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绝恋之先生动手不动口》作者：上官紫玉 文案： 彼岸花开，情牵无涯。 赵慕冉，赵家千金，赵氏集团唯一继承人。要颜有颜，要钱有钱，还有一个吊炸天的未婚夫，几乎是俨江市所有女生羡慕嫉妒的对象。他们说，她就像是屹立在云端的女神，看得见却摸不着更追不到。但赵慕冉觉得并不是，毕竟有哪个女神天天被自己的妹妹抢男人？ 说起后来的那位男人，咳，那位靳先生…… 赵慕冉第一次见到靳洺的时候，对他的印象只有几个字：浪荡公子。 赵慕冉第二次见到靳洺的时候，对他的印象又添了几个字：衣冠禽兽。 只是这八个字到最后是怎么变成了一句“可托付终身”，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他为了别的女人刻意接近她，最终赔上了一颗心。 而她毫无防备地撞进他的圈套，赔上的是身与心。 城堡里的公主终于等到了心仪的王子，从今以后就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吗？残酷的现实告诉我们，人生总是充满跌宕且出人意表。有首歌是怎么唱的来着？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第001章 神秘的男人 清晨7点，赵慕冉又一次在闹钟响起之前睁开了眼。看着眼前洁白的天花板，她缓缓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冬天的太阳升得晚，外面还只是蒙蒙亮。闭了闭眼，她抬手揉了揉额角，坐了起来。 最近睡得都不太安稳。当年的那件事她虽然始终放不下，但这段时间出现在梦境里的频率实在是有些太高了。 十八年前俨江市那场异常盛大的烟花晚会成了她心里解不开的结，她永远不会忘记，她在那个烟花绽满天际的晚上，弄丢了自己的妹妹…… 伸手从枕头下摸出了一张照片，照片上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女孩手拉着手，一人举着一根棉花糖笑得眉眼弯弯。赵慕冉幽幽地叹了口气，重又将照片塞了回去。 这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她还能再见到吗？ 将床头的眼镜架在鼻梁上，她揉了揉有些凌乱的长发，转身去了卫生间。 捧着冰凉的水拍在脸上，赵慕冉将这些情绪连同残存的的睡意一起拍了出去。 洗漱完，换好隐形眼镜，她看向穿衣镜里的自己。及腰的黑色长发披在肩头，简单的妆容将眼底浅淡的青色掩去，刚才的落寞寂寥已不见了踪影，复又是那个外人眼中精明干练的赵氏总裁。 下了楼，赵慕冉明显发觉了今天的家里安静得有些异常。 “大小姐，你起来了？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向着张镜问了声早，她环顾四周，确定家里确确实实是少了什么，问：“张姨，淮菱呢？” “她呀，一早就到学校去了，说是今天社团有活动。”张镜一边将早餐摆上桌，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息，“都多大的人了，还喜欢动画片。” 一句无力的吐槽让赵慕冉愣了愣，这才想起赵淮菱前段时间入的似乎是学校里的动漫社，也难怪今天能起这么早。 想起她刚入社团那天，拉着她兴奋地说了两个小时，赵慕冉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心头的阴霾也终于被扫了个干净。 坐在餐桌旁，她一边啃着手里的面包，一边翻着手机上助理安婕发来的日程安排。 临近年底，公司有一堆大大小小的会要开，还有成山的文件要批，而今天最重要的安排，被安婕重点标红提醒出来的，是LT集团的周年庆晚宴。 看到这两个字母，赵慕冉啃面包的动作顿了顿，脑海里关于LT的信息自动自觉地跳了出来。 几年前在安市成立，一年前搬来了俨江。短短一年的时间就如雨后春笋一般在本市迅速壮大，成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而LT集团的创始人、现任总裁靳洺更是神秘得有些不正常。 以赵氏在俨江庞大的信息来源，能查到的资料也只有他的姓名和性别而已，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这位神秘出了新高度的靳总难免勾起了赵慕冉的一丝好奇。 喝下杯子里最后一口牛奶，赵慕冉拿着大衣出了门，对于晚上的晚宴感到有些有心无力。她实在不能保证自己在经过了一天的会议和文件之后，还能有精力去应付生意场上觥筹交错下的尔虞我诈。 坐上车，一声轻轻的叹息无意传出，何衍坤看了一眼后视镜，语气里带了些担忧，“大小姐，最近很忙吧。” 赵慕冉看着车窗外缓缓倒退的街景，点了点头，“是啊，很忙。” 自从两年前爸爸将公司大权交给她，她什么时候闲过。更要命的是，她敬爱亲爱的赵董事长在年底即将到来之际，带着自己老婆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环球旅行。被留在俨江市独挑赵氏大梁的她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是故意的。 一定是！ 车子稳稳停在赵氏集团大楼前，而在他们后面，一辆黑色的轿车尾随而至，墨色的车窗里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赵慕冉，直到她走进大楼，完全消失在视野里，清朗的音色才缓缓响起，“走吧。” 晚上七点整，赵慕冉手里的工作总算告一段落，揉了揉酸困的肩膀，她第三次按掉了安婕打来催促她的电话。看来提前让她过去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否则她真的难以想象她会怎样在自己耳边“聒噪”。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一个小时……足够了。 等赵慕冉换好了礼服，站在景爵酒店前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安婕依旧是一身的职业装，看到她的时候脸上的焦急明显缓和了不少，几步迎了上去，“赵总，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快进去吧。” 赵慕冉点了点头，望了望头顶“景爵酒店”四个大字，暗暗咋舌。 景爵是本市最奢华的酒店，平常出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看今天这样子，靳洺似乎是把整个酒店都包了下来。就为了一个周年庆晚宴…… “靳总还真是大手笔。”她低声呢喃着，轻轻提了提裙摆，抬脚走了进去。 安婕跟在她身边，低声汇报着自己“打探”来的信息，“今天来的都是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还有一些是平常轻易见不到的，这些搬不动的大山都叫他搬来了，这位靳总可不简单哪。” “嗯。”轻轻应了一声，赵慕冉倒是没有多大的惊讶，这样的局面她们在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 “只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敌是友，”安婕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LT的背景到现在都没有查清楚，更别说他突然搬来俨江的目的。如果是敌……将会是赵氏的心腹大患。” 点了点头，赵慕冉停下了脚步，说出的话却是让安婕没有想到的，“安姐，你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下班了。” 安婕有些错愕，“赵总，不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这种场面我还是应付得来的，”赵慕冉唇角挑起了小小的弧度，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安婕，“现在最让赵氏头疼的不是LT的未知，而是他们总裁助理的终身大事。况且，安姐你已经有一个月没有按时下过班了吧？我可不想等董事长回来说我苛待下属。” 失笑出声，安婕终是妥协，“好，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放心。” 看着安婕离开，赵慕冉才又重新转过身看着面前宴会厅紧闭的门。安婕刚才说的不错，LT对赵氏而言就像是一团看不清形状的迷雾，正因如此，今晚才要来探探虚实。这场宴会对她而言格外重要，至少现在，她还把它看作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第002章 初见 乌黑的长发轻轻挽起，妆容精致得恰到好处，再加上纯白色抹胸礼服的衬托，赵慕冉一出现便成了全场的焦点。 拢了拢肩头小巧的披肩，轻提裙摆，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清晰响起。她就像是童话里的公主，穿着精致的水晶鞋来邂逅心仪的王子。 议论声悄悄响起，有不认识她的人低声地询问。 “这位是谁啊？哪位老总带来的女伴吗？” “她你都不知道？！这就是俨江市那位鼎鼎有名的女总裁——赵慕冉啊！” “就是她吗？！”说话的人看着眼前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语气里满满的惊叹，“还真是像传言里说的一样美若天仙哪！好像还是单身呢吧？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追她的人都能绕俨江三圈了，你连排都排不上！而且她可不是你想追就追得起的，你看看在场这么多人有哪个敢上去搭讪的。” 这边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西装的男人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向着赵慕冉走了过去。 ……打脸这种事总是来得这样猝不及防。 赵慕冉看到他的时候，眼中毫不掩饰地闪过了一抹惊艳。他长得很好看，灯光打在那双含笑的眉眼上，将唇角挑着的温柔无限放大。那个时候，她脑海里就只有一句——白色很适合他。 男人一步步走近，从侍者手里又取过了一杯红酒，递到她面前，开口的声音带着醉人的蛊惑，“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赵小姐喝一杯呢？” 没有任何开场白，开口就是这样直接了当的一句，赵慕冉的眉梢微不可查地挑了挑，却还是接过了那杯酒一饮而尽，利落的动作中带出了一丝不耐。 这一幕落在旁边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眼里，无疑是最大的鼓舞。还没等男人再开口，就又有人凑了上来，酒杯送到赵慕冉面前，意图再明显不过，“赵总您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面的。” 这下赵慕冉的耐心似乎真的耗得不剩多少了，眉头蹙了蹙，她垂眸看着面前的酒，正准备推辞掉，却见一只修长的手拿过了酒杯放到了旁边的桌上，同时响起的声音里还带了些不满，“女孩子怎么能喝酒呢！” 赵慕冉有些玩味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也不知道刚刚是谁给她送来了今晚的第一杯酒。却见他一脸坦然地迎着她的眼神，没有半点闪躲，说出口的话更是带了几分理所当然，“要喝也只能喝我的。” 看着他嘴角那抹慢慢变大的弧度，赵慕冉觉得自己错了。刚才看他走过来的时候，她竟然会觉得他该是个绅士，看来近视度数是又加深了…… 唉，算了，反正她看人的眼光一向都不准。 “各位晚上好。”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整个宴会厅静了下来，赵慕冉看向在人群前方发言的人，有些意外。 “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参加LT集团的周年庆。在此，我谨代表公司欢迎各位的到来……” 发言仍在继续，只是那些官方的话赵慕冉已经没有兴趣再听。那个人她知道，是靳洺的助理陈言。她本以为今天可以见到那位靳大总裁的庐山真面目，可没想到他连开场都交给了助理来做，看来今晚是又不打算露面了。 呵，这位靳总还真是神秘得没有让她失望。 晚宴过半，赵慕冉有些疲惫地走进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略显憔悴的自己，她摇了摇头。 对自己的身体，她果然是没有高估。一天的高强度工作下来，她已经有些支撑不住。抬手捏了捏眉心，她捧起冰凉的水拍着脸颊，努力让自己精神些。 水声盖过了身后的脚步声，却没有盖过那一道陌生的声音。 “赵慕冉。” 她疑惑地转过身，在看到眼前男人稍显冷峻的脸时，想起了曾经了解过的那些信息。 第004章 惊喜or意外 车里暖气开得很足，赵慕冉闭眼靠在车座上，西装外套早被她扔到了一边，可那气息却还一直萦绕鼻端。本来想着闭目养神，现在却莫名地心烦意乱，她伸手想降下车窗，可最后还是顾虑着外面的寒风而放弃了。 就她这身板，要是吹了风，怕是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这个时候她可不能倒下。 长到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敢对她言语轻佻的人。可没想到今天不但遇到了，还遇到了两个。这是什么样的运气！突然就有些后悔放走安婕了，要是她在，她今晚也不至于会如此窘迫吧。 正想着，手机铃声响起，安婕的消息弹了出来。 “怎么样总裁，今晚的仗打得还顺利吗？” 轻点屏幕，赵慕冉只回了一个字—— “卒。” 回到家里，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面女孩子兴奋的声音，叽叽喳喳地像个不知疲倦的小鸟。赵慕冉绷了一路的嘴角终于有所松懈，推开门果然看到赵淮菱正拉着一脸无奈的张镜激动地不知在说着什么。 看到她回来，两个人眼里皆是一亮。赵淮菱高兴于终于找到了第二个倾诉对象，还是一个相比自家亲妈更合适的倾诉对象。而张镜则是高兴于终于能够解脱，要知道赵淮菱说的那些听在她耳朵里无异于和尚念经…… “姐，你回来啦！”赵淮菱兴奋地跑过来，俏皮的短发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要揉一揉。 拉着赵慕冉的手，她被她今晚的样子惊艳到，一双眼睛里冒着小星星，“姐，你今天好漂亮啊。就像仙女一样！” 看着赵淮菱左边嘴角咧出来的那颗小虎牙，赵慕冉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婴儿肥的圆脸，“好了，你今天又是遇到什么好事了？高兴成这样。” 听她问起，赵淮菱两眼放光，“是男神！我有男神啦！” 赵慕冉还没说什么，倒是张镜一边做着手里的活一边探头吐槽了一句，“又是哪个动画片里的男猪脚？” “哎呀妈！你别打岔！”赵淮菱皱了皱眉，又向着赵慕冉认真地说，“姐，这次是真的！真的男神！你不知道，他就像是从动漫里走出来的一样，满足了我对男神的所有幻想！” 看着她那兴奋的模样，赵慕冉实在不忍心打断她，只能任由赵淮菱拉着自己诉说着今天的所见所闻。 翻来覆去说了近一个小时，无非是她今天参加完社团活动以后拐了个弯绕到了隔壁的化学系，正巧碰到他们的优秀毕业生演讲，于是就被讲台上那个侃侃而谈的学长迷得神魂颠倒、茶饭不思。 ……虽然她晚饭还是吃了很多。 看着赵淮菱拍着自己胸脯宣布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学长为男神的画面，赵慕冉忍俊不禁的同时感觉到心底划过了一股暖流。 这些年有她在身边，也算是弥补了一些遗憾吧。 “淮菱，你说完了？”赵慕冉脸上挂着轻柔的笑，“说完了没事的话，我可就要上楼休息了。” “哦。”赵淮菱点了点头，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似乎是忘了什么事情。 就在赵慕冉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被赵淮菱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得一哆嗦…… “啊！姐，有事有事！” 伸手扶住了扶手，她望向楼下的眼神有些无奈。 “老爷夫人刚刚来过电话了，说是明天的航班回来。”赵淮菱的声音里带了些歉意，她怎么能把这么大的事情忘记。 “明天？”赵慕冉有些意外，“不是说要在国外跨年么，怎么突然就要回来了？” “可能是有什么事吧，”赵淮菱回忆着接电话时的情景，“听夫人的语气好像很开心，不过老爷的声音倒是听不出什么来。应该是好事情！” 点了点头，赵慕冉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回了房间。面上虽然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地猜测。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们这么急匆匆地赶回来？ 会是惊喜还是……意外？ 第006章 未婚夫 生活最有趣的地方大概就在于它的未知，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刻迎来的究竟是希望，还是毁灭。又或是……藏在希望下的毁灭。 “申商国际你应该有所了解，我们两家其实也算是旧识。” “是啊，他们现在的总裁申司辰，你小的时候还和他一起玩过呢。不过冉冉你可能不记得了。” 赵慕冉脑袋发懵地听着赵明章和裴馨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自己的婚事，突然就想起了晚宴上申司辰跟她说的那些话。那个时候听起来莫名其妙，可现在想想，就像是早有预谋。 不过一天时间，他就从一个陌生人变成了她的未婚夫了吗…… “冉冉，你申伯伯他们过几天应该会带着司辰到家里来，你们两个可以再接触一下。”裴馨继续说着，生怕赵慕冉不答应，“司辰是个很优秀的男孩子，我和你爸的眼光不会错的！而且……”她看了一眼赵明章，抿着嘴笑了，“听你申伯伯说，司辰他好像很喜欢你呢。” “……？” 最后一句话倒是让赵慕冉有些诧异。 喜欢她？ 他怕不是对“喜欢”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看着裴馨说完就有些紧张地等着她的反应，她动了动嘴角，勾起了一抹轻柔的笑，“好，我知道了。” 对于婚姻，她一直没有什么打算。而现在面对父母的提议，她似乎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不如就静观其变吧，看看接下来申司辰还会有什么让她意外的行为，她倒是有些好奇呢。 …… 冬天的夜晚总是伴着凛冽的寒风，刮过来的时候像裹挟着轻薄的刃，吹得人脸生疼。 天桥上，女孩倚靠着栏杆，手里捏着一个易拉罐。一双比夜色还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车辆，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身上，照不到晦暗不明的眼底。 乌黑的卷发搭在肩头，她抬起手随意地卷了卷发梢，露出了右眼角下被挡住的那一颗泪痣。将易拉罐里的啤酒一股脑倒进嘴里，一张与赵慕冉相似的脸显露在灯光下。 脚步声响起，男人高大的身影逐渐将她笼罩，将外套披在她身上，他关切的眼神隐在反光的镜片后，让人看不真切。 男人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在他们身后不远偷偷拍照的人，问了一句，“你决定好了？” 手中的易拉罐被女孩捏得咔咔作响，她开口，声音散在风里，“沐风，你应该知道。在我离开安市回到俨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 看着脚下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的车流，女孩的眼神蓦地变冷。 慕萱……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有着怎样的含义，是渴望母爱，还是希冀忘忧，亦或是思慕纯洁……只是这每一种可能，都充满了十足的讽刺。 几天以后，赵氏公馆迎来了意料中的贵客。 赵慕冉一进门看到院子里多出来的那辆陌生的车时，心里就已经猜到了大半，直到何衍坤告诉她，家里来的客人确实是姓申的时候，她走向别墅的脚步停了下来。 突然有一种想回公司加班的冲动…… 三分钟的时间，她把接下来有可能会遇到的情况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同时计划好了对策，这才又重新迈开了脚步。 她想，申司辰有什么打算，她还是有必要弄清楚。 第007章 多多指教 “我回来了。” 赵慕冉一进门就看到了客厅里那三个对她而言算得上是陌生的人。 不过虽然没有接触过，但她对他们的了解却一点都不少。 最右边那位年过半百的长辈是申健阳，申司辰的父亲，申商国际董事长，同时也是公司的创始人。年轻的时候他跟他的弟弟申健泽在俨江市也算是少有的青年才俊，业内传奇。 在他旁边的是他的妻子，申司辰的母亲程雪芜。虽然没能逃得过岁月侵蚀，但依然能从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寻找到当年程家大小姐的风采。 再旁边就是申司辰。赵慕冉的目光只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不过一瞬就迅速移开了。那避之犹恐不及的神色看得素来冷峻的申司辰脸上都忍不住挂上了一丝笑意。 看到她回来，裴馨笑着招呼她坐下，“冉冉快来，妈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申伯伯、申伯母，这是司辰。” 赵慕冉含着笑跟他们一一问好，赵家大小姐的良好修养展露无遗。只是轮到申司辰的时候，她停顿了两秒，脸上的亲和敛了半分，取而代之的是无比职业化的微笑。 “申总好。” 面对她的生疏，申司辰不以为意，双手缓缓滑进裤袋，表现的是与她截然相反的亲昵，“冉冉，我说过我们会再见面的。” “你们之前就有见过吗？”听着他们两个简短的对话，裴馨显得有些意外又格外开心。 “是啊。” “只是应酬。” 同时开口的话，仿佛说的不是同一件事。裴馨却觉得，这两个孩子有戏！同时不免在心里感叹，现在年轻人的事果然是不需要他们这些大人操心的呀。 又闲聊了几句，申健阳主动切入了正题，脸上慈祥的笑容让赵慕冉差点就忘了他曾经在商场上的杀伐决断。 “老赵，我们今天来的目的你也知道，就是为了两个孩子的事。司辰的意思我们是清楚的，现在要问一下慕冉的想法。” “叔叔阿姨，我是真心喜欢冉冉的，我也保证以后一定会好好对她。”申司辰适时地表着决心，“希望您二老可以放心地把她交给我。” 赵慕冉静静地看着他们，对申司辰的话不置可否。一句话四十一个字，这其中又有几个字可信？她不知道。 就算他们小的时候见过，可那又能怎么样。二十年不见，他一见面就说要娶她，还一副真心实意的样子，恨不能把心掏出来，这样的事落在谁头上应该都不会相信的吧。 但她的兴趣却意外地被吊了起来，不明确表态，也没有严词拒绝。最终的结果就是两家长辈一拍即合，愉快地敲定了两个年轻人的婚事。 赵慕冉对眼前的局面倒是觉得没什么所谓，反正这门婚事能不能成，决定权在她。 吃过午饭，赵慕冉站在院子里，闭眼感受着冬日午后和煦温暖的阳光，等着那个意料之中的脚步声响起。 围巾轻柔地绕上脖颈，耳边的声音低沉悦耳，“这么冷的天还是不要在院子里吹风了。” 缓缓睁开眼，阳光洒进赵慕冉明媚的眼底，美得让人窒息，可开口的声音却没带什么感情，“申总，不说说你的想法吗？” 看着她依旧望着前方的侧脸，申司辰无奈地想，她是真的很会打破气氛。至少，是很会打破他们之间的气氛。 “我的想法？除了娶你，我还应该有什么其他想法吗？” 赵慕冉终于转过了头，带着探究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赶在她开口之前，申司辰又接着说：“娶你是我小的时候就承诺过的事，你大概没什么印象了，但我还一直记得。冉冉，我是来兑现诺言的。” 眼中闪过玩味，赵慕冉轻轻地笑了，“我确实没什么印象。不过童言无忌，申总不用这么在意。” “说出的话就一定要兑现，况且，我不认为那是无忌的童言。” 点了点头，赵慕冉不打算跟他再继续这个扯不清楚的话题，转过身，留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那以后就请多多指教了，未婚夫。” 背对着她，申司辰弯了弯唇角，“下次再见面的时候，希望可以听到你叫我的名字。” 第008章 她是他的 不过几天的时间，赵慕冉和申司辰订婚的消息就在俨江市传开了，各大媒体争相报道，而广大吃瓜群众对于这个消息的态度也是褒贬不一。 有议论是商业联姻的，也有说是终成眷属的，但更多的声音是在羡慕他们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而此时，LT集团总裁办公室。 靳洺看着办公桌上陈言送来的那些杂志和报纸，挑了挑眉。 在他离开的这几天里，赵慕冉订婚的消息压过了所有的新闻，且连续几天热度不减。看着那些报纸杂志上两个人并肩站立的照片，靳洺伸出手指轻轻点着上面赵慕冉带笑的脸。 般配？呵，他会让所有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般配。 至于那个丫头……订婚了又怎么样？他说她是他的，就只能是他的。 …… 元旦假期结束，赵慕冉的生活除了多出来的申司辰未婚妻的身份，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每天往返于家和公司之间，为着集团的各种事物忙碌。只是手机里偶尔冒出来的名为申司辰的关切，让她有点不习惯。 就像现在，坐在汽车后座上，看着手机上简单的“别太累”三个字，她说不上来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 放下手机，赵慕冉把那些杂乱的情绪也一并放下，拿起了手里的文件。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子猛地停住，赵慕冉险些撞到前座。抬起头，她清秀的脸上没有半点不悦，“何叔，怎么了？” 何衍坤看着横在前面的黑色轿车，眉头打成了结，“有人堵了我们的路。” 刚才他就注意到这辆车一直跟在他们后面，还别了他好几回，他绕了几次没绕过去，这下倒好，直接横到前面来了！ 越想就越生气，何衍坤扔下一句“大小姐你待着别动，我下去看看”，就板着脸下了车。 车窗漆黑如墨，他看不到里面究竟是些什么人。抬起手敲了敲，他对着逐渐露出来的司机的脸没好气地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司机倒是没有生气，脸上还挂着笑，“大叔，我们不想干什么，不过是我们老板有几句话想要跟赵总说。” “有什么话告诉我就行了，我会转告的。”何衍坤的语气依旧不是很好，有什么话非要用这种方式？ 只是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去，就听到从车后座传出一个声音，虽然没有见到说话的人，却单从这声音里就感受到了无形的气场。 “那可不成，这些话要是让何叔听到了，只怕小冉会难为情的。” “……是你？” 赵慕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了车，听到那声音，她已经猜到了车里的人是谁。 也对，除了他，整个俨江市也没有谁会堵她的车了。 轻快的笑声响起，男人“啪”地一声打开车门，长腿一迈下了车。 黑色的西装被他随意地披在身上，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着，露出了好看的锁骨。正在挽着袖口的右手上，戒指泛着银色的光，有那么一瞬间，赵慕冉觉得那光有些晃眼。 他带着笑一步步靠近，出口的话依旧如初见时一样轻佻，“你还记得我？看来交换了定情信物就是不一样。” “靳总说笑了，以您的身份，我又怎么会不记得呢。” 眸中闪过一抹光亮，靳洺笑得越发肆意，“果然是我看上的女人，冰雪聪明。” 敷衍地勾了勾嘴角，赵慕冉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耐心正在慢慢流逝，“靳总又没有刻意隐瞒身份，我如果还猜不到，不是显得很笨？” “呵，”靳洺顺手挑起她一缕发丝，“赵慕冉，你真是越来越让我喜欢了。” 偏了偏头，她敛了脸上笑意，实在不想再陪他绕圈子，“我还有会议，如果靳总只是为了寒暄的话，不如改天？” 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了一下她的眼角，靳洺眸色沉了沉，“以你的头脑，应该知道我今天不是来找你寒暄的。” 第009章 衣冠禽兽 今天的天气意外地有些温暖，微风拂过，虽然带着阵阵凉意，却没有那么刺骨。 靳洺把赵慕冉被风吹乱的几缕发丝挽到耳后，脸上虽然和煦地笑着，但出口的话语却格外危险，“我不过才离开了几天，你就成了别人的未婚妻，赵小姐难道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轻笑出了声，赵慕冉只觉得无比滑稽，“要说到解释，我想靳总才欠我一个解释吧？” 轻轻咬了咬下唇，她看向他的眼带了冷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表现得这么不明显吗？那我的确是应该反省一下。”缓缓转动着右手上的戒指，靳洺的目光越过了赵慕冉落向不知名的某处，“有人说我突然把LT搬来俨江是为了赵氏，但其实……我是为了赵氏的总裁。” 收回目光，他欺身向前，逼得赵慕冉退无可退，只能紧紧靠在车上，被禁锢在他的双臂之间。那一瞬间，他盯着她，就像一匹狼盯着猎物…… “赵慕冉，我对你志在必得。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跟着我姓靳。现在你只是订了婚而已，就算你嫁给了申司辰，我也一样会把你抢回来！你，逃不掉的。” 他靠得太近，身上清冽的薄荷香气熏得赵慕冉有些头晕目眩，烦躁的情绪越来越浓郁，她伸出手狠狠将他推开，语气里透着无力，“随你。” 车子重新启动，眼角余光掠过窗外男人挺拔的身姿，赵慕冉捏了捏眉心，只觉得2019年对她似乎不太友好。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上了这个混世魔王，莫名其妙就成了他的猎物，莫名其妙就被他握在掌心动弹不得。 真是……糟糕透顶。 正在头疼，躺在旁边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屏幕上弹出了申司辰发来的消息。 “会议什么时候结束？我去接你。” 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对于他的关心她还是不习惯坦然接受。 “还是不用了，结束后我直接回家。谢谢。” “冉冉，跟我不需要说谢谢。” 看着对方秒回的信息，赵慕冉轻轻撇了撇唇。看来申总今天是不太忙，还能有闲工夫守着手机回复消息。 看着她的脸色缓和了不少，憋了一路的何衍坤试探着问了一句，“大小姐，我、我有句话……” “何叔，想说什么就说吧。” 何衍坤那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看得赵慕冉有些好奇，什么时候他们的何叔也变得这么吞吞吐吐了？倒是对他接下来的话有了些兴趣。 嘴唇张张合合几下，何衍坤终于下了决心开口：“大小姐，我看那申少爷对你还不错，你现在也已经和他订了婚，有些该断的……还是断了吧。” 黑色的眸子缓缓放大，赵慕冉眼睛里的疑惑渐渐染上了些好笑。 何叔这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想想刚才靳洺的种种表现，似乎不误会才不正常。 弯了弯唇角，赵慕冉没有反驳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好，我会的。” 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她，何衍坤颇感欣慰。一想起刚刚的那个男人，他就觉得不太舒服。虽然不知道他跟大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看他那亲昵的模样，何衍坤觉得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 想到此又不禁叹了口气，他家大小姐优秀是人人都知道的，追求者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这些追求者的质量实在是不能保证。他看了这么多，说实话，也就只有那个申司辰还算不错，配得上他家大小姐。 想想又觉得很开心，只一心盼望着什么时候能正式改口喊他一声姑爷。 何衍坤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可谓精彩。只是赵慕冉却全然不知，她的目光已经重新落在了手里的文件上，只是心绪却再没静下来。 第010章 小冉冉呢 “小冉冉？我的冉冉呢？那么可爱的一只冉冉公主，就放在这里的。谁见到我的冉冉了？” 赵慕冉一进门就听到了一道清脆爽朗的声音，紧绷了一天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同时眼中掠过一丝无奈。 在看到她的时候，赵淮菱明显松了口气，冲着那声音的主人就是一句，“那么可爱的冉冉公主，就在你后面哪。” 眼前高大的男生迅速转过了身，在她面前绽开了阳光灿烂的笑。 “司绍明，你回来了？” 赵慕冉拉了椅子坐在饭桌边，看着那个大男孩顶着一张格外明朗的笑脸凑到自己身边。左耳垂上银色的耳钉闪着光，脖子上的十字项链一晃一晃，棕色的发柔软地搭在额前，一口白牙明晃晃地咧着。唇角弯了弯，赵慕冉想，一个多月没见，他还是这样，笑起来没心没肺。 “想你，我就回来了呀。” 嗯，说的话也一样没心没肺。 张镜把晚餐摆上桌，看着司绍明恨不得一双眼睛贴在赵慕冉身上的样子，忍俊不禁。 “司少爷，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饭吧。” “嗯，谢谢张姨。”看了看周围，他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今天晚上家里就你们几个？” 赵淮菱一边拿勺子搅着碗里的粥，一边回答他，“老爷夫人出去了，不回来吃饭。你来的不是时候。” 司绍明撇了撇嘴，不大认同她最后一句，“谁说不是时候。”扭头看向赵慕冉，他眼里的笑满溢出来，“有小冉冉在，什么时候都是时候。” 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赵淮菱把脸埋进碗里，小声地嘀咕着，“明明比我姐还小几个月，却天天‘小冉冉’地叫！幸好我还没喝粥。”不然要是喷出来多可惜。 “对了，冉冉，前几天我在安市的朋友把他调查的结果发了过来。就像你想的一样，根本查不到什么关于LT的有用信息。” 听着司绍明的话，赵慕冉的手顿了顿。这是她意料之中的结果，但还是不免有点失望。 “不过，他把目标转向了靳洺，倒还算有点收获。”司绍明接着说，“据说他曾在国外上过学，回来以后建立了LT，一直都是在安市发展，搬来俨江就像是他突然之间做的决定，之前没有任何征兆。而且我朋友还查到，他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也是突然之间消失不见的。你说，靳洺来俨江会不会跟她有关？” “……也许吧。” 如果靳洺来俨江的原因真的和他那位女朋友有关，那她倒是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但他亲口说的那句“为了赵氏的总裁”又要怎么解释呢？还有他的行为，她也不大能理解。 司绍明八卦的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收也收不住，这边已经开始沉思，他那边还在滔滔不绝，“不过说起来最近俨江还真是热闹，先是LT，再是申商国际。嗯……”他点了点头，一脸自豪，“不愧是我从小长大的故乡，是块宝地！诶冉冉，虽然靳洺来的目的我没有查到，但是申司辰来的原因我倒是听说了一点，你要不要听啊？” 第011章 行走的八卦传播器？ “……什么？”赵慕冉本来在认真梳理着自己知道的关于LT的信息，猛地听到申司辰的名字，有点恍惚地抬起了头，还没有弄明白他想说什么，司绍明就已经开始了。 “虽然他对外说的是什么‘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但是我听说啊，他是回来结婚的！也不知道他看上的是谁家姑娘，值得他千里迢迢地跑回来娶她。你们还别不信，这件事八九不离十呢！” 一直埋头忙着吃饭顺便听听他们聊天的赵淮菱这个时候抬起了头，看着司绍明有些得意的脸，说了两个字，“我信。” “诶？” 司绍明看着她，突然觉得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这丫头平时跟他唱反调唱得乐此不疲，现在怎么这么信他了？ 反常必有妖！ 事实证明，司绍明想得没错，赵淮菱下面一句就差点没气得他吐血。她居然也敢嘲笑他了！ “司少爷，你这次出国去的是原始部落吗？在俨江人人皆知的事，你一个行走的八卦传播器居然会不知道？” “你想说什么？！” 赵淮菱转身去拿了一本杂志，封面上放大的照片格外醒目，她贴心地给司绍明送到眼前，更加贴心地为他做了简单直接的解说，“他看上的那家姑娘，可巧就是你的冉冉公主。” “什么？！”一声震天的呐喊，差点没把房顶掀翻。 赵淮菱捂着耳朵看着暴躁的司绍明，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冉冉！这、这是真的？”司绍明抖着手把杂志转向了赵慕冉，满眼的不相信。 轻轻瞥了一眼那张她都没怎么仔细看过的照片，赵慕冉点头，“是真的。” “啊啊啊——不可能！” 咆哮帝再现江湖，只是还没等她们姐妹堵住耳朵，司绍明的音调蓦地降了下去，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怎么可以这样，冉冉，你怎么可以对我始乱终弃……完了完了，我自闭了。” “……？” 他现在说话不但没心没肺，连遮拦也没有了！她什么时候乱他弃他了！ 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赵淮菱忍住笑，伸手在司绍明肩头拍了拍，语气的确是安慰的语气，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没关系，闭着闭着就想开了。司少爷，加油鸭！” 闹了这么一会儿，赵慕冉已经没有心思再考虑LT的事，临上楼前又被司绍明拉着硬要她安慰，可她除了重复淮菱的那句“闭着闭着就想开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一向不会安慰人的。 而在只剩自己一个人的餐桌上，司少爷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深恶痛绝地将申司辰骂了个痛快，同时暗暗决定，一定要找机会会会这个姓申的，竟然就这么把他的冉冉公主抢走了！简直…… 丧心病狂！ 他走的时候，赵慕冉还是有点不放心，特意打发赵淮菱去看了看。她带回来的回复是：司少爷是打不死的小强，没有什么能真正让他不开心的。 可她看着那背影在黑夜里越走越远，却在想，他比小强……还要差点。 第012章 错过的十八年 “姐，你还没睡啊？”指针指向十二点，赵淮菱揉着有些发红的眼探头进了赵慕冉房里。 “你呢？明天不是还有课，怎么也没睡？是又在画你的男神吗？” 在她揶揄的目光下，赵淮菱脸颊浮现出一丝可疑的红晕，她不自觉地咬了咬食指关节，此地无银三百两，“……没有，我就只是单纯在画画而已。” “那以后就把你画的他都收起来，我就信了你只是在单纯画画。” “嘿嘿，”赵淮菱挂着讨好的笑凑过去，“姐，漫画是我的专业，这也算是在好好学习呀。” 目光落在赵慕冉手中的文件上，她本以为她还在工作，却在看到那张并不陌生的脸时愣了愣，“姐，你又在想二小姐啊。” “我错过了十八年，现在只想尽力去了解。” 赵慕冉纤细的手指轻轻抚上文件上的照片，似乎能够触摸到的不再是冰冷。 “诶？”赵淮菱眼里闪过亮光，“二小姐也喜欢画画啊！唔……不过她喜欢的是素描。” 嘴角不经意染上笑，赵慕冉点头，“不知道……她画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应该跟姐姐你画画的时候一样吧，美得像仙女！” 赵慕冉弯了弯唇，没有说话。 其实，相比于画画，她更喜欢弹琴。那些看不见的跳跃在黑白键上的音符，在她眼里才是最美的。 “姐，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见你想二小姐的时候是笑着的，没有哭！” 她飘远的思绪被赵淮菱欢快的声音唤了回来，她看向她，伸手戳了戳她圆圆的脸，“说得好像我多能哭似的。” “你当然能哭了！”赵淮菱有点不服气，“不然你的视力是怎么下降的。” 那个时候，她还很小，还在喊她“大小姐”。她只记得，从她记事开始，赵家的这位小姐姐就一直在哭。她还很纳闷，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的身体里怎么会装得下那么多泪水，怎么哭都哭不完。 直到被她留在赵家，当成妹妹带在身边的时候，赵淮菱才明白，赵慕冉对自己亲妹妹的歉疚远比那些流掉的泪水还要多。 赵淮菱从她手里拿过文件，一页一页翻过去，越看越佩服这位没见过面的二小姐，忍不住感叹，“虽然离开了家，但二小姐和姐姐你一样优秀呢！难道长得美的人都这么厉害吗？” 笑意一点一点敛去，赵慕冉垂眸看着那些方块字。 那些优秀背后的辛酸，是字里行间读不出的。她就算再努力，也读不尽那十八年…… 昏暗的房间没有开灯，惨淡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在桌面的报纸上，映得那上面的赵慕冉宛如出尘的仙女，不可方物。 赵慕萱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照片，他们看起来的确很般配，但是…… 伸手去拿旁边的红酒杯，却一不小心碰翻了它，鲜红的液体洒出来，洇湿了那张报纸。红色蜿蜒爬上了那张带笑的脸，赵慕萱收回了去扶酒杯的手，面无表情的脸上嘴角缓缓弯起。 第013章 我在认真想你 胃部突然传来绞痛，赵慕萱脸上刚挂上的笑意瞬间被痛苦代替。从抽屉里翻出了药，她刚要送进嘴里，手腕却猛地被人握住。 “慕萱！” 忍住疼，她顺着那只手看向了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沐风。没有说话，只是一个眼神，就让握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松。 “连你也要拦着我么……” 是他在她眼里读出的唯一的话语。 看着她直接用酒将药灌了下去，沐风叹了口气，转身去倒了热水，替换下了她手里的红酒瓶。 看着她的样子，沐风大概猜到了她胃疼的原因，皱着眉问了一句，“又没有吃晚饭吗？” 轻轻用手拨了拨卷曲的发梢，赵慕萱笑了，“不想吃就不吃咯。” 眉头拧得更紧，沐风明明很生气，但对她又说不出什么重话。 她总是这样，在意的事情很多，却唯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从小胃就不好，偏偏还总是不按时吃饭。 “小米粥养胃，我去给你熬一点。” 最后，还是他妥协。每次，都是他妥协。 “沐风，”她叫住转身要走的他，眼睛重新落在了那张报纸上，“我记得你大学念的是化学，是吧？” “……是。” “俨江市你比我熟，以后……说不定会需要你帮忙。” 沐风看着赵慕萱，她的脸一半隐在阴影里，神情晦暗不明。他突然就有些不确定，她这两句话背后真正的含义。 …… 刮着冷风的大清早，赵慕冉一进公司大楼就感觉到了空气中一股诡异的气氛。 从前台开始，每个人都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如临大敌。 直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她才看向了紧锁着眉头的安婕。 “安姐，怎么了？” “是我们一直在谈的那个项目。那家公司在昨天被LT收购，所以现在，项目的负责人……” 她没有说下去，赵慕冉看着她的脸色就已经明白了。 “靳洺？” 在这个名字前，安婕点头的动作显得有些沉重。 轻轻搅动着手里的咖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赵慕冉的脸色，“他在哪儿？” “会议室。” 明亮的落地窗外是城市林立的高楼，落地窗内是男人睥睨天下的清冷眼眸。有的时候赵慕冉觉得，靳洺这个人真的奇怪，就像是一个躯体却容纳了两种人格。 在咧开明朗笑容的同时，眼眸却可以像无尽的深渊一样沉。 让人忍不住想探究…… “小冉还打算看多久？” 一句话惊得赵慕冉一个激灵，轻咳了一声缓解尴尬，她迈步走了进去，“只是看到靳总似乎在认真想事情，不好意思打扰。” 看着她微微泛着红的脸颊，靳洺满脸都是愉悦。不管她是害羞也好，窘迫也好，这样的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心情一好，就更忍不住想逗她。他转过了身，靠在窗边的护栏上，接着她的话，“我在认真想你。” 脚步顿在原地，赵慕冉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会看着他出神。 稳了稳情绪，她强硬地转移话题，“没想到这个项目，靳总会亲自来。” 抬脚走到桌边，靳洺拉过椅子坐下，双腿交叠，优雅地像个王子。 倒像是一副准备认真谈生意的样子。 等到他开口，赵慕冉才又一次认识到，自己看人的眼光没有半点进步！ “如果是一般的公司我自然不会来，但是赵氏有你啊。” 第014章 合作愉快 拉过椅子，赵慕冉坐在了靳洺对面，有秘书进来送咖啡，看着她把靳洺面前已经冷掉的那杯换走，赵慕冉的语气公事公办，“既然靳总是来谈项目的，那就谈吧。” “不用谈了。”靳洺伸手给她推过一个文件夹来，“合作意向书，我已经签好了。” 看着面前那个蓝色的文件夹，赵慕冉的警惕性比刚才高了一倍。 “小冉，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靳洺站起身，一步一步踱到她身后，双手越过她身体两侧撑在桌边，声音带着蛊惑在耳边响起，“礼尚往来。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我想要的？” 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缭绕在鼻端，赵慕冉身体绷得直直的，一动不敢动，可面上却依旧维持着一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的样子。 “以靳总的身份地位，您想要的，我怕是也给不起吧。” 他凑得更近，近到赵慕冉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就那么滚烫地烙在自己脸上。 “我怎么会为难小冉呢？一定是你给得起的。”唇角挑起笑意，不再绕弯子，靳洺直接提出了他的条件，“明天晚上有一个慈善舞会，你跟我一起去。” “靳总，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我现在已经是有未婚夫的人。又要以什么身份陪你出席？” “呵。”直起身，靳洺笑得明朗，“我不在意这些，只要是你就好。哪怕是以申司辰未婚妻的身份，也没什么不可以。” 他的脸映在冬日的阳光里，她看不真，但嘴角的笑却格外清晰地落进她眼底。 这个人！ 她一旦跟他一起出现在舞会上，第二天就会传遍大街小巷，闹得沸沸扬扬。到时候她赵慕冉在众人眼中就成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赵氏也必然会受到影响。 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难以理解。他说他不是为了赵氏而来，可做到这一步，又真的不是吗。 猛地站起身，赵慕冉的声音冷了几分，“靳总开的价太高，赵氏给不起。意向书你还是拿回去吧。” “赵氏给不起，你也给不起么？”靳洺饶有兴致地抱臂靠在桌边，“我可听说这个项目是你在董事会上信誓旦旦地立下军令状说要拿下的，不要了，不可惜么？” 她的的确确立过军令状，她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大学都毕业没多久就担任了赵氏集团的总裁，想要服人心当然要拿出点本事来。虽然在接手集团前也有些工作中的突出表现，但远远不够。 秀丽的眉蹙起，赵慕冉只觉得胸腔中怒意升腾。她算是见识了靳洺的手段，谈生意前的知己知彼，他落实得彻彻底底，也难怪会有LT那样傲人的成绩。 只是不知道，事情未来的发展，他又有没有本事能预料到…… 虽然她不大喜欢商场上的明争暗斗，但既然做了就该做好。 ……她是个商人。 微扬起脸，赵慕冉迎着日光看向了身侧的男人，一双眸子沉着冷静。 “我答应你。” 本就勾着的嘴角因为她的四个字弧度更大，靳洺将意向书摊开送到她面前，回了一句： “合作愉快。” 第015章 他的关切？ 一辆辆或低调或招摇的车子缓缓停在酒店楼前，放下主人后便又匆匆离去。 赵慕冉转头看向了身旁的靳洺，他左手撑在脸侧，双眸微闭，嘴角却挑着，不知道是醒着还是睡了。 他的侧脸很好看，俊朗精致的五官像是造物主最满意的作品，嘴角的一抹温柔足以让很多女生为之疯狂尖叫。赵慕冉想不通，为什么他偏偏缠上了自己，就像是……讹上了她。 她并不记得自己曾欠过他什么。 她都没有见过他，又怎么会欠了他。 缓缓转回了头，她没有看到，靳洺的嘴角挑得更高了些。 他们的车也终于停下，赵慕冉刚想去叫醒他，一扭头却对上了他过于清明的一双眼，一双正灼灼注视着她的眼。 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根本就没有睡着，而自己盯着他发了半天的呆他大概也是知道的。眸子轻轻眯了眯，赵慕冉有些恼怒，伸手就想去开门下车，却一把被他拉住。 靳洺看着她的眼里漾着还未褪尽的笑意，轻轻说了一句，“等着。” 她看着他下了车，看着他替自己打开车门，直到那一双修长的手伸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赵慕冉觉得，自己就要被他的笑脸骗了。 将手交给他的时候，她在心底又一次提醒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以及，他的目的。 下了车，看着他送到面前的臂弯，赵慕冉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轻轻挽住了他。 一起进入会场的那一刻，似乎所有目光都聚焦了过来。不过也难怪，这样出众的两个人，想要被忽视都很难。 不过紧接着响起的声音就有点不太友好了。 在俨江，赵慕冉比不得身边的这位靳总裁，几乎人人都知道她，都认识她。更不用说前几天她订婚的消息才刚刚传出来，风头还没过去，自然就让人印象更深些。 众人的目光渐渐被探究代替，议论声不大不小地刚好传进她的耳朵里。 “这不是赵氏的大小姐吗，前几天才刚刚订了婚，她身边的男人又是谁呀？看起来两个人很亲密啊。” “不管是谁，总归不会是她的未婚夫。那位申先生的长相我可还记得。” “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吗？还以为有多清高，还不是左拉一个右拽一个，早知道当初我就上了。” 声音越来越不入耳，这样的局面她早就料想到了，现在倒也不会显得多慌乱。 只是不免感叹，这些所谓上流社会的人在世人眼中如何如何地光鲜亮丽，可总有一些内里却糟粕不堪。 她不大喜欢出席这样的场合不是没有原因，她不大喜欢结交这样的人，也不是她自命清高。 想着想着便又出了神，连带着她的脚步都不自觉地放缓，突然感觉腰上一紧，靳洺已经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她恍惚着抬头去看他的时候，竟然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别样的情绪。竟然像是…… 带了些不忍的关切？ 收回目光，赵慕冉轻轻晃了晃脑袋，奇怪自己怎么还没喝酒就已经醉了？ 如果不是醉了，又怎么会看到那样的眼神？ 第016章 一曲共舞 腰间的手越收越紧，周围人的议论声也越来越肆无忌惮。赵慕冉皱了皱眉，什么叫两个人看起来很亲密，明明只是靳洺单方面的让人以为的亲密！ 不动声色地和他拉开了距离，她的声音透着些许疲惫，“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薄唇微启，靳洺刚要说话就又被她一句话堵了回来，就像是不想听他多说什么，“我有点累了，先去坐一会儿。” 甩开他的手，赵慕冉无视周围的目光，径直走到了一边的沙发上坐下。靳洺看着往常意气风发的她如今似笼上了一层阴霾，突然就在想自己这次会不会做得太过了，她毕竟只是一个女孩子。就算见过再多大场面，也终究是一个女孩子。 跟迎面走来的侍者耳语了几句，靳洺抬脚向着赵慕冉走了过去。 手指屈起撑在颊边，她闭着眼睛假寐，倒真是一副疲累至极的模样。突然觉得肩头一沉，西装外套带着靳洺的气息罩在身上，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听起来竟然比往常要轻柔许多。 “当心着凉。” 睁开眼睛时，他已经坐在了身边，轻轻地摇晃着红酒杯，手指上的戒指在水晶灯下闪着光。这样的动作倒是让她想起了初见面的那一日。 早知道，就不喝他的酒了。 目光落到前面一位侍者身上，赵慕冉看着他走到那些正议论她议论得热火朝天的人面前，恭敬地微垂了头，轻轻地说了一句什么。模样倒是有礼，不过说出来的那句话估计是没什么理的。 那些人的脸色明显地僵了僵，再开口时话题已经被扯到了十万八千里以外。 微微眯着的眸中仍旧带着不知真假的困倦，只是被手指挡起来的嘴角却悄悄地挑了起来。 舞会正式开始，耀眼的灯光下，靳洺站在赵慕冉身前，向着她伸出了右手，脸上的温柔笑意让人怦然心动。 “今晚的第一支舞，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赵小姐共舞？” 没有任何犹豫，赵慕冉挂上得体的微笑，将手交在他掌心。 他带着她缓缓滑入舞池，轻柔的乐声响起，脚步轻挪，两个人俨然成了今晚的主角。 靳洺看着眼前优雅自信的赵慕冉，被她浑身散发的光芒迷了眼。这样光彩照人的她，真的让人移不开目光。不同于生意场上的冷漠疏离，此刻的她不是那个让人望而却步的赵氏总裁，而只是赵家的大小姐，只是赵慕冉。 一曲舞毕，掌声雷动。靳洺看着怀里的人，却只觉得音乐太短。揽着她的手未有半分松懈，竟然是不大想放了。 “看来靳总不止谈生意是一把好手，舞技也是超群。”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带着森森的冷意，“只不过，我的未婚妻你还要霸占到什么时候？”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说话的人身上。申司辰双手插在裤袋里，冷峻的眉目间带了些不耐烦。 看到他，靳洺眼中闪过意外。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 转回头又看向了赵慕冉，只见她轻轻地挑了挑眉，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一张邀请函而已，不算什么难事。” 第017章 要不要把未婚夫换成我 申司辰的一句话，让靳洺的身份不再是谜。周围猜测的声音被恍然大悟代替。不过靳洺却毫不在意，现在的他眼里只有赵慕冉突然换上的灿烂笑容。 一个恍惚，就让她从怀里溜走了。 她转身走到了申司辰身边，亲昵地搂着他的手臂，笑得俨然像一个沉浸在爱情里的少女，“司辰，你来了。” 男人回望着她，眼中流露的温柔与刚才截然相反，看在别人眼里，这两个才像是真正的一对恋人。 周围又响起了议论声，只是碍于场上三个人的身份，声音被压得低低的。而那些看过来的目光中，不乏看好戏的。 对于那些置身事外的吃瓜群众来说，眼前这一幕的的确确可以算作一场好戏，且还是一场大好戏。 “今天的事真的要好好谢谢靳总。”赵慕冉笑得温婉，“司辰临时有事来不了，如果不是靳总您帮忙，我今天可就要孤零零一个人了。刚才的那支舞，权当是我给您这个晚会资方的一点谢礼吧。”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让今晚这件事的发展硬生生转了个弯，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去了。 看着她向他咧出了一个略带得意的笑，那样子就像一个恶作剧成功了的孩子。靳洺觉得，自己被她骗了。亏他还反思自己做得是不是太过了，还特意让那些人闭了嘴，却没想到，那些都是她演给他看的。 这丫头，倒真让他刮目相看了。 不只查出了舞会的投资方是他，更猜到他既然让她一同出席，就不可能会邀请申司辰。不过是弄到了一张邀请函，就轻轻松松化解了他带给她的危机。而且……还将他的身份公诸于众。 他还真是小瞧了她。 “呵……”轻轻笑了两声，他低下头转动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迈步走向了她，“谢礼么？那可不够。不如，赵小姐考虑一下把未婚夫换成我？” 赵慕冉惊讶于他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还没来得及回应，身旁的申司辰已经开了口，“靳总开玩笑的水平可不怎么样。还有，奉劝你一句，不要总盯着别人的东西不放。” 将赵慕冉揽进怀里，申司辰不打算再过多纠缠，丢下一句“告辞”就转身离开。 只是身后低低传来的笑声却让人难以忽略，“你怎么知道，她是你的？” 声音敛了笑意，靳洺看着申司辰停住的脚步，目光深邃，“从一开始，就不是。” 离开了会场，直到坐进车里，赵慕冉才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样，长长地出了口气。 今晚的她看似从容不迫，靠自己扳回了一城，然而只有此刻不停狂跳的心脏在明确地告诉她，跟靳洺那样的对手打交道，她有多紧张。只要有一个环节出错，局面就会不受控制，而她也会跌进他的圈套里出不来。 现在的她是这样想，可直到后来她才真正明白，从遇到靳洺的那一刻起，不管她怎么做，都已经逃不开。 这个局面，是她努力再久，都不会改变的。 第018章 姐夫 繁华的街景一路后退，虽然已经很晚，但行人依旧不少。赵慕冉曾经想过，不夜，也是这个城市的魅力之一。 只不过现在的她，完全没有心思去欣赏这样的夜景。 手无意识地轻握，直到手指被硬物硌到，她才想起了自己今天特意戴在手上的订婚戒指。 低头看着那上面闪闪发亮的钻石，她想起了今天见到靳洺时候的情景。 难怪他那时候眼神怪异地盯着她的手看了好一会儿，当时她满脑子都是今晚的计划，还没有反应过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 这样的话……那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轻轻挑了挑眉梢，她伸手打算把戒指摘下来，可刚一触碰到，手就被身边的男人握住了。 在她眼里，这枚戒指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可以功成身退。可在申司辰的眼里，它的任务才刚刚开始。 他的声音在耳边沉沉响起，“你戴着很好看，别摘了。” 他握着她的左手中指上，他们的订婚戒指明晃晃地闪着光，看得她莫名就觉得脸颊有点烧。 “……我只是不太习惯戴戒指。”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赵慕冉还是收回了手，安安静静地放在身体两侧。 脸颊的温度因为申司辰的注视直线上升，连带着车里的空气都莫名其妙的带了点暧昧。 “申……”斟酌了好久，赵慕冉终于决定要开口打破这可疑的沉默，可一个申字刚出口，她就不知道后面该说什么了。 想起他上次跟她说的，希望下次可以听到她叫他的名字。再加上今天他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后面那个“总”字是怎么也叫不出来了。 “……谢谢你。” 最后，她机智地决定，跳过称呼。然而她的未婚夫却没有打算在这件事情上放过她。 “冉冉，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跟我不需要说谢谢。如果一定要谢，就像刚才那样，叫我司辰。” 陈述的语气，而非祈使，听上去更像是命令。 申司辰在赵慕冉面前很少表现得强势，今天的他也许是被靳洺激怒了，也可能是被她影响了，但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知道，对于赵慕冉，他已经给了太多耐心。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 除了…… 小时候的那个小女孩再一次浮现在脑海，那个会追在他身后喊“司辰哥哥”的女孩；那个会拿着棉花糖给他，还朝他咧出一个没有门牙的笑容的女孩…… 他想，他还可以给她更多耐心。 “……司辰。” 想替她拢头发的手因为这轻轻柔柔的一句顿在了半空。看着眼前的女孩一点一点在自己面前卸下一贯的清冷，喜悦止不住地从心底爬上嘴角。 谁说她不是他的，她一直都是，从小到大。 回到赵家，赵慕冉刚一进门就收到了来自赵淮菱的热烈欢迎。毛茸茸的脑袋在她怀里不停地蹭着，直到感觉被阴影笼罩，赵淮菱才舍得从她姐姐怀里出来。 一抬头看到申司辰，她立刻站得笔直，叫了一声“姐夫”，乖巧得不得了。 “嗯。”他嘴边挂着笑，点了点头。不可否认，这一声“姐夫”叫得他很是受用，忍住了要摸着赵淮菱脑袋表扬的冲动，他看向了赵慕冉有些窘迫的脸。 这两个字听在她耳朵里就没有那么高兴了，只听得她想收拾赵淮菱。 谁是她姐夫！ “司辰……”赵慕冉还在思考着接下来的话要怎么出口，他就已经明白了。 “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你姐姐今天很累，要适可而止。”后面的话是对着赵淮菱说的。 直到他转身出了门，赵慕冉脑海里依旧回响着他临走前贴在耳边的那句话。 “戒指，要好好戴着。” 第019章 梦 想着申司辰的话，赵慕冉不自觉地又看向了手上的戒指，只不过下一秒视线就被挡住了。 毛茸茸的脑袋又蹭了过来，赵慕冉看着怀里像树袋熊一样的赵淮菱，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一旦这样热烈地欢迎自己，不是闯了祸就是正在闯祸。 戳了戳她的头顶，赵慕冉的声音带了压不住的笑意，“你又怎么了？” “姐……”黑色的短发因为仰头的动作缓缓滑到耳侧，露出了赵淮菱皱得像包子的脸，“我做噩梦了。” “……” 看着她委屈巴巴的模样，赵慕冉没忍住，笑出了声。 原来这次不是闯了祸，而是被吓到了啊。 “……姐，今天晚上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窗外的城市已经渐渐安静，月亮的清辉洒进窗前男人的眼眸中，轻轻柔柔。 一想到今天晚上赵慕冉的表现，靳洺就止不住地嘴角上扬。她那带着得意的一个笑又浮现在眼前，摇晃着红酒杯的手顿住，响起的轻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这个女孩，还真是让他意料之外的有趣。 这样……他可就更不舍得放过她了啊。 目光落在杯子里的酒上，他想起了曾经那个时常喝红酒的人。脸上的笑容像凝滞了一般，准备一饮而尽的动作也不自禁地停住。垂眸想了想，他终究是放下了酒杯，转身回了卧室。 黑暗中，只剩下了被主人摘下的戒指，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 “砰——” 一朵朵五彩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绚丽夺目。而地面上黑压压的人群中却有几个人完全顾不得欣赏。他们焦急地在人群中穿梭，嘴里还不停地喊着一个名字：“萱萱。” 人群外围，一个小女孩捂着胸口缓缓直起腰来，脸色因为刚才剧烈的咳嗽而有些泛红。她抬起头，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人群中的那几个人，泪水夺眶而出。 她轻轻开口，嗓音沙哑地向着身旁的男人问了一句：“何叔，萱萱她……” 男人蹲下了身，紧了紧她脖子上的围巾，抬起手一边擦着她汹涌而出的泪水，一边轻声安抚着，“大小姐您放心，二小姐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能找到她的。” 听着他的话，女孩反而哭得更凶，丝毫不顾及喉咙里火辣辣的疼痛，哭喊着：“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萱萱也不会丢！” 他被她吓得慌了手脚，除了忙乱地替她擦眼泪，也不知道能干些什么了，“大小姐别这么说，这怎么能怪你呢。别哭了，这瘦弱的小身板要是哭出个好歹来，我可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啊！” 夜色越来越沉，烟花早已不再绽放，人群也渐渐散了，可他们口中的萱萱却仍旧没有找到。 寻找中的女人突然无力地垂下了双手，她的脸上是希望被一点点磨尽后的颓丧。她转过身冲向了还在等待的小女孩，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紧得她快要喘不过气。含着哭腔的声音从早已喊哑了的喉间传出，带着颤抖的一声“苒苒”像针一样狠狠插在了女孩的心上，毕生难忘。 第020章 嫂子 卧室中央的大床上，赵慕冉猛地睁开了眼睛，盯着眼前洁白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才从刚才的梦境中回过了神。 又一次梦到当年那件事，心境却和以往不大相同了。 “唔……” 赵淮菱轻轻的梦呓从旁边传来，看着她叼着抱枕一脸满足的样子，不知道又梦到了什么好吃的。 唇角轻轻弯了弯，还好身边有她，还好也找到了她。 把抱枕从赵淮菱嘴里解救出来，赵慕冉起身去了浴室，可等她擦着头发出来的时候，只剩了一只被蹂躏得皱皱巴巴的抱枕凌乱地躺在床上，赵淮菱早没了影子。 奇怪，平常这个点她都睡得正香，叫都叫不醒，今天是怎么了？ 正在疑惑，耳朵里隐约传进了断续的谈话声，一个似乎是赵淮菱，那另一个又是谁？ 放下毛巾，她才打开门声音就清晰地钻进了耳朵里。赵淮菱听起来有点急躁，好像正在争论什么，而跟她说话的人就显得从容得多。 顺着声音望过去，赵慕冉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女孩子。 一身的牛仔装，肩膀上斜斜地挎着一个小包，头上歪戴着的棒球帽挡住了她的眉眼，却挡不住脸颊右侧的酒窝。 此刻她正抱着双臂，叠着二郎腿，看着极为悠闲地跟站在面前的赵淮菱“讲道理”。 “你到底是谁嘛，找我姐姐要干什么？”淮菱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比刚才还要急了。 “她是你姐姐？”女孩听了她的话上下打量了一眼赵淮菱，看着她头没梳脸没洗穿着一身卡通睡衣裤脚还一个高一个低的样子，女孩调皮的笑不加掩饰地从眼睛里溢出来，“那她该不会和你一……” “才、才不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淮菱打断了，“我姐姐美得像天仙，才不像我这样邋遢！” ……一着急瞎说什么大实话。 赵淮菱低了头不服气地嘀咕：“还不是因为你在外面吵吵嚷嚷，才让我没有洗漱就着急跑出来。” “哈哈，”像是逗她终于逗够了，女孩开心地笑了两声，“小妹妹，等你姐姐出来我自然会说我是谁，不要着急嘛。这么小的年纪是个急性子可不好，冲动是魔鬼！” “淮菱。” 珠落玉盘一样的声音轻轻响起，赵慕冉从楼梯上下来，长长的发披在肩头，还带着些沐浴后的水汽。只是穿着一身家居服，就让那女孩子看呆了眼。 缓缓从沙发上站起来，她喃喃自语，“果然美得像天仙。” “这位是？” 赵淮菱张了张嘴，刚想说她就是个莫名其妙闯进家里死活要找你还死活不说自己是谁的丫头片子，可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那丫头片子一声“嫂子”惊掉了下巴。 “嫂子，我叫申芷晴，申司辰的妹妹。” 不止赵淮菱，连赵慕冉也没有想到的愣了愣。 “他不会还没有跟你说过我吧？这个没良心的。不过看在他给我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嫂子的份儿上，我就先原谅他了。” 她的眼珠转了转，显得古灵精怪。赵慕冉这才发现，她的左眼是双眼皮，右眼却是单眼皮，衬上那双灵动的眼睛，反倒添了俏皮。 申司辰有个妹妹她是知道的，听说一直在国外读书，学的是服装设计。算算年纪，也该毕业了。不过这些都只是在查申商国际的时候得到的附加信息，关于这个妹妹，申司辰的确没有跟她提过。 不过也难怪，他们虽然已经订婚，但关系却实实在在没有到这一步。 第021章 光屁之交 “不过他可是经常跟我说起你呢，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我那个眼高于顶的哥哥念念不忘这么多年。嗯……还算他眼光不错，这个嫂子我认了！” 申芷晴点着头，看起来对赵慕冉倒是很满意的样子。不过她的热情还真是赵慕冉意料之外的，没想到一向沉稳的申司辰会有这样一个活泼机灵的妹妹。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回应一下这份热情，旁边赵淮菱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你不认又能怎么样。”圆圆的脸上满满的哀怨，“你怎么这么自来熟啊，头一次见我姐姐话就这么多……” 想想她第一次来赵家，第一次见赵慕冉的时候，只敢怯生生躲在张镜身后叫妈妈。虽然说起来感觉很怂，但她那个时候还小啊，当时看起来一定只是有点怂。 “啧，这怎么能叫自来熟呢，这是你姐姐我嫂子人亲切！”申芷晴说着还挽住了赵慕冉的胳膊，“小妹妹，我们很快可就是一家人了，亲近一点不好吗？还有啊，你该去洗漱了。” 想反驳的话被她一句“该洗漱了”逼得咽回了肚子里，赵淮菱扯着自己睡衣帽子上的耳朵悻悻地转身上了楼，不过那句没有出口的话倒有一个声音替她说了出来。 “谁跟你是一家人！” 赵慕冉看着走进来的司绍明，心想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家里这么热闹。 还没等她这个做主人的认真履行一下待客之道，司绍明就已经自己走了过来，伸手拽住了她另一边的胳膊，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语气很冲，“我告诉你，冉冉是我的，跟你们申家没有任何关系！” 被这两个人一左一右“钳制”着，赵慕冉觉得，今天的两个客人可都不大客气。 “你谁呀？！”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和冉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就够了！顺便也让你哥哥知道知道！” 开玩笑！他司绍明对付不了申司辰，难道连他妹妹也对付不了吗！ 然而申芷晴的下一句话就告诉了司绍明，他还真……对付不了。 “让我哥知道什么？知道我嫂子有你这么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光屁之交’吗？！” 赵慕冉：“……” 两个口无遮拦的人吵架，总会伤及无辜。 手臂上的力道一松，司绍明放开了她，把她往身后拽了拽，就直接站到了申芷晴面前。似乎是被她彻底惹恼了，连声调都拔高了几分。 “你说谁不学无术游手好闲！” 申芷晴轻轻笑了一声，“在你妈眼里你可不就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吗，不然你又怎么会躲到国外去！