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女配踹了逃婚新郎》作者:粉桔 文案 曾经,她是那个男人勾勾手指头就会到他身边的傻女孩。 后来,那个男人,用钱,用尊严,用命,用尽一切手段还是挽不回,于是,他发疯,发狂,发癫。 阮夏从楼顶一跃而下之后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活在一本古早言情文里的反派女配,自己的存在只是为了承托女主的善良大方。 双眼再次睁开的时候,她重生了--重生到了和男主莫涵的结婚现场。 按上辈子的剧情发展,在交换戒指那一刻,女主许娇会梨花带雨的闯进教堂,以一副没了莫涵就要死的模样深情凝望他。 莫涵心中不忍,不顾两家联姻,不顾世俗的眼光,当众抛下阮夏,奔向他们可歌可泣的爱情,和许娇双双离去,阮夏将受尽别人的嘲笑。 这次,许娇再次梨花带雨而来。 阮夏冷笑一声,率先收回戒指,和莫涵说:“抱歉,我爱的是你的哥哥莫谨。” 许娇:…… 莫涵:……感觉头顶绿油油的! 莫谨,莫家的实际掌权人,年纪轻起已经是业界翘楚,手段狠辣,传闻他不近女色。 在场的所有嘉宾,抖着肩膀准备看阮夏的笑话,没成想,莫谨优雅起身,走到她身边,拿过身后花童的戒指,套在她手上,轻说:“那就嫁给我吧。” 转头,对莫涵说:“以后,这就是你嫂嫂。” 莫涵:“……” 后来……他后悔了! 他用尽一切手段,只为重新得到她。 莫谨却紧紧把她护在身边,他连个眼神都分不到。 无奈,他屈膝跪到莫谨身边,眼眸猩红,卑微求到:“哥,我把一切都给你,求你把她还给我!” 莫谨俯身,润着凉意的眸子凝视他,道:“她是我的命,怎么给你?” 她成了一道刻在他心上的疤,日日在午夜被撕开,和着淋漓鲜血,疼痛一生,余生荒凉! 食用指南:男二后期是疯逼。 内容标签: 重生 经商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夏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男人狗就得扔,换一个更好。 立意:坚强自立 第1章 华国四大财阀家族:莫家,阮家,顾家,时家。 这日,举国皆知,莫家二公子莫涵,和阮家独女阮夏强强联姻。 承接这次婚宴的是首都鲸市最顶级七星级酒店盘古大关酒店,为了这次活动,封了三条街。 酒店内外,豪车不断穿梭其中。 连最顶级的明星,影帝,也以能参加这次婚宴为荣。 普通人对豪门本就十分好奇,更遑论这次世纪婚礼,无数富商明星云集,星光熠熠。 为了防止偷拍,保持私密,会场内严禁记者,连参加酒宴的嘉宾手机都一律赞由酒店暂时保管。 无数媒体聚焦在酒店外,举着闪光灯,啪啪抓拍,盛况宛如红毯盛宴。 酒店会场内,最先进的婚礼设备,灯光,鲜花,将整个婚礼现场打造的美轮美奂。 会场中央,追光灯下,一对璧人四目相对凝视。 V领的白色鱼尾婚纱,勾勒出新娘曼妙玲珑的身姿,透过朦胧的薄纱裙摆,一双修长玉腿若隐若现。 光洁的美背笔挺,欺霜赛雪般的莹白,天鹅颈修长,精致的小脸上,五官灵动,犹以一双美眸,纯澈似山涧清潭,又如美玉莹光。 这便是阮家独女阮夏。 惊艳整个鲸市的天之骄女。 家世好,容貌绝美,成绩优异。 恣意骄矜如王室公主。 站在她面的男子正是莫家二公子莫涵。 一身白色高定西装,身姿颀长,气质华贵。 和满脸喜色的阮夏截然相反,莫涵神色淡漠,削薄的唇珉成一条直线,漆黑眸子淡淡垂着,看不出什么情绪。 阮夏的嘴角擒着笑,漆黑的眸子里,似是剪了一层火焰跳动,亮晶晶的。 相比她的喜悦,莫涵冷清平淡的样子,像是结婚的是旁人。 主持人略带煽情的声音响起: 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这一刻,三千人的会客厅无一人出声,所有人睁大眼睛,竖起耳朵,看向会场中央,见证这神圣的时刻。 忽然,金属质感的厚重大门“枝呀”打开,所有宾客转头看去,走廊明亮的灯光射进昏暗的会场,晃的人本能眨眼。 同一时刻,阮夏只觉脑袋一空,抬手挡住晃眼的灯,再落下-- 怎么回事? 我不是死了吗? 低头,腿居然好好的? 疑惑的抬头,逐渐清明的视线里,只见逆光而来的是一个身材娇小,面容清秀,一身普通白色连衣裙,白色球鞋,连扎马尾的发圈都是白色的女孩。 许娇? 满蓬宾客--莫涵。 自己的结婚现场--重生了? 心里哂笑一声,本就是活在书里,用来承托女主高贵善良的工具人。 难道是因为莫涵和许娇He的结局,硬生生被她掰成了Be,所以她重生了? 剧情重启? 重获新生,容不得她惊喜,因为这个婚礼,是她悲剧人生的开始,也是阮家衰落的开始。 在这场举国关注的婚礼上,莫涵将会不顾世俗的眼光,和许娇双双离去,奔向他们可歌可泣的爱情。 自己这个被留下的新娘,将会受尽被人嘲讽,连累着阮家的股价,一夜之间蒸发五百亿! 她唇角的笑意褪去,眼眸一片冰冷。 在许娇推门而进的一刻,所有宾客全部转头看向入口处。 三千颗向后看去的脑袋中,只有一人,视线仍紧紧盯着台上的人。 此刻,锋利的眉骤然促起。 面对所有人的注视,许娇丝毫不觉抢了新郎新娘风头,在阮夏快速思考对策间,已经走到两人面前。 莫涵自许娇进来的一刻,原本淡漠的眼睛立刻有了光,丝毫不顾下面宾客的议论,和许娇忘情的,深情凝视。 两人出格的举动引的所有宾客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莫涵的母亲白粟气的脸都白了,恨不得把许娇扔出去,但又怕莫涵当众护着她,那阮夏更没脸,心里暗暗祈祷,这桩婚事不要出意外,能完美落寞。 他在看到许娇那一刻起,忽然就觉得,自己做不到娶阮夏! 有个冲动的念头涌在脑海,我要冲破所有阻碍,和许娇在一起。 腿刚要向着许娇迈去,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抱歉,我不愿意嫁给你。” 同时,手中戒指被人一把夺过。 他回神,顺着声音看过去-- 阮夏漆黑的眸子里漾着细碎的冰,冰冷至极! 她嫣红的唇一开一合,冷冷说:“我爱的是你哥哥莫谨。” 莫涵:“……” 莫涵大脑一片空白--她说什么? 我一定是幻听了! 疑惑的看向她。 阮夏抬眸看向主坐席上的墨瑾,紧张的掌心出了汗,背到身后攥成拳头,手背淡青经络明显。 找一个身份比莫涵更尊贵,长的也比他好的人完成这场婚礼,她这是刚才快速思考之后,唯一能让自己不丢面子,又能稳住阮氏股价的方法。 莫谨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莫谨不是莫涵那种恋爱脑,格局大,知轻重。 从性格上来说他成熟稳重,知道厉害关系。 从手段上来说,他高深莫测。 从背景上来说,这里他最强! 若说这里有谁能当众Hold住这种场子,他是不二人选! 越是这种情况,这种有责任感的男人越让人信任。 唯一的不利因素是,莫涵是他亲弟,按理,自己算是他弟媳妇。 这香艳尴尬的关系! 他会愿意帮自己吗? 她拿不准,只能堵。 视线隔空看向莫谨,希望他能看懂自己眼里的求救。 所有:“……”这特么什么情况! 主持人:“……” 许娇:“……” 像是荡机一分钟。 所有人都成了木头人一般。 整个会场落针可闻。 然后,先是三千颗脑袋整齐划一,先是看向莫涵,进而看向主座席上的莫谨。 他一身黑色西装隐在黑暗里,朦胧的蓝色灯光割裂在他脸上,深邃的眼眸落在暗影里,看不出神色。 薄薄的唇落在蓝色的光束里,喉头滚动了一下,下颚绷成刚毅流畅的线条。 莫谨--莫家如今真正的掌权人,也是四大家族这一辈最出色的继承人。 气质出众,风采绝然,从商极有天赋,手段又狠辣。 纵然他个人从不玩微博,也不在媒体面前露脸,只曾经有人在网上传过他校园时期青涩的一寸照,却被全网评为国民老公。 整个鲸市,想嫁他的女人,从这里能排到国外。 莫涵都不要的人,他怎么可能捡? 所有人抖着肩膀,等着看阮夏的笑话。 莫谨稳稳坐着,视线隔空和阮夏对视。 一秒。 两秒。 三秒。 阮夏的心突突往下沉。 在即将落入寒潭之际: 忽的,莫谨从容优雅的起身,追光灯从莫涵身上切换到他身上,修长的双腿拾级而上。 他完美如刀削的脸呈现在众人眼前。风采卓然的走到舞台上,一步步来到阮夏身边。 千年冰封,从不见一丝笑容的淡漠脸庞,眉微微展开,削薄的唇角罕见的弯起一丝弧度,宽大的手掌搭上阮夏薄薄的肩轻拍两下。 这是让自己安心的信号! 搭在肩头的手掌,像是烧红的烙铁,烫的吓人。 阮夏冰冷的四肢带起一股暖意,高高提起的心,稳稳落了下来。 这一刻,她心里无比感激。 这种事,任何的解释都显的苍白心虚! 莫谨锐利的眼皮一抬,看向所有宾客,干脆道: “各位来宾,莫家,阮家的亲友,各中是非曲折,以后不得再议,你们只需牢记一件事,从这一刻起-- 阮夏是我莫谨的夫人。” 三千宾客:“……” 莫涵:“……” 许娇:“……” 这霸道护短的态度-- 众人感觉挖到了糖! 顺着味道挖到的糖,那可比被人喂糖刺激多了! 众人展开联想,不是阮夏被人甩,是莫涵被绿了? 阮夏利用这个婚宴在逼婚? 莫谨执掌莫氏这几年,杀伐果决,手段狠厉,谁都怕他。 所有人不敢指责阮夏,微妙的看向莫涵。 莫涵:“……” 感觉头顶绿油油的。 他作为莫家高高在上的二公子,一向都是别人仰慕的份,何曾被这样怜悯的注视着。 这种目光让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不舒服,跟有针扎是的难受。 脸烧的通红,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他走到阮夏身边,低声说:“你疯了?你嫁给我大哥,别人怎么看我?怎么议论我们?你别任性。” 莫谨一把将阮夏护到身后,摁住莫涵手臂,眼神凌厉的扫向他,示意他注意场合,“从现在开始,她是你嫂子。” 莫涵回神,不甘不愿喊一声:“大嫂。” “小叔。”阮夏从容回。 莫涵觉得这两个字异常刺耳,逃也似的狼狈下了舞台。 许娇被遗忘在台上,更加尴尬,咬了咬牙,跟上莫涵下了舞台。 莫谨看向嘴巴张的像鸡蛋大的司仪,沉声低低道:“继续。” 司仪回神,心里暗道,这特么绝对是我主持过的最迂回曲折,跌宕起伏的婚礼现场了。 差点找不到调! 脸上丝毫不敢懈怠,立刻收了心思,仿若无事,郑重念道: 阮夏小姐,请问你愿意嫁给你身旁的莫瑾先生,无论疾病,健康,贫穷,富贵,永远爱他, 照顾他,对他忠贞不渝直到生命尽头吗? 阮夏看向莫谨弯起的唇,眉眼,眼底冷光褪去,添上一丝感激,抿唇道:“我愿意。” 脆脆的声音夹杂一丝清冷,平静,却意外的好听。 跟莺啼一般响在人心尖。 主持人又问了一遍莫谨。 他低沉完美的声线开启: “我愿意。” 这简单的三个字,从莫谨低沉暗哑的嗓音里发出来,像带了磁性,低沉悦耳。 台下一众暗恋莫谨的众豪门千金,心碎了一地,羡慕,嫉妒的看向阮夏。 但不得不承认,翻遍全国,阮夏不管从外貌还是家世,学历,无疑都是最配得上莫谨的人。 众豪门千金输的心服口服! 莫谨话音落下,拿起伴娘托盘里的戒指,左腿迈出一步,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将阮夏白嫩的手托在掌心。 晃人眼的蓝钻从尖尖的无名指套上,缓缓推到指根。 主持人:请新郎轻吻新娘 莫谨手轻轻抬起,白纱轻盈似浪花浮在空中,他迈进一步,白纱缓缓落下。 阮夏只觉得面前一暗,一道挺拔的身影忽的立在面前,忽的又俯身,下巴擦着她的脸颊,滑落到唇边。 他柔软的唇瓣,轻轻吻上她丝滑水嫩的唇。 裹挟着轻微鼻息喷浅浅交融在对方脸上。 第2章 这个吻很浅,一触即散。 像飞鸟略过水面,转瞬即逝。 司仪宣布礼成,下面是明星表演,阮夏转身下台,准备换装敬酒环节。 她曳地的长裙和头纱长长铺散在舞台上,伴娘于果刚要弯腰给阮夏替裙摆,却见莫谨已经先一步弯腰提起。 众宾客:“……” 我一定是眼花了! 莫谨给阮夏提裙子? 阮夏也有一丝意外,看向他低低道,“谢谢。” “要跟我这么见外。”他眉拧了一下,是疑问句,语调却收的平。 嗓音像带了磁性。 阮夏自然的顺着他视线对上,秋水剪眸倒映出他黑色的瞳孔,古井一般幽深。 莫谨拳头抵上唇轻咳一声移开视线。 换衣服的休息室离舞台有一些距离。 阮夏低头往台下走,思索着,莫名其妙完成一个荒唐至极的婚礼,她应该给他个交代。 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这场婚礼举国关注,场内的嘉宾因为利益关系能被莫谨镇住,但外面的媒体会怎么写? 网络时代言论自由,网民又会怎么议论这桩婚变? 股市随最易受风波影响的,现在平息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她刚想开口,却听莫谨顿住脚,看向她先开口道,“你去换衣服,我去做媒体公关。” 阮夏楞了一下。 他微微低头,唇靠近一些,却又不轻薄,说:“放心。”。 低沉的嗓音落进耳里,又在心上回旋,阮夏一颗心忽的就踏实了。 对他轻轻一笑,目送他离去。 他有着属于这个年纪男人特有的睿智,谈笑间便能无声把控全局。 莫瑾转身,特助霍恺迎上来往休息室引,早在变故突发的时候,霍恺去外面了解所有媒体情况,32家规模相对较小的工作室,主流媒体17家,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又给莫谨递上笔记本。 这事涉及到阮夏,他拿不准莫谨的态度,不好擅自做主。 莫谨显然也明白他的顾虑,了然,思虑片刻,说了一个数字,略一思考,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悦动。 霍恺得了吩咐出去准备红包,让酒店准备包间接待媒体。 待一切安排好,再进屋,莫谨立在玻璃窗,漆黑的夜色里,万千灯火阑珊,指腹松松夹一只烟,一端的猩红光点忽明忽灭,眉拧着。 桌子上,有一张A4纸,想来是打印好的媒体声明。 霍恺走近拿起来看,只听莫谨道,“一个人有可能突然放下二十二年的执念吗?” 语调不高不低,像是问他,又像是自言自语。 霍恺想了想,随口道,“有可能啊,你别看二十二年听着很吓人,越是长时间追求一样东西,对执念的幻想越完美。” “一旦发现那样东西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反而接受不了这种落差,一下就不想要了。” 莫谨转头看了他一眼。 霍恺好像看见他眼里有光亮闪过,再仔细看,又没有了。 霍恺只当自己是被灯光晃了下眼,低头看声明,内容大致是: 他和阮夏相互暗恋,但自己比阮夏大十岁,他一直不敢承认这份感情。 阮夏和弟弟莫涵为了逼迫自己正视这份感情,联手上演了一场假结婚刺激他…… 关键时刻,他幡然醒悟,顺利和阮夏成婚! 霍恺:“……” 还能再玛丽苏一点吗? 偶像剧? 莫谨眼皮掀了掀,淡道,“有问题?” 霍恺点头,又摇头, “……很完美。” 心道,看不出,莫总这么高冷的人,还有当甜宠偶像剧编剧的天分! 他攥着声明往外走,只听身后莫谨吩咐道:“查一下那女的是谁放进来的。” * 更衣室室里,于果一边帮阮夏换上一套红色高开叉旗袍,又给她换装发,忍不住问: “刚才莫涵和许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他们就在你订婚宴上见过吧,可是刚刚看起来,两人好像很熟的样子。” 她和阮夏是多少年的闺蜜,她知道他这些年一直盼着嫁给莫涵。 想起俩人那个深情对望的眼神,一看就是有奸情! 阮夏嗤笑一声,他俩现在何止是熟悉? 按书上的剧情,自己在国外的这半年,两人已经暧昧不清,莫涵的生母白粟察觉到许娇的存在,出手对付许娇。 莫涵为了保护许娇,答应白粟和她永远不再见面,和自己结婚。 阮夏淡说:“许娇是来抢婚的,既能让阮家和莫家反目,断了自己和莫涵的关系,又能让白粟当众承认她这个儿媳妇的身份,一举两得!莫涵也会当众宣布,这些年只把我当妹妹,他爱的是许娇。”阮夏看向余果果,笑说:“差不多就是这些狗血戏码了!” 于果嘴巴张的有鸡蛋大,半晌,有些不信的道:“不可能吧?你和莫涵多少年了,虽然你们这些年不是正式恋爱,可谁不知道你的心思?两家大人的意思?” “他这不是背着你劈腿?” 她声音拔高,“你围着他转了二十二年,他再疼新欢也不能纵着她来婚礼上闹,不能这么对你啊?” 阮夏嗤笑一声,嘲讽道:“有些人,越是亲密的人,越剥削!越是外人,越维护!莫涵就是这种人。” 在许娇没脸和自己没脸当中,他总是毫不犹豫的选则不给自己脸! 这就是许娇敢闯这场婚礼凭仗的底气! 于果回想刚才两人那腻死人的对视,的确是像下一秒就要冲到一起抱起来! 于果气的脸都白了,又把矛头转向许娇:“那前两个月你回来订婚,在咖啡厅,许娇是故意泼你咖啡,借机认识你的?”阮夏想了想,点头道:“应该是的。” 那本书上把他们的相遇,相爱,美化成天定的缘分,各种巧合! 真的是巧合吗? 阮夏拧眉,白粟的手段她是了解的,许娇当时应该已经完全见不到莫涵。 许娇当时把她的衣服借给自己,又坚持把自己的衣服拿回去洗,约定还衣服的时间。 后续接触的时候,故意透露家庭条件不好,打好几份工养活家人,营造一个积极乐观的孝顺女儿形象博得自己好感。 顺利成章的引导自己聘她做她订婚宴,生日宴的临时服务生,顺利和墨涵见面。 阮夏推断出大概,嗤的一笑,心里有了谱! 若是莫涵知道,他口中干净的跟清泉一样的女孩是这样心机深沉的人,不知他作何感想! 上一世,莫涵主动把一切捧到她面前,她什么都不用做,自然可以善良纯洁。 如果……莫涵没有呢? “不行,我得去抽许娇那丫的,装的跟朵小白花是的,什么东西!这年头当小三都这么猖狂了?我得去告诉莫涵!” 于果忍不住撸起衣袖往外冲道。 阮夏拉住她,“别气了,为这种人不值得。” “你就不生气?” 阮夏淡淡勾唇,生气? “生气有什么用呢?” 于果气的都要炸了,“我非得撕了这丫的面具,让莫涵看看他劈腿的都是什么玩意。” 阮夏摇头,“莫涵连当众逃婚这种想法都有了,你觉得他会信你还是信许娇?” 于果噎了噎,“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做,放过许娇吧!” 阮夏抬起自己的手掌翻看,说:“没打算放过她,杀人先诛心,光脸疼两下有什么意思?” 许娇是用心险恶,莫涵劈腿才是根本! 况现在揭开许娇的面具,那是帮莫涵止损! “这事你别管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脸,微微一笑:“我亲自来。” 刀要一寸一寸扎进去,穿过皮肤,割裂血肉,浸透血液,刺穿骨头,最后再一下拔出来,带出血肉才能疼到极致! 让这个伤口发霉,流脓,腐烂。 他也该尝一尝,被挚爱的人桶一刀的滋味! 于果:“?” 阮夏的声音轻慢,唇角笑意浅淡,于果心里却莫名就打了个寒颤。 她觉得阮夏潋滟着笑意的眸子里,有说不出的清冷,狠厉。 越是淡定的人越狠,于果莫名就想到这句话。 她有点迫不及待想看两人被首饰! 但话说回来,嫁给莫谨,的确比莫涵这种二百五强多了。 正愣神间,莫涵冲了进来,质问道:“夏夏你在胡闹什么?” 身后,许娇也亦步亦趋的跟了进来。 于果简直被他的倒打一耙给气笑了,拦在莫涵面前道,“到底是你劈腿还是阮夏胡闹,你心里没点数吗?” 莫涵一噎。 于果是个暴脾气,又朝许娇淬了一口,嫌恶道:“一个插足别人的小三,到人婚礼上抢婚,你真是贱到家了。” 许娇被骂的脸都白了,解释道:“我不是小三,莫涵不爱阮夏,他是被阿姨逼着才和阮夏结婚的。莫涵爱的是我,阮夏应该嫁给真正爱她的人,我是为她好。” 于果被她奇葩的三观震惊到了! 不管莫涵是不是自愿的,只要他和阮夏订婚了,结婚了,阮夏就是合法的妻子! 许娇就是小三! 当了三还理直气壮的到婚礼上抢人! 差点害阮夏被所有人看笑话还叫为她好! 她是不是还能恬不知耻的加一句,“我是来加入你们的,不是来拆散你们的?” 气的要冲过去揍她,阮夏拽了拽她胳膊,打断道:“果果你先出去吧。” 于果转头看一眼阮夏,见她示意自己放心,狠狠剜了莫涵,许娇一眼才出去。 “阮夏你太任性了,大庭广众逼我哥娶你,别人会怎么看我们这乱七八糟的关系?”莫涵眉拧成结,声音里隐隐有薄怒。 阮夏心里哂笑,并不被他的情绪左右,抬眼看着他,反问道:“当众被悔婚,被人笑话,莫涵你觉得难堪是吗?” 莫涵楞了一下,没想到阮夏会反问,冷淡道:“你说呢?” 阮夏和自己青梅竹马,他当然知道,他和莫谨不是真的有事。 可是现在她和莫谨结婚是真的,别人认为他头上发绿也是真的。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闹这么大一出,她太任性了,他想! 莫涵的脸上阴云密布,眉拧成结,他一向是风度翩翩的样子,以阮夏对他的了解,这就是气到极致了! 阮夏头又抬高了一些,心想,果然,刀子扎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疼! 犹记得上辈子婚礼那天,他扔给一句,“我只把你当妹妹。”当众撇下自己和许娇双双离去。 爱了二十二年的人,大庭广众之下,猝不及防,以一种最残忍,最招人嘲笑的方式迎面砸向她,屈辱,愤怒,伤心,漫天涌下来。 她根本没法理智,冲动的跑出酒店,被一辆车撞到,废了一只腿。 在自己脱离危险的第一时间,他跪在自己床头忏悔,发毒誓,求婚。 陪自己做了一年身体康复训练。 她最终原谅了他。 三年婚姻期内,他却又对许娇念念不忘,于是为他守身如玉,两人一直是有名无实的假夫妻! 藕断丝连三年之后,他和许娇旧情彻底复燃,阮家衰败的不成样,莫家也在莫谨意外离世之后,全局由他掌控! 再没人阻止到了他们! 他回首评价当年这件事,轻描淡写一句,“你失去的只是一条腿,她失去的是爱情。” 这句话言犹在耳!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他当时回头: 一是愧疚。 二是阮家和白粟联手容不下许娇,他没办法,只能求自己原谅! 第3章 阮夏压下心里的恶心,缓缓开口问道:“莫涵,你是不是先该和我交代一下,你和许娇的关系?你刚才准备逃婚的吧?” 莫涵想起来了,转头看一眼许娇,到这份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道,“我喜欢的是许娇,这些年只把你当妹妹。” 许娇听见这句话笑起来,抬头,和阮夏的眼神对上一秒,隐隐有得意。 视线停留一秒,转头看向莫涵,又含羞带怯。 阮夏了然,这是一种胜过情敌的炫耀! 她转头睨莫涵一眼,“为什么结婚之前不说?” 莫涵苦笑一下,莫家新投资的项目抽去了大笔资金流,白粟主动向阮明哲夫妇提出联姻,让他们注入大笔资金,转头又用许娇的生命逼自己妥协。 他能怎么办? 顿了顿,他说:“对不起,我之前以为自己能做到娶你,可是刚刚成婚那一刻我才明白,没有许娇,一切都没有意义。” 阮夏嗤笑一声,不轻不重的开口,“你看,我这不是成全你们了。” 阮夏没有看莫涵,半仰着头,视线空洞的落在墙上。 从莫涵的角度看去,她微微抬起的脸和脖子苍白的透明,配上她纤薄的肩膀,像飘摇在寒风里的玫瑰。 下一秒就要随风而逝。 她声音轻缓,脸色如常,不知道为什么,莫涵就是觉得她此刻很难过! 他心里忽然涌起浓浓的愧疚。 原来,她竟是为了成全自己才嫁给大哥的吗? 是啊,她从小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 他脑子里不自觉冒出一个设想,如果没有遇见过许娇,他大概是愿意的。 这么一想,愧疚像一座山漫天压下来,胸口沉沉的! “对不起。”他低低说。 阮夏要的,就是他的愧疚。 抓着机会立刻开口,“我不要这种轻飘飘的字眼,”阮夏看他了,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欠我的,我要你还我实实在在的东西。” 莫涵问道,“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给你。” 阮夏点头,“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莫涵,“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拼命做。” 阮夏,“第一,本来就是你要和许娇逃婚,婚礼结束,我爸妈那里,你自己去交代。” 莫涵点头,“应该的,本来就是我自己惹出的事。” 阮夏,“第二,你退出莫氏,手里的股份半价卖给我,自己出去创业吧。” “不行,我不同意。”许娇未加思索,脱口而出。 莫涵诧异的看向她。 阮夏讥讽一笑,“怎么?你怕莫涵离开莫家,你过不上阔太太的生活了?所以你看中的只是莫家的钱?” 莫涵拧眉,觉得这话很刺耳! 许娇被刺的脸唰的白了。 她感觉莫涵的眼神有些微妙。 想了想,开口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让莫涵离开自己的家,这个要求有些过分。” 阮夏轻嗤一声,看向莫涵,“你也这样认为吗?生为莫家的少爷,你只需要享受莫家的一切,不用尽自己的义务?” “我同意你这个条件,我拒绝了自己联姻的义务,确实没脸享受莫家的一切,那股份我送你,明天给你办手续。”莫涵看向许娇,“夏夏说的是对的,你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你过穷日子的!” 许娇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怎么自己没进莫家的门,莫涵反而要离开莫家? 阮夏,“第三个我还没想到,你先欠着吧。” 莫涵点头,又看着阮夏说:“你别为了和我怄气嫁给我哥,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妹妹,我希望我们还和过去一样。” 阮夏冷笑,他背叛了她,还要让自己像过去一样围着他转? 脸真够大的! 她嗤笑,“你欠的还了,我们就没关系了,我嫁谁和你无关。” 莫涵噎了噎,只当她是在气头上,过两天就好了,她不可能真的嫁给大哥的,他想。 “你冷静两天,我们过两天再谈。” 阮夏懒得和他费口舌,绕过莫涵走到许娇身边,淡漠的俯视她,她比许娇高出半个头,这个姿势让她很有气场。 许娇有些慌,问道,“你想做什么?” 阮夏眼皮掀了掀,道:“莫涵欠我的还了,你欠我的怎么还?” 许娇迟疑了一下,解释道,“我没有想跟你抢莫涵,我们是情难自禁。真爱一个人就会不顾一切成全他,希望他过的幸福,夏夏,你最善良了,你一定会成全我和莫涵,原谅我的对吧?” “你是个什么东西,当众来闹我婚礼,还恬不知耻让我成全你?”阮夏精致的五官上都是森然冷意,一步步朝她逼近,沉声道, “阮夏注入莫家的资金是实实在在的,我不管莫涵和我是真心还是假意,和我订婚的是他,结婚的也是他,你要是真这么理直气壮,在我订婚宴上的时候,怎么不敢认他?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模样做什么?你去大街上抓个人问问,哪家当三,像你这么不要脸!” 全被言重,许娇理亏答不上来,脸青一阵白一阵。 莫涵拽住阮夏胳膊,“你别怪她,要怪就怪我,你别看她看起来很活泼,其实很自卑敏感。她和我们不一样,从小家里穷,她胆子其实很小,过的很可怜,我们没想伤害你的,真的!” 阮夏嘲讽一笑,“跑到婚礼上闹,就不是伤害我了?” 莫涵被呛的噎了噎,硬着头皮继续道: “夏夏你别这样,这些年她真的过的很可怜,大哥不成器,还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奶奶,她四处打工养活他们,有一次我问她要什么生日礼物,她竟然只要了一个几十块的布娃娃,她童年连个玩偶娃娃都没有过。” 他带了一丝乞求,软语和阮夏说:“夏夏,你自小什么都有,别和她计较了,好吗?” 又是这种话! 她柔弱! 她可怜! 阮夏恶心的想吐! 她身世可怜自己就得让着她? 这是什么道理! 手摁上莫涵的手腕拿下自己的胳膊,指着许娇道,“她生活可怜和我有什么关系?是她的家人导致的,作为朋友,我给她介绍过工作,我有一丝对不起她的地方吗?” 莫涵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阮夏下巴指向许娇,重复一遍,“我有一丝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许娇拼命想思索出阮夏理亏的地方,没找到,只好摇头,“没有。” 阮夏说:“可你对不起我了!你婚礼上来抢人,绿了我,还恬不知耻让我感激你!” “许娇,你但凡是个人,有一点点廉耻心,也该心甘情愿受下这三个巴掌!” 莫涵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阮夏:“三个巴掌,一笔勾销。” “好,如果这样你心里能舒服点,你打吧。” 许娇听见莫涵的话,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莫涵别过脸,不看她。 阮夏纠正,“这是她欠我的,别说的好像我仗势欺人!算起来,只三个巴掌,是我大度!” 莫涵又说不出话了! 许娇没办法了,咬了咬唇,说:“好。” 莫涵闭上眼。 “啪。” 阮夏本就学过跆拳道,又用足了力,一巴掌下去,许娇觉得眼前有一圈星星,半边脸都麻了,嘴里一股腥甜传来,唇角有血丝流下来,“啊”的大叫一声。 阮夏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啪。” 这一次,许娇“噗通”一声,整个人像个娃娃一样摔到地上,半边脸高高肿起来。 和脸上的疼痛比起来,心里的屈辱更让她难受。 受不住呜呜哭出来! 莫涵睁开眼,摁住阮夏胳膊,“够了,我替她。” 阮夏仰头和莫涵漆黑的眸子对上,坚定道,“那我阮家只好撤资了!” 莫涵觉得这样的阮夏好陌生,她从来都是顺着自己,跟在自己后面甜甜喊:“涵哥哥。” 他心里很不舒服! 他对这种感觉很陌生,不清楚他的由来,最后归结为,是因为阮夏打了许娇。 “夏夏,别任性!” 阮夏刚要回嘴,门口一道声音传来。 “莫总。” 莫涵和阮夏顺着声音同时往门口看去。 莫谨立在门前,漆黑的眸子凝在两人的手上。 阮夏的手还举在空中,莫涵手摁在她手腕。 第4章 莫谨润着凉意的眼眸扫过来,莫涵尴尬的放下手。 阮夏脑子有一瞬间的蒙。 他什么时候来的? 听了多少? 自己刚刚那狠厉的样子,他都看去了? 莫谨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阮夏有些拿不准。 旋即一想,这二十多年,自己一直就是莫涵的跟屁虫,卑微的讨好他,莫谨早见惯了。 自尊早就碎在地上被人踩烂了。 本也就是他念着两家情谊给自己救场,也不是真结婚。 论亲疏远近,他和莫涵再陌生,关起门来也是一家人。 自己不过是个外人。 想来也是站在莫涵那一边的。 于是抬起头来,平静和莫谨对视。 霍凯走到莫谨耳边,附耳说了一个名字。 阮夏心口一跳! 霍凯的口型是--阮其昌! 他……在查什么? 霍凯退下,莫谨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从容走到她面前,肯定道,“你没错,不只是这两个人欠你的,莫家也欠你的,你有权利为自己讨公道。 ” 然后他眼一斜,抓起莫涵的后衣领子,跟拎小鸡一样,咣当一声把他头摁到镜子上,冷声道: “说到任性,你看看你自己,眼神冰冷,一脸肃穆,写满了苦大仇深,知道的是你结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天参加的是葬礼!” 莫涵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精彩了。 莫谨把他头转过来,指着阮夏道:“你看看,她是阮家的独女,是整个鲸市男人的最想去的女孩,从样貌到学历,家世,哪一样配不上你?你要做出这种要死要活的模样恶心她?” 莫涵眼睛闪了一下,看向许娇,有些气弱道:“我知道她好,可我这些年,只是把她当妹妹来疼。” 阮夏淡淡嘲讽一笑。 阮家注入资金的时候他不说! 家长默认他们是一对的时候,他不说! 她为他拒绝所有追求者的时候不说! 他们明明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隔着一层窗户纸暧昧着! 他们从小一起青梅竹马的斗嘴嬉闹,他给她补数理化,会在冷的时候把外套脱给她穿。 有谁向她表白,他会不屑的说:“夏夏,那男人比我差太多了吧?你可别傻。” 他们一起旅游,打游戏,逛街看电影,所有的节日里互赠礼物。 那些年少青葱的岁月里,他们做什么事都是一起的。 他放任她一天比一天更爱他! 放任她沉浸在他们的暧昧里,等着他某一天,主动说爱她。 一起长大的所有玩伴里,他总是格外优待她,这样出格的举动,让她一直相信,他们会修成正果! 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对自己就没责任了吗? 她其实当得起他一句,“我变心”了的! 他偏要用一句“我当你是妹妹”心安理得的变心,否定他们所有过往! 阮夏不屑的勾勾唇,在遇见许娇之后,他所有的偏爱都给了她。 还好她早就放下了。 这会子听着,她只想:这辈子得让这对狗男女再惨一点! 莫谨却是拧眉, 一拳挥过去捣在莫涵脸上。 他是用足了力的,莫涵没有防备,整个人趴到地上。 莫谨脸上一片肃穆,冷声道,“那你更混蛋,她既不是嫁不出去,也没有逼着你娶,你爱着别人,为什么又企图把她骗进桩无爱的婚姻里?你不就是仗着她爱你吗?” “我敢说,她现在出去征婚,外面所有男人都恨不得跪在她脚边求娶,把她捧在掌心护一辈子。你剥夺了她获得一桩幸福婚姻的权利,又一副牺牲了自己,施舍她的模样,莫涵,做人不能像你这么无耻!” 阮夏原本只是淡漠的随意看向某处,闻言,视线看向莫谨。 水晶灯在他头顶,他落在灯光里,眸子半垂,脸上都是愤怒,领带,衣领处两枚扣子松松扯散,一只手握成粗大的拳头,胫骨凸起。 她心里某根弦被轻轻拨了一下。 车祸之后,是莫涵自己跪在床头一年求来的婚,结婚之后,他却总是一副自己牺牲了一辈子的受害者模样。 他对自己冷漠的可怕,总是用加班,喝酒,应酬逃避自己,两人三年,有名无实,分房而睡。 那段婚姻,很冰冷。 如果说少了一条腿,那是身体上的伤害。 那无视自己的冷暴力,就是从精神上打击她。 那种冰冷的日子,让她窒息,充满怨恨。 她出手是恶毒,狠厉,可她也不是生来如此! 又是谁逼着她,逼着阮家走到那一步的? 一个人面对伤口,阮夏心志坚定。 忽然被莫谨无意言重,她眼角泛起泪花。 她抬起头,眨巴眼睛把眼泪逼回去。 她一个人走在绝境太久,习惯了坚强。 旁边,莫谨还在继续: “你耽误了别人整个青春,一句妹妹揭过,这是你一错。” “你本可以在结婚之前大大方方承认,也可以配合阮夏完成这场婚礼,事后体面的请求结束这场关系,偏你企图大庭广众的逃婚,不给人脸,这是你二错!” “你劈腿那女人,那女人也欠了阮夏,我们莫家也欠了她,她讨债天经地义,你企图利用你们曾经的情分阻止她讨债,独自让她吞下不甘,这是你三错。” “你口口声声把他当妹妹疼,却桩桩件件都像一把刀插在阮夏心上。” “她痛,你呵护的新欢畅快!你这算什么哥哥!” “我这做大哥的今天就来教教你,什么是男人的担当。” 莫谨扯了扯领带,拧开上面两颗纽扣弯腰把他拎起来,又连着抡了两拳。 莫谨的话字字珠玑,每个字都像一枚钉,钉在莫涵心上。 他终于明白,自己的犹豫徘徊,把这段三角关系处理的多糟糕! 沉重的拳头落在身上,心里却轻松了。 他想,他把股份给她,再被揍上一顿,这口气出了,他就不欠她了! 他们可以做纯粹的兄妹了! 莫谨是的拳头很硬,三拳下来,莫涵只觉得像散了骨头架一样,全身都疼,原本帅气的五官,此时鼻青脸肿,看起来狼狈滑稽。 只听莫谨又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一时鬼迷心窍,现在看来,你和那女人是一路货色,你也别祸害别人了,你俩自私自利到极端--绝配!” 莫涵的脸更难看了。 他可以容忍自己被讽刺,却容不得许娇被侮辱。 莫谨收了拳头,拂了拂衣袖褶皱,走到阮夏面前,下巴指了指许娇,道,“还有一巴掌。” 许娇原本有气无力的靠在墙上,听见这话,眼睫剧烈的震了震,求救的看向莫涵。 男人,有情时,你便是给他喂毒药,他也能就着你的手含笑吞下! 变心时,你就是把心掏给他,他也要投向新欢的怀抱! 莫涵竭力站起身,走到阮夏解释道,“夏夏,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娇娇都没想过伤害你,我真的有想过放弃她,和你过一辈子的。” 他伸手拉过许娇,“这一巴掌过后,我希望你能放下一切,祝福我们。” 许娇唇角的笑意一闪而逝。 你便是仗着家世能和他订婚,结婚又如何? 你抢不来爱情! 阮夏冷笑一声,扬起手,用足了力,一巴掌挥上去。 “啪。” 许娇白嫩的脸上,三个巴掌新跌在一起,笑容裂了。 半边肿起来,和另一边完好的脸对比十分明显。 她梨花带雨的看向莫涵寻求安慰。 阮夏不如她愿,手指向玻璃窗外远处一栋灯火辉煌的高楼,说:“莫涵你看那。” 那是鲸市最著名的声色场所,来来往往往的男人,如蚂蚁一般穿梭其中。 莫涵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她嗤笑一声道,“那里都是控制不住自己身心的男人,在我看来,你还不如他们。 他们好歹知道自己去的地方,做的事见不得人,会偷偷摸摸,会愧疚。” “你一顶真爱的帽子口上来,觉得自己光明正大,还要我祝福你们!” 莫涵脸上像是泼了层滚油,滚烫滚烫。 他从不知道,阮夏的嘴可以这么毒! 轻轻淡淡的声音,出口的一字一句,却跟刀子是的! 他莫名烦恼,恼怒,好像有什么东西隐隐失控。 今日突变太多,他理不清了。 许娇:“……” 她把我比作小姐?! 一口血呕上来,眼前一黑,就往地上倒去。 莫涵早被阮夏的话刺的分了神,也没注意到,许娇便跟狗一样摔到了地上。 阮夏和莫谨转身,并肩走出去。 第5章 “我帮你整一下领带吧?” 阮夏歪头看向莫谨,浅笑道。 莫涵身高比阮夏高出半个头,他垂眸和她对视一眼。 她唇角微微勾起,眼尾恰到好处的漾起一丝风情,遮了眼底的冷意。 试探? 示好? 或是…… 绝境里的反击? 他心口微微一涩。 这处境,当真难为她了! 他微微俯身,脖子向她靠近,低低道,“很荣幸——太太。” 把答案递给她。 阮夏转一下,鞋尖放在他两只皮鞋之间,头微微扬起,白皙的手指弯曲,穿梭在领带间。 她穿一件对领旗袍,盘扣搭在深邃的蝴蝶谷,薄脆的骨头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头发盘城一个好看又复古的造型,从莫谨的角度看去,根根分明的眼睫一下下颤动,鼻头圆润小巧,嫣红的唇闪着红色水光,像盛在盛夏白瓷的樱桃。 长长的银色耳线垂到白皙的脖颈,珍珠耳坠清浅晃动,称的天鹅颈白皙修长。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 “好了。” 她缩回手的一瞬间,清晰的感觉到,她细细的手指尖,似有似无的擦了他喉头一下。 而后,垂下双手,后退一步,转身道,“走吧。” 话音落下,婀娜娉婷缓步移动。 莫谨食指在裤缝轻敲一下,这番举动,着实耐人寻味。 修长的腿迈出一步,并肩,伸出去半只手臂。 她纤手沿着蜿蜒的曲线抬起,穿过他臂弯松松搭着。 默契十足。 婚礼中途换新郎,闻所未闻! 但凡脸皮薄一点,心理素质弱一点,都不好意思出现在这里。 众人却见,灿烂的水晶灯下: 他惊才风逸,如圭如璧。 她瑰姿艳逸,香娇玉嫩,缓缓挽壁,如诗如画。 众人脑子里生出四个字--天生般配,大抵便是如此! 阖该二人结婚! 依着莫谨的地位,谁敢灌他酒? 从来都是浅浅轻酌的人,此时,却见他竟然真的一桌喝一杯。 众人咂摸出他心思来,纵然这婚是阮夏逼来的,但莫谨依然很看重她,因此,对待阮夏也是一般恭敬,不敢轻视。 “少喝点。” 两人并肩往下一桌走去,阮夏漾着得体的笑看着下一桌客人,脸向他偏了偏低低和莫谨道。 莫谨目视前方,微微俯身,下巴靠近她额头反问,“你怕我醉?” 这亲昵的互动,落在众人眼里,惹人瞎想。 莫涵话音落下,两人已至酒桌,酒桌上的人早就站起来,端着酒杯送祝福: “莫总,莫太太,百年好合。” “新婚快乐。” “早生贵子。” …… 祝福早生贵子的是个一脸福气的白胖男子,他刚好站在莫涵对面,最远的位置。 却见他越过身旁的人,微微俯身,一小截线条结实的手腕漏出来,透明酒杯碰上对方的,发出悦耳脆响: “借你吉言!” 在坐的都是人精,“哦,哦,哦”的起哄尖叫。 阮夏不禁红了脸,仰起酒杯喝酒掩饰。 莫谨岔开的手指忽的拖住她握杯的手,移到自己唇边,仰头一口喝下,道:“少喝点。” 这回不仅是这桌,前后左右所有桌子上的宾客全部站起来起哄,形成了声浪,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唤。 阮夏头都快抬不起,耳尖跟火烧是的,纤细的脖颈染上一片绯色。 莫谨漆黑的眸子润上笑意。 唇角勾了勾,仰头,手里的酒再次一饮而尽。 有了这个插曲,下面所有的敬酒词全部演变成: 早生贵子! 早生贵子! 早生贵子! …… 敬酒结束,阮明哲给了一个眼神,阮夏跟着他们进了休息室,盛听南关上门。 阮夏父亲阮明哲。 母亲,盛听南。 阮明哲沉着脸道:“到底怎么回事?” 阮夏:“婚礼中途闯进来的人是莫涵新欢,两人要逃婚,我拉莫谨救场。” 盛听南睁圆眼睛,楞了足有好几秒! 手脚抖动,胸口剧烈起伏,从来优雅的贵妇,脱口而出一句: “王八蛋!” 慈眉善目的脸上,额角淡淡皱纹拧起,咬牙切齿!、 一句脏话,显然释放不了心里的恨意。 “妈,”阮夏搂着阮母的肩膀,给她顺着气,笑着哄道:“一会揍他一顿出气便是,别把自己气坏了。” 阮母见阮夏轻描淡写,脸上还有笑容,整个人都愣住。 女儿这些年一直围着莫涵转,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 她诧异道:“你不难过?” 阮夏脸埋在盛听南脖颈轻蹭,手臂环着她的后背,一副小女儿撒娇的姿态,笑道:“我庆幸,庆幸我没嫁给这种不知轻重的人。” 人啊,经过绝境方知,什么才是真正的苦! 什么人对自己才最重要! 父母俱在,有家-- 很知足了! 阮明哲皱眉,“你什么意思?你真想嫁给莫谨?” “爸不也觉得莫谨比莫涵出色?”阮夏笑道,“我嫁给他您不满意?” 阮明哲不信。 想想道:“夏夏,我阮明哲的女儿不用委曲求全,这桩婚事黄了,对阮家的影响不大,你大可以重新选个自己喜欢的。” 盛听南也附和道:“你爸说的对,我阮家的女儿不愁嫁,等这件事淡了,我们重新挑。” 莫谨成熟稳重,风光齐月,他们当然中意这个人! 只是 他到底是莫涵哥哥! 二十二年的过往,怎么会不介意? 人都是凭着自己走过的路,历过的事,见过的人,预判未来。 阮明哲和盛听南见惯了人性的阴暗面,哪舍得如珠如玉的女儿再入火坑? 只后来方知,莫谨不是旁人! 面冷的人心未必冷! 看似无情的人,实则情深! 他们--看走眼了呢! 阮夏当然明白父母的顾虑。 她轻松撑起一个明媚的笑容,笑问:“爸,妈,你们是不是忘了,莫谨是什么人?” 阮明哲和盛听南对视一眼,是呀,他忘了,莫谨不重男欢女爱,事业才是他的春.药,利益至上! 两人齐出声,“你?” 阮夏点头:“我现在和他一样!” 深情被辜负,最大的后遗症从来不是身边失去了那个最爱的人本身! 而是蒙在心上挥不去的阴影,信任的崩塌,信仰的缺失,甚至是爱人的能力! “爸妈,你们放心,我现在长大了,明白了一个道理,把自己的一身托付到别人的身上是很蠢的事,有钱,有权,有身份,才能握住自己的人生。” 护住自己想护的人! 许娇是命定的女主,有女主光环,还有莫涵这个男主护航! 阮家,是命定的炮灰,处境已危,群狼环伺! 况,她还要和许娇迎面对上的! 阮夏坚定道:“我想成为莫谨那样翻云覆雨的人,和他并肩立在这金字塔尖,将来,若他负我,我也不惧!” 阮明哲审视了阮夏一会,见她眼睛清明且亮,血跟着热起来。 四大家族,唯他只有一个女儿,到她这一代,谁都觉得阮家最弱。 他忽然有些期待起来,女儿到底能做到什么样? 他笑道:“好,那爸妈助你拔掉他心里那根刺!” 作为母亲,盛听南是最了解阮夏这二十二年的付出的。 男人从来薄情! 深情专一的,凤毛菱角! 曾经她成日里对阮夏耳提面命,别一心扑在莫涵身上! 阮夏从来听不进去。 如今她放的干脆利落,她道有些不习惯了! 她复杂的看一眼女儿,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最终化成一声长长的喟叹。 阮夏又说道:“爸你查一下,许娇是怎么入的内场。” 她这个女主光环到底有多强? 是所有人事悄然为她而生,还是被有心人利用,一直在幕后推动一切呢? 当年参与瓜分阮家的人,是利益至上,所有人无声掺和进来,是巧合,还是有人策划? 阮明肃穆道:“你是怀疑……有人借许娇,让我们两家反目成仇?” 她眼睫轻眨,年轻纯澈的眸子露出和这个年纪不相符的凝重,“极有可能。” 第6章 一场狂欢落下帷幕,酒散宾客俱去。 明亮的车灯灯桶开夜色,穿梭在马路。 寒风裹着雪粒扑漱漱砸在车窗。 雨刮器机械滑动,静谧的车里,咯吱声分外清晰。 莫谨脊背蹦的笔挺,微微合眼眸,似是在闭目养神。 撑在外侧的手松松握着,微微汗湿。 另一边,阮夏指尖滑动浏览新闻。 信息爆炸的互联网时代,流量足以让所有媒体疯狂,无孔不入。 在媒体的大肆渲染下,莫涵为了让哥嫂有情人终成眷苏,毅然操纵了这场大戏。 她和莫瑾,小心翼翼暗恋对方多年,今日终于苦尽甘来,有了童话般的结局。 新闻上还刊登了一张婚礼现场照片。 莫瑾侧颜英俊,微微低头,眼神专注,指尖托着戒指,推在她无名指。 自己一身圣洁婚纱,长长的头纱曳地铺散,她亦低头,眼神凝在无名指婚戒。 还有一张亲吻照片,他和她交颈亲吻,她闭着眼,看起来恩爱非常。 网民都在喟叹这场童话般的爱情故事。 新郎,新娘好般配啊!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故事? 呜呜,哭成狗,太感人了。 轻嗤一声。 退出页面摁了手机。 车里昏暗下来。 隐在黑暗里的眼皮掀开,薄唇微微张开,又闭上,没问。 车子停在莫家别墅门口,阮夏手摁上门把,刚要下车,莫谨拉住她道,“等一下。” 阮夏:“?” 只见他那边车门打开,司机撑一把黑色大伞在头顶。 他下车,接过伞,在车尾绕一圈来到她这边才打开车门。 正是一年最冷的季节,西北风无孔不入。 他修长的身影站在面前,挡去了大半寒风,阮夏觉得没那么冷了。 她下车走到伞下,白雪裹着风斜斜吹进来,落在柔软的毛绒大衣上。 后一辆车上,莫涵也护着许娇下车,她肿着的半张脸消了一些,廊下的灯照在她头顶,手脚慌乱,眼神局促,青涩。 是男人喜欢的那种我见犹怜! 莫涵握着她手,似是在无声鼓励她。 阮夏转头看了一眼天空,穹顶深邃无边,漫天大雪纷纷扬扬落下,霎是好看。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花园簇簇怒放的红梅下,两个白胖的雪人手牵手立着。 这些年,每逢下雪,她坚持亲手堆两个雪人,一个是莫涵,一个是她。 少时,她和莫涵说,光有雪人不好看,要有梅花开在他们头顶。 第二年冬天的时候,就有了这片梅林。 婚礼前一天,她不顾婚礼前一天新郎新娘不能见面的习俗,漫天大雪里堆了这两个雪人。 她雪人搭的结实,轮廓,细节描的活灵活现,此时,两个雪人还是身型沉稳,手牵手稳稳并肩站着。 她转身走向雪人,狂风吹起她的衣角翻飞,大衣下,红色的旗袍里,莹白的玉腿若隐若现。 她弯腰,抠出那个高一点雪人的胡萝卜,眼睛,嘴巴,帽子,围巾。 莫谨手臂伸直,宽大的黑伞稳稳罩在她头顶,他露在外面的头,大衣,沾上一片雪白。 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阮夏手指并拢,插·进凝固的雪里。 雪人的头掉了。 胳膊掉了。 身子掉了。 莫涵不知何时走进,低低说:“夏夏别这样,你这样还不如打我。” 他一直以为,阮夏和自己一样,更像亲人,习惯了一直在一起。 结婚也行,不结婚也行。 他们永远都是那样! 他心里勇气一阵酸涩。 事情怎么就到这一步了呢? 但这一晚,他已经足够兵荒马乱,太多以前没有认知的信息一下下冲击在脑海。 他最终把它归结为愧疚. 此时的他尚不知,愧疚是个万能的词! 他能涵盖一切。 阮夏没有回莫涵的话,推着雪人的手不停,看向莫谨,“你叫人把这片梅林砍了。” 莫谨,“好。” 阮夏忽的一抬腿踢去,雪人最后的身体倒在地上,碎裂成雪。 她唇瓣嗫嚅了两下,似是低低说了什么,旋即又转身往屋子里进去。 莫谨拧眉,只见她娇小单薄的身体挺的笔直,又看向那个小一点的雪人,她抬着一只手稳稳站立。 他仰头摘了一只梅花塞进她小小的掌心。 转身大步跟上。 秦管家得了命令,带着保姆,顶着风雪,风风火火砍起梅林。 绚烂的红梅零落入雪地,被脚碾碎踩烂,泥泞漆黑。 莫谨看向阮夏,“去壁炉烤烤火吧。” 夜晚的西北风冰冷彻骨,虽一小会,已经透心凉。 地暖虽然开的足,回温还要有一回,她淡淡嗯了一声座去壁炉边的榻榻米上。 莫谨亲自到了一杯暖身的热饮端给阮夏,又用冒着热气的毛巾细细给她指缝的残雪。 阮夏由着他弄。 橘黄的动感火焰跳跃,阮夏冰冷的身子渐渐回温。 那边,白粟迎着阮明哲夫妇做在沙发上。 莫涵略带歉意的声音传过来,“对不起叔叔,阿姨,我只当夏夏是妹妹,我没法娶她。” 纵然盛听南已知真相,却还是激动的跳起来,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声音已经带了哭腔,“不愿意娶他你早点说啊,我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我阮家,夏夏,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在婚礼搞这出?” 话到后面,盛听南已忍不住恸哭。 莫涵原本挺直的脊背弯了很多。 盛听南顾不上几十年的优雅体面,上去狠狠锤打莫涵,他也低着头,任由盛听南捶打。 没有人敢拦盛听南。 她的歇斯底里,挑起了现场每个人的神经,脸上都是愤怒,指责。 莫谨转头看向阮夏,橘色的火焰跳动在她脸上,因为喝了酒的关系,面颊上还有一丝红润。 黑色的眼眸平静的看着火光,淡漠的好像受尽委屈的人不是她一样。 “那女孩的腿既没我的直,又没我的长,更没我的白,有什么好看的。” “夏夏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矜持点?你看人家多温柔董事,你就是个炮仗。” 她不是个受气的人! 总是气红了脸追着莫涵打闹。 莫谨的眉拧成沟壑-- 她一滴眼泪没流过! 许娇抹着眼泪小声啜泣。 盛听南打了一会,白粟瞅着时机把人扶到一旁坐着,一边骂莫涵孽障。 随后转身站到许娇面前,不屑道:“许小姐真是好厚的脸皮,那次我给你支票,你很有骨气的撕了她,表示自己不图钱,以后绝不会出现在莫涵面前,今天跑到婚礼上来闹又算怎么回事?” “阿姨,对不起,请你相信我,我和莫涵是真心相爱的,请你不要因为我家里穷就拆散我们。” “莫涵不爱阮夏,阮夏嫁给莫涵不会幸福的,没有爱的婚姻是可悲的!” 许娇眼神和白粟对上的一瞬间,带着挑衅。 白粟再仔细看去,她又恢复了那个柔柔弱弱的眼神。 白粟要气炸了!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她在内涵自己是嫌贫爱富? 当自己面就敢挑拨自己和阮家的关系! 谁说婚姻一定要什么狗屁爱情? 她从不信这些东西! 她和莫涵的父亲莫青延的结合就不是因为这些风花雪月的无聊东西! 白粟原生家庭很穷,作为一个十岁之前没吃饱过饭的人,她对金钱有一种狂热的执着。 她寒暑假打三分工给自己挣学费,坚持苦读,进入莫氏之后,工作比男人还拼命,一路坐到了莫青延的秘书。 莫青延的原配,也就是莫谨的生母因病去世之后,大把的女人往莫青延身上扑,其中乏年轻漂亮的女明星。 别的女人只想成为莫太太挥金如土。 白粟这个占据职务优势的贴身女秘书,她却头脑清醒,一心扑在工作上,想的只有升职和扩大莫氏。 莫青延看中的就是她不念着那些虚无的情情爱爱,事业心强,是个合格的当家夫人! 两人的结合无关风花雪月,但是不管是生活上,还是生意场上,两人都是很默契的搭档,一辈子没吵过一次架。 遗嘱里给了她莫氏的股份,后半生安排的妥妥的,甚至允许她改嫁。 她没有爱情,有事业,有地位,谁都尊称她一声白总! 她活到这份上,值! 怎么到她这,女人没爱情就被她说的一无是处了? 白粟气的抬手就是一巴掌,等着她说:“这话论的到阮夏来说,轮不到你来说,你算个什么东西!。” “在你没出现之前他们一直好好的,别插足别人,还一副救世主的嘴脸来说教。” 许娇原本刚刚消下去的脸,又肿了起来。 莫涵一把将许娇护在身后,没人注意到,她轻轻勾了一下唇,旋即低低啜泣起来。 莫涵吼道,“妈你做什么打她?是我非要和她在一起,要打你打我。” “啪。” 莫涵求打成功,白粟利落的删了他一巴掌,道:“你以为我不想打死你这个混账吗?夏夏等了你这些年,她为你付出了多少,你不能负她……” “砰!” 手掌劈在桌上的声音响在屋里。 “我话从不说二遍,白姨,”莫瑾幽幽道:“慎言!” 白粟后背一凛,到嘴边的话生生转了调,“我告诉你,就是死,我也不同意许娇进莫家的门。” 莫涵迎着白粟的视线对视,润着冰雪,藏着滔天的情绪。 白粟竟一时被怔住,心咚的沉了下去。 上一次,她用许娇的命逼他的时候,他也没这么看过她! 他自小聪明绝顶,一切顺风顺水,眉眼间从来都是笑意,总落在阳光里。 白粟说不出话了。 他眼睛斜睨了一眼壁炉旁的阮夏,说:“妈,我不叫你为难,我这就带她离开,你保重!” 白粟指着莫涵,手指发颤,“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回来了。” 莫涵淡道,“你全当没生过我吧!” 他眼神忽的拧起,冲到阮夏面前。 莫谨及时摁住莫涵伸出的手。 只杈半个手掌的距离。 只见阮夏掌心一番,细细的银色手链,落进火里,橘色的火焰变成紫黄色,红色,白色,蓝色,银色项链一点点融化。 莫涵怔了片刻,朝她吼,“阮夏,你再闹也有个度!” 他已经离开莫家,给她股份,她怎么还闹! 这根手链是她十八岁成年,他攒了好几个月的零花钱买的,有一次登山弄丢了,她不吃不喝的找,他没办法了,陪着她山上山下跑了七趟,花了两天时间才找到。 找到那一刻,两人力竭,并肩虚脱躺在地上,她举着手腕,头顶是蓝天白云,她说:“我再也不弄丢了,我要带一辈子,” 她侧过头问他,“涵哥哥,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吗?” 他手指弯曲,在她头顶敲一个暴栗,笑说:“你这问题傻不傻?我们一起长大唉,十八年了,要是分开了,你被人欺负了,哭鼻子怎么办?我当然得保护你一辈子啊。” 她居然给扔进壁炉了?! 阮夏淡说,“小叔,我处理自己的东西,你有意见?你若气不过,我折现给你吧?当年是多少钱买的来着?” 莫谨漆黑的眼眸里,润起了笑意。 莫涵弯腰扬手,茶盏佛到地上炸出咣当脆响,异常刺耳。 沉沉的脚步声响起,西北风豁的从门口呜呜吹进来。 风鼓起衣服,雪灌进衣领阴咂砸的凉人。 许娇看了一眼阮夏,淡漠的坐在火光旁,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又转头看向迎着风雪,冲进夜色的莫涵。 咬咬牙,跺了一脚,转身跟上。 白粟追到门口,又补了一句:“莫涵,从现在起,我会停掉你所有的卡,我只当没你这个儿子!” 第7章 莫涵径直往前走,像是没听见。 白粟指甲用力扣掌心,用最快的速度调整好状态,回头看向阮父阮母,自责道:“是我的错,没教好莫涵,辜负了两家情谊,抱歉。” 白粟的姿态做的够足,阮明哲不好撕破脸到底,道:“白总也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我们做父母的也不是神,儿女成不成人,最终还是在他们自己,好在白总是个头脑清楚的,不是一味宠孩子的,我瞧着你这法子不错,出去吃吃苦,以后才知道说人话,干人事!” 白粟脸疆了疆。 他这是暗示自己,最好是真的赶莫涵出莫家。 别做戏。 阮明哲只当没看见,站起身,看向壁炉前的阮夏道“夏夏,时间不早了,回家了。” 阮夏朝这边走过来。 莫谨大步流星过来,手搭上阮明哲臂弯,道:“爸,”婚礼仪式上,莫涵已经改了口,这会喊起来十分顺畅。 “夏夏现在是我夫人,我们已经完成了婚礼。” 阮明哲似是楞了一下,道:“你不介意夏夏和” 后面的话未说完,莫谨打断道:“爸,我说过了,夏夏只是我太太。” 阮明哲拧眉和他对视。 莫谨任由他打量。 白粟眼眸微沉。 屋子里谁也没说话,“啪啪”的火焰燃烧声意外清晰。 半响,阮明哲道:“你记得,是你自己要的这桩婚事,以后,你要是拿过往的事给夏夏受一分委屈,”他又锐利扫一眼白粟,“莫家跟阮家永远结仇,不死不休!” “我保证。”莫谨道。 大势已去! 白粟只能止损,修复关系,“本就是我们家亏待了夏夏,阿涵可以不是我儿子,夏夏永远是我亲女儿!” 莫家的别墅由两栋组成,白粟住在后面的次栋,中间有回廊互通,送走了阮明哲夫妇,白粟眉间的疲倦明显。 她回身往次栋走去,莫谨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白姨,你是不是该给夏夏一个交代?”。 白粟身子顿了一会。 回身,看向莫谨,“应该给的。” 又看向阮夏:“夏夏,这事我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今日太晚了,你给我时间准备,明天必然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生意人家,道歉没有只轻飘飘的话的。 “好。”阮夏道。 白粟离开,偌大的客厅只剩两人。 两个人影,对立而站。 这种身份,气氛微妙而尴尬。 莫瑾拳头抵唇,轻咳一声,说:“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一起吃饭实在是个调节气氛的好方法。 两人在婚宴上,确实也没吃过东西,阮夏点头说:“好。” 莫谨没有喊保姆,径直去厨房。 阮夏想了想,跟着进去。 砂锅盖子掀开,氤氲的水雾散开,莫谨用勺子盛在青瓷碗里。 看起来煮了很长时间,一早让保姆准备了? 袅袅白雾从白瓷碗里散出来,阮夏眼眸凝一瞬,没有犹豫,手直接触上去。 “烫。” 他迟了一步,白皙的指腹一片通红,握着她指腹放到水龙头下面淋水。 没责备,只有些无奈,问:“疼不疼?” 还是那个清冷的声音,分不出情绪。 他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从来没人可以在他的眼里,声音里,分辨出情绪。 “不疼的。”她说。 “下不为例。”他说。 “嗯。”她说。 又淋了一会,莫谨抬起她手靠近自己,纤细的指腹上,挂着水珠,没那么红了。 他拿纸巾擦干,唇微微抿起来,靠近,徐徐吹风。 夹杂着呼吸的热气吹在指尖,她指尖轻颤了一下,也没挣脱。 这举动,着实暧昧,旁人看了都要面红耳赤,两人脸上却都面无表情。 他又捏了捏她的手,说:“你去拿勺子和筷子。” 像打发一个抢着和大人帮忙的三岁小孩。 “嗯。”阮夏道。 莫瑾又取了一碟子温着的水晶虾饺,并两个下饭小菜。 小火煨出来的鸡汤鲜鲜,香香的,过去的阮夏极喜欢。 但--是过去了! 白雾裹挟着香气飘进鼻尖,阮夏拳头抵上鼻尖,隔绝嘴里不适的腥味,眼眸微垂。 莫谨手中的勺子轻轻搅动,看向她问:“怎么了?” 阮夏道:“这半年在国外吃素,不习惯肉的味道,我喝点酸奶吧。” 莫谨手中勺子顿了一下,道:“我去给你拿。” 阮夏吃了一小块面包,喝了一杯酸奶。 莫谨和她说:“去我房间谈吧。” “嗯。” 阮夏跟着他拾级而上。 他卧室在二楼正中间的位置,拧开门柄,令她意外的是,竟布置成了喜庆的婚房,花瓣,气球,纱幔装饰成粉粉的世界。 他房间很大,360°落地窗前有两个小沙发。 他一条腿翘到另一条腿上,脊背微弯,慵懒靠在沙发后背,定定看着她。 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不知是房间喜庆的氛围,还是他略显慵懒的坐姿,还是一样的神情,阮夏就是觉得,他眉目间的清冷退了两分,添了一丝柔情,人都跟着他放松了两分。 但,于谈判技巧上,先开口者气弱。 于感情上,先撩者贱。 先动心者输。 这些都是她趟过的血路。 她已经不是别人指缝漏点好意,便美化,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抚着臀部旗袍向下从容落座,纤细的腰,胸,挺的笔直,手搭在膝盖,双腿并拢微侧着对面的男人。 这个姿势,玲珑的身体曲线完美呈现。 “莫总,谢谢你救场,成全了我的脸面,我感激不尽。” 莫谨手指敲了敲,“莫总。”这个称呼还真是客气! 她从来也没这么叫过他! 从来控制住情绪的人,竟先失了先机,心绪微恼! 面上却不显,淡淡“嗯”一声,等着她的下文。 她咬了咬唇,“如果莫总愿意,我希望我们可以做三年的假夫妻,条件随您提,我明天拟两份合约出来。” 莫谨明白了,她不愿意用过往的情分绑架自己,他希望自己把它看做生意,做不做全看自己心情。 莫谨岂能允许自己被动! 掀起的眼皮眸光幽深,“我莫谨不假结婚,只真成婚!” 阮夏勉强扯了下嘴角,做出无谓状,“抱歉,当我没提过。” 她微微颔首,起身,留给他单薄的背影往外走。 天赐良机,他岂会任机遇从指缝溜走?! 豁的站起身,摁住她双肩掰过来,摇晃她,“阮夏你醒醒吧,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他嫂子,他就算回头,你们也回不去的。” 阮夏漾起一个淡漠的笑容,“你想多了,他就算回来我也不要了。” 她想,其实现在就是看见那两人在一张床上,她大抵也是能从容说一句:“抱歉。” 然后给他们关上门。 莫谨不信。 记得她十岁生日那年,莫涵送了她一只纯种小秋田幼狗。 当天生日宴上,有一个高官的女儿一眼相中,抱着那只小秋田不撒手。 小孩倔强起来,大人不好插手。 她和那小女孩闹了很久,后来急了,把她的手咬破才夺下来。 她觉得自己没错,坚决不道歉。 莫青延气坏了,也有心磨砺她,生平第一次打了她,把小狗送给那小女孩。 她那天哭的嗓子哑到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莫谨给她买的小秋田几乎一模一样,她看都不看一眼。 连续绝食三天。 到第四天,她吃饭上课,又变成那个嘴巴甜甜的小女孩,所有人都以为这事过去了。 然而,当天她缠着阮母把舞蹈课转到了那个小女孩的学校,一个月之后,那小女孩主动把小狗还给了她。 莫瑾沉沉说:“你别拿我当擒他的手段。” “找你是因为你有救场的能力,不为擒他。”阮夏从容回。 他竟拿不准了。 哭,骂,打都好,偏她什么情绪也不漏,淡漠疏离,整个人都是冷的! 她不是这样的性子。 她是落在阳光里的人啊。 莫谨捏起她下巴,逼迫她和他对视。 她皮肤又白又嫩,这样轻轻一捏,便红了。 “你知道吗,报复一个变心男人最好的方法,不是恨他,让他后悔。是你比他忘的更干净,比他过的更好。” 他头半低着,她被迫仰头和他对视,俩人脸靠的很近,很暧昧的姿势。 他清楚的看见她每一根细长的眼睫,轻轻震了一下,润着水光的红唇轻轻开合,说:“我认同。” 他唇近一分,哄着说:“想要快速忘记一个人,有两个方法,一是新欢,二是时间,我建议你选择前者。” 她眼眸微微流转,像剪了一个光点在瞳孔,添了一抹勾人的风情,问:“你愿意成为那个新欢?” 他唇又近了一分,几乎擦着她水润的唇,鼻息喷在她鼻子,“我想我的表现很明显。” 阮夏长长的眼睫颤了一下,轻轻唤一声,“瑾哥哥。” 这称呼! 莫谨苦笑一下。 他明白她的顾虑和难处。 他手指轻轻抚她颊边的发,像哄小孩一样,说:“夏夏,其实婚姻有很多种,人心最善变,谈情爱太虚无,它既没有利益关系来的稳固,也没有责任二字来的可靠!” “我不在意你心里有谁,你若愿意,我们只讲责任,义务,身体忠诚。” “我许你,阮家下一任董事位,许莫家和阮家永远唇齿相依,这才是世上最牢固的关系!” 他凝眸看向她眼睛,问:“如何?” 第8章 大雪下了一整天,地上积雪已经很厚,脚踩在雪上咯吱作响,留下很深的脚印。 许娇住的地方在城中村,天寒地冻,许娇又饿又冷,手脚早就疆了。但莫涵脸阴沉如滴水,写满了不快,机械一般往前走。 她只得咬牙亦步亦趋跟着。 徒步走来一个小时,穿过城市华丽宽阔的街道,走进黑漆漆的小巷,终于到了。 黑漆漆的院子,像鬼屋一样。 羞耻感像藤蔓缠上心间,许娇讨厌这种落魄被他瞧见。 “小妹?”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是许娇的哥哥许辉,刚散了赌场,今晚手气不太好,嘴里嚼着一根牙签,一副小流氓的模样。 许娇有两大恨事。 一是穷困的家庭,狼狈的生存环境。 二是不成器的家人。 这是她生平最丢脸的地方。 也是她唯一觉得比阮夏矮一头的地方! 许辉看到莫涵楞了一下,随后欣喜的攀上他胳膊。 “妹夫好,送我妹回家吗?” 莫涵:“……” “阿涵,你先去那屋暖和暖和。”许娇下巴指着一间屋子,尴尬的把许辉往他屋子里推,低声解释说:“你别瞎说,莫涵和他妈闹僵了,离家出走。” 许辉嘴里的牙签“啪”的掉了! “赶出来的?”他一急,忘了控制嗓门这茬,“这可惨了,他本来就是小妈生的儿子,以后他大哥不让他回去了怎么办?……我豪门大舅子的梦想是不是幻灭了?” 莫涵握紧了拳头。 许娇在他胳膊狠狠拧了一下,“你胡说八道什么呀!” 许辉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他现在不会比我还穷吧?姐你可要重新考虑了,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他当惯了衣来张口的少爷,没了莫家,没准还不如我呢!可别连彩礼都拿……” 许娇直接把他嘴堵上! 莫涵唇角冷漠的勾了勾,还真是什么狗东西都想往自己的头上踩了! 昔日,哈巴狗一样的谄媚,讨好还在眼前。 推开简陋斑驳的木门,进到房间。 身体冻的僵透了,手脚迟缓,打开手机手电筒找了一会才找到电灯开关。 白色的圆形开关上,积一层黑黝黝的灰。 鸡皮疙瘩都立起来,心头有微微不适。 “啪”一声,简陋的灯泡打开。 简陋狭小的屋子里,既没有地暖也没有空调,黑漆漆的水泥地,墙,只有一张斑驳的木床,一张桌子。 走到床边一摸,被子又凉又硬。 他麻木的坐下去,脑子里浮现出另一个简陋房间。 这种房子他住过一次的。 那年高考过后,他和阮夏自驾游。 他那时候叛逆的幼稚,为了证明自己终于长大了,坚决不让管家跟着他们。 那天晚上,车子在一个乡间小路抛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路灯,夜黑的吓人。 不过刚成年,他也是怕的。 阮夏拍他肩膀,笑话他胆小。 他被一激,反而不怕了。 两人下车走了很久,找到一个村落,被好心的老奶奶收留。 到了灯光下他才发现,阮夏的脸异常苍白,上衣一角被拧成麻花。 他才想起来,阮夏一向是最怕黑的,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总是要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 他有洁癖,但老奶奶家里没有热水器,只有古老的灶台,她学着生火,弄的一脸鼻灰。 正是一年最热的季节,她烧了水出来,衣服跟水里捞出来是的,大片汗湿,脸上如落雨,侧颊碎发黏在脸颊两侧。 也是一支这样简陋的灯泡,罩在她头顶,他依稀记得,那光是暖黄色的。 遗忘了四年的画面,猝不及防闪在脑海。 “你耽误了她二十二年青春!” 这句话反复在脑海里横跳。 他……很可恶吧! 他忽然希望时光倒流。 在那条漆黑的小路上,他应该轻轻抱一下她,告诉她,“害怕就说出来,别憋着。” 应该换他给她烧热水。 忍不住拿出手机,她微信是置顶的,最上面就是。 对话框停留在早上十点半: 新郎,到哪了?你的新娘已经迫不及待坐上你的婚车了! 他指尖在这句话上面停留了一会,网上翻。 大部分都是阮夏给他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在做什么,吃了什么好吃的,看到什么好看的,配上图。 可可爱爱的表情包更是一堆。 他大哥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眼里只有事业。 他有底气,她不会真的嫁给他。 只能是赌气,用来气他的。 他决定不跟她计较了,想了想,输入“夏夏……” 拇指停住。 说什么呢? 良久,拇指才动起来,但也没想到别的话。 只两个字,晚安。 这是他一惯的风格--主动递个台阶即可。 点击发送,冰冷的一行红字: 对不起,对方还不是你好友,请先通过好友验证。 他视线顿在那行红字,手指一松,手机“啪”的掉了! “怎么了?”许娇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盆,热气打着旋网上飘,模糊了她的脸。 莫涵回神,弯腰捡起手机,摁掉,“没事。” 许娇把盆放到他面前,膝盖弯曲,腿折在一起半蹲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阿涵,我们家条件太差了,你选我太吃亏了,牺牲太大了,也许我今晚不应该去。” 她声音有些哽咽,“其实阿姨说的对,你选阮夏也挺好的!” 她眼睛扫视一眼这简陋的屋子,眼泪恰到好处的流下来,“你和我不一样,我本来就是这种生长环境,苦习惯了,可是你不一样,你哪吃过这种苦?我明天去找夏夏,给她再打两巴掌出气,她气消了,你就不用受这种苦了。” “不用去,这是我欠她的,应该受,不苦。” 他低头看向许娇,她的脸微微抬起,挂着两行泪,侧脸上五个淡淡的指印明显,眉宇间有浅淡的惶恐,无措,自责! 女人的眼泪,是一柄锋利的温柔刀! 刀刀致命! 许娇最善用它。 莫涵刚刚涌起的情绪散了! 人的成长,只在一瞬间。 在回忆教会他如何真正照顾人之后,他瞬间懂了。 然--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他起身把许娇扶到床上,反过来半蹲下,给许娇脱了鞋,袜子,放进热水里,轻轻道一句,“应该我给你洗。” 许娇楞住--这一愣神的功夫,莫涵已经顺利的脱下她的鞋袜。 据她对莫涵的了解,他是那种很傲气的富家少爷,绝不屑做这种事! 她往回缩,“别,不用。” “你是少爷,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莫涵摁住,低低说:“没事。” 许娇像吃了蜜一样甜。 他又说:“你别担心,我绝不是只会花钱的酒囊饭袋,”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最值钱的是这个,谁也拿不走,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嗯,我信你!”她甜甜的笑了! 她当然知道,一个豪门贵公子真正值钱的是什么! 头脑,人脉,眼光! 况,白粟就这一个儿子,她就不信,她能真的放任他不管?! 只可惜,那股份--莫氏,多值钱啊! 白粟能阻止吗?! * “如何?” 阮夏别开脸,“哥哥当真不介意?” “介意?”他把她脸转过来,不屑道:“我认识的阮夏,她足够张扬足够自信,怎么会被男人那一套骗人的鬼话困住,因为谈过一个男人,就觉得自己矮人一头了?” “介意这种掉价的字眼不属于你!”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捧起她的脸,拇指指腹揉搓她的唇瓣,珍重说: “自信点,如果这世上若有谁配的上我,一定是你!” 也只有你! 她潋滟着水光的黑眸怔怔看向他,光点闪在泪雾,晶莹剔透。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扑漱漱滚落。 然,也只一颗! 却也滴到了他心上。 他从来也霸道! 头再低,舌尖轻舔,滑落的泪珠吻进嘴里。 柔软,丝滑的触感在舌尖蔓延,他身子一颤,用力吻她面颊。 她用力握住他手腕 ,说:“我只一个条件,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记到阮家名下,姓阮。” 孩子? 他眼神凝了一下,他没想到她能答应的这么爽利,决绝!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亦干脆:“可以。” 他岂会允许她在他的床上为别的男人守身? 没有任何犹豫。 扣着她的脑袋,压着她脚软的身子,一起倒在床上,急切吻上她柔软的唇瓣。 她看见水晶灯中央缀着的红色纸灯笼上一对可爱的小人,穿着一身吉服,红色的拉喜垂到四个角。 这颜色很喜庆呢。 不是死一样沉寂的病房。 没有眼泪。 没有钻心的疼痛。 很好! 她张开唇,舌尖吻上他的唇。 他眉舒展了,舌尖和她纠缠,吮,啃。 吻的她舌尖酸麻。 他想在她的身体刻上属于他的印记。 他想把她揉碎在自己胸膛。 他和她暴风骤雨,干柴烈火,用最原始,最世俗,最直接的方式,占有。 她手勾着他的脖子回应他,腿缠在他腰上。 少女特有的清香,握在手里的娇软丝滑,舌尖的纠缠,他呼吸粗重,心跳加速,意乱情迷。 啪的关了灯,指尖握上旗袍盘扣。 “留一盏灯吧。”她忽然说。 他手指顿了一下,啪一声,暖黄的灯光倾泻而下,她美丽的脸庞渡上一层光,美的让人恍惚。 他贪婪的看着,手指拧着盘扣,一颗,两颗,三颗…… 旗袍落下,她没有一丝少女的羞赧,微微挺起后背,方便他修长的手指解开后背锁扣。 带着体香的小小布料抓在掌心,又松松从指尖滑落,她曼妙的身姿完整的落进眼里。 凝脂一般的白,瘦的地方不盈一握,圆润的又饱·满诱人 他双眸里都是惊艳,沉沦。 阮夏看见他眼里豪不掩饰的欲色,发红的耳尖,滚动的喉头。 她从未见过他这一面,他以往总是清冷自律的不像人,这会子竟像是仙人落了凡尘,沾了俗欲。 人就应该有烟火气,她想! 性表达的不止是爱,还有一个丈夫对妻子最基本的尊重。 是天地造化,人类蒙昧时便有的天性。 小说,影视剧中最喜欢用来烘托男女主忠贞,伟大的桥段,女配总是不配拥有的! 没人比她清楚,一旦缺失,对一个女人是怎样的侮辱,羞耻! 许娇有多幸福,她就有多羞辱! 她做错了什么? 要断腿? 要被践踏到泥里? 只是女配,就不配得到一个人最基本的待遇了吗? 她痛恨命运的不公。 人心的偏颇。 重来一次,她不信命! 不信善恶! 只信自己! 她要将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羞辱,百倍千倍的偿还给他们! 她手指攀上他衣领,弯着眼睛,一颗两颗,三颗…… 他胸膛精壮有力,肌肉健硕,扑下。 满腔爱意化作绕指柔。 俯在她耳边,低低喊:“太太。” 十指交错入她指尖相扣。 从此,她是他的太太! 她只属于他! 一瞬间,她疼的连唰的白了,却一声未吭,只圆润的指尖在他脖颈抓出三道血痕。 他放轻了动作,软语问,“疼?” “还好。” “哭出来吧。”他低低说。 她没哭,莹莹笑起来,微微勾起头,吻他,娇娇喊:“哥哥。” 他受不了了,发狂。 她亦发了狠的配合。 白色的床单上,鲜红的血花刺红了他的双眼。 他眼神死死凝住。 在这个开放自由的快节奏时代,这一刻。 他看到了一个女孩对这份感情的圣洁,珍重! 这一刻,他忽然像孩子斗气一样,想让莫涵看看这朵承载了二十二年用血浇筑的血花。 他想质问莫涵,为什么一定要在今天辜负她? 他抬眼看向她,她无力的靠在床头,薄汗粘湿她额前碎发,看着这抹鲜红,她浅浅笑了。 这笑--刺眼。 他手覆上她眼睛,盖住。 心揪扯成一团。 大概,今晚任何一个男人--她也愿意! 除了那个人! 他忽然明白。 他感受到,她正用力,一下下拨除那个人。 不论方法,不问疼痛。 如果挖掉心脏可以抹平这二十二年的记忆,他想,她大概会毫不犹豫的挥起刀对准自己。 他指尖抹上鲜血,粘在指腹摩挲。 别怕,你再不会被人辜负了! 你这颗心,我来珍惜! 你会痊愈的! 那人终将明白,他辜负的是什么,然后--悔恨终生! 第9章 原本空荡的储物柜上,摆上高低不一的瓶瓶罐罐,修长有力的指节一一划过。 氤氲朦胧的水汽裹挟着玫瑰味的沐浴露香,淡淡体香,扑面而来。 莫谨生出一丝恍惚。 唇角翘了翘,拧开水龙头,流水哗哗落下来。 从浴室出来,见阮夏坐在床边地毯上,低头整理着什么。 走近,红色的小皮箱打开,里面是一摞摞的红包,珠宝首饰。 这些是没有记上礼簿,亲近的玩伴,朋友,同学送的。 当然,肯定也有商业因素。 他在她身旁坐下,打趣道:“发了!” 阮夏抬头看他一眼,他只腰腹松松裹着一条浴巾,精壮的胸膛,腹肌裸呈,粉色的抓痕,吻痕交错。 隐隐窥见刚刚的激烈。 她脸有些热,又低头看向手里的红包,若无其事的数着,道:“嗯,发了。” 他们这样的家庭,顶级的财富,即给了她们富足的生活,其实也给了他们极大的危险。 一不小心便容易养成骄奢淫逸的败家子,家族覆灭,几代人的努力便付之一炬。 所以,在他们真正主事之前,家里也是严格控制零用钱的,并不是肆意挥霍无度。 是以,如今的阮夏,其实每个月还只是有固定的零用钱。 她穿一件白色吊带睡裙,一袭黑色长发铺散,垂到腰际,刚洗过的关系,额前有细细的绒毛,露出的锁骨,脖子上,粉色的爱痕醒目,裙摆只到大腿,膝盖圆润,小腿纤细莹白,圆润的足底落在毛茸茸的地毯上,脚趾曲了一下。 他觉得小腹又热了--她身子太美妙。 无名指勾了她颊边碎发到而后,小巧的耳垂又红又烫。 原是强作镇定,他唇角微勾。 “我帮你。” 他拿起一摞,两人一起数钱。 阮夏打开手机备忘录,输入名单,数额。 密码是:“10,1…”莫谨顿住,抵拳轻咳一声,“有点忘记了,我想想。” 侧过身子,挡住身后人视线,快速改了密码,“好了,密码换成今天的日期,最上面两排都是珠宝,现在都归你,你随意带。” 阮夏略略扫了一眼,道:“好。” 莫谨把她首饰放进去,又问,“现金要留着吗?” 阮夏想了一下,这两天没时间去银行的,道:“先放进去吧。” 关了灯,阮夏手紧紧攥着背角,贴着床边躺下,一只滚烫的手伸过来,她人一下被带到床中间,身子压下来。 “我”困 后面的字还未出口,唇被柔软的唇瓣赌上,手被扣在头顶,只直手肩带滑下去。 阮夏:“……” 这一次,她被弄的一丝力气也没有,他才餍足的下来。 她手软腿酸,一下也不想动了,他先粗粗用纸擦拭一遍,又去浴室端了热水,毛巾。 “关灯。”阮夏脸蒙在被子里,黯哑的声音隔着被子里传出来。 他笑出声,“刚才是谁不要关灯的!” 阮夏:“……” 紧紧裹着被子背过身去,直男--好讨厌啊! 莫谨眼睛扫到一处没压紧的被檐,手一抬,她腿便露了出来,阮夏往被子里缩,他握住她脚踝,道:“很,咳,好看的,不用羞。” 话毕,裹着热气的白毛巾轻轻覆上,又暖又舒服,减缓了疼痛,她便由着他弄。 她被子里的眼眸轻轻怔了怔,听见脚步声,哗哗的水流声,关灯声。 又落进炙热的胸膛里,睡意袭来,眼皮沉沉合上。 夜色昏暗,万籁俱寂,整个城市都静下来,陷入昏睡。 唯有落雪扑簌簌往下落。 嘀嘀的轰鸣声伴随着刺眼的大灯呼啸而来。 “不,不要……” 惊惧袭来,阮夏从噩梦中惊喜,眼皮豁的掀开,对着暗夜怔了半晌。 额头,后背有薄薄的汗,眼眸微湿。 “做恶梦了?” 莫谨给她缕额前碎发,脸抵着她的侧脸轻轻摩挲,声音低哑:“别怕,我在。” 阮夏被唤醒,推转动了一下,舒了口气,回神,轻说:“抱歉,把你吵醒了。” “没事。”他指腹轻轻刮着她耳垂,说:“做什么噩梦了?和我说说吧。” “就是一般的噩梦。” 阮夏这才发现小腹有些异样,心里大约清楚。 她身子被莫谨整个圈在怀里,往外挪了挪说:“我去下卫生间。” 莫谨松开她。 她在卫生间柜子翻找一下,果然没有找到卫生棉,下·身已经有热流涌动。 现在是半夜,总不好去打扰白粟,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出去买。 垫了卫生纸,轻轻拧开卧室的门出去,莫谨却下了床过来,皱眉问:“你做什么去?” “我来亲戚了,你回去睡吧。” 阮夏回了一下头又往前走。 “在你心里,对丈夫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莫谨掰过她身子对着自己。 阮夏听出他声音里的薄怒,不解的看向他。 她小学的便是事事独立,并不觉得这点小事靠自己有什么。 莫谨弯腰,一手抄到她腿弯,一手放到她腰间,拦腰抱进子里,气闷道:“我去买。” 阮夏握住他手,抬起头怯怯的看向他,不和他客气了,低低说:“那你慢点,我等你。” 他有些满意了,揉了揉她脑袋,转身出去。 阮夏靠在床上歇了一会,起身,披上厚外套,坐到一楼台阶,支颐看向门口。 雪扑漱漱往下落,外面一片银装素裹,门前两行脚印浅浅的。 时间好像静止了。 雪将脚印完全覆盖了,莫谨迎着风雪归来,又踩下两行新的脚印。 透过玻璃门,远远的便看见坐在台阶上的女孩。 毛茸茸的针织外套很可爱。 一双莹白玉腿并拢,手肘撑在膝上,捧着脸看向门口,身后是长长的楼梯,头顶的水晶灯闪着莹光。 像一幅画。 看见自己的第一时间,起身往门口走。 心头有暖流划过。 这个小傻瓜,嘴上薄情,却比任何深情的人都体贴! 那人是天下第一号蠢货,他不知道他曾经拥有的这份温暖,有多让人嫉妒。 如今,是他的了。 他推门而进,阮夏已经迎上来,他语气有些无奈:“不是让你躺在床上等我吗?” 阮夏踮起脚尖给他掸头上,肩上的落雪,轻轻说:“没事。” 他顺着她的力道脱了大衣,阮夏顺手给他挂上,抚平,不留一丝褶皱。 莫谨接了一杯水,扣出一颗药,递给阮夏,“吃了吧。” 阮夏没接,拿过药盒看了一下--避孕药。 “不用,我想要个孩子。” 莫谨视线凝住,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他一直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她是什么时候算计他的呢? 真是只小狐狸。 阮夏见他眼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一瞬间,自己似乎被他看的透透的! 再细看,又没有了。 只见他唇角忽的翘起来,心情好像更好了,坐到椅子上,把她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把玩她手,莞尔道:“生孩子容易长胖什么的,你还年轻,过几年再生吧。” 见他还打趣自己,阮夏只当自己想多了,淡说:“没事,早点生挺好的。” 第10章 莫涵无奈,“那再说吧。” 阮夏拿起塑料袋,“上去吧。” “你先上去,我还有点事。” “嗯。” 莫谨打开手机搜索女性来月事怎么办,去厨房找出红糖,生姜。 阮夏不喜欢生姜,只放了两片,按着步骤,煮了一碗红糖水端上去。 阮夏视线在红糖水楞了一会,随后道:“谢谢哥哥。” 仰头一饮而尽。 关了灯,阮夏又贴着床边躺下,莫谨伸手揽她。 阮夏摁住他手,小声说:“血腥味不好闻的,等结束的吧。” 她知道他有洁癖,一点点异味都能闻见。 “没事。”他把她笼在怀里,带往床中间,一手轻轻揉她小腹按摩。 阮夏咬了咬唇,还是说:“哥哥,其实不用。” “你对我要求这么低?”莫谨拧眉,她在生活上是个很张扬跋扈又娇气的人,常在小事上支使别人玩。 不是那种颐指气使,是嘴巴甜甜的,和你玩闹的娇嗔。 很有情趣的。 被她支使很快乐的。 默了默,说:“我是你丈夫,你不舒服,照顾你是责任。” 莫涵说着话,给她揉小腹的动作不停。阮夏手摁住他手腕,“其实……不是每个女生来姨妈都会肚子疼的。” “……”莫谨:“所以,你没有不舒服?” 阮夏:“……嗯。” “……红糖水,也不用?” “……不用的。”阮夏低低说。 人生第一次翻车! 还是大型的! 像来喜怒不行于色的人,头一次脸红,好在灯关了,阮夏也看不见。 莫谨拳头抵在鼻尖轻咳两声,“以后有什么和我直说,别勉强自己。” 那年……她在厨房支使那人煮红糖水,捧着脸,看那个人干活笑个不停。 “第一次切菜,薄厚粗细均匀,涵哥哥好厉害,我就不行。” “我做什么你都说好,夏夏,你得改改你这盲目的崇拜!” “才不要,你就是厉害吗,我就是崇拜你。” “你别总是掀锅盖啊,好的慢,味道散了不好喝的。” “我等不急吗!” 投在厨房玻璃门的影子也带着笑。 所以,只是闹着玩才煮的。 那碗红糖水,后来她也喝了吗? 她很讨厌生姜的。 十,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眼眸暗了暗。 阮夏轻轻只嗯一声,脑子里思索着事情。 半晌,莫谨低低问她,“睡不着吗?” 阮夏疑惑,自己一直阖眼,身体也没有动,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没问,只说:“有一点。” “我哄你睡吧。” “你会?” “不信?”莫谨低笑,“我哄过小孩的。” 阮夏打死也想不出来,他冰山一样的脸对着一个小孩的奇异画风。 她脑子里搜索了一圈,“哪家小孩这么倒霉?” “你!” “嗯?” “你啊!” 阮夏蒙了一会,他什么时候哄过自己! “那次你两岁,我也小,才十二。” 那时候,他也很阳光,爱笑的! 莫谨眼神微暗,低低补了一刀,“我还给你换了尿不湿的!” 阮夏:“……” 默默把被子盖到脸上! 他低低笑了两声,把她被子拿下来,“别捂坏了。” 阮夏有些好奇的问,“你是怎么哄的?” “这样。” 莫谨指腹摸上她耳廓轻轻刮,轻念,“一切物体在没有受外力作用时,将保持静止状态。一切物体保持原有运动状态不变的性质叫做惯性……” 阮夏:“……为什么不是数羊?童话故事?” 莫谨:“我主要是考虑到……让你赢在起跑线上!” 阮夏:“……那请问我睡着了吗?” 莫谨:“我睡着了!” 阮夏:“……” 她轻轻笑出声,脑子里勾勒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伸着白胖的小胳膊小腿乱翻,旁边睡着一个十几岁的小男孩画面。 他,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吗? 她努力搜寻记忆,回忆莫谨少年时候的样子,一点印象也没有,又无奈的轻嗤一声。 莫谨却想起阮夏小时候粉雕玉琢的小模样,唇角弯了弯。 他从没见过比她更可爱的小女孩! 忍不住低头吻上她的唇。 她乖巧的由着他吻,紧绷的身体却道出了她的拘谨。 像个象牙塔碎了,逼着自己重新面对世界的小孩。 藏起自己的真实心绪迎合着他。 他心底幽幽叹气一声。 “我想听七色花,你给我讲吧。” “好。” 他低低开口:“从前有一个小姑娘叫珍妮,有一天,她和妈妈去面包店买了七个面包圈,珍妮把它们串在一起,……” 雪悄悄落在窗棂,屋子里静悄悄的,莫谨低沉悦耳的嗓音轻轻响在屋子里,温热的指腹轻轻刮在阮夏耳廓,她眼皮渐渐搭在一起。 迷迷糊糊间,依稀听见:“……小花瓣听我说的照做呦!请你叫威嘉健康起来吧!就在那一分钟里,威嘉快活的从地板上跳下来,拉着珍妮的手跑起来了。威嘉变的又活泼又健康,跑啊,跳啊,玩的可高兴啦!” 她想,有人陪着真好,她真的很怕寂寞。 这一觉睡的安稳,香甜。 清晨九点,手机传来震动。 阮夏眯着眼划开手机,你好,阮夏。 空气陷入一片沉寂。 夏夏,我让律师准备手续了,下午三点,三人行手游店等你。 阮夏眼皮猛的睁开,瞬间清醒。 默了默。 换个地方吧,律师事务所就好。 我只在那等你! 我说了,律师事务所。 对方沉默良久,好。 改到下午四点。 好。 手机啪的扔到地上,咣当一声。 对着空气怔了半晌,起身,拉开窗帘。 薄金般的阳光大片铺散今进来,半个身子落进暖色里,圆润的脚趾屈了屈。 眯眼看去,火红色的阳光刺眼,暖融融的,云白天蓝。 是个好天气呢! 她伸伸懒腰,阴霾散去,唇角弯起,眉舒展开。 弯腰从地上拿起手机,播出电话。 果果,帮我在三人行攒个局,下午三点,秦天,务必要到。 于果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俩好的穿一条裤子,许娇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恐怕是站莫涵那边的。 阮夏:你约吧,他会见我的。 于果:好。 挑了一件红色针织裙,脖子上的痕迹太明显,搭了一条丝巾。 出了门,书房里,莫谨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听起来像是在开会。 书房的门没有关,阮夏经过的时候,莫谨刚好看过来,朝她伸手,低低说:“过来。” 阮夏楞了一会才朝他走近。 视频里,正在发言的高层停了一下,莫谨转头看他一眼,说:“没事,你们继续。” 接下来,众高层就发现,视频里出现一只莹白的手腕,莫谨手心朝上托着,拿出一串红宝石手链给她带上。 虽脸上没有明显的笑容,但那眉眼,唇角,脸部的轮廓,就是感觉能柔的滴出水。 指尖在她掌心轻轻点一下,眉眼弯了一下,“好了,去吃早饭吧。” “嗯。” 莫谨的脸再转过来的时候,脸上那一片清冷。 和刚刚一对比。 视觉震撼! 众人:“……” 这狗粮,我干了! 白粟在和管家对阮夏回门的礼单,阮夏和她打了招呼往餐厅去。 保姆有心讨好阮夏,端了一碗燕窝粥上来,笑着打趣:“夫人,这是少爷早上特意让我煮的。” 阮夏淡淡“嗯”一声,不甚热情。 吃了早饭,白粟也忙完了,向阮夏走来,“夏夏,有时间和我聊一聊吗?” “好。” 第11章 阮夏跟着白粟坐到茶桌,两人对立而坐。 “夏夏,许娇的事,阿姨很抱歉,但请你相信,我是无心的,你们这些年一直好的跟一个人是的,我以为他只是一时糊涂,没料到他能……鬼迷心窍。” “我低估了许娇在她心里的位置,”白粟嗤笑一声,“没想到,我竟能生出个情种!” 阮夏淡淡垂眸,不语。 白粟轻叹一声,两指推一份文件推到阮夏面前,“这是我前两年投的一个小公司,现在有职业经理人在打理,你也不用费心思,这是公司经营细况报表,资料很详细,你看看,若是满意,什么时候有空,我把全数股份转移到你名下。” 阮夏略略翻了一下,热门行业,前景很好,未来至少可持续盈利十年,占股百分之51%,年分红在五百万。 这份礼,不可谓不重! 阮夏在报表上轻敲两下,掀起眼皮,审视的看向她。 等着她的下文。 白粟从容拿起茶壶,洗了杯子,冲了一颗睡莲放到她面前,又给自己冲了一杯。 黄色的睡莲开在白色瓷盏,茶汤清亮,花色好看。 她缓缓开口,“阿涵和许娇是一场车祸认识的,四个月之前,阿涵的司机不小心撞到了许娇的奶奶,阿涵亲自把人送到医院,检查身体,老太太当时只轻微擦伤,阿涵还是赔了他们十万块钱。” “许娇坚持不要,阿涵过意不去,知道她没工作,就暗暗给她安排了工作,就是你们俩最常去的那家咖啡厅做了咖啡师学徒……” 阮夏对比着书里看到的内容,静静听着。 后续,许娇总是很巧合的和莫涵重逢,比如,她被同事设计,泼了客户一身咖啡,客户要揍他,莫涵及时出现救下她,还给她出气。 又比如,大街上被流氓抢包,歪了脚,莫涵刚好碰上,臭揍流氓一顿,把她包抢回来云云。 阮夏拧眉,这剧情,大部分和书上的一样,有些地方又很不同。 结局,许娇靠着莫涵给的资源,成了国际一线巨星,最后和莫涵修成正果,但真正的结局却是,自己和她同归于尽了! 阮夏愈发困惑! 细细的眉拧成川字。 如果结局不同,是因为自己给掰的,那么莫谨呢? 书里,他并没有遇见那场雪崩啊! 如今,连这男女主之间的感情线,也不完全一样! 这事,有意思了! 白粟:“我出手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正式在一起,许娇也的确跟我保证,永远不会再出现在阿涵面前。” 她惋惜的看向阮夏,“夏夏,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在我心里,跟亲生女儿是一样的,青延还在的时候,其实就和你爸妈定了联姻的事。” “因着你们未成年,听南护你护的紧,怕你吃亏,不敢明着和你们说,我是真的以为自己摆平了,才让阿涵娶你的。 ” 这锅甩的相当完美。 白粟不知道的是,阮夏的心早硬了! 过往的情分困不住她。 不会客气! 阮夏淡道:“如今我和瑾哥哥的婚事已成定居,莫涵成了自由身,以莫家这个条件,许娇就算图的是钱,又能图多少?白姨就没想过成全她们?” 白粟眯眼审视阮夏,阮夏迎着她的视线任她审视。 阮夏的唇角挂着浅淡的笑意,却不带一丝温度,微咪的眼眸迸射出寒光。 白粟心下一哆嗦,温暖如春的屋子忽然如坠冰窖! 那个昨日里还甜甜喊她妈,一眼就能被她看透的小姑娘,此时不显山不漏水,像个谈判桌上的高手,润物细无声的试探她。 敲打她。 白粟对这样的阮夏陌生,心悸! 她眼皮一跳,立刻道:“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有我在一天,许娇休想进莫家的门,除非我死!” 阮夏又道:“白姨知道,他要把股份转给我的事了?” 白粟捏着茶杯的手发白。 那条细细的线蹦了。 惊讶道:“什么股份?” 阮夏紧紧盯着她,“莫涵答应,把莫氏手里的股份给我,下午四点办手续。” 莫青延怕白粟和莫涵影响到莫瑾,遗嘱里给两人的多是房产,基金等名下私产,莫氏股份各自只有5%。 这和他生前疼爱莫涵无关,对事不对人。 只这,每年的分红数字也很庞大了。 白粟笑容得体,道:“应该的,”顿了顿,说:“他是他的,我是我的。” 阮夏敲了敲桌上的文件,笑道:“那我便收下了。” “白姨一如既往活的通透潇洒!若说从小到大,我有最敬仰的人,那必然是白姨。” 青瓷茶盏碰撞出悦耳清脆声,笑道:“白姨的过去不曾在公公身上,未来,必也不在儿子身上!” “三日后我再交接。” 白粟笑着迎合道:“夏夏有心了。” 话音落下,她见阮夏眸中褪去凌厉,换上一丝伤怀,唇角勾起一抹柔柔的浅笑,看向楼梯处。 这神情,像极了一个受了伤的小动物找到了依靠,眷恋的看向来人。 白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莫谨拾级而下,眉眼是舒展的。 远远的看到阮夏,向她伸出手。 阮夏乖巧的迎上去,手落尽他宽大的手掌中心,被包裹。 白粟心里微沉,眼眸微咪,目送两人出了屋子。 秦管家无声走到她身后,疑惑道:“夫人,依你看,阮小姐真的和瑾少爷真的在一起了?” 白粟嗤笑一声,“你也看到了,莫谨什么时候对女人这么体贴过?他不需要做戏,假不了!” 管家震惊,“这不可能啊!瑾少爷这些年是看着阮夏怎么对二少爷的,昨晚阮夏还和二少爷置气推倒雪人,闹着砍梅林,看起来对二少爷并没有完全放下,瑾少爷怎么可能甘心做二少爷的替身?” 白粟道:“我们都上当了!阮夏已经放下阿涵了!” “喜欢了二十二年,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管家更加不解:“而且阮小姐明明闷闷不乐,是勉强撑起的笑容啊!” “你看,连你都觉得,喜欢了二十二年,说放就放太廉价,她要是真的放的干脆利落,你认为莫谨会怎么想?又能比阿涵被人高看多少?” 她见管家脸上仍是茫然,哂笑一声: “莫谨是什么人?这些年前赴后继扑她的豪门千金有多少?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他见惯了商场的翻脸无情,尔虞我诈,唯独没见过,一个人傻傻的喜欢一个人二十二年,付出所有,多稀罕!” “阮夏的愤恨,挣扎,决绝,依恋,倔强,高傲,拿捏的全都恰到好处!” 秦管家惊的嘴巴有鸡蛋大,久久不能闭合!她完全不能相信,那个前日里还一脸天真围着莫涵转的阮夏心机如此深沉! 还拿下了莫谨! “你是说她……在利用自己对二少爷的感情?” 白粟点头,又道:“我再问你,昨晚,你有注意到许娇的哭哭啼啼吗?” 管家稍稍镇定,回想昨晚细节。 人都喜欢同情弱者! 许娇哭的梨花带雨,阮夏和她戛然相反,一滴眼泪没掉。 但那一脸漠然的样子,看着都让人心疼。 他道:“对比许娇浮于表面的伤心,阮夏寒风中推雪人,恰到好处的漠然神伤,激发了瑾少爷的同情心,保护欲甚至是征服欲?” 白粟点头,看向车轮留下的两道车印,幽幽道:“这天下,有什么事是征服这样一个貌美如花,又心有所属的年轻女孩更让人有成就感的?中招的何止是莫谨!你看昨晚阿涵的视线离开过阮夏吗?你不觉得他的离开,更像是无颜面对她,愧疚至极?” “昨晚许娇不过是胜在表面罢了!” “一点实质性好处未曾得到,那蠢货还沾沾自喜!” 管家感叹道:“没想到阮小姐被刺激之后,变这么精明,无情,这些年,她可把你当亲妈孝顺,就这么收了!两头都收了!。” 白粟摇头,“没有人能一下变的精明,除非她一直就是这样的人,你也未免太小看阮明哲和盛听南了,看看阮夏这些年。” “她跟着阿涵学击剑,跆拳道,骑术,钢琴,书法,他拿第一,阮夏永远拿第二,可她自己的舞蹈,画画,学业哪一样丢下了?我以往不过是沾了阿涵的光,她爱屋及乌罢了!” “如今她不爱阿涵了,就精明了,其实,阮明哲把她教导的很成功,是个很合格的继承人,心机,手段,一样不缺。” “昨晚,许娇闯婚礼,于她其实是绝境,阮其昌对阮氏一直虎视眈眈,她昨晚要是出事,股东又怎么会允许她接手阮氏?她不仅安全过了,还擒到了莫谨!” “阿涵--蠢啊!” 秦管家也喟叹,“怎么看,许娇和阮小姐都没有可比性,二少爷怎么就非她不可呢?明明他们以往好的跟一个人是的。” 白粟道:“哪是什么真爱,不过新鲜感罢了!一个人太熟悉就成空气了,夏夏就亏在这了。” 秦管家道:“你是说……二少爷其实是爱阮夏的?” 白粟道:“七年前的事你忘了?” 秦管家想了一会,醍醐灌顶,“我去提醒少” “不行,你以为今天的阮夏还是昨天的阮夏?!”她锋利的眼神的射向管家,“阮夏已经放下,莫涵却要开始,你觉得他会是什么结局?阿瑾会怎么对他?” 管家脸唰的白了。 白粟肃目,正色道:“过去我赞成阿涵娶阮夏,是因为那样能利益最大化!如今阮夏反倒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了,如今的阿涵爱谁都不可以,唯独阮夏不行!” “现在想来,当年那件事,我处理的欠妥,阿涵一口一个妹妹,也许……是我种下的因,既忘了,就永远忘了。” “我宁愿认下许娇。” 常言道,世事不经念。 白粟这边感叹着,那边,变故,猝不及防砸向莫涵。 第12章 车里。 阮夏扬了扬手里的文件,“白姨给了我一家公司。” 莫谨接过来看了看,“收下吧。” “会给你带来麻烦吗?”阮夏问。 莫谨指腹在她掌心轻划,“你当我是泥捏的?” 阮夏咬了咬唇,又道:“他,把手里的股份给我,下午办手续。” 莫谨看向她眼睛,促狭道:“也就是说,从今天开始,我正式开始给阮股东打工?” 阮夏迎着他眼睛问:“不会觉得我……很贪心吗?” 莫谨把她抱到自己腿上,下巴抵到她额头道:“不会,换做我,可能比你要的更多。” “你不收,反而容易被他们轻看,以后会踩着你的底线反复横跳,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知道你不好惹,才会避之不及,这便是驭人之道。” 幕强是人的天性,阮夏捧脸痴痴看他。 她不知道她此时的眼里,漾满了星辉。 曾经,他只能远远看着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那人,心头的和玄被轻轻拨了一下,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人生第一句情话: “阮阮,做我的妻子,可以为所欲为的,想做什么便去做,我给你善后。” 阮阮? 第一次有人这样叫她。 阮夏仰脸看向他,“哥哥……似乎不太一样了。” 那个总是一脸肃穆,醉心于事业,公私分明的人。 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这样的他,有些陌生。 莫谨心头微涩,这话……多年前就同她说过的。 他终究不记得他们之间的点滴。 她这双眼睛,曾经,满满的都是那个人。 他反问:“我这样,你不喜欢?” 阮夏只怔怔看向他,不说话。 他拢她发丝,道:“人都有很多面,以前,我只是你一个熟悉的哥哥,现在,我是你丈夫,这是我最私密的一面,独属于你一人!” 万幸! 你床上的样子,也只属于我。 他对所有事都有自制力,如今对上她。 荡然无存。 他俯身,吻上她唇。 柔软的舌轻轻揉动菱唇,阮夏看见,他歪着头,阖起的眼帘上,睫毛根根分明,眉目间享受。沉醉,要溺在里面一样。 食色,性也! 想起自己上辈子一味追求精神上的爱,到头来,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这纯粹的肉·体关系,换来的道是多! 拧眉一嘲,难怪有人宁愿做捞女。 许娇拼命抓着莫涵不放。 男人,不值! 爱情,不值! 这富贵的人生啊,她失去了最基础的人间清醒。 闭眼,张开嘴,吻上他的唇。 交颈亲吻。 阳光从玻璃窗泄进来,铺在雪白的侧颈。 薄金一般朦胧,有细细的浮尘游离。 他仿佛要把这些年错过的时光都吻回来。 直到车子进了莫氏大厦,他才放开她。嗓音又粗又沉,带了别样的力量,低低在耳边问,“还要几天?” 阮夏脑子被吻的成一团浆糊,半晌才反应过来,红着耳尖,低低道:“五天。” “这么久?”他皱眉。 阮夏有些好笑,不近女色! 私下里原是不禁女色! 别开脸。 看到莫氏大楼,来这做什么呢? 下了车,阮夏手往回缩,“这样不太好吧。” 莫谨攥的更紧,“光明正大的夫妻,怕什么?” 阮夏不说话了。 莫谨既是董事,也兼职总裁职位。 进了大楼,迎面遇上的员工,皆退到边上,神情恭敬,颔首唤:“莫总。” “太太。” 对两人一样恭敬。 阮夏有些明白了,这桩婚事,谁看都是自己逼来的。 “早生贵子。” 手链。 新婚第二日手牵手来莫氏总部,这都是在告诉别人,她的地位。 莫谨的办公室占了一整层。 办公桌上摞了一堆文件。 律师道:“太太,莫总名下所有私产全部都在这,包括股票,基金,房产,车,您在这里签了所有的字,这些财产,你将和莫总一样,成为共同持有人,拥有一半权益。” 这是天文数字! 豪门结婚,通常会把婚前财产分割清楚,万一婚变,损失可以降到最低! 没人会把财产全部和另一半共享! 阮夏意外的看向莫谨。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黑色签字笔,签下的名字遒劲有力。 阮夏和律师说,“你先出去吧,我和莫总商量好了喊你。” 律师看向莫谨。 莫谨放下手里的笔,“以后,太太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律师脑门出了薄汗,颔首道:“是。” 恭敬的退出去,关上门。 阮夏看向莫谨,“哥哥,你的心意我领了,我有阮家,资产已经足够多,我不想要。” 莫谨在她小脑袋上轻轻拍了两下,跟逗小孩是的,“阮家的是爸妈给你的,这是我身为丈夫应该给你的,你收着就是。” 他声音不大,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蕴含其中。 女人是感性的,当异性展现一些好意时,会习惯性美化对方,归结到情爱上,阮夏也不例外。 但如今,她最不愿欠的,便是情债! 她仰起头,看着天花板,半晌道:“哥哥,我看不懂你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莫谨盯着她侧脸:“你觉得我想要什么?” 阮夏:“非要我说出来吗?” 莫谨:“理不辨不明,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 阮夏还是仰着头,“哥哥,你得明白一件事,我……不是过去那个夏夏了,有点坏的。” 莫谨拢她耳边碎发,“如果真的坏,不是应该坦然接受这些?这点东西就感动不已,把自己的底牌交给我了?” 若是律师在,怕是嘴巴得张成鸡蛋大,这……叫“这点东西?” 阮夏心微沉,迟疑道:“你……看出来了?” 莫谨脊背微弯,懒懒靠到椅背,道:“一点小伎俩,不难看出来。” 阮夏垂下头,“被我算计,为什么不生气,还答应我的条件?” 他捏起她下巴,逼着她看向他,“小孩才用好坏定义一个人,心软成这个样子,怎么做你口中的坏人?”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如果我事事都光明磊落,你以为我能坐稳这个位置?” “道德是用来约束人的行为规范的,不是用来苛责人的。” “阮阮,昨晚那种状况,换做我是你,也会耍手段,我娶的是妻子,不是道德模范标兵,你不需要多完美,你昨晚的举动告诉我,你有处理危机的能力,会是很称职的莫太太。” 阮夏别开脸,“哥哥怕是忘了我们为什么在一起?” 莫谨道:“说说看。” 阮夏眸光幽幽,“我……没有再爱人的能力了,哥哥要的,我给不起。” 她闭眼,握拳,“不如,到此为止吧!” 莫谨盯着她一瞬,揽着她肩头,站到落地窗前。 莫氏林立在鲸市最繁华的市中心,周围高楼环视,不远处,江景缥缈旖旎。 他手指着对面一栋写字楼,里面莫氏员工穿梭其间。 “阮阮,商道即用人之道,他们人人都会迎着笑脸跟你说:“‘我忠于公司。’,但真正的利益面前,是人是鬼,谁知道呢?” “可你不可能事事亲为。” “当你必须把后背交给一个人的时候,你要做的,不是费尽心思设防,因为只要离心,就会留痕迹,有了痕迹就会有裂缝,有裂缝就有可能被人乘虚而入。” “最有利的做法是,给她旁人给不了的东西,收了她的心,让你们目标一致,利益一致,榜成最坚定的关系,时间久了,她自己就牢牢抓着你不放了。” “我理解的夫妻之道是,福共享,苦共难,彼此把后背交给对方,共进退。” “你跳出感性来看这件事,实实在在把我握在手里,我也握着你的命门,我们融为一体,这样才是世上最牢固的关系。” “我拟了个合同,我们要永远忠诚于彼此,谁背叛对方,净身出户,永远放弃家族产业。” “你要想掌权,先学会做一个上位者,制定对你最有利的规则框住别人,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 阮夏醍醐灌顶! 她嘴里说着不谈情爱,可思维方式还停留在过去。 莫谨把财产给她,跟情爱无关,只是把两人绑到底,把唇齿相依落到了实处。 只要两人不离婚,就是左口袋和右口袋的关系,在谁那有什么区别? 他们牵扯的越深,两家联姻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这手段,让人叹服! 用钱,信任,尊重,利益,未来,套牢她! 教她再不想去别处。 即便现在她知道这只是一种手段,也让人生不出怨怼。 她转头看向他,眼睛亮如星辰, “哥哥。” 莫谨扬眉,“懂了?” 阮夏点头,“懂了,哥哥。” 莫谨指腹摁上他的唇,“可是,你得明白,我也是有底线的,这种话最伤情分,我很不喜欢。” 阮夏两指指天,做发誓状,“我以后再不说这种话,阮夏永远不离开哥哥,就像阮家和莫家永远绑在一起。” 莫谨不语,只眯眼审视她。 阮夏想了想,道:“我们领证去?” “也算开窍了。”莫谨放开她的肩膀,退两步,手撑在办公桌,脊背微弯,斜眼看向她道:“只是,我还是有点生气,怎么办?” 阮夏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这样可以吗?” 他手一揽,扣着她的脑袋翻身,她腰后仰,倒在桌上,俯下身,唇贴着她的唇,鼻息喷在她的脸上,道:“还不够。” 她脸红了,问:“那你要怎么样?” 他在她翘臀上轻拍两下,“五天以后再跟你算。” “今日先收点利息。” 轻微的机械声传来,窗帘缓缓阖上。 后来,她才看明白。 当俩个人一条心建设这个小家庭,这就是把空虚的情爱落实到现实的温暖。 这是一个成熟男人,用行动派,表达他的爱。 教她再爱。 他用细节,织就一张天罗地网。 她是网中鱼。 第13章 两人并肩对着镜头,笑意落进眼里,灼灼其华。 闪光灯一闪,定格成永恒。 圆圆的戳盖上,红红的颜色刺亮人的眼。 手拉手座进车里,阮夏捧着结婚证发愣。 某人眼角余光盯了半晌,道:“看傻了?太太?” 阮夏合上结婚证,道:“有点恍惚。” 她真的很意外,原来相敬如宾的婚姻事这样的。 把责任,对错,分的清清楚楚,让人觉得很轻松。 莫谨唇角微弯,拿出一张开递给她,“这是我的副卡,你拿着用。” 阮夏不和他客气了,接下来,打开钱包。 最上面的塑封透明小夹层,她和莫涵的婚纱小照异常醒目。 她一身白纱,闭眼,他微微俯身,吻着她的额头。 落在指尖的视线似是润着细碎的冰。 有时候,越想快速弄好一样东西,越容易出错。。 塑封夹层封的紧,她两指用力抽了几次,最后,塑封处啪的断了。 小照片亦从缝隙脱落出来,轻飘飘朝地上飞去。 莫谨快一步,接了照片,落在掌心。 “撕了吧。”阮夏伸手。 “我来。”他手避开。 小心翼翼沿着她的轮廓,撕掉了那人,她那部分小照完整。 他托在掌心,看了一会,握拳合上。 吻上她额头,唇瓣在那个位置反复舔舐,齿尖轻轻来回摩挲。 良久,握在她腰际的手,手背凸起的胫骨重新隐进血肉,弯曲的手掌渐渐松弛。 “抱歉,我疏忽了,会把所有东西都检查一遍,清理干净。”她说。 “没事。”他脸蹭上她脖颈,丝巾下醒目的欢爱痕迹露出一隅,他眼睛弯起来,说:“都是过去,我不在意。” 这一句,像浸了天边的暖阳,整个车子里的冰渣消融,一派暖意。 阮夏想起正事,道:“我想休学,先进入阮氏工作,一会回家,哥哥能帮我说服爸妈吗?” 她在沃顿商学院还有学业未完成,阮明哲不会同意她辍学,但她等不起。 越早进阮氏越好。 他偷偷喜欢她这些年,哪舍得和她分开? 面上却是不显,不太赞同的道:“不急着进公司,这学校放弃了可惜。” 阮夏轻晃他胳膊,“我都有你这么厉害的老师了,不可惜,我现在只想立刻进入阮氏,你帮我。” 她声音软软的,小猫是的撒娇。 他心都被柔化了,硬撑着才没破功,看足了她撒娇的样子才勉强答应。 阮夏浑然不知,自己完败! 阮明哲,盛听南早巴巴坐在客厅看着门口方向,见车子驶进来,不顾严寒,亲自迎出门。 阮夏的小叔,阮其昌,亦在。 莫谨和阮明哲,阮其昌去了书房下棋,阮夏和盛听南去闺房。 “这证是真的吧?” 硬硬的红壳封面上,结婚证三个烫金大字,打开,两寸照上,莫谨身穿白色衬衣,黑色西装外套,阮夏黑色的直发垂在耳后,显的白净的脸更加清纯,唇角挂着浅浅的笑。 盛听南圈着腿坐在床上,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阮夏白她一眼,收回结婚证,竖起两根手指,“假的,两百块办的,像不像真的?” 阮母在她脑门上一拍,又把结婚证抢回来去,嗔怪道:“哪有人这样黑自己的。” 阮夏在梳妆台上扫一眼,去衣帽间拿了箱子过来,打开保险柜,把一些首饰扔了进去,又在梳妆台上,开放隔上挑挑拣拣的一并扔进去。 阮母发现,她挑的都是莫涵送的那些,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 阮夏转身,懒懒靠在架子上,笑道:“我考虑到把这些东西卖到二手店里,换点钱比较实惠!” 盛听南:“……” 她噗嗤笑出来,旋即又哭了。 阮夏抽一张纸给她细细擦拭,笑说:“妈,我真的放下了,莫谨对我不错,他把他名下财产都分给我了。” “我头一次发现,原来相敬如宾的婚姻是这样的,大家把底线摆出来,约定好责任,义务,没有谁剥削谁,摆事实,讲道理,相互给体面,我觉得很好。” 盛听南眼泪流的更凶了,她不信阮夏真的一点都不痛,只觉得她是在粉饰太平。 作为母亲,她眼见这些年女儿的付出。 小时候,莫涵学什么艺术课,她就跟着学什么。 莫涵学东西比普通孩子都快,她为了和他一样优秀,花上成倍的时间,只为和他并肩。 莫涵随口一句,跳舞的女孩子好看,她已经错过了最佳年龄,咬着牙受压腿,拉筋的痛苦。 高中为他学理科,每年他生日,提前一个月,费劲心思,跑遍全市就为了给他准备一份特殊的礼物,每晚睡前都翻看他的相册…… 她哽咽,“是爸妈不好,要是能看的准些,你也不用白白付出了这些年。” 盛听南跟心里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憋的难受。 阮夏脑袋埋进盛听南脖颈,“妈,你是人,又不是神,白粟是亲妈都看不出来,你又怎么能料到?再说,我也没手软。” 阮夏把莫涵,白粟给股份的事说出来,盛听南看了阮夏半晌。 她觉得这样的女儿有些陌生,又欣慰。 叹道:“夏夏,你真的长大了。” “罢了,你这苦主都不纠结了,我还纠结干嘛。” 她也是个通透的人,想通了之后,擦干眼泪,边笑着和阮夏收拾,边聊天。 阮夏问:“把许娇放进会场的人,爸查出来了吗?” 盛听南道:“查出来了,是许娇撒谎,酒店保安放进来的,酒店已经解聘他了。” 阮夏拧眉,“和小叔没有关系?” 盛听南手里的东西顿住,“他虽然有野心,这些年道也没做太出格的事,你怎么会怀疑他?” 阮夏手里的东西顿住,看向盛听南,上辈子,阮明哲入狱之后,是盛听南抓住了阮其昌的把柄,亲手拉他下马,她这才接手了阮氏。 怎么这会,对他评价还不错? 是阮其昌还没暴露,还是此事,真的和他无关? 昨晚,霍恺为什么会对莫谨说出他的名字? 阮夏想不出答案,决心晚上问莫谨,专心收拾起东西。 两人自小混在一起长大,和莫涵有关的东西太多,两人只挑贵重的珠宝收拾,别的东西一律扔。 最多的便是从小到大的合照,装了整整一大箱子。 盛听南喊了李管家拿下去处理。 李管家将箱子提到楼下交给保姆,交代道:“这些照片,等姑爷走了之后全烧了。” 身后一道清冷的声音传开,“谁的?” 管家回头,见是莫谨,心下懊恼,怎么这么倒霉? 含糊道:“就是一些陈年旧照。” 莫谨淡道:“交给我,不必和夫人说。” 然后就见莫谨绕过他,弯腰提起了箱子,走出门放进院里车上后备箱。 管家:这……他有点看不懂啊! 午饭。 阮夏吃着素菜,眼角余光一直关注阮其昌。 和记忆里的一样,八面玲珑,胖胖的脸上总挂着脾气很好的笑容。 看不出什么破绽。 盛听南夹一块牛肉放进阮夏碗里,“怎么不吃肉?” 阮夏筷子顿珠,那理由,她可以瞒过莫谨,但瞒不住盛听南。 硬着头皮,说:“我最近减肥。” 莫谨心念微转,把她碗里的牛肉夹过来,“那我吃。” 莫涵喜欢吃重口味的肉食类,莫谨吃偏清单的素食。 阮夏这些年把莫涵的一切揉进自己的生活里,食物,爱好,生活习惯全都一样。 盛听南和莫谨一样--误会了! 她不想女儿再丢了自己,又夹一块醋溜鱼片,放进她碗里,“鱼肉不怕胖。” 阮明哲也察觉出不对味了,看过来。 阮夏手里的筷子攥的紧紧的。 莫谨自然也不希望她逼自己这么紧,也夹了一片鱼肉放进嘴里道:“味道不错,你试试。” 阮夏没办法了,夹起来放进嘴里吃。 阮夏以最快的速度,找了借口离开。 车子出了阮家大门。 “停”车 字咔在喉咙里,阮夏手捂着嘴,呕吐声声发出来。 司机停车,莫谨眼睛沉下去,只见阮夏是冲下车的。 胃里所有的东西吐出来,最后只剩胃酸,她胃里还是翻江倒海的恶心,一下下往外吐着水。 终于停下,莫谨给她擦去唇角的污秽,拧开一拼矿泉水递上。 阮夏漱干净口腔。 “怎么回事?”莫谨问,眸色暗沉。 他常年吃素,虽然也觉得肉味有点恶心,也没吐,她怎么吐成这样。 阮夏要怎么解释呢? 说因为自己嫁了莫涵被冷待,累的阮家大厦倾倒,父亲入狱,母亲车祸身亡。说她上辈子亲手重创了你打理的那么好的莫氏? 杀了许娇? 说她其实已经不是一点点坏? 说她还是不解恨! 说她更恨自己! 恨自己为什么要爱莫涵?。 恨为什么要嫁他? 她没法原谅那两个人,更没法原谅自己! 她厌恶自己那二十二年里的一切。 她不看他,嗡嗡道:“就是不习惯肉味。” 话音落下,身体失去重心,被他抱进车里,脸色沉沉,吩咐司机:“去医院。” 阮夏轻扯他西服一角晃,轻声说:“哥哥,我和果果还有约,改天吧。” “去医院。”他不容商量。 阮夏无奈,但也明白,冷冰冰的机器,查不出什么的。 只她没想到,莫谨捏着检查报告,又说:“我帮你约了心理医生,每天下午两点,一个小时,直到你能好好吃饭为止。” 阮夏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心里清楚,没用的,还是道:“谢谢哥哥。” 手机适时响起来,阮夏通完电话,看向莫谨道:“果果来接我,咳,你怎么办?” 莫谨指背抚上她脸颊,柔声道:“阮阮,他背叛你,不是你的错,相反,没人能像你一样,把一颗真心捧给别人二十二年,这很珍贵。” “自己更自己怄气是用他们的错误惩罚自己。你要是心里恨,就去收拾那俩人,让他们不好过,让他们跳脚,有我给你善后,不用怕得罪人。” 阮夏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道:“好。” “哥哥,可以把你这一周的行程表发一份给我吗?” “我把你微信推给我秘书,她会发给你。” 于果见莫谨手牵着阮夏手出来,亲自给她开车门,手护在她头顶,唇边浮着浅浅笑意,转头,和她说:“路滑,开慢点。” 于果呆了半晌。 这……这……这是莫谨? 狂点头,舌头打结,话都说错了,“嗯,点开。” 阮夏有些脸热,抵拳轻咳,“你快去吧。” 莫谨这才离开。 “靠,靠,靠。” 于果睁圆了眼,“你俩什么情况?……不是报复莫涵吗?你俩假戏真做了?” 阮夏摇头,“没有假戏啊,就是一段”她顿了一下,“豪门继承人之间的正常联姻。” 她又补了一句,“相敬如宾的婚姻!” 于果花了半天才消化这词,当即笃定道 :“你俩这要是叫相敬如宾,那那些喊着真爱,你侬我侬的就该叫凑合了!” 第14章 于果两手轻轻在脸上拍了一下,“莫谨居然笑了!妈呀,我从小到大,每回酒宴上,我看着他比那冰块都冷,我离着二里地都觉得冷!” 阮夏睨她一眼,“有那么夸张吗?哎哎,好歹现在是我丈夫,你这当我面可不能这么说。” 于果身子侧后一退,又忽的凑近,快贴到她脸上,“我没听错吧?丈夫?你,你……” 能这么干脆利落放弃莫涵? 这些年闺蜜,她跟自己说话三句话离不开莫涵。 这个婚礼上的所有东西,从婚礼主题,现场鲜花,婚纱,伴手礼,酒席。 那一样不是她拉着她跑了几十家,才精挑细选选出来的? 她腿都跑细了三圈! 前天晚上的单身派对里,她喝醉了,抱着酒瓶一直哭,一直念叨,“果果,我等了他这么多年,他终于要娶我了,我们真的要结婚了……” 她幽幽道:“你要是觉得这样能骗过自己,我乐意做傻子给你骗一回,只一样。” “心疼不疼只有自己知道。” “要是想喝酒,记着,我随叫随到。” 阮夏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谁都不信,自己放下那人了! 她又觉得这样的果果太可爱了。 她头一歪,脸放到她肩膀,嗓音低下去,“你一说,我还真想哭。” 手握成拳抵在眼睛上,“嗯嗯……” 于果抽两张纸,歪头给她擦眼泪。 阮夏转移阵地,胳膊趴在副驾驶前嘤嘤哭。 于果受不了了,眼泪汪在眼睛里,道:“靠,听你哭还不如拿刀子戳我呢,太特么窝囊了,我去给你捅那女人去,还是看她哭才爽。” 她指甲贴着手机屏划开,一道细痕明显,“我现在就组个局,今晚我们杀过去,我就不信弄不死丫的!” 阮夏脸忽的凑到她面前,问:“去哪弄她?怎么弄?” 脸上没有一点泪痕,眼睛弯弯的。 于果愣住。 “果果啊,你真是我的人生导师,启明灯,我被你的话激起了无限斗志,与其自己哭,不如让别人哭!” 于果不伤感了! 化为了斗志,手在她身上一阵猛挠。 阮夏笑的肚子疼,一直求饶,挣扎间,脖子上的丝巾落下来。 阮夏:“……” 囧! 于果咋摸着下巴,“我这下有点信了!” 阮夏捂脸。 于果拧眉开了一路的车,直到三人行桌游店门口,她眉忽然舒展开,轻轻嘀咕道:“原来女人也好色是真的!” 阮夏没听清:“你说什么?” 于果打开车门,回头道:“你是看上他脸了!” 阮夏:“……” 穿着主题lo群的服务员小鹿远远迎上来,甜甜喊,“夏姐,来了?” 鲸市的这一代富二代交际圈子里,秦天,莫涵,阮夏三人是玩的最好的。 大一的时候,秦天一时兴起,想开间游戏城方便玩,于是他们三人回家,磨了家长半个月,各自拿了二十万,一起开了这家店。 对面,就是他们三的大学。 这家店,是他们三人的第一份事业,都倾注了很多心血。 店面装修是阮夏亲自设计的,怕装修公司偷工减料,莫涵常常亲自监工。 买专修材料的那段时间,莫涵练就了一身的砍价本领,她和秦天每次都在一旁叹为观止! 堂堂的莫家二少爷,为了砍几百块钱,捧的胖胖的老板娘笑的花枝乱颤。 他一本正经的回:“我砍的不是钱,是成就感!” 三人也亲自动手参与过装修,一起刮过大白,刷过油漆。 墙体画是阮夏花了三天才画好的。 生意一直很火爆,后来又扩张,二楼弄成成了桌游吧。 莫涵说:“这家店是就是咱们三的,我们合资把这间店铺买下来,开一辈子吧!” 如今莫涵离开莫家,首先面对的就是生存问题。 其次,他之所以不惧离开莫家,是因为他这两年来带着一帮小弟研发了一款短视频APP,未来,会独领风骚。 只现在,还没有拿到融资,资金流不能断。 他必然把主意打到这里。 阮夏,就是来阻止莫涵拿桌游店的股份变现的! 让他穷的久一些! 最终目标,也是摘桃--他倾注了两年心血的短视频。 她太清楚那个东西的价值了。 门上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 秦天清了场。 门里面,有四五个跟着秦天的小弟,阮夏也很熟悉。 “夏夏姐,果果姐好。” “夏姐,果姐。” …… 他们停下手里的游戏和她打招呼。 阮夏,于果回礼。 “阿姐。” “果果姐。” 阮夏顺着声音看去,秦天从楼上房间门出来,俯身撑上栏杆,低头看下来,高高瘦瘦,略显的乖巧的圆脸上,眉宇青葱。 笑容干净乖觉,旁边两颗小虎牙明显。 这货的长相极具欺骗性,单看样貌,就是人畜无害的小幼犬,实际上,他从小到大都是叛逆的主。 他爸一年得被老师叫去办公室N回的那种,大学是他爸捐了一栋楼,以特殊人才的方式硬塞进去的。 别人面前,他就是个痞里痞气的小流氓,只莫涵和阮夏面前,他乖巧的跟个小幼犬是的。 他瞪向小鹿,“快给我姐上养颜美容茶茶,要七分热,阿姐最爱这个。” 阮夏脱了大衣,顺手扔到一个小弟头上,走到捕鱼机前,看向他道:“少废话,先来玩一局。” 秦天扫他一眼,小弟屁颠屁颠的去把阮夏的大衣挂上。 秦天走到阮夏旁边,“阿姐今天想玩什么,弟弟陪你玩个够。” 阮夏侧脸看向他,“拿出你最高水平,别让着我。” 她眼里是要迎战切磋的光芒,秦天被激的眼热,道:“那弟弟我可就不客气了。” 后面的几个小弟,于果站在他们身后看热闹,第一局下来,秦天几乎是被碾压! 后面几人哦哦鬼叫。 “阿姐这些年一直逗我呢!”秦天道。 阮夏嘴角微微扯一下,“少矫情,下一项。” 赛车,跳舞机,极速摩托……秦天全程被碾压。 他连输七局之后,终于想明白了,她这水平显然不输给莫涵,这些年为什么总是以微弱的距离输给自己。 他们每次都是一帮子男生组队玩这个,她玩的太好,太差,他们都不想带她。 她是费尽心思和莫涵蹭一起呢。 从口袋掏出烟,放进嘴里才想起来,阮夏不喜欢烟味,一直管着他和莫涵不许抽烟。 莫涵是真的烟酒不沾,他是背着她偷偷抽,又尴尬的往回收。 “姐今天允许你抽,抽吧。” 说着,阮夏从他手里拿过烟,抽出一根松松夹在两指间,纤细,修长的手指,比烟杆还白,放进嘴里,打火机啪的一声蹿出橘色的火焰。 她吸上一口,缓缓抬头,奶白色的烟雾从嘴里,鼻子里袅袅吐成圈,又散去。 这简单的动作,她做的很优雅,比电影镜头还好看。 秦天眼睛凝在烟头猩红的光点好一会,润着水光的漆黑眸子暗下去。 也给自己点上一根,吐出长长的烟圈,低低喊:“阿姐。” 你……是最讨厌人抽烟喝酒的人啊! 这样娴熟,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阮夏十指轻弹烟灰,道:“我时间不多了,再玩最后一项,你挑。” 秦天道:“桌游《剧本杀》吧。” “好。” 一群人转移阵地到楼上桌游房间,秦天挑了一个谋杀本子,放了一摞卡牌。 是启国将军和邻国公主的爱恨纠葛。 公主无意中救下受了重伤的将军,将军醒来后失去了记忆,两人相爱,成婚。 后来,两国交战,将军记忆苏醒,亲手带着铁骑踏平了公主的国家。 阮夏需要在这群身边人里找出谁是将军。 都是熟悉的人,跳过了测试环节,看了剧情VCR,小鹿开始直接cue流程。 同时,灯光骤然熄灭,各自的表情隐没入黑暗。 阮夏向秦天发问,“你认为将军是错还是对?” 秦天看不清阮夏的表情,默了默,道:“于公主而言,自然是错,于启国子民,自然是对。” 秦天反问,“公主,你恨将军吗?” 阮夏道:“公主更恨自己。” “我赶时间,直接结局吧。”她猛的睁开眼,朝门外喊,“开灯吧,我知道谁是将军。” 刺眼的灯光立刻照亮屋子,几人只见,阮夏指着5号道:“是你,程光。” 小鹿吞了吞口水,“答案正确。” 众人懵了……桌游还能这么玩! 所有人看向程光。 他无辜的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发誓,我绝对没给夏姐提示。” 阮夏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程光是第一次拿主角卡吧?你刚刚呼吸的频率达到了每分钟27次,而且,你在看到自己角色牌时,第一眼看的是我。” 正常人的呼吸频率在每分钟15到18次。 秦天扔下牌,啪啪鼓掌,“阿姐果然厉害。” “阿姐,下次什么时候过来玩?今天玩的不够尽兴呢。”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这里了。” 阮夏看向果果,果果给她递了个牛皮文件袋。 阮夏推到秦天面前,“这是当年签的合约,小天,我这股份送你了。” 屋子里死一般的沉寂。 秦天的瞳孔放大,盯着阮夏,良久,冰冷道:“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和阿姐说。” 几人面面相觑,鱼贯而出,关上门。 秦天道:“阿姐,我哪里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改!” 阮夏:“你没有做错什么事,是我的问题。” 秦天手掌大力劈在桌子上,脸仰起看天,“你们俩一定要这样吗!” 今日早上,莫涵提出,他想把间店铺的房产证抵押到银行,手里的股权质押给他。 他很快赎回来。 这是资金周转常用的方法,并不影响店里的经营,秦天自然也知道莫涵的能力,能赎回来,他没道理不同意。 “不能做回兄妹吗?” “阿姐连弟弟也不要了?” 他手撑在桌子,身子前倾,紧紧盯着阮夏,眼里有水光。 他妈妈去世的早,在那个家里,他总是多余的那个,他所有的温暖都来自阮夏和莫涵。 他像个失去糖果的孩子,无力的看向阮夏。 阮夏两指一夹,他衬衫胸前口袋里的烟,打火机落进手里。抽出一支烟,点燃,腿倚靠桌子,脊背微弯,视线虚虚落在远处。 厚厚的雪地上,一个看起来大约三四岁的小女孩,头上扎着两个羊角辫,忽然滑倒了,旁边一个中年女子扑倒地上,小女孩摔到在女子身上。 应该是小女孩妈妈吧。 这世上,也就父母能不求回报。 也该轮到她来保护父母了。 她说:“小天,你别为难我。” “我就想断的干干净净。” 秦天也燃了一支,和她并肩,半晌,道:“阿姐,我改主意了,我不帮哥,你别不要我,这店是我们三的,说好了开一辈子,少一天也不行!” “你们谁都别想瞥下这个店。” 阮夏垂眸,食指轻敲烟杆,烟灰细细抖落,待燃尽,看向秦天,“小天,我和他,回不去了。” “我们,也回不去了。”她头一转,裙角在空中扬出一圈弧度,离开。 秦天在她身后喊:“我会一直在这等你们。” 阮夏身子顿了一会,道:“小天,人都要前走的,你也要朝前走。” 她重新往前走。 转弯,下了楼梯,手机响起来,是莫谨。 她接起来,放在耳边,“哥哥。” “阿姐--” 阮夏捏着手机回头,秦天跑出来,手扶着栏杆大声喊:“阿姐,我替他爱你吧!” 阿姐,你别难过好不好? 他欠你的,我来还! 一双略显青涩的眼眸漾着纯澈的亮光。 你,你们,都别离开我! 梨花树下,青青草地上,白色油布铺散开,三个少年席地而坐,喝着果汁,闲闲聊天。 阳光漫天洒下来,小鸟在枝头叽喳。 那些年的好时光啊。 说好是一辈子的! 爱情,让你们散了! 那我们换一种形式,留住时光。 留住过往。 如此,不负如来不负卿! 好吗? 阮夏朝他灿然一笑,笑意直达眼底,像剪了一截烛光在里面。 谢谢你选我。 我会很快的。 你信我。 这辈子,你,我,我们所有人,都会好好的。 不会再是炮灰。 她转身走出去。 电话另一端,一阵沉寂。 “哥哥,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小弟,你也会喜欢他的。” 贴着手机的脸,神情温柔。 一声轻笑传来,“小看我,我又不是二十岁的愣头青。” 见证他脸色从铁青到柔的滴出水的,是一只布偶猫。 在他膝上喵呜喵呜的叫唤,卷翘的尾巴扬着。 第15章 莫家有一支律师团队,专门为莫氏服务,坐落在莫氏两条街远的律师楼里。 莫涵坐在三十三层会议室窗边,面前有个纸袋,里面装满了糖炒栗子。 白色盘子里,剥好的栗子颗颗圆润,色泽好看。 阮夏喜欢吃栗子,她常指挥他给她剥,上一次给她剥栗子是什么时候? 他竟想不起来了。 高跟鞋在地板踩出咔哒声,律师的讨好声传来,“太太,二少爷在会议室等你。” 他心里有一点不太舒服。 太太? 一定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那个虚假的婚礼仪式。 他透过玻璃门看见阮夏,她穿一件红色的针织裙,跟火一样刺亮人眼,称的莹白的皮肤白到透光。 她很少穿这么亮的颜色,一直配合他衣服的颜色,黑白灰。 总给人清醒淡雅的舒适感。 莫涵感觉眼前一亮,像初见到一朵雨后开的玫瑰。 她侧脸和律师微微笑了一下,侧颊雪白,狭长的眼尾微微勾着,有一丝成熟的妩媚。 她有些不一样了!他想。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他说不出来。 律师给她开门,她走进来。 “夏夏。”他站起身迎上去。 阮夏只看向律师,“董律师,直接开始吧。” 律师都感到了两人的不对付! 他都替莫涵尴尬。 讪讪朝莫涵一笑,打圆场,“二少爷这边请。” 莫涵眼见阮夏从自己身边走过。 “这边签字。”律师边翻开合同,边给她解释详细条款。 阮夏觉得没问题,刷刷签下名字。 律师又推到莫涵面前。 纸张翻动的窸窣声,签自笔划在纸背的滋啦声。 阮夏支颐看向玻璃窗外。 鲸市冬季多雪,这场雪连着下了好几天,城市还覆在一片纯白中。 街道上车来车往,行人穿梭其中。 一道光束折在她脸上,细细的绒毛浮动,给她淡漠的脸上添了一丝生动。 “刚刚来的路上买的,是燕山早丰,曹记铺子买的。”莫涵推动小蝶在她面前,“阿婆还念到,今年入秋之后,没见过你光顾一回呢,这是她特意留给你的。” 迁西板栗是最好的板栗品种,年产量只有五万吨,每年供不应求,阮夏从小吃到大,是曹记的熟客。 今年入秋,她在国外上学,莫涵和许娇暧昧不清,哪里还记得这茬? 今年,她当真是没吃上。 余生,她都不想再碰了! 阮夏看向律师,“好了吗?” 律师正在把文件朝文件袋里装,道:“好了。” 阮夏一秒都不想和他多待。 起身,拿过文件袋就朝外走。 莫涵一只胳膊伸出来,拦住去路,道:“我们谈一谈。” 分了个眼神给律师。 这记眼刀带着刀锋。 莫涵离开莫家的事,外人并不知,律师哪敢得罪太子爷? 几乎是飞一般的出去,还带上了门。 “有话直说,我赶时间。”阮夏冷冷道。 “你一定和我这样说话吗?”莫涵盯着她的脸,语带愤怒。 他道歉了,被他哥揍了一顿,离开了莫家,给了她股份。 不计较她烧了手链,还买她爱吃的零食哄她。 他做的够多了! 阮夏:“不爱听别听,没人求你听。” 莫涵手一挥,骨瓷盘落地碎成粉,栗子滚落一地。 曾经,她是他勾勾手指头就会走到他身边的女孩。 莫涵哪里受的了这落差! 怒气梗到脖子,他握拳生生憋回去,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怎么样才肯消停?” 阮夏扬了扬手里的文件袋,“没跟你生气,这股份至少值九千万,我们认识二十二年,算起来我一年值了四百万!” “我这二十二年卖的很值!” 比起上辈子追求的一无所有,这次,加上白粟的,至少拿了一亿四千万! 当然值大发了! 莫涵哪知道,阮夏在上辈子经历了,那个清高的许娇。 那个莫涵口中,干净的跟清泉一样的女孩。 口口声声说爱上的是莫涵这个人,和钱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人。 莫涵大把大把钱把她砸成红遍全国一线明星,一场代言费上千万。 那时的她呢? 收拾着阮家的残局,一百万掰成五百万花,为了钱,亲自跑遍鲸市外资银行投行部,风投公司。 昔日人人捧着的阮家大小姐啊! 常常在那些部门等了一整天,最后吃了闭门羹,最后再挺直脊背走出去。 没人知道,一条挺的笔直的,没有一丝纹路的裤腿里面,冰冷的假肢磨的膝盖有多疼。 如今,用钱衡量一件事物的得失,是她认为最有价值的衡量标准。 少了,才亏。 大男主莫涵脸都白了! 用钱来衡量这些年,多么的俗气! 难堪! 丑陋! 愤怒! 羞耻! 他咬牙切齿,“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阮夏没明白他话的意思,转头,还未来得及看清,他脸已经俯下来,唇覆在她唇上。 她瞳孔放大,没有任何犹豫,一个手刀带着劲风朝他后颈劈下来。 可惜-- 莫涵手钳住她手腕,扣到头。顶,身子一压,她腰朝后仰着倒在桌上。 他压·在她身上。 两个人的身子在空中扬出一道弧度。 她膝盖弯曲,狠命朝他的某处袭去。 她跆拳道一直是和他喂招,他又如何不清楚她骨子里的韧劲?凶狠? 他抵住,肩膀一带,两人一起滚落地上。 他的后背先着地,碎裂的瓷片扎进后背,闷哼一声。 手臂一挥,扫出一片安全的地带,两人又滚落半圈,她在下,他在上。 手,腿,被牢牢钳住,被压的死死的。 恶心。 她恶心死了! 眼里的恨意滔天。 被逼入绝境的她,爆发出数倍的力量,颌骨用力咬合,锋利的齿尖咬破他唇,和着血肉,腥甜,刺目的鲜红从两人唇角蜿蜒而下。 这实在是一件很刺激的事。 能让人有快感的不止是性,疼到极致也能给身体带来巨大的刺激。 比起后背,唇舌疼到了极致,他整个血液都燃烧起来,荷·尔·蒙像星火燎原了草原,他整个身子都烫起来,像浸在开水里,五脏六腑沸腾着。 有什么东西炸裂在脑海。 唤醒脑力里,肌肉里,遗忘多年的最初印象。 原来啊…… 他最初……要爱她的啊! 她很多年前就应该是自己的啊! 他最初只是怒气上头,冲动的吻她。 想证明,他们不像情侣。 她的反抗激起了他的粗暴。 他像从跳楼机的最高处冲向地面,五脏六腑悬在空中,灵魂在最高点和最低点反复横跳。 这是从未有过的极致刺激,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狂舞! 他控制不住了! 粗暴的拉下她的领·口,整个薄肩露出来。 他眼睛死死凝住,整个人懵掉,大脑一片空白。 从散开的丝巾下,脖颈,锁骨,边缘,青紫的吻痕,密密麻麻,层层叠加…… 他似乎窥见了不久前发生过的,暧昧,香艳,纠缠,激烈…… 其实整个过程大约只有一分钟,但人对时间的感受,实在是奇妙。 于莫涵而言,这一分钟,像被无数个分镜头拉长,定格了每一个瞬间。 于阮夏,她只觉得恶心到了极致。 莫涵愣住的一瞬,手松了,她抓住这个机会,铆足了力气,一拳捣上他脸。 莫涵整个人往地上摔去。 阮夏翻身而起,奔向卫生间,疯狂呕吐。 太恶心了! 恶心! 她恶心他的气息,味道,触碰。 直到呕出的胆汁都带着猩红的血丝,身体一下下抽搐,她还在呕吐。 她在……恶心他? 他意识到这个想法,指尖发麻,身体发颤,眼睛死死盯着她,血丝快溢出眼眶。 看她满脸泪水,疯狂呕吐,没完没了,拉着衣领的手指紧紧屈着,淡青经络明显。 他站起身,走近,问:“是谁?” 声音如刀似冰! “呕,”阮夏狠狠用手指擦着嘴,像是擦去什么脏东西,愤恨的看向他,“我丈夫,你哥!你吻技比他差远了,叫人恶心。” “阮夏!”他吼! 胫骨裘扎的拳头捣上镜面,碎裂的镜面扎进血肉,鲜血从指缝滴出来。 他霍的转身,衣角带起凛冽的风。 阮夏冷哼,手捧水一下下浇在脸上,反复揉搓唇瓣,牙齿,舌。 绿植在急速往后退,刹车猛踩到底,车子赫然停在莫氏大楼门口,一侧的车门开着,凑近看,发动机都没关,只习惯性拉了手刹,人扬长走进莫氏大楼,脸沉如冰。 后背,有血渗透大衣。 走道,电梯,来往的莫氏员工吓的没人敢和他打招呼。 “二少爷,你不能进去,”莫谨秘书生出手臂拦住去路,“莫总在开会。” 他手一挥,踩着高跟鞋的秘书差点摔到地上,踉跄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霍恺被惊动,走出来,摁住莫涵,“二少爷冷静,有什么事等莫总散” 会字还未出口,一拳迎面砸上来。 霍恺拳头和他正面杠上,人后退了两步。 莫涵推开门冲进去。 会议声戛然而止,几十个西装革履的高层诧异的看过来。 霍恺紧跟着冲进来,道:“二少爷有急事和莫总商量。” 总裁位的莫谨抬起头,扫到莫涵的唇角,眼神皱起刀锋,沉声道:“会议到这,你们先出去吧。” 几十个人轮流从莫涵身边走过,他仿佛未觉,眼睛死死盯着莫谨。 莫谨亦冷冷盯着他。 “莫总,我就在门外。”霍恺说完,关上了门。 莫涵的拳头向莫谨砸去。 莫谨一个高空悬踢,踢歪对面人的直拳,直踹胸膛。 对面人后退两步,发了狠,也迎面踢上来。 办公室里,一时间拳脚声相加,伴随着桌椅碰撞声发出叮当脆响。 两人生生打了半小时,最终,莫谨胜,倒压莫涵手臂,把他头摁在桌上。 “你把她怎么了?”他沉声问。 “你怎么可以碰她?”莫涵歇斯底里吼。 她待在他身边这些年,他不曾碰过她一下。 他……他……怎么可以碰她? 他满脑子都是那密密麻麻的吻痕。 心脏都不能呼吸了。 “她是我妻子,我自然可以为所欲为。”莫谨道。 “你无耻!”莫涵嘶吼,“她又不爱你,你怎么可以乘虚而入!” 莫谨冷笑,“至少我没别的女人,更不会在婚礼上抛弃她。” 莫涵牙齿打了冷颤,像泄了气的皮球,人一下子萎下去。 莫谨甩开他手臂,冷冷道:“以后做事用点脑子,分下场合,如今她是你嫂子,我不希望她被人说闲话。” 他极为瞧不上他这点,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跟个弱智是的。 稍微有点脑子,干点人事,也不会把事情弄成这样! “你不是要死要活的要和那女人在一起吗?”莫谨不屑道:“你还要顶着个哥哥的名头,让她等你一辈子?” “你配吗?” 莫涵没说话,说什么呢! 缓缓站起身,麻木的往外面走,推开玻璃门,按下电梯。 电梯门打开,白粟走出来,拿起他流着血的拳头,捧在手心,“阿涵,你怎么了?” 莫涵紧紧摁住她手,抬离,冷冰冰看她一眼,走进电梯。 电梯缓缓,缓缓阖上,白粟只看见他眸子又黑,又冷。 如果眼神是刀,是箭,已经千万把穿心而过。 直到电梯门合上,那双眼睛还在眼前,她心悸,双腿无力倒在地上! 他,他,他眼里是恨。 她儿子恨他! 一如多年前那个夜晚。 * 和来时不一样,莫涵这次走的极慢,像个得了重病的人,麻木,机械的下了电梯。 “二少爷,”保安看见他下来,讨好的迎上来,“二少爷,这里不能停太久,你给我钥匙,我去给你泊车。” 莫涵听不见,看不见,机械的走到车前,开车门,车子换换驱动。 出了莫氏大楼,繁华的街道,四个方向,他要去哪里呢? 如今,他没有家,没有……她。 莫氏集团二公子,天之骄子,自小成绩优异,长的阳光帅气。 在老师眼里,他是学霸,是骄傲。 在家长眼里,他是别人家的孩子。 男生嫉妒她,因为她有最漂亮的公主阮夏十年如一日的陪在身边。 女生暗恋他,他一个风流多情的媚眼,就可以在女孩的心里纵上一把火。 谁的青春不曾迷茫过? 他没有过! 他过去的二十二年顺风顺水,有一个心思玲珑的女孩,揣测着他所有的爱好,漾着最动人的笑而来,陪他走过四季,穿过少年时光,让他的每一天都落在阳光里,每一个夜晚都缀满繁星。 那些好时光里啊! 不知寂寞是什么! 不知失忆是什么! 不知忧伤是什么! 不知愁苦是什么!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喉头苦涩。 他头一次生出了茫然,无措。 他该怎么办! 他拨通一个电话,低低说:“小天,我是这世上最笨的笨蛋,我……我可能同时爱上了两个人。” 