《豪门》作者:云观出岫 文案: 平淡幸运文~不要问为什么,最近佛了~ 明臻x顾宁 明家二少爷和小明星顾宁相互暗恋、各自成长的故事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谢谢支持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娱乐圈 成长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臻顾宁 ┃ 配角:明…… ┃ 其它: 第1章 序章 顾宁穿着笔挺收腰的西服,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一双眼睛穿过灯红酒绿的会场、熙熙攘攘的人群,悄悄地落在了主位上被众人簇拥的明家二少身上。 从这里看去,走到主位也不过十几步远,但这十几步远对顾宁来说却好像隔了十万大山,没有车没有桥,需要遇山爬山,遇水蹚水地一步一步爬过去。只是想想,就觉得艰难。 一个是深宅豪门中众星捧月的翩翩公子,一个是八十一线在圈里混了五年也没混出了模样的小演员。身份天差地别不说,人家还有个门当户对貌美如花的未婚妻,就算是顾宁眉目俊秀,性格温和,带出去也不算太过丢人,但毕竟不能与人家平起平坐,同日而语。 那所谓的不丢人,也不过是与那些被金主包养小明星相比罢了。更何况明家二少从未有包养小明星的绯闻艳史,便是他想,人家也未必看得上。 明家二少的身影又被前去敬酒的人挡上了。顾宁垂下眼,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愣愣地看着自己细长的手指出神。 别想了,顾宁告诉自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算自己意见钟情,在人家眼里可能比笑话还讨人厌。除了那些想玩的,剩下的人看贴上去的明星都和看水蛭一样。在人家心里,贴上去的小明星小演员就是想傍个金主火一火,要是沾上了,就一身腥。 坐在主桌上的明臻抿了抿嘴唇上的酒,放下酒杯的时候微微感觉有些奇怪。好像刚才一直追逐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忽然间不见了,而他却感觉不到半点的轻松反而阵阵失落。他借着落杯的空隙悄悄看了眼周围,却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只好端起他谦谦君子的皮囊,举著尝馐。 坐在明臻身边的郑铎喝得有些发晕,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旁边这个年轻金主的不同寻常,倒是对面巧笑焉兮的影圈常青树萧晚觉出了一丝不同来。 萧晚抚了抚腕上的手表,眼睛半垂,目光落在明臻夹过的清蒸鱼上,不自觉地笑得更实了些。这位明家的小公子倒是很有些意思,待每一个人都温和有礼,目光真诚,完美得颇让人心惊,但刚才看他微微抬眼,明明想要寻找什么,却终究压抑的样子,反而有些可爱。 神降落到人世,自然不能总是高高在上。 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一句台词,萧晚想起了那个颇有些油腻的制片,大肚翩翩又自以为才华横溢的编剧,忽然生出一丝连自己都不可思议的妄想来——要是能和明臻…… 不。萧晚飞快地打消了这个念头,甚至也和明臻一样侧过脸,假作不经意地看了一圈,想要寻找这个场子里不同于众的人。虽然依旧没有目标,但她的注意力确实也因此转移了。会是谁呢?引起了明臻的兴趣。 顾宁有些想走。这个灯红酒绿,充满了马屁和chuī捧的地方并不适合他。原本在他身边的师弟早已和一个名导喝得火热,另一个算得上认识的女演员也娇笑着蹭进了旁边那个富商的怀里。他做不出刻意搭话的事儿来,也不会生拉硬扯的恭维,他连拿着酒杯去和暗恋的人敬杯酒都不敢,在这个角落里坐着,也着实有些làng费时间。 顾宁低头看了下表,旁边路过的一个女孩儿看了眼样式后瞥了他一眼,呲笑了一声。顾宁有些尴尬,他不认识刚才那个女孩,但他也知道自己这块表比照起来应该是寒酸了。虽然单价也有上万,是他运气特别好,工作顺利时候买的,但如今这个价值的表,若非新款,很少看见身边人佩戴了。 顾宁扯了扯袖子,时间他已经看清了,快九点半了,过一会儿明臻就要离席了。自己要走就在这个时候悄悄溜走,不然等一会儿,都是高层名人陆陆续续的离场,跟着不太好。 顾宁暗自打算着,袖子忽然被扯了扯。他转过头,一个公司的师弟楚栗拿着酒杯,眨着眼睛轻声道,“顾哥,你看别人都去敬酒了。” 顾宁抬起头一看,这个别人原来是他们公司新建的一个男团组合,由副总领着,拿着杯子绕圈和人喝酒。顾宁回过头,看着楚栗钦羡的眼神没有说出口,那两个人,一个是选秀出身自带粉丝的小鲜肉,另一个是副总同学的儿子,家里有钱又有后台。 楚栗的眼睛一直盯着顾宁,顾宁笑了下,想想开口道,“上回的风云颂杀青后一直没见过许导,正好去敬一杯,谢谢他照顾。” 许导虽然坐在主桌的末位,但去了总要和其他人打招呼。如此一来,他们去了既不显得突兀也能顺利地刷一回脸。即使这脸顾宁半点都不想刷。 楚栗睁大了眼睛,年轻的脸上带着幼稚的可爱,“不愧是顾哥,混了这些年就是有经验。我还想着跟跟姚姐她们一起过去,这么说来,还是我们俩人比较好,人一多就没印象了。” 顾宁胡乱地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作为艺人说话是要随时注意的,这种场合和他不红的身份自然是不会遇见狗仔乱写的,但比狗仔更让人担心的,是被人误传,最后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这个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谁知道哪个人会把八卦当做jiāo友的手段。 但这些话,顾宁也不会和楚栗说。同行便不是冤家,也是竞争对手,况且人家一心往上爬,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也就罢了,要是再成了人家的踏脚石,就太不值当了。 顾宁抬手将酒杯倒满,低头的一瞬很是疲惫,抬起头来,脸上又挂起了标准的笑容,跟在急急的楚栗旁边,微微慢了半步地向明臻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顾宁是受 第2章 初见 “这位就是我们被提名国际影后俏俏小姐了。”郑铎大着舌头,指着明臻道,“二少你看看,我就说今天肯定是星光熠熠,美女如云,你还要不来,你说你不来你错过了多少啊。就白家那个小姑娘,没胸没屁股的,你也太亏了,就算她家有,咱也不差啊,一课歪脖子树上吊死,你……呃,亏不亏啊!” 不止明臻,旁边听他这一篇醉话的人面上都有些尴尬,眼睛也自觉不自觉地飘向明臻或是刻意避开。白祁倒是镇定得很,似乎没怎么把郑铎这一番醉话放在心上,只拿了块湿巾给他,“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我和你说,我和你说”郑铎大着舌头,转过头看见站在人堆里助理,愣了下,好像没太明白,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转而恍然大悟似的笑了,“你怎么来了,我今天就住在二少这儿了,咱一起光屁股长大的jiāo情,不用担心。”这话一出口,醉意更是qiáng了三分。 “你们郑总喝多了,你辛苦下他送回房。”明臻扶着摇摇晃晃的郑铎,伸手在他后腰上狠狠掐了一把。郑铎痴傻的笑容一顿,状若无事地回过头来,递了个求饶的眼神,摊在助理身上打起了呼噜。 “是是是,给诸位添麻烦了。”助理忙不迭地点着头,扶着郑铎要走,却不想郑铎的造型太过不羁,一转身便撞到了李俏俏的身上,李俏俏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顾宁和楚栗得到了许导不同于以往的热情,和善得仿佛他们也如李俏俏一样成了一线。顾宁被楚栗挤得退了退,也在隐约间察觉到了许导在这张主桌上不受待见。他没有像楚栗一样欣喜若狂地答话,反而端着酒,略有些清闲的站在一旁,一边时不时地扫一眼自己的暗恋对象,一边神游天外。 “啊”李俏俏低呼一声,刚才顾宁长时间没有说话,竟让她忘记身后还有一个人在。一退之下,正好撞洒了顾宁的酒杯。昏huáng的酒液顺着她的白色的鱼尾裙蜿蜒而下,láng狈又污秽。 “对不起,对不起”顾宁忙不迭地放下杯子,从使者手里拿了毛巾,想要帮她擦gān,却无从下手。抬目一看,便见李俏俏双目微蹙,略有些焦急地看向旁边的经纪人,而她的经济芳姐,脸色也颇有些凝重,皱着眉看了眼她的裙子,而后瞥了眼顾宁,似乎更为苦恼。 是从品牌借来的衣服,不能脏污破损了还回去?顾宁感到一股恶意,一转头就看见李俏俏一脸厌恶怨恨地瞥着他,毫不掩饰,心里不禁一跳。如果连李俏俏的身价都有些心疼的这件裙子的价格,那于他来说,恐怕是天价了,无妄之灾便是如此。 “看来我把郑少灌醉,倒牵连了李小姐也跟着遭殃。今儿有点晚了,等明儿买件一模一样的,送到您府上,也算是赔罪了。”明臻站在人群旁看了会儿,眼见着李俏俏面上虽不显露,目中已是不善,不由看了眼顾宁,鬼使神差地开了口。 “这,多麻烦您。”李俏俏原本qiáng撑的面孔瞬间变了笑颜,看向明臻的眼里带了钩子,虽说着客气的话,脸上却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直勾勾地看向明臻。 明臻冲着她笑着点了下头,似乎半点没注意到旁人。一旁的顾宁的心却沉甸甸的,半点没有卸下了重债的喜悦,反而觉得孤寂寒冷。 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相隔,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不知道我喜欢你。顾宁垂下头,明臻一说话,就好像主角自带追光灯,全场都静了,而女主角,不是白小姐,就是李俏俏,原本也不会有他的位置。 眼看着明臻转头和寰宇公司的老总说话,顾宁有些寂寥地一个人默默退后,没有回到自己熟悉的人旁边,而是转向了大厅外面奢华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把凉水浇到脸上。 “原来你在这里。” 顾宁觉得耳熟,一回头竟然发现是明臻。只见明臻抱着臂斜靠在墙边,对着他说,“刚才不过和人说两讲句话,一回头你就不见了。喝多了?” 顾宁下意识地看了眼四周,屋子里只有自己和明臻两人,这话确实是对着他说的,但这么熟稔的对话却让他不知道怎么接。 “别找了,我就是问你呢。”明臻低头笑了声,抬起头来看他,“你不会以为我不认识你吧,流云。” 顾宁听到这个称呼的瞬间瞪大了眼睛。流云是他最出名的一个角色,虽然只是一个古装偶像剧里的一个小配角,但因为那部剧大爆,流云那个人设也算讨喜,所以那段时间也算是有了些粉丝,小火了一把。 可那是五年前,他初入行的时候,却没想到现在还会有人记得。尤其这个人还是自己的暗恋对象。 “明少。”顾宁傻傻地叫了声,而后想起自己满脸水珠,慌忙那纸巾擦gān了脸,像个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地站在明臻面前。 “你怎么这么可爱,我可是你的粉丝啊。”明臻低声笑了笑,再抬起头时眼睛直直地看向顾宁,“你知道刚才那条裙子花了我多少钱么?要不是为你解围,这吃力又沾腥的事儿,可没人爱gān。” “啊?”顾宁再自恋也从未想过这白日梦一般的场景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呆呆地看向顾宁,掐了自己一把。腿上传来的疼痛让他清醒不少, “可能我的意思表述得还不够明白。”明臻收敛了笑容,“我的意思是,我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我想包你一段时间。当然,绝不会亏待你。” 包养?顾宁咽了口口水,太多的信息突然涌向他的脑子让他一时有点当机。没有想象中的欣喜或是恶心,所有的感觉只剩下了不可置信。 明臻看着顾宁呆立在原地,很有些不适尴尬,不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转过身拿起电话,兀自开口道,“以后这种缺德事儿,少让我gān。” 顾宁眼看着明臻拿着手机说完一句就摁了,不自觉地缓过了一口起来。好像刚才被人掐住了脖子不能呼吸,直至现在,终于恢复了自由。 可自由的滋味并不好受,顾宁的眼睛落在刚才的洗手池上,光洁的白色大理石纹路上布满了不规则的水迹,便是水迹gān了,也留下了点点痕迹。 明臻眼看着顾宁慌乱着点了下头,便冲了出去,笑了笑将手机收回到兜里。一抬头发现镜子里的脸上没有半丝笑意,冷得有些怕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臻是攻 第3章 演戏 明臻从洗手间出来便退了席,在一片的客套和李俏俏的含羞带怯中关上了车门。他吐了口气,对坐在前面充当司机的助理小刘道,“墨子花园。” 墨子花园是明臻名下的一处公寓,处在工业区,离公司很近。小刘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对着后视镜里已经闭上眼睛的明臻说,“刚才有人给我塞了一张名片,好像是李俏俏小姐的经纪人,需要我扔了吗?” “嗯。”明臻用鼻子回应了他,而后自己笑了下,“这种野心勃勃的女人还是少招惹为好。” 小刘透过镜子又看了明臻一眼,心想那位白小姐也是野心勃勃,倒不见明臻避而远之,反而打得热乎。 这样想着,小刘不自觉地又看了眼后视镜,正看见明臻睁开了眼睛,一脸温和的对着自己笑。小刘忽然有一股子被抓包的感觉,下意思地挺胸抬头目视前方,专注地开车。 明臻打断了小刘的臆想,复又闭上眼睛,不过这一回却没有闭太久。 手机传来的钢琴声打断了明臻的小憩,他看着屏幕上闪着的白祁钰三个字,慢慢摁下了接听键,挂上了自己那张温润谦和的面具。 “你好。”明臻现在开口甚至还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二少”对面白祁钰的声音略带了丝沙哑,好像有些感冒的病症,她微微咳了咳,才慢慢道,“我刚听到一个消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谣传。” “西市的南山工程总负责,换人了。”明臻听见白祁钰近乎陈述的语调,便知道她并非是仅仅想要求证什么,而是质问。 “是的,换成了明棋。”明臻在车子开过十字路口的霓虹灯旁眨了下眼睛,刺目的白色屏幕上,萧晚依靠在一个颜色缤纷的行李箱旁,巧笑焉兮。 “还没有宣布?”白祁钰的声音带着野心勃勃的欲望,好像一条潜伏在玫瑰丛中的毒蛇,带着诱惑和隐秘。 “南山只是一个试水的项目,原本郑叔在那里就是屈才了。既然有人愿意接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明臻皱了皱眉,他听出了明臻的意思,但是从本心来讲,他并不想破坏这件事。 明棋的身份或许对他的利益有些许威胁,但从情感上来讲,他倒是颇为理解自己的父亲,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没那么多的厌恶和恨意。 “养虎为患。就算南山工程只是一块jī肋,但要是让明棋抓住这个机会,让你们明家承认了他,对我们都不是好事。”白祁钰很少这么旗帜鲜明的厌恶一个人,不过明臻也知道,她除了在乎与自己联姻的利益,更讨厌明棋这样身份的人。 一个外室养到成年的私生子。 “jī肋只是jī肋,就算我愿意、父亲愿意,只要有大姐在,明棋做的再好也没有用。”明臻似是而非地安慰了下白祁钰,顺手引开话头。 而对面的白祁钰听到大姐这两个字也微微松了口气,嗓子也不那么嘶哑了,似乎偷偷被水流滋润过,“你说的对,我想的有点多了。大姐最近怎么样了?” “不知道。他们规矩多,我也没问,不过听杨姨说,她也很久没见过大姐了。”杨姨是老宅帮忙多年的阿姨,明臻等人多是在她眼下长大的,便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了。 “大姐从小便对我极好,现在也有半年没见她了,要是有空,就和大姐说说,小玉儿想她了。”提到大姐,白祁钰的声音方多了些许的人味,收了一身刺人的皮。 “好。”明臻点了下头,道了再见。想了想,又加了句,“最近天凉,多注意身体。” “咳咳”对面的咳嗽声里带着一丝笑意,过了会儿白祁钰的声音才过来,“谢谢,我还撑得住。再见。” 明臻听出了其中的拒绝之意,和对面涨起的一身刺。宽慰劝解之语在脑海里闪了一下,又被压了回去。对面的女人不需要怜悯和安慰,也不需要指引和教导,只是需要时间去梳理,可能女人天性敏感,他虽未曾体验,但绅士风度还是知道些许的。 “再见。”明臻再度道了再见,等到对面的电话挂了,方才摁灭了屏幕。只是在手机变暗的一瞬,车也跟着失控般,向右急滑了一下,而后骤停。 小刘看着旁边飞驰而过的卡车,捂着方向盘慢慢喘气,手指微微颤抖。 “没事吧?”明臻的腰背安全带勒了一下,皮带硌的腰有点疼。他一边揉着腰,一边探过头,语气平静地问了句。 “没事。”小刘喘匀了气,摇了摇头,透过后视镜问明臻,“你怎么样?” “我坐在后排能有什么事儿。”明臻安抚地冲着小刘笑了笑,“咱们慢点开,不急。” “好。”小刘咽了口唾沫,将车窗户降下来些,方才挂挡起步。 明臻眼看着小刘状态平稳了,方才弯腰把刚才掉在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滑开屏保,调出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面目清秀,面上带笑,正微微前倾去拿东西。 明臻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竟对着顾宁露出自己如此yīn暗的一面,还把人给吓着了。 顾宁的手指正控制着鼠标关闭网页,手边的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 是经纪人的。 “陈哥。”经纪人陈焕和顾宁同岁,但性格左右逢源,早混得开了。手底下也不止他一个,对他更多是个顺带。 “明天胡杨别墅八点有一个面试,是个现代鬼片。都打点好了,多半就是走个流程,收拾gān净点,到了就拍。”陈焕的声音有些急促,好像在一场酒会的间歇抽空出来打的。 “好的,我一定准时过去,谢谢您。”话还没说完,电话便被挂了。听着电话中的忙音,顾宁缓缓呼出一口气来,呆呆地坐了会,起身走到卫生间。 镜前灯的灯罩坏了,比平日明亮了许多的卫生间让他颇有些不适应。顾宁眯着眼睛站了会儿,慢慢睁看眼,还未等他拧开水龙头,便先看见了镜子里的脸。 这脸也算是长得不错,有棱有角,又保养得宜。便是不如那些二十出头的小鲜肉,也算得上颇有些气质的美男了。可惜这样的脸,在这个凭借容貌混饭的圈子来说,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了。 于明臻那样的人来说,得到这样的人也太过容易、太过平常,以至于他解释的那句玩笑比包养两个字还要伤人。 顾宁勾了勾嘴角,面上的笑容有些假,眼睛里淡淡的闪着哀伤。他打开水龙头,清冷的水落在手心里,冰冰凉。扑在脸上,亦冻得他一个机灵,再抬起头来,镜中人愈加楚楚可怜。 明天八点,城中影视基地胡杨别墅。陈焕办事稳妥,又给他发了一个详细信息,可除了时间地点,也不过多了一张简介的照片,什么剧本信息都没有,连剧组信息都少得可怜。 且上面都是些没有听过的名字。 顾宁叹了一声。要说苦,他也算不上最苦的。只是整日眼见着别人一步登天地红了,还是会心存幻想,尤其在过了梦般的一晚之后。 第4章 鬼片 顾宁向来守时,很少迟到。他到胡杨别墅的时候正看见一辆红色的车开出别墅,不知为什么,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开车的女人长发如瀑,一双墨镜下的唇鲜艳欲滴。香车美女这样的场景似乎总是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收回眼神的时候,车里的女人好像偏过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扬起嘴角。 顾宁不是个多事的人。他偏了偏头,感觉那辆车开得远了,又一步步往既定的目标走。为了收音,拍摄地点在别墅深处,试镜也安排在了那里,导演、场务呼呼啦啦一棒子的人,搭台的搭台,调度的调度,从外面看是忙碌又热闹。 顾宁不太喜欢这样的繁闹,他顿了顿,才走了过去,问着人寻到了介绍的选角导演,陆昊。陆昊年纪颇轻,打扮cháo流,看起来不过二十多,但依着顾宁看,这人只怕三十五上下了,不过是圈里人注意保养,又兼之有个娃娃脸。 “顾宁啊!你好你好,不好意思太匆忙了,打车过来的?”陆昊看着年轻,做事却颇为世故,也不管熟与不熟,是不是该chuī捧的人,见面便是三分笑,自来熟地先打招呼。这架势,顾宁多在经纪人和宣发团队里见过,这么不矜持的副导演,还真是头一次,颇有些受宠若惊。 “是,陆导您好。”顾宁颇有些拘束地答了,便等着对方连珠pào似的说着,“来的正好,这样你先去试下妆,拍两个照片,等我这边忙完了就和张导一起过来。” “好,您忙。”顾宁刚说了几个字,就见陆昊喊了一个姓杨的场务过来,让他带着自己去找化妆室青青,随后又忙得不行一般,冲着他笑了下,拿着手机走了。原本还想再寒暄两句的顾宁只好点点头,暗叹自己又失去个搭讪的机会,跟着小杨走了。 顾宁试镜的角色是个警察,要的是剑眉锋目,俊美bī人。虽然不过三五场戏,后期估计又要剪掉大半,但和女主角片尾的对手戏也是颇有意味的一幕,故而,应该也算是能出彩了。如果这电影能上映的话。 是的,这个打着鬼片题材的悬疑剧能不能上映还是两说。化妆的青青一边上妆一边与顾宁八卦,这打着鬼片旗号的电影一年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最后能上映的,留下个名的,能有几个。化妆师自然喜欢这个能让她们一展身手的题材,可像顾宁这么好看的演员倒是有些糟蹋了。 青青有些惋惜地在顾宁的额角画着血痕,一抬眼,门开了,好几个人簇拥着一个瘦瘦白白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西哥”几乎一瞬间十好几人的屋里静了下来,原本坐着的、倚着的都纷纷站了起来,零零落落地喊着进来人的名字。 来人点了下头,一阵风般带着人走进最里的隔间,外面这一片肃静方才缓缓散去。 “真是西哥,我当初还以为开玩笑。他竟然来演这片,看来以后老子能火啊!”旁边那个正在化妆的女孩长得一副娇小玲珑的模样,一开口就漏了陷。 顾宁抬头看了她一眼,不知是谁家亲戚,一身行头价格不菲,性格也是大大咧咧,倒不知道会安排个什么角色出来。 顾宁看了眼就收了回去,那女孩却拿出手机,摆弄了两下打起电话来。 “喂,胖子,你可以啊,这么快就给了我直面偶像的机会了……”原本顾宁还竖着耳朵听那小姑娘聊电话,化妆师青青忽然挡住了他的视线,冷冷道,“头抬一点,看镜子。” 顾宁不知怎么惹了她了,依言抬了头,正好从镜子里看见那个小姑娘拿了电话出去。门一关,耳边就传来了青青的声音,“倾城地产家的富二代,叫璐璐。别看她大大咧咧的,心思多着呢,眼睛别总往人家身上瞄。” “好”顾宁好脾气地应了,青青才换了刚才那冷若冰霜的疏离,转到他身后,看着镜子里的他道,“你也别怪我多嘴,虽然我年纪不大,但这些年也算见了不少的人,看了不少的事儿。有的小公主看着天真可爱,招人喜欢,可也爱做恶作剧,大冷天把人往水里推,说玩笑就能打人嘴巴。” “什么秘密都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去,转身又无辜地跟你道歉。哎呀,不好意思,人家不知道这是秘密呢。”青青贴着顾宁的耳朵,颇有些恨恨地道。 顾宁下意识地躲开了点,垂下眼睛,扯了个礼貌的微笑。现在的小姑娘也是电视剧看多了,以为是宫斗呢,不过两三个人都能恨到一起去。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他也不能不听,可这屋子里也有别人,落到那个璐璐的耳朵里,也许他和那个青青就成了一路货色了。 “这边的眉毛是不是低了?”顾宁怕她还要说,故意皱了下眉,指着左边的眉毛认真了面孔提意见。青青一听,果然不再八卦,仔细地看了一眼,皱着眉头道,“其实也不算低,人的眼睛左右不同,总要画得差不多才好。” 顾宁闻言笑了笑,没有答话。他本意也不在眉毛,只要青青不再当着这许多人与他八卦才好。果然青青的责任感和专业性被这话唤醒了,余下的时候只顾着他的脸。 现代妆还是快些,又不需要过多特效,画完了妆顾宁就起身去了前头。主场景的别墅部分正在拍摄,顾宁蹑手蹑脚地走到角落,正赶上拍闹鬼的一幕。 远程遥控的百叶窗瞬间便关得严严实实,而遥控器正在方便的桌上放着,女主角回过头来,面上虽不带惊恐,但僵直的身体还是透露了些许恐惧。 “又坏了。”眼看着女主角伸手开了灯,走进屋内,却在手指碰到窗帘遥控器的一瞬间。 灯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看见留言就有深深的负罪感。 但是,最近主更的秦贵妃那篇…… 其实也是努力了,但是手欠总是改文,一改就等于重写,这毛病…… 第5章 明云 “停电了?”明臻这天回来的不算晚,随便煮了点东西,刚灭了火,还没盛到碗里,头上的灯便无声无息地灭了。往外走了两步,不止厨房,整个楼都暗了一片,只能从落地窗里看见外面的灯火辉煌,毫无影响。 跳闸了?明臻颇有几分头大,幸而手机闪着光,还能打开手电,能举着它,一路摸索地寻到门口,却半天找不到总闸的开关。 这鬼东西在哪儿呢?黑暗里总是有些烦躁。明臻划开屏幕,想要给门卫打个电话问问,忽然这屋子里的灯就又亮了。突如其来的光芒有些刺眼,明臻闭上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方才睁开眼睛,四下看了看。刚才还规规矩矩束在两边的厚重窗帘这时候把门窗遮得严实,原本空无一人的沙发上坐了一个面熟的身影,见他看来,抬头一笑。 “大姐?”明臻觉得自己好像花了眼,这样奇异而神秘的出场方式着实太过令人震惊,也着实令人匪夷所思,“你怎么来了?”怎么还这么装神弄鬼地来了? 后一句话明臻没有问出口,但明云却已是看了出来,便含糊了一句,“非常时期,正好路过你这儿,就上来看一眼。”而后她扬了下手里的文件,颇有几分戏nüè道,“顺道问一句,你这是生异心了?” “这是?”明臻上前走了几步,看清文件上面的字后缓缓皱了眉,“这东西怎么能流出来?这是商业机密,签了保密原则的。” “你倒是不怀疑是我撬了你的保险柜。”明云把文件递给明臻,让他细看,“现在正是乱的时候,你撬这么大的杠杆,胆子倒是不小。不过眼光倒是不错。” “大姐别夸我了,我这也是提心吊胆。以小博大说的容易,能借来钱是靠你们的名声,能把钱挣回来才是正道。”明臻翻了翻招股说明书,上面字迹清晰,章yīn分明,毫无影印痕迹,看起来就像是拿了人家的原版,“不过我也没想到一切能这么顺利。是大姐帮我说话了?” “里头正好有我一个同学。倒是会做人,事儿都敲定了才告诉我,一把先斩后奏的好手。也没问问我愿不愿意。要是我转头不认,他这好可就白卖了。”明云坐得端正,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明臻一圈,方才叹道,“这些日子没见你,好像瘦了些。” 说完话,她自己先笑了。这话太像姥姥辈说的话,看着子孙在身前,总觉得人吃不胖,穿不暖,是个挨饿受冻的小可怜。明臻闻言也勾起了嘴角,自见着明云后便绷直的身体渐渐松懈了些。 “吃饭了吗?我刚做了菜粥,南边的做法,我尝了,还不错。”明臻站起身来,把那份合同递回给明云,“认识一个同学就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往外拿。姐,我不是小孩子了,没必要什么事儿都瞒着我。你们规矩大,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问也就罢了。可拿人家的职业素养当挡箭牌着实过分了。我们也是有行规的。” “呵呵,知道了还问那么多gān什么。还说不是小孩子,非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就当是我们的私人jiāo情完了。便是有什么,也告诉不了你。”明云站起身来,摸了摸明臻的脑袋,率先走到厨房,“我看看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略有些粘稠的菜粥懒洋洋地躺在锅里,上面结了薄薄的一层膜,看着有些不甚新鲜的样子。旁边放了一个洗好的空碗,空山清雨的釉彩细细地勾了个边,上面还斜斜地摆了一双筷子。正正好好的一人分,多一点也没有。 “冰箱里还有面包和小菜。”明臻见她看得仔细,忙补了句。 “别忙了,我看看就走。哪有那么多功夫?也是好长时候没看见你了,借着机会看上几眼。”明云眼下的粉底薄了些,透出了一条细纹和点点青黑。在客厅时看着还好,明臻也没注意到,这厨房的光更亮了些,人便也显得愈加疲惫。 “大姐。”明臻一开口便觉不妥,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们的事儿我不该问,也不敢问。只是你这么忙,一年到头都歇不上两天,身子怕是吃不消。我这个弟弟虽然没什么本事,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但若是以后累了倦了,就来我这儿歇歇脚。对了,小白还说想你呢?” “小白?”明云略过刚才心里那点子细微的感动,脑子里只顾着蹦出无数个姓白的人来,伸手扶额道,“哪个小白?” “白祁钰,我的绯闻未婚妻。”明臻说道她也笑了下,“她说想大姐了,一副整日里委屈不行的样子。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人家好好一个小姑娘,就是心思重了些,你也不该这么说人家。不过她倒是确实有些钻了牛角尖,不管gān什么,眼里就她们家那个巴掌大的公司。也不想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哪儿那么多长久的家族企业?”明云随口一说,明臻却觉出不对来,但没有说,只是默默盛好了粥,拿了面包、小菜和酸奶,堆在台子上看向明云,真不留下吃一点? “我这便走了。来这一趟就是告诉你,好好gān,不必事事依靠着家里。你的眼光不错,这回之后你手上会有更多的资本,眼光也要跟着放长远些,别总在国内这个小圈子打转。外面的世界也该去闯一闯。如果有什么想问我的,就给我手机发短信,有时间我就回。”明云说完,转身便往门口去,明臻追上来还未等说话,便震惊地发现自己家的门不知何时开了,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严肃挺拔,眼睛上带着双薄薄的墨镜。 “你好好照顾自己。今晚的事儿就别跟人说了。”明云回头嘱咐了句,冲着那门口的男人微微点头,一同走了去。 门被轻轻关上了。明臻这才缓过来,挨到门口,顺着门镜往外看,自然是什么都看不见,回过头往屋子里看,也是半点多余的痕迹都没有。他走到沙发边上,什么也没多,什么也没少,刚才的一切似乎都是他的幻觉,只有厨房里多拿出的面包和小菜才能证明有人来过此地。 除了,桌上的酸奶少了一瓶。 第6章 金钱 未接来电的消息静静地躺在短信箱里,第二日在开会的时候才被明二少翻到。明明手机里存着郑铎的号码,但显示的依旧是一长串熟悉的数字,想来那个时候应该是网络讯号极差才会有这样的情况。 明臻未及细想,便拿着电话借口走了出去。刚下完雨的城市空气异常清新,树叶滴翠,远处的云安安分分地卧着,虽然见不到彩虹,但天也是格外的蓝。这样的天气,窝在满是人的室内,头晕脑胀地看着一群人为了些许的蝇头小利争得面红耳赤,着实让人心烦。 旁人皆道明家家大业大,旗下公司各行各业均有涉猎,但自家人知自家事,除了原本起家的高端制造,剩下的所谓的地产金融也不过是依附而生的藤蔓枝丫罢了。所谓的股东会议也不过是执行总部的意志而已,他在这儿坐着,也不过是个摆设,作为明家象征的尊贵摆设。 明臻一边推开窗户呼吸着湿漉漉的空气,一边打回给郑铎,听着无聊的彩铃,漫无目的的神游了一番,直到郑铎的声音传来。 “二少,昨儿猫哪儿去了,怎么手机还没网了。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这多少年没听过的词儿了。”郑铎接电话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时间,这大上午的竟然有时间给他回电话,不由问道,“怎么这时候才想起来我?” “正好看见了。”明臻没纠结他前头的打趣,虽然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飞快地一闪而过,但他并未纠结,只是抽了抽鼻子,问他,“昨儿找我什么事儿?我今天正好在商贸中心,等会儿开完了会,今儿就没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事儿,我这儿能有什么事儿。”郑铎不知随口和那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继而一声关门声响,郑铎的声音才再次传来,“刚才屋里有人,没好意思审你。那天吃饭你对人家俏俏爱答不理的,我还以为你多正人君子呢。没想到你好这一口!我天,认识你这么些年,真是……要不是我亲耳听见,我都不敢相信,原来你和市面上一样,喜欢小鲜肉啊!” “咳。”骤然听见这么一句,明臻还真有点尴尬。他心虚地回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走廊,而后放低了声音,“谁说的?哪儿来的风言风语?” “嗨,你和我还装不是。告诉你,那天我喝大了,就坐在厕所里头呢!从头到尾,一句不落,我都听得一清二楚。二少你就别跟我装了,咱俩铁哥们,我还能告诉那个姓白的。没事!不过二少,你说咱大姐是搞特工的,可你这家属警惕性也太低了吧!”郑铎把腿放在桌子上jiāo叠在一起,颇有几分得意地晃了晃。终于那到这个“别人家孩子”的把柄,着实令人心情舒畅。 “我不过和人开个玩笑,你……算了,总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听见了就听见吧。”明臻本想辩解两句,但话到一半又觉得这种事情只能是越描越黑,便闭口不说,反倒叫郑铎心痒得抓心挠肝。 “不过你小子胆子也真不小,敢在电话里吐槽大姐。看来是小时候挨到揍少了,欠收拾。”而如何回击这个从小就撩贱的郑少,明臻可是心知肚明,只听他淡淡这一句过去,那边好久才回了句,“我去,你小子别吓唬我,咱姐才没空搭理我呢。人家日理万机,有空收拾我一个娱乐公司的小老板?不可能。” “呵。”明臻轻笑,“小老板?你这身家数亿的小老板可比我财大气粗多了。再说现在,你们旗下那几个天天住网上的艺人,我这一上网就能看见她们几个,你还说是小公司?给旁人点活路吧!” “这话说的。那都是虚的,什么身家几亿,都是股票市值。今儿说是几亿,明儿上个片子就是几十亿,再后个儿赔了钱那瞬间就是大幅跳水,不欠债就不错了。当谁都跟您家似的,家大业大。用我爸的话说,这也就是个小本买卖,赔了赚了也就是个零花。”说道这儿郑铎才发现这话题又被明臻绕走了,不由道,“不是,怎么又说道了这儿。那个叫顾宁的小演员,您到底有意思没有?我这儿正好有个好机会,捧人的角儿,我一看见就想到你了,要不要,咱给你留着卖好。” “我说你没事儿给我打什么电话呢,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就算是发小,明臻也不信有天降的馅饼,“你不是说现在市场邪性吗?看不清楚,不好随便下注。怎么就知道是个能红的角色?再说了,这么个好机会,gān什么要给我呢?送别人做人情多好。” “你这话说的。咱到底是gān这个的,什么容易爆,合作的是什么团队,那咱心里还是有数的。虽然也不能说百分百,但总归是个大制作,后头资金硬实,相关人员也算靠谱,都是合作多少次的了,也是个不容易的机会。至于为什么要送给您二少做人情,您二少还不知道么?咱们上回说过的,这行竞争太激烈,现在什么都用钱砸,多少的资金都不都用,这不是要引进战略投资者么!你手里那笔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考虑考虑我这儿。” “不考虑。”明臻嘴角弯了弯,“你家都不给追加投资呢,我凑什么热闹。合作拍两个广告也就罢了,你这心倒是大。刚还说自己行业风险大,转头就敢跟人要钱。” “这有什么的,咱俩谁跟谁,再说gān什么就没风险了。当初上学的时候你不是一直想gān风投来着,可惜一直没有初始资金。这回有了,咱不能久存银行,吃那点微薄利息吧!”郑铎手里不知何时生出一只笔来,在指尖上转个不停。 “这事儿我还得想想。”明臻挂了电话,缓缓地叹了口气,不由想起了昨晚所见的那份合同,心底又沉了沉。 两个月前,父母离婚的判决终于落了下来,他的名下也终于见到了实在的钱和股份。不过一拖这么些年,他也已毕业许久,在明氏集团里做了好几年了。骤然孤注一掷,把手里所有的钱加上从银行等各处借来的资金都投入到国际期货市场去,着实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和勇气,着实无法与人明言。 郑铎不知道,还想着要他入股。但现在他身上可以说是身无分文,甚至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若不是大姐明云帮忙遮掩,爷爷叔父等人必是要找上门来。这个时候,他明臻实在没有心思和人嬉笑玩闹,唯一能去放松些的地方,也就是另一个合作者,他的未婚妻白祁钰的胡杨别墅了。 第7章 再见 顾宁揉了揉鼻子上被镜框压出的痕迹,闭上了眼。重复拍摄的疲劳和压力总能轻而易举地击垮一个人的自信和自豪,仿佛认知里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反应都是错误且不和时宜的。再过两分钟,他就要继续上去拍这最后一个场景,坐在女主角的对面,正直明睿而帅气地问话、做笔录。 这一段在台本里有三五分钟的故事,但据以往经验,估计最后也不过能剪到一两句话,至于会剪哪里,留哪里,那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所以只能全力以赴,力求完美地展现每一个片段,方才能叫人留下一点点的记忆,就像是数年前青涩的流云。 顾宁拿一旁的眼镜布又擦拭了下手中的镜片,而后叹了口气。路过的场记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要劝慰两句,可一抬头又见坐在屏幕后的导演脸上yīn云密布,只好极快脚步,匆匆离去。 再不情愿,也要硬着头皮,硬着苦涩艰难而上。顾宁整理了下头发衣服,率先走到前头的桌子旁等着,顺便思索着接下来的动作和方向。 这一幕故事在电影中已是尾声。女主角在经历了一系列的闹鬼事件之后,受到打击,相信了家里有鬼,并在一个晚上从家中二楼的阳台上跳了下来,摔断了腿。在邻居的帮助下,终于报了警,而后发现,这一切事件的源头就是自己的丈夫,为了财产和保险,要让她或死或疯,永远不会成为男人的障碍。 而故事的最后,又设有一个反转似的彩蛋。女主角在做完笔录后,从顾宁饰演的角色口中得知了真相。众人走后,女主角擦gān了泪痕,呆呆坐在病chuáng上,从枕头底下那处一本英文书,看了一眼,而后望着窗外的迎chūn花,忽然展眉而笑。 可能是因为女主角刚拍完最后的单人场景,也可能是她与顾宁等人气场不和。三个人来来去去就这几个镜头补了好几遍,总是觉得不对。用导演的话说,就是顾宁和另一个做笔录的那个小警察被女主给带偏了。 顾宁试了几次,同情、严肃、怀疑都不对,到底差了点什么呢。 “让一让。”在灯光轨道上行走的轮子忽然便停住了,呼呼啦啦围上去一群人,但不知到底哪里出了毛病,怎样也是动弹不得了,连导演都被惊动,一时也顾不上拍摄。 “先歇会儿吧。”女主角补完妆出来,正好看见顾宁,便说了一嘴,转身走了出去。顾宁自己也觉着自己有点碍事,可片场到处都乱的很,没处下脚,只好出了别墅,在外围转悠。却不想一抬眼,便见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数十米外,来散心的明臻正与白祁钰并肩而立,不知在说什么,两个人全身关注,挨得很近,似乎隔绝了旁人。 “……所以这件事情”白祁钰与明臻寒暄过后,刚说到正题上,便见对方的注意都落在了前头,根本便没在听她说什么,不由也跟着向前看去。 青翠掩映的白色楼前,一个身姿挺拔身着制服的俊秀青年透过斑驳的眼光,懵懵懂懂地向着此处望来。 白祁钰只觉自己的心跳停了一瞬,而后又咚咚地跳了起来。每次都是这么没出息。她在心底自嘲了一声,而后掩饰地看了眼身边的人,却发现明臻也跟扎了根似的站在原地,眼睛一动不动,直直地看着前头那个人。 “呵,”白祁钰撩了下额前的秀发,低声一笑。原来明臻喜欢这般模样,倒是少见。 “这别墅盖了之后卖的不好,现在也只能出租,维持开销。不过这回来了剧组拍戏,也许等上映了,能红火些。”白祁钰解释了句,见明臻回了身,继而道,“不过这个小演员倒是和我有缘一样,这两天见了几回了。” “是吗?”明臻转过头来,脸上又扬起温润的笑意,“我也见过他几回,叫顾宁。白小姐可想要我引荐一下?” “君子不夺人所好。”白祁钰轻轻摇了摇头,转过头与明臻对视,“不过认识一下也无妨。” 如此,顾宁便眼睁睁地看着明臻带着一个黑发红唇,衣着紧致的女子走了过来,直至他的面前。 “明少。”顾宁不知自己是如何与明臻打的招呼,眼睛也游疑在白祁钰与明臻之间,找不到落点。 “这位是明臻,星光娱乐的后起之星。这位是白祁钰白小姐,白氏地产的二小姐。”明臻点了点,莫名便做了个介绍人,引着自己的暗恋对象与名义上的未婚妻认识。 “原来是个大明星。我说呢,前两天出门的时候就惊艳了一下,差点撞了车。”白祁钰笑这伸出手,“这就算认识了。幸会。” “幸会。”白家二小姐,风传的未婚妻,对着白祁钰硕大的墨镜和颇有气势的烈焰红唇,明臻觉得自己的腿都跟着抖了一下,脸上的笑也极不自然,囫囵着跟了一句自己也不曾注意的话,僵硬着陪笑。 “好像有人叫你了。”明臻觉出了他的不自在,但还未来得说什么,便见白祁钰指着后头,提醒了顾宁一句。 “哦,我回去拍戏了。”顾宁回了下,见是一个不过照了几面的场工,顿时如临大赦,解释了一句便转身逃走。留下颇有些玩味的白祁钰与不舍的明臻。 “明少原来喜欢男人。”眼见人走远了,白祁钰方才叹道,“其实说是朋友,但我们俩的关系有时候确实太近了些。虽然明少未必看得上我,但女人嘛,总会有错觉,也总会有一种退路的感觉。今儿这路算是彻底堵死了,得空,我得谢谢他。” 明臻一愣,未曾想到白祁钰竟然生出过假戏真做的心思。不过这么一听,倒附和他对白祁钰的既往印象,故而很快收了惊讶,摇了下头,又看向远处。 远处景致幽静,叶落无声,鸟雀飞过,自然和谐。 再说顾宁匆匆进了片场,神思不属地补了妆,坐在了女主角前头,灯光摄影都对了上来。台词虽然早印在了脑海里,但因着刚才的惊吓,到底分了些神去,反而有些公事公办的淡漠和梳理。 “过。” 作者有话要说: 诈尸 第8章 收购 明臻的房子里电脑依旧荧荧地泛着蓝光,电脑上的实时转播的视频会议已经被缩成一个小小的弹框,铺满主屏的邮件一个一个的弹开,里面各种文字和信息都被大片的复制然后翻译成汉语,而后在明臻的眼睛里如水般流过。 最近全球的经济形势都不好,大量的基础行业遭到了重创,连带着上游的原材料矿业集团都不负往日的荣光。这次他倾其所有,又以明家的名声与自己的前途作赌注,借下了大笔资金,就是要暗暗拿下这做稀有矿。只要拿下了矿权,假以时日,等经济恢复了,他就可以以此为突破口。上,可离开明家的影响,如猛虎出笼,自闯一番天地,下,可反过来辖制明家,bī迫老爷子用明氏的股权来换上游资源的股权。这要能够成功收购,他就算捡了个大便宜了。 “我们这边很顺利,马上就能签约了。”电话铃响,对面的声音很是激动。 “违约金太少了。既然咱们不能毁约,就应该把违约金提到收购价格的二十倍,一定要促成这次收购。”明臻皱着眉头,越到最后的时刻就越要小心谨慎。 “这样的话,是不是bī人太甚了。我们”那边的话还未说完,明臻就狠狠地打断了他,“他们未必是真心想被我们收购,现在是断了现金流,才给了我们一个可乘之机。如果他们联合当地的议会,或是有员工进行游行,把收购日程无限延后,等到他们缓过气儿来,你觉得他们会不会违约呢。” “那趁着现在没有正式签字,现在就修改合同。”对面的声音也坚定了起来,马上便表明了立场。 “嗯。改完之后再发过来一版,我们再审一遍。”明臻说完后起身揉了揉眼睛,想要给自己冲一杯咖啡,但一站起来,肚子就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厨房里什么半成品都没有,连牛奶和方便面都没有。明臻揉了揉太阳xué,对着那袋未拆封的挂面叹了口气,又下意识看了眼时钟。凌晨两三点钟,这么偏的别墅区,就算是再敬业的送餐员也不会来了。 皱了皱眉,明臻还是点着了火,慢慢地看着火苗跃动,不自觉地想到了四五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是一个漆黑的晚上,幽深而无边的小巷。父母离婚的事儿已经吵得明家和华家连基本的礼貌都无法维持。没有人顾及着他的脸面和感受,父亲在外头的私生子公然出镜,母亲也带着比他大不了几岁的男模在海边拥吻,没有人管他,也没有人理他,老爷子一心想把事情压下去,父母亲却一心想把里外的面子都撕破。 只有他一个人,在那天晚上,走到了一处很窄的小巷里,进到一个很乱、很出名的夜店。那夜店很吵,酒jīng的味道他也不喜欢,在五色的灯光中,他晕晕乎乎地付了账,出了门,而后扶着墙,又把刚才喝的酒尽数都吐了。 明臻不记得自己之后在那条小巷子里走了多久,他只记得自己吐完后踉踉跄跄地扶着个广告牌,哭得泪流满面,而后静静立了许久,直到听见了小巷另一头的污言秽语。 哪个傻子,吵得这么厉害。明臻当时也没多想,就伸了头就去看,却见那巷口沾了两伙人,都打扮得流里流气,手里还拿着棍棒,不知在争吵什么。他自小的领教导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就是再难受,他也不想和这种人打jiāo道,便踉踉跄跄地转身往出走。可惜被路旁的灯光出卖了影子,叫人看见了,后头一群人呼啦啦便要拿了他。也不知道是他命好,对方运气太差,他在那个陌生的巷子里左钻右钻,怎么也没钻到死胡同里。 但跑到后来,明臻也没劲儿了,幸好旁边有一个大些的宾馆,霓虹灯又红又亮。他看着那牌子,一路跑去,正巧,那天晚上有一个剧组在那儿搞庆功宴,门口挤了一群的媒体和粉丝,他看见那么多人,那么多车,那么多灯光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用安全了,这才得了空随着人一抬头,只看见了簇拥的人群中最好看的一张脸。数年后,他才知道,那是顾宁。 “咕嘟咕嘟……”明臻一低头,原来刚才烧的水好了。 隔天一早,顾宁的卧室内大海的波涛声一阵阵地拍岸而来,顾宁闭着眼睛把手机的闹钟关了,迷迷糊糊又陷到了柔软而温暖的被子里去,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抻了抻胳膊,醒了过来。 七点。拿过手机,顾宁才想起来,他前些天拍的那部戏临时改了剧本,他的角色被大幅删减,只剩下遇见明臻和白小姐那天拍的几个镜头,剩下的故事线都被剪没了,所以,他也算是杀青了。不过走得时候只是口头通知,不说送花欢送,许多人连招呼都没打一个,就像片场里的群众演员,多一个少一个,都不会有人在意。 又失业了。顾宁瞬间有些懒散得不想起来,但下一刻膀胱的警告还是把他激了起来,冲到卫生间,完成每天早上都需要解决的小事。 接下来该这么办呢?顾宁洗完手,又顺便洗了脸,而后走回卧室拿起手机,一边浏览着各种八卦信息,一边在各种群里寻找着机会,总不能事事都依靠经纪人,如果他能联系到机会,也是要争取的。万一就火了呢? 想来他第一次看见明臻也是自己去试镜的时候。一个二月初的大白天,太阳光照得人眼晕,那天他得着信已经有点晚了,满头大汗地急急赶过去,到了时候却正好赶上了,只是排在后头。他拿着剧本,正准备背台词,就听见门口一阵骚动,他抬头去看,却被阳光刺了眼,等到他抬手挡住阳光,能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清俊儒雅的青年,浩浩而来,而那个青年就像是阳光中的王子,和他根本不在一个世界上。 第9章 明家 “什么是困境?困境就是你身处甬道,手里只有一把铲子,一边往前挖,一边还能听到身后的坍塌声。”顾宁在chuáng上翻腾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从chuáng上滚了下来,一边翻jī蛋,一边打开了电视,心不在焉地听着电视里矫情的女声,回头一看,一个明显整过了下巴的女人面无表情地在念台词。 噗次。顾宁低头一笑,把锅里的蛋转了个面,这话写得矫情,叫她一读,更觉得矫情了。这般的能耐,也不知是谁养的金丝雀,好好的街不去逛,好好的福不去享,非要受累来演戏,看着直叫人看着眼睛疼。 顾宁心里嘲笑完,把jī蛋好好的盛出来,眼睛一扫,正看见银行短信里的提示还款,又觉得有些失落。自己于她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没真正好到哪儿去,又何必同行相击。 心里这般想着,顾宁还是顺手打开了屏幕,想要查查银行里的钱够不够还欠款的,可刚打开,就看见下头一个陌生的号码,点开一看,只见上头仅仅写了两行字。 请于明天(2月20日)上午十点到星辉大楼三楼“无相”剧组参加带妆复试。 “无相”电影筹备组 一见这消息顾宁的眼睛便瞪了起来。平时里他也试镜过多次,但这样的机会他基本上从无进过复试,都是第一次去便被刷了。“无相”这部剧的导演是去年风头尽出的郑导,剧本也是买的大IP,听说男主的人选还没定,但女主却早早就找好了,也是前些年奖拿到手软的女明星,剩下几个紧要的配角听说都是如今难请的老戏骨,这样的配置,就算他不火,跟在组里也能学到不少的东西。 顾宁一时也顾不上jī蛋了,连忙给经纪人陈焕打电话,但却久久占线。他一时也不敢耽搁,想要问朋友,但能搭上话的大约都是和他一般的十八线,就是有两个出名的同学,也是多年都不再联系了。