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败光一亿后我成了玄学大佬 作者:一杯豆浆 文案一: 绑定功德系统的沈妤还魂后,为了尽快提升实力报仇,只想兢兢业业完成系统任务并获取奖励。 可一不小心,仇报了,还扬名四海了—— 美滋滋。 文案二: 沈妤家世显赫、天资出众,为清一派内定掌门。一朝还魂,成了自私跋扈、虚荣攀比的乡下丫头。 数月后。 亲朋好友:“阿妤温良恭俭让,是个好孩子。” 政府部门:“沈妤热心公益,是年轻一辈慈善楷模,值得效仿。” 慕名客户:“沈大师玄术高深,仰仗她多次相助,才能安然无恙。” 众受益者们:“沈妤是我这辈子最感激的人,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感谢沈妤。” 金手指粗壮,么么么哒。 一句话简介:败光一亿后我成了玄学大佬 内容标签: 重生 系统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妤(淼淼)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还魂 沈妤意识浑浑噩噩。 恍惚间,她似是听到师父沉重又暗含期许的声音。 ——“人有三魂七魄,魂主神,魄主体,阿妤,如今我散尽修为替你还魂,盼你此后不计过往,平安喜乐。” ——“魂、魄需五年方能融洽,切忌动摇本心。” 愤怒、痛楚由心脏迸发,溢满四肢百骸,旋即爆.炸开来,沈妤猛然睁眼,目光中布满了浓烈的寒意。 周月冷不丁地对上这道视线,只觉得头皮发麻,话题戛然而止。 她大气也不敢喘,麻利地从衣兜中掏出牛皮信封,利索地交代,“这是妈给你的,里面有三千块钱,到了城里,如果脸皮薄不好意思问他们要钱,你就用这些。” 沈妤环顾四周,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并没有令她震惊与难以接受,想到生死未卜的师父,她心内皆是悲戚与痛苦。 “淼淼。” 周月见沈妤只字不言,还以为她嫌少,不由得蹙眉、加重声音道,“家里的情况你不是不清楚,三千块钱已经是掏光家底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已然带出了不满。 对于这个娇纵任性的小姑子,她着实忍无可忍了。 沈妤正思索着该怎么回答才能不露馅,忽然间头晕目眩,大脑隐隐作痛。 随后,许许多多不属于她的记忆席卷而出。 原主也叫沈妤,准高一生。 不仅自私跋扈,还虚荣爱攀比。 黑料更是层出不穷。 现如今,有钱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今天正是收拾行李离开的日子。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丢了性命,让自己占了这个便宜。 沈妤简单地梳理了一下记忆,抬起头,目光清澈明亮,“嫂子,这钱我不要。” 周月怀疑自己幻听了。 沈妤对她敌意颇大,叫嫂子,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还有,沈妤总是想方设法问公婆要钱捯饬自己,拒绝这三千块钱,怎么可能? 一定有猫腻。 周月警惕地把牛皮信封放在床边,正想扭头离开,可想起那声“嫂子”,她又鬼使神差地停住脚步,苦口婆心道,“淼淼,当年抱错孩子只是一场意外,没人希望这样。你埋怨爸妈让你错失了十几年的富贵生活,可你扪心自问,他们亏待过你一分吗?” 当年,乡下丫、月、花等名字盛行,公婆觉得埋汰,找了老先生算八字,知道五行缺水,又请了教师来取名。 这才有了妤字。 妤五行属水,寓意示漂亮、聪慧、美丽。 无论是大名沈妤,还是小名淼淼,都寄予了公婆的爱意。 “城里的日子未必有你想的那般花团锦簇,不是所有人都会像爸妈那样无条件宠着你,你好自为之吧。”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说的大抵就是自己这位自视甚高的小姑子了。 不过,话才说完,周月就后悔了。 人都要走了,她又何必在这节骨眼上说这些。 以沈妤心高气傲的性子,恐怕还有的闹。 沈妤应声,“我知道了,谢谢嫂子。” 说话时,觉得脸上腻腻的,她伸手一摸,全是劣质粉底,索性打了一盆清水,把脸洗的干干净净,这才觉得清爽舒服。 周月彻底懵了。 蛮横不讲理的沈妤,居然会客气地说谢谢。 太可怕了,简直太可怕了。 周月忍不住看向对方。 卸去乱七八糟妆容的沈妤,面色虽略带苍白,但肌肤剔透,眸光潋滟,哪里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她向来知道沈妤好颜色,可没有哪一次,能这么直观地感受到。 “不……不客气。”周月觉得自己忒没骨气,明明决定和沈妤井水不犯河水,可偏偏几句敬语就觉得受宠若惊,她尴尬地笑笑,“我走了。” 沈妤凝视着周月的背影,面上泛起迟疑之色,嘴唇更是不由自主抿起,良久,她叫住周月,“嫂子,你等一等。” 父母宫显现的命理特征可以判断分析父母有无灾祸、身体状况。 父母宫亦可称日月角,在眉头上下,上至天庭两旁,下至两眼及眼的两角。 日为父、月为母。 日月角若是整齐高隆没有塌陷斜纹,则父母安康,反之则不全。 据她刚才的观察,周月的日角黑气缭绕,实属严重,显然,她的父亲有意外之灾、身体情况很糟糕,再观其法令纹,不仅暗含十字,且分叉断裂,判断死亡流年时间为五十岁。 周月停驻脚步,不明所以地回头。 沈妤努力找出模糊的记忆,有些不确定道,“明天是你爸五十大寿?” 周月依旧不明所以,她态度更和缓,“对。” 沈妤知道自己接下来说的话有些不合时宜,她试图找温和的措辞,但思来想去,只干巴巴道,“嫂子,我建议你尽快带他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否则活不过五十岁。” 如果不是周月对原主释放出的那一点善意,沈妤压根没必要多此一举。 所以,明知道这番话得罪人,她依然说了。 果不其然,稍稍融洽的氛围瞬间化冰。 周月勃然大怒,整个人气的直哆嗦,“沈妤,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不懂事的孩子,却没想到,你居然存了这么恶毒的想法。” 沈妤有口难辩。 虽然风水堪舆、占卜相命、奇门阵法是她从小学习并接触的,可此刻并没有说服力,她硬着头皮道,“嫂子,你相信我。” 周月恶狠狠地瞪眼,冷笑道,“我真是瞎了眼,还以为你有悔过之心。” 有心想多骂几句,但想想还是作罢,“这辈子都别叫我再看见你了。” 说完,周月“哐嘡”一声关上门。 房间内一片寂静。 沈妤才站了几分钟,便觉得浑身乏力,她心里明白,这是魂与魄没有完美融合的缘故,只有彻底融合了,这样的症状才会彻底消失。 她挨着床边坐下,终于有时间细细探查身体。 经脉堵塞,关节僵硬…… 相较于以往的天资聪慧,简直是云泥之别。 沈妤的脸色缓缓沉了下来。 师父尚且生死未知,清一派内明争暗斗,如今的她,迫切地希望恢复实力,堂堂正正地回到清一派主管大局,还师父一个公道。 不仅如此,她还想见见爸妈、哥哥们。 她虽常年处于修炼,和家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不代表感情不深厚,自己死亡的消息一旦传开,他们怕是会伤心欲绝。 她不想让他们这么伤心。 “功德系统了解一下吗?” 沈妤忧心忡忡之际,机械的电子音倏然在耳边响起。 纵然见多了光怪陆离的神奇事件,这虚无缥缈的问话依旧让她吃了一惊,“什么?” “功德系统就是做慈善攒功德点,达到系统判定等级便可兑换奖励。” 见沈妤兴致缺缺,它语气捎带了几分蛊惑,“你的资质下乘、魂魄不相融,但功德系统提供的奖励都能让你永无后顾之忧,甚至连清一派失传功法也唾手可得哦。” 沈妤怦然心动。 她觉得,这个功德系统,简直就是为她量身定制。 思来想去,她实在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会落到自己身上,试探性地开口问道,“真的吗?怎么才算的上慈善?” “通过救济、援助、捐赠等手段,直接改善他人的生活状态,当然,评判标准是有实际的金钱支出。累计金额达到一亿,系统自动解绑并奖励神秘大奖。” 沈妤呼吸平缓。 她出身显赫,又因为天分出众,被师父一眼相中,自幼当做清一派下一任掌门人培养。 一亿还不至于让她动容。 还有,慈善行业是个无底洞,涉及之广,花光一亿轻而易举,用心些,也不算麻烦,“没别的要求吗?” “当然有,第一,钱财并非由系统提供,需靠你自己获得。必要时刻,可由系统提供援助,但需归还。” 沈妤的脸瞬间垮了一半。 她现在就是一个身无分文的小可怜,除了玄术外,其他均一窍不通,最糟心的是,修为全无,去哪里挣这一个亿。 “第二,若是因慈善得到的收益或报酬,要与投入金额相抵。” 沈妤的脸一下子全垮了,这两个要求简直极端苛刻。 可转念一想,如今的她一无所有,处境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错过这样的大好机会,大概以后再也遇不到了。 百利而无一害的交易,根本不需要犹豫,思及此,她笃定开口,“你不必说了,我答应。” 师父,你曾说,盼我此后不计过往,平安喜乐。 可哪怕披荆斩棘,哪怕伤痕累累,我也要回来,你若是死,我要叫所有害过你的人陪葬,你若是活,我要永远陪伴你左右。 恍惚的神情逐渐变得坚毅,沈妤呼吸略带急促,她又重复道,“我答应。” 闻言,机械的电子音语气欢快,仔细听隐隐能感受到些许的慈祥,“确认完毕,系统绑定中……系统绑定成功。” “现在发布新手任务,在三天内,通过救济、援助、捐赠等手段支出金额五千,便可获得短时间内令魂魄相融的方法,这是额外的奖励哦。” “不过任务失败,会受到来自系统的严厉处罚。” 沈妤眼前一亮。 还魂的后遗症大大限制了她的行动,如果能够完美解决,太好不过。 一下子,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毕竟这方法对她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可是,她去哪里筹到五千、又去哪里找到合适的人,完成任务呢? 头疼。 就在沈妤绞尽脑汁思索时,房门被敲得“砰砰”响。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金手指巨粗,有存稿,每天9点更新 第2章 全身检查 沈妤起身,打开门,四目相对。 她略微思索,便开口唤道,“大哥。” 沈文正一愣,好久没回过神。 他和妹妹的关系,在娶妻后逐渐趋于剑拔弩张的状态,尤其是妹妹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世后,态度愈发趾高气扬。 沈妤只当不知道沈文正的疑惑,她抿了抿唇,笑道,“大哥,你找我有事吗?” 沈文正从没见过如此温和的沈妤,有些不知所措,“跟我去客厅,他们有些分歧,需要你亲自做决定。” 他眸中闪过一抹黯然,兴许是沈妤此刻的外表太具有欺骗性,他又慢慢道,“爸妈是真心疼爱你的,不管怎么样,希望你能顾及些他们的情绪。” 这话他原本不打算说,但终究没忍住。 不敢面对沈妤接下来的反应,他匆匆转身离开。 背影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沈妤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不知为何,她想起了自己的哥哥们,他们对待自己,同样是小心翼翼中夹杂着亲近,只可惜—— 希望还能有再见的机会。 回忆有些伤感,沈妤收敛情绪并关上门,慢慢走到客厅。 客厅气氛降至了冰点。 沈妤余光掠过所有人,收回视线时心中已然有底,她并没有主动出声询问,只安静地等着。 “阿妤。”邓湘瑜拿出精致包装的礼盒,对着沈妤招了招手,“这是妈妈给你准备的见面礼,快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沈妤听话照做。 拆开礼盒,是一条白金项链,正中央镶嵌的钻石熠熠生辉。 她眉头微蹙。 钻石的净度、色泽均属下乘,看着昂贵却并不值钱,与邓湘瑜的满身富贵格格不入。 管中窥豹。 一时间,沈妤有些心疼原主。 “喜欢吗?妈妈已经把你的房间收拾好了,今天跟着妈妈回家好不好?”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邓湘瑜的态度,却是十分笃定。 沈母见到这一幕,神情悲戚,紧握的手背青筋暴起,脸上的皱纹愈发加深,她压着情绪,“咱们不应该把情况说清楚,再让孩子做选择吗?” 她太了解沈妤虚荣的性格了,虽然知道希望渺茫,可依旧想尝试一下。 邓湘瑜笑容浓郁。 虽然与沈母一样的年纪,但举手投足间,端是优雅动人,她质问道,“就因为年年不愿意回来,所以阿妤要为了照顾你们的情绪,放弃大好的前程与优渥的家庭条件吗?恕我直言,你们真是自私透顶。” 沈父闻言,呼吸急促起来,“胡说八道。” 这番话,简直戳中了他的痛脚。 一个是他的亲生女儿,一个是他养育了十几年的女儿,对方凭什么理直气壮地都带走。 他倾注的心血,就这样被抹得一干二净。 一旁沉默不言的陆西泽轻轻拍了拍邓湘瑜的手,他正要说些什么,可当视线落在沈妤脸上时,他怔了。 没见到沈妤前,他充满了期待。 他想,陆家的孩子,无论处于什么样的境地,都会很优秀。 可第一次见面,却让他觉得失望透顶,沈妤浮夸的妆容、恶劣的脾气、不加掩饰的雀跃目光,都令他记忆犹新。 但凡能够选择,他宁愿将错就错。 陆西泽不由自主放缓了呼吸,面前的沈妤目光澄澈,满身的浮躁与浑浊气一扫而空,像是洗尽铅华般,逐渐耀眼。 先前要说什么,他已经忘记了,只温和地开口道,“阿妤,按照之前说好的,跟我们回家好吗?”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沈妤身上。 虽然她没有回答,但大家已经默认了她的答案。 不过,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沈妤拒绝得相当斩钉截铁,“不好。” 沈父、沈母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欣喜若狂,后者眼眶湿润,只不住地点头。 邓湘瑜闻言,笑容陡然凝固,她扯了扯嘴角,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沈妤并没有给他们继续规劝的机会,又强调了一遍,“我不想跟你们回家。” 她语速不急不缓,但越是如此,越表明了她的坚决,“爸、妈,我有些累,我先回房休息。” 说完,她不带一丝留恋地转身离开。 与其去陌生的环境,倒不如留在这里,至少沈父、沈母的感情,比起她亲生父母来说,纯粹的太多。 她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里,提高自己的实力。 沈文正内心简直翻江倒海,有些震惊又有些酸涩,就算妹妹刁蛮任性,她到底还是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紧绷的后背终于放松下来,他嗓音里带着不知名的底气,“既然淼淼已经做出了选择,二位请回吧。” 就算淼淼有再多的缺点,依旧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一点,是那位年年怎么也比不了的。 陆西泽只捕捉到沈妤最后一闪而逝的孤傲,他不知怎么,失落之余,心情竟愉悦起来,“孩子恋旧是人之常情,等过段时间我再来,如果她依旧是这个想法,那我就尊重她。” 邓湘瑜有些诧异。 要知道,陆西泽的态度始终是抵触的,眼下竟然改变了,想到年年可怜又委屈的眼神,她抿了抿唇,并不应声。 人总是偏心的,就算沈妤是她亲生的,可她就是放不下年年。 现在的结局,算是皆大欢喜了吧。 正思索间,见陆西泽起身,她连忙跟着离开。 客厅内的氛围再度变得岑寂。 * 厨房,香味四溢。 周月哼着不知名的调,翻炒着锅中的菜,余光瞥见沈文正,她笑容瞬间浓郁起来,“都解决了吧?”不等回答,她又自顾自道,“为了沈妤,咱们吵了多少架。这下好了,终于可以太太平平的过日子了。” 沈文正闻言,面色复杂。 一方是妹妹,另一方是老婆,他尽可能地公平调和,但总以失败告终。 此刻,他欣喜于妹妹的选择,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和老婆交代。 周月见状,笑容逐渐垮了下来,她脱下围裙,冷冷地盯着沈文正,见他眼神躲闪,不用追问也知道了答案。 失望、委屈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我回娘家冷静下。” 沈文正急了,他闭了闭眼,血气翻涌,“淼淼她已经变了,你给她一点时间行不行?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算我求你了。” 周月眼眶泛红,她强忍着没有落泪,“是,我是她嫂子,我活该受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有丁点要改的迹象吗?其他也就算了,可她千不该万不该咒我爸,她咒我爸活不过五十岁,她不是刁蛮任性,她心都是黑的了。” 把围裙狠狠地甩到沈文正的脸上,“做人做事要将心比心啊。” 说完,周月不顾沈文正的阻拦,执意回卧室收拾了几件衣服,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文正有心想拦,但他太了解周月的性子了,不让她把这口气发泄完,怕是过不去。 反正明天都是老丈人的五十大寿,他带着沈妤去道歉,再把人好好地请回来。 沈妤,应该会听话吧。 周月是真的气了个倒仰。 回到娘家,她才意识到自己实在太冲动了,明天是爸爸的五十大寿,沈文正不来,还不知道村里会传出什么闲话。 周母正拾掇屋子,见女儿冷不丁回了家,又见她泛红的眼眶,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动作不停,“沈妤都要走了,你也大气一回,别和孩子计较。” 周月有口难言。 那样难听的话她能和沈文正说,却不能和亲妈说。 她鼻头发酸,眼泪落了下来,“这事黄了。” 周母身形一顿,她转过身,见到女儿委屈的模样,眼里闪过心疼,旋即语重心长道,“谁家都有磕磕盼盼,你公婆慈爱有加,文正百般依你,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你忍忍。而且沈妤马上高一,不在家常住,再大一些就嫁人了,她那个性子,后面还有天大的苦头等着,听妈的,准没错。” 周月的火气一下子就被安抚了,她抿了抿唇,不知道说什么。 周母哑然失笑。 像她这么大年纪,什么都看开了。 正要继续规劝,她一拍脑袋,“看我,你爸让我给他倒杯水吃药,一忙起来,就给忘了。” 周月正要接话,心却不受控制地提到了嗓子眼,她语气紧张,“爸怎么了?” “今早出门买菜,被车不小心撞到了。他命大,除了大腿有些擦伤,安然无恙。这不,让我拿消炎药,防止伤口感染。”她不以为意地笑笑,“搞的多金贵似的。” 周月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周母又道,“放心,能跑能跳,好得很。” ——“嫂子,我建议你尽快带他老人家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否则活不过五十岁。” 沈妤说过的话冷不丁地在周月脑海中浮现。 她反复告诉自己,这都是胡说八道,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最后,连带着一颗心也七上八下。 “妈,我想带着爸去医院做全身检查。” 周月始终忐忑不安的,最后,她咬咬牙做了决定。 做个检查就当花钱买平安了,下回,她要拿着检查报告堵住沈妤满口喷粪的嘴。 周母茫然,“???” 作者有话要说:周月:“等着吧。” 沈妤:“等着。” 留言发小红包哟么么么么哒 第3章 硬脑膜下出血 整个检查过程,周父一直絮絮叨叨。 “小小的擦伤而已,糟蹋这钱干什么。得挣多久才能挣回来。” “本来还挺好的,一折腾我倒是觉得恶心想吐。” 语气心疼之余亦有些得意,谁叫女儿孝顺,周父边埋怨边把CT影像递给医生,“您瞅瞅,我是不是好着呢。” 话音刚落,他又偏头看向周月,“看你非要小题大做。” 医生面色凝重,“报告一出我就看过了,这是硬脑膜下出血。你看,脑旁影像呈现半月形样貌,都是因为淤血聚集,好在呈色浅,能救。”见周父脸色吓得惨白,他继续实话实话说,“你女儿的做法是对的,要不是她坚持,一旦发展成出血量大的急性硬脑膜下出血,你就等着开头颅移骨吧。” “家属在吗?立刻安排住院。” 周母六神无主,浑身不由自主打颤,她攥紧周月的手臂,带着哭腔道,“这怎么办啊?” 周月情况好不到哪去,她大脑一阵阵晕眩。 她不知道自己是震惊沈妤的判断,还是痛心爸爸的处境,良久,她听到了自己沙哑的声音,“好,我去哪里交费?” 手忙脚乱地办完住院手续,见爸爸被妥善地安排好,周月才逐渐恢复了冷静,“妈,你别哭,哥已经赶过来了,没事的,你放心。” 周母哽咽道,“多亏了你,不然我就要和你爸阴阳相隔了。”想到那样的情形,她便心如刀绞,念了几句阿弥陀佛,她又道,“老天还是厚爱我们的。” 只要人平安,其他的都没关系。 ——“嫂子,你相信我。” ——“我真是瞎了眼,还以为你有悔过之心。” 不久前的争执历历在目,周月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如果不是沈妤,明天的五十大寿,怕是会变成悲剧。 她嘴唇抿得发白,才艰难地开口道,“不是我,是沈妤。我错怪她了。” 周母茫然。 她完全弄不明白,这和沈妤有什么干系? 周月硬着头皮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说,“就是这样。” 周母闻言,沉默了。 她们口口声声讨伐的小姑娘,竟然是全家的救命恩人。 心头五味陈杂。 沉默许久,她才出声道,“不管沈妤以往有多过分,凭她是你爸的救命恩人,都不能再计较了。等你爸痊愈了,咱们全家再去登门感谢。” 周月没有异议。 眼下她对沈妤的观感,不知道该怎么来描述。 “这么一来,你也别和文正闹了,伤感情。就着你爸这病,给他打个电话,也算给你自己台阶下。” 周月眉头蹙了起来,但瞥见手中的单据,她终于点了头。 想到自己曾经说过的,“这辈子都别叫我再看见你了”这样伤人的话,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沈妤。 既尴尬,又焦灼,还有些不知所措。 * 沈文正自接到周月电话后,始终处于坐立不安的状态。 岳父的住院,仿佛受到了淼淼的诅咒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接下来的日子,怕是再也不安生。 在沈妤房门前徘徊许久,沈文正都没有组织好语言。 思来想去,为了不让事情雪上加霜,他决定不让淼淼掺和进来。 正欲转身,房门却应声而开。 沈妤浅浅一笑,问道,“大哥,有事吗?” 她感知力向来惊人,对周遭的风吹草动十分敏.感,如果是其他人,她根本不会搭理,可沈文正是不同的。 沈文正不知道淼淼为什么突然间判若两人,他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私心里,他更喜欢面前说话温声细语的妹妹。 “你是不是和你大嫂说了难听的话?淼淼,你读过书,恶语伤人六月寒的道理,还需要我讲给你听吗?” 兴许是沈妤的态度,让沈文正见到了希望,“听大哥的,去给你嫂子道个歉。” 说完后,他便惴惴不安地等着沈妤的反应。 沈妤有些纠结。 她道歉? 可她说的都是事实啊? 沈文正本以为她会大吵大闹,见状,他心一横,又继续道,“你嫂子的爸爸,现在正在医院治疗。你就当为了我,去道个歉把你嫂子哄回来,好不好?” 沈妤抿唇斟酌。 罢了罢了。 原主造了那么多孽,既然她占了原主的身体,替她偿还也是应该的,“好。”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以前的确太无理取闹,以后我会改。” 至于她说的“诅咒”,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沈文正没有听出弦外之音,只听到淼淼愿意服软,他险些喜极而泣。 生怕对方反悔,他立刻做了决定,“走,跟我去医院。” * 颠簸一路,沈妤头痛欲裂。 魂、魄不相容的后遗症,比钝刀子还要磨人。 到了医院,顺着指示牌,沈文正终于在走廊的休息椅上找到了周月。 他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别担心,爸会好起来的。我已经和家里交代过了,这段时间哪都不去,就在医院陪着你。” 周月听到熟悉的嗓音,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断裂。 说到底,她只是个弱质女流,惊闻噩耗也不得不扛起担子,万一在妈妈面前露了怯,还不知道会搅出什么乱子。 她抱住沈文正的腰,忍不住痛哭出声。 沈文正心内愧疚极了,他手足无措道,“是淼淼不该乱说话,我已经说过她了。我让她给你道歉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周月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 什么? 让沈妤给她道歉? 如果被妈知道了,怕不是要教亲自她做人。 最重要的是,沈妤的话虽然刺耳又难听,可那都是真的呀! 也正因为如此,爸爸才能捡回一条性命。 不仅不能让沈妤道歉,还得自己亲自道谢。 周月的震惊,落在沈文正眼里,就是不可置信,他信誓旦旦地开口,“你看,我都已经把人带来了。”话音刚落,他便对着拐角处的沈妤招了招手,“给你嫂子道歉。” 周月此刻的心情,简直可以用万念俱灰来形容。 无论沈妤为了先前哪一次冲突道歉,她都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可这一次,偏偏就不能。 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妤并拒绝接下来荒唐的一幕,她站起身,压低声音表达自己的意愿,“真的不用。” 说到最后,满是咬牙切齿。 沈文正还以为周月口是心非,他再次强调道,“是淼淼的错,你放心,以后我绝不偏袒她。” 周月:“……” 偏袒个毛线! 这个棒槌,难道听不懂人话吗? 她真的是太难了。 因着后遗症带来的痛楚,沈妤脑门上沁出了薄薄的一层冷汗,她脸色惨淡得可怕,“大嫂。” 仿佛一阵风都能把她给吹倒。 周月只觉得浑身尴尬,她正欲出声,敏锐地察觉到了沈妤的不适,她一把推开身旁的沈文正,细致地扶住沈妤,“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叫人来吗?” 沈文正揉了揉被周月推的地方,有些懵。 毕竟姑嫂关系最亲厚时,也没见到周月这般说过话。 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但听到周月的话,沈文正下意识地打量了沈妤一眼,见她病殃殃的,心中顿时一惊。 “淼淼你怎么了?” 他心生内疚。 沈妤平复呼吸,感觉稍稍好了些,她脸上漾出一抹笑意,“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她偏头看向周月,“嫂子,你听我说。” 说话时,沈妤从口袋中掏出一条手链。 手链用的虽不是贵重材料,但胜在造型别致,做工精巧,十分的好看。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这么跋扈蛮横了。” 周月愣住。 她下意识地接过手链。 这条手链是她闺中密友送的,她十分宝贝,可有一次,被沈妤看到了,大哭大闹非要自己给她,她实在没了办法,只能忍痛割爱。 这是她讨厌沈妤的开端。 可现在,沈妤竟然还给自己了。 周月忍不住抬头,当对上沈妤清亮如琉璃的眼眸,不知怎么,她的心沉甸甸的,又酸又涩又胀,让她说不出话来。 人总是会因为一些小事,改变对他人的看法。 周月就是如此。 虽然沈妤救了她爸的命,但对方给她的伤害依旧,可眼下,她突然不想计较过去了。 沈文正轻轻咳嗽一声,“淼淼,还有呢?” 虽然沈文正并没有把话说完,但无论是沈妤还是周月,都秒懂了沈文正话里的意思。 正当沈妤要强调自己的立场时,周月动了。 她一巴掌拍在沈文正的脑袋上,随后凶神恶煞道,“还有什么?就你话多。明知道淼淼身体不舒服,还带她到医院来,万一染上了什么病菌,你负责吗?” 沈文正:“……” 卧槽,无情! 他规劝着妹妹来医院,究竟是为了谁? 这也太吃力不讨好了吧! “我…” “你什么你?赶紧把人给我送回去好好休息。”周月面无表情地呵斥,可当她扭头看向沈妤,嗓音一下子变得柔和,“我做的也不对,还有,谢谢你。”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爸痊愈了,她再好好说。 沈文正:“???” 虽然不知道画风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和谐,但他知道,以后自己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难搞哦! 作者有话要说:沈文正:卧槽,无情! 留言都发小红包呀,么么哒 第4章 五千 到了村口,沈妤便不让沈文正送了。 她温声软语,“大嫂现在一定心急如焚,你赶紧去好好安抚她。”顿了顿,她又继续道,“几步路而已,很快就到家了。” 面对着如此善解人意的淼淼,沈文正有些无所适从。 “那……那你小心些。”他的确牵挂着周月,再加上村里都知根知底,不会有危险,短暂的犹豫后他就做了决定,“还有,今天……谢谢你。” 说到最后,耳根子都有些泛红。 只是做了应该做的,沈妤并不觉得值得感谢。 倒是对方腼腆淳朴的姿态,让她情不自禁扬了嘴角,“我先回家了。” 夜阑人寂,月明星稀。 沈妤循着记忆往家的方向走,嗅着清新的泥土香,听着聒噪的虫鸣,不知怎么,她的心缓缓平静下来。 对于还魂重生到陌生的环境,她始终有些无措,并伴随着隐隐的不安,但每每思及师父,她的心头就会涌起难言的感动与感激。 事已至此,不管是为了师门、师父、或是家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强大自身。 沈妤正思索间,小树丛里隐约传来哭泣声。 “谁?” 哭泣声戛然而止,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沈妤闭了闭眼,她脑中自动过滤了虫鸣鸟叫,随之精准捕捉到压抑的鼻塞声。 有人在偷偷的哭。 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想到绑定的系统,她下意识停住脚步,随后向小树丛内走去。 沈念娣眼睛又红又肿,她咬着嘴唇,极力不让自己发出声,听到动静,她慌乱地擦了擦眼泪,但抬起头见到是沈妤,她觉得难堪极了。 沈妤绞尽脑汁,这才记起来,这是她的堂姐。 “你怎么了?” “假惺惺。”沈念娣眉眼间皆是防备之色,“我不用你管。” 小时候,她十分喜欢这玉雪可爱的堂妹,对方冲她撒撒娇,她都觉得心要化了。 但被捉弄的次数一多,出的糗一多,她便清楚,这堂妹是披着天使外衣的魔鬼,需敬而远之。 “既然你不需要帮忙,那我就走了。” 沈妤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想法,“夜里风大,早点回家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 沈念娣有些错愕,她记忆中的沈妤,说话尖酸刻薄,现在竟然……也会关心人。 她脑子一热,“等一下。” 别人帮不了她,但没准沈妤真的可以。 沈妤不明所以地回头。 如今的沈念娣,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任何能救命的东西,都绝不愿意撒手,她的脸上浮出一抹希冀,随后磕磕盼盼道,“听说你要去城里了,我还听说你的亲生父母特别有钱。”说到最后,她觉得有些艰难,“你能不能借我五千块钱?” 沈妤眼中迸出光亮。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就是啊。 沈妤心内呐喊,能,她太能了。 还不等她表露想法,沈念娣又心乱如麻道,“四千,四千也行。” 她的手攥得生疼,但却比不上内心的挣扎和翻腾的痛苦。 “不行。” 沈妤连忙打断沈念娣,毕竟,眨眼的功夫五千就缩成了四千,她太不能接受了。 沈念娣木然坐着,这个答案,既是意料之内又是意料之外,她头颅低垂,埋在大腿内。 这一瞬间,她终于明白,心如死灰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行,说好的五千就是五千。” 沈念娣的心脏,仿佛坐了一回过山车,忽上忽下,好不刺激。 她猛然抬头,眼里含泪,“你不骗我?” 被捉弄的多了,她后知后觉有些不敢置信。 沈妤还怕沈念娣骗她呢! “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她心急火燎地赶回家,从床头柜旁拿出牛皮信封。 这是上午周月给她的三千。 虽然她没去城里,但沈父沈母像是忘记了这事,并没有问她要回来。 随后,她又耐着性子问系统赊了两千。 咳,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等……以后挣了钱,再补回去。 沈念娣在原地枯坐着,有些热又有些凉,她的目光,始终落在沈妤消失的地方,等了许久,她心头凛了凛,人也清醒了许多。 她真是昏了头了,去问沈妤借钱,这怎么可能呢? 良久,大概以为沈妤不会回来了,沈念娣缓缓站起身,她拍了拍身上的杂草,苦涩地笑了笑。 她眼里的光,瞬间黯淡。 这就是你的命。 所以认命吧。 “诶?不是让你等我吗?”沈妤奔波得气喘吁吁,虽然脑袋依旧隐隐作痛,但她全然不顾,她献宝似地拿出牛皮信封,“给,五千。” 这瞬间,沈念娣仿佛听见了花开的声音,她猛然回头。 月光下,沈妤眼神透亮,白皙的脸颊上染着红晕,浑身上下带着亲近人的姿态。 她觉得沈妤简直就是个天使。 沈念娣身体微微颤抖,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神情带着不可置信,“真的是给我的吗?” 沈妤打开信封,崭新的百元大钞若隐若现,她拿着在沈念娣的眼前晃了晃,旋即塞到对方的手中,“呐,都是给你的。” 沈念娣晕晕乎乎的,她喜极而泣,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她才开口道,“你难道都不问我借钱干什么吗?” 沈妤把五千的“烫手山芋”送出,立刻神清气爽。 她笑眯眯道,“不用,反正你不会做坏事。” 虽然她修为全无,但凭借着相面便足够能窥探出一个人的性格,如果沈念娣是大奸大恶之人,根本不会有刚才的对话。 沈念娣心内五味陈杂。 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几天的遭遇的确颠覆了她对所有人的认知,她带着哭腔道,“那我也要和你说清楚,我不能乱拿你的钱。” “你知道的,高考结束了,我收到了京大的录取通知书。” 沈妤被这么一提醒,立刻就有了印象。 叔叔、婶婶一家,实属重男轻女思想中的翘楚,念娣,念弟,从这个名字便能感受到。 堂弟没出生前,沈念娣的生活说不上太好,但也过得去,但堂弟出生后,她的生活便一落千丈。 沈念娣为了博得父母的关注,各方面力争上游。 学习成绩也不例外。 高考成绩更是远超京大录取分数线一大截。 消息传出后,全村既眼热又羡慕,还热闹了好一阵子。 “爸妈让我去厂里做女工,攒钱给弟弟买房娶媳妇。”沈念娣捂住眼,委屈的眼泪从指缝中流出,她一度哽咽,“学校给我的奖学金被他们私拿了,我想上学,可是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这几天,一波又一波的人来上门规劝。 他们说,女孩子读太多书没有用,迟早都要嫁人。 他们还说,把娘家经营好了,等将来到了婆家,弟弟才是自己的依靠。 可是凭什么呢?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那么精彩,她憧憬又向往。 为什么要为了弟弟牺牲奉献自己的一生? 她明明可以更好的。 “我算过了,路费、学费,差不多五千,等我到了京市,我可以去打工,总能继续把学念下去。” 兴许是有了沈妤这五千的援助,她又见到了希望的光芒,她神情果断而又坚决,“如果能选择,我不想把我的一生,断送在弟弟手里。” 沈妤虽无法对她的遭遇感同身受,但她却十分尊重。 每一个有梦想的人,都十分的了不起。 想到自己那一亿的慈善款,她义正言辞道,“不要想那么多,学费我会帮你想办法。” 万丈高楼平地起,总有一天,她会支出一亿的。 沈妤心内给自己暗暗打气,不知道是对沈念娣说还是对自己说,“不必担心,都会好起来的。” 沈念娣再度红了眼眶,她一字一顿道,“我给你写欠条。” “将来,我会千百倍的还给你。” 沈妤听到这话,只觉得全身的毛都炸开:“???” 她好不容易给出去的钱,还要千百倍的拿回来??? 这不是赔本的买卖吗??? 不行,绝对不行! 当即,沈妤清了清嗓子,极其煽情道,“亲戚之间还需要讲究这么多吗?互相帮助那是应该的。写欠条实在是太生分了,我相信你。” 她已经做好了将来沈念娣还钱时死不认账的准备。 谁会相信一个准高一生,怀揣五千的巨款? 沈念娣定定地看着沈妤,仿佛要把她刻在自己的心上,许久,她才破涕为笑,“谢谢你。” 笼罩在心头的阴霾散开,她的笑容甜美而又迷人,“我会报答你的。” 说这话的沈念娣完全没想到,自己一语成戳。 她用自己的一生,陪着沈妤逐渐强大。 沈妤摇了摇头,虽然说的话听上去虚假极了,但她发誓,绝对是她的真心话,“你好好把自己的日子过好,就是最大的回报。” 沈念娣不再坚持,她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临走前,我会把高一至高三的学习笔记与重点整理给你,我在京大等你。” 说完,她攥着牛皮信封,一溜烟跑了。 只留下了风中凌乱的沈妤。 高一至高三的学习笔记与重点? 卧槽,这是比玄学更深奥的课题! 她太难了! 就在此时,机械的电子音陡然响起,“恭喜完成新手任务,请注意查收[融神散],具体的药材与配方请仔细研读哦。” 作者有话要说:沈念娣:“等着我还钱。” 沈妤:“不,不,不。” 第5章 千里传音 沈妤眼睛陡然圆睁,又惊又喜。 仅一天,后遗症就让她觉得苦不堪言,此刻听到系统宛若天籁的提醒声,她迫不及待地查看。 人参、茯苓、葽绕…年份要求还不低。 呵。 她粗略地辨别了一下,这些药材均有镇定安魂的功效,放下对系统戒备心的同时,她的脸也瞬间耷拉下来,嘟囔道,“什么样的家庭条件,才能供得起一礼拜的汤药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愁,真愁。 系统无情插.刀,“别忘了你问我赊的两千块,如果逾期不还,利息…惊人哦。”它顿了顿,又补充道,“超过一周,便从功德点内三倍扣除。” 沈妤有些疑惑,“功德点?” 一直没有与系统深入交流过,功德点是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系统言简意赅,“现在的你,拥有五千功德点。” 沈妤秒懂。 这时系统又道,“先前我说达到系统判定等级便可兑换奖励,并非吹嘘。叮——” “现在发布初级任务,在一个月内,通过救济、援助、捐赠等手段支出金额累计五十万,便可获得提高资质的辅助功法。” 沈妤冷笑一声,“你不觉得我才是需要被救济的可怜人吗?”她连购买融神散药材的钱都拿不出,更别提这五十万,“你可真看得起我。” 觉得系统太过于强人所难,说的话也不由自主带出怨怼之意。 系统保持缄默。 待冷静下来,沈妤觉得自己着实得寸进尺。 无论是融神散、亦或是提高资质的功法,千金难求。 明明自己占了大便宜,却依旧不知足。 她抿了抿唇,心甘情愿地道歉,“对不起。”旋即她又道,“我会努力完成任务的。” 系统闻言,声音里难得夹杂着愉悦,“别以为你态度好,我就会破例给你赊账。一月一赊的规矩,不能破。” 沈妤仰头瞅着稀疏的繁星,不免有些惆怅。 路漫漫其修远兮。 她还是先回家睡觉吧。 沈父、沈母已经在前厅坐了好一会,只是刚才沈妤回家时,神色匆匆,他们没好拦。 眼下,见沈妤晃晃悠悠又回来了,才开口问道,“月月他爸情况怎么样了?” 沈妤怕被看出端倪,不免有些紧张,她佯装镇定,“幸亏去的早,没大碍,医生说保守治疗就行。” 沈母松了口气,顺手把温了又温的鸡汤端到沈妤面前,“你这孩子,脸色也太差了,赶紧喝了汤去好好休息。” 沈妤奔波了一路,闻着鸡汤的香味,早就饿了。 她也不推辞,接过勺子便开始细嚼慢咽。 沈母见状,有些怔。 记忆内的狼吞虎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优雅与赏心悦目。 不,一定是她糊涂了,才会觉得沈妤较之以往如天壤之别。 她把这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脑后,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你真的愿意留在家里吗?” 沈妤喝完最后一口汤,觉得精气神都好了不少。 她舔干嘴角的汤汁,“嗯。”不知该怎么面对沈母,她落荒而逃,“我累了,想早点睡觉。” 沈父与沈母互相对视一眼,既庆幸、又忧愁。 希望沈妤的想法,能一如既往。 * 薛定伦鼻间弥漫着清淡的檀木香。 他微怔,旋即缓缓睁眼。 “你终于舍得醒了,薛掌门。”殷素秋噙着笑意缓缓走至床边,即便温声软语,但姿态却居高临下,“真没想到,为了沈妤,你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薛定伦试图挣扎起身,但奈何,全身硬邦邦的,根本无法动弹,他只转动眼珠,瞧着小人得意的殷素秋,沉声道,“畜生。” 说完,他便阖上眼。 殷素秋明明眸中带笑,却只叫人觉得冷冽如刀,“畜生?”她重复呢喃着二字,旋即嗤笑道,“我这般行为,不都是你逼的吗?” 她俯下身,温柔地掖好被角,“您说是吗?” 薛定伦嘴唇翕动,但最终作罢。 “我百般谋划,才有了如今。薛掌门,若不是你私心偏袒沈妤,事事以她为先,甚至忘记自己还有一个徒弟,我会这般不满,会这般替自己着想吗?” 如今的清一派,暗潮涌动。 不过,大部分的长老都已经被她收入麾下。 虽然还不能名正言顺夺了薛定伦的掌门之位,但这只是时间问题。 薛定伦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这番话气得不能自已。 “沈妤天赋异禀,可我不差她半分。我始终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后来啊,我终于想通了。” 话说到这份上,殷素秋的神情终于露出了些许妒忌,她自嘲道,“她家世显赫,而我只是一个孤儿,凭什么和她那样的天之骄子比?” 薛定伦霍然睁眼。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桌案上的莲枝上。 阿妤送过来时,淡粉的荷苞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新鲜怡人。 可眼下,干枯萎缩,没了生气。 他始终没舍得丢。 “你错了。” 薛定伦面无表情,“我更偏心的人,明明是你。” 殷素秋闻言,嗤之以鼻,她微笑,“到这个时候,你还要说谎吗?”她“哦”了一声,又反问道,“难道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对你心慈手软?” 这么多年,她早就不稀罕这一份偏爱了。 薛定伦神色淡淡,“阿妤三岁时,意外走丢。你敢说,你是清白的?若不是念及我,沈家人的怒火,早已把你挫骨扬灰。” “三年前,阿妤身中剧毒。你又敢说,你是清白的?” 按照规矩,殷素秋是要被逐出门派的。 可他犹豫了。 殷素秋面色微变,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没想到,一切都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她脸有些烧,又有些羞恼。 “你总说我偏袒阿妤,可她对我真心实意,而你呢,总是索取太多。”人心是肉长的,想到沈妤,薛定伦的眼神逐渐柔和,“当然,我也从不计较这些。” “只是,阿妤比你善良单纯太多。要知道,一个人的心若是黑了,那就彻底无可救药了。我不可能把门派,交到你这样的人手里。” 最后一句话,说的斩钉截铁。 这番话,等同于赤.裸.裸的羞辱。 殷素秋神情变幻莫测,心里虽难堪至极,但却挤出一抹笑,“那又怎样呢?到底是我赢了。” 这一瞬间,她改了主意,让薛定伦这般死去简直太便宜了他,“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还有,你以为让沈妤还魂,我就别无他法了吗?” 殷素秋对沈妤可谓是恨之入骨,她撕破了伪装,语气阴狠毒辣,“哪怕掘地三尺,我也会把她找出来。我要让你感受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还魂的首要条件,便是八字相同,其次,再加上还魂的后遗症容易导致魂魄不相融。 有这样的清晰条件,瞬间就能锁定排查的范围。 薛定伦心内大恨。 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殷素秋又怎会知道这些? 可恨他不能动弹,又有罪名在身,否则—— “沈家人不会放过你的。” 他没了办法,只能狐假虎威,“一旦沈妤重新回了沈家,你就等着自作自受吧。” “我巴不得沈妤自投罗网。” 殷素秋缓慢起身,她的耐心终于在这一刻告罄,她把鬓角的碎发撩到耳后,“不过你放心,他们什么都不会知道,我也不允许他们知道。” 她走至门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如果你愿意把掌门信物交给我,我倒是可以饶你、饶她一命。” “你做梦。” 得到意料中的答案,殷素秋并不恼,她体贴地关上门,将光线隔绝在外。 她眼睑低垂,思绪复杂。 没有掌门信物,她始终名不正、言不顺,还是要尽快想个办法。 筹划了这么多年,她不能功亏一篑。 屋内,薛定伦脸上的怒意烟消云散。 殷素秋心心念念的掌门信物,他早就已经交给了沈妤。 师门训诫,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掌门信物才会发挥作用,沈妤九死一生还魂,恰好符合状况,希望能够如他所愿。 如果当年,他能够依照规矩惩治殷素秋,也就不会酿成今天的悲剧。可他不忍心。 所以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也是他欠沈妤的。 薛定伦闭上眼,平息思虑,他不敢有轻慢亵渎之心,虔诚地开始吟诵。 初时,声音错落有致,随后,发声自闻,到最后,经由心生。 如此十遍后,他猛然喷出一口血。 略带黑紫的血液四溅,空气中弥漫着腥臭味。 而薛定伦的气息再度萎靡,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随时都会离开世间。 “已施法,沈妤还魂重生,速救。” 修为全失的他,耗尽自己最后一口精血,施展千里传音术,把沈妤的消息递到沈家。 这大概是他,还能替沈妤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薛定伦疲惫地闭上眼,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彻底陷入了黑暗。 “以你的本事,自保足够了。阿妤,师父是真的希望你平安喜乐。” 千里之外的沈妤,猛然从床上坐起,她做了一个噩梦,心悸的厉害。 沉默着擦掉冷汗,她又慢慢躺下。 只是这一次,再也睡不着了。 良久,沈妤走至窗边,盘腿开始打坐。 作者有话要说:沈妤:“想念爸妈、哥哥们的第一天。” 豆浆:“我是亲妈。” 第6章 找到她 “已施法,沈妤还魂重生,速救。” 沈政之骤然惊醒,他倏地坐起身。 窗外狂风暴雨,树枝摇曳,甚是吓人,他偏头看向枕边,见空空如也,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虞雯。” 久久没有回应。 沈政之掀被、下床、开灯,动作一气呵成,待见到落地窗旁熟悉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阿妤吉人自有天相,你别太担心。” 虞雯转过身,她的眼睛像被水洗过一般,溢满了哀痛,“阿妤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 “别胡说八道。” 沈政之连忙出声打断,阿妤是他的女儿,他同样痛彻心扉,“不会的。” 虞雯的心,仿佛被刀绞着,鲜血淋漓,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声音里带着指责与悔恨,“当初你就不该同意薛定伦的请求,如今她也不会因为修炼反噬而受到严重内伤。” 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放在心尖上疼宠。 偏偏在襁褓时,就被薛定伦带走,学习玄学之术。 “阿妤有我们护着、有她两个哥哥护着,这辈子当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不好吗?非要搅和到清一派里。” 即便清一派是玄学第一大派,即便薛定伦是玄学界的泰斗,那又怎样?? 不照样还是护不住阿妤吗? “你现在满意了?” 最后一句话,虞雯几乎是吼着出声。 话音刚落,她便猛烈地咳嗽起来,喉咙口的腥甜怎么也压不住。 牙齿紧咬着嘴唇,姿态狼狈极了。 沈政之心底未尝没有隐忧,他想继续规劝,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已施法,沈妤还魂重生,速救。” 虞雯冷不丁听见这话,瞬间就止住了哭声,“你说什么?” 沈政之其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但见虞雯肯好好交流了,他连忙倒了一杯温开水,递到虞雯的手边。 仔细回忆后,才将信将疑继续道,“刚才我仿佛听到了薛掌门的声音,他说的就是这句话。”他顿了顿,“阿妤不是和咱们说过千里传音术吗?” 虞雯手痉挛般的握紧玻璃杯,连杯中的水洒出泼到手上都不自知,她颤抖着开口,“你别骗我。” 沈政之面带犹疑,闭眼回忆。 他诧异地发现,方才说的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像是镌刻在脑海中,根本忘不掉。 当即点了点头肯定道,“你知道的,我从不骗你。” 虞雯见沈政之神情坦荡,心下一松,她反复呢喃,倏然白着脸抬头,“这是不是代表,阿妤已经死了?” 虽然当今社会信奉科学、不讲究封建迷信,但他们见多了灵异与邪门事件,心态早就不同。 肝肠寸断的同时,她心里也不免抱有一丝希冀。 “薛定伦又为什么不亲自上门和我们说清楚?” 沈政之眉头微蹙,他同样有些狐疑与莫名其妙。 但瞥见虞雯单薄的身形,略带疼惜道,“明天我们亲自拜访薛掌门,问个明白。若是阿妤——”他掠过那个不详的字眼,“总还有希望,对不对?” “你也该好好照顾自己,等阿妤回来,才不会念叨你。” 兴许是有了盼头,虞雯没了方才的歇斯底里,“好。” 她毫无睡意,想了想又催促道,“现在就去。” 沈政之心头盘算了一会儿。 连夜出发,清晨就能到。 除了累一些,不会妨碍到谁,他直接应下。 可夫妻俩奔波一路,只得到“薛掌门身体抱恙,不便见客。”、“沈妤香消玉殒。”两个消息。 沈政之与虞雯闻言,均白了脸。 同时,也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面对着尸体不能及时运送回沈家这样苛刻的要求,他们没有吵闹,没有争执、也没有质问。 待回到车内,虞雯泪如雨下。 握着车椅背的手,因为用力而硌得生疼却不自知,她一字一顿,“简直欺、人、太、甚。” 每个字都是牙缝里逼出来的。 沈政之心底的寒气一阵一阵往上冒。 清一派虽非世家,但他们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所以地位固若金汤。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他们现在知道的,又是否是真相? 就在此时,虞雯止了眼泪,都说为母则强,她也不例外。 对于薛掌门的提醒,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甚至直觉告诉她,这就是真的,“我要找到阿妤。” 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绝不能让任何人再算计、伤害她的女儿! 沈政之脸上布满寒霜。 他温柔地抚摸着虞雯的秀发,似是承诺又似是自言自语,“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她。” 他的声音虽然轻,但却弥漫着彻骨的寒。 * 晨光熹微。 沈妤双足跏趺,闭目凝神,感应天地灵力。 如果能够引气入体,就能强化四肢百骸与筋骨,开始正式修炼。 可眨眼间,一个星期过去了,她依旧一无所获,这样缓慢的进度让沈妤暗自着急。 可根基差,导致起点低,别无它法。 平复心绪后,沈妤退出入定状态,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如今的她,也只能继续坚持,她简单地洗了把脸,便下楼吃早饭。 沈父、沈母自从发现沈妤改了不良作息后,就变着法儿地给她准备早饭。 此刻桌上放着热腾腾的豆浆、还有煎饼。 如今的沈妤,在沈母眼里,哪哪都完美,甚至,她怕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把对方吓跑。 正要开口询问,门口传来了说话声。 周父、周母提着几个包装精美的礼盒、还有水果篮,笑容满面地进门。 沈文正和周月紧紧跟着。 前者表情一言难尽,他做着最后的挣扎,“月月,淼淼纯粹就是误打误撞,偏你深信不疑,这么大张旗鼓地上门感谢,我觉得羞愧的慌。” 这么几天,他倒是弄明白了老婆态度一反常态的原因。 可正是知道了原因,他才更纠结。 据他对淼淼的了解,那话十有八九是诅咒人的。 所以这事儿真的是巧合。 周月忍不住翻白眼,说一千、道一万都没办法和这个棒槌解释清楚,不管沈妤究竟有心还是无意,归根结底都救了她爸的命。 这一点就足够了。 “闭嘴吧你。” 沈文正见周月冥顽不灵,只能无奈作罢。 沈父、沈母到了客厅,见亲家公、亲家母如此做派,两人不由得有些懵。 这么热情,闹哪样? 周母笑容越发洋溢,“沈妤呢?” “我们是来和她道谢的。”她四处张望,“真是个好孩子。” 沈父&沈母:“……” 虽然夸奖的态度怪真诚的,但怎么听、怎么讽刺。 怕……不是吃错药了吧? 沈母忍不住看向周月,眸中带着无措与不安,显然是弄不明白亲家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周月这几天一直待在医院并没回家,现在见公婆这般反应,哪里能不知道沈文正什么也没和公婆说。 她斟酌了一下,开口接话道,“淼淼阴差阳错救了我爸。” 一句话解释清了所有。 沈母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精神放松下来,不知怎么,她的心里浮出淡淡的骄傲,笑吟吟道,“一家人,不用那么客气。” 谁说淼淼一无是处的?真是胡说八道。 沈妤喝完豆浆,又去房间内取了书包,不等沈母喊,便出现在了客厅。 她乖巧地和众人打招呼,随后偏头看向沈母,“妈,我去市里买些学习资料,很快回来。” 一个礼拜整,沈妤终于琢磨出挣钱的办法,现在的她,实在太需要融神散,所以不得不出去碰碰运气。 周母看着白衬衫、牛仔裤,高马尾的沈妤,不由得有些呆了。 她其实并没有见过几次沈妤,对沈妤产生的所有印象,都是基于女儿的描述。 眼下,暂且不提沈妤精致的长相,仅凭那份干净的气质,就和印象中的刁蛮跋扈、任性妄为对不上号。 周母忍不住把疑惑的眼神投向周月。 女儿说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想到沈妤在外的坏名声,她忍不住心疼起来。是时候去说些公道话了,老欺负人小姑娘算怎么一回事? 周月扶额。 知母莫若女,这下她真的说不清楚了。 头疼。 沈母也有些呆滞,她万万没想到,淼淼竟然主动提起学习。 她瞬间就做了决定,不能让任何事耽误淼淼学习的热情和决心,“钱够吗?” 沈妤摇了摇头,略带亲昵,“妈,够的呢。” 这一声妈,她叫的心甘情愿,沈母那拳拳爱女之心,让她不得不动容,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自己的福分,“那我先走了。” 当走到沈文正身旁,沈妤脚步停顿,目光炯炯地盯着对方。 沈文正被打量的莫名其妙,他忍不住摸了摸下巴的伤口。 不过妹妹的脸真好看,他脸上露出了笑意。 沈妤看着他傻笑的模样,不由得也乐了。 从第一次见沈文正到现在,他鼻梁的竖纹越来越多,事业低迷,破财的征兆,尤其下巴出现磕碰,不仅自身钱财容易破败,还容易牵扯感情、引发动荡。 “大哥,有奋斗精神是好,但要合理投资,切忌冲动冒险,否则血本无归啊。” 说完,她便收了笑意,背着包扬长而去。 沈文正:“……”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可细品后,沈文正有些仓皇失措,他有投资计划的念头,连周月都不知道,淼淼又是怎么知道的? 见鬼了。 作者有话要说:沈文正:“我不信邪。” 周月:“不信也得信!” 第7章 药方 周月狐疑地瞥了沈文正一眼,见他神色莫名,嘴角的笑意倏地凝固。 她握拳抵唇,压着怒意,“你跟我来。” 沈文正心内咯噔一下,大气也不敢喘,乖乖地跟在周月身后。 沈父、沈母见状,不由得哑然失笑,显然对于小两口的相处模式早就习以为常,同时他们热情相邀,“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周母再一次呆了。 虽然一直知道女婿对女儿千依百顺,可眼下这一幕,让她真心觉得……女婿太可怜。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周月顾不上爸妈蓦然一言难尽的神情,她沉着脸回到卧室,“淼淼说的什么意思?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她眯着眼,不放过对方脸上的任何表情。 沈文正瞬间垮了脸。 只见过坑爹的,从没见过坑哥的。 淼淼可把他坑惨了。 他微微迟疑,佯装不明所以,“淼淼喜欢胡说八道,你不是最清楚吗?” 周月只字不言,眼神愈发的冷。 有爸爸硬脑膜下出血这前车之鉴,她根本不觉得淼淼是在胡诌,“你说谎时,眼神总是闪烁,需要我拿面镜子来吗?沈文正,任何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你自己好好掂量吧。” 沈文正的脸骤然僵硬,他不敢直视周月的眼睛。 良久,他嘟囔道,“是,我是有投资的想法。”听到周月的冷笑声,他忙不迭改了说辞,“其实我已经找好了渠道,就等着把钱投出去了。” 周月气得发抖,她涨红了脸怒道,“你一声不吭就把决定做了,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愤怒、失望、委屈的情绪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沈文正本想硬气一回,可又害怕激烈的争吵,他耐心地解释道,“你嫁给我时,我答应过你,要让你享福的。可咱家这个情况,让你多委屈。更何况咱们还计划着要孩子,奶粉、尿不湿、教育哪样不要钱?”见周月的神情缓和下来,他又继续道,“是杜磊,我和他关系有多铁,你知道的。他有一个好的挣钱渠道,只要投钱,半年钱就回来了,利息这个数。” 他比了三根手指。 周月神情稍霁。 沈文正隐瞒固然不对,但他的初衷,却是好的。 她想了想淼淼的话,手捏了拳又松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我不同意。” 沈文正急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杜磊他绝不会骗我。” 他穷怕了,不想下一代跟着自己一起穷。 周月目光先是一亮,随即又有些踌躇不定,不知怎么,想到沈妤清丽的脸庞,她缓慢而又坚定地摇头,“我不和你吵,你要是决定投资,那咱们就离婚。” 投资如果真的血本无归,对他们这个小家庭绝对是沉重的打击。 离婚?! 这俩字像是惊雷般,让沈文正全身僵硬。 外人念叨他最多的,便是妻管严,可从来没人注意,周月对他有多好。 哪怕因为淼淼,两人吵得天翻地覆,她也不曾提过离婚。 沈文正欲言又止。 不得不说,他怂了。 他艰难地开口道,“我听你的,一会儿我就去找杜磊说清楚。” 周月闻言,眼眶霎时泛红,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她用力抱着沈文正,“淼淼说的话灵验过一回,我实在是不敢赌。其实咱们踏踏实实过日子也挺好的。” 感受到肩膀上湿.漉.漉的触感,沈文正所有的怨气,顿时烟消云散。 他心内五味陈杂。 罢了罢了,等杜磊投资成功,再来好好和周月说说这理。 沈文正呼出一口气,“以前我不理解,为什么你总能和淼淼有口角之争。”他颇为咬牙切齿,“现在我终于理解了,她太坏事了。” 周月:“……” 她忍不住唏嘘,为了离间沈妤与沈文正的兄妹之情,她想了多少办法都没有用,谁知这吐槽竟然来的猝不及防。 周月翻了个白眼,“好好说话,她是你亲妹妹。” 沈文正扯了扯嘴角,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 有这妹妹,真难。 * 一无所知的沈妤在公交车上颠簸了一路,养了许久的好气色荡然无存。 到了目的地,她才脸色惨淡地抬头,只见大门上方悬挂着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题着“仁心堂”三字。 沈妤确认无误,便迈脚进入。 谁料里面正闹哄哄的。 “谁不知道仁心堂是百年老店,不仅药材上乘,价格更是童叟无欺。你无凭无据地跑来,污蔑我们以次充好,谁信呐?” 穿着青色长衫的店员怒火高涨,再次讥讽道,“我看是你心怀不轨,想要趁机敲竹杠吧。一大把年纪,就别为老不尊了。” 沈妤循着店员的视线望去。 是一个年迈的老太太。 她眼睛红肿,眼圈发黑,发丝凌乱,衣服也是皱巴巴的,仔细闻,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酸臭味。 似乎是有些难堪,老太太手足无措,她眼眶里蓄着泪水,“我是仁心堂的老顾客,没必要讹你们。更何况,你们给我的药材,就是以次充好,还不能让人实话实说吗?” 沈妤情不自禁蹙了蹙眉。 老太太鬓压命门,眉交命宫,腾蛇缠嘴,这样的人,生活易生祸端、起伏难定、稳守不易,而且容易受打击而绝望。 好在她眉突、耳高,总能逢凶化吉。 是个生活坎坷而又命长的。 但令人不解的是,眼下她额角现血红,神滞又现色枯白,这是自寻短见的征兆。 且人中已成黑炭色,显然是命不久矣。 虽然仅凭相面略有出入,但结果大致差不离,一时间,沈妤对自己前后矛盾的判断,有些懵。 围观双方争执的顾客们同时噤声。 一方是楚楚可怜又势弱的老太太、另一方是问心无愧的仁心堂,孰是孰非还真不好说。 店员抿了抿唇,他深知继续争辩下去,不论他们是否行得正、立得端,都会带来不好的舆论。 他并不反驳老太太的话,“我马上报警,您呢,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儿,你放心,警察一定会给出公道。” 老太太皱了皱眉,想张口说些什么,但最终点了点头。 