爱上了一个人的灵魂。 爱上了另一个人的身·体! 他头缓缓,缓缓低下去,盖到方向盘上。 穿过玻璃,头顶,落到身后。 交通信号灯露出来--红灯。 * “我要是你,现在就不会过去。”霍恺朝莫谨的后背喊。 莫谨身子顿住,“怎么说?” 霍恺:“你现在去能做什么呢?看她哭?看她狼狈?没人想自己的难堪被人瞧见。” 莫谨放在门柄的手攥的发白,“你知道了?” 霍恺轻叹一声,“这些年,你最讨厌的数字是十,标记号码都要跳过,你跟白粟的关系不过表面,每个周末的晚上永远在家吃饭,费尽心思设计阮其昌。” “你要是不是自愿的,她能逼成婚?” 莫谨转身,睨他一眼,坐回位置上,“瞧把你能耐的。” “好说,别的比不上你,对女人肯定比你了解,”霍凯有些得意,“他们要是真旧情复燃,莫涵不会是这个态度。” 莫谨道:“他们永远都不可能了!” 我已经把她所有后路赌的死死的。 她既来到了他的身边,他就没法放手了。 “你既这么聪明,那不如代我走一趟,让他彻底死心。”莫谨道。 霍恺扯了扯唇角,认命的点头。 哎,万恶的资本家! “等一会。” 莫谨弯腰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翻开了一会,抽出一张,放进信封,“安排个嘴严的,每天来我这领一封,晚上十点,送到那两人住处,风雨无阻。” 霍恺当他面打开,眼睛顿住半晌,“我看不懂了……你既要他彻底死心,干嘛又要他记起来?” 莫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桌面,“她的二十二年,得有价值!” 霍恺心道:果然,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莫大少! 狠!真狠! 第16章 “疼吗?” 医院走廊, 医生,护士,神情悲恸的病人, 步履匆匆。 两个男人缓慢踱步,穿梭其中。 其中一个, 手指上缠着纱布,向来英俊潇洒的脸上,此时, 淡漠,茫然。 此人正是莫涵。 旁边的是霍恺, 他关切的问。 莫涵眼皮浮着凉意,“你说呢?” 这简直是废话! 霍恺看穿他唇角的嘲讽,淡道:“其实人这一生, 说的话,大部分话都是废话!” 比如,你吃过了吗? 你睡了吗? 最近在忙什么? “但其实, 废话才最有温度。” 莫涵冷笑一声,面前这个人是莫谨, 他大哥的贴身特助。 作为直达天听的人物,霍恺的地位很高, 外面人都尊称他一声霍总! 他觉得霍恺谈笑间樯橹飞灰湮灭, 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好像是在提醒他。 他刚刚输给那个人了。 那个人抢走了自己的人! 愤怒冲上脑门, 他脱口而出:“怎么,身为莫总裁的贴身特助,今日要化身知心大哥,给他弟弟送温暖?” 又忽的气极反笑, “又或者,霍特助想一身侍二主?做两姓家奴?那我倒是欢迎!” 这话,难听至极! 便是莫谨本人,也不曾这样刻薄过他。 霍恺却只淡淡一笑,并不恼! 四两拨千斤:“我只侍候莫氏董事长。” 言下之意是,你还不够格! 莫涵一向自恃是个有风度的人,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这不是侮辱别人,是降身份自辱! 自觉讨了个没趣,加快速度往前走。 霍恺追上来,摁住他肩膀,“喝两杯吧,敢不敢?” 莫涵冷道:“你这激将法很拙劣。” “莫二少只有这点风度?”霍恺眼眸微咪,虽看着他,眼睛却是透过它,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他说:“人人都说莫家二少爷聪明绝伦,是A大的骄傲,那是他们忘了,十年前的莫总是如何的独领风骚,风采卓然,好像他创下的多项记录,A大至今也无人打破!” 他顿了顿,又说:“莫总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已经面面俱到,人人交口称赞。” 莫涵脸一白,咬牙,“好!” 我看你今天能给我说出什么花来! 霍恺在医院附近找了最近的酒吧。 清净,安宁,幽暗的灯光浮动在酒杯。 或许是这环境太过安逸,莫涵脸上的戾气退了两分,只闷闷喝酒。 霍恺陪他喝了几杯,直到他眉间有微微醉意,才开口:“二少爷,我真是看不懂你了,你既喜欢那女人,如今莫总和太太成了一对,你应该高兴才对,又来闹什么?” 莫涵:“他那人冷心冷请,根本没心,给不了夏夏幸福。” 霍恺:“你这话错了!没人生来就是冷心冷请的,更没人只想冷心冷情。” 莫涵眼皮掀起,盯着霍恺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霍恺眸光深谙,“怎么会有人不贪恋现实里的温暖呢?” “除非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莫涵只沉沉盯着他,五官被凝住,一瞬间,连呼吸都忘了! 霍恺:“其实这事不难看出来,太太那样的容貌,家世,性情,哪个男人能不心动?莫总再冷心冷请,他也是个男人!” 也就你这傻缺,守着珍珠当榆木。 “莫总若是不愿意,又怎么会宁愿大庭广众之下被人非议也要娶她?那些细节要我一点点说吗?” 莫涵眼睛凝住好久,眸光暗沉,缓缓低下头。 霍恺道:“最先做了选择的是你,你不能选了之后觉得后悔,又想重新选。” “成人世界,没有回头一说!” “二少爷,太太是一个独立的人,她不是你的私有物品,你既然已经变心,你也得允许她变心。” “莫总是太太最好的归宿,他那样的强的一个人,太太迟早会心动,你最好有心里准备。” 莫涵指尖颤了一下,头仍是无力的垂着,霍恺的角度只看的见他漆黑的后脑勺。 霍恺继续道,“下次做事之前,别冲动,想想自己的冲动能给人带来多少麻烦?会不会伤到人?” “莫总但凡狭隘一点,你以为等着太太的,今晚会是什么?” “你是成年人,是成年人就不能只管自己!” “老莫总在世的时候,临终遗言说:‘兄弟阋墙是大祸,你们两兄弟永远不可以翻脸。’希望你还记得自己对老莫总的承诺。” 莫涵的头几乎垂到了桌子上。 霍恺眼底的轻蔑一身而过,放了两张粉色,起身,离开。 笼在莫涵头顶的阴影一点点散去,身影清晰,虚幻,透明。 You always stand by my side I don’t want to say goodbye You make me cry Make me s·mile …… 缓缓的音乐入了耳,过了肺,在心上,脑子里反复回旋。 初闻不知曲中意。 再闻已是曲中人。 白日里的晴朗散去,大雪又纷纷扬扬落下来。 今晚的风雪,格外的阴冷。 厚厚的积雪上,两行脚印一点点朝前蜿蜒,深一脚,浅一脚,缓缓在这空荡的街道禹禹独行。 长夜未央,霓虹不灭。 苦难最磨砺人。 一波接一波的变故,冗长的道路,足够一个异常聪慧的少年走向成熟的青年。 “哥?”秦天诧异,他面前的莫涵一头,一脸,一身都是雪,跟个雪人是的,手指上还有纱布,“去哪了?手怎么受伤了?” 莫涵淡道:“没事。” 秦天边跟他掸雪边说,“你没开我车?怎么弄的一身雪?” 莫涵才想起来,他忘在酒吧停车场了。 原本把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某一瞬间,已经悄然学会了不动声色。 藏起所有情绪。 淡淡道:“喝酒了,没开。” “怎么不叫代驾?或者给我打电话啊。”秦天絮絮叨叨的,顺手给他挂上外衣,又问:“哥,要不你先洗个澡暖和一下吧?” 莫涵坐到书桌,低头打开电脑,头也不抬,“不冷,我还要工作一会,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不用管我。” 电脑屏幕的光投在脸上,他噼啪搜起一个人的生平履历--莫谨。 秦天这货别看是个大男人,其实是个很粘人的主,加上他是独居,最常做的事就是拐莫涵来他家,两人通宵打游戏。 他道:“哥来我这,我哪能自己独睡,我陪你一起。” 说着,他去房间把笔记本拿过来,坐在小沙发上。 莫涵忽然问他,“银行那边手续开始办了吗?” 秦天手指顿住,然后说:“有点麻烦。” 他又掏出一张卡,“你先拿我的用着吧,这里面有五百万。” 他们三个人里,秦天的钱是被家长管的最严的,偏他生活又是最奢靡讲究的。 自从开了这个店,他爸连生活费都要他自理。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好的跟一个人是的,莫涵还要把股权质押给他。 是怕他不好和家里交代。 这钱,怕是来的不易。 莫涵看向他了,“怎么回事?说清楚。” 秦天舌尖润了一下唇,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 “我也来一根。”莫涵朝他伸手。 秦天苦笑一下,“哥哥也要抽烟了?” 莫涵抓住重点,“也?” 秦天把烟放进嘴里叼着,“阿姐今天来店里了,她吐的烟圈是这样的。” 他点燃火,吸上一口,缓缓抬头,徐徐烟雾慢慢圈成个圆。 “这么熟稔?”他低低说,同时,给自己也点上。 呛人的烟草味猛的冲击口腔,鼻子,他很不习惯,咳嗽好几声才停下。 “她说什么了?” 秦天咬了咬牙,“来和我绝交的,他不要我了,把股份送给我了!” 莫涵眼睛盯着屏幕上黑色的大字。 是一篇财经记者的新闻采访稿。 标题是:业界翘楚--莫氏集团董事兼总裁 他默了默,说:“像她的做事风格。” 转头看向秦天,“只小天,你得记得,她能和你绝交,你不能真的和她绝交。” 秦天点头,“那当然不能够,我还能不要我姐吗!” 莫涵:“她这两天心情不好,你多陪她玩玩,散散心,任性也让着她。” 秦天点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莫涵转头看向玻璃窗外的万千灯火,轻轻说:“她……真的和莫谨在一起了。” 空气静了一会。 身后传来一阵唏嘘声,说:“那也挺好的!” 莫涵回头看向他:“你怎么不问我了?” 秦天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为什么不问他爱上两个人的事! 还用问吗? 还能有谁? 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难不成,还能让阿姐那样骄傲的人,和那种女人共同分享你?! 她女人不配! 喉头涩了涩。 一件事到了嘴边,生生改了调。 他说:“有什么意义呢?我以前不赞成你和许娇,是因为你有阿姐。” “阿姐今日说,‘你们回不去了。’” 所以,你知道也没有意义! 所以,不赞成你回头。 两人又没话了。 莫涵又点燃一根烟。 秦天没有劝。 他讨厌这种沉寂,受不了了,忽然站起身,“我有点饿了,哥,我去打包点吃的回来,你想吃什么?” “我不饿,”莫涵笑笑,“你去吧。” 秦天走到门口,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低沉却清晰,“小天,明天去把房产证拿回来,这个店我不碰,我找别的办法。” 实际上,下午的时候,秦天就已经撤了贷款申请,他回头看他一眼,“哥,知道了。” 走出门。 身后,袅袅的烟雾丝丝缕缕从嘴里,鼻腔冒出来。 他修长挺直的背微弯,融进沉沉夜色。 天空墨蓝沉沉。 一截拇指头轻轻在猩红光点上一层层拨弄。 烟灰层层剥落,细细零落地面,火星烧破皮脂,皮脂膜,热度从皮脂腺传到经脉,动脉,脂肪。 整个拇指烫起来。 他拇指向下一按,光点明灭! 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放在卡上。 * “哥。” 秦天拎着几个打包盒走进书房,空荡荡的屋子空无一人。 一支车钥匙放在卡上。 沉默良久,坐回餐桌,打开打包盒,打开三瓶饮料,三个方向,摆了三双筷子。 认真吃起来。 他吃的很专心。 只平时,都是一边吃饭,一边玩手机。 七年前。 一个晴朗的周末,盛听南带着阮夏来莫家别墅做客。 “你们来的巧,今天早晨买的海鲜不错,有口服了。”白粟迎上来道。 盛听南回礼。 “白姨好。” “涵哥哥。” 十五岁的阮夏眉宇间都是青涩,身体才开始抽芽,初初有了少女的样子,笑嘻嘻走到莫涵面前。 莫涵一身运动服,单手捏着篮球,食指在她额头一点,“走,打球去。” “好呀。”蹦蹦跳跳的跟出去。 白粟迎着盛听南去客厅插花。 大理石桌上,水仙,百合,月季,蜡菊,尤加利叶等等,摆了整整一桌子。 盛听南插好一瓶,白粟笑道:“南姐这插花手艺真是一绝,颜色搭配的美极了,和我这半吊子果然不一样。” 盛听南谦虚道:“你就别谦虚了,你这瓶插的也不错。” “你就别埋汰我了。”白粟苦恼的拿起一根紫罗兰和蓝色鸢尾,问:“你觉得这两束哪一只插这里更好?” 盛听南看了看,选了一支白色虞美人比划在那个位置,“你觉得这样怎么样?” 这个位置的旁边,一边是黄色的风荷,一边是红色的月季,不管是紫罗兰还是蓝色鸢尾,都有些显的过于繁杂。 白色的虞美人作为过渡色,颜色看起来就很舒服。 白粟笑,“我就说我是半吊子。” 接过来,比了高度,剪了尾杆,插·进花瓶。 白粟:“上次我跟你一起去看的海淘项目,你和明哲考虑的怎么样?我觉得是个机会,未来前景很大。” 盛听南剪着花枝惋惜道:“那个项目前景的确不错,我也想投,只手里暂时资金流有点紧,先放一放吧。” 白粟手里的花凝住,“怎么会紧?” 盛听南道:“明哲和阿瑾一起决定乘着这波热度,把海外市场启动起来,7个国家,1000家分店同时启动,预算已经做出来了,拆资,并资都在进行,就这,怕是还有很大的缺口,我现在拿一百万都当两百花!” 她喟叹一声,“我前两天看中一个包都没舍得买!” 白粟指尖轻轻颤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笑说:“对啊,我竟把这档子事给网了。” 她叹息一声,“怪可惜的,这项目不错的。” 盛听南摇头,“这也没办法。”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插好花,两人起身,走到玻璃窗前,盛听南无意扫到不远处一幕,瞳孔放大,脸唰的白了! 篮球框下,阮夏躺在地上,莫涵压在上面。 两人是脚朝玻璃,头朝另一头。 从盛听南和白粟的角度看,很像在亲吻。 盛听南转过身,脸上责怪明显,“小粟,你有空也该好好教教小涵,夏夏还小,有些事总是女孩子吃亏,我一直主张瞒着他们,就是怕他们小小年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到他们这个身份,很少说话这么直白。 白粟却还是好脾气的道:“是我疏忽了,晚上就和他说。” 白粟看见两人已经起来了,又说:“南姐别急,你看他们没事了。” 盛听南回头,松了一口气,道:“我忽然想起来,我妈说想夏夏了,我答应了的,就不在这吃饭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白粟当然知道这是借口,笑着送两人出门。 车门一关,阮夏见盛听南脸色突然沉下来,小心翼翼,“妈,你怎么了?” “回家。”盛听南只冷冷吐出两个字。 阮夏心下惴惴,不明白自己到底哪惹到她了。 直到阮夏房间,盛听南关了门,严肃问:“你刚刚和莫涵在做什么?” 阮夏有点莫名其妙,“打篮球啊。” “打篮球打到地上?”盛听南恼怒道。 “你说这个啊,”阮夏恍然大悟,“我刚刚和他抢球,不小心摔倒,他拉我没拉住,也摔倒了,他先着地的,妈你没见他手肘小臂都破皮了吗?” 盛听南出去就带上阮夏走了,哪注意到这个? 又见女儿脸上都是天真。 轻咳一声,“那没事了。” “妈你不会怀疑我们在接吻吧?”阮夏狐疑道。 盛听南被阮夏的直白呛的咳起来,“你瞎说八道什么!” 阮夏脸凑近,“妈,你耳朵红什么!”她笑嘻嘻,“不就接吻吗?你不会和我说,接吻会怀孕,生小宝宝吧?” 盛听南:“……” 到底谁是家长! 阮夏拍着胸脯,“哎呀,老妈你放心啦,我生理课,政治课上都学过了,婚前的事不能在婚后做,您老放心啊!” 二十分在以前。 莫涵手里的篮球来回伸缩逗弄阮夏,阮夏一个不慎,摔倒朝地上扑去,莫涵眼疾手快拉她,最终,两人一起朝地上滚去。 他光洁的手臂擦着粗粝的地面,划破皮,血丝渗出来。 两人又顺着地面滚了半圈,正是盛听南看到的模样。 男生和女生的思维方式不同。 青春期,女生感兴趣的是爱情。 男生感兴趣的是性。 两人自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直很亲昵,阮夏并不知道眼前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只说:“你快点起来啊。” 少女的身体又娇又软,身体正抽条发育长大。 这一刻,莫涵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性别的不同背后是什么。 他感受到了一种以前从我体验过的柔软。 他隐约知道是什么。 又觉得自己不知道。 又对它好奇,又对它羞耻。。 青梅竹马这些年,有很深的感情基础。 这种好感,在这一刻,转变成对女孩的向往。 莫涵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某处燥热不已。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孩。 这一刻,和刚刚进门时的眼光,心态就不一样了。 是以一个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去审视。 少女皮肤莹白,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跟洗过的葡萄一样黑亮。 鼻头小巧,一双唇红的发艳,他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脑袋就往她唇边凑。 阮夏完全不知道莫涵在天人交战,两人自小一起长大,经常挽着手臂之类的,并没有把这种亲近当回事。 她刚好侧过头,看到他的手肘破皮,喊:“你这里破了?快起来,我给你上药。” 她一侧头的动作刚好避过了他的唇。 理智亦被唤醒,起身。 这种事,是羞于说出口的,他不自然的别过头,拼命压下燥热,觉得自己有点--无耻! 但身体上的愉悦又没法忽视。 只觉得她戳在自己手臂的手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他心上跟有羽毛在划是的,酥痒难耐。 就在这时,盛听南和白粟出来了。 然后,阮夏便被盛听南带走了。 白粟沉着脸给他上药。 莫涵心里有鬼,擦了药,找了写作业的借口回房间,结果,一个字写不下去,一个字看不进去,他烦躁的朝床上一趟,最后沉沉睡去。 这个午觉,他做梦不断,那娇软,反复出现在脑子里,手上,胸膛。 意识像是清醒的,却又是沉睡的。 等到醒来,一片湿襦。 他脸都热起来,觉得自己干了很无耻的事。 从来没洗过一只袜子的大少爷,从保姆处拿了肥皂,躲进卫生间里洗内衣。 好死不死的,白粟进来了。 一看这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冷冷道:“出来,有话和你说。” 莫涵羞恼的垂着头,缩手缩脚的跟出来,低低看着脚尖。 白粟沉声问:“你喜欢阮夏?” 莫涵点点头。 白粟拍拍身边沙发的座位,“过来。” 莫涵蹑手蹑脚的坐过去,脸还是热的不敢看白粟。 白粟说:“阿涵,以前我觉得你小,很多事就没有和你说,现在,你长大了,有件事你必须要知道。” 她声音很严肃,以至于莫涵都觉出了声音里的郑重,抬起头看向白粟。 白粟幽幽道:“作为富家子弟,你享受了富贵,就得有所付出。” “你爸还在世的时候,就给你定下了一桩联姻婚约,所以,你最好别和人恋爱,因为,不会有结果。” 莫涵猛的睁大眼睛,“你,你要用我的婚姻换利益?钱?” 这一刻,他看到了自己一直敬爱的妈妈,最现实的一面! 懵懂的少年啊,正对爱情抱着憧憬,幻想。 他的妈妈上来就给他启蒙,你只能认钱! 白粟自小连饭都吃不饱,靠着毅力,努力,嫁给了莫青延,成为当家夫人! 风光无限! 她自然不觉得,只看钱有什么不好! 可她忘了! 莫涵和他相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钱于他,要多少有多少! 他自然便觉得,为了钱结婚,和卖了自己有什么区别! 在他的意识里,他本身比钱重要。 白粟道:“等你长大就会明白,这些情情爱爱的不重要,握在手里的钱,权,才是真的!” 有什么东西,在莫涵心里碎裂。 他问:“是谁?我和谁有婚约?” 白粟摇头,“你不认识,人在国外。你不要和任何人说,容易被有心人利用,还有,你盛阿姨和阮叔叔把你当亲儿子疼,你不可以打他们女儿的主意。” “你要真对她做出些什么,你,我,有脸面对他们吗?” “你看看下午你盛阿姨走的时候的脸色了吗?” 莫涵本来就觉得,自己对阮夏生出这样的心思太过无耻,被这样一说,更是难堪到极致! 心头像压了两座沉沉的山。 白粟犹觉不够,道:“你发誓,你只能把阮夏当妹妹疼。” 正是叛逆期的年龄,莫涵爆发了,大吼,“我不发誓,我就是喜欢阮夏,我以后就娶阮夏,你爱联姻自己去联去!” 说完,他疯了一样跑出去。 管家急急跑进来,“夫人,少爷怎么跑出去了?要追吗?” 白粟正在气头上,“随他去,他无非是找秦天去,不会有事。” 莫涵最后那句话吼的能掀翻屋顶,管家听的清清楚楚。 他不解的问,“二少爷喜欢阮夏,这不是好事吗?怎么还闹起来了。” 白粟眼眸微咪,寒光迸射出来,“他要娶的不是阮夏这个人,是她的身份,背景,是阮氏!” 管家不解,“这有什么区别吗?” 白粟缓缓倒了一杯茶,“当然!” “我不是给阮氏培养上门女婿的,我要的是第二个莫氏!” “看起来莫家和阮家是联姻了,可最后得好处的是谁?阮明哲夫妇太不上道!” “我才是她正经的亲家,你看那夫妻两,什么事都是以和莫谨合作为先,那我要这联姻有何用?” 管家愣住半晌,随后更加疑惑,“那不是更应该让少爷和阮夏的感情更好?” 白粟摇头,“你也未免太不懂男女之事了!” 她唇角勾起来,“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让阮夏一直追着阿涵跑不好吗” 一想到这个,白粟心里就有一种快感!盛听南凭什么总是一副很有优越感的样子。 她的女儿倒追我儿子,呵呵! 管家咬了咬唇,还是道:“这事说着简单,可实际上不好控制啊,万一,阮夏喜欢上别人怎么办?” 白粟淡然道:“所以,阿涵得特别疼她,比亲生妹妹还疼才行!” “让她一直沉浸在阿涵对他的好里,特别里,女孩子都感性,很容易把这些东西美化成爱情。” “这样,她就会把阿涵刻进骨子里,最好昏了头,阿涵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感情里,退一步的那个才是输家!阿涵心里清楚,她是妹妹,有底线,他就不会爱上她!” “这样,才能把阮家变成莫家,不,变成莫涵的!我的!” 头顶的灯光射下来,铺散的头发在脸颊投出一片阴影。 白粟诡异而得意的笑落在阴影里。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被她驯服的阮夏,讨好她,讨好他儿子的样子。 财富从来是把双刃剑。 泼天的富贵下,你并不能看透,那个对你笑的人,到底是人是鬼! * 莫涵几乎是冲出家门的,按照以往的习惯,他要是有心情不好,必然第一时间找阮夏。 但这日,他觉得自己太过无耻,是在没脸找她。 于是,他去找秦天。 秦天的妈妈去世的早,现在家里的是后妈,家里有一个正可爱的三岁小弟,正是最招人疼的时候。 从爷爷奶奶,到爸爸,已经没一个人看的到他了。 他索性住校了。 于是,他跑去学校,找他打游戏。 两人在网吧玩的进足了兴,直到下半夜才翻墙回宿舍。 影影绰绰的楼道里,安静到落针可闻,他们放轻脚步,往宿舍里走。 钥匙轻轻拧开门,意外的是,卫生间里有轻微的,意外的响动声。 他们学校是贵族学校,虽然是宿舍,条件也很好,四人一间,带独立的卫生间。 莫涵一时好奇,猫着腰悄悄走进。 里面细碎的,呼吸局促,伴有男人最原始的声音。 他隐约明白,大约又不明白。 转动脚步,刚要离开,里面的人喊出了一个名字--阮夏。 他脑子嗡的炸了! 一把踹开门,开了灯,里面是他们班最猥琐的男生赵登。 他自诩是泡妞高手,前脚睡了女生,后来就来得意的和他们炫耀! 还以睡到的数量多骄傲! 他裤子挂在膝盖,手……某处。 突然亮起的灯,打开的门,突兀出现的莫涵,秦天。 当场软了。 莫涵可不管这些,上去就是连环脚。 秦天和他一起来了个二人混合双打! 赵登被痛揍的惨叫。 秦天咬牙切齿,“就你这人渣还肖想我姐,你个人渣!” 莫涵还不太懂,问他,“什么意思?” 秦天小声在他耳边说:“就是幻想某个人和他xx。” 莫涵脑子嗡的炸了! 恶心! 恶心! 恶心到底! 这一刻,他脑子里萌生出一个想法,对盛听南和阮明哲而言,自己不就是赵登这类货色? 道德感在他脑子里自发的行成了一个念头--不可以对阮夏生出那种念头。 生了就是无耻,下流,恶心! 他是妹妹。 他不能,别人也不行! 这种没有经过辩证的逻辑链,成了他脑子里最根深蒂固的基础想法。 时间一长,再也没对阮夏生出过这种情愫。 人都是俗世的! 当男女的感情,上升不到身体,很难有爱情. 在白粟潜移默化的影响下,他提前在心里给自己和阮夏之间,设了防线。 兄妹! 年幼的莫涵丝毫不知,白粟精心给他设计的这种行为,叫做吊人。 而完全不知情的阮夏,沉浸在他给的柔情里,一路奔向了爱情! * 阮夏仰脸,整个人躺在白色的浴缸里,纯澈的眸子透过水光怔怔看着浴室天花板。 她不想残留他一点气息,这样彻底浸在水里,能洗的彻底,干净。 清凌凌的水光下,一头长发如海藻般飘逸,身体如玉般莹白,如花般柔软,轻轻悬浮。 她身体素质很好,一直憋足了五分钟,胸腔里的空气才散干净,她坐起,水帘一般的流水从发丝,眼睛,脸整片流下来,身体格外舒畅。 手机响起来,她拿过来,是莫谨。 阮夏:“哥哥。” 莫谨:“在哪?” 阮夏:“在家。” 莫谨:“那你准备一下,带你去个地方,我大约十分钟到。” 莫谨并不知道,女孩子洗澡,化妆要多长时间。 在他的观念里,两分钟就可以出门了! 阮夏默了默,“能说一下是什么场合吗?我还在洗澡,要是很隆重的场合,我十分钟准备不好。” 对一个刚刚沉迷女色的男人来说,“洗澡”两个字,实在是个很香艳的词! 脑海不自觉就生出了一副美人出浴图! 电话另一端,短暂的沉默了一瞬。 “不见人,就是散心的地方,只有” 他顿了顿,“我们。” “那行。” 挂了电话,豁的起身,溅起一地水花。 阮夏以最快的速度擦干净身体,穿了一身休闲衣服,抹了脸,只头发比较难弄。 她头发特别长,一直垂到腰际,吹起来最起码要二十分钟,她决定抽空去把头发剪了。 略略吹了几下就放下吹风机往楼下走,即便是这样,莫谨也已经站在门口,远远看见她,朝她伸手。 她觉得他这姿势,实在是像牵小孩。 好像他爸从小就是这么牵他的。 这么一想,就生出了一种很依恋的感觉。 加快脚步走过去。 他一眼便看见她唇微微发肿,竭力忽视掉,看向她微红的脸,乌黑的头发。 握住她手,一手拢上她发丝,“湿的?” 阮夏:“一点点,没关系,我们走吧。” 莫谨却是吧她往回拉,“不急着这一会,回去,吹干再出来。” 阮夏又跟着他返回去。 他拿过吹风机,拍拍床,“坐着,我来给你吹。” 阮夏耸耸肩,乖巧的坐上去。 他修长的手指在她黑发间穿梭好一会。 吹风机的呜呜声停下,阮夏头刚抬起来,唇被他覆上,扣着后脑勺躺下。 唇舌反复在她唇上舔舐,又用他牙尖轻轻摩挲好久,才拉着她起身,“走吧。” 莫谨带阮夏来的地方是击剑俱乐部。 第17章 “阿娇……我们结婚吧。” 许娇手里的水杯落到脚边, 碎裂成块,斑驳,老旧的水泥地上一片氲湿。 许娇抬头看他好一会, 头微微向左转动一下,眼睛眨了两次。 莫涵只看着她, 没什么表情。 只双眼睛,不是以前的黑亮,是虚, 空,散。 唇也不像以往, 总是不自觉的翘着。 如今淡淡向下珉着。 空气静了一会,她说:“好啊。” 为什么会蒙好久呢? 一个女孩认定一个男人,最不可避免的就是幻想和这个人, 订婚,结婚,到生个小宝宝这三个最梦幻的场景。 所以, 她其实已经幻想过很多次,莫涵和她求婚。 她懵逼的是, 这个求婚的场景--和梦想的差距太大了! 梦幻的场景是,古老的城堡, 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坪上, 阳光漫天洒下来, 他一身白色西装, 一手托花,一手托戒指。 他单膝跪地,小巧的盒盖半打开,银色的项圈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他深情凝望着她, 手心汗湿,一遍遍恳求,“嫁给我吧,嫁给我吧……” 或是承诺,或是哄诱,无所不用! 旁边,一群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羡慕的捂着嘴,高喊,“在一起,在一起……” 事实是,见证这场求婚的,是头顶一只突突的灯泡,黝黑的灯线从房顶垂下来,老旧的屋子, 斑驳的墙,硬邦邦的水泥地! 他只硬邦邦一句,“我们结婚吧!” 没有承诺! 没有期许! 没有戒指! 甚至连一个单膝跪地的姿势都吝啬给她! 说是询问,更像是需要一种肯定。 许娇有一种直觉,她要是说出一个不字,他立刻掉头就走。 俩人再无瓜葛! 那短暂的沉浸,更像是一种博弈! 他似乎,在赌她愿意! 所以,她笑起来,说:“好啊!” 说出口的那一刻,并没有幻想中的来的那样甜蜜。 心头,甚至有隐隐的失落,委屈。 莫涵唇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 他是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格外风流多情。 只这笑意没有到达眼底。 他走近,揉了揉她脑袋,自嘲轻笑一下,问:“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愿意嫁我?不怕跟我过穷日子?” 许娇圆润的指尖在掌心轻扣一下,急道:“当然愿意,我喜欢你,和你有没有钱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有工作的,不用你养。” 莫涵把她搂进怀里,“傻丫头,这世上,也就你这么想。” 他弯腰,脸埋在她脖颈,低低说:“我只有你了。” “我只有你了!” 脖颈有冰凉的水珠流淌,许娇心中一凛,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夏夏还和你闹?” “你别难过,她是大小姐吗,难免脾气大一些,你多让着她就好了。” 莫涵低低说:“别提她。” 许娇唇角一丝弧度划过,又快速隐去,“你们又吵架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你们还好好的,我明天去找” “我说了,别提她。” 莫涵这句话是吼出来的,许娇怔怔流下两行眼泪。 “对不起。” 莫涵指背给她擦眼泪,“我不是有心的。” 许娇还是流眼泪。 他把她拥在怀里,柔声说:“以后,只有我们两,别再提无关的人。” 许娇脸在他怀里蹭了蹭,“好。” “我们明天领证去吧。” “好啊。” 他俯下身,唇靠近她唇,两人浅浅相吻,渐渐情动。 身体在躁动,两人吻倒在床上。 修长的手指触上拉链,缓缓拉下,白皙,光洁的皮肤落进眼眶。 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交错,叠加的青紫痕迹。 再眨眼,又没有了。 胸腔有什么东西炸了一样! 又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空落落的。 他没了之前的温柔,手下动作粗暴。 “我爱你,阿娇。”他粗声说。 我们会结婚,生孩子。 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许娇亦勾着他脖子回,“我也爱你,阿涵。我们永远在一起。” 啪的关灯声响起的同时,院门也响了起来。 莫涵气的垂床,最终穿上衣服起床,开灯,走出室内门,穿过庭院,来到门前,“谁?” “二少爷,我是公司保安小黄,经理让我给你送东西来的。” 莫涵眉头皱了一下,开了门。 收了信件,插上院门插·销,边回房间边撕开信件。 他人高腿长,几步就回到门口,信封里一张照片打着旋,轻飘飘落向地面。 照片背面着地。 他弯腰,两指捡起翻转过来,只一瞥,照片立刻在掌心揉成团,握成的拳胫骨裘轧。 成团的照片里,女孩左手支颐,枕在花园栏杆,男孩右手支颐,亦枕在花园栏杆。 白云,蓝天,阳光。 两两对视,柔情涓涓流淌。 正是男有情,女有意! 良久,长臂大力抛向空中,纸团在漆黑的夜色中,穿过飞雪划出一道弧度。 “谁啊?”许娇裹在被子里,露出一张红红的脸问。 “没谁,”莫涵淡道,“睡吧。” 侧躺到一边,背对着许娇。 许娇咬唇,做了一半,这叫什么事! “你怎么了?” 莫涵淡道:“就是觉得不合适,等明天领过证的吧。” 两人一时都没再说话。 半晌,许娇轻轻从后背抵上他,抱住。 夜色里,莫涵眼皮掀了一下,又合上。 有时候,忘记是一种幸福。 记住,是一种心痛! 莫谨给的,就是这种惩罚! * 防刺服,保护服,长裤,头盔 穿戴整齐,莫谨和阮夏站在偌大的会场中央。 莫谨举起手中菱形重剑剑尖指向阮夏,“我不会手下留情,你要拼尽全力和我打。” 透明的头盔下,阮夏眼睛一热,“好。” 话音落下,阮夏握住月牙盘的手指发紧,腿叉开后退一步,蓄足了力。 一截光点在银色的刀线上流动,阮夏猎豹一样跃到空中,雪亮寒光的刀锋在对面人面罩上闪出一截寒光。 他抛弃了惯用的技巧,手中重剑一偏,两具刚到碰撞出滋啦火花。 阮夏手被震的发麻,就见他的钢刀沿着剑锋直滑到她的月牙盘柄。 透明面罩下,他一双眼睛仿佛有旋涡,喊:“用力!” 她咬牙,臀,腰腹,手腕齐齐发力,缓缓,缓缓将重剑向上抬,最后,一跺脚,身体爆发出极大的力量,莫谨握着重剑朝后一仰。 阮夏接触劣势,手腕一转,剑花翻转,整个身子又向莫谨袭去。 出剑,收剑,两柄尖不停的滋啦出火花,阮夏身体里的憋着的那股劲,随着汗液,力气狠狠宣泄出去,身体酣畅淋漓。 强烈的求胜欲让她的血液全都燃烧起来,骨子里的血性,让她出剑的方式越来越猛,清晰的头脑,极高的悟性,又让她出剑的技巧越来越高。 直到呼吸的浊气给她的面罩笼上厚厚的云雾,汗湿如滴水,莫谨瞧着她到极限了,终于喊停。 “还行吗?”莫谨给她摘面罩,拿毛巾给她擦汗。 阮夏喘着粗气,面色潮红,眼睛却亮的发热。 她喘的说不出话,直接朝地上一趟,缓了好久才能说出了三个字:“特别好。” 莫谨拧开一瓶水,在她身边身边坐下,“补点水。” 阮夏哼哼着,“不想起来。” 莫谨笑,把她头扶在怀里靠着他,喂她。 阮夏有种被投喂的感觉。 就着他的手咕噜喝了半瓶。 “不喝了?”莫谨看向她问。 “够了,喝不下了。”阮夏说。 然后她就见,莫谨仰头把剩下的半瓶喝了。 阮夏瞪大眼睛,看他喉头一下下的滚动。 他忽然停下,“看什么?” “你,这”阮夏很没过脑子的指着瓶子。 莫谨面无表情道:“节约用水,人人有责!” “也对。”阮夏不纠结了。 她想了想,问,“你觉得我小叔那个人怎么样?” 莫谨身子凝了一下,把瓶里的水喝完,说:“没意思。” 一个男人,评价一个男人没意思? 阮夏:“……” 莫谨拍她脑门,“你那是什么眼神?” 她好奇道:“怎么个没意思?” 莫谨:“有野心,能力配不上就算了,胆子也配不上!无趣。” 阮夏咂摸了一会才想明白,他是说他干不了大事,又犯不了大错。 她问道:“所以,放许娇进酒店,真的和他无关?” 莫谨看向阮夏,“咱妈中午和你说的无关?” 阮夏点头,又觉得莫谨的似乎不是这个答案,“是我爸妈查的结果不对?” 莫谨摇头,“既然是用查的,那一定是这种结果,没有不对。” 阮夏更迷糊了,“什么意思?” 莫谨:“正常人的想法,会场里面混进了外人,一定是酒店安保出了问题,你既说是查出来的,那咱爸一定也是从这里查起的。” “可放一个外人误入会场,不是什么大错,谁都可以顶下这事,酒店层层管理层算下来,至少有九个层面的人都可以做到,这还不算保安队里面的保安中饱私囊。” “你认为,阮氏大股东,这点芝麻骨子的小事,需要亲自接触?或是他贴身秘书去办?” 阮夏跟个小学生是的,捧着脸听的乖巧认真。 “我们不是侦探,没法判断任何一个人说的这句话是真是假,即便他们交代了是阮其昌,说的也未必是真话。所以,爸查出来这个结果我一点也不意外。” “换我这种查法,我也查不出来。” 阮夏眼睛热起来,“那你是怎么查的?” 莫谨:“我没查。” 阮夏:“?” 莫谨:“你查这件事的目的是什么?” 阮夏没跟上莫谨的思维,更茫然。 莫谨换了个问法,“你想一想,如果你是那个放许娇进来的幕后者,你当时最想知道的结果是什么?” 阮夏醍醐灌顶! 他最关注的是,自己和莫家到底有没有真的闹翻? 阮夏边猜测边说:“只要不是脑残,都能看出来这场婚礼出了意外,会场里都是人精,你这么厉害,谁敢来八你的挂?恨不得里休息室远远的,只有那个急于知道结果的人才想靠近,只需要盯着休息室外面就可以了。” 莫谨眼里带了笑意,“我很厉害?” 阮夏眼里的崇拜明显,“哥哥一直都很厉害啊,尤其是最近。” 莫谨揉了揉她脑袋,“我的确派了人守在休息室外面,阮其昌的一秘找于果聊天来着,还把她支走了。” “阮其昌本人,也企图靠近过休息室,是霍恺打发走的。” 阮夏眼睛亮起来,“所以,就是他。” 莫谨神情却忽的肃穆,“万一不是他呢?他就是单纯的看婚礼出了意外,心里祈祷你和莫涵闹翻,咱爸和我,白粟闹翻,迫不及待想知道呢?” 阮夏点头,“的确存在这种可能。” 莫谨盯着她的眼睛看,“好了,现在这证据证明,百分之80%的可能是他,20%的可能,他是冤枉那个的,你现在想怎么处置他?” 阮夏想了一会,“我会加强对他的防备。” 莫谨:“现在回到最初的问题,查这件事的目的!” “放许娇进来只是手段,那人真正的目的,就是想毁了你。” “阮其昌不管做没做,他靠近那里,就证明了他的心思,所以,夏夏,是不是他做的,并不重要。” “在他出现在那里的一刻,他就该死了!” “你要么让他彻底滚出公司,要么握住他要命的把柄,让他臣服于你。” 阮夏捧着脸亮晶晶看向他,像火一般灼热,“那我应该怎么做?” 莫谨唇角一弯,“这是我要给你上的第二课,再带你去个地方。” “撒网!” 第18章 金色的大厅里, 灿烂的水晶灯下,此刻,至少有五百人穿梭其间。 贪婪, 恸哭,疯狂, 狂笑,人类最极致的表情在这里淋漓尽致。 人群中央,阮其昌十分高调, 嘴唇翕动,袅袅烟雾从嘴角雪茄散出来。 从来谦和, 内敛的笑脸,此刻,笑的得意, 狂悖。 左边是金发碧眼的妙龄女郎,右边是波浪卷,穿着暴露的嫩模。 一双眼睛放着贪婪的光, 看着荷官手里的骨牌。 大约手里摸到的牌不错,他出手就是一摞。 两圈加码叫下来, 赌桌中央已经是一堆。 他一番手,两张牌九狠狠砸在赌桌, 两个五点--斧头。 “哈哈哈……” 他仰头放声大笑, 一手在金发女郎的屁股拍了一下, 一手摸妩媚女郎的腿, 与之相反,赌桌其它人懊恼的拍大腿。 阮其昌更得意了! “我从未见过他这一面,和公司一比,简直是另一个人!” 楼上一座房间, 百叶窗前,阮夏诧异的说。 这个位置,楼下所有的热闹,疯狂,贪婪,一览无遗,而楼下的人,却看不到窗户里面。 莫谨身长玉立,面上波澜不惊,似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很正常,不管晚上是鬼是魔,只要是白天,都得装的人模狗样,因为没人会跟随一只鬼。” 顿了顿,又说:“其实是纸老虎罢,不过虚张声势。” 阮夏看向莫谨,“什么意思?” 莫谨抬臂抱胸,“别看他戏这么足,其实输赢不大,他这个人,胆子小的很,和管理公司一样,只求无错,不求有功。” “好事凑到最前面,有风险站到最远处。” 阮夏点头,“妈妈也这么评价他,所以这些年也算安分。” 莫谨摇头,“你错了,手上安分,不带表他心里安分,也许他只是迫于咱爸的手段,不敢面对失败的风险呢?” “平时不敢动,到关键时刻呢?他会不会来踩上一脚?婚礼的事,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阮氏这么大一块肉,足以令任何人疯狂,真正的利益面前才能看清楚一个人会不会变!作为掌权者,你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他虚无的人品上,你得提前规避所有可能出现的风险。” 阮夏,“你说的撒网,不会是,诱他欠下巨额赌资,挪用公款填窟窿吧?” 莫谨斜眼,“你觉得我不道德?” 阮夏被他的直白噎到,愣了一会,摇头说:“没有,你这么做自然有你这么做的理由,我就是觉得,跟以前学的理念不太一样。” 莫谨拢她发丝:“阮阮,你仔细想想,学校培养出来的人才,不管是高管,还是老师,本质上来说,他们都是打工人。要整个社会稳定,必然需要高度的道德约束。” “学校这所有型的大学,教的是最基础的生存技能,社会这所无型的大学,才决定你走的高度,长度。” “你生来是统治者,运转者,每个层面上行的人的道德约束层级是不一样的。比起阮其昌一个人,你需要负责的,是整个阮氏。” “抛弃自我防卫偏见的束缚,换个角度想,与其放任赌场在别人手里,不如掌控在我们手里,以后你就会知道,有这东西的好处。” 阮夏想起上辈子,阮明哲入狱,阮其昌联合股东,把自己推上位,盛听南拿到的把柄,就是他曾经挪用过大笔公款。 阮夏看向莫谨侧脸,虽然那个时候他早已不在人世,想来,这果其实也是他种下的。 心里有暖流涌动,捏了捏他手。 阮夏同学是在是个听话的好学生,真的就跳出了感性,心里暗暗佩服他做事如此周道,连交好的世家公司继承者这种事也安排。 她又问:“他胆子既然那么小,那你是怎么确定,他一定能输掉很多钱的?” 莫谨笑,“下去玩两把你就知道了。” 阮夏:“被小叔看到没关系吗?” 莫谨瞥一眼腕间手表,“已经快到他的底线,再有二十分钟,他必然走。” 他搂着她坐下,随手拿起骰子,问:“玩过吗?” 阮夏点头,“在KTV玩过。” 莫谨笑:“手气怎么样?” 阮夏:“还不错。” 莫谨:“想要几点?” “啊?” 阮夏懵,“哦,一点吧。” 莫谨修长的手指握着骰盅在空中摇晃,一截白皙的手腕露出来。 他手臂瘦而有力,线条优雅,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分外优雅,阮夏视线不自觉跟着。 啪嗒一声,骰盅落地,他说:“打开看看。” 阮夏掀开盖子,三个红色的一点成个品字躺在中央。 她睁大眼睛,“怎么做到的?” 莫谨笑:“手法,想学吗?” 阮夏点头,“好啊。” 莫谨五指穿过她指缝,十指相扣,两只手握住骰盅,“我们先从一点开始听。” 这种手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莫谨教的认真,从一个骰子,两个骰子,三个骰子,阮夏十分挫败,没觉出有什么区别。 在听了十遍,她很有自知之明的觉得,自己大概是没这方面的天赋的,想到自己的安排,灵机一动,问:“有没有那种想要几点就能摇出来几点的筛子?” 莫谨点头:“有啊,有三种,最传统的是加了水银的,这种操作最简单,你把想要的点数朝上静止三到四秒,怎么摇都是那个点数。但是这种骰子比普通骰子要重,承重慢,行家一听就能听出来。” “第二种是内置芯片的密码骰子,这个难度稍高,你摇骰子的角度和频率,必须要和设定的一样。” “第三种是遥控骰子,这种是利用磁场的原理,在麻将机的固定地方坐上慈圈。” 阮夏想了想,“你给我一副密码骰子吧,教我摇出六和一就行。” 莫谨见她眼睛里有狡黠划过,小狐狸是的,这是想整人的信号呢! 从柜子里找了一副出来,手把手教她。 阮其昌赢了八十万,满意的走了,莫谨拥着她从二楼走下来。 两人太出众,男的沉金落玉,女的仙姿瑰丽,优雅款款而来的样子,像从画中走出来,大厅里的人不自觉看过去。 “呦,莫总,旁边这位是?我怎么瞧着有点眼熟?” 一道嘹亮的声音响起来,说话的人,刚好从门口走进来,正是时家这一代的掌权人--时坤。 鲸市四大家族,莫家和阮夏交好,顾家和时家交好。 全鲸市人都知道,莫谨和时坤--不对付! 莫谨掀开眼皮,淡道:“时总,有眼疾最好及时去医院看看,今日认不出我太太没关系,万一哪日瞎了,岂不是连公司账目都看不了了?” 时坤走到一张赌桌坐下,身子懒懒朝椅背一靠,“多谢莫总关心,只是,比起眼睛,我更担心我的记忆力,我不记得莫大少什么时候成过亲,我只记得,前日里,好像是莫家二少爷成亲来着!好像成亲对象还是青梅竹马的阮家大小姐啊!” “不知你身边这位是?” 阮夏手骤然捏紧,莫谨食指轻巧她手背示意,脸色不变,拉开时坤对面的主位椅子,很绅士的扶着阮夏的肩坐下。 自己抬腿坐到她椅子扶手,手拢在她手臂,“时总,有病乘早去治,万一拖成脑癌可就不好了!” 他眼皮锐利一扫,眼中寒光迸射,“你面前的这位,便是前日里和我成亲的阮家大小姐阮夏,舍弟顽劣,做嫂子的一片拳拳之心,常代我管教而已。” “有问题?”他轻蔑道:“哦,想起来了,时总你换嫩模如换衣服,他们看上的是你钱,又不是你这个人,大概是不太懂有个门当户对的夫人,一片为丈夫的拳拳之心的!” “这叫夫妻情趣,”他叹息一声,“想来时总这辈子也体会不到!” 时坤咬牙,“莫总好口才,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莫谨扬眉,“过奖,说的过时总就行。” 时坤道:“今日手痒,莫总,再赌一把?” 莫谨:“时总想玩什么我都奉陪。” 时坤:“简单点,骰子吧,比大小。” 莫谨点头:“好,只是我夫人喜睡美容觉,不熬夜,三局便散,都由我坐庄,如何?” 时坤:“好。” 莫谨,时坤,两代掌权人赌钱,众人想当然觉得刺激,所有人围过来看热闹。 荷官上了各自要的加码。 第一局,两人摇了骰盅,落定。 时坤掀开骰盅一条缝,莫涵没看。 莫谨是庄,推了所有加码,“一亿!” 阮夏眼睛亮起来,这么大手笔,一定是大牌。 时坤不屑,道:“不跟。” 两人开盅,时坤脸上不太好看! 莫谨一点,他两点! 阮夏:“……” 心头一阵后怕! 时坤身后的人一阵唏嘘! 莫谨和阮夏身后的人一片恭喜声。 第二局。 莫谨加码,直接上来,又是“一亿!” 人们常说的哪位富豪身家百亿,其实都是资产,真正流动的资金是没有那么多的。 即便是对莫谨,时坤这样的人来说,一亿现金流也是很大的数字。 跟何况,现在虽然上的是一亿,在成倍的追加之后,那就会两亿,四亿,八亿…… 这是要把身家性命都要堵上!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对面的时坤,手松松握成拳,在桌子上一直敲,脸上晦暗不明。 莫谨也不急,淡定的把玩阮夏的手,笑问:“饿不饿?一会想吃什么?” 阮夏很想说:“大哥,你清醒点啊,这是你身价姓名啊!” 但莫谨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心念微转,糯糯道:“我想吃寺院菜,去唐山街那家好吗?” “好啊。” 莫谨又转过头看向时坤,“时总,我太太饿了,你能快一点吗?” 时坤咬牙,“不跟。” 所有人睁大眼睛看向莫谨盅盖,又是一点! 时坤脸青了,“莫总玩我呢?” 莫谨扬眉,“时总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情场得意,堵场失忆。’自然规律罢了!” 时坤快噎死了! 盅盖没开,直接重新拿起来摇,骰盅里骰子比之前两次都要响! 可见是用足了力! 莫谨看向阮夏,笑道:“太太,为夫手酸,你代劳吧!” 阮夏搭在膝盖的手一紧,莫谨手在她肩膀轻拍两下,唇凑近她额头,轻声腹语,“放松。” 对面的时坤嗤笑一声,“没想到莫总一朝成婚,色令智昏,也不怕输的底掉?” 莫谨淡道:“又不是输不起,随她高兴!” 时坤一噎,大力砸下骰盅。 阮夏只好硬着头皮扬起骰盅! 阮夏紧张啊,听哪个声音都像一点,一直摇啊摇,摇的手都酸了还不放。 莫谨唇角轻笑,抬手摁住她手,“够了。” 阮夏只好放下。 只见莫谨看都不看,推了两排加码,道:“五十万。” 时坤两手一推,“我跟五十万!” 莫谨:“我跟五百万!” 时坤:“……”这人疯了! 咬牙,“我跟五百万!” …… 莫谨:“八千万。” 时坤脸已经完全青紫了,差点呕死!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那是赌钱,这是为阮夏出气呢! 他不管出多少,他都一会一直加! 一直加到能输掉他所有身价。 他骰盅里的点数完全不重要,只要是赌局,就有输赢,他赌他不敢冒这个风险。 因为不值当! 豁的起身,咬牙骂一句,“疯子!” 莫谨睨他一眼,“我以为时总已经明白了祸从口出这个道理!” 时坤咬牙:“我认输!明天秘书会把支票送到贵公司。” 话音落下,大步流星往外走。 “等一下,”莫谨喊,“时总,你忘记和我太太打招呼了。” 时坤身子凝住好一会,再回头,脸上含着笑,看向阮夏,“莫太太,下回见。” 阮夏懒懒靠向椅背,淡淡颔首,姿态拿的足。 莫谨身后的人狂欢起来。 莫谨掀起盅盖,也是一点。 大厅里所有人都沸腾起来了,鬼叫声能掀翻屋顶。 莫谨拥着阮夏,往外面走,欢呼的人群自发给他们让出一道路。 喧闹的大厅里,阮夏清晰的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带了磁性一样,吸在人心上: “太太,我当年第一笔才挣了两千万,太太很厉害呢。” 阮夏侧脸看向他,他眼睛里有光点闪耀,弯弯看着她。 她向他灿然一笑,如鲜花盛开。 两人出了赌场,到了地下停车场,阮夏还在恍惚,“一下挣了这么多,太刺激了!” 莫谨笑问她,“明天还想来玩吗?” 阮夏点头,“好啊。” 莫谨在她眉心一点,“你啊,玩昏头了,现在你理解,为什么阮其昌下次一定还会来了吧?” 阮夏一想,自己还真是高兴的昏了头了! 要是有人和自己说,拿全部身家去赌钱,她之前一定是觉得这人疯了! 现在赢了八千万,就忘记了其中的风险,若不是莫谨极为了解时坤,和别人比,未必就能赢! 按自己的想法说:“赌钱的过程中,兴奋,刺激,赢钱的感觉又特别爽,人都有侥幸心理,觉得别人能赢,自己也能赢。赌钱,其实赌的是人的欲望。” 莫谨点头:“另外,这种不确定的奖励机制,是最能激发人的欲望的,游戏,彩票,抽奖,都是这种心理,商道,有时候看的就是人性。我这边会让人不停的放大他的欲望,他慢慢会从几十万到几百万,几千万,一直到再也堵不上,向公司伸手。” “这件事,反思到你自己身上,不要轻易对外人表露出你的情绪,有的人会看出你的弱点,无声之间控制你的情绪,情绪达到一定数值,人的理智就会丧失,你就会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阮夏捧着脸,手指轻轻扣动,眼睛亮晶晶的,闪着bling bling的光看向莫谨。 莫谨只做不知,“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手故意摸上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阮夏吟吟笑,转头看向车窗外。 莫谨:“……” 掰过她脸,唇凑近她唇边,“笑什么?” 阮夏悟性是在太高,手指在他胸前划了个圈,“我笑有些人,刚教我别被人牵着鼻子走,自己就牵着我鼻子呢。” 莫谨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真是只小狐狸!” 阮夏仰起头,在他耳边轻轻说:“莫先生,你有点……帅呢!” 话音落下,一双温热的唇覆上。 昏暗的车里,两双眼睛闭上,鼻尖轻轻抵着,唇瓣,舌尖,飘在云端。 第19章 “不, 不要……” 刺眼的灯光穿过身体,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眼皮猛的掀开,整俱身体恐惧到脱力, 感受不到身体的重量。 阮夏眼神空洞的怔楞好久,轻轻抬起右腿, 长吁一口气--还在。 她轻轻抬起莫谨压在自己身上的手,从他怀里钻出来,悄悄掀开被下床。 她没有开灯, 凭着直觉,光着脚, 踮起脚尖摩挲走到门口,轻轻拧开门,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 门关上的那一刻,床上的人亦睁开眼睛,眉头深深拧起来, 眼睛暗淡下去。 阮夏下了楼梯,到门口玄关处, 掏出包里最下面的烟,打火机, 蜷缩着身子抱在一起, 窝在沙发, 点燃了烟。 头又沉又重, 掐着眉心的皮使劲拧,才缓解一些。 她怔怔看着窗外的落雪,烟燃尽,又点燃一根, 一根接一根,身体没有一丝睡意。 她起身,去酒柜找了一瓶红酒,丝滑的酒滑过喉咙,辛辣的酒精刺激了交叉杆神经,心情舒畅,整个人也放松起来。 她抬起腿翘到桌子上,手来回轻抚,小腿纤细,摸起来却有肉肉,莹白,很好看。 是温热的,不是冰冷的假肢,不是梦,是真的,真的还在。 重生以来这一天一夜,她脑子一直在高速运转,想怎么解除危机,怎么保护所有人,怎么对付那两个有着强大主角光环的人。 其实真的没有好好看看自己的腿,感受不残疾的好。 她放下酒杯,身子在空中一个旋转,吊带睡衣裙锯飞扬,一条腿笔直竖到脸庞,竖成一字马,肩膀打开,她不停的旋转,飞扬,跃空,舞姿轻盈如飞鸟,如墨的长发亦轻轻飞扬,裙面如伞。 灿烂的水晶灯下,偌大,安静的客厅成了她的舞台,她脸庞皎洁如月,舞姿轻盈出尘,每个动作都漂亮的不像话。 是一种让人心碎的孤独美! 楼上昏暗的走廊里,有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水光落满漆黑的眼眸。 她跳了很久很久。 最后一个动作,双腿劈开落地那一刻,她哭了。 一直哭。 肩膀抖动,眼泪如河,哭声如泣如诉。 那隐在暗处的,能轻松谋算一切的人,第二次,感觉到了无力! 对上她,他所有的阴谋,阳谋,情商,智商全都没有用。 一如五年前! 他在所有人面前都是赢家。 唯在她面前,一败涂地! 无力的坐在地上,头抵在栏杆,嘴里轻轻呢喃,“我该拿你怎么办!”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忘记他!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折磨自己! 她坐在客厅恸哭。 他在楼上栏杆旁默默陪着。 很久很久之后,他擦干净眼泪,走到她身旁,把她拥在怀里,给她擦眼泪,放柔声音问:“怎么了?和我说说。” 阮夏抽泣着说:“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他下巴抵在她额头,揽着她的身子轻微晃动,“小朋友,梦是假的,不会成真的。” 阮夏把头埋在他脖颈,“我怕我现在才是做梦,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又或者我是疯了,这个世界是我臆想出来的,我怕,怕一切都是假的。” 他拿她手放在心口,“怎么会呢?你听,你感受,我的心脏在跳动,我是活生生存在的啊。” 阮夏侧耳抵着他心脏,他心脏噗通噗通的跳,强健,有力,沉稳,贴在耳边的皮肤温热,她听了很久,渐渐静下来。 “哥哥,你别离开我好不好?我好怕一个人。” 莫谨轻笑一声,“小朋友,我跟你有合同的,我呢习惯了当老板,可不想净身出户做穷光蛋,我被你攥的死死的,不敢拈花惹草的。” 阮夏:“不是那种离开,我梦见了玉渊山发生了一场雪崩,三天以后,你刚好去了那里。” “哥哥,你别去那里,你别离开我,你知道吗,死了的人不是最痛苦的,活下来人的亲人才痛苦,好不好啊? ” 莫谨笑:“你啊,真是被吓坏了,一个梦而已,再说我没事去那干嘛,我行程表满满的,没有去度假的打算啊。” 阮夏也不解,他的行程表上的确没有这个地方,可他上辈子,的确遭遇了这场雪崩。 “反正你不许去这个地方,连车子经过那里也不行。” 莫谨道:“好,我不去。” 阮夏:“那天,把滑雪场关了吧,所有员工都放假。” 莫谨:“好,都听你的。” 他托着她屁股,单手抱回房间,紧紧把她箍在怀里,手轻轻拍她后背,像哄小孩那样,一边给她讲故事。 “从前有一只高傲的猫,他没有爱上任何话一朵鲜花,他爱上了一只紫色的蝴蝶,鲜花们向猫展示美丽,猫却对着蝴蝶说:‘我爱你’。” 蝴蝶说:“我爱的是强者,你知道山林里的虎吗?他是真正的强者。” 猫走了。 …… 蝴蝶留下紫色的眼泪说:“虽然我们的爱只剩下半条命,却是一万年!” 静夜流深,低哑有磁性的声音轻轻的,慢慢的,如温泉缓缓流淌。 雪国一般的鲸市,飞雪从夜空静静扑漱漱落下。 世间一切都变,唯不变的是时间。 岁月是条长河,奔流向前,永不停歇。 薄金般的阳关如常洒向大地,沉睡的人啊,逐渐清醒。 这一日,生活作息十年如一日规律的莫谨先生,起晚了! 阮夏睁开眼的时候,便对上了一双弯弯的眼睛,手肘撑着,慵懒的看着她。 “哥哥。”她呢喃。 他唇角微弯,低头,吻上她的唇,舌一下下撩拨,品尝。 情动,手便也不安分起来。 阮夏呢喃,“还要四天呢。” 他身子僵了一下,心里暗暗后悔,那晚应该多要两次。 轻轻捏起她脸颊一块肉,说了四个字,翻身下床: “度日如年!” 阮夏脸蒙上被子笑了好一会。 昨日里,莫谨已经说服阮明哲,从今日起,阮夏便要进入阮氏工作,她快速起床洗漱,换衣服。 酸酸的酱黄瓜很开胃,阮夏直吃了一碗藜麦粥,沙拉,素肠粉,才放下筷子。 莫谨打算亲自送她去阮氏,两人吃了饭,他又跟牵小孩是的牵着她上车。 “停车。” 车子刚使出大门,阮夏便看见站在莫家大门外的秦天。 “哥哥,你先去吧,我一会自己去阮氏。” 莫谨看一眼秦天,他鼻尖通红,嘴边喘出的热气是白色的,朝阮夏挥手,指尖泛红。 看起来等了很久。 家里的车子,司机都还有。 他说:“好,记得让秦管家给你安排司机。” 他手指勾起她耳边碎发到耳后,“去吧。” “姐夫,阿姐。”秦天眼睛亮晶晶的,弯下腰,透过车门喊两人。 他叫的热情,真心,莫谨竟是朝他笑了笑,打了招呼才离开。 阮夏皱眉,“你站这干嘛?” 秦天:“等你啊。” 阮夏摸上他手,凉的吓人,“这么凉,等多久了?干嘛不和我打电话?” 秦天一脸满足,他就知道,阮夏吃苦肉计,含糊:“没等多久。” 鲸市冬日的室外温度在零下二十度。 阮夏冷起脸,“快跟我进来烤烤火。” 秦天乖巧的跟在她身后,唇角无声翘了翘。 阮夏亲自给他煮了暖胃的热茶端给他,“你找我什么事?” 秦天摇头,“我没事啊,就是来看看阿姐,陪你玩,散散心。” “我没了,你放心吧。”阮夏无奈,“今天是我进阮氏的第一天,没时间玩。” 秦天也不失望,笑说:“阿姐,我给你当司机,送你去,我车就在外面。” 阮夏珉了珉唇,“好吧,不急着这一会,你喝了这杯,手脚暖和过来再开车。” “好嘞。”秦天笑嘻嘻的看向阮夏。 阮夏唇角微微珉一下,看向窗外。 秦天也不失落,找了话题说:“阿姐,昨天有个女孩子说喜欢我呢,问我愿不愿意当他男朋友。” 阮夏转头看向他,他笑的纯净,一双小虎牙露出来,很可爱。 “好事啊,要是觉得不错,可以试一试,要我帮你把把关吗?” 秦天喟叹一声,很惋惜的样子,“怕是没法试一试。” 阮夏:“你不喜欢?” 秦天摇头,“我当时就说我愿意了!” 阮夏:“?” 秦天:“下一秒,那女孩对着手机说:‘听见没,老娘不是没人要!’” 阮夏噗嗤笑出声,给了他一个白眼。 秦天眉毛舒展开,笑意落到了眼底。 “阿姐,”上了车,秦天拿了两包零食给她,迁西板栗,鲜葱饼干,软枣,车厘子,莲雾,Marni金箔马卡龙,松露巧克力…… 全是她爱吃的,每一样东西都在不同的地方售卖,尤其是Marni金箔马卡龙,国内根本没有,迁西板栗也已经下市。 阮夏眼神在上面凝了好久,说:“小天,你不用这样,我现在很好。” 秦天侧头看向她,“阿姐,你忘了吗?小时候我和……咳,我不开心,你都是这么哄我的,你每个月的零用钱一半都花在我身上。” 阮夏淡淡垂眸,“小天,我长大了,小时候的事……别提了。” 秦天说:“好。” 阮夏轻轻呢喃:“我们都长大了。” “是大人了!” 秦天指尖颤了一下。 车子里静默,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阮氏离莫家不远,车子停到阮氏大厦门口,秦天看向阮夏,“阿姐,姐夫看起来对你不错,我为你高兴。” 阮夏点头,“谢谢,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也能找个真正对你好的女孩。” 秦天只笑一下,下车给她开车门,看着她纤细的身影进了电梯,转身上车。 * 莫氏集团总部,偌大的玻璃窗前,一人眯眼跳着远处的江景,鲸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他修长的指腹松松夹一支烟,奶白色的烟雾从唇边袅袅散出来。 身后,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肌肉绷紧,垂手站的笔直,是硬挺的军姿,脸部轮廓刚毅,没有任何表情。 除了莫家的掌权人,没人知道,莫家有一支私兵,隐在暗处,保护莫谨的人生安全。 这人正是这支私兵的头目,莫谨的贴身保镖戚严 “查一下夫人这半年在国外的所有事。” “另外,从今日起,你跟着夫人,别让她发现,把她所有行程,做了什么事,全部告诉我。” “是。” * 有些心痛只在深夜。 有些回忆只在午夜。 白日,黑夜是两个极端。 暗夜滋生心痛。 白夜治愈一切。 当阳光再次照耀大地,又跟随命运的车轮往前走,往前看! 清晨,是一天的开始,行人的脚步匆匆,催促的鸣笛声此起彼伏。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男,一女,抬头看了眼婚姻登记处几个字,然后,同时转过头,两两深情对视。 第20章 “抱歉, 先生,您提供的户口本,身份证已经失效了, 请您重新到公安局去补一份有效的再来登记。” 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双手份上证件送到莫涵面前。 莫涵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一定是他妈妈搞的鬼。 他沉下脸, “这证件就是我本人,也在有效期,你凭什么不给我办?你是接到了谁的命令吗?你要是不给我办, 我去投诉你。” 工作人员维持着同样的表情,机械道:“抱歉, 先生,我是依法办事,证件失效, 没有办法登记结婚,”他伸手指了一间不远处的办公室, “先生, 我领导办公室在那边,你要投诉请自便。” 权势, 于以前的莫涵随手可挥霍,如今, 现实狠狠给了他两巴掌。 一巴掌是莫谨给的。 这一巴掌是亲妈白粟给的。 这一刻, 他无比深刻的意识到权势的重要性。 他握紧双拳, 狠狠瞪向工作人员, 眼看着在愤怒的边缘,即将爆发。 许娇攀上他胳膊,柔声说:“阿涵,别生气, 结婚证在我们心里,不在这一张纸上。” 她声音柔柔的,一下下轻晃他,莫涵愤怒散去一些,心头浮上暖意,又冷冷睨了工作人员一眼才离开。 出了民政局,天高云舒,马路宽阔笔直。 莫涵忽然生出了一丝茫然。 亲人,兄弟,朋友,没有任何人看好他们。 连最简单的领证都办不了。 他闷闷往前走,决定,以最快的速度和风头接洽上。 按照原本的计划,等这个短视频用户的规模,影响力再壮大一些,那就是他挑投资公司,他自然可以提更多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但现在,形势比人强。 他非常讨厌这种事事被人摁住喉咙的感觉。 忽然感觉到身边一空,一回头,许娇站在一家商店橱窗前,眼睛放着亮晶晶的光,一下也舍不得移开。 白的像雪一样的真丝婚纱,鱼尾长长铺散开来,轻盈的材质让它有很灵动的轻盈感,低调的手工浮雕又增添了朦胧,梦幻的感觉。 可以想象,穿在身上,是怎样的漂亮。 莫涵脑子里有一副画面一闪而过,眼睛暗了一下,又挥去,问:“喜欢这件?那我们办婚礼的时候,你就穿这件吧。” 许娇移开眼睛,毫不在意的说:“不喜欢,我瞧着和某宝上两百块钱的也差不多。” 她羞涩的握住他手,“结婚吗,最重要的是新郎,跟穿什么有什么关系呢?” 莫涵心头涌上一股愧疚,手摸上她脸,“委屈你了,阿娇,我一定要和你结婚。” 他拨通了白粟的电话。 * “真要结婚?” 莫家别墅,白粟坐在落地窗前地毯上,垂眸,手执一把银丝小剪,煎下一截花杆,淡淡反问。 “是,你阻止不了我。” 莫涵冷着脸,坚定的说。 许娇和他并肩而立。 白粟比着黑种草的大小,漫不经心选了一枝洋牡丹点缀其间,她似乎颇为满意,理了理花叶,放下剪刀,把花放到桌上,站起身,拿出两份文件,走到沙发,优雅坐下。 “这是我让律师拟的两份婚前协议,”她掀起眼皮看向许娇,“你过来签了她。” 许娇愣住。 莫涵率先拿过来看,扫到底,沉声道:“这协议也未免太欺负人了,婚前财产不算就罢了,怎么婚后的收入也不能算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 白粟深谙谈判不在别人战场上扯皮的道理,她转头看向许娇,“你看上的不是阿涵这个人吗?那你还在意这个?” 唇角是优雅的笑,眼里却是看透她的讥讽,不屑,厌恶。 许娇心里刺了刺,只做看不出,笑着摇头,“我可以签,只要阿姨你愿意接受我,我不在意这个。” “不行,我不同意。这样对她不公平。”莫涵坚定。 白粟指着许娇,“她来闹婚礼,我为了她的胡闹,赔了夏夏一间公司,损失了至少五千万,你赔了所有的股份,她什么都没付出,这账又怎么算?公平?” 莫涵咬了咬唇,“这钱我认,以后我还。” 白粟嗤笑一声,“传闻,国学大师林语堂在婚礼上撕了结婚证书,和妻子廖翠凤说:‘婚书只有在离婚的时候才用的到。我们用不到,所以要把它撕了。’” “你自诩和她是真爱,不要母亲,不要青梅,不要兄弟,不顾家族生意,脸面,逆着所有人也要娶她。” “这合同上只说明,她不占有财产,可没有不让她花你的钱。怎么,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也和那些俗人一样,还没结婚就考虑离婚这种俗事?我以为这协议,对你们来说,也是形同虚设呢,原来这点信心也没有。” 一瞬间,莫涵想质问什么,最终别开脸,什么也没说。 白粟捕捉到这眼神,只装作不知,低下头。 两人僵了起来。 许娇晃了晃莫涵的衣袖,笑说:“我觉得阿姨说的对,我们一定也用不上的,我本来就能养活自己,没关系的。” 莫涵心里那股别扭散了,朝她歉意一笑。 两人签了婚前协议,白粟拿起看了一下,又放下一张卡,看向莫涵说:“这里面是一千万,算我注资你那个公司,你给我百分之51%的股份,算是你弥补我赔给夏夏的损失。” 莫涵如今最讨厌的就是被白粟掌控,管教。 他迟到的叛逆期这一刻来临了,他就想和白粟对着干。 他宁愿接受风投公司。 讥讽道:“那件事你就没责任?” “你!”白粟咬牙,“我都是为你好。” 莫涵声音如刀似冰:“我不需要你这么为我,我会自己找风投,股份的事你就不用想了,你的五千万我以后会还你。” 白粟气的站起来,“好啊,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你了。” 她努力平复心情,“你们过一段时间再结婚吧,毕竟我不只是你们的妈妈,也是阿瑾的继母,还得顾忌夏夏的心情。” 她一副很疲累的样子,“你们先回去吧,等过段时间,夏夏消了气你们再结也不迟。” “好了,我要休息了,你们回去,有合适的机会我会通知你们。” 话音落下,白粟径自离开往房间去。 许娇:“……” 莫涵紧紧握住拳头。 * “为什么想去管北城的工地?” 阮明哲坐在总裁椅上,笑眯眯看着女儿。 他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岁月格外优待他,气质儒雅。 他有些意外,按道理,现在互联网才是热门行业,阮夏旗下传统的房地产业在逐步缩水,去电商部,才和女儿的专业对口。 阮夏挺直脊背,一副职场精英的样子,说出自己的说辞:“我们祖上就是从工地发家的啊,我现在只有一些理论知识,没有任何的实际经验,我想先从底层做起,以了解为主。” “工程上的人,从民工,主管,监理,经理,政府关系,阶层跨度大,关系复杂,环境造人,我先去那待着,历练历练。” 阮明哲笑:“不怕吃苦?” 阮夏摇头:“不怕。爸你不是常说,前半生吃苦吃半辈子,后半生吃苦吃一辈子。” 阮明哲笑的欣慰:“夏夏,你好像一下就长大了。” 他拨通了内线,吩咐秘书叫来北城项目的负责人董总。 这家商场预计明年春天营业,现在虽然是冬季,但工地上做了很多的保护措施,现在仍然在赶工期。 阮夏从董总那里了解了大致的工地情况,又让他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基层施工小领导裴工,瞒着身份,装作是办公室里一名普通职员,姓蒋,穿上厚厚的羽绒服,带上安全帽,环视工地。 “这是什么地方?” 阮夏指着前面一个很大的活动板房问。 裴工介绍:“那是仓库,里面主要是存放钢筋电缆之类的东西。” 阮夏随意问:“没人看着吗?怎么也没人的样子。” “有仓管的,可能去厕所之类的吧。” 裴工眼珠子四处转,嘴巴微微张起来,看起来是要大声吼,找仓管。 “不用喊,我随意问的,”阮夏阻止他,“工地和做办公室不一样,我懂的。” 裴工讨好的笑,“蒋秘书说的对,工地辛苦,工人文化水平底,平常又没什么外人来,仓库的又是大件,仓管就没工厂之类的管的严。”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进,阮夏眼珠子无声转动了一下,心口微跳了一下,摄像头是--坏的! 自己终究来晚了吗? 面上不显,直接进仓库巡视,她让裴工把使用的所有材料的规格报给自己。 她看了钢筋,水泥,折叠防冻土壤动胀,灰,砂浆,最后停在电缆面前。 随意弯腰,摸起一头看。 裴工解释:“这种是BVR电线,是最好的铜芯电缆……” 阮夏又弯腰放下。 活动板房的隔音很差,外面有人说话,阮夏隔着窗户看过去。 “艹,还是小丽那娘们那劲儿够,滋味足,小许,今晚咱安排上?” 一个中年胖男子,头发油腻,身上衣服沾着泥,嘴里叼着一根廉价烟,手搭在一个青年男子身上,歪歪靠着,笑容猥琐。 “最近运气不好,手头紧。”那青年男子翻掏出口袋,“哝,兜比脸都干净。” “咱两谁跟谁啊,我请客。”那猥琐的胖子说。 工地辛苦,多是家庭贫困的外乡男子,不远千里,背井离乡,说起荤话来没顾忌。 裴工吼:“闭嘴,钱树,你又跑出来躲懒,小心我让你孙工头扣你公分,懒的没边了。” 那胖子讪讪走了。 裴工又对那年轻一点的喊,“小许,快过来,这是上面派过来巡查的蒋秘书。” 那年轻男子扔了烟头在,手在衣服上搓了搓才过来,咧嘴笑:“蒋秘书。” 阮夏淡淡睨他一眼,“听口音,本地人?” 男子哈腰:“是啊,在城中村那一片。” 阮夏点头,“你这个年纪肯到工地这枯燥的环境吃苦,也算上进,是独生子女吗?爸妈舍得?” 阮夏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男子受宠若惊,嘿笑两声,做出一副很董事的样子,立刻把老底交代了,“爸妈早去世了,家里还有个奶奶,妹妹要养,苦也没办法不是。” 阮夏手指轻敲两下,“妹妹在念书吗?供养两个人可不容易,不错。” “早不念了,在一家咖啡厅当,额,” 男子顿了一下,很与有荣焉的样子,“是咖啡师,她那工作环境好。” 阮夏攀谈的差不多,走到门口的时候,像刚想起来是的问,“对了,我瞧着你挺机灵的,公司那边缺个内部安保,待遇环境都比这边要好,你叫什么名啊?” 男子一脸惊喜,“许,许辉。” 阮夏点点头,辞别了裴工,出了工地,温和的脸,沉的滴水。 “邓师傅,去医院。”阮夏上了车,吩咐师傅。 她下车,医院玻璃门有一道黑色暗影闪过,她转头看去,却又没有了。 她若无其事进了医院,挂了VIP,只说是替家人开药,两盒曲舍林,想了想,又补了两瓶维c。 医生看起来年纪不大,长相很帅气,他盯着阮夏看了好一会,欲言又止的,最后又没说,只开了药。 “夏夏?” 于果从转角出来,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追上去,见真是阮夏,拦住她胳膊问,“你怎么在这?” 阮夏也惊奇,“你怎么来这?” 于果嘴角笑了笑,指了指那边医生办公室,“我最近的新目标,陆医生,很帅的。” 阮夏,“心里医生?” “嗯,”于果点头,“要见见你未来姐夫吗?” 阮夏无语,扬眉,“你追上人家了吗?就自诩人老婆?” 于果得意,“我还有失手的时候?” 阮夏有种被雷劈的感觉,她刚从那出来,可没谎话去圆这个谎。 “等你俩修成正果了我再见也不迟,我饿了,还没吃午饭,走吧。” 于果抗议,“不能等陆医生下班一起吗?毕竟秀色最下饭。” 阮夏拉着她胳膊,“那我把瑾哥哥也叫上?你一起餐?” 于果果断道:“不要,他气场太强,你还是自己消受吧。” 刚走出医院门,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又出来了。 阮夏若无其事靠近于果耳边,视线随意落在远处,用腹语说:“有人跟踪我,你跟我走。” 于果脸色变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 这次,阮夏没有往繁华的街道走,拉着于果快速往医院后面老旧的小巷走。 “脱羽绒服,我们换一下。”即将到转角,阮夏轻说。 过了转角,拉链滑到底,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换了衣服,位置,在下一个巷子前,分散。 转角,于果落后一步,羽绒服漾起一抹弧度飘荡。 阮夏停在另一边,身子紧紧贴在转角墙上,轻微的脚步声,伴着一道黑色的影子愈发靠近。 阮夏蓄足了里,算着时间,转角的人刚露出一个头,她一脚飞起,直接揣上来人脑袋。 她不给来人机会喘息,连着踹了三个连环腿,反手摁住男人手肘,头抵在墙上,冷冷问: “谁派你跟着我的?” * 莫氏总裁办公室,十来个高层正轮流汇报工作,内线响起,莫谨拿起话筒。 “莫总,这边有公安局的电话进来……说是太太在警察局,您要亲自去熟吗?” 莫谨:“……?” 二十分钟以后。 “小姑娘看着漂漂亮亮的,怎么这么凶悍?我好好走个路,上来就把我摁到墙上揍,疼……” 一个中年男子,边说话边用手揉嘴角,疼的嘴里不停吸溜。 半边脸又青又肿,有点惨不忍睹。 霍恺积善交际,和哪个层面的人都能迅速拉近关系。 起初,他只认真竖着耳朵听着,眼睛诚恳,又很能理解男子痛苦的看着他。 直到中年男子说累了,他很熨帖的送上宽慰的话,那中年男子感动的不要不要的,拉着他胳膊,一口一个,“小老弟,你懂我……” 抹了他一衣袖的鼻涕眼泪。 阮夏珉着唇,低头看自己脚尖,手指一下下绞着衣角,跟小时候犯错一个样。 旁边的从犯于果就比较坦然了,梗着脖子看一个男人抱着另一个男人哭。 莫谨拳头抵在唇边,无声翘了翘唇。 霍恺的处事效率很高,利索赔了医药费,两边和解,公安局放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出来。 于果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嗖一声溜了,去找她的小陆医生。 正是午休时间,于果和小陆医生还属于,友达以上,恋人未满阶段,正是最美好的暧昧时期。 于果选了一家环境优雅的西餐厅,吃着牛排,喝着红酒,就着美色,十分快哉。 她拿起手机拍照片玩,两人做各种表情包,拍完一张张翻看点评。 不知不觉划到底,冒出了一张于果和阮夏的自拍合照。 “这是你朋友?”陆医生问。 于果点头,“我最好的闺蜜。” 陆医生咂摸着下巴,“如果我没看错,她刚刚好像来我这开了药。” 于果没当回事,指尖划拉着照片翻看,随意问,“什么药?” 陆医生,“曲舍林。” 于果:“治什么病的?” 陆医生觉得她这问题傻的可爱,“我是心里医生,还能有人来我这看感冒?当然是心里上的。” “这种药可以治两种病,一种是抑郁症,一种是创伤应激反应综合证。” 于果手指凝住,“她买这药干嘛?” 陆医生道:“说是给家人买的,按我的经验,一般说是给别人买的,大多数都是借口,国内人对心里医生偏见大,总不当回事,你最好劝劝她。” “别小看这种心理疾病,其实对人的身心伤害很大,受不了自杀的人大有人在。” 于果瞳孔放大,手里的手机咣当落到地面。 * 阮夏见莫谨没像平常一样朝自己伸手,走到他身边,十指勾她衣袖,轻轻喊,“哥哥。” 莫谨闭着眼,轻轻“嗯”一声。 她一根食指轻轻擦着他掌心划拉,几乎是贴着他脸,睁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以一种十分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她手指跟没骨头一样软,淡粉的指尖划的人心都跟着发痒。 莫谨唇角弯了弯,把她抱到自己的膝上,鼻子抵在她的鼻子上说:“其实这种感觉很好。” 阮夏:“?” 莫谨扬眉:“这样显的我有权有势。”他轻笑出声,“所以,小朋友,多给我点仗势欺人的机会,欢迎闯祸。” 阮夏无辜道:“我不是闯祸,是今天有人跟着我。” 莫谨被她的机警折服,面上不显,若无其事道:“所以是误伤?” “就是误伤。”阮夏点头,“应该是跟踪我的人,发现我发现他了,他倒霉,凑巧路过。” 莫谨:“有头绪吗?知不知道是谁?” 阮夏摇头,“想不出来。” 莫谨:“我派两个人跟着你,保护你安全。” 阮夏觉得这样也好,自己晚上正好要用,又说:“有功夫好的吗?我晚上就要用。” 莫谨:“特种兵级别的水准,够吗?” 阮夏太高兴了,“绝对够。” 莫谨又问:“你吃饭了没?” 阮夏摇头,“你一说我还真饿了。” 他瞥一眼腕上手表,离看病时间不远了,于是就近选了一家会员制素食店。 莫谨给她约的是一家专业的私立心理医院。 他拢她发丝,看着她眼睛说:“别紧张,看心理医生是很平常的事,不丢人,我就在外面等你。” 他声音,神情都很温柔,阮夏怀疑他把自己当小孩哄。 隐约又觉得这种感觉有点熟悉。 具体又想不起来细致的事情。 乖巧的进了诊疗室。 一个小时的诊疗结束,阮夏笑吟吟出来。 主治医生钱医生看向莫谨,“莫总,莫太太的测试显示,心里一切正常,确实不用看心理医生。” 莫谨没说什么,牵她离开医院。 阮夏不知道的是,莫谨送她进了莫氏,自己又返回心里医院。 第21章 “真的没问题?” 莫谨一目十行扫完手里, 阮夏填写的心理测试表。 钱医生呷一口咖啡,抿唇道:“看起来没问题。” 莫谨拧眉,“什么叫看起来?” 钱医生笑, “她每个问题的答案。” 莫谨把每个问题的答案连起来一看,还真是。 她每个答案挑选的都是最中规中矩的, 思想,行为,最不出挑, 最安全的那个。 平凡的是个没有自己想法的凡人。 他皱眉,“催眠的结果, 也是这样?” 钱医生点头,“浅眠状态下,她的每个思想, 行为,也没有一点极端,不平的地方。跟常人一样。” 莫谨眉头拧成个川字, “所有,你认为她在演一个正常人?” 钱医生摇头, “不是演,是她很熟悉心里流程这一整套, 元认知, 赋能这样的专业词汇她都知道。她自己也是学心里学的?” 莫谨摇头, “据我所知没有。” 钱医生肃穆:“那只有一种可能, 她被最顶级的心里医生治疗过,有一整套完整的规避自己问题的方法。” 莫谨眸色愈发暗沉,“那你对她病情的猜测是?” 钱医生沉默一瞬,盯着莫谨的眼睛, “极力掩藏自己最真实的一面,除非她明白,自己真实的那一面,很不堪,极有可能是—” 他瞧着莫谨的脸色,有无形的压力,还是硬着头皮说:“反社会人格。” “不可能!” 莫谨想也不想的否认,“她不可能是这种人。” 钱医生摊手,“我也只是猜测,不能确定,她的防御力太强,我只探到一些边边角角。” 他顿了顿,眼中有促狭的笑意,“除了你以外,我还真没见过一个女性能有这么强的意志力的。” 莫谨并不觉得这好笑,相反,这情况,比他预想的要糟糕的多。 他下意识的掏出烟点上,口腔被熟悉的烟草味包裹,才冷静一些,问:“就没办法吗?” 钱医生摊手,靠在椅子上,“我是没办法。” 话音落下,暖融融的诊疗室,他忽然觉得冷的发颤,对面的人仿佛是座冰山,嗖嗖冒着冷气。 莫谨冰冷的唇开启,“我不管,你必须治好她。” 钱医生想了想,道:“也许你可以。” 莫谨:“我?” * “什么事这么急着见我?要跑来公司?”阮夏看向于果问。 于果不说话,只盯着她眼睛看,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丁点表情。 阮夏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到底怎么了?” 于果不说话,歪头,瞥见她挂在架子上的包,走过去,在里面翻找几下,拿出一瓶维C,“这是什么?” 阮夏面上有一丝不自然,眼睛闪了闪,“维C啊,还能是什么。” 于果拧开,仰头,整瓶往嘴里倒。 阮夏扑过去,把药抢下来,“你不能吃。” “阮夏!”于果一声大吼,眼里有水光,“你要是还拿我当姐们,你特么现在就把事给我说清楚,别自己一个人在背后演苦情剧。” 阮夏轻轻给她顺后背,“我说还不行吗。” 她把剩下的半瓶药拧上,放回包里,拉着于果坐下。 阮夏:“你家小陆医生和你说可能有抑郁倾向?我还讳疾忌医?” 于果点头,“他说了,突然被心爱的人抛弃,很多女孩子都会受不了,抑郁也很常见,你要是真的有这方面问题,不怕的,你好好去治。” “我和你说真话,我心里是不静,但不是陆医生猜测的那样,我就是恨那两个人,恨不得杀了莫涵和许娇。” 阮夏头微微垂着,长长的眼睫下,一抹阴鸷一闪而过。 再抬头,眼里只是微微润着凉意,但清明,正常。 “我觉得自己这样不太正常,戾气太重了,所以在网上搜了一下,网上说可能是有轻微的意向,所以我就去医院开一瓶吃着试试看。” 实际上,于果脑子里一直有一个自认很正确的逻辑猜测,她问:“你嫁给莫谨是不是为了气莫涵?你是不是还爱着他?” “你要是放不下,你就去抢,我就不信,你还能比不过许娇那朵白莲花。” 阮夏无语,加上声音:“恨,我对他只有恨,恨懂吗?” 于果被偶像剧里面的爱恨文学毒害很深,反驳道:“恨的另一面不就是爱?你一定是还放不下。” 阮夏闲闲道:“那你恨许娇吗?” 于果:“我当然恨她,我恨不得抽死丫的!” 阮夏笑:“那你爱她吗?” 于果嫌弃道:“我得瞎成什么样才爱那种人。” 阮夏扬眉:“所以啊,恨就是恨,爱就是爱,恨等于爱?这是什么鬼扯理论。” 于果:“所以,你并没有抑郁症?” 阮夏笑:“你觉得我像吗?” 于果舒了一口气,默默给小陆医生打了个叉,喟叹道:“果然,医生吓人,吓死人。” 阮夏看的分明,想了一下说:“你不是因为这点小事要蹬了陆医生吧?其实像心里医生这行,是有很严格的职业操守的,病人的病情不得对任何人讲,他给你讲我的事,是承担了很大的风险的,这男人不错。” 她肯定的说:“你这次眼光不错,我觉得你应该珍惜。” 于果困惑了:“被你这么一说,他好像是还不错的样子。” 阮夏拍拍她肩膀,“姐们,放心,我惜命的很,我要是真的有不对劲的地方,我一定去医院看,我就是吃两天看看。” 于果彻底放心了,“你今晚有空吗?我组个局,咱们收拾收拾许娇,出出气?” 阮夏:“明晚吧,我今晚有事,你把咱们鲸市这个圈里所有的人全叫上。” 于果:“好啊,去她咖啡厅?” 阮夏摇头:“去那太便宜她了,她在皇朝还有份服务员的工作,明晚正好当班,先去把最大的包房定了,指明让她服务。” 于果连眼睛都热起来,“好,我现在就组织人,让咱们整个圈子的人,提前认识一下未来莫二太太的风姿。” 她已经迫不及待,拇指捏着微信录音键,嘴巴不停的说话,声音那叫一个激动。 * 莫氏总裁办公室。 莫谨头微微垂着,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块模型,面前,是一座高楼的模型。 “进来。” 有敲门声,他喊。 “莫总,这份文件需要你签下字。” 霍恺推门进来说。 莫谨把最后一块模型安装上去,整个模型完成。 让人惊诧的是,他手指轻轻一推,整个模型轰然倒塌。 霍恺:“你这是?”闲的? 莫谨轻轻道一句:“验证一个道理,推到一样东西,比搭一样东西容易多了。” 漫天大雪下,她迎着风雪,莹白的腿一扫,白胖的雪人轰然倒地,她轻轻呢喃说。 霍恺:“……”这还用验证? 莫谨拿过来扫了一眼,签下名字。 霍恺提醒说:“莫总,和何总的饭局时间差不多了,可以启程了。” 莫谨睨他一眼,“你替我去。” 霍恺:“不合适吧?” 莫谨睨他一眼:“反正你也单身,有人陪不挺好。” 霍恺:“……” 那叫陪? 那叫应酬好吗! 莫谨又闲闲来一句,“你准备一下,明天美国的行程,你代我去。” 霍恺:“那你?” 莫谨淡然道:“当然是陪老婆比较重要。” 霍恺:“……”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他咳一声,“这不太好吧。” 莫谨起身,摸上他肩头,“辛苦你了。” 弯腰拿起一只太空舱宠物猫背包,里面一只萌死人的小猫乖巧的待着,是昨日里,莫谨吩咐秘书刚买的布偶猫。 拿上大衣出去了。 霍恺这次不问了。 因为他预料,答案必然是--接老婆下班。 莫谨的办公室在66层,他有专用的总裁电梯,穿过透明的玻璃,整个鲸市的风景一览无遗。 他眯眼看向远处,脑子里,一段话反复回旋。 “她既然愿意跟你来,还愿意演这场戏,就说明,她在乎你对他的看法。” “你想办法突破她心里的防线,在她极端奔溃的情况下,也许能攻克她,对你敞开心扉。” 从这里隐约能看见波浪状的玉渊山尖,山峰绵延,白雪皑皑,天空蓝的醉人,纯的透彻。 阮夏正对着电脑翻开资料,一只手从后面蒙上眼睛。 “爸?我在工作呢。” 身后的人脸黑了。 “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女儿。”他俯身,搂住她腰,脸贴上她脸。 他喜欢这种肌肤相贴的感觉,闭着眼很享受的样子,低低说:“倒是可以给我生个女儿。” 阮夏一囧,“你怎么来了?” 阮明哲是个很矛盾的人,在管教阮夏作为合格的继承人方面特别严格,但某些时候,又跟个老顽童是的,所以,父女两关系特别好。 阮夏想当然的以为是阮明哲。 莫谨无语,“接自己太太下班还要理由?” 阮夏脸被他蹭的痒痒的,“你怎么进来的?” 莫谨:“你太投入了,我敲门你没反应,就进来了。” 他牵住她小手,“走吃饭了。” 阮夏看一下时间,“现在还早吧?” 莫谨在她眉心一点,“你啊,真是忙昏了,你能和爸妈一起吃饭?” 阮夏这才想起来,自己第一天进公司,他爸少不得叫她回家吃饭……她没法正常吃啊。 只能先溜。 莫谨又说:“我去看过爸了,直接走就行。” 阮夏为了全面了解公司,并没有劈单独的办公楼层,只选了很普通的办公室。 今天又是头一天进公司,是焦点,此时,又被莫谨牵着,他长相又出众,所过之处,所有员工都伸着脖子看。 阮夏有些不太自然,低低说:“会不会有点太高调?” 莫谨脸朝她歪一些,“我还有更高调一点的姿势,要换吗?” 阮夏不说话了,脸蹭的烧起来。 巧合的是,阮其昌西装革履,在几个高层的簇拥下来这个楼层视察工作。 他看见莫谨,非常恭敬的迎上来打招呼。 打完招呼,走到电梯面前,等了一会才有电梯来。 阮夏忽的回头,就见阮其昌正眯眼,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发现阮夏的视线,胖胖的脸笑起来。 两人进了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打开车门,阮夏一眼看到座位上的布偶猫。 莫谨不自然的咳一声,找了借口,“这是霍恺的,他明天出差,猫在家里没人照顾,我替他养几天。” 五年前,那只小秋田幼犬死的那天,阮夏哭了三天。 莫谨送了她一只萨摩小幼犬,很可爱。 她当时只看了一眼,眼睛肿的像核桃。 她说:“瑾哥哥,谢谢你的小狗,我不会再养小动物了,甜甜霸道,它要是知道我抱别的小狗,会难过。” 甜甜是那只小秋田的名字。 对过去的阮夏来说,这样的对话,只是和一个熟悉的哥哥一个很平常的对话,丝毫没放在心上。 对现在的阮夏而言,过去就是一只苍蝇,她连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所以,她一点没想起来这事。 “知道了。”阮夏只看一眼,没抱。 莫谨把小猫从太空舱里抱出来,放在膝盖。 豪车再大空间也有限,小猫在莫谨膝盖爬了一会,不满足待在一个地方,一下子跳到了阮夏的脚边,在她腿上蹭了蹭。 阮夏低头看它,“它长的还挺可爱的。” “我来看看你们谁比较可爱。” 莫谨捏起阮夏下巴仔细看,他的神情很温柔,给阮夏的感觉是,他肯定说:“你比较可爱。” 他幽幽道:“好像还是小猫更可爱一点。” 阮夏噘嘴,“那我应该庆幸,没被你整到动物届。” 莫谨被她逗笑,揉揉她小脑袋,眼睛看向窗外,眼里一丝落寞闪过。 阮夏十分怀疑他把自己当小猫头揉。 小猫翘着尾巴,舌头一卷一卷的吃东西的姿势很好玩,阮夏不知不觉被吸引了注意力,虽然没抱也没摸,看了好几眼。 吃了饭,阮夏窝在沙发对着电脑看资料,莫谨坐在书桌工作,偶尔抬头,看两眼她对着电脑工作的样子。 时间细如沙漏,缓缓流淌。 莫谨处理了几分文件,问她,“今天第一天去公司,怎么样?” 阮夏打完最后一行字,看向他,“我去北城工地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些问题,有一些猜测,一会想去印证一些。” 莫谨:“工地这一块,我也做过,和我说说。” 阮夏眼睛亮了亮:“哥哥能分辨出铜芯电缆的真假吗?” 莫谨点头,“当然能,你是怀疑……有人偷换工程上材料?” 阮夏点头,上辈子,这栋商场营业两年之后发生了火灾,据公安局那边查的火灾起因,就是劣质的铝芯电缆。 可从采购到供货商那边查证,莫氏使用的都是材料过关的铜芯电缆。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电缆被人换了。 可谁换的,查不出来。 从采购,供货商,仓管,查了都没问题。 只剩一个可能--工地工人。 可工地的工人是流动的,天南海北的工人,前前后后一共有过两千名工人参与了建设,早就不知道分散到哪里去了。 怎么查? 阮明哲第一时间拿出钱赔偿商户,又给媒体施压,这事,原本有能力压下去。 坏就坏在,那时的许娇是知名巨星,一举一动被全国关注。 她和莫涵约会被拍到,一开始,她成了介入别人家庭的小三。 紧接着,有人爆出了婚礼上莫涵逃婚的事,做了详细的阮氏注资莫氏的时间线,证明了莫涵和许娇才是被拆散的那一对。 而用权势拆散两人的,正是原配阮夏。 紧接着,阮氏使用劣质材料,导致商场失火,死两人,伤7人,商场内八百家经营户损失惨重的新闻一波接一波。 阮家的股价跌到谷底,被全民抵制。 偏警察局那边的调查结果,根本没有任何公信力,因为没有罪魁祸首。 举国关注,政府需要公信力,那就得有负责人。 阮氏董事长,自然就成了千夫所指,最后坐牢。 连许辉这个仓管,都因为莫涵的力保,没遭到一点惩罚。 她沉着脸说:“暂时只是怀疑,今天去的巧,遇上了一些情况,今晚可能会印证我的猜测。” 莫谨看了眼窗外,夜色已经昏暗,“我陪你去。” 准备了撬锁的工具,赵明手电筒,两人出发。 工地门上了锁,但外围是活动板房,莫谨先爬到顶上,又把阮夏拉上来。 夜晚工地没人,黑漆漆的,阮夏猫着腰,很快带莫谨摸到仓库。 运气不错,刚好看到许辉锁上仓库门,和中午那个胖胖的男子勾肩搭背的走了。 想来是去寻欢去了。 两人走远,走到门前,莫谨拿出了一根很细很长的东西,三两下就打开了。 阮夏震惊,低低说:“没想到你堂堂莫氏总裁居然还会撬锁。” 莫谨全当她是夸奖自己,笑道:“早些年,我管理过室内装修那一块,要我给你讲一下锁的原理构成吗?” 阮夏惊叹,“莫老师,这天下有你不知道,办不到的事吗?” 屋子里昏暗,阮夏摸黑朝里面走,他低沉的声音格外清晰。 “有一件的。” 阮夏好奇,“什么事还能难倒你?” 她看不见他的脸,凭着直觉看向他的方向。 只听他似是落寞的轻笑一声,只说:“以后再说吧,先干正事。” 阮夏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他打开手电筒,四处照了一下,找到电缆,抠掉最外面的皮,在墙上磨了一会,不是,又试别的,一直找,直到在里面最小的一摞里试完,沉沉说:“找到了,这堆是镀铜的,里面是铝芯。” 阮夏心里长舒一口气,找到就是好事,找不到才难办。 万一工地上已经用了,就要返工,耽误工程。 万一还没用,自己强令工地返工检查,最后又没有,她也没法交代。 她笑起来,手电筒的光束不强,只映出莫谨隐约的脸,她却能清晰的看到他漆黑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削薄的唇。 “哥哥,我太开心了。” 莫谨关了手电筒,“等抓到人再开心也不迟,这点数量,显然满足不了对方的胃口,但偷盗这种事一般都在半夜,不知道人什么时候来,我在这等着,你回去休息。” 阮夏头靠在他怀里,“我要陪你一起守在这,我想亲眼看看这些人的下场。” 漆黑的夜里,她眼底满满都是厉色,阴鸷。 莫谨舍不得她离开了,“好吧,我们一起。” 莫谨叫了私兵守在库房,自己和阮夏坐在车里等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城市陷入沉睡,阮夏坐在车里毫无睡意,睁着眼睛盯着前方漆黑的工地。 忽然,一阵嘈杂,喧嚣传来,人被抓到了,一共六个人,莫谨的人摁死狗一样把他们摁在地上。 阮夏拿起手电筒,直接捅上他们的眼睛,果然,有一个早上在工地见过一面。 她冷冷道:“送去警察局。” 莫谨找了最厉害的刑侦警察审,一个小时以后,阮夏便拿到了结果。 六个民工联合起来偷盗,其中一个负责支开管理仓库的许辉,作为相关人员,许辉也早被警察抓了来。 阮夏看向莫谨,“哥哥,我想见见许辉。” 莫谨默了默,“我来安排。” 许辉是在床上被抓进来的,他虽然看着吊儿郎当,实际上胆子小的很。 忽然,门咣当一声打开,他一转头,就看见早上那个漂亮的秘书冷着脸进来。 阮夏蓄力,一个箭步,抬腿,许辉半边脸被扣到墙上,差点扣都扣不出来。 她声音如冰似刀,脚用力在他脸上碾压,“说,是谁让你来阮家工地上班的?” 第22章 枝呀推开院门, 莫涵透光窗户看见临窗而坐的许娇,心里一股暖流涌过。 走进屋子里,光秃秃的灯泡, 灯光是暖黄色的,小小的四方桌, 西红柿炒鸡蛋,青椒肉丝,两双筷子。 简单常见的一荤一素, 看起来倒也让人有些食欲。 许娇笑问:“饿了没?我刚做的。” 她今日在咖啡厅的是晚班,回来的晚, 只简单的做了这两个菜。 和白粟结束那场不太愉快的谈判之后,莫涵一头扎进事业,真是把吃饭这事给忘了。 和她一起坐到桌边, 问,“奶奶睡了?” 许娇的奶奶如今年七十三,晚上睡的早, 早上起的也早。 许娇点头,拿起筷子递给莫涵, “睡了。” 莫涵夹起一块青椒肉丝放进嘴里,味道偏淡, 肉质柴, 炒的老了。 从小就是吃顶级厨师做出的美味的人, 舌头如何能不挑? 腮帮子嚼菜的频率慢下来。 许娇问:“不合胃口?” 莫涵摇头, “很好吃。” 许娇唇角弯弯,眼里都是情谊,“阿涵,和你在一起真开心。” 莫涵嘴里的寡淡滋味, 因为这句话,心里甜丝丝,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一顿简单的饭,两人吃的情意绵绵。 情正浓时的男人最体贴。 吃完饭,莫涵拿许娇手里的碗,说:“我来收拾吧。”。 许娇避开,嗔他一眼:“你哪会做这个?”她脸上浮上一抹红晕,“再说,我也舍不得你做这个。” 莫涵只觉得心都要化了,恨不得一分一秒都黏在一起,那舍得她一个人去干活? 看着她端着碗筷去厨房洗,忍不住也跟过去。 扫了一圈,看到干净的白毛巾,擦拭许娇洗干净的碗,碟。 作为十指不沾阳春水,家里二十四小时有热水,暖气的人,莫涵对许娇的生存环境其实还只有最表面的认识。 他手刚触到碗,“这么冰?” 又把手伸进许娇洗碗的盆里,刺骨的冷水阴匝匝透过血肉浸入骨髓。 他把许娇手拿出来,一摸,整个手跟冰块是的。 莫涵心疼的说:“太凉了,怎么不用热水?” 许娇无所谓道:“我从小到大都这样,习惯了。” 莫涵把她揉在怀里,下巴抵着她额头,“阿娇,你太苦了,”他眼睛涩了涩,“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许娇抱紧他,“我不在意的,真的不苦,有情饮水饱,我现在特别幸福。” 他低头吻上她唇,两人唇舌纠缠。 情动,心动,身动。 两人从厨房吻到卧室,滚到床上。 银色的拉链闪着冰冷的光泽,缓缓的又一端滑到另一端。 两人气血翻涌,声音粗重,激烈的探索对方更多的身体。 “啪”的关灯声传来,院落的敲门声准时响起来。 “嘭·~~” “嘭~~” “嘭~~” 敲门声越来越激烈,几乎是砸的大门。 再下去,不仅是许娇的奶奶,恐怕隔壁邻居都要惊醒了。 莫涵心里大约清楚是怎么回事。 他一拳捣在床上,咬牙,穿上衣服起来,衣角都带着风。 门豁的打开,果然又是昨晚那人。 他脸阴沉的滴血,“谁吩咐你送的东西你就给我送回谁那里去。” 保安讨好的笑:“二少爷,我就是个打工的,上面有七十岁的父母,下面还有几岁的孩子,上面吩咐我怎么办,我就只能怎么办,您别为难我。” “上面东西啊?” 许娇从身后出来,结果保安手里的信封,顺手撕开。 “别看。” 莫涵伸手抢,许娇攥的紧,薄薄的信封撕成两半,一张照片打着旋,轻飘飘落在厚厚的积雪上,静静躺下。 明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过来,照片上: 两双修长的手指同频率按下黑白琴键,四指连弹,默契十足。 十五岁的少女脸如星月般美好,公主头,如墨的长发披散到腰际,丝质的莹白纱裙,侧脸,眼睛弯弯。 和她并肩坐在钢琴前的男孩,一身贴身的黑色西装,贵气如王子,侧脸,和女孩两两对视。 晃人眼的舞台灯光交织在两人脸庞,宛如云月相牵。 琅琅环佩的音符,那曲梦中的婚礼,透过冰凉丝滑的琴键穿透照片,跃然到了雪地,空气,萦绕在了耳边。 空气一瞬间静止。 许娇睁大眼睛愣愣看着,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滴到照片上。 莫涵弯腰,捡起照片,从中间撕开,两瓣,四瓣,零碎不堪。 扬到空中,纷纷扬扬落下。 他指腹给她擦去眼泪,说:“都过去了,现在只有我们俩。” 假话这种东西,有时候不仅是骗别人-- 也骗自己。 回忆是洪轧,一旦在午夜撕开,便漫天涌下来。 有虚无的东西罩在心上,沉沉的,闷闷的。 两人再无话,回到房间,关了灯。 许娇拱到他怀里,握住他手。 莫涵没动,低低说:“睡吧。” 许娇打了个呵欠,“是好困。” 眼皮却豁的掀开,丹凤眼里,阴鸷比夜色更浓。 * 从警察局出来,已经是凌晨四点。 冬日昼短夜常,夜色仍然浓重,路灯息了一半。 橙色闪在马路,清洁工顶着烈烈寒风清扫落雪。 出租车司机头磕到方向盘,刺耳的鸣笛声惊醒疲惫的双眼。 载满蔬菜的车在马路上穿梭。 街边的早摊点上,炊烟袅袅。 阮夏支在车窗看这生动的人群叫醒这座城市。 莫谨揉她脑袋,“饿了没?” 阮夏指着那间烟雾缭绕的包子店,“去那家吃吧。” 莫谨:“好啊。” 店主是一位中年妇女,笑容很平和, 手速很快,指尖一捏,一个包子便成了行,说着话,手上的活不停,歉意的说: “不好意思,还要有一会才好,可以等一会吗?” 莫谨看向阮夏,这个点,有点尴尬,基本找不到营业的店,问:“要等吗?” 阮夏:“等一会吧。” 店主掀开帘子,客气的说:“那你们进去暖和暖和,外面冷。” 两人进了店里才发现,简单清爽的小店最里面,一张简易的摇床上,还睡着一个一岁多的小孩。 这个年纪的小孩,身边是离不开亲人的。 阮夏没问,想来,问了必然是一部伤心史。 她走到摇床边,小孩脸肉嘟嘟的,睡的很香。 手指轻轻在小孩小脸上戳了一下。 “喜欢小孩?”莫谨问。 阮夏收回手,“不知道算不算喜欢。” 莫谨捏捏她手背,“你小时候很可爱,我们的孩子以后也会很可爱的。” 阮夏睨他一眼,那天是谁说过两年再生的? 她眼睛又在小孩和店主之间流连好了好几眼,莫谨捕捉到,掏出一搭钱放在小孩被子下面一角。 阮夏捏捏他衣袖,“收起来吧,他们不需要。” 莫谨看了她一会,又把钱收起来。 两人等了一会,包子端上来,阮夏吃了两个青菜包,喝了一碗加糖黑米粥。 吃了饭,付了钱,俩人出了店门。 阮夏走到车门边,回头看了一眼,朦胧的夜色里,店主身影纤细,垂着头,打了个呵欠,看向身后,揉了揉眼睛,又低头忙碌。 “哥哥,我想去看日出,我们去爬玉渊雪山吧。” 上了车,阮夏和莫谨说。 莫谨看向她眼睛,“不睡没关系吗?” 阮夏努力表现出自己的精神奕奕,“人生难得疯狂。” 莫谨见她眼睛亮亮的,跟着血一热,“好。” 天光渐明,但两人爬的速度很快,到了山顶的时候,阳关刚好越过地平线,破云而出。 像是一个临界点,昏暗的世界一下子就亮起来。 薄金般的暖色铺满漫天的白雪,群山绵延。 俯瞰远方城市,如蚂蚁般的行人,车,整个城市都生动起来,喧闹似乎就响在耳边。 天高云阔,整个人都是舒朗的。 阮夏眼睛亮亮的,落满了星辉,侧颜如雪,浸在阳光里。 莫谨凝视着她,移不开目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手覆上她脸,轻轻喊她名字:“阮阮”。 阮夏看向他,“哥哥?” 她长长的眼睫如蝶翼轻颤,嗓音如莺啼,这一迭声,勾在人心上。 从来冷静的人,被一股情绪涌动,那年未说出口的话到了唇边: “阮阮,我” “我接个电话。” 阮夏手机响起来,低头一看,是阮明哲。 阮夏脸贴着手机和阮明哲讲了一会才挂掉电话,问莫谨,“哥哥刚刚想说什么?” 莫谨抵拳轻咳一声,“哦,我该去公司了。” * 经过昨晚的事,莫涵不许许娇做早饭了,但他自己也不会做,于是跑到巷口买了三份早餐回来。 许娇的奶奶很喜欢莫涵,比对许娇这个亲孙女还好,一口一个孙女婿,十分慈祥。三人一起,颇为愉快的吃了早饭。 许辉三五天不归家都是常事,许娇和奶奶都习惯了,也没一个人问。 吃了饭,莫涵体贴的送许娇上班,到了店门口,他依依不舍的和许娇腻歪,“你晚上还要去皇朝上班吗?要不你那份工作别干了吧,我一会去见个投资人,如果顺利的话,很快就能养的起你的。” 许娇瞥嘴,“我自己有手有脚才不要你养,好了,你快去上班吧。” 两人腻歪了一会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许娇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进去店里。 * 阮氏总裁办公室,阮明哲对着许辉的资料,眉头拧成沟壑。 初中学历,年纪27,好赌。 从没有一份工作干超过一个月的,皆是因为偷懒被开除。 他手指在上面敲了敲,“夏夏,这事你怎么看?” 阮夏肃穆:“我们家怕是被人盯上了。” 阮明哲的想法和阮夏不谋而合, 虽然这个盗窃团伙不是第一次犯案,可根据警察局那边的资料来看,他们之前都是直接偷盗,并没有用换铝制电缆这种情况。” 铝制电缆一般是临时用电才会用的材料,如果只是为了钱财,那只需要偷走就好了,为什么要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换? 明显就是为了让他们把这不合格的电缆用到工程上,一旦投入使用,在电量达到极限,极容易引发火灾。 阮夏问:“爸,咱家有仇家吗?” 阮明哲摇头:“没有死敌,也就商场上一些竞争对手,这个许娇也许是个关键,只是不知道她背后有谁。” 阮夏眯眼,“我心里隐约有个猜测,或许今晚能印证。” 阮明哲又问,“这个许辉怎么办?是以后一起算账,还是先处理?” 阮夏眼里闪过一抹精明:“他只是工作失职,就算判刑最多不过一年,不如拿他换点实用的东西,来个釜底抽薪。” * 夜色降临,霓虹点亮整个城市,本市最大的娱乐场所皇朝,今晚格外热闹。 本市所有富二代云集。 阮夏一身红裙张扬性感,头发微微吹成大波浪披在后背。 于果一身干练御姐装,嘴里嚼着口香糖。 两人穿过华丽的大厅,坐上电梯,一路带风的奔向包间。 包间里足有六十人,正开着微弱的灯唱歌,喝酒,玩骰子。 包厢服务员跪在茶几用酒瓶开开酒。 包厢门一打开,走廊刺眼的灯光照进来,所有人向门口看去。 阮夏一改以往的清新淡雅妆容,此时烈焰红唇,妩媚性感。 旁边的于果倒是和以往一样张扬跋扈。 “夏姐。” “果果姐。” 和她们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 于果啪的打开最亮的灯,整个包间亮如白昼。 半跪在地上的许娇,正白着脸看向俩人,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阮夏非常给面子的让她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她打开双手,做了个安静的动作,唱歌的人暂停了音乐,玩骰子的,喝酒的,都安静下来。 只见拍着巴掌走近,仔细看向许娇的脸,像是很不可思议的样子。 “哎呀,这不是莫家二少爷莫涵的真爱,娇娇女士吗?你这是?” 所有人都看向许娇,不少人认出她正是那天闯婚礼的女孩,指着她窃窃私语。 许娇觉得落在身上的,视线像针扎一样让人难受,唇微微抖动两下,咬了下唇,低下头,垂下的眼眸里有愤恨一闪而过。 阮夏很夸张的在她的服务员工作服上从上到下扫一眼,咋摸着下巴,“不愧是莫家二少爷,人品就是高洁,不介意跨阶级恋爱啊,想来娇娇女士也不是俗人,肯定并不会和我这俗人一样,觉得自己做服务员比我们这些只会花钱的富二代低一头。” “想来以后进了莫家的门,做了少奶奶,也是会自食其力,继续来做服务员的。” 阮夏说着弯腰把许娇提起来,手搭上她肩膀,看向说有人:“我说你们啊,咱们和莫涵也都是一起长大的,一起长大的情谊最珍贵了,莫涵未来的老婆啊,你们可得好好照顾许娇生意啊。” 她手指点了所有人,“你,你们,所有人来皇朝玩,一定要点我未来妯娌,许娇女士啊。” 阮夏和莫涵的事,圈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啊,一看就明白了,这是报仇呢。 她身份原本就高,如今又成了莫谨的太太,谁敢不给她面子? 纷纷附和。 阮夏放开许娇,最中间的人十分有眼色的让了位置。 阮夏坐下去,于果坐到她旁边,递上两个空酒杯到许娇面前。 “许娇,来给夏夏倒酒。” 许娇抬头看向阮夏。 阮夏后背懒懒靠在沙发背,手松松放在沙发,一只腿十分高调的翘到另一条腿上,黑色的高跟鞋一下下晃荡。 涂了玫红色的甲油在脚尖闪着亮光。 十分倨傲的看向许娇。 于果见许娇只是和夏夏对视,嘲讽道:“怎么了?许娇女士还没进莫家的门,就要摆起莫二太太的款,连自己的工作都不作,等着做兔子花,让莫二公子养了?” 许娇眼睛死死凝在阮夏身上良久,指甲抠进掌心,咬牙道:“好,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话音落下,弯腰,用起子打开红酒瓶,倒了两杯红酒。 阮夏一个眼神扫过去,于果递上一张粉色人民币,“哝,夏夏出手一向大方,这是赏你的小费。” 许娇脸涨成了猪肝色,由青转白,又白转青。 然而,还没等她喘口气,阮夏旁边人递上酒杯,“许小姐,辛苦你了,我也来一杯。” “我要睥的。” “我也来一杯。” “我要一包纸巾。” 整个包厢里的人,都开始支使起许娇倒酒。 许娇顺从的给所有人倒酒,拿纸巾,忙的晕头转向。 于果晃着红酒杯,低低和阮夏说:“简直太爽了。” 阮夏唇角翘了翘,“这才到哪,还没到精彩部分呢。” 话音落下,她眨了下眼睛,掌心打开,三枚骰子,拍成个品字,都是一点红心。 她拿起骰盅,倒出原本的骰子,放进新的骰子,笑说:“来,我们来玩骰子,比大小。” 于果眼睛热起来,拿起另一幅骰盅。 两人仿佛赌神上身一般,骰盅摇的噼啪作响。 骰盅落地,两人同时打开。 阮夏一点,于果三点。 阮夏打开钱包,递给她五张人民币,“我输了,再来。” 于果边笑着要骰盅,边抱怨说:“谁现在还用纸币啊?” 阮夏嗔怪,“当然是纸币有感觉,哝,”她打开拎过来的大黑包,里面都是钱,“我今天就是来尽兴的。” 于果一副很吃惊的样子,手里的骰盅摇的更带劲了。 开骰盅,阮夏一点,于果两点。 阮夏又给了五百。 在第三把又输了之后,阮夏一副苦恼的样子,“你今天运气爆表,我不和你比,”她看向于果旁边的陈琳,“小琳,我们来。” 阮夏再次连输三局,所有人都过来看热闹。 她仰头一口干了一杯红酒,啪一声放下酒杯杯,舔了舔唇角沾的红酒,“我还就不信了,我还能一直这么背,一直掷一?” 阮夏又指了另一个人,“你来。” 骰盅激烈的摇晃起来,所有人都睁大眼睛等结果,好奇,阮夏说不是一直能这么背。 许娇隐在人群最后面,心里祈祷着阮夏一直输才好。 前面人群爆发出,“艹” “艹” “又是一点!” “还能再背一点吗?” 许娇捂嘴偷偷笑起来。 阮夏像是不认命一样,一屋子所有人都比过,阮夏干脆让于果把皇朝的经理喊过来,让他安排这会子没事的服务员都过来和她比一把。 顾客就是上帝,虽然经理从来没听过这么奇葩的要求,还是照做了。 毕竟,一局骰子最多就一分钟,确实不耽误干活,全当给员工发福利吧。 更重要的是,这位是莫谨的太太,名号太响。 没多久,阮夏在最大的包厢设赌局的事就传遍了整个皇朝,连一向不在人前露面的,顾家这一代的掌权人,顾祁都惊动了。 “哦?”他轻轻咦一声,“莫谨的太太,这么--孩子气?” 皇朝的总经理站的笔直,颔首道:“从小跋扈,难免的,已经有一半的服务员,大约一千人去过了,她还在赌。” “带路,我去会会。” 顾祁人还没到,包厢里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只听所有人齐声喊的都是: “六点。” “六点。” “六点” “切~~” 所有人失望的切了唏嘘一声。 一片唏嘘声中,一道极有磁性的声音格外有穿透力。 “莫太太,有兴趣玩两把吗?” 阮夏抬头看去,只见人群自发让开一条路,一个身穿宝蓝色西装的男子缓缓走来,颊边带衣服金丝眼镜,年纪亦在三十岁左右,十分儒雅。 皇朝的经理恭敬站在他身后。 “你是?” 来人坐到阮夏对面,幽幽道:“我信顾,莫太太可以称呼我一声顾先生。” 这鲸市里,有这个派头,又姓顾,还能有谁? 阮夏笑的灿烂:“可以啊,顾总。” 顾祁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两人一起摇响骰盅。 虽然屋子里的人,也没见过顾祁,但他气场太强,谁都看出来,他不是普通人。 一时间,没人呐喊助威,屋子里只有骰子装在骰盅的清脆声。 顾祁动作优雅,似是漫不经心的摇晃,但阮夏感觉他很有章法,脑子里莫名浮现出莫谨摇骰子的样子。 果然,他的骰盅一打开,三个红色的一点摞在一起。 阮夏之前定的规矩是,即便对方和自己一样是一点,也算自己输。 顾祁一抬手,经理递给上五章纸笔,他推到阮夏面前:“莫太太,我输了,你可以回家了。” 众人:“……” 还可以这样! 阮夏低头笑一下,“哎,没想到我今晚这么背,连赢一把还要人让。” 她似是有些不甘心,“这样吧,我再赌最后一把,”她眼睛环视一圈,“还有谁没和我堵过的?有人敢和我赌最后一把吗?” 屋子里的人忽然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没说话。 “我来。” 忽然,一道嘹亮的声音传来,众人顺着声音看去,是许娇。 “我来,你敢和我堵吗?”她扬着头看向阮夏。 阮夏灿然一笑,“有什么不敢的?” 顾祁的眼睛在许娇身上凝了一下,旋即移开,看向阮夏,朝背后经理做了个手势。 阮夏余光注意到,经理退了出去。 她无声收回目光和许娇对视,摇晃骰盅。 同时落钟。 许娇:四点。 阮夏:六点。 “哇,哇,哇~~” 人群沸腾了! 比阮夏还激动。 摇了一千多下的一点,终于人品爆发,六点! 许娇蒙了。 不可能啊,怎么和别人都是一,到自己就是六了! 阮夏灿然一笑,朝她伸手,“许小姐,赌债盖不赊账,请付钱,我要回家了。” 许娇眼睛直直看向她,“我可以付你钱,但是我们再赌一把。” 阮夏轻蔑一笑,“你要是再输,有钱付吗?” 许娇脸被刺的唰的白了:“这不用你操心,我堵的起就付得起。” 她就不信,她输给所有人,还能一直赢自己? 第二局,骰盅落地。 许娇:五点。 阮夏:六点。 许娇更不甘心了,“我们再赌。” 阮夏不屑道,“我要回家了。” 许娇:“赢了钱就要走吗?阮家大小姐就这点风度?” 阮夏一副被激怒的样子,“切,我还怕你不成吗!” 连输十局之后,许娇的心态绷了。 手机已经转不出来钱了。 大庭广众之下,脸都烧红了。 阮夏轻蔑勾唇,推过去一瓶洋酒,“酒算我的,你喝下去就算还了。” 许娇眼睛是赤红的,咬牙,仰头就往嘴里倒。 辛辣的酒刺的她剧烈咳嗽,胸腔不停的起伏。 她咬牙,再仰头,硬是喝下去,放下酒瓶的时候,她脸色已经白到透明。 可以窥见,这幅身体里面此刻是多么翻江倒海的难受。 “还赌吗?”阮夏轻蔑问。 “赌。”许娇道。 “够了,”顾祁俯身,漆黑的眼睛对上阮夏,“莫太太,一个女人深夜沉迷赌博,可不是好习惯,小心回去不好和莫总交代。” 阮夏淡淡道:“不劳顾总操心,我们夫妻感情好的很,我先生一会亲自来接我。” 许娇亦喊出来,“我要赌最后一把。” 阮夏眯眼和顾祁对视。 半晌,顾祁起身,“那就最后一把。” 两人骰盅再次落地。 许娇:一点。 阮夏:六点。 许娇死死咬着唇看向阮夏,几乎流血,眼里都是不甘心。 阮夏又推了一瓶酒过去,“请。” 许娇狠狠擦了擦嘴唇,仰头,整瓶整瓶往嘴里倒。 两瓶高度洋酒下肚,她连人都站不直了。 有个熟悉她的服务员,好心的扶她下去打车。 已是半夜,阮夏他们也一起出皇朝。 阮夏刚走到皇朝门口,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夏夏。” 她回头,只见东倒西歪的许娇睁开那个服务员,走到她面前,手搭上她肩膀,唇靠近她耳边说,“我除了出生比不上你,又哪里比你差呢?” 一辆车飞驰而过,灯光射在她脸上,照亮她上半部分,唇落在阮夏投下的阴影里。 她唇角诡异一弯,“可惜啊,你有钱有势又有什么用呢?” “你倒贴整个阮氏莫涵都不要你。” 阮夏心脏骤然一缩,手紧紧攥住她脖子衣领往上一提。 第23章 三枚骰子, 一点红心朝上,成一个品字排列。 男子修长的手指捏起一枚,玩味的看, 唇角微抽。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喊了声进来。 睨了来人一眼, 问:“人赶到了?” 虽是疑问句,语调却收的平,不是询问, 更像是求证。 经理道:“到了,赶来的及时, 闹起来了,是个名场面,许小姐有本事。” 顾祁幽幽道:“你错了, 有本事的是这位莫太太,她把所有人都玩了。” 经理不解,“怎么说?” 顾祁:“她是怀疑许娇背后有人, 来探我底的。皇朝最多的就是基层服务员,别看服务员看着接触不到核心层, 可他们随处可见,遍布皇朝每一个角落。” “许娇不是真正的服务员, 她平日里的表现和真正的服务员有出入, 有出入就有蛛丝马迹。阮夏这一输钱, 等于给所有服务员卖了好, 你没见阮夏问的那些问题,基本都是她们的工作内容,许娇的细微破绽吗?” 他轻轻叹息一声,“我恐怕已经暴露了。” 眼里, 却没有任何的失落,相反,有一种遇到对手的灼热。 经理眼睛盯在顾祁手里的骰子上,“如果这真是她刻意布的局,可她是怎么确定自己会一直输的呢?练成这样的手法,便是天才也得要一年,她并不会啊。” 顾祁手里的骰子在掌心翻转,“赌局结束的时候,我第一时间看了,骰子还是冰的。” 经理脸色微变,赌了上千把,连着摇了几千下,相互摩擦的物体表面温度会升高。 虽然这温差不大,但顾祁是行家,一摸就能摸出来。 经理惊叹:“皇朝这个地方,没人敢来这里出老千,她怎么敢出老千和你赌?不怕被你发现?” 顾祁嗤笑,“她当然敢!” “别人出老千都是为了赢钱,可她的目的是为了输钱。谁赢了钱,不是希望自己一直赢?根本没人会质疑一个输钱的人会出老千。” 更何况,人的肌肉是有记忆的,阮夏一直输,给人灌输自己是运气背。 这话一次两次也许会有人反驳,可当一个人听了一千多次这种理论,就会形成固有思维,这种固有思维一旦种下,就成了一种本能的想法。 所以,和所有人一样,许娇也本能的觉得阮夏会输,她这才敢站出来,在万众瞩目之下,她要让阮夏输给自己。 可令她意外的是,阮夏输给所有人,唯独赢了她。 她如何甘心? 因为在她心里,她输的不是钱,是憋着的那口气,是尊严,是赢的机会。 许娇不知道的是,在赌场上来说,输掉的钱其实是一种沉没成本,越想捞钱,输的越惨,越大。 于是,她越失败越极端,最终,憋不住,第一次暴露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顾祁起身走到鱼缸前,掌心一番,三枚骰子咚咚滑进水面。 惊的两条接吻鱼,粉粉肉肉的小身子扭动,忘情吻在一起。 他视线却凝在旁边一条橙尾狐鱼上,通身的红色身体带着橙色条纹,蓝色鱼尾,穿梭在五彩斑斓的礁石,柔软的水草间。 他轻轻呢喃一句:“这个莫太太--有意思。” * “你倒贴整个阮氏莫涵都不要你呢。” 阮夏心脏骤然缩紧,一股血气冲到脑海,手攥住许娇衣领子,眼睛死死瞪向许娇。 许娇唇角微勾,一副欠扁的样子,等着阮夏拳头落下来。 “不要表露你的情绪,有的人会看出你的弱点,无声之间控制你的情绪,理智丧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带着磁性的声音忽的响在脑子里。 阮夏缩紧的心脏静下来,松了手,手轻轻理了理她的衣服,眼睛向她身后扫去。 皇朝的台阶修的高,远处,莫涵正朝这边走来。 另一边,她看见莫谨的车刚驶进来。 阮夏收回视线,唇角微勾,手指了勾起她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阮夏比许娇高出半个头,此时,她微微府头,她仰头,这样的姿势,让她很有气场。 她幽幽道:“许娇,你嘴上越是骂的厉害,越说明你心里嫉妒我,你想成为我!” 她笃定道:“因为我的生活就是你梦寐以求的生活。” 许娇咬唇死死盯着阮夏。 阮夏把许娇脸转过去,看向莫谨的方向,幽幽道:“我没莫涵又怎么样?他算个什么东西?我是阮家独女,有整个阮氏,还是莫谨的太太,我可以随心所以,跋扈嚣张,鲸市所有有钱人在我面前都要低声下气的讨好。” “如今的莫涵,没钱没势,连我丈夫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我拥有的是你毕生都达不到的极限。” 她猎艳红唇幽幽开合,声音宛如鬼魅,像一道魔咒注入许娇心上: “许娇,你,莫涵,一辈子都会被我和莫谨踩在脚底,永无翻之日!” “永远!” “你” 许娇剩余的话卡在喉咙里,蹲下身,一下下的呕吐。 阮夏嫌弃的用手扇两下,“真臭。” 隔着半个广场,莫涵视线穿过缤纷的飞雪,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阮夏。 他清晰的看见她那双明媚的脸,大波浪卷侧分在一边,眼里的风情成熟妩媚,含珠唇一开一盒。 那青青紫紫的痕迹又像被画在脑海。 被刻意压制的某种情绪翻江倒海涌上来。 心里涌起一束尖锐的疼痛。 继而是一股莫名的愤怒,冲动在身体里叫嚣。 他厌恶被这种莫名的情绪牵动,也不想弄明白,立刻移开视线,到许娇身上。 每个人对自己所认识的人都有一个固定印象。 这个固定的形象,会促使人不加思考,本能做出一种本能的判断。 许娇在莫涵的心里,是个从不喝酒的。所谓自爱女孩,单纯善良,即便和别人起冲突,也总是让着别人的。 阮夏是那种眦睚必报的性子。 和阮夏的满脸松快,高兴相反,许娇一副醉酒很难受的样子,继而是蹲在地上呕吐。 他第一反应就是,阮夏欺负许娇。 那股没处撒的怒火,情绪,立刻找到了合理的宣泄点。 脸冷了。 许娇流着眼泪,娇娇弱弱的扑到莫涵怀里:“阿涵……” 许娇的这行美人泪,一把破开了莫涵的胸膛。 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她的眼泪搅的断了! 他紧紧搂着许娇的腰肢,冷冷看向阮夏,眼里的失望浓郁:“阮夏,你这样不依不饶追着人打的样子,真的很丑,很不体面,你的高贵优雅呢?你的善良大方呢?你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该是宣泄的快感。 话出口,他又后悔了。 像有流沙从指缝漏出去。 “你嫂子是什么样子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置喙。” 所有人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莫谨从车上下来,风采桌然,臂弯搭一件大衣,冷冷睨了莫涵一眼,亲自给阮夏披上大衣,柔声说:“冷不冷?” 阮夏见到他的一瞬间,神情柔的能滴出水,“不冷。” 莫涵避开眼,觉得这一幕很刺眼。 莫谨握住阮夏手,又看向莫涵:“我这做大哥的,这些年一直忙于事业,也没交过你什么,今天给你上一课。” “遇事的时候,多问自己凭什么,少问别人为什么。” “想要阮夏奉你为上宾,先问自己配不配,再问自己为什么得到这待遇。” 莫涵脸一白,许娇身子一僵。 阮夏勾起一缕发丝到耳后,仰起头看向黑沉沉的天空,大雪纷纷扬扬落下, 嗤笑一声,嘲讽道:“我怎么不明白小叔这话什么意思?许娇是什么东西,值得我费心思追着打?” 她转头看向于果,“把视频发给小叔看看,免的某人还以为我为着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吃醋。” 阮夏转头,和莫谨一起上车,离开。 于果划开手机,利索的把录的赌钱的那段视频发给莫涵,冷笑道:“莫二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事情原委,脑子进水了应该先把水控出来,别上来就乱咬人。” 许娇眼睛一翻,顺着莫涵的身体,软软倒下去,摔到地上。 “阿娇~~” 莫涵蹲下抱住人。 于果冷笑一声,全当没看见,上了车,离开。 救护车的灯一明一灭跳动,急促的音乐声响在夜色里。 莫涵紧紧握着许娇的手,直到急救病房门口才分开。 他焦急的在门外走来走去,只觉得时间度日如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里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 是急性胃穿孔。 护士推许娇出急救室,她还昏迷着,眼睛紧紧闭着。 莫涵手覆上她苍白的脸,心疼不已。 这一刻,他告诉自己。 那人是过去,躺在床上的这个人才是她的未来。 过去,就是用来遗忘的。 看了很久,他拿出手机,果断把于果那条未读视频,删了。 不再想。 不再看。 * “哥哥。” 上了车,阮夏主动坐到莫谨腿上,手摸上他脸,吻上他唇。 莫谨觉得她越来越会了。 她柔软的唇瓣搅动的不止是他的口腔,还有一颗心,被她握的死死的。张开嘴巴和她唇舌纠缠,手扣住她后脑勺,忘情拥吻。 心里那微微的失落,嫉妒,酸涩,被温柔包裹的满满的。 她温热的肌肤像火一样烫着他。 他觉得自己溺死在她的柔情里也心甘情愿。 只要她愿意哄他。 永远不爱他也没关系。 真的。 这点爱就很好了。 刚进门,一个雪白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嗖的蹿到莫谨脚边。 “喵呜。” 浑身雪白的小猫咪嗖的一下,前爪扑着莫谨的腿站直身子,须猫颤动的叫唤。 一双海蓝色的眼睛会说话一样的好看。 阮夏笑:“霍恺的小猫怎么这么喜欢你?” 莫谨弯腰把它抱起来,幽幽道:“可能是和它主人心意相通吧。”他把小猫往她面前递了递,“要抱一抱吗?” 阮夏笑着摇头,“不要了。” 她转身往冰箱那边走,拿出面包酸奶。 “饿了?”莫谨问。 “有一点。”阮夏看向他,“你要吃吗?” “好呀。”莫谨把她手里的面包,酸奶拿过来,“冷的对胃不好,我给你热一下吧。” 阮夏还以为他要把面包酸奶放进微波炉,却见他进了厨房,还开了火。 她双手环上他腰,脸贴在他后背,笑问:“哥哥会做饭?” 莫谨手拍了拍她手,“第一次下厨,我觉得应该难不倒我。” 阮夏:“……” 她第一次对他产生了不太信任的怀疑。 几分钟以后,莫谨用天赋证明,她的怀疑是错的。 她放开莫谨,倒了一杯水,拿出包里的药吃。 “生病了?” 莫谨拧眉,站在厨房门口看她问。 阮夏把药放进包里,转头,“没有,维生素,美容养颜的。” 莫谨视线在包停留了一秒,又转身去看灶上的煎面包。 裹了蛋液,黄油的吐司煎的黄黄的,香喷喷的,看着就让人食欲好很多。 “怎么样?”莫谨看着阮夏咬下一口问。 阮夏点头,“好吃,哥哥很厉害呢。” 她捧着脸看他,十分怀疑,这世上真的没有事能难道他。 这夸人的水平实在是不高,跟哄小孩是的,但这眼神是在是美妙,莫谨十分吃这套。 笑的眼睛都弯起来。 吃了两片煎吐司,喝了一杯酸奶,于果发了许娇的病历过来。 阮夏点开看一眼,胃穿孔,嘴角微抽。 这许娇还真够弱的。 不过,这病很疼,的确也够她喝一壶的。 阮夏手指在病历上轻轻敲了敲。 这普通的美人泪都这么好用。 病娇的美人泪,就得疼的他掏心掏肺了吧? 阮夏一边往楼上走,一边琢磨事情,走到台阶浑然不觉,眼看着脚趾就要撞上台阶,莫谨一把将她抱起来,单手往卧室扛去。 阮夏:“……” 她扭动了一下,“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莫谨在她屁股上啪啪拍了两下,“听话。” 阮夏不挣扎了。 “哥哥对顾祁这个人熟悉吗?” 莫谨拧眉:“你今晚见到他了?” 阮夏点头. 莫谨坐到床上,又把她放到自己腿上,把玩她手:“说说你对他的初步印象。” 阮夏:“他表面看着儒雅,但我看他是个狠角色,面不改色就能杀人于无形的那种。” 莫谨点头:“顾家前些年有些衰败,这两年顾祁上位扩大了不少,现在外人看着还是顾家依附于时家,但依我看,时坤恐怕早被顾祁所折服。” “你怀疑许娇是他的人?他想对付阮家?” 阮夏:“八九不离十,我把那些服务员的抱怨,闲话,工作内容串起来看,许娇决不是单纯的服务员,她没有丝毫背景,服务的包房等级总是最好的。” “没被任何酒醉的客户为难过,每次当班都有神秘客户指明她服务,这个人有可能就是顾祁。” “莫家和顾家结过仇吗?” 莫谨:“他在我手里吃过几次亏。怎么说呢,商场如战场,利益有时候也能让人疯狂,我从不小看任何人,宁愿高估别人,多费精力去准备,也比低估别人,被人钻了空子输了的好。” “阮氏可以暂缓扩张的事,把能收缩的资金往回收吧。” 阮夏点头,“我爸也是这么想的,今日在股东会上已经通过这事了,明天下达通知,重点整顿基层。” 莫谨食指在她眉心轻轻按,抚平她的褶皱,“别怕,有我在,阮家不会有事,我会查清楚的。” 阮夏:“知道了。” 两天一夜未睡,阮夏洗了早,倒头便在莫谨的怀里沉沉睡去。 这一夜没有做梦,阮夏睡的香,直到被闹钟吵醒。 睁开眼,又见莫谨支着手肘看着她。 他手指在她脸上沿着眉毛眼睛鼻子画轮廓。 然后又闭眼压上去吻。 她脑袋被吻成一团浆糊,温热的手掌在身上探索,烫的吓人,她娇娇说:“哥哥,还有两天呢。” “不是明天就可以了吗?”身上的人僵住。 阮夏捂脸,“你数错日子了。” 莫谨:“……” 在她身上狠狠亲了两下,弄出了更夸张的痕迹。 吃了饭,出门,莫涵叫了两个壮汉进来。 “从今天开始,他们是你的保镖,会伪装成普通的保安,但都是特种兵水准,不管你去哪里,他们的车都会一前一后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 阮夏楞了一下,“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莫谨幽幽道:“正常配置,你要知道,如果有人想对付你,随便在偏僻的道路上,有辆车子一别,你就无处可逃。” 阮夏觉得很有道理,决心让盛听南和阮明哲也用上。 * 清早,两位身穿警服的警察敲响了许家的院门。 许奶奶看到穿着警察制服的警察进门,心头有不好的预感。 待知道许辉工作期间渎职,给工作的公司造成巨大损失,已经被收押,吓的身子差点站不住。 好在她身子硬朗,没有什么基础疾病,冷静了一下,思索一番,立刻冲到医院。 经过一夜的治疗,许娇脸色已经好看很多,此时,正靠在床头,小口就着莫涵手里的勺子喝粥。 许奶奶霍的推开房门,边哭边说事情:“孙女婿,你快救救小辉,我知道你有办法的。” 莫涵慌忙放下碗问:“怎么了?” 许奶奶:“被警察抓走了,被收押了,说是他看的那个工地发生了盗窃案……” 许娇瞳孔猛然放大。 怎,怎么会这样? 她也顾不上休息了,撑着病体下床,坚持跟着莫涵去派出所打探情况。 只要阮家撤诉,许辉就不用坐牢。 许奶奶听见这句话,立刻抹着眼泪,紧紧抓着莫涵的手:“孙女婿,我求你,你去求求阮家小姐吧,我就着一个孙子,他没吃过苦,怎么坐牢?” 莫涵又如何不清楚,现在的自己,在阮夏那里,哪里还有情分可言? 且,有一种情愫叫做近乡情怯。 不敢想。 不敢思。 不敢碰。 如今,阮夏是他最不敢见的人。 许奶奶见他只缠着唇部说话,又哭着求许娇。 “阿娇,再怎么说阿辉也是你哥哥,你不能不管啊,奶奶求你,你求求阿涵。” 许娇没办法了,抹着眼泪可怜兮兮看向莫涵,“阿涵,你带我去见夏夏吧,我来求她。” 莫涵没办法了,三人又浩浩荡荡往阮氏去。 阮夏进公司的时候,吩咐了保安两件事。 第一: 如果莫家的二公子莫涵带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年纪大的老人来公司,把他们拦在门外--不见。 第二:如果老年人撒泼打滚,任何人不能碰,随她闹,只需要拍下视频交给她就行。 又和阮明哲的秘书做了交代,莫涵亦找不到阮明哲。 三人风风火火到阮氏门口,保安拦在门口,把阮夏的话原封不动的背出来。 “抱歉,莫少爷,我们小姐说了,不会见你,你们回去吧。” 许奶奶受不了了。 唯一的孙子有事,她也顾不上在莫涵心里的形象了,当即躺在地上嚎啕大哭,嘴里放着狠话: “阮家仗势欺人拉,欺负我们穷苦老百姓拉,你们今天不把我孙子交给我,不给我个交代,我就撞死在你们这……” 莫涵整个人一瞬间是蒙的。 在他的面前,许奶奶从哪来都是和颜悦色,慈祥有爱的。 这是市井泼妇的行为啊。 怎么能这样? 许娇只觉得整张脸都烧起来。 阮氏亦坐落在繁华的街道,此时,来来往往都是人群,有不少人拿出手机开始拍。 莫涵受不了了,把许奶奶扶起来,“奶奶,别这样,我有办法,你起来。” 许奶奶跟着站起来了。 莫涵的手机还在阮夏的黑名单里,向许娇伸手,“你手机给我用一下。” 许娇递给他。 莫涵长长吁一口气,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立在办公室窗边,眯眼看着这一切的阮夏,此时,拿起手机,看着手机上跳动的号码没接。 一阵铃音结束,又重复响起。 直到第三遍,她终于划下接听键。 静默许久,对方暗哑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夏夏,是我--涵哥哥。” * 钱医生捏着化验结果走进来,看向莫谨:“是曲舍林。” 莫谨拧眉,“治什么病的?” 钱医生道:“这种药可以辅治两种病,一种是抑郁症,一种是创伤应急综合证。” 莫谨自然知道抑郁症,“后面这个病是?” 钱医生:“这个病,一般是自身遭受过,或者目睹过其他人,遭遇死亡的威胁,比如严重车祸之类的,身体会持续存在的一种心里阴影的精神障碍。” 死亡? 死亡威胁? “哥哥,你知道吗,死了的人不是最痛苦的,活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 莫谨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撑在额头,思维高速运转。 他一定露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忽然,那双突然变色的眼睛在脑子里乍现。 含情脉脉,冰冷绝情。 她在门刚打开门的那一刻就知道--莫涵要逃婚! 第24章 作为阮明哲的独女, 阮氏未来的继承人,没人敢怠慢阮夏。 既使她为了便于亲近员工,第一时间吩咐要普通的办公室就行, 行政部也是第一时间把这层最好的办公室腾出来,三面采光。 员工经过这个办公室都放轻脚步走路。 莫涵和许娇, 许奶奶被秘书引着,穿过大厅的普通办公区来到阮夏办公室。 秘书保养的白嫩的手轻轻扣响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一声很程式化的“进来。” 莫涵走进去, 阮夏一身条纹职业装,干练十足, 头发吹成自然的内扣波浪卷,沿着曼妙的身体曲线垂到腰际。 眼眸微微垂着,长长的眼睫扇面一样打开, 眼睛专注的看着手里的文件。 像是不知道来了客人一样。 松松夹着文件的手指纤细修长,比纸还白,淡粉的指甲上一层透明的甲油。 无名指上, 鸽子蛋大的钻戒,晃的人眼花。 侧颜入雪, 旁边,整面墙大的玻璃窗外, 整个鲸市的风景尽收眼底。 她是这幅画中央, 最生动的一景。 旁边, 两男一女, 恭敬的站在旁边,手里都拿着好几份文件。 秘书向沙发区做了请的姿势。 莫涵收回视线。 刚坐下,助理端了咖啡进来。 助理笑容甜美:“你好,请用咖啡。” 莫涵:“谢谢。” 许娇:“谢谢。” 最后一杯, 助理放到阮夏手边。 阮夏眼睛不离开文件,手指端起杯柄,唇还未靠到杯沿,豁的放下。 瓷白的咖啡杯底和杯盘发出轻微翠响。 因着屋里安静,这声不大的声响显却异常清晰。 助理心里一咯噔,回头。 阮夏面无表情:“端出去倒了,重新冲,以后只许用巴西豆,下不为例。” 助理暗暗松一口气,折回,重新端起咖啡。 阮夏:“让行政通知园艺公司,我办公桌以后只用5粒重瓣水仙,要挂着晨露漳州当日现摘的。” 助力脑门涌上一层薄汗:“是。” 旁边站着的三人更是大气不敢喘。 虽然阮夏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许娇,可她就是觉得那种无形的优越感,像细细尖尖的针,从头发丝到脚趾,密密麻麻的扎进皮肤,血肉。 垂着头,看自己脚尖,她从没一刻像现在这样觉得,脚上的鞋这么刺眼。 背着莫涵的另一边手,锋利的指尖一下下刮着皮肉。 阮夏刷刷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递给第一个人:“你亲自递到北城工地,董总的特助人正在那边,你协助他一起整顿,下午六点前我要拿到结果。” 第一个人拿着文件退了出去。 阮夏一直晾着三人,处理事情。 许奶奶焦躁不已,捅了一下漠然看着窗外的莫涵:“孙女婿,她是不是不” “奶奶,”莫涵转头打断她,“现在是我们求人,必须有耐心。” 许奶奶只好不甘不愿的闭上嘴,但眼里的焦躁越来越明显。 足足有一个小时,最后一个人也出去,许奶奶坐不住了,捅了莫涵一下。 莫涵起身朝阮夏走近,“夏夏。” “叫我阮总。”阮夏低头看一眼腕上手表,“我只有十分钟。” 莫涵吞了吞口水,瞧着阮夏的脸色,缓缓道:“我今日是想来求你的。” 他顿了顿,见阮夏没有接话的意思,硬着头皮道:“我是来求放许辉一码,撤诉的。” 阮夏下巴朝门口指了一下,“门在那边。” “夏夏。”莫涵被被噎住。 阮夏拿起内线,拨通外因,“保安室吗,来” 莫涵摁住她落在红色按键上的手摁下,电话里传来一阵忙音。 阮夏抽回手,抽出一张湿巾纸细细擦拭手指,扔进垃圾筐,淡道:“小叔请自重,门在那边。” 莫涵觉得那指尖,点燃了他的手掌,又烧着了他的脸。 许奶奶早沉不住气了,边哭边说: “阮小姐,我求你,你放了我孙子吧,他才27岁,还没成婚,他要是坐牢,这辈子就都毁了,我给你磕头,你可怜可怜我一个老婆子吧。” 许娇流着眼泪看向阮夏:“夏夏,我求你放了我哥哥吧,我父母很小就去世了,是奶奶一个人把我和哥哥拉扯大的,奶奶很可怜的。” “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就抬抬手就可以了,夏夏,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不是大事?”阮夏唇角掀起冷笑,甩了一分文件在许娇脸上:“许小姐好大的口气,你当我阮家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这块地当初投标是1300万一亩拿下的,整个工程造价花费在7亿,装修预算在5亿,未来,计划有800家国际连锁店入驻,就算以每户700万的最低装修标准来算,总投入也在56亿。” “如果不是阮氏命大,这被换的工程电缆用下去,这些钱全部打水漂。阮家只能散尽家财去填这天大的窟窿。这还不算突发火灾,可能会造成的人员伤亡。” “这一切,都是因为许辉的失职。” “作为仓管,工地明确规定,夜里他是要守在仓库睡觉的,却被人三言两语哄去嫖,不顾工作。” “第二,作为仓管,他有义务确保工人领到的工程材料都是真实的,可他从不认真检查,任由工人拿去使用。” “许小姐,那我问你,要是这工地出了事,你许家能赔的起多少?” 许娇嘴巴蠕动一下,说不出。 “那现在不是没出事吗?”许奶奶说:“下回,我一定让阿辉注意,工作期间绝不乱跑。” 阮夏差点被气笑了。 无耻! “所以,你们认为,侥幸逃过一回,这事就能当没发生?真是好厚的脸皮。” 许娇:“那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哥哥去坐牢对你们也没好处,夏夏,你放了她吧?” 阮夏打断:“得有多白痴才能说出你这种话?阮家旗下有4,6万员工,如果人人都学许辉,犯了重错可以不被惩罚,谁也不会把公司规则当回事,阮氏得成什么样子。” “许小姐不是人品正直吗?怎么闭口不提阮家在电缆上损失多少钱,提出赔偿,反而还要我放人?真是好不要脸。” 许娇脸烧的通红,她想说自己赔,可她现在拿出一千块都费劲。 许奶奶又使出绝招,普通一声跪到阮夏脚边,“阮小姐,我求你了,你大人有大量,放了阿辉吧。” 阮夏淡道:“你求错人了,要求也应该求你这孙女婿。” 许奶奶的眼泪瞬间止住,先是看向阮夏,随后又看向莫涵。 许娇也看向莫涵。 莫涵看向阮夏:“你想我怎么做?” 阮夏:“你把短视频卖给我,我撤诉。” 莫涵的小公司是科技公司,这类型公司本身是没有净资产的,它最值钱的是爆红之后,所行成的商誉价值。 按现在的估值方式来算,也就是这个视频的技术值钱,市值也就在五百万。 莫涵在一定程度上,隐约清楚它未来的价值,不出五年,最少值二十亿。 一直有好几个慧眼独具的投资人都想注资。 他还在竭力争取更多的管理权,股份,注资金额等。 现在,阮夏要他把这款视频卖给她? 莫涵紧紧盯着阮夏的眼睛。 阮夏微微抬头和他对视。 阮夏实在是个悟性极高的学生。 她巧妙的利用莫谨教她的方法,量身为莫涵和许娇这对真爱,制定了这个考验两人的规则,在他们之间埋上了引线。 你们不是为爱不顾一切吗? 离开莫家不在意。 那放弃自己努力了两年的心血,未来能引领整个AI潮流的东西呢? 当这个AI风靡全国的时候,莫涵能接受,和这个东西没有任何关系的心理落差吗? 不卖,现在是许娇和莫涵指尖的一根刺。 卖了,以后是莫涵和许娇之间的一根刺。 莫涵脑子里有很多画面一幅幅闪过,恍惚又听见那无比熟悉的声音。 “涵哥哥,你好厉害。” “涵哥哥,快给我剥栗子。” “涵哥哥,你快教我怎么做呀。” …… 这些年遗忘的一些细节一波一波涌上脑海。 他其实知道的,阮家大小姐身上的衣服其实有很多A货,是所有女孩子里,最便宜的。 省下的钱都交给秦天,供自己挥霍。 他觉得自己长大了,可以独自出远门,不需要大人,她没有任何犹豫,偷偷拿了身份证就跟自己走了。 钱包,手机被小偷偷了,他们连吃饭的钱都没有,饿着肚子等家里人来救,她一句话也不抱怨,把包里最后的零食给自己,说不饿。 她忍着饥饿,害怕,逗自己开心,笑的很甜。 “没钱没关系啊,有涵哥哥陪我,我什么都不怕。” 其实不是许娇单纯。 是许娇像儿时的她。 错了。 自己弄错了。 现在的一切都是错的。 喷一声,玻璃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块。 心脏,缓缓,缓缓的,从最上面裂出一道口子,直到破成两瓣,血淋了一地。 脑子里嗡的一声,一把刀穿胸而过,刺破血肉,横穿骨头。 