司、少、爷。” 她这一句话不止惊到了司绍明，连赵慕冉都愣了愣，司绍明从进来到现在只说了一句提及他们关系的话，只凭这一句，申芷晴就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出他的身份。 不愧是申司辰的妹妹。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申芷晴挑了挑嘴角，带了点不屑，“只要是了解我嫂子的人都知道，她的身边有一只跟屁虫。还是一只很高调、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跟屁这件事的跟、屁、虫。” “你！” 看着司绍明被气得说不出话的样子，赵慕冉很不厚道的想笑。这位司少爷可算是遇到了对手。 第022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拉也拉不开，劝也劝不住，赵慕冉干脆坐在了沙发上，不再管他们。 也难怪司绍明会这么生气，申芷晴的话句句戳心，连她都快不忍心听了。 司绍明出生在一个极具艺术气息的家庭，父亲是画家，母亲是舞蹈家，两个人一心希望司绍明将来可以成为一个享誉世界的音乐家。 这是一个美好的梦想，也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想。 司绍明打从一生下来就没有什么艺术天赋，被爸妈逼迫着学习乐器的那几年，赵慕冉的耳朵都被他抱怨的声音磨出了茧子。而在那几年里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一点艺术细胞后来被他用在了广告设计上，开了家小公司，就这么慢慢走上了半艺半商的路。 他妈妈气得不轻。 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就这么离艺术越来越远，说不生气是假的。“不学无术游手好闲”也的的确确是她的原话，但赵慕冉想，这应该是气话。 躲到国外不敢回家的这段时间，司绍明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他母亲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至少不再说他满身铜臭，不再说“离赵家的姑娘远一点免得被荼毒”这样的话了。 赵淮菱洗漱完下来的时候，看到客厅里依旧鸡飞狗跳的场景，皱了皱眉的同时有点幸灾乐祸。 嗯……这大概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了吧。 把手里的棒棒糖塞到嘴里，她坐在赵慕冉身边，听了听前面两个人吵架的内容，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语气里好像还带上了一点点佩服，“他们怎么还在吵啊，跟说相声似的。” “大概年轻人精力都比较旺盛吧。” “那也不一定啊，还得会说才行。” 赵慕冉想了想，看着她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样子，笑了出来，“也对，像你这样，嘴的作用吃大于说的人，精力再旺盛也没用。” 含着棒棒糖的动作顿住，赵淮菱瞪着一双黑黑的眼睛看着她，“姐，你是在嘲笑我吗？” “叮咚——” 门铃声响起，姐妹两个同时扭头看了过去，今天该来的不该来的全来了，那现在门外面的又会是谁呢？ 赵淮菱好奇地跑过去开门，可只趴在猫眼上瞅了一眼就又回来了，“姐，还是你去开吧。” “？” 赵慕冉满腔疑惑走过去，刚一拉开门就明白了赵淮菱的那点小心思。看着面前一身笔挺黑西装的申司辰，她猜他应该是刚开完会。 既然这么忙，又为什么要过来呢？ 这样想着，心里的疑惑就问出了口，“你怎么来了？” 看着她好像是真的不知道，申司辰有点无奈，“看来你是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今天……” 他的话被客厅里申芷晴的声音打断，眼中闪过意外，“芷晴？她怎么……呵，回了俨江不先回家反倒跑过来打搅你，她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申芷晴！” 热火朝天的场面被申司辰冷着嗓子的三个字瞬间浇熄。 “哥？！你、你怎么在这儿？”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申司辰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自然的像是回了自己家，“长本事了？” 完了完了，暴露了。申芷晴懊恼地闭了闭眼，本来还想在外面多玩几天的，这就要被逮回家了？ 第023章 我不过生日 想了想，申芷晴觉得，自己还是不能放弃。至少还应该挣扎一下，于是她挣扎了，“哥，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今天，总不会是……” “巧合。” “鬼才信你！” “鬼才骗你。” 躲在后面的赵淮菱暗戳戳用胳膊肘杵了杵身边的司绍明，声音压得很低，“司少爷，你要的机会就在眼前。能不能把你的冉冉公主抢回来，就看今天了。” 看着前面那个站着不动就气场两米八的人，司绍明不自觉吞咽了下口水，“算了，今天这个日子我不想闹得太僵，先放他一马。” 轻轻哼了一声，赵淮菱看着他，“你都和他妹妹闹成这样了，还想怎么僵？我看你就是‘从心’。” “你说谁怂！”他只是……对，只是想从心而已。顺从心意的从心。 司绍明发誓，一嗓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绝不是他的本意。 没等申司辰问，他妹妹就抢先开了口介绍。认真遵循着司少爷的嘱托，一字不差地让她哥哥知道。 “这位是和我嫂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光屁之交’——司绍明少爷。” 司绍明：“……” 赵慕冉：“……” 申司辰：“……” 赵淮菱内心：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申司辰没有说话，但心里突然有点嫉妒是怎么回事？ 申芷晴看了看满屋子里该出现的不该出现的几个人，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哥哥说来这里不是巧合，而她记得赵家的大小姐似乎是出生在冬天，难道今天是…… “嫂子，你是几月几号出生的？” “一月十二。” “那不就是今天？！”申芷晴低下头，感觉头顶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射过来，快要把她整个人劈成两半。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她第一次见嫂子闹成这样不说，还毁了她的生日。见面礼生日礼一个没有，回去怕是要被申大少爷掐死，不如在这里自行了断算了。 申司辰将目光收回来，再落到赵慕冉身上的时候柔得不像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盒子，继续着刚才在门口没有说完的话，“今天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 看着盒子里躺着的一对耳环，剔透的宝石像一颗晶莹的露珠，柔柔的泛着光。只一眼就知道价格不菲，原来他专程跑来就是为了给她过生日？可是…… “我不过生日。” 从六岁开始，她就再没过过生日。因为那个和她同一天出生的人不在。 申司辰对背后的一切一无所知，只是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悲痛，突然很想将她拥进怀里，而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伤心的过往，只是想用自己的怀抱告诉她，以后有他。 司绍明在旁边一把掐住了赵淮菱的胳膊，看着申司辰，他的牙都快咬碎了。他竟然都不知道，面对那一句“我不过生日”还能有这种操作？！ 想想冉冉第一次跟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是怎么操作的来着？对，是傻愣愣地问了一句为什么，然后惹得冉冉哭红了眼睛，好几天不说话。 真让人气愤！ 赵淮菱狠狠地拍打着他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一边揉着胳膊她一边感叹，男人吃起醋来一样很可怕。 第024章 生日快乐 赵慕冉出生在一月，申司辰的生日在七月。一个是摩羯座，一个是狮子座，这两个星座在一起…… 有点堪忧。 安静下来的申芷晴凭借着自己多年来对星座血型的研究，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不过看着前面相拥的哥嫂，打死她都不敢把这个说出来。 凡事都有例外，说不定他们就是这个例外呢？ 但是后来的一切告诉申芷晴，他们两个终究没有逃过这个“魔咒”，而例外的从来都不是赵慕冉。 从申司辰手里接过那个盒子，赵慕冉轻轻地笑了，“虽然我不过生日，但还是谢谢你。” 她的声音也是轻轻的，但听在申司辰耳朵里，却比此刻的任何都要重。 稀疏的星星一颗一颗挂上天幕，暖黄的灯光在卧室里亮起，洒在赵慕冉侧脸上，洒在她戴着的耳环上。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自己耳垂上泛着柔光的宝石，发着呆，就连赵淮菱推门进来都没有发觉。 肩膀突然一沉，赵淮菱圈着她，带着笑的声音清晰地落进耳朵里，“姐姐在想什么呀？看着这对耳环发呆，是不是在想送它给你的人呀？” “赵淮菱！” 这世道是变了吗？连这小丫头都敢笑话她了！ “嘿嘿，你害羞啦？”赵淮菱走到床边坐下，并不打算放过她，“这有什么呀，他是你的未婚夫，想他也是很正常的事啊。”同时又忍不住感叹，“追你的人千千万，总算有一个能打动你的心了。嗯……以后老爷夫人、我妈和我，哦还有何叔，我们就都不用再为你操心啦。” 想想就觉得开心。 于是，开心的赵淮菱被说中了心事不怎么开心的赵慕冉几句话说得也不大开心了。 “你今天不用画画吗？” “我都画完了。” “那就去睡觉。” “可是我还……” “再不睡我就把你的化学系男神全都扔出去！” 撇着嘴一步一步挪到门边，赵淮菱小声嘀咕：“不就是被我说中了吗，至于这样威胁我吗……”剩下的话被赵慕冉瞪了回去。 门关上的同时，安静了一天的手机突然震了两下，她看过去的目光有点期待，却在看到消息发送人的时候黯淡了下去。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消息来自靳洺。 “生日快乐。” 只有这四个字。 熄掉了屏幕，赵慕冉觉得有点意外。 他既然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却没有借着这个机会骚扰她，难道真是让她昨天的反击吓退了？ 可她总觉得，靳洺的胆子应该不会这么小。 事实证明，靳总的胆子的确没有这么小，非但不小，还大得很。 放弃？不存在的！ …… 答应靳洺一起出席慈善舞会的事情，不管怎么说，赵慕冉都算是做到了。赵氏和LT合作的项目也正式开始启动，而她反击的效果正在逐步显露。 连续几天，各大媒体头条遍布“揭开LT总裁神秘面纱”之类的字眼，这位曾经连一张照片都找不到的总裁，几乎在一夜之间，正面、侧面……各个角度的照片全有了。 而且据说在那天舞会的最后环节，靳总大手一挥，捐了五百万出去。于是媒体对这位年轻有为、帅气英俊总裁的溢美之词又添了一个——善良。 但赵慕冉觉得，从内到外，这个人都不能算得上善良。 可后来，她被某人抵在墙边被迫重新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只能昧着良心回答：“从内到外，你哪儿都善良。” 第025章 藏不住的心思 “赵总，赵总？” 办公室里，安婕汇报完了项目最新的进度，但赵慕冉却迟迟没有什么回应，直到被她叫了两声，她才恍惚地抬起了头。 眼中的茫然一闪即逝，赵慕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已经是一贯的冷静，“安姐，项目没什么问题，你继续跟进，随时汇报进度。” “好。” 跟LT的项目启动后，她和靳洺都分别安排给了安婕和陈言去负责，就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而这种默契让赵慕冉在享受没有他打扰的生活的同时也免不了小心翼翼。 毕竟和他这样的人打交道，一个不小心就会跌进坑里，还是爬不起来的那种。 安婕看了看她家总裁戴在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又看了看那隐隐藏在黑发下的耳环，觉得她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只是过了个周末而已，怎么感觉整个人的气场都柔了几分？ 而且，从戒指到耳环都不是她以前会有的风格啊。安婕记得赵慕冉曾经说过自己不大喜欢戴首饰，戒指是从来没戴过，就连耳环都只是简单的耳钉，像最近这样，把这么大颗宝石戴在耳朵上的情况，算是活久见了吧。 看着安婕汇报完了所有的工作，还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赵慕冉有点奇怪，“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安婕摇了摇头，嘴边挂上了抑制不住的笑。赵慕冉的变化是因为什么，她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不用想就能知道原因。 本来她还在担心赵慕冉是“被联姻”，可现在看来应该是她想多了。转身出去的时候，安婕颇感欣慰，虽然自己的终身大事还没有着落，但看到赵慕冉找到了归宿，简直比她自己嫁出去还要开心。 看着这位姐姐乐着就出了门，赵慕冉隐隐从她刚才带着揶揄的目光中猜到了些端倪。莫名就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正不高不低地挂在天边，暖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像是要洒进赵慕冉心里。 抬头迎上那暖意，赵慕冉决定，要出去喝个下午茶。 赵氏集团楼下的咖啡厅是她经常光顾的地方，她很喜欢那里的环境。从悠扬的古典乐到复古典雅的风格，都是她所喜欢的，而最让她流连的，却是咖啡厅中央的那一架白色的钢琴。 但她从没有弹过。 一杯摩卡端上桌，赵慕冉还没来得及喝，去端杯子的手就因为外面刺耳的刹车声顿住了动作。 纯白的车尾甩出潇洒的弧线，赵慕冉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人径直走进了咖啡厅，没有任何犹豫地坐在了她对面。 单手摘下脸上的墨镜，靳洺那双带着点不羁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赵慕冉和……她面前的咖啡。 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靳洺的眼神带了点玩味，“看来赵总把我推进水深火热之后，自己过得倒是悠闲。” 收回了准备端杯子的手，赵慕冉挑了挑眉，不大认同他的话，“怎么是‘水深火热’呢？像靳总这样帅气多金的单身男性，被众多女性倾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26岁的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一下婚姻了。我这……算是帮了你一把才对。” 第026章 以身相许？ 靳洺的身份曝光以后，赵慕冉才发现，原来他的影响力并不亚于娱乐圈的那些流量鲜肉。照片上网的第一天就收获了一批女友粉不说，有胆大的还敢埋伏在LT大楼下，就为了看他一眼。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她还真看不出来他还有这样的潜质。 但她真心觉得不过是有了几个狂热的女粉丝而已，算不上“水深火热”四个字。更何况，他已经把网上的消息都压了下去，以他的本事，这样的事根本不足以影响他的生活。 所以，今天的“兴师问罪”——他是故意的。 想清楚了这一点，赵慕冉倒真摆出了一副悠悠闲闲的样子，想看看他究竟要怎么样向自己“讨债”。 “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了？” 一句话说得喜怒难辨，看着她一副幸灾乐祸，看好戏看得很过瘾的样子，靳洺觉得该好好调教她一下，毕竟这么调皮可不行。 “那就要看看靳总打算怎么感谢我了。”赵慕冉问这话的时候确实是有点好奇的，但她忘了眼前的人可是靳洺，难道还能指望他说出什么好话来？ 略沉吟了一下，靳洺皱着眉好像思考得极为认真，“不如……我以身相许怎么样？” 果然，一句话就让赵慕冉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 为什么要多嘴问这一句！ 他那刻意提高音量的“以身相许”四个字引来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有探究的，也有羡慕的。 她想，他们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声音冷了下来，她决定终结这个话题，“不需要。靳总再怎么说也是赵氏的合作伙伴，我帮这一点忙也是应该的。” 赶在靳洺开口前，赵慕冉急急地补了一句，“我去下洗手间。” 看着她拿起包走向洗手间的背影，靳洺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挑大，漆黑的墨镜缓缓遮住那双眸色深深的眼。 他在心里感叹，赵家的大小姐看似温婉，柔顺得像只最好欺负的兔子，骨子里却是最不好惹的那一个啊。看来以后的每一步都得要好好盘算才行。 比如，现在。 十分钟后，赵慕冉从洗手间出来，正在计划着逃跑路线的时候，被逮了个正着。 一双有力的手臂禁锢得她动弹不得，身后微微起伏的胸膛紧贴着后背，鼻间是清冽的薄荷香。 “咚咚、咚咚……” 耳朵里是自己被放大的心跳声，也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因为心虚…… “靳……”她强迫着自己的心沉下去，刚一开口就被他打断了。 “嘘。”靳洺微微俯下了身，一双薄唇紧贴在她的耳边，“你既然放出消息去，不如猜猜看，是那些媒体来得快，还是那些粉丝来得快？” “小冉，你这么不乖可不好。”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一僵，靳洺心情大好，箍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你说，要是让他们拍到是我和你在这里，他们会怎么写？” 现在的赵慕冉耳朵里除了他的话，就只剩了自己又被放大且已经压不下去的心跳。 第027章 冉冉升起 打着去洗手间的幌子，赵慕冉的的确确把靳洺在这里的消息放了出去。虽然网上的那些已经被他压了下去，但影响到底是造成了，现在他的热度一点不比那些一线明星低。她斗不过他，难道给他添添堵还不行吗。 可她到底还是落在了他手里，也对，她早就应该想到，作为一匹狼，打盹只是暂时的。警惕心一旦提起来，再想让他放下，就太难了。 如果……如果真的像他说的，这次她又要怎么挽回？又要怎么向申司辰解释？ 靳洺发誓，如果当时他知道她心里是这么想的，打死他都不会放过她！ 低低的笑声钻进耳朵里，带着他特有的清朗。他放开了她，却一个转身又将她抵在墙边，摘下脸上的墨镜架在她鼻梁上，靳洺伸出两根手指在她额头轻轻弹了一下，丢下了两个字，“惩罚。” 手指勾着外套甩在肩上，男人离开的身影映在墨镜上，透进赵慕冉漆黑的眼里。外面已经隐隐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推了推鼻梁上如墨的镜片，赵慕冉转身离开了这里。 可那个人的身影却像是融进了镜片里一样，挥散不去。 …… 俨江市降下今冬第一场雪的时候，赵慕冉正在卧室里画画。画里的俨江像一面镜子，倒映着这座城市的繁华，絮絮而下的雪花像是这世间最纯洁的精灵，蹦跳着落进尚未结冰的江面，与江水融为一体。 放下笔，看了看这幅已经完成的画作，赵慕冉转身走到了书桌边，摊开了昨晚画了一半的一幅水墨。上面的莲花只剩了收尾工作，但整幅画看起来总觉得短了点什么。 “姐，你为什么要改名字啊？” 一边的赵淮菱趴在床上摇晃着双脚，手里捧着一本画册。那是赵慕冉小的时候画的，那个时候的笔触还太稚嫩，有一些画看得赵淮菱都忍不住发笑。 虽然稚嫩，却是心底最真实的渴望…… 其中一幅画的右下角，歪歪扭扭地写着落款——“赵慕苒”。 盯着那个“苒”字，赵淮菱问出了心底的疑问。 她记得，那是赵慕冉上高中的时候改的，只是换了个同音的字，她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 握笔的手顿住，赵淮菱的问题似乎把赵慕冉带回了那段遥远的时光，带进了那段泛着灰色的记忆。 为什么要改名字？因为…… “比起‘时光荏苒’，我更喜欢‘冉冉升起’。” 柔柔的声音低低地响起，虽然轻，却让人听出了满含的希望。 “就像你一样，是颗冉冉升起的明星。” 低沉的声音突然传进耳朵里，赵慕冉惊愕地抬起头，正对上那双狭长的眸。 看着女孩泛着光亮的眼，靠在门边的人又补了一句：“最亮的那一颗。” “……司辰？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儿了。” 申司辰抬脚走进来，没有告诉她，他其实已经看了她很久。她画画时的凝神认真、皱眉沉思，他都看在眼里。 气氛刚刚好！一边的赵淮菱抿着嘴偷笑着抱着画册溜了出去，临走时还把门给关上了。 这些日子姐姐和未来姐夫的相处她都看着，赵慕冉的变化自然也逃不过她的眼。她那个姐姐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大概已经将“申司辰未婚妻”这个身份在自己身上安牢了。 这样……就最好了。 第028章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手中的笔被申司辰拿了过去，笔尖轻触纸面，是标准的行楷。画旁的留白处很快被他提上了几个字——“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是周敦颐的《爱莲说》。 几个字写上去的时候，赵慕冉的心像是那幅画一样，刚才的那种缺失感瞬间被填补。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申司辰的书法，她的画笔较平常写字的笔要软一些，但他依旧能掌握好力道，几个字刚劲有力，就像他的人一样沉稳。 看来她真的应该要好好了解一下眼前的这个人…… 还没有从惊叹中回过神来，她已经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申司辰轻抚着她手上他们的订婚戒指。像是看透了她的内心，他贴着她的耳边，“你想不到的，以后还会更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传来赵淮菱带着笑意的声音，“姐姐姐夫，虽然很不想打扰你们，但是再不下来的话，饭都要凉了。” 看着窗外飘扬而下的雪，赵慕冉轻轻地笑了。 就快要过年了，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像那一年一样热闹…… 吃过了晚饭，目送着申司辰的车出了赵氏公馆的大门，赵慕冉这才踏着积雪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刚进客厅，她就被赵明章叫住了，“冉冉，爸爸有话要告诉你。” 赵慕冉疑惑地坐下，心里正在猜测，紧接着就被自家爸爸一句话说得又站了起来。 “你妹妹，要回来了。” 赵明章微垂了眸，接着说：“刚才司辰在这里，我们虽然早晚是一家人，但这件事还不是时候让他们知道。” 缓缓点了点头，赵慕冉强压下心里涌起的紧张激动，问：“那爸爸打算怎么做？” “先把你妹妹接回来。”赵明章想了想，又说，“但是她这么多年一直流落在外面，跟我们已经不再熟悉，先让我们彼此了解，之后再找合适的时机，向所有人宣布她的身份。” “最重要的不是亲人的身份，而是成为家人。” 他说的赵慕冉心里都很明白，赵慕萱离开家这么久，那些缺失的亲情和陪伴他们是赔不上了，但以后该有的，一点都不能少。 她会尽自己所能做好这个姐姐，尽力弥补多年的歉疚。 距离过年还有几天，但赵家人已经提前进入了过年的氛围。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真心为着二小姐能回来而高兴。 把小时候的相册从柜子里翻了出来，赵慕冉吹了吹上面落着的灰，打开了那些对她来说算得上沉重的记忆。 妹妹刚走丢的那段时间，她每天抱着这本相册哭。那个时候，小小的她蜷缩在墙角，抱着它哭着睡去又哭着醒来，苍白的小脸上一双眼睛肿得像核桃。妈妈几次要把相册抢走，她都哭着不放手，直到后来，是她自己亲手将这本相册束之高阁。只留了一张放在枕头下，却也是轻易不敢触碰。 而现在，她终于可以再一次把它找出来，终于可以不再用眼泪面对它。 看着那些照片上笑闹着的两个小女孩，赵慕冉觉得上天对她何其优待，不止找到了相知相许的未来，更找回了相依相伴的曾经。 如果自己这一生能这么下去，便再无所求。 那个时候，她这么想着。 第029章 彼岸花开 传说，彼岸花分红白两色。白色绽放于天堂，纯洁无暇，名曼陀罗华。红色盛开在地狱，妖冶欲滴，名曼珠沙华。 冬日里的风格外凛冽，叶子打着旋落在地上，一张未被焚尽的照片在泛黄的枯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从残存的部分依稀可以辨认出上面是两个相貌相似的小女孩正笑得开怀。 刺骨的风将它卷起，照片的背面不知被谁用笔轻轻地写了两个字， ——彼岸。 ＊ 车子缓缓驶进赵氏公馆，停在米白色的别墅前。当后座车门被何衍坤打开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红色的大衣黑色的长裤，最简单的款式穿在女孩身上，却衬得她像一朵盛放的玫瑰。卷曲的黑发披在肩头，随着她走路的动作轻轻晃动。在看到别墅前等待的几人时，她扬唇露出了一个格外明媚的笑。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赵慕萱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回到了她离开了十八年的家。 不，现在的她已经二十四岁，而距离那一天也已经有十九年了。十九年，实在太长，长得可以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十九年前，她是活泼开朗、只知笑闹的小女孩；而十九年后，她…… 微垂了眼眸，眼角下的泪痣被卷发遮住。她想，有些时候经历的事情多了也并不一定是好事。就像现在，看着许久未见、早已在记忆中模糊的赵氏公馆，她的眼底因曾经经历的那些事而染上了一层阴郁。 轻轻卷了卷发梢，嘴角的弧度被无限放大，笑意爬上眼眸。赵慕萱迈着更加坚定的步伐，走向自己的选择。 “爸，妈。”多年没有叫过的称谓蓦然出口，带了些艰涩。赵慕萱微微偏了头，看向了自己的孪生姐姐，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上挂着关切。温婉娴静的样子，倒真的和外界形容的一样，像从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 “姐，我回来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引得赵慕冉泪水决堤。赵慕萱拉着她，眼眶微微泛着红，伸手轻轻替她擦掉眼泪，她的声音带了哽咽，“别哭了，脸花了可就不是我漂亮的姐姐了。” 客厅里，裴馨拉着赵慕萱的手，哭也哭不够，话也说不够。替她把头发挽到耳后，裴馨问着，“萱萱，这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她摇了摇头，“都已经过去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现在回来了，不是吗？” “嗯。”一个带着浓浓哭腔的鼻音被裴馨发出来，她重重地点着头，攥着赵慕萱的手也紧了又紧。似乎怕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就又会失去这个女儿。 但她说的没错，现在她在眼前，就是最重要的事。 看着眼前一家人喜相逢的场面，就算是赵明章眼眶也忍不住泛起湿意。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隔着眼前的雾气，他也只知道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可其实，赵慕萱知道她本来是没有这么快回来的。如果按着赵明章原本的打算，她至少还要再等几个月，可她……已经等不及了。 第030章 久违 “大家快别哭了，”张镜端着饭菜放上桌，冲着客厅的几个泪人劝着，“大喜的事应该笑才对啊。” 被感染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赵淮菱被母亲一句话惊醒，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她换上了笑脸，“对，开心的事应该大吃一顿来庆祝！” 空气中的悲戚被她一句话扫空，大家终于都破涕为笑，补上了那顿迟了太久的团圆饭。 吃完了晚饭，裴馨终于放过了赵慕萱，两姐妹手拉着手坐在阳台上，仿佛又回到了小的时候。 看着头顶暗沉沉的天空，赵慕冉轻柔的声音飘在夜风中，“萱萱，你离开家以后的事……可以告诉我吗？我想知道。” 她总说没什么，可赵慕冉却清楚地看到了她眼底藏也藏不住的伤。伤口一旦形成，就算嘴上不说，它也始终存在。就算能骗得了所有人，也骗不了自己。 而那些分离日子里的一切，她是真真切切地想知道，她希望她依旧是她最亲的姐姐，而不是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 缓缓将头转向了夜空，也许是憋着一场雪，今晚的天空黑得连一颗星星也没有。赵慕萱仰了仰头，嘴角轻轻地挑起了一抹无所谓的弧度，屈起双腿，她的手臂搭在膝盖上，“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可提的。我就是在外面流浪了几天，然后有好心人把我送到了孤儿院，在那里我又遇上了一个阿姨，她和她的儿子都对我很好。再后来，我就开始念书学习……跟你们也没什么不一样。” 她屈起腿的时候，露出了左脚脚踝上的纹身——一朵娇艳妖娆的黑色玫瑰。 赵慕冉看着那朵玫瑰，听着她云淡风轻的语气，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她在骗她。 她走丢的时候才五岁，赵慕冉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五岁的孩子要怎么走过她口中的那些日子。只是她既然不愿意说，那她就不问了。 赵慕萱显然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轻轻地舒了口气，她转向赵慕冉的眸色带了光亮，“姐，你呢？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我记得你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生病，现在呢？” “比那时候要好多了。” “那就好。”赵慕萱点了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往慕冉身边凑了凑，“姐，我听说你已经订婚了，怎么没见那位申先生啊？” 昏暗的光照不清赵慕冉泛红的脸颊，她微垂了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司辰他，最近公司事多。而且，你……” “我明白。”赵慕萱接上她未完的话，不再让她为难，“我是悄悄回来的嘛，还不能让他们知道。我都明白。” 相对而生的笑容里，是姐妹恢复如初的亲昵，只是笑容背后却带了些难言的苦涩。 不管是赵慕萱，还是赵慕冉。 “对了，萱萱你跟我来。” 被赵慕冉拉着穿过走廊，赵慕萱只觉得眼前晃过的一切都有些熟悉。但那些久远的记忆就像是一场醒来就忘却的梦境。任你怎么努力，都想不起梦到了什么。 第031章 怎么不叫司辰哥哥？ 直到她们停在一扇房门前，直到门被赵慕冉推开的那一刻，赵慕萱才终于在茫然的脑海中寻找到了一点线索。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走了进去，走进了那间久违的房间。 “你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没有动过。” 赵慕冉就在她身边，可她的声音却像是隔了很远，朦朦胧胧听不真切。 手指轻轻抚上桌面，轻轻触碰那些她曾经爱不释手的玩具，赵慕萱唇边泛出了一抹苦笑。 “嘶——” 手指被一个残破的瓷娃娃划破，记忆随着鲜红的血液一起涌出。她记起来，这个娃娃是爸爸送她们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她和姐姐一人一个，小的时候她把它当宝一样，就连睡觉都不放下。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不小心摔了它，可即使摔破了她也舍不得丢掉。在后来那些有限的日子里，她不止一次地被它划伤。就像……现在一样。 将手指送到唇边，她轻轻舔去了腥甜的血珠。扬起一个笑，躲开了赵慕冉冲过来拉她的手，她说：“我已经不记得了。” 无视了赵慕冉眼底落下的失落。 那些事，就算她记得，又能怎么样呢。 ……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的时候，赵慕冉被慢慢蔓延至脸颊的温暖惊醒。她猛地睁开了眼，在确定身边的女孩是真实存在而非梦境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久别重逢的梦她做了太多，已经害怕。 看着她安然的睡颜，赵慕冉不忍心叫醒她。昨天她们姐妹两个一直说话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是她回到家以后睡的第一个安稳觉，赵慕冉不忍心打破这难得的美好。 像照镜子一样地盯着那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看了一会儿，她才起身去洗漱。 这种感觉，很奇妙。而她已经太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下楼到了客厅以后，赵慕冉意外看到了申司辰的身影。他双手插兜站在窗前，听到她的脚步声才转过了身。 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就算表情隐在阴影里，但赵慕冉还是能感觉到他从眼底透出的温柔。 可其实那样的温柔，她是有些招架不住的。 订婚以后，赵慕冉大概能明白他对自己的感情大部分是因为小时候的相处，可她偏偏对那时候的事情一点儿都记不清楚。但申司辰告诉她不记得也没关系，他们可以一起创造更多的回忆。 “司辰……”轻轻唤起他的名字，她想，他说的没错。 申司辰抬脚走向她，看着她嘴边漾起的清浅笑意，他也忍不住唇角微弯。伸手拢了拢她散落在肩头的长发，突然就想逗逗她。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怎么不叫我‘司辰哥哥’？” “嗯？什、什么……” 看着她像只受了惊的兔子，申司辰轻笑出声，揉了揉她有些蓬乱的头顶，“没关系，叫什么都好。” 陪着她吃完了早饭，申司辰把衣架上的外套递给她，又仔细帮她戴好了围巾，这才在她疑惑的目光中牵起了她的手，“我们出去走走。” 第032章 靳总的怨念 二楼走廊拐角处，赵慕萱一直看着他们出了门，才终于从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走了出来。一双眼睛紧紧锁着那两道渐远的身影，她的眸色越来越沉，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发梢，她听到自己轻轻地笑了一声。 “二小姐，你怎么在这里站着？” 转过头看着赵淮菱天真的笑脸，赵慕萱想，这是一个让人看着就会心情变好的女孩子，和她不一样。她想要报以同样的纯粹，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只是听说我姐的未婚夫来了，好奇想看看而已。” 扶着围栏，淮菱凑了过来，“怎么样，他们两个很般配吧？是不是要被甜掉牙啦？” “般配？”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赵慕萱笑了，“是啊，是有点太甜了。” …… 赵氏公馆外，黑色的车子停在房屋的阴影里，不大显眼。车里的人捏着右手手指上套着的那枚银色戒指，眼神却落在别处，不知在想什么。 “靳总，有人出来了。” 直到陈言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靳洺才恍然惊醒一般望向了车窗外，看到了并肩走出来的申司辰和赵慕冉。 在看到是赵慕冉的时候，靳洺的眼中似乎是闪过了一丝失望，可还没等那失望落下去，陈言就看到他家老板的眼睛被他们紧紧相牵的手锁死了。 他们走路的速度越慢，说的话越多，他就觉得靳洺眼睛里蹦出刀子的可能性越大。 陈言在一边闭了嘴不敢出声，本来他是想说点什么的，可看到靳洺那宣泄着极度不满的眼神时，打消了开口的念头。 “走得也太慢了。” 突然响起的一句话，听在陈言耳朵里带了那么几分怨念。 看着他们手拉着手走出了赵氏公馆的大门，他眼睁睁看着自家老板的神色里多了不耐烦。似乎是在说，到底有多少话要说这么久，走得这么慢是想干什么，他们还打算话说不完就一直这么走下去吗！ 靳总，人家是在散步啊，难不成还要走出竞走的速度吗！ 强压下心底的这句吐槽，陈言作为一个旁观者深深地觉得，感情这种事最由不得人控制。 而外面的两个人也终于停下了脚步，索性站在原地说话。距离卡得不远不近，刚好靳洺看得清而已。 申司辰伸手捋顺了赵慕冉被风吹乱的长发，又替她紧了紧围巾，挡住了她被冻得发红的鼻尖。 “年后的工作已经安排好了，我要出一趟差。所以就只能趁着这几天不忙，来好好陪陪你。” “好。”赵慕冉点了点头，声音挡在围巾里，有些闷闷的，“你放心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手指轻刮了下她鼻尖，申司辰的声音含了笑，“我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还怕你跑了不成？”握着她肩膀，他略微俯了俯身，直视着她的眼睛，“你就在家里，等着我回来就好。” 车里明明开了暖气，但陈言却突然觉得，暖气大概是坏了。不然怎么会一瞬间比外面还要冷。 第033章 幼稚！ 都说百闻不如一见，平时再怎么听说申司辰和赵慕冉出双入对地秀恩爱，靳洺都不以为意，可现在两个人就活生生地在他眼前秀，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呵，他们不就是想腻在一起吗？可他偏偏不喜欢成人之美。 眉梢挑了挑，拿起手机的时候，靳洺的神色恢复了一贯的不羁，“喂，有件事……” 一直到靳洺挂了电话，陈言才觉得车里的温度似乎是恢复了正常值。瞄了一眼后视镜里一副安然等着看好戏的靳洺，陈言觉得他的安全警报可以解除了。然而还没等他的心真正放下去，眼前发生的一幕还是殃及了他这条池鱼。 申司辰接了个电话以后，跟赵慕冉说了一句什么，弥漫在两个人之间的粉红泡泡立刻消失不见，转而换上了浓浓的离愁别绪。按着他们安排好的剧本走，这个时候申司辰就应该抬脚离开了，可谁知道在抬脚离开之前他把一个吻留在了赵慕冉的额头上。 这样超出控制的情节，也难怪他的肩膀现在快被靳洺捏得碎掉。 陈言表示很能理解总裁此刻的心情，毕竟他特意搞事情可不是为了给申司辰制造吻赵慕冉的机会的。 看着申司辰离开，陈言忍着肩膀上的疼，问：“靳总，我们现在要走么？” “等着。” 他终于放开了他，转而又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只是这一次拨通的号码，是赵慕冉。 “喂？” 她轻柔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靳洺眼底闪过狡黠，看着车窗外那抹在寒风中稍显瘦弱的身影，他开口：“是我，靳洺。小冉现在……在做什么？” “……我在家。” “出来见个面吧，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谈。” 眉头轻蹙，赵慕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再重要的事也改天吧。我今天生病了，不太舒服。” “哦？生病了？”他的声音带了点玩味，听在赵慕冉耳朵里有些莫名其妙，“那……有没有好好休息？” “已经躺下了，正准备休息。” 他轻轻哼了一声，“骗子。” 赵慕冉还没来得及细想他是怎么识破的，他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我都不知道，原来小冉说起谎话来也能这样脸不红心不跳。” 这一句同时从听筒和身后传来，赵慕冉猛地转过了身，果然见到靳洺手里捏着电话，嘴角挑着坏笑就朝她走了过来。 “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来看你的，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 赵慕冉警惕地盯着他，觉得这句话的可信程度接近于零。 对她的一脸戒备选择了无视，靳洺伸手拽过她的围巾，使劲地擦了擦她的额头。 一个动作让赵慕冉立刻明白过来，他都看到了。皱了皱眉，她把围巾从他手里抢了回来。 这个人怎么这么幼稚！ “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说吧。”低头整理着自己的围巾，赵慕冉没好气的说。 靳洺扭头看了看不远的赵家大门，又转头盯着她，“都到了你家门口，就让我站在这里说吗？” 第034章 做我女朋友 靳洺扭头看了看不远的赵家大门，又转头盯着她，“都到了你家门口，就让我站在这里说吗？” “不然呢？难道还让你进去坐吗？” “赵慕冉你……”无奈地叹了口气，靳洺点了点头，“好，过来！” 死死钳着她的手腕，靳洺以不容拒绝的强势拉着她就冲着自己的车去了。气势汹汹的模样终于让赵慕冉慌了。 “你干什么？！放、放开我！靳洺，你放……” 话音还没落下，她就已经被扔在了车后座上，耳边是车门被他重重关上的声音，而眼前，是欺身上来的他…… 陈言早就不知道躲去了哪儿，车上只剩了他们两个人。赵慕冉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膛，手心也沁出汗珠。面对这个人，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你、你想干什么……”本来想用质问的口气说出来的一句话，被她颤抖的语调带成了喃喃的自语，如果不是因为靠得太近，靳洺都几乎听不清。 伸手圈住了她的腰，他将她紧紧搂进了自己怀里，薄唇贴着她耳廓，吐出的气息拂得她痒痒的。 “我一向不喜欢站着说话，不如……我们抱着说，嗯？好不好？” “靳洺，你……” 这可是在赵家门口，理智告诉赵慕冉，他不敢做什么。可情感又不停地提醒着她，他什么做不出来！ 清楚感觉到怀里人的僵硬和她拼命忍也忍不住的颤抖，靳洺的嘴角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深深地弯了起来。她泛着红晕的脸颊就在眼前，像一颗熟透的苹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而他也任由自己被引诱着张嘴轻咬了下去。 眼前倏然睁大的黑眸带着不可置信，却让靳洺的心底涌起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小冉如果乖乖听话的话，我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终于把她从自己的禁锢中解放出来，靳洺坐直了身子，同时命令着她的声音听起来哑了几分，“坐好。” 像是听到了圣旨一样，赵慕冉动作迅速地乖乖坐好，规规矩矩的样子看得靳洺忍不住勾了嘴角。 有点可爱。 看着她粉嫩的脸颊上自己刚刚留下的淡淡红痕，靳洺心情大好，手肘撑在车窗边，他看着她，“赵慕冉，做我女朋友。” 又是像命令一样的语气。 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赵慕冉觉得自己今天受到的惊吓比过去二十多年都要多，“我、我有未婚夫。” 靳洺挑了挑眉，“那又怎么样”差点脱口而出。想了想，他还是改成了：“他不适合你。” “那你就适合吗？” “我适不适合……”他一点点逼近，“要试试吗？” 他这个样子吓得赵慕冉往后缩了缩，立刻转回了头，看都不敢再看他，“不用了。” 伸手拍了拍她头顶，他笑着，“乖。” 车里突然静得有些诡异，赵慕冉紧绷的神经在安静的环境里稍有放松，她微垂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靳洺，你想要的是什么，能告诉我吗？” 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看透过这个男人，偏偏他也不想让她看透。不管是旁敲侧击还是开门见山地问，他对她都没有讲过一句实话。今天，也一样。 因为面对她的问题，他只给了一个字：“你。” “你这样，就不怕赵家和申家一起，对付你的LT吗？” 靳洺皱了眉，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可不过几秒种他就又重新笑了起来，“我倒是也挺好奇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你们可以……试一试。” 这是挑衅吗？这是挑衅吧。赤裸裸的挑衅！ 但偏偏他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把赵慕冉看得没了底气。不管是对他还是对LT她都不了解，就算要联合申家一起，也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而靳洺就是吃准了她从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才会这么肆无忌惮的吧。 正在琢磨着自己今天要怎么样才能脱身的时候，他的声音响了起来，“下雪了，回去吧。” “……？” 他就这样打算放过自己了？赵慕冉觉得有点不真实，他看起来可不像是这么好心的人，还是说只是想换一种方式继续折磨她？ 一愣神的时间，靳洺强忍着笑意又凑了过来，“怎么，不想走吗？不想走的话就……” 赵慕冉没等他的话说完就打开车门下了车，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冷风突然袭来，雪花落进衣领，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肩上突然一沉，带着薄荷香气的外套罩了下来，挡住了那些风雪。 虽然身上暖和了不少，但她一点儿都不想贪恋这点温暖，下意识地就要脱下来还给他。 她穿的本来也就不少，又是在自家门口，不管怎么说赵慕冉都觉得自己没有理由要披着他的外套。可她的手就那么被靳洺死死按住，根本就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 “把衣服披好，不许脱下来！” 他的声音沉沉的，似乎只要她不照做他就会立刻生气，然后对她的不听话采取惩罚措施。几乎是同时，赵慕冉条件反射一样地缩回了手，然后把衣裳披了披好。 她乖巧听话的样子让他忍俊不禁，向来冷静自持的赵家大小姐什么时候在外人面前这个样子过，看来今天他是真的把这丫头吓坏了。 不过还好，他才不是外人。 俯下身，他在早已如惊弓之鸟的赵慕冉耳边提醒了一句：“我刚才说的事，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还有，外套是借给你的，记得还。” 果然，她就知道他没有这么好心放过她。 魂不守舍地往家里走，赵慕冉脑子里一团乱麻，想理却抓不着头。 她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可要反击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他的外套在她身上，还带着他的温度，就好像他还在眼前，搅得她方寸大乱。 皱着眉直接上楼进了自己房间，赵慕冉甚至没有注意到，赵慕萱在这里。 “姐，你回来了。” “这衣服……”赵慕萱的目光落在她披着的外套上，她记得刚才申司辰穿的不是这一件，那这是…… 她的话像是提醒了赵慕冉，她连忙把外套脱下来扔在一边，嘴上也在慌忙地否认着什么，“没什么。” 第035章 缘分这种事 赵慕萱的话像是提醒了赵慕冉，她连忙把外套脱下来扔在一边，嘴上也在慌忙地否认着什么，“没什么。”看着赵慕萱拿着笔坐在画架前，她走过去，一半好奇一半心虚地问：“你是在画画吗？” 赵慕萱点了点头，“正准备画，不过我好久没有动过笔了，不知道有没有退步。” “你喜欢素描对吧？” “是啊，只是没有机会学罢了。都是自己在瞎画，画得乱七八糟。” 赵慕冉拉着她，给予了极大的肯定，“不会，我看过你的画，你很有天赋。如果你现在想学的话可……” “姐，还是算了吧。”赵慕萱打断了她的话，“跟你比起来，我哪有什么天赋啊。” 她的目光落在房间里赵慕冉的那些画上，不管是油画还是国画，都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沉了几分，“不过我听淮菱说，你好像不大喜欢这些？” “……算是吧。” 嘴角挑起了一抹嘲讽。赵慕萱再转过头的时候眼睛里带了刚才没有的光亮，“姐，我给你画幅肖像吧！” “好啊。” 拉着她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赵慕萱告诉她：“长这么大我可是只给一个人画过肖像，你是第二个！” “那那个人是？” “他有个很好听的名字——蓝天。” 她没有告诉赵慕冉的是，这个人曾经于她而言就像他的名字，是她的蓝天。 却也是她亲手，让这片蓝天添了乌云。 …… 赵淮菱要回学校去拿东西，非要拉上赵慕冉一起。好不容易得来的假日清晨就在赵淮菱可怜兮兮的目光中化为泡影，跟自己的床挥手作别之后，赵慕冉被她挽着出了门。她那迫不及待的样子让赵慕冉觉得，自己像是上了贼船。 从宿舍出来，看了看赵淮菱揣在怀里的小夜灯，赵慕冉觉得，自己是真的上了贼船。 她刚刚在宿舍里东翻西找了好一阵儿，最后却拿上了放在床头最显眼处的夜灯，这个决定临时得简直不要太明显。还真是把她诓骗上了船，就连戏都懒得演了，居然这么敷衍！ “赵淮菱，你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 亲昵地挽住了她的胳膊，赵淮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姐，也没什么呀。就是看你最近几天闷在家里连门都不出，所以想带你出来走走嘛。” 她闷在家里不敢出门还不是因为怕遇到那个克星！不对，重点错了，赵淮菱这副笑脸配上这几句话，赵慕冉依旧觉得，这不是实话。 “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诶诶姐姐姐！别走嘛，马上就到了！” 她被赵淮菱一把扯回来，看着几米外的操场，依旧是一头雾水。 还没来得及细问，她就已经被赵淮菱拉着跑了进去。找了个相对偏一点的位置坐下，赵淮菱盯着前面不远处正在打篮球的几个人，握着小夜灯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姐，你知道吗？会打篮球的男生最帅了！” “所以呢？”赵慕冉有些无奈，“你今天拉我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赵淮菱，我给你三秒钟的时间组织语言，如果说不清楚，你就抱着你的夜灯在宿舍过年吧。” “不要嘛……”赵淮菱的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支支吾吾的，“我、我就是，就是想让你见一个人。我……啊呀！” “小心！” 赵淮菱的话没说完，一颗篮球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她的脑瓜上。揉着被砸疼的脑袋，她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转过头去，“谁啊！”后面正准备喷薄而出的责骂却在见到小跑过来的那个人时，被硬生生截在了嗓子眼。 来人停在了她们面前，虽然是冬天，但他脸上还是挂上了细小的汗珠。赵淮菱在看到他的时候愣住了，而他却在看到赵慕冉的时候愣住了。但也不过是一瞬间，他眼中的诧异就已经烟消云散。 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他看着赵淮菱，“抱歉，你没事吧？” 缓缓站了起来，她依旧捂着自己的脑袋，却已经感觉不到疼，“我没事。” “没事就好。” 眼见着他就打算走了，赵淮菱一着急差点就要去拽他的袖子，“学长！我是动漫设计专业的赵淮菱之前听过你的演讲我觉得你说的都特别好！” 一句话一气呵成，气都没有喘一口，生怕他听不完就走。 然而对面的男人愣了两秒钟，只是重复地问了一句：“动漫设计？” “是、是啊。”像是知道他在好奇什么，赵淮菱赶紧解释，“但是我的兴趣爱好是化学！” “噗——” 虽然已经很努力了，但赵慕冉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抬眼看了看有些手足无措的赵淮菱，她现在特别想问一句，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看了看赵慕冉，又看了看赵淮菱，男人轻轻地笑了一声，“我叫沐风。” 淮菱的一双眼睛随着沐风渐远的身影变得越来越直。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今天不止能跟他说上话，还能知道他的名字。 他这哪里是打篮球，这是在抛绣球吧。还砸中了她，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了吧。 推了推一脸花痴的赵淮菱，赵慕冉问她：“这就是你的化学系男神？所以，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让我看看他？” “嗯嗯嗯。”不住地点着头，赵淮菱看着她满脸期待，“怎么样，姐。他是不是很帅！” 故意拖长了音调，赵慕冉打趣她，“是，是很帅。不过见到他本人我才知道，你应该抓紧一下学业了，虽然是漫画，但也不好退步得太厉害。” “啧，大喜的日子，说那个干什么。” “能在这儿看到你们两个，倒真是稀奇。”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姐妹两个都有些惊讶，转过身看着朝她们走过来的申司辰，赵淮菱觉得他这句话应该是说给她姐姐听的。 毕竟能在这里看到她一点不稀奇，能看到赵慕冉才是真的稀奇。 “姐夫，这才是缘分嘛。” 对，就像她和沐风学长一样。 第036章 轻易惹不得的他 “能在这儿看到你，也很难得。” 这两个人只要在一起，赵淮菱就能明显地感觉到粉红色的泡泡肆无忌惮飘得到处都是。 抱起被扔在一边的小夜灯，她忙不迭地撤退，“你们聊你们聊，我再去宿舍拿东西。” “你怎么在这儿？”看到申司辰，赵慕冉无疑是喜悦的。 “来拜访一位长辈，他是这里的教授。你呢？” “来陪淮菱拿东西。” 申司辰点点头，牵起她的手，“俨江大学的冬景也很漂亮，我们去看看。” 刚刚下过雪，苍翠的松柏枝头挂着晶莹的雪花，已经结冰的湖面上也是白茫茫的一片，而对岸的亭子在冬天的雾气里朦朦胧胧。 俨江大学的景色果然像他说的一样，很美。 “司辰，你觉得……靳洺是个怎样的人？”斟酌了很久，赵慕冉还是决定要问问他。但是却没有打算说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确切一点，是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而对于她突然问起靳洺，申司辰倒是有点意外，但还是认真给了她答案，“城府不浅，能力很强。如果是朋友，会是助力。但如果是对手，就不止是阻力这么简单了。” “如果……他真的成了对手，你觉得以赵氏现在的实力，有多大把握？” 赵慕冉明白，申司辰的总结言简意赅，很到位。靳洺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轻易惹不得的人。可兔子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若是非惹不可，她也不能退缩。但她到底是没有勇气把申家一起拉下水。 “你……”申司辰欲言又止，探究的目光不加掩饰，看得赵慕冉慌忙躲避，不敢直视。 “他现在立场不明，我只是想防患。” 面对她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申司辰不置可否，回答她的语气却是格外郑重，“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你放心，就算他真的站在对立面，你还有我，赵氏也还有申商国际。” …… 盯着面前那件被叠得整整齐齐的黑色外套，靳洺的那张脸又浮现在眼前。赵慕冉皱紧了眉头，他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能让她想起来就头疼的人，也是他的本事。 她已经在家里闷了好几天，她心里也清楚不能一直这么躲下去。有些事，不管是好是坏，都要去面对。 尤其在她有所举措之前，还是不能把靳洺惹得太狠。 做好了决定，赵慕冉将目光移到了身边的手机上。手指在靳洺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最终还是放弃了打电话这个念头。 有点不想听到他的声音，她还是发信息吧。 “靳总，外套我洗好了，怎么给您？” 几乎是立刻，他的消息就回复了过来：“送到LT吧，我刚好有事在公司。” 看着他发过来的那几个字，赵慕冉突然就不怕死的问了一句：“您对送货方式有要求吗？我可以……选择快递吗？” “可以。” 简简单单两个字让赵慕冉捧着手机愣住了，是她看错了还是他发错了？居然这么简单就答应了？然而紧接着过来的最新一条消息告诉她，她没有看错他也没有发错，是她想错了。 “但送货上门的快递员必须是你赵慕冉。” 她是真的错了，想在靳洺手底下投机取巧，她刚才脑子是被堵住了吧！ “小冉，这可是我亲手给你披上的，难道你不该亲手把它还给我吗？” “做人，是要知恩图报的。” 接二连三过来的消息让赵慕冉招架不住，原来就算听不到声音，就算只是文字，只要出自靳洺，就一样有威慑力。 好好好，她知恩她图报还不行吗！ “我知道了。” 无力地回了四个字，她把自己扔在柔软的床铺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她努力在乱成麻的思绪中牵出了线头。 站在LT大楼下的时候，赵慕冉看着那些本应该在休假此刻却陆陆续续回到公司的员工们，有点诧异。从他们谈话的内容中她才知道，是今天临时接到总裁通知要回来加班。 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顺便挡住了那些员工望过来的探究的目光。赵慕冉在心里把靳洺大卸了八块，这个人也太过分了！ 上次闹了慈善舞会那么一出，虽然被她努力扭转了局面，但还是有不少人把心思放在了她和靳洺的身上，总想抓出一点蛛丝马迹来证明他们两个真的不清不楚。她费心地跟他保持距离，可他倒好，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处心积虑让她到LT来送衣服，还不惜把员工都叫回来加班，这样的老板真的不会被打死吗？ “还好今天的加班费够多，几个小时就足足够我半年的工资了！” “……” 是她输了…… 这样的老板，大概不会被打死。 长长地出了口气，赵慕冉抱着赴死的心，迈步走进了电梯。一路没有停，电梯直达顶层总裁办公室，当赵慕冉正在庆幸不会被更多的人看到的时候，门开了，她傻了。 原本应该静悄悄的顶层现在黑压压站满了人，看样子像是在开会。电梯门开的声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看过来的那一刻，就是见过再多大场面的赵慕冉也只想逃。 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不然有什么会是需要让全体员工到总裁办公室开的！ 他这是要硬逼着她做出决定。 硬着头皮走出电梯，她被迎上来的陈言挡住了去路。 “赵总，您是来给靳总送衣服的吧。但总裁已经离开了，他特意吩咐了我，要安排车送您到他家去。” 不高不低的声音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清楚，刻意压低的议论声毫无意外地响起。传到赵慕冉耳朵里，达到了靳洺预期的效果。 “又是送衣服又是去他家的，这位赵总不是已经跟申司辰订婚了吗，怎么还和我们总裁走得这么近？” “谁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而且我们总裁那么优秀，我要是她，也会选靳总的。” 强撑起一抹得体的笑容，赵慕冉把手里的纸袋往陈言面前送了送，“我只是来还衣服的，既然靳总不在，那就请陈助理转交吧。” 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的袋子，陈言没有伸手。 第037章 魔鬼 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的袋子，陈言没有伸手，“这恐怕不行，总裁说了一定要你亲手交给他，我可不敢接，赵总您还是别为难我了。司机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您还是亲自去吧。靳总说了，他想见你。” 看着眼前陈言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脸，赵慕冉算是看清了，有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下属，也难怪靳洺会那么看重他。 没有再说一句话，她转身又进了电梯。再待下去，还不知道陈言会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来，到时候她就真的说不清了。 虽然现在就已经说不清了。 在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中逃一样地钻进车里，赵慕冉脑仁发疼，心里对靳洺就只有两个字的评价：魔鬼！ 可同时又不免感到担忧，自己几次三番着了他的道，如果有一天真的跟他对立，只怕自己是讨不到半点好处的。 一路想着这些糟心事，就连车子什么时候停下她都没有发觉，直到司机轻轻喊了她一声，赵慕冉才抬头看向了车窗外的那栋别墅。 这里距离市区较远，倒是很安静。只是她前脚刚下来，司机就开着车绝尘而去。看了看周围连个人影都见不到的别墅区，赵慕冉对自己接下来的境遇表示堪忧。 捏紧了手里的纸袋，她忐忑地迈开了脚步。 轻轻按响了门铃，她正紧张地等着，可门却在下一刻就被人打开。靳洺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她很久。 把手里的纸袋送到他面前，“靳总，您的衣服。” 靳洺淡淡地瞥了一眼那袋子，又将目光重新落回到了她身上，并没有打算接过来。 见他没有任何动作，赵慕冉索性一弯腰将纸袋放在了地上，转身就要走。反正她只是来还衣服的，现在也算是亲手交给他了。 可她刚转身，抬起的脚还没有落下，就被他一股大力拽到了怀里。箍着她的手臂紧了又紧，靳洺埋首在她颈间轻轻地嗅着，“好几天不见，你就不想我吗？嗯？” 她努力想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可力量实在太悬殊，她根本逃不开，耳边他的语气重了几分，“听话，让我抱一会儿。” 看着眼下自己身处的环境，赵慕冉眼底涌起了绝望，如果这一幕让别人看到，她就真的没有办法挽回了。到时候，不只是赵家，就连申家也要被连累。 似乎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靳洺轻笑了一声，一把将她拉进了屋里，重重地抵在门板上。 “要不要做我女朋友，你想好了吗？” 满满的无力从心里涌出，直到透进眼底，连她的声音都带着疲惫，“靳洺，为什么是我。这世上有那么多好女孩，为什么偏偏是我！” “她们好她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抬起手轻抚她的脸颊，手指在她眼角下略作停留，他的眼神变得深邃，“我认定的，只有你一个。” 垂下了头，赵慕冉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溺海的人，拼了命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有，只能任由自己在无尽的海水中不断下沉。 “我不喜欢你，我讨厌你，我不会做你女朋友的。” “你以为你现在还有得选吗？赵慕冉，LT的所有员工现在都知道你来了我家，试想一下如果你一晚上不离开，他们会怎么想？只要我一声令下，明天，整个俨江市都会知道，那个时候，你又能做什么？”想起她刚才拒绝自己的话，他忍不住皱了眉，“你不讨厌谁？你喜欢谁？申司辰吗？你还真打算嫁给他做申太太吗！我说过了，他不适合你。” 猛地抬起头直视着他，锐利的眸光看得靳洺都是一愣，“是，我是喜欢……唔……” 心头颤了颤，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从她嘴里听到“喜欢申司辰”几个字。这几个字于他而言仿佛是一个经年的噩梦，轻易触碰不得。 想也没想地用双唇堵住了她后面的话，靳洺感觉到被自己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正喷薄而出，逐渐侵吞理智。怀里的人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他的吻一路向下，在她雪白的脖颈上留下微红的痕迹。 直到咸涩的泪水顺着赵慕冉脸颊滑下，靳洺的动作才稍稍停顿。被她猛地推开，“啪”的一个耳光在寂静的屋里听来格外响亮。 “靳洺你疯了！” 感受着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靳洺轻轻挑了挑嘴角，“我如果疯了，就不止是做这些了。”看着她脸上的泪痕，他的眉心轻蹙了蹙，“赵慕冉，现在你只有两条路。要么乖乖答应做我女朋友，要么……被我逼着答应。我再给你几天时间，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 整了整她微乱的长发，靳洺牵起她的手，“我送你回去。” 车子停在赵氏公馆外的时候，天已经擦黑，纯白的车身看起来格外显眼，看得门外的申司辰皱紧了眉。 靳洺转过头看向了身边的赵慕冉，一路上她都只是眼睛发直地盯着一处，一言不发。牙齿还不受控制地咬着下唇，怎么都不肯松口。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他的语气里带着安抚，好像让她变成这样的根本就不是他，“乖，回去吧。” 木然地扭头看向窗外，赵慕冉看到熟悉的家时，几乎是逃命一般打开了车门。可急匆匆跨出的脚步却在看到申司辰的时候停在了原地。 如鹰隼一般的眸子望向了站在车边的靳洺，却只换来了他带着得意的笑脸。不想跟他纠缠，申司辰向前几步拉住了赵慕冉，目光在看到她脖颈上的红痕时暗了几分。 没有说什么，他把自己的大衣脱了下来给她披上，还特意将衣领立了起来，这才拉着她往回走。 只是他从来不知道，这短短的一段路程，也足够心里冒出那么多的念头。 凌晨两点，赵慕冉独自坐在卧室里，房间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抱紧了双腿，她把脸埋在膝盖里，让自己缩成一团。 靳洺只给了她两条路，可她想走的却是第三条。也许不管结果是什么，她都应该要试一试了。 第039章 他爱过她 房间里的光源不是很充足，只有右侧的一扇窗透进些许的阳光。赵慕萱要见的人隐在光芒照不到的黑暗里，只能依稀辨别出他的身影。 依旧是她记忆中所熟悉的样子。 轻轻开口，她喊出了那个久未触碰的名字：“好久不见，蓝天。” “还是叫我靳洺吧，”阴影中的脸一点点出现在阳光下，男人的声音带了不易察觉的冷峻，“这才是我现在的名字。” 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赵慕萱脸上依旧是明媚的笑容，“这么久没见，蓝天你都不打算跟我叙叙旧吗？” “我说了，我叫靳洺。”他的声音虽然冷却没有半点不耐烦，“况且，我跟你没什么旧可叙。” “好，靳洺。”赵慕萱嘴角高高地挑了起来，“既然没有旧可叙，那就开门见山吧。申司辰的消息是你让人透露给我的？” “是我，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但我想知道，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赵慕冉么？”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清楚地看到靳洺的脸色柔和了一些，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就沉了几分，“她到底有什么好，能让你们所有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 眸子微微眯了眯，收起了慵懒，换上了清冷，“别有气就撒到她身上。我这么做是为了帮你，还不明显吗？当初你为什么离开，需要我再提醒一遍么？” 手不自觉地握紧，赵慕萱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终于深刻地认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蓝天了。以往听说的一切关于LT和他的传奇，都不及此刻的亲眼所见。 当初她为了回到赵家、为了申司辰选择不告而别，离开了已经在一起两年的蓝天，只是她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已经买好了钻戒。 起身绕到她背后，靳洺伸手摩挲着赵慕萱的右手中指，那里曾经套着一枚刻着他们名字首字母的戒指，一对对戒，可如今却只剩了自己手上的这一枚。 微微俯下身，他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慕萱，你想要的，我会帮你。不然你以为……我从安市追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沉沉地吸了口气，赵慕萱已经重新冷静了下来，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她问他：“所以你接近赵慕冉也是为了我？你就不怕她知道吗，我那个姐姐表面柔弱，可骨子里却固执得很，一旦她知道了，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眉间微蹙，靳洺不大愿意去想那样的局面。站起了身，他走到窗前，迎着外面灿烂的阳光，声音却没什么温度，“那是我的事。更何况……无关紧要的人，不需要在意。” 笑意越来越深，赵慕萱的手状似无意地轻轻划过手里的包，站了起来，“既然这样……那就合作愉快了，靳总。” 一直到她离开，靳洺都没有转过身。窗外的阳光太晃眼，但洒在脸上却很温暖，暖得让人不想挪步。 他刚才的话说得真假参半，想帮赵慕萱是真的，却也是为了赵慕冉。这本来就只是申司辰和赵慕萱的事，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掺合进来。