店员安顿好老太太,又返回大堂,一眼就瞧见了人群中的沈妤。 虽然她年纪小,可站在那里,根本不容忽视。 他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告诉我。” 别看沈妤神色自若,实则内心颇为忐忑,她抿了抿唇,羞赧一笑,“你们店收药方吗?” 当初她随师父替方老先生迁祖坟,方老先生用一纸药方抵了报酬,师父对药方没什么兴趣,反倒是她,当成宝贝收了起来。 如今,也许能解她的燃眉之急。 有心想打出方老先生的名号,但沈妤又怕解释不清楚,思来想去,又添了一句,“治疗痛风有奇效,你看看。” 店员惊呆了。 惊的倒不是卖药方,毕竟开门营业,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卖药方也不稀奇,惊的是沈妤这大大咧咧的姿态。 药方千金难求。 她……她就耿直地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看? 这心得有多大啊! 店员摆了摆手,态度更加客气,“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我找能做主的来和你谈。” 他把沈妤带到另一间休息室,殷勤地倒了杯白开水,“我去去就来。” 沈妤嗅着浓重的药香,感觉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她捧着杯子,安静乖巧地坐着。 不多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推门而入。 见到沈妤,他眼里并没有露出异色,显然是已经了解了情况,他沉声道,“把药方给我看看。” 痛风症常表现于关节疼痛、红肿、发热和活动受限,迄今为止,没有根治的办法。 一旦发病,只能通过一般治疗和药物治疗。 严重的痛风症,会导致关节畸形、关节功能丧失,甚至于痛风性肾病等。 听到徒弟说,有人售卖治疗痛风有奇效的药方,他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药材,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 沈妤一个呼吸的功夫,便把老先生从上到下打量的彻彻底底。 她站起身,旋即把药方递到对方面前。 韩广胜小心翼翼地接过,他屏住呼吸,认真看了起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手柔美清丽的簪花小楷。 其次,才是各种药材及数量。 韩广胜快速浏览,神情一下子严肃了几分,他喃喃地念着药材名,时不时地唏嘘,“妙啊,这两味药材相叠可以修复免疫机制,但与另外两味药材相和,又能起到清除痛风关节处尿酸盐结晶的作用,我怎么没想到呢?” 研究了半个小时,他依旧沉浸在药方的震撼中。 思来想去许久,尤有几个点想不明白,韩广胜恋恋不舍地抬起头,迟疑地开口问道,“这药方,是不是不全?” 沈妤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当然。要是被你全看去了,我拿什么和你谈价钱?” 韩广胜:“……” 呸,这哪里是徒弟口中所说的傻白甜?明明是个奸诈的小狐狸。 遇到了这般惊艳又残缺的药方,他心里仿佛有着猫儿,挠心挠肺的。 “你开个价吧。” 作者有话要说:咿呀,大家踊跃发表评论呀~送小红包哟~ 第8章 面相相悖 沈妤对行情一无所知,贸然报价不合适。 她微仰着脑袋,眸光浮动,索性把皮球踢了回去,“还是你来吧。” 韩广胜一怔,对方黑亮的眼眸如水洗过的玛瑙般澄澈干净,仔细窥探,还能觉察出满满的信任。 套路,这都是套路! 他再次唏嘘不已。 “仅凭一张药方,我无法在短时间内确定药效。” 韩广胜蹙起眉,思忖片刻后实事求是道,“你需要把药方完整地交给我,当然,我会支付你部分报酬。公平起见,我们可以先签订合同。等药效确定后,再按照合同的流程支付剩余的金额。” “二十万。” 韩广胜钻研药理大半辈子,若不是嗅到了这张药方的不同寻常,也不会这么大手笔,“具体价格,再由具体药效决定,你觉得可以吗?” “我以仁心堂的名义保证,绝不会让你吃亏。” 沈妤感受到了满满的诚意,想到这笔资金会在很大程度上解决她的燃眉之急,心下松一口气的同时,她笑容愈发真挚。 旋即她以商量的口吻道,“我可以取走一部分药材,然后钱从这二十万内扣吗?” 囊中羞涩的感觉,实在窘迫。 韩广胜心情正大好,再加上仁心堂最不缺的就是药材,所以面对沈妤这不算要求的要求,他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可以。” 见对方行事爽快,沈妤也不矫情,“药方上还缺的两味药,分别是木鳖子和羊踯躅根。” 韩广胜闻言,眼神陡然亮了,他喃喃自语,“木鳖子磨粉的水浸出液有降压作用,但毒性十分强,通常都是以外用为主,但配上羊踯躅根,用水煎服,毒性便能消失。两者是整个药方中的画龙点睛之笔,真妙啊!” 他迫不及待唤来了徒弟,三言两语做好交代,便形色匆匆地离去。 徒弟见状,态度热络了三分,“我叫何李。” 仁心堂对于这种特殊性的买卖,早已有了流程,他有条不紊地按照规范处理,“师父交代过了,药材都按最便宜的价格,你写个单子给我,我才好校对金额和数量。” 沈妤早已准备妥当。 “人参、茯苓、葽绕……”何李接过单子,看不分明,他粗略地估了估价,“把零头抹了,给你算十万吧。” 顿了顿,他又道,“把你银.行.卡.号写下来,还有,单据双方都各留一份。” 沈妤见何李这般雷厉风行,心情越发舒朗。 最后,当沈妤接过沉甸甸的药材包,她终于真切地感觉到,生活是在往自己期盼的方向发展,她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正要离开,她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刚才那老太太,怎么样了?” 何李的脸“唰”得一下就沉了下来,“她就是个碰瓷的,听到报警,趁着店里忙碌没人看着她,跑了。” 如果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警察、怕什么调查,还不是心虚了,见沈妤若有所思,他又笑了起来,“实在是泼皮无赖见多了,就得这么处理。” 沈妤倒是挺喜欢何李这个爽朗的性格,她附和道,“你说的对。” 走出仁心堂的大门,即使头痛欲裂也影响不了沈妤的好心情。 她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正思索着该编出什么样的理由和沈父、沈母解释,余光却瞥见一旁的灌木丛中,藏着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沈妤不由得停住脚步。 她定睛一看,居然就是仁心堂里那面相相悖的老太太。 这下,沈妤彻底挪不开眼了。 仅仅犹豫了片刻,她借着灌木丛隐蔽身形,从暗处继续打量着老太太。 老太太并没在灌木丛中待太久,很快她就站起了身,缓慢地穿过马路后,直奔小巷。 可不知怎么,明明是径直往北走,她倏然拐了个弯,目的地变成了一旁的高楼。 沈妤怕被察觉,不敢靠得太近,可老太太回头的霎那,她诧异地发现,对方印堂黑沉如墨,显然命不久矣。 突变的面相令她眉心一跳,顾不得其他,连忙跟上。 当走过老太太拐弯的地方,沈妤的胸口毫无预兆地变得沉闷,整个人非常压抑与烦躁。 负面情绪铺天盖地。 她连忙默念心经,调整自身状态。 这突如其来的反常,要说没有猫腻,沈妤是不相信的,她恍惚间好像明白了老太太面相突变的原因,但又来不及细想。 眼瞧老太太的身影即将消失,沈妤咬了咬牙勉强跟上。 这一跟,就跟到了天台上。 老太太失魂落魄极了,她步伐坚定而又缓慢地向前方走去,很快便走到了栏杆旁。 从上往下俯视,高度令人心悸,而她仅仅迟疑了一秒,就毫不犹豫地翻过栏杆。 接下来要做什么,昭然若揭。 沈妤瞳孔骤缩,她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尽力气吼道,“不要。” 这老太太的心智显然已被蛊惑,所以才会做出自杀的选择,“千万不要。” 沈妤没有半分修为,否则吟诵清心咒,便足以让对方恢复心智,眼下,她只能采取最笨拙的方式,缓慢地接近老太太,她尽量心平气和,“死亡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先下来,咱们有话好好说,看我能不能帮你。” 老太太悲戚地自嘲一笑。 旋即仰头看着蓝天白云,她伸出布满皱纹老茧的手,试图抓住什么,但什么也没有。 “我实在是太苦了,命运对我根本不公平。”她绝望中沉沉浮浮,实在是太累了,真的撑不下去了,“太不公平了。” 老太太闭上眼,再无留恋。 沈妤的情绪紧绷到极致,她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出蛛丝马迹,引起对方的注意。 目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试图施救,但时间根本不够,她眼皮狂跳,试探道,“你死了,你的儿子又怎么办?” 虽然老太太的面相已经十分紊乱,但早年丧偶、膝下两子这些信息,依旧能清楚地呈现。 老太太动作倏然停滞。 她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因着沈妤的话而踌躇不定,“你怎么知道?” 沈妤见她终于愿意交流,忙不迭道,“你一生光明磊落,却违心去了仁心堂闹事,一定是缺钱吧?没关系的,我帮你。” 与此同时,她拿出银.行.卡,热情而又真诚道,“这里面有十万块钱,我都给你。” 老太太闻言,身形一震,情不自禁看向沈妤。 见沈妤眼神明媚透彻,神情坚定,她的心不知为何颤了颤,“真的吗?” 沈妤不假思索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当然是真的。如果我骗了你,你还是会自寻短见,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呢?”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靠近老太太,趁着对方晃神的功夫,终于握住了对方的手腕,“走,我带你去取钱。” 最后一句话充满了诱惑力,老太太并没有抵抗。 直到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她蹲下身嚎啕大哭。 哭声哀婉,闻者落泪。 沈妤有些不知所措,她笨拙地安慰道,“你别哭啊。” 这是老太太连日来感受到的唯一一丝温暖,让千疮百孔的心得到了慰藉,她缓慢止住哭声,声音苍凉,“我儿子自小智力发育不足,我悉心照料着。谁料半年前,他检查出了白血病,平日里的化疗费用已经掏空了家底。医生说再不做骨髓移植,就……” “二十万,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拿不出来呀。” 老太太抬手擦了擦眼泪,“都是等死,还不如早些解脱。” 沈妤听明白了。 什么叫做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这不就是么!! 她连忙接过话茬,“二十万怕是不太够,毕竟后续还有恢复和休养。这样吧,我给你五十万。”生怕老太太拒绝,她如倒豆子般一口气说完,“现在我手头只有十万,你暂且先用着,很快我就替你把钱筹来。不用还,你只要好好的活着就行。”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沈妤的嘴角却是情不自禁地扬了起来,“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渡过难关。” 老太太听到这番话,简直呆若木鸡,看像沈妤的目光也慢慢都是不可置信。 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样不计回报的好人吗? 而且这样的好人竟然还被她碰到了?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开口,“你真的不骗我?” 她一穷二白,倒不怕人家惦记她什么。 沈妤比老太太更希望落实这五十万,她握住老太太的手,既鼓励又煽情,“你放心,一切都会过去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保重自己,你儿子还在等着你照顾呢。” 老太太再次落下泪来,只是这一次,是感动的。 小姑娘说的对,她应该振作起来。 不过,五十万实在是太多了,她没法厚着脸皮全拿,能替小姑娘省一点是一点,“谢谢。” 沈妤搀扶着老太太,同时忍不住和系统吹嘘,“我还以为任务会十分磨人呢,没想到,居然这么轻松。” 人品好就是没办法。 系统瞅着沈妤单纯的小模样,但笑不语。 还是太年轻,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现实很快就会教她做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 沈妤:“嗯,挣钱太容易,花钱也容易。” 后: 沈妤“嗯,挣钱不容易,花钱更不容易,她太难了。” 第9章 怨气瘴 在沈妤多番温和的劝慰下,老太太心情逐渐明朗。 两人相携走出高楼。 冷不丁的,沈妤余光倏然瞥见刚才经过的、令人身体不适的路口,她话题一转,“所有的生命都是珍贵的,以后别再有轻生的想法了。” 老太太眉眼清明许多,她敛了敛眉,尴尬而又窘迫道,“起初刚得知我儿子得了白血病时,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也试图自杀过。”她的声音里满是悲凉,“原因很简单,我以前买了一份保险,以备不时之需,一旦我死亡,我儿子就能获得大笔赔偿金。” 她老了,活够本了。 一命抵一命,很值得。 沈妤神色肃穆。 短时间内,她对这老太太的看法,一变再变。 有一句话说,“落在一个人生命里的雪,我们或许一点都看不见。”说到底,老太太也只是一个用尽全力在生活的伟大母亲罢了。 喉咙口莫名有些堵,沈妤的嗓音也沉了下来,“无论买什么保险,在合同生效两年内自杀。保险公司都不会承担赔偿的责任。” 老太太点头附和,“是啊,所以我打消了这荒唐的想法。”说到这,她不免有些疑惑,“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想一死了之,摆脱愁闷。” 现在想想,有些后悔这么冲动。 沈妤拍了拍老太太的手背,“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老太太还来不及反应,只眼睁睁地看着沈妤飞奔而去,好在,没一百米,她就停住了脚步。 沈妤本就魂魄不稳,所以不敢踏入路口拐角,如鹰隼般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掠过整片空间。 最后,她的视线缓缓落在墙角边鲜艳欲滴的野花上。 乍一眼,不以为奇,但注释时间久了,只觉得摄人心魄。 的确有古怪。 沈妤屏住呼吸,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经过细致的观察,她的面色愈发沉重。 此处竟然布着一层薄薄的怨气瘴。 所谓怨气瘴,就是枉死之人从灵魂中散发出来的怨气然后聚集在一起所形成的。 心志坚定且身体康健之人,受到的影响比较小;而情绪不佳之人,会在不同程度上受到影响。 老太太就是个具体的例子。 倘若沈妤刚才没有拦下老太太,她死后,魂魄就会被怨气瘴吞噬,从而壮大自身。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怨气瘴将会拥有自主意识,它的影响力也会越来越大,像病毒蔓延一般,所有的活人将会成为它新鲜的养分。 这是一场灾难。 好在,一切尚可控。 虽然沈妤没有半分修为,但可以做到短暂遏制。 等将来恢复部分修为,就可以彻底破了这怨气瘴。 不假思索的,她双手结印并迅速变幻。 若是肉眼可见,便能看到她头顶之上,玄妙的灵光璀璨无比,犹如一轮明月,光芒万丈,随后逐渐蔓延开来,将怨气瘴笼罩。 仅仅片刻,沈妤就有些气血翻涌,她全身汗涔涔的,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见怨气瘴略有缩小,她心下一松,咬破舌尖,右手沾着血珠,凭空绘制符箓,同时口中念咒,“南…无…薄…伽…伐…帝…阿…閦…鞞…牙…莎…哈。” “去。” 这是佛教中,超度鬼道、畜生道的咒语,可功德无量。 如果不是别无他法,她也不会用上这些。 话音刚落,怨气瘴缩小的速度愈发加快,最后缓缓地消失在了天地间。 当然这并不是彻底消失的意思,过不了多久,它又会重新形成。 沈妤见到这般变化,喜上眉梢。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自不量力,师父说过,能力越大,所要担负的就越多,虽然她已经不是当初的沈妤,但依旧谨记着师父的教诲。 沈妤双腿打颤,她缓缓站起身,还没走动,突如其来的头晕目眩令她站不住脚。 好在老太太好奇沈妤的所作所为,不急不忙地跟了上来,见状,手疾眼快地扶住,“你怎么了?” 沈妤忍住喉间的腥甜,平复气息,她脸上漾出了一抹笑意,“没事,走,我带你去医院缴费。” 实在没力气走路,她招了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睛并不瞎,她看着沈妤如同电视剧里那般的动作,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什么都不明白。 她抿紧嘴唇,放轻了呼吸声,不敢打扰沈妤的休息。 出租车很快消失在了原地。 弥漫在天地间、七零八落的怨气瘴,却突然以缓慢的状态恢复,不多久,便拼凑成了一个人形。 他凝视着出租车离开的方向,赫然冷笑一声,再度散开。 沈妤对此一无所知,当然,就算知道,也无所畏惧。 休息了二十分钟,她才稍稍缓了过来。 先付了车费,随后沈妤去一旁的ATM机里取了部分钱,先替老太太把儿子账上未缴的费缴清,又预存了一些费用。 忙活完这一通,才不过花了四万,她把银行卡递给老太太,“这里面的钱你先拿着。” 此时此刻,任何文字都无法描绘出老太太的心情。 明明沈妤气色状态均不佳,却偏偏鞍前马后替她忙活,要知道,那些有血脉关系的亲人都不能做到这一步啊,她的心,又酸又软又涩。 如果可以,她真想报答。 “不。”老太太直接拒绝,“等这些钱都用完了,你再给我吧。” 小姑娘相信她,她却不能不懂事,捏着手中的单据,忍着眼泪,一字一顿道,“做牛做马我都会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沈妤愣了愣,她想说没关系,她还想说不需要。 可老太太也有自尊和心理负担,思来想去,才改了说辞,“好嘞。”照这样的情况发展,她才不觉得老太太有回报的能力,“我等着。” 既照顾了老人家的面子,她也能从中获利。 一举两得。 “既然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为了让老人家安心,沈妤从包中拿出纸笔,写下家庭住址,“过几天我会来看你的。” 她也不怕老太太找上门,毕竟,给沈父、沈母的解释已经想好了。 老太太热泪盈眶,连连点头。 回到病房,她看着因为药效而陷入沉睡中的儿子,终于露出了连日来第一抹舒心的笑意。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 老太太眯了一下午,才感觉精神好了些。 她寸步不离病床。 “妈。” 她把儿子挂点滴的手塞到被子里,对于那声叫唤,却置若罔闻。 “妈。” 王波朗瞧着熟悉又陌生的背影,眼睛逐渐模糊起来,那泪水像是擦不完似的,越流越多,“妈,是我啊。” 老太太冷着脸扭过头,刚想呵斥病房里不能大声喧哗,但瞧见王波朗的脸庞,她像是被雷劈中,动弹不得,最后她揉了揉眼睛,“波朗?是你吗?”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但在距离一丈处又停了下来,很想伸手摸一摸对方的脸庞,但她又怕这一切只是自己的幻想。 王波朗泪流满面,“是我啊,妈,真的是我。” 老太太依旧觉得不可置信,下一秒,她像个孩子似的,捂着嘴,低声抽泣。 她早年丧偶,含辛茹苦带着两个儿子。 小儿子先天智力发育不足,而大儿子却截然相反。 成年后,他不甘平庸,毅然决然地偷渡去国外谋求前程,从此再也没了音讯。 这么多年,她早就当大儿子已经死了。 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艰难的时候,再相见。 良久,老太太哭的眼泪都没了,她反复呢喃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看他西装革履,精神抖擞的样子,应当过得很好。 这时候,老太太更加感激沈妤。 如果今天真的从天台上跳下去了,她大概再也见不到大儿子了。 这一瞬间,面对着比电视剧情节还要扯的场面,她又觉得人间很值得。 王波朗看着老母亲穷困潦倒、穿着寒酸的模样,想到私家侦探给的资料,心都碎了,他声音里带着颤抖,“妈,以后什么都好了,有我呢。” 这些年,他几乎是拿命在拼事业,身价不菲,“我保证,弟弟也会好好的。” 至于失忆、好几次死里逃生,王波朗都跳过不提。 时间并没有让母子俩之间产生隔阂,相反似乎把他们推得更近。 老太太既欣慰又庆幸,她死死握住大儿子的手,不肯松开。 低声交流了许久,母子俩都平复了激动的情绪。 王波朗瞥了一眼乱糟糟的病房环境,提议道,“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来给弟弟做手术。事不宜迟,咱们转院吧。” 老太太闻言连连点头,小儿子这白血病,是她最沉重的负担,能找好医生,也意味着提高了生存的希望。 不过,想到沈妤,她又有些迟疑,“……我要等个人。” 王波朗不明所以。 老太太避重就轻地把今天的经历简单地说了说,“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王波朗的心,像是被掰碎了,又揉开了。 要不是那素未相识的小姑娘出现,从此以后,他怕是又要独自一人了。 幸好。 想到这儿,他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妈,她不是给你留了住址吗?你放心,等弟弟这里安排好了,我带着你亲自上门道谢。” 老太太一愣,重重地点了头。 如果这一切是梦,希望她再也不要醒来吧。 * 沈妤到家门口时,已经是傍晚了。 一路的颠簸与劳累,愣是没抵得过满心的欢喜。 她一本正经地和系统分析,“看这状态,不到一个月就可以把五十万花完了,重塑根基简直指日可待。” 盘算着未来,一片光明。 系统:“……” 看破不说破,它突然觉得自己挺狗的。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都是早上九点更新,存稿箱自动发出,要是没有看到更新,多刷新几下就ok啦。 小仙女们,多留言呀~~~ 第10章 偷跑 没等到系统的回应,沈妤并不在意,她笑眯眯地进门。 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 饥肠辘辘的沈妤情不自禁嗅鼻,正要往厨房走,却被周月拦住去路。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大嫂,怎么了?” 周月领着沈妤到一旁的小储藏室,指着一摞的书籍,“这是沈念娣悄悄搬来的。” 这么一提醒,沈妤立刻有了印象,她随手翻了一本,看着密密麻麻的批注与解释,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强颜欢笑道,“知道了。” 数了数,如今最愁的有三件事,修炼、花钱和念书。 太难了。 周月见沈妤脸上没有异样,稍微安心了一些,随后又添了一句,“沈念娣逃跑了,她爸妈找她都找疯了。你老实和我交待,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这怎么可能?”沈妤坚决否认到底,“我和她不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哪怕她偷跑,还送我这些学习笔记,一定是为了羞辱我的。” 她眉头蹙得紧紧的,忍不住撸起袖子,“不行,我要去讨个说法。” 周月将信将疑,她一把拽住沈妤,无奈道,“都乱套了,你还去凑热闹。” 见沈妤还没打消念头,“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排骨,出去晃了一天也该累了吧。” 沈妤顿住脚步,扭头又往厨房的方向走。 周月又好气又好笑,连忙跟上。 不过,当沈妤把药包细心地放到橱柜里,一旁的沈母闻着味儿,终于忍不住了,“这是什么?” 沈妤给自己盛了一碗饭,狼吞虎咽了几口,感觉终于恢复了一些力气,才笑眯眯地看着其余人道,“我有个事想和你们说。” 沈父、沈母互相对视一眼,神情均不由自主变得紧张与不安。 这段时间的沈妤,实在是太过于乖巧,以至于他们忘记了,每每她有过分要求时,都会讨好卖乖。 当达到目的后,又会原形毕露。 沈文正拿筷的手顿了顿,显然和爸妈想到了一块儿去。 若是以往,他难办之余,依旧会尽可能满足沈妤的要求,可投资出了岔子,这让他心生邪火,他轻轻叩击桌面,“想好再说。” 周月见气氛骤然冷下来,餐桌下踢了沈文正一脚,“又看上什么了?嫂子给你买。” 沈妤心内叹息。 原主做人也忒失败了,居然落到这般谈之色变的地步。 她佯装疑惑地答道,“什么?”顿了顿,才像是反应过来,“嫂子你误会了。是这样的,今天买书途中路过一家彩票店,我顺手买了一张,中了十万块钱。”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浑圆。 这笔钱,对于贫穷的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要知道,沈父、沈母操劳了大半辈子,也不过只有几千块的存款,还都给了沈妤。 沈文正结巴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费尽心力地凑投资款,东拼西凑也不过三万块钱,淼淼随手买张彩票,运气竟然如此之好。 这也太扯淡了。 他有些羡慕,又有些嫉妒。 沈妤腼腆地笑了笑,不给他们遐想的机会,干脆原原本本把老太太的经历说了出来,说到最后她总结道,“如果不是我拦着,怕是要上明天的新闻头条。这十万实属意外之财,所以我准备全部给她。” 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沈妤,未来必定不同。 一昧瞒着,总有纸包不住火的那一天,到时还不知道会闹出怎样的风波,只有真真假假,让他们慢慢接受自己的转变,才是最妥当的。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么一来,我算是救了两个人,你们觉得呢?” 厨房内一片寂静。 唯有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声。 沈母面上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凝视着沈妤,以往的嚣张跋扈逐渐成为遥远而又模糊的记忆,如今只剩下面前漆黑明亮的眼眸,与坦荡的做派。 漂亮得令人心颤不已。 沈母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摸她的头,但伸到半空却又缩了回来,她露出了慈祥的笑意,“你做的对。” 乍然一听十万的巨额,的确有些心思荡漾,但想明白后,也就觉得没什么了。 她虽然穷,但也穷的清白、穷得有原则。 真要钱的话,早在沈妤亲生父母找上门来时狮子大开口就行了。 不过,淼淼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 沈父没什么大出息,他向来以妻子马首为瞻,更何况这笔钱是淼淼自己得来的,帮助别人不会影响自家的生活,他乐呵呵地笑道,“你真是懂事了,不过,也不用那么实诚,给自己留一点傍身,也是可以的。” 沈妤要的就是沈父、沈母的态度。 她笑容明亮,旋即岔开话题,“我这段时间嗜睡、体虚、乏力,这些中药包,是一个老中医特意为我配的,他说喝上一个礼拜,就可以恢复。” 沈母又连连询问了熬药的细节与时间,心中有数后,才开口道,“放心,这些都交给我了。” 都说好人有好报,淼淼可不就是么。 要不是阴差阳错去了医院,哪里能碰得上老中医。 都是造化。 在场唯有沈文正的神情,十分复杂。 这是他第一次打心眼儿里佩服淼淼,倘若是他,平白无故得了十万,根本做不到沈妤这般大气。 同时,想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沈文正的脸上猛得有些烧。 淼淼明明已经往好的方向变了,可他依旧带着偏见,握拳抵唇轻咳一声,低声道,“既然身体不好,这段时间就别出去跑了,在家好好休息。” 沈妤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知道了,大哥。” 她迫不及待想摆脱魂魄不相融的后遗症了,这一周,当然要在家好好修养。 周月默不作声,只暗暗地打量了沈妤一眼,兴许是血缘羁绊在,所以其他人对于沈妤的变化没有那么直观的感受,可她不同。 这一刻,她清晰地意识到,该和小姑子打好关系了。 接下来的两天,沈妤闭门不出,安心喝药。 而沈父、沈母、沈文正、周月四人,心态也逐渐由波澜不定变得平稳。 好在他们只听了个数,要是钱经手了,怕是要缓和更长时间。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下午,家中就来了不速之客。 一问,正是一路打听寻来的老太太和王波朗。 作者有话要说:啊,一看全文字数,默默地超了……所以这是章短小君 第11章 牛逼 王波朗站在门前,心内五味陈杂。 他原本以为,能轻描淡写拿出数十万帮助其他人的家庭,一定非富即贵,再不济也应该是小康吧。 可略带陈旧的自建房、沾满泥渍的摩托车,处处都摆明了,他的想法大错特错。 喉咙口有些涩,王波朗偏头询问,“这真是沈妤的家吗?” 虽然这么问,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这人情,欠的真大。 沈长河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当然了。” 说话间,他热络地敲门,同时耐不住好奇心询问道,“是沈妤犯了什么错吗?” 王波朗能感受到沈长河的殷勤,但心里没有一丝触动,“没有,她很好。” 说话间,门应声而开。 沈母本在厨房洗菜,听到敲门声,连围裙也没摘,就匆匆跑了出来。 虽然她不认识王波朗,但却认得沈长河,当即眼眸里流露出疑惑之色,“长河,这是?” 她又看了一眼王波朗和老太太,依旧没有任何印象。 沈长河耸了耸肩,表明不知情。 人已经带到,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可想到王波朗停在村头那价值百万的豪车,他的心,又八卦、又煎熬,难受的很。 想了想,干脆厚着脸皮留下来。 怎么说都是本家,咳,沈长河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过分。 王波朗见到沈母后,态度瞬间多了亲近之意,不苟言笑的脸庞也舒缓许多,“我是来找沈妤的。” 沈母闻言,心脏“咯噔”一下,她硬着头皮开口道,“有什么事吗?” 太过于无措,她的手不由自主抓紧围裙。 “我能进去说吗?”三言两语说不清楚,王波朗主动要求,“我想要亲自感谢沈妤。” 一旁沉默的老太太忍不住开口附和,“是啊。” 沈母这般杯弓蛇影,也怪沈妤前科太多,听到不是来算账的,紧绷的身体也不由自主松了下来,她脸上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进来吧。” 招呼着客人进门,又拿了一次性纸杯,给他们倒白开水。 沈长河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竖起耳朵默默地听。 王波朗紧紧握着纸杯,感受着袅袅的热气,周遭的环境让他再次深切意识到,那笔钱有多难能可贵。 做人,就该知恩图报。 “沈妤救了我妈,救了我弟弟……” 沈母闻言,立刻有了印象,拘谨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原来是你们啊,淼淼和我们说过了。” 她不认识王波朗剪裁得体、价值不菲的衣服、也不认识王波朗手上戴的名表,只拂了拂手轻松道,“谁都不容易,能帮就帮,不用客气。对了,现在情况好一些了吗?” 王波朗只觉得心头又软又麻。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般质朴的话了。 一旁的沈长河大约猜到了事情的起末,他心里头,浮出了艳羡之情。 救命之恩,这是多大的恩情啊? 沈妤怕是要一飞冲天了。 人比人简直气死人啊,他怎么就轮不到这样的好事。 老太太想到两天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境地,忍不住老泪纵横,同时又唏嘘地把母子相认一事说了说,“我今天来啊,就是为了还钱的。” 沈长河:“???” 沈长河:“!!!” 沈妤向来自私、看不起人,竟然破天荒地做了善人? 太阳这是要从西边升起了吗? “沈妤呢?”王波朗打开随身提着的公文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支票,“千言万语也表达不了我们的感激之情,这笔钱,请她务必收下。”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这是支票! 沈长河一下子懵了!!! 沈母一辈子都在乡下,没有年轻人见多识广,所以她表现的很淡定。 她斟酌了一下,“你们稍等。” 说完,便风风火火地把沈妤从被窝中拽了出来。 她的态度很明确,救人的钱是沈妤的,所以,此刻也要由沈妤出面。 沈妤喝了中药,睡得昏昏沉沉,乍然被带去客厅,还有些云里雾里的。 不过,相比于三天前,她的精神,实在好了太多。 正要询问沈母发生了什么,倏然瞥见老太太那张熟悉的脸,她整个人顿时一激灵,要多清醒就有多清醒。 她错愕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应该啊! 老太太见到沈妤,亲切感十足,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妤身旁,哽咽道,“我是特意上门来感谢你的。” 她双手紧紧握住沈妤,“你真是我的贵人啊。”老太太神情激动,唾沫横飞,“在你离开当天,我的大儿子,就找到了我。” 老太太膝下两子,沈妤是有底的,见对方眉飞色舞的,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心内霎时翻江倒海。 “波朗这些年一直在外打拼,挣了不少钱。” 眉突、耳高,遇事总能逢凶化吉,生活坎坷而又命长,沈妤想到先前的判断,突然明白了老太太相悖的面相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阴差阳错撞上怨气瘴,老太太根本不会自杀,她只需煎熬一天,就能够等到她的儿子,生活就会发生转机。 “为了让我的幺儿有更好的治疗条件,我们准备去京市了。平白无故拿了你那么多钱,我实在是坐立难安,所以离开之前,特意来找你。” 沈妤:“……” 她的心,瞬间碎成渣滓,拼都拼不起来的那种。 敢情这几天,白高兴了。 明明悲伤逆流成河,她却不得不装作兴高采烈,“真的吗?那实在是太好了。我就说上帝给你关上门的同时,一定会给你打开窗的。” 话虽如此,沈妤心内更抑郁了。 她绝望的想,上帝都是照顾别人的,对她,却把门和窗都焊得毫无缝隙。 太难了。 系统不厚道地笑出声。 这一亿,哪能那么好花! 老太太人逢喜事精神爽,容光焕发的她连连点头,“你说的对。”从王波朗的手中接过支票塞到沈妤手中,“这钱你拿着,就当是我报答你的。” 沈妤:“……” 晴天霹雳啊晴天霹雳。 她瞟了一眼支票上的金额,震惊出声,“五十万?” 就在此时,系统完美补刀,“若是因慈善得到的收益或报酬,要与投入金额相抵。也就是说,如果你收下这五十万,不仅那四万的功德点需要全部扣光,还需要倒扣四十六万的功德点。”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一旁的沈母:“……” 淼淼这运气,有点好的过分了! 随手买张彩票就能中十万,发善心做好事,竟然还会有这样意想不到的结果。 她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长河:“???” 沈长河:“!!!” 雾草,五十万啊!!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羡慕啊羡慕,嫉妒啊嫉妒!! 沈妤真心实意、发自肺腑地把支票还给老太太,仿佛支票就是个烫手山芋。 旋即信誓旦旦道,“我帮你,并不是为了回报。这钱我不能收!” 王波朗闻言,顿时肃然起敬。 沈妤才多大?不过还是个学生罢了。 实话实说,有了这笔钱,沈妤将来的发展会更好。 可沈妤这样的家庭条件,面对着五十万的巨款时,却不为所动,这让王波朗心生敬佩的同时,更加坚定了自己要把钱送出去的念头。 沈长河已经麻木了。 短短片刻,他对沈妤的观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面对着金钱的诱惑,沈妤简直是个狠人。 哦不,是个狼人。 怕是这个消息传出去后,整个村都会沸腾吧。 老太太知道沈妤是个心善的人,她语气恳切道,“你救了我的命,救了我儿子的命,更让我们全家避免了阴阳两隔的悲剧,你值得。” 见沈妤依旧要拒绝,她干脆耍起了无赖,“那天我说过,做牛做马都要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你也同意了。如果你不收下这笔钱,那我就兑现自己的承诺。” 沈妤欲哭无泪。 就算她能掐会算,也万万没有料到,事情会这么峰回路转。 太艹蛋了。 面对着老太太殷切的目光,沈妤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她无奈做着最后的挣扎,“我真不是为了你的报答才帮你的。” 老太太理所当然地点头,“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的。”这戏剧化的认亲连她自己都不敢想,更别提沈妤,“收下吧。” 王波朗见状,连忙添了一句,“要是你不收下这笔钱,接下来的日子我妈都会心神不宁的。为了让她安心,你就收了吧。” 生怕沈妤再拒绝,他笑眯眯道,“这真是你应得的。” 沈长河瞅着老太太和王波朗上赶着送钱的小模样,又瞅了瞅沈妤大义凛然的作样,心里缓缓憋出两个字:“牛逼。” 做人能做到这境界,也是厉害的。 他要好好学学。 而就在此时,沈文正与周月相携而归。 见到客厅里那么热闹,他们不由得互相对视一眼,显然觉得莫名其妙。 沈长河看热闹看够了,他迫不及待想出去分享这梦幻的一幕,谁想刚好和沈文正撞个满怀。 他拍了拍沈文正的肩膀,唏嘘道,“你妹真优秀。” 沈文正一脸懵:“啥玩意?” 作者有话要说:沈妤:“我不想要钱,我只想花钱!” 沈妤:“算了算了,多做好人把。” 第12章 计划修路 万般无奈的沈妤喜(咬)笑(牙)颜(切)开(齿)地接过支票,礼貌地道谢,“谢谢。” 一纸支票,有万斤重。 不过,当她瞧见发自内心欢喜的老太太时,突然间觉得,帮助人积极向上,真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 王波朗见状,笑容愈发浓郁,他抬腕瞥了一眼时间,“转院手续还需要家属签字,我们得回医院一趟,就不留在这里继续叨扰你们了。” 沈文正只觉得云里雾里,他傻愣愣地站着。 沈母客气道,“那我送送你们。”无情地把杵在门口的沈文正拨到一旁,“淼淼,愣着干什么。” 王波朗并没有拒绝,村里的路弯弯绕绕,避免耽误时间,有个人带路的确是最好的。 他走在沈母与沈妤的边上,同时言辞恳切地夸赞道,“你女儿,前途不可限量。” 沈母眼里泛起了骄傲之色。 当家长的,就爱听这些,她略带谦虚道,“别看她文静,实则皮的很。” 沈妤垂着头,神情蔫蔫的,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该怎样才能妥善地把这笔钱利用好。 “小心。” 周月一把拽住沈妤,细心叮嘱道,“昨晚下了雨,路上有积水,你看着点路,别摔了。” 有些泥污粘上了,根本洗不干净,白糟蹋裤子。 沈妤闻言,猛然看向脚下,眼神倏然亮了起来,甜甜地开口感谢,“谢谢大嫂。” 不多久,一行人便走到了村口。 一言不发的沈文正依旧是一头雾水,正当他憋不住,想要询问时,却发现王波朗带着老太太上了停在树荫下的豪车。 他脑子一下子当机了。 王波朗摇下车窗,再次郑重地道谢后,这才一脚油门离开。 “妈,他谁啊?”沈文正挠了挠头,“咱家……什么时候有个这么有钱的亲戚了?” 不应该啊。 沈母简单地解释了一番,又低下头,爱怜地看着沈妤,“需要妈妈带你去银.行,把这笔钱存起来吗?” 五十万实属巨款,这支票放在家里头,大家都寝食难安,“就以你的名字办卡,家里不会拿你的钱。” 沈妤心内涌过暖流。 她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提议,“妈,你能不能带我去村长家?” 沈母听到这古怪的要求,愣住了。 怎么想都想不通,沈妤找村长做什么? 沈妤见状,连忙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她条理清晰地分析,“贸然得了五十万,一定会遭人妒忌。说酸话的也就罢了,要是有人上门来借钱,借不借都是一件麻烦事。”顿了顿,她又继续道,“况且,拿着这笔钱,我也有些不安。索性继续做好事,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样就不会有人有意见了。” 沈母彻底懵圈,她似乎听明白了,又似乎没听明白。 沈妤继续道,“我想给咱们村修路。俗话说,想要富先修路,便利的交通才能促进经济更快的发展。”话说的越来越冠冕堂皇,她轻轻咳嗽一声,笑容腼腆,“妈,你看可以吗?” 所有人都被沈妤这突然的话给炸.晕了。 终于回过神的沈文正咽了口口水,他打心眼里觉得,妹妹简直太不一般。 这思想觉悟,谁能比得上? 沈母心头震惊。 她看着沈妤在阳光下白皙柔嫩到近乎透明的肌肤,又对上那双虔诚且满是认真之意的眼睛,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心疼五十万吗?不心疼是假的。 良久,沈母轻轻笑了出声,“好。” 积德的好事,她为什么要阻止? 沈妤松了口气,抑郁一扫而空,她盘算了一下修路需要的费用,五十万绰绰有余。 这钱不花光,总觉得自己太吃亏,她拽了拽周月的衣角,眨了眨眼睛,“大嫂,听说你们村里的路也是坑坑洼洼的,要不,一起修了?” 周月:“……” 卧槽,真梦幻! 她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沈妤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说了出口。 疯了,一定是疯了。 周月情不自禁地看向沈文正。 沈文正的表现,也没好到哪里去,这笔巨款对他很有诱惑力,但他心里清楚,这都是妹妹的。 既然如此,不管她怎么花,都应该尊重。 捐款修路,总比她不切实际地买奢侈品来的强。 “都听你的。” 沈妤的笑容瞬间变得璀璨,惊艳的五官更加夺目,美得惊心动魄。 沈文正摸了摸自己粗糙的老脸,有些心酸。 算了算了,人比人气死人。 沈母先去寻了沈父,毕竟这样的大事,需要男人出面。随后夫妻俩带着沈妤,去了村长的家中。 至于周月,则是心急火燎地拖着沈文正回了娘家。 村长的家中,不少人正聚在一起唠嗑。 处在中央位置的,正是沈长河,他眉飞色舞地吹嘘了一波王波朗的富贵,又重点提了那五十万的支票,“这下他家发达啰,这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真的假的?” “五十万啊!!我的天。”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 “太羡慕了。” 沈长河正要继续讲,但余光瞥见门口站着的沈妤一家三口,话题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尴尬。 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有什么是比讲闲话被人当场抓包更难堪的吗? 沈长河的异样,迅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不约而同地保持缄默。 村长瞧着沈父,明明是和以往一样的穿着,可他就是觉得对方不一样了。 遏制着心内的酸意,他开口打破沉默的氛围,“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沈父没什么大出息,在村里也是默默无闻的。 此刻他满脸红光,语带骄傲,“是这样的,一到下雨天,村里的路就泥泞难走,我们家决定,捐钱给村里把路都修成水泥路。” 要是真的成了,家里人平时走在村上,腰杆都能更直。 这番话,宛如石破天惊。 村长激动地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有了沈长河所提及的五十万为基础,他并没有质疑沈父的经济能力,“你这话当真?” “千真万确。” 沈父连连点头,“到时候,还需要大家的配合。” 那些看热闹的、艳羡的村民怎么也没想到,沈父竟然会有这样的胸襟。 安静的环境瞬间嘈杂起来,议论声不绝如缕。 沈妤瞅着他们喜悦的神情、村长手舞足蹈的比划,估摸着修路一事板上钉钉,她忍不住呼出一口气,对着系统道,“把这五十万花出去,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啊。” 只要功德点不是负的,她就踏实了。 系统没想到沈妤反应这么快,它真心实意地夸赞道,“你做的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经过我精密的计算(心虚),三米宽的水泥路,每米人工成本等造价210块,五十万节约一点可以修2.5KM,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我和我妈的对话。 我:“我要是中了五十万,全部捐出去了怎么办?” 我妈:“追你三个村也要追回来打一顿。” * 今天可以上榜啦,不用控制字数啦,么么么么哒,我发现大家对于撒花??ヽ(°▽°)ノ?异常执着,嘻嘻。 留言给你们发小红包呀! 第13章 阴气 与此同时,周母正惊愕连连,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她的声音震惊到变调,“你说什么?” 一定是她年纪大了,耳背了,听岔了。 对,就是这样。 周月见状,心内有些自豪、又有些喜悦,她嗔道,“我怎么可能拿这样的事开玩笑。我来之前,公婆就已经带着淼淼去找村长了,所以千真万确。” 周母依旧不可置信,她略带结巴,“亲家……居然会同意沈妤这荒唐的做法?” 倘若是她,她只会把这五十万揣得严严实实,怎么可能和其他人共享? 沈文正挺直脊背,骄傲地肯定道,“这是利人利己的大好事,为什么不同意?” 周父始终垂着头,默不作声,他吸了口烟,又缓缓吐出,“周月,沈妤是个好孩子,以后你别背地里说她坏话了。” 能想到修路这样的善事并付之于行动,这样的孩子,会坏到哪里去? “听到没?” 周月:“……” 这还是亲爹吗? 以前的沈妤,的确是又恶劣又自私又跋扈,明明自己说的都是事实啊! 她简直有口难辩。 思来想去,周月还是决定背下这个黑锅,不抬杠了,她佯装没听见,继续说回正题,“修两个村的路,五十万怕是不够,于情于理,剩下的都得咱们村自己掏。”说到这儿,她的脸上浮出了忧愁,“你说其他人能同意吗?” 周母眼皮子一抬,压根没把周月说的话当回事,“不同意?这怎么可能。咱们乡下人,最看重的不就是建房和修路吗?沈妤都帮到了这份上,大家开心还来不及,哪有什么不同意的。” 乡里乡亲几十年了,知根知底。 “放心。” 周父把烟头扔在地,随后用脚碾了碾,破天荒道,“缺的数额不会太大,咱家捐五千抛砖引玉。”见老伴和女儿女婿都投来了疑惑的眼神,他爽朗一笑,“说穿了,钱财是身外之物,沈妤半大的孩子都知道这个道理,咱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他刚捡回了一条命,就当替自己积福了。 做好事总归是没错的,周母想了想,并没有反对,“好。” 商议完毕后,周父雷厉风行地出门找人商议。 而周月与沈文正拒绝了周母的挽留,匆匆回家,当见到家中邻居乌泱泱地坐了一堆,两人不由得傻眼了。 大家口若悬河,吐沫直飞。 “小时候我就说了,淼淼这孩子,有大出息。” 沈母微笑脸,心内却忍不住腹诽,对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是一绝,当初明里暗里地损着淼淼败家,长大会祸害一大家子。 改口也不带脸红的。 “谁说不是呢?淼淼忒有魄力,为咱们村办了大好事。” 沈母依旧微笑。 不得不说,真真假假的恭维让她多年的浊气与郁闷一扫而空。 就像大夏天喝了一瓶冰水似的,从头爽到脚。 沈文正打量着热情如火的邻居们,虽然他们各有各的小心思,但脸上的欢喜却不带作假,他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淼淼这决定……真的很好。 * 沈妤又喝了两天药,后遗症的症状越来越轻。 瞧着镜子里脸色红润的年轻脸庞,她心情大好,忍不住夸赞道,“这药方也太神了。” 头痛欲裂的感觉,虽然死不了,但却能生不如死。 她掰着手指头,“再有三天,我就能彻底摆脱了。” 系统机械地鼓励,“努力做慈善,还有更好的东西在等着你哦。”想了想流行词汇,他又生涩地加了一句,“干巴爹。” 什么乱七八糟的,沈妤撇了撇嘴。 正要说话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淼淼,村长来了。”沈父略微提高嗓音,“有些文件需要你签字。” 一些琐事他能替沈妤办了,但签字却不行。 沈妤匆忙换了衣服,跟着沈父到了客厅,除了村长外,还有一个素不相识的中年男人。 村长见沈妤露面,脸笑得和花儿一样,毕竟沾了沈妤的光、促成修路一事,他也是有大功劳的,到了年底,政府还有各项奖励。 他把合同放到沈妤面前,态度温和,“你看看有没有问题。” 沈妤迅速地翻到造价一栏。 看到比想象中低了不少的单价,她一本正经道,“既然决定修路,就要一劳永逸,还是用好一些的材料吧。” 修路的钱花的越多,她越开心。 所以不能省,一定不能省。 村长微微怔愣,对上沈妤那毫无杂质的目光,不知怎么,心里头居然涌出了感动,他摆了摆手,连忙解释道,“都是好材料,你放心。”说着,他开口替一旁的中年男人介绍道,“这是马总,他会全权负责修路事宜。听闻你的义举,他很是赞赏,连带着把材料的价格也报到了最低。” 沈妤体贴入微,“这怎么行?该什么价还是什么价。修路总不能叫人吃亏吧。” 马永祥:“……” 如果生意场上大家都能和沈妤一样替人着想,那场面一定很和谐。 他眉眼间都是星星点点的笑意,随即强调道,“放心,我不亏的。” 沈妤不好再多说些什么,否则怕是要被人当成棒槌。 她不带犹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笑容满面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看着白纸黑字的合同,村长的心瞬间踏实了,热络地寒暄了一会儿,他才带着马永祥离开。 不过,没走出百米远,就被气喘吁吁追来的沈妤叫住。 “我能单独和马叔叔谈谈吗?” 沈妤的眼神晶亮,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却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不会耽误太久。” 村长疑惑不解,但合同已经签了,没有反悔的余地,自然没什么担心的,他用眼神询问马永祥,见对方没有拒绝,笑着道,“行,我在家里等你。” 很快,只剩下两人。 夏天的空气,十分灼热。 只一会的功夫,马永祥的后背就出了一层汗,不过,他并没有不耐烦,“你想和我谈什么?” 沈妤目光灼灼,“马叔叔,我看你最近的事业并不是很顺利,而且有恶化的趋势,像是冲撞了什么。如果你想改变这种局面,尽管来找我。” 尝到了系统给的甜头,如今的沈妤只想尽快挣钱、捐钱,然后重塑根基。 她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干.回自己的老本行。 马永祥是她最好的跳板。 空气愈发燥热,沈妤见对方的目光惊疑不定,她不做催促,“话已经说完了,至于信不信,全在你一念之间。”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马永祥抿了抿唇,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伫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在外人看来,他开着建筑公司,承包了好几个小区的建设,春风得意。但事实真相却是,他的资金链断裂、周转极度困难,项目的进度也是一拖再拖。 否则也不至于接下修路这个工程。 蚊子再少也是肉,他实在是太缺钱了。 为了不让外人看出他的窘迫从而遐想连篇,他甚至降低了一部分材料的价钱,美名其曰,做好事。 马永祥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虽然沈妤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可冲着对方拿出五十万修路一事,他就不敢小觑沈妤。 平心而论,如果自己一穷二白的,根本没这个魄力做同样的事。 就在心绪紊乱间,马永祥的手机铃声倏然响了。 他一个激灵,整个人顿时清醒。 只是一个乡下小姑娘而已,他想的真多。 马永祥晃了晃脑袋,努力把沈妤说的那番话忘掉,最后,他自嘲一笑,向村长家的方向走去。 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被唬住了。 * 沈妤向来比较乐观,并没有太把马永祥放在心上。 能成最好,不能成就另想他法。 安稳地喝足了一星期的药,她发现,自己的魂魄已经完全相融,那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令她十分舒服。 不仅如此,在日以继夜的修炼下,她终于突破了那层屏障,感受到了天地间的灵气,虽然只有一丝,但这也足以让她欣喜若狂。 惦记着药方、惦记着系统任务,沈妤干脆又往市里跑了一趟,去碰碰运气。 可刚走进仁心堂的大门,她的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 原因无他,沈妤在浓厚的药香味中感受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阴气。 何李对沈妤的相貌可谓印象深刻,见到她后便热情地迎了上去,“师父说你的药方效果立竿见影,快得实在让人唏嘘。你不来,师父也准备去找你呢。” 说着,他把沈妤往休息室的方向领,“师父正在替人看病,麻烦你等等。” 靠近何李,那股阴气一下子重了许多。 沈妤细细分辨了一下,心中有了底。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何李近距离接触过,所以才会这般浓郁。 何李殷勤地给沈妤倒了水,又去师父的办公室告知沈妤来了,听到师父的安排后,才踏实地回了休息室。 沈妤捧着水杯,袅袅的热气在空中升腾。 就在何李推门而入时,那阴气,已然浓的化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马永祥:“只是一个乡下小姑娘而已,他想的真多。” 马永祥:“真香。” 第14章 凶玉(修错字) 于中医而言,阴气与阳气相对,泛指五脏之气。 但于玄学而言,阴气大多与鬼祟之物挂钩。 见何李一无所知,沈妤心思转圜间,试探性地开口道,“我能去观摩中医把脉吗?”她的脸上除了好奇,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我知道这要求有些唐突,实在不行也没关系。” 观摩是假,查探阴气来源是真。 何李左右为难,他本不想多生事端,但看着沈妤脸上的希冀,蹙了蹙眉头,咬牙道,“我帮你去问问。” 沈妤眉眼弯弯,“谢谢。” 何李去得快,回得也快,他叮嘱道,“今天的病患比较好说话,她同意了。待会你进去了之后,多听多看、少说话。” 沈妤连连点头,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放心。” 穿过长长的走廊,尽头处便是韩广胜的办公室,在阴气的笼罩下,环境显得颇为冷森。 沈妤手臂上浮出鸡皮疙瘩,更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她礼貌敲门,得到准许后便屏着呼吸走了进去。 坐在韩广胜对面的,是一个略带疲态的女人。 沈妤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心内快速地判断,对方至少有四十多岁。 但保养得当,加上精致潮流的穿着,看上去不过三十岁。 徐娇听闻门口的动静,思绪被打断,她偏头看去,瞧见沈妤后,露出了和善的笑意。 同时,她从包内拿出几块进口巧克力,一股脑吃完后,才耸了耸肩,苦笑道,“又饿了。” 韩广胜见状,百思不得其解。 这徐娇的病症,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叫他束手无策。 韩广胜的神情又变得严肃了一些,他一下又一下轻轻叩击着桌面,显然心绪十分不宁。 良久,他气馁道,“这样吧,我尽快联系我的师兄,让他亲自来替你查看情况。” 师兄对疑难杂症比较感兴趣,不会拒绝。 徐娇眼神黯然,她站起身,客气道,“真是麻烦你了,有了消息请尽快通知我。”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和徐娇擦肩而过时,沈妤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实质化的阴气,这一瞬间,她立刻确定了阴气的来源。 大脑飞速地运转,就在徐娇握住门把手,正要离开的霎那,她心里有了明悟,“等等。” 徐娇不明所以,她回过头,茫然地看着沈妤,“怎么了?” 沈妤觉得自己可能职业病犯了,看不得这些龌龊的东西。 她歪着脑袋,询问道,“这段时间,你是不是非常有食欲?只要空了就想吃东西,并且所有的食物都来者不拒?” 徐娇惊讶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她平时非常注重保养,食物大多低盐低油、三餐有规律,但不知怎么,突然间就破了规矩,开始没节制地大吃大喝,一天吃十顿、八顿都是常态。 沈妤见她这模样,把握更足,她笃定道,“是不是不管你吃多少,身材都没有一丝变化。甚至有时候体重还会更轻。” 徐娇抿了抿唇,打消了离开的想法。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沈妤,“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问完话后,她又觉得自己魔怔了,连韩广胜都不知情,年纪轻轻的沈妤又怎么会知道? 思来想去,徐娇怀疑的视线便落在韩广胜脸上。 韩广胜:“???” 韩广胜:“!!!” 他赌咒发誓,绝没有暗自和沈妤透露过沈娇的状况。 这下倒好,只是一时心软让沈妤进了办公室,连累了自己连职业操守都被人怀疑。 沈妤并没在意韩广胜异样的眼神,她一鼓作气把话说完,“起初,你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异样,甚至还比常人健康许多。但时间久了,会头晕、乏力、精神涣散。就算去医院做全身检查,各项数据指标根本看不出来问题。” 这下,连韩广胜脸上都露出了错愕。 怎么可能在没有把脉、没有问清状况的情形下,能看出这些来? 他忍不住插话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徐娇神情一下子不淡定了,她连连点头,“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起初,刚发现这一状况,她还有些沾沾自喜,胡吃海塞却依旧能保持苗条,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 但时间久了,她就发现了弊端。 也正是因为在医院检查不出任何问题,她才来找韩广胜看诊。 “我该怎么办?”徐娇声音里略带恐惧,“你能告诉我,最后我会变成什么样?” 沈妤直勾勾地看着徐娇,她能想象到,对方精致的妆容下,脸色究竟有多差。 她实话实说道,“会无声无息地死去。” 就算解剖了尸体,也不会发现任何蹊跷。 对于未知的事物,人总是害怕的,徐娇也不例外,听到结果,她的神情陡然变得仓皇无措,仔细观察,身体还止不住的微颤。 好不容易稳住情绪,她疑惑不解地开口,“我该怎么办?”没等到回答,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自言自语,“我的生活向来规律干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沈妤抿唇,“你听过食.精.鬼吗?” 食.精.鬼最喜爱身体虚弱、病重的人,他们会伺机而入,吸其精.气,久而久之,人就会死亡。 而对于身体康健的人,他们会依赖媒介寄宿,慢慢地吸其血肉,直到人变得虚弱,再趁机侵入。 她简单地科普了一下食.精.鬼,本以为徐娇和韩广胜都会反驳她是歪门邪说。 但令她讶异的是,两人都没有。 韩广胜眼神陡然变得深邃,他看着沈妤不卑不亢的模样,若有所思。 玄学一道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相当匪夷所思,但他不同,他清楚地知道,它是真实存在的。 徐娇沉默了。 她的丈夫是做生意的,与许多大师交好,纵然她是无神论者,但很多时候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紧紧咬着下唇,“媒介是什么?” 沈妤伸手指了指她脖子上戴的玉佩,“灵玉养人,但你脖子上戴的是一块凶玉。” 气氛瞬间变得岑寂,针落可闻。 良久,徐娇才出声道,“真的吗?” 她的声音像是从地底挤出来、寒渗渗的,让人听了莫名遍体生寒。 这是婆婆千里迢迢从灵山寺求来给她增福的。 她虽然不是很喜欢,但碍于紧张的婆媳关系,也就带上了。毕竟这是婆婆的一番好心,她不能随意糟蹋。 现在想想,正是带上了这块玉,她的身体才开始慢慢地发生着变化。 沈妤并不知道内里缘由,只肯定道,“千真万确。” 徐娇大脑嗡嗡作响,恶心难耐。 她指尖捏的发白,怒道,“真是欺人太甚!” 作者有话要说:给大家一个么么哒,嘻嘻~ 第15章 五十万 沈妤深知豪门多龃龉。 此刻,她的神色并没有半分波澜,相反,还善意地提醒道,“孕妇最忌大动肝火,为了宝宝的发育,建议尽可能地保持乐观稳定的情绪。” 韩广胜:“???” 他猛地看向沈妤,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他才刚给徐娇把过脉,沈妤简直就是在胡说八道,“孕妇的脉象大多圆滑如珠,她根本不符合特征。” 