他手紧紧捂上心脏。 疼! 疼! 好疼。 可是,现在又能怎么办? 旁边,许奶奶一直朝他哭泣,恳求的声音听不见。 许娇流着眼泪的眼睛他看不见。 脑子里只有三个字回荡。 她, 她--恨不得自己死! 他明白的太晚了。 迟了。 她不爱他了。 他只看见她的烈焰红唇幽幽张开:“怎么?让别人放弃利益的时候理直气壮,到放弃自己身上利益时候,舍不得了?” 许奶奶摇晃着莫涵的腿,“孙女婿,我求你了,我就这一个孙子。” 许娇没有上过大学,更本不知道这东西的价值,但能看的出莫涵并不愿意卖,捏了捏莫涵的手:“阿涵,我求你了。” 莫涵喉头滚动了一下。 半晌,他忽然笑了,眼睛里却又含着水光,他很艰难的说出一个字:“好。” 其实,不管是上辈子的阮夏,还是这辈子的阮夏,她从来没看懂过莫涵。 她只知道自己所认知的那一部分。 她看见莫涵脸上碎裂的表情,本能的觉得,他是心痛他的心血。 他痛,她就高兴。 爽。 “好,我喊律师来准备手续,手续弄完,你们就可以去警察局接人了。” 许奶奶破涕而笑,握着莫涵的手千恩万谢。 许娇也一脸感激的向莫涵道谢。 莫涵一片木然,他机械的看见她纤细的手指拨通内线电话,红色的话筒和莹白的脸相得益彰。 这个短视频,是莫涵带着十来个最顶尖的计算机系小弟做出来的,于情于理,他都应该亲自带阮夏去和他们交代一声。 办好手续,许娇和许奶奶去警察局接许辉。 阮夏不想和莫涵同车,她指着前面保镖的车,“你去前面那辆吧。” 莫涵:“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里,有浓浓的哀伤。 阮夏蒙了一下,不屑嗤一声,自己去了前面保安车里。 她一分钟都不想和他多待。 那公司离的不远,穿过几条街,十五分钟便到了。 公司最近不忙,又都是熟悉的人,员工懒散的在一起打游戏。 秦天远远看见阮夏和莫涵往这边来,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柔柔眼睛,确定是真的,欢乐的蹦到门口给两人开门。 “哥,阿姐。” 阮夏朝他笑了笑。 莫涵面无表情道:“大家都来会议室,我有件事要宣布。” 秦天心里一咯噔。 所有人面面相觑,夹着尾巴坐到会议室。 莫涵扫视了所有人一眼,“刚才,我把这款AI卖给夏夏了,从现在起,这间公司她的了,你们的技术股份福利不变。” “以后,你们要像听我的话一样,听阮夏的。” 一瞬间,会议室里静的落针可闻。 秦天紧紧盯着莫涵:“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和涵哥,阿姐说。” 十个下属对视了一眼,最终出去了。 “哥,这些年,你就是我亲哥,不管你做什么,对的我支持你,错的我还支持你。”秦天 问,“我现在就想知道为什么。” 这个短视频,付出最多的心血的就是他和莫涵,这两年里,他们一起热血澎湃的熬过多少夜。 他和他说:“小天,我们一起把这个AI做到极致,让整个秦家的人都仰望你。” 他不在意阮夏加入,他在意的是,莫涵为什么说都不说一声,自己就要撤出去了? 莫涵别开眼,不敢看秦天的眼睛。 阮夏坑起他丝毫不手软:“他为了救许娇的哥哥许辉卖给我的。” 秦天听了原因,站起身,手一扬,桌子上的茶杯跌落到地上。 他走到门口,身子停住,终于忍不住问出来,声音暗哑,“哥,我不明白,那女人到底有什么好,你不要我,不要阿姐。” 话音落下,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阮夏也转身离开,手腕忽然被攥住。 她回头,撞上莫涵的眼睛。 他眸光幽深,深不见底,“夏夏,我们两清了。” 阮夏一根根掰起他手指,冷冷一笑,转头离开。 她眯眼看向天边的太阳。 清不了的,莫涵。 我身在地狱,你和许娇,谁也别想阳光灿烂。 我这反社会人格,都是拜你们所赐啊。 莫涵透过玻璃窗,看着阮夏越走越远,眼泪无声流出来。 弯下去的脊背,一下下抖动。 颤斗的唇轻轻呢喃:“夏夏,夏夏……” * “阿姐,我不是冲你,”秦天半垂着头,“我就是觉得,我好像不认识哥了。” 阮夏追上秦天,两人坐到了附近的咖啡厅。 阮夏搅动着咖啡,没接话。 她更不认识他。 秦天低低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你那天为什么要和我绝交了,哥这样,太让人伤心了。” 阮夏轻叹一口气,“小天,往前看吧,我们都长大了,别再留恋过去了。” “人都要变的。” 秦天忽然又笑起来,仿佛又成了那个乐观的小孩:“其实换个角度想,这个公司落在阿姐手里总比别人手里好。” 顿了顿,又说:“阿姐,公司的事你不用操心,他们的工作我来做,都会服你的。” 阮夏笑起来,轻拍他肩膀:“那这重任就交给你了,秦副总。” 秦天笑起来,两人又聊了一些公司具体事宜,一起吃了午饭,才分别。 回到办公室,阮夏看着手里的合同高兴的蹦起来,拨出电话。 莫谨正开着会,手边的手机嗡嗡响起来。 他平时电话太多,一般都再秘书那里,这支是结婚之后才添的新号,专属阮夏一人,如今他自己随身带着。 他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示意会议暂停,手机帖上侧脸,对方雀跃的声音传过来: “哥哥,我们合开一家科技母公司好不好?” 莫谨唇角翘了翘,“我没问题,新得了什么好项目?” 阮夏吟吟笑起来,“一个一本万利的好项目。” 她三言两语把大概情况说了,语气里有忍不住的得意和骄傲。 莫谨已经想象出她歪着脑袋,生动到迷死人的小表情。 “这么好的事,晚上一定得庆祝一下。” “好的。” 阮夏的心情实在是太好了,挂了电话蹦了好几圈才冷静下来,拨通于果电话。 “果果,你把莫涵为了捞许娇哥哥,把公司卖给我的事传出去。” 于果正窝在沙发看杂志,十分无聊,不解道:“干嘛要把那对狗男女的恩爱史传出去?难不成你要大发善心,让人祝福那对狗男女?” 阮夏:“你想多了,你换个角度想想,白粟知道这件事以后,还会乐意认下许娇这个儿媳妇吗?” 于果兴致不是很大:“白粟原本就不待见许娇,不是都把莫涵赶出家了吗?知不知道也没多大关系吧。” 阮夏摇头:“以前白粟站我,是因为我们立场一样,如今我们立场不同,她也看明白了,她那宝贝儿子是情种,两害相较取其轻,她心里肯定已经认下许娇了。” “赶莫涵出门,一是为了做给我和我爸看,二是为了同时拿捏莫涵和许娇两个人。” 于果:“靠,白粟心机这么深?” 阮夏点头,“你以为呢,当年从最普通的文员,一路升到莫青延身边做秘书,直达天听啊。” 于果嗅到了浓浓你的瓜香味,“那我现在就去传。” 在于果的大力宣传下,白粟半个小时之后就知道了这件事。 她一口气上不来,跳起脚砸了一个花瓶,一套瓷盏。 多少年没崩过的贵妇形象蹦了,嘶声力竭的吼。 “莫涵是疯了吗?” “许娇是脑子进水了吗?” 她胸口剧烈起伏,在屋子里来回转动。 管家提着心劝,“要不把二少爷,和许娇叫回来?” 白粟吼:“你也看到了,他现在听我一个字的话吗?不听话叫回来有什么用?” 管家愤怒道:“这许娇怎么就这么拎不清呢。” 白粟咬牙道:“阿涵绝不能娶这种不知轻重的人。” 她沉着脸想了一会,忽然灵光乍现,“你去医院,找人给我开个癌症的病历。” * 厚重的金属质感大门打开,阮夏一眼看到莫谨,他身长玉立,站在落地窗前,万千灯火闪在夜空阑珊。 含着露珠的鲜花铺满了一屋子,人好像置身在花圃里。 “这么隆重?”阮夏有些意外的说。 莫谨伸手朝她走来,搂住她腰,带着她朝餐桌走: “第一次给你庆祝,当然要隆重点,算起来,也算我们第一次约会。” 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精致又好看的素菜。 阮夏:“我先去洗洗手。” 莫谨:“我给你洗。” 阮夏:“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莫谨:“那你就做一回三岁小孩吧。” 她没了骨头一样靠在他身上,由着他给自己打洗手液,在指缝,手心,手背搓出很多泡沫,重洗干净,擦干。 再抱着她放到桌上。 “喝点酒吧。”莫谨给她倒了一杯红酒。 一杯喝完,又给她道了一杯。 就着城市美丽的夜景,阮夏一直喝到微醺,小脸红扑扑的,说话微微打结。 有舒缓的小提琴悠扬传来,莫谨从后背拥着她腰肢,脸贴着她脸,“阮阮,你醉了。” 阮夏撇嘴:“我才没醉。” 莫谨:“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 阮夏耍赖:“我就是没醉。” 莫谨:“那我考考你,”他竖起一根手指头,“这是几?” 阮夏摁下他手:“当然是二呀,你当我傻呀。” 莫谨唇角翘了敲,“你的衣服是什么颜色?” 阮夏:“蓝色呀。” 莫谨:“今晚吃的什么?” 阮夏:“文思豆腐,开水白菜,素东坡,松露。” 莫谨:“你活了几次?” “两”阮夏舌头顿住,豁的转身,瞳孔剧烈放大,对上莫谨漆黑的瞳孔,古井一样幽深。 像带了旋涡,吸着人的神思,魂魄。 第25章 门嘭一声关上, 许娇把许辉里面一推,一双眼睛跟毒蛇一样,紧紧盯着许辉, “阮夏有没有问过你什么?” 许辉脸上鼻青脸肿,一看就是被人揍过。 许娇心里不安, 偷盗工地电缆这事安排的这么隐秘,怎么会被查到? 剧情从婚礼开始就一直走偏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许辉:“你是说阮家那个大小姐?她怎么会注意到我这种小人物?” 许娇眼里都是审视:“她真没找过你?” 许辉揉着伤口,有些不耐烦:“你烦不烦, 我骗你干嘛。” 许娇一想也是,她这个草包哥哥有几斤几两她太清楚了, 没本事骗过自己。 打开门去厨房,烧热水洗漱。 她到了厨房,看着冷锅冷灶, 十分烦闷,尤其是今日里看到阮夏的生活。 眼里都是阴鸷。 她是快穿局最出色的员工,任务是穿梭到各个时空, 按照他们设定的剧本去改造这个世界。 她是这本剧本里的女主。 按照他们设定的剧情发展,男主莫涵要爱的她死去活来, 阮夏是这本文里的恶毒女配,是促进她和男主莫涵感情不断升温的炮灰。 阮夏全家都是炮灰。 她所执行的每个世界, 身份全都是贫穷的灰姑娘, 经历一番波折, 嫁给霸道总裁。 比较悲催的是, 快穿局为了让她能完美的完成剧情,身心合一做这个世界的女主,她是从婴儿时期就要到每个世界受穷。 每次完成剧情,她最讨厌的就是每个世界前期恶劣的生存条件。 她更喜欢后期, 被各种霸道总裁捧在手心的疼,宠,她只需要做阔太太就好,什么都不用管。 “你和莫涵这辈子都会被我和莫谨踩到脚底下。” 许娇眼里一片阴鸷:我是有主角光环的女主,我看咱们俩都能斗过谁! 手机叮一声响起来,她低头划开,是一条视频。 点开,正是她奶奶今天在阮氏门口,躺在地上哭嚎的视频。 点开评论。 老人家是遭遇什么事了?哭成这样? 资本家,哪有不吸人血的? 阮家也太没同情心了吧?天气这么冷,一个老人家躺在地上哭,不能把人请进去好好说吗? 许娇巴不得阮家有事,可她现在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视频里还有她的身影,更何况,阮家只要发个声明,把情况一说,网友就会一边倒的反过来指责他们。 她以后可是要做国际巨星的人,这就是潜在的黑料啊。 果然,她的担心是正确的。 因为在随着这件事的热度越来越高之后,阮家突然发布了声明,把许辉工作上的失误,未来造成的安全隐患,集团的损失,写的清清楚楚。 下面评论的画风就变了。 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家子,还有脸去找阮氏要人。 原来不是老人变坏了,是坏人变老了。 这家人没品到极限了,呼吁人肉搜索。 而就在网友最群情激动的时候,阮夏忽然开通了围脖认证官方账号。 九宫格图片上,她气质如兰,眉欢眼笑,文案也很招好感度。 她和莫谨的CP粉瞬间涌过来,粉丝一个晚上就突破了千万。 阮夏上辈子吃足了没有流量的亏,让许娇占尽了便宜,如今,她已经意识到人气的作用,请了专业的团队,提前制定好了计划,在这个时间点上开V,赚足人气。 翻看着下面无数的赞誉,许娇气的嘭的摔了手机。 当然,她现在还没有成为豪门阔太,两兜空空,没有任性的资本,只是摔在床上,连个声响都不大。 * 斑驳清冷的屋子里,许辉见许娇出去,长长吁一口气。 那个阮夏简直就是疯子。 她太可怕了。 上来就把自己一顿猛揍。但凡敢撒谎,她那窝心脚就一直踹。 她不仅问是谁让自己去工地上班的,还把许娇从小到大的事全问了一遍。 最后,更是一把尖刀擦着他两条细细的指缝戳到墙上,雪亮寒光的刀锋压在他拇指上:“如果你敢把今晚这场对话透露给许娇,我就跺了你这只手。” 那眼睛,跟淬了毒是的,许辉一想到就浑身吓的直哆嗦。 许娇今晚会问的问题,阮夏已经提前给他了答案。 许辉揉着身上的青肿,疼的嘴巴直吸溜气。 他可不敢再招那女人。 * “两”阮夏放松的神经忽的绷紧,意识瞬间清醒,转头对上莫谨似是洞察一切的眼睛,心脏骤然缩紧。 那些质问,难堪,鄙夷的眼神一下下涌上来。 “难怪这么恶毒?居然是反社会人格。” “也难怪,盛听南就不是好人,还想撞死许娇,这样的家教,能长出好笋才怪了。” “阮夏,你怎么成这样了?满恼子想的都是杀人,你这道你这样多让人可怕吗?” 那种像看穷凶极恶的杀人犯的眼神,好像穿越了时空,戳在她身上每一个角落。 她一把推开莫谨,身体抖的不成样子,勉强靠着墙才能站直,手捂在脸上,“你别过来。” 莫谨不管,走过去紧紧抱住她,“阮阮,你别怕,告诉我,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阮夏手紧紧抱在头上,脸上都是泪水,身体一下下抽动,极力挣扎,眼里都是恐惧,“你不要问了,我求你不要问了,”她头摇的像拨浪鼓,拼命想挥去那些不堪的记忆,那些给她洗脑的医生的话。 莫涵捏着测试报告的手指发白,猩红着眼睛盯着她,“夏夏,你只是生病了,你是爱我的,我这次和许娇真的断了。等你病好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阮夏:“我不爱你,我恨不得你去死,去给我妈陪葬。” 莫涵:“你能不能不要纠结这事了?是你妈先想撞死许娇,自己撞到栏杆,她的死怪不了别人。” 阮夏眼睛死死瞪着他:“这世界上谁都可以责怪我妈,你和许娇没有资格。她亲眼看见你和许娇开房,你让她怎么办?她怎么受的了?” 莫涵:“你为什么不能信我,我那天是和许娇分手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阮夏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是不是想告诉我,那天在御苑,你们也只是谈代言的事?” 莫涵不敢看她了:“就只有那一次,以后不会了。” 阮夏:“莫涵,我恶心你,我早就说过,我不爱你了,我只是需要这桩婚给阮家称门面,做我妈的后台,现在我妈没了,我不需要了,我们离婚。” “不离,你就是病了,”莫涵嘶吼的声音掀翻屋顶,他紧紧捏着她下巴,逼迫她看他:“你爱我,你陪我度过了25年,我和她真的只有那一次,你不能因为一次就判我死罪。” “你不可以不在乎我,不可以不爱我,你只是生病了,等病好了,放下了,我们会和过去一样。” 她紧紧拽住他衣领,眼里翻涌着滔天的怒火,愤恨,“你不要跟我提过去,我恶心,我恶心过去的每一天。你有病吗?你又不爱我,为什么非要我爱你?你要人爱你找许娇去啊,你们不是爱的死去活来吗。” “我不爱你了,一点也不爱你。” “闭嘴,”莫涵捏住她喉咙,结实的手极力克制,手指都打着颤: “我不许你和我说这种话,你不能这么对我。” 这双眼睛,不应该是这样的,曾经满满都是他。 为他心碎,为他难过,为他笑。 他不过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 她怎么就这么倔。 怎么就不能原谅他。 他为了她,连许娇都放弃了。 这样的眼神,这样决绝的话,他心都要痛死了。 她怎么不心疼他了? 你没有一丝感觉吗? 这颗心要为你疼死了。 “你现在生病了,我不跟你计较,你懂事点,乖乖治病,否则,我保证,于家就是下一个阮家。” 阮夏:“你要敢动果果,我就先杀了许娇,再杀了你。” 莫涵手摸上她脸,声音,神情,柔的能滴出水:“从今天起,会有最顶级的心里医生来给你治病,在你病好之前,不许出这个屋子一步。” 从清晨到傍晚,从傍晚到清晨,每一天都待在那个屋子里。 那些医生每天都在她耳边说: 放下仇恨,学会原谅的人才会真正平静。 多看看这世界,人活着不是只为了仇恨,这世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 忘记你妈妈的死,放下仇恨,你的精神会得到舒展。 爱和原谅会让世界充满阳光和希望。 那个房间太小了,她在里面要被憋疯了,那些会消磨她的意志的话让她整个人都发颤。 于是,她向他低头,装作那个爱他的阮夏。 那每一声涵哥哥,都是对自己灵魂的践踏,人格的侮辱,对盛听南的亏欠。 她心里呕的要死。 重创莫氏不解恨,和许娇同归于尽不解恨。 她根本不敢再面对。 莫谨紧紧把她箍在怀里,下巴抵在她额头:“阮阮,你不要怕,告诉我,我会帮你,我是你丈夫,我会帮你。” 阮夏用尽所有力气,一把推开莫谨,身体跌到地上,紧紧蜷缩在一起,哭着说:“你不要问了……我求你……不要问了。” 莫谨不知道的是,阮夏对人的信任崩塌成什么样子。 就目前她的状态而言,她给他的信任已经到达了极限。 她没法控制身体里最本能的恐惧,认知,她想: 没有人会不歧视一个心里只装着仇恨的疯子。 没有人会敢和一个反社会人格的人在一起。 你为什么非要面对那些事? 我不想记得那些事,你让我忘的干干净净行不行? 她像只受了惊的刺猬,小小的身子紧紧圈在一起。 他的心紧紧揪扯在一起,半仰头,拼命眨眼睛。 终究是高估了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啊。 这十年,终究是他再怎么努力也填不上。 他长吁一口气,起身,走到桌边。 一枚白色的药从掌心落进水杯,融化。 他抽了几张纸,端起杯子。 “我不问了,再也不问了,”莫谨给她擦眼泪,水杯放进她手里,“喝点水吧。” 她身子还在颤斗,水杯温热的温度从掌心传来,有一种慰藉。 她紧紧握着,不知不觉拿起来喝。 镇静剂入了口,身子渐渐静下来,眼皮合上,倒在莫谨怀里。 他轻轻把她抱在怀里,像呵护珍宝,下巴一下下轻轻蹭她额头。 良久,他给她穿上大衣,抱到车上,回家。 拉开被子,把她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他手轻轻摸上她脸,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傻瓜,我帮你报仇就是了,做什么这么折磨自己。” 他想,反应这么大,一定是被欺负的很惨。 他把她手放进被子里,关了灯,出门。 “莫总。” 一身黑色的劲装,勾勒出戚严精壮魁梧的身材,肃穆的脸上,染上漆黑的夜色。 莫谨看着浓浓的夜,沉沉道:“去把许娇和莫涵做了,手脚干净点,不要留痕迹。” “好。” 话音落下,身后的人影消失在夜色。 * 黑色的雪地靴无声踩在雪地,有轻微的枝呀响。 暗影和夜巷融为一体,翻过院墙,毕近卧室。 “嘀”一声警报,脑子里一道声音响起,“宿主,有危险,系数值是百分之百。” 原本阖起的眼帘豁的掀开。 强烈的危险感蒙在心上,许娇没有任何犹豫,轻轻起床,裹着被子躲到床底。 脑电波和系统沟通,“快叫人。” 戚严翻窗而入,床上一摸,空的,但温热。 腰际的手电筒抽出,衣柜,门后,后窗户一一环视。 许娇抖着手捂上嘴巴,一颗心悬起来。 他眼见那双黑色的靴子折返,一点点靠近。 缓缓,腿缓缓蹲下来。 灯光照上眼睛的一瞬间,她心脏骤停,瞳孔放大。 同时,有咚咚的砸门声响起。 戚严关了手电筒,跃入空中,从窗户飞了出去。 和死亡擦肩而过,她全身颤抖,冷汗一整片一整片流下来。 良久,她哆嗦着起床,打开灯,手机拿到手里又抖着掉下去,再捡起来,“顾,顾总,有人要杀我。”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什么人?” 许娇:“看身手,不是一般人,至少也是特种兵级别的。” 她闭眼,脑子里的系统识别了一下,“是莫谨,莫谨的私兵,他要杀我,你派人去杀他。” 顾祁:“剧本里,莫谨不是这个结局。” 许娇:“可是现在莫谨已经严重影响到整个剧情的走向,我们只管走主角的走向,管他一个配角干嘛?”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这个世界的一些重大事件,“这个世界不是会有一场雪崩吗?你约他过去,他葬身雪崩里,归于□□,监督局也不会查。” 顾祁默了默,“好。” 挂了电话,许娇终于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她又给莫涵打电话。 她脑子里系统的链接对象是莫涵,他也是有男主的光环的,虽然他本人并不知道,但不影响系统对他的脑电波干扰,发出警示。 这边,莫涵也早早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在和两个私兵博弈之后,只胳膊受了轻伤。 有路人路过,两个私兵和戚严一样,无功而返。 莫谨眉头拧成结,莫涵杀不成就算了。 怎么许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也没杀掉? 戚严让两个下属下去,默了默,“许娇似乎有所防备,在我进门之前就躲到床底下,关键时刻有敲门声,我怕惊动人,只好先撤。” 莫谨手指一下下瞧着桌子,杀许娇这个事,连他自己都是一个小时前刚决定的,许娇提前防备。 难不成还有另外的人要杀她,刚巧撞上了? “你这两天跟着她,找到合适的机会再下手。” 戚严:“好。” 莫谨回到房间,躺倒床上,把阮夏箍在怀里沉沉睡去。 顾家别墅里,顾祁站在鱼缸前,幽幽的灯光下,两条接吻鱼不知疲倦的吻在一起。 他视线凝在橙尾狐鱼,扭动着的红色身体上,幽幽道:“两条人命,说杀就杀,莫太太,有魅力啊。” 他眼里闪过一抹戏虐。 夜落日升,薄金般的阳光撒在白色的世界。 有细细的光束透过窗棂折射进来,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眼皮掀开。 入目,莫谨支颐,弯着眼睛看向她。 “醒了?”他问。 她不说话,只怔怔看向他。 他笑,低头吻上她唇。 昨晚的记忆袭来,身子不可控的绷直,唇珉的紧紧的。 压在她身上的莫谨,整个身子僵住。 他感受到她身子微微的颤抖。 第一次的时候,她也没这样排斥过她。 一瞬间,空气凝住。 他闭眼,脸埋在她脖颈好一会。 再起身,他神情一片柔和,在她眉心一点,“起床吃饭了。” 阮夏看见他走了,长长吁一口气,下床,和平时一样,洗漱,换衣服,吃饭。 一路上,他仍是握着她手去公司,她没拒绝,只眼睛,始终不看他,脊背蹦的笔直的。 “我到了。”她快速看了他一眼,轻声说。 莫谨拢了拢她颊边发丝,说:“晚上我接你下班。” “嗯。” 有保安打开车门,她下车。 * 阮明哲:“美洲市场,这个季度的销售额比上个季度降了五个百分点,我打算派人过去看一下,你觉得派谁去好?” “夏夏?”阮明哲手指轻敲桌子,“怎么了?” 阮夏回神,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你说什么?” 阮明哲拧眉,“你怎么了?” 阮夏摇头,“我没事,刚刚想事情走神而已。” 阮明哲无奈,又把问题重复一遍。 阮夏咬了咬唇,“爸,我去吧,我对那边熟,有一些关系。” 阮明哲盯着她眼睛,“你有心事?和阿瑾吵架了?” 阮夏摇头,“没有啊,他很好,就这么定了吧,我去做准备工作。” 阮明哲叫住她:“你这一去至少得半个月,你昨天收的那公司呢?不用管?” 阮夏:“我已经让猎头物色职业经理人了,没关系,我先去了。” 出了阮明哲办公室,阮夏犹豫半晌,拨通莫谨电话。 这一日,突然恢复本来面目,顶着一张冰块脸进公司的莫谨,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霍恺又不在公司,所有人连走路都放轻脚步,深怕被一通骂,或者扣奖金。 在阮夏的电话进来之前,寻常的例会,已经有三个高管被挑出错误,一顿不留情面的批评。 电话响的一瞬间,他脸忽然就变了,示意他们继续,自己拿起手机回了办公室。 “哥哥,我~~” 莫谨:“怎么了?” 阮夏:“公司美洲那边市场有急事,我要出去一趟。” 莫谨:“要去多久?” 阮夏:“顺利的话,可能一个月。” 莫谨:“什么时候走?” 阮夏:“下午三点,还有一些准备工作,下午会从公司这边直接去机场。” 莫谨:“我让管家给你准备行李。” 阮夏:“谢谢哥哥,那我挂了。” 莫谨闭眼:“有没有别的要说的?” 阮夏咬唇:“哥哥照顾好自己。” 莫谨:“我会的。” 嘟嘟的忙音从电话里传来,他保持接电话的姿势很久。 真的要放她离开吗? 错过这个机会,她会缩在那个龟壳里一辈子。 “你把她逼到绝境,在她极度奔溃的情况下,也许能对你敞开心扉。” 逼? 不逼? 做事从来干脆利落的人,这一刻,他忽然犹豫起来,迟迟没法下决定。 电话内线忽的响起。 他摁下免提键。 秘书:“莫总,顾总的秘书打来电话协商,希望下午和您的会面,改在玉渊山滑雪场,您看可以吗?” 这个电话,立刻帮他下了决定,“好。” 挂了电话,他闭眼想了一会,从身后柜子最下面拿出一个盒子。 这个盒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但能看出来,主人保养的很精心。 他拿起来看了好一会,又盖上,喊了助理进来。 “你下午两点,准时把这个东西送到阮氏,一定要亲自交到太太手上。” “你记得告诉她,‘我下午的行程改到了玉渊山滑雪场。’” 世间事,有巧合就会有意外。 总不会事事皆由人。 一上午,阮夏总是提不起精神,看不进任何资料。 恰好一条群发沙龙打折微信亮在手机屏。 她翘班去把头发剪了,资料,行李都提前装到了车上。 理完发,直接从美发店离开。 助理到阮氏才知道扑了空。 同一时刻,莫谨亲自发动车子,手机从车窗扔到马路,一辆车呼啸而过,立刻成了齑粉。 阮夏站在机场VIP室,隔着巨大的玻璃窗,仰头,飞机在蓝天划过,留下三道白线。 第26章 这一年, 莫谨五岁。 小身板只比桌子高一些,幼儿园大班。 行程表是,每日六点起床, 运动半小时之后,听半小时英文广播, 吃饭,上学。 四点半放学之后,转去幼升小衔接班, 提前上小学一年级课程。 之后,钢琴课, 击剑课,骑术,绘画, 英文课,法文课,每日轮着来, 十点睡觉前,半小时绘本阅读。 这日, 八点结束最后的课程,刚进家门, 便对上莫青延冰冷的眼神。 他肉嘟嘟的小脸上都是恐惧, 但他知道, 自己不能哭。 哭, 受到的惩罚会更重。 这是莫青延给他的要求,作为莫家的继承人,他身上扛着莫家几代人的未来。 他脸上撑起一抹不属于这个年纪大的坚强,主动走到莫青延面前, 抬起手,掌心向上,摊在他面前。 莫青延对他这有担当的态度满意,放了两块长方形的冰,放在他掌心。 这是莫青延给他定制的惩罚方法,既能磨炼他的意志,又能给他长记性。 “自己主动检讨,今天做错了几件事?” 阴匝匝的冰块在掌心一点点融化,白色的冷气丝丝缕缕钻破皮肤,渗进血肉,胫骨。 那冰凉的感觉迅速在全身血脉游走。 莫谨忍着钻心的凉,小嘴巴一开一合。 “三件事,第一,没有克制自己,满足了肤浅的口腹欲,吃膨化零食,里面的甜味剂,防腐剂,重金属会损伤脾胃,更深层次的危害是,打破了自律的习惯。” “这是对自己的不负责,更是对莫氏的不负责。” 莫青延点头。 莫谨:“第二,放学之后,没有及时离开幼儿园,放任自己在操场玩滑滑梯多玩了五分钟,导致英文课迟到,第一排座位被别的同学座去,违背了只坐第一的习惯,更是对老师的不尊重。” 莫青延又点头。 莫谨继续:“第三,丢三落四,钢琴课忘带琴谱,且中途被窗外的热闹吸去两次注意力,弹错了两个音节。” 莫青延:“知道错在哪里,下次就不要再犯,再犯同样的错误,惩罚时间翻两倍,一直加到你不犯为止。” “知道了。” 莫谨小小的胳膊伸的笔直,两块冰在掌心握了足足十分钟,惩罚结束。 他不能有任何颓废,踩着小板凳,在盥洗台放热水,把手暖过来,然后和平时一样,自己洗澡,吹头发,用拖把拖干净地上水渍,看完绘本,关灯睡觉。 * 这一年,莫谨十二岁,阮夏两岁。 常年自律,高效率的学习生活,他已经是一颗冉冉的新星,远远领先很多人。 才初一,他已经学到了初三的课程,常和莫青延从容的出席各种场合,见识各种世面。 这日周末,下了补习课,刚下车,屋子里传来爽朗的笑声。 他进屋,远远看见,两岁的莫涵坐在莫青延腿上,被巅着玩。 两岁的莫涵,正是不知危险,调皮的时候,玩到高兴处,还顺着莫青延的脖子,骑到了他的脖子上。 莫青延只哈哈笑,夸他胆子大。 人越老,心越软。 更何况莫涵是老来得子,而且未来不需要担负莫氏这个重任,宝贝的不得了。 莫谨小时候,莫青延坚持认为孩子不能抱,抱了容易养成懦弱的性子。 莫谨的记忆里,连莫青延和蔼的笑容都少有。 总是铁面无私的,教导他将来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他淡漠的和莫青延,白粟,盛听南问了礼,并没有看客厅地上另一个小团子,便回了书房。 正沉浸在《格列弗游记》天马行空的荒诞里,腿上传来一阵肉肉的温热触感。 他低头向桌子底下看去,对上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他,很好奇的样子。 小脸肉嘟嘟的,撅着小肉嘴。 肉嘟嘟的一团,穿一件红色的浣纱公主裙,坐在书桌底下,可爱的跟小幼狗一样。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认真的看阮夏。 好可爱啊! 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弯腰,抱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又小又轻。 他小心的不敢使一点力气,轻轻放在膝盖。 “夏夏?”他笑喊,好像大家都是这么叫她的。 两岁的阮夏呵呵笑了,小肉手一挥,棒棒糖戳到了莫谨嘴边,“甜,甜。” 莫谨:“……” 他头侧了侧,避开,阮夏握成拳的小肉手又送到自己嘴边,小舌头吸溜吸溜的添。 可爱的小模样,莫谨被逗笑了。 楼下传来盛听南和白粟到处喊她乳名的声音。 莫谨把她抱下去,原来他们三个大人突然有急事,要出去一下。 两岁的小阮夏到了要午睡的时间,盛听南不想她作息时间乱,留下了保姆,交给了莫谨。 保姆冲了一瓶奶,阮夏待在莫谨怀里咕噜咕噜喝完,莫谨就在保姆的帮助下,给她换了尿不湿,哄她睡午觉。 在背了半小时物理定义以后,莫谨把自己给哄睡着了,阮夏乌溜溜的黑眼珠一转一转的蹬腿玩。 玩着玩着,她把尿不湿给拽了。 莫谨是被一阵湿襦给弄醒的。 从此,生活单调的莫谨小朋友,每个周末,都有了新乐趣--逗弄小团子。 他把笑容从学校,带到了周末的家里。 岁月见长,爱分享的阮夏小朋友,回馈他的是各种小零食,小玩具。 和莫谨小时候只有的益智玩具乐高之类不同,是真正的小孩玩具,洋娃娃,赛车之类的。 甚至在他十七岁生日的时候,收到了人生第一支游戏机(莫青延从小禁止莫谨沾任何电子产品,他坚定的认为这些东西会丧失一个人的意志。)。 那天,莫谨第一次尝试到了放纵的滋味,和一个七岁小女孩一起,连机打游戏。 规则,操作,还是阮夏教的。 * 这一年,莫谨二十五岁,阮夏十五岁。 十五岁这个年纪,从小孩向少女过渡,会偷偷暗恋人。 莫谨正在国外读博,突然接到莫青延病危的噩耗。 他赶最快的飞机到国内,出了机场,霍恺拦在他面前说,“你现在应该去的是公司,这是莫总的意思。” 他和霍恺对视良久,只说:“行。” 二十五岁的少年,独自面对几十位在商场沉浮多年的精英股东,高管,家族长辈,后妈。 他们每个人都在莫氏经营了几十年人脉,势力盘根错节,此刻蠢蠢欲动。 一个原本顺利成章的继承会议,愣是开了一整天,用资历,年龄说事,各方都想推举自己当代理总裁。 到会议结束才知,早在五个小时之前,莫青延已经在医院去世,丧事已经办了起来。 按鲸市的习俗,去世的人要停灵三天才火葬。 身为儿子,夜里需要守灵。 他在公司唇枪舌战了一天,终于能来到灵堂。 吊唁的客人早已经走光,灵堂内外安静的吓人。 丧事这种事,便是连亲近的家人,也会有一定的避讳。 他远远的看见两道跪在棺椁前的小身板,在偌大的灵堂里,显的很小两只。 他朝里面走,阮夏头转过来,侧颊苍白,眼睛红肿,“哥哥回来了?” 莫涵也看过来,喊了一声大哥。 “嗯。”他淡淡应道。 他跪下来,磕了四个头。 三人谁也没再说话,都愣愣的跪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粟进来,喊他们三人去外面餐厅吃饭。 莫涵不去,白粟劝不动。 阮夏:“涵哥哥什么时候吃饭,我什么时候吃。” 莫谨自然也没胃口。 再后来,盛听南喊阮夏回去休息,她也坚持不走。 莫谨吓唬她,“不怕半夜闹鬼?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快回去睡吧。” 阮夏却很认真道:“哥哥也会害怕吗?那我更要陪你们了。” 她就真的没走。 彻夜不睡的人才知道一整夜有多漫长,尤其还是灵堂这种地方。 到底只是十五岁的小孩,下半夜,她和莫涵都迷迷糊糊睡着了。 莫谨想把她抱到车上去睡,刚抱起来,她迷迷糊糊醒过来,揉着眼睛又跪回去。 莫谨无奈,“你为什么这么倔?” 阮夏迷瞪着眼睛,瞥一眼睡着的莫涵,“哥哥突然成了没有爸爸的孩子,留你一个人在这会更难过的。” 莫谨说不出那一刻的感受,良久,低头自嘲一笑,“我从接到我爸病危的消息,到进灵堂前一刻,都在想着怎么和三叔他们争权,我能有多难过?你想多了。” 阮夏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说:“原来谨哥哥连放肆哭的资格也没有,涵哥哥至少还可以放肆的哭,瑾哥哥,你今天刚没有爸爸,有特权软弱,你可以哭的。” 莫谨心理那颗一直绷着的线嘭的就断了,迟到的难过,悲伤,一下子涌上来。 眼泪像雨水一样,源源不断。 他挺直的脊背弯下去。 阮夏靠近他,小小的手掌插在他头发里,揉他的脑袋,把他的头放在她膝盖。 第二日董事会,他像一柄锋芒毕露的尖,镇住了所有人。 夜里,再踏进灵堂的时候,那个瘦小的身影还倔强的陪在莫涵身边,脸色苍白,黑眼圈严重,眼睛更肿了。 然后,他递了一瓶加了安眠药的水给她。 她倒下之后,他把她抱上车,穿过浓浓夜色,抱她回了阮家,又折返。 第三日,从墓地回来,莫涵还是恹恹的,不愿意说话,不愿意吃饭,抱着膝盖在客厅发呆。 连白粟都只是劝。 莫谨注意到,只有阮夏,和莫涵一样,不吃不喝,和他一样的姿势,默默坐在他身边陪着。 他默默看了两人很久。 第二天清晨,莫谨注意到,莫涵到门口的时候,阮夏已经背着书包站在门口。 莫谨第一次意识到,青梅竹马四个字代表着什么。 他们每天一起坐在明晃晃的教室里上课,抬眼,侧头,随时可以看见,甚至还可能是同桌。 他们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朋友,他在篮球场上意气风发,她会给他助威呐喊,会给他递毛巾,递水。 周末会一起在客厅对着打游戏,激动的时候,一起狂喊,大笑,身体无意识的勾肩搭背。 心血来潮,会一起在厨房研究煮饭,相互对视的时候,眼睛完成月牙。 他们像影子一样成双成对,永远粘在一起。 莫谨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青春荒草丛生,形单影只。 渐渐,莫谨就不怎么回家了。 * 这一年,莫谨二十八岁,阮夏十八岁。 少女出落的亭亭玉立,惹的学校一众男生偷偷暗恋。 这日,同班同学姜霆在KTV包房,布置了一屋子鲜花气球向阮夏表白,一群看热闹的起哄在一起。 “你眼瞎啊,我这么大人在边上,你就敢和夏夏表白?”莫涵拎着姜霆衣领子:“你样样都不如我,是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然后,姜霆气极,一拳倒上莫涵脸,莫涵避开,两人狠狠打了一架。 有些事,二十多岁的时候回头看一目了然。 但在十几岁,刚刚情窦初开,谁不知小心翼翼试探? 怕拒绝。 怕连朋友都做不成。 徒生出一堆烦恼,猜测,困着自己。 明明是一张窗户纸的事,就是谁都说不开。 回家的路上,阮夏嘴角一直擒着笑,藏也藏不住,到家门口的时候,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问,“你刚刚为什么要帮我拒绝姜霆?” 莫涵轻轻咳一声,有些不太自然,“他不是好人,我不帮你,你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阮夏垂着头抿唇,“那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人?” 莫涵看了看天,“当然是妹妹啊。”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心里其实隐隐期盼的,期盼她说一句,我没把你当哥哥。 阮夏眼眸暗了暗,“是啊,我们是兄妹吗。” 她心里隐隐期待,他能像别的男生那样,大胆和自己表白。 莫涵有点失落,“好了,回家睡觉了。” 再一次,两人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谁都没有等到对方先开口,双双试探失败。 阮夏蹦蹦跳跳的回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莫涵为她打架,和那句暧昧不清的话。 她脑袋蒙在被子里偷偷幻想两人甜蜜的未来,唇角一直翘着。 这晚,莫家有酒会,这种场合,一般大人比较忙。 盛听南和阮明哲都在国外,莫涵被白粟拉着认识各种人,阮夏难得清闲的躲在角落里和秦天玩了几把游戏。 再抬头的时候,她习惯性的找莫涵,屋子里没有,又去屋外找。 依稀看见远处昏暗的花园里有人,她走进,看见莫涵伸手,轻轻抱住季洁。 他们学校的拉拉对队长。 阮夏脑子蒙了一瞬,流着眼泪偷偷跑开。 她跑到莫家大门外,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坐在车上回家莫谨,借着车灯,瞬间认出了她的身影,下车,走到她面前,蹲下身问,“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阮夏一边哭一边点头。 莫谨:“谁欺负你你就打回去,我可以给你善后,不用怕。” 阮夏擦擦眼泪,“季洁也可以吗?她爸是市长。” 莫谨点头,“可以,你是想亲自打?还是我安排?” 阮夏吸溜吸溜眼泪,“不用了,我回家了。” 莫谨追上去,“我送你吧,一个人走路不太安全。” 阮夏忽然说:“我想喝酒。” 莫谨点头,“行,我带你去。” 莫谨也没开车,两人步行,带她去了小区门口最近的清酒吧,给她点了度数最低的酒,她却一把摸过莫谨面前的酒,猛的灌下去,看向莫谨,“哥哥,涵哥哥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莫谨摇头,“他的事,我不太清楚。” 阮夏闷闷喝酒问,“我刚才看见他抱季洁了,我是不是要有嫂子了?” 莫谨不知道这话要怎么答。 阮夏一直喝,一瓶酒下肚,脸跟火烧是的,眼睛迷离起来,舌头打结,整个人都醉了。 莫谨背起她往阮家去。 阮夏趴在他后背,手还着他脖子,脸蹭他脸,呓语:“涵哥哥,你今天穿什么颜色内·裤?我能看看吗?” 莫谨整个脸都烧起来,咳嗽一声,“夏夏,你醉了。” “我没醉,”阮夏掀开眼皮吼,“我看到你抱季洁了,你为什么要抱她?我没她漂亮吗?” 阮夏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有眼泪顺着莫谨的脖颈往里面滑。 终于到了阮家,保安来了门,莫谨把她放到床上被子里。 阮夏手忽然拉住他的皮带往下扯,“给我看看。” 莫谨惊的双手死死摁住皮带,阮夏忽然改了道,手攀上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唇。 莫谨瞳孔放大,双手摁住她肩膀往下扯。 阮夏腿勾上他腰抱住他,流着眼泪,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问,“你不喜欢我吗?” 他们脸贴的很近,莫谨能清晰的看清她每一根睫毛,黑黑的眼睛潋滟着清澈的水光,鼻息喷在他脸上。 他脑袋一下就蒙了,理智荡然无存,说:“不仅是喜欢,是爱。” 她立刻吻上他,闭上眼,灵巧的小舌头一下下戳,舔,撩他的唇。 莫谨心里忽的就烧起了一把火。 忘情的和她拥吻。 两人吻了很久,她鼻息都粗重起来,欢喜的轻轻呢喃一句,“涵哥哥。” 莫谨脑子轰的炸了,顶着她眼睛问,“你睁大眼睛仔细看清楚,我是谁?” 阮夏迷离着双眼,唇角挂着笑,手指画着他的眉毛,“涵哥哥?你在说什么?” 莫谨摁住她手,沉声道:“你醉了。” 话音落下,转身蹦出了她的闺房。 那一夜,莫谨一夜未眠。 他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处都沾着她的味道。 那道闭上的门,被她打开了。 他觉得,不能再骗自己了。 想了一夜,下了一个决定。 他从天亮开始,就一直坐在客厅,频频张望着门口,内心忐忑的跳动。 终于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她满脸笑容,急急跑进来,笑问:“哥,涵哥哥在楼上房间吗?” 莫谨愣住一瞬,咳一声,“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啊?”阮夏道:“你问吧。” 莫谨又咳一声,指着旁边的沙发,“你坐这边说。” 阮夏急切的喵一眼楼上的方向,还是耐着性子坐了过去。 莫谨:“昨晚的事,你还记得吗?” 阮夏点头,:“记得啊,我和你喝酒了,不过你不许告诉涵哥哥我哭的事,我昨晚误会他了,他和季节没在一起,就是季洁求他抱一下而已。” 莫谨的话生生噎住了,整个人是懵掉的。 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阮夏却没注意,抬头看向楼梯口的莫涵,“涵哥哥。” 人已经起身,从莫谨面前走过,往莫涵面前绷着跳过去。 “我们去哪玩?”声音里都是雀跃。 莫涵摸摸她头,“我要去旅游,不要秦管家跟着,你敢去吗?” 阮夏:“好啊,正好我爸妈也不在家,我帮你收拾行李。” 她才想起来莫谨,转头问他,“哥哥刚才想说什么事的?” 莫谨默然的摇头,“没有了。” 两人咚咚去了房间。 莫谨听见两人在房间碎碎念什么,静坐良久,起身回自己房间。 他爬到二楼的时候,终于没忍住看过去。 莫涵对着衣柜思索还要带什么东西,阮夏闭着眼,脸轻轻贴在他后背的衣服,两只手张开,轻轻在后背模拟抱他的姿势。 莫涵转身的一瞬间,她若无其事的站直,找了话题转移开。 * 上一世。 急救室的门打开,医生摘下口罩出来,道:“病人情况紧急,必须截支右腿,谁是家属?快签字。” 阮明哲和盛听南几乎昏厥,莫谨没有任何犹豫,“我同意,你们快做手术。” 阮明哲说不出一个字,手一直抖,莫谨摁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签,“叔叔,不能犹豫,活着总是好的。” 又熬过了漫长的等待,手术室里的灯灭了,医生疲惫的宣布脱离危险。 莫谨整个人无力的靠在墙上,几乎站不住。 直到护士把插着各种管子的阮夏推到ICU,莫谨冷着脸,走到这一层的楼梯入口处,莫涵焦急的扑上来,“夏夏怎么样了?” 莫谨一把将他踹到强上,“你还有脸问?” 话音落下,他手一伸,接过戚严递过来的棍子,死死往莫涵身上,头上,腿上砸。 莫涵满脸满身都是血,棍子生生被砸断。 他扔了半截棍子,问,“那女人呢?” 戚严道:“被人救走了,没追上。” 莫谨:“天南海北都给我找出来,千刀万剐。” 戚严:“是。” 莫谨穿上ICU防护服,进去看阮夏,她眉头紧紧的皱着。 他听见她呓语,弯腰,耳朵凑近,“涵哥哥,救我,涵哥哥,救我。” 莫谨手骤然抓紧白色的床单,眼里都是泪,“你为什么……他到底有什么好!” 他失魂落魄出了ICU,每一天都过的迷迷糊糊。 直到那天,依约去玉渊山滑雪场,突发雪崩,漫天的大雪铺天盖地涌上来。 第27章 薄薄的天青色雾霭朦胧裹在云层外, 雪国一般的鲸市,灰蒙蒙的。 机场VIP室里,阮夏半仰着头, 隔着玻璃窗,视线虚虚落在远处。 飞机在天空落下淡道白线, 轰鸣声刺耳。 身后沙发座椅,有三个客户轻声闲聊。 “有没有别的要说的” 低沉的音质在脑子里回旋,勾勒出一副画面。 修长的手指握着电话贴在耳边, 满目柔情,灼灼等着她的下文。 “我会的。” 这三个字, 嗓音轻颤,似竭力隐忍,控制。 食指敲了敲手机背, 到底拨通了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嘟,嘟, 嘟。” 心里升起一种不安的预感。 又拨出去。 又是同样机械的声音传来,再是嘟嘟忙音, 挂断。 刚巧有电话进来,是秘书。 “阮总, 莫总的助理找您, 您方便接电话吗?” “嗯, 你把电话给她。”阮夏道。 助理感激的朝秘书一笑, 接过话筒,“太太,莫总去了玉渊山滑雪场……” 阮夏瞳孔放大,手机啪的落了地。 转身, 一把抓过司机手里的车钥匙往外冲。 身后,助理的声音,从地上静静躺着的手机发出来,“莫总有东西让我亲自交到您手上,是给你放秘书这边,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喂?太太,您在听吗?” 莫谨交代的是亲自交到阮夏手里,助理不敢擅自做决定,于是又把盒子抱回去。 阮夏奔向停车场的速度堪比车速。 她身体蹦到极致,额头冷汗层层下来,下巴抿成凌厉的弧线,心脏在一下下颤动,锋利的牙齿死死咬住唇,眼睛锐利的扫向前方路况。 身体打着颤,手下按启动键,拉手刹,踩油门的动作却干脆利落,车子像离弦的箭飞奔出去。 路旁绿植急速后退,轰鸣声在耳畔还未散尽,车子已经消失在路人视线。 * 一身黑色大衣勾勒出修长的身姿,远远看见莫谨的车,瑞凤眼半眯起,悬臂桥型唇微微翘起。 这清俊风采,和身后的玉渊山融为一体。 见莫谨下车,远远朝他伸手,“莫” 总字还未出口,顾祁黑色的瞳孔就见一道猎豹腾空一般的声影直逼他命门。 顾祁身体在空中翻转,险险避过,在湿滑的雪地上踉跄几下才勉强站稳。 “莫总这是做什么?” 莫谨不答,拳头带着劲风连番袭来。 两人顶着风雪,打了十个回合,莫谨弓背腾空,狭着极强力量的腿直直踢破顾祁防御的手臂。 顾祁像个没有招架力的娃娃倒在地上,身体蹭着雪滑出去十来米。 莫谨再次借力,跟着飞扑而来,一只脚狠狠踩在顾祁心口,另一条腿站的笔直。 一柄MR·Spade黑色手枪,枪头对着顾祁的脑袋。 莫谨食指紧紧扣在扳机,手掌裹住枪座。 顾祁怀疑,下一秒,他手指就能眼睛眨也不眨的摁下扳机,打爆他的头。 另一边,顾祁的两个保镖亦被六柄枪顶住脑门。 莫谨眼眸冷意森森,“顾总,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如果我听到一个字的假话,这就是代价。” “嘭”的一声枪响,一颗子弹穿过太阳穴,鲜红的血渐在白色的雪地,保镖眼睛还未来得及闭上,挣着眼睛笔挺挺倒下。 顾祁斜着眼睛,“好歹我也是顾家这一代掌权人,莫总杀了我,你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莫谨俯身,手指捏开顾祁下颚,抢柄在他口腔缓缓搅动,“顾总,我要是你,先担心自己的小命,毕竟,你人都死了,我能不能全身而退对你来说没意义。” 他眼睛一咪,眸中凌厉寒光骤然加剧, 顾祁闻到了死亡的气息,举起双手,“我服。” 顾祁并不恐惧,语调似调侃,似难以置信,“看不出来,原来真正的情种是莫总,莫太太好大魅力!” 他瑞凤眼中的笑容玩味,“莫总想知道什么,我有问必答。” 莫谨:“第一个问题,这玉渊山将会发生什么?” 顾祁:“半小时之后,将有一场雪崩。” 莫谨:“你是什么人?” 顾祁:“来自另一个平行时空。” 莫谨:“来这做什么?” 顾祁:“辅助女主角,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莫总的脚可不可以拿开?”他手指指还压在他心口的脚,“地上太凉。” 莫谨放开,到他站直,再问,“什么女主角,什么剧情?说清楚。” 顾祁:“你们都活在一本书里,这个世界的男主是莫涵,女主是许娇,按照剧情,男女主会逆着所有人,冲破层层考验,最后在一起。你们都是为他们的爱情制造重重障碍的恶毒反派。” 顾祁摊开双手,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我并不怕莫总知道,因为你知道也没用,莫涵和许娇是男女主,注定要在一起,你要是杀他们,这个世界就蹦了,不存在了。” 莫谨冷笑一声,“是吗?” 莫谨做了个手势,戚严从车里压了个人下来,正是顾祁口中的大女主许娇。 戚严一脚踢过去,许娇跪到世上,枪底在她太阳穴。 许娇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眼里都是恐惧,整个身体抖成筛糠。 莫谨枪在顾祁和许娇之间转了一下,漫不经心问:“顾总,你说我应该拿你验证,还是她?看看这世界到底蹦不蹦?” “莫总不信?”顾祁拧眉,走到许娇面前,“把你脑子里的系统召唤出来,给莫总看看。” 许娇颤抖着手,虚无的空气里忽然变出一本书,顾祁递到莫谨面前。 莫谨打开翻看,看到阮夏在婚礼上被抛弃,跑出宴客厅,被一辆汽车撞飞……截肢……瞳孔骤然紧缩。 难怪,难怪那晚她一直看自己的腿。 阮明哲为富不仁,利用劣质材料,北场商场失火,致两死七伤,盛听南想撞死女主,最后自食其果。 而阮夏对莫涵因爱生恨,成了最大反派,死在最后。 莫谨手指扣动扳机,刺耳的枪械后坐轰鸣声响起,子弹横穿顾祁大腿,冷冷道:“顾总,我早说过,这场对话,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顾祁单膝跪地,脸瞬间苍白,“莫总从哪看出来我撒谎了?” 莫谨,“这世界,植物有37万种,动物有150万种,我们依托的生存环境是自然资源,是太阳,月亮,空气,造物主何其伟大,你们这一刻是死是活都掌握在我手里,拿着个破系统,有几行字就敢声称造世界?” “再者,如果这世界真像你说的,是为他们两个人生的,那还需要这破系统干嘛?你来干嘛?” 顾祁被噎的一个字也说不出。 莫谨道:“过去不可能有这种东西,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你们是来自未来世界,这是你们自己制定的剧本,你们想按你们设定的剧情改变这个世界。” “你剧本里的设定,女主不虚荣不贪图荣华富贵,男主为了保护女主,甘愿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表面看感天动地,其实就是顶着真爱的名头,两个只顾自己的,自私自利到极端的人渣,还好意思自封男女主?” “我也好,阮夏也罢,甚至是路过的路人,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是人就有自己的思想,不可能被你们牵着鼻子走,事情也不可能按你们预想的自然发展,所以,你需要偷偷在背后去设计这些事。” 莫谨咬牙,枪死死堵在许娇头顶,“你们算什么东西?就为了你们的狗屁爱情,去安排这些人的命运?” “你们又凭什么把阮夏逼到这份上?还恶毒反派?要是位置交换,我特么敢保证,你绝对比她狠十倍。” “你当了小三,用个真爱就得被裱成牌坊,让人人称颂?还不图荣华富贵,这些东西最后都落谁头上了?你们恶心不恶心?” 许娇整个心都提起来,她感觉,这把枪,随时都能要了他的命,手软脚软,提不起一点力气。 这俱身体现在要是死了,她的魂魄无处存放,那可就是真死了。 这和完成剧情任务,被未来世界的快穿局唤回魂魄是不一样的。 她不想死啊。 莫谨幽幽道:“说,你们设定这个剧本什么目的?做什么用的?” 许娇一股脑全交代出来:“这个系统作用到脑子里,相当于一部注入脑子的电脑,通过人的眼睛,可以拍下一切。” “未来的人对现在好奇,就像现在的考古学家会考证过去的历史人物一样,这个视频拿到未来播放,特别受欢迎。快穿局收获的忠实粉丝越多,收割的精神意念越强大,这个系统就会越强大。 莫谨咬牙,“所以,冲突,矛盾越大,观众越买账是吗?你们会全部以男女主视觉来放,至于阮夏付出的那些青春,一句青梅竹马就带过,谁知道她这个女配付出了什么,是吗?” “真正的许娇是什么样的?” 许娇缩瑟道:“她只是一个小炮灰,初入娱乐圈,借莫涵炒作,后来被莫涵封杀退圈,一辈子穷困潦倒。我帮她逆袭做女主是对她莫大的回报。” 莫谨懂了,这个人强行占了许娇的身体。 他冷笑,“她是小人物你就可以剥夺她生存的权利了?她在这生活的再糟糕,感受总是她自己的,你替她活的再风光,她又感受不到一丝一毫,你凭什么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 许娇被堵的说不出话。 莫谨扫一眼许娇,又看向顾祁,“我们来做个交易吧,你把这个东西和许娇莫涵解绑,你和许娇都不用再为了走剧情费心安排,系统交给我。” 顾祁心领神会,道:“好说。” 他操作了几下,系统和许娇解绑。 莫谨悠悠道:“许娇,你可以走了,这件事我不会告诉莫涵,你愿意按剧情和莫涵在一起也好,和别人在一起也好,只要别再招惹阮夏,我都不会管。” 许娇原本以为自己的小命今天要交代在这里,大喜,站起来,居然很诚恳的道了谢才离开。 顾祁嘴角微抽,掐腰看天,挖了这么大一个坑,还能让跳坑的人心服口服的道谢。 手段很高呀。 他问道:“莫总想和系统结盟?这道是个好主意,一旦绑定,你可以把女主设置成阮夏,她一定爱上你。” 莫谨不屑道:“我不屑要你们这种所谓的爱情,阮夏首先是自己,其次才是我妻子。爱情只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她需要父母,朋友,事业,如果成为莫涵那样的人,只知道谈恋爱,不顾别人的感受,有什么意思?” “人活在世界上,第一位是应尽的责任和义务,其次才有资格谈爱。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你们这种人,永远也不会懂。” 顾祁腿上一直留着血,此时唇色已苍白,他却并不狼狈,仍然镇定,幽幽道:“莫总好高的境界。” “谈不上多高,全靠你们这些人承托。”莫谨指着系统问:“这东西怎么销毁?” 顾祁迎着莫谨的视线,“如果我说,我要是能销毁,早就销毁了,莫总信吗?” 这个答案,莫谨并不意外,顾祁和许娇表面上看是上下级关系。 但许娇看起来并不怕他。 那只能说明,许娇其实也充当了监督顾祁的角色。 莫谨,“我信,因为这个东西于顾总而言,更像是禁锢的枷锁。” 顾祁玩味一笑,“那我就等着莫总的好消息了。” 莫谨又问:“真正的历史上,阮夏的结局是什么?” 顾祁:“关于她的记载,更多的是她在商界取得的发展,阮氏走向国际,成为跨国公司,掌握国外经济命脉,做了多少利国利民的创举。” “感情上,和莫涵离婚之后,似乎一直单身,又传闻一直有情人,有一张她和一男子的背影照,你在系统上可以搜到,具体是不是,谁知道呢,后人不过只能臆测罢了。” 莫谨吩咐戚严,“你亲自送顾总去医院,医药费,保安的抚恤费我来出。” 顾祁:“那还真是要谢谢莫总了。” 莫谨淡道:“不客气。” * 刺破耳膜的轰鸣声传来,阮夏瞳孔巨缩,漫天的雪,雪浪一样炸裂开。 她车子猛的刹住,整个人是飞扑下车的,一个踉跄,膝盖跪到地上,“哥哥~~” 凄厉的叫喊声从胸腔发出来,响彻在山涧。 “哥哥~~” 她猩红着眼睛,瞪向山上,眼里,脸上都是泪。 身子剧烈抽动,整个人都奔溃了。 “我没事,”莫谨从身后抱住她,“我在。” 阮夏蒙的回头,凝在眼里的泪珠模糊看见他的身影。 她迅速用衣袖擦干眼泪,再看,真的是莫谨。 眼泪又流出来,手使劲拍他胸膛,“我吓死了……我差点就吓死了……你不答应我的……为什么来这里……” 莫谨由着她揍,发泄,手不停的安抚她,“不怕,我在的,我会陪你一辈子。” 剧烈的心情起伏,阮夏体力透支,莫谨弯腰把她抱起来,走进滑雪场附近的酒店,穿过大堂,坐电梯直达总统套房,把她放到桌子上。 自己抽出椅子坐上去,这个姿势,阮夏比他高出小半个头,莫谨需要微微仰头看向阮夏,阮夏更容易有安全感。 莫谨手掌摊开,系统落在手里,问她,“你是不是怕这个?” 阮夏整个人蒙住,“你~~” 莫谨:“这是许娇脑子里的带有女主光环的系统,我刚刚杀了顾祁的保镖,枪指着顾祁和许娇的头得到的。” 阮夏嘴巴微微张开,一个字也说不出。 莫谨低下头,手抬起她的右腿放在怀里,手来回轻抚,有眼泪滴到她腿上,“上辈子,真的断了腿?” 阮夏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搅动,闭上眼,眼泪流下来,轻点两下头。 莫谨脸贴到她小腿,“是不是很疼?晚上总是做噩梦梦见是吗?” 阮夏喉头发不出一个字,点头。 莫谨:“不怕了,许娇没有女主光环了,我看了剧情,她一点真本事没有,不过是顶着爱情的名义,被莫涵护着罢了,你下面想怎么玩死她解恨,我们就怎么来。” 阮夏努力平复喉头的情绪,“哥哥不怕我吗?我……我是” 莫谨:“反社会人格?” 阮夏点头。 莫谨仰起头,捧起她脸,声音又轻又柔:“阮阮,你首先是个人,被人善待了会回馈善意,被人恶待了会恨,会想报复,这很正常。” “那个衡量的标准,是对所有人有没有攻击性,可莫涵和许娇不应该算在这个所有人里面。” “他们对你的伤害太大了,你对他们的攻击是讨回伤害,索要公平,所以,因为这件事,对你贴上这样的标签,是对你的不公平。” 莫谨像亲吻珍宝一样,在她唇上珍重落下一吻,脸贴着她的脸,眼睛和她相对凝视:“阮阮,对我来说,你好是我的妻子,你坏也是我的妻子,重点是你是我的妻子,你不需要完美。” 阮夏拼命点头,泪如雨下,“哥哥,对不起,我应该信你的。” 莫谨指腹给她擦眼泪,“这不怪你,我只心疼你,一个人,默默受了那么多的罪,我却不知道,那些日子,一定很难熬吧?” 一个人默默承受痛苦,痛着痛着就习惯了,忽然有一个人理解你的难过,痛苦,她就受不了了,阮夏扑在他怀里,搂着他脖子恸哭。 “哥哥……哥哥……哥哥。” 把那些深夜里的痛苦,害怕,难过,孤独,愤恨,全部哭出来。 莫谨心揪扯成一团,泪流成河。 阮夏活着眼泪吻他,手紧紧勾着他的脖子,腿缠上他的腰,桎梏一般死死缠绕。 她使劲往他怀里钻,被他的男子气息包裹,想融进他的身体,血肉里。 哥哥,哥哥啊。 莫谨手伸进她发丝,起身,一边用力亲吻,一边扣着她的脑袋,缓缓倒在桌子上。 他感受到她温热的心跳,柔软的情谊。 他对她满满的心疼,深深的爱意,缓缓释放,像温泉包裹她,焐热她。 屋子里渐渐燥热,温度升高,他额头有细细的薄汗,吻上她湿漉漉的眼睛,身子猛的一抵。 她微微翘起的眼尾,迷离着勾人的,女人风情,轻喊出声。 “哥哥。” “哥哥。” “哥哥。” …… 他的唇轻柔擦过她的眼睛,鼻子,脸颊,是人类最原始的依恋。 “阮阮。” 我好爱你! 好爱好爱! 他不知疲倦,仿佛要把这些年的压抑都发泄出来,从墙上吻到桌子上,又吻到床上。 墙上的秒针滴答跳动,时针转动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夜色漫天铺下来,绿植在窗上投出重重婆娑树影。 她没有一丝力气,喘着粗气,面色潮红,双腿酸软的抬一下都困难,无力的躺在他胸膛。 唯一双眼睛,被滋润出无限柔情。 第28章 咖啡厅包间里, 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对面而坐。 莫涵推了一份计划书过去,“江源,这是我做的计划书, 你看看。” 这个叫江源的人,手里有一家初创小公司, 主打项目是3c幼教管理系统APP,目前在濒临倒闭的边缘。 这日,突然接到莫涵的电话, 想注资他这个小公司,他感觉跟天上掉馅饼是的。 屁颠屁颠就热情的跑过来了。 阮夏在买走莫涵公司的同时, 和莫涵签了竞技守则,他以后既不能再创立同类型的公司,也不能在同类型的公司上班。 莫涵在慎重思考之后, 把目光放到了一些冷门的行业上,江源这个小公司入了他的眼。 江源拿起来,一目十行看完, 笑的十分畅快,“涵哥就是专业,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哥, 这公司, 以后就是我们俩人的。” 莫涵和他假意客气两句, 明晃晃的提出自己的注资条件, 购买51%的股份,拥有绝对的管理权。 江源表情裂了一下,搓着手,借口要和家人商量一下才离开。 莫涵也不急, 江源这个人的能力,公司情况,他基本掌握透了。 除了自己,他就只能坐等公司倒闭。 江源告辞,包间里又安静起来,莫涵手一下下搅动咖啡,视线虚虚落在玻璃窗外。 淡淡的白色烟雾飘散,咖啡没有一丝温度,他回神,端起来,一口饮尽。 黑浓的黑咖啡滑过口腔,落到肠胃,浓浓的苦味浸满嘴里每个角落。 他皱眉,抽出纸巾擦了擦唇角,苦笑一下: 巴西豆不太好喝。 他还是更习惯美式的。 走到门口,管家一脸担忧的迎上来,“二少爷。” 莫涵睨他一眼,“什么事?” 管家咬了咬唇,“夫人--病了。” 莫涵:“什么病?” 管家:“肿瘤。” 莫涵视线凝住一会,“她人在哪?” 管家:“在家。” * 白粟正在书房对着电脑看账目,门忽然被推开,她抬眼看过去,是莫涵。 莫涵走进来,“起来,去医院” 白粟抬眼看向他身后的秦管家,嗤道:“谁让你多嘴的?” 莫涵抓起白粟胳膊:“生病了就去医院,秦管家是为你好。” 白粟甩开他手臂,“我死了不是正好合你心意?你和那女人再没障碍,别说为她卖了你自己的公司,就是把莫家都败了也没人管。” 莫涵眼睛暗下去:“卖公司的事是意外,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白粟手掌大力劈在桌子上,“意外?那个公司,随便找个风投,也能拿到上千万的融资,你五百万就卖了。” “你为了那个许娇连最基本的脑子都没了,她那什么哥哥?值得你花这么大的代价去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莫涵盯着她眼睛,“妈妈到底想说什么?” 白粟:“许娇头脑拎不清,她胜任不了莫家二太太这个位置,你和她乘早断了吧。” “阮夏倒是胜任的了,你找她回来啊?你把她找回来我就跟许娇分。” 莫涵嘴角都是嘲讽,“你做的到吗?” 白粟被堵的脸都青了,“她现在是你大嫂,是你自己不要阮夏的。” 莫涵眼中寒光凛冽,“当年我喜欢阮夏,是谁不让我喜欢的?是谁说我已经有婚约的?是谁给我灌输,盛阿姨只把我当干儿子疼的?” “我是机器吗?我喜欢的时候你不让喜欢,我不喜欢的时候又非要让我娶,掌控我你很有成就感是吗?” 白粟:“我也没办法啊,瞒着联姻的事是盛听南的意思,她怕阮夏小小年纪吃亏,怕你们做出出格的事。” 莫涵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你看上的也不是阮夏,你看上的是阮夏的家世,是阮夏独女的身份。” “你想掌控阮夏,让她心甘情愿把阮家捧到你面前,所以你让我一直吊着她,让她对我言听计从,是不是?” 白粟绷着脸说不出话。 莫涵哂笑,“可惜啊,世间事总有意外,你鸡飞蛋打了。” 白粟:“要不是你,我这个计划早就成功了,阮家,阮夏都是你的囊中之物,是你蠢,非要选那个一无是处的许娇,你这样的身家,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你学学阮夏,人家多聪明,这边被你甩了,那边就勾上莫谨,钱,人,名声,势力,要什么有什么。” “你跟许娇断了,好好干事业,只要有钱,天下的女人随你玩,随你挑,什么样的找不到?” “哈哈,哈哈” 莫涵仰天笑,像听了个很大的笑话, 天下的女人! 天下的女人里,唯独没有那个人了啊。 笑着笑着,有眼泪流下来。 良久,停下来,看着白粟道:“医院你去还是不去?” 白粟近乎讨好,“你和许娇断了,我立刻去治病,否则,我就在家等死。” 莫涵吸了吸鼻涕,“你说的对,不治也好,我还能早点和许娇一起败光你的家业。” 话音落下,人大步流星往屋外走去,带起一片衣角翻飞。 “你!”白粟一口气上不来,眼前一黑,倒向桌子。 * 阮夏又累又饿,躺在床上没有一丝力气。 莫谨拧开一瓶水,把阮夏抱起来,“补点水,我们去吃饭。” 她没了骨头一样靠在他怀里,喝了几口,问:“我们吃什么?” 莫谨捏了捏她小脸,“累坏了,吃点大补的,羊肚菌?” 大补? 阮夏脸烧起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准不准。” 米其林素食店里,阮夏小口喝着松茸汤,一边思考一边说:“我当时拉着许娇一起同归于尽了,之后人间的事我并不清楚,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之后,就看到了那本书。” 莫谨给她夹一块羊肚菌,边吃边思考她的话,“它有没有要让你和它签约绑定?” 阮夏点头,“有,它说可以帮我逆袭做女主,让莫涵对我死心塌地,让许娇成为炮灰,我没答应。” 莫谨扬眉:“为什么不答应?” 阮夏:“从我自己的经历来看,我要做这个所谓的主角,必然有别人成为炮灰,不可能只有许娇一个人。” “这世界上,每个人在自己的生活圈子里都是最高点,都是在乎的人的主角,我凭什么去剥夺别人的生存权利?” “许娇和莫涵欠我,是他们的事,我自己找他们报仇就是了,跟别人无关。” 莫谨弯起唇,揉了揉她脑袋。 阮夏眉头又拧起来,“后来,我再睁眼,就是婚礼现场,我也做过顾祁说的那种猜想,是因为许娇出事,那个世界蹦了,所以我才能重生,我们所有人才能重生,我不知道我这个猜想正不正确。” 莫谨咬了咬唇:“你是怎么把他们俩的结局给掰成Be的?你是怎么学会规避心里医生的测试的?” “我,”阮夏低头,身子轻轻颤动,眼泪哗的流下来。 莫谨心理酸涩,放下筷子,揽住她肩膀,“不说了,我不问了。” “没事,”阮夏哽了哽喉头,“我,我讨好他了。” 莫谨心骤然缩紧,把她抱在怀里,“没事了,以后都不用讨好他,咱们慢慢向他讨债。” 阮夏点头,“嗯,都过去了。” 说了出来,阮夏反而轻松了起来。 吃了饭,两人出了餐厅回家。 莫涵走出大门,侧头看过去,莫谨从车里出来,把阮夏整个人拦在怀里替她挡寒风。 莫涵一眼看到,阮夏的长发变成了垂肩的长度,成熟妩媚,像盛放的玫瑰。 她微微仰起头,朝他笑的灿烂,身子亲昵的往他怀里蹭,手挽着他的胳膊晃。 一瞬间,莫涵有些恍惚,她旁边的是自己,和过去的无数次一样,她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 莫谨拢了拢她的发丝,在她眼尾亲了一下,才揽着她朝门这边走来。 莫涵看着他们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头也不回的进屋。 他像空气一样透明。 “喵呜。” 小猫咪嗖的一声扑到莫谨腿边,莫谨弯腰把她抱起来,靠近阮夏,“要不要摸一摸?很可爱的。” “好呀。”阮夏抬起手,来回轻抚小猫的头。 莫涵慌乱的往莫家门外走,走了一段距离,回头,远远看到,二楼窗边,投在窗帘的影子,抱在一起,交颈亲吻。 莫涵抬头看向天空,雪好大。 天好冷。 裹紧了大衣,去了一间酒吧。 指腹夹着烟草,手指端着酒杯。 烟草从口腔吸进,在肺里徘徊一圈,丝丝缕缕从鼻孔溢出。 烈酒穿过喉头落到胃里,中间隔着肝,脾,终究落不到心上。 心像是缺失了一块,空落落的。 他人生,第一次尝到了寂寞的滋味。 孤单是因为没有爱人。 寂寞是因为爱的人不在身边。 一杯接一杯。 忽然,一双白嫩的手覆上杯沿,“阿涵,你喝多了。” 他抬眼,漆黑的眼眸里,有微微的醉意,对上一张有些梦幻的脸。 再仔细看去,默了默,喊一声:“阿娇?” 许娇拧眉:“喝多少了?跟我回家吧。” 莫涵被她拉起来,跟着她走到屋外,淡说:“去我那吧。” 崭新的三室一厅里,他放一支药匙在许娇的手心,“以后,你和奶奶住这里吧。” “阿涵,谢谢你。”许娇拽着莫涵的手,声音又柔又轻,脸上都是羞涩,“我很喜欢。” 莫涵只轻轻在她肩头拍了两下,“好了,我走了,你早点休息吧。” 许娇拉住他手,“你不住这里吗?” 莫涵:“不了,我有别的地方住。” 许娇低头,两行眼泪流下来,“阿涵,你是不是生气了?怪我求你把东西卖给阮夏?” 莫涵:“你想多了,就是觉得自己现在一无所有,什么都没法给你。” 许娇扑进他怀里,“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你爱我就好了。” 许娇踮起脚尖,吻上他唇。 柔软的触感传来,莫涵忽然想起那个激烈的吻。 唇舌和着血泪,腥甜润在口腔。 钻心的疼,游走在血脉,胸腔被激烈搅动,胫骨都像被生生拉长一样。 “咬我。”他说。 许娇睁开眼皮,“你说什么?” 莫涵拇指捏起她下巴,拇指不知不觉用了力,有轻微的骨头咔嚓声,“咬我。” 许娇觉得自己的下颚很疼,面前人的眸光又黑又深,她看不懂他的眼神了。 许娇:“咬?” 莫涵:“用力咬。” 许娇牙齿轻轻咬上他的唇。 莫涵:“再用力。” 许娇加了两分力道。 莫涵:“再用力。” 许娇愣住,不解的看向他。 莫涵轻轻抚着她的脸,暖黄的灯光在面前人的脸上铺了一层光晕。 恍惚间,这双眼睛渐渐变了行,他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脸。 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清晰的映在脑海。 投在窗帘的影子。 他弯腰抱起她,走到卧室,扔到床上。 冰冷的拉链从最上面拉到最下面,没有任何前戏,粗暴的撕裂,狠命的掠夺。 身体仿佛有一只凶猛的怪兽叫嚣。 牙齿在皮肤上,留下深深的齿印。 猛烈的恸哭声响起,他流着眼泪,轻声哄:“夏夏,你是不是很疼?” 许娇眼睛猛的睁开,紧紧盯着莫涵,手紧紧抓着床单,带起一片褶皱。 莫涵闭眼,吻上她眼睛,“夏夏,你为我疼了,真好。” * 清晨,手机闹钟声响起,阮夏揉着眼睛醒来,眼下一片乌青。 下一秒,一道重量压下来,唇被舌头抵住。 她呜咽:“我累了。” 莫谨声音粗哑:“你不用动。” 阮夏:“……我起不来床没法上班了。” 莫谨:“我抱你去。” 阮夏无语了,企图往床下翻。 莫谨把她拉回来,“莫太太,欠债是要还的。” 阮夏捂脸,忘记这茬了。 他轻轻在她屁股拍一下,“乖,翘起来一点。” 云散雨收,莫谨一脸餍足,夏夏已经连下床多的力气都没有,腿都打颤。 她拒绝了始作俑者的搀扶,硬撑着去上班。 莫谨送了阮夏去上班,进入莫氏,迎面碰上去给阮夏送东西的助理。 他拦住问,“昨天没送到?” 助理摇头,“昨天太太没在公司,我就拿回来了,我现在就送过去。” “不用了。”莫谨接过来,拿回办公室,看了良久,轻叹一声。 有时候,聪明也会被聪明误。 青丝,情丝。 断青丝。 斩情线。 最终,那只盒子,静静躺在柜子最下面。 第29章 “进来。” 阮夏正对着电脑做短视频项目的归划, 听见有敲门声,以为是秘书,喊了一声, 人还沉浸在思绪里。 来人唇角微勾,放轻脚步, 走到她后背,俯身,手环住她脖子, 脸贴上她脸,亲昵道:“阮总, 午饭时间到了。” 阮夏转头,“哥哥?” 莫谨笑,“来和爸对接项目的, ”无意看到送宋踌的名字,“你想和宋踌合作?” 阮夏:“宋家在ICT这一块实力强悍,去年光是手机这一块就达到了2.4亿部, 如果这款短视频能作为他们的默认自带系统,用户量瞬间就能上去。” “只是, 我瞧着他们公司最新的官网,要减少出厂内存占用, 原有的出厂部分软件都要减少, 我既不认识宋踌, 现在这公司规模又不能看, 这条路不一定行得通。” 莫谨:“宋踌喜欢打高尔夫,每个周末必去北林路那家店,三天后的杜莎慈善晚宴他会出席。” 阮夏眼睛亮起来,“哥哥认识他?” “见过几次, ”莫谨把玩她手,“我明日得去一趟美洲,可以顺便帮你看阮家那边新产品市场份额下跌的事。” 阮夏,“那你要去多久?” 莫谨盯着她眼睛,“你想我去多久?” 阮夏:“?” 这是什么说法? 想了想,“当然是时间越短越好。” 莫谨眼眸垂了一下,再抬头,在她眉心一点,笑说:“不逗你了,我会尽量快点回来的。” 阮夏噘嘴,那就是归期不定了。 她转身,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莫谨。 莫谨打开,一枚银色的戒指立在盒子里,诧异的看向阮夏,“这是?” “送你的。” 是一枚Darry Ring. 一生,凭身份证只能定制一枚的戒指。 婚礼上的男士戒指,是莫涵的尺寸,那个婚礼,只有新郎给新娘带戒指,莫谨的无名指一直是空的。 “我知道你们男人不太喜欢被这些东西束缚,”阮夏道:“你要是不喜欢,收起来也没关系。” 一瞬间,莫谨的心软软的,那一丝丝的失落烟消云散。 既使她永远不会像爱那个人那样,没有任何思考的说,“我要跟你一起去。” 没关系的。 他朝她走进,也很好。 手伸到她面前,“我喜欢的,你给我带上。” 阮夏拿起戒指,银色的圈子缓缓推到无名指手指跟,内嵌的宝石闪着光。 她托起他手,反复看,唇角弯弯的。 莫谨抬起她下巴,她眼里的星辰还未散,他闭眼,吻上她眼睛,唇,像一个小孩子贪恋糖果,总也吃不够。 他能感觉到,他引以为傲的自律习惯在倒退。 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溺在这份柔软里。 吻了很久,阮夏感觉到他呼吸越来越沉,摁住他作乱的手,呢喃,“这里不行。” 他眼里都是笑意,“那哪里行?” 她白他一眼,只觉得这人越来越坏了,抓她话里的漏洞,“现在不行。” 他眼里笑意更甚,“那什么时间行?” 她羞赧的推开他往外走。 他三两步追上来,捉住她手,和她十指相扣,去餐厅。 阮夏小口吃着冬瓜芋头饺,“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莫谨:“早上四点的。” 阮夏:“那你去美洲那边住哪?” 莫谨:“酒店。” 阮夏:美洲那边的生活习惯和国内差距太大,连最基本的饮用热水都没有。 酒店还是不太方便的。 想了想道,“我在那边有个Single family house,之前在那边上学,我爸给买的,哥哥想去住吗?” 莫谨眉眼弯起来,“你怕我住酒店?” 阮夏这个听话的乖同学,把感性扔了十万八千里。 没听出他话里的暧昧,咋舌自己说的有歧义,听起来好像是不信任他的样子。 笑说:“没有怀疑哥哥的意思,哥哥不想去也没关系。” 莫谨眉微微拧一下,又舒展开,摸摸她头,“我去,你把地址发给我。” 阮夏点头,“那你今天晚上有应酬吗?” 莫谨:“有个饭局,晚上有一个视频会议,配合国外的时差,可能会很晚才能回家,你晚上早点睡,别等我。” 阮夏,“那我晚上早点回家给你收拾行李。” 吃了饭,莫谨在阮夏办公室和她腻歪了好一会才回公司。 阮夏想了想,让秘书定了高尔夫球场,又利用各种社交软件,从正面,侧面了解宋踌这个人。 隐约有一些思路,又有些犹豫,拿起水杯去休闲区冲咖啡。 厕所,休闲区这两个地方,是员工最放松的地方,常有一些小道消息,或者是八卦,是阮夏接近员工的两个好地方。 果然,还没靠近,已经听见了八卦。 “你们有么有发现,小公主的口红颜色比早上淡了很多。” “嗨,这还用你说,我还发现莫总走时候的唇色比来时的唇色深了。” “这么帅的老公,搁我我也把持不住啊。” “传言果然不可信,外面都说这桩婚事是咱们小公主殿下逼来的,瞧瞧莫总这粘人劲,我看是莫总逼婚还差不多。” 阮夏捂脸,暗戳戳决定,下次不能由着他胡来。 转身,放轻脚步回了办公室。 * 莫家江边别墅,白粟书房。 莫涵看着白粟道:“妈,我买了江源的公司,我跟你保证,不出两年,我一定能做出规模来,你不用担心我,去医院看病吧。” 白粟:“我说了,你什么时候和许娇分手,什么时候我再去医院。” “那你恐怕等不到了,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我准备和她结婚,” 莫涵四处打量一眼,“按你的病情,要是恶化下去,可能也就是半年的事,到时候,我半个隆重的婚礼,阿娇光明正大进莫家也挺好。” “还没人欺负她。” 白粟脑子嗡嗡的,她觉得自己真要被气出病了。 如果白粟是真的有病,大概真的能被这种话气到医院去看病。 可她没有啊。 她只能硬着头皮演,赌莫涵对自己还有点母子情。 她气的反手就是一套意大利水晶杯,两支珐琅花瓶…… 阮夏坐在餐厅,小口吃着白松露,听着楼上的,噼啪翠响歇斯底里,心情格外的好。 “喵呜。” 布偶猫灵巧的跳上桌子一边,海蓝色的眸子瞪圆了看向阮夏,尾巴翘起来,嘴巴两旁的三根胡须颤动。 阮夏手指戳戳她猫毛,“想你主人了?” 她歪歪头,“你到底是想你瑾哥哥呢?还是想霍恺了?要是瑾哥哥就叫一声,霍恺就两声,” 阮夏一手竖起一个手指,一手竖起两个手指。 “喵,喵,喵。” 小猫叫了三声。 阮夏:“……” 这傻猫! 眯眼,拍了拍它猫头,“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小心我克扣你猫粮。” 她转头,像保姆喊,“拿点猫粮过来。” 莫涵和白粟再一次不欢而散。 他顺着楼梯拾级而下,侧头,一眼看见,阮夏一边吃饭,一边逗弄着布偶猫。 他走到桌边,在阮夏对面坐下,向保姆喊,“给我加副碗筷。” 保姆利索的加了副碗筷。 阮夏只专心逗弄布偶猫,像没听见。 莫涵心里刺了刺,“我要结婚了。” 阮夏把布偶猫抱到腿上,一手端着猫粮,看着小猫道:“份子钱会送上。” 莫涵眼睛紧紧盯着猫,“甜甜要是知道你抱了别的猫,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感觉。” 阮夏手指僵了一瞬,旋即恢复如常,撸着猫毛,没理他。 莫涵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低头,这才看见,藜麦沙拉饭,芦笋,雪莲子,鲜汤菠菜, 菌子版的佛跳墙-- 没有一道荤菜。 这些都是莫谨的口味。 身上的衣服再不是Levis. 是和莫谨同品牌的Prada。 手表也不是浪琴。 和莫谨手腕上一个牌子Mido. 一股尖锐的嫉妒涌上胸腔,莫涵控制不住,脱口而出:“为了讨好他,你还真是能屈能伸,阮夏,你到底有没有自己?连吃饭也要迎合他的口味来?” 话出口,他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阮夏冷冷睨他一眼,“我就乐意跟我丈夫一个口味,小叔未免管的太宽。” 说完,阮夏放下小猫,起身,朝秦管家喊:“检查了没?这些东西库房都有没有?” 秦管家拟了一个单子,“屯溪珍眉只有半罐了,新的还没到,降□□,润喉片也没有。” 阮夏点头,“我去超市给哥哥买吧,你把他衣服收拾一下,睡衣要米色,灰色那几件半新的……” 她交代了一箩筐,电话响起来。 她手划开,接通。 “对,中餐素食厨师……要会泡中国茶叶的,最好是长期,随时可以外出出差的……” 莫涵死死盯着阮夏的脸。 这张脸,刚刚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 此时,为了另一个男人出差,甚至连外带厨师这样兴师动众的举动都想起来。 眉眼皆是温柔。 他胸腔都要炸了,手一挥,盘子,碗筷散落一地。 正在吃猫粮的小猫被碎瓷片吓的惊跳起来,下一秒,身子灵巧扑倒莫涵身上。 莫涵手一甩,小猫甩出几米远,扑倒在地上。 阮夏摁了电话,把小猫抱起来,转头,怒蹬向莫涵,“你有病啊?朝哥哥的猫撒火干嘛?” 她低头,揉着小猫的身子,“乖,疼不疼?” 莫涵手背三道刺目的血红滴答流着血,他像是没感觉到,只定定看着阮夏,拨开小猫通体雪白的毛,细细检查有没有伤口。 秦管家拿起他手,“二少爷,快,去用洗手液,流水冲一分钟,洗去细菌,再去打狂犬疫苗。” 莫涵没动,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站着,眼眶血丝鲜红,紧紧盯着那人,那猫。 阮夏注意到小猫爪子上有血痕,起身,从莫涵面前经过,去盥洗台,给小猫清洗猫爪。 莫涵脸沉的能滴水,大步往屋外走去。 秦管家急了,追上去,“二少爷,狂犬病要是发作没药治的,不能大意……” 阮夏给小猫洗好爪子,用毛巾擦干,叫上司机,去药店,茶叶专卖店,超市,把所有的生活用品全部准备齐。 回到家里,又亲自检查了一遍所有衣物备好。 又联系美国那边房子的管家,细细交代莫谨的生活习惯,确保他及时加班到深夜,回家也能有东西吃。 她又转身,去楼下,在砂锅里闷上鲜香的松茸汤。 做好了这一切,她洗好澡,舒舒服服的窝在小沙发,笔记本放在懒人小书桌上工作。 墙上的指针沙沙转动,暖黄的灯光从墙上射下来,是暖融融的感觉。 屋子里很静,窗外,雪扑漱漱落在窗棂。 指针指向十一点半的时候,她手捂上嘴,打了个呵欠。 站起身,伸伸脖子,转动腰身,她抬起头,看到时间,嘴里嘟囔,“怎么还不回来。” 正在这时,一道晃眼的灯光,鱼尾般在玻璃上一闪而过,她惊喜的转头看去,是莫谨的车。 她顾不上穿拖鞋,光着脚丫子,蹦蹦跳跳的冲出房间。 她转过楼梯口下来的时候,莫谨也刚好下了车,透过玻璃门,一眼便看到朝自己奔来的她,一双圆润的小jiao,光光踩在地板,脚趾颗颗圆润。 灿烂的水晶灯光渡在她身上。 这一瞬间,两人的欣喜相通。 整个世界都是柔软的。 她扑进他怀里,“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他弯腰,托着她屁股抱在自己腰上,下巴贴着她脸,心软的一塌糊涂:“怎么不睡觉?” 原来,家是这样的。 原来,有人等着自己的感觉是这样好。 阮夏攀上他脖子,“想等你啊,锅上给你闷了松茸汤,要喝一点吗?” “更想喝你呢。”莫谨闭着眼,鼻尖抵着她鼻尖,“阮阮,你这么好,我舍不得走了怎么办?” 阮夏鼻子轻轻蹭着他鼻子,“没关系,偶尔色令智昏一下也没关系,谁叫我这么迷人。” 莫谨被她逗笑了,抱她去厨房,放下,盛了两碗松茸汤出来。 “烫呀。”阮夏见他手直接摸上碗,喊道。 莫谨把手指放到耳朵上,小孩子一样,说:“我就想试试,有一回,下了补习班,我特别饿,我妈刚盛出来,我收就扑到腕上,她当时拿我手放耳朵上,说这样就不凉了。” 阮夏手触上碗,放到耳朵上,“还真是。” 两个人一起降智,相视笑了好久。 “好喝。”莫谨眼睛都快弯成一条缝。 他头一次半夜回家,有暖融融的汤,有灯,有人,等着自己。 还和自己一起喝。 放下碗,他迫不及待把她拢在怀里,一分钟都等不了,一边吻上她的唇,一边往楼上卧室带。 他的心,柔软的像温热的温泉,整个身子都是暖的,抚到她无名指上的婚戒,炙热的温度,刻在心上。 他动作格外的温柔,像轻吻一件珍宝,不放过每一个角落,给她无限柔情。 像是鱼在水中畅游,又像被包裹在柔软的云中,生命奇妙的连接在一起,指尖在虚无脱力的状态。 她颊边微微汗湿,无力的靠在他健硕的胸膛,指尖虚虚画着圈。 他吻着她湿漉漉的眼睛,“阮阮,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阮夏指尖在他脸上戳了个洞,“我们都结婚了,当然一辈子在一起啊。” 他笑。 是啊。 结婚了的。 一辈子的。 他起身,抱起她往浴室去。 阮夏:“我” “不许再拒绝,”莫谨霸道道,“我想和你一起。” 阮夏幽远的瞥他一眼,总感觉,不可能是单纯的洗澡。 果然,白色的浴缸里,水雾氤氲,水花翻腾,溅出无数水泡。 轻纱晃动,一夜好梦。 直到身边传来窸窣声,她迷迷糊糊嘟囔,“你要去机场了吗?” “嗯,”莫谨吻她,“你睡吧,我会尽快回来的。” 阮夏拉开被子,“我送你。” 莫谨把她摁回床上,“你睡,我不喜欢离别,别送。” 阮夏吻他,“那你回来我去接你。” 莫谨:“好。” 亲了好一会,转身出了房门。 阮夏下床拉开窗帘,看着红色的尾灯出了大门,开到路上,直至不见。 第30章 暗夜里, 床上,小小的身子紧紧压着被角,身体无意识的蜷缩躬成一只虾, 额上有细细的薄汗,头来回摇晃, 眉拧着。 “不要。” 恐惧,钻心的疼痛穿身而过,眼皮一下掀开, 露出比古井更幽深的眼眸。 习惯性侧翻转身,寻找那个温热的身子, 手臂落了空。 怔楞好一会,恐惧散去,虚脱的身体渐渐回力。 打开台灯, 瞥一眼墙上的钟,五点半了。 靠着床头坐了一会,手轻拍旁边的空位, 唇角弯起一抹弧度又隐去。 掀开被子下床,腿酸的差点站不住。 她脑子里忽然想过一个问题, 这个人,欲这么强, 为什么以前从没听说过他有女友? 好像连个女伴都没见他带过? 真是个矛盾的人, 她想。 摇摇头, 除去脑袋里的胡思乱想, 去浴室刷牙。 藏着灯光的智能镜子里,一张精致的小脸,唇上挂满牙膏沫。 昨日里,这镜子里是两张脸, 两张唇,嘴角挂着牙膏沫。 阮夏吐出牙膏沫,漱口,洗脸,眼霜,水,乳,精华,霜,cc,隔离,又画了一个淡淡的妆。 结婚第二日的时候,他抱臂说:“原来女孩子洗脸要这么多工序。” 当时的阮夏并没有深想,还以为他是嫌自己花费的时间长。 阮夏摇头,这人的生活到底枯燥成什么样? 这年头,连十来岁的小孩都知道,女人每天花在脸上的时间有多长。 她拧开门,转身下了楼梯。 “喵~喵~喵。” 布偶猫直起身子,扑到她腿上,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猫须一下下颤动。 安静的世界,空荡的房子里,忽然就有了一丝喷薄的生气。 阮夏心头被萌到,蹲下身,抱起小猫咪,“早上好呀,小猫猫。” 她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她还不知道这只小猫的名字。 莫谨和霍恺,始终有一个人坐镇莫氏的。 莫谨出去了,霍恺是不是回来了? 她要把小猫给霍恺送回去吗? 回应阮夏的是又是喵呜喵呜的叫唤。 但小猫咪全身通体雪白,肉乎乎的小身子,呜溜转动的眼珠子太萌了,阮夏还是很喜欢。 她把小猫放在臂弯,走到楼下练功房,放下小猫,压腿拉筋,打开音乐,跳舞。 全程见证她轻盈舞姿的,是这只布偶猫,尾巴灵活的翘动,眼珠子跟着她的舞蹈转动,实在是个认真的小观众。 跳舞结束,出了一身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她蹲下身,抱起小猫,笑眯眯的,“小观众,我跳的好不好?好你就叫唤三声。” 小猫喵呜叫唤一声。 阮夏:“……” 回到房间,洗了澡,换上职业装,到楼下,保姆的早饭也出锅了。 烤的香喷喷的匍式面包,裹上起司,橄榄油,香香脆脆的,小麦原始的清香味浓郁。 小猫咪翘着尾巴,灵巧的小舌头一卷一卷的吸溜猫粮。 一人一猫,十分和谐。 阮夏手指划开手机,打开置顶的莫谨微信,拍了张小猫咪的图片过去,一同入境的,还有一碗无花果茶,半只手又细又白,粉甲圆润,无名指上的戒指露出一小尖。 哥哥,小猫咪有名字吗? 到美洲的飞机要十四个小时,阮夏知道他肯定还在飞机上,她退出界面,关了手机,继续吃饭。 白粟打着呵欠从过道走过来,阮夏抬头看她一眼,脸色苍白,眼袋严重,眼下乌青明显。 看起来,这两天过的不太好。 白粟和阮夏打了招呼,拉开椅子,坐到餐桌,保姆十分有眼色的把饭盛到她面前。 白粟手指搅动着芡实粥,看着阮夏欲言又止。 阮夏只当没看见,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擦干净手指,抱上小猫准备起身。 “夏夏,我有件事想拜托你。” 白粟喊出口。 阮夏淡回,“白姨请说。” 白粟叹息一口气,很难过的样子,“你也知道,在我心里,我只认你一个人,那个许娇,连你一根手指头都不如,我压根看不上她。” “你也看到了,阿涵是鬼迷心窍了,非要娶她,可我已经承诺你,‘有我在的一天,绝不让那个女人进门。’” “阿涵负了你,我不能再负你啊。我是没办了,你能不能帮我劝劝阿涵?我瞧着,她还能愿意听你说两句。” 阮夏盯着白粟的眼睛,心里一片冰冷。 原以为,这些年,她就算不是真心疼自己,到底也是有一两分情的。 原来,打着一副感情牌,耍的一手好计策--一箭双雕。 阮夏心里恶心,面上不显,淡淡反问, “白姨,先抛开莫涵会不会听我的话,假设他听,我按您说的跑去劝他,他也听我的话,和许娇分手,我只问你。” 阮夏眼中的凌厉迸射而出,“如果你是瑾哥哥,你会怎么想我?身在现任,想着前任?瞻前顾后,首尾两端?” 白粟手中的勺子咣当撞上瓷碗,慌乱道:“夏夏,抱歉,是我想的不周道,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疼,没站在外人角度想过你的处境,这话,当我没说过。” 阮夏撸着猫,心里一片清明。 被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捧着,这种感觉谁不喜欢? 就如上辈子一样,莫涵不习惯,不甘心。 白粟看了昨晚的事,是怕莫涵回头,莫谨不放过他呢。 自己若真是去劝,又能加深莫涵心里的刺,又能和莫谨离心。 一箭双雕。 阮夏淡道:“白姨,你大可放心,瑾哥哥很好,如今,就算莫涵莫涵想回头,我也不可能再选他。” 白粟讪笑,“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这点,我从不担心。”她喟叹一声,很无力的样子,“我就是觉得亏欠你,说好了不让许娇进门,如今阿涵这铁了心的样子。” 阮夏手指搅了搅小猫尾巴,“白姨,我要是你,就早点做决断。” 白粟眼睛有了一丝光,“夏夏你有办法?” 阮夏心里有些不屑。 如此通人性的白粟岂会不知?人都有逆反心里。 她现在越是反对许娇进门,就是把莫涵往许娇身边推。 许娇脑子里想的,从来都是和那个系统一样,俘获莫涵的爱,让莫涵无限宠她,把一切捧到她的面前。 她从来就没想过靠自己。 这样的人,只会想尽一切办法靠近莫涵,两人只会越过越紧。 只有让许娇真的进门,才会暴露出本性,莫涵才能认清她的真面目。 白粟是舍不得未来两人闹掰,可能会承担的损失。 抛开对许娇的恶心不谈,光从这件事看,说到底,莫涵和许娇两人也算你情我愿,白粟想一分钱不出,把许娇甩的干干净净,这事搁谁身上能甘心? 阮夏:“身在是非中,想一点损失都没有的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越拖,以后炸出来的损失越大,不如退一步,让雷早点爆,自己也好控制损失,白姨,你说对吗?” 白粟脸僵了一瞬,旋即想到莫涵损失的那个公司,那可能是他未来最有成就的事业,就这么没了。 心里一阵绞痛。 要是再来一回,她就死了。 半晌,沉痛点头道:“我明白了,夏夏,我让那个女人进门。” * 鲸市一座私人医院外,阮夏喊司机停了车,下车,走到一家装修最差的水果店进去。 老板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女子,看见从豪车下来,衣着光鲜,美的跟电视里的电影明星是的阮夏进门,眼尾的褶子都笑出来。 十分热情的问:“欢迎光临,女士,请问需要点什么?刚进的车厘子,指橙可甜了。” 阮夏打断道:“不用,来二斤苹果就行。” 老板娘笑容减了一分,指着最贵的进口水果,“那边,个头大,又甜又脆。” 阮夏看一眼,道:“有没有最便宜的那种?烂了也没关系。” 老板娘:“……” 笑容裂了,从上到下扫视了阮夏一眼,心道,穿这么好,穷成这样? 她指了指货架最下面的框子,“哝,那里有,两块钱一斤,处理价。” 阮夏走过去,半蹲下,外表干裂,皮皱在一起,相当满意,拿劣质的红色塑料袋盛了半袋子。 看到旁边还有皮都黑了的烂香蕉,“这个多少钱一斤?” 老板娘:“五块钱三斤。” 阮夏利索的装了一把。 两样一共花了9,9元巨资。 两个红色的塑料袋,愣是被阮夏拎出了LV的气势,走进这座看个感冒都要花费上千的私人医院,护士长走在前面,做着牵引的动作,拧开VIP病房门,十分恭敬的请阮夏进去。 这座医院是莫家的产业,得知老板娘光临,谁不卖力讨好? 今天的地板都分外光洁。 “莫太太,我们又见面了。” 顾祁半靠在床头,脸,唇色都苍白,给人一股很虚弱的感觉。 阮夏晃了晃手里的水果,“我亲自买的水果,顾总是不是很感动?” 顾祁:“……” 这辣眼的廉价橙红塑料袋,招摇的飞舞。 顾祁噎了噎,“莫太太好有-- 诚意。” 阮夏拉过一张椅子坐到床边,顾祁的受伤的部位是膝盖上方的大腿,蓝色的条纹病号服卷到大腿上方,大腿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腿平放在床上。 阮夏手戳上绷带最中心,幽幽道:“不客气,我这人一向善解人意。” 伤口戳动,顾祁脸白了两分,额上有细密的汗渗出。 他唇角扯出一丝笑,道:“怎么,莫总找我拼完命,莫太太也要来一次?”他眉间一片肃穆,“我顾某人纵然不材,联合时家,想来对抗一下阮家和莫家还是可以的。” 阮夏收回手,“顾总想差了,我只真心来探望顾总的,”她拿起床头的水果刀,从袋子里挑出一个最烂的苹果。 晃晃刀,晃晃苹果,“我亲自给顾总削苹果,至今,只有我爸妈得过这待遇,顾总不觉得很荣幸?” 顾祁看见她刀尖挖掉好大一块烂肉,那苹果风干的都快成苹果干,瞥嘴,抱胸看向阮夏,抛了个轻佻的媚眼,幽幽道:“莫太太忽然这么--体贴,我容易误会。” 阮夏轻蔑一笑,“那你可得管住自己,看过高山大海的人,多半是看不上臭水沟的。” 顾祁胸膛起伏了好几下,咬牙,“莫太太到底什么来意,不如直说的好。” 阮夏手中苹果削完,递给他,“顾总,我是真心想来跟你合作的,北城的项目,卖你49%,如何?” 顾祁看一眼几乎缺了一半的苹果,“那个剧情,不是我设置的,是系统自动生成的,而且,系统已经被莫谨收走,许娇那个白痴也不是你的对手,我也从暗处变到了明处,莫太太还这么怕我?还是给我挖坑?想彻底毁了顾家泄愤?” 阮夏灿然一笑,“顾总这迫害妄想症挺严重啊,按华国法律,合资开发的项目,子公司出事,母公司并不需要承担同等的法律责任,我能怎么坑你?” “不过是想和顾总化干戈为玉帛,顾总是是当真忌讳我下黑手,还是自己不死心?自己想下黑手?” 顾祁:“时坤和莫谨不和,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我总不好拆他的台。” “屈屈时家,能耐的了顾总?” 阮夏收回苹果,手指捏着苹果下翻,随时要落入垃圾筐的样子,“顾总若是不想合作,我也勉强不来。” 她手指一松,烂苹果往下坠落,一只手掌半空接住。 顾祁捏着玩味的看,道:“莫太太,你这样威胁我,有点忘恩负义。” 阮夏:“顾总这脸皮当真厚,这都敢称叫恩?那什么是仇?不如你给我科普一下?” 顾祁咬上一口苹果,吃进嘴里,盯着阮夏的眼睛,“莫太太不如想想,其实这件事,我不做,也会有别人来做,罪魁祸首是那个系统,我也是被迫的。” 阮夏冷笑:“假设,罪犯A,用枪指着B,让他去杀C。B毫不犹豫的杀了C,B的永生,是抢了C的命活的,顾总觉得B一点责任也没有?” 顾祁:“如果我真的只顾自己,又怎么无视,重生这样大的剧情Bug来干扰剧情?” 阮夏手握成拳,指甲扣住掌心才控制住表情如常,“你什么意思?” 顾祁:“我什么意思,恐怕没人比莫太太更清楚了?” “莫太太现在挣脱了那人,活的快活,但是不是应该想的更远一点,既然已经有了两个世界,会不会还有第三个,第四个这样的世界在循环重复?那你的你还,你妈妈,你爸爸,还在遭受着同样的剧情呢?” 阮夏瞳孔缩了一下,消化了好一会,沉声道:“顾总不会是想说,为我计之深远吧?” 顾祁:“也许就是呢?” 阮夏嗤笑:“顾总这么--博爱,我容易误会的。” 顾祁声音缓而哀,眸光深谙,“也许有人曾和你有过同样的经历,就是想助你一程呢?” 他眼里有浅浅的水光划过,有浓浓的难过。 只一瞬间,阮夏捕捉到,心头一震,像看到影视剧中最让人恸哭难过的点。 阮夏再看,又没有了,仿佛只是错觉。 顾祁又咬一口苹果,又恢复了之前的清俊高雅,道:“这个系统,水淹不死,火烧不掉,但愿你和莫总在生命结束之前,能找到毁掉的办法,否则,遇到新的主人,你们的下一辈子,和之前,不会有任何区别。” 一瞬间,阮夏的脸苍白的到透明。 她长吁一口气,打气: 阮夏,稳住心神,不要被别人的思路带偏。 她连着吸了好几口空气,恢复如常,又问,“这件事,瑾哥哥知不知道?” 顾祁眼里有一丝笑意:“你不会是也要跟我说,‘这件事对他保密’?你们夫妻俩跟我这演虐恋情深?” 阮夏白他一眼,不理他。 眼睛在病房扫视一圈,看到一个鱼缸。 里面,两条淡粉的接吻鱼忘情的拥吻在一起,还有一只通身红色的橙尾狐鱼游来游去。 她淡道:“顾总好雅兴,鱼都养到医院来了。” 顾祁一个苹果吃完,又拿起一根黑黑的香蕉,拨掉皮,“不及莫太太兴致特别。” 阮夏拿起包,“顾总慢吃,下次再来看你。” 顾祁咬一口黑乎乎的香蕉,闭着眼,眉宇间有一丝享受,“没想到香蕉黑成这样,吃起来还不错。” 他睁开眼,“北城的项目,你定个价,我买。” 阮夏视线在他手里的香蕉凝了一会,伸手,拿过来,扔进垃圾桶,“我明天让助理给你送过来。” 说完,她转身离开,带上门。 顾祁手保持着握香蕉的姿势良久。 收了手势,看向窗外,视线空虚,肩背单薄。 * 站在医院廊下,阮夏抬头,天空云高云舒,阳光铺散在地面,没什么温度,看着却很温暖。 她拨通霍恺电话。 阮夏:“霍总,你在莫氏吗?” “太太,好巧,莫总昨日里交代了我一件事,” 霍恺瞥一眼手表,“我正要找您呢。” 阮夏:“是吗?那巧,我刚好在附近,我去莫氏找你吧。” 霍恺:“好。” 十分钟以后。 阮夏在秘书的带领下,进了霍恺的办公室。 霍恺把她迎到沙发,“太太找我什么事?” 阮夏:“小事,就是你的猫还在我那,我想问你,能不能过两天再还给你?” 霍恺嘴角微抽,有人这坑挖的,把自己埋进去了。 “可以啊,太太要是喜欢,可以一直养。” 阮夏手摸了一下耳朵,她自己是养过小狗的,夺别人的宠物的事她干不出来。 她笑道:“哪能夺你爱宠,我养几天就给你,对了,这小猫,叫什么名字?” 霍恺摇头,“没有。” 阮夏嘴角微抽,男人养宠物,连个名字都不给取? 阮夏:“那我能给它取一个吗?” 霍恺笑:“我想,那是这只小猫的荣幸。” 阮夏:“节子吧。” “这只猫的主人很高兴。”他着重咬住了主人两个字。 霍恺又道:“莫总昨天交代我,之前的话您得兑现,每天下午两点,必须去钱医生那。” 阮夏无语,还带这样的。 “好吧,我去。” * 浓郁沉寂的夜色笼住鲸市,地球的另一端,美洲,和国内日夜相反。 暖阳当空。 莫谨下了飞机,打开手机,钱医生的电话准时进来。 阮夏的应激创伤综合征,是车祸后遗症,这是因为剧痛,肌肉形成的自然记忆,这个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会淡化。 比较棘手的是,她对过去的自己极度厌恶,几乎否定了自己的前半生。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仍然不愿意和自己和解。 这是她没法正常吃肉最直接的原因。 挂了电话,霍恺的微信也到了。 请问莫总,我什么时候养了猫了? 莫谨:不是你亲自吩咐秘书去买的吗? 霍恺:这样啊,太太今天和我商量,要再养两天,那我的家庭一员,看来是要早点归家。 莫谨:明天去非洲的重任,我觉得非你莫属。 霍恺:太太再养两天挺好,手动再见,Jpg. 另一部私人号开机,两条微信,一张图片。 哥哥,小猫有名字吗? 哥哥,我给小猫起了新名字,节子。 第31章 冬日的阳光, 落的早,不过下午四点半,最后一抹暖色落进地平线下。 有浅淡的黑色雾霭悄悄藏起云。 好在写字楼里, 一年四季都是恒温,灯光明亮。 这是鲸市极为普通的一天, 看起来和往常并无不同。 办公室外,员工低头对着电脑认真工作,键盘噼啪声不绝于耳。 会议室里, 几方人员为了一个选案。争论的面红耳赤。 茶水吧里,喝着咖啡的几个人竖气耳朵, 交换公司最新的八卦消息。 这是莫谨出差的第一天。 阮夏刚做好一份文件,无意瞥到时间, 怔了一会。 这几天, 这个时间段,莫谨若是没有应酬,会亲自过来接她吃饭。 若是有应酬, 会打个电话过来和她聊上几句,嘱咐她快点溜号, 别被阮明哲抓包回家吃饭。 算起来,其实结婚才一个星期, 阮夏有些恍惚。 他们似乎已经在一起很久的样子。 那起来手机, 划开, 有几条群发的打折短信, 工作群,同学群里一堆信息。 算算时间,现在他人还在飞机上。 指尖点开莫谨的微信,朋友圈空空的, 一条转发的公众文章都没有。 连头像都是一颗树,看起来像是随手拍的。 倒是符合她对他二十年的固有印象,一脸淡漠,谁也没法忽视他的存在,但又不敢随意靠近。 他每每开口,必是和他爸谈生意。 以往,她觉得,吃饭对他来说似乎都可有可无。。 似乎,床上是他唯一放肆的地方。 阮夏叹息一声,发现,自己并没有任何途径去探寻他的过去。 手指划了划,拨通于果电话。 “晚上有事吗?一起吃饭吧。” 于果:“姐们当然比美色重要,我去。” 阮夏笑:“挺听起来是和小陆医生有约?一起呗,我叫上小天,我们一起热闹热闹。” 于果:“你家Boss呢?” 阮夏:“他去美洲了。” 于果酸酸道:“嗨,原来是被留下的闺中怨妇。” 阮夏:“……” 阮夏给小天去了电话,秦天无有不应的,高兴的要来接他。 阮夏挂了电话,抱上给阮明哲买的珍藏限量手表,去总裁办公室。 阮明哲喜欢收藏手表,家里的收藏室里,最多的就是各种表。 常言说礼轻情意重,但就算是富豪,也跟喜欢贵重的东西。 这是女儿第一次送他百万级别的手表,阮明哲真切的有一种家中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了。 她都能送他百万名表了。 激动的眼眶泛红。 阮夏又去了财务室,给盛听南的礼物是收藏级别的钻石。 盛听南美滋滋的带上,各种自拍,晒朋友圈。 阮夏:“至于吗?你可是带过上千万珠宝的人。” 盛听南扬眉,“这你就不懂了吧,最高级别的孝顺,就是供长辈炫耀。”她晃荡着戒指,感叹道:“生个孩子还是有好处的。” 阮夏:“……” 盛听南精修着照片,又问:“你怎么没跟阿瑾去美洲?” 阮夏:“他是去收购公司的,又不是去旅游的,你也知道,这种事情,一分神,那就是上亿的差价,我要是跟去了,他还得费心安排我,那我多不懂事?” 盛听南扬眉,“霍,想的够长远的,还真把自己整成大人了。” 阮夏有点小得意:“那当然啊,我可是个很合格的莫太太。” “小屁孩。”盛听南揉揉她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了,当大人没什么好的,巴不得永远长不大。” 阮夏:“我不是小孩子,已经长大了。” 盛听南抿唇,“看出来了,比我还财大气粗。” 盛听南和阮明哲都是那种很开明的父母,阮夏和他们聊起来很轻松,跟朋友是的。 闲聊了一会,秦天的电话进来了。 室内外温差大,阮夏出大门的一瞬间,像是坠到了冰窖里。 透心凉,心飞扬。 好在车里暖气足,一进去,又暖和起来。 秦天一笑,小米牙露出来,“阿姐。” 于果爱吃火锅,用她的话来说,冬天吃火锅最有氛围,看着就暖和。 火锅店坐落在一家高档商场里,下了车,从地下停车场乘电梯直达顶楼。 天气冷,出门的人不多,商场里,卖东西的比买东西的还多。 阮夏和秦天出了电梯,转角,走进饭店,于果那足有40分贝的声音在饭店中央传过来,还激烈的挥手。 “夏夏,这儿,这边。” 不少人被于果豪迈的声音惊动,纷纷看向门口。 其中,一道视线死死粘在阮夏身上。 阮夏并未注意。 莫涵今天一早就接到白粟的电话,说同意他和许娇结婚的事,前提是,他得回家,至于许娇,也先住到家里。 一来,家里房子大,足够住。 二来,白粟希望许娇跟在她后面学习,如何一个合格的豪门夫人。 三来,白粟如今生病了,许娇既然要成为莫家的儿媳妇,觉得担负起照顾她的重任。 莫涵同意了。 他们的桌子离阮夏落座的桌子有三四张远。 阮夏这桌人多,你一言我一语的介绍,气氛颇为热闹,谁也没注意到莫涵和许娇。 许娇翻看着手里的菜单,忽然开口,“阿涵,我们吃鸳鸯锅吧?” 许娇的声音是那种嗲嗲的粘因,极有辨识度,于果本能转头,看到是两人,不轻不重道一句:“晦气,夏夏,我们要换一家店吗?” 阮夏的视线撞上莫涵的眼睛,一丝厌恶闪过,收回视线,淡道:“不用。” 于果点头,“也是,凭什么要让着他们。” 陆医生视线在三人身上流连一番,猜到了大概,嘴角微抽。 秦天远远朝莫涵笑了一下,若是许娇不在,他肯定亲自跑过去和莫涵打招呼,喝上两杯。 但,许娇在莫涵边上,他实在是膈应。 没过去。 俗话说,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对方。 陆医生出人意料的风趣幽默,和秦天一起,桌子上的气氛很快热闹起来, 火锅是一人一锅的那种,阮夏点了清汤,几样蔬菜,沙拉,水果,就没再碰菜单。 阮夏和秦天去调料区拿作料,她只要了醋,花生米。 秦天是知道她的口味的,舀着牛肉酱问,“阿姐,来一点。” 阮夏摇头,“不要,最近上火,不吃辣。” 她配好了于果的口味,端着小碟子,转身,一只盛满红辣油的小碟子向自己身上歪过来。 阮夏手腕一番,连着自己手里的调料碗,盛满红辣油的调料碗,翻到对面人的身上。 “呀,我的新衣服。” 许娇的声音大,一餐厅的人都看过来。 许娇的毛衣上,一块块都是黑色,红色的调料,还有几片香菜点缀其间。 “好可惜,这衣服是我花了半个月公子刚买的,我知道大嫂肯定不是故意的,没关系的。” 话是这么说,可她声音微哽,眼里还包着眼泪,活像被谁欺负了的样子。 众人投向阮夏的目光有些不善。 等着阮夏的道歉。 秦天先一步出声,“阿姐,都是我不好,撞到你胳膊,才害你打翻了调料,许小姐,你这衣服多少钱,我赔你吧。” “不用了,”莫涵走过来,瞥一眼阮夏,“没事的。” 许娇也笑说:“不用的小天,我就是随口一说。” 她手腕上莫涵的胳膊,很大方的样子。 阮夏走进她,盯着许娇的眼睛,“有意思吗?” 许娇:“大嫂什么意思?” 阮夏抛出左手的调料碗,右手稳稳接住,一滴未落。 跟玩杂技是的。 众人睁大眼睛看过来。 阮夏幽幽道:“明明是你想泼我,我反应快,才推翻了你撞过来的调料,所以地上是两只调料碗。” “凭我的技术,要真是想泼你调料,肯定不会大庭广众之下,让所有人都看过来,给自己留个仗势欺人的印象。” 众人随着阮夏有理有据的反驳思维被带着走,再看向许娇,脸上就带了鄙夷。 许娇脸一白。 于果这个资深闺蜜,十分清楚阮夏的做派,及时递上钱包。 阮夏两指夹过来,十分优雅高贵的打开,拿出一沓钱,“轮不到你来施舍我,我打赏服务员的消费也不止这点。” “你。” 许娇被噎的脸通红。 阮夏见她不接,手朝空中一挥,人民币纷纷扬扬落下来。 阮夏扬长而去。 莫涵看着阮夏的背影直到店门外。 于果捧着肚子,笑的人都要站不住了,她表示自己笑饿了,更有食欲。 这里馆子多,选择也方便,四人利索的换到楼下一家火锅店。 阮夏仍然点了一锅清汤。 旁边锅里弥漫的肉味,顺着烟雾飘过来,阮夏心里轻微犯恶心,手盖在鼻尖,尽量隔绝。 陆医生注意到她的反常,问:“阮小姐不舒服?” 于果和秦天都看过来。 阮夏,“没有啊,就是不太饿,我去下洗手间。” 阮夏在洗手间慢悠悠补了装,拖了很长时间才出去。 转过长长的回廊,陆医生半倚在商场栏杆扶手。 “阮小姐,曲舍林还在吃吗?” “不用这么见外,你可以随果果叫我夏夏。”阮夏看向他,“你放心,我真的没事的。” 陆医生,“纠结于过去,自我憎恨,虽然没有抑郁症那么可怕,但这种感觉并不舒服,为什么不试着相信心里医生呢?” 阮夏有一丝意外,“你看出来了?你们这些心里医生,眼睛也太毒了。” 陆医生:“其实也没那么厉害,主要是你刚刚和那两人对峙的时候表现的太明显,平常看不出来。” “人活着,轻松一点不好吗?做什么这么让自己活的这么累?” 阮夏从口袋里掏出烟,“要来一支吗?” “好。”陆医生接过。 阮夏点燃,吸了两口,靠在栏杆,俯身,看向空旷的商场,“其实已经在看心理医生了。” 陆医生眼里有一丝笑意,“你觉得自己的前半生一塌糊涂,爱过这种人是你的人生污点,你后悔,觉得这是你自己眼瞎,是你该受的是吗?。” “但其实,这种自我折磨并没有任何意义,除了让自己活的不轻松。” 阮夏:“其实道理都懂,白天会好好的,就是晚上控制不住。有人陪着,分散精力没那么容易想到。一个人的时候容易想起来,会有一股愤怒,恶心卡在胸腔里,吞不下,吐不出。我是不是很矫情?还很弱?” 陆医生,“你觉得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不值得为外人道,所以,一刀切了过去,你喜欢这种坚强,或者说你想要这种坚强。” “但是,你一旦有一丝做不到,就归结于自己太弱了,你不允许自己弱,所以,反复厌恶自己?” 阮夏苦笑一下,“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能看穿我脑子在想什么。” 陆医生,“人本来就是很弱的生物,弱一点,没关系的,也许,你可以试着,向你信任的人展示你的软弱。” 阮夏楞了一瞬,垂下头。 “阮阮,你不需要完美。” 哥哥也这么说呢。 她抬起头,笑说:“我再想想吧,这事,你别告诉果果。” 陆医生笑:“放心,我有职业操守。” 两人达成默契,回了餐厅。 散了饭局,回到家,吃了两片面包,喝了一杯酸奶,又逗弄了一会节子。 洗了澡,枕着手臂,另一只手摸上旁边的枕头。 阮夏一直是睡在靠窗户一侧,莫谨睡在靠门一侧。 她滚了半圈,睡到了莫谨的一边,鼻尖似乎闻到了他特有的气息。 关了灯,压好背檐,身体裹成一个粽子沉沉睡去。 “也许,在另一个时空,你,你的父母,还在遭受着同样的剧情。” 这句话像复读机一样在脑子里反复回旋。 一幅幅画面切换,穿一身拉拉队服,给操场中央的人加油。 蒸笼一样的简陋厨房里,烧热水。 偷偷从后背,闻他衣服的味道。 婚礼上,他削薄的唇一开一合,“我只把你当妹妹。” 监狱里,阮明哲苍白的头发。 盛听南眼睛紧紧闭上,鼻尖没有一丝气息。 阮夏猛的睁开眼睛,睡衣被汗浸湿,胸腔剧烈起伏。 这梦,比车祸现场的梦更恐惧。 她打开灯,抱着被子身子缩成一团 她拿过来手机,一条莫谨的未读消息静静躺在屏幕中央。 点开。 要是做噩梦了,给我打电话。 她眼睛一酸,眼泪流下来,拨通了电话。 “哥哥。” * 美洲。 明亮的写字楼,会议室里,莫谨正带着团队,就这次公司收购,好和美方公司代表谈判。 对方公司,是华裔著名商人郁家,领头的是郁家第三女郁苃。 收购一般持续数天才能谈妥各方面条件,今日这场会面,更多是摸底,试探,托起己方公司的调。 第一场会晤,气势很重要,基本决定了整个收购的主动和被动权。 双方正绵里藏针的试探间,莫谨的电话响了。 他掏出手机,拍了拍随行副总的肩膀,打了个暗号,走到外面。 这间会议室的外面有一个小隔间,透过玻璃,会议室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着会议室里面,接通电话,阮夏带着哭腔的声音传过来。 “哥哥。” 莫谨眼里都是疼惜,放柔声音哄:“做噩梦了?” 阮夏:“嗯,梦见我在别的地方,和上辈子一样。” 莫谨拧眉,“你去见顾祁了?” 阮夏:“嗯,他都告诉我了,我好怕,怕他说的是真的。” 莫谨朝里面副总打了个手势,“不怕,我给你保证,我有办法毁了那个系统,现在已经有些头绪了,你给我时间,我一定能的。” 莫谨言出必行的做事风格,使得阮夏对他很信任,得了这句保证,慌乱的心像吃了一颗定心丸。 “哥哥,我相信你。” 莫谨:“那你擦擦眼泪,你不要怕,我会一直在的。” 阮夏吸溜鼻涕,擦干眼泪。 莫谨:“阮阮,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阮夏:“什么事?” 莫谨:“我希望你跟自己和解,不要再厌恶自己。” 阮夏默了默,又有眼泪无声流下来。 莫谨:“阮阮,人在不同的年纪,想法不同很正常。十几岁的时候,那个少女不怀春?二十几岁,被骗过,受过伤,质疑过去,不相信爱情,这都很正常。” “可你不能拿现在的眼光,去否定十几岁时候的自己,那不仅是他的人生,也是你自己的人生。” “你有没有想过,不是爱本身不值得,是那个人不值得?” 电话里安静了很长时间。 莫谨耐心等着。 许久,阮夏说:“那我试一试吧。” 莫谨弯唇,“好。” 他低头看一眼手表,国内的时间现在是半夜两点,“现在是不是没有睡意?我给你讲故事,陪你睡吧。” 阮夏:“不会耽误哥哥的事吗?” 莫谨笑:“不会的。” 他脑子里搜寻一下,带着磁性的嗓音,娓娓道来。 会议室里面,郁苃眼睛盯着一扇玻璃外的莫谨,和门内的时间不同,跟边了一个人是的。 眼里是浓浓的疼惜,眉间的柔情柔的快化成水,唇角挂着浅淡,却很温馨的笑。 郁苃很肯定的猜测,他在给女人打电话。 最让她惊奇的是,她发现,莫谨安静一直盯着会议室里面每个说话人的嘴巴,不时,还会朝副手打手势。 他会唇语? 郁苃肯定的猜测。 发现了这个秘密,她看向莫谨的眼睛亮起来,有一股灼热。 上午的谈判结束。 郁苃看向莫谨:“莫总,可以一起用晚饭吗?” 莫谨扫一眼团队,“如果不介意,大家一起吧。” 郁苃笑:“可以,我有个很好的地方推荐,莫总可以吗?” 莫谨:“可以,我不挑。” 很快,两边团队转移到饭店。 自然有秘书安排点菜事宜,两边团队打着擦边球客气,探底。 很快,精致的菜肴一道道摆上来。 郁苃拿出手机拍照。 莫谨眉头拧一下,“抱歉,郁总,我不拍照的。” 郁苃讪讪,道:“莫总很怕沾绯闻?” 莫谨:“家里妻子敏感,管的严,沾上了怕是得和我闹。” 郁苃手指无意识的敲桌子,“莫总这么一说,我还真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把莫总管住。” 莫谨两指转动无名指的戒指:“她比我小太多,我总该让着她。” 郁苃手捂住唇笑了一下,打趣道:“莫总连这么重要的谈判都出去接电话,尊夫人真幸福。” 莫谨:“她愿意嫁给我,是我的幸运,我总得让她觉得值。” 郁苃脸僵了一下,旋即恢复如常,晃了晃手机道:“我只拍菜可以吗?” 莫谨微颔首。 郁苃拍了几张菜品,其中一张,莫谨手腕定制款的Mido手表入了一半。 日与夜轮番交替更迭。 华国迎来日升,美洲迎来夜色。 路灯桶开夜色,穿梭在树影婆娑的马路。 最终,在一座漂亮的Single family house 前停下。 是很经典的美式装修,莫谨上下参观了一下。 很像曾经她的闺房。 所有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粉粉的情侣牙杯,Jellycat情侣公仔,床上,沙发,全都是。 床头柜上是永不凋落的成对永生花玫瑰。 水杯是一对鼻子靠在一起的大象,桌子上的摆件,全都是成对的可可爱爱的小娃娃。 甚至,连桌子上奇奇怪怪的便利贴,零食塑封袋都是成对的。 这里,盛满了一个女孩的少女心,对爱情,对婚姻的美好畅想。 这一刻,他通了她过去的一切欢喜。 莫谨心理涌起一股酸涩。 他们家的卧室里,她和自己一样,是简洁的意大利水晶杯。 她连零食都不吃了。 也没有一件娃娃。 强制性的和前半生做了一切隔离。 她办公桌上的花,是水仙。 水仙花的话语是,自尊,自爱。 他打开行礼,里面所有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还有标签,标注了细碎的东西在哪个箱子里。 莫谨上飞机的时候才知道,阮夏还给自己配了厨子过来。 泡的茶,做的饭,细节上,全都是自己的小习惯。 他心里暖暖的,她是个心思很细腻的妻子。 他似乎理解了她对他们婚姻的定义。 手指拂过她的娃娃,牙杯,永生花,桌子上奇奇怪怪的小摆件。 最终,又完好的放回去。 洗完澡,又开始工作,直到阮夏的固定起床时间到了,打了个视频过去。 阮夏揉着眼睛接了电话,刚睡醒的关系,声音难得的娇柔,“哥哥?你还没睡?” 视频里,她头发还有一丝零乱,脸分外白皙。 莫谨:“一会就睡了,后来还有做噩梦没有?” 阮夏唇角弯起一丝柔软的弧度,“没有。” 她裹着被子,赖在床上,和他聊了好一会才起床,恋恋挂了电话。 第32章 阮夏今天比平时晚起了半个小时, 拉开窗帘,雪国一般的鲸市,像童话里的小镇, 薄金般的阳光铺散在漫天冰雪上。 阮夏分外白皙的脸亦落进阳光里,她闭眼, 晒了好一会太阳,才走进浴室洗漱。 莫涵端着咖啡,坐在客厅喝茶, 听见脚步声抬头看去,阮夏穿一身黑色修身舞蹈服, 及肩的内卷发丝,扫着纤细的脖子。 这普通的衣服,将她诱人的婀娜身姿完美的勾勒出来。 只看上一眼, 就有一种让人把持不住的冲动。 想探寻这衣服下面的美妙。 如今,她一举手一投足,都是能勾死人的风情妩媚--这全是另一个男人带给她的。 他一想到这个, 胸腔里就有一把火。 雪白的布偶猫,肉球一样飞扑到阮夏身上, 她弯腰,抱起来, 笑容绽放的瞬间, 比桌上的紫色鸢尾还叫人眼前一亮。 修长的手, 拨弄着猫毛。 小猫咪舒服的腿都翘起来, 长长的尾巴一下下晃动,小舌头舔她的小手。 一人一猫,看着很温馨。 莫涵低头,他手背的三道血痕已经结痂, 心里涌起一片酸胀。 如今,在她心里,他连一只猫都比不上。 曾经,她是他的青春,他们在一起那么多年。 她怎么就能这么绝情? 狠心? 他恨她的绝情。 这一刻,他又很矛盾的羡慕那只猫。 能得到她的笑脸。 能被她温柔的抚弄。 他渴望看见她。 又怕见到她。 被这两种极端的情绪焦灼着,情绪漫天翻涌,搅动着五脏六腑。 阮夏抱着小猫往负一层舞蹈室去练舞,没分给他一丝眼神。 莫涵觉得自己像空气一样透明。 她全身而退。 自己痛苦难过。 阮夏想新生,喜欢这种酣畅淋漓的流汗滋味,能让她保持清醒。 她企图用力所能及的行动,改变心境。 轻盈的身体像飞鸟投入蓝天,自由,欢畅,隔着玻璃,一双黑色的眼睛舍不得放过一个动作。 最后一个舞姿停下,胸口轻微起伏,拿起柔软的白色毛巾擦干汗珠,挂在脖子上,弯腰抱起节子,回楼上房间洗澡,换上干练的白衬衫,包·臀·裙职业装。 “今天的灯影鱼片不错,你尝尝。”莫涵把鱼片推到阮夏面前。 许娇捏着勺子的骨指发白,看向莫涵。 莫涵却看着阮夏。 阮夏朝保姆喊:“这个撤了,给我换燕窝,酱黄瓜,泡菜,面包。” 莫涵觉得自己一定是吃饱了撑的。 保姆撤了鸡丝粥,灯影鱼片,换上燕窝,下饭小菜。 阮夏倒了一碗猫粮放在自己边上,节子翘着尾巴喵呜喵呜的吃。 许娇:“大嫂,这个餐桌是人坐的,小猫,不太卫生吧?它应该去笼子里吃。” 阮夏看向白粟,“白姨,你有问题吗?” 白粟笑:“没事,秦管家每天都亲自给它洗澡,节子很可爱。” 阮夏睨一眼莫涵,“你有问题?” 莫涵像个立刻摇头,“没问题。” 阮夏看向许娇:“这个家的主人都在意,你一个没进门的外人,倒是好意思托大。” 许娇脸都白了。 阮夏懒懒靠向椅背,很居高临下的补一句,“这别墅是在我和瑾哥哥名下,你不高兴可以滚出去。” 这栋江边别墅,是莫家祖上传下来的花园洋房,已经有两百年历史。 连一块普通的玻璃都是意大利进口彩绘玻璃,更别提西式的穹顶,古董水晶灯,波斯地毯等这些华丽的装饰,堪比古典皇宫。 这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更是一种家族底蕴,身份的象征。 别墅一共是两栋,分主栋和次栋,中间有回廊连接。 按莫青延的遗嘱,房子是在莫谨名下,但白粟和莫涵拥有次栋的居住权的。 莫青延一直希望他们兄弟两能守望相助。 许娇难堪的整张脸都烧起来。 白粟也沉了脸,道:“许娇,我是阿瑾的继母,都没资格说这种话,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和夏夏这样说话的?” 许娇眼泪别在眼里,求助的看向莫涵。 莫涵淡道:“在我们家有很多规矩,我四岁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场合,什么身份说什么话,你是该学学,否则,我也跟着你丢脸。” “知道了。”许娇和着眼泪,低低说一句,放下筷子,走向回廊,回了她的房间。 莫涵反常的没追过去。 三个人,都若无其事的吃早饭,仿佛没人注意到许娇的离去。 吃完饭,阮夏让保姆打包了一分早餐,拿起包,拎着食盒出门。 莫涵拧开门,许娇的眼泪还跟线珠子是的往下掉,莫涵指腹替她擦眼泪,道:“别哭了,以后别招夏夏,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许娇抬眼看向莫涵,“不是你先招她的吗?你怎么不给我夹灯影鱼片?你是不是还爱她?” 莫涵:“你想多了,我没爱过她,毕竟是一家人,我只是不想和她关系一直这么僵,被人看笑话。” 许娇:“真的?” 莫涵:“真的,我去上班了,你在家好好照顾我妈。” 许娇破涕为笑,“好。” 莫涵出了门,白粟让秦管家拿出一套很小的小刷子,指着客厅三米乘四米的地毯,道:“这是波斯地毯,这是清洗工具,你拿出去洗。” 许娇:“家里不是有保姆吗?” 白粟:“你如果以为嫁进豪门,只管享受那就错了,钱是能招来保姆,但招不来忠诚度。他们只会把这当工作,敷衍的完成。这是200万针的高密度地毯,很容易损坏,保姆只是外人,当然还是自己人洗起来尽心。” 许娇咬牙:“能不能用吸尘器?” 白粟:“不能,这线都是纯蚕丝,吸尘器既会影响地毯的寿命,更容易让地毯的花纹变形,别废话了,快去洗。” 地毯的厚度是1.2米,足有八十斤左右,许娇光是从客厅搬到外面,就累的气喘吁吁。 洗地毯只能弯下腰,用小刷子一点点唰,这个姿势很累人,重点是,这个姿势也很丑。 保姆门之间,对这个工作都是能推诿就推诿。 其他的保姆,司机,都是人精,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白粟压根看不上许娇,只想把她欺负走。 保姆,司机纷纷迎合白粟的心思,和许娇说话都夹枪带棒,明着讽刺。 许娇在莫家成了连保姆都不如的人。 大冬天的,她穿着胶鞋,手里拿个小刷子,刷着地毯,白粟一直坐在客厅,隔着玻璃窗看她。 她连偷个懒都不行。 终于刷完,酷刑终于结束,手麻腰酸脚僵。 她打电话给莫涵,想倾诉自己的辛苦。 一如阮夏的猜测,男人,在没有得到之前,你便是千好万好,为此,甚至不惜和父母对抗。 一旦被定义成妻子,天生的母子情,立刻将男人和亲妈绑到一条绳上。 无论自己对亲妈态度如何,老婆一定得是二十四孝好儿媳。 莫涵这个大少爷连个袜子都没洗过,洗地毯这样的活更入不了他的眼。 听见她这抱怨,觉得她有点矫情。 淡道:“ 你懂点事好吗?我妈是病人,她不过让你洗个地毯,你让着她点。” 许娇更郁闷了。 换了衣服去最近的商场散心。 下了车,穿过广场往正门走。 身后,一个脚踩滑板的年轻男子,如一阵风略过。 许娇下意识转头,只看清一个模糊的影子。 一桶绿色油漆从头顶结结实实浇下来。 呛人的刺鼻异味,浓厚的油漆,顺着头发,脸,脖子,贴着皮肤,一直滑到全身。 一瞬间,许娇成了个真人版雕塑。 冰凉的触感,阴匝匝的渗进骨髓里。 许娇整个人都发麻。 眼睛没法睁开,嘴巴更不能张开,许娇闭着嘴奔溃闷哼。 一同砸下来的,还有一道冰冷的声音:“再敢招惹阮夏,下次泼的就是硫酸。” 远处,秦天眼眸微咪,狠厉一闪而过。红色的唇角翘一根烟,幽幽道:“蠢货,这才叫泼。” * “请进。” 顾祁靠在床头,翻看一本星际书籍,听见敲门声喊道。 随后,看见推门而进的阮夏手里拎着食盒,道:“莫太太今天改走温情路线了?” 阮夏走到床边,保温壶放到床头柜上,勾一缕发丝到耳后,低头,拧开盖子道:“谈不上,家里保姆做多了,倒了浪费,还不用花钱,不是挺好。” 她倒了一碗鸡丝粥出来,端到顾祁面前,“吃吗?” 顾祁抱胸看了一会,道:“我该说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阮夏碗朝他面前递了递,“你也放心,我最不喜欢听悲剧故事了,没兴趣打听你的隐私。” 顾祁接过碗,“那我倒是看不懂莫太太了,据我观察,你这人眦睚必报,心胸可没多宽广,难不成苦衷二字,还能让你忘记仇恨?想要原谅我?” 阮夏走到鱼缸面前,拿出鱼食喂鱼, “谈不上忘记,更和原谅扯不上边。” 她手指随着红色的橙尾狐鱼游动,“就是觉得你看起来不太好的样子。” 顾祁眼睛在她后背顿住一瞬,唇掀了一下,又快速隐去,低头,捏上勺子,喝起了鸡丝粥。 顾祁喝光粥,阮夏递上厚厚一摞文件,“这是评估公司的估价,这是项目资料,工程预算,这是收购表,价格,各方权益,收益分配,都在上面,你看看,要是没问题,可以准备资金,签合约了。” 顾祁想了想,“我需要三个小时左右能看完。” 阮夏:“你看完联系我,我还有事。” 顾祁打开手机,“我加你微信吧,看完我告诉你。” 阮夏打开手机扫他。 出了医院,阮夏直奔高尔夫球场,这家是会员制的,是温泉高尔夫俱乐部,她报了莫谨的卡号,顺利的进去。 她请了最好的教练,膀子都僵了,她浑若不觉,一直练。 莫涵能凭一己之力,把这个东西做好,不仅仅只因为他是进算计天才,运营,营销,要方方面面都做好才行。 她不允许这款东西最后的成就比他做的时候差。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她拿出来看,是莫谨。 “哥哥。” 莫谨:“在做什么呢?” 阮夏:“练高尔夫,宋踌的水平高到什么段位?” 莫谨:“USGA差点指数2.8.” 阮夏小脸跨了一下。 莫谨似乎想到她丧丧的表情包,笑道:“他打了十几年,要是真被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打败了,那才是真把你画上x了。” 阮夏:“也是,最终觉得他跟不跟我合作的,是我能带给他带来多少好处,利润。我练些花架子,博得他一个好感就好。” 莫谨弯唇,“想知道什么样的花架子能博得宋踌的好感吗?” 阮夏扬眉:“哥哥也会高尔夫?” 莫谨:“你以为我的会员卡是摆设?” 阮夏笑,“也是,哥哥做什么都很厉害呢。” 莫谨:“还好,宋踌勉强和我一个段位。” 他隔着电话,教了阮夏几个速成的华丽姿势。 阮夏试了试,果然飒呆了。 挂了电话,顾祁的电话也进来,表示没问题,资金也准备好,随时可以签约。 阮夏又返回医院,和顾祁签了约,去了吉迎科技。 也就是从莫涵那里买的科技公司,她把公司名字给改了。 猎头已经替她找了一个不错的职业经理人,即将入住吉迎。 科技公司,技术人才是第一位,她必须要拉近和员工之间的关系。 推开吉迎的玻璃门,秦天真吊儿郎当的叼着烟,翘着二郎腿打游戏,一副丕丕的模样,嘴角的笑容邪魅。 阮夏觉得他这笑容熟悉的很。 小时候,他但凡整了谁,就是这种表情。 另外六七个员工也差不多,没什么上下级的概念。 他们都是莫涵要好的同学,公司也一直没有走上正规流程,这对初创公司来说很常见。 阮夏悄悄绕到秦天背后,拍一下他胳膊,“干什么坏事了?” 秦天吓的立刻甩了烟,正襟危坐起来,一副乖乖小孩的模样,“阿姐,咳,我能干什么坏事?” 阮夏紧紧盯着他眼睛,“真的没有?” “当然没有,你当我还是小孩呢。”秦天利索的起身给阮夏冲玫瑰枸杞养颜茶。 对秦天这货,他要想哄一个人,从来不输给任何人,全看他想不想哄。 他对别的女人避如蛇蝎,唯对阮夏言听计从。 阮夏睨他一眼,接了茶,“要是闯祸了,乘早和我说,我还能给你收拾了。” 秦天举起双手,“我保证,绝对没有。” 阮夏转头,笑着和员工打招呼,端上杯子,把众人喊道会议室开会。 收拢员工的心,一是给钱,二是给未来。 阮夏一次性都给了。 先是拿出了自己一部分股权,作为奖励机制,将员工的前途和公司的前途绑定到一起。 后又把自己的商业规划,描绘的美轮美奂,员工们听的是热血澎湃。 当然,阮夏也不是只画大饼,她手里有钱,先给了大家最直观的改变--搬公司。 之前的时候,产品在研发阶段,技术是核心,不需要门面,莫涵为了省成本,选了租金最便宜的写字楼。 这里环境杂而乱,到处都是几十平米的小公司。 阮夏决定把公司搬到最繁华的国贸写字楼,一口气租了五百平的。 财务,行政,秘书,前台等这些部分,全部建立起来。 人哪有不憧憬高档地方的? 想到自己将西装革履的,和那些国贸的精英出入耸入天际的摩天大楼,他们还拥有这家公司的原始股。 众人听的血都热了。 干劲十足,恨不得献上自己所有的力量。 阮夏乘热打铁,把细致的公司制度也定下来,又让大家准备一下,晚上聚餐,所有人哦哦叫起来。 员工们出了会议室,阮夏把职业经理人的资料给秦天看,下周一就会到位,又嘱咐了一些琐碎的事交给秦天。 交代完正是,秦天问道,“阿姐,圣诞节你怎么过?” 阮夏正整理一些突发的灵感,随口道:“我都大人了,还过什么圣诞节。” 秦天拧眉,“就正常上下班?” “嗯呐,” 阮夏点头,“对了,我给你在A大商学院抱了个总裁班,下个周末开始上课。” 秦天一脸生无可恋,“我一个搞IT的,学这个干嘛?” 阮夏笑的狡黠,“当然是为了剥削你,把大部分的公司重任交给你。” 秦天:“……” 他低头,手指在手机敲了几下,“哝,后天飞美洲的机票。” 阮夏一看,还是自己的名字定的,“干嘛给我定机票?” 秦天扬眉,“你忘了吗,你以前说,‘每一个节日都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啊’。” 阮夏唇角的笑意凝了一瞬,垂眸,低下头,敲字的手指一瞬间有些慌乱。 秦天眼眸微暗:“我……是不是多事了?” 阮夏又笑起来,“没有,我一会问问他那天忙不忙,他不忙我就去。” 第33章 “死了都要爱……” KTV里昏暗的琉璃球彩灯转动, 人脸上斑斓的光影流动,一个眼睛厚度堪比啤酒瓶底的男生,站在包间中间的舞台上卖力吼着。 爱字破了音, 也没人在意,有的跟着清唱, 有的玩骰子,有的喝酒。 “阿姐怎么不唱歌?” 秦天端一杯啤酒,碰了碰阮夏的酒杯问。 阮夏笑:“立我高冷人设的Boss威严。” 秦天一口酒噗嗤喷出来。 阮夏拧他耳朵玩, “你这个月奖金……” 秦天做出夸张的表情,笑着讨饶:“Boss大人威严。” 阮夏放开他耳朵, 衬衫撸到胳膊,“我们来玩骰子吧,比大小, 输的人喝酒。” 摇盅,开盅,阮夏十分郁闷的想, 自己和一点还真是……有缘。 她一点,秦天六点。 秦天笑的邪魅。 阮夏两手交叉一换, 两个骰盅掉了个,指着秦天面前的那个, “你输了。” 秦天:“……大Boss, 你这样, 有损您英明的威严。” 阮夏撩一缕碎发到耳后, 一脸嘚瑟:“小天,你这觉悟还有待提高,Boss对的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秦天:“……那我们还是玩石头剪刀布吧。” 于是, 两人轰轰烈烈的玩起了石头剪刀布。 阮夏连输五局之后,意识到,自己今天赌运不佳,应该立即撤。 秦天尾巴都快翘到天上。 阮夏气闷的喝下最后一口酒,道:“哼,不玩了,等哥哥回来替我报仇。” 秦天有些不可置信,“姐夫还会玩这个?” 阮夏傲娇道:“当然,哥哥可厉害了。” 她拿大衣起身,秦天挽留,“再玩一会呗?我让着你还不行吗?” 阮夏摇头:“不玩了,我走了你们玩的痛快一些。” 秦天拿起大衣,“我送你。” 阮夏:“不用,我有司机,你好好玩。” 秦天不容拒绝,“走吧。” 出了包厢,回廊的灯光明亮刺眼,人照在两旁墙面玻璃。 他们的包房在6楼,运气不错,刚好有电梯往下行驶,嘀一声打开,两人走进去。 红色的数字跳跃到4楼,电梯门再次嘀一声打开,阮夏看到一只锃亮的皮鞋跨了进来。 她抬头,撞上一双眼睛,又面无表情的移开。 “哥。” 秦天笑着打招呼。 “嗯,”莫涵看一眼秦天,又扫一眼阮夏,“你们来玩?” “是啊,”秦天说:“哥也来玩?” 莫涵:“应酬一下而已。” 电梯门嘀打开,阮夏带头先出去,莫涵落后一步,看向秦天,小声问:“你送她回去?” 秦天点头,“是啊。” “我已经回家了,我送她吧,你开我车。” 莫涵掏出自己的车钥匙给秦天。 秦天并不知道阮夏经历过什么,一直觉得阮夏是嫉恨被莫涵抛弃。 私心里,还是希望他们能回到过去的。 “好。” 莫涵想了想,说:“她现在避我避的厉害,你帮我跟她说一声。” 秦天点头,“好。” 前头,阮夏已经走到车门边,莫涵按下遥控锁,车子嘀一声,阮夏开门,上了车。 “阿姐,”秦天走到车边,“哥送你吧。” “不要。”阮夏手指掰车门把。 秦天摁住她手,“算我求你了,阿姐。” 阮夏对上秦天的眼睛,默了默,看向莫涵,“这么想做我司机?” 阮夏笑的轻蔑,仿佛是在居高临下的找司机。 在侮辱人的感觉。 莫涵噎了噎,心里不太舒服,却还是点头,“你高兴,拿我当什么都行。” 他觉得自己贱到家了! 走到驾驶室,打开车门,发动车子。 阮夏垫个抱枕在后背,斜椅在车玻璃上,刷手机玩,手机屏的光投在脸上。 莫涵眼睛透过后视镜,见她脸色不错,琢磨了一下,道:“接手公司还顺利吗?” 阮夏嗤道:“一个合格的司机,开车的时候,应该全身心都放在路况上。” “夏夏,”莫涵说:“我们好好说话,行不行?” 他声音暗哑,黑色的瞳孔里,情绪翻涌,捏着方向盘的骨指发白。 阮夏忽然发现了新世界的大门。 以他的智商,应该早就发现自己在算计他了。 他一直上杆子的找虐。 这是? 她侧头,手撑着脸,车灯如鱼尾划过她的脸庞,一瞬间,她的笑容盛在灯光里,勾魂摄魄,红唇像火焰一样灼人,“说什么话是好好说话?” 车里,暖气随着空调暖风自下而上飘出来,很暖和。 阮夏只穿一件单薄的浅蓝色休闲衬衫,显的身姿愈发纤细瘦小。 这侧身的小动作,V领下,挂在琵琶骨的粉色肩带一闪而过。 莫涵喉头滚动,吞了吞口水,一颗心都要跳出来。 他舌头打结,“就,别那么冲,和以前一样。” “以前?”阮夏声音如莺啼,“以前我对你好,是喜欢你,后来,你背着我和许娇眉来眼去,婚礼上又把我绿了,现在,我嫁给了你哥,你也要和许娇结婚了。” 她指尖在大腿轻弹,淡粉的指甲如水光滑动,“你要我和以前一样,是鼓励我,背着你哥偷人,你想我跟你偷情?或者说,你想背着许娇偷我?” 车子猛的刹住,滋啦一声,莫涵手发颤,视线慌乱,脸烧的通红,“我没那个意思。” 阮夏轻轻反问,“真的不想我?” 莫涵胸腔剧烈起伏,脑子里有一根道德的底线在紧紧绷着,强烈的告诉自己,这样不行。 不能这样。 身后,那个娇嗔的声音,却像磁石,像带了魔力,浸在他每一个细胞里。 有细密的汗渗出肌肤。 缓缓,缓缓回头。 他看见,她手掌贴着脸,媚眼如丝,唇角漾着吟吟浅笑。 “我,”他垂下眼眸,看见她交叠的长腿,搭在后座,轻轻晃荡,又白又细。 纤细的手,轻拍着大腿。 阮夏半坐起来,纤细的手指捏起他下巴,问:“很想我?” 莫涵闷了。 心跳加速,脑袋完全没法思考。 傻子一样,痴痴点头,“想,我是天下最笨的傻子,失去了才知道,原来,我最爱的是你,我一直爱你啊!” 他眼里带了渴求,“你和他离婚,我跟许娇分手,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阮夏甩了手,脊背微弯靠向椅背,腿翘着,幽幽道:“你求我啊?” 莫涵盯着她琉璃一样璀璨的眸子,伸手,托起她翘起来的脚,放在掌心。 她脚很小,形状也很好看,白的跟玉是的。 低头,唇舌吻上她脚背,像轻吻珍宝一样郑重。 “我求你,夏夏。” 这一刻,他如猫狗一般,匍匐在她脚边,求她一点点的怜惜。 比曾经的阮夏卑微数倍。 贱如蝼蚁。 低落尘埃。 阮夏怔楞一瞬,旋即收回脚,讽刺笑出来。 那口憋在胸腔里的散了。 她赢了! 那座曾经她高不可盘的墙,一下塌了。 那些卑微,讨好,不甘,委屈,甜蜜,仇恨,纠葛通通烟消云散。 原来,莫谨说的对。 不是爱不值得,是这个人不值得。 他的爱,跟那些欢场的嫖客没有不同。 一点都不值钱。 一点也不庄重。 她抽出一张纸巾反复擦拭脚背,丢掉。 她眼里的妩媚褪去,只有淡漠。 那些过往再也牵不起她内心的波澜。 这一刻,她是看这个人笑话的旁观者。 她眼里浮着冷光,幽幽道:“别跟我扯什么真爱了,你恶心不恶心?一个星期之间,你牵着许娇,也是这么说的。” “莫涵,承认吧,你就是个见异思迁,朝秦暮楚的渣男。” “还有,你什么东西?你应该拿镜子照一照,你是资产比我丈夫多?还是脸长的比我丈夫好?还是活比我丈夫好?” “你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还好意思想我出轨你?我看上谁都不可能看上你。” 莫涵不可置信的看向阮夏。 他很艰难的才消化掉这样难堪的字眼。 有一把刀穿着心脏而过,割裂成两瓣,血管断裂,胫骨成泥,血流如注。 他没想过再想和她怎么样的。 只是卑微的希望,她别这么仇恨自己。 她不戳破,他可以一直骗自己。 她刚刚,勾勾手指头,一句有歧义的话,就让他正视了自己的心。 她给了自己希望,却一分钟的幻想都不给自己,用最伤人自尊的话,戳上他心窝。 没有希望就罢了。 给了希望又戳破,这谁都受不了。 他泣红了双眼,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开口,“玩,我?” “是啊,”阮夏道:“就是玩你。” 阮夏轻蔑一笑,开了车门,扬长而去。 莫涵看着漆黑的夜空,纷纷扬扬的大学,笑了。 和着眼泪笑了。 他发现,自己真的是个笑话! 为了一个不爱的女人,最爱的女人投入别人怀抱。 放弃了他爸爸给他的股份。 两年心血的研究成果。 兄弟隔阂。 生母闹僵。 到头来,他一无所有。 他曾经,轻易放弃了金钱,地位。 这一刻才发现,原来没有这些,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任人踩在脚底。 如今,他既没有强取豪夺的资本。 也挽不回她一丝丝的怜惜。 烂泥一样的人生啊! 这一刻,那些过往是一道枷锁。 有人走出。 有人走进。 走出的人,内心从容,走向新生。 走进的人,囚住身,困住心。 爱与恨循环交织,夜夜灼心。 * 美洲。 盛大,华丽的古堡房子里,舞池中央,绅士的燕尾服,华丽性感的裙锯交错。 莫谨手持香槟,优雅,从容的与人应酬。 算着时间,走到偏僻的角落,站到窗边,拨通了阮夏的电话。 “哥哥。” 有些沙哑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懵懂。 莫谨唇角微弯,他几乎能想到她此时的样子。 睡眼惺忪,小小的手揉着眼睛,这一刻,眼神最接近曾经的天真,没有防备。 穿那件长穿的吊带西瓜红睡衣。 她是冷白皮肤,灯光下,百色和红色交相辉映,让人移不开眼。 他想的厉害。 可恨,这距离太远。 问:“睡醒了?” 阮夏糯糯:“嗯。” 莫谨:“昨夜没见你给我打电话,有没有做噩梦?” 阮夏:“没有,一夜到天亮。” 莫谨心里松了口气,“那就好,是个好兆头。” 阮夏想了想,道:“昨晚,他求我回去。” 莫谨捏着手机的骨指一瞬间青胫凸起。 阮夏把事情大体讲了一下,“哥哥,我想,我应该好了,不纠结了。” 莫谨心理一时五味陈杂。 他想不到,她居然是这样放下的。 阮夏:“哥哥收购公司的事进展的怎么样?” 莫谨:“比预想的要顺利。” 阮夏笑:“那哥哥周一忙吗?” 莫谨自莫青延过世之后,连春节都是普通的工作日,哪想得起圣诞这回事。 “和平常差不多吧。” 阮夏还没来得急回话,听见莫谨那边电话里传来一道女声。 “莫总,可以请您跳一支舞吗?” 莫谨回头,是郁苃。 淡说:“抱歉,我在和妻子通电话,另外,我从不跳舞。” 郁苃做另一个抱歉的表情,离开。 阮夏:“谁邀请你跳舞?” 莫谨:“这边华裔,郁家三小姐。” 阮夏:“是郁苃?” 莫谨:“你认识?” 阮夏:“酒会上见过一次,她挺有名的,很高傲的一个人,你这样拒绝她,不太好吧?你去跳舞吧,我起床了。” 莫谨眼睛暗了暗,“你这么希望我和别人跳舞?” 阮夏从小接受的是西方教育,酒会上,男人拒绝女士的邀请不太礼貌,并不觉得有什么。 她道:“你要收购她家公司,当然是熟悉一点更好。” 莫谨:“你错了,决定她跟不跟我合作的,一是看我出的价钱,二是莫氏未来能给她带来的利益好处。” “有时候,越是熟悉越容易被驾驭,我更喜欢公私分明。” “下属就是纯下属,合作伙伴是纯合作伙伴,不轻易谈私教,在某些时候,私教是一种剥削,压榨别人的手段。” 阮夏:“所以哥哥在处理人际关系的时候,总是先划清楚底线,再和人交往?” 莫谨:“准确的说,普通人交际的时候,给对方什么印象,取决于对方。我正好相反,我想给对方什么印象,取决于我自己。” “比如下属,我需要他们的敬畏,竞争对手,我需要他们的忌惮,合作伙伴,我需要他们的跟随,所以,我对每个人都不同,从不让别人过我设定的线。” 