无奈之下,只好去网上搜索了一圈,自然是半点风声都没有,只好又坐回桌前,魂不守舍地一口一口把凉了的jī蛋吃掉,自然也就跟着错过了财经榜上关于明臻的头条新闻。 “老二家的小臻子出息了啊。”明氏集团的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自己孙子的照片和事迹,脸上虽是笑着,但根本进不到人心里去。他最喜欢的大孙子,明氏的太子爷明成还不在眼前,坐在他旁边的只有不学无术的明家三爷明启航。 “爹,他那就是胡闹。听说都是借人家的钱,这成功收购了人家的股份,可以后还得还银行的本金和利息呢。到时候还不得回家来哭穷要钱。”明启航怎么也没想到,连家里那个好好孩子、看见他从没不笑过的明臻都在背地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越发衬得自己无用。可惜他的孩子还小,又在国外念书住校,回来的少,不然可比明臻他们厉害得多了。 “这倒不是大事。等过个一年半载,经济形势缓过来,他那矿就成了个生蛋的金jī了。”老爷子晃了晃手,心里很有些遗憾。要不是明氏的摊子铺的太大,维持现有的生态版块都已经耗尽了他的心力,这块远隔千里的肥肉也不会这么简单就落到明臻的嘴里。 不过说起来,明臻行事也太过放肆了些。而且他从各处借了这么多的杠杆来操控,怕也是没把明家当自己家,心里算计好了,若是收购失败,竹篮打水一场空,钱还不上,就回来靠着明氏帮他擦屁股,还清外债。可若是收购成功,他一个人也吃不消那么大的利益,正好可以用股份还贷款,做人情给自己铺路,但是明家却什么好处都捞不上。真是好鬼的心思,怕是早早就生了独立出去的心了。也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从不说他母亲的一句不是,故意在明家与华氏间左右逢源。 不过,也就是孩子的小心思罢了。明臻想要脱离明家这条大船,也要看自己答不答应。 “去打电话给小臻子,就说他爷爷看见新闻了,很欣慰,叫他明天晚上来老宅吃饭。”老爷子侧头一声吩咐,坐在后头的明启航瞬间便不乐意了,老爷子今年已经九十多了,便是身体康健,这遗嘱的事儿也早早就提上了日程。大哥家的明成已经得了老爷子的欢心了,要是再让二哥家的儿子分一杯羹,那轮到自己的岂不是更少。 “爸,这小臻子要是飘了,不来呢?”明启航旁的不小,就喜欢动小心思。老爷子气狠的时候就说过,他生的不是三个儿子,而是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最小的这个旁的不会,小心眼小手段倒是学的不少,目光短浅,跟百多年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一样,就知道算计这点眼前的利益,手段也上不得台面,他说出去都丢人。 可到底是自己孩子,且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如今为了遗产,也日日陪在自己身边,看着也是个孝顺听话的模样。故而听着明启航这么一说,老爷子也没生气,只是笑呵呵道,“等会儿我再给老二打个电话,叫他们父子一起来。” “是啊,二哥好久没来了。不如把大哥他们都一起叫来,正好,明成也好些天没来看您了,咱们也热闹一下。”明启航心里偷偷琢磨,自己那个风流二哥不是总想把自己的私生子明棋带回来叫老爷子承认吗?这回正好,透点风去,叫二哥把明棋也带着,到时候明臻只要压不住阵脚,自然能把他给打压下去。 毕竟就算是大哥和明成,也未必能容忍明臻后来居上。 “那就叫吧。”老爷子扫了自己的小儿子一眼,知道他怀了要打压明臻的心思,但儿孙自有儿孙福,叫明臻清醒清醒也好。 明臻接到他叔叔的电话,倒也不甚意外。老爷子的意思他也明白,只要姓了明,不管是谁挣下的东西,他都想归到自己的名下,给自己的帝国添砖加瓦。所用手段诱饵,也不过是他过身之后的遗产罢了。 可惜他并不稀罕。 第10章 变化 “呦,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白祁钰的声音带着久违的真心笑意,让明臻愣了一会儿,想要挂了电话去查查这些日子白祁钰到底经历了什么好事,但没忘了自己的来意,按捺住心底的好奇,直奔主题。 “我爷爷明儿晚想叫我们都回家聚聚。咱俩虽然还没有正式订婚,但双方也算是有了默契,就想邀请你也一起来聚聚。”明臻想了想,还是多解释了两句,“不知道你看新闻没有。我最近收购了处矿产,估计老爷子是盯上了,这才叫我过去,还不知道要怎么威bī利诱呢。估计依着我三叔的尿性,为了恶心我,我爸那个私生子估计也会来,我正好可以跟他们撕破脸。请你来,也是为了后续有一个缓冲的余地,不然闹得太僵,我怕老爷子日后会不要脸。” “行了,你那个矿的事儿我早听人传遍了,还没恭喜你呢。我最近也想着脱离白家,刚接了个杂志社在手里头,虽不是什么大买卖,但到底是隔了行,我家里头插不进手去。不过日后可能求你的地方可能就多了。就是为了以后的生意,明儿这事,我也得去。”许是人逢喜事jīng神慡,白祁钰的声音里多了些慡朗,少了些压抑,和平时所见大有不同。 “那就先谢谢你了。”明臻本想问问那个杂志社的事儿,但为了防止白祁钰误会自己对她有感情,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点了点头,避过这一话题,草草结束了对话。 放下手机,明臻才查了查白祁钰最近的消息。网上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某时尚集团被白氏入股续命,既没说那白氏是单指白祁钰还是整个白家,也没说这入股的方式和比例,倒是大篇都在介绍这个杂志的渊源,和娱乐圈的动态,有用的信息没有多少,大篇的都是chuī嘘和八卦。明臻扫了几眼就关了界面,一个电话打到郑铎那里,论这种消息,还是他那地方多。 “我的明二爷,您这时候才来谢我是不是有些晚了,怎么了,终于和那个小顾宁终于勾搭上了?”明臻还没说话,郑铎的便先砸了个瓜来。明臻一听,便听出了话外之音,也不反驳,倒是顺着这股劲儿说了下去。 “你怎么知道以前我没勾搭上?”明臻觉得自己这段日子可能是活在了火星上,每个人都有点新鲜事儿,就他什么都不知道。但只能qiáng作镇定,反问了一句。 “还和我装,那郑导的新片里的角色就是我给他联系的。”郑铎一听他这问话,就觉得自己一片好心都喂了猫了,不由恨声道。 “对,这事儿我本来还想谢你的。”明臻转得也快,立马就接上了话,好叫郑铎嘚瑟一下,忘了刚才自己露出的破绽。 “你知道就好。要说咱们是哥们呢,我这边手底下多少等着吃饭的人呢,我一个都没想着,净想着你了。你倒好,不声不响给我上了个大新闻,这手笔比我老子都大,就因为你这个隔壁家孩子,我又挨了一顿说。你说你是不是得补偿补偿我?”郑铎本来还想多说几句,但见助理拿着一堆资料站在门后,也不敢敲门,也息了想要长聊的心,话题一转,特意往明臻不爱听的话上引。 “自然要补偿你的,等有空请你吃饭。”明臻叹了口气,他最近真没心思去想顾宁的事儿,但郑铎帮顾宁的事儿,他也得承情。等家里这头料理好了,再没人管得了他,他再顺顺当当地和顾宁谈个恋爱。 “对了,我本来有个事儿想要问你。”明臻不想纠结在顾宁的话题上太久,虽然他已经有了筹码,但也不想就这么凭空生出个软肋来,于是又绕回到白祁钰的身上,“听说过艺色那个杂志集团吗?我了解不多,以前见过他家的主编,好像是个特自来熟的人,听说离职了?” “还问什么主编……是为了白小姐问的吧。我就觉得她配不上二少你,整天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还想着脱离白家。这转头还不是要靠着你?那个杂志本来底子就弱,全靠那个姓粟的老jiāo际花左拉右扯,看着像不错似的,可资产也就那么回事儿。自从她出走,这人脉也散了不少,更别提风评了,low得厉害。要我说,那白家的小妞不是厉害吗,不是自己弄的资金吗,叫她自己去挖人去造势啊!真以为生意场那么好混呢?做她的名媛去多好。”郑铎一直看不上白祁钰,在明臻心里,他对白祁钰的看法和明家老爷子看所有在外工作的女性一样,都觉得抛头露面、伤风败俗。 “算了,我也就这么一说。”明臻本来想知道的,也只有白祁钰在乎的资产是否与白家有资金关联这一项,既然得了结果,也不必再多问了。 “行吧,等过两天咱们句。你带着那个小顾宁,我和他好好喝一个。”郑铎这便也有事儿,没再和明臻多说,也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透了多少的底去,只是下意识点了点头,叫助理进门来。 “好,那咱们下回聚。”明臻挂了电话又想了想,没有资金的牵扯就算好办。白家在建筑上倒是认识不少的人,可在这时尚娱乐的圈子里头,却没什么影响力。白祁钰和他还不一样,她一个女孩,继承不了多少的遗产,还要受着约束,倒不如出来闯一闯。 这样与他也好,也免了白家对他们婚事的施压和gān扰。 第二日一早,未等明臻带着白祁钰回老宅,顾宁就先去了星辉大厦复试。虽然他还是联系上了经纪人,但陈焕却完全不觉得他能拿下这个角色,不光借故有事不陪他来,还说了他一顿,这种明言可见的好事,基本上是订好了的,他去也白去。 可顾宁心里还存着希望,不愿轻易放弃。万一他能面上角色,跟着火了呢?他是个男人,又吃了这口饭,就算是千万人说他不行,他也要努力试一试,毕竟日后还要承担起家里的责任来,为父母养老送终,不可不拼命。 但明臻却没想到,在这儿也能碰见明家的人。 第11章 试镜 “连明家的四少都亲自送人来了?”顾宁刚去那纸杯接了口水,还未等他回来坐下,就听见旁边换了装的一个女演员拉着经纪人,压低了声音激动道,“我就说这部剧肯定会火!” “你演的是一个反派,姑奶奶。就不怕网上有人追着骂你?”经纪人略微有些胖,一边踮着脚给女演员整理头上的碎发,一边笑着道,“当年的李老师可是去个菜市场都能被人砸臭jī蛋的,现在治安管理虽然不错,可网上到底是匿名的,再被水军一带,骂的人可能就更多了。” “那也比现在这种查无此人好。我付出了这么多,不就是想叫更多的人看见我吗?反派怎么了,我看网上反派也有好多粉丝。现在可不比以往了,只要演的好,总会有人喜欢。”顾宁快步走过,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但到底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过,就悄悄看了她一眼。果然是以前同过组的常玉儿,只是没有对手戏,也没怎么说过话。因着不想上去搭话,顾宁只能急急跟后头有狗追似的,急急跑了。 “他”常玉儿看了顾宁一眼,也觉得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又转过头与经纪人姐姐道,“弄半天了,好了没啊?” “好了好了。”她的经纪人huáng姐倒是一副好脾气,像关照自家小妹妹一般,笑呵呵便应了。 顾宁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正听见了huáng姐的好声气,心底还是有些羡慕。虽然都叫做经纪人,可有的就处成了朋友、姐妹,有的就是同事、公司,很是不同。其实谁都想有一个一心帮衬着自己的,对外能拉合作、争利益,对内能关心爱护,与自己合拍合意。但这样的经纪人实在是太难遇了,那些金牌经纪人倒是厉害,可人家寻常也看不上自己,除非是星二代才能一出道就碰上他们,否则都是大红大紫了,才有机会和人家谈合作。如果有机会,谁不想大红大紫?但有很多事情,他又不愿去做。 顾宁晃了晃头,把脑袋里的那些遐想都晃去了,刚拿了剧本,准备在看一眼,就听见耳边有人叫他,一回头,竟时候楚栗。 “顾哥,您也来试镜了?您试的是什么啊?”楚栗看着顾宁很有些惊奇,这个机会是他托了人,好容易才得来的,没想到顾宁这个不争不抢的人也在,真是奇哉怪也。 “你也来了。”顾宁还没有去化妆,倒也不怪楚栗好奇,就直说了,“我来试的是楚王,你呢?” “原来是楚王啊。我跟您比就差远了,是皇上身边的小太监。”这剧本是根据历史上的一次夺嫡之争改编的,主角是太子妃,主要讲述她是如何平抚宫中与后院,为太子出谋划策,最终击败其他的几个皇子,协助夫君登上皇位的故事。而楚王就是站在太子对立面的几个皇子之一,算是前期运筹帷幄,后期大杀四方的人物。故事完整,情节跌宕,要是演好了,以后升咖演主角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儿。这么好的肥肉,竟能落在顾宁的嘴里,难道真像旁人说的,是攀上了明家的二少?要不这么好的肥肉,怎么早早就被定下来了。他去打听的时候,人家直接告诉了他,制片方已经定下人来,试装就是个样子,没有不过的。 楚栗心里想了一回,嘴上谦逊了句,心里到底不忿,又找了个借口出去。有的人就是如此,要是好处自己得了,就是自己手段高明,若是同样的手段叫人使了,自己得不着,就是旁人投机取巧,来路不正。 楚栗恨恨地在心里骂了顾宁一回伪君子,一转头,正看见走廊上打电话的明家四少爷,眼睛一转,就想顺手给顾宁挖个坑。谁叫他这角色来得不正呢? “我知道了,我下午四点就往老家走,行不行?我一定不会晚到的。妈你就放心吧。”明憧觉得自己颇有些倒霉,明明今晚是二叔家的事儿,他非得跟着去凑这么个热闹。明家家产这么多,他上头还有个能gān的亲大哥,以后总亏不了自己就是了,还非要往老爷子身边凑合。老爷子喜欢什么样的,他妈也不是不知道,叫大哥去就够了,这自己都答应去了,她还一遍遍的催,真是烦死了。 明憧心里正抱怨着,便见身边一个小演员拿着电话八卦。 “对,就是那个来试楚王的顾宁,就是他被明家二少包养的……哎,你还别不信,那天他们俩都一起去洗手间了……”楚栗假装全神贯注地说着电话,一眼都没看明憧,可一转过走廊就把电话从耳边拿了下来,看着上头的黑屏慢慢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白家的二少和刚才路过的风流四少可不同,总是一副好学生的模样。要是明家家里头知道他出来玩男人,他就是为了避嫌,也会忙不迭地撇开顾宁。到那个时候,他楚栗再去找人运作运作,争一争这个角色,也未尝不可了。 楚栗心里想的美滋滋。可明憧也就一听一过,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仅仅还生了几许的好奇之心。但是到底在等现任女朋友去卫生间补妆的时候,穷极无聊,假装掉了东西特意去化妆间转一转,顺道看看那个二哥的眼光。 这时候顾宁刚刚放下台词,进去换了楚王的衣服。因为戏的背景朝代久远,当时正流行宽袍大袖,为了追求飘逸之美,衣服普遍做得也大了些。套在顾宁身份,便觉得有些肥大的过了,肩也就罢了,袖子和腰部却很显眼。顾宁把袖子一抖,拢进手里,看着倒很有些古意,就是不改衣服了也很好看,但是腰上的带子却着实太长。缠了两圈,还是多出一截,正面看着还好,若是侧身,就窝窝囊囊地露馅了。 “你等等,我找个点别针去,你这腰太细了,系不住。”道具组的小姐姐对着顾宁的叹了口气,一半是对着自己工作中遇见的各种不曾预料到的麻烦叹息,一半是对自己的腰围叹息。人家一个男演员,腰也不过二尺,自己一个女孩子,自觉也没胖到哪儿去,竟比人家还粗上一截,简直是天理难容。 道具小姐姐一开门,明憧正好站在门口。自然,也跟着听见了那句话。因此,便不是故意,明憧的眼睛也落在了顾宁的腰上,细细地看了一圈。倒是叫顾宁大囧,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人家只是路过,未必就存了轻视或是坏心。 第12章 拍照 不过明憧并不喜欢男人,就是特意打量了顾宁几眼也并不觉得有多么的不一般。腰是细了些,可更细的也不是没有,况且一个男人,腰细与不细,与他何gān。依着明憧看,这个顾宁也就是个普通的小鲜肉,清瘦些,柔和些,脸上gān净好上镜,眉峰重彩颇有神,着实看不出有什么不一般的明堂。故而也不过匆匆一扫,便走了,出门的时候又正巧与拿了别针来的道具小姐姐碰了个对脸,叫补完妆来寻她的小演员见了个正着,脸立时就落了下来。 顾宁提着腰带,好容易等着道具小姐姐回来了,只觉得手都些酸。等到那小姐姐弯下腰,帮着他把腰带缠成两折,平整不突兀地别起来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股幽幽的哭声。 “外头怎么了?”门里忽然进来了一个人,看样子应也是道具组的。顾宁还没说话,那帮他穿衣服的小姐姐却头也不抬地先问了。 顾宁心里悄悄跟着一点头,眼睛落在新进来的那人身上,也很像听听八卦。刚才进来的那个公子哥一身大牌,虽许多都不认识,但看着就很贵。 “没什么。”新进来的女孩戴着个鸭舌帽,似乎没有洗头。顾宁只见她张了下嘴,似乎下意识很想与人讨论一番什么,但看了顾宁一眼,却什么也没说,进了屋,只顾着去理戏服。等到过了些时候,似乎她也只沉浸在工作里了,方才往外喊了句,似乎是问什么东西在哪儿,这个折腾顾宁的小姐姐顾不上答她,过一会儿又自己找着了。 顾宁知道有些话她们会避讳着自己这般不熟的人,便是有些事情也不当着人说,免得叫人传了出去,影响了饭碗。也就是有些刚工作不长时间的小孩子,话才多些,也少忌讳,等到做得长了,见得事儿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只作闲聊时打发时间的谈资罢了。 顾宁出了门,往刚才说好的摄影间走。今天导演、制片都在,主要的演员都已经定了,正巧也是今天来拍定妆照。顾宁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其他一些或重要或不重要的扮装试镜为什么都集中在今天,弄得这地方如此的繁乱和无序,但他也没有发问,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一边在心里默词儿刺耳而,一边拿眼睛看着,看着这镜头前的人一个个或是搔首弄姿或是昂头挺胸,做作不堪地摆着各种样子。但意料之中的,照片却很好看。 拍照也是一门高深的手艺。 顾宁在心里幻想,自己要是哪一天红了,能自己挑剧本了,他也演个掌镜的摄影师,留个半长不短的头发,穿一身柔和不羁的T恤,弯腰上墙地给人照相,而后酷着脸,低头一看照片,露出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摇摇头就叫模特心惊胆战。 “楚王,试镜楚王的,来了吗?”喊话的是个剃了平头的矮个女孩,一双眼睛跟鹰一眼,看着凶巴巴的。坐在她身边留了一把大胡子的就是这两年声名鹊起的郑导,看着也是严肃得很,似乎一开口就能把人骂得狗血淋头。 “来了来了。”顾宁穿着戏服,也不敢狠挤,旁边还有两个人也换了装,和他一样在等着,只能先把手举起来,等着前头的人让出一条路,才能提着下摆走过去。这一路,因为拖沓的衣服和坐在对面审视的目光,显得尤为的难行和漫长。 “你以前演过西峰雪,和吴青吴老师演过戏?”郑导手里的册子似乎是演员表,上头有演员毕业的院校和这些年参演过的作品,也许是顾宁这一页写的尤其的多,所以许多年前的一个小配角都写在上头了。 “是。那部剧里我演吴老师的儿子,沉默寡言的立小秋。戏份不多,但大部分都是跟吴老师对。所以也学到了很多。”顾宁不知道郑导为什么突然提了这么一嘴,但这么说完之后,似乎这屋子里的人看自己的眼光都有所不同,好像突然间他身上的光亮了一些,叫人都睁大了眼睛,也跟着谨慎了许多。 “嗯,你以前的演戏的片段我也看过,整体来说,和楚王的气质很像,经历状态也有重合的地方。”郑导说完,方才发现所有人都在听自己说话,连灯光和摄影也都没有动。顿时便不悦道,“你们拍你们的,先拍照,试镜花絮等会儿录。” “好的,楚王先往前上两步,侧身。”摄影连忙便进入了状态,调了定点又叫人把光往上调了挑,闪光灯立时便亮了起来。 看着工作继续推进,郑导的嘴也没闲着,继续抽着空提问顾宁,“你初试的时候带来的人物小传我也看了,大部分理解的还算没偏,但人物的最后心态过于平静了。你要知道,楚王最后得知自己被皇帝抛弃,丧失了继承权之后,决议反叛那段,应该是激愤而不甘的,带有一种非常qiáng烈的喷发感,有一种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的癫狂感,你知道吗?” “是。我后来又研究了一席啊,确实对于正中穷途末路,鱼死网破的感觉理解的有点晚了,应该在宣布太子理政的前一晚就体现出这种心理,而不是最后被困在瓮城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败涂地。”顾宁早早就把《无相》这剧本翻烂了,像他这样没有后台的小演员很不容易,就是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心血,比旁人多一倍的努力,也未必能得到导演、编剧和制片的青睐,唯有切合再切合的人物,方才能稍稍打动人心。 “嗯。”郑导闻言又抬头看了顾宁一眼。这个人是星辉娱乐的郑少亲自拍板定下来的,听说也不是他们家的艺人,看着虽然努力,演技也没怎么拖后腿,但在这个圈子却也平常得看不出有一丝半点露尖的样子。听着外头的风传,似乎是搭上了明家的线,但明家的四少刚才还来了,推着的却个娇俏的新欢,半句没言顾宁的事儿,倒平白显得有点神秘。 “我看看照片。”郑导坐得时候也长了,借着机会活动活动腰,一伸头就看见了相机里的照片。照片里顾宁绷着一张脸,面上带笑,双眼向下,看着是君子端方如玉,但配着墨黑的衣服又显得孤僻沉谧,似乎酝酿着什么故事,狠狠地积压在心里。 非常切合。郑导只看一眼,心里便有了谱。这的确是个好苗子,不管投资方为了什么要用他,单凭这气质,用了也不亏。最多就是入戏慢,或是有些微调,到时候在片场花点时间多教教就成了。且看他刚才的性子,也是个虚心勤学的,总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郑导心里点了点头,有觉得有点可惜。这么个好孩子,要是为了个角色委身与人,尝了好处,以后渐渐走惯了捷径,也许就再也压不下心了。 第13章 老宅 等到晚上,老四明憧到了老宅的时候,二叔家的人一个都还没有来,只有自己大哥明成因着打理集团的生意,需要与爷爷回报日程,故而早早到了。剩下的也只有那个常年居住在老宅的三叔,连自己的父亲也还堵在路上,听说起码要半个小时才能开到这里。 “昨天你嫂子还说,在娱乐版块看见你了。街头深夜拥吻嫩模,好像和你上个星期一同飙车的美女,还不是一个人。”明成一看见自己这个弟弟就觉得自己能老了十岁。人家二叔家的两个,也许是因为异母所生,那是真有竞争动力,一个明臻运筹帷幄,悄没声儿地把百亿资产收购名下,一个明棋勇担重担,把南山项目做得有声有色,连老爷子都不再说他私生子的身份,默许了二叔把人带回家来。也只有自己这个傻弟弟,整了个娱乐公司,成天只知道捧女明星,顺带被各路嫩模轮番碰瓷,还乐此不疲,简直荒唐。 “这不是凑巧了嘛。那么多人,谁知道那些小报记者正好照到了谁?咱们一起的十好几个人呢,偏偏给我俩裁一张上了,其实也就是博个眼球而已。”明憧说得颠三倒四,刚解释没两句就听见楼上的门开了。 兄弟俩抬头一望,见是自家的三叔,又都放下心来,冲着明启航点头叫了声人,自觉到了礼数,又低下头来。但明启航却并不这么想,总觉得两个哥哥家的孩子看不上自己,又暗生了一顿闷气。 “明臻还没来?”明启航下楼的时候气势汹汹,但走到了明成跟前,又挂了一副慈祥和蔼的面孔,故意拿着长辈的架子,与明成拉家常般道,“这孩子,他爷爷不特意打电话叫他,他都不知道回来看看。还是咱们明成最懂事,再忙都能抽出空来孝顺老人。” “三叔别夸我了,现在您日日陪在这儿,估计也劳心劳力,人看着都瘦了半圈了。”明成虽看不上明启航,但日常的面子也给人家,能说好话便不刺人,很有几分宽厚之意。 但明启航并不领情,敷衍地点了下头。他自觉自己做得不错,这些小辈也不过是嘴上有些花架子,惯会讨老爷子欢心,实际上本不该比过自己的。只是老爷子偏心。 正说着,门口的电话就打了来,说明臻与白祁钰到了。 明家的老宅是早年建的,那时候正流行依山傍水,靠山而居,故而这老宅就依着势落在了半山腰上,自上而下地俯瞰着这座日渐繁华的城市,眼看着它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也眼看着一座座小房子坍塌破落。到如今,这城里摩登繁华,现代化十足,而老宅依旧是明臻小时候的模样,一下车便是巨大的阶梯水池,一如往昔。 “怎么了?”白祁钰今天特意换了一身纯白色的连衣长裙,长发飘飘,看着比平日温柔亲和了许多。只是脚上到底穿了双高跟鞋,踩在这水池前的石子路上微微有些力不从心。 “没什么,我记得我三五岁的时候,这里就是这样。现在每次来,感觉都像回到了小时候。”明臻微微一笑,没有说自己小时候来时,身边的父母都还在,而现在身边这个,最多也就是有些淡淡的同袍之情。 “但我听说,这里晚上的灯光似乎每年都不一样。去年过年的时候,明憧还在朋友圈里秀了这儿的灯光秀,一会儿chūn秋一会儿冬夏的,很有味道。”白祁钰瞥了眼明臻,嘴角轻轻勾起。这也就是出去住的时候长了,方才忘了大宅里的勾心斗角,只念着家人的亲情温暖,若是如她一般,整日在一起住着,那真真是相看两厌,恨不得日日去看心理医生,免得哪日忍不住拿着刀把人一个个都杀了才gān净。 “是啊。他从小就喜欢显摆。”去年过年的时候,明臻的身份很有些尴尬,他既没会明家来,也没跟着母亲去国外,而是冷冷清清一个人,面对着满屋子的资讯数据,还有历年的分析报告,仔仔细细研究各行各业的投资方向和时点,咬着冷面包,在第二日方才看见明憧所发的小视频。热热闹闹的繁花盛景,看似很近,实则久远。 “我们进去吧。”说了没两句话,明臻便见门被打开了大半,里头常年工作的顾妈穿着个立领掐腰的制服带着笑迎了出来。 “二少,白小姐。”顾妈的脸上依旧带着职业化的假笑,但明臻与白祁钰都常见了,也跟着笑着点了下头,便进了去。顺便,明臻问道,“都谁到了?” “大爷家的大少爷和憧少爷都到了,三爷是常年在家的,他们正在客厅说话呢。”顾妈也听说了明臻的事迹,不声不响gān了场大的,据说连老太爷都动了心,想要收到名下。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平日看着乖乖的仔竟有这么一天。 “辛苦顾妈了。”明臻对这个顾妈也不过一般,家里就这么几个人,她还会捧高踩低,硬能分出个三六九等来,也是够累的。 白祁钰暗暗低下头,在心里偷笑了下。这明臻刚刚还念着童年呢,这一见了人,也是原形毕露了。这种老宅,又有谁愿意一辈子住着呢。 这般想着,进了房门,白祁钰看着宽大的走廊客厅里多年不变的样式,恍惚回到了十几年前第一次来的时候,便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明臻。果然见他一脸怀念叹息,心下暗忖,看样子他也是许久未曾见过明家老爷子了,这般不亲近,想来今日这鸿门宴也是做好准备了。 明臻自然是做好了戒备来的。不过这戒备多是对应老爷子,他对面前的明成与明憧却无甚戒心。这两个堂兄弟也是从小一起玩过的,一个少年老成,一个风流多情,便是有争遗产的心思,也比那个异母弟弟明棋要亲多了。父母之事虽与明棋无关,但谁让那明棋的生日比明憧还大呢,外头人早早就唤了他作三少,若不是自己早已想好日后不再与明家有瓜葛,只怕也跟白祁钰似的,见明棋一面都能恨得牙痒痒。 现在倒是都淡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家老爷子(三个儿子):老大:明启晨:明成(大少) 明憧(四少) 老二:明启仁:明臻(二少、主角) 明棋(三少、私生子) 老三:明启航:明煌(五少) 第14章 矛盾 明臻刚打了个招呼,便被老爷子的助理喊了上去,虽心里早已有所准备,但一进书房,依旧被那yīn暗抑郁的光线晃得心神一dàng。 “来了。”老爷子捂着嘴咳了一声,手微微有些颤抖。助理开了灯,转身走了出去,从外面关上了门,只留他们爷孙俩在屋子,默默相对。 “路上有点堵,叫爷爷等我了。”明臻看着老爷子老态龙钟的模样,本想关心一两句,可又怕人多心,以为自己满心都在惦记着自己爷爷的遗产,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一句。 老爷子倒是没有注意。昨天晚上下了场雨,今儿他脑袋微微有点发热,jīng神也不是很好,他坐在椅子上,一边用手绢摸了摸鼻子,一边从一摞子的文件里,找出一个黑色的夹子,颤颤巍巍地递给明臻。 “你们也忙,听说白家的小姑娘也来了,挺好,待会儿我也渐渐。这是你弟弟负责的南山项目,做得很好。咱们明家到底是以重工起家的,不比人家搞房产的,早早有了经验。他能在西市定住压力,安安稳稳地完成这个文化商场和游乐设施一条龙的建设已经是不容易,更别说这时候已经投运了。”老爷子递来的文件是明棋所负责的西市南山区文化建设,算是明氏在地产、商场和问话领域的试水。自明臻的太爷爷起,明家所做的就是钢铁重工,后来慢慢发展、涉足了上下游,现在又顺着AI的东风,上了未来科技的项目。 按理说,明棋所负责的不过是边缘再边缘的业务,只是众多子公司的一角,远不该如此郑重。老爷子这般做,不能叫明臻不再多想,是不是在敲打他,告诫他,他所有的奋斗和其余的明氏子弟一般,毫不出奇。 “你们兄弟间以往走动的少,但明棋也是个好孩子。有些事情,你要看得明白,别因为长辈间的事儿,乱了你们的感情。”老爷子说这说着,就觉得心里发闷,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还是觉得不好,有颤颤巍巍地伸手去够桌上的药。 明臻连忙上前一步,把药瓶拿过来打开,问了一句,“吃几个?” 老爷子似乎不太能说话,颤颤地伸出了一个指头。明臻连忙倒出了一丸药来,递给了老爷子,眼看着他的面色由紧至缓,眉头慢慢地舒展开来。 明臻脑子里忽然摇摆了下,如果刚才自己没有把这药下意识的递过去,而是眼看着他病发…… “人老了,身子骨不行了。”老爷子把药咽了下去,喘了几口气方才慢慢缓过来,一时也没jīng神再说刚才的事儿了,闭着眼睛,往后一靠,叹了口气道,“这两年你来的也少,我知道你们打了,都有了自己的主意。我留下的这点子家底,你们也没心思花在上头了。这一年年的,身子越发不行了,有点风chuī草动,就开始生病、吃药。我躺在chuáng上就把你们几个来回地想着,都把什么东西留给谁。你大堂哥现在管着AI智能,这就不用说了,你弟弟现在也有了方向,明憧有他大哥,再领点家族的基金,也就够了。只是咱家的立身之本,jīng钢重工,我一直没想好。本来想给你大爷,但还想留你。别人都顺着cháo流走,玩概念,只有你明白,知道实体才是支撑。时机把握得准,眼光也独到,要是有你在,以后咱家就还是钢铁老大。” “爷爷谬赞了。其实我一直没好意思和人说,这矿我是花心思收购了,但最终的拥有权并不是我的。二十倍的杠杆,就算是我用咱家的信誉担保,人家也不信我。其实我当时与银行、矿协都签了合同,收购成功,期满一年,按照市场价由矿协回购,我按照市价支付贷款利息,三方稳赢。如果收购失败,矿协作为保证人,帮我分摊部分贷款费用。所以,我在其中也不过是个转手的二道贩子,博个出头的名声罢了。”明臻刚才听着老爷子的话,心里其实是动容的,到底是自己的亲人,小时候又是那么的和蔼可亲,便是掺了些利益在里头,也并没有多么的可恨可恶,只是自己谨慎小心惯了,早早就留好了退路。 “哦。”老爷子斜着浑浊地眼睛,抬头看了明臻一眼。倒不是觉得他能说谎,只是没想到,这孩子事儿还没办的时候,就把退路想好了。 “我本来还想,以股换股,给咱们明家再添一把火。这么说,怕是不能了?”老爷子面上不显,心里却觉得这孩子不听教化,像极了明云,让他又爱又恨。 “是。”明臻作了个遗憾的额样子,提都没提毁约的事儿,免得叫老爷子拿了话柄。 “唉,算了,你们都大了。”出乎明臻意料的是,老爷子只是摆了摆手,并没有拿着明臻平日仰仗明家的事儿来说,也没有威胁,反而如一个普通老人一般,仅仅叹了口气,却不可能责怪儿孙。 明臻少见老爷子这般的面孔,一时心软了些,可嘴张了下,还是轻轻闭上了。 “叫助理来。”老爷子捂着胸口,压闷得难受。明臻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先出去叫人了,可等到了晚饭也没再见到老爷子。 “可是你又气着你爷爷了?”明启仁到的晚,等他一头大汗和明棋急急赶到的的时候,正巧看见张医生背着医疗箱来问诊。这一转头看见明臻和白祁钰,不问青红皂白,上来便耍起了老子的威风。 明臻一口气被他爸堵在胸口,一时说不出来话。虽自知怕是有自己的原因在,但到底自己去的时候,老爷子身体就不好了,到底也不该全怪他身上。不过这时机来看,却也叫明臻百口莫辩。 只是他爸这个脾气,这两年他也很少见了,骤然被这么冷遇一下,一时还缓不过来。 “二叔,您别急,爷爷昨天就感冒了,只是现在才严重了而已。”明成最看不上明启航这般的样子,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使了什么狐媚手段,将平日里还算明白的二叔迷得是非不分,不但因此跟发妻离了婚,还和自己儿子生分得厉害,简直就是当代的妲己妺喜。 “话也不能这么说,要不是刚才明臻进去,老爷子怎么会突然叫医生,谁知道刚才他说了什么,把咱爸气成这样。”明臻一侧头,那唯恐天下不乱的三叔果然最喜欢做搅屎棍,没等明成话落,便添了一把火。 “这个孽障。”明启仁一心认定了是明臻的不是,未等明臻说话便要动手。被一旁的明成与明憧齐齐拉住,口里连连劝解,“这事儿还未定呢,二弟一句话没说,怎么就能把这罪名往他身上安。老爷子这两年的身子本就不好,就正巧碰上了而已。” 明臻退了一步,见明成拉得死紧,心里暗暗感激了一番。他这大哥做得,已是仁至义尽了,只不过那一旁的明棋,看着却那么的碍眼。 “对呀爸,说不准哥已经答应了爷爷,答应用集团百分之五的股权,换那那矿呢?”明棋长得白白净净,收拾得也齐整,可明家第三代里没一个人喜欢他,就冲着他这股无处不在搬弄是非的德行。 “我已经与爷爷说了,借钱的时候,矿产的所有权就已经被抵押出去了。现在只是个过渡期,等过几个月,就正式jiāo接。”明臻心里压抑得很,实在不想在这个地方再呆一秒,转头与白祁钰对视了一眼,也从她的眼睛里收到了同样的意思。 “你说什么?”明启仁闻言大怒,在明棋的帮助下,一使劲儿便挣脱了明成与明憧,伸手便要给明臻一个巴掌。 “啊~”白祁钰侧过身来似乎要躲,脚下的高跟鞋一个站立不稳,便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明启仁迟来的巴掌到底还是落在了未曾闪躲的明臻脸上。 “祈玉崴了脚,我先带她回去了。”明启仁也未曾想到明臻半点躲闪没有,故意立在他的手掌底下,生生挨了这么一下,而后便俯身抱着那个被误伤的白家小姑娘,冲着明成与明憧点了下头,僵着脸走出了门。 “二哥,你说你这是gān什么,明臻好容易回来一趟。”看了半天戏的明启航心里好不快活,有两个儿子又如何,相互仇视,宛如仇人,还不如他只有一个呢。 明启仁冷着脸,手掌颤抖,也后了悔。 第15章 再遇 “叫你看笑话了。”明臻坐上车,方才有空看了眼自己的脸,红红的肿了一片,倒显得胖了些。 “你这话说的不对。不是叫我看笑话了对不起,是叫我受伤了,才该对不起。”白祁钰脱了鞋把脚放在椅子上,摸着脚踝上鼓起来的地方,疼得直吸冷气。 “对,这事儿是我的不对。是不是特别疼?”明臻本来满心想着自己与父亲的关系,被白祁钰这么一打岔,也就跟着忘了,低头往下看了一眼,正瞅见白祁钰脚踝上的大包,立时慌了手脚。 “小刘,看看附近有没有药店,买点白药来上上,也不知道能不能止疼。”明臻原本拉着白祁钰来就是为了能借着她,叫家里的念着有外人在,气氛缓和些。没想到,却连累了她受伤。 “这儿是郊区,怕是没有药店。要不我直接开去白公馆?”小刘算了算路程,从这里走到白公馆和到市内的时间都差不多,要是把白小姐送到市中心的公寓,可能还要更晚一些。 “算了,还是回市内吧。我那儿还一摊子事儿呢。没空回家。”白祁钰可不像回家看自己那些兄弟姐妹和亲戚的嘴脸,刚才在明家还没看够,非要再亲身体验一回?她又不是受nüè狂。 “往市内开就行。”明臻一低头,忽然想起前两天的广告词,忽然又对小刘道,“等会儿遇见卖鞋的商场停一停,我给白小姐卖双平底的。” “你怎么忽然学得这般殷勤?还真是恋爱了,不一样了呢。”白祁钰上上下下看了眼明臻,忍着疼打趣了一句,见他半点反驳的意思没有,又更加起了八卦的心思。 “对了,你和那个小演员怎么样了?”白祁钰解下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放在脚踝上,想要用凉得冰一冰,明臻见此也脱了手表,一并放在那渐渐圆润的红肿上,给她做物理降温。 “还没时间联系呢。这段时间事儿这么多,哪儿有空去勾搭人家。”明臻其实知道自己这事儿算是告一段落了,等闲不会再回老宅,算是闲下来了。但是着实身心乏累,半点劲儿都提不起来。 “你这就不行,人家也就是懂事儿,要是换个不懂事儿的小姑娘,天都能给你作翻了去。”见白祁钰一脸兴奋的模样,明臻也不知该如何说,只能胡混着岔了去。谁想,等到进了市内后,他下车买个药的功夫,这车边就多了个顾宁来。 顾宁没想到郑导对自己的试镜很满意,只拍了几张照片,对了一段戏就当场拍板,定了他这个角色。虽然后续的合同还需要经纪人来谈,但能参与行内普遍看好的大爆剧,已经是对他的职业生涯的认可了。 顾宁兴奋了一整天,甚是还回了趟公司,与经纪人说了一声。陈焕手里正忙着另一个艺人的宣传期绯闻,闻言倒是吃了一惊。不过也没有多想,以为顾宁只是碰巧走了个狗屎运,也算积极地去联系了《无相》剧组。倒是顾宁,忙完了公事,正巧也快到了晚饭的点儿,本想约几个好友出去聚聚,但一个个电话打过去,却大都在忙。只能一个人从公司出来,一时茫然不知往哪儿去,就跟着行人过了马路,接着呆呆地站在道旁,很有些失落。 “顾宁,顾宁。”顾宁听见有人唤他,抬头一看,都是不认识的脸,正在疑惑,便见路旁停着的一辆黑色车窗慢慢摇了下来。 “顾宁,在这儿呢。”白祁钰在车里等得无聊,便靠着椅背,歪着头看外边的行人。还没等她看腻,便见那路人中突兀地站着个清瘦挺拔的青年,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白小姐。”顾宁与白祁钰也不过见了一面,但人家与自己打招呼,装作没听到确实不太礼貌。顾宁只能走过去,站在车边,弯腰打了个招呼,“真巧。” “是啊,你住在附近?”白祁钰悄悄把脚从座椅上拿了下去,上头铺陈的首饰、手表立时散在了座椅上。白祁钰随手把他们往坐到一旁,移出空来。 “没有,这附近是我们公司,我住在西城区呢。”顾宁对着白祁钰总有些瑟缩,虽每次见着她都是笑着的,但总觉得那笑容底下的拒人千里。 “是吗?那你吃饭了吗,一起?”白祁钰也不知自己怎么多了一句,但话音一落,就见顾宁身后多出个人来,直直地站在他后面。顾宁也觉出了身后有人,一回头,正好被明臻挡在了车门旁。 “明少。”顾宁转过头来,因刚才弯着腰,这时候转过去,仿若撅着个屁股。他连忙直起身,羞涩地想与明臻隔开点距离,但却忘了自己所处之地,眼睛轻轻地往下垂,连细看明臻一眼都不敢,只顾着往后退,正好撞到了车上,差点摔倒。 “小心点。”明臻没想到在这儿能见着顾宁,一时也有些发冷。见他与白祁钰说话,更是觉得心内不快,仿佛是白祁钰故意背着他去撬了墙角。因此脸色也有些发冷。但顾宁一时不小心,回身猛了,差点摔倒的样子又叫他下意识地抬了手去,扶住了顾宁的胳膊。 真细。明臻暗暗想到,怪不得看着那么瘦,握在手里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个使劲儿,这胳膊就断了。 “没事儿。”顾宁不喜欢在人面前做电灯泡,尤其是在明臻与白祁钰面前。他和旁人一样,只远远看着觉得登对,便不再细瞧了,自然也看不出两人间的陌生和客气来。 但就这么把手抽回来,又有些不舍得。顾宁动了下胳膊,想要挣脱,但心里其实也没拿定主意,因此就这么被明臻牢牢握住,往前走了一步。而后看着明臻拉开车门,邀请道,“一起去吃个饭吧。” “不了,您和白小姐去约会,我”顾宁话还未说完,白祁钰就先笑了,她指了指脚踝上的红包,一口打断了顾宁。 “我刚扭了脚,去不上了。明臻早订了一间极好的牛排,退了就可惜了。正好遇见你了,你就替我去一趟。”白祁钰刚还在与明臻说,趁着现在身边没人,明家一时也没人抽心思管他,就好好地玩一玩。等明臻以后真的要结婚,就不好与别人再传绯闻了。 白祁钰的心思,明臻也算明白。说到底,她还是想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他明臻可以不靠明家,自己有资金有产业,她白祁钰还没立起来,不好坏了她“名媛”的人设。要是真有一天两人对外宣布“分手”,总是明臻先“出轨”,怪不到白祁钰的身上。所以她才如此撮合自己与旁人在一起。 “我”顾宁被想找个借口,说晚上约了人,一抬头,正看见明臻脸上一个清晰地巴掌印,心里顿时生了无数的话想问,但又一句都问不出来,不知不觉,便被塞到了车里,忽忽悠悠地坐在了明臻旁边。 第16章 餐前 三个人坐在车里的气氛很是尴尬,连开车的小刘都觉得车里的空调仿佛开得过了些,气氛低沉沉的,压抑得厉害,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恨不得能全速前进,好将这诡异的气氛甩脱开去。所幸,白祁钰也是如此想的,早早给自家的司机去了信儿来接,而后一瘸一拐地下了车,顺理成章地把仅余的车上的空间留给明臻两人。 “呼”白祁钰下车的时候,明臻照例帮着去扶了一扶,顾宁坐在车上,听着前头的小刘松了一口大气,不由暗暗一笑,也跟着松快了许多。 “这是白小姐的住处?”顾宁见小刘大呼了气后忽然有些尴尬,便没事儿找事儿地开了口,问了一句。 “应该不是,白小姐住在白家老宅,听说工作的地方也有见公寓,但是是在市中心,CBD附近,离这儿还远着呢。”小刘其实对白祁钰也不熟,就这点东西也是刚才这一来一回的路上,听白祁钰与明臻谈起的。但顾宁却不知这些,他只觉得明臻的助理对白祁钰如此熟稔,必是常常接触的缘故,倒未曾想到,会是这两人打发时间的闲谈碎语。 “是吗?”顾宁心有跟着提了起来,“我是不是有点多余了?” “没有,”小刘看着明臻把人送到车上,转身走了回来,一便启动车子,一边安慰道,“白小姐平常与明总的接触也不多,听说也是忙得很。要不是必要的场合,她也不怎么与明总见面,有事儿就打电话了。” 这话并不能给顾宁安慰,反而叫顾宁觉得自己刚才那话着实矫情,他都已经上了车,又无缘无故地把人家未婚妻挤走了。虽然看白小姐那模样,似乎很愿意自己与明臻在一起似的,甚至有点像婚介所的红娘,但顾宁还是觉得今儿这事儿,是自己没长脑子。怎么能糊里糊涂地就上了车呢。 “走吧。”明臻回来的很快,上车的时候急了写,身子一歪,就摸到了刚才滑落到缝隙中的手表和首饰,顺便把它们掏了出来,皆放在一旁的盒子里,准备等人擦了再戴。 明臻收拾了东西,一抬头,正好看见顾宁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见他看来又把眼睛移开了,不由便多想了些,以为顾宁是在看刚才自己手里的东西,便在心里暗暗盘算,等以后有时间了,就买几块他喜欢的表送他,既算是初见的唐突赔礼,也是他这些年不敢出口的心意。 车行得很快,可能是因着车里如刚才般落针可闻的寂静,也可能是今日的jiāo通意外的顺畅,没多久车就行到了白祁钰所说的那间牛排店。这店是白祁钰朋友开的,一得了信儿就准备上了,两个人到的时候,正好把房间收拾得了。 顾宁走在明臻后头,他见明臻开门之后愣了一愣,顿时便起了两分好奇,跟着探了探头。只见屋内正中那张四方小桌上摆了满蓝的鲜花,插了个银白的烛台,铺了红色的丝绸蝴蝶结,灯光幽huáng而温馨,一旁的加湿器做成了天使偎依在圣母怀中的模样,袅袅地散着白雾,等进了门里,方才发现,似乎还喷了香水,那雨后青草的香气湿漉漉的,淘气的厉害,直往人鼻子里钻。 “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他家是不让点菜的,但荤素搭配的还算不错,要是你不喜欢,待会儿咱们再换个地方。”明臻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人拉到这儿来,原本他还没做好要与顾宁联系的准备。 “我听说过这儿。好像还上了私房菜的排行榜,听说好多东西都是从国外空运来的,厨师也很厉害。”顾宁虽然不爱与人jiāo流,但也懂点jiāo际之礼,不会叫人尴尬冷场。 “这地方是白小姐朋友开的,她早推荐我要来,不过一直拖着,听说开了快一年了,这还是头一次进。”明臻一开口说话就觉得自己的脸疼得厉害。面对白祁钰的时候还好,对着顾宁,他心里存了个男神的包袱,也不敢把刚买的药敷上,以致这脸上肿的越来越严重,现在连带着另半边的脸都火辣辣地疼了。 “您别说话了。我去要点冰块用手绢包着把脸敷一敷吧。”明臻起来得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顾宁走了出去,过了没一会儿又提着个盛满了冰块的小桶进来,用小夹子把冰块放在餐厅提供的手帕里,递了过去。 “谢谢。”明臻接过手帕,呆了一呆。他在外头多时挂着个完美无缺的面孔,待人接物也少有让人照顾的时候,突然见着个殷勤的,反而不适应了,捧着那手帕缓了一下,方才慢慢地放在脸上。 “不客气。”察觉到明臻的不自然,顾宁方才发觉自己有些过分殷勤了。幸好没有这里没有旁人在,否则叫人见了,必然以为他有了什么肖想,方才这般上赶着往前凑。可若问到他心里,确实也不是那么的gān净。甚至因为刚才白祁钰在侧,还多了分想要表现的欲望。他想把白祁钰比下去。 顾宁被自己这胆大的心里活动吓了一跳。可一抬眼,看见明臻皱着眉头把冰块往自己脸上敷的模样,又有些心疼。就因为着少见的巴掌,他才糊里糊涂跟来的。他想问问这巴掌的来由,可转念又怕越了明臻心里的界限,想了想,还是半句话都没有出口。 “这巴掌是我爸打的。”顾宁盯着明臻的脸看了一路,明臻就是再迟钝,也该明白了过来,何况他半点都不傻。 “在外人眼里,大家都觉得我是明家的孩子,家里有钱,什么东西都买得起,日子过得自然比平常人家好。但家庭美满二字,却未必能用钱买得来。”明臻本来不想与顾宁说这些事儿,但一则这脸肿得太明显,叫人忽视不得,二来这屋子又封闭幽静得紧,叫人不觉就放下了心防,多说了两句。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家外头还有一个弟弟,叫做明棋。是父亲真心所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屋里的灯开的原不是十分亮,这时候一只蜡烛还渐渐灭了,光线愈发的昏暗起来,倒很适合谈心。 “在那几年里,我幼小的耳朵里听见的,还都是周围人对我父母婚姻的赞叹。他们都说,我父亲和母亲是珠联璧合,门当户对的一对。然后对外头那个女人视而不见,只是偶尔排挤我妈的时候,说要把明棋接回家来。”明臻说道这儿,也有些疑惑,当年他母亲初初知道父亲情史的时候,为什么选择了隐忍,而不是当即离婚。 “但是也只是说说。毕竟华氏和明家为了垄断钢铁和船业市场,好得跟一个人似的。爷爷还当着人训斥过我父亲,说他不懂事,叫他给母亲赔礼道歉。”明臻当时还小,什么都避着他,但等他长大了,却什么也都完了。 “天下没有长久的伙伴,只有长久的利益。后来外公家和爷爷的关系越发差了,家里便闹着要离婚。明棋被接回家来,母亲则搬了出去。”明臻说到这儿的时候,恍惚觉得这段记忆跟上辈子的事儿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的脑海里跟蒙了层纱一样,模糊得厉害。 “然后我就慢慢不想靠着明家过日子了,心里想的也都是自己,也就这么挨了父亲一巴掌。”明臻觉得自己的脸被冻得厉害,连带着牙根都有些冷。其实现在一想,自己这巴掌挨得也不冤,他不靠着明家吃饭,父亲却想着爷爷的财产,有了自己这么个不孝子,自然脸上挂不住,一时做戏,一时激怒,而后便是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明臻家里的故事,顾宁倒是有所耳闻,但却没把这上辈人的花边新闻和明臻联系到一起,此时听闻,就好像是忽然发现童话故事发生在了自己身边,有一种飘忽的不确定感。他两只手攥在一起,不知该如何接话。安慰或是咒骂似乎都很多余,而且也有些过分的熟稔。 “吓着你了吧。”明臻忽然抬头一笑,又想起那个晚上,想起了那身酒气和臭气,“也许是青chūn期的时候压抑得太过,有时候在私底下就想做出格的事儿,也想伤人伤己。所以那天在卫生间里,冒犯了你。对不起。” “没关系。”顾宁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心里尽是对明臻的无限怜惜,但到底大家都是男人,也做不出抱着痛哭的模样,何况这事儿已算是久远了,便只能是傻愣愣地摇了摇头,伸手想要拍拍明臻。 可手刚一伸出去,房门忽然被敲响了,服务员的甜美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面包好了。” 第17章 偿还 等一道道菜往上端的时候,明臻已是收拾好了心情。这段故事压抑了他多年,身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儿,但没一个能与他面对面,毫无芥蒂地让他说完。他的朋友、发小年纪与他差不多,也大多认识明家的人,甚至见过他父亲几面,见面都要叫叔叔伯伯的,自然不好顺着他骂。可若是不gān不燥地开解几句,也确实是没什么意思。 现在想来,他倒还真是第一次和刚刚见过几面的人说这么多。明臻笑了笑,心里也轻巧了不少,话也越发多了些。 “这红菜汤酸了些,要是不喜欢,就少吃一点。”明臻释放过了,倒是放松不少,可顾宁却因着餐前的话乱了心,对着满桌的吃食半点欲望都没有,只一勺勺地舀着面前的汤,却一口也没有喝进去。 “你不喜欢这家的菜?”明臻着一道也累了,便是再端着优雅的架子,还是吃了不少。一抬头看见顾宁的盘子,基本上没怎么动。 “今儿刚试了个戏,有个老师跟我说,能再瘦一点就好了。现在的机器一个镜头能把人照胖十斤。”顾宁忙不迭地摇头,说了个平时惯用的推脱之言,尽数把责任甩了出去。 “是啊。其实现在手机的镜头都可以进行畸变,将人脸扭曲贴合审美。如果AI技术下一步发展,镜头进一步改进,可能接下来就不需要你们去为了镜头减肥了。”明臻咬了块红酒沁过的牛肉,总觉得还是有些腻,叉子一转就调到了一旁的沙拉上,扎了个翠翠的青椒上来。 “要是以后的镜头都带美颜,那做演员更没有门槛,可能我们就真的吃不饱饭了。”顾宁摇了摇头,也切了一块肉放在嘴里肉质软软的,一咬满嘴的汁水。 “其实也不一定。等到技术成熟了,只要把你的脸安到以前明星的经典镜头上,说不定效果反而更好。”明臻想的比较长远,就算再不关心明家的事儿,明成在鼓捣什么,他也心里有数。