韩广胜觉得,他的职业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沈妤不置可否,“个人体质不同,或者受孕时间太短,都会影响正确的判断。” 她说话的语气虽轻描淡写,但是充满了自信,说着,她偏头看向徐娇,“你可以用试纸测试看看。” 徐娇:“???” 她又惊又喜,“真的吗?” 人总是更愿意相信自己所期待的,她也不外如是,至于沈妤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为什么张口就是试纸测验,根本就不在她关心的范畴里。 徐娇的求子之路异常坎坷。 她做过试管、喝过中药、用尽了各种各样的方法,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伴随着年纪的增大,希望也愈发渺茫。 哪能想,竟然会有如愿的一天。 徐娇心脏“噗通噗通”狂跳,她在原地左右踱步,最后迫不及待道,“我记得仁心堂隔壁有一家药店,我去去就回。” 说完,她便风风火火地离开。 显然,这结果对她来说太过于重要,她一刻也不想耽误了。 韩广胜见沈妤神色自若,并没有半分仓皇,显然并不担心结果,一下子,他的心情不由得有些凝重。 搭了搭手指,回忆着刚才的脉象,他轻轻冷哼,“我看你怎么收场。” 沈妤耸了耸肩,俏皮道,“那就等着看吧。” 韩广胜翻出一本医书,安静地看了起来。 沈妤放轻了呼吸。 不多久,满脸喜意的徐娇回来后,一个箭步冲到了沈妤的面前,她的声音里抑制不住的颤,“您可真是神了。” 她情不自禁地用了敬语。 韩广胜震惊地站起了身,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医术。 可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徐娇情绪大起大落下,有些头晕目眩,她在沙发上坐下后,忍不住连连发问,“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我摆脱食.精.鬼吗?我不想让我的宝宝被连累了。” 沈妤笑而不语,对着徐娇比了个五。 附在媒介上的食.精.鬼算不得大麻烦,一道符箓下去,便可烟消云散。 收徐娇五万块钱,合情合理。 徐娇先愣了愣,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五十万?”她摸了摸尚未隆起的腹部,既甜蜜又心寒,“只要你能帮我,没问题。” 沈妤:“……” 她忘了,有钱人都是这么豪爽的。 “帮我准备木匣、黄纸、朱砂、毛笔。” 韩广胜见沈妤毫不客气,不由得扶了扶额,他连忙安排人去准备。 很快,需要的东西就一应俱全。 沈妤目光落在徐娇的玉佩上,“把它给我。” 徐娇扯了扯,没解的开,她嘴唇抿得发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沈妤绕到徐娇的身后,踮起脚,她伸手捏住挂绳,同时一剪刀将其剪断,五十万的巨额服务费,让她贴心地开口安慰道,“没事,放心。” 徐娇忍不住挨近沈妤。 只有这样,她才有满满的安全感。 沈妤把玉佩直接扔进木匣,锁上小铜锁,旋即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黄纸,附在木匣上,毛笔蘸着朱砂,龙飞凤舞地在黄纸上画着符箓。 她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韩广胜看得眼睛都直了。 有句话怎么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句话放在哪行哪业都适用,沈妤这般熟练,背地里不知道学习了多久。 玄学一途深奥复杂,必须得沉下心、花足时间,最重要的是有人带着,才能有所精进。 一时间,韩广胜对沈妤的背景忍不住好奇起来。 沈妤画完最后一笔,手指微动,蘸着朱砂的毛笔尖瞬间朝上,笔头连续撞符三次,与此同时,左手迅速地掐指,旋即轻轻拍在木匣子上。 符箓上的图案霎时亮了亮,快的让人捕捉不到。 伴随着“嘶啦”的声响,符箓无火自焚。 徐娇对沈妤佩服的五体投地,她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开口问道,“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沈妤摇了摇头。 符箓烧毁后,木匣子上留下了一层灰烬,她端起木匣,把灰烬倒入垃圾桶。 令人惊奇的是,木匣完全没有烧毁的迹象,和拿进来时一样崭新如初。 沈妤打开小铜锁,灰蒙蒙的玉佩变得无比亮堂,在阳光的照耀下,玉质显得愈发通透。 徐娇忍不住揉了揉眼,“这真的是我带的玉佩吗?”她忍不住伸手去拿,但指尖触及玉佩时,玉佩瞬间化成了粉末。 她瞠目结舌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妤并没有觉得意外,仔细解释道,“翡翠玉石有灵,在紧急关头能替主人挡灾避祸。你这块玉佩,色泽上乘,价值不菲,现在被食.精.鬼污了,当然会有过激的反应,这都是正常现象。” 徐娇连连点头。 她露出了解脱的笑意,语气轻松,“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感觉自己摆脱了莫名的桎梏,神清气爽。” 今天阴差阳错碰到了沈妤,大概用尽了自己这辈子所有的好运气。 倘若任由食.精.鬼肆无忌惮的吸食血肉,一尸两命是她最后的命运。 这样想着,徐娇眼底浮出了森冷的寒意,旋即她眼睑低垂,遮去情绪,真心实意道,“谢谢。” 沈妤眉眼弯弯,“不客气。” 五十万呢!她终于又有钱可以霍霍了!哦不,可以做慈善了。 韩广胜瞧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优秀。 他老了,比不上了。 有些心酸。 * 离开仁心堂后,徐娇心急火燎地寻上了好友,她急需抒发自己的抑郁与愤懑。 她去的猝不及防,以至于邓湘瑜见到她时,还十分的错愕,“你怎么来了?” 把人领到客厅,又泡上了甘甜的花茶,“说吧,发生了什么?” 徐娇握着水杯、闻着茶香,心突然间就静了下来,她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平静地开口道,“我真羡慕你,湘瑜。” 邓湘瑜总能游刃有余地处理任何棘手事。 她还有英俊体贴的丈夫、聪明美丽的女儿。 而自己呢? 日子说过的一塌糊涂也不为过。 家庭美满、事业有成,这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 邓湘瑜无奈地笑了笑,她脸上浮出了一丝疲态,“羡慕什么?羡慕我弄丢了亲生女儿,羡慕我把别人家的孩子培养的那么完美吗?” 近日和陆西泽的口角之争越多,她就越心慌,“娇娇,不要总看着别人。” 听到这对养女略带芥蒂的抱怨,徐娇蹙了蹙眉,有心想问问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又不好揭人伤疤。 不过,她内心并不是很赞同邓湘瑜将错就错的做法。 就算孩子再不堪,带回来好好教就是了,多大点事呢。 徐娇知道邓湘瑜心高气傲的,干脆又说起自己,“我今天碰到了一个小姑娘,钟灵毓秀的。”她眯着眼看了邓湘瑜好一会儿,“我突然发现,你们俩有些相似诶。” 果不其然,邓湘瑜笑了,她轻轻捶了徐娇一下,“说正事。” 至于有些相似这样的玩笑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这突然跑来,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吧?” 徐娇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整个人坐得直直的,她面色严肃,详详细细地把仁心堂内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最后苦笑一声,“离婚的成本实在是太大了。可让我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我根本咽不下这口气,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现在还能记起,知道食.精.鬼存在时的那种愤怒与绝望。 邓湘瑜全神贯注地听着,她本以为徐娇碰上了骗子,谁料想,竟然都是真的。 她唏嘘道,“这孩子也太厉害了,能碰到她,也算是你的福气。” 徐娇点了点头,“是啊,也算是结了个缘。我看她本事不小,以后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我带你去找她。” 邓湘瑜笑容逐渐加深,她就着徐娇的情况思索了好一会儿,推心置腹道,“玉佩上有恶鬼,你婆婆不一定知情,正所谓不知者无罪。这样,咱们先试探一下,如果她表现过激,那就一定有猫腻。”压低声音凑在徐娇耳边嘀咕了几句,她又继续强调道,“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最大的依仗。” 徐娇眼神一下子亮了,连带着心情也好了不少,“我就知道,你准有主意。” 邓湘瑜揉了揉眉心,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冷不丁地抬头问道,“你的身体状况,允许你生下这个孩子吗?” 按照年龄来算,徐娇算是超高龄产妇,风险呈几何倍地上升,“你可要想好了。” 徐娇的脸上浮起了一抹慈爱的光辉,她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却斩钉截铁,“这是我的孩子,我爱他。” “我早就想好了,哪怕我死,我也要生下他。” 邓湘瑜瞧着徐娇,见她这样,突然回忆起自己当年怀孕时的心态。 她的脑海中,更是不受控制地浮出了沈妤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邓湘瑜胸腔泛起了不知名的情绪,又酸又涩。 毕竟,沈妤也是她期待过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沈妤:“曾经的我你爱答不理,未来的我你高攀不起” 邓湘瑜:"……" * 昨天下午发生了一件很蠢逼的事情,倒车然后整个车卡住了,车子成四十度,上不去下不来,然后QAQ保险公司的人来了,感慨了一句,女司机的开车水平真的是每天都在刷新三观……QAQ 桑心。 第16章 一百万 徐娇走出别墅,只觉得热浪滚滚,知了在树上发出喧闹而嘈杂的鸣声,令人心生烦躁。 她环顾四周,随后走到一旁阴凉的树荫下等着司机。 “太太,去哪里?” 徐娇疲累地揉着太阳穴,“去公司。” 以往,她没有孩子这一羁绊,所以,与婆婆相处过程中,能避则避能让就让。 但现在不同了。 司机开车又稳又快,徐娇闭眼假寐的功夫,就到了公司楼下,她强撑着精神,“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前台对徐娇十分熟悉,二话不说,就热情地带她去了总经理办公室。 孔南正浏览着文件,冷不丁听到徐娇来了,颇有些错愕,他放下手中的笔,连忙站起身。 对于妻子,他颇为爱重。 “发生什么事了?” 徐娇早就已经酝酿好了说辞,但此刻她并没有说话,只不停地淌着眼泪。 卸去妆容的她,脸色惨淡,憔悴不堪,似乎下一秒就会晕过去。 孔南印象中的徐娇,向来光鲜亮丽,见状,他的心狠狠揪了起来,连声音中都透出了丝丝的迫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和徐娇,在大学内相知相识相恋,感情比起一般的夫妻深厚许多。 徐娇从没有嫌弃过家境贫寒的他,相反,从始至终帮着他、陪着他,他才能一步步才走到现在。 极不容易。 徐娇听着安慰,啜泣声越来越大,不过,她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最后她擦干了眼泪,“你跟我回家,听我的安排行吗?”顿了顿,她又补充道,“路上我和你细说。” 孔南虽不明所以,但他知道,徐娇并不是无理取闹的女人,他简单地安排了一下手头的工作,便顺从地离开了公司。 * 厨房。 孔母正一丝不苟地滤去药渣,褐色的药汁弥漫着难闻的味道,她正要把药汁倒入保温杯,但隐约听到客厅内传来的动静,动作倏地一顿。 把药渣扔到垃圾桶,她不疾不徐地走出。 见到徐娇,孔母笑着招呼道,“巧了,药熬好了,快来趁热喝。” 徐娇听着喝药二字,口腔里顿时泛起了苦涩的味道,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妈,等会儿吧。” 明明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正常,但为了怀上宝宝,根本拧不过婆婆的药补。 现在的她,几乎已经到了谈药色变的地步。 孔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老生常谈道,“孔南一大把年纪了,连个孩子也没有。他总是叫我不要给你压力,可你却连药都不肯喝,你对得起他吗?” 又来了。 徐娇垂了垂眼睑,余光瞥见包内的手机始终处于通话状态,她按照往常的方式回答,“我知道了。” 要不是为了家庭的和谐,要不是为了孔南,她根本不会受这样的委屈。 见孔母还要长篇大论,徐娇连忙打断,她拿出礼盒,“妈,今天逛街时,看到一条好看的项链,很适合你。你快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孔母并没有拿礼物,相反,她条件反射般地看向徐娇,见到对方脖子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整个人突然就暴躁起来,“我送你的玉佩呢?我不是叫你天天带着吗?你怎么不带?” 徐娇见她这般反应,心凉了一半。 她可以接受婆婆的各种缺点,却唯独不能接受恶毒。 一个人要是连良心都没了,那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 徐娇脸上笑盈盈的,她解释道,“妈,这玉佩是你千里迢迢求来增福的。我最近事事顺心,倒是孔南,工作上出现了一些棘手的麻烦,我干脆就把玉佩给了他,让他天天带着。” 孔母瞳孔骤缩,她又惊又恼又怒,“你就这么糟蹋我的一片心意?”她握紧了拳头,语速十分快,“这是我给你的,你给孔南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要回来,你立刻给我去要回来。” 徐娇掩住情绪,装作错愕地反问,“这怎么能叫糟蹋呢?我和孔南是夫妻啊,我也是为了他好。” 孔母闻言,身形一滞。 她突然理解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怎样一种感觉。 当即胡搅蛮缠道,“我不管,你给我去要回来。” 徐娇蓦然逼近孔母,她目光直勾勾的,“是这玉佩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只能我带着,孔南连碰都不能碰?” 孔母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想说些什么,但因为心虚,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良久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智,“你胡说八道。” 这样慌乱无措的反应,像是匕首般,深深地扎到了徐娇的心里。 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证据。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孔母,旋即头也不回地回了房。 孔母来不及思索那眼神的深意,她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厨房,找到手机后便给孔南去了电话。 电话刚接通,她便忍不住哭诉起来。 “我诚心诚意地替徐娇求了玉佩,她不屑一顾也就罢了,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给了你,算是哪门子的道理?我看她就是嫌弃我。” 孔南神情有些恍惚。 往日里,听到这令人心碎的哭声,他的心,总是会不由自主偏上一些。 但此时此刻,他的耳边萦绕着徐娇绝望的陈述。 “……我不知道你妈究竟知不知情,我不想引起误会,更不想挑拨离间,我会去试探一下她,如果不是,那我们就想办法继续调查真相,但如果是,请你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们?” “我怀孕了。” 孔南本以为,徐娇所说的一切,真是荒谬的彻底,然而,亲妈的反应,却是狠狠地给了他一个透心箭。 他不死心地开口道,“没事,我带也一样。” 孔母的哭声戛然而止,没等到意料之中的反应,她有些茫然,她下意识地开口道,“不行,你不能带。” 孔南终于死了心。 在这一刻,他终于感受到了徐娇平日里的无奈,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扼住,他沉声开口道,“是因为玉佩上有食.精.鬼吗?” 孔母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干干净净。 完了。 她想解释,但哑口无言。 此刻她唯一庆幸的是,孔南并不在身边,否则她真要挖个地洞钻进去。 孔南吸了一支烟,他下车,踩灭烟头,“妈,我给你买今晚回老家的机票,你放心,我会给你雇一个保姆,让你每天过得顺心,逢年过节我也会回来看你。” 如果其他人敢这么做,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报复,但偏偏这么做的人是他亲妈。 他做不到大义灭亲。 孔母面露骇然,“不……” 在老家生活哪里有城市便利,而且她与亲戚们早就断了联系。 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徐娇怀孕了。” 孔母彻底噤声。 对于孙子孙女、她等了大半辈子,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听到好消息。 她又哭又笑,像疯子似的老泪纵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孔母还想多说几句,但孔南已经挂断了电话,她一脸麻木地把刚熬好的药汁全部倒入水池内,最后蹲下身嚎啕大哭起来。 她简直昏了头,竟然做出这么离谱的蠢事。 卧室内的徐娇得知孔南的态度与处理方式,心头的浊气一扫而空。 短短一天内,困扰她多年的难题竟然全部解决了。 就算时过境迁,婆婆又回到这里,握住对方把柄的自己,也不会再处于被动的地位。 小姑娘真是自己的福星! 徐娇喜笑颜开地摸着下巴,迅速地做了一个决定。 五十万根本不够表达她的感激之情嘛!!! 必须翻倍!!! 一百万!!! 不仅如此,她还要和人小姑娘打好关系! 另一边,银.行.卡莫名其妙到账一百万的沈妤:“???什么鬼?” * 马永祥戴着安全帽,穿梭在工地上,检查工程进度的同时,暗自观测工人们有没有违规行为。 现在是评文明城市的关键时刻,如果被举报了,一罚一个准。 他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 正要拐弯下楼,另一边突然吵吵嚷嚷起来,工人越聚越多,里三圈外三圈围得严严实实。 马永祥的心狂跳了两下,他偏头看向身后,“快去问问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等电话打完,一汗流浃背的工人匆匆忙忙地跑来,他见到马永祥身后的项目经理,语无伦次道,“不好了,老田高空作业时,一脚踩空摔下来,地上全是血迹,这该怎么办?” 马永祥听到这话,眼前一黑,踉跄了一步。 要不是那项目经理手疾眼快地扶了他一把,怕是要摔倒在地。 他大脑“嗡嗡嗡”的,别人说什么,都听不见了。 这时候要是闹出人命,那一切都完了。 马永祥愣愣地看着出事的地点,不知怎么,脑海中蹦出了沈妤说过的话。 “马叔叔,我看你最近的事业并不是很顺利,而且有恶化的趋势,像是冲撞了什么。如果你想改变这种局面,尽管来找我。” 这哪里是有恶化的趋势,这直接是死路一条啊! 第17章 五黄星 项目经理面色严峻,他暴怒道,“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摔下来了呢?我强调过多少遍,安全措施不能忘。” 这场事故,他也是要担责任的。 报信的工人同样惊魂未定,鼻尖隐隐还能嗅到血腥味,他六神无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他头上淌着大滴的汗水,但心焦之下也顾不上了,“已经叫了救护车。” 马永祥见场面乱糟糟的,不知怎么,人突然就镇定下来。 “如果你想改变这种局面,尽管来找我。” 他握拳的手青筋暴起,一字一句均是从牙缝里逼出,“不管怎样,救人要紧。”马永祥扭头吩咐身旁的项目经理,“你跟着去,随时随地把情况汇报给我。” 工人闻言,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他们怕那种无良的老板,一旦发生事故,就藏着掖着,至于工人的死活,和他们没关系。 汗珠淌到眼里,工人眼眶有些酸,他连忙伸手擦了擦。 见没他什么事儿了,又连忙小跑离开。 项目经理并没有推诿,这本就是他的责任,斟酌了一下,点头的同时又忍不住问道,“那您呢?” 马永祥并没有透露他的想法,毕竟,找个小姑娘来解决麻烦,说出去也太荒谬绝伦。 他抿了抿唇,并没有回答的意思,目光落在一旁脸色相对镇定的年轻人脸上,开口道,“你来帮我开车。” 以他现在心绪不定的状态,根本不适合开车。 说完,他转身就向车的方向走去。 年轻人姓蒋,是工地的资料员,他伸手挠了挠寸头,“好。” 答话的同时连忙跟上。 坐上主驾,蒋晨看着豪华的内饰,心内唏嘘,但他的脸上不敢表露出分毫,只恭恭敬敬地开口道,“去哪里?” 马永祥的手搭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他迅速报出了沈妤的家庭住址,旋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蒋晨虽然不解,但他识趣地闭上了嘴。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最后停在了沈妤家门口。 沈母的腰间系着围裙,正坐在小板凳上搓衣服,见到马永祥与蒋晨,她连忙洗了手,笑吟吟道,“来了?快进来喝杯水。” 根本没有问他们的来意。 蒋晨:“???”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跟着热情的沈母走进客厅,眼尖的他瞥见桌上放置着装满水的两个杯子,还没来得及说话,手中就猝不及防的被塞了一杯水。 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马总决定来乡下,完全就是临时起意。 可眼前陌生的阿姨像是早就知道他们要来,这也太让人想不通了。 马永祥同样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瞳孔收缩,心内骇然,思来想去,不动声色地开口问道,“您早知道我们要来?” 沈母听到问话,有些疑惑。 这年头有钱人都是傻子吗?她要是不知道,准备这些水干什么,不浪费吗? 不过,她心里虽这么想,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早上淼淼和我说了,你们提前约好了。” 至于两人要谈什么,不过就是修路的具体事宜,她没什么兴趣。 马永祥整个人都有些颤。 如果不是工地上发生的意外,他早就已经把沈妤的话忘到了脑后,所以,没人比他更清楚,他来的究竟有多临时起意。 可沈妤未卜先知,竟然全部算到了!! 这是多么可怕的能力啊!!! 不得不说,沈妤这一手,对他颇有震慑力。 马永祥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恐惧,良久,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我能见见沈妤吗?” 沈母笑意盈盈,语气中带着骄傲,“她啊,正在房间里做卷子呢。”说话的同时,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再过十分钟,她就出来了。” 天大地大、学习最大,沈母才不会为了任何事打断沈妤积极学习的心。 马永祥看着沈母对沈妤的能力一无所察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捧着水杯,“那我等一等吧。”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说话的语气更平易近人了。 蒋晨匪夷所思地瞅了马永祥一眼,实在有些弄不明白。 工地上发生了这般十万火急的大事,马总想的竟然不是该怎么处理,而是来找一个还在做题的学生? 这也太扯淡了吧? 说好的老总风范呢? 沈妤并没有在做试卷,此刻,她苦大仇深地看着欧姆定律、库仑定律,只觉得做学生真难。 虽然曾经也学过这些东西,但是早已忘到了脑后,现在再把它捡起来,真是太痛苦了。 沈妤吸了吸鼻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书桌,随后去了客厅。 见到沈妤的刹那,马永祥就像见到救星般,眼神陡然亮了,对着蒋晨道,“你先回车里等我。” 这意思,显然不想让外人听见他和沈妤的交流。 蒋晨听话照做。 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沈妤。 这小姑娘可真好看。 “马叔叔。” 沈妤笑眯眯地打了声招呼。 马永祥顿时一激灵,他连连摆手,“叫我小马就好了。” 他倒没觉得自己的态度很卑微,谁叫沈妤有本事呢,他小心翼翼道,“那天你说我冲撞了什么,能给我具体说说情况吗?” 沈妤瞧着他谦卑的姿态,并没有不适应。 毕竟,她见过太多位高权重的人都卑躬屈膝的,当即歪了歪脑袋,“你这属于天灾人祸。” 马永祥彻底懵了,“这……什么意思?” “你知道九星吗?”虽然这么问,但沈妤不指望马永祥知道这些,“在风水中,九星随着天体的运转始终处于变化状态,从而对人体健康与运势产生各种影响。” “且九星中,一白、六白、八白、九紫为吉星,二黑、三碧、四绿、五黄为凶星。五黄星又是四大凶星中的第一凶星,会导致莫名的灾祸。” 马永祥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他倒是十分聪明,听到沈妤单单把五黄星拿出来说,便立刻接话道,“所以这五黄星是天灾吗?这该怎么办?” 沈妤点了点头,“流年飞星,每年方位都不同。只需要算出吉凶方位、用化解之法破之,也算不上麻烦。” 马永祥听到弦外之音,呼吸一滞。 他情不自禁眯起眼,神情中隐隐透着凌厉之色,“既然天灾算不上麻烦,那就是人祸了。” 沈妤见他一点就通,也懒得继续费口舌,直白道,“你说的没错。”顿了顿,她又提点道,“你仔细想一下,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 对方犯小人的面相实在是太明显了。 也正是因为天灾人祸相结合,所以他的运势才会降到最低。 作者有话要说:马永祥:“又天灾又人祸我太难了。” 沈妤:“我终于又想到花钱的办法了!” 第18章 去你妹的(修错字) 得罪人? 马永祥微愣,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他自诩做人豪爽大方、进退有度,说是八面玲珑也不为过,难以接受地摇了摇头,“不可能” 沈妤笑容清浅,“怎么不可能?” 世界上没有完全绝对的事,一个思虑不周,就会在不经意间,妨碍到他人的利益。 马永祥眉头蹙得紧紧的,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但见沈妤神情轻松自若,便知道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他耐着性子,仔细地开始思索这段时间内发生的大小事。 还真别说,让他想起了两件。 一是竞标过程中,竞争对手高明喆的公司拔得头筹,但因为员工的小失误被人察觉举报、导致废标。 令人唏嘘的是,二次竞标时,这个标阴差阳错地落在了他公司头上。 二是常年跟着他的一项目经理,滥用职权、随意更换材料供应商从而牟取暴利,被发现后拒不承认,他并没有因为私交而放过对方,相反公事公办。 这也导致了对方在建筑行业口碑极差,根本找不着工作。 马永祥脑袋隐隐作痛。 宁得罪君子、也不要招惹小人,他算是明白这个道理了。 可无论哪件事,他都行得正、立得端。 就算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也不会把吃到嘴的肥肉吐出来、更不会包庇那为非作歹的项目经理。 沉吟许久,马永祥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之前说,想改变这种局面,就可以来找你。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办?”想了想断裂的资金链,他话里略带艰难,“我会报答你的。” 沈妤不以为意,她回到房间、拿了纸笔,“把你家的大致布局、坐向清楚地画出来。” 马永祥又有些懵,“这什么意思?” “根据八卦原理和住宅坐向的不同可以简单地把住宅分为离、震、坎、巽、乾、兑、坤、艮八种宅型,不仅如此,每所住宅中都有四吉方和四凶方。”沈妤顿了顿,又继续补充道,“九星对应的是住宅内的各个位置,所以我需要你家住宅的具体格局才能推断五黄星的位置。” 马永祥:“……” 原谅他见识少,沈妤说的每个字,他都认识,但偏偏组合到一起,就觉得不知所云。 即便焦头烂额,马永祥也不忘腹诽。 他听话地拿起笔,细细地思索了一会儿,迅速地在白纸上画出了清晰的轮廓结构。 “你看这样可以吗?” 沈妤粗略地瞥了一眼,虽然画的有些粗糙,但不妨碍基础判断,“没问题。” 她拿起红色的笔,在大门处画了个圈,“和我想的果然差不多,五黄到门易破财,工作不顺,家人多病。”见马永祥的神情瞬间变得惊恐,她忍俊不禁道,“听好了,门眉上放六帝古钱六个,门上挂铜风铃一个,门两边摆铜貔貅一对。” “切忌家宅有任何的改动。” 马永祥像个小学生似得,口中喃喃自语,“六帝古钱、铜貔貅、铜风铃。” 念着念着,他哭丧着脸道,“我记不住啊。” 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有敬畏之心,他也不例外。 沈妤扶额。 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她耸了耸肩后,便抄录了一份。 马永祥紧紧攥着叠好的纸张,手心里捏出汗了也没舍得放开。 他安静地听着沈妤接下来的吩咐,可等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斟酌许久,他忍不住开口问道,“那这犯小人该怎么解决?” 沈妤简直哭笑不得。 好歹也算个老总,表现得却和棒槌没什么两样。 “你都心里有数了,还找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仔细的调查,总能发现蛛丝马迹。 马永祥闻言,不由得有些尴尬,正要说话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是项目经理的。 想到那高空坠落的作业工人,马永祥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十分严肃,他连连询问道,“人怎么样了?抢救过来了吗?” 伤和亡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伤了,好好休养、等着痊愈就行,不会对工程造成太大的影响,可要是亡了,不仅要赔钱、公司的形象大受打击。 项目经理有些迟疑。 “你倒是说啊。” 马永祥见他支支吾吾,暴怒的同时又有些心焦。 “人目前还活着,手术没结束。”项目经理嘴唇抿得发白,最后硬着头皮一股脑地开口,“医生说了,老田头颅、身体、四肢有多处裂伤,还好送医的及时,能救。只是他体内尚有肿瘤,恶化的风险十分高,就算人救回来了,也有可能因为肿瘤的缘故,再次导致死亡。” 马永祥的心像是坐了回过山车似的。 忽上忽下。 大喜大悲也不过如此。 他明白,如果只有这样的情况,项目经理也不会这么犹豫,“还有呢?” “医生还给出了一个合理的治疗方案。他们先保住老田的命,再联合肿瘤科的专家做一个专项手术分析,切除肿瘤、防止扩散的同时,治好内伤。不过,手术的费用,实在不低。”项目经理叹息了一声,闭了闭眼,狠狠心道,“要不然就这样吧。” 给家属的赔偿金、替公司摆平这场风波的公关费,都没有一场手术的费用高。 他给的,是最理性的决定。 马永祥听出了项目经理的弦外之音,挺直的脊背一下子弯了下来,他面色颓然,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这两个方案,对他来说都有些难以接受。 “马总,医生还在旁边等着呢,您尽快做决定。” 马永祥心里十分煎熬,他想要顺应项目经理的提议,但话到嘴边又难以启齿,最后,他无意识地看向沈妤。 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地闪出了沈妤刚才说过的话,“你都心里有数了,还找不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吗?” 防护措施非常到位的情况下,老田为什么还会摔下来? 这种情况又算是天灾还是人祸? 罢了罢了。 马永祥闭了闭眼,咬牙道,“我来筹钱。” 资金链断裂的他早就没了现金,该借的人都已经借过了,他要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不过,说出了这四个字,他的心里一下子轻松多了。 “马总。” 项目经理显然不赞同马永祥这决定,虽然人命关天,但也不能不权衡利弊,仅凭感情用事。 “行了,你别说了。既然做了这个决定,我就不会再改。等我手头的事情忙完了,我就来医院。” 挂断电话后,马永祥的脸瞬间耷拉下来,他轻轻叹了口气。 而就在这时,一道对他来说宛如天籁的声音响了起来,“那老田的医药费,我都包了。” 马永祥猛然抬起头,他的眼中充斥着浓浓的不可置信,怕自己听岔了,忍不住再问了一遍,“什么?” 沈妤眼底氤氲着笑意,她脸上布满了认真,旋即一字一顿地重复道,“那老田的医药费,我都包了。” 虽然对方没有开扩音,但她清晰地听到了所有的话。 距离系统给的一月期限已经过了一小半,她倒不在乎没有完成任务的惩罚,只是她的根基实在太差了,所以必须得到系统的奖励。 希望老田的医药费,能够远超五十万,让她达成心愿。 所以这笔钱,她,一定要掏! 马永祥视线落在沈妤的脸上,心内依旧是如惊涛骇浪般起伏不定。 他发现,他是真的一点儿也看不懂沈妤。 明明家里也不富裕,却偏偏拿出五十万来修路,眼下还要给陌生人掏医药费。 每一笔钱对于普通人来说都是天价,沈妤真的不心疼吗? 这得有多大的胸襟和气度才能办到? 平心而论,如果是自己,他根本做不到。 马永祥苦笑一声,严肃地拒绝道,“不行,我不能占你的便宜。” 他抿了抿唇又继续道,“你已经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你说什么都不行。” 沈妤眼睛瞪得浑圆,“我帮的人是老田,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占了你什么便宜?” 马永祥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言辞恳切道,“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我真的不能无缘无故地接受。更何况这笔数额实在是太大了。” 沈妤:“……” 真是个棒槌! 谁想帮他了!她明明想帮的是那个老田好吗? 见马永祥一意孤行,沈妤气得心口疼,她翻了个白眼,干脆威胁道,“你要是不同意,从今往后,你碰上了什么事,都不要来找我。” 这怎么能行? 马永祥听到这善意的威胁,猛然抬头。 他又感动、又惶恐。 自从进了社会,一路跌打滚爬,他就再也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暖意了。 看着沈妤漂亮的脸庞,马永祥的眼眶酸涩极了,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流下泪来,他郑重其事地沈妤鞠了个躬,“谢谢你。” 说完后,马永祥又坐到桌旁,郑重其事地写下了欠条。 “这笔钱就当是我借你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偿还给你,我有这样的能力。” 沈妤:“???” 沈妤:“!!!” 去你妹的! 要是指望着偿还,她还花那么大力气捐出去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马永祥:“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第19章 测字 马永祥把白纸黑字的借条塞到沈妤手中,叮嘱道,“收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沈妤的脸有些扭曲。 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沈妤无言以对。 敢情她说了这么多,都是在白费口舌。 既然马永祥如此固执己见,那她也只能另辟蹊径了,沈妤果断地撕去借条,“这钱我不借了。” 马永祥错愕,“为什么?” 沈妤不好直白地告诉他是因为自己不愿意做赔本的买卖,只强硬道,“我和你一起去医院,我替那老田缴医药费。” 她的态度不容置喙。 马永祥闻言,心中愈发酸胀,他一下子就懂了沈妤的意思,只要钱没经过他的手,就不需要他还。 他嘴唇嗫嚅,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妤实在不耐烦继续僵持下去,语气不带任何情绪,“我去和我妈交代一下就走。” 马永祥瞧着沈妤纤细的背影,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沈妤大概就是自己命中的贵人吧,助他脱困、助他走出低谷。 他发誓,等经济缓过来了,一定会想尽办法报答沈妤。 蒋晨在车上百无聊赖,冷不丁从后视镜里看到马总和沈妤相携走来,不由得一个激灵。 等两人都坐上车,他试探地开口问道,“去市医院吗?” 马永祥点了点头道,“对。” 蒋晨开着车,原路返回出村,车里的气氛十分肃穆,他大气也不敢喘,认真看着前路。 不过,他会时不时地从后视镜内看沈妤,欲言又止。 沈妤感官十分敏锐,当再一次捕捉到蒋晨的视线时,她忍俊不禁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蒋晨瞧着沈妤明媚的样貌,心跳倏地一滞,但想到对方的年龄,他忍不住自嘲一下,心情释然。 “没有。”他心内斟酌再三,终究抵不过好奇心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和马总会来?” 沈妤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她轻描淡写道,“昨晚有些失眠,所以算了个卦。” 蒋晨:“……” 这话听着,怎么和吃了顿便饭一样简单呢? 他一时答不上话,尴尬地挠了挠头,好半天才平复了心情,话都已经问到了这份上,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算卦?居然能算得这么准?” 沈妤毫不犹豫地肯定了自己,“那是当然。” 她的自信源于师父的教导与坚持不懈的努力。 如果连这么简单的卦象都看不明白,那可真是太没脸见人了。 蒋晨眼睛霎时亮了,他将信将疑地开口道,“要不你来帮我算算?” 头一回接触这玄乎的东西,真是又新奇又惊异。 马永祥眉头紧蹙,他悄悄地瞥了一眼沈妤,见她依旧和颜悦色、没有被冒犯的情绪,才不由得放下心来。 他佯装闭目,实则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 沈妤一口答应下来,“好啊,一百。” 这年头出去吃个饭都不止一百,这下蒋晨更没顾忌了,“行,等下车了,我就把钱给你。” 沈妤直接切入正题,“具体想算哪一方面?把你的出生年月告诉我。” 简单地算算不需要太复杂的辅助工具,“只有一次机会哦,你想好了再回答。 蒋晨认真思忖起来。 他有一个相恋多年的女友,两人感情甚笃,目前已谈婚论嫁,所以不问姻缘;他刚考过了行业内较为重要的几个证书,正处于事业晋升期,所以不问事业。 “我妈的身体有痊愈的希望吗?” “嗯?”沈妤挑了挑眉,有些不乐意了,“你自幼父母双亡,你问的母亲,又究竟是哪一位?” 蒋晨瞠目结舌,久久没说出话来。 若不是沈妤这一反问,连他自己都险些忘了,把他从小抚养到大他的母亲只是个养母而已。 一时间,蒋晨的态度变得恭敬而又虔诚,“是我的养母,刚才我没有把话说清楚,真对不住。” 说完,他又立刻报上了自己的出生年月。 沈妤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出生年月也不是你的。” 生辰八字基本上决定了一个人的命格,蒋晨显然和她判断出来的命格相差甚远。 蒋晨一下子愣了,显然连他自己也不知情,他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来,强颜欢笑道,“看来是我没有缘分。” 方永祥听着两人的对话,又觉得吃惊、又觉得理所当然。 他有心想说些什么,但到底没说出来。 沈妤沉吟片刻,补充道,“既然这样,那就给你测字吧。” “测字?” 蒋晨有些疑惑。 “测字又名相字,在玄学内,可以相掌、相面、相命,相字也是一个道理。”沈妤本想让蒋晨写个字,但车正匀速行驶着,不好分心,再加上测字本就是随心所欲,“言者,心声也。书者,心画也,二者皆可,你说个字吧。” 这回蒋晨听懂了,可突然让他说个字,他的大脑一下子有放空,看见左前方有一家制门厂,他不假思索地便说出了“门”这个字。 沈妤闭上眼,旋即缓慢而又坚定道,“门字之形,乃日有余,月不足耳。刚才你说你的养母病了,那我只能遗憾地告诉你,必死无疑。” 像是有一道惊雷闪过,蒋成身体不由自主颤了颤。 连带着车身也晃动了一下。 他思绪混乱,强迫自己把车停在路边,旋即歉意地开口道,“对不起,我的状态实在不适合再开车了。” 倘若沈妤并没有点出他自幼父母双亡,他也许会对沈妤的判断嗤之以鼻,可偏偏,沈妤点出了。 冥冥中自有天意。 “我不信,我想再测一次。” 马永祥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耽搁几分钟没太大的影响,他从公文包中拿出纸笔,旋即递了过去。 蒋晨握笔的手哆哆嗦嗦的,犹豫再三都没想好该写什么字,最后他咬了咬牙,写了“幸”字。 随后目光炯炯地看着沈妤。 沈妤揉了揉眉心,“你养母多少岁了?” “四十九。” 沈妤低声地叹息,“我知道你写幸字的初衷,是想有个好结果,可幸字反而有三不幸。” “倘若是问病,就不宜见到土和木。现下,路旁灌木丛郁郁葱葱,这是一不幸。” “木中以桑木最为坚硬,入目之处,并没有桑木,这是二不幸。” “你养母如今不足五十,这是三不幸。逢辛日或辛月,恐不能侥幸。” 蒋晨其实听不明白,但他知道,沈妤说的每一句话,都寓意着他的养母身体不会大好,甚至会撒手人寰,“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沈妤软言相劝,“如果能够挨过这两个月,方可谓幸。” 两个月—— 蒋晨的神情一下子失魂落魄,连马永祥喊了他几声都没有听见。 他喃喃道,“你骗人的,我妈的身体虽然不好,但医生说绝对没有大碍。” 马永祥有些同情又有些可怜蒋晨,毕竟生离死别是人世间一大痛事,看这情况,蒋晨和养母的感情倒是十分深厚。 他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行了,不必跟我去医院了,你打个车回工地吧,路费报销。” 说完,马永祥便招呼着沈妤一同上车。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可怜其他人,毕竟,自己也有一堆烂摊子要处理。 很快,两人就到了市医院,根据指示牌,迅速地找到了抢救室。 抢救室门口。 除了项目经理与几个工友外,还站着一个素不相识、穿着朴素的女人,她焦急地来回踱步,时不时地看向闪烁的红灯,口中念念有词。 显然,是老田的家属。 项目经理一见到马永祥,瞬间就有了主心骨,“我东拼西凑,才勉强凑够手术的费用,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不可能拿自己的积蓄来冒险。 沈妤不留痕迹地用胳膊肘顶了顶马永祥。 马永祥觉得,如果自己再和沈妤提钱,那才真是不识好歹,“把他的卡给我,我去缴费。” 一旁的女人听到这话,也不念叨了、也不踱步了,她就呆呆地站在那里,良久,她带着哭腔喃喃道,“老田啊老田,你看到了吗?你们老板愿意帮你渡过难关啊,你快醒过来,为你做的错事赎罪。” 马永祥对此一无所知。 他站在缴费窗口前,看着沈妤拿出银.行.卡,礼貌地开口,“把欠的费用结清,再帮我多预存一部分。”怕对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她补充道,“越多越好。” 工作人员:“???” 真是头一回听到这么一言难尽的要求。 她怔愣片刻,随后公事公办。 医院有医院的规矩,怎么可能打破呢? 当沈妤看到账单不过才十五万,这其中还包括接下来几天的治疗费,她的神情一下子变得蔫蔫的。 看来她是时候想办法找渠道花钱了,总是花钱替人看病,进展也实在是太慢了。 沈妤若有所思,最后她把缴费清单塞到马永祥手中、“不准告诉他们这钱是我的。” 这回马永祥答应的很快,“谢谢。” 已经欠了这么多人情,也不在乎多欠一次。 此刻的他仍没有意识到,等拿着缴费清单回到手术室门口,还有多大的惊喜在等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后天就v了,周五晚上12点爆更? 求大家不要抛弃我! 第20章 对不起(修错字)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窗外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窗、隐约能瞧见跳跃的尘埃。 项目经理双手抱臂,眉头紧皱,不过,当眼尖的他看见由远及近的马永祥,颓然感顿时一扫而空。 都说细节见人品,能在这样深明大义的老板手下干活,实属他的幸运。 “马总。” 项目经理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他隐晦地瞥了一眼林梅,刻意压低声音道,“她从出现到现在,不仅没有质问过我们一句,更没有询问现场情况。这反应……实在有些不正常啊。” 都是人精,马永祥瞬间了然。 他眯了眯眼,快步走到林梅身后。 林梅对马永祥有印象,她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单据,当看到庞大金额的回执单,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马永祥不明所以,但他意有所指道,“施工现场所有的安全防护措施都达到了国家检验标准,照道理说,绝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我让工人去看了,老田腰间的绳索是被刻意割断的,所以这是一场谋杀,我已经吩咐人封锁了现场,等老田醒来,就正式去警局立案。” 林梅声音尖锐而又高昂,“不要。” 她转过身,露出了哭得通红的眼睛,她神色悲戚,“求你不要。” 现在的公安侦查手段太高级了,测个指纹便能让人无所遁形。 马永祥只是诈一诈她,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 不过,他真是一点儿也笑不起来。 他扪心自问,自己算得上良心老板,从不拖欠工人工资,逢年过节还会发放福利。 可却收到了这样的回报? 马永祥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冷哼一声,姿态不怒而威,“那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林梅手足无措,她实在没了招架的办法,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噗嗵”一声跪了下去。 冲着马永祥愿意替老田掏医药费,这一跪也是应该的。 这样的行为,让三三两两路过的医护人员有些侧目。 项目经理和工人们不知道马永祥和林梅说了什么,居然令她做出了这样的惊人之举,面面相觑的同时,都忍不住凑了上来。 “嫂子,地上凉,你别这样。”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老田还需要你的照顾呢。” “有什么难处咱们大伙帮一帮就是了。” 林梅听到他们宽慰的话,脸臊得通红。 她声若蚊蝇,鼓足勇气道,“我们家老田是自己摔下去的,和公司没有关系。” 话音刚落,林梅便伏在地上小声啜泣起来。 项目经理压根不相信,毕竟,老田给他的印象,向来都是勤劳憨厚、积极向上,怎么可能闹自杀呢? 更别提,这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啊。 马永祥一点儿也没有可怜面前这女人的意思,他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说吧,谁收买了你们?”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就能不顾一切。 林梅哭声一顿,她缓缓直起背,泪眼婆娑,“我也不知道,老田口口声声叫他高总。” 高明喆! 果然和他想的一模一样! “继续说。” 林梅不敢隐瞒,一股脑地把真相说了出来,“老田他一直觉得身体不舒服,所以去医院做了个检查,谁知道,检查出了肿瘤。”任何一场大病对于普通人家来说都无异于灭顶之灾,“平时我们的生活都紧巴巴的,还有一个儿子要供着读书,根本没钱看病。老田想就这么算了,能活多久是多久。” “谁料想,前几天竟然有人找上了门,他提出了一个交易。可以让我儿子上市里最好的高中,并且学费全免,条件只要老田这条命。”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满是绝望,“老田觉得,与其苟延残喘,倒不如豁出性命,给儿子博一个前程。” 马永祥冷笑一声,“不,你不用表现的这么悲壮。老田的命根本就不值钱,你们只是借着我做跳板,没有我,他的命根本一文不值。” 天灾、人祸都被沈妤说准了。 马永祥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阴影中的沈妤,虽然看不清楚,但不知怎么,整个人都觉得安心无比。 此刻他无比的庆幸,在出事后第一时间找到了沈妤。 否则现在还会像无头苍蝇般四处借钱。 林梅被质问的哑口无言。 自从知道老田的决定后,她便一直处于不安的状态。她宁可好好陪着老田把剩下的日子过好,也不愿意让他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可林梅左右不了老田的决定。 唯一出乎她预料的是,马总竟然会这般仗义与大气。 这让她羞愧的同时又看到了老田生的希望。 如果能好好活着,谁又不想呢? 林梅泪流满面。 如果她咬死不松口,马总根本无可奈何,可偏偏老田受了马总天大的一份情,她做不到继续欺骗下去。 他们虽然弄丢了良心,但也想把它找回来。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马永祥想说些什么,但偏偏喉咙口有些发堵,最后什么也没说出口。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真是一点也没错,他冷冷地看了一眼林梅,随后对着项目经理道,“这里你们看着吧,我先走了。” 他实在做不到以善报恶。 林梅对着马永祥的背影认真地磕了个头,她站起身,在一道道既鄙夷又同情的视线中,擦干眼泪,安静地站在角落里,等着手术结束。 沈妤知道,只要马永祥清楚了真相,他就有一万种解决的手段。 这也代表困局基本上就宣告破了。 马永祥心里沉甸甸的,如果不是迅速地缴了费,怕是林梅也不会快说出真相。 而他一时半会儿也会被蒙在鼓里。 高明喆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差做别的手脚。 到时候,就算马永祥发现了真相,也无力回天了。 他凝视着沈妤,把沈妤的样貌深深刻入心底,“嗯。” 能认识她真开心。 * 门诊收费大厅。 陆西泽与院长穿过人潮,并排走入电梯,他言笑晏晏,“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百忙之中还抽空陪我体检。” 院长连忙摆手道,“咱俩谁跟谁,用得着说这样的客气话。” 陆总为医院捐了不少仪器设备,得到优待也是应该的。 陆西泽正要说几句客气话。 “叮。” 电梯门开了。 陆西泽往里走了走,可当瞧见沈妤的脸庞,错愕的同时又有些茫然,“阿妤。” 他上上下下把沈妤打量了一遍,见她面色红润,并不像生病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你怎么在这里?” 马永祥听到阿妤两字,先是警惕地看了陆西泽一眼。 当见到陆西泽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他惊呆了,如果他记忆没出错的话,本地财经报纸上经常有陆西泽的介绍。 沉吟片刻,马永祥头颅低垂,终究忍不住好奇心,“你认识他吗?” 这……不太可能吧,毕竟两者身份如云泥之别。 但是,那一声阿妤也太亲昵了。 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清沈妤了。 沈妤先是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陆叔叔。”她歪着头看马永祥,声音清脆,“只有两面之缘,不是很熟。” 直接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马永祥瞬间了然。 毕竟沈妤这么一个精雕玉琢的小姑娘,但凡上了年纪的,就没有不喜欢的。 打个招呼也是理所当然,倒是他,想那么多。 “叮。” 电梯门再次开了。 沈妤打断马永祥澎湃的心绪,“出来的时间太久,我爸妈会担心的,快送我回家吧。” 陆西泽的胸腔内翻滚着陌生的情绪,叫他有些难受。他眼神晦涩地看着沈妤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他突然记起第一次见到沈妤时,她表现得张扬又跋扈,似乎骨子里就是这样。 所以,第一印象就十分不喜。 可后来,陆西泽才渐渐意识到,并不是只有陆瑶不想回家,沈妤也是如此,所以她才会把最不堪的一面表现在他们夫妻面前,试图逼走他们。 这陆叔叔一点也不好听。 陆西泽心间涌出了一股冲动,他想要让沈妤叫他爸爸。 院长察言观色的本事十分强,他见陆西泽情绪浮动太大,开口问道,“刚才那小女孩是谁?好像和你家陆瑶差不多年纪。你要是想知道她来医院做什么,回头我帮你查一查。” “不用了。”陆西泽整理了一下衣领,他的声音虽然漫不经心,但却十分的肯定,“她是我女儿。” 院长:“???” 真是见鬼了。 他印象中的陆西泽,除了对家人有温情外,对陌生人,那叫一个冷漠无情,“你什么时候还认干女儿了?” 陆西泽嘴角抽了抽,解释道,“亲的。” 见院长的神情一下子变得错愕,他又补充了一句,“做过亲子鉴定的那种,亲权指数高达99.999%” 院长的表情更加魔幻了,陆西泽这么清心寡欲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在外面乱来的。 他干脆闭了嘴,不再多说,有时候知道太多也不是件好事。 陆西泽哪里能猜到院长的想法已经偏得令人发指,不过就算知道,也不会在乎。 他抿了抿嘴唇,“行了,你别送了。” 电梯门一开,陆西泽便径直走了出去。 他想,是时候和邓湘瑜还有陆瑶好好聊聊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总,小姐已经在外十几年了。” “愿意回来了吗?” “还没,但她认了一对比你更厉害的父母。” * 明天入v,零点见呀,^_^大家不见不散,本章留言的都发小红包。 第21章 财不外露 陆西泽坐在餐桌旁,从容地吃着晚餐。 他咀嚼完口中的食物, 拿起纸巾擦了擦嘴, 云淡风轻道, “我想把沈妤接回来。” 这语气不容置喙,根本不给人商量的余地。 邓湘瑜和陆瑶听到这话后, 身体双双僵住。 “怎么这么突然?” 陆西泽隐去在医院碰见沈妤这一事, 他双腿交叠, 后背靠在椅子上,整个人说不出的贵气。 “什么突然?当初咱们不是说好了么?孩子恋旧是人之常情,要给她适应的时间。”说到最后,他有些怅然, “沈妤毕竟流着我们陆家的血。” 邓湘瑜有些无措。 她一直以为自己冷血、凉薄,可前几日徐娇怀孕时满脸慈爱的表情,在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此刻,她并没有反对陆西泽的提议, 只是略带隐忧问道,“如果沈妤依旧不答应呢?那咱们要遵守承诺,互不打扰吗?” 陆瑶掩藏在餐桌下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即便心内忐忑不安, 但依旧要克制自己的情绪。 爸妈谁都可以不喜欢沈妤,但唯独她不行。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陆西泽不置可否,他压根没把自己的承诺当回事儿,“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双方走动的多了, 沈妤的孺慕之情也就回来了。” 方法是死的,人是活的,他意有所指道,“孩子感知情绪最敏感,她知道你是敷衍还是真情实意,你懂我的意思吗?” 邓湘瑜难得顺从地点了点头。 上次准备的钻石项链实在是太廉价了,现在想起来她的脸还有些烧,“我都听你的。” 陆西泽嘴角露出了笑意,深邃的轮廓也变得柔和起来,他偏头看向陆瑶,“年年,你放心,爸妈绝不会厚此薄彼。” 陆瑶从小被他宠到大,就算没有血脉的羁绊,他也早把对方当成了亲女儿,“回头我和市中的校长提一提,把你们安排到一个班。” 无论沈妤回不回来,都不会对陆瑶造成任何影响。 陆瑶嗔道,“爸,我像是会嫉妒会吃醋的人吗?”说到这儿,她的眸光一下子变得黯淡,“我比妹妹幸运,没有吃太多苦。就算你们对她更好一些,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到时候我们全家一起宠妹妹。” 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实在做不到回到亲身父母身边。 光想想,就令人发疯。 听到这话,陆西泽心中十分熨帖,他爽朗地笑了笑,“别胡思乱想,你也是我们的宝贝。” 陆瑶握拳的手又缓缓松开。 她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 沈妤在乡下长大,对社交礼仪一窍不通,更别提兴趣爱好了。 她在自己的衬托下,只会更像土.鸡。 久而久之,追求完美的爸妈自然会厌了她、倦了她。 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按兵不动,就能让沈妤满盘皆输。 没错,就是这样! 想通后,陆瑶的神情变得更加自然,她低沉道,“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嘛,真的都怪我。” 说到最后一句,她隐隐带了哭腔。 邓湘瑜连忙给她舀了一碗汤,“长辈的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就安心地当好陆家大小姐。” 她最心疼年年的,就是对方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真是个傻丫头。 陆瑶破涕为笑,“妈,你最好了。” 餐厅内的气氛其乐融融。 * 同一时间,沈母往沈妤的碗中夹了一块排骨。 沈妤甜甜道,“谢谢妈。” 按照以往,不用公筷一起吃饭,是她难以想象和接受的,但时间久了,她却觉得,生活各有各的过法,老是拘泥于卫生、不卫生,那也太没意思。 开心最重要。 “这孩子真是的,一家人还那么客气。”别看沈母这么说,她眼角的褶子都笑得皱了起来,“多吃点。” 以前沈妤总是惦记着减肥,吃饭扒拉几口就结束了,瘦怏怏的特别不好看,还是现在好,能吃是福。 就在这时,座机的铃声响了起来。 沈妤吃完最后一口饭,“你们吃,我去接电话就行了。” 不给其他人拒绝的机会,她放下碗,三步并作两步去了客厅。 “沈妤,是你吗?” 沈念娣欣喜的声音从听筒内传来,相较于离开时的抑郁与无助,此刻显然开朗许多,“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沈妤万万没想到这通电话是沈念娣打的。 还好没被大嫂接到,否则跳进黄河都说不清了。 她压低声音,以免被人听见,“怎么样?你过得还好吗?” 沈念娣明知道沈妤看不见自己,可依旧手舞足蹈的,离开了那重男轻女的家庭,她像是摆脱了枷锁,浑身轻松,“很好。” 随后她絮絮叨叨地讲述自己到京市来的所见所闻,“学校还没开学,所以我找了个包吃包住的蛋糕店打工。这边的工资真的好高啊,和咱村里完全不能比。沈妤,你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城里真的太方便、太舒适了。” 沈妤听着沈念娣欢喜的声音,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 这瞬间,她再次感受到了帮助他人后满心的成就感。 那种无与伦比的幸福感是任何文字都描绘不了的。 “你好好读书,暂时别打工了。前几天我买了张彩票,中了好大一笔钱,我给你汇钱,别苦了自己。” 沈念娣一下子沉默了,良久,听筒里传来了低低的啜泣声,她哽咽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她有手有脚,又脱离了原生家庭,情况不会再像先前那样糟糕,“你放心,我会好好的,别总惦记着我。” 血脉至亲都做不到沈妤这样为自己着想,沈念娣难过之余又特别庆幸。 她把所有的感激压入心底,在她看来,单薄的谢谢二字根本表达不出她的所有想法。 再等等。 等有能力回报了再说。 沈妤知道沈念娣自尊心非常强,所以她并没有多说别的话,“你好我就放心了。” 沈念娣感觉更有干劲了,她开始苦口婆心地和沈妤讲着读书的好处。 沈妤:“……” 她太难了。 “我还没吃完晚饭呢,回头我爸妈该找了,咱们改天再聊。” 说完她就迫不及待挂了电话。 沈念娣怔了怔,随后低低地笑了出声。以前她怎么就没有发现沈妤这么可爱呢?! 沈妤想到数理化、想到变态的高考制度,忍不住给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泪。 