可她不但进来了，还搭上了自己的一腔热情。 而他也的确是为了赵慕萱才来到俨江市，他只是想要离她更近一点，只是想要弄明白她离开的原因。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他曾经爱过的人，他希望她幸福。哪怕这幸福不是他给的，也没关系。 这些话也不知道赵慕萱能不能察觉出真假，分开这么久，他倒有些不了解她了。又或者，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 既然她是为了申司辰，那就由他来亲手结束这个纠缠在他们三个人之间的错误好了。 …… 申司辰回国的第二天，赵慕冉收到了一个信封。里面厚厚的一沓，全是照片。起先她还很好奇，可直到她看清上面拍摄的内容时，那些照片突然有了火一般的温度，烫得她几乎抓不住。 “姐，姐夫来了！” 赵淮菱激动的声音传来，只是那一声“姐夫”此刻听在她耳朵里，却是格外讽刺。 不动声色地下了楼，赵慕冉以为自己的情绪可以控制得很好，可在看到楼下那个身影的时候，她清楚地听到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坍塌，坠落。 没有人知道，她这几天有多想他。她盼着他能快点回来，她有一肚子的话要跟他说。可他似乎并不想给她这样一个机会。 没有人知道的事，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你回来了，工作都处理完了吗？” 依旧是赵慕冉一贯的柔和，只是语气中带上了连她都没有察觉的疏离。 申司辰脸上挂着不常见的淡淡笑意，看起来他的心情似乎不错。向前了几步，他走到赵慕冉身前，“都处理完了。你呢，这几天休息得怎么样？” 侧脸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赵慕冉无力地勾了勾唇，“你想问的应该不是我吧。” “什么？” 拿出了那一沓照片，送到了申司辰面前，她语气平淡冷静，一如那双直视着他的眼眸，“这是什么？” 申司辰疑惑地接过照片，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先是震惊，继而是愤怒。 这是那天在加拿大的酒吧被拍到的，他竟然一点都没有发觉，看来那天真的是喝了太多。可又是什么人要把这些拍下来，还专门送到了赵慕冉的手里呢。 暂时抛开这些疑问，他看着照片上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反问了一句：“这不是你吗？” “呵……”一声没有忍住的苦笑从唇间溢出，“这不是我”四个字也像是卡在喉咙里，吐得极为艰难。 赵慕冉不知道要怎么样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照片上的女孩的确有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可却不是她。 她跟赵慕萱除了长相相似，实在有太多不同。而她的未婚夫，她打算共度一生的人却认不出她，这件事不管怎么想，都太讽刺。 申司辰显然还没有从她那四个字的回答中反应过来，就连一向沉稳的声音都带了波澜，“你说什么？” 第040章 原来从一开始就错了 “司辰哥哥。” 娇俏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赵慕萱穿着家居服踩着拖鞋朝他们走了过来，脸上甜甜的笑容晃了申司辰的眼。 “司辰哥哥，是我呀。”她站在他身边，一声声地叫着“司辰哥哥”，将他的记忆拉到了那个晚上，拉到了遥远的童年。 赵慕冉一直都没有转身，脸上平静得让人讶异，头也没有回地向申司辰介绍：“这是赵慕萱，我的孪生妹妹。” “你有个妹妹？！” 申司辰不自觉地看向赵慕萱，在看到她脚踝处的黑色玫瑰时一双眼睛倏然睁大。 那天晚上，是她…… “司辰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萱萱啊。小的时候我常追着你跑，还给过你棉花糖吃呢，那个时候你还一脸嫌弃地看着我。” 赵慕萱的话让申司辰心里一惊。赵慕冉对他们小时候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他一直以为是因为那个时候她还太小，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竟然会是他认错了人。 萱萱……他努力地回忆着记忆深处的那些往事，似乎是有这么一个名字多年来盘桓在心间，却始终没有叫出口。 一边赵慕冉的表情也终于因为赵慕萱的一句话而出现了裂缝，她看向他们的眼神带着不敢置信。原来，小时候跟申司辰在一起玩耍的人是赵慕萱；原来，他一开始说要娶的是赵慕萱；他在心里惦记了那么多年在意了那么多年的人，一直都是赵慕萱……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错了。 难怪，她一直不记得他说的那些事。也难怪，她总觉得他们之间似乎是少了什么，她原本以为等相处久了这些莫名其妙的缺失感就会慢慢被时间填补。可直到今天她才真正明白，补不了的，再久的时间也填补不了的。 “这是什么？”赵慕萱的目光落在申司辰手里的照片上，她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惊得脱了手，那些照片散落了一地，刺痛了赵慕冉的眼。 “姐，你听我解释！”赵慕萱看着赵慕冉，满脸的慌张，“我在加拿大只是碰巧听说了姐夫也在，就想去看看他。谁知道会……他也只是把我当成了你，那天姐夫喝了很多酒，我以为就算他醒了也不会记得那天的事，那样……那样这件事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她一脸的焦急失措，几乎快要让人相信，在这件事里，她才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没有发生？！”赵慕冉打断了她的话，还想再说什么，却在看到她那张脸的时候将后面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她不知道她那些解释的话里面有几句可以相信，可她到底是她的妹妹，是她等了十几年才找回来的妹妹。 到底，是她稀里糊涂地介入了赵慕萱与申司辰。现在，又能争什么呢？又值得争什么呢。 还是算了，一段错了的感情本就没有什么要争的。 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她拼命忍住的泪水终于决堤而下。回想起认识他以后的种种，以前都觉得温馨甜蜜，可现在想起来只剩下了嘲讽。那些她认真创造的与他一起的共同回忆，此刻都像是具象化了一样，化成一个个挂着嘲笑的嘴脸，笑她像个傻子。 靠在门板上，赵慕冉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任由自己泪如雨下。可不管心里有多难过，她都紧紧咬着下唇不敢出声。 也许，是为了自己最后一点卑微的自尊吧。 费力地找出手机，她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安姐，替我安排一场发布会，就在明天。” …… 午夜十二点，当靳洺在酒吧找到赵慕冉的时候，她已经烂醉。看着她面前或立或倒的一个个空酒瓶，好看的双眉紧紧皱了起来。 几步走过去夺下了她正准备送进嘴里的酒，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你身体不好，喝这么多酒干什么！” 赵慕冉皱着一张脸抬头看向他，失了神的双眼用了好久才勉强看清了眼前的人，“靳洺……靳大总裁，靳大魔鬼！你凭什么管我！” 挑了挑眉梢，他倒是没有想到，在她心里他是魔鬼一般的存在。 ……虽然算不上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但能听到她这样叫自己，心头闪过的一抹愉悦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忽略。 赵慕冉伸手去抢他手里的酒杯，抢了几下见抢不过就果断放弃，把目标移向了一边的酒瓶。这次倒是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只是她握着酒瓶一仰头，等来的却不是冰凉的液体入喉，而是……嘴巴似乎贴上了什么软软的东西。 靳洺看着她的双唇紧紧贴着自己挡住酒瓶的手，眸色不自觉暗了几分。叹了口气，他把酒瓶接过来放到她够不到的地方，声音也比刚才轻柔了些：“别喝了，我送你回去。” “回去？我不回去，我不回去……” 看着赵慕冉一边嗫嚅着一边挣扎着要站起来的样子，靳洺确实是没有想到的。他算着日子，猜到今天赵慕萱会把照片送到她跟前，也猜到了她会难过，会借酒消愁。毕竟自己的未婚夫突然和自己的妹妹在一起，换了谁都接受不了。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她会这么难过。 她红肿的眼睛让他只看一眼心头就划过刺痛，她可是赵慕冉，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似乎是怕靳洺会送她回家，赵慕冉一副紧张地要逃离的模样。可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脚步猛地停住，她伸手摸向了已经空空如也的左手中指，随即慌忙地找着什么。 从那些酒瓶中拿起了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靳洺捏在指尖问她：“你是在找这个吗？” 赵慕冉看过去，因为喝醉的关系给她的眼神聚焦增加了些难度，但是一等到看清那是什么，她就猛地伸手夺了过来。 看着她又把那枚戒指套上手指，靳洺的脸色都冷了几分，“你还留着它干什么？” “它还有用。” 她转过身跌跌撞撞地要走，却被靳洺一把拉住，响在身后的声音带了几丝愠怒：“不回家你能去哪儿？” 第042章 春天到了 “我宣布……正式与申司辰先生解除婚约！” 广场上，男人斜倚在车旁，看着眼前巨型LED屏幕上女孩秀气的脸庞，勾起了嘴角。 她的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引得行人驻足侧目。慵懒的眸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男人转身上了车。 赵慕冉，看你以后还能有什么理由拒绝我。 …… 离开发布会场，离开那些不停追问的记者，赵慕冉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下来。她清楚地感觉到胸口处传来的钝痛，那句话说出口耗费了多大的力气，只有她自己知道。 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刚才当着所有人的面从手上摘下那枚订婚戒指的时候，她用了多大的勇气。 在这场堪称笑话的婚约里，不可否认的，她认真了。 春天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照得她头脑发昏，连带着脚步也虚浮起来。 人人都说，春天应该是爱情的开始，可于她而言，却是结束。 “嘀嘀”，身后传来车笛声，赵慕冉头也没抬，仍旧走着自己的路，直到纯白的轿车横在她面前，她才不得不停下，抬头去看驾驶室里的男人。一双蒙着淡淡水雾的眼睛在看向他时含了一丝怨怪。 为什么还要过来，为什么她狼狈的时候他总会在。她真的，很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他…… 车窗缓缓下摇，露出靳洺那张英俊的侧脸，深深弯着的嘴角昭示着他此刻的愉悦。 他看向她，“小冉，上车。” 轻皱了皱眉，没有理他，赵慕冉抬脚准备绕过去。可刚走了两步就被一股大力拽了回来，“跟我回去。” 身后传来的声音带了些无奈，还有些气恼。 “放手。” “不放。” 赵慕冉突然就有些无力，一股名为委屈的情绪以压也压不住的势头迅速在心底蔓延。 垂下了手，她的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靳洺，你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 他挑了挑眉，语气不容反驳，“我的女人，我为什么要放？” 闭上了眼，赵慕冉懒得再跟他分辨，“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突然腾空，看着将自己打横抱起的靳洺，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陪你静。” 她不老实地挣扎，还不忘看看周围有没有人注意他们，着急地冲他喊着：“你快放我下来！” 靳洺收紧了抱着她的手，没有说话，直到被塞进车后座，才算给了她解释：“放心，那些记者都在场内，就算他们追出来我也已经安排了人挡着。更何况你现在已经不是谁的未婚妻，就算被拍到又怎么样？”他转身回到驾驶室坐好，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说了一句，“不如干脆，就做我的未婚妻好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随意得就像是在说一句再普通不过的玩笑。 赵慕冉放弃了抵抗，反倒是安安静静地靠在了座椅上，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她就清楚，他的目的不单纯，可她又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大概在这个男人心里，没有什么事是重要的吧，就像那句在别人嘴里是承诺誓言一样的话，可在他嘴里却是笑话。 …… 车停在别墅外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靳洺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手指触碰到她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微烫的触感让他皱了眉。低下头轻轻抵着她额头，确认她确实发烧了的时候，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轻轻将她放到卧室的床上，看着她的睡颜，他的脚步突然像是被钉住了一样。 她真的很美，一样的五官，却不同于赵慕萱的张扬。她美得恬静，让人很想就一直这样下去。 看着看着，赵慕冉眼角突然溢出的泪珠让靳洺挂着淡淡笑容的脸第二次黑了下去。 抬手将那滴泪擦去，他抚平了她紧皱的眉。忽然一股莫名的懊恼涌上心头，离开申司辰她就这么难过么？他更不明白的是，明明他们是同时遇到的她，可怎么就让申司辰先走进了她心里。 不过没关系，现在，她已经不属于任何人了。 缓缓俯下身，靳洺在女孩光洁的额头印下一个吻，望着她的眸中有些藏不住的柔情蹦出来，更多的却是无奈：“真是个傻姑娘。” 她这样认定了谁就不管不顾地全身心付出可怎么好，她这样，让他可怎么办。 给赵慕冉喂下了退烧药，靳洺忙前忙后地照顾她。一会儿给她测测体温，一会儿拿着毛巾给她擦脸。直到看她没有那么难受了，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靳洺才终于放心地停了下来。 关掉卧室的灯，窗外月光的清辉立刻洒了进来，洒在熟睡的赵慕冉的脸上，靳洺突然就在想，童话里那个让王子忍不住去吻的睡美人一定是像她一样美的，因为他现在就忍不住想吻上去。 她好不容易睡得安稳，还是不要去折腾她了。强压下心里的冲动，靳洺转身去拿了一瓶红酒。摇晃着酒杯，他突然很想让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她不再对他冷眼，而他也能一直这样看着她，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 这样……也挺好。 “嗯……” 一声嘤咛从赵慕冉嘴里传出来，靳洺立刻放下了酒杯着着急急地奔到她身边，手附在她额头上，确定没有那么烫的时候，他才放下了心。 看她的样子，大概是梦到了什么。手轻轻抚着她脸颊，握紧了她的手，他的声音柔得不像话，“乖，别怕，我在。” 头一次这么认真照顾病人的靳大总裁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以后家里还是再雇些佣人的好，不然她这么容易生病，万一他不在身边可怎么办。 意识到自己已经背离初衷、越陷越深的靳洺面对心里那小小的慌乱，自动选择了忽略，而主动放大了那抹甘之如饴。 掀开被子把她揽进怀里，他的嘴角满足地勾起。 不如就……假戏真做好了。 窗外的新树吐了绿芽，随着夜晚的微风轻轻摇晃。 春天，的确是爱情的开始…… 第043章 谢谢你的照顾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赵慕冉素来精明的大脑停止了运作，她用了好一会儿才判断出自己是在靳洺的家里。而且是在他的卧室里。 “醒了？” 带着晨起的沙哑，靳洺的声音就那么在耳朵边响起，提醒着赵慕冉，她不止是在他的卧室里，还是在他的怀里醒来。 已经连续两天一睁眼就看到他，对赵慕冉来说，这可不算是一件好事情。 靳洺看着她，有些忍不住想笑。她每次在自己家里醒来都是这个反应，表情由疑惑变为惊恐，再由惊恐变为纠结。虽然什么都不说，内心戏却极为丰富。 “让我看看。”靳洺说着用额头抵上她的，“嗯，烧是已经退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赵慕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样的他让她有些被吓到，或者说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但同时又不免在心里思考，他是不是又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看着她眼里越聚越浓的警惕，靳洺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个小脑袋瓜里又在想些什么？” 认识这么久，难道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就完全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灰狼了吗！ 可靳先生不知道，在她心里，吃人不吐骨头的大灰狼可比眼前的他可爱多了。 又摇了摇头，赵慕冉从他怀抱里退出来，掀开被子下床，“我要赶快回家了。” 自从前天晚上去酒吧以后她就再没回过家，现在她跟申司辰解除婚约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她又一直不回去，家里一定急坏了。 温热的手掌附在她的手背上，他的眼神让她有些乱的心蓦地静了下来。 “我送你。” …… 车子稳稳停在赵氏公馆外，赵慕冉解了安全带却没有下车，斟酌了良久，她终于决定开口：“谢谢你送我回来。还有……谢谢你这两天的照顾。麻烦你了。” 她语气里的客套疏离让靳洺有点不开心，都一个被窝里睡过了，这丫头怎么还这样！ 一心想找补回来的靳总点了点头，顺着她的话说了一句：“又是醉酒又是发烧的，确实麻烦。” 赵慕冉扭头去看他，一时语塞，这话要让她怎么接？而且总觉得他这句话水分太多不大可信，她有那么麻烦吗。 她正纠结着，靳洺却已经俯身靠了过来，“你说要谢我，打算怎么谢？” “你、你想让我怎么谢？” 眼看着他嘴角的弧度越挑越大，眸色也越来越深，赵慕冉有点后悔问了这一句。 不断地往后缩，她俨然一副随时要逃跑的样子。 “啵”的一声，一个轻轻柔柔的吻落在她脸颊上，她捂着被他亲过的地方，瞪起了一双眼。 无视了那些从她眼睛里飞出的刀子，靳洺笑得欠揍，“好了，我就当你是谢过了。不过下次，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至少，得是她亲他才行。 赵慕冉急急忙忙下了车，感觉似乎每一次都会因他而窘迫。可她刚走了没几步，就因为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申司辰而停了下来。 他站在这里已经很久，昨天的发布会后他就来等过她，可她一直没有回来。直到刚刚，看到靳洺的车停在赵家门前的时候，看到她那么久才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她脸上那一抹绯红的时候，他还是清楚地感觉到心里有一丝难言的情绪。 尽管，是他一开始就认错了人。 赵慕冉轻轻地冲着他点了点头，似乎眼前的人只是一个相识很久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可他明明在昨天早上的时候还是她的未婚夫。 伸手拉住了已经越过他的赵慕冉，申司辰的声音一如往常的低沉，只是低沉之下似乎还带了丝轻微的颤抖，“慕萱的事是我不对。可你和靳洺呢，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瞬，赵慕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他，她蓦地笑了。从包里翻出了那枚订婚戒指，她拽过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将戒指放到了他掌心，“还给你。”直视着他的眼，她的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力，“至于我和靳洺，随你怎么想。” “申司辰，希望你能好好对慕萱，不仅仅是负责。”已经向前走了几步的赵慕冉说完这句话又突然觉得好笑，“呵，不过应该是我多虑了，毕竟你爱的人，一直都是她。” “姐，你终于回来了！” 赵慕冉一进门就被赵淮菱扑了个满怀，看着她热泪盈眶的样子，赵慕冉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这两天，大概吓坏她了吧。 “冉冉，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两天你去哪儿了，怎么也不给家里来个电话。” 见她终于回来，裴馨也是眼眶湿湿的。本来家里的事都没什么好操心的了，她和赵明章已经准备安心养老外加再找个女婿了，可谁知道突然闹了这么一出，回来还没有看到她的人影，别提有多急了。 “妈，我只是心里有点乱，在……朋友家住了两天。”赵慕冉垂了眸，忍住了眼底即将涌出的湿润，“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裴馨摇了摇头，“你没事就好。” 她瘦了，也憔悴了。裴馨看着，满满的都是心疼。她从小就是这样，有什么都喜欢憋在心里，什么都不说出来，偏偏还是个死心眼儿。就是受了委屈吃了苦也只会自己一个人受着，然后对着所有人摆出最得体的笑容，把自己的伤痕藏得深深的。裴馨真的不知道她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姑娘遇到这样的事要怎么去面对。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赵慕冉弯起了一抹轻柔的笑，带着安抚：“我没事。” 像是怕自己母亲还要再问什么，赵慕冉立刻转了头朝着一边的赵淮菱问了一句：“慕萱呢？” “二小姐说觉得对不起你，要……先搬出去住几天。” 眼神微微闪烁，赵慕冉神色淡淡的，“没有什么对不起，让她回来吧。” 是啊，这件事如果要论，没有谁是错的。 她又怪得着谁…… 第044章 赵家二小姐 将大脑里屡次被情感占了上风的理智强拉回来，赵慕冉走向了赵明章：“爸，发布会的事是我冲动了。但那些照片既然能送到我的手里，就也能送到媒体的手里，那慕萱的身份也会被迫公开。与其到那个时候陷入被动，我只能现在主动。” 至于那些照片到底是谁送到她手里的，赵慕冉却一直不能确定。 慕萱的身份他们没有大肆宣扬过，这个人既要知道慕萱的存在，也要能准确得知申司辰和赵慕萱在一起的时间和地点，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她知道的人里……也就那么几个。 赵明章点了点头，心里清楚她说的很对，召开发布会的确是当前最合适有效的补救措施了。 “当务之急就是要公开慕萱的身份了，这几天就安排人开始准备吧。” “好。” 赵慕冉说的没错，在这件事情上只有他们尽早采取主动，才可以减免那些不必要的损失。否则要是这些事被人有意曝光，到时候单是舆论导向就是他们控制不了的。 之前有诸多顾忌，为了保护赵氏，为了保护慕萱，才没有这么快把她的身份公开。而现在，他们已经没有选择。 …… 何衍坤重新把赵慕萱接回来的时候，她一看到赵慕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姐，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害你和姐夫……” 打断了她的话，赵慕冉纠正着：“他已经不是你姐夫了。而且……我已经说过，没有什么对不起的。” 伸手替她擦去眼泪，赵慕冉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沉。 符合那两个条件的人，赵慕萱也在其中，如果…… 轻轻勾了勾嘴角，赵慕冉倒是释然了。如果真的是她似乎也无可厚非，申司辰答应要娶的本来就是她，拿回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没什么不对。 几天以后的发布会进行得很顺利。当赵慕萱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时候，惊艳了所有人。 卷曲的发梢随着步履雀跃不停，像火一般炽烈的红色让她整个人显得格外明艳，和旁边她恬淡安静的姐姐截然相反，两个人站在一起像是最美的一幅画，对比鲜明却异常和谐。 忽然就觉得，家里要是有两个这样的女儿在，该是多幸福美好的事。 赵慕萱脸上的笑容切实地让靳洺感受到了她发自心底的喜悦。这样的笑容就算是在以前的那些日子里，他也很少见到。 这就是她想要的吗？夺回申司辰、找回在赵家的地位，这就是她回到俨江市的原因么…… 将目光从手边的红酒杯上移开，靳洺看向了坐在对面的赵慕萱，觉得她想要的，大概不止如此。 “靳洺，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不可能这么快做到这些。”赵慕萱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今天这顿饭就当是我的谢礼，顺便为我庆祝。” “谢礼”两个字倒是让靳洺想起了几天前也说要谢谢他的那个丫头，不自觉地弯了弯唇，他的声音带了些往常没有的柔和，“你们姐妹俩倒是挺像，谢人都谢得没什么诚意。” 靳洺挑了挑眉，这难道是他的原因吗？ 眸子轻轻眯了眯，赵慕萱迟疑着开口，“那……” “不过没关系，我接受了。” 垂眸掩去了眼底因为想起某个人而越来越深的笑意，靳洺想，如果换成了是赵慕冉，他可能就没这么容易接受了。 毕竟如果是她的话，想用一顿饭简简单单就打发了他，可就有点太轻了，不够！一点都不够！ 举起酒杯与赵慕萱相碰，“当”的一声脆响过后，他却并没有喝，只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她，像是在等着她的下文。 赵慕萱有些不大自然地避开了他的目光，但还是老老实实说出了刚刚没有出口的一句话，“也是……合作的邀请。” 一仰头，靳洺将酒倒进嘴里，“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不过是想要个名分而已。现在我已经是赵家名正言顺的二小姐，总不能就这么没名没分地跟着司辰哥哥吧。”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靳洺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将那些往事放下，只希望她能幸福就好。可在听到她这么亲昵地提起别人的时候，心里还是会有触动。 将那些触动压下去，他看起来云淡风轻：“这你应该去问申司辰。” 赵慕萱缓缓放下手里的酒杯：“现在这个阶段，多事之秋，就算跟司辰说了，他应该也只会让我先等等。我在俨江市无权无势，也只能来找你了。” “你也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轻嗤了一声，靳洺问她，“你又凭什么确定我会帮你？” 嘴角深深地弯着，赵慕萱胸有成竹，开口就喊出了她曾经对他的称呼：“天，我们早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撇不干净了。” 其实靳洺又何尝不知道，他已经帮过她一次，如果有一天事发，就算她说他没有参与，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但是这次…… “赵慕冉刚宣布和申司辰解除婚约，你就闹这么一出，你有没有想过你姐姐？！”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赵慕萱轻笑了出来，“现在这个阶段于我而言，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么？怎么，靳总是认真了？” 手握紧又松开，靳洺看着她的眼神突然有些陌生，出口的声音也没了温度，“赵慕萱，现在的你和以前的你，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 “蓝天和靳洺，不也一点都不像吗？” 靳洺离开很久以后，赵慕萱依旧坐在那里，脑海里不断反复着他刚才的话。 他问她有没有想过她姐姐？可她倒是想问一句，她的姐姐又有没有想过她？在她受着那些非人的虐待的时候，在她被打得快要没命的时候，又有没有过一个人想着她？ 端起酒瓶，她不管不顾地仰头灌了下去。 人活着，还是多想想自己得好，毕竟除了自己，没有谁是靠得住的。 …… 靳洺的效率高得惊人，第二天早上，俨江市的吃瓜群众就又拥有了一块新鲜可口的大瓜。大街小巷茶余饭后讨论的话题从前几天的退婚事件到认女事件，如今又换成了小姨子和准姐夫的八卦事件，可不管瓜怎么换，围绕的中心雷打不动的都是赵家。 第045章 宠妻狂魔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赵慕冉抱着文件没有抬头：“请进。” 看到来人是安婕的时候，她有点诧异。这样焦急的神色她可很少在安婕身上看到。 “安姐，怎么了？” “赵总，这是今天的报纸和杂志，你看一下吧。”安婕紧皱着眉头，将手上那厚厚的一沓递给她的时候少见的有些犹豫，完全没有平常工作时的雷厉风行。 赵慕冉疑惑地接过，可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就被上面那些黑体加粗的标题惊到了。她心里清楚这件事早晚会被人知道，但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翻着那些杂志，她陷入了沉思。 这个人究竟是谁？赵慕萱么……可她应该是没有这个能力的，那还会有谁？ 一本本看过去，所幸那些文章写的只是申司辰和赵慕萱两个人在一起的实锤，被贴出来的照片也不是之前给到她手上的那些，看上去像是最近才被拍到的。 把那些杂志推到一边，赵慕冉想，这个人做的还不算太过，那这件事就还没有想象中棘手。 毕竟，申司辰在解除婚约后选择跟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但如果是在解除婚约前……可就不好说了。 “这件事网上也已经传开了，有些评论简直……” 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些，安婕有点说不下去了。网友们已经纷纷开始猜测导致赵慕冉和申司辰分手的真正原因。有说她被劈腿的，有说她根本就是替身的，还有觉得她可怜的，更有甚者，说她被自己的双胞胎妹妹抢了男人说不定是她自己的问题，还把她和靳洺之前的那些传言翻了出来，说她光鲜亮丽的女神外表下不知道隐藏了多肮脏的灵魂。 诸如此类，不堪入耳。 安婕虽然没有明说，但赵慕冉可以想象得到。这件事在发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果，被大家知道的时间是早还是晚对赵慕冉来说根本没有什么不同，反正她都会成为众人眼中的笑话，无非是笑的声音是大还是小的差别罢了。 赵慕冉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桌子上的笔筒发着呆，安婕险些被这样的她吓到，小心翼翼试探着叫她：“慕冉？你……还好吧？” 恍然回神，她扯出一抹草率敷衍的笑，“我没事。这件事应该不会对赵氏造成多大的影响，我们……” “可是会影响你啊！”厉声打断了她的话，看着她这样安婕是真的又心疼又着急，“那些人说的话有多难听多过分，不用我说你也能想到。慕冉，你也要为自己想一想啊。” 安婕的话让赵慕冉在杂乱的思绪中寻回了一丝清醒。如果是有人在背后故意引导舆论，那眼下的局面对她就极为不利。这次这是……冲着她来的吗？ 可她却是什么对策都没有，作为当事人之一又不能站出来说什么，搞不好还会让事情更糟。眼下不管怎么看，除了随它去似乎没有其他任何选择。难道这次，她就要任人宰割了吗…… 关键是，她竟然都不知道对手是谁。 …… 早上还艳阳高照的天当天下午就变了，赵慕冉捧着咖啡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暗沉沉的天空，等着今年春天的第一场雨。 半个小时以后，她没有等来雨落的声音，却等来了在安婕看来是极度振奋人心的消息。 把平板电脑推到她面前，赵慕冉愣愣地看着热搜榜上第一的位置。“赵慕冉靳洺恋情公开”九个字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眨了眨眼睛，这些字拆开她每一个都认识，但合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慕冉，你的保密工作可做得够好啊，连我都瞒。不过这下好了，有图有真相，由不得人不信！关键是评论区一片和谐，上午的事早就被这个压了下去，估计现在都没几个人记得了。”捧着平板，安婕由衷地开心。 一直到安婕喜滋滋地离开办公室，赵慕冉也没能从这一天的惊心动魄中反应过来。看着网上的那些照片，安婕所谓的“有图有真相”，其实就是她到他家去送衣服的那天，果然是被拍到了……但是时间却被推后了半个月之久，能做到这样的，除了靳洺没有别人了。 除此之外的一些照片，是赵慕冉没有见过的。比如……她攀着他肩头轻吻他脸颊的照片，再比如他在广场上蹲下身给她系鞋带的照片，还比如他们两个手牵着手肩并着肩在街头漫步的照片。 每一张都让赵慕冉觉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个噩梦？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神仙情侣啊，我要升天了！” “这一对也太养眼了吧，靳总实力宠妻啊。” “其实之前订婚就订得很突然啊，现在两个人找到了各自的真爱，没什么不对的。” “哎呀不行了，刚补的牙又要被甜掉了。” “送衣服那天我见到赵总了，依偎在我们靳总怀里那叫一个娇羞幸福啊，这两个终于公开了。” “……” 一条一条翻着下面的评论，赵慕冉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也对，引导舆论这种事，靳大总裁做起来应该也是游刃有余的。而且最后那条睁着眼睛说瞎话的，简直不要太明显，他这是生怕自己不知道么。 拿起手机拨通了靳洺的电话，拨通的那一刻对面响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 “小冉，等你电话很久了。” 刚切好的牛排被靳洺夹着送到了赵慕冉盘子里，他看着她手边都没怎么拿起来的刀叉，问：“大麻烦我不是都帮你解决了吗，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一双眼睛含着怨念，“你确定是在帮我吗？” “啧，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良心。我这不是在帮你难道还是在帮我自己？” 赵慕冉没有说话，向他投去了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咳，”靳洺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放下刀叉，他认真地看着她，“小冉，现在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跟我在一起还能委屈了你不成？他们可都说我是宠妻狂魔的。” 狠狠白了他一眼，赵慕冉在心里暗暗反驳。 那些话还不是随便你说！ 第046章 亲一个！ “照片是怎么回事？” 以为赵慕冉问的是那天在他家被拍到的照片，靳洺坦然地承认：“我让人拍的。”顺便还道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内情，“本来是打算威胁你用的，但没想到会比威胁你更有意义。” 咬住了下唇，赵慕冉努力克制住了骂人的冲动，“那其他那些呢？” 那些她见都没见过的照片。 “P的。”靳洺挑了挑眉，对自己的杰作极为满意，眼睛里还冒出了些炫耀，“怎么样，是不是足以以假乱真？” “你说它是真的，谁敢怀疑。” “也对。”靳洺点了点头，“小冉，看来你对自己男朋友的实力倒是很了解。” 一个眼刀飞过去，赵慕冉觉得自己已经掉进了他的圈套里，还是别说话的好，省得越陷越深，爬都爬不起来。 她自我感觉恶狠狠的眼神非但没有让靳洺知难而退，反而凑得更近，索性绕过了桌子坐到了她这一边。 “小冉，这次整理照片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们有那么多该做却没有做的事，不如我们找个时间，让这些一一成真怎么样？” 看了他一眼，赵慕冉往边上挪了挪。 她觉得，不怎么样。 又往她那边凑了凑，靳洺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冉，这次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帮了你，你就没什么表示么？” 愣了愣，赵慕冉正准备问一句“你想要什么表示”，可在看到他脸上的笑时，她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不能问！她可还没忘记上次是怎么被他骗的。 想起上次的事，赵慕冉感觉自己脸颊的温度骤然上升，正思考着要怎么样降温，却被不远处突然响起的一声惊呼吸引了注意力。 “这不是靳总裁吗？！” “真的是他，旁边那是他女朋友赵慕冉吧！” 一瞬间，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了他们，还有几个胆子大的甚至围到了他们餐桌前。一个个拿着手机兴奋的样子，赵慕冉猜，这些女生应该是她之前替他发展出来的那些崇拜者。 她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嘴角勾起，靳洺贴在她耳边：“你谢我的机会来了。” 叉起盘子里的一小块牛排喂到她嘴里，修长的手指替她擦去嘴角边沾上的酱汁，一系列动作引得周围迷妹连连尖叫。 靳洺脸上挂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看着她故意提高了声调，“小冉，你的礼物还没有给我呢。” “礼物？” 把脸凑到她跟前，靳洺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意思再明显不过，“你之前答应过的，可不能反悔。” 看着眼前衣冠楚楚的男人，赵慕冉觉得自己今天又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位靳先生。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无中生有的事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还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栽在他手里，她只能自认倒霉了。 见她像木头人一样被惊得愣在那里一动不动，靳洺眼底染尽了笑意，但却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紧贴在她耳边，他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威胁着：“如果你不答应的话，我可就要在这里表演法式深吻了。” “靳洺你！” 面对她的气急败坏，男人却只是挑了挑眉梢，一副把她吃得死死的样子。 “亲一个！亲一个！” 旁边起哄的声音此起彼伏。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爱好者！赵慕冉此时确信，她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一个女生在旁边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外加言语挑衅：“赵总，你家靳总这么帅，你要是不亲的话，那我可就……” 跟这句话同时响起的，还有耳边他的低声倒数：“3、2……” 赵慕冉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转向了他，身子也不自觉地探了探，靳洺楼在她腰间的手一用力，她整个人就已经贴了上去。 柔软的双唇紧紧贴着他的脸颊，靳洺看着一双眼睛瞪得像铃铛一样大的她，再也忍不住，轻笑了出来。 揉了揉她的长发，清朗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得意，“乖。” “哈哈，赵总你这是怕男朋友被抢了吗！” 赵慕冉垂着头，脸颊红得滴血。 明明是因为他的倒数被威胁，可怎么就偏偏跟在那女生的话后面！ “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害羞了，失陪。”靳洺将她揽在怀里，任由她将脸埋在他胸前。 “拍到了！我拍到了刚刚那一瞬间啊！” 身后响起兴奋的声音，赵慕冉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下完了，谁来告诉她，她明天要怎么见人！ 坐上车，靳洺看着她绯红的脸，心情好得不得了。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叠照片来，他一张张地翻看着。 翻了几张，他突然开口：“嗯，这张已经有真的替换了，不需要了。” 扭头看过去，赵慕冉看到他手里捏着的是那张P出来的，她吻他脸颊的照片。 把它扔到后座，靳洺继续翻着手里的照片，“小冉你猜，下一张会是哪张？” “……！” 他还真的打算让那些都成真吗？！他是魔鬼吗？他真的是魔鬼吧！ 震惊之余，她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虽然很小声，却还是被他听到了。 探过身子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靳洺斜斜地挑着嘴角，“既然在你心里的形象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那就只能做一些与之相配的事了。” “啪嗒”，酝酿了一下午的雨滴终于在傍晚落了下来。仰头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势，赵慕冉觉得，这是老天都在为她哭泣吧。 “你刚才都没怎么吃东西，想吃什么，我们现在去。” “我只想回家。” “那是回你家还是回我家？” “你回你家，我回我家。” 盯着她一张挂满了颓废的脸，他装委屈装得一点都不愧疚：“小冉，我们恋爱第一天，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你送不送我回去？不送我就自己回！”懒得理他，赵慕冉今天晚上难得硬气了一回。 “送！不过……要讨利息。” 话音落地，靳洺一探身攫住了她的双唇，将刚刚那个没有机会表演的法式深吻付诸行动。 第047章 你这是要过河拆桥？ “申司辰呢？让他给我出来！” 申芷晴一大早就被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吓醒，那动静宛如鬼子进村，从床上腾地一声坐起来，揉了揉睡意还未褪尽的眼睛，她还真的以为家里进强盗了。 直到看到楼下那像斗鸡一样炸了毛的司绍明，她才清醒了些，而且对他的来意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不过是来算账嘛。 可怜她昨天晚上画设计稿画到半夜，好不容易趁着家里人都出了门能好好睡个懒觉，就这么让他给搅了！ 肚子里火气一上来，她也不管这笔账是不是自家理亏了，深吸一口气，上去就是一顿劈头盖脸。 “司绍明！你一大清早发什么疯，嚷什么嚷！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嗓门大是么？她嗓门比他还大！ 一边喊着，申芷晴一边冲着自家的阿姨说：“刘姨，记住他这张脸，以后不管他怎么说，都不要放他进来！” “你以为我多想登你申家的门！”棕色的短发随着司绍明因为生气而起伏的胸膛轻轻晃着，“申司辰呢？让他出来！” “我哥不在！” 冷笑了下，司绍明的语气带了轻嘲：“怎么，这是做了亏心事，心虚躲着不敢出来了？” “司绍明你怎么说话的！” 之前因为赵慕冉的关系，申司辰还劝她不要跟司绍明闹得太厉害，毕竟是她从小的朋友。 可她怎么就看他这么不顺眼，每次见面不吵一架都不正常。她就奇了怪了，赵慕冉那么温婉的人怎么会有这样不靠谱的朋友。 本来已经不打算理他的申芷晴在踏上楼梯前一个转身又折了回来。 不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申芷晴摆出了申家大小姐的范儿，决定今天要好好地教育教育对面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子！ “司绍明，感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他们要分要合谁都管不了，你一个外人跟着瞎掺和什么！别仗着你是跟嫂……”停顿了下，申芷晴改了口，“跟慕冉从小一起长大的，就上我们家来兴师问罪！” 唇边的冷笑越来越深，司绍明轻轻哼了一声，“申芷晴你说得倒轻巧！他前脚刚和冉冉分手，后脚就跟她妹妹在一起，还把这件事闹得满城皆知，他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朝三暮四吗？！” 司绍明也不傻，他当然知道赵慕萱刚回到赵家，根基还不稳，是没有能力把这件事曝光的，而他能想到的，背后帮她的那个人就只有申司辰。 “可这件事也不能全怪我哥啊！他怎么知道赵家有两个女儿，如果他早就知道了，也不会认错人了！” 眼中闪过错愕，司绍明问：“你说什么？什么认错人？” “你、你不知道？”申芷晴愣了愣，她以为这件事赵慕冉会告诉他的，可她却不知道，那是一个有什么都不会说的丫头。 沉吟了下，她还是老实告诉了他，“我哥他原本说要娶的，就是赵慕萱。” “什么？！”一句话让司绍明心里又急又气，如果不是今天来了申家，他都不知道他的冉冉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到底把冉冉当成什么？！冉冉可是我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的，我不跟他争，不是让他这样欺负人的！” 被他突然拔高的嗓门吓了一跳，申芷晴不甘示弱：“你不争？你争得过吗！感情这种事强求不来，你单恋赵慕冉那么多年，你还不清楚吗？！” “那是我的事。” 甩下最后一句话，司绍明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已经不是什么问责，而是赵慕冉。他只想要快点见到她，好好地陪在她身边。 他是走了，可他说最后那一句的时候眼里的坚定，还有那似乎是从心底散发出的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却让申芷晴愣在了原地。 她一直没有想过，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他，对赵慕冉的感情却已经这么深。 赵家。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赵慕冉正好在整理客厅。今天一起床裴馨就兴致勃勃地说要跟张镜一起下厨，说是趁着周末家里人都在，要好好地吃一顿。 这几天家里的人都默契的没有问起她关于外面流传的那些事，不管是赵慕萱的感情，还是她自己的感情，都没有人提起。赵慕冉心里明白，他们是怕不小心又戳到了她的痛处，而她表面上越是云淡风轻越是无所谓，他们就越是担心。 可其实……真的没关系了。 张镜和裴馨都在厨房忙得不亦乐乎，她插不上手，也就只能在厨房、饭厅和客厅之间晃悠，然后没事找事地随意整理着。正巧赶上了门铃声，她疑惑地去开门，却在门打开的那一刻，愣住了。 呆呆地看着门外拎着大包小包的靳洺，两秒钟后，她砰地一声把门又关上了。 他他他、他怎么来了？ “叮咚叮咚——” 门铃声再一次响起，这次就连裴馨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从厨房探出了个脑袋问她：“冉冉，是谁啊？” “没、没谁。是找错人了，我这就让他走。” 裴馨疑惑地缩回了脑袋，找错人了？难道是他们家的门牌还不够明显吗？ 赵慕冉开了门出去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反手又把门关上，杜绝了他冲进来的可能，这才问：“你来干什么？！” 靳洺拎了拎手里那些大大小小的礼物，“还不明显吗？我来拜访我未来的岳父岳母啊。” “你别闹了，快走！” “我怎么闹了？”靳洺撇了撇嘴，“你没把我当成正式的男朋友，我当然就只能自己想办法转正了。” “靳洺！”赵慕冉看着他，“我很感激你这次帮了我，但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了，我不喜欢你。难道你愿意跟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在一起吗？等这次的风波过去，我会找机会向媒体澄清。” “赵慕冉，你这是要过河拆桥吗？” “我不是……” “不管是不是，”靳洺看着她，声音蓦地沉了下来，“我不允许。” 第048章 互利共赢 “姐，到底是……”赵淮菱的声音在见到门外的靳洺时戛然而止，“这、这是……” 一抹随性的笑爬上眼角眉梢，靳洺看向了这个短头发的小姑娘，开始了攻陷赵家的第一步，“你好，我叫靳洺。” “……！”难怪看着有点眼熟。 猛然见到传说中的靳总，赵淮菱有点反应不过来，愣愣地盯着他，话却是问向赵慕冉的：“姐，我要改口叫姐夫吗……” “姐什么夫！快回去。” 眼见着门就又要被赵慕冉关上了，靳洺眼疾手快一把撑住，“我来拜访我自己的岳父岳母，跟你没有关系。” 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的男人，赵淮菱虽然依旧处于呆愣状态，却禁不住在心里想—— 这个姐夫，有点酷。 司绍明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吃着饭，还加了一个靳洺。这样的情景跟他想象中是有点不一样。 赵慕冉也跟他想的不大一样，没有萎靡不振或是强装平静，有的只是在靳洺身边看起来格外幸福的小女人。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表面的无所谓不是装出来的。她是真的没有在意这些事情了。 在靳洺温柔的注视下，她的脸颊挂着绯红，温度持续上升且半点没有下降的趋势。 被裴馨招呼着坐下，从门口到餐桌的距离，司绍明第一次走得有点艰难。 作为旁观者，他看得清楚。赵慕冉看靳洺的眼神有点不一样，那样的眼神就算是之前她和申司辰在一起的时候，都没有过。或者说，这二十多年，都没有过。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吧。 如果说之前看到她和申司辰在一起的时候，他还有心想争一争的话，这一次他却连想的勇气都没有了。单单是她的低眉浅笑，就足以成为让他心甘情愿放弃的理由。 其实他没有希望过她能和自己在一起，他希望的，只是她幸福。 赵慕冉从来都是公主，但他却不是那个王子。 …… 吃过了饭，靳洺依旧赖着不肯走，非要闹着去她的卧室看看。 推开门的那一刻，靳洺必须要承认，这样的卧室跟他想象中有点出入。没有那么华丽梦幻，也并不温馨浪漫，反而陈设有点过于简单了，颜色也都是淡淡的。不过，但是很像她的人。 目光缓缓环视着整个房间，靳洺仿佛发现了她藏在微小细节里的小小的浪漫清怀。 从墙上的画到桌角的摆饰，再到书桌上的笔记本，都是埃菲尔铁塔。看来，她是很喜欢巴黎了。 眼神最终被房间里那一架纯白的钢琴吸引，靳洺走过去，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黑白琴键，悠扬的乐声从指尖流淌。 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梦中的婚礼》，赵慕冉最喜欢的钢琴曲。 靳洺今天穿着白色的西装，一如她初见他的那一天，赵慕冉恍惚觉得，那只是昨天的事情。她曾说过，白色很适合他。而现在，看着他坐在琴前，优雅从容地弹奏着她最爱的曲子，她只觉得梦幻。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靳洺嘴角挂着笑转头看向她，“不知道小冉梦中的婚礼是什么样子？” 从乐声中回过神来，赵慕冉看着他眼里她再熟悉不过的揶揄，心想他穿白色的时候总能很轻易地蛊惑人心。之前是，这次也是！ “没有你的样子。” 赵慕冉冷冷地丢下了这样一句话，刚转过身就猛地被他从背后抱住。淡淡的薄荷香将她包围，靳洺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沉静，已不似刚才的戏谑，“愿意不愿意，我自己心里清楚，不需要你替我做决定。” 愣了好一会儿，赵慕冉才明白过来，他是在回答她的问题。刚才那个在门外她问他的问题。 “难道你愿意跟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在一起吗？” …… 一直到吃过了晚饭，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赵家老两口才算是放过了靳洺。 看起来，他们两个对这个“女婿”倒是很满意的样子。赵明章虽然没怎么表态，但裴馨的态度却让人一眼就看得出来，可尽管喜欢，她心里还是有些存疑。是以靳洺前脚刚离开赵家，后脚她就钻进了自家闺女的房间。 “冉冉，你老实跟妈妈说，那个靳洺……真的是你的男朋友？” “……啊。”轻轻张了张嘴，赵慕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裴馨轻轻皱了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只给我一个音节算什么？” “……是。” “真的？” “……真的。” “呼，”得到她准确的回答，裴馨长长地舒了口气，“那就好。本来这件事刚出来的时候，我和你爸还担心他只是个挡箭牌。既然是真的，那我们就放心了。” 嘴边爬上舒心的笑，裴馨感叹着：“我看他对你挺上心的，你以后有人照顾啊，我们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这一句话她说得舒心，却听得赵慕冉不舒心了：“妈，我有手有脚，干嘛非要别人照顾。” “你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也没什么不可以。” “你这孩子！”裴馨最了解她，知道她的倔脾气上来了，那也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索性也不再跟她犟，“算了，我看你就是来气我的。” 裴馨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嘀咕：现在说可以一个人，我就等着你被打脸的那天！ 赵氏公馆外，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赵慕萱背靠着墙壁，看着不远处那道欣长的身影越走越近。 “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能这么快就名正言顺的登堂入室。” 她的尾音飘散在暗夜的风里，听起来遥远不真切。 靳洺的目光落在灯影里，染上了暖黄的颜色：“我也没想到，这还是多亏了你。” 轻笑了下，赵慕萱不知道自己此刻心底的那一丝不悦是因为什么，“你的确还是更适合做个商人——唯利是图。” “这四个字不大合适吧。”靳洺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泛着冷光的戒指，又抬起了头看向黑暗里的她，挑了挑嘴角，“是互利共赢。” “况且，如果没有你，也许就不会有靳洺。” 第049章 我找赵慕萱 月亮高高挂上天际，整个城市却刚刚开始独属于它的喧嚣。 申芷晴走进常来的酒吧，在一进门的时候就一眼看到了吧台前坐着的司绍明。 “老样子。” 端着侍者送上来的酒，她看着身边已经有些醉意的男人。将清凉送入喉中，申芷晴的声音心不在焉地响起：“追不到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怎么现在想起来借酒消愁了？” 无声地弯了弯嘴角，司绍明脸上的这一抹笑看起来有些苦涩，“我喝我的酒，跟你有什么关系。” “之前在我家的时候，不是还挺有信心的么？” 垂下了头，司绍明的眼里泛上了黯淡，“……那是在没有见到她和靳洺之前。” 第一次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这么颓废的样子，申芷晴实在不忍心再怼他。拿起酒杯和他碰了碰，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鼓励：“想开点吧，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司少爷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儿没有，放眼整个俨江市，我帮你找！” 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申芷晴希望自己看起来是有底气的，尽管她在俨江根本不认识几个人。 “呵，能在你嘴里听到这样的话，真！稀！奇！”司绍明刻意加重了后三个字，且一字一顿地说了出来，充分表达了他此刻内心里“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想法。 “诶你这个人！难怪……”叹了口气，申芷晴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算了算了，看在他这么惨的份上，她还是不打击他了，就算她日行一善了！ 可谁知道她是不打算打击他了，司绍明却没有想要放过她，重重地将酒杯放在桌上，他看着她，“你说得倒轻巧，我从幼儿园的时候起就喜欢她，这么多年了，那是说放下、说想开，就能放下想开的吗？！” 说到最后，他音调猛地拔高，喊了出来，吓得申芷晴禁不住地哆嗦了一下，压了一晚上的气也冲了上来：“你说就说，吼什么呀！放不下就放不下，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啊！神经病！” 她算是看清了，她和司绍明应该是命里犯冲。不吵架？不存在的！ 白了他一眼，申芷晴站了起来，随便他醉成什么样，都跟她没有关系！想想她也真是犯贱，早就知道善人不好当，特别是面对司绍明的时候。她刚才脑子是抽住了吧！ “再！见！” 恶狠狠地撂下了两个字，她转身刚走了两步就被人拦住了去路。看着面前醉醺醺的油腻大叔，申芷晴觉得事情有点不妙。 “小姑娘怎么了……怎么跟男朋友吵架了吗？没关系，嗝……我、我疼你呀，嘿嘿……” 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申芷晴厌恶地皱紧了眉头，狠狠地拍了过去，“滚开！” “哟，还挺烈……哈、哈哈……” 眼前的男人一步步靠近，身上浓烈的烟酒味熏得她睁不开眼睛。申芷晴使劲地转着脑子，努力去想一切可以让自己脱身的办法，她可不想今天晚上就折在这儿。 可她到底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就算再怎么逼着自己镇静，她的脑子依旧是一片空白。 怎么办、怎么办……突然一眼看到了旁边桌上的空酒瓶，申芷晴想也没想地就握在了手里，正准备不管不顾地挥出去，却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她说的话你没听到吗？” 一把将申芷晴揽在怀里，司绍明拿过了她手里的酒瓶，猛地敲在了桌边上，“滚！” 油腻大叔的醉意被他这一下吓走了大半，跌跌撞撞地就逃离了现场。 申芷晴惊魂未定，还在后怕。呆愣愣地被司绍明揽着离开了酒吧，直到夜风吹过来，她才算找回了一点清醒的意识。 “女孩子还是少来这种地方。” 对上司绍明那一双醉意浓浓的眼时，申芷晴只听到了这么一句，带了些警告的意味…… 看着他摇摇晃晃地转身离开，一直想说却没能说出口的感谢散在轻轻的风里。 “谢谢……” …… “沐风学长？！” 早上赵淮菱一出门没走几步视野里就闯进了一抹意想不到的身影，兴奋地跑了过去，眼睛笑得弯弯的，她问：“你怎么在这里啊？” 推了推眼镜，沐风念出了她的名字：“赵淮菱。我没记错吧？” “没有没有，”咧出了那一颗小虎牙，赵淮菱眼睛里都冒着光，“学长真是好记性。” 轻轻笑了下，沐风陪着她一起慢慢地走着。 “沐风学长，你是也住在这附近吗？” “不是。”他摇了摇头，“我来找人。” “是吗？我对这一带都很熟的，你要找谁？我带你去！” 赵淮菱信誓旦旦地开口，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沐风的答案会是…… “赵慕萱。” “……谁？” 对她的反应，沐风倒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意外，“你没有听错，是赵慕萱。” “那、那是我家二小姐……” 轻轻点了点头，沐风嘴角挂了一抹浅浅的笑，“上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猜到了。” 低头想了想，赵淮菱恍然：“是因为我姐吧，她和二小姐是双胞胎。” 也对，如果学长在之前就认识赵慕萱的话，看到赵慕冉就不难猜到她们是一家人了。 听到她对赵慕冉的称呼，沐风眼中闪过疑惑，赵淮菱赶紧解释着：“你别误会，我不是赵家的女儿。只不过是大小姐善良，把我当成妹妹，让我喊她一声‘姐姐’罢了。”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沐风认识赵慕萱的时候，她的情绪莫名地就低了下来。 也许……她能认识沐风，也是要多亏了赵慕萱吧。 沐风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什么却被赵淮菱急急地打断了，“你如果是找二小姐的话，不巧，她刚刚被她男朋友接走了。” “申司辰吗？” 赵淮菱点了点头：“嗯。” 想起申司辰，她还是有点不自在。她不知道他们三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她也不想知道。反正在她的眼里，就是二小姐和那位前姐夫一起欺负了她姐姐。 她对他们两个的印象现在都不好了，可偏偏就在前几天，申司辰亲自登门向老爷夫人、向赵家表达了歉意，还跟他们关在书房里谈了好一阵儿的话，出来以后就变成了他们家的准二姑爷。一想起这件事，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却什么都说不得。也就只能偷偷地为姐姐抱不平。 第050章 黑暗里的过去 赵淮菱低着头闷闷地往前走，愤愤不平之余心里也有些庆幸，替赵慕冉庆幸。 幸好现在姐姐也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最重要的是，一、点、不、输、申、司、辰！ 一直只顾着生气的她却没有看到，在提起申司辰这个名字的时候，沐风脸上明显的落寞。 “其实慕萱她……很不容易。” 淮菱的思绪被他突然而来的一句话拽了回来，听着他的语气，她还是没忍住心底的疑问：“学长跟二小姐是认识很久了吗？” “我是在孤儿院认识的她。” 他的回答倒是让赵淮菱惊了一下，孤儿院吗？她本以为大概是同学什么的，“那你也是……” 她小心翼翼紧张问话的样子惹得他轻笑了一声：“不，我不是孤儿。只是我母亲在那里工作。” “哦……” 两个人又默默无言、各怀心事地走了一段路，看着身边这个单纯的女孩子，沐风终究是问出了那个最想问的问题，也是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赵家……对她好吗？” 他知道赵慕萱不在，今天过来也只是想打听一下她过得好不好。自打她回了赵家，跟自己的联系就少了，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她都没有跟他提过，他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是她的谋划，又有多少是别人的算计。赵家不比普通人家，他实在放心不下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赵淮菱转头看向了他，对他问的话有点奇怪，“你怎么不自己去问她？” 在她的理解里，既然是认识那么久的朋友，这种问题完全可以去问当事人啊，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问她一个几乎可以算是陌生人的人。 眸底闪过一抹苦涩，沐风显得有些无奈，“她不会跟我说这些的。” 皱着眉努力想了想，赵淮菱有了自己的猜测，“她……大概是不想让你们担心吧，毕竟对于她来说，赵家虽然是自己的家，可也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是吗……” 但愿，是吧。 “放心吧，他们对她都很好。又怎么会不好呢……老爷夫人找了她十几年，大小姐也是。她刚走丢的那几个月，大小姐常常觉得恐惧、害怕，经常从梦里惊醒，哭得昏天黑地。那段时间她过得也很艰难，身体本来就不好，那之后更是一落千丈，有大半年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现在他们终于把她找回来了，又怎么会对她不好。” 在赵淮菱心里，他们对她简直是太好了，尤其是她姐姐。她就算是因为赵慕萱而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会说，简简单单“没关系”三个字就打发了所有人，也打发了她自己。 她也知道二小姐离开家以后一定是吃了很多苦的，可她姐姐也不容易啊。为什么就一定要她让着她，连被抢了未婚夫也还要让着！偏偏她都已经这样让步了，却还有人担心赵慕萱会受委屈，那赵慕冉的委屈呢？就没人管了吗！偏偏这人不是别人，还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沐风学长。她真是…… 赵淮菱越想就越生气，猛地伸手拽下了旁边树上刚窜出绿叶的树枝，“我要赶快去学校了，学长你要是想找二小姐的话，就在这里等着吧。等到天黑她总要回来的，要是不回来，那就明天、后天、大后天！” 狠狠把手里已经被蹂躏得看不出样子的树枝扔在地上，赵淮菱抬脚就跑了，只留下了沐风站在风里不明所以。 镜片后的眼睛里带上了少有的茫然。这小姑娘是怎么了？应该是生气了，可为什么呢？是因为他吗？他说错什么了？ 嘴边挂上一抹轻笑，沐风感慨着：看来女人心不管年龄大小，都是海底针！ …… 夜晚的工地一片狼藉，小女孩蜷缩在角落里冻得瑟瑟发抖，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已经两天没吃东西的她饿得头脑发昏、手脚无力，在看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有人扔东西的时候，她像疯了一样扑上去，在那些恶臭扑鼻的垃圾里翻找着能吃的东西。在她终于翻出半个已经干硬的馒头时，身后的场景突然一转，已经到了一间昏暗的废弃工厂里。 她看不清身边的情景，只能听到不断响起的孩子们的哭叫声。视觉的减弱让听觉被无限放大，她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却触摸到了一片黏稠的血腥。 一朵烟花在天际绽放，一闪即逝的光芒照亮了工厂，她看到的一切，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不要——！” 惊叫着从梦中醒来，赵慕萱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她攥紧了胸口的衣服，似乎才让自己的呼吸顺畅了些。 凄清的月光照进屋里，多年前在工厂看到的场景又一次无比清晰地浮在眼前。 她永远忘不了在那个万家团圆的除夕夜里，她亲眼看着同龄的孩子被打断了手脚逼着去乞讨。如果不是她有幸逃出生天，现在的她早不知道是一副什么样子。 泪水顺着脸颊无声落下，赵慕萱太明白自己能活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也正是因为不容易，才更要努力为自己争取。 踩着月光，她推开了赵慕冉的房门，她的姐姐看起来永远是那么高贵，就算是睡着，也是优雅的模样。就连在她眼里惨白惨白的月光，在洒向赵慕冉的时候，都感觉那么轻柔。 是命么？大概是命吧…… 赵慕冉注定要被上天眷顾，而她注定……被世人厌弃。 但这样的命，她不想认。就算是注定的东西，她也一定要让它反过来！ 下了楼，赵慕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站在一片黑暗里，她的耳边却突然响起了傍晚时在赵明章书房外听到的话。 是他和赵慕冉的对话。 “冉冉，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说了。”赵明章沉吟了下，出口的话让赵慕冉有些意外，“其实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欢做一个商人。你的性格我最清楚，你只是觉得这是你分内的事，既然做了，也只能做好，对吧？” 轻轻弯了弯嘴角，赵慕冉点头：“是。” 她的坦然让赵明章不自觉地带了笑，“原本我还担心，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胜任，但你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现在又有了靳洺帮你，我就更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第051章 从了他吧 “原本我还担心，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胜任，但你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现在又有了靳洺帮你，我就更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 垂下了眼帘，赵慕冉心里对于“有了靳洺帮你”这几个字十分没底，可又不能说，只能尽力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家父亲看出异样。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在商场摸爬滚打过的，可你妹妹不一样。”