只是这种涉及版权的事儿最初肯定不会是自己家的公司来,也许会有一个想要出名的技术宅或者是小团队,偷偷将最新的技术透露出去。 “是吧。”顾宁点点头,在明臻面前,他也不知怎么的,除了面前这个人,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紧张得连呼吸都有些大。 不过……明臻连家里的事儿都能与自己说了,以后也许大家就是朋友了,那也就能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关系应该也会更近些吧。 顾宁不求明臻真要与自己有上什么,只要能离他近一点,就很好了。 “在想什么呢?怎么红吗?”明臻自然不知道顾宁在肖想自己,见他那叉子叉肉,不小心落了一滴汤汁都没发现,便多问了一句。 “没有。我怎么,怎么能红呢?我这样的性格。”顾宁没想到明臻说完了自己的家事后突然转到了自己的事业上面,就像过年突然被亲戚问话的小学生,面对成绩的问题一脸蒙蔽,外带着痛苦和羞赧。 “不爱炒作?”明臻也关注过顾宁一段,但顾宁实在是太不红了,信息很少,基本上都是零零星星、边边角角,就算能搜到,名字也都是隐藏在一长串的演员表中,没有单列词条,很难寻找。 但就算是这样十八线开外的小演员,只要愿意,豁得下脸去,依旧会有各种各样的新闻诞生。就算是qiáng蹭,就算是要碰瓷旁的明星大腕,就算权势黑料,也势要让自己的名字以各方面渠道落进人的耳朵里。 这么看来,顾宁确实不容易红。 “嗯。”顾宁点了点头,印证了明臻的猜想,“我知道,在这个圈子里不止看业务能力,还要又曝光度。我的演技也就是及格,脸也算不上顶尖完美,公司不大也不小,像我这样的人更是多得很。我自己的性格自己知道,不喜欢争qiáng,也怕人黑。我朋友都说,这上班打卡的样子,就是挣得少,不游街,要不就真真混成个法国人了。” “法国。”听到这儿明臻也抵着嘴角咳了一下,虽然有些不厚道,但这话说的倒也没什么毛病。一年好几个月的假,确实太不向上了点。 “那你想红吗?”明臻忽然问了一句。他很少上赶着要帮人做点什么,但这个时候,却是诚心诚意想帮顾宁一把了。 旁的不说,他手上可支配的现金流不少,要是顾宁有心,他倒是可以应了郑铎的意,投资郑铎的公司来换顾宁的资源。 “您想帮我吗?不用了,我现在运气特别好,接了个名导的男三号,下个月就进组。要是运气好,说不定明年就爆了呢。”顾宁听出了明臻的认真,向来不喜欢欠人情的他连忙摇头,丝毫没想到自己后续可以以身相许来偿还这事儿,非常害怕占了明臻的便宜。 明臻听他说起此处,才想起他实际上已是欠了郑铎人情的事儿来。可看顾宁这样子,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去的,一时犹豫起来,不知该不该把郑铎的话传给他。要是他知道了这后头的事儿,会不会灰了心,或是以为自己胁恩以报,要bī迫他做点什么。现在想想,那第一次的碰面自己太莽撞了,也许是那时候不可宣之于口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吧。 “刚才你说的,不会是郑导的‘无相’吧。”明臻想了想,还是怕他从别的地方听来伤心,到底一刀给捅破了。 “是。”顾宁一愣,心里多了些不好的预感。 “星辉娱乐的郑铎,咱俩第一次见的时候,喝多的那个。”明臻想要委婉点,但话到嘴边发现根本委婉不来,“那天我和你开玩笑,正好他在卫生间里。” 顾宁的脸一下子白了,拿着叉子,愣愣地看着明臻。 “也怪我,说的话叫人误会了。他以为我在追你,想帮个忙,就自作主张和郑导打了招呼,安排你进去了。”明臻不敢看顾宁,眼睛只落在面前的刀叉和半盘红红的牛肉上,“我前两天在忙别的事儿,昨天才听说这事儿。其实以你的能力,想来进去也不是太难,就是败在知名度上了。” 明臻慌慌忙忙地找补。 “哦,原来我借了您的光。”顾宁原本就对郑导的青眼疑惑非常,此时听了这些,心里倒是无甚拨动,戳了戳面前的肉,自觉心海里平静无波,甚至还抬头与明臻道,“这么说来,您欠了郑少的情,我欠了您的情,那这事儿,该怎么还呢?” 明臻自己正尴尬得紧,听见顾宁这么说,惊讶得抬起头来,却见他又风轻云淡地垂下了眼,轻轻说了一句,“肉偿吗?” “你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明臻一时激动,身子都往前倾了不少,但这话落在顾宁耳朵里,似乎又有了另外的一番意思。 原来自己白送上门,人家也不稀罕呢。 第18章 做饭 “也许你也看出来了,虽然这话有点突兀,但是其实也没那么的不堪。其实,我对你很有好感,想和你做个不太普通的朋友。”明臻说完这句,没给顾宁留出拒绝的时间来,接着便开始卖惨,“我几年前爸妈开始商讨离婚的时候就一个人从家里搬了出来,一个人住在空dàngdàng的屋子里。忙得时候还好,这一闲下来,就觉得冷清,除了我连个活物都没有。以前的时候,还想要养只猫或者是狗什么的,但后来又觉得自己养不好,要是雇人来,那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我这话说多了吧。” “没有。”顾宁看着面前的明臻,神色疲惫,脸颊红肿,尽是一副被生活蹂躏的模样,心里不由暗暗疼了一下,暗悔自己刚才的多嘴。明明自己喜欢的不得了,gān嘛还要提人家以前的不慎,就算是郑导的事儿让人失落,这错儿也不在明臻的身上。自己就像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非要多那句话做什么。 “要是您不嫌弃,我正好可以去帮您做饭。”顾宁一心软,傻呵呵地就往明臻的坑里挑了进去,哪里知道明臻这倔qiáng卖惨的模样自小在明家老宅就学会了,未必如顾宁所想般凄凉,只是当作杀手锏,轻易不肯用罢了。 “太麻烦你了。”明臻一看顾宁的脸色,就知道他入了套,但还不肯放松,叽叽歪歪似要推拒。 “就当是,就当是谢谢你帮我进“无相”了。”顾宁生怕明臻不同意,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 “谢谢你。”明臻叹了口气,手臂一伸,修长的手指就握到了对面人的手上,“自从我妈搬出老宅之后,再没有人特意给我做饭了。” “那白小姐……”顾宁想给自己一巴掌。 “你说白祁钰?”明臻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我和她本是哥们,就是为了演出戏给家里人看。她也不容易,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十好几号人盯着白家的产业呢。我俩原本是想借着互相的名头,来一场商业联姻,互相加qiáng自己在家中的分量,来多分点钱。但是现在,我们又觉得,家里的钱看着来得容易,但到底不是自己挣来的,花着不由心,大家提起你,也只会说是个蒙了祖荫的富二代,还不如自己好好拼一把,也算不白来这世上一回。不过白祁钰手里没多少资金,怕是起步比我慢一点,所以现在我们只间的也没特意去说明什么,等日后她事业起来了,再准备公布分手。” “原来如此。”顾宁点了下头,怪不得他总觉得白祁钰对自己殷勤了些,原来本就不是情侣。 明臻冲着顾宁一笑,没有说破。 等到两人吃完饭后,天已经黑了。明臻早早叫了小刘回家,这时候也不好再叫他,随手打了个车,回头一看顾宁,见他站在台阶上颇有微犹豫,便贴心道,“那我明天就等你了。” “好。”顾宁点了点头。暗自放下了心口的大石。刚才他答得太匆忙了,一出门被风一chuī,就有点后悔,这么晚了跟到明臻家去,怎么想也不合适。便是刚才说了那么多的话,关系亲近了不少,但还是觉得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太短了,这么冒冒失失地去,实在是有些不矜持,就点了点头,挥手叫明臻先走。 明臻顶着一张肿脸,也不好在外头晃,免得不小心被人照下来,再传了新闻。便钻进车里,先走了。顾宁chuī了会儿风,清醒了些,才缓过神,也打了车往家走了。 门口,一个鸭舌帽的路人见顾宁上了车,方才放下手机,检查了下刚才偷拍的图片。清晰度不错,明家少爷的脸和那个小明星的都在上头,可惜两个人一直没有什么太过暧昧的动作,要说只是一同吃饭也没什么。但是看图说话嘛,哪儿能天上掉艳照下来,能有这个已经很能jiāo差了。 李俏俏的照片没拍到,能拍到明家二少的也不错。至于这个小艺人是谁,倒是不太重要了。 顾宁回了家,把自己扔在chuáng上说过,忽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无论角色是怎么得来的,总归是到了他手上,而一直暗恋的王子背后原来也有这么多糟心的故事,让人可以趁虚而入,悄悄潜进他的心房。 顾宁摸了摸脸,觉得自己很是龌龊。明明是那么痛苦的一段故事,人家信任他才说了出来,自己却立马利用这点,把自己挤进去,真是太过分了。尤其是那脸上明晃晃的巴掌印,明臻一直没说是因为什么打的,但就是猜也知道他有多么的难过和孤独。如果自己取得了成绩,父母一定都是开心的,可明臻那么好,却没有人为他真正开心,所谓的朋友和合作,都是因利而来,也会因利而去。这种感觉好像是他今天饰演“无相”里的楚王,生而完美,却无人所爱。 顾宁自己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更懂了些明臻。 第二日早上,明臻刚起chuáng把窗帘拉开的时候,外头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他微微一愣,不自觉地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才刚刚七点。这么早,谁会来敲他的门呢。 “是我。”视频里的顾宁愈发显得修白灵秀,一张小脸红扑扑的,眼睛里还含着水。 “门开了。”明臻忽然觉得心跳得好快,谈合同的时候都没有跳得这么快过,只有玩极限运动的时候,才有这种要从嗓子眼里蹦出心脏的感觉。 明臻定了定神,把门打开,屋外的冷空气争先恐后地顺着门涌了进来,但明臻并不觉得冷,只感觉到了透气的轻快。 “我是不是来早了?”顾宁捧着保温杯,看着明臻只随意地披了件睡袍,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太过殷勤了。人家也许只是随口一说,自己就这么大清早巴巴地赶来了,连时间也没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打扰他睡觉了。 “没有,我正好刚起chuáng,准备吃面包呢。”明臻翻了翻柜子,里头倒是两双拖鞋,一双是毛茸茸的兔子头,一双是蓝色的格子布。他本该把那双男士的格子布拿下来,可鬼使神差之下,拿出来的却是那双兔子头,还面带歉意地与顾宁解释,“这些小东西都是别人帮着买的,也不知道怎么买了这么一双。” “没关系。”顾宁也没多想,把自己塞进了那双兔子头里,只顾着问厨房,“厨房在哪儿?这里头是早上新熬的豆浆。本来想做豆腐脑的,但是忘买石膏了。” “在这边。”明臻接过保温杯,暗暗在心里甩了自己一个巴掌,昨天自己不经意的一句话人家都记着了,可自己呢,却恶趣味上来,故意拿了双这样的鞋。 “我家里常年备着面包,菜,就只有西红柿和huáng瓜了。”明臻在家里也不过随便吃一口,他在明家挂职的那个公司有三餐供应,只是偶尔叫人送点西红柿huáng瓜之类,可以生吃,也可以拌沙拉、做菜的东西来。 “我还没有买油条。豆浆、面包,再拌个西红柿、拍个huáng瓜,合适吗?”顾宁觉得自己有点失策,因为家里正好有豆浆机,所以才特意做了豆浆送来。其实应该搭配好了的,也该预计到明臻家里什么都没有的境况。 “中西结合,正好。”明臻看着顾宁这般模样,忽然愣了一愣。昨天是故意卖惨,其实他都习惯了吃点面包或是去公司食堂随意填口肚子的生活,可家里徒然多了烟火气,他才发现,也许自己这屋子,确实少了些人气。 要是顾宁能一直在这儿就好了。望着顾宁的背影,明臻暗暗想到。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烧糊涂了,竟然没设发送时间??? 而且这个进度写的也太拖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9章 遮瑕 “你不用去上班吗?”吃完饭,顾宁和明臻合力把锅碗瓢盆放进洗碗机之后,顾宁见明臻半点出去的架势都没有,不由问了一句。 “我这张脸,怎么好意思出去见人,还是在家呆着比较好。”明臻的脸过了一晚之后红的更严重了,五个手指印十分明显,传出去分分钟就是一段豪门继承人争夺遗产的大戏。 “哦。”顾宁想了想早上装进双肩包里的剧本,默默想自己要不要留在这儿看。 “也不知道你忙不忙,要是没事儿就在这儿歇着。”明臻收拾好了东西,又洗了水果,回首问了顾宁一句。见他没有反驳,便故作自然地把人领到了书房,把椅子上的书收拾了,腾出一爿书桌来,接着道,“地方不大,委屈了。” “没有。”顾宁环视了屋子里的三面书柜,大部分都是整套,一时入迷,还未来得急细看,就听见明臻说话,随口答了一句,“你家书好多啊。” “有一部分是小时候的,剩下都是这两年后买的。也就是装装样子,也背不住什么。”明臻收拾好了,转过身,见顾宁凑到了一堆杂史前头,不由笑了声,“都是些野狐外传,小时候看个稀奇,后来就成了回忆,也就一直没动。你要看看?” “不用了。我带了剧本来,还要熟悉台词呢。”顾宁说到这儿方才想起自己背的包来,走到客厅寻了书包,又踩着兔子头走了回来,“虽然说拍摄的过程中还是会改剧本,但是总要大致熟悉情节脉络,省得到时候给大家拖后腿。” “但是我听说不是有后期配音,只要面部表情大致做出来,就都能补救?”明臻把自己关注娱乐新闻少有的经历翻了翻,不知怎地就想出这么一条来,便问了问“专业人士”。 “其实不是的。是因为有些演员太红了,档期不够,一天要拍好多的镜头,没时间背词,或者是为了让声音更加贴合人物,所以才用的配音。”明明说的不是顾宁,但作为同行,被突然这么一问,顾宁还是臊得脸红,只能尽力替人遮掩,顺便也未自己这个行当多说两句好话,免得叫明臻以为,这一行里全都是这样的人。 “正常。就像是有些名家,身后也是有代笔的。就说宋徽宗,不也养了一票的画家,后世所传画作,也多是宫廷画师所画。不过是有个名头,所以一尺千金。”明臻一听顾宁这么说,便明白了。上头出了名的,怎么作都行,因为名头已经打出去了,可底下这些没名气的,也只能奋力上前,只求个大器晚成了。 但大器晚成也没什么不好。 明臻环视一圈,叫顾宁先坐,自己去厨房捧了两杯水回来,接着又出去折腾了一会儿,把放在多宝阁的gān花瓷瓶拿了进来,立时叫这桌上文艺了不少。 顾宁看着那粉白的gān花不知真假,便手欠碰了一下。立时掉落了两朵下来,落在他白纸黑字的剧本上,分外显眼。 “这花看着还好,也不用水。就是不禁碰,一碰就碎。要说这花还是白祁钰送的,说别的养不了,这个不用浇水也不用喂食,放着就行。我一看觉着省力,就留下了。平常放着不动,刚才我一碰,也落了好几朵。”明臻见顾宁一双眼睛惴惴不安地看着自己,只好咳了一声,想法子安慰开解一番。 “嗯。”顾宁听出了明臻的意思,觉得自己的脸微微有些发热。 明臻开了电脑,顾宁翻着剧本,两人静静坐了一上午,快到中午的时候,明臻接到电话,说下午两点有个视频会议,还是需要他参加,明臻冷着脸刚要拒绝,就见顾宁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递到了他的眼皮下头。 可以用粉底遮瑕。 “那好吧,下午的视频会我参加。”明臻扫了眼纸条,对着电话应了声。对面的助理听见了,也不知跟旁边的人说了什么,在明臻挂电话的时候,只听得助理对面的声音千恩万谢,似乎能把他拉去很是重要。明臻因此疑了心,也没心思再浮生偷闲,又把工作文件翻了一遍。满篇的数字曲线图和各种各样的专业名词与满篇的英文叫顾宁偷看一眼都觉得眼晕。 “咱们中午吃点什么?”眼看着时针往十二点的方向越来越近,顾宁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出去吃吧。我这脸不是还要粉底来遮吗?家里也没有这东西,还得出去买,不如一起去。”明臻翻完了最新发来的报表和文件,心里也大约有了底,应该还是西市南山的项目。虽然老爷子把明棋夸得天花乱坠,但文化地产的水有多深,他从白家那诸多不可见人的发家史中就可窥见一二。明棋那一摊子看似花团锦簇,里头不定有什么幺蛾子,这浑水,他轻易并不像蹚。但要是完全置之不理,也不太好,万一明棋捅了什么篓子,老爷子和父亲再觉得自己靠不住,反把这烂摊子甩他身上,打他个措手不及,可就真把之前的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了。 人生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到底不是什么都能推出去的。 “就去附近的那个商场?小佛爷?”顾宁想了下,这片算是商业区,但有卖化妆品的商场也就是有小佛爷一家了。 “好。”明臻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心里依旧想着明家的事儿,也没注意,直到出了门,才记起另一件事儿来, “我们两个大男人去买粉底,是不是有点傻?” “可以说是给女朋友买生日礼物的。”顾宁倒是不觉得有多傻,男演员也是需要化妆的,不然灯光一打,站在镜头底下半点颜色都没有,看着跟没气似的。但是为了安慰明臻,顾宁还是尽力想出了这么个借口来。 “你说的也对。”明臻点点头,也没真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总归不过是个借口。 不过这个借口也并没有用上。专柜里和蔼可亲的小姐姐一听说他们来要粉底,便轻车熟路地拿了一款遮瑕力极qiáng的粉底液,卖力推销道,“这一款的遮瑕能力非常qiáng,又很衬您的肤色,涂上之后,您这半边过敏红肿的脸就完全看不出来了。您要是有时间,我既帮您试一下,这样比较放心。” 明臻看着镜子里脸上明晃晃的五个指头印僵硬地点了点头,一旁的顾宁抿着嘴,死死地把笑憋进肚子里。虽然不是很厚道,但真的很想笑啊。 作者有话要说: 恶趣味啊~ 第20章 流量 顾宁去明臻家打卡上班,呆了十一天,前三天天天看明臻对着镜子给自己涂粉底液,憋得想笑又不敢笑。后几天明臻的脸好了,顾宁又换了身衣服,打扮成明臻的助理模样,跟着去公司呆了两天。旁的没怎么学着,倒是明白了为什么网上的人都在骂热播的职场剧。光鲜亮丽的都市白领确实里普通人的生活太远了,就是穿了西服革履,每个人也忙碌得脚不沾地,根本就没有空闲去谈恋爱。 “你看这些,是为了学习?”明臻抽空去顾宁坐着的沙发上跟着他看了看手机,发现他经常看时下流行的和经典的小视频动图,终于在有一天憋不住了。 “也算是吧。”顾宁正在看的一段特别尴尬,那位当红小鲜肉只会瞪眼嘶吼,看着和假人一样,不过因为粉丝众多,便是这样粗制滥造的电视剧收视率和话题度都高得惊人,连带着广告代言都多了不少,哪儿哪儿都是他的一张脸。 “这演技也太差了,怎么当上男主角的?”明臻平时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八卦,除了人尽皆知的好剧,也就看过了顾宁饰演的两个角色,这已是带了极厚的粉丝滤镜了,可他依旧不觉顾宁演的好在何处。但对比视频里这个,却真真qiáng了不少,起码能看清人物的性格和大致环境,虽称不上惊艳,起码能入了眼,不似面前这个,空dòng无物。 “他是周天寰娱qiáng推的艺人,走得是跳舞唱歌的偶像人设。其实他长得确实不错,立体度很高,上镜也好,穿衣服很有范。所以才有不少的粉丝。”顾宁念及大家同属一行,嘴下留德,大部分都在说好处,“而且听说他极会做人,私底下也挺认真努力的,不过到底是唱跳歌手出身,对着镜头总是习惯脸僵。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导演才叫他演的动作大一些吧。” “他拍的这种剧,制作周期很短吧,看这画面gān净的,道具好像也没多少。这样算的话,成本低,又有固定的粉丝群来买单,省下的都是利润。倒是一条稳赚不赔的好路子。”明臻在生意场上做得惯了,也没工夫去评价这剧集的好坏,只在脑中简单一算,便捋清了条路。 “如果再把这种艺人签在自己的公司,左手倒右手,平白多了不少的成本,缴纳的税也能跟着不少。况且”还可以洗钱。明臻瞬间转了无数的想法,越细想越觉得这个流量艺人的路子好,若是能做成了,也不必再费时间jīng力,也无需叫那些专家再分一杯羹,只要有粉丝、有艺人、有资金,这条产业链就可以飞速的运转起来。 “郑铎的星辉娱乐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人?”明臻走到自己的电脑旁边,仔仔细细搜了一下这位流量艺人的经历,越看越觉得这买卖可以做得,头也不抬,直接便问顾宁。 “你说的是流量艺人?”顾宁想了下,摇了摇头,“好像是没有。这也是要看命的,多少人想qiáng捧,可就是捧不红。现在有名的几个大流量,都是yīn差阳错,不知道怎么忽然就火了的。要说宣传和资金,其实别人也有;要说长相和能力,倒也没比别人好多少,可是偏偏就这么几个红了的,要是投资的话,其实也很惊险。” “未必不能运作一下。”明臻不甚在意地用手指点了两下桌子。后头的操作也很简单,只要找一个心脏qiáng大、又一心想出头的,而后包装一下,看什么剧火就硬往上头碰瓷,然后拉踩前辈,挤压同仁,不管两者等级差了多少,但凡是能有点共同点的,就可以生拉硬拽,死死往上靠。 当然,这艺人也是产品,也需要有包装有细分市场定位。可以先深耕细分市场,而后加大曝光量,设立一个大众都喜欢的特性,然后捆绑已经出名的艺人,增加记忆点,反复洗脑式循环出现,最后这个人要有争议,不能绝对,要叫一部分人喜欢,另一部分人痛恨,这样掐起来才能叫人记住。不然太过光伟正的一面,是不能叫粉丝留住的。只有叫粉丝付出越多,感受越深,才能巩固这个艺人的价值。粉丝才会对艺人的资源和委屈感同身受,像护犊子的老母jī一样,把艺人好好的哄在怀里。 像这个艺人的工作室,就做得不错。 明臻暗暗记下网上所查到的经纪人信息,又双手jiāo叉放在身前,细细想了一遍这里头的利益与成本,掂量得差不多了,方才打定主意,要与郑铎好好商议一番。如果盈利模式顺利,那下一步,他资金回流之后,便可以正式投入,运营生产了。 “您是想要在娱乐圈里投资吗?”顾宁不太能懂明臻在资金市场做什么,在他看来,明臻也和那些财大气粗的老板一样,是个兜里有钱的爸爸,按着规矩,能划到投资人那一列的。因此,终于怯怯地出了声。 “嗯。”明臻点了下头,冲着顾宁笑道,“我觉得虽然风险很大,但如果各个环节都可控的话,回本的几率还是不小的。如果操作好了,翻倍的利润也可能会出现。反正我也欠了郑少的情,总要还的。就算是帮他,也可以研究一下。” “哦。”顾宁想了想,还是说,“其实这行里看着利润大,但水也很深。每年都有好多的片子不能上映,而且剧组里的账务听说也不是很透明,我们有时候买水买饭,都能看出来是偷工减料的。你要是真投资了,一定要派个自己人来看着。” “你说的我也知道,哪行哪业都有一点外快罢了。这都是小钱,要让马儿跑,就要给马儿草。只要有一定底线,都可以算进损耗里,原本就要支出去的。不过,进场之前,确实也需要专业人士看一下市场的风向,不然进错了时候,那可就真是血本无归了。”明臻也不过是最近闲了,方才生出这么个想法来,但也未必就真要实施了。只是看顾宁这上心的模样,心里不由一动,跟着就来了一句,“说起来,你演的比那个流量qiáng多了。等我试试路子,以后模式成熟了,就能捧你做个主角,也火一把了。” “我其实挺怕出名的。”顾宁避开明臻的眼神,轻轻道,“要是我自己能选,就想一两年拍一部剧,好好拍,然后和前辈学习,等到自己老的时候,还有人能记得当年我演过的东西,还有人能说当时拍得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21章 碰瓷 “你这心才大呢。人家不过是想有点名气,捞一把就走,可你却想要影史留名。”明臻当时呵呵一笑,不过逗了他一句,可转天就去了郑铎的星辉娱乐,商议着如何入股。 “你真心的?”郑铎侧着身子,看着明臻,微微皱了眉头,“现在老爷子还在,你就算好了,以后明家的东西一分都不要了?那不是便宜了别人。” “谁说我一分钱都不要了。我就是怕用分公司的钱投资,如果有人借着总公司或是董事会的名义,挑着紧要的时候来搅局,我这边怕是根本阻止不了。”就是没有半月前的那一巴掌,明臻与家里的芥蒂也是不小,就是面上还好的几个堂兄弟,也经不起利益的考验。况且还有一个虎视眈眈在后头撺掇的明棋。 “你这话说的也对。只要前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确实不能叫人牵着鼻子走。”郑铎知道明家和自己家不一样,明家已是传了两代,他家的富一代他爸爸如今还好好地活时代的风口làng尖,时不时地上一下新闻,炫耀一下白手起家的故事。当然,他家的故事其实也没传说中的那么传奇,大家都知道他父亲的创业故事,却少有人问过他外公的家世身份,否则传奇珠宝商人郑仁功的故事,可能就要换成一场心机小白脸上位史了。 “如果我增资的话,你们的股价一定会上浮。怎么样,你这公司里头可有讨厌的,需不需要,趁着这次,一并给踢出去。”经过上回的收购,投资星辉娱乐在明臻眼里便算是一笔小钱了。如果能顺手帮朋友一个忙,他宁可多花一点。 “不用。我这里头的人都是有讲究的。你看这一个个的不起眼,但那股份都不是白给的,总要把钱挣回来。就你这个,纯是扩大咱们资本根基的。”郑铎知道明臻志不在此,所以总是撺掇他来投资,一个不管事又和自己一条心大大股东可不好找,没想到能真没顺利。 “你晚上要是没事儿,咱就一起聚聚,我也叫你看看咱们手下的jīng兵qiáng将和咱们的企业文化。”郑铎正说着,就听见外头一阵喧哗。 “你们外头总这样?”明臻侧了侧脑袋,隔着磨砂玻璃,倒是看不清外头,只能模糊地见着几个人影,在外头撕扯晃动。 “谁说的。也就是你今天赶上了。我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我去看看。”郑铎刚夸了自己的公司治理,转头就被外头的来人打了脸,憋了一肚子气,走到门口还没开门就把脸放下来了。 “怎么了?”郑铎探出半个脑袋,冷着脸看外头的人。 “郑总,这位余导演一定要见你。我刚说了您现在有贵客,可他就是不信,非要往里闯。”守在门口的助理秘书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虽比不上楼下的艺人演员上镜,但平白看着却可心得多,一张小脸白白嫩嫩的,眼睛如鹿一般清灵,叫人一见便不忍苛责。 郑铎一见是她,也放软了声音,没再凶她,叫她先回去。自己转过身,看着那位余姓导演道,“余导演看着眼熟,咱们以前见过?” “余文。上届金像奖的典礼上,我跟着张老师见过您,您可能不记得了。”余文一见郑铎,面上立马带了笑,伸出手来,想要握手。 “哦,记得。‘股街风云’的副导演,听说您和昌黎女士还一起工作过。”郑铎其实早就从助理那里得了他的履历的消息,一个不入流的编剧导演,和业界的大导演、编剧倒是都有过工作,可自己拍过的几部剧都早早扑街了。这回又拿了个什么项目,天天在别人家转悠,就想拉点投资。可他也不看看,他手里的剧本都雷得不行,大家都不是傻子,就是再少的钱,也不想往水里扔。 “是。我这两天天天来,您一直在忙,就没见着您。我这边有个好本子,也拉了几个人,和上回送来的不一样,您要不看一眼。”余文笑呵呵握了手,紧接着就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我这边有客人。本子我就先收下了,等”郑铎本想顺手接过,谁知那余文一听这模棱两可的话,又把那卷本子抽了回去。 “郑总,不是我小气。有时候这市场就赶个创意和时机,您说对吗?”余文把本子一卷,脸上虽还陪着笑,但话里又不似那么卑微了,“您要是有心,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要是忙的很,我也不敢太过打扰。等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等等。”明臻原本在屋子坐着,可正巧郑铎的办公室门上又一片镜子,正好把两人的动作尽数收入眼底,也因此起了一丝好奇,叫住了郑铎。 “正好说要一起出去吃饭,不如余导也一起来,顺便看看您的大作。说实话,您这宝贝样子特别让人好奇。”明臻站起身走到郑铎身后,拍了下他,询问道,“行吗?” “当然可以。”郑铎对余文倒是无所谓,既然明臻想了解了解行市,从这下等货开始也没什么毛病。就是可能,会让人有点失望。 这间隔壁就是小桥流水的餐厅包房有点华而不实,上来的菜品除了飘洒如烟的gān冰口味上也并么有什么可去之处。明臻不太喜欢这种地方,相比之下,他觉得大排档的味道似乎更好。但要没有余文,他qiáng拉着郑铎去一趟还成,这有了外人,就总要装些面子。 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明臻心里叹着气,结果余文的剧本和策划书,翻开一看,也算是知道为什么郑铎不待见他了。 也不能说是抄袭,顶多就是碰瓷,碰的还是顾宁去的“无相”。这故事倒是有意思,都是大女主,主角也是一个人,只不过换了个名字,但年代、其他的人物都差不多。这也就罢了,这故事的原型也不过只留了个姓氏,但这剧本编的,却着实是有意思。 人家“无相”里头的主角是聪慧大方,隐忍务实,真正有心计有手腕,一步步费尽心思,方得了后来皇帝与诸臣的敬重。这个可好,就是个生下来便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孩,倒是善良单纯,可出了这个也没别的好处了。旁人倒是一个个都瞎了眼,男的都喜欢她,上赶着帮忙。女的都恨她,平白无故就要置她于死地。多亏这女主角运气好,自己什么都没gān,就顺顺当当坐上了皇后之位。连那些夺嫡失败的皇子都爱上了她,为了她的名声而自尽。简直假到了极点。 “你这剧本是要快拍快上,赶在‘无相’上映前两三个月或是半年上映?”明臻一见就觉得这手法看着眼熟,只是人家做的比他jīng细多了,不似这个,碰瓷碰的半点都不遮掩。 “明少多的是,这不省了好大一笔的宣传费么。”余文摸着面前的青瓷杯嘿嘿地笑,这一行也不好混,上头多少大佬压着呢,底下的人又一个个虎视眈眈,想要出名搏位,总要剑走偏锋。 “不光是宣传费。”明臻后头的一句没说。借着顾宁的光,他也看过无相的剧本,里头好多的配角人设定位和余文这部剧大多相似或是相反。人们总是喜欢先入为主,如果这部剧先上映,并有了一定的受众和讨论,那对“无相”来说,怕就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其实咱们这个费用也不高,请点不出名的新人,过了气的老人就行。不贵。”余文想的极好,场地、服装、道具都是现成的,跟旁的剧组借就行,都是一个年代的剧,也差不了多少,比新作可省钱多了。 “我看着还不错。不过星辉毕竟是正规公司,郑少也要走流程。”明臻见郑铎出来都是给自己面子,知道他对这项目很是看不上,就接着道,“不过我个人倒是有个投资公司,可以考虑一二。” “那就谢谢明少,啊不,明总了。”在郑铎震惊的眼神中,余文一口便应了下来,乐颠颠地举了酒,一饮而尽。 第22章 知道 第二日郑铎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余文虽然没什么名气,但也认识不少人,就算是求金主,也不该求到和自己基本上没什么往来的星辉上头。因此隔日一早,在没到公司,就把电话打到了昨日拦着的女助理手机上。 “郑总。”女助理姓夏,虽然看着甜美柔弱,一副潜规则上来的样子,但实际上办事的能力和效率也很是在线,手机只响了一声就被她接起来了。 “问你件事儿。昨天晚上硬闯我办公室的余文,是昨天第一次来,还是来了好几次了,故意看着我屋里有人往里硬闯的?”郑铎站在衣柜前头,一边跟国王阅妃似的,伸手在衣柜中挑选着衣服,一边拿着电话,分了些许注意力在电话的那头。 “他昨天不是第一次来的。前两天就来过一次,只是当时您不在,就留了份资料下来。当时的样子,似乎也没那么着急,我们也就按照流程,转给策划部了。可昨天不知道怎么了,他刚来的时候还好,一听说屋里有人,就激动了起来,突然往里闯。我都被他吓蒙了,也就没拽住他。咱们楼里是有监控的,您有空可以看一眼。”夏助理提起这事儿来,也有些纳罕,昨天余文那般的激动,好似自己怎么难为了他一样,但其实并没有。郑铎的屋里有人,他又没有预约,就是等一等也是人之常情。当然,也许人家本来就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表演个怀才不遇给人看呢。 “靠,我就知道。”郑铎刚挑了个天蓝色的衬衫出来,一听助理这般说,立时就明白了过来,怪不得余文非要在昨天凑上来,原来人家看重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资金雄厚,却对圈里的事儿知之甚少的明臻。 要是平时他知道明臻被人设计了,倒也未必会多义愤。但这个余文,踩着自己去够明臻就真真是压着他的底线了。他郑铎虽然比不上人家,一出手就是个大新闻,连往来的长辈都对他赞不绝口,但也不是个好捏的软柿子。就算是昨天明臻答应了要投钱,只要钱还没打过去,合同还没签,他要想办法把这事儿搅huáng。 真是岂有此理,他郑铎还能成了旁人的踏板了。 “郑少。”明臻依旧起得很早,刚运动了一下出出汗,澡还没冲呢,就少有的在这个时候接到了郑铎的电话。 “是我。”郑铎那边依旧气的不行,“我跟你说个事儿。我刚问了公司的人,那个余文根本就来了两次,昨天是第二次,根本就没什么见不着的事儿。虽然我也没看上他,但人家也没看上我,就是冲着你去的。” “我知道。”明臻倒是意料之外地镇定,擦了擦汗,看着镜子里的人,轻轻道,“昨天我就看出来了。” “我……你昨天就看出来了。”郑铎本觉得自己已经是聪慧过人,谁知立马被明臻刺激得想揍人。 “是啊。昨天就看出来了。你想,如果他真是想求你投资,他怎么会轻易得罪你。就算昨天你没有人要见,只是在敷衍他,他也不敢往里闯。你那个助理本身怎么样我不知道,但看打扮倒像是个会chuī枕边风的。我要是个来求你的,别说是你,就是她我也不敢得罪啊。可你看看那个余文,一副受了多大冤情的样子,又神神秘秘,连策划书都不肯给你留下,根本就是等着屋里坐着的我呢。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看上了我的钱,又怎么知道我在你这儿要投钱,进这个圈子玩一玩的事儿。但就凭他昨儿那番演技,我就得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明臻一口气说了不少,除了对顾宁的那次,他又什么时候失了理智,连这点小手段都看不出来。 “所以你是故意的?”郑铎觉得自己好像被世界抛弃了,人家棋逢对手,自己却反应迟钝,都看完了表演第二天才反应过来。 “嗯。就冲他这个信息渠道、行动力,和臭不要脸的劲儿,还有那个说来很有可行性的方案,我觉得,这个人也很值得投资。”上回的收购案只是明臻冒险途中较稳健的资金增长路径,如果不是为了给以后铺路,他更喜欢冒险。 “你这才见一个人就觉得有行动力,有创意了?我告诉你,这行里跟他似的,臭不要脸的多了去了,但就说他碰瓷的那件事儿,他碰得好也就罢了,不然一点水花都没有。说是找两个过气的老戏骨,可那些人市场都不认了,也没几个去买他们的账。就跟捧新人似的,都是撞大运的事儿。”郑铎还是不死心,想要再劝劝明臻。 “我也知道。我还知道每年都有很多的影视剧拍完了根本上不了荧幕,就是上去了,也有可能扑的无声无息,放到一半就给砍了。但我还是想赌一赌,我觉得,这个人其实很想红,也很戏jīng,如果有必要,他一定会用尽手段去博人眼球,最起码要把自己的剧叫别人知道。”明臻打开电脑,昨天所查的余文履历和新闻都还在上头。他顺手把网页和邮件都关了,又对着电话那头笑道,“我多少也是搞投资的。在花钱之前尽可能地收集比较可靠的信息,这个道理我还是知道的。不过,还是得谢谢你,特意来提醒我。” “用不着,本少爷就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担心你。行,你自要别把我那份忘了,剩下你自己的钱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等以后没了前,起码还有我给你分红呢。”郑铎也不是个小气的人,明臻一解释也就罢了。但对余文,他可忍不下这口气,特意又打电话嘱咐了助理,叫她记着,等余文电视剧上映的时候,他得好好买点水军影评,死死黑他一波。敢踩着他郑爷爷上位,就算余文以后人尽皆知,也不是什么好名。 明臻撂了郑铎电话,轻轻一笑,心里一动,手指就翻到了顾宁那页。而后停在联系人顾宁的界面上,想了一想,到底还是没有打过去,只是发了一个“早”。 第23章 探班 顾宁没想到一大早就收到了明臻的短信。剧组还没有开机,虽然这两天主要的演员都到了,大家都在读剧本,改剧本,找状态,行程安排的特别满,但也没有开机后一天要拍多少场景的压力,总的来说还是相对放松的一个状态。 所以,顾宁还是溜了点号,偷偷在桌下回明臻的短信。 “我在吃早饭。你吃了吗?”顾宁想起明臻厨房里的面包,总觉得他好像过得特别艰苦。 “吃了面包。”明臻自从上次利用脸上的伤让顾宁心软,进而把人拐回了家,就越来越喜欢用这种似是而非的示弱,以用来掩盖自己的欲望和láng子野心了。 “但是不好吃,有点硬。”明臻接着不经意地撒了次娇。 “你们小区旁边的那家面包店确实做得一般,隔了夜就不能吃了。我记着前两天去超市的时候还买了冻的饺子,要不热一热?”顾宁很少听见明臻这般的语气,脸上不自觉微微的有点红。 “不用了。白祁钰待会儿来接我,我蹭她点吃的。”明臻走到窗前,把窗前合上又拉开,看着窗户底下在园区里遛狗的姑娘,微微一笑。 “白小姐来接呀。”顾宁一听见白祁钰,不自觉地酸了句,嘴也微微撅了起来,脸上全是不高兴,“你们最近不是没什么业务往来吗?” “话是这么说。不过今天有个画展开门,是她姐姐开的,需要我过去帮着撑场面。”明臻早和顾宁说了,他和白祁钰就是合约情侣,互相撑着做样子,只求给家里留个好印象,希望以后分遗产的时候,能多得一些。 现在他和明家关系僵了不少,本不需要装模作样,但白祁钰家更是繁乱,兄弟姐妹攀比得厉害,他作为白祁钰原来的利益伙伴,去帮着撑个面子,也算是合情合理。不过人家的事儿,明臻向来不愿说得透彻,也就随口安慰了顾宁一句,脑子里却想,这时候要是能偷偷去片场探班看他就好了,就偷偷站在他后头,看他吃醋的小样子。 “都是商业互捧,去去就回。等我有空,还想去看你呢。”明臻到底不愿意把人气着,还是解释了一下。而后,有递了个甜枣过去。 “你要来给我探班?”顾宁想起上次拍那个鬼片的时候,在片场碰见明臻的那一次。那个时候,他和明臻还不太熟,但他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也悄悄想了,要是明臻故意来探他的班,那该有多好。没料到,这么快,竟然就要实现了。 “嗯,我带点好吃的去。”明臻看着窗下又窜出来一只白白的小狗,围着刚刚的那只米huáng色的小狗,来回来去的转圈,不一会儿就玩到了一起。好半天,才转出来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大爷,一步一顿,慈爱而紧张地盯着他家那只白白。 “导演说让我减肥,不能吃太多。”顾宁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甜得不行,但记着前两天郑导的话,不敢多吃,忙解释了一句,又脑子一抽,说了句不过心的话,“要是您忙,就不用特意来了。” “我忙不忙,都想去看看你。”明臻不觉顾宁是厌烦自己了,在他家的那几天,顾宁的眼睛总是不自觉地落在他身上,叫他想装傻都不行。 “本来我一个人住的好好的,可你一来,也不突兀,但这两天你不在,这屋子里就空dàngdàng的,昨天我睡蒙了,还以为你又早早给我送早饭来了,起了chuáng才发现是半夜。”明臻一想起昨天晚上的糗事就止不住嘴角上扬,笑着讲给顾宁听。 “嗯。”顾宁心里想说,我也是,但话到嘴边,却变了一番模样,“那你来的时候可以提前告诉我,我有空可以给你做饭。” “你那么辛苦还要给我做饭,我不成huáng世仁了。等两天,这两天事儿都凑到一起了,等到下周,没什么事儿,我去看你。”明臻其实这周五就可以去,但他凡事喜欢留几分余地,故意这么说。 “好,下周见。”顾宁带着笑挂了电话,一回头正碰见个同组的演员,本想打个招呼,结果人家一低头错过去了,只好怀揣着雀跃,默默回到屋里悄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两天后,“无相”剧组正式开机。梦泽湖旁的巨大宫殿群前,一堆媒体扛着□□短pào,早早到了地方,把开机仪式、导演、大腕都拍了个遍,连得了消息特意参加开机仪式的粉丝都采了一遍,顺便也问了顾宁两句话。但当时,大家都没有在意。 “今天晚上才有你的戏,你不去歇歇?”同组的男二赵博杨是个富二代,家里也有矿,张着一张桀骜不驯的脸,但性子直率善良,在剧里是女主的哥哥,忠诚正值,为太子后来的继位立下汗马功劳,最后战死沙场。人设和真实性格非常契合,又是个悲剧,是个眼看着就能火的角。 “不用了,我的词儿都背过了,来学习学习别的老师。说实话,我第一次跟郑导拍戏,还不太了解他的风格,怕被骂。”顾宁这两天与赵博杨玩得不错,况且同为关系户,谁也没瞧不起谁,说话也不用太小心。 “我也是头一次参演郑导的戏。我经纪人说,像蒙小将军这么适合我的角色真不多,本色出演就行。可我心里是没底,我以前搭档过的一个女演员还特意告诫我,要我老实点,好好学,郑导的脾气可不太好。在场上也不管你是男是女,受得住受不住,说批人就批人的。”赵博杨叹了口气,也有点没底。顾宁不知道,前几天改剧本,跟组的几个小编剧都已经被郑导骂哭了,他虽是带资进组,但也未必能叫人家给面子。 “没事儿的。”顾宁安慰了句赵博杨,心里却暗暗有些担心,希望明臻来的时候自己没戏,别看见自己láng狈的一面。 但墨菲定律告诉我们,人越怕什么,也就越来什么。 开机当晚顾宁的戏份顺利通过,可第二天,顾宁与女主在宫中相遇的场景却连连NG了数遍。 第24章 疑恐 “卡。”这是今天上午第五次了,头两次还好,但现在顾宁有点慌了。 “顾宁,来。”郑导的态度倒是很平和,并没有张口骂人。他把顾宁叫到跟前,拉着他看了前两遍的监控器,而后才道,“看见了吗?人物太平了,观众根本注意不到你,尤其是女主过的时候,容易被人当做背景板。虽然这段戏不需要太激烈,但你要把人物内心的惊涛骇làng演出来,就像网上形容过抑郁症的,虽然不发一言,看似平静,但内心要有海啸的感觉。你作为楚王,一个有继承权的皇子,他是向往皇位的,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你要相信,通过你的努力,这个目标是可以实现的,所以你这一时期是有积极向上的劲头。不过你不能让人看出来,还是要故意做出温润如玉的样子,明明心里想要的很,但是不争不抢。这是这段戏的人物背景。” 顾宁点头,这些他也知道。 “不过,你看见女主角出现,也就是太子妃的时候,你从她身上看到了一种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气场,这种气场是你所没有的。这个时候,一种焦虑和紧迫感油然而生,你忽然就恐慌了,你忽然间意识到,自己所希冀的原本就没有你以为的那么坚定。你想要的皇位其实是离你很远的。然后你会很自然地敌视这个提醒你的人,也是象征太子的一个人,你会厌恶她,你会轻视她,但是这个过程都需要避着人,不能被人知道。所以,你要在与她面对面的时候谦逊有礼,又避之不及,错身而过的时候,你站在她后头的时候,总体上,也就是身体还要端着君子的状态,起着范,但面部表情,可以微微的紧绷,不要太狠,也不要太硬,望远看,又有一点嫌弃……这个度,你要掌握好了。你先想想,歇一歇,过一会儿,咱们再来。”可能是刚开机的缘故,郑导的脾气还不错,NG了这么多次依旧很耐心,不过这样温和的郑导却比骂人的时候更叫顾宁有心里压力,仿佛人家已经看在自己后台的面子上颇多容忍,而自己还是做不好。 “好的,我尽快。”顾宁一抬头就看见了明臻,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这里看了多久。 顾宁在这儿看的时间不短。不知道别人是怎么看待拍戏的,明臻是觉得再一堆人面前表演还是很尴尬的一件事情,看着傻乎乎的,不笑场就很难得了。要是再按照要求,做出严肃、认真等耍帅的表情,简直就是尬出天际,实在没眼去看。幸好他不需要做这行吃饭,要是有一天非要靠卖脸为生,他宁愿减少消费,节衣缩食的过日子。 不过,他看电视的时候,大多数都并没有很窘迫无适,甚至在电视上看着很和谐,当然也有可能是大家很习惯在电视上看见那种方式的表演。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下子就进来了?我还以为会去门口接你的。”顾宁看见明臻之后就偷偷往这边跑了两步,而后垂下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去看他,被自己喜欢的人看见窘境,总是让人想要把这段记忆掐掉的。 “我跟着送东西的人混进来的。”明臻见顾宁一头汗,也没多想,就从兜里掏出了纸巾,轻轻帮他擦了擦,“挺辛苦吧,都快到夏天了,还穿这么厚的衣服。我看有的女演员好像有小风扇,等一会儿我出去看看周围有没有卖的,正好你也忙。” “嗯。我上午两场戏,这里闷风,人又多,特别热。你去买个雪糕解解暑也好,不过我不能吃,怕吃完肚子疼。”顾宁听见明臻要走,心里的大石又松了下来。尽管他去明臻家蹭了好些天,两个人也算熟了起来,但一想到明臻会看见自己拍戏NG 的样子,就心里莫名地抵触。现在好了,他正好可以出去,等到下午没他戏份的时候,就可以一起呆一会儿了。 “对了,你今天不忙吗?还是顺道过来看一眼的?”顾宁忽然想起这个问题,眨着一双带妆的眼睛,如水般看向明臻。 “我今天确实是没什么事儿,就顺道过来看你一眼。”明臻帮着顾宁擦完了头上的汗才发现手纸上沾了粉底,只好道,“要不你去补一下妆,刚才我好想把你头上的妆擦掉了。” “哦,好的,那你?”顾宁想,等自己补完妆,也许就要接着上场,希望明臻出去转悠买东西,不要看他,否则让明臻看见他一再重复一个场景片段,好想教不懂的傻子一样,那就太丢脸了。 “我正好出去买东西。”明臻微微一笑,发现顾宁没有注意到自己“顺道”二字,也没问自己究竟顺了谁的便车道,便笑了笑,自己也不提。 另一头,白祁钰与制片人站在一起聊得火热。等戏拍完了,加上一个月的后期制作,就要开始宣传了。白祁钰的网站虽然现在看着只是个岂不,但要是能借着宣传剧的攻势,连带出话题,那对双方都是双赢。故而两人各怀心思,jiāo谈甚欢。 顾宁是补完了妆,上了场,才看见白祁钰的。虽然只是一瞥之下的背影,但总算是勾起了明臻刚才的顺路二字。原来明臻真是顺路,和白祁钰一起来的。他们明明是合约情侣,况且明臻都和家里摊牌,已经用不上白祁钰这个幌子了,怎么两个人还联系这么多。 顾宁一时气鼓鼓的,心里又愤懑又委屈,原本的开心愉悦都化成了恐惧和怨恨,连带着看对手戏的太子妃,都能抽出心来,还想着自己的事儿。只是面上依旧端着,披着个表面温润如玉的王孙公子皮囊而已。倒是暗和了郑导的要求,竟然一次就过了。 “你过来看看,就是要这种有清醒,又沉迷的样子。”郑导拉着顾宁,又叫他看了一遍自己的戏。郑导在片场浸yín数年,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顾宁特意设计的样子,这只是恰巧而已。因此既没夸赞也没责怪,只是又拉了人,叫他好好看看自己在摄影机里的样子。 “我知道了。”顾宁自然明白郑导给自己留面子,深鞠一躬,仔仔细细地揣摩了一遍,连带着自己拍完之后去看其他人的戏也不敢分神,仔仔细细地跟了一上午,等到明臻回来方才卸了妆,与明臻一起去吃饭。 第25章 安慰 片场周围没什么高档的饭店,只有一家川菜馆门脸还算大些,进去之后也是落后了数十年的装修风格,巨大的福字倒挂在墙上,上面积了一层灰。 “不高兴?”明臻和顾宁寻了个角落,明臻点完菜,放下菜盘,终于有空说出了这句话。 “嗯,上午拍戏不太顺。”顾宁点了点头,这种悲观的情绪一上来就涌了人满脑子,虽然只是一点的坎坷,可总会叫人联想到以前的失败经历,然后莫名产生一种自我否定的情绪,不相信自己能够做好,也不相信自己能渡过这一片黑暗。 “嗯。”明臻给顾宁倒了一杯热水,然后静静等着他说话。但顾宁却沉默了好久。这川菜馆在中午的生意着实火爆,外头的大门一直半开着都在门口形成了拥堵。更有下午不上工的人叫了酒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喝高了,趴在桌子上又哭又笑,愈发显出这个桌子的寂静来。 “我小时候很多人都夸我长得好看,学校社区有什么儿童节目,大家也都会想着我,总觉得我就该在人群中,做最闪亮的那颗星。”坐了好久,顾宁才突然开了口,但说的,又似乎与今天的不如意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个时候,我父母还挺喜欢我参加各种活动的,可是等我长大了,要报考戏剧学院的时候,他们又发疯了似的不同意。不过到底是陪我参加了考试,说是让我试一试,撞一撞南墙,就知道回头了。没想到我一下子就考上了,名次还不低,是前二十名。那时候,他们还挺高兴,说家里要出一个艺术家了。”顾宁越说越低落,不知从何而来的委屈尽数化成了眼里含着的水,对着面前袅袅冒着暖气的热水杯,又慢慢眨了回去。 “上课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什么,老师怎么教,我们就怎么练。等到毕业了,运气也挺好,签了公司,每月也有基础的生活费,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工作不是那么容易的。在上学的时候,你的竞争对手只有班里的同学,最多再加上在校的学长和学弟。可现在,你终于发现了,这世界上的竞争对手无论年龄,只要他曾经在这个年纪留下过影像,就形成了一座高峰,几乎永远也攀不过去的高峰,也许他已经逝世,也许他早已年华老去,可只要有人看过这个片段,可能是这个世上对那个角色最经典的片段,他也会以此来要求后来者,要求你去做到,做不到,就是失败,就是尸位素餐,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顾宁以前也会有这样绝望的时候,可大多是在夜里,有时候是半夜,有时候是凌晨三四点钟,那个时候窝在被子里,满脑子都偏激得可爱,觉得自己的未来根本就是一片漆黑,看不见丝毫的光亮。 