术业有专攻,她真不是学习那块料啊! “谁的电话?” 周月脚步匆匆正要出门,但看见沈妤像个木头梆子似的杵在那儿,下意识停住脚步,疑惑地问道,“怎么了?看你笑得这么欢。” 沈妤连忙摆了摆手,胡诌道,“垃圾电话,推销保险的。” 周月有些不信,她虽然听不清楚,但感觉沈妤讲了好久,一般来说,垃圾电话不应该一接就挂了吗? 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想想还真有可能。 沈妤就怕周月胡思乱想,她连忙亲昵地揽过对方的胳膊,岔开话题,“嫂子,我有个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周月看到沈妤这样的开场白,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依稀记得,每一次沈妤这么郑重其事,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时间,她也不急着出门了,“你给嫂子透个底,让我有心理准备。” 沈妤:“???” 大嫂一不小心又脑补了什么? “不是的。” 沈妤连忙阻止她胡思乱想,认真道,“大哥不是想投资吗?我给他牵根靠谱的线,大嫂,你觉得怎么样?” 周月做足了准备,却听到了这样的好事,当即激动的语无伦次,“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早就看出来小姑子非池中之物,这个乡下肯定困不住对方,本来还想着该怎么抱大腿,却没想到大腿自己伸过来了,当即,她不带任何犹豫,斩钉截铁,“我觉得很好,我什么时候把钱给你?” 周月不仅决定要拿出小家攒着的所有积蓄,还要回娘家再借一些。 沈妤还以为嫂子会和哥哥好好商量,但万万没想到,她单方面做主了。 不过,不管嫂子有多信任自己,她也得把话讲清楚。 “我说的人你认识,就是替村里修路的马总,他最近资金有些紧张。你和大哥拿出的资金,会按照一定比例分红返还给你。” 这是沈妤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 一举三得。 首先,她占了原主的身体,于情于理也该为这个家做点贡献,最起码,脱贫是必须的。 其次,马永祥总是惦记着要回报她,她一点也不希望这颗不定时炸.弹在关键时刻炸开,回报她和回报她的家人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意义。 既安了她的心,也安了马永祥的心。 最后,她希望自己所在的这个家庭能够更和谐一些。 虽然钱不是万能的,但钱可以解决大部分的争端。 周月恨不得抱着沈妤绕圈圈,她神色雀跃,一个劲地保证道,“没问题,没问题。” 至于出门这一回事,已经被她彻底忘到了脑后。 她风风火火地冲向厨房。 沈妤懵了。 她本来还想解释,为什么马永祥会答应这小额的投资,但大嫂……根本连问都没问,她只能回到厨房,主动解释。 刚露面,就对上了四双亮闪闪的眼睛。 “淼淼,你说的都是真的?” 沈文正最沉不住气,率先开口。 沈妤正想说明原因,但想了想,她又多添了一句,“我知道村里大多沾亲带故的,有了这样的好机会,不能忘了他们。但是,这也是我因缘际会帮了马永祥,他才投桃报李的。”她轻轻咳嗽一声,“有句话说得好,闷声发大财,爸、妈你们觉得呢?” 沈父、沈母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里的惊喜。 尤其是沈母,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飘起来了,“放心,这是咱们一家子的秘密,谁也不说。”看着沈妤单纯的小模样,她轻声道,“我们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哪里能不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 沈妤顿时了然,没了后顾之忧,她浑身都觉得轻松了许多,“行,那我去找村长了。” 有修路这一幌子在,沈父沈母对沈妤的管束力度,已经越来越弱。 现在也只是叮嘱了一句,就听之任之了。 交代完后,沈妤一溜烟地出门,凭着记忆向村长家走去。 相较于往日的无人问津,眼下和她打招呼的人多了不少。 沈妤乖巧答话,丝毫没见不耐烦。 村长正坐在树荫下乘凉,他吃着花生米、喝着小酒,一旁的录音机里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 见沈妤来了,连忙挥手招呼,“快过来坐。” 怕对方惦记着修路进度,不等沈妤问,便主动交代,“材料会根据修路进度陆陆续续到临时仓库,路线都已经规划好了,你放心。” 这么一大段话说完后,村长依旧红光满面,他唏嘘道,“从小到大,村里那帮孩子,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了。果然,果然啊,现在都成了咱们村的大功臣。” 沈妤:“……” 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见风使舵的本事实在太强。 “伯伯。”沈妤想了想记忆中的称呼,略带别扭地叫了一声,随后央求道,“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村长豪气满满地点头,一个小姑娘而已,能有什么麻烦事,就算今天她要天上的星星,自己也去替她摘啰。 他又抿了一口白酒,“说吧。” “我想见镇长。” 村长还没喝完的白酒,一下子喷了出来,“什么?” 他忘了,沈妤根本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这……”他的脸上露出为难之色,“我也见不到镇长啊。” 这要求,还不如去天上摘星星呢。 沈妤听到他的回绝,并没有气馁,她略带蛊惑道,“我找镇长有很重要的事,你要是能促成了,我保证会记一功。” 村长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你不骗我?” 沈妤郑重地点了点头,“要是没重要的事,我也会吃不了兜着走。你看我会拿自己开玩笑吗?你看我像是这么没分寸的人吗?” 这下村长酒也不喝了,酒意也全部消散了,“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回到家中,开始一个一个打电话,费了半个多小时的口舌,才心满意足地回到树荫下,“你准备一下,明早我带你去镇政府。” 村长一张脸皱巴巴的,“收拾的精神一些,到时候别丢了我的脸。” 沈妤顿时露出了一抹浓郁的笑,“谢谢伯伯。” 谁说村长的不行的,这不就行了么? 第22章 只想花钱 当晚,沈妤终于踏实地睡了一觉。 梦里光怪陆离。 她看到自己成立了慈善机构, 帮助千千万万的贫穷孩子完成学业;她看到自己成立了保险机构, 用最低额的保费赔最高额的赔款;她还看到自己成立了环境专项保护机构, 治理荒漠化…… 当沈妤沉浸在美梦中不可自拔,门口突然传来了嚷嚷声, “淼淼, 淼淼, 村长来了。” 沈妤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才指向6,不由得觉得魔幻, 穿上拖鞋下床开门,匪夷所思地问道,“村长来这么早干什么?”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公务员不是朝九晚五吗?? 沈母反问道, “不是你让他带你去见镇长吗?” 刚才陡然听到村长的话,她有些吃惊,但想了想, 淼淼总不会乱来。 沈妤:“……是。” 可是没说那么早啊!! 她认命地换下睡衣, 洗漱后迅速地见了村长。 当见到村长异常隆重的穿着时,她终于有些明白对方为什么会来得这么早了,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干巴巴地问了一句,“吃早饭吗?” 村长欲言又止, 但最后还是不甘心地开口问道,“你不紧张吗?” 那是镇长,镇长欸!! 所以他五点就起来洗澡,然后摸发蜡了。 沈妤:“……” 见过国家领导人的她,镇长这个级别,根本唬不住她,她从厨房盛了小米粥,又拿了包榨菜,边吃边安抚道,“放宽心,镇长也只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不会吃人的。” “您好歹也算个村长呢,拿出气势来。” 村长瞧着沈妤的姿态,他突然唏嘘道,“老沈啊,你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这心理素质不是人人都有的。回头她发达了,一定不要忘了我们。” 沈父又懵逼又受用。 他看着沈妤精致的眉眼,心里突然失落起来,如果沈妤是亲的多好。 这样……他就不怕被别人夺走了。 沈妤细嚼慢咽,村长看的那叫心急火燎,一个劲地催促。 好在他的催促是有效果的,七点整,终于开车带着沈妤到了镇政府门口。 “宁可早到,不可晚到。”这个点连门卫都没上岗,村长面上有些挂不住,连忙强行挽回尊严,“你说对不对?” 沈妤早就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只觉得哭笑不得,“你说的对。” 不过小老百姓对于当官的总有畏惧之情,也能理解,她拿出物理教科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村长见状,连忙放低了呼吸声。 无所事事的他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了沈妤的脸上,认真学习的孩子,格外令人有好感。 那些长舌妇也真的是不像话,把人家好好的孩子描黑成那样,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样的风气绝对不能有! 绝对! 三个小时匆匆而过,村长终于等到了人员的通知,他揣着激动的心情带着沈妤去了办公室门口。 徘徊了好一会儿,他下定决心道,“还是你一个人进去吧。” 他有点怂。 沈妤被逗乐了,头一回发现村长是那么的可爱。 她点了点头,伸手敲门,得到同意后,便推门而入。 村长只一不留神的功夫,面前就没人了。 他又心塞又心酸,沈妤这孩子,也太实诚了,要是给他一些勇气,他也就跟着一起进去了。 算了算了,他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你就是那个捐了五十万给村里修路的沈妤?” 镇长并没有一上来就询问沈妤见自己的目的,他的语气中不加掩饰的褒奖,“像你这样有思想觉悟的孩子,真的是不多了。” 沈妤打量了一下办公室的环境,除了简洁还是简洁,她毫不畏惧地与镇长对视,“是啊。” 只一眼,就大约摸清了镇长的为人。 镇长见沈妤不卑不亢,心里对她的评价又高了许多,他呷了一口茶水,“说吧,什么事?” 沈妤没有兜圈子的想法,她简单粗暴道,“我想继续捐款修路,给整个镇。” 镇长:“!!!” 他激动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明明养气功夫已经修炼到家,但此刻一下破功。 沈妤只想把村长叫进来看看镇长的反应,这表现的还没有村长优秀呢。 当然这只能心里腹诽一下。 她听话地重复了一遍,“我想把整个镇的泥路全部修成水泥路。” 这是一项大工程,涉及人员、单位相当多,得有个靠谱的人出面。 镇长:“!!!” 他没听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天呐,如果按部就班修好路,他晋升简直指日可待。 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的,这不就是吗?! 沉浸在美梦中的镇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穿着朴素的沈妤,突然皱了皱眉,“我听说你给村里捐的五十万是中彩票来的?” 言下之意,你所有的钱都已经捐了,又哪来的钱继续修路。 沈妤不慌不忙,“我有钱。” 她特么只想花钱!花有意义的钱!! “如果您不信的话,可以去查我的银行流水,账单不会骗人。” 沈妤暗自盘算了一下自己的私产,加上仁心堂内贩卖的那张药方,差不多还剩下一百多万,“镇上的路比较好,不需要重新修,重点都在乡下。十二个村,除去沈家村和周家村,还剩十个村,大约需要三百万,当然这只是粗略估计。”她顿了顿,郑重道,“我会根据工程进度来拨款,如果您还是不信的话,我可以拿出一百万来当预留资金。” 镇长头昏脑胀的。 他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觉得,沈妤的一百万,为什么感觉和一百块似的。 最重要的是,他一点也没有看出来沈妤有心疼的意思,仿佛这钱是个烫手山芋。 烫手山芋? 镇长一个激灵,“你这钱都是哪来的?” 话音刚落,他猛然回神,如果这钱来的不明不白,沈妤也不会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里。 沈妤摇了摇头,并不愿意透露,“反正来得光明正大。” 她的变化一下子太大,只会惹人疑窦,只能慢慢来,“我的提议您看可以吗?” 可以! 实在是太可以了! 要不是顾忌着形象,镇长恨不得仰天长笑,“没问题,没问题,没问题。”他连续说了三遍,又小心翼翼地问道,“沈妤同学你看什么时候开始?” 沈妤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这世界上绝对没有人比她更迫切地想促成此事。 这想法和镇长不谋而合,不过,事关重大,总得草拟各项合同与文件,他压了压澎湃的情绪,“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安排人好好合计。” 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就划过了无数的想法,“还有,你有其他的条件吗?不管什么奖项,只要你说,我都给你。” 人怕出名猪怕壮,沈妤也是如此。 她向来奉行能低调绝不高调,当即腼腆地笑了笑,“我捐款这事,希望您不要透露给任何人,连我的父母也不行。如果你违背了诺言,那我就收回这笔钱,这一点必须写在文件里。” 镇长懵了。 这年头,谁做了好事,恨不得拿个小喇叭嚷嚷的全天下都知道,这沈妤倒好,反其道而行之。 他实在琢磨不透小姑娘的心思。 “你放心,除非你愿意,我不会再告诉其他人。”镇长思来想去没弄明白,索性不想了,沈妤留不留名和自己职位更进一步没有直接联系,“还有其他要求吗?” 沈妤又提了最后一点,“我希望这笔钱,能尽可能地落实。” 能让每一笔款项都做到公正公开,这是根本不可能的,至少在国内没有未来,她只希望自己花的钱能尽可能地造福乡亲。 略带严肃的话让镇长有些汗颜,他突然发现自己连个小姑娘都比不上,沉默了许久,才郑重保证道,“我答应你。” 如果真的有人连家乡基础建设的钱都贪,他一定会严惩不贷,“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沈妤的笑容立刻变得明媚,“我相信你。”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她觉得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那我先走了,我等你通知。” 镇长叫住了沈妤,他忍不住问道,“你这么做到底图什么?” 如果沈妤家财万贯那也说的过去,可偏偏她不是,如果沈妤受到了社会的救济那也说得过去,可偏偏她也不是。 沈妤表面大义凛然,略带煽情道,“这里是我的家乡,我希望它能变得越来越好。” 实则内心暗自郁闷,如果不是有系统的存在,她才不会倾尽所有来做慈善。 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变成圣母。 系统:“……” 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是它狗,明明是沈妤更狗。 镇长肃然起敬,这样的思想高度,就算上一辈子的党课,他也达不到。 左思右想,他都觉得沈妤太亏了,“听说你是个准高一生?” 沈妤不明白镇长想表达什么意思,她点了点头疑惑道,“是啊,怎么了?” 镇长越看沈妤越顺眼,“你想上市中吗?” 市中是市里最好的高中,师资力量雄厚,教学环境优渥,是万千学子梦寐以求的高中,他觉得,沈妤就该受到最好的教育,将来也能更好地回馈社会,“这不是走后门,你不要有压力。” 沈妤不明白镇长的思绪为什么会跳跃的这么快,她好好地思考了一下对方问的问题。 如果去市里,的确会比乡下来得方便。 也更利于她的各项发挥。 “真的不会影响不好吗?”沈妤有些心动,“万一发生了什么意外。” 镇长笑着摇了摇头,他这时候才觉得沈妤像个正常的孩子,“放心,每个学校都有几个浮动的名额,不影响。就算过了开学时间,也能进去听课,更别说现在还没开学。” 他不再问沈妤的意见,“那我就直接给你安排了,这两天应该会收到通知。” 沈妤捐的款,砸都能砸出一个名额来。 真是不值一提。 沈妤若有所思,“谢谢。” 镇长拿出白纸抄录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以后要想找我,别麻烦别人了。你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 看着沈妤一腔热血的模样,除了修路,万一她还想建桥呢?万一她还想推进别的发展呢? 这样的好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沈妤哑然失笑,她叠好纸放到口袋里,“好。” 也是时候买一部手机了,否则和外界沟通太麻烦,“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她向门的方向走去。 镇长连忙起身,态度带着些许的殷勤,“我送送你。” 如果以前有人告诉他,他会对着一个准高一生这般客气,一定是嗤之以鼻的。 但现在,真香。 打开门的瞬间,扒拉在门上偷听的村长若无其事地后退,虽然他什么也没听见,但架不住心虚啊。 镇长瞥了他一眼,真心实意地夸赞道,“你们村出了一个难得一见的好孩子啊。” 说完,他亲自给沈妤带路,把人送到了车前,又细心叮嘱了几句,才返回办公室。 村长已经惊愕得找不着北了。 他顾不上开车,连连追问道,“你和他究竟说了什么?他竟然会对你这么客气?他还那样夸你?” 曾经参加干部大会时,他见过镇长一面。 对方虽然在笑,但是态度十分疏离,和现在见到的完全是两个模样。 沈妤摇了摇头,把锅甩到镇长身上,“他不让我说。” 村长压根不觉得沈妤会骗他,对这回答深信不疑,“好好好,那就不说了。” 看镇长的态度,他以后也得把沈妤供起来。 沈妤不禁哑然失笑。 不过,当她回到家后,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邓湘瑜和陆西泽又来了。 第23章 市中 沈母这辈子对谁都和颜悦色的,唯独对陆西泽夫妇不假辞色。 虽然他们表现的十分谦卑, 但咄咄逼人的姿态, 实在令人不好受。 孩子抱错, 她也是受害者。 至于亲生女儿的选择,她尊重, 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不强求, 所以没有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耍泼皮。 她要脸的。 这回,沈母连门都没有让他们进去,她态度十分强硬,“沈妤不在家, 你们改天再来吧。” 就算在家,她也不愿意让沈妤见到陆西泽夫妇,那种提心吊胆害怕失去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陆西泽见沈母蛮不讲理,三番四次的合理请求都被拒绝, 他也有些恼了,“沈妤不是你们的所属物,你们凭什么单方面替她做决定?作为家长, 不是应该期盼着孩子会更好, 你们能给沈妤什么?” 沈父气得浑身发颤。 可偏偏陆西泽说的都是事实,自己无法反驳。 他反驳道,“第一,淼淼根本不是追求物质生活的女孩子,第二, 难道贫穷的家庭就不配养孩子吗?简直是笑话。” 如果是以往,沈父不会这么理直气壮说出这番话,但自从淼淼捐钱修路,他就明白,其实淼淼根本就不在乎钱。 简而言之,淼淼也不会在乎陆西泽。 “那我也要亲口听沈妤说。” 陆西泽一步都不退,“有能力给她更好的,又为什么要拒绝?” 沈妤瞧着爸妈哑口无言又孤立无援的样子,胸腔里隐隐传来了愤怒的情绪,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上前,她的态度疏离冷漠,“既然想要亲口听我说,那我就说给你们听。我愿意待在这里,我不愿意跟你们回去。可以了吗?” 但凡陆西泽与邓湘瑜对原主有一丝真心,她也不会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待他们。 现在回来眼巴巴接人,不过是看她变了。 如果她依旧是愚昧无知的原主,结局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合格的父母不应该子女变成什么样,都会满心欢喜,而不是带着有色眼镜去对待吗? 所以,他们可以选择要她,她也可以选择不要他们。 就是这么简单。 邓湘瑜看着气势逼人的沈妤,不由得愣了愣,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有这么大的变化?难道先前的沈妤是装作那副模样试探他们? 想到这样的可能,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思来想去,邓湘瑜又有了疑惑,最先拿到的调查,做不了假啊?! 人的心理总是很奇怪的,对你热情似火时,会不屑一顾,可当对你弃之如履时,却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不管她怎么想,她都温和开口道,“阿妤,我不知道你对爸爸妈妈有什么误会,但你要相信,我们是真的想让你回家。我连你的房间都准备好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沈妤再次不假思索地拒绝,“请回吧。” 这时,村长终于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眼下虽然还不是正午,但天气已经十分炎热,他的后背起了一层汗,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不解地看向沈父,“怎么?他们要把沈妤带走?” 沈父早在沈妤说出那番话时,就已经不焦躁了,对着村长点了点头,“让你看笑话了。” 村长瞬间就瞪圆了眼睛。 带走沈妤?! 万一沈妤把捐的钱带走了呢?! 这村里的路谁来修?!他绝不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当即,他对着陆西泽夫妇怒目而斥,“我说你们也太不要脸了,平白无故就想把人养了这么多年的闺女带走。都是当人父母的,你们怎么就不知道将心比心呢?这可是拿刀子在剜肉啊。要是我,早就把你们轰出去了。” 一番话说的口干舌燥,他吞了口唾沫,完全没有停嘴的念头,“人沈妤都说了不愿意跟你们走,你们还要死乞白赖地留下,赶明儿我带着老沈去你们家里,把他的女儿接回家,怎么样?” “真是的,还说是城里人呢,一点道理都不讲,不觉得害臊吗?” 陆西泽与邓湘瑜平时被人奉承阿谀惯了,现在被说的脸面都挂不住。 不管吵不吵,都丢面。 村长这么一开腔,暗搓搓关注却假装不在意的村民们也陆陆续续吱声。 “就是,人沈妤不愿意,非要强求干什么。” “沈妤在老沈这里,是掌中宝。到了城里,还得看你们脸色行事。” “要是真的觉得愧疚,倒不如多留点钱给她,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 …… 开玩笑,现在沈妤就是大家的金疙瘩,把她带走可不就是捅了马蜂窝? 陆西泽自动过滤这些闲言碎语,他忍不住看向沈妤,对方不喜不悲,仿佛自己只是她生命中的过客一般。 这瞬间,他清醒的认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把沈妤从沈家带走了。 有些难过又有些遗憾。 陆西泽伸手在邓湘雅手背上拍了拍,示意她稍安勿躁,他微微低头,真诚道,“既然你不愿意回家,那我尊重你的选择。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困难,你都可以来找我,爸爸……永远是你避风的港湾。” 沈妤并不是缺爱的孩子,从小就泡在蜜罐里的她并不会因为陆西泽的三言两语而有任何的心理波澜,她冷淡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这样的反应,给了沈父沈母极大的信心。 陆西泽并没有觉得沮丧,对于沈妤的赞赏,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他的视线偏向沈父,“阿妤要上高一了,市里最好的高中是市中,我想安排她去那里就读。就算你们心里有怨气,也不应该阻止阿妤有更好的学习环境,你们觉得呢?” 到时候,把沈妤和陆瑶放在一个班,两姐妹感情培养好了,让沈妤回家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且一中的孩子,大多非富即贵,沈妤耳濡目染多了也该知道,陆家才是她最终的选择。 “市中实行寄宿制,我会给她在学校旁安排一套房,可以让她心无旁骛的好好学习。” 沈父、沈母闻言,的确沉默了。 即便远在乡下,也知道市中的鼎鼎大名。 村里偶尔有学生考进去后,那是要办流水席庆祝的,可以说一脚踏进了市中,基本上就能上重点大学。 这瞬间他们感受到了和陆西泽夫妇的实力对比,又沮丧又难堪,最可气的,是根本无可奈何。 这样的情况不得不让步。 沈母张了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好,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正要答应时,一旁的沈妤说话了。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并不需要。” 邓湘瑜看着沈妤固执的模样,心里微微生了恼意,说难听点,这简直就是不识好歹,她压了一下情绪,“不要任性,机会真的十分难得。” “任性?”沈妤面带不解,“这话怎么说?” 邓湘瑜目光灼灼,她也不怕伤到沈妤的自尊心,“我调查过了,你考上的是最差的二中。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都和市中呈云泥之别。听话,去市中你才会有更好的未来。” 沈妤满不在乎地“哦”了一声,她并没有搭理邓湘瑜,笑眯眯地开口道,“妈,你猜镇长送了我一份什么大礼?” 这个话题转的太猝不及防,导致沈母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愣了愣,顺着话问道,“什么?” “镇长说,他觉得我是个优秀的孩子。” 虽然这么说有些羞耻,但沈妤知道,沈母喜欢听,“他推荐我去市中念书,这两天就有消息了。” 沈母又惊又喜,她抓着沈妤的手,连连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沈妤理所当然地点头,她看向村长,“是吧,伯伯。” 沈妤既然敢这么说,就代表确有其事,村长不假思索地附和,语带自豪道,“她说的没错,镇长还亲自把沈妤从办公室送到车里呢,态度可热情了。” 沈父眼中充斥着浓浓的震惊与狂喜,毕竟,他怎么也没想到,沈妤竟然能从二中去一中,这……祖坟上冒青烟了呀。 他连说三个好字,因为太过于激动,他的眼里甚至泛起了泪光,“真好。” 一旁的村民们也都目瞪口呆。 乡里乡亲的,大家都知根知底。 成绩最好的是沈念娣,成绩最差的是沈妤,还刚好是堂姐妹,经常被人拿出来比较。 沈念娣上的就是市中。 沈妤……竟然也是? “也不知道沈妤走了什么狗屎运。” “这么说来,沈妤就是个福娃娃啊,怪不得要来抢。” “沈妤好了,不也是帮衬了咱们村嘛。” 邓湘瑜的脸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打了两个巴掌。 人沈妤自个儿进了市中,亏他们还……这么高高在上,真想找个地洞挖进去。 陆西泽的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青红交加,准备好的措辞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走了。” 见没热闹看了,门口迅速地恢复了平静,蝉鸣依旧。 沈母瞧着他们自信满满的来,灰溜溜的走,痛快的同时也有些惆怅,她低头看向沈妤,认真地保证道,“我们会对你好的。” 虽然没有大富大贵的生活环境,但她有一颗全心全意的慈母心。 沈妤的心沉甸甸的。 虽然很喜欢沈母,但她也有些想亲妈了。 她长期被拘在清一派,每每回家时,面对的都是数不胜数的美食还有礼物,妈妈总想着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的面前来。 哦对了,还有爸爸和两个哥哥。 希望团聚的日子能够快点到来。 为了这一天,她要更努力加油啊! 第24章 丧心病狂 沈文正猫着腰,眯着眼从门缝偷偷地往里看。 不过, 院子里的景象影影绰绰, 根本看不清楚。 他等了好一会儿, 见空无一人,脸上慢慢地布满了落寞, 最后, 无奈地直起身准备离开, 而就在此时,大门猝不及防地被打开,杜磊见到沈文正的脸,楞了下, 然后道,“你鬼鬼祟祟站在我家门口看什么呢?要不是别人给我打电话,说家里可能招贼了,我倒不知道, 你还有这样的癖好。” 沈文正见杜磊眼底乌青,脸上遮不住的疲倦,他眉头下意识地蹙了起来,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幅德行?” 他从来没有见过杜磊这么不修边幅,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杜磊闻言,心脏抽搐了一下,闻言,直接关门。 沈文正手疾眼快地阻止了对方,他诚恳地道歉, “我知道,我无缘无故违背承诺,让你挺不好做的,真的很对不起。不过,咱们兄弟俩的感情,难道真的要因为这件事情生分吗?周月连离婚都和我说出来了,我……没办法啊。” 杜磊去房间拿了一包烟,旋即坐在院子里,一根接着一根抽。 很快地上就堆满了烟头。 一开始,沈文正还以为对方是晾着他,所以就静静地看着,也不说话。 但时间一长,他发现不对劲了。 他拧着眉头直接从杜磊的手中夺下烟,扔在地上,碾得粉碎,“说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杜磊眼眶蓦然红了。 这段时间,不是他不愿意见沈文正,而是他没脸见。 他说话的声音里充满了哽咽,“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谈的好好的,但对方……跑路了。” 起初,他压根没在意,甚至还在做着高回报的美梦。 后来,一直没消息,他渐渐开始急了。 想方设法地找联系方式,但都石沉大海,再无回应。 最后无奈之下,他去了警局报案,才刚起了个头,那警员就对他这么说,“这是典型的诈骗案啊,无数个血淋淋的事件都摆在前头了,你居然还会相信。我和你说句老实话,这钱基本上是追不回来了,你就做好心理准备吧。” “什么?” 沈文正脸上布满了震惊,他瞳孔缩了缩,“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突然想起来,淼淼说的那句话。 “大哥,有奋斗精神是好,但要合理投资,切忌冲动冒险,否则血本无归啊。” 周月也正是听到了这句话,才上纲上线地和他闹,还用离婚来逼迫他。 直到刚才,他还觉得沈妤和周月不可理喻。 万万没想到的是,会听到这样的结果。 沈文正心内五味陈杂。 他不仅误会周月了,也误会沈妤了,甚至和沈妤相处时,一直带着小情绪。 杜磊眼里全是红血丝,显然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睡好觉,损失的这笔钱,几乎是他所有的积蓄。 他本来还打算挣到钱了之后,好好地把家里的房子翻修一下,再娶个老婆,红红火火的过日子,现在都是奢望。 “是真的。”他极为艰难道,“幸好你后悔了。” 如果连沈文正的钱都打水漂了,作为撺掇他投资的自己,要负很大的责任,“是我识人不清,幸好,幸好。” “我没脸见你。” 想到这段时间家里乌烟瘴气的,杜磊捂住脸,不叫人看见他脸上的绝望。 沈文正连忙凑到杜磊身旁安慰道,“钱财都是身外之物。”才说了一句,他就觉得这安慰实在是太空洞了,要是让自己损失这么一大笔钱,怕是比杜磊好不到哪里去,“只能想开点了。” 杜磊揉了揉眉心,显然不愿意再多说下去,“你回去吧,等我调节好了心情,再找你。” 沈文正抿了抿唇。 他和杜磊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看到对方这么落魄狼狈,心里实在不好受,他咬了咬牙,“你还有余钱吗?” “前两天我也找到一个绝对靠谱的投资,稳赚不赔。但至于赚多少就不能保证了,你要是相信我的话……”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杜磊就直截了当的拒绝,“不用了,你回吧。” 吃过一次亏的他,再也不会相信投资这东西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沈文正还斟酌着该怎么和周月讲,这下根本不用讲了。 他不愿强求对方,犹豫再三,果断应声,“行,那我先走了。” 这时候,再好的关系,说的多了,也能以为是落井下石。 看着沈文正笔挺的背影,杜磊咬了咬嘴唇,不得不说,沈文正的运气让他嫉妒。 良久,他深深地叹息,旋即关上了门。 沈文正虽然同情杜磊,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因为他没办法帮到对方什么。 快要到家时,他突然掉头回到镇上,买了个大红色玫瑰发卡,兴冲冲地回到了家。 见到沈妤,他便献宝似地把发卡递给对方。 沈妤感受着这恶俗的品位:“???” 她不动声色的套话,“大哥,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正说话时,周月也到家了。 沈文正一无所知,他还沉浸在后怕中,“幸好有你提醒我,不然啊,家底都要被我作贱空了。” 他努了努嘴,“这个发卡喜欢吗?快带上给我看看。” 沈妤瞬间了然,她看着大哥满是喜悦、且单纯感激的模样,听话地把发卡别到耳边。 玫瑰发卡是金属制的,并不显得很廉价,配上沈妤温柔的笑意,沈文正简直看呆了,他一拍大腿,“我就说我的眼光全天下独一份。” 沈妤:“……” 算了,还是去刷五三吧。 学习使她快乐。 周月并没有沈妤那么给沈文正面子,问清起因经过后,她一阵后怕的同时,又暗自庆幸。 她一脸严肃洗脑,“以后要听淼淼的话,听到没?” 在沈文正眼里,如今的沈妤比仙女还要仙女,他没有任何疑议。 “没问题。” 周月安下心,当她拎着买的菜正回厨房做饭,她脚步却顿了顿,“那红玫瑰真丑,也就淼淼的颜值能撑得起来了。 想到当年沈文正追求她时送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礼物,她的嘴角不由得咧开一抹甜蜜的笑容,傻子。 备受打击的沈文正:“……” 太难了。 * 蒋晨心不在焉地开完最后一场会议,便结束了当天的工作。 他目无焦距地盯着电脑屏幕。 这两天内,沈妤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沉甸甸的大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良久,蒋晨终于放弃了挣扎。 他决定临时去见养母一面,只有见到对方好好的,自己才能够彻底定下心来。 老家距离他工作的城市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蒋晨忙于工作,为了让养母的生活能够更舒适,替她在家政公司精心挑了一个保姆。 也方便他能够随时知道动向。 蒋晨开车的速度很快,不到一小就便已经到了家门口。 他在楼下社区超市买了一箱苹果、一箱梨,喜笑颜开地进了门,“妈,我回来了。” 才刚走进家中,蒋晨便嗅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 像是东西放了好几天馊了的腐烂味、又像是屎尿发酵的酸臭味。 他的脸不由得皱了起来。 照道理来说,家里天天有人打扫卫生,不应该有这个味。 蒋晨把水果放到墙角,随后打开阳台上的窗通风,做完这一切他才去了主卧,敲了敲门,“妈,是我,我回来了。那我进来了啊。” 说完他用力转动门把手。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门被反锁了。 蒋晨愣住,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点保姆应该在家,可为什么没有见到人呢?? 他拿出手机正要给保姆打电话时下意识地嗅了嗅鼻子,那股臭味仿佛更浓郁了。 生怕是自己的错觉,蒋晨把头凑到门框边,果不其然,里面的味道冲得一塌糊涂。 他缩了缩瞳孔,一颗心逐渐往下沉,他歇了打电话的心思,干脆暴力推门。 门锁并不牢固,没一会儿就开了。 房间内都是干干净净的。 怪味的源头都在床上。 老太太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神情不喜不悲,破门这么大的声音都无法激起她查看的**。 她就像个行尸走肉,只有身体,没有灵魂。 蒋晨慢慢走到床边,他的神情逐渐变得冷凝,伸出手抓着被角,正想掀开时,却冷不丁地对上了养母哀求的目光。 他的手颤了颤,不敢有进一步的举动。 这么冲的味道,不用看,也知道被子里究竟有多么狼藉。 “妈,她没有好好照顾你吗?” “她为什么没有给你换衣服?” “妈,她平时欺负你,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老太太听到追问,心中没有一丝起伏,她的目光又转向了天花板。 蒋晨的心,像是被撕成了一片片,痛的厉害,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此刻他的眼里溢出了泪水,他又强忍着憋了回去。 他忘了,养母天生就是个哑巴,每每他来看养母时,那保姆总是盯得紧紧的,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告诉他? 心乱如麻,蒋晨没了办法,干脆拿起手机给女朋友打了电话。 接到蒋晨电话时,柳菲菲声音很是惊喜,“欸?你怎么也回老家了?” 因为公司出差的缘故,她已经在老家呆了有近一个礼拜的时间。 蒋晨难以启齿,“你能不能到我妈家来一趟?” 柳菲菲和蒋晨已经谈婚论嫁,所以自然也是见过人的,现在是下班时间,她痛快地答应下来,“半个小时我就到,你们吃晚饭了吗?需要我带点菜过来吗?” 蒋晨声音沉重地拒绝,“不用了。” 柳菲菲见蒋晨话少得可怜,察觉到他不对劲,暗自疑惑的同时,连忙处理了手头的事,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蒋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只能柔声安慰着情绪已经崩溃的养母,“妈,我保证这些都过去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他去卫生间洗了一块干净的脸帕,认真地替老太太擦脸。 令人吃惊的是,洁白的脸帕上,一下子就变得脏兮兮的。 蒋晨的目光再次凝注,他猛然看向养母,刚刚擦过的地方,肌肤变得暗沉蜡黄。 他紧紧攥着拳头,手背青筋暴起,但擦脸的力道很轻。 很快,全脸都擦得干干净净。 果不其然,和他猜的一样,妈的好气色都是靠化妆调出来的,实际上身体已经虚得特别厉害。 蒋晨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他不敢说话,他怕自己一说话就哭出声来,他去卫生间重新洗了脸帕,又把养母露在外面的脖子和手掌擦干净。 做完这一切,蒋晨去客厅倒了一杯水,耐心细致地喂养母喝下。 起初老太太没什么反应,但没一会儿就开始喝得又急又快,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喝到过水的样子。 一杯水见底,她眼中露出了期盼。 蒋晨连忙又倒了一杯水,他怕养母呛到,刻意放慢了速度。 连喝三杯水,老太太的头偏了过去,示意自己已经不需要了。 一桩桩,一件件,蒋晨胸腔内又酸涩又愤怒,他根本不敢想象养母在这段时间内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拆开一箱苹果,挑了个最大的,把皮削干净后,一小块一小块地喂到了养母嘴里。 不多久,柳菲菲终于到了,大门并没有关,她直接推门而入。 看着母子俩和谐吃着水果的场面,她呼出一口气道,“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真是吓死我了。” 蒋晨见到柳菲菲,就像见到了救星,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装作若无其事地对着养母道,“菲菲是你的儿媳妇,我让她帮你看看好不好?” 要不是顾忌着男女有别和养母抗拒的心情,他早就自己上手了。 老太太垂了垂眼,依旧没什么情绪变化。 蒋晨吸了口气,声音变得更温柔,“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老太太见蒋晨这样,终于有了反应,她轻轻地点头,随后一直看向门的方向,意思很明显。 蒋晨握住了柳菲菲的手,作为一个男人,他罕见地脆弱了一回,“帮我看看我妈的情况,好吗?” 他实在没有熟人可以帮忙了。 柳菲菲错愕,不过她并没有意识到情况会有多糟糕,只干脆地答应了下来,“行,你在门外等着。” 阿姨在还没有瘫痪前,始终把她当成女儿来疼,这份情她是一直记着的。 等和蒋晨结婚了,她也会把阿姨当做亲妈来看待。 老太太见蒋晨出了门,她颤颤巍巍地闭上了双眼,眼角的泪水潸然而下。 同时发出了细碎的呜咽声。 柳菲菲心头一跳,“阿姨你别哭啊。” 她手忙脚乱地替对方擦了擦眼泪,然后掀开被子。 下一秒,柳菲菲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浑身动弹不得。 这辈子她都不会忘记这样的景象。 床上屎尿混合在一起,在被子打开的刹那,散发出了浓烈的恶臭味,衣服裤子粘的全都是,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发硬了。 难以想象阿姨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中躺着。 无论是谁,自尊心都受不了。 柳菲菲心疼地落下泪来,她有些手足无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时候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蒋晨这么需要自己。 老太太睫毛始终颤着,她不敢睁开眼,也不敢看柳菲菲如今的眼神,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这一刻,她的心中再次蹦出了不想活的念头。 柳菲菲特别理解老太太的心情,她压了压愤怒的情绪,平静道,“阿姨,这不是你的错。” 她去衣柜里找出一套干净的衣服还有床单被套放在床头柜上备用,然后悄悄地打开了门,对着蒋晨吩咐道,“给我多打几盆热水来。” 蒋晨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现在有了事情做,他连忙照办。 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找出了家里大大小小的桶和盆接水。 热水源源不断地送进了房间。 柳菲菲虽然看着床上的脏东西有些恶心反胃,但为了照顾老太太的情绪,她愣是没皱一下眉。 细心地替老太太把身体擦得干干净净,又换上了干净的床单,她的脸上才泛出了一丝笑容,“阿姨,是不是舒服多了?” 至于换下来的床单和衣物,都被她揉成一团,回头扔到垃圾箱里直接处理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 其实每一周,保姆都会给她这么清理一次,清理完后就上妆。 保姆就怕蒋晨来了,自己状态不好,解释不清楚,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给蒋晨看,为了领那份高工资。 柳菲菲见老太太情绪好了很多,她也由衷觉得高兴,拿出准备好的大垃圾袋,把脏衣物扔进去后,她连忙打开门窗通风。 蒋晨在门外徘徊,见柳菲菲终于忙活完了,他感激道,“幸好有你。” 大约能猜出柳菲菲做了什么,此刻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能和我说说具体的情况吗?” 柳菲菲不是个矫情的女人,她并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把垃圾袋系紧给放到门口,神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那保姆,歹毒至极,这是把人的尊严往地上踩啊。” “阿姨分明就萌生死意了。” 蒋晨对死这个字实在是太敏感了,不知怎么,脑海中再次浮出沈妤的话。 他恍惚间仿佛明白了什么,如果精神长期以往受这样的虐待和非人的奴役,的确是很有可能发生悲剧。 柳菲菲紧紧握着蒋晨的手,似乎是怕他痛苦,所以声音极小,“刚刚我给阿姨清洗身体时,发现她的大腿、小腿,全是斑驳的淤青,看那形状倒像是掐出来的。有些颜色很淡,有些颜色很浓,显然不是一天形成的。我觉得,我们可以报警了。” 这保姆已经不能用丧心病狂来形容了,心灵扭曲得令人发指。 如果让她继续去照顾其他生活不便的人,会不会有更多的受害者? 蒋晨闻言,猛然抬头。 他以为自己已经把事情想到了最坏的程度,却没想到还有更刷新下限的。 自己小心翼翼照顾着的母亲,原来……原来默默地承担了这么多痛苦。 忍了又忍的眼泪终究还是留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擦去,先拨打了家政公司负责人的电话。 对于养母或是柳菲菲,他尚能控制得住愤怒的情绪,但对于家政公司,这愤怒犹如火山爆.发,“我不接受私下调解,你们必须配合警方,让那保姆给我妈道歉,给我们全家一个交代,我更要让她受到法律的制裁。” 负责人显然也是很骇然,他清楚,这并不是一件小事,要是被爆料到网络上,这负面形象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消除的。 安抚了好一会儿蒋晨的情绪,挂断电话连忙汇报上级。 蒋晨喘着粗.气,但凡是个人,碰到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冷静下来。 他连灌了两杯冰水,在卫生间内对着镜子咧着嘴笑了笑,这才去了养母的房间。 门窗一打开,房间里的怪味消散的很快,他继续坐在床边,双手紧紧握着养母,“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受这些委屈的。” 是养母含辛茹苦地把他养大,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够和普通孩子一样好好念书,找一份体面的工作。 保姆有错,其实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凡他能够更上心一点,保姆又怎么敢在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情呢? “妈,你先好好休息。” 老太太眼眶又湿润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虚弱的笑。 第25章 帮忙 兴许是有了蒋晨的陪伴,所以老太太觉得格外心安。 没一会儿, 她的呼吸就趋于平稳, 显然终于能睡上安稳觉了。 蒋晨给她掖好被角, 悄无声息地去了客厅,他坐在沙发上, 整个头垂在双腿中, 自责不已, “都怪我,真的都怪我。” 他回家的时间实在是太固定了,平时也不会抽出太多的时间来,“她这么做, 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万一妈有了心理阴影,该怎么办?” 柳菲菲犹豫了片刻,她走到蒋晨的边上, 挨着他坐下,“外人是靠不住的,这样的事情能发生一回, 就能发生两回,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咱们把妈接走吧。” 说到妈这个词时,她的脸有些羞红,“老人家其实更希望得到家人的陪伴,咱们照顾她可能没有专业人士来得方便, 但这份心意,是其他人都不可能有的。” 蒋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他心里感动的无以复加,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你说这话当真吗?” 柳菲菲最喜欢蒋晨的一点,就是他足够担当,她相信,在将来的生活中,蒋晨也会为他们的小家负责,“当然是真的啊,比真金还真。” 话音刚落,她就被猝不及防地揽入怀中,柳菲菲先是一惊,旋即心里泛起了甜,“行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处理。” 蒋晨松开对方,这一回他并没有回答,只安静地思考着。 柳菲菲并没有打扰他,见现在天色已经暗了,他们都没有吃东西,她拎着包去楼下买了一些熟食。 等再回来的时候,客厅里多了好几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穿着通勤套装、妆容精致的家政公司负责人连连道歉,“蒋先生,实在对不起,公司没有对员工进行严格地把控,才会导致这样的后果。” 她不仅提出了退还费用,还要以三倍赔偿,“希望能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们,我们会挑选一个更有经验的人来照顾老太太。” 这根本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事。 蒋晨对她摆了摆手,同时配合警察做笔录,他详细地说了进门之后见到的一切,“这保姆这么胆大包天,希望你们能够详细地查一查。我希望没有其他人受害了。” 前前后后说了一个小时,整个人口干舌燥的,蒋晨才把警察和负责人全部打发掉。 他并不需要做太多,人民警察是公正的,他只需要安静地等着结果。 折腾了这么一通,蒋晨的大脑胀疼的厉害,他揽着柳菲菲的肩膀,明明想说话,但只闭了闭眼,一下子就睡着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蒋晨闹得天翻地覆,沈妤过得也不平静。 她缓缓地从镇政府走出,刚花了一百万的她,心情美滋滋的。 等了好一会儿,沈妤都没有等到系统的提示音,她有些沉不住气,主动问道,“怎么算我都已经花了一百多万了,怎么还没完成任务呢?” 系统:“……你和马永祥签订的是修路合同,而和镇长签订的是捐赠合同,两者有本质的区别。当镇长把你这笔钱用出时,你的成就点才会增加。” 沈妤听懂了,简而言之需要她直接花钱,不能间接花钱,后者的花钱方式是有风险的。 她眉头蹙了起来,本来计划着拿一部分钱直接捐到慈善机构,看来也是行不通了,“慈善机构是不是同样也要根据钱的落实情况算成就点?” 系统毫不犹豫地就肯定了沈妤的问话,他友情提醒道,“鉴于国家官方慈善机构那尿性,如果你不想把你的钱给他们买豪车、奢侈品、然后蒸发地无影无踪,还是踏踏实实自己来吧。” 沈妤卒。 她拿出手机,认真地编辑消息。 很快镇长便收到了一条短信,“修路对于家乡的基础建设实在是太重要了,希望能够尽快落实!” 他忍不住唏嘘,同样都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沈妤发完信息,便郁闷地回家。 当见到爸妈正热情接待着马永祥时,她有些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茫然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最近她和马永祥没什么交集啊。 沈父、沈母见马永祥有话要说,便知趣地离开了客厅。 马永祥从黑色公文包内拿出一个牛皮信封,里面装着一沓现金,“呐,这是上次给咱们开车的那小伙子特意托我给你的。”顿了顿,“还有,他让我好好地感谢你。” 沈妤直接打开信封,粗略地估了估,大约有一万块钱,一下子,她的好奇心来了,“这钱也给的太多了吧,我好像……没帮到他什么。” 马永祥握拳抵唇轻咳一声,他才不会告诉沈妤自己特别八卦,所以早早地就打听清楚了,只模糊道,“是这样的,他请了个保姆照顾他妈,那个保姆是个恶毒的,虐待老人,把他妈折腾得奄奄一息。幸亏发现的早,否则还不知道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 “警察调查出来啊,那保姆是个惯犯,受害者还不少,就把她给抓进去了。” 沈妤没想到,只是测了个字而已,竟然还会牵扯出这些,能帮到别人,她心里也开心了许多,“你帮我转达,上次我说的话还是准的,让他这两个月好好照顾老人家,挨过去了,就幸运了。” 马永祥连连点头,“没别的了吧?” 这瞬间,他觉得沈妤特别有大师风范,他相信对方将来也一定会成为大家。 好在自己是这个时候认识她的。 没准儿将来排队都见不上她的面了呢! 这时候的马永祥万万没想到,这一天来得是相当的快。 沈妤正要回答,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竟然是韩广胜的。 她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韩广胜会有什么事情来找自己,她按下接听键。 “沈妤欸,你是不是捉鬼的本事特别强?上回徐娇那劳什子的食.精.鬼就是你解决的。我有个朋友,这段时间总是觉得见鬼了,你能不能帮忙看看?” 沈妤:“……” 她一身的本事竟然被囊括成了捉鬼? 鉴于韩广胜在某种程度上算是合作伙伴,沈妤直接答应了,“行,但事情之后要给酬金的。还有,我什么时候过来?” 韩广胜表现的相当着急,“越快越好。” 一旁的马永祥光明正大偷听着两人的对话,他突然觉得,沈妤对自己简直太好了,不仅主动借钱给她,也从来没有问他要过酬金。 正感动着,突然对上沈妤的眼睛,有些尴尬,他露出了最真诚的笑容,“我有车,我送你过去。” 沈妤:“……好。” 这笑得可真渗人。 作者有话要说:嗷呜,为了千字收益榜,周日周一我都更新3000字,然后周二榜单情况更新,当天也会多更的,么么么哒,希望大家理解哟~ 差不多要换地方了哦~~ 第26章 针孔摄像头 仁心堂。 韩广胜正聚精会神地撰写药方,“初步诊断为神经衰弱, 这帖药能很好地缓解你的睡眠障碍。回头我让何李帮你抓药, 记得回家一定要喝。千万不能让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了, 不然迟早有一天,你的身体会吃不消。” 俞鸿精神恹恹的, “我知道了。” 年过半百的他, 耳鬓早已生出了白发, 眼底也是乌青一片,“那我去沙发上躺会儿。” 就算十分疲倦,他也不敢睡,只能干瞪着眼, 只要一闭眼,仿佛就能听到女人凄厉的啼哭声。 这种无形的折磨最致命。 韩广胜既心疼又无奈。 如今,他只能寄希望于沈妤早点到。 沈妤并没有耽搁很久,挂断电话后她就上了马永祥的车, 所以出现得很是及时。 到了药店后,不等何李带,她就轻车熟路地去了韩广胜的办公室。 韩广胜见到沈妤, 眼神倏地亮了。 他对沈妤有莫名的信心, 只要她答应了的事,就一定能办到,他亢奋的叫唤道,“老俞,快来。”他的脸上氤氲着期待之意, “人来了,你有救了。” 俞鸿闻言,满怀期待地从沙发上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妤面前,但当瞧见了沈妤的脸,他突然沉默了下来,浑身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似的。 年纪……这么小,能行吗? 韩广胜见他这反应,心里咯噔一下,他只顾着吹嘘沈妤,却忘了介绍她的年龄,要是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想了想,他不动声色地踹了俞鸿一脚。 俞鸿立刻心领神会,他客气地招呼沈妤坐下,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试探性地问道,“你能捉女鬼吗?” 沈妤目光落在俞鸿脸上。 对方额头饱满光润、没有乱纹恶痣,颧骨平和、错落有致,这样的人不仅十分聪慧,且做事有规、生活有序。 最重要的是,他周身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沈妤并没有回答能不能捉女鬼这粗糙的问题,“你把具体情况和我说说。” 俞鸿怔了怔,见小姑娘眼神清透,不由自主就多了一份信任,他略带惊疑地开口道,“前段时间,我居住的小区内发生了一起自杀案件,我亲眼目睹了。” 那女人身着鲜艳的红衣,从楼顶一跃而下,摔死在路过的他面前,鲜血虽然没有溅到他的身上,但依稀能够感受到那股灼热感,从那以后,他就日日开始做起噩梦,“我实在忘不掉她瞪大的眼睛。” 韩广胜见他情绪又变得起伏不定,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过去了,这都过去了。别怕,咱们正在解决问题。” 俞鸿摇了摇头,眼底深处弥漫出丝丝的绝望,“我本来以为时间会冲淡我的恐惧,但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前几天的深更半夜,我的卧室里传出了女人凄厉的哭声,我当时就被吓醒了。” 他以为这是自己神经高度紧绷下做的噩梦,壮着胆子找遍了整个房间,都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不过,再一次睡着后,又被女人的啼哭惊醒。 “自此以后,我日日夜夜都不得安宁,就算我搬了两次家,也摆脱不了这女鬼,你帮帮我吧。” 见俞鸿情绪崩溃,韩广胜连忙又添了一句,“我保证,老俞做人十分坦荡,从没有干过任何恶事。那女鬼一定是找错人了。” 沈妤若有所思,她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简单的判断,“这哭声,是只有在晚上才会出现吗?” 俞鸿立刻否了,“不是,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只要我睡着后,这哭声一定会响起来。” 如果不是那女鬼始终跟在他的身边,否则为什么每次哭声响起来的时机都这么凑巧? 沈妤又问,“你是在只有一个人独处的情况下能听到哭声,还是当着外人在的情况下,也听到过?” 俞鸿面色颓然,他揉了揉太阳穴,“那天我只是在书房小憩了一下,哭声响起时,我能听到,但其他人听不到。” 这才是让他最无奈的地方。 他抿了抿嘴唇,发现干的厉害,“我去调查了死者的身份,可无论哪一方面都和我没有任何交集,我实在想不到她缠着我的理由。” 沈妤对刚才简单的判断已经有了大致的雏形,她没有声张,更没有去问死者的身份,她就提出了一个简单的要求,“我能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吗?” 怕俞鸿有什么避讳,她又补充道,“放心,我不会胡乱翻动你的私人物品。” 俞鸿本想说他搬了两次家,换了三套房子住,如果是房子有问题,总不可能每套房子都有问题吧。 考虑到沈妤在主动为他解决问题,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改了主意,“没问题,那我现在带你去?” 沈妤没有任何疑义。 双方一拍即合,相约离开了仁心堂。 韩广胜本想一起跟着去,但没想到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只能作罢。 发动车后,俞鸿便向第一套房子的方向驶去。 车内的空调打的很足,温度很快就降了下来,他余光瞥了一眼沈妤,见她始终保持着淡定的姿态。 焦躁的内心也在不知不觉中变的平静。 他找着话题打破平静,“看样子,你还在上学吧?” 沈妤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她点了点头,“是的,马上就高一了。” 俞鸿顿时来了兴趣,“哪所高中?” “市中。” 俞鸿听到市中二字,不由得挑了挑眉,作为市中的校长,他突然觉得缘分简直妙不可言。 连带着对沈妤捉鬼的信心也增强了不少,“看来你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 沈妤诚实道,“走后门进去的。” 俞鸿:“……” 听着这耿直的回答,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作为市里最好的高中,不管的学生有没有能力,家长都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送,本着不得罪人的原则,学校每年都会适当放出几个名额,“走后门也是一种本事。” “既然进去了,就好好学习,不要浪费资源。任何东西都是虚的,唯有知识才能让你更强大。” 沈妤忍不住笑了,突然间,她对俞鸿充满了好感。 她格外认真,“知道了。” 第一套房子距离仁心堂很近,没几分钟就到了。 俞鸿停好车,带着沈妤直奔八楼。 沈妤进门后,在客厅、厨房、书房等开放的区域转了转,整个房间户型通透,挂件摆放都没有犯忌讳,风水格局非常好。 “可以了,我们去下一套。” 俞鸿还以为沈妤要观测好久,没想到走马观花浏览了没一分钟就结束了,他迟疑了一下,“你不多看看?” 沈妤直接拒绝,“我心里有数。” 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能够感受到她的笃定。 俞鸿正是这样的感觉,他本来还想多说些什么,但再次作罢。 他锁上门,麻溜地带着沈妤去了下一套房子。 每套房子,沈妤只做短暂的停留,俞鸿也不问她看出了什么,只安安静静地跟在她的身边。 但看完最后一套时,沈妤并没急着离开,“我可以再问你几个问题吗?” 得到俞鸿的同意后,她问的问题逐渐变得犀利,“你亲眼目睹女人跳楼这件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俞鸿愣住。 他独来独往惯了,不管什么事情,开心的也好、痛苦的也罢,都习惯一个人默默地消化,这件事也是如此,不过—— “警察来做过笔录,询问我整个过程,所以知道的人应该不在少数。” 答案和沈妤预料的一模一样,她继续问,“平时你会经常邀请朋友到家里来做客吗?” 俞鸿回答地很是迅速,“我和朋友们基本上都是在外面聚会,除了亲人外,很少会有人来家里。” 话音刚落,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沈妤问的每个问题,都和女鬼风马牛不相及。 