赵明章叹了口气，“她从小就流落在外，对这些都不了解。而赵家亏欠她太多，我也不想让她被卷进这些事情里来。所以，就算你再不情愿，爸爸也必须要把赵氏交给你。至于慕萱，就安排给她一个体面、轻松些的职位吧，我不想她再吃什么苦了。” 赵明章说的，赵慕冉都明白。偌大的一个赵氏，交给一个女孩子来打理确实是有些为难了，她做起来都有些吃力，更别说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的赵慕萱。 “等以后我们不在了，你也一定要好好照顾她。我们为她做不了什么，也只能尽全力让她的后半生平安快乐。” 赵明章说得语重心长，其实他很清楚，这些事就算他不说，赵慕冉也会做到。但他只是放不下自己的那颗心。 两个女儿都是他的心头肉，可一想到慕萱都没有在他们身边长大，没有在自己最亲的父母身边长大，他就痛心疾首、满腔自责，如果当初他能再小心一点，也许她就不会吃这么多年的苦。现在他好不容易找回了她，只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免去她一切烦恼，将她童年里缺失的快乐和亲情都补上。 可赵明章从来都没有想过，他想给的，她会不想要。 “爸爸放心，”赵慕冉轻柔的声音带着安抚，也带着坚定，“我会的。” 赵明章点了点头，言语之间却还是有些歉疚：“赵氏这么大个担子担在你身上，我也实在是……” “爸，没什么的。”赵慕冉唇边挂上微笑，一双黑眸努力向他传达着安心，“不是还有靳洺帮我吗？他的能力你也是知道的。” 听到她这样说，赵明章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到你们姐妹都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安下心了。” 夜格外沉静，赵慕萱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这些话，不自觉地握紧了手里的水杯。 “呵……” 轻轻的一声笑打破了夜里凝滞的空气，赵慕萱的嘴角冷冷地勾起，眼底逐渐泛起的寒光盖过了那凄惨的月色。 说的倒是好听，不就是不想让她插手赵氏，却找了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伸手卷了卷发梢，她想起小时候的事情。 她的这对父母从小就知道偏爱姐姐，当初不就是因为他们心里眼里只有赵慕冉，才会没有人管她，才会致使她走丢的么。不过没关系，反正她这么多年没人管没人问，也都过来了。她早就习惯了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也早就习惯了，想要的东西要自己去争取。 …… 春天一旦到了，盎然的生机就止也止不住。赵慕冉看着窗外已经逐渐泛滥起来的绿色，揉了揉因为熬夜加班而酸涩的眼睛。 伸手把鼻梁上本来应该被摘下来的黑框眼镜扶了扶正，她决定今天还是戴着它吧。她可不想因为爱美而毁了自己的眼睛，毕竟害得它们近视，她已经觉得很亏欠了。 抬起手刚想开门出去，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看着站在门口风风火火的赵淮菱，赵慕冉庆幸自己躲得快。 不然，鼻子都要被拍进门板里了。 “姐，你还在磨蹭什么，上班就要迟到了！” 赵慕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一把拽起自己就往楼下走的赵淮菱，觉得今天太阳大概是从北边升的吧，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赵淮菱急匆匆地催着她上班？！ 简直是…… 很可思议！ 赵慕冉一眼看到了窗外靠在车边等着的靳洺，瞬间就明白了赵淮菱的目的。 好一个妹妹！她白疼她这么些年了，居然这么容易就被人收买！ 甩开她的手，赵慕冉转身就往回走。 “诶，姐你跑什么呀！” 硬生生把她拽回来，赵淮菱问：“靳姐夫来接你上班，你不开心吗？”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赵慕冉看过去的眼神有点鄙夷，“他给你认亲钱了吗？” “啊？” “没给你钱你一口一个姐夫，不亏吗？” 她也真是奇了怪了，靳洺到底有什么本事，一天的时间把他们全家上下哄得跟喝了迷魂汤一样。可怜她现在，倒真成了孤军奋战。 赵淮菱皱了皱眉，觉得她姐姐说得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但这亲早晚也是要认的，早叫晚叫好像也没什么区别。算了算了，先就这么着吧。 反正只要她姐姐不吃亏就行了。 ……赵慕冉心里默默流下两行泪。她姐姐吃了大亏了啊！ 被赵淮菱推着送到了门外，赵慕冉满脸的不情愿，可即使是这样的模样，也仍旧看得靳洺眼前一亮。 她戴着眼镜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看着靳洺眼底带笑地迎上来，赵淮菱没忍住心底的笑，在她耳边压了声音说：“姐，靳姐夫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星星。你呀，就从了他吧。” “……？！” 这还是她妹妹吗？这是别人家的吧！ 一句话的功夫，靳洺已经到了眼前，赵慕冉看不到他眼里的星星，只觉得他今天心情似乎还不错。 “小冉上学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吗？” 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么一句，赵慕冉愣愣地点了点头。 上学的时候她的确是这个样子，一头长长的黑发披在肩头，一副稍显笨拙的眼镜架在鼻梁上，可她不知道，这样的她看在靳洺眼里是怎样美丽的风景。 “很好看，”靳洺突然俯下身在她脸颊轻轻啄了一口，“我满足了。” “哎呀呀！”赵淮菱叫闹着转过了头，捂住了眼，“干啥呢，这儿还有孩子在呢！” 赵慕冉的脸烫了，然后越变越红…… 靳洺笑着牵过了她的手，向着自己的车走去。嘴角的弧度不断变大，他是真的满足了。认识她太晚，天知道当他看到这样的她时，心里有多雀跃。 没了赵氏总裁的锐利，就连镜片后那一贯清冷的眼眸都多了些难得的迟钝。 那一瞬间，仿佛那些错过的年月，都补齐了。 第052章 梦中的婚礼 被硬拽着塞进了副驾，赵慕冉欲哭无泪。扒着车窗看着外面正朝自己笑嘻嘻挥着手的赵淮菱，她浑身都散发着幽幽的怨念。 有一种被亲人卖了的悲痛感…… 车窗上突然映出靳洺逐渐靠近的脸，她警惕地坐正身子，却像一只白兔跌进了猎人的圈套。她愣愣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清晰地感觉到唇上贴着的凉薄弯起了浅浅的弧度。 她猛地退开，刚刚降下温去的脸庞又再一次爬上红晕。 “我家小冉终于开窍啦？我可真是受宠若惊。”靳洺脸上挂着得逞的笑，仍旧坏心眼地逗她，“其实……我只是想帮你系安全带的。” 看着他“咔嗒”一声扣好安全带，赵慕冉心里对他说的话一万个不相信。 车子缓缓启动，她憋着一口气不想理他，靳洺看着她浑身带刺的模样，也知趣的闭了嘴。可当赵慕冉松了口气，以为这一路就要安安静静度过的时候，他却出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梦中的婚礼……为什么会喜欢？” 她疑惑地转头，不明白他怎么会想到问这个。可看着他认真开车的侧脸，竟然让她觉得，这个问题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才问出口的一样。 不自觉地就低头认真地想了起来，原因么，不过是…… “因为它背后的故事吧。” 这首曲子她很早就听过了，可真正爱上却是因为那个隐匿其中的凄美故事。 “梦之国……” 飘远的思绪被他轻轻的三个字拉了回来，赵慕冉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去看他，“你知道？” 她看到他的唇角轻轻挑起，说出的话却仍旧是她记忆里的靳洺，那个讨人厌的靳洺！ “小冉喜欢的，我都会喜欢。” 一句话让赵慕冉分辨不清，他究竟是一开始就知道，还是因为她…… 她的情绪忽然有些低落，也许是因为那个故事，也许，是因为眼前的他。 车子突然停在了路边，等赵慕冉反应过来的时候，靳洺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倾身压了过来。 双手抵在他胸前，却依旧阻碍不了他将自己揽进怀里的动作。感受着他越收越紧的怀抱，她不知道他是想到了什么，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头顶响起的声音有些闷，连带着他胸膛的震动，让她听得不大真切。 “你说，一个人在最幸福的时候死去，真的，会成为流星吗？” “……我不知道。但至少，他是快乐的。” 她认真的回答似乎是抚平了靳洺心底那一抹突然而起的异样情绪，他终于又带了淡淡浅笑，却将怀抱收得更紧，“那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我不希望，我们像他们一样。” “……不、不会的。” 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轻轻开口，直到跌进靳洺那双翻起墨色波澜的眼眸时，赵慕冉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小冉说的对，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我们会幸福，会很幸福。” 看着他闪着光的眼底，听着他这句话，赵慕冉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她都说了些什么呀！ “不是，我不是……唔……” 霸道地以吻封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想要赖账的话。这一瞬间，靳洺觉得面前的女孩就像是一杯醇美的酒，而他心甘情愿因她而醉，永不复醒。 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怀里的人，他贴在她耳边，稍显紊乱的气息温温热热地喷洒在她的耳廓，说出的话让她惊诧。 “你就听话，从了我吧。” 他、他听到了？！ 看着她因为他一句话而睁大的眼睛，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让他忍不住地想要把她吃干抹净，最好是连骨头都不剩。 捏着她的下巴，靳洺刚想要继续刚刚那个意犹未尽的吻，就被她一把推了起来。 “不上班了吗？！” 单手摘掉她鼻梁上的眼镜，他扣着她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上去，强势得没有一丝拒绝的余地。 “不上了。” …… 赵氏集团。 赵慕萱一步一步走向总裁办公室，却在看到里面空无一人的时候有些诧异。 没有来么……这可不像她那个劳模姐姐，而且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她明明是准备来上班的，怎么…… 不过正好，这样的机会可不容易。 轻轻挑了挑嘴角，赵慕萱的脚刚准备踏进去，就被身后响起的一道干练的女声叫住。 “赵总监。” 转身看着向她走来的安婕，她的眸光不经意冷了几分。 虽然只差了一个字，可这称呼听起来怎么那么刺耳！ “赵总监，您找总裁有事吗？” “没什么，只是刚来公司，各方面都不熟悉，想要找我姐问问。”赵慕萱伸手拨了拨发梢，“怎么，我姐她没来吗？” 职业化的微笑挂在安婕脸上，看不出喜怒，“赵总临时有事要晚点来，如果赵总监只是想熟悉公司，我可以替您安排人。” 弯出一抹得宜的笑，赵慕萱微卷的发在那样明朗的笑容中晃了晃，“那就有劳安助理了。” 听着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远，安婕终于收起了那副实在谈不上真诚的笑脸，眼中的神色有些复杂。 她总觉得，这位赵总监似乎并不像看上去那么无害，反而她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有些不对劲。 寂静的走廊里传来了轻微的响动，安婕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向了身后不远处的楼梯间。 赵慕冉微垂着头，紧咬着下唇从里面走了出来。抬起头的一瞬间，向她投来了感激的眼神。 赵慕萱来的时候，她正巧也刚刚来了公司。一出电梯门就看到了她的身影站在办公室门口，吓得她立刻就闪身躲进了楼梯间。 不管怎么说，她这个样子都不太适宜出现在人前，尤其现在还是在公司。这要是被传了出去，那她这个总裁也别干了。 幸好她还有个好助理，挡得了枪、背得了锅，简直无敌！ 看着她那微微红肿的双唇，安婕了然且揶揄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投过去。 “送你来的车我刚才可是看到了，赵总，你说你好歹是一个堂堂总裁。迟到竟然是因为……” “安姐！” 第053章 没有什么是应得的 “安姐！”打断了安婕后面的话，赵慕冉一脸窘迫地把她拽进了办公室。 关上了门，她的好助理却还在滔滔不绝：“慕冉，这我就得说说你了。就算是谈了恋爱，也不能耽误工作啊，你是领导，应该要以身作则的。” 推了推眼镜，赵慕冉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安姐，前几天我见到陈言了，他跟我夸你来着。说你办事能力强、工作效率高，合作的几个项目都做得很不错。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夸一个人。” “……” 一句话终于堵住了安婕的嘴，看着她不大自然的脸色，赵慕冉仿佛看到了自己心里大石头落地的希望。 她猜得果然没错，看来安婕的终身大事八成是有着落了。 “咳，说正事。” 轻咳了一声，安婕换上严肃的神情，“你的那位妹妹，怎么安排了一个总监的位置？不管怎么说都是董事长的亲女儿、你的亲妹妹，我还以为会安排个什么副总之类的。” “管理公司有多不容易你又不是不知道，费心费力、劳心劳神。爸爸只是不希望慕萱太辛苦。” 要知道她坐在总裁这个位置上，遇到的糟心事不知有多少，头发更是不知道被自己薅掉了多少。即便只是个公司副总，操的心也一点不比她少。 轻轻笑了下，安婕的话有些意味深长，“董事长倒是替自己女儿安排了一个顺遂的人生，只是她会不会领情就不知道了。” 缓缓抬起了头，赵慕冉的眼神因为她这句话变得深邃。她眼中的疑问安婕看得清楚，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把压在肚子里的那句话说出来。 “说句不该说的话，她今天来这里的原因，我总觉得不像她说的那样。” 安婕只说了这一句就没有再说下去。她知道，于赵慕冉，这一句话足够了。 看着她皱眉陷入了沉思，安婕知趣地退了出去。直到关上门的前一刻，赵慕冉脸上的凝重也没有消褪半分。 安婕是她的下属，但也是朋友，看事情向来通透，在工作和生活上都帮了她很多。她说的话赵慕冉不是没有疑惑过，毕竟前车之鉴还在眼前，让她完完全全放下心来，她也做不到。 可转念一想，慕萱虽然只是总监，但她手里持有的股份却占有相当大的比重，而且爸爸也说了会将名下的资产给她。这样，还不够么…… “姐！” 略微沉重的思绪被门口赵慕萱的声音打断，看着她挂着明媚笑意的脸，阳光洒在她眼睛里，连眼角下的那颗泪痣都隐隐泛着光。 不会的，她始终都是他们找了十几年的萱萱，而这里也始终是她寻了十几年的家，即便是因为误会而生了嫌隙，但他们始终都是最亲的人。 那个时候，赵慕冉仍旧这样相信着…… “过来坐。” 赵慕萱坐下，打量着办公室里的一切，嘴上不住地感叹，“不愧是总裁办公室，果然气派得多。” 说起来，来到赵氏已经快一个星期，她还是第一次能有机会仔细看看总裁办公室。单就这一点，她跟坐在这里的赵慕冉就没法比，她这位人人艳羡的姐姐又甩了她几条街都不止。 ……和小时候一样。 现在公司里对于她担任总监的事众说纷纭，有好听的，也有不好听的。可灌进赵慕萱耳朵里最多的还是那些让她反感的声音，近似于嘲笑。 同为赵家的女儿，又是双胞胎，她从小就习惯了被拿来与姐姐作比较，可偏偏她什么都比不过她。她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她的姐姐做什么都那么优秀，做什么都会得到别人的认可和表扬。五岁以前，她以为那是赵慕冉应得的，五岁以后，她才知道，那是她应该争取的。 没有什么是谁应得的。 “姐，你今天是被什么事耽误了吗？赵氏集团的劳模总裁居然迟到了？” 默默地在心里又把靳洺大卸了八块，赵慕冉瞥了一眼旁边黑掉的电脑屏幕上映出的自己的脸，还好已经看不出什么了。 眼神微微闪烁，她的声音在说谎的时候低了几分，“就是……临时有些事要处理。” 赵慕萱点了点头，“也对，你是总裁嘛，总是很忙的。我就不一样了，”抬起手撑着下巴，她看似漫不经心地偏过了头，“每天几乎都没有什么事情做。” “萱萱……” “姐，你这里风景不错啊！” 赵慕冉未完的话被她打断，她都分不清，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看着赵慕萱站在落地窗边笑得灿烂，赵慕冉起身走了过去。站在她身边，她只希望，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吧。 ……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赵慕萱正在自己办公室里翻着安婕让人送来的公司资料。扭头看向了手机，屏幕上久违的两个字让她想起，自己似乎是有很久没有联系他了。 指尖轻轻划过屏幕，她接通电话：“喂，沐风。” “慕萱，我刚好路过赵氏。你忙吗，出来坐坐？” “好。” 咖啡厅里，沐风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孩，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分开这些天，他们之间似乎变得有些陌生了，可这陌生是来自哪里，他却一点不清楚。 斟酌了很久，他还是把那句最普通的问话当成了开场白：“你最近怎么样？” 轻轻抿了口杯子里的咖啡，赵慕萱对他们之间稍显微妙的气氛视而不见，开口还是从前熟络的语气，“我很好啊。我的事就算不说，你也应该会知道吧。” 想起了之前被媒体大肆报道的关于赵家的一切，那些照片上的赵慕萱笑得是很灿烂，看起来格外开心。可是…… “我不在意那些。我在意的，是你是不是真的开心。” 他关心的，只是那些笑容究竟是不是发自内心。 弯了嘴角，赵慕萱虽然看着他，可那眼神却让他觉得是飘了很远，“我当然是真的开心了。我不顾一切回到俨江，不就是为了这些吗。我又为什么会不开心？” “是么……”他倒是忘了，从认识她的时候起，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 做任何事都有自己明确的目标，而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牺牲任何她觉得不值得的东西。 是否开心，于她原本就不重要。 第054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沐风眼底的黯淡尽管他已经尽力掩饰，却还是落入了不远处赵淮菱的眼里。 赵氏楼下的这家咖啡厅里，提拉米苏做得很好。赵淮菱秉持着作为一个资深吃货的自我修养，一向是管不住嘴但迈得开腿，只不过跟别人有些不同的是，人家迈腿是为了减肥，她迈腿单纯只是为了吃。 只要有好吃的，就算是绕大半个城她都心甘情愿。 于是，只是“提拉米苏”这四个字就足以成为她此刻坐在这里的理由。 但是今天，甜点吃在嘴里味道好像都变了。 沐风的样子让她心里的那团疑惑越来越清晰，垂下了头，她认真扒着盘子里的甜点，不想再去看他们。 她是第一次去喜欢一个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当你喜欢的人喜欢着别人的时候，原来这么难受…… 脑袋越垂越低，情绪一下低落到了谷底，赵淮菱真的很想走，很想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但是…… 她的提拉米苏也得吃完啊。 …… 最近几天让赵氏员工谈论最多的，大概就是那位走失了十几年又突然回来的赵家二小姐了。而对于大多数年轻女员工来说，这位赵二小姐带来的，除了那些引人入胜的八卦，更吸引人的，是每天下班时候楼下的风景。 就像现在，一身修身的黑西装穿在申司辰身上，无形中衬托了他冷傲的气质，就那样双手插兜靠在车边的样子，不是风景又是什么。 “司辰！” 看到赵慕萱小跑着朝他过来，申司辰的脸上才算是挂上了一点笑容。周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人群里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或羡慕或嫉妒，而这些声音统一在赵慕冉出现的时候戛然而止。 场面一度很尴尬…… 本以为又是一场大戏，可没想到申司辰和赵慕冉只是互相点了点头示意，就再没有其他，连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倒是赵慕萱，脸上挂着的笑容里，甜蜜快要溢出来。 “姐，那我就不回去吃饭了，帮我跟爸妈说一声。”她一边朝着赵慕冉说着话，一边亲昵地挽住了申司辰，“司辰，我们去哪里？” 那个样子，倒真让人羡慕。 “嘀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突然传来的车笛声吸引，看着那辆白色轿车风一样开过来，赵慕冉感觉自己的额头已经挂满了黑线。 长腿一迈，靳洺下了车，手臂搭在车门上，嘴角带着那抹随性的笑，晃着所有人的眼。 “小冉，上车。今天我跟你一起回家。” 从公司开完会过来，靳洺扔掉了束缚着自己的西装外套，现在只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口处微微敞开着，配上那副笑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迷人的慵懒。 旁边的女员工们发出了低低的惊叹，她们怎么就忘了，要说亮丽的风景线，靳总才是当仁不让啊。 相比于她们，赵慕冉就显得淡定得多，甚至有些恼火。 白色，怎么又是白色！这个人可不可以不要再穿白色了，难道就没有人跟他说过，他穿白色……会要人命吗。 至少，她的抵抗力好像是下降了。 淡淡地瞥了一眼旁边还没有离开的申司辰和赵慕萱，靳洺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作的赵慕冉身上。 像是故意的，他开口：“怎么，要我抱你吗？” 看着他作势就要过来，赵慕冉麻溜地自己开门上了车，并且迅速系好了安全带。 嗯，“吃一堑长一智”这句话她还是谨记在心的。 车子缓缓启动，赵慕冉偷偷看向了身边认真开车的靳洺。夜晚霓虹灯的光芒斑驳地落在他身上，将他的轮廓打得朦胧了些，但是那张侧脸依旧如初见一般好看。 想起刚刚，他几句话就把她从尴尬的中心拉了出来，转移到了另一边。他护着她，她是知道的。 看着他，她愣愣地出了神。其实这个人，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小冉，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我是你男朋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 她错了，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那么讨厌，他就是老天派来故意折磨她的吧！ 转过头去想了想，她还是开了口：“其实，你不用这样的。我真的已经不在意了。” “你不在意，我在意。”他的一句话说得随意，可赵慕冉却再不能随意地听着。 “小冉，去你家吃饭的话，叔叔阿姨应该不会嫌弃我吧？” “你真的要去？！”她还以为，他刚才只是说说而已。 靳洺挑了眉，看了她一眼，“不然呢？阿姨的手艺我可是很想念的。” “我妈今天不下厨。” “张姨做的菜也好吃啊，我也想。” “张姨也不在。” “没关系，有你就够行了。”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死皮赖脸！ 另一边，赵慕萱挽着申司辰上了车，可脸色已经有些不大自然。最近她是越来越看不懂靳洺了，更猜不透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对赵慕冉的态度，像是认真可又带着随意，让人连真假都分不出来。 “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申司辰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赵慕萱恍然回神，勾起的笑容带了几分勉强。她想了想，说：“不如我们去你的公寓吧，我给你做。” 直到一桌子菜摆在他面前，申司辰才信了这个事实，赵慕萱不但会做菜，而且做得很好。 拿起筷子递给他，赵慕萱还围着围裙就坐在了他对面，“怎么样，没想到吧。我跟你印象里那些豪门的千金小姐可不一样，我要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就活不下去了。” 其实她这一手厨艺是跟沐风学的，她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喜欢做饭，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他在身边的那些日子，她的伙食是改善了不少。以致于她被感染得也想要拥有这样的技能。 “快尝尝。” 在她期待的目光里，申司辰夹了一块鸡丁送进嘴里，“很好吃。” 听到了他的评价，她像是终于通过考试的学生，笑得开怀：“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申司辰显然还在在意着她刚刚的话，“你以前的事，愿意说给我听听吗？” 第055章 他的女孩 “你以前的事，愿意说给我听听吗？” 笑容僵在脸上，赵慕萱的眼神暗了几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听的。” “可我想知道。” 那些他错过的，或好或坏，他都想知道。 敛了眸，她仍旧没有直面他的问题，反倒是问了一句：“司辰，跟我在一起，你会后悔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 此刻的她全然不似平常的光彩照人，而申司辰也才意识到，她的那些光彩背后会是多深的伤痕。 “你喜欢的，一直都是记忆里的那个小女孩。可也许，我早就不是你印象里的样子……” 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没有一个人会在遭受了诸多磨难之后，还能够对世界抱有希望的。至少，她做不到。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变了，难道不会……” “不会。”打断了她的话，申司辰的声音轻却坚定，“不管你再怎么变，你都是赵慕萱，那个我答应要娶的女孩。我的女孩。” 他等了她这么多年，却从来不知道她都在经历什么，他只恨自己没有早一点来找她。而以后的日子里，他都会护好她。 眼泪控制不住地想要溢出眼眶，这种感觉赵慕萱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像漂泊的小船终于寻到了指引的灯塔。 最后赵慕萱还是没有告诉他关于过去的一切，申司辰也不打算再追问。那些事情她既然不愿意提起，他就自己去了解吧。 …… 几天以后，赵慕萱看着自己面前的文件夹，心情莫名的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沉重。 这是她这些天努力的成果——董事会所有成员的详细资料。一旦打开它，也许她就再也回不了头。可她既然决定了要走这条路，除了向前，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陈伯伯，”将陈滨面前的酒杯填满，赵慕萱一脸恭敬的神色，“您是公司里的老人了，看着公司从最初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慕萱心里对您是很尊敬的。今天请您出来，也不过是小辈想对长辈尽尽孝心而已。” 伸手扶住了酒瓶，陈滨阻止了她持续倒酒的动作，“你既然叫我一声伯伯，有些话我就直说了。慕萱，你现在这个位置很适合你，老赵也一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做出了这样的安排，你呀，就安心地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了。” 轻轻挑了挑嘴角，赵慕萱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面露不快，“我当然知道父亲这样安排有他的道理，我也只是觉得自己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想跟前辈们多学习点东西罢了。也希望陈伯伯能不吝赐教。” “慕萱，你跟冉冉不一样，你和她……” “我当然不能跟姐姐比了，”赵慕萱打断了他的话，“她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从小耳濡目染，就算是个女孩子也学到了不少本事。可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赵家的女儿，赵氏的股东之一，想为公司贡献一点力量，也无可厚非吧？” 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话也说得让人挑不出错，陈滨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子，渐渐改变了自己对她的印象。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甚至她懂的，比赵慕冉都要多。 把酒杯往陈滨面前又推了推，他刚才一句话就几乎把事情挑明，那她也没有必要再遮掩了，“陈伯伯，我想要的，不过是能在以后的工作中得到您的帮助和提点，仅此而已。”看着他缓缓端起酒杯，她的笑意一点一点变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紧接着又开口，“哦对了，您如果遇到什么事，也可以来找我帮忙。慕萱一定会竭尽全力，您就也不用再向公司财务借钱了。” “……你！” 酒还没有送进嘴里，酒杯就又被陈滨重重地拍在了桌上，里面的液体晃了几晃终于洒了出来，洒在盘子里，好好的菜也变了味道。 她的话让他被惊得不轻。前段时间他的确是遇到了一些事情，急需用钱，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才挪用了公司的公款。本想着等这段时间过去，等他有钱了就立刻补上，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被这个丫头查到。 叹了口气，陈滨像是认了命，“我知道了。” 重新替他倒上酒，赵慕萱笑得越加动人，“这酒，伯伯您还是喝了吧，不然浪费了多可惜啊。” …… LT集团。 合上手里的项目策划书，靳洺“啪”的一声把它扔到桌上，看着对面的人，眸子轻轻地眯了眯，“这块地你是推销不出去了，才来找到我的吧？” “啧，”男人有些不满，“怎么能是推销不出去呢？这可是块好地！靳洺你别不识好歹，我可是在帮你。” “对，是块好地。”靳洺无意识地转了转手指上的戒指，“可风险也很大。做好了，一本万利；可如果做不好，就不只是赔钱那么简单了。盛轩，你确定是帮我？” 收拾起策划书，盛轩站起来就要走，嘴里还在嘀咕：“你不要我给别人去。” “确定能给得出去？” 靳洺轻飘飘的一句话从他身后传了过来，成功阻止了他的脚步。盛轩显然因为他这一系列不中听的话而气急败坏：“你到底想怎么样？！” 挑了挑唇，靳洺似乎已经有了决定，“是个好项目。” 撇了撇嘴，盛轩深刻认识到，这人哪，不管怎么变，臭脾气都不会变。 “靳总您这意思是……打算合作了？” “是有合作意向，不过不是我。” 面对盛轩投过来的疑惑目光，靳洺只给了他四个字： “赵氏集团。” …… “不行。” 靳洺想到了赵慕冉会拒绝这个项目，但是没想到，会拒绝得这么干脆。 “怎么不行了？你不是一直想找个地方开发景点的吗，这是个机会。这块地周围风景很好的。” “可风险很大。”赵慕冉看着他，一脸认真，“开发景点周围的环境也很重要，这里发生过山体滑坡，是一个重大的安全隐患。” 她认真跟他讨论工作的样子，让靳洺眼前一亮，“这的确是个问题，但是只要解决了就可以。” 微垂了眸，赵慕冉清楚他说的在理论上都行得通，可实际上…… “我没有把握。” “我有就行了。”走到她身边，靳洺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温热透过衣料传过来，和他的话语一样让人安心，“你只管去做。” 第056章 相信我 赵慕冉的没有把握却不只是对周围环境，还有董事会的决议。 董事们大多是公司元老，因循守旧、缺乏创新，对于“挑战”、“冒险”这样的字眼更是避之不及。否则的话，她当初也不用为了公司的利益，而被逼得在董事会上立下军令状。 即便她有办法应对所有的突发情况，即便每种办法都详细做出了方案A、方案B，只要有风险，他们就有拒绝的理由。更别说这次的项目风险不是一点点。 一想到这些她就头疼，这份项目策划书在她手上，可谓山一样重。 把她杯子里的咖啡换成了白水，靳洺走到她身边，早已经猜到了她正在纠结什么，“说服那些老家伙的事，交给我。你只要好好想想，该怎么样跟盛轩谈能顺手敲他一笔就行了。” “……” 看样子他们像是认识了很久，赵慕冉突然就有点同情那位盛总，认识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你是怎么认识盛总的？” 盛家的公司在俨江市也是有名的大企业了，尤其是在地产这方面，没有哪家能够企及的。至于盛轩手里的这块地，赵慕冉听说过，来的方式有些特别。 因为这里特殊的地理位置，其他公司都不敢轻易尝试，一旦买下就有砸在手里的可能。可偏偏那个时候盛轩年轻气盛，跟人打赌说这块地如果到了他手里，一定能够利益最大化，风险最小化。对方不信，于是他一个意气用事就把这块地以高价收入囊中，果然是砸在手里了。 她猜他应该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来找靳洺的吧。 对于赵慕冉的问题，靳洺只简单给了两个字：“同学。”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有什么我以前的事，是小冉想知道却又不好意思问我的，可以去问他。” 愣了两秒钟，白了他一眼，赵慕冉声音冷冷的：“我不想知道。” 靳洺无声地勾起了嘴角，其实就算她去问，盛轩也不会说的。 他没有那个胆子。 确定了赵慕冉的意向以后，靳洺二话不说就开始安排说服那些董事的工作，尽管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可赵慕冉心里依旧没底。直到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她才想清楚了自己心里的不安究竟来自哪里。 不是对项目本身，也不是对董事会，而是靳洺。 白天的时候她曾问过他，既然他这么有把握，为什么LT不接这个项目，要推给赵氏？ 他只回答了她一句话：我接还是你接，有区别吗？ 模棱两可，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也不是她不想要的。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想，就赌这一次吧。 把她的心一起押上。 第二天开始，赵慕冉就看着安婕和陈言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主要的说服工作都是由安婕出面，陈言的工作美其名曰传达靳总指令，可她怎么就觉得有点徇私的意思在里面呢。 靳洺特地嘱咐了他们，做好他安排的工作就好，在这几天里他们两个的直接上级都是他，不需要考虑赵慕冉。所以，也不需要向她汇报进度。 赵慕冉看着他们忙前忙后，自己却一无所知，这种感觉不太好。她曾经试探过安婕，可这个人的口风比跟着她的时候都紧，什么都打探不出来。赵慕冉也只能放弃，同时安慰自己正好少操点心。然而无奈认命的同时又不得不感叹，栽到靳洺手里，她算是完了。 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一个一个被他收买，她除了完，难道还有第二种结果吗？！ 几天以后，当靳洺终于打电话给她通知可以召开董事会的时候，她的内心有些忐忑。 “你真的说动他们了？如果明天的董事会提议被否，那岂不是很尴尬。你们这么多天的努力也白费了啊。” 手机听筒里传来靳洺轻笑的声音，“你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么？” “你究竟是怎么做的，就不能告诉我吗？”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赵慕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有些莫名的紧张。 “结果是好的就好，过程怎么样不重要。” “可是……” “看来，我是时候该教会你，去相信我了。”他打断的话同时从听筒和身后传来。 办公室一片漆黑，走廊的灯光从他身后洒进来，赵慕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那高大的身影只是站在那里，就抚平了刚才的那抹紧张。 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格外响，一下一下像敲在了她心上。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颊，微弱的灯光映在靳洺脸上，让赵慕冉有一瞬的恍惚。 “相信我，不管什么事。” 轻轻的一句话钻进耳膜，以不可阻挡的趋势印在脑海，那一瞬间，她似乎在他眼里看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情绪正在浓烈翻滚。还没有等她仔细去分辨那究竟是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被他牢牢地圈在怀里。 下颌轻轻抵在她头顶，在赵慕冉看不到的地方，靳洺的神色是她从没有见过的严肃认真。 他做的那些，她不需要知道。她这样的女孩，原本就不应该知道这些。 …… 第二天的董事会进行得意外顺利，在最后表决的时候，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同意，这里面也包括赵慕萱。 “赵慕萱？” 听着陈言给自己的汇报，靳洺有点诧异。 “是，赵慕萱。”陈言点了点头，又重复了一遍，确定他没有听错，“不只是同意，赵总监还站了出来为她姐姐据理力争，试图说服那些持相反意见的股东。” 的的确确是一幕姐妹情深。 靳洺虽然不知道赵慕萱求的究竟是什么，但看她以往做的那些，应该是对慕冉没有善意的。既然没有善意，那这次又为什么会如此反常？ 让人不得不防…… “姐，恭喜你。” 赵慕萱笑得真诚，像是发自内心的替她高兴。 赵慕冉脸上却没有什么喜悦，“可我还是没有把握。” “以你的能力可以做到的，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赵慕萱说着扭头看向了办公室落地窗外耸立的高楼大厦，“这个项目如果做成了，那以后那些老董事们对你就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你管理赵氏也能更得心应手。” 顺着她的目光一起看过去，赵慕冉明显的心不在焉：“是……” 真的会顺利吗？真的能顺利吗……虽然靳洺答应了会在前面为她披荆斩棘，可她却依旧不敢把心放在肚子里。 第057章 好白菜让猪拱了 咖啡氤氲起的热气缭绕在耀眼的阳光下，赵慕冉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是她来得太早了么。 正在想着，耳边便传进了一道男声：“赵总，让您久等了。” 抬起头，脑海里的信息和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重合在一起，赵慕冉站起身，彬彬有礼地叫了一声：“盛总。” 盛轩左右看了看，虽然之前并没有见过赵慕冉，但却因为靳洺的关系，此刻的态度显得随意熟稔。 “就你一个人吗，靳洺那小子不在？” 示意他请坐，赵慕冉弯了弯嘴角，“这本来也就只是赵氏和您的合作。” 点了点头，盛轩觉得她的话很有道理：“也对。他不在更好，省得老是想借机敲诈我。” 可几分钟以后，盛轩就发现自己能这样想，简直错得离谱！ 靳洺不来不是因为想好心地放过他，而是因为他敲诈的本事已经后继有人，根本不需要他再出面了！ 看着合作意向书里的价格盯了好一会儿，盛轩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急的。 “赵总，这是靳洺的主意吧？价格硬生生被砍了一半，这不是成心让我赔钱？！” “这本身就是一笔赔钱的买卖，盛总在拍下这块地的时候就应该会想到了。”本以为还会听到她继续反驳的话，可没想到赵慕冉停顿了一下，话锋转了个弯儿，“不过我也觉得他这么做不太厚道，不如我就再给您提一提，提到原先价格的百分之八十，怎么样？” 盛轩垂眸想了想，虽然这样的价格远不及他的预期，但好歹不会赔钱。这件事有靳洺在中间，如果他们再继续僵持下去，最后他怕是讨不到什么好的。 唉，算了，全当是为冲动买单吧。 点了点头，一个“好”字出口出得稍显沉重。 话音刚落，赵慕冉已经重新拿了一份意向书出来，上面的价格标得清清楚楚，就是他们刚刚商定好的数字。 呆了一呆，盛轩轻笑出了声，“看来你们是早就准备好了？”他一边摇着头叹气一边认命地拿起了笔，“唉，你和靳洺还真是般配。” 如果靳洺在这里，大概会回他一句“多谢夸奖”。但赵慕冉挑了挑眉，对他的话不大认同，这句话对她而言可实在算不上是什么好话。 没办法，这个项目虽然在盛轩看来是他把一个天大的好馅饼送到了他们头上，但在靳洺看来，只是扶贫。 看着赵慕冉也在合作意向书上签好了字，这个困扰了盛轩这么久的大难题也总算是解决了。接过意向书放到一边，盛轩觉得既然靳洺帮他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他也不能就这么走了，总得留下点有价值的东西才算对得起他嘛。 看着赵慕冉，他的心底已经因为自己的计划而雀跃不已，“撇开工作，我是不是可以叫你一声‘慕冉’？” 看着他一副准备跟自己促膝长谈的架势，赵慕冉愣愣地点了点头。 “慕冉，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你这么好的一个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怎么就能让靳洺那家伙给祸害了呢！”他皱着眉问她，看样子的的确确像是对这个问题极为不解且义愤填膺。 端起咖啡掩饰了自己尴尬的神色，她总不能说她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呀。轻咳了一声，她回答：“可能……是真的想不开吧。” “那他以前的事你知道吗？你了解多少？” “……” 她的沉默让盛轩瞪大了眼睛，嗓门也高了不少：“不是吧，你可真是个傻姑娘，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跟他在一起了？！” 这样想想，她好像的确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好像……是有点傻。 她倒是想知道，可什么都查不到能怎么办，直接去问他吗？她才不要。 拽了拽袖子，盛轩脸上的表情异常兴奋：“不过没关系，你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我都知道。哥哥来给你补补课。” 看着他一脸八卦地跟自己说了半天，赵慕冉提取了一下其中的有用信息。大概只有两点，一就是靳洺是个孤儿，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后来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名校，创建了公司。而第二点，是在她之前，他有过一个女朋友，似乎……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孤儿这一条倒是真的让赵慕冉有点意外，可听到第二条的时候，她的心底涌起了一股情绪，很陌生，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让人很不舒服。 “你是闲得没事干了？！” 随着这一声明显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的，还有门被踹开的声音。看着门边站着的靳洺，盛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壮胆：“我总不能看着一颗好白菜就这么让猪拱了呀。” 靳洺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他还真是小瞧了他的胆子：“你还是管好你的事吧。自己老婆跑到国外追都追不回来，还有闲心在这里管别人的家事？” 一句话堵得他无言以对，盛轩摆了摆手，“我说不过你，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真是的，他也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呀，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戳人家伤心事，简直过分！ 意难平，盛轩临走时找准了时机冲着赵慕冉说了一句：“慕冉，我劝你还是离他远点儿，省的跟他学坏了。” “盛二！” 靳洺一脚踹过去，被盛轩灵巧地躲开，跑到门外还不忘有礼貌的向着他们挥了挥手，道了一声：“回见！” 还没有从靳洺刚才那句“家事”中回过神来，赵慕冉又被他和盛轩的相处模式看愣了。直到听到他还有些沉的声音问自己话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看起来有点紧张，难道有什么是不能让她知道的吗？ 看着他，赵慕冉回答：“就是你的身世。我没有想到，你是孤儿。” 她小心地开口，生怕提起这些会惹他伤心，但靳洺的脸色却半点变化都没有，还又催着问了一句：“就这些？” 赵慕冉垂了眸，“……就这些。” 第058章 丢了心 尽管赵慕冉已经亲口说了盛轩没有告诉她其他的事，但靳洺显然不大相信。 她坐在那里一脸无辜的模样并没有起到想象中的作用，反而让靳洺的疑心越来越重。 一屈膝，他弯下腰蹲在她身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么，相信我。” 他的眼里有些莫名的情绪，让赵慕冉有些不解。但面对他的话，她也只是点了点头。 伸手轻抚她脸颊，顺手捏了捏她小巧的耳垂，靳洺勾了勾嘴角，“乖。” 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脸上揉捏，赵慕冉今天乖顺得让他有点意外，没有忍住的轻笑声在耳边响起，他笑着问她：“你今天这么听话，不会是因为听了我的身世，在同情我？” “不，不是同情。”赵慕冉急急地否认。虽然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但却绝不是同情。她实在是觉得“同情”这个词，太不适合他。 伸手把她揽进怀里，靳洺的声音有些沉：“没有父母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因为我现在有你。所以，别想着离开我，我可是不会允许的。” “……” 在心里暗暗地白了他一眼，赵慕冉没有说话。他就是趁着她现在心软，想骗她答应，她才不会上当。腿长在她身上，她要是想走，谁都拦不住！ 接下来的几天，赵慕冉不管做什么都不能集中精神。按理说，项目已经谈成，她和靳洺也亲自实地勘察，制定出了最合适的方案。项目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她应该最是放宽心才对。可她却总是处于神游状态，做事做到一半就开始发呆，用赵淮菱的话说，赵慕冉这几天的表现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她在发呆界的地位。 比如现在。 赵淮菱伸手在赵慕冉眼前晃了晃，有些担忧：“姐，你没事吧？要不是我这两天失恋了，我还真的连发呆都比不过你了。” 她这姐姐还有没有意思了，连发呆这种事都要争第一的吗？ “失恋？”神游的赵慕冉成功被她话里的两个字吸引了注意力，扭过头看着她的眼中带了些惊愕。 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赵淮菱扯出了一抹更尴尬的干笑，“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真的。” 若有所思地垂下了头，赵慕冉轻飘飘的语气几乎让赵淮菱以为她又走神了，“我没有担心你。” “……嗯？”这样的回答让她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看着赵慕冉有些茫然无措地低着头走上了楼，赵淮菱想，大概不对劲的不是那句回答，而是她的姐姐吧。 看她这个样子，大概也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算了，她这个深明大义的妹妹决定原谅她。 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赵淮菱感叹着自己的深明大义顺手抱了一袋薯片躲回了自己的小窝，独自去舔舐那因沐风学长而生的情伤去了。 而回了房间的赵慕冉，心情却再也不能平静下来。 她不是没有听清赵淮菱的话，而是“失恋”这个词从小到大在她嘴里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就连动漫里的男主角终于跟女主在一起了，她也要哀嚎着说自己失恋了。这一次，大概也是一样吧。 而她因为“失恋”那两个字而起的错愕却是因为她自己。 她这两天的状态看在别人眼里，大概也和失恋差不多了。 转过头看向了房间里的那一架钢琴，那天靳洺为她弹奏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她清楚地感觉到，胸腔里跳动的那颗心脏轻轻的抽痛。 其实那天盛轩并没有跟她说什么，但靳洺的态度却说明了问题。他在紧张，可他在紧张什么她却一点都不清楚。那个前女友吗？虽然她心里是有点不是滋味，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以前她不认识他，他过去的事自然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既然这样，那他在担心什么？又担心被自己知道什么？ 她想不通。 指尖轻轻抚上黑白琴键，让她觉得更为不妙的是，她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 “申总，您让我查的事已经查到了。” 从机场出来，申司辰接过了助理递上来的文件袋，这里面是他想要了解的，赵慕萱的曾经。 一页页看过去，薄薄的几页纸他竟然看了整整一路，直到车子停在申商国际楼下，他还在低着头看。 捏着纸张的修长手指微微地颤抖，只觉得平时几十页的文件都没有这么沉。 “赵小姐的经历基本就是这些，而我们在查访的过程中，有一个意外的收获。” 从那些沉痛中抬起头，他看着助理，“什么？” “赵小姐在大学的时候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叫蓝天。我们发动了在安市所有的人脉，也只找到了那个人的一张侧脸照。” 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照片，狭长的眸子轻轻眯了眯，“是他？” …… LT大楼楼顶。 春天的风要是吹得猛起来，也一样让人招架不住，尤其是在楼顶这种地方。 这是盛轩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想法，然而在看到不远处靳洺的身影之后，他就没有任何想法了。 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试探着叫他：“靳、靳洺？怎么约在这种地方，这么大的风，就算我不怕吹，您老也受不了啊。” 眼前的男人缓缓转过了头，看着他的眼只觉得比这风还要冷，“为什么在这里，你心里没谱吗？” 盛轩秒怂：“不是，我真没跟她说什么。我也就只是告诉了她你凄苦的身世，赵家这位大小姐善良，她一心软说不定就答应你了，我这也是在帮你啊。不然你这漫漫追妻路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说着叹了口气，又抽泣了两声：“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追不到老婆这种苦，我一个人吃就够了。” 盛轩的嘴骗人的鬼。靳洺觉得自己要是信了他，就是跟他一样蠢。 手滑进裤兜里，靳洺挑了挑眉，“照你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不用不用，谢就免了。”盛轩小声地嘀咕，“你靳大总裁的谢我也受不起啊。” 靳洺一步步逼近，盛轩的胆子是彻底没了，他不自觉地后退，挥着手阻止他：“诶别别别，我今天可是带了诚意来赔罪的，是你最想要的东西！” 第059章 申憬辰 靳洺向前的脚步停了下来，盛轩赶紧把准备好的文件递了过去，脸上的神情已经换成了严肃：“你让我查的那些事总算有眉目了。” 靳洺一边翻着文件，一边听着盛轩的实时讲解，眉心越锁越紧。 “俨江市那家孤儿院在你被送去后不久就着了一场大火，你们那一批孩子也都被临时分散送到了别的地方。本来这些事是查不下去了，但我找到了当年的院长。”盛轩微仰了头，靠在围栏上，“他说因为你是着火前被送去的最后一个孩子，而且送你去的人又有些特别，所以他对你有点印象。” “特别？”靳洺从文件中抬起眼，平常蕴着慵懒的黑眸此刻带着些锐利的光，“怎么特别？” “那个人，姓申。院长说，曾经听到别人叫他‘申总’。” “除此之外呢？”靳洺的语气冷静得让人意外，“对那个人，他还有什么印象？” 盛轩看着靳洺愣了愣，他是实在没有想到他能这么平静的。原先他总催着他帮忙查身世，他以为对这些事情他应该是极为在意的。想他自己听到这些的时候都是震惊不已，可靳洺今天骤然听到这样的消息，除了眉头皱了皱，竟然都没有什么其他的表现，这人该不会是吓得傻了吧？ 他太久没有说话，惹得靳洺挑了挑眉梢，看过去的目光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危险，赶紧又接着说：“那个人虽然有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但从别人对他的态度以及他自己的言行举止可以判断得出——非富即贵。而那样的人家出现在孤儿院的原因一般都只有慈善，像他那样送一个孩子过去的，还是头一个。” 靳洺沉思不语，见他不说话，盛轩索性把自己的猜测也说了出来，“种种条件都符合，而且在当年能被人恭恭敬敬称作‘申总’的，也就只有那个人了。” 合上文件，靳洺说出了那个名字：“申健阳？” “就是他！”打了一个响指，盛轩继续说，“因为这个想法我专门去调查了申商国际。当年他们公司的重心还在俨江，但奇怪的是……就在你被送去孤儿院的那段时间前后，申家似乎是遭了什么大的变故，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搬去了加拿大。” “哦，对了。”他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院长说因为你的特殊性，他就多留意了一下。着火的时候他抢救了一批存放在办公室里的资料，说不定有你的。他说就是今天发过来。” 话音刚落，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消息明明白白显示来自院长，可盛轩点进去以后，就再也不说话了。 确切地说，是说不出话了。 盯了他几秒钟，靳洺有些不耐，“如果现在有个镜子，真的应该让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跟见了鬼一样。” “这跟见鬼也差不多了……” 缓缓地抬起了头，盛轩还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这什么鬼？！别是弄错了吧。 “诶，你别……” 手机被靳洺夺了过去，他将对话框里最新接收到的图片点开，放大。 那是一张孤儿院的登记表，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对应孩子的所有详细资料，但却因为火灾的原因，有些字迹已经模糊，边角也被烧毁，可剩下的那些信息足以让靳洺确定，这张表格上登记的，就是他自己。 而在姓名那一栏上赫然写着三个字：申憬辰。 要知道这个名字在盛轩刚刚给靳洺的那些关于申家的资料里面，可是跟申司辰一起出现的。 “这下可以确定，把你送去孤儿院的人，是申健阳无疑了。” 申憬辰这个名字也是他偶然查到的，据说申司辰曾经有一个弟弟，就是叫这个名字。但知道他的人却少之又少，甚至一些申家的世交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不过也难怪，申家早二十多年就搬出国了，当时来往的人现在也早就没了联系，没有人知道也很正常。所以盛轩也就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忽视的这一点，竟然会是最重要的一点。 小心翼翼地窥着靳洺的神色，他不大敢说话了。 这消息要是属实，那他就是被自己亲爹送进了孤儿院啊，这种事可不是谁都能接受得了的。 靳洺一直不说话，脸色也晦暗不明，盛轩往后挪了一步，想着自己要不要先撤。 就在他已经转身准备撤退的时候，靳洺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继续查。” 点了点头，盛轩应着：“得嘞。” 其实他很清楚，这件事查到这里，不能停、不能退。除了继续往下查，没有别的选择。他想，既然已经想好了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靳洺想必已经对所有可能的结果做好了准备。 他帮不了什么忙，也就只能查查这些了。 和靳洺一起从楼顶下去的时候，看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了，盛轩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了一句：“‘蓝天’这个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靳洺少见的满足了他的好奇心，“我自己。” 撇了撇嘴，盛轩小声吐着槽，“现在这个名字也是你自己起的，你怎么这么喜欢起名字。” 想起曾经的蓝天，靳洺心底涌上一阵唏嘘。 他们这些因为火灾被分散的孩子，连最基本的信息都没有，一个个都成了无名无姓的、真正的孤儿。他记得那个时候有人问过他的名字，他抬起头看了看头顶的天空，就替自己起了那样一个名字。 现在想想，作为蓝天生活的那些年，虽然苦些，却是真正像蓝天一样纯粹的日子。 有要追逐的梦想，也有要守护的人在身边，倒真让人怀念。 终究是，回不去了。 …… 办公室里，申司辰手撑着额角，看起来疲惫不堪。 自从知道了赵慕萱经历过的那一切之后，他的情绪就再没有好过，他甚至不敢见她。现在的她生活得很好，半点看不到被从前影响的样子，他害怕自己看到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会勾起她的伤心事。 那些过往，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终究是太过残忍。 第060章 你喜欢我吗 赵慕萱进来的时候，申司辰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难怪她刚才敲门都没有人应声。 把外套披在他身上，尽管动作已经放得很轻，却还是惊醒了他。 “你怎么来了？”一向清明的眼眸此刻带了惺忪，这样的他看得赵慕萱心里一软。要知道即使是她也很少能见到冷峻的申总这个样子。 “怎么，我来看看看我的司辰哥哥也不行么？”她轻笑着逗他，惹得他也弯了唇角。 “你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来。”赵慕萱说着转过身就要走，却突然被申司辰抓住了手腕，带进了怀里。 埋首在她颈间，申司辰有些贪婪地嗅着她独有的气息，说出口的声音有些含糊：“在加拿大的时候，你是故意的吧？” 没有任何意外，赵慕萱早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天，他知道一切的这一天。 没有隐瞒，她也不想隐瞒：“是。不止是故意的，更是我蓄谋已久的。” “我说过了，我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孩子。现在的我，会为了自己想要的而牺牲一切。现在你都知道了，你后悔吗？” 这样的坦然会带来的后果她不是没有想过，但失去他不是唯一的可能，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结果呢。 她赌他不会离开自己，不会丢下她不管。而从现在申司辰越收越紧的手臂看来，她赌对了。 他开口，气息喷洒在她颈间，又轻又痒：“我也说过了，我不后悔。只要你还是赵慕萱，我就不会离开。” 轻轻搂住他的脖颈，她的眼眶微微湿润，“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还会记得我。其实，如果不是看到了你跟姐姐订婚的消息，我都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回来。” 眼眸中的惺忪已渐渐褪去，申司辰望着她，眼底的情绪越来越不平静，“那么一个爱笑的女孩，我怎么会不记得。”手指轻轻抚摸她的脸颊，“你受苦了，以后有我在，你想去的地方我都会陪你，你想做的事我都跟你一起。我只希望你还能像以前那样笑。” “以后，我申司辰就是你的铠甲。” 看着眼前的男人，赵慕萱突然觉得，其实上天对她还是公平的。以往失去的那些，在这个男人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以前吃的那些苦，在拥有他以后，都变得值得。 …… 赵家。 “砰”地一声，房门被人大力推开，吓得钢琴前的赵慕冉抖了抖，连弹出的曲子都走了音。 看着摇摇晃晃走进来的人，她是真的没有想到，“靳洺？你怎么……” 随着他的靠近，他身上的酒气尽数向赵慕冉扑来，“你喝酒了？” 被靳洺猛地握住了肩膀，因为醉酒而无法控制的力道比平时重了许多，赵慕冉没有忍住地轻轻皱了皱眉。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喝这么多的酒？ “赵慕冉。”靳洺的眼睛因为喝醉而微微发红，他重重地念着她的名字，然而下一句却把她吓得不轻，“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傻傻地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见她不说话，靳洺像是着了急，手上的力道又大了几分，“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靳洺，你……”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走，我们现在就去领证。” 他拽着她就往门外走，死死地握着她的手腕，根本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赵慕冉使劲地挣扎：“靳洺，等、等一下……你别闹了好吗！” 猛地甩开了他的手，这样的他真的让她觉得很陌生，但又有些莫名的……心疼。 “闹……我没有闹。”他有些失落地垂下了手，妥协道：“好，你觉得我是在闹，那我换个问题，你喜欢我吗？” “……” 赵慕冉看着他，实在被今天的他弄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 他是喝了假酒吗？ 靳洺连着两个问题都问得她无法回答，偏偏他还在穷追不舍：“你喜不喜欢我？” 眼睛里满是小心翼翼，还带着点委屈，几乎让她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 “你喝多了，我去给你倒醒酒汤。” “别走！”靳洺一伸手把她拽进了怀里，像是要用尽毕生的力气困住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是我错了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也要抛下我了？” 他的声音带了轻微的哽咽，听得赵慕冉心头一颤，突然就觉得，他眼里的那个人，或许不是她。 实在没有办法抽开身的她只能托张姨送了醒酒汤上来，而她更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安抚着他乖乖喝了汤睡下。 可睡梦中靳洺依旧不安稳，死死地拽着她不放手，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不要走……” 赵慕冉看着他出了神，半晌，她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我不会离开。” 看着他因为这一句话而渐渐舒展的眉心，赵慕冉不自觉地弯了唇。 等着靳洺渐渐睡熟，她才轻轻把自己的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替他盖好被子，她打了个哈欠。 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晚上十点了。他倒是折腾够了，可却苦了她，强撑着打起精神，赵慕冉真的觉得自己亏了。虽然靳洺一直说上次照顾喝醉的她有多累多累，但她才不信，而且就算累也绝对累不过现在的她。这笔账，早晚要跟他讨回来。 眼神不自觉地又飘了过去，赵慕冉重新拾起了自己刚才的猜测。 如果他是把自己认成了别人，那今晚的反常倒是可以解释得通了。可让他这么难过的人又会是谁？他的那位……前女友吗？ 虽然这样的想法让她不大舒服，但她却知道不能逃避的道理。第一次，赵慕冉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人产生了好奇，也是第一次，她想要知道那些过去的事，那些他们的事。 有了这样的打算之后，第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名字是盛轩。看他们之前的表现，她猜，他应该知道得不少。 毫不犹豫地拨通了盛轩的电话，听筒对面响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讶。 “慕冉？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盛总，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第061章 一起睡 “盛总，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电话那端的男人得意地勾了勾嘴角，他就知道赵慕冉一定会找他。 “就别叫盛总了，听着多生分。叫我盛轩就行了，或者……‘轩哥哥’也可以。” “……” 有那么一瞬间，赵慕冉觉得自己打这个电话给他就是个错误。 “你想问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头的盛轩还在拍着胸脯保证，反倒是这边的赵慕冉打起了退堂鼓。有些事情临到头了，她开始害怕了。她有些不明白自己是在怕什么，但那种情绪却慢慢地席卷上来，想要一点一点将她吞噬。 “盛……轩，”她斟酌着开口，“靳洺最近是有遇到什么事吗？他今天喝了很多酒。” 能影响一个人情绪的，除了工作和生活，大概就只有感情了吧。除此之外，赵慕冉再想不到其他。 “他现在在你那儿？”盛轩的语气带着些惊讶，但下一句又重新回归了不正经，“啧啧，都这个点儿了，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你到底说不说？” 如果盛轩现在能看到赵慕冉的表情，一定会吐槽一句近墨者黑。她现在的神色简直就是靳洺同款冷脸。当然，是那种只面对他的时候才有的冷脸。 “其实也没有什么，你也不用担心，就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偶尔想起来了就伤心一下，伤心完了也就没事了。” 盛轩说得云淡风轻，像是见多了靳洺烂醉的样子，已经习以为常且不以为意。但他这样轻飘飘的语气却惹得赵慕冉蹙了蹙眉，有些不满：“盛总，一分钟以前你还说了，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呃……如果，我原本就不知道呢？” “你觉得我会信吗？” “咳，”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盛轩干笑了两下，“不会，我也不信。” 不想再听他不着边际地东拉西扯，赵慕冉沉默着等待他的下文。 盛轩敛了笑容，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几分，“他是孤儿你是知道的，但孤儿也分很多种，他偏偏是被父母抛弃的那种。而且，他前头的那个女朋友，也是二话不说就抛下他走了。这下你懂了吧。这些事他嘴上说着不在意，可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有放下过。” 听着这些话，赵慕冉的视线重新落回到了靳洺的身上，他闭着眼睛，看样子睡得很熟。这样的他看起来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在她心里，却好像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她是懂了，懂了他刚才为什么会说那些话，为什么会那么害怕她离开。 放轻了声音，赵慕冉的语气里是不自觉流露的心疼，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是啊，怎么可能会不在意，那些都曾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却一个个都离他而去。 “那个，慕冉，你……也别太在意啊，反正不管怎么说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他一定，很爱她吧？” “嗯？”盛轩正准备好好地安慰一下她，却被她这一句话问得傻了。 这、这要让他怎么回答，说是也不对说不是也不对。最后盛轩灵机一动，甩出一个模棱两可模糊不清的答案来，“他爱不爱她我不知道，但他现在很爱你。” 其实赵慕冉的那句话只是不自禁的感叹，原本是没打算听到他的回答的，但盛轩的答案显然让她没有想到。 愣了愣，她的唇角挂了轻柔的浅笑，“盛轩，谢谢你能跟我说这些。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你太太的信息告诉我吗？或许我能帮你找找她。” “真的？！”盛轩激动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听着电话里的动静，赵慕冉即便没看到，也能想象得到他现在的模样。 “我现在就发给你！”急切的声音昭示着他的内心，挂掉电话前的那一刻，赵慕冉想，每个人的心底大概都有一片柔软，只留给那个最重要的人。 