这样的心情,他从没想过会和明臻说起,要不是碰巧凑到了,也许这种感觉他自己都忘了。但今天,却不知怎地,忽然在这个嘈杂的小饭店,都尽数脱口而出。 “我算什么呢,一个普普通通的影视学校毕业生。在上学的时候没有出众耀眼,在公司拍戏也算不上顶尖,有了机会,也舍不下心去刻苦钻研,每一次都是靠着侥幸过去的。我性子是软和了些,但对待专业,对待自己的梦想和工作,应该更加努力才对,可我就是……”顾宁一时说不下去,双手握着杯子,慢慢闭上了眼睛。 明臻原本坐在对面静静地听着,这个时候终于起了身,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慢慢抚上了他的背,他的肩,然后把自己整个胸膛都送了过去,从后面抱住了他。 今天这川菜馆的人多,他们的水煮鱼在点完菜二十分钟之后终于被人端了上来,热腾腾地冒着油花,沸腾着被放在了桌上的正中央。 “我没事了。”顾宁在水煮鱼落桌的时候擦了擦眼睛和鼻子,然后带着浓浓的鼻腔转过头来,颇有一点不好意思地对着明臻道。 “有可能我的类比不太合适。”明臻没有着急坐回对面,依旧与顾宁挤在一边道,“我家里很乱的时候,我也很难受,特别想和人说话,又不好意思和人说话。虽然我不可能不太理解你的感受,但是我可以陪着你,你有什么不方便对别人说的话,也可以对我说。我不会嘲笑你,也不会打击你,更不会否定你,我只会陪着你,在你身边陪着你,听你说你想说的话。如果你觉得我的安慰不够,你还可以扑到我怀里来。” “呜。”顾宁的眼泪原本都已经止住了,但一听明臻这两句话,又被勾了起来。只见他猛地扑到了明臻怀里,像一团刚出生的宝宝,轻声呜咽着有流出泪来。 也许是这个川菜馆里头着实太乱了,喝多了忍不住痛哭的人也很多,顾宁趴在明臻哭泣的行为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甚至连服务员都没有因此多看一眼。毕竟这里是个常年拍戏的地方,长相绝佳的艺人从没少过,哭泣的美人更算不上异数,只是平时看见这模样的多时在晚上,这大中午的也算少见。 “好了,你下午还要去片场吗?眼睛怕是都哭红了。”明臻等了一会儿,等到桌上又多了两碗银耳汤和一盘凉菜,方才拍了拍顾宁,轻声问了一句。 “不去了。去了还不够丢人的。”顾宁仗着这儿剧组颇多,别人大多不认识他,哭了个尽兴,可抬起头的时候,还是拿出手机看了看自己的脸,果然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那就吃点东西吧,再呆一会儿,这鱼就凉了。”明臻起身跟服务员又要了两个熟jī蛋,剥了皮热热的给顾宁敷眼睛,而后夹了块鱼肉放到顾宁碗里。 “我去要点水。”顾宁嗓子哭的有点哑,想顺便洗洗脸,就借口要水去了洗手间。刚进去,就听见手机响了一声。他也没在意,出来洗了手洗了脸才打开,这才发现是一条新闻推送。 “千亿继承人飞机失事 豪门遗产纷争再起疑云”顾宁一见这标题就觉得不靠谱,本想关了页面,谁知手上有水,页面反而被打开了。 “x年x月x日,从米国飞往墨西哥的一家私人飞机,于今天上午十一点半在百慕大三角上空海域坠毁,具体原因不明。据悉,本架飞机为S市明氏集团现任执行总裁明启晨的私人飞机,基本由其本人及亲属使用,少有外借……” 顾宁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新闻,基本上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只有飞机坠毁这一消息是真实可靠的,而其他的都是无中生有的猜测,和对飞机主人的介绍。但是万一,这标题成真,或是再有什么别的人坐上了飞机……一想到这儿,顾宁就忍不住快步走了回去,想要把手机上的新闻告诉明臻。 可还没等他回到座上,他就看见了明臻打电话的背影。 作者有话要说: 又忘了设时间了~ 第26章 坠机 “……我知道了,下午就回去。”顾宁走到明臻身后的时候,明臻正好说到了最后一句话,接着似乎明臻感应到了什么,在顾宁经过的时候正好回了头。 “家里出事了?”顾宁明知故问地把手机藏在了身后,坐在明臻对面。菜刚上全,他也才调整好心态来吃饭,如果明臻就这么走了,他也许会非常不舍。 “也不算。就是有些媒体在事实出来之前就喜欢造谣,我们家的律师函都已经寄过去了。”明臻不愿意在外面说家里的事儿,自然地给顾宁挑了刺,夹了块鱼肉,放进他的碗里,“味道不错,我刚尝了。” “嗯。”顾宁犹犹豫豫地把盘子里的水煮鱼放在嘴里,咬了两口还是没有憋住话,自动自觉地把手机拿了出来,解锁后把新闻显示的那页递给他,“我刚才看见了这个。” “嗯,我说你怎么知道。”明臻结果手机,草草扫了一眼,便抵还了顾宁,依旧去看水煮鱼。这鱼刚上来的时候还呲呲地往外冒着油花,这时候却早已静了下来,像一盆冷掉的才,但夹出来的鱼肉依旧烫嘴,热得很。 “那,是真的吗?”顾宁小心翼翼又无比八卦地去问,也许是因为自己刚刚说了太多的话,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要掩饰尴尬,也又可能是因为自己也想知道这事儿对明臻的影响。听说明家里头明臻爸爸那辈的人一共就三个,如果有一个人出了事,又是正当权的,那对日后的遗产分配可能会有新的变数。即使落不到他顾宁的口袋里,顾宁也非常好奇地想要多知道一点。 “飞机坠毁应该是真的,不过人在哪儿,飞机上有什么人,都没在电话里说。我等会儿回趟家问一嘴,不过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如果大伯真的在那架飞机上,早就告诉我了。不过也有可能是那边故意瞒着消息,谁说得准呢?”明臻和明启晨关系一般,就是小时候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上几面,工作之后见得倒是多了些,可也都是在视频或是亲身参加的会议上,很少有面对面坐着jiāo流的死后,就是一起吃个饭,也大多是在过年,他更插不上话,说起来,也算是淡薄得狠了。 不过大哥应该会很伤心着急吧。 明臻晃了晃神,很快收回了自己的思绪。他有点累了,刚才哄顾宁的时候还没注意,现在吃了点东西,可能加深了食困,只觉得头晕晕沉沉的。他发了个短信叫助理来接自己,而后与顾宁坐了一会儿,在他欲说还休的眼神中把人送回去,连带着刚买来得小风扇和一堆吃的,而后才坐上了回老宅的车。 “您要是困就睡一会儿吧。”小刘倒是很贴心,从后视镜里看见明臻昏昏沉沉又心不在焉的模样,便顺嘴提醒了一句,“得开两个小时呢,您昨天休息的晚,今天又折腾了这么远,趁着现在正好歇歇。” 小刘虽然没说,但明臻觉得他应该也看了那篇博人眼球的报道,估计现在明家旗下的人都八卦得翻天了,只不过都存着底线和颜色,不敢在他们面前提。 “嗯,我睡一会儿。”明臻躺在后头,把身体放平,并从坐下去了个毛毯出来盖在身上,慢慢闭上了眼睛。他的风投公司终于初见雏形,昨天又跨洋聊了几个小时的电话,cháo流发展的太快,无论什么行业都不敢松懈,生怕一转眼便被新兴行业夺去了空间,落得个无人问津惨淡收场的局面。做投资尤其如此,看不准风向,再多的资金都会打了水漂,一个响都听不见。因此,也愈发地紧张了。 不过,果家里人真的出了事,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明臻似梦似醒地想起上回老爷子见他时候说过的话来。老爷子说,如果自己能把稀有矿的归属权让渡给明氏集团,那明家主业的继承也有可能被用来jiāo换。本次事件的主人公,他的大伯一直在主理钢铁重工,如果他出了事儿,就相当于一块巨大的肥肉被空了出来,明家的子孙,每个人都有机会去继承。父亲一直喜欢文化基建,连带着明棋都跟着走了地产这一套,而三叔那一系,长辈不中用,小的还没长起来,真正能跟他搏一搏的,也自有大伯家的大哥明成了,不过他钻研的重心一直在前端科技上,舍了这些高jīng尖的东西去做传统的制造业,可能对他来说,也未必那么顺手。虽然他可能一直都有所接触。 那自己要不要去争嫩。争得了,就是争取到了明家最核心的产业,不争,就是依旧走自己的路,可能艰难,手里的资金也必然要少,但却更自由。这样的自由意味着没有亲戚和长辈能过随意地指手画脚,改变他的想法,不需要隐忍,不需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不需要再端着一张温和无缺的脸去应对所有的人,也不要去耍过多的心计,在做自己的过程中会少很多的阻力。因为一旦他入主了明氏,只要他存在,就会有人看他不顺眼,想方设法地给他毛病,以各种理由和手段去困住他,改造他,无法挣脱。 明臻一想到这里就皱了眉,翻了个身,以为自己依旧会沉浸在这一团乱麻的思绪里,却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开到了明家老宅附近的山道上,路是修的不错,平平整整,没有半点的颠簸,但明臻心里却动dàng的厉害,有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总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也许大伯根本就没有出事,而他也刚才那些,也都是自己的妄想。 “明总,救护车。”小刘说话的时候,明臻也听见了外头的声响。他把车窗摇了下来,看着一辆闪着红色的灯,唱着“哎呦~哎呦~”的救护车在一旁飞驰而过,脑子里不好的预感越发qiáng烈。 “快点开。”明臻倒不觉得一定是家里有人出了事儿,因为老宅里常年住着医生、备着药和急救的器械,很多时候只是提前叫救护车去等着,也许根本就用不上。可有时候,也许真的是关心则乱,明臻脑子里只嗡嗡响的厉害。 第27章 遗嘱 明臻到老宅的时候,竟得了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大哥和你爸都在那架飞机上,老爷子一听就受不了了,现在正在抢救呢。”三叔明启航没什么私心应酬明臻,话里带了点伤感,但隐不住欣喜,老爷子一共就三个儿子,一出事走了两个,这偌大的家产到底是落在了自己的嘴里头。 “我爸怎么会在那架飞机上?”客厅里坐了一圈的人,但没有一个人搭理他。尤其是明棋,面色惨白,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窝在沙发里咬着手指,失神地望着前方,仿佛什么都进不去他的眼里。 明臻一口气憋在胸口里,满腔都是不真实感,仿佛自己还在睡梦中没有醒,什么都是恍恍惚惚的。 “我爸为什么会在那架飞机上?”明臻觉得屋子里压抑得紧,走到窗边,开了窗户,少有的给他父亲的助理打去了电话。这个号码他早就知道,但是因着和父亲不睦的关系,很少使用,也许这是他与那位钱特助今年所说的头一句话。 “二少爷。”对面听了一下,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启齿,“请您稳住,我们的搜救队伍,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未必就是遇难了。” “我只是不明白,我父亲好好的,怎么去了米国?”明臻脑子里乱得很,什么都抓不住,只能凭借着本能,对着一个问题刨根究底。 “二少爷,”对面的人还想搪塞,而后被明臻一句话堵住了嘴,“无论你说不说,我早晚会知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事儿,是我这个做儿子不能知道的。” “那您别生气。”对面的钱特助顿了顿,然后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三少爷在您身边吗?” “不在。”明臻通过窗户看了眼身后把自己完成一直大虾的明棋,而后淡定地回了一句,“你说吧。” “昨天是您父亲和章女士相识三十年的纪念日,您也知道,现在两个人都是单身,您父亲压力也很大。但是您父亲也不想在国内举行婚礼,就带着章女士来米国进行个仪式。您大伯最近一直在米国谈判,最近刚告一段落,也许是正好遇上了,准备去附近走走,谁知道,能突然出了事儿呢。”章女士就是明棋的生母,也是一直盘旋在明臻父母婚姻坟墓上的秃鹫,只要一提到,明臻就觉得恶心胃痛。 “我知道了。你现在在米国?”明臻又问了一句,这么了解他父亲的行程,想来应该就在附近。 “是。原本我也要跟着去的,结果国内突然说传来了个文件,我就在这儿守着了。您放心,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钱特助一听出了明臻要挂的意思,忙顺坡下驴,急急把手机挂了。 “嗯。”明臻看着手机上黑下去的屏幕总觉得有些过于巧合了。这个钱特助算是离父亲很近的人了,走到哪儿都带着他。就算是有重要文件需要收发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给多年情人补一个蜜月旅行,应该是早就做好准备的事儿,钱特助也该早早把所有事情都想好。不是他明臻yīn谋论,只是觉得这事儿太过巧合了,老爷子一共就三个孩子,老大老二一下子都死了,而老三,天天在这老宅守着,如果老爷子突然一命呜呼,又来不及变更遗嘱,那三叔明启航的遗产继承权就大得很了。 也许是疑邻盗斧的作用,明臻透过窗子看明启航,总觉得他并不悲伤,反而有些慌张和喜悦,眼神也频频往楼上看去,也不知道这屋子里有多少是他的人。这座老宅在今天会不会再生出别的意外来。 “医生出来了。”明启航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上头,差点把来报信的顾妈冲倒。 “怎么样了,医生?”明启航紧张得手都握成了拳头,坐在一旁的明成和明憧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心里也尽是与明臻一般的疑虑,这事故怕未必是巧合。 “太晚了。”医生摇了摇头,跟在他后面的是刚才一起抢救的程律师,就是在老爷子得知事故之后,最后陪着他一起的人。 “爸。”明启航忽然见吃了菠菜成了超人一般,怒吼一声,飞奔上了楼,明臻与明成对视了一眼,也都紧紧跟在后头,走了上去,就连窝在一旁不理人的明棋都忽然打起了jīng神来,一步不落地跟在了明憧后头。 这一行五人转瞬便挤在了明老爷子去世的屋里,将林律师bī到了一处墙角去。 “爸,您怎么走得这么突然呐!”明启航进了屋双膝一跪,趴在明老爷子的遗体上泪眼滂沱,“大哥和二哥生死不明,您又忽然去了,留下一堆小的,这么重的担子,我怎么担得起来啊!” 臭不要脸。明臻、明成、明憧、明棋的心里同时冒出四个字来,看着明启航的眼神都是浓浓的鄙视,他们个个有产业有项目,哪里像明启航说的,竟成了不懂事的孩子了。真是仗着长辈不要脸,明晃晃地要把他们四个踢出去,独个儿拿大头。 “明启航先生,您不用担心。明老先生早就预计好了,如果明启晨先生不幸遇难,那明老先生名下的所有产业都由明成先生来继承。只有这座老宅,老先生看您住的习惯,准备留给您。并且按照家族信托的规定,每位明家的子孙都可以在月初领取五十万元现金用以生活。”程律师忽然开口,狠狠打了明启航一个措手不及。 “你说什么,老爷子的遗产都留给明成?”明启航看了看程律师,又扭过头看了眼明成,yīn恻恻地道,“你们不是早就勾结好了吧,想要侵吞我爸的财产。” “老爷子订立遗产的时候情绪稳定,并保存了影像、音频和文书资料,并在同一时间发与公证留存。如果您对这一结果产生质疑,那您可以进行起诉,我们法庭上见。”程律师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推眼睛框,半点都不着急。 “我也就算了,那二哥家的两个孩子还在呢。难道他们什么也没有?”明启航看着明臻与明棋,忽然觉得这两个侄子也没有以前看起来的那么讨厌。 “明老先生生前曾经以赠与、换股等形式,给与了明启仁先生部分股票、资产。如果明启仁先生遇难,按照规定,明臻先生作为明启仁的合法继承人,能够继承大部分资产。明棋先生也可以通过证明血缘的方式,对明启仁先生的遗产进行部分继承。根据明老先生的遗嘱,也将赠与明臻与明棋先生价值与老宅相同的股票、房产、古董,作为留念。”程律师说得头头是道,但明棋与明启航的脸色却愈发难看。 原来老爷子早就选好了“皇太孙”。 第28章 在一起 晚上,大家都住在了老宅,平常空着的几个屋子此时都多了一丝人气。不过到底是空久了,即使开了好一会儿的窗子,屋里还是有一股寂静的灰尘味。 明臻住在二楼左边小时候住过的那见屋子,里头的陈设大体没变,但总归是与以前不一样了。尤其是到了晚上,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明臻开了窗,外头的风很冷,空气却有些湿润,和城市里头的砖墙屋子很是不一样。 手机响了两下,明臻却没有力气去接,侧着头,扫了一眼,见上头的号码显示的是妈妈,方才艰难地动了下胳膊,把手机摁开,拿在了耳边。 “妈。”明臻慢慢张开口,两张黏在一起的嘴唇好像是刚刚撕破了,嘴里无端多了丝血腥味。 “我刚刚才听说你爸爸的事情,你还好吗?”对面妈妈的声音带着一点试探的味道,虽然温暖但却疏离。明臻不记得上一回与她通话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只记得上次见面还是去年,而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 “我没事儿。”明臻不自觉地挂上面具,语带轻松,甚至唇边还挂出了一个温和的弧度,好似在说一间半点与己无关的事情。 “我明天回国,你要是有空,就出来见一面。我们也好久没见了,正好看看你。”母亲顿了顿,似乎感觉到儿子的不快和陌生,但为人父母的,脸皮总是厚一些。 “不过,这个时候我也不好在明家露面,省得教人误会。到时候还得麻烦你出来。”明臻还在犹豫,对面的母亲就又蹦出了这么一句。 “那您也别着急了。您可能不知道,爷爷刚才也抢救无效,现在老宅乱成了一团。等过两天,您要是回来,就给我打电话,我去市里看看您去。”明臻的语气到底是不可抑制地低落了些许。父亲再不好,他都没想过会以这么突然的方式离开自己,而老爷子的故去,又像一颗早已拉了引线的炸弹,大家以为这炸弹坏了,都卸下了心防,结果却忽然又炸开了。 “没关系,我已经买了票,明天就能到你那儿。你也不用急,我就当调时差了,正好歇歇。说起来,我也好些年没回去了,记得你小时候,你四五岁都懂事了,有一年带你出国玩得时间长了,有一天早上,你忽然对我说,妈妈回去吧,我想回家了。”华严很少与明臻这般絮絮的说话,刚说了两句,就觉得有些别扭。对面的无声也甚是怕人,叫她到底忍不住,匆匆落了电话。又留得明臻一人,在这寂静的夜里,一个人望着黑色的夜空,看着闪烁的星星,只觉空茫茫一片,独留了自己一个,仰望星空。 不过这段时间不长,因为顾宁的短信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发了过来。 “在?”顾宁忐忑了一下午,终于忍不住,横在chuáng上发了个字来。 “嗯。”明臻不想说话,随手发了个摁了两下,还没等把手机放下,新的消息又传了过来。 “我刚才看见一个不知真假的劲爆消息。”顾宁打字的速度很快,“说老爷子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是。”明臻觉得自己有些讨厌,别人说了那么多,自己却只回了一个字,但此时此刻他又确实懒得说话,连星星都懒得看,便也躺到了chuáng上,闭上了眼睛。 手机又震了一下。 “节哀呀。”顾宁不知道明臻和他爷爷的感情怎么样,只是直觉明臻有些低落,更不好问出遗产的问题,在他从电视剧中学到的经验里,估计明家现在必然已经硝烟漫天。 “人老了,早晚有这么一天。”明臻想起上回与老爷子两个人在书房的场景,那个时候,如果他把药递得慢一些,在改了遗嘱,也许明家的庞大家私就落到了自己手上。 想到这里,明臻觉得自己有些凉薄。有一瞬他觉得家里走了好些人这事儿离自己很远,但下一刻,他有聚德自己心里空落落的。以前他总觉得明家是束缚,像网一样困住了他,黏住了他,不得解脱,但骤然失去了,他却又想起大家在时的好来。明家家大业大,背靠大树,出去了气都硬三分。父亲虽现在想给明棋留东西,但也曾实心实意地教过自己,也曾愧疚过。至于老爷子,更是个主心骨般的人物。明天老爷子去世的新闻估计就盖不住了,明氏的股价必然大跌,在商言商,他该狠狠增持的。但现在,他却什么也不想gān,不想筹集资金,也不想去琢磨后事,只想和顾宁在手机里,有一句无一句的说话聊天。 “我爸和我大伯在今天的空难里去世了。爷爷把大部分资产都留给了大伯家的大哥明成。”明臻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像撒娇一般发给顾宁这一段话,但他就是发了。 “其实也有点道理,”顾宁写了一半便不慎发了出去,忙翻了个身手忙脚乱地继续编辑,“老爷子肯定是不想把产业拆开,叫自家人竞争。但是还是爱你的。” “嗯。”明臻忽然发现,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遗产上,没有人注意到,他一天之内失去了爷爷,也失去了父亲。 “伯父也是爱你的。”顾宁慌慌忙忙地把后面这句话发出来,还没想好下一条该说什么,就见明臻给他回了一句,“你也是爱我的。” “嗯。”顾宁在心里偷偷把这句话年了一遍,心里微微有些疼。他在世的这些年没怎么经历过亲人的去世,但总觉得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他简直不能想象自己父亲走得那一天,自己会怎么样。 即使明臻看起来比他坚qiáng很多,但应该也会难受得很。 “我父亲在那架飞机上,是因为他要和明棋的母亲补办婚礼。”明臻以为自己想到这儿能解脱一些,但实际上并没有,心上那块石头愈发的重了。 “你还有我。”顾宁抿紧了嘴,感觉自己劝错了方向,只能硬着头皮,不要脸地发了四个字。 “那我们在一起试试吧。好想有个家。”明臻的眼角慢慢溢出一滴泪水,沁湿了身下的chuáng单。 “嗯。”顾宁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眼睛也胀胀的,又酸又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越写越淡了~ 第29章 两派 未等葬礼结束,三叔明启航找了律师与明成对簿公堂。明臻着实没心思掺和他们的糟心事儿,连市中心的公寓都卖了,又重新在一处僻静的小区住下了。连带着,顾宁也抽空回来了一趟,把以前租的房子退了,与明臻面对面住到了一起。 “那我们就真这么gān看着?不帮着哪一头吗?”明臻又去探班的时候,正赶上顾宁休息,一个人偷偷窝在椅子里看明家争夺遗产的头版大戏。他偷偷走过去,黑着脸把手机夺了下来,吓得顾宁小心翼翼的,主动抱了他才缓了脸色,两个人牵着手,悄悄溜回房间吃蛋糕。 到了屋子里,酸酸甜甜的甜味在两个人口中弥漫开来,开始严肃的气氛慢慢转到宽松,顾宁这才咬着叉子,问了出来。 “我自然是信大哥的。隔代人,大孙子么。在我们这辈里,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他,平常他一来,就是有什么难事儿也都过去了,从来不和他发脾气。三叔和明成在老爷子心里就是两个极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天上的是明成,底下的是三叔。所以按着道理来讲,我更信大哥。”明臻把蛋糕上装饰的巧克力豆挑出来,放到顾宁的盒子里。他最不喜欢吃巧克力,但对别的甜食却没那么抗拒。不过他通常隐藏得很好,一般人看不出来,顾宁也没多想,甚至觉得这巧克力做得咖啡豆很是好看,一口咬进了嘴里。 “那你为什么不接四少的电话呢?”通过这几天媒体上孜孜不倦的科普,顾宁也明白了明家家产之战中著名的几个人物。一是“皇太孙”明成一脉,主要人物有两个,一个是明成,一个是亲弟弟“四少”明憧,他们都是空难中去世的老大明启仁的儿子。这哥俩一个属于别人家孩子,智商高情商高,还认真努力;一个这是娱乐版块著名的富少,花花公子,聪明是聪明,可脑子很少用,一心抱着自己哥的大粗腿,混吃等死。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人,大多是公司元老,中坚力量,阵容庞大,实力超群,算是“正统”。 对面的那队则是围绕在明家三爷,明家上代人中的唯一活在世上的明三爷周围。依着明启航的想法,就算公司叫明成管着,老爷子的股权也不能都落到明成的手里。无论是老爷子的医生还是念遗嘱的律师,可能都被明成收买了,尤其是老爷子都的那么突然,大家都措手不及。不过跟着他的,多是些公司里不得志的老人,和为了出名主打明星官司的“红”律师团队,舆论上并不看好他。 可据说明棋似乎与他走得很近。如果把明棋和明臻都拉过去,可能明启航真的会逆风翻盘。但明臻与明棋自来不对付,拉了一个怕就要得罪另一个。 “四弟和大哥是两个人。如果大哥来电话,我自然会接。至于明憧,我就是和他说,也说不明白什么。不着急。”明臻喝了口茶,今儿的水有点凉,茶味有些浅,但用来压蛋糕的甜腻也是足够了。 “其实,按照你的位置来说,站在你三叔那边可能会更好。毕竟如果财产真是像他所说,分三份,那你就能得六分之一,欠银行的钱也能提前还了。”顾宁把自己那块拳头大小的慕斯蛋糕吃进了肚子里,眼睛又不自觉地往明臻那里瞟。这些日子他在剧组,天天吃盒饭,水煮青菜,这般幸福的食物真是少有吃到了。 “什么欠银行的钱。那叫融资,叫杠杆。着什么急还呢。”明臻没说前些日子母亲来看自己,还心疼他,特意给了一笔钱的事儿,只是笑笑,把面前剩下的半个推给了他。 “再说我三叔那个人。最是喜欢占便宜的家伙,有责任就扔,有便宜就占。遇见危机来了就畏首畏尾,跑得比谁都快,遇见好事儿了,又往前冲。这真是个只见贼吃肉,不见贼挨打的家伙。我脑子有病才和他混在一块儿去,明棋是傻了,自己身份都稳,就敢站队。我都在一旁看着呢。”明臻很是瞧不起明启航,但也没在信息里把话说死,净与他虚与委蛇来着。 “我看见扒明棋出身的报道了。听说他继承父亲的遗产还没有你的一半多,而且因为是非婚生子,也没有认祖归宗,所以家族基金的零花钱也要减半。”顾宁笑眯眯地把面前的小半块吃了个jīng光,而后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导演说,楚王这个角色沉冷yīn郁,要瘦一些才符合身份气质。 “一点都没胖。”明臻一见也跟着摸了摸顾宁的小肚子。顾宁这性子好,自觉站在你这头就坚定地替你说话,半点顾虑都没有。遇到事儿了,也尽顺着人,少有别扭的时候,不累。 “可导演说,还要再瘦一些。等到最后那场bī宫大戏的时候,为了表现人物的孤注一掷,需要面孔和眼神配合,最好还是要多些棱角。我的脸还是软了点。”顾宁一想到这儿就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虽然不是天生的娃娃脸,可这最难瘦的地方,也很不好减。 “不用对自己太多要求,到时候化化妆就行了。”明臻对摄影也不是很懂,但看顾宁这样子总觉得有点心疼,“下回咱接一个演胖子的戏,就不用节食了。” “哪里有演胖子的戏?”顾宁闻言好笑,“我又不是喜剧演员。再说,我以后还想走偶像派呢,不能就这么把颜值毁了。” “你胖了也好看。”明臻顺手摸了摸顾宁的脸,只觉得又软又嫩,像一块白豆腐。不由暗暗感叹,自己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没做过什么劳累的活计,可与专业卖脸的一比,还是粗糙了许多,连眉目情态都不如人生动灵活。 “这话像姥姥说的。我小时候,姥姥就经常这么说。”顾宁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小时候大家都赞自己是年画娃娃,谁见了都喜欢。长大学了戏才泯然众人。刚开始还转不过来,后来才学会了宠rǔ不惊。 可这时候听了明臻的话,脸上又不自觉暖呼呼地着了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淡如水~ 已弃疗~ 第30章 突袭 明臻的母亲华严是个颇有主见的女人,只可惜她出生的华家和嫁入的明家都很是大男子主义,轻易不肯叫女人参与公司管理,就是安排她些工作也多是慈善、艺术的走访。但华严心有不甘,再加上明父外头的青梅竹马,到底是也在婚内与另一大佬相互“学习”上了。不过她到底性子倔qiáng,不是依附于人的性子,靠着与自己娘家和明家扯皮,总归是折腾了些产业出来,又和那大佬学了不少的路子,如今竟也从金石入手,走那馆藏品鉴、现代化商业推广的路子,生意与名头都越来越大了。 不过,无论她与那大佬有过多少的次的负距离,她都从未想过要与其换一种关系,例如缔结婚姻。至亲至疏夫妻,若是关系好了,自然不分你我,可他们这般的结识相知,若真做了一家人,心里必是要比旁人多些疑虑的。不如现在这般,若是想了,也可偶约闲谈,若是不想,尽可以当做这世上没这个人。依着华严的心思,这便是君子之jiāo淡如水,可依着那位大佬的意思,却觉得着实玷污了君子。 “你就是顾宁?”知子莫若母,华严早就觉得明臻与白祁钰两个小孩不似是正经男女朋友,一举一动都做作得很,仿佛是两个不太认识的朋友,故意装作情侣的样子,夹菜对视,但实际上连对方喜欢或是不喜欢都不知道,一味去背了对方的习惯,却不知道不同的习惯在不同的地方表现的方式不同,情态不同,变化也很是不同。 直到这次回来,见了明臻一面,又从小报狗仔的手中买了一份明臻和其他男人的照片,而后心里才松了口气。 这态度才对。 “您是?”顾宁刚杀青,脸上还带着血包和油彩,眼睛刚才睁得太大,又对着阳光拍了近镜头,现在疼的很,感觉里头都是血丝,快要瞎了。 这时候突然出现一个温柔中透着威严,面上又与明臻带着三分相似的夫人过来,上来便是这么一句,直吓得人心脏都要停掉了。 “我是明臻的母亲,姓华。在国外,因为我的展馆起名为华夫人,所以大家也都这么叫我。”华严上下打量了顾宁一眼,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怯生生想要过来的小助理,不由宽和一笑,“你先去卸妆吧。我在这儿等着,有话想和你说。” “好,好的,您先稍等。”顾宁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毫无礼貌地溜走,可他到底是害怕明臻母亲这个称谓所代表的人,尤其那位华夫人看着也是个不好想与的角色。因此他也不敢多做停留,急急便往化妆间飞奔而去。 那个被明臻雇来,刚上岗没有半月,但已经知道了明臻与顾宁关系的小助理也紧跟在顾宁的身后,跟着他进了化妆间,然后看着顾宁急急忙忙地换好了衣服,洗了脸,去了趟厕所,然后坐在凳子上,腿微微发抖。 “顾哥,咱们不好让人久等吧。”这个小助理叫做林豆子,年纪不大,二十出头,一张娃娃脸很是和蔼,可惜上头都是青chūn痘,又叫人不忍细看。他帮着顾宁倒了杯热水,眼看着顾宁的嘴唇都有些发紫了,心里也知道看见婆婆叫人害怕,但还是上前说了一句。 “我现在站不起来。”顾宁是真的站不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腿好像刚刚跑了几十公里,半点劲儿都没有,甚至有点抽筋。不知为什么,他现在的脑海里满是电视剧里恶婆婆带着保镖和助理,气势汹汹地扛着装满钱的箱子和支票,高傲地走到他面前,然后把钱箱子打开,冷冷地吩咐他,离开我儿子,给你一千万,否则我就打断你的腿,刮花你的脸。 “顾哥,咱们还是去见见吧,躲是躲不掉的。导演还说了,今天收工早,正好你又杀青,晚上要请大家出去吃一顿。要是咱们出去晚了,您和那位华夫人聊得时间太长,怕就影响晚上的行程了。”林豆子也是心有不忍。那位明臻明二少对着顾宁倒是温温和和还会示弱,一副好脾气的模样,可不对着顾宁单独面试他的时候,气场冷得吓人,目光怀疑,语气严肃,平白就能叫人软了膝盖。这位华夫人也是如此,不过到底是女人,看着更柔软了似的,但里头也许比那明臻还硬,这时候,就轮到他偷偷给明臻发信息汇报情况,搬救兵了。 “我这就给明少发信息,问问情况。”林豆子刚把手机拿出来,就看见顾宁像抓住了岩石的溺水之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迅速摸出了电话,然后jīng准无误地打了过去。 “怎么了?”明臻正在开会,明家的股价这两天波动不小,他动用了全部力量调用了不少的资金,几进几出,希望能以绝对的低价获得更多的股权。现在虽然不甚顺利,但也比预想的最坏情况好了不少,到底今天是跌停牌了。 “你妈妈华夫人来片场了。”顾宁弱弱的和明臻诉苦,觉得自己简直要哭了出来。 “她去片场做什么?找你?”明臻也很有些疑惑,据他所致,自己母亲对影视圈好像没什么兴趣。 “嗯,她直接来找我的。刚才我还没卸妆,借着这个跑了。现在卸完了妆,有点腿软。”顾宁不知怎地,也跟明臻学的爱撒娇了起来,只是明臻多还是脆弱中带着刚qiáng,而他就仅仅是软了下去,像化了的冰淇淋,倒在蛋卷上怎么也扶不起来了。 “别着急,我这就给她打电话试探一下。你等等我。”明臻安慰了顾宁一句,随即便拨通了华严的电话。 “妈。”电话接通的同时,明臻有点尴尬。他很少主动给华严打电话,刚才是被顾宁的声音吓怕了,一时昏了头,这时候听见对面的声音才觉出不对来,似乎本该刻意隐瞒的东西在不经意间漏了馅出来。 人家刚去看顾宁,他就把电话打过来了,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就是。 “哎,儿子。”华严的声音带着平日里少见的兴奋劲儿,连带着眉眼都笑开了,“你的小男朋友告诉你我在这儿了?” “妈,他胆子小,您这么突然袭击,都吓坏了。”明臻知道自己否认不了,只好苦笑一句,“您要是想见人,不如和我说一声,我总不会撒谎不带他去的。晚上我带着他,请您吃个饭吧。” “你这两天正是忙的时候,我和他说说话就走。等过些日子你忙完了,我们再一起坐坐。”华严知道这两年离得远了,又因为种种原因,儿子与自己不亲,甚至喜欢了男人都不和自己说,非要亲身来了,才试探出来。但听到儿子如此主动为旁人解忧,心里还是郁郁。 “好。”明臻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况且这时候赶过去也晚了,只能点头应下,甚至不敢替顾宁说好话。毕竟再大度的婆婆也不喜欢儿子向着媳妇儿,况且是个少数派的男媳妇儿。 第31章 华严 等到顾宁终于心怀忐忑地坐到了华严对面的时候,华严已经收拾好了心底那丝轻微的妒忌,笑吟吟地看着对面的人。 明臻的父亲是个粗心大意的男人,心里又有别的孩子,对明臻固然关心不足,但她华严也有自己的生活和追求,在前些年为从华家和明家身上撕块肉给她们母子,也与明启仁一样,在忽视明臻上半斤八两。以致等她再回首的时候,孩子都已经长大了,会掩饰说谎,不再事无巨细地与告诉她真相了。 “明臻给你打过电话了?”华严看着怯懦不安的顾宁慢慢舒缓了语气,低头一笑,“我现在这么可怕吗?我记得年轻的时候,别人夸我都用温柔、善良,可现在见着你,我觉得自己更像是学校里的教导主任了。” “没有。是我比较拘谨,我很少见明臻的长辈,所以不太会说话。”顾宁觉得自己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巴掌。明臻刚刚还说,不要太过害怕,他母亲平时与他关系不近,来见自己应该是为了缓和和明臻的关系的。而且华夫人常年在国外,又喜爱艺术,观念也比某些老古董开放许多,否则也不能因为养男女各式的小白脸而连续上了头条,为人关注。 但是还是很紧张啊。 “没关系。我来得也确实很匆忙,没有事先和你们说一声。”华严见顾宁确实拘谨,好多话也不好再轻易出口,只能道,“其实这些年我在外头对明臻的关心很少,他能有一个喜欢的人陪在身边,我其实是很开心的。不怕告诉你,当初我第一次知道他和那个姓白的小丫头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凭空觉得不喜欢。倒不是白家的小姑娘不好,只是我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并没有默契和爱意。但是你就很不一样了。” 说着,华严从包里掏出几张塑封了的照片,背景都是一处会所的门口,主要人物是顾宁和明臻。第一张是两个人站在门口下台阶的照片,顾宁一步步往下走,明臻站在下头,虽然没有上手扶,但眼角的余光却替着他看路,身体也微微绷紧,似乎一个不对劲儿就能冲过来扶住他。第二张的顺序其实应该是在前头,两个人还在台阶上,不经意的互相对视,脸上都带着笑,而明臻脸上的巴掌印也极其明显。第三张是明臻一边走,一边和顾宁说话,两个人靠的极近,头几乎挨在了一起。最后一个是分别,明臻拉开了车门,似乎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而顾宁也在看他,两个人的视线终于又在空中jiāo汇。 要不是这些照片为证,顾宁还觉得自己那天掩饰得很好,绷得特别正直,半点情绪都没有外露,根本不记得自己额明臻对视了这么多次,在分手的时候又黏黏腻腻,一副藕断丝连的样子。 “这是我从一家小报买来的。本来不贵,但现在正是明家乱的时候,各种图片都可能变成对明臻不利的所谓‘证据’。虽然他不想争什么,但我做母亲的,决不许自己的儿子被人利用,所以就叫人把媒体手上所有关于明臻的照片、影音资料都买了下来,所以才看见了这个。”华严从不觉得清者自清半点都不需要解释,她和儿子隔得太久了,有些话不说明白,恐怕会叫人误会,所以特意告诉了顾宁。 “我对你们的关系不会多嘴,如果你们决定长久,就好好磨合,互相体谅。如果觉得只图一时,就好好珍惜眼前的日子。我活了这么些年,又看了这么多事儿,其实对你们本来也没什么好说,只是想看看你。可你好像太过拘束,所以也看不出什么。”华严说了不少,一时口gān,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然后又指着其中一张道,“这上头的巴掌印是怎么回事儿?” “是他父亲打的。”顾宁倒是没什么顾虑,到底明启仁已经去世了,而且一提起这件事儿来,他也很是气愤,“虽然明臻没和我细说,但我后来听别人说,好像那天他父亲之前和明棋一直在一起,然后一见面就打了人。明臻说是因为利益的事儿,可我总觉棏是那个明棋挑唆,故意欺负人。”顾宁这些日子看了大量真真假假关于明家的故事,对于明臻和明棋这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尤为关注,尤其是自动代入了明臻的角度,把明棋看成了古代大宅中心思yīn狠、搬弄是非的庶子,故而找到了机会,就想狠狠控诉一番。 “明棋?”华严勾了勾嘴角,原本温和的面孔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容来。当年她受制与家族利益,对明棋和他那个贱人母亲不闻不问,竟养肥了他们。要不是这回那个贱女人也在空难中跟着去了,这本该是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时候,当初因为这事儿,夜半无人之时她华严也受了不少的委屈,许多人凭空怜悯她,甚至还有人故意借此嘲讽攻讦她,甚至连自己娘家也有那站着不腰疼的人说她没用。这一回,失了爷爷、父母庇护的明棋,可真是要成了个小可怜了。 “明棋你就不用管了,你叫明臻也别多问,我总要叫他把他父母欠我的都还回来。”华严的面孔不过冷了一瞬,继而便又温和了回来,“听说他和明启航走得很近……算了,也不用你去说了,这生意上的事儿,等回去我再和明臻好好商量。” 顾宁原本听着华严的话还有些害怕,以为她要找人做了明棋,然后扔到大海或是哪里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听了后来的话才放下心来,原来只是要把人给搞破产,那就没什么不可接受的了。他妈妈要不是攀上了明臻的父亲,他原本也就该是个穷小子,现在也只能算是各归其位。 “好。”顾宁因为明棋的事儿对华严莫名生出一股子亲近来,即使他现在还是不太敢与她说话。 “好了,听说你们晚上还要聚会,我就先回去了,你们好好玩。”华严戴上墨镜,刚站起了身,又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来,“见面礼。” “谢谢您。”顾宁脑子一呆,手就不由自主地把东西接了过来,直到人走远了,方才怀着颤抖的心情打开了盒子。 不会是一枚子弹和一张支票吧。 “好漂亮的表。”林豆子见着人走了才偷偷摸摸地凑了过来,正好看见顾宁打开了盒子,眼睛都睁大了,“这牌子……我查查,好像在哪儿见过,还挺贵的。” 顾宁点点头,翻遍了盒子也没看见价签,只好凑过去看对着手机屏幕呆愣的林豆子,而后被那一串的零晃瞎了眼……这是几位数,六位数还是七位数? 第32章 我侬 “你到底是想我呢?还真是因为收了这么个东西,内心不安?”明臻刚迎进门满脸通红疲惫的顾宁叹了口气,背后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到十一点十五分。 “我”顾宁怯啜地吸了口气,心里跳得厉害,“我就是觉得一下子受了阿姨这么大的礼,心里不安。” “怎么就不可能是假的呢?”明臻接过手表盒子看了一眼,随手放在了古物架上,转身去给顾宁倒了杯茶,“读过莫泊桑的项链吗?有钱人也能用假货,而且更骗人。” “再说,”明臻转过身,把手里的苦荞茶递给顾宁,“无论真假这点东西对她来说都是九牛一毛,还可能是别人送的,对她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你其实不必太过在意这些的。” “也许对你么来说,确实不过是个随手送人的小物件。”顾宁苦笑了一下,接过温暖的茶杯,低头轻轻吸了一口,但没有半点水落入到唇中,只是被扑面而来的水蒸气熏了一脸,“但在我眼里,它就是个很贵的东西,不能随手处置。” “主要怪我。连我母亲都知道要送给儿子的男朋友礼物,而我还没有送过你。”明臻揉了揉揉眼睛,这几天的工作昏天暗地,晚上睡着了梦里也会想着股市的事儿,和前些日子搞收购案一样,根本睡不好。早上起来的时候看着还行,可这时候了,眼底早就多了青黑,单单看着就觉得疲累。 转过身,明臻把顾宁手中的茶杯拿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一点一点地bī近。直到两人四目相对,气息相通,顾宁直觉得明臻身上的香气像空气般围绕在他的身边,周围都是醉醺醺的,一时想逃又舍不得,就那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然后轻轻眨了下眼睛。 “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明臻微微露出了笑容,面前的顾宁面孔白的像瓷器一般,金贵细嫩又似乎一碰即碎,诱惑着人从心底生出一股子欲望,想要把人狠狠地压在身下,又想把人轻轻地抱在怀里,只怕碰碎一丝一毫。 “我没什么想要的。”顾宁大着胆子抬起眼,看着明臻的眼睛。也许是头顶灯光的原因,明臻的眼里似乎是多了不少的小星星,一闪一闪地凝望着自己,叫人紧张得无法呼吸。 “我有。我希望有一天,你的名字能够家喻户晓,你能自信地走上各种领奖台,成为行业的翘楚,然后和许多人说,你要感谢一个人,感谢一直支持陪伴的你,你的男朋友。”明臻勾了勾唇,终于前倾了身子,压去了两人间的空隙。淡红色的薄唇终于轻轻地落到了顾宁的唇上。 很软。很嫩。很香。很甜。明臻最近的压力很大,明启航虽然自己没多少的管理能力,但在争权夺势,和引láng入室上却更加技高一筹。也不知道是谁给他出谋划策,又也许是从明臻身上学来的眼光,他在纠集律师、与明成大打遗产官司的同时,还兼顾着股市。他故意放明成的□□给媒体,然后跟着打压股价,叫人以为明成的手腕不行,是个rǔ臭未gān,不可担当重任的家伙,从而抢夺人才,与上下游的合作者商谈各种协定,势要将明成一系从事实上挤出去。明成势单力薄,公司的元老都是人jīng,大多怀着墙头草的心,就是现在跟着他,也未必多可信任,而自己的亲弟弟明憧又扶不上墙,只能求助明臻。可明臻一入局,便发现了这里头的险恶之处,三叔明启航故意把明棋拉过去,bī得自己与明成上了一条船,如果自己与明成这条船沉了,他转过头再收拾了明棋,那这明家就都是他的了。 这样的计谋不想是他的手笔。明启航要是早有这两下子,老爷子也不会冷落他这么多年,明臻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但通过这两天的资金流向,到底分辨出跟着走得人大概都有谁。以前明氏的竞争对手、八竿子打不着的私募财团、还有明氏内部早就蠢蠢欲动的野心家……就算是明成和明臻两人联手,也很是吃力,就像股价的涨跌,总是不能尽如所求。 “唔。”顾宁轻轻开启了唇瓣,他感觉明臻好像患上了肌肤饥渴症一样,自贴上了自己就再也撕不下来,如同蜜蜂吸吮着花蕊,又好像大象吸食着果肉。既想把人都吞吃进去,又十分的不舍,就连他轻轻地开了门,纵容人进来,但那人也依旧要在客厅门口处徘徊逗留,将各处都看尽了,方才一点点走进去,但依旧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在每一处的地板上都留下他的痕迹。 不知那钟表上的秒针走过了几圈,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原本两人只见那能插进一只脚的距离,这时候却已经相互搂在了一起。明臻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依旧看着面前的顾宁,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在往后退的时候,顾宁往前倾了一丝,嘴唇也跟着动了动,似乎很是舍不得他。这时候,自然也要不得什么循序渐进,既然对方没有抗拒,又似乎有邀请的意思,明臻自然也不会委屈自己,接着顺了自己的意,又一次往前走了一步,把人拥在怀里。 等到桌上的那被苦荞茶渐渐从滚烫变为温热的时候,不知何时纠缠到沙发上的两个人影才逐渐的分开。也许是长时间缺少锻炼,又总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明臻起身的时候一个不慎,翻落到了沙发下的地毯上。地毯很厚,毛茸茸的,前两天刚刚清洗过,还带着一股洗洁香jīng的味道。明臻翻过身,在顾宁担忧又害羞的目光中撑起身,又倒了杯热水来,把刚刚那杯放得半温的苦荞茶和这热水混了,搅成在一起,然后又一分为二,自己留了一杯,另一杯递给了顾宁。 “谢谢。”顾宁留恋地握了握刚才被明臻抓过的手指,仿佛刚才被侵染的气息还落在上头,然后伸手接过了茶,慢慢含了一口再嘴里。不知怎地,刚才明臻只是为了将水混成能入口的一个动作都叫他浮想联翩。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你侬我侬,忒煞情多。 第33章 夜宿 “你在想什么?”明臻接了个电话,一回头就看见顾宁捧着被子,呆呆地看着一旁的绿植,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呆愣模样。不由动了动手指,想走上前,把人拥入怀中,再用手指碰碰他艳红的嘴唇,引起他的注意。 但这样轻佻而不尊重的动作显然不适合现在他们刚刚突飞猛进的关系。如果是单纯的一夜之情也就罢了,便可不用在乎过多,或是那相处了极久的情侣,更是不会误会,只以为是下一场爱意的邀约……只有现在这般的时刻,更叫人紧张而不敢妄动,甚至担心,对方是否已经明白刚才乃是冲动的结果。 “我在想,现在已经十二点了。”顾宁说这话的时候,时针还与12这个数字有一点点的缝隙,说完了,便真正重合在一起。 “今晚就住在这儿吧,这么晚了也不安全。”明臻刚想说房间、chuáng和被子都有新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死心地又往前迈了一步,“正好也有空余的房间,只是chuáng上的垫子昨天被咖啡淋湿了,用不了。你可以住我的chuáng,或是沙发。” “都行。”顾宁不明白明臻的意思是两个人一起睡,还是说,两个人要分开在chuáng和沙发上,只能顺从心意,暗戳戳地希望明臻也想和自己在一起,而不是一时冲动,现在想要又后悔了。 “卧室的chuáng很大。”明臻与顾宁对视了一眼,伸出手,然后看着顾宁把细长的手指放在自己的掌心。又软又长。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顾宁还没有醒。明臻下了chuáng,洗了脸又热了牛奶,颇有些嫌弃地看了眼桌上的面包,又翻了翻空空如也的冰箱,然后叹了口气,穿上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出了门,明臻才发现原来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竟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这附近不远就有一家卖早餐的餐车,虽然没去买过,但总能看见有人排队。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餐车前面只站了一个人,也在他走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拿着买好的东西走了。 “这几个,一样一份。”明臻到底和顾宁住了好几天,大概也算明白他的喜好。可能是因为他长久住在国内的原因,多是喜欢中式的早餐,总觉得早上吃面包是在敷衍。明臻倒觉得无所谓,不过怕再劳累了他,才特意出来,寻了他可能喜欢的,都打包了回去。 进屋的时候,屋里静悄悄的。明臻把东西放在餐桌上,走到门旁,却发现走时候紧闭着的门被开了一条小缝。他心停了一下,不知道是自己记错了,还是人已经醒了,只能握着门把手,轻轻地推开门,而后看见chuáng上松松垮垮摊开后空无一人的被子。 “顾宁。”明臻皱了下眉头,不敢去理会脑子里闪过的念头,转身便喊了一声。 “在这儿。”主卧隔间的卧室里,顾宁正在偷偷对着镜子看昨晚被人辛勤劳作过的地方,听见外头有人喊他,便匆匆应了一声,然后又怕明臻进来,接着补了一句,“我很快就出去了。” “不着急。”听见了人声,明臻才慢慢松了一口气。刚才他没看见人,还以为顾宁已经走了,倒是忘了看里头的洗手间。 明臻走进屋里,把窗户打开放了放空气,然后坐在一摊被子里回想昨晚的一幕幕。不怪他多心,实在是昨天的顾宁简直乖巧听话得不像话,明臻一时上瘾,又是自己悄悄喜欢许久的人,一时也就没了轻重。