起初,他没有领会到对方的深意,但眼下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可能的。” 沈妤并没有理会他的想法,“那你想想,你搬过的这三套房子,有没有同一个人涉足过?” 三个尖锐的问题几乎已经把真相说明了。 俞鸿脑子忽然一闪,随后神色慢慢地变冷,他不知道是对沈妤说还是对自己说,“不会的。” 沈妤见他自欺欺人,“你跟我来。”说完后,她直接去了主卧,在一隐蔽的装饰物里,摸出针孔摄像头,“三套房子,每一套房子里都有这样的监视设备,我想,事情应该不会那么凑巧吧。” 她的感官十分敏锐,哪怕是冷冰冰的摄像头,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第一面见到你时,哪怕你一句话也没说,但我就是知道,这女鬼缠身纯属无稽之谈。你一身正气,普通的女鬼根本不可能近你的身。更别提你的周身干干净净的,没有阴气。” “有时候,险恶的人心比女鬼更令人防不胜防。” 俞鸿嘴唇嗫嚅,他很想说些什么来反驳沈妤。 但无论说什么都没办法解释针孔摄像头的存在,他颓然地坐回沙发,“我知道了,今天谢谢你。” 以往那些不在意的细节,也不由自主地在脑海中浮现。 心寒。 作者有话要说:爱你们哟,么么么哒,蟹蟹你们的支持。 第27章 真相 见俞鸿久久不曾言语,只失魂落魄地坐着, 沈妤不禁想起了自己的遭遇, 格外感同身受, 她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劝慰道, “任何事情都有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 你虽然饱受折磨, 但却看清了他们的嘴脸。有句古话说的好,敬人者,人亦敬之;不敬人者,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俞鸿看着小姑娘格外耿直和认真的面孔, 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关切之意,糟糕的心情好了很多。 不知怎么,他突然起了倾诉的念头。 “我从没有想过,会是他们害我。” 沈妤对内里恩怨其实并不感兴趣, 说到底,都只是为了利益而已。 但见俞鸿有抒发的欲.望,她干脆在俞鸿对面坐下, 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俞鸿的声音十分低沉, “曾经有老先生说过我亲缘十分薄弱,当时我还不信,甚至嘲笑过对方,可后来,他断言的一切都准了。” 作为家中的长子, 他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他的童年,除了挑灯夜读、就是挤出时间帮妈妈照顾弟弟们,所以,一家人的感情十分亲厚。 “我父母双双操劳过度,早早地就离开了人世。我妻子难产大出血,医生倾尽全力也没能救回来,那可怜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到这个世界上来看一眼,也一起去了。” 他表情平静的近乎可怕,“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我没考虑过再娶。”那种崩溃绝望无力的感觉,谁都不想再感受第二次,“我把我唯有的亲情,都给了他们。对侄子们,更是尽心尽力的培养。我可以拍着胸脯说,我对得起他们。” 沈妤出声道,“人生有得必有失,否则以你的出身,怎么能够得到这样的成就?” 她顿了顿,“而且,你很快又要升职了。” 俞鸿心脏猛然一跳。 这话和当年的老先生说的一模一样。 他不敢小觑沈妤,只苦笑道,“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如果可以选择,我愿意放弃这一切,只想有个普通的家庭。” 正要继续说话,俞鸿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本想直接挂断,但瞥见俞南强三字,脸色黑沉如锅底,犹豫再三,到底按了接听键,并打开了扩音。 “大伯。” 俞鸿冷淡地应了一声。 俞南强并没有听出俞鸿的语气和平时有什么区别,他声音里带着关切,“我思来想去,专业的问题还是要留给专业的人来处理。这几天,我特意去拜访了市里好几位有名气的玄学大师,选择了一个最擅长的。求了好久的情,才求动他出面。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让他来帮你看看。” 俞鸿的手不住地颤,被气的。 明明这一切都是俞南强在自导自演,现在又装模作样替他摆平麻烦,简直把他当成傻子在耍弄。 正想要开口呵斥,但俞鸿转念一想,自己并没有证据,毕竟针孔摄像头也并不能说明什么,他从牙缝里挤出了冷冰冰的几个字,“你这么惦记我,我真开心。” 俞南强闻言,立马谦虚道,“大伯,你说这话就真的见外了,这些年都是你帮衬着我,能替你解决麻烦,我打心眼儿里开心。”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变得更加诚恳,“现在你有时间吗?我带着大师来见你。” 俞鸿被恶心到了。 他向来觉得,在外交际虚与逶迤是必须的,可在内,就得拿出最真实的一面。 这些年,俞南强虽然有些滑头,但大体上也算老实。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沈妤迅速给俞鸿比了个手势,同时无声地开口道,“答应他。” 俞鸿虽然不愿意,但却听话地改了口,“我在家里等你。” 说完后,他直接挂断电话,不解地看向沈妤,“为什么?” 沈妤言之甚笃,“既然他对事实了如指掌,那所谓的大师一定和他是一伙的。如果那大师是个草包也就算了,但我怕他有真本事,”见俞鸿依旧不明白自己所说的话,她干脆说明白了些,“玄学一道,杀人不见血的办法有很多,既然答应帮你,就要帮到底。” 她脊背挺得直直的,姿态说不出的自信骄傲,“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俞鸿的心里酸酸胀胀的,他点了点头,就着刚才的话题继续说下去,“给我打电话的是俞南强,老二的儿子。” “刚才你问我,是一个人独处时会听到哭声,还是有外人时也听到过哭声。印象中仅有的一次,就是他们父子两人上门谈事时,我分明听到了,但他们都信誓旦旦地告诉我没有。” 他从没有想过,是他们欺骗了自己。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相信了女鬼缠身这荒诞不羁的言论。 俞鸿攥紧了拳头,每多说一分,他的愤怒就多增加一分,良久,他突然自嘲地笑了笑,“都说财帛动人心,也怪我自己处理的方式不妥。” 他年纪大了,无妻无子,这些年积攒的房产、存款价值不菲,在一次聚会中他透露出了自己的想法,想立遗嘱,选个继承人。 “我更属意的是老三家的孩子。” 气氛逐渐变得沉寂,两人相对无言。 俞鸿就这么睁大着眼睛看着墙上的钟表走动,冷不丁地,他拿出手机给老二打了个电话,“你现在立刻俩我家一趟。” 随后又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终于,门铃响了。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俞鸿早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不过当他打开门看到俞南强的瞬间,心脏深处还是迸发出铺天盖地的厌恶感,他吸了口气,客气道,“这是闵大师吧?快进来。” 闵言冷冷地瞥了俞鸿一眼,旋即不苟言笑地迈步进入房间。 俞南强颇有些尴尬,他心里很不满,但却不能表现出来,他笑着解释道,“大伯,大师平时就是这副性子,并不是故意不理人。”吹嘘了一波闵言的本事,他又热情地去拿了杯子给大家倒水,“大师,麻烦您帮忙看看我大伯身上的麻烦究竟能不能解决。” 闵言低垂的眼睑终于睁开,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罗盘,同时给大家科普道,“罗盘的使用原理是利用磁场定位,毕竟每个环境都有独特的五行八卦九宫来平衡气场,一旦有阴物出现在平衡状态下,罗盘的指针会发生转动。” 他手持罗盘,慢吞吞地在整个房间走动,最后蹙着眉头道,“指针半浮半沉,既上浮不打顶,又下沉不打底,这是明显有阴物存在的特征。” 俞鸿是知道罗盘的,也知道罗盘的特性,听到闵言这么说,他下意识地凑了过去,看到半浮半沉的指针,他忍不住看向了沈妤。 原本沈妤坐在边上,并没有太大的存在感,但俞鸿这一小动作立刻吸引了闵言和俞南强的注意。 俞南强上上下下地仔细打量沈妤,确认自己和这小姑娘素未谋面后,他诧异地开口问道,“大伯,这是你的学生吗?” 俞鸿并没有回答。 只见沈妤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疾不徐地走到罗盘旁,声音珠圆玉润,“这分明是投针的现象,表示住宅下有坟墓,这样的情况,你怎么就立刻下了有阴物的判定?” 闵言古井无波的态度立刻有了变化,他挑了挑眉,“你也懂这些?” 作为玄学中人,他深知,年长者可欺,年幼者也不可欺,若是无人领进门,很难在玄学一道有成果,“你还知道什么?” 沈妤笑着摇了摇头,“罗盘只是测定方位、坐向,从而计算理气吉凶位置的工具。俞叔叔先后换了三套房子,于情于理都不该拿出罗盘来判定。”见闵言并没有被拆穿后的窘迫,她又继续道,“你周遭的气息天然合一,显然是个有本事的人,绝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她侧着脑袋,眼里满满的求知欲,同时伸手指向了俞南强,“你是敷衍他呢?还是敷衍俞叔叔呢?” 如果今天没有沈妤在场,俞鸿很有可能就被忽悠过去,但偏偏,就差了这么一步。 沈妤又一本正经地开口道,“俞叔叔,像闵大师这样的人物,绝不是用金钱可以收买的。他大约是欠了人情,被逼无奈之下才会如此。” 俞南强脸色青白交加,好半天才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别以为你还是个学生,我就拿你没办法。” 闵言没想到只是一个照面,拿个罗盘的功夫,沈妤已经把所有的真相猜测的七七八八。 解脱的同时,心里更是对沈妤生了一丝感激。 他这辈子都坦坦荡荡,没想到会在俞南强身上栽跟头,好在事与愿违。 闵言吐了口气,偏头看向俞南强,耸了耸肩,“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到了,但这场意外不是我可以把控的。” 闵言倒不是故意卖了俞南强,因为他知道,不管他们承不承认,这小姑娘和俞鸿都会认定这样的事实。 从结果推细节,根本就瞒不住。 “从此以后我们两清了。” 闵言转过身,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妤,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脸色难看的俞南强眼睁睁地看着闵言离开而不敢吱声。 他怎么也没想到,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一个照面的功夫,他就已经输的一败涂地。 俞南强的后背、额头忍不住冒出了一层冷汗,他不敢去看俞鸿的脸色。 大脑飞速地思索该怎么自圆其说,最后他决定,不管俞鸿怎么说,他都不承认。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不要急,有存稿哒,我会日更9000,这两天为了千字收益榜暂时更一章,么么么哒 第28章 建学校 俞鸿见俞南强手足无措,更觉荒唐。 如鹰隼般的视线落在对方脸上, 他冷笑一声,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俞南强的确有些词穷, 他结结巴巴道,“大伯你听我解释, 事实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女鬼, 你被女鬼缠身完全是你潜意识作祟,我只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了闵大师来帮忙。” 他的话越说越流畅,险些把自己都骗过了,“只要在你面前把女鬼驱了, 你就不会再做噩梦了。大伯,我是真心实意为你考虑的。” 沈妤忍俊不禁,对方胡编乱造的本事敢称第一、怕是没人敢称第二吧。她风凉补刀,“那闵大师表露的意思, 可不像你说的这样。” “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俞南强恨极了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要不是她搅和了自己的好事, 恐怕他早就得偿所愿了, 他眼里闪烁着真诚的光泽,“大伯,你相信我,我绝没有害你的意思。” 沈妤:“……” 辣眼睛。 俞鸿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俞南强是个好孩子呢,还百般扶持。 现在想想, 肠子都悔青了。 另一边,俞南强又郑重起誓,“我发誓,要是我有坏心眼,我就不得好死。” 他本人是不信什么神佛的,所以恶毒的誓言张口就来,毫无压力。 要是哄不住俞鸿,还不如去死呢。 俞鸿教书育人一辈子,在俞南强带着闵言进门前,他还怀着侥幸的心思,想语重心长地教诲俞南强好让他改邪归正,眼下,见他信誓旦旦赌咒发誓,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也不管对方会不会难堪,他面无表情道,“你跟我来。” 俞南强十分忐忑不安,但他只能跟从。 可当他跟着俞鸿走进主卧,见到对方拿出针孔摄像头,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泡在寒潭里,冻得彻骨寒,脸色更是难看的惊人。 他嘴唇嗫嚅,想说些什么,但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良久,他强颜欢笑,“大伯。” 失策了。 来之前竟然没有查监控录像,要是早知道,他能想出完美的解决方案把自己摘出去。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俞鸿捏着针孔摄像头,“这玩意肯定是联网的,如果我现在报警,根据ip地址,一定能查出是谁不怀好意。退一万步,就算这是个老古董,什么也查不出来,但是你能保证你的手机、电脑里没有一点蛛丝马迹吗?你尽管否认,但我保证这后果是你不愿意承担的。” “来,现在你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俞南强的大脑就像卡壳似的,完全动不了了。 这一刻,他觉得又难堪又恐惧。 心内快速地分析利弊后,俞南强突然痛哭流涕,“大伯,我错了,我不该鬼迷心窍,用这些下作的手段。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我很关心你,仅此而已。” “我真的知道错了。” 俞鸿依旧是面无表情。 突然,他伸手,狠狠地打了俞南强一巴掌。 他看得出来,这侄子懊恼多于后悔,如果再能做一次选择,也一定会做同样的选择,“这么多年的书,都念到了狗肚子里,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懂,你根本不配做个人。” 爱之深、责之切,比起愤怒,俞鸿更加失望,“你这样的品性,我怎么敢让你继续当教导主任。” 俞南强真的慌了,一个大男人,当着俞鸿的面就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俞鸿看也不看,直接扭头回了客厅。 他深深地叹息一声,旋即再次开口感谢,“真的谢谢你,否则,我这辈子都会被瞒在鼓里。更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他的狼子野心。” 沈妤耿直道,“也不必,其实那位闵大师挺好的。如果没有我,他也会隐晦地提点你,以你的聪明,迟早能想明白。” 顿了顿,“既然你还有家务事要处理,那我就先离开了。” 俞鸿此刻脆弱的很,这样私密的丑事,他也不可能找外人宣泄,但沈妤不同了,她知晓前因后果,又和自己没有利益冲突,他很想对方能够陪陪自己。 他眼神略带乞求,“等老二来了,我和他们把话说清楚,你再走行不行?” 沈妤见状,痛快地答应了。 主卧中的俞南强似乎耻于见人,始终没有露面。 就在焦灼时,俞鹄来了。 一进门,就见到了沙发上完好无损的俞鸿,他连忙抱怨道,“看你电话里的语气匆匆忙忙的,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紧赶慢赶地就赶来了。以后说话不能说一半啊。” 大热天的,俞鹄出了一身汗。 他连忙擦了擦,“到底咋了啊。” 俞鸿见到俞鹄,神色不免有些复杂,这些年兄弟间互相帮衬的场面,历历在目。 就当有些心软时,他又逼着自己硬了心肠,毕竟,俞鹄和俞南强一起欺骗了自己。 他深呼吸一口气,直白道,“你们骗我的事情我知道了。” 乍然一听这话,俞鹄有些莫名其妙,但转念一想,他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不,你听我解释。” 这反应,倒是和俞南强十分相似。 俞鸿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只疏离道,“不必了。”他甚至都不询问原因来肯定自己的猜测,“去把俞南强叫出来吧。” “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就不要一次次挑破了。” 俞鹄臊的面红耳赤,他根本不敢和俞南强对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主卧,见到儿子狼狈的模样,他眼前一黑,只怒骂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这直接把我们兄弟的感情也斩断了啊。” 说到最后看,他老泪纵横,“我就不该惯着你,也不该帮着你做这么缺德的事。” 现在后悔一切都晚了。 俞南强低垂着头颅,一言不发。 最后,他垂头丧气地跟着俞鹄去了客厅。 俞鸿言简意赅,“你们这样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按照常理,是要吃牢饭的。不过,我不想其他人说我冷漠无情,甚至连亲戚都容不下。”传出去的话还不知道会听到多少难听的舆论,说着,他缓缓地看向俞南强,“明天,你主动辞去教导主任的工作,并和我签订承诺书,今生永不入教育行业。” 俞南强惊骇地抬头,他整个人颤抖起来,“大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就犯了这么一次错,你就要这么惩罚我吗?你这和毁了我一辈子有什么区别?你就不能宽容我一次吗?” “大伯。” 俞鹄瞳孔骤缩,“大哥,这使不得啊。你要怪就怪我,都是我出的馊主意啊。” 俞鸿不耐烦看这对父子俩假惺惺的,不管是谁的主意,反正两个人联起手来把自己骗过了,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行,不签也可以,我立刻就报警,咱们公事公办。但是你要清楚,有了案底,被学校辞退,这才叫真的毁了一辈子。”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这么鱼死网破。 俞南强“噗嗵”一声跪了下来。 他就是仰仗着大伯才能混的这么风生水起,要是没了工作,他简直不敢去想以后的生活。 俞鸿直接拿起手机,报了警。 在电话接通时,俞南强连忙夺过手机扔到一边,他终于选择妥协,“能不能再给我一段时间缓冲?”对上俞鸿似笑非笑的神情,他气馁道,收回侥幸的心思,“我明天就辞职。” 说这句话用光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颓然不已。 俞鸿点了点头,“以后,咱们老死不相往来吧,你们走吧。” 他性格直爽,有这样的芥蒂,以后自然不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永不见面,对他好,对他们也好。 他也不会再给他们伤害自己的机会。 俞鹄知道俞鸿的性格,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一大把年纪的人,眼眶突然就红了,他抹了把眼泪,“大哥,保重。” 是他对不起大哥。 说完,他不给俞南强说话的机会,直接带着他离开。 房间里很快变得寂静。 “是我低估了人性。”他露出一抹疲惫,“我不准备立遗嘱了,这笔钱就像定时.炸.弹,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开,到时候我就把它捐出去。” 他无妻无子,就当回赠社会吧,总比落入狼子野心的人手里要来的好。 沈妤心神一动,一个奇思妙想突然冒了出来。 “与其等你死了再捐,倒不如现在就捐。活着时能看到自己做出的贡献,这是多么骄傲自豪的事情。”沈妤大概猜出了俞鸿是从事教育行业的,所以说出来的话越来越疯狂,“建学校,帮助那些上不起学的孩子回到校园,不好吗?” 俞鸿苦笑一声,“你知道建学校需要什么吗?钱。看着我的钱虽然很多,但是真的要去建学校,远远不够。”其他环节倒不成任何问题,“你的心很好,但是也要符合实际。” 他琢磨着,开了学,是不是该把沈妤放到最好的班里去。 得到了优质教育,成绩怎么着都会更好吧。 这样有能力有心善的孩子,一定是国之栋梁。 沈妤眼神亮了,她听到了自己冷静的声音,“钱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尽管放手去做,不够的钱,我来想办法。” 建学校=烧钱=完成系统任务,简直太完美了,“真的,你相信我。” 俞鸿:“???” 俞鸿:“!!!” 他耳朵没瞎,哦不、耳朵没聋吧。 此刻,俞鸿的震惊大过于悲伤。 他苦口婆心劝道,“建学校、招生花的钱,就是个无底洞,不管你的家庭有多富裕,都会被拖垮。而且你还未成年,没有挣钱的能力,糟蹋父母的血汗钱也说不过去。这些想法,等你以后有出息了,再谈吧。” 沈妤并不直接和俞鸿说明自己的情况,她只问道,“你觉得我的能力怎么样?” 俞鸿有些懵,“什么能力?” 待反应过来后,他一拍脑袋、懊恼道,“看看我这记性。”虽然沈妤并没有展现太多的手段,但她举手投足间的那股气质,并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他真心夸赞道,“很好。” 沈妤又问,“我有这样的能力,你觉得我会缺钱吗?” 对于她而言,她有挣钱的本事,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你如果不相信我,我可以攒够建学校的钱,再去实施。” 就像她想在镇里修路,建学校也是如此,需要打通的环节极多。 现在的她,并不是沈家的娇小姐、也不是门派的继承人,只是一个乡下的小姑娘而已,拿着大笔的钱出去捐赠,无异于羊入虎口。 有个人帮衬,那情况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我爸妈对我的所作所为全力支持,不会有任何的意见,这点你大可以放心。” 俞鸿:“……” 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妤说的每一条都十分在理,他竟然无法反驳,最可怕的是,他还觉得有些心动。 一生从事教育行业的俞鸿,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学生们渴望知识的双眼、看到国家的科研人才增多,而最害怕看到的则是有天赋的学生因为家庭条件而放弃学业,“你当真不骗我?” 沈妤知道俞鸿的人品,她想尽办法想增加对方的信任,但却发现没什么说服力,她只能用最真挚的眼神看着对方,“像我们玄学中人,最相信因果。我不会空口承诺担这份因果的。短时间内我拿不出建几所学校的钱,但一所的话,咱们俩加起来绝对够。” 看着沈妤亮晶晶的眼神,俞鸿心里五味陈杂。 人和人之间果然是不能比的,这边俞南强为了钱财用了那么恶毒的招数,而那边的沈妤,却在拼命地为他人着想。 他静静地思索。 以他如今的地位,拿出家里所有的积蓄,再拉上一部分的赞助,就算没有沈妤,也能够建一所小的学校,就算沈妤食言了,他做了好事也不亏。 这样想着,俞鸿的心里变得坦然,他直接应下了沈妤的提议,“好。”顿了顿,补充道,“我有些朋友,应该也会适当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沈妤就明白了言下之意,她连忙摇头,“不不不,咱们俩就够了。” 她一点也不想让别人来分担这笔慈善款,“虽然人多好办事,到时候听谁的都说不明白,万一有人捐了款出去炒作,那就违背了咱们的初衷,太得不偿失了。最重要的是我有钱。” 俞鸿:“……” 他真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清新脱俗的女孩子。 “行吧。建学校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实施的,我得先花一段时间来好好研究政策和位置,等具体考察了,再落实,怎么着也得有这两个月的筹备时间,你先筹钱。” 沈妤听到这话,胸口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她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没想到,只是出来一趟就有这么大的进展,她可真是太骄傲了。 她站起身,“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俞鸿连忙跟着起身,“我送你回家。” 沈妤直接拒绝,“不必了,你还是尽快去把家里的摄像头清理了。至于那女鬼的惨叫声,应该是小型音响搞的鬼,你要是找不到的话,就找专人来帮你查查。” 俞鸿知道这个小姑娘极有主意,也不再强求,“反正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也很多。”话音刚落,对上沈妤疑惑的视线,他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牙,“介绍一下,我是市中的校长。” 沈妤:“……” 突然间有点慌是怎么回事! 要是没记错的话,她还大大咧咧地告诉对方,自己是开后门进市中的。 雾草,真要命。 沈妤整个人都不好了,“嗯,我走了。” 看着小姑娘落荒而逃的背影,俞鸿的心情好了很多,虽然看清了老二一家子,但也认识了沈妤不是吗? 人生总是这样,有失有得。 关上门,俞鸿回到客厅,从茶几上拿出手机给韩广胜打电话。 电话刚接通,韩广胜粗嗓门的声音便从手机里传来,“一整个下午了你都没有音信,我还琢磨着给你打电话呢。怎么样,沈妤替你把麻烦都解决了吗?” 俞鸿听到韩广胜关切的问候,心里忍不住更暖了,他赞不绝口,“是啊,你从哪里找来的小姑娘,也太神通广大了,从今天起,我应该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并没有把整个过程和盘突出,“这么优秀的小姑娘还是市中的学生哩。” 韩广胜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他忍不住替好友开心,“既然这样,改天一起出来喝两杯,我还没有见过真正捉鬼的场面,等有机会,还要找沈妤观摩观摩。” 俞鸿忍不住扶了扶额,语意模糊,“会有机会的。” 挂断电话后,韩广胜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为俞鸿推荐沈妤,觉得沈妤厉害是一个因素,死马当成活马医也是另外一个因素。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沈妤是真的厉害啊! 既能捉鬼又有药方。 他思来想去,终于慎重地做了一个决定,如果以后还碰上这种奇奇怪怪的病例,干脆都交给沈妤吧。 能者多劳!反正也不是不给酬劳! * 接下来的一个月,沈妤便和高中课本的相爱相杀。 如今的她,已经彻底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方式,除了想念家人的情绪外,并不会再有任何恐慌。 不过,她正伏在桌案上,奋笔疾书。 就在此时,机械的电子音陡然响起,“恭喜完成初级任务,请注意查收辅助功法,具体修炼注意事项请仔细研读说明哦。” 沈妤被这突如其来的提示音给弄懵了,待反应过来后,便陷入深深的狂喜中,她迫不及待地查看了一下,通身舒畅。 这一个半月以来,她每天都在刻苦的修炼,但见效甚微,她知道这和资质有很大的关系,但却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最困扰她的难题终于解决了。 要不是怕吓到爸妈,她甚至想发出尖叫。 “这功法简直是为我量身打造的,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脱胎换骨,而且不会耽误修炼。”沈妤激动得语无伦次,“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 系统傲娇的“哼”了一声,“都说了,积极完成系统布置的任务,会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奖励。”叮——”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沈妤知道新的系统任务又要来了,她不像上一回那般垂头丧气,反而精神抖擞,连连催促道,“快说。” 系统只觉得好笑,“现在发布的依旧是初级任务,在三个月内,通过救济、援助、捐赠等手段支出金额累计五百万,便可获得天眼。” 沈妤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这系统也太……牛逼了,她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随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这天眼和我想象中的天眼是一个东西吗?” 系统继续傲娇地“哼”了一声,“你好歹也算见过世面的人物,怎么表现的这么没出息。”说完他便开始回答沈妤的话,“是的,就是你想象中的天眼,不过一周只有一次开天眼的机会,且不会有副作用。” 沈妤简直要激动哭了。 天眼欸?! 只有修为极其高深、像师父那样的存在才有机会开天眼!而且开天眼需要准备太多的东西,每开一回就会受到极强的反噬。 现在系统竟然告诉她,一周只有一次! 啊呸,什么叫做只有!! 还没有任何副作用!! 这特么简直就是行走的作弊机,能随意窥探一个人的过去与未来。 这才仅仅是五百万的奖励啊!!! 她简直无法想象,完成接下来的任务后,还会有什么更惊世骇俗的奖励?! 沈妤激动得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完成任务。” 不用系统激励,沈妤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每天不是勤练功法,就是研究花钱的手段,甚至她列了一张可行性计划表。 很快,便到了开学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零点么么哒 第29章 不稀罕 除了沈妤外,沈家人一片兵荒马乱。 由于是住校制, 一周只能回一次家, 需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 沈父负责采购生活用品, 知道一中的学生都非富即贵,他心疼女儿, 所以便抽时间特意去了两趟城里, 咬了咬牙, 买了平时觉得奢侈的物件。 沈母负责采买被褥、被套,特意选了清新的色调。 至于沈文正和周月,他们两个一合计,见沈妤平日里那么爱学习, 便特意去了一趟书店,买了许多出名的复习资料,还有本子笔等。 沈妤见他们为自己忙前忙后,感动之情溢于言表。 在曾经的家里, 根本不需要为物质而操心,基本上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所以她感受到的妈妈的爱和现在感受到的完全不同,这又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等到了报名的一天, 沈家一家五口, 大包小包一同去了市中。 路上,沈父唏嘘道,“还是咱们家淼淼争气,我一辈子都没有去过市中,终于有机会见一见、瞧一瞧究竟长什么样子。”说完, 他偏头看向沈文正,“你也别总吊儿郎当的,将来等你孩子出生了,也要记得好好培养。 无辜躺枪的沈文正:“……” 周月的脸也情不自禁红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小腹,这个月月经并没有来,她不知道是意外还是有了。 沈母在旁笑得合不拢嘴。 那天陆西泽和邓湘瑜离开后,没过两天市中的通知就来了。 咳,虽然不知道淼淼用什么办法进去的,但总归进去了不是么!以淼淼在家学习的刻苦劲,成绩总不会太差。 等将来考上好大学,她这辈子就圆满了。 在一众豪车旁,徒步走入校园的组合格外晃眼。 邓湘瑜与陆瑶坐在车后排,后者正叽叽喳喳地憧憬着高中生活,起初前者嘴角带笑听着,只是当她见到车外的沈妤,那笑意就骤然僵住。 那日回去后,她和陆西泽莫名其妙地大吵了一架,但是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过沈妤。 她本以为,沈妤这么不识抬举,她会忘记对方,但没想到这一个多月来,她每天都会想起沈妤那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人突然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心情十分的复杂和矛盾。 “妈,你看什么呢?” 陆瑶顺着她的视线往窗外看去,自然而然便看到了沈妤一家,她并不知道沈妤的模样,所以毫无顾忌地开口道,“这家人也太搞笑了吧,以为到学校来避难的吗?一中什么都有,准备的东西也比他们自己准备的更好。” 邓湘瑜想了想,觉得不能瞒着孩子,她沉默了一会儿,“那就是你的亲生父母。” 陆瑶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先看向了沈父沈母,两人的衣服都是崭新笔挺的,显然是为了进市中特意换的新衣服,东张西望,又好奇又局促,最重要的是,他们的皮肤十分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农民。 她心里有什么东西“砰”然爆开。 她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精致的打扮,与这辆价值不菲的豪车,再一次觉得回到那样的家庭简直是生不如死。 她一点也不想有那样的爸妈。 这简直就是自己的耻辱。 陆瑶心绪澎湃,但她却不能表现出来,她知道,一旦表现出来,邓湘瑜就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喜欢自己。 忍着恐惧厌烦的情绪,她装模作样地向着窗外多看了几眼,最后低头保持沉默。 邓湘瑜摸了摸陆瑶的头,她大概能猜出女儿的想法,“别担心,我永远都是你的妈妈。” 顿了顿,她又道,“我知道爸爸叮嘱过你,在学校要尽量和沈妤做好朋友,不能让她受欺负。但是妈妈想了想,这对你来说实在是太委屈了,你在最好的班,而她在最差的班,不出意外的话不会有任何交集,你就正常的学习,不要有心理压力。” 虽然车速很慢,但在两人交流时,就已经经过了一大家子身旁,并远远地把他们甩到身后。 沈妤并不知道自己被分在几班,在告示栏上找了很久,才在一班找到自己的名字。 她有些意外。 一旁的沈母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缓和了自己的情绪,“是一班。” 市中的一班几乎就是王牌班级,连远在乡下的她都知道,沈妤的重点大学稳了,她双手紧紧握住沈妤,“一定要好好学习啊。” 而一旁其他看名字的学生与家长听到沈母的话,则是投来了羡慕的眼神。 一班,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知道班级后,沈妤迅速地找到地方,在讲台坐镇的班主任那里缴了报名费后,便带着家人去把行李都放在了宿舍内。 她来的很早,把床铺都收拾好了,都没有人来。 忙活完这一切沈妤才道,“爸、妈,你们早点回去吧,家里还有事情等着你们忙呢。还有大哥大嫂,我知道你们都特意请了假,赶紧回去工作。我能行的。” 看着和小大人一样的沈妤,沈母红了眼眶,随后带着其他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沈妤又回了教室,找了个靠后的空位坐下。 刚来时教室空荡荡的,几乎没什么人,坐了好一会儿,才陆陆续续地有学生家长和学生进来。 邓湘瑜和陆瑶也在此时走进教室。 他们虽然来的早,但和校内的领导打了一圈招呼,耽误了不少时间。 陆瑶的心情已经调整的差不多。 只不过,当她突然对上沈妤的眼,整个人再次恐慌起来,拽着邓湘瑜的手猛然用力。 邓湘瑜吃疼地皱了皱眉,她见到陆瑶异样的情绪,连忙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身体也有些僵。 这沈妤怎么也到一班来了? 根本不可能的! 她看过一班和差班的名单,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邓湘瑜很想去找班主任问清状况,但理智克制了她的冲动行为,收回视线后,她就像个普通家长正常报名。 陆瑶浑身颤抖。 如今的沈妤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一想到对方会和自己一起待上三年,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到时候,爸爸每天都会向自己询问沈妤的状况。 这是一场灾难。 最重要的是,如果沈妤不经意地透露自己只是陆家领养的孩子,而她才是正牌,那自己该怎么办? 沈妤收回视线,在她心里,陆瑶和邓湘瑜只是个陌生人而已。 要是她知道陆瑶的想法,肯定会嗤之以鼻。 忙着花钱都来不及,哪有空和他们打交道?! 真当她稀罕陆家的东西吗? 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零点见哟~~ 第30章 楠楠 班主任贺俊生正按部就班地替陆瑶办手续。 冷不丁的,摆放在一旁的手机拼命震动, 他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 正想挂断, 但看到俞鸿两字,手一颤, 在纸上画了长长的一道, “不好意思, 我接个电话。” 邓湘瑜见他一惊一乍、办事根本就不严谨,她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贺俊生按下接听键,同时语气也变得稳重,“校长, 你有事找我?” “沈妤报道了吗?如果她在班里,麻烦你通知她,让她尽快来我办公室,我有重要的事情找她。” 贺俊生有些懵。 他的身体比意识反应的速度更快, “已经来了,我马上通知她。” 说话间,他忍不住抬头看向角落中的沈妤。 明明就是个普通的乡下姑娘, 但她的一举一动充满了莫名的美感, 脸蛋也是好看的过分。 记得中考结束后,他拿到了一班的学生名单,上面根本没有沈妤这个名字,只有一个可能,是上头后来又添上去的。 所以这沈妤到底有什么来头? 贺俊生不知道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放下手机,再次对着邓湘瑜说了声抱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妤身旁,在沈妤略带迷茫的眼神中开口道,“校长找你,他的办公室在行政楼4楼,要是找不到的话,问路就行。” 沈妤:“……” 这俞鸿可真是好样的,明明有自己的电话号码,还非要多此一举,要让班主任来通知自己,本来就是走后门进来的她,心更加虚了。 “老师,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贺俊生见沈妤乖乖巧巧的,不由得松了口气,倘若对方嚣张跋扈、又是校长的亲戚,那接下来的三年他的头有的疼了。 见对方从后门匆匆离开,他又回到讲台,继续办理手续。 陆瑶挨贺俊生比较近,所以她清晰地听见了校长两字。 眼睁睁地看着贺俊生笑容满面地和沈妤说了几句话,然后对方就出了门,她的心底涌起了惊涛骇浪。 不可能,不可能的。 沈妤怎么可能会认识市中的校长? 刚才她和妈妈想拜访校长,都被校长礼貌地拒绝了。 陆瑶忍不住扭头看了邓湘瑜一眼,见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就知道她没听见班主任的话。 有心想问问邓湘瑜这究竟是为什么,但又害怕勾起她的好奇心,从而增加对沈妤的关注度。 深深地看了一眼后门的方向,陆瑶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 沈妤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认识市中的校长,一定是她想多了。 对,就是这样。 沈妤在进校门时,就记住了建筑物的分布,且行政楼独树一帜,很好找,没一会儿她就到了校长办公室,见大门紧闭,她敲了敲门。 俞鸿正在和友人聊天,听闻声音,连忙道,“一定是沈妤来了,我去开门。” 打开门,果然是沈妤。 一个月没见,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对方精气神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连带着皮肤也变得更加通透。 注视她注视的久了,自己心底隐隐还生出了亲近之意。 俞鸿压下自己奇奇怪怪的想法,连忙把沈妤带到办公室的休息区,他知道沈妤的性格十分爽朗,所以也不卖关子,直接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胡天一。你叫他胡叔叔就行。” 沈妤的心思立刻活络起来。 她大约猜到了俞鸿找她的目的。 笑盈盈地打了声招呼,沈妤并没有主动询问,她淡定的坐在一旁。 胡天一对沈妤充满了好奇心,自沈妤进来后,他的视线就没有从沈妤的身上移开过,“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这么小的年纪就有如此高深的本事。” 有了俞鸿的提点,他压根不敢小觑沈妤。 俞鸿悄悄地扯了一下沈妤的衣角,压低声音道,“这是我一朋友,他帮了我许多忙,这回他身上出现了麻烦,你能不能帮帮他?”不等沈妤回答,他声音更低,“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所以我没有把俞南强做的龌龊事和他说,只说了你帮我抓了女鬼,回头你可别说漏嘴了。” 沈妤:“……” 得,明明什么也没做,一下子就变成捉鬼大师了。 见沈妤没有回答,俞鸿又继续说道,“你别看他穿着朴素,其实身家可富了。回头事成之后,狠狠地收一笔酬金。我估摸着咱们建第一所小学的钱就够了。” 沈妤:“……” 她忍俊不禁地开口问道,“你听过塑料姐妹花这个词吗?他是你的塑料兄弟吗?” 别看俞鸿是个老学究,但其实特别与时俱进、喜欢向年轻人靠拢,塑料姐妹花他当然听过,他轻轻地呸了一声,“正是因为兄弟才这样呢。” 这笔钱对胡天一来说,就是毛毛雨,这么说也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沈妤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旋即看向胡天一问道,“和我具体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提到来意,胡天一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变得认真严肃,眼底深处掠过一抹恐惧,他紧张地开口道,“我怀疑我家有鬼,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看看?” 沈妤还没说话,一旁的俞鸿俨然已经有了经验,他的声音始终很低,没有让胡天一听见,“你快帮他看一看,他身上有没有阴气,别和我一样,是人为操控。” 这样的情况,也就不用多跑一趟了。 胡天一见沈妤保持着认真倾听的样子,又接着往下说,“家里的电视总是莫名其妙的开、莫名其妙的关,还有灯,总是闪烁不停,我特意安排人来维修过,但他们告诉我电路没问题、电器也没问题,根本没办法。不仅如此,冰箱里的食物也会莫名其妙消失。因为这样骇人的情况,所以我特意装了监控。但是压根没有人的出现。” 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恐惧的,他也不例外。 有时候晚上睡觉,他甚至会幻想出有人在他的床边盯着自己,吓得整夜睡不着觉。 “听说你替老俞解决了女鬼,一听到这个消息,我就要求老俞帮忙安排让我见你一面了。我知道实在是冒昧,但是我真的没办法。” 俞鸿并不知道太多的情况,但听到监控没有看到人的出现,就知道胡天一的情况和自己完全不同了。 沈妤见他印堂发青,若有所思,她继续把情况问清楚,“你想一想,什么时候开始发生了这样的灵异事件?任何事情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生,要是想不起来,你就告诉我这段时间在家里做的比较重要的决定和行为。” 胡天一沉默了。 他的眼里闪烁着挣扎与痛苦,许久,才为难地开口道,“我和我妻子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女孩,这些情况正是她搬到家里不久之后发生的。” 他的儿子早早的就出了国,所以他和妻子有时候觉得十分清静,才会做这样的决定。 有个孩子家里会热闹些。 但谁能想到,把孩子带回来之后,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人都是自私的,即便再喜欢孩子,他也想把这个不祥的孩子送走,还自己家一个太平。 但奈何妻子不同意,她觉得,既然已经把孩子带回了家中,就要对这个孩子负责,把孩子还回福利院,和再抛弃她一回有什么区别。 沈妤见他每每提起这个女孩子时,手掌总会不自觉的握拳,显然这是紧张和害怕的表现,她抿唇一笑,直接把胡天一的深意挑明,“你不是怀疑你家有鬼,而是怀疑这个领养的孩子有鬼,是吗?” 胡天一吞了口口水,他闭上眼,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我并没有和我的妻子提起过。从我一开始怀疑这孩子,我就去仔细打听了她的过往。当初福利院说过,在我们收养这个女孩前,也有一户人家收养过她。不巧的是,一家人出去旅游时,全部丧生在了大巴车下,唯有这个小女孩活着。”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杯弓蛇影,他甚至见到了自己和妻子的下场。 “马上我的儿子就要回国了,在他回来之前,我想尽快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沈妤大脑快速地思索,心内判断着最坏的结果,确认自己能够处理,便果断开口道,“安排一下我见见这个小女孩吧,不要惊动她,就当去家里的普通客人。”她抬起头认真看向胡天一,“实不相瞒,你的身上的确缠绕着阴气,但并不是很多,具体情况还要等到我去过你家、见过她以后才能做判断。” 胡天一大喜过望。 现在的形势已经刻不容缓了,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有能力的大师,“这个时候,我的妻子会带她去室内游乐场玩,一个小时后到家。”他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咱们再坐上半个小时,然后出发去我家正好,你觉得呢?” 沈妤并没有疑议。 “我想办法带我妻子出门,然后告诉她,你是我特意请来陪孩子的。”停顿了片刻,胡天一最后叮嘱道,“你要保护好自己,万一发生了什么事,就别管我们了。” 沈妤闻言,忍不住深深看了胡天一一眼。 这么多年央求自己办事的人不少,这还是第一个让她保重自己的,她脸上的笑意不由得变得更加真切了一些,“放心。” 她会帮助对方,也会照顾好自己。 似乎听出了沈妤的弦外之音,胡天一松了口气。 沈妤偏头看向俞鸿,她挠了挠头,“这样一来,下午就得翘课了,麻烦你和我的班主任好好说一说,我可不是故意不去上课的。” 别还没有开始培养师生情,老师就看自己不顺眼了,“万一被穿小鞋,你可得担责任。” 俞鸿:“……”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放心,绝对不会。” 一旁的胡天一见到俞鸿少有的不雅举动,笑着摇了摇头,“从认识你以来就觉得你不苟言笑,私下里也难得放得开,竟没想到你也会变。” 俞鸿愣了愣。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也只有沈妤在他身旁时,他的心情才会格外放松,“和年轻人在一起,总要年轻一些的。” 胡天一可真是一点儿也不相信他的说辞,“天天和数千个高中生在在一起,也没见你说过这样的话。” 俞鸿耸了耸肩。 沈妤和普通的高中生都不一样。 其他人见到他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要不就是瑟瑟发抖,要不就是十分恭敬,可沈妤,表面上是个学生,但实际上比大人还要沉着冷静。 他其实很喜欢和沈妤相处。 这些心里话,俞鸿并没有说出来,“也许是真的变了吧。” 他给贺俊生打了一通电话,告诉他沈妤被自己带走了,让他不必担心,一行三人,这才慢吞吞地离开了行政楼,开着车向胡天一的家中驶去。 * 钱敏带着楠楠回到家,见到客厅内谈笑风生的俞鸿和胡天一,还有一个素不相识、怪漂亮的女学生,有些愣,“你不是说今天工作很忙,怎么这个点就回家了?” 胡天一其实很紧张,他的后背冒出了一层冷汗,但他不得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老俞这人,说有要事和我们商量,我问他是什么,他又卖关子,不肯说非要等到你回来,没办法啊,我只能带着他回来了。” 这是回来的路上重新编的比较靠谱的理由。 钱敏知道俞鸿和胡天一的关系很好,听到这样的解释,立刻就相信了,“行了,我人也在这里了,你就说吧。” 说话时她蹲下身,温柔地把楠楠手中的玩具拿出来,“去洗手好不好?妈妈和他们说说话。” 楠楠警惕地看了一眼众人,最后视线落在沈妤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莫名排斥这个漂亮的姐姐。 乖巧地点了点头,楠楠迈着小短腿,迅速地奔向了卫生间。 看着她活泼好动的身影,钱敏脸上泛起了慈祥的光泽,她笑容浓郁地走到胡天一身旁,“到底什么事儿?” 俞鸿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措辞,此刻不假思索地开口,“我发现了一个好地方,已经订好了位子,专门请你们夫妻俩去。” 钱敏还从来没有见过俞鸿做事这么冲动,“现在?这不行,楠楠还需要我的照顾。” 俞鸿指了指沈妤,“不怕,我把我的学生都带来了,她性格特别好,让她带会儿孩子,我保证楠楠一定会完好无损的。”见钱敏依旧有些犹豫不决,他干脆下了一剂猛药,“我极少邀请你们夫妻,你该不会还要拒绝吧?” 钱敏斟酌了一下,到底还是同意了。 等楠楠洗好手出来,她把对方抱在怀里,“妈妈要临时出去一趟,很快就会回来。楠楠在家乖乖的好不好?有这个姐姐陪你一起玩。” 楠楠憋着嘴,立刻哭出声来,奶声奶气道,“我不要。” 胡天一皱了皱眉头,“乖,听话。” 钱敏这段时间,一颗心全部扑在孩子身上,见孩子哭成这样,心都碎了,她蹙着眉头道,“要不带孩子一起去吧。” 多个孩子也没什么关系。 胡天一有些烦躁。 之所以想瞒着钱敏让沈妤独自处理,就是怕钱敏当场知道真相后,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来。 俞鸿诚恳道,“嫂子,我就难得这么邀请你们一回,连你们的顾虑都已经打消了,你就真要拒绝我吗?那个地方孩子去真不好,否则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钱敏进退两难。 楠楠虽然年纪小,但十分的机灵,生怕爸妈因为自己吵起来,她怯怯地瞥了一眼沈妤,委屈巴巴地开口,“我会在卧室里好好地看动画片等妈妈回来。” 她一松口,皆大欢喜。 钱敏回到卧室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跟着俞鸿与胡天一出了门。 很快客厅内只剩下了沈妤和楠楠。 沈妤似乎对客厅十分感兴趣,她顺着墙的方向,脚步缓慢地绕了一圈,有些地方还会伸手去摸一摸、看一看,到最后,她才又回到了中间的沙发上。 楠楠始终警惕的盯着她,见她没有其他失格的行为,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其实她根本就不需要人陪,“我回房间看动画片了。” 也不管沈妤答不答应,她就迈着小短腿转身离开。 沈妤盯着她的背影,突然间冷笑了一声,“就算你夺舍,就算你装成小孩的模样,你真的以为能骗过所有人吗?” 楠楠脚步骤然停住,听到这话,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的任何一丝异动都已经被对方收入眼里,就算否认,就算装不明白,也无济于事了,她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沈妤。 那眼神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孩子会拥有的,既诡谲又阴冷。 “既然你知道了,那你就只能…去死啊。” “哦,不行。如果你出事的话,爸妈一定会怀疑我的,我好不容易才有了幸福的家庭,绝不容许被任何人破坏。” “那怎么办呢?” “这不能怪我,只能怪你撞到了枪口上。” “你就一辈子疯疯癫癫、痴痴傻傻吧。” 楠楠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空气中幻化出了一道人形,但没有人能看得见。 沈妤同样如此,她只能感受到阴冷的气息越来越浓,同时聚集在楠楠的身后。 她面色严峻,调动全身的修为,快速地掐指,手型变换,最后,她猛然在茶几上重重拍了一下,“成。” 楠楠面色突变。 原因无他,只因感受到了客厅内有一道铺天盖地的枷锁,正在向她的周边迅速接近,同时空间越来越小,俨然有把自己困住的趋势。 这时候,她终于明白,沈妤为什么会在客厅内四处乱走了,早在那时候她就已经布好了阵法,就是为了防止自己逃跑。 “你到底想干什么?” 联想到胡天一和俞鸿把钱敏带出去的行为,她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开口道,“你是胡天一专门请来对付我的?” “他早就开始怀疑我了?” 除了这个理由,她根本想不到别的,“他凭什么?凭什么啊?” 沈妤压根没有管楠楠说什么,她凝神屏气地控制着阵法,很快便把范围缩小到了一米宽一米长,“为什么不投胎呢?为什么非要夺舍呢?既然你自己放弃了转世重生的机会,那就不要怪我了。” “不,不是这样的。”见法阵即将要锁住自己,楠楠发出了惊恐的叫声,“我根本就不是夺舍,是她主动让我上身的。一旦我死了,她也就活不了多久了。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查。” 好不容易有了这样优渥的生活,有一个宠爱自己的母亲,她一点也不想放弃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我没骗你。” 沈妤的动作蓦然停住,她闭上眼,在楠楠放任的情况下,她的确感受到了一道特别微弱的气息。 她又认真地辨别了一下,这气息并不像是受到压迫的样子,像是在主动给人让路。 楠楠说的竟然是真的?! 沈妤有些不明白,“既然你想要活下去,为什么你要搞出一些灵异事件,来让他们夫妻陷入恐慌呢?” 楠楠见沈妤没有继续动手的打算,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连忙解释道,“是这样的,家里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进来一些没灵智的小鬼,为了它们赶出去,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力道,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等我彻底拥有这个身体后,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把他们当成亲人,我是绝对不会害他们的。” 看着楠楠言辞恳切的模样,沈妤有些头疼,感觉事情有些不好办了。 要是对方是个穷凶恶极、十恶不赦的,可事实情况和想象中的完全是两个样。 愁。 见沈妤迟疑,楠楠立刻察觉到了自己的生机,“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她让给我的,我们两个人能有一个人好好的活下去,难道不可以吗?” “姐姐,求你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等我彻底控制了这幅躯体,就一切回归正常了。”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依旧零点 第31章 傻孩子 沈妤见她楚楚可怜,百般求情的模样, 突然眯起了眼, 她的问题无比犀利, “胡叔叔说过,你是第二次被收养了。至于上一户收养你的人家, 已经全部葬身在大巴底下。这你要和我怎么解释呢?” 一面之词, 她实在是不敢信。 楠楠闻言, 眼中再度翻滚着狠厉,“那是他们该死。” 说这句话时,她的身体都在颤抖。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又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楠楠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顶上的吊灯开始变得闪烁不定, 她流下了泪,“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那禽兽一次次喝醉酒,罔顾我的身份, 他猥.亵我,我生不如死啊。”这大概是天底下最荒诞不羁的丑闻了,没有一个父亲能做出这般猪狗不如的事, 不, 他根本配不上父亲这个称呼,“而我妈呢?她明明知道,却因为害怕而不敢阻止、不敢报警,甚至到最后麻木帮他收拾烂摊子,她虽然不是凶手, 但她却是帮凶。” “最后我病死了,凭着满腔的恨意,我又留在了人世间,我想亲眼看到他们悲惨的下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瞑目。” “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竟然去福利院又认养了一个女孩子,也就是楠楠。从楠楠进门起,我就知道她会经历跟我一样的遭遇,我同情她,我可怜她,我更心疼她,但是我没办法救她。只经历了一次,楠楠的身心就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精神极度萎靡,而她也是在这时候发现了我,更把身体的所有权给了我。” “我承认,他们是我害死的,可他们死得其所,像这样的畜生,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既然法律并不能让他们受到制裁,那为什么我不可以亲自出手呢?” “姐姐,你说呢?” 沈妤听着楠楠的话,只觉得头皮发麻,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真的特别珍惜这个家庭,他们弥补了我很多缺失的东西,真的把他们当成了我的父母,求求你不要把我最后的希望夺走好不好?” 越缺什么就越珍惜什么。 楠楠就是这样的真实写照。 “我说的话你要是不相信,尽管去查。但凡我撒了谎,我就任你处置,绝无怨言。” 沈妤能感受到,楠楠说的都是真的,可她实在没办法替胡天一夫妇做决定,考虑了很久,她低低地叹息一声,“至少胡天一那里是瞒不住的,我也不能为了你瞒着他。他们也是受害人,也有知情的资格,所以我会把所有的情况和他们说清楚,至于他们如何选择,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楠楠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无比。 她大约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闭上眼,她缓缓托起双手,一颗灰蒙蒙的鬼珠便出现在她的手里,“我不想让他们亲口来告诉我结果。”于她而言,实在是太残忍了,“如果他们觉得我可怕、再也不想见我的话,直接把这鬼珠捏碎吧。” “谢谢,请你帮我带一句话,这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如何都谢谢他们。” 这楠楠相当于交出了自己的命。 不知道为什么,沈妤握着鬼珠的手沉甸甸的,她撤去了阵法,嗓音低沉,“你去看动画片吧。” 楠楠猛然抬头,她眼里含泪地点了点头,旋即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视。 动画片虽然很好看,但她根本看不进去,只能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自己的最后的结局。 沈妤见她消失,立刻给俞鸿打了电话,电话接通后,“你们不必去了,情况我都搞明白了,快点回来吧,有些决定需要他们夫妻做。” 正在开车的俞鸿一脚刹车,立刻掉头。 钱敏有些懵,“咋了?这是不去了的意思吗?怎么就掉头了呢?刚刚是谁打的电话?是楠楠发生了什么事吗?” 胡天一目光灼灼地盯着俞鸿。 “俞叔叔,你把扩音打开吧,我来和他们说。” 俞鸿二话不说就把手机递给胡天一,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在胡天一的肩膀上拍了拍。 接下来,钱敏听到了这辈子听过的最好听的笑话。 这笑话真好笑。 笑到最后,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俞鸿刚刚开车的速度很慢,且开了没有多久,所以距离家里并没有多远。 当沈妤把事情的原委都讲述清楚后,车就已经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家门口。 他秉着呼吸,不敢出声打扰两人。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俩商量好的,可是为什么不跟我说啊?”钱敏声音里带着痛苦,“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孩子吗?