不知道在靳洺的心里，那个地方又放着谁？ 轻轻把手机放在床头，靳洺紧抿着的唇线给熟睡中的他添了一丝硬朗，她看着看着就又出了神。 对于他那段过去的感情，突然就不想再问了。那毕竟是他曾经深深爱过，而且是曾想要共度余生的人，她似乎没有理由要求他去忘记。 也不知道那是个怎样的人…… 眼前不自觉浮现出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那个时候他笑得随性不羁，但她却从没有想过，那样的笑容背后会是这样一段过往。 伸出两根手指，她轻轻戳着他的脸颊，直到戳得两边嘴角都微微上扬，她才满意地笑了。 她似乎还没有告诉过他，他笑起来很好看。而她也希望，他能一直这样笑着。 第二天靳洺一睁眼就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费了好大的劲才想起自己昨天都干了些什么，以及自己在这里的原因。 心情无比懊恼…… 扭头看向了趴在床边睡着的赵慕冉，他的视线都柔和了几分。 这顿酒好像也没有白喝。 原本想轻轻地起身，把她抱到床上来睡，可他刚动了动手指，就把她惊醒了，这才发现两个人的手一直都握在一起。 也不知道是他醉了硬拽着她不放的，还是她…… “你醒了？头疼吗？” 眼睛里浓浓的都是困倦，声音也有些沙哑，却还记着关心他是不是头疼，这样的她看得他忍不住扬了扬唇，又摇了摇头来回答她的问题。 扭头看了看时间，赵慕冉继续说着：“现在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吧。” “那你呢？” “我？”打了个哈欠，她的头慢慢地垂了下去，“我再趴会儿。” 眼见着她就又要趴下去睡了，靳洺的手一伸就挡在了她的脸颊和床之间。赵慕冉一愣神的功夫，人已经被他拦腰抱上了床。 “一起睡。” 把人搂在怀里，他的声音诱人沉醉。赵慕冉想，一定是他喝了太多酒的缘故。 虽然说了要睡觉，可这样被他搂着，赵慕冉的睡意被驱散得干干净净。 这要让她怎么睡！ 而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咎由自取的靳大总裁，温香软玉在怀，他只觉得体温都升了上来，哪里还有心情睡觉。 第062章 心安之所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咎由自取的靳大总裁，温香软玉在怀，他只觉得体温都升了上来，哪里还有心情睡觉。 想了想，他决定问一些要命的问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比如： “小冉，我昨天晚上……有没有说什么话？” 他更想问的是，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赵慕冉大睁着眼睛，想起了昨天晚上他的所作所为。想了想，她开口：“说了，还说了很多。” 因为她这一句话，靳洺心里发虚得厉害，有些忐忑地追问了下去：“我……都说什么了？” “除了银行卡密码没有告诉我，其他该说的不该说的，你全都说了。” 愣了两秒，靳洺失笑出声，将人搂得更紧。他贴在她耳边，“密码是你的生日。” 淡淡的薄荷香将赵慕冉包围，那被抛在脑后的困倦又重新席卷回来，唇角挑起了浅浅的弧度，她安心地在他怀里闭上了眼。 ……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喧闹的城市却半点没有要静下来的意思。路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匆忙的脚步各不相同，可前进的方向却都只有一个。 是家，或是心安之所。 申芷晴抬起头看着眼前矗立的高楼，尽管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但仍旧有一扇窗亮着。 不知道……她的心安之所又在哪里？ “叮——” 因为走廊的寂静，平时几乎被人忽略的电梯声听起来格外地响。她一迈步走向了黑暗中的那一点光亮。 要不是向赵慕冉打听，她都还不知道司绍明的公司在这里，而现在，她已经对这里轻车熟路。 办公室里的司绍明还在埋头工作，认真的样子莫名就让她看直了眼。自从那天在酒吧碰到他以后，他就开始拼命工作，她当然看得出来，他突然这么发奋，只是想让自己忘了那段得不到的感情。 不过，不是买醉就是拼命，她觉得他大概是真的看不开。 收起这些莫名其妙的已经开始影响自己的情绪，申芷晴咧开了一抹笑，没有敲门就走了进去：“哟，司老板还在加班啊？看来不让自己成为劳模，你是不会安心了。” 抬了抬眼皮，司绍明却并没有看她：“你怎么又来了？女孩子这么晚了不在家里待着，跑出来乱逛，你还真是疯得可以。” “这才九点，一点都不晚好吗？！夜生活可都还没开始呢。”听着他那句话里刻意加重的那个“又”字，申芷晴有点不满，重重地将手里的盒饭放在桌上，她的语气也不善起来：“我来给你送饲料啊！要不是有我这么辛勤地喂养你，我还真担心你哪天牺牲在工作岗位上。” “那我就谢谢你了。”司绍明继续翻着手上的资料，语气显得心不在焉，“饭放下，你可以走了。” “你什么意思，这是要卸磨杀驴吗？” 被她的话逗得笑出了声，司绍明终于抬起了头，“没想到你这个人平时不靠谱，对自己的定位倒是认识得很准确。” “你！司绍明你不要不识好歹！” 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司绍明的心情莫名变得轻松。她这样，还真是一点就着的暴脾气。 叹了口气，他将手里的文件夹放下，摆出了一副要和她推心置腹的样子，然而出口的话却让她听得想打人，“申芷晴，其实你不用这样的。虽然我之前是帮过你一回，但我也没指望着你报答我，所以你也不用这样为难自己啊。你这心不甘情不愿地天天来给我送饭，我吃着也不安心。”伸展了双臂，司绍明脸上的表情的确有点欠揍，“你看，你给我送了几天的饭，我都瘦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司绍明扬了扬眉梢，“怎么，难不成还是……” 急急地开口打断了他，申芷晴像是害怕他会说出什么来，“我申芷晴一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所以来这里我的的确确是心甘情愿的。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给你送饭也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司绍明曾经听人说过，嗓门越大的人其实心里越没底气，只是企图用高声来给自己壮胆。他觉得，现在的申芷晴就是这样。 点了点头，他的语气带了无奈：“那随你。” 重新埋首于桌上的文件，司绍明又开始了头脑风暴。 申芷晴难得乖巧地坐在了一边，安安静静地没有出声，只是那双眼睛却怎么都没有办法从司绍明身上离开。 其实，他不说话的时候，也还是挺顺眼的。 申芷晴看他那么认真工作的样子，是真的想要安安静静待在旁边的，可她却忘了自己的肚子。 后来她总结了一下今天晚上的收获，有两点最重要。一是认真的男人真的很帅，二是，肚子叫起来的声音也真的很响。 “先吃饭吧。”有她在一边盯着，司绍明的灵感其实早跑得差不多了，索性丢到了一边，先填饱肚子再说。 申芷晴一边扒着自己的饭，一边抬眼偷瞄着眼前的人，半晌，她不自觉地问了一句：“司绍明，你是什么星座的呀？” “你问这个干嘛？”皱了皱眉，司绍明摆出了警惕的神色，“你不会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的申芷晴有些懊恼，可话已经出了口，这种时候可不能怂，她又一次拔高了嗓门：“谁对你有想法！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我只是对星座感兴趣，想研究星座，顺便看看你这么讨人厌的性格到底是在给哪个星座招黑！你不想说算了，谁稀罕！” “哦——”拖长了音调，司绍明头一次觉得想要憋笑也是件挺不容易的事。 就在她以为听不到他答案的时候，他的声音却轻轻地响了起来：“射手。” 这两个字听在耳朵里，申芷晴的大脑已经自动自觉地转了起来，她是水瓶座…… “怎么样，跟你合吗？” “还行……诶？” 抬起头对上他明晃晃的笑脸，申芷晴被他看得恼羞成怒，腾地就站了起来：“司！绍！明！” 气鼓鼓的像只河豚。 “好了，不逗你了，快吃饭吧。” 第063章 小时候的弟弟 霓虹灯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收起了笑容的司绍明坐在灯影里，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终究没有逃过申芷晴的眼。 在别人眼里，他永远是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可她却知道，他只是把快乐给了别人，而有些情绪却留给了自己。 她想开解他，想安慰他，可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最后也就只剩了沉默，和陪伴。 “你最近，有没有见到……” 是司绍明打破了寂静，他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烁，显然这个问题一度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想跟我打听赵慕冉？” 有的时候连申芷晴都想不明白，她和司绍明之间的相处模式怎么就只有两种。要么就是不说话，要么就是吵架，连第三种选项都没有。 就像现在，她发誓在开口之前她是真的想好好说话的。 “你想知道怎么不自己去找她？就连打听都支支吾吾地不敢光明正大，一点小心思绕了九曲十八弯，你肚子里装得下吗？” 他只说了半句话，就让她这么一通抢白，可偏偏司绍明无话可说，只是垂下了眸。 “你放心吧，她很好。上次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还问起你了。”申芷晴看了看他这颓废的样子，没好气地又补了一句，“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一个人的独角戏，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申商国际。 “申总，这是您要的，关于那个人的资料。” 助理将文件袋递到申司辰面前，里面只有薄薄的几页纸，但却是他们能查到的关于蓝天、关于靳洺的所有信息。 申司辰点了点头接了过来。到底也是跟靳洺打过交道的，他原本也就没指望着手底下的人能查出多少东西来，可翻开文件以后，里面的内容却是他实实在在没有想到的……丰富。 尤其是关于姓名那一处，除了他知道的那两个名字，还添了一个。 申憬辰。 这三个字，他并不陌生。 儿时的记忆虽然已经模糊，但他还隐约记得，他曾经是有一个弟弟叫这个名字的，只是后来有一次，他被父亲带出门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就只剩了他和芷晴。 难道……会有这么巧？ ……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陈言看着站在窗前的男人，他背对着他，阳光勾勒出他的轮廓，在地上投下阴影。眸中闪过精光，他回答：“都办妥了。按照您的吩咐，我们已经把消息放了出去，现在申总那边应该已经收到了一份信息量足以让他满意的资料。” 眼底翻滚着不明的情绪，靳洺的声音比起往日的清朗，带了一丝黯哑：“好。” 手不自觉地握成拳，靳洺眸子轻轻眯了眯，没有再说话。 赵慕萱曾经的经历他知道，而知道的方式跟申司辰也差不了多少。那些事想要从赵慕萱的嘴里说出来是不太可能的，所以如果想要了解就只能自己去调查。 申司辰现在做的事，他都曾经做过。而唯一不同的是，申司辰查到的那些过往里，多了一个蓝天。自然也就不难猜到，他会知道蓝天就是现在的靳洺，也会着手去调查。 既然他跟申家是脱不了关系了，那不如就让他们也知道的多一点好了。 在申司辰的记忆里，申憬辰小的时候就被送去了孤儿院，也是那段时间，申家开始准备将公司总部搬去加拿大的事。那个时候申司辰还小，但他记得清楚，那段时间的申家并不太平，或者说，不太平得很。 他记得，他的叔叔申健泽和妻子就是在那个时候出了车祸，双双亡故。因为这件事，他的爷爷生了一场大病，没过了多久也撒手人寰。那个时候的申家时常笼罩着阴霾，以致于在他记忆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难道申憬辰的离开，会和这些事有什么关系吗？ 申司辰还在皱着眉琢磨这些事情，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让他回过了神，助理走进来，脸上的神色一样有些凝重，“申总，已经调查清楚了，当年送申憬辰去孤儿院的人，确实是董事长。”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些事情到底是已经记不清了，而申憬辰又消失了太久，就算想查也查不到什么。与其自己在这里瞎琢磨，不如直接去问当事人。 申司辰决定以后，拿起大衣就出了门。只是一路上，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不自觉地收紧，他只隐约有一种预感，这件事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更为巨大的秘密，而要不要揭开它，他始终不能决断。 回到申家，他直奔着申健阳的书房就去了，却没有看到人影。问了家里的阿姨才知道，他是临时有事。申司辰只好又把目标转向了自己的母亲。 他去找她的时候，程雪芜正挽着袖子在厨房折腾。最近的她爱上了甜品，一有空就喜欢钻在厨房里，他还记得申芷晴问起她怎么爱上吃甜食的时候，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大概是心里太苦。” 可在别人眼里，程雪芜的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惬意。出嫁以前是程家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出嫁以后是申家风光无限的儿媳，当时在整个俨江市她算是头号的人生赢家。可人们总是会忘记一件事，拥有的越多，要担负的也就越多。 他们兄妹两个当时都不太能理解母亲的这句话，只是觉得她既然喜欢，那就随她去，至少会开心。 大不了多刷牙就是了。 可现在的申司辰看着她，却忍不住把那句话和那些事联系在一起。不知道母亲所说的心里的苦，又会和什么有关…… “司辰回来啦？我刚烤了蛋糕，你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申司辰站在厨房门边看了她好久，都不知道要怎么开这个口，直到被程雪芜发觉，“快来尝尝，很好吃的。” 面对母亲热情的招呼，申司辰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妈，你知道我不爱吃甜的。” “要吃甜的，这样你和慕萱才能甜甜蜜蜜呀。” 申司辰轻轻地笑了，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母亲会有这样的想法。感情好不好可跟吃不吃甜食没有关系，况且…… “我和她不需要。” 第064章 确认身份 “好好好，你们不需要，那我自己吃。” 看着一块块刚刚出炉还冒着热气的蛋糕，程雪芜食指大动，还没有开始吃，脸上就已经挂上了比蛋糕还要甜的笑容。 “妈，我有件事想问你。”踌躇良久，申司辰到底还是开了口，“你还记得申憬辰这个人吗？” 笑容僵在脸上，手也顿在了半空，那一块即将送入口中的蛋糕，程雪芜是怎么也吃不下去了，缓缓把它又重新放回了盘子里，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不记得了。” “是么？可我倒是还记得，小时候家里……” “司辰！”程雪芜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剧烈起伏的胸膛昭示着她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这样的反应是申司辰没有想到的，在他印象里，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激动过，却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确信了这背后一定有事。 稳定了自己的情绪，程雪芜端起盘子一边往外走一边冷冷地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 在路过申司辰身边的时候，他轻轻的声音响在耳边，像是一道炸雷，“母亲不想说么？那我就只好去问父亲了。” “你！” 他这算什么，是在逼她吗？ “你们在干什么？”深沉的男声传了过来，他们看过去，正对上了申健阳皱着眉的面容。 他一回来就看到自己妻子和儿子站在厨房门口，看起来剑拔弩张，尤其程雪芜脸上还挂了泪珠。迈步走向了客厅的沙发，他招呼着自己儿子：“司辰，你过来。” 申司辰依言过去，“我只是有些事情不明白，想问问母亲，不过既然您回来了，我就直接问您好了。” “什么事？”今天的申司辰在申健阳眼里一样是有点反常的，这样咄咄逼人的气焰，他以前可从来没有带回家里过。难免对他接下来要问的事提起了一些警惕，毕竟能把程雪芜惹哭的，应该不会是普通的小事。 “我记得小的时候，家里除了我和芷晴，还有一个男孩，您还记得吗？他叫申憬辰。” “……！”申健阳是怎么都没想到会从他嘴里听到申憬辰这个名字，虽然惊讶，但混迹商场这么多年，喜怒不形于色是要具备的最基本的素质。 稳了稳心神，他反问了一句：“怎么突然想到问起他来了？” 申司辰既然能问出来，就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而这个时候否认的话，只会欲盖弥彰。那样的结果，对他没有什么好处。 “我只是想知道，您当初为什么要把他送去孤儿院，而他的离开又跟当年申家的那些事有没有关联？”申司辰眸色暗了几分，“毕竟，您将公司总部搬去加拿大的决定，不可谓不仓促。” 那个时候他还小，什么都不懂，但是现在他也已经管理公司，当年申健阳的那个决定，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异样。 “你是怎么知道，我送他去孤儿院这件事的？” “我找到了他。” 简简单单五个字，解了申健阳和程雪芜的惑，也让他们清清楚楚地认识到，这件事已经不能再选择逃避，也不能再否认。 “在你眼里，他跟你和芷晴是一样的是吗？” 这一次开口的是程雪芜，她的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看起来还有一丝紧张。 “不然呢？” “是啊，是一样的。”程雪芜点着头，像是在跟申司辰确认这件事，也像是在跟自己确认。她突然抬起了头，望着他的眼里带上了下定决心的坚定，让他有些看不懂，“这些年我们也一直在找他。” 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申健阳的神色也带上了沉重，“是。当年我们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不然谁会愿意把自己的儿子送走。” “到底是……” “别再问了！”程雪芜像是想起了极为难过的往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打断了申司辰的话之后，眼泪就开始不可抑制地肆虐而下。 将她搂进怀里，申健阳一边安抚着她，一边向着申司辰说了一句：“有时间让我见见他吧。” 这一场问话最终因为程雪芜失控的情绪而告终，申司辰也实在不想把他们逼成这样，可有些事他总是要弄清楚，不能就此让它掩埋在那些被遗忘的岁月里。 至少今天，他确定了申憬辰的身份。 几天以后，LT迎来了一位客人。当陈言进来说申商国际的申总来访时，靳洺是有点意外的。他料想到他会来，但没想到会这么快。不得不承认，申司辰的办事效率还是很高的。 看着陈言领他进来，靳洺站起了身，脸上挂着笑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申总，请坐。” “不知道申总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呢？” “是私事。” “哦？这样的话，那就不能叫申总了。”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靳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妹夫，有什么事就说吧。” 申司辰嘴角抽了抽，他这改口倒是改得快。懒得跟他计较这些，他直接切入正题。 “关于你的身世，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你说什么？什么身世？” 两个疑问句明明白白地告诉了申司辰，面对他的开诚布公，靳洺并不打算好好配合。既然这样，那他也就只能把一切都挑明了。 “我之前让人查过你，本来是不指望他们能查出什么来的，但他们交给我的答卷却堪称完美。” 靳洺挑了挑眉，“这不好么？” 申司辰扯了扯嘴角，带出了一抹淡笑，可配上那冷峻的面容，这抹笑显得不那么真实，至少看在靳洺的眼里，没什么善意。 “是很好。所有我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全都知道了。可LT集团的靳总在俨江市是何等人物，我可是还没忘记，之前跟你的名字在一起出现得最多的词，是神秘。”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那些事情如果不是靳洺有意透露给他，他是怎么查都查不到的。而这就不难说明，对于自己是申憬辰这件事，他是清楚的。而他更清楚的，是他自己和申家的关系。 第065章 他的小冉 “呵……”轻笑了一声，靳洺抱着双臂看着眼前的申司辰，“既然这样，不如就跟我说说，你得到的最终的结果是什么吧。” “你身上流着申家的血这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至于他们当初为什么抛弃了你，就让他们亲口告诉你吧。我相信他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右手的食指无意识地轻敲了两下桌面，申司辰垂眸，“父亲他，想见你。” 申司辰离开以后，办公室又重新归于沉寂。靳洺坐在桌边，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么多年，他一直对自己的身世耿耿于怀，一直都想要找到自己的父母。他曾经猜想过自己成为孤儿的原因，或许是走失，或许是被拐卖，又或者是……失去了双亲。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真正的原因会是他被抛弃。 如果是普通的人家，他也就认了，可为什么偏偏是申家。他实在是难以想象，究竟会是怎么样的困难，什么样的苦衷，会让他们做出那样的决定。 办公室里一直静着，静得可怕。直到“咔嗒”一声，休息室的门被人打开，才让这死一般的寂静稍稍缓解。 赵慕冉放轻了脚步走到他身边，柔弱纤细的手轻轻搭在他肩头，下一秒便被他扯着坐到了腿上。 手臂在她腰间箍紧，他微仰了头看她，“你都听到了？” 赵慕冉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微卷的睫毛低低地垂下，掩去了眼底的不安。 她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今天她本来是为了景区开发的项目进程来找他的，想要跟他再敲定一些细节问题，她以人格担保她真的只是来谈工作的，可靳洺这个人在面对她的时候总能把公事变成私事。 赵慕冉被他缠着闹了好一阵儿，然后就把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忘了。靳洺倒是开始认真工作了，她却在一边看得昏昏欲睡，干脆就放任自己睡了。不过她记得自己在睡之前是在沙发上的，可醒来之后就已经在休息室的床上了。 正想出来找他的时候，她在门边听到了他和申司辰的对话。原本混沌的脑子瞬间清醒，她想要设身处地地去体会他现在的心情，以便能更好地安慰他，可她试了试，发现根本不可能。 哪里来的什么设身处地，事情没有摊到自己头上，根本不会感同身受。即便她再努力，也体会不到。 是以她现在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除了越来越用力地搂着他的脖颈，她什么都做不了。 “你觉得，我该去见他吗？” 眼前的靳洺让她有点陌生，没有了往常的意气风发，那双时常带着慵懒的眼睛里现在却含着一股化不开的愁绪。 一点都不像他。 轻轻拨开挡着他眼眸的额发，赵慕冉的声音柔柔的：“去吧，至少该问他要一个原因。你查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呵。”他蓦地笑了，眼中的阴霾散了不少，伸出指尖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不愧是我的小冉，不愧……是我看上的女人。” 一眼就能看穿他心里所想。 靳洺调查自己身世这件事情，赵慕冉一直都不知情，也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可她只凭借他跟申司辰刚才的只言片语和对靳洺的了解，就能知道他调查了多久，以及他真正的原因。 她大概可以理解，他这么做，只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他这个人，有太多事情都想要弄清楚、弄明白，可这世上偏偏有太多的事情，糊涂才好。 垂眸看着紧紧抱着自己不撒手的男人，她想，不管他选哪种方式去面对，她陪着他就好。 …… 天气一天天暖起来，俨江市的花也到了该盛放的时候，虽然还没有到夏天，但却已经让人闻到了属于夏天的气息。 好天气总是能让人心情愉悦，但对现在的赵淮菱来讲，有一点美中不足。 如果她现在没有胃疼就好了。 俨江大学不远处的天桥上，赵淮菱扶着栏杆蹲在地上，已经疼得直不起腰。她以前是有些小小的胃病，可是这几年好像是发展得越来越严重了，时不时地就要疼一下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对于它，赵淮菱也是很无奈了。即便它不疼她也很重视它的存在好吗！毕竟她吃的那些东西总要有地方放啊。 沐风一上天桥就看到了那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影，直到走近了细看，才认出了她。 “赵淮菱？”看着她痛苦的表情，沐风紧接着就问，“你怎么了？” “学、学长……我没事。”这个样子被沐风看到，赵淮菱快要懊恼死了，她挣扎着站了起来，逞着强，“就是胃有点疼，现在已经好多了。你看我都能站起来了。” 皱了眉，沐风显然不相信她的话，“我家就在这附近，你先跟我回去。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站着。” 躲过了他要来拉自己的手，赵淮菱也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是因为什么。反正就是很想躲开他。不自觉地又想起了那天在咖啡厅里看到的，她更加不想面对他了。 “学长，我真的没事的。这是老毛病了，疼一会儿就好了。你不用管我，真的！” 看着她依旧皱得死紧的眉头，平时笑起来弯弯的那双眼睛现在带着隐忍的痛苦，沐风一句话没说，扯过了她的手腕就走。赵淮菱被拽得一个趔趄，但看着他周身逐渐泛起的低气压，她是再不敢拒绝了。 然而最了解自己胃的到底还是赵淮菱，等她跟着沐风一起回了家的时候，胃痛已经缓解了不少。至少是不会影响行动，自然也就能自己回家了。 于是，她站在门外戳着手指，不知道要不要跟着他进去。 脑子里两个声音已经吵成了一团，一个提醒她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另一个却在警告她，学长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不是她，也不可能会是她。 正在天人交战的时候，沐风已经替她做了决定。 把人拉进家里，按到沙发上坐好，他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你先喝点水，如果疼得厉害就躺下。” 第066章 会做饭的男人是天神 赵淮菱捧着那一杯温水，眼神却被面前沐风伸过来的手掌吸引了。 在他的掌心正躺着两颗晶莹的，像糖豆一样的东西，赵淮菱愣愣地问：“这是什么？不会是药吧？” 尽管觉得以她目前这个状况，沐风不大可能会给她吃糖，但她还是抱起了幻想。 “严格来讲这不算是药，是我专门为了应对胃痛而研制出来的。效果还不错，你可以试一下。” 沐风的话听得赵淮菱目瞪口呆，虽然对他有一点了解，但也只是知道他是学习化学的，从来没想到他还会自己研究做药？！ 不愧是她的沐风学长，不愧是她心目中的大神啊！ 一边感叹着，她一边接过了那两颗“糖豆”，本来还担心会很苦，赵淮菱都已经做好了生吞的准备，可刚一入口，她就被甜甜的果香俘虏了。 她惊喜地抬起头去看他，嘴一咧露出了小小的虎牙，“是甜的！” 轻轻勾了勾唇，沐风把她杯子里渐渐冷掉的水重新换成热的，出于好奇问了一句：“你怎么会胃痛的？” 他还记得她刚刚跟他说这是老毛病了，可沐风一直觉得，像她这么爱吃的女孩子，应该不会亏待自己的胃才对啊。 含着那两颗对赵淮菱来说已经称得上货真价实的糖豆，她撇了撇唇，“因为饮食不规律啊。因为这个，我姐都不知道骂了我多少回了。” “不规律？” “啊”了一声，算是对他这个问句的肯定，“我经常是肚子里的馋虫上来了就吃，它要是上不来，我就不吃。所以有的时候能一整天嘴不停，可有的时候连基本的三餐都会忘记。” 她垂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用我姐的话总结就是，‘平均一天吃八顿，没有一顿在点上’。” 沐风轻轻叹了口气，却又忍不住失笑，“你们女孩子怎么都这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诶？” 赵淮菱一向不大精明的脑瓜，这一次抓关键词却抓得很准。沐风这句话里，“你们”“都”这两个关键让她觉得，他说的不止是自己。 那还会有谁？是他曾经的女朋友还是……二小姐呢？ 她倒是隐约记得，二小姐也经常会胃痛。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沐风的声音把她从胡思乱想里拉了回来，赵淮菱甩了甩头，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不管他说的那个女孩子是谁，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沐风浑然不知她肚子里这些弯弯绕的小心思，只是被她甩头的动作给吓到了。 “你摇头的意思是……还很疼？” 他已经紧张得站了起来，如果连他的药都不管用的话，那这得有多严重！ 呆呆地看了看他，赵淮菱才反应过来他刚刚问了什么，见他是误会了，她赶紧摆着手解释：“不不，不是！吃了药，我现在已经好多了。学长，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沐风点了点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转头看了看时间，他接下来的声音不轻不重，可却让赵淮菱几乎怀疑自己是幻听了，“正好到了吃饭时间，你不如就留下来吧。省得你现在走了又忘记吃饭。我正好会做一些养胃的菜，你可以多吃一点。” 他的后半句话又把赵淮菱惊得不轻，看着他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的身影，她只觉得不可思议。 学长他……竟然会做饭的吗？不止会做饭，还要做给她吃？她这不是在做梦吧。 伸手掐了掐自己圆圆的脸，确认不是在做梦以后，她开始偷着乐起来。不久以前沐风对她而言还像风一样抓不着，可谁能想到现在她就在他家里，还在等着他给自己做饭。 越想就越兴奋，赵淮菱仿佛已经看到了在追男神这条路上，属于她的胜利的终点。 沐风一心忙着做饭，她想过去帮忙可又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干脆就在他家里瞎晃悠，先是凑到了鱼缸跟前，指着里面的鱼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学长，这是带鱼吗？！” “……”沐风不用回头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叹了口气，他无奈的解释，“那是银龙。” 他是真的好奇，这小丫头脑子里除了吃的，是不是就没有别的东西了。而且，他又该怎么让她明白，在陆地上见不到活带鱼这件事？ 他这边还在纠结着鱼的事，赵淮菱已经转悠到了客厅里那面挂着照片的墙壁前。 墙上挂的基本都是大合照，她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一张张看了过去，目光最终停留在最后一张上。 这张照片的背景看着有些眼熟，但她一时想不起来是哪里，而更让她觉得特别的，是照片上的人都清一色地穿着白大褂。她在一片白花花里找到了沐风的身影，询问不自觉地就脱口而出：“沐风学长，这张照片是你上学时候照的吗？” 顺着她的声音望过去，沐风轻轻地弯了弯唇角，“我在学校里的研究院工作，你不知道吗？” “对诶，这是学校研究院前面的广场！”难怪她看着眼熟。 她的样子引得沐风轻笑了一声，这丫头平时在学校里打听他净打听一些不着边际的事，反倒是连他在研究院工作这件事都不知道。真是傻得……有点可爱了。 转过头看着已经重新开始认真做饭的沐风，赵淮菱又犯起了花痴。没想到他那双握惯了试管的手却也能拿得起锅铲，她一直都觉得会做饭的男人是天神，而现在眼前的他已经是她名副其实的男神没错了。 饭菜端上桌的时候，赵淮菱傻了眼。蘑菇、甘蓝、胡萝卜、山药，再加上一碗小米粥，还真的都是养胃的。只是一看到这些，她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妈妈，她也是常常做这些菜来催着她吃的。这样一想，她只觉得沐风看着自己的目光都变得慈爱了不少。 “沐风学长，你也是胃不好吗？不然家里怎么会备着这些食材？” “不是我，只是有个朋友像你一样不让人省心。” “哦。”闷闷地应了一声，赵淮菱大概知道他说的就是刚刚提起的那个女孩子了。得，那这一手厨艺八成也是为了她学的。 狠扒了两口饭，她想，她还是闭了嘴乖乖吃饭得好。 第067章 慕萱，现在不好么 赵淮菱突然不说话只顾着埋头苦吃，倒是逗乐了沐风，“都说要对症下药，看来对于你我是找对了方式。” “诶？” “食疗更有效。” “……” 两个人正说这话，门外的楼道里突然响起的开门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本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可沐风却像是等了这声音很久一样，扔下一句“你慢慢吃，我去看看”就开门跑了出去。 虽然知道偷偷跟上去的行为不太好，可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催促着她迈开脚步，等到赵淮菱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门边了。低头想了想，她还是觉得这样不合适，转身正准备走，耳朵里却钻进了赵慕萱的声音。 脚步顿在原地，她不自觉地循着声音看过去。对面的门虚掩着，隐约能看到沐风的身影，他对面的人虽然看不到，但跟赵慕萱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这么久，她的声音赵淮菱还是不会听错的。 “怎么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是沐风在问。 “想回来就回来了呀，这里也还算是我的家嘛。” “是，你想做的事我一向管不了。”沐风沉沉地舒了口气，“你的胃病……最近有犯过吗？” “自从回了赵家，就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担心。” 虽然看不到赵慕萱的表情，但赵淮菱只想想就能猜到她现在的样子，一定是挂着笑的。挂着那抹看起来明艳动人，却充满距离感的笑容。 “那就好。”沐风点了点头，嘴角牵起的弧度看在赵淮菱眼里有些苦涩。 他终于能放下了心，却是因为没有办法。是啊，他好像是再没有资格去关心她了。 “听说最近赵氏有一个大项目在进行，我还担心你会忙得忘记吃饭。” 赵慕萱嗤笑了一声，“有项目也是姐姐的项目，跟我又没有什么关系。我现在在公司就是一个闲人，又怎么会没有吃饭的时间。” “慕萱，现在不好么？其……” “好么？！”她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的眼里带上了深意，“沐风，从小到大我一直都觉得你是最理解我的，我希望……事实也能是如此。这场仗有你，我才能打得下去。” “……我明白了。” 后面的话赵淮菱再听不进去了，他们说的东西莫名其妙，听得她脑子里一团浆糊。撤回了伸在门边的耳朵，赵淮菱想要回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继续吃饭，可直到屁股坐在凳子上，看着满满一桌子菜，她却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揉着肚子，她自言自语地嘟囔：“馋虫啊馋虫，你是又回去了吗？” 看着对面空空的位置，她又想起沐风刚才听到敲门声时的紧张在意，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她的头顶像突然被浇了一桶凉水，脑子瞬间清醒了。 他就算给她做饭了又怎么样，就像是可怜大街上无家可归饥寒交迫的小猫小狗，她永远不可能比得过他心里的赵慕萱。 赵淮菱啊赵淮菱，你是真的傻。居然还想着能追到男神，别逗了，在这条追男神之路上她的确是看到了终点，只不过她看到的不是胜利的终点，而是直接看到了尽头。 清醒一点吧赵淮菱，你早就已经无路可走！ …… 距离上一次跟申司辰见面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而今天，是靳洺去见申健阳的日子。 对这个人他略有些了解，在商场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又把申商国际做得那么大，没有一点手腕是不可能的。而对于他今天即将要跟自己谈的事，靳洺表示有些好奇。 他倒是很想知道，这个抛弃孩子的父亲，究竟会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 来到了约定好的地点，靳洺才一进门就有人迎了上来，“靳总您好，我们董事长已经在等您了，请跟我来。” 被领着停在一间包厢前，那人恭恭敬敬拉开了房门，示意他进去。 房间里只有申健阳一个人，他的面前摆着一套茶具，旁边的水壶正冒着朦胧的雾气。 见他进来，申健阳缓缓站了起来，“水马上就烧好了，快坐下，品品这茶怎么样。” 靳洺依言过去坐在了他对面，嘴角挑着弧度，“申董倒是好兴致。” 提起水壶将水倒进茶杯里，申健阳一边温杯一边神色淡然地跟靳洺谈论着自己的茶叶，“这茶叶是我在家里存了很久的，一直不舍得拿出来，今天正好，可以让你尝尝这味道。” 轻轻挑了挑眉梢，靳洺静静地看着他手里的动作，未置一词。既然他想要跟自己论茶，那他就奉陪到底好了。 把茶叶放进杯子里，申健阳丝毫不在意他的沉默，只是自顾自地完成着泡茶的一系列工序。屋子里一时静悄悄的，只有水壶冒出的“咕嘟”声不停地响着。 直到茶香四溢，申健阳才将茶杯推到了靳洺面前，示意他品尝。 端起杯子放在鼻前闻了闻，靳洺看着尚在杯中沉浮的茶叶，淡淡地开了口：“上好的白茶，这种茶叶越陈越香，而杯子里的这些，至少存放了三年以上。” 话音落下，他清晰地在申健阳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意外和……赞赏。 “你懂这些？” 挑了挑唇，靳洺轻轻地吹了吹水面上浮着的茶叶沫，啜了一口才又说道：“生意场上学来的本事而已，算不上懂。” 淡淡地笑了笑，申健阳的声音有些感概：“这茶是越陈越香，有些事也是一样，过去越久，越刻骨铭心。” 靳洺没有说话，只低头品着茶，静静等待他的下文，闲适的样子倒像是一个在茶馆里听故事的人。 用力地把杯子放在桌上，申健阳像是终于没了耐心去伪装这表面的平静，他看着他，声音也激动起来：“孩子，这么多年我们也一直在找你！当初家里突生变故，父亲、弟弟相继去世，公司也出了问题。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连搬去加拿大那个决定也是我被逼得走投无路的选择。” 声音含了哽咽，申健阳像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伤心事，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第068章 总裁夫人 “憬辰，我知道这些不是理由，也知道说这些不能弥补我的过错，我也不奢求能够得到你的原谅。能让我有生之年再见到你，我就已经满足了。看到你现在过得不错，我也安心了。” 申健阳一脸悔恨的模样，眼眶也已经泛红，就快要声泪俱下。这样的他和对面冷静的靳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他终于说够了，靳洺才缓缓开了口：“申董，你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他说了一箩筐的话，可却没有一个字是他想听到的。当年申家经历了怎样的变故他不想知道，他今天，只是想来要一个原因，一个解释。 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在申健阳脸上一闪即逝，扯了扯嘴角，他垂下了眼帘：“那段日子家里很难熬，我们也已经负担不起养育三个孩子的重任，这才把你送了出去。司辰是长子，芷晴又太小，而且她一个女孩子，我们实在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在外面，所以才选了你。你不知道，我们做这个决定的时候有多艰难，多心痛。憬辰，那个时候你聪明机灵，人见人爱，我们是希望能有一个好人家收养你，也好过跟着我们吃苦受罪。” 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凉了，靳洺随意地转着茶杯，听着他的话却冷冷地笑了，“你说的这些，可跟我听到的不太一样。” “你、你听到了什么？” “申家当年虽然遇到些困难，但却远没有你说的那么落魄。” 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申健阳脸上硬扯出一抹干笑来，“是多亏了朋友接济，才不至于太过潦倒，但也是……” 不想再听他嘴里这些不知真假的话，靳洺轻笑着打断了他：“能让申家重回巅峰，董事长的本事也不小啊。” 如果真像他说的一样，申家当年都被逼得扔孩子了，现在却依旧辉煌，那他的本事是挺大的。 “你不相信我？”申健阳皱了眉，问了这么一句。 “当年的事……呵，没有什么信不信的。就算我不信，也改变不了事实，就像你不说，它也依旧在那里，谁也动不了。” 留下这意味深长的一句话，靳洺站起了身准备离开，可申健阳的声音却突然从背后传来：“憬辰，我知道你在怪我，但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尽一尽作为父亲的责任。” 脚步微顿，靳洺只给了他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离开以后，看着外面明朗的天空，他说不清心里现在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世上的有些事，真的很可笑。 申健阳一直含糊其辞，不敢明明白白地说出真正的原因，大概是怕他报复吧。可其实，他根本没想过要报复。 他调查这些，只是想弄明白自己的身世，至于是谁对不起他，是谁亏欠了他，他都无所谓。他想要的只是一个真相，不管这个真相是好是坏，他都没打算要报复谁。 就像当初赵慕萱的不告而别一样，虽然他伤心难过，但也没有恨过她，也从没想过要报复她。他一直觉得人生在世，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而活，去追求自己想要的，舍弃不重要的，都无可厚非。 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他交给了等在外面的陈言，只一个眼神，后者就立刻明白了他要他做的事。 上了车，陈言看着后视镜里紧锁着眉头的靳洺，决定要说些让他开心的话：“靳总，赵小姐已经在机场等着了。” 果然，一听到“赵小姐”三个字，靳洺那能挤死蚊子的眉心总算舒展了开来，“去机场。” “好。” 他今天安排了出差，本来赵慕冉是要跟着他一起来见申健阳的，可他却实在不想让她见这种场面，毕竟今天的这件事对他来说也算不上是什么开心的好事。 于是赵慕冉也就只能争取到去机场送他。 “对了，”靳洺像是想起了什么，看向前面正在开车的陈言，吩咐了一句，“以后不要叫她赵小姐。” 陈言有些疑惑，“那叫什么？赵总？” “叫夫人。” 这三个字一出，陈言没有忍住，笑了出来。看了一眼靳洺慢慢黑下去的脸，他赶紧讨好一般地开口：“总裁您坐稳了，我这就带您去见总裁夫人！” 机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慕冉等得越久心里就越不安。双手被她攥得死紧，掌心也沁出了薄薄的汗，不自觉地咬着下唇，她只觉得时间太漫长。而她也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那么期待那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脚步声停在身边，只轻轻的一句“小冉”，就让赵慕冉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靳洺！” “嗯，是我。”他的嘴角带着笑，看起来像是格外满意她现在的表现。 “你跟他……谈得怎么样？” 她犹豫地开口，有些不大敢问。 靳洺无奈地撇了撇唇，“不怎么样，跟一个不愿意说实话的老狐狸，说再多都是白费。” “他既然不愿意说就算了，我们自己查也是一样的。” 听她那么自然地说起“我们”，靳洺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浓，拉着她坐下，触碰到她微微潮湿的掌心，他已经压不住心底的雀跃，“你是在紧张我吗？” 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赵慕冉微红着脸躲开了他的灼灼目光，嘴上还在硬撑：“你觉得是就是吧。” 甜蜜的狗粮一把一把撒过来，陈言有点心疼自己，同时有点坐立难安。想了想，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做这个八百瓦的常亮电灯泡了，再待下去，只怕他家总裁就要吃人了。 垂了头，陈言一本正经的公事公办的样子：“总裁，距离您的飞机起飞还有一段时间，您跟夫人在这里等一等，我去买点东西。” 陈言说完倒是坦坦然然地走了，却剩下了赵慕冉看着他的背影目瞪口呆。 “他、他刚才叫我什么？” “夫人。”靳洺更加坦然地重复。 “啊？” 看着赵慕冉变了几变的脸色，他倒是觉得既可爱又有趣，“怎么了，有什么不对么？” 第069章 他这是在撒娇吗 机场人来人往，却是最能真挚表达情感的地方，或哭或笑，或拥抱或亲吻，在这里接连上演，带来的却只有感同身受。 靳洺伸手把赵慕冉揽进怀里，目光落向了远处一对正拥抱在一起的情侣，眸中带了深深的笑，“反正你早晚都会是，提前适应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 他的胸膛随着说话微微震动，让这句话听在她耳朵里闷闷的，但她还是听出了这句话背后的不对劲。 微微仰起了头，一双又圆又黑的眼睛含了满满的怨念看着面前这个把自己抱在怀里的男人，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又是你。” 如果没有他的授意，陈言才不会这么多事！然而赵慕冉并不知道，必要的时候，陈言也是会自主多事的。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 头顶传来的声音轻轻柔柔，像羽毛一样拂着耳边，赵慕冉摇了摇头：“你是去出差，又不是旅行，我跟着去干什么。再说了，景区的项目还在进行，我实在放心不下。” “那你就放心得下我吗？”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唉，”靳洺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满满的都是怨念，“看来在你心里，我是没有工作重要了。” 还没等赵慕冉说什么，他已经松开了环着她的手，还把脸偏到了一边，“我不开心。” 赵慕冉看着他，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他他、他这是在撒娇吗？！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靳洺吗？！ 伸出手掌附在他额头上，她想确认一下他有没有发烧…… 男人皱了皱眉，显然对她这个动作不太满意，赵慕冉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算了，看在他马上就要走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一下好了。 “那要怎么样，你才能开心？” 伸手拉住她的手掌，一直拉到自己唇边，一个吻轻轻落在她掌心，靳洺把脸颊往她那边凑了凑，“你自己看着办。” 赵慕冉惊得睁大了眼睛，“这里这么多人……” 靳洺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向刚刚的那对情侣，两个人已经从拥抱发展成了亲吻，旁若无人的样子倒是把赵慕冉看得羞红了脸。 “这里是机场，人再多又有什么关系。赵慕冉，你不动的话，我可就自己来了。” “你别……”伸手推着他胸膛，阻挡了他俯身靠近的趋势，赵慕冉觉得自己今天大概是在劫难逃了。 然而，柳暗花明总有一村，比如……突然响起的盛轩的声音。 “依依！依依你等等我，依依——” 看着那在人群中飞奔的身影，靳洺皱了皱眉，“他怎么在这里？” “因为是我跟他说了，他妻子今天会回国的消息啊。” 靳洺的目光落在前面拉着行李箱走得飞快的女孩子身上，有些惊讶，“那是……蒋依依？” “嗯，是她。不过，”赵慕冉点了点头向他确认，接着又纠起自己前一句话里的错来，“现在应该算是他的前妻了。” 靳洺低头看着她，发表了自己不同的观点：“单方面的离婚不算离婚。” “哼，砌词狡辩。” 拉过她的手握在掌心，靳洺端着看好戏的姿态望向了已经把机场搅得鸡飞狗跳的盛轩。 “依依，依依！”盛轩紧跑了两步拽住了蒋依依的行李箱，“你跟我回去好不好？你知不知道自从你走了，我过得有多煎熬。我每天连做梦都在找你，可偏偏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我一点儿你的消息都没有。别走了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 “你过得怎么样跟我有关系吗！”蒋依依使劲地拉着箱子，可偏偏盛轩拽得死紧，她实在没有办法，一扯嗓子就喊了出来，“放手！” 盛轩倒是立刻就放开了行李箱，然而下一秒就把她扯进了怀里，“不放！这次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放手的！” “来人啊！非礼啊！抓流氓啊！” 蒋依依又哪里是好惹的，自己一个人在国外这些年别的本事没有掌握，单就应付流氓骚扰这种事还是有些经验的。尤其在机场这种人多的地方，拼了命地喊是最有效的方法了。 果然，她的声音一响起，那些原本就已经注意这边的人立刻就有几个走了过来，想要解救她。可蒋依依没有想到的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盛轩的手高高地举起，手上的红本本晃瞎了她的眼，而接下来他勾着唇说出的三个字，险些把她气得吐血。 他说：“合法的。” 周围那些想要英雄救美的人如潮水一般退去，被他禁锢在怀里，蒋依依觉得，自己的希望也像潮水一样退了下去。 “媳妇儿听话，跟我回家。” “谁要跟你回家！”猛地用力甩开了他的手，蒋依依看着他，“盛轩你听清楚了，我和你的家早就不存在了。离婚协议书我三年前就签了字，我蒋依依和你，已经没有半点关系！” 她愤然转身，却依旧被盛轩拉住了手臂。身后响起的声音蓦地沉了几分，“可我没有签。” 赵慕冉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在跑，一个在追。她本以为盛轩的这条追妻之路虽然有些困难，但应该不会很漫长，可直到今天亲眼看到了他们，她才明白这条追妻之路不但困难，还很漫长。 “你是怎么知道蒋依依的？又怎么会帮他查？” 本来还在担心别人的水深火热，但靳洺的话一问出来，赵慕冉觉得自己接下来才是真的水深火热。 “我只是觉得他人挺好的，给了我项目，又是你的朋友，就想着也许我能帮到他呢。就问他要了蒋依依的名字和信息。”知道瞒不过，她只能老实交代，不过却省略了某些关键的原因。 “赵慕冉，项目是我给你的。” “这不是重点，”她丝毫没有注意到空气中渐渐浓郁的酸意，“重点是依依是我的中学同学。上学的时候我跟她关系还不错的，后来他们家搬家，我们又各自升学，就断了联系。我没有想到，她竟然就是盛轩那个追也追不到的妻子，我又能联系上她，还要多亏了盛轩呢。这次，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动她回国的。” 第070章 你这婚还结不结 “我没有想到，她竟然就是盛轩那个追也追不到的妻子，我又能联系上她，还要多亏了盛轩呢。这次，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动她回国的。” 靳洺冷冷地哼了一声，“我也没有想到，为了他的事你会这么上心。我倒是想听听，你是怎么说动她的？” 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他这么问，赵慕冉的脸颊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绯红，说话也开始支支吾吾起来，“我、我只是……” “慕冉！” 她的声音被打断，看着蒋依依朝她走过来，她隐隐觉得有点不妙。 “慕冉，这么巧你也在这里呀，不会是来接我的吧。”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大事，“诶对了，你的婚礼什么时候举行啊，我这个伴娘可是都已经准备好了。” 赵慕冉：“……” 盛轩：“……？！” 靳洺：“……！” 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赵慕冉抬头对上了靳洺似笑非笑的目光，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响起：“婚礼？” 悄悄朝他身边靠近了点，她的声音低得快要听不清：“我也是没有办法。” 谁让盛轩把蒋依依给惹了，还惹得那么厉害，她要是有办法又怎么会出此下策。依依铁了心不回来，她也只能编这样的理由了。 唇边漾起开怀的笑，靳洺转过头向着蒋依依：“你好，我是小冉的未婚夫。” 一双圆圆的眼在看清靳洺的面容时，不可置信地越瞪越大，甚至带了一丝惊恐：“怎么是你啊！” 对于她来说，见到靳洺不可怕，但那句“小冉的未婚夫”就足够恐怖了。 “赵慕冉啊赵慕冉，你以前看着挺聪明的样子，怎么就能看上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蒋依依一脸的惋惜，“唉，我知道你近视，但没想到有这么严重，都影响到脑子了！这未婚夫你确定是睁着眼睛找的吗？你怎么就能让他这么不靠谱的人给祸害了！” 她会这么激动倒是赵慕冉没有想到的，但是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似乎盛轩也说过同样的话，尤其是“祸害”这个词，一模一样。 在心里暗暗地点了点头，赵慕冉感叹了一句“不愧是夫妻”，同时又觉得自己这次把蒋依依骗回来真的是格外明智的决定。 但是一想到他们给靳洺的评价，一想到那个屡次出现的“祸害”，她就忍不住抬眼偷偷瞄向了旁边的男人，目光里透着些怀疑。 对上她那样的目光，靳洺轻轻“啧”了一声，转过头向着蒋依依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你说话要凭着良心啊盛太太，我怎么了？我不缺鼻子不少眼，怎么就配不上我们家小冉了？！” “当然配不上了！你跟盛轩半斤八两，你有他那样的兄弟，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还有，不要叫我盛太太！” 说实话，赵慕冉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么吹胡子瞪眼地跟靳洺讲话。 一句话骂了两个人的蒋依依说完却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等等。” 她的目光在周围三个人的身上来回扫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还警惕地向后退了一步。 “赵慕冉，你不会是跟着他们两个一起骗我的吧？！好啊，果然是近墨者黑，你这婚还结不结？！” “不结。” “结。” 赵慕冉和靳洺同时开口，他那干脆利落的一个字让赵慕冉愣在了原地，缓缓抬起头的时候，只对上了他那双带着戏谑的眼，像极了一个终于捕获猎物的猎人，带着胜利的笑容，而赵慕冉却再清楚不过，这个圈套是她自己钻进去的。 “果然是跟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就会变成什么样，我看你也越来越不靠谱了。” 蒋依依的话成功引得靳洺皱了皱眉，“盛轩，能不能管管你老婆。” “谁是他老婆！”蒋依依气得脸皱成了一团，拉起行李箱愤愤然离去，临走前只丢下了一个委屈至极的眼神，和一句无力的责骂：“坏人！” “依依，依依等等我！” 盛轩追着蒋依依跑了，赵慕冉在眼前男人的身上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她赶紧将目光落向已经走远的两个身影，“我、我去看看他们。” “站好。” 被靳洺一把扯了回来，赵慕冉闭了闭眼。她今天果然是在劫难逃了。 靳洺一点点逼近，唇边挑着笑，而眼神却极具侵略性，让赵慕冉辨别不出他现在究竟有没有在生气。 “你跟蒋依依说你要结婚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 因为他的靠近，赵慕冉不自觉地向后退，后背却突然附上了一只手，阻住了她的退路。手掌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不断传来，赵慕冉被迫落入了靳洺那一双黑色的瞳眸中。 “嗯？” 轻轻上扬的尾音让她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比刚才还要危险。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结婚的对象难道还会有别人么？”偏开了目光，赵慕冉回应着他的明知故问。 强压下拼命上扬的嘴角，靳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责问：“我倒是真没想到，为了盛轩的事，你这么豁得出去。” 在这段感情里，她一直都处于被动，可现在为了别的男人的事，她竟然能编出要和他结婚这样的话，他会吃醋生气也很正常吧。 “我、我……” 赵慕冉果然被这样的他唬住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是因为上次盛轩跟她说的那些话，也是因为他是靳洺的朋友，她才想要帮他。而且她猜想盛轩跟依依之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才会分开，她觉得他是会一辈子对依依好的人，所以才会这么努力地尽自己所能去帮他们，怎么现在反倒成了她的错了吗？ 看着赵慕冉惊慌失措的样子，靳洺只觉得她就像是一支羽毛，轻飘飘的，却撩得他心里痒痒的。 侧过脸靠近了她，靳洺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加上刚才那个，你已经欠我两个了。” 赵慕冉的手死死地抵着他胸膛，“就不能、不能换个方式吗？” 手掌一用力，他将她拉近，额头轻抵，鼻尖相碰，“别的方式，我怕你会更难为情。” 淡淡的薄荷香气渐渐将她吞没，凉薄的唇印在唇上，带来的却是相异的火热，惹人沉沦…… 第071章 项目出问题了 办公室里，赵慕冉正认真处理着文件，刚刚挂掉靳洺电话的她，嘴角挂着自己都不曾发觉的甜蜜。 “砰”地一声，门被人推开，赵淮菱拎着一袋蛋糕径直走到了沙发边，一坐下就开始猛吃。 一系列的动作看得赵慕冉发愣，翻文件的手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看着赵淮菱两边的腮帮子都已经被塞得鼓鼓的，她却还依旧往嘴里填东西，赵慕冉觉得事情有点不对。放下文件，她走过去坐到她身边，这才看到赵淮菱的眼眶也已经慢慢泛了红。 她赶紧拦住了她的动作，着急地问：“淮菱，你怎么了？” 赵淮菱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又伸手去拿蛋糕，赵慕冉一皱眉将她两只手都抓牢，强迫她停下来，“赵淮菱，你这样对得起这些蛋糕吗？到底怎么了？” 吸了两下鼻子，赵淮菱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姐，你喜欢靳姐夫吗？” “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喜欢的是别人，你会怎么做？” “……我没有想过。”眸光暗了暗，赵慕冉大概猜到了她是因为什么在伤心。 嚼了两下嘴里还没有咽下去的蛋糕，赵淮菱的声音有些含糊：“有的时候我真的羡慕你，你喜欢的人也那么喜欢你，真好。不像我……” 扳过了她的脸，赵慕冉强迫她看着自己，“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你没有找到并不代表他不存在。只要是真正属于你的，就总会到来的。”伸手轻轻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而且我们淮菱这么可爱，不喜欢你是他的损失，也是他没有福气。只要耐心等待，你会找到你的幸福。” 又吸了吸鼻子，赵淮菱的眼泪已经渐渐止住，至少不再像刚才一样汹涌：“真的吗？” 她泪眼朦胧的样子看得赵慕冉一阵心疼，点了点头，她轻轻地笑着：“连我的话都不信了吗？” “嗯……”赵淮菱强撑着挂出一丝笑容，努力宽着姐姐的心，“我知道了。” 尽管嘴上说着知道了，但她心里还是放不下沐风。活了二十年，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男生，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喜欢这件事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不是你喜欢他他也会恰好喜欢你。求之不得望而不及的事，太多太多了，而她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更是微不足道。 算了，就这样吧。随便他喜欢谁都好，她只悄悄把他放在心里，远远看着就好…… 两个人正在说着，却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赵慕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这个时候，会有什么着急的事找她呢？ “请进。” “赵总，”安婕急匆匆地跑进来，带来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项目出问题了。” 景区的这块地虽然在盛轩刚拿到手里的时候就已经做了一些简单的处理措施，但山体滑坡发生的几率还是很大。按照靳洺的建议，项目进行的第一阶段他们就在景区周围筑了石墙作为围栏，能够保证即使真正发生了山体滑坡也不会影响景区内部。然后再采取措施，从根本上杜绝灾难的发生。 这套方案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问题，可又怎么会出现意外呢？去景区的路上，赵慕冉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每一个环节都在脑海里仔仔细细地重新过了一遍，可依旧想不到可能造成问题发生的原因。 直到站在事发现场，赵慕冉才意识到了那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原因——是人为。 “这几天正赶上多雨，据说是在施工的时候发生了山体滑坡，冲垮了这一处的石墙。”安婕紧皱着眉在一边据实汇报，“但石墙到底是阻挡了一点冲势，大部分工人都逃开了，就算受伤也只是轻伤。但有一个……” 安婕的声音低了下去，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可赵慕冉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极其冷静的一个字让安婕再没了任何顾虑，“说。” “被巨石砸断了双腿，已经送去医院抢救，命是保住了。” “去医院。” 那些石墙在修筑的时候是陈言和安婕亲自监督，她和靳洺亲自检验的，承压能力绝没有这么小，被冲垮更是不可能。所以，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一处的石墙是被人蓄意破坏的。 而这个人的目的无疑是针对这个项目、针对她，甚至针对整个赵氏。但这个人会是谁，赵慕冉眼下还没有头绪。 到了医院站在病房门口，赵慕冉正准备进去，安婕却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她的衣角。凑近了她，她压低了声音：“据说事发当时，这个工人并不是距离石墙最近的，按理说他应该是有足够的时间躲开，但却是所有人里伤得最重的。” 两个人相视一眼，这其中的内情不用多说就已经明白。 做好了准备，赵慕冉伸手转动了门把。 病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脸色苍白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而下肢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在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女人，正抱着孩子小声地哭泣。在他们身边堆着各色的补品，都是公司送来慰问的。 赵慕冉走过去，一向轻柔悦耳的声音此刻带了几分清冷，“你好，我是赵氏集团的赵慕冉，此次项目的负责人。” 她的话音才刚落，那女人就像被什么刺激了一样，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盯着她的眼睛里带着怨毒。 “是你，就是你！是你把我男人害成这样的，要是不能给我们一个说法，我就……我就闹得你公司开不下去！” 她激动着咄咄逼人的样子让赵慕冉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安婕一迈步挡在了她身前，“请你冷静，这件事情我们会处理的，也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我家里就指着我男人一个，他现在躺在这里，两条腿都没了！你让我们怎么办！你现在让我冷静？换了你你能冷静得下来吗！” 女人像发了狂一样猛地把安婕推到了一边，伸手就扯住了赵慕冉的衣领，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咆哮着：“全都是因为你，你还他的腿来，还他的腿来！” 第073章 大概是医者仁心 俨江大学。 赵淮菱皱着一张圆圆的小脸踩着上课铃声走进了教室，可还没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就被几个室友用暧昧不清的眼神包围。 她警觉地攥紧了自己的衣领后退了一步：“你们、你们要干嘛？！” “赵淮菱，你可以呀，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怎么都不告诉我们？” “男、男朋友？”她一脸的疑惑，明显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什么男朋友？” “装，还装！你自己看看你位置上是什么东西，人家跑了两三回可就只为了给你送这一罐糖，还说不是男朋友！” 扪心而问，她觉得普通朋友应该做不到这样。 目光落向了桌上摆着的那个小小的罐子上，在看清楚里面所谓的“糖”是什么的时候，赵淮菱明白了她们说的是谁。 能送来那一罐子长得像糖的药的，也只有沐风了。 握着那罐子傻愣愣地坐在座位上，她的耳边是室友忽远忽近的声音，“他昨天就来找过你了，正巧碰上你翘课跑出去。后来他在女生宿舍楼下等过一回，也没有见到你，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人家可是特意让我们告诉你，等你回来一定要去找他。” 赵淮菱听得恍恍惚惚，只大致推算出他昨天来找自己的时间，既然是她翘课不在的时候，那就应该是自己去赵氏找姐姐的时候了。因为实在静不下心，她才跑出去的，却没想到会听到那么不好的消息，偏偏她又什么都帮不了姐姐。 室友说完那一番话后用胳膊肘杵了杵赵淮菱，一脸的八卦，成功把她散走的思绪又重新拉了回来：“诶，这么帅的男朋友，你是怎么追到手的？快跟我说说。” 眼前不自觉地浮现起沐风的那张脸，那张虽然挂着笑但却让她觉得遥远的脸，赵淮菱有些烦躁。握紧了手里的罐子，她开口解释：“他才不是什么男朋友，这也不是糖，是治胃病的药。” “得了吧，不是男朋友会这么关心你？还会惦记着你的胃疼不疼？” “大概……是医者仁心吧。” 这四个字从她嘴里一说出来，就害得旁边室友刚喝下去的水一口全吐了出来，形象全无。可赵淮菱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啊。 除此以外，她是真的想不到其他原因了。她猜想，沐风一定是因为之前帮她治过胃的原因，觉得她算是他的半个病人，反正他既然能自己研制出药来，也算是半个医生了。“医者仁心”这几个字没什么错。 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她确定自己想的没错，却只遭到了周围一群的白眼，“赵淮菱，你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无视了她们的眼神，赵淮菱不服气地嘟了嘟嘴。 开窍？开什么窍！他喜欢的可是别人，像这种窍她才不要开。 低下头，她又看向了手里他送来的药，想起他那些让别人误会的行为，赵淮菱决定要去找他说清楚。 下课铃一响，赵淮菱紧紧握着那一罐子药就飞奔出了教室，只剩了一众同学看着她风一样的背影一阵揶揄。 一路跑到了研究院，她却在门口停了下来，刚鼓起的勇气泄了一半，她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太冲动了。就这样跑进去找他，她要说什么？责怪他不该让自己的同学误会？可人家也是好心，只是送个药也没怎么样，她就这样找上门去，好像是有点不大妥当。要不，还是走？ 赵淮菱还在纠结着，心里的天平逐渐向着离开的一边倾斜，就在她转身抬脚准备走的时候，手机响了。 