后来顾宁的嗓子里都带着哭腔,半点都动弹不得,挨着枕头就睡着了。倒是自己,jīng力充沛得第二天还能出去买个早点。 “你回来了。”顾宁感觉到外面有人,也不敢细看,匆匆冲了冲身子就像只小鸭子一般走了出来,然后看见明臻穿着外套坐在chuáng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我去买了点早点。”明臻看见顾宁方才彻底放下心来,把外套脱了,然后关上窗户,动手给顾宁寻了套家居服出来,“还是有点冷,你试试这个。” “好。”顾宁乖乖结果衣服,低头仔细看了一看。虽然看着很新,但上头的标签早已被拆掉,也有洗过的痕迹,应该、大概、也许、可能是明臻穿过的吧。一想到这儿,顾宁的脸微微有些发红,趁着明臻没注意手忙脚乱地把衣服穿上,只觉自己浑身都是明臻的味道。 “来吃饭。”明臻把买来的包子、点心、粥和豆腐花放在桌上,一回头看见顾宁穿着自己衣服走了下来,宽宽大大,越发显得人瘦衣肥,不由心底愈软了些。 “外面下雨了。”顾宁刚醒的时候还没有发现,也是刚刚才看见。 “是啊。这是我在门口买的,以前总看见有人排队买,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人特别少,可能就是因为下雨了。”明臻擦了擦手,给顾宁拉开了椅子,他的椅子上放了一个小小的软垫,是天蓝色,而别的椅子上都空空如也。 “今天是周末。”顾宁拍戏自然是部分工作日与周末的,明臻整日工作,也把这事儿忘得一gān二净,直到被人提醒方才想起来。 “我都忘了,昨天是周五。”明臻摇了下头,昨天晚上的时候他还想着趁着这两天,可以再去拜访一下亲朋故旧,就算是得不到什么帮助,总不能叫明启航把人都拉了过去。但现在,有了顾宁,明臻又不想动了,只想在家带着,和窝他在一起,听外头雨打玻璃的声音。 “你今天有事吗?”顾宁咬了一口包子,是香菇肉的,香香软软,热气腾腾。 “没事儿,原本也是想歇着的。”明臻把豆浆倒出来,分了两个杯子,然后推给他一杯,“最近太累了,想给自己放两天假。” “那你三叔和大哥他们,肯定不会闲着的。”顾宁这部戏拍完就又闲了下来,眼睛里便都是明臻的事儿了,“你不要因为我耽误了事儿。” “不会的。”明臻笑了一下,“不管谁输谁赢,明家大部分的产业都落不到我的头上。趁着现在,能捞点股份就是赚了,能帮上大哥,也就帮了,没有必要叫自己太过劳累。人生不能总是赚钱,也要歇歇的。” 第34章 证人 “我想杀了他。”熟悉的声音从录音笔里传出来,程律师脑子嗡嗡地响,艰难地想要把皮合上,对面的灯光直she在他眼睛里,每一瞬都让人想要失明。 “这是谁的声音?”程律师使劲儿睁大了眼睛,想要看看到底有几个人那躲在灯光后头黑暗里,又是谁喝出这么一句话来。可惜即使眼睛被刺痛得流泪,也依旧什么都没有看见。 “我不知道。”程律师晃了晃头。平时这个时候,他早已趴在chuáng上呼呼大睡了,就是偶尔有出去玩的时候,也绝没有这般探照灯似的的白光,又亮又大,直直往人眼睛上照的。 “你不知道?”对面的男声笑了一下,又摁了两下遥控器,屋里的温度瞬间又冷了些,更去了些睡意。 “你再想想。”对面的男人调完了温度,把遥控器放在对面,语带嘲讽,“你跟他可熟悉得很。要不要我们再提醒提醒你?” “你们要gān什么?你们到底谁?你们这是非法拘禁。那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又是什么情况下说的一句话,就这么bī问我。我告诉你们,这是犯法的。我学了这么多年,也见不少的人,你们要是吃铁饭碗的,就按规办事,这种情况下得来的证词,是不被允许采用的。你们知不知道?”程律师脑袋里嗡嗡响的厉害,这话在他被蒙上眼睛拽上车的时候就说过一次,但当时只得了两个巴掌和一手绢的迷汗药,现在他是真的要挺不住了,只能外qiáng中gān地再来一遍。 “你想的还挺多。”坐在对面yīn影里的另一个人笑了一下,然后似乎对着身边的同伴做了个动作,程律师只觉得对面好像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便被一桶冰水迎头浇在了脸上。 “这是、这是什么?”程律师一抹眼睛,看见手心里粘稠的红色,心里突然升起了丝不好的预感。 “这是饲料。听说你有密集恐惧症,我们特意给你准备了点东西,想看看吗?”后说话的那个男声语气里带着一点愉悦地接了程律师的话,然后刺啦一声,似乎转了下椅子,又一脚踩住了,“你进来之后还没好好看见过自己身后有什么吧。你回头看一眼。” 程律师惊吓地回过头,刚才背后的磨砂玻璃似乎在一瞬间调整了光线,终于叫光线透了进去,瞬间就把那四四方方的玻璃隔间照了个清楚明白。 只见那玻璃上密密麻麻爬动着无数的甲虫,有些甚至能看见展翅和触角。程律师下意思地想后退,但坐着的椅子却被人给抵住了。 “他们都饿了。”程律师回过头,坐在对面的男人已经走了过来,脸上带着面罩,除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他俯下身子拽着程律师的领子,面对面地道,“一点小虫子而已,咬不死人。别害怕,进去一会儿你就适应了。” “不,不,别把我扔进去。我说,我都说。”程律师手忙脚乱地想要睁开,但拽着他的那个人力气太大,他根本挣不开,只能道,“那个声音是明成的,是明成对我说的。他说,他想杀了已故的明家老爷子。他知道遗嘱上继承人的名字是他,所以才……” “别给我来这套。”面罩里的男人带着一股子嗜血的冷峻,紧了紧拽着程律师的手,勒着他脖子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来的,你以为别人都半点不知道,什么都凭着你的一张嘴?笑话。你不如猜猜,如果你死在这里头,等被人发现的时候,是只剩了一副骨架,还是上头生满了层层的虫子。” “是明启航,是明启航做的。他知道了遗嘱,故意叫人把药换了,等着明臻进去的时候刺激老爷子,才叫老爷子不治身亡的。我都说,我都说,时间、地点,他给我在瑞典存的账户,还有他威胁我的艳照,我都告诉你,你饶了我,你饶了我……”程律师语无伦次地颤抖着,他终于从那一堆虫子覆盖的角落里看见底下的森森白骨。 “怎么了?”顾宁睁开眼,侧着脑袋等了半天,直到明臻挂了电话方才慢慢地问出了口,“又出什么事了?” “也许是一件好事……但太突然了。”明臻挂了电话愣了一会儿,方才转过脸,俯身在顾宁的颊边亲了一下,一边起身一边道,“有人证实我三叔明启航涉嫌蓄意谋害老爷子,还意图嫁祸给明成,现在好像已经被羁押,媒体也得到了消息,都往那边涌呢。” “你三叔谋杀老爷子?他不是没得到什么遗产吗?”顾宁也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顺手把搭在一旁的浴袍披在身上,起身要帮明臻找衣服。 “你会chuáng上歇着吧。我自己来就好。”明臻看了一眼他,就把人往回轰。他的衣服都在另一个屋子,平时整理的也算整齐,再说这样的情况下,原本需要的穿着也多是正式的西服,随便套上一件就好,根本不用人帮忙挑。 “就因为三叔没有遗产,所以他才陷害明成,诬蔑明成杀人。这样,明成作为杀人犯或者主使,就没有继承权了。老爷子的遗产就会被重新分配,作为唯一在世的儿子,就算要给我和明棋匀一点,他拿的也不少了。况且要是没了明成,大伯家的明憧就算手里有再多的钱和股份,也根本守不住。不过这种yīn谋,竟然这么早就被爆了出来,实在是超乎想象。”明憧说到这儿停了一下,明成再睿智也少有这种心思,而且听说那个指正的程律师的jīng神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损伤,如果不是还有录音和账户等物证,他现在的状态,根本就不能对明启航做指认。 那背后之人是谁呢?明臻心里慢慢浮现出了一个人脸,而后又慢慢化去,仿若烟雾般飘散在记忆的无垠旷野里。 “你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吗?”顾宁随口一问,完全没期待明臻的回答。 “不知道。”明臻的脊背挺直了些许,等了等,见顾宁没再问,便悄悄偏过头看了一眼,见他不过无心一说般,并无深究,也就慢慢放下了心。但转念又替幕后那人多了分担忧,这般肆意妄为,怕是除了自己,还有不少人能猜到是谁。 第35章 酝酿 “二爷,明二爷,以后您家这称谓就真的从‘少’,哐当一声,成为‘爷’了。”郑铎终于逮着空把明臻约了出来。开了瓶酒,几杯下去又管不住嘴了。 “这话要让郑叔听见,估计腿都给你打断。”明臻冷冷怼了他一句。父亲不在了,老爷子也没了,原本自己还对老爷子的遗产动过两分心,也对父爱存了期盼,因此,平素里再如何潇洒,总还是要顾及着心里设下的线,顾及着明家的利益和父亲的利益。 现在人没了,股份和遗产也多是自己花心思挣下的,虽与明成比不得,但也算有了立身之本,且也没那么多掣肘,算是自由自在了。况且母亲也见过顾宁,对他的生活状态也没多说,亦叫他心里好受不少。 “想什么呢?突然就笑了。”郑铎被刺了一句,刚想回嘴,就看见明臻自己在不知那儿想着什么事儿,定定地看着一个地方,然后就勾起了唇,眼神温柔,慢慢露出一个chūn风化雨的笑容来。 “前些日子,我妈背着我去剧组给他探班了。”明臻不知自己怎么就想到这儿了,炫耀似的和郑铎说了起来,“还送了他块表。他没好意思要,又放在我哪儿了。你说,我实不该寻点什么实惠的,又不显眼的东西送给他,省得占了人便宜。” “华夫人都知道了?也是,就你这副显摆劲儿,有个男朋友,全世界都能知道。”郑铎语中带酸。自己在外面有多少个女朋友家里倒是不管,可要是想结婚,他爸一定不会同意他找一个门不当户不对,更何况是无法传宗接代的男人。 “是啊,有一种自己没有秘密的感觉。”说道这儿,明臻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个幕后之人。但他不想让郑铎也跟着往那人身上多想,很快就岔了回去,“你说,我妈是怎么想的。她是真的不在乎这些,只想弥补这几年来的缺失,还是战略迂回,等到我和她缓和了关系,再与顾宁有矛盾的时候一举拆散。” “可能都有。如果你喜欢,她就宽和大度,如果你在犹豫,她就帮你快刀斩乱麻。”郑铎端着杯子晃了晃,上头的柠檬片被他晃到了杯子里,然后又连带着这杯酒,都被嫌弃地放到了桌上。 “她毕竟只有你一个孩子,都不用等到她去世的那一天,她现在拥有的财产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被你支配。听说她投资了不少钱在你的投资公司上,怎么样,想不想在我这儿增加点股份?”郑铎现在并不缺钱,现在的经济形势很好,这半年来大量的热钱纷纷涌入到娱乐圈里,到处都是捧着钱想要投资的人,和前些日子扩大经营时的困难已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还是那句话,遗产除了资金还有债务。你不能只看着好的一面,想想我大哥明成,大股东大董事,听着是身价不菲,可明氏经营了几代人,里头盘根错节,弊病丛生,也不是那么容易收拾的。要是真给了我,说不定就拆着卖了。还跟他似的,要稳要实,真跟继承皇位似的,怕底下翻天。”明臻喝了两口红酒,甜的很,有点像葡萄汁,倒不似酒了。 “你不是跟他挺好。前两天还帮他平非议,抬股价来着。”郑铎等着人给他换了一杯,然后问了句。 “我那是商业投资,趁着现在低点收了,等到高的时候再让他回购。”明臻对明氏的资产一直都没什么兴趣,又说回道了顾宁身上,“你说,反正他当初签约的时候,也没定多少的违约金。他现在又不火,趁着这个时候,我帮他解约得了。然后给他成立个工作室,挂在你这儿,平时想演什么就演什么,不想演了就歇歇。你说怎么样?” “那人不是让你养废了。真这么捧着惯着,以后可就半句不是都听不进去了。你喜欢人一辈子还好,要是半途而废,他再从头吃一遍苦,受一遍罪,那得多疼啊。”郑铎倒未必是心疼顾宁,只是看不惯明臻这么捧人,“你要真想捧他,就砸钱给他排两个热门题材的戏,找几个火的,推一推他。先来主配,再来男主,选两个符合他气质的角色,或者找名编给他好好写一个,量身定做。等人火了,咱再说别的。有了明气,不靠着你,人家自己也能赚钱了。要是运作得好,就是以后你们分了,你也可以根据合同,把投在他身上的钱都收回来。两不误。不比你这费力不讨好的好多了。” “那和捧其他人有什么不同?”明臻摇了摇头,内心颇为不愿顾宁名气大涨。誉满天下,谤满天下。真正名声在外的艺人是那么好做的,除非人不在了,否则一天在是非圈里,就躲不过各种品头论足,赞美诋毁。 “你现在觉得他与众不同,还想着把人往清高艺术上捧,可人家未必就真这么想。要不你回去问问,萧晚和她的经纪人月月刚分手,你家那个想不想和月月接触一下。月月很成熟,有时候也理智得过分,利益优先。如果他希望凭此往前一步,我倒可以帮着联系联系。”郑铎颇为不好好意。这个月月是个炒作能手,萧晚有一阵儿都要过气了,然后遇见了她,帮着重新规划了职业的路线和人设,黑点优势都翻来覆去的炒,抄的路人都知道有这么个人了,才凭此上了一个大导的片子,夺得影后,又坐稳了cháo头。 不过这种手段有时候也挺烦人的,踩着同行往上爬,得罪了不少人。要不是萧晚自己有容貌有能力,但凭这么个作法,风评怕是要差到地底下去。 “我讨厌设计别人。” 明臻如此回答郑铎,可回了家,看见迎面走过来的顾宁,也不知脑子搭错了那根弦,竟然真的问了出口,“萧晚和月月解约了。郑铎说,月月比较能抄,让我问问你,想不想让她来带你,好快点红起来。” “我和公司还有一年半的约。”顾宁倒没舍不得自己的经纪人,只是觉得没想好下一步,“你要帮我签到郑少的星辉吗?” “当然不是。咱们自己成立公司,自己安排自己的。我又不傻,怎么能把自己的把柄亲手往别人手心里送。”明臻倒不是不信任郑铎,但郑铎的星辉艺人不少,他又见惯了起伏离合,他再重视顾宁,也只是当做个贵重的商品,放不到心上。 “月月很好,但是我觉得,现在就很好了,不一定要红。”顾宁没好意思说,他要是红了,有人关注了,也许就要避嫌。他好容易才和明臻在一起,不想因此又分开。 “不着急。”明臻安慰顾宁,“咱们路还长着呢,何必争一时之长短。” 第36章 算计 话话是这么说,但看着别人使劲儿想红的样子,心里总有些别扭。 因为前一天明臻与顾宁说了解约的事儿,第二天去公司的时候,顾宁总觉得别人看他的眼神似乎都和平常不一样了。好像这一晚上的功夫,他那点事儿就传遍了似的,满公司的人都知道他要走了,还知道他身后有一个帮忙付违约金的金主。 “终于来了。”顾宁进了经纪人陈焕的办公室,里头已经坐着个女孩了,看样子,似乎是专门在等他。一看见他进来就都起了身,甚至还往外迎了几步。 “我没迟到吧。”顾宁看着这个架势,微微有些紧张。明臻的手没有那么快,他要离开的事儿也绝不会传出来,但今天这个阵仗倒确确实实是针对自己的。这个女孩他知道,虽然没正经认识过,但也算名声在外。听说是个心思极野的主,谁的chuáng都敢爬,什么人都想撩,只要能给她机会,炒作自黑无下限的主儿。 顾宁早来了五分钟,然后以退为进随口说了一句,但陈焕却没有注意,一门心思想叫个人认识认识。 “这是夏灵灵,这是顾宁。”陈焕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对着顾宁道,“来,坐。” 顾宁讷讷坐了,屁股还没稳,面前就多了杯水来,温温的,还冒着热气。 “灵灵你应该听过,是咱们公司有名的拼命三娘,工作敬业,情商也高,就是运气不太好,拍的戏都没红起来。就是有两张路透照,在网上也算有点水花,但远远不及其他同水平的知名度。你这回去的‘无相’,就是郑少那边的资源。灵灵也不求什么,帮着介绍下认识给郑少就行。我们这边出面,就有些公事公办了。”陈焕一边对顾宁说,一边冲着灵灵笑了下,又转过头与她解释了几句,“别看咱们顾宁不爱说话,但真认识不少的大佬。就是性格有些内向,不爱与人打jiāo道而已。” “人家都说,内向的人有才华呢。像我们这种,总是后天学的,比不上顾哥是天生的艺术家。”夏灵灵抿嘴一笑,眼睛扫了顾宁一眼就收了回来。这么一看也没什么稀奇的,和这圈里的小生都差不了多少。看来也就是命好,能傍上明家的二爷,就是一时没有飞上枝头变凤凰,这好机会到底是比旁人多了不少。且看这一身的衣服,手上的表,袖上的扣,没一件便宜货,一身下来也要十几万打底。要是自己也能碰上这么个人,也就不用想现在这样,到处钻营了。 “夏小姐谬赞了。我只是不太会说话,怕说错了露怯。”顾宁不喜欢这样自来熟的人,尤其是她的目光里还带着刀子一样的审视,把自己从头看到了脚,叫人很是不舒服。 “太谦虚,咱们顾宁就是太谦虚。”陈焕家顾宁颇有些防备,也知道有些话不好当着人的面说,便给了夏灵灵一个颜色,继而转过头对着顾宁道,“对了,我这边新送来几场戏,我挑了几个适合你的,你看看。” “好的。”顾宁才应了声,就见夏灵灵拿着手机站了起来,略带点歉疚地说,“李总给我来电话了,下回我再来找哥哥们玩。” 说完,夏灵灵便极有眼色地快步走了出去,顺便替他们关上了门。 “她很会办事,也很会讨人喜欢。公司对她很重视,虽然现在还不是我来带,但听说她和她的经纪人最近闹得不太愉快。你帮帮她,下回有什么局儿就带着她去,咱们把她撬过来,以后要是有机会,咱们出去单gān。”陈焕原本也没想过顾宁会爬上明臻的chuáng,走到今天这部。依着他的经验,顾宁不像是个为了前途和机会卖身的人,有时候甚至清高得不合时宜。就是哪天和人发生了关系,多多半是被灌醉了qiáng迫的,自己往上凑,还凑上去了。这个事件本身就让陈焕对顾宁刮目相看了。 “出去单gān?”顾宁倒是有这个想法,但并不准备和他继续合作。陈焕太滑了,无利不起早,从本性上来说,他不喜欢和这样的人合作,以前是没办法,而且陈焕的能力也还不错。但是如果有选择,他一定会选一个差不多合拍的人。 “是啊。你想想,在咱们这个公司,上头那么多人压着,就算有好剧本好角色,能轮得到咱们挑?这些年都是咱俩自己出去捞的机会,就这,还得给公司上jiāo一部分的管理费呢。要是以后出去单gān了,你和明总说一说,咱们带资进组,想演什么演什么,想改剧本改剧本,甚至想请导演就可以请导演。自主权大了,可以去jīng品剧的剧里刷角色,也可以去题材剧里求爆火。”陈焕看着面前顾宁呆滞的眼神就从心底生出一股轻视之情来。顾宁也就是脸长得好,脑子真是笨的要命,也不知道怎么吸引了明臻,听说连小报的花边图都给买走了。要说有钱人这品味也堪忧,净喜欢这样的白痴美人。 “这有的时候啊,就得有人带。你看这些影评人,都说星女郎,某女郎的,都是大导和名演员带着□□出来的。咱们要是有这种资源,自然就比别人平白多了层机会,不仅有话题,可以提升名气,对演技的学习和提升也很有好处。现在这圈里求什么呀,一个是求财,一个是求名。求财就是挣钱,求名就是获奖。在公司里,怎么也得分块蛋糕给他们,要是上头的老板再提意见,要你带新人,就是为了面子情,多半还得折损咱们自己的利益帮忙。所以我说,要出去单gān。”顾宁看着面前的陈焕说得天花乱坠,心里生出的腻烦一层添一层。他真以为自己是个傻子,从明臻那里得了资源,然后养着他,再叫他事事gān预不成?他怎么就没想过,自己根本就没准备和他继续合作下去呢。 “那违约金呢?现在要和公司解约,是需要赔付公司钱的。”顾宁故意点了出来,等着陈焕回答。 “咱们要是出去成立工作室。自然是股东掏钱帮忙解约。”陈焕并未意识到顾宁在装傻,依旧热情如火。 “我知道了。我会和他说的,问问他的意思。”顾宁匆匆扫了眼手里的剧本,果然,没一个是能看的。 第37章 狗粮 “怎么一直不开心?你以前不是和老班长挺好的,刚才他特意过来找你,你都没搭理他。”数日后的同学聚会上,顾宁神思不属的样子到底还是叫一旁的女同学看了出来,撞了一下他,“是在想和女朋友的事儿?” “不是,我哪有什么女朋友。”顾宁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这个女生叫韩人杰,上学的时候就大大咧咧的,毕业之后更是把头发剪了,各种接假小子的角色,也算有了点人气。尤其是好多女粉丝,就喜欢她这一款,又时候参加活动都能碰上接机的,与顾宁这个没人搭理的小可怜算是天差地别。 “我是在想公司的事儿。”顾宁心里存了事儿,聚会的时候就往边上坐,这时候有些同学已经喝高了,开了麦开始唱歌,周围也没什么人注意着这边。顾宁到底还是憋不住,和韩人杰说了部分的烦恼,“前几天公司的经纪人要和我一起跳槽。我其实也想走,公司的人我来了这么几年也没认识几个,也都是点头之jiāo,还没什么好戏。其实待着也没意思。要不是有合同,我早就走了。但是,走了容易之后的路怎么办,我实在是没想好。” “这不是常事儿吗?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一毕业就签了长期的约。大家都是gān个两三年,或者换经济,或者换公司,来来去去的很正常。不过你和你经纪人不是私底下没什么联系吗?怎么还非要和你绑在一起?他手底下没人了?”韩人杰夹了一筷子菠萝肉,快速地塞进嘴里,像松鼠一般鼓着腮帮子动了动,很快就咽了下去。 “你少吃点。还是女明星呢,腰都比我粗了,还吃肉。也没人管管你。”顾宁看着韩人杰,觉得看着她比自己心都累。出来一身运动装也就罢了,菜一上来就跟恶鬼托生似的,一口接一口,就没个停,看着就觉得体重飙升。 “你别管我,接着说。说你经纪人的事儿。他犯了什么病,非得跟着你走。你认识上什么大导演了?”韩人杰眼睛溜了下一旁的牛柳,然后假装不在意地略了过去,又将注意力集中在顾宁身上,接着bī问他。 “听说,他好像是和人抢资源,把公司上层私下包的一个女演员得罪了。现在被打压呢,所以才想走。”顾宁实在不好和人说,现在自己身后有一个大金主,所以人家看上了自己这棵大树,想在上头吊死呢。 “这好办啊,他自己走呗。这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找一个容身之地还是容易的。你不用搭理他,他多半是找好下家了,你跟着也就是个搭头。搭头知道是什么吗?赠品。像咱们这种,去了哪儿都是个赠品,也就不用太在意。平常心看待世界万物。”韩人杰一边给顾宁上课,一边眼疾手快叨了块清蒸的白嫩鱼肉,又塞到了自己嘴里。 “你……算了。你gān吃不胖,想吃就吃吧。”顾宁本来想训她,但话到了嘴边却成了安慰。再好的老同学也要有些分寸感,总说人家的短处就讨人嫌了。再说谁的压力不大,能偷偷吃点东西当解压,也是心酸得过头了。 大大咧咧的韩人杰自然注意不到顾宁这般细腻的小心思。她一边吃一边看着桌上的盘子,还指点顾宁道,“你这性格太好,太软,就当不了经纪人。经纪人就是唱黑脸的,你这样的也就能做个偶像,还是那种性格特好的,特暖的那种。哎,你说,你要不签道天真娱乐怎么样,包装一下,走一波人设,演几个偶像剧,说不定就火了呢。你这个性格还软,现在小姑娘就喜欢这样的,暖男,怎么样?” “你想的倒是挺好,人家也不要我呀。”顾宁其实看不上那个营销手段高超一绝的公司。演员不是商品,过度包装之下还是会有本色在,总会有bào露的一天。更何况人也是会变的,在过度的赞美下飘飘欲仙忘乎所以,然后再从云端上一头跌下来,这样的体验他其实并不想走一遍。 “你就是矫情,清高。你看看我,什么剧都接,什么片子都演,只要能有的机会,就要去尝试。不能总想着和以前的角色撞车了,这个角色就是个神经病之类的。你就当咱们期末考试,演就是了。”韩人杰悄咪咪喝了点果酒,也不敢多喝,怕喝多了对皮肤不好,影响jīng神状态。 “我哪儿这么矫情了。我这边能有剧上就不错了。”顾宁最后一句是喊出来的,唱歌的那几个选了个劲爆的,满屋子都是他们的嚎叫,什么话说着都费劲。这样嘈杂狂欢而又对他们无人问津的环境给了顾宁一点点的安全感,叫他一时头脑昏沉,竟俯在韩人杰耳边悄悄告诉了她自己的秘密,“我有了个大金主。” “谁?”韩人杰一愣,眼睛立时便瞪圆了,看向顾宁,“快说快说,男的女的?” “男的。”顾宁也是压抑的久了,一直没法和别人说,“我给你看。”说着就调出了明臻的新闻来,上首明臻的图片照得jīng英又禁欲,衣袖领口一丝不苟,身材挺拔得犹如青松。 “我去,这么好的金主,我怎么没遇上呢?”韩人杰捧着手机把图放大又缩小,匆匆看了下下头的简介和报道,然后搜了搜明臻的身家,再看着顾宁的眼神都充满了狂热,“你有这种资源,你为什么不介绍给我。年轻有钱又有貌,偶像剧里也是顶配了。老娘要是有这么一个,做梦也能笑醒!” “也就人前光鲜。”顾宁这个秘密谁也不能说,就像家财万贯,依旧要吃糠咽菜一样,日日憋着,总有憋不住想炫耀的一天,况且韩人杰虽然看着大大咧咧,但嘴还算严,人品没什么毛病,说了也不怕什么,就止不住地多嘚瑟了两句,“你不知道前些日子他爷爷去世的时候,家里的几个人都为了遗产打翻天了。那时候他半夜半夜的不睡,研究他叔叔的关系网、身后的操盘团队,还有接下来主攻方向和还有产业布局。没有人的路是一帆风顺的。” “停停停,你这话我听着牙疼,太腻。”韩人杰捂着嘴,白了顾宁一眼,“就烦你们这些秀恩爱的,能不能考虑下我们单身狗的心情,不想吃柠檬味的狗粮。谢谢。” “这就是狗粮了。”顾宁微微一笑,低头看了眼手机。明臻刚刚发来短信,说晚上要来接他。 第38章 回家 “他一会儿过来接你吗?”聚会快结束的时候,韩人杰悄悄凑到顾宁身边,眼含八卦地问了一句。 “来。”顾宁点了下头,嘴角不可抑制地升起了一点笑意,“最近他不太忙。要不是怕吓着大家,他还想来陪我参加聚会呢。” “当我没问。”韩人杰冲着天上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想起了什么,又挨了过来,郑重地告诫顾宁,“你小心点,这种自己能闯出名堂的富二代都不简单,看着像傻子似的到处花钱,好像都是家里帮忙。但他们那种斗争习惯,从小就开始了,就跟那宫斗抢皇位似的,心眼绝对不少。你也别现在和人家好,就半点不想着以后了,趁着现在……的时候,多要点资源,多上点戏,以后红了,有了认可,离了人也能接到活,甚至因为摆脱了桎梏能飞得更高,不会轻易废了。” 顾宁点了下头,心里说明臻不是桎梏,是阶梯礼物,但他嘴里也没反驳。顾宁当然明白要是仅仅为了自己的事业或是前途,当然是要趁着现在,和明臻好的时候,借着明臻的钱和关系,努力上戏,争好角色,好求得名气出来。便是一时红不了,也可以磨练下演技,沉淀下去好好学习,给以后漫长的事业生命铺路。 只是,人生到底并不只有事业这一项。就算是明臻自愿出钱出力,他也觉得情侣双方不该叫一方如此付出,对他来说有一种利用对方的愧疚感,总想着要给人等量的补偿。也正因为此,更不愿主动去何明臻争什么、要什么了。 韩人杰看着顾宁一副陷进去的样子,心里就叹息一声,也不好再劝。这被爱情迷乱了双眼的人们啊,总是觉得现在的爱人是永恒的,从来想不到每个人都是独立的,没了谁都行。但这话她可不敢说,也就在心里想想。 明臻来的早,到了之后等了会儿才给顾宁发信息说自己到了。顾宁跟人告了别,没甩掉好奇跟来的韩人杰,两个人一起下了楼,拐到了一挑小巷子里,就见里面停听着的一辆黑车。黑车前的灯静静亮着,空中飘散的颗粒和尘埃在车灯明亮的照she中无所遁形,轻轻地浮在空其中,好似组成了一道白白的长桥,虚幻得不似人境。 这辆车顾宁以前没有见过,虽是在说定的地点停着,但到底还是迟疑了一下,站在车前摁着短信想要确认一下。 “上车。”明臻早早看见了顾宁和韩人杰,那个不高而陌生的小姑娘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着,一脸的八卦气,直白而幼稚得很容易叫人生出好感。因此,明臻看见顾宁迟疑之后,便摇下了车窗,露出脑袋,喊了一声。 “好。”顾宁在看见明臻的一刻,眼睛骤然便亮了起来,不自觉地笑了出来,想要跟韩人杰告别,却见韩人杰已经迈着步子倒着走了,一边走一边挥手道,“行,有人接我就放心了。不送你了,再见。” “再见。”顾宁见着怂了的韩人杰便觉得好笑,跟着晃了晃手,便上了车。车里温暖如chūn,还透着淡淡的桂花香气,绵绵软软的味道,能缠进人心里去。 “笑什么?”明臻看着顾宁的样子便觉得好笑,不由回过身,和他jiāo换了一个缠缠绵绵的吻,而后带着自己都无法察觉的轻松和温柔,看着顾宁,故意逗他。 “没笑什么。”顾宁这时候才想起,自己擅自把两人的关系告诉别人,似乎根本没有经过明臻的同意。虽然这算不上秘密,也没有什么必须要隐瞒的事情,但要是明臻多了心,以为他故意炫耀,或者是故意借着这个名头去搏得什么好处,便会不经意间将两人的关系推远了。因此,顾宁忙忙解释了一句,“她叫韩人杰,是我的大学同学。人挺好的,直慡义气,嘴也挺严的。刚才我没注意,发短信的时候叫她看见了。她就多问了两句,见我不肯告诉她,就亲自跟过来看了看,怕我叫人给卖了。” 明臻听着这漏dòng百出的说辞,直觉得好笑。先是为了令明臻对韩人杰多些好感,故意把人往好处夸,接着又为了掩盖自己说出去关系的事儿,把人塑造成了一个背锅的八卦爱好者。如此前后不一,真叫人手痒。 明臻忍不住刮了下顾宁的鼻子,笑着拷问他,“那应该拍照留下车牌号和人脸。万一我是个变态杀人狂,把人骗回家去,囚禁在小黑屋里,剁成肉馅卖了呢。” “整个卖比肉值钱呢。我身上骨头多,肉卖不上价。”顾宁也觉出刚才那话说的不妥来,伸手搂了明臻的胳膊,默默把脸挨了上去蹭了蹭,“不光能卖还能用,价值可大了呢。” “脸才可大了呢。”明臻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他的额头,回身把放在后座的毯子递给顾宁,“你先闭着眼睛歇一会儿,等回了家,我们就好好验验货,看到底有多好用。” “嗯。”顾宁红着脸点了点头,其实也没好意思准备真的睡着,只是闭了下眼睛,想要养jīng蓄锐。却没料到,这眼睛一闭,意识也渐渐模糊了,等到再睁开的时候,车已经开到了他和明臻所住的小院里,眼看着便要进车库。 “不好意思,我睡着了。”顾宁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头发也因为刚才无意识地靠在一旁而显得繁乱。他懊恼地揉了下脸,然后歉疚地对明臻道了个歉。 “没事儿。”顾宁除了调情的时候,总是和他客气又生分,不自觉地回带着一点讨好的气息,刚开始的时候自然是让人喜欢又忍不住欺负的,但是经过这一路静悄悄的分析和胡思乱想之后,明臻又觉得这样的关系不利于长久的发展,便不想放纵。只不过现在不是个很好的时机,便依旧贴心而温和地安慰了顾宁一句,然后一边把车开进车库,一边在脑内规划,决定要在待会儿的运动之后,和顾宁好好的说一说这个问题。 此时,顾宁完全没有意识到一点的不对来,他对着车右侧的镜子,低头检查了下自己的脸,然后使劲儿地睁大自己的眼睛,露出一个笑容来,感觉自己可爱又漂亮,萌萌的应该很讨人喜欢,然后带着自信转过头冲着明臻一笑。 自然,明臻也温柔地回了他一个笑容。面上的宠溺和温柔一如往常。 第39章 喜欢 进了屋,明臻一如往常地抱着顾宁亲了一下才放他进去洗澡。然后自己走到厨房,热了杯牛奶,一边慢慢咽进肚子,一边思索着要怎么板正他才好。如果把人拉在chuáng上教训,未免太过yín靡了,也容易把目的搞混,分不清到底是为了叫顾宁不再生分,还是为了他自己yīn暗又龌龊的私欲。 牛奶在杯子里晃了晃,将杯壁染出了层层叠叠的白。明臻晃了晃头,还是把刚才在车里想象要把顾宁捆上的画面驱出了脑袋。这些情趣可以慢慢来,两个人的心近了,身体才会真正地接纳。 当然,如果技巧足够高,也未必需要什么心灵的jiāo流。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明臻把杯里残留的牛奶一饮而尽,然后舔了舔嘴角,拿纸擦净了脸。 “好快。”明臻一进卧室,就见顾宁已经从浴室走了出来,腰上倒是中规中矩,围着一个白色的浴巾,但身上却香得诱人,味道也莫名地熟悉,似乎是混合了花香和橙子的味道,甜甜的,让人想要张嘴咬上一口。 “是吗?”顾宁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这款香水他拿到好久了,但是一直不好意思用。他总觉得一个大男人,又不是为了工作,把自己喷得香气宜人似乎不太符合自己的性别气质。但今天聚会的时候,他才惊觉班里原本的糙汉子竟有好多都开始收拾起了自己,头发香水,每没一样都细细雕琢过,看着既雅致又新cháo,平白年轻了好几岁。而自己和韩人杰就则真是去参加同学聚会的,连衣服都没有特意挑,随便套上一件就出了门,然后在饭桌上丢人。 “我也去冲一冲。”明臻觉得顾宁脸带晕红,含羞带怯的小模样太过诱人,需要暂时冷静冷静,然后才能有后续友好而亲切的jiāo谈。因此说完话,便脱了衣服,走进那蒸汽未散的浴室,顺便把手机放在了桌上。 “嗡~嗡~嗡~”顾宁溜溜达达去倒了杯水喝,回来的时候就听见有什么东西在震,一扭头就看见明臻的手机,自己把自己震出了半个身子。 “喂。”一个不注意,顾宁的手指便划开了接听,紧接着对面一个娇滴滴的女声便传了过来,带着不可抑制的娇羞和惊喜。顾宁脑子里顿时跟养了蜜蜂似的,嗡嗡乱响得厉害,也来不及细想这女人和明臻的关系,只一心想把电话挂了,别叫明臻以为自己故意乱接他的电话,再惹了人生气。 因此便只顾着手忙脚乱地点亮屏幕,找到红色的挂机键,然后在对面“二少”两个字都还没说完的时候挂了电话。而后捂着狂跳的心脏把明臻的手机供回原处,绷着一张小脸,失神地坐在chuáng边,止不住地想:刚才的女人是谁?怎么会有明臻的电话?怎么会那般的声音,听着就让人生jī皮疙瘩,也不知想勾引谁。 顾宁恨恨地锤了下枕头,浴室里的水声竟也跟着止了。一阵窸窸窣窣过后,明臻光着身子走了出来,眼里带火地把顾宁扑到chuáng上。 鸳鸯jiāo颈,罗chuáng轻摇,芙蓉帐里紧chūn宵。当钟表盘上指针刻板而无聊地转了无数圈之后,chuáng上的动静终于小了下来,渐渐空气中只余了微微喘气的声音,过了好久,卧室里都再没有响动。 “你觉不觉得,我们俩现在模式很有些不对?”明臻歇了一会儿,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无比的清醒和理智,虽然依旧很喜欢身边这个人,但由于喜欢而生出的冲动却已经烟消云散了。 “没有啊。什么不对?”顾宁想起刚才电话里的那个女人,内心很是抗拒这个话题。这样的的感觉令他有些沮丧和怨恨,有一个词叫做拔x无情,他们刚刚还那么的切合,明臻还那么兴奋而愉快地纠缠自己,可这短短的一刻,便质疑其他们的关系了。这样迅速的变化让他一时不能接受,或者说,不想去接受。顾宁便想要转过身,避开这一切,但一时又觉得动作太大,显得太过刻意,因此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睛,假装自己累了,已经没有半分力气再去讲话。 “我觉得你很在意我。”明臻不是第一次和顾宁在一起,自然知道他的极限。平时这样的运动量,顾宁跟本不会觉得疲倦,反而会缠着他,靠着他,腻得过了还会再引来下一波的运动,而不是像现在,半闭上了眼睛,假装熟睡。 “你不觉得,你有的时候因为这份在意,故意和我生分吗?特别的善解人意,不多问,也不多说。我妈给你的东西不要,我给你的东西,你也要偷偷去查一下价格。就连和朋友介绍我,都是吞吞吐吐,还不敢告诉我。我就这么让你缺乏安全感吗?”明臻没有在惯着顾宁,特别冷静地直视他,清醒得仿若在商务谈判。 “我,我只是觉得,这一切都跟梦一样,太快了,也太美了。不太敢相信。”顾宁撑不住睁开眼睛,看了眼明臻,心里五味陈杂,不知他到底想与自己说什么。是受不了自己的分手,还是进一步亲密的要求。明臻这些话让他感觉出了和刚才不一般的意思出来,也许,明臻只是太喜欢他了,才故意要和他说说心里话? “我以前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很久了。第一次见面,就是我调戏你的那次,其实是我当时的心里话,不过那天喝了酒,脑袋反应的慢了,太过直白,以至于吓跑了你。但其实,早在那之前,我就知道了你,喜欢上了你。其实在咱们第一次单独吃饭之前,我就在计划着,怎么把你约出来,尤其是在收购了矿产,自己有了丁点可以说出去的产业之后。”明臻看着顾宁睁开的眼睛,继续道,“可能我从小受的教育不太一样。每个人都用行动告诉我,想要的东西就要主动去争取,去抢去夺,不能想着天上能掉馅饼,就算是天上掉了馅饼,如果你动手慢了,也会被人抢走。遇到了问题,也是如此。不要希冀于别人可以体谅你,而要争取占据最有利的位置,抢到主动权,去问询,然后自己选择是体谅还是容忍。” “也许我有些着急了。明明知道你喜欢我,知道你一步步后退是对我的容忍,但我还是人觉得有话还需要当面说出来。我喜欢你,喜欢到愿意纵容你,你可以不必将我们俩分得那么清,像所有情侣一样,说出你的不忿和伤心,提出质疑,然后我们一起去面对和改正。”明臻看着顾宁动了动唇瓣,不由鼓励地握住了他的手。 “刚才,我不小心接通了一个电话,对方是一个娇滴滴的女人。” 第40章 报复 明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和顾宁对于两人的关系会以这样的方式进行收场,以他去翻查手机来电,然后找人去翻查手机号收场。 后来证明,这件事确实只是个误会。那个娇滴滴的女人只是个不知从哪里搞到明臻手机号的心机上位者,实际上与明臻没有半点gān系。但颇有些尴尬的是,这个人顾宁和明臻都与她认识,而且也算是有些联系,就是那一天,在会场上不小心撞到了顾宁,然后被酒洒了一裙子的李俏俏。 “她这么搞到我电话的?”第二天明臻终于查出了人来,颇带着两分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大秘,“能是郑铎告诉她的?” “应该不是。郑少是个面粗心细的人,尤其分得清里外。她一个小演员,说是提名过影后,但到底没得奖,今年也淡了,连新闻都没上两条。估计也是凉了,才不知道用什么手段问到了您的电话。其实说起来,明家那边也有好多人,有您的信息呢。”这位董大秘是明臻刚从旁的公司挖来的人。以前两个人早有过合作,但当时明臻的事业未定,还存了不少的变数,这位董其承便依旧在原公司尽心尽力,倒也半点不耽误。这回明臻自己的公司起来了,便把人挖了来,既做大秘的活,又兼着内部运营总监的部分工作,等两人磨合惯了,就可以在下一步再给他加些重担了。 “这么说也有可能。”明臻想起明成前些日子给他的消息,明氏集团在明启航收监之后便要进行改制,将原本父亲明启仁和明启航负责开拓的所有业务和资产都剥离出去,除了主业及原本明成负责的项目,其余都进行变卖和抵债。自然,相关的人和事儿也就与明氏集团再没了关系。好一招釜底抽薪。 “不过这种行为绝对不能姑息。”明臻本就不是个温柔和善的小绵羊,以前的贵公子形象乃是重重目光审视下不得已而为之的结果,现在父祖俱亡,连再装下去的理由都没有了,憋了许久的獠牙自然要张一张。 “你要gān什么?”董其承警觉地看着明臻,“别为了这么个东西,再惹了人眼。” “我能gān什么?还能全网封杀人家不成。”明臻看着董其承的眼神不由觉得自己冤屈得紧,“我就是准备把她以前压下去的黑历史再抖出来而已,说不定,还能帮着她再红一把呢。” 当天下午,顾宁就从热搜上看见了李俏俏的名字。不过这一回合以前的全网夸演技不同,满篇都是她勾引各路男人的黑历史,有坐在业界大哥腿上的,有和富商贴面袭胸的,还有和她站在台上,手却往一旁主持人的腿上伸,所摸方向不明确的……林林总总,一副靠着男人上位的心机女形象。与此同时,还有狗仔爆料,说李俏俏常年买断自己与各路男人的照片,她的名声早就人尽皆知,不过是以前做小三,有金主撑腰,没人敢爆,现在金主被旁的年轻女孩撬走了,这才被以前挤下去的小四小五爆料报复。 这种真真假假又自相矛盾的说法自然无法叫顾宁相信,但大多数人并没时间去分析各种事件说法和来源,这样铺天盖地的报道和讨论瞬间便形成了一个无法忽视的印象,长久地盘桓在每一个路过人的脑海里,以至于再见到这个名字或是图像,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狐狸jīng,小三上位和心机女,就算日后再洗白,大家也未必会相信。 也不知道是得罪谁了,被人这么收拾。顾宁听见开门声,关上网页走出屋门,看见了正在换鞋的明臻。 “回来了。”顾宁早把昨晚的事儿忘在了脑后,今早一醒来,明臻的举动一如往常,半点情绪没带,顾宁当时便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后来顾宁虽想起了昨晚的事儿,但也并没有太过往心里去,明臻说的好听,两个人要相互信任,无话不谈,但他心里还是不太适应自己和明臻真正在一起的事实,也因此,举止间还是想表露自己善解人意、聪慧可人的一面,因此对昨晚的电话也没深究,甚至决口不提。却不想,这遮掩了一天,到了晚上,明臻还是开口重提了昨晚的事儿。 “昨天你接到的那个电话是你们公司李俏俏。她好像遇上点了麻烦,就急病乱投医,不知道从哪儿弄到了我的手机,把电话打到了这边来。正巧被你给接到了,差点就成了误会。”明臻脱了外套洗了手,一边跟着顾宁盛菜盛饭,一边状似不经意道。 “哦,是她啊。怪不得呢,今天的热搜可热闹了,到处都是她的新闻。又是图片又是音频视频的,原来昨天就知道遇上事儿了。”顾宁毫无怀疑点了下头,自以为得了真相,是自己多心,差点误会了明臻,便顺道又踩了李俏俏一脚,“我早就听说她和公司高层不清不楚的,什么酒会都参加。只是没想到,竟然闹了这么多人出来,还有大庭广众之下的。这以后她再拍电影,估计只有艳情片能演了。” “确实。你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说话那天,她明明自己的过失还要赖上你。当时我就觉得这女人人品不好。”明臻毫无愧意地与顾宁谈论起李俏俏来,仿佛这一场繁闹根本就与他无关,他只是个不经意在漩涡边经过的无辜路人罢了,“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倒是觉得,要是没有她,可能我也不会好意思和你说话,虽然那天晚上傻得可怜。” “你可不傻。”顾宁就是再迟钝,这些日子过去,也早已看出明臻对他早有所图。当时是恰逢其会,明臻喝大了才说了心里话,但要说当初仅仅是大冒险、恶作剧,就真真有些假了。他还在顾宁的屏保里看见自己去年的一张剧照,分明就是早有预谋。 “真正的聪明人才不会陷在爱情里无法自拔还高兴得死也不愿意出去呢。”明臻解开顾宁腰间的围裙,轻轻揽住了他,“你想我了吗?我想你了。” “想了。”顾宁回身抱住了他,手下的肌肉藏在衬衫下,总是隐藏得深沉。 第41章 新剧 顾宁站在人来人往的摄影棚内,想象着自己走在浓重的烟雾弥漫的黑暗巷道里,两边的墙壁里搀着泥土,不注意碰到的时候还会沾上青苔和虫子,后头是追兵,前方却是一处邪教的庙宇,不知道会不会不甚碰到一群疯癫的邪教徒,然后被绑在柱子上烧死。 “可以了。”坐在摄像机后头的导演贺祥年轻瘦弱,他带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一动不动地盯着画面,过了好久方才松懈下来,抬头想起来要寒暄客气。 “感觉还是有点呆板。”顾宁已经拿着水站在他身后跟着看了一遍。自己演的时候不觉得,可在机器里看着还是呆了些,不太自然,演的感觉太过浓厚。 “应该是环境的原因。这里人太多了。”贺祥抚了下自己的眼镜框,帮着解释了一句,然后似乎觉得自己这个这个解释有点尴尬,便不再说话,而是回头,看了看这部片子的制作人。 “顾老师别着急,我们这个项目现在还在筹拍阶段,具体人物、剧本还有具体演员都还要继续商量。我觉得刚才您的感觉挺好的,紧张不做作。但是我们这个项目现在资金有可能不太足,所以还需要进一步看看。”制作人姓金以前是个影片的监制,认识不少的人,在业内也算小有名声,最近许是想接点挑战,想试试制作人的路子,就找了这个小导演,买了剧本组了班子,似乎准备着大gān一场。 “你们都请了毕长青老师,还缺投资?”顾宁有点惊诧。当初他知道这个剧组,就是因着毕长青这个老艺术家在。毕竟他现在很少演电影了,多是去排排话剧,也很少在荧幕上出现。以前他正当年的时候,电视上十个台有八个是他演的电视剧,剩下两个还会放他的广告,国民度很高,演技也很是jīng湛。也就这几年市场也变化了,他的身体可能也经不住大量的消耗了,这才很少出来。这位制作人把大神都请来了,却缺资金,很是令人费解。 “毕老师是看了剧本觉得不错,又因为一些原因,才愿意出演的。而且毕老师是多年的艺术家,对片酬的要求也不高。就是现在的投资人都太务实了,这些不太商品化、不走喜剧路线的片子,少有人愿意参投。”金制作人叹了口气,暗暗瞥了顾宁一眼。其实这个角色备选的人很多,论资历论演技论票房,顾宁都不适合作为男一号来参演,但是作为一个有着雄厚资本后台,性格谦逊踏实又不急于红起来的适龄男演员,顾宁便是个很好的备选了。 最重要的还是钱的问题。没办法,导演不出名,演员也没有流量,剧本也不是个成熟的IP,立项还是不太稳。 “我能看看完整的剧本吗?也许可以帮您介绍介绍投资者。”顾宁听出了这位制作人的潜台词,也很自觉地地表明了自己抱住了金主一条大腿的事实,但是想叫他乖乖咬钩,还是要拿出些真本事来的。 “当然。要是你能请个金主来,我还可以把这位贺导演以前拍的片子给你看看。说实话,贺导虽然年轻,但是很有灵气,这些年持续不断拍了不少的东西,虽然和大导比起来还是稚嫩,但从长远来看,很有前途。”金制作人引着顾宁去了自己房间,装作半点没准备的模样,鼓捣了下机器,刚想打印电脑便开始报错。 “这份先给你看看,我这打印机没纸了,就不给你现打新的了。”金制作人拍了下电脑,叹了口气,接着把锁着的抽屉里打了开,将最上头的剧本递给了他。顾宁低头一看,这上面还带着手写的注释,好像是金制作人自己留存的。 “说一句旁的话,可能也不太合适,你姑且一听就行了。”金制作人把东西给了顾宁,然后掏出烟来,点上了火,“其实你这个年纪还很轻,现在市场上有很多的剧本可以担任主角,你如果有资源的话还是应该尽力试试。配角的心态和戏份与男主是截然不同的,和各种各样的对手搭戏,适应各种导演和剧组的节奏,充分领会剧本的意图和观众的需求,这些东西最好要趁着年轻,多历练历练。有很多老艺术家,现在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市场上很少有是和他们的本子,一个男演员最佳的创作年龄还是有的,也就是三十到五十这一段时间。你现在还能再演两年的偶像、青chūn剧,以后这样的机会就会越来越少了。大器晚成不是不好,但人生还是会少了很多乐趣。到底是趁着年轻,多走一走,多试一试,可能有不一样的风景。” “嗯,您说的是。”顾宁习惯性地应和了一句,心里虽然也认同他的这番话,但此时听来,总觉得这里头含着一份私心在。这位金制作人的意思也很明白,鼓励他做男主,而现在眼前就有一个机会,只要他劝动明臻或是谁投了这个片子,他立马就能做上男一号,然后去体验以前从来没有过的风景。 只是这样的一来,他将要面对的第一关就是将要利用明臻的愧疚之心。 下午的时候,顾宁去了明臻的新公司,一进门便被保安拦在了门外。 “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跟着上来的前台倒是语气温柔,但是客气中带着梳理,好像这上头是一块禁地。 “我叫顾宁,和明总说过的。”顾宁走到这儿便觉得自己冲动了,可也不好转身回去,只能颇为公事地回了一句。 “您是顾先生?明总说过您,说您要是来了,随时可以去找他。”前台小姐一瞬间便热情了起来,看着顾宁眼里满是八卦之光,惊得顾宁只想后退两步,转身便逃。 “好的。”明臻匆匆进了门,上了电梯,没听到保安问前台小姐自己是什么路数,也没看到敬业的前台小姐姐只是冲着保安神秘地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第42章 迷茫 “进。”明臻听到敲门声,随口喊了一句,眼睛却依旧不离屏幕,紧紧盯着那满篇的西文。吸引全球游资就是这点不好,大家都喜欢用自己熟悉的语言和蚊子,全靠翻译又不踏实,就算是最初是同宗同源的文字,互相发音语义也受些影响,但到底也有独立的语言规则,学来也是头疼。 “要咖啡还是奶茶?”顾宁把手里拎着的两个袋子往上提了提,然后不自觉地冒着星星眼,一脸羞涩地问明臻。 “咖啡。”明臻觉得声音不对,一抬头,就看见了顾宁,脸上立时也笑了出来,起身招呼他,“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今天要去一个片场试镜。” “嗯,试镜地点在市内,离这儿不远,我试完正好没什么事儿,就想过来看看你。”顾宁把左手里装了咖啡的袋子递过去,然后跟着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指着一个小小的多肉问道,“这个怎么这么小?是从别的上面截下来的吗?” “这是前两天谁拿来玩的,说好像是玉扇。我也不太懂,听说很不好养,又要阳光又不能直she什么的,但是盛情难却,非要给我留下,我就放在这儿了。感觉比别的小一大截。”明臻伸手碰了下上头盈盈如玉的绒毛,然后伸手把架子上摆着的平板递给顾宁玩,自己端着咖啡又往回走,“你先自己玩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我本来也是没事儿闲着来玩的。不用管我。”顾宁一边说一边给那盆小小的绿植照了个相,顺手搜了下价格。他总觉得,这个小东西似乎并不像它本身看着那般朴实,果然一搜之下,岛国拍卖的页面上动辄便是带了四五个零的数字。 有钱人的世界果然不是他能随意揣测的。顾宁默默把自己的奶茶往一旁移了移,然后掏出剧本,专心致志地从头捋。故事主角是顾宁今天试镜的那个科研青年,在一次进入实验室后不慎穿越回战乱的年代,为了避免被人注意,匆忙间青年扒下了自己的白大褂,换上了一件偷来的衣服。却没想到,这衣服在那个年代也有讲究,是个读书人的。正好有一股土匪想要把读书人抓取帮他们写檄文通告,看见了主角,主角见一群凶神恶煞手持兵刃之人,自然害怕,顾头不顾腚地跑进了一处邪教的庙里,恰巧打断了里面的祭祀,为了弥补被打断的献祭,主角被邪教徒捉住,洗gān净,放置在祭品台上,然后冲着心脏,猛刺了一刀。 然后主角一睁眼,又回到了最初穿越的地方,这一回,他换了个法子,蹭了一身泥巴,想要偷偷溜走,但不幸又遇见了那伙土匪,又一次被追赶到那座庙里,但这一次他在被捉时,一脚踢翻了旁边的火炉,然后被烧死在祭坛上。 就这样他又回到了来到这个世界最初的地点,仿佛所有的一切就像乌比莫斯之环,周而复始。这一回,他冲向了土匪,然后被捉住洗净,送到了邪庙里祭祀;再之后他自己走到那处庙宇里,依旧是被扔上祭台的结果……最后他穿着白大褂,降落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土匪冲过来也只是面带微笑,等到人都走近了才一头撞死在墙上。 故事的结尾,镜头又一次对准最初的实验室,只见主角被困在一个玻璃房内,一次次地打转,最后忽然撞向了一边的玻璃墙,满头是血,倒在了一旁。玻璃房外,站着一群穿着同样白色大挂的实验员,他们的左侧有一大片的实验数据飞速更新,见到人死了,也面无表情,眼看着穿着防护服的人进去把尸体拖出来,然后又把一个手戴镣铐的人带进来,递了张纸给他签字,然后解开手铐,退出玻璃房,玻璃房中伸出两个喷头,开始释放幻觉气体。 “看得怎么样了?”明臻一转头,看见顾宁盯着屏幕,脸色越来越紧张,心知顾宁怕是看到了高cháo的地方,便往他那处走了走。可惜走到顾宁面前,顾宁都没有注意到他,一心沉迷在剧本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明臻只好站着等了一等,等到顾宁惊诧中带着些许后头没有了的遗憾表情,他就知道,顾宁看完了。然后才出声问了一句。 “啊?”顾宁一愣,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沉浸的情境里,没有反应过来,看见明臻也只是一愣,然后慢慢清醒了过来,看着明臻露出一个委屈又依恋的表情,“我难受。” “为什么难受?怎么难受了?”明臻有些好笑,这时候的顾宁似乎比平时更软糯了一些,甚至多了点纯纯的奶味,可人极了。不由也坐到了沙发上,挨在顾宁身边。 “这个剧本看着就让人压抑。主角被人关在实验室里,然后在幻觉里一次次的穿越和逃跑,像一个小白鼠一样一遍遍被人残忍地剖开试验。可最后还是逃不过命运的牢笼,最后一头绝望撞死。”顾宁委屈地抱住了明臻,不由自主地把自己代入到了男主角一次次带着希望和绝望的逃生中,最后死在那些毫无人性的研究者面前,像没用的垃圾一样被扔出去。 “这种悲剧结尾的剧本应该吸引不到什么人去看吧。本来就是去放松的,这么一折腾,观众的心理预期大半会跟着落空,一部分喜欢的人会觉得有创意,另一部分恐怕会认为自己受到了欺骗。但这样两极分化的口碑也有可能会引爆宣传,对自己也是一个挑战。”明臻不知道这个剧组的制片已经盯上了自己的钱袋子,一边认真地帮着顾宁分析结果,一边把人抱在怀里,给自己蹭点福利。 “他们剧组现在投资还没凑够呢,也许会huáng了呢。”顾宁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就像与自己无关。他本身也未曾想好,是否要加入进去。就算那个制片人说的不错,就算是花钱求资源,要做个主角,也不必非要在他们的剧组。带资进组,自然可以选个更好的。 “你喜欢这个片子吗?”明臻顺嘴也问了一句,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不知道。”顾宁确实很是迷茫,从原本的公司出来,和明臻在一起,总不能一直这么闲下去,况且他还很喜欢演戏。但是如何挑选角色和片子,寻找怎样的路径去完成自己的职业规划,他现在半点思绪都没有。 第43章 经济人 过了几日,明臻便与顾宁说,帮他找了个靠谱的经纪人来,约在了明臻楼下的咖啡馆。顾宁正好可以跟着明臻一起上班,然后在办公室等到了时间下去。 顾宁当时刚与明臻折腾完,正是疲累,迷迷糊糊地听了也没细问到底是谁,只是胡乱应了,第二天蒙着去见人。没想到,刚到了咖啡馆的包间没一会儿,门就开了。 “你好,我是肖米粒。”进门的是一个脚踩平底,但身材高挑,气势bī人的美女。顾宁愣了一下,这个肖米粒他听说过,是个业内有名的经纪人,最擅长的就是帮助艺人规划成长路线,整合各种资源,然后确立个人风格,进行jīng准营销。 “你好,顾宁。”顾宁没想到,明臻给他找来的新搭档竟然是她,心里半点准备都没有,一见之下呆了呆,连反应都慢了两拍。 “虽然我今天化了斩男妆,但是并没有真的要斩人,所以不用太过害怕。”肖米粒见顾宁有点紧张,便随口讲了个笑话,省得叫人太过拘束。 “明总估计已经和您说过我了,虽然网上有不少的新闻,但是我觉得这份本人的简历和工作经验应该更有真实性。”肖米粒递给了顾宁一个装满了资料夹子,顾宁翻开一看,第一页左上就有顾肖米粒的头像,下头就是肖米粒的从业经历。 “其实我对您倒是很感兴趣的。也观摩了您以前以前演过的片子。虽然和业界的老前辈比还差一些,但同年龄段来说,确实已经不错了。而且从您每一部影片来看,每一部片子的角色都不抬一样,即使同职业同性格,您也能演出不一样的感觉,最突出的是,每一部片子的演技都会有或大或小的提升,假以时日,大家一定会发现您这颗明珠。所以,如果我们能进一步合作,我本人是非常高兴和愉快的。”肖米粒的言辞正式又商业,chuī捧得顾宁脸颊通红。 “我以前也听说您,但是没想到,您和这么多大明星合作过。”顾宁从翻了翻薄薄的简历,而后又草草扫了眼她对市场和顾宁这个人做得厚厚的分析和计划,不由在心里升了好些的敬佩之心。他没想到肖米粒见到自己之前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工作,一时有点心软,不太好意思提出自己原本的疑问,但转念想到明臻,又顾不得别的了。 “但其实,我想问您的是,明总答应给了您多少的佣金,让您抛弃那些大明星的工作室和新晋流量的邀约,来做我这么个小艺人的经纪人?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您不觉得和我一起工作,实在有点屈才了吗?”顾宁很少质疑别人,这些话说的很是艰难。 “其实并没有。”肖米粒苦笑一声,依旧柔和地与顾宁道,“我承认,首先我来与您谈建立工作室的合作,明总的资金帮扶肯定是少不了的。而且他怕给我们太多压力,揠苗助长,还特意没有按照普通的股份分红来引诱我,直接给的年薪。具体数额,我们还在谈,主要是因为我觉得还是要当面见一见,了解一下您这个人真实的情况,再去聊这个事儿比较好。” 顾宁点了下头,顿时有点紧张。 “您也不用紧张。其实见到您第一眼,我就看出来,您不是一个特别想出名,为了红不顾一切的艺人,而更像一名热爱工作,热爱艺术的演员。”肖米粒很会运用语言掌握优势,尤其对手又是顾宁一样温和无争的人。 “每一个人的所求不同,性格不同,做出的行为和选择就会很不一样。”说道这儿,肖米粒又顿了一下,“每一种选择,都是一个人根据自身特点和倾向,在深思熟虑之后做出当时情况下最好的结果,所以我认为都是值得理解和尊重的。就拿您来说,虽然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互相还不熟悉,但我直觉上觉得您是一个不喜欢炒作,不喜欢过度曝光私生活来博取关注的人,甚至能感觉到,您寻求内心的安宁平和胜于外界的评判。” 顾宁点了下头。如果他刚毕业的时候,有人用这种看似公正,实则略带褒奖兴致的话来评价他,他可能还会很高兴,但是现在,顾宁自觉已经不会像年轻的自己一样容易轻信他人,跟着人走了。 “从现在市场的需求趋势来讲,这种性格未必是一件好事,可能竞争不过压倒那些用劲爆事件来博眼球、刷底线的人。虽然他们那种行为太过竭泽而渔,根本红不起来多久,但却是一条真正可见,能‘红’的捷径。”顾宁在观察肖米粒的同时,肖米粒也一直在观察顾宁。肖米粒说到这儿的时候特意观察了下顾宁的表情,见他并无羡慕的表情,却也没有厌恶和抗争,甚至比初见自己还平静,想来对这样的事实已经明白透了。 “当然,从人生的长度来看,自然是一步步稳扎稳打,厚积薄发,每一次都给人不一样的光彩,才是一个伟大的演员真正的魅力所在。”肖米粒其实对顾宁如何选择自己的职业道路,半点倾向都没有。她从进门之前就明白自己的老板是谁,而且人家老板明摆着想宠着人家顾宁,人家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其他人合拍就用,不合拍就不用。其中,自己就属于这个其他人。 “所以,如果我们要进行合作的话,首先,我会建议你的选片。”肖米粒看着顾宁的眼睛,认真道,“其实现阶段下,您背靠明总,就不必和那些靠此糊口的小艺人一样,什么片子都接,什么片子都演了。因为时间很重要,经验也很重要。在一个靠谱的剧组,有成熟的团队和演技jīng湛的老艺人,对你追求的目标和自身的提升是最重大和紧迫的。您可能觉得要借用明总的关系而不好意思,但实际上,只有您自己不断的提升,才可能跟得上明总的脚步,才能够更成熟地给明总以回报。就算是朋友间的陪伴,也需要情商和智慧。现在的压力都这么大,市场上变幻莫测,每天都是机遇和挑战,如果您能在一个行业做到顶尖,看到更广阔的视野,思想也会跟着提升,安慰和鼓励也会更有力量。您明白我的意思吗?”肖米粒一眼就看出了顾宁如今的症结所在,直击靶心。 “嗯。”顾宁听到这儿终于点了下头,正式地思考起来,面前这位qiáng大而gān练的经纪人,也许正是自己所需要的。 第44章 试探 “那你觉得,这个剧本的男主,值得现阶段的我尽全力争取吗?”顾宁和肖米粒聊了一个多小时候,终于把那个最近琢磨的轮回数次无法逃开的剧本拿了出来。 “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尤其是大段的故事,是绝对不会外传的。”肖米粒接过的时候语带轻松地提醒了一句,见顾宁也很郑重地点了下头,便明白这考题早已备下了,也不再啰嗦,低头细细看起了剧本来。 顾宁坐在对面闲着无聊,又要了杯热茶,然后发信息给明臻骚扰他。 “我见到经纪人了(*^▽^*)” 明臻刚分析和华夫人通完话,又研究了一波现在珠宝市场的行情,总觉得最近热钱太多,泡沫太大,难以持续,但看着样子,似乎这泡沫还能chuī一会儿,一时正在犹豫头疼。一低头,正好手机震了一下,黑黑的屏幕上浮出一个小小的对话框泡泡。 “见的怎么样?”明臻不自觉地放松了表情,回了一句。 “不知道。感觉有点害怕。像上学时候的老师,笑起来也很严肃。”顾宁在一句话结束之后又搜了一个小熊卖萌的表情,无辜地看着明臻。 明臻哑然失笑。这个肖米粒他也见过一面,简明大方,专业和执行力都很好,而且在业内的名声也不错,正适合来帮自己这个软塌塌的小男友。 “你如果不喜欢,咱们就换。还没有正式签约呢。”不过到底顾宁才是那个需要和人深度合作的,明臻更希望顾宁找个合拍合意的合伙人。哪怕不是长期呢,也总比天天换来换去,将规划搞得的好。 “其实也没有不喜欢,只是有点纠结。”如果没有明臻在,顾宁自己拿主意的时候也不少,但身边有了人,就会下意识地想要依赖,“感觉她专业素养很qiáng,人也很积极,虽然可能并不会太过qiáng势地压迫我,但总是有点担心和这样的人相处。总觉得有压力。但是压力也是动力,我以前就有些太懒散了,知道一些方法也不愿意去做,总觉得是违背本心。其实现在想想,也可能是当时太过矫情幼稚了。应该坚qiáng地面对所有困难和阻隔的。” 明臻听到此处微微笑了下,双眼扫过顾宁嫩瓷一般的脸,不由生出些别的看法来,但是没有说出来。除了时移世易,日渐成熟之外,有自己在顾宁身边,便凭空多了几分底气,以前求人也未必能得的东西,此时再说也少了些委屈之感,便是依旧不能成,也不会有太多的遗憾和可惜。而再回头看看昨日所谓的困境,其实大都在金钱的力量下也摇摇欲坠,只是还有一层薄薄的纱,还没有被打破罢了。 这些话说出来,着实有自夸自耀之嫌。明臻心里虽想做一回财大气粗的金主爸爸,但到底要念着顾宁的接受程度,到底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搭着别人的梯子,一下子坐上高位的,奋斗的乐趣可以在他托底的安全下慢慢体会。况且,他资金蔓延的触角已伸到了娱乐业的边缘,只要假以时日,“那你觉得,这个剧本的男主,值得现阶段的我尽全力争取吗?”顾宁和肖米粒聊了一个多小时候,终于把那个最近琢磨的轮回数次无法逃开的剧本拿了出来。 “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尤其是大段的故事,是绝对不会外传的。”肖米粒接过的时候语带轻松地提醒了一句,见顾宁也很郑重地点了下头,便明白这考题早已备下了,也不再啰嗦,低头细细看起了剧本来。 顾宁坐在对面闲着无聊,又要了杯热茶,然后发信息给明臻骚扰他。 “我见到经纪人了(*^▽^*)” 明臻刚分析和华夫人通完话,又研究了一波现在珠宝市场的行情,总觉得最近热钱太多,泡沫太大,难以持续,但看着样子,似乎这泡沫还能chuī一会儿,一时正在犹豫头疼。一低头,正好手机震了一下,黑黑的屏幕上浮出一个小小的对话框泡泡。 “见的怎么样?”明臻不自觉地放松了表情,回了一句。 “不知道。感觉有点害怕。像上学时候的老师,笑起来也很严肃。”顾宁在一句话结束之后又搜了一个小熊卖萌的表情,无辜地看着明臻。 明臻哑然失笑。这个肖米粒他也见过一面,简明大方,专业和执行力都很好,而且在业内的名声也不错,正适合来帮自己这个软塌塌的小男友。 “你如果不喜欢,咱们就换。还没有正式签约呢。”不过到底顾宁才是那个需要和人深度合作的,明臻更希望顾宁找个合拍合意的合伙人。哪怕不是长期呢,也总比天天换来换去,将规划搞得的好。 “其实也没有不喜欢,只是有点纠结。”如果没有明臻在,顾宁自己拿主意的时候也不少,但身边有了人,就会下意识地想要依赖,“感觉她专业素养很qiáng,人也很积极,虽然可能并不会太过qiáng势地压迫我,但总是有点担心和这样的人相处。总觉得有压力。但是压力也是动力,我以前就有些太懒散了,知道一些方法也不愿意去做,总觉得是违背本心。其实现在想想,也可能是当时太过矫情幼稚了。应该坚qiáng地面对所有困难和阻隔的。” 明臻看到此处微微笑了下,双眼扫过顾宁嫩瓷一般的脸,不由生出些别的看法来,但是没有说出来。除了时移世易,日渐成熟之外,有自己在顾宁身边,便凭空多了几分底气,以前求人也未必能得的东西,此时再说也少了些委屈之感,便是依旧不能成,也不会有太多的遗憾和可惜。而再回头看看昨日所谓的困境,其实大都在金钱的力量下也摇摇欲坠,只是还有一层薄薄的纱,还没有被打破罢了。 这些话说出来,着实有自夸自耀之嫌。明臻心里虽想做一回财大气粗的金主爸爸,但到底要念着顾宁的接受程度,到底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搭着别人的梯子,一下子坐上高位的,奋斗的乐趣可以在他托底的安全下慢慢体会。况且,他资金蔓延的触角已伸到了娱乐业的边缘,只要假以时日,等他手下的公司建立起成熟的造星模式和套路,那么如果有一天,顾宁突然想通了,想要被人认识和喜爱的时候,他就可以毫不费力地一把把人给推上去。 “我会一直站在你这边。”明臻发给他。 顾宁脸上一红发了个害羞的表情,刚要写字,手机又震了一下。 “给你看看。”明臻发了一个链接,顾宁点进去一看,发现是一篇电视剧的介绍,上头照片的颜色俗艳至极,过高的色彩饱和度直叫人刺眼睛。 “这是什么?是你前两天收购的那个影视公司投资拍摄的片子吗?怎么颜色这么艳,看起来好廉价啊。” 顾宁看着屏幕上高度饱和的色彩眨了眨眼,调低了亮度,把屏幕往下滑。 “……也算是那个公司投的,只不过在之前我就见过了这个导演,叫余文。你听过他吗?”明臻点了点屏幕,要说这个余文动作还真快。在《无相》之后开的机,现在已经进入后期的剪辑和宣传了,如果时机把握得好,正能赶上一个半月后的暑假。 “我好像是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顾宁原本还在想肖米粒的事儿,被他一岔便丢在了脑后,一门心思想着余文的事儿,“听说好像以前是跟着胡导的,后来自己单gān了,拍了两个片子,赔的一塌糊涂。可这个看着也不像他的风格啊。” “他是什么风格?”明臻好奇问了一句。 “听说他对古典美很有研究,喜欢那种平素淡雅,整体画面都很稳,情绪很浓烈,动作也没有这么跳脱。”顾宁截了一幅图,画面中的男主角嘴张得能塞下一个苹果,眼睛也圆圆的,瞪得奇大。 “和他以前的风格不一样了?”明臻挑了下眉,继续逗顾宁“随波逐流了?现在流行这种的?” “应该不是吧。”顾宁回忆了下前段时间在无相剧组,从衣服到打光都还是正常的水准,根本没有这么刺眼睛。 “算了,不说他了。本来第一年运营也没准备赚钱。你们见完了?”明臻终于问到了点子上,顾宁看了眼对面的人,打下一行字,“还没有。我把上回的剧本给她看了,想看看她的眼光?” “然后你在一边玩手机?”明臻失笑,虽然顾宁不是故意的,但无形中怕是还给肖米粒带来了不少的心里压力。这么短的时间,要一份可靠、专业的建议,然后考官坐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等着,也许还会给人传递出一种焦躁的讯号。 “嗯。我不玩了。中午见。”顾宁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不甚尊重,收起了手机,认真坐在肖米粒对面等着。所幸肖米粒一目十行早把这剧本大概看了个gān净,刚才只是在思索顾宁的形象定位和性格罢了。 “这部剧本有些粗糙,又很多细节可以再加qiáng,前后呼应的逻辑关系也可以再做得实一点,但总体创意还是不错的。不知道导演和监制是谁?”肖米粒问了一句,得到回复后沉吟了一下,回道,“这个本子接不接都行,因为资金和人员的关系,我估计他们的团队应该会有很多的年轻人和初学者,不一定能准确而恰当地完成故事的讲述和画面的拍摄。不过,这也是一个难得的锻炼机会,在这样的环境中,你会作为一个相对成熟的从业者,在拍摄的余隙中学习如何顾全大局,甚至试一试做指导。如果平时少有这样的体验,试一试应该也很有意思。” “那你是建议我去?”顾宁听出了肖米粒的意思,颇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会建议我接一些大导演的本子。” “演员和导演都是互相成就的。大导演都有御用的班底,所谓的磨合也多半是磨合咱们来适应别人。对咱们来说,这个过程和结果也未必有利于咱们之后的道路。所以,趁着年轻多走一走,多试一试,也不失未一个好的选择。”肖米粒还有一些话没说。这个导演她曾经在其他人口中听过,虽然年轻,但也已经有了点名声,似乎是拍广告或是短视频获了什么奖,确实是值得一赌的人,不然金制片也不会一头扎进来。 只是,她还想再试试顾宁。她可以接受合作者稳扎稳打,但不能容忍合作者毫无志气,只想徘徊在十八线开外,自己玩着自己的艺术。 “那我就试一试。”顾宁听到这儿心里也生出带点为人师的兴奋来。虽然接下来选择路线是重中之重,但在这之前,他和肖米粒还有一个磨合期。 第45章 亲缘 “虽然第一次的签约期是一年,但如果在这期间你不满意了,我们依旧可以随时解约。”晚上回来后,明臻眼看着顾宁毫无防备地草草扫了眼合同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默默含笑,然后似是宽慰自己,又像是宽慰他一般,说了一句。 “我知道。”顾宁点了下头,偏过脸看向明臻,“而且,虽然我知道现在的圈子里什么样的人更受欢迎,也知道怎么去做,但就是不想委屈自己。” “你当然不用委屈自己。人生短短几十年,自然是怎么快活怎么来。”明臻敛下眼睫,自嘲般笑了一笑,又看向顾宁道,“要是人能完完整整只做自己喜欢的事儿,那便是最高级别的快乐和幸福了。” “不过人总要学会负责任。”顾宁说到这儿微微有些失落,这些年他一直在逃避,虽然此地与家乡比确实繁华不少,机会也很多,但他到底还是没有一个立锥之地。这个房子,还有许多明臻送的奢饰品,都不是靠着他自己的能力换来的,也实在没有与家里说的资本。前些年还不觉得,骤闻明臻家出事的时候,因着巨大的利益关系,也没有功夫去太多的悲伤和失落,可现在事儿少了,心也静了,才发觉出少了点什么来。总是有点哀伤的,明臻虽然不说,但顾宁有时候也能感觉到,有一段时间,明臻只要一得了点他父亲生前的消息,就会快速地略过,很怕见到的样子。现在倒是好了些,但却更加粘人了。 要是有一天,自己的父母也去世了……顾宁一想就觉得荒谬和不安。他和明臻不一样,虽然也不是独子,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但他家里的关系却比明家好多了。就是有些计较和拌嘴,也不像明家那样一个个都恨不得置人于死地。但他从当年读艺校,到现在在外漂泊,这么多年,心里再如何想着对方,情谊都淡了,不似他哥哥般陪在身边,还能就近照顾。 “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明臻见顾宁忽然情绪低落,不忍跟着问了句,“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听说什么?”顾宁茫然地看向明臻,还没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 “没什么。”明臻亲了顾宁的唇,忽然把人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静静感受着怀里的温暖,慢慢道,“我以为你听说了外头的风言风语,以为我真要和白祁钰结婚了呢。” “白小姐?”顾宁一听这个名字,登时就清醒了不少,一双眼睁大了,侧过头看着明臻的头发道,“她最近不是很忙吗?也没听说你们见面啊!” “不是我,是我妈。”明臻苦笑,“她办杂志,请了我妈去做专访,然后问了些暧昧不清的问题。虽然明眼人都知道我妈说的是你,但有些八卦杂志和小道消息为了夺人眼球,就故意说成是我们好事将至了。其实都是没影的事儿。” “我能看看吗?我还没看过她做的杂志呢。不过为什么华夫人会去上她的杂志?是因为她们以前都认识吗?”顾宁总是对白祁钰有点防备,尽管现在和明臻日日住在一起的是自己,但舆论上门当户对的白小姐实在叫人重视。 “我妈不是在国外有画廊和艺术馆,在时尚界也认识点人,也算是珠宝、服饰界的常客。现在不都讲跨界融合么,那些奢饰品也又没事儿就喜欢碰瓷艺术大家,所以白祁钰也就是跟个风。正巧我妈最近回来得勤,她又一向觉得白祁钰和自己很像,很喜欢她,所以能顺手帮的忙多半就顺手帮了。”明臻心里想的其实不是这件事,只是故意说了个引人胃口的话题,叫顾宁不往他出想。其实华夫人之所以如此频繁地回来,除了安慰失了父亲的自己、在故乡投资建设自己的艺术馆,她还想要报复明棋,那个作为她被背叛和羞rǔ的旗帜。其实在明臻看来,父亲都已经不在了,恩恩怨怨也不必在行留存,明棋的遗产本就没有多少,又和三叔在一起搅和而被明成追击打压,名下除了房子,也不剩多少的资金和股份,早已不值得去计较了。不过自己的母亲显然不是这么认为,故意设局叫他迷上了赌博,现在已是渐渐收网了。 “白小姐很像华夫人?”顾宁jīng准地抓住了重点,连带着明臻都从迷茫和不忍中走了出来,看着顾宁戒备的小脸,忍不住笑了笑道,“性格很像吧。都是不服输的人。而且,家里遭遇也有点类似。现在的环境还是比我妈年轻的时候qiáng一些,就算家里是女孩,也开始接触到一些公司的业务了,不像前些年的时候,用我妈的话说,女人长大了就是从一个家关到另一个家去,防láng似的防着她们去学习和工作。” “是吗?可是我小时候我父母都出去工作,社会上并没有就业歧视啊?”顾宁有点不可思议,男女平权在他的印象里似乎一直还好,到不了如此激化的程度。 “用网上的话说,那是因为你家里没有矿,也没有皇位。”明臻看着顾宁,想起自己母亲华夫人和外柔内刚的白祁钰,忽然有点明白自己为什么一眼就喜欢上了顾宁。这种不争不抢,淡薄名利的气质,确实是很少见了。 “也是。”顾宁被明臻带歪了一下,又急急转了回来,“现在有一种流行的说法,说好多男孩找对象都是依据母亲的气质找的。” “那是家里和谐的,像我这种……”明臻顿了顿,想起那些年的烦心事儿,竟微微有些留恋,也许是因为那时候,那些亲人都还在? “我可不想有孩子,也不想过和父母一样的日子,不然也就不必这么费事儿,费心费力地自己gān,在家吃gān股其实就挺好。”明臻这话说的违心,他本就不是个压抑自己的人,但在人前还总是习惯性地披上一层伪装的皮。 “嗯。”顾宁点了点头,又觉得自己误会了他。想想华夫人对自己的样子,明臻的母子关系似乎并不好,自己这么说,有些火上浇油了。 顾宁一时心里颇为愧疚,主动又抱了抱明臻。明臻自然来者不惧,把人搂了个满怀。 第46章 慕杨 顾宁到底是接了那个无限循环到死的片子,不过剧组还没开机,这片名就改了两次。后来明臻的援助到账,各项设施人员齐备,才算是见了雏形,又拖了半个月终于举行了开机仪式,片名也在终于定了下来,叫轮回,恶俗得简直没眼看。 顾宁带资进组,自然是当仁不让的男主角,至于主要的几个配角,除了早早定下的几个老戏骨外,剩下几个时长较多的戏份便被明臻旗下影视公司签约的艺人给瓜分了,也算是磨练磨练新人。 贺祥对此颇有异议,被金制片人拉着劝解了半日,到底还是妥协了。但到底严肃了不少,刚开机就连拍了好几条都不让过,差点把一个硬塞过来的小姑娘吓哭,连演戏多年毕长青都被带累重拍了好几条。 “你是这个烈火教的圣女,是一个狂热的教徒,在你心里圣教才是最重要的,其余的一切你都不放在眼里,连带着你的生命和身体。所以这段举行仪式的戏,你要非常的认真和虔诚,虽然这场戏在片中需要重复十次左右,但并不是每一次都一样的,再来点不一样的反应来。”顾宁眼看贺祥冷着一张脸,而片场里的人都息声屏气,大气不敢喘的样子,忽然有些失神地想起上一个片场里的郑导。 郑导平时并没有严肃,甚至他还怕吓着这些和他一起工作的年轻人,面对他们的时候,总是和蔼可亲。即使如此,面对郑导的时候,顾宁他们这些年轻又没什么名气的人,还是会不自觉地收敛情绪,紧绷了背,在他不说话,只用眼神无声扫过镜头的时候心如擂鼓。 这种不怒自威的气场并原本并没有出现在贺祥的身上。要不是这两天来的拍摄,顾宁还以为贺祥是一个极好说话的人,内敛又沉静,带着一股艺术家的自闭,但是现在这片场已经没有一个人敢轻视贺祥了,严谨苛刻,chuī毛求疵,虽然没有责骂和故意为难,但也很不怕与人争执,连毕老师的也未曾幸免。 顾宁对这样专业而qiáng势的人一向很有好感,但被贺祥NG了数次,当着全组人一遍遍重来的慕杨却不如此认为,她觉得这个贺祥就是看不上她们这个公司的人,因此才被一遍遍针对。明明是剧组求着公司的老板投资,她们才跟着来演戏的,本来上一步戏跟着余文余导演,大家都拍得好好的,余导演还当着她经纪人的面说她演的好,就是女一号的命。这听从公司安排,换了个片场,就遇上了这么个导演。他面上也不骂你,还斯文着。初还配着灯光和对手演员,一场戏演了数次,可怎么都怎么不对,后来就叫人都歇着了,场里只剩了自己和他,还有一旁等着眼睛看的场工和艺人,所有人都见证她的丢脸,叫她恨不得把衣服一甩,吼上一句老娘不gān了。 不过这话慕杨也就在心里想想,就算为了她以后的事业,她也不敢这么gān。只能咬着牙含着泪,把委屈都尽数吞进肚子里,然后暗暗发誓,等自己有一天红了,一定要要狠狠收拾这个贺祥。 不过慕杨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轮回》剧组开拍了一个多月,余文碰瓷《无相》赶制的《太子妃传奇》就已经做好了后期,在屏幕上上映了。上映那天,慕杨还特意和剧组请了假,去参加了宣传。当时所有人都没把这部片子当回事儿,连带着金制片人也不过是以为这是她唯一一部作为女主角的片子,并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只是当晚叫人给她房间送了个果盘过去,算是些许祝贺。 没想到,《太子妃传奇》开播大爆,刚刚播出三分之一网上便尽是关于它的讨论声,等到快播完的时候,不仅是网上已经为角色占了派,撕了几架,连片场也开始有人捧着手机追剧,连带着慕杨的经纪人也跟了来,抱着个电脑和大摞的合同,开始研究她上杂志的事儿了。 似乎就那么一夜之间,慕杨红了。 “这些都是慕杨的影迷?”顾宁他们一行人拍完了古代时空的戏,离开影视城的那天,门口突然多了许多举牌举花的人群,手里还拿着标语,写着“最爱小杨杨”,一见慕杨便欢声雷动,堵着签字合影,连摄影师都放下记起,帮着维持秩序去了。只有演员带着助理坐在车上,看着下头一片混乱。 “是啊。现在剧刚播完,采访都是短篇的,这些迷妹们吃不够,自然要来看看真人。”林豆子手里拿着新打开的一袋爆米花,和顾宁坐在后头的黑色小车里,一边吃一边对顾宁道,“你看那个,就是那个花束做得熊。据说可贵了,还不容易保鲜,一碰就容易往下掉,花死的也快。” “接下来也她也就遗产群戏了。估计之后,也看不上现在的角色了。”顾宁莫名生出了种沧桑之感,这样的爆红发生在远处时,他还能看个笑话,可如今就在自己身边,而那剧他也知道,甚至与自己也有些关联,一时便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睛也一直愣愣地瞧着。 “这些都是剧粉,现在趁着热乎,还挺上心,看着就跟火了似的。其实未必。等过三个月再看,要是还有人买账,那就是真火,也就算个知名的腕了。”林豆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假装客观理智地分析,眼睛却一直偷瞟着顾宁。眼看着身边人火了,这感觉可不好受,宁可火的是个不认识的呢,也好挨过心底的失落,可以告诉自己,不过是明珠蒙尘罢了,等有一天,爷也能名扬天下,到时候叫这些有点名声就蹦跶的蚂蚱看看,什么叫低调、什么叫实力。 但显然林豆子的排解并没有安慰到顾宁。为了一解自己的心中疑惑,顾宁化了两天时间把《太子妃传奇》从头到尾一集不落地看了一遍,然后觉得,这也不过是个完整的故事,有高cháo有剧情,但背景人物与《无相》高度重合,人物行为幼稚,配色艳俗,视听手段粗糙……几乎除了节奏快,故事完整有趣,和主演基本情绪在线之外毫无亮点。但也就是这么个剧,竟然大爆了,而《无相》却还在后期制作中,距离上映遥遥无期。 第47章 报复 “对不起导演,我们小杨扬现在太红了,跟拍的记者都跑到宾馆去了,还有粉丝团,也不知道都是哪儿来的消息。这一大早门口就围满了人,根本出不来。我们也是刚有点名气的小艺人,不敢得罪媒体和粉丝,只能先应付着,好容易才冲了出来,来得晚了,不好意思啊。”片场上,众人等了慕杨两个小时后,慕杨终于带着新换的助理们姗姗来迟。金制片滑不留手,既不想得罪人,又不愿破了自己的威信,拿着电话躲出去了,只剩下导演贺祥冷着一张脸,迎着她们一行人走了过去。没想到慕杨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去了化妆室,只留下一个新来的助理yīn阳怪气地算是“解释”了两句。 “没事儿,反正就剩最后一场了。拍完完事儿。现在慕小姐的时间宝贵,早点拍完还能省点时间,省点耽误她接下来的进程。”贺祥原本脸yīn得能滴出水来,现在的口气却意外的温和,虽然脸上依旧半点笑容都不带。 “好的,谢谢您理解。”这位新助理听见贺祥的话也意识到了什么,匆匆点了点头,奔向更衣室,不知要去与慕杨说什么。 “顾哥,您过来一下。”顾宁原本穿着囚犯的衣服,正坐在一旁休息。现在拍的已经是片尾出现的那个实验室了,他最后一个戏份就是一个人做着无实物表演,徘徊,恼怒,紧张,逃跑,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倒地重起,最后撞上玻璃墙。 “好的。”顾明跟着贺祥走到显示屏的后头,以为他要说慕杨的事儿。这部片子他虽是绝对的男一号,可女性镜头着实不多,除了慕杨,还有一个被偷衣服的女人,剩下的都是群镜,没有和他有过单独对手戏的了。慕杨现在正火,这部片子也马上拍完了,要是快点剪辑,可能还会接着这个机会,宣传一波。 “我刚才对剧本有了点新的想法,前头想再加一段戏,先跟您说说。是您和长青老师的。场景就在这间屋子里,你穿着白大褂,一边整着衣袖领子匆匆走进来,毕老师穿着白大褂站在一边和学生说话,你差一点撞到他,然后说了声对不起。这时候我会主要拍你和毕老师的镜头,等到最后,你站在里面,满脸是血,毕老师站在玻璃房外,静静地看着你,再给你们一个对视。这样就和你被邪教头目一次次杀死对上了,毕竟邪教大祭司也毕老师演的么。”贺祥很认真地给顾宁翻看刚才拍摄的几个镜头。虽然说是全组人等慕杨,但她没在,全景镜头也拍了不少,毕竟剪辑之后,这种群像镜头里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无所谓的,算不上穿帮。 顾宁听完之后愣了一愣,一时没接上话来。这样调整之后,再多给毕长青几个特写,那这部片子的大反派,男主之外最出彩、最引人的角色就从原本慕杨饰演的圣女改为毕长青所饰演的大祭司了。原本两人的镜头都拍得差不多了,如何重点qiáng调,加配乐加特写都是后期的工作,可以非常有效地改变结构。而慕杨再火也是才起来,毕老师可是老演员了,大家都熟悉,这样一来,慕杨在这片子里的风头就会别人抢去大半,并且被抢走了也无话可说,所有人都会盛赞是老戏骨演的好,这个新人到底是欠缺磨炼。这样就算是被慕杨引来的粉丝,也会在增加票房之后,给自己偶像打上一个只能看脸的标签,就算是以后的宣传,也无法在打出演技派的标签。 不愧是被金制片看上的导演,估计是早就对慕杨看不顺眼了,琢磨了很久,这时候才说出来。 “您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贺祥看向顾宁。影片的开头本就定在最后拍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可以把后面的铺垫补完整,让人二刷的时候恍然大悟,原来这人在前头就出现过来,所以特特安排。 “我觉得挺好的。”顾宁微微笑了一下,本想问贺祥为什么先和自己商议,而后想到自己和明臻的关系,脸上一红,又不好意思开口了。 “想什么呢?我好容易抽空来看看你们的实验室,结果就看见你在这儿傻笑了。”晚上明臻来探班的时候,见顾宁从一开始便总是止不住地偷看自己,脸上也总挂着笑,不由开口逗了他两句。 “想你。”顾宁说完就觉得不妥。两人虽然是在自己的休息室里,也关着门,但隔墙有耳,隐秘性终究不太好。要是一时不甚把人撩拨起来,待会儿在被人撞见,那他也不必在这片场继续混了。 “今天导演还跟我说了要加剧情的事儿,也许是怕追加投资,才特意找了我先说。我刚才就是想起这事儿了。”顾宁说完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恐怕是越描越黑了。 “你是专家,本就该听你的。”明臻把椅子往前挪了挪,伸手打开了带来的各种吃食,麻辣小龙虾,冷锅串串,麻辣牛肉,夫妻肺片……琳琳总总竟全是辣的。 “早听说天府路上新开了家川菜馆,一直想带你去也没时间。今天路过就特意叫他们打包了点给你带来尝尝,等你这部戏拍完了,我们就一起出国万万,顺便带你去看看我妈的博物馆,听说布置得不错,定期还会与其他展馆进行jiāo流,也很有意思。”明臻低了双筷子给顾宁,然后又打开了保温来,里头熬了huáng澄澄一锅小米粥,只是闻着就觉得很香。 “我晚上还有一场戏呢。”顾宁也喜欢吃这些刺激的,但一想到待会儿还要在出现在显胖的镜头前面,就实在有点提不起胃口。 “那咱们就少吃一点。”明臻不以为意,点了下头,拿着碗给顾宁盛了小半碗的稀粥晾着,静静地看着他端着碗吃东西,不知怎地,忽然就开口把压在心里多日的话说了出来。 “我妈把明棋给废了。” “明棋?”顾宁想了一下才记起明棋是谁。不怪他记忆不好,实在是明家的人太多了,又都起两个字的名字,实在叫人容易弄混,尤其是明棋,因为和明臻的关系不好,所以听的也少,总是对不上号,“就是那个私生子?” “嗯。”明臻点了下头,双手合在一起,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本来说只是把人引导赌场,叫他上了瘾。可不知怎么的,前些天传了信儿,说明棋染了艾滋病和毒瘾,因涉嫌故意传染他人,被关起来了。” “我记得第一次和你吃饭,就是因为被他挑唆,挨了你爸爸一巴掌呢。”顾宁本来也觉得明棋罪不至此,但另一头到底是华夫人,明臻的亲生母亲。就算他不能和明臻公开在一起,但讨好婆婆总是没错。“而且也未必是华夫人gān的,可能就是恰巧呢。” 明臻闻言看了顾宁一眼,顾宁一缩头,总感觉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果然鼻子上被轻轻剐了一下。 “你呀。” 第48章 梦境 当天明臻走得很早,等顾宁晚上拍完最后一场戏的时候都已经快到半夜。影片结尾那场用头撞玻璃的戏份,终于拍完,满脸都是黑红的血浆,即便知道是假的也颇为吓人。 林豆子在顾宁卸妆时帮他拿着衣服,看洗手池四周没人,到底忍不住,悄悄往顾宁身边凑了凑。 “今天早上,慕杨不是迟到了么,导演还怕她故意不好好演,威胁了一通。后来,咱们不是顺顺利利把场景都拍完了么。”林豆子忽然凑过来和自己说八卦,叫顾宁终于提了点jīng神,但也没完全提起来,到底忘了这地方人来人往,口杂多事。只是顺着问了一句。 “然后呢。”顾宁关了水擦了擦脸,又照了照镜子,眼角还是发红,像卸妆没有卸gān净一样。 “然后我听说她助理和她在化妆室嘀嘀咕咕说了个没完,好像还摔了东西。本来慕杨是想发通稿,说自己在剧组受欺负的,但好像被摁住了。说是这个时候,正是上升期,不好轻易得罪人,就是有粉丝为她‘伸张正义’,但叫别的导演看见了,会觉得是她这个人多事,不好合作,以后的机会就少了,所以叫她忍忍。之后,慕杨似乎就跟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忽然把东西摔了,声势弄的还挺大,差点没把管服装的小姐姐吓着。可没过了多久,她出来的时候和平常一样,脸上挂着假笑,倒也看不出到底是怎么样了。”林豆子的嘴就从没停过,即使是在说话,也含着个吃的。 “都是别人的事儿。再说,人家现在也有资本去折腾,毕竟是真火了。”顾宁觉得自己在心大这一点上和明臻很像,他对能威胁自己的私生子心存怜惜,而自己能对别的演员爆红而不眼热。 “不过是运气好罢了。再说,一个抄袭剧,有什么可追捧的。”林豆子狠狠地咬着嘴里的饼gān,即使里头是他最爱的抹茶味,依旧抵消不了他心中的不平。 “那部剧我也看了。说实话,节奏很快,而且情节起伏不小,看着玩玩确实也不错。”顾宁虽也觉得那剧不怎么样,但总是自诩可观,面对别人qiáng烈的站队总想站到另一边,平衡下两边。即使这话说的有些违心。 “你就是太善良了,半点都不担心。”林豆子叹了口气,又打开一袋蚕豆,“我听说现在《无相》的剧组压力很大,同样的题材和故事,如果赶着上映,总会因为先入为主的定式而降低收视和评价。因为新鲜感都没了,而且这部剧到底厚重,不如太子妃那个轻快。就是我都不一定喜欢《无相》里nüè心的地方,看着就难受。” “所以喜剧一直是市场上最受欢迎的,也是最难创作的。”顾宁终于把脸洗了个gān净,然后觉得自己又清醒了不少,完全不想去睡觉了。 “明天又是一天的戏,今天早点睡。”林豆子咔嚓咔嚓把烧烤味的蚕豆吃了个jīng光,然后洗了洗手,要和顾宁一起回宾馆。就算是Q市里明臻有房产他们也不好过去住,毕竟明天要早起,况且明臻今晚据说又飞了回去。 “嗯。”顾宁点了下头,根本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谁知当晚就做了噩梦。 “你以为你是谁?”恍惚间,顾宁推开房门的时候,看见熟悉的房间里jiāo叠着两个肉体,一个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明臻,另一则匆匆披上衣服的,这是许久不见的白小姐。 “我……”顾宁不知为什么,一个字都说不出出口,好像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嗓子眼里,嘴也张不开,只能艰难地动作,想要表达出一点自己的情绪来。 “我不管你想说什么,我和白小姐已经结婚了”面前的明臻分外陌生,好像与以前的认识的那一个判若两人。顾宁后退着想要往外走,却一脚踩空,醒了过来。 原来只是一场梦罢了。顾宁扶着脑袋叹息了一句,本以为自己再睡过去会忘掉刚才的梦,谁知一闭眼,迷迷糊糊又到了明臻的家门口。 “谁呀。”顾宁没有抬手敲门,门便自然开了,里头衣冠不整地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声音很是熟悉。等她把头发一撩,露出面容来,顾宁才发现原来是慕杨。 “你还想着明总呢。”慕杨仰着下巴,一双细长眼自上而下往下一压,似乎要把自己眼中的顾宁挤扁下去,“明总花巨资,给你投了这么多的钱,到头来你还是一事无成。也只有我,才配站在他身边。” “我……”顾宁这一回终于多了点自信,觉得周遭的一切不太真实,跳着脚想往里头探一探,但自然无果,被慕杨一把推出了门。 下一刻顾宁便孤身一人站在了大街上,眼看着明臻从对面的车上下来,看都没看自己就进了办公楼里。 “我……”顾宁穿过车流,走到明臻面前,依旧说不出话来,连比带画想要说明意思,确实半点都办不到。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明臻看着自己,好像都一次看见他一样,温和而礼貌的点头微笑,却比慕杨的讽刺来得更大。 “没有。”顾宁晃了晃脑袋,让出了道来,想傻子一样目送着明臻一步步里去,越走越远…… “顾哥,顾哥?”林豆子没想到,短短一个晚上,顾宁就病的那么厉害,浑身都烧得这么热,脸上烫德都能煮jī蛋了。 “嗯?”顾宁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了眼林豆子,终于明白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但浑身都虚弱难受得厉害,只能勉力睁开肿胀的眼睛看人。 “你发烧了,我和导演请个假,今天就不去了。”林豆子说着就要给贺祥打电话,却一把被挣扎起来的顾宁摁住了。 “不用。我没事儿,你去楼下帮我买点退烧药,喝点热水就好了。总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大家的工作。今儿全是我的戏,要是我不去,什么都得往后拖,更赶不上进度了。”顾宁心里还想着昨天说得提前上映的事儿。接着慕杨的名头,说不定能提点票房出来,只是这时间得赶,不能慢了。 “非得去什么,就算工作再重要,身体还是第一位的,带会儿要是晕在片场怎么办?”林豆子还是不放心,嘀嘀咕咕的。 “那就晕在片场。正好混个工伤。”顾宁不以为意,起chuáng时到底还是晕了一下,扶着林豆子才能站好,一时也无心去想自己的梦境,仿佛醒来就已经忘记。 第49章 劝说 顾宁虽然说是要混工伤,但到底是打起jīng神来起了chuáng,甚至还特意化了点妆,把自己的病容遮了遮。反正这圈子里上镜的需求很多,男艺人平时带妆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儿。不过,相较来说,林豆子更加把他的病放在心上,转身就给明臻报了信儿。 “有事?”坐在明臻对面的明成见他一低头眉头就皱了起来,连带着腿都不安地跟着动了一动,到底多了一句嘴。 “没有。”明臻下意识防备地晃了一下头,然后反应过来,自己对这位堂哥似乎用不到如此可以,继而苦笑了一声,把手机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刚有人告诉我说一个朋友病了。本来想去看他,但是现在,还是不要拉着人下水了。”明臻眼角往下一瞥,没再抬眼看明成的表情。 “是顾宁?”明成早知道自己这个堂弟和一个十八线的小明星混在一起的事儿。他本来就对这种事无感,虽也不会特意抗拒,但也觉得前路艰难,未必是一端好的感情。不过听说华夫人都没有去寻人家的不是,他再多嘴,就真的多事了。 “嗯。”明臻闻言看了明成一眼,也不觉得人家知道了这么个人,自己再隐瞒下去有什么必要,就直接点头认了,“他这两天拍戏赶进度,估计是chuī着风了,有点感冒。” “真是不巧。”明成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本来没你的事儿,结果现在叫你卷进来,一时也走不了了。” “这有什么。明氏集团里还有我的股份,帮着参谋两句,操点心,也是应该的。”明臻知道明成关心的地方并不在顾宁的身上,也不愿与人多说自己的私生活,因此很快把话题转了回来,“那你决定怎么办?要拿着全副身家去跟着进行一场豪赌吗?就算是赢了,恐怕也是自损八百。” “这事儿本来就由不得我们。”明成一脸的淡然,眼里似乎木得很久了,他眨了眨眼睛,半垂下了头,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他的身上,面孔藏在了yīn影里,“我原本还特意找人查过父亲和二叔的死因,但是一无所获。当地的飞机、相关的人员,还有那时候的天气,根本就不该出现这种事故。就算是有那么一两个环节出了问题,也不该一个都没有逃出来。没想到,原来早就有人帮着三叔掩盖,然后借着这把刀,反手捅了回去。现在,倒开始借着这件事,来威迫我了。” “有些事情,不是这么算的。”明臻大约也知道里面的一点事儿,尤其在乎里面的一个人,“所有事情都是不能倒推的,你现在觉得人家的帮忙多余,但在那个时候,三叔拉拢的势力可不小,几次涨跌都不在咱们的控制之内,就算是勉力维持住,把他的股份夺回来了,之后的市场份额和如今的发展也未必能像现在一般一帆风顺。” 说到这儿,明臻也觉得自己说得似乎不甚动听,“不过,我不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更不知你的艰辛和委屈,怎么说都有点事不关己的轻巧。” “你说的也不算错。要是没有大姐,明氏现在也不会这么平稳。”明成用杯子敲了下桌子,然后道,“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些,我就轻轻巧巧地按着她的意思,把明家所有的家底都扔到一场豪赌里头去,赔了算我的,赢了也大伤元气,只能给她平添功劳。” “哥等一会儿。”明臻把手机调成了关机,然后放到了屋子外面,问了明成一声,“这屋里还有电器吗?” “没了。”明成环视一周,想了想,自己的手机正在外间充电,电脑也都在外头,这里间本是休息用。原也没有什么人。 “其实我已经一年多没有见过大姐了。上回见着她还是在我投资矿产之前,她悄悄来了我公寓一趟,没说两句话就走了。最近上头的局势敏感,国内还好,外头很多地方都已经乱翻了天。虽然说,这回的投资项目是以大姐的名义给哥带的话,但毕竟咱们也没看见人。有段时间,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也不敢这么轻信于人。”明臻把手机拿出去之后,似乎话锋又转了一转,偏向了明成,“要我说,咱们不妨少量投资,再等一等。如果大姐露面了还好,要是她对头为了针对明氏故意设计,那咱们不是平白无故自己跳到坑里了。”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我觉得很小。”明成暗暗瞥了明臻一眼,心里压着话却没有说。他和明云的关系并不像明臻与她的关系那么好,甚至说,明家所有人与一个在青chūn期便誓要逃离家族,并且还成功了的人关系都不会太好。明云太有主见,太过野心勃勃,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大家闺秀,她更像是一株野草,只为了自己的生命和追求去存活,根本没有半点为明家奉献的jīng神,反而一心想踩着明家往上爬,和明家的男人大多格格不入,除了明臻。 不过想来也是。明臻小时候,大家就都知道明棋的存在了,虽然没有人故意孤立他,但总觉得明臻在堂兄弟中的关系确实不太亲密,也只有明云同为被边缘的人,对他也还算关心,凡事也愿意带着他玩。因此,也只有与明臻关系好的人,才知道明家有这么一个大姐在,而明成等人都对此绝口不提。 “毕竟,她也该有明家的一份。”明成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明家重男轻女,这规矩也不过是说说而已。 “既然你对大姐有意见,那我说无论说什么,都太过刻意。”明臻晃了晃头。他在明家老宅说话的时候向来不多,但他也明白,明云的存在对明家所有男人都是一个打击,毕竟连老爷子都算不上是白手起家,而明云这些年,就算是用了明家之力,并非白得,不是jiāo换就是胁迫,半点实惠都没捞到。 “不过,我是一定会支持大姐的。本来我也没什么资金,除了给顾宁的影视公司,我名下的所有资产,都会作为股份投入进去。”明臻本也没想要bī迫明成,但话说到这儿了,也不能不站队,“哥,你为了以后想想。大姐的位置不是那么稳,该用咱们的时候,咱们又给人拖后腿。她要是挺下来了,必是要记恨咱们,要是挺不住,咱们家依旧是一块肥肉,不定便宜了谁。您好好想想,我就先走了。” 第50章 意外 “等一会儿,待会儿顾宁走进门的时候,里面的灯开的再大一些,务必要有一种实验室的明亮和宽敞。”贺祥说完话转头看了眼一旁坐着的顾宁,总觉得他今天好像分外的萎靡,颇有些无jīng打采。 “现在已经是最亮了,因为四周都是暗的,还是会吸一些光。”调了半天,灯光师到底还是走了过来,和贺祥说明了一下。 “要不,就把摄像机角度调矮一些,只照到四周玻璃的话,会显得更明亮,也更空旷。”金制片抱着胳膊溜达了过来,这时候再加布景引电线就有点耽搁时间了,而且场地、人员、机器都需要花钱,能省就该省着。 “也行。”贺祥点了下头,叫人把灯调了调,也没再注意顾宁。倒是顾宁这时候睡不着了,虽然全身乏力起不来,也没有再闭眼谁,而是坐起身来,看着大家。顾宁内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虚无感,好像自己隐了身,旁人都看不见他,也都当他不存在,只有他知道自己是存在的,并且能看见旁人的一切,不过他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嗓子痛得很,也没有人愿意理他。 “喝水。”林豆子不知道跑到哪儿才进来了一保温杯的热水,一打开,里头的水蒸气呼呼地往上涌,几乎瞬间就遮了满脸,但水温倒也并有顾宁预料的那么烫。 “谢谢。”润了润嗓子,顾宁终于说出话来。他看了眼搬了凳子坐在一旁的林豆子从兜里拿了手纸出来擦汗,立时念其辛劳道,“辛苦你了。这片场也没个饮水机,是去外面接的水吧。” “也不算太远。那边有个新开的饭店,没什么人,我一去就要来水了。不过我为了要水还和人家说,等杀青了,要去他那儿吃饭,照顾生意。”林豆子从自己的背包里摸出一袋爆米花,看了顾宁一眼,觉得他这身体应该吃不下,便自己往自己嘴里喂,喂了两口还是没忍住,看着顾宁道,“我和你说件事儿。不许生气的。” “我还有力气和你生气?”顾宁闭上眼睛虚弱一笑,点了下头,“说吧。是不是你背着我偷偷告诉明总我生病的事儿了?” “你怎么知道?我说明总没理我,原来电话是打你那儿去了。”林豆子张着嘴愣了一下就自己给了解释,也不纠结,继续往嘴里塞。 “明总没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猜的。你能背着我gān什么事儿。”顾宁微微一笑,脑子转得慢了些,也没空去想明臻为什么没来电问问,只是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的思绪越发放开,身子也更沉了些。 “我当然不能背着你gān事儿。那个肖米粒有什么也不会联系我,明总也很少吩咐我很忙。我大多是跟着你跑一跑,知道的当然不多。”林豆子刚还没反应过来,絮絮地说了一大堆,等看见顾宁又睡着了,心里到底有些担心,拿了衣服给他盖上,然后悄悄走到金制片和导演那儿,把顾宁发烧的事儿说了。 “虽然是今天大多是他的戏份,不过,”贺祥话还没说完,便被金制片打断了。 “这事儿还得麻烦顾老师坚持一下。这就差几个场景就拍完了,就这么一两天的事儿,坚持坚持。这场地过两天就要租给别人,我们这边要是延后了,也是很不方便。还得麻烦你,等会儿去叫醒顾老师。咱们都磨合这么久了,拍下来应该也很快。早点拍完早点收工,回去好好再歇着。”贺祥是导演,很多事儿知道的晚。金制片最近倒是听说了风声,好像是最近外头有一个大项目,上头要人投资,摊派到明家这儿了。明臻据说和联邦的军方有瓜葛,关系不错,怕是早早得了风声,就要收拢资金了。他这儿拍完了还有一大摊子的事儿得般,后期宣传都要钱,追加投资怕是难了,这现在自然是能省就省。 “好,我们顾哥本来也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他身体受不了,qiáng撑着,才想跟导演说一声的。您放心,咱们顾老师还是很敬业的,绝对不会耽误了事儿。”林豆子见金制片斩钉截铁,也不好说自家投资的事儿,只能点头,顺便心里暗暗戳他的小人,想要等回去在明臻面前告他一状。 不过这话,林豆子当然不能当着顾宁说。等他到了顾宁面前的时候,自然娴熟地换了另一张面孔,“顾哥,醒了?” “嗯,睡一会儿就好多了。”顾宁抻了抻腰,感觉自己的嗓子好多了,可一起来,还是觉得有点有点头晕。 “我手机呢?”顾宁下意思看了看手机,出来广告,什么讯息都没有。他微微失落了一下,便放开了,“走吧,机器都调好了,该我们上了。” 另一头,明臻觉得自己劝说不了明成,而且两人意见相左,再说下去,反会将人越推越远,故而便临时买票,准备搭乘飞机再飞回顾宁那边。只是刚飞了起来,手机还没打开,就听机长广播,说遇到了qiáng对流天气,飞机颠簸,请大家坐好,收起小桌板,系好安全带,卫生间停止使用的消息。 飞机遇气流颠簸本是常事,明臻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不过刚洗好安全带,手边的书还没拿出来,飞机便忽然飞高,继而直直落下,连带着飞机上的每一个人都跟坐了过山车一样,跟着忽上忽下。 如此接连数次之后,坐在一旁的小姑娘终于哭了出来,还弯下腰,去摸座椅下的救生衣,然后看着头顶,也不知是希冀还是害怕,总觉得氧气面罩会在下一刻落下来。 这般焦躁的情绪的情绪自然也影响了周围的人。明臻扶着座椅的把手,qiáng力压下腹中的翻江倒海,一面暗暗懊悔自己刚才上飞机吃的太多,一面紧紧闭着唇,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尽数吐出来。 按照概率学来讲,父子两人都死于空难的几率应该比被走在路上雷劈中还要小的。 第51章 受伤 顾宁匆匆忙忙地一边穿衣服,一边跑过毕长青和另一个群演,但两人一眼都没有对视,而是匆匆错开,直到摄像机前才停下俩,撑着腿,闭上眼睛喘息。这一段同样的桥段他已经跑了七八遍,头上已经满是虚汗,眼睛也有点睁不开了,心更是跳得厉害。 贺祥站在记起后面,把这段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觉得没有半点死角才喊了过。林豆子得到指示第一时间便冲了上去,正好扶住了腿软的顾宁。 “顾哥,还好吗?”林豆子扶着顾宁,一手端着热水,弯腰问他,“要不要喝点水?或者喝点粥,这个点估计都要饿了。” 顾宁闻言晃了晃手,从兜里摸出一块糖豆,含在嘴里,缓了缓站起身,然后冲着导演挥了下手,走到椅子边坐下,然后对林豆子说,“刚才跑急了,有点难受,缓一缓反而好了不少。有病的时候不一定非要休息,工作起来就忘了病了。” “嗯。”林豆子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又看了眼手机。都过去一天时间了,明臻都没个回话,也不知道他到底看见自己发的信息没有,在gān什么。就算是再忙,发个信息,打个电话来关心一下也很好,像现在这样不问不理的情况着实少见。容易让人疑惑和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或者在忙别的人和事儿。 “喂。”顾宁的手机忽然震了起来,林豆子伸过脑袋看了一眼,见上面显示的是明臻,久悬的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 “早上就听说你生病了,本想早点回去看你,但这边出了点茬子,一时回不去了。”明臻脸色和顾宁一样惨白。刚飞机落地的时候,机箱里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和哭声直到现在还回dàng在自己的耳边。现在,明臻的胃里也和这机上的所有人一样空空如也,而且半点填饱肚子的兴致都提不起来,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其实我已经好多了。早上的时候闷在屋子里,胸闷气短,才觉得很严重。现在出来活动活动,就觉得好多了。你怎么样?很忙吗?”顾宁觉得电话那头的明臻有些和平常不一样,静得厉害。 “还好。刚才,”明臻抬头看了眼几场,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刚才我坐的飞机在空中遭遇了qiáng气流,在空中剧烈颠簸,连氧气面罩都脱落了。我刚才以为,我再也落不到地面上了,就像我的父亲,在空难里尸骨无存。” “那不是人为故意的吗?”顾宁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对面的感觉该他很不好,好像马上就要在他身边消失一样。 “不错,真正的意外还是少见的。”明臻喘了口气,忽然觉得外面的天空都美了一些,蓝天白云都美好得画里一样。 “而且,飞机遇到气流是大概率时间,只是qiáng弱不同而已,出事的情况非常少见。不是说最安全的jiāo通工具就是飞机吗?”顾宁的手微微有些抖,他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然冰冷,只是扶着电话,双眼看着前方,仿佛明臻就坐在对面。 “相较而已,但要是按照人员存活的比率和造成的危害来说,未必飞机就是最好。”航空公司在宣传上花了多少的银子明臻也曾有过耳闻,对有一些所谓“科普”并不尽信,但大难不死,确实也值得安慰一番。 “你现在好点了?”顾宁终于从明臻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火里,心里也松了口气,身体往后一靠,立时察觉到后背湿漉漉一片,立时又坐直了起来。 “嗯……你怎么了?”对面的明臻立时便察觉出顾宁尾音里的不对来,追问了一句。 “没什么,衣服刚才有点湿了,后背不小心碰着了一下。”顾宁一边说一边解释,“等会儿我去换了衣服就好了,看看这场戏还需不需要补拍。” “不用了,这场戏过了。”恰好副导演此时路过,接了一句,“顾老师赶快回去休息吧,别再严重了。” “好的。”顾宁礼貌地捂着话筒冲着人点了下头,却不知自己电话的听筒声音很大,已经把他的话都都传到了明臻耳朵里。 “你们酒店可能也休息不好。你去我的公寓住一宿吧。东西都是全的,地址我马上发给你,离你们也不是很远。房门是密码锁,密码是我的生日,等会儿我一起给你。那公寓的设施还不错,有热水,也有chuáng和被。你和助理一起去,他也能照顾下你,不然在酒店两个人窝着还委屈。”明臻这时候的手已经回暖了,面孔也不再惨白,恢复了康健。 “好。”可能是生病的缘故,顾宁也十分想要依赖别人。听见明臻这么说立马便点了头,就算一时见不到人,能感受下他的气息也好。 不过今天的意外似乎是特别的多。 “你,你还好吗?”顾宁和林豆子从电梯下来,左右一看,发现这楼里是一层一户,还没等去开锁,就看见楼梯间旁的角落里坐着个半闭着眼,头发扎在一起,浑身是血的女人。 “我艹”林豆子胆子小的很,一看见这副清净就下意识地跳到了顾宁身后,也破天荒地骂了句人,“什么东西。” “别怕,应该是受伤了。”顾宁大着胆子走上前去,碰了碰她,然后问了一句,“你,你还好吗?” “你是……顾宁?”女人睁开眼,周身的气场变得犀利无比,人虽不能动弹,但看那眼神却仿若鹰隼。 顾宁瞪大了眼睛,不知她怎么会认识自己。 “我是明臻的姐姐,以前听他说起过你。”明云瞥了眼远处坏了的监控器,勾起嘴角道,“我遇见个对头,一时没防备,挂了彩。正好你来了,扶一把,咱们进屋说。” “好。”顾宁一个人没力气,正要叫林豆子帮忙,一转头,却看见他正在鼓捣手机,不知有什么紧急的事儿要处理。 “你最好别报警,不然麻烦的是你们。”明云借着没沾血的衣袖撑着自己站起来,猛地挨了过来,双眼直视林豆子,“想想你们的身份,难道想炒一个大新闻?” “哦,好。”林豆子心虚地把手机收了起来,又飞快地避过明云的眼神,他总觉得明云的眼神过于犀利,有些锋锐得让人害怕。 第52章 消失 “去把外面收拾gān净。”刚开了门进了屋,三个人屁股还没落到凳子上,明云便冷冷地指使林豆子,“地上用布擦,墙上用刀刮,一共没沾上多少,你要是动作快的话,十分钟就能完事儿,快去。” 林豆子猛然被人用这种口气吩咐了活计,一时很不适应,委屈地抬头看了眼顾宁。但顾宁自刚才听说,明云是明臻的姐姐之后,心就一直悬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林豆子的求助,猛然见林豆子看向自己,还觉得很是茫然,充满疑问地看了回去。 算了。林豆子一看顾宁虚弱又无助,一副没什么jīng神的样子,就知道他是没jīng力给自己说话的,而且就算顾宁帮自己说了两句,估计也要惹明总的家人反感。到底人家是大小姐,虽然没怎么听说过,不过只是自己人做点小活还是可以的。他林豆子应该可以算自己人吧。 顾宁看着林豆子去厨房和卫生间寻觅了一会儿,然后拿着块湿乎乎的抹布出去了,方才反应了过来,看向明云。却见明云已经把所有窗帘拉好,然后烧了水,自己坐在沙发上,一抬手,把头上的假发摘了,露出一个光溜溜的脑袋来。 “姐,您出家了?”顾宁也是脑袋烧得发蒙,没细想就问出了口。 “出家?”明云疑惑地重复了句,方才想明白他要说什么,继而心上一松,连伤口都不那么痛了。 “你是说我的脑袋吧。前些日子吃错了东西,头上过敏起了小红疹,所以把头发都剃了,也不是真有什么信仰了。不过,一般出来见人都戴个假的,省得叫人围观,一遍遍解释也麻烦。”明云把假发扔在桌上,然后跟顾宁一伸手,“把手机借我发个短信。刚才遇上抢包的了,胳膊受了伤,手机也被人抢走了。” 明云大言不惭地编着假话,不过顾宁心实,脑子又被病痛折磨得木木的,完全不觉得她这番话和刚才不让报警这件事儿有多么大的出入。只是顺着明云的话点了点头,然后颇有几分同情地把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不过,今日顾宁到底是累着了。他昏昏沉沉地看着明云的手指在屏幕上动了动,自觉眼皮越来越重,不出一刻竟然真的紧紧合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对面,明云给人发完信息,抬头看了眼对面毫无防备的顾宁,一时不知是该叹气还是该感觉安慰,终于还是笑着摇了下头,然后手指飞快地把手机拆开,取出芯片一折两半,而后把一手的零件扔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顺手拿了一旁的毯子给顾宁盖上,起身出门,去看林豆子gān的怎么样了。 林豆子刚用牙刷柄把墙上的血迹都蹭了个遍,为了美观还加大了范围,把旁边的墙灰也扫下来不少,现在正在专心致志地擦地。他虽然没听见开门的声音,但感觉身后的风忽然大了些,回头一看,正和往外探头的明云对了个正着。 嗯?林豆子一眼就看见了明云显眼的光头,眼睛微微睁大了一圈,但是毕竟顾忌着她是老板的家人,没有多事问出口,而是小声道,“我马上就擦好了。” “好。”明云扫了眼,不置可否地退了回去,把门虚掩上。胳膊的伤处一直在提醒着自己的存在,她走到卫生间里,留了一条门缝,一边透过镜子看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把左边的衣袖撕下来,用小水流轻轻地冲了下伤口。 可惜没有碘伏,酒的味道又太大了,要不是一会儿就要走了,她本还想再处理一下的,可是现在来看,没有时间了。 关门的声音传来,明云扫了眼,看见林豆子的脸一闪而过,微微放了两分心,又冲了冲伤口,从一旁的小筐里顺手取了张一次性面巾,把胳膊简单地包了包,准备去隔壁的卧室看看,寻一件备用的衣服穿上。一般的公寓里都会备上一整套的衣服和几件衬衫西服,以防不时之需。可明云没想到,一进到卧室,还没来得急开灯,一只手臂便伸了出来。 明云下意识地敏捷躲开,顺便把房门一拉,转身就跑。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厨房,里面有刀,如果人少并且没有带太多热武器,倒是可以解决,第二个就是楼梯,一逃到底。还没等明云踏进厨房,身后便忽然多了一声鸟叫,正是从刚才那屋子里发出来的。 “怎么有鸟啊?”林豆子嘀嘀咕咕地甩着手上的水从厨房走了出来,厅里依旧只有顾宁一人,那位自称是明总姐姐的人似乎还在卫生间里。至于那一声鸟鸣,应该是他听错了。这么晚了,就算是真养了鸟,也该睡觉了。 林豆子擦了手,坐在屋里玩手机,等着明云出来。可过了好久,卫生间和卧室都没有动静。他憋得实在不行了,便走到卫生间的没扣,敲了下几下门。但是里面半点反应都没有,关上了里面的灯,里面也没有任何抗议,应该是已经没有人了。林豆子小心翼翼地打开灯,扶着把手,一点一点地推开门,不大的空间内果然空无一人。 难道是去卧室了?林豆子又转身去了一旁的卧室。卧室的门半掩着,林豆子走过去依旧敲了敲,虽然里头没开着灯,但这公寓久无人住,谁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窗帘,那位姐姐又在换衣服,所以关着灯呢。总是小心点好。 但屋子里依旧一点回应都没有。林豆子忽然生出了一种荒谬的想法,说不定明家姐姐已经走了。这种想法给他很大的勇气,叫他意识里推开了门,紧接着按开了门旁的开关。卧室里瞬时亮了起来,柔和的日光灯驱散了黑暗,卧室里原木简洁的风格看着又文艺又舒适,那chuáng头柜上还放着几本书,挨着台灯,很有几分家居的安心气息,很应该早来几天才好。 这个房间一切都很完美,很舒适,但是那个明家姐姐哪儿去了? 第53章 相见 明云在那一晚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事儿就像是梦境一样,盘桓在林豆子的心里。倒是顾宁第二天把昨晚忘了个一gān二净,只是看见自己的新手机有点迷糊。记忆里自己的手机虽然也是这个牌子,但是一年多前买的了,现在这个能弯曲折叠的最新款似乎才刚刚上市,他最近一直拍戏,倒是很少注意到这个。 “醒了?”卧室的门一开,进来的竟然是明臻。顾宁挣扎着坐了起来,愣愣地看着明臻,觉得自己现在对时刻掌握得不清晰了,难道自己睡了好几天,怎么明臻会在这里呢? “我昨天在经停的地方睡了一觉,谁知道睡到凌晨的时候就醒了,怎么也睡不着。就买了票回来看你。这才刚进屋你就醒了,可真是心有灵犀。”明臻的眼底带着些许微微的青黑,jīng神虽然还好,但腮边也多了点点胡茬,倒是很有些旅途劳累的意思。顾宁看着有点心疼,坐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你来了。”顾宁觉得手下的胡茬扎得人痒痒,但又舍不得放下。这个时候他才稍稍地反应过来,原来昨天,自己差点和面前这个男人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了。 “怎么了?吓坏你了?”明臻想起自己昨天打电话,把飞机差点失事的所有全盘脱出就觉得当时傻得冒烟。明明都已经落地了,只是记忆和身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给这个生了重病还在工作的小人打电话,叫人担心,实在不像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做出来的事儿。但幸好,顾宁也是男人,可以叫他不那么内疚。 “没事儿,都过去了。”明臻往前凑了凑,被一扑而上的顾宁搂住,然后环着他的身子,轻轻拍了拍,“昨天一听说你生病了,我就特别担心,不过当时正要上飞机,就迟了迟。本来想着等飞机平稳了再问问你,结果也没顾上,幸好今天来了,能亲眼看你一眼。我听说昨天你还硬挺着工作了一天,明明发烧都这么严重了,还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也就趁着现在年轻还好,以为熬一熬能挺过去,可到底是伤底子的事儿,以后可不能这么拼命了……” 顾宁听着明臻在耳边絮絮叨叨,心里奇异的觉得温暖。原应觉得腻烦的事儿,此刻到成了妥帖,也许是自己抱着的这个身子太暖和坚实,也许是因为自己病得糊涂了。 “其实我都好多了。”顾宁到底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被明臻冷下脸,批了一句,“好什么好,我已经给你们制片人打电话请完假了,叫他们好好捋一捋拍摄的进程,先拍别人的。你就好好歇着,我陪着你,等好了再gān活。” “好。”顾宁虽然敬业,但到底是明臻出资的自家买卖,听见他这么一说,也知道是关心爱护之意,也不准备qiáng辩,只想早早把身体养好,别太耽误了进度。 至于明家姐姐的事儿,还是林豆子提起来的。 “明总,总听说您家几位少爷的新闻,也不知道,您有没有姐姐?”林豆子憋了一晚上加一早上了,明臻一到就和顾宁腻在屋里,两个人悄悄说话。他为了避嫌也不好意思听,好容易等到两个人出来吃早餐,终于寻了空,问上了一句。 “大姐明云,怎么了?”明臻觉得这事儿也不是多大的秘密,况且顾宁也跟着转过了头,看着自己,就没想隐瞒,直接说出了口。 “我们昨天……”林豆子看了顾宁,见他一句话没有,等着自己说的模样,心知他靠不住,便一口气儿把昨天那蹊跷诡异的事儿说了出来,“我们昨天回来晚了,等到一处电梯就看见搂到里坐了个身上带血的人,说是您姐姐。我们当时也没多想,就把人带进了屋里。可之后,我转头收拾个东西的功夫,那人就不见了。当时顾哥因为感冒发烧,迷迷糊糊睡着了没在意,可我真真看清了,里里外外找遍了,一个人就不见了。我当时还以为是幻觉,记忆出了岔子,刚才看见顾哥的眼神才知道我不是没睡醒,自己做梦。” “嗯。”明臻闻言点了点头,自己这位大姐自来是来无影去无踪,便是见他也都是人家定的时间地点,也不知如何就要保密到那种程度。但关乎到她的人身安全,想来不能像自己这般,凡事不用特意避着人。 “你说她受了伤?”明臻抓住了重点,反问过去,“什么伤?严不严重?” “刚看见的时候衣服裤子上都有血迹,后来细看好像只有胳膊受了伤。她还挺有jīng神的,指使我去把外面弄脏的地砖和墙面都收拾了,后来人就不知道哪儿去了。”林豆子对明云无缘无故消失这件事儿很是耿耿于怀,再三qiáng调。 “嗯。”明臻一听,觉得问题不大。顾宁和林豆子都没事儿,只是明云悄悄走了,说明不是被人掳了去,多半是自愿走的,否则按照常理,顾宁和林豆子也不会这么完好无损地在这儿。不管她是故意来看看顾宁还是恰巧碰见了,这回两人也算是见了个面,也算是,走了个亲戚? 明臻暗暗想道。一抬头,对上顾宁欲言又止的眼睛,恍然自己漏了什么。 “我大姐叫做明云,是我们明家的孩子,但不知道她的父亲具体是谁。听说,那时候我大哥还没有出生,一天早上,门口就突然多了个襁褓,里头包着一个小女孩,上头写了一个字,明。自然,老爷子带着她验了基因,确实是明家的人,但再细就查不出了,谁都差一点点。后来,就把她当孙女养大,我们都叫她大姐。本来想等着她成年,像个名门淑女,嫁人生子,结果大姐不甘与此,自有志向,就早早离了家,自己出去拼搏去了。我们也鲜少能见到她。不过她小时候和我与华夫人的关系都很好,旁人都说,可能是我爸的种。”明臻望着顾宁和林豆子求知的大眼睛,把明云的故事删删减减,倒底说了几分,满足了他们的求知欲。 第54章 出国 明臻和顾宁在这间公寓里住了好几天,等到顾宁的病彻底好了,才放他去工作。顾宁期间倒是疑惑问过明臻,前两天那次剧组相见他还忙得很,怎么忽然就闲下来了。明臻没想一般,脱口而出,说有人跟他借了资金,手下的账户都没什么钱了。他本是靠着投资盈利的,没有流水就相当于生产产品的厂房设备原材料都没有了,自然要停工。 顾宁一听,便觉得里头的水很深,怕自己问的多了,叫明臻想起难以明说的事儿来,自己伤心,便闭嘴不言,转头说起旁的事儿来。也不知怎地,聊着聊着就说到了华夫人,明臻一时兴致上来了,便说要带他一起去走走看看。 顾宁心里有点羞涩,总有点不好意思见华夫人。但其实见一见也没什么,上一次明明都已经见过一面了,只是当时紧张无措,明臻又不在,也不知道自己给华夫人的印象好不好。明家虽然还与很多亲戚,可明臻直系又亲近的亲属好像就是华夫人了。至于那个神出鬼没的姐姐,顾宁觉得人家未必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第二次,不知怎地就轻易放宽了心,又拍了两天戏,专心致志等着杀青出国游玩了。 但是出国之前,肖米粒来了一趟。 “明总说你们要一起出去玩,但没说多少天。我今天正好路过这儿,又给你买了蛋糕想看看你,顺便就当做为了公事,问问你哪天回来?”肖米粒今天穿了一身纯蓝色的大衣,褐色的卷发飞到淡红的唇边,很是多了一番温柔气息。看起来像是恋爱了。 “最晚下月初也该回来了。明总这边还有公司呢,就算去看母亲也不会耽搁太久。”说到这儿顾宁有点不好意思,虽然说明臻为了请肖米粒来是给她开了不低的价钱,但一般来说做经纪人还是有提成收入的。他什么活动都没有,又只是正常拍戏,半点外快都不给人家,时间长了,但凡有点追求的也许就不想gān了。毕竟所带艺人的咖位也是衡量经纪人的标准之一。 “嗯,半个月,也不是很长。”肖米粒顿了顿,抬眼看了看顾宁,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郑重了些道,“其实有些话,我本来不该说的,但是既然相jiāo一场,就算你觉得我gān涉了你的生活,要和我解约,我也不能瞒着,半点不把自己得想法告诉你。” 顾宁听到这儿大概猜出了一点,也跟着正襟危坐,放下了手边的草莓蛋糕。 “您和明总的关系好,我知道。也没有说一定要你分开,或是非要利用明总的意思。但是最近,大量热钱涌到这个行业里头,无论是多大的明星艺人,都在涨价、接工作,就想着趁着这一波热cháo多演两部片子,多学习学习,多上上镜。也不是非得要希冀火起来,但这样的机会确实可能就这么几年。市场是有周期性的,时涨时落,明总如果资金充裕,当然可以帮助你,但你想没想过,如果大环境不好,明总抽不出钱来,别的工作你也接不到,那要怎么办?本来嘛,社会上男子汉挣钱养家的想法我是不赞同的,可你们这样的情况,一方总是依靠另一方对长久的关系非常不好,所以,我也不是不赞成你去,只是希望你能多用点心在工作上,如果有想拍的题材,我可以帮你联系,如果想走时尚的路子,也可以大家一起研究,不能总是这么毫无追求的过日子啊。” 肖米粒和顾宁不似一类人。顾宁平庸惯了,在上学的时候没有享过众人的注目,可肖米粒从来都是耀眼的“别人家孩子”,根本闲不下来。原本明臻的意思是肖米粒只带顾宁一个人,可顾宁的事儿实在是太少了,有段日子给肖米粒bī得天天研究话剧和戏剧,因为顾宁能接的剧本一时去不上,可商务广告有没人请,只能别出心裁,想要帮他在别的路上走一走。结果顾宁实在看不下去,就和明臻说了,改了当初的合约条款,叫肖米粒又签了一个艺人,也算是给她找点活gān,省得天天来打扰他们夫夫二人。 这法子倒是不错,自肖米粒又签了一个叫诗心的新人之后,大半的心思就用在了她的身上。左右这个服她的管,省心省力,也没个金主男朋友整日怕累着,可以把日程安排得满满的,叫她一展所长。不过,现在看来,她还是没忘了自己手下最重要的这个顾宁,不管明臻心里多厌烦,还是来唠叨了。 “其实有人联系过我,本来是准备转给你,然后看下时间安排的。但是这两天正好出了点事儿,又赶上华夫人请我们去,所以就一直没有联系对方,也没和你说。”顾宁其实也明白肖米粒只争朝夕的意思,现在整体的工作环境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他太闲了,在肖米粒认识的人是属于格格不入的不上进吧。 “那我先帮你联系着,争取等你回来咱们就开工。”肖米粒又寒暄了两句,在明臻还未回来之前到底还是等不及走了。顾宁猜测,可能外边是有狗了,但他的脸皮还是很薄,没好意思问出口,到底还是眼睁睁看着人走了。 一日后,顾宁与明臻飞了近七八个小时终于见到了在机场守着的华夫人。不过,明臻与顾宁都未曾料到,华夫人竟然带着她的小男友一同来了。 不,也许这两人并非是商量好的。顾宁看着华夫人看都不看那个清瘦白净的小伙子一眼,和明臻目不斜视的表情,颇有点尴尬,不知道应该是不是该打个招呼,还是最好也跟着视而不见。一时忍不住,悄悄落后了半步,扯了下明臻的袖子。 “怎么了?”明臻偏头看了眼顾宁,而后跟着瞥了那个年轻男人,终于还是帮忙问出了口,“妈,这是?” “杰瑞。猫和老鼠里的米老鼠,看着小,但狡猾得很。”华夫人瞥了杰瑞一眼,颇没有什么好声气,看来这两人之间确有什么故事了。 第55章 旧账 “这车坐不下那么多人。”出机场上车的时候,华夫人拉着明臻和顾宁上了一台加长的车子,然后止住了要跟着的杰瑞,“你不是自己开车了吗?人也见了,你的心意也尽到了,总之谢谢你今天来。” “我”杰瑞话没说完就被高壮的司机退了一把,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然后眼看着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的纯白车门在自己的眼前轰然关上,而后绝尘而去。 “不用管他,只是一个见过几次面的朋友,不知道怎么就自认为和我很熟,非要来看看你们。这回人也看见了,估计也死心了。”华夫人看着顾宁不安的样子,便安慰了一句,“要不要吃点水果?” “不用了”“好”顾宁和明臻一个摇头一个点头,同时出了口,顾宁偏头看了明臻一眼,正巧他也在看自己,眼里带着点戏谑和顽皮,“吃点东西怕什么,你婆婆一片心意。” 婆婆?顾宁心里暗暗踩了明臻一脚,但面上依旧乖巧可人,对着华夫人也只是乖巧笑,特别温顺配合,“谢谢您。” “不谢。”华夫人混得久了,人见的也不少,这个顾宁却是她认识的里头极为单纯的一个,况且自家人之间倒真是称不上一句谢来。 顾宁说完本还在想华夫人说的水果在哪儿,只见华夫人把车里的的小台子一推,里面便露出个小小的冰库来,红紫青绿白各式的果皮上都染了一层轻轻的薄雾,骤然遇见外头的热空气,立时又凝出了水来,愈发晶莹。 “以前里面装过酒,后来虽然清洗过,可我总觉棏带着点酒气,不过别人倒是都说没闻见过,像我多心似的。所以也就一直凑合着用了,也没换。要是你也闻见了,一定告诉我。”眼看华夫人要动手,顾宁连忙倾了身子要帮忙,却正被明臻伸来的手挡住,最后这一盘果子还是明臻拿出来的。 顾宁微微有点不好意思,在男朋友的母亲面前秀恩爱着实让人难为情。 “忘了告诉你,前段时间我认识了个很好的男朋友。”路程过半的时候,华夫人突然话题一转,低头浅笑道,“他叫禾青,刚搬了过来,和你们的房子挨着。他比较腼腆,性格也比较内向纤细,刚才的事儿,就不用告诉他了。” “好。”明臻总觉得这个前段时间用词过于暧昧,自己母亲的眼神也过于闪躲,也许那段时间正是父亲飞机失事的日子。 其实也没什么,要说出轨也是父亲先出轨,况且两人都已经分居离婚这些年了,她就算再婚也未必不可理解。不过如果真的再婚肯能涉及到财产上的利益,依着母亲这些年扯皮纠缠的繁乱,也许再难生出结婚的心了。 明臻心里想了不少,但他不愿事事尽与人说,因此也没有说出口。反而简单提了下明云的事儿,“几天前大姐去了我x市的别墅一趟,当时我去找了明成,倒是顾宁看见了她,也就呆了一小会儿的功夫。听说胳膊受了不小伤,依旧和平常一样,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不问。可惜我没见着她,妈也有几年没见着她了吧?” “你在国内离的近,本来也不用时时见面。我这几次回国,倒是见了她好几面。她也没说什么,除了谈你就说了明棋。你可能现在也听不见他了,好像是迷上了赌博,又一身纨绔子弟的习气,得罪了人,被砍断了一只手,进了几回收容所,最近听说连案底都有了。一只手去小偷小摸的,也算难为他了。” 一提起明棋赖,华夫人的戾气便颇大。明臻总觉得华夫人和明云的心眼小了些,觉得明棋罪不至此,但好像依着白祁钰看,怕也要如此pào制。也许男人和女人的感情观到底不一样,所以才特别怨恨。 “你是不是总觉得我们对明棋太过狠毒了些?”华夫人看着明臻的表情,不觉笑了出来,心底生出一种怜爱之情,“明云怕是没告诉过你。那时候我和你父亲离婚,你总是出去吃饭有时候还会去一些不gān净的地方喝酒。你是没生过恶毒之心,可那贱人却早早生了。她雇了人跟着你,要暗地里给你酒里加料。对,就是你想的那个,要市面上最贵的货色,一次上瘾的那种。你姐姐找人换了酒,把人教训了一顿,加了钱,叫他说暂时没找着机会,稳住了那贱人。后来我找人把那贱人拿货的地方举报了,又毁了药,那贱人这计才算完了。就这,我们也不放心,我叫家里把你送到大学,然后把这事儿捅给了明老爷子,叫明老爷子说了你父亲一顿,我又给那贱人寄了一张明棋的睡颜图,警告她一番,她才算是真正怕了,收了心。” 顾宁攥着手里的樱桃,暗暗后怕,又紧张地说不出来话,只能看着华夫人冷着脸一字一句继续道,“这也算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明棋摊上这么个爹娘,又在对手气盛是落得孤苦无依,不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只能是他命不好了。” 明臻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十几岁时就差点落到了明棋现在的境地。如果不是大姐发现的早,如果华夫人当时半点势力都没有,自己也许根本就活不到这个年纪。依着老爷子的心性,要是知道自己染了毒瘾,一定会放弃自己,就算是明知是明棋母亲做的手脚,他也会叫父亲与那女人成婚,好给明棋一个名分,继承父亲一脉。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他若是早知如此,也不必脏了母亲的手。 “这些年我叫妈操心了。”明臻想起刚才自己还在暗暗吐槽,心内愧疚,终于伸手抓住华夫人的手道,“谢谢妈。” “也是我叫你难为了。”华夫人与明父离婚的时候,明臻跟着受了不少委屈,那时候他还住在明家,各种酸涩,自是不必再提。 “本来是来玩的,说这些不开心的gān嘛。”不知不觉车就开到了地方,司机降下与车内间隔的铁窗回头提醒了一声,然后下车开门,和迎来的人一起搬行李,华夫人这擦gān了眼角的泪花,笑盈盈拉着人下来。一个眉清目秀,气质温和的青年人在等了许久之后终于听见了动静,迎了出来。 “这是禾青。”华夫人一手拉着明臻一手拉着禾青,“这是我儿子明臻和他男朋友顾宁。” 顾宁听着两人寒暄,在微微不好意思之余,终于明白了那个杰瑞为何出局。那个杰瑞只是收拾得gān净而已,目光里还带着锐气和进取心,而面前这个无欲无求,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随遇而安的柔和气息。 原来华夫人喜欢的是这一款。明臻与顾宁心里同时暗叹了声。 第56章 参观 “想什么呢?”趁着收拾东西回房的时候,明臻见顾宁神思不属地把两人的衣物混到一块儿去,不由侧肘撞了一下他。 “没想什么。”顾宁摇了下头,还是没有发现他把自己的衣服和明臻的挂在了一起,依旧已慢慢腾腾地整着衣袖。明臻估摸着,他怕是在想禾青的事儿,一会儿定是要憋不住和自己说,因此也就扬了扬嘴角,等着他自己发现。 “你小时候,是不是在家里受了不少的委屈?”顾宁其实依旧在想明棋的事儿,那个华夫人的小男友虽然好看又温和,但是也不过是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哪里比得过自己身边这个。平时和明臻在一起,明臻从不说明家对他的不好,要不是他们在一起露出的种种蛛丝马迹,他还真以为明臻是个在蜜罐子养大的小少爷,只是单纯的有钱运气好,才能自己创下了一份对普通人来说不小的家业。当然,也许还是没法和明氏比。 “你们怎么都这么想?怎么就算委屈了?有人对你说过两句酸化,还是有人看你不顺眼想要收拾、教训一下你?这些事儿就算遇到了,也很正常,算不上委屈。你想,一个人活着,就要吃饭、睡觉,衣食住行样样要花钱,要耗费资源。这些东西你未必都是你一个人gān来的,有好些都是你白得的,或是用不平等的价值换来的,你赚了便宜别人就要吃亏,自然看不惯你,想要找平衡。我在明家老宅的时候,吃的用的,都是数得上的好东西,物质上就没受过委屈。而且我小时候脾性很倔,父亲在家的时间很长,逢年过节也绝不会去找明棋他们。小时候虽也听过明棋这么个人,但终归还是没放在心上,等到他长大了,学习也不错,尤其是赶上了我父母离婚的事儿,他才算正式在明家落了半个名字。要是我妈安安心心地在明家老宅待着,一心只做家里太太,明棋那边根本就上不来台面,你连名字都不会听说过。”明臻眼神有点暗淡,上一辈儿的事儿说不清楚对错,只能说是时移世易。也许是因为父亲不在了,凡是想起他,就越发能想起他的好来。要是他还在世上,怕是自己依旧会心存戒备,未必能念起幼时情谊。 “那你一点都不恨他和他母亲了?我刚听着都后怕,吓了一身汗。但手现在还凉着呢。”顾宁把手递给明棋,果然冰冰凉凉。 “恨什么。你听着母亲那么说罢了,他们这种小伎俩根本就行不通。且不说我身边有母亲的人跟着呢,就算是真染上了,也可以运用最新的医疗手段,出国疗养戒断。然后依着我妈的性子,现在不过他们起了个心就要打要杀的,到那时一定也不会手软。爱我的人多得是呢,不必担忧。”明臻说完一把把顾宁揽在怀里,感受着怀里的温暖也慢慢闭上了眼睛。这些话不仅是安慰顾宁的,也是安慰他自己的,知道有人对自己有敌意是一回事儿,明确知道自己差点被人废了,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两人拥在一起,怀抱里的触感温暖而又真是,比所有的语言所能表达的爱意都更加的深入人心。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自有一瞬,也许时针已经走了十分钟,楼下忽然就传来了声音,似乎是一个女佣在用蹩脚的语言唤他们下去。 “走吧。不然过一会儿华夫人该上来了。”顾宁有点不好意思,明明有时候他很主动,可一旦分开就会脸红羞涩,很有些抱赧的意思。 明臻觉得这样的反映很有意思,从来就没有揭穿过他,而是善解人意地说,“不会的,我母亲极会为人,如果叫一次我们不下去,估计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叫我们了。” 顾宁闻言瞪了明臻一眼,往后退了一步,想要与他拉开距离。可一转眼就看见了自己挂的西装和衬衫,只顾着把一个颜色的往一起凑了,却没注意那相近的两个都是一个大一个小,看着倒是很和谐,可也带着一股子未说尽的缠绵。 顾宁见此,又羞涩地瞥了明臻一眼,伸手把自己的挑出来,挂到了另一头。明臻倒是厚着脸皮承认了一般,不但没解释,反而帮着递衣服,倒叫顾宁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第二日,按着原本的计划,华夫人带着明臻和顾宁去了她自己的美术馆。不过,她一进去就被人拉着问事儿,明臻也没真想叫她全程陪着,就和顾宁寻了个解锁员,一行三人慢慢闲逛。 “……构成主义的基本概念即为结构,与构成对立。这件纪念塔的模型就是由一个世纪前的照片仿制而成,主体为木质。由两个圆锥形的螺旋结构构成,中轴支撑。主体为四个透明的几何体。它表达了一种创新jīng神兼功能性,最重要的表达‘物质的真实性’原则……”带着金丝框眼睛的解说员温和又桨,似乎胸中带着一团火,恨不得捧给别人。 明臻顺着他的手看着这座被螺旋攀升的阶梯所缠绕的金字塔,不甚明了地点了点头。这种所谓空间、生产的艺术实在让人不能理解具体的作用是什么,但看顾宁,兴致却很高。 “你喜欢?”明臻趁着别人没注意,凑到顾宁的耳边悄声问了一句。 “挺有意思的,这层就是讲艺术和实用性发展沿革历史的。”顾宁偏头看了明臻一眼,识破了他的心思,“你想去办公室?” “不想。去那儿gān什么,平白叫人多想。”明臻虽然是华夫人现阶段的亲生独子,以后似乎也不会再多个争抢继承权的弟弟妹妹,但他不觉得华夫人会把自己手上的所有产业都留给自己。也许她还会有别的安排,比如,赠送给那个禾青,如果他们一直不结婚的话。 “嗯。”顾宁心念一转也明白了明臻的意思,便不再多言。人家母子之间的界限,他参合多了就坦言了,难得有华夫人这么开明的一个母亲,顾宁可不敢随意làng费了人家对自己的一番善意。 “你要是喜欢,咱们再去奢饰品店的纪念馆看看。给咱家这个再添点东西。”明臻话说是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儿。临走之前,肖米粒不光来找过顾宁,其实也见过明臻,说的话核心虽在,路子却野了些。 “到时候还得辛苦明总给我们顾宁介绍点时尚资源,挣点广告费。拍戏又累又占时间,拍广告就快多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华夫人的背景我都查过了,就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您正好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和华夫人缓和关系,何不一举多得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又病了,真是整整七天,然后……鞠躬,致歉 第57章 无妄 明臻并不反感利用自己和母亲的一点优势去给自己喜欢的顾宁铺就一条平坦点的路,只是对肖米粒理所当然的态度有些反感。但这种反感并不会因此波及到顾宁身上,只是每每想起来,心里依旧有些愤懑罢了。 “马上就中午了,我们在这儿吃饭吗?”顾宁半点没猜到肖米粒与明臻的想法,单纯地看了看眼表,和明臻一起走出展厅,靠在走廊里清澈透明的三十度斜角落地窗上,一边问明臻,一边扫过楼下的风景。 这里的气候湿热,植物繁茂,好多都和以前所见不同。这窗户下头正有一株绿植,上头生了无数的红色大花,开得正艳。 “我问问妈。”明臻拿起电话,拨过去等着,然后与顾宁靠在一处,看着楼下的景色和行人。说实话,这里的气候确实不错,很适合走一走玩一玩,就是外面太热了,容易bào躁。 华夫人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接电话。明臻疑惑地看了眼手机,关掉了提示音,在顾宁疑惑的目光中又摁了过去,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到了楼下的街上,看见一个穿着长袖外套的男人分外显眼。 嗯?楼下那个反常的穿着外套的男人忽然感觉到了楼上的目光,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可惜只看到一片华美的蓝色玻璃,根本看不见里头的人。不过,这似乎根本没有叫他气馁,反而颇有些开心地勾起了嘴角,把右手伸进左胸里,往楼里走了进来。 “走。”明臻心头忽然升起一股微妙的危机感,他没再等着华夫人的接听,而是关掉了手机,顺手扔在地上,踢到了一边,而后拉起顾宁往楼上走。 “怎么了?”顾宁也看到了这一幕,可没来得急说,就被明臻拉走了。他懵懵懂懂地顺着他的力道,一边快步轻声上了楼,一边问道。他实在不明白,怎么忽然之间,自己就从文艺片过渡到了悬疑片。 “不知道,就是觉得刚才那个楼下的男人有点吓人,怕是jīng神不好。咱们躲着点。要万一遇见个行事偏激、信奉邪教的,伤着了没人赔。毕竟不是在国内,总是小心点好。”明臻一边解释一边拉着顾宁往上走了两层。这座美术馆是两座楼连在一起的,除了一楼有连接通道,只有四楼能过到另一边去。 “这么不安全吗?不是说富人区的治安都很好?”顾宁闻言心也跟着一紧,刚迈上四楼就听见底下忽然如爆竹般响了一声,紧接着一声凄厉的尖叫划过耳膜。 “别怕。”明臻匆匆看了眼指示地图,拉着顾宁进了一间展厅。这展厅里面似乎有一间隐藏的办公室或是杂物间,看着格局和二楼的不太一样,似乎是少了一块。 顾宁也跟着紧张得厉害,本想说一句话,奈何嘴闭得紧紧的,半个字都说不出口。明明是探亲加旅游观光,怎么突然间就遇上了枪击现场。他想不明白,只能和明臻在摆满了一幅幅画作的展墙边走过,然后在展厅的尽头处果然看见一处凹进去暗色门把手,上头写了几个字母,他不认识,但猜想应该是“办公场地”之类的东西。 “你们好,我是总裁华夫人的客人,明臻。刚才我看见楼下有个人拿着枪进来了,还听到了一声枪响,你们赶快报警。”明臻一进了门,就看见里头摆了两张长条的原木桌子,两个女性工作人员一边操作电脑一边喝着咖啡,一见游客进来都是一愣。 “什么?”坐在里头的女人明显阶层更高一些,听见这话立马道,“锁门,关灯。把椅子推过去先把门堵上。” “啊?”顾宁被拉着跑了一道,脑袋和浆糊一般,都打成稠了,一听见这女人的吩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明臻拉到一边,让开了路,叫另一个女职员把门上了锁,顺手关了屋里的灯,然后利落地拿了门后的拖把卡在门口,接着从一个空余的工位拖来了椅子,堵在了门口。 “这么熟练。”顾宁喃喃说了一句,她们这般训练有素,很难不让人多加联想,也不知道是这个城市的治安不好,还是防恐演习学得太到位了。 “明先生,你们先坐,里面有沙发。对了,这儿还有咖啡,只不过是速溶的,可以先凑合一下。你们不用客气,我先打个电话。”那个年纪不太大的女主管镇定自若地招手请他们进去,然后拿着座机,拨通了电话。 “监控室吗?我是伊芙,现在持枪的歹徒上了几楼,你们能看见吗?我知道,没事儿,不会出去的。这儿现在道路通畅,一点都不堵,估计再有五分钟警车就能到,要是他聪明的话,应该不会再上楼,除非想要抓人质。”伊芙一边说一边敲打着电脑,很快,她面前的屏幕弹出了一个对话框,里面一个男子拿着枪,四下里,三三两两地蹲着几个人,皆双手抱头,好像在他的掌控之内。男子似乎知道自己被监视,斜眼看了眼屏幕,而后吐出一个单词来。 “他在骂人吗?”顾宁和明臻还有那个女职员早在她打电话的时候就悄悄聚在了旁边,此刻正好能看见屏幕里的男人,斜眼勾笑,望着头顶斜上方的监视器,似乎一直在重复同一个字。顾宁不太明白此处的语言,便悄悄扯着明臻,问了一句。 “不是。他好像说,一个名字?”明臻也不确定,看这个歹徒的嘴型,似乎发音很是熟悉,是一个人名,但是具体是谁他却记不清了。 “把手机给我。”明臻把自己的手机扔到了二楼的走廊,一摸兜才想起来,只好伸手问顾宁要。顾宁忙把自己的递给他,然后看着他连上了网,输入一串字母搜索,然后探出一堆词条和图片来。 最上头的那条就是当地最近的头等大事,老国王去世,新王储继位,这个名字好像就是新王储的名号。 真是不巧,似乎卷到一场无妄之灾里来了。 第58章 炸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平日里一晃而过就能耗费的时间在此时仿若凝固了一般,每一秒都过得分外艰难。屏幕里持枪的男子在短暂的对视之后,砰砰地开了两枪。第一枪she中了一个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的游客,紧接着那个那个与他对视的摄像头就挨了另一枪。 啊。顾宁眼看着那人中枪后再心底惊呼了一声,但却并没有发出声来。就算是明知道下面那个男人离自己很远,刚才保安室的监控也确定了他再没有其他的同伙,顾宁还是发不出声音来,甚至觉得周遭这几个人的呼吸都过于嘈杂。 “没事儿。”明臻握住顾宁的手,感觉到他手心里的冷汗,颇有些担忧地看了顾宁一眼,然后从兜里掏出面巾纸,轻轻擦了擦,继续伸出五指与他的手jiāo握在一起,“只是普通的恐怖袭击而已,在很多地方都能遇到。这里最近政权更换,有一两个脑子有病的很正常。” “会不会有炸弹?”顾宁想起自己前些日子看的新闻,面色越发白了许多。 “应该不会。”明臻心里也很是没底,脸色颇有些冷。 另一栋顶楼的会客室里,华夫人坐在主位上,双手抱胸,冷漠地看着面前的男人。那冷峻淡漠的神气简直与明臻如出一辙。 “用不了五分钟,你这美术馆里就要塌一半了。不知道这座墙结不结实,能不能承受住黑寡妇爆炸的威力?”坐在对面的男人留了一嘴浓密的胡子,皮肤微黑,说话的口音里总是带着卷音,听着含含混混,看着华夫人的眼神也不甚尊重。“而且听说,今天你儿子来了,就在这座楼里。” 华夫人闻言勾了下嘴角,颇带着讽刺些地看向对面,“我和前夫的儿子而已。只要我愿意,明年就会有人替我把新的儿子生下来。养大一个孩子,根本用不了几年。你也威胁不了我。” “那这座美术馆呢?听说有现代派的画作正在巡展。”大胡子似乎也想到了某些传闻,对明臻和华夫人的关系也不敢确定。毕竟,情感这种东西,有时候女人来得比男人要心狠。 “运气不好而已。就算是卢浮宫也挡不住激进派的袭击,况且我这么个私人的、小小的美术馆。”华夫人僵硬地拒绝之后未等对方bào躁,便苦着脸叹了口气,“你不用再劝我了。帮你们偷人出境,这种事情别说是我,就是国防总长也不可能帮你们实现。我只是个小小的商人,各界给个面子,叫一声慈善家,再见过两个人而已,其实根本说不上话。就算我用私人飞机送你们出去,也一定会被人发现,进而在半空被击落。有些事情,就算你再来难为我,我也是办不到的。你要知道,我只是一个女人,在你们的世界里,女人是不允许抛头露面的,而在这个地方,就算你能看见满街都是穿着短裙的女人,也不代表她们有能力去改变什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华夫人的身材一直很好,虽然徐娘半老,但只要流露出些脆弱可怜的样子就很能激发男人的保护欲。她年轻时常年愤恨自己陷于性别歧视的困境,但年纪渐长,经历世事之后,便不再囿于自尊,开始娴熟地运用自己脆弱的皮囊来迷惑旁人了。 “但是你知道我们现在的形势,首领一定要在今天晚上七点之前离京。无论用什么手段。”大胡子很有些bào躁,其实最初的计划根本就是与华夫人无gān,他们也有专门的渠道来出入,不过今天早上,他们突然接到内线的警告,说那条出入口已经变成了一个陷阱,等着他们一脚踏入呢。 “国际野生保护组织的安东尼先生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听说他们今天要将偷渡来什么野生动物运送回热带雨林。好像时间,就在这一两个小时,如果来得及的话,你们可以去试试走他那条线。”华夫人暗暗摸着手上的蓝宝石戒指,一双眼睛静静盯着大胡子。虽然大胡子说,那个人身上绑满了炸弹,分分钟就能把这个美术馆炸成一堆废墟,这里的所有人也大都无生还的希望。但凡事只要能谈,就会有希望。 “可我们并不认识他。”大胡子看着华夫人,心里大约已经有了主意。 “我可以帮你们引见。只要时间还来得及。”华夫人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震天的警车声响,立时道,“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不过有一个条件。” “华夫人放心,只要首领顺利出境。你的美术馆就不会有事,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将你卷进这次的事件中来。那个拿枪绑弹的人,不过是嗑药磕多了,出现了幻觉,才想要毁灭世界,不过可惜□□坏了,根本破坏不了什么。”大胡子站起身来,双手聚在胸前,做出保证。 “很好。我们直接从地下走,绕开警察。”华夫人拿起手机,扫了眼上头明臻的未接来电,顺手一划,甩到了一边。 “我们快走,底下的歹徒真的有炸弹。”眼看着警察把美术馆围起来,女主管终于接到了关于歹徒情况的电话,刚说了一句,就转过头,看向明臻。 “走。”明臻拉着顾宁,和两个女职员一起走到门口,把椅子抬走,拖把拿开,开锁出门,直接跑向另一座楼的连接处,然后顺着透明的玻璃走廊飞奔到另一座楼上。 对面,已经有持枪的警察设置了伏击,等到他们几个过来,立马要求他们举手、搜身,清查无误后方才护着他们下楼,从另一个后门出去。 “终于出来了。”顾宁站在街道上,躲在警车的后面,终于缓缓出了口气,但一转头,却看见明臻的脸,依旧凝重而严肃。 “歹徒还在楼里。如果起爆了□□,这座美术馆就留不住了。”明臻没法说出口,这个地方,是华夫人头一个自己的产业,当年为了建起来,花费了无数的心血和力气。虽然就现阶段来说,这座藏馆没有太多的盈利价值,但对华夫人形象的营造却是不可或缺的。如果仅仅是枪击案,倒也没有什么,可如果发展成了爆炸,那就不是修复的问题了。再来只能重建。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回来太晚了~ 第59章 归来 “明少爷。”顾宁正在担心如何劝慰明臻之际,身边突然挤进一个人来。jīng明gān练、徐娘半老,一身黑白西服之下看不出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大的年纪。 “您是?”明臻不明所以地看过去,他对华夫人的所有产业都不是很熟,和相关工作的人更是半点不认识。 “我是这座美术馆的运营总监,爱米。”爱米带了一双金丝框架的眼睛,很是瘦削,虽然一副镇定自若的沉稳架势,但是主动而来,想必是有话要说。 “您好。”明臻顺势伸手和她我了一席啊,看了眼面前被警方布控大楼,问她道,“里面的情况还能看见吗?也不知道现在具体怎么样了?” “歹徒早早就打坏了监视器,看不见情况。就连他身上的炸弹都是自己说的。根本就不知真假,也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到底如何。”爱米看了眼身边,这里正好是一条小路,行人不多。虽然旁边有很多高楼大厦,里面的人可以俯瞰到他们,但他们说的话却少有人能听见。 “刚才我已经和警方商议过了。为了里面的人质还有整栋美术馆的安全,如果有机会,可以安排枪手直接击毙。这都不是大事。”爱米顿了顿,看了眼顾宁,似乎对明臻这个漂亮的男朋友还不太放心,想了想没有直接把心里的话说出口。 “我去一趟卫生间。”顾宁看出了爱米的顾虑,主动要走。 “你一个人?等一会儿吧,现在感觉不太安全。”明臻不太赞同地阻止了他,又转回到爱米对面,“您说吧。我们都是一家人。况且都是华国来的,人生地不熟,他一个人走我也不太放心。” “从安全方面考虑,还是少一点人知道比较好。”