她把我们给她的所有钱都攒了起来,说要给我们买礼物,在路上碰见小动物受伤都会难过半天的孩子,她那颗赤子之心,你真的感受不到吗?你这样的行为真叫人伤心。” 一个人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但是能够感受得到的,钱敏下了车,一路狂奔地回到了家。 她气喘吁吁地在客厅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接过沈妤手里的鬼珠,忐忑的推开了楠楠的房门。 楠楠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子,见到钱敏,她立刻低下了头,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怪他们的。 钱敏一步一步地靠近楠楠,她郑重地把鬼珠放到楠楠的手中,“傻孩子,这么重要的东西要自己保管好。” 说完,她把楠楠搂到怀里,泣不成声,“我是你妈,你是我的孩子,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也不会抛弃你,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楠楠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瞬间,她真的觉得,能碰上钱敏,就算吃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 “妈。” 门口的胡天一眼角同样含泪,他装作不经意地擦了擦,悄悄地回到了客厅。 他一本正经的看着俞鸿:“你有认识的律师吗?我想咨询一件事。死人还能给他判刑吗?” 俞鸿:“……” 死乞白赖要抓鬼的是他,现在给孩子要出去的人也是他,真善变,“还是别折腾这些了,人死都死了,别让孩子永远记得这些。” 胡天一闻言,有些遗憾,他又偏头看向沈妤,“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好好的活着吗?” 沈妤:“……” 这瞬间她的想法和俞鸿高度相似,不过她也很欣喜最后的结果,“她自己就能好好的活着,只是时间问题。” 胡天一终于放下了心,在原地踱了几步,他又忍不住回到了楠楠的房间外。 他的嘴角终于又挂起了久违的笑意。 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么么么哒 第32章 诬蔑 胡天一解开心内的疙瘩后,对沈妤那叫一个感激涕零。 他险些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 若真是如此, 胡天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见钱敏与楠楠始终在卧室内谈心, 没有出门的欲.望, 他凑到沈妤的身旁,真心实意开口道, “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 但凡是你想要的, 我都会满足你。” 他们夫妻十分的佛系,不在乎身外之物,所以他表现的格外真挚,“真的。” 沈妤瞥了俞鸿一眼, 果断地开口道,“钱,我想要钱。” 胡天一:“……” 在他看来,像沈妤这般有能力的人, 最不爱的就应该是钱了。 没想到,万万没想到啊。 “你想要多少?” 尽管心内腹诽,但他脸上没有表露出半分, 不管对方要多少, 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都会尽量满足。 谁叫自己欠了对方人情呢。 沈妤笑容满面地指了指俞鸿,“这笔钱俞叔叔帮我全权保管,至于要多少,你问他就行了。” 有了这笔钱, 建设第一所学校就有了希望,那也意味着距离她完成系统任务又更进了一步,见胡天一的神情瞬间变得匪夷所思,她连忙补充道,“别怀疑,我说的都是真的。” 胡天一:“……” 俞鸿心情同样大好,见胡天一正要开口询问,他连忙打断对方,“行了,既然事情已经圆满解决了,那我就先送沈妤回学校,至于酬金的事,咱俩再找个时间慢慢的详谈。”顿了顿,见胡天一不死心,他又添了一句,“明天是开学的第一天,所以学校里有许多工作等着我回去安排,沈妤也得熟悉熟悉班级。” 胡天一:“……那好吧。” 他倒没觉得俞鸿会狮子大开口,只是有些好奇,这一老一小神神秘秘背着自己在干些什么。 “需要我送送你们吗?” 俞鸿连忙拒绝,“钱敏和楠楠的情绪还需要靠你这个当家之主去安抚呢,你就留在家里好好收尾吧。” 说完他便带着沈妤离开。 沈妤回到教室时,刚好赶上大扫除。 分配给她的任务是擦窗,同组的是另一个女生,赵景甜。 赵景甜身材矮小,就算踩在桌子上,也经常擦不到高处的玻璃,而沈妤身材高挑,见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连忙分担了她的活。 女生间的友谊开始的很简单,很快赵景甜便轻轻热热地和沈妤说起话来。 两人一交流,发现还都是一个宿舍的,顿时更加亲近。 当初在门派时,她的地位十分高超,真心实意的朋友寥寥无几,而每个接近她的人要不就是为了利益而刻意巴结,要不就会战战兢兢。 这瞬间,沈妤再次有了新奇的感受。 大扫除之后,任务就更加简单,班级里的男生被安排去搬书,而班级中的女生则是分发书籍。 忙活了一下午,教室里才彻底有了新学期的味道。 * 沈妤适应性很强,她热爱学习,态度平易近人,还有长得漂亮,不仅招男同学的喜欢,也招女同学的喜欢。 才刚开学一个星期,就和大家融成了一片。 这让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陆瑶,咬碎了一口牙。 陆瑶一直以为,生活在农村里的沈妤,一定是没见过世面的,但万万没想到,无论同学说什么,她都能接上话,甚至举一反三,引起大家的热烈追捧。 而自己呢,心高气傲惯了,不愿意放下架子去讨好同学们,所以混的反而还没有沈妤好。 这一反差让陆瑶深切地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大错特错,如果沈妤改变主意回到了陆家,那爸妈的心也会像同学们一样,越来越往沈妤的身上偏。 有了这点认知,陆瑶的心也是越来越惊恐。 周六上午的小测结束,沈妤和赵景甜相携回到宿舍。按照市中的规矩,学生每周周六都可以回家,在周日晚自习前回到学校就行。 所以她们要简单地收拾一下自己的衣服。 宿舍的门虚掩着,并没有合上。 当沈妤正要推门而入时,嘈杂的房间内传来了两道清晰的声音。 “婉婉,沈妤不在,你还是别去翻她的东西了。回头要是什么都找不出来,那咱俩怎么和沈妤交代啊。” 说话的人是陆瑶,她的声音里带着丝丝恳求的意味,“算我求你了行吗?说实在的,这笔钱我并不是很在乎,就算真的被她拿了,那就拿了吧。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戳破了多尴尬。” 陆瑶是真的有些着急。 她本来只想悄悄地散布一些谣言,来破坏沈妤在大家心里的形象,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婉婉竟然会这么上纲上线,光明正大地就翻起了沈妤的柜子。 万一事情闹大了,她该怎么收场? 被称呼为婉婉的女生是个暴脾气,“那怎么能行?就算你家有钱也不是这么白糟蹋的。沈妤家里穷,那她拿你钱就有道理了?今天白天只有她一个人回来过宿舍,不是她拿的钱还能是谁拿的?” “你呀,就是太好说话了。反正我是不允许手脚不干净的人和我们住在一个屋檐下的。” 赵景甜担忧地看了一下沈妤的脸色。 突然听到了这样的对话,她也并没有怀疑沈妤。 毕竟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她知道沈妤的品性,也知道沈妤绝对不会做出这样丢人的事情。 “我们还要进去吗?” 沈妤一点儿也不慌张,只是挑了挑眉。 陆瑶看自己格外不顺眼,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了。 只是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和陆瑶素未谋面,在学校里也没什么纠葛,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不慌不忙地推开门,见自己的柜子被翻得七零八落,再好的脾气也不禁有些恼火,“你们在干什么?” 赵景甜忍不住捂住嘴,柜子里的东西有一半被搬到了床上,还有小部分落在地上,甚至上面还有脚印,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这样乱动别人的东西,这也太过分了。 她正要替沈妤打抱不平,那婉婉就嚷嚷起来。 “陆瑶丢了五千块钱,沈妤,平时看你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背地里还会做出这样鸡鸣狗盗的事情。一个宿舍总共就六个人,我一直和陆瑶在一起,而另外两个还没回宿舍,今天早上最后一个离开宿舍的是你,中途回了一趟宿舍的也是你,你倒是给我解释啊。” 陆瑶心里有些发憷。 她真的只是想抹黑一下沈妤,一点儿也没想当面吵起来。 手掌忍不住攥得紧紧的,她拼命地开口,“算了算了,就这样吧。” 而就在此时,另外两名舍友,也有说有笑地回来,感受到宿舍里凝固的气氛,脸上的笑意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她们大气也不敢喘,只安静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 婉婉甩开陆瑶的手,她继续在沈妤的柜子里寻找着。 沈妤也不阻止她,就这么安静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 陆瑶怕被发现端倪,便不敢再劝。 她知道沈妤并没有偷钱,所以婉娩注定找不到这笔赃款,她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该怎么平和的收场。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婉婉在小包的夹缝中,真的找出了五千块钱。 这下她顿时有了底气,先把五千块钱塞到陆瑶的手中,同时开口道,“人证物证都在,现在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陆瑶:“……” 她怎么也没想到,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沈妤还偏偏真的有五千块钱。 手里的钱沉甸甸的,更有些烫手,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甚至想把这钱丢了。 这下,那收拾行李的两人也不忙着收拾行李了,她们的视线在陆瑶和沈妤的脸上来回移动。 当然也想等着最后的结果。 偷钱,性质极其恶劣。 赵景甜见到那五千块钱,不由得愣了,她偏头看向沈妤,见她后背挺得直直的,丝毫没有被戳破后的窘迫与难堪,一时间,她对沈妤也充满了信心。 “谁规定沈妤就不能有钱了?你说这五千是陆瑶的就是陆瑶的?真是荒唐。” 沈妤心内涌过一阵暖流。 她和赵景甜充其量也就一个礼拜的交情,没想到对方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愿意替自己说话。 沈妤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走到陆瑶的面前,一字一句问道,“你真的丢钱了吗?” 陆瑶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沈妤和不苟言笑的陆西泽真的很相像,这一点让她有些沮丧也有些不甘。 本想否认直接把事情翻篇,但鬼使神差地,她点了点头,直视沈妤的眼睛,“我真的丢钱了。” 沈妤又最后确认了一遍,“你确定吗?” 此时此刻陆瑶已经没有了后路,否认刚才说的话就是自打脸,她只能咬着牙关点了头,“对。” 沈妤抿了抿唇,干脆利落地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这手机让其他人有些看傻眼。 不是说沈妤家很穷吗? 随随便便掏出一个新款手机,看来也穷不到哪里去。 沈妤压根没有心思去猜测她们的想法,她直接给贺俊生打个电话,“老师,宿舍里发生了一些事情。需要您出面来处理一下。” 贺俊生自从被校长提点过后,对沈妤那叫一个上心,此刻接到她的电话,听到这样奇怪的要求,他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妤三言两语便讲清楚了情况,“陆瑶丢了钱,他们怀疑是我丢的,我身上有钱,他们怀疑这笔钱是我偷的。”不给贺俊生反应的机会,她继续道,“老师,这件事情很严重,事关双方的名誉,希望您能够及时联系陆瑶的家长,让她尽快到学校来一趟。至于我父母,我会让他们马上赶来。” 贺俊生听到了沈妤斩钉截铁的话,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好。” 这样的事情本来就要通知家长,倒是没什么为难的,思来想去,他又干脆把这件事告诉了校长。 而宿舍紧绷的气氛,在沈妤这一通电话下,消散了不少。 婉婉有些错愕。 她万万没想到沈妤会这么果断,一时间她甚至动摇了自己的心,开始怀疑起陆瑶来。 平心而论,如果是自己受了冤屈也会选择这么做。 咬了咬嘴唇,婉婉始终保持着沉默,她蹲下身,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擦干净。 如果真的冤枉了沈妤,那自己的做法的确是太过分了。 赵景甜眼里出现了星星眼,这沈妤的行为简直是太炫酷了,她冲着陆瑶轻轻哼了一声。 陆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她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仔细观察,还能够看到在不停地颤抖。 她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真的只是希望破坏沈妤在同学心目中的形象而已,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就闹到要见家长的地步了呢? 陆瑶嘴唇嗫嚅,她想说些什么,但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 一想到双方父母见面的场景,她连想死的心都有。 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绝对不会干这么愚蠢的事情。 陆瑶攥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强颜欢笑道,“希望老师能够替我们查明真相。” * 自从邓湘瑜挂断贺俊生的电话后,心情就十分的糟糕。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换了套衣服,便匆匆地出门。 巧的是,陆西泽也回了家。 见邓湘瑜神色不愉,他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是他吹嘘,邓湘瑜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本事,能让她这么匆忙,他还真有些好奇,“需要我帮忙吗?” 邓湘瑜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把班主任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她恼火道,“这么点大的事情还特意把我们请过去,我教的孩子我不清楚吗?就咱们这样的家境,她会污蔑人吗?现在她还不知道委屈成什么样子了,我这当妈的,非要给她去撑场子不可。” 陆西泽思忖片刻,觉得邓湘瑜说的话有道理,他把手中的文件放到一旁桌子上,“刚好我今天也不是很忙,就跟你一起过去看看。” 邓湘瑜点了点头,“走。” 就在两人即将到达市中时,邓湘瑜又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 挂断电话后,邓湘瑜的态度更加不满,“什么玩意儿?竟然还闹到了校长那里去。听贺俊生这话的语气,这是已经拍定了咱们家孩子污蔑人了呗。我倒是要去会会,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 这回,就连陆西泽脸色也沉了下来。 车子一路驶到了行政楼,停稳后,陆西泽与邓湘瑜一前一后上了楼。 校长办公室的门正敞开着,里面隐隐有着说话声,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便直接进了办公室。 此刻校长办公室内非常热闹。 除了校长和贺俊生外,沈妤宿舍的女同学一个不落,外加沈母和周月。 此刻,沈母正在低声宽慰着沈妤,“别害怕,妈在这里呢,咱们行得正立得端,不怕别人诬蔑。”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怀疑过沈妤会偷钱。 开玩笑,能眼睛眨也不眨就捐出去五十万的孩子会去在乎那五千块钱吗?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正说着话,沈母听到门口的动静,不由得抬起了头,当见到陆西泽和邓湘瑜夫妇,她整个人直接懵了。 下一秒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她的视线立刻落在陆瑶脸上,身体带着微微的颤意。 沈妤是邓湘瑜的亲生女儿。 那陆瑶,也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一瞬间,沈母心里百感交集,五味陈杂,她试图让自己收回视线,但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她把陆瑶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眼睛也逐渐红了。 从陆西泽登门起、并告诉她陆瑶不愿意回家,沈母便再也没有主动提起过陆瑶,甚至也没有想见对方的想法。 没有想法,但不代表她不惦记。 说心里话,毕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关心呢?!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二人相见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陆瑶感受到沈母格外火热的目光,不由得憎恶地瞪了她一眼。 旋即三步并作两步,向着自己爸妈的方向跑去。 沈母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刚才有多欢喜,此刻就有多难过。 沈妤见沈母情绪骤变,她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见到陆西泽后,心里一下子明白了所有。 连之前想不明白的问题,此刻都想明白了,怪不得陆瑶会这么讨厌自己,这么针对自己,原来她就是沈父沈母的亲生女儿。 见沈母失魂落魄的,沈妤并没有心理落差,她知道这是人的正常反应。 她轻轻地在沈母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由远及近的陆西泽和邓湘瑜表现并没有比沈母好多少,他们万万没想到,事件中的另一人竟然是沈妤。 沈妤会偷钱吗? 陆西泽心里迅速的给出了否认的答案,如果是为了钱的话,她直接回陆家,那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陆瑶污蔑人了。 在场所有人的想法,奇迹般的统一。 俞鸿见人齐了,怜惜地看了一眼沈妤,立刻开腔道,“陆瑶,你说沈妤偷了你的钱,你有什么证据吗?” 在俞鸿心里,沈妤神通广大,根本不该受到这样的侮辱,所以,问陆瑶的问题,不免带着偏向性。 陆瑶是真的退无可退了,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孤注一掷,委屈道,“沈妤的家境根本就不好,她家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拿出五千块钱给她当生活费呢?” 其他的高中生,一周能有几百的生活费,就已经很了不得了,“你怎么不问她这笔钱是哪来的?偏偏要问我呢?这不公平。” 俞鸿蹙了蹙眉,他缓缓站起身,“因为我知道她这笔钱是哪来的。” 这话石破天惊,把所有人砸得里焦外嫩。 因为谁也想不出沈妤和俞鸿究竟会有什么关系。 陆瑶听到这话愣住了。 她突然想起报名那天,班主任接到校长的电话时,就提到过沈妤。 俞鸿又继续道,“沈妤私下里帮了我一个大忙,所以她得到了一笔天价酬金,但她只拿走了五千。所以啊,这五千是我给她的。” 并不清楚沈妤愿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透露自己的能力,所以他干脆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模糊了钱的来源,但肯定了她的功劳,“现在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沈母:“……” 听到那天价两个字,她整个人就不好了。 她越来越感觉沈妤是个福娃娃,到哪里都有钱挣,而且挣得越来越多。 高兴的同时,这也让她有些挫败。 陆瑶:“……” 她实在想不到,一个乡下丫头而已,能帮到校长什么忙,她有心想指责校长说谎话,但她知道,就算说出来也没什么用。 此时此刻只能够一口咬死,“可是我真的丢了钱。” 冷静地分析了一下情况,陆瑶心稍稍的安定了些,“就是这样,宿舍从头至尾没有其他人去过了。” 沈妤见她眼神闪烁,始终不敢看向自己,便知道她这是谎话连篇,她从来没有针对陆瑶的意思,但对方既然犯到了自己手上,也没道理心慈手软。 她偏头看向邓湘瑜,礼貌地开口询问道,“陆瑶带了多少钱来学校,你这个当妈的应该很清楚吧。” 邓湘瑜虽然不明所以,但却下意识地回答道,“现金应该有一万左右吧。” 平时给陆瑶的零花钱很多,她并不会过问,但这回开学,她怕陆瑶身上带太多的钱会不安全,所以便问了一嘴,“怎么了?” 沈妤点了点头,她说的话掷地有声,“这笔钱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丢的,我觉得谁都有偷钱的机会。既然如此,干脆所有人的柜子一起来检查一遍。” 冷冽的目光落在陆瑶身上,“包括她。” “这样才公平,大家觉得呢?” 赵景甜不假思索地就附议了沈妤的话,“我没意见。” 话音刚落,包括婉婉在内的其他三人,不约而同地应声。 既然都是清清白白的,也就不在乎搜一搜,反正也没什么重要私密的东西。 唯有陆瑶,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惨淡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零点见! 第33章 转学 钱究竟有没有被偷,没有人比陆瑶更清楚。 如今的她, 悔的肠子都青了。 真的, 她怎么都想不通, 明明计划好的事情,怎么突然间就闹得这么大? 让人根本下不来台。 如果沈妤没有问妈妈, 她到底带了多少钱, 那自己一口咬死带了一万五, 根本没人知道。 可偏偏沈妤问了。 这让她想编造个理由,都别无他法。 陆瑶的头不禁垂了下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想到接下来的场面, 怎么会不害怕? 俞鸿并没有顾及陆瑶的心情,其他四位同学都已经答应了,陆瑶的意见,其实并不是很重要。 他思考了一下, 沉着冷静道,“为了避免争论,咱们一起去宿舍, 我会安排一个人当着所有人的面以一一搜。” 陆西泽始终观察着沈妤和陆瑶的神情。 前者始终落落大方, 除了被污蔑有些愤懑外,不见任何心虚之色。 而后者,则是相反。 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如果当着所有人的面,找到了那一万块钱,事情传出后, 他陆西泽的脸都不要了,他突然出声道,“唉呀,等一下。”他偏头看了一眼邓湘瑜,耸了耸肩道,“其实我也悄悄地给咱女儿塞了五千块钱。” 听到这话,陆瑶既松了口气又不敢面对陆西泽。 她知道,爸爸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他已经知道了一切,所以才会为了陆家人的面子而撒谎。 陆瑶忍住哭的**,对着邓湘瑜撒娇道,“爸爸不让我说,所以我就没敢告诉你。” 俞鸿冷笑了一声。 在陆家人眼里,五千块钱算什么?还需要悄悄的塞吗? 他们也只是在给这件事情蒙上一层遮羞布而已。不管陆瑶的身上有多少钱,他们都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 这样的道理,除了婉婉、赵景甜这样的学生看不明白外,沈母、周月、沈妤没一个不懂的。 周月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她的眼眶肿肿的像是哭过了一场,此刻听到了这样不要脸的对话,她的坏脾气终于被引爆了,“甭管钱到底丢了没?但陆瑶污蔑淼淼这事是板上钉丁的,所有人都瞧着呢。是不是该让陆瑶道个歉,否则下一回要是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态度依旧那么横,又该怎么办呢?” 一旁的婉婉听到了周月的话,一张脸臊得通红,此刻她也想明白了,自己被陆瑶那三言两语哄得当了枪使,她咬着牙走到沈妤的面前,道歉道,“对不起,我也错了,我不该乱翻你的东西。” 沈妤虽然有些恼,但没想着和婉婉计较。 对方这性子,说好听点是直爽,说难听点就是没脑子,倒是没什么坏心眼,“没关系。” 婉婉松了口气,道了歉,她的心里就好过了一些。 她默默的退到了角落里,不再说话。 这样的情况也轮不到她说话。 而陆瑶见状,一张脸迅速涨得通红,她忍不住看向邓湘瑜。 其实她一点也不想道歉。 邓湘瑜早在陆西泽发声起,就变得有些呆滞。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心目中的好女儿,竟然会使小手段污蔑别人,尤其是对象还是沈妤,这让她对陆瑶所有的好印象全部破灭。 她追求完美,所以对待女儿也同样如此。 她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以至于压根没有看到陆瑶求情的眼神。 一旁的陆西泽见自己已经给了陆瑶台阶下,但对方依旧冥顽不化,心里的失望越攒越多。 当初他之所以不喜欢沈妤,就是觉得沈妤的行事作风完全没有陆家的风骨,但现在陆瑶的所作所为却还比不上沈妤。 他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既然做错了事情,那就道歉。” 这话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陆瑶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她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让她向沈妤道歉,无异于是在羞辱自己,可她不得不这么做,“对不起。” 她的声音小得可怜,兴许只有自己能够听得到。 道完歉后,陆瑶死死地咬着嘴唇,铁锈味在口腔内弥漫。 一旁的陆西泽又发话了,“五千块钱而已,就不要搅得大家都心神不宁了,我看也没有必要继续查下去。” 陆瑶虽然污蔑了人,但这样说来,也可以替她保留最后的尊严,“你觉得呢?” 说道最后一句,陆西泽正襟危坐,气势逼人。 俞鸿本想据理力争,但看到陆瑶可怜兮兮的脸庞、又想到陆西泽的身份,干脆放弃了这样的想法,“既然如此,那大家就散了吧。” “被偷钱的”不计较了,被冤枉的也解开误会了,那的确没什么继续争论的必要。 陆西泽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缓缓地站起身,“你们都跟我回家。” 邓湘瑜与陆瑶都有些六神无主,听到这话后,下意识地跟在陆西泽的身后。 等走出校长办公室、回到车内,陆西泽的脸色一下子黑沉如炭,“陆瑶,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陆瑶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最重要的是,用就用了,拙劣的一戳就破。 陆瑶的脸色本就惨白如纸,听到这话更是不堪其重,羞耻、绝望、痛苦各种各样的情绪交织,大脑一阵阵的眩晕。 “我会安排人帮你办理转学手续,以后你就不用到一中来上学了。” 听到这样的安排,陆瑶呼吸一滞,昏厥了过去。 而另一边,沈母也不再惦记着陆瑶,第一次见面,这孩子就已经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以前的沈妤虽然跋扈,但她所有的情绪都漏在表面,从不会背地里使坏,而陆瑶看着温柔娇小,但心思实在太深。 就这样吧,淼淼为他们放弃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她也只需要记得沈妤一个女儿就行了。 而沈妤则是凑到周月的身旁,“大嫂,你这眼睛肿的和核桃一样,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顿了顿,尽量以最平和的语气说话,“你告诉我,我看看我有没有能力来解决。” 周月的眼泪一下子决堤了,她语无伦次地开口道,“我怀孕了。” 沈妤并没有意外,毕竟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有声张,“这是好事情啊,你哭什么呢?” 周月摇了摇头,她双手紧紧攥着沈妤的衣服,像是在寻找依靠,“医生说这胎儿不行,要让我尽快流掉。” 这是她盼了很久的孩子,医生的判定却晴天霹雳。 沈妤:“???” 这不可能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么么哒 第34章 大善大恶 沈妤眉头紧锁,她沉声问道,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周月眼泪越擦越多, “不可能的, 我特意挂了专家号,听说还是市里鼎鼎有名的医生。她看了我的单子很久, 才给出的结果。” 所以此刻, 她心如死灰。 “她还说, 耽误的时间越久,对我的身体损伤也就越大,你说我怎么忍得下心?” 沈妤直觉有蹊跷,但一时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她提议道,“那咱们再换个医院重新做一次检查,万一这回结果就好了呢?庸医误人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周月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我就是想做个最全面的检查, 才去了市里,其他医院,就算孩子真的得了病, 也不一定能看得出来。何必白忙活一场呢?” 沈妤抿了抿唇, 陷入了沉思。 沈文正是她名义上的大哥,这孩子也就是她名义上的侄子,于情于理都不该不管,良久她开口道,“大嫂, 那咱们还去市医院重新再做一次检查,这回我陪你去。你看行吗?” 泪眼婆娑的周月立刻止了哭腔,对上沈妤格外镇定的目光,她的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小姑子不简单,既然她一直强调这孩子没有问题,那她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是医生误诊了呢?! 一时间,周月的心脏“噗通、噗通”直跳,她咬了咬嘴唇,“行。” 不仅是对自己负责,也是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事关重大,沈妤不敢耽搁,她当机立断道,“刚好我放假了,现在立刻去。” 沈母心情也不是特别好,她盼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孙辈,却没想到对方根本连出生的机会也没有。 最重要的是,儿媳已经很伤心欲绝了,她不能表现出任何想法,以免增加对方的心理负担,去医院重新做检查,要是误诊了,皆大欢喜,但要是一样的结果,这不是往人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吗? 她不知道儿媳还能不能承受的住。 正想规劝,但见到周月期盼的眼神,她心内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好。刚好今天是专家坐诊,还能碰上她。” 沈妤和赵景甜打了一声招呼后,便带着沈母和周月匆匆往市医院赶。 刚刚还吵吵嚷嚷的办公室,一下子变得寂静无比。 贺俊生见双方家长都已经离开,连忙对着剩下的学生道,“至于陆瑶丢钱一事,就别往外声张了。你们也回宿舍,继续收拾衣物回家去吧。”知道小孩子最碎嘴、也最八卦,他又添了一句,“要是被我听到了什么风声,你们可是要负全责的,知道了吗?” 被这么一吓唬,包括赵景甜在内的四位女同学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噤声,随后争先恐后的保证。 “老师,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我也是。” “我发誓我不说。” 贺俊生沉着地点了点头,“行了,你们去吧。” 四人并排走在走廊上,突然一个人开口问道,“我还是有些弄不明白,莫名其妙丢失的五千块钱就不找了吗?就算陆瑶家真的有钱,那也不该这么糟蹋吧。” 赵景甜耸了耸肩膀,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道,“你们真是一群呆子,竟然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状况。陆瑶根本就没有丢钱,她也只是污蔑沈妤的。她爸爸那样说话,只是成全了她最后的脸面而已。” 婉婉愣住了,双腿像灌了铅似得怎么也走不动。 她牙齿紧紧咬着嘴唇,“我可真是个傻子。” 赵景甜翻了个白眼,冲着婉婉刚才主动道歉这一行为,她提醒道,“你当然是个傻子,每次都挡在陆瑶的面前,听她的吩咐横冲直撞。以后可不要傻乎乎地被人当枪使了。” 婉婉:“……” 听到这话,她有些憋屈,又有些无法反驳。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一周内发生的种种,最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呐,等下周,我给沈妤带份小礼物,弥补我愧疚的心吧。”她顿了顿,一张脸胀得通红,话说到最后越来越别扭,“你们可不要讨厌我,你还要帮我在沈妤面前说说好话。” 赵景甜忍不住笑出声。 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婉婉有些可爱。 “没关系的,沈妤从来都不会在小事上计较。” 回头等再见到沈妤了,赵景甜觉得自己一定要八卦一下,沈妤和校长的关系。 四人说说笑笑地离开了行政楼,收拾好衣服后,坐上各自家长的车。 * 到了市医院,周月轻车熟路的挂号,旋即三人便开始了长长的等待。 离开学校时,周月的神情勉强称得上放松,但此刻在医院,她牙关紧闭,浑身紧绷,像是犯人在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沈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笨拙地安慰道,“我们老两口从来没有给你们任何压力,孩子这东西也讲究缘分,顺其自然就好了。如果真的那么不幸,好好的做好小月子,别让身体留下任何伤害。” 周月闻言,眼眶一酸。 说真的,能有这样开明和为自己着想的公婆,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妈,我知道了。” 声音哑的厉害,她缓缓站起身,“我先去趟卫生间。” 沈妤见她状态不是特别好,怕发生意外,连忙跟上,“嫂子,我和你一起去。” 卫生间离得并不是很远,沿着路走到尽头并左拐就到了,沈妤和周月正要进去时,被一个男人拦了下来。 他笑容诚恳,客气地请求道,“我老婆去卫生间已经有二十分钟了,我在这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人出来。能不能麻烦你们进去的时候看一看问一问,她大着肚子,我实在是担心。” 周月是个热心人,见男人又是个疼老婆的,立刻就应了下来,“你老婆叫什么名字?我帮你喊一喊。” 男人立刻报出了老婆的名字,“尹林林。” 周月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随后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虽然不算很大,但各项设施都十分齐全,周月不好意思喊人,便一个挨着一个推门看,只有最后一个门是锁死的,她试探性地敲了敲门,“是尹林林吗?” 里面沉默了许久,才传出了应声。 周月见她情绪低迷,忍不住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你的老公在外面很着急,如果没什么情况的话,你自己出去和他说一声。” 话音刚落,门应声而开,露出了一张憔悴的脸,尹林林强颜欢笑道,“谢谢你。” 周月见任务已经完成,便推开了旁边的门,同时对沈妤道,“我肚子不是很舒服,可能要一会儿时间。” 沈妤点了点头,此刻她的视线落在尹林林身上。 刚才她就已经注意到了,门内没有穿裤子的动静,是直接开的门,这也意味着,尹林林是故意避到厕所来的。 她想了想,又多嘴地问了一句,“你真的不需要帮忙吗?” 尹林林停住脚步,她忍不住看向沈妤。 虽然沈妤的穿着较为普通,但她通身有一股莫名的气场,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这样的人大概会比较大方。 尹林林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斗争,良久,她的眼底氤氲着一层希望之色,同时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能问你借一点钱吗?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给你的。”这么莫名其妙的和陌生人借钱,实在是冒昧,她也是第一次干,所以心里很忐忑,“不借也没关系的。” 说到最后,声音里隐约带出了哭腔。 沈妤眼神顿时亮了。 她能看得出来,尹林林不是骗子,她的确有难言之隐,稳了稳心神开口道,“你要借多少钱?又要做什么?” 尹林林并没有先回答沈妤的话,她咬着嘴唇,难以启齿,“我想要借五千,可以吗?” 她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自己的身份证,“你可以记下我的名字和住址,我真的不会骗你。” 五千啊…… 沈妤有点失望。 不过她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好巧不巧,她的身上的确有五千块钱。 沈妤干脆利落地从包中掏出钱,直接塞到尹林林的手中,“你直接拿着吧,不用还给我了。出门在外谁都有难的时候,你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开心一点,对孩子的发育也好。” 尹林林其实是很难过的,但见到沈妤的举动,她错愕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其实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但万万没想到,沈妤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竟然真的把钱给她了。 一时间,她心里有些五味陈杂。 “你不怕我是骗子吗?” 尹林林紧紧捏着那五千块钱,这钱沉甸甸的,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沈妤自信地摇了摇头,“你老公还在门外等你呢,快去吧。” 尹林林听到你老公三字,身体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脸上的感激也瞬间变成了苦笑,她郑重其事地把五千块钱塞到包的最底下,又铺上了一层杂物做掩饰。 做完了这一切,她才犹豫不决的问道,“你觉得,为了孩子,真的要连自己的底线也放弃吗?” 问完后,尹林林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 这小姑娘一看就没成年,还在读书,很可能连恋爱都没谈过,自己竟然和她谈论孩子的问题。 沈妤闻言,大约猜到了些什么。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神情变得格外严肃,“你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又何必来问我呢?撇开孩子、撇开其他的因素,一个人要是连底线都没了,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分别?” 尹林林终于听到了和自己一致的言论,不禁有些如释负重。 她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真切起来,“你说的对,人都是要为自己而活的,为了其他因素一辈子郁郁寡欢,那也就违背了来世上走一遭、好好活着的初衷了。”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等我手头宽裕了,我就把这笔钱还给你。” 面对着尹林林执着的目光,沈妤败下阵来,她拿出纸笔,抄好自己的名字、住址,随后递给尹林林,“加油。” 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大多都是有良知的,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接受这样的馈赠,而沈妤帮助他们的同时,也愿意尊重他们。 尹林林深深地看了沈妤一眼,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卫生间。 等把重要的事情解决了,她再来报答小姑娘的恩情。 正巧,周月从卫生间出来,她一边洗手一边开口问道,“我听到外面嘀嘀咕咕的,你在和谁讲话呢?” 沈妤绝口不提尹林林,她笑着道,“一定是你听错了。” 周月不疑有他,随后两人又回到原地。 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轮到她们。 周月看到显示屏上跳动着自己的名字,一颗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她捏着病历卡,脚步漂浮地到了专家所在的门诊。 柳茹见到周月,不由得愣了愣,眼里闪过一抹意外之色,“你不是上午已经来过了吗?我也把你的情况讲的很清楚,怎么又来了?” 周月手心里全是汗,她把病历卡与各种单子递到柳茹面前,结结巴巴开口道,“医生,我太期盼这个孩子了,残忍地把它流掉,我总觉得有些不踏实,所以我还想把检查再做一遍,确定没有意外后再做决定。” 柳茹听到这样的解释,并没有恼怒对方质疑自己的诊断,她很能理解周月的心情,迅速地开好各项检查单后,才开口道,“去吧,等结果出来了再找我。” 周月松了一口气,她本来还害怕柳茹不开心,现在好了,彻底没有后顾之忧了,走出房间内,她的情绪显然已经得到了缓解,“淼淼,你看吧,这医生人特别好。” 沈妤只觉得匪夷所思。 因为,在柳茹的面上,竟然呈现出了两种截然相反的面相。 大善大恶均有。 她皱着眉静静地思索着这情况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没一会儿的功夫,所有的常规检查都已经做完,并拿到了检查结果。 周月再次带着沈母和沈妤,忐忑不安地见了柳茹。 柳茹认真地看了所有的报告,最后沉声道,“虽然我也希望自打脸一回,希望刚刚的诊断都是错误的,但两次的检查报告数据相差并不大,也就是说我得出的结论并没有错。还是那句话,你早做考虑吧,不然孩子生出来,她受罪,当父母的你们也受罪。” 周月看着柳茹的嘴巴开合,但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这一天的心情就和坐过山车一样,到达最顶端、又落到最底,然后在到达最顶端,最后一下子,美梦破了。 她忍不住伸出双手捂住脸,小声地啜泣。 沈妤对医学一窍不通,她粗略地看了一下报告,随后一本正经地问道,“能不能和我们具体解释一下孩子究竟有什么问题?我大嫂的情绪不稳,回家没办法和大哥交代,我得传达。” 柳茹瞥了沈妤一眼,旋即收回目光,她抽出B超单,“这孩子没有胎心,生下来也注定是个死胎。”她顿了顿,言简意赅道,“和你说的太专业你也听不懂,简而言之就是你大嫂卵巢功能下降,孕酮不足导致胎心没有长出来。” 沈妤听到这番解释,彻底的镇定下来,“我大嫂怀孕近两个月,月份比较浅,听不到胎心也是有可能的。而且会不会是胎心仪的问题?” 柳茹听到这反问,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看来这是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了。我只能这么告诉你,医院的胎心仪绝对没有问题,今天那么多人,没有胎心的就你大嫂一个,这就是很好的证据。还有,现在医学发达,近两个月就已经很好能够判断了。如果你们不相信我的话,尽管去别的医院在做检查,别在这里耽误时间,影响别人就诊。” 说到最后,她的神情染上了丝丝不耐烦,“我也只是为了她的身体健康着想。” 沈妤还想说些什么,但周月已经拽住了她的手腕。 她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一眼就能瞥到眼底深处的脆弱,“淼淼,是我和这个孩子有缘无分。”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艰难地做了决定,“麻烦您尽快帮我安排手术吧。” 沈母搀着周月,忧心忡忡地问道,“手术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影响吗?会留下后遗症吗?下一次怀孕,还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吗?” 柳茹声音逐渐变得和缓,“完全没有影响是不可能的,做完手术后回去好好休息。你们要相信,医生都是专业的,会把风险降到最低。”她查看了一下电脑,“最近这段时间手术都已经排满了,鉴于你的情况比较紧急,我帮你提前挪一挪。后天上午你看怎么样?” 沈母连连点头,“行,没问题。那医生,就全靠你了。” 三人并肩走出医院的大门,周月终于控制不住情绪,蹲坐在路旁嚎啕大哭起来。 “妈,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刚才柳茹说的含糊不清,对方也并没有肯定下一胎会不会出现同样的问题。 如果重蹈覆辙,那她这辈子,不就是完了吗? 她还有什么颜面见公婆、见父母呢! 沈妤对结果依旧充满了不信任,她抿了抿唇,直接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沈母觉得打车回家有些浪费钱,但考虑到周月崩溃的样子,坐公交有些不合适,干脆听之任之,扶着周月上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在医院门口拉车的次数多了,见多了人生百态,所以态度很是寻常,“去哪里?” 沈母正要开口,一旁的沈妤率先回答,“仁心堂。” 仁心堂很出名,出租车司机不假思索地就掉了头,快速的向目的地驶去。 “淼淼,仁心堂是个什么地方?咱们去仁心堂干什么?” 沈母还在考虑,周月坐小月子时该做些什么能滋补身体,“不回家吗?” 沈妤实话实说,“仁心堂是一家出名的药店,我刚好认识老板。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嫂这情况我始终有些放心不下,再去找他确认一下。”见沈母脸上流露出了不赞同的情绪,她又补充道,“他医术高超,没准能有什么办法呢,对不对?” 沈母闻言,觉得有些道理,便不再反对。 仁心堂的地理位置十分的优越,四通八达,从市医院过来也就二十多分钟。 付过车费后,沈妤三步并作两步进了仁心堂,询问了一下大堂的何李,知道韩广胜独自一人呆在办公室后,她轻车熟路地带着沈母和周月直奔而去。 沈母见何李的态度客气又热络,瞳孔不由得缩了缩。 她实在想不明白,沈妤什么时候又认识了这样的大人物。 好在她有一个优点,想不通的事情不会一直想,干脆就忘到了脑后。 韩广胜还是头一次见到沈妤的家人,有些好奇又有些疑惑。 他一直以为,能培养出沈妤这样钟灵毓秀性子的家庭,也是不简单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朴素到了极点,毫无特别之处。 沈妤三言两语说明了周月的情况,同时央求道,“我知道您老神通广大,能不能帮忙找人看一看检查报告、B超单,还有医生的诊断。” 韩广胜知道沈妤不是无的放矢的性子,听到她这又急又快的语速,脸色也缓缓的变得严肃起来,“没问题。” 他对着周月招了招手,“你先来让我把把脉。” 周月情不自禁看了沈妤一眼,她缓缓地走到了韩广胜的面前伸出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零点见 第35章 孩子很健康 韩广胜正欲搭脉,但见周月胸膛剧烈起伏, 他收回手, 语气沉着, “事已至此,这已经是最差的结果, 你尽管放轻松, 不要有心理压力。这样我才能摸到最准确的脉象。” 周月苦笑。 她闭上眼, 静静地平复思绪。 仁心堂内充斥着药香,虽然杂七杂八的,但依旧觉得很安心。 一旁的韩广胜也没闲着,他拿出手机, 把所有的检查报告、B超单、还有诊断报告清晰地拍了下来。 翻遍了通讯录后,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通过电话后,便迅速地把刚才拍的照片全部发了过去。 做完了这一切, 周月的情绪,也比刚才平静了很多。 韩广胜对着沈母和沈妤嘘了一声,便开始认真地查看脉象。 足足三分钟, 他才收回手, 又惊又疑地开口道,“你的身体除了虚了一些,没什么大问题,孩子也很健康。” 周月听到这话,眼中的光顿时亮了起来, 能在市中心开这样一家药店,面前的老者绝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很有可能会比柳茹还要出名。 她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会骗我吧?” 韩广胜正要回答,但他的手机铃声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看了一下来电显示,他立马按下了接听键,“怎么样?这些报告有问题吗?” “有问题。根本就没什么孕酮不足,所以卵巢功能应该是完好的,照这样推测的话,胎心也不会没有。”她沉吟了片刻,“看了一下B超单,暂且没看出什么大问题。如果要进一步确定,最好让我见一下这位孕妇。” 顿了顿,她补充道,“我听过柳茹的大名,以她的专业程度根本不可能犯这样低级错误。” 韩广胜连连道谢,同时叮嘱道,“我找你这件事麻烦你保守秘密。” “放心,咱们这一行的规矩,我懂的。” 周月彻底错愕了,对方的话说的浅显易懂,就差直白地告诉他们,自己这一胎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而柳茹是故意的,故意想让她做流产手术。 想到自己对柳如打心眼儿里的信任,她不由得白了脸,“为什么?我和她素未谋面,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这么害我?” 如果不是淼淼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那她大概已经乖乖地听对方的吩咐,把孩子拿掉了。 巨大的恐慌从心脏处浮现,周月下意识地握住了沈妤的手,寻求安慰。 一旁的沈妤听到结果,并没有任何意外。 她柔声道,“嫂子,你什么都不要想,放平心态,这样对胎儿也好。一会儿让妈妈陪你去其他的医院再做一个检查,好不好?” 沈母听到这爆.炸性的消息,晕晕乎乎的,待回过神后,她脸上涌出了无穷的愤怒,“这医生简直是在草菅人命,她就是故意的,我要报警去抓她。”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但两次都是相同的结果,那就说不过去了,“亏我还感激着她。” 周月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明明是大夏天,但却觉得冷得很,“她到底想做什么?拿掉我的孩子对她有什么好处吗?”想到一个可能,她猛然抬头,“会不会有其他的受害者?!” 当了妈妈后,心就会格外柔软,也见不得其他孩子受到损伤,“该怎么办?” 沈妤弯下腰,视线尽量与周月平行,“你别担心,一切有我,当务之急先让妈妈陪你去做检查好不好?” 周月眼神里始终透着迷茫。 沈妤知道她被吓坏了,干脆偏过头去和沈母道,“妈,她既然敢这么做,就不怕东窗事发。贸贸然地和她杠上,没准还会被反咬一口。你带着大嫂先去做检查,其他的就交给我。我保证,所有人都会平平安安的。” 沈母再一次感受到,沈妤是真的变了。 以前的她,从来只顾自己,不会顾其他人。 而现在,她却成了自己和周月的主心骨。 那股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也是自己从来没有感受到的。 沈母郑重地点了点头,“咱们去做检查。你不是想知道孩子究竟好不好吗?” 听到孩子,周月立刻就妥协了,她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沈母离开了仁心堂。 韩广胜的脸色难看的可怕,医者仁心,这柳茹简直把礼义廉耻全部忘到了脑后,所以才会做出这般丧心病狂的丑事。 他看着沈妤,“这件事你别管了,都交给我。” 沈妤缓缓地摇了摇头,“你解决不了的。” 韩广胜听到这笃定的口气,不由得有些愣了,“怎么说?” 沈妤抿唇道,“柳茹从各方面来说,都属于成功人士,这样的人如果没有心理疾病的话,是不会去伤害一个孕妇的。” “我确定她没有,所以啊,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 韩广胜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什么目的?” “收集未成形的死婴。” 韩广胜听到这话,寒毛都竖了起来,这话要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他可能会不相信,可说话的人是沈妤,“那收集死婴有什么用?” 沈妤冷冷一笑,“通过秘法等各种邪门手段处理这些死婴儿,可以满足各种各样的需求。”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我大嫂也是无辜的受害者之一,其他的受害者,应该和她一样,家世极其普通,文化程度不高,家里并没有学医的亲人,只有这样、她们就算被发现了也闹不起来,也能够很好的摆平。” 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撞到了自己面前。 “柳茹应该只是个小人物,我见过她,知道她对这些邪门秘法一窍不通,所以她的身后应该还有人。” 屏息的时间太久,韩广胜的脸涨得通红,沈妤这三言两语让他意识到了事情有多严重,“那我们该怎么办?继续看着她害人吗?” “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能够找到背后那人最好,否则就算处理了柳茹,也会有千千万万个柳茹再次出现。所以我们要从长计议。”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明天见哦。 虽然这本书数据有点渣,但是我每天还是会更新多多的,直到完结,嘻嘻~~ 第36章 李院长 韩广胜直接否决了沈妤的建议,“形势严峻, 容不得从长计议了。多拖延一分钟, 很有可能会多一位受害者。”他闭目细细思索, “我和市医院的院长有些交情,有他在背后周旋, 事情应该会好解决得多。” “这样吧, 我立刻给他打电话。” 沈妤抿了抿唇, 有些忧心忡忡,“如果这位院长是知情的呢?” 岂不是更容易打草惊蛇。 韩广胜爽朗地笑了笑,“放心,李院长是我这辈子见过的、少有的品性高洁之人, 他绝对不会和那群丧心病狂的人同流合污。”顿了顿,他又补充道,“放心,我会带着你, 你阅人的本事比我厉害,倘若他有不对劲,那我们就找其他法子。” 沈妤点了点头, “行。” 韩广胜见沈妤并没有疑义, 他拿出手机,找到李院长的电话。 等了许久,电话才接通。 下一秒,李院长洪亮的声音从里传来。 “老韩啊,你这个大忙人竟然会给我打电话?距离咱们上次小聚差不多已经有半年了。” 韩广胜哪有心思和他唠嗑, “你现在在哪里?我有特别着急的事情要找你。” 李院长闻言,笑容一下子敛去,“待会有个会议需要我主持,一时半会儿倒是抽不出时间。要不晚上吧,咱哥俩一起去吃个夜宵。” 他心内快速地盘算着行程,估摸着挤个时间吃夜宵的功夫还是有的。 韩广胜眉头蹙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略微沉重,“人命关天。” 李院长的脚步顿时停住,连带着身后一群医生都不得不停了下来。 “院长,你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院长知道韩广胜不是危言耸听的人,他向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心内快速地权衡了一下利弊,便果断的开口道,“我来找你吧。” 简单的沟通过后,李院长便把手中的资料给了其中一位副院长,叮嘱道,“会议的主题是你的专项,我有些急事不得不离开,就全权交给你了。” 副院长有些懵。 他和李院长共事了几十年,印象中李院长这么着急的样子,屈指可数,他连忙关切道,“行,那你先忙。会议的事情你不用操心。” 李院长回了办公室,有条不紊地把手头上比较着急的工作一一作了安排,这才驱车去了仁心堂。 虽然李院长来仁心堂的次数比较少,但他出现的第一瞬间立刻被何李认了出来。 何李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虽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下一秒他连忙上前打招呼,并迅速地把他带到了师父的办公室。 韩广胜和沈妤万万没想到,李院长会来得这么快。 “行了,老韩,必要的寒暄咱们都跳过吧。你说人命关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院长一路奔波,还有些气喘,他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抬头的瞬间见到一旁安静坐着的沈妤,就这么愣住了,他伸手指着沈妤,“她怎么会在这里?” 沈妤:“……” 好像对李院长有点印象了。 那日在医院电梯内偶遇陆西泽,李院长就站在他的身旁。 这瞬间,沈妤觉得世界有些小。 韩广胜有些茫然,“你们认识?” 不对啊,如果沈妤认识李院长的话,也不会有刚才和自己的那番对话了。 沈妤果断地摇了摇头,“一面之缘,严格来说不认识。” 韩广胜见李院长并没有反驳,也不再计较究竟认不认识这回事,他在李院长的对面坐下,“你对柳茹的了解有多少?” 听到柳茹二字,李院长的脸色瞬间变了,连带着声音也变得犀利起来,“你今天找我究竟是为了说什么?” 见他这副模样,韩广胜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的话又被他压回了嗓子眼。 倒是沈妤,她开口了。 “我大嫂怀孕近两个月,在市医院做检查时,柳茹告诉我大嫂,孩子没有胎心,所以需要做手术尽快拿掉孩子。抱着怀疑的想法,我让我大嫂又做了一遍检查,但柳茹依旧做了同样的判定。但事实情况却是,孩子很健康,以柳茹的专业程度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所以她是故意的。” 韩广胜听到沈妤开口,便知道李院长和这件事情没关系。 想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不由得有些汗颜,随后缓慢补充道,“正因为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故意,所以才心急火燎地找上了你。任由柳茹继续下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个受害者。” 李院长沉吟片刻,诚实地开口道,“你们说的这回事,早两天前我就已经知道了。” 韩广胜错愕,“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让她好好坐在那个位置,祸害更多人呢?要不是沈妤坚持带着她的大嫂到我这里走一趟,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么没有了。” 李院长沉默不言。 一旁韩广胜还在继续质问,“她这样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你这属于包庇。” 李院长听着这尖锐的责问声,不由得深深地叹息,“我让人私下里查过柳茹近一年看病的记录。没有胎心的有二十七个,其中十七个确有其事,还有十个,确诊的结果就有待商榷了。但就当我想把所有的人员罗列起来,没想到电脑里的数据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十个孕妇早就拿掉了孩子,我不可能一一再把她们召集回来,找回病历卡,再让她们做检查。一旦这么做,纸包不住火,这样荒诞不羁的丑闻传出去,医院的名声也甭要了。我并不是顾虑柳茹,我顾虑的是整个医院。” 沈妤直接挑明了关键点,“你是怎么知道柳茹有问题的?” 李院长闻言,表情一滞,“是我一位学生,带着一位闵姓大师亲自上门拜访。” “那位大师说,有人利用未成形的胎儿为非作歹,经过大半年的调查,源头直指市医院,再经过深入的调查,这才知道是柳茹。” 两个多月的孩子,仅仅只有头和躯体较为清晰,大体有人的轮廓,所以何其残忍,“这段时间,我们密切地关注着柳茹的一举一动,对每一例手术都监控在案,就算你没有发现你大嫂是健康的,我们也不会让她有任何损伤。” 