阮夏噗嗤笑出来,打趣道:“原来哥哥这些年,是凭实力单身。” 哪个女孩,能接受这种冷冰冰的接触方式? “……”莫谨:“你笑什么?” 阮夏:“哥哥你有点可爱。” 她喜欢他这种泾渭分明,清清白白的关系呢。 莫谨心头一热。 她还是头一次用这种词形容他呢。 可爱? 莫谨手咂摸着下巴,这两个字像长在了心上。 他回味了一下他们的对话。 为什么要把周一挑出来说? 他打开日历,圣诞节三个字的备注跃入眼里。 唇角弯起来。 第34章 鲸市的冬天, 到处都是白皑皑的雪。 泡在恒温温泉里,赏着雪景,喝着红酒, 实在是一大享受,因此, 鲸市的温泉度假村尤其多。 常常人满为患。 但宋踌常来的这家,是鲸市最高端的温泉高尔夫俱乐部,能出入这里的, 都是鲸市最顶尖的富豪。 车子停在俱乐部门口,带着白手套的门童给阮夏打开车门。 穿过大堂, 廊桥,别致的园林,一边是富丽堂皇的建筑, 里面是各种不同的温泉馆。 另一边,一望无际的草坪上,铺着厚厚的雪, 红色的标记杆立在雪里特别明显。 今日天气格外的好,虽然也冷, 却没什么寒风,阳光也给外的暖。 前方, 男男女女一共十来个人。 最中间, 一个腰窄肩宽的男子尤为出众, 脊背微弯, 高尔夫球杆在他手里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球嗖的一声,成抛物线,精准的落进球洞。 围观的人一片叫好。 阮夏抿唇, 这个距离,一击即中,水平果然很高。 她点了球童,拿好装备,在宋踌的球杆再次瞄准的时候,阮夏手中球杆一扬,球裹着雪,嗖一声撞向宋踌后发的球。 十来个人同时向后看来。 阮夏撞上宋踌的眼睛,一双桃花眼,眸如深潭。 金色的阳光落在他侧颜,竟是比这漫天的雪景更抓人眼球。 阮夏见宋踌的眼睛盯着自己的方向发愣,有浅浅的水光,特别温柔,好像是在看一个很熟悉的人。 阮夏转头一看,自己身后也没人啊。 她又疑惑的转过头。 就见,宋踌撇下众人,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问:“你是?” 阮夏压下疑惑,“你好宋总,我是阮家阮夏。” 旁边一个男子在宋踌耳边补充道:“阮明哲的独女,也是莫谨的太太。” 宋踌眼睛凝住一会,伸出半手,“阮女士,幸会。” 阮夏伸手和他握手,“你好,宋总。” 阮夏半手触上对方手掌,一触即离。 宋踌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一瞬,收回,指着旁边几位老总。 “这是我公司的副总赵总。” “这是远和的总裁李总。” …… 宋踌跳过几个女子,把随行的男子一一给阮夏做介绍。 都是很有身份的人,阮夏一一和对方打招呼。 宋踌盯着阮夏的眼睛,“阮女士,有幸一起吗?” 阮夏求之不得。 宋踌做了个请的姿势。 随行的几个老总很识趣的离开,带着女伴进了楼里泡温泉。 球童弯腰把球放在球托上。 宋踌下巴指了指球,笑道:“女士先来,你请。” 阮夏谦虚道:“那就献丑了。” 她挥起杆子,球落到了洞旁边转了一下,最终离洞口半厘米的地方停下。 是很让人遗憾的距离。 宋踌唇弯了弯,“阮女士的球技不错,主要是力气没掌握好。” 阮夏:“是的,宋总球打这么好,不知道有什么诀窍?” 球童又放了一个球。 宋踌示范了一个站姿,道:“高尔夫最核心的点是发力,重心在脚尖,脚掌,发出力的方向是不同的,发力点在全脚掌的位置才是正确的使力方向。” 他又退一步,“你来站一下。” 阮夏按着他说的站直。 宋踌又站到她侧边,“瞄准的方向也是关键,双脚,双膝,肩膀,肩膀指向,挥杆轨迹都是设向目标洞。” 这些话,莫谨在电话里也教过,但人其实是察觉不到自己的微小动作偏差的,所以,阮夏总是有些不得要领。 宋踌:“你保持这个姿势,试试看。” 阮夏按着步骤,再次挥杆,球进了。 她笑着看向宋踌,“宋总是很厉害的老师呢。” 宋踌眼里宛如有一颗流星划过,指着前方的洞,“我们再去那边。” 两人走到略高一点的地方,球童放下球,宋踌又用下巴指球,“你再试。” 阮夏咋摸着宋踌这是老师上身的节奏,也不和他客气了,站定瞄准。 宋踌又说:“手可以再向下握一点。” 阮夏手向下移了移。 宋踌忽然俯身,把她拇指朝边上抠了抠,“这样好使力一些。” 他手拨过她拇指就分开。 他的动作很绅士,不知道为什么,阮夏觉得他的手指烫的吓人,一瞬间,整个手都僵住。 她抛开胡思乱想,活动了一下手,重新握住,挥下球杆。 宋踌没有再做突兀的举动,像一个很有耐心的大哥哥,很细心的教她一些小技巧。 还会像夸小孩一样,用“你真棒”这样的词汇。 阮夏有些哭笑不得。 两人打了好一会,宋踌笑说:“差不多了,再打下去,明天你膀子得肿。” 阮夏巴不得把话题放到自己的项目上。 把球杆交给球童,直白道:“宋总,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找你,是因为想跟您合作。” 宋踌一点也不意外,打趣道:“来这和我打球的,基本都是想跟我合作的。” 阮夏有点囧,有种图谋不轨被抓包的感觉。 宋踌下一句给她解了围,“有人陪打球,还把钱送上门,这滋味不错。” 阮夏见他眼里都是戏虐,笑起来。 这趟结识之旅,比自己预想的要顺利的多,但一想,十有八九都是沾了莫谨的光。 顶着莫太太的头衔,好有面子啊。 心里甜丝丝的。 阮夏直白说:“那宋总可以给我半小时,了解一下我的项目吗?” 宋踌瞥一眼腕上手表,“可以先一起用午饭再谈吗?” 阮夏点头,“可以。” 这边是吃喝一条龙服务,餐品也很精致。 一同走进餐厅里的,还有刚刚的几位老总,以及他们带的女伴。 宋踌亲自拉开主位旁的位置,看着阮夏道:“阮女士,这边请。” 阮夏:“谢谢宋总。” 餐桌这个地方,有很深的学问,第一块子,一般是地位最高的人最先动筷。 只见宋踌手转动转盘,一盘腰果泥,紫苏拟成向日葵形状的菜,稳稳停在阮夏面前,道:“你尝尝这道菜,原始的食物清香味浓郁,口感细腻,入口即化。” 一桌子人都看向阮夏,眼神有些微妙。 尤其是几位大佬带来的女伴,艳羡的看向阮夏。 这是一种很常见的异性偏见。 如果现在宋踌这举动的对象,是一位男士,人们只会觉得,宋踌做事大气,有胸襟。 换成一位年轻漂亮的女性,人们便会不在有自主猜测,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不正当关系? 不夹,落了宋踌的面子。 阮夏抵拳轻咳一声,“我先生说宋总是很绅士的人,今天一见,果然如此,谢谢宋总照顾。” 她夹了一筷子放进碗里。 众人这才想起来,阮夏是莫谨的太太,宋踌此举,无疑是给莫谨面子。 宋踌自然的结果话头,“应该的,我跟莫总也算是很好的……知己,他不在,替他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 每个酒桌都有个善于调节气氛的人。 在一个老总讲了个段子之后,饭桌上的气氛松快起来。 阮夏小声问:“宋总也喜吃素?” 宋踌点头,“对,素食主义者,阮女士呢?” 阮夏:“和我先生一样,食素。” 吃了饭,出了包厢,穿过游廊,簇簇红梅怒放在枝头,积雪点缀其间。 阮夏跟着宋踌进了一座僻静的雅苑。 三面采光的玻璃窗前,整个俱乐部的美景一览无遗。 薄金般的阳光,暖融融的照进来,折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阮夏轻缓的声音飘在屋子里,宋踌一边翻看项目商业书,一边听阮夏解释,不时提出疑问。 阮夏:“不知道宋总觉得如何?” 宋踌:“虽然我是正元的董事兼执行总裁,但这件事,必须经过董事会,我周一给你答复好吗?” 阮夏了然,很多大公司,即便是董事长,如果没有一票否决权,大的战略上,最终决策还是靠董事会投票。 她笑说:“宋总您本身也觉得这项目不错是吗?” 宋踌莞尔:“阮女士的眼光很长远,我个人觉得很不错,很有希望。” 阮夏:“那太感谢您了,宋总。” 宋踌起身,走到水吧问:“说了这么久,渴了吧?想喝点什么?果汁还是巴黎水?” 阮夏,“菠萝水吧。” 宋踌拧开递给阮夏,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送点果盘,甜品,葡萄酒过来。” 阮夏这才意识到,他这是打给餐饮部订餐。 她笑说:“宋总不会是给我点的吧?我还不饿。” 宋踌:“吃着玩,莫总不在,你晚上要替他去慈善晚宴吗?” 杜莎晚宴,是划过最大国模的慈善晚宴,已经传承了很多年,每一年,商界巨鳄,国内巨星,都会参加。 像莫家这种在商界的领军人物,都会做好表率,每年都会参加。 如今莫谨不在,她这个夫人当然要去。 阮夏点头,“我去,宋总也要亲自去吗?” 宋踌点头,“要的,那我们正好一路,对了,你造型团队找好了吗?” 阮夏点头,“找好了,琪玉。” 话正说着,门铃响起来。 宋踌开门,服务生推了餐车进来,一份廖糟小圆子,一份摆盘精致的水果果盘,一份五层口感的精致甜品,一份宫廷奶酥烙,镇在白色烟雾笼罩的餐盘里,袅袅白烟散出来,像仙境。 宋踌拿起红酒开,“你出去吧,我来开。” 他边开红酒边说,“琪玉的造型团队是不错,但不是最顶尖的,我给你换Modeling吧。” 阮夏并不是很在意这个。 Modeling是华国最知名的造型团队,阮夏倒不是出不起钱,而是这个团队,主要为娱乐圈的一线明星服务,不是有钱就能请到的。 明星靠这些时尚资源生存,她不需要,也就没刻意接触这个。 笑问:“没想到宋总对造型团队这么了解,可惜,我没有Modeling这方面的人脉。” 宋踌拧开了酒塞,把红酒放到醒酒的容器里,说:“凰晟娱乐是我旗下一个娱乐公司,里面有几个明星,所以,知道一点,Modeling的首席造型师是我一个朋友,我给你打个招呼,不是难事。” 说着,就拿起电话拨出去。 阮夏暗暗咋舌,据她锁查到的资料,凰晟娱乐几乎囊括了国内最顶尖的明星,他居然用几个明星来形容。 低调的有些过分。 这是好意,阮夏笑着道谢。 宋踌挂了电话,看向阮夏,“他们下午五点派人过来给你做造型,会把衣服直接带过来,你做好造型,直接去慈善晚宴现场,省的你奔波了。” 阮夏:“那太谢谢宋总了,我开个房间。” 阮夏没有在这边留宿的打算,所以,来的时候,并没有开房。 她拿起手机,拨通前台电话。 挂了电话,歉意的看向宋踌,“抱歉,你能不能联系造型师,我自己过去吧,这边没房间了。” 宋踌想了想,指着对面的房子,“你要是不介意,那边可以吗?里面房间规格和这边差不多,是我给我一个朋友定的,她昨晚临时有事,没过来。” 阮夏笑,“那谢谢宋总了。” 宋踌把吃的推到阮夏面前,又给她倒了一杯红酒,“吃一点吧,泡泡温泉,再睡一觉,晚上要很久。” 阮夏拿小叉子,吃了几颗水果,舀一勺甜品,口感出乎意料的好。 宋踌见她眉舒展开,“怎么样?” 阮夏:“这甜品很不错,像法国大师级的水准。” 宋踌:“是法国最顶级的甜品大师亲自做的。” 他眉眼,唇弯起来,禾秆黄的白葡萄酒旋旋转,漾着浅浅微波。 这简单的醒酒姿势,宋踌做的优雅,矜贵。 他手中红酒杯轻轻碰了阮夏的高脚杯。 阮夏吃了甜品,喝了一杯葡萄酒,捏着宋踌给的房卡告辞。 阮夏推开房门,是内置温泉的豪华套房,汤泉是圆形的白色花岗岩,袅袅的蒸汽从里面散出来,宽大的落地窗外,是雅致的园景。 她换了浴袍,走进温泉池。 纤秾合度的身子浸在恒温泉水里,舒缓温热的水包裹全身,阮夏舒服的整个身子轻飘飘的,她靠在岩壁,闭眼闭目养神。 迷糊迷糊间,一道视频铃声响起。 阮夏把手机竖起来靠在池边白玉石的小狮子上,滑下接听键。 视频里,氤氲的水汽里,她脸色潮红,薄薄的裙子湿湿的贴在身上,水珠顺着白嫩的皮肤,从下巴滚落到锁骨,没入一片诱人呢的风景。 莫谨喉头滚动了一下,怔楞间,两道刺目的红从鼻腔毫无征兆的流下来。 阮夏:“……” 莫谨从画面消失了一会。 阮夏趴在岩壁,抱臂挡在胸前,脸枕在胳膊上。 莫谨抵拳咳一声,“这边……空气有点干燥。” 阮夏唇埋在胳膊里弯了一下,隐去笑容,抬起来,“嗯,冬天……是挺干燥的,哥哥今天只睡了四个小时?” 莫谨:“我习惯了这个睡眠时间,见到宋踌了吗?” 阮夏点头,“见到了,哥哥的面子很大呢,他很照顾我,虽然没有立即答应,但表示会拿到董事会去说。” 阮夏不好说的太细,否则,感觉自己像是在拿别人的体贴来炫耀。 莫谨有一丝意外,旋即又释然:“符合他的性格,他想做成一件事的时候,会把这件事做到极致,让人挑不出一丝不舒服的地方。” 阮夏点头,的确是太周到了。 阮夏刚要再问,秦天的电话进来,她挂了莫谨的视频,接了秦天的电话。 秦天指挥着搬家公司,把东西搬到新的办公楼,边问了阮夏一些细致的东西的陈列。 交代完,阮夏又提醒秦天,别忘了晚上陪自己出席慈善晚宴的事,挂了电话,阮夏想到,晚宴结束之后,得直飞美洲,从温泉池起身,擦干净身体,沉沉补了一觉,直到被一阵门铃声吵醒,起床。 打开门,就看到为首的一个穿着很有品位的女子,是Modeling的首席化妆师,阮夏看过她的专访,身后跟了四五个助理,手里不是抱着衣服,就是抱着化妆盒。 看起来十分的劳师动众。 第35章 夕阳把天空卷成粉紫色, 薄云像桃花瓣一样挂着。 《水边的阿迪丽娜》悠扬舒缓。 宋踌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纯白的雪景铺在窗外。 他骨节有力的食指缓缓移动,临摹商业计划书几个字, 凸起的胫骨,纤细的手腕, 有种别样的精致。 掏出西装口袋别着的万宝龙钢笔,翻开笔记本扉页。 写下三个字,《重逢记》 一撇一捺, 一竖一勾,遒劲有力, 铁画银钩。 他抬头,侧颜转向对面的房子。 窗帘已经全部拉开,全透明的玻璃房子里, 不时有人影穿梭,助理不时从衣架上,来回穿梭, 取裙子,挂裙子之类的。 想来, 内室里的人,坐在镜子前, 闭上眼, 有一双手, 细细描绘她精致的五官。 这一刻, 整个世界软软的。 他的心宁静,温热如一汪温泉水。 他努力回忆那张脸,想用最华丽的辞藻,记下他回眸一瞬间所见到的惊艳, 欣喜,沉沦。 思索良久,竟没有一个字可以形容那一瞬间的她。 最终,落下一行: 她的眼睛盛满了星辉。 弯了弯唇,落了日期。 * 一个高级的造型师,可以充分挖掘人的美,运用细微的色彩,修饰人五官细小的瑕疵,放大最美的地方。 犹如画龙点睛。 镜子里的阮夏,原本漂亮的五官,此时,更加惊艳,像瞬间破茧而出的碟,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 阮夏心道,这顶级的果然不一样。 她转头看向造型师,“Abby,可以聘你做我的私人造型师吗?” Abby笑说:“可以,以后有需要,随时联系我。” 阮夏:“麻烦你把卡号转给我,我给你转账。” Abby:“不用了。” 阮夏:“如果你不收,那我以后没办法再找你。” Abby想了想,有钱人是不轻易欠人情的,因为生意往来,讲究的是互惠让利。 通常还人情,需要花费成倍的成本。 于是,打了个折,只报了200万。 阮夏大概知道她的价位,转了300万。 Abby看到这个数字,对阮夏的好感倍增。 这位莫太太做事很大气呢。 难怪能劳驾那位亲自开口。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女人这么上心。 Abby和阮夏告辞,出了房间,退回了宋踌的三百万。 宋踌手机一并收到的,还有一条文字。 莫太太自己付了钱。 宋踌在视线在莫太太三个字上面凝了一瞬,按了删除键,回到: 按她的意思来。 他拔了充电线,拿起电暖宝,大衣,出了门,迎面撞上阮夏。 她的妆容不浓,原本就漂亮的五官,更加立体,美艳。 手一抬,毛茸茸的电暖宝放进阮夏手中。 阮夏羽绒服里面穿的是轻薄的高定礼服,虽然身子是暖透了出来的,后背也贴了暖宝宝,但室内外温差差了几十度。 出门的一瞬间,整个人像是瞬间走进了冰窖里。 虽然车子就在门口,但这俱乐部大啊,走到门口得十来分钟。 手触到暖融融的电暖宝,阮夏觉得整个身子都暖和起来,天气也不那么冷了。 她手伸进夹层里,看向宋踌,“宋总还有这么女生的东西?” 这电暖宝,上面的图案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特别可爱。 阮夏猜测,这可能是宋踌口中的那位朋友的。 天寒路重,宋踌走在阮夏外侧,挡去大部分寒风,“不是我的,是我公司一位艺人的,是新的,她没用过,你不用担心。” 阮夏咂摸着,这位艺人,是不是就是鸽了宋踌的那位朋友? 阮夏见惯了这些资本家,有各式各样的秘密情人。 不知道这位朋友,于宋踌是什么样的关系? 好像今天中午的饭桌,唯有他没有带女伴。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位秘密情人鸽了。 两人穿过安静的别院,回廊,各种汤泉体验馆里,衣着半露的男男女女,娇嗔浅笑,宛如一场浮华盛宴。 里面,不乏好几位知名大佬,家里孩子都两三个了。 阮夏唇角的笑意散了,淡漠收了视线,往前走。 宋踌率先走到俱乐部门口,推开保姆车门,看向阮夏:“一起吧。” “我,”阮夏向后看去,自己的车就他车子后面。 宋踌率先出声,“反正目的地都是一个地方,不用见外。” 不过十分钟的车程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这样推辞,反而显的小气。 阮夏只好道:“那麻烦宋总了。” 阮夏弯腰进车里,宋踌手自然的护在她头顶。 阮夏坐到靠里侧的位置,拨通司机电话,让他回去。 又拨通了秦天的电话,两人直接到晚宴会场外面的酒店见。 车子是司机预热过的,里面很暖和。 阮夏裹着绒羽绒就有些热了。 但她里面的高定礼服布料少,公众场合这样穿当然没问题。 但车里空间狭小,这样穿难免暧昧。 于是,她还是裹紧了羽绒服,脸不一会就红扑扑的,像六月的樱桃。 宋踌似乎是看穿她的心思,抬手,调低了空调温度。 两人礼貌的交谈了一些很平常的对话,十来分钟的时间,车子驶到了晚宴外的酒店。 这场晚宴,富商,一线明星云集,对着网络直播。 从酒店入口,到广场这一段距离,铺了长长的红毯。 红毯外,媒体举着闪光灯疯狂抓拍,粉丝高亢统一的叫喊声形成人浪。 宋踌率先拉开车门,下了车,站在门边。 秦天也从后一辆车上下来,朝这边走过来。 剪裁合身的燕尾服,给他略显稚嫩的脸庞添了一丝成熟的气质。 阮夏下车,和他眨眼,“你今天帅呆了。” 她羽绒服的拉链拉到底,秦天抬手替她脱下羽绒服,放进车里。 转头,看见阮夏足足楞了三秒,靠近阮夏,“阿姐今天美的艳压群芳,胜过所有女明星呢,妥妥的第一美人。” 阮夏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姐弟两相互吹彩虹屁。 宋踌眼睛落在阮夏的礼服上,眼里都是惊艳。 上身是挂脖的无袖样式,露出来的锁骨纤细莹白,显的天鹅颈愈发修长,张扬的红色真丝软软从胸口垂下,上面微微露出的风景线暗藏小心机,勾人瞎想。 腰肢收的纤细,一只手都能揽的过来。 欧根纱的裙摆,飘逸轻透,高开的叉缝里,一条玉腿半露在外面,另一只在裙子里面。 走起路来的时候,一明一暗,忽闪忽现。 她肌肤是瓷白,在闪光灯下,整个人都发着光,美的像一尊玉石。 他克制再克制,才移开目光。 给阮夏打理围脖的专业团队,也请了私人摄影师。 阮夏挽着秦天走上红毯,宋踌走在她另一侧。 三人的颜值都高,一瞬间,竟把所有媒体的闪光灯吸了过去,记者纷纷交头接耳。 “这是阮家那位小公主吧?” “这是莫谨的太太吧?” “左边那位是正元的董事兼执行总裁宋踌吧?” “右边这位是新出道的小鲜肉吗?好帅啊。” 阮夏挽着秦天,在站在自家摄影师面前,摆了几个好看的Pose. 互联网时代,流量即是关注度,阮夏之所以盛装出席,就是为了用个人的影响力,扩大这款短视频的关注度,争取更多的用户。 她一转身,宋踌这才注意到,她整个后背都是裸的,呈V字形,直收到腰际。 她是奶白的肤色,落在闪光灯下,光洁的美背莹莹生辉。 阮夏和秦天搭配着,摆拍了好几个动作,估摸着足够围脖营业用了,拉上秦天往前面走,并不像红毯上的其他女明星,一直拍。 三人走到最前面,一家国内最知名的媒体喊住她,“宋总,莫太太,能给你们三人摆拍一张吗?” 宋踌看过来,阮夏当然想要更多的曝光度,笑道:“可以。” 摄影师拍好,阮夏收了动作往前走。 同时,身后一个拍了很久的女明星,往前移动,没注意到前面阮夏裙子的拖尾,脚踩住了她的裙子。 阮夏脚上是十厘米的恨天高,一个不稳,整个人网地上栽去。 秦天刚要抱住阮夏,宋踌快他半秒,修长的手臂绕到她的后背托着她,同时,自己亦俯下身,在半空中接住了阮夏。 阮夏整个上身平躺在宋踌怀里,对上他一双桃花眼,一瞬间,四目相对凝视。 这一幕,闪光灯疯狂闪烁,将这堪比偶像剧的帅气瞬间抓拍下来。 宋踌托起阮夏的上半身,知道她站直。 阮夏轻轻道:“谢谢。” “举手之劳,”宋踌道,“脚有没有扭到?” 阮夏的脚腕有一点点疼,她估计应该是轻微擦伤,摇头道:“没事。” 秦天微妙的看了宋踌一眼,又挽着阮夏的胳膊,“阿姐,我扶着你。” 一场风波平息,三人进了酒店内部。 这世上,穷人多,有钱人也不少。 富豪之间,也是比身价,资产的。 这位置,是按照身价来进行排位的,阮夏和宋踌都在最前面,秦天进了内场,便看到坐在最后面的莫涵。 他是替白粟来的。 曾经,莫青延在世时,这种场合,白粟曾经是主位上的人,风光无两。 如今,她成了凤尾,不太愿意出席这种场合,于是今天,打发了莫涵来。 也存了让莫涵认清这现实社会的心思。 阮夏照例把莫涵当空气,径直走过。 秦天一如既往的实诚,和莫涵坐下聊了一会,才走到最前面,坐在阮夏旁边。 莫涵和阮夏的位置隔了几十张桌子,渐渐,人坐满了,他就不太能看的到她了。 和他的落魄,孤寂相比,前面的阮夏,吟吟笑着和所有人应酬,是所有人的焦点,风光无限。 时坤来的晚,是最后一个坐到主桌的。 他看到阮夏,扫到她身旁的秦天,玩味道:“莫太太,今天这做大嫂的一片拳拳之心,怎么管到旁人身上了?” 他睨了一眼最后面一排的莫涵,“莫总的舍弟一夕之间长大了?不用长嫂亲自管教,要管到别家弟弟了?” 莫涵和阮夏的那点事,不是秘密,桌子上的气氛忽然凝固。 秦天死死瞪向时坤。 阮夏刚要回嘴,宋踌先去阮夏出声: “时总,别人长没长大我不知道,我瞧着你今天倒是突然降智,缺人管教,也难怪,时总的父母去世的早,确实也没人好好管教。” 这是骂时坤有人生没人管,没教养。 时坤脸噎成猪肝色,瞪向宋踌。 宋踌淡然回视。 他的表情并不凶狠,时坤却很快悻悻败下阵,嗤笑一声,落座。 晚宴开始,正式的拍卖也开始。 台上,拍卖师有条不紊的拍卖参加晚宴的人带来的拍品。 顾祁人在医院,特助带他来了晚宴,他的拍品是一副颇有名气的画。 顾家和时家交好,两人相互给对方撑门面。 特助已经花了七百万,高价拍了时坤带来的藏品。 拍卖师把顾祁的画详细介绍之后,起拍价定到了两百万。 时坤举起牌子喊:“500万。” 阮夏举起牌子喊:“700万。” 时坤睨一眼阮夏,“900万。” 阮夏:“1000万。” 时坤咬牙,“1100万。” 宋踌看向阮夏,“阮女士喜欢这幅画吗?” 阮夏点头,“笔触细腻,意境幽远,是不可多得的好画,我志在必得。” 宋踌,“难得阮女士喜欢,那我就送给你吧。” 阮夏和宋踌的对话并没有收声音,时坤听的清清楚楚,勾起一抹不屑的笑。 宋踌举起牌子,“2000万。” 整个会场都是惊叹之声。 这个画师的作品,市场价也就是在五百万。 这唏嘘的议论声,也传到了最后面。 莫涵看到,阮夏看向宋踌,笑的很灿烂。 他手握成拳。 时坤差点噎死。 舞台上,拍卖师在询问, “两千万第一次。” “两千万第二次。” 时坤忽然举牌,“三千万。” 宋踌跟牌:“四千万。” 时坤笑的邪魅,“五千万。” 他阴测测看向宋踌。 叫你只在必得! 然而,阮夏忽然说:“我忽然又不喜欢这幅画了。” 宋踌道:“既然阮女士不喜欢了,那我拍了没意义,还是割爱让给宋总吧。” 时坤:“……” 如果有人凑近了,低下头能发现,他手都气的发抖。 阮夏和宋踌相视一笑,低低道:“谢谢宋总。” 宋踌微微俯身,距离不远不近,拿捏的很好,声音低却有力,说:“不客气。” 莫谨在临走之前已经让霍恺准备了一件拍品,是一件古董珐琅花瓶。 拍出了全场最高价,九千万。 阮明哲和盛听南出差,阮夏代表阮家,贡献了一枚粉钻,这是她十八岁成年的时候,盛听南送她的成年礼。 拍卖师在台上介绍完这枚钻戒的来历,定了起拍价,下面便开始了此起彼伏的加价声音。 宋踌问:“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为什么要拿出来拍卖?” 阮夏随口编了个理由:“我家里珠宝太多了,不是很喜欢这款,带不完。” 真实的原因是,阮明哲当年让她亲自选款式,这枚粉钻,是莫涵帮她选的。 阮夏又不会再带,当然不想留。 最后一排,莫涵眼睛盯着前方,晦暗不明。 他发现,他和阮夏订婚,结婚时候的戒指,都是被不同的人带到晚宴拍卖。 只有一种可能,那些戒指,早就被阮夏卖了,或者送人了。 宋踌没有再问,这枚粉钻,最终以三千万的价格,被邻桌做实业的蒋总拍下。 拍卖会结束,阮夏和主办方办完交割手续,宋踌臂弯夹着她的羽绒服,道:“披上吧,外面冷。” 阮夏没想到,宋踌居然亲自跑车上去给自己拿衣服,“谢谢宋总,您早点回去休息,我和小天一道就好。” 宋踌朝两人颔首,直到阮夏的身影消失在会场里。 他大步流星,走到另一个方向,追上蒋总,“蒋总,你手里这款钻戒能卖给吗?” 蒋总楞住,刚想拒绝,宋踌补了一句,“我出五千万。” 一转手转了两千万,蒋总太满意了! 双手奉上戒指。 车灯桶开夜色,车子穿梭在马路,昏黄的路灯下,一路婆娑树影张牙舞爪。 下了车,输入密码,开了灯,水晶灯照亮整个别墅。 华丽却没有烟火气。 宋踌走进书房,掏出戒指,托在掌心,看了良久。 他打开手机,新闻上,他抱着阮夏的那张照片铺天盖地,但下面评论的风向倒还不错,很多评论都带着两人是神仙友情的节奏,像是被空评过的。 宋踌顺理成章的,翻到了她的微博。 她的个人微博上,九宫格图片上,挽着秦天,文案上,介绍了秦天的身份,并配了他们短视频的链接下载方式。 乘着这波热度,阮夏的粉丝已经涨到了三千万粉,短视频的用户下载量也上去了一个台阶。 宋踌弯唇,难怪她中途出去了好长一段时间,想来,是借着热度,和打理微博的团队商量引流的文案。 * 别墅里,阮夏换了晚礼服,换了一身简单的休闲装,拿上行礼走到楼下。 看到坐在客厅里的秦天,皱眉,“不是让你回去睡觉吗?” 秦天迎上来接过行礼,“等送你去机场我再回去,你脚给我看一看。” 阮夏心头一暖,坐到沙发上,“应该没事。” 秦天卷起阮夏裤腿,脚踝处有一道红印。 他把阮夏腿放到膝上,倒一点红花油在掌心,边揉边说:“要不,你还是明天去吧?” 原本,秦天给阮夏定的是明天一早的机票,阮夏给改签到了夜里。 阮夏:“不用,正好在飞机上睡,省时间。” 秦天盯着阮夏的眼睛,道:“阿姐这么想姐夫?” 阮夏:“就是觉得这样很省时间。” 秦天笑着摇头,这口是心非的表情,怎么那么熟悉呢? * 互联网时代,信息传播无比迅速,一个晚宴的时间,新闻铺天盖地,占据了所有主流媒体,阮夏一摔成名。 尤以宋踌俯身,托着她后背,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疯传各大网络。 远在大洋彼岸的人都惊动了。 此时,莫谨正带着团队,参观收购的公司。 郁苃亲自带着莫谨参观所有部分,并亲自回答莫谨所有的问题。 一个上午下来,考察结束,莫谨仍是不漏任何口风,郁苃探不出任何信息,已经开始有些急躁。 出了公司门,团队里两个男员工在刷手机放松神经。 “靠,太太也太好看了吧!” 另一个接话,“我好像吃到了狗粮,这神仙友情,也太甜了。” 莫谨从他们身边走过,无意瞥了一眼,又倒回去,伸手拿过手机。 他眼睛整个顿住,宋踌上半身前倾,一手托在阮夏光洁的后背,一手放在她腰上,两人的脸离的很近,四目相对。 他眼睛凝在托着后背的手上。 空气似是被凝住。 两个下属吓的脸都白了,低头,恨不得自己此刻是空气。 莫谨下颚蹦成一条线,把手机还给下属,淡道:“照片拍的不错。” 他从容走到车边,打开门,上了车,取出手机,搜了完整事件。 有媒体拍下了全程,整个视频排在热搜第一位。 视频很清晰,阮夏裙摆被踩到,猝不及防向地上摔去,宋踌反应迅捷,燕尾服在空中划出半个弧度,阮夏稳稳落进他怀里。 下面的热评已经达到了八万条。 哇,宋总太帅了。 好羡慕阮夏,我也想要这样帅气的抱抱。 好甜啊。 虽然阮夏已婚,我莫名觉得两人配一脸。 拜托,大家不要乱锁CP好吗?宋踌只是救人好吗? 我觉得还是莫谨和阮夏更配一些,我是他们的颜值粉。 莫谨退出界面,拨通这边临时秘书的电话,“回过的机票时间是几点?” 秘书:“晚上七点的。” 莫谨:“改签到最快的时间。” 秘书以最快的速度给了答复,“一个小时以后有一班。” 莫谨:“我现在往机场去,你办改签手续。” 第36章 飞机穿过柔软的云层, 追着深沉的夜色,一路向美洲飞去。 阮夏膝上盖着薄毯,躺在座椅, 没什么睡意。 他应该很忙的,自己这样跑过去, 有点小孩子气。 这样一想,又觉得自己有点冲动。 她理智上这样想,又控制不住心里隐隐的期待。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 莫谨在地球的另一端也同时登上了飞机。 上一次过圣诞是在什么时候,他已经忘了。 自走出学校, 什么节日对他来说,都是个普通的工作日。 严格来讲,是更忙碌的工作日, 因为过节,是销售额暴涨的好日子。 他到国内的时间,正好是夜里, 她会穿着柔软的睡衣,躺在他们的床上, 睡的香香的。 他可以把她吻醒,在零晨的时候, 告诉她, 圣诞快乐。 他想她快想疯了。 虽然知道宋踌是出于好意扶她, 可是他心里还是不舒服。 嫉妒她穿那么好看, 却是另一个男人站在她身边。 想到那双只手抚在她牛奶一样柔软,滑嫩的背上,他有种想跺了那双手的冲动。 那只能是专属于他的地方。 两个人都抱着给对方惊喜的态度,上飞机之前, 谁也没联系谁。 某个时空,两架飞机在一条水平线上,交叉而过。 夜色褪去,飞机追着美洲的阳光,从东边升到空中的时候,阮夏到了。 按她原本的计划,直接回这边的房子里,把家里布置出圣诞节的气氛,再做一桌子他爱吃的菜。 很完美。 此刻,忽然就改了主意,想第一时间看见他。 吩咐司机,去这边分公司。 “莫总回国了?” 阮夏不可置信的问。 秘书点头,“昨天中午一点的飞机。” 阮夏心里一咯噔。 他几乎是和自己同时上了飞机。 她手机上也没有他的未接电话。 收购这么重要的事,他是决策人,怎么会回国? 难道收购出现问题了? 她压下胡思乱想,问,“那现在和美国公司这边谈判的是谁?” 秘书:“是陈副总,美方代表也在公司会议室,是郁家三小姐。” 阮夏:“你带我去看看。” 阮夏被秘书引着,来到了22层会议室。 她运气不错,刚好碰上中场休息,迎面撞上了陈副总。 陈副总看到阮夏,也惊住了。 虽然莫谨没和他交代回国的原因,但他隐约能猜出来,他十有八九是为了这位新婚妻子。 怎么董事长夫人自己也跑过来这里? 他们俩这是错过飞机了? 阮夏看向陈副总,“有时间吗?有点事问你。” 陈副总点头,“我有十分钟。” 阮夏:“够了,去莫总办公室吧。” 阮夏一身休闲装,在西装革履的员工之间特别出众,在她出现的第一眼,隔着玻璃窗,郁苃便认出来了。 探清对手公司的底,本来也是一种必要的商业手段,阮夏昨晚发生的事,郁苃也知道了全部事件。 她还是随手抓了一名跟着莫谨过来进行收购的员工问,“那位是你们莫总的太太吗?” 那位员工点头,“是啊。” 郁苃眼睛微微眯起来了。 这事有意思了。 莫谨回国,她太太却不知道,追到了这里。 这说明什么呢? * 陈副总用门禁卡打开莫谨办公司的门,阮夏直接问,“莫总为什么回国?是收购出现问题了吗?” 陈副总哪敢置喙莫谨的私事,只好装作不知道。 “收购没有问题,按部就班进行着,莫总没和我交代回国的原因,他是前天晚上忽然决定的。” “不过太太不用担心,莫总前晚已经和团队模拟了一遍谈判,大体都在莫总的预料之内,现在就是耗对方的耐心,郁家急切的想卖掉多余产业,收拢资金,整合产业,他们应该不想拖太久。” 阮夏放心了,“那我就没事了,你去吧。” 陈副总退了出去。 在阮夏心里,莫谨是那种事业至上的男人。 她完全想不到莫谨会为了一个圣诞节,放弃这么重要的事情,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飞回国,然后再飞回来,浪费三天的时间。 她坐到莫谨的椅子上,头仰到椅背,心里微微失落。 到底有什么事? 不告诉自己一声,就回国了? 她拿出手机,琢磨了莫谨应该已经下飞机了,拨通了他电话。 * 莫谨下了飞机,萧瑟的寒风迎面吹过来,想到即将要见到的人,他一点也不觉得冷,只觉得一颗心都是热的。 从机场到别墅的速度,快的快赶上飞机。 他进了别墅大门,连灯也懒的开,拾级而上,直奔二楼,推开内室门,放轻脚步走到床边,手摸到床边--凉的。 一瞬间,整个脑子都蒙的。 正在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来,伴随着手机铃声。 “阮阮”两个字跳动在他的屏幕上。 他划开,“你在哪?” “你在哪?” 两人同时开口。 “家里。” “你公司。” 两人又同时开口。 电话安静了一瞬。 莫谨不确定的问,“美国公司?” 阮夏撇嘴,有点委屈,“是啊,现在在你办公室呢,坐在你的椅子上。” “怎么去美国了?” 莫谨默了默,“你,你。” 他有些不敢相信,“是特地去看我的?” 阮夏咬了咬唇,轻轻“嗯。” 莫谨:“你,你,” 他慌乱的在房间踱了两步,才问出来,“是,是,想,我,了,吗?” 他们成婚的原因很荒谬,成婚这半个月,有过很多对话,大多都很沉重,也裸呈相对过,做了夫妻之间最亲密,疯狂的事。 反倒是夫妻之间这种最简单的对话,没有过。 莫谨把自己定义成阮夏的需要,支柱。 只要她留在他身边,他并不在意她真实的心意。 如今,他不敢触碰这块禁区了。 上一次,他能坦然的听阮夏说:“我没有爱人的能力了。” 现在,要是还听见这种话,他大概会疯。 如果她此刻在身边,他大概还是用最直接的方式,身体表达。 现在人不在身边,他心情起伏很大,没控制住就问出来了。 提着一颗心,等着电话里的回应。 时间好像是被无限拉长,一秒钟竟然有一个小时那么漫长。 他期望听见答案。 又怕听见她的答案。 阮夏糯糯说:“是想哥哥了呢。” 阮夏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在莫谨心理掀起了多大的波澜。 莫谨整颗心都颤起来,又酸又涩。 原来。 原来,他也是希望得到她的回应的。 原来,被回应的感觉是这样的。 其实莫谨从小学的就是绝情绝爱。 只有事业,无与伦比的成就才是他的追求。 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都是他的绊脚石。 他曾经也不觉得这有什么。 他三岁的时候,母亲就已经去世,父亲从来都是严厉的面孔。 也没感受过什么温暖。 直到那年,莫青延突然去世。 所有人和他说: “节哀。” “人死不能复生。” “稳住家里的生意才是对的。” 说这些话的人里,不乏他的亲叔叔,莫青延的弟弟,白粟这个再婚妻子。 谁记得他只是个25的还在读书的学生呢? 只有她和自己说:“哥哥今天可以软弱,可以哭。” 她看到他陪着莫涵不吃不喝,傻愣愣看着天空的时候,那一刻,他终于知道,原来,世间真的有人能通一个人的悲喜。 被人爱,原来是这样的。 他这些年真的很羡慕莫涵。 他只能远远看着。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无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坚守什么。 没人知道,什么都有的莫谨,其实从没听过,“我想你”这种最简单的对话。 这一句简单的话,似乎穿越了时空,抚平了这些年的孤寂。 他好像看到了希望。 也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期望。 他渴望,她能像爱那个人一样-- 暴烈的,义无反顾的爱他。 他喉头哽了一下,说:“我也想你了,所以回来看你。” 阮夏也惊住了,“哥哥是特意回去看我的?” “是啊,我想陪你一起过节。” 莫谨看向窗外,一轮弯月挂在天空,有细细的星辰围绕,一闪一闪的。 他发现,原来月亮这么好看,像她的侧脸。 但这一刻, 她不在他身边, 好遗憾啊。 软绵绵的情谊,通过无线电话,传到了对方的心上,两人心都软成一片。 阮夏眼睛柔的快能滴出水,“那是我回国找你,还是在这等你?” 莫谨:“你在那等我,乖乖的,我明天就回去。” 阮夏:“嗯,那我在家等你。” 阮夏手指轻抚他的办公桌,笔筒,万宝龙钢笔,脑子里浮现出他坐在这张椅子上,半垂眸,看文件,签文件的样子。 他不在这边,她倒不急着回去了。 拿过来一叠A4纸,铅笔,想着他工作的样子,画了一张他的素描,放进了他抽屉最下面。 这幅素描消磨了好几个小时,决定去超市,买一些圣诞节的装饰品把家里布置一些。 同一时间,国内。 受昨天照片的影响,宋踌公司的股价刚刚开市便节节攀升。 宋踌当即临时决定,把公司的新品发布会,挪到今天,并现场直播。 虽然时间匆忙,各大新闻媒体的记者还是争相赶来,一时间,会场内人头攒动。 主持人在台上,邀请这次发布会的人员上台时,宋踌刚到台上,闪光灯不停的闪烁起来。 舞台下面,莫谨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装,从台下记者群中间穿过,一步步拾级而上。 莫谨很少在媒体面前露脸,一直是很神秘的存在。 他一出现,这风采卓然的模样,所有的闪光灯,镜头,都集中到他身上。 他走到宋踌面前,宋踌朝他伸手,“莫总不请自来,是来为我助威的?” 莫谨半转身,面向所有记者,道:“宋总昨晚救了我妻子,作为丈夫,我理应感谢,来为宋总助威。” “位了回报宋总,我决定,为集团1·2万名员工,每个人配一步宋总的新产品。” 他转身,助理递给他一张订单。 莫谨递给宋踌,“这是订单,宋总。” 这话一出,所有记者,弹幕全炸了。 宋踌公司的手机走的是中高档路线,今天的最新款价位是4680元,1.2万名员工,那就是五千六百多万! 宋踌眼眸微咪,看向莫谨,“那真是太感谢莫总了。” 莫谨淡道:“应该的。” 这场发布会,媒体重心,全部移到了莫谨的身上,头条版面全是他。 出了发布会,莫谨去机场的路上,打开,新闻标题全都是: 霸道总裁莫总为爱妻豪郑五千六百万。 霸总的花式宠妻之路。 下面评论清一色都是: 哇,莫氏的员工福利太好了吧。 爱了,爱了,传说中的霸道总裁啊。 不愧是我粉的CP,莫谨VS阮夏,好有爱啊。 霸道总裁和豪门公主,果然好登对啊。 莫家的股价,撑着这波热度,短短一个小时,已经翻了一被。 到了晚上收盘,整整涨了五倍。 当然,只是后话。 莫谨对这个热搜很满意。 拨通霍恺的电话,“这个热搜,挂一个星期。” * 阮夏出了办公室,走到回廊,身后有一道声音传来。 “莫太太。” 阮夏转头,笑着打招呼,“郁小姐?” 郁苃:“是我,不知道莫太太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个晚饭。” 阮夏:“郁小姐客气了,很荣幸,那我是等你结束吗?” 郁苃:“不用,有助理在,我现在跟你一起去餐厅吧。” 郁苃问了阮夏的口味,想了想,推荐了一个地方。 阮夏也觉得这家店不错,跟她一拍即合。 这家店坐落在本地一座大型商场里,两人倒的早,郁苃提议两人先逛一逛,阮夏欣然同意。 郁苃进了LVMH奢侈品店,两人一边闲聊一边看商品。 阮夏一眼相中一款黑色的商务皮带,她抬手,拿起来看。 好像莫谨的皮带都是这个牌子,阮夏忽然就想给他买一条了。 她除了戒指,还没送过其它东西给他呢。 手刚要碰到,郁苃先她一步拿起来,笑问:“这款皮带怎么样?你觉得从男男人的眼光来看,会喜欢吗?” 阮夏收回手,“质感很好,我觉得应该会喜欢。” 郁苃点头,“我觉得我们好有缘啊,眼光,品味一样呢。” 她指阮夏腕上的手表,“你看,连手表都是一个牌子。” 阮夏这才注意到,她腕上的也是Mido。 阮夏手腕上的这块,是莫谨给的,和莫谨手上的那块,正好是Mido私人定制款情侣表。 莫谨的表盘是城堡,她的表盘是玫瑰。 莫谨说是别人送他们的新婚贺礼,阮夏见莫谨带了,刚好她也不想带以前的手表,就带上了。 阮夏笑着附和,“是挺巧合的。” 郁苃仔细看着皮带,很兴奋的说:“他很喜欢这个牌子,看到一定会很高兴。” 阮夏不是喜欢探听别人隐私的人,并没有追问是不是男友之类的。 她不太想和郁苃买同一款,于是退而求其次,买了另一条。 两人结了账,出了LVMH,郁苃又指着登喜路,“我们再去它家买领带吧?” 阮夏点头,“好啊。” 莫谨的领带好像也是这个牌子。 再一次,郁苃又先于阮夏拿起她看中的一条蓝白条纹相间的领带。 女人天生有第六感。 在探查情敌这方面,嗅觉堪比侦探。 阮夏不自觉看向郁苃,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按道理,两人眼光相同,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阮夏就是觉得有点怪。 她又说不出哪里怪。 这次,阮夏没买,郁苃买了领带。 出了登喜路,郁苃又拉着她进了IMCO奢侈品店。 这回,阮夏知道哪里怪了。 莫谨的打火机,也是IMCO。 阮夏这回进店,压根就不看了。 郁苃选了一款复古气息浓郁的打火机,是莫谨喜欢的那种调调。 从IMCO出来,郁苃终于不逛了,两人去饭店吃饭。 阮夏优雅吃着菜,漫不经心应付郁苃的话。 中途,郁苃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 她说了声抱歉,阮夏表示没关系。 郁苃手指按下接听键,待机画面贴在耳边,往外走。 她手机不是防偷窥的膜,屏幕又亮,阮夏无意扫过去,一眼看到,她红色的唇后面,手机屏幕上,半只手。 腕上是Mido的城堡表盘入了一半。 比Mido更刺眼的是,翻起来的半截白色衬衫上,一粒铂金纽扣。 郁苃是微微侧身接的电话,最上面两粒纽扣是拧开的,这个侧身的小动作一做,琵琶骨位置一抹紫红的欢爱痕迹露出来。 阮夏视线凝住,捏着叉子的手紧了一下。 郁苃捂着话筒出去了。 阮夏手指扣了一下手心,放下勺子,喝了一杯红酒。 又拿起叉子慢慢吃饭。 郁苃重新又进来,电话已经挂了,脸上的笑容灿烂,“抱歉。” 阮夏放下叉子,笑问:“这么黏糊,男朋友?” 郁苃羞涩一笑,“还不算吧。” 阮夏:“对了,我和郁小姐又是逛街又是吃饭的,还不太了解你呢,你今年多大了?” 郁苃:“27.” 阮夏:“喜欢什么颜色?” 郁苃:“青色。” 阮夏:“喜欢吃什么?” 郁苃:“和牛,黑松露,日料。” 阮夏:“喜欢莫谨吗?” “喜,”郁苃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顿了顿,改口道:“莫太太你别误会,我和莫总就是工作关系,工作之外没有任何联系。” 阮夏,“你买的所有东西都是莫谨用的牌子,现在说这种话,你觉得谁会信?” 郁苃咬了咬唇,一脸颓废的样子,道:“我承认我对莫总有好感,但也只是有点好感,莫总很爱你,我们之间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请你相信我。” 这话,换做哪个女人听了都不舒服。 更不敢轻易相信两人的清白。 阮夏站起身,手中红酒朝郁苃脸上一泼。 红色的酒,瞬间从郁苃的头上顺着脸颊流了一整张脸。 阮夏顺手抽了一张纸巾盖在郁苃脸上,扬手,一巴掌甩到郁苃脸上。 她们并没有选包间,此时,整个大堂的人都看过来。 郁苃脑子是蒙的。 这个女人,脑子是被驴踢了吗? 她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吗? 怎么敢打自己? 她不怕坏了收购的事情被莫谨责问 应该吞下这件事,回家和莫谨闹才对啊。 正好莫谨也在为她的绯闻生气,两人闹离婚了才好。 自己正好可以乘虚而入。 但是,这个女人怎么不走寻常路,打自己? 郁苃脸都气红了,“你简直是泼妇。” 阮夏盯着郁苃的眼睛,用英文冷冷道:“知道我为什么要盖上一张纸吗?因为我嫌你这种人脸脏,郁三小姐。” 阮夏拿起包,豁的出了门,走路都带风。 阮夏的这句话说的声音大,餐厅里所有人都听懂了。 郁苃在美国这边是著名名媛,有人认出了她,窃窃私语。 阮夏出了门,脸上的暴怒退去,一脸从容,手机贴到脸上。 “陈副总,在哪?” 正在开会的陈副总心头一哆嗦,阮夏的声音不大,他却莫名觉得心惊,“我在公司。” 阮夏:“在公司等我,二十分钟以后到。” 她挥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以最快的速度上了车,进了莫谨办公室。 阮夏看向陈副总,“一定要收购郁家这个分公司吗?有同类型的公司吗?” 这个并不是全资收购,莫家只是成为最大股东,郁苃既然是这一块的负责人,收购结束以后,两人难免还要有工作上的接触。 阮夏有点恶心郁苃这个人。 男女之间,莫须有的这种暧昧最拿不到实证,一旦一方存心怀疑,两人就得无限循环的吵架。 什么情分能经得起一直吵架? “……”陈副总点头,“这其实是个相互成就的选择,对两边来说,都能借助对方势力,扩大公司盈利。” 阮夏眯眼,那看来,只能换郁苃这个人呢了。 她又问:“那除了郁家,当初入选收购的别家公司有吗?” 陈副总:“有,瑞联,但是在整个美洲的影响力和郁家不能比。” 阮夏幽幽道:“你帮我联系瑞联总裁,就说我给他们白送钱来了。” 陈副总:“?” 半个小时以后,阮夏就见到了瑞联的总裁。 * 第二天,郁苃气的连谈判也没有出息,她实在是没有料到,能让莫谨心动的人,居然能是这么粗鄙,不顾大局的人。 到了正常的谈判时间,郁苃就接到了副手的电话,莫太太强行以总裁夫人的身份,命令陈副总,单方面通知他们,收购取消。 并且,瑞联昨晚得知消息,连夜做了资产清算,现在,人已经在莫氏美国这边办事处,打算在莫谨回来之前,哄这位莫太太完成收购。 价格,整整比他们低了7亿。 最重要的是,莫谨在飞机上,陈副总联系不上,她拦不住莫太太。 郁苃气的手都发抖,“你们现在,准备好合同,价格降3亿,往莫氏去,我随后就到。” 秘书颤着嗓子,说出自己的看法:“莫太太应该不敢真买瑞联吧这又不是买菜,谁家便宜用谁家的,得讲未来回报率啊。” 郁苃咬牙,“她要是个有脑子的当然不怕,问题是她没有啊。” 商场,人脉既资源。 他们这个层级,就是恨极了,说话也得留三分情面。 最关键的是,郁家儿女众多,郁苃作为第三女,能力既不是最出众的,也不是得郁父最喜欢的。 她要是因为私事办砸了这件事,她以后在集团,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郁苃想,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说的就是这种二货了。 千钧一发之际,郁苃带着团队,冲进了会议室,阮夏手里拿着笔,正落在合同上。 郁苃扑在合同上,“莫太太,你冷静。” 阮夏睨了一眼郁苃,“郁总,我想,秘书已经通知清楚了。” 郁苃紧紧握住阮夏手里的笔,陪着笑脸,“莫太太,昨天是我不对,我是带着诚意来的,价格给你降2亿如何?” 阮夏幽幽道:“5亿可以考虑。” 郁苃咬牙:“莫太太,你也别太过分。” 阮夏:“门在那,自便。” 郁苃:“3亿,这真的是我的极限了。” 阮夏:“6亿。” 郁苃气极,“好,降5亿。” 秘书利索的准备好合同,签了合约,郁苃脸色不太好看。 这个价格,她和董事会真的不好交代,拿了合同,立刻回了公司。 郁苃不知道的是,阮夏转头就吩咐人,把真实的收购过程传到了郁家。 并且,转头又卖了郁家董事一个好,多给了一个亿。 投桃报李,郁父揣摩着阮夏的心思,换了这块业务的负责人,郁苃撤了集团职务,被发配到旗下一个芝麻大的小公司。 得知这一切的郁苃,哪里还看不出,自己全程被阮夏玩了。 气的整个房间都砸了。 瑞联一场戏,白得了一个亿。 除了郁苃,皆大欢喜。 * 直到合同签订的那一刻,陈副总的手都是抖的。 阮夏玩的太大了。 他一直冒冷汗,根本不敢想,要是收购弄砸了,莫谨会怎么劈了自己。 直到团队人高声呼起来,他心才稳下来,确定,收购是真的提前完成。 并且,这个价格非常漂亮。 史无前例。 阮夏让陈副总带大家去大餐一顿,回国之后,莫总会给大家发奖金。 自己则回了这边的房子里,欢欢喜喜的布置圣诞树,挂圣诞铃铛。 布置完这一切,她洗手做蛋糕,手上一脸的可可粉,电话忽然响了。 她拿出来一看,是宋踌。 是不是合作的事有眉目了? 她快速擦干净手指,忐忑接下电话, * 莫谨下了飞机,刚巧看到谈判的团队大包小包的准备登机。 他拧眉,陈副总也看到了他,迎上来,道:“莫总,那个收购已经完成了。” 莫谨:“……” 陈副总又补一句:“太太好像把郁三小姐打了!” 莫谨:“……” 第37章 阮夏打开免提:“你好, 宋总。” 手机贴在耳边,宋踌听见电话里传来的脆脆的声音,像舒缓的钢琴曲一样悠扬。 眉眼, 唇,弯起来。 “阮总明日有空吗?公司几位董事对你的项目都颇为感兴趣, 希望你能来公司,做个详细的产品报告会。” 阮夏点头:“可以啊,明天几点过去?” 宋踌:“明天早上十点吧, 你知道的,谁的时间都很珍贵, 各自都有行程。” 阮夏眼睛凝了一下,旋即道:“宋总您稍等一下可以吗?我现在人在美国,先查一下最近的航班, 一会给你回过去,可以吗?” 宋踌点头,“好。” 嘀一声, 电话摁断,手机跳回本来的界面。 围脖九宫格自拍上, 阮夏纤细的身材,穿一件仆人制服的蓝色白边围裙, 一只眼睛闭着, 另一只眼睛像琉璃一样明亮。 圆润却小的脸鼓起来, 水润红唇嘟着, 比剪刀手,面前的桌上,面粉,鸡蛋, 各种做蛋糕的工具,容器。 身后,郁郁葱葱的圣诞树,挂着小圣诞雪人。 文案:贤妻莫太太在线营业。 地址显示是美国。 哇,圣诞节狗粮。 我又相信爱情了。 原地生宝宝吧。 小公主好可爱啊。 贤惠爆了。 宋踌摁了手机,抽出一根烟草,点燃,微微眯眼看向远方。 暖色的阳光。 皑皑白雪。 鲸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她不在,这一切,无关紧要。 她在,这一切,也无关紧要。 阮夏搜到了航班,指尖在屏幕微微停顿。 莫谨的飞机还有两小时就到了。 她要是想明天十点赶到,只有一个半小时以后这班。 差了半个小时,就可以见到他。 和他当面说一声,“圣诞快乐。” 她垂眸,犹豫了一会,点开,定了机票。 拨通宋踌电话: “宋总,我定好航班了,马上上飞机,明天可以准时到。” “好,我等你,另外,” 宋踌弯唇,低沉的嗓音开启:“圣诞快乐。” 阮夏:“也祝您圣诞快乐。” 阮夏拨通了吉迎新到的经理,李睿电话,让他和秦天一起,做个PPT,产品报告书,明天九点五十到正元等自己。 又拨通了秦天的电话,让他给自己带一身职业套装,到机场等自己。 阮夏讲着电话,手里的活不停,加快了手里的速度,烤了一个迷你蛋糕。 又在锅上煲了松茸汤。 做好这一切,又拿了明信片,写了几行字。 拿上行礼赶去机场。 阳光透过舷窗洒在脸上,暖融融的,阮夏软软躺在椅背,垂下眼帘,头歪着靠在玻璃。 轻轻低语: “哥哥,圣诞快乐。” * 推开门下车,莫谨走进屋内: 客厅里五颜六色的圣诞树。 蓝白色奶油蛋糕,像大海一样好看。 旁边,还有一张明信片: 哥哥,圣诞快乐。 抱歉,公司有事,我先回去了,在国内等你。 想你的阮阮。 画了一个可可爱爱的笑脸。 心头涌起一阵遗憾: 怎么又回去了? 莫谨手机嘀一声,来了一条微信。 霍恺:“蛋糕口味如何?” 莫谨:“?” 霍恺复制了阮夏的微博链接发过来, 莫谨点开,她穿可可爱爱的仆人制服,对着蛋糕材料摆拍。 明媚的笑容,穿过手机屏幕来到了他心上。 这样可爱的她,又错过了。 胸口像是缺失了一块。 空落落的。 指腹在她红红的唇位置摩挲。 “莫总,夫人亲自给你做的汤。” 厨师端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 莫谨拿起勺子舀一口,鲜,香味划过舌尖,浸满味蕾,心里好受了一些。 他又尝了一勺蛋糕,甜而不腻。 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 点开手机,给霍恺回微信。 非常好。 霍恺:什么时候尝尝太太的手艺? 莫谨给他发了个红包。 自己买去。 霍恺:手动再见。 莫谨下了个围脖APP,关注了阮夏,一边喝汤,一边往下翻看她的微博照片。 又定了最快的机票回程。 喝了汤,吃了蛋糕,回到房间。 成双成对的一桌子粉色少女心,统统不见了。 和家里一样,是现代极简风。 被子上有淡淡的香味,是她的西西里桔园香水味。 三个小时以后,莫谨重新上了飞机。 * 机轮在跑到滑出千米的距离,稳稳停住。 舱门打开,阮夏以最快的速度冲下飞机,远远看见站在通到上的秦天,臂上挂了一个纸袋。 “阿姐,在这。”秦天也看见了阮夏,朝她挥手。 今天的鲸市是阴雨天,飞机有些延误。 离十点只剩二十分钟了。 “快,走上车。” 阮夏加快了脚步。 秦天坐到前面,阮夏升起挡板,在后面换上修身的衬衫,外套裙装。 秦天在前面给她讲PPT的主要内容。 阮夏一分钟就换好了职业装,降下挡板,拿过秦天手里的平板看起来,组织言辞。 雨水滴答敲在车顶,顺着玻璃蜿蜒而下。 红色的车灯汇聚成灯海。 刺耳的鸣笛,插车的咒骂,红红绿绿的雨衣在雨中翻飞,雨水打湿的眼睛艰难的眯着,倔强的目视前方。 最后五分钟,阮夏干脆弃车,和秦天一起,穿过潺潺雨水,奔到了正元门口。 手指在电梯键连按三下,嘀一声,电梯门打开,红色的数字不停的跳跃,阮夏也不停的翻看手表。 “阿姐,你脚没事吧?” 秦天看见她脚踝处有浅淡的红印。 阮夏笑的灿烂:“我好的很,从来没这么清醒过。” 她很喜欢这种努力奔向事业的感觉。 最后一秒,她在宋踌秘书的带领下,准时进了会议室。 李睿作为吉迎这边的代表,已经和几位老总攀谈起来,大概介绍了一些吉迎的情况。 宋踌坐在主席为上,一眼看见阮夏微微湿了的头发,衬衫领口,皱眉,“怎么淋雨了?” 阮夏并不因为微微囧破的造型尴尬,笑道:“飞机延误,又堵车,最后一千米是跑过来的。” 宋踌扫一眼几位董事:“延迟五分钟再开始吧。” 几位老总表示没意见。 宋哲起身,看向阮夏,“跟我来。” 阮夏跟着宋踌进了他的总裁办公室。 宋踌进里面的休息室,阮夏坐到沙发打量他的办公室,一尘不染,所有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 不一会,宋踌拿了个吹风机出来,手里还有一件崭新的衬衫,“我这没有女士的衣服,你去里面把衬衫吹一吹,这件,我拿给你朋友换一下。” 阮夏感激的道谢。 宋踌出了办公室,阮夏走到里面休息室,脱了衬衫,开到最大功率,吹干了长衫,又把额前的碎发吹干。 出了办公室,秘书手里端了一杯水迎上来,“阮总,这是宋总吩咐给您冲的姜糖红茶,预防感冒的。” 阮夏接过,仰头喝了茶去会议室,产品说明正式开始。 她挺直脊背,操控手中激光笔,详细介绍自己的归划,清亮的声音响在会议室,昏暗的投影灯在她脸上割裂。 有一种朦胧美。 产品介绍完毕,各方老总提出了一些犀利的问题,阮夏答的很好,各位老总都露出了欣赏的目光。 阮夏从他们的眼神里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成了。 秦天默默给阮夏比了个大拇指。 阮夏默默比了个ok的姿势回他。 宋踌提议道:“一起吃午饭吧?” 几位老总欣然同意,阮夏更没道理不同意。 菜品一一摆上餐桌,宋踌又把一道果木鸡纵菌率先转到阮夏面前,给足了她面子。 吃了饭,朝餐厅外走,宋踌问道:“你想怎么合作?” 阮夏有一丝意外,按照正常的商业手法,宋踌应该让自己多等几天,无声掌握主动权,能拿最多的主动权才对。 阮夏不太想分股份,斟酌着问:“我不太清楚正元的规矩,宋总想怎么合作?” 宋踌:“你跟我去公司吧,我给你看个东西。” 阮夏点头,“好。” 秦天和李睿回了公司,阮夏又跟着宋踌去了办公室。 宋踌拿出一份营销计划书,里面,详细的策划了如何在最短的时间里爆了这款产品。 有时候,同样的产品,在不同公司的公司里,做出来的效果天差地别。 不是战略方法的问题,而是这家公司所具有的人脉,资源。 宋踌的这个策划书,方法不是多新颖,主要是他提供的资源,足够让阮夏心动。 他旗下的凰晟娱乐,本就有国内最顶尖的明星,占据了大部分流量,还有善于包装,炒作,制造话题的企宣部门。 这些,都是阮夏暂时最或缺的人才。 显而易见,这合作,好处是天大的。 阮夏心动了。 宋踌并不意外,笑道:“这样吧,你稀释30万资金股权,20万股经营股权出来,我买。” 这个条件很优惠,权利还是集中在自己手里。 阮夏食指在合同上轻敲了几下,心一横,问道:“宋总,我有个问题,我希望你能诚实回答我。” 宋踌盯着阮夏的眼睛,“你尽管问,我不会骗你。” 阮夏:“宋总似乎从第一眼见到我,就格外照顾我,为什么?” 起初,阮夏觉得,自己是沾了莫谨的光。 现在,阮夏也觉得,大部分是沾了莫谨的光。。 但周到成这个样子,阮夏觉得,应该还有一些别的因素。 这个层级的人,最不会感兴趣的就是爱情,他们其实更比普通人更现实。 阮夏更愿意从商业因素上去分析这个原因。 宋踌眼眸垂下一瞬,又抬起来,看向她,“是有原因,但这个原因,我不想说,但是我可以给你保证,我对你没有恶意。” “你也不必有负担,这于我,既是举手之劳,也有钱挣,很正常的商业合作。” 这个阮夏同意。 其实她也并不是很在意,毕竟大家追求的都是事业,更多的成功。 她点头,“那我同意,我让律师准备合同。” 宋踌又道:“晚上有一个酒会,有不少顶尖的艺人,你可以和我一起去。” 宋踌说了好几个艺人的名字。 国内的艺人,和国外的艺人不同,并不完全被资本市场掌控,有一定的自由度。 阮夏也想过走明星的路子扩大知名度,自己的影响力还是太少了。 她点头:“好。” 宋踌,“飞长途挺辛苦的,去休息一下吧,到时间我call你。” 宋氏对面,就有一座七星级酒店,是莫家旗下的。 阮夏点头,“我去对面,晚上见。” 阮夏已经连着几个晚上没睡好,开了套房,约了造型师,定了闹钟,躺到床上便睡去。 这个酒会是私人性质的,不对网络公开,阮夏便没穿的太隆重,只挑了一件一字裙,露出纤薄的肩膀。 画好妆,宋踌的电话也到了。 雕廊画壁的酒会上,华丽的水晶灯下,红男绿女,衣香鬓影,高脚杯轻轻碰在一起。 金属质感的大门霍的打开,所有人向门口看来,一身白色的西装的宋踌,香槟色长裙的阮夏进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凝在两人身上。 阮夏并不入舞池,抬手,从Waiter 手里端过高脚杯,从容向目标出发,积攒属于自己的人脉。 酒过三巡,她脸已微红,像开了一朵粉霞在莹白的脸庞。 宋踌走到她面前,一手背在后背,一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阮总,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阮夏还未来得及回答,被一道开门声吸引,转头看去。 金属质感的对门从两侧打开,莫谨一身黑色燕尾服款款而来,水晶灯在他脸上渡了一层微黄光晕,额角有碎发,身型如劲松般挺拔,风采卓然。 阮夏微醺,眼睛微微迷离,怔怔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醉了。 手摸上他的手臂,真实的触感从手上传来,她仰头,糯糯喊:“哥哥。” 眼尾的缱绻,眷恋,缓缓流淌。 莫谨指腹摸上她流下的一滴泪,粲然一笑,“嗯,我回来了。” 他走近半步,俯身,将她笼在怀里。 手在她纤薄,光洁的肩上轻扣,低低在她耳边低低道:“你好美。” 莫谨俯身抱住阮夏的每一步,都像一个慢镜头,细分成很多步,在宋踌脑子里反复播放。 他眼眸微暗,退一步,转身。 莫谨又道:“跟我走吧。” 阮夏:“好。” 莫谨牵着阮夏,穿过一个又一个人,聚来的目光往外走。 出了门,左转,莫谨推开旁边一道包厢的门,把她摁到墙上,身体严丝合缝的紧紧帖着她每一处,唇如暴风骤雨,狠狠的吻上来。 她亦踮起脚尖,手紧紧箍着他后颈,闭上眼,忘情的拥吻。 柔软的唇,舌,激烈的勾在一起吮,气息紧紧裹在一起。 他控制不住力气,紧紧箍着她,快把她腰都拧断了,声音又粗又重,“好想你。” 她娇娇说:“我也想你了。” 宋踌看见阮夏放在角落的羽绒服,放到臂弯,出门左转。 透过越来越窄的门缝,清晰的看见,连个交颈激烈吻在一起的人。 直到门完全合上,他久久回不过神。 一道腥甜刺破喉咙,他手抵唇闷咳一声,一道血红顺着手掌,滴答落在光洁的地板。 宋踌像是感觉不到,脑子空空的: 他们, 他们竟是--真夫妻。 她,她又选了他。 她到底,又跟了他。 他手松松垂着,茫然的走向电梯,按下电梯键,进电梯,下电梯,上车。 夜空黑云滚滚,暴雨夹着雪粗暴的往地下砸,西北风凛冽。 每一辆车,每一个行人都匆忙而坚定的往家的方向敢。 宋踌拔剑四顾心忙然。 他机械的随着车流涌动。 笔记本翻开,静静躺在桌上。 他无从下笔。 一根根烟蒂扎进烟灰缸。 打在玻璃窗的雨蜿蜒成水珠,像破开的时空凝成碎粒。 时光既可破,那命运也该可改。 他拿起她的羽绒服放在鼻尖,香水味沾着她的体香,清香淡雅。 他提笔,落了一行: 在这荒芜的命运里拓出一条路。 * 两人在黑暗的房间里吻了很久,莫谨终于不满足这简单的吻了,放开阮夏,理好她的裙子,头发,搂着她的腰进电梯。 阮夏见他按的是顶楼,问:“我们不是回家吗?” 莫谨吻上她耳垂,“我等不及了。” 顶楼是酒店总统套房。 阮夏别开脸,脸红到脖子根,想憋下笑意,唇就是合不上。 莫谨弯唇,把她揽在怀里,贴着她脸,“郁苃到底是怎么回事?” 阮夏:“你没问她?” 莫谨扣她手心,“我为什么要问别人?听你说就好了。” 阮夏唇弯起来,同时,电梯门也嘀一声打开。 出了电梯,莫谨用房卡拧开房门,刚要估计重施把阮夏摁到墙上,阮夏一个旋转,薄纱裙摆漾成一朵花,人又灵巧如一条鱼,轻盈从他手边划过。 他手落空,阮夏几个旋转,如飞鸟一般转到屋子桌子旁,手撑在桌子上,微微往后仰看向她。 微微勾起的眼尾,风情万种。 莫谨拧开西服,扯了领带,向她走过来,阮夏手低着他,一把将他推到椅子上坐下。 他眼里都是惊艳,就见她甩了高跟鞋,手一扬,层层叠莎的裙摆摔出弧度,叉开腿,坐到腿上。 她仰头,修的圆润的淡粉指甲抬起他下巴,眼神倨傲如公主: “郁苃手上的手表和我同一款,买的领带,打火机,皮带,都是你用的牌子,然后和我说,对你有好感,她的大概路数和许娇差不多。” “嘴里讲着自己多无辜,清白,又不停的做这些莫须有的事惹人瞎想,让别人猜忌。” “以前,我觉得两个女人争一个男人是一件很蠢的事情,要靠争才属于自己的男人有什么意思?现在我想明白了。” 她指腹在压上莫谨的唇,“好男人跟石油,自然资源一样,都稀有,不抢,不争,就是别人的。” “哥哥,我现在正式通知你。” 她手豁的松开,他苍白的唇瞬间回血,整个过程很漂亮。 她唇幽幽靠近,琉璃一样光亮的眸子盯着他的眼睛: “以后,谁再敢给我抢你,我就弄死谁。” 她烈焰红唇幽幽开启,“哥哥,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连带去应酬的那种女伴也不许有。” 莫谨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盯着她的眼睛:“我保证,以前不会有,以后更不会有,我只是你一个人的。” 灵魂像是被揉碎了,反反复复融合在一起。 窗外,震耳的雷鸣,轰鸣的闪电,爆裂的骤雨,亦不如室内的激烈。 直到她再没有一丝力气,他抱着她沉沉睡去。 这一觉,阮夏一直睡到下午两点起来。 她全身像散了架一样酸麻,走路腿都发颤。 气的捶他,“我这样怎么上班。” 他抱起她坐到餐桌上,拿起勺子给她喂饭:“不上,休息几天。” 阮夏拿眼斜他,“我才不要一个人待在这里。” 莫谨:“我陪你。” 阮夏:“你不上班?” “我休年假,”莫谨幽幽道,“二十天。” 阮夏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吃了饭,他又把她抱到床上。 她躲:“不行了,那我明天也没法上班了。” 他道:“我准备你三天不出这里。” 阮夏:“……” 第38章 “乖, 你别闹了,我还有正事。” 阮夏在床上翻了一圈,滚到另一头, 拿起手机,先是点了一盒避孕药外卖, 又拨通了律师的电话,得知自己的手续已经办好了,又从通话页面找宋踌电话。 拧眉, 上午九点的时候,有一通通话记录。 她转头看向莫谨, “你替我接宋踌电话了?” “嗯。” 莫谨移开视线,视线虚虚落在窗外。 阮夏随意问道:“他说什么了?” 莫谨:“他就是问你合同准备好没有,可以过来签约了。” 其实他当时回了一句, “阮阮昨晚累坏了,还在睡觉。” 加重了“累坏了”三个字。 阮夏不清楚两人暗暗的较劲,拨通宋踌电话。 宋踌正开着会, 看到屏幕上闪动的字母,双手做了个暂停的姿势, 拿起手机出了会议室。 阮夏打开免提放在梳妆台,一边对着镜子化妆, 问道:“宋总, 律师合同准备好了, 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莫谨从后背抱住她, 舌在她耳垂细细咬了一下,阮夏情不自禁哼一声。 这异样的声音传进宋踌耳里,他皱眉,问:“怎么了?你发生什么事了?” 阮夏转头瞪了莫谨一眼, 道:“没事,就是脚步小心撞了一下桌子。” 宋踌:“小心些,别伤到自己,我两小时以后有空,你来正元吧。” 阮夏:“好的,待会见。” “你眉画歪了,我给你画。” 莫谨的声音清晰的透过电话,和阮夏的声音一起传过来。 宋踌摁断电话,打开窗户,掏出烟。 胳膊伸出窗沿,凛冽的寒风铺面而来,裹着奶白色的烟雾瞬间消散,猩红色的光点忽明忽灭。 * 阮夏看向镜子,“没有啊,我看着是一样的啊。” 莫谨捧起她脸,“那是我看错了。” 阮夏突发奇想,“我给你画画吧。” 莫谨:“我一个男人画这玩意干嘛。” 阮夏:“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些小鲜肉都化妆的啊。” 莫谨完全没办法接受这个,松开阮夏往旁边走:“不要。” “你画不画?”阮夏下巴搁在椅背,幽幽看着他:“我爸妈今晚好像回来,话说,我最近都没怎么陪他们,我还是应该回家住上几个月。” 莫谨:“……” 心一横,眼一闭,脸伸过来去。 莫谨的眉是很标准的剑眉,眉尾凌厉,微微上扬,像上好的墨一样黑亮稠密,鼻子挺翘,唇两边薄,成M型。 和现在流行的小鲜肉长相不同,是那种硬挺的英俊,眼睛是开扇形的,微微上翘的眼角,黑亮的眸子,笑起来的时候特别好看。 抿唇在他唇上响亮的波一下,勾着他的脖子抱住他:“不画了,你太帅了,任何修饰都多余。” 莫谨拖着她屁股,在空中转了两圈,把她放到床上,手臂撑在她两侧,身体出一个小小的空间,隆住她:“阮阮,你要是真想哄一个男人,能把人哄的愿意为你去死。” 阮夏皱眉,手摁住他唇,“说什么胡话。” 他伸出舌头吻上她小巧的耳垂,粗着嗓子道:“真的,你就像毒·药,得不到想觊觎,吃了再也戒不掉。” 阮夏伸舌吻上他喉头,“傻瓜,也就你觉得我有魅力,我追” 她讪讪顿住。 莫谨轻笑,她有让人后悔的本事的。 他清楚,那个人,必定会抱憾终身。 吻上她唇,手在凝脂般的白玉上游走,点,火,为所欲为。 沉溺在动人的莺啼里。 云散雨收,阮夏眯眼懒懒躺着,由着莫谨擦拭干净。 有门铃声,莫谨开门,接过外卖员手里的避孕药,看向阮夏,“你不生孩子了?” 阮夏摇头,“生啊,就是想先等公司有规模了,稳定下来再生,明年吧,好吗?” 莫谨巴不得多过几年二人世界,他对孩子无所谓,“都听你的。” 阮夏从不连着两天穿一样的衣服,莫谨一早让家里保姆送了一些送过来。 “穿哪件?” 莫谨拎起一些袋子问。 阮夏裹着被子,一点点挪过去,伸手拿了一件裙子。 她拒绝了莫谨服务到底的打算,自己穿上衣服。 莫谨皱眉,“换一件。” 这件裙子领口到了锁骨下面,腰部还裁了一块,露出一截纤细莹白的腰。 “你不会这么保守吧?”阮夏拿眼斜他一眼,低头手拿起袜子穿,“女人都爱穿漂亮的衣服,你换个角度想,我打扮的越漂亮你越有面子啊。” 莫谨接抬起她的脚放在自己膝上,给她穿袜子,道:“我不需要这种面子,你的美我自己一个人欣赏就够了。” 阮夏捧着脸,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可怜兮兮的表情,“你连我穿衣服的乐趣都要剥夺吗?” 莫谨:“你这叫偷换概念,我哪剥夺你穿衣服的乐趣了?” 阮夏:“就是,女人的青春再有几年啊,在年轻漂亮的时候,穿美美的衣服,是一种无上乐趣,你不懂。” “你快点,我要迟道了。” 莫谨给她穿另一只袜子,看到她脚踝红了一块,“怎么了?” 阮夏:“那天摔倒拧了一下,过两天就好了。” 莫谨给她拿过一双运动鞋套上,不容她拒绝,“等好了再穿高跟鞋。” 有门铃声响起,莫谨开门,接了保姆递过来的袋子,见是LVMH领带,看向阮夏,“你这是?” 阮夏一边带手表,一边说:“送给宋踌的谢礼。” 虽然莫谨已经给了宋踌一个高额的订单,阮夏还是觉得自己也应该表达一下谢意,不能总站在莫谨身后,也该拿出自己的态度。 莫谨,“你为什么不送我?” 阮夏扫他一眼,“那天我和郁苃逛街,本来想给你买一条的,结果看中的都被郁苃买走了,这是退而求其次的,你要?” 莫谨摇头,“那我不要了,你送给他吧。” 阮夏接过纸袋,摸摸他头,“你乖乖在这等我,签完了就回来。” 莫谨皱眉,“你不带我去?” 阮夏:“我签合同,你跟去干嘛?” 莫谨给她披羽绒服,“去看看他。” 阮夏狐疑,他们的关系这么好? * 正元总裁办公室。 宋踌微微眯眼,看向对面的莫谨,幽幽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莫总竟然跑我这来了?” 他和莫谨并没有直接的生意往来,只是会在一些经济峰会,政府性质的会议上碰头。 莫谨手搭上阮夏的肩,“吉迎是我们夫妻的共同的产业,难得宋总不弃,大力支持,我当然应该和阮阮一起来。” 宋踌微微眯眼:“谈不上多大支持,一起发财罢了。说起来,这项目,和莫氏比起来,还不够塞牙缝的,莫总竟然要亲自来,看来最近挺闲的。” “是挺闲的,阮阮亲自跑美洲帮我搞定了收购,给我剩了不少时间,”莫谨摊手靠到椅背,“我这可不就闲下来,有空多陪陪她,增进一下夫妻感情了吗。” 桌子底下,宋踌拇指扣了扣库缝。 阮夏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有点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怪。 她把领带推到宋踌面前,“宋总,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宋踌拿起来了一下,眼睛亮起来,笑道:“你眼光很好,我收了。” 莫谨幽幽补了一句,“我们夫妻一起挑的,还是我长的眼。” 宋踌拇指扣了下手心,“那可真是太感谢莫总了。” “不客气,”莫谨瞥一眼碗上手表,“这是我和宋总第一次合作,高兴的事就该庆祝一下,正好,现在也到饭店了,宋总肯赏脸吗?” 莫谨把话都说死了,宋踌不好推辞,道:“那麻烦莫总破费了。” 莫谨:“不客气,我们夫妻先去,一会饭点见。” 这个时间点,去别的地方不够,于是两人干脆直接去饭店。 车上,阮夏看向莫谨,“为什么我觉得你们说话怪怪的?” 莫谨:“有吗?” 阮夏:“没有?” 莫谨:“正常的尔虞我诈,你习惯就好了。” 阮夏:“……” 莫谨选的店是米其林素食会员制餐厅,二十分钟车程,很快就到了。 进了包间,点了套餐,莫涵把玩阮夏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一会,宋踌也到了。 他刚落座,莫谨的暗刀就上来了,“宋总怎么不带个女伴?你跟你公司那个艺人,好像是叫蒋雅是吧,我看你们关系不错,常一起吃饭。” 阮夏看向宋踌,原来鸽了宋踌的是蒋雅,难怪昨天酒会上,两人在一旁说了不少的话,看起来关系是挺不错的。 宋踌看向莫谨,“我单身,我和她只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难道莫总没和女士单独一起吃过饭?” 阮夏眼睛撇过来。 莫谨:“……” 他看向阮夏,“现在也有不少很厉害的女性企业家,很优秀,改天介绍给你认识。” 阮夏扶额,感觉这顿饭都快尬出天际了。 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常有恨的牙痒痒的死对头,为了同一宗生意,做到饭桌若无其事的吃饭。 阮夏觉得,这两人大概也差不多。 两人面上都从容沉静,说话的语气也是云淡风轻。 阮夏就是觉得,似有两股暗流悄悄涌动。 她撑起笑容,乖乖点头,“好呀。” 莫谨夹了一筷子羊肚菌放到阮夏碗里,“吃点这个,补补。” 宋踌优雅的叉起一块舞茸,琼脂,半垂眸,看不出神色。 莫谨:“宋总这个年纪,不考虑成婚吗?事业固然重要,家庭很必不可少。早点成婚,有个妻子,再生个孩子,家里要热热闹闹的才好。” 宋踌漫不经心咽下嘴里的食物,抬头,看向莫谨,“这个不劳莫总操心,莫总怎么成个婚,性子还变了,我还以为是过年,和长辈一起吃饭呢。” 莫谨:“你是不成婚,不知道有个妻子的好,难不成宋总是身边没有合适的吗?要不这样,阮阮的同学,闺蜜大部分都还未婚,给你介绍介绍?” 阮夏也看向宋踌,“是啊,宋总喜欢什么样的?我身边要是有合适的,给你介绍介绍。” “是个不错的主意。”宋踌放下勺子,认真思考了一会,道,“有事业心,聪明一点的吧,有合适的给我介绍。” 阮夏脑子里搜寻了一下,“有一个还真挺符合你要求的,不过她现在人在国外,等她回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宋踌举起酒杯,“那劳烦你了。” * 散了酒席,宋踌回到家,坐到书房,打开盒子,拿出领带看了很久,在笔记本,写下今天的日期,同时落下几行字: 第四次见面。 她穿了一件蓝白色裙子,很漂亮。 眼光还是和以往一样好,送了我领带,一起用晚餐。 樱桃小口咬着羊肚菌的样子很可爱。 竟欲给我介绍另一半,傻瓜。 弱水三千,我只饮你这一瓢。 待到枕边,此话,耳边亲诉。 * 连下了两日的暴雨暴雪终于停下,公司里还有很多事等着阮夏,她不敢放纵,腰酸,腿酸,咬着牙起床,和平时一样去练功房跳了半小时舞,洗澡,吃早餐。 “你不是休假吗?” 阮夏见莫谨跟她一起出门问。 “是啊,所以今天去给你打工。” 阮夏求之不得。 吉迎新建了很多部门,大量缺人,新组建一个公司,光是怎么用人,用什么人,就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去琢磨。 而她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专职HR,目前李睿几乎兼职了所有职位。 莫谨似乎早有准备,从莫氏掉了好几个干将过来,手把手教阮夏驭下,识人,如何让各个层级的权利人相互牵制,合理的工作流程。 阮夏受益良多。 莫谨坚持和她在一个办公室办公,两人每日一起上下班,在工作间隙,他一抬头,就看见她垂眸认真工作的样子。 下了班又一起粘在床上夜夜行,欢。 两人如胶似漆。 在莫谨假期结束的时候,吉迎也顺利走上正轨。 又过了一个月,吉迎的规模已经相当可观,注册用户量达到了上亿次。 时间也到了快要过年的时候,阮夏也准备乘过年这个假期,再冲击一波,以便年后的融资能吸引到最顶级的资本公司。 她想拿下今年春晚前的广告,莫谨到年底也是最忙碌的日子,各个国家飞。 于是和宋踌一起去电视台竞标。 纵然阮夏心里有准备,在还不是植入春晚的广告,只是春晚前,每一秒都以上千万算,各家企业还争的头破血流,相互加价,阮夏着实惊讶了一把。 她微微靠向宋踌吐槽,“什么叫花钱如流水,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她决定,年后的第一次融资,必须马上开始。 短视频前期也是互联网典型的饥饿营销,现在规模虽然大,但盈利还不是很大,再加上每天庞大的开销。 她现在穷啊。 宋踌轻笑,“是啊,钱在这就是水。” 阮夏想了想,选了个开播前第十分钟的20秒广告,花了一亿,心疼的直抽抽。 宋踌是蹦着冠名权来的,和另一家企业抬了三回价,最终以十一亿拿下。 出了电视台,阮夏举起拳头问,“请问宋总,一下子豪掷十一亿什么感觉?” 宋踌想了一下,回道,“意味着我的成本又增加了15%,正元下一款的新产品销量,销量涨幅必须要多出两千万部,压力山大。” 阮夏收了手,轻叹一声,“是啊,外人看着我们动不动就豪掷千金,谁知道我们顶着的压力啊。” 宋踌:“听起来有点丧。” 阮夏:“也不全是丧,就是有点担心吧。” 宋踌:“你不是想请蒋雅做代言的吗?我带你去见见她吧,她正好在附近拍戏。” 阮夏点头,“好呀。” 半个小时以后,阮夏跟着宋踌来到了一个拍戏现场。 这是一部谍战片,导演很费心的搭了1比1的实景旧碉堡,城墙。 蒋雅正在对着摄像机拍摄,是一场爆破戏。 阮夏还没看过这么刺激的现场,站在外围和宋踌一起看热闹。 导演一声“Action.” 刺耳的炸药声炸起尘土,飞沙,烟雾,所有演员按着定下的路线往外跑。 忽然,残破的城墙上,十几块不太牢固的砖头受共振往下掉,正是阮夏头的方向。 阮夏盯着前面看没注意,千钧一发之际,宋踌拉开阮夏往旁边滚了几圈。 阮夏一阵天玄地砖,被宋踌护在身下,瞳孔里,清晰的看见,十米高空的砖头,带着重力加速度,急速坠落,一块落在宋踌后背,一块砸在他手背。 第39章 “你别怕, 这点伤,没有生命危险的。” 宋踌额上冷汗层层往外渗,唇没有一丝血色, 平躺在救护车担架上。 他用完好的那只手捏阮夏的手背,唇角扯起一抹虚弱的笑安慰说。 阮夏咬着唇强做镇定, 惨白的脸色,发颤的指尖,涣散的瞳孔出卖了她真实的情绪。 她眼泪扑漱漱流下来, 声音发颤,“你是不是傻, 都什么时候了,还安慰我。” 她当然知道不会有生命危险,她怕他落下病根, 更怕他手会断了。 她自己是受过重伤的人,阴雨天的时候,那种阴寒从骨子里层层往外散, 折磨的人吃不下,睡不好。 宋踌抬起手给她擦眼泪, “小孩儿你,还哭, 妆花了, 成熊猫眼了。” “你这个人, 你, ”阮夏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种时候,他关心的居然是她妆花了。 被他这打岔,她忽然就哭不出来了。 宋踌扬起眉,“这世上, 除了生死,其它都是小事,夏夏小姐,请你乐观一点,我可以叫你夏夏吗?” 阮夏吸着鼻子,狂点头,“可以,救命之恩大于天,你随便叫。” 宋踌:“你这样一说,我感觉自己在挟恩以报,我不希望你用什么救命恩人的眼光来看我,就自然一点,喜欢就接受,不喜欢就拒绝,行吗?” 阮夏心情起伏很大,脑子乱哄哄的,想不出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点头,“可以,我喜欢的,你就这么叫吧。” 宋踌眉扬起来,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竟有一丝纯净。 他说:“夏夏,你换个角度想,被砖头砸到还没死,又多赚了几十年寿命。” 阮夏有些不可思议,“原来真的有人可以这么乐观,心里这么强大。” “因为经历过最可怕的事,其它的事就不那么可怕了。” 宋踌的眼睛暗了一下,声音轻淡。 所幸,因为是道具场景,剧组用的是最轻的玫瑰砖,密度小,最终,宋踌后背无视,手骨裂了,上了夹板吊着。 阮夏松了一口气。 宋踌半躺着,看向她,笑道:“你看,乐观一点没坏处吧?你差点自己把自己吓死。” 手长绑着绷带挂着,这是一件有些狼狈的事,但宋踌依旧从容,淡定风趣,给人一种很沉稳的感觉。 阮夏觉得宋踌对自己好的过分。 “我又想问你了,你为什么救我呀?” 宋踌:“不为什么原因,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做好人好事,比如有人溺水,就会有人不顾自身跳下去救人。有火灾,消防员会不顾自身安危冲进火场救人,911恐怖袭击的时候,男士让出生命通道,让女士优先逃出去。我做的其实微不足道,很普通。” 阮夏手轻轻抚他缠的很厚的绷带,“不是的,一点也不普通,我知道,你一定很疼。” “你晚饭想吃什么?骨裂应该喝点骨头汤之类的,可以吗?” 宋踌点头,“都可以,我不挑。” 阮夏:“病人当然有权利挑食呀,我亲自给你做,不许拒绝,我手艺不错的,你在这等我,我一会就来。” 阮夏出了病房,宋踌盯着门口的方向,苦笑一下。 他更想她乖乖坐在这里。 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 一抬头能看见她,就是最好的。 * 考虑到宋踌长期吃素,突然吃荤难免恶心不舒服,阮夏煮了一些大补的素食羊肚菌,虫草花,包的鸡汤加了一些去腥的辛料,又用吸油纸反复吸去最上层的油。 做好这一切,也到了饭点,装进食盒里,朝医院赶。 正赶上晚高峰,平时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走了二十分钟。 冬日的天气黑的早,之前还有些微光,此刻已经完全黑下来。 车内温暖如春,车外寒气逼人。 车窗玻璃上蒙上一层薄薄的雾。 鲸市的冬天真长,她想。 车子停到医院门口,阮夏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抱一束花,穿过大堂,按电梯。 这里是私人疗养院,没多少人,电梯很快就到了。 推开门,宋踌也抬头看过来,合上手里的《大师和玛格丽特》。 “饿坏了没?”阮夏笑问。 宋踌扬了扬唇,“在你来之前不饿,”他鼻子嗅了嗅,“现在闻见饭香饿了,可见你的手艺一定很棒。” 阮夏笑,“你这话好像夸小孩,我妈小时候常这么夸我。” 宋踌:“我们每个人都曾经是小孩,我这样说,能不能让你回忆起,做妈妈小宝贝时候,被无限宠爱的童年?” 阮夏想了下,心里软软的,“还真有,所以,宋总也很怀念自己的童年吗?” 她边说边折起病床上的板子,把食盒放上去,拧开,给他盛饭。 宋踌:“那应该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光了吧。” 阮夏:“宋总也是个很棒的人呢。” 宋踌笑,眼睛弯弯的。 舀一勺鸡汤放进嘴里,咸鲜香浸满味蕾,还是记忆里那个味道。 让人留恋。 有酸酸涨涨的东西在胸腔搅动。 他头低下好久,再抬起头,眼睛一片清明,道:“很好喝呢 。” 阮夏,“你喜欢就好。” 宋踌慢悠悠吃着饭,阮夏拆开花束,拿剪刀修剪花枝,插·进花瓶里。 她头微微垂着,专注的选着花,睫毛卷翘,像扇面开在眼睛上,奶白色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皮肤像羊脂玉,圆润小巧的鼻头有一点拓影,唇微微抿着。 像仕女图上走出来的人。 粉色的康耐馨,白色的剑兰插·在白色的瓶子里,用喷壶淋上一些水珠,清清淡淡的香味飘过来,白色的病房添上了一抹鲜活的生命力。 宋踌一颗心柔柔的。 她心思总是这么细腻,能把人照顾的很周道。 如果那些时光不曾凋零,该多好。 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 从医院回来,阮夏洗了澡,躺在床上很久也没什么睡意,数了很久的羊,刚迷迷糊糊,被人抱进怀里。 鼻尖闻见熟悉的薄荷海盐的香,糯糯喊:“哥哥。” 莫谨紧紧搂着她,“是我。” 阮夏也不睁眼,脸拱进他温热的颈子,寻找温暖,“怎么回来了?” 莫谨:“我都知道了,怕不怕?” 阮夏:“我没事,宋踌救了我,只是意外,我不怕的。” 莫谨手把她箍的紧紧的,寻找真实感,“我怕,我不敢想,要是你被伤了,我大概会疯。” “阮阮,我被你吓死了。” 他狠狠吻上她唇,无比庆幸。 深深的爱,浓浓的眷恋,化成灼热的吻,烫热她每一寸肌肤。 她亦紧紧抱着他回应,粗,沉的气息熔在一起,一颗心咚咚跳着,像要跳出身体。 一场欢好结束,他下巴抵着她额头,低低道:“要是能把你装进口袋里,走到哪里都能带着就好了。” 被滋润过的阮夏,眼睛湿漉漉的,声音娇娇的,嗲嗲的,“那样会不会烦我?” 莫谨摸着她滑嫩的身,“不会,我永远不会烦你,以后还是让保镖跟的近一点。” 阮夏笑,“意外而已,这种概率很小的,你别这么担心啊。” 莫谨:“有点患得患失,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阮夏:“当然啊,我们要一生一世的。” 莫谨像个失去安全感的孩子,撇下所有的事,整整陪了阮夏三天,影形不离的跟着她。 病房里,见到宋踌的笑容都真诚了很多,并送了宋踌一个不错的项目。 上层社会的人,更习惯这种直来直往的利益说话,表达。 宋踌接了。 人一忙碌起来,生活节奏便过的快。 时间像沙漏里的沙,细细往下漏。 又像奔腾的河水决堤,瞬间崩腾千里。 谁也抓不住。 宋踌手受伤,阮夏便搁置了给他介绍另一半的事。 到他出了院,也不用天天往医院跑,全身心投入工作。 这天,一个平常的午后,办公室里,阮夏正低头看一份报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来。 “进来。” 秦天推门而进,“阿姐,你看看这个。” 他手机放在阮夏面前,阮夏拿起来一看,是一份不雅视频,视频来源是一个新的短视频平台,她指尖点开这款APP--快捷。 阮夏皱眉,“没听过啊,谁弄的?” “刚查到,是挂在时家旗下的一家科技公司,”秦天瞅着阮夏的脸色,道:“董事是--哥。” 秦天这次对莫涵是真的有些生气。 他不在乎莫涵插足这个行业,他在意的是,莫涵居然和时坤搞在一起。 时坤和莫谨不合,上次慈善晚宴上,时坤连带着对阮夏也是充满恶意。 莫涵却去投靠了时坤,来和阮夏竞争。 这太过分了。 阮夏楞了一下,边按鼠标搜索相关新闻,边问出关键,“这个不雅视频现在转发量有多少了?” 秦天,“已经有2亿了。” 阮夏鼠标顿了一下 ,她花了那么多心思,时间,做营销,活动推广,广告,他一个不雅视频,迅速让这么多人关注到这个APP。 难怪有那么多明星,企业,愿意顶风作案,实在是回报率太高了。 阮夏打开新闻,果然,这件事的新闻已经铺天盖地,这无疑是另一种宣传。 阮夏按下内线,吩咐秘书,企宣部,高级经理以上职位的人,两分钟之内到会议室会议。 阮夏的计策是,以谴责快捷的方式,蹭这件事的热度,引流到吉迎来。 又以最快的速度,联系新闻媒体做空评,发帖,带对方节奏,压对方热搜。 所有人退出会议室,忙自己的任务,秦天瞅着阮夏的脸色,问:“阿姐,你没事吧?” 阮夏看向他,“没事,他本就非池中物,我不意外。” 她意外的是,莫涵在商场上是个有原则的,这手段,都不像他了。 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的蝴蝶效应吗? 秦天,“我去劝劝他吧。” 阮夏摇头,“你不用去,我去会会他,当初我和他签了竞业守则的。” 阮夏默了默,拨通了顾祁的电话,“顾总,在哪?” 顾祁,“我在集团,什么事?” 阮夏:“去拜访你一下,可以吗?” 顾祁:“如果你是为了莫涵和顾祁合作的事,我想,我无能为力,毕竟时家的身价摆在那里。” 阮夏:“没指望你为难你。” 顾祁:“你过来吧。” 阮夏让秘书给快捷那边去电话,约莫涵。 出了吉迎,到了顾氏门口,顾祁秘书已经等在门口。 顾氏总部的装修很有个性,连员工的办公区都充满了舒适,休闲风,是很先进的以员工为本的管理理念。 顾祁的办公室也很潮,不是那种传统的简约大方,是创意型的,浓烈的色彩碰撞出很大胆的新奇设计。 “莫太太找我什么事?”顾祁正襟危坐,脊背挺的笔直,看着阮夏问。 是一种很防备的姿态,阮夏想。 “一定要有事才能来找你?” 阮夏粲然一笑,勾一缕发丝到耳后,没有坐,手扶在椅背,四处打量他办公室。 “哦?”顾祁道,“莫太太是纯粹来看我的?我真是好生感动。” 顾祁的脸上一脸淡漠,阮夏实在是没看出来有一丝感动的地方。 “你办公室的风格我还挺喜欢的,哪家设计公司做的?” 顾祁,“南风的设计,你要是喜欢,我可以给你介绍。” 阮夏:“好呀。” 鱼缸里,粉粉的贝壳,海螺,两条粉粉的接吻鱼在招摇的绿色水草里不知疲倦的接吻,红色的橙尾狐鱼在红绿珊瑚间穿梭。 阮夏拧眉,“这条橙尾狐鱼好像是医院那条,这接吻鱼,不是吧。” 顾祁:“不是。” 也就是说之前的接吻鱼养死了。 阮夏拿起旁边的鱼食投进鱼缸,两条接吻鱼终于分开,觅食。 橙尾狐鱼抢鱼食很厉害,两条接吻鱼被惊的到处跑。 “其实橙尾狐鱼具有攻击性,接吻鱼不适合跟它混养,会缩短接吻鱼的寿命,否则,你这接吻鱼可能得一直换。” “换就换呗,鱼而已。”顾祁道:“莫太太对养育颇有研究。” 阮夏:“一点点。” 阮夏看了一会鱼,回头,看向顾祁,“顾总,请你吃晚饭吧,我知道一个地挺不错的。” 顾祁眼眸微咪,“行。” 半小时以后,顾祁对着面馆,有些无语。 墙都有些斑驳了,桌子有一点点油腻,椅子是那种塑料凳,墙是黑洞洞的。 厨师加服务员,就一个人,是个头发半百的老头。 就是个室内大排档。 两人昂贵的衣服和这环境十分的格格不入。 他斜一眼阮夏,挖苦道:“莫家最近生意很差吗?你这么抠?” 阮夏嗤一声,“你别看它家环境不好,口味很不错的,我上学时候常来。” 顾祁不信,“你爸妈就是一个孩子,能对你抠成这样?穷到让你吃大排档?” 阮夏:“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越是我们这样的人家,越知道从小培养孩子吃苦耐劳的精神,对金钱的概念,我家只在精神上富养我,见最大的世面,念最好的学校,穿最好的衣服,但控制我对物质的欲望,吃米其林可以优雅自如,吃大排档也能怡然自得。” “我在上大学之前,一个月的零花钱只有五百块,这叫体验生活。当然,人情来往意之类的东西都可以找我妈报销。” “要是只我自己花,当然够,男孩子粗枝大叶的,零花钱总是花的很快,莫涵和小天基本属于,月初就能花光了的那种,我就把零花钱给小天,晚自习就常来这里吃饭。” 阮夏声音从容,平淡,像是讲别人的事,可见是真的放下了。 顾祁还是不屑的哼一声:“搞不懂你们这些女人,这么爱自我牺牲,自我感动。” 阮夏自嘲笑一下,“是啊,我现在回头看,都理解不了那时候的自己,傻X一个。” 老板把面端上来。 顾祁看着上面薄的跟禅翼差不多的牛肉,十分无语。 阮夏的是一碗素浇面。 顾祁还在犹豫间,见阮夏用一次性水杯从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低头烫筷子,动作十分熟稔。 光秃秃的灯泡发出暖黄的光,她莹白的脸添了一丝朦胧。 顾祁眼睛晃了一下,一瞬间,有些恍惚。 一个扎花苞头的三岁小女孩,手臂还没筷子长,肉嘟嘟的小手举着,“哥哥,吃饭饭。” “吃饭了。”阮夏把筷子递给顾祁。 顾祁回神,一瞬间,笑容有些不自然。 拧眉,十分无语的对着面条,使劲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这么嫌弃?”阮夏问。 顾祁撇撇嘴,“我连烂苹果都吃过,还怕这个。” 他挑起一筷子面条,送进嘴里。 面条很有劲道,像是老一辈人用手擀的那种,很家常的那种平实感。 “还不错。”他眼里有一丝笑意。 阮夏笑了,“难得,还能从里眼睛看见一丝真实的笑意。” 顾祁脊背弯下来,头微微垂着,透过热腾腾的面条炊烟,她也半垂着头吃着面条。 “那我以前是怎么笑的?” 阮夏:“就是那种很程式化的笑,反正不是发自内心想笑。” 顾祁:“莫太太真是越来越会攻心了。” 阮夏脸晃了晃,有点小得意,“是吗?这实在是一种夸奖,代表我越来越厉害了,得庆贺一下。” 她身子歪了歪,用方言和老板讲,“那两瓶汽水。” 是那种1快钱一瓶的橙色,绿色汽水,开了瓶盖,插上吸管。 阮夏碰了碰顾祁的那瓶,“Cheers.” 顾祁嗤笑,“你幼稚不幼稚,多大人了。” 阮夏咬着吸管做了个可可爱爱的微表情,又碰一下他的饮料,“女人多大都有一颗少女心。” 顾祁无语,脸上表情十分嫌弃,却还是拿起来,咬着吸管喝起来。 “难喝死了。” 他还是把面条,饮料都喝光了,顾祁放下筷子,“好了,莫太太,你现在可以说出你的目的了。“ 阮夏:“谈不上目的,就是希望你可以答应我,袖手旁观,未来,别救时家救可以了。” 顾祁:“我救不救时家,在你不在我。” 阮夏:“什么意思?” 顾祁:“你要是能把时家干趴下,我没道理救一个对我没用的人,如果你只是小打小闹,那我当然不会放弃时家这么大的生意伙伴。” 阮夏:“行了,那也就算是答应了。” 顾祁:“你还真是……自信。” “自信是一种好习惯,”阮夏道:“好了,你现在可以送我回家了。” 顾祁无语,“你自己不会开车吗?” 阮夏:“对车有心里阴影,开的时候心里发慌,你知道的,那么严重的车祸,肌肉有记忆,当然需要时间淡化。” 顾祁眼睛暗了一下,“那走吧。” 阮夏:“你付钱啊。” 顾祁拧眉,“不是你请我吃的吗?要不要抠成这样?” 他嘴上嫌弃着,手很诚实的掏手机付账。 阮夏笑,“我最近穷啊,能省一点是一点。” 顾祁不理她,往外走,“大小姐,快走啦。” 阮夏蹦蹦跳跳跟上来,一瞬间,顾祁有种带个小孩的错觉。 这女人,到底想搞什么? * 莫谨进了家门,换了拖鞋,客厅,餐厅,巡视一圈,没看见阮夏的身影,抬脚上楼。 拧开卧室门,潺潺的水声从浴室传来,推开浴室门,宽大的白色陶瓷浴缸里,薄薄的水雾朦胧,婀娜有致的身体浸在清亮的水里,红色的玫瑰花瓣飘荡。 他后背抵到浴室门上,漆黑的眸子润着亮光,看向水里的人,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敞开,露出洁白的锁骨。 阮夏头懒懒靠在纯白色的浴缸,眼尾勾起一抹风情,“哥哥,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有饭局来着的。 “怕你心情不好,早点回来陪你。” 他边走边扭开衣服。 一池波光摇晃起来,池水洇湿地板。 阮夏手撑在浴缸壁,头转过去贴着莫谨的下巴,笑道:“我不怕他的,他身边不是还有一颗炸弹吗。” 莫谨勾唇一笑,吻上她唇,“你这么聪明的样子好迷人。” 暖黄的灯光下,她湿漉漉的眼睛,小鹿一样招人疼。 他禁不住索取更多。 水波一下下拍着浴缸,漾起一圈圈涟漪,旋转成旋涡不停。 第40章 鲸市的新城区, 酒吧一条街,这里是不夜城。 五光十色的灯球流转,绚丽的灯光直晃人眼, 嗨爆的舞曲震破耳膜。 舞池中央,红男女绿摇摆。 二楼一座包厢里, 和外面的喧闹不同,这里静的落针可闻。 只有一个长相略显稚嫩的年轻男子,窝在沙发, 端着酒杯,对着玻璃窗外扑漱扑漱飘落的雪。 包厢门枝呀推开, 他转过头,看向来人,笑喊:“哥。” 莫涵点头, 坐到他对面,“找我什么事?” 他心里隐约清楚。 大约又不清楚。 秦天拿起一瓶啤酒,手一劈, 啤酒盖弹出去飞到地上。 白色的啤酒沫溢到杯沿,他推给莫涵道:“没事就不能找哥了?” 莫涵接过啤酒, 一饮而尽。 两人都无话,连着喝了三杯。 秦天瞅着莫涵的脸色, 开口, “我还记得, 阿姐第一次来酒吧, 我们就是带她来的这。你给她立了规矩,一个人不能来,必须有我们陪着。” 灯光落在酒杯里,闪着莹莹水光。 莫涵半垂眸, 眉间郁色浓了两分,手圈住酒杯。 他淡淡说:“你要还认为这个哥,就别提这些事了。” 秦天却像是没听见,道:“记得那年冬天,我们一起在玉渊山滑雪,暴雪封了索道,我们被困在山顶的酒店整整五天,物资匮乏,你发烧了,只有一盒药,阿姐瞒着自己也发烧的事,把退烧药省给你吃,她自己敷冰冷的毛巾躲在房间里睡觉。” “我们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撞开她房间门,谁也不知道她到底烧了多久了,她整个脸都红透了,身子像开水那么烫,我当时好怕,好怕阿姐会死。” “当时是你背着她一步一步下的雪山,那雪,一脚踩下去没到膝盖,到山下的时候,你整个人都虚脱了。” 莫涵:“别说了。” 秦天仍是接着说:“那年,你和徐家的徐开闹矛盾,他带人把你堵在堵在巷子里,你让阿姐跑去般救兵。” “谁愿意多事啊?阿姐急了,冲进一家饭店厨房,抢了一把刀出来,看见你被四五个人围着揍,一冲动,徐开的膀子差点就被砍掉了,她差点被记大过,毁一辈子,那段时间,学校所有人看见她都绕着走,说她凶,狠,不像女孩子。所有人避之不及,阿姐从来没抱怨过一句。” 莫涵抬头,眼睛紧紧盯着秦天,“你到底想说什么?” 秦天:“以前,谁敢说阿姐一句坏话,你就和谁拼命,你舍不得她受一点伤,处处疼她,宠她。” “上次慈善晚宴的时候,时坤当着所有人的面,嘲讽阿姐,让她下不来台,你怎么忍心和时坤这种人合作,来伤阿姐的心?” 莫涵冷笑,“你想多了,我现在哪里能伤的了她?她伤我还差不多。” 秦天手里酒杯重重放到桌子上,“你什么理由也不应该和时坤合作,你伤他还不够多吗?结婚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说会和许娇断干净,以后会一心一意对阿姐,可是结果呢?分手闹到了婚礼上。” “所以她要什么,我就给什么,我把所有东西都给她了,别人就是离婚也没我给的多,我给的还不够吗?”莫涵豁的站起身,“你以为我真的是为了许娇,才把东西卖给她的?那东西花了我多少心血,好,她说要,我不介意她算计我,我也给了,可她为什么……” 莫涵眼睛猩红,像泣血,他说不出口。 他恨她。 他欠她的都还了。 不要自尊,不要脸面,只是希望他们能做最简单的朋友。 那些话,比刀子还扎人。 秦天吼,“就算你们做不成朋友,也不能做敌人啊,你这样,你们真的就再也回不去了,你醒醒啊。” 莫涵声声吸一口气,道:“你让她来求我,求我我可以考虑。” 秦天怔怔看着莫涵,这个人,脸,眼睛,鼻子,嘴巴,都是自己认识的人。 怎么突然之间,就好像不认识了呢? “你的风度呢?教养呢?胸襟呢?那不是别人,是阿姐啊!” “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啊!” “让一个女孩子来求你?” 他像一头愤怒的狮子,抓着莫涵的衣领子,瞪着他的眼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莫涵冷笑,“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可以想到,她对我都做了什么了吧?” “我们之间的事你不用管。” 秦天咬了咬牙,郑重道:“那你不如连我一起对付了吧,我站阿姐。” 他松开莫涵,径直出包厢。 莫涵转过头,盯着他的后背问:“为什么?” 秦天握着门柄的手停住,头微微往后转了一点,如雪侧颊落在灯光里,道:“因为你变心了,不疼她了,我总得替你疼她。” 否则,她该多难过啊。 * 我轻轻的地尝一口你说的爱我, 还在回味你给我的温柔。 我轻轻地尝一口这香浓的诱惑, 我喜欢的样子你都有。 手机闹钟响起来,甜甜的歌声歌声悠扬,被搅了好梦的阮夏朝莫谨的脖子拱了拱,手攀着他的脖子,翘在他腰上的大腿脚趾屈了屈,不想睁眼,低低喊:“哥哥。” 莫谨长臂伸过去,关了闹钟。 低头,吻她的眉,眼,唇,把她温馨。 莫谨在身边的时候,阮夏的生活能力就倒退,不愿意被闹钟被动叫醒,只愿意被他吻醒。 温热的唇在肌肤上游走,她渐渐来了精神,勾着他脖子回吻,脚板心一下下擦着他的腿,直到彻底醒。 掀开眼皮,一张清俊的脸映入眼帘,她娇娇喊:“哥哥,给我穿衣服。” 他喜欢肌肤贴在一起的感觉,睡觉的时候不准她穿睡衣。 “好。” 她没了骨头一样靠在他怀里,像个小孩被他疼。 他帮她穿好衣服,又抱着她去浴室,两人一起对着镜子同频率刷牙。 “背我去健身房吧,不想走路。” 阮夏从身后抱着莫谨的腰糯糯说。 感觉到她对自己越来越多的依恋,莫谨唇弯起来,把她放到自己后背。 “今天不跳舞吗?” 阮夏两条细细的腿轻轻晃荡,脸搁在他肩头,“我陪你跑步。” 两人下了楼梯,正在厨房做饭的保姆透过玻璃看见,脸烧的通红…… 太羞人了。 健了身,洗完澡,莫谨正吃着烤面包,小腿上传来一片柔软的触感。 他看过去,阮夏一脸从容的喝着燕窝粥,仿佛在自己腿上一下下撩拨的人不是她。 这滋味,谁受的了啊。 他手一伸,阮夏稳稳坐到她腿上,在她鼻尖轻刮,“调皮。” 阮夏讪讪,“玩玩吗。” 莫谨舀一勺燕窝粥放进嘴里,手指捏起她下巴,唇舌卷着甜丝丝的燕窝粥送进她嘴里。 阮夏:“……” 脸跟火烧是的红。 正端着一盘羽衣甘蓝拌蘑菇往餐桌走的保姆:“……” 我应该是回避? 回避? 还是回避? * “阮总,正元那边回复了,说是莫总太忙,三天以后的中午11点才有空见你。” 阮夏刚进吉迎,秘书陈羽踩着迎上来说。 架子还挺大,阮夏嗤笑一声。 “你回复那边,到时候我准时过去。” 阮夏走进办公室,拿出手机,拨给秦天,“来一趟我办公室。” 才刚起床的秦天心一虚,快速蹦到书房,键盘敲的噼啪作响,道:“手头这点程序编完了就去。” 阮夏哼一声,“还在家吧?” 她太了解这货了,晚上死不睡,早上死不醒。 就是个大小孩。 他能通宵编成程序到这个点不睡觉,绝不可能是早早起床做工作。 秦天讪讪,“我从没见过比阿姐更聪明的人,我对你的崇拜真是如滔滔江水,” “打住,”阮夏道:“工程部的工程师作息时间都和你一样吗?” 秦天:“差不多,搞IT的都这样。” 阮夏:“那这样吧,你们工程部的上下班作息时间你来定,根据你自己的习惯来。” 秦天感动的热泪盈眶,正在脑子里搜刮合适的词,表达自己的心情,就听见阮夏幽幽道:“悠着点,别整秃了。” 秦天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个谢了一个地中海的头,手一哆嗦。 这招太狠了! 他才不要秃。 弯腰捡起手机,非诚诚恳道:“不用调了,我觉得早睡早起挺好的。” 阮夏又拨通生活助理内线,“买一份早餐送来我办公室。” 挂了电话,给顾祁发了一条微信: 早安。 正在开会的顾祁,看到手机屏幕上悦动的阮夏两个字,立刻点开。 她到底抽什么疯?顾祁想。 * “阿姐。”秦天推开办公室门,笑的一脸无邪。 阮夏指着早餐,“快吃饭吧,刚到的。” 秦天顺着她下巴的视线看过去,蟹粉煲,椰蓉鸡汤。 秦天从小就是空着肚子,赶着点上学,莫涵有时候也会空着肚子。 后来阮夏就养成了习惯总在书包里放两分早餐。 暖暖的金色阳光透过三面采光的玻璃窗照进来,映在身上暖融融的。 晶莹剔透的水珠挂在鹅黄的花蕊,纯白的花瓣围绕。 有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秦天嚼着蟹粉煲问阮夏,“阿姐找我什么事?” 阮夏放下手里的文件,“我想让你给我编个小程序植到我手机,每天会在固定的时间给人发早安,晚安。” 秦天点头,“这个小意思,我三个小时就能做出来。” 阮夏放下手里的文件,认真看向秦天,“鉴于你生活能力严重低下,我决定,早点给你找个温柔可人的另一半,好好照顾你,。” 秦天撂下筷子就想跑,“可别,女人这种生物太麻烦了,我先去工作了。” 阮夏叹气,“孩子气,你到底什么才长大?” 秦天手搭在门柄上,拧开门,回一句,“你没听说过吗?男人只会变老,不会长大。” 阮夏:“……” 这叫什么说法? 三日后。 快捷所在的写字楼和吉迎只隔了一条马路。 阮夏下车,抬头,眯眼,看见耸入天际的摩天大楼,红唇微勾。 抬脚迈上台阶,高跟鞋在地板踩出吱吱翠响,肩背挺的笔直。 报上身份,前台立刻拨了莫涵秘书电话。 修身的职业装勾勒出婀娜傲人的身材,微微内扣的短发卷在天鹅颈,流苏耳线贴着颈子垂到纤薄,白皙的美人骨。 一双眼睛琉璃一样明亮。 一举手一投足,既优雅又风情妩媚。 秘书微微咋舌。 她见过无数美女,这位,当真是美女中的美女,人间尤物。 坊间传闻,这位婚礼上甩了现任未婚夫莫涵,嫁给莫氏的掌权人莫谨。 这姿色,还真是有搅弄风云的本事。 她不敢怠慢。 “阮总,您这边请。”秘书伸手引路。 阮夏跟着秘书进了电梯,又被领到会议室。 秘书冲了摩卡进来,端到阮夏面前,笑说:“莫总还在忙,您稍等一会。” 阮夏淡淡嗯一声。 她心里清楚,莫涵一时半会怕是来不了。 端起咖啡杯,走到玻璃窗前,眯眼,悠闲赏远处的风景。 直到一个小时以后,身后才传来枝呀推门声。 阮夏转头--莫涵推门而入。 自上次慈善晚宴之后,莫涵当晚便般了出去,她再也没见过他。 恨,其实是一种比爱更深的纠葛。 也是最无解,最不能放下的一种纠葛。 原本盛满阳光的眼睛,如今,都是阴鸷。 第41章 天花板上, 空调暖风暖暖从头顶吹下来 。 阮夏微微转头,看向来人。 枣栗色的头发,侧颜如雪, 垂在耳边的耳线闪着莹莹亮光。 身后,是鲸市最繁华的街景--她明艳的脸庞, 让这城市都黯然失色。 只掀起的眼皮浮着冷光,微微勾起的眼尾,神色淡漠, 没什么情绪。 仿佛来人,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又转头, 收回视线。 今日阴天,鸦青色的天空,乌云沉沉, 像在等一场烟雨。 这里是这栋写字楼的最顶层,深渊一般的楼顶,行人如蚂蚁, 车流如织。 这样的高度,俯瞰芸芸众生, 有一种一切尽在手中的自信。 阮夏幽幽道:“这办公室地址选的不错。” 莫涵走到她身边,垂眸看向楼下, 声音冰冷, “我也觉得不错。” 阮夏:“我提醒你一下, 你和我签过竟业守则的。” 莫涵嗤笑一声, 手扯了扯领带,转头,盯着阮夏的侧脸,“你来之前都不把功课做好吗?” “这东西是我和时坤合开公司之后, 他从别人手里买的。我和你有竟业守则,他和你可没有?”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拇指按下机匣,点燃,袅袅白眼从嘴里,鼻腔单散出来,道:“你要是不甘心可以去告我,法院判多少我赔多少。” 阮夏并不意外。 这世上从来没有完美的法律。 只要有心,总能找到规避法律的合法途径。 她冷笑:“法律判你无罪,你就真的无辜吗?良心上不会过意不去吗?” “你--来和我讲良心的?” 莫涵惊讶的看向阮夏,唇嘲讽一笑,“我们不过五十步笑百步。” “不,我不是来和你讲良心的,因为和你讲,我还不如去和畜牲讲,我是来提醒你一些事……”阮夏仰起头,露出凶狠的目光逼向莫涵,挑衅的逼近他。 “二十年前,国家大力发展西部,别的商家都利用地域优势,选择快速倒卖商品,用最快的速度积累财富。莫爷爷六十高龄,依然选择卖掉国外所有产业,整合资金,选择了造桥通高速。” “造桥通高速,投入大,至少要十年才回本?为此,当时,莫氏多少股东反对?背后里搞动作?” “交通一旦便捷,意味着鲸市才阀们的商品,不再有优势,当时多少富商联合起来,以决裂来逼莫爷爷妥协?” “莫爷爷顶住了,事实证明,爷爷是对的,莫家这几十年,为什么能稳做华国第一家族的交椅?就是因为莫家人做生意有底线,有格局,在百姓心里有威望。” “你呢?你在做什么?不知道莫爷爷要是知道,他最疼爱的孙子,用传播淫,秽视频这样的方式出奇制胜,不知道他在地下作何感想?” 莫涵脸色一白,踉跄往后退一步。 一个银发斑白,却精神矍铄的模糊面容在脑子里闪过。 阮夏又逼近一步,眼里冒着厌恶的光,像看垃圾一样看他,“莫家三代人经营的名声都要坏在你手里了。” 被这目光刺痛,莫涵涣散的目光凝聚起来,冷冷道:“不用你来教训我,我现在这样都是你逼我的。” 阮夏:“没人逼你,是你自己贪心,要了爱情又想要友情,有了未来,又想要留住过去,你什么都想抓在手里,我从接了你手里的股份开始,就和你说的清清楚楚,我们两清了。” “人活在世上,不能只管自己。纵然你不在意我和瑾哥哥,请你做事之前先想一想,你是莫家人,你做错了事,白姨会被人骂教子无方,公公会被人骂生了个败家子。” 想说的已经说完,阮夏转身离开。 “等等,”莫涵从背后叫住阮夏,“后天是我和许娇的婚礼,这是请帖。” 莫涵抬起手,盯着阮夏的眼睛,企图从她的眼里抓到一丝难过,愤怒,或者憎恨--来获得一丝报复的快感。 精致的镂空雕花请帖松松捏在手里,举在空中,红的刺人眼。 可惜,阮夏淡淡接过,没有任何情绪,抬起手,两指夹起请帖另一头,道:“我会去。” 有时候,越是淡定越能激怒一个人。 阮夏脚步从容,优雅离开。 莫家次栋别墅,白粟书房,一套瓷盏轰然炸裂在地砖。* “莫谨这是什么意思!” 白粟气的身体都发抖。 就在刚才,她在莫氏最得力的心腹被莫谨抓住了一个错误,一纸解聘书打发,出了莫氏。 如今,她在莫氏几乎没有地位了。 “我到底也是她继母,这些年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他凭什么这么容不下我,这点体面都不给我。” 她完全忘记了,不是她不想做,是没能力做。 管家劝道:“太太你别急啊,你不能生气,吃了那么久的药,甲状腺激素刚刚下去,不能再升上去。” 两个月之前,白粟原本是应付莫涵,去医院看病,本想弄个良性肿瘤糊弄过去,谁知道,居然真的生病了。 甲亢。 甲状腺激素剧增,这种病,基本要吃一辈子。 白粟大力呼气,平静起伏的胸膛。 “靠别人还是不如靠自己,”白粟咬牙,道:“我觉得阿涵那个项目不错,以后应该能和吉迎平分秋色,垄断这块蛋糕。” 管家有些不确定,“你想投少爷那个项目?那谨少爷和少夫人恐怕……”对你意见得更大了。 白粟嗤笑一声,“总是看他们脸色有什么意思。” 只要自己的产业足够丰厚,还怕他们不正眼瞧自己? 她拨通特助电话,“你做个计划,把我名下所有能整合的资金都并起来,另外,把我想卖了盛源,隆兴的消息传出去。” * 火锅店,红色的和牛,黑色的毛肚,黑色的牛肉丸在红色的油汤里漂浮。 于果那筷子夹起一块毛肚,沾到料碟,放进嘴里,肉香混着调料,刺激的舌头都麻了。 好吃的眼睛都眯起来。 阮夏刷着清汤,菠菜,娃娃菜,冻豆腐,平菇。 于果撇嘴,“我看你都要成兔子了。” 阮夏扬眉,“当兔子也没什么不好啊,不用担心长肉。” 于果:“……” 碗里的肉忽然就不那么香了。 她捧着脸看向阮夏。 作为多年闺蜜,她对阮夏的习性很了解,和自己一样,食肉,无辣不欢。 喜欢黑白灰之类的显嫩休闲装。 自打那场变故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 衣服或是很时尚的职业装,或者是性感张扬的裙子,吃素。 沉迷事业。 她斟酌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没事吧?” “嗯?”阮夏疑惑道:“什么没事?” “那两个人结婚啊。” 阮夏放下筷子,“你找我吃饭,就是怕我知道他们俩吃饭心里不爽?” 于果点头,要是搁自己心里也膈应。 凭什么呀? 那两个人凭什么修成正果,幸福快乐? 她一个外人都气不过,何况阮夏这个当事人? 太恶心了。 阮夏两只手扣在一起,叠在一起,放在下巴:“我要说,他们能结婚是我亲手促成的,你信吗?” 于果收摸上她脑袋,嘟囔,“没烧啊?” 上次,她还为了让许娇不好过,故意把卖公司的事透露给白粟。 现在说自己成全那两个人。 疯了! 阮夏好笑的拍开她手,“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于果摇头,“我还是知道下一句,没有婚姻,爱情连藏个葬身之地都没有。”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啊,” 阮夏幽幽道:“所以,他们最终还得离。” 于果:“?” 阮夏狡猾一笑,“反正你等着看好戏就对了,他们过的不会幸福的。” 她是放下了,可不代表就原谅他们了。 于果端起酒杯碰上阮夏酒杯,“好迫不及待啊。” “快了,”阮夏道,“对了,你有没有想过入娱乐圈玩?” 于果眉耷拉下来,“你也知道,我这人懒,就想轻轻松松的。” 于果是次女,本就不用继承家业,她自己也没有雄心壮志,乐的轻松花钱过日子。 阮夏:“我做你背后金主,你随便玩,另外,还可以近距离看许娇的笑话,你去不去?” 于果:“还有这好事?” 阮夏点头,“宋踌想在全国开发影视旅游城,在整合资金,我想入主凰晟。” 于果扬眉,“那我以后就是有金主捧的人了?” “是的。”阮夏点头,“敬未来的国际巨星。” 于果眼睛都笑弯了,阮夏默默补了一句,“以后阮氏能不能省下巨额的代言费,就靠你了,你加油。” 于果:“……” 吃了饭,两人又在商场逛了一圈。 直到阮夏手机响起来,是莫谨来接阮夏。 两人乘电梯下来,华丽的商场里,灯光璀璨,透明的观光电梯从最顶层缓缓而下。 商场门口处,人群来回穿梭,莫谨一身黑色西装,外罩一件黑长大衣,气质出众,矜贵清俊的脸庞,碾压性的胜过所有人。 阮夏看见他的那一刻,两人似是有心灵感应一般,视线立刻撞上。 一瞬间,喧哗的世界,只有彼此。 他原本淡漠的脸,立刻浮上笑意,神情柔软。 他朝她伸手。 阮夏手自然的放进他手心。 五只手指交叠穿插,握成拳,轻轻晃荡。 于果:“……” 好大一把狗粮! 没想到,阮夏曾经为了另一个人,费了尽心思,最终黯然收场。 随意嫁了个人,又幸福的不得了。 人生啊,就像餐桌上的菜,于果想: 没有入口之前,你永远不知道这菜到底什么滋味。 * 和商场里的岁月静好不同,外面,大雨漂泊。 跳跃的红色尾灯汇聚成红海,刺耳的鸣笛,车轮划过水坑的哗哗声,顶着风雪往前赶的行人,构成一个喧闹的世界。 车顶,豆子大的雨如朱盘落玉敲出潺潺翠响。 车内,莫谨把阮夏搂在怀里,下巴顶着她的发旋。 阮夏喝了酒,微醺,小脸红扑扑的,整个人都在一种很放松的状态。 她闭着眼,脸蹭他的脖子。 车外的喧闹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静静的贴着。 内心宁静。 “我收到消息,白姨在整合资产,恐怕是想入主快捷。” 阮夏脸蹭着莫谨下巴的胡茬,轻声道。 他的胡茬很,硬,扎在皮肤上有种别样的刺麻。 莫谨:“她自己愿意跳这个坑就跳吧。” 他手不安分的在她腰上摩挲,捏着拉链一头把玩,“拔草除根也挺好,我们去南方过年吧?” “好呀,去个暖和点的地方吧,想看看绿油油的叶子,雪都看腻了。” “我来安排。”他道。 车门打开,雨丝斜斜吹进来,飒飒寒风裹着寒气从衣领子里,袖口漫天灌进身体。 莫谨撑开一柄宽大的黑伞,微微侧身,挡去大半寒风,搂着她下车,往大门去。 雨珠顺着伞骨水幕一般往下流淌,没进黑色的大衣,氤湿一片。 两人拾级而上,走到廊下,推开门。 他放下伞,胳膊一带,她稳稳落在玄关小沙发上。 莫谨弯腰,给她脱了高跟鞋,又抱起她往沙发去。 “不开灯吗?”她勾着他的脖子问。 “不开。”他腿长,几步路,已经把她放到沙发。 家里的地暖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这里温暖如春。 一道明亮的闪电闪过,一刹那间,屋子里亮如白昼。 阮夏清晰的看见,他漆黑的眸子里,浓浓的欲,色,下颚崩成硬朗的线条,喉头上下滚动,手指一拨,衬衫扣拧开。 精壮的胸膛,健硕的肌肉,散发出浓浓的男人气息。 人人都说,三十岁以后的男人体,体力会下降。 在他这,完全不成立。 他像一头永不知疲倦的野兽,凶猛,有力。 和他白日里的斯文,温柔不同,很有点斯文败类的样子,被他抓过的地方,常常整片都是红的。 男人在这种事上头,总是热衷于探索,创新的。 和刚开始的急切不同,如今的他技巧十足,一双柔软的舌便能撩的她身体轻颤,软的没有一丝力气,朝他渴求。 自他们成婚之后,莫谨便让管家,保姆全部搬到后面次栋,晚上八点之后,不可以到这边来。 一阵窸窣的金属落地声之后,他俯身压下去。 暴雨敲打在玻璃窗,廊下,白玉兰在寒风里招摇,抖出浅浅波纹,挂着莹莹露珠,悄然绽放。 * 莫涵成婚前一夜。 皇朝最大的包厢里,灯球闪耀,五光十色的灯光流动。 舞池中央,男男女女水蛇一般粘在一起,衣香鬓影,酒杯碰撞。 时坤左边是一位十八线小明星,穿的相当省布料。 时坤嘴角斜斜刁一支粗,大雪茄,猩红色的光点闪耀,袅袅白烟云山雾绕。 时坤搂着莫涵的肩膀,嘴角擒着得意的笑,“兄弟,明儿你就结婚了,我这场子安排的怎么样?” 莫涵指腹亦松松夹着一根烟,吞云吐雾,笑道:“挺大,时总费心了。” 时坤转头,睨一眼身旁的小明星,道:“过去,陪陪我这兄弟。” 莫涵手搭上时坤肩膀,“不用,你自己留着用吧。” 时坤靠近他耳边,不屑道:“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个快活吗。咱们这样的身家,你还真要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你傻不傻?家里的就是摆给外人看的。” “尝两次你就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滋味,刺激。” 小明星起身,围着茶几走一圈,半跪到莫涵脚边,三片布料下,沟,淡,粉呼之欲出。 莫涵并没正眼看过她,此时,掀起眼帘看过去,这才发现: 这女人,和阮夏的脸部轮廓有三分相似。 那双眼睛,出戏。 带着轻薄的美瞳,却不及阮夏那双眼睛明亮。 她拽着莫涵的衣袖,娇娇喊,“哥哥。” 灯球流转到另一边,她三分相似的脸隐进黑暗,只模糊看的清轮廓。 娇娇的声音传进耳里,一瞬间,莫涵有些恍惚。 手捏上她下巴,抬起她脸,“你再喊一声。” * 华丽的办公室里,顾祁被微微靠在椅背,眯眼看向对面的人。 “莫太太今天所为何来?” 阮夏灿然一笑,地上一支手表,“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 顾祁拧眉,前日里还说自己穷,连27块钱的面条钱也要省,现在一出手就是百万名表。 这三天,每天准时三条微信: 早安,记得吃早餐; 午安,午餐愉快; 晚安,Sweet dream. 他警铃大作,“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还是直说你想做什么吧?” “很简单,”阮夏掏出一瓶红酒,“天字包房,想办法让莫涵喝下去。” 顾祁拧眉,“你不会是想直接毒死莫涵吧?时坤可也在呢,我可不想担人命。” 阮夏笑道:“他就是想被毒死,我还嫌沾人命惹麻烦呢。” 顾祁:“那俩人都不是蠢人,你知道的,世间事,只要做了就有痕迹,有痕迹就有被查出来的风险,就算查不出来,有了疑虑,关系就有裂痕。” 阮夏又掏出一张卡,“这里面有十万,这是我买通服务员的钱,可以查到我头上。” 顾祁微微笑着摇头,“你和莫谨还真是……天生一对啊。” 设了局坑人,还要让本人知道。 传说中的恨的牙痒痒,却没有丝毫办法,大概就是这种。 她把莫涵看的透透的,踩着他的底线反复横跳。 谁不得疯? 好歹曾经用命爱过的人。 这一刻,脸上云淡分清,出手就是往人心窝上扎。 他脸上露出一丝悲悯,“我忽然有点同情莫涵。” 惹上她,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阮夏懒懒椅在椅背上,椅子轻轻晃动,一张脸,精致美丽。 甚至因为年轻,富含胶原蛋白,给人一种无害的感觉。 这个女人的狠厉,生平罕见,让人心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顾祁就是觉得,她这蛇蝎心肠,美的不可方物,能睥睨天下男人。 如果, 如果那个傻丫头能有她一半的干脆利落…… 不能想。 一想,心像被撕裂成两瓣。 他拨通内线,不一会,进来一个服务员,单看衣服,只是普通的服务员,但是看她脸上的沉静,洞悉一切的眼神,这位觉得对顾祁心腹级的员工。 她听了任务,什么都没说,拿了红酒恭敬的退下去。 顾祁道:“你这表拿回去吧,我不需要。” “我是真心送的,你要是用不上就奖励给员工,或者丢了也行。”阮夏幽幽道:“你要是过意不去,可以让人上个果盘端进来。” 顾祁嘴角微抽,“你赖在这,是怕我诓你,还是怕服务员不尽心?” 阮夏摇头:“都不是,只是想亲自检验一下成果。” 不一会,有服务员端上一份精致的茶点,豌豆黄,酸酸脆脆的山楂果,精致的丹麦酥,五层口感的甜点。 阮夏慢悠悠吃着。 * 月亮隐去,阳光升起又落下。 鲸市一座著名的五星级酒店里,再次把本市的富豪集齐。 西装革履的精英,老总,打扮精致的贵妇,慢慢进入华丽的酒店内场。 虽然比不上阮夏和莫谨的婚礼隆重,这婚礼也是极隆重的了。 休息室里,许娇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她电话已经拨出了N遍,就是联系不上莫涵人。 精致的婚纱都盖不住她脸上的交集。 白粟很是瞧不上她的慌乱,一点担当都没有。 如果不是她越发管不住莫涵,她死都不想要这样的儿媳妇。 道:“慌什么,阿涵不是小孩子了,他早上发了信息,公司事情处理好就来,一定会准时来的,我们先去门口迎宾,和客人解释一下。” 这两个月以来,许娇天天被白粟刁难,已经习惯了她的霸道,听从她的吩咐。 她咬唇压下心里的慌乱,跟着白粟出休息室,站到门口迎宾。 眼看着宾客都要到齐了,原本定的婚礼时间都要开始了,许娇是真的慌了。 会场里面的嘉宾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白粟没办法,只好带着许娇又进到会场里面,找借口掩饰。 “莫总。” 一道热情的迎接声传过来,白粟和许娇一喜,转头向门口看去,只见: 水晶灯下,款款而来的一对璧人,像从画上走出来。 莫谨一身高定西装,风采卓然,肩宽腰窄,笔直的西装裤勾勒出修长的长腿,一只手臂挽着一支莹白玉手,无名指上,上亿的粉钻音闪着莹光,淡粉的指甲修的圆圆的。 阮夏一身红色修身及膝裙,一双玉腿又白又细,缓缓移动,微微内扣的短发弯在白白的颈子,一张脸,明艳如清晨挂着露珠的玫瑰。 他们俩一入会场,所有宾客,不管男女,全部起身,争相和他们问好: “莫总好。” “莫太太好。” …… 问好声此起彼伏,堪比领导视察,两人被人群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俨然成了他们夫妻二人的主场。 许娇的脸刷的难堪起来。 指甲狠狠刮着掌心。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急躁的看向门口,始终不见莫涵的身影。 第42章 “哥哥。” 女子抬起头看向莫涵, 娇娇喊。 灯球流转的蓝色灯光照过来,她眼睛里的谄媚,讨好一一照出来。 莫涵心里泛起一股恶心, 厌恶。 这两个字--她不配叫。 他用力一甩,冷冷道:“你不配, 滚。” 女子整个人像猫狗一样被甩到地上,难堪极了,脸上挂不住, 嘤嘤哭着跑出去。 时坤酒杯碰上莫涵酒杯,道:“玩玩而已, 何必那么认真,人生在世,不就图个快活吗?这么严肃干嘛。” 莫涵眼睛暗下去:快活? 自嘲一笑, 仰头,一杯酒喝下去。 震破耳膜的音乐,碰撞的酒杯, 红男绿女,歪七扭八, 沉浸在一场极致的狂欢。 没人注意道,包厢门从里面被打开, 角落里的服务员偷偷溜出去, 换了个人进来, 手里还多了一瓶红酒。 喉头汩汩滚动, 又一杯饮尽,白色的玻璃杯磕在黑色大理石茶几。 红色的葡萄酒,白色的雪碧缓缓沿着杯壁注入,再加上两粒冰块, 气泡汩汩冒出来。 “怎么换红酒了?” 莫涵看向服务员问。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眼神涣散,舌头轻微打结,脑袋晕乎乎的。 “红酒有助睡眠,时总特意给您点的。” 黑暗处,服务员一边倒着酒,一边道。 莫涵望过去,舞池中央,时坤贴着一个美女,不停的扭动臀部,像只手指爪子挥舞,像个移动的螃蟹。 要是再多两只爪子就更像了。 他不屑的哼哼两声,端起红酒一饮而尽。 眼皮像是千斤重,不停的往一起粘,最后的画面里,模糊看到一张向下看的脸。 眼睛跟刚洗过的葡萄是的,黑,亮。 怎么那么像那个人的眼睛呢?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他竭力想掀开眼皮,却重重合上。 阮夏尖尖的高跟鞋脚尖踢了踢莫涵,他完全没反应。 旁边,红酒瓶已经见底。 “他喝了多少?”阮夏问服务员。 服务员:“大半瓶,另外一小半是时总喝的。” 沙发另一头,时坤上半身在沙发,下半身在地上。 阮夏高跟鞋鞋跟狠狠踩上时坤的腿,又踹了两脚。 顾祁背过身,捂嘴笑了笑。 时坤睡的跟死猪一样,哼哼两声,连眼皮都没抬。 阮夏从莫涵口袋里掏出手机,手 指掀开他眼皮,解锁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设定了发送时间给白粟。 阮夏又把手机递给服务员,“你拿着玩,手机电量耗光了再送回来,任何人打电话不要接,”又拿出一张卡,“这里面是十万,密码是三个九三个六,这个人找上你的时候,你可以把我供出来。” 原本面无表情的服务员,唇角露出笑意,欣喜接过:“好的,就让他们睡在这里吗?” 阮夏点头:“是的。” “什么感受?” 出了包厢,顾祁问阮夏。 阮夏外头看向顾祁,“开心,高兴,得意,畅快,反正没有一个词能准确的形容我现在的感受。” 她墨色一样的眸子,闪着bling bling的光,水晶灯在她皎洁的脸渡上一层如银轻纱。 顾祁眼睛移开一会,又看回来,“要不要喝两杯?我看你这兴奋劲,回去也睡不着。” “不会啊。”阮夏摇头:“我有身为绝世美女的自觉,要保持吹弹可破的皮肤,不熬夜是原则问题。” 顾祁:“……” 这脸皮--绝了! “还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谦虚的。” 阮夏:“不过分谦虚也是一种美德,好了,你可以送我回家了。” 顾祁似笑非笑:“我好荣幸啊!” 阮夏:“你不是荣幸,应该是庆幸。” 一瞬间,气氛有些尴尬。 顾祁下颚崩成一条笔直的线,默了默,淡道:“走吧。” 车灯桶开一路夜色。 夜空墨蓝沉沉,一轮圆月挂在中央,浮云缓缓流动。 山尖成波状绵延,似海浪翻飞。 昏黄的路灯闪在薄雾中。 “谢了,再见。” 莫家别墅门口,阮夏解开安全带,指尖推开车门。 “那时候,是不是很绝望?” 顾祁手握着方向盘,手背青胫爆出来。 阮夏回头,根根分明的眼睫翘起来,“你说呢?” 顾祁头侧到另一边,留个阮夏一个黑秃秃的后脑勺,低低道了一声:“对不起。” 阮夏没回答他。 下车,关上车门,寒风吹起她的头发猎猎翻飞,拂过她的裙锯,漾起如水般波纹。 她身材纤细,外面穿着长长的羽绒服也不臃肿。 瘦小的身子,逆风而行,每一步都迈的沉稳,身体似蕴含了巨大的能量。 顾祁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好一会,油门一踩,车子如离弦的箭飞出去。 阮夏洗了澡,躺到床上,迷迷糊糊睡去,直到半夜,被熟悉的体温包裹。 她眼睛仍是闭着,朝莫谨怀里拱了拱,“不是说了不许赶夜路。” 莫谨下午去了临市,阮夏让他明日再回来。 莫谨舌吻她小巧的耳垂,声音粗沉,“想你了。” 一个的夜,总是格外漫长。 尝过两个人的温暖,就再也受不了一个人的孤寂了。 你有没有想我?” 阮夏转过身子,留给他一个后背,“哼,你不听我话,走夜路不安全。” 他胸膛紧紧贴上她后背,手不安分的扯她睡衣,放柔声音哄,“下次,下次听你的。” 她滚到另一边,半真半假的反抗,“上次你也这么说。” 他手几次落空,燥,热愈甚,加大了力,她灵巧的躲,就是不让他得手。 两个人在床上上演了一出贴身柔道,直到两人的喘气声都到达顶点。 他把她不安分的手扣在头顶,惩罚性的加足力道。 星星点点的薄汗如晶莹晨露滚落花瓣,月色如水,细细莺啼婉转动人。 * 华丽的酒店内。 红色的指针不停跳动,时针已经指到八点。 谁家婚礼这个点还不开始? 谁的时间不宝贵? 宾客有的饿的前胸贴后背,有的急着回家看孩子,忍不住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每一道投来的目光,窃窃私语,许娇都觉得他们是在嘲笑自己,议论自己。 她身上像是有密密麻麻的蚂蚁咬,针扎。 神经紧紧崩着,对一点点的风吹草动都敏感到极端。 忽然,于果站起身朝许娇走去,在所有宾客都坐着的会场里特别显眼,所有人都看过去。 于果拉开许娇旁边的椅子道:“新娘,请问新郎到底还娶不娶你?我都快饿死了,要是不举行了,乘早放了我们,谁不是一身的事。” 这话就像一颗雷,许娇的心态炸了。 她已经没有系统傍身,灵魂会灭。 和普通人一样,只有这一辈子了。 鲸市所有有身份的人都在这里,如果婚礼上被莫涵抛弃,哪个有钱人都不会再娶她。 穷日子她真的过够了。 她像个穷途末路的赌徒,不愿意去理智分析,坚信莫涵正在赶来的路上。 她能嫁给莫涵的。 白粟在门口望眼欲穿,指针指到八点的时候,莫涵的电话仍然不通,理智告诉她,不能再等了。 转身上电梯,走到会场里,赔着笑,大声说:“抱歉,阿涵公司今天出了一些事,他急着去外地处理,实在是敢不回来,这样,婚礼改到明天,” “不行,”许娇大喊,“阿涵会来的,他早上给我发了信息的,一定会赶过来,你们谁都不许走。” 于果扬眉,道 :“那要是莫涵一直不来,我们也不能一直陪你等到天亮啊。” “我说他来他就会来,”许娇喊:“你不要咒我,我知道,你就是看不惯阿涵对我好,嫉妒我能嫁给他,他就是有事情耽搁了。” “哎呀~~”于果声音拖的长,“真的是好爱你啊,婚礼都迟道。” 阮夏默默给于果竖了个大拇指。 于果对她眨了下眼睛。 所有宾客瞬间低头,手握上嘴,有的是在忍不住的,肩膀都在颤动。 被所有人嘲笑的羞耻感浸满了许娇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一口气上不来,差点噎死,身体剧烈起伏,连发丝都是抖的。 白粟心里都快呕死,整个人都不好了,硬着头皮改口道:“既然大家都等到这个点,那就再等一会吧,这样,大家不要客气,先吃。” 宾客早就饿坏了,有人带头开动,大家都夹起筷子吃。 阮夏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金钱肚放进于果盘子里,和她咬耳朵,“功臣,请笑纳。” 于果眼睛弯弯的,“小夏子,我还要吃虾,快给我剥。” “奴才遵命。” 阮夏在来之前就知道,这顿晚饭指望不上,吃过了饭,此时也不饿,从善如流,麻溜带上手套,利索剥了小半盘,还是抽了虾线的那种。 刚摘下油腻腻的手套,一道温热的气息裹着一句话从耳边飘过,“我要吃八宝蔬菜冻。” 阮夏微微侧头,看向右手边的莫谨。他肩背挺的笔直,小声和旁边一位老总交谈,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阮夏:“?” 我幻听了? 低头,夹一筷子炸莲藕,小口吃起来。 “我要吃八宝蔬菜冻。” 阮夏又看过去,他还是在和旁边的老总小声交流,不看自己。 阮夏乖乖夹一筷子八宝蔬菜冻放进他盘子里,莫谨好像有感知一样,眼睛一下子看过来,不和旁人交流了,拿起筷子夹起来吃,眼睛弯弯的。 阮夏:“……” * 世间事不可能尽在掌控,有时候也有意外。 有时候,一个意外,也能把事情推动向谁也料不到的方向发展。 包房里,莫涵和时坤已经睡了一天一夜,手机电量耗尽,服务员把手机塞回莫涵口袋,退出包房,关上门,去别得包房工作。 门打开的一瞬间,昨日里被莫涵弄的丢进脸面的小明星--乔西西刚好路过。 一眼看见睡的跟死猪是的莫涵和时坤。 包厢里也没有旁人。 见服务员走开,她推开门,试探性的伸头看进去,真的只有两个人,还睡的沉。 男人瞧不上欢场里沉浮的女人,殊不知,欢场里的女人又如何瞧的起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男人? 不过是把他们当挣利的工具人罢了。 谁又能比谁高贵? 昨日里,当中被轻蔑的羞耻感犹在。 她拉起莫涵,走进电梯,到20层的酒店开了一间房。 三下五除二的剥干净,拿手机拍了照片。 乔西西捏起莫涵下巴,冷笑一声,“都市出来玩的,你比我高贵在哪?” 啪一声,关了灯。 药效本也就散的差不多,男女之间的事,有时候是本能,甚至不需要清醒的意识。 昏暗的房间里,某件事水到渠成。 在许娇,白粟在酒店望眼欲穿的时候,莫涵正在酒店里和顾西西厮混。 一场云雨退去,听着陌生的喘声,莫涵意识逐渐清醒,接着是平地惊雷,吓一跳。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捂着被子,默默流眼泪的女人。 脑子炸裂一样的疼,是宿醉的后遗症,一杯接一杯的画面传过来,他猜测,大概自己是喝醉了。 面无表情下床,穿上衣服。 乔西西哭的声音大了一些,看起来楚楚可怜。 莫涵带上手表,道:“留个地址,明天会有人给你送支票,我不希望这件事有第三个人知道,否则,你想想自己的后果。” 乔西西一边抽泣,一边拿起手机,“我加你微信吧,地址发给你。” “不用,你发个短信。”莫涵拿过她手里的手机,输入自己的号码。 他突然想起来,“今天几号?” 乔西西:“是6号呀。” 莫涵瞥见手机上21:42。 脑子轰的一下。 他急切的冲出房间,手指死命按向下的电梯肩头,一支手掏出手机,想问许娇--婚礼结束了没? 一个在2楼,一个在7楼,一个36,一个39。 他顾不上,转身冲进安全门,一路冲到楼下,顾不上喘气,油门踩到底,车子飙到200码,冲到结婚的酒店。 显然,他今天的运气背到了极点。 四部电梯又全部在50层以上。 他又冲进安全门,跑到22层宴客厅,最后一波客人正往门外走。 白粟陪着笑道歉。 许娇麻木的坐在桌子上,整个人都是蒙的状态。 “你到底去哪了?”白粟朝莫涵吼。 莫涵不知道怎么答。 他走到许娇身旁,单膝跪下来,手覆上她的手。 许娇抬眼看他: “你到底去哪了……” 她抓住他的衣领子,疯狂的晃他,抽打他,崩溃的哭泣。 “我是全市的笑话,你知不知道……” 中途,她甚至赌气的想,大声问问所有在场的人,有没有人愿意娶她? 刚才,只要有人说愿意娶,她就愿意嫁。 新郎婚礼迟到--天大的笑话! 她胸腔里都是恨,整个人处在歇斯底里的状态,带了甲片的指甲又锋利,刮到莫涵脸的瞬间,莫涵脸上嗖的出现三道血痕。 白粟心疼了。 她一把拽过发疯的许娇,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你凭什么打我儿子?这不是许家,不是你发疯的地方,我告诉你,我儿子就是有错,也轮不到你来打。” 许娇愣愣看着这母子二人。 阮夏踩着高鞋走过来,鞋跟在地板踩出踢踏踢踏的轻盈节奏。 几个人都顺着声音看过去。 只见阮夏挽着莫谨走过来,薄薄的红唇开启,黑白分明的眸子眼波流转: “许娇,上一次我婚礼的时候,你是怎么说来着的?‘没有爱的婚姻是不幸福的,结婚必须要嫁给自己爱的人’” “既然结婚仪式不重要,别人的眼光,嘲讽,面子不重要,那你现在疯成这样是表演吗?你应该拿出你当时的做派,云淡风轻的说一句,‘没关系啊。’” “你……”许娇腿买过来,手指着阮夏的脸,怒吼,“你说什么!” 在许娇手伸出来的那一刻,莫谨手一抬,许娇的手指立刻被外力强制圈成圈,贴着手心的骨头。 许娇感觉自己的手指像断了一样疼。 比手指更叫人害怕的,是莫谨眼睛锐利的冷光,“我妻子不是你能指的,再有下次,我保证手指就是断了。” 莫涵拉过许娇护在身后,瞪向莫谨。 阮夏继续道:“果然啊,刀子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闹别人婚礼的时候理直气壮,只要被抛弃的不是自己,出丑的不是自己,都可以轻飘飘接过。” 莫涵脸色一白。 许娇死死咬着唇,恨的牙痒痒。 阮夏挽着莫谨扬长而去。 莫涵拿过许娇的手放在手心,“疼不疼?” 许娇抽回手往外边走,冷冷道:“不用你关心。” 白粟看不下去了,冷笑一声,“这世界上,没有只享受不付出的道理,作为董事夫人,享的了福就要吞的委屈,你要是受不了,乘着这婚没结成,乘早回你的城中村。” 白粟睨一眼莫涵,起身离开。 “别生气了,我是真的有急事才没赶上,”莫涵不敢说实话,扯着理由,“我下次给你补一个更豪华的婚礼。” 已经这样了,许娇又能怎么办? 她压下心里的委屈,不甘,顺着台阶下坡,跟着莫涵回家。 喜庆的婚房,弥补了一点点仪式感,冲淡了刚刚的委屈,两人忘记刚刚的不愉快,抱在一起亲吻。 正在这时,门铃和过去无数个夜晚一样,准时响起来。 这成了压倒许娇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推开莫涵,粗暴的推开门,朝保安吼:“有完没完?” 吼完还是不解恨,一股气冲到楼下,跑到路边,刚好有一辆出租车过来,她立刻上了车。 莫涵手擦车车尾落空,转身,跑到自己车上开车追。 许娇冲谨莫家别墅,莫谨优雅坐在客厅。 她怒气冲冲跑到莫谨面前质问,“阮夏天天给阿涵送照片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还惦记着我丈夫呢?” 莫涵跟着冲进来,想把她拉回家,许娇推着莫涵,朝莫谨喊:“莫谨你是不是男人?阮夏都嫁给你了,还天天惦记着我的男人,你也劝劝她,阿涵根本不爱她,上杆子的搅和我们有什么意思?” 莫谨嗤笑:“你想多了,照片是我安排人送的,阮阮更本不知道这件事。” 莫涵和许娇同时呆住,愣愣看向莫谨。 莫谨幽幽道:“我送照片,就是想提醒你们,你们的幸福,是偷来的,为人所不齿的,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来的。” “你们只是每天接到一张过往的照片就受不了,那你们怎么不想想,阮阮过去的每一天都是真实的走过来的,她心里又有多难过?你们凭什么一句云淡风轻的真爱,就要别人成全你们?” “你们在甜甜蜜蜜过幸福生活的时候,想过被你们抛弃的阮阮在过什么样的日子吗?吃不吃的下饭,睡不睡的下觉,有没有哭?你们愧疚过吗?想过一次吗?” 许娇辩解道:“我们欠她的都还了,阿涵,婆婆,都给了那么多股份,你们怎么这么不知足?” 莫谨冷笑,“阮阮是什么身份,千亿富豪的女儿,她缺这点钱吗?你认为她会在乎?” “你要是觉得这样就能两清,这样,我出两亿,明天再给你们办个举国关注的婚礼,让莫涵当众再甩你一次,你愿意吗?” 许娇说不出,别着脸看向一旁。 莫谨又看向莫涵,“我还可以再给你雇个富家千金,当众甩你一次,你愿意吗?” 莫涵脸色苍白到透明。 莫谨不屑的睨他一眼,“你永远都欠她的。” 莫涵不管许娇了,失魂落魄,脚步踉跄的出了莫家的别墅,茫然的往外走。 许娇气的倒仰,原本是来算账的,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 两人位置换了个,许娇小心翼翼的追上莫涵。 莫涵松开她的手,低低道一句,“阿娇,也许,我们真的是错的,你让我想想。” 他转身,一个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孤单的背影和夜色融为一体。 * “哥哥。” 莫谨顺着楼梯拾级而上,转过身,阮夏站在楼梯尽头,光着脚丫子,黑亮的眸子里,蓄着浅浅的水光。 莫谨弯腰,一把抱起她,“怎么不穿鞋?” 阮夏手箍着他的颈子,紧紧抱住他,闭眼,唇贴着耳廓,轻轻道:“哥哥,我爱你~~” “好爱好爱。” 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 莫谨微微侧头,闭眼,脸贴着她的脸,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唇贴着她的唇,声音像带了磁性: “我也爱你啊。” 很多年前就开始了。 远比你知道的早,以为的深。 所幸,你来到我身边了。 我好幸福。 第43章 鲸市酒吧一条街。 秦天带着一身寒气推开酒吧门, 绚烂流转的灯光,鼓噪的音乐,歪七扭八舞动的身体。 吧台处, 一头黄发的调酒师,手中调酒瓶在空中飞舞, 跳动的火焰闪烁在成排的各色鸡尾酒里。 红男绿女,嬉笑怒骂,打情骂俏, 是纵欢者的天堂。 秦天穿过人群,扫视一圈, 最终,在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头微微垂着,手里端着酒杯, 旁边已经有几个空瓶子,还有一个小半瓶的。 “别喝了。” 秦天走过去,手盖上莫涵酒杯。 莫涵抬起头, 看到秦天楞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秦天点了下头, 坐到莫涵对面的卡座,掏出烟, 打火机。 按下机匣, 橘色的火焰映红了他略显沉闷的脸, 长长吐出一口烟。 他们三个人, 以前是这间酒吧的常客,以前每次来这大家都喝的很开心。 