爱米又争取了一下,但见明臻抓着顾宁不肯放手,只能推了下鼻子上的镜框,扫了眼远远站立的警察,放低了声音,“明天晚上,麦思顿有一场慈善拍卖会,我们厂馆原本准备的义卖的雕塑因为雕刻家的□□需要进行更换。刚才打扰你们一起参观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不过我们刚刚敲定了一幅画作,外面就突然闯进来一个男人,我刚要叫保安上来,他就说他是来帮助解决另一座楼的持枪者,要和华夫人单独谈谈。华夫人当即便同意了。之后过了十分钟左右,警车就到了,接着他们出了门,走的后门停车场,华夫人上了他的车,现在不知去向。” “被劫持了?”明臻皱了皱眉,发现自己母亲的情况他确实是知之甚少。 “不一定。更有可能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华夫人亲自去办。”爱米摇了下头,“所以我在担心,如果警方把那名歹徒击毙,会不会威胁华夫人的安全?虽然说这个劫持者原本像是个诱饵,但现在是不是需要我们保护一下他,也算是间接保护华夫人呢。” “不用。如果他真这么重要,就根本不会被扔出来做这种pào灰。身绑炸弹的人都是注定被抛出来的棋子。”明臻对击毙那个持枪者倒是很坚决,“他应该只是一个引子,他的同伙或是上司需要利用我母亲去做一件事。这座美术馆只是一个被挟持的把柄,只要这件事没有完成,□□就不会响。但是我母亲一旦帮着他们把这件事情做完了,那美术馆有没有,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很重要。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把歹徒击毙。至于母亲,她应该会平安归来的。” 但是回来之后,歹徒胁迫她做的事情可能会引发很大的麻烦。但这应该是之后的事了,现在人应该是安全的。 “我也是关心则乱了。我现在就去和警务人员商量,尽快解救人质。”爱米闻言也点了下头,从她的角度来说,美术馆的意义比华夫人重要多了。况且她的亲生儿子都这么说了,就算华夫人事后追责,这责任也落不到她的身上。明臻说的她未必想不到,只不过她不好说出口罢了。 “华夫人会没事吧。”在一旁听完全程的顾宁很是担忧。万一这边杀了人,那边狗急跳墙,华夫人就真的危险了。 “应该会安全回来的。如果是绑架勒索,为了钱,根本就不需要绑人走,当场就可以要求转账。应该只是为了完成某种目的,需要利用母亲的一些力量,比如见什么人,走什么关系,运送什么违禁物品,是一次性就能完成的目的,而且时间很紧张,方才利用这样的手段。至于安全,对于对方来说,未必一定是要灭口。只要有机会,我相信母亲是有能力平安归来的。”明臻说的口有点gān。他其实也很迷茫,不过是硬给自己打气罢了。现在这种情况,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给对方添点堵了。 “华夫人是个好人,她一定会回来的。”顾宁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不信。只能握着明臻的手,静静地陪伴着他。就算是再生疏的父母关系,但父亲刚走,总还是希望另一个亲人能够常在身边的。 不过华夫人是不是好人另说,在击毙那个身缠炸弹的持枪者后,爱米终于接到了华夫人从家里打来报平安的电话。 “我们马上回去。”明臻和顾宁与爱米点头道谢之后匆匆回了住处,一进门就看见一副祥和到不可思议的画面。完好雍容的华夫人正坐在沙发上,对面的禾青架着画板,正对着她给自己的画上上色。 “本来想带着顾宁在外头吃一口的,但是选来选去也没看见什么好吃的,就回来了。你们谈的怎么样?完事儿了?”明臻看了眼禾青,不知道他知道多少,也不知道华夫人的事情是不是和他说。只是看着禾青这副模样,倒像是个不知情,便故意语调轻松,一语双关地问了一句。 “折腾了一路,废了不少的口舌,总算是忙完了。还算不错,无功无过,没有平白惹了一身骚。”华夫人语气平淡地和明臻打了句哑谜,算是回应。转头看见懵懂的顾宁有忍不住笑开了。 “你们饿了吧。中午正好做得披萨,是禾青做的,你们尝尝。”华夫人话音未落,禾青的脸蛋就肉眼可见的微微泛红了。 第60章 结识 眼见着华夫人安然无恙地坐在自己的面前,明臻心中关于她去向和经历的疑问也没有再问出口。有些事不需要知道得那么清楚,无论华夫人用了什么手段,只要能安全回来,对明臻来说便已经是足够了。 “你真的不准备问了吗?”直到第二天的下午,顾宁心里还放不下来,他虽然也明白,就算是亲母子,也总有些话不好互相宣之于口,但明臻心里明明还是惦记,就这么硬憋着,看也心疼。 “问什么?我怎么这么大的好奇心,什么都想知道。如果母亲希望和我一起分担,她一定会主动告诉我,现在事情都过去了,又马上就要去拍卖会,收拾你都来不及,我还有空想这个?”明臻知道顾宁是担心他,但他并不想叫顾宁操心自己,在他心里,最好顾宁永远都是台前那个光鲜照人的样子,gān净,纯净,所有的烦恼都是在拍戏上,没有被其他的污糟所沾染,也不用跟着他担心旁的事儿。 “收拾我做什么。我都准备好了。”听见明臻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顾宁肉眼可见地紧张了些,参加宴会的西装他早已准备好,到了场应该也只负责吃吃喝喝,顺便跟着走走看看,也许还会和明臻或是华夫人买下来点什么,然后……然后就没他什么事儿了吧。 “准备好衣服了。”明臻走到衣帽间,看了眼顾宁指着最外头的一套衣服,走到chuáng边,打开一个盒子,里头装着手表,领口的别针,还有袖扣,都是淡蓝色的钻石,净度和样式看起来很是契合,应是早早准备了定做的。 顾宁看见一愣,继而想起上回华夫人送他的表来。这种近乎华丽的装饰品他很少佩戴,但在这里,似乎很是流行。也不怪华夫人当初会送他那样一般见面礼了。 “你是我带去的男朋友,可不能让人小瞧了。”明臻如是与顾宁说,顾宁也跟着信了,完全没有望其他处深想一点。 晚间拍卖会结束之后,顾宁还沉浸在拍卖场上肾脏腺素的作用之中,明臻就已经拉着他,跟在华夫人身后,开始与人谈话握手了。 “这位是时尚界有名的天才设计师,拉夫也。”华夫人在和一个满头花白的gān瘦时尚老爷爷拥抱之后,不知和对方说了什么,而后转身给他们介绍了一句,“是我多年的好友。” “幸会。”明臻率先伸出手去,没想到得来的是热情的拥抱和贴面,在两人拥抱之后,顾宁刚想有样学样,尽一下礼节,便被明臻拦住了。 “这位是我的男朋友。”明臻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拦住顾宁的细腰,面带笑容地与对面的人道,“所以不好意思,不能和您行贴面礼了。” “没关系,为了守护爱人我们都应该保持警戒,不仅要防范刺来的枪头,还有其他人递来的玫瑰。”拉夫也晃了晃脑脑袋也拉过身边一个身形俊美,眼睛里一笑都带着星星的年轻男模,和明臻介绍说,“这位是我的男朋友,在我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爱上他了。虽然身边所有人都说我疯了,但是我自己知道,我并没有。这就是爱情。” “当然,敬爱情。”明臻顺手从一旁侍者的盘子里捡了两杯酒,递过去一杯,然后和拉夫也碰了下杯子,然后听见他道,“您的爱人非常出色,如果有机会,可以合作一下。不知道这位先生有没有兴趣试试我们的服装呢。” “嗯?”顾宁的外语本来就是半吊子,更对拉夫也的粘稠的滑音和语调一头雾水,完全就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他说,要你给他们拍广告。”明臻低头转述了一句,然后看着顾宁迷惑的眉眼自己低笑了一声,想忍住亲他的欲望,然后回了一句,“荣幸之至。” “那我们就说定了。等到新一季的设计款出来,就邀请您和您的爱人来试一试。”拉夫也说完就拦着人,端着杯子走了。 顾宁这时才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了明臻的手。 “他刚才是要邀请我去拍成衣的广告?”宴会厅上水晶灯光辉照进顾宁的眼睛里,一闪一闪的,似乎凝结出了比星星还要耀眼的光辉。 “不一定,也许还有配饰。比如马具什么的。”此时华夫人已经走远,正在和一个贵妇人模样的老太太拉在一处jiāo谈甚欢,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而明臻和顾宁因为比较陌生,也少有人过来与他们手滑。故而,虽然明臻两人所站的地方并不偏僻,但周遭却没什么人。明臻因在异乡,少了几分顾及,便一心一意地看向顾宁,眼看着便离他的唇越来越近。 “他好像是……”顾宁还没把自己心底的猜测说出口,明臻的唇就落到了自己的唇上,他有些羞涩地推了下明臻,本也没想有什么作用,但却见明臻顺势直起了身子,嘴角还带着水光,眼含蜜意地说了句抱歉,然后点了点头,回答了他,“是他。” “他是时尚界最著名的设计大师。”顾宁兴奋地拉着明臻,心底的雀跃暂时压住了翻滚而来的抱赧。 “之一而已。”明臻四下看了眼,觉得自己的声音低一些不会被人听到方才继续道,“可在艺术圈里,他们这些时尚人士,不过是贴上来抄袭的bào发户而已。上不得什么台面的。” “真的?”既然是说旁人的短处,顾宁也放低了声音,四下看了看,“所以说,他过来打招呼,是因为华夫人的声望。” “当然,也有可能是知道我兜里的身价。”明臻故意自夸的了句,然后被顾宁嬉笑着敷衍地点了下头,目光依旧去寻找那个拉夫也而去。远处的人群里,他花白的头发和jīng瘦的身材分外显眼。一想到他拼搏了一辈子,在行业里做到了顶尖的设计师,依旧会被艺术圈里的人瞧不起,甚至与这样的事情连明臻这样的外人都知道,那一身的华服和荣耀之下,似乎也带着某种心酸。 也许有些行业就是如此。明明自己喜欢,也并没有折损到别人,但还是会被人看低,天生就被人看低了一等。 第61章 解结 拍卖会的时候,华夫人以数百万的高价买下了一见古董权杖,回到家之后,转手就给了禾青。顾宁因着设计师的事儿,不知怎么就联想到自己。即便从一开始,能和明臻在一起他就觉得满足了,可时间一长,所有落到手里的东西都似乎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人只会希冀没有得到的东西。 比如,永恒。 “想要牛奶吗?”明臻也发现了顾宁的不高兴,是因为昨天遇袭背后的事儿瞒着他?明臻猜测着,端了两杯奶准备哄一哄他。 顾宁看了一眼他,晃了晃脑袋,似乎是拒绝,但也没有很明确,只是低落的样子和平时很不一样。 “你还记得那天看见的我姐姐吗?”明臻把手里的杯子放在chuáng头,坐在了顾宁的身边,开口问了见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但明云确实给顾宁的印象很是不一般,顾宁在下一秒就被吸引了一丝兴趣,转过头看他。 “她年轻的时候参了军,后来就很少听说她的消息。我记得前五六年的时候,有一次在电视上看见她,跟着外jiāo官的夫人,作为随行人员,不知去办什么事儿。当时我们都以为她转成了文职,也算是安全又体面。”明臻顿了顿,看向顾宁,“不过不久之后,我就从外媒上遣返一大批的间谍的报道中又看见了她的图片。虽然很模糊,像素不高,但我总觉棏是她。即使形态与气质完全不像。当时我觉得作为一个间谍很酷,西装领带,可以用到无数jīng巧的东西,去偷别人的东西,然后暗暗传递信号,像邦德一样。” “但那只是电影。”顾宁接了一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绪被他紧紧地拉了过去,所有的关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是啊。后来我听说,好像在一次任务中她受了伤,做了手术,以致永远不能生育,我才把现实的残酷和她联系到一起来。然后我才明白有时候自己想的太简单了。”明臻苦笑了一下,眼睛往顾宁的脸上看了一眼,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心底也算是松了口气,但面上半点未露,甚至还带了一丝脆弱,伸手把顾宁搂进了怀里。 “姐姐应该会平安无事的。”顾宁想起上回的不告而别,也从心底腾地升起担忧俩,诺诺不安地觉得如果明云当时出了什么事,自己也算是一个旁观者。 “当然。她的事儿我从来不问,就像母亲的事儿,我也不愿意问。”明臻拉起顾宁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无论是生意还是情感,只要她愿意,作为孩子只要默默支持她就好。” “是啊。”顾宁对明臻和华夫人双方都这般开明的亲密关系只能放在心底暗暗羡慕,毕竟自己还算不得被明臻承认的自家人。一想到这儿,他的心底就无名地升出一股酸楚来。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顾宁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出了口,说完了之后,心里也不是不懊恼的,在他们俩的关系里,这样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话似乎有些越界了。 “当然。”明臻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紧了紧胳膊,“我们现在不久在一起吗? “那等回去就宣布取消和白小姐的订婚,然后一起去见我的父母。”一时失言之后,顾宁没有像往常一样绕圈子,不再纠结这些话题,反而愈发的得寸进尺。 “好。我早就想找一个适当的场合公布和白祁钰的清白了。”明臻这才明白了顾宁的意思,继而在他希冀的目光中,笑着点了下头,然后看着墙角道,“头一次去岳父家,应该带点什么呢?” “岳父?”顾宁还没有从明臻承诺的喜悦中缓和回来,就听见了这仿若晴天霹雳一样的词,“你准备去我家也这么叫?”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逗逗你。”明臻挑眼看了下顾宁,“你今天一直不高兴,估计就是在想这点事儿呢。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心里闷了多久。有事也不和我说,我在你心里是不是根本就是个不负任的人,听不进爱人真心话的人。要不怎么把这些话憋了这么久,方才说出来呢?” “我,我就是,就是不太敢。”被明臻这么一质问,顾宁一时也说不出话来。怎么说呢,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怕自己配不上明臻?这话一出口,明臻说不得会更加生气。 “算了,你知道错就好。至于怎么赔罪,就看你今晚的表现了。”明臻和顾宁一路舟车劳顿,这两天也没空亲热,早已是gān茶烈火,这猛然松懈下来,又把话说开了,自然要好好放松一番,不过在此之前,明臻还是忍不住口头欺负了顾宁一句,“这房子的隔音很好,关上门,什么都听不见。” 第二日顾宁扶着腰,本来都不想下楼吃早餐了,但又觉得若是故意躲着恐怕更叫人浮想联翩,只能撅着胯,像鸭子一样笨笨地走了下去。 一下楼便见着屋里火药味颇浓。只见第一天看见的杰瑞手捧火红的玫瑰花束,一脸明媚地站在门口,等着人开门。身后的半空中,气球和彩带组成了“我爱你”的字样,在他的身后迎风招展,颇带着几分欺骗小女生的偶像剧情。 “他来gān什么?”看见顾宁下来了,明臻放下手中的盘子,三步两步走到台阶上,扶着他的腰,轻轻揉了揉,然后听见身边的人低低问他。 “当然是宣战。”明臻不好在这楼梯上说自己母亲的八卦,但这两天从小报绯闻上和大家的评语里,大约也猜到华夫人和这几个男人的关系了,只是实在不好说。 “可是华夫人昨天刚送了一件古董给禾青。”两人感情正好,杰瑞这不是自寻不是么。顾宁暗暗想着,后头的话没有说出来。 “别人的事儿,咱们操心什么呢。”明臻递了个眼色给顾宁丝毫不觉得自己看母亲的八卦有什么不对,扶着人慢慢走下了楼。 客厅里,禾青拉开窗帘,隔着落地窗冷冷地和外面站着的杰瑞对视。他早听说有这么个人,只是不知道他竟然能这么嚣张。 第62章 哗众 “告诉警卫,请他出去。”华夫人在对面的房间里打电话,并不知道有人来,也有可能她知道,只不过觉得有些尴尬故意躲着不肯出来。倒是禾青,站在屋子里和外头对视许久,终于冷下了脸,带着和平日里不同的冷脸,冰冰地道。 说完,禾青一回身看见顾宁和明臻,脸上的坚冰一时没有化开,匆匆点了个头,一副隐忍怒气的模样和平时完全不同。明臻假作没有看到刚才戏剧般的一幕,和平常一样与他点了下头,便搂着顾宁继续往餐厅蹭去。等进了餐厅,听见禾青上楼的声音,明臻和顾宁才喘了一口气,彼此相视一笑。 “他会就这么被赶走吗?”顾宁看着餐桌上摆好的早餐,走过去拿了个造型可爱的小蛋糕放在嘴里,但一入口就被上面装饰用的糖粒齁了一下,皱了下眉。 “不好吃就吐出来,不用qiáng咽下去。”明臻对这些甜食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一见顾宁的样子便知道他触了雷。有些甜点看着好看,但一口咬下去都能甜的发苦,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喜欢这样的东西,只是面子好看,但内里完全不能入口。 “没事儿,挺好吃的。”把上头的糖豆咽下去,剩下的蛋糕部分倒是如预想般缠绵顺滑,奶香和蛋香混在一起,里头还夹杂着些许晒gān的柠檬果粒,在甜腻中加了点点的酸涩,两种口味混杂一起,比普通的糖霜奶油蛋糕好吃多了。 “你这么吃下去,等回去的时候肖米粒非说我不可。都把你给养胖了。”明臻抹了下顾宁嘴角的残渣,顺手就要塞到自己嘴里去。 “别闹。”顾宁实在见不得这般令人不好意思的调情,忙伸手抽了张纸,qiáng塞到他手上,一边用力把明臻手指擦gān净了,一边道,“其实我胖点好看,太瘦了容易瘦脸。主要是现在的镜头有问题,总容易把人照得很胖。” “是吗?”明臻勾唇一下,当做很赞同一般点了下头,然后打开盘子上的玻璃罩,给顾宁夹了片火腿,又瞥了眼墙角的咖啡机,问他,“要咖啡吗?” “不要。”顾宁的胃没有那么西式,这种全套的早餐对他来说有些太过难以接受了,就是一两天也很难忍。 “对了,你还没有说,外面会怎么样?”顾宁夹把火腿放在嘴里,眼睛瞥了眼外头,但什么都看不见。 “当然是会越闹越大。他人虽然会被赶出去,但这周围毕竟还住着人,等一会儿闹得人尽皆知,也许不用等,人家自己就带着摄影来的,然后说不定明天就会见报。”明臻说到这里方才后知后觉,他当年听说了母亲那么多的绯闻消息,是不是都是这么来的。 “那他不是利用华夫人吗?”顾宁咬着肉,神色颇为不慡。虽然这种被利用在自己的身上很少发生,但是对于别人的苦难他总是能很快的能够感同身受,甚至更加的敏感纤细。 “话是这么说。不过谁都不是好欺负的,我妈就这么傻,能让他这么白白利用?”明臻话音未落,就听见后头的有人接了一句,“人家未必是傻,说不定是不忍心,伤害人家呢。” 明臻回头一看,就看见禾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紧跟着华夫人的脸出现在门口,脸上含着丝苦笑,但看起来却似乎并没有多在意。 “我们快吃完了。”顾宁对于这种场面向来慌张,伸手拿了个小圆面包,就想和明臻回去,不要直面这种战场,倒是明臻不慌不忙,冲着华夫人喊了声“妈”。 “嗯。”华夫人走上前,拍了下禾青的肩膀,带着他往前走了两步,眼睛却看着顾宁,慢慢道,“再坐一坐。这一年到头我们母子也见不着几面,真正坐在一起说说话的时候就更少了。你们在国内呆的时候长了,怕是喝不惯这儿的咖啡。我煮点豆浆,一会儿就好。” “好。”明臻点了点头,率先搬开了椅子,坐了下去。 青禾听见华夫人那几句话,又眼看着明臻他们坐下了,自觉不好在这相聚团圆的日子里坏了气氛。外头那个虽然讨厌,但其实与华夫人明臻都没什么gān系。就算是华夫人当初先招惹的他,但那都是华夫人认识自己之前的事儿了,况且本就是那个杰瑞有心攀附,才搞出了一件又一件的事儿,他要是计较,仿佛就中了那小子的jian计了。 禾青在心里解释安慰了自己一番,也跟着坐下了。 “本来想叫你们来散散心,结果又看了一场闹剧。”华夫人瞥了眼外头,颇带了些许歉意般与明臻道,“其实刚认识杰瑞的时候,我也没觉得他这般爱表现,总是做得如此夸张,仿佛一直都对着摄像头,在表演一样。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三番两次地来招惹我,好像我得罪过他一样。” 华夫人说着还带着不经意的模样,特意瞟了一眼禾青,只是禾青当时正在想什么,错过了。 “也许正的是对着摄像头,就是在演戏呢。”明臻与华夫人对视一眼,两人眼里同时都多了些凌厉来。 果不其然,当晚的快报上,华夫人家的落地窗就登上了一块极大的版面,正正好好地坐落在正中央,把禾青和杰瑞两个人隔开。屋子里的禾青双手抱胸,冷冷地盯着外面,而杰瑞则面上带着讨好和急切的笑意,身后绑满了示爱的气球。看起来可怜又可笑,莫名的心酸又莫名的可怜。 “你给人的印象这么好吗?”明臻拿着报纸问华夫人的带着真心的诧异,要是有人敢利用自己来这一手,他非把人撕碎了不可。 “可能是最近总做慈善,笑多了。”华夫人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把报纸扔在一边,“这种花边新闻的吸引的眼球不会超过三天,等过一个星期,大部分人就会把这件事忘却。等过三个月,连这个人的存在大家都不会有印象。如果一年之后这个人死了,大家只会说时光流逝的很快,然后继续去追逐下一个八卦新闻。其实想想,用生命来搏这种眼球的人,也是挺傻的。” “你这么心狠,他知道吗?”明臻虽然没明说,但华夫人也知道这个人指的是禾青。 “诗人称颂爱情的时候说过。爱情是盲目的,只能看见自己想看的东西。”华夫人摇了摇头,拍了拍明臻的肩膀,“早点睡吧,明天你还要带顾宁出去玩呢。” 明臻点了点头,端着水果走了回去。 第63章 鬼屋 “为什么要来卡通影城乐园?”顾宁对这种小孩子和少女才喜欢的地方一点都不感兴趣,眼看着面前卡通人物的派对□□也并不觉得有多大的意思。 “这儿的冰激凌据说特别好吃,而且鬼屋也很有意思。”明臻心里其实也觉得这地方选的有点幼稚,但是来都来了,况且他们确实也从未踏足过这种地方。 “还有世界上最快的凌霄飞车。”顾宁看了眼前头飞驰而过的红色残影,脸有点白,然后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对明臻道,“要不还是趁着人少去鬼屋里凉快凉快?” “好啊。都是真人扮演的鬼怪。可以去看一看。”明臻点了下头,听说人在压力大的时候有两种极端的减压方式,一种是猫在被子里看鬼片,眼看着贞子从电脑里爬出来,一种是坐在凌霄飞车上,体验从云端极速降落的快感。其实他和顾宁的生存压力没有这么大,其实完全不需要来这种电放。 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怕鬼的明臻默然地点了点头,吞了下口水,心里暗暗质疑华夫人建议的这个游玩场所,简直是极端不靠谱。 “这儿的人好少。”顾宁走到鬼屋前头,只有三三两两的游人在排队,里头还有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四岁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孩,睁着猫一般的大眼睛,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她看见顾宁先是羞涩地低下了头,然后拉了拉牵着她女人的手,然后继续用那双大眼睛露骨又不好意思地看了过来,一眼接着一眼。 “你看,小姑娘都喜欢你。”前头的计时器还有几分钟,排队的甬道里挂着诡异的画和蜘蛛骷髅等装饰物,前面的一处红色的灯光忽闪忽灭,可能是此处冷气开得大的原因,仅仅是站着就觉得一派恐怖诡异的气息侵袭而来,绕在了明臻身旁。 站在爱人身边的明臻qiáng撑着恐惧与后退的欲望,勉力把jīng力都集中在顾宁身上,侧头在他耳边轻轻逗了一句,“又在回头看你了。” “别闹。”顾宁对小孩子一直缺少陪伴诱哄的经验,对于小孩子想来有些缩手缩脚,心里只盼着这小女孩到底羞涩,不会过来互动,如果她真的过来自己可能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不过有时候确实是怕什么来什么。带着小女孩的妈妈被自己女儿一扯之后,一眼就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两个帅哥,而后颇有些促狭地笑了一下,把拉着女儿的手往顾宁他们的方向送了一送,放开了她的手。立时,这小女孩就颠着身子,往后走了两步,一把扑到顾宁的大腿上,忽闪忽闪地睁着自己的大眼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 “哥哥。”小女孩仰着头,还有点羞涩地不敢看人,但身体却很诚实地靠在顾宁的腿上,肉肉的软软的,叫顾宁动一动都不敢。 怎么办?顾宁错误地想要求助身边的明臻,可一转头只看见自家那位捂着嘴正在偷笑,半点解围的意思都没有,只好自己低下头,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然后被人家抓住了手。 “哥哥好看。”小女孩天真无邪地拉着顾宁,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不下来。而一旁带着孩子的母亲和明臻都和四周的游人一般不负责任地抱胸看戏,眼看着顾宁窘迫地被这个小女孩“调戏”。 幸好,鬼屋的钟终于响起。天真可爱又大胆直率的小女孩终于被她的妈妈带着歉意的忍笑抱起,匆匆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拉着她率先走了进去。 顾宁好容易松了一口气,感觉这一分钟过得比平时十分钟还难,而后瞪了一眼见死不救的明臻,甩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先走了进去。 这座鬼屋的主体是一个中世纪主题的古堡。首先进去的屋子漆黑,似乎是客厅,里面到处都是假作的蛇虫鼠蚁和蜘蛛网,等人都进来了,屋子里突然响起诡异的童谣声,摆放在一旁的玩偶瞬间都睁开了眼睛。 没事儿,只时电动玩具而已。面色白了不少的明臻双手握拳看向前头,他看了眼前后的人群,好像是在略靠前的位置,视野很好,感受到的惊恐也很好。 顾宁开始不过是玩笑般的撒娇而已,进了屋子还略有兴致地细细看了一圈,见没有什么特别吓人的东西,也就不是很惊恐,对突然冒出来的动静也不过惊了一瞬,可他回头一看明臻,见他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严肃和戒备,不由往他处靠了靠,握紧了他的手。 “没事,都是假的。”顾宁感觉到明臻的害怕,刚安慰了一句,就看见眼前的门开了,他们跟着大队伍一拥而进,一个满身是血的女人站在一个倾斜的屋子里,冲着大家歌唱着自己怎样被女仆扼死的故事。 这一部分明臻微微睁开了眼,似乎并没有想象中吓人。可接下来,他们就被转角突然冒出来的“鬼”吓得一跳。那瘦骨嶙峋的手指,带着血的颜色,披风和头发下一边是骨肉模糊一边相对完好的脸,他往前走了一步,尽职地去吓唬每一个游客,明臻还没来得急安慰自己,就听见队伍的后头不知道遇见了什么,突然传来惊叫声,而脚下的地跟着一顿震颤,所有人都跟着队伍前头的人没头苍蝇一般跑了起来,而面前经过的墙壁有时候突然多出鬼火,有时候又突然多出人脸,脚底下也总是能踩到各种橡胶做的人体部位和小老鼠。常常不知道如何就触发了机关,眼前莫名就掉下一个贞子般的吊死鬼来,瞪着眼睛堵在门口,每一个过去的人都会和她擦肩而过…… 明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的这个地方,只是在出来之后,冷冷看了一样前头那个散乱了蝴蝶结,但依旧拍手大笑小女孩,然后弯腰擦了擦鞋上的脚印。刚才实在是太慌张了,身边总有此起彼伏的叫声,慌乱中不知道被人踩了几脚,一双白色的运动鞋,现在已经变成淡淡的灰色。 第64章 回程 “你笑什么。”明臻好容易平复了心境,一转头,就看见顾宁抿着嘴,一双眼里涌满了笑意,本是定定地落在明臻身上,见他看过来又四处转悠,如何也不肯看他了。 明臻无奈又气愤,到底问出了口,可话一出口,自己也跟着笑了。 “原来你竟然怕鬼。”顾宁从未想过,天不怕地不怕的明臻会怕鬼,想要忍笑,可是在忍不住,唇上还能绷着,眼睛早已弯成月牙。 “就这么点想保密的,没想到被亲妈摆了一道。”明臻好容易才把心跳调回了均值,回看到顾宁的样子,不由自嘲一声。想想自己刚才的窘态,只盼着刚才里面没有摄像,省得留下丑态尽出的图片,万一再被人看到,那可真是什么脸都丢尽了。 念及此处,明臻也没心思和顾宁计较他的嘲笑,看了看自己的周身,幸好是一身的休闲服,也不会留褶印,便拉着人,准备四处问一问,是不是有卖留念的照片,准备把自己在里面惊吓的照片买来烧了。 “这儿附近有没有卖纪念照的?”明臻四处看了看,旁边有个小摊子,但是没有工作人员,也不知道刚才的丑态到底有没有被留下来。 “不知道,那个是不是?”顾宁也看见了那个摊子,一时还没明白,现在这个状态拍纪念照,恐怕照出来的效果会非常不好。 “看看刚才有没有被抓拍。”明臻说完便走了过去,顾宁自然跟了上去。果然,那巨大的黑伞下头摆了两个电脑,上头挂了一串旅客被鬼追后受惊的照片,还有与扮鬼工作人员的摆拍,旁边挂着一个小小的牌子,“摄魂处”。 不过,可能是他们来的早了,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转到侧面一看,电脑也是黑屏,可能现在人比较少,还没有人来上班,所以这机器也没有开。 “刚才我们出来的时候,确实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的拍照处。但是经过的时候,并没有闪光灯亮,估计应该是没开吧。”顾宁没好意思说,当时明臻眼睛都不敢睁开,神情严肃地跟着自己走,那模样想想就觉得有意思。 “你笑什么?”这地方偏僻,再加上本来来鬼屋的人就少,上一波游客已经走得jīng光,下一波游客估计还在里头尖叫。明臻看着没人,一把将顾宁欺到墙角,面对着面,“bī问”了一句。 “没笑什么。”顾宁卖萌地睁大了眼睛,尽力说明着自己的无辜。 “没笑什么?憋的腮帮子都疼了吧。”明臻看了眼四周的小路,见半个人影都没有,胆子便大了起来,狠狠俯过身去,轻轻撕咬起了他的唇。 “嗯。”顾宁也许是觉得自己刚才不太厚道,想安慰下明臻,也许是太喜欢面前这个人了,被挤在了墙上也没有生气,非常主动的投怀送抱,揽上了他的腰。 两人正在光天化日的鬼屋后边悄悄缠绵,隔着几个街道的游乐中心却忽然起了骚动。 “砰砰砰砰”巨大的爆破声传到明臻和顾宁这边的时候已经很小了。两人慢慢分开,看了眼声音传来的方向。是礼pào吗?要是烟花的话,应该等到晚上放才对。 “现在是整点了?”顾宁看着明臻下意思地看向手表,不由问道。 “不是,十点刚过了十几分,不当不正。”明臻也有点奇怪。前几天艺术馆的事儿给了他很大的yīn影,总觉得这儿不像是国内安全,听见响动就能想到枪击和爆炸。 “要不我们去看看?”顾宁倒不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应该只是外面有什么活动,正好庆祝,只不过他们不懂,所以不知道含义罢了。 “等一下,我查一查。”明臻还是觉得不放心,但也觉得凡事不会这么巧,自己走到哪里,哪里就发生枪击案。 不过事与愿违,看着社jiāo网站上突然被顶到顶端的视频和标题,明臻有了丝不好的预感。他把音量调到最小,然后放大画面,和顾宁一起看着刚才还在自己眼前载歌载舞的人群在惊恐狂奔,其中有不幸被流弹打中的人,有的还能动,有的却躺在角落里,任鲜血流到地上,浸满了脚上的水晶鞋。 “就是这儿。”明臻面色严肃,查了好几处的消息,都说得丝毫不差,血腥残忍的枪击地点就在这座游园内,离他们不远的几百米外。透过树林,依稀可见远处的大道上有人在往门口处奔逃,三三两两,还没有太多人。 “那我们赶快走吧。”顾宁想跟着人一起逃出去,但明臻却摇了摇头。 “外头万一也有枪手呢?或者藏了炸弹。这儿人少僻静,也少有人来,咱们就悄悄地守着,实在不行就躲起来等救援。”明臻总还想稳一些,但却被顾宁拉了一下。 “外头已经有人走了,也没有什么动静传过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我们在这儿虽然暂时安全,但是万一歹徒过来了,正好搜索到这儿,我们能去哪儿躲?躲进鬼屋吗?”顾宁不赞同地看着明臻,就他刚才的样子,真要躲进去了,恐怕还没等到人来枪杀就该吓得犯了心脏病了。 “那我们就赶快出去,趁着现在人少,动静也小。”明臻也意识到自己怕鬼这个问题,便不在坚持,和顾宁一边观察着里头的情况,一边往外跑了出去。 外面并没有埋伏,晴空万里,安然平和,街边的商店依旧一派繁荣景象,门口还放着童真的乐曲,树下的独角shòu也在悠游自在地转圈圈。几乎与往日一样。 “我们赶快走吧。”应该是离得太远了,所以没有听见里面的异常。明臻拉着顾宁上了一辆出租车,然后给华夫人发了消息过去。 很快,华夫人很快就把电话打了过来,听说两人没事才算是松了口气,继而又严肃了声音,说有要事要商量,叫他们在家里等她。 明臻听到这儿的时候心下一沉,只是在外头,不好什么话都说,只能与顾宁双手jiāo握,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华夫人家中。 一进门,就看见门口数个行李箱,女仆和华夫人、禾青还在忙里忙外继续收拾,整个一副马上要走逃荒的姿态。 “这是?”明臻看着华夫人,皱了皱眉。 “收拾东西,我们晚上走。这地方怕是会越来越乱,早走早好。”华夫人见到明臻笑着解释了下,而后看了眼禾青,眼里总有点不安和疲惫。 第65章 教训 “……对,做空。”明臻上了华夫人的飞机就给助理打电话,接着又和其他几个客户进行了联系,一刻都没有闲着。顾宁坐在一旁不好打扰,一转头,看见华夫人也在打电话,内容竟和明臻别无二致,都是要做空该国的汇率。 顾宁只好又看了眼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禾青,手机也跟着一震,见是肖米粒发来的慰问短信,原来今天不止他们去的乐园遭受了恐怖袭击,同一城市有四处地方皆被统一组织的人员持枪袭击,受伤和死亡人数不断扩大,政府根本无法控制,仿佛一瞬间所有事情都乱了套。 ‘我已经在回过的飞机上了。’顾宁发了短信,也静静地看着前头出神。原本是出来玩的假期,没想到竟然这么不安全。早听说这位新国王登基的时候风评就很是不好,国内很多反对势力,不过谁也没想过,这些事情能发生在自己的身边。如果当时他和明臻正好被那些持枪作乱的人碰上…… 顾宁不敢再细想下去。只要他一想,就仿佛能看见刚才搜索的图片和视频,自己手无寸铁地在房舍间躲避着子弹,灰尘和尖叫此起彼伏,人可能死的没有太快,就算是失去了一部分的身体,还能在地上痛苦的□□和如东,茫然无措地看向身边的每一个人,去请求救援。而他可能会被明臻护着,也可能在危急时刻奋力一搏,想要护住自己的爱人,然后也可能会受伤,会流血,会失去生命。 ‘正好,我听说有一个剧现在正在筹备,本来就打算和你商量早点回来,试一试。’‘题材很好,是一部谍战剧,编剧是程老师,导演是王三日,制片和主投资公司是刚出走后刚成立的水视。’‘如果没有意见,我就先把你的档案整理好了先报过去了。’‘最有希望的一个角色是警察署长。年轻,帅气。’肖米粒的短信一个接着一个把顾宁原本沉浸在世事无常的心成功地拉回了现实的剧组世界里。明明八字儿还没一撇呢,顾宁的jīng神却先紧了起来,脑子里也件件都是肖米粒刚刚说的戏。其实认真想起来,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你要来接我们?”明臻这边刚刚上了棋桌,各处资料还在陆续传输过程中,就接到了明成的电话,刚还没说两句,就听得明成说要来接他们,立时在诧异之余,想起了走之前与明成谈过的事儿。难道现在又有了新的动静,只是不好在电话里说,才特意要来见他? “我们东西多,折腾到家怕是要后半夜了,要是不急,就改成明天。”虽然都是亲戚,但明臻也不想在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去见明成。现在他虽不靠着明家,但明成手下掌握的明氏集团到底是家大业大,不可不慎。 “那就明天见。”明成在电话那边点了头,放下电话,闭了闭眼。现在市场上大环境不好,除了口红和娱乐业,只有零星的几个地方能看见显著的增长,其余也不过是维持而已。 坐在对面的明憧已经偷偷听了半天,见他终于放下了电话,忍不住道,“明臻要回来了了?我就说嘛,那边那么乱,还是早回来早好。等他回来了,叫他联系下大姐,看看能不能说上话,她也姓明,实在不行就分她点股份,总比现在这么打水漂要好。” “也没到打水漂的地步。做点贡献么,有时候也是必要的。”明成对自己这个弟弟习惯性宠着,就算是不太聪明,也不愿意太过打击他。但是有时候有些话还要谨慎告诫,就算大家都知道他不学无术,但总归也是自家的亲弟弟,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儿,别人未必不会疑心到自己身上,以为是自己的意思。 “出去了一定要谨言慎行,不该说的不说。现在公司里你是我最亲的人,总有那些不甘心的人想要抓我们的把柄,家里的亲戚、那些职业经理人,都信不过。”这个时候,明成不希望明憧再出了事儿。 “好,我会注意的。”明憧便是心再大也知道现在明成的不容易,登高跌重么,他也是被老爷子和父亲耳提面命长大的,虽然不喜欢承担责任,只想着玩,但也不想因为自己给明成拖后腿。 “有空你看看五弟明煌。虽然三叔对我们不仁,但我们不能不义。以前三叔给他打多少钱,咱们也给他打多少,让他好好学习,以后来公司工作。自家人还是在自家的公司里好,在外面被人欺负了或者是被人算计了,估计爷爷知道了也会伤心的。”明憧太闲也不好,最好有点不大不小的事儿,省得自己想要帮忙却反而惹了事儿。 “好。”一听明成提起他来,明憧方才想起,自己最近对这个五弟的关注少了很多。自从把三叔一派收拾了,这个五弟就跟不存在了一样,寻常也见不着了。不过一想到他,还有一个人,更能燃起自己的八卦之魂。 “对了哥,明棋哪儿我用不用也跟着问问?好久没听说他的消息了,上次还是听说有人整他,把钱都卷跑了。”明憧有点幸灾乐祸。他对明臻也没什么好感,不过对明棋更是厌恶有加。这么多年了,头一次听说一个私生子能进门的,他也配。 “二叔家的事儿,咱们还是别多管。这回华夫人也跟着回国了,可能会在国内住上一段。你关注点五弟就行。对了,还有你的影视公司,花边新闻倒是无所谓,就怕有些人故意利用这些影视公司洗钱,再泼咱们一身脏水。”明成对自己的亲弟弟其实很不放心,但他的jīng力实在有限,要有所兼顾,就真真是qiáng人所难了,也只能多唠叨几句,叫明憧小心些。 “哥你放心吧。我这边请了不少的专业人士,绝不会出问题。”明憧当时虚心点了点头,转眼就抛在了脑后。 第66章 心计 第二日上午,萧晚早早就来到了明憧的公司,一来就堵住了人。 “大哥人真好,还给你三叔的儿子打钱。这要是我,估计就要想他学成归来,是不是要抢夺家产、意图报仇的了。”萧晚咳嗦两声,把手里的烟掐了。最近她的身体不太好,压力也很大,嗓子都有点发炎了。医生不让她抽烟,但总是记不住,可等到烟气落到了嗓子里,又忍不得了,只能再把烟息了,生生làng费钱。所幸这点烟钱,她还不缺。 “所以老爷子才把遗产都给了我大哥。他知道大哥聪明,有才gān,心胸宽广,自己吃肉别人也能跟着喝汤。要是留给二叔家的两个,非得把斗得昏天暗地的不可。”明憧刚手欠查了明煌、明棋的资料。明煌还好,换了个学校,依旧在上学,只是还有两年才能毕业,不过现在学习也不好,听说总往酒吧夜店跑,到时候能不能顺利毕业也不知道。不过也不算出格,家里有钱又不喜上进的富二代富三代都是这样,没什么可以多说的。他这个模样,明成怎么想不知道,但是明憧还是松了口气的,要是自己这个五弟真上进起来,这几个堂兄弟总要多念起三叔的所为,再怎么不说也要开始防着他了。现在这样也挺好。 但是明棋就有点惨了,先是被人设计骗了钱财,后来染上赌瘾,丢了一只手,听说幸好是进了收容所,才捡了一条命。这华夫人也太狠了,当初在老宅的时候,他还暗暗怜悯过她,现在想来也是多情了。 “是啊,你们兄弟也算是难得的宽宏。”萧晚喝了口水,总觉得嗓子还丝丝拉拉的疼和痒,叫她说不出话来。但有些话,拖不得,总是要说的。 “所以我这儿出了事儿,第一个来找的,就是您。您说,我一个弱女子,就是挡了人的路,才被人设计,没边没影的就泼我一身脏水。又说我和黑社会勾结,又说我是政界与大鳄的掮客。我不过是跟着去参加了两场聚会,只是因为大家只认得我这一张脸,所有镜头都只顾着我,那报道比小摊上的故事都猎奇,恨不得把我写成蛇蝎特工。半点影儿都没有的事儿,结果三人成虎,越闹越大,现在广告那边翻了脸,导演制作人也避着我走。连带着您的公司,也受了谣言的牵连。”萧晚越说越悲戚,好似自己真跟白莲花似的纯洁无辜,半点泥泞都不沾,只是树大招风,惹了人眼。 “你放心,我们之间的合同照常履行。你在这圈里呆的时候也不短了,这里头真真假假,互相攻讦的事儿你不早就经历过了,只是这一次更猛一些。我早听说了,就是这回选送影片,评影后的事儿。这一回,你就退一步。那个朝雪毕竟是故去的战老爷子的儿媳妇,战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虽然不是婚生子,但家产也大多留给了他。现在理论不得,这个哑巴亏你是吃定的了。要不就忍了,等以后有了机会,墙倒万人推的时候,再说这回的事儿。”只要不涉及到他自己,明憧给别人支招的时候都很清醒。尤其是这一回,萧晚出名早,成名的时候也长,国内外的奖项也拿了不少,不必非要和人争一时长短。人家要,给就是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再拿回来。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已有的损失已经是要不回来了。咱们这边的签合同的时候,我这儿的行情还在,本来是双赢。现在我也不好白白占您的便宜,不然就跟隔壁似的,我这个工作室送您一半,您做我的股东,年底享受分红。既是求您以后见了人能帮我说话,又是想借着这点东西表下谢意。我那工作室虽然没什么资产,但年年盈利还是不少的,您要是不放心,尽可以找人来查。”萧晚情真意切地想要挂靠到明憧这艘船上。便是这船看着不大,可后头补给的却是不是寻常水师,挨上了他,就是挨上了家大业大的明氏,以后再爆出什么雷事儿来,明家就是为了自己,也要帮着她把事儿平了。 “不急,我想想。”明憧有点心动。萧晚这些年为了往上爬,底子是不太gān净,但她的商业价值却着实不少,现在又是低估,她求着自己,以后要是价值回升,他就算是白捡了半家的摇钱树,怎么算都不亏。 不过现在还要拿捏一下,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叫她如愿。明憧眼睛扫过萧晚雪白的腕子,端起手边的水杯,咽了一口水下去。 “你还记得上回拍摄的小成本鬼片吗?那部剧的后期正好请了王导去看,他对你印象非常深刻,我一提你,王导就说知道了。他还说,当时看你的外形和演技就不错,有灵性,有潜力,还说以前怎么没听过你的名字,依你这样的条件,就算不大火,也该在圈里有点名姓才对。夸的我听着都不好意思了,心cháo澎湃的,所以今天才没顾着你休息,赶着过来了。”明臻去见明成的时候,肖米粒正好驱车前来,带了不少的好吃的,一见面就把顾宁夸的晕头转向。 “是吗?”顾宁不太敢相信,“王导看了我的戏,觉得我还可以?” “那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再说,过几天你就要去试戏,我要是骗你,你转头不就能发现了。”肖米粒做势要打顾宁,不过脸上满是喜气,动作也很是迟缓,还离着老远就放下了手。 “本来我也就是想让你去试试的。谁知道王导对你这么有印象,现在不去都不好了。”肖米粒看着顾宁的眼睛从诧异怀疑慢慢变成了喜悦羞涩,不由得露出一个巨大的笑容来,把包里的部分剧本翻出来,递了过去,“是金子就总会发光的。你以前就是太低调了,要是愿意多一点曝光,也许路会更顺一些。不过,开始的路艰难一些也好,总惯了坎坷,才能知道顺风路来的不容易,也才能珍惜每一个机会,把握住每一个机会。” “嗯。”顾宁点点头,接过剧本,把原本是否要接这件事儿直接忘到了脑后,一心想着自己的角色,仿佛这本就是他自己早已定下的主意,从未质疑。 第67章 完结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轨道上,有些东西什么都没有变化,而另一些东西似乎又都变了。顾宁坐在偏僻的角落,看了眼依旧在台前中心的明臻。距离上一次这样看他已经过去了一年多,这一年多发生了很多事儿,现在他身边的人已经换成了肖米粒和韩人杰,自己的经纪人和老同学,听说楚栗好像得罪了人,被雪藏了,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也许他已经不在这行继续了。 “明总又上新闻了。”肖米粒似乎从没有没事儿的时候,就是这种无用般联谊年会的唱和,也在不停地查着各种的资料,在餐巾纸上写各种备选的方案和注事项,还有零星的人物简历,想来无论是多充分的准备都会有意料之外的情况出现。 “什么新闻?”顾宁闻言低头,看见了肖米粒递来的手机,上头的新闻标题是一串醒目的大字,上头还配着一张仰拍的明臻个人照,将原本便不矮的明臻拍得器宇轩昂。 “我看看我看看。”韩人杰也是个不愿意出风头的性子,她被经济人bī着早早来了,又不想上前和人打招呼,正好看见了顾宁两个,就硬凑了来。本在一心不闻窗外事,只顾闷头玩手机,这时候听见顾宁男友的事儿,也不知道肖经纪人知道多少,又不能出卖老朋友,心里又好奇,好容易能找到地方问上两句,便忙忙凑了上前,低头去看。 “这是……杰出贡献奖章还有荣誉博士?”韩人杰略略扫了一眼,也不十分在意,在她眼里,这些老板,所谓的“成功人士”大多是不缺这些东西的,就算是再多的奖章也不稀奇。她好奇的是顾宁和他的感情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心里痒痒的,总是想问。 “是啊,明总总是很优秀。”顾宁现在看见这种新闻,也不像以前自卑屋里,反而有一种老夫老妻的与有荣焉。他矜持地点了下头,虽然没听明臻说过这些,也不见有人chuī嘘什么,但这种正面光辉的形象越多,喜欢他的人也就越多。人总是希望自己的伴侣也得到旁人的喜欢,好像能因此证明自己的眼光不赖,能力也更qiáng。 “我接个电话。”肖米粒瞥了眼暗暗开心的顾宁,本想说点什么,但手机却恰在此时响了,又是个重要的来电,只能离席去接,留韩人杰留了个空子。 “听说你进了王导的组,牛bī啊。”韩人杰四下看了看,见大多都在各顾各的,或是再四处走动拉关系,没人注意到他们,便悄悄往顾宁身边凑了凑,八卦道,“你和他的事儿,你经纪人不反对?” “我经纪人就是他找的,也是他给发工资。”顾宁一谈到明臻有点羞涩,现在知道的人太多了,连他新晋的剧组都有好些人听说了他和明臻的事儿,对他多加照顾,让人很是不好意思。 “怪不得,我说你这么厉害,经纪人这么牛,进的组也这么厉害,感觉眼看着就要红了。”韩人杰又偷偷瞅了眼明臻那头,见他被旁的老总包围着,便继续偷偷问顾宁,“前一段时间我看新闻说,他母亲回了国,弄的阵仗还不小,听说产业都陆续搬回来了大半。” “嗯,她母亲原本定居的那个国家现在太乱,而且她的产业多是艺术和慈善方面的,需要在一个和平的地方,所以特意搬回了国内。但是好像因为搬家还是损失了一部分资产,不过通过前阵子的汇率变动,弥补回来了点,倒也没伤筋动骨。”一提起华夫人,顾宁就想起禾青,听说他现在开了个学校叫教人画画,作品依旧放在华夫人的画廊里,等着展出。禾青就是有一种沉在骨子里的云淡风轻,似乎什么事儿都不放在心上,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得,尤其是在画画的时候,和他在一起久了,就会有一种超然物外的感觉,仿佛所有的名利都是过眼云烟,再纠缠不得人了。 “你见过他母亲?”韩人杰jīng准地抓住了感知到的重点,一脸八卦。 “嗯。”顾宁今天没怎么喝酒,还知道矜持,就算是得了华夫人的承认也不好说,只是含含混混地嗯了一声。然后在心里悄悄补了一句,他还带着明臻回了趟家呢。 “牛,真牛,没想到你婆婆都见了。”韩人杰原本以为依着国内的保守风气,豪门的严苛规矩,那豪门婆婆不拿着酸枝枣木的家法棍,叫人把他的腿打折便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见了他,看着模样,见的还挺好,真是叫人大看眼界。 “小点声。”顾宁扫了眼周围,见没什么人,才悄悄和韩人杰说了句,“等你有空,请你来我家坐坐。听说你也要解约了,不如签到我们公司。” 顾宁话刚说一句,就见肖米粒回来了,便开了个玩笑,“省得肖姐jīng力太旺,日日就想着折腾我。” “说我什么呢?”肖米粒拿着手机坐下,似怒似嗔地看了顾宁一眼,转过头与韩人杰道,“顾宁早就和我说过你的事儿,反正你也要自由身了,趁着这两年年轻,来我们这儿再拼一拼。我早听说有一个好项目,只不过手里没人家要的人,你要是来了,我们正好商量商量。” “是吗?那确实好。不过,我这儿还得再想想,毕竟那么多年的老东家,都习惯了。”韩人杰心动了一下,到底没敢一口答应。 “没事儿,不急。”肖米粒说完便见韩人杰坐立不安地呆了会儿,终于忍不住说了声“失陪”,借故走了,这才靠向顾宁,缓缓道,“听说明家五少的影视公司和萧晚被人告了,很麻烦。刚才我就是去确认他投资你们那部剧的事儿,听说资金又有了缺口,你要是想再进一步,我就去和他们谈,要是咱们公司把这个缺口补上,应该可以在按规矩分成的基础上,再谈谈你角色的事儿。” “不用。我现在这样挺好的,只要投资能回来,就可以按照流程考虑注资的事儿。但是我的角色就不用动了,虽然时长不多,但出彩的地方也不少,够了,再多惹人烦。”顾宁说的不是同剧的演员,而是观众,一个完整的故事最不需要的就是喧宾夺主。 “你开心就好。”肖米粒没有反驳,而是看了眼人后的人群,和那人群中最耀眼的人,“那你和明总呢?也一直这么藏着?” “顺其自然吧。都已经见过双方父母了,外人知不知道,都无所谓。”顾宁也回了头,正巧明臻举杯看向了他。两人双目对视,遥遥一望,不必说一字,便已心意相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