李院长听到这样的解释,心里才稍微舒坦了一些,思来想去仍有两个点想不明白,“这年头,意外怀孕的人很多,愿意生下来的寥寥无几,为什么柳茹偏偏要用这样的方式,让在乎孩子的人拿掉孩子呢?还有,既然孕妇在乎孩子,就没有一个人想着去其他医院检查一下吗?” 一个也就算了,大家都是这样的,这怎么想也想不通。 “大师说,哪怕孩子只是个胚芽,但也已经充满了灵性。在妈妈的腹中就已经能感受到外界对它存在是否欢喜。不被注重的孩子,没有那些被注重的更能够利用。”李院长说到最后,已面无表情,不过仔细看,依旧能够看出他眼底的愤怒之色,“多的是歪门邪道,可以短暂地控制人的思维,这不足为奇。” “这事我心里有数,你们也别操心了。” 韩广胜觉得李院长说的话有道理,这是市医院的事,如果市医院没人管,他倒是有插手的理由,可市医院心中有数,他的确没必要多管闲事。 正要说话时,沈妤开了口,“我可以见见那大师吗?” 李院长:“???” 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沈妤和大师有什么好聊的? 频道都不同,怎么能聊到一起去?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个bug出来,改稿子好麻烦,今天只有一更,明天继续三更^_^ 第37章 引产 韩广胜见李院长的表情颇为一言难尽,不用想也知道, 他绝对是想岔了, 连忙开口替沈妤挽回尊严, “老李啊,就让沈妤和闵大师见见, 你别看沈妤年纪小, 但论起实力来, 还说不得孰强孰弱呢。” 李院长吃惊不已。 他上上下下仔细打量沈妤,虽然依旧觉得难以置信,但还是选择了相信韩广胜的话。 沉吟片刻后,李院长开口道, “这我做不了主。我得征求闵大师的意见。如果他同意了,我再来安排。你们看可以吗?” 他和闵大师也不是很熟悉,贸然安排见面,别犯了对方的忌讳。 闵大师? 沈妤再度陷入深深地思索, 她试探性地开口道,“他的全名是叫闵言吗?” 李院长有些错愕,“你们认识?” 沈妤:“……” 这世界果然真的小, “你和他提一提俞南强, 他大概就对我有印象了。” 韩广胜偏头看向沈妤,“俞南强不是老俞的侄子吗?你怎么会认识他?” 他突然意识到,老俞女鬼缠身背后另有隐情。 沈妤佯装没听见,“那李院长,麻烦你了。” 既然有过一面之缘, 提一提见面也不算突兀,李院长直接应下,“行,那我尽快给你消息。” 三人初步谈妥后,沈妤便径直离开了仁心堂。 李院长看着沈妤的背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鼻子。 看上回电梯里陆西泽和沈妤那生疏的样子,怕是陆西泽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女儿这么有本事,有心想打个电话调侃一下,但思来想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有些好奇将来陆西泽知道这些事情后,究竟会有什么想法。 * 翌日清晨。 尹林林蹑手蹑脚地离开家中,直奔医院。 她去的并不是中医院,而是另一家。 由于去的早,排的号很靠前,很快就轮到了她,面对医生,她极其淡定地拿出了自己在市医院的病历卡,随后提出自己的要求,“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医生才刚拿起病历卡,正要看她的胎儿发育情况,冷不丁听到这一句,她有些错愕,“你的胎儿已经有七个月了,终止妊娠,需要做引产的。” 怕尹林林不知道引产是什么情况,她干脆说得详细了些,“引产是通过人工的方法使胎儿分娩,和正常的分娩过程是差不多的。” “你一定要慎重考虑,毕竟任何一次流产都有可能导致继发不孕。” 尹林林低下头,看着隆起的腹部,她的眼神逐渐由温柔缱绻变得冷冰冰的,“我已经想好了,我不想要这个孩子。” 医生见她态度坚决,又忍不住继续劝道,“你的孩子长得很健康,你真的忍心吗?” “你不用再劝了,我根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尹林林一字一顿,“尽快帮我安排手术吧。” 医生心内深深地叹息,意外怀孕做手术的不少,但到了七个多月还想引产的,就是少数了,怕尹林林后悔,本着仁慈的原则,她干脆道,“手术都排满了,你得再等两天。如果你要是改了主意,就不必再来找我了。” 尹林林在孕前,是做理财顾问的,接触了形形色色的各类人种,所以深谙其他人的思维,再加上面前的医生并没有掩饰自己的神情,所以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她头颅低垂,伸手抹了抹眼泪,“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这个孩子,承载了我太多的期盼。不仅是我,还有双方的家庭。我本来以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最圆满的人,但万万没想到,他在我孕期出轨,被我当场抓包。我是个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只这一点就让我觉得很脏、觉得如鲠在喉。自此以后,每每想到这个孩子,我就觉得心如死灰。这孩子要是真的出生了,我觉得,我的世界就塌了。” “我爸妈劝我,和谁过日子都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守着孩子好好地过好下半辈子,就够了。” “他跪下对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可男人出轨,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我根本不相信他的承诺。” “医生,我求你帮帮我吧,求你让我解脱。”她顿了顿,“为了孩子他们看我看的很紧,今天能偷跑出来,可能明天就不一定了。没了孩子,他们就不会那么在乎我了。我真的想好好生活,重新开始。” 爸妈说她性子烈,她其实一点也不烈。 只是更想遵循自己的意愿生活罢了。 这孩子生下来注定就是单亲家庭,她没有办法面对这个孩子,不管是对孩子负责还是对自己负责,拿掉是最好的结果。 医生突然听到尹林林的内心剖白,纵然已经麻木的她,也动了恻隐之心。 她看着尹林林灰白的脸色,最后重复询问道,“你真的已经想好了吗?” 尹林林重重地点了点头,“这个决定我已经做了很久了,从来就没有变过。” 倘若这个医生不给自己做手术,就算没有保障,她也会找小诊所,“求您了。” 医生忍不住叹息一声,真是造孽。 她拿出病历本,迅速地开始写字,“术后两周内禁止坐浴、泡温泉、游泳,一个月禁止.性.生活,半年内不建议再次怀孕,不能吃辛冷酸辣的食物。” 听到这建议,尹林林眼里的光一下子亮了,她知道,这是对方答应她的意思,她连忙站起身,不停地鞠躬,“谢谢,谢谢。” 平静地缴了费,把手机关机,尹林林便沉默地等待着。 她手心里始终攥着剩下的钱,脑海中回荡着沈妤说过的话,“撇开孩子、撇开其他的因素,一个人要是连底线都没了,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分别?” 就算全天下都反对自己,她也想按照自己的方式活着。 “尹林林。” 听到护士喊自己的名字,尹林林毅然决然地站起身,“我在。” 对不起孩子,但妈妈实在是没办法。 * 尹林林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是洁白的天花板。 消毒水味依旧刺鼻。 还不等她回神,尹母放大的脸一下子出现在她的面前,才几天没见,妈妈眼角的皱纹多了好几道,尹林林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虚弱地开口道,“妈。” 尹母眼睛哭得红肿,她有心想多责骂几句,但想到女儿的处境,便根本骂不出来了,“你啊你,你说你为什么这么倔,他是你的骨肉啊,说打就打了,你的心一点儿也不疼吗?以后你和繁生该怎么继续生活下去?” 尹林林闻言,嘴角弧度上扬。 笑容虽然看着惨淡,但却能够感受到她的好心情,“离婚协议书我已经准备好了,妈,这一次你不要再阻拦我了好吗?” 这几个月里,双方家庭都对她进行了经济制裁,需要买什么,都有人买回家,她孕期过得很不错,但却没有一分钱。 这也是她为什么问沈妤借钱的原因。 “如果你希望我还能继续活着的话。” 尹母所有想说的话,在听到这句话后立刻又咽回了腹中。 同样的事情她也经历了,只是自己很平静地选择了原谅,事实证明,日子过得也还行,做人真的不能太死心眼,否则生活根本过不下去,“好,妈都听你的。” “只是你以后千万别后悔。” 尹林林脸上的笑意愈发加深,“妈,从小到大,我都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你相信我。” 话音刚落,病房的门一下子被人推开。 周繁生双目赤红,他冲到尹林林的病床旁,质问道,“你凭什么?你到底凭什么?孩子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什么一个人就做了决定?” “我知道,我是做了不可挽回的错事,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她勾引我,我才没忍住,我也是有生理需求的,更何况,我已经在尽全力地弥补你了。我这么爱你,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一次?” 这是他盼了多久的孩子啊! 为了取名,翻遍了字典,怎么样都不满意。 还准备了孩子各种各样的玩具。 他想要当一个好爸爸的。 尹林林冷笑一声。 听听,听听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难道全天下的妻子怀孕,丈夫都要在孕期出轨吗? 人和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有脑、一个没脑,周繁生说这样的话,和动物有什么区别? 她再次庆幸,自己已经把孩子给拿了,否则将来孩子的教育,她也觉得十分堪忧。 尹林林抬起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周繁生,“我会让我妈把离婚协议书给你,你尽快签字。”见周繁生还有话要说,她无情地开口,“现在我已经没有了孩子这羁绊,你要是不怕我去你单位、曝光你干的丑事,你就尽管和我继续耗着。” “妈妈,让他走,我不想看见他。” 尹林林连看周繁生的**都没有了,她闭上眼。 等身体恢复后,她要去找那个小姑娘,先把钱还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去奔波了一天,有点忙^_^ 明天开始就恢复三更嘞,爱你们么么哒! 第38章 修复生基 闵言接到李院长电话时,正身处于一间奢华的办公室, 他不假思索地按下静音键, 常年不苟言笑的脸上也禁不住浮出了丝丝的笑意, “刘先生,你这话题兜兜转转已经过了半小时了, 你有什么来意, 就直说吧。” 刘长军紧紧抿着嘴唇, 良久,他深深的叹息,“十五年前,我央求着薛大师给我种生基。” 顿了顿他补充道, “当时我的运气已经背到了极点,投资什么赔什么,想着死马当成活马医,就成了事儿。” 闵言并不吃惊,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他依旧开口问道,“是元辰生基还是龙穴生基?” 所谓的元辰生基, 是指在寺庙里点光明灯, 或者是在家里弄一个小牌位,排位前再放个小瓮,里面放置指甲、毛发、生辰八字、衣服,早晚供养,可以增强个人的潜能和自信。 而龙穴生基, 就是指找风水绝佳的真龙真穴好地理来造生基,取得天地间的地灵旺气,吸收大地的能量,来转化为个人运程,甚至延长寿命。 “龙穴生基。” 刘长军知道,生基就是活人的风水宝地,如果种的好,会起到转运的效果,但种的不好,起到的效果就会与实际期望相反,甚至导致灾祸连连,平添祸根,所以他花了大心思找到国内最有名望的薛定伦薛大师,“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现在出了□□烦了。” 闵言蹙了蹙眉,略带迟疑地开口道,“现在是生基被破坏了吗?” 刘长军连连点头,他脸上的愁绪浓得化不开,“这段时间,我的事业连连受挫,比十几年前的处境还要艰难。我琢磨着,是不是生基出了问题?所以就连夜去看了看,果不其然,生基被破坏了。” 好不容易找到的风水宝地,一旦被破坏,生基的作用就会消失,严重者还会起到反作用,“我听说,你是这方面的大家,所以才千里迢迢特意上门来拜访。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求你一定要帮帮我啊。只要你能帮我解决,钱不是问题。” 闵言沉思片刻,“那薛大师呢?” 虽然种生基的方法大同小异,但不同的人行事有不同的风格,贸然修复或转移,若是犯了忌讳,也会引起反作用。 刘长军沉默了许久,才把事情和盘托出,“薛大师他得了很严重的病,气若游丝,我连他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打发回来了。”即便知道这空间绝对**,但他仍压低了声音,“我听说清一派内最近动作有些大,也不知道薛大师突然发病和这些有没有关系。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在各界虽然有些名望,但没资格搅和进去。”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听说薛大师最宠爱的徒弟也夭折了。” 这两件事被压的死死的,根本没有半点风声传出来,要不是他和薛大师有那么一些渊源,怕是也被蒙在鼓里。 闵言眼底划过深深的错愕之色,在自己名声不显时,曾与薛定伦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鼓起勇气向对方询问了一些专业的问题,没想到薛定伦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他,不仅如此,还暖心的鼓励。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的徒弟叫什么名字?” 刘长军不假思索地回答,“沈妤。” 可以说,沈妤这个名字,比薛定伦还要出名,作为沈家的娇娇女,既貌美又有能力,还是门派内定掌门人,是许多人的爱慕对象。 说着说着,话题就偏了,“这些话,也不是我们能够讨论的。”说完后,刘长军就绝口不谈薛定伦与沈妤,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沓资料,“这是当初种生基时,所用的所有材料。” 刘长军做事向来比较谨慎,这么多年文件都已经泛黄了,但他依旧没有丢,先拿出第一份,“这是薛大师挑选的风水宝地俯瞰面貌,还有挑选的良辰吉动工时,天干地支,真太阳太阳这些乱七八糟的也在这上面。” 他其实根本弄不明白里面的关系,所以说话时也磕磕盼盼,没有章法。 他又拿出第二份,“上面记录了我所有拿出的东西。” 然后是第三份,“这是当初薛大师给我的清单,虽然不必我准备,但他也给了我。求财符、旺官事符等,还有圣卦、印章、令牌。” 闵言给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旋即拿着资料细细的翻看起来。 起初,他的神色较为平和。 毕竟薛大师种生基的方法,与常规无异,按金木水火土摆位,然后把事主的生辰八字贴身衣物葬于风水宝地,然后做法。 但看到最后标注的,“做法需进行七七四十九天终能圆满,并吸取天地灵气,旺运势,福荫满门。”时,他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同时遗憾地开口,“这件事我怕是帮不了你了。除非你能找到薛大师本人,其他任何人也无能为力。” 刘长军脸色顿时白了,他急忙道,“这是为什么?是我准备的东西还不够充分吗?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能找到。” 闵言摇了摇头,他伸手指向纸上“呼龙”、“安神”、“净身”、“定身”这几字,遗憾地开口道,“就算是做法也要讲究顺序,你的资料上并没有写这几样对应的位置,如果我帮你移了位置,等同于做了白用功。重新再尝试又是四十九天以后,花费的时间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倘若中间出了意外,甚至还会受到反噬。所以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如果你愿意承受这样的风险,我倒是可以勉强一试。” 话虽如此,但他摇了摇头,显然对结果不容乐观,“成功率等同于零。” 刘长军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这瞬间,他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闵大师,求你帮帮我。” 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他真的不愿意再承受第二次。 闵言正要开口说话,但他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刘长军见闵言脸上有一瞬间的迟疑,便知道对方一定是有要紧事,他连忙道,“我的麻烦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你要是有急事,就先处理,不必管我。” 其实闵言也十分关心市医院死婴一事的进度,听到刘长军这么说了,他立刻就没了顾虑,直接按下了接听键,并礼貌地开口道,“是有什么新线索吗?” 李院长连忙否决,“并没有。”不知道该怎么和闵言提出沈妤想见他一面的请求,他干脆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详细地描述了一番,最后才小心翼翼地询问他的意愿,“你觉得可以吗?” 沈妤? 普普通通的两个字,却因为刚才和刘长军一番对话而变得不普通起来。 闵言知道,两个沈妤,一个如天上皎月,一个如地上尘埃,根本没什么可比较性,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但他这颗心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想到那日在俞鸿家中,沈妤对罗盘信手拈来的熟悉感,他不由得眯了眯眼,本不想见面,但一下子就改了主意,“没问题。” 李院长松了口气,如果闵言拒绝了,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和韩广胜与沈妤交代,他用征询的语气商量道,“事态紧急,那我尽快安排?” 闵言觉得李院长言之有理,直截了当地报出了自己的位置,“不必那么麻烦,你们来找我就行。” 李院长没想到闵言会这么的爽快,还有些吃惊,不过他的嘴上迅速地应下,“行,麻烦你了。” 挂断电话后,闵言对着李长军开口道,“实在不好意思,一会儿有个朋友要来。” 朋友? 大师的朋友,当然也是大师了。 他眼神亮了亮,“我有个冒昧的请求,我能见见他吗?”都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万一这位大师对我的生基修复有别样的见解?” 闵言愣了愣,他其实并不清楚沈妤的能力,既然刘长军自己都不介意,借着他探探沈妤的底细,也未尝不可。 假装斟酌了片刻,在刘长军有些紧张的神情下,他终于点了头,“好,不过你别抱有太大的希望。” 刚才他和刘长军说的,都是真心话。 除了薛大师本人外,世界上再无第二人,能够帮刘长军的忙。 刘长军注定要失望而归了。 另一边,韩广胜得了李院长确凿的消息,便迅速地给沈妤打了电话。 三人在仁心堂匆匆见过面,便一起往闵言给的位置赶去。 第39章 一千万 刘长军情绪始终焦灼不安。 他时不时地抬头看向大门所在的方向。 终于, 在等到望眼欲穿时,李院长、韩广胜和沈妤终于到了。 刘长军粗略地扫了一眼, 迅速地排除了沈妤, 毕竟闵大师和沈妤不是一个年龄阶段的, 又怎么能成朋友? 左右扫了一眼李院长和韩广胜, 刘长军忍不住蹙了眉, 两人看着倒是慈眉善目的,但和闵大师一比,气质总有些区别。 他心内深深地叹息。 有些认命, 也有些死心了。 李院长笑容和缓,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打好了腹稿,但此刻见到有外人在场, 他有些疑惑, 想说的话也不自觉地咽回了喉咙口。 闵言再次见到沈妤,颇为错愕, 和上一次印象中相比, 沈妤整个人剔透了很多。 当然这个剔透不是说的肤质,而是整个人的精气神,甚至是根骨,一个人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有这么大的变化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先客气地和李院长、韩广胜打过招呼, 旋即偏头看向沈妤,有些窘迫道,“上回的事情让你见笑了。” 人生头一回干不光彩的事, 就被人撞到了,还好碰到了沈妤,并没有让自己难受很久。 沈妤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非常注重因果。 闵言虽然答应帮俞南强,但也在不经意间透露了小线索,足以证明,他底线仍在。 她摇了摇头,“我已经不记得了。” 沈妤露出了一抹清浅的笑意,姿态极其平易近人,说话的同时,她的视线落在李长军身上,眼底深处闪过一抹讶异。 这是师父的客户之一,当时自己的年纪还小,师父替他种生基时,自己也在场,没想到,还能以这样的形式再见面。 沈妤怕被认出来,潜意识里试图闪躲,但转念一想,脸已经变了、年龄也变了,对方要是真的能认出来,那就见鬼了。 她收回视线。 闵言邀请众人落座,他先不提死婴一事,只目光灼灼的看向沈妤,“你对种生基了解有多少?” 沈妤一愣,显然有些懵。 她怎么也没想到,闵言会问自己这些。 联想到师父当时对自己说过的话,她心里稍稍有了底。 并没有回答闵言,沈妤上上下下把刘长军打量了个遍,“你种的生基被破坏了?” 这一句话犹如石破天惊,让刘长军的心情立刻沸腾起来。 要知道,生基被破坏一事,除了闵言外他没有对第三个人说过。 而整个过程,他和闵言一直在一起,对方连接电话都没有避讳过自己,根本不可能是他把这消息透露出去的。 “你怎么知道的?” 这时候,刘长军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判断,他又固执地重复问了一遍,“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沈妤轻描淡写,“当然是看出来的。” 每个人的禄命几乎是限定的,生基相当于提前享受了福报,而福报又与品德相关联浮动,如果把生基给了一个品德很低的人,很有可能导致提前消耗福报,一旦福报耗尽,但剩下的只有凶祸。 面前的刘长军显然一直记得师父当年的教诲,做了不少好事,所以福报才能够源源不断。 所以,眼下的沈妤见到刘长军,态度是友善的,“当初种生基时,难道没人让你对地址保密吗?” 提前提防的话,生基遭到破坏的几率会小很多。 刘长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无奈道,“选址的确是保密的,只有家人知道,只是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变故。既然你能够一眼看出来,你能帮帮我吗?” 韩广胜:“……” 办正事啊!!怎么突然间话题扯那么远! 李院长:“……” 虽然他很孤陋寡闻,但是刘长军的脸还是能够认得出来的,这大概是陆西泽十分想合作并想要超越的对象之一吧。 要是让陆西泽知道现在刘长军正低三下四求着沈妤,怕是他人都要不好了。 李院长表示,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到。 沈妤并不觉得修复生基或转移生基是个麻烦事,相比于种生基时的繁琐,简略了无数倍,她抿了抿嘴唇,在刘长军期盼的目光中开口道,“我要一千万。” 刘长军既然求到她的头上,那就代表着闵言没有能力解决这个麻烦。 咳,只是修复生基,一千万的确是在抢钱。 谁叫她缺钱呢,只能坐地起价了。 韩广胜:“……” 擦! 他仁心堂一年的营业额和这一千万比,都有些相形见绌,这沈妤可真敢开口!! 太牛逼了!! 李院长:“……” 他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听到。 刘长军两眼瞬间亮了,他能够感受到沈妤的底气,所以并不怀疑她的能力,没有了生基,他不知道自己的产业还能苟延残喘多久,一千万和产业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他掏! 他掏的开心! 他掏的十分开心! “没问题。” 刘长军二话不说,直接从包里拿出支票簿,开了一张一千万的支票,递到了沈妤面前,“随时可以兑换现金。” 闵言:“???” 他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想到刚才信誓旦旦地和刘长军说,这世界上除了薛大师以外,不可能会有第二个人能解决,脸有些火辣辣的疼。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万一你没有做到,是要负责的。” 沈妤收下一千万,满眼愉悦,她郑重其事道,“我从来都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她缓缓扭头,视线落在刘长军所在的方向,“放心,这个生基,我一定能帮你修复。只是……” 话还没有说完,刘长军就急急忙忙地插嘴道,“只是什么?” “你忧心生基被破带来的负面影响,所以还没有考虑到,究竟是谁在背后捅了一刀。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把这麻烦解决了,即便我帮你修复好了生基,但它要是又遭受到破坏呢?” “到时候,就算继续修复,那就见效甚微了。” 刘长军闻言,心中一凛。 沈妤说的,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他细细琢磨着对方话里的意思。 “破坏生基的人,究竟是外贼还是内鬼。你心里最清楚。我只是怕你再拿着一千万来求我,那时候,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没办法。”沈妤顿了顿,又继续开口道出,“生基被破,就算修复了也有裂痕,对于气运或多或少会有一些影响。如果你狠得下心,我这里还有一个好办法。” 刘长军手指紧紧的攥住。 虽然沈妤问的是外贼还是内鬼,但她话里的意思却笃定无比,一定是内鬼,若有若无的猜测得到了肯定,他心脏处传来了刺痛感,“什么办法?” 沈妤见他虽然表现得平静,但实际上心底一点也不平静的样子,心内不由得唏嘘了一番,“如果他再次来破坏生基,我可以抽了他所有的福报填补生基。一旦如此,下半辈子就会祸事连连,不得善终了。” 其实沈妤也并非狠心,她给了对方选择的权利,毕竟,一个人不管做了什么样的决定,都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办公室内的气氛变得无比沉默。 明明开着空调非常凉爽,但刘长军的后背愣是冒出了一层汗,许久,他艰难地开口道,“我同意。” 一旦对方成功了,倒霉的是整个家族的人,居心何其歹毒,就算他再不忍心,也得为其他人想一想。 “种生基的地方在京市,你什么时候有空?又需要我做些什么?咱们什么时候修复生基。” 仅仅难过了一瞬,刘长军的心再次变得铜墙铁壁,他迫不及待地想处理完这糟心事。 沈妤心内快速的盘算了一下。 如果请假的话,有俞鸿打掩护,班主任那里应该不成任何问题,她犹豫了一下,“等过两三天吧。” 既然自己所求,已经有了着落,刘长军便不再耽搁,“我会帮你买机票、到时候有专人来接你。”说完后他看向闵言,真心实意地感谢道,“也谢谢你。” 闵言:“……” 突然间觉得有些魔幻怎么破? 见刘长军对沈妤信任满满,他也不再多说什么扫他的兴,“不客气。” 刘长军说完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一堆烂摊子等着他处理,他也确实跑不开。 等办公室内只剩下四人,李院长轻轻咳嗽一声,“现在能来说说咱们要聊的正事了吧?!” 太难了,太梦幻了,突然间觉得,自己医院摊上的这大事,也能很快解决了。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告罄了QAQ,只有两更,太难了 第40章 牛逼 谈到正事, 闵言收起恍惚,沉吟片刻后, 他看向沈妤, “你执意要见我一面, 想必已经有了主意。” 纵然先前已经高看了沈妤几分, 但经历了生基一事,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对待沈妤时自己的姿态更平和了,“我猜的没错吧?” 沈妤并没有否认, 直截了当道,“还是那句话,拖延的越久, 变数越多, 受害者也越多。我实在做不到冷眼旁观。” 其实本可不必找闵言,但别人调查在先, 如果两人之间有了冲突, 那便会给他人可趁之机,倒不如说清楚、讲明白,“最直接的就是通过柳茹找到那幕后黑手。” 闵言听到这提议,眉头微微蹙起,“你说的办法我已经尝试过了, 我找人跟踪过她不下于三次,但都一无所获。幕后黑手太奸诈了,所以我才会选择徐徐图之。” 沈妤又道, “大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既然柳茹用魑魅魍魉的下.流手段短暂蒙蔽那些孕妇,让她们不假思索的拿掉孩子,我们也可以想些办法让柳茹吐露真言,你觉得呢?” 这下,闵言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正统之道,又岂会那些歪门邪道?如果我们这么做,和她们又有什么区别?” 见沈妤脸上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他又继续道,“而且,以柳茹这种情况,她的防备心十分重要,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让她吐露真言,我做不到。” 都说术业有专攻,他更擅长的是风水堪舆。 韩广胜:“……” 他算是听明白了,闵言一方面觉得沈妤的办法有些不妥当,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做不到的缘故。 韩广胜亮晶晶的眼神落在了沈妤身上。 这瞬间,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即便闵言成名许久,但论起底蕴和资历,沈妤要更胜一筹。 虽然这样想很荒唐,虽然这种感觉很莫名其妙,虽然沈妤比起闵言年纪要小的太多,但他心里就这么认定了。 沈妤坐姿变得端正,她语气中带着强烈的自信,“我能。”说完后,她又解释道,“你放心,我这是师门独家秘法,并不是歪门邪道,也不会对人身体或者神智有任何的损伤。” 相较于两个月前,她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修为,对付一个心志坚定的普通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果柳茹愿意主动配合我们,那最好不过。如果她不愿意,那我们也只能再寻其他的办法。” 不过,不管如何,柳茹都是那个突破点。 闵言的神情再度变得匪夷所思,他脱口而出,“你师门?” 沈妤眼神微暗,如果是从前,她能够光明正大地说出门派,但现在情况不允许。 以她的身份地位,这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清一派,说出去也只会徒惹人生疑,甚至给自己带来麻烦,她笑了笑,“抱歉,无可奉告。” 闵言闻言,只是觉得有些遗憾,他倒没有继续逼问的想法,只迟疑了一下,“万一失手了呢?岂不是会打草惊蛇?” 沈妤笑容愈发加大,她慢声细语道,“闵大师,最近一周你有几位客人,又分别找你做什么?” 李院长听着沈妤和正题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有些懵。 最重要的是,像闵言这般特殊的存在,对客人的信息,都是会保密的,不可能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问几句,就把信息和盘托出,若是真的如此,长期以往下,又有谁还敢继续去找他呢? 所以他根本不明白沈妤问话的意义在哪里。 韩广胜和李院长虽然是一样的心态,但他和沈妤认识的时间更久,所以眼下沈妤这么问,他也只当是沈妤有深意。 他也不说话,只瞪大了眼睛,看着沈妤和闵言,等待着事情的发展。 闵言觉得自己神志有些模糊,听到沈妤的问话,他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答案,“有三位客人,但其中两人目的不纯,他们的做法违背了我的初衷,所以我不愿意帮他们并把他们打发走了。” 顿了顿,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变得更加凌乱,梳理了一下语言,便想把那位客人要求他做的事说出来。 李院长惊呆了。 上一秒他还觉得沈妤莫名其妙,但下一秒,只想说声雾草、牛逼。 好在沈妤没有窥探他人**的想法,她迅速地打断了闵言,含笑开口问道,“现在呢?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闵言听到沈妤这问话,脑子里仿佛落下一道惊雷。 混沌的脑子也变得清醒。 他简直不敢相信,以他如今的道行,竟然会莫名其妙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 这说出去,谁能相信呢? 因为太过于震惊,所以久久没有回神,等他平复了自己的心绪,他扭头看向沈妤,目光灼灼道,“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沈妤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是无辜的,“我只是在让你更相信我说的话而已。” 这瞬间,闵言的心情颇有些五味陈杂。 虽然表现的低调,但实则他的内心是自傲的,他觉得以他如今的年纪能有现在这般成就,足以超越大多数人。 可认识沈妤的短暂时间里,他的自信一次次地被摧毁了。 他和刘长军说,除了薛大师外,不可能还有第二个人能够修复生基,但沈妤却说,这是小事一桩。 他和沈妤说,那种歪门邪道的方法,正统人士是不会的,但沈妤却说,在对人没有任何影响的情况下,他也能够做到。 他质疑了沈妤,却万万没想到,沈妤会用这样干脆利落的方式,证明了自己,也从根本上打压了他。 闵言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有句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大概他就是那前浪吧。 也好,沈妤年纪小,前途不可限量,最重要的是有一颗赤子之心,对玄学届来说,也是美事,良久他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那就靠你了。” 沈妤见闵言有些颓然,意有所指开口道,“这话可就说错了,后续一事全都要仰仗您呢。” 闵言对上沈妤清澈的眼神,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一大把年纪,有的时候也魔障了。 他认真点了点头,眼神变得犀利,“放心吧,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作乱,都有让他现出原形的一天。” 简单地商讨了一下后续,闵言亲自送三人出了门。 始终当背景墙的李院长:“……” 当初第一眼见到闵言时,打心眼儿里觉得对方看起来就有距离感,接触之后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可现在对方眉眼含笑的样子,让自己有些怀疑人生。 果然,人和人还是有区别的。 上车后,李院长难得八卦起来,明知道自己的问话十分冒昧,但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和陆西泽真的是父女关系吗?”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沈妤的本事绝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日日夜夜的修习,以陆西泽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把和沈妤的关系处理得这么僵。 沈妤先是愣了愣,她怎么也没想到李院长会对她的私事感兴趣。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稍微调查一下就能够打听清楚,她直言不讳道,“是的。” 见李院长还在等着她的答案,她又添了一句,“虽然有血缘关系,但是没有做父女的缘分,顺其自然吧。” 她是真的对陆西泽和邓湘瑜没有任何好感,所以提起陆西泽时,态度冷若冰霜。 李院长不知道内情,更加肯定了沈妤是陆西泽私生女这一猜测。 他脑补了一出贫穷女孩自立自强的画面,天平瞬间就倾斜到了沈妤身上,“你说的对。” 这瞬间,他下定了决心,要把有关于沈妤的事情烂在心里,不叫陆西泽再去打扰沈妤。 否则以陆西泽功利的性子,还不知道会做出多少极端的事,“你别难过。” 沈妤:“???” 感受到李院长眼神里的关怀之情,她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沈妤向来不是在意细节的人,“明天是我和大嫂约定去市医院的日子,那柳茹为了婴儿,一定会出面,到时候我就按照计划行事,如果有需要您配合的地方,烦请您务必帮忙。” 李院长严肃的点了点头。 沈妤这般认真的态度,倒是让他有些汗颜。 说到底,这是市医院该解决的事,最后却全落到了对方头。 等事成之后,他是不是也该想个由头,给予对方一定的金钱回报。 至于沈妤那个怀孕的大嫂,给予对方一点便利,也不算很过分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其他的事都等明天见完柳茹之后再详谈。” 第41章 苦衷 市医院门口, 行人络绎不绝。 周月紧紧抿着嘴唇,脸色颇为愤慨, 那日从仁心堂离开后, 她马不停蹄去了其他医院做了常规检查, 得到了和柳茹完全相反的结论。 想到柳茹鬼话连篇, 险些让自己失去孩子, 她气的有些呕血。 沈妤见周月嘴唇泛白,生怕她紧张,连忙出声安慰道, “大嫂,你放心,就是让你陪我走一趟, 降低柳茹的防备心。孩子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错的。” 她吐了吐舌头, 声音变得俏皮,“爸妈现在最爱的人可不是我了, 而是他们的宝贝孙子, 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还不拿我开刀吗?” 周月听到这话,“扑哧”一笑,她郑重其事道,“你放心, 我会好好配合你的。只是这种渣滓,医院不能直接把她开除吗?这么大费周章的是要做什么?” 说是配合,其实就是少说话。 沈妤挽着周月的胳膊, “当然是放长线钓大鱼了。” 因为有过预约,所以并不需要再次挂号,两人轻轻松松地就见到了柳茹。 周月本红光满面,但进门的刹那,她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顿时痛得眼里泛起了泪花。 她垂头丧气地进门,声音里满是沉重和不舍,“我来了。”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可以保全这个孩子吗?他是我们全家的希望啊。” 明明知道柳茹是个黑心的,但她却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 柳茹不假思索地摇了头,“长痛不如短痛,你还年轻,把身体休养好,还会有孩子的。” 整个说话的过程,她并没有看沈妤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妤先前对她的质问,所以她总觉得有些心悸。 沈妤见她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暗暗调动了修为,开口道,“和你说实话吧,那天我们去其他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显示孩子很健康,医生还告诉我们,你的诊断报告有很大的问题。直到刚才,我大嫂还给了你最后的机会,你却依旧执迷不悔。按理,我们是可以告你的。” 柳茹闻言,手指一颤,她大脑一片空白,连想打什么字都忘到了脑后。 她木讷地扭过头看向沈妤,“你说什么?” 现在是柳茹心理防线最低的时候,沈妤的语调逐渐有了变化,“你做这样的龌龊事,难道就不怕有报应吗?” 柳茹的神情逐渐变得迷茫、痛苦,一下子,她仿佛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 “你做这样的事,根本不会对你带来任何的好处。一旦东窗事发,只会身败名裂。倒霉的不仅是你,还有整个市医院里的同事们。你的家人也会以你为耻,这样真的值得吗?”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声声质问一下子击倒了柳茹,她的心脏阵阵骤缩,她声音里带着哭腔,“为什么?你以为我愿意吗?” 周月:“???” 她看着柳茹异于寻常的表现,突然间有些看不明白了,不敢出声打破这诡谲的氛围,她屏住呼吸,安静的听着两人的对话。 沈妤声音里带着诱导,“既然你不愿意,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你曾见过那么多孩子的出生,也救回那么多孩子,应该知道生命是难能可贵的。你的责任是救死扶伤,而不是草菅人命啊。” 柳茹神情略微泛出抗拒,但她还是做出了回答,“我虽然是个医生,但是我也是一位母亲。我也只想让我的孩子好好地活着。我真的一点也不想伤害她们,可是我真的没办法。” 沈妤见内里果然有隐情,她耐着性子,声音更加的温和,“怎么会没办法呢?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了,你尽管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柳茹神情怔愣,她头颅低垂,让人看不清她的情绪,“一年前,我正在上班时,突然接到了班主任的电话,他说我的孩子在上体育课时突然间昏迷,醒过来之后不哭不闹也不说话,我连忙请了假就赶了过去。” 说到这里,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仔细听还能听到啜泣声,“我迅速地带他回了医院,并做了全身检查,但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不管是谁和他说话,他都听不见,也不给任何的反应。我拿他喜欢的玩具给他,他只是傻傻地捧着,一个不注意就丢到地上。” 好好的孩子变成这样,无论哪一个妈妈都没办法冷静,她试过千百种方式吸引孩子说话,但都以失败告终。 “孩子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继续上学。所以我替他办了休学手续,休了很长一段时间假,特意陪他,但依旧没什么用。为此,全家闹得鸡飞狗跳。” 想到这段黑暗的时光,柳茹真是身心俱疲,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好好的孩子会突然间变成这样。 “后来我碰到了他,他说,我的孩子是失了魂,只要我答应听他两年的话,他就帮我把孩子的魂找回来。”她笑得惨淡,“我相信,没有一位母亲会拒绝这样的要求,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你要让孩子健康平安。”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他要求我做的事,会那么残忍。” 起初她也是战战兢兢生怕被别人发现,但后来,做的多了也就麻木了,甚至开始习以为常,“我每按照他的要求送上一个婴儿,他就会让我和我的孩子团聚几天,你懂我的痛苦吗?” 这时候,再蠢笨也能够猜出来,孩子变成这模样,和对方有关,可她毫无办法。 就算内心比任何人都煎熬,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没有回头路了。 “我也希望我做的丑事能被人发现,可我又希望我能多陪我的孩子一段时间,我煎熬,我难受,但看着孩子的笑靥,我又不想放弃这样的生活。所以,我记录病症也越来越敷衍,我想把这些都交给天意。” 柳茹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心底深处的想法,最后她双手捂住脸,忍不住痛哭出声。 一旁的周月看着柳茹,觉得对方又可怜、又可恨,她脸上露出了复杂。 作为受害者,作为一名新手妈妈,她是不会原谅柳茹的,但她却又能对柳茹的心情感同身受。 如果是自己,大概也会做出和对方一样的选择。 “你知道,对方利用你职务之便,收集婴儿,会有多为非作歹吗?这些你从来都没有好好想过吗?” 沈妤的声音又变回了常态,“柳茹,你已经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你愿意将功补过吗?” 柳茹在刚才说出最后一句话时,整个人就已经清醒了,她再傻,也知道沈妤不简单,否则自己怎么会在迷糊的情况下说出了所有的事实。 她摇了摇头,“我不愿意,他捏着我的孩子威胁我,万一鱼死网破,那我这一年来又为的是谁?” 孩子痴傻,有人好好照料着,依旧能够幸福快乐的过完一生。 但孩子要是没命了,那就真的没命了。 “你什么都不必说,我是绝对不会改主意的。” 沈妤知道,孩子是母亲的软肋,她轻言轻语,“如果我答应你,帮你找回孩子的魂魄并消除后遗症,那你愿意按照我说的去做吗?” 柳茹猛然抬头。 她的眼角还挂着残留的泪水,瞳孔中满是不可思议。 “你真的能?” 知道孩子失魂,她带着孩子去过寺庙、去过所谓的隐士高人家里,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都用了,依旧没有好转。 这才是她认命的最终原因。 沈妤迅速地给出了肯定答案,“我能。” 柳茹霍然站起身,声音里满是悲凉,“只要你能,我就答应。事情结束之后,我愿意自首,并接受法律的制裁。” “我不相信你,所以你要先帮我的孩子,等我的孩子恢复正常了,我就给你和他的特殊联络方式。就算你套出了我的话,你也没有信物,所以你只能靠我。” 沈妤摇了摇头,“实不相瞒,你孩子的魂魄一定在他手里,也只有先找到他才能够帮你无后顾之忧地救回孩子。” 柳茹认真地盯了梢微好一会,“好。” 沈妤闻言,松了口气,她伸手捏了捏周月的手掌,“大嫂,累了吧,我先送你回家。” 听着这超乎想象的对话,周月心里惊涛海浪,她突然意识到,小姑子和她记忆中的那个人竟然完全对不上号了。 隐约有种猜测,但她觉得太可怕,不敢深想,她笑道,“好。” 眼前的沈妤是她的救命恩人,全家的救命恩人。 对,就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QAQ,小仙女们,我给你们发红包吧,庆祝一下3.24号(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好日子) 第42章 雾草 回家途中, 周月罕见地有些沉默。 沈妤怕她忧思过重,连忙宽慰道, “嫂子,你就别惦记这事了。你的任务就是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其他的,和你无关。” 周月对上沈妤略带关怀的双眼, 心中涌入一股暖流,她摇了摇头否认道, “没有。我只是在想, 究竟是生儿子呢?还是生女儿呢?别看怀孕的时间挺久的, 实则一晃就过去了。我得在孩子出生前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 至于柳茹那糟心医生, 她真的想的很开,这明显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畴,还是不要去操那个心了。 沈妤眨了眨眼,意有所指道,“等侄子出生了,可有的你忙活哦。将来长大, 还得给他娶媳妇。” 周月姿态颇为茫然。 沈妤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她生的是儿子。 周月深信不疑,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腹部,突然喟叹了一声, “其实我更喜欢贴心的小棉袄啊。” 经过沈妤这么一打岔,周月的心情一下子缓和,姑嫂俩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回到了家中。 沈母正在招呼尹林林, 见到周月,立刻迎了上去,“怎么样?今天累不累?半天没吃东西,饿吗?妈给你炖了鸡汤,要不要先来一碗?” 周月一听,还真觉得有些饿了,她点了点头,娇憨道,“行。” 沈母巴不得周月多吃点东西,听到肯定的回答,笑容逐渐加深,她对着沈妤招了招手,“你早上也没吃什么东西,和你嫂子一起吃吧。对了,林林特意来找你的,你自己招呼吧。” 说完,她便急匆匆地回到厨房。 周月看着尹林林,觉得对方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好半天她才有了回忆,“欸?你怎么跑到我们家来了。“ 瞧见尹林林平坦的腹部,周月脸色突然变了,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那天对方的腹部明明是隆起的,有心想问,但又怕戳人伤疤,她把这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如今的尹林林,脸色依旧十分苍白,单薄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给吹走。 但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死气沉沉,就像是涅槃的凤凰,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和向往。 她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态度温婉,“我是专门来找沈妤的。” 正巧这时,沈母端着两碗鸡汤,脚步缓慢地走到客厅。 周月连忙接过其中一碗,“妈,她俩有话要说,咱们去厨房吧。” 不管沈妤私下里和尹林林有什么交集,她根本没必要弄清楚,安安稳稳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走。” 沈母没什么意见,小心翼翼地跟在周月身旁。 很快两人的背影便消失不见。 见只剩两人,尹林林更自在了一些。 她真心实意地开口感谢道,“前两天真是谢谢你了。”当初她猜测沈妤非富即贵,所以才厚着脸皮开口借钱,但今天到了沈妤的家中才发现,事实和她想象的大有出入,“现在,我来还钱了。” 她本就有自己的固定资产,但因为双方家长的原因,所以才会沦落到身无分文的地步,现在孩子没了,离婚了,她财政又恢复了自由。 尹林林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她从包中拿出五千块钱,递到沈妤的面前,“这是还给你的。” 停顿了片刻她又承诺道,“以后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任由你差遣。”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沈妤帮助了她重生。 沈妤:“……”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在尹林林灼灼的目光下,她硬着头皮,强颜欢笑地收下了这笔钱,“没关系。” 觉得自己的态度实在是有些尴尬,又煽情地补了一句,“你好就行了,别的不重要。” 听到这句话,尹林林的身体像是按了暂停键,一下子停住了。 自从把孩子拿掉以后,她听到了许许多多难听的非议。 有说她心狠的,也有说她自私的,还有人觉得她会有报应的,但从来没有人说过,你好就行了。 连她的爸妈也没有。 斟酌了好一会儿,尹林林才低声道,“你看到我的肚子了吗?现在它平了。”再难以启齿的话只要起了头,也能继续说下去,“我丈夫婚内出轨,我实在无法忍受,更没办法为了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勉强自己,所以你给我的钱,我去做了手术。” 说完这话后,她低下了头,不敢去看沈妤的目光。 沈妤态度很是平常,并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儿,“嗯。” 尹林林见沈妤脸上没有憎恶、不赞同之色,她怔怔地开口道,“你不觉得我很恶毒吗?” 这话问出口,连她自己都愣了。 她后知后觉到,虽然她口口声声告诉自己别人的看法不重要,但实际上,她还是受到了影响。 沈妤还是那句话,“你好就行了,别的真的不重要。” 先不说尹林林把孩子拿掉这个行为是否正确,设想这个孩子真的生下来了,面对着分崩离析的家庭、面对着出轨的父亲、面对着不喜他的母亲,又该多绝望呢?恐怕等他有了自己的意识,也会很痛苦吧。 任何事都没有对与错,只是立场不同。 她不是当事人,没必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胡乱抨击、辱骂。 这瞬间,尹林林胸口沉甸甸的大石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感觉自己呼吸都更顺畅了,“谢谢你。” 尹林林拿出自己的名片,“还是那句话,有事给我打电话。” 经过这件事,她实在没办法和爸妈继续生活在一起,所以,她已经做好了决定,到去临市发展。 只有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切才能够重新开始。 最重要的是,她也需要一段时间好好疗伤,抚平伤口。 沈妤本漫不经心的,但当她瞥了一眼对方的名片后,整个人顿时一激灵,她略带激动地开口问道,“你是做理财的?” 虽然对理财这行业一无所知,但她本能地感觉到尹林林职位不低。 尹林林点了点头。 沈妤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深思。 她对自己的钱毫无概念,更做不到心中有数,每笔支出与收入都是佛系的,如果有个人能替她理财,她应该会轻松很多吧。 “理财理的是什么?” 保险起见,她又多问了一嘴。 尹林林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仍老老实实地回答了,“掌握客户的信息后,分析客户的基本状况,提供理财建议。同时记录客户财务收支和资产负债账目,对客户财务收支状况进行分析。” “还会针对客户的需求独立设计可行性方案,给予具体的操作指导。” 这一套说辞把沈妤整的云里雾里,好在她抓住了重点,她试探性地开口道,“要不我给你开工资?你来给我当私人理财顾问?” “当然,工资随你开。” 说话的同时,沈妤又和系统据理力争,“尹林林的工资也得算入功德点,毕竟也是为了更好的做慈善对不对?” 系统:“……” 他竟然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更可怕的是想了想觉得沈妤说的挺有道理,“行。” 得到了系统肯定的回答,沈妤更有底气了。 “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尹林林:“???” 她斟酌了半天,才找到隐晦又不伤沈妤自尊心的方式,“等你将来有了一定的资金,我再来帮你,你看行吗?” 沈妤一下子听出了尹林林的弦外之音,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现在的她在外人眼里,的确就是这么个形象,“你放心,我有钱的。” 尹林林不假思索地接过话,“有多少?” 问完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懊恼道,自己太唐突了。 沈妤沉吟了片刻,“你等我一下。” 她三步并作两步回到卧室,拿出一千万的支票,格外认真道,“这够了吗?” 口头上的数字都是虚的,倒不如让尹林林见一下支票,也好打消对方的顾虑。 尹林林:“???” 尹林林:“!!!” 雾草! 她一定是在做梦。 尹林林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再睁开时,支票仍然完好无损地捏在手中。 最重要的是,这支票比真金还真。 这意味着,沈妤年纪轻轻,哦、不对,严格的来说是未成年,她就已经是千万富翁了??!! 雾草! 真是难以接受! “够了。”结结巴巴地回答后,尹林林虽然依旧难以置信,但也开始公事公办起来,“我再确认最后一次,你说的都是认真的吗?没有和我开玩笑吗?” 沈妤眨了眨眼,“当然没有,我在很诚恳的邀请你。” 尹林林飞速地做了决定,“好,我会尽快拟雇佣合同。” 至于工资,她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咱们得找一个时间尽快把你的财务状况好好的交谈一下。” 话虽如此,但她并不觉得沈妤有什么好交代的。 沈妤想了想已经在修建的路和正在进行中的希望小学,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些事儿终于能脱手了,以后她只需要认真的挣钱。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一更的一天,没有存稿的我宛如一条死鱼,明天我一定会雄起的! 第43章 玩偶 尹林林和沈妤的想法南辕北辙, 但交流仍在继续。 “我需要你保证,你提供给我的每项信息都是真实有效的, 没有弄虚作假。” 郑重地强调后,她又补了一句,“我相信以我的专业程度能对得起你的雇佣。” 沈妤觉得这是最基础的要求, 更何况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思忖片刻后, 她开口道, “刚刚你说要了解我的财务状况, 也不必再找个时间了。”她摸了摸鼻子, “不会更简洁了。” 尹林林没听明白,她茫然地看着沈妤,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沈妤沉吟片刻,干脆又回了房间,拿出一个普通的小本子, 第一页上赫然记录了这段时间的开支, “你看看,应该没有别的了。” 尹林林顺手接过,才看到第一行, 她就露出了错愕的神情。 仁心堂药方分红? 妈欸?这沈妤年纪轻轻,瞧着还是未成年,竟然还有药方分红? 仁心堂的大名她听过,只是思来想去, 根本找不到沈妤和它之间的联系,究竟在哪? 第二行记录的是五十万,来源没有明说,只有简单的赠与两字。 尹林林更懵了,这年头还有这样的好人吗? 第三行记录的是一百万,后头括号标注了酬金。 尹林林:“???”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肾上腺激素有些飙升,这账单简直是太刺激了。 这钱来太简单,甚至于简单的有些过分了,而且频率很低,基本时不时地就会多上一笔。 尹林林见过太多的富豪,他们虽然有着优渥的生活条件,但相对应的,也花了很多的时间在工作上,有些忙得甚至连吃饭的功夫都没有。 可沈妤不一样啊,对方还是个学生。 一时间尹林林有些怀疑人生。 “冒昧问一句,我想知道这酬金都是怎么来的吗?” 按照这样的趋势,沈妤何止是千万富翁,马上就会变成亿万富翁了。 这特么也太扯了。 沈妤抿唇笑了笑,“以后你会知道的。” 能把这些告诉尹林林,是因为她觉得对方的人品还行,但再怎么说,也只是见过两面的陌生人而已,没必要把自己交代得底朝天。 尹林林虽然有些失望,但她又很快地打起精神,手上的本子翻到下一页,才刚消失的惊愕的神情再次从脸上浮出。 别看沈妤钱来得快,但去的也快啊,这五十万、那一百万。 耐着性子看括号内的批注,尹林林瞬间肃然起敬。 沈妤的每一笔花销,几乎都是不计回报的。 除了修路就是建学校。 可以这么说,按照沈妤的架势,她是在倾其所有做慈善。 一时间尹林林的心里有些沉甸甸的,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沈妤会不计回报地帮助自己,因为沈妤本身就是这样的人。 沉默了许久,她才开口问道,“除了这些花销,没有别的了吗?” 像沈妤这样普通家庭的女孩子,骤然暴富,应当会去疯狂地追求自己向往的东西,比如说衣服首饰、或者给家里改善条件。 但面前的本子上通通都没有。 沈妤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会儿,“有倒是有,只是我觉得没必要记录了。”在尹林林不赞同的目光中,她继续开口道,“花一两百买些书、买点学习用品,林林总总,太繁琐了。” 听到沈妤的回答,尹林林再次沉默了。 和沈妤一比,她突然间觉得自己的格局实在是太小。 有些自惭形秽。 良久,她认真承诺道,“我会好好替你理财的。” 沈妤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纠正了对方一点,“不是理财,而是管财。”为了能尽快完成系统的任务,她当然是想尽快地把钱花出去,“我和市中的校长正在筹备希望小学,所以这一千万,也不会剩下什么。” 这下,尹林林是彻底听懂了。 她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需要和家人商量一下吗?还有,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普通人做慈善,是在保证自己生活品质后,才会有的一个行为,可沈妤似乎从来没有顾及这些。 沈妤嘴角掀了掀,“他们理解的。” 骤然暴富,人很容易迷失自己,就算沈妤对沈父、沈母有信心,但也不愿意冒一点风险,循序渐进地把他们的生活带入小康,这才是更加稳妥的做法。 至于自己这么做的原因,沈妤并没有回答,这样不留余力地往外掏钱,在外人眼里,好听一点叫圣母,难听一点叫傻逼,怎么解释都不合适,“放心。” 不想在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沈妤继续道,“既然你不想和父母在一起,我愿意替你租赁房子居住,算是员工福利。至于具体的环境,你自己去选择,回头来找我报销就行。” 尹林林:“!!!” 这是她第一次碰上这么好的老板。 这瞬间,抛头颅洒热血的心都有了,她用力的点了点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两人又简单地商讨了几句,尹林林觉得自己必须找一个安静的环境进行消化这些,同时把前期准备工作完。 和沈妤告别后,便兴奋地离开了。 