看着屏幕上“沐风学长”四个大字，她不知道要不要接。犹豫再三，她将自己所有的勇气都聚在了指尖，接通了电话：“喂？” 听筒另一边响起的声音除了他一贯的温和，好像还夹杂了点难忍的笑意，“怎么这么久才接？” “我……我刚好有点事情，手机不在身边。” 赵淮菱支支吾吾地找着借口，却听得电话里传来了一声轻笑，“是么？药你收到了？” “……嗯。” “那我让她们带的话应该也带到了？” 想起他让同学跟她说的一定要来找他的话，不自觉地，脸颊的热度就升了几分，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摇完才想起电话那边的他看不到，赶紧又开口：“什么话？我不知道啊，她们没有跟我说什么话。” “哈哈。” 赵淮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声笑搞得莫名其妙一头雾水，而且这笑声听起来心情似乎相当不错，她就更纳闷了，她又没有在讲笑话，有这么好笑吗？ “既然来了，又为什么要走？” “……？” 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沐风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别那么用力摇头，会更不聪明的。” “……！” 赵淮菱下意识地左顾右盼，听筒里紧接着响起了为她解惑的声音：“我在上面。” 仰起头，她清楚地看到了站在三层窗户边的沐风，手里拿着电话，嘴边挂着抑制不住的笑，还冲着她挥了挥手。 “上来吧。” 这一次，她连跑都没得跑了…… 磨磨蹭蹭上了楼，沐风已经等在了楼梯口，深色的衬衣外面罩着一件白大褂，没有系扣子就那么敞开着，衣摆时不时地随着窗边透进的风轻轻扬起。赵淮菱一抬头就被这样的他牵住了目光，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穿着白大褂站在自己面前，配上那张戴着眼镜的脸，满满的都是学者气息，用赵淮菱后来的话说就是——学霸的气质。 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赵淮菱才结束了呆愣状态。 “你的胃怎么样了，最近还有难受吗？” 得，又让她猜对了吧，她就知道沐风找她一定是为了看病。 点了点头，她回答：“好多了。” 沐风紧接着又嘱咐道：“那些药你拿着，不舒服的时候就吃两粒，你的胃病不严重，以后再注意一下饮食习惯，应该就不会再犯了。” 你看，还是在看病吧。 他的两句话让赵淮菱打消了顾虑，深吸了一口气，她把手里那罐药塞还给他，终于把刚才在心里转了几转的话说了出来。 第074章 最后一天 沐风的两句话让赵淮菱打消了顾虑，深吸了一口气，她把手里那罐药塞还给他，终于把刚才在心里转了几转的话说了出来，“沐风学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谢谢你。但这药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总有人会比我更需要它。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不然我都不够室友们笑话的……” 没有理会她的话，沐风问了一句：“你最近心情不好吗？” “是啊。”赵淮菱脸上难得地聚起了愁云，“公司的项目出了问题，而且好像还很严重，姐姐每天都愁眉不展的，可我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当然心情不好。” 沐风皱了皱眉，“是赵氏正在进行的项目？那个景区？” 赵淮菱点了点头：“就是那个。” 听她描述了具体的情况，沐风的眉越锁越紧，突然想起了几天以前赵慕萱跟他说过的话。她几次提到这个项目，神色都有些异常，那个时候他没有在意，可现在却隐约觉得这件事情跟她大概脱不了关系。 沐风半天没再说话，气氛安静得有点诡异，赵淮菱抬眼瞄了他两下，觉得自己估计是该走了，“那我不打扰你了。” “等等！” 沐风又把药递到了她面前，像是怕被她拒绝，他故意板起了脸，语气也严厉了几分：“药你拿回去，我就听你的，不再去找你。如果你不拿走的话，我可是会天天去的，到时候大概不止是你的室友，你的同学应该都会知道我了。” 闷闷地“哦”了一声，赵淮菱有点委屈，感觉自己被威胁了…… 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药，可沐风却抓得死死地不肯放手，她正低着头跟他较劲，寂静的楼道里他的声音清晰响在耳边：“赵淮菱，那天你为什么偷偷跑了？” 手上的动作一顿，赵淮菱垂着头不敢看他，嘴里支支吾吾地解释，“那天我……见你有事，而且我的胃也已经不疼了，就不想再打扰你了。” 盯着她的头顶半晌，沐风才又问：“你是不是误……” 他的声音才刚响起，赵淮菱趁着他分神夺了那罐药就转身跑走了，像是在逃避什么。看着那小小的一抹身影慌慌张张地越走越远，沐风忍不住失笑，同时又感觉心里像是突然生了一个洞，越扩越大，直到把整颗心都渐渐吞噬，怅然若失。 真的，不能再去找她了么。 …… 春末夏初，俨江市却突然起了风，吹得整个城市尘土飞扬。赵慕冉不知道这样的天气是否反常，只是盯着窗外被风卷起的纸片，她不自觉攥紧了双手。 靳洺说后面的事不用她再管，就真的绝了她插手的可能，已经几天过去，她却一点儿不知道这件事的进展，只能干着急。 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就会召开董事会，如果这件事情在今天还不能解决，大概明天，她就要把赵氏拱手让人了。 虽然担心，但心底隐隐有一个声音在不断提醒她：相信靳洺。 而现在，她除了相信他，似乎也不能做什么了。 医院。 两辆轿车一前一后飞驰而至，停在了门外。从车上下来的几个男人里，为首的两个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们很少能够看到，戾气与优雅同时存在于一个人的身上，就像现在的靳洺和盛轩。 靳洺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袖口轻轻挽起，比平时随意了很多。旁边的盛轩倒是一身黑的打扮，一下了车就开始兴奋地活动手脚筋骨，俨然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 靳洺看着他轻嗤了一声，“今天应该不需要劳你动手。” 盛轩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对，今天的对手，根本不值一提，又哪里需要他动手。 两个人说着话就已经到了那个受伤工人所住的病房外，一个眼神过去，有手下人上前推开了房门。 一行人来势汹汹地进来，吓坏了病房里的一家三口。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 靳洺懒得理他们，眼神扫了一圈病房。病床一边的桌子上堆着些新鲜的水果，旁边还躺着一束没来得及插瓶的花，看样子是有人刚来看过他们。而看他们放松的状态，他大概猜到了那个人的身份。 看来，是她来过了。 “呵呵，”一声冷笑低低地响起，病床上的男人冷嘲热讽，“怎么，赵慕冉是没有办法了，所以找了打手来准备杀人灭口吗？！” “闭嘴！”靳洺如刀一样的眼神射了过去，看得那男人没来由地就是一抖，倒真的听话地闭上了嘴。 盛轩撸了撸自己的袖子，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赵慕冉’这三个字也是你能叫的？” 目光落向了旁边那个五六岁的孩子身上，靳洺吩咐了一句：“把孩子带下去。” 他的话刚落，已经有人上来抱起了孩子往门外走，一边的女人发了疯地扑上去，“你们要干什么？！放下我的孩子，放下他！” 可她一个女人又怎么跟一米八的壮汉抗衡，尽管又扑又打，可依旧阻止不了他的步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抱走。 门被重重地关上，那女人见抢不回来孩子，就把目标放在了靳洺身上，吼了一句“你还我的孩子”，就再一次拿出了撒泼打滚的本事，可是这一次她用错了对象。 女人的手腕被轻易地钳制，靳洺骨节分明的手不断用力，直捏得那女人痛苦地哀嚎。 “如果不是看你还有丈夫和孩子要照顾，你以为你的手还保得住吗！”狠狠甩开了她的手，靳洺眼底的狠戾一览无遗。他不会忘记，就是这两只手伤了赵慕冉。 他这样的举动倒是把旁边的盛轩看得愣住了，认识他这么久，他可从来没见他为了谁这样过。 “把孩子带出去也是为了他好，我想你们也不会希望，他小小的年纪就听到自己父母为了钱而不择手段的事吧。”盛轩嘴角挑着浅笑，把自己刚撸起来的袖子又放了下去。反正今天是不需要动手了，就算动手……好像也轮不到他。 女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听了他们的话，虽然在努力镇定，但声音还是带着轻微的颤抖：“我、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第075章 不是意外 女人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听了他们的话，虽然在努力让自己镇定，但声音还是带着轻微的颤抖：“我、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听不懂？”靳洺冷冷地挑了唇，“需要我把证据一条一条地念给你们听么？” 女人被他的一句话吓得不敢再吭声，头埋得越来越低，颤抖从声音发展到全身。 “别想吓唬我们！”病床上的男人见自己老婆就要扛不住了，赶紧喊了一嗓子算是壮胆，“你能有什么证据？你什么证据都没有！我才是受害者，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就是他赵氏的工程不合格，害得我丢了腿，全都是他们的错！” “你的腿是怎么丢的，你不清楚吗？”靳洺看着他的眼神越发深邃，“你因为要还高利贷急需用钱，所以没有办法，牺牲了自己的两条腿，不是这样吗？” “不是的，是因为婆婆生病住院……” 男人还没有说话，坐在地上的女人倒是先嗫嚅着否认了。在被自家男人狠狠瞪了一眼后，她把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哦？”靳洺笑得玩味，“看来你对自己的家人也没有说实话？” “你胡说什么！”男人激动地大喊，如果不是因为行动不便，恐怕就会从病床上冲下来。 “啧，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盛轩双手插在口袋里，靠在了桌沿边，“半个月前，你欠下的高利贷到了最后期限，你每天长吁短叹，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四处筹钱，打着的幌子是老家的母亲生了重病，没钱医治。事发前的那个周三下午，你消失了三个小时，第二天起你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愁眉苦脸，而你给所有人的理由……是筹到了钱。” 看着眼前男人的手越来越紧地攥着被子，就连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盛轩眸子轻轻眯了眯，继续说了下去：“我想，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你下定了决心，要用自己的两条腿来换取那笔能让你活命的钱。至于那三个小时里，你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还需要我说得更清楚吗？” “他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借了高利贷？那钱呢，你借的钱呢？都去哪儿了？！我为什么一分都没有看到？！”女人猛地从地上扑到了病床边，扯住男人的衣服摇晃，声泪俱下地喊着，“你不是说了你不会再出去鬼混的吗！” 男人皱着眉，只是轻轻挥了下手就把自己的妻子推得重新摔在了地上，毫无意外引起了更加汹涌的哭喊：“老天爷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别嚎了！我这还不是为了孩子，他马上就要上学了，上学不需要钱吗？我这么做都是为了……” “你还好意思说是为了孩子？我们都被你害苦了！” 病房里瞬间变得鸡飞狗跳，吵闹声几乎要掀翻了屋顶，听得靳洺把眉头锁得死紧，心里格外庆幸自己没有让赵慕冉插手后面的这些事。 轻轻拍了拍那女人的肩膀，盛轩把手指比在嘴前“嘘”了一声，她果然听话地安静了下来。 向前迈了一步，他把目光落在病床上，“我说大哥，你的脑子是让浆糊堵住了吗？那个人是给了你多少钱，能让你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连命都可以不要。” “不会的，她说了我不会死的，她说不会让我死的。” 轻声笑了出来，盛轩特别想告诉他脑子是个好东西。 “她？她是阎王爷啊？她说不让你死你就不会死？恐怕你死了才是她最想要的。” “不会，不会的……” 看着他呆滞地摇着头的样子，靳洺突然觉得可悲，“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孩子，可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为了孩子好吗？” 以前就算他再不靠谱，也终究是个健全人，是能够靠自己劳动赚钱养活家人的，可以后，他都只会是家人的负担。 “那个人说了，事成之后她会给我一笔钱，只要我咬死了赵氏总裁不放，我还会有更多的钱的，那样以后我们的生活就不用愁了。” “我看你是真傻，她说什么你都信！”盛轩被他气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现在你有两条路可选，一，离开俨江，我们会给你一笔钱，足够偿还你欠下的债、你的医药费，还有你孩子的学费。二是，你继续咬死了赵氏总裁不放，我们法庭上见，那个时候除了身败名裂，你什么都得不到。你自己选吧。” “另外好心提醒你一句，”盛轩伸手指了指旁边沉着一张脸没说了几句话却比他还吓人的靳洺，说，“这位可是俨江市鼎鼎有名的靳大总裁，你们动了他心尖尖上的人，别说你，就是你背后的那个人，也讨不到半点好处。他能给你一条路让你离开，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你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我可不敢保证这条路一直都在，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反悔了。” 良久，男人垂下了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选一。” 病房外，司绍明站在门边，把里面说的话都真真切切地听在了耳朵里。本来他今天过来是因为听说了赵氏的事，想要尽自己所能去帮赵慕冉，而他能想到的帮她的方法，也就只有来劝说伤者。 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到了医院会看到几个人守在病房门口的情景。要不是仗着跟赵氏交情不浅，要不是因为他搬出了赵慕冉，他估计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支走他们了。 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原来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他本以为这次的事只是单纯的意外，结果却是有人一手策划。 算了下时间，司绍明估计着那些人应该也快回来了，而该听的他都已经听到，就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把自己带来的东西又拎了起来，司少爷决定打道回府。但回家的路只走了一半，他一打方向盘，朝着赵氏公馆的方向去了。 把前后的事情联系起来，他把怀疑聚集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赵慕萱。 第076章 因为她是我妹妹 把前后的事情联系起来，司绍明把怀疑聚集在了一个人的身上——赵慕萱。 从她回来以后，赵家的事一件接着一件，而且中心从来没有远离过赵慕冉。他隐隐觉得，那个工人嘴里的“她”，即便不是赵慕萱，也一定跟她有关系。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那他的冉冉公主才是最危险的！ 这么想着，脚下不自觉就将油门踩得更狠。 跑车叫嚣着停在赵氏公馆门口，司绍明几乎是飞奔着跑了进去，直接闯上了二楼。与他相比，赵慕冉看起来要显得平静很多，只是做事时的心不在焉出卖了她内心的忐忑。 “冉冉……” 听到他的声音，赵慕冉才恍然抬头，看到他，她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 因为跑步的原因，司绍明不断地喘着气，看得赵慕冉心里没来由地就是一紧，“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努力匀着自己的气息，司绍明扶着门框的手因为接下来要问的问题而不自觉收紧，他看着赵慕冉，“这件事不是意外，你知道吗？” 紧张的神色被她一点一点敛了起来，她把目光从他身上收了回来：“……我知道。” “那背后的人呢？你有没有头绪？”司绍明向前了一步，语气比刚才还要紧张。然而他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任何回答，不管是承认还是否认，都没有。 屋子里一阵沉默，赵慕冉避开了他的问题。只是这么多年，他不是白认识她的，她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她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他已经清楚了。以前遇到这样的情况，司绍明一般会选择转移话题，不再去逼她，但这一次，他想让她面对。 “你也想到了是吗，你也想到了……是赵慕萱。” “赵慕萱”这三个字从司绍明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赵慕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脑子里像是有一根弦“啪”地就断了。她承认，有些事情她是选择了逃避，而且还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要她不去面对，这件事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然而当有人把事实真相剖开摆在她面前，强迫她睁开眼睛去看的时候，赵慕冉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逼到了陷阱边上的猎物，即便再做困兽之斗，也没了任何意义。 挣扎或不挣扎，结果都没有办法改变。 司绍明又何尝不知道，这样做很残忍，可对她，却最有效。 轻轻仰起了头，赵慕冉深深吸了一口气，沉沉地吐出一个字：“是。” “连你都能想得到，我和她朝夕相处，又怎么会不知道。” 做为一个公司的总裁，如果手底下能用可用的人就只有一个助理，未免太过寒酸。而公司里发生的事情，不管大小，她都应该有数。譬如，陈滨私挪公款的事，以及……他和赵慕萱的会面。虽然她不知道他们之间谈了什么，但现在看来，赵慕萱应该是早就计划好了的。而自己接下了这个项目，无疑是给了她最好的机会。 只要项目出现了问题，公司就会召开董事会，而她作为项目的负责人，除了引咎辞职不会有第二种结果。等到总裁的位置悬空，那几个被赵慕萱拉拢的董事就起到了作用，结果可想而知。 这个计划进行到现在，就只剩了最后的一步。而她被逼到这样的地步，无非是败给了自己心里的亲情。 她的那一句话，却让司绍明不解：“你既然知道，又为什么……就因为她是你妹妹吗？” “是，就因为她是我妹妹。”赵慕冉的眼睛泛了酸涩，看着屋顶上的灯，她揭开了这些年自己碰都不敢碰的伤疤，“我一直觉得是自己害了她。” “她丢了的那天，是我们五岁的生日。你知道我从小就身体不好，生日前一天还发着高烧，偏偏那天碰上了俨江市难得的烟花晚会。她想去看，我也想陪着她去看，爸妈拗不过我们，就带着我们去了。”赵慕冉微微垂下了头，眼眶里有温热的液体轻轻滑落，“我后来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生病，或者我没有跟着出门，爸妈就不会因为要照顾我而疏忽了慕萱，她也就不会离开我们，不会离开这个家。我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妹妹了，可后来她回来了。既然回来，我就想把欠她的都还回去。她想要什么，我给她就是。” “所以就算她想要你的命你也要给吗！为了这件事你愧疚了十几年难道还不够？你还想怎么还？” “她也是爸爸的女儿，如果她想要赵氏，我给她。由她来继承公司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冉冉！”司绍明看着赵慕冉，这样的她让他有点陌生，从小到大，她不管做什么事都很有分寸，只有在这件事情上，她糊涂得不像她自己，“当年你把自己折磨成了什么样，你忘了吗？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你不欠她什么。” 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一样，赵慕冉瘫坐在地上，眼泪再也克制不住地奔涌而出。 司绍明再没说什么，只是在一边静静地陪着她，等到她终于哭够了，他把纸巾递给她，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阳光一样的笑容，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 “你可是我的冉冉公主，流的眼泪都是价值连城的钻石。你哭得这么凶，是可怜我穷吗？” 赵慕冉终于破涕为笑，“司少爷还哭穷，是不打算给别人活路了吗？” 橘色的夕阳余辉从窗口斜斜地洒进来，落在女孩的身上，像最美的梦境。 可只要是梦就都会醒来，不管是噩梦还是美梦，都会有那么一天。打破残忍、击碎美好，只剩下想要或不想要的真实…… 最后一抹阳光被地平线吞噬的时候，靳洺见到了赵慕萱。她和上次见面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只是露出来的脚踝上，那朵玫瑰似乎更妖艳了。 “靳总这段时间应该很忙才对吧，怎么还会有空约我出来？” 靳洺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夜风从俨江江面刮过，带起层层波澜，头也没回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又什么时候才能知足？” 第077章 警告 靳洺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夜风从俨江江面刮过，带起层层波澜，头也没回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想要什么？你又什么时候才能知足？” 赵慕萱随意拢了拢被风吹起的卷发，轻轻扶着护栏，没有回答靳洺的问题，“这么重要的时刻，你难道不应该陪在自己女朋友身边吗？” “是很重要，所以才要来看看你。明天的董事会你应该已经做好准备了吧，有几成把握？” “九成。” 靳洺嘴角轻轻地上挑：“是么，那想必一定很精彩。只可惜，恐怕会让你失望了。” 他的话让赵慕萱提起了警惕：“你什么意思？” 靳洺一双黑眸比夜色更深，看着渐渐被黑暗浸染的江面，表面虽然平静，内里却不知是怎样的暗流涌动：“这一步棋走得很漂亮，连我都没有想到你能做到这种程度。可生意场上这些算计人心的事你还是不擅长，这一次你没有让申司辰插手，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你到底想说什么？” 靳洺依旧云淡风轻，语气不急不缓：“你不让他插手，应该是想让他的手上干净一点吧？不过……不好意思，你碰上了那没有把握的一成，是我。” 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散去，赵慕萱渐渐明白了他今天来找自己的目的。 靳洺终于转过了脸看着她，眼睛里的随意闲适仿佛他说的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明天的董事会依旧会如期进行，只不过，内容已经不一样了。” 他这个样子把赵慕萱最后一层伪装也彻底击碎，“你不是说过会帮我的吗，就是这么帮吗？你也说过对赵慕冉只是利用，但没想到你会把她利用到你心里去！” 她伸出手指，一下一下戳着他的心口，靳洺从没有见她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带着怨恨，带着责备，还有一丝懊悔。他后来想起来，觉得她大概是在后悔相信了他吧，后悔相信他不会是她的阻碍。 他一脸的淡然，对于她说的赵慕冉在他心里的话也没有反驳，更没有觉得不妥，等她说完只问了一句：“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将目光移向了江面，看着对面亮起的点点灯光，赵慕萱笑了：“你问我什么时候才能知足，呵，靳总难道不知道‘人心不足’吗？一旦目标达成，就会想要更多，每个人都是这样，你对赵慕冉不也是？” “所以，你是回来报仇的？” “报仇？”赵慕萱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轻笑出了声，“别说得那么严重，我只是想把那些属于我的东西……讨回来而已。” “可这跟赵慕冉又有什么关系！你回来以后的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针对她，这样对她又公平吗？！” 提起赵慕冉，靳洺再不复刚才的冷静，而他问的这些才是他最不解的，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的。 “公平？你跟我说公平？”赵慕萱像是听到了极不可思议的事，“什么是公平？我捡垃圾吃的时候，我没有办法读书的时候，我几乎要丢掉命的时候，她又在干什么？她是父母手心里的宝，是养在城堡里高贵的公主！这又公平吗？！谁又有想过我！” 沉沉地舒了口气，赵慕萱努力让自己的语气重新恢复平静，突然她想起了什么，嘲讽地勾了勾唇，“他们常说，姐妹就应该同甘共苦，尤其像我们这样的孪生姐妹，更应该祸福同享。”缓缓抬眸，她的眼中带着狠厉，嘴角的笑容明艳妩媚，却带着不可言说的森冷，“既然这样，以前是我在受苦，现在我回来了，和姐姐换一换，难道不可以吗？” “我不管你怎么想，但今天我警告你，别再打赵慕冉的主意，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靳洺丢下这一句警告，就转身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中，身后的赵慕萱靠在围栏上，在昏黄的光影里笑得苦涩。脸颊的泪痕干了又湿，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在为什么而哭。 是自己吗？是自己吧…… 夜色越来越沉，赵慕冉却依旧没有半点想睡的意思。站在阳台上，看着天边的月亮越爬越高，她突然觉得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知道该怎么走后面的路。 寂静的夜里响起脚步声，可赵慕冉却全然没有注意，直到肩头上一沉，她惊觉转身，撞进了靳洺的眼里。 他将外套披在她身上，映在淡淡月光里的脸上挂着笑容，和初见的那天一模一样，这样的笑容和他带给她的记忆一起镌刻在她的脑海里，在以后的许多年她都不曾忘却。 就是这样的笑容，惊艳了她的余生。 “你怎么来了？” 这一句问的有两层含义，一层是真的没想到他这么晚还会过来，而另一层其实是想问他，这么晚了是怎么进来的？ 不用明说，靳洺也猜到了赵慕冉的意思，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笑得放肆：“当然是有人帮我。” 看着钥匙环上挂着的小猪佩奇，赵慕冉轻嗤了一声：“是淮菱给你的吧？” 唇角越扬越高，“淮菱很热心。” 伸手将她拥在怀里，靳洺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只有像现在这样实实在在地感觉到她在自己身边，他才会真正安心。 这一天过得胆战心惊，倒不是怕自己会怎么样，而只是看不到她，担心她会怎么样，所以，即便已经这么晚，他还是想过来看一看她。 本来想着她应该是睡了，那他就悄悄守在她身边，看着她的睡颜也会格外安心，但没想到，一来就看到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站在阳台上。 虽然天气已经不是很冷，但春末的晚上气温依旧很低，她心里有事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他可不行。 下颚轻轻抵在赵慕冉头顶，他清朗的声音响在夜里：“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握住他环在腰间的手，赵慕冉轻轻开口：“没有见到你，我要怎么睡？” 赵慕冉本来满是担心地说了这句话，但怎么都没想到靳洺的回答会是：“小冉现在已经这么依赖我了啊？不见到我，都睡不着觉吗？” 十足的轻佻。 第078章 我担心你 从靳洺怀里退出来，赵慕冉皱着眉瞪着他，对他轻慢的态度表达了谴责。靳洺被她瞪得一愣，随即忍不住轻声笑了，“抱歉，我只是想逗你开心。” 语气里带了点小小的委屈…… 叹了口气，靳洺手指轻抚着她眼下的青紫，“我不是给你发了消息，说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吗？” 虽然还不能及时来见她，但为了让她安心，靳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就给她发了消息，希望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休息好的她今天可以睡一个安稳觉，结果这丫头根本就不听话。 赵慕冉轻轻低下了头，藏起了颊边飘上的一抹红晕，声音低低的：“我担心你……” 夜里太安静，安静到她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虽然低却格外清晰地落在了靳洺耳朵里，听得他笑弯了嘴角。 俯身凑到她耳边，他呼出的气息灼灼地洒在耳廓，“那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赵慕冉只觉得自己的脸颊越来越烫，心里庆幸这是在晚上，否则要是被他看到恐怕又会被笑话。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怕他知道自己害羞脸红，他偏偏伸了手过来。干燥温热的掌心附在脸上，头顶响起了他调笑的话语：“你的脸怎么这么烫啊？不会是发烧了吧？” 靳洺捧起赵慕冉的脸，借着月光将那上面的绯红清晰收入眼底，她羞恼的样子，他记了一辈子。 抵着她额头，抑制不住的笑声低低地从他胸腔中传了出来，轻轻在她嘴唇上啄了一下，他问：“现在，可以睡觉了吧？” 拥着她走回了房间，替她盖好了被子，靳洺顺势躺在了她身边，“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儿也不去了。” 赵慕冉双手扒着被子的边沿，只露了一个脑袋在外面，圆圆黑黑的眼睛望着他，乖乖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她这个样子看得靳洺险些就把持不住，大手一伸，挡住了她的眼睛，命令着：“睡觉！” 怀里的人呼吸渐渐均匀，靳洺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看着她安稳的样子，他只觉得胸腔里像是涌进了一股暖流，流过每一个角落，填补了每一处的空虚。 那一瞬间靳洺觉得，自己来俨江市的决定是这一生最正确的决定。 耳边突然响起了晚上在江边赵慕萱说的话，他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她一直打的都是这样的主意，原来她的目标一直都是赵慕冉。 手臂不自觉地用力，他将怀里的人搂得更紧。既然知道了，他就一定要保护好她，一定不能让她再受到伤害。 第二天的董事会进行得很顺利，项目的问题一经解决，项目也得以继续进行，被赵慕萱收买的那几个董事暗自庆幸着松了口气。其实要不是被她捏了把柄在手里，他们也不至于答应她做这些事。在赵氏这么多年，看着公司一点点发展起来，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天天长大，虽然有些时候赵慕冉的做法他们是不大认同，但她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啊。只要是为公司好，能为公司带来利益和前景，他们就没有什么理由反对她。 会议一结束，赵慕冉就接到了靳洺的电话，走下楼的时候就见到他已经等在了那里。 白色的衬衫微微敞开了领口，衣袖随意地挽起，露出一小截手臂，单手插在兜里，斜倚在车边，引来周围无数的惊叹，引得赵慕冉心里小鹿乱撞。 上了车，赵慕冉压不下心里的好奇，想了又想还是问了一句：“靳洺，你很喜欢穿白色衣服吗？” “怎么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穿着一套白西装，好奇罢了。” 想起那一次见她，靳洺嘴角忍不住地上扬，“不好看吗？” “好看。”赵慕冉想也没想地就答了这么一句，反应过来以后才窘迫地改口说：“不难看。”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靳洺已经因为那两个字心花怒放，转头看了一眼她那别扭的表情，简直不要太高兴。 她这傲娇的小性格他怎么就这么喜欢！ 想起她刚才说的，靳洺随口问了一句：“那件外套你还留着吗？” “嗯？什么？”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件西装外套。” “……”他的提醒成功唤起了赵慕冉的记忆，那件外套她是怎么处置的来着？好像随手就扔在车里没再管了。想起来了的赵慕冉默默把眼神移到了车窗外，企图蒙混过关。 “你不会是扔了吧？你的披肩我可还在家里放着呢。” “没、没有。我……我也收着呢。”嘴上这么说着，赵慕冉心里盘算着回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翻一翻那件外套还在不在。那个时候只当他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参与自己的生活，参与自己以后的人生。 早知道的话，就不乱扔了…… “我们要去哪儿？”赵慕冉看着窗外，努力转移着话题。 “带你去吃饭，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也顺便当是庆祝了。” 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也是该庆祝一下。 靳洺的设想是浪漫温馨的二人世界，然而实际是……在浪漫温馨的二人世界里亮起了一盏八百瓦的电灯泡。 “服务员，这里添一套餐具。” 靳洺看着旁边一脸坦然朝着服务员挥手的盛轩，气不打一处来，开口当然也就没有好语气：“盛二，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不是庆祝吗？这件事我也有份参与，来庆祝一下不行吗？”服务员已经端了餐具上来，盛轩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服务员说了一声“谢谢”。 是很有礼貌，也很有修养，但靳洺看着就是很想打人。 从他手里夺下了酒杯，靳洺没好气地问：“你到底来干什么？” 认识盛轩这么久，他太了解他了，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他一定是有事。虽然不能断定是什么事，但靳洺直觉肯定没什么好事。 他的话音刚落，盛轩平静的外表就被懊恼代替，无奈地垂下了手，他说：“我就是想找你们评评理……” 第079章 出来混早晚要还 靳洺话音刚落，盛轩平静的外表就被懊恼代替，无奈地垂下了手，他说：“我就是想找你们评评理……” 果然，靳洺看着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是又在蒋依依那儿受了委屈，来找他们哭诉了。只是以前被祸害的只有他一个人，现在又加上了赵慕冉。 “发生什么了？”不了解情况的赵慕冉好心地问了一句，在对上靳洺的眼神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多嘴了。 盛轩像是积蓄的洪水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之前小冉的项目不是遇到了问题吗……” 他刚开口就被靳洺踹了一脚，“小冉也是你叫的？！” “……咳，之前慕冉的项目不是遇到了问题吗？”盛二少爷知趣地改了口，继续诉着苦水，“依依跟我说，只要我能帮慕冉渡过这次难关，她就考虑重新回到我身边。” “这样不是挺好吗？”赵慕冉问。 蒋依依肯再给他一次机会，在她看来，这是好事啊。 “可我昨天去找她了，她说她认真考虑过了，还是决定不回到我身边了。”盛轩抽泣了两声，满腹满腔都是委屈，“你们说有这样的吗？给了我希望，又让我绝望……” “盛轩，那些你曾经给过她的，总要让她都还给你了，你们才好重新开始啊。” 出来混，早晚要还的。 赵慕冉还算了解蒋依依，她看得出，依依是真心实意爱过盛轩的，也是真心实意想要离开他的。如果不是被他伤了心，又怎么可能走得这么干脆，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给了希望又陷入绝望这种事，想必蒋依依也没少经历。 话说出口，赵慕冉就后悔了。说到底这些都只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她不好总跟着掺和，上次把蒋依依骗回来就已经很不合适了，为了这个，依依好几天都没理她。以后还是别多嘴的好。 虽然只说了一句就再没说下去，但那简单一句已经足够盛轩反省。倒是旁边的靳洺因为她的话也陷入了沉思。 她能把感情看得这么通透是他没有想到的，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感情，她都看得明白。而她自己对待感情的态度他也是知道的，不管是申司辰也好，司绍明也好，他也好，她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心里都再清楚不过。即便自己痛彻心扉，不该要的她一样会丢掉。 太过理智，有好也有不好……莫名地，靳洺心里闪过了一丝担忧，是只在心头轻轻一划，就肝肠寸断的感觉。 …… 临近中午，俨江大学最热闹的地方大概就要数食堂了，这个时候这里人来人往，是制造“偶遇”的最好的时间和地点，而且绝对不会让人觉得刻意。 沐风躲在拐角处的阴影里，就是这样一个想法。 镜片后的眼眸带着少有的促狭，在人群中寻找着，直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食堂门口，沐风眸光微亮，紧紧地锁住了她。 上次见到赵淮菱的时候还是三天前在图书馆，那一次是真的偶然碰到，但她没有看到他。他躲在书架后看着她抱着一本书愁得小脸皱成了一团的样子，想想都忍俊不禁。 这小姑娘不许他再去找她，而她也不再像个隐形小尾巴一样偷偷跟着他，反倒让沐风觉得有点无聊了。真不知道自己在认识她以前是怎么过的。 不去找她，那偶遇总可以了吧。于是，他算计着时间，早早地就等在了食堂外边。等着赵淮菱走近，沐风强迫自己把嘴角扬起的弧度压了下来，装得一脸淡然走了出去。 “赵淮菱？这么巧！” “沐、沐风学长？你怎么在这里啊？” “当然是来吃饭的。”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那你去吧，我不打扰你了。”赵淮菱说完抬脚就准备离开，但她那一句“打扰”让沐风很不舒服。 从认识她到现在，她跟自己说的“打扰”都已经数不清了，这傻姑娘怎么永远都理不清自己的位置！ “咕”地一声，赵淮菱肚子的叫声不大不小地响起，刚刚好落进沐风的耳朵里，皱了皱眉，他拉住了她：“你没有吃饭吗？” “我今天只想吃食堂的糖醋丸子，但是来晚了……”赵淮菱垂着头，越说越没底气。 “那就不吃了？” “回宿舍吃一点零食也可以的嘛。” “赵淮菱，你能不能在意一下你的胃！”沐风拉起了她的手，语气严厉，“跟我走。” “去、去哪儿啊？” “吃饭！” “你不去食堂了吗？” 回答她的只有耳边吹过的轻风，感觉到前面男人的低气压，赵淮菱乖乖闭了嘴。 跟着沐风出了校园七拐八拐，终于停在了一家小饭店的门前，如果不是有他领着，赵淮菱都不知道学校附近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进去坐下，她打量着四周，店里虽然不大却很温馨，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来吃饭的人，赵淮菱笑得露出了小虎牙，“沐风学长，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上学的时候就经常和同学一起过来，这里让我觉得很舒服。” “舒服？对，就是舒服！”轻轻地念着这两个字，赵淮菱觉得用这个词来形容这里是最合适的。从一进门这里带给她的就是舒服的感觉，像是回到了自己家。 她还在打量着店里的环境，服务员已经把菜端了上来，第一道就是她今天心心念念的。 “尝尝吧，他们家的糖醋丸子也很好吃。”沐风说着夹了一颗又大又圆的丸子放到了她面前的碗里。 “谢、谢谢……” 赵淮菱本来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在丸子入口以后，这一点点的不好意思瞬间就被她抛到了脑后。嘴里含着饭，两个腮帮子被她填得满满的，赵淮菱还含糊不清地说着：“我宣布，这里的糖醋丸子已经打败了食堂，成功占据淮菱美食榜的NO。1！” “哈哈……”她的样子逗得沐风再忍不住，爽朗的笑声响在耳边，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他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第080章 亲子鉴定 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沐风问了一句：“公司的难题解决了吗？” 看赵淮菱的心情似乎不错，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了吧。 淮菱点了点头，“嗯，已经解决了。多亏了我有一个神通广大的靳姐夫，姐姐有他，我以后可就能放心了。” 明明是妹妹的身份，却硬要把话说得像个长辈。 欢快的声调突然降了下去，赵淮菱放下了碗筷，突然一副要认错的模样，“学长对不起，我以后一定好好吃饭，不再让你担心我的胃了。” 她一直都以为，他刚才气得不说话，是因为她又没有好好吃饭。作为她的胃的半个医生，生气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谁知道听了她的话，沐风的脸突然沉了下来，“你以为我担心的只是你的胃吗？” 嗯嗯？怎么不按剧本走呢？她都已经这么诚恳地道歉了，结果他非但没有原谅她，反而更生气了？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看着他的脸色，赵淮菱试探着问了一句：“难道……还担心我的牙？没事的，你别看我吃得多，但我牙口很好的，只小时候蛀过一次。” “你……”沐风觉得自己快要被她气得折寿了，她根本就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吧，“你脑子里除了吃的还有别的东西吗？” “有你呀。” 赵淮菱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说了这三个字，完全没有过脑子，说完就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断。 她都不知道，糖醋丸子吃多了是会糊脑子的吗？！ 重新端起了碗，她狠命地扒着饭，只想把脸埋进碗里去。 轻笑声从头顶传了过来，沐风伸出手指轻轻拨去了她脸颊上粘上的米粒，“慢点吃，我没有听清你刚才说了什么。” “……” 回应他的话的只有更加响亮的筷子碰碗的声音，以及……赵淮菱红得滴血的脸庞。 …… 刚刚还阳光灿烂的天气突然就暗了下来，阴云滚滚而来，眼见着就要下雨，赵慕冉坐在办公桌前，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再低下头时，耳边已经传进了雨滴打在玻璃上的声音。 这天气真的是说变就变。 “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都等不及让我进楼！” 赵慕冉诧异地抬起头，看着靳洺推了办公室的门走进来，头发上挂着雨滴，肩头的衣服也被打湿了。 她站起来去休息室拿了一条毛巾递给他，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想你，我就来了呀。怎么，不行吗？” 轻轻白了他一眼，赵慕冉嘴角弯起小小的弧度，“你一天往我这里跑八回，公司都不用管的吗？” 随意地擦着头发，靳洺笑着朝她走过来，“赵总有所不知啊，LT能有今天的成绩……全靠它自力更生。” 轻嗤了一声，赵慕冉心里满溢的甜蜜是她否认不了的，“你再这样下去，安姐怕是要吃人了。” “怎么了？” “你什么都不管，所有的工作都交给陈言去做。她好不容易找到个男朋友，结果被你压榨得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了。” “嗯……”靳洺摸着下巴点着头，“这的确是个问题，不如……” 赵慕冉看着他，希冀着他能说出自己想要的结果，然而…… “就让他们两个一起工作吧。” “靳洺！你每天耗在我这里干什么？” 她也懒得跟他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 她是真的想不通，自从上次的事情解决以后，靳洺就变得格外黏人，每天见她一面都不够，一定要见好几面才行，只恨不得她变成个挂件，天天让他挂在身上才好。 他这个样子，却只让她隐隐不安。 “赵、冉、冉！你这是嫌弃我了吗？！”虽然靳洺喊得很大声，但语气里却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委屈……赵慕冉想，幸好没有别人在这里，否则靳总在他们眼里的光辉形象恐怕就毁了。 “……没有。”她轻声否认他的问题，又忍不住小声嘀咕，“我哪儿敢。” 她要是真说她嫌弃了他，指不定这个人会做出什么来，她可不想“以身犯险”。 轻叹了口气，靳洺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好，就听你的。我回去还不行吗。” 本来还打算在走之前好好地抱着她温存一番，结果电话铃声偏偏在这时候响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陈言的名字，靳洺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这个时候他绝不会因为工作打扰他，那就只能是…… 指尖轻划，靳洺接通了电话，不动声色地走到了窗边，“喂？” “靳总，结果出来了。” 陈言冷静严肃的声音从听筒里边传来，听得靳洺眸色渐沉，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重新挂上了随意慵懒的笑，靳洺才转着手机转过了身，“现在不回去也不行了。” 赵慕冉轻轻扬起了嘴角，“看来LT也不能只靠自力更生。” 走过去在她额头印了一个吻，靳洺望着她的眸中含着满溢的柔情：“那我走了，别太想我。” “快走！” 赵慕冉看着他迈步走了出去，门关上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被他敛去，神色暗沉得像是外面的天空。她从没见过他这样，只觉得这次的事大概没有那么简单。 车子一路飞驰，破开了重重雨帘，直到停在了LT集团大楼下。坐着电梯上了楼，靳洺心里控制不住地有些忐忑。 陈言早已经等在了总裁办公室门口，见他回来，向前走了两步把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跟着他走进了办公室。 靳洺的手上是一份亲子鉴定的报告，上次和申健阳见面的时候，对方的态度让他心里存疑。申健阳做了一辈子的商人，而像他这样唯利是图的商人，说的话只能听一半。 虽然他口口声声说是他的父亲，但靳洺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像是隐瞒了什么，而他隐瞒的那些，也许才是对自己最重要的。 所以那剩下的另一半真相，就只能靠自己去找了。 正因为这样，靳洺当时就找机会拿到了申健阳的头发，交给了陈言。他要验证的第一件事，就是父子关系这一点。 第081章 真相 关好了门，陈言才严肃地向靳洺汇报：“靳总，亲子鉴定的结果是……亲缘关系，并不是父子。” 看着手里的报告，靳洺算是看明白了，申健阳的话，一半都不能信。 手指不自觉用力，把手里那几张薄薄的纸捏得皱皱巴巴。 现在能确定的，也就只有他是申家人这件事情了。但他既然不是申健阳的儿子，他又为什么要承认呢？又何必跟他说那些话。 他想隐瞒的，究竟是什么？ 靳洺握着那几页纸不发一言，陈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办公室里突然一下子变得让人窒息地安静。 他们正在思考着一切可能的原因，却被猛然响起的推门声吸引了注意力，两个人齐齐地望过去，就看到盛轩正气喘吁吁地扶着办公室的门框，显然是跑着上来的。 “是申健泽。” “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天际，连带着盛轩的那四个字一起，重重地炸在靳洺耳中。 如果申健泽才是他父亲，那么申健阳一切的反常就都不算反常。 而他承认他们是父子就只能说明，被他隐瞒的真相所带来的后果远比抛弃自己的孩子更严重。 而关于申健泽，靳洺所知道的也只有那些流传了很久的旧事。他年轻的时候跟自己的哥哥一起创立了申商国际，凭借着自己的能力把公司做大做强。所有人都说，他虽然年轻，但能力却一点不输同行业的前辈。可就在人们都觉得他将来一定大有可为的时候，一场车祸毫无预兆地降临在他的头上，他和妻子双双亡故。后来申家老爷子也因为经不起这样的打击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再后来，申商国际在极短的时间内将总部搬去了加拿大，这些事情逐渐被人们淡忘，能在记忆中留住的也只剩了申家表面的辉煌。 渐渐将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靳洺伸手把手里的报告扔到了一边，坐到了沙发上，他抱着手臂，问了盛轩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盛轩抬脚走到了他对面坐下，“这些事情过去太久，已经没有什么人记得，为了查这些，我连我哥的关系都用上了。” 虽然费了很大的劲，但至少结果没有让人失望。盛轩托了自己哥哥帮忙查找线索，终于找到了一位退伍军人。他在参军之前跟申健泽是同学，之后也一直有联系，关于申健泽的事他基本都了解一些。据他说，申健泽夫妇出事的时候，家里的两个孩子都还很小，他曾经因为担心孩子无人照料专门去找过，但那个时候这两个孩子已经没了踪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两个孩子？”靳洺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 “是，两个。”盛轩点了点头，“一儿一女。” 还没有等靳洺细想，盛轩已经把答案说了出来：“是你和申芷晴。” “……！” 皱了皱眉，盛轩也有些奇怪，“不过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你送走，却把申芷晴留在了身边。难道……是因为想要个女儿？”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几岁的小女孩是最讨人喜欢的，尤其是对于他们那种只有一个臭小子的夫妻，想要个女儿再正常不过。 不想再纠结儿子女儿的事情，靳洺直接开口打断了盛轩的发散思维：“他还说什么了？” 想起接下来要说的那些事，盛轩开口都开得艰难，“他还说……车祸发生之前的一段时间，申健阳都有点反常。他曾经偶然碰到过申健阳在自己弟弟车边停留，那个时候他没有在意，可不久之后就出了车祸。” 盛轩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没再说下去，但这些话背后的含义却再清楚不过。 申健泽的车祸不是意外！ 靳洺突然就明白了申健阳为什么要在这件事后匆匆离开，就为了把他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压下去。申家当年轰动了整个俨江，而想要让这些事被人们遗忘的唯一办法，就只有让申家在他们视野中消失，越彻底越好。 而事实证明，他这一步没有走错，申家消失的时间不过短短二十年，当年那些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闲话就已经沉在了时间的大海里，再没有人翻起。 “你打算怎么做？” 看他半天都没说一句话，盛轩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还没想好。” “好，你慢慢想。”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盛轩用着无比坚定的声音表着自己的决心，“不过你记住，不管你想怎么做，刀山火海，兄弟都陪着你。” “你以为你跑得掉么？” 虽然表面上装得云淡风轻，但了解靳洺的人都再清楚不过，他的内心可能正翻江倒海，难以平静。 …… 连续了几天的阴云终于在周日的早上散开了，看着洒进房间里的耀眼阳光，赵慕冉满足地眯起了双眼。难得的休息日，她本来想着要多睡一会儿，可脑子里突然闪过的名字让她的睡意瞬间消散得干干净净。 她想起了靳洺。 揉了揉有些乱的长发，她从床上坐起来，还是决定不再睡了。 梳洗完以后她给自己安排了看书、画画、练琴等一系列的活动，来分散自己对于靳洺的注意力，然而她发现并没有什么用。 就像现在，她坐在钢琴前，琴谱被她摊开扔在一边，手指放在琴键上，然而一双眼却盯着旁边的手机目不转睛。 距离上次靳洺从她的办公室离开以后已经过去了几天，这几天里她都没有再见过他，而他联系她的频率也从一天几个电话变成了只有一条问候晚安的短信，这样的落差让她一时难以习惯。 但每次想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赵慕冉都会想到那天他走的时候的神情，忍不住就在心里猜测，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想打电话去问，可是又怕打扰他，但不问的话，自己做什么事都不能集中精神。犹豫纠结了很久，赵慕冉的指尖轻轻划动着手机通讯录，在靳洺的名字上停留了片刻，转而点向了下面的“盛轩”。 第082章 选择 盛轩这一次倒是做到了知无不言，把他知道的全都告诉了赵慕冉，顺便在电话的结尾向她汇报了靳洺现在的坐标。 挂了电话，赵慕冉拿起外套就下了楼，开着车去靳洺家的路上，她的眉心一直紧皱着。他的身世她多少了解一点，但从没想过会这么复杂，本来以为这个父亲不管是好是坏，他都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人，可到头来才发现，找到的是仇人。 虽然对于靳洺已经不像以前一样陌生，但赵慕冉发现，自己还是不够了解他。至少在眼下，她根本没有办法判断出他会是什么样的状态。再加上已经连续几天没有见到他，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她心里更没了底。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用力，她只想要快点到他身边。 车子停在别墅外，赵慕冉拿起副驾上放着的袋子下了车。从包里翻出靳洺给她的钥匙，转动了锁芯。 一进门，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房间里冷气开得很低，厚重的窗帘密密实实地把阳光挡在外面，比起外面的艳阳高照，简直像是走进了阴暗的冰窟。 转过了玄关，她在黑暗中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靳洺坐在沙发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紧紧皱着眉，一双眼望着面前的茶几出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连有人进来都没有察觉。 赵慕冉伸手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件西装外套，就是初见那天他强制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定情信物”。 这几天闲着没事的时候她在轿车的后备箱里翻出了这件衣服，翻出来的时候几乎快要看不出原本的模样，那个时候，她感受到了绝望……她几乎都可以想象靳洺见到这件衣服以后朝她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所以她打定主意要救救它，也算是救她自己。为了把它复原，她还专门去找了申芷晴，总算结果还不错。 把外套披在他身上，赵慕冉转身调高了空调的温度。靳洺因为她的动作回了神，在看到是她的时候，眼中的惊讶喜悦胜过一切言语。 “你怎么来了？” 感受着房间里渐渐回暖的温度，赵慕冉轻笑着说：“来看你啊，怎么不行么？那我走了。” “别！”靳洺伸手拽住了站起来佯装要走的她，肩头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他这才看清了是那件西装外套。 他看向她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不敢相信，靳洺是真的没有想到她还会留着这件衣服，其实那天提起来也真的只是一时兴起。老实说，他是不敢奢望她会留着。 如果靳洺知道她没有在当时就处理掉这件衣服是因为忘记了，大概会气得吐血…… 心里一高兴，他一用力就把赵慕冉扯进了自己怀里。头埋在她颈窝，他的声音闷闷地响起：“小冉，你逃不掉了。” 手臂轻轻搭在他肩头，她很想告诉他，她没想过要逃。一开始没有，现在更没有。 任由他抱着她，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房间里重新归于安静，但却已经和刚才的静不同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靳洺打破了沉默，“你都知道了？” 赵慕冉点了点头，“嗯。” “是盛轩告诉你的？” 赵慕冉又点了点头，“嗯。” 叹了口气，靳洺轻笑了一声，“这小子知道的太多了，看来是不能留了。” “那我呢？”她有些好奇，“我好像知道的也不少。”她倒是很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置她。 惩罚性地捏了捏她的鼻尖，靳洺只说了一句“你和他不一样”。 是啊，他们俩怎么能一样。他的事，只巴不得她知道更多。 伸手拨了拨他挡在眼前的刘海，赵慕冉轻柔的声音响起，问了一句：“接下来要怎么做，你想好了吗？” 脸上的笑容一点点退去，渐渐被敛在了如漩涡一样的黑眸中。想起了那些事，想起了申健阳，他说：“我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么放过自己的仇人，更不甘心被逼得认贼作父，最不甘心自己的父母白白枉死。 虽然只有四个字，但赵慕冉已经明白了他的选择。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的温度一点一点传递过去，她的声音里、眼神里都带着坚定：“好，我陪你一起。” 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想好了，不管他选择了哪条路，报仇也好放手也好，她都陪着他一起面对。曾经他帮着自己渡过了难关，现在，她没有理由不在他身边。 一旦做好了选择，心情也就不再那么沉重。重新把赵慕冉拥进怀里，靳洺的声音因为她刚刚那简单的一句话而染上了喜悦。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段感情是自己趁人之危得来的，再加上赵慕冉清冷疏离的性格，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能真正走进她心里，而今天，她实在给了自己太多的惊喜。 感受着怀里真实的温度，感受着她切切实实地存在，靳洺心里空着的那一块逐渐被填满，他抱着她，声音沉沉的：“小冉，等这些结束以后，我想告诉你一些事。” 那些她不曾了解的过去，他想原原本本地，没有任何隐瞒地，全都告诉她。 点了点头，赵慕冉答应得郑重：“好。” 又坐了一会儿，赵慕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开始捧着他的脸仔细地观察，终于捕捉到了一丝他没能掩饰住的疲惫。 轻轻皱了眉，她板起了脸，“你是不是这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 “咳，”咳了一声来掩饰尴尬，靳洺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我……” “回答我！” “……是。” 眼中闪过心疼，赵慕冉站了起来，用力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推着他上了楼。把他推进了卧室，摁在床上盖好了被子，她用命令的口气跟他说：“现在睡觉！” 脸上带上了无奈，靳洺坐了起来却又被她按了下去，他终于妥协，嘴上却还在说着：“我不累。” 不理他的话，赵慕冉伸出手掌附在了他的眼睛上：“闭眼睡觉。” “我不想睡，我想多看看你。” “我又不会跑掉。” 第085章 报复 没有想象中的层层阻拦，申司辰从踏进电梯开始就异常的顺利，尤其到了顶层，更是连一个人都没有。他一推门直接闯进了总裁办公室，却没有在靳洺的脸上看到半点惊讶。看着端坐在办公桌前的那个人，申司辰知道了，他是故意的。 靳洺见到他进来，不紧不慢地拨通了内线电话，“陈言，这个月给前台结两倍的工资。另外，她受了惊吓，申总已经答应请她吃一顿饭，作为赔罪。” “还是别了吧，总裁。”电话那段的陈言有点哭笑不得，他怕那姑娘心脏受不了啊。 “有意思吗？” 申司辰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很显然，靳洺的行为引起了他极度的不满，感觉自己被耍了。 靳洺却不以为然，懒懒地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笑：“没意思么？” 手臂一伸，申司辰拉过了椅子坐在他对面，“你是在报复？” “报复”这两个字，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的原因了，但让申司辰想不通的是，如果是为了报复，那为什么靳洺不在知道自己身世的第一时间就开始，偏偏要等到现在。 申司辰锁着一双眉，脸色阴郁，可对面的靳洺却全然相反，听了他的话反倒是笑了一声，“怎么，难道是我做得不够明显，还需要你专程跑一趟来确认？” “因为他抛弃了你？” “这难道不足以成为理由吗？” 申司辰沉默了，这的确可以成为理由，却不是最好的理由。至少，不会是靳洺最好的理由。 右手的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申司辰沉吟道：“靳洺，我不傻。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早就应该行动了，根本不会等到现在。” 靳洺看着他，对他的话表现出了一副不认同的姿态，“申总，申商国际的根基有多深，你比我更清楚，想要撼动，难道不该有时间准备吗？” 敲击着桌面的手指停顿住，申司辰根本不相信他说的话，语气沉了几分，墨色的眼眸中也起了波澜：“到底是因为什么？” “……无可奉告。”靳洺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围绕在周身的慵懒也已经尽数褪去，他站起来转过了身，面对着窗外，扬声说了一句：“陈言，送客。” 他的话音刚落，陈言已经推开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脸上挂着彬彬有礼的微笑，向着申司辰说了一句：“申总，请吧。” 靳洺的态度再明显不过，看来在他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申司辰看着他留给自己的侧影，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既然你想，那么……申商国际奉陪到底！” 离开了LT，坐在车上，申司辰沉着一张脸不说话，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的脸色，斟酌着问了一句：“申总，我们是回公司吗？” 等了很久，申司辰才答了一句：“去赵氏。” 这其中的原因，靳洺不说，他就只能去赵慕冉那里碰碰运气了。 到了赵氏集团楼下，申司辰却没有上去，而是一抬脚走进了一旁的咖啡厅。 赵慕冉接到他电话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他来的目的，LT和申商国际的事现在传得沸沸扬扬，靳洺突然这么大的动作针对他们，他当然应该了解清楚，才好做应对。 推开了咖啡厅的门，赵慕冉径直坐到了申司辰的对面，向着旁边迎上来的服务生微笑着说了一句：“一杯摩卡，谢谢。” 看着她含笑的模样，申司辰有些恍惚，“你还是喜欢喝摩卡。” “习惯哪有那么容易改掉。” 就像习惯喜欢他这件事，她也是用了很久才忘掉。 “最近怎么样，忙吗？” 这样寒暄的开场白，倒是赵慕冉没有想到的，她以为依照申司辰的办事效率，做什么都应该是开门见山的。 双唇轻轻地抿起，含着礼貌，带着疏离，“还好。” 服务生端了咖啡送过来，赵慕冉微微颔首说了一句“谢谢”，随即端起了杯子抿了一口，“你见过靳洺了？” 愣了一瞬，申司辰轻笑着说：“你还是那么聪明。” 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一样，他还记得那个迅速就能判断出他身份的她。 赵慕冉同样想起了那一天，但在她心里，那样的记忆已经完全没有回忆的必要，一次本就不应该发生的见面，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 “我只是想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 “既然在他那里你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你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告诉你？” “因为你爱他，这是我唯一的把握。” 申司辰看着她，清楚地将她蔓延出的笑意收进眼底，那样幸福的笑容，是只有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有的。 勾了勾唇，他其实是替她高兴的。 喝了一口咖啡，申司辰继续说道：“如果再这样对抗下去，无论是LT还是申商国际，都讨不到便宜。那样两败俱伤的结果，我相信是你不愿意看到的。” 其实这一点，他相信无论是赵慕冉还是靳洺，他们心里都是清楚的。两家公司实力不相上下，真要是斗起来，只能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只是靳洺现在为了报复，已经不计得失。但赵慕冉总不会忍心看着靳洺多年的心血就这样毁于一旦吧。 申司辰想的没有错，赵慕冉一直都在等着他来找自己，报仇的方法有很多，并不一定非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关于靳洺的身世……”赵慕冉扭头看着窗外，问了一句，“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怀疑？” “对，怀疑你父亲母亲所说的话。” 申司辰有些疑惑，“你……想说什么？” 看着他，赵慕冉清楚明白地说出了隐藏在背后的真相：“靳洺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孩子，而他身体里却真真切切地流着申家的血。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吗？” 她的话让申司辰想起了当初自己追问这件事的时候，母亲的异样，这件事也许真的另有隐情。但如果赵慕冉的话是真的，那他们拼命想隐瞒的又是什么？ 第086章 颠覆 赵慕冉的那一句“真真切切地流着申家的血”让申司辰瞬间明白了什么。靳洺是申憬辰这件事已经毋庸置疑，可如果他并不是申健阳的孩子，那么就只有…… “你想的没有错，是他。”赵慕冉出声肯定了他的猜测，“至于这其中的事，就算他们不说，以你的能力也是可以查到的吧。” 申司辰缓缓抬眸，虽然没有表态，但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赵慕冉端起杯子，将咖啡轻轻送入口中，“你想要的答案，都在里面。” 距离他们不远的桌子边坐着一个年轻女孩，头上的棒球帽低低地压着，看不清面容。他们进来后不久，她就坐在了这里，直到他们一前一后地离开，女孩依旧没有走。 微微扬起了手，女孩要了一杯咖啡，在蒸腾的雾气中摘下了帽子，露出了脸颊右侧那再明显不过的酒窝。 顺手把帽子丢在了旁边的空位上，申芷晴伸手扯了扯领口，长这么大她第一次知道，偷听这种事不是谁都能干得来的，凝神拼命听了这么一会儿，她出了一身的汗，也不知道是因为聚精会神累的，还是被他们的话惊的。 关于那个靳洺的事她略有耳闻，毕竟为了这件事她亲爱的哥哥可是把家里闹得不大安宁，至少，母亲是哭了好几次的。 本来这件事她是不大关心的，靳洺是他家的孩子或不是他家的孩子，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今天跟进来本来也不是为了这些。 申芷晴无意间看到她哥哥走进来，本以为他是跟赵慕萱一起，只是想喝咖啡而已，但她仔细一看才辨认出来，坐在申司辰对面的不是赵慕萱，而是赵慕冉。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她走了进来，结果就听到了他们说的那些关于靳洺的事。 今天之前她还不想管这些事，但今天以后，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去管一管了。如果这个姓靳的不是她爸妈的孩子，那他处心积虑地接近就一定没打什么好主意，到时候，她才不会放过他！ 申芷晴越想情绪就越激动，心静不下来，屁股自然也就坐不住了。一仰头，她猛地灌了半杯咖啡下肚，拿起帽子就走了出去。 这件事她能想到的知情人除了她爸妈，就只有靳洺、赵慕冉，和申司辰了，而除了她哥哥，其他几条路似乎都走不通，而她也相信，申司辰有查清真相的本事。不过，直接去问的话，恐怕他不会告诉她，那就只能……继续采取偷听这种方式了。 打定了主意、明确了目标，申芷晴接下来的几天都一直有意无意地围着申司辰转。直到申司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也得到了一个自己想都没有想到的答案。 