如今,倒成了他喝闷酒的地方了。 “别喝了,早点回去睡吧。” 莫涵:“你都知道了?” 秦天今天并没有参加莫涵的婚礼, 只托人带了礼物。 “鲸市就这么点大,很难不知道。” 莫涵自嘲一笑,“他们是不是都在笑我?” 秦天眼神暗了暗,道:“如果不是姐夫给阿姐救场,可能,”他看见莫涵的脸色变了一下,还是道:“被人笑话的比你还惨吧。” “毕竟,你只是缺席婚礼,阿姐是婚礼上被绿,还被抛弃。” 莫涵连着喝了三杯,抽了一整包烟。 秦天低低道:“那天阿姐一来店里的时候,我都要认不出她了,不是容貌的变化,是气场,给人的感觉,很难过很难过。” 莫涵低低道:“她是不是永远都不可能原谅我了?” 秦天咬了咬唇,道:“你总说阿姐不肯原谅你,反过来想,你除了给阿姐钱,你又拿出什么态度让她原谅你了?” 莫涵茫然看向他,“什么意思?” 秦天:“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责问过许娇一句,‘你不应该来闯婚礼。’” 莫涵怔住。 秦天自嘲一笑,“我就知道没有,从你认识她第一天起,你觉得她很可怜,很柔弱,又爱你,遇见所有的事,你不知不觉的偏西她,觉得她对,即便是她闯婚礼这样错的事,你也不责问她一句,只求阿姐不计较。” 莫涵手指发颤。 秦天又道:“我只能说一句,弱者未必善,她再没见过世面,不懂这场婚礼的意义,她也是个成年人,那么多宾客,她真的想不到后果吗?” “还有,婚礼入场,全是凭的邀请函,她是怎么入的会场,她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吗?” 莫涵沉默了很久,最终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 新晋IT新贵总裁缺席婚礼。 快捷董事莫涵缺席自己的婚礼。 缺席自己的婚礼,古今第一人。 莫涵一夜之间爆红网络,准确的说是黑红。 之前飙升的股价迅速跌到底,无数新闻媒体蹭这个流量。 莫涵结两次婚都没成成,成为年度大梗,全国笑料。 网民给他起了个“莫一缺”的诨名。 快捷前几天飙升的股价反弹回来,跌到涨停板。 顾祁浏览着新闻嘴角直抽抽。 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自前晚她用完了自己,手机已经两天没有收到问候短信。 现实的连个过渡都没有。 拨通了阮夏电话,“莫太太早。” 阮夏心情很好,手拿塑料小喷壶,很有闲情逸致的给花浇水,阳光透过玻璃窗罩在身上,暖融融,懒洋洋的。 听见手机响,接起来打开免提,“顾总早上好。” 顾祁:“莫太太这连天很忙?” 阮夏:“还行啊。” 顾祁:“前日里还一日三次问候我,这么这两天就没下文了?” “哦,”阮夏道:“最近没什么事用上你。” “……”顾祁咬牙:“这么势利……好歹找个借口遮掩一下吧?” 阮夏笑道:“我是恶毒女配吗,又不是好人,当然是谁有用和谁玩啊,你第一天认识我?” 顾祁:“……我提醒你一下,时家还没倒呢,你确定下次需要我的时候,临时抱佛脚有用?” 阮夏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听起来像是想和我狼狈为奸。” 顾祁:“……你想整到动物界,我还不想。” 阮夏:“你到底找我干嘛?” 顾祁:“来提醒你敬业一下,半途而废是个非常不好的习惯,我是个很要面子的工具人,不能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得由我决定。” 阮夏:呵。 这种要面子法,还真是! 想了想,反正自己有软件,也不用费事,道:“也行,那你得付我工资,堂堂阮家独女,莫氏董事长夫人,给你做生活助理,你这面子都到天上了。” 顾祁有点满意,“一共一天三条微信,就成生活助理了?建议你好好查一下助理的工作内容。” 阮夏一锤定音:“你就说你给不给。” 顾祁:“给,你要多少。” 阮夏:“一万吧,正好可以抵我家两个保姆工资。” 顾祁:“行。” 阮夏又补了一句,“老板,年底了,老板是不是应该~你懂的。” 顾祁无语,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阮夏收到了两个一万。 蚂蚁再小也是肉啊。 最重要的是,这笔生意没成本,回报率百分之一万。 愉快的打开软件,把程序重新设置好。 又给顾祁回了一句: 如果还有哪位老板有此类需要,欢迎你转介绍,可以给你返一折介绍费。 顾祁:“……” 阮夏浇完花,放下喷壶,坐到办公桌上忙公务。 后天开始就要放年假,员工的心估计早就飞了,每个人脸上的笑容,跑咖啡间的次数都多了起来。 她和莫谨明天也要去国外度假了。 有敲门声扣响,阮夏喊一声进来。 “阿姐。” 秦天推门而进,眼底下有乌青,眉眼间有淡淡的疲倦。 阮夏知道,秦天是真的把莫涵当亲哥,莫涵被人嘲笑,他心里也不好受。 阮夏递给他一只棒棒糖,自己也拆一支,“晚上回家收拾下行礼,准备一个星期的衣物,短袖的,明天跟我去国外过年。” 秦天眼里有了一丝笑意,拆开棒棒糖放进嘴里,腿翘起来,是本来的那种吊儿郎当,摇头,“你跟姐夫去吧,我留下来值班。” 阮夏拿眼斜他,“呦,这么爱岗敬业?少来,我还不清楚你?” 秦天无辜道:“我还就不能有上进的时候了?我是真想留下来,谁想去吃你和姐夫的狗粮啊~~” 阮夏:“……我给你找个美女同游,你也可以成为狗粮制造者,你觉得陈羽怎么样?” 秦天:“阿姐,你是不是居委会大妈上身?” 阮夏一包抽纸扔过去,秦天已经跑了。 * 咖啡厅里。 许娇一改往日小清新纯白风,穿了一件十分性感的裙子,唇上涂的是最艳的口红色号,头发吹成大波浪卷。 她本是清秀的类型,这样一打扮,反而失了自己独特的简单韵味,显的更加严肃。 她比莫涵约的时间整整早到了半个小时。 她不停的整理妆容,衣服,看向门口,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她等的不止是莫涵,使他们婚姻的判决,更是下半辈子的依靠。 门终于被推开,她看见莫涵,立刻起身,甜甜喊,“阿涵。” 莫涵楞了三秒钟才消化了许娇的新造型,唇角勉强扯动了一下,道,“坐吧。” 许娇乖乖坐下,按服务铃铛要给他点开啡。 “不用了,我公司还有事。” 许娇当然也看到了铺天盖地的新闻,出声安慰,“你没事吧?” “还好,”莫涵道,“阿娇,以前是我不对,太幼稚,我们离婚吧。” 婚礼前夕,他们已经领了证,虽然婚礼没有举行,但已经是合法夫妻。 许娇感觉天都要塌了,两行眼泪扑漱扑漱流下来,“为什么?” 莫涵:“以前我不想承认,太自私,现在我明白了,我们的结合实在是太过自私,是一种错误,我现在想纠正它。” “你不用担心,离婚了我还是会赡养你,只是我也有一个请求,现在,我在网上的形象太差了,我需要一桩稳定的婚姻来提升我的形象,如果你愿意,” 他递上一分文件,推到许娇面前,“我想,先假装还是很恩爱的夫妻,时间是两年,这是条款,你看一下,等两年之后,我们正式离婚。” 许娇看了莫涵一会,然后低头,打开合同翻看。 一瞬间,莫涵的心凉了。 如果许娇是真的爱他胜过爱自己,此时,不是应该急着看合同里自己的利润,而是挽回自己。 结合到在酒店那边查到的东西,许娇在他心里的形象已经不是那么柔弱,完美了。 许娇看到每个月给自己的抚养费,有些失望。 她看向莫涵,“一定要离婚吗?我们经历过这么多才在一起,很不容易。” 莫涵,“是的。” 许娇咬牙,“好,我同意。” 莫涵:“那你准备一下,晚上有个宴会,挺隆重的,我们一起出席。” * 阮夏画好了妆,做好了造型,莫谨的电话也到了。 阮夏穿好羽绒服,走出工作室,莫谨已经站在门口。 阮夏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穿白色的西装,上下认真打量,不错过每一个细节。 莫谨眼睛弯起来,问:“好看吗?” 阮夏眼睛亮晶晶的,踮起脚尖,磨砂红唇凑近他耳边浅浅低语,“好看的让人想吃你。” 莫谨被闹了个大红脸,不自觉往两边扫了扫,在她眉心一点,“你啊,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搂着她腰往车上去。 阮夏半个身子靠在他怀里,道:“你惯的吗。” 莫谨头微微歪下来,吻她发丝,“我喜欢的,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阮夏斜他一眼,“真的?” 莫谨肯定道:“当然。” 二十分钟以后,翻车了。 莫谨护着阮夏的头顶上车,车里暖气足,他习惯性的给她脱羽绒衣服。 阮夏按住他手,“不脱,一会就到了,下车不容易冷。” 到了宴会地点,两人下车,莫谨知道为什么了,气的倒仰。 阮夏的羽绒服一脱: 黑色的无挂脖高定礼服,只有胸,前的布料是完整的,肩膀,后背,全都露出来,不赢一握的纤腰上斜斜蜿蜒一道细细的布料缠着。 这独特的设计,显的两个腰窝愈发纤细惹人。 黑色的裙子完美的钩勒出臀部的曲线,一边又是高开叉,露出一条又白又直的腿。 他伸手就解自己的西装扣,阮夏像是已经看出他的心思,一只玉手按上他胸膛的西服,踮起脚尖,脸仰起来,靠近他的脸道:“哥哥,那边有媒体。” 莫谨当然知道有媒体,因为自两人下车起,闪关灯一直朝这边啪啪闪着。 他声音微凉,“我不许你穿成这样。” 阮夏手往上搭上他的肩头,上半身微微靠在莫谨身上,仰头看着莫谨,莫谨亦低头俯视阮夏, 手放在她光洁的后背,抱着她。 这个姿势特别有爱,被媒体捕捉到,迅速冲上了热搜,两人的CP粉被这把糖磕的牙都要甜掉了。 阮夏红唇勾起来,“哥哥,我穿成这样漂亮吗?” 莫谨气的不想理她。 虽然现代社会开放,阮夏的这款高定礼服的轻薄程度只能算是中等。 但莫谨骨子里有传统男人的保守,占有欲。 他就是舍不得她漂亮的身体被别的男人看去,哪怕只是背和腰。 只想自己一人独享。 “刚刚哥哥还说我什么样你凑喜欢的,可不能食言,” 阮夏揽着他胳膊,“走啦,我们去拍照了。” 莫谨不想让别人轻慢阮夏,无奈,决定先配合她,等晚上回家好好跟她定规矩。 阮夏和莫谨拍好照准备往里头进,听见后面一阵骚动,转头看过去,原来是莫涵和许娇。 许娇一改往日风格,穿的比她还清凉。 可惜,她找的造型师太差,把性感穿成了下,流。 阮夏是那种男人,女人看了,都会觉得,哇,这俱身体太美了,惹人羡慕,是很高级的性感。 许娇的就是那种很风尘的性感,低级的很。 一进入宴会内部,不出意外的,所有人都看过来。 尤其是阮夏今天的穿着,艳压群芳,所有人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宋踌端着酒杯过来,眼里都是惊艳,“夏夏今天好漂亮。” 莫谨无声把阮夏搂在怀里,道:“我妻子难道不是一直都很漂亮吗?” 宋踌笑,“是啊,一直都很漂亮。” 阮夏和宋踌打招呼,下巴指了一下不远处一个高挑的美女,道:“姜家最小的幼女姜梨,上次跟你提过的,在国外念书的那个,你觉得怎么样?合适了介绍你们认识。” 宋踌噎了噎,只好道:“好啊。” 宋踌跟着两人一起走过去,阮夏相互做了个介绍,离开。 莫谨也不应酬了,虽然不怎么和阮夏说话,却也站在她身边不走。 有想来邀请阮夏跳舞的男士,莫谨差点拿眼神杀死人,自己搂着阮夏跳个不停,又不和阮夏交流。 连着跳了三曲,阮夏不跳了,坐到旁边吃点心,宋踌端着酒杯过来,很绅士的问,“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莫谨眼刀杀过来,“不能。” “好呀。”阮夏道。 阮夏斜一眼莫谨,手放进宋踌掌心。 宋踌朝莫谨微微颔首,两人进了舞池中央。 莫谨气呼呼的看着俩人,几分钟的一支曲子,他觉得时间过的特别的慢。 一曲结束,他干脆结束了酒宴,拉着阮夏回家。 * 有钱人其实是很现实的,这种场合,谁都不想做无效社交,只想把心思放在对自己有利的人身上。 许娇和莫涵现在是全国人的笑话,又没有资产。 莫涵还好,毕竟他是男人,又善于应酬。 许娇就惨了,宴会上,根本没有一个人搭理她,她精心挑的礼服,打扮的妆容没有任何人欣赏。 “那个莫涵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个许娇比阮夏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吧。” “是啊,就是只山鸡,你买看她那衣服,造型,天啊,土不土啊。” “你说她怎么有脸来的?昨天莫涵都没出席婚礼,她还好意思穿这么高调来?” 几个阔太太对着厕所的镜子一边补妆一边议论。 时而一起讽刺爆笑。 旁边厕所里,许娇脸上都是泪,指甲狠狠抠着手心。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插在心上。 * 莫谨下车,破天荒的没有等阮夏,自己率先进屋。 阮夏撇嘴,故意落后一步,一直脚踩在入门的台阶上,轻哼一声,做了个崴脚的姿势。 “哪里疼?” 莫谨回身抱住她,半蹲下来看她腿。 阮夏顺势勾住他脖子,“你不生气了?” 莫谨下了决心要管住她穿衣服的事,脸蹦起来,“你说呢?” 阮夏一点也不恼,腿朝上一抬,勾上他腰,笑盈盈道:“我好喜欢哥哥吃醋的样子呢。” 莫谨别开脸:“你少来哄我,我绝不可能同意你再穿这种衣服,以后每天穿什么衣服必须给我报备,还有,我也不喜欢你和别人跳舞。” “那只是正常交际好吗。”阮夏捏起他下巴,强迫莫谨和自己对视,问:“哥哥,我穿这样好看吗?” 莫谨说不出违心的话:“好看,人间尤物大概就是你这样吧。” 宴会上,不管男女,都会下意识看向阮夏。 她碾压全场。 女人艳羡她的身材,容貌。 男人看向她的目光惊艳,沉迷。 她是一朵真正惊艳了鲸市的红色玫瑰。 阮夏:“这样的人间尤物专属你一人,哥哥不开心吗?” 莫谨:“你别偷换概念。” 她磨砂红唇在他唇上如蜻蜓划过,道:“哥哥,你是这世上无与伦比的存在。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世界上,只有我能配的上你。” “我就是要让所有男人都羡慕你,羡慕你捡到的不是别人不要的烂花,是他们求之不得的梦中情人。” “我还要让所有偷偷喜欢你的女人明白,我是她们永远都够不上的存在。” 莫谨唇张开,阮夏食指按住,唇靠近他眼睛,吐气如兰,“不要说你不在意,我在意,我爱上了你,就想给你最好的。” “哥哥,我喜欢你吃醋的样子,喜欢你对我着迷的样子,所以,我想让你见识到最迷人的一面,我要天天给你惊喜,让你永远为我提心吊胆,永远痴迷不倦呢。” 莫谨粗暴把她抵到墙上,喘·息粗·重,声音暗哑,道:“你真是个妖精--” “勾人心,要人命。” 他爆裂的吻上她。 第44章 清早, 阮夏的电话“嘀嘀”响起来,她勉强掀起一只眼皮,是姜梨。 “快帮我探一探, 宋踌对我有没有那个意思。” 阮夏有一点意外,姜梨是很傲娇的那种人, 很少有男人能入她的眼。 现在居然这么主动。 看来是对宋踌非常满意。 阮夏立刻拨通了宋踌的电话。 “怎么样,佳人满意否?” 宋踌正在厨房做早餐,听见电话里传来的声音, 弯唇,笑道:“她很好, 就是缺了点心动的感觉。” 阮夏撇嘴,“那可难为我了,这种要求最玄幻了, 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样的能让你心动。” 宋踌叹了一口气,淡道:“我暂时也不清楚。” 阮夏听见电话里有油滋啦的生意,阮夏问, “你不会是在做饭吧?” 宋踌:“是啊,煎一点口蘑, 馒头片,油麦菜, 还有烤红薯。” 阮夏还挺意外, “你不用保姆吗?” 宋踌:“要过年了, 谁都想和家人在一起, 我就给保姆放假了,你呢?怎么过年?” 阮夏:“去国外暖和一点的地方过年,一会就走了。” “醒了?” 卧室门被推开,莫谨进来。 阮夏眼睛看向他, 回宋踌话,“我不跟你说了,要起床了。” 电话里有嘟的忙音传来,宋踌看向屏幕眼眸暗下去。 把饭端到桌上,吃了几块红薯,几个口蘑撩了筷子。 起身走到书房,打开电脑邮件,点开-- 是一份莫氏的现有资产评估报告。 鼠标缓缓现下移动,宋踌眉拧成川字。 * “小懒猪。” 莫谨一边给阮夏穿衣服,袜子,一边笑她。 阮夏哼哼,“我才不懒,明明是你这个罪魁祸首好吧。” 她攀上他脖子,直到被抱到盥洗台前才下地。 洗漱好,斟酌了一下用词,还是温婉告诉了姜梨。 她隐约听见电话另一端有轻微抽鼻子的声音。 小脸跨下来,叹道,“我还真是没做媒人的天分啊,上来就这么失败。” 莫谨喂她一勺子燕窝,“别难过,你只管介绍他们认识,还能包他们成婚生子吗?” 阮夏点头,“也是。” 节子噌的扒上阮夏的腿,尾巴灵动的翘着,喵呜喵呜叫唤,一双蓝眼睛闪着bling bling的光。 是萌化人心的小模样。 阮夏微微失落的心瞬间被治愈,抱到怀里把玩。 “哥哥,我能不能把节子留下来?舍不得还给霍恺了。” 莫谨笑道:“霍恺本来也没养多久,早就不要了,我们留着吧。” * 飞机穿过云层往下降落,透过窗舷,整个岛的风景呈现在眼前。 千璃岛的四周,一望无际的浅蓝色海平面上,薄金般的阳光撒下来,海风一吹,卷卷蓝色涟漪如浮动的光点满世界跑,海鸥盘旋,粉色的沙滩梦幻的像童话里的配图。 棕榈树的叶子又长又大,耸入天边的云朵,白色的别墅矗立在小岛中央。 “喜欢这个礼物吗?” 莫谨从背后抱住阮夏,下巴搁在她肩头,眼睛微微眯起来看向下面。 “礼物?”阮夏微微转头,看向莫谨。 莫谨笑,“嗯,我把这个岛买下来了,你什么时候想玩我们就过来。” 阮夏惊讶,他居然买了一座岛? 歪头吻他的唇,“我太喜欢了。” 飞机在别墅的顶层停下。 下了飞机,咸湿的海风迎面柔柔吹过来,发丝如海藻般浮动。 “只有几个女保姆,他们都住在后面次栋,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两人边往楼下去,莫谨边介绍这边的情况。 阮夏参观完房间,把莫谨推到门外,“我要换泳衣了。” 莫谨手抵在下巴,“你哪我没看过?还要避我?” 阮夏继续抵着他后背往外推,“反正不行。” 莫谨无奈,三两下去旁边衣帽间换了衣服出来。 又等了一小会,卧室门被打开,阮夏穿一身糖果色,三点式比基尼出来。 细细的肩带挂了两片布料,遮着胸,乳,波浅浅晃动,往下,深深的腰窝,小腹,长腿,欺霜赛雪的白。 莫谨喉头滚动了一下,觉得有点燥热。 专家说,爱情的保鲜期只有21天。 男女之间,一旦相处久了,就会归于平淡,变成亲情。 莫谨觉得这话纯属扯淡。 这俱身体已经要了很多次,可总也吃不够。 她在床上很大胆,总能很好的迎合他,特别合拍。 他感觉自己和她的每一天,每一次都新鲜刺激。 她像一坛老酒,时间越久,香味越醇厚。 也像罂·粟,让人一次比一次上头。 他忽然庆幸,买了这岛。 阮夏笑眯眯走到他面前,脚尖踮起来转一圈,“好看吗?” 莫谨抱住她,温热的手掌贴上她腰肢,“迷人死了。” 阮夏脸贴着莫谨的脖子,身体老靠着他,“今天我是你的情人。” “为什么是情人?” “因为别的成功男人不仅有老婆,还有情人。” “我不想你有别的女人,但也不想你比别的男人少了刺激,所以呢,我既是你的妻子,也是你的情人,我能抵的上两个人吗?” “你这是什么歪理。” 莫谨笑,“再没有比你更撩人的情人了。” 他手指勾上纤细的带子,把人抱回卧室。 云散雨收,两人出门到海边玩。 两人在海里游了一会,又穿上潜水服潜道道海底玩,还抓了很多生蚝,漂亮的贝壳。 并肩躺在沙滩上欣赏晚霞。 除夕夜。 莫家别墅。 餐桌上摆满了一桌子精致的菜肴,白粟沉着脸坐在主位,筷子拨弄着米饭,不见放进嘴里。 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眼角细细的皱纹恒生,眉间被浓浓的郁色笼罩,唇向下瞥着。 “妈。” 白粟抬头,掀起眼皮看向莫涵,又向他身后看了看,冷淡道:“你那爱妻呢?怎么不和她一起过年,跑我这干嘛?” 莫涵脸僵了一下,管家上来打圆场,“二少爷快坐。” 莫涵坐下,倒上一杯酒,端起来道:“妈,以前是我不懂事,我和许娇说明白了,我和她离婚,等过一段时间,这件事过去了,就去办手续。” 白粟戳着米饭的筷子顿住,有透明的水渍坠在里面。 已经成了那么多人的笑话,现在离又有什么用。 她筷子豁的摔在桌子上,“以前跟你说死了你也不听,你要是早听我的,也不至于成这样。” 莫涵,“哎,妈,以后只有我们俩。” 莫涵拿起筷子放进白粟手里,“妈,今天除夕,你好好吃饭。” 白粟默了默,握紧筷子吃饭。 两人没有再说话,偌大的别墅安静的落针可闻。 以往的除夕,莫家总是和阮家一起过的,格外喧闹。 电视台会播放春晚。 他会和阮夏一起放烟花,一起玩游戏比赛,赢了她会高兴的蹦起来,输了会耍赖。 还不停的支使他,“涵哥哥,我要吃板栗,快给我剥。” “给我剥个指橙。” 他们两个人你追我赶的,晃动在这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有时候秦天也来他们家一起过年,那就更热闹了。 莫涵揉了揉眼睛,扫一遍屋子,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他眼睛暗下去,问:“他们俩呢?” 白粟也不习惯这样的冷清。 想起来,去年过年的时候,阮夏还跟抱着她撒娇,一口一个白姨,叫的甜。 还会送上最新款的保养品给她。 她脸上有些不自然,淡道:“他们去外面度假了。” “哦。” 莫涵起身去打开电视,画面刚好是吉迎的广告。 心口忽然就像缺失了一块,空落落的。 这个除夕夜似乎格外的长,格外的无聊。 吃了饭,莫涵静静坐在电视机看春晚。 他对立面的内容并不敢兴趣,可他除了这个,还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白粟坐到他旁边的沙发,递上一张卡,“这里面是两千万你先用着,等我手头的产业置卖出去,年后我入股快捷。” 莫涵捏了捏手里的卡,心里一片酸胀。 低低喊一句,“妈。” * 秦天努力扯起一个笑容,走进秦家别墅。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是半年前,他参加他爸爸的婚礼吧。 他不太记得了。 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腿上坐着一个一岁的小男孩。 这是秦父今年刚娶的小三十岁的妻子杨洁,准确的说,是以前的情人,今年终于转正。 算起来这是秦父的第四次婚姻。 秦父伸着手指头逗弄,不时哈哈大笑。 沙发另一头,坐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颊上的镜片堪比啤酒瓶,正低头刷着手机。 秦天走进,喊一声,“爸。” 秦父似乎是没听见,秦天又喊了两声“爸。” 秦父终于听见,抬头看一眼,道,“回来了。” 杨洁也抬头看过来,随后手挽上秦父的胳膊,笑说:“老公,你看咱儿子又笑了。” 秦父没再和秦天对话,又低头摆弄最小的儿子。 秦天转身往楼上去。 忽然,一道水柱迎面从脸上滋上来,伴随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的笑声,“我射死你,哈哈哈。” 秦天手护到脸上挡住水,三两步走到小男孩面前,扯过水枪,冷冷瞪向小男孩。 这是他的三弟,秦恒。 秦家一共四个小孩,每个小孩的生母都不同。 秦恒哇哇大哭。 小孩子一哭就歇斯底里的吼,直冲人脑瓜仁,更小的孩子也容易被带动起情绪。 那边,杨洁的小儿子抽抽噎噎的跟着哭。 杨洁心肝一样护在怀里哄,“乖,不怕,不害怕。” 秦父恼了,走过来,对着秦恒就是一巴掌,“别哭了,弟弟都被你吓哭了,多大的人了还不懂事。” 他又朝另一边喊,“管家呢,把他抱走。” 管家麻利的过来把秦恒抱走,交给保姆。 秦父又回过神,看向秦天,眼里都是不喜,“多大人了,还跟个小孩子较真,一回来就欺负弟弟。” 他也没等秦天回答,径自又走向沙发。 秦天只擦了擦额头上的水珠,把水枪扔进垃圾桶,转身上了楼。 到了他的房间才发现,客房至少还有被子四件套,他的床光秃秃的。 另一头还堆放了一些杂物,显的很凌乱。 坐到床边沙发上,拿出烟闷闷抽。 手机响起来,他点开,是阮夏,给他发红包。 他眉舒展开,弯唇,点开,下一个红包又到了。 阮夏不停的发,他不停的收。 阮夏足足发了两百个。 莫涵也给他发了红包。 等收完,两人又聊了一会,秦天下楼,秦父和杨洁,三个小弟已经吃完了饭,保姆在收拾餐桌。 没有人想起里叫他。 秦天冷冷扯了一下唇,出了秦家的门,开车离开。 三人行桌游店门前,漫天的烟花不停的落下来。 秦天下车,莫涵正仰头看着烟花。 “哥?” 莫涵回头,看见秦天笑了笑,“一起放烟花啊。” 秦天笑,“好啊。” * 漫天的烟花炸在天空,整个城市都陷入阖家团圆的喜庆里。 过年这样的气氛,似乎和宋踌无关。 他拿起桌上的一瓶香水喷到空中,西西里桔园的香水味散在空气里,仿佛那个人就坐在这个屋子里。 他眉眼间的郁色散了一些,坐窗前,打开笔记本,一遍遍翻重逢一来的所有记忆,细节。 那些短暂的相处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子里略过。 她被吓哭的样子。 病房里,她给自己插花的样子。 给自己做的饭。 她专心工作的样子,在会议室里讲PPT时神采飞扬的样子。 最后,翻到最新一页,记录下早晨的通话。 * 除夕是个能让所有人都对明年抱有新的期待的日子。 阮夏决定亲自动手包饺子,给保姆们放假。 她换了一身女仆装,是可可爱爱的白色围裙,头上带蕾丝卡笼。 莫谨表示要跟她一起去厨房做晚饭。 阮夏十分怀疑他不可能是单纯学包饺子。 果然,莫谨在挖掘两人的小情趣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十分有天赋。 他胸膛贴着她后背,手穿过她下腋绕到前面,让她手拿着他的手教他包饺子。 在连包了五个之后,阮夏道:“会了吧?” 莫谨一本正经道:“不会,你继续教。” 阮夏笑他,“五岁的小孩都应该能学会了。” 莫谨微微低头,在她脸颊响亮的波一下,“我现在智商大约在一岁小孩的水平,你得教我一辈子。” 阮夏又回亲他,“小朋友,一岁的小朋友还吃,奶呢,不吃饺子。” 莫谨眼睛往下一瞥,“那我先吃点?” 阮夏:“……” 一顿年夜饭,两人边闹边做,花了很长时间才做好。 好在两人也都不怎么饿。 阮夏眼看着春晚时间要到了,于是把饭摆到客厅的茶几上吃。 茶几下面有很厚的地毯,莫谨坐在地毯上,把阮夏放到她腿上,一边喂她吃饭一边看电视。 到了春晚前十分钟,阮夏终于等到吉迎的广告,高兴的像个小兔子蹦起来。 莫谨很能理解她的这种兴奋,事业的成功,能给人无比的成就感。 开了一瓶香槟给她庆祝。 阮夏晃着酒杯,眼睛亮晶晶的,“我明年要拿下春晚的冠名权。” 莫谨额头抵上她额头,“你肯定行。” 两人对春晚本身都没什么兴趣,吃了饭,两人窝在一起玩拼图守岁。 快到12点的时候,莫谨瞥了一下手表,放下拼图,拉着阮夏走到别墅外。 阮夏脚刚跨出门,无数朵绚烂的喷火烟花升到八百米的高空,炸裂出大朵大朵的花。 整个千璃岛的上空全被烟花覆盖,美极了。 他从背后把她箍在怀里,唇靠近她耳边,嗓音如天籁,“阮阮,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 阮夏微微侧头,吻他侧脸,“哥哥,我好想生生世世都和你在一起。” “好,我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漫天烟花下,他手脚圈着她,她勾着他的脖子,两人暴烈的轻吻,心脏跳动在一起。 这一刻,绽放即坠落的烟花永恒。 第45章 炒好最后一个菜, 端到餐桌上,许娇解了围裙,走进卧室梳妆台, 拿起粉重新补妆。 自上次莫涵错过了他们的婚礼,她被全网嘲, 过的一直不太好。 那些话让她变的敏感多疑,大街上,谁多看她两眼, 她都觉得别人是在心里笑话她。 她吃不好也睡不好,浓厚的粉也盖不住眼里的憔悴。 她不太满意, 干脆去盥洗台重新洗了脸,化妆。 然后又重新挑了一件性感的裙子。 粉色的薄云和晚霞掩进夜色,菜里的袅袅白烟散尽, 直到没有一丝热度。 许娇的心越来越凉。 莫涵明明答应她会过来的。 她忍不住拨通莫涵的电话。 熟悉的彩铃声传进耳朵里,她心高高提起来。 如今,莫涵不要她了, 她只能靠自己。 进娱乐圈,来钱最快, 穿的都是大牌,星光熠熠, 还有无数粉丝追捧。 剧情里, 她就是靠《锦瑟》这部电影一炮而红的。 她已经查出来一些消息, 这部电影正在招演员。 如果莫涵能替她拿到这个资源, 她何愁不红? 她恨不得现在就成国际巨星,站到阮夏面前,一雪前耻。 彩铃已经快结束,对方还没有接电话, 许娇有些焦躁,好在最后一刻,电话通了。 许娇放柔声音,“阿涵,你怎么还不过来?” 莫涵松了松领带往包间外面走,“我还在应酬,等结束过去。” 许娇吸了吸鼻子,“我坐了一桌子菜等你,都凉了。” 莫涵皱眉,他一早就和许娇说过,不用等自己,这样,他反而更不想过去了,问:“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事?” “还是等你来了再说吧,我等你。” 许娇匆匆挂了电话。 莫涵是自己唯一的希望,当面说,答应的几率才更大一些不是? 莫涵摁了电话,转身又回包间应酬。 到许娇的住处时,已经快十一点。 许娇迷迷糊糊趴在桌子上睡着,被门铃声惊醒。 揉了揉脸,理了理头发,直到莫涵的耐性快要被耗尽时才打开门。 “阿涵。”她捏着嗓子,声音细而娇。 男人,爱你时,你就是五大三粗,他也觉得你直率的可爱。 不爱你时,你就是较弱可人,他也觉得你矫揉造作。 莫涵眉头皱了一下,“你找我什么事?” 声音不带任何情绪,让人辨不出喜怒。 “进来说吧。”许娇把门推大一些。 莫涵迈腿走进屋子。 经过许娇身边的时候,许娇闻见,他身上不仅有酒气,还有香水味。 许娇眼睫向下压下眼里的情绪,问,“喝点什么?饮料还是水?” 莫涵坐到沙发上,抬眼看向许娇,问道:“你什么事直接说吧。” 许娇心尖一阵颤动: 她是母老虎吗?就这么不想和自己待在一起? 吁一口气,吞下心里的那口气,道:“我想进娱乐圈,我知道李浩导演在招募《锦瑟》的演员,我想演女一号,你能不能帮帮我?” 莫涵楞了楞,以为自己听错了。 娱乐圈? 那里鱼龙混杂,关系错综复杂。 她想去演电影? 这愣神,许娇以为莫涵是不想帮她,哀求道:“阿涵,你要结婚,我就跟你结婚,你要离婚,我也没说什么,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你帮我争取到这个资源,我还会尽力假扮好你妻子的角色,行吗?” 莫涵脸沉了两分,淡道:“知道了,你早点睡吧,我回去了。” 说完话,他起身往外走。 许娇心里七上八下,这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追上去问,“你能给我个准话吗?这事对我很重要。” 她对这部电影志在必得,如果莫涵不帮她,她自己也要想办法。 莫涵:“我尽量。” 在许娇看来,他这话就是保证了,一颗心放下来。 * 阮夏和莫涵在千璃岛过完年,又多休了一个星期的假,在附近国家的著名旅游景点玩了一圈,顺便把一直缺的正式婚纱照给拍了。 阮夏走到哪都习惯给亲朋好友买礼物,起初,她还担心莫谨会嫌逛街无聊。 意外的是,莫谨十分有耐心,不仅帮她提包,还会在她有选择困难症时做决定。 度完假回国,两人又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吉迎也正式迎来第一轮融资,鉴于吉迎去年快速增长的业绩和知名度,各大投资公司闻风而动,排在办公室前的融资公司队伍,一直从办公室门口到大堂电梯口。 阮夏并不想要太单一的股权结构,于是挑选了三家势力,作风都不错的风投。 同时,个人也入主了凰晟,成为第二大股东。 这一切忙完,寒梅落尽,冰雪消融了严冬。 春风抚绿了满城春色,簇簇春花装点了鲸市的每一个角落。 “欢迎你加入凰晟。” 宋踌手捧一束很漂亮的百合送给阮夏。 “谢谢。”阮夏接过花。 宋踌眉舒展开,看向阮夏,“这办公室喜不喜欢?” 阮夏四处打量了一下,很大,办公区,休息区,接待区都有,点头,“很好,你费心了。” 阮夏想了想,又道,“我一个朋友想进娱乐圈,不过她就是来玩的,是一只小咸鱼,我可以把她签进来吗?” 宋踌点头,“可以,你把她叫来我见见,看她适合哪个经纪人带。” “行,我现在让她过来。” 拨通果果电话,阮夏看向宋踌,“大约要一个小时,可以吗?” 宋踌看过来,“我不急,你让她慢慢过来。” 挂了电话,阮夏下巴指向那边茶桌,“你要喝茶吗?” 宋踌跟着阮夏坐到茶桌,“好,我常常你泡茶手艺。” 阮夏抽开茶桌旁的小抽屉,里面好几个茶饼,她问宋踌,“屯溪珍眉可以吗?” 宋踌点头,“都可以。” 他说着拿起电茶壶,灌满热水烧。 阮夏把屯溪珍眉拿出来摆在桌上,撕一小块放进紫茶壶里。 水还没有开,她看见有做小茶包的白色细茶袋,装了一些茶叶,做了十来个小茶包。 她一层层剥开还未开花的百合花花苞头部,把茶叶放进去。 她指尖长长的指甲修的圆润,刷了一层薄薄的清亮甲油,莹莹玉手比百合花还夺目。 透明的电煮茶壶嘴里,袅袅白烟散出来。 宋踌透过白色的氤氲水汽,问,“茶叶放进花包,这是有什么讲究?” 阮夏脸微微转过来,微微一笑,洁白的百合花映在她侧脸: “我这算是东施效颦吧,《浮生六记》记载,陈芸娘用小纱囊撮茶叶放置荷花心,翌日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韵尤绝。” “有一次我在家里用玫瑰做实验,第二日泡给瑾哥哥喝,他觉得不错,后来我有空就会弄一些,我还没试过放百合花里呢。” 宋踌眼睛向下垂下,茶桌下的拇指盖扣住手心,眼睛里的情绪收敛住,再抬头,眼里一片清明。 淡道:“听着就挺不错的,我明天也来尝尝?” 阮夏点头,“一点小玩意,我明天要是过来就给你泡。” 吉迎才是阮夏的重心,这边未必天天都过来。 宋踌点头,转了话题,“晚上有空吗?这边董事会,高层,旗下艺人,你都应该多熟悉熟悉。” 阮夏点头,这倒是事实,“我也有这个打断,晚上攒个局,在本地的都先认识一下。” 阮夏端起电茶壶,用小竹镊子夹住茶杯洗杯,放进茶叶,洗茶。 这简单的动作,她做的十分赏心悦目,冲出来的茶汤清凉,茶香四溢。 宋踌端起一小杯,浅浅啜一口,醇厚的茶香在口腔四溢,回味干醇,“你这温度掌握的极好,茶香都泡出来了。” 阮夏自己也端起一杯,小口呷茶。 “宋总认识李浩导演吗?” 宋踌放下茶杯,“《花漾》的那个导演?” 《花漾》是李浩导演最出名的作品。 阮夏点头,“是啊,他最近有新电影要拍吗?” 宋踌:“好像有,应该在筹资吧。” 阮夏:“新电影是《锦瑟》吗?” 宋踌:“我给你打听一下,你是想投他电影?” 阮夏点头。 许娇如今已经没有莫涵可以依靠,娱乐圈是来钱最快的捷径,她必然还是想入这行。 《锦瑟》这个机会,她不会放过。 阮夏可不想许娇有翻身的机会。 宋踌:“那我攒个局,介绍你们认识。” 一阵手指敲在玻璃的声音响起,阮夏顺着声音看去,莫谨隔着玻璃朝她笑,手指向门口。 阮夏站起来,几步路走到门口,打开门,莫谨也到了门口。 他手自然的朝阮夏伸,阮夏手自然的放进他掌心,十指扣在一起。 “哥哥怎么过来了?” “这边32层是莫氏的子公司,过来视察,在停车场看见你车子了,猜到你在这,就过来看看。” 莫谨和宋踌同时向对方颔首问好。 阮夏牵着莫谨往里走,“这边是办公区……有没有觉得这个高尔夫模拟器很酷?” 阮夏肩头抵了递莫谨的肩膀,侧头,仰起来看向他,唇角漾着不规则的笑。 莫谨头也微微侧过去,笑道:“很酷。” 两人像刚刚热恋的小情侣,很简单的对话,讲的人认真,听的人也认真,像是在说什么特别有意思的事。 脊背微微躬着,全身上下都散发出舒服的惬意。 宋踌收回视线,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感觉自己不应该在屋里--应该在屋外。 参观完办公室,莫谨坐下,拿过阮夏的茶杯喝了一杯茶,瞥了眼手表,柔柔阮夏脑袋,道:“我要走了,你晚上有应酬吗?” “哦,”阮夏噘嘴,“有应酬,放在老地方。” 莫谨点头,“那我和你一道,我走了,十点有跨国视频会。” 阮夏下意识瞥一下手表,还有十五分钟时间了。 “那我送你。” 她挽着莫谨胳膊,脸靠在他胳膊上,和他一起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莫谨的唇吻上来,描绘她饱满的唇线。 中途电梯门开,莫谨精准的松开她,两人一本正经的盯着电梯满,谁也想不到,前一刻,两人还气息灼热的吻在一起。 阮夏一直送莫谨到车上,目送他车子离开。 “呵呵呵,要不要这么难舍难分?” 阮夏转头,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于果打开车门,从车里下来。 她穿一身白色体裤,颊上带了一副宽边墨镜,原本就高挑的身材显的更加有气场,很有御姐范。 阮夏走过去挽她胳膊,哼她,“没见过恩爱夫妻啊?” 于果切她一声,又忍不住八卦的问,“你家那口子怎么在这?” 阮夏:“他这边有分公司,刚好来视察,有十分钟空档就来看我了。” 于果起了一声鸡皮疙瘩,“拜托,你们结婚也有半年了,要不要这么黏糊十分钟也要跑过来?” 于果十分怀疑,视察公司是假,来看人才是真的。 阮夏粉颊染上一片红晕,“我们常这样。” 莫氏离阮氏不远,大概十五分钟的车程。 一开始,每次莫谨往东边走,经过的莫氏的时候,他总要下车来看看她,有时候还会让助理提前准备一些小甜点带过来。 常常也就是能待十来分钟。 后来,她也养成了喜欢,车子往西边走的时候,也去莫氏看看他。 她去年还常常能准时下班,今年大多数时候不是应酬就是加班。 莫谨比她还忙。 后来,莫谨就想了个办法,如果两人都有应酬,尽量放在一家饭店。 他还可以串场去她的场子照顾她,完事了也可以一起回家。 简直太完美。 两人一起进电梯,于果笑话一下,叹道,“传说中的真爱,大概就是你们这样的。” 阮夏看向于果,“你跟小陆医生怎么样?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 于果噘嘴,“姐我要专注事业。” 阮夏拧眉,“怎么回事?” 她太了解于果了,她的理想就是咸鱼躺,快快乐乐享受人生。 但是,上辈子,好像也的确没见过于果身边有陆医生这号人。 于果:“我们和平分手了。” 阮夏:“这么突然?” “突然吗?这是现代社会的正常节奏好吗,有感觉就谈谈,没感觉就分。”于果手指戳了戳阮夏脑袋,“你以为谁都像你啊,一条路走到黑。” 阮夏也不意外,于果其实是有点莫比乌斯恋爱观的。 阮夏看她心情还挺不错的,捏捏她手背,“那你给我好好混,争取做国际大咖,让小陆医生恋恋不忘。” 于果摇头,“你想多了,他是心理医生,能恋恋不忘才怪了,人家是有大爱精神的人,他要出国去了,准备去中东做志愿者,平复那些在战争中收到伤害的人。” 阮夏惊讶了一下,随后又释然。 陆医生对探索人心里创伤这一块,的确很认真。 在得知自己解开心结之后,还特意征求自己的意见,做成特殊案例,并且亲自给自己催眠了两次,询问了细致的心路历程。 宋踌对于果挺满意,给她签了最高规格的演员待遇。 * 阮夏和许娇都盯着《锦瑟》这部电影时,有一个人也盯上了这部电影。 这日,一个娱乐圈的大佬酒局上,乔西西端着酒杯,热情的和李浩应酬。 酒过三巡,乔西西乘着酒劲频频往李浩身上蹭,“李导,《锦瑟》的女一号定了没啊?” 李浩已经半醉,大着舌头道:“定了,快捷的董事夫人,几天时总亲自指名的。” 乔西西眼皮一跳,随后心里一喜,“那合同签了吗?” 李浩:“明天签。” 乔西西眼珠子转了一下,食指弯曲,有节奏的敲在手机屏上。 第46章 鲸市的春天很美, 到处都是盛开的鲜花。 红色的巴西三角梅整片整片蜿蜒,铺在钢筋水泥外墙,春风一浮动, 红色花雨如海浪翻飞,载动暗香扑面而来。 更高处, 凤凰花耸入天际,交织在蓝天白云。 绿化带里,波斯菊, 虞美人,二月兰迎风招摇。 莫涵和往常一样, 穿过一路春色来到公司。 他走进写字楼,乘电梯,下电梯。 和平常一样, 转弯走过前台,往办公室去。 “莫总,早上好。” 一道略觉怪异的声音传来, 他顿住身子,回头看过去。 之所以觉得怪异, 是因为这声音是捏着嗓子说的。 他楞了几秒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乔西西穿一件亮片低胸裙,堪堪到大腿处, 脚踩十厘米恨天高。 写字楼里的女职员, 多是穿优雅大方的职业装。 她这装扮, 引的过路的男女员工频频看过来, 视线在她和莫涵之间流转,似乎是在猜测二人的关系。 莫涵皱眉,简直想直接叫保安来把人拖走。 耐着性子,绷着脸靠近, 冷声道:“我劝你最好自己离开,否则,我不敢保证后果。” 乔西西解开手机电源键,打开相册,抬手递到莫涵面前,幽幽道:“你确定吗?” 莫涵瞳孔放大,脑子一下子嗡了。 照片上,他和乔西西,从脸到身,每一处都拍了下来。 乔西西手了手机别到后背,脸仰着看向莫涵,放低声音道:“莫总,成婚当天瞥下新娘,和十八线小明星在酒店厮混,你觉得这个新闻劲爆吗?够让快捷永远翻不了身吗?” 莫涵心虚的快速往两边瞥一眼,咬牙道:“你跟我来。” 经过秘书处,莫涵道:“任何人不许靠近我办公室。” “好的,莫总。”秘书道。 莫涵豁的推开办公室门,乔西西一只鞋才迈进来,莫涵转身,手掐上她脖子,咣当一声抵在门上。 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脸上冷意森然,声音从后槽牙发出来,“你想做什么?” 一瞬间,乔西西觉得自己的牙齿都打颤。 像有冰锥子浸在骨头里。 “说--”莫涵阴鸷的双眼盯着她,手上力道加重了两分。 乔西西迎着莫涵的视线,艰难道:“我要当《锦觅》的女一号。” 莫涵手上力道又加重两分,乔西西的脸越来越红,呼吸艰难。 “你敢威胁我?” 莫涵道:“信不信我杀了你?” 乔西西声音细弱,道:“我就是威胁你,你敢杀吗?” 她眼皮浮着一抹颜红,倔强的和莫涵对视。 她就不信,大庭广众的,莫涵真敢杀她。 她从小的愿望就是当明星,为此,十年如一日学舞蹈,表演,终于考上了电影学院。 艺术课并不便宜,她家境普通,为此,父母这些年掏空了家底。 她做梦都想一炮而红,给父母买房子,让他们去旅游,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为了能早点成名,她从上大一开始,就到处跑剧组,即便是一个连台词都没有的龙套角色,她也不懈怠。 就这样,跑了两年,她仍然还是一句台词都没有,一场戏五十块的龙套。 而那些连电影学院都没有上过的富二代,却可以演女一,女二。 她不甘心,于是,学着那些学姐,参加各种酒局。 第一次失身给一个导演之后,终于,她有了一个能出境,有台词的反派女五号。 她特别珍惜,把那个女人的坏演的淋淋尽职,从此,她就她接到的都是类似这种角色。 这个机会,她想抓住。 她豁出去的已经够多了。 乔西西的瞳孔已经涣散,却仍然倔强的和莫涵对视。 莫涵松开手,乔西西扶着墙大口喘气。 明明此刻心里很难受,可她心里却很高兴,她知道,自己赌赢了。 莫涵问她,“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事成之后,你必须答应我,把母盘交给我。” 乔西西点头,“可以。” 莫涵:“我怎么知道你给我的一定是母盘,手里不留备份?” 乔西西:“莫总想怎么做?” 莫涵:“公平起见,你也得给我留个把柄,我们相互制约。” “莫总,东西在我手里,你没有选择权,只能听我的。”乔西西话锋一转,又道:“其实莫总大可不必担心,这照片流出去,我自己也讨不了好,只要你遵守承诺,我绝不会公开这照片。” 这种被人扼喉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莫涵眉间尽是厉色。 咬牙道:“那你最好给我记清楚了,这照片要是被第三个人看到,我一定要你命。” 乔西西点头,“莫总放心,我绝对会遵守诺言。” 莫涵拿起手机,拨通李浩电话。 * 直到现在,许娇还有些恍惚。 她竟然真的要做女一号了? 要红了? 机会一雪前耻了? 莫涵给她找了一个不错的经济公司,昨日里又给她来电话,准备好去视镜。 她整整准备了一天。 昨日里,试完尽之后不久,李浩就亲自给她打了电话,让她今天来签约。 她一整晚都没睡,兴奋又忐忑。 这一刻,站在李浩工作室,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她更高兴了。 “许小姐,菜总,这边请。” 蔡总是许娇现在的经纪人,在这圈里颇有人缘。 一位身穿职业装,波波头的年轻女子,做了个请的姿势,恭敬的把两人往里面办公室引。 许娇和蔡总对视一眼,唇角翘了翘。 和李浩打了招呼,蔡总拿过合同翻看。 “片酬只有200万啊?” 蔡总放下了笔。 许娇也有些失望,旋即安慰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只要有名气,以后还怕片酬不涨吗? 李浩:“许娇毕竟是新人吗,我给的已经很高了,我们这部戏,大头要放在特效和制作上。” 蔡总:“李导,你也看到了,许娇不管是形象,还是演技,简直是为这部戏生的,这个价格,确实有点低。” 李浩手卷着合同边,心里不屑。 为这部戏生的? 这个圈子里,的确是存在极有天赋,为角色生的,但其实凤毛麟角。 更多的都是靠导演手把手教,靠剪辑,灯光,配乐,侧面烘托。 说起来,许娇的演技也就算合格,也就是勉强达到自己的要求罢了。 要不是顶着快捷董事长夫人的名头,她这既没学历,又没名气,还没有亮眼的演员履历,谁想用她? 电影学院每年毕业生有近六万,演技好的大有人在。 她一个新人还好意思挑? 李浩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一分不显,“这个制作经费紧张啊,总投资就那么点,光是搭实体场景,已经花费了六百多万……” 蔡总和李浩又磨了一阵嘴皮子,最后道,“就三百万。” 李浩叹一口气,刚要应下,电话响了。 他一看,是莫涵,划开接下。 许娇突然心里一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紧紧盯着李浩的嘴。 “这形象和女二号不太搭呀,况且女儿已经有人选,已经在接洽了呀……这样吧,我再沟通试试。” 李浩挂了电话,看向许娇道:“抱歉,怕是有些变动,你们先回去,等我消息吧。” 许娇脸白了。 如果没拿到角色就罢了,临门一脚又拿不到角色,这谁受的了? 她抓着李浩的衣袖,“李导,为什么忽然变卦,你总得告诉我原因啊。” 李浩推开许娇的手,道:“具体的,你可以问问你先生。” 菜明华反应过来,也就是说,是莫涵让李浩换女一号? 经纪人的收入,靠的是演员的收入分成,原本,蔡明华以为自己捡了个宝。 有快捷这个金主捧许娇,她坐等收钱,有何不好? 她想起来许娇最出名的成名史,新郎缺席婚礼。 看来,莫涵真的不在乎这个原配妻子啊。 她推了推许娇,“李导,那我们等你消息。” 许娇还想再和李浩商量,几乎是被蔡明华拉出来的。 “你干嘛不让我问清楚?” 关键时刻被换掉,许娇心里不舒服,说话的语气不自觉有些冲。 蔡明华道:“你没听出来吗?问题出在你老公身上,你自己问你老公。” 有些话,看破也不能说破。 李浩明显被许娇的刨根问底问的不舒服,她可不想得罪李浩。 许娇怔了怔,莫涵没道理会反悔。 蔡明华睨了许娇一眼,“我还有事,有情况再联系吧。” 许娇咬了咬唇,拨通莫涵电话。 莫涵刚乔西西威胁,心里正恶心。 “阿涵,角色的事,怎么回事啊?” 莫涵道:“出了点问题,我会尽力帮你争取女儿这个角色的,就这样吧。” 许娇气的手机摔到地砖,骂道:“贱男人。” 那些海誓山盟,甜言蜜语在耳边还没散。 许娇胸腔里都是恨意。 * 那晚,乔西西明明哭着跑出去了,自己怎么会和她上床? 自己那天究竟喝了多少? 怎么会睡了一天一夜? 错过自己的婚礼? 从刚才来看,乔西西这个女人,有胆识有脑子。 有没有可能,是她在自己的酒里动了手脚? 莫涵眼皮直跳。 瞥一眼手表,皇朝这种娱乐场所是下午才开始营业。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找出包厢服务员,经理,查看监控。 皇朝那晚的监控,也是隐患,他必须消除。 不能打草惊蛇。 莫涵先是给那晚在包厢里一起喝酒的人打电话,装作不经意的询问细节。 可惜,他们去这种场所都是寻欢的,没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有的人和他一样,在今天以前,都不知道乔西西是谁。 鲸市的春季多雨,到了中午,天空灰蒙蒙成青色。 淡淡烟雨敲打这座城市。 莫涵终于挨到皇朝的营业时间,先是装作丢了东西,去了监控室。 从保安口里套出来,这里的监控是一个月覆盖一次,也就是说,这里,之前的监控找不到了。 他心稍安一些,又去找了皇朝经理,查了那天的消费记录。 塞了一笔不菲的消费,出纳满意了,找了一会,打印出来。 一看,酒水都是啤的,没有红酒。 他隐约记得,那天好像喝了红酒。 又通过经理,喊来当天包房的服务员于佳。 于佳想了一会,道:“的确没有红酒,都是啤的。” 莫涵拧眉,“可是我那天的确有喝过红酒。” 于佳:“哦,我想起来了,那天,后来我主管钱玲替我在包厢里服务的,我去接了别的包房。” 莫涵:“你把她喊来。” 钱玲刚进来,原本模糊的画面,忽然就清晰起来,是这个女人给自己倒的红酒。 还说是时坤点的。 他立刻拨通了时坤的电话。 挂了电话,他脸上都是寒意,瞪向钱玲,“那天的事,是你自己和我说,还是去警察局向警察交代?” 钱玲利索的把事情交代出来,“我说,那瓶红酒是吉迎的董事阮夏交给我的,里面只是加了安眠药,她给了我十万块钱。” 莫涵在听见阮夏两个字--脑子轰的炸了。 原来不是错觉--那晚她真的来过。 为什么? 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她居然把他送到别的女人床上? 他猛的起身冲出办公室,车轮溅起漫天水花。 雨水水幕一般往车上道,雨刮器在玻璃窗刮出蜿蜒,朦胧水雾。 这些雨水,像是浇灌在他心上。 他快喘不过气来。 她就这么恨自己吗? 脑子里,那个天真的小脸,一遍遍的晃在眼前: “涵哥哥。” “涵哥哥。” 那些过往,都是假的吗? 她到底为什么这么狠心? 车子在马路上快速穿梭,他胸腔都要炸了,迫切的要知道原因。 暴雨如注。 他比暴雨更猛。 车子进了写字楼,远远的,他看见廊下站着的阮夏。 他停下车,冲进暴雨奔过来。 这日,天气预报报告晚上有台风,夹杂暴雨。 阮夏和莫谨难得都没有应酬,阮夏早早下班在廊下等莫谨。 莫谨车子出现在视线里,她一眼便看到。 莫谨也第一时间看到她。 停好车,莫谨撑起一柄大黑伞下车,清凉的雨水顺着伞线,瀑布一半倾泻而下,他穿过重重浴帘款款向她而来。 “哥哥。” 阮夏走进他的伞下,手挽着他胳膊。 他揽着她的肩头,把她半个人护在怀里往前走。 两人微微转头侧脸相对,说着什么,唇角都挂着笑。 幸福,写进了脸上每一个细胞。 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人被浸在暴雨里,从他身边走过,笑着对视走过。 天地之间,眼里只有彼此。 雨水像往下倒一样,哗啦啦啦流在他身上每一处,他浑然不觉,眼睛圆睁,看见他们从自己面前走过,走到车里,她主动仰起头,吻上他的唇,两人抱在一起交颈拥吻。 两人之间每一个动作,眼神,都是一个慢镜头,反复在他脑子里播放。 “你们在甜甜蜜蜜过幸福生活的时候,想过被你抛弃的阮阮过的是什么日子吗?吃不吃的下饭?睡不睡的着觉?” 哈哈哈,哈哈哈。 这就是他说的,阮夏如今的日子? 你们这对夫妻厉害啊。 拿走了他所有的东西,连他的愧疚都要利用。 有一个字能信吗? 红色的鲜血顺着嘴角蜿蜒留下来。 他在暴雨中大笑: 哈哈哈…… 这些年,那些爱,假的,都是假的! 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第47章 漫天暴雨肆意洗刷这座城市, 积水成河流涌动,火红的三角梅打着旋在飓风中浮动,零落入水。 环城河里, 浑浊的河水汹涌拍着两岸,气势奔腾。 刺眼的闪电如蛟龙在青色云雨中时隐时现。 车轮滚动, 卷起漫天积水,水花四溅。 砸在车上的雨珠跟弹珠一样响亮,顾祁的声音穿过这潺潺脆响传古来: “莫涵下午来查过了, 已经知道真相了。” 雨水不断冲刷车窗,视线一片模糊, 窗外的车流朦胧。 阮夏勾起耳边一缕碎发至耳后,有些意外:“他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查这事?” 按阮夏的猜想,他应该在第二天就想起来这件事的不同寻常。 顾祁抓一把鱼食投进鱼缸, 今日新换的接吻鱼十分活泼,游动着粉嫩的小肉身浮在水面,嚼着鱼食。 “大约是被什么事牵动住了心绪, 所以根本没关注这件事。你就那么想让他知道你设计他?” 顿了顿,他又道:“你就没想过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好?” 阮夏看着莫谨的手无节奏的敲在方向盘, 眯眼辨认道路,淡道:“没想过。” 如果他不尝过被恨折磨的滋味, 自己曾经的经历算什么? 曾经, 她多希望, 他能公平一点, 不谈爱不爱,只担为人夫,为人女婿,一点点的责任, 哪怕 只是真诚的说一句: “对不起。” “我不应该在婚礼上抛弃你。” “我不应该在婚内还惦记着另一个女人。” “阿姨的死,我和许娇都有责任。” 那种吞下一切恨意,讨好他的屈辱,夜夜被恨锥心蚀骨,吃不下睡不着的日子。 曾经,她无数次想幻想,让他处在自己的位置上,品尝自己的难过,委屈,恨意。 阮夏淡淡勾唇,“顾总今天这么圣母?是这场台风唤起了你的悲悯?” 顾祁走到玻璃窗前,俯瞰被台风席卷的城市,雨水内涝,粗壮的树干招摇,下一秒就要被风吹走一样,道:“不是圣母,只是好奇,迫不及待想看结局。” 阮夏头仰在椅背看车底,“那你不如猜一猜,像猜火车那样。” 传说,古老的苏格兰人,会站在火车月台上,猜火车什么时候来,开往哪里。 人生,说是猜测,不如说是一种选择。 莫家的别墅虽然靠江边,但祖辈的智慧过人,不仅地基打的高,排水也做的好,反而没有内涝,清凉的雨水打在花纹繁杂的地砖,涓涓往低洼处流去。 五月里的风雨微微凉,斜斜打在光洁的小腿并不难受。 台风鼓起裙摆飞舞,穿过廊下招摇的兰花,两人走进别墅内。 “都湿了,洗个热水澡吧,小心感冒。”阮夏看向莫谨道。 当雨势过大的时候,伞这东西就成了摆设,从车库到门这一点点的距离,莫谨走在外侧挡风雨,衣服已经湿了一半。 “一起。”莫谨揽着阮夏往楼上带。 氤氲的水汽在浴室玻璃上凝结成水珠蜿蜒而下。 红色的玫瑰花在浪花里飘荡。 女孩子的内,衣小小的,他拇指熟练的一勾,拥着她踏进水中。 浸在温热的热水里,全身的疲惫都散去,整个人都慵懒起来。 她后背抵在岩壁,头微微向后仰,水草一般柔软的胳膊攀在他胳膊,汹涌的水流拍着岩壁。 他看见,她一双水眸盛满莹莹星辉。 * “阮总,有人大量在挖我们平台的主播,平台前一百的主播,基本都被对方联系过了,给的条件很优惠,这是我梳理出来的价格。” 李睿坐到阮夏办公桌,递上文件道。 阮夏抬起手接过来,“是谁挖的?” 李睿道:“是快捷的人,好像是莫涵亲自带的队。” 阮夏手指顿了一下,翻开表格,出挖吉迎一哥的费用高达三亿。 上面有名的主播,出的费用也都很高。 她掀了掀唇,时坤这位大金主真是有钱。 李睿又道:“不仅如此,快捷还在给所有用户发红包,首次注册的客户,可以获得十块的红包。” 单看这红包,金额并不高,关键是华国是人口大国,人口有十几亿,还不提海外用户。 凭阮夏的经验来说,光是发红包这个举动,一天至少要烧500万以上,上限可能都在近千万。 阮夏卷了卷报表的边,“这样,你亲自带队,一个个和主播当面谈,做出挽留他们的样子,把他们的价格抬起来。” 李睿以为自己听错了,“抬起来?” 这位老板是钱多的没处花? 阮夏笑,“把价格抬到我们无法接受的程度,他们愿意去快捷的都去吧。” 李睿认真盯着阮夏的脸审视,就差直接说:“脑子烧坏了?” 阮夏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记住,一定要价格哄抬起来,让快捷多花钱,另外,着急新闻办开会,拟一分快捷高薪从我们这挖人的新闻稿发给各大媒体,买热搜。” 李睿非常理解快捷挖人这个策略,但阮夏后半段这个处理方式非常明智。 如今,短视频这个行业增长非常快,行业第一和行业第二用紧随战略掐架,这能大量增加曝光量,拖动这个行业快速发展,也能快速淘汰弱者公司。 这样倒过来一推,阮夏必定是有后招,李睿想。 再看向阮夏,眼里满是恭敬。 * 宋踌的效率很快,两天便攒好了局。 李浩听说又有大佬想投自己的新电影,觉得自己最近的运气太好了,晚上,到了约定的时间,准时往饭店去。 这是一间装修雅致的中式餐厅,白墙黛瓦,小桥流水环绕,古朴灯笼垂悬檐下,邓穗随风招摇。 阮夏第一次见到李浩,对方五十出头,身材精瘦,眼神虽浑浊,却自有一派神韵。 早些年,电影也好,电视剧也罢,是一种艺术。 如今随着资本市场对高票房的追逐,文艺电影的市场份额已经大量,启用知名流量明星,确保高票房收益,已经成了常见组合。 导演对任用演员的权利已经丧失大半,连李浩这样的知名导演也不能幸免。 令人意外的是,李浩在看到于果的第一眼,主动询问起于果的情况,并且邀请她参加自己电影的试镜。 于果欣然同意。 阮夏的身份高,随是应酬,其实也只是随意珉几口酒。 倒是于果,大概是觉得李浩慧眼识人,实打实的和李浩喝了一整瓶。 酒过三巡,李浩已经微醉,舌头大起来,说话都有些模糊。 阮夏问他,“这部电影的女一号定了吗?” 李浩轻晃着脑袋道:“定了,虽然现在还是个十八线小透明,但是演技真心不错。” 阮夏:“叫什么名字?” 李浩:“乔西西。” 宋踌手里酒杯洒了一下,垂下的眼眸凝住,过了一会,抬头一饮而尽。 阮夏疑惑,“快捷的总裁没有找过你吗?有没有给你推荐过女一号?” 宋踌无声瞥了一眼阮夏侧脸,又收回视线,盯着空空的酒杯晦暗不明。 李浩道:“原本,莫总是想让他夫人来演女一号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改口让乔西西演女一,让他夫人演女二号。” 阮夏扬眉,莫涵竟然让别的女人代替许娇演女一号。 这事,有意思了。 连于果眼里都闪着八卦的光芒,腿踢了踢阮夏,意思是,这组我得去。 我要去看热闹。 酒局结束,宋踌安排人把李浩送了回去。 于果也喝多了,和阮夏预料的一样,耍起了酒疯。 她酒品一直不太好。 阮夏好不容易哄她乖乖靠在自己身上,刚走了几步路,她忽然一把推开阮夏,大庭广众的跳起舞。 阮夏没有防备,脚上又是高跟鞋,一下子往地上摔去。 宋踌手及时伸过来抱住阮夏,带在臂弯。 阮夏站稳,再看向于果,她正踮起脚尖,整个人抱在柱子上,甩了高跟鞋往上扒拉,伸手够灯笼,嘴里还喊着,“果果要灯灯……” 阮夏扶额。 这一醉就变三岁小孩的毛病…… 她醉酒钻过桌底。 藏过柜子。 阮夏拿出手机给她拍视频,留明日笑她的证据。 一个低头的瞬间,于果忽然又对九曲流水里的荷花来了兴致,身子一仰,上半身越过栏杆栽进水池,溅起漫天水花。 这是人工观景湖,并不深,于果站起身,顺手摘了一朵荷叶举在头顶,半蹲下: “我是一只青蛙,呱呱呱……” 还做半蹲弹跳的动作。 阮夏:“……” 阮夏腿迈过栏杆,宋踌拦住道:“我下去,你穿裙子不方便。” 宋踌跳下去,脱了西装外套给于果套上,把她往岸上拉。 于果十分不配合,“我是一只青蛙,我就要待在水里,呱呱呱……” 挣扎间,眼看着又要往地上摔去,宋踌长臂一伸把人捞回来。 于果一把撞进他怀里。 巧合的是,于果吐了…… 阮夏:“……” “实在抱歉,宋总,我没管好她。” 阮夏拉着醉酒的于果,十分自责,有些语无伦次。 宋踌温和的笑了笑,“果果这样挺可爱的,你别有负担,真没事。” 莫谨下了车,看到于果醉成这样,皱了下眉,和阮夏一起扶她上车。 “于果怎么醉成这样?”莫谨手中方向盘转动问道。 “小陆医生今晚的飞机,现在大概已经上飞机了。” 阮夏透过车窗看向深邃的夜空。 没有月亮,天边黑沉沉的,有一粒光点忽闪,那是飞机灯。 阮夏想起来中午给小陆医生办的践行宴,两人言笑晏晏,仿佛真是一对普通的朋友。 任谁都看不出他们曾经是一对恋人。 “你去客房睡吧,我今晚照顾果果。” 终于把于果扶到楼上,阮夏扶额道。 莫谨幽怨的看向于果没说话。 阮夏踮起脚尖,吻了吻莫谨,“乖,我明晚陪你睡。” 莫谨无奈,吻了吻阮夏才离开。 浴缸水注满,阮夏再回到卧室,于果人不见了。 她翻开衣柜,在最后一个衣柜门里,果然找到了于果。 她像个玩捉迷藏的小孩,被找到做鬼脸哈哈大笑。 又把门重新关上,“我还要玩。” 阮夏:“……” 无奈,又陪着她玩了几次,艰难的把人哄进浴缸洗澡。 洗完澡,又让她躺倒床上给她吹头发。 待一切做完,见她眼帘微阖,阮夏心里松一口气: 这祖宗,终于要睡了。 下一秒,哇的一下,于果哇哇大哭。,泪流成河。 阮夏抱着她,知道她哭累了,迷糊睡去的时候,嘴里轻轻呢喃了一个名字,“陆景逸。” 阮夏轻轻叹息一声。 她记得,车子后视镜里,小陆医生眼睛一直看着他们的车子,直到消失不见。 她当时问于果,“晚上要去送他吗?” 于果说:“都分了还送他干嘛。” 她又问:“那你会不会记得他?” 于果无所谓道:“这年头,谁要玩虐恋情深?大家玩玩,各取所需而已。” 有时候,人远没有自己想象的绝情。 而绝情,其实也并不能真正给人带来快乐。 第48章 于果觉得头都要炸了, 流星眉拧成川字,脸皱吧成团,哼哼着揉头。 “醒了?” 阮夏踢她, “哼,昨晚让你悠着点, 现在后悔了吧。” 于果不情愿的掀开眼皮看过来,阮夏掐腰站在床边,白色不规则黑条纹修身衬衫, 腰肢收的窄细,一掐都要断了似的。 五分袖口收在手肘, 露出的一截小臂莹白细长,黑色阔腿裤显的身姿愈发高挑。 精致的栗色短发卷到下颚,两节银色耳线垂在纤细的脖颈, 妆容轻薄,整个人跟修出来的精修照片是的,美的没有一丝瑕疵。 于果抱着她手贴上脸, 声音轻且柔,“我头一次发现, 你怎么这么好看!我怀疑我要腐了。” “去你的,”阮夏甩开她, “我记得你上次失恋的时候, 看到路边的野狗还夸它眉清目秀。” 于果:“……。” 阮夏划出手机, 点开视频, “哝,看看你昨晚的精彩表演……” 于果眼皮一跳,就见暗色的光影里,浅滩浮动莹莹涟漪流淌, 她举着荷叶做蛙跳…… 衣柜里,她抱膝坐着,跟个三岁小孩是的耍赖,“我要玩捉迷藏……” 这一定不是我…… 蒙上被子呜呜嚎叫。 阮夏笑了笑,“不停智者言,吃亏在眼前,看你下次还要在人前喝。” 于果酒品不好,但天生酒量好。 就跟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是一个道理。 好不代表不会醉。 自她人生第一次失恋醉酒闹笑话,钻过一回桌底,记忆犹新,她已经很多年没醉过。 这回彻底翻车了。 阮夏去衣帽间按她的口味挑好衣服,于果站在浴室盥洗台刷牙,嘴角挂满白色泡沫。 “衣服给你放床上了,我去楼下等你。” “哦。”于果含糊应道。 阮夏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你昨晚叫他名字了。” 于果手里的牙刷停顿了一下。 “好好想想,要真喜欢就追回来,别让自己将来后悔。” 门合上门锁,带起轻微震动,于果回神,嗤笑一声,吐出嘴里牙膏沫,端起水晶杯漱口。 “先喝点蜂蜜水解解酒吧。” 阮夏推一杯水递给于果。 “有燕窝还有鸡丝粥,你想吃哪个?” “鸡丝粥吧。” 于果小口啜蜜水,四处觑一眼道:“你家那口子呢?” “上班去了。” 于果吁一口气,绷直的脊背松下来。 阮夏笑道:“瞧你这点出息,至于这么怕他吗?” 保姆端上来鸡丝粥,并几样下饭小菜。 “谁不怕他啊?他朝面前一站,跟一座冰山是的,跟何况昨晚舍弃他,还和我共度良宵,” 于果缩了缩脖子,“也就是你这种被偏爱的才有恃无恐,正常人谁都怕他。” 阮夏一口燕窝差点喷出来,扶额。 “共度良宵”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她半夜差点没被于果撅床底下去。 她咳了咳,“你还是快点吃饭吧,想想你那试镜,你怎么着也得给我捞个角色回来。” 于果想起来正事,立刻乖乖闭上嘴吃饭。 阮夏把于果送到视镜的地方也没走,坐在会客厅沙发,拿出笔记本工作。 一个小时以后,李浩亲自把她送出来,显然是很满意。 * 和于果道别,阮夏拨通了宋踌的电话,酬谢他昨晚的付出。 电话很久才接通。 “宋总,晚上有空吗?” “什么事?” 电话另一端的声音虚弱,轻飘飘的。 阮夏皱眉,“宋总怎么了?病了?”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应该没事。” 阮夏听着声音虚弱的很,一点不像没事的,问道:“你没去医院看看吗?” “没有,应该不用。” 阮夏扶额,“你在哪?我去看看你。” “我在家。” 阮夏这半年和宋踌合作的很默契,也谈的来,已经把他列为挚友名单。 但还没去过他家,要了地址,往宋踌家赶去。 宋踌住在江边一座高层小区。 阮夏摁响门铃,过了一会门才打开,宋踌穿一身灰色居家服,脸苍白的像纸。 看到阮夏,宋踌忽然就觉得身体一点也不难受了。 阮夏一阵内疚,“你是不是昨晚淋水冻坏了?” 宋踌笑了笑,“我应该没那么弱吧。” 他昨晚还好好的,这会子却生病了,阮夏不得不朝上面联想。 “你这脸色太差了,去医院看看吧。” 宋踌坚决摇头,“我心里有数,可能就是有点感冒,不用去医院。” 阮夏不理解这是什么想法,但不好太强硬的干涉别人自由,“你的脸色不好,生病了应该去医院看看。” 她环视一圈,这屋子里没有其他人,“没人照顾你吗?” 宋踌引着阮夏往沙发坐,“我不习惯家里有陌生人,有楼栋管家,会定时安排保姆来收拾家务。” “你有没有量过体温?”阮夏盯着宋踌的脸,“我瞧着你精神不太好。” 宋踌摇头,“我家没有温度计,我自己感觉应该没错。” “我来试试。” 阮夏手抬起来放到宋踌额头。 她微凉的手放在额头,宋踌舒服的想握住她手不松开,沉溺在这片刻缱绻里。 他手背到后背,拇指狠狠扣住手心才忍住。 他不能前功尽弃。 “你这体温有点高,”阮夏撤回手,“家里有退烧药吗?” 宋踌摇头,“没有。” 阮夏:“我去药店给你买点退烧药,温度计,你吃过饭了吗?” 宋踌摇头,“没有。” 阮夏打开冰箱,里面啤酒,啤酒,啤酒。 她很不理解的看向宋踌,“我都怀疑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宋踌笑了一下,装作无意的转过身,去倒热水。 心里涌起一片酸胀,心疼的直打颤。 被她心疼的滋味啊! 他在午夜的时候总梦见。 阮夏无奈,“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买。” “嗯。”宋踌嗓子是颤的,他不敢多说一个字,艰难的嗯出这一个字。 阮夏先去超市买了牛奶,水果,蔬菜这些有营养的东西,又去药店买了退烧药,感冒药,消炎药。 “你先凉个体温,夹在胳膊下面,四分钟就可以了。” 宋踌乖乖照做。 阮夏把水果牛奶摆放到冰箱,时间也到了。 “这个怎么看?” 宋踌手指捏着温度计旋转研究。 “给我。” 宋踌看见她淡粉的指尖捏住三角菱形温度计中间,他指尖空了空。 阮夏半仰起头,抬起的下巴,欺霜赛雪的白。 温度计翻飞一下,她道:“38.7℃,发烧,把布洛芬吃了。” 阮夏低头拧开药品,红色的液体倒进量杯里。 宋踌接过来一口喝下。 阮夏接过量杯,“你去睡觉吧,我给你做点清淡的吃食。” 宋踌才不想去睡觉。 难得和她一起不用总是谈工作。 “我不困,去沙发坐坐。” “那随你吧。” 厨房透明玻璃里,有袅袅厌恶升腾,阮夏半低着头,鸦羽似的睫毛根根卷翘,一头栗色的头发垂着,菜刀和菜板碰撞出固定的节奏。 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脸上渡上一层柔和的光。 宋踌手里的书已经拿了一个小时,一页没有翻过。 他贪婪的享受这短暂的温暖。 他想要的日子其实也就是这样简单。 家里有她,抬头能看见她温柔的侧颜。 一张餐桌,她坐在他对面,桌子上,有她为他亲手做的饭。 清淡的蔬菜入口,唇齿间被熟悉的味道浸满,宋踌觉得,这是他到这里之后,过的最幸福的一天。 久违的幸福。 他把餐桌上的每一盘菜都吃的干干净净。 阮夏离开之后,宋踌忽然觉得这屋子里到处都是她的影子。 她在厨房。 在餐桌。 在沙发。 在日记。 在他不经意抬头的一瞬间。 * 莫涵亲自把许娇换了,阮夏乐的让这颗雷早点炸,并没有阻止乔西西当女一号,也把这笔投资放在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公司里,让人查不出来源,顺便动了手脚,让许娇成为一个只有几个镜头的女五号,顺便在饮食,住处上都特意做了安排。 一天以后,于果的戏份定下来,成功拿下了女二号。 同时,许娇也接到了自己成为女五号的消息。 气的整个家都砸了。 连续受挫,失败,她脾气愈发暴躁,人也越发阴郁。 她很想有骨气的推掉这个角色,但是对这个这个世界,剧情意外的事知晓的并不多。 整个娱乐圈,一年到头看着有无数的电影上映,其实能红的,打动观众的,一年也就那一两部。 甚至还有的电影,拍出来上映不了,一直积压。 她只好压下心里的憋屈,先接下这个角色。 又过了几天,到入组时间,只好耐着性子准时去剧组。 许娇到剧组的时间比较早,三五个工作人员懒散的坐在椅子上。 许娇推着厚重的行李箱报上姓名,其中一个淡淡掀起眼皮,给她办了报到的手续,一张房卡,一张出入拍摄区的工作证。 其它几个人,上下打量了许娇一眼,又收回视线,连个笑容也没给。 这种无视,许娇心里很不舒服。 拖着行李箱往酒店去,就在这时,乔西西也往这边来,身后还跟着三个助理。 原本,作为十八线是没有两个助理的待遇的,但是她凭自己的资源拿下这部电影,在公司的地位立刻水涨船高,光是助理就立刻配到了三个。 她走在最前面,穿一身黑色紧身裙,上乘的容色上挂了一副宽边黑墨镜,身后三个助理拖行李箱的拿行李箱,给她拿包的拿包,一字排在她身后。 这气场! 一看就是主角来了。 工作人员全部起身迎上去,不仅和乔西西说话的时候,脸上笑成一朵花,连跟她助理说话都十分客气。 许娇从他们的对话里知道,这个高调的女人就是女一号。 就是这个人抢走了自己的女一号? 许娇指甲紧紧扣着行礼箱杆,下颚紧紧蹦在一起。 这次,工作人员的效率特别高,三两下就办完了报到手续。 以至于,许娇起伏的情绪还没有压下去,乔西西已经到了她面前。 “让一下。” 乔西西看见挡在路中间的人,墨镜下的红唇冷冷开合,手臂交叠抱着,语气生硬。 像给人传达命令,优越感十足。 许娇心里怒气更甚,这道路不算窄,旁边是能走的下的。 但她不知道乔西西的背景只好忍着。 拖着行李箱往边上挪了挪。 许娇看着乔西西嚣张的背影,眼神怨毒。 正在这是,于果也来了。 阮夏给于果的都是最好的待遇,自然也不愿意她在气场上是给别人,在剧组被人轻慢。 她同样也是三个助理,欧美御姐风装扮。 仇人见面本就分外眼红,许娇再听到“女二号”三个字,简直要吐血。 自己是女五号。 羞耻,愤怒,自卑,怨恨。 许娇指尖发颤。 正巧,于果也看到了她,眼睛先是在她身上扫视了一下,最后落到她自己推着行李箱。 于果意味深长来一句,“莫二少怎么这么吝啬?连个助理都不给夫人配两个,还亲自搬行李箱,莫二太太这细胳膊细腿的,可别累着。” 于果这一句话,所有人都想起来那桩著名的新郎缺席婚礼事件,看向许娇。 许娇一张脸涨的通红。 恨不得把于果的嘴给撕了。 于果俨然一笑,和三个助扬长而去。 许娇指甲扣进手心,你们等着。 我一定会红! 今天所受到的屈辱,我会一样一样还给你们! 许娇的誓言还在胸腔激荡,下一件更热火的事,就成了她当前最头痛的事。 嘀一声推开宾馆的门,其中一张床上,正躺着一个年轻女子,穿件性格的裙子,妆容浓厚,正抱着手机和一个男人视频,打情骂俏。 看见许娇进来,眼皮很不友好的掀了一下,又旁若无人的和手机里的男子调情。 这个女子叫江媛,为人泼辣。 许娇还以为自己走错了,看了看房卡,没错啊。 她推出房间,站在走廊拨蔡明华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通。 “蔡姐,这边剧组是两个人住一间吗?” 剧组的伙食,住房,本来就是按角色待遇不同分等级。 在阮夏的特意安排下,差距尤其大。 乔西西和于果几个主演,住最豪华的套房。 许娇住的是最小的标准间。 电话另一端,蔡明华正在谈一件很重要的事,许娇这种小事也来找她,十分不耐烦,敷衍道: “剧组的衣食住行当然是按照咖位大小来安排的,这种小事你问助理就行。” 嘟的挂了电话。 许娇自觉感受到了世态炎凉,好像就没一件事顺心的。 擦了擦眼泪,整理好情绪,又打开房门进去。 房间小,衣柜自然也小,她打开衣柜,里面已经被站了大半,就剩一个小格子。 我比不过那两人,凭什么还要被这个人欺负? 许娇一股脑把一半衣服都裹到另一边。 江媛放下电话,尖利的嗓音吼过来,“你干嘛碰我衣服?我那里面可是有贵重物品,要是丢了你赔得起吗?” 许娇瞪向她,“这柜子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站这么大地方还有理了?你留这点地方我怎么放衣服?” 江媛冷笑,“嫌小你去楼顶总统套房住啊,那里都是主角住的,宽敞的很呢,谁也不能和你抢衣柜。” 许娇气的倒仰,恨恨瞪向女子。 然,江媛也不是善茬,也回瞪向她。 许娇自知也讨不了好,转身去浴室。 盥洗台上方,毛巾架,放置化妆品的台板也几乎全都被占去。 许娇受不了了。 手一挥,化妆品洋洋洒洒的都落到地上。 江媛冲进来,上来就按许娇头发扯,两人扭打成一团。 这些年,许娇一直扮演柔弱大方的性格,哪和人打过架? 江媛初中毕业就混迹社会,常和人打架,下手稳准狠,许娇很快吃了亏,鼻青脸肿,感觉头皮都要被薅下来了。 哭哭啼啼给莫涵打电话求救。 此时,莫涵正昏天黑地的忙着在吉迎挖人,嘴里蹦出来的数字都是几千万几亿的谈判局,哪有功夫理她? 看到她的电话,毫不犹豫的摁了。 没有办法,许娇拨通了李浩的电话。 李浩一早得过阮夏的暗示,把皮球踢到了主管后勤的管事那里。 管事同时呵斥了两人:“剧组严禁打架斗殴,一经发现全部开除……” 看起来是公事公办,实际上是偏袒了江媛,并言辞拒绝了许娇换房间的请求。 许娇没办法,又赔了江媛一套化妆品才息事宁人。 晚上,于果请全剧组的聚餐。 许娇被仇恨激起了无限斗志,擦干眼泪,画了个精致的妆,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十分隆重的出场。 但,这种场合,谁又能不隆重? 她自认精心的打扮,结果,进场之后,连个水花都没掀起来,没一个人搭理她。 她不灰心,饭才刚刚开始,众目睽睽之下,端着酒杯来主桌给导演,制片敬酒,拍马屁。 其实对上位者而言,他们很少会因为一个人马屁拍的好而去格外重用那个人。 他们更看中对方能给自己带来什么。 莫涵明显并没把许娇当回事,他们自然也不会对许娇例外。 许娇兴冲冲将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制片方智和导演李浩也只淡淡珉一口。 在做都是人精,许娇这样心急的表现,谁能看的惯她? 许娇不知道她这心急的表现,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捂着嘴笑她。 乔西西有些不确定,问像旁边人,“这女人,是不是那位快捷董事长夫人?” 乔西西并没有刻意收敛声音,一桌子人都听清楚了。 旁边有人附和她,“就是那位。” 说哇,捂着嘴讥笑。 于果优雅的端着酒杯睥睨许娇。 乔西西勾唇,难怪这么蠢。 她太清楚这些导演制片。 谁不珍惜名声?敢光明正大做色鬼? 他们就算看上你的美色,大庭广众,也只会和你装作陌生人。 许娇感觉自己成了动物园的猴,脸上几乎挂不住,讪讪回到自己那个小角落。 乔西西看着许娇落寞的坐回拐角,眉头微皱。 别人不清楚内情,她清楚,那天莫涵就是喝醉了。 她好歹顶着快捷董事长的夫人,为什么要这么上杆子来讨好导演? 怎么又成了女五号? 是不是说明,她这个董事长夫人,私下里已经不是了? 国内很多富豪,明星离婚都不愿意爆出来,不是跌人气,就是跌股价。 乔西西红唇一勾,眼里闪过一抹算计。 酒过三巡,各个桌子上的人都开始乱窜敬酒。 许娇经过了刚才的打击,这会子反而不想往前凑了,一个人闷闷喝酒。 乔西西的女一号来路不正,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有的是人根据一些不合理的地方做猜测,于是各种猜测,传闻,纷至沓来。 “乔西西这个就角色是和制片睡觉睡来的。” “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你也不想想,她以前就是个十八线,她经济公司根本不给她好资源好吗,忽然拿到李导的女一号,这里面要是没猫腻,谁信啊?” 这些对话,坐在角落里的许娇听进了耳朵。 她不由自主的看向乔西西。 她心里先给了乔西西定了性,怎么看都觉得,乔西西和方智有一腿,乔西西撩头发的妩媚,言笑晏晏,捏着的嗓子,这些都成了一种勾引信号。 她心里涌起惊天巨浪。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这样抢走自己的角色,房间的吗? 不甘,遗憾,将她的理智吞没。 第49章 夜。 宋踌站在落地窗前, 颀长身姿落在昏暗里。 落地窗下,万千灯火汇聚在九曲长河。春风一吹,弯曲波纹在满湖面乱跑。 白色的手机屏闪烁, 李浩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在这寂静的客厅里异常清晰。 “宋总, 阮总大概就交代了这些。” 宋踌手指捏起眉心的皮,她到底想做什么? 为什么一直死死咬着那个人? 李浩没听见宋踌的回答,又问, “还要按阮总的意思来吗?” “全按她的意思来。” 拇指摁了手机,随意扔在茶几, 他俯身拿起烟,打火机。 拇指按下机匣,白色的烟尾靠近跳动的火焰, 引燃,猩红色的光点跳动。 她不是不饶人的性子,为什么这样反常? 按自己查到的消息来看, 两人之间没什么太大的仇恨。 自己到底露了什么事? 抽了几支烟,心里的烦躁不减, 反而更甚。 瞥了眼腕上的手表,时间还算早。 他一向不敢在晚上和她通话, 怕听见她嗓音暗哑。 他脑子会控制不住想到她在别人身下, 心会整夜整夜撕裂。 折回茶几拿起手机拨通阮夏电话。 “有空吗?”他压下烦躁, 声音又恢复了儒雅淡然, “能出来喝两杯吗?” “你白天还在发烧,现在喝酒,不要命了吗?”阮夏把视线从电脑上收回来,“等你好的吧。” 宋踌苦笑一下, 他已经忘了这茬。 “那可得好几天了,我明天要出差去,等我回来找你吧。” “行,那祝你一路顺风。” 最后的嘟嘟忙音结束,偌大的房子又陷入一片死寂。 他走进卧室,将那枚粉色钻戒握在掌心。 坚硬的石头胳这在柔软的皮肉,心里那空落落的感觉才散去一些。 * 阮夏虽然给李睿定制任务,让他把价格抬到最高,但这件事事实际操作起来,这个度真的很难把握。 在李睿带着团队和对方交涉了几个回合之后,阮夏决定亲自上阵。 所谓擒贼先擒王,吉迎的一哥关珏,如今已经有七千万粉丝,这是莫涵的重点挖掘对象。 这个粉丝量,堪比娱乐圈的一线明星粉丝量,他的团队也很专业,影响力不可小觑。 他有这样的实力,自然也就生出了和阮夏,莫涵周旋的实力。 关珏是当下流行的典型小鲜肉类型,五官精致的像女生,眉毛画成粗重的韩式眉,皮肤白皙。 在直播平台上,团队帮他设计的人设是暖男风,多才多艺的音乐才子。 “阮总,这个价格也太少了,快捷可是给我开了两亿。” 关珏食指斜斜翘一根烟,一只小腿翘在另一条大腿上轻点,嘴角瞧着,颇有些玩世不恭。 阮夏咂摸着他这话里两亿的真实性,估计最起码也有五千万的水头。 阮夏食指轻轻扣在桌上,道:“快捷给你的钱或许是比我多,但看事不能只图眼前,你在吉迎是一哥,去快捷毕竟前途未知。” “你没签约的时候吗,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哄着你,没人想做赔本的生意,莫涵赶出两亿,那就得在你身上捞回四亿五亿。一旦你的价值,创造的利益比他预期的少,你以为他又会怎么对你?” “何况,快捷挖的也不只是你一个人,他们谁又是善类?你怎么不知道别人会乘虚而入?” “我提醒你一下,你的粉丝是七千万,吉迎的APP下载用户量是60亿次,也许你的离开会带动一些粉丝到快捷,但这个平台绝对不会因为你的离开而倒闭。” “有的是人才后来居上,”阮夏推一份合约过去,“这是我开的条件,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关珏的脸僵了一瞬,旋即收到脸上的玩世不恭,恭敬起身,“多谢阮总的建议,我一定好好考虑。” 这样的态度倒是让人舒服了一些。 关珏亲自给阮夏开门,送她出工作室,阮夏也没拒绝。 日光灯在华丽的地砖映下细细光点,阔腿裤露出的一截小腿纤细,银色亮片鞋面勾勒出足背漂亮的弧度,白的像羊脂玉。 一只足跟轻点,细细的鞋跟敲打出轻轻咔哒声。 光洁的电梯门模糊映出轮廓。 嘀一声,对襟电梯门缓缓向两边移动,一张熟悉的脸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面前。 阮夏微微楞了一下。 这一愣神的功夫,这张脸已经微微俯身靠过来。 阮夏脸别开,脚往旁边一抬,蓬松黑纱裙锯擦着他的衣角走过,进入电梯。 莫涵眉头一皱,阴鸷更甚。 他眼皮往上一掀,转过身,上身俯下去,手撑在电梯。 阮夏往侧边迈一步,退到电梯夹脚,脸倨傲的仰起来,睥睨压过来的人。 手指防备的戳在他心口,隔出安全距离,饱满的唇瓣勾向一侧: “别过来。” 三个字,清冷的像南极终年不化的雪,冻在人心上。 莫涵低头,她指甲留的长,修的圆润,薄透的甲片后,粉粉的肉贴着。 隔着薄薄的衬衣,像是戳到了他心脏上。 如果这是一把刀,如果杀人不犯法,她大概会毫不犹豫的戳进去。 也许指尖还会勾起他的血,放进嘴里品尝一下。 这个女人是真狠! 那些年少情深,她眨眼就放,转身投到旁的男人怀里,又回头对他拔刀相向! 那锋利的刀刃,在每个深夜,一次次,一寸寸,隔开他的皮肉,刮着他的骨头。 他形单影只--她在别的男人怀里绽放娇妍。 他痛苦如斯--她全身而退。 他黝黑的眸子在她指尖盯了一瞬,视线往上移。 细细的腰线往上,天蓝色的衬衫勾勒出饱满的风景线,细细的银色天鹅坠叠在凸起的锁骨。 栗色的发丝垂下来,扫着纤细的薄肩,银色耳线浅浅晃动。 浮着茶色的眼帘微微上抬,浓黑的眼睫根根翘起来,一双黑色瞳孔发散着幽深的黑光,锋利的盯向莫涵。 即便她眼里浮满渗人的冷意,也盖不住她全身上下成熟妩媚的女人味。 让男人把持不住的那种风情。 而这女人味,是另一个男人给的。 莫涵唇角勾了勾,视线玩味的在她唇上流连,“又不是没亲过,至于么?” 阮夏脸蹭的烧起来,咬牙,“是被疯狗咬过一回。” 莫涵头微微歪了一下,向阮夏的耳朵吹了一口气,低低笑道:“女人,还是柔一点,乖一点的好,你要是早点知道这个道理,那些年也许我能如你一回愿,睡你一回。” “你!”阮夏恶心透了,“你无耻!” 她抬手往莫涵扇去。 莫涵扣住她手腕,眉间郁色散去,许久不曾弯起的眉眼弯起来,眼里有了笑意。 这一笑,丰神俊朗的容颜如春花怒放。 这样的眼神,比无视他的眼神好看多了,他想。 “咱两半斤八两,”他朝她逆鳞上踩:“你忘了吗?那些年,你为了做我的女人,一口一个涵哥哥的叫的多甜,可不必喊现任差。” 阮夏一掌推开他,幽幽道:“亏得你眼瞎,我们没成,如今嫁给你哥,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莫涵手扯开领带,露出漂亮的锁骨,视线在阮夏身上玩味的流连,幽幽道:“我觉得你应该试一试,才知道到底谁更厉害。” “我不用试也知道你比不上他。” 四目恨恨对视。 莫涵眼看她到极限,松了手,腿向后迈,人却对着阮夏的方向,微微一笑,声音温柔,“夏夏,下次再见。” 阮夏一脚踢上地板,电梯门阖上。 莫涵脸上的笑容瞬间退却,一片阴郁。 遗憾像是一把刀,掏空了他的五脏六腑。 早知道她能这么绝情,订婚那晚,他应该狠狠要了她。 把她禁锢在身边一辈子。 那晚,她白玉一样的小手掌摁住低胸领口礼服,坐到他旁边,挨的特别近,裙边压在他的西装裤上。 她纤细光洁的胳膊折起来抵在电脑桌,微微垂下的下巴又尖又细。 从他的视线看过去,她整个侧脸红的像火烧云,一头黑色长发挽在头顶,颈子,薄肩,莹白光洁。 她声音青涩,微微发颤,眼睛低低看着桌子,更本不敢看他: “涵哥哥,我们订婚了。” 他满脑子都是订婚宴上,许娇那失魂落魄的脸,心虚的移开,盯着电脑屏幕里跳动的小人。 她尾指颤巍巍勾上他放在鼠标上的手指,头垂的更低一些,“我,我,是,是” 她磕磕巴巴,始终说不出来,顿了很久,抿着唇歪头看过来。 他亦侧过去,撞上她小鹿一样的眼睛。 那黑瞳像被水浸过,羞涩的跳动喷一下撞进他心房。 他心脏停了一下,莫名心慌,豁的站起身,“你该回家了。” 她楞了楞,眼尾溢了一泓清泉,又生生咽下去,“我们订婚了,我是你的人了。” 他莫名烦躁,“你能不能有点女孩子的矜持,只是订婚,不是结婚,我送你回去。” 她一把推开他,委屈的哭出来,“我不用你送。” 像只兔子一样灵巧的跑开。 一切像在昨日,如今却物是人非。 莫涵一拳砸上大理石墙上,鲜红的血顺着墙流下来。 * 笔记本屏幕的光熄了,粉色薄云悄悄褪去,夜色渐浓,阮夏怔怔坐在椅子上毫无所觉。 莫谨在楼下客厅找一圈,厨房,花园,浴室都没有。 推开书房的门,昏暗的房间里,花园里的路灯投了一点光在窗边,隐约看见一只小小的身体,躬着背圈在圈椅。 他走过去,把人搂在怀里,“怎么了?” “我拿不准他的底价,”阮夏声音轻而淡,掺杂一丝丧气,“你说时坤到底能给他多少钱?” 她今天真给莫涵恶心到了,恨不得快点看到他身败名裂。 莫谨拢她发丝,在她耳边说了一个数字。 阮夏眼睛亮了亮,“哥哥怎么知道的?” 他笑道,“我跟时坤交手这么久,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那也白活了。” 有了这个数字,阮夏不用再去一点点试探,差不多能知道莫涵能的底线了。 笼在心里的阴霾散去,她心情立刻好起来,扑到莫谨怀里。 莫谨又给了她一个好消息,“快捷负债的债务明细我已经拿到了,已经达到32亿,他是用一场豪赌拿下的时坤。” 阮夏简直要乐坏了。 这比自己预想的情况好太多。 莫涵翻车近在眼前了。 她攀上他脖子,腿勾上他腰,舌尖舔上他的耳垂,呵气如兰,“哥哥,吻遍我所有地方。” “好。” 他扣着她头倒在桌上,含着湿气的唇沿着她的眼睛一寸寸蜿蜒而下。 “哥哥,用力点。”她手紧紧攀着他的脖子,“我要刺激的。” “可别哭鼻子。”他低笑,声音醇厚粗哑。 她被刺激的叫,出声。 透过他胳膊分析,她看见清凌凌的月光似轻纱,重重婆娑花影。 她终于受不住,哼哼着求饶。 薄汗粘住发丝贴在脸颊,她没了骨头一样靠着他。 “跟我说说,怎么了?”莫谨拧开一瓶水给她补水,问道。 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大的心情起伏了。 “没什么,就是遇上他,吵了一架。” 他揉了揉她脑袋,“要是不想碰上她,你休息休息,我来做,等结束了你再接管。” 阮夏摇头,“没事了,我还是想自己亲手做。” 他越是激怒自己,就越代表他比自己更恨,过的更差。 她越要亲手送那两人下地狱。 他无奈,又道:“时家你不用担心,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她脸往他脖子蹭了蹭,手指在他胸前打圈,“哥哥,你好厉害。” 他最吃她这一套,笑了笑,抱着她起身去浴室。 * 到了宋踌出差回来,这晚,他包了一间环境清幽雅致的清酒吧。 穿着高档衬衫马甲的侍者端上一杯Brandy Alexander。 丝滑甘甜的奶油前调,调制可可利口,后调是清淡的白兰地酒香。 入口,像香甜的雪糕融化在舌尖,兼有巧克力的甘甜,白兰地的清香。 “不错,这酒调的很正宗。” 阮夏眼睛弯起来,小巧的手圈着酒杯,橘红的亮片甲油点缀白色的碎钻,和透亮的玻璃相得益彰。 宋踌唇弯起来,“这家调酒师是正宗的英国师傅。” 宋踌的个子高,阮夏微微仰起头,“你好小资哦,这方面真是行家,比美食APP还靠谱。” 宋踌:“还行,这家店名气挺大的,我以为你和莫总来过呢。” “没有啊,哥哥不懂这些,”阮夏道:“他工作很忙。” 这家店的位置很好,一侧临江,一侧正对鲸市的夜景,左边,九曲长河的烟波浩渺,右边,万千灯火在夜空阑珊。 阮夏八卦的兴致又起来了,“宋总,你为什么不找女朋友?其实姜梨真的很不错。” 宋踌一口酒差点喷出来,“大概我眼高于顶吧。” 阮夏:“……” 宋踌食指有节奏的敲了几下茶几,问道:“我想为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又不知道合不合适。” 阮夏想了一下,“你先问,我再考虑答不答。” 宋踌乌黑的眼珠闪了一下,问道: “据我所知,你和快捷的董事莫涵--青梅竹马。” “为什么死死咬住他不放?商场,更讲究留有余地,一般不闹到不死不休。” 他盯着阮夏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阮夏咬了咬唇,自嘲的笑了一下,又抬头,迎着宋踌审视的眼神,道: “我恨他,我希望他,” “身败名裂。” “生不如死。” “一无所有。” “但是恨他的愿意我不想说。” 宋踌盯着阮夏很久,道:“他伤过你?” 阮夏点头。 宋踌思考了一会,又问,“现在他和时坤站一条线,有时坤在,他永远不会真正趴下,所以,连时家一起吗?” 阮夏又点头。 宋踌深吸一口气,“宋家已经传承了三代,他家不是那么容易吃下的。” 阮夏还以为他要劝自己,并不意外,下一句,宋踌话锋一转,“我手里也有点东西,或许可以祝你一臂之力。” 阮夏楞了楞,旋即问道:“你想要什么回报?” 宋踌薄薄的唇开启,说了一句话。 阮夏手中酒杯响亮的碰上他酒杯,莹莹一笑,“好。” 阮夏并未待太久,散了酒局,宋踌回到家,坐到书房,拿出那枚粉色钻戒。 他闭眼,在钻戒上轻轻一吻。 最后的顾虑终于放下。 他会心一笑--如昙花盛放。 只后来,阮夏这一诺,终究没实现。 那时候他才明白,当爱一个人用错方式,只会把人往相反的方向推。 * 又过了几日,在阮夏的推波助澜下,吉迎一半的主播都要到了大额的跳槽费,跳到了快捷。 阮夏瞧着时机成熟,这一天,亲自拟了一分新闻通稿,偷偷放在一个影响力很小的媒体主页。 把链接发给了于果。 这日,照例,许娇早上四点就起来,做好了沉重的古装造型,晚上十点,最后一场戏才轮到她。 等所有岗位就位,她拍完镜头,已经到了十一点。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往酒店走,好巧不巧的,撞上了于果。 于果盯着她的脸,啧啧道:“脸色差成这样,也难怪,夜里都愁的睡不着吧?” 许娇不愿意输了气场,打气精神道:“我睡眠不要太好,有什么睡不着的,无聊。” 于果咂摸着下巴道:“欠了几十亿都能睡的着,我该说你心大吗?” 许娇眼睛睁眼,“什么几十亿?” 于果惊讶道:“你不知道莫涵公司的财务状况吗?天啊,你好歹也是他老婆,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于果打开新闻链接,“哝,快捷的财务状况都上新闻了,一直在高额烧钱,外债已经达到了36亿了。” 许娇也顾不上了,夺过来细细看,里面不仅详细的公布了快捷所欠的外债,还预估了快捷资金链断掉的可能性,未来走向。 后面的许娇看不懂,但是莫涵实实在在欠这么多钱她看懂了。 腿一软差点摔到地上。 她是签了婚前协议的。 她和莫涵离婚,分不到他的财产,可是债务不分啊! 她脑子嗡嗡的。 必须给自己找后路啊。 于果回阮夏,鱼已上钩。 阮夏盯着这四个字,一点也不例外。 第50章 许娇只知道豪门的人花钱如流水, 其实并不知道,有钱人的钱到底是怎么构成的。 普通人,存在自己卡里的钱才是自己的, 而企业则不同。 公司资金,一般都是投资人, 银行,风投公司向其投资。 因此,不管是快捷公司, 还是莫涵个人,名下都会有很多债务, 即便是像莫氏,阮氏这样的百年世家,也是有很多债务的。 区别只是在于, 有的公司没有持续盈利能力,债务超过本身盈利,资产, 这种便是不良企业。 一个优秀的企业家,其实充当的是掌控运营能力, 财务结构的角色,让资金流有效流转。 这其中, 玩砸了, 一夜破产, 从天堂跌入地狱的富翁大有人在。 莫涵这个做法, 风险性当然有,商场从来没有百分百保险这一说。 所以,商场里有,撑死胆大的, 饿死胆小的这一说。 许娇不知道这些道理,她更没有能相应的承担这种风险的气魄。 她只觉得天都要塌了,现在的日子已经足够糟糕,要是再背上债务,那日子没法过了。 疲累了一天,回到酒店,江媛又在电话里和男人调情。 她的电话尤其多,十分聒噪。 许娇一张脸阴沉的滴水,生活处处不如意,她在爆发和忍耐的边缘反复横跳。 洗完澡,她啪的关上灯睡觉。 江媛细声细气的和电话里的男人拜拜,挂了电话就粗着嗓子吼, “你是不是找事?没看到我在和别人通视频吗?” 许娇甩开被子,声音里满是暴怒,“这房间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已经过了休息时间,你的通话打扰到我休息,我当然有权利关灯,请你有点公德心。” 江媛从鼻子里不屑的哼一声,“怕打扰你当女一号去啊,那边都是大套房,没人打扰你。” 许娇猛的坐起来,黑夜里,她影子像山影一样沉,双眼闪着狼一样的光,幽幽盯着江媛,“你少来噎我,我告诉你,女一号本来就是我的,我当给你看看。” 江媛冷笑一声,讥笑道,“好啊,我等着你做女一号成大明星。” 语调阴阳怪气,讽刺许娇永远都是跑龙套的。 白色的床单被抓起褶皱。 这一夜,许娇,迷糊糊睡的一点也不安生。 剧组里,化妆师的工作量大,每个人的化妆时间都是剧组安排好的。 到了四点钟,手机闹中响起,她咬牙起来。 演员拍戏的时候,有一个专门的候场地,轮到自己的戏份,会有工作人员来喊。 化完妆,许娇跑到候场的地方待着。 她的角色是乔西西的丫鬟,今天有一场落水戏,统共有两句台词。 也只得在片场候着。 意外的是,她今天没和之前一样,等都十点钟才轮到。 早早就有工作人员来喊她。 到了拍摄现场,她蒙了! 要落水的湖,都称不上是湖,称为水沟更合适。 典型的被现代工业污染的水面,湖面呈黑绿色,有一股腥臭。 许娇脸白了白,但乔西西都没说什么,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拍摄。 导演先是拍在湖上边的部分。 这一段许娇差不多是背景板,站在旁边就好。 乔西西是专业的,很快,湖边的争执拍好,导演喊“卡。” 接着,又喊,“替身”就位。 一个男子,穿着和乔西西一样的衣服,做了同样的发型。 原来她用替身! 许娇心里嫉妒的发疯。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导演再次喊开始。 许娇闭着眼跟着替身一起跳。 粘湿,腥臭的湖水浸透衣服贴到皮肤上,许娇恶心的想吐。 心里把乔西西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遍。 如果不是她抢了自己的角色,现在在边上看戏的是她! 被所有人捧着的也是她。 住在豪华套房里的她。 “卡,”导演李浩点名,“许娇的表情不到位,NG.” 男替身利索的自己上了岸,谁也不愿意碰着脏脏的湖水,许娇艰难的攀上湿滑的岸边爬上去。 脱去腥臭,满是泥乌的湿衣服,身上又粘又腻,她问化妆师,“我想擦干净身体再换。” 化妆师一脸淡漠道:“导演还等着拍呢,等你擦完了到什么时候。再说了,你擦完了还得跳进去。” 许娇被怼的说不出话,快速换了戏服,回到片场。 这一次,她又没过。 她连着NG了三遍,跳了三次湖,替身看向她的眼神满是责备,似是在说:“你专业点好吗?”。 许娇收好情绪,再一次跳进水里,她忐忑的等了半天,却没听见导演发话,歪着头和乔西西说着什么。 按道理,导演不说卡就得一直演,许娇不知道是过还是没过,只好一直待在水里头保持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娇感觉自己腿又僵又麻,快被湖里腥臭的淤泥熏死。许娇眼巴巴看着导演,希望他喊卡,却见他忽然从监视器面前起身,放下对讲机,走了。 这是什么意思? 陆续也有工作人员离开。 看起来像是片场休息。 乔西西往这边走过来,白色喇叭袖罗秀古装,同色丝带将腰肢收的不盈一握,曳地白色裙锯款款移动。 仙云鬓发髻高高竖在头顶,翠绿白玉簪坠银色流苏垂下,如墨情丝铺散,直到腰际。 托化妆师高超的化妆技巧,乔西西原本七分的容貌,被打扮的宛如仙子。 她微微低头,睥睨俯瞰过来一眼,朝许娇缓缓勾唇一笑,仿佛许娇真是她的丫鬟。 “快上来吧,我帮你说了好话,这条勉强过了。” 男武替低低骂一句,“废物。”自顾自上了岸。 羞耻感从骨子里浸出来,许娇恨恨的瞪向乔西西。 乔西西不屑道:“你这是什么眼神?我喊你上来还错了?” 许娇梗着脖子道:“你少借花献佛,明明是我自己凭本事过的。” 乔西西不屑道,“就你这水平,条条NG,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凭本事过的?” “我原本是女一号,你比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上了方智的床才抢了我的角色,”许娇头高高仰起来,“我劝你对我客气点,我丈夫是快捷董事莫涵,否则,哪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乔西西手中斯帕捂上嘴唇轻慢一笑,像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她笑道:“莫涵有没有把你当回事我还不清楚吗?” 她眼睛环视一圈,片场休息,剧组人都散光了。 掏出手机,翻到相册,“你穿着婚纱站在婚礼现场的时候,他正在我的床上,你说说,真闹开来,他是护着我还是护着你?” 相册里,白色的床单上,莫涵闭着眼,手还着乔西西光洁的背,裸,呈抱在一起。 许娇脑子轰的炸了! 难怪! 难怪他说不出那天到底做什么去了。 难怪他要和自己离婚。 说什么他们的结合是错的。 原来是有了新欢。 许娇捂着脸跑开,脑子里乱哄哄的。 转角,迎面撞进一个宽阔的胸膛--方智。 方智手臂一弯,手掌覆上她后背,“你没事吧?” 许娇惊魂未定,脸上都是泪珠,抬起头,就看见在自己眼前放大的一张长相普通的脸。 “对不起。” 许娇看清是方智,站直身往后退一步。 方智关怀问道:“你怎么了?” 许娇抽着鼻子道,“有人欺负我。” 方智:“晚上和审片的几个领导吃饭,是户外BBQ,你想来放松放松吗?” 许娇求之不得,压着心里的雀跃,“我去。” 方智手放到许娇胳膊,柔声安慰道:“别难过了,现在是新人,难免的,以后成咖了就不用被人欺负了。” 方智人到中年,身宽体胖,手掌厚而大。 许娇觉得他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掌很重,心里不太舒服。 但她这话,似是一种暗示。 许娇脸上撑起笑,“谢谢方制片,那晚上见。” 方智留了她的电话。 到了下午,许娇劈天荒的早早收了工,回到酒店,洗了澡,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穿了一件十分性感的低胸裙子,还喷了香水。 这个BBQ是在一栋高档私人别墅办的,在半山腰,环境清雅。 正是春末夏初,山涧的风凉爽宜人。 无边泳池里,蓝色的水清澈见底。 漂亮的花园里,绿植修剪成精致的形状,红的,绿的,紫的,一团团颜色娇艳的夏花簇簇开在枝头。 方智除了叫了许娇,还有剧组里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乔西西也在列。 于果也闻着八卦味来了。 几个广电总局的中年男子: 一个带眼镜,肚大腰圆,约在40岁左右。 一个精瘦的像猴,看着要年轻一些。 一个已经秃成了地中海,看着年纪最大,貌似,官职也是最大的。 方智一一介绍: “这位是冯处。” “李主任。” “赵科长。” 方智又指着组里的女孩子介绍: “这是乔西西。” “这是于果。” …… 于果站在许娇身后,乘人不被,掌心指甲盖大小的窃听器塞进了许娇包里。 烧烤架早就被保姆架起来,羊肉,牛肉,五花肉也被保姆提前腌制好,串成串摆好,还有茄子,平菇,娃娃菜等各类蔬菜。 香喷喷的烤肉,混着孜然,辣椒面的香气四溢。 方智亲自上阵烤串。 “擦擦汗吧。”许娇笑盈盈递给他一条白毛巾。 方智手从许娇手背滑下,最后才接过毛巾。 许娇脸红了一下,手没躲,笑道,“方制片手艺真好,烤串很好吃。” 方智唇微微勾起,黑色的眼珠在许娇的身上流连一圈,道:“想学吗?我教你。” 许娇羞涩的低下头,随后道:“好呀。” “那你站这边。” “先把辣椒面,孜然均匀撒下来……” 许娇正握着瓶子洒调料,方正宽大的手掌覆上来,手指有意无意的擦着她的手指。 “要这样撒,受热才均匀。” 他站在许娇身后,脸俯下来,湿热的说话气息喷在许娇脸上,胸膛似有似无的蹭着许娇后背。 但他脸上神情颜色,教的极为认真。 许娇一颗心七上八下。 说了好一通烤烧烤的小秘诀,许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耐心都快被磨没的时候,方智话锋一转,“导演和我商量了一下,他觉得现在各个演员的戏份,角色,要做一下调整,编剧拿来了最新的剧本,一会有空帮我梳理梳理吗?” 许娇瞳孔震了一下。 脑子里,莫涵那张床照闪过,她吞了吞口水,好不犹豫道:“好呀。” 远处,无心这种应酬的于果,端着一杯香槟,腿放在泳池划水玩,眯眼看着两人的暧昧。 一侧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 她压低声音问,“怎么样?能听清楚吗?” 耳机另一头,清浅的声音愉悦笑起来,“特别清楚。” “今晚能收网。” * 顶层豪华套房里,乔西西手拧在门把,轻轻开了一条细微门缝,眼睛盯着斜对面的门。 她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却一点也不嫌累。 相反,她眼神愈来愈兴奋。 一道期盼已久的声影出现,走廊昏暗的灯光打在脸上,来人做贼一般不停的前后张望,脚步迈的极快。 乔西西还是一眼认出来--许娇。 手机对准,斜对面的门只开了一下,一只厚实的手伸出来,把人快速拉进去,门啪的合上。 整个过程只有两秒左右。 乔西西低头,掌心宽厚的独特肉手,房间号,清晰躺在相册。 她红唇一勾,嗤笑一声,眼里都是阴鸷: 高贵清白的董事长夫人,资本家。 你又比我高贵在哪? 你们又比我高贵在哪? 看看,处在我这样的环境,不也堕落了? 可惜啊! 她眼睫垂下,轻轻低语,“蠢货,方智这种人没品到极致,你注定是被白玩!” * 喧闹的酒吧里,莫涵正做在角落喝酒,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两人不时交谈一些生意上的事。 自上次醉酒误了婚礼,莫涵已经不太喝酒,即便喝也拿捏分寸,浅尝即止。 酒吧绚烂的灯球闪耀,灯光闪耀,他的脸一半落在灯光里,一半落在暗影中。 蓝色手机屏一阵震动。 他瞥了一眼,是李浩。 不疾不徐颔首,和男子道了一声抱歉,起身走到酒吧外,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 “莫总。” “李导,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陷入一阵沉默,只粗沉的呼气声,支支吾吾的样子。 莫涵拧眉,“李导,有什么事你直说好了。” 李浩带着试探的声音传过来,“莫总,你最近和太太的感情还不错吧?” 莫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怎么了?” 李浩道:“有些话我不太好说,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想了,但你也知道,现在互联网时代,要是出了什么事,被人闹到往上,对剧组不利,” 莫涵打断道,“到底什么事?你直说,弄错了我也不怪你。” 李浩沉默了一瞬,像是在下定决心,道:“我刚刚看见,你太太进了制片的房间。” “一个人。” 莫涵脑子蒙的炸了一下。 下意识看一下手表,已经十一点了! 后面,李浩陆续还说了什么,他不太听的清了。 声音冷而沉,“我会处理,这事你全当没看见。” 李浩秒回,“我从来没和您通过这档电话,自然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 “抱歉,吴总,我有急事,下次再聚。” 莫涵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和男子道。 “没事,”吴总道,“你去吧。” 吴总拿起对面空玻璃杯,手指把玩一下,透过玻璃窗,看到一辆车子箭一样飞驰出去。 他划开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莫总,人已经去了,酒也喝下了。” “辛苦了,吴总。”莫谨幽幽道:“明天来公司签合约。” 第51章 公路在无边夜色延伸, 路旁,紫薇树浓密的枝丫向上伸展,绿油油的嫩叶在夜风中招摇, 路灯投射出的树影张牙舞爪。 车子像蓄足了力,绷直了的箭, 眨眼间已到公路的另一头。 穿过酒店大堂,红色的数字在瞳孔跳跃,像心脏的律动。 噗通。 噗通。 噗通。 不会的! 许娇不是这种人。 虽然他们现在是名义上的夫妻, 可是方智是有家室的人。 她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事? 没道理。 莫涵心里这样安慰自己,腿却没有任何犹豫, 朝方智房间走去。 手握成拳贴在门上,吁了一口气。 退后一步,蓄力, 起势,抬腿。 “咣当”一声-- 门应声而开。 一副白,花, 花的画面骤然呈现在眼前: 男人微微肥胖的上身卖力晃动,下面的女子面色红润, 大声叫着。 两人震惊的随着咣当的开门声看过来,一瞬间像石头一样僵住。 睁圆的眼睛, 微微龛动的嘴唇, 红润的脸庞, 化成灰莫涵都认识。 正是许娇! 莫涵脑子像被炸弹轰鸣过, 机械,恍惚看着这个赤着身子的人。 脑子里浮现出初见时,她不黯世事,懵懂看着自己的眼神。 她奶奶被撞了, 她赶到医院的第一反应是身子一欠,“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你们已经付过医药费了,这钱我真的不能要。” 她支颐坐在灯下,简陋的四方桌上,摆着一荤一素。 她深情看着自己说:“我爱的是你这个人,和你的身份没有任何关系。” “莫总,你别误会,我是喝醉了,你她勾引的” 方智边穿衣服边慌乱的找借口。 “嘭” 莫涵一拳捣在方智脸上,眼睛却紧紧盯着许娇的脸。 方智鼻梁一歪,人往后倒仰在墙上昏了过去。 莫涵手捏上许娇的脖子,漆黑的瞳孔,像千年寒潭,暗黑,幽深。 看不见底。 眼尾聚着暴风骤雨,要毁天灭地的暗黑。 “为什么?” 三个字,从紧紧咬合的牙关渗出来。 声音如刀似冰。 地狱一般的恐惧。 都说男人心更狠。 为什么这些女人,一个比一个翻脸无情? “你说你爱我。” “不介意我贫穷还是富有。” “没有我,你的的生活没有任何意义,”莫涵双眼紧紧盯着许娇的眼,“你现在在做什么?” 细细的骨头摩擦声响起,他手背淡蓝色胫骨爆起。 许娇头仰起来,:“都是你逼我的!” “你要是能把女一号给我,我用的着来伺候方智?” 莫涵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蹦了。 支零破碎。 蓦的,啪啪闪光灯照在脸上,一群记者蜂拥而进,抓住这劲爆的画面疯狂抓拍。 一个光,着的中年男子软软贴在墙边半靠着,鼻子歪着,汩汩流着血。 一个满脸阴鸷,手紧紧掐着一支颈子。 被掐着脖子的女子,身上亦赤,裸,红色的欢爱痕迹遍布全身。 “啊,啊……”许娇看见举着相机进来的一群人惊恐的叫出来。 无数闪光灯刺在眼睛上,黄色光圈闪烁,莫涵脑子嗡嗡作响。 这尖叫,喧闹,迎来酒店更多人围观,事情迅速发酵出去。 这酒店是中空型回廊设计,方智的房间沿着中空挑高大厅。 莫谨和阮夏在更高一层,透过玻璃窗,门口的喧闹尽收眼中。 莫谨手一伸,透明的空气里,一本书落在手中。 原本整齐刊印排列的数字,此刻微微错乱,整本书都在微微晃动。 莫谨眼睛微咪,下颚绷成凌厉的视线扫向书: “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这本书是某种完美没见过的陨石做成的,它具有吸食人的意识的力量,因此,它才具备了和人类一样的自我意识,并且实现了人类思维的扩展,创新。” “它已经有想取代,控制人类的意识。” “人类意识活动时所产生的能量,也是它现阶段续命的力量,就像手机要充满电才能工作一样。” “但是因为吸食的时间还不够多,或者说进化的还不够,所以,它暂时还没有完整的属于自己的魂魄,所以,意识在某些方面还低于人类。” 阮夏手指蓦的攥紧莫谨的手,紧张道:“它一直在你脑子里,吸食了你的意识了?会不会伤害到你?“ 莫谨摇头,“我的猜测应该没有错,它吸食的应该还是莫涵和许娇的。” 阮夏眉头拧的更深,“不是解绑了吗?如果是这样,那是不是说明,这系统永远是许娇的主人?” 莫谨摇头,“之所以还能吸食到许娇和莫涵的意识力量,我做了两种猜测。” “一是顾祁说谎,根本就没有解绑,只是把系统转交给我而已。” “二是根本就没有解绑一说,顾祁也被骗了,只要和系统签过约,主观意识会一直呈现被系统吸食的意愿,永远无法解除。” “而你我,本身就对这东西抗拒,行成了屏障,所以它吸食不了。” 书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原本深黑的字体渐渐浅淡。 消失了一个横。 撇。 捺。 第一个字完整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阮夏杏眼惊诧的睁大。 “按照佛法中人的第八识来解释,阿赖耶识才是人的主人,真实的自我,它蕴藏人所有的善恶作为,意念生灭。” “而这俱系统,它只吸食男女之间爱的意识,所以,它也只能释放出爱意在莫涵和许娇之间滋生。恨,可能就是它的负极。” “我让人在莫涵的酒里下了药,他的情绪冲动是平时的十倍之多,而许娇因为这些琐事,也慢慢恨上了莫涵,他们之间的憎恨现在达到了顶点,干扰了系统,所以,它在--” 莫谨顿了顿,微微上翘的眼尾压下心里的担忧,散出暖暖的光,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销毁” 阮夏脸仰起来,漆黑的瞳孔盛了一缕清亮的水光,像刚洗过的黑葡萄,倒映着眼前人的黑眸, “我再也不会被这系统影响到了是吗?” “应该是的。” 两人一起歪过头,侧脸靠在一起,系统上,一个字一个字持续消散。 莫谨手紧紧搂着阮夏的腰,“从你的经历,结合现有的科学结论来看,微中子的说法是成立的,这种人体内无形无体的虚无能量,可以穿透任何物质,不衰变不死亡。” “利用自己的意念,把这种微中子结合起来就是中阴身,灵魂便不灭。” “阮阮,”他唇吻在她额头,“经过这些事,你已经很好的控制了你的中阴身,你不会再爱她了!” “不管下一辈子你在哪里。” “如果你愿意,如果我们的信念一直不变,应该可以生生世世在一起。” 他微微俯下身,唇擦着她的耳廓撩拨,低沉磁性的声音,好听的像最舒缓的钢琴曲: “你愿意吗?” 晶莹的泪雾凝在眼睫,黝黑的瞳孔润上水色,神色娇俏,脸贴着他的侧脸,嫣红的唇张开, “我愿意。” “那你抱紧我,用你的信念控制住自己,”莫谨声音柔的像流淌的泉水,却给人山一样的踏实,沉稳。 “我唯一不确定的是,这个系统毁了会不会对你造成影响,你抱紧我,想着我,你不能离开我,控制你的灵魂。” “好。” 系统上的字在加速消散。 莫谨一直在她耳边轻声唤她,她瞳孔微微涣散,美轮美奂的灵光,强烈绚烂的色彩立体的呈现在眼前。 最美的人间盛景也比不上它的灿烂。 莫谨手紧紧箍着阮夏,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耳边一遍遍呼唤: “阮阮,我爱你。” “我还在这里,你要留下来,永远陪着我。” 阮夏抱着莫谨手的力量渐渐减弱,无力的阮阮靠在他胸膛,瞳孔涣散的幅度越来越大。 莫谨腿软的跌倒在地上,胳膊却紧紧抱着阮夏,手不停的搓动她身体。 一颗颗泪珠从他眼里流出来,他声音呜咽,喉头颤动,执着的一声声呼唤: “阮阮,我爱你,爱你。” “我命令你,必须留下来,陪我,给我生孩子。” …… “嘭” 系统上的字彻底消失完毕,书本炸裂成齑粉,消散在空中。 咸湿的泪珠一颗颗砸在眼帘,阮夏身子忽然颤了一下,浮着浅桃色的眼帘睁开,她涣散的视线逐渐清明。 乌黑的头发下,一张从来清俊优雅的脸,此时,眼里都是害怕,泪珠一颗颗从天生上翘的眼角滚落,白色的眼白里,渗出的红色艳红如血。 薄薄的唇一下下龛动,唇微颤动不止。 “哥哥,”阮夏白皙的手温柔抚摸他的脸,“我没事了。” “你吓死我了。”莫谨眼泪流的更凶了,胳膊快把她腰都要折断了,“我好怕会失去你。” “不会了,”她眼里亦有滚烫的泪珠滑落,盛满稀碎莹光的杏眼,撞在他心房,“我爱你,生死不变。” 清凌凌的声音,似婉转莺啼在心上反复回荡。 他清黑的眼里跳起炙热的火苗,认真描过她的眼,眉,鼻,唇,牢牢烫在心上,他亦低沉道: “我生生世世,只爱你一人。” 他俯身,柔软的唇轻轻吻她,像呵护易碎的珍宝。 * “嘭”的一声炸裂,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生生折断。 顾祁的脑子一片模糊,失去意识。 落针可闻的别墅里,手机“嘀嘀”的新闻推送消息异常清晰。 顾祁意识慢慢清醒,点开新闻: 快捷董事酒店捉奸。 许娇劲爆捉奸私照 图片上,莫涵满脸厉色,粗粝的手掌狠狠掐在许娇脖子上。 一旁入镜的还有一个中等身材,一脸鼻血的男子。 两人的重点部位都被打上了马赛克。 天啊,难怪莫涵婚礼当天逃婚,这许娇也太恶心了吧? 许娇是什么眼神?方智这样的长相,她是怎么下的去的嘴? 同问,虽然我对莫涵也没什么好感,但是他长的的确不错,许娇眼睛是瞎的吗? 贵圈真乱。 顾祁拇指退出界面,拨通阮夏电话: “系统是不是毁了?” 电话里,阮夏清亮的嗓音传过来,“是的,化成了齑粉。” 手机“啪”掉在昂贵的大理石地砖。 顾祁抬起沉重的脚步,眼睛死死盯着鱼缸里的接吻鱼。 水底,明亮的灯带闪动细碎明亮的光点,灿若银河,嫣红的珊瑚轻轻晃动,黝黑的水草招摇。 红色的橙尾狐鱼穿梭其间。 他蓦的抄起球杆,银质的光线流动,鱼缸裂出不规则的碎裂纹路。 铁质的不锈钢球杆一下下砸在玻璃上。 浴缸应声而裂,爆出玻璃碎裂的炸裂声。 清亮流水倾轧四散。 顾祁无力跪坐在地上,俯身,手撑在地面,水渍啪嗒流进氲湿的地板: “蔓蔓,你到底在哪?哥哥怕是再也没机会找到你了!” 你要保护好自己啊。 不要再被那俩人欺负了。 蔓蔓…… * “电影已经开拍半个月,现在换主角,损失很大,时间上也未必赶得上。”电话里,李浩试图说服宋踌。 他声音听着平稳,心里一万句脏话飘过。 你丫一早就知道她是女一,你当时不换,现在老子拍了半个月你要换? 这些有钱人都什么癖好! “李导,你认识我这么久,我对你有求必应,这件事算我求你,乔西西必须换。所有损失我照单全收,凰晟的艺人任由你挑选,片酬也由你说了算。” 李浩以为自己耳朵出现幻觉了。 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众星拱月的超级富豪宋踌吗? 他居然用“求”字,来求自己。 他不确定的重复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换乔西西?她演技不错,应该能带动票房,阮总不会亏钱的。” 因为乔西西那种女人不配,宋踌看着掌心粉粉的戒指,眉眼弯弯,心道。 “你用管为什么,只管照做就是,”他睨一眼电脑屏上莫涵和许娇漫天的新闻,缓缓道,“现在就通知乔西西的经济公司,立刻解约。” 通话结束,他拿过笔记本,落下一行字: 夏夏,你想要的,我加倍捧给你。 * 乔西西指尖划着莫涵和许娇的新闻, 一边愉悦的吃着葡萄。 忽然,电话响起,她一看,是经纪人。 纸巾擦干净指缝的水,划下。 “喂,严姐,这么晚还没睡啊?” 另乔西西没想到的是,电话另一端,经纪人的声音肃穆,“你到底怎么回事?电影开拍半个月怎么会被换下来?李浩为什么这么急着和你解约?” 乔西西脑子蒙了! 解约? 她噗嗤笑了一下,“严姐你在说什么呢?什么解约?” 经纪人恨铁不成钢道,“李浩要跟你解约的合同都发到我邮箱了,你自己去官网看吧。” 嘟嘟的忙音传来,乔西西立刻打开围脖,《锦瑟》的官网上,正式公布了一张换女一的声明。 她定定看了许久,脸越来越沉。 摹的,俯身手一推,装着葡萄的骨瓷盘,手机,水晶摆件,哗啦啦碎了一地。 她声音如冰,“莫涵,好啊,你不让我好过,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白色的灯光从头顶落下来,她面容落在阴影里,阴沉骇人。 第52章 白粟瞳孔巨缩, 死死盯着屏幕上莫涵和许娇的捉奸照大脑一片空白。 “啊~~” 一套青花瓷纹路的杯盏,珐琅花瓶应声落地。 碎成齑粉。 比瓷盏更刺耳的是她近乎癫狂的笑声,“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靠谱。” “贱人!” 胸口剧烈起伏。 眼一黑, 头一晕差点昏过去。 管家看的心惊肉跳,及时把人扶住, 边给白粟顺着后背边硬着头皮劝道:“夫人,现在生气也没用,你快想想怎么帮二少爷吧。” “帮?我是神仙吗?这种事怎么帮?” 提起这个, 白粟怒其不争的怒其更甚,脚恨恨踢着地板, “当初让他别娶这个女人,眼瞎耳聋的死活要娶,现在都是他活该。” 管家弱弱道:“就算你不想管二少爷, 那里面还有您的资产,你不能不管啊。” “我……” 白粟被噎的说不出话,心里呕的快滴血。 她嘴上硬着, 心里却盘算起来,手上也实实在在的行动起来。 下了楼去主栋厨房, 带上围裙,活面, 做馅。 * 快捷的持股结构比较单一, 大部分是依靠莫涵的治理。 这种持股结构在日常管理时给莫涵集中了大部分权利, 但在丑闻产生时, 这种依靠人治的股权结构的弊端就显现出来了。 虽然莫涵是被绿一方,但这件事在网上一经发酵,前天一家小媒体发的快捷的真实财务状况被挖出来,再加上他糟糕的婚姻, 上升到对他本人能力的质疑,股民的避险情绪空前高涨。 到了股票开市时间。 毫无意外的,快捷绿色的K线条呈波状蜿蜒而下,以势不可挡之势往下跌。 阳光透过酒店玻璃窗照进餐厅里,朦胧的光束折射在阮夏白的嫩藕似的一截手指,水葱似的指甲盖上,水钻闪着莹莹光泽,流动在手机屏。 橘红的唇勾起来,眼睛弯弯的。 “吃饭啦。” 莫谨拿起一个烤的香香脆脆的面包裹上橄榄油,起司,送到她手边。 她橘红的唇嘟起来,微微抬起的下巴又尖又小,漾着清泉的黑瞳弯弯看向莫谨,“你喂我嘛。” 小孩一样撒娇。 这粉葫芦一样的可爱小模样,莫谨心都化了。 像养了个女儿。 他唇弯起来,把面包递到她唇边。 她就着他的手咬一小口面包,浓郁的小麦清香伴随焦香覆在舌尖,小猫一样顺势舔他的掌心。 湿热的柔软从掌心传来,他身子轻颤了,喉头滚动了一下。 她真是越来越会了! 拿眼睛看过去,阮夏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 他头靠过去,唇舌吻去她嘴角的面包屑,在她唇上流连了一会才离开。 “你再看看时家的股价。” 莫谨一边宠溺的给她喂饭一边说。 他喜欢看她心情愉悦的笑脸。 阮夏手指操作了几下,时家的股价也在持续下跌。 “你出手了?” 莫谨点头,“新闻上应该有了。” 时家旗下有一家咨询机构,为上市公司做企业咨询报告。 这家咨询公司,数年间帮了不少家上市公司做虚假环境报告分析,过了证监会会审,割股民韭菜。 莫谨已经把这些证据交给政府,同时也发布给了媒体。 阮夏打开新闻,虽然这件事的热度没有莫涵的桃色新闻大,但也妥妥的是重大新闻。 被这些不具备上市公司割了韭菜的股民尤其义愤填膺,评论喷的很厉害。 政府的审查机构已经在第一时间表明了态度,表示专家组已经介入调查。 莫谨也凑过脑袋和她一起看,他瞥见一条新冲上来的视频皱眉。 视频里,上传的是九味连锁店糟糕的后厨视频。 洗碗池里泡着一堆脏污没洗的碗,最上面一只死老鼠泡在里面。 九味也是时家旗下一家知名连锁饭店。 他手中勺子搅动清汤,自言自语道:“这是谁做的?” 谁会赶着这个点也来踩时家一脚? “你是说这个视频?”阮夏微微侧过脸,向莫谨确定。 “嗯,”莫谨有些意外,“你知道?” 阮夏娇小的下巴指了两下,“宋踌做的。” 莫谨放下勺子,“你具体和我说说。” 阮夏把事情经过大体讲了一下。 莫谨视线凝住一瞬,“这做事风格倒不像他了。” “也许他觉得你一定能推倒时家,他顺势而为,这对他只有利没有害啊,他做这个选择不奇怪,是我我也会这么选。” “不说他了,现在你有更重要的事。” 莫谨两指勾起阮夏耳边一缕发丝到耳后垂到肩膀,道:“如果我没猜错,白姨会找你求情,你要是不想面对她,最好别去公司,出去躲一阵子吧。” 莫谨把阮夏看的透透的,越是真刀真枪的干,她能越挫越勇。 就怕白粟用软和手段,利用她心软的毛病。 阮夏楞了一下。 原来昨晚他带自己住酒店,还有这层意思。 时家和快捷同时陷入困境,前些日子跳槽到快捷的主播慌了,纷纷想吃回头草,热络的联系阮夏。 而快捷原本的主播知道吉迎现在缺主播,纷纷主动跑出橄榄枝,降低身价来这边探口风。 如今,公司里还有一堆事物等着阮夏。 她想了想,道:“没关系,见就见吧,我不可能躲她一辈子,你不用担心我。” * 快捷的投资者也第一时间对它的预期做了调整,纷纷亲自追责。 莫涵没有任何时间做心里建设,顶着发亮的绿帽,硬着头皮往公司赶。 写字楼电子杆入口处的保安,看到莫涵的车,嘴巴微微张合,眼都看直了。 只见半降的车窗,黑色的短发,半张脸冷的 心里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手指: 老板,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当的啊! 被绿成这样若无其事的出现在公共场合。 这心里素质--绝了! 同样,秘书,助理,写字楼里的白领看到莫涵的也是吃了一惊。 这些目光落在身上,像细密的针扎进皮肤,让人浑身都不自在。 如果可以,莫涵有种一辈子都不想再见人的感觉。 只是,他不能弃这个乱摊子不顾。 他脸绷成凌厉的线条,竭力忽视这种让人难受到死的目光,沉声吩咐特助,“通知所有高层,十分钟以后,会议室开会。” 他走进办公室,思考了一会,写了一份声明,表示自己和许娇早已经协议离婚云云。 他又拨了几个特别重要的投资人电话,毫无意外的,几个重要投资人的语气也是相当不好。 隐隐有想撤资的意思。 莫涵并不意外,做了一些安抚性的承诺。 挂了电话,他又硬着头皮往会议室去。 透明的玻璃会议室里,西装革履的高层正襟危坐。 莫涵长长吁一口气,鼓足勇气推开门,走进去,站到所有人面前,部署工作安排。 正在此时,一条视频在网上迅速掀起第二波高潮,被媒体打量转发。 莫涵的特助对着手机足足楞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 他隔着玻璃门,看向坐在长长会议桌一头,脊背绷着笔直坐着的莫涵。 乌黑的头发下,五官完美的脸,此时冷白的像冬日坠在廊下的冰锥。 苍白到透明。 眉拧成锋利的形状。 压抑的一身戾气,像随时要喷发的火山。 特助吞了吞口水,十分想当做没看见这个视频。 但他职责所在,信息报告的迟了更吃不了兜着走。 硬着头皮,敲了敲会议室玻璃门,推门而进。 莫涵和所有高层都看过来。 特助顶着视线的压力,走到莫涵耳边,“莫总,您出来一下,有件突发事件。” 莫涵眼眸微咪,像钢刀一样刮过特助的脸。 被这样注视,特助额头冷汗蹭的渗出来。 好在莫涵移开了视线,起身走到会议室外。 “您看下这个视频,已经在网上流传开了。” 莫涵视线骤然凝住,像尊石头。 视频里,赫然是他和一个女子赤,身躺在床上,女子脸被打了马赛克。 视频还打上了日期,正是他结婚那天的日子。 他脑子嗡嗡的。 特助说的什么他听不见了。 一股腥甜在口腔蔓延,顺着唇角流下来。 * 白粟手里拎着保温壶,身子挺的笔直站在吉迎写字楼大厅,看着门的方向。 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穿一件精致的旗袍,白色披肩搭在手臂,腿上穿一双肤色圆头皮鞋。 优雅,高贵。 正是上班早高峰,来来往往的白领穿梭在大厅。 阮夏走进大厅第一眼,隔着人群一眼看到白粟。 不愧是曾经站在莫青延旁边的人,就冲此刻还能有这般风华,足够让人佩服。 白粟也第一眼看到阮夏,提着保温桶,高跟鞋在光洁的地板踩出卡塔,卡塔,有规律的节奏。 “夏夏。”她画着淡妆的脸,唇角擒着慈爱的淡笑。 “白姨。”阮夏亦颔首,“跟我来吧。” 阮夏有一步专用的透明观光电梯。 电梯缓缓升腾,被薄金一般的阳光笼罩的整个鲸市的风景渐渐收入眼中。 电梯门嘀一声打开,前面半层开放式办公间里,阮夏的各级秘书,特助井然有序的工作。 看到阮夏,接颔首恭敬打招呼。 阮夏频频微微点头。 挂在脖子上的门禁卡一刷,总裁办的办公室门打开。 “白姨,这边坐吧。”阮夏朝沙发出领。 白粟打量了一下,整个办公室三面采光,视觉开阔,设计新潮,细节处处舒适。 桌子上的水仙挂着晶莹的水珠,淡淡清香萦绕。 两人刚坐到沙发,生活助理已经充好了咖啡端进来。 一切都井然有序。 回想吉迎这大半年来傲人的履历,显然,阮夏把公司打理的很好。 白粟一颗心揪扯成一团,涌起酸胀。 如果自己当年没有那么多的算计,莫涵早就应该和她在一起了。 此刻,她会像亲生女儿那样,甜甜喊她,“妈。” 而不是此刻这样,唇角掀起淡漠的弧度,淡淡应酬。 此刻,白粟忽然明白,自己当年真是自作聪明。 阮明哲和盛听南都不是蠢人,恐怕他们一早就教过阮夏将来做个独立的女强人,不会丢了事业。 她再爱莫涵,也不会不自立。 绝不会把阮家捧到莫涵面前。 她这商业头脑,比起莫谨都不逊色。 她如果和莫涵在一起,两人强强联合,何愁比不上莫谨? 自己真是眼瞎啊! 心里后悔的要死,喉头哽了一下,低头,拧开食盒,推到阮夏面前,“我记得你小时候特别爱吃我亲手做的金鱼馄饨了,你尝一尝。” 氤氲的水汽从不锈钢保温盒里散出来,清亮亮的汤里,碧绿细碎的小葱里,红眼睛的薄皮小馄饨游动着透明的尾巴,灵动的像真实的小金鱼。 小时候,两家住的近,她总喜欢赖在莫家和莫涵一起玩,一天三顿饭有两顿饭都是在莫家吃的。 白粟手巧,弄的儿童餐特别好看。 这道虾仁小馄饨她和莫涵最喜欢。 阮夏轻轻笑了一声,后背慵懒的靠到沙发背,“白姨,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白粟眼睛凝了一瞬,忽然跪到阮夏膝盖边,“夏夏,我是来给你认错的。” 阮夏坐起来扶白粟,“白姨,婚礼那件事,你已经给过我赔偿了,不用这样。” “不是那件事,”白粟不起来,手攀着阮夏的胳膊,“其实早在你十五岁的时候,阿涵就爱上你了,当年是我骗了他。” 阮夏疑惑的看向白粟。 白粟道:“当年是我贪心,我不满足你爸妈总是处处把联姻的好处落实到莫谨的头上,不帮着我,我就想着,能让你爱阿涵,爱到对他言听计从,愿意把整个阮家捧给他是最好的。” “所以,我一边骗他,说他有一门联姻婚约,说你爸妈也只是把他当干儿子疼。” “我一边反复告诫他,只能把你当妹妹,一边又让他对你特别好,让你误以为他爱你,这样你永远都追着他跑。” “如果不是我,早在你15岁那年,莫涵可能就和你在一起了。夏夏,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你别恨阿涵了行吗?” “你要怪你怪我。” 阮夏脑子蒙了一顺,眼睛认真打量起白粟。 这些年,她也算疼自己。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设计。 阮夏心里最后那点羁绊喷的断了,脸彻底冷了下来,“白姨,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你找我什么事直说吧,我很忙。” 白粟不知道的是,阮夏其实恨莫涵的地方,从来不是他不爱她。 那些年,她是曾经很爱他,想嫁给他。 但是两人总是差一步到不了恋人,随着年龄的增长,阮夏已经逐渐看明白。 她是准备学着放下的。 真的只做兄妹的。 所以,阮明哲要求她继续去美国念博士的时候,她答应了。 阮夏并不恨莫涵爱别人。 她恨的是,莫涵自己答应了要娶,却在婚礼上,在众人面前挑破这件事。 不给她脸。 给阮氏造成的打击。 最恶心的是,娶了自己又对自己冷暴力,间接害死盛听南,却理直气壮。 最后更是在自己想离开的时候,囚禁自己。 白粟哀求的拽着阮夏的衣角,“夏夏,我求你,你收购快捷,放阿涵一马吧,你们青梅竹马这些年,你不能见死不救。” “白姨,我不会答应你的,别拿过去和我说事,” 阮夏豁的起身,垂下眼皮,睥睨一眼白粟,“过去我早忘了。” “白姨,我还有会要开,你自便。” 白粟看着阮夏施施然远去的背影,知道自己再也说服不了她了,失魂落魄的起身。 她走出阮夏办公室,进电梯,出电梯,一直翻动手机,想着联系人脉,看还有谁能救莫涵。 忽然,手机里弹出一条新闻消息推送。 她看到标题,瞳孔悠然定住: 破题了,快捷董事莫涵缺席婚礼当天,在和亲人厮混。 她手指停住很久,点开,看到清晰的视频,整个人轰然倒地,顺着写字楼的台阶,像个布娃娃一样滚下去。 头撞到花坛上,龛动了几下,眼前一黑。 第53章 “病人原先有基础性疾病, 心情剧烈起伏,引起的脑部血压骤然增高,撑破脑部血管, 我们已经尽力了。” 一位头发半白,穿白色长褂的医生摘下口罩, 沮丧的垂下头,“快进去见最后一面吧。” 腿像灌了铅。 像现在幽深的沼泽。 每一步都寸步难行。 白色的病床上,白粟的脸比床单更白, 虚弱的像易碎的玻璃。 即将支离破碎。 眼费力的撑着,却也只露出半只眼的缝隙。 身上横七竖八的插着各种透明管子, 嘴上带着呼吸机。 莫涵伸手握住她的手,喉头颤动,“妈。” 白粟嘴唇费力龛动, “阿涵,” 莫涵俯下身,耳朵靠近她嘴边, “唉,儿子在, 你说。” “当年是妈错了。” 莫涵眼睛闭上,透明的水滴从眼睫坠下, 白色的被子氲湿一片。 白粟朝阮夏费力的抬起手。 阮夏默了默, 走到她身边, 低低喊了一声, “白姨。” 白粟握住她的手,放到莫涵手背,“你,你, 们,和,和” 手忽然垂下,眼皮彻底合上。 “妈。” “妈。” …… 莫涵摇晃白粟的身体,粗粝的声音响彻在病房。 阮夏慢慢转身,一步一步,缓缓踱出病房。 医院的走廊黑暗冗长。 人影被白炽灯拉的黑长。 鲸市是华国首都,处处繁华,不灭的霓虹将城市的夜空点亮,宛如不夜城。 保姆车跟随如织的车流,穿过万千灯火回到了莫家。 莫家的花园是最顶级的园艺大师亲手设计的,蜿蜒溪水流淌,岩壁水底嵌了暗绿色灯带,两岸郁郁葱葱的绿植绰约。 常青藤缠在木制回廊顶,一串串紫色的紫藤花垂摆下来。 紫色的郁金香,粉色的牡丹,橘黄的万寿菊,艳丽多姿的三色堇,簇簇绽放在一起。 花海中间,有一座木制秋千。 阮夏垂眸,修长的手指抚过粗粝的绳子,秋千。 垂眸看了一会,转过身,弯下腿坐到秋千上。 身体随着秋千微微摆动,垂下的白色雪纺裙摆拂过淡蓝色的桔梗花,仰向夜空的下巴欺霜赛雪的白。 莫谨走进花园,一眼看到交织在各色鲜花中间的阮夏,捧砂一般的皎洁月光落在她脸上,像出尘的仙子。 薄薄的眼皮微微上敛,盛满清冷的冷光,怔怔看向夜空, 水雾一样的淡眉蹙着清浅的伤感。 生死之事,最引人唏嘘。 他轻轻走过去,和她并肩坐在秋千,揽过她的头放在肩膀,余音沉缓,“别难过,这是意外,和你没关系。” “嗯。”顿了顿,阮夏娓娓道来,“小时候,我觉得自己有两个妈妈,她对我总是有求必应,给我做很多特别好看的吃的,买许多漂亮的裙子,我做错事被我妈罚的时候,她也总护着我。” “两个小时之前,她和我说,那些都是假的,都是为了笼络我,让我言听计从。” “是不是很可笑?” 莫谨修长的手指揽着她薄肩,“别难过,这个圈子里的人,对人好,笼络人,都是想得到更多的利。” 她闭上眼,额头轻轻蹭着他温热的脖颈,轻轻呢喃,“哥哥,还好有你。” 他下巴抵着她软软的发旋,头微微抬起,半轮狼牙月挂在夜空,细碎的星辰点缀。 低低开口,“有你,我也很幸运。” 阮夏清淡道:“我经历过的,他也尝的差不多了,两清了,我不想再知道他的事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他眼睛凝了一瞬,旋即道:“好。” 清凉的晚风裹挟花香淡淡拂过脸庞,漾起发丝微动。 两人静静靠着。 * “嘭”一声。 入室门从内而外被破开,原本懒散躺在沙发的许娇惊的坐起来。 对上莫涵蕴藏着暴风骤雨的眼睛心下一咯噔。 昨日里被掐住脖子,濒临死亡的恐惧又冒出来。 她脖子上那青紫的,渗人的痕迹还没退。 她感觉,莫涵这次真是来杀她的。 谁阻止都没用。 “你要做什么?” 她手软脚软,屁股艰难往后挪动。 “你说呢?”莫涵一步步朝她挪动,视线凌厉如刀锋,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疯狂。 高大的身躯,像一座火山一样。 他靠近一步,许娇的心就颤动一下。 “我妈死了,你下去陪葬吧。” 许娇瞳孔震了一下,挣扎道:“我死了,你也活不了。” 莫涵唇阴鸷的勾向一侧,“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认为我还在乎吗?你以前不是说,你爱我入骨,我死了你也不独活吗?” “现在,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结实的手再次捏上她的脖子,死死摁住昨日的勒横。 许娇手紧紧扣他的手臂挣扎,眼睛愤恨的盯着莫涵,道:“不过演戏而已,你从来没爱我我,我也从来没爱过你。” “你要陪葬,找你最爱的阮夏啊。” 莫涵拧眉,“什么意思?” 许娇:“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许娇,也不属于这里,只是灵魂被系统分派到这里,完成攻略你的任务罢了。” “你以为你有今天这个下场,真的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吗?” 莫涵眸底的冰冷碎了一下。 许娇捕捉道,继续道:“阮夏和你哥早就知道整件事,知道我对你只是演戏,你只是被系统干扰了才爱我,可是他们还是放任你娶了我。” “你说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他们恨不得你死,为什么你会知道我进了方智的房间?” “为什么会有记者闯进来?” “你妈的死也许也是阮夏的手笔呢。” 许娇仰天笑起来,“莫涵,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实际上,你什么东西都给了阮夏,你跟我上床叫的都是她的名字。” “可是你看看她是怎么对你的?” “你就是个笑话,你就是个笑话。” “你应该让她给你陪葬啊。” “不可能,”莫涵吼出来,“不是这样的,你一定是在胡说八道。” 许娇原本清丽的脸笑的扭曲,诡异,“那你去跟她对峙啊。” 阮夏,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下一秒,许娇笑不出来了,莫涵再次捏上她的脖子。 她四肢像个娃娃剧烈挣扎,双眼紧紧盯着莫涵的眼睛,瞳孔涣散,直到彻底没有呼吸。 莫涵眼底的黑暗没有一丝波澜,手一松,许娇直直倒下去。 他擦了擦手,走出屋子,关上门,进入电梯。 小区昏黄的路灯折射出他车子流畅的线条在夜色划过。 车子转弯驶入一条偏僻的道路,莫涵缩紧的瞳孔清晰的看见,一亮黑色的车子迎面朝他而来。 眨眼之间,车轮擦着泊油路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在耳膜。 莫涵的车子被车头抵着恒向往右滑行,旁边,正是深不见底的九曲长河。 莫涵死死瞪向压过来的人,黑色的T恤勾勒出健硕的身材,黑色口罩下,胡茬浓密。 莫涵脑子里忽的闪过去年一副刺杀画面。 他想起那双似曾见过的眼睛在哪里见过。 车子落尽九曲长河的最后一瞬,映在莫涵瞳孔的是一双鹰眼,阴鸷,狠厉。 另一条路上,一亮低调的黑色轿车里,半降的车窗,一张清俊儒雅的脸,淡然的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 骨节修长的手指松松夹一根雪白香艳,猩红光点在指缝间闪烁。 车子坠湖,溅起漫天水花。 巨大的“噗通”声渐散,水波渐渐归于平静。 男子手中烟蒂烫在指尖,手指一松,烟蒂坠落。 他眯眼看了一眼湖面,车窗缓缓合上,削薄的唇一开一合: “她既恨你,你就不该再出现在她面前!” * “失踪了?” 夜。 书房里,莫谨意外的看向戚严。 戚严肩背挺的笔直,眼帘微微垂着,刚毅的面部没有任何表情。 “是,他常去的地方我都找过了。”他顿了顿,道:“许娇死了。” 莫谨眼皮一跳,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默了默,问,“他动的手?” 戚严:“看手法,像。” 莫谨肃穆,“从今天开始,你亲自跟着夫人,一定要保护好她。” 戚严:“我曾经跟踪过夫人,她怕是能认出我。” “这没事,莫涵那边,你继续派人找。” 戚严退出房间。 莫谨疲倦的捏了捏眉心。 起身,回到房间,小心翼翼掀开被子,躺下,床上的人眼睛阖着,樱桃小嘴抿着,侧躺着,一截皓腕搭在他的枕头上,睡的又香又好看。 他单手撑着脑袋,手指细细描摹她的眉,眼,唇,鼻。 她浅浅的呼吸声是最让他心安的药。 把她柔弱无骨的身子搂在怀里,伴着她浅浅的呼吸,清新的发香沉沉睡去。 月亮坠人无边夜色,阳光从东边升起。 阮夏正对镜梳妆,莫谨坐到她旁边,手指推了一个掌心大小的盒子过来。 “什么东西啊?” 阮夏打开,两粒绿色的指甲大小的宝石耳环。 “怎们想起来送我这个了?”她眼波流转过去。 她珠宝本来就多的带不完,他保险柜里更是更是一堆,也没在这些事上费过心。 “这不是耳坠,是追踪器。”莫谨刮开她一侧头发,她小巧的耳朵露出来,“从今天开始,你都带着它。” 阮夏描摹精致的淡淡眉峰蹙起来,“出什么事了?” 莫谨对她的安全意识特别重视,她手机里就有追踪器。 而且,无论她去哪里,一直有保镖前后跟着她的车保护她。 居然用到耳坠这么隐秘的追踪器。 她心攸的一沉。 莫谨笑起来,如春风般柔和,“没出事,别担心,时家总账会计昨日被请去喝茶了,两套账应该是有的,正常防患而已。“ 阮夏松了口气。 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直到日头西斜,莫涵都没有出席白粟的葬礼。 这太不寻常。 “怎么回事?”阮夏肃眉看向莫谨。 “他失踪了,我正在派人找。”莫谨低低道。 什么事比亲生母亲的葬礼还重要呢? 阮夏眼睛垂了垂,脸攸的变苍白,这事显然脱离了掌控。 微微珉唇,道:“知道了。” 莫谨眼睛看着宾客,手垂下来捏了捏她手,“你别担心,应该没事。” “嗯。” 阮夏轻轻嗯一声。 “夏夏,莫总。” 宋踌一声黑色西装,胸前别一株白花,微微颔首,“节哀。” 阮夏和莫谨亦对他颔首回礼。 宋踌对着灵堂鞠了三个躬。 行完礼,宋踌关切道:“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阮夏摇头,“没病,就是没休息好。” 