老实讲，这个答案，她并不想要。 那个晚上，申司辰难得在家吃了饭，可吃过饭以后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申芷晴看到他是攥着手机进去的，她预感到事情大概是有了结果，那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有的时候预感太准也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预感太准、好奇心太强……更不是什么好事。 申芷晴蹑手蹑脚地躲在了书房外，申司辰正在里面打着电话。她俯下身紧紧地贴着门缝，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地传进了耳朵里，刚刚好够她听清。 “你是说，靳洺的的确确是我叔叔的孩子？” “一子一女……是什么意思？” “……这跟芷晴又有什么关系？” “你是说她也是……” 后面的话申芷晴已经听不清了，她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又恍惚得像是做梦一样。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卧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知道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阳光跟前一天一样灿烂温暖，照在人身上没有半点差别。 她想，大概真的是做梦吧。 那天晚上，她久违地又一次踏进了酒吧的门。自从上次司绍明在这里救了她，并且告诉她女孩子少来这种地方的时候，她真的就听话得再没有来过。而现在，任由那些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闯进耳朵里，申芷晴似乎觉得，之前听到的申司辰的声音被压了下去，不再在耳边重复响起。 点燃了血液里的疯狂，她把自己扔进了喧闹的人群，企图用这些麻木自己的神经。但没过了多久，她的手臂就被人狠狠地握住，力气大得让她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努力地睁大眼睛，她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面前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生，“司……绍明？” 司绍明看着她的样子，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她明明没有喝酒，却比喝醉了还要疯。 “你怎么又在这里？我说的话你是当成风了吗？！” “是啊，”申芷晴一咧嘴笑了，“耳旁风啊。” 司绍明气得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放开了她的手，他似乎是不打算再管她，抬起脚就向着门的方向去了。身后的申芷晴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却没有追上去，反倒是一扭头将目光落在了不远处吧台摆着的酒瓶上。 她的目光发狠，可她发狠的对象却是自己。 申芷晴几步跑了过去，抓起酒瓶就仰起脖子猛灌，直呛得眼泪狂流。她拼了命地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真正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 那天除了自己的身世，她还听到了那些久远的从不被人提起的往事，那些尘封在岁月里的真相。她猜想，这些应该才是靳洺针对申家的真正原因，也是爸妈努力隐瞒的东西。 她待了二十多年的家庭，叫了二十多年的父母，一夜之间都被颠覆。当年的车祸、被送去孤儿院的靳洺……一切的一切，让她怎么去接受。 她又怎么能接受？ 手里的酒瓶猛地被人夺走，已经泪眼朦胧的申芷晴看着身边去而复返的司绍明，突然就控制不住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今天的样子确实是把司绍明吓得不轻，愣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递给她，却发觉她哭得这个样子，纸巾已经没有用了。 第087章 她的身世 酒吧的夜晚是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不同的人因为不同的原因来到这里，最终成为了相同的样子。 司绍明看着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申芷晴，深深地叹了口气，拿过了两个酒杯倒满，他把一杯递给了她，一杯留给了自己，什么也没说地仰头把酒喝了个干净。 虽然不知道申芷晴是遇到了什么事，但平常那个在他面前趾高气昂的申大小姐突然成了这个模样，不用想也知道是遇到了大事。 司绍明什么也没问，只默默地陪着她喝酒，看着她哭。直到她终于想说了，她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尽管这样申芷晴还是断断续续地把事情告诉了他。 起初听到那些事的时候，司绍明是大写的不相信，总觉得她一定是电视剧看太多了，这么狗血的桥段怎么可能会真实发生。然而看着她抽抽噎噎快要昏过去的样子，司绍明又不得不信。 果然是人生如戏啊。 等到她终于说完了哭够了，又一次端起酒杯准备大醉一场的时候，被司绍明及时阻止了。 “别喝了！”把她面前的酒全都移到了两米开外，司绍明皱着眉训她，“酒又不是药，喝得再多又有什么用！” 如果酒能治伤，他又何至于难过这么久。 申芷晴委屈巴巴地望着不远处看得见却喝不着的酒，撅起了嘴，“你就不能有一次不跟我作对吗？” 侧了侧身挡住了她的目光，司绍明彻底断了她喝酒的念想，同时在心里劝诫自己：她今天不正常，他不跟她计较。 “后面你打算怎么办，你有想过吗？” 人在遇到困难而感到迷茫的时候，总要有一个人像天神一样出现来帮助你拨开眼前的迷雾。现在，司绍明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是申芷晴的“贵人”。 他的话听在申芷晴耳朵里，虽然忽远忽近的，但还是能听得清他说了什么。她不禁觉得有点懊恼，怎么今天喝的是假酒吗，为什么喝了这么多还这么清醒，她根本就不想清醒啊！ 低头埋在了自己的手臂间，申芷晴现在不想说话，只想当一只鸵鸟。管他后面要怎么办，爱怎么办怎么办！ 长臂一伸，司绍明直接把她扯了起来，“不要装作没听到，逃避根本不是办法。” 申芷晴一脸颓丧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不知道后面要怎么办。” 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她不管怎么做都改变不了什么，除了默不作声地认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你就没有想过要去问清楚吗？” 申芷晴缓缓看向了他，对于他说的，她似乎从来都没有想过。 “你现在所知道的一切都是你听来的，也许真相不是这样的呢？连问都不问就在这里鬼哭狼嚎，你还指望着谁能帮你？” “……” 虽然他的语气很差，说的话也不中听，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还是有一点道理的。 脑子里晕晕乎乎的感觉一点一点散去，申芷晴逐渐冷静下来，理智也开始回笼，像在迷途中终于找到了方向的旅人。她呆呆地一直在酒吧坐到天亮，司绍明就一直陪着她坐到天亮。一直到她终于想明白，终于有了决定。 她是应该回去问清楚，不管自己的身世到底是怎么样的，她都不能像现在这样稀里糊涂。 回到家，申芷晴见到了正在院子里锻炼的程雪芜，没有任何犹豫，她走过去直截了当地开了口：“妈，我是你亲生的吗？” “？”程雪芜看着她，没有反应过来，“你怎么了，我最近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回想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程雪芜很是纳闷，自己对她一没有在事业上打击二没有在生活上催婚，她这是怎么了？ “我是说真的，你是我亲妈吗？”申芷晴一脸严肃的神情，见她还是不信，干脆把自己知道的明确说了出来，“靳洺不是你们的孩子，我也不是，对吗？” 瞳孔猛地一缩，程雪芜怎么都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些，一敛眉，她厉声说道：“你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莫名其妙！”她转过了身，“我累了，要回去了。” “他是我叔叔的孩子，是申健泽的孩子！而我叔叔还有一个女儿，不是吗？”申芷晴冲着她的背影喊着，似乎想要把肚子里的委屈全部都喊出来。 程雪芜的脚步顿在原地，她没有想到，当这些事真真切切被摆在眼前时，仍旧是那么难以接受。 半晌，她的背影微微地颤动着，说出口的话语里也带了轻微的哽咽：“这些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们这些孩子怎么就不能放过它，放过我呢……” “妈，你究竟在怕什么？怕当年那场车祸背后的事吗？” 申芷晴的话像是一把利刃，“啪”地一声就将程雪芜那根绷了许多年的弦轻易挑断，她抬起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流下。面对自己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了这么多年的孩子，她终究是脆弱得多。 申芷晴走了过去，轻轻拍着程雪芜的背帮她顺着气，眼里的心疼猛烈地翻滚着。可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就不能再退缩。 “……你的的确确是你父亲申健阳的孩子，却不是我的。”风吹过脸颊，那些眼泪流过的地方微微地透着凉，程雪芜伸手擦着泪痕，翻开了藏在心里的伤疤，“你的母亲，是你叔叔申健泽的妻子——秦芸。” 多年前的那一天，阴差阳错，他们将申芷晴带到了这个世界上。秦芸生下她的时候，他们四个对这个孩子的身世心知肚明，可那又能怎么样，孩子终究是无辜的，这个错误也就只能一直错下去。 孩子养在了健泽那里，外人只道那是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是申憬辰的妹妹，程雪芜曾经见到他对芷晴的细心，像疼自己亲生的女儿一样。那个时候，她还在想，申健泽实在是太爱秦芸，爱到没了自己，甚至爱到可以包容她和别的男人生下的孩子。 那个时候她没有想到，这样不可思议的事，自己有一天也可以做到。 第088章 犹豫的理由 后来，申健阳像走火入魔了一样疯狂地嫉妒着自己的弟弟，程雪芜看在眼里都清楚，那份嫉妒不止是来源于事业，更有感情。 “情”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里。有的人因为它而找到了方向，有的人却因为它迷失了自己。申健阳属于后者，而她，也是。 嫉妒的火焰将申健阳最后一点理智吞噬，他策划了那场车祸，而对于这背后的一切，程雪芜全都知情，却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视而不见。 她只是觉得，在所有他想做的事情里，她不能也不该成为阻力。 但申健阳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秦芸那天也会在车上。汽车爆炸的那一刻，那种透骨的无力感申健阳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车祸之后，他们的两个孩子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但申健阳和程雪芜都清楚，真正无父无母的也就只有申憬辰而已。 后来程雪芜时常会想，这件事情里最可怜的大概就是憬辰那孩子了，芷晴虽然没了母亲，但至少她还有亲生父亲在。 他们把两个孩子养在了自己身边，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申健阳决定要离开俨江市。本来他们是真的打算把两个孩子都好好地抚养长大的，可申憬辰实在太像申健泽了，不管是长相还是举止，都让申健阳一看到他就能想到被自己害死的弟弟。于是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等人们逐渐将申家的这场“意外”淡忘，他把申憬辰送去了孤儿院。为了让人无迹可寻，他派人放了一把火，企图让这一切都被大火焚尽。 从始至终全部都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根本不像他所说的，是遇到了难关而迫不得已。 但他们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靳洺会找回来，更没有想到他们所做的隐瞒会被他击得粉碎，会让他们在他面前无所遁形。现在想想，程雪芜为了帮申健阳瞒着这些事，甚至将错就错地承认靳洺是他们的孩子，简直可笑。 她帮他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还不算，还要再卑微到什么地步？！这些年她一直不愿意想起这些，以为只要不想，这一切就不会存在，只要不想，申芷晴就可以是她的女儿…… 泪水更加汹涌地滚落，程雪芜深深藏在心里的疤痕被她亲手撕得血肉模糊。当年那个高高在上的程家大小姐，她是再也找不到了。 安慰好了程雪芜，申芷晴一个人坐在庭院里发起了呆，坐了一个下午，她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一切。这些事不管怎么说都已经是过去了二十多年，她一直穷追不舍也只是想求一个明白，而现在，她已经没有了继续的理由。 不管她的身世是什么样的，不管她的父母是谁，她都只是申芷晴。这一辈子，她只要能做好她自己就足够了。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微微扬起的风给炎热的夏天带来一丝清凉，申芷晴在暖洋洋的阳光里伸了个懒腰，决定要去找靳洺谈一谈。 没有告诉任何人，申芷晴独自去了LT集团，而她作为一个不速之客在楼下守株待兔的时候，却全然不知道此刻的楼上，已经有了另一个不速之客。 办公室里，申司辰和靳洺已经对峙了很久，谁也不让谁的架势让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一样。赵慕冉默默地给两个人面前放了杯咖啡就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而却并没有如愿……低头看着靳洺拉住自己的手，赵慕冉欲哭无泪，她不想在这里当炮灰啊！这本来就是他们申家自己的事，这种谈话的重要时刻，她觉得自己不在这里完全可以啊。 使劲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反而遭到了靳洺的眼神警告，赵慕冉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认命地坐到了他旁边。 靳洺握着她的手指收紧了几分，才不紧不慢地看向了对面的申司辰，“咖啡都端上来了，申总今天来是要说什么？可以说了吗？” 申司辰本欲去端咖啡的手微微停顿又收了回来，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他觉得靳洺简直就是他的克星，说的话那么不中听，难道他大热的天专门跑过来一趟就是为了喝他的咖啡吗？！ “我知道你要报仇，可你真的想好了吗？要用申商国际陪葬？”申司辰看着他，眸色深沉。 挑了挑眉，靳洺一脸的不以为意：“给我一个犹豫的理由。” “这里面也有叔叔的心血，这个理由……够么？” 赵慕冉明显感觉到他的手指僵了一瞬，别人不了解他，但她却知道，申司辰的这句话说进了他心里。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申商国际的损失会比现在更大，就是因为靳洺一直念着这是他父亲的心血，才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否则他们两个根本不会有机会像现在这样面对面地坐着。 也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赵慕冉才敢去见申司辰，才敢把那些话说给他听。 食指轻轻地敲着沙发的扶手，申司辰把目光移向了窗外：“叔叔他一辈子为了公司尽心尽力，如果他知道他的儿子为了给他报仇而不惜牺牲公司，他会怎么想？” 双眸眯起，靳洺的声音沉了几分：“你想劝我放弃？” “不。”申司辰微微摇了摇头，“易地而处，我不一定能做到像你一样，所以，我不会劝你什么，也劝不了你什么。我只是来提醒你。” 申司辰说完站起了身，虽然咖啡的热气还没有散，但他似乎已经到了该走的时候。 望着靳洺，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真的想好了，我一定奉陪。” 一直到申司辰走后很久，靳洺依旧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赵慕冉看着面前咖啡杯里氤氲的热气越来越淡，直到消散不见，她才轻轻地站起来，准备去帮他换一杯。 可她才刚刚站起，腰上就是一沉，靳洺大手一揽直接把她带到了怀里。鼻尖轻轻贴着她的面颊，他的气息拂过，带来轻微的颤栗。 “小冉觉得呢？” 第089章 哥 “小冉觉得呢？” 赵慕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她知道靳洺心里已经有了决定，而不管是继续还是放弃，她都尊重他。既然她说了会陪着他，就一定会一直陪着。 但一个人犯了错，总要受到惩罚。不管是身还是心，总有一个要备受煎熬。赵慕冉知道，不管靳洺接下来怎么打算，他都不会轻易地放过申健阳。 而靳洺也的确是这样想的，申健阳害死了他的父母，总该让他付出点代价不是么？ 一直到了中午的时候，靳洺才牵着赵慕冉一起下了楼，这几天因为担心他，因为想要帮他，赵慕冉丢下了公司不管，天天都往LT跑。作为补偿，靳洺觉得自己很应该带她好好地吃一顿。 然而一踏出大楼，他们这两只“兔子”就结结实实地撞进了申芷晴的包围圈里。 这顿饭，他还是先欠着好了。 就近在楼下的咖啡厅里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着，三个人相顾无言。 申芷晴捧着一杯果汁，却只顾着咬吸管，十几分钟也没喝下去一口。 她是没想到，自己花了一个上午鼓起来的勇气一见到靳洺瞬间就消失不见了。突然想起来，上午的时候她有看到申司辰从大楼里走出来，他来的原因大概跟她是一样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他们说的。 这么想着，嘴上一用力，一不小心就把吸管咬断了…… 悄悄地瞄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她默默地把嘴里的半截吸管拿了出来扔掉，又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炸了天的尴尬。 看着她一系列的行为，靳洺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眉梢高高地挑起，他有些好奇，难道她今天专门跑到公司来堵他，就是为了给他们表演吃吸管？ “芷晴，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朝着赵慕冉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申芷晴看着她简直像在看天使。低头想了想，她组织了下语言，反正她是为什么而来，靳洺和赵慕冉都再清楚不过，她索性连客套的开场白都省了。 “我今天来不是想劝你什么，也不是想求情。”对着靳洺说完这句话，申芷晴垂下了眸，目光落在了自己面前那杯粉红的西瓜汁上，刚才都没有尝出来是什么味道。 暗暗叹了口气，她再抬起眼眸时，那股莫名的胆怯已经被收了起来：“我爸是做错了事，我没有什么可为他辩驳的。错了就是错了，年少无知也好，利欲熏心也罢，都不足以成为他伤害亲人的理由，这我知道。” “哥。”这一个字她说得掷地有声、无比坚定，不止赵慕冉，就连靳洺也有些意外。 “不管你怎么看我，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妹妹，这声‘哥哥’我都是要叫的。我相信，这也是妈妈希望看到的。” 自从接受了自己的身世，很多以前想不通的问题都已经不再是难题，而摆在眼前的，就只剩了豁然开朗。 沉吟了良久，靳洺清朗的嗓音才轻轻响起，却只说了一句话就再没了其他：“他把你教得很好。” 赵慕冉看了一眼靳洺，轻轻地弯了弯嘴角，伸手握住了申芷晴的手，“他怎么会不认你呢，他虽然不说，但心里很高兴的。” “咳……”靳洺脸颊难得的泛上了一丝红晕，看得赵慕冉满眼震惊，如果不是现在不大合适，她真的很想把这一幕拍下来。没想到脸皮一向比城墙还厚的靳大总裁也会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申芷晴的眼神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流转，被那甜得腻人的氛围染弯了唇角，“你们两个可真好。” 脑子里没来由地就浮现出了司绍明的笑脸，她和他大概是永远也不可能像他们一样了。司绍明那阳光无邪的笑容似乎永远也不属于自己，属于她的就只有毒舌！ 轻轻甩了甩头，把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从脑子里甩了出去，申芷晴回握住赵慕冉的手，手心沁出的薄薄汗珠出卖了她刚才的紧张。 “慕冉，没想到兜兜转转，你还是没有逃过做我嫂子的命运。” “为什么要逃？不是挺好的。” 赵慕冉说着望向了身边的靳洺，眼中的绵绵情意看得申芷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拍着桌抗议：“别虐狗成吗？同志们！” 带着申芷晴去吃了饭，看着她离开，靳洺才拉着赵慕冉往公司走。赵慕冉低着头，随意地踢着地上的一个小石块，嘴角是压也压不下去的甜蜜弧度。 在她印象里，自己似乎从没有跟靳洺这样散过步，这样恬淡而美好的午后，似乎也不错。 微风袭面而来，带来阵阵花香，赵慕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香顿时溢满心脾：“是丁香！” 听着她语气里的惊喜和脸上难掩的兴奋，靳洺不自觉地勾了唇：“怎么，你喜欢？” 之前为了接近她而做背景调查的时候，他可没听说过，她喜欢丁香花。 “也没有。”赵慕冉摇了摇头，眼里闪烁着笑意，“就是上小学的时候，学校的大门两边种了两排丁香树，一到夏天花开，花香可以飘到很远。对于我来说，丁香花香是独属于童年的夏天的味道。” 是可以带来无忧无虑、童真快乐的味道…… “是么？那看来我以后送花就不要送玫瑰了，直接送丁香可能更有效果。” “效果？你想要什么效果？” 轻轻附在她耳边，他说：“……投怀送抱的效果。” “……” 好想打人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又走了一会儿，靳洺对于刚才申芷晴的事只字未提，这一次反倒是赵慕冉沉不住气了。突然停下了脚步，她看着他问：“你想放手了？” 眸色一沉，靳洺唇角的笑意渐渐敛去，就连眉心都微微地蹙了蹙，“我从小就没有父亲，也不知道被父母疼爱是什么样的感觉，本来这件事我是一定要追究到底的，可是今天见到她，突然就……”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但赵慕冉却了然。 他不知道被父母疼爱的感觉没关系，但那种失去父亲的感觉，他却不想让芷晴体会。 第090章 从风华正茂到老态龙钟 “如果我的父母知道了，他们会怪我吗？”靳洺缓缓地抬起头望向了头顶那片洁净的天空，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阴郁。 “他们只希望看到你开心，如果这些事只给你带来了忧愁和难过，他们不会想看到的。” “呵，”轻笑声从他唇间溢出，靳洺伸手轻轻点了点赵慕冉的额头，“还说自己没主意！” 之前他问她意见的时候，她什么都不说，现在倒是有决断了？ 仰起头望着他，赵慕冉的眼中闪着细碎的光影，“我只是和他们一样，希望你开心。” 长臂一伸，靳洺把她揽到怀里，“有你，就足够了。” 其他的，都不再重要。 几天以后，靳洺去见了申健阳一面，对方声泪俱下地向他忏悔了自己的罪行，说不奢求得到他的原谅，却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些时间。直到半个月以后，靳洺才知道了申健阳所要的时间是什么。 “肝癌晚期”，当这四个字从申芷晴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靳洺无疑是震惊的。而申健阳对于自己的病情似乎是早就知情，却一直瞒着家里人。 “他说，想见你最后一面。” 申芷晴向靳洺转达着申健阳最后的心愿，父亲向她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沉痛且严肃，也许到了现在这样的时候，他是真的后悔了吧。 靳洺沉默着没有表态，可第二天还是出现在了病房门外。不管怎么说，申健阳都是他的伯父，他似乎是该来看看。 脚步在门外停滞了很久，靳洺才伸出手转动了门把。病房里除了申健阳以外，没有别人在，而他在看到走进来的是靳洺的时候，稍显苍白的脸色掠过了一丝异彩。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靳洺插着兜，斜靠在了旁边的墙壁上，连要坐下的意思都没有，“你让我来是有什么事？” 虽然嘴上说着不耐的话语，但靳洺倒是一副会听他好好说完的样子。 申健阳坐在病床上，看着对面的他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缓缓开口：“谢谢你，给了我这些天的时间。” 让他能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好好地陪一陪自己的家人。 “呵，时间？”靳洺轻笑了下，有些苦涩，“你要我给你时间，可当初你又给过我爸妈时间吗？” “对不起……”申健阳的眸光黯淡下去，带着深深的自责悔恨。 “你觉得现在说这三个字，还有意义吗？” “这大概就是报应吧，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申健阳的目光越过他，投向了病房里洁白的墙壁，渐渐变得涣散。 知道自己病情的那一刻，他就是这么想的，他做错的事，当然该由他来承担。 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伸手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向了靳洺：“我已经把名下的股份都转给了你。申商国际不是我一个人的，公司建立之初，是健泽的功劳更大，贡献更多，这是你应得的。” 靳洺轻轻一瞥，文件首页上的“股权转让书”几个黑体字让他的眉心没来由地就是一皱，没有任何动作，他冷冷地拒绝：“我不需要。” “我知道这点股份对你来说不算什么，但也希望你能收下，算是我的一点弥补。虽然不能改变什么，但多少也能让我心安一点地离开。憬辰，你就当是可怜我吧……” 靳洺的目光因为他的话又重新落在了那份文件上，心里有一股难言的情绪涌了上来，上不来也下不去地卡在嗓子眼。想了想，他还是伸手接过了转让书。 申健阳沉郁的脸色终于染上了一丝笑意，“你真的很像他。脾气也好，能力也好，都很像。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 走出了病房，靳洺说不出此刻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那种滋味不太好受。自己追查了这么多年的事终于在今天有了结果，可他却一点喜悦的情绪都没有。长长地舒了口气，他抬起脚步向外走，刚刚拐过院子中央的花池，他的脸上终于挂上了晴朗的笑容，只因为对面那个站在光影中的人，是她。 申健阳的葬礼结束的第二天，赵慕冉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走进了靳洺的别墅。直到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她才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天知道这个人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冰箱是真的成了摆设，如果不是因为它摆在厨房，赵慕冉真的就要以为那只是一个闲置的柜子。 靳洺坐在沙发上，看着她跑来跑去地忙碌，心情忽然就变得很好。如果余生都能跟她这样度过，从风华正茂到老态龙钟，似乎也不错。 直到赵慕冉忙忙碌碌地做完了一顿饭，靳洺依旧是那样的姿势看着她，只是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浓。 “你在看什么？” 拉过了她的手，靳洺在她的手背落下一个轻轻的吻：“在看我心上的公主。” 被他的话逗得弯了嘴角，赵慕冉笑看着他：“那……我的王子，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靳洺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轻轻挑起的嘴角透露着一丝危险：“可我不想吃饭怎么办？” “你不饿吗？” “饿……” 赵慕冉觉得这个人的逻辑有点问题，既然饿了为什么不吃饭？ “那你想吃什么？” 眼看着单纯的兔兔成功走进了自己的圈套，狼先生眼里透着得逞后的兴奋。靳洺俯身含住了她的耳垂，含糊不清地吐出了一个字：“你。” 绵密的吻轻轻浅浅地落下来，他的额发拂在赵慕冉脖颈间，让人发痒。她忍不住痒地轻笑着推拒，“别闹了，为了这顿饭我可是准备了好久的。” 手臂撑在沙发上，给她留出了小小的空间，靳洺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叹了口气，他妥协：“好，吃饭。” 总不能辜负她的心意啊，至于她……就当做饭后甜点好了。 能甜掉牙的那种。 第091章 天＆萱 “搬过来吧，给我一个家。” 沉沉的夜色中，靳洺紧紧搂着赵慕冉，在她额头轻柔地落下一个吻，借着窗外微弱的灯光看着她还未褪去潮红的脸颊，他如是说。 怀里的她填补了他生命中所有的空缺，他那颗漂泊浮沉了二十多年的心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仿佛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港湾。他爱上了平淡无奇的生活，爱上了这份细水长流。 现在，他想要有一个家，一个属于靳洺和赵慕冉的家。每天一回家就能看到她的日子，是他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日子。 赵慕冉窝在他怀里，半闭着眼，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算是答应。靳洺不免在心里盘算，如果求婚他也挑在这种时候，是不是成功的概率会大一点？ 第二天惊觉自己被套路的赵慕冉要反悔已经来不及，而且某人也根本就没有给她反悔的机会，一大清早就拉着她回赵家取东西了。 而进了家门的那一刻，赵慕冉才真的被惊到了。赵淮菱早就已经把她常用的衣物都打包好装在了行李箱里，看着面前的两个箱子，她欲哭无泪。 行动力要不要这么强啊！ 本来她还希冀着回到家能有谁阻拦一下，那她顺势就可以拒绝靳洺，但她是忘了，从一开始，家里人跟她就不是统一战线！ 认命地跟着靳洺出了家门，赵慕冉觉得自己算是栽在这个人手上了。斗是斗不过，打也打不过，她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吗？ …… 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当靳洺打算好好地把自己的曾经全都告诉赵慕冉的时候，偏偏公司又忙了起来，这件事也只能暂时搁置。 连续一个月，靳洺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出差，赵慕冉处理完自己公司的事，也会帮他的忙。而今天，帮他处理完了最后一份文件，她猝不及防地被他伸手扯进了怀里。 “明天是最后一次了，出完这趟差，我应该会有好长一段时间能好好陪你。” 赵慕冉点了点头，虽然这段时间对于他时不时地离开已经习以为常，但还是忍不住想问：“这次……要去多久？” “一个星期。” “哦。”赵慕冉闷闷地应了一声，垂了眼眸。 唉，又是整整七天看不到他啊…… 轻笑声在头顶响起，靳洺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怎么，舍不得我？” “你不在才好！省的有人天天烦我。” 他的笑声越发大起来，跟她在一起这么久，靳洺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别扭的性格，而他已经能自动自觉地把她的这句话翻译成：你最好快点回来陪我，否则不会放过你！ “放心，我会加紧处理工作，一处理完就赶回来。”他手指轻轻挑起她的一缕发丝，“到时候，我有东西要给你。大概是个惊喜。” 靳洺走的那天，没有同意赵慕冉去送机，说是有她在，他会舍不得走。早上起来，她亲手为他打好了领带，一直送他到家门外，看着他坐上了车。额头上还有他双唇的温度，耳边还是他留下的那句“等我回来”，可车影却早已经看不见了。 有些失落地回了房间，突然而来的空旷让她还有些不能适应。这一个月以来，虽然是搬过来跟他一起住了，可他却三天两头地出差，赵慕冉都快有一种错觉，觉得他叫自己搬过来根本就是为了帮他看家。 无所事事地过了两天，赵慕冉闲得发慌，想着干脆看看书来打发时间，懒得回家找书的她摸进了二楼靳洺的书房。 书桌后面一整面墙都被摆满了各类书籍，但大部分都是跟经商有关的，看得赵慕冉有点头疼。她其实很少到他的书房来，平时进来也就只是帮他送杯咖啡而已。现在仔细一看倒真的有点震惊，这些书……难道他都看过吗？ 一本一本掠过去，赵慕冉的目光最终被书柜角落里的一本所吸引，那是一本素描技法，倒是让她有些意外。 没想到靳洺还对这些感兴趣？ 出于好奇，她踮起脚尖伸手把它从书柜上取了下来，正随意地翻着，里面夹着的一张纸却不小心掉了出来，她弯腰捡起，动作猛地顿住。 那是一幅素描肖像，上面的人不用辨认就可以看得出来画的是靳洺，可是画画的人…… 赵慕冉见过赵慕萱画的素描，因为学习过画画，她对她的笔法习惯一眼就看得出来，而这一幅，太明显了…… 如果说笔法只是让她怀疑，那么肖像右下角的文字无疑确认了她的猜想——“天＆萱”。 手指的力气仿佛一瞬间被抽离，那幅画无声地落在地毯上，却像是狠狠砸在了她的心上。 她记得赵慕萱说过，她曾经只给一个人画过肖像，那个人的名字是——蓝天。 难道，那个曾经跟靳洺已经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却转身把他抛开的人，就是慕萱吗？ 一瞬间，自己曾经的那些疑惑又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初见时靳洺过分的热情、他接近自己的真正目的，以及…… 赵慕冉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手颤巍巍地伸向了自己的脸颊。记忆里那一次次有意无意拂过她右眼角下的修长手指所带来的温度似乎还在，可指尖触碰到脸颊却只剩了冰凉的触感，那里，是她和赵慕萱唯一的不同…… 如果他一开始的目的不是为了赵氏，而是为了赵慕萱，似乎一切就都说得通了……突然明白了什么，赵慕冉无力地扶着书桌边沿，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去。 “嗡嗡”两声，手机的震动将她从震惊的情绪中带离出来，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发送人，“赵慕萱”几个字刺痛了她的眼。 “姐，感觉好久都没有见你了，我们姐妹什么时候出来聚聚啊。” 指尖轻触屏幕，她回复了一个“好”字。 也许，她是该去见见她了。 见面的地点选在了俨江边，炎热的风在掠过江面以后也带了几分清凉，拂在脸上让人格外舒服。赵慕冉到的时候，赵慕萱就已经等在了那里，她穿着一件红色的连衣裙，裙摆随风飘扬，远远看过去像极了一朵在风中起舞的玫瑰花，美得明艳热烈。 第092章 他的目的 赵慕萱微微仰头迎着微风，嘴角带着无害的笑容：“姐，你还记得吗？小的时候我们经常在江边玩耍，你还跟我说，整个俨江市，你最喜欢的就是这里。” 看着她的侧脸，赵慕冉语调平静：“你不是说，那些事情你已经记不清了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赵慕萱咧开了一抹格外灿烂的笑，伸手拨了拨发梢，她说：“有些事情是一辈子都不会忘的。那年的烟花晚会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你和我……都没有忘记。” 赵慕冉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缓缓移向了江面，几只鸟儿飞过，带来阵阵鸟鸣：“我知道你心里有恨，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把它抹去？” “呵，”轻嗤了一声，赵慕萱觉得她问的话有点好笑，“我从来都不信什么破镜重圆、和好如初。碎掉的镜子就算一块一块再拼起来，也依旧会有裂痕，没有什么是能‘如初’的。” 就如同划在心上的伤痕，就算愈合，也依旧会有印记。 轻轻地叹了口气，赵慕冉垂了眸：“既然这样，那算了。” 既然她不管怎么做都没有办法让她放下心里的那些恨那些怨，似乎就只有放手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似乎是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赵慕萱有些惊讶地看向她。她以为，她至少还会苦口婆心地劝自己几句，但她却不知道，这些日子里，赵慕冉早就把一切都想明白了。 她已经不想再去改变她。 又是一声轻笑响在耳边，带了几分嘲讽，赵慕萱的目光再一次落向了远方：“你今天能答应来，难道不是有事情想问我吗？” 赵慕冉干脆地否认：“不是。” “可我倒是有话想告诉你。” “我不想听。” 赵慕冉冷冷地拒绝，转身就走，可匆匆而行的脚步却让赵慕萱看出了她心里的紧张。她在害怕，害怕她即将听到的一切，会验证她内心所有的猜测。 她想逃离，可赵慕萱却根本不打算给她机会。 “靳洺的过去你都知道吗？他曾经的一切你知晓吗？还有，他来到俨江的目的、接近你的目的，你清楚吗？” 她抬高了音量的话语顺着风送进赵慕冉耳朵里，让她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停滞。 看着赵慕冉停留的背影，赵慕萱的嘴角缓缓挑高，伸手拢了拢被风吹得有些乱的卷发，她从容地开口：“姐，我只是不想看着你把自己的真心交给不值得的人。他做的那些事比起我做的来，可一点都不逊色呢。” “你究竟想说什么？” 情感终究是占了上风，尽管赵慕冉心里清楚，眼前的人说的话可信度不高，但她还是转过了身。 天色一点一点变暗，江边的人也越来越稀少，岸边亮起的路灯洒下柔和的光，却半点都透不进赵慕萱的眼底。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叫蓝天，跟现在不同，那个时候的他是有着跟名字一样澄澈眼神的男人。我们因为彼此相似的经历而迅速坠入爱河，在一起两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他手上的那枚戒指，算是我们的信物，上面刻着我和他名字的首字母，我的那枚在离开安市的时候就已经摘了下来，而他的那枚可是一直都戴着呢。” 赵慕萱不急不缓地说出了他们的曾经，尽管有些是赵慕冉已经猜到的，可亲耳听到她说出来，还是压不住心里那股越来越浓郁的怅然。 她想起了靳洺右手中指上套着的那枚戒指，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在，直到现在。她曾经想过，那枚戒指应该是对他有着特殊的意义的，却从没有想到，特殊的意义会是跟赵慕萱有关。 夜风徐徐刮过，却根本没有把赵慕萱的话吹散，反而越来越清晰：“后来我不告而别，他为了我而追到了俨江市，也是为了我才故意接近你。” 她的目光落在了赵慕冉的身上，看出了她努力维持的冷静正在一点一点破裂，赵慕萱脸上挂上了肆意张扬的笑，抛出了足以压垮赵慕冉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知道你大概不会相信，所以我今天给你带了礼物。” 伸手从包里拿出了一支录音笔，赵慕萱轻轻按下了播放键，里面传出的人声虽然不高，赵慕冉却立刻就听了出来，那是靳洺的声音。 是这些日子以来天天萦绕在她耳边，她最熟悉的声音。 “慕萱，你想要的，我会帮你。不然你以为……我从安市追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所以你接近赵慕冉也是为了我？你就不怕她知道吗，我那个姐姐表面柔弱，可骨子里却固执得很，一旦她知道了，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那是我的事。更何况……无关紧要的人，不需要在意。” 靳洺的声音冷得让人害怕，即使是在盛夏的夜里，也依旧让赵慕冉觉得彻骨的寒冷。虽然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对她而言，却无异于晴天霹雳。 “关于景区的那块地，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吗？既然他那么有把握，又为什么要把那个项目拱手让给赵氏？” 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赵慕萱的话又响了起来，她问的问题是赵慕冉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答案的，而现在，有些东西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呵，”赵慕萱随意地卷着自己的发梢，把那番已经在心里过了千百遍的说辞缓缓道了出来，“他知道你对他还有戒心，而帮你渡过难关无疑是最好的办法。所以他故意让赵氏接下那个项目，而我这个时候再让项目出现问题，他只要稍稍施以援手，就可以让你对他死心塌地。醒醒吧，我亲爱的姐姐，你还是太天真了。你一直以来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他对你，就只有利用！” 赵慕冉用力地将手攥成了拳，希望以此来缓解胸膛剧烈的起伏，强自压下了心里的悲愤，她未发一言地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赵慕萱低低地笑了出来。 这是她送给赵慕冉的礼物，也是送给靳洺的礼物。 第093章 她不见了 夏天的风较之其他季节总会柔和些，可今天却像是刀子一样狠狠剜进赵慕冉眼底，让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在夜风里吹了很久，似乎把她的理智又吹了一点回来，掏出手机，赵慕冉拨通了电话。 “盛轩，我要见你。” 市中心的一间茶社里，赵慕冉缓缓地往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着茶。脑海里一丝残存的理智提醒着她，这些事不管真相是什么样，她都不能只听赵慕萱的一面之词，而她能想到的知情者，就只有盛轩了。 这个人，大概也从没有对她坦诚过。 “慕冉，怎么想起约我出来了？”盛轩的声音传进耳中，他人已经坐在了赵慕冉对面，“是不是靳洺出差，你一个人太无聊？我就说嘛，那小子怎么能丢下自己女朋友走那么久呢，工作哪能有……” “盛轩，我有话要问你。” 赵慕冉平静的声音带了几分冷峻，打断了盛轩絮絮的话语。 她这个样子看得盛轩眉心一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赵慕冉的下一句话就印证了他的猜想，“如果你不老实交代，我会帮助依依立刻出国，而且以后她的任何消息我都不会再告诉你。” 收起了漫不经心，盛轩感觉这次的严重程度大概要超过他的控制。 “咳，你……你问吧。”轻咳了一声掩饰着自己的心虚，盛轩一面应付着赵慕冉，一面悄悄地在桌子底下拿出了手机。然而才打了几个字，赵慕冉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带着警告。 “我劝你还是别想着给靳洺通风报信，否则结果是一样的。” “啪”地一声锁了屏，盛轩把手机放到了桌面上，就连双手也规规矩矩地拿了上来，看着她，眼神真挚：“你问。” “靳洺以前的名字叫蓝天？” “是。” “你跟我说过的他的前女友，是赵慕萱？” “是。” 连续两个肯定的答案换来的是赵慕冉的沉默，她突然就不知道后面的问题还要不要再问下去。她有点害怕。 犹豫了很久，她还是问出了口，语声艰涩：“那……他接近我也是有目的的？” “……是。”盛轩闭了闭眼，这一个字说得格外艰难。他就知道，这些早晚瞒不过她。 眼看着赵慕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赶紧着急地解释：“但是我保证，他虽然一开始接近你的确是为了赵慕萱，但是后来他已经……慕冉，慕冉！” 他的话还没说完，赵慕冉已经推开了椅子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外走过去，任凭他在后面怎么喊，她的脚步都没有迟疑半分。 对于他的解释，她似乎根本就不想听。 外面的天色已经越来越暗，可路上的行人却越来越多。赵慕冉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来往的人群里，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靳洺的那句“无关紧要”再一次在耳边响起，让她禁不住就打了个哆嗦。原来在他眼里，她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吗？一个根本不用在意她感受的，无关紧要的人。 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昏黄的路灯洒下来，在她身前投下一片纯黑的阴影。其实对于其他的事她根本无所谓，她想要知道的、想要确定的，只有他的目的。 脑海里一幕幕地回放着与他相识以来的种种，从心怀芥蒂到完全信任，她一步步走进了他布好的陷阱里，且深陷其中。赵慕冉太清楚，即便自己拼着满身伤痕逃离出来，也依旧会丢了一颗心在他那儿，这辈子都再取不回来。 她曾经以为，自己押上心的赌局是赢了，可现在才看清楚，她输得彻彻底底。 不知道，看着她一点一点沦陷，他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觉得可笑吗？ 一阵风吹过，有花瓣飘落在赵慕冉肩头，她眼神发直地盯着地面，半晌才嗫嚅着说了一句：“又是因为她……” 低而沉闷的笑声从她唇间溢出，逐渐变得肆意，赵慕冉再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也再不压抑自己，企图用这样的方式将自己的情绪宣泄。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脸颊的泪痕干了又湿，她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眼泪而格外洁净的眸中含着一抹决绝。 在路边打了一辆车，她已经又是那副清冷的模样。 “姑娘，去哪儿啊？” “机场。” 两天以后。 靳洺拉着行李箱站在自家门前，虽然一脸疲惫但嘴边的笑意却压也压不住。他到底还是加紧处理完了手头的工作，提前了两天回来，不知道待会儿小冉见到他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越是这样想，心里那团思念就越是叫嚣得厉害。他伸手到口袋里，指尖触碰到那个他为她准备的惊喜，唇角的弧度挑得更大，这才推门走了进去。 然而他却没有等来想要的，没有她带着惊讶的笑脸，也没有那日思夜想的怀抱。有的，只有异乎寻常的寂静。 环顾了一周，靳洺确定她不在家里，掏出手机拨了她的号码，却只听到了机械的女声不断循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心底隐隐的不安涌了上来，他正在纳闷，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是盛轩。 “喂？” “我可算联系上你了祖宗！慕冉都知道了！” 盛轩的喊声在听筒那边炸开，将靳洺心里的那抹不安无限扩大，她果然是……知道了。 眉心紧紧地皱起，靳洺觉得胸腔中的心跳似乎都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经带了几分沙哑：“她知道了多少？” “我不知道，但可以确定，她知道的那些，全都是对你不利的。”盛轩有些懊恼，“她根本就不听我的解释。” “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她既然躲着你，当然不会让我知道。就连依依这儿也没有消息。” “我知道了。” 靳洺说完这四个字就挂了电话，只是手指却将手机握得越来越紧。心里的那份不安已经将整颗心脏吞噬，将胸腔占据。 她当然不会听盛轩的解释，靳洺太了解她了。对她来讲，一切的源头就已经是错的，后面怎么样又有什么关系。 而他有多清楚这一点，现在就有多害怕。 害怕失去她…… 第094章 我好像……把她弄丢了 “喂？靳姐夫，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啦？” “你姐在家吗？” 赵淮菱有点疑惑：“我姐？她不是应该在你那里吗？” 靳洺沉沉的声音带着些无力传进她耳朵里：“我找不到她了……” “找……”赵淮菱的音调突然拔高，随即又赶紧压了下去，像是担心被旁边的人听到，靳洺猜她现在应该就在家里吧，“找不到了是什么意思？！” 带了些微苦涩的笑意轻响在耳边，“我好像……把她弄丢了。” 他的语气像是丢了玩具的孩子，可赵淮菱却怎么都想象不出来，那样自责失落的表情在他脸上会是什么样子。 “公司你找过了吗？” “所有我能想到的地方都找过了，全都没有。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线索。” “没有……”赵淮菱拼命思索着姐姐可能会去的地方，然而却是一无所获，“如果她走得这么彻底，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那很有可能她已经不在国内了。” 也很有可能是彻底伤了心。 凭着对赵慕冉的了解，赵淮菱也只能想到这些了，只是这短短一句话倒像是点醒了电话那端的男人。 “至于她到底去了哪儿，我就不知道了。” 靳洺忽地扬唇笑了，只说了一句“谢谢”就挂了电话，剩下赵淮菱握着手机不明所以。 难道他已经知道姐姐去哪儿了吗？ 而另一边，漆黑的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亮着微弱的光，靳洺坐在桌边，一直紧抿的唇线已经稍稍松弛。 他还记得在她房间里看到的那些画，如果她是出了国，那么他第一个能想到的就是法国。 目光落在手机上，他拨通了陈言的电话：“帮我买一张最近的机票，去巴黎。” 挂了电话，他看向了桌面上他们的合影，照片里的赵慕冉笑得格外动人，而那样的笑容是他一直以来都最想要看到的。 他会把她找回来的，一定。 …… 法国巴黎，塞纳河畔。 女孩乌黑的长发在风中起舞，一身洁白的长裙随风摇曳，她静静地看着对岸高高矗立的埃菲尔铁塔，不知在想着什么。灿烂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将这一切渲染得像是一幅绝美的油画。 靳洺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却不敢上前。生平第一次，他觉得无奈又无助，心爱的女孩近在咫尺，他却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直到他的眼里闯进她惊讶的面容，直到她转过身准备再一次离开的时候，他才迈开了步子奔到她面前，紧紧地拽住了她不肯松手。 一声“小冉”，带着几分害怕，带着几分担忧，还有那未及言说的心疼。 紧紧地皱了眉，赵慕冉的声音是他从没听过的冷漠：“放手。” “我不会放的，我说过，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放开你。”忽略了心里狠狠的抽痛，他的眼神像他的语气一样坚定，一双黑色的眸子里只倒映着她的身影。 “我再说一次，放手。” 赵慕冉的话音落地，可靳洺却越攥越紧，这样的他落在她眼里却像是个笑话一样可笑。 “这么做很有意思吗？靳洺，一直以来你都把我当成什么？工具还是玩物，还是落进陷阱里的猎物？”轻笑了一声，赵慕冉的眼里隐隐闪烁了泪光，“呵，就像猫捉老鼠，你看着我不断挣扎却无法逃离的样子，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不是，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小冉，在我心里你从来都不是……” “够了！”厉声打断了他，赵慕冉对上了那双黑色的眼眸，眼里尽是悲戚，“你的话，我已经分辨不出真假。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请你放手，放过我吧……” 看着眼前倔强的她，靳洺不住地摇着头。他不会放的，他又怎么敢放。不是没有见过她对感情的态度，之前申司辰的事情还记忆犹新，她放手放得干脆彻底，他真的怕，怕他一放手，她就再也不会回头。 手臂用力，靳洺将她拽进了自己怀里，从背后紧紧地抱着她。微微颤抖的双唇紧贴着她的耳边，“赵慕冉，你说过不会离开我的，怎么你说的话，都不算数了吗？” 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她带着哭腔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狠狠砸在他心上：“是我太傻，一直以来都是我太傻了。算我求你，求你放过我……” 手臂越收越紧，靳洺这一次根本不打算妥协，声音沉沉地响起：“我不允许。” 似乎是被这毫无希望的四个字刺激到了，赵慕冉疯了一样地挣扎着，只想逃离他的禁锢，却一不小心被他右手的戒指划伤了手臂。 “嘶——”长长的一道血痕横亘她白皙的手臂上，钻心的疼。 “小冉！” 靳洺将她转过来面对自己，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伤口，一双俊朗的眉死死地拧在一起，满眼都是心疼。 可赵慕冉似乎已经忘了疼痛，一双眼睛失神地盯着他手上那枚害她受伤的戒指，过了半晌，才低低地开口：“这戒指，慕萱那里也有一枚吧。这上面刻着你们的名字，是你们感情的见证，这么重要也难怪你会一直戴着。”轻轻地挑了挑唇角，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可你既然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不去把她追回来，又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靳洺的动作因为她的话而顿住，微微一怔，他的目光也缓缓落到了自己的手上。那枚戒指闪着银色的光辉，在太阳的照射下耀眼夺目。 没有任何犹豫，靳洺取下了那枚戒指，一扬手便丢到了塞纳河里。 他看着赵慕冉，什么都没有说，却是在用行动告诉她，它对他早已经不重要了。 或许是习惯了它的存在，他忘记了把它摘下来，因此给了别人可乘之机，也给了她胡思乱想的机会，确实是他疏忽了。 可经过了这些事，赵慕冉已经不敢再去相信。是为自己筑起的外壳也好，是对真相的逃避也好，她强迫自己不可以再动摇。 “这场戏演得未免有点过了，你不会心疼吗？可惜，我不会再被你骗了。”说出的话像是在质疑他，也像是在质疑自己。 第095章 趁着天黑好办事！ 靳洺终于还是放了手，只因为赵慕冉眼里的黯淡无光、失望落寞。可他不会放过她，永远都不会。 看着她渐远的背影，他的手滑进口袋，紧紧地握住了那个放着钻戒的小盒子，嘴角挑起了嘲讽的弧度。 他的惊喜到底还是没能给她，这一次，他还是没能把钻戒送出去…… 接下来的几天，赵慕冉不管走到哪儿，身后都跟了一个叫靳洺的尾巴。撵也撵不走，甩也甩不掉，死皮赖脸程度再一次刷新了她对他的认知。 在第三次被他堵在门口的时候，赵慕冉转身回去买了隔天回国的机票。 反正她左右是逃不掉了，既然不管在哪里都要被他堵，那还不如回去，至少赵家还有一道大门。 可等到回了家她才看明白，身边有内奸，再厚的门都没用。 坐在卧室里，她听着从客厅传上来的热火朝天的谈话声，狠狠地翻了个白眼。赌气一样地把自己扔在床上，她把脸埋在了枕头里。 靳洺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缠着她不放，现在更是！从始至终都这么讨厌！ 赵慕冉正在心里骂着那个挨千刀的男人，手机却冷不丁地响了起来，一接通电话，申芷晴有些过于热情的声音就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听得赵慕冉背脊发凉，怎么突然有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 “嫂子，你回来啦？” 赵慕冉皱了皱眉，“别叫我嫂子。” “别呀，虽然我哥不怎么样，但你也不能一竿子连我这个妹妹也打死啊。” 挑了挑眉，赵慕冉觉得她这句话倒是没有说错。她那两个哥哥都不怎么样！ “打电话过来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啦？” “没事我挂了。” “别别别！有事、有大事！” 赵慕冉准备挂断的动作到底还是因为她这一句而停了下来，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她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就是……”电话那边的申芷晴难得地有些迟疑，“就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最后还是赵慕冉打断了她：“如果是想劝我和他和好，那还是免开尊口。” “不不不，不是。我哥他都那么不是东西了，我怎么还能劝你原谅他呢，那不是太不仗义了！”申芷晴急切地否认，那态度却让赵慕冉生疑，隐隐对她本来要说的事有一丝担忧。 “我是想约你出来逛街的，我打算买几件衣服，找你帮忙参谋，你也正好出来散散心。” “买衣服？”申芷晴总算是把她嘴里的“大事”说了出来，可赵慕冉却不大信，“你的衣服不都是你自己设计的吗？还要出去买？” “……”电话那边一时没了声音，诡异的沉默持续了三秒，她才又听到申芷晴的声音，有些不淡定，“设计师总要找寻灵感的嘛，也不能总穿自己设计的呀。哎呀别犹豫了，我把时间地点发你，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她说完“啪”地一声就挂了电话，紧接着信息就弹了出来，看着她发过来的那些文字，赵慕冉有些怀疑。她真的是想让自己散心？总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第二天照着约定的时间到了商场，赵慕冉倒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申芷晴，可后者却一副东张西望的样子，似乎是在找什么人，脸上焦急的神色让赵慕冉确定，她不是在找自己。 一个名字在心头迅速掠过，赵慕冉无奈地勾了勾唇。既然来了，还是别走了，她倒是也想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这么想着，她抬起手臂朝着申芷晴挥了挥手。 事实证明，两个心不在焉的人一起逛街是什么都买不到的。申芷晴一个下午都在拉着赵慕冉瞎跑，时不时地拿过一两件衣服来品评一番，然后再放回去走人，至于为什么不买的理由，就是“她没看上”。 直到时针指向了五点，赵慕冉一把拽住了还在漫无目的晃悠的申芷晴，一脸真诚地劝诫：“芷晴，我看你还是穿自己设计的衣服吧。” 这里的，没有一件适合她的眼光。 眼看着她抬脚就要走，申芷晴眼疾手快地拉住了赵慕冉，她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笑得颊边酒窝深陷，“嫂子，我订了KTV，我们去唱歌吧。” “我还有……” “诶，别说你有事，我是不会信的。”申芷晴转到她身后推着她向前，“而且唱歌是最有效的解压方式了，把你心里的不愉快都发泄出来才是你现在最需要的。快走吧！” 赵慕冉无奈地被她推着，偏偏自己还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硬生生被她推进了KTV的门。而她却根本不知道，在自己的身后，申大小姐一闪而过的狡黠目光。 申芷晴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脸上的笑容逐渐带了阴谋得逞的意味。要知道，她可是经过了千挑万选、深思熟虑才选定了KTV这种地方的。这地方多好啊，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想象一下，包厢里放着温柔动人的情歌，昏暗的灯光下，两个相爱的人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根本无须过多的言语，行动就是表达感情的最好方式！趁着天黑好办事，简直完美！ 申芷晴越想就越佩服自己，幸亏她那不让人省心的二哥哥能有她这么一个冰雪聪明的妹妹，不然连女朋友都要弄丢了。 “嫂子，就是左拐第一间，你先进去，我去下洗手间马上就来！” 扔下这么一句话，申芷晴风风火火地跑走了，犹豫了片刻，赵慕冉还是抬起脚朝着包厢走了过去。看着她的背影，躲在阴影里的申芷晴不自觉地攥起了手掌。 我亲爱的哥哥呀，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可千万千万要抓住机会啊。 包厢里，靳洺百无聊赖地晃动着手里的红酒杯，谈过那么多大生意的他这个时候却是真的有些紧张了。他不知道待会儿见到了赵慕冉他应该说些什么，解释的话是没什么意义的，她大概也不会听，更何况，带有目的接近她是事实，又有什么能解释…… 杂乱的思绪在脑子里纠缠成了一团，他渐渐连个线头都理不出来，直到门“咔嗒”一声被推开。 第097章 形迹可疑 “不该用这种方式”…… 申司辰的这一句话在赵慕萱的脑海里萦绕了很久的时间，准确地说，她对此有些耿耿于怀。不禁又想起了那天晚上，他们后来的对话。 “靳洺的事也是你告诉赵慕冉的吧。” “是我。那些事她难道不应该知道吗？” “她是应该知道，但也不该是从你这里。” 她没有看到申司辰眼睛里暗含的对她的那抹心疼，却只在意到了他强硬冷寒的态度。 为什么不该？都是应该的，没有什么不该！ 她攥紧了手掌，指甲陷进掌心却丝毫不觉得痛。 那一瞬间，她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 赵慕冉回到赵家以后的日子，其实跟从前没有什么大的不同，但在有一个人看来，却是大大的不同了。 就是赵淮菱。 她感觉自己原本无忧无虑的生活突然被姐姐的事情改变了，变得又有忧又有虑。整天什么事情都没心思管了，只想着怎么能快点解决他们两个的矛盾。她这么跟赵慕冉说的时候，果不其然收到了后者皱眉嫌弃的眼神，“照你的意思，还要怪我了？”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赵淮菱慌忙地摆着手否认，“怎么能怪姐姐你呢，要怪也要怪我那个没良心的靳姐夫！” 赵慕冉似乎是不想再接她这个话茬，没再理她，只是自顾自地转过了头看向了一边庭院里的花草。 凉风习习，带来一丝清爽，赵淮菱看着时间不早了，拉起了赵慕冉就推着她进了屋。 “姐，一定要早睡才能早起哦。” 把她推进了二楼的卧室，赵淮菱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她姐姐现在这个样子，也就只有睡着了才不会多想，有的时候她虽然不说话，但是心里还不知道在怎么胡思乱想呢。做为赵慕冉现在身边最亲近的人，她当然应该努力做到自己对靳洺承诺的事情——照顾好她。 不只是身，更还有心。 抬起头看了看客厅的时钟，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可对于她这种习惯了“熬夜修仙”的女孩子来讲，夜晚才刚刚开始。 现在去睡的确是早了点，她不像赵慕冉有规律的作息。虽然最近赵慕冉也变得不太规律了，但她们有一样的烦心事啊。 赵淮菱想了想，还是又走回了庭院里，重新在刚才的长椅上坐下，她撑着脑袋开始想起解决赵慕冉和靳洺感情危机的办法。 旁观者清，她在一边看得很明白。她看得出来，靳洺对赵慕冉是真的爱护，而姐姐不管怎么生气，心里始终都放不下他。既然两个人彼此深爱，只要把他们之间的误会解开就好了，虽然不大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知道这个误会似乎是跟赵慕萱有关的。可她又该用什么办法，找到突破口呢，难道真的只能从二小姐那里下手了吗？ 这么想着，赵淮菱觉得自己又钻进了死胡同里。要她去查问二小姐，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先不说她是什么身份，就算她不怕死地问了，凭自己的智商，她也觉得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她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呢？ 赵淮菱正绞尽脑汁地想着，无意间的一个转头，却让她看到了自己刚刚的目标——赵慕萱。 她脚步匆匆地从屋里出来，向着大门的方向，看那神情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而且她时不时地就要转头看看四周，像是在担心被什么人看到。 赵淮菱坐的这处长椅旁边有一棵茂密的松树，夏天的时候这里是最适合纳凉的地方，因为它的枝叶刚好挡住了旁边微弱的灯光，坐在这里不但会被树的阴影遮挡住，而且因为没有亮光，就连昆虫都很少。 从小到大，没事的时候她和赵慕冉都喜欢待在这里，而这一点，刚刚来到赵家没多久的赵慕萱自然是不知道的。 赵淮菱看着她走出去，心里疑惑。这么晚了，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本来不打算跟上去的，可赵慕萱那可疑的行迹让她怎么都放心不下。最近家里的烦心事太多，还是去看看的好。 这么想着，赵淮菱轻轻地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跟在了后面。直到赵慕萱的身影走出了大门，停了下来，她才看清，她是出来见一个人的。 可那个人看起来……怎么有点熟悉？ 赵淮菱小心翼翼地又靠近了一点，虽然还是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她却看清了那个人的脸。虽然有一半隐在了阴影中，但她还是分辨出了。 竟然……竟然是沐风！ “沐风学长……” 她的唇张张合合，却谨记着没有发出声音，没有人清楚她现在有多震惊。 她看着两个人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沐风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瓶子，在交给赵慕萱的时候还有些犹豫。她接过以后笑着在他肩头轻拍了两下，从动作到神情似乎都在努力向他传达着“放心”两个字。 那到底……是什么？ 拿到东西以后，赵慕萱没有过多的停留，只说了两句话就又匆匆地转身回来了。赵淮菱一直屏住呼吸躲在一边的树丛里，直到看着赵慕萱走回了屋里，直到看着她卧室的灯光熄灭，她才松了口气。 再迈开步子的时候，她才发觉因为太过紧张，自己的双腿都有些软。 像是想起了什么，赵淮菱几步跑到了门外，沐风的身影却早已经不见了。灰心丧气地垂下了头，她拖着无力的步伐又缓缓往回走。 她追出来是想干什么呢？想问沐风他给赵慕萱的究竟是什么？想问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可即便她问了，又能怎么样呢？难道她还希冀着沐风真的会如实相告吗？一边是自己喜欢了很多年、誓要守护的女孩，一边是萍水相逢几乎让他讨厌的跟屁虫，他又怎么会告诉自己。 赵淮菱沉沉地叹了口气，叹息声散在同样深沉的夜里。一步一步走回了房间，她躺在床上，一夜未眠。 第098章 无边黑暗 对于那个小小的瓶子，赵淮菱想了一天一夜都没有什么结果。她在认识的人里搜索了一圈，觉得也就只有靳洺可以帮助自己了，然而就在她准备联系靳洺，把自己所看到的全都告诉他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了。 事情发生在一天后的清晨，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把赵淮菱从睡梦中惊醒，而那喊声，是从赵慕冉的房间传出来的。 他们冲进去的时候只看到赵慕冉双手捂着眼睛痛苦地倒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发出轻微的呜咽声，看样子似乎已经渐渐失去了意识，痛得昏了过去。 那样的情景，即使是赵慕萱也被吓得怔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 赵慕冉醒来的时候，眼前是和梦中一样的黑暗，浓浓的看不到边。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置身在冰窖，周身都冰凉得没有一点温度，除了…… 她动了动手指，那里是她唯一能感觉到温度的地方，自己的手似乎是被包裹在一个温暖的掌心里。温度从那里蔓延，一点一点传遍全身。 “小冉，你醒了？” 耳边响起的是靳洺的声音，可那抹她最熟悉不过的声音此刻却像是蒙了一层雾气，带着朦胧的不真实，还有一丝模糊的哽咽。 “靳……洺……” 这两个字像是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可尽管如此，声音依旧轻如蚊呐。 手上的力道一瞬间重了不少，靳洺的声音含着几分急切：“是我，我在……” 眼睛里有隐隐的疼痛传来，而眼睛周围似乎是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让她很不舒服。赵慕冉伸手想去扯下来，却被靳洺拦了下来，他的声音轻柔地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小冉乖，不要乱动。” “我的眼睛……” 无边的黑暗让她深深地恐惧起来，她无措、惊恐，她拼了命地想要找到光明的方向，可不管怎么努力，却只有黑暗，无穷无尽…… 靳洺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她却突然觉得手背上似乎是滴上了什么东西，冰冰凉凉。 “只是暂时的，过几天就会好。” 他的话似乎是起了作用，赵慕冉紧皱的眉心舒展了些，随着她微小的动作，靳洺的心似乎也稍稍安定。可看不到她眼睛的他，已经没有办法判断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他不知道，这也只是她想让他看到的而已。 轻轻的吻落在额头，他的声音响在耳畔，“小冉别怕，我在这里。” 带着安抚人心的作用。 赵慕冉轻轻地点了点头，随后就再没有出声，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靳洺以为她又睡了过去，这才将她的手放回了被子里，掖好了被角。 沉沉的一声叹息在安静的病房响起，却完完全全落进了赵慕冉的耳朵里。 她没有睡着，只是她的眼睛现在蒙着纱布，想要骗人就变得容易得多。要是放在以前，她又怎么瞒得过靳洺。 感觉到身边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是细小的关门声，她猜，靳洺应该是出去了。 她强迫自己克服恐惧冷静下来，努力回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情。 那天早上，她和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却在最后的环节出了问题。她把隐形眼镜取出来戴上的那一瞬间，眼睛突然传来了彻骨的痛，像有无数根针猛力地刺着眼球，即便她迅速就把眼镜拿了出来，可依旧陷入了一片黑暗。 后来她就因为疼痛而渐渐失去了意识，等再次醒来，就已经躺在了这里。 眼睛的疼痛又一点一点加剧，大概是因为麻药失效，在被痛得彻底不能思考之前，赵慕冉确定无疑是有人在隐形眼镜上动了手脚，而这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买饭回来的靳洺一进病房就听到了里面赵慕冉呜咽的低泣声，她咬着自己的嘴唇，拼命忍着那疼痛，额头滑落的汗珠已经打湿了枕头。 “小冉！” 他几步跑过去，修长的手指把她的唇从她的牙关下拯救出来，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看着赵慕冉在药物的作用下不再痛苦，眉心也渐渐舒展，靳洺的心才渐渐放下。 “因为手术的麻药效用刚过，疼痛在所难免。没什么大碍。” 医生职业化的声音响在耳边，赵慕冉却忍不住想笑，她都已经这样了，即便有大碍，又能大到哪里去。 送了医生出去，靳洺坐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半晌都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手在微微颤抖，赵慕冉几乎要以为他是睡着了。她想，他现在的表情一定是让她看一眼都心尖发颤的难过吧。只可惜，即便是这样的表情，她都已经看不到了。 嘴唇上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他略有些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随即是他带着些责备的声音响起：“傻瓜。” 看着她嘴唇上渗出的鲜红血丝，靳洺满心满眼都是心疼，他实在不知道，这丫头在这种时候还逞什么强！ 这种蚀骨的疼痛，她难道还想自己一个人忍过去吗？！ 纤细的手指缓缓从被子里伸了出来，赵慕冉在虚无的空气中试探着，最终被靳洺握着伸向了他的脸庞。 她的指尖落在他的眉心，轻轻抚平了那里的褶皱，她的嗓音虽然带了沙哑，却依旧有着平日里悦耳的轻柔，“我没事。” 心底狠狠地抽痛，他终于知道，她忍着，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及时将她的手拿离了自己的脸颊，靳洺没有让自己那溢出眼眶的泪水被她察觉。转过了头，他压制住语气里的哽咽，像是突然想起，又像是故意转移话题，他看向了自己买来的饭。 “饿了吧？我来喂你吃饭。” 被他扶着坐了起来，赵慕冉靠在床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她微微弯了弯唇，轻快着语气问了一句：“是晚饭吗？” 她的四个字却让靳洺端着碗的手顿住了，看着窗外耀眼的太阳，他的心底涌起一阵不可挡的悲戚，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即便是在以往那些自己一个人度过的艰难岁月里也不曾有过。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弯起一抹惨淡的笑，告诉她：“是午饭。” 第099章 做我名正言顺的靳太太 沉默不可避免地在两个人之间蔓延，赵慕冉缓缓垂下了头，嘴角却依旧固执地挂着笑：“是么？那我可要多吃点了。” 长久的黑暗让赵慕冉下意识地以为现在的时间应该是在晚上，却原来……是中午么？那外面的阳光一定很好。 她的故作轻松让靳洺眼眶里刚刚压下去的酸涩又再度涌了上来，只是一遍遍地在心里叫她“傻丫头”。 她是傻啊，傻到不管什么时候都把自己摆在最后一位，傻到宁愿自己一个人承受疼痛也不愿意让他担心。这样的她，又叫他怎么放得开…… 勺子碰在碗边，发出轻微的声响，靳洺舀了一勺粥，细细地吹过，确定不烫以后才送到女孩嘴边，语气温柔：“来，张嘴。” 咽下了粥，赵慕冉盈盈地笑了：“是南瓜粥吗？” “嗯，好喝吗？” “嗯，很甜。”那一丝丝甜意挂在赵慕冉嘴角，像是从口腔直直地钻进心里，也钻进了靳洺的心里。 “那就多喝点。”也能，多笑点。 门外，赵淮菱看着病房里的情景，溢出了两行泪。 夏日里浓烈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床边，洒在两个人的身上，静谧美好得像是世间最美的画卷。可为什么，为什么上天创造了这样的美好，又要亲手打破它？她不理解。 她是很想要看到靳洺和赵慕冉能够和好如初，但却不希望是以这样的方式，这种残忍的美好，她没有办法接受…… 抬起手背胡乱地在脸上抹了抹，赵淮菱转身走了，她这个样子还是不要让姐姐看到比较好。虽然，她看不到…… 从昨天送赵慕冉到医院来，一直到今天，靳洺都守在病床边，连眼都没有合过，不管谁劝都没有用。他那个样子，就像是在故意折磨自己，故意让自己陪着赵慕冉一起承受痛苦。赵淮菱想，如果可以，他恐怕是真的希望病痛能全数转移到他自己的身上来吧，只要赵慕冉能平安无事，他怎么样都无所谓。 喂赵慕冉吃完了饭，靳洺把碗筷都收拾好，才把目光重新落在了她身上。 “困吗？要不要睡一会儿？”他走过去想扶她躺下，却被赵慕冉拒绝了。 她摇摇头，“不了，我都睡了很久了。” 虽然不管是醒着还是睡着，眼前的景象都没有什么区别，但她还是想保持清醒，想认真地感觉陪在自己身边的他。 她心里有他，她想要永远都跟他在一起，这是一直以来，她都明白不过的事。不管经历了什么，她都清楚，这个想法从没有改变过。即便是前些日子气他隐瞒她，这个想法也依旧没有变。 “不睡的话，那……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你可要做好准备。” 感觉到身边的位置凹陷了下去，淡淡的薄荷香气传进了鼻端，可他突然严肃下来的语气却让她忍不住有些紧张。 他这是……要说什么？难不成，是自己的病情？ 出神的一瞬，她的左手被他握起，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套在了无名指上，赵慕冉一愣，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摸了过去。 “这是……？！” 即使看不到，她也能依靠触感判断出那是一枚钻戒。 靳洺站了起来，轻握着她的指尖单膝跪地，响起的声音像那颗胸腔中跳动的心脏一样真挚动人。 “赵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做我名正言顺的靳太太吗？” 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此时此刻他有多紧张。他知道现在不是最适宜求婚的时刻，可他却不想再等了，他想要照顾她、想要爱护她，用他一生的时间。 “……！” 赵慕冉指尖轻颤，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给他什么样的回答。不是没有想过他会向自己求婚，每个女孩在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的时候，都会幻想这样浪漫的情景，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是会在这么可笑的环境里，在这么可笑的她面前。 她的沉默让靳洺心里越来越没底，尤其看不到她的眼神，他变得更加紧张。他开始担心她是不是还在因为之前的事而生他的气，或者因为自己现在的情况而不想拖累他，他开始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甚至连她接下来会怎么拒绝自己都已经猜到了。 照她的性格，一定不会直接拒绝，而是找一个让他不能拒绝的借口，比如，她现在的样子…… “哪怕我已经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还是愿意娶我吗？” 靳洺急切地点着头，在想起她看不到的时候又开口重重地说了一句：“我愿意，而且绝对不会后悔。” 他想告诉赵慕冉，她找的这个借口，根本不足以撼动他的决定。或者说，这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事可以成为撼动他的理由。 阳光下，女孩好看的唇角轻轻扬起，那样的笑容，让靳洺在心里铭记了一辈子。他发誓，那是他看过的，最美的笑容。 “谢谢你，靳先生。” 一声“先生”，已经将赵慕冉的决定清晰无比地告诉了靳洺，他将她揽在怀里，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她的双唇。咸涩的泪水滑进纠缠的唇间，却已经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如果……我一辈子都看不见了怎么办？” “不会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我就给你喂一辈子的饭。” …… 下午的时候，病房迎来了两个“吵闹”的客人——司绍明和申芷晴。 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吵着，看得靳洺真的很想打人，然而却在看到赵慕冉嘴边的笑意之后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有点吵，但能让她开心就暂且放过他们吧。 而事实上，赵慕冉似乎真的因为他们两个而心情变得不错，在他们走后不久，她主动提出来想出去散散步。 可看着她脸上缠着的厚厚的纱布，靳洺却是有点犹豫。 她现在看不到，就连在病房里走几步都很不容易，更何况是到外面去。 “放心吧，不是还有你吗？有你在就不会有事的。而且，我想出去晒晒太阳，总在病房里我快要憋坏了。” 即使看不到靳洺的表情，赵慕冉也知道他在纠结什么，而她更是找准了时机，在他劝她放弃之前，先劝了他。 第100章 你穿白色很好看 “那好……” 听着赵慕冉满是期待的语气，靳洺到底还是妥协了。他似乎……没有什么拒绝她的理由。那就尽全力护好她就好。 靳洺牵过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小心翼翼地将她护在了自己怀里，一边引着她走，一边提醒着她小心。 赵慕冉伸出了手摸索着，渐渐把病床到房门之间的陈设大致了解了清楚，又转头问了身边的他一句：“外面有什么，能跟我讲讲吗？” 靳洺只以为，她是想填补自己看不见的遗憾，想也没想地就将周围的环境细细描述了一遍，从走廊到庭院。而赵慕冉的脑子却在飞速旋转，尤其在他说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眼睛伤得并不轻，但她没有刻意去问过身边的人，他们也没有跟她提起。想必是不忍心告诉她吧，但她向来不是一个可以将事情稀里糊涂带过的人，尤其关系到自己的病情，她必须要知道。既然从他们嘴里问不出，那她也就只能把目标放在医生身上了。 到了院子里，夏天的气息扑面而来。人在看不见的时候，嗅觉和听觉总会变得比平常要灵敏，就像现在，凭着鼻间飘来的花香，耳中传进的鸟鸣，还有脸颊上暖洋洋的阳光，赵慕冉的脑海里已经想象出了眼前的景象。 夏天，真好啊。 如果自己还有机会能够重获光明，她一定好好地将这样的景象刻在记忆里。 赵慕冉微仰起头，迎着阳光挂上了温软的笑，却突然感觉被靳洺牵着的手背上像是落上了什么东西。 她轻轻动了动指尖，不自觉地低了头，可眼前一成不变的黑暗让她有些无奈。 “是蝴蝶。” 靳洺刻意压低的声音里含着几分欣喜，像是害怕把那小小的蝴蝶吓跑，他的手一动不敢动，仍旧跟赵慕冉描绘着这小小的生物有多漂亮：“是纯白色的，很好看。” 就像，她一样。 像是休息够了，蝴蝶扇着翅膀从赵慕冉手背上飞起，却还意犹未尽地绕着他们又飞了两圈才离开。 “它一定是觉得我的小冉美得像朵花，才不舍得离开。” 他的话逗得赵慕冉咧开一个格外灿烂的笑容，心情也都豁然开朗。 其实，就算一辈子都看不到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想着他，似乎也没有什么难熬的。 只是，要拖累他了…… 感受着午后的静谧，赵慕冉轻轻靠在了靳洺的肩头，声音轻轻地拂在他耳畔，像极了这夏日里沁人的花香：“靳洺，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穿白色很好看。” “是吗？很好看？” 靳洺挑了挑眉，能让赵慕冉这么直白地夸他好看可是很难得的，难免要重复一遍向她确认。 本以为她又会像以前一样，羞红了耳根改口说一句“只是不难看”，可没想到这一次她倒是大大方方地点了头，“嗯”了一声，确认她的确是在说他好看。 坦然承认也没什么啊，反正他现在也看不到她眼睛里的羞赧。 低低响起的笑声里带着不掩饰的愉悦，靳洺握紧了她的手，“那我以后可要常常穿白色了，说不定哪天你一睁眼睛就能看到最帅气的我了。然后……” “然后怎么样？” “再爱上我一次。” “靳先生，”赵慕冉轻笑着叫他，转向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打趣地问，“你到底知不知道‘脸皮’为何物啊？” “是这里吗？” 一个吻轻轻柔柔地落在女孩脸颊，把她的脸染成了可爱的红色。 而后来，像是把自己的话当作了对她的承诺，靳洺真的再没穿过别的颜色。 两个人又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靳洺才以“病人要多休息”为由，将赵慕冉劝了回去。替她盖好了被子，直到听着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他才转身出了门。 欣长的身影在走廊的拐角处停了下来，他看着等在那里的人，说了一句：“久等了。” 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阳光跳跃着落在他棕色的发顶上，他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我有点好奇，你刚才给我那一个眼神让我留下来，不会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和小冉冉秀恩爱吧？” 司绍明发誓，如果靳洺真的是这么想的，那他一定会打人，不管打不打得过。 没心思跟他开玩笑，靳洺看着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沉沉地开了口：“过几天，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显然，司绍明不大能理解他这句话的意思，“你要去哪儿？难道现在还有什么事是比冉冉还重要的吗？” “我也是为了她……”靳洺垂了眸，语气透着些无力，“如果没有办法彻底阻止赵慕萱，她是不会停手的。现在是小冉最脆弱的时候，我绝不允许在这个时候出现任何差池。” “好吧。不过你想清楚了吗？现在是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走？” 靳洺皱着眉，显然这个决定让他做得很艰难。 “就算她恨我，我也不能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司绍明不再劝阻，拍着胸脯向他保证，“冉冉这边你放心，她可是我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的公主，我会照顾好她的。” 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感谢，司绍明只听到了靳洺满是揶揄的一句话，快把他气成河豚。 “那你是骑士吧，我才是王子。” 这个人真的是……很讨厌！ 第二天，赵慕冉借口想吃城南那家很有名的蟹黄包，把靳洺支了出去。 从这里到城南还有一段距离，就算路上不堵车，去到以后也要排很久的队。赵慕冉想，这段时间对自己来说，应该足够了。 确定靳洺已经走了以后，她摸索着走出了病房。多亏了自己的记忆力，她才能凭着印象一路找到了医生办公室。 也许是没有想到她会一个人走到这里来，她还没有进门就听到了走廊里传来的几声惊讶的叹息。虽然低，却清晰地落进她耳中。 赵慕冉忍不住苦笑，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几天下来，她的听力倒是提高了不少。 第101章 离开 “赵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没有人陪着你吗？” 说话的人声音一句比一句高，似乎是朝着她走了过来。凭着对声音的记忆，赵慕冉判断出，他应该就是自己的主治医师，那天在病房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她伸手摸了过去，手臂很快被人扶住，“我送你回去。” 赵慕冉摇了摇头，对他要送她回去的提议表示了拒绝。顺着他的手，她拽住了他的衣袖，“医生，我有话想问你。” 看着她的神情，医生大概猜到了她要问的事情，想了想，他没再说话，而是拉着她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赵小姐，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医生，我眼睛的情况，究竟怎么样？” 赵慕冉问出这一句话的时候，放在双腿上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尽管她之前已经在心里想过所有可能的回答，甚至是最坏的情况，但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免不了地紧张害怕。 如果，那个“如果”成了真，她又该怎么办…… “这个……” 面对她的问题，医生明显有些为难，之前她的家属就特别交代过，为了让她能安心养病，最好不要告诉她真实的病情，现在她却专门来问，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呢。 拖长的尾音像一块巨石砸在赵慕冉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可就算残忍也好，她都想要亲耳听到。 “医生，眼睛是我的，我有权利知道。” 她紧紧抿起的唇线和语气中的坚定，都透露着她的决心。她今天既然能躲过所有人独自找到医生办公室来，就必然要得到一个结果才甘心。 叹了口气，医生终于还是开了口：“我们在你的隐形眼镜上检测出了一种化学药品，根据初步判断，你的失明，是因为角膜被药品灼伤导致。” 赵慕冉静静地没有说话，只有越握越紧的双手显示着她情绪的波动。 “目前只有进行角膜移植手术才能痊愈，但是要找到合适的角膜并不容易。你……”医生踌躇着说，“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的最后一个字落下的同时，赵慕冉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跳了跳。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合适的眼角膜，她就真的要在黑暗中过一辈子…… 即使早就想过这样的结果，但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而最让她觉得不忍的，是靳洺。 她看不见没关系，可难道真的要让他跟一个瞎子过一辈子吗？ 赵慕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病房，只知道自己回过神来的时候，冒着香气的蟹黄包已经摆在了自己面前。 “这可是你先生我排了四十多分钟的队才买到的，小冉快，趁热吃。” 他调笑的话语响在耳边，闻着蟹黄包的香气，她却一点都没有食欲，反而鼻头酸酸的。 靳洺，对不起，这一次……怕是要失信了。 一笼蟹黄包吃下去，赵慕冉却完全没有吃出是什么味道。她低着头，心里一团乱麻，正在研究着到底有什么方法能让靳洺没有任何怀疑地离开自己，却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从头顶传来的他的声音。 “小冉，我大概要离开一段时间。” 说完了这一句，靳洺看着女孩愣了一瞬，随即疑惑地抬起了头。虽然并没有正对着自己。 执起她的手，靳洺坐在了旁边，努力地想让自己的说辞听起来无懈可击：“公司临时有一些事情，比较棘手，我必须要去一趟。我不知道要走几天，但我会尽快赶回来的。”他伸手把赵慕冉脸颊散落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你……一个人会害怕吗？” 赵慕冉一直都是呆愣的状态听着他说完了这些话，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不用她开口，靳洺就主动提出要离开，这是好事，至少，她不需要绞尽脑汁地去想要怎么骗他了。但是，为什么心里还是会有点失落…… 她摇了摇头，想把这些不合时宜的情绪甩出去，突然想起了他的问题，她又赶紧点了点头，“你尽管去忙，不用担心我。更何况，我也不是一个人啊。” 她还有淮菱、有绍明和芷晴，还有家人，怎么会是一个人呢。 靳洺看着她嘴角刻意弯起来让自己安心的笑容，叹了口气：“可是……” 他还是放心不下。 赵慕冉用力地回握住他的手，既然不能靠眼神那就只能靠话语，努力地告诉他：“我不怕。” 不管他在不在身边，只要他在她心里，她就有足够的勇气面对黑暗。 “我很快回来。” “好。” 伸手将她揽进怀里，靳洺轻轻吻上她的额头，发颤的指尖里是不敢言说的不舍。 小冉，等我回来，一定要等我回来。 …… 第二天靳洺就没有再来，赵慕冉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如果不是暖暖的阳光晒在脸上，她大概还不会醒。 一方面是因为她还没有习惯在黑暗里计算时间，而另一方面……大概是不愿醒来吧。 她知道从今天开始就不会再见到靳洺了，而且，是以后都不会见到了，潜意识里还是不想面对的吧。总觉得只要自己这一觉不醒来，这个美梦就不会破碎。 赵慕冉靠在床头发着呆，凭着感觉，向着阳光洒进来的方向偏转了头。 窗户应该就是在这个方向吧。 “姐，你醒了？” “小冉冉，你终于醒了，几天不见可想死我了。” 无声地弯了弯唇，赵慕冉无情地拆穿了司绍明：“你不是前天才来过？”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数着指头算算，我们正好隔了三个秋天呢。”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司绍明。 其实，这个世界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诶？司少爷就一天没来，还得数着指头算啊？” 赵淮菱一脸呆萌地瞅着他，司绍明竟然在那张脸里看出了点怜悯是怎么个意思！ “赵淮菱！我看你以后还是少跟申芷晴在一块儿待着，都被她传染了！” “我看芷晴姐姐挺好的呀，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总是跟人家吵架。” 赵淮菱撇了撇嘴，俨然一副“不知道是谁的问题”的样子。 司绍明看着她，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这这、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第102章 她……后悔了 听着他们久违的拌嘴，赵慕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忍不住想要打趣那个被噎住的司少爷。 “也对，司绍明你是应该管好芷晴了，别把我们淮菱都带坏了。” “好好听听你姐姐说的……”司绍明转过头脸上带了些得意地看着赵淮菱，然而一句话没说完就感觉到了不大对劲，垂下的眼眸里带了几分心虚，“什么叫我管好她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看到赵慕冉嘴边的笑容，他也不自觉地笑了。 只要能让她开心，他就这么一直被揶揄下去都没有关系。 …… 三天以后，俨江市另一边。 “啪”地一声，男人将一个文件袋扔在了光洁的桌面上，收回的左手习惯性地抚上右手中指的指根，动作却不禁一顿。 那里早没有了那枚戒指，那枚只能待在记忆中的戒指。 嘴角勾了勾，带了几分嘲讽，他将手指收回，随意地搭在了座椅扶手上。看着对面那张曾经让自己割舍不下、抛却不掉的面容，慵懒的眸子里此刻却带了陌生。 “赵慕萱，这里面的东西详细记录了你回到俨江市以后的所作所为，那一桩桩一件件见不得光的事，还需要我说得更详细吗？” 有一些事是靳洺之前就清楚了解的，而有一些是他不曾参与的，尽管现在证据就摆在眼前，他还是很难把从前那个明艳动人，以坚强打动他的女孩子，和面前这个狠辣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她的人就像她脚踝上的纹身一样，美得像一朵妖艳的玫瑰，却也潜藏着致命的危险。那一根根刺上面，大概都浸着毒吧。 瞥了一眼桌上的文件袋，赵慕萱脸上依旧是明媚的笑容，“我既然敢做，就不怕你们会查。” 靳洺猛地站了起来，下巴紧绷着，浓稠如墨的眼眸里翻滚着怒气。狠狠地攥住了赵慕萱的手臂，他的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怎么狠得下心，怎么下得去手？！” 一想到医院里赵慕冉恐惧失措的模样，他的心就像被什么狠狠攥了一把。他是想不明白，在这个女人心里，究竟有多可怕的恨意，能让她面对自己的亲姐姐，毫不手软。 不知道是不是被眼前的他吓到了，赵慕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散去，双手都在止不住地颤抖。因为他的话，她的眼前又不自觉浮现出了那天早上的情景，赵慕冉捂着眼睛倒在地上的样子已经连续几天出现在她的梦里，而那份恐惧也一直萦绕在心头不愿散去。她害怕了，这一次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赵慕萱没有说话，眼睛却渐渐失了神。是为了什么呢？究竟是什么驱使着她一次次地向着赵慕冉下手。为了父母的偏心？为了儿时的遭遇？为了……这背后的理由连她自己都快记不清。 说到底，还是嫉妒吧。嫉妒她跟自己同卵双生，却过得顺风顺水，而自己能活到现在都要靠老天垂怜。嫉妒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欣赏，而自己却要为了别人一个小小的肯定拼了命地努力。 可事实真的是这样吗？她的姐姐真的顺风顺水什么都不用做吗？赵慕萱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忽略了什么。赵慕冉的眼泪、她的辛酸、她所有的艰难，不是看不到，而是赵慕萱刻意选择了视而不见。 看着自己缓缓摊开的手掌，她……有些后悔了。 放开了她，靳洺修长的指尖轻点着面前的文件袋，“如果我把这些交给警方，你觉得你会有什么下场？” “你不会这么做的。” 声音是从另一边传来的，带着申司辰特有的沉稳。 他走到赵慕萱身边坐下，把她冰凉的双手握在掌心，用自己的温度一点点温暖着她，眼神却是看向靳洺的。 靳洺挑了唇，带了些玩味地回望过去，“你就这么肯定？” 申司辰不置可否，肯定么？不过是在赌罢了。 “如果你真的打算交出去，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 “呵。”轻笑了一声，靳洺不得不承认，申司辰在算计人心方面比起赵慕萱来，要强得多。 靳洺心里很清楚，就算知道这一切都是赵慕萱做的，小冉也不希望看着他亲手把她送进去。他忌惮着赵慕冉，而申司辰显然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靠在了椅背上，靳洺缓缓道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只希望你们能就此收手，如果让我发觉有一点风吹草动，我保证，你们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放心。”申司辰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他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转头看了看身边的赵慕萱，他轻启双唇，又补充了一句：“慕冉的事我们会尽力帮忙。” 这次的事赵慕萱是瞒着申司辰的，以致于他听到的时候也很震惊，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改变不了什么，只能尽力去弥补。就算是……赎罪吧。 冷漠一点点爬上男人的眼角眉梢，双手滑进兜里，他缓缓站起了身，转身离开之前只冷冷地丢下了一句：“这是你们应该做的。” …… 第二天赵慕冉的病房里就迎来了一位不大受欢迎的客人。 赵淮菱端着果盘开了门，回来的时候原本轻快的步伐都变得有些沉重了。 “姐，申少爷来了……” 站在病床前，她的声音低到不能再低，小心翼翼地瞧着赵慕冉的脸色说了这一句。然而除了猛然僵住的笑容，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让他走吧。” 赵慕冉的话音才落地，申司辰就已经走了进来，“慕冉，这几天感觉怎么样？” 皱了皱眉，赵慕冉将头偏向了一边，一贯轻柔的嗓音此刻却带了淡漠疏离：“我怎么样，你都看到了。” “申总，”司绍明从一旁的沙发上站了起来，俨然一副要赶人的模样，“冉冉不想看见你，你还是走吧，不要影响她养病。”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应该来看一看的。” 申司辰没有理会司绍明的话，一句“一家人”向他表明了自己的地位。 相比于他，司绍明似乎才算是个外人。 第103章 别再回来了 冷冷地哼了一声，司绍明觉得申司辰的话说得极为好笑，“你还好意思提‘一家人’。” 且不说他现在只是赵慕萱的未婚夫，即便他们结了婚又能怎么样。只要伤害了冉冉，他才不管对方是谁！ 他张了张嘴还想要再说什么，可赵慕冉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你今天来是想要干什么？是想让我原谅她？还是来看我的笑话，又或者……”她缓缓转过了头面向着他，“是觉得现在的结果还不是你们最想要的？” 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神，但那股冷峻却似乎是透过了纱布直直地向着申司辰投了过来，让他没来由地就是一愣。 是，赵慕萱说得没错，赵慕冉只是看起来柔弱，骨子里比谁都要固执要强。而这样的人一旦狠下心来，才是真的令人畏惧。 申司辰想起在来之前赵慕萱的担心，她说像赵慕冉这样的人下了决心做了决定，轻易是不会回头的，所以她也许再也不会给他们机会了。 现在看来，这句话没有说错。 “都不是。” 那一瞬的愣怔仿佛是错觉，申司辰眯了眸，沉稳冷静重新爬上眉眼：“只是来看看你。另外，我们会帮忙寻找合适的角膜。” “诶！”赵淮菱着急地想拦住他的话，可却见到赵慕冉的脸上没有露出半点惊讶的神色，她才知道，原来眼角膜的事情赵慕冉早就知道了。 半开的窗子里溢进丝丝凉风，赵慕冉偏转了脸，声音依旧是冷冷的：“你不会还希望我能说一声‘谢谢’吧？” 轻轻勾了勾唇，申司辰想起了靳洺的那句“应该”，他们两个还真是像。 “不会。”他摇了摇头，“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离开病房，钻进车子里，看着副驾上赵慕萱紧张又期待的眼神，申司辰的眼里闪过一抹温柔。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却给不出她最想要的答案。 赵慕萱眼睛里的期待一点点变暗，缓缓垂下了头。 她做了那么多，又怎么敢奢望得到赵慕冉的原谅…… 就像今天，她连见都不敢见她。 而申司辰今天也只是把他们的态度表明而已，他知道，赵慕冉已经明白了。 …… 也许是上天垂怜，几天以后，在多方的努力下，终于找到了适合赵慕冉的眼角膜。移植手术进行得很顺利，纱布被拆除的那一刻，赵慕冉感受着眼前的变化，从黑暗到光明，从模糊到清晰，每一种感觉她都格外珍惜。 赵淮菱笑着，由衷地替赵慕冉开心，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问：“姐，靳姐夫已经在外面等了很久了，现在可以见他了吧？” 靳洺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可赵慕冉说什么也不让他进来，赵淮菱以为她是想让他看到自己最好的样子，所以才一直不见他。 赵慕冉脸上的欣喜凝固在脸上，渐渐褪去：“我有说过要见他吗？” “什么？”她突如其来的疏离让赵淮菱一时接受无能，他们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这是怎么了？害怕是自己听错了，她又试探地问了一句：“姐，你刚刚说什么？” 赵慕冉满脸都是让赵淮菱陌生的冷淡，她低下了头伸手把那枚自己才刚刚见到的钻戒摘了下来，交给了赵淮菱，“把这个还给他，如果他要个理由，你就告诉他——” “既然他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那就……别再回来了。” 赵淮菱把她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靳洺，他隔着门跟她说，希望她能见见他，但她没有给他机会。 靳洺握紧了那枚钻戒，掌心被棱角刺痛也毫不在意，他生平第一次发现，原来一枚小小的戒指竟然也会那么重。 窗边摇曳着翠绿的柳条，醉人的夏日景色里最引人的是他那一抹白色的身影。赵慕冉躲在窗边，看着靳洺渐行渐远，今天的他特意穿上了他们初见时的那一身西装，他还记得她的话，记得他不算承诺的承诺，可她……已经不能再给他什么了。 她何尝不希望自己重新获得光明的时候，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是他，可是…… 她想起了昨天医生跟自己说的话—— “赵小姐，根据你的情况，我们诊断的结果是……你的免疫系统遭到了破坏。这跟之前眼镜上的药品有关系，而你生病期间所用的药物也有些影响。你的身体免疫能力本来就比一般人要差，同时摄入这么多药物，这是难免的。这种情况……医治的可能性很小，抱歉。” 从失明开始，赵慕冉的身体一直在悄悄地变化着，之前因为注意力集中在眼睛上面，所以不曾发觉。而最近几天，她越来越能感觉到这种变化。 滚烫的泪水从眼眶溢了出来，带着隐隐的刺痛，她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感觉胸腔中像被掏空了一样，只剩了躯壳。 靳洺，对不起……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 赵淮菱再进来的时候，赵慕冉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已经将所有的情绪妥善收好，只剩了略显苍白的面容诉说着这个女孩的脆弱。 轻颤的睫毛让赵淮菱知道，她没有睡着。暗暗给自己打了打气，赵淮菱问她：“姐，到底是因为什么啊，你是不是还因为之前的事在生姐夫的气？” 赵慕冉依旧闭着眼：“也许吧。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骗了我。” “可是……不管之前是怎么样，最重要的难道不是当下吗？”赵淮菱皱着一张脸试图劝说自己的姐姐，“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我知道一个人如果真的喜欢你，他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连我这么笨都看得出，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赵慕冉猛地睁开了眼，打断了赵淮菱的话。她是怕了，怕再让她说下去，她就会动摇了。 坐起了身，她看着赵淮菱，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染满恨意：“他骗了我多少次？你还让我怎么信他！更何况这一次，他既然能抛下我走，我就不会再给他机会。” 第104章 你是不是傻 “他骗了我多少次？你还让我怎么信他！更何况这一次，他既然能抛下我走，我就不会再给他机会。” “可你们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为什么呢？！”赵淮菱带着哭腔地喊着，问着那些靳洺最想要问的问题。 “够了！没有什么为什么。赵淮菱，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再提‘靳洺’两个字！” 赵淮菱控制不住地大哭了起来，在她的印象里，她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赵慕冉，浑身上下都带着让人不敢靠近的锋芒，仿佛这才是众人口中那个屹立在云端的她。 …… 赵慕冉的身体每况愈下，而最明显的变化，是她不管做什么事都开始力不从心。尽管她已经很小心，但对现在的她而言，哪怕是再小的病菌也足以将她击垮。 “咳咳……”看着镜子里自己没有血色的脸，赵慕冉却在想着要怎么样瞒过身边的人。 现在的她根本不想去向赵慕萱讨回什么，这些事情总算是磨尽了她对她的最后一丝希望，把这些年所谓的情分磨得一点不剩。她很累了，不管是陷在从前的愧疚悔恨中，还是现在的释然无谓里，她都不堪重负。如果这是她一生的结束，那就这样也挺好。 只是…… 镜子里自己的面容逐渐模糊变淡，转而化成了另一个影子，让人安心却…… 不甘心。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又一次毫无预兆地袭来，肺部像被火烧一样难受，赵慕冉扶着洗手台，连腰都快直不起来。 苍白的脸色因为咳嗽而染上了不自然的红，她感觉脑袋越来越重，所见的景象也渐渐模糊，终于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赵淮菱来的时候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病房的门是虚掩着的，而里面也有点安静得太不正常。眼皮没来由地一跳，她不禁加快了脚步在病房里搜寻着赵慕冉的身影，直到在洗手间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她。 “姐——！” 赵慕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白得一丝不苟的天花板，和每天早上醒来时看到的一样。 准确地说，她是被疼醒的。 忍不住抬起手摸向了痛源，她摸到了额头上厚厚的纱布。想起昏倒前感觉到的钝痛，她猜想自己大概是碰到了洗手台上，看这样子伤口应该不小，这下好了，八成又要感染了。 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她却突然听到了隐隐的抽泣声，在房间的角落里。 欠了欠身，她看到了窝在一边墙角偷偷擦眼泪的赵淮菱，轻轻叹了口气，她觉得有点讽刺。 就像某种定律，人一旦想要隐瞒什么事的时候，总会发生一些让你措手不及的情况，将你所做的一切隐瞒全数击碎。 她的努力……似乎又白费了。 “淮菱，我还没死，你哭什么。” “哇”地一声，低低的抽泣变成了嚎啕的大哭，赵淮菱几步跑到了病床边，圆圆的一张脸已经被泪水布满。 “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呢？” 本来这几天他们已经欢欢喜喜地准备接赵慕冉出院了，可是突然这么一下就把所有的喜悦打击得一点不剩。 从天堂到地狱，原来是这种感觉。 脸颊上突然覆上了一双冰凉的手，赵淮菱看着赵慕冉强撑着坐起来，让人心疼的病容上却挂着淡笑，“因为怕你哭啊。” “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要把靳姐夫赶走的吗？” 赵慕冉收回了手，垂下了头，没有说话。 赵淮菱知道，她猜对了。 一想到这几天以来，赵慕冉一个人独自承受着病痛的折磨，绝望又无助的感觉，想想都让人心悸。赵淮菱的哭声又大了起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知道了，这辈子……他这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心里“咯噔”一声，赵慕冉敛起了眉。她不是没有想过，当她离开人世，当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当靳洺明了一切的时候，自己留给他的，除了那些泛黄的记忆，就只剩了一座墓碑。那个时候，他会怎么样？会恨她？会怨她？还是会忘了她？ 只是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她都知道，自己现在所承受的心痛都会成倍地击在他心上，直到把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击成齑粉。 可是……如果他不知道呢？如果她能够瞒过所有人，可能结果就会不一样。 “你别告诉他。”她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只要他不知道，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赵淮菱在她面前答应得好好的，可一离开医院她就直接奔着LT去了。她知道靳洺这几天都在拼命用工作麻痹自己，本来这些情报是为了赵慕冉出院以后撮合他们两个用的，但现在看来，它的意义已经大太多了。 她清楚赵慕冉的固执，这件事如果没有人开口，她可能真的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即使她愿意，赵淮菱也不愿意。 从小到大，她都很听姐姐的话，从没有做过惹她生气的事，这一次，就让她任性一次吧。也替她任性一次。 于是，在赵慕冉第二天睁开眼睛却看到靳洺的时候，她真的生气了。 “你是不是傻？” “赵慕冉，认识你这么久，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本事这么大。” 赵淮菱不在，赵慕冉肚子里的气还没有撒出来就被靳洺的两句话给堵了回去。 眼眶泛了酸，这几天独自承受的艰难和无处言说的委屈在见到他的一瞬间，像决堤的洪水翻涌出来。 下一秒，她被揽进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耳边的声音颤抖着，轻轻的声音却直直地砸进心底，“你的肩膀这么瘦弱，可为什么想扛下的却那么多……” 视线被泪水模糊，赵慕冉缓缓搂住了这个她日思夜想的男人，唤出了那个在心里千回百转的名字：“靳洺……” 紧紧地抱着她，抱着他最心爱的女孩，靳洺却第一次切实体会到了那种透骨的无力。眼睁睁看着最珍视的东西被一点一点抽离，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改变…… 第105章 夏日凋零 夏天最美的花释放了它最后的美丽，终于在今秋第一场雨里凋零。俨江的江面上被雨滴砸出了一圈圈涟漪，再不复平静。 江边的女孩撑着伞，一头黑且直的长发在风中扬起温柔的弧线，鼻梁上的一副眼镜并不影响美观，反而更加了书卷气。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觉得恬淡美好。 靳洺脱下了自己的大衣披在女孩的身上，顺势将她揽进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她的脸色看起来已经很累，可却因为眼前的雨景而挂着安静美好的笑容，让他不忍心打扰。 她说不想让自己最后的日子失去意义，就算要走，也要快乐地告别这个世界。他拗不过她，只好陪着她走遍了俨江市的大小角落，走过了那些他没有出现的岁月。 她笑着拉着他的手，告诉他自己曾在这里上学，曾在那里玩耍，也曾幻想有一天牵着自己最爱的人走过小时候走了无数遍的那条小巷，在温暖的午后，在温柔的黄昏，在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只是温柔地笑着，看着她像看着自己生命中最贵重的存在。她带给他的，已经不能用任何东西衡量。那些有她的记忆，即便是他老了，忘了所有的事，也不可能记不起。 “赵慕冉”这三个字，早已经成了靳洺想起就会弯起唇角的名字。 是对他而言，世界上最温柔动听的三个字。 但是，他们所拥有的不该如此，不止如此。 他们该有的，还有未来。 “小冉，”轻轻停下了脚步，他认真地望着她，直望进她眼底，“关于那个药……你想好了吗？” 赵慕冉垂了眸，想起了前几天父亲跟他们提起的那种特效药。 那是国外专门针对免疫系统被破坏的病人而研制的药，但是还只是半成品，甚至都没有人试过。他们得到的消息是，这种药药性极猛，且有着未知的后遗症。 也就是说，如果试药成功，她的病也许会得到医治，可如果失败，她的结果就只有…… 赵慕冉弯唇轻轻地笑了笑，原本她的结果不是也就只有这一种？ 所以，其实试不试药，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我想好了，”她缓缓抬起了头，眼睛里久违地染上了坚定，“我们试一试吧。” 能在死之前和他有过这样美好的回忆，她已经知足了。 其实能遇到他，上天对她就已经很好了。 …… 柔柔的夕阳洒进病房，将整个房间都染成温馨的色彩。赵慕冉靠在靳洺肩头，看着窗外树枝上一片已经泛了黄的叶子打着旋坠落，她的眼皮轻轻地跳了跳。 橘色的光晕攀在两人身上，久久不愿褪去，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困意也越来越浓，渐渐快要支持不住。 “靳洺，你的生日我大概赶不上了。”想起自打认识他以后，甚至都没有机会给他过生日，她的眼神就不免有些暗淡。 她记得，他的生日是十一月十九日，出生在秋天。而遇到他以后的第一个秋天，却不知道是她的结束还是新生。 “不如，你现在帮我过一次？” 他的话让她的睡意彻底消散，赵慕冉疑惑地抬起头去看他，却在他含笑的眉眼中弯了唇角。 “好啊。” 临时买来的小蛋糕、她亲手制作的生日帽……她给他过的第一个生日，仓促又短暂，郑重却永恒。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她轻柔的声音唱着熟悉的旋律，却是从没有过的悦耳动听。男人认真地在插着蜡烛的蛋糕前许下关于女孩的心愿，并且在结尾加了一句——只要这个心愿能实现，他甘愿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取。 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鼻尖被她调皮地涂上一抹奶油，她笑闹的容颜满满的倒映在他眼里，烙印在他心上。 门外，赵淮菱看着眼前的情景，听着房间里的笑声，却只想哭。 赵慕冉明明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可为什么却要承受这些？ 轻轻收回了本欲开门的手，赵淮菱婆娑的泪眼中闪过不甘与坚决，她转身离开了医院。 有些事情，是该去面对了。 打车回了学校，她一路都在给自己鼓劲打气，终于能做到没有任何犹豫地径直走向研究院。 她一直都没有忘记那天晚上所看到的，即使再笨她也想到了，赵慕冉隐形眼镜里的化学药品一定就是那天沐风交给赵慕萱的小瓶子。只是她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而沐风能答应帮赵慕萱这么做的原因，也就只有感情了吧。她是他喜欢的人，他对她自然要做到有求必应。 如果换成了赵淮菱自己，沐风有什么要求她也一定会努力去做到，但除了伤害赵慕冉这件事情。 手指微微屈起，她轻轻在门板上扣了两下，听到里面沐风的声音传了出来：“请进。” 赵淮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打开了门。 沐风显然没有想到会是她，眼中有些惊讶，“赵淮菱？你……怎么来了？” “沐风学长，我只问你一件事。我姐姐眼镜里的药品，是不是你给赵慕萱的？” 沐风微微垂了眸，眼中的歉意被挡在反光的镜片后，半晌才低低地说了一句：“……是我。” 即便赵淮菱早已经猜到了，但亲耳听他承认还是有些难以接受，她的眼眶泛了潮，嘴角却牵起一抹讥讽的笑。只是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这一抹笑是在笑他，还是她自己。 “我一直以为，就算你再怎么喜欢她，也能分得清善恶对错，也会知道有不能做的事情。但现在看来，是我低估了你对她的感情……” 沐风猛地抬起眸看着她，眼中闪过一抹急切，“不是，我对她已经……” 赵淮菱没有听他的话，抹了抹眼泪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自顾自地继续开口：“沐风学长，你知道吗？我很恨我的爸爸。”她的眼睛望着脚下光洁的地面，想起了那些沉积在岁月里的难言的悲伤。 第106章 就算我再喜欢你也没有办法了 “我爸爸是一个很爱赌的人，可偏偏技术烂得惊人，脾气也不好。每次他一输了钱就回到家打妈妈和我，他把家里所有的钱都输完了，知道我妈在有钱人家里工作，就想让她帮他偷些值钱的东西出来。可我妈妈没有答应，她说赵家对她那么好，她不能忘恩负义。我记得那一次，是她被打得最狠的一次，差点连命都没了。” 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赵淮菱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那些久远地不愿想起的事情，当她再一次提起的时候，内心已经没有什么波澜。 “后来他被追债的人逼得没了办法，跳了楼，那巨额的债务就全都落到了我和妈妈身上。那段时间，我每天看着妈妈抹眼泪，心里恨透了我那个没良心的父亲，可除了恨他，我什么都做不了。再后来，老爷和夫人知道了这件事，他们不止帮我们解决了那些债务，还把我当女儿一样养在赵家，供我读书。大小姐更是把我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那个时候我不懂事，执拗地要跟自己的父亲划清界限，坚持不要跟他的姓，是老爷告诉我，那就姓赵吧，以后就叫赵淮菱。” “如果没有赵家，我根本不会有机会去学自己喜欢的漫画，也可能我连上学的机会都不会有。从小我就告诉自己，别人怎么伤害我都没关系，但如果伤害姐姐、伤害赵家，就是我赵淮菱这辈子的敌人。” 她的语气终于有了波动，猛地站了起来，看着面前自己一直默默喜欢着的男人，再一次湿了眼眶：“为什么是你，沐风学长，这个人为什么偏偏要是你！这下子，就算我再喜欢你也没有办法了，没有办法了……” 就像是命运的有意捉弄，赵淮菱怎么都没有想到，“喜欢”这两个字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他说出口。而且说出口的一瞬间，就已经是结束。 她哭着夺门而出，沐风却因为她的话愣在了那里。 喜欢？她说喜欢他？这傻丫头终于说出来了，可似乎她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但现在，沐风已经不敢再奢望她能明白自己了。 他根本不知道赵慕萱要那些药品来做什么，如果知道，他是打死都不会帮她的，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是，他真的不想失去啊…… “赵淮菱！” 他欲追出去的脚步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沐风循声看向了旁边被赵淮菱忘记的包，他以为是她发现包不见了而自己打回来的，可拿出手机的那一刻，眼底还是划过了失望。 屏幕上跳跃的，只有“姐姐”两个字。 “喂……” 电话接通，赵慕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淮菱？不是她吗？” “我是沐风。赵淮菱她刚刚来找过我，哭着跑出去了。”沐风的声音里带着急切，顿了顿，还是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把药品交给慕萱的。” “我知道了。” 赵慕冉只说了这四个字就匆匆挂了电话。 他们本来不担心什么，只是平时这个时候赵淮菱一定会去医院报到，可今天却没有出现，赵慕冉这才决定要打电话问问，却没有想到会听到这些。 她如果是知道了沐风和赵慕萱的事，那哭着跑出去就很有可能是去找慕萱了。她那个冒冒失失的性格又替自己不平，头脑一热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她倒是不能把赵慕萱怎么样，可她自己却…… 赵慕冉越想越难放下心，正准备拉着靳洺出去，一转头他却已经拿起了外套，牵起了她的手：“走，我们出去找找。” 虽然赵慕冉的身体根本不允许她这么乱跑，但靳洺知道，让她待在病房里等，才更是折磨。 只要他护好她就行了。 事实证明，赵慕冉对赵淮菱还是极度了解的，现在的她就正在往赵慕萱那里走。 一想到刚刚的决绝，一想到以后再也吃不到学长做给她的“养胃大餐”，她的泪水就更加汹涌。小姑娘哭得泪流满面，脚下却异常坚定。 从研究院出来以后，她越想越觉得气难平，这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也下不去，堵得她直接决定要去找赵慕萱出气。 上次跟着沐风回到他家里的时候，她见到了赵慕萱，也是第一次知道了，那里是她原先的住处。自从赵慕冉出了事以后，她就搬出了赵家，虽然离开了赵家她并不是只有这一处地方可去，但赵淮菱却只知道这里，也就只好来这里碰碰运气。 也不知道她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真的让她在楼下碰到了准备开车离开的赵慕萱。 她头脑一热，冲过去就喊：“赵慕萱你站住！” 现在的她面对的，就只是赵慕萱这个人，而不是赵家的二小姐。 在她心里，她也已经不配了。 “淮菱？你……你这是……” 赵慕萱愣愣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近，打开车门的动作也停顿住了，眼中有些错愕和疑惑。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赵淮菱气势汹汹的样子让她不自禁后退了一步。 果然，还是因为这件事么…… 赵慕萱随即嘲讽地挑了挑嘴角，现在除了跟她算账，赵家的人还会有什么事找她。 “你怎么不说话？是心虚了，还是觉得理亏？赵慕萱，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会这么狠！”赵淮菱像豁出了一切，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样子和她给人的印象完全不符。原来那个有着婴儿肥喜欢笑的可爱女孩，也会有这样失控崩溃的时候。 也会有她拼了命也想要守护的东西。 “姐姐她对你那么好，你知不知道在你离开的那些年里，她有多想你，她有多自责！可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她一直都觉得，你能回来是上天对她的仁慈，可你这个‘仁慈’却只带给了她无穷无尽的灾难！” 赵淮菱失控地大喊，几步走到了赵慕萱面前，双手扯住了她的衣领，“现在把她害成这样，你满意了？赵慕萱，你才是那个该死的魔鬼！” 第107章 毁灭的新生 “现在把她害成这样，你满意了？赵慕萱，你才是那个该死的魔鬼！” 赵慕萱一张脸因为赵淮菱的话而失了血色，她摇着头：“不是，不是的……我不想，我不想的啊！” 她一把将赵淮菱推倒在了地上，打开了车门发动了车子。她想要逃，现在的她只想拼命逃离这里，逃离这可怖的现实。 只是她没有想到，赵淮菱会突然冲出来，就在她把油门踩到底的那一刻…… “淮菱——！！” “姐……” 似乎有滚烫的液体从头上流下，模糊了赵淮菱视线里赵慕冉的身影，带了血色。 她看到她扑到自己身边，平常看起来苍白的脸因为眼前的血色而被染红，赵淮菱轻轻弯了弯嘴角，能看到没有病容的姐姐，真好。 只是下一秒这一抹笑容就被疼痛撕扯得变了形，她颤抖着，哭泣着，像极了小时候贪玩而摔了跤的她。 “姐，我好疼啊……我……我不想死……” “不会，你不会死的。淮菱坚持住，姐姐救你，姐姐一定救你！” 疼痛一波一波袭来，赵淮菱已经没有能力去分辨这痛疼是来自哪里。她摇着头，颤抖着声音：“姐，我……好怕……” 最后一个字轻得像羽毛，风一吹就散，赵慕冉眼睁睁看她在自己怀里闭了眼，眼睁睁看着她的手从自己掌心滑落。 “淮菱！！” 痛彻心扉的喊声让人心碎，赵慕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眼前的血迹刺痛了赵慕萱的眼，那血色似乎也蔓延到了她眼中，让她眼底泛了红。 赵淮菱和赵慕冉都已经被靳洺带走了，这样的时候，没有人有心思理会她这个“肇事者”，她就那样呆呆地站在那里，任凭冷风像刀刃一样割在脸上。直到申司辰到来，她才像是一个被冰雪包裹的人重新找到了温暖。 城市的灯光像往常一样亮起，却再照不进沐风心里。他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他看着她的生命在他面前流逝，却也只能是看着。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向她表达自己的歉意，来不及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来不及给她做一顿她最爱吃的饭菜，来不及照顾她一辈子…… 那份感情他还没有说出口，就已经永远失去了机会。 永远，失去了她……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赵慕冉的身体再承受不住，看着昏迷不醒的她，赵明章当机立断：用药！ 眼下的情况，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一周以后，在最后的期限到来之前，赵慕冉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记得，那天的阳光很明媚，连鸟鸣声都格外动听。 药物的作用严重损伤了她的身体，留下了致命的后遗症。虽然暂缓了眼下的病情，但她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至多不过几年。医生说，如果在这几年之间依旧找不到能够治疗的方法，几年以后，她身体的各个器官会以成倍的速度迅速衰竭，直到死亡。 靳洺将这些话全都告诉了赵慕冉，她有知情的权利。更何况，就算他不说，这一次她也一样会问得出来。 赵慕冉只是静默着听完然后点了点头，能有这几年的时间，她已经很满足。 在她昏迷期间沐风曾经来过，虽然还是以往温和稳重的样子，但眉宇间却多了掩也掩不住的颓丧。 他说他即将离开俨江，决定出国，在表达了自己的歉意的同时告诉他们，他会专门针对赵慕冉的病情，在国外致力于研究药物，希望能借此弥补一点自己的过失。 他走得很匆忙，甚至没有等赵慕冉醒来，靳洺想，或许他是觉得无颜见她，又或许，他是太急于离开这里吧。 出院的前一天，赵慕冉见到了赵慕萱。 生病了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见到她的面。不同于以往明艳的红，今天的她穿着一身纯黑的颜色，却依旧美得动人。 “姐……”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赵慕萱才喊出了这一个字。 缓缓从她身上移开了目光，赵慕冉的声音不带任何温度：“你来干什么？” 赵慕萱向前迈了一小步，却再不敢靠近了，她的脸上带着紧张，声音也不自禁地微微颤抖：“姐，对不起……我……” “如果你只是来说这三个字的，那你可以走了。我不接受。” 她冷淡的态度、冰冷的话语，像是让赵慕萱胸中压抑的情绪找到了突破口，一瞬间奔涌而出。她急切地拉住赵慕冉的手臂，眼中隐隐泛了泪花，“姐，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也不想这样的，淮菱的事我也……” “闭嘴！”赵慕冉一把甩开了她，手却落在了她的脖颈间，“你不配提她。” 赵慕萱的眼睛里满是惊恐，这样暴怒的赵慕冉她是第一次见到，而脖颈间渐渐收紧的手指，让那种名叫恐惧的寒意一点一点蔓延至全身。 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赵慕冉的眼前出现了幻影。是小时候咧嘴大笑的萱萱，是会拉着自己衣角说想吃糖的妹妹…… 那些幻影跟眼前的赵慕萱重合，她咬紧了牙关，却猛地松开了手。赵慕萱因为惯性而被甩在了地上，看着自己姐姐的背影却只感觉到了绝望。 “赵慕萱，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 再一次回到赵氏公馆，赵慕冉恍如隔世。这一段时间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也改变了太多东西，曾经她看得最重的姐妹情仿佛一夜之间就碎得连渣都不剩，而房间里那些她曾经极为珍视的蓄满回忆的相册，也仿佛在嘲笑着她的天真。 从枕头下摸出了那张小时候的照片，赵慕冉拿在手里，脸上的神情却和从前都不同了。没有初时的悲伤，也没有后来的欣喜，现在有的，只有麻木的平静。 抬起眼眸，她从书桌的抽屉里翻出了打火机，动作没有任何迟疑地将那张照片点燃。赵慕冉打开了窗，捏着照片的手指轻轻一松，就看着它在冷冽的风中翻飞不止，逐渐远去…… 结束吧，该结束了。 第108章 终 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孩缓缓从医院里走了出来，失魂落魄的样子落在不知情的路人眼中，只以为她是刚经历了生离死别的痛苦，可对她而言，她刚刚所经历的，远比生离死别还要痛苦。 直到赵慕冉的最后一句话落下的时候，直到她语气里那浓浓的失望穿透耳膜的时候，赵慕萱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可笑、有多荒唐。 十九年前的走失，让她离开了最亲的人，也离开了原来的生活，开始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然而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离开了那个曾经单纯可爱的自己。 “呵……呵呵哈哈哈……”垂下的发遮住了赵慕萱大半的脸颊，近乎癫狂的笑声从她喉间低低地传了出来，从眼角滑落的泪水似乎也带了无言的嘲讽。 原来她穷极一生追逐的东西，到头来却是被她自己亲手毁灭。是她把最亲的人推向了深渊，也是她把那些情分一点点耗尽。 赵慕萱仰起了头，脸上的泪痕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耀眼的太阳挂在天边，仿佛从没有改变。 轻轻抬起脚，她走进了川流不息的车辆。只觉得这一生，脚步从未如此轻盈过…… 赵慕萱终究是捡回了一条命，却不知会不会再醒来。那双笑起来能魅惑人心的眼睛，或许明天就能不再紧闭，也或许……再也不会睁开。 赵慕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里的玻璃杯跌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一股酸意从心底涌到鼻间，再蔓延至眼眶，她终究是没能忍住泪水的肆虐。 恨她么？应该是恨的吧。毕竟她做了那么多伤害她伤害她家人的事情，可看着她躺在病床上的样子，赵慕冉又分明感觉到了心里的抽痛。 轻轻抬起手，她的指尖拂过慕萱的眼角，那熟睡的样子还是跟小的时候一模一样，她到底……还是她的萱萱吧？ 后来的事，赵慕冉是从靳洺那里听说的。申司辰在医院里守着昏迷不醒的赵慕萱守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三天以后，他才像是终于接受了这个现实，回归到了正常的生活中，只是每天下班后的目的地不再是家里，而是变成了医院。 他依然会像以前一样，偶尔带去她最喜欢的玫瑰花，偶尔买来她最爱的红酒，偶尔跟她提起她最期待的那部电影终于上映了，还有她喜欢的画家又开画展了…… 一切都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唯一的区别，是她睡着了。 赵慕萱二十五岁生日的时候，申司辰在她的无名指上套上了一枚钻戒，时光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二十年前，她闹着，他笑着。 “司辰哥哥，等你长大了来娶我好不好啊？” “好，等我长大了，一定来娶你。” 这个承诺，他终于是兑现了。 “想睡就睡吧，反正……我有一辈子的时间等你醒来。”握起她的手，申司辰在她手背上印下一个轻柔却坚定的吻，“生日快乐，申太太。” 病房外的申芷晴手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然而眼泪却怎么都没有办法止住。病房里面，他的哥哥靠在了病床边，又像往常一样向着赵慕萱讲起了最近在他身上发生的事。她终是再不忍心看下去，转身跑开了。 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她终于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然而眼前突然出现的纸巾让她愣了一瞬。顺着那修长的手指看上去，是司绍明逆着阳光的容颜，耳垂上的耳钉反射着耀眼的光，像极了那双会闪烁的眼睛。 “谢谢……” 她哭花了一张脸，看得司绍明忍俊不禁，坐到她身边，他的手想也没想地就伸了过去。干燥温热的指腹触碰到她脸颊的那一刻，两个人都是一愣。申芷晴犹带着泪光的眼眸就那么没有防备地撞进了他眼里，撞得他呼吸都有一瞬间的凝滞。 他的手转了方向，伸向了她头上的棒球帽，一巴掌拍上了帽檐，挡住了申芷晴的视线。 “没想到单双眼还挺可爱。” 扶正了帽子，申芷晴疑惑地看着他：“嗯？你说什么？” 司绍明站了起来，转身踏上了那条铺满阳光的小路，身后的申芷晴迈步追了过去，不死心地问着：“你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我说你这个大小眼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烦！” “真的吗？我怎么觉得听起来不像？” “爱信不信。” “司绍明你别跑！” …… 没有了赵淮菱的赵家显得有些冷清，赵慕冉看着再一次吐出绿芽的树枝，踮起脚将一个风铃挂了上去。 “叮叮当当”的脆响传入耳中，听得她弯了嘴角。如果淮菱在，一定会很喜欢吧？ 腰间突然缠上了两条手臂，赵慕冉随即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薄荷香气密密匝匝地将她包围，她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累了吗？” 靳洺吐出的气息痒痒地喷洒在颈间，让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还没等她回答，他就又问了一句：“要不要我抱你上楼睡一会儿？” 赵慕冉睁开了眼睛，摇了摇头，“我不想睡，你陪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吧。” “好。” 靠在靳洺肩头，赵慕冉看着枝头的风铃在风里摇晃，满眼都是万物复苏的美好。 “不知道这样的景色，我还能再看几回……” 十指相扣，靳洺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不管多久，我都会陪着你，再也不离开。赵慕冉，这一次，就算是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走了。” 赵慕冉轻轻地笑了笑，“谁要拿刀架着你，我才不会。只是……”咬了咬下唇，她犹豫着开口：“以后……” 她终究是不能一直陪着他，等她离开以后，他的日子又要怎么过……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像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靳洺的话干脆利落，打消了她所有的顾虑。 他说他们要活在当下，他说眼前的一切来之不易，他们应该格外珍惜。而以后，即便没了她，守着那些回忆，他依旧可以过得下去。 只要他的生命里曾经有她，他的一生就有色彩。他说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靳洺从口袋里拿出了什么递到了赵慕冉的眼前，她才看清，是她让淮菱还给他的那枚戒指。 “现在，可以戴上它了吧，我的靳太太？” 他含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错愕在赵慕冉的眼中一闪而逝，随即染上了一抹促狭。 她摇了摇头：“不要。” 她在他探究的目光中绯红了脸颊，小声地嗫嚅：“之前的那次，我没有看到……” 男人一声轻笑，单膝跪地，手中的钻戒在阳光下闪耀，却亮不过他脸上满溢着爱的笑容。 “赵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新文已开，欢迎跳坑 上官的新文终于开始啦~《盛世依恋之Boss媳妇儿又丢了》，这次是盛轩和依依的故事哦，欢迎大家踊跃跳坑~下面是简介鸭~ “盛轩，娶我，你敢吗？” 蒋依依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一时冲动嫁给了盛轩。但后来她才知道，如果没嫁给盛轩，会后悔一辈子。 父亲常说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她信了，可结果却只培养出了她自己的感情。为了及时止损，她一不做二不休，选择了离婚走人。 但那块木头不是莫得感情么？又追上来死缠烂打干什么！还说她的女儿长得像他？啊呸，哪里像了，明明就是一模一样好吗！ 【关于腿部挂件】 某小肉包：麻麻，那个比我还黏人的怪蜀黍又来了！ 依依：盛总，你好歹是个总裁，能别像个三岁孩子一样天天缠着我吗？ 小肉包：三岁孩子才不这样。 依依：盛轩！那些甘愿做你腿部挂件的女人呢？你去找她们啊！ 盛轩：不要，我只找你。我想给你做腿部挂件。不行，挂件不好，腿毛才好，拔不下来的那种。 依依：我刀呢？！ *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像暖阳一样出现在你的生命中……啊不对不对，剧本拿错了，重来！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一出现就像****般席卷了你的整个人生，自此之后，鸡飞狗跳，再难安宁。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像克天克地的煞星降世，克了你的天，克了你的地，最后将你困在名为“爱情”的囚笼中，终身监禁。 有没有那么一个人，让你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他彼此添堵，互为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