莫谨胳膊抵了抵她,“站了一上午了,你去休息休息吧,这里有我。” 阮夏本能想拒绝,莫谨不容她拒绝,“休息一会再来。” 阮夏无奈,“那行吧。” 依着鲸市的风俗,吊唁不需要带很久,鞠躬露一面,和家主说上几句宽慰的话就可以告辞。 真正的送葬是在三日后。 宋踌道:“正好,我也还有事,莫总不用送了,一道走吧。” 莫谨和他客气了几句。 两人一起出了灵堂。 阮夏一路心不在焉。 “你怎么了?”宋踌问道,“看起来不太好。” 阮夏,“没什么,过两天就好了。” 宋踌:“我刚好顺路,载你一程吧。” “那麻烦你了。” “还跟我客气。” 阮夏没什么兴致,两人一路无话,很快到了莫家别墅门口。 宋踌随手递给她一盒Marni金箔马卡龙,“别人送我的,我不爱吃甜食,你要是实在没胃口,吃两颗能补充体力。” 透明的包装盒里,洒了实用金粉的巧克力闪着熠熠金光。 阮夏有些恍惚。 这个牌子国内很难买,第一回 吃,是莫涵买给她的。 楞了一会,伸手接下,“谢谢了。” 宋踌看着目送她纤细的背影进了别墅,油门一踩,车子离开。 白粟葬礼结束的时候,莫涵始终没有露面。 莫谨放下一切事物,形影不离的和阮夏在一起。 到了第四天。 第54章 “真死了?” 阮夏怔怔看向莫谨问道。 “嗯, ”莫谨轻轻点头,“尸体打捞上来了,做了基因检测对比, 身份证,钱包, 也都是他的。” “据警方的猜测,可能是他杀了许娇之后,自杀。” 阮夏薄薄的眼皮机械的掀了两下, 眼睛凝住,空洞的看向莫谨。 莫谨温热的掌心覆上她的手, “你别难过,这和你没关系,是他自己的选择。” 阮夏眼睛垂下来, 像个木头,呆呆的。 莫谨手摸上她脸,用掌心温热她, 抬起她头,让她看向他, “你别自责,不欠他的命, 你曾经受的远比他来的多。你能活下来, 是你心智比他坚韧。” “也许对他来说, 死是一种解脱。” “嗯, ”阮夏迟疑了一瞬,愣愣点头,又朝莫谨笑了一下,“他死了挺好的。” 她重复了一遍, “真的,死的挺好的。” 顿了顿,她道:“他的葬礼,你让管家办吧,我不想参加,我不想再听见关于他的事。” “好。”莫谨手指穿过她栗色,整理她柔软的发丝。 “我渴了,我去楼下喝点水。”阮夏站起身道。 “慢点。” 莫谨唇角扯起一抹笑,手捏上她的手。 凉的冰人。 他眼睛微暗,没说楼上就有净水器。 他感受到她指尖从掌心,滑落到指尖,抽离。 裙角从他膝盖拂过。 她两条纤细的铅笔腿抬的缓而慢,明暗光线翩跹在她单薄的肩背。 在她转过侧身而下的一瞬间,脸苍白到透明。 莫谨坚挺的背蓦的砸向椅背,头半仰向天空,心口涌起细密的疼痛。 到底真心爱过啊! 心里涌起自责,他应该考虑的再周全一点。 细细的水柱从出水口流向杯子里,溢出来,浸满滴水卡座,滴到地上。 滴答。 滴答。 阮夏眼睛空洞的垂着。 “太太,水满了。” 保姆瞅着她的神色,小声提醒。 “嗯?”阮夏回神,“哦。” 她抬手关了净水器,转身走到沙发,手愣愣抱着臂膀,眼睛呆呆垂着。 阳光斜斜照进来,折射在墙壁,细细的浮尘游离。 渐渐,光束从墙壁浮动到地砖的金缝。 她一只小巧的躬足落进阳光里,透明的薄甲上刷了一层浅珍珠红,和莹白的足背交织出抓人眼球的色差。 莫谨微微俯身,手肘叠起来靠在二楼栏杆,远远看着沙发上蜷曲在一起的人。 她保持这个动作一个小时没有变过了。 莫谨轻轻叹息一声,走到净水器旁接了一杯水,一枚白色药丸轻轻滑入水中,漾起丝丝涟漪,归于平静。 “喝杯水吧。”莫谨坐到她旁边。 阮夏回神,抬手接过来,“哦。” 她乖巧的接过去,平静喝完。 莫谨把她手指放在掌中把玩,“我想把快捷收购过来。” 她手紧了一下,又松开,笑道,“哥哥决定吧。” 莫谨:“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阮夏亲昵的摸了摸他的脸,“好啊。” “想吃什么?”莫谨眼睛低下来,刮她鼻子玩,“小馋猫。” “樱桃吧。” “好。”莫谨唇边浮起一丝温和的笑,“为夫亲自给你去洗吧?” “好呀,”她头歪了歪,在他脸颊亲了一下,“辛苦你了,莫总。” 他放开她,走到厨房,挑了一些个头大,红的发紫的樱桃,放进水盆里。 清亮的自来水哗啦啦落下来,溅起水花。 他迭起袖口,皓腕线条流畅精致,白皙的指节在嫣红的圆润间游走。 擦干指尖的粼粼水光,端起骨瓷小碟往客厅走,圆溜溜的嫣红,挂着晶莹的水珠,看着就很有食欲。 意料之中的,沙发上的人儿斜靠在扶手,莹白的皓腕垂下来,头微微歪着,眼帘微阖,浓密的睫毛根根卷翘,在干净的下眼帘投下淡淡薄影。 睡颜安静的跟个小猫是的。 他坐到她旁边,放下骨瓷碟到茶几,捏起一颗樱桃放进嘴里,果肉在口中爆出酸酸甜甜的汁。 他吃出了一丝苦涩。 手穿过她腿弯,轻轻把她抱进怀中。 她身子本就纤细,骨架又轻,这样抱在怀里,轻的一折就会断了似的。 轻轻放在柔软的床上,掖上薄薄的蚕丝被。 他垂下眼睛,圆润的拇指描摹她饱满的浅粉红唇瓣,轻轻呢喃,“你到底是想骗我,还是想骗你自己呢?” “你真的懂你自己的心吗?” 像自言自语,又像问眼前的人。 然而,床上的人儿眼睛只紧紧闭着,睡的沉沉的。 莫谨苦笑了一下。 拿过床头一本书,坐在床边慢慢翻看。 阮夏这一觉睡的沉,直到日头西斜才醒。 她掀起眼皮,渐渐清明的视线里,莫谨背对窗坐着,身后,薄云卷成粉色的桃花瓣。 他清俊的脸微微垂下,落再光线临界点,侧影往右边折射,从床沿割裂,一半在床上,一半在地上。 上眼帘的睫毛根根自然卷翘,硬挺的鼻尖拓下淡淡阴影。 “我怎么睡着了?”阮夏半边脸枕上他掌心,懒洋洋的问。 莫谨放下手里的书,眼睛看过来,漾起柔和的笑,“嗯,大概这几天累坏了,起来吃饭吧。” 他牵着她手去浴室,给她挤牙膏,亲自给她刷牙。 睡了一觉,阮夏似乎好了,正常的吃饭,睡觉,上下班。 莫谨放下莫氏所有事物,跟着阮夏同进公司,同出公司,日夜守着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她只对莫谨一个人笑。 话很少。 不知不觉会突然走神,怔怔盯着文件,连页都想不起来翻。 以前三个小时就能办完的公务,一整天都想不出合理的思路。 她想不起来和他撒娇。 莫谨不提醒,助理冲的咖啡凉透了也想不起来喝,想不起来吃饭。 到了第五天。 这日,莫谨亲自开车。 阮夏眼皮微微耷拉着,视线空空落在前面,很久没没有发现,车子开的方向不是往市内的公司方向,而是往郊区。 每一段路口,车辆不停的变换,总有不停的新车跟着莫谨身后的保镖车。 每到一个路口更换一辆,非常职业的跟踪,轻易察觉不到。 车子停下,阮夏手搭上车门开门,这才注意到,右边是墓地。 “我们来这干嘛?” 阮夏侧颈转过去看向莫谨问道。 “你去看看他吧,在白姨墓地旁边。” 莫谨转头,漆黑的眸子盯着她的眼睛。 阮夏脸色微变,垂下头,栗色的头发垂下来盖住了侧脸,柔和的轮廓绷成硬朗的线条,“回去吧,我不想看。” “为什么不想看他?”莫谨脸靠近一些,“是不想还是不敢?” 阮夏头垂的低了一下,咬唇不说话。 莫谨食指勾上她发丝到耳后,她完美的侧脸轮廓露出来,“去道个别吧。” 阮夏抬起头看向莫谨,“我看不懂你,你为什么要我去看他?”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从来没想过真的让他死。 因为你没有你想的那么绝情。 莫谨苦笑:“因为我不是二十岁的愣头青,你不需要顾虑我,拼命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我不会去吃一个死人的醋。” “因为我爱你,我不想你心里难过,不想你否定你的过去一辈子,撇去许娇出现以后的变故,你们曾经有过很好的日子,很多的回忆。” “那些,是你的童年,青春,这些都是你人生的一部分。” 阮夏漆黑的眼眸漾起清浅的光,固执道:“看不看的有什么意义呢?我们已经两相厌倦,我自己都知道应该说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莫谨干脆下车,绕着车头右侧边门打开,把阮夏拉到身前,下巴放在她肩头,看想墓地道:“去吧,有些事,” 下巴搁在她肩头,脸贴着她的脸道:“阮阮,不要一味否定你的过去,换个角度想,正是这些事让你成长了,来到了我的身边,去吧,用你的方式,好好和他,和你的过去道别。” “它既是结局,也是新的起点。” “我在这等你。” 阮夏的脸离莫瑾很近,微微侧头,他柔软的黑发下,漆黑的眸子像幽深的古井,带着深深的漩涡,吸着人的神思。 她怔楞了一会,轻轻“嗯”一声,抬脚样墓地走进去。 微风卷起绿叶漂浮,穿过一座座墓碑,线条简约的黑白照,阮夏找到莫涵的墓碑。 黑色的石碑上,刻出他菱角分明的俊脸,细长挺括的眉眼,泛着漆黑的墨色。 很多画面从脑子里闪过: 那年一起爬山,她丢了他送的手链,他们来来回回在山上找,找到的时候,身体都虚脱了,他墨色的头发里,水珠闪着点点银光。 那年他们在海边游泳,她脚抽筋,偏偏又在深海区,他自己也是孩子,费力背着他往岸边游,大口大口喘粗气。 玉渊山雪崩那年,她趴在他背上,无数次费力撑起的一丝缝隙里,他被热气蒸腾的脸近在耳边。 那时候,他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她仅有的一丝意识里,觉得他的后背又宽又厚,让人安心。 怎么就能因为爱上别的女人,对自己那么狠心? 陌生的她都不认识他了。 她背靠着他的墓碑坐下,眼睛里有情绪散出来,心口涌起酸胀的疼痛,像针扎一样疼, “我曾经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那样伤我啊?” “你把我捧在手心过,为什么又舍得把我摔在地上啊?” “我那么难过,那么疼,那么害怕,你为舍得让我那么疼?” “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心有多疼?” “你知道心从天黑疼到天亮的滋味吗?” …… 清凌凌的水珠顺着她的脸颊,一颗颗,一串串。 她一边擦,一边流。 流不尽,擦不完。 肩膀不停的颤动。 那些甜蜜,缱绻,愤恨,亏欠,绝望,随着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排出身体。 眼泪里的溶酶菌能起到杀菌的作用。 他于她,就像一颗颗有毒的细菌,遍布全身,她用无尽的眼泪,把这些细菌杀死了。 阮夏哭的累了,擦干净眼泪,身体意外的轻松起来。 像脱去冬日里沉重的大衣。 她擦干净眼泪,站起身,手指描了描碑上他墨色的发,“我现在有瑾哥哥了,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 “我们很相爱。” “会一直爱下去。” “你,”她唇角扯起笑,“再见了--涵哥哥。” 这一笑,闭月羞花的美。 “下辈子,我不想再遇见你了。” 她转身,柔和的风拂面而来,漾起她栗色的发丝,裙锯如浪花翻飞。 她走到白粟墓碑前,弯腰鞠一躬,“白姨,你安息吧。” 她垂下的眼睛看见一束康乃馨。 中间用天蓝色的二月兰点缀。 这花? 她惊诧了一下。 没几个人知道,作为莫青延的继室,风光一时的白粟,其实最喜欢的花是野地里的二月兰。 不是她常摆弄的一盆几十万的兰花,昙花。 她说她就是从野地里成片冒出来的二月兰,不需要任何人施肥,浇灌,总是向着阳光奋力生长。 白粟竭力做一个从内到外都优雅的豪门阔太,从不透露自己这个真实的爱好,连阮夏都是一次意外才知道。 二月兰是野花,花店里不卖的。 她皱了皱眉,转身离开。 * 目送她背影走进墓地,莫谨朝前面车子里的戚严做了个手势。 戚严:“莫总。” 莫谨:“派几个人,四个方向守着夫人,距离你把握,保护好她。” 戚严带了八个人,四个方向,足够保护阮夏又不会打扰她。 远处,一道视线眯眼看了一下又悄悄退开。 莫谨惫懒靠在车身,食指沉沉按住颤动的额角,夹在食指,中指的白色香烟散出丝丝缕缕白烟。 唇角微微向下抿着,眉间是深深的落寞。 心口有细密的疼痛。 沉沉吸一口香烟,浓郁的白烟在喉头回荡。 自小,他就学会克制自己的欲望,从不沾染任何恶习。 直到那年,因为她,他品尝到了寂寞。 于是学会了抽烟。 结婚以来,他慢慢就戒了。 都说活人争不过死人。 他觉得有点道理。 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的吊着。 一根接一根,眼睛不停的瞥腕上的手表。 快望眼欲穿的时候,她纤细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里。 眼睛肿的像核桃,眉间有些疲累,眼眶里的黑眸却亮亮的。 眼里那细碎的亮光回来了。 他一颗心放下来,走过去,把她小巧的手握在掌心,紧紧攥着。 笑了。 笑的很好看。 “哥哥,我饿了。”她看着他撒娇,“我要吃好吃的。” “好。”他低头吻上她额前柔软的发。 * 这日,于果早早拍完戏,下午没事,约阮夏做SPA。 莫谨晚上有一个政府性质的会议,阮夏欣然答应。 这间美容会所出了名的专业,奢华,不少贵妇都是这里的常客。 阮夏舒服的躺在美容椅上,淡淡的迷迭香精油弥漫在空气里。 美容师柔软的手在脸上轻抚,舒服的让人昏昏欲睡。 “莫太太,我还要给你做耳廓,你耳朵上的戒指有点碍事,我帮你摘下来吧,做完再带好吗?” 美容师带着浅蓝色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轻柔的声音透过口罩穿过来。 “行。” “你那戏拍的怎么样啊?”阮夏闲闲和于果聊天。 于果声音惫懒,“很不错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昨晚了脸,美容师又给她们带上蒸汽眼罩做眼部护理。 温热的蒸汽从机器里舒服的喷在脸上,整个人昏昏欲睡。 于果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我都睡一下午了,怎么还这么困呢?我要睡一会。” 阮夏微微模糊的意识忽然清醒两分,问道:“你睡一下午了?” 于果声音又轻了两分,“是啊,下去没事在剧组睡的。” 阮夏拇指狠很抠住掌心,“我想起来了,美女,上周给我做脸的那个美容师唐佳佳呢?她上次说给我送一个水光疗体验的。” 美容师眼睛看过来,“她今天休息,她和我交代过了,我一会给你做,你要是困就先睡一会吧。” 阮夏一颗心攸的沉下去。 她上周根本没来做脸。 唐佳佳上个月就出去单干了,还给她发过她开的新店地址。 她抬起手,“我先生一会来接我,你把我包里电话拿给我,我给他回个电话,让他迟点来接我。” “好。” 阮夏摘下眼罩,眼睛无声从美容师眼睛划过,手指划开手机,拨通莫谨电话。 “哥哥。” 会议室里,一屋子鲸市有名企业家都在,市长正在上面讲话。 莫谨手机忽然震动起来,虽然动静不大,还是引来所有人的视线。 莫谨身上这支不离身的手机是阮夏专用的,他朝市长颔首,去了会议室外。 坐在莫谨旁边的宋踌皱眉。 视线透过玻璃门看过去。 “怎么了?”莫谨问。 “哥哥,你过来接我了吗?” 莫谨眉头拧了一下。 他和她说过,今晚这个会可能要很久。 让她叫司机的。 里面,阮夏的声音继续传过来,“你过来了啊?哦,我做脸耳坠取下来了,那你等我一下,我做完脸,带上耳坠再下来,你等我一下。” 莫谨脸攸的变色。 蓦的往外面冲,边拨通戚严的电话。 宋踌眼皮一跳,这么重要的会,招呼都不打就走。 莫氏没有出事,只能是阮夏。 豁的跳起来,“钱市长,我和莫总有急事。” 话音还没落下,人已经到了会议室外。 阮夏眼皮越来沉,她眼睛扫过去,那喷出来的水汽肯定有问题。 保镖就在会所外面,会所在36层,她撑过十分钟就好。 她手机里的追踪气是做成的防尘塞在防尘孔,偷偷别到背后拔下来,别到针织衫里面的吊带上。 手机目标大,要是劫持她,肯定会收了她的手机。 做完这一切,眼睛更要睁不开了。 就在这时,美容师的手机响起来,接了电话,眼睛锋利的射过来。 遭了! 阮夏心里闪过一个可能。 如果她的保镖也被监视了呢? 她没有任何犹豫,忽然扑到小推车上绣眉的眉刀,照着手臂连划两下。 刺破皮肤,肌肉的痛感传来,她眼睛睁开来,眉刀指向美容师。 “你们和时坤什么关系?” 另一个美容师拿一把刀放在于果脖颈,“莫太太,放下刀,否则,我这刀可不长眼。” 话说着,雪亮的刀刃弯下去,于果纤细的脖颈有细细的血流出来,“这可是动脉,一刀下去,血流如注,最好的医生也救不回来。” 阮夏咬牙,手中眉刀一扔。 给阮夏做脸的美容师拿一块白帕子捂上她的嘴。 阮夏立刻晕过去。 “快走,她保镖追上来了。” 两人把阮夏架起来。 “等等,她刚刚打电话提了耳坠,”美容师拿起小推车上的耳坠,你拿着这个,我们往两边走。 第55章 电梯口, 红色的电梯数字往上跳跃,莫谨一眨不眨的盯着。 “戚严,快去夫人包房, 她一定被人劫持了。” “好。” 从会议室跟出来的宋踌眼皮一跳,“时坤干的?” 莫谨手机贴着耳边, 拨着霍恺电话,顺着声音扫过来一眼,“应该是他。” 电梯嘀一声, 门打开。 手机里面亦嘀一声。 电话通了,“你查一下宜美经理人电话, 阮阮有危险,立刻让他们封锁停车场,静止任何人出入。” “我认识他们经理, 我现在联系她。”宋踌摁下电源键,黑色的手机屏亮起莹光。 莫谨打开手机,里面两个红点在跳跃, 是他手机端连接的阮夏追踪器。 两个方向? 追踪器只能确定她移动的方向,更适合追踪纵横向距离。 并不能确地阮夏在哪个楼层。 现在红点变成了来回移动的样子。 红色的数字殷红如血, 闪闪跳动如心脏砰砰。 戚严亦站在电梯里,玻璃外的光线不停下流动。 他脖子微微抬起来, “好, 我现在已经到了十八楼, 很快到达26楼, 四个出口,电梯口,都派人过去了,孙照也在去监控室的路上。” 莫谨冰冷的薄唇吐出一个“好。” 眼底蕴着浓郁的黑光, 寒亮如刀锋。 “没人接。”宋踌星眉狰狞,捏着手机的骨指发白,“我再打。” “嘀”一声,电梯门打开。 两人如一阵风闪出电梯,劲风带起衣角翻飞。 莫谨拉开车门,坐到驾驶室,宋踌亦拉开右侧边门,“我跟你一起去。” 宋踌的电话终于通了。 “孟经理,我朋友在宜美恐怕出事了,你现在告诉我,宜美的地形。” 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宜美在的大厦里,光是出口就有八个,直达电梯有16部,货梯出口八个……” 莫谨眉一跳,这么多出口,人根本看不过来。 油门踩到底,车子飞一般窜出去,豪车轰鸣的发动机声音响在空旷的停车场。 电话里传来嘀一声的开门声,莫谨捏着方向盘的手背发出枝呀的摩擦声,他知道,戚严到包间了。 金属质感的厚重包房门紧紧阖着,戚严猛的抬脚。 “嘭” 一声,门应声而开。 “在吗?”莫谨眼睛平视前方,声音深沉。 美容床上,于果睡的熟。 “夫人不在,只有于小姐。”戚严快速扫视一眼,“地上有血,有轻微的打斗痕迹。” 莫谨眼里的血丝殷红如血。 红色的光点在地图上呈直线开始快速移动,两个方向! 截然相反的方向、 他虽然竭力让自己镇定。 但内心过于恐惧。 这影响了他的判断。 按理来说,手机的目标更大。 阮夏特意提了耳坠。 他立刻把追踪器的定位发给戚严,“你按2号追踪器方向追,我往一号线方向去确认。” 虽然他觉得阮夏在2号线的方向大,但是他也不敢赌。 戚严火速折返,往2号线追踪器追去。 莫谨车子掉头往1号追踪器追去。 公路两旁的绿植在飞速往后倒退。 风声擦着玻璃在耳边发出呜呜呼啸。 * 一盆水从头顶浇下来,阴匝匝的冰凉感浇灭了沉重的困意。 重若千斤的眼皮费力撑起一条缝,眼前有一张放大的,笑的扭曲的脸。 狂放的声音震破人耳膜。 阮夏眼帘掀开的弧度大了大些,视线逐渐清明。 时坤掐着腰,上身微微俯下来,垂脸看过来。 他身后,至少有20个男人。 粗圆的胳膊上各色刺青纹身渗人,手里的砍刀亮着雪亮寒光。 “醒了?” 时坤跌起腿半蹲下,手捏起阮夏下巴抬起来,一脸居高凌傲。 阮夏是被冷水浇醒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冷白的皮肤上。 衣服也紧紧黏在身上。 她下巴一转,错开时坤的手,手撑在地上爬起来。 她眼皮略扫了时坤一眼,道:“时总这是做什么?这待客之道可不大礼貌。” “客?”时坤站起身,平视了一眼阮夏,叉腰仰头笑,“莫太太你觉得我是来请你做客的?” 阮夏手背到后背摸了摸腰上的防尘塞,还在。 松了一口气。 只要撑到莫谨过来就好了。 她眼里做出,“时总不是来请我做客,还能请我来做什么?大家都是合法的生意人,难不成还能干出劫人这种非法勾当,把自己往牢里送?” “时家可传承了上百年了,想来时总也不想毁了祖辈三代的积累。” “莫太太说的对,我当然不是来做非法勾当的,是请莫太太来爽快爽快的。” 他阴鸷的眼嬴荡的在阮夏脸上扫视一下,又继续往下,赤裸裸的扫过她每一寸身子。 阮夏心里一咯噔。 她懂了! 时坤是想拍自己被轮的视频要挟莫谨对他惟命是从。 同时还可以要挟阮家。 有两家听命于他,何愁救不了时家? 她口鼻刚刚被捂了药,本就没什么力气,此时脚更有些软。 时坤嘴角歪向一边,扯起一个邪恶的笑,转头看向旁边一个拿着摄像师的男子,“手别抖啊,画面拍稳点,拍好看点,让莫总好好看看她太太的销魂劲儿。” 手又朝后面的属下做了一个手势,“你们可悠着点,这可是莫总的心尖肉,走哪都护着,可别玩坏了,都给伺候好了,让莫太太好好舒服舒服。” 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一条条粗壮的腿整齐的朝阮夏迈过来。 淫邪。 激动。 疯狂。 迫不及待。 贪婪的欲望赤裸裸写在这些人脸上。 他们的表情映在阮夏的瞳孔上放大。 阮夏手抖动成筛糠。 这恐惧的表情落在时坤眼里,他笑的越发得意。 这些人眼里的兴奋也愈发浓郁。 不能怕! 越怕越能满足这些人的变态趣味。 阮夏牙齿死死咬住舌,强烈的痛感让她立刻镇定下来。 在第一个男人要碰倒她的时候,她手一推,灵巧旋转在左一个右一个缝隙间旋转,裙锯和发丝飞舞,像荼蘼的花瓣在空中轻缓飘荡。 她稳稳站在时坤旁边,微微仰起头,杏眼里潋滟着清浅水光,莹莹看向时坤。 饱满的唇瓣勾起一抹鲜花瞬间绽放的笑颜,“时总,那些粗人哪配的上我?” 她食指轻戳时坤心尖,“时总,你不想亲自尝尝吗?” 她嘴里的话十分放荡,可是微微抬起的脸倨傲如公主。 明明是她处在劣势,这神情,就像是在说,被我选中,是你的幸运! 这个动作也十分勾人,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下流。 相反,让人觉得,做她的裙下臣是一种无上荣光。 有一种浸在骨子里的尊贵。 骄傲。 风骨。 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这气魄,让在场的所有的男人黯然失色。 时坤舌玩味的舔了舔红唇。 这种场合,一般女人不是哭的要死要活,就是吓破胆,为了活命,主动迎合,任人为所欲为。 时坤脑子里冒出来一个想法:她就算被剥光了,也能像西方裸·体雕塑一样,睥睨他们。 此刻,就是这里所有的男人都上一遍,也折不了她高贵的灵魂。 “从小金尊玉贵养出来的真正公主,和那些卑微乞求的女人还真是不一样!”时坤笑道。 难怪眼高于顶的莫谨,能把这捧在手心里当宝。 当命一样护着。 隔着薄薄的线衫,他感觉戳在自己心脏的手指没骨头一样的柔软。 像戳破了皮肉捏住了他的心脏。 “莫太太是在邀请我?”时坤玩味一笑,“那你说一句,‘你是时坤的女人’我就亲自睡你?” 阮夏头微微歪了一下,眼睛横着打量了一下时坤某处,不屑道:“时总,做男人,呈口舌之快太虚,有本事,你让我心服口服喊出来。” “你这激将法很拙劣,”时坤道:“我还就真想让你亲自见识见识,看看到底是我厉害,还是莫谨厉害。” 他微手臂一身,揽上阮夏的腰。 阮夏下巴指了指人群,“还愣着干什么?有没有点眼力见,快滚出去。” 几十个下属同时看向时坤。 时坤眼睛扫过来,薄薄吐出两个字,“出去。” 一群人脸上隐隐露出失望,却还是鱼贯而出,只有一个抱着摄像机的留了下来。 时坤嘴俯下来,阮夏身子往后仰,手及时堵住,“时总,别这么心急啊,总得找个床吧,”她眼睛四处扫,这里看起来是仓库,“好歹找个躺的地方吧,地上咯人。” 时坤笑,“莫太太要求还真多。” 阮夏:“我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想来时总也不想被硬硬的地板影响发挥。” “那边办公室吧。” 阮夏腿刚往那边迈,时坤仿佛为了证明自己很Man ,拦腰把她抱起来。 看起来这是一间仓管的办公室,环境很简陋,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沙发。 时坤把阮夏朝沙发一扔,迫不及待的俯下身。 阮夏人仰在沙发,柔弱无骨的皓腕抵上他胸膛,薄薄的杏眼里泛起勾人的万种风情。 “时总,衣服脱了,衬衫扣子咯人。” 她声音柔如雨丝,又脆如莺啼。 听着是一种听觉享受,时坤用力一扯,铂金纽扣全部蹦调,利索的脱了衬衫又俯下来。 “唉,”阮夏一截皓腕又抵住他,在两人之间隔出距离。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时坤皱眉。 阮夏勃艮第酒红的薄唇勾起迷人的弧度,“时总,别急,我亲自脱衣服。” “就算莫谨能第一时间猜出来是我绑架了你,也没用。一路上,换了六波人,六辆车干扰监控,” “我名下商铺有120间,房产有370套,厂子有26家,你说莫谨一间一间找过来,得到什么时候?” “莫太太,从你落进我手里的那一刻,你就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了!” “乖乖顺从我,我能让你少吃点苦头。” 阮夏面色不变,圆圆的杏眼像是水洗过的葡萄,“多谢时总的提醒,我亲自脱衣服,不就是为了好好表现吗。” 话音落下,两只嫩藕是的胳膊交叉,捏起白色薄薄针织衫下摆,往上一提,黑色的修身吊带修饰出的饱满露出来,显的腰身愈发纤细浅薄。 裸露的莹白肌肤和黑色交织出抓人眼球的色差。 饶是时坤阅女无数,此时还是吞了吞口水。 这俱身体真是无一处不美。 完美的让人迫不及待的想蹂躏。 他魂都飞了! 迫不及待俯下来。 阮夏嫣红色的拇指扣到后背一捏,防尘塞落进指尖。 喉头,下面,都是男人的死穴。 可惜尖端不够锋利。 未必能一击即中。 她没有任何犹豫,脸上漾起如花笑颜,手掌蓄满力--正戳进眼球中心。 时坤黑色的瞳孔还定格着对她的惊艳,欲。 撕心裂肺尖叫: “啊~~” 手本能捂上脸。 鲜红的血从之间流出开。 阮夏立刻起身,飞起一脚揣上摄影师的脸。 同时,手夺下他手里的摄像机狠狠朝他头上砸去。 鲜血从男子头上汩汩涌出。 这办公室并不膈音,时坤的惨叫引的门口的保镖推门而进往这边重来。 阮夏咣当又把沉重的摄影机扔到玻璃门上。 “嘭”的一声。 玻璃炸裂,细碎坚·硬的玻璃碎片往冲在最前面的两个大汉脸上刮去,几人本能抬手遮脸往后退。 阮夏冲着这个空档,跃入桌子上借力从碎裂的玻璃门飞过去,一脚踹断一个大汉的手腕夺下他手里的砍刀。 刀柄在手中耍出一个剑花,正面握住握住砍刀,雪亮寒光上下飞舞在这些大汉眼前。 一时间,厂房里都是砍刀相撞的刺耳乒乓声。 一个娇小纤细的身影穿梭在其中灵巧的接刀,砍刀。 “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时坤捂着眼睛冲过来在外围疯狂叫嚣。 却又不敢靠的太近。 几十招下来,大汉这边已经至少有五人手上,捧着伤口龇牙咧嘴的唏嘘。 阮夏纤细的手臂上也挂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痕,正好在之前眉刀割出的两道细密口子之间,身上衣服也被溅上整片整片的猩红。 却有一种别样的美。 她手仍然紧紧握着刀柄,垂手私下一截裙摆,牙咬着布条一端,扎在伤口上。 怒目睁圆的杏眼里刀锋凌厉的看向这群大汉。 她眼里透出的狠厉向最凶狠的狼。 一时间,20个大汉竟都捏着刀打颤,不自觉往后退一步。 “给我冲,冲上去把她杀了!谁敢退一步,我要谁的命。” 时坤又叫嚣起来。 二十个大汉面面相觑了一把,又一起冲上去。 一个人对抗二十人,阮夏渐渐力竭,显出颓势,只手不攻,步步往后退。 * 另一边,带着阮夏戒指的女子在路上飞驰。 忽然,右侧一辆车犹如天降从小路上飞驰而出撞上来。 她吓的全身惊恐。 戚严快速下车,后座空空如也。 枪抵上还在犯晕的美容师脑门,声音粗沉而危险,“夫人呢?” “在,”直逼死亡的恐惧感在身体蔓延,她抖如筛糠,“在往西走的车上。” 莫谨的电话和戚严的电话一直在通话状态,听见这句话眼皮剧烈跳起来。 “那边有多少人?目的地是哪里?” “好像是20多个吧,巴圣路仓库。” “什么目的?” “轮,拍轮,奸视频。” 莫谨瞳孔巨缩。 宋踌死死咬唇。 这个红色光点已经在巴圣路仓库停住有十五分钟了! 她……她在经历…… 戚严拇指扣动扳机,一颗子弹穿女子脑门而过。 “莫总,我过来了,事情已经这样了,”戚严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过来,“你等我到再进去,他们人多。” 莫谨眼尾血丝如泣血,“你只管尽快过来。” 他方向盘一转,车头冲破长门栏杆,厂房门。 刺眼的灯光射进来,阮夏看见莫谨踹开车门下来。 黑色的短发下,一张脸犹如神邸。 “哥哥。”她边打斗边惊喜喊。 莫谨亦第一时间看见阮夏拿砍刀和一群男人搏斗。 纤细胳膊上缠着的白纱被鲜血浸透,脸上挂着星星点点的血珠。 他心紧紧揪在一起。 胸腔爆喝出无数戾气。 一脚腾空踹翻一个拿着砍刀迎过来的男子,躲过他手里的砍刀,手起刀落,斩下他胳膊。 宋踌赤手搏斗了几下,亦夺下了一柄砍刀,加入战局。 屋子里的兵器碰撞的打斗声在继续。 莫谨朝阮夏的放向杀来。 阮夏一人血战太久,早就力竭,不过是死撑。 脸眼睛的反应都跟着慢下来。 后背一把刀砍过来,她躲的吃力,堪堪避过,迎面又是一刀。 实在是躲不过了! 千钧一发之际,莫谨踹翻一人借力飞扑过来。 莫谨压着阮夏倒下。 数把刀在阮夏瞳孔放大,雪亮刀锋闪着刺眼寒光。 心脏骤停,血液凝固,太阳穴突突涌动,身体蹦到极致。 “哥哥~~” 刺破天际的喊声震破天际! 回荡在耳膜,心脏。 他的脸凝结在她眼睫的泪珠。 模糊又清晰。 第56章 闪着银光的刀锋映在黑色瞳膜, 阮夏心脏骤停,撕心裂肺: “哥哥~~” 数把刀刃触到莫谨后背后际之时, “嘭, 嘭,嘭……” 数颗子弹划破空气而来, 瞬间穿破血肉,刀柄从手中脱落,咣当落在地板。 “哇~哇~” 阮夏哇的哭出来, 手紧紧箍着莫谨的头埋进胸。 全身上下都在颤斗,心里全是恐惧。 还没有从那数把钢刀差点没进他后背的恐惧里走出来。 一颗心好像还垂在悬崖边。 此刻, 好像只有桎梏般的死死缠绕才能减缓她内心的恐惧。 这哭声从她撕心裂肺。 霍恺带的人手里都持枪,这些劫匪眼看大势已去,纷纷举起手投降。 阮夏看不见, 听不见。 额头,后背都是汗。 心里全是后怕。 只死死抱住他不放。 “阮阮,阮阮, ”莫谨手一下下顺着她后背安抚,一声声唤她, “没事了,没事了, 我们安全了。” “你放开我, 让我看看你的伤。” 她身上都是血, 手臂上的白布都被血浸湿了。 莫谨想挣开她的胳膊, 可是她抱的太用力,怕又蹦到她伤口。 她一个字都说不出,胸腔剧烈起伏,喉头颤动, 头摇着,下巴抵上他发旋,凶狠的哭,箍着莫谨的手愈发用力。 宋踌垂眼看过来,她躺在地上,头仰着,栗色的头发垂下来,手握成小小的拳头把他箍在胸前,瓷白的手背淡青经络躬起来。 哭的崩溃。 被他高大的身体压着,显的她的身体愈发娇小,上身只有一件黑色的吊带裹在胸前,显的露在外面的小腹,后背,愈发的白。 下,身是一件月白的纱裙,裙摆被撕了一片,大小和手臂山的差不多。 看起来并没有侵犯过。 他收回视线,无声踱步往外走。 手臂上一道狰狞的伤痕向外翻着皮肉,血顺着衬衫滴答流下来,落在地面,星星点点的蜿蜒成一条线。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这里是郊区,没什么灯火。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躬着,隐进浓浓夜色。 形单影只的背影,寂寥而单薄。 像一只缺了另一半的黑颈天鹅。 只剩半颗心,孤独浮在水面。 * “没事了,真的没事了,不怕,我们安全了。” 莫谨一句句在她耳边呢喃。 “你快放开我,让我看看你的伤。” 阮夏手慢慢松开莫谨。 他得了自由,坐起身,把她抱在腿上,手握在掌心,疼惜的看着被白纱浸染的手臂,“还有没有别的伤口?” 他说着,全身上下扫视她。 “没有了,”阮夏摇头,“没有被侵犯。” 莫谨穿过她腿弯把她抱起来。 时坤已经被制服,被保镖压着跪在地上。 莫谨扫见他眼球上扎着的防尘塞明白了。 他脸寒如冰,漆黑的有眸子里迸射出尖锐的锋芒,削薄的唇冷冷开口,“时总既然这么好这口,那就去牢里好好享受享受吧!” 他眼睛又朝霍恺看了一下,“告诉里面的人,好好招呼时总。” 霍恺点头:“是。” 时坤头皮发麻,腿都软了,“莫谨,你想做什么?” 莫谨抬脚给了他一个窝心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时坤既惊又怕,他本是觉得这件事万无一失才敢做,没想过会失败。 如今真的成了刀俎上的鱼肉才想起来莫谨的手段。 下辈子在监狱里一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放了我吧莫谨,我再也不敢了……” 听见他的求饶,莫谨纹丝不动,抱着阮夏往外走。 这件事过后,曾经名震华国百年的时家,名下所有产业在一个月之内消失的干干净净。 而时坤,和最凶狠的毒·贩关在一起,据说,夜夜被折磨的狰狞惨叫。 当然,这是后话。 出了厂房,莫谨抱着阮夏上私人飞机往医院去。 只这一会的功夫,她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 莫谨手掌柔柔拍她后背,怜惜的看着她的睡颜。 远山含黛一样的眉蹙着,手紧紧攥着他衣角,脸反复往他怀里拱。 因为失血多,脸色苍白到透明,唇一点血色也没有。 像受了惊的小鹿,寻找安全感。 他满眼都是心疼。 滔天的巨浪搅动在心尖,满满都是后怕。 他看到追踪器上光点移动的方向,猜出了目的地,想起来这间厂子是他和时坤第一次交手的项目。 两人当时都想收购这家厂,时坤花钱买通了董事,私下里达成了收购口头协议,所有的流程都是摆设。 于是莫谨也出阴招,私下里找了董事演了一场戏中戏。 让时坤多出了三亿。 他白赚了一亿。 他立刻让霍恺集中人手调私人飞机带上枪赶过来。 幸好! 包扎好伤口,输上血,让医生打了镇静剂,阮夏睡的才安稳些。 他端了盆热水,毛巾投进去吸满水,拧干,细细擦拭她的脸,手,身子,换上干净清爽的睡衣。 握住她的小手在掌心守在病床边,守着血输完,他才侧躺到病床上,小心把她拢在怀里睡去。 黑暗的光线里,她娇小的声影费力的拿着砍刀和一群人拼命。 刀光剑影不停的闪烁,她越来越吃力,一柄刀直直扑过来…… 莫谨眼睛蓦的睁开,乌黑的发下,脑门上都是汗。 他脑袋向下移去,听见她平稳的心跳才慢慢回神。 他紧紧抱着她,没有再敢睡,睁着眼睛用手指描摹她的轮廓直到天亮。 阮夏这一觉睡的沉,直到中午才睡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皮,一眼就看见坐在床头的莫谨,手握着她的手。 “醒了?”他手贴上她脸,温热的手指细细摸她脸。 “嗯。” 被他暖暖的手指轻抚很舒服,阮夏眼睛弯弯看向他,懒洋洋嗯一声。 “起来吃饭吧。” 莫谨一手托在她后背,一手抄过她腿弯把她抱起来,枕头竖着垫在后背靠床头坐着。 放下病床上的小桌子,打开保温盒,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猪肝放到她唇边。 阮夏噘嘴,“我不想吃这个。” 莫谨不纵着她了,“必须吃,你流了很多血。” 阮夏小脸皱起来,下巴指向饭,“胡萝卜,菠菜,黑木耳,都补血啊,还吃猪肝,胆固醇很高,我会胖的。” 莫谨坏坏一笑,“胖点好,手感好。” 阮夏:“……” “闻着都觉得腥,”她圆溜溜的杏眼无辜的看过来,“吃素挺好的,我不想吃吗。” 可爱的像个卖萌的小猫。 莫谨把猪肝放进嘴巴里嚼碎了,捏起她下巴渡到她嘴里。 阮夏完败,只好乖乖吃饭。 吃了饭,莫谨严肃的看向阮夏,少有的认真,“你为什么要反抗?” 阮夏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莫谨说的是她涉险戳时坤眼睛的事,她不解。 “当然要反抗啊?难不成由着那种人……糟蹋?” 莫谨握着她的手,“如果只是时坤一个人,你当然可以,可是那么多人,你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这条小命就交代在那里了。” 阮夏:“我宁愿去” 莫谨的手捂上她的嘴,“死”字被堵回嗓子里。 阮夏薄薄的上眼皮掀起来,圆圆的杏眼向上翻,显的眼睛愈发大。 莫谨垂下眼睛,黑濯石一样的瞳孔和她对视,“我不准你说那个字!” 总是对她笑脸相迎的脸,露出了两分清寒。 是真的有些恼了! 阮夏一时愣住。 莫谨松开手,继续道:“阮阮,贞洁这种词汇,不过是男人造出来困住女人,让女人一心一意守着一个男人罢了。” “女人的贞洁不在阴,道,子宫,在心。我知道你的心是忠诚于我的,对我来说,你的命最重要,我不会因为这种事醋。” 他手摁住她肩膀,“我要你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好,我答应你。” 她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涌出清凉的水光,微微仰起头,吻上他的唇。 “哥哥,我好爱你啊!” 他手指穿,进她柔软的发,扣着她的后脑勺,轻轻回吻。 她的身体虚弱,不能做,他故意撩拨她,湿热的舌把她的耳垂吻吮的酥,痒。 这是她最敏感的地方。 她被撩的软软的靠在他怀里。 他闭眼,下巴贴着她额头轻蹭。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只轻轻靠着,依偎在一起。 吸进肺里的空气都似带了一丝甜蜜。 整个世界都是软软的。 窗外,天空湛蓝,薄云卷成粉色的桃花瓣状。 缱绻的时光缓缓流淌。 从窗棂折射进来的眼光,从地上缓缓往床上移动。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顾祁推门而进,手里捧了一束百合花,看见依恋在一起的两人道。 阮夏脸一热,颊边爬上一丝红晕。 莫谨睨他一眼,淡道,“的确不大是时候。” 阮夏:“……” 说的好像他们在做什么是的! 她出来打圆场,看向顾祁,惊讶道:“你出什么事了?” 顾祁整个人瘦的脱了像,原本颊边很饱满,是一张清俊帅气的脸。 现在脸瘦了一圈,不算高的颧骨都露了出来。 西装够累出来的肩膀,腰线,腿型,像只有一个骨架。 可见他暴瘦成什么样。 原本只是冰寒的眉眼,此时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眉眼恹恹的。 脸蹦成冷硬的线条。 顾祁淡道:“没什么,就是减了个肥。” 这是减肥? 更像不想活了! 阮夏刚想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花,莫谨却先一步伸手,接过时坤递过来的花。 阮夏暗暗撇嘴。 这就是他说的不在意? 呵呵! 莫谨不想阮夏被人议论,封锁了这件事,连阮明哲和盛听南都不知道,阮夏意外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顾祁:“凑巧,昨天在医院大厅看见你们了,时坤昨晚入狱了,不难猜出来。” 他瞥一眼阮夏手臂上厚厚的纱布,“伤的挺重?” 阮夏摇头,“皮外伤,没到骨头。” 顾祁打趣道:“还挺硬气。” 正先聊着,病房门传来轻轻敲门声,带着口罩的护士推门进来,手里推医用小推车,上面有纱布,药。 “26床,换药了。” 护士边朝阮夏走边道。 “好。” 顾祁视线无意的看过来,原本没有任何色彩的眼睛,在看到护士浅粉色口罩上方的眼睛时,瞳孔缩了一下。 他紧紧盯着护士的眼睛,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 一眨不眨的看着。 不放过护士任何一个动作。 阮夏和莫谨对视一眼,视线在两人之间无声打量。 拆开原本的纱布,换上药,整个过程只有几分钟,护士换完药转身推着小推车出去。 顾祁攸的站起身,扔下一句,“我还有事,你好好养伤。” 阮夏下床,轻轻拧开病房门,打开一条缝隙歪头看过去。 长长的走廊上,有东西打翻在地的碎裂声。 顾祁不高不低的声音在走廊散开来,“对不起,我可以照价赔偿,你给我开个单子吧。” 护士点了下头,“行吧。” 顾祁弯腰和护士一起收拾了碎片,又跟着她到远一些的护士站。 小护士拿出纸笔写了什么。 顾祁回了什么。 就见护士摘下了脸上的口罩。 他怔怔看了很久,眼里有失望流露出来。 眼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莫谨手放到阮夏肩膀,把人捞回来,“这么好奇?” 阮夏转头看过来,“也不是好奇,就是有些猜测,你觉得是他吗?” 莫谨:“我跟你的猜测一样。” 阮夏眼珠子转了一下。 顾祁连着在同一个时间来医院三天。 他还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小护士给阮夏换药。 再没有做任何动作。 这晚,阮夏把小护士舒颜拦住,递给她一张卡:“这里面是十万,我雇你演一场戏可以吗?” 第57章 夜。 乌云遮住月亮, 夜空一丝亮色也无。像泼了漆黑的浓墨。 树影投下的斑驳影子张牙舞爪。 顾祁机械的开着车穿梭在马路,双眼空洞而迷茫。 白天和黑夜,对他来说, 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手中方向盘在手中向右滑动往桥上转弯,明晃晃的车灯前, 一张惨白的脸一闪而过。 脸大半被刺眼的大灯晃花,只一双绝望的眼睛清晰映在顾祁瞳孔。 对上这双眼睛,顾祁瞳孔皱缩, 刹车猛然踩到底,车子往前倾了两下才彻底停稳。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 只见掩在夜色的模糊身影像一只燕轻巧从桥面落下。 “噗通”一声,平静的湖面溅起漫天水花。 顾祁没有任何犹豫,迈开大长腿, 纵身一跃,紧跟着也落入水面。 他沉到湖底,游到女子身后, 用力把她往上拉。 女子拼命往外挣脱,似乎并不想活, 两人在水底激烈挣扎,嘴边不停有气泡冒出来。 在顾祁胸腔里的空气即将浩尽之时, 女子终于被他拽着浮出水面。 只是顾祁自己的意识也开始迷糊。 女子边喘着粗气边道:“不要救我, 我不想活了, 我男朋友爱上了别人, 我被他抛弃了……呜呜……” 女子边说边呜呜哭着。 夜色无边,女子头发湿湿垂下来盖住脸部轮廓,只一双哭泣的黑瞳分外清晰。 顾祁脑子轰的炸了,看的似乎是眼前人, 似乎又不是,像是陷入一种回忆状态,他疯狂摇着女子,“蔓蔓,没事,哥哥有办法让他爱上你,你不要死,我会让严博只爱你一个人。” 他情绪越发激动,疯狂摇着女子,“蔓蔓哥哥求你,你不要死,你相信哥哥,哥哥有办法的,哥哥做了一个系统,他能干扰人的脑电波,我能让严博只爱你一个,你不要死……哥哥求你了……我求你,我只有你一个妹妹啊……” 他脸上都是泪,陷在极端冲动的情绪里,瞳孔涣散。 像醉在梦里,没有眼前的意识。 “顾总,”一道刺眼的手电筒光刺到顾祁脸上,又移到他晃着的女子舒颜脸上。 “你看清楚,她不是你妹妹,她是医院护士舒颜。” 手电筒的光束照过来,舒颜勾起脸上的湿发到耳后,一阵脸完整的露出来。 白色的光束里,她圆圆的眼睛下,脸细长,是很清秀漂亮的长相。 不是记忆力,肉肉圆圆的可爱小脸。 顾祁眼睛机械的往下垂,比起刚刚的疯狂,此刻没有一点生气。 “顾总,上来吧,”阮夏又把手电筒的光照上顾祁的脸,声音轻柔,“水凉,别冻坏了。” 顾祁头向右,逆着光束看过去,光线晃花他的眼,只看清楚桥上人的一双眼睛。 圆圆的杏眼,瞳孔明亮如琥珀。 恍惚间,和一副久远的画面重合。 炎炎夏日,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肥嘟嘟的小肉手费力的握着手电筒,恶作剧的照着他眼睛,“快上来吧,水凉,别冻坏了。” 这双眼睛,这张脸,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这一刻,却像是多年前的画面重复。 阮夏见顾祁怔怔看过来就是不动,又晃双手电筒,“顾总,上来吧。” 舒颜手推了推顾祁,“顾总,上去吧。” 顾祁这才回神,垂下眼睛,转身往岸边游,爬到按上。 舒颜也顺利的上了暗,阮夏给两人都递上毛巾,对舒颜道:“刚才听见的事,一个字都不要透露出去,否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明白,谢谢阮小姐。” “嗯,你去吧。” 舒颜离开,岸边只剩顾祁和阮夏。 顾祁无力的坐在堤岸硬邦邦的地上,机械的用毛巾擦脸上,头上的水。 柔软的晚风拂来,湖面粼粼水光流动。 岸边垂柳投下重重暗影。 阮夏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睛看着水面,“所以,那系统真是你做的?” 许久,顾祁才绝望的“嗯。”一声。 他微微仰起头,声音苦涩,低哑。 “我真名叫苏辞,其实来自两百两前,并不是未来。我有一个妹妹叫苏蔓,她整整小我一轮,我记得她生下来的时候特别小,又轻又软,像个小猫是的,连脖子都抬不起来,我都不敢抱她。” “我突然有一个又香又软的妹妹好开心啊,她是我们一家子的宝贝,我每天都抢着和爸妈喂她喝 奶粉。她总是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逗弄她特别好玩。” “她长到六岁的时候,爸妈突然去世了,就剩我们兄妹两相依为命。我一下子觉得天都塌了,偷偷躲在房间里哭。她那时候才有桌子那么高吧,拿出冰箱里妈妈擀的手擀面,又踩着小板凳学妈妈的样子切西红柿熬汤汁,被油烫到手臂,一声都没有哭,自己找纱布包上,做了一份西红柿鸡蛋面。” “我看到面条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蒙的,她把筷子塞到我手里,肉嘟嘟的小圆脸扬起来,跟个小大人是的,很认真的说:‘哥哥,你不要怕,我长大了,以后我照顾你。’” “她就真的跟个小大人是的,我每天下了晚自习回到家,玄关都有她给我亮着的黄色壁灯,锅里温着饭,她困极了的时候会窝在沙发圈起来睡着,我抱起她的时候,她总是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糯糯喊,‘哥回来了?’” “从大学毕业,我生意越做越大,给她的生活越来越好。她也越长越大。” “她不是那种很让人惊艳的漂亮女生,肉嘟嘟的小圆脸,一双眼睛笑起来跟月牙是的,可是她很善良,从小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从来不和任何人吵架。” “我们兄妹感情一直好,无话不谈,我知道她上高中的时候就暗恋班上的学霸严博,是个长的也很好看的男孩子。” “那个严博的女朋友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叫云诗,也是学霸,两人都是年级第一第二的那种。” “蔓蔓跟云诗是同桌,她虽然暗恋严博,但她觉得自己很平凡,配不上那么出彩的男孩子,所以,她很羡慕云诗,也很崇拜她。” “蔓蔓虽然暗恋,可是一直很清醒,觉得自己平凡,和严博不会有任何关系,所以一直小心翼翼藏着这份心思,也总是和严博保持距离,从不靠近,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等蔓蔓大学毕业的时候,我的生意已经做的很大。” “也就是她大学毕业那一年,原本云诗和严博即将要结婚,突然,云诗的父亲得了尿毒症,需要换肾才能活命。肾源本来就难找,再加上术后进口的排异反应药,至少要有五百万才行。” “云诗家里贫困,没有那么多钱,更找不到肾源。校花吗,暗恋她的男生自然也不可能只有严博一个,其中一个暗恋者陶朗,陶朗家里有几百家连锁医院,希望她能走后门,把有符合他爸爸肾源的机会第一个给她爸爸用。” “陶朗开出的条件是让云诗嫁给他,并且愿意承担他爸爸术后所有的费用。云诗当时就同意了,转头就找严博分手。” “严博受不了这个打击,走在路上出了车祸,并且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云诗大概早就看出来蔓蔓暗恋严博,于是找上蔓蔓,她跪在地上求蔓蔓,希望她能去医院照顾严博,唤醒她求生的意志。” “蔓蔓哪里舍得见死不救?辞了工作,背着我偷偷去了,一天来回跑医院六趟,亲自为他洗手做羹汤,闲暇的时候还给他读严博喜欢的书。” “我知道以后,强制不允许她去,因为我知道,就算严博被感动,那也不是爱,她应该嫁给一个爱她的人。” 顾祁闭上眼,当时苏蔓的每一个字,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她站在客厅,穿一件粉粉的兔耳朵卫衣,齐肩栗色垂在耳侧,不是当下流行的瘦的只有骨头的蛇精脸,是一张肉嘟嘟的小圆脸,单纯可爱的像一只布偶猫。 让人伸手就想捏起她颊边的肉肉。 她咬唇思考了一下苏辞的话,拉着他坐到沙发,手肘撑在下巴,圆圆的眼里盛满细碎银光,看向苏辞, “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想要感动严博嫁给他,他对我来说,就像天上的月亮,月亮就应该在天上闪闪发光,让人仰望,他不属于我,”她很可爱的歪了一下头,“他就是我的一种信仰。” 似乎是怕苏辞不信他的话,她双手指天,“我发誓,我绝不会肖想着去嫁给他,我就是希望他能像过去那样,闪闪发光的活着。你相信我,等他好了,我会过我自己的小日子。” 苏辞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我看好了一个男生,是我的一个合作伙伴,那你和他相亲试试,证明给我看看。” “好啊,我同意。” 顾祁觉得苏蔓乖巧答应她的样子,就在昨天。 他眉眼罕见的放下来,柔软的像一汪温泉。 他轻缓的声音在漆黑的黑边娓娓道来:“我给他介绍的男生很优秀,我细细考察了他的人品两年,我很满意,叫宴喆。” “谁知道蔓蔓那个傻丫头,跟他相亲的当晚,傻傻的把自己的底主动全部兜出去,‘我上高中的时候暗恋上一个男生,是个很优秀的人,他现在受伤在医院,我在照顾他,就是希望他能重新振作起来,等他好了就不会再见他了。’” 说道这,顾祁噗嗤笑出来,“我当时觉得肯定没戏了!谁会找一个深深暗恋过别人的女孩子,谁知道,宴喆第二天居然主动找上我说,‘蔓蔓好可爱啊,我从来没见对感情这样认真的女孩子,我想正式追求她。’” “蔓蔓一直就是那种很乖巧董事的女孩子,她在照顾严博之余,很认真的和宴喆约会,试试看,两人相处的很合拍,我就真的放心了。” “很快,三个月之后,严博彻底好了,出院当天,他忽然像蔓蔓表白,蔓蔓知道,他不过是感动自己的付出,拒绝了。” “当天晚上,宴喆约了蔓蔓,想正式确认两人关系,谁知道半路严博杀出来,手捧一束花,高调的和蔓蔓表白,蔓蔓虽然没有同意,但拒绝的态度没那么强硬了,也没答应宴喆的表白。” “接下来的日子,严博展开了猛烈的追求。蔓蔓本来就对严博有滤镜,哪里能经得住那样的攻势?” “我怕严博不是真心的,让他用两年时间证明自己。” “那两年,蔓蔓脸上的笑越来越多,越来越自信,越来越优秀,对严博爱的也越来越深。我觉得这样也不错,于是我同意了。” “他们结婚那天,我和严博说:‘如果结婚以后,你敢对我妹妹一丝不好,我就杀了你。’” 顾祁手痛苦的捂上头,眼里都是泪,“我当时只是想让严博好好疼蔓蔓,我不知道这句话困住的不是严博,会是蔓蔓。” 阮夏转头看向顾祁,“后来,严博又和云诗好上了?” 顾祁摇了摇头,“要是能彻底好上也就好了,蔓蔓也许会毫不犹豫的和严博离婚。事情的转折是在当晚婚礼结束之后。” “蔓蔓和严博回到他们的婚房,严博接到医院的电话,原来是云诗吞安眠药自杀,正在医院被抢救,严博留着蔓蔓一个人在家,赶去了医院。” “云诗自然没事,醒了之后告诉严博真相,当年是为了救父亲才嫁给陶朗,陶朗得到她之后并不珍惜她,外面桃花不断,有时候还打她。” “当年,云诗为了让严博死心,谎称是看上陶朗的钱,其实她和蔓蔓也是这么说的,蔓蔓不是在背后嚼人口舌的人,加上严博也从来不愿意听见云诗的名字,所以,其实两人从没提过这个话题。严博知道自己误会了云诗,对她旧情复发。” “偏他这个人又优柔寡断,既不忍心看前任过的不好,又觉得蔓蔓无辜,不敢面对他,一边找借口躲着蔓蔓,一边偷偷照顾云诗。” “蔓蔓那样傻的人,信了谁就全心全意,从不怀疑,但也察觉到严博婚后的冷淡,可是那两年的美好,她已经陷在里面出不来了,于是她不停的反思自己。” “是自己不够优秀?不够漂亮?太无趣?这样陷入无限的自我怀疑,她又不敢和我说,总在我面前装出一副自己过的很幸福的样子。她知道我说的出做的到,于是一边努力让自己更优秀,一边对严博更温柔,默默背负所有。” “可是啊,一个装睡的人怎么可能叫的醒?她一个人背负太久,最后撑不住,抑郁了,头发大把大把的掉。我那时候生意越做越大,沉迷事业,满世界飞,加上他们夫妻又在外面单独住,我们兄妹也每天只在电话里联系。” “大概,严博也知道自己这样拖下去不是事,于是,一年之后,他和蔓蔓摊牌,提离婚。” “蔓蔓那时候抑郁症已经很重了,心力交瘁,她在电话里半开玩笑的问我,‘如果严博和云诗复合了,哥会不会受不了?’” “我严肃的说,‘他要真敢辜负你,我一定让他这辈子都不好过,这天下,谁都不可以欺负我妹妹。’” “蔓蔓在电话里噗嗤笑出来,‘哥,我跟你开玩笑的,他对我很好。’” 顾祁:“严博满心都是云诗,没法面对蔓蔓,也没碰过蔓蔓,她给我留了遗书。” “清清白白来了这世上,又清清白白的走了!” “生命定格在22岁!” 哥: 你不要怪严博,是我太贪心了,我一早就知道自己配不上他,没有云诗漂亮,没有她优秀,没有她有情趣,他们的感情曾经是那样深,如今误会解除,他们郎才女貌,是天生一对,在一起很正常。 你要怪我就怪我吧,是我太软弱了,不够强大,我要是能走出来就好了,真的。 哥哥你那么厉害,我这个妹妹怎么这么弱呢? 是我太不争气了。 好不配做哥的妹妹啊。 一定是上天惩罚我,我还记得,拒绝宴喆那天,他好伤心,好难过的样子。 相亲第二天的时候,他和我说,“我试着追求你吧,你学着放下他,接受我,等你彻底觉得可以接受我的时候,正式做我女朋友,可以吗?” 我记得他那天的眼神像一口幽深的古井,带着旋涡,一下下吸着我,我说:“好啊。” 哥,是我对宴喆失言了。 噎辜负了你的安排。 我没有放下严博,贪恋本来就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害的宴喆远走他乡。 这是我的报应。 你不要怪任何人,我求你,成全他们吧。 哥,不要牵挂我。 我会化成夜晚的繁星,天上的云,山泉里的水,路边的花。 哥,处处都是我,你不要难过啊。 顾祁肩膀一下下抽痛,牙齿死死咬着唇,眼泪一直流,“都怪我,一直忙着事业,如果早点察觉到蔓蔓的异常,察觉到他们的婚姻是那样的,我一定能阻止她的。” 阮夏顺了顺顾祁的后背,“那另外两人的结局是?” 顾祁讽刺的笑出来,“可笑严博满心都是云诗,他却不知道,被豪门生活浸染了两年的云诗,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单纯的云诗了。” “或者说,她骨子里就是那种人,只是以前没有那样的机会去选择。” “陶朗的确在外面有女人,但也没有打她,只是对她失了兴趣,让她净身出户罢了,她在结婚之前本就签了最专业的婚前协议,分不走任何财产。” “云诗知道,陶家的研究院,烧了很多钱研究一种抗癌特效药,但是因为副作用超出正常值,在药物评估毒性这一条上一直拿不到合格的质量报告。” “而严博在药品局正是负责审查报告这一块的。云诗和陶朗谈好了条件,打通严博,给她一亿赡养费,她利用严博的信任,用假的报告让严博盖了公章。” “我查清楚了真相,和蔓蔓的遗书一起甩到严博脸上,云诗和舒朗入狱,严博在蔓蔓的坟前自尽了。” 阮夏低低问,“所以,你无意中捡到了一块可以干扰人脑电波的石头,做成了这个系统,既是想找苏蔓,也是想让严博彻底爱上她,把欠她的幸福还给他,是吗?” 顾祁点头,“是,可是我无论重生多少回,我爸妈都没有再生出蔓蔓,连严博和云诗,宴喆也从没在世上出现过。” “一直找不到,而系统越来越强大,自主意识越来越多,于是你开始按系统的指示,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完成剧情指示,”阮夏道:“而我上辈子悲惨的经历,你又动了侧影之心。” “你不忍心伤害我,又想找到苏蔓,所以,你既想毁了系统,又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系统上,一直自相矛盾。” 顾祁艰难点了下头,“你一切的苦难的源头都是我,你恨我吧?反正也找不到蔓蔓,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嘲讽的笑,“我真是个废物!” 他转头看向阮夏,漆黑的眸子里有一种想要解脱的疲累,“你杀了我报仇吧,我没有怨言。” 四目对视。 阮夏移开视线,站起身,“回去洗洗睡睡吧,湿衣服穿身上久了容易生病。” 她转身离开。 顾祁喊,“你不恨我吗?你对莫涵都下的去手,我这个始作俑者你不想杀吗?” 阮夏下巴抬起来看了看深邃的夜空。 她也想知道。 心里就是恨不起来。 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她头微微侧了一下,顾祁依稀看见她半边侧脸,“可能,也许经历这些并不全是坏事吧。” 按莫谨的猜测,以后,她至少生生世世都摆脱爱上莫涵的命运了。 纤细的身影朝前挪动,微风带起她栗色的发丝如海藻漂浮。 顾祁怔怔看着她的背影远去。 * 翌日清晨,莫家江边别墅客厅。 阮夏看着站在面前的秦管家唏嘘不已。 白粟去世不过二十天,原本精神矍铄,红光满面的中年男子,如今,头发半百,眼尾突生出许多细纹,原本挺直的脊背一下子弯了下去。 他一直是白粟的心腹,小时候和白粟同村长大,后来又一起走出那个贫穷的小村落。 那个年代,大学生何其珍贵。 自白粟成为这里的女主人,他也从莫氏转到莫家别墅,管理厨师保姆,衣食住行这些琐事,一当就是三十年。 白粟丧事结束的第二天,他就跑来和自己辞行。 只是阮夏一直找不到信任兼有能力的人。 秦管家朝阮夏微微鞠躬,“太太,我走了。” 阮夏叹息一声,“其实你不一定非要走,后面的宅子也没什么人住,如果你愿意,可以一直在莫家养老。” 秦管家眼里有一丝惭愧,“谢谢太太的宽厚,只是,我在这待了三十年,如今夫人也没了,我也不剩多少年,我想到这世界上的每一处去走走,看看。” 阮夏点了点头,“行,你电话别换,那天走累了,想落脚了,你再回来,莫家永远都有你的位置。” 秦管家眼里有泪花闪烁,“太太,你别恨夫人,她嘴上那么说,其实心里是疼你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 “她只是小时候太苦了,没吃过一顿饱饭,下雪天连一件棉衣都没有,手上都是冻疮,肉是烂的,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知道那种痛。” “所以她才会把权势,钱财看的那么重。” 阮夏只颔首笑,没回。 现在说这些,真的没有意义。 秦管微微鞠一躬,转身,迈开略迟缓的脚步,推着行李箱离开。 在阮夏的印象里,三十年间 ,他从来都是西装革履,全年无休。 此时,一身靛蓝色的柔软长衫,灰色长裤。 阮夏圆圆的杏眼微微眯起来,她记得,白粟曾经说过,等莫涵的事业稳定,她就放下一切去环游世界。 这些年一直忙于事业,还没有好好看看这世界。 这俩人! 白粟说爱情这东西从来不重要。 她想起来白粟面前的那束点缀了二月兰的康乃馨,喊,“秦叔,白姨墓前的二月兰是你摘的吗?” 秦管家回头,“是我老糊涂,忘记这事了,我现在去给她种一片再走,她喜欢的。” 阮夏脸沉了沉。 * 到了第三天早晨,阮夏接到了皇朝经理电话。 挂了电话,她抱膝坐了好一会。 然后起身去厨房,做了一碗手擀面。 往医院赶。 推开病房门,顾祁躺在床上,整个人又消瘦了一圈,唇苍白的买有一丝血色,皮干裂,脸颊又红的不正常。 “他怎么了?”阮夏看向黄经理。 黄经理摇头,“三天前就开始发烧了,用了各种药,一直退不下去,偶尔醒着的时候既不愿意喝水,也不吃饭,好像没什么求生意志了,事实上,他这半个月一直都不太好。” “顾总没有任何私交,我瞧着就你能和他说上两句,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阮夏垂了垂眼睛,叹息一声,“行。” 黄经理人出去。 阮夏拉过一张椅子坐到他床头,俯身,在他耳边说:“顾祁,醒过来,我们谈谈吧。” 顾祁原本阖着的眼睛奇迹般的睁开,呆呆看着阮夏。 阮夏看向他眼睛,清晰的吐出几个字,“顾祁,我命令你,好好活着!” “我是个务实的人,你这样去死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活着,把你对我的亏欠都还给我。” 顾祁苍白虚弱的脸上浮起一丝浅淡的笑,“很难想象,你这样眦睚必报的性子,居然能和我说这样的话,你应该恨不得我去死才对。” 阮夏白他一眼,拿过放在床头的保温盒,“我的确恨不得你去死,所以亲手给你做了一份手擀面,里面下了鹤顶红,你敢吃吗?” 顾祁笑着摇头,“烂苹果我都吃过,还怕这个?” 他说着半坐起来,靠在床头。 “切,翻旧账是女人喜欢做的事,你可真行。”阮夏拉过他病床上的架子,拧开保温盒,把筷子递到他手里。 顾祁眼睛不自觉盯着她每一个动作,薄薄的眼皮半垂,睫毛根根卷翘,眼睛专注的做着这些琐事。 莫名有一种画面重叠的感觉。 又摇摇头。 性格,容貌,没有一点点相像的地方。 银色的不锈钢保温盒里,面条粗细均匀,西红柿熬出浓浓的红色汤汁,和白色的面条相得益彰。 几根氽过的绿色青菜摆成圆点缀,中间卧一颗煎蛋,中心蛋黄红红的,旁边,一只胡萝卜小兔子活灵活现。 这! 这面! 他一哆嗦,筷子掉在病床上。 “你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阮夏嘴上嫌弃,却捡起来拿纸擦。 顾祁却快速抽过来,夹起面条迫不及待放进嘴里。 劲道的面条入到嘴里,原始的麦香浸满味蕾-- 是记忆里的。 熟悉的味道。 他眼皮蓦的向上翻,漆黑的瞳孔看向阮夏,“这面是谁做的?” 阮夏不疾不徐坐回椅子上,“说了,是我亲自做的啊。” “为什么要放个小兔子?蛋白和蛋黄为什么要煎的这么圆?” “你不觉得像月亮吗?连起来就是月宫里的小兔子在吃面啊。” 顾祁指甲紧紧扣在手心,整条手臂都发颤,嘴唇龛动。 “你怎么了?”阮夏奇怪的问。 顾祁嗓音苦涩,久久张不开。 阮夏奇怪的盯着他,两人四目对视。 打断对视的,是一阵手机铃声。 阮夏蓦的回神,低头,接电话。 挂了电话,看向顾祁道,“我公司有急事,你自己吃吧。” 顾祁机械点头。 阮夏走到门口,手握上门柄,忽然顿住回身,“为什么要问这么多关于面条的问题?” 顾祁珉了珉唇,“很好吃,像上次在大排档吃的感觉。” “哦,”阮夏别扭的朝顾祁笑,“那,那等你好了,我下次再带你去?” “好啊,”顾祁眼睛亮亮的,“我等你。” 阮夏努嘴,“你请客哦!” “好,”顾祁眨了眨眼睛,有水光退回去,“我付一辈子都行。” 病房门重新合上。 顾祁手紧紧捂着脸,眼泪如决堤的河水,一颗颗砸在病床白色的床单。 脑子像看电影一样,闪过四个细节,一一重合。 心里涌起尖锐的疼痛,为什么没有注意到过啊! 他肩背慢慢弯下去。 爆哭之后,面条已经坨了,可他像是吃人间最美的美味,一滴不剩。 第58章 “宋总, 关于这次地下管线工程,你怎么看?” 莫谨看先宋踌问。 鲸市是外河流城市,受九曲长河夏季汛期影响, 一到暴雨时,城市便容易积水回流, 形成内涝,整个城市陷入瘫痪,每年夏季, 光是受灾的汽车就是天文数字,更不提伤亡人数。 鲸市采用的是地下管网式排水设施, 地下排水管的深度只有一米长。 鲸市政府决定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模仿国外,将地下排水系统做成水中宫殿, 采用分流制,使其同时具备储存和处理功能,最大程度保持水资源的清洁。 这需要的预算, 是天文数字。 钱市长最近频频召集他们这些企业家开会,就是希望各家企业可以踊跃参与这项工程浩大的, 史诗级的惠民工程。 并且,邀请大家明日里一起去国外考察这项工程。 宋踌看向莫谨, “很惠民的一项工程, 以莫总的风骨, 这件事你当仁不让, 我觉得你挑大梁完全没问题。” 莫谨淡淡睨他一眼,“莫家再大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资金流,宋总一向也忧国忧民,正元这几年的盈利漂亮的不像话, 我觉得我们一起挑没问题。” 宋踌刚要再说,莫谨打断道:“宋总,我们吃着这个社会最大的红利,不能只想着自己赚钱,也得回馈社会,你说是吧?” 宋踌:“我资金最近都压旅游城上了,但是莫总既然这么说了,我一定尽力。” 莫谨淡道:“那我等宋总好消息。”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莫谨微微眯眼,目送宋踌上车,自己也上车离开。 * 阮夏正做着文件,电话响起来。 “哥哥。” “忙完了吗?” “哥哥当然比工作重要,工作明天做也行啊。” “我还有五分钟能到你公司门口,那你下来吧。” 阮夏关了电脑,办公室门,下了电梯,走出办公楼,远远就看见莫谨的黄色帕加尼。 线条流畅,精致的烤漆在暗夜浮动如水莹光,十分惹眼。 以往他更喜欢开低调的迈腾。 有一次阮夏和于果在酒吧玩,莫谨来接她,她走到门口,有个肚大腰圆,头秃成地中海,脖子上挂金项链,中指带黄,色戒指的男子手里转着宝马药匙朝她搭讪。 阮夏原本就微醺,起了玩弄的心思,她越过那个男子,朝身后的莫谨走过去,手环上他臂膀,笑盈盈道:“这位先生,走吗?” 莫谨默契点头,“很荣幸,美女。” 男子走到两人面前,看向阮夏,这次手里宝马药匙圈晃的更响,“美女,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我开的是宝马,他开的是大众!你不如跟我走。” 莫谨:“……” 阮夏半抬起下巴看向莫谨,“我跟你走,你能把你的大众送给我吗?” 莫谨当即把钥匙塞到她手心,“随你处置。” 酒吧门口一种男女看的嘴巴都合不拢。 女的纷纷羡慕的看向阮夏:天下还有这样的事? 阮夏捏着钥匙玩味的把玩,看向男子道:“看见没?这就是你们的区别。”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踮起脚尖在莫谨的侧脸亲一下,扬长而去。 旁边人忍着嘴角的笑提醒男子,“人家那不是大众,是迈腾,一辆可以抵你这个三辆。” 男子一张脸臊的通红。 莫谨车子停下,阮夏开了车门坐到副驾驶,手环上莫谨胳膊,嘟起唇,“哥哥,亲亲。” 莫谨弯唇,让人烦恼的公事散去一半,头歪过来亲上她。 亲完,莫谨说:“我带你吃饭去。” “嗯。”她糯糯应。 车子在马路上飞驰。 阮夏粘人功夫渐长,座在副驾驶一点也不老实,手还着莫谨的右手手臂,脸也垂下来,虚虚贴着他手臂衬衫靠着。 她喜欢天天贴着他的感觉。 窗外,马路旁的繁华飞速略过。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盛夏,郁郁葱葱的香樟树上,蝉叽叽喳喳叫唤。 到了饭店包间,菜品上齐,莫谨想到又要和阮夏分开半个月,也没要服务员伺候,拿起筷子投喂阮夏。 阮夏也不时夹筷子喂他。 对别人来说,在一起久了,一切会归于平淡,两人却和旁人相反,他越发喜欢宠着她,她越发喜欢撩拨他,两人蜜里调油一样的甜。 吃了饭,回到家。 窗外,江涛汹涌拍案,窗内,晚风轻拂纱帘。 床边垃圾筐里,都是刚刚的战果。 “我明天要出差。” 莫谨抚着滑嫩的凝脂,低沉在她耳边说。 “啊?又出差啊?”阮夏小嘴撅起来,鼻尖有细密的喊,细软的绒毛贴在额角,唇擦着他冷白的肌肤道:“去多久?” “还是地下管线工程的事,跟着政府考察团,得一个星期。” “那不是没法一起过七夕了?”她侧过身,手环上他脖子,“这是我们第一个七夕呢。” “我提前回来一天,好吧?” “那行。”她闭上眼睛,脸朝他胸膛蹭了蹭。 他腿又迈过来,手肘撑着床,身子压下来。 她呜咽,可怜兮兮的卖惨,“不是做过了吗?” 他笑,“刚刚的是今天的,现在的是未来一周的。” 阮夏:“……” 她有些疲累,不太想动,懒懒躺着。 Do这种事,越做越会。 他撩拨一会,她也跟着热起来,两人又不舍昼夜到下半夜。 到天亮他起床的时候,她连眼皮都觉得重若千斤。 脸蹭着他胳膊,迷迷糊糊道:“又要走了吗?” 他俯身吻她一下,“嗯,乖乖在家等我。” 他不喜欢分别,从来不让她送,只许她接机。 阮夏迷迷糊糊嗯一声。 莫谨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给她掖好被角,走到门口,回望她安静的睡颜,心里微微不舍,又合上门离开。 阮夏是老板,也没人管她,公司也上了轨道,于是她也没亏待自己,一觉睡到下去才起床去公司。 * “把这个冰晶粉,换成仙女绿的欧根纱垂摆床裙,要蚕丝云的。” 顾家别墅里,顾祁指着床上四件套看向管家问,“有现成的吗?” 管家楞了一下,点头,“有,我现在去拿。” 老管家激动的腿都打颤,心里狂喜: 我家少爷终于开窍了? 之前这个房间一直是粉粉嫩嫩的公主房,很像是准备给小孩子住的。 那时候他还琢磨,少爷一定是有了女朋友,准备生个小公主,所以提前把房间准备好。 结果,这些年愣是连只母猫都没见他带回来过! 仙女绿可不是少女的品味吗? 他三两步走到衣帽间很快找了出来。 虽然这家里没有女主人,那个房间也没有任何人住过,可是顾祁一只要求他像有人住一样,每周都要换一次床单,晒被子。 时薪的小女孩玩意也得不停的换。 管家这些年一直脑部,顾祁对某位有妇之夫情根深种。 并且,对方还生了孩子。 所以,才布置个儿童房? 他好为他家的少爷痴情心痛啊! 尤其是前些日子不吃不喝不睡的,他整天提心吊胆的。 老管家拿好四件套刚到房间,顾祁又指着窗帘说:“把这个也换了,要三层的,最外面的纱要绣欧式浮雕。” 顾祁咋摸着下巴,一样样思考。 蔓蔓喜欢花,如今虽然模样和性子变了,爱好应该不会变吧? 他又指着桌子上 Swarovski限量版 hello kitty之类的亮晶晶摆件,窗边沙发上BabyGund毛绒公仔,“这些全部都要一对。” 自此蔓蔓生下来,他的父母就希望他们兄妹俩一直可以相亲相爱,一辈子不离不弃。 所以,他们兄妹俩的房间的所有东西,都是成双成对。这个习惯直到成年,两人都一直保留着。 老管家躬着要换被罩,边应道,“好,我一会就吩咐人去办。” 顾祁从他拿过被罩,“我亲自换,你去办吧。” 管家心里高兴啊! 少爷这么热情,这说明什么? 说明女主人即将入住啊! 少爷这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他笑堆在脸上,褶子叠在一起,“少爷,这女孩是不是今晚就过来住啊?她喜欢吃什么?我亲自准备。” 顾祁眼里笑,唇边却又苦涩,“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过来。” 刚刚高涨的情绪,此时有些低落。 旋即又笑起来,“总会来的。” 管家:“……” 合着您还怂着呢。 顾祁离和阮夏约定的吃饭时间整整提前了两个小时到吉迎。 他还是头一次到吉迎,员工都专注的做着各自手里的工作,精神面貌很好,部分之间的协作也很好,所有岗位井然有序,能看出来公司被管理的很好。 想到这竟然只是阮夏才创立不到一年的公司,员工已经有接近一千的规模。 吉迎的会议室是全玻璃的,顾祁透过玻璃窗看见,阮夏站在椭圆形的会议室一头的白板前,纤细的手指握着一只白板笔写字,嫣红的小嘴不停的开合说着什么。 栗色发丝垂到肩膀,脸上妆容清淡,修身职业套装乘出干练的气质,工作牌挂在纤细的颈子。 举手投足优雅自信,像一颗宝石,闪着亮人眼的光。 十几个高层认真听着她的讲话。 这是自己的妹妹呢! 他心头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随后,又有点自责,以前他总是把她当笼子里的金丝雀养着,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也舍不得她吃苦。 就希望她做一个什么都不用愁的,快快乐乐,轻轻松松的小公主。 还是阮明哲和盛听南夫妇会养孩子啊。 同样的人,到了他们手里就不一样。 这能力,比起他来也不遑多让。 阮夏的秘书陈羽见顾祁隔着玻璃窗盯着阮夏看,礼貌解释道:“顾总,阮总的会预计还有一个小时,阮总让您到办公室等她。” “好。” 顾祁恋恋不舍收回视线,跟着陈羽走到阮夏办公室。 三面采光,设计很新潮,里面休息区有一些放松娱乐项目,办公桌一边整齐放了一堆文件,另一边摆着漳州水仙,莹莹露珠垂在花蕊。 没有任何小女生的东西。 还真是个十足的女强人了。 “顾总,您喝杯咖啡吧。”助理冲了一杯咖啡端进来。 顾祁慢悠悠喝着咖啡,时间缓缓流淌。 阮夏终于推门而进,看见顾祁虽然还是瘦,但是起色好了很多,眼睛亮晶晶的,笑问: “恢复的不错,身体完全好了?” 顾祁起身,笑着迎上来,“好了,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他见阮夏手里还抱着一堆文件,“是我来早了,你先处理公务,不用管我。” 阮夏也不跟他客气,她手里的文件都是紧急公务,今天必须决策,下巴朝里面休息室指了指,“那边有休闲区,你去玩玩吧。” 顾祁莞尔。 玩玩? 当他是小孩子呢。 心里又甜丝丝的。 还是笑着点头,“好。” 他安静做在沙发等了半小时,阮夏处理完公务交给秘书,两人一起出了公司。 “前边右拐。”阮夏下巴指着路口说。 顾祁转头看过来,“我记得是下一个路口拐吧。” 阮夏眼珠子转了一下,“反正你请客,不宰白不宰,当然去吃贵一点的啊。” 顾祁求之不得,“好啊。“ 这次来的还是一家面馆,看起来就专业多了。 穿着干净厨师服的厨师当场现擀的面条,环境清雅。 阮夏只要了一份简单的素浇面,一个蔬菜。 顾祁皱眉,“你怎么吃这么简单,我记”他顿了顿,“好像都没见你吃过肉。” 面条还没有上,阮夏莹白皓腕支颐,腕间的古董红宝石手链闪着耀眼的光,圆圆的杏眼看向顾祁,“是吃素啊,不用担心长肉,保持身材啊。” 顾祁不赞同道:“容易缺乏维生素吧。” 阮夏:“家里食谱都是按照营养师搭配来做的,不会缺。” 她又随手抽过折纸折着玩:“你怎么没去跟政府考察团去国外?你家不参与地下管线工程的事吗?” 顾祁:“我不喜欢和政府的人打交道,这一块一直是二叔负责,他能代表我,我只管公司这一块,莫。” 他不自然的咳了一下,“莫总去了?” 阮夏点头,“是啊,我爸也去了。” 顾祁:“他对你好吗?你们感情怎么样?” 谈起莫谨,阮夏眼睛弯弯的,“很好啊,哥哥是天下最好的男人了。” 顾祁:“……” 有点扎心! “你叫他哥哥?这称呼有点奇怪,不应该是先生,丈夫,或者是名字之类的吗。” 厨师的面做好,白皙的面条上氽成规律整齐的形状卧在青花粗口瓷碗,棕黑色的汤汁飘着油花,中间是翠绿的小葱。 氤氲的热气缭绕。 顾祁先阮夏一步,拿起筷子在热水里烫。 阮夏看着他洗筷子道:“我是独生子女,小时候特别羡慕人家有哥哥,涵哥,” 她不自然的顿了顿,“对我来说,瑾哥哥不仅是丈夫,还满足了我对哥哥的幻想,又是哥哥,又是爱人。” 顾祁心里一抽一抽的。 面上不显,把筷子递给她。 两人从公司出来的早,还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饭点,店里也只有他们这一组客人。 灯光在阮夏脸上渡上一层朦胧,柔和的光。 顾祁眉眼弯弯的,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一颗心,踏实安静。 胃口大开,罕见的吃了一碗又加了一碗。 夏天昼长夜短,两人饭吃的又早,出了面馆,外面天光还大量。 面馆旁边是一个很大的广场,有一些游玩设备,很热闹。 顾祁:“我们去那边玩一玩吧?” 莫谨不在家,阮夏回家也是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点头:“行啊。” “你去坐旋转木马吧。” 顾祁下巴指了指白色的旋转木马,顶子是城堡的样子,奶黄色的灯光点缀期间。 阮夏眼睛翻了翻,“这是小孩坐的,我是大人好吗?会被人笑的。” 顾祁拿出手机扫二维码,“没谁规定只有小孩才你能坐吧?” 嘀一声,他手机已经付款成功,“小朋友,快上去,钱不能白付。” 阮夏瞪眼,“才二十块钱。” “二十块也是钱好吗?”顾祁认真道:“作为一个优秀的企业家,我们要把每一分钱都用到实处。” 阮夏睨他一眼,“你到底什么情况?怎么忽然把我当小孩子了?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顾祁笑,“赎罪吗,当然要有点赎罪的态度。” 阮夏无语的骑到白马上。 灯光亮起来,白马旋转,上下浮动,一时间,阮夏回想起自己小时候。 每个周末,盛听南和阮明哲都会带她在游乐场玩,他们半椅在栏杆,拿相机给她拍照。 阮明哲还总是把她放在脖子上,她伸手就能摘到郁郁葱葱的树叶,蓝天都近在眼前。 她一下子好像回到了童年,半眯着眼回想那些趣事,眉眼弯弯的。 自己的童年也不全是莫涵,还有这么多好时光呢。 顾祁身子懒懒靠在栏杆,手臂半枕,看着旋转木马上的女孩,精致的小脸上漾着童趣,恍惚一下子就变成了小孩子。 一个扎着羊角辫,坐在旋转木马,奶声奶气喊他,“哥哥……” 心里一阵暖流涌动,原来,及时她不记得自己,也有着特殊的方式念着自己。 玩了旋转木马,两人又童心大发,一起玩了打地鼠机,气·枪射气球,圈圈套娃娃。 套圈的大叔都快哭了,顾祁几乎是百发百中,各种娃娃套了一堆。 车子经过三人行桌游店,阮夏一眼瞥见一个寂寥的身影,和顾祁道:“顾总,你这里停下吧,我看见我朋友了,一会让司机来接我回去。” 顾祁看过来,“我也没事,在车里等你,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 阮夏哭笑不得,“顾总,你真不用这样啊,我该有负担了。” 顾祁:“我乐意,你快去。” 阮夏无奈,“那你车子停下来和我一道吧。” 顾祁把车子停在三人行桌游店门口, 阮夏进门,一眼看到坐在游戏机前玩游戏的秦天。 从来不蓄须的下巴,胡茬野草一样疯长着。 莫涵去世之后,秦天一直不大开怀,阮夏劝解了几次也没有用,于是给他定了旅游团,放他休年假,让他出去度假散心。 也不知道一个人待在这里多久了。 “小天。” 秦天听见声音看过来,强打起精神,“阿姐。” 阮夏叹息一声,坐到他旁边,“我们一起打两局?” 秦天点头,“行啊。” 阮夏原本想输给秦天逗他开心,结果他基本全是开具就挂的状态。 打了两把,阮夏也没了兴致。 顾祁看出阮夏有话和秦天说,“我去附近转转,你结束打我电话就好。” 阮夏:“行。” 顾祁出了门,阮夏叹息一声,看向秦天,“小天,他已经死了,你得往前看,被这样为难你自己。” 秦天咬了咬唇,“阿姐,你相信哥是自杀的吗?” 阮夏眼皮猛的掀起来,“你什么意思?” 第59章 “你还记得白姨去世那天, 你打电话给我,让我陪着哥吗?” “记得,”阮夏脸一沉, “他去杀许娇,你也陪着去了?” “如果我要是陪着去了就好了, ”秦天脸上都是自责,后悔,声音颓废, “当时白姨走了,哥整个人像个木头, 他忽然跳起来就往外冲……” 秦天眼睛虚虚阴郁垂着,神情陷进回忆里。 莫涵疯了一样往外冲,秦天也蹭的跳起来追上去拦住, “哥,你去哪?我陪你一起。” 莫涵疯魔的冲动有了一丝理智,“你替我陪着妈妈一会, 我去办件事,待会就回来。” “不行, ”秦天心头有不好的预感,不敢放莫涵离开, “要么一起走, 要么一起留。” “你放心, 我不会做傻事, ”莫涵承诺道,“妈妈就我一个儿子,我已经把她气死了,我不会让她死了也不安生的, 我就是去了结一件事,等事情结束了,我会放下一切,按照妈妈的意思来。” “你放心,我现在冷静的很,”似乎是怕秦天不信,他举手做发誓状,“我发誓,我会全须全尾的回来。” 秦天殷殷看向阮夏,试图得到她的肯定,“你觉得哥是那种会自杀的人吗?” 那束二月兰在瞳孔一闪而过。 她反问秦天,“你知道白姨喜欢二月兰的事吗?有没有给她摘过?” 秦天摇头,“我不知道这件事。” 到底是谁呢? 阮夏压下心思,拍了拍秦天的肩膀,“小天,他已经死了,你别纠结这些了,再纠结下去,你就要抑郁了,你还有我这个姐姐,你好好的行不行?” 秦天嘴角扯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没事。” 阮夏怒了! 她攸的站起身,四处找了一下,在收银台后面找到一只棒球干,挥起球杆,大力往机器上砸去。 玻璃炸裂,飞舞的碎屑里映出阮夏一张清冷的脸。 “不要。”秦天企图阻止阮夏。 阮夏推开他,手持续发力,一下下挥舞在游戏机上。 棒槌撞机金属,玻璃的咣当声响在耳膜。 “阿姐,别砸了……别。” 秦天反应过来,死死抱住阮夏的手,半跪在她腿边,脸上有泪流出来。 阮夏咣当摔了棍子,手狠狠按上秦天的肩头,脸垂下来,秦天被迫抬起头仰视她。 阮夏眼尾浮着冷光,手用力擦去他眼角的泪,“小天,我告诉你,这世上,没有人不会死。” “没有人会永远陪着你。” “你死了以后有大把时间去陪莫涵。” “可是你现在活着,活着就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过每一天。” “你要是还这个样子,我就把这里砸光,烧光!” 两人对视良久。 “好,”秦天死灰一样的眼里亮起一点光,“我答应阿姐。” 阮夏捏着他肩膀的手骨指发白,“你发誓,以后,就算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爱你,你自己也他么要狠狠的爱自己!” 秦天瞳孔清亮水光里映着阮夏清晰的五官,喉结上下滚动,“好。” “那你现在跟我去吃饭。” “好。” 红红的辣椒油翻滚,白色的炊烟打着旋缭绕。 白色的瓷筷子夹住绛红色的M12和牛氽上两秒,放进玫瑰茜红干碟,蒜泥,芝麻酱,牛肉酱调成的料汁。 放进嘴里,酱汁伴着肉香在嘴里爆裂。 白色的玻璃杯“叮咚”碰出脆响,透亮的液体溅出来。 仰头,一饮而尽,烈酒在胃里燃出灼人的热度,心也跟着烫起来。 * 阮夏蹲在路边呕吐。 顾祁心疼的给她顺后背,“这种事你喊我不就好了,干嘛这么折腾自己?” 阮夏吐完,接过他手里的纸巾擦嘴,漱口,“没事,就是长时间没吃过这么重口味的东西,又多吃了一遍饭胃受不了,吐出来就好了。” 顾祁给阮夏开车门,护着她头顶上车,问道,“这小朋友家在哪呀?我先送他吧。” 阮夏抬起腿坐到车上,“去我家吧,我照顾他。” “你照顾他?”顾祁拧眉,从后视镜里瞥一眼,略显幼稚的脸上染着一片片坨红,“他没家人吗?” 阮夏细细的眉蹙起来,“有个爸爸,已经再婚四次了,跟没有也没区别。” 顾祁歪头看向阮夏,“让他跟我去吧,我照顾他。” “那太麻”阮夏后面的话被顾祁打断“就这么说定了,我照顾他。你到底是女的,带回家容易招人口舌,没我照顾他方便。” 阮夏想想也是,“那麻烦你了。” “我以后就是你的小跟班,”顾祁笑道,“你招手就来,什么都可以交给我,我保证给你办的妥妥的。” 阮夏噗呲笑出来,“你这个人哄起人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顾祁心道,我这不是哄,我这是承诺。 只笑了笑。 进了顾家别墅,顾祁架着秦天下车,阮夏在另一侧帮忙搀扶。 两人走到门口,老管家一眼看见从暗处缓缓走到明亮的奶油黄灯光里的阮夏,心里狂喜。 激动的热泪盈眶! 哎呀呀,我家少爷的眼光太好了。 这女孩真是漂亮啊! 他一辈子阅人无数,最会看人面向,这女孩让人眼前一亮,不只是因为漂亮,而是面向里透出来的那种干净,清爽。 像阳春白雪一般。 他走过去,轻轻出声,“小姐,我来吧。” 阮夏看见老人家慈眉善目的朝自己笑,欲伸手要接过秦天膀子,顾祁看过来,“你给田叔吧。” 她朝老管家微笑颔首,“那谢谢爷爷。” 阮夏跟在两人后面上了二楼客房。 见顾祁把秦天安置到床上,笑说:“那我回去了。” 顾祁刚要开口,老管家神助攻,“小姐今晚不住这吗?少爷已经把房间给你准备好了。” 阮夏:“?” 顾祁:“……” 老管家下巴指向不远处房间的方向,继续热情道:“就在那边,少爷亲自布置的,小姐你来看看吧,要是有不喜欢的地方,我给你重新布置。” 顾祁手捂脸。 阮夏鬼使神差的跟着田管家走过去。 浅咖色的斜纹木质门打开,状吸顶由无数只稀碎规则的枝菱状水晶丝摆成蒲公英状,根根灯闪着珍珠浅红的光,光晕凝结成花朵。 欧式雕花垂蔓,白色公主床,仙女湖绿四件套,晚风浮动欧根纱轻摆,桌子上无数亮晶晶的小摆件,娃娃,成双成对。 老管家孜孜不倦的神助攻,“少爷这些年一直亲自参与这个房间的布置,每天都要来房间看上两眼呢,有不少还是少爷亲自买的。” 阮夏托起Swarovsk Hello Kitty 在掌心,透明的水晶,粉色的小猫脸,可可爱到爆。 这应该是今年的最新款吧? 以前是小女生的时候,好喜欢这些东西。 其实不光是莫涵走哪都要给她买一个,盛听南和阮明哲也给她买很多。 是太多了,她分不清哪些是莫涵买的,于是一刀切,全扔了。 恍惚之间,像是回到了自己以前的闺房。 顾祁一眨不眨的看着阮夏,她莹白的脸弯下来,一缕栗色的发丝垂在贴在淡粉颊边,薄薄垂下的眼皮,一双黑瞳里散着细碎的银屑。 这是他如珠如玉的妹妹。 现在出落的这么漂亮。 小时候该是怎样的可爱啊。 心里涌起一阵酸涩难过,遗憾,自责。 要是自己再聪明一点,早点找到她,没有做下那些事该多好啊! 老管家见气氛差不多,早就十分有眼色的退出房间,心里默默为顾祁打call。 阮夏歪头看向顾祁,“这是你给你妹妹准备的房间?” 顾祁手无意识的紧紧贴着西装库缝,“嗯。” 阮夏恋恋不舍的放下Hello Kitty,又四处看了一下程设,莞尔道:“很漂亮。” 顾祁:“以你的眼光来看,她会喜欢吗?” 阮夏肯定的点头,“我以前的房间也是这种风格,我个人还挺喜欢的。” 顾祁见她眉眼间的笑意真切,弯唇,抬手拿起那对Hello Kitty 放进她掌心,“拿上,送你。” 阮夏摇头,这些限量版过了最初的发布时间,后面并不好买,把小猫放下,“还是留给你妹妹吧。” 顾祁:“我再给她买。” 阮夏坚决不要,顾祁也只得作罢。 “奇怪了,我今晚老想起来我小时候的事,”阮夏手撑着脸,“我都想我妈了,你送我到阮家吧。” 顾祁自然无有不应。 他车子开的不快不慢,到了阮家门口,他看着阮夏道:“我会照顾好你朋友的,别担心。” 阮夏朝他道了谢,摆手下车。 顾祁看着她的小身板进了阮家客厅才离开。 盛听南躺在沙发贴面膜,看见阮夏打趣道:“呵呵,这是老公出差,一个人孤枕难眠,终于想起你妈我了?” “你老公也出差了啊!”阮夏哼哼两声,“我是来陪你好吗。” 盛听南:“……” 一个抱枕扔过去,“没大没小。” 阮夏接住,环住她脖子撒了一会娇才回房间。 两家离的近,莫谨出差的时候,阮夏常回家住,这边洗漱用品,生活用品都不缺,阮夏洗漱好躺到床上不一会,盛听南抱着被子摸上了她的床。 阮夏:“……” 到底是谁孤枕难眠啊! 母女俩聊了一些小时候的趣事,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两人电话同时响了。 分别是阮明哲和莫谨。 阮夏和盛听南对视一眼,阮夏抢过盛听南电话,“爸,妈说她想你了,可想可想了。” 盛听南蹬一眼阮夏,拿回手机抱着被子回了屋。 阮夏划开手机贴到耳边,糯糯喊:“哥哥。” 遥远的距离滋生出无限思念。 带着磁性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过来,如温泉在心上流淌,直到清浅的呼吸声响起。 到了第二天,秦天准时出现在公司,精神奕奕的,阮夏一颗心终于放下来。 * 清晨四点,飞机在停机坪滑行之后稳稳停下。 长途飞行最是疲累,每个人脸上都是倦容,眼皮耷拉着,打着呵欠排队下飞机。 夜空还是黑沉沉的,偌大的停机场,只有两三架飞机隐在夜色,隐约看的清轮廓。 莫谨跟随乘客,迎着夜风穿过停机场往大厅通到走,大厅里,几位身穿制服的前台半阖眼皮,头一下下往桌子上垂。 空空的浅灰色联排座椅闪着冰冷的光。 “哥哥。” 莫谨顺着声音看去,一抹亮眼的玫瑰红倩影惊艳在瞳孔。 婀娜的玫瑰红裙摆往上,精致的笑脸莹莹生辉。 如清晨盛开的第一朵玫瑰花撞在心房。 莫谨笑起来,穿过前面的人群大步往阮夏去。 原本昏昏欲睡的其它乘客一下子来了精神,艳羡的看向莫谨。 人比人气死人啊! 看看人家,凌晨四点都有人接机,还是个这么漂亮的美女! 再看看自己。 形单影只的推着行李箱,出去打出租,回到家还是一个人! 呜呜,想哭! 莫谨长臂一伸,裹住她小巧的手在掌心轻晃,“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点的飞机?” 她喜欢睡懒觉,他舍不得她早早起来接自己,而且飞机晚点一两个小时是常事,所以骗她说是中午十一点的飞机的。 阮夏仰起脸看向他,“我查过了啊,那边根本没有这个点的飞机,只有现在这个点的。” 莫谨手臂搭上她薄肩,“你是不是傻?家里到这半小时就到了,你半夜巴巴跑过来,我要是晚点了,你不得一个人冷冰冰坐在椅子上等我?” 他嘴上是嗔怪,唇边的笑意却很诚实的停不下来。 阮夏嫣红的唇一撅,“我想第一时间见到你吗。” 两米外的宋踌,手背后身后,拇指狠狠刮了一下手心,笑着和阮夏打招呼,“夏夏。” 阮夏这才看到宋踌,“宋总,你也提前回来了?” 宋踌点头,“嗯,公司有急事。” 阮夏又问,“有司机来接你吗?要是没有我就和我们一道吧。” 宋踌:“有,我先走了。” 他推着行李箱离开。 莫谨揽着阮夏的肩膀,把她放到行李箱上,推小孩一样推她出出口上车。 小别胜新婚,一周未见,两人上了车,他迫不及待揽过她的肩亲吻。 宋踌的车子正往外走,一瞬间,看见正副驾驶斜斜侧着,交颈亲吻的两人,喉头一股腥甜涌出。 眼神晦涩,转头移开视线。 莫谨定了一个依山傍水的私人度假度假山庄过七夕,两人便也没回家,直接往山庄去。 原木风格的民宿一面环水,一面依山,圆圆的舷窗推开,仿若置身翠绿的湖中。 叮咚泉水从山涧蜿蜒流入河里。 此时,阳光从天边微微从露出一角,淡淡的薄金洒在湖面,晨风一吹,光粼粼满湖乱跑。 阮夏身子微微弯下来懒散靠着,手肘枕在窗棂,“这里好漂亮啊。” 莫谨放下行李,从后背抵住她圈在还礼,唇擦着她白皙的后颈,“知道我为什么选这吗?” 湿热的热气喷在颈子又痒又麻,她声音都软下来,“为什么呀?” 他唇吮上她小巧的耳廓,“你随意叫。” 阮夏:“……” 他声音粗沉,吻蜿蜒而下,手脚并用,“想死了。” “你就跟毒一样让人上瘾,一天要不到就让人心心念念。” 水湖蓝纱帐随着柔柔的分轻摇。 潺潺泉水流入湖中砸出叮咚脆响。 * 到了九月里,地下管线工程的事基本敲定。 顾祁盯着手里各家出的钱数额直皱眉,“二叔,莫家怎么出了这么多?宋家就出这么点?” 顾祁二叔已年过半百,头发半白,眉间一派慈祥,他眼里颇为欣赏道:“莫谨此人颇有他爷爷的风骨,这件事做的很大气。” “我国官员的换届时间是五年,这虽然能极大的减少腐败,但也有弊端,像做排污系统这类的基础设施,不在官员政绩考核范围内,耗时长,耗资巨大,大笔财政上的钱又影响无数官员的考评。” “等建成的时候,这里早就成了下一任官员的履历,中间又涉及无数的人力,物力部门,可谓费力又不讨好。” “钱市长能忽然动了这个念头,我着实惊讶了一把。” “但这一个举动就已经胜过官场很多人,莫谨也考虑到他的难处,所以主动拿出这么多,你没看见跟着莫家的人,出的也都最多?他不带这个头,这钱也凑不出这些。” 顾祁了然,虽然说出了这些钱,政府相应的在条件允许范围内,在税收,政策上也会给予一定便利,但是这和投入市场的回报率完全不能比。 能凑出这些,确实是很多了。 顾祁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那我们再追加一些吧。” 他又说了个数字。 顾二叔也是个豁达的人,不那么看重身家,觉得不错,欣然同意。 * “这份文件你看一下,没问题给我签个字。” 阮夏办公室里,宋踌递给阮夏一份文件。 阮夏拿过来,“这么急?你还亲自跑过来?” 宋踌坐在阮夏对面的椅子,“我凑巧路过,一个星期没见你去凰晟了,省的秘书再跑。” 阮夏手指曲起来翻看文件,无名指上的粉钻一下下闪动,乘的手愈发莹白,垂着眼睛道:“那边不是有你吗?我这边事多,那边坐等年底分红。” 宋踌无声看过去,她淡粉指甲卷着边翻动,眼睛微微垂下,薄薄的上眼皮上睫毛卷翘,唇角漾起温润的笑,“阮股东,你这样说,我感觉我在给你打工。” 阮夏眼睛斜过来一眼,“一样的,我这边也在给你打工啊。” 她看完,手伸向笔筒,宋踌已经摘了笔帽递给她,阮夏刷刷签下。 两人正闲聊着,门上传来一阵敲门声,阮夏喊了进来。 门推开,是莫谨。 宋踌和莫谨打了招呼离开。 出了门,他掏出口袋里的烟放进嘴里,找了一圈没找到火机。 秦天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从电梯下来,看宋踌嘴里含着烟,“宋总,没带火机?” 宋踌点头,“可能是忘车上了,你有吗?” 秦天掏出打火机,啪按下机匣,靠近宋踌。 橘色火焰升腾的瞬间,宋踌微微弯下头,手虚虚拢着烟,烟草靠近跳跃的火焰。 白色烟草染成猩红光点,火焰在宋踌眼里跳跃。 白色的烟雾缭绕,秦天眼皮一番,一瞬间,他恍惚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神情。 整个人愣住。 “谢了,”宋踌道,“走了。” 秦天摇摇头,觉得自己脑子抽风了。 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他摇头往前走。 走了两步又不自觉回头,明亮的走廊里,宋踌身姿颀长,墨色的黑发下,一张脸温和儒雅。 两指松松捏文件一角,有节奏的拍在大腿侧边。 这懒散的动作! 秦天脑子轰的一下,和一副熟悉的画面重合。 宋踌进了电梯,他视线还凝在原地。 “找阮阮吗?”莫谨见秦天傻愣愣的盯着电梯方向。 秦天回神,看向莫谨,眼里有些不可思议,“姐夫,你有没有觉得宋总和一个人有点像?” 第60章 “像谁?” 莫谨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秦天顺着声音看过去,对上莫谨浮着冷光的眼睛,蓦的回神, 想起来他们尴尬的关系。 自己这是在说什么啊! “像一个流量明星。”秦天随口邹道。 “我不太关注这个,”莫谨拍了拍他, “走了。” 秦天转身,走道阮夏办公室,文件放到桌上。 阮夏垂着眼睛看着文件道:“你等一会, 我看完这个的。” 秦天指着无意识的敲着,脑子里不住闪现宋踌惫懒轻拍文件的姿势。 这是人下意识的小动作。 “阿姐。” “嗯, ”阮夏眼睛瞥过来一眼又收回去,“什么事?” “你有没有觉得,”秦天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诞。 宋踌怎么可能是莫涵? 一个小动作也说明不了什么。 阮夏摁下文件, “干嘛欲言又止的,什么事说吧。” 秦天摇摇头,这么慌缪的事, 自己都觉得幼稚。 “没事。” 阮夏也没多想,她今天公务多, 又低头忙碌起来。 * 正元总裁办公室里,修长的手指在键盘瞧出噼啪脆响, 一阵内线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 宋踌按下透明水晶键, 秘书的声音传过来, “宋总, 吉迎工程部经理秦天先生想拜访您,您见吗?” 宋踌放在键盘的手顿住,视线凝了一下,旋即道:“见吧, 对方说什么时候过来。” 秘书:“秦经理的时间充裕,随时都可以。” 宋踌想了想,“你让他晚上五点过来吧。” 到了晚上五点,秦天准时出现在正元,被宋踌的二秘引进办公室。 “秦经理找我什么事?” 宋踌笑眯眯看过来,温润儒雅的样子。 秦天无声扫了一眼宋踌办公室的程设,笑道:“哦,我最近发现,吉迎在安全防护程序上有一个Bug,团队一直解决不了,我听阿姐说,宋总也是学计算机出生,所以想请教您。” 宋踌很意外的样子,“是吗?请教不敢当,吉迎的防火墙一直很好,我听说是你一手设计的,你这天赋,我未必能帮到你,但我愿意试试看。” 他从座位上起来,“你来用完电脑演示一下,我们讨论讨论。” “那麻烦宋总了。” 秦天修长的指节在电脑敲击了好一会,宋踌一直在边上看着。 秦天弄好,“就是这个问题。” 宋踌拧眉想了好一会,身子微微前倾,手指放上键盘,“你看这个思路行不行……” 他一边说一边快速敲击键盘。 越是高级的程序员越有属于自己独特的程序思维方式,每个人都不同。 秦天甚至细致的观察了宋踌敲击键盘的指法,这里面也有细微的,属于每个人独特的节奏,小习惯。 而这些小习惯,当事人都未必知道。 完全不像! 果然是自己想的太多,秦天想。 两人边讨论边实践,等讨论出完整的解决方案,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 秦天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做程序就是这样的,忙起来的时候,沉浸在思维里,废寝忘食是常事。 “抱歉,耽误了宋总这么长时间,还忘记吃晚饭。” 宋踌拿起衣架上的西装马甲,“无妨,我也很久没做过这个了,看来我的专业还没费,挺开心的,一道吃晚饭吧。” 秦天自然无有不应的。 “你偏中餐还是西餐?素还是荤?” 两人一起出办公室,并肩往电梯去,宋踌问。 “我都行,不挑。”秦天道。 宋踌想了一下,挑了一家荤素皆有的中餐厅。 秦天点了一道多宝鱼爆炒牛肝菌,孜然烤肉,宫保虾球,杏仁豆腐。 宋踌只点了两个蔬菜,一个素汤。 鱼片片的薄如禅翼,浸在酱色汤汁里,红的辣椒,黄色的生姜,嫩绿的小葱点缀,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橙红的烤肉,亮红色的虾尾…… 这些都是莫涵最喜欢的菜色。 宋踌的筷子只落在嫩绿的蔬菜上。 秦天无声看了一会,下巴指着一道杏仁豆腐看向宋踌,“宋总,这道菜挺不错的,你尝尝。” 宋踌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放进嘴里轻轻咀嚼。 虽然是吃饭,但是他咀嚼的频率不快不慢,非常优雅,给人一种天生贵胄的贵族感。 宋踌笑眯眯点头,“鲜香滑嫩,确实不错。” 莫涵杏仁过敏,从来不吃,宋踌连着吃了好几勺。 秦天收回试探,彻底挥去脑子里荒诞的联想。 吃了饭,两人分别,各自上车。 宋踌回到公寓,对着镜子脱下衬衫,前胸,后背,密密麻麻一片红疹子。 平整的镜面里,映出他的脸,削薄的唇漾起的笑。 夏夏,从我成为宋踌开始,我只是宋踌! 越过谎言,伤害,不甘,时空,我重新拥抱你。 * “怎么这么突然?我不是让你安排到下个月去的吗?” 莫谨皱着眉看向阮夏问。 阮夏看好了一间下游产业链公司,最近一直有并购的打算。 并购公司里面的套路很多,花费的时家又长,短时间内的工作强度又大,莫谨怕阮夏一个人搞不定,原本打算陪她一起去。 所以他让秘书把手头重要的行程都改到这个月,结果她要现在去。 阮夏叹息一声,“我也没办法啊,突然杀出来别人跟我争,信锐那边态度又不明。” 信锐便是阮夏想要并购的公司。 莫谨坐在椅子上,长臂一伸环上她的腰,拉到面前,脸贴着她小月腹,哼哼,“你就忽悠我吧,把我一个人扔家里。” 阮夏噘嘴,尖尖十指穿过他乌黑的墨发莫他头,“到底是你把我扔在家里的时候多,还是我扔你的时候多?” 莫谨讪讪,确实是他出差的时候多,一年有一半的时候都在外面。 但是阮夏还是头一次出差这么长时间,莫谨十分不习惯。 他问,“那你团队都谁去啊?并购并不好谈,里面套路特别多,也很容易出高价,我让霍恺跟你去吧?” 阮夏摇头,霍恺是莫谨最得力的助手,有他在,莫谨的事能减少很多,“霍恺对我这边的业务又不熟悉,事发突然,你让他突然插·进来不是强人所难?宋踌不忙,他和我一道,有他在没问题。还有陈羽……” 阮夏报了几个得力干将的名字,“我又不出国,不过四五个小时,你周末可以去看我吗。” 莫谨听见宋踌的名字,心里闪过一丝不舒服,酸酸道:“宋踌怎么会和你一起去?并购要花那么多天,他集团没事吗?” 阮夏看过来,“不奇怪啊,他本来也是吉迎的股东之一,那天开并购案会议的时候他说了,我也没道理不同意啊。” 确实也没理由拒绝。 莫谨忽略掉心头一丝不舒服,帮着一起收拾了行礼,吃了晚饭,考虑坐飞机累人,莫谨没像自己出差的时候不舍昼夜,早早拥着她睡去。 莫谨不允许阮夏给自己送行,阮夏出差的时候却总是坚持送她上飞机。 时光一直从指尖飞逝,如今已经是秋末初冬。 猎猎秋风卷起漫天枯黄落叶唧唧私语,天空灰蒙蒙一片。 车子穿过满城秋色,来到机场。 广播里响起了登机提醒,莫谨整了整阮夏的针织外套,手拢了拢她颊边发丝,做了个摸头杀,柔声和阮夏道,“去吧。” “那我走了,哥哥。”阮夏依依不舍的和他摆手,转身去办理登机。 莫谨看着她穿过人群往登记处走,安检,停机坪,不时回头,扬起纤细的手腕在空中轻摆。 小脸比白色的针织外套还白。 纤细瘦小的小小只,风大点就能被刮跑的样子。 纵然阮夏在别人眼里是知性优雅的女强人,可是在莫谨面前,她娇滴滴的跟个丧失生活能力的小孩一样。 说是养女儿都差不多。 总是香香软软的赖在他怀里撒娇,他每天抱着她去浴室刷牙洗脸,给她喂饭,给她穿袜子。 但他就吃她这套。 跟个舍不得女儿的老父亲一样,直到飞机穿过头顶,三道白线散去才离开机场。 飞机上,宋踌坐在阮夏边上,压低声音问,“你要睡一觉吗?” 阮夏摇头,“我昨晚睡的早,不困,你要困就睡。” 小心翼翼想靠近的人在身边,近到可以闻见她身上的西西里桔园香,宋踌才不想睡觉,“我也不困,准备了一些音乐。” 他递一只耳塞递给阮夏。 阮夏接过来塞进耳里,约翰尼·马蹄斯悠扬的声音传来,是《When a child is born》 You got the feel ,you’re on solid ground . For a spell or two no one seems forlon. …… 阮夏意外的看向宋踌,头微微侧过去,压低声音,“你的歌单跟我的重合率很高呢。” “是吗?”宋踌扬眉,“那我们的品味很相近呢。” 阮夏咂摸着下巴,“在饮食,歌单,爱好方面确实还挺相近的。” 烁阳在华国最南边,和鲸市在两个极端,终年四季常青,即便是最冷的冬天也有十几度的温度。 原本在鲸市穿的保暖的衣服,到了这里就有些热了。 下了飞机,团队往定好的酒店去。 并购公司,保密是很重要的一环,宋踌早早包了一层酒店一整层,除了阮夏和宋踌,所有员工两人一间,收了私人手机,统一用公司手机。 一切安顿好,阮夏和宋踌并肩往房间去。 “我到了。” 宋踌点头,“我在你隔壁,你先休息一会,下面的工作强度是你没经历过的强大,一会带你去转一转,放松放松。” “好的。” 阮夏刷了房卡,嘀一声录入指纹,进门。 宋踌见她进了门,自己也打开房门进去。 扫了一眼陈设,奶油黄的灯光铺散在房间,他几乎能想象出她脱掉高跟鞋,小巧的躬足总是不喜欢穿拖鞋,踩着柔软的地毯,拉开铺着一层花瓣的夜床,躺进柔软的被子里。 他手掌贴上香槟色的墙壁,想到她就在自己的隔壁,一刻心安宁,柔软。 弯下唇,漆黑的眼睛润着柔软的光,似乎要把这道墙看穿。 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倒被子里休息了一会,换上一身休闲的线衫,给阮夏发短信: 醒了没? 过了好一会手机才响起来。 醒了。 宋踌走出房间敲了敲阮夏的门。 阮夏过了一会才开门,上身换了一件白色小巧的短袖小卫衣,只到腰部,收的窄窄的,显的腰线不盈一握。 腿上换了一件高腰阔腿裤,拉长了身材比例,青春活力十足。 纯的像还在校园念书的大学生。 阮夏和秘书陈羽私下里的关系也不错,一道叫上了。 夕阳向晚,薄云卷成粉色的桃花瓣轻吻晚霞。 烁城是典型的水城,青石黛瓦的房子处处依水而健。 三人在一条古色古香的青石巷古道慢慢踱步,垂柳依依款摆,古老的河道在一旁蜿蜒。 陈羽总是落后半步,宋踌无声和阮夏并肩而立。 他无声看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重合。 宋踌挑了一间开在船上的仿古画舫管子,舷窗外,荷塘里,接天莲叶的莲蓬,荷叶。 阮夏夹了一筷子白灼菜心,意外道:“没想到这里的菜口味和鲸市的还挺接近的,我原本以为隔着这么远,菜的口味肯定差别挺大的。” 陈羽无声瞥一眼宋踌,吞下嘴里的豆腐羹道:“不是的,是宋总挑的这家店口味接近,我以前在这里工作过,这边本地菜是都是甜口的蒸菜为主,这种接近鲸市口味的馆子很难找的。” 阮夏意外的看向宋踌,“宋总你来过烁城?一下子找这么准?” 宋踌温润看过来,“以前来过一次。” 他没说,他也是第一次来,只是提前做了攻略罢了。 吃了饭,几人又沿着原路返回,此时,华灯初上,有小小的夜市摆起来,长长蜿蜒在河边两侧。 陈羽起哄,“我们在这边逛一逛再回去吧。” 阮夏虽然觉不出地摊上的小东西有什么可逛的,也没反对,全当散心。 长着草的发夹,七彩发光的花环,缠了霓虹灯的气球,五颜六色的花灯,银色手链,充满民族风的服饰,还有一些小吃充斥在两边。 阮夏头一次发现,平日里专业冷静的陈羽竟然对这些东西毫无抵抗力,不停的穿梭在这些小摊上。 于是也慢悠悠夺着步。 夜市人潮涌动,宋踌无声走在外面,避免人群冲撞到阮夏。 遥远的夜空,一轮弯月悬挂,乌篷船摇曳,湖面波光粼粼。 有她在身边,这夜景是这样的美。 他心里一片柔软,心里偷偷期盼,这条青石小道永远没有尽头才好。 阮夏看到一条丁香花编制的铃铛手工手链,挺别致的。 宋踌见她眼睛停住,问,“喜欢?” 阮夏拿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她拿起来绕到手腕,指尖修长的美甲试了两次也没扣住扣子。 “我帮你。” 宋踌手指扣上一端银色扣子,扣上另一端接口。 细细的原木色亚麻线横穿白色的丁香花,乘的皓腕又白又细。 一折就能断了似的勾在人心尖。 一瞬间,他冲动的想握在掌心揉拧。 放在口腔啃噬。 他移开视线,放下,推开阮夏扫二维码的手机,“我来吧。” 阮夏又推开他,“不用,我自己来。” 宋踌无奈,“十块钱你还和我客气。” “所以啊,十块钱而已,你不用抢着和我付。” 阮夏收了手机,随意看着往前走。 宋踌手指放进鼻尖,丁香花,她手腕的温度,残留在指尖。 直到陈羽终于自己也没了兴致,三人穿过浓浓夜色回了酒店。 阮夏进了房间,门合上,宋踌一个眼神示意,陈羽跟着他进了房间。 豪华的五星级房间里,万千灯火阑珊在落地窗前。 宋踌说完自己的交代,淡道:“明天,知道怎么做了吧?” 陈羽脸上的童真褪去,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扔在垃圾桶,一派精英的样子,专业道:“明白,宋总。” 她见宋踌没有别的吩咐,识趣的退出房间。 翌日。 作为阮夏的贴身秘书,陈羽是信锐重点的探听消息对象。 这日,信锐的老总逮着机会向陈羽打听吉迎这边的意思,陈羽暗暗示意,这场收购,真正的决定权在宋踌。 这话听在信锐这边的眼里,就变成了阮夏这个懂事,和宋踌关系匪浅。 所谓疑邻盗斧,信锐这边的人心里存了两人关系亲密的猜测,原本收购期间,涉及到一些战术,秘密交流,阮夏和宋踌耳语的私话就变成了两人关系匪浅的侧面旁证。 有一些面而不宣的主观认定关系呈现在了信锐这边的高管眼里,并渐渐散步成流言。 这两日主要是参观,核实信锐的所有产业链,工作强度要稍微小一些,到后面就大了。 凰晟旗下一姐蒋雅刚好在这边拍戏,这晚约了请阮夏和宋踌吃饭,阮夏和她私教也还不错,欣然应下。 吃饭中途,蒋雅电话响了,出去接了个电话,一向优雅自持的人,电话里的吵吵声隔着玻璃门隐约传进来。 待她接完电话再进来,人都要哭出来了。 阮夏想忽视也不行。 放下筷子关心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宋踌跟着问了一句,“又和傅焱吵架了?” 阮夏转头朝宋踌看过来。 宋踌解释道,“她男朋友。” 阮夏了然点头,傅焱她也见过几次,原来他们竟是一对,果然,娱乐圈的明星谈恋爱都是藏着的。 宋踌又道,“傅焱也是一片好意,你别总跟他吵吵,感情最经不起的就是争吵。” 蒋雅红着眼睛道:“宋总你不知道,他哪里是好意?他是怕我在剧组和男演员因戏生情,给他带绿帽子,根本就不信任我。” “说什么保镖是为了保护我,压根就是为了看着我。” “你看,就来和你们吃个饭的功夫,没带保镖,他电话就飞过来了……” 宋踌注意到阮夏夹着筷子的手凝了一下,唇角微不可查的扯动一下。 这顿饭最后变成了蒋雅的控诉饭。 阮夏揉了揉额角。 到了第三天,开始正式谈并购。 阮夏每天头昏脑涨的忙到深夜,高强度的逻辑跳跃,她每天回到房间的时候,整个脑子都是空的。 连周末也不能幸免。 另一边,莫谨也出差了,两人有了时差,晚上连电话也没有办法按时打起来。 这日,谈判间隙,阮夏忘卫生间来,刚走到门口,两个信锐女子的谈话从盥洗台传过来。 一个声音略显尖细,“这个阮夏真是又漂亮又聪明啊,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花瓶呢,我看她谈判时候的思维很敏捷,还挺厉害的。难怪传言莫谨特别疼爱这个小娇妻,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一个嗓音略粗一些的接话,“得了吧,她那样的家世,就是香饽饽,哪个男人能看不上?传言有几个真的啊?这不就跟那些明星作秀一样,你也不看看,她身边走哪都那么多保安跟着,谁家老板也没她这么大派头啊,传言她和莫谨的弟弟以前有过一腿,我看这些保镖就是看着她的。” 嗓音尖细的不太确信的道:“不可能吧?” 另一个接话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看她长的那么好看,又是那样的家世,还有过劈腿经历,那个男人能放心哦?” “是吗?”阮夏迈开腿走进去,弯曲的食指有节奏的扣了两下门,“你比我还了解我的事呢?” 两人回头,看见懒懒倚在门上的阮夏,脸蹭的烧起来。 “对不起。” “对不起。” 跟过街的老鼠一样缩着头往外走,腿都是软的! 阮夏拿出粉,口红,对着镜子补了补妆。 手伸到自动感应水龙头下冲了冲,抽出一张纸擦干净,扔进垃圾筐,离开。 * 并购持续了二十天,进入最关键阶段。 连续这些天的高强度运转,连着三日只睡了四个小时,这晚结束,阮夏脑子空的连最简单的对话都要慢反应半天。 她机械的垂眼看着明天需要用到的数据,材料,眼皮一下一下朝一起粘,闭眼糯糯道,“陈羽,我趴二十分钟,你再喊我。” 话音落下,人趴到桌子上秒睡。 宋踌一个眼神撇过去,陈羽蹑手蹑脚退出房间,轻轻合上酒店会议室的门。 腕上指针轻轻转动,宋踌见阮夏睡踏实了,走到她身旁,踹起她手边的手机,弯腰穿过她腿弯打横抱起来。 纤细的身子抱起来又轻又软,他轻轻拢着她的脸靠在胸膛。 隔着薄薄的衬衫,他觉得她脸上的热度灼人,一颗心都被烫到了。 手臂推开会议室的门,走到她房间,用她手上的指纹推开门,走进卧室,掀开被子,脱下高跟鞋把人放到床上。 他留恋的看着她安静乖巧的睡颜,眼睛从她的眉眼,小巧的鼻尖,红润的嘴唇闪过。 口袋里,阮夏的电话响起来,他摁上电源键消音,哥哥两个字在屏幕闪烁。 宋踌走出卧室,按下接听键。 莫谨暧昧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过来,“阮阮,想我没?” 默了默,宋踌薄唇亲启,“夏夏累坏了,已经睡着了。” 累坏了三个字分外旖旎。 惹人瞎想。 莫谨眼皮猛的掀起来,只听宋踌分外魅惑的声音又响在耳边,“要我喊她起来吗?” 莫谨喉头滚动了一下,“不用了,让她睡吧。” “好。”宋踌声音低哑。 莫谨又道,“我妻子睡了,宋总是不是应该避嫌,回自己房间?” “自然。”宋踌淡道,“莫总就是不信任我,也该信任夏夏。” “我们夫妻之间的事宋总一个外人就不用置喙了。” 宋踌薄唇轻勾,“自然。” 拇指摁了电话,回到卧室,手机放到床头。 人坐到床沿,骨瘦均匀的手指抚上她海藻般的发丝,俯下身,在她额头柔软的发间落了一吻。 掖好被角,关上房门。 莫谨攥着手机的骨指发白,心紧紧揪扯在一起。 深夜本就容易放大人的情绪,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加上男人天性上对女人存在强烈的唯一占有欲。 宋踌似是而非的话,勾的莫谨几乎理智不存。 一瞬间,他甚至想拨保镖的电话去阮夏房间看看。 他死死捏住眉心才让理智一点点回温。 保镖去看什么? 阮夏的脸要朝哪里放? 她那样聪慧,信任这种东西一旦有了裂痕,很难弥补。 他又不敢了。 脑子本能的又想到陈羽,手指立刻就划开了手机,找到她的电话。 电话拨出去的一瞬间,又慌乱的摁了电话。 本质上,陈羽和保安也没区别。 他拼命告诉自己,并购案本就疲累,对普通人来说酒店这样的字眼也许暧昧。 但是对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他也常在房间里会见别人。 并购公司最类人,阮夏做为决策人,几乎是信锐的围攻对象,一时不太讲究很正常。 宋踌绝对不敢乱来。 他得信任她! 手机“啪”一声倒扣在桌上。 宋踌视线随着腕上的指针转动,已经十分钟了。 陈羽手里的手机毫无动静。 他是不会再打过来了。 宋踌看向玻璃窗外的阑珊灯火,眼眸幽深。 倒是比自己想的更有定力。 “回去睡吧。” “是,宋总。”陈羽转身出了宋踌房间。 到了第二天清晨,莫谨连打了三个电话,阮夏迷迷糊糊有了点意识,半眯着划开手机。 “哥哥。” 电话里的声音迷蒙,疲累,莫谨一颗心就软了,舍不得盘问她。 关心道,“这么困?” “嗯,并购好累啊,”阮夏强打起精神,“等结束了我要睡上三天。” “好。”莫谨道。 有门铃声响起,阮夏估摸着是陈羽喊她起床,“我不跟你说了哥哥,我时间到了。” “好。” 电话挂断,莫谨看了眼窗外,他这边暴雪肆虐,机场昨日就封了。 华国在北半球,他这边是南半球,如此,焦急的等了三日,暴雪一停,他便坐上了回国的飞机,直飞烁城。 不巧的是,在他上飞机两个小时之后,阮夏的并购案意外的干脆利落的完成。 阮夏舒了一口气,拨通莫谨的电话想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电话却是关机。 于是发了一条消息告诉他。 并购结束,阮夏直接飞回家美美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被宋踌的电话叫去了凰晟。 莫谨下了烁城的机场才知道自己扑了空,好在这边也没那么远了,又定了回鲸市的飞机。 风程仆仆赶到凰晟,下了电梯,一瞬间看见,阮夏坐在办公桌,宋踌坐在她旁边,两人一起对着电脑屏幕似乎是在讨论什么,脸贴的很近。 从外面玻璃处看来,脸几乎是贴着的。 莫谨脸瞬间变色,攸的转过身往回走,出了凰晟。 他不知道的是,玻璃窗里面的两人其实只是角度的问题,宋踌只是脸微微朝前侧倾了一些,挡住了阮夏的小半张侧脸。 两人之间是有距离的,人的注意力也有限,阮夏沉浸在事物的逻辑思考里,眼睛都在电脑显示屏上,哪里能注意到这个问题。 莫谨回到莫家别墅,进了书房,叫来跟着阮夏去烁城的保安。 “太太和宋总在烁城关系怎么样?” 保安一时间脑门都是汗。 莫谨冷冷补了一句,“把你见到的,听到的,全说出来,不要有一个字的隐瞒。” 保安吞了吞口水道:“我们这边通常只是路上跟着夫人,两人举止如常,只是旁人有些传言。” “什么传言?” 鲸市的冬天来的早,屋子里的地暖已经烧了起来。 温暖如春的书房,一瞬间像是进入了冰窖。 “传言夫人和宋总关系,”保安顿了顿,对上莫谨凌厉的视线,忐忑道:“不一般,两人举止亲密,吉迎的事,实际上都是宋总在做主。” “管好你的嘴,查一下这谣言的源头。” “是,莫总。” * 阮夏回到家,看见书房的灯亮着,推门看见莫谨对着电脑,高兴的扑过来抱住莫谨。 “哥哥。”她脸贴上莫谨的脸,“哥哥不是在巴布亚新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的。” 莫谨道,“吃过晚饭了吗?” 阮夏还沉浸在突然见到莫谨的意外里,没注意道他声音比平时清冷两分,笑道:“吃过了,城南那边一家馆子,那个香橙姜汁还挺好吃的。” 莫谨摁在键盘的手指一凝,“宋踌带你去的?” “嗯,是啊,”阮夏搂着莫谨的脖子捣乱,“他总知道一些特别地道的馆子。” “哥哥你在做什么?”阮夏把注意力放到莫谨面前的电脑上。 莫谨手指又继续敲动键盘,“我在办凰晟,吉迎的交接表,你现在整理一下,这些业务交给我,我重新给你一家公司打理。” 阮夏一瞬间没听懂莫谨在说什么。 她歪下头,眼睛对上莫谨的眼睛问,“哥哥说什么?” 莫谨移开视线,不和她对视,“我说你把凰晟,吉迎的业务交给我,我选了莫家旗下更适合你管理的公司,服装品牌管理这一块。” 阮夏脑子蒙了。 盯着莫谨的侧脸问,“为什么?” “没什么为什么,就是觉得你更合适做这个。” 阮夏手从莫谨的背上拿下来,眼睛垂在桌子上。 莫谨不对着电脑了,眼睛看过来,见她眼神愣愣的,原本微微恼怒的心忽然就软了下来,“你别多想,吉迎现在业务越做越大,我就是希望你多有点时间陪我。” 阮夏抬起眼皮对上莫谨的眼,“哥哥真是这样想的吗?” 被她纯澈的眼眸盯着,莫谨竟然有一丝心虚。 阮夏继续追问,“哥哥在怀疑什么?我和宋踌?” 莫谨珉了珉唇,他就知道,骗不过她。 “是有一些风言风语,我也不喜欢你和宋踌过多接触。” 他从看到他们第一次接触的照片,宋踌手放在她后背,他就不喜欢他们接触。 阮夏慌乱的从包里拿出烟点上,袅袅白烟从嘴里散出来,“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能变一次心就能变两次心?” “其实你打心底里就不信我是吗?也许潜意识里还觉得我水性杨花?” 她圆圆的杏眼看过来,干净的下眼帘微微鼓起来,要哭出来的样子。 原本理直气壮的莫谨忽的就慌了,握住她手在掌心,否认道:“我没有这样想。” 一瞬间,他手背青筋暴起,眼睛狠狠盯着她,“你用这样的词说你自己,伤到的不是你,是我。” “你是在拿刀割我的心!” 阮夏睁开他手,踉跄往后退一步,“我明天会把凰晟,吉迎的业务都转交给霍恺,服装品牌管理,你留着吧,我什么都不做了。” 她肃然转身,眼皮合上,小巧的下巴在空中转出半个弧度。 莫谨一颗心揪扯成一团。 起身,长臂一伸,从后背死死抱住她,“你信我,我没有这样想你,我就是受不了了,受不了你常和他接触。” “我嫉妒。” “我心里不舒服。” “我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我只想你从身到心只有我一个,我不想你分给他一点点,芝麻大一点也不行。” 两行眼泪从阮夏眼尾流下来,“哥哥,我记得郁苃那件事,我当时问你怎么不问郁苃。” “你回我,‘我为什么要听别人说?我只听你一个人说就够了。’” “为什么现在到我这里,你问都不问我就判我死罪了?” 莫谨说不出话。 他舍不得质问她。 他想,他要是说我在办公室外看见你们脸贴在一起,就好像是在肯定她变心一样。 阮夏:“你派人跟踪过我吧?” 莫谨眼皮猛的掀起来,刚要解释,阮夏打断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所以,别人说你其实是派人看着我,我一点都不信。” “因为他们不了解你。” “我才是我们婚姻幸不幸福的最佳评判人。” 阮夏仰头对上莫谨的脸,“哥哥,你以前说过我不需要完美,这句话还算数吗?” 莫谨点头,“一辈子都算数。” “哥哥,这个世界对事业型女人很不公平,一点点的举动就容易被扣上私生活混乱,靠男人上位。” “我管不住这天下的嘴,也许某个举动,某个话,被有心人解读就成了关系匪浅,我现在想和你说。” 阮夏手重新环上他的脖子,漆黑的眼睛莹莹对上莫谨的眸子。 “我要你即便是你亲眼看见我和别的男人在床上,你的第一反应也是,我着了别人的道。” 她竖起一根手指压上他的唇,“我要我们的爱不被任何流言冲垮。” “不被时光消磨。” “不被平淡湮没。” “我要你不管在任何时候都全心全意的信我。” “这样的爱,你可以给我吗?” 莫谨点头,“我答应你,以后,我只听你一个人说。” “我不问了,吉迎,凰晟,还是你自己管吧。” 阮夏莹白的手指细细抚摸他脸每一寸肌肤,一双漆黑的眸子深深凝视他。 漾着满满的爱: “哥哥,我会让你知道,你给我的爱有多值!” 很快,莫谨知道,阮夏回报给他的爱多么回肠荡气。 刻骨铭心。 她粗暴的把他摁到墙上,踮起脚尖吻上他。 “哥哥,我要你” …… * 翌日清晨。 “怎么是去巴罗?”阮夏皱眉,“旁边的阿勒客最近在闹内乱吧?还有雇佣兵入住,会不会不太安全?” 莫谨摇头,“应该不会,隔着一个国家呢。” 阮夏噘嘴,“你还是把所有保镖都带上吧,我不放心。” “好。” 阮夏坚持道:“我今天要送你,送你不是为了分别,是为了在原地等你。哥哥,今天我送你去机场。” 莫谨无奈,“好吧。” 出了莫家别墅,莫谨震惊了。 一路上,所有繁华路口的整栋流动广告牌,包括机场的大屏幕上,都闪动着莫谨和阮夏的照片。 照片里,他垂下眼凝视她,她仰头和他凝视。 旁边配大大的告白字母,“阮夏生生世世爱莫谨。” 这一天,满城都是阮夏的告白宣言。 莫谨不可置信的看向阮夏,“你?” 阮夏娇小的身子贴着他的胸膛,莹莹美眸仰头看她:“我不想让你再听见我和别的男人的流言。 “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爱你,哥哥。” 机场大厅中央,阮夏踮起脚尖,手臂环山莫谨的胳膊,一遍遍吻上他的唇,像在和世界宣告,“哥哥,我爱你。” 莫谨手揽在她腰肢,闭眼,垂下头和她忘情接吻,“我也爱你。” 机场来回穿梭的人群顿住脚,看见人群中心,一对璧人交颈亲吻。 圣洁的如雅鲁藏布江上,一对交颈亲吻的天鹅。 拼出了一颗心。 * 夜。 巴罗机场,不远处一栋废弃建筑上,一支着装整齐的雇佣兵,整排的枪支抵在水泥台上,闭上一只眼,光学瞄准镜对着目标人。 正在红心。 一到凉薄的声音从耳廓上冰冷的蓝牙耳机传来,“做干净点。” 一排子弹穿破暗夜空气,爆破在耳膜,没进血肉。 华国内。 宋踌仰天,削薄的唇开合,“你安心去吧,你能给她的,我都能给。” 手一扬,漫天白色纸钱纷纷扬扬从天空垂下,落尽九曲长河。 * 莫家别墅,一阵枪声哄的穿梭在脑海,阮夏心脏骤然一缩。 “哥哥。” 她眼皮猛的睁开,攸的坐起来,额头有细细的薄汗。 身上每一个细胞都浸在无尽的恐惧。 第61章 电话贴在耳边, 悠扬的旋律不停的从电话另一端传过来。 一遍。 两遍。 三遍。 没道理啊! 这个点应该已经下飞机了。 阮夏焦急的在房间走来走去。 手机屏白色的光映出她苍白的侧脸。 干脆又拨通戚严电话。 还是不通。 那个梦的恐惧还没从骨髓里散去,这反常更添慌乱。 一颗心像是坠在悬崖边。 “喵,喵, 喵……” 节子柔软的尾巴轻轻扫了扫阮夏的小腿,前爪一伸, 精灵一般跃到阮夏怀里。 它似是有灵性一般,仰起毛茸茸的脑袋,天蓝色的眸子萌萌哒的看着阮夏。 三瓣小猫嘴开合, 声音软萌可人。 阮夏垂眼看过来,摸上小猫的头, “节子,哥哥会没事的,对吧?” “喵。”节子眼皮掀了一下, 一双润着清泉的海蓝色眸子像会说一样。 阮夏找到了安慰。 划开手机定了一张去巴罗的票。 登机时间是明天下午两点。 她起身去收拾了一下行礼。 偌大的房子里,她穿梭其中,显的愈发娇小。 收拾完行李, 她窝在沙发,手保持握手机的姿势直到天明。 * “你说什么?” 霍恺握着手机的骨指发白, 瞳孔猛的震了一下。 电话里,巴罗员工的电话哆嗦传过来, “今夜清晨五点, 巴罗西部机场遭遇袭击, 正是莫总那辆。” -- -- -- 霍恺咬牙, “三个小时之前的事,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得到消息?” 他手指拨着网上最新国际新闻,里面赫然有一条。 巴罗遭遇恐怖袭击,华国首富富商莫谨可能遇难! 国际新闻, 怎么堵! 对方哽咽的声音传来,“巴罗警方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双方持枪恶斗,现场被封锁了,我们赶不过来。” 霍恺沉声吼,“别废话,直接说结果。” “现场发生过爆炸,战况惨烈,莫总和保镖无意幸存。” 电话猛的掐断,霍恺直接往外冲,一边拨通阮明哲电话。 刚刚晨起的阮明哲,正在餐桌喝粥,握着电话的手一松,手机“嘭”的砸进粥碗。 浓稠的白色米粥溅了一桌。 “出什么事了?” 盛听南脸攸的变色,沉声问。 阮明哲看过来,“阿,阿谨出事了。” 两人立刻朝莫家别墅冲。 豪车的发动机声轰鸣,两旁绿植急速倒退,车轮快速滚动。 穿过两条街,进了莫家别墅,阮明哲飞一般冲进别墅。 “爸,”阮夏又看见飞奔进来的盛听南,“妈?” “我没时间陪你们了,”阮夏道:“哥哥手机可能丢了,或者被小偷偷了,我要赶着去巴罗。” 她话音落下,看见门口又冲进来一个人。 是宋踌。 脸上一片肃穆。 慢慢朝她走来。 阮夏朝他们挥手,“你们随意坐,我让管家招待你们,我真的要走了。” 她手揉了揉头发,转身上楼,一边呢喃,“我要去房间拿行李箱,再不走要赶不上飞机了。” “夏夏。”阮明哲梗着喉头轻轻喊一声,“啊谨他” “你不要和我说话!” -- -- 阮夏腰下来一下,大声吼出来打断,“有事等我去巴罗把哥哥接回来再说。” 她豁然转身,纤细的铅笔腿飞速交叉在楼梯移动。 逃一样往楼上去。 盛听南背过身,手死死捂住嘴,眼泪啪啪往下掉。 她可怜的女儿啊! 素来冷静自持的阮明哲整整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 他说不出口了。 宋踌穿过两人飞速踩上楼梯追赶阮夏。 他追上阮夏,大手摁上她肩膀拽过她,头垂下来,黑沉沉的眼睛盯着阮夏的眼睛,“你听我说,莫谨死了!” 阮夏猛的推开他,“不可能!” 宋踌踉跄一步站稳,“巴罗发生恐怖袭击,现场炸弹把地都遗平了,莫谨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他和保镖一起都死了。” 阮夏眼神呆滞,下一秒,眼皮合上,身子朝后一仰。 人顺着楼梯滚落下来。 “啊~~”盛听南尖叫起来。 阮明哲眼皮猛的掀起,眼见宋踌没有任何犹豫,身子猛的从台阶跳下来,直扑阮夏。 一道健硕的身体护着一道娇小的身体跟着皮球一样从台阶一级级快速滚落。 两人一直滚到客厅罗马柱才停下。 宋踌顾不得额头的血窟窿,松开护在怀里的阮夏,轻轻晃她的身体,“夏夏?” 阮夏眼皮紧紧阖着,苍白的唇紧紧闭着,没有一丝反应。 “快去医院。” 阮明哲回神,抱起阮夏就往外冲。 * 正在国外出差的顾祁同时也得到了消息。 心猛然一缩,拼命打阮夏的电话。 阮夏的手机安静躺在鱼肚白沙发,孤独震动。 他心砰砰直跳。 心里后悔的要死。 怎么妹妹出事的时候,自己总是不在身边? 好在他现在认识秦天,拨通秦天电话才知道,阮夏得知噩耗从楼体上摔下来,不过被宋踌护着,应该没什么大碍,还在昏迷。 “蔓蔓,哥哥来了,你别怕。” 顾祁握着手机的骨指发白,沉着脸上了飞机。 莫谨去世的消息迅速在往上发酵。 莫谨高超的商业天赋,铁腕一般的手段,一直是莫氏年年盈利丰收的保障。 如今,莫谨一去世,不少股民的避险情绪高涨,莫家的股价持续往下跌。 霍恺第一时间到莫氏坐镇,公示了莫氏专业的管理团队,稳住了一些股价。 又第一时间召开董事会。 平日里迫于莫谨的手段不敢轻举妄动的人,此时,都把主意打到了执行总裁这个位置上。 董事会正在召开的时候,同时,一件事,有预谋的在围脖发酵。 莫家旗下的一家私立医院里,发生了一件医疗事故。 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家,在莫家的私立医院开了一盒冠心病药物回家吃了之后,当场身亡。 过世者老人家儿子在围脖控诉莫家的医院的医生开了一堆检查单,多余的药,敛百姓钱财,害死了他爸爸。 不管是私立还是公立医院,本来就没有完美的医疗体系。 百姓本就对医疗体系积怨已久。 这件事成了一件□□,所有网民情绪高涨,纷纷转发,并且谴责莫家医院收费贵,要求莫家给一个交代。 霍恺好不容易稳住的股价--蹦了! 而这间医院是莫氏和阮夏合资的,阮家和莫家又是姻亲。 于是,阮家的股价也跟着暴跌。 * 苍白的病房里。 阮夏缓缓掀开眼皮。 刺眼的光线晃花眼睛,她适应了一会,渐渐,宋踌额头缠着绷带的脸露出来,关切的盯着阮夏。 另一边,阮明哲好像一下子苍老了下来,原本儒雅的风采,此时全是担忧,心疼。 盛听南脸上的妆是花的,眼尾血丝泣红,晕染的睫毛膏染黑了下眼帘。 她似乎丝毫不知,像是在极力忍耐哭泣,努力瞪着眼,想给自己一个笑容。 秦天站在最后面,唇色苍白。 他们所有人半垂着脸,弯着身子看向阮夏。 阮夏怔怔看着。 两部刺耳的手机震动声执着的响着。 “爸,妈,你们接电话吧。” “我没事。” “没什么大事。” 阮明哲和盛听南一齐摁了电话说道。 只是,这边摁了,那边又有新的电话进来。 显然,公司里有极其重要的事情。 两人也不管,干脆关了手机。 又关切的问阮夏,“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爸妈阮夏支撑着要起来,阮明哲和盛听南扶着她靠到床头。 阮夏坐好,朝秦天伸手,“手机给我用一下。” 秦天手背到身后。 阮明哲和秦天打圆场,“夏夏,你刚睡醒,好好休息。” 阮夏却是不顾任何人的阻止,跳下床病,连鞋也想不起来穿,光着脚就往外走,“我要去莫氏,哥哥不在,我怕出乱子。”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没跟上她这节奏。 楞了好几秒才追上去。 几人追上阮夏,围在阮夏两边劝: “夏夏,你先休息休息。” “你不用担心,莫氏有霍恺在。” “阿姐,你先休息休息。” 阮夏停住,一一看向他们,“爸妈,小天,你们放心吧,我没事了,你们不用担心我。” “我知道的,不仅是哥哥的妻子,还是爸妈的女儿,小天的姐姐,我还有你们,我会好好活着的,你们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就是去莫氏看看。” 她朝电梯处走,平静的按下电梯,看着电梯上跳跃的数字。 阮明哲和盛听南不知道说什么了。 秦天也怔怔看着。 宋踌从病房里把阮夏的鞋子拿过来,弯下腰,手握住她小巧的躬足穿进鞋子里。 阮夏垂眸看了看,“谢谢。” 宋踌给她穿好鞋子,站起身,看着阮夏问,“真没事了?” 阮夏点头,“没事了,你忙你自己的事去吧。” 电梯“嘀”一声打开,阮夏抬脚进电梯,几人也跟着进电梯,用眼睛无声打量阮夏。 阮明哲,盛听南还沉浸在她直直摔下楼梯的后怕里,哪里敢相信阮夏真的是没事? 一颗心七上八下,眼睛盯着阮夏的脸,深怕她再有伤害到自己的举动。 秦天和宋踌也看着阮夏。 阮夏眼睛平视着电梯门,没有一丝表情。 出了电梯,阮夏和秦天说,“我手机好像忘在家里了,小天,你送我回家一趟。” 她身上还是休闲装,还是回家换一身衣服的好。 “好。”秦天道。 “爸妈,我走了。” “唉。” “唉。” 盛听南和阮明哲不敢不同意,硬着头皮答应。 宋踌看着阮夏的背影,安慰道:“伯父,伯母,放心吧,夏夏不会想不开。” 阮明哲和盛听南夫妇和宋踌道了谢,往阮氏去。 * 莫氏突然陷入危机,人心浮动,多数员工持观望态度,没了什么工作的心思。 就在这时,前台眼前一亮,这不是太太吗? 只见阮夏穿一件米白色的修身职业装,气质优雅,妆容精致。 圆圆的杏眼里浮着冷光,莹白的脸绷成凌厉的线条。 像一朵开在雪山之巅的冰雪莲。 忍着绝境之痛,迎着暴雪昂扬绽放。 昨日里,满城都是她像莫谨的告白视频。 她那么爱莫总啊! 突然痛失挚爱,为了公司,却要忍着伤痛来公司! 前台小姑娘忽的就有了坚定的动力。 有这样的老板娘,莫氏一定能走过难关。 她恭敬的迎上阮夏。 阮夏又特地去所有的楼层转了一下。 莫氏左右的员工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重新开始处理手头的工作。 巡视完毕,阮夏走到霍恺办公室。 “太太?” 霍恺看见阮夏的一瞬间,着实惊讶了一把。 “嗯,”阮夏坐到他桌子对面,直奔主题,“医闹的事情,你有解决办法了吗?” 她已经从新闻上大体了解了事情。 一瞬间,霍恺是傻的。 他眼看着一年,莫谨是怎样褪去周身的冰冷,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也看着阮夏对莫谨的奔赴,两人一对离不开的鸳鸯一样。 他着实想不到,阮夏能这么快站起来。 但越是这样,才越让人敬佩。 他珉了珉唇,诚实道:“赵鹏并不是个孝子,相反,他对他爸一点都不好,两人三天两头吵架,老头子已经死了半个月了,也一直没有下葬。” 死的就是赵鹏的爸爸赵以来。 赵鹏就是在围脖发整件事情的苦主,里面,他是个伤心欲绝的大孝子。 “赵鹏十有八九是为了钱,我查到他有很多外债,闹这么大,无非是为了多要一些。” 阮夏眼里闪过恶心的寒光,“哥哥之前是怎么想这件事的?” 霍恺摇头,“太太,你不知道,医院里常有医闹事件,医院里有专门处理一闹的部门,这种糟心的事,怎么会到莫总面前来?” “事实上,在今天以前,我也不知道这件事。” 阮夏又问,“赵以来的死,能确定直接是因为吃了药的关系吗?” 霍恺嗤一口气,“不能确定,身体没有外伤,排除他杀,只是具体的原因,必须要解剖才能确定。而根据我国刑法,解剖尸体,必须要有死者直系亲属决定。” “赵鹏不同意,医生不是神,肉眼看不出来。” 阮夏恶心的想吐出来。 赵鹏要是真在乎这个父亲,同意解剖,让证据说话才是。 现在,莫氏想要平息网上的负面影响,拿到解剖证据才是关键。 他的同意就成了关键,何愁要不到钱? 阮夏冷道:“现在出到多少了?” 霍恺:“我的人已经出到150万了,对方还没松口,嫌少,话里话外的意思是500万。” 阮夏冷道,“我去会会吧。” 霍恺不赞同道:“你我都不能出面,越是我们出面,赵鹏越是有底气,要的只会更多。” 确实如此。 阮夏耐下心,和霍恺讨论挽回股价的事。 * “一定要这样吗?” 凰晟总裁办公室里,蒋雅坐在宋踌对面,有些不忍道:“她和他丈夫感情那么深,人刚去,你这样逼她,不怕她真去死?” 宋踌眼神凝了一下,旋即道:“她不会的。” 蒋雅头仰在椅背看天:“要是她哪一天知道真相,你恐怕会死她手里。” 宋踌攸的起身,“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他早就死她手里了,宋踌想! 只要能换来她在身边,哪怕只有一天,他即刻去死也甘心。 迈步走了出去。 蒋雅嗤笑摇头。 她想,阮夏被这样的男人爱着,究竟是福还是祸? 嘴上肯定的说着不会,腿倒是诚实。眼里的慌乱,心疼,怕是一点也不比阮夏这个当事人来的少。 眼睛里血丝红的像泣血,一看就是一夜没睡。 一整天了,也没见他进一滴水米。 这是无声陪她呢。 * 阮夏正和霍恺讨论着事情,忽然,外面有吵嘈嚷嚷的声音。 秘书有些慌乱的走进来。 “不好了,太太,霍总,所有的合作商,分销商,供货商,原材料商都来要账了,还有银行催利息的也来了。” 阮夏脸色攸的变了,沉的能滴出水。 这就相当于银行的所有储户一下子全来提取存款! “知道了,你先把人带到会议室,冲上咖啡安抚一下。” “好的。”秘书对上阮夏沉静的眸子一下子就冷静下来,转身退了出去。 “公司账面还有多少钱?”阮夏问,“能应付过去吗?” 霍恺叹道,“管线工程的事至少耗了莫氏十年的盈利,为此,莫总还撤了三家盈利很不错的子公司收购,现在账面上的钱只够正常日常运转。” 他摊手,“这种情况根本填不完。” 和阮夏预估的差不多,阮家的多余资金基本也被管线工程牵制住了。 阮夏揉动颤动的额角。 霍恺道,“太太,你别急,我先去会会,总会有办法的。” 阮夏轻轻点头。 霍恺出了办公室,走廊,遇见迎面而来的宋踌。 两人颔首,擦肩而过。 “进来。” 阮夏听见敲门声喊。 “夏夏。”宋踌推门而进,走到烦躁捏着眉心的阮夏面前,“我都知道了,你有什么解决办法没?” 阮夏抬眼看过来,摇头,“暂时还没想到。” 宋踌没像以往一样坐到她对面椅子,而是站到她身边,“我有个办法。” 阮夏意外,“什么办法?” 宋踌单膝跪地,俊雅的脸抬起来,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阮夏的脸,“你嫁给我,我说服董事会,和莫家共进退。” 阮夏手里捏着的笔万宝龙钢笔啪的掉了。 愣愣盯着宋踌的眼睛。 四目对视。 第62章 宋踌单膝跪地, 墨色的乌发下,清俊的脸上,眼皮翻起, 一双黑瞳像浸在寒潭一样黑亮。 希冀,渴求, 诚挚都有。 阮夏坐在黑色的转椅,后背,脑袋贴着椅背, 薄薄的眼皮垂下来,扫过来的眼神凝住。 四目相对凝视。 人对时间的感官实在是奇怪。 有时候一秒钟像一身一样冗长。 有时候几十年也不过弹指一挥。 阮夏阖眼, 移开视线。 她从椅背上坐直,伸手打开桌子一头的留声机。 轻微的电流声滋滋响起。 舒缓悦耳的音乐娓娓道来。 是《Tie A Yollow Ribbon Round The Ole》(老橡树上的黄丝带。) 我的刑期已满,正要赶回家。 晚霞从床边射进来, 落在阮夏的侧脸,莹白的皮肤渡上一层柔和的奶黄光晕,细细的绒毛游离。 梦幻, 朦胧。 她眼睛微微眯着,眉眼间的温柔能溢出水, 清淡柔和的声音缓缓响起。 陷入一种美好的回忆。 我必须知道有哪些东西还属于我。 “我和哥哥的这场婚姻是我逼来的。” “那天婚礼,莫涵要当场抛弃我, 和许娇双宿双飞。” “我不想输给莫涵, 许娇, 我只想找一个家世, 样貌,能力,都比莫涵更强的人,所以, ”她唇角漾起一丝弧度,清浅的嗤笑声从鼻腔里哼出来,“我选中了哥哥。” “我起初就是看上他的权势的!” “我婚礼当场向哥哥表白,我知道,他是顾大局的人,就是看在我爸的面子上,他也会配合我完成婚礼。” “我装作无辜的无声撩他,接吻环节,我用舌头舔他唇,给他整领带,用手指抚他喉头。” “我故意用碗烫手指,惹他心疼。” “用协议婚姻以退为进,让他丧失主动权,提出来我们第一个孩子寄到我阮家名下跟我姓。” 若你收到了我的信。 “我以为自己很聪明,后来才知道,哥哥那样聪明的人,若是不愿意,我又怎么能算计的到?” 告诉你我将重获自由。 “第二天,哥哥把他的财产都署上我的名字,”她转头,猩红着眼睛看向宋踌,“你知道吗?是所有!所有的股份,财房子,基金,别人正常结婚都不会分这些,他义无反顾的给我了!” “把整个莫家都给我。” 漫长的三年过去了,你还要我吗? 宋踌道:“我也可以都给你。” 如果我看见老橡树上没有黄丝带。 阮夏转回头,两手交叉做成十指相扣的姿势,“没有人会像哥哥那样爱我。” 只有吾爱有药匙。 交握的手指伸到唇边,她闭眼,像轻吻一个美好的梦。 我需要的仅是黄丝带,即可将我释放。 阮夏起身,往外走,夹杂着悠扬的旋律,还有一句,明明是轻声细语,却冷如冰刀的话。 老橡树上挂满了上百条的黄丝带。 “我不希望再听见这种话。” 唱腔戛然而止。 宋踌转头对着阮夏的背影喊: “可是他已经死了。” 空气一瞬间静止。 他嗓音哽咽,“夏夏,你醒醒吧,他死了。 “死了的人没有体温。 “不能在你难过的时候逗你开心。” “不能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你。” “不能在你孤苦无助的时候陪你。” “想起来的时候只有无尽的难过,心疼,眼泪。” “我不求你爱我,你心里可以一直装着他,我原本打算一直藏着这份心意,永远也不让你知道。” “可他死了,这是天意,让我照顾你。”他声音带着诱哄,卑微的乞求,“夏夏,让我给你现实的温暖。” “你不用急着回我,好好考虑考虑。” 夏手捏紧玻璃门扶手,半侧回身看向宋踌,“我不用考虑,我不需要你的温暖。” 她用一种宋踌看不懂的眼神看向他,“你不会懂的!” 玻璃门枝呀晃动,宋踌看着纤细的身影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面色苍白到透明。 像溺在水里的人失去了氧气。 * 阮夏推开莫谨办公室,手指轻轻拂他的办公桌,椅子,文件,笔筒里的笔。 又站到柜子前随意打开翻看。 开放格里有一些精致的古玩摆件,推开下面柜子的门,上层是一些码的整齐的文件,最下面,一个略显成就,却很干净的盒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弯下腰托起来,放到办公室桌子上,拆开盒盖。 粉色的拉丝绒填充物中间,一只酒红色的掌上游戏机安静躺在中间。 是那种最古老的游戏机,陪电池块的那种,蓝色的小小电子屏,一个十字按键,四个圆圆的小按键。 魂斗路,俄罗斯方块,超级玛丽苏,小蜜蜂。 一副尘封已久的画面忽的重现在脑海。 “瑾哥哥,生日快乐。” 穿粉色纱裙的女孩,圆嘟嘟的小肉脸,可爱的像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 “谢谢你,夏夏。” 十七岁的少年,唇红齿白,眉眼间都是青涩。 却好看的不像话。 用一句盛世美颜亦不为过。 他对着小女孩弯唇,眉眼亦弯弯的。 这一笑,如万千梨花瞬间绽放。 晶莹的泪珠从眼帘一颗颗垂下,心脏揪扯在一起。 哥哥竟然一直存着? 他, 他, “你找到了?” 阮夏抬眼看过来,霍恺从门口进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游戏机。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阮夏问。 霍恺轻轻叹息一声,走到靠落地窗的茶盏坐下,泡了一壶茶,给阮夏斟了一杯,又给自己斟了一杯。 轻轻呷一口,转头看向窗外。 玻璃窗外,蚂蚁一样小的人来往穿梭。 霍恺缓缓道:“其实,老莫总对莫总管教特别严,从小就是以家族继承人的要求严格培养的,他从小学的也是绝情绝爱,自律克制。” “老莫总的培养很成功,莫总从小就展现出人中龙凤一样的天资,还克制自律,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十七岁生日收到这只游戏机,他才第一次尝试到放纵的滋味。” “莫总从小就是风云人物,长的又好,从小暗恋喜欢他的女生可以从这排到二环外。” “但是他从不放在眼里。” “喜欢莫总的女生里,庞家的大小姐庞清韵是最执着的,不顾莫总的冷淡,从高中一直跟到大学,甚至到国外。” “那时候我们都觉得,莫总最后一定会接受旁清韵。” “可是莫总愣是跟个石头一样,只知道沉迷事业,认为女人只会影响他赚钱的速度,事业才是他的春·药。” “别人上了大学风花雪月,他却一边兼顾学业一边创业,他在A大创下的记录至今都没人打破。” “那个时候的他,自信张扬,待人接物面面俱到,连我这个高年级的学长都很佩服。” “庞清韵一直追不上莫总,后来她干脆回国另辟蹊径,攻克上了老莫总,老莫总觉得庞家也不错,于是就替莫总做主,和庞家结清。” “当时,莫总还在国外读博,老莫总在电话里通知他,等他寒假回来的时候和庞清韵订婚。” “莫总也没有反对。” “谁知道,老莫总却在一个月以后突发脑溢血,莫总只得结束国外的学业赶回国。” “老莫总丧事办完的第二天,莫总突然就和庞家解除了婚约。” “从那之后,莫总就不笑了,一日比一日冷清,身边也再没接触过任何女性。” “我一开始以为是因为和庞清韵之间有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有了心结。” “后来,我发现莫总对着这只游戏机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几乎去哪出差都要带着。” “有一次,新来的保洁整理办公室的时候把它给丢了,莫总亲自翻了垃圾桶给找回来。” “对行政经理,保洁,发了好大一通火。” “他和白粟只是面子情,却每个周末都在家过,参加和阮夏的家庭聚会,却在每个周一的时候心情都格外的差。” “这些年,他一直很讨厌10这个数字,做文件标号的时候,必须要跳过去。” “却在重要的东西上,比如电脑密码,银行卡密码,一直都设计成三个10.” “我猜想,10代表的应该是你们的年龄差,是你们不可跨越的鸿沟。” “所以他一边极其憎恨这个数字,又一边强迫自己记得这个数字,记得你们不可能,想强迫自己忘记你。” “这些年,他应该一直在想忘记你又忘不掉的状态里受着折磨。” 宋踌转过头看向阮夏。 阮夏脑子嗡嗡的,两只拇指叠在一起抠,嘴巴无意识的呢喃,“怎么可能?” “哥哥那样理性的人怎么可能搞暗恋这种事?” 霍恺嘲讽的摇了摇头,“是啊,真不像他!” “从小学绝情绝爱的人啊!。” 他手拢着茶杯,“可是跟你结婚之后的一切证明,这些年,他的确一直偷偷喜欢你。” “所以,为了让你重新有爱人的能力,他费劲心思,设计阮其昌,分你财产,给你地位,给你买小猫,小心翼翼靠近你,引导你。” 阮夏:“节子是哥哥买的?” 霍恺点头,“准确的说,是他让我吩咐秘书去买的。” “滴答。” “滴答。” 晶莹剔透的水珠滴在原木色的茶桌,长长的眼睫泛着细碎水光,阮夏轻轻呢喃: “难怪我会爱上哥哥,原来不是水到渠成的天意,都是他费尽心思的铺就。” 霍恺喟叹一声,“是啊,哪有什么天意,上帝才不会费心安排这些巧合,都是费劲心思制造机遇,等你心动罢了!” “你说什么?”阮夏问。 霍恺重复道:“我说,哪有什么天意,上帝才不会费心安排这些巧合,都是费尽心思制造机遇,等你心动罢了。” “天意”? “费尽心思”? 阮夏脑子轰的一下炸了! 这和上一世,阮家被悄无声息算计一样啊! 上一世,没有管线工程! 没有医闹! 巴布也没有恐怖袭击。 莫家,阮籍的资金同时被牵制。 哥哥被流言影响,他们第一次吵架。 如果计划顺利,她和哥哥离心,哥哥出事,她接受别人不就是顺理成章? 她心口一阵恶寒,指尖发颤,后背发凉。 她牙齿死死咬住手指才有片刻冷静。 她能重生,那个人也能啊! 那个人总是能无声的迎合自己所有的爱好。 吃食。 歌单。 白粟墓碑前的那束来源不明的二月兰。 “太太,”霍恺奇怪的问,“你怎么了?” 阮夏回神,“哦,我没事。” 霍恺口袋里的电话震动,阮夏道,“你去忙吧,我没事了。” 霍恺颔首退出了房间,走到门口,接通电话的一瞬间,身子僵住。 攸的回头看了一眼阮夏,旋即又收回视线,走了。 阮夏正垂眸沉浸在思考里,小脸绷出冷硬的线条,神色凝重。 她没注意到霍恺这一眼异样。 * 暮色四合,一张帅气的脸突兀的刺进恍人眼的灯光里。 男子抬起手遮了一下脸,眼睛适应了一下朝车边走来。 阮夏推开车门,尖细的高跟鞋踩上地面下车。 她看向来人,问,“来了。” “嗯。”顾祁道。 两人进了一家咖啡厅包厢坐定。 “这是我目前能筹到的钱,”顾祁递;一搭支票过来,接着道:“你别着急,产业处理起来需要时间,我还能再给你凑出来这个数。” 顾祁手指笔出来一个数字,“救莫氏没问题。” 奶油白的灯光下,顾祁碎发贴在额角,一张脸像从漫画里走出来一样五官深邃。 尤其是一双眼睛,乌黑的,有细碎的银屑,亮的惊人。 阮夏捏着手里的支票。 这几乎是顾家一半的资产。 他没要任何抵押,甚至是借据。 就跟闹着玩是的,以支票的形式随手给自己。 他甚至还要顾家的资产处理了给自己。 阮夏心里有暖流划过,眼睛酸胀。 “别哭啊,”顾祁关切的安慰道:“傻瓜,这不是我欠你的吗,还债而已,别有负担。” 阮夏把支票放回他面前,郑重问道:“顾祁,我能信任你吗?” 顾祁两手指天做发誓状,“我愿意用我的性命发誓,你可以信任我。” “好,我信你,”阮夏点头,“钱的事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去做。” “这件事,比我的命更重要。” “可能它很危险,也许会要了你的命。” “你愿意去吗?” 阮夏脸上都是凝重,圆圆的杏眼紧紧盯着顾祁。 顾祁对着阮夏郑重点头,“你说吧,我拼了命也给你完成。” 阮夏圆润的脸落在灯光临界点,一半明媚一半黑暗。 鼻尖有细细的拓影。 嫣红的唇开合,整齐的小米牙钻石般闪亮。 顾祁道:“好,我现在就去。” 他把支票推给阮夏,“这钱你拿着,我二叔会继续筹措,筹好了会再送给你。” 阮夏反手握住他手,把支票放进他掌心,“这钱你比我更需要他,你的安危有了保证,才有可能完成这件事。” 顾祁问:“莫家的危机你真有办法?” 阮夏点头,“我真有。” 顾祁只拿了一半支票,手忍不住抚上阮夏头顶柔软的发揉了揉,唇角漾起一丝笑,“等我好消息。” 明明是劲瘦的身姿,脸色也白,阮夏就是觉得他的笑特别有力量。 一颗心忽然就踏实了。 她朝他粲然一笑,“我信你。” 两人一起走出咖啡厅,阮夏手地上车门,回头看一眼顾祁。 昏暗的车窗玻璃里,他坐在正驾驶,手中方向盘转动,一双眼睛坚韧有神。 阮夏心念一动,松开门柄,跑到他车头。 顾祁猛燃踩住刹车,侧边车窗降下来,伸出头来问,板着脸,“危险,下次不许这样做。” 像训小孩一样。 “好。”阮夏应道。 “什么事?”顾祁问。 阮夏走到他侧边,半蹲下身和他平视,“保重自己,一定要活着回来。” “因为你还有未完的心愿在等你。” 圆圆的杏眼里,水光凝在眼尾,闪着亮晶晶的银光。 好像在克制着什么。 顾祁喉头滚动,似乎解读出了什么。 “好,我一定活着回来。” 车子箭一样飞驰出去,侧边后视镜里,一个身影渐渐缩小。 直到快成一个点,他看见,她还是看着盯着这个方向。 嘴巴里,好像是一个重叠的口型。 顾祁心头一涩,“等我。” 第63章 “快把大衣裹紧了, 冷!” 一道宠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阮夏回头。 咖啡厅印出来的奶白色灯光里,一个高瘦, 身穿黑色大衣的男生,垂下头, 温柔的看着的面前的女生。 修长的手指捏着女生的红色大衣领子紧到一起,女生粉颊晕红,像桃腮, 脸上都是幸福。 眼睛甜丝丝的回看男生。 扣好扣子,整理好衣襟, 男生手不老实的放在女生腰肢,女生半靠着男生半边臂膀,相拥而去。 阮夏低头, 像曾经的莫谨那样做,扣好自己的扣子,整好衣襟, 裹紧大衣。 烈风穿过耳廓的温度似乎没那么冷了。 像他湿热的唇吹在耳廓。 一个人影擦着肩头从旁边过,阮夏只依稀看见一个模糊的脸部轮廓一闪而过。 一样的冷白皮肤, 很精神的短发,黑色大衣。 真的往生了吗? 阮夏抬头看向夜空, 广袤无边, 像泼了浓墨。 有细细的雪花飘下来。 这是今年的初雪吧? 去年的冬天, 他们结的婚呢。 那场大雪, 纷纷扬扬,像盐粒一样飘下来。 她抬手伸向夜空。 眼前,似乎又是那壮丽的暴雪。 连雪花的形状,温度都相似。 为什么觉得前面模糊的人影; 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我心口的温度; 这风雪 这天空 这万物-- 都是你呢! 阖眼, 手伸向夜空,中指,无名指弯曲,另三指朝上,做了一个斯克印乞求平安的手势贴在额头。 她感受到了贴着他额头的温热。 两旁行人匆匆而过,偶有人看过来一眼又移开。 阮夏进了商场,挑了一条清新鹅黄绑发纱巾。 对着镜子,从额头一侧挑起四股发丝绕着额顶编成瀑布发辫到后脑勺,鹅黄纱巾编成大大的黄色蝴蝶结固定在额顶。 她对着镜子左,右两侧摆头,唇角小小的梨涡隐现。 “好看吧?” “好看的。” “我怎么样你都说好看。” “因为你确实什么样都好看啊。” 付了钱,又去花店买了一束最烈的玫瑰抱在怀里,一路捧到莫家别墅。 于果,阮明哲,盛听南,看见编着好看的公主头,抱着一束红艳艳玫瑰花进客厅的阮夏-- 蒙了! 他们搞不懂啊。 担忧,恐惧的看向阮夏。 就怕她这样反常的举动背后,再做什么过激行为。 反倒是阮夏,柔柔笑出来,关切的问,“你们吃过饭没?” 三人脖子齐摇。 又齐齐点头。 像傻了的呆鹅。 阮夏道:“我饿了,有饭吗?” “有。” “有。” “有。” 三人齐出声,集体转头去厨房。 盛饭的,端菜的,拿筷子,勺子的。 瞬间摆好饭菜在大理石餐桌上。 阮夏小心翼翼放下玫瑰花,走到餐桌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见三人都不动,问,“你们不吃吗?” “吃。” “吃。” “吃。” 三人拿起筷子,一边吃相互转头道: “嗯,这个蒸茄子真不错。” “这个豆豉油麦菜很嫩。” “这个玉竹煲沙参汤很鲜香,润肺最好了。” 三人堪称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的吃饭。 阮夏和平时一样,吃了八分饱放下筷子。 盛听南小心翼翼道:“要不要再添一碗?” 阮夏摇头,“不用了,吃多了容易胖。” 她拿过几只高矮胖瘦不一的汝窑白瓷净瓶放到客厅茶几,手消完毒,坐到波斯地毯,用垒丝小剪刀45°角修剪玫瑰花枝,在末梢2-3厘米的地方再放到热水里氽两分钟消毒插入花瓶,最后再放上鲜花营养液。 阮夏买的是一大束花,盛听南和于果手消了毒也坐到地上帮她一起修剪。 阮明哲飞速在手机上度娘了一些插花要领,赞美的词汇,强行加入其中。 “嗯,这支支茎的线条感特别好,有一种凌寒独开的高傲感。” “哇,这一片嫩绿的面积感完整的突出了中间这朵花的焦点感,重点抓的很好。” 度娘上的词读完,他不知道怎么夸了,汗湿的掌心搓着腿上的裤子。 盛听南捂脸咳一下,引导他道:“这片藤蔓的虚实感惹人生出瞎想。” “嗯,”阮明哲道:“你说的对。” 盛听南:“……” 于果有点想笑。 阮夏比着手里的花枝道:“爸妈,你们不用这样,我没事。” 她打开重要的话匣子,“小叔今天有没有搞调动做?董事会有人逼你们吗?” 阮明哲道:“我能应付,不用担心。” 这就是出来上蹿下跳了。 阮夏和阮其昌不多的交集里,每回都被他恶心的不行。 处处以长辈身份,用经验,资历,冠敏堂皇的训诫你,有一点风险立刻缩回龟壳,等前景明朗了又立刻跳出来插一脚分桃。 联合那一帮子守旧的老人,最肥,最轻松的差事永远往自己头上揽,最难攻克的环节永远都交给别人。 说的最多的话就是倚老卖老扯皮: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想法就是太激进,我和你爸年轻那会,吃过多少亏……” 哥哥的话真贴切,还真是个没意思头顶的人。 “爸,你查一下他名下经手的账吧,”阮夏想了一下他赌坊那边这半年的输赢账目,“五千万的空账应该是有的,送他出阮氏吧,他一直尸位素餐,对集团也是一种隐性损失。” 阮明哲瞪大眼睛,“不可能,他没那胆子敢亏贪这么多。” 阮夏:“是赌债,哥哥一手设计的。” 盛听南不可置信的疑一声,“阿瑾?” 阮夏插好花,眼睛垂下来,手整理插好的玫瑰,“哥哥一年前就开始设计他了。” 盛听南心下都是感动。 这些年,她早就被阮其昌恶心坏了,偏这个人又有贼心没贼胆。 没有大把柄,她和阮明哲也不好随意处置,怕落个刻薄小叔的罪名。 阮明哲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知道了,明天就查他账目。” 插好花,打扫了碎叶,阮夏看向三人:“你们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做傻事。” “你们也看到了,我会好好吃饭,睡觉,生活,我困了,要上去睡觉了。” 三人面面相觑对视一眼。 他们总觉得此时的阮夏就是风暴来临前的海平面。 风暴一起就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们不敢赌,怕她计划的这风暴里也包括自己。 但是又不敢直白问出来。 一颗心悬着。 阮明哲珉了珉唇,问道:“你给爸爸,妈妈一个放心的理由,否则,爸爸不敢留你一个人在这,你得跟我们回家。” 阮夏面色平静,声音清谈,“因为如果我过的不好。” “哥哥偷偷回来看我的时候--” 会难过。” == == 背影单薄而纤细,却挺的笔直的。 坚韧执着的往楼上卧室去。 水晶灯从头顶射下来,影子在台阶上割裂移动。 节子毛茸茸的白色尾巴翘在空中,灵巧的随着阮夏的节奏一跳一跳。 盛听南捂嘴扑进阮明哲怀里。 于果亦红着眼眶别开眼。 阮夏回到房间,和平时一样,洗澡,养护身体,做面膜护脸。 待一切做完,掀开莫谨一直睡的靠门一侧的被子,上床。 “哥哥会没事的,对吧?”她手摸了摸节子毛茸茸的脑袋,盯着她海蓝色的眸子问。 “喵呜,喵呜,喵呜。” 节子三瓣小嘴打开,露出小小的尖牙,猫须轻轻颤动,天空一的海蓝色眸子闪着bingbling的光。 像在回应阮夏。 阮夏欣慰的揉了揉节子的脑子,低头吻了吻莫谨的枕头。 鼻尖被他清冽的雪松包裹。 巴掌大的半边脸贴在枕头上,身体蜷成一只虾米,背和腿紧紧躬在一起压着被檐。 这个姿势,像是被谁抱着圈在怀里一样。 节子也蜷成一个圆,尾巴绕着身体一圈压在脸下面,对着阮夏闭上眼。 一人一猫沉沉睡去。 凌晨三点半,手机闹钟响起。 漆黑的房间里,薄薄的眼皮掀开,露出黑色的瞳孔。 穿上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蹑手蹑脚到门外,打开车门坐到正驾驶。 按下开机键,拉下手刹,舒一口气,开动车子出了莫家别墅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绒毛小学已经转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从夜空落下来。 黑色的车轮枝呀在白色的雪地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轮印迹。 阮夏忽的就想起去年,他和莫谨结婚那晚,在床上闹了一整晚,她被刺激的来了亲戚。 他半夜去给她买卫生棉。 门前两行深深的鞋印,印在了她心上。 一个人穿梭在黑夜,她忽然就不怕了。 阮夏不知道的是,她上了马路不久,一辆一直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迅速跟了上去。 刺眼的车灯桶开前路,车子七拐八绕穿梭一阵,停在一栋老旧的楼板房小区。 她打开手电筒照了一下外墙,发现四楼卫生间的窗户是开着的,并且没有防盗窗。 更幸运的是,每层楼的排水道外墙也都还挺大,正好是她能够的到的身高。 她迅速关了手电筒,走到一楼边抬脚往上爬。 一只宽大的手掌忽然从后背捂上阮夏的嘴,同时,一道压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姐,你要做什么?” 阮夏微微转头看过来,“小天?你怎么在这?” 夜色漆黑,秦天的脸模糊不清,只有模糊的身体轮廓,显的愈发高大。 秦天低低道:“跟着你过来的,我就知道,你肯定别着什么招。” 阮夏三言两语把话交代出来,“这家是赵鹏的家,我觉得赵以来的死不简单,很有可能就是找鹏动的手,他手机里应该有蛛丝马迹。” 秦天:“你要爬楼偷他手机?这太危险了。” 阮夏:“没办法,我想过白天找机会上门偷,可是现代人都手机不离手,只能晚上偷。” 秦天把阮夏拖到身后,“我去。” 阮夏拽住他肩膀,“不行,这是老房子,外墙排水本就这有那一圈,你重,我轻,你去危险。” 秦天坚决不同意,阮夏又冒着危险打开手电筒,“你自己看看,你去是不是送死?真的承受不了你的重量。” 秦天想了想,“我可以去翘锁,从门口进。” 阮夏:“你去看看就知道了,这是鲸市最早的楼板结构房子,比你我的年纪都大,外面的铁门都绣成什么样了,翘锁不难,重点是那开门的铁锈生,你是怕吵不醒赵鹏?” 秦天无语了,“反正你不能去,我不能看着你涉险。” 阮夏,“小天,我什么都不干,看着哥哥的产业被人算计才是最难受的,这楼板足够我的承重,我不会有事。” 秦天无奈,“好吧,你爬上去之后我会站到门口,你一有事就立刻喊,我会立刻冲进去。” “好。” “你借着我肩膀上去。” 秦天蹲下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阮夏也没客气,没有借力,第一个楼板确实不好爬。 她借着秦天的肩膀,手顺利的攀上一层楼板。 上面落了雪,有点滑,手指死死搬住楼板,像要嵌进刚硬的水泥里。 留的长长水嫩指甲啪的断了。 阮夏像是没察觉到,手一撑,人爬上去了。 手指被坚硬的水泥咯出深深的窝,她没管,继续爬上二楼。 三楼。 四楼。 秦天眼睛一直盯着娇小的身影,一直到她爬进窗户,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下一点。 转身,马不停蹄的爬楼梯到四楼,耳朵紧紧贴着门,不放过里面任何细碎的声音。 阮夏做过功课,赵鹏早早就和妻子离了婚,这房子还在赵以来名下。 现在应该就只有他一个人住。 她带上白色无痕手套,悄悄推开卫生间的门,辨别了一下方向先是往主卧室去。 夜色本就昏暗,赵以来家的房子客厅又不靠窗,没有一点光亮,全靠超强的感官辨别。 阮夏不知道的是,赵鹏是个非常懒,很不讲究卫生的人。 以前还有67岁高龄的老父亲收拾,现在赵以来挂了,家里已经半月没人清扫过红酒瓶,地板。 她极力放缓脚步,还是悲哀的踩到了一只啤酒瓶,半边脸撞到了墙上。 她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稳定了心神继续往卧室摩挲。 找到门柄,轻轻拧开,卧室里的窗帘是廉价老旧的一层,透了些光。 阮夏有了一些视线,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五大三粗的轮廓,手机正握在手里。 看来是抱着手机睡着的。 阮夏蹑手蹑脚走进,俯下身,轻轻从他交叠的掌心抽手机。 谁知道赵以来虽然睡着了居然还握的很用力。 阮夏慢慢往外抽,最后一使劲几乎是拽出来的。 赵鹏眼皮猛的掀起来,人半坐起,手指着阮夏。 阮夏紧张的整个人都僵住,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四目对视。 愣愣待在原地。 心脏砰砰直跳。 冷汗从额角流下来。 “你个王八羔子。” 骂完,赵鹏眼皮又阖上,整个人往床上栽去。 原来是做噩梦。 阮夏舒了一口气,装上手机悄悄出了门,又顺着外墙爬下去。 “能解开密码吗?”阮夏问秦天。 两人也没去远的地方,把车子开到小区门口靠边停下研究。 秦天笑,“这对我来说很简单。” 怕留下指纹,他也带上白手套,三两下就解除了手机锁。 阮夏:“看看他半个月之前有没有买什么奇怪的网购记录。” 秦天查了一下,“没有什么很奇怪的东西,他似乎并不常用网购,连某宝APP都没有,只有在2号那天,买了一些水果。” 阮夏拧眉,“那天是赵以来去世的日子,他还有心思买水果?” “哝,”秦天打开水果购物订单,“柚子,香蕉两样。” 阮夏盯了一眼购物时间,是早上七点的时候。 赵以来是中午十点去的医院,开了药回家,十二点的时候就亡故的。 柚子?! “你再搜下他度娘浏览记录,看有没有汀类药物的相克食物。” 秦天打开度娘,“浏览记录被他删除了。”他朝阮夏一笑,“给我两分钟,我能给它恢复。” 他修长的手指按了一会,“有,上个月月底,29号那天。” 阮夏冷笑,原来是谋杀亲父! 把手机送回赵鹏房间,阮夏立刻报了警。 赵鹏人还没睡醒,就被警察的一阵敲门声砸醒。 他看见身穿警服的警察一瞬间,腿立刻软了,脸色发白。 警察可不管这么多,摁着人就上了警车。 阮夏也没回去,托人用了审讯最厉害的警察孙主任,两个小时,孙主任拿着审讯结果交给阮夏道: “赵以来的血脂一直高,降血脂的阿托伐他汀里面最主要的成分就是汀类,这种成分和柚子里面的化学物质到一起,会相互作用,影响血药浓度,诱发他的冠心病恶化。” “他主要是求财,这些年好吃懒做,欠了一屁股债,被追债的人追的狠了,就想去医院敲诈点钱。” 阮夏心里恶心的不行,一般来说,只要人是在医院的飞正常死亡,医院一般也不想闹大,多少都会给点钱。 “我还有点事想问他,孙主任,麻烦你安排一下。” “行,”孙主任道:“我跟莫总认识了这些年,不用客气,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阮夏淡淡颔首,忽然想起来,去年,莫谨陪着自己抓偷盗铜芯电缆的工人。 哥哥啊! 处处都是你呢。 逼仄昏暗的牢房门打开,赵鹏见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女子,只是脸上覆着如刀一般的寒霜。 他惊恐的往后退了一步,却见女子如一头发怒的怒豹在空中跃起,尖细的高跟鞋尖撞在他心脏,他整个人倒在地上。 阮夏尖细的鞋跟死死粘着他心脏,声音冷凝如冰锥,“我问你,是谁给你出的主义赖上莫家?” 第64章 “太太。” 阮夏下了车, 捏着眉心,疲累的往客厅去,一个身穿黑色保安服的保镖迎上来。 正是那天接了莫谨的命令, 去烁城调查谣言源头而避开了去巴罗的保镖。 阮夏问:“什么事?” 保镖:“莫总吩咐我查的谣言源头查到了。” 阮夏细细的眉蹙起来,“什么谣言?” 保镖:“就是传言您和宋总关系匪浅, 吉迎的事实际上都是他做主的谣言。” 阮夏心里一惊,她和宋踌被人传成这样了吗? 保镖继续道:“是您的秘书陈羽亲自传出来的。” 阮夏:“这事你办的很好,一会我会让把支票拿给你。” 阮夏再出现在吉迎的时候, 员工,高层着实惊讶了一把。 原本以为会看见一个蓬头垢面, 精神萎靡的老板,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阮夏脸上妆容清醒干净, 额顶编一圈好看的瀑布辫垂到后脑勺。 薄薄的鹅黄纱巾像细密的黄色金莲花蕊在发间娉婷摇曳。 让人眼前一亮。 像冬天过后的第一支迎春绽放的嫩黄迎春花。 阮夏无意间创新的发型,引的吉迎的员工纷纷流行起来绑各种颜色鲜亮的发带,之后更是风靡了整个鲸市, 乃至全国。 很多年以后,阮夏和莫谨的爱情故事渐渐流传开。 将黄色的纱巾绑在发上成了一种乞求平安的传统习俗, 并流传了千百年。 当然,这是后话。 陈羽第一时间迎上阮夏的面前, “阮总, 这里有几分文件需要你签一下。” 谁知道, 阮夏接下她手里的文件, 却是对秘书台道:“你把手里的文件交接一下,交给二秘胡梦,从今天起,胡梦接替陈羽的所有工作。” 胡梦起身颔首, “是。” 陈羽心里一咯噔,面色僵住,冻住视线,尴尬的看向阮夏。 空气像是被冻结住。 整个秘书台的秘书,特助,全都控制不住的看了一眼,又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低头工作。 手脚放的特别轻,连敲打键盘都恨不得不发出一点声音。 阮夏吩咐了这一句,没管陈羽尴尬铁青的脸色,利索的回了自己办公室。 虽然当众被下了脸,丢了工作,但是陈羽想到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也就不那么慌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陈羽交接完手里的工作,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公司法务部律师当众给她递了一份律师函,内容是她工作期间,涉嫌出卖公司核心机密。 证据就是她在职期间,银行里来源不明的巨额来源。 秘书台的人炸了。 这件事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公司。 陈羽脑子轰的一下! 无论这个罪名是否成立,她只要有这个嫌疑,哪家公司都不会用她,她永远不会出现在猎头公司的名单里。 她的职业前途会被毁光的。 她不顾秘书的阻拦,冲进阮夏办公室,“阮总,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阮夏薄薄的眼皮掀起来,冷冷睨过来一眼,“说这话之前,你不如先自问,自己是怎么把我卖给宋踌的。” 陈羽乞求道:“我告诉你真相,你可以放我一码吗?” 阮夏圆圆的杏眼迸射出一道凌厉,危险的视线:“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陈羽咬了咬唇,合盘脱出: “我没有出卖过任何机密给宋总,他只是觊觎你,对公司并不敢兴趣。” “他大概是想你和莫总离心,所以让我暗暗暗示别人,你和他关系匪浅,就只有这样,没别的。” 阮夏手里咖啡杯暴怒的摔到地上,“你还嫌你做的少了是吗?” 乳白的咖啡杯咣当在地上碎裂成齑粉,陈羽心惊肉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求你能放我一码,我做你的一秘一年,兢兢业业,工作上没有出过任何错,就因为这一句话,你就要毁了我一辈子吗?” 阮夏微微勾起的眼尾浮着冰锥一样的冷光,“你原本的资历并不足以做一秘,我对你称得上有知遇之恩,你觉得你就随口应承了一句话,可是你想过我家哥哥听见这句话是怎样腕心的难受吗?” “别人又会怎么传我?” “你卡里的钱,是踩着我和我家哥哥的人血馒头得来的,毁了一辈子是你咎由自取,早在你背弃我选宋踌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有这一天。” 陈羽被堵的哑口无言,一张脸涨的通红。 羞耻的往阮夏办公室外走。 秦天听见公司的传闻过来找阮夏,刚好看见这一幕。 他脑子里有细细的线串起来,那个被否定的,疯狂的念头又重新拾掇起来。 “有事吗?” 阮夏正要出门,看见秦天进来,问道。 秦天想了想,道:“阿姐,关于宋总,我有一个很荒谬的猜测。” “说吧,没关系的。” “我觉得宋总和,”秦天顿了顿,还是道,“哥有点像,是不是有点扯?” 阮夏惊讶了一下,“你也这么认为?” 秦天意外道,“阿姐也是这么猜测的?” “我不是猜测,” 阮夏漂亮的脸蹦成凌厉的线条,眼里闪过决绝的杀意,“我是肯定。” * “霍总,上个季度的货款你就给结一下吧。” “霍总,我们公司庙小,现在又陷入了财务危机,你要是再不给我结钱,我们公司就要倒闭了。” “霍总,我们行长说了,利息可以缓缓再给,你先把本金还给我们银行吧。” “是啊霍总,欠债还钱本就天经地义,莫家现在这种情况,就应该提前把钱结给我们” …… 莫氏会议室里,一屋子满满当当的都是要债的声音,此起彼伏。 霍恺被围在中间,往往是这个还没说完,那个就开始要。 按莫氏的合作规矩里,这里面百分之75%的企业的结款时间都没到,不过是怕莫氏破产,这些钱结不到罢了。 此时,就像是银行要倒闭,所有的企业都来要账。 霍恺再厉害,也架不住这些人苍蝇一样嗡嗡叫着。 应承的口干舌燥,眉间有些不可耐的烦躁。 忽然,会议室门打开,喧闹的人群往门口看去,只见阮夏衣着得体,从容优雅的走了进来。 没有一丝狼狈。 霍恺眼皮一跳,眼睛眨了一下,示意阮夏离开这里。 却见阮夏像是没接收到他的暗示一样,继续往里走。 霍恺干脆起身,迎上去,低低腹语,“快走啊。” “没事,我是来解决问题的。”阮夏平静道。 霍恺太知道这些人什么样了,墙倒猢狲散,他们一扫平日里的狗腿模样,露出原本狰狞的模样。 他知道,莫谨绝不想她面对这些。 霍恺推着阮夏往外走,“我能解决,你快走。” 然而,这一年,但凡是莫谨和阮夏一起出现的公共场合,莫谨总是宠溺的牵着她小手,小心翼翼爱护。 还给她买了一个私人岛屿。 谁不知道她是莫谨的心尖肉啊? 不知道莫谨私下给了她多少财产。 他们早就想找阮夏了。 只是一直没见到阮夏露面。 现在人好不容易出现了,又岂会甘心放走? 门口附近的人直接围了去路,一个肚肥腰圆的胖子,气势汹汹朝阮夏逼近,“莫太太,莫总已经死了,莫氏这个情况怕是也撑不了几天了,你也不能只管自己享受,得把我们的钱结给我们不是?” 阮夏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霍恺,抬手就是一巴掌摔在男子脸上。 阮夏力气爆表,袁平腮边一颗牙都被打断了,伴着血丝从咧开的嘴里蹦出来,肥胖的身体死狗一样往地上摔去。 所有人:“……” 倒吸一口凉气。 自发捂上凉飕飕的腮帮子惊恐的看向阮夏。 只见她薄薄的眼皮微眯,猩红的眼尾像心脏破了一个窟窿缓缓流血,在孤寂绝望的深渊里挣扎而出,洇出一抹心惊动魄的绝境之美。 白炽灯从她头顶射下来,绘出她脸部冰冷,凌厉的轮廓。 一半落在白色的光束里,一半落在昏暗的侧影。 迸射出来的视线如利刃刀锋,一寸寸刮着男子的脸。 像是要把他拆骨剥皮,抽筋放血。 纤细的食指倨傲的指着男子: “嘴巴放干净点,华国驻巴罗的大使馆还没确定的消息,你就敢妄言,你要是再说那个字,我不介意把你跺了。” 阮夏一战成名! 自此,在鲸市多有的企业家里,暗暗得了一个疯美人的绰号。 谁都不敢惹! 被打的男子是莫家旗下一家工厂的原料供应商,姓袁名平。 突然被打,他原本气极,可是阮夏的目光太过渗人,他恼怒的质问话到嘴边就怂哒哒的软下来: “你怎么打人?” 阮夏冷笑,“我打的就是你,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没品没德。” 袁平站起身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怎么就忘恩负义了?” 阮夏一步步朝他毕竟,“想当年,华富不过是年产值只有几百万的小厂,这十年,你搭乘莫家这趟列车跻身千万富翁之列,才有了这风光舒坦的日子。” “现在莫氏不过是稍微有难,你就急着避险。”阮夏眼睛的扫向所有人,“你,你们,都一样。” “你们都是靠着莫氏才有的今天。” “有好处的时候都想来分一杯羹,现在有难了,却只管自己避险,不管莫氏的死活。” “你们要的是债吗?你们要的是莫氏的寿命!” “你们一个个都是刽子手,在参与分割莫氏。” “得了莫氏这些年的好处,作为企业伙伴,你们不应该有企业的风骨,和莫氏共同进退吗?” “如果华国的商人都像你们这般,有好处就分一杯羹,有危险就上来踩一脚,那整个商界又能成什么样子?” 一屋子的人被骂的臊得慌,谁都不好意思吱声。 霍恺暗暗给阮夏比了个大拇指。 袁平贪婪的声音响起来,“莫太太,我华富不过是小厂,资金本就不充裕,这款一压着,我们就转不动。” “这些年我是靠着莫氏挣钱,可挣的也是我该得的辛苦钱,怎么到莫太太嘴里,不和莫氏共进退就是狼心狗肺了?这明显是道德绑架。” 阮夏嘴角擒着冷笑,一步步朝袁平逼近,“道德绑架,是用道德为砝码,强迫别人做些做不到的事情。” “华富压的每个季度货款不过在五百万左右,而据我所知,华富现在账面上的钱至少在两千万,就是再撑四个季度都没有问题。” “你这是做不到吗?你是急着给自己避险,把风险都转嫁到莫氏头上,自己不想沾一点罢了!” “要说莫氏的供应商里,利群才是最大的债主,一个季度的货款至少在七千万,利群没人来要过债,是因为比你们产业大吗?钱比你的钱挣的轻松吗?” “谁家公司资金流不紧张?只是利群的王总比你们都有风骨,信义罢了!” “道德绑架这个词,你还真不配用。” 袁平的个子比阮夏高,一身横肉也显的比阮夏壮,却是被阮夏强大的气场,犀利的言辞逼的步步后退,额角都是汗。 “对,这些年你得的钱是你应该得的,可是你也别忘了,我莫氏这钱,想给谁挣就给谁挣。” 袁平后脑勺咣当一声撞到墙上。 阮夏最后如看蝼蚁一般扫了一眼,又倨傲的回身,甩了高跟鞋,莹白的躬足踩着椅子站到大理石桌子上,倨傲如女王一般睥睨所有人: “你们如果想和华富一样不知感恩,不和莫氏共进退,”阮夏愈发加大声音道:“我告诉你,你们别说今天,就是这个季度,莫氏不会和你们结一分钱,我会做空莫氏,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你们和莫氏的空壳一起死吧。” 这下所有人都慌了! 深深感受到,什么叫欠钱的才是大爷。 纷纷谴责的看向袁平,急着表明自己的态度。 “莫太太,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莫太太你别冲动啊。” “莫太太,我们还是很感激莫氏的。” …… 一群人,改了之前的居高凌傲的态度,纷纷说起好话。 阮夏见火候拿捏的差不多才道: “我明白告诉你们,我就是来逼你们和莫氏共进退的。” “得了莫家这些年的好处,有了难就想立刻抽身,我告诉你们,没这种好事。” “现在,一个个的,哪来的给我回哪去,我可以和你们保证,莫家不会有事,明天股价就会回温,阮家,顾家都会全力资助莫氏,莫氏不会倒闭,你们会和过去一眼盈利,不,只会是越来越好,但是,” 众人一惊,顾家现在也和阮家,莫家站到一线了? 时家已经倒了,两大家族拧成一股绳保下莫家,何愁莫氏保不住?! 暗暗在心里叫苦,早早得罪了阮夏。 此时,认真竖起耳朵,诚惶诚恐的听着下文: 只听阮夏话锋一转,“我阮夏,是阮家的独女,也是莫谨的妻子,顾祁的挚友,我从小身份尊贵,被人捧惯了。” “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欺负到我头上的。” “凡是这两天来催过账的,一律延迟半年结款,这是给你们只知唯利是图的教训。” “第二,”阮夏高高站在会议桌上,犹如神女,隔着一屋子人,远远朝袁平看过来,“蠢货,我告诉你,破船还有三分钉,我让你看看,莫家,阮家究竟是什么样的权势。” “以后,我阮夏和华富,袁平势不两立,即刻起,解除和华富的所有合作。” “但这个季度的货款,我现在也不会跟你结清,你按诉讼流程去起诉吧,按华国法律,从起诉到判决下来,至少要三个月,长则一年,你去告吧,我整个律师团队跟你慢慢耗。” “以后,谁和华富合作,谁就是我阮家,莫家,顾家的敌人,和华富享受同等待遇。” 袁平脸都白了,腿直打颤,“你这是仗势欺人!” 阮夏灿然一笑,“我就是仗势欺你,你又能怎样?!” 会议室里一众人,除了袁平,所有人都冷汗直流,庆幸自己刚刚没敢言出不逊得罪阮夏。 而之后袁平的下场,更是让所有人胆战心惊,所有的上游合作商连夜撤单,下游供应商如现在这般,集体去华富要账,连员工食堂送菜的老板都没落下! 华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宣布破产。 当然这是后话。 低调的站在会议室门口的钱副市长听见阮夏这番话嘴角微抽,暗自咂摸,这样一对比,刚刚她直冲到政府找上自己的质问,这是对自己相当客气啊! 一个小时以前,阮夏冲到钱市长办公室问: “钱市长,政府需要莫氏的时候,莫氏从来都是一马当先,如今莫氏有难,政府是不是也应该做点什么来挽救一下?” 这是暗暗责怪他袖手旁观。 钱市长见阮夏的细唱完了,又推门进去。 他走到一个西装革履的银行客户经理面前问,“你是哪家银行的?” 银行经理讨好笑道:“鲸市银行。” 谁知道,下一秒,钱市长就变了脸,严肃道:“胡闹,银行作为政府部门,起到的本是为企业雪中送炭,度过危机之责,怎么也干起墙倒众人推的事了?吴行长这事做的大错特错。” 银行经理被训的冷汗涔涔。 众人一看见钱市长亲临莫氏,钱财方面有顾家,阮家相助,如今连政府都出面,这哪里还敢有一丝疑虑? 更是在第二天知道鲸市银行的行长第二天就被罢职之后生出了无限后怕。 * 偷偷站在会议室外面的宋踌看见站在会议桌上闪闪发光的阮夏,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自己嘀咕了她! 其实,她的聪慧既不输莫谨,也不输她。 他有种预感。 她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并且,很快就会彻底解决莫氏的危机。 之后 …… 宋踌想起来蒋雅那句玩笑话,“你可能会死她手里!” 他无声退开,穿过长廊,走出了莫氏。 宋踌的预感很快实现。 仅仅在一个小时以后,莫氏针对赵以来事件的新闻发布会在万众瞩目众召开,并在网络直播。 阮夏亲自作为发言人,公布所有调查结果。 因为涉及到人命,即便没有赵鹏的同意,法医也可以进行解剖。 尸检结果一公布,所有网民都愤怒了。 天啊,世上竟然有这样的禽兽。 气死我了,居然利用我的善良,害我白白哭了一场。 赵鹏这样的人就应该拉去枪毙。 阮夏并未就此打住,同时在电子屏上公布了赵以来的所有检查单据。 她对着屏幕肃穆道:“第一,因为赵以来有并发症的倾向,所以医生才会给他开了这么多检查事项,并不存在多赚检查费一说。” “第二,这家医院的定位本来就是专门为富人服务的私人医院,不是公立医院,这价格也是明码标价的,私下里的服务,环境也不一样。” 电子屏切换,公布的是一张莫氏旗下研究院的年投入。 “你们说我们医院盈利高,那你们再看看这个研究每年为了研究抗癌药物的投入,远远超出了医院的盈利。” “我请问这样的盈利是原罪吗?这些损失莫氏又应该找谁来填?” 现场的记着羞愧的低下头。 弹幕华华走起。 是啊,人家本来就是私人疗养院,服务不一样,贵一点却是应该。 呜呜,莫氏真是良心企业。 可恶的赵鹏,这样良心的企业,我为我之前的冲动道歉。 电子屏再切换,这次是邮箱收到的一些信件,密密麻麻一整排。 阮夏手拿话筒道:“这个是莫氏官起,包括莫谨私人邮箱每个月收到的,单位,私人,慈善机构收到的乞求捐款的名单,每个月在一千封左右。” 画面切换,是莫氏的慈善机构每个月的支出,捐助明细。 阮夏问,“如果富是原罪,企业盈利是原罪,那这些,应该由谁来承担,你们告诉我?” 天啊,这也太多了。 呜呜,我上学的时候就受到莫氏的慈善机构的捐助才念完的大学。 阮阮宝贝说的对,富不是原罪,这样的良心企业我爱了。 画面再切换,是莫氏资助的政府管线工程捐款金额,一并公布的,还有莫氏的财务状况。 阮夏微微垂眸,对着话筒轻轻叹息一声,声音低沉, “不瞒大家,现在的莫氏资金基本属于空了的状态,在一个小时之前,我还在被莫氏所有的供应商逼款。” “一屋子催债的,大概有两百多号企业,还有一些没来的企业。” “建立属于我们鲸市真正的地下排水,这是一个你们所有人都能享受到福利的惠民工程。” “以后的鲸市,即便暴雨如注,你们的车子不会被淹,脏污的水不会浸染你们白色的球鞋,你们可以干干净净的走在上面。” “莫总这次只所以会去巴罗,遇上那场恐怖袭击,就是因为那边有一个专利技术,和政府官员一起去想拿下这项技术运用到鲸市的地下排水的。” “一个坏人做一点好事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称赞。” “一个一直良心的企业,应该因为这点盈利,就股价暴跌,被你们抛弃,被合作伙伴抛弃吗?” “我就问你们,百年前花费家底造桥通路的莫家,如今又耗费巨资做地下排水,这样的企业,它应不应该一直存在下去?” 阮夏的质问问到了人的心上。 应该,莫氏真是太棒了! 以后,我所有的东西,都用莫氏的牌子。 脏污的水不会浸染你们白色的球鞋,这句话好想哭。 今年夏天的时候,我奶奶就是被暴雨冲走的,莫家好样的! 发布会之后,莫家和阮夏的股价蹭蹭往上涨。 并且同时带动莫家旗下所有品牌销量猛增。 莫氏的危机彻底解除,并且创下了股价高峰。 宋踌落寞的关了电视。 转头,看向窗外。 天边残阳如血,红的触目惊心。 手机震动,他走到桌边,拿起手机,看到蓝色的手机屏上悦动的名字,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到底还是来了! 那个诺言,要作废了吧。 他划开手机,电话的另一端,声音如莺啼般悦耳。 他轻轻道:“好。” 挂了电话,走到办公桌,拿出一张粉色信笺,写了整整两页纸,折叠好放进信封。 又转身去身后柜子里的保险柜拿出一本记事本。 扉页上,《重逢记》三个字劲瘦有力。 手指缓缓在上面摩挲,最终,将信纸夹进本子里。 摁下内线,叫了一秘进来。 “如果我三个小时之内没有回来,你把这个送去给蒋雅,她知道该怎么做。” 第65章 没有被系统干扰的一世。 酒吧里, 灯球闪出刺眼的各色灯光,舞池里的红男绿女摇晃。 “莫总,干杯。” 一个精瘦带眼镜的男子, 一手搂着一个漂亮女郎的腰,一手摇摇晃晃端着酒杯, 碰上莫涵的酒杯。 莫涵微颔首,碰上对方酒杯,小小珉了一口。 男子一饮而尽, 原本微红的脸更红了,“我说莫总, ”他手指了一下沙发,舞池里的各色美女,道:“这里就没有中意的吗?一个人愣愣坐着多无趣。” 莫涵扫了一眼包厢里搂着莺莺燕燕的几个老总, 虽然他们都是有家有室,但自打出了校门出来创业,这种场合已经司空见惯。 只淡淡笑了笑。 “不了。”莫涵拍了拍他肩膀, “我走了,李总, 你尽兴。” 和另外几个总打了招呼退出包厢。 走出酒吧,呼啸的西北风迎面扑来, 身子打了一个冷颤。 有一张脸在脑海浮现。 大概是醉了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酒吧, 成双成对调情的男女。 心里空落落的。 摇摇头, 挥去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往外面走。 忽然,从旁边蹿出来一道身影直直撞上他。 莫涵垂眸对上一个后脑勺,不耐的皱眉,推开人。 “对不起。” 一道轻细的声音响起, 带着惊慌,害怕,同时,女子的脸抬起来。 昏黄的灯光从酒吧玻璃门射出来,在女子脸上晕出奶黄的光圈。 眉眼间和一张脸有三分相似。 莫涵心里像是有一根弦波动了一下,愣愣看着女子。 女子惊慌的拉住莫涵胳膊,“求求你,救我。” 莫涵顺着她的身后看去,有两个酩酊大醉的男子朝女子逼近。 莫涵一把将人护到身后,抬腿就朝男子踹去。 男子被踹翻,神志清醒了一些,不甘的回瞪一眼,怂哒哒的和同伴走了。 “没事了。”莫涵回头看向女子。 女子长长吁了一口气,“太感谢你了,真倒霉,出门就遇上醉鬼。” 她又朝莫涵笑了笑,“我叫乔西西,谢谢你救我,我请你喝杯酒吧。” 莫涵鬼使神差的点头,“好。” 跟着乔西西折返回酒吧。 莫涵在卡座落座,乔西西并没有坐到对面,干脆坐到他旁边。 她穿的少,微微俯身的时候,半颗胸几乎都露在外面。 他没吃过猪肉,但是这半边穿梭在声色犬马的酒局,见惯了猪跑! 心里几乎有了谱。 这位也是酒吧寻欢的。 眼睛往上扫,颈子,下巴,唇,鼻。 眉眼之间,有三分相像。 但比起那张不可亵渎的脸,不管是气质还是举止,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微微失望一下,旋即又升起一股怪异的愉悦感。 是一种压抑多年的欲望找到释放的途径的欢愉。 这种愉悦,他以前从未计划过,更没体验过,死死压着。 在见到这张三分相似的脸的瞬间,轰然以一种火山爆发的姿势将他淹没。 于是,在乔西西似有似无的撩拨下,他一扫之前对这种露水情缘的不屑,变成了渴求。 他灼热的手掌抚上女子的腰际,像一个情场高手,唇在乔西西耳边吹了一口热气,嘶哑问道:“走吗?” 乔西西脸侧过来,娇娇一笑,“你长的这么好看,为什么不走?” 莫涵削薄的唇勾起,揽着乔西西的腰肢出了酒吧,乘电梯到上面酒店。 进了房间,莫涵迫不及待将人压在身下,手指跳起乔西西的下巴看了看。 眼里的失望愈加明显。 手覆上乔西西的眼睛,啪的关了灯,扯了乔西西的,然后是自己的。 他并不吻乔西西。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只要不是阮夏,和哪个女人都一样。 即便是白粟一直给他灌输的未来妻子。 他记得有位作家说过一句话,“婚姻是一项长期卖,淫。” 他想,这话形容他很合适。 他就是被卖的那个。 心里最初有一点点的别扭,鄙夷,难堪,失落。 各种情绪交接。 但一种从味体验过的快乐将他淹没,吞噬。 而乔西西也很会。 很快,他沉沦其中。 这般,竟一直闹到天亮。 这一觉直到第二日中午才醒。 有了肌肤之亲,这会再看乔西西也有了一丝怜惜。 细细问了她一些情况,知道她是个混迹娱乐圈的小明星,笑道:“我有未婚妻,如果你愿意,可以做我的情妇,我不会亏待你,但是这段关系得保密,不得告诉任何人。” “到我结婚之后,我们再断干净。”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和阮夏没有任何可能,可是他就是不想破坏自己在阮夏心里的形象。 只想掩的密不透风。 乔西西笑着应道:“好。” 他觉得她还挺乖巧懂事的,又多了两分怜惜。 有点枯燥的生活里,好像又有了一点意思。 * 美国沃顿商学院。 和往年一样,这里的冬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雪。 美国地广人稀,大学校园修的很大,并不像华国内人车拥堵,校园里就有专门的供师生使用的停车场。 而社会上的车辆只能停在学校外边的停车场,若是想进校,乘校园里的公车进入。 校园建筑是点型的红墙瓦房,在漫天的白雪下映衬下,宛如冰雪奇缘里的世界再现。 一望无际的操场上,皑皑白雪间,一件酒红色的羽绒服勾勒出一个女孩纤细的身姿,宛如立在天地间的一株红梅。 暖气氤氲出热气凝在校车玻璃窗,莫谨骨瘦均匀的手指在玻璃上一擦,一抹耀眼的嫣红闯入视线。 他一眼认出,前面的女孩-- 阮夏。 校车慢慢驶近,红色的光点越来越大。 晚霞在她颊边描出模糊的红色轮廓。 她嫣红的小嘴一开一合,奶白色的气从徐徐吐出来。 她面前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高瘦男子,是美国男生典型的深邃五官长相。 深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阮夏笑,眉眼弯弯的。 莫谨心口泛起轻微的涩意。 垂了垂眼睛,起身,下车。 原本以为要走过去阮夏才能看见自己,意外的,他一下车门就撞上她圆圆的杏眼瞪过过来的视线。 她朝他笑嘻嘻摆手,又转头和男子说了什么,男子离开,阮夏朝莫谨跑过来。 她耳朵上带了一只白色的兔子耳暖,一张脸莹白小巧,唇瓣又红嘟嘟的,蹦蹦跳跳跳过来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小兔子。 莫谨一颗心像是撞进了柔软的棉花糖里。 “瑾哥哥。”她笑说。 圆圆的杏眼里,黑色瞳孔闪着琥珀一样的亮光。 纯澈,清醒。 莫谨移开眼,拳头抵上唇轻咳一声,“嗯。” 轻的听不出是咳,还是回应。 阮夏心下惴惴,是不是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小嘴尴尬的呵一声,垂下头,思索着一些应酬的话。 莫谨却是比她先开了口,递上一个大书包,“伯母让我带给你的。” “哦,”阮夏没防备,被超出预料的重要给压的身子弯了一下。 莫谨以为她要摔到,本能的伸手扶她胳膊。 见她站稳了手又迅速移开。 好像握着的胳膊是开会。 多碰一下就能被灼伤。 气氛更尴尬了! 阮夏实在摸不准这位主,总是冷冰冰的板着脸。 你说跟他不熟吧,可这位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常常能见到。 说跟他熟吧,可每回见到的说的话仅限于, “瑾哥哥好。” “唉。” 虽然说辈分一样,可是总觉得他更像他爸那一辈人。 阮夏有种见长辈的拘束感。 “是不是太重了?” 莫谨说着捏着一头把书包拿回去。 “还好。”阮夏客气。 莫谨憋出一句,“我送你回去吧。” 阮夏不知道自己是该拒绝还是该受着,收起随意的样子,严肃道:“那谢你了。” 莫谨的车停在校园外面,于是两人又到站台等校车。 两人一时间也无话,跟个木头桩子是的杵着。 半晌,莫谨随意找了话题,“刚刚那个男生是你们班同学?” 阮夏点头,“是啊,人还挺不错的。” 和国内崇尚个人主义不同,沃顿商学院更讲究团队协作。 甚至连专业课的学分都有一部分来自同学对你的打分。 而每个班级,能到A级的都有固定的比例。 在这社交很重要,集体活动也特别多。 阮夏硬着头皮和莫谨搭话,“妈说你是来收购公司的?要待多久?” 莫谨看着往这边移动的校车道:“看顺利不顺利吧,保守估计得一个月。” “哦。”阮夏应一声。 两人又没了话题,好在校车也来了。 两人一起上车。 阮夏刚要坐下,却听莫谨道,“等一下再坐。” 她不解的看过去,只见莫谨手里多了一包湿巾纸,弯腰给她擦面前的座位。 阮夏想起来,他好像有洁癖。 可是,他可是身份尊贵的莫氏董事啊。 怎么能弯腰给她擦座位呢? 只见莫谨不仅擦了,还擦的特别认真。 手指夹着白色的湿纸巾有规律的滑动。 修长的手指骨瘦均匀,竟比湿纸巾更白。 脑袋垂着,短发茂盛乌黑。 阮夏无意识的盯着他的动作,直到结束才想起来移开视线。 擦好座位,两人并肩坐着。 莫谨左肩背着硕大的书包。 夕阳在嫩绿的常青藤投下斑驳的树影,校车在朦胧的影子间穿梭。 很快,校车出了校门,到了停车场,两人下车。 阮夏主动坐到副驾驶给莫谨指路,“沿着这条路往前,第三个红绿灯左拐就到了。” 莫谨手握着方向盘,眼睛平视前方,道:“知道了。” 阮夏想起来,“你住哪边?” 莫谨道:“酒店。” “那不方便吧?这边中餐馆不多,还经常排队,反正还挺麻烦的。”阮夏想了想道:“你要是不介意,住我这边呗。” 莫谨捏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歪头看过来,眼睛亮亮的,“会不会打扰你啊?” 阮夏摇头,“不会啊,有三层呢,我一个人又住不了这么大,还挺孤单的。我还想找个舍友呢,可是又怕随意招过来的陌生人不知跟底才作罢。” 美国这边,常有留学生寄住在美国家庭。 “那好。” 莫谨扭头看向车外,唇边扯出一丝弧度又快速消失不见。 “哝,就是前面那栋。” 阮夏指着不远处一栋白色农舍,纯天然石头烟囱,原木色木柱,门廊,白板,斜坡屋顶,构建成质朴的田园风House. 车子靠近,慢慢的休闲生活气息铺面而来,摇椅,门廊秋千,各种生机勃勃的多肉绿植,露天原木亭子。 莫谨一下喜欢上了这里。 “这房子真心不错。”他道。 阮夏笑,“是啊,我爸带我来选房子的时候我一眼就相中了这里,我住在二楼,二楼,三楼都还有房间,卫生和衣服每天会有家政上门收拾,就是饭比较麻烦,原本有一个中餐厨师,最近尥蹶子回国了。” 阮夏吐槽,“这边私人住家中餐厨师不太好找。” 莫谨道:“我没关系的。” 阮夏:“你跟我来看看房间吧,看你想住哪里。” 她叮咚走在前面上楼梯。 莫谨跟在她身后,看见她腿腕光光的,羊脂白玉一样的白,海蓝色的脚链上有细细的铃铛悦出脆响。 腿腕细的一折就要断了似的。 碧玉一般的腿线往下,躬足小巧,巴掌大,线条圆润饱满,好看的不像大人的脚。 小孩一样的。 亮丽的嫣红色点在足尖,还想着亮晶晶的水钻。 果然是小孩啊,他想。 移开视线,眼睛暗下去。 “哝,我住这间,”阮夏指着朝阳一面正中间的一间房道,又推开对门一间。 “这边我平时在这边写作业,给你当书房用吧。” 莫谨看了一下,书桌上连笔筒都是可可爱爱的成对小羊造型,透明的插花嫩绿水培摆在一边。 倒流香顶,水帘滴滴答答流下来,白色雾气氤氲缭绕。 “这边有客房。”阮夏又推开旁边一间,“你要住这间吗?” 莫谨喉头滚动了一下,“我住楼上吧。” “好吧,那我带你上去。” 莫谨选了正对楼下阮夏房间的一间。 阮夏:“我去给你拿被子。” 莫谨跟着阮夏下楼来到衣帽间。 阮夏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仙女绿,水湖蓝,冰金粉之类的四件套讪讪,“好像有点不太合适啊,你今天先将就一下好吗?我明天给你重新买。” “没关系的。”莫谨拿过水湖蓝,“这个还不错。” 到了楼上铺好被子打开,莫谨终于知道阮夏为什么不好意思了。 床郡是细纱垂摆,很小女生。 他脸不自觉热了一下。 阮夏见他直愣愣把被子往里面套,弄的歪七扭八,笑道,“一看你就是没干过这种活,我来吧。” 莫谨确实没干过这种活,松了手,见阮夏好看的手在被子里翻飞,先是对折被子,再是从两边折到一起往被子里套,折出来的被子平整又好看。 阮夏边壮被套边问,“我自己也会做一些中餐,但是可能没有外面馆子正宗,但是去下馆子可能得排队,你选哪个?” 莫谨其实晚上有饭局。 鬼使神差的道:“要不在家吃吧?”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用了“家”这个字,感觉有些不太妥,脸又热了。 眼睛移向窗外。 另他意外的是,阮夏并没觉得有什么,应道,“好,那我们就在家吃。” 莫谨心头一动,“简单点就行,我不挑。” 阮夏放下被子,“知道了,你先休息一会,饭好了我叫你。” 莫谨见阮夏出了门,拿出手机推了郁苃的饭局,又让保安把酒店的行礼送过来。 挂了电话,他下楼去厨房,给阮夏打起了下手做饭。 阮夏拗不过,于是把洗菜,摘菜叶之类的事交给她。 豆豉油麦菜,煎酿茄子,酸汤鱼片,节瓜养颜汤。 阮夏见莫谨舀了一勺节瓜养颜汤放进嘴里,问,“怎么样?好吃吗?” 莫谨眉眼自然的弯下来,“好喝的,清爽鲜香,外面的加的调料多,反而没你的好。” 虽然莫谨还是没有笑容,但是脸的线条轮廓柔和,没了那种紧绷感,阮夏不知不觉又恢复了跳脱的性子。 “是吗?看来我这半年厨艺长进了很多。”她看向莫谨,眼睛亮亮的问,“等寒假回家,这手艺能震到我爸妈吗?” 莫谨肯定道:“能。” 厨房虽然有洗碗机,莫谨还是没让阮夏动手,自己收拾了碗筷放进洗碗机。 吃了饭,时间还很早,阮夏琢磨着自己作为东道主,是不是应该尽下地主之谊,问道,“你要出去玩一玩吗?这附近有一个鹏克广场,那边有挺多有意思的街头表演,你想去吗?” 莫谨见她眼里都是兴奋,想来她自己也想去看,于是道:“好啊。” 于是,两人一起上车,去了热闹的街头。 激昂的架子鼓,动感的街舞,悠扬的萨克斯,手弹酒杯,惊险刺激的杂技,各种奇怪的表演层出不穷,阮夏像个小兔子,一会穿梭到这边,一会穿梭到另一边,看的津津有味。 忽然,阮夏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转头,是他沃顿商学院的同班同学Browm,和他同行的还有几个没见过的白人男生。 两人打了招呼,边看表演边做了一些交流。 忽然,一个肌肉健硕的黑人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踩到Brown的朋友,也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生。 男生生气的骂了一句脏话。 男生骂了黑人一句,“You\'re a joke.” 这话触了黑人的逆鳞,黑人暴躁的向白人捣去。 白人嘴角被捣出血,气氛的和黑人拼命,嘴里咒骂黑人,并且把这个黑色皮肤的人都骂了。 Brown哪里会任由同伴被欺负?于是所有人都上,成了群架。 黑人的同伴也一窝蜂上,情况立刻上升到了种族歧视,于是,两边悲催的打起了群架。 莫谨见情况不对,立刻拉着阮夏手就往外面跑。 但是显然,阮夏和Brown认识,也被认作是一伙的,黑□□头也朝阮夏攻击。 阮夏:“……” 莫谨一脚揣上黑□□头,反攻击。 这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莫谨虽然没有黑人来的壮硕,但是他武功全场最好,揍的黑人最狠,于是他和阮夏反而成了被黑人围击最多的。 渐渐,黑人落入下风,干脆亮出了刀子。 并给很聪明的朝略显薄弱的阮夏攻击。 徒手对上刀锋,一碰到就是口子。 阮夏被迫松开莫谨手往后退,黑人步步逼近,最后一刀,眼看躲不过手臂受伤总好过身上挨一刀,,一咬牙,抬起手臂生生徒手借刀。 手臂抬过去,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袭来。 只见雪亮寒光的刀锋劈在莫谨掌心,他指尖死死捏着刀,鲜血顺着卷刃滴答滴答落下。 在黑色的泥土开出一颗颗血花。 第66章 橘色的火焰从街头艺人嘴里喷射而出, 火红的光晕描绘出半张清俊的侧脸。 脸部轮廓绷成凌厉的线条。 血肉凡胎的手,像不知疼痛的机器,坚韧的抵着刀锋。 劲瘦的身姿, 像蕴含了厚重的力量,沉稳如山, 定格在阮夏的瞳孔。 她胸前涌起暴怒,一个跃起,手攀上莫谨的肩膀借力, 身体横穿,如利剑一般踹上黑人男子的脸。 黑人男子应声倒地, 阮夏狠狠踩上他手腕,腕关节应声而断,手中利刃脱落。 阮夏想也没想, 握住刀柄,手起刀落,雪亮寒光在瞳孔划过, 粗犷,肥厚的肉掌从手腕切洛。 被切掉的手掌肌肉抽搐跳动, 宛如一个单独的有个体的生命,红色的眼泪汩汩流淌。 与此同时, 警车的警铃尖锐的响起来, 刺眼的车灯投过来。 美方警察举枪射过来, 并用英文道:“我是美利坚警察, 警员号xxx,请你们停止搏斗,举起手来。” 所有人都停止了搏斗,只有阮夏呆呆看着地上的手掌, 人猛的抽动一下,扔了手里的刀。 她脑子嗡嗡的,有一个声音响在耳膜: 我切了人手了? 身体紧紧抱在一起抽搐,脑袋不可置信的左右摇动。 “没事了,别怕。” 一个低沉,疼惜的声音传过来,温热的身体抱住他,一遍遍唤,“阮阮,没关系的,你是自卫,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 闪烁的蓝色车灯里,喧闹的人群中,只见一个男子,手掌上有深深的刀痕,却像是感觉不到疼。 修长的额手臂拢出一个空间,把女孩护的紧紧的。 下巴抵在头顶发旋,声音轻柔的哄着。 身子战栗的女孩渐渐在她怀里停止战栗,归于平静。 莫家美洲这边的律师团队第一时间赶过来,阮夏没有被恶意审讯,只是走个过场描绘了一遍事情经过就被释放。 出了审讯室,她一眼就看到站在走廊里,一直朝这个方向看过来的莫谨。 因为失血,疼痛,过于苍白的脸,一双眼睛黑黢黢的,像一口幽深的古井,像带了旋涡,一下一下吸着人。 阮夏呆呆站着。 莫谨朝她走过来,关切的问,“吓着没?” 阮夏点头,又摇头,眼神木木的。 莫谨心理一正揪扯,未加思索的握住她手在掌心。 手掌小的跟个包子似的,一拢完全包裹住。 只是凉的像一块冰。 刺破肌肤,沁进骨血,惹的心尖心酸不已。 这个傻丫头啊! “别怕,没事了。”他垂下头,盯着她的眼睛柔声说。 “嗯。” 她脑袋僵硬的往前靠了靠。 脸贴上他的胸膛。 他手抬起来想摸上她的发丝,顿了顿,又收回去,垂在身侧,僵硬的贴着库缝。 抱了好一会,阮夏送开莫谨,“你手怎么样?” 莫谨道:“没事,医生处理过了。” 阮夏:“不用住院吗?” 莫谨摇头,“不用,看着吓人而已,刀口不深的,养几个月就好了。” 回到家,洗了澡,阮夏躺倒床上,一闭眼就是自己看下的那只手,无意识的抽搐乱跳,鲜血恒流。 她自然而然的拨通莫涵的电话想寻找安慰。 电话几乎是刚通了就被接通。 阮夏一喜,抽了抽鼻子,撒娇一样喊:“涵哥哥。” 下一秒,却如坠冰窖。 “哪位?” 电话里,一道暧昧的女声传来。 阮夏瞳孔一缩,“你是谁?涵哥哥在哪?” 乔西西手机贴在耳边,侧身看一眼浴室的方向。 氤氲的水汽凝在玻璃,依稀能看清一个硬朗的身型,好看的线条。 收回视线,又看一眼床上晕散的液体,垃圾筐里暧昧的战果,她嫣红的唇勾起,“阿涵在洗澡。” 带着一个女人战胜另一个女人的愉悦。 炫耀。 得意。 从阮夏大小姐手里叼过来的食物,很香呢! 阮夏脑子轰的一下。 现在国内时间是早上八点。 刚刚,她砍下那只手的瞬间,一下子想到了徐开的膀子。 狰狞翻开的血肉,就像那些人看向她的目光。 畏惧。 恐怖。 仿佛她是个魔鬼。 那些目光像细密的针,密密麻麻的扎在她身上。 她真的不是恶意砍徐开的,他和那些人痛打莫涵的模样是那样凶狠,张牙舞爪的。 莫涵嘴角流出来的血是那样骇然。 她那时候好怕莫涵被打死。 是真的被气疯了。 洗澡。 洗澡。 洗澡。 那个时间,他是在和这个女人…… 她匆忙道一句,“抱歉,打扰了。” 头埋进枕间,一颗心像是被挖了出来。 心脏疼。 好疼啊! 她越哭越大声,枕巾像是被浸在水里,湿哒哒的粘在脸上。 她像是要把这些年的付出,甜蜜,苦涩,都化成眼泪从身体排出去。 早就该知道的! 这些年,他不过是把你当妹妹疼罢了。 如果要是有那个意思,你们早就在一起了不是吗? 忘了吧。 你这样狠厉的人,谁不会害怕? 他能把你当妹妹,已经很好了。 她竭力想止住自己的哭泣,可是眼泪越留越多,陷入不可控制的恸哭。 就连敲门声都没有听见。 莫谨见里面的哭声越来越撕心裂肺,再也不管,推开门进来。 只见阮夏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起,像只可怜的幼猫。 额前的碎发被泪水打湿,贴在脸上。枕巾,床单,氲湿了一大片。 他以为她是害怕自己砍了人手。 克制自律荡然无存,扑到床上把她揽在怀里,放柔声音哄,“别怕,没事了。” “是那个黑人先砍你的,你只是还施彼身,没什么错的……” 完好的那只手伸进她乌黑的发间轻柔。 像哄小孩一样。 阮夏胸腔里的委屈,难过,像是水漫金山一样的铺天盖地。 她不管,她就是想暴烈的哭。 手穿过莫谨腋下紧紧抱着他的后背,脸埋在他胸膛哭了整整一夜。 莫谨胸前的衬衫被她哭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阮夏哭的脑袋成一团浆糊,最后,伴着莫谨低沉的嗓音沉沉睡去。 莫谨把她放平到床上,却发现,她手还穿在自己腋下死死抱着。 他试着挣脱一下,阮夏却是箍的更紧,脸朝他胸膛埋,像是要蹭进他的血肉里。 隔着薄薄的衣衫,莫谨觉得她的脸烫的吓人。 屋子里地暖本就开的足,他觉得自己更燥热了。 不敢再挣扎,想着等她睡的沉一些,手松一点再睁开吧。 本就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又经历了一场群架,他很快撑不住眼皮,两人一起相拥睡去。 这一觉睡的沉,从窗棂折射进来的阳光从地板移到了墙壁。 莫谨饱满的眼皮掀起来,半张睡颜落尽眼里。 瓷白的皮肤,睫毛像小扇子一样开在眼帘,下眼帘有轻薄的拓影。 两条纤细的胳膊挂在他脖颈。 鼻尖有少女特有的清冽体香。 朦胧的光影里,像印在清泉的月亮。 一捞就要破。 他收轻轻抬起来握上她手腕。 软的跟蚕丝一样的触感顺着经脉游荡到心脏。 心脏像是被柔软的羽毛刮了一下。 他羞耻的红了脸。 抬起她的手腕才发现,她仍然箍的紧紧的。 他看见她床尾的大白熊娃娃,猜测是把她当成了大白熊。 这场面实在是太过暧昧。 他没那个勇气去面对,不敢使劲,干脆人撑着,小心翼翼把头从胳膊环城的圈往下腿。 下巴不可避免的擦着她的脸往下挣脱。 他闭上眼,心里狠狠鄙夷自己,又不可控的觉得这场景太过暧昧。 脱身到一半之际,身下的人手臂像是有感应是的往下滑了滑,摁住他头往下。 莫谨闭着眼没有防备,脸颊直直砸到她的身体。 只一层薄薄的睡衣,没有任何束缚,要命的丝滑。 更尴尬的事,阮夏被这一砸醒了。 掀开眼皮就见到一个后脑勺,脸正埋着她 -- -- 一瞬间如遭雷击! 莫谨像被雷劈一样蹭的起身,阮夏快速捏起被子裹着自己。 “我,我,”莫谨背过身去,脑子嗡嗡的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说,最后憋出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 阮夏一颗脸烧起来,依稀想起来是自己死死抱着他哭的,糯糯道:“没,没事。” 莫谨逃也似的出了房间。 一向七窍玲珑的人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想不出任何的话去解释。 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说我愿意对你负责? 她不爱自己。 未来,还是自己的弟媳。 说我不是故意的? 听起来很像耍流氓。 离开这里回酒店? 像做了亏心事落荒而逃。 不离开? 像死皮赖脸,居心不良。 == == 要疯! 一只手揉着颤动的额角。 拿起床头柜的手机,上面几十个未接电话。 拿上电话噌的跑去了公司。 一路上,车子开的像飞机一样快。 到了公司,和副手一起去参观要收购的郁家子公司,郁苃亲自接待。 参观结束,郁苃自然提出了吃饭的邀约。 莫谨没道理不同意,于是两边团队一起往餐厅去。 到了饭店,菜上好,莫谨手机忽的响起来。 他指尖划开,是一张图片。 耗油嫩豆腐,葱爆木耳,酱爆猪肝,陈皮鸡汤。 紧接着又来了一句话。 瑾哥哥,饭已经好了,你什么时候回家吃饭? “家”这个字拨动了他心里的弦。 在她心里,他是家人吗? 没有任何犹豫,他在郁苃诧异的目光下,扔下了团队,回了家。 到了家的时候,只见阮夏穿一件毛茸茸的白色毛衣,及腰长发铺散到纤细的腰肢。 头顶奶黄色的水晶灯落下无数光点在餐桌。 她手肘枕在裂隙染色的大理石餐桌上,尖细的小下巴枕在交叠的手背。 一张莹白的脸,开在蹭亮的光点中间熠熠生辉。 薄薄的眼皮微微垂着,琥珀一样的眼睛虚虚定格。 像只在沐浴阳光的小猫咪。 连发呆都这样可爱。 他又不敢看了。 看一次心就微微撕裂一次。 九天寒月一样的美好。 可是,不属于他。 视线虚虚往下垂了垂,抵唇轻咳一声。 阮夏回神,缓缓抬头看过来,唇边漾起一丝浅笑,轻轻喊了一句,“瑾哥哥。” 莫谨轻轻“嗯”一声。 阮夏又道,“洗手吃饭吧。” “嗯。” 莫谨往卫生间去,阮夏去厨房盛饭。 普通的家常菜,莫谨吃出了一种从为体验过的归属感。 吃了饭,阮夏看向莫谨的手,“我给你换药吧。” “好。” 用剪刀剪开缠的厚厚的绷带,阮夏这才看见他的伤口,深了都见了骨。 皮肉翻飞,伤口狰狞。 这得多疼啊! 两行晶莹的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恨不得再去把那个黑人另一只手给跺了! 她真的不懂,为什么这些男人要这么暴躁。 不过一些口角,为什么就要上升到群架。 还要用刀。 现在被砍掉手的是自己,尝到这种痛了,后悔吗? 知道自己的行为会给人造成多大伤害了吗? 她抬起头来看向莫谨,问:“疼不疼?” 琥珀一样的黑眸被清凌凌的眼泪浸满,像无数光点落在眼里。 满满的疼惜。 像一朵温柔的光束,毫无防备的射进心房。 莫谨一颗心软软的。 这冰冷的世界都美好了起来。 即便她永远都不属于自己,这一刻--他也觉得值! 他喉头哽咽了一下,一向从不示弱的人,低低说一句:“疼。” 心里偷偷说了后半句: 可如果是伤在你身上,我更疼。 阮夏先消了毒,用棉签沾上药轻轻擦拭,再缠上纱布。 纱布的尾端打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我给你吹一吹吧,”阮夏轻轻道,“小时候我摔到的时候,妈妈会给我吹,这样就不疼了。” 带着热气的风从她薄薄的唇吹出来,落在掌心又酥又痒。 莫谨觉得自己的整个手臂都是麻的。 他脑子嗡嗡的,下意识问出来,“我以为你会生我气的。” 话音落下,才意识到这话题很暧昧。 阮夏脸也唰的红了,瓮声瓮气道:“我,我没有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太过暧昧,脚无意识的跳了两下,“你早点睡。” 逃也似的回了自己房间。 翌日是周末。 莫谨边吃早饭边问,“吃了早饭做什么去?” 阮夏眼瞎嘴里的鸡丝粥,“去超市买点生活用品。” 莫谨:“我帮你去做苦力吧?” 阮夏看向他手,莫谨道:“没关系的,这点东西不是问题。” 阮夏犹豫道:“可是我还要剪头发,要好几个小时,你会无聊的。” 莫谨拧眉,她一头青丝如瀑,柔顺铺在腰肌特别有气质。 剪了不是很可惜? 很是不理解。 “好好的,干嘛要剪头发?” “有点可惜。” 阮夏筷子凝了一下,旋即笑道,“你不懂,女生对发型很执着的,总想不停的变化的。” 莫谨确实不太懂女孩子这种生物。 不好再说,只说:“没事,我可以等你。” 阮夏莞尔,“那好,我们一起去。” “一起。” 莫谨眉眼舒展开。 发型师手指挑起阮夏精心保养二十二年的墨发,丝绸一样软滑,黑濯石一样明亮,用英文道:“你这头发剪了很可惜。” 阮夏头左右转头,看一眼长发。 长发绾君心。 这发因他而留。 是她多少年一日复一日精心养护出来的。 她总幻想着,等他娶她的时候,亲手替她绾起这三千青丝。 她把这些年小心翼翼的靠近,偷偷的欢喜,淡淡的苦涩,千万珍重的娓娓道来。 他会疼惜的把她揽尽怀里,珍重的剪下一戳碎发,和她的情丝结在一起一辈子。 她轻轻嗤笑一声。 这个年代,谁还干结发这种事啊! 她用英文道:“没关系,你剪吧,齐肩就好。” 明亮的剪刀在发丝间穿梭,一丝丝一丝丝打着旋落在冰冷的地板。 渐渐堆成堆。 恍惚间,像这些年匆匆而逝的光阴。 没有想象中的不可承受。 相反,有一种大梦经年的迷惘。 又有一种放下多年背负的轻松。 又或者,她心里一只清楚,要能在一起早在一起了。 只是固执的不愿意做先放手的那一个。 等着他的判决。 如今,判决来了,反而心定了。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莞尔一笑。 身后座在沙发看杂志的莫谨忽然抬头看过来。 宽大的镜子里,他的脸刚好在她侧脸,清俊儒雅的脸,眼尾天生微微上翘,瞳孔黑亮,透着一股子干净。 莫谨以为阮夏是对他笑,下意识的弯起唇。 这一笑,忽如一夜春风来。 两张笑脸并列在明亮的镜子里,如圭如玉,莹莹生辉。 “好看吗?” 阮夏转了个圈,栗色的齐肩短发在空中飞扬,露出的一只耳上,透明的米黄色水仙花流苏耳坠闪着流动萤光。 莫谨还未来的急说话,她手蛮恨的指着他,唇嘟着,道:“不许说不好看。” 灵动可爱又霸道的小表情,莫谨被萌到了,笑道:“好看的。” 阮夏歪头道:“那我是不是天下第一好看?” 莫谨:“……” 拳头抵住唇间露出来的笑意,傻乎乎的道:“是宇宙第一好看。” 阮夏好笑的看他一眼,她就是一时兴起问的,没想到他能这么打趣自己。 两人走到前台,阮夏要结账,服务员却被告知已经买过单了。 阮夏问过了消费金额,低头就打开微信转账。 莫谨抽出她掌心手机,“好歹我也是一国首富,给你花几千块钱还给我,我很没面子的。” 阮夏其实还是挺习惯美国这边人情和钱财视两码事的,想了想,决定买给回礼。 莫谨一只手推着购物车,阮夏一边挑挑拣拣的往里头的放。 简单的四件套,蔬菜,水果,牛奶,肉类,调料。 两人像个小夫妻一样在超市各个角落转悠。 莫谨拿起一只饮料递给阮夏,“这个比较适合你。” 阮夏好笑的看一眼,白色的饮料瓶子里是粉色的桃汁,上面印一个超级萌的小孩简笔画。 硕大的“chickabiddy”(乖宝宝)印在瓶子上。 她笑,“我才不是小孩呢,我长大了。” 莫谨头微微朝她侧了侧,“跟我比你就是小孩。” 阮夏眼睛乜过来,“哪有那么夸张,你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啊。” 莫谨转过眼睛不和她对视了,低低呢喃一句,“挺多的了。” 错开了很多时光。 阮夏没听见他的呢喃,因为她的电话响了。 她从口袋掏出手机一看,是白粟。 走远两步划开电话,“白姨。” 白粟这边是晚上,安静的座在客厅沙发笑问,“夏夏,还有两天就是圣诞节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阮夏道:“不回去过圣诞,打算在这边过的,学业有点忙。” 沃顿商学院是世界级的顶级商学院,白粟当然知道学业不会轻松,但还是有些意外。 事实上,阮夏能舍下莫涵去国外读书她都很意外。 按阮夏这些年对莫涵的热络,应该舍不得才对。 白粟心里有点失望。 似乎,阮夏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好拿捏。 她也许把莫涵看的很重,但并没有迷失自己的全部。 白粟声音低下来,“那好吧,你在那边有什么缺的吗?我给你寄过去。” 阮夏没有防备,笑道:“暂时不缺,我妈刚刚托瑾哥哥给我带来一大包,我都吃不完。” 阮夏话音刚落下,白粟听见电话另一端一道熟悉的男生。 “你朝边上一点,后面有人过来了。” 阮夏捏着手机回头,这边的购物车比国内的大很多,一个塞了满满当当的购物车正要过去。 阮夏朝边上站了站。 白粟眼皮一跳,“你和阿瑾在一起?” 阮夏点头,“嗯,我在逛超市补一些生活用品,我不跟你说了,这边有点吵。” “白姨再见。” 嘟嘟的忙音传来,白粟陷入沉思。 秦管家关切的问,“怎么了?” 白粟眉头深深拧着,“阿瑾和阮夏在一起。” 秦管家并不奇怪,“谨少爷去美国收购公司,会顺道去看阮夏并不奇怪。” 白粟:“阿瑾这个人冷心冷请,什么时候关心过生意以外的事?” 秦管家:“不奇怪啊,这些年阮明哲和阿瑾合作一直默契,关系非比寻常,他又是看着阮夏长大的。” “是吗?”白粟有些不确定的道,“你说,他会不会担心阮夏和阿涵成婚以后,阮明哲事事偏重阿涵?” 秦管家脸僵了一瞬,“应该不至于吧,谨少爷不太像这种人。” 白粟叹息声,“你也不看看阮夏什么身份,独女啊,娶她不就是娶了阮氏?” 她越想越觉得不放心,“这样吧,你给我定机票,我去美国看看。” 秦管家道:“可是你明后两天都有很重要的行程,等结束再去吧,也不急着这一两天。” 白粟想想也是,默了默,又道:“不行,还是应该早点让阮夏和阿涵成亲,免的生出变故。” 秦管家:“可是阮总和盛总已经明确说了,阮夏现在还小,先以她的学业为重,咱们也没办法呀。” 白粟道:“那就从阮夏这边下手。” * 超市里,阮夏挂了电话看向莫谨问,“瑾哥哥,你是回国过圣诞还是留在这边过和我一起过啊?” 莫谨还真没过过圣诞这种东西。 被她一说,忽然有些期待。 道:“我等收购结束才回国,会一直留在这边。” 阮夏指着圣诞装饰去,“那我们去买点东西把家里布置一下。” 阮夏挑了一颗很高的圣诞树,一些零碎挂件。 莫谨一改工作狂的作风,把和郁家的应酬全部都推给副手,自己到了下班时间就朝家里跑,剩余的工作带回家里做。 两人每天早餐晚餐都一起用。 这样很快就到了圣诞那一天。 美国的圣诞节是大节日,会放假,欢庆活动也很多。 莫谨干脆也给自己放了假。 清早起来把圣诞树装好,挂上各种好看的装饰。 阮夏沿用了当地习俗,用冬青树枝变成花环挂在门上,餐桌上也摆上嫩绿的冬青。 邀请了班上的同学一起开了很大的party。 Brown对莫谨很崇拜,把他那天的英勇讲给所有人听,莫谨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欢迎。 有两个热情的女孩还当场像莫谨求爱。 莫谨直接被闹了大红脸。 舞会正热闹的时候,这边的基督教徒按习俗来“报佳音。” “报佳音”就是教堂里的唱诗班轮流到教徒家唱圣诞颂歌祈福。之后一起吃茶点,家主再加入到队伍往下一家去。 如此,这个队伍每去一家队伍就壮大一些。 报佳音结束,两人又跟随队伍道教堂里参加午夜礼拜。 莫谨见阮夏双手合适虔诚许愿,也跟着许了愿望。 许愿结束,两人座在教堂的椅子看窗外的烟花。 绚烂的烟花犹如火树银花炸在夜空,绚烂旖旎,流光璀璨。 两人座灯火通明的教堂里,时而看烟花时而轻声交谈。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硝烟味。 阮夏手支颐,小声问道:“你许了什么愿望?” 莫谨轻咳一声,“说出来就不灵了吧?” 阮夏睨他一眼,“许愿这东西灵过吗?” 莫谨噎了噎,“你刚才许的很认真。” 阮夏促狭一笑,“就是因为愿望这东西不会实现,所以才会许一下啊,”顿了顿,她想起一件很好笑的事又道: “我不记得在哪本非常玛丽苏的言情小说里看过,说对着星空许愿,并愿意终身食素,这个愿望会在下辈子实现。” 她乜眼看向他,肚子笑的抽痛,“是不是特好笑?” 他亦转头看向她,三千灯火映在她侧颊,勾勒出奶油黄轮廓,一双黑瞳莹莹生辉,嫣红的小嘴翘起来,露出一排贝齿。 他想:我这一身都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唯有你-- 我希望有来生。 若愿望成真,生生世世食素又如何? 若不能成真,也没关系。 我愿一试。 第67章 遥远深邃的夜空, 无琼碧的烟花如菲霞绵延不绝开在天际,层层浸染,绚烂璀璨。 而银霜花火间, 绒花一样的白雪扑漱漱静静飘落。 喧闹对上寂静。 绚烂对上纯白。 有一种奇妙的和谐。 阮夏手支颐,抬起来的一截下巴欺霜赛雪的白。 曾经, 她无数次幻想,冬日里的时候,坐在火炉边, 和莫涵依偎在一起,静静赏雪, 看烟花,度过每一个重要的节日。 不用说很多话,只是简单的靠在一起, 静静感受时光的流淌。 每一个清晨都被他的吻唤醒。 每一个夜晚都被他抱在怀里睡去。 他宠溺的给她喂饭,给她刷牙,给她穿袜子。 他嘴上嫌逛街无聊, 却还是挽着她的胳膊一起逛街。 生一个可爱的孩子,晃着小肉腿在地上爬。 “在想什么?” 磁性的嗓音从耳边传过来, 阮夏回神,侧过头, 雪白的颈子转过来, 对上一双清俊非凡的脸。 眼尾微微上挑, 一双眼睛深似寒潭, 水波旋转,一圈一圈,带着旋涡的吸力。 人的际遇真是-- 奇妙。 莫涵是个不信宗教的人,在他看来, 在教堂坐一夜是件很傻的事。 他比较爱热闹,崇尚激情热血。 比如游戏。 比如球类运动,跆拳道。 为了靠近他,多和他在一起,在别的女孩抱着偶像剧哭成泪人的年纪,她穿一身黑滚边白色武服和他一拳一腿的对打。 迎着夕阳穿一身篮球服和他在塑胶操场上抢球,投球。 手里拿着游戏机和他组队在各种游戏里厮杀。 她把他的爱好当成自己的。 其实也说不上这样好不好,毕竟,虽然没和莫涵在一起,可是确实是以为他,一直逼着自己和他一样优秀。 如今,陪在自己身边的,居然是一个很少关注过的大哥哥。 而她,竟然也觉得-- 挺温馨的。 她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其实,可能那些幻想,只是一个女孩对爱情美好的憧憬。 而莫涵,自她有意识起,他们就一直在一起。 他是那样优秀的人,不管是能力,还是外貌,都满足了她的幻想。 于是,她把这种幻想实化,落实到这个人身上,变成自己的目标。 其实,并不是非莫涵不可。 所以,如今陪着自己的是莫谨,她也觉得今晚很美妙。 这样一想,她突然发现,自己再想起来莫涵,心里并不难过了。 相反,倒希望他和女朋友琴瑟和鸣,长相厮守。 阮夏朝莫谨灿然一笑,“我在想,我想和耶稣商量一下,给我换个愿望。” 莫谨觉得好笑,“还可以这样的吗?” 阮夏扬眉,“我说行就行。” 说着,她闭上眼,双手做祷告状: 主耶稣: 请你保佑涵哥哥,有一个比我更爱她的女孩出现吧。 让他永远幸福,安康。 妹妹阮夏祷。 明亮的灯火里,女孩眼帘合上,卷翘的睫毛纤浓,皮肤白的透明,精致的眉舒展开,嫣红的嘴唇珉着,唇角微微上翘。 这笑意浅淡,却格外的柔和。 透着一股子神邸般的纯净,圣洁。 莫谨痴痴看着,一瞬间,生出一个奢靡的妄想。 他想剪下这段时光。 这雪。 这烟花。 这灯光。 这圣洁的教堂。 让他永远宛在这段时光中央。 他视线微微向后面睨一眼,两人的影子被灯光拉长,重重叠在一起。 他垂下眼睛,弯唇。 这边圣诞节是最重要的节庆,盛大的□□,狂欢的派对一直持续到天明。 阮夏和莫谨头一晚是步行跟随唱诗班来的教堂,此时自然也走回去。 雪仍然扑漱漱落着。 莫谨“噗”一声撑开一柄黑色大伞举到阮夏头顶。 阮夏猫妖躲出去,叉腰仰头看向天青色的天空,冰灵晶花缓缓飘落,她笑说:“我想淋一场雪,尝试一下雪花白首。” 莫谨收了散,“那我陪你。” 阮夏歪头看过来,小松鼠一样玉雪可爱,“感冒了我可不管哦。” 莫谨道:“区区感冒何惧?” 说着,两人并肩走向雪里。 细碎柔软的雪花落尽乌黑的发间。 渐渐白首。 一大一小,两对深邃的脚印,同一方向,渐渐往远处延伸,完整覆盖在一段路上。 等走到家,两人已经满脸,满身,满头的雪了。 莫谨洗了澡,换了柔软的睡衣,走到床上才发现,枕头旁边有两个盒子。 一个较大一点的打开,是一支领带,黑白相间的条纹,是他用的牌子,也是他喜欢的花纹。 又打开另一个,粉色的丝绒垫中间,静静躺着一枚圆润的坨红苹果。 一颗心柔的化成一池春水。 托在掌心细细看了半天,最后抱着苹果沉沉睡去。 楼下房间里,阮夏洗完澡,走到床头,也发现了一个盒子。 她打开,是一根红宝石古董手链,颜色鲜亮的像六月的樱桃。 她估摸着价格得在百万以上。 她托在掌心看了看,作为圣诞礼物,这个价格显然太贵重了。 他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送给自己的?还是单纯是送给自己的? 谁都知道她是阮明哲和盛听南的掌中宝,自小见惯了通过讨好她,想靠上阮家这颗大树的人。 她一岁的生日宴,就收到几十万的Bearbrick 限量版水钻熊,五六岁的时候就开始有百万的珠宝。 她记得以往她生日的时候,他好像一直都是很直观的给她送钱。 说实话,那些珠宝对她真是华而不实,她那时候最缺的是零用钱! 每回收到他的大红包,她都能富好久。 她咂摸着多少都有阮明哲的面子成分在里面,于是拨通了阮明哲的电话。 “爸,瑾哥哥送了我一个手链,我看着挺贵的,要收吗?” 收礼也是有学问的,她自小就知道分寸。 阮明哲和盛听南会根据情况,或是生意,或是礼物回馈回去。 有的礼物并不能收的。 他们这样的人家更要计较这其中得失。 阮明哲并不意外,莫谨这个人出手大方,他要是想做一件事,总能做到极致。 这也是他明明知道白粟才是他正经亲家,可是更愿意跟莫谨合作的原因。 “你收吧,我跟他合作这么多年,这点东西还是当得起的。” “好的,”阮夏弯唇,这手链还挺好看,她也喜欢的。 “那我就收了。” 阮夏也和盛听南说过莫谨住在这边的事的,于是阮明哲问道,“你和阿瑾相处的怎么样?” 阮夏想了想道:“挺好的,他和我以前认为的不太一样,是面冷心热的那种人,特别睿智,反正很厉害很厉害。” 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说起莫谨,她眼睛弯弯的。 有几次,她几个很棘手的课题问他,他给出的参考方案,论点让人惊艳叫绝。 那几篇课题被教授点名表扬,她可高兴坏了。 阮明哲眉眼间都是高兴,和女儿又聊了一会,盛听南不时和他抢电话,临挂电话的时候,阮明哲提点道:“你多和他接触接触,搞好关系啊。” 阮夏也没听出阮明哲的话外音,只应了是,挂了电话沉沉,打着呵欠睡去。 盛听南肃穆看向阮明哲,眉眼间有些担忧,“你真想撮合夏夏和阿瑾啊?可是白粟那边,怕是不会甘心。” “最重要的是,你也看到了,这些年,夏夏一直围着莫涵转。” 阮明哲道:“你看,离开国内,阿涵不在身边,夏夏不也看到阿瑾了?” 盛听南:“你还不知道你女儿这些年什么样哪那么容易变心。” “嫁给喜欢的人,未必就过的幸福。”阮明哲不赞同道:“你也看到了,白粟年轻的时候还好,现在胃口越来越大,有她在中间作妖,夏夏心又软,我怕她被欺负。” “我,你,阮氏还在,也许不会,将来,我们不在了呢?” 阮明哲眉间有隐隐担忧,“夏夏这身世,是福却也是祸。” “我们总要看的长远一些,慎重一点。” 他顿了顿,道:“这些年我是看着阿瑾的,人品,胸襟都没问题。” “阿涵倒也出色,只是比起阿瑾还是要弱一点。” “毕竟只有在真正的是非面前,你才能看清这个人,阿涵现在还不好说。” 盛听南也有些为难,“可是阿瑾那个人冷心冷请,我瞧着不太看中感情,更何况,谁都能看出来,夏夏对阿涵情根深种啊。” “我瞧着你是异想天开。” 阮明哲眼睛暗了暗,他看中莫谨的既是这条,头痛的也是这条。 仰头叹一声,“但愿能成吧。” “若是不能成,也没什么损失。” 反正他也没明目张胆做什么。 *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阮夏晕晕乎乎,头重脚轻。 闭眼摩挲好一阵才摸到手机。 “睡醒了没?” 莫谨低沉的嗓音从手机传进耳膜,阮夏嗫嚅道:“还在睡。” 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你生病了?”莫谨皱眉问。 阮夏嘟囔,“头是有点疼,可能感冒了,我再睡一觉就好了。” “我给你找医生。” “不用,我有感冒药的,一会睡醒了吃两颗就好了。” 莫谨挂了电话,让助手查了一下,找了个有名的私人医生上门。 得出的结论一样,只是感冒。 美国医生更提倡自身免疫力,只有重症才会开感冒药。 于是,连药都没有开。 阮夏也被折腾醒了,吸着鼻子道:“我妈给我备了。” 莫谨没给她起来,问了地方,去柜子里拿了,冲了一被感冒灵端上来。 阮夏十分会享受的半靠在床头,享受莫谨的投喂。 莫谨见她小猫似的舌头舔着药汁,在她眉心一点,“看你下次还玩不玩雪了。” 阮夏笑嘻嘻道:“你不懂,生一次病,我就彻底好了。” 莫谨疑惑:“提高免疫力?” 阮夏笑:“差不多吧。” 莫谨:“脑白金的效果更好吧?” 阮夏:“……” 喝了药,阮夏准备下床去做饭,却是被莫谨按住,“你休息,我去做。” 阮夏:“你也不会啊?” 莫谨:“我可以问度娘啊。” 阮夏:“那我在旁边指挥吧,毕竟度娘是死的,理想和还是有差距的。” 于是,这晚的晚饭,阮夏全程动嘴,莫谨动作虽然有点笨拙,可是炒出来的居然也像模像样。 “你怎么不吃牛肉,光吃菜?” 阮夏腮边嚼着牛肉,小嘴鼓动,小松鼠一样玉雪可爱。 莫谨手里筷子凝了一下。 在佛教里,吃素有延生,度亡这两类的说法的。 延生是对这一世的祈福。 度亡是对下一世的轮回福报。 在昨晚阮夏说那个故事的时候,莫谨一下子想起来他曾经随意翻看的禅书。 他并不信佛。 现在,想成为它的信徒。 他随意道:“保持身材。” 阮夏狐疑的看他,劲瘦有力,骨肉均匀,“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帅的人神共愤。” 莫谨扬眉,“你真这样觉得?” 阮夏:“是啊,带出去倍有面子的那种。” 莫谨顺着话接道:“那你愿意把我带出去看电影吗?” 说话,暗恼自己说话不仅大脑。 意外的,却见阮夏笑嘻嘻道:“好啊,你哪天有空?” 莫谨慌乱的手指握成拳,才掩藏了自己抖动的手指。 “等你感冒好的吧。” 阮夏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道:“好。” 只是,命运最爱捉弄人。 它喜欢把美好的事,撕碎了给人看。 那是一个薄金铺散在大地,微风涌动常青藤窸窣做响的早晨。 天空没有一丝云,碧蓝的天空如洗。 阮夏感冒终于好了,两人边吃早饭边说晚上去看电影的事。 白粟优雅的进来了。 和她并肩进来的,还有莫涵。 莫谨心攸的一沉! 他有种预感: 照在他头顶的这薄弱的光--要覆灭了。 白粟看到莫谨的瞬间,心里涌出一丝庆幸。 “白姨,涵哥哥,你怎么忽然来了?” 阮夏放下筷子起身,笑着迎上去,意外道。 “夏夏。”莫涵和过去一样,习惯性的揉阮夏脑袋。 阮夏嫌弃的侧过脑袋,“不许揉我脑袋,我早就是大人了好吗。” 莫涵手落空,视线僵了一下,旋即笑道,“切,才几天不见你就给我冲大人?”他疑惑道,“你头发怎么剪了?” “老是一个发型多土啊,就剪了。”阮夏:“你们怎么没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啊。” 莫涵道:“给你惊喜啊,谁叫你这个学霸都没回国过圣诞。” 阮夏止住寒暄,又问:“你们吃过早饭了吗?我们正在吃。” 莫涵这才看见莫谨,和白粟一起打了声招呼,去卫生间洗手。 出来的时候,阮夏已经把饭盛好,筷子摆好了。 白粟眼皮一跳,只见阮夏并没有和过去一样,坐到莫涵身边,而是和莫谨坐在一排。 以往,阮夏和莫谨在饭桌直接没有话说。 此时,和他们说话也不冷落莫谨,也侧过脸和莫谨笑。 而莫谨似乎是胃口不佳,吃了两口,放下筷子要往公司去。 阮夏自然的放下筷子,跟他走到门口。 在莫谨换鞋子的功夫,给他取架子上的大衣,目送莫谨车子出院门。 而莫谨在临走之前,也对她温柔一笑。 谨多少年不笑了!!! 白粟一颗心沉到湖底。 而莫涵,人生第一次在阮夏这里没接受到全部的注视,难受的快不能呼吸。 阮夏送完莫谨回到餐桌,见两人都怪异的看着自己,奇怪道:“你们怎么了?” 白粟敛下神色,问道:“阿瑾怎么住在你这边?” 阮夏:“这边酒店又不方便,我一个人住晚上难免有点害怕啊,还可以相互照顾,挺好啊。” 白粟汤匙搅着碗里的粥,不动声色顺着话头道:“也是,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大伯哥,都是一家人,是要相” “什么大伯哥?”阮夏打断问道。 莫涵亦迷惑的看向白粟。 白粟放下手里的勺子,依次扫了两人一眼,道:“其实,早在青延在世的时候,就给你们定了娃娃亲,我一直盼着你们早点结婚。” == == 莫涵看向阮夏,眼皮猛的掀到最上面。 随后,心里涌起一阵巨大的狂喜。 和自己有婚约的是夏夏?!! 啊! 阮夏手里的汤匙啪的掉了。 “不可能,”她震惊过后不假思索道:“我爸从来没和我说过有什么婚约。” 盛听南和阮明哲都是很民主的家长,她偷偷暗恋莫涵的事情也没瞒着。 要是真有,他们怎么不告诉她? 白粟面有戚色,“你是女孩子,听南和明哲总怕你吃亏,想你以学业为主。” 阮夏理智回温,隐晦道:“可是涵哥哥有女朋友了。” 而她,也放下了。 白粟脸色一白,下意识看向莫涵。 莫涵放在桌子下的手颤动,否认道:“我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 阮夏:“就是有一天你早上,我打你电话,一个女的接的,说你在洗澡。” 莫涵敛住神色如常道:“我要是有女朋友还能不告诉你吗?” 他深情款款看向阮夏,“我这些年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什么时候骗过你?” 不过是露水姻缘,哪里就称得上女友了? “可是,”阮夏道:“有一天早上才八点,一个女的接的你电话,说你在洗澡。” 白粟接过话头,“阿涵,我就说不能用女秘书,容易惹是非。” “现在这些女孩子,为了上位,假公济私的多了去了。” 莫涵会意,笑道:“好,我以后不用女秘书了。” 阮夏豁的站起身,脸绷成紧绷的线条,看向莫涵道:“涵哥哥,我有事和你说,你跟我上书房来。” “好。” 白粟看着阮夏的背影眯眼。 这反应。 看来,得改策略了。 第68章 阮夏反手关上书房的门。 “什么事啊?” 莫涵垂下头, 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阮夏的脸,像看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带着烈火焚过的灼热。 她来国外念书,两人头一次分别, 他才知道,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是那样寂寞。 像鱼躺在干涸的浅滩。 树木失去阳光。 飞鸟失去翅膀。 他空虚的像是失去了灵魂。 距离产生美。 孤寂滋生爱。 正是这些蚀骨的寂寞, 才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心。 想起来那些悸动。 那一直深深压在心底的觊觎,欲·望。 无数次想拨通她的电话,听听她的声音。 却总也不敢探听她的消息。 怕他会有别人。 他笑问:“这么严肃?” 他好开心啊。 原来, 和自己有婚约的人竟然就是她。 像被巨额彩票砸中。 沉浸在巨大的喜悦里。 像走在云端,脑袋晕乎乎的。 阮夏咬了咬唇, 诚实道:“涵哥哥,我以为你有女朋有了,所以, 我放下你了。” 莫涵脸色微变,自动忽略前半句,抓住后半句重点, “什么叫把我放下了?” 阮夏:“就是,不再觊觎你, 只是单纯的把你当哥哥,我好像做到了, 所以我们” 莫涵摇着她的肩膀, 惊喜道:“你是说你其实也爱我?不是单纯的把我当哥哥?” 阮夏:“我以前很爱很爱你, 偷偷觊觎你, 可是你有女朋友了,我就放下了,现在,我真的只把你当哥哥。” 莫涵急切道:“我没有什么女朋友, 我自始至终只爱你一个,我等了你这些年,为你拒绝过多少人?你不能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判我死罪。” 阮夏这个人,你给她一分好,她就还你十分。 你给她一颗幼苗,她就还你一片森林。 你给她一滴露珠,她就还你一汪大海。 你给她一点暖意,她就还你一轮骄阳。 亲情。 友情。 爱情。 她从不负任何人。 所以,即使她那么舍不得离开莫涵,阮明哲和盛听南一句希望她以学业为重。 阮家为重。 她就千里迢迢,一个人来异国他乡读书了。 莫涵的这句,“我等你了这些年。” 让她将心比心的想到自己这些年的苦涩。 良好的教养,让她做不出耽误别人这些年,转手又把人丢了这种事。 她郑重的盯着莫涵的眼睛问,“我不听白姨的理由,我只问你,用我们这二十二年的情分问你一句。” “你真的没有别的女人吗?” 她嫩薄的眼皮掀在眼帘,眼型修长,琥珀一样的眸子专注的,慎重的看向莫涵问。 莫涵被这样的眼神注视,心上像有战鼓在锤。 他有预感。 如果他说真话,她一定会选择让阮明哲解除婚约。 他不敢说真话了。 温柔道:“没有,我自始至终只爱你一个,以前如此,现在如此,以后也如此。” 当光明磊落遇上谎言欺骗,赢的一定是精心编制的谎言。 阮夏信任一个人,就是掏出一颗给出全部的信任。 于是,她信了。 阮夏道:“我信你,可是,” 莫涵:“可是什么?” 阮夏背过身走到圈椅上坐下,手插·进头发里苦恼的揉摁。 莫涵脑子里闪过刚刚她和莫谨亲昵的样子。 心蓦的一沉。 她刚刚说放下了? 放下自己,喜欢上--莫谨了? 他单膝跪地 ,手覆上她的膝盖,竭力控制住心里疯狂的嫉妒,问,“你喜欢上别人了?” 日久生情有一个必备条件-- 长时间朝夕相对。 阮夏茫然了一下。 “大伯哥。” 这半个月的细水流长,淡淡缱绻,在她还没来得及确认的时候-- 灭了! “没有,”她摇头,“就是我把为你留了这么多年的头发剪了,我现在好像只把你当哥哥,这对你不公平。” 她锤下眼睛,视线空虚,“你要是介意,我可以去和白姨说。” 莫涵有一丝心虚,她这样坦诚,自己却骗她。 夏夏,你别怪我。 我保证,这是唯一的一次谎言。 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的。 他拿下她覆在脸上的手,握在掌心,仰脸看着阮夏,道:“我没关系,我等你重新爱上我,好吗?” 原木色的地板上,莫涵单膝跪地,脸庞光洁白皙,淡雅星眉间锁着珍重,乌黑深邃的眼眸盛满真诚。 阮夏心中微动,“好,我们重新开始。”一句话,如冬日暖阳照进心房。 又如一滴晶莹晨露淌进粉色花蕊。 莫涵笑颜如花。 他开心的抬手想抱住她。 想吻上她的唇。 手靠近脸庞又慌乱的缩回来 他又不敢亵渎了。 怕唐突她。 吓到她。 她和那些女人是不一样的。 她是九天寒月。 是他这些年小心翼翼护在枝头的晶莹梨花。 他必须明媒正娶,给她一个盛大的仪式。 用摄像机,记录下她的初吻。 他们的初吻。 阮夏跳起来,“遭了,我上学要迟道了。” 莫涵笑:“我送你。” “好。” * 灰色铅笔在琉璃白的熟宣上搁置。 明暗光影交错。 虚暗实线交叠。 一张精美的脸跃然纸上。 这幅画面容栩栩如生,宛如真人再现。 只是--少了一双眼睛。 画画的主人,站在窗边,胳膊搭在窗棂,人松松倚着。 细碎光点散落在银河。 远远看向夜空的黑眸比这夜空更暗。 孤寂。 指尖猩红的光点缓缓朝前移动。 光点灼热皮肤。 手条件反射的抽搐。 猩红光点乘风而去,落下无底的深渊。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莫谨回神。 失魂落魄的走到桌边拿起电话。 手机屏上的蓝光悦动,他看见名字的瞬间,心如鼓点急锤。 手心汗湿,接起电话。 “瑾哥哥,我已经到了电影院了,你什么时候到啊?” 莫谨很意外,他以为,那个人来了,她又看不见自己了。 他惊喜道,“你等一会,我马上就到。” 他欣喜的冲出办公司,下电梯,开车,一路冲到电影院。 熙熙攘攘的电影院里,他一眼看到坐在长椅上的阮夏,手里捧着一桶爆米花,扔一颗到天上,仰头张开小嘴接着玩。 好像在耍杂技玩。 毛茸茸的香槟色毛衣乘的她萌软可爱。 莫谨走进,“抱歉,我来迟了。” 阮夏看一眼手表,“还好,不算迟,前面还有广告呢。” 莫谨问:“你想喝点什么?” 她手里只有爆米花。 阮夏下巴指了一家店道:“红豆波霸奶茶吧,这边奶茶店很少的。” 两人一起去服务台点单。 莫谨随意问道:“白姨今天来,主要和你说什么的?” 阮夏想了想,道:“我跟你说一件特别扯的事,原来我和” “夏夏。”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打破了阮夏的话。 两人顺着视线看过去,是莫涵。 莫涵走进,阮夏意外道:“你怎么来了?” 阮夏是个重诺的人,她已经和莫涵说过,晚上约了莫谨看电影的事,让他别等自己吃饭。 却见莫涵走到她面前,手里捧着一束玫瑰,单膝跪地,托起一枚戒指打开,虔诚的看向阮夏,“夏夏,你嫁给我吧?” * 一个小时以前。 白粟带上围裙去厨房做饭。 莫涵道:“妈,夏夏说她晚上不回来吃饭,明天再给你接风。” 白粟眉一跳,“我们今天刚来第一天,她有什么重要的事不回家?” 莫涵寂寂道:“说是早上和大哥约好了的事,去看电影。” 若说现在这世界上,谁让白粟最忌惮。 那就是莫谨了。 她犹记得,莫青延刚刚去世那会,她想乘莫谨年轻,根基未稳,把厂商换成自己倚重的厂子握在手里吃返点。 为此,她和厂商演了一出戏,把原来的厂商给坑了。 谁知道,刚触到一些边角就被莫谨识破了。 他当即就给了她一个教训,直接拔了她在集团最重要的心腹。 后来,她再不敢小瞧莫谨。 白粟攸的变色,放下围裙,“不行,这婚你们得立刻结了,迟了怕是要生变故。” 莫涵:“不至于吧?就是一个电影,能出什么事。” 白粟道:“你根本不了解莫谨,他想做一件事的时候,手段有多可怕,只要有一丝机会,他就能让你全盘皆输。” 她想,阮家是她唯一能再重回风光的机会,绝不能失去。 她立刻解下围裙拨通阮明哲电话, “阮总,我原本也想按你们的意思,让她一直以学业为重,让阿涵等他。” “可是,我最近血压高的厉害,还得了甲亢,我真怕我哪天突然去了,还没看见阿涵成亲。” “你看能不能这样,寒假让他们先成亲,也不影响夏夏这边的学业,等她完成学业再回国,行吗?” 阮明哲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这要求合情合理。 这样让莫涵空等着,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默了默,有点惋惜,他道:“这样吧,孩子的事让孩子自己做主。” “只要夏夏同意,我没意见。” 挂了电话,白粟犹自不放心,对莫涵道:“你去电影院,当莫谨面向夏夏求婚。” * 莫谨瞳孔猛的一阵,脚步踉跄往后一腿。 他看见阮夏垂下头对着莫涵柔柔一笑,柔声道:“好。” 清浅细柔的一句话,却像一柄锋利的刀剖开了他的心脏。 一瓣。 两瓣。 三瓣…… 血肉碎如细沙,鲜血如泉涌。 他一直都知道会有这一天。 这一刻,胸腔还是涌起尖锐的疼痛。 心脏碎裂声在耳膜呜咽。 他闭眼,下巴在空中扬出一道弧线,不再看这场面。 所幸,此时,电话响起来。 电话另一端,助理说的什么完全没听懂。 机械的说了几个好字。 挂了电话,再转过头,莫涵已经起身了,她无名指上多了一枚闪闪发亮的戒指。 他唇边漾起如常笑意,“恭喜你。” 阮夏笑回,“谢谢你瑾哥哥。” 莫谨又道:“不巧,我刚刚来了电话,公司有个紧急跨国视频会。” 俊雅的脸上,笑容柔和,阮夏并不没看出异常。 笑道:“那你去吧。” 转过身的一瞬间,笑颜瞬间退却,似冰似刀。 之后,他以最快的速度收购了公司,回国。 莫谨回国之后,白粟也跟着回了国,却把莫涵留在了下来,让他放下一起事物在这边陪阮夏。 阮夏对莫涵似乎回到了过去,又似乎没有。 以前的她会因为莫涵患得患失,如今,却不会了。 也不在小心翼翼的迎着莫涵一个人的爱好,想去玩什么会明确的提出自己的想法,爱好。 学业,社交在她的比重里比过去大很多。 她越来越独立,自信。 阮夏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这种变化,莫涵看在眼里,一边为她这蜕变惊艳,一边却又有些患得患失。 心底总有隐隐的不安。 到了寒假的时候,因为白粟和盛听南合理把婚礼筹备的差不多,阮夏并没有急着回国。 在莫涵的见一下,他们慢悠悠旅游回国。 这日,他们的旅行到了最后一站--拉布里多。 这日清晨,莫涵一身庄重的西装,单膝跪地,郑重道: “夏夏,我们在这结婚,把证领了吧?” 他紧张的手心汗湿,“这里信奉天主教,结婚以后永远不能离婚,即便是死亡,也不能另寻伴侣。” “你是我此生最珍重的人,我一辈子只有彼此,好不好?” 莹莹泪珠洇染在睫毛,一颗心被甜蜜浸满,阮夏笑道:“好。” 第二日,两人在拉布里多领完证坐上了回国的飞机。 后日里就是婚礼,阮夏甜丝丝的睡到第二日被于果的电话轰醒。 她洗漱好出门,只是车子刚出阮家大门,一个女子盛开手臂忽然跑到她车子车头。 肚子挺的很高,看起来是个孕妇。 阮夏皱眉,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她。却还是降下车窗。 女子噗通朝她跪下,眼泪扑漱漱流下来,看起来伤心不已,“阮小姐,你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你别跟我抢丈夫好不好?” 这顶着大肚子的不是别人,正是-- 乔西西。 阮夏好笑道:“你找错人了吧?我什么时候抢你丈夫了?我都不认识你丈夫。” 乔西西:“我丈夫不是别人,就是明天要和你成亲的莫涵。” 阮夏蒙了一下,乔西西说“莫涵”两个字的唇形反复在脑子里播放了好几遍。 旋即,她迅速冷静下来。 偷偷打开手机录音机。 她肃穆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和莫涵有男女关系?” 乔西西从包里拿出一张黄色浮龙卡,“这是他给我的副卡。” 又打开手机,点开相册,阮夏清晰的看见了几张两人床照。 最后,乔西西摸了摸肚子,递给阮夏一份医院的B超图,病历,“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莫涵的,已经四个月了,现在要是打了,我以后可能再也没办法怀孕了。” 阮夏拇指紧紧抠了抠手机,颤动的指尖归于平静,淡道:“这样,你把照片传给我,我得验证一下是不是合成的。” 乔西西抹了抹眼泪,疯狂点头,“唉。” 收了照片,阮夏冷冷睨乔西西一眼,淡道:“收起你这幅楚楚可怜的白莲花表情,我不是弱智,不吃你这套。” “你听好了,这个男人-- 我赏你了!” 没有一个脏字,只轻飘飘一句话,薄薄的眼皮下泛着轻蔑的嘲讽。 乔西西一张脸涨的通红。 像是一个公主在打发一个要饭的。 是一种轻视到尘埃里的不屑。 高贵和卑贱立现。 阮夏调转车头,回到阮家,拨通了阮明哲电话,“爸,莫涵在外面有女人,我传个照片给你,你让技术鉴定一下,要是真的,婚礼就取消吧。” 阮明哲眼皮猛的掀起来,旋即镇静下来,“你还好吧?被做傻事。” “爸,”阮夏透过玻璃窗看向天边的暖阳,唇角掀起淡淡的弧度,“我很好。” “不过一个男人而已。” “不值得我伤心,把损失降到最低才是最紧要的。” 阮明哲心下欣慰,“不愧是我的女儿,好样的。” 技术鉴定好照片,阮明哲好和盛听南都懒的亲自通知白粟,直接让助理通知他。 明日即将娶到心心念念的人,莫涵正沉浸在天大喜悦当中,白粟却一脸盛怒的闯进房间。 把手机甩他脸上,“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莫涵不明所以,捡起手机来看,赫然是他和乔西西的床照。 像是被当头砸了一棒! 白粟道:“阮夏要和你退婚,现在怎么办?” 她尖利的手指指着莫涵,微微发颤,“你怎么想的,玩女人也给我擦干净屁股,怎么能留这么大的把柄?还让那种女人怀上你的孩子。现在阮家退婚,一切都没有了。” 莫涵像是傻了一样,机械的呢喃,“不会的,夏夏不会不要我的。” “我在美国的时候就和乔西西说的清清楚楚,断了的。” “我们是在拉布里多领的证,永远没有办法离婚的。” “我去求夏夏,求她原谅。” 白粟听见拉布里多,像是看到了一束曙光,“好,我跟你一起去。” * 莫谨正在办公,霍恺推门进来道:“莫总,好像出事了。” 莫谨手里握着一支万宝龙钢笔,低头看文件,头也没抬,淡淡回道:“什么事?” 霍恺:“阮家的助理刚刚通知所有人,明天的婚礼取消了。” 莫谨手里的钢笔啪的掉了! 眼睛攸的睁大,“你说什么?” 霍恺道:“阮夏和二少爷的婚礼取消了。” 莫谨荡机了三秒。 * 阮家别墅。 “没商量,这婚铁定退了,”阮明哲满脸冰寒,“你们走吧。” 白粟已经说了一车咕噜好话,见阮明哲态度坚决,道:“阮总,这事是阿涵不对,也怪我,之前一直瞒着阿涵,他是真不知道和夏夏有婚约的事的。” “阿涵这些年对夏夏是怎么爱护的,你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他要是知道,和他有婚约的人是夏夏,是绝对不会在外面乱玩的。” “退一步讲,夏夏是和阿涵是在拉布里多结的婚,即便是死了,也不可能再婚。” “夏夏也吧可能再嫁给别人,嫁给阿涵也总比一个人一辈子的好。” “更何况,如果夏夏不和阿涵成亲,生个孩子,便宜的还不是乔西西?” “虽然说她肚子里的是非婚生子女,可非婚生子女也是有继承权的,如果阮夏不和阿涵生个孩子,你说,这阮氏最后,不就是只能落到乔西西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我也是为了你们着想。” 这哪里是劝慰,分明是威胁。 阮明哲和盛听南气的脸都白了。 “无耻!” “无耻!” 莫涵臊的恨不得钻到地地下去。 这简直是明明白白的告诉别人,他图的是阮氏。 他急切朝白粟吼:“妈!你在说什么。” 刚要否认,却听见一道冰冷的声音忽的从头顶传来。 “你想的美!” 所有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阮夏穿一件火红的修身连衣裙,栗色的齐肩发丝整洁,扶着白色的圆形楼梯扶手款款而下。 她动作优雅,没有一丝狼狈。 她走到阮敏哲面前道:“爸,”又看向盛听南,“妈。” 她薄薄的眼皮下,漆黑的瞳孔闪着坚毅。 “你们从小就教我,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失去自己的傲骨。” “我们阮家的人,绝不可被人胁迫。” “所以,这祸事我闯的,是我错把榆木当珍珠。” “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我们解除在法律上的亲子关系。” “你们逐我出阮家吧。” “阮家的一切,我都不要!” 白粟急了,“夏夏,你别冲动。” 于此同时,莫涵扑过来,跪到阮夏脚边,“夏夏,你不用出阮家,你相信我,我在美国的时候就已经和乔西西断干净了。” “我绝没有图谋过阮家的财产。” “我从来没有爱过她,只是露水情缘,我会让她把孩子打了。” “你相信我,我这辈子只有你一个。” 莫涵跪在地上,从来优雅的人哭的泣不成声。 风度,理智,气质,统统没有了。 阮夏冷漠的抽出自己的手,薄薄的唇冰冷的勾起,“你觉得我应该庆幸你为我甩了一个孕妇?” “怀着你孩子的孕妇?” 这种加在另一个女人身上痛楚的胜利,值得庆幸吗? 莫涵被她犀利的眼眸注视,身子不自觉哆嗦了一下。 他真切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指尖流走。 阮夏高傲的睥睨一眼莫涵和白粟,道:“莫涵。” 她叫自己莫涵! 莫涵心脏抽痛。 只听阮夏薄薄的红唇淡淡开合: “你听好了,我既敢跟你共享阮家这千亿资产,我也敢付得起这代价。” “我不会要阮家任何资产,你们死心吧。” “跟你此生不必再相见。” 莫谨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阮夏这气吞山河的一面。 看见她尖细的下巴在空中扬出一个弧度,不再看莫涵一眼,挺直脊背回自己房间。 莫涵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无力的跌坐在地上。 阮明哲朝白粟和莫涵道:“你们滚,再不走我就让保安轰了。” 莫涵失魂落魄的被白粟拉着往外走。 莫谨走到阮明哲面前,道:“伯父,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待。” 阮明哲和盛听南尚未来得及问清楚莫谨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莫谨已经离开了。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莫谨能做到这个地步! * 莫氏总裁办公室里: 莫谨坐在总裁椅上,拿出一份文件,递到莫涵面前道:“这是我拟的你和夏夏的离婚声明。” “这是你放弃继承夏夏部分,属于阮家的财产的文件。” “只要你同意,我退位,莫氏给你。” 莫涵看向莫谨,轻嗤一声,“你做这些有什么用呢?你应该知道,就算我发了这个声明,我和夏夏在法律上还是夫妻,你也不可能娶到她。” “她永远都是我妻子!”他幽幽道,“是我的。” 华国是承认拉布里多的婚姻关系的,莫谨当然知道,改变不了法律上的关系。 他肃穆道:“咱们这样的人家,谁结婚不签婚前协议?夏夏不是无脑的人呢,千亿资产,她就这么跟你结婚,是因为她相信你。” “你就是这么回报她对你的情分的吗?” “宁愿让她一个人孤孤零零一辈子?” “莫氏给你,你不能在法律上放了她,最起码在道德上放过她,免她受别人的指摘,光明磊落的承认自己的错误。” 莫涵道:“只要她愿意原谅我,我可以跟她签放弃财产的声明的,我没想过要图阮家。” “我会好好补偿她,她不会是一个人的,不用你来多管闲事。” 莫谨继续道:“你是没有想要阮家的想法,可是你妈呢?” “不瞒你说,乔西西已经被她安置了起来。” “你这根本不是爱她,你是在把她往绝路上逼。” 莫涵刚要说话,却见白粟推门而进道: “我同意。” 她看向莫涵道:“阿涵,我要莫氏。” “如今阮家已经不待见我们了,你别傻。” 莫涵想:白粟有了莫氏,再不用惦记阮氏,阮明哲就不会那么想自己了。 更正要的是,莫谨能为阮夏坐到这个份上,他暗暗心惊,心里有浓重的危机感。 如果莫谨没有了莫氏,他就少了最有利的优势。 他道:“好,我签。” 后来,这个决定让他抱憾终身。 * 所有手续办完,白粟坐在总裁椅上,还未来得及高兴,只见莫涵冷冷瞧着白粟道: “妈,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 “莫氏给你,我不会沾边,你全当没有我这个儿子,你抱着钱过吧。” 手一抛,漫天的白色文件缓缓洒落,他转身,劲风吹起他的衣摆,款款离去。 此时的白粟并没有把莫涵的恼怒,曾恨当回事。 她想,亲母子,哪有隔夜仇。 很多年以后,她越来越老,连走路都成问题,每天只能躺在床上,透过窗棂看外面的树叶。 那个时候她才发现,她回忆最多的,并不是她在人前有多么的风光。 也不是小时候吃的那么多苦。 而是年轻时候,家里有两个玉雪可爱的孩子围绕她叽叽喳喳。 那些欢乐的天伦之乐。 她病入膏肓的时候,因为莫涵和阮夏从来不接她电话,于是她一遍遍让秦管家给自己录视频,哀求莫涵,阮夏,看在自己重病的份上来看自己。 可惜,到死都没有人来看她。 而她,却临死也在牵挂着莫涵。 因为后来证明,乔西西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是莫涵的。 她不过是时坤安排过来,故意勾引莫涵,想让莫家和阮家反目的棋子。 莫涵解决了乔西西,时坤之后,一直孤身一人。 * 莫谨离开莫氏之前,发布了最后一道命令: 莫家和阮家所有合作彻底分割。 阮夏别墅里,阮明哲,阮夏,盛听南,看着手机里莫谨的卸职声明,足足傻了五分钟。 阮夏不解的问:“你这么做图什么?” 莫谨微微上翘的眼尾盯着阮夏的眼睛道: “我图你。” 空气静止。 她圆圆的杏眼紧紧瞪着莫谨。 四目相对凝视。 有不明的东西缓缓在两人之间流淌。 天地间,似乎只有两人。 阮明哲拍了拍莫谨的肩膀,道了一句,“真男人!” 和盛听南退出了客厅,把空间留给俩人。 阮夏严肃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莫谨:“我知道,我图你。” 阮夏:“我在法律上永远都是莫涵的妻子,我不可能给你一个婚礼,给你一个正当的名分。” 莫谨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单膝跪地,漆黑的眼眸里带着圣洁,庄重: “阮阮,我来求包养。” “求你包养我一辈子。” 芝兰玉树一样的人,在没有任何允诺的情况下,毅然放弃华国首富的地位,捧着戒指,求她包养他一辈子。 做情人。 情人在世人眼中是怎样的存在? 是吃软饭。 是小白脸。 这类词。 永远不能有姓名。 这一刻,阮夏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他的爱: 炙热如从火山喷薄的浓浆。 磅礴如海浪卷起的浪花。 深沉如大山中年不变的岩石。 这飞蛾扑火一般的决绝,是一个男人能给一个女人最坚定的力量。 阮夏咬了咬唇,“你跟我来。” 阮夏走到一架白色的三角斯坦威面前。 白色的琴盖掀起,在华丽的水晶灯下流淌出如水线条。 阮夏坐下,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游走。 琅琅环佩相撞,轻缓悦耳的钢琴曲如流水浮动,余音绕进耳朵,游走到心脏。 是《梦中的婚礼。》 一曲结束,阮夏单膝跪地,接过莫谨手里的戒指,仰起头道: “瑾哥哥,我现在珍重向你求婚,这是我给你的,独有的,属于你的婚礼仪式。” “别的夫妻有结婚证,有名分,却未必有爱。” “我们终身不会有名分,可是我会暴烈的爱你,让你终身都不后悔。” “你愿意吗?” 墨谨亦单膝跪地,拿起盒子里的戒指,套上她无名指。 “我愿意。” 他手揽上她的腰肢,千万珍重的吻上她的唇。 她闭眼,交出她认知里的初吻。 水晶灯铺散在他如墨的短发,晕染两个交颈深吻的两人面庞。 渡上一层奶黄色的光晕。 从这一天起,曾经叱咤华国的天纵英才莫谨消失了。 后来,世人皆知,阮夏是全球首富,业务遍布全球。 却不知,阮夏的背后,站着一个莫谨。 第69章 “太太。” 莫氏长廊, 阮夏的高跟鞋停住,回身看去,是一个女高管。 身材干瘦, 颧骨微高,一双榆木眼, 骨相干瘪。 “什么事?” 阮夏问。 女高管靠近阮夏耳边低语,“太太,霍总昨日里从账上划走了十亿。” 阮夏杏眼迸射出凌厉的视线, 狠厉的扫过高管的脸。 这些人,有事的时候躲在龟壳里不出来。 现在风波刚平息, 就跳出来挑拨是非,只为从中得利。 以霍恺在莫氏的权利和人脉,要是真有二心, 怎么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划这么多? 悄悄从暗处做空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她冷冷道:“你现下去人事部,把离职手续办一下。” 高管一脸迷惑的睁大眼睛。 是自己说错了还是阮夏听错了? 是霍恺转走了账上十亿,不是她呀! 只听阮夏却是仿佛看穿了她, 淡道: “我不管你是谁背后派人的,你给我搞清楚。” “在莫氏, 霍总犹如莫总,不是你能质疑的。” 阮夏不再管女高管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继续往莫谨办公室去。 * “进来。” 阮夏关了莫谨的电脑正要出门, 一阵轻微的敲门上响起。 她抬眼看过去, 是霍恺。 “太太, ”霍恺总近,“我来给你解释一下那十个亿。” “霍总不用和我解释,”阮夏打断道:“哥哥看中的人不会出错。” “我信你。” 霍恺心头如暖流滑过。 如今莫氏账上的被他划走了一半,说是莫氏的命都握在他手里也不为过。 再加上他手里的权利, 人脉。 换做任何人,现在这个情况都会忌惮,防备他。 即便知道,这样的防备,忌惮,更容易导致莫氏陷入危机。 普通人的想法一定是,自己能掌控一点是一点,不能便宜他这个外人。 就像那些被起哄过来的供应商一样,他们何曾不知道,他们不集体要账,莫氏不一定走不过这个难关。 可是他们集体要账,却一定会逼死莫氏。 可是别人都来要了,他们就不能落后,否则就是损失。 就是傻。 道理都知道,真的有这个胸襟,气魄的,很多男人都未必做的到。 霍恺喉头微动,看向阮夏的目光带着敬畏,“谢谢你的信任,太太。” 阮夏笑道:“十亿够吗?我这边筹了不少钱,如果你需要,不走公司,走个人暗账也行。” 一向高情商的霍恺竟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憋出一句,“不用,我够了。” 他见阮夏要出去的样子,问道:“太太要出去吗?做什么去?” 阮夏勾一缕发丝到耳后,微微侧身,侧颊莹白如雪,光滑如玉。 薄薄的红唇微开,贝齿整齐小巧,眼眸微米,道:“嗯,去还施彼身。” 霍恺:“?” * 漫天雨丝从高空坠落,噼啪砸出潺潺脆响。 逼仄昏暗的小巷里,雪亮寒光如银霜流淌,凛冽刀峰潋滟如华月。 雨水从头顶浇灌而下,勉强睁开的一条缝里,只见无数黑影崇崇。 隐约可见十几个黑衣人围着的中央,一个男子高瘦有力,乌黑的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衣服亦被雨水浸湿,还挂着粘腻的猩红。 他似被困在笼中的狮子,竭力想从这利刃脚趾的牢笼里逃脱。 可惜,力渐竭,颓势已显。 胜负依然初见端倪。 比这黑夜更黑的,是他的眼睛。 他透过重重雨幕,嘶力吼道:“夏夏,我知道你在这里。” “你见我一面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有雨雾的噼啪声。 “啊~~啊~~” “你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原以为,她至少会当面问他理由。 却原来,她连最后一面都不见吗? 她就这么恨自己吗? “你忘记了吗?”他犹自不甘心,嘶吼道:“你在酒吧答应过我的。” “你说,‘我会珍重你这个知己一辈子。’” 一柄利刃刺进血肉,双目猩红。 “轰隆” 一声惊雷,闪电如蛟龙翱翔,亮彻天际。 一瞬间,隔着磅礴大雨。 隔着无数黑影。 他看见,巷子尽头,斑驳的青瓦白墙。 一柄黑色大伞下,眼帘淡漠微阖,尖细的下巴绷成冰冷,决绝的线条。 精致的侧脸一闪而过,背过身,往前走。 他心脏骤停,双膝跪地,尖锐的嗓音划破雨幕,“夏夏,回头看我一眼。” “求你!” 回答他的只有无尽的雨声。 清亮的水摊里,红色的高跟下一闪而逝。 * “阮夏,你不能这么对他。” “我有东西交给你。” “你听我给你解释。” 蒋雅撑一柄白散,疯狂拍着莫家别墅的铁艺大门,嘴里大声的叫喊。 保安拨通了可是门铃,问要不要放进来。 阮夏握着乳白的话筒默了默,淡道:“放进来吧。” 不一会,蒋雅气喘吁吁跑进来,脸上一片焦急。 “阮夏,你看看这个。” 她放一本原木色硬壳笔记本在阮夏面前。 沾着几珠细碎雨水的纤手打开扉页,《重逢记》三个精瘦有力的字体呈现在眼前。 里面还夹杂着一封信。 上面这些夏夏亲启。 阮夏略略扫了一眼,收回视线,纤细的手指握上青花瓷茶盅耳帽。 清亮的茶汤从壶口形成水柱落进茶杯。 蒋雅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模样,焦急道: “你知道吗,他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从另一个世界穿越到这里的。” “从你们重逢的每一次,他小心翼翼记下你们的每一次对话,他费劲心思接近你。” “他真的很爱你,你看一看啊,你看一看就知道他有多爱你了。” 蒋雅半蹲下身,头仰着,乞求的看向阮夏。 阮夏端起青花瓷盏靠近唇边,上好的屯溪珍眉裹挟淡淡的荷花香萦绕在鼻尖。 她眼帘半卷,眉间一片柔和,小巧的舌轻呷一口,是哥哥喜欢的味道呢。 蒋雅急了,抢过阮夏手里的茶杯,啪的放到茶桌,脸逼近阮夏的脸道:“你怎么这么绝情?” “你没有心吗?” “他明知道你要杀他,还是毅然赴约,并且,怕给你惹麻烦,自己主动留了辞职信给董事会,安排好宋家,正元后面的事情。” “他对你一片真心,你就不能看看他的信,听听他的解释吗?” 阮夏手还虚虚保持着握着茶杯的姿势。 忽然,她尖尖十指抓起蒋雅心口的衣服,远山含翠一样的眉目骤然拧起,眼中迸射出的寒光如利刃: “那我家哥哥呢?” “他做错了什么?” “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他有机会和我道别了吗?” “一支雇佣军的军火力,两颗□□,”她疯魔一样的摇晃蒋雅的身体,“你告诉我啊!” “会有多疼!” “你知道会有多疼吗!” 蒋雅被阮夏眼里的疯魔惊的一哆嗦,脸无措的往后移。 阮夏脸一点点像她脸靠近,“刀子扎到自己身上了,现在知道疼了?” “你,他,有一点人性吗?”她猩红的眼睛像是要有血泣出来,“杀我最爱的人!” “我最爱的人啊!” “还让我嫁给他。” “是人吗?” “这是人干的事吗?” 蒋雅嗫嚅道:“他也是爱你爱到极致了。” 阮夏咣当摔了手里的茶杯,“这样的爱给你你要吗?” “嗯?” 她微微上翘的眼尾擒满泪水,薄薄的眼皮鼓起,随时都要落下来的样子,却始终隐忍的憋着。 随时都要哭出来的样子。 那清亮的水光里,盛着滔天的恨意,像炙热的火山,要焚尽这世界的一切。 嗜血的疯狂。 噬心的疼痛。 这漫天的情绪快把这句身体吞噬,撑爆。 蒋雅说不出一个字。 阮夏食指绷直,指着自己的心脏,道:“他杀我哥哥,如剜我心!” “没有任何麻药,一把刀就这样,滋啦一声,没进我胸口,剖开皮肉,骨头,把我的心挖了出来。” “你他么告诉我啊,这叫什么爱啊!” 晶莹的泪珠顺着莹白的脸颊如线滑落,阮夏的手指狠狠捏起蒋雅的下巴,声音宛如地狱归来的修罗。 “它在流血。” “血流如注。” “鲜血淋漓。” “这样的爱你要吗?” “哈哈哈哈。” 阮夏仰天狂笑,如狼啸月,如泣如诉。 蒋雅人跌坐在地上,手向后支撑,屁股往后移动,唇战栗。 阮夏狠狠甩开蒋雅的脸,拿起手边打火机,啪的按下机匣。 橘色的火焰升腾,映在阮夏侧颊。 “你要干嘛?”蒋雅担忧道。 只见阮夏一手拿起那个笔记本,信,靠近火焰。 瞬间,火焰沿着白色的横条纸张,粉色的信笺往上蹿,黑色的余灰洋洋洒洒零落。 蒋雅哀求道:“他也不想这样的,只是情难自抑。” “真的,你心里难受,他心里的痛也不比你少,好歹救过你,你就不能看一眼,放他一码吗?” 阮夏看着火焰升腾,心里有抱负的快感,唇角扯起一个冷漠的笑。 莫涵这个人,永远都是这样自私。 他爱许娇的时候,偏执的对她一个人好,而这个好是踩着她的血肉,心脏,尸骨往上堆积的。 现在,他想要得到自己,就踩着她最心爱的人的尸骨靠近她,欺骗她。 他的爱宛如魔鬼,摧毁,霸占,不择手段。 就像曾经囚禁阮夏的那些日子。 明知道盛听南的死和他又撇不开的责任,阮家的倾覆和许娇有莫大的关联。 却要阮夏吞下那蚀骨的愤恨。 漫天的委屈。 让阮夏和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和过去一样爱她。 多么可笑啊! 阮夏冷冷睨一眼蒋雅,道:“救我?本就是他为了赢得我的信任设的一个局,这算哪门子救?” 被识破,蒋雅脸一白。 阮夏嗤笑一声,“如果早知道他的目标是我,我宁愿当初被砖头砸死!” 蒋雅脸涨成猪肝色。 橘色的火焰持续升腾,劲瘦的字迹逐渐消融,变成黑灰零落。 阮夏又道:“人在这世上,首先是自己应尽的义务,责任,不愧对父母,不辜负信任自己的人,其次才是自己。” “如果连个人都不是,谈什么爱别人?不过是满足自己私欲的借口罢了。” “用爱一个人的名义伤别人,比那些直直接伤人的人更可恨。” “好歹,他们还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人事。” “他扯一个爱当借口,就觉得自己情有可原,情深不悔,自我感动。” “迟来的深情,伤人伤几,叫人作呕,不要也罢。” 笔记本只余一角,阮夏手一松,轻飘飘坠地,彻底沦为灰烬,。 阮夏再不看蒋雅,往楼上走去。 水晶灯照出的侧影拖曳。 她坚毅的看向前方,“明早六点之前,你自己写个退圈公告公布到围脖,否则。” “我会让你身败名裂的退圈。” 蒋雅看了看地上的灰烬,身子抽动,痴痴笑起来。 “一个女人而已,值得这样吗?” 修长的手指伸进乌黑的发里,清俊的脸庞,眼里都是痛苦,悔恨,难过。 “你不懂,她就像一把火,被她那样火热的爱过,陪过,再失去,真的受不了。” “我已经受了一辈子了,再也受不了再来一辈子了。” 蒋雅淡淡呢喃一声,“你猜错了自己的结局。” 转身,缓缓朝门外走去,和夜色,无边的大雨消融。 潺潺雨声打在绿色的芭蕉。 像谁的呜咽,哭泣。 暴雨如注,是谁的一生如水飘零。 夜风如海浪翻飞,黑色清灰散落成一缕香四散。 孤单淌过水面,凝结入泥。 夏夏: 你知道吗?我想把我的眼眶剪下来,放进你的眼中。 这样你就知道,每个冰冷漫长的夜我是如何想你入骨的。 我想把我的心剜出来放到你的胸口,这样你就知道我有多爱你。 看着你和大哥恩爱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 我想有一把岁月的时光机,让你知道一个人带着回忆度过漫长的几十年有多孤寂。 我们的回忆太多了。 那些青葱岁月里。 清晨,我和你一起背书包去学校。 在繁杂的作业间,我一抬头就看见你如雪的侧颊,一缕碎发松松垂在唇边。 体育课,我们一起打球。 我们一拳一脚的在台球室对打套招。 周末,我们一起组队打游戏。 大雪封山,你把退烧药偷偷省给我。 我中了徐开的埋伏,你挥着刀失去理智的紧紧护着我。 旅游被偷钱包,你佯装自己吃过了,把所有零食都省给我。 你偷偷省着自己的零花钱给我花,不惜吃几块钱一碗的面条,买便宜的A货。 我们一起玩过所有的旅游景点。 这么多回忆,夏夏,我真的忘不掉你啊。 转换了时空,身份,姓名,样貌,我还是忘不掉你。 我当初不想骗你的。 可是我不敢面对失去你的风险。 那个谎言,我用一辈子还你了。 能还清了吗? 你为什么还是不爱我? 不给我机会? 你知道吗,我醉酒后的所有梦话都是你。 如果你看我一眼,你就知道,我为这个谎言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我过的有多痛苦。 这些年,我每晚都做同一个梦。 梦里,没有那个谎言。 我没有让你流过泪。 在你十八岁的成人礼上,我送你那条手链的时候,告诉你我爱你。 然后亲吻你。 然后,夏夏和涵哥哥永远生活在一起。 你可以再叫我一声“涵哥哥”吗? 我想了两辈子了。 第70章 位于巴罗和阿勒克交界的著名亚尔科原始森林。 夜空深邃高远, 半轮清寒明月高悬。 茂密的苍老古树林立,枝干遒劲,树页繁茂, 树藤硕大,在地上透出幢幢黑影交叠。 枯萎的灰色干叶铺满地面, 风一吹,窸窣作响。 不知名的鸟叫声,唧唧虫鸣声, 夜风的呜咽声交织。 一处黑黢黢的丘壑山洞里,细细藤蔓交织成网, 覆盖在幽暗的洞口。 细碎的银霜透过嫩绿的叶子间隙,依稀可以看清是一张人脸。 肌肉发达,身材健硕, 面部冷凝的男子,双眼如鹰隼,耳朵紧紧竖着, 警惕的感知周围的情况。 身体紧紧绷着,像是蓄力蛰伏, 随时都要如腾空的猎豹扑出去,咬断人的脖子。 山洞靠墙里侧, 亦有一个男子, 脊背抵在墙壁, 昏暗的洞内亦挡不住脸色的苍白。 黑色的大衣被鲜血浸染, 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口一侧。 他唇没有一丝血色,另一只线条流畅的手臂折起,手握着一枚原始的非智能手机贴在耳边。 嗓音低沉,轻如飘絮无根。 此人正是从巴罗机场九死一生的莫谨。 “联系上接单的雇佣兵了吗?” “联系到了一支, 是阿德耶的军队,” 霍恺拧眉道:“已经定制了作战计划,到清晨时分会分三个方向上亚尔科寻你,我正准备把电话发给你。” “知道了。”顿了顿,他舌舔了一下干裂起皮的唇,手指轻颤,问道:“太太--还好吗?” 明知道多一分通化时间久多一分危险,他还是忍不住问出来。 和刚才的轻软声音不同,此时,声音沉重,似极力隐忍。 “太太的表现很令人惊艳,她解决了医闹,供应商,还换回了股价。”霍恺连续道:“只是整个人像是一个机器,不哭怒闹,不会疲累不会饿,像是一个机器人,按照固定的流程在生活。” 莫谨心中一痛,道:“知道了。” 霍恺道:“所以,你得活着回来,否则,太太以后怕就是个空壳” 莫谨心脏涌起尖锐的疼痛,摁了电话。 和霍恺交易的雇佣兵首领联系完,蓝色的手机屏覆灭,山洞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静的外面不明的吱吱声响在耳膜,愈加清晰。 “戚严,你进来休息吧,”莫谨头靠在墙上,脸微微仰起来,空洞的看着漆黑的山洞顶,“要是现在被搜到,你守在门口也没用,不如留着力气明天拼一把。” 戚严冷硬的脸上每什么表情,回身,靠到另一面墙休息。 虽说是休息,除了眼帘是微阖的,身子还是挺的笔直,一副警惕的状态,像是随时都要冲出去。 到底还能不能活下去,就在明天了。 莫谨道:“你要用电话吗?” 其实,成为父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需要一场激情。 难的是成为一个优质的父母。 戚严的身世他清楚,还在父亲是个瘾君·子,烂赌鬼,入狱,出狱,再入狱都更玩是的。 母亲是混迹风尘做皮肉生意的,习惯了光怪陆离的生活,生了他连看都没看一眼,就丢给了戚严年迈的奶奶。 父母是这样的名声,谁家家长都不敢放任自家小孩和这样的孩子接触。 因此,他几乎没有玩伴,更别提和人交际。 17岁的时候毅然扎进兵营,只因为那里有免费的饭可以吃,还不用和人交际。 他天生是当兵的料子,毅力超强,各种魔鬼训练都能出色的完成。 只是家庭成分不过关,否则,凭他在部队期间出色的表现是可以提干,留在部队的。 戚严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只道:“不用。” 莫谨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他奶奶早就去世了,也不意外。 只在他以为戚严不会再出声的时候,他干裂的唇又张开,道: “我没有可以通电话的亲人。” 莫谨心头涌起一阵酸胀。 如果不是莫涵作死,此刻,他大概也是这个境况。 没有人会心疼。 没有人会记得。 没有人会牵挂。 濒死之前,连个告别的电话都不知道和谁通。 像这些枯叶寂寂凋零。 这样一想,又生出一种庆幸。 “莫总怎么不和太太通电话?” 戚严的声音又沉沉响起来。 莫谨捏着手机的骨指青胫凸起,头微微侧过去,透过繁茂的爬山虎叶子看向遥远的夜空,苦笑道:“如果我不能走出这里。” “又何苦让她再尝一次生离死别。” 这种痛,一次已是腕心蚀骨的疼。 一次已经是她的极限。 再来一次,她该多么难过? 何况。 他低头苦笑,他这样的身份,对方却没有索钱,上来就是要他的命。 不是为钱,只能是为人。 能图人,除了宋踌,又能有谁? 现在想来,从为阮夏挡砖头,再到管线工程,并购下游公司发生的龃龉。 一步步都是为了分开他们。 能派人谋杀了莫涵,却又能压下后续的警方侦查。 想来,也是爱极了阮阮。 鲁丝布军队在加速排查,步步逼近,这森林有500万公顷,阿德耶的军队并不熟悉这里,他和戚严也不熟悉这里的地形。 这手机不带定位功能,能助他避去鲁丝布的定位,却同样也增加了阿德耶和他汇合的难度。 就算抛开这些不谈,计算他能一直幸运的躲在这里不被找到,他胸口中的这一枪,没有任何药物,食物。 森林里的毒虫蛇蚁,猛兽,也有很高的危险系数。 他活着出这里的概率太低了。 如果不能。 他心一抽一抽缩紧。 跟了宋踌也很好。 总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那滋味,他尝过太多年,她不可以受这罪。 他眼睛闭上,两行孤泪滑落。 长夜漫漫,却终有尽头。 天光蒙蒙亮,隐约有枪声,戚严和莫谨同时猛的睁开眼睛。 再仔细听,还有摩托车声,脚步声,是穿着军用靴,身上辎重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戚严霍的扑到莫谨身旁,捂上他的嘴,压低声音道:“莫总,太太还在家等你。” “我无父无母无妻子,无牵无挂。” “你藏好!” 他依然往山东外奔,一只手却忽然被抓住,他回头,之间莫谨道:“没用的,你一个人引不开。” “这山洞也没那么难找。” “与其把命运交给所谓的运气,我更相信我自己!” * 十个雇佣兵手里握着重型机枪缓缓一步排查。 忽然,一个壮硕的男子从茂密的枝叶里蹿出来急速往前跑。 士兵的机枪猛烈的擦着他脚边嗖嗖作响。 只听其中一人用英文道:“站住,缴械投降,否则就打穿你的脑袋。” 话音落下,男子丢了手里的抢,举起来投降。 回身,正是戚严。 很快,所有士兵都用枪在戚严的脑袋。 其中一个身材壮硕,尖瘦的脸蓄满胡须的男子,似乎是首领。 他朝戚严笑了笑,举起□□往天上砰砰开了一枪。 用英语大声喊道:“莫,你最后的保镖已经被抓到了,你快出来投降。” “否则,我就把你这个忠心耿耿的保镖打成筛子。”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他又往天开了三枪。 震尔的枪声响在耳膜。 最后一枪消弭,只听一道声音传来,用英文道:“我在这。” 士兵顺着声音走近,只见一道丘壑下,莫谨站在一片灰色的土地上,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身后大片翠绿的树叶交织,青翠欲滴。 他长长的黑色大衣胸前浸满鲜血,脸色也苍白,却自有一番优雅矜贵。 对比立在丘壑上面的一排辎重士兵,他的淡然更像是这些士兵才是阶下囚。 为首士兵拿起枪对着莫谨,眯眼道:“你杀了我方那么多士兵,现在,我就送你去见他们。” 莫谨微笑道:“我既然杀了你那么多士兵,你何不多索取一些再杀我?” 他摊手,“反正我迟早得死,和我做个交易,你再杀了我也不迟。” 男子道:“什么交易?” 莫谨:“你放了我的保镖,我给你十亿,如何?” 男子扣在扳机上的手缩回来,道:“十亿,买你保镖一条命?” 莫谨点头,“是,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身价,这钱,我出的起。” 他继续循循善诱,“我买的只是我保镖的姓名,并不是我的,并不影响你们军队的信誉。” “你们这行,出生入死,凶险万分,分到你手里的钱能有多少?你有了十亿,和你在场的属下一起分了,下辈子衣食无忧,有什么不好?” 在场的十个士兵纷纷相互对视,脸上隐约有兴奋。 男子想了想,道:“你不会和我耍花样吗?” 莫谨道:“我再耍花样,手里一枚枪,二没人。” “能威胁的到你吗?” 男子想想也是,道:“好,你给我账户转钱,转了我立刻放他。” 莫谨无声掌控主动权,道:“你手里有枪,你是强者,我要是转了账,你不认,开枪就杀了我我也没办法。” “你让人送我保镖出去,我确定他安全了立刻给你转账。” 莫谨和男子协商了确定戚严安全出逃的策略,挑选一个士兵送戚严出森林。 想了想,男子手一挥,另外九个士兵放下顶在戚严脑袋的枪。 戚严朝莫谨颔首,座山一个士兵的摩托车离开,直到再看不见一丝影子。 莫谨不在乎生死的模样和士兵手里聊起来。 诸如。 “你今年多大?” “可曾娶妻?” “为何成为雇佣兵?” 一直到首领手里的手机响起来,他接通,又把电话交给莫谨。 莫谨问道:“出了森林了吗?” 戚严回:“出了。” 莫谨:“好,好好活着。” 挂了电话,首领地上笔记本,“你现在可以给我转账了。” 莫谨道:“好。” 又问了几个问题。 “你的账户是哪国账户?” “是单币账户还是双币账户?” 因为双方都不是国际银行账户,又涉及到币种,莫谨问的在情在理。 像这种问题,不是专业的会计很少懂这其中繁杂的手续。 男子显然并不懂。 于是,莫谨光是说起这些手续,通过各种拆分自己,就花了很长时间。 好不容易找到一种可行的交易方法,偏偏电脑又卡的不行。 男子只当是原始森林信号不好,完全不知道,这全是莫谨无声给电脑设置了病毒。 莫谨太清楚,这些人心狠手辣,拿到钱的时候,他绝不会多活一分钟。 人一旦有了期待感,就会专注的沉浸在这间事里。 在听着冗长繁杂的手续,以及账户里开始收到的数额,在场的士兵仿佛都看到了自己一夜暴富。 以后再不用出生入死, 找个地方隐姓埋名,买个大豪宅,取上漂亮的妻子,过上奢华的富人生活。 半弯下身子,脑袋举在莫谨头顶,伸着头看向电脑屏幕。 莫谨眼睛无意识的瞥过剜上手表,一颗蹦到极致,面上却不显。 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移动。 九个士兵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隐隐发红,带着一种疯狂。 丝毫没察觉到,远处,也有十来个士兵手里拿着枪,放轻脚步朝他们迅速毕竟。 危险之际,却听见送戚严走出森鹰的士兵远远用英文大喊,“有敌人。” 莫谨一直无声瞄着周遭一切,在士兵的喊声传来之前,他手伸到大衣身后的腰上,立刻拔出枪支对上为首男子的脑袋。 这变故,所有人回魂,立刻抬起手中的强进入作战状态。 莫谨强抵着为首士兵的脑袋,自己的脑袋也被八个士兵的枪抵着。 而戚严和霍恺会和过来的雇佣兵又对着这些士兵。 为首士兵,八个士兵都冷汗直冒。 “你们先放下枪。” “你们先放下枪。” “你们先放下枪。” 那一方都不敢随意动。 不敢放枪,亦不敢开枪。 三方人僵持着。 谁都不能劝服谁。 空气似是凝固。 所有人手心汗湿,却仍然死死抵住手里的强。 忽然,从丘壑下面,两道迅捷的声影,无声从岩壁攀上来,犹如猎豹,从两个方向,揣上最前排的连个士兵。 瞬间,俩边,九个士兵犹如多米诺骨牌链接倒去。 莫谨立刻摁下手中扳机,一刻子弹穿着男子脑袋而过。 啪啪的枪声,有从前方,有从后方,宛如筛子一般,打进九个士兵的身体。 那精准踹翻了士兵,在地上滚了一圈的人鲤鱼打挺的站起来-- 正是顾祁。 莫谨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只见顾祁舒了一口气,像是完成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道:“夏夏派我来的。” 莫谨心中震动。 机场被那样的火力横扫,她还坚定的相信自己活着。 顾祁见莫谨大衣上有深深的血迹,掀开衣襟问道:“受伤了?” 莫谨:“嗯,胸口中了一枪,简单处理过了。” 顾祁手指颤动,心里明白,这个简单处理,应该就是用刀子生生挖出子弹,包住伤口止血。 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于是道:“快走,出去再说。” “好。” 两支军队把莫谨围在中心,虽然又零零散散又遇上了几次枪战,却并不危险,顺利的出了森林。 上了车,直奔机场。 顾祁在从巴罗的大使馆哪里确认碎裂的残骸尸身没有莫谨之后,就早早包了一架飞机随时待命,并且配备了外科医生。 于是一行人没有耽搁,干脆直接上飞机回国。 莫谨睨了一眼医生,明显是巴罗这边的,还是警惕的问了一下,“可靠吗?” 顾祁道:“可靠,不是随便抓过来的。” 莫谨这才配合医生给他查看伤口。 顾祁见莫谨连眉头都不皱,心下佩服他的气魄。 又想起来他的防备,问道:“你这么防备巴罗人,这伤和巴罗当地人有关?” 莫谨道:“是的,正是当时冲进机场和雇佣兵作战的巴罗方警察。” 顾祁的猜测被证实,叹息道:“还真是黑吃白。” 他起初想,既然莫谨没有死,却没有往巴罗这便逃生的痕迹,只能说明,巴罗这边的警方也不干净。 当时的巴罗重要街道一定被警察封锁,反倒是雇佣兵退回阿勒克的这条路可能最安全。 于是,他猜测,没有信任的人,后又有追兵的情况下,藏身在这片森林的可能性更大。 飞机穿越云层,追着阳光往华国方向飞行。 * 薄金一般的阳光透过整片玻璃洒进莫谨办公室。 阮夏站在书柜前,头微微垂着,发间嫩黄的丝带从雪白的颈子垂下来,手里捧着一本书,上面密密麻麻写着莫谨的注解。 她浓密的眼睫小梳子一样的垂着,专注的看着每一个字体。 以至于,有轻微的开门声都没听见。 只听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我把人给你带回来了。” 阮夏被惊醒,她颈子转过来。 只见顾祁清逸的脸上漾着笑容,身子往旁边一站: 一张苍白,却俊逸非凡的脸出现在面前。 阮夏手里的书“啪嗒”摔在蹭亮的大理石地砖。 第71章 顾祁无声退出办公室, 把空间留给俩人。 阳光从窗边投射进来的光束里,有细细的游尘浮离。 白炽灯在透明的脸庞描出模糊的白边。 是梦吗? 她想快速走到眼前人的身边,又不敢。 怕一抬手, 面前的人变成一道光消散。 看着这张日夜交替在心上的脸,又忍不住想过去摸一摸他的脸。 惊喜, 害怕。 欣慰,恐惧。 万般滋味在心头交织,最终, 她无措的摔到在地上。 眼睛却怔怔看着走过来,朝自己俯身的男子。 看着他的手抬起来, 指背摸上自己的脸。 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唇一盒,说:“阮阮,我回来了。” 抬起手掌的高度, 嘴唇开合的大小,每一个细节都像电影镜头在她瞳孔放大。 以至于,她感官迟钝, 听觉迟钝。 整个人是处在蒙的状态。 混沌恍惚中,她又呆呆的感觉道。 他手掌是灼热的。 他声音是温润的。 他手指在她脸上摩挲, 眼睛灼灼看着怔楞的人,认真道:“阮阮, 我没死, 真的回来了。” 哇~ 哇~ 哇~ 她大声哭出来, 泪如急雨, 快把心脏吞没。 手抚上他的脸,手摸上他温热的脸,眉,眼, 鼻,唇。 唇颤栗着呢喃,“真的是你,谨哥哥?” 莫谨白色的唇弯起来,眼睛温润着暖光,“是我,我回来了。” “有没有受伤?” 阮夏急切的掀开他的大衣查检查。 顾祁包的飞机是最大型号的那种,厨房,浴室都有。 莫谨洗漱过,换了干净的衣服,伤口又用绷带缠紧了,只胸口处有浅浅的折痕,隔着衬衫看的并不清楚。 若是平时的阮夏大概能察觉出细微的痕迹。 只是此时,莫谨的有惊无险动荡了她的心情剧烈起伏,一时也没察觉。 她见无异样,舒一口气,像以往一样,扑进他胸膛。 伤疤的皮肉还翻在外面,这一碰,伤口震动,莫谨忍不住轻微撕拉一声。 阮夏瞳孔一阵,直接撕裂了衬衫,白色的纽扣崩掉,胸前一凛,莫谨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乳白的胸膛,洁净的纱布斜挂在肩颈缠了三层,肩胛骨下三寸处,离心脏两公分的地方,一片嫣红洇染白色纱布,如点点红梅散在纯白的雪。 瞳孔猛的一缩,尖尖食指轻轻抚上白色纱布。 深怕再摁到伤口,她手指不敢使一点力气,只轻缓的抚摸。 卷翘的睫毛晕染着疼惜,爱怜。 细碎水光盛满眼中,聚成晶莹的泪滚烫的流下来。 她唇颤斗着哽咽,“哥哥,疼不疼?” “疼坏了吧?” “一定好疼。” 谁说人的疼痛不相通? 莫谨看见漫天的心疼将阮夏淹没,吞噬。 看见她心脏紧紧缩在一起震颤。 看见她柔弱的目光里,有一种恨不得代替自己挨这一枪的期盼。 他喉头哽咽,艰涩道:“疼。” 他手掌贴上她的心脏,亦满脸疼惜道:“可是我一想到你比我更疼,我就没那么疼了。” “我的身在伤,有药可医。” “你的伤在心,在魂魄,无药可医。” 阮夏满是泪珠的脸仰起看向莫谨。 莫谨又拿起她的手,贴在伤口,道: “阮阮,可是一想到我还能活着回来见你,陪你度过下半生,我觉得好幸运。” 他头抵上她的额头,“阮阮,我真的好幸运,所以,不要难过。” 阮夏吸了吸鼻子,手胡乱的擦干净眼泪,“好,我不难过。” “你这伤得住院吧?我们先去医院。” 毕竟野外的条件简陋,戚严的技术自然也比不上外科医生,莫谨的伤口有点感染,上飞机的时候已经发起了烧,医生也给做了一些处理。 但住院才能得到更好的术后处理,于是莫谨便也没反对,两人一起往医院去。 找了最好的外科医生又复诊了一遍,定了诊疗方案,住到了最好的VIP病房。 只是看诊的过程,阮夏的手紧紧牵着莫谨,一下都不离开,生怕松手了人就跑了是的。 刚到病房,阮明哲和盛听南听也赶到了,见到莫谨还活着,盛听南激动的哭了。 便是阮明哲眼尾亦泛红,拼命忍着才没流下眼泪。 见到人无恙,知道两个小夫妻经历了一场生死离别,心情还未平复,于是也没有多待。 盛听南让阮夏只管陪着莫谨,她亲自回去做些滋补的东西让管家送过来。 两人出了病房,下了电梯,经过前台,见不少的莫氏的合作商手里都拿着慰问的礼品在前台打听莫谨的病房。 其中有一半都是当时去莫氏催账的公司董事。 一看就是来忙着修补关系的。 若是平时,莫谨和阮夏都能想到这一层,只是如今两人心思都在对方,还真忘了这茬。 阮敏哲怒了! 他这个正经岳父都不舍得打扰两个患难小夫妻,这些人。 他当即亲自联系了院长,把莫谨住院的楼层给封了,禁止任何外人进入,并且由保安亲自守在楼层入口。 这边,阮明哲夫妻走了,阮夏脱了鞋,侧身和莫谨一起躺倒病床上。 好在这是VIP病房,床也是柔软宽大的席梦思,两人躺着也并不会觉得拥挤。 他们脸贴在同一张枕头上四目对视,手贴在对方的脸上细细摩挲。 阮夏想起来那枚游戏机,问道:“哥哥,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莫谨不知道阮夏已经知道了真相。 以前那些事,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于是含糊道:“感情这种事,很复杂,很难具体说是因为哪件事,那句话,就是一种自然生出的感情吧。” 阮夏在他脸颊捏起一片肉,“不许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忽悠我,我要听真话。” 她有些刁蛮的样子:“你要敢有一个字的假话,我就回阮家住三年再回来。” 莫谨噗嗤笑出来,“那我只能跟着你回娘家,做上门女婿了。” 阮夏:“……” 莫谨幽幽补了一句,“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我瞧着爸妈应该愿意收留我。” 阮夏:“……” 默了默,她道:“我看到你收藏的那支游戏机了。” “霍恺说你当年为了找回游戏机,亲自翻了垃圾桶。” 莫谨有些不自在的移开眼。 这真相,于她而言怕是有些沉重,他不太想说。 阮夏手轻轻摩挲他的唇瓣道:“这几天,我一直试图回忆过去的你,所以,我翻遍了家里所有你看过的书,你从小到大的相册。” “我原本以为,保险箱里面的那些首饰珠宝是婆婆留下来的,我那天整理了才发现,原来不是,那些和这条红宝石手链一样,都是最近这七年从拍卖会上拍来的。” “我查了来历,每年拍来的时间都是我生日前一天。” “哥哥,”她手肘撑起,唇舌轻轻吻了他的眼纹,糯糯道:“哥哥,我要知道全部。” 她漆黑的瞳孔里盛满了细碎的星光,痴痴看着他。 莫谨喉头滚动一下,道:“好。” 他把她揽在颈窝,声音悠远,陷入回忆。 “我爸去世那天,我在公司被那些董事,莫家的长辈打击的体无完肤,心情低落的走进灵堂。” “你那时候只有十五岁,我一进去就看到你了,身体那样小,脸上都是青涩。你倔强的跪在我爸灵堂前。” “连白粟,我爸相敬如宾半辈子的人,我的亲二叔,三叔,我爸的弟弟们,他们都在公司想着争名夺利。” “你一个外人,却在半夜跪在我爸的灵堂面前,不吃不喝,困的眼皮睁不开了,却倔强的不走。” “我问你‘为什么不走。’” “你说:‘哥哥突然成了没有爸爸的孩子,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会更难过。’” “我说:‘我一整天都在公司和二叔争权,我并不难过,’” “要是旁的人一定骂完没心没肺,事实上,我自己也觉得我没心没肥,可是你不仅没有对外不屑,还包容我。” “你说,‘原来瑾哥哥连放肆哭的资格也没有,你今天没有爸爸,有特权软弱,你可以哭的。’” 莫谨眼角有泪滑下来。 过去的他就像一只孤独行走在森林里的头狼,总是独来独往。 受了上伤的时候独自包扎伤口。 他也不觉得有什么。 他觉得,权利,事业,才是他的追求。 “我哭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我不是冷冰冰的机器人,我也是有感情的。” “后来,我爸下下葬了,莫涵失去父亲不吃不喝,你仍然无声陪着他,连呆呆抱膝看向窗外的姿势都是一样的。” “后来,我发现,莫涵做所有的事,身边都有你陪着,你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分享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我忽然就发现,自己的生活形单影只,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在乎我的”,我那时候真的好羡慕莫涵。” “恨不得拿我的人生和他交换。” “再后来,有一天,你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误会他了,我看到你躲在门口哭,我就问你,你又不好说,只说想喝酒,后来,你喝醉了,我背你回家。” “我给你放到床上的时候,你突然强吻了我。” 阮夏完全不记得这件事,诧异道:“我能干出这个件事?” 莫谨隐去了她叫着莫涵名字的事,只打趣道:“不仅干了,吻的还是我初吻。” 阮夏:“……” 顿了顿,红着脸道:“我也是初吻啊,你也不亏。” 莫谨弯了弯唇,捏起她下巴吻了一下,“不亏,初夜也是我的。” 阮夏的脸彻底烧起来,“你快说正事,为什么不找我负责。” 莫谨眼睛暗了暗,轻描淡写带过,“你那时候眼里只有他,我说不说的,没用。” 阮夏低低道了一句,“对不起。” 她大概能想出来,不可肯没想过找自己负责,大概,是自己的冷漠伤到他了。 这样一想,心里涌起尖锐的疼痛,眼睛涌起酸胀。 又问,“为什么每年给我拍宝石又不送我?” “那年你十八岁成人礼,” 莫谨默了默,卡了一会道:“他送了你一条宝石手链,你当时就带在了手腕,亮晶晶的说,‘你喜欢这种永远都能留存的东西。’” “可是,别人送的宝石项链,手链,哪怕是比他送的昂贵几百倍,我也没见你带过。” 后面的话莫谨没说出来:我就知道,你只想带他一个人送你的珠宝。 他竭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语气道:“我就是觉得钱对你来说更实用吧,所以就给你红包。” 从她十五岁,到去年22岁。 整整七年。 正是她对莫涵最深情的七年。 原来,自己在全身心为别人苦涩的时候,他也偷偷爱着自己。 默默陪着自己。 阮夏心里涌起一片酸胀,原来那七年,她一点也不孤单。 眼泪刷刷留下来,呜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多分一些注意力给你。” “让你白白苦了这些年。” 莫谨揉她脑袋,“没关系的,现在这样刚刚好。” 阮夏边拼命搜索年轻时候关于莫谨的记忆,只零星几个片段,却总也记不起来。 她崩溃的哭。 莫谨轻声哄着。 之后两人沉沉睡去。 直到晚饭时间到了,被敲门声惊醒。 这次,阮夏化身宠夫狂魔。 连洗手都不让莫谨下床,自己去洗手间投了毛巾给他擦手。 又用勺子给莫谨喂饭。 以往阮夏也会给他喂,但多是喂一两勺调情。 连喝汤都要被喂,莫谨有些不习惯,本能的拒绝。 阮夏头贴着他的额头,鼻子抵着他的鼻子道,“现在你是病人,我要把你当小孩宠。” “让你重走童年。” 阮夏说到做到,放下了公司一切事物,当起翘脚老板,在医院陪着莫谨玩起童年的游戏机,花绳,飞行棋,五子棋,所有的童年游戏。 看《叮当猫》,《大头儿子》等所有的童年动画片。 在出院之后更是带着莫谨去游乐场玩了所有项目。 两人一起坐在旋转木马,两匹白色的马并行摇晃,莫谨转头边看见阮夏如花的笑颜。 蓝天白云在她侧颊,他恍惚生出一种,自己真的走了童年。 当然这是后话。 两人吃了晚饭,玩了一会游戏,阮夏亲自给莫谨换了药,抱着一起沉沉睡去。 半夜,她惊慌醒来,看见莫谨安静的睡颜,心里无比满足。 到了第三天,莫谨精神彻底好了很多,于是,挑选着见了一些来看望他的人。 倒是去巴罗一起出生入死的顾祁一直没有来。 直到一个星期之后,莫谨出院前一天,他捧了一束康乃馨,在病房里和阮夏,莫谨聊了一下午才离开。 他出了病房,走到电梯边按下电梯。 冷不防,身后传来一声脆脆的声音。 “哥。” 他本能的回一声,“唉。” 回身,只见阮夏笑盈盈看着他。 他手里的车药匙“啪”的摔到地上。 愣愣看着阮夏。 手心汗湿。 第72章 顾祁手无意识贴在库缝揉搓, 对上女孩笑盈盈的眼睛又慌乱的移开。 心里犹如万马在崩腾。 既惊喜又羞愧。 又期待又害怕。 不敢承认也不舍不得否认。 脚像是黏在光亮的地板,迈不开腿前进,又舍不得后退。 一颗心提在嗓子眼, 等着对面女孩的审判。 持重沉稳的精英,神情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头无力的向下垂着,下巴戳到了胸口。 阮夏定定看着他半天,见他没有任何下文, 于是迈进一步,脑袋歪下去斜眼看他, 糯糯问: “所以,我真是苏蔓?” 顾祁轻轻嗯一声,宛如蚊子叫。 阮夏站起身, 手插·进头发里揉搓了一下质疑道:“你不会弄错了吧?” “我这人眦睚必报,应该干不出那么伟大的事去成全一对人渣。” “你也很善良的,”顾祁急急道:“是一步步被逼成这样的。” 他笑容里有些苦涩, “其实人渣并不可怕,就怕明明做着渣的事情, 却又良心过不去,犹犹豫豫的施舍一点表面的善意包装自己, 拖着别人。” 阮夏想想也是, 自己是先知道了结局, 从上帝视觉看整件事情。 而身在事件中的苏蔓, 她只知道自己的那一部分。 云诗的面具是,为了亲生父亲放弃了自己的爱情,最后又被丈夫家暴的可怜女子。 严博的面具是陷入两难的犹豫抉择,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妻子, 一边是过的惨烈的初恋。 她这个明正言顺的妻子成了拆散一对苦命鸳鸯的棒子。 辜负了相依为命的哥哥的期待,真心对待自己的宴喆。 是个人都受不了,何况得了抑郁症的人。 她珉了珉唇,笑着喊了一声:“哥。” 顾祁有些不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里有泪光闪过,问道:“你真的不怪我,还愿意认我?” “我又不傻,又个千亿资产的哥哥罩着多好。” 阮夏打开双臂,笑盈盈看向顾祁,喊,“哥。” 温温柔柔的声音,像是打开了时空的洪流。 眼前的美貌少女化成一个柔软的婴儿,啃着手指对他吐着奶泡。 又是扎着羊角辫,小尾巴一样跟在后面,粉雕玉琢的笑脸,撅起小嘴不停的喊,“哥哥,哥哥。” 橘色的灯光下,揉着眼睛,打着呵欠迷蒙喊:“哥哥,你下课了啊。” “唉。” 顾祁张开双臂,轻轻抱住阮夏。 薄薄的水雾晕染在睫毛,肩膀一下下颤动。 “对不起,都是哥哥太蠢了,让你受到这么多伤害。” “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你。” “为什么没有认出你啊。” 阮夏轻轻拍了拍他,“哥,你忘了,你也吃了很多苦啊?” 她还记得,系统被毁掉的时候,他瘦成那个样子,像是不想活了。 “而且,你把瑾哥哥救回来了啊,我不怪你了,真的。” “所以,你别自责了好不好?” 顾祁破涕为笑,道:“好,我不自责了。” * 莫谨出了医院并没有急着回公司工作,修养了三个月。 他虽然人没有在公司,莫氏的合作商却是几乎换血。 任谁都看出来,这是给阮夏报仇呢。 经此一世,谁都知道,阮夏那就是墨谨的心头肉,谁都不能欺负。 当初那些没有去要账的那些公司无比庆幸,没有惹到这位主。 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他们慢悠悠穿梭在各个地方,赏江南水乡的柔情似水,登蜀地三千齐峰天堑,去四季如春的洱海赏看海浪翻飞,去澄澈的天空之境乌尤尼盐沼。 最后一站,他们回到了千璃岛。 海水拍着案涛汹涌,天边云霞艳红,棕榈树宛如伞盖擎入蓝天。 粉色的沙滩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踩在脚下特别柔软。 清亮的海水宛如调皮的孩子,时而涨潮没过小腿,时而又退潮跑远,露出滩涂。 阮夏手里拎着个红色的小桶捡贝壳玩,柔柔的海风吹起她的波西米亚长裙翻飞。 捡了小半桶,她一屁股坐到沙滩上,修长的腿伸直叉开,白嫩的脚丫子晃荡。 用剪刀把贝壳修剪成自己想要的形状,再涂上油彩,最后用胶水粘起,做了两只小胖熊。 圆嘟嘟的小胖熊,憨态可掬,挺着乳白的肚子,座在绿色的贝壳上。 莫谨简单穿一条泳裤躺在原木藤摇椅。 他是典型的看着精瘦脱衣有肉的身材。 常年健身,上臂的肱二头肌健硕,胸膛的肌肉如拳头一样硬。 心脏两寸旁边有深褐色,拇指大小的圆点,在汝瓷一样的大片白色皮肤中间异常突兀。 修长有力的双腿懒懒翘着躺在摇椅。 粉色的薄云在他奶白色的身体映下一片绯红。 他手肘枕着额头,浓密的睫毛向上自然卷起,专注的看阮夏做手工。 看细软的绒毛在她额边翻飞,看她眼睛专注的盯着手里的贝壳。 见她白皙的手指灵动的翻飞。 好像时光渐渐停止了流动,他们留在这个节点里。 一颗心又柔又静。 所谓岁月静好,大抵便是如此。 见阮夏很快就做出两只栩栩如生的小熊,笑道,“做的不错。” 阮夏乜眼看向他,得意道:“那当然,我幼儿园时候的手工课一直都很厉害呢。” 她笑嘻嘻道:“以后咱们孩子的手工课肯定都能得第一。” “哥哥,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阮夏话音刚落下,一阵天旋地转,腿已经悬在半空,被莫谨单只手扛了起来往白色的房子里去。 “干嘛呀?”她晃着腿挣扎。 “不是说生孩子吗?” 阮夏:“……” 要不要这么急! 阮夏自莫谨回来之后就一直有备孕,戒了烟,吃营养餐,叶酸。 原本想着,应该很快就能怀上,令她意外的是,两年了也没怀上! 她一度郁闷的怀疑自己不能生,去医院查了好几回,确定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才稍稍心安。 然后,她就陷入了视网膜效应。 她发现,不管是公司怀孕的女员工,还是大街上,到处都是挺着大肚子的孕妇。 对于自己总也怀不上孩子,简直成了心魔,连看见电线杆上贴的红纸小广告都要觑上几眼。 好在脑子还在,知道这些东西不能信。 西医查不出问题,她又猜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还没发作出来的瘾疾,于是又跑去看中医。 为此,又把鲸市有名的中医看了个遍。 结果仍然是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不易受孕的体质。 医生开了利于怀孕的中药,她每日里不辞辛苦的小火亲自熬煮。 煮出来的中药异常难喝,但是她素来对自己下的去狠手,捏着鼻子就往下灌。 但味道实在太过难闻,她喝了就吐,吐完又硬撑着往下喝。 被莫谨发现之后直接给扔了,再不许她折腾。 只道孩子不是必需品,有孩子很好,没孩子也没关系。 于是,这样焦急的等了两年,每回还是按时等来大姨妈,阮夏又把主意打到了试管婴儿身上。 这日,她又抱着一堆试管婴儿资料给莫谨科普,缠着他道,“你就答应我吧,生出来的孩子和正常孩子是一样的。” 莫谨捏了捏眉心,他当然知道试管婴儿和正常孩子是一样的。 但他也了解,女方要受多少罪。 每天都要打排卵针,时长抽血查激素,常做B超检测卵泡的发育。 取暖的过程就更痛苦,要刺穿腹腔到卵巢取出卵泡。 更别提这中间的精神煎熬,对身体的伤害。 而且未必能一次就成功,这个过程可能要反复经历好几次。 “我不同意,你又不是不能怀,只是需要时间,你还年轻,”他把她拦在怀里,咬她小巧的耳垂道:“我勤快点,多加班就是了。” 阮夏噘嘴,“你每回都这么说,可是已经很勤快了好吗?” 只要是没有亲戚的日子,几乎每天都做。 莫谨耐心哄,“那我今晚照七次来?” 阮夏:“……” 没法聊了。 * 饭馆里,于果递上一份大红色的烫金请柬,阮夏接过来打开,见两排并列的名字: 钟海逸。 于果。 惊的手里的筷子都掉了。 “不是吧?”她怀疑人生的看着于果,“你还能闪婚?” 阮夏给她的资源好,虽然她很咸鱼,一年就拍一两部电影,偶尔去综艺节目玩一玩,但是如今于果已经是华国一线当红流量小花。 半个月之前,她在家族安排下相亲,相亲对象就是这个留学归来的钟海逸。 阮夏见过,和陆景逸的帅气完全不同,钟海逸是白白胖胖的那种大白熊一样的男生。 “你这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阮夏实在想不到,于果这种莫比斯乌环的人会这么冲动的结婚。 于果平淡道:“谈不上一见钟情,就是觉得各方面都合适。” 阮夏从下到上把于果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遍,真怕她是被谁穿越附身了。 于家幼女,有钱有颜,正当红,认识了半个月就要成亲的男人是因为合适! 于果像是看穿了阮夏的想法,她勾起一起发丝到耳后道: “夏夏,你知道吗,不是谁都像你那么有勇气,敢为一个付出所有的人。” “因为我们没有上帝视角,不能预知自己感情的结局,我们都是以最后的结局来反推我们的付出值不值得。” “如果是值得的,我们会很开心,相反,如果不值得,我们的整个人生都会是错乱的。” “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圈子的是什么样,大家条件都好,选择性多,常常昨日里还是一对恩爱情侣,明日里因为一些琐事拌嘴就散了,过两日各自有了新欢。” “钟海逸和我家门当户对,他能力也很不错,私生活简单,能包容我,各方面都很合适我,就这样。” 阮夏摸了摸于果的头,有点理解她。 有一次于果醉酒,把她和陆景逸分手的原因说了出来。 原来是有一次朋友聚会,有两个人背地里讲陆景逸是小白脸,傍富姐。 陆景逸家里普通,和于果在一起,两人门第悬殊太大,消费观念,朋友圈子都不一样。 他们本身不是世俗的人,却架不住身边世俗的眼光,议论。 于是,很和平的分手。 她道:“你自己想清楚了就行,每种婚姻都有每种婚姻的好处,反正不管怎样,我都支持你。” “我们开瓶酒吧,庆祝你结婚。” 于果摇头,“你不是备孕吗?我们还是以水代酒吧,万一你今晚就正好中了呢,我这干妈可不能坑我未来的干儿子。” 阮夏苦恼道:“反正也怀不上,不差这点酒。” 说着转头喊服务员拿上酒水单,点了一瓶红酒,又道,“再给我来一份香辣酥肉,一份酸辣鸡爪,一份香辣扇贝,一份酱螃蟹。” 于果拧眉,“你不是不吃辣吗?怎么全点的辣的?” 阮夏这两年一直怀不上孩子,疑神疑鬼的怕是食素有影响,于是荤素搭配都吃了。 阮夏舌头舔了舔舌头,“不知道,就是忽然特别想吃。” 于果眼睛忽的亮了一下,“特别想吃?” 阮夏点头,“嗯。” 于果:“你不会是有了吧?” “拜托,怀孕是想吐吧,”阮夏捂着嘴做了一个恶心呕吐动作,“就像这样,电视都是这么演的。” 于果笑,“你傻不傻?电视上说的未必是真的,不是所有人都吐的。” “倒是孕妇口味突然会变倒是真的。” 阮夏夹起一筷子洒满红色辣椒面的酥肉道:“我就是口馋,我倒是想怀上。” 于果不死心,“你大姨妈多久没来了?” 阮夏想了想,“快两个月了吧。” 阮夏和旁人不同,是三个月来一次大姨妈。 她又幽怨的补了一句,“我十天前刚刚测过,一道杠。“ 服务员正好醒好酒端上来,阮夏端起酒杯和于果碰杯。 于果摁住她手腕,把红酒夺下来,“你还是别喝了,怀孕十天就可以测出来了,没准你现在肚子里已经有了。” “我真觉得你这反应像。” 被于果这么一说,阮夏也被勾起了点奇怪的感觉。 于是,一顿饭吃的匆匆忙忙,忍不住吃了饭就去药店买了测试棒。 小小的白色塑料中间的观察区里,慢慢洇出红色。 阮夏正想扔了测试棒,忽然,一条极浅淡的红色从检测区显现。 她瞳孔震了一下,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确认了三遍。 被巨大的狂喜砸中。 拨莫谨电话的手都是哆嗦的。 “哥哥,我怀上了。” 正在公司开国际视频会议的莫谨楞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怀上了?” 阮夏:“……” “我怀上了,怀孕了!” 莫谨连人带手机僵住,过了三秒,“你在那别动。” 蓦的起身往外冲。 各高层不明所以的看向莫谨,只见他脑门轰一下撞到了玻璃门。 众人:“……” 又见他折返回来,对着视频里的外籍客户道:“我有急事,我助理跟你谈。” 十五分钟以后,阮夏就见到了莫谨。 只见他折起腿蹲下身,手颤抖的摸上阮夏肚子,“真的有了?” “哝,”阮夏把测试棒放到莫谨面前,笑盈盈道:“你看,两道杠,错不了。” 莫谨看了一眼,小心翼翼把阮夏抱了起来,往车上去。 到了家里,下车又一路抱到楼上。 阮夏还着他脖子,脚丫子曲起来笑道:“你以后还不让我走路了啊?” 莫谨笑道,“不管,我就要抱着你。” 接下来,阮夏连洗澡莫谨也紧张的跟着,亲自把她洗澡洗身体,怕她摔着。 洗好澡,吹干头发,莫谨往外面去。 阮夏问道:“你干嘛去啊?” 莫谨:“我去书房翻翻资料,给孩子娶个名字,顺便把儿童房安排起来。” 阮夏:“……” 第二天,莫谨亲自陪着去医院查了一下,因为还小,做B超有辐射,于是只是检测了促绒毛激素。 拿到确诊之后,当天下午,家里一屋子已经全是一屋子满满当当的儿童用品。 阮明哲夫妇,顾祁,秦天,都送了一堆,连小孩衣服,奶瓶都有了。 莫谨能推的事都推了,寸步不离的守在阮夏身边。 这日,于果要拍一部电影最新的宣传照,合作的杂志社从国外新聘了国际摄影师Aaron。 拍摄方案是游艇出海拍。 摄影也是阮夏的爱好之一,她本身也很喜欢Aaron拍摄人物的手法,于是做了一把小追星族,也带上相机跟着一起出海学拍摄。 薄金的阳光洒在海平面闪着金子一般的光点,粼粼水光汹涌拍打白色的邮轮。 海鸥振翅在水雾间盘旋。 Aaron的拍摄手法很让人惊艳,把于果拍的十分漂亮,人也比阮夏想像的很健谈,很大方的教阮夏一些摄影计较。 共同的爱好拉近距离,Aaron和阮夏聊的十分投缘,于是给阮夏也拍了一组绝美的照片。 拍好照片,三人座在邮轮边吃东西边看海。 这是私人邮轮,下面有厨房有专门的厨师做餐点。 Aaron端起香槟和于果喝酒,阮夏怀孕两个月,自然不能喝酒,于是没有动。 Aaron指着几样点心问阮夏道:“怎么不吃点心?很美味。” 怀孕的人要控糖,阮夏见点心虽然都是她爱吃的,但糖份都高,所以一口没动。 因为怀孕没有满三个月,阮夏只告诉自己身边亲近的人,于是只道没什么胃口。 Aaron没再说什么,起身走到阮夏身后的栏杆看海。 于是阮夏又喝于果聊天。 忽然,于果的眼皮往一起粘。 “你怎么了?”阮夏问。 于果晃了一下脑袋,“有点困。” 阮夏心里一咯噔,脑子里闪过Aaron刚刚劝自己吃东子的模样。 没有任何犹豫,拔下手机防尘塞戳到衣袖袖口,同时拨通莫谨电话。 感觉到身后的背影在向自己逼近,她往旁边贴着邮轮侧身躲过。 立定,冰冷的射向Aaron,“谁派你来的?你想做什么?” Aaron不知阮夏的电话已经和莫谨通上,邪魅一笑,“你的一个故人想见见你。” 阮夏:“谁?” Aaron:“你见了就知道了。” 阮夏心里快速分析,厨房里有一个厨师,开游轮的是两个。 还有两个摄影助理。 她如今怀着孕,没有胜算的可能。 Aaron手里拿着白帕子,想来刚刚是想迷晕自己带走。 她循循善诱道:“我如今是瓮中鳖,你告诉我是谁,带我去哪,我心甘情愿给你走,不反抗,如何?” Aaron道:“三年前本该故去的人,莫太太想起来了吗?” 他诡异一笑,“莫太太还是配合的好。” 莫谨瞳孔猛的一震。 三年前--莫涵没死?! 第73章 游轮锋利的触角破开海平面, 逐起的浪花如鲸破海。 屏幕上,追踪器红色的光点在闪烁,随着游艇飞速往前飞, 和前面的距离在不断拉近。 莫谨微微上翘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盯着前面的游轮,下巴绷成凌厉的线条。 手握成石头般硬的拳头, 健壮的身体紧绷蓄力,像是头狼准备攻击狮群。随时准备一跃而起,咬断敌人的脖子。 冷冽如地狱归来的修罗。 游轮一个加速侧超, 犹如神龙摆尾,横向劫停了游轮, 激起惊天水幕。 莫谨从上往下快速搜了一遍,只有已经睡着的于果。 他冲到游轮驾驶室,一脚踹碎驾驶室的玻璃门, 枪狠狠抵上开游轮的司机,牙齿紧紧咬合,粗粝暴怒的声音从齿缝间透出来: “人呢?不说出来我杀了你!” 杀意从莫谨眼见迸射出来, 森寒的冷意几欲冻冰这满池海水。 子弹窸窣响动在太阳穴,司机似乎感觉到了扣动扳机的声音。 随时要穿过脑门打破他的头颅。 他吓的下腹一片湿热, 惊慌的跪到地上,“我说, 我说。” “是那个老外逼我的, 他另一个女子上了另一艘游艇, 换上了让我带上这个往这个方向开的。”他说着掏出了一枚防尘塞追踪器, 两枚绿色的耳钉,哆嗦着递给莫谨。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普通的游轮公司司机,已经开了二十年了, 刚刚是那个老外逼着我这么做的,否则就要杀了我全家。” 男人脸上都是惊恐,脑门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滚落。 额头一下下磕在冰冷的游轮地板。 莫谨看见手机防尘塞,宝石绿耳坠追踪器,心脏骤然缩紧,眼尾猩红几欲泣血。 海面一望无边,天高水茫。 阮夏到底会被带到哪里去? 是什么样的人,一眼就识破了这么隐秘的追踪器。 “啊啊啊啊啊啊……” 子弹从枪膛弹出,高速高压的气体骤然爆破,激起水幕翻飞。 比这骇浪更翻腾的是莫谨的内心。 白色的游艇宛如一只浮蚁,茫然飘荡在水浪中间。 莫谨手撑在栏杆,挺直的脊背缓缓弯下去。 像个茫然不知所措的孩子。 * 蓝到透明的海水阵阵激打船壁,漾出粼粼水纹。 银色的月光透过舷窗缝隙照进来。 阮夏透过窗户缝隙看过去,想来,细碎银河落在海中,肯定很好看。 可惜,此人想的很周道,舷窗用结实的不锈钢焊死了。 她轻轻叹息一声,又环顾了房间,只有简单的床,被子,连刷牙都是一次性纸杯。 好像放着她会想不开是的,连一样稍微坚硬的东西都没有。 这艘船已经在海上漂了三天了。 到底是去哪里? 正在沉思间,门上传来轻微的叩门声。 然后,一个身穿香槟色长裙,面上覆纱巾的女子端了一个托盘进来。 原木色的托盘里,长粒米饭上铺满藏红花,淋了橄榄油,一角盖了两枚金黄色的锅巴,原肉色的烹羊腿,碎心肉,嫩绿的罗勒草,蒸胡萝卜。 和之前一样,连盛饭的盘子都是木头的。 这用餐风格有点像中非地区的。 但具体是哪个国家的,阮夏并不清楚。 阮夏用英文和这女子搭讪,企图套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可惜,不知道这女子是不会英文,还是接了上头的命令,完全不回阮夏任何话。 她唯一确定的是,劫持她的人真是莫涵。 中埋伏那天,她和Aaron沟通,让她和莫涵通话,她会乖乖更他走,别用迷药。 Aaron和莫涵通了电话,直接拒绝了阮夏的通话请求。 好在同意不用迷药。 于是,除了中途必要换船,阮夏每日里都待在房间里。 而Aaron倒也没再看看过她。 当时,Aaron手里拿了一个看起来像是部队级别才会有的反追踪设备,她的防尘塞,耳坠,立刻就被收缴了。 莫涵现在到底什么身份? 阮夏摸了摸肚子,压下心里胡乱的猜测,拿起刀叉吃饭。 吃完之后,和往常一样做了孕妇瑜伽健身。 洗漱完躺倒床上,双手交叠在小腹护着。 自打怀孕,每晚睡前,莫谨手都护在她胸腹睡着。 他的手掌温热,放在小腹总是特别温暖。 阮夏轻轻呢喃,“哥哥,你别担心,我会护好她的。” 纵然这房间昼夜不分,她还是按照正常的时间作息。 一觉到天亮,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女子不仅拿来了饭,还带来了一套类似她身上穿的服饰。 是一件金黄色的曳地丝绸纱丽,面纱同色。 阮夏猜测,是不是说明目的地到了? 目前情况不明,她也不傻,于是乖乖换了衣服。 果然,之后游轮靠岸了。 她出了船舱,在一群人的围护中又上了车。 一路上,透过车窗玻璃,看了外面行人的着装,房子建筑风格,都印证了她的猜测。 马路上不时有穿着军装的军队走动。 像是战乱中的国家。 车子在一座巨大的别墅面前停下,门口有持枪的军人放哨站岗。 房子是很典型的西式房子,穹顶,装饰都做的精致华丽。 * 华国,夜。 一个男子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莫谨垂下眼帘,冷冷道:“说,你当初给莫涵做的尸检报告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当初死的人不是莫涵,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份尸检报告是假的。 跪在地上的人正是当时做尸检的法医。 他缩瑟道:“是假的。” 莫谨又问,“是谁让你做的假报告?真正的莫涵在哪里?” 男子道:“应该在阿勒克,是一个阿勒克商人让我这么做的,他保证莫涵永远不会出现在华国我才敢答应他的。” 莫谨拧眉,阿勒克正在内战。 华国内出入的阿勒克商人不多,他问了名字迅速打听出来,三年前来鲸市的阿勒克商人米库尔来华国采购过军用物资。 要想了解阿勒克,显然住阿勒克的记着才是最了解的。 于是通过关系,联系到驻阿勒克的国家新闻网常驻记者刑韦。 邢韦:“这里政府军的确有一个华国面孔上将,很得斯米亚总统的信任,在这边是新贵,现在正当权,不过据说已经入了阿勒克国籍,姓白,叫白默迪。” 莫谨心头一沉,姓白! “有他照片吗?” 邢韦道:“军事重地一般不让战地记者拍照的,更何况他现在军衔很高,我接触不到。” “不过有一张他模糊的背影侧面照片,不是我本人拍的,是别国记者拍的,我联系看看,一会给你发过去。” “好。” 不一会莫谨边收到了邢韦发过来的照片,点开。 只有一个背影,绿色军装,咖啡色皮带勾勒出壮硕却流畅的身材线条,三寸短发,似乎是在看着什么,脸微微侧侧着往天空仰。 照片只拍出了后脑勺,除了一只轮廓模糊的耳朵,再没有旁的五官入镜。 身材比之前的莫涵似乎壮硕。 只是,如果真是他,一直在战场磨炼,肌肉更强劲,身材更健硕显然更合理。 莫谨的眉头越拧越深。 是军队,一定有专业的防跟踪设备,那识破这点伎俩就很正常。 回到别墅,阮明哲,盛听南,秦天都在。 阮夏失踪非同小可,瞒也瞒不住,于是,他照实说了。 秦天看到这张照片,立马肯定道:“是哥没错。” 他们这些人里,秦天和莫涵是最熟悉的,这就是铁锤了。 盛听南和阮明哲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透过照片把莫涵给吃了。 “爸,妈,”莫谨道:“我已经定了转去阿勒克的机票,你们放心,我一定去给阮阮带回来。” “我跟你一起去。” “我也去。” “我跟你一起。” 盛听南,阮明哲,秦天齐声道。 莫谨一一扫视他们,对着阮明哲夫妻道:“爸,妈,阿勒克正在内战,凶险万分,你们去太危险,要是阮阮知道了,会怪我。” “抓走阮阮的人是莫涵,阮阮不会有生命危险。” “你们放心,我就是拿钱砸,也能给阮阮砸出一条回家的路。” “我一定能带她回家。” “到时候拆并资金的事得有做后勤,莫家也交给你们了。” 阮明哲和盛听南对视一眼,莫谨分析的对,他们去,的确是拖后腿,反倒不如在国内能做的多。 于是,含着泪花点头。 他们心里都清楚,莫涵也许能容下阮夏,可是阮夏肚子里的孩子…… 心里无数的话闪过,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莫谨仿佛是看穿他们的心思,道:“爸妈,我没事的,只要阮阮没事就好。” 盛听南再也忍不住,捂着嘴转过身恸哭。 莫谨又转头看向秦天,“阮阮是我的妻子,我去责无旁贷,没道理连累你。” 秦天道:“哥,别说这种见外的话,要是没有阿姐,我都不知道进过多少回监狱了。” “哥会见我,我去能帮上你。” 莫谨拍了拍他肩膀,不再客气,他和莫涵关系差,确实需要他的帮助。 于是,办了签证,两人化成普通商人,一起飞往阿勒克。 莫谨刚上飞机,有人拍了一下他肩膀,回头,就见顾祁笑着看向他们俩,“你们把我落下了。” 莫谨和秦天都知道阮夏和顾祁的真实关系,三人相视一笑。 * 夜,阿勒克。 一辆黑色的军用车拐进别墅,昏黄的路灯在他的车身投下流畅的线条。 车子滋啦停定,一双厚底军用靴从车门而下。 靴子将裤腿收的紧紧的,显的一双腿愈发修长。 臀线网上,咖啡色的皮带勒住窄腰,枪桶里别了一杆军用短·枪。 肩上的军章昭示着此人高端的身份。 他眯眼看向其中一间房间,橘色的灯光投在明亮,华丽的彩绘玻璃。 还有一道朦胧纤细的身影。 他抬起脚越过台阶,军用靴在地板踩出嗒嗒响声。 华丽水晶灯在明亮的大理石投下细碎光点,宛如散落在银河的星辰。 他并没有像在华国内那样换拖鞋,黑色的军用靴踩着细碎光点走上二楼,转角,有些粗粝的掌心握上镶金门柄。 枝呀推开。 入目,背对着门方向,入目是一道婀娜的身影,纤细的背挺的笔直,腿一字劈开,双臂以一个很好看的弧度打开,纤细的手指张开,中指和拇指翘起,捏成好看的手势。 栗色的发丝柔顺的垂到削薄的肩。 露出的一截侧颈莹白如玉。 他迈开腿走到正面,面前的女孩眼帘轻阖。 睫毛自然卷翘往上,根根分明,下眼睑干净,鼻子挺翘的高度正好,挺拔又柔和。 圆润的鼻头往下,圆润的弧度下,V型的唇珠宛如盛夏白瓷盏里的一株樱桃。 红的鲜艳欲滴。 碧玉般的莹白脸庞莹莹生辉。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 点缀在眉梢眼尾的风情,不同于三年前的略显稚嫩,此时,是一朵韶韵开到极致的玫瑰。 有一种惊心动魄的惊艳感。 橘色的灯光在女子脸庞渡上了一层淡淡光晕,像古画上令人神往的仕女图。 姣好面庞,优雅的气质,眉目间的风情,无一不说明,三年来,面前的人过的多滋润。 想到这,男子双目骤然发黑,骨节分明的手指狠狠捏上小巧的下巴。 阮夏蓦的掀开薄薄的眼皮,被迫对上一张熟悉却陌生的脸。 眼皮睁开,一双黑瞳灵动如狡兔。 像浮了一层干净的泉水,散着细碎银霜光华。 “放开我。” 阮夏是图睁开,身子往后仰。 可钳住下巴的手仿佛是铁壁,有着压倒性的力量。 面前的莫涵,原本白玉的皮肤此时是糖霜一样的蜜色,头发是板寸,显的格外野性。 身材壮硕,脸部线条锋利,一双眼睛沉郁,阴鸷,锐利如鹰隼。 黑的吓人。 三年的战场魔厉,多少次的枪林弹雨,生死之际打磨出了一身磅礴气场。 像经过千锤万练出来的名剑,浑身透着摄人的剑气。 莫涵--确实不一样了! 这是阮夏的第一反应。 她没有挣脱开,相反,下巴却被捏的更高,天鹅颈被迫仰的更直。 近距离撞上他浓墨一样的眼睛。 忽然,他蓦的俯身,唇粗暴的含住她的唇在口腔。 如巨石一般将阮夏碾压性的压到地砖。 阮夏没有任何犹豫,手掌凝成刀刃向他颈子劈去。 身上的人确是早有所料,大手铁钳一般扣住压在头顶。 阮夏贝齿狠厉的咬上他的唇舌。 鲜血刺破唇瓣,舌,血腥甜味在口腔蔓延。 一如四年前那个食髓入骨的疼痛刺激。 莫涵起身,拇指狠狠摁了摁唇角,舌头伸出来舔舐了一下唇瓣,像是品食美味。 他锐利的眼睛冷冷扫向阮夏,道:“还是那么够味啊!” 阮夏双眼喷火的看向他,恨不得一刀捅死眼前这个人。 莫涵冷然一笑,拔起腰间的配枪抵上阮夏的脸。 这张脸是真美啊! 可惜,心如蛇蝎。 他明知自己不是真的爱上许娇,却毫不犹豫的利用自己的感情,要走他的股份,设计他的事业。 他给了她所有! 她还是不够。 亲手把自己送到乔西西的床上,毁了自己一辈子,最后还要他的命! 甚至,连他妈妈都被她间接害死了。 她怎么就这么狠心。 他们一起长大啊! 她的心就是石头,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枪头顺着阮夏的脸往下滑,下巴,颈子,游走到心脏。 用力抵在心脏,道:“经过了这些事情,你该不会以为我大费周章的把你撸过来,是因为还爱你吧?” 阮夏嗤笑,“我从没觉得你爱过我。” 看着阮夏喷火的眼睛,莫涵心里升腾起一阵扭曲的快意。 这三年,每个深夜,他心脏都紧紧的揪扯在一起,蚀骨的恨她。 凭什么自己被折磨,她全身而退,和另一个男人幸福快乐? 他冷冷吐出一个字,“脱。” 阮夏淬了他一口,“呸,做梦!” “有本事你杀了我。” 莫涵诡异一笑,“杀了你多没意思?” “你想为他守身如玉,做个贤妻良母,我偏要踩碎你的傲骨,把你践踏在泥里。” 说着,他用当地波斯语对着窗外说了什么。 会,房间里并排站了约二十个身材壮硕的士兵。 莫涵冰冷道:“两个选择,一,伺候我。” “二,我手下这些兵,”他削薄的唇勾起嘲讽的弧度,加重语气道:“是这个房间里的所有士兵一起上。” “我给你十分钟时间,二选一。” “你把我伺候舒服了,叫的嬴,荡一点,也许我能留你一条命。” 说完,他坐到这一张椅子上,一只脚踝翘到另一只腿膝盖,悠闲的晃着手里的枪支。 他说是给阮夏两个选择,可是心里笃定,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 阮夏不屑道:“没想到三年不见,你无耻更甚。” “你就只会在这种事情上折磨女人?” 莫涵无所谓道:“你以为我现在能是什么好人?” 他修长的手指摩挲手里的枪支,“在进这间房子之间,我这杆枪打爆了一个人的脑袋,白色的脑浆飞溅一地,我今天还打断了一个人的眼珠子,两个人的腿。” 阮夏双手握拳。 他这是在驯养她呢。 抛出两个优劣势明显的选择,这样一对比,他的禽兽行径也变成了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场对峙,决定了他以后对她的态度,她的生存环境。 她的话语权。 她两样都不想选。 摸了摸肚子,别过脸,看向窗外。 意外的,楼下,略显昏暗的暗夜里,又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陆景逸。 第74章 别墅庭院用规则的铅笔灰色长形硕石铺就, 一个结香树立在中央,金黄色的花萼开在枝头,细细的茸毛拢着。 明亮的水晶灯透过彩绘玻璃映出庭院。 陆景逸站庭院中央, 结香树的婆娑树影在他脸上割裂。 夜色昏暗,阮夏看不清他具体的神色, 只见他手指快速捏成一个七字,嘴巴也做了一个“七”字的口型。 阮夏做了一个“好”字的口型,迅速移开视线, 回身。 “想好了吗?” 莫涵修长的指尖勾着枪·支扳机下的塑料小圈转动,眼神惫懒的垂着观看手里的玩具。 仿佛他手里不是能随时要人命的枪·支, 是一只塑料玩具枪。 “我想好了,”阮夏眼帘无所谓的半垂,清亮道:“我选你的属下。” 莫涵手里转动的枪支“啪”的落地, 眼中的惫懒退去,绷成凌厉的视线射向阮夏。 薄唇危险的勾起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阮夏:“我知道。” 莫涵眼里闪过一次嘲讽, “三年不见,你还真是越发水性杨花了, 你就愿意被这么多人上,也不愿意伺候我?” “对啊, ”阮夏嫣红的唇勾起一个美丽绝伦的笑容, 道:“是啊, 我就是宁愿伺候别人也不愿意被你碰。” “好啊, ”莫涵道:“你有种!” “我就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 说着,他用波斯语对士兵说了说什么。 原本训练有素,面无表情的士兵们,乌压压的笑着朝阮夏走来。 这些人久在生死战场磨砺, 一个个身材壮硕,手臂粗壮,肌肉扎实,摩挲着拳,脸上是欲,望即将宣泄的满足。 像被电影放大的慢镜头,厚重的军靴抬起,迈开,每一步都像是野兽尖利的利爪扑来。 短短的一米路,像隔着原罪的深渊。 无穷无尽。 阮夏无悲无喜,平静看着。 走在最前面的士兵抬起粗粝的手掌,迫不及待往阮夏胸前袭去。 阮夏定定看着。 “滚~” “谁准你碰她的!” 千钧一发之际,莫涵发疯一样的扑过来,一脚踹翻了士兵,脸波斯语都忘记了说,说起了华国话。 士兵们一头雾水,不解的看向莫涵。 莫涵又用波斯语说了什么,大兵们立刻恢复了之前的训练有素,退出了房间。 莫涵暴躁的回身,对上阮夏平静的眸子,有一种从上到下被看穿的愤怒。 他手粗暴的捏起阮夏的脖子,牙齿紧紧咬合,脸上都是凶狠,“你吃定了我不敢拿你怎么着是吗?” 漫天的委屈攒动,像是有铁棍在胸腔搅动。 战场上杀人如麻,连眼睛都不眨的莫涵,此刻眼尾充血,拼命憋着眼里的水光。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凭什么?” “凭什么?” 他厉声质问。 他手指无意识的加重了力道,阮夏觉得呼吸有些难受。 她手摁上莫涵的手,头微微仰着,卷翘的睫毛向上翻涌,漆黑的眼珠看向莫涵,轻轻道了一句: “涵哥哥,你弄疼我了。” 软软糯糯,轻飘飘的一声“涵哥哥。”,像一块石头撞碎了玻璃。 撞碎了一道坚硬的,冰冷的屏障。 跨越了时间的洪流,恍惚中,面前依然是那个每天追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女孩。 莫涵手像是被热水烫到了,攸的松开。 阮夏没防备,身子往旁边踉跄了一下。 他手伸过去要扶,快碰倒她臂膀蓦的反应过来。 往后退了一步,如一阵风走出了房间。 粗暴的关上了门。 走到旁边,他的卧室,走进浴室,对着镜子,解开皮带,一颗颗拧开纽扣,外套,衬衫。 镜子里裸呈一个精装有力,肌肉紧实的胸膛。 只见蜜色身体上,肩胛骨,腹部,大腿,三个狰狞拇指大小的枪伤之外,无数御痕,擦身,肩上密布。 多少次在战场,淌过粘腻的鲜血,跨过成堆的死人,擦着子弹,迎着刀枪,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三年了! 他背井离乡,改名换姓。 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整日游走在各种拼搏厮杀,连擦过耳廓的风声都是厉鬼的唧唧私语。 连睡觉的时候都防备警惕的把枪握在手里。 这一身的伤。 这地狱般修罗的日子。 都是这个女人所赐啊! 她一声“涵哥哥”你就心软了吗? 他坚硬的拳头捣上镜子。 瞬间,镜面碎裂成无数小块。 俊廷的脸亦割裂成碎块,轰然落地。 * 阮夏见莫涵离开了房间,垂了垂眼睛,转身去浴室洗漱。 洗漱完毕,她关了灯躺到床上,双手交叠护在小腹。 她吸了吸鼻子,拼命眨眼,别回眼角的泪,哽咽呢喃道:“宝宝,妈妈一定给你挣出一条生路。” 她侧躺着,把身体蜷曲起来,好像还有莫谨躺在身边抱着她的姿势,一声声唤着,“瑾哥哥……”睡去。 阮夏身边没有任何电子产品,她怕睡过了错过了和陆景逸的约定,天空蒙蒙亮的时候做恶梦醒了便没再睡。 她既没出房间也没开灯,凝腮座在窗边等天亮。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是军用靴踩在地板的声音。 她蓦的警惕起来,立刻躺下佯装睡去。 过了一会,却听见是脚步声远去的声音。 她起床走到窗边,不一会,穿着军装的莫涵背影出现在视线里,肩背笔挺如松,迈着踢踏的军部往车子上去。 暖色的晨光给他渡了一层模糊的金边。 她看见莫涵的身子忽然停住,人立刻往窗帘后面躲。 恰好错过莫涵转头看过来的眼睛。 阮夏再看过去的时候,车子已经出了别墅。 过了一会,她下楼到餐厅的时候,还是船上那个女子,利索的盛好早饭端在餐桌。 她快速吃好,估摸着世间差不多了,人往别墅门口去。 两个持枪的男子立刻拦住她。 阮夏用英文道:“我就在院子里转一转,哪里也不走。” 两个士兵却仍是坚硬的神色。 阮夏继续道:“你们和莫涵联系一下,让他放我到园子里转一转。” 两个士兵不为所动。 阮夏继续试探莫涵的底线。 不再客气,抬脚揣上士兵强闯。 女子立刻跑过来制止,先是用波斯语和士兵说了什么,又用英文和阮夏道:“你别激动,这事我们都做不了主,我联系将军问问,看看你能不能出去。” 阮夏点头道好。 莫涵现在是将军吗?! 原来这女子的确是会英文,看来是得了莫涵的命令才不和自己说话。 莫涵的军队正准备拿下另一座城池,此时,在军营指挥站对着地图商讨作战计划。 军队里有严格的制度,尤其像这种军事会议,谁都不可以带手机。 外面秘书敲门进来,走到莫涵身边,俯身道:“一个自称阿萨利的女子给您的电话,说情况紧急。” 莫涵眉头拧了一下,那就是阮夏的事。 他对着几十个高官说了暂停,起身,出了会议室,拿起红色座机话筒。 听到阮夏强行闯门攻击士兵,他咬牙道:“你把电话给她。” “阮夏!”他牙都快咬断了,“我给你脸了是吗?你不会真以为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能打出去吧?这些是真正征战沙场的士兵,一个擦枪走火,神仙也救不了你。” “你要想死给我死远点!” 他丝毫没注意到,如今已经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自己,气的心情剧烈起伏。 话筒里,一道软软的声音传过来,“涵哥哥,算上在船上的时间,我已经被关了五天了!” “房间就那么大,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真的好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让我在园子里走一走,好不好?” 她像小时候闯祸了要莫涵给他收拾残局那样,撒娇道:“涵哥哥,涵哥哥,涵哥哥……” 一瞬间,莫涵想质问她! 你现在也知道背井离乡,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滋味了吗? 你只受了五天! 我已经过了三年这样的日子了。 可他又问不出口,因为他知道,质问出来有什么用呢? 她就是一石头。 再不会心疼自己。 而自己却还贱兮兮的惦记着她! 莫涵,你特么贱到家了。 跟个狗一样被她涮着玩,吃尽了皮肉,最后,连骨头都不想给你留。 你还要向她摇尾乞怜吗? 你输的还不够惨吗? 绝不! 最终,他冷淡道:“别叫了!把电话给阿萨利。” 和士兵通完电话,嘭的挂了电话。 烦躁的从口袋里掏出烟塞进口中,点燃,懒懒靠在窗户。 淡淡的烟草味溢满口腔,心情才渐渐平静。 “将军。” 莫涵回头,是副官亚努什。 亚努什拍他肩膀,一脸很有兴致的样子,问道:“听说你撸了一个女人回来?晚上去你家做客吧?” 亚努什实在是太好奇了,他们这些人浴血奋战,拼命争权夺利,都是为了站在权利巅峰享受,比如漂亮的女人,比如无尽的财富。 他认识白默迪三年了,却从不见他对任何女人有兴致,相反,还很怵女人。 他实在是很好奇,得是什么样的绝世美人,值得他大费周章跨国去弄。 莫涵脸色沉下来,他知道,他们这些人玩起女人来很随便,常常相互换着玩。 冷道:“你想差了,她不是那种玩意。” 亚努什感受到莫涵眼里射出来的冷光,脸上讪讪。 这位上司阴晴不定,手段骇人,懊恼自己不经意得罪了莫涵。 悻悻跟着莫涵回了办公室。 * 别墅是典型的阿勒克建筑,有点偏法式的现代风,线条简约,整体造型很大气。 各色绿植修剪的很漂亮,环着别墅外围是蜿蜒曲折的小溪,里面是循环流动的活水,红的,黄的,锦鲤游动,两岸用各色造型奇异的石头铺就。 阮夏从阿萨利那里要了鱼食喂着玩。 阿萨利远远看了一会,见她真的只是喂鱼,回了别墅里面。 阮夏一边喂着鱼一边往别墅后面走,站到开着金色花蕾的结香树下。 她从裙锯一角撕下了两个布条,拉下一支茂盛的枝呀,打成两个同向的同心结系在枝头。 “你信这个?” 一道声音传来,阮夏回头,正是陆景逸。 结香树,黄花结香,是有名的梦树,爱情树。 传说,清晨在结香树上打一对花结,象征着爱情可以长长久久。 阮夏睨了他一眼,又转回头,看向枝头系的同心结,笑道:“菩萨尚不能满足人的愿望,一棵树又能做什么?” 陆景逸:“……” 那你还系那么认真! 阮夏道:“我只信我自己。” 顿了顿,她问道:“你怎么在这?” 陆景逸手指刮了刮眉毛,“这边内战很厉害,普通百姓都活在恐慌里,我来这边是做志愿者的,主要在学校给孩子们做心里疏导。” “上个月的时候,有军队不顾战略条约攻击这边普通居民区,莫涵带着军队来这边激战,我被敌军挟持,是他救了我。” “可能怕我透露他没死的事吧,我被他软禁了,现在在他军队里做心里医师,主要帮出了心里问题的战士做心里疏导,活动场所紧紧在这边别墅,或者军队。” “出去都得有士兵随身跟着,还得提前打申请。” 阮夏:“我瞧着有心里问题的首先就是他,现在像个疯子!” “要不你给他治治?” 陆景逸无奈摊手,“战场一般伴随着暴力,血腥,手段,想法,认知自然超过正常人数值。” 顿了顿,他道:“不过,他还真问过我一个心里问题。” 阮夏:“什么问题?” 陆景逸看向阮夏的眼睛,“他问我,‘有没有办法忘记一个人。’” 阮夏移开视线,头微微仰起来看向枝头的结香花,“你不会觉得他指的人是我吧?” 陆景逸:“斯米亚总统最信任的上将,手握军队大权,权势滔天,这边多少权贵想给他送女人?据说他身边很干净,一个女人也没有,又大费周章把你掳来,不是你是谁?” 阮夏嘲讽一笑,“你说他这是做什么?我爱他的时候,他把我往泥里踩,现在我不爱他了,他又阴魂不散,故作情深。” “他这人可真没意思。” 陆景逸叹道:“失去以后才懂得珍惜,也是人一种常态。” 他摸了摸鼻子,状似无意问道:“果果好吗?” 阮夏:“你们不是朋友吗?怎么不自己问她?” 陆景逸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阮夏道:“她要结婚了,下个月六号。” 陆景逸楞了一瞬,旋即恢复如常,笑道:“挺好的。” 笑容里有点无奈的落寞。 阮夏:“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陆景逸:“不用客气,你只管说。” 阮夏道:“如果你愿意帮我,我能还你自由之身,如何?” 陆景逸:“和我一个心里医生就不用绕弯子了,你不用试探我,我不会出卖你。” “我不会因为莫涵救过我就是非不分。” “只要你的请求合理,我一定帮。” 阮夏:“抱歉,是我狭隘了。” 她手轻轻抚摸,道:“我怀孕了,两个月,是瑾哥哥的。” “我想给我的孩子挣出一条生路。” 陆景逸眯眼看了一下,实话实说道:“以我对男人的了解,怕是他很难容忍这个孩子。” 阮夏眼睛垂下来,温柔的看着自己的肚子,笑道:“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 陆景逸没有任何犹豫,坚定道:“我帮你。” * 这日傍晚,薄云卷成粉色的桃花瓣。 裸色的岩石吸了一天的阳光暖融融的,阮夏光着脚坐在岩石上洒花瓣,金色的结香树投下斑驳的影子洒在她身上。 白玉的脸庞,比金色的结香更诱人。 莫涵进入别墅一眼便看到她。 距离上次两人第一次见面,他已经半个月没有回这里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连续作战半个月,他连休息一下都顾不得,便急着跑回来看她。 看这个曾经致自己于死地的女人。 阮夏听见车声,转头看过去,一眼看见一辆军用高级车从门口进来。 停到别墅正厅,一身军装的莫涵下了车,朝她走近。 阮夏蓦的站起身,眼里都是防备。 莫涵胸腔里噌的窜起一股怒气,转了个角度往别墅里去。 走到一半发现阮夏并没有跟上来,转过身,周身寒气如冰窖,冷冷道:“你还不过来是想我去抱你吗?” 阮夏咬了咬唇,穿上鞋子跟了上去。 进了别墅,见莫涵走到餐桌边,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坐到他对面。 莫涵冷冷掀起眼皮,“坐我旁边。” 阮夏淡然道:“小叔和嫂子还是应该保持距离。” 莫涵嗤笑,“你的小叔莫涵,早死了!” “死在九曲长河里--” “你亲手杀的啊!” “现在坐在你面前的人是阿勒克人--” “白默迪。” 阮夏看向莫涵的眼睛,“我没杀过你,你爱信不信。” 莫涵:“我和许娇结婚头一晚,是你让人给我下药了吧?” 阮夏:“是。” 莫涵:“你亲手把我送到了乔西西的穿上?” 阮夏:“乔西西的事是个意外,她不是我的人。” 莫涵:“那许娇出轨和你有关吗?” 阮夏:“是。” 莫涵嗤笑,“我妈就是被这些事见二连三的气死的,你高兴吗?” “她疼了你二十二年,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吗?” 阮夏:“白姨的死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 “你不配提她!” 莫涵攸的起身,暴怒的端起桌上的盘子摔在大理石上。 骨瓷盘在黑色的大理石桌炸裂成碎片。 一块飞烈的碎片划破了阮夏莹白的脸。 红色的鲜血从细细的伤口流淌出来。 阮夏眼泪含在眼里,定定看着莫涵。 莫涵手举到一半又垂下来,定定和阮夏对视。 良久,阮夏率先移开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上了楼。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门枝呀被推开,莫涵端了一个托盘进来,里面有一些饭,手里还拿了一瓶腰。 他把托盘放到旁边桌子上,拿着药走进,拖过一把椅子坐下,用棉签沾了药欲朝阮夏脸上涂。 阮夏头偏开,冷冷道:“不用药。” 说着,她绕过莫涵起身,走到桌旁,拿起刀叉吃饭。 眼泪从眼角流下来,她一边和着眼泪一边吃饭,另一只手贴在小腹。 被推开的莫涵脸侧过来,看了一会,又移开眼睛看向窗外,手握成拳。 过了好一会,他走到阮夏身边,握住她一直握着饭勺的手,“吃不下就别吃了。” 勺子被莫涵夺走,阮夏留着眼泪的眼睛狠狠瞪向莫涵,“我不用你管我。” 她低头,用手指抓饭来吃。 莫涵气极,桌住她的手,“我说吃不下就别吃,你没听见吗?” 阮夏嘶吼道:“你还想对我怎么样?” “把我截来这个牢笼一样的地方,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整天跟个傻子一样坐在这里,你还要让你的士兵轮,奸我。” “现在连吃饭也要管我吗?” 莫涵仰天深吸一口气,道:“我要什么你清楚。” 阮夏:“我不清楚你要什么。” “我要你。”莫涵盯着阮夏的眼睛,手摸上她侧颊凝着血珠的脸,“你死心塌地跟我。” “过去的事我只当没发生过。” 阮夏脸别开,“你死心吧,我不会跟你,我这辈子只爱瑾哥哥。” 莫涵脸攸的变色,阮夏冷笑着看过来,“你又要对我用强?” 莫涵道,“你乖乖听话,自然不会吃苦头。” 阮夏从袖口划出一枚锋利的利刃抵上手腕动脉,“你一定要这样逼我,我只能去死!” 莫涵仰天大笑,“你知道我杀过多少人吗?你以为你死了我会在乎?” 他话锋一转,道:“倒是你爸妈,只有你一个孩子,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阮家还真是后继无人了!” “有本事你就死给我看,”莫涵道,“我到时候把你爸妈的骨灰一道带过来,让你们一家三口在地下团聚。” “你看于果要不要也一块弄过来?” 阮夏:“你真是疯了!” “对,”莫涵道:“我早被你逼疯了。” 眼泪在莹白的脸上肆意流淌,阮夏握紧手中瓷片狠狠压在动脉,凄然道:“莫涵,比起你曾经对我做的,我曾经受过的,你远不级我!” 莫涵拧眉,“什么意思?” 阮夏:“你为了许娇,断了我一条腿,阮家落败,我爸入狱,我妈死于非命,这些都是你对我做过的。” “我没有对不起你,是你负我在先。” “我宁死不愿再爱你!” 话音落下,她手臂一滑,鲜血如喷泉细密散出。 莫涵瞳孔猛的一缩,心脏骤然缩紧,血液逆流,太阳穴突突直涌,脑子嗡的炸裂。 蚀骨的恐惧和上一辈子重合。 上一辈子的记忆如开闸的河水,漫天涌下来。 他宛如溺水之人,胸腔被掏走所有空气,五脏六腑灌满海水,如坠十八层阎罗地狱! 第75章 上一世。 “小姐, 阮总和盛总在开上个季度的总结会。”阮明哲的秘书道。 “没事,”阮夏道:“我找我妈拿个东西就走。” 阮夏朝会议室走去。 手触上玻璃门推开一条小的缝隙,会议室里高亢的声音传过来。 她僵住了。 “阮总, 你不能因为和莫氏结怨了就公报私仇,这一年, 你霸道的终止了多少和莫氏的合作?这一年咱们集团的年利润下降了百分之30%。” “是啊,阮总,你这样太不专业, 影响的是整个阮氏。” “阮总,阮氏不是不一个人的, 也是我们大家的,如果你继续一意孤行,和莫氏终止这个全球连锁度假酒店的合作, 那我们前期的投入更本拿不回来,明年的亏损只会比今年更多。” “阮总,我们知道你是爱女心切, 可是你不能拿我们的钱去和莫氏赌气。” 阮夏握在门柄的手背淡青经络明显,咬了咬唇, 复又关上了门。 转身出门去了阮明哲的贴身特助孟特助办公室。 “小姐,”孟特助有些意外, 站起身道:“你怎么来了?” 阮夏脸上都是凝重, “我爸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议室的高层都在攻击我爸?我要听真话。” 孟特助默了默, 道:“自从你车祸之后, 阮总就陆续终止了和莫氏的合作,莫氏是什么合作对象?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别的合作公司替代?” “以前莫谨在世的时候,公司一年的净利润可以达到几百亿。现在终止了,原本一年分红能拿几亿分红的股东, 现在只能拿不到一亿,原本能拿几百万年终奖的高层,现在只能拿几十万,你说能没意见吗?” “这些股东现在铁了心想和莫氏继续合作,就是想罢黜阮总执行董事的职位,推举旁人呗。” 阮夏又问,“那莫氏也是这个情况吗?” 孟特助道:“差不多,莫家和阮家交好了这么多年,合作太深了,阮家离不开莫家,莫家当然也同样离不开阮家,这样下去只是两败俱伤。” “只是莫涵本人并不想和阮家决裂,又一直拿出姿态在求阮总原谅,所以,虽然莫氏的处境不好,但是莫谨生前把公司股权架构做的好,团队也专业,所以莫涵的地位倒是很稳,没有阮总这么艰难。” “现在时家和顾家冒的很快,正在抢占我们的市场,旁的有实力的公司也在虎视眈眈。” “再这样下去,这华国的四大家族,怕是要彻底洗牌了。” 阮夏脸沉了沉,“孟特助,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们配合一下,你也劝劝我爸吧。” 孟特助眼睛亮了亮,“小姐愿意和莫家重修旧好?” 阮夏唇角扯出一个淡笑,“我知道孰轻孰重。” 出了阮氏,阮夏去医院做腿部复健。 再出来的时候,毫无意外的,莫涵又站在门口,小心翼翼道:“一起吃晚饭吧。” 阮夏睨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的点了下头。 莫涵挑的是一家他们过去常去的餐厅。 五层口感的尼格龙尼吃到一半,一枚戒指露出来。 莫涵单膝跪下来,“夏夏,你嫁给我吧,以前是我错了,让我好好补偿你。” 阮夏并不看莫涵,只垂着眼睛盯着眼前的甜点,唇角淡淡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一个星期求三次婚,求了这么多次,你不累吗?” 莫涵:“我不累,只要你能消气,我可以一直求下去。” 阮夏颈子转过去,等着莫涵的眼睛道:“你真的和许娇断干净了?” 莫涵点头,“真的,我和她早就断了,我以后只有你一个。” 阮夏收回视线,手指在装甜点的盘子上绕了几圈,道:“行了,你起来吧,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得帮帮我爸,他最近在集团的地位不太稳。” 莫涵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好,你爸也是我爸,我一定帮。” 阮夏又道:“我不想再办婚礼了,那天两家一起吃个饭,领个证就好了。” 莫涵心里涌起一阵尖锐的疼痛,他看见阮夏眼里没有一丝光,语气很平淡,仿佛说的是今晚吃什么菜。 他明白,她不是被自己感动了,也不是原谅自己了,大概是为了阮明哲。 眼睛暗了暗,旋即点头,“好。” 吃了饭,阮夏回到家,坐在客厅等阮明哲。 一直到深夜,阮明哲和盛听南才打着呵欠疲惫的回来。 “爸。” “妈。” 阮明哲:“你怎么还不睡?” 阮夏替阮明哲脱下西装外套挂到墙上,“我有件事和你们说。” 盛听南笑道:“什么事啊?” 阮夏咬了咬唇,道:“今天,涵哥哥和我求婚,我答应了。” 空气静止了一秒。 阮明哲气的脸色铁青,“我跟你说过什么?我阮家的女儿绝不可以没有傲骨!” “他婚礼上不要你,你要不要脸?还要嫁给他?” “没他你不能活了吗?” “你要是敢嫁给他你就别叫我爸了。” 阮夏手紧紧攥着阮明哲的衣服,头垂着,眼泪滴答往下掉。 “你疯了!” 盛听南狠狠拍了一下阮明哲,搂着阮夏的肩膀道:“夏夏,你先去房间休息,我劝你爸。” 阮夏擦干净眼泪,笑出来,“爸,妈,你们商量,我回房间。” 盛听南看向阮明哲道:“你冷静一点,我看夏夏嫁给莫涵挺好的。” “夏夏是因为莫涵才少的这条腿,原本多开朗的一个人,你看她现在,有真心笑过吗?” “夏夏不嫁给莫涵,不是放手,是成全了莫涵和许娇。” “你也不想想,让许娇嫁给莫涵,以后她和夏夏平起平坐?” “凭什么我女儿孤孤单单,那对狗男女幸福快乐?别说夏夏了,就是我也不甘心。” “夏夏是我们千娇万宠着长大的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我不管什么骨气不骨气,我女儿开心最重要。” 阮明哲胸膛起伏了好一会,才低低道:“随你吧,我也管不了了。” 阮明哲心里不痛快,还是不太想结这门亲。 好在白粟和莫涵姿态拿的低,摆足了姿态,最终阮明哲不情不愿的同意了这门婚事。 * 这日,到了约定的结婚日子,莫涵早早来接阮夏去民政局领证。 从民政局出来,阮夏看着红色的结婚证恍惚。 “傻了?” 莫涵手在她脸前晃了晃。 阮夏回神,淡淡笑了一下,没说话。 莫涵牵着她手,“我会对你好的。” “嗯。”阮夏不自然的轻轻道。 “我包了游乐场,我们一起去玩吧。” “好。” 两人在游乐场玩了一天,晚上,两家人在一起吃饭。 吃完饭,两人一起回家,到了别墅门口,莫涵忽然拿出来一个眼罩。 阮夏笑,“什么东西,搞这么神秘?” 莫涵把眼罩带在阮夏眼睛上,“一会你就知道了。” 莫涵牵着阮夏下车,走过别墅庭院,跨上台阶,推开别墅的门,摘下眼罩。 别墅明亮的水晶灯下,客厅里,打造了一个小型的婚礼现场。 马卡龙气球扎成漂亮的造型飞舞,十万只不同颜色的鲜花铺满客厅,连楼梯扶手也用彩带装饰。 浅蓝色飞舞的灯光将现场营造出仙境一般的美感。 “你。” 阮夏转头看向莫涵。 莫涵单膝跪地,道:“夏夏,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要婚礼,都是因为上次的事,我让你伤心了。” “我欠你一个完整的婚礼。” “这个婚礼很小,它没法弥补你心里的创伤,但这是我的心意。” “以后,每一年结婚纪念日,我都会重新给你办一个,一次比一次大,一直办到银婚,金婚,你愿意重新站在舞台上接受为止,好吗?” 莫涵看见阮夏原本淡漠的眼里有了一点点亮光,良久,终于轻轻说:“好。” 莫涵开心坏了,牵着她,穿过重重叠的鲜花,爬过楼梯来到楼上卧室。 房间里也同样被各色鲜花,气球装饰成喜庆好看的样子。 莫涵揽上她的腰肢,唇靠近阮夏的唇。 阮夏尖尖十指紧张的抓起他的衣服一角,往后退了一步,瓮声瓮气道:“我,我先去洗澡。” 莫涵弯唇,那她往浴室带,“一起吧。” “不行,”阮夏拒绝道:“我,我不习惯。” 莫涵眼睛暗了暗,见她手指无措的绞着裙边,笑容凝了一瞬,“好,那我们慢慢来。” 阮夏松了一口气,拿了睡衣,毛巾,走进浴室。 脱了衣服,卸去假肢,镜子里一条腿修长好看,一条一半的腿伤口狰狞。 有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她用力拭去,走进浴缸,泡了很久,直到手上的皮肤都皱了才鼓足勇气起身,擦干净身上的水渍,换上睡衣。 走到浴室门口,又长长吁一口气,拧开门。 意外的,一出门就看见莫涵站在门口。 他见阮夏出来,打横将她抱起放到床上。 阮夏紧张的用被子裹着自己,手背淡青经络明显。 莫涵看出她的紧张,无措,覆上她紧紧攥着被角的手,“你放松,我会轻轻的。” 阮夏脸烧的更厉害了,羞涩的闭上眼。 暖黄的灯光下,精致的脸褪去浅淡的妆容,干净清爽,粉颊如桃腮。 莫涵心跳漏了漏,闭上眼,缓缓靠近。 忽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 阮夏用被子盖上脸。 莫涵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是许娇的经纪人孙月。 阮夏出了车祸之后,他就和许娇分手了。 分手的时候,他给她介绍了一个资源很好的经济公司入娱乐圈。 又投了一部电影给她做女主。 他就是希望许娇以后过的好一点,生活不用那么困难,他就可以了无牵挂的和阮夏在一起 。 后来,他就再没关注过许娇的事。 他们已经一年没有联系过了。 孙月不是不稳重的人,这个时候打电话,一定是有事情。 他知道,阮夏对许娇敏感,鬼使神差的,道:“我接个电话。” 阮夏蒙着被子轻轻嗯了一声。 莫涵走出房间,接通电话,孙月焦急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不好了莫总,许娇拍戏受伤了,从马上坠下来摔到腿了,你能不能帮忙找个好点的医生?否则以后可能站不起来了。” 莫涵眼皮一跳,“现在在哪个医院?我现在过来。” 孙月道:“就是剧组旁边的公立医院。” “好。” 挂了电话,莫涵走回房间到床边,“夏夏,公司出了急事,我得去一趟,明天陪你行吗?” 阮夏盈盈水眸看向莫涵,好奇道:“什么急事?多久才能回来?” 被这样的眼神注视,莫涵忽然不敢和她对视了。 有点心虚。 他想,他去给许娇安排好医生,确定没事就回来。 “就是公司一个技术副董赌的太多,被扣在赌场了。” 阮夏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莫涵道:“应该很快,几个小时就回来了。” 阮夏压下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好,你去吧。” “你先睡。” 莫涵带上房间门,出了别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阿涵。” 许娇见到莫涵的瞬间,梨花带雨,惊慌失措的哭起来。 看起来好像是害怕到了极致。 莫涵靠近一下,安慰道:“没事,我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生过来,你不会有事的。” 许娇双臂伸过来抱莫涵,莫涵微微侧开,轻咳一声,“阿娇,我们分手了。” 许娇眼泪流的更凶了,胸腔剧烈起伏,颤抖着道:“对不起,我就是太害怕了。” “你先平静平静,”莫涵垂了垂,转移话题道:“拍了X片了吗?” 许娇吸着鼻子点头,“拍了。” 莫涵问:“还有多久出结果?” “要两个小时。”许娇盯着莫涵的眼睛问道:“你就这么急着回去陪阮夏吗?我腿都受伤了,你连一点普通朋友的关心也不愿意给我是吗?” 她别国头,“反正我们也分手了,我就是瘸了你也不会在乎,你走吧,你去陪你的阮夏吧。” 许娇又朝外头的孙月喊,“孙姐,给我办出院,我不治了。” 她完好的那只腿下床,要往外走的样子。 莫涵扑过来摁住她,“你别这样,骨折不能乱动,你会真的瘸的。” 许娇仰起头,盯着莫涵的眼睛道:“瘸了不是更好,我把腿还给她,你能回来吗?” 莫涵心头一涩,别开脸,“你别这样,是我对不起她,我不能再负她。” 许娇执着的盯着莫涵的侧脸:“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从马上掉下来吗?是因为我跟你分手以后的每一天精神都恍恍惚的。” “她只是失去了一条腿,我失去的是半条命!” 她抱着莫涵的胳膊哭,“阿涵,我每一天都在骗自己,骗自己我们没有分手,你迟早还会回来。” “我每一天都靠喝醉了才能睡着,你为什么对我这么狠心?” “就因为她失去一条腿了她就很可怜是吗?” “我把腿赔给她,你回来好不好?” 莫涵哽了哽喉头,“别说傻话了,我和夏夏已经结婚了。” 他掰开许娇的手指,“抱歉,我想我们不适合再见面。” 许娇死死拽住,“我不哭了,我不说这种话了,你陪我一会吧,等我有结果了你再走行不行?我真的好害怕。” “我求你了,阿涵。” 莫涵心头不忍,低低道:“好吧。” 许娇破涕为笑,擦干净眼泪,和莫涵找话题说话。 两个小时过去了,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轻微骨折,只需要保守治疗,做复位,上夹板固定伤口就好。 莫涵看着许娇没有大碍,离开医院回了家。 * 阮夏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了想,墨涵现在出去,等回来的时候是夜里了,可能会饿,披上衣服起身去厨房做夜宵。 她煲了鸡丝粥放在砂锅里温着,走到沙发,看着沙发扶手坐下,手支颐,看着满屋子的鲜花眼皮渐渐合上。 莫涵从医院回到家,就看见蜷缩在沙发上睡着的阮夏,心里涌起一阵愧疚,把她抱起来。 阮夏揉了揉眼睛道:“你回来了?你饿不饿?我给你煮了鸡丝粥在砂锅里。” 话音落下,阮夏打了一个喷嚏,这才发现,身上有点冷,出口的话鼻音很重,鼻子不太透气,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莫涵拧眉,“感冒了?” 阮夏揉了揉鼻子,“应该是的吧。” 自打腿受伤之后,她的身体虚弱很多,很容易生病。 莫涵把她放进被子里,找了感冒药出来给阮夏冲了一杯。 莫涵给她掖好被角,“你先睡吧,我去喝粥去。” “好。” 阮夏喝了药困劲上来很快又睡了过去。 莫涵下楼到厨房,从砂锅里盛出鸡丝粥,喷香软糯,心里暖暖的,全部都吃光了。 吃完粥,他洗了澡换了一套西装,走到床边,阮夏睡的正香, 他指背抚了抚她的睡颜,在她额头落了一吻才离开去公司。 阮夏是被于果的电话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划开手机,于果焦急的声音传过来,“夏夏,你家北场的商场失火了。” 阮夏蓦的醒了,立刻跳起来穿上衣服往现场赶。 商场浓烟滚滚,外面围着很多人拿手机在拍视频。 阮夏心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爸,怎么样?” 阮明哲挂了电话,脸色铁青,道:“两死七伤,公安局那边说起火原因是电缆材料不过关。” 盛听南急了,“怎么可能?我们家从来不用劣质材料。” 阮明哲捏了捏眉心,“先不管这些,这个起火原因对我们很不利,先把事情压下去再说。” 莫涵也放下集团事物过来帮忙。 需要安抚的商户,媒体太多,资金也庞大,他们一起忙的脚不沾地。 因此,三人谁也没注意道,商场失火当天,许娇拍戏受伤的新闻挂在热搜第一名。 火灾第三天,事情看着大概翻不起大的浪花了,但是阮家资金已经严重不足。 正在商讨对策,莫涵的电话响起来,他掏出手机一看,是许娇的电话。 “是谁啊?”阮夏看向莫涵问。 莫涵道:“霍恺,应该是公司有急事。” 阮夏点头,“那你去吧。” 莫涵点头往外面走,接通电话: “阿涵,我哥给警察抓了,你能不能见我一面,我求你帮帮我。” 莫涵咬了咬唇,“好,你现在在哪?” 许娇:“我在家,你过来吧。” 莫涵刚到许娇家楼下,就看见了许娇带着口罩迎接他,腿上还打着石膏,拄着拐杖。 两人一起做电梯上楼。 莫涵丝毫不知道,手在许娇家门口的狗仔把照片拍的清清楚楚。 结合三天前他深夜到医院探视受伤的许娇,立刻做出了许娇背后金主是莫涵的猜测。 许娇成了介入莫涵婚姻的第三者。 此时许娇正凭着《锦瑟》这部电影大爆不久,正当红。 各家媒体立刻转发,并且深挖出了《锦瑟》这部戏正是莫涵投资的。 两个小时以后,阮夏便看到了这则新闻。 上面清晰的标注了莫涵到医院的时间,到许娇家楼下的时间。 第一次是他们结婚那晚。 第二次正是刚刚说公司有事。 * 晚上,莫涵回到家,看见坐在沙发的阮夏脸色铁青,他咬了咬唇,走到她身边,手搭上阮夏的肩。 “夏夏,你别误会,我和” 阮夏冷冷掸开莫涵的手,坐到旁边打断道:“《锦瑟》是你投的?为了捧许娇?” 莫涵有点心慌,“你别误会,我就是希望她有自己的事业,日子过的好点。” 阮夏淡道:“我爸妈那,我找了借口替你蛮着了。” “我家现在正在风口浪尖,经不起事,你要和许娇乱搞,请你低调点,被让人拍到,算我求你。” 话音落下,阮夏冷冷起身往楼上去。 莫涵追上去拉住阮夏,“夏夏,你信我,我和许娇真的断了,我就是去给她安排医生。” 阮夏抬起手给了莫涵一巴掌,“你有一句真话吗?” 莫涵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嘴巴,他看见,阮夏眼睛的光碎裂,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种冰冷。 又恢复之前像看陌生人一样。 这种眼光像一把刀戳进了莫涵的心脏。 他张了张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 无力的看着阮夏转身往楼上走,“啪”的关上了卧室的门。 他站在楼梯中央很久,水晶灯从头顶射下来,漆黑的影子割裂在起伏的楼梯。 咬了咬唇,他拨通了许娇的电话,“阿娇,抱歉,许辉的事,我不能帮你了,”顿了顿,他又道:“还有,从现在起,我们永远别再联系了。” 他没等许娇说话,挂了电话,拉黑了许娇的电话。 他走到卧室门前,拧上门柄,已经被锁死了。他站在门口,低低道:“夏夏,你现在身体不好,别气着自己。” “我和许娇真的没什么,你信我。” 他站在门口等了很久,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最后又道:“你早点休息,我去侧卧睡。” 一夜时间莫涵和许娇的婚外情在网上迅速发酵,很快,有人爆料,真正的小三并不是许娇,而是阮夏。 爆出许娇和莫涵早就相恋,两人分手的时候,正是阮家注资莫氏的时间。 是阮夏利用权势强行抢走了莫涵。 莫涵本人也并不爱许娇,都是被阮家逼的,为此,他去年才在婚礼上做出反抗。 后来,阮夏出了车祸,他于心不忍才放弃许娇。而阮家也不是什么好企业,北城商场贪图便宜实用劣质材料,致两死七伤,许多商户损失惨重。 许娇才是苦主。 这个消息一出,更是激起了惊天巨浪。 许娇立刻在围脖否认,表示自己和莫涵只是普通关系,她和阮夏是很好的姐妹,阮家也是个很有良心的企业。 许娇的这番举动,惹的粉丝更加心疼,纷纷觉得她太善良了。 娱乐圈是个谣言比真相跑的更快的行业。 莫涵也第一时间做出了否认,却没有任何作用。 相反,网名群情激奋,让阮家,政府给北城商户,死者一个满意的交代。 阮家股价跌到谷底,一时间危机四伏。 鲸市的公安局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公信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质问。 阮夏接到阮明哲被警方带走的消息的时候,想了想,立刻往莫氏去。 “太太,莫总办公室有客人。” 阮夏刚走到总裁办办公室,莫涵的秘书迎上来道。 阮夏:“我找莫涵有急事,你不用管。” 说着,她推开办公室的门,赫然看见,沙发上,莫涵和许娇并排而坐,莫涵说:“现在确定,你哥哥只是工作期间失职,责任并不太大,捞出来并不困难……” 阮夏手里的包啪的掉了。 莫涵训着声音看过来,立刻起身,朝阮夏走过来,“夏夏,你别误会,。” 时间回溯到二十分钟以前。 许娇站在莫氏大厦楼下硬是要往里面闯,引的公司员工纷纷伸出头看八卦,还有的拿手机拍照。 莫涵没办法,只好让秘书带许娇进来。 许娇看见莫涵就哭,“阿涵,你不能不救我哥啊,我奶奶已经七十岁了,她知道我哥被抓,现在吃不下睡不着,她会活不下去的。” 她跪到莫涵腿边,“阿涵,我求你了,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才这样的。” 莫涵捏了捏眉心,“阿娇,我帮你的已经够多了,现在夏夏已经误会了,我不可能负她,你别来掺和我们了行不行?” “我们的关系现在已经说不清,你来我公司闹,只会火上浇油,你不仅是在毁我,也是毁你自己毫不容易得来的星途。” 许娇哭着道:“你再帮我最后一次吧?我就奶奶这一个亲人,我不能看她去死啊!我保证,你只要把我哥救出来,我以后再也不打扰你,好不好?” 莫涵默了默,“好,你记得,这是最后一次。” 阮夏本能的转身往外走,又转回来,看向莫涵道:“你不用和我解释,我爸被警察带走了,你想想办法,只要你能把我爸捞出来,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我就当没看见,你随便怎么样都行,好不好?” 她拽着莫涵的胳膊几乎是在恳求,声音低低的,眼里有水雾,“好不好?涵哥哥?” 莫涵看着这样的阮夏,一颗心紧紧揪扯在一起。 她是那样高傲的人啊! 什么时候这样求过人。 他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你别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行不行?”阮夏吼出来,下一秒,声音又特别轻,晃着莫涵的胳膊,“我求你了,你现在先去政府那边探探口风,去把我爸捞出来好不好?” “好,”莫涵道:“你别急,我现在就去,你乖乖回家等我。” 莫涵立刻转身往门外走。 许娇走到阮夏身边,轻轻在她耳边道:“夏夏姐,你别担心,阿涵答应我能把 我哥救出来的,我会跟他说,把你爸也捞出来的。” 阮夏转头死死瞪向许娇,双手握成拳,过了一会,她又松开,什么也没说,竭力挺直脊背,抬起磨在假肢里的膝盖,不让自己有一丝狼狈,抬起头平视前方缓缓走向电梯。 * 政府,莫涵在钱市长办公室等了五个小时,他终于姗姗来迟。 “钱市长,我爸的事我希望你能通融一下。” 钱市递上一张上头的问责声明,道:“那你告诉我,这件事我该找谁负责?网名的情绪该怎么安抚?政府公信力怎么挽回?” 莫涵张了张口,说不出话。 钱市长拍了拍莫涵的肩膀道:“我知道阮明哲无辜,可事情如今已经这样,总得有人负责,况且,如果这件事真的没有个交代,对阮家来说,未必是好事,阮家会一直被网名抵制。” “我给你个特批,你自己去问问阮明哲,你看他是愿意选择保自己还是祖上几代人的心血?” 莫涵哽了哽喉头,只好道:“那个仓管许辉,他能放了吗?” 莫家是鲸市最大的纳税大户,钱市长于是给了个甜枣道:“这个不难,他本来也什么都不知道,判也判不了什么大罪。” 莫涵去看守所看了阮明哲,果然,和预想的一样,阮明哲更愿意保住阮氏。 这晚,厚重的乌云挡住月色,天空墨黑沉沉。 远处,玉渊山群山绵延,山峰如波状海浪起伏绵延。 车子从主路拐上蜿蜒小径,莫家整栋别墅灯火浮在夜色中,奶黄色的光映着门前的九曲长河波光粼粼。 车子驶到别墅门口,隔着铁艺栅栏,沙发上一道纤细的身影投在彩绘玻璃上。 白天,把眼泪死死别在眼眶,忍着漫天委屈的眼睛又浮在脑海,心脏紧紧抽痛。 铁栅栏的门缓缓打开,莫涵本能的将刹车踩到底。 他没有勇气去面对那双眼睛,然后说,“对不起,我没有办法。” 那双明亮的眼睛颜色会一点点按下去,像年代久远的画褪去墨色,变成死寂的灰。 铁艺栅栏门敞着,莫涵一直坐在车里,隔着玻璃看那道朦胧的身影,像个机器人一样一动不动,执着的等在那里。 过了很久很久,他茫然的抬起车刹,车子往里移动。 还没有到车库,就见一道身影飞速往他车边跑。 阮夏弯下腰,和车子里的莫涵齐平,“怎么样?我爸什么时候能出来?” 夜色昏暗,她眼里的光和希冀却像是银霜一样明亮。 莫涵缓慢的拉上手刹,摁下车子关机键,解下安全带,下车,关上车门,手搭上阮夏的肩膀,“我们进去说。” 阮夏乖巧的跟着他坐到客厅沙发,一双杏眼一直莹莹看着他,没有离开过一秒。 莫涵眼睛往下垂了一会,之后抬起头道:“对不起,夏夏,爸他更愿意保住阮氏。” 阮夏眼里的光一下暗下去,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我爸救不出来?” 莫涵不敢看她了,又垂下头低低道:“对不起。” 阮夏:“那许辉呢?” 莫涵:“他本来也没什么问题,就是工作上有些失误。” 阮夏:“那我爸做错了什么?” 莫涵一噎,“我不是这个意思。” 阮夏:“他捞出来了是吗?” 莫涵:“我就算不捞他,他也判不了什么大罪。” 阮夏笑了,笑的眼泪都流出来,“我爸什么也没做错,却要去坐牢。许辉工作不尽责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却什么事都不用有。” “多么可笑啊!” “他再判不了什么大罪,就算是做一天劳,那也是他该得的,该负的责任,是对我爸的公平。” 阮夏眼尾猩红,像是要有血流出来,“你凭什么夺走这份公平?就因为他是你心上人的哥哥吗?” 莫涵手搭上阮夏的肩膀:“夏夏,你别这么极端,许辉坐不坐牢都不影响爸的结局,我已经和许娇谈好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她,真的,以后我们再不会有联系了。” 阮夏甩开莫涵的手,“这种话你说的不腻我听的都腻了!” 她蓦的站起身,“你们的事不用和我交代,我不过是为了稳固我爸的地位才和你结婚的,大家就这么将就着过吧。” 话音落下,阮夏转身去了楼上,嘭的关上了门。 过了很久,莫涵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手摸上门柄,毫无意外的,门又被锁上了。 他抵着门缓缓滑下,茫然的抵着卧室的门坐了一夜。 从这日起,阮夏越发沉默,也不爱笑了。 以前的阮夏,唇边清浅的笑意像永不落日的阳光,一直照着莫涵。 车祸之后,她虽然不对着莫涵笑,可是对别人还是言笑晏晏的,连忍着肌肉疼痛做复健都是笑的。 这种沉默,让莫涵彻底心慌,胸闷。 更让他不知所措的是,他不知道怎么哄她了。 以前,他随手给她买一根棒棒糖她都要歪着头,眼里闪着莹莹光辉看他很久。 如今,再贵重的礼物,再花心思的讨好,她都不屑一顾。 只有需要他在盛听南面前演戏的时候,才会给自己一个笑容,装作自己过的很好的样子。 出了阮家的门,她立卡甩开自己的手。 阮明哲入狱之后,盛听南忍着悲伤强大起来,拿下了执行总裁的位置,阮夏专心在阮氏辅助盛听南。 阮家被这一击倒退了太多年,莫涵发现,阮夏随着阮家的情况有所好转,开始渐渐有了生气。 于是,他也一头扎进工作里,默默把阮家被人抢占的市场拿回来。 这两年,莫家和阮家衰败的都厉害,再抢回来并不容易,于是,他忙的几乎连回家的时间都少。 偶尔回来的时候也是深夜。 两人的婚姻,就这样名存实亡,连最基本的碰面都很少。 他想着,等阮家渐渐稳定下来,阮夏心里的伤淡去了,他们渐渐就会好转。 莫涵不知道的是,在阮夏每个夜晚都独自面对长长的黑暗。 在每次生病都自己咬牙撑着照顾自己的日子。 在每个阴雨天伤口都隐隐作疼的日子里。 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坚强的活着。 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远了。 这样又过了一年。 这日是他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 莫涵早早定制了一对漂亮的婚戒,包了一家馆子,又亲自用鲜花,气球布置成很漂亮的现场。 布置好,他闭上眼坐在花海里想到他们去年领证那天,阮夏看到一切客厅的眼睛。 他放任她一年了,她气应该能消了,原谅自己了吧? 他好想念那个总是爱笑的阮夏,就像终年照在他心房的一束光。 他们,也该圆房了。 做好这一切,兴高采烈去阮氏接阮夏。 “夏夏,忙完了吗?我们去吃饭吧。” 阮夏正对着电脑做东西,头也不台道:“我晚上有饭局。” 莫涵:“推了吧,跟我一起。” 阮夏眼睛仍然盯着电脑屏幕,“推不了,很重要。” 如今的阮氏不同于以前,这个项目是她跟了半个月才获得的一个参与竞选的机会,很重要。 这个饭局的主角就是决定这个项目能不能拿下来的决策者。 莫涵默了默,“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阮夏:“你有事你就说,我很忙。” 莫涵眼睛暗了暗,又笑起来:“等你饭局结束的吧,我在云水涧等你。” 云水涧是阮夏很喜欢的一家馆子。 阮夏只淡道:“知道了。” 莫涵把阮夏送到应酬的饭店,自己去了旁边一家酒吧喝酒。 这家酒吧是会员制的清酒吧,很安静。 “莫总,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莫涵抬起头,是迅科的吴总。 莫涵:“等个人。” 吴总拉起莫涵道:“一个人在这喝酒有什么意思,我那边有个局,一起喝两杯,智诚的朱总,丽华的孙总都在,一起喝两杯。” 莫涵于是跟着起身进来包厢。 意外的是,里面居然有许娇,还有几个小明星。 她看起来喝了不少,脸微微红。 看见莫涵的一瞬间,眼里有水光滑过,又背过脸擦干眼泪。 莫涵看见许娇的一瞬间,楞了一下,旋即如常坐下。 莫涵坐在之后,轮流和几个老总喝了几杯酒,原本想就此告辞,却发现,丽华的孙总一直在灌许娇酒。 许娇喝的跑出包间去吐,莫涵忍不住跟去卫生间提醒道,“孙总那方面的名声不太好,你早点回去吧,这酒局不适合你。” 许娇流着眼泪看向莫涵都道:“我又有什么办法?我原本已经拿下《两生花》这部电影的女一号了,已经拍了一个星期了,现在孙总的女朋友要来抢我的角色,我马上就要被换掉了,我不像别人有背景,有人护着,我不靠我自己我能怎么办?” 莫涵咬了咬唇,说不出话。 许娇不再看莫涵,又去了包厢,拿起一瓶白酒对着孙总道:“孙总,我把这瓶酒喝了,你别换我角色了,好吗?” 孙总笑道:“好啊。” 许娇拿起白酒正要喝,手里的酒却被夺下来,看过去,只见莫涵拿着酒瓶道:“孙总,我替她喝。” 话音落下,莫涵仰头,将一瓶白酒一饮而尽,随后把酒瓶咣当放到桌上道:“许娇是我妹子,我希望大家以后都给我个面子,别换她角色。” 话音落下,他留下一桌子面面相觑的老总,牵着许娇的胳膊出了包厢。 出了包厢,莫涵去卫生间疯狂呕吐起来,他走路都有些飘了。 许娇扶着他,莫涵半个身子靠着许娇的肩膀,坐电梯出了酒吧,掏出他口袋里的钥匙,打开车,把他扶到车上,去了御苑。 御苑是他们分手的时候,莫涵送给她的一套房产。 这一切,被刚刚散了酒局,出来找莫涵的阮夏看在眼里。 她车跟着他们的车,看着两人一起亲密的相拥着下车,进了电梯,房间里的灯亮起来,又关上。 一直到天亮。 她无悲无喜,木木坐着,直到天将亮,漫天雨丝如刀刃落下来。 * 房间里,莫涵视线已经彻底分不清了,晕晕乎乎的,只听见耳边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一遍遍唤他: “涵哥哥。” “涵哥哥。” 是他听了二十多年,阮夏给他的专属称谓。 他好开心啊,拥着怀里的人,唇抵在她耳边弯唇道:“夏夏,你终于肯原谅我了吗?” “我要你。” 滚烫的唇吻着怀里的人,有衣裙撕裂声,轻轻从指间飘落,交叠在一起。 二十二年的陪伴,有些东西早就融入骨髓。 有些东西清醒的时候看不清,反而醉了才明白。 他一遍遍唤着: “夏夏。” “夏夏。” “夏夏。” 一遍遍将深入骨髓的爱意化成口中的吻,指尖的柔软,胸腔里的欲。 他在最美的梦里沉沦,不得自拔。 山崩海啸般的旖旎爱意释放,他唇角含着最幸福的笑,拥着怀里的人沉沉睡去。 当阳光照进窗棂,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一下,不舍的挣开眼。 许娇眼尾含春的看着他。 莫涵整个人打了个激灵,直接从被子里滚落摔到床上。 他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红痕,床上嫣红的血。 一颗心沉到谷底,面无血色。 耳边像是有苍蝇在嗡嗡叫着。 他慌乱的穿上衣服,开门落荒而逃。 出了大堂,他整个人僵住,看见灰蒙蒙的天空下,阮夏平静站在雨里,一双眼睛平静的看着他。 他站在楼栋大堂,她站在雨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两米左右,隔着朦胧的雨丝,像是一条无尽的深渊。 莫涵一直盯着阮夏的眼睛,缓缓抬起脚迈进,手很慢,很慢的抬起来。 一个简简单单的抬手动作,他却觉得重如千斤。如果靠近了仔细看,他的指尖是抖动的,发颤的。 手即将触到阮夏衣角的时候,阮夏往后一步完好的避开。 接下腕上的手链,扔到莫涵脸上。 薄薄的眼皮垂下,脸在空中扬出一个弧度,挺直脊背,头微微抬起,顶着雨丝离开。 * 夜。 一个陌生的号码在手机屏闪动,莫涵放下手里的文件,划开,接听。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阿涵,我怀孕了,你的。” 一年多以前,他把许辉从牢里捞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把许娇的电话,所有联系方式拉进了黑名单。 上次醉酒发生关系之后,他也没有再见过她,只让助理送了一张支票过去,表达自己的意思。 他一直以为,他们余生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所以,他完全没想到,这个陌生的电话会是许娇。 更没想到,许娇开口就是说她怀了自己孩子这样的爆炸性新闻。 很奇怪,他以前觉得自己特别爱许娇,这一刻,没有任何欣喜。 只觉得特别害怕-- 害怕阮夏知道。 自上次阮夏目睹了自己出轨就搬出了家里住到了酒店。 以前每个周末的时候她还会主动叫自己去盛听南那里演戏,装作过的很幸福的样子。 如今,她连戏都不需要他演了。 莫涵心里隐约清楚,阮夏已经逐渐在找能取代和莫家合作的公司。 她是真的想和自己离婚。 只是阮家还没从之前元气大伤里面走出来,盛听南的地位还没那么稳。 所以,她只是搬去酒店,不敢告诉盛听南。 他知道,阮夏对他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如果让他知道有这么个孩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他了。 他问道:“你想怎么样?” 电话里,许娇道:“阿涵,我打算暂时退圈,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我不求名分,你偶尔来看看我和孩子就行,好不好?” 莫涵听了这话只觉得头皮发麻,“你在哪?我们谈谈。” 许娇:“好,我在凯悦2608.” 莫涵挂了电话,立刻出了办公室往凯悦酒店去。 穿过凯悦明亮的大堂,他乘电梯往26楼去。 他下电梯的一瞬间,在酒店会见客户的盛听南正好也从一间房里出来,看见莫涵的身影从眼前闪过。 她最近一直觉得阮夏和莫涵之间怪怪的,想都没想,立刻跟了上去。 莫涵摁了门铃,开门的是许娇的助理。助理见莫涵来了,自己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莫涵走进屋,只见窗户是打开的,许娇只简单裹着浴巾坐在窗户上,一条腿伸在外面。 “你做什么?”莫涵朝她走近道:“太危险了,快下来。” 许娇:“你别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你站那。” 莫涵:“好,我不过去,你好好说话。” 许娇:“我知道,你来是想让我把孩子打掉的,阿涵,我求你了,我真的忘不掉你。你让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吧。” “我什么都不要,以后我的孩子也不会和阮夏的孩子争家产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了,我就守着咱们的孩子过日子,你一个月来看我们母子两一回就行,行不行?” 莫涵坚定道:“不可能,我不会认这个孩子,我不能再辜负夏夏了,我们已经很对不起夏夏了,你不能这样欺负她,你去把孩子打了。” 许娇:“她没了一条腿我就好过吗?你是我的命,没有你,我的命都没有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过的什么日子?” “我每天夜里都睡不着,只能靠酗酒才能睡着,我的生活没有一点意思,我把腿换给她,你回来行不行?” 说着,她迈起另一条腿作势要往楼下跳。 莫涵大步迈过去,长臂一伸,许娇被她从阳台上抱下来。 正是这个时候,盛听南从经理那边要了房卡打开了门,正好看到莫涵抱着只裹着浴巾的许娇。 莫涵瞳孔猛然一缩,离开松开许娇,“妈,你别误会。” 恰巧,别在许娇胸口的浴巾无声掉落,身体呈现出来。 盛听南简怒极,冲过去按许娇打,莫涵无奈去拉架,让许娇快走。 许娇匆忙裹上衣服逃离出房间。 盛听南一巴掌摔上莫涵,“你这样做对得起夏夏吗?” 莫涵解释道:“妈,不是你想的那样,许娇要跳楼,我从阳台上把她救下来而已,就是这样。” 盛听南:“你敢说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莫涵跪到地上,“妈,你信我,我真的是想和夏夏好好过日子的,我不会负夏夏,我就是有一次喝醉酒了,我真的没想对不起夏夏。” 盛听南一巴掌甩到莫涵脸上,“你无耻!” 她人往外走,出了电梯,走到停车场,上了车的时候手还是抖的,脑子还是嗡的。 就在这个时候,许娇的车子开过来,降下车窗,朝盛听南看过来。 盛听南冷着脸降下车窗,许娇摸着肚子,勾唇一笑道: “盛阿姨,阮家现在已经大不如前,阮夏也只是个落魄千金了,身家上已经配不上阿涵了,还是我这个一线巨星陪的上她。” “更何况我现在肚子里怀了阿涵的孩子,阮夏要是识相点,还是乘早把莫太太的位置让出来,我还能让阿涵多赏她点离婚费。” 话音落下,透明的车窗玻璃缓缓升上去,许娇笑着离开。 盛听南都要气炸了,脑子嗡嗡的,一口血呕上喉咙,一瞬间,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女人死有无辜! 她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像闪电一样嗖的出去,往许娇的车子撞去。 许娇的车子一个侧滑险险躲开,盛听南的车轰隆一声撞上栏杆,弹回来,在地上滚了三四圈。 阮夏赶到现场的时候,盛听南已经没有了气息。 盛听南开车撞许娇的事在网上再次掀起轩然大波,许娇被所有的粉丝拥护各种心疼。 阮氏彻底被瓜分。 整个葬礼,莫涵被阮夏拦在门外,不许他参加。 阮夏不知道的是,其实莫涵一直站在灵堂外,无声陪她度过了葬礼。 盛听南葬礼过后,莫涵就收到了阮夏让律师递过来的离婚协议书。 莫涵冲到阮夏面前,跪到她腿边,“夏夏,你别跟我离婚,我帮你重建阮氏,你信我,给我时间。” 阮夏冷淡道:“随你,还有十个月,我们分居就满两年了,我会拿我的身体检测报告证明我们没有感情,法院判了也一样离婚。” 盛听南的逝世,带走了阮夏最后的悲喜,生气。 她眼里没有一丝光彩,是死一样的沉寂,仿佛是说着别人的事。 莫涵看着这样的阮夏,心脏像是有细细密密的针在扎。 两人不欢而散,阮夏像个打不死的小强,每日穿梭在振奋阮家的路上奔波。 莫涵知道,阮夏不会放任阮家不管,拜高踩低是人的天性,他想着,等阮夏知道这世界的现实就知道莫太太这个头衔的好处了。 就不会跟他离婚了。 于是,他日日默默跟在阮夏后面,看着她跑遍鲸市的投资银行,风投公司被那些人冷待,最后又拖着冰冷的假肢,挺直脊背走出去。 每一次,莫涵心脏都紧紧抽着,流着眼泪看着她倔强的背影。 在阮夏走出银行之后,他又疯了一样找那些冷待阮夏的银行麻烦,给她报仇。 莫涵以为阮夏吃尽了苦头会回头,却不曾想,这一日,他发现阮夏在跟踪许娇,眼里是要同归于尽的狠厉。 莫涵忽然意识到,阮夏的心里出了问题。 于是,他不顾阮夏的反对,强行抱着她去看心里医生。 拿到检测报告单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蒙的。 没有任何求生意志,心里充满仇恨,只想着和许娇同归于尽。 他强行把她带回莫家关在房间里。 “夏夏,你忘了妈的死吧,她只是意外,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会对你好的。” “你从来都觉得许娇无辜,许娇善良,可是我妈死前就是和许娇发生的冲突,我妈的死许娇就得负责人。”阮夏道:“你放我走,我不爱你了,我的事不用你管。” 莫涵:“放你走?看着你去杀许娇,然后再自杀?一起同归于尽吗?” “夏夏,你别总是这样,许娇没想和你争,她看着你出车祸了心里也不好受,我说分手,她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那天她从马上掉下来,是她经纪人怕她腿瘸了才给我大的电话,她无数次和我说愿意把腿还给你。” “你别总是把她想的那么坏。” “你失去了一条腿,她也失去了半条命,吃不下睡不好,过的生不如死。” “咱妈死了,她心里过意不去,主动告诉我,她已经把孩子打了,让我好好对你,体谅你。” “只要你愿意不计较,多相信我,我们这一年多不会是这样的日子,我求你了,你被闹了,我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 阮夏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我只是失去了半条腿,她失去的是半条命?!!!” “你滚!” “你,许娇,你们不配提我妈!” 涵:“你现在生病了,我不跟你计较,从今天开始,每天都会有心里医生来家里给你看病,在你病好之前,你不许出莫家一步。” 莫涵看着阮夏眼底对被囚禁的厌恶,一颗心疼的要死。 他觉得,囚身的是阮夏,囚心的却是他。 他把阮夏的煎熬看在眼里,除了提心吊胆的陪着,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太了解阮夏骨子里的韧性了,怕她真的会和许娇同归于尽。 终于,过了整整一年的时间,阮夏在心里医生的治疗下好像越开越好了。 会像过去一样甜甜的喊他“涵哥哥。” 心里测试显示,她已经完全放下了仇恨。 莫涵松了一口气,他觉得他的世界又有光了。 想到阮夏受的那些苦,他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捧给阮夏,对她言听计从。 他让她往东,他就不敢往西。 他欢欢喜喜的筹备着重新给她补办个婚礼,计划着圆房,让她给自己生个孩子。 女人怀孕太辛苦了,他想,他舍不得她受罪,就生一个就好了。 现实给了他当头棒喝。 在他欢欢喜喜准备了惊喜的当天,忽然,阮夏剥了一个视频过来。 他摁下接听键,却见阮夏眼里都是冷光,旁边还有一个许娇,被她摁着脖子站在楼顶。 视频里她对他灿然一笑,“莫涵,我好恨你,每一个被你囚禁的日子里,我都是数着每一分每一秒过来的。” “我真的好后悔嫁给你。” “我现在也让你尝尝那种钻心蚀骨的疼痛。” 话音落下,她拽着许娇从楼顶一跃而下。 莫涵瞳孔猛的一缩,全身的血液逆流,陷入巨大的恐惧中。 他不知道他只怎么赶到的现场。 他跪到地上,看着已经血肉模糊的身躯,连阮夏一个完成的样子都拼凑不出来。 他匍匐在地上,用指甲扣起她的每一块血肉,捧起她的每一滴血拢在一起。 一遍遍唤: “夏夏。” “夏夏。” “夏夏。” …… 回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莫涵一夜白头,双眼泣血,在阮夏去世的第七天,留了遗书,让白粟把自己和阮夏死同衾 白粟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过度,一身病痛,比莫涵多活了两年。 阮夏在去世之前,用刀子割在许娇脸上,逼着她说出了所有真相,还阮夏的清白发到了网上,许娇也没有怀孕,就是为了激盛听南。 莫涵的形象跟着许娇受损,莫氏因为莫涵的形象受损又受到重创。 霍恺经营了很多年,才慢慢让莫氏回到了当初的盛况。 第76章 大结局 “不要……” 莫涵厉声喊出来, 瞳孔骤然缩紧,一颗心高高踢起来,手快速劈开阮夏手里的碎瓷片。 却见阮夏腕间有一道血红伤口, 血喷的涌出来。 他打横抱起阮夏疯了一样往楼下冲,大脑根本不敢停下来, 一颗心紧紧揪着。 冲到别墅外面,正巧陆景逸手里拿着急救箱迎上来,“怎么了?” 莫涵:“夏夏手腕受伤了, 你有急救的东西吗?” “有,快放下来。” 莫涵双腿跪下来让阮夏躺在自己胳膊上。 陆景逸快速摁住阮夏的尺桡动脉, 然后用纱布紧紧缠住,然后跟着莫涵上车往医院送去。 把阮夏送进急救室,陆景逸用英文和军区医院里的医生道:“她有身孕, 不可以用能通过胎盘屏障的药,尽量用外抹的药。” 莫涵人顿住,低头看着阮夏的肚子。 阮夏一手捂着肚子, 一手握住他粗壮的小臂,“你别伤我孩子, 可以吗?我是不易受孕体质,喝了两年中药才怀上的。” “我求你了, 涵哥哥。” 她细长的眼睫向上卷起来, 莹莹水光盛在黑瞳里, 眼里是小心翼翼的哀求。 莫涵舌头舔了舔唇, “嗯,我不伤她,你别再伤害自己了,行吗?” 阮夏小鸡啄米一样乖巧的点头, “嗯,你别动我孩子我一定乖乖的。” “嗯,我在外面等你。” 莫涵揉了揉她脑袋,在她额头用力吻一下离开急救室。 走到外面走廊,陆景逸瞅着莫涵的脸色难看的很,还以为莫涵实在介意阮夏肚子里的孩子,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口道:“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好不容易才治好,要是再把她逼出问题来,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莫涵拧眉,“什么叫好不容易才治好?她怎么了?” 陆景逸翻眼,“你不知道吗?她之前有很严重的心里问题,我这有她的卷宗,你要看看吗?” 莫涵点头,“我看看。” 莫涵跟着陆景逸走到他的心里咨询室办公室,陆景逸登录自己的客户档案资料,调出阮夏的心里档案。 莫涵看到:自我厌恶,应急创伤综合证,抑郁症,厌食症,反社会型人格这些字眼,翻着电脑鼠标的手指都是颤动的。 原来,上辈子她根本就没有好! 他颤巍巍抬起自己的手,修长干净的手指上有薄薄的茧,他仿佛看到上面有淋漓的鲜血。 是她破碎的身体里蜿蜒流出来的。 他手插·进头发里,痛苦的揪扯自己的头发。 他想,你活了两辈子了,为什么总是蠢的跟猪一样,为什么总是认不清自己的心? 前世种种,一件件从脑海里掠过,像有一把刀生生在心脏凌迟。 莫涵肩膀剧烈抽动,心脏的剧烈疼痛几乎让他喘不上气。 这样深的伤害,你还能抚平吗? 莫涵,你蠢到家了!他想。 陆景逸见莫涵脸上神色动容,乘机道:“你别再伤害她了,她这样重的心里创伤还能好真的听不容易的。” 莫涵起身走到窗边,掏出口袋里的烟点燃,袅袅的白色烟雾从鼻尖散出来,他声音沙哑,“以后你要是再敢配合她演这种自戕的戏,我一定绷了你。” 陆景逸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有种关公面前耍大刀的感觉。 想想也是,政治场面上的勾心斗角是最多的,能识破这点小儿科也不奇怪。 顿了顿,他还是道:“那她肚子里的孩子……” 莫涵低低的声音传过来,“只要是夏夏想要的,我都会给。” 阮夏出了急诊室第一眼便看见了莫涵,他把她推进病房里抱到病床上。 他给她掖好被角,坐到床边,把她手握在掌心,轻柔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晕不晕?” 阮夏抽出手,垂下眼睛淡道:“我没事。” 莫涵:“你以后想要什么直接和我说,别伤害自己,我不会再逼你了。” 他手摸上阮夏的腹部,“夏夏,你安心跟我,我会把这个孩子视如己出的。” 阮夏眼里闪过锋利的锋芒,“你是在用我的孩子逼我吗?” 莫涵:“我不是逼你,我是想对你好,上辈子的事我都想起来了。” 他跪到地上,“夏夏,你上辈子经历过的,我现在都尝过了,我能还清了吗?” 他掏出腰间的配枪放到阮夏的手里,把她的手摁上扳机,枪头对着自己的腿,“你要是还不满意,再给我来一枪。” “我把腿还给你,你把心还给我,好不好?” 阮夏松手,枪支从手里跌落到地上,道:“迟了,我已经爱上瑾哥哥了,收不回来了。” 莫涵重新坐到床上,奶油黄的灯光在阮夏栗色的发丝蹁跹。 他想起来,上一世他们订婚那晚,她穿一件雪白的高低礼服,如墨的长发披在纤细的腰肢,圆圆的杏眼里盛满星河一样璀璨的亮光。 她修长的手指勾起一缕发丝在手中,看着自己说:“涵哥哥,我好爱你好爱你,长发绾君心,这一头长发都是为你留的,我无数次幻想,每天清晨醒来,你坐在镜子旁为我绾发。” 她肩下了一缕发丝,又剪了他一戳头发结在一起埋在那片梅林下面。 她双手合十,很虔诚的许愿。 银色的月光洒落在她皎洁的脸庞,那时候,她漂亮的像误入凡尘的精灵。 他手陇上阮夏栗色的发丝,“如果你真的爱他,你怎么没有为他蓄起长发,一起结发?” “我还记得,你为我结发的样子。” 阮夏抬眼看向他,“你想多了,瑾哥哥不是你的替身,他在我心里是独一无二的。” “我只是不愿意把对你做过的事再放到他的身上,那是一种对他的亵渎,侮辱。” “你要是真的爱我,你就放我回去吧?这里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瑾哥哥,没有事业,我每天只能跟井底的青蛙一样,看着头顶的一方小天空,我真的一点都不快乐。” 莫涵声音忧伤,“对不起,除了这件事,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夏夏,我现在没有妈妈,没有家了,我只有你一个啊!” 他像个孩子一样拽着阮夏衣袖一角轻晃,一遍遍恳求,“我求求你,你别不要我。” “我求求你。” “我求求你。” 阮夏:“可是那个爱你的夏夏已经被你弄丢了啊!” “死在了上一世冰冷的水泥地里。” 莫涵喉头颤动,心里涌起一片酸胀,“可是我忘不掉你啊,你告诉我怎么忘啊?” “过去那二十二年,八千零三十五天,从童年到青春,到成年,我们每一天都在一起。” “早上睁眼和你一起上学,下课一起上兴趣班,晚上一起回家,每天晚上睡觉之前的最后一通电话都是你。” “我没有单独打过一场游戏,没有单独吃过一顿饭,我小到和人发生了几句龃龉都有你分享。” “我们的歌单是一样的,爱吃的东西是一样的,爱玩的东西是一样的,我才开口你就知道我想说什么,做什么。” “你早就融进我的血液,骨髓里了,你让我怎么忘?” 莫涵眼里的眼泪流出来,“我不急,时间总能抚平一切,你慢慢忘,我给你时间,我们重新来过。” 阮夏:“我不可能忘了瑾哥哥的,他已经刻在了我心上。” 莫涵不想再听这种话了,擦了擦眼泪,不再和阮夏争辩,“你这孩子该做产检了吧?我明天给你安排最好的医生。” 阮夏点头,快三个月了,原本一个月之前就应该做B超了。 第二天拿到B超单,显示孩子很健康。阮夏迎着阳光把B超单拿在空中,抬头对着里面黄豆大小的小点点看了很久。 她想起来,在被莫涵撸过来的前一天晚上,莫谨还盯着她的肚子看很久,笑说:“还有五天,咱们孩子就有第一张照片了。” 她当时笑,“一个黑白B超,黄豆大小也算照片吗?” 莫谨像个小孩子一样执拗道:“当然算。” 她闭上眼想,瑾哥哥要是在身边,一定和她一样,傻傻的盯着这个小不点看很久。 她要了一个文件夹,小心翼翼的保存起来。 莫涵把阮夏小心翼翼的欢喜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只无声陪着。 翌日,莫涵正在办公室研究下一个要攻略的城池,秘书敲门进来,用波斯语道:“将军,有人递话过来,有一个叫秦天的华国商人想见你。” 莫涵手里的签自笔转动了一下,有些意外。 莫谨这么快就猜到是自己截了阮夏,还吧话递到了他秘书这里。 莫家在这里并没有任何生意,可以说他在这里是举目无亲。 从一个普通居民到他这里递话,中间要经过多少人,事。 他居然这么快就做到了。 想了想,道:“你传个话过去,我见,让他明天早上八点过来,让他报名字就行。” 翌日早晨八点,莫涵在办公室里准时看见了秦天。 “哥。”秦天眼睛亮晶晶的,“原来是真的没事。” 莫涵刚毅的脸部轮廓退去,漾起笑容,拍秦天肩膀带到座位上,“坐。” 两人叙旧,各怀心里的聊了一些旧话题,然后秦天顺势提起道:“哥,阿姐是不是在你这里?” 莫涵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道:“是,在我这。如果你是来劝我放人的,你就不要说了。” “你应该知道夏夏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秦天眼睛暗了暗,“那我能见见阿姐吗?我想她了。” 莫涵:“下次吧,下次给你见,他也来了吧?” 秦天警惕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莫涵不和秦天兜圈子,直白道:“我知道他一定来了,我想见他。” 秦天:“哥想做什么?”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把他怎么样,你只管把我的话带到,要不要看看他孩子的B超照片,要是想看,”莫涵随手写了一个地址,两指夹起纸片递给秦天,“晚上六点到这等我。” 出了兵营,秦天在街上绕了很久,换了好几辆车,直到确定没有被人跟踪才往他们在阿勒成隐身的地方去。 这是一栋看起来很普通的两层小楼,下面住了带过来的保镖,还有顾过来的一些伸手不错的雇佣兵,装扮成普通人隐藏在这里。 到了二楼,莫谨和顾祁迎上来问: “怎么样?” “怎么样?” “见到哥了,只是他没有让我见阿姐,推说下次,只是,” 秦天看向莫谨,递给他写了地址的纸条,“哥要见你,晚上六点。” 秦天隐去了孩子B超这一说。 顾祁接过纸条一看,肃穆道:“你不能去,他很有可能起了杀心,想杀了你独占夏夏,很有可能。” 莫谨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脑子高速跳跃。 莫涵手里握着的是阿勒成最强的军队,他需要的时间太长。 阮夏怀着孕,不见一面他始终不放心。 想了想,道:“我去。” 秦天也不太赞同,“哥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也觉得他不安好心,你去了怕是凶多吉少。” 莫谨眯眼看向窗外,“我大概能猜到他想做,你放心,我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到了当地时间晚上六点,莫谨带上翻译准时往莫涵制定的地点去。 时间太短,他还不能完全掌握波斯语 。 门口有持枪的士兵把手,莫谨报上姓名,士兵用专业的设备做了检测,确定身上没有任何攻击性武器才放行,把莫谨带到了一座包厢。 莫涵已经坐在包厢里面,他穿一件阿勒成这边的淡金色短袖旁遮普长衫。 懒懒靠在椅背,粗粝的指节轻轻扣着桌面。 明明是很普通的姿势,但是三年战场厮杀,他如今已经是不怒自威,很有上位者的气场。 他看见莫谨进来,淡道:“大哥,好久不见,坐。” 莫谨不和他客气,在他对面坐下,递上一个文件袋推到莫涵面前,“这个是我让人在国内查的资料,里面有宋踌给警员的汇款记录,大概应该是他派人杀的你,和阮阮无关,你看一下。” “不重要了。”莫涵看都没看,端起一杯水,下巴指着莫谨面前的水杯,“喝杯水吧。” 莫谨端起面前水杯在眼前晃,道:“让我来猜猜你这杯水里放的什么?” 莫涵面色不变,仍然是那副气定闲神的样子。 莫谨唇角勾唇淡淡一笑,“我猜是伟,哥。” 莫谨放下水杯,手指抚上左手无名指上的darry ring婚戒,盯着莫涵的眼睛道:“你撸走了阮阮,可是你发现你依然得不到她的心。” “所以你另辟蹊径,想让她对我死心,你觉得你输就输在自己有过别的女人,让阮阮伤心了,所以你想给我下药,让我和别的女人上床,然后再带她来亲眼目睹?” 莫涵手指淡淡擦了擦锋利的眉峰,漫不经心道:“不愧是名震华国商场的莫大总裁,揣摩人心有一手。” 他轻轻叹息一声,话锋一转道:“可惜啊,在真正的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毫无用处。” “在你踏入这里的那一刻,你就没有主动权了,你可以选择自己喝,也可以选择被人灌下去。” 莫谨:“阮阮应该告诉过你,她是活了两次的人了吧?” 莫涵点头。 莫谨两手抱胸靠在椅背,头微微抬起,像是陷入一种回忆,“你知道阮阮是怎么和我结婚的吗?” “其实在婚礼之前,我大概就是一个她知道姓名的男子而已,和从小见的那些酒桌上的叔叔大爷没区别。” “她知道你要逃婚,猜想,以我和他爸的关系,不会放任她不管,所以她就拉我救场,当场说爱我。” “婚礼仪式结束,她借口给我整领带,挽着我胳膊的时候装作无意识的撩拨我。” “后来你和许娇出了家门之后,我提出要真的跟她结婚,她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你知不知道,那晚她在跟我上床之前,连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身边有人吗?’都没有问过我。” “那晚就是任何一个男人,只要能在婚礼上救她,她都会同意。” 莫谨把水杯往餐桌一摔,玻璃杯炸裂成无数细小碎块,水汽四溅。 他蓦的起身拽起莫涵的衣领子,“你想想啊,阮阮是怎样自重的女孩,她放弃自尊,把自己定义成那些女人啊。” “把身体卖给我,换阮家的安定啊!” 他眼尾猩红,“你知不知道你把她毁成了什么样子?” 莫涵眼里迸射出凌厉的眼刀射过向莫谨,两人目光交汇,犹如闪电相互碰撞,“我对她的爱不比你少,我会补偿她,让她下半辈子都幸福的。” 莫谨嘲讽一笑,松开莫涵,坐回自己的位置,“我相信,你的确也很爱她,被她那样全心全意的爱过,没人会不心动。” “可是你爱她的方式从来都是错的,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方式。” “阮阮首先是自己,其次才需要爱情。你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的爱能弥补她所收到的伤害?” “真爱就是万能的吗?” “现在乔西西和许娇跑回来和你说,她们对你是真爱,愿意改过自新,你能原谅吗” 莫涵的表情裂了,脸上闪过慌乱。 莫谨继续道:“你觉得你囚禁阮阮是为她好,防止她和许娇同归于尽,让心里医生给她洗脑,犯下仇恨是让她好好过日子。” “可你也不想想,她是人啊!人被伤害道第一反应当然是要报复回来,你不帮她报仇,却还很可笑的把你对许娇的看法强加到她身上,让她和你一样,觉得许娇是个不错的人。” “那是伤害她妈妈,伤害你们婚姻的第三者啊!” “你让她心里的恨朝哪里宣泄?” “你但凡站在她的角度上想一想,也不能干出这么蠢的事,你一手好牌打的稀碎,伤人伤己。” “你现在所说的补偿,莫名其妙把她撸来这个陌生的地方,背井离乡,和我分开,和父母分开,没有事业,举目无亲,这就是你所谓的补偿?” “你爱她的方式从来都是这么奇葩,从来不顾她的感受。” “我是在她最难的时候救赎了她,让她重新站了起来,相信爱情,我是她的信仰你知道吗?” “你要是真把我毁了,相当于又把她活生生撕碎了,你觉得她还经得起一次吗?” 莫涵咬了咬唇,忽然站起身,走到莫谨面前双膝跪地,眼尾猩红,卑微的求道:“哥,我知道你说的都对,我知道我以前错的离谱,可是我没办法,我只有她,我离不开她。” “我只想求你,你把她还给我好不好?”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匍匐在地上,卑微到尘埃里,眼里却闪着希冀的光,近乎渴求的看向他。 莫谨微微俯身,润着凉意的眸子凝视莫涵,“她是我的命,怎么给你?” 莫涵默了默,站起身,“我不会放她离开,你带不走的,这样,你在这等着,我带她来见你一面。” “你好好跟她道别吧。” 话音落下,莫涵起身出了包厢。 到了别墅,阮夏正在家里吃饭,莫涵走到她对面坐下道:“大哥来阿勒克了,你想见他吗?” 阮夏眼睛亮了一下,旋即又克制的暗下去,手紧紧捏着勺子,如常道:“不了。” 莫涵低低道:“你放心,我不会动他,你换件衣服跟我走,去和他道个别吧。” 阮夏盯着莫涵的眼睛,她不敢赌,她在这里没有任何消息来源,如果莫涵真的在他们见面之后杀了莫谨,她根本不可能知道。 “那你和我发誓,如果你动瑾哥哥,阮夏死无葬身之地。” 她竟然用自己的安全做赌注誓言! 莫涵心底抽痛,他叹息一声,举起双指,“我莫涵向天发誓,我绝不动大哥,如违此事,阮夏,” 顿了顿,他艰涩道:“莫涵陪着阮夏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阮夏攸的起身,“那我们走吧。” “等一下,你换件衣服,”莫涵转身朝阿萨利用波斯语说了什么。 很快,阿萨利拿了一件阿勒克这边的一套嫩黄色纱丽群过来。 阮夏看了看,什么也没说,拿起衣服去楼上换好,又从抽屉里拿出那张B超单,最后又找了一根丝带系在手腕,遮住腕上狰狞的伤疤。 包厢门缓缓打开,一张熟悉的眼睛呈现在视线里。 透过淡金色的面纱隐约可见下面艳丽的姿容。 纤细的身上穿一件淡金色的修身纱丽,纤细莹白的腰肢裸露在外面,充满了异域风情。 阮夏亦看着面前的莫谨。 四目相对凝视,彼此的眼里只有对方。 莫涵低低道:“我给你们三个小时道别,等十点来接你。” 手握上门柄,缓缓的,缓缓的合上门。 越来越窄的视线里,他看见,阮夏微微仰着头看向他,一双美眸里盛满了星河一样。 他亦微微低头,弯着眼睛看向她。 咔哒一声,门彻底合上。 “哥哥。” “阮阮。” 莫谨手抬起来,解下她挂在耳廓的面纱,如玉的脸庞露出来。 她踮起脚尖,他俯下身,暴烈的吻在一起。 她依恋的勾着他的脖子,他手紧紧贴着她纤细的腰肢。 他们吻了很久。 他打横把她抱在怀里放在自己腿上,把她脸埋在自己胸膛。 “哥哥,”阮夏拿起他的手放在小腹,“你感受一下我们的孩子,她长大一些了,我前两天刚做了B超。” 她解开文件袋,拿出B超单。 莫谨却是不看,一眼扫到她腕上系着的丝带,解开,一道纤细却狰狞的伤口出现在眼里。 他一张脸绷成冷硬的线条,眸子里润着凉意盯着阮夏,“阮阮,别被什么母爱是无私伟大的这种话给洗脑。” 他郑重道:“我明确告诉你,如果你敢为孩子伤到你自己,出了事情,我不会认这个孩子。” “你在孩子我认,你不在,那这个孩子也不会有爸爸。” 阮夏乖巧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傻,陆景逸也被莫涵囚在军队,我是和他配合好,没有危险才做的。” 她把脸埋在莫谨颈子亲昵的蹭,“我不会有事,有哥哥在这世上,我才舍不得让自己有事。” 莫谨亦闭眼拥着她,脸贴着她的肌肤,享受这短暂的团圆。 他没有告诉她的计划,她亦没有告诉他她的无助,两人也没有悲伤。 仿佛是在家里的每一个普通夜晚,他拥着她,她抱住他,十指紧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彼此今天吃了什么,她有没有变胖,穿这边的衣服好不好看。 流沙从指缝缓缓游走,不知名的鸟雀在枝叶幽鸣,无边月色浸染了这缱绻时光。 到了十点,莫谨轻柔给阮夏理好裙摆,发丝,面纱勾到耳上。 做好这一切,莫涵在门外敲了敲门,之后推门而入。 他长臂一伸捉住阮夏的手,牵着她缓缓往前走。 从玻璃窗映出来的灯光忽明忽暗的在阮夏肩头蹁跹,纤细的影子在台阶割裂,缓缓移动。 到了车前,莫涵给她开车门,阮夏回头看过去,穿过幽暗的夜空和站在台阶的莫谨对视。 他弯唇朝她笑。 她亦弯起眼睛朝他笑。 把彼此的身影揣在口袋,融在眼中,装在心上。 不远处有人拿相机拍下了这一幕。 嫩绿的梨花树下,少女一身淡金纱丽,身姿婀娜,霞姿月韵,薄纱敷面下的一双眼睛烟波流转,含情脉脉。 她的身旁,白默迪淡金色同色普长衫,一双桃花眼满含柔情的看着她,下眼帘有细碎的光闪烁。 很多年以后,随着白默迪统阿勒克,成为中非最传奇的上将。 关于他多年前曾金屋藏娇的一生挚爱,人们十分好奇。 这张照片是她唯一留下的线索。 人们想探寻更多,却找不到任何信息。 当然,这是后话。 橘色的路灯在车身流畅的线条跃动出如水光华。 直到车子消失不见很久,莫谨依然看着车子的方向怔楞良久。 然后,他像握着最珍贵的宝贝,看向手里的黑白B超单,紧紧贴在心脏。 * 车上,莫涵发现,阮夏身子绷的紧紧的,手无措的卷着裙边。 从小她就这样,一紧张,手就无意识的卷裙边。 莫涵抬手解下她脸上的面纱,如玉的脸庞露出来,嫣红的唇微肿。 他扣住她脑袋吻上她的唇。 这一次,阮夏没有咬她,只闭上眼,紧紧抿着唇,没有做任何挣扎。 紧绷的身子反而放松下来。 莫涵心里有细细密密的针扎进心脏,她就像惊弓之鸟,即便自己用那么毒的誓言,她还是怕自己会动莫谨。 乖巧的由着自己吻她。 莫涵苦涩一笑,却还是留恋的吻了很久才放开。 他拿出一支手机给阮夏,“你拿着用,可以和爸妈通话。” 阮夏接了。 只是阮夏不知道这支是不是军用电话,军用电话是有监听的,因此,她也只敢和父母随意聊一些家常。 莫涵又道:“小天也来了,我让他来家里陪你。” 翌日清早,阮夏就看见了秦天来到了别墅里,她知道莫谨平安回到家心里才踏实。 秦天陪着阮夏在别墅住了下来。 阮夏让莫涵放了陆景逸,莫涵同意了,陆景逸却又坚持等阮夏生下孩子再走。 如此,阮夏的生活也有了一些乐子,三人常常一起打斗地主,输的一方在脸上贴纸条。 莫涵回来早的时候也会加入。 莫涵见阮夏总是排斥出门,知晓她不愿意在人前露面,于是常常封闭街道,或者清真寺,当地有名的游玩场景专门给她玩。 于是,阿勒克的人都知道,白默迪上将藏起来的女子是心头肉,于是想拉拢他的人都知道,送白默迪上将讨好女人的东西最有用。 阮夏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吃穿用的都是最顶级。 莫涵宠妻的名声,连斯米亚总统都有所耳闻,对阮夏十分好奇,让莫涵把人带到酒会上来见见。 莫涵知道阮夏并不想以他妻子的身份参与进他的圈子,只推说怀孕了身体不太舒服,不方便参加酒会。 于是,斯米亚总统也只得作罢。 到了九月里,阮夏怀孕已经满七个月。莫涵要动身去伊法斯攻陷被叛军占领的城池。 这场战役会持续很久,虽然每天也只能和她一起吃饭,打牌,聊一些很家常的事。 可是他依然舍不得和她分开,每天只要睡前能看见她,他就能安心入睡。 他如今已经很少亲自下战场,大多是时间都是在后方指挥,安全并没有问题,于是带上阮夏,秦天,陆景逸也一起跟了过去。 这日莫涵无事,带上亲兵封了伊法斯这边的清真寺带阮夏参观。 阮夏身子笨重,走了一会就有些累了,莫涵扶她进屋休息,就在这时,清真寺外围有枪支声响起。 莫涵面色不变,掏出腰间总是随身携带的配枪交给阮夏,又脱下防弹衣给阮夏披上,“你别担心,我出去看看。” 莫涵掏出腰间另一只配枪出去,几个近身的亲兵护着他往前查看敌情,很快他就发现,枪声不仅是从外围发过来的,他的亲兵在同时遭受里外夹击。 陆景逸和秦天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枪支从内围突袭他的亲兵。 不用想,外面围攻的肯定是莫谨带的军队了。 莫涵知道,很快,他的亲兵就会战败,这次,阮夏留不住了! 正在这时,阮夏握着枪,挺着大肚子朝他这边走来,眼里有些慌乱。 看起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正在这个时候,莫谨和亲兵交战,从藏身处飞扑着出来击杀了莫涵身边最后的亲兵。 莫涵抬起手中的枪,朝暴露在空气中的莫谨开枪,眼睛却是盯着远处的阮夏。 隔着明媚的春光,他清晰的看见阮夏抬起手里的枪支,纤细的食指扣动上扳机,子弹破空飞速朝他面门袭来。 莫涵唇角勾起一丝苦涩,同时,拇指一按,指着莫谨的枪支,弧形弹匣从枪支坠落,空放的枪声在耳边轰鸣。 他似乎闻见了死亡的气息。 眼前明媚的阳光变成了刺眼的光线,身体的意识似乎在脱离身体,他的灵魂像是被柔软的海面包裹,眼前繁花似锦。 洁白的梨花树下,一头墨色长发披散在少女纤细的腰间,一双圆圆的杏眼载满星河,莹莹看着面前的男孩。 男孩的面容青涩,穿一件简单的纯白T恤,明媚的阳光在他的脸上描了一层模糊的奶白光边,头微微垂下,看着面前的女孩。 四目相对凝视,眼中无限柔情。 “夏夏。” “涵哥哥。” 画面切换,面前的女孩头发编成齐肩的栗色短发,如玉的脸庞渐渐变换,编成可爱的圆嘟嘟的小肉脸,笑盈盈朝他看来。 面前男孩的五官亦慢慢变形,不变的是眼里的柔情。 他抬起手,抚上面前女孩的脸,轻声喊:“蔓蔓。” 原来,转换了时空,身份,姓名,样貌,她依然是自己的劫。 她是他人生的起点,却也是他人生的终点。 他唇角漾起解脱的笑容。 夏夏,我爱你,所以,要你一辈子都记得我! “莫涵。” “莫涵。” 熟悉的声音传来,散开的瞳孔渐渐聚拢,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明。 面前是莫谨放大的面孔。 莫涵眼睛往下看了看,莫谨肩头中了一枪,身体压在他身上。 显然,千钧一发之际,他用他的血肉之躯扑倒他,挡了阮夏致命的这一枪。 莫谨见他没事了,扶着肩膀站起身。 “为什么救我?” 莫涵亦站起身,恨费解的看向莫谨。 “你想用生命去验证她还爱不爱你,”莫谨道:“而我,舍不得阮阮余生背负愧疚活着。” 金色的银杏叶交织在莫谨头顶,阳光穿过罅隙落下一地光点在他脸上割裂。 微风徐徐吹动,半明半暗的光点在他瓷白的脸上闪动,一双眼睛漆黑如墨。 莫涵心尖颤动。 这一刻,他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和莫谨的距离。 “瑾哥哥,我肚子疼。” 莫谨和莫涵同时转头看过去,只见阮夏面色苍白,额边都是冷汗。 莫谨用没有受伤的那只肩膀抱着阮夏。 莫涵:“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医院。” 阮夏有些犹豫,不走,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逃脱。 走了,又怕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有事。 如今莫谨刚刚策划了这场刺杀,怕是他们连正规的医院都没法去。 莫涵看场了阮夏的想法,道:“夏夏,你别担心,我能把事情压下去,你和大哥跟我去医院,等你脱离危险,我亲自送你上回华国的飞机。” 阮夏瞥了一眼落在地上的弹簧弹匣,又转头看向莫谨。 莫谨朝她点了下头,然后看向莫涵,“我信你。” 几人汇合,秦天和陆景逸留下来处理现场,顾祁抱着阮夏,莫涵扶着莫谨一起往车上去。 到了产房门口,阮夏拽着莫谨的衣角,“你先去做手术把子弹取出来,我不会有事。” 莫谨紧紧握着她的手道:“好,你也放心,我不会有事。” 他跟着阮夏的急救车往前走,一直到病房门口,紧紧握着的手才渐渐分开。 莫谨却并没有立刻就走,站在门口焦急的等着,过了一会,护士出来,用波斯语道:“孕妇动了胎气,有早产的迹象,已经在挂催产素,等宫口开到十指就可以生了。” 那就一时半会生不了了,莫涵找了医院最好的产科医生陪护这,莫谨这才去做手术。 莫谨做好手术在产房门口等了很久阮夏的宫口才开到十指。 不一会,有婴儿嘹亮的哭声从产房传出来,护士出来道:“是女孩,四斤六两,身体健康,但是有些弱小,要住保温箱,你们进来看一眼吧。” 几人进去,阮夏额上都是细密的喊,脸上都是疲累,眼睛却亮晶晶的盯着旁边的小婴儿。 小手小脚,眼睛闭着,小小的嘴巴张着,奶声奶气的哭着。 莫谨走过去,俯身抵上阮夏的额头,手轻轻摸上那小的不可思议的孩子。 一家三口紧紧贴在一起。 阮夏柔柔道:“我们叫她然然吧--” “一安然顺遂,好吗?” 莫谨弯唇,“好。” 护士抱起然然要送去保温箱,顾祁拦着想抱一下,看着睡着的然然又软又小,最终又不敢抱了。 倒是莫涵学着护士教的姿势抱了一把。 软软的小脑袋托在掌心,又轻又柔软,他一下子喜欢上了然然。 每天都隔着玻璃,像看亲生女儿一样看向保温箱里的然然很久。 * 这日,阮夏快出月子,莫谨肩头的枪伤也好的差不多,他们准备等过几日然然出了保温箱就飞回国。 莫涵知道他们的打算,已经安排好了直达华国的私人专机,省去中途专机的奔波。 几人正在病房里商讨着这件事,忽然,莫涵的贴身心腹副副官跑进来。 “将军,有敌军分子浅进了医院,然然被劫持了,人在阳台。” 阮夏,莫涵,莫谨,顾祁,秦天,脸色攸的白了。 莫涵看向阮夏:“敌军的目标是我,你们去了反而是添乱,你放心,我一定把然然带回来。” 莫涵边走边和副官部署战略。 莫谨,阮夏根本坐不住,到底还是跟了出去。 莫涵走到阳台,见一个蓄着络腮胡的阿勒克当地人站在阳台,他单手拎着然然座在阳台边。 脸上是扭曲的笑意,口中用波斯语喊:“白默迪你快出来啊,再不出来我就摔死你女儿了……” 莫涵拧眉,这个位置狙击手倒是很容易击毙,问题是,他一死,因为他整个身子是朝外的,然然必然也跟着他坠楼。 看来,这人是死士,就是为了要他的命。 他灭的敌军太多了。 莫涵扫一眼,看到远处的狙击手做了一个手势,又和副官约定了暗号,走上阳台。 男子看见莫涵,眼里闪过精光,更是单手捏着然然的衣领子悬空,一副随时要抛下去的样子,道:“白默迪将军,想要你女儿活命,举起你腰间的枪对准自己的脑袋开一枪。” 说着,将然然往下降了一下。 阮夏一颗心紧紧悬着,莫谨掏出腰上的□□,扣在扳机的拇指汗湿。 “好,只要你别伤我女儿,我什么都照做。” 莫涵一边装作慌乱的样子,一边慢慢从腰间掏出配枪,脚无声往男子迈进几步。 男子眼里闪过兴奋。 莫涵道:“一枪就绷了我多不划算,我自己多开几枪。” 说着,枪口对着自己的大腿就是一枪。 鲜红的血液流出来,男子高兴的仰天笑起来。 这千钧一发之际,副官的手势打过来,莫涵会议,飞扑过去,一把抱过然然落在怀里。 同时,对面楼栋的狙击手,旁边莫谨按下手中扳机,两颗子弹同时穿进男子脑袋。 男子濒死之际,拽上了莫涵的腰带。 莫涵抱着然然从楼上坠下去。 阮夏和莫谨扑过去,看见莫涵紧紧抱着然然在怀里,从高空坠下去。 同一时刻,充满气体的气垫铺在水泥地。 莫涵护着然然落在白色的气垫最中心,他弯着眼睛看着怀里的然然,神情柔软,开心的笑了。 这边医院的楼层不高,又有充足的气垫护着,然然安然无恙,莫涵也无碍,立刻坐了摘除腿部子弹的手术。 又过了几天,机场。 秦天摸了摸然然,和阮夏道:“阿姐,姐夫,我留在这陪哥了,不跟你们回去了。” 阮夏:“好,你好好保重。” 莫谨:“你保重。” 莫谨又和莫涵道,“你保重,我们走了。” 阮夏朝莫涵一笑,从他身边走过。 莫涵忽然长臂一伸,扣住阮夏的脑袋朝面前一带,俯身,闭眼,唇吻上她的额头。 有泪水在眼睫蔓延。 世界好像按下了暂停键。 瞬间成永恒。 莫涵从闭眼到睁眼的过程,好像经历了一辈子。 他喉头艰涩道:“夏夏,你要做世上最幸福的女孩。” 湿热的唇映在额头,她尖尖十指颤了颤。 “我会的。” 她退一步,毅然转身走到莫谨身边,风拂起她的发丝飞舞。 莫谨一手抱着然然,一手朝阮夏伸过去,阮夏亦朝他伸手。 如当年一般,十指紧紧相扣,从此再也不分开。 他和她,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