这时候,尹林林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难过了。 她觉得,未来真的太可期了。 沈妤瞧着尹林林的背影,突然间觉得一身轻松,她慢条斯理地喝完鸡汤,和沈母、周月打过招呼后,再度出了门,直奔市医院的方向而去。 柳茹已经把工作都尽数交给了同事。 才刚交接完,就等来了沈妤,“我反悔了。你得先跟我回家看一下我儿子的情况,我再告诉你联络的方法。” 她心心念念担忧着儿子,但凡有一丝可能,也要让他先安然无恙。 沈妤见她态度斩钉截铁,没有商量的可能,琢磨着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便痛快地答应了,“好,” 柳茹松了口气,她带着沈妤去了地下停车场,随后直奔家中。 正翻找钥匙的功夫,大门打开了。 看到拎着行李箱、大包小包的丈夫安南,柳茹有些错愕,“你是要出远门吗?”才刚问完,她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不赞同地开口道,“我这一天天都在医院里忙的抽不开身,你要是不在家,米粒怎么办?他现在这样的情况,一个人出了岔子怎么办?” 安南眼底深处闪烁着痛苦,“我陪你演了这么久的戏,该尽的本分已经尽足了。既然你不愿意清醒过来,那就由你吧。我奉劝你一句,生活总要继续。什么时候等你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柳茹有些气急败坏,她忍不住吼道,“米粒不是你的孩子吗?就因为他现在痴痴傻傻,你这当爸的就要放弃他吗?” 安南头也不回,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尽头。 一股无力感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柳茹觉得又沮丧又委屈,她低头看了沈妤一眼,强颜欢笑道,“让你看笑话了。”她快步走到房间,“快帮我看看米粒的情况。” 沈妤有些疑惑。 安南属于老实憨厚的类型,怎么可能会因为孩子痴傻,就果断离开呢? 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她跟在柳茹的身后,进入了房间。 眼前发生的一幕,彻底让她惊呆了。 同时她也明白了,安南那样说话的原因。 客厅的沙发上,放置着一个半人高的玩偶,全身脏兮兮的,隐隐还能闻到一股馊味。 他的头上已经面目全非,各种污渍看得令人作呕。 而柳茹,则是一脸慈祥地坐到玩偶身旁,同时将其一把抱入怀中,嗓音温柔,“小米粒,今天在家里乖不乖啊?爸爸虽然走了,但是你不要害怕,妈妈永远都会保护你的。” “今天喝水了吗?想不想喝点水。” 玩偶自然是无动于衷。 柳茹一手抱着玩偶,一手从茶几上拿起水壶倒了杯水,便开始给玩偶喂水。 很快,玩偶的表面就变得黏哒哒的。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玩偶连最底部的脚都变得湿漉漉的。 柳茹看见了,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你呀,你呀,说过多少遍了,不能随地乱小便,妈妈会带你去卫生间的。”说完她歉意地看了沈妤一眼,“我先带他去简单处理一下,马上就回来。” 说完她便抱着玩偶,直奔卫生间。 沈妤张了张嘴,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情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犹豫了瞬间,她拿起手机给闵言打了一个电话,“是这样的,情况可能有些变化,我需要你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零点见 第44章 印记 挂断电话后, 沈妤鬼使神差地跟去了卫生间。 柳茹已经换上了居家服,正耐着性子帮玩偶冲澡。 吸了水的玩偶非常重,所以她翻动玩偶时有些吃力,不过,这也不妨碍她的细致。 眼里的温柔, 几乎能够溢出水来。 察觉到身后有人,柳茹回头看了一眼,旋即叹了一口气,“像你们这些小姑娘啊,以后嫁人一定要擦亮眼, 否则一辈子都会懊恼。自从米粒痴傻了以后, 他爸爸就开始莫名嫌弃,从没有给米粒喂过饭,也没有帮他洗过澡, 唯一做的, 就是陪他说说话。” “现在,他终于按捺不住了。”柳茹觉得眼眶有些酸, 她吸了吸鼻子,又继续道,“虽然我很难过, 但是我早就有了预感。” “我只能寄希望于把米粒的魂找回来, 等他变正常后,他爸爸愿意回头。” 说话间,柳茹已经把玩偶洗得干干净净, 她用布吸去多余的水分,随后吃力地把玩偶抱到阳台上晒太阳,这才有空坐下来,“怎么样?能先救救我的孩子吗?” 她眼里亮晶晶的,充满了希冀。 从头至尾,沈妤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慢吞吞地走到柳茹身旁,一把抓住柳茹的手腕。 柳茹连忙挣扎起来,“我问你话呢,你对我动手动脚干什么?” 别看沈妤人小,但力气却十分的大,她把柳茹的手腕掰正,青筋下闪烁着若有若无的印记。 这是刚才在水的冲洗下,她眼尖地瞄到了。 她注视了那印记许久,不可置信地同时又有些痛心。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是清一派的独家印记,只有在温度过低时,才会有些轮廓显现出来。而且,这也是嫡传弟子才会的本事。 这意味着什么? 作恶的竟然是清一派的嫡系!! 向来以善为先的清一派,竟然出了这样的斯文败类,罔顾师门的教诲,做出这么惨绝人寰的恶事。 沈妤气得瑟瑟发抖。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以门规把对方处置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倒是说啊。你把我捏疼了。” 柳茹“嘶”了一声,她拼命地用力,想挣脱沈妤的桎梏,但奈何实在是做不到。 沈妤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暗暗地调动自己的修为,同时伸出食指和中指,在那印记处飞快地画符。 空气隐约有些震动,如果肉眼可见的话,还能瞧见跳跃、若隐若现的金光。 随后金光汇聚,覆盖在印记表面。 柳茹的身体忍不住震荡了一下,喉咙口传来一股铁锈味,她实在没有忍住咳嗽的欲.望,重重地咳嗽起来。 同时,她的嘴角,溢出了一股黑色的腥臭血液。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柳茹这幅样子,沈妤心里实在是难过的厉害。 这一年多来,柳茹从来没有自己的思维,她一直被人控制着,做着违背本心的事情。 做完这一切,沈妤的脸色有些发白,气息翻滚,她连忙调整内息,很快就平静下来,怜惜地看了一眼柳茹,“我在客厅等你。” 起初,柳茹有些不明所以。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一股陌生的记忆竟然慢慢地在脑海中浮现。 一年多前,米粒变得痴痴傻傻,她四处求助无门,全家陷入了绝境。 直到那人找上门来。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人一边打消自己的防备心,又一边下了黑手。 米粒并没有活过一个月,而她也是在那时,彻底地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 可以说,这一年多来,看似是她,但实则又并不是她。 想到自己造下的孽,柳茹一屁股坐在地上,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她不仅为人母、更是一名医生,又怎么可能会做出残害别的生命来保全自己孩子的行为呢?! 可偏偏她在无意识地状态下就做了。 这瞬间,柳茹感觉天都塌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眼泪都干了,眼睛肿胀的厉害,她痴痴傻傻地看着仍在晒阳光的玩偶,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它的头,神情悲戚。 良久,柳茹挣扎着站起身,慢吞吞地去了客厅。 她先是对着沈妤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如果没有沈妤,可能她这辈子都会浑浑噩噩的,继续做着刽子手,残害无辜的婴儿,“谢谢。” 沈妤瞧着她像是苍老了十岁的模样,“不客气。” 柳茹嘴唇嗫嚅,好半晌才提醒道,“既然我的孩子早就已经死了,那就意味着我在医院和你说的话,也都不是真的,应该是他故意留在我脑子里的。”她的眼神又恨又怨又悔,“我现在应该帮不了你什么了,对不起。” 沈妤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你确定当时你的孩子是失了魂?” 那人应该对柳茹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更别提他在柳茹身上的印记已经被自己破了,所以想要凭借着柳茹找到对方,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只能另辟蹊径。 柳茹虽不明所以,但她却给了肯定的答案,“是的。” 沈妤脸上露出了一抹极浅的笑意,但稍纵即逝,快的看不到,“你能帮我。” 柳茹脸上露出了错愕,“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绝对没有隐瞒。实不相瞒,现在的我比你还要痛恨他,更想让他生不如死。”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安南,麻木的心又变得有些温度。 安南明知道自己举止怪异,却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这么久,这份情谊实在是难能可贵。 她也该对对方道个歉才对。 “你是米粒的妈妈,既然当初孩子的魂丢了,就能通过你俩之间的联系而找到孩子的魂,这样一来也就能够找到他。”她犹豫了一下,“只是这个过程,你会十分的痛苦。” 听到沈妤的话,柳茹撇开内心的想法,她大喜过望,随后咬牙切齿道,“现在的我,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你尽管出手,不管你让我怎么配合你,我都愿意。就算拿了我的命,我都无怨无悔。” 她是个罪人,不管做什么,都无法抹杀她是个刽子手的事实。 沈妤见她一脸悲壮与愤恨,不由得嘱咐道,“你应该有米粒的贴身物件吧?帮我找一件来。” 柳茹连问都没有问一声,转身就去了卧室。 等她再回到客厅时,手上多了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 “这是米粒从小带到大的,这是家人为了留个纪念,所以才留下来,你看看有没有用,如果没有用的话我找其他的东西。” 沈妤接过,很快给了肯定的答案,“有用。”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明天见! 第45章 迷踪阵 柳茹将信将疑地开口, “这真的行吗?”她犹豫了一瞬,又低声道,“那为什么在医院时你没告诉我这方法可行呢?” 沈妤抿了抿唇,她仔细摩挲着玉佩,“人有三魂七魄, 是本命精神所在,平时依附人体,当受到意外时,魂魄就会离体旁落,难以回归。” 这也是为什么米粒会痴傻的原因。 一旦魂魄分离, 轻则萎靡不振、精神恍惚, 重则卧床不起。 “如果掉了魂,按这样的方式的确能找回来,可魂被控制在对方手里, 很容易出现意外。而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 米粒已经死了,不用顾及他的安全。” 听闻死字, 柳茹脸上再度浮出悲戚之色,她闭了闭眼,“那麻烦你了。” 沈妤环顾四周, 找到厨房的方向, 随后径直向里走去,斟一杯清茶放在案上,随后点燃三支香, 口中默念咒词,咒词念完的瞬间掐指成印,旋即她把清茶洒在玉佩上,“接着。” 柳茹茫然地接过玉佩,明明是清茶,但茶渍却觉得有些黏糊糊的,她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我该做什么吗?” 沈妤吩咐道,“你虔诚地磕个头,然后走出门,喊米粒的全名。每走百米,喊十声,喊声要低到高。”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至于目的地在哪,我也不知道,你就顺着心中的感应走。等到你走无可走了,那也就到了。” 柳茹紧紧捏着玉佩,最后不假思索地冲出了门。 此刻正是午时,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但柳茹一声又一声凄厉伤心的呼唤,仍是引来了很多好心人。 “是孩子丢了吗?快报警啊。” “在哪里丢的?我们大伙一起帮你找找。” “去问问有没有监控,有监控的话还好一些。” 感受着陌生人的关怀,柳茹的心情突然间决堤。 她没有流眼泪,但是眼眶却酸得厉害,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孩子就在周边玩,没事,真没事。” 说完,柳茹又顺着自己的感觉继续往前走。 沈妤始终在柳茹身后不远处跟着。 烈日炎炎,她出了一身汗,又闷又热。 走了不知多久,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点,沈妤突然一个激灵,整个人十分的清醒。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仁心堂,跟随着老太太经过的十字路口,这里布着一层薄薄的怨气障。 沈妤偏头看向墙角。 野花依旧如记忆里那般鲜艳欲滴。 而就在这时,柳茹循着野花的方向,一头扎进弄堂里。 直到面前的路变成死路,再也没办法前进,她便停下了脚步,不知道该怎么走。 沈妤站在弄堂口,远远地瞧着柳茹的背影,只是再一眨眼的功夫,柳茹就从原地消失了。 她闭上眼细细地感应了一下,神色逐渐变得凝重。 这小巷子里布置着一个极其高明的阵法,名为万象迷踪阵,这进阶版的阵法同样是清一派嫡系才能学习的,任何进去的人会迷失在其中,也相当于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布阵之人的手中。 沈妤的心头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重石,有些呼吸不过气来。 犹豫片刻,她缓缓顺着巷子往里走,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不见。 “你这个畜生,平白无故害我儿子的性命,还控制我,让我做了这么多罪恶滔天的事情。你就不怕有报应吗?” 柳茹本还有些疑惑自己身在何处,但见到崔景文的第一眼,她就再也顾不上了,胸腔内的愤怒熊熊燃烧,“你根本就不配做个人。” 崔景文根本就没有搭理她的想法,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待见到沈妤的身影,突然间嗤之以鼻道,“我本以为是哪个厉害的人物来了,严阵以待,没想到只是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沈妤的年纪摆在这里,就算她天赋异禀、就算她从娘胎开始修炼,也注定不是他的对手,“只可惜啊,你今天注定有来无回了。” 柳茹算是发现了,崔景文根本视自己如无物。 她脑海中电光火石般浮出了一个念头,旋即骇然地开口道,“你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了?不,不对,你就是故意的。”她重重地推了沈妤一把,试图把她推到门外,“你快走。” 沈妤身形纹丝不动。 崔景文阴阴地笑了笑,他的脸上满是诡谲,“你这个蠢货终于有聪明的时候了。” 从沈妤在医院问话,他就已经察觉到了端倪,能破自己印记的人,绝对能找上门来,但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人和自己的猜想相去甚远,他看向沈妤,“以后还没修炼到家的时候,就不要强出头了。” 话音刚落,他又浮夸的否定了自己,“我说错了,你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沈妤看他的视线,就像看跳梁小丑般,她拍了拍柳茹的手,示意对方镇定,旋即她缓缓地走到崔景文面前,头略仰,“你和清一派到底有什么关系?” 崔景文脸上的笑意戛然而止,他又惊又疑地盯着沈妤,“你怎么问这个?” 沈妤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依旧灼灼,“清一派的师门教诲你全部忘到脑后了吗?” 崔景文这做法,和邪教有什么区别,简直是丧尽天良,“你会被逐出门派的。” 崔景文“嘎嘎”的笑了,“我根本就不是清一派的人,师门教诲和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这句话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沈妤套话了,“小小年纪,心思倒挺深。” 沈妤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既然崔景文不是清一派的人,但他和清一派的嫡系一定有勾结,至于要做什么,就不清楚了。 她抿了抿唇,又问道,“怨气瘴也是你的手笔吧?只是我想不通,你这么费尽心机,目的呢?” 崔景文瞧着沈妤镇定自若的模样,眼睛微微眯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心惊肉跳,像他们这样的存在,直觉是很准的,很多时候只要有一点点的预感,便大多能成真。 “知道了太多不好。”所谓快刀斩乱麻,他没这个耐心继续和沈妤磨嘴皮子,“我的怨气瘴还需要新鲜的血液来壮大自身呢,你就做它的养分吧。” 说完,崔景文双手迅速结印,显然是在催动万象迷踪阵,同时相隔不远的怨气瘴也在缓缓向此处靠拢。 柳茹胸口突然变得压抑起来,她看向沈妤,“我刚刚叫你走,你怎么说不听呢?” 她身上的罪孽已经说不清了,要是再摊上沈妤的命,就算下了阴曹地府,也是没有脸面对自己,“你本事大,快想想办法赶紧走,我帮你拖着。” 如今的沈妤,修为较之崔景文,着实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胜就胜在,她对万象迷踪阵的阵法十分熟悉,这是崔景文拍马也追不上的。 她轻轻踢脚,脚边的鹅卵石迅速向两个方向投去了抛物线。 一颗鹅卵石落在小花坛正中心内,牢牢不动。 而另一颗鹅卵石则是落在树下。 最后沈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向崔景文,在对方错愕恍惚的一瞬间,迅速地夺过了阵法的掌控权。 只一个回合,崔景文便立刻落败。 他瞳孔骤缩,显然不敢相信,又惊又疑地看向沈妤,“你刚刚到底做了什么?”不等沈妤回答,他又连连地摇头,“你怎么会?这不可能的。你到底是谁?” 改良版的万象迷踪阵屡试不爽,从来都没有失过手,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手里,竟然落败了。 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道,“就算你控制了阵法,以你的修为也奈何不了我,就在这边耗着吧,看是你先不济,还是我先不行。” 想到这儿,崔景文心里稍稍安心了一些,控制阵法需要大量的精力,就算沈妤能够控制阵法又有什么关系,她顶多就是个纸老虎。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一旁的柳茹很明显地察觉到了崔景文的仓皇,她深深地看了沈妤一眼,随后放下心来。 “是吗?”沈妤冷笑一声,“我的修为的确不够,但谁告诉你我只有一个人?” “闵大师,麻烦您出来吧。” 在知道柳茹孩子已经死的时候,她就联系了闵言,所以在刚刚,闵言就已经匆匆赶到,也在自己控制阵法的瞬间把对方放了进来。 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听到闵言二字,崔景文的神情立刻难看起来。 他不认识沈妤,但他却认得闵言,某种程度上来说,闵言也算得上小有名气。 第46章 死亡 能得崔景文一句小有名气, 已实属不易了。 他眼睑垂了垂, 果断服软道, “我把你放了,从此,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况且,这些人和你又不沾亲带故, 你又何必为了他们这么卖力?到头来, 也不会有人感激你的。” 一个未知的沈妤、一个有威胁力的闵言,他有些招架不住, “否则,咱们双方闹一个鱼死网破,结果你能承受的住吗?” 而就在此时, 怨气瘴呼啸而来。 经过两个多月的修生养息与壮大,它现在又恢复了一定的规模。 沈妤果断开口道, “闵大师,这怨气瘴专门吞噬魂魄, 假以时日不用人控制,也会和病毒蔓延一样, 对人类造成威胁。我现在控制着阵法,实在腾不出手来, 麻烦你清理一下吧。” 闵言眉头蹙得紧紧的。 显然,也是认出了怨气瘴这恶心玩意。 略微思考了片刻,他干脆推动全身修为并祭出自己的法器,在怨气瘴即将席卷时, 双手迅速结印,下一秒无形的屏障挡在三人面前。 怨气瘴再也进不了一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崔景文目眦欲裂。 他立刻意识到,闵言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厉害,他色厉内荏道,“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想要收拾我,掂量掂量你们的性命够不够。” 话音刚落,怨气瘴“砰”得一声炸开。 当然,肉眼根本是看不出的,只能够感受到空气猛然震动了一下。 零散的怨气瘴正四处逃窜,但被限制在一定的空间里,逃无所逃。 无形的力量不停的净化着它们。 很快,怨气瘴便烟消云散。 而就在此时,崔景文胸口一阵激荡,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血迹斑驳,好不可怕。 怨气瘴是他用精血培育的,如今怨气瘴一破,连带着他也受到了损伤,这瞬间,崔景文的眼里浮出了浓浓的怨恨之色,他干脆威胁道,“既然你们都知道清一派,现在和我作对就是和清一派作对,我真的奉劝你们一句,好好掂掂自己的分量,看到底够不够,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清一派是沈妤心头的白月光,她绝不容许任何人描黑它。 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步,她声音朗朗,“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十五年前龙脉被封时,是清一派的长老们一起出手,不计代价挽回损失。我还知道,十二年前,他国趾高气昂挑衅我国时,也是清一派的长老们力挽狂澜,找回了尊严。我不相信,这样铮铮铁骨的门派,会做出这般龌龊邪恶的事情。要是被掌门知道,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沈妤冷笑一声,“你这样的行为纯属狐假虎威,在我眼里,真不是一般的可笑。” 感受到沈妤浓浓的维护之情,闵言眼神微眯。 有些东西是见微知著的,譬如说,刘长军那生基,又譬如说,沈妤对清一派的推崇。 别样的想法呼之欲出,但始终差了那么一点。 崔景文眼神乱转,这沈妤和闵言不依不饶,显然此事不能轻易了断。 他暗暗地调动修为,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门口,身影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闵言面色陡然一变,正准备去追。 沈妤摇了摇头,“这万象迷踪阵一直是崔景文掌控的,那道门便是关键。他对阵法有一定的了解,只要他想跑,就一定能跑得出去。” 闵言有些不赞同。 难道他们今天就要功亏一篑了吗? 把崔景文放走,和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 这意味着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 “那就这么听之任之吗?” 沈妤不骄不躁,“那人把阵法教给他时,一定没告诉他。倘若万象迷踪阵被他人控制后,他人是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出改动的。” 最不巧的是,崔景文碰到的是自己。 沈妤走马观花般地在院子里绕了一圈,细节之处稍加改动,随后很快便回到了原地,笃定地开口道,“你放心好了,他会自己回来的。” 听到万象迷踪阵五字,闵言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他惊疑不定道,“你小小年纪,前途真的不可限量。” 沈妤识趣地没有搭话。 一旁的柳茹见两人均十分安定,她犹豫了一下,走到沈妤面前,“我还有机会见到我的孩子吗?” 米粒下葬时,她已经没有了自己的神智,严格意义上来说,她连自己孩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每每想到就心如刀绞,“有机会吗?” 虽然沈妤也很想满足柳茹的心愿,但她却无能为力,只能遗憾地摇摇头。 柳茹眼里的光一下子破灭了,她失魂落魄地退到一旁,便不再出声,只安静地当个隐形人。 不多久,狼狈逃窜的崔景文推门而入,当见到沈妤和闵言,他脸上的惊喜和劫后余生一下子凝住,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扭头看了一眼,才呐呐地开口道,“不可能的。” 话音刚落,便想掉头离开。 但这一次转身不像上次那般简单,他甚至连门都出不了,这下崔景文彻底惊恐了,“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管自己逃窜多少次,也会回到这扇门内,所以他放弃了做无用功,“什么时候改的阵法?” 沈妤听到崔景文的提问,瞬间变得面无表情,“我问你,万象迷踪阵是谁教给你的?你若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我会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现在的沈妤只想知道,到底是谁打着清一派的名头,这般作恶。 崔景文一下子噤声。 逃跑无望,他只能想别的办法。 最后他的视线缓缓落在一旁的柳茹身上。 崔景文屏住呼吸,脚步缓缓地移动,同时不留痕迹道,“只要我说出来,你真的愿意放我一条生路吗?” 沈妤立刻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那也得你配合才行。” “我当然愿意了,那人就是……”话说到一半,崔景文如豹子般一跃而出,速度快得令人根本反应不过来,下一秒,他紧紧地扼住了柳茹的脖子,见沈妤和闵言不约而同都有些呆滞,他眼底露出了得意之色,同时威胁道,“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了她。” 崔景文十分惜命,他根本做不到以命换命,大好的生活,凭什么死的人要是他? 所以为了活下去只能另辟蹊径。 闵言的神情变得阴恻恻的。 显然这样的行为让他有些不耻。 不过他只能压下所有的情绪,“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劝你尽快回头。” 虽然柳茹伤害了那么多婴儿的性命,但这一切都并非她本意,于情于理都可以原谅。 所以,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崔景文伤害柳茹。 “放不放我走?” 崔景文的手愈发用力,暴起的青筋无一不显示了他如今的情绪,“看来我今天只能拉个垫背的了。” 柳茹逐渐感受到吸入肺中的空气越来越少,整张脸迅速的憋到通红。 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接近死亡。 她的脑海中走马观花地掠过了一幕幕场景,最后定格在米粒的笑靥上。 脸上露出了一抹凄迷的笑。 就在此时,沈妤终于做出了妥协,“你别伤害她,我放过你就是了。” 一码归一码,就算柳茹被控制着做了那些事,也不是她放弃柳茹的理由。 话音刚落,柳茹便感觉到喉咙口一松,久违的空气再度涌入鼻腔,身体本能贪婪地大口呼吸。 恢复了部分理智后,柳茹拿出身上藏着的手术刀,手肘重重地击在崔景文的腹部,旋即像疯了似的,在对方的身体上乱扎。 崔景文猝不及防,他万万没想到柳茹还有这样的勇气和决心,腹部吃痛下,他松开柳茹,但下一秒,胸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不可置信地低下头,便看到面上血迹斑斑的柳茹像发了狠的狼似的,刀刀致命。 而他的血,瞬间四溅。 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崔景文猛然挥手,一巴掌把对方扇到了半米远。 但仅仅一个动作,便让他无力的倒下,那种痛感、无力感、麻木感无一不让他绝望。 最后,崔景文瞪大了眼睛看向沈妤的方向,无声道,“救我。” 而一旁的柳茹,又哆嗦地站了起来,她啊的尖叫了一声,捡起手术刀,精准地割了崔景文脖颈的大动脉,“你这个畜生,你去死吧。” 崔景文就这么无力地躺着,纵然他后悔了,他想告诉沈妤自己愿意说出那个人,但根本就没有力气。 全身越来越凉,越来越凉。 很快眼前就一片漆黑。 崔景文彻底没了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儿见(?????????) 第47章 雾草 柳茹没想到, 她居然杀人了。 无意识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 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 明明是炎炎盛夏,但冰凉刺骨的感觉,一点点将她吞噬。 猫起身,整个头埋入大腿内, 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后悔吗? 当然是不后悔的。 既然选择了随身携带手术刀, 她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只不过没想到,意外就在这么一瞬间。 米粒啊米粒, 妈妈做到了自己的承诺,会帮你报仇。 现在,他也下来陪你了呢。 柳茹胸腔内情绪翻涌, 最后她小声地啜泣起来。 闵言和沈妤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里的措不及防, 两人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既然崔景文能以柳茹 的性命要挟他们, 柳茹将他反杀也没什么说不过去。 更何况,崔景文实在是罪不可恕。 沈妤缓缓地走到柳茹身旁, 蹲下身,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别哭了。” 她心里不是不可惜的,以崔景文惜命的状态,迟早会说出勾结的人到底是谁,现在这样, 所有的线索一下子戛然而止,“你是正当防卫,和你没有关系的。” 柳茹的情绪瞬间崩溃,她趴在沈妤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我是真的恨他,恨他啊。” 她的家庭,不说十分圆满,但也很如意了,可就因为崔景文,儿子死了,丈夫以为自己是个不正常的,连父母都略带远离,好好的家被拆得七零八落,“他怎么偏偏选中的是我?为什么啊。” 沈妤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无声地陪伴着。 良久,柳茹哭得没了眼泪,不过把所有的负面情绪宣泄出来后,她的状态看上去要比刚才好的更多。 她冷静地擦干了脸上的眼泪,“既然人是我杀的,我会去自首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你们,也不会让你们那么难做。” 早就已经不想活了,坐不坐牢对她来说都没有区别。 “沈妤,谢谢你。”一辈子做行尸走肉,当别人的刽子手,实在是太痛苦和绝望了,“真的谢谢。” 这是沈妤第三次听到柳茹对她道谢。 只是这一次,对方着实古井无波,心如死灰。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缓缓地站起身,走到崔景文尸体旁,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他的贴身之物,但一无所获。 而一旁的闵言见状,则开口道,“绝对不能报警。”见柳茹抬眸向自己看来,他不疾不徐地继续道,“不管崔景文说的是真是假,如果牵扯到了清一派,这么一报警,无异于把我们也牵连了。顺蔓摸瓜,能查得清清楚楚。” 他不敢和清一派作对的。 万一给他穿小鞋,他怕是在玄学届不能继续呆下去。 沈妤也是同样的想法。 她现在最害怕的就是曝光,如果有人把她查的底朝天,让自己的身份很容易暴露了。 毕竟,隐瞒普通人容易,隐瞒知道内情的人难。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闵言并没有考虑柳茹的想法,他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小瓶子,然后蹲下身,均匀地倒在崔景文的身上。 不一会儿,空气中便传来“嘶啦啦”的响声。 而崔景文的尸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失。 没过两分钟,地上只剩下了一滩水。 随着温度的逐渐升高,很快水也会蒸发掉。 柳茹:“!!!” 这不是只有电视剧里才能看到的情节吗? 不过想想一路来的诡异事件,她好像又能接受了。 沈妤细心地把柳茹搀扶起来,随后安抚道,“你也别太伤心了,日子嘛,总要朝前看。再大的痛苦在时间的流逝下,也就不会觉得有那么痛苦了。你的丈夫很爱你,你恢复了正常,想必他很乐意回来。你也甭想着去自首了,好好回去踏实过日子吧。” 柳茹摇了摇头,她愧疚地开口道,“我不能,我伤害了那么多婴儿和女人,我心里过不去。” 沈妤能感受到柳茹的歉意都是真心实意的,她继续安慰道,“那不是你的错,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强加在自己身上。”有些东西的确说不清是非对错,可她真心觉得,柳茹也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而已,“你要做的,就是重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好好的过日子。更加热情、认真的替患者服务,来弥补你的罪过。我觉得这才是最好的方式,你认为呢?” 柳茹听到这番话,眼眶一热,“院长不会让我继续待在医院里了。”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她和沈妤简单的交流过,所以知道了很多,“我也完了。” 始终保持沉默的闵言,突然咳嗽了一声,“你放心,我会找到院长,把你的情况都说清楚。只要你以后踏踏实实的,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来翻这笔旧账。” 柳茹彻底呆住了。 一个沈妤、一个闵言,替她把面前的黑雾全部拨开,留下来了光明。 她本以为,这辈子只能这样了。 万万没想到还能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她抿了抿唇,突然双膝跪地,郑重其事地给两人磕了头,“谢谢你们。” 沈妤连忙避开,同时她开始主动破开阵法。 布阵法虽然有些难度,但破阵却轻轻松松,一秒都不到,便恢复了常态,“你状态还好吗?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柳茹直接拒绝了沈妤,“不用,我可以的。”既然大家都期盼着她能够振作起来,她也不能辜负大家的希望,“我暂时先不回家,我准备去找我丈夫,好好的聊一聊。” 沈妤点了点头,“好。” 目送着柳茹离开,她偏头看向闵言,“今天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说到底,我也有责任的。”此刻的闵言已经完完全全收起了自己的骄傲,他把沈妤看成同辈或是更高级别的存在,“我开车来的,你需要去哪?我送你一程。” “还有,刘长军那里,还在等着你呢。” 沈妤低着头琢磨了一会儿,“你先送我去学校吧,我得去找校长请个假,然后我就尽快过去。” 闵言:“……” 对方表现得太成熟,险些忘记,她还是个上学的小姑娘,“走吧。” 沈妤刚踏入市中的校园,连带着心情都变得轻松起来。 她就没有回教室,而是直奔校长办公室。 俞鸿正在办公,见沈妤冷不丁来了,听到了她的来意,有些瞠目结舌,“什么?”想了想沈妤的能力,好像又有些无可厚非,“行了,你去吧。我会和你的班主任好好说的,不会影响到你。” 沈妤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她保证道,“我一定会利用间隙时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绝不耽误学习进步。” 俞鸿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 而就在这时又听到沈妤说,“我最近挣了一千万,估摸着可以多建一所学校,能帮助那些想上学的孩子,咱也别手软,反正钱管够。”她眼神扑闪扑闪的,“对了,我还找了一个理财顾问,我会把我所有的资金都交给她管,有关于钱的方面,你就直接找她就行了。” 说完,沈妤便在纸上留下了尹林林的电话号码。 俞鸿:“???” 雾草,牛逼啊! 他算是看出来了,一千万在沈妤眼里,简直就是和吃饭喝水一样日常。 突然间俞鸿觉得有些心肌梗塞,他干脆直接赶人道,“你快走吧,我都知道了。” 再继续面对沈妤,他怕是要质疑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了。 沈妤甜甜地笑了笑,来匆匆,去也匆匆。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衣物,直接上了去京市的飞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第48章 碰瓷的 飞机落地时, 已是傍晚,晚霞漫天。 刘长军并没有安排其他人接机, 而是亲自前往等候, 并在沈妤走出机场的第一时间就迅速迎了上去,他笑容满面地招呼道, “奔波了一路, 辛苦了吧。我已经在芳满园订好了位置,为你接风洗尘。” 他身旁的司机诧异地盯了沈妤许久, 仍是回不过神。 这么大张旗鼓, 敢情为的都是一个小女孩? 当了这么久的司机,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老板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 实在是弄不明白。 好在他不是好奇心强的,既然弄不明白就不去想了,老老实实地做好分内之事, 比什么都强。 随后他迅速开车把沈妤和刘长军送去了芳满园。 “欸?老陆, 那是刘长军的车。” 邓湘瑜正托腮望着入口, 冷不丁见到熟悉的车牌,人顿时一激灵, 她推了推陆西泽,“还不赶紧跟上, 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啊。” 陆西泽通过多方渠道打听到了刘长军今天会在芳满园里用餐,所以才抱着试探的心态在这里守株待兔。 他的生意如果想进军京市,必须得下点功夫,而刘长军就是最好的选择对象。 嘴唇抿得紧紧的, 他一言不发地启动车,迅速跟了上去。 在对方车停下后,陆西泽也随之在旁边停好车。 他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并没有抱着一次就能成的心态,整理了一下心内措辞后,才气定神闲地等着车内的人下来。 邓湘瑜则是很紧张。 在本地的圈子,她属于当之无愧的上流,但一到京市,就有些不够看了,这样的感觉既新奇又刺激,她沉吟了片刻,又提出道,“我可以找个渠道,和刘长军的太太打好交道,一举两得。” 陆西泽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很快,刘长军便从车上下来,他脸上略带着殷勤,三步并作两步打开后座车门。 邓湘瑜见状,有些吃惊,“听说刘长军是个笑面虎,对谁都笑呵呵的,但骨子里比谁都自傲。是谁有那么大的面子,还让他亲自开——” 话还没有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眼前的一幕让她实在是难以接受。 年纪轻轻的沈妤正不卑不亢地从车上下来,她礼貌地谢过刘长军,并开口道,“实在没必要这么客气,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是我的本分。” 虽然听不清沈妤说什么,但邓湘瑜眼睛瞪得如铜铃那般大,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怎么会是沈妤??” 想过无数种可能,但偏偏最不可能发生的却发生了,“一定是我出现了幻觉。” 开玩笑。 沈妤现在好端端地在市中上着学,怎么可能出现在京市呢? 退一万步,就算她真的来了京市,也不可能和刘长军认识啊! 这两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 邓湘瑜揉了揉眼,最后找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天底下长得相像的人也实在是太多了。” “她就是沈妤。” 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笃定,陆西泽不假思索地反驳了邓湘瑜,虽然不明白事情为什么那么巧,可偏偏就真的发生了,这瞬间他心里五味陈杂,涩的很、也难受的很,他深深吐出一口气,“走,下车打个招呼。” 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在医院偶遇、想起了在校长室对峙,就算再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沈妤藏着一些他不知道的东西。 既然刘长军对沈妤这么上心,兴许会看在沈妤的面上,给他合作的机会。 说完,陆西泽端起言笑晏晏的姿态走上前,“刘总。” 刘长军根本就不认得陆西泽,他客气打了声招呼,随后道,“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些事。” 说完他偏头看向沈妤,“请吧。” 沈妤瞧见陆西泽,甚是惊奇。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都能见面,也的确稀奇。 她笑盈盈地点头,“好。” 完全没有搭理陆西泽的意思。 不久前陆瑶污蔑她偷钱,陆西泽是什么做法? 他颠倒黑白,连个最基本的交代都没有,就把陆瑶带走了。 对其他人来说,了不得一个以权压人,可这要是让以前的沈妤来经历,又该多么伤心。 所以,沈妤连个最简单的招呼都不想打。 陆西泽瞧见沈妤这做派,心不由得一沉,此刻他真是后悔了,为什么当初不再耐心来哄哄沈妤,为什么非要把双方的关系搞得这么僵。 他强颜欢笑,声音略带深沉,“阿妤。” 这一声呼唤,并没能让沈妤停住脚步,相反,刘长军又惊又疑的视线在陆西泽与沈妤脸上徘徊,好半晌踌躇不定道,“你们认识?” 如果真是沈妤认识的,刘长军难免要变一变自己的态度。 在沈妤开口前,陆西泽果断地给出了回答,“当然了,沈妤是我的女儿。”说着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只是我们之间有误会。” 见刘长军瞳孔缩了缩,他又开口问道,“你不应该在好好上学吗?怎么会跑到京市来。” 短短的几句话,把沈妤的耐心彻底碾得粉碎。 可偏偏一旁的刘长军,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发出了邀请,“要不一起……” 话还没有说完,沈妤直接打断他,“不必了。”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西泽,“我以为上次在家门口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但没想到你还是不死心。那我再和你说最后一次,我永远也不会回陆家的,不仅没这个必要,而且我也不稀罕,听懂了吗?” 陆西泽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难看起来,这瞬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一旁的刘长军听到沈妤这番话后,恍然大悟。 搞了半天原来是自己理解错了。 还好邀请没有说出口。 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陆西泽,他直接道,“那我们走吧。” 沈妤跟在他的身旁,头也不回地离开。 两人的身影由近及远,只留下了微不可闻的对话声。 “他真是你亲爸吗?” ——“碰瓷的。” “他……” ——“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别提他败坏兴致了。” 陆西泽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脸色青白交加。 他本以为沈妤再不济都会给自己一个面子,没想到在外人面前竟然这么奚落他。 憋屈、懊恼、嫌恶的感觉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始终没有出声的邓湘瑜见陆西泽这模样,她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沈妤竟然能得到刘长军这般殷勤的对待,到底是凭什么呢? 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陆西泽脸色始终阴沉着,“只能找其他办法了。” 他是真的不甘心,刘长军是他计划中最为重要的一环,不出意外的话,对方最终一定会和他合作。 可万万没想到,因为沈妤这层关系,不仅没有促成合作,相反还把事情搞砸了。 早知道,早知道的话,在学校时就不该顾忌着自己和陆瑶的脸面,应该给沈妤一个完整的交代。 都怪陆瑶那不省心的,竟然会起了那样的心思。 “你去查查,当初我们出现在沈妤面前时,她明明很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家,为什么一夕之间就变了想法?” “一定要查清楚。” 邓湘瑜点了点头,“知道了。” 其实她觉得,查不查清楚,都没有什么意义,沈妤这般抗拒,结果怕是再也不会变了吧。 刘长军领着沈妤去了包间,生怕惹得沈妤不快,他态度愈发谨慎。 沈妤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主动解释道,“其实真的没什么,我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我的家人,也不会为他们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更懒得和他们费时间。”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干脆说得更加直白,“我从没有想过去占他们的便宜,也不想他们踩着我达到目的。” 陆西泽的野心,几乎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沈妤哪愿意做她的跳板。 真是开玩笑。 心底深处,刘长军为陆西泽掬了一把同情泪。 如果他有沈妤这样的女儿,早就把对方供起来了。 怎么着也不会闹成现在这个地步。 看着是个聪明的,没想到做事竟然也这么蠢。 问过沈妤后,刘长军熟练地点了几个招牌菜,随后眼巴巴的看着沈妤,“我那生基的事什么时候能帮我解决?” 日日夜夜睡不好觉的滋味,实在是太让人心焦了。 沈妤从包中掏出一包透明的粉,“上回在闵大师那里就已经和你说过了,必须先揪出那黑心人。”她压低声音交代了一番,然后继续道,“你把这粉末倒到我给你说的指定位置,按照我的吩咐做,不出三天,那人一定会浮出水面。” 说到这里的刘长军的神情略显落寞,他认真地点了点头,“这粉末有什么用处?” 沈妤眨了眨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刘长军也不再继续问,他只是紧紧攥着粉末,同时心里期盼着,事情别像他想象中的那样。 他心内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人亲一口,啦啦啦啦 第49章 修补生基 得了沈妤指点的刘长军临时起意组织了家庭会议。 在客厅内坐的无名火骤起, 才等来姗姗来迟的长子刘之洲和次子刘之潮。 两人像是说好的,一先一后进了家门。 刘之洲脸上泛着疲惫之色, 状态显然也不太好, 神色匆匆进门后,他就连忙解释, “爸, 这一周公司运营实在不是很乐观,这不刚刚才解决了一桩棘手事。有什么要紧事赶快说, 我还得赶回公司继续办公。” 刘长军闻言, 脸色缓和了许多。 家里现在的情况,他十分清楚,所以知道刘之洲说的都是实话。 正要说话时,他视线偏向刘之潮。 刘之潮喝得醉醺醺的, 酒气漫天, 衬衫的肩膀处还有鲜明的口红印。 显然又是去哪里厮混了。 刘长军气不打一处来, 家里如今陷入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之潮居然还出去花天酒地, 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气得浑身发颤,拿起手边的玻璃杯, 便向刘之潮砸去。 砸虽砸, 但到底也是自己的儿子,不愿意看到对方受伤,准头偏了偏。 杯子便在刘之潮的脚旁轰然碎裂。 刘之潮一个激灵,连酒意都去了一大半, 他连忙道,“爸,你的电话来得太突然了,我收到的第一时间就赶回来了,真的不怪我。” 说完,他厚着脸皮笑了笑,吞咽了一口口水,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急?” “看你教的好儿子。”刘长军瞪了一眼发妻龚倩,最后也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太胡闹了。” 说到底,次子变成这副德性,都怪他们。 年轻时,他们正处于事业上升阶段,既没时间管孩子,又对长子的要求十分严苛,样样都要出挑,好在长子没有愧对他们的期待,行事雷厉风行,人情世故也十分老练。 而次子,情况截然相反,他们把对长子的愧疚,全部放到了自己身上。 可没想到,直接把次子宠歪了。 他不上进也就算了,说的难听点,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花着家里的钱,庸庸碌碌。 刘长军见龚倩、之潮、之洲齐刷刷地看着自己,意味深长地开口道,“想必你们都知道,在我年轻的时候,我找了薛大师种生基。这段时间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也和生基被破有直接的联系。” 刘之洲神色变得愈发严峻,“爸,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去拜访了不少大师,他们怎么说?是有希望了吗?你突然把我们都叫回家,是不是事情有眉目了?” 他走到茶几旁,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然后一饮而尽,“是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听到刘之洲的话,刘长军心里十分的安慰。 虽然次子不成器,但好在他还有一个优秀的长子。 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下,他缓缓地点头,“你说的一点也没错,我得到了确凿的消息,生基可以修复。”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刘长军隐晦地瞥了一眼刘之潮。 生基一事,包括他在内,只有四个人知道实情。 他和龚倩知根知底,都盼着孩子们好,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自掘坟墓的蠢事。 而刘之洲他作为长子,将来整个刘家的产业都会交到他手中,一旦家里没落,影响最深的也是他。 于情于理,刘之洲也不会这么做。 那唯一的突破口只剩下刘之潮了。 他其实对刘之潮是将信将疑的。 一方面,刘之潮能在外醉生梦死靠的全是家里,只是他嗜酒如命,嘴上没个把门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生基一事泄漏出去。 但另一方面,为了钱这东西,兄弟两人有过多次争端,万一破罐子破摔—— 刘长军认真强调道,“之潮,如果生基再次被破了,那就再也没有修复的可能。所以收起你那副吊儿郎当的态度。” 如果这次试探无果,那皆大欢喜。 但要是真的被他查出来,他绝不姑息。 刘之潮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连忙点了点头,同时开口问道,“爸,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我们需要做什么?” 刘长军不由自主坐直了身体,“生基修复需要三天,每一天都有不同的仪式,第一天需要由我亲自祷告,第二第三天,就轮到你们。至于具体的情况,等你们明天跟我去了现场,就知道了。” 刘之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拍着胸脯保证道,“爸,你放心吧,我一定听话。” 刘之洲忍不住蹙了蹙眉头,“明天和后天的事情倒是能挪开,只是大后天的越洋会议实在是取消不了。后天安排我吧,行吗?” 刘长军思忖了片刻,迅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没问题。”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刘长军便带着家人,一起驱车赶往郊外。 当初薛定伦寻找风水宝地时,特意挑在京市周边,所以路程算不上太远。 上车后,刘之潮忍不住前后打量,最后终于按捺不住疑惑,“不是请了大师吗?大师人呢?光凭我们几个人就行了吗?” 不管怎么说,大师都得跟着。 刘长军并没有安排司机,而是亲自开车,他视线注视着远方,头也不回道,“昨晚通知你们时,该安排的就已经都安排好了,说到底,只是让我们去锦上添花。” 一旁的刘之洲也恍然大悟,他偏头看向副驾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匣子,“爸,那这里面又是什么?” 刘长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是需要放在生基里的,等三天的仪式结束后,这个就会留在里面。”说到这儿,他的声音缓缓变得凝重,“你们千万别因为好奇打开这个木匣,木匣一开盒,那前期做的所有都是白费功夫。要是被我发现你们用了这个木匣,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刘之洲和刘之潮互相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里的郑重之色,随后点了点头。 到达目的地后,刘长军率先跪在生基旁,他有条不紊地吩咐刘之洲和刘之潮接下来两天要做什么,便闭上了眼,“你们可以回去了,明天之洲,后天之潮,一定要记得不能怠慢。” 刘之洲:“???” 刘之潮:“???” 仿佛有些觉得像是在跳大绳。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没有离开,反而耐着性子在刘长军的身旁跪下,一同念经。 都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是他们如今的境地。 第二第三天,兄弟俩便没有了第一天那么默契,各干各的。 很快短暂的三天便匆匆结束。 始终被蒙在鼓里的龚倩终于憋不住了,她忍不住开始询问刘长军,“你瞒着别人,还要瞒着我吗?这两天你早出晚归,到底去哪里了?”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吗?你和老大老二说的纯属是子虚乌有。刘长军,你还把不把我当成一家人?” 刘长军深深地叹息了一声,“生基的地点十分隐秘,就算知道大概方位,也不能够轻轻松松的就找到。所以它到底是怎么坏的,你心里真的没数吗?” “我只是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盼着我不好。”见龚倩神情有些呆滞,他少见地拉过对方的手,“至于在等什么结果,我也不知道。大师没有具体和我说明白。” 龚倩心头惊涛骇浪。 以她的敏锐,怎么可能没有发现其中的猫腻呢? 其实一直都不愿意戳破这层窗户纸。 沉默了许久,她开口道,“之潮不会这么没脑的。” “连你也觉得是他?” 龚倩心口猛跳,她不愿意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斟酌许久,才忧愁地开口问道,“生基事关重大,你就敢拿来这么赌?万一真的……这后果是咱们承担不起的。” “你不是问我这两天早出晚归做什么了吗?我是去找了新的风水宝地种生基,这一回,索性谁都不告诉了。”刘长军眼里隐隐带着欣喜之意,因为他很明显能够感觉到,生基种成的瞬间,眼前的迷雾都被拨开了,这也意味着,沈妤是真的帮了他的忙,“现在,你明白了吗?” 就在两人推心置腹的交流时,刘长军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竟然是大儿媳。 他和大儿媳的关系说不上亲近,也说不上疏远,没什么要紧事,对方一定不会给自己打电话,不假思索的他就按下了接听键。 下一秒,刘长军就听见了大儿媳带着哭腔的声音,“不好了,之洲突然间昏迷不醒送医院,但医生束手无策。这下该怎么办啊?” 刘长军和龚倩互相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都有些错愕。 “爸,你倒是说话啊。” 刘长军的心,突然间就像被压上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直觉告诉他,长子突如其来的昏迷,不仅和生基有关系,也和沈妤有关系。 直接挂断电话,刘长军偏头看向龚倩,“走。” 龚倩又心疼又着急,她茫然地开口道,“去哪?” “找沈妤。” 第50章 又见印记 沈妤接到刘长军电话时, 正怡然自得地坐在餐厅内。 “电话里说不清楚, 见面详聊。”她给出精准的位置, “我在这里等你。”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同时笑盈盈地看着不远处、服务生打扮的沈念娣。 来到京市的第二天, 沈妤便试探性地联络了沈念娣,没想到, 还真联系上了。 只是沈念娣一直满课, 再加上打工, 实在没有空闲的时间。 所以,沈妤干脆主动去寻了她。 见面倒也不是为了什么,只是想看看沈念娣的近况到底怎么样。 沈念娣其实不太符合这家餐厅招人的条件,但她气质形象佳, 经过简单的培训,也十分出挑, 所以这才被破格留了下来。 知道沈妤在看着自己, 沈念娣有些羞赧, 略带腼腆地把红酒放到面前的餐桌上, 随后熟练地打开。 正要倒酒时, 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住了, 踉跄了一下,随后,她手中的红酒因为惯性而泼了出去,好在她手疾眼快地抱住了红酒瓶,没有让它掉到地上。 “啊。” 杜可可裙子尾梢被撒上了一些红酒渍, 她花容失色,“我的天,这是我特意定制的衣服,才第一次穿出来就被毁了。” 沈念娣闻言,脸上血色尽失。 来这个餐厅消费的客人,大多非富即贵,更别提这衣服的料子隐约有光泽流闪。 完了。 怕是这两个月的工资,都要搭进去了。 沈念娣深呼吸了一口气,连忙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清空,她弯下腰,连连道歉,“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会帮你送去清洗,或者赔你一条新的。” “赔?你赔得起吗?”杜可可一天的好心情在此刻消失殆尽,看着沈念娣唯唯诺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这件衣服有多贵吗?” 沈念娣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声音中夹杂了哭腔,“不管你提出什么赔偿措施,我都尽量做到。实在是对不起了。” 温言看着杜可可暴跳如雷的样子,不由得劝说道,“算了算了,其实也只有沾了一些渍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别为难人了。” “我为难人?”杜可可听到这话,觉得有些好笑,“做错事情的人明明是她。” 温言看着杜可可咄咄逼人的样子,一股陌生的感觉再度浮出心头,这段时间,她很明显地感觉到可可变了。 以前的可可,既善良又富有同情心,路边碰到受伤的野猫都会把它带到宠物医院精心治疗,可现在就为了这一些红酒渍,闹腾个不停。 “要么你把衣服送去清洗,让人家赔你清洗费,要么你就把衣服给扔了,让人家赔你一条新的。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她抿了抿嘴唇,感受到四面八方打量的视线,脸上烧得慌,“就这样吧。” 沈念娣给温言投了一抹感激的眼神。 事情要是闹大了,她这份好不容易找来的、高薪酬的工作也要黄。 杜可可听到温言的话,匪夷所思地开口问道,“你是我的朋友,你居然站在她那边来说我?损失的是一条裙子吗?明明是一整天的好心情。” 而就在此时,经理听闻动静,匆匆忙忙赶来。 杜可可是店里的VIP顾客,消费颇高,不仅如此,她的身份也十分雄厚,所以她的脸上堆满了讨好。 待了解清楚情况后,她先是瞪了一眼沈念娣,随后开口道,“新人犯错也是难免的,你看,今天的餐费给您全免了,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生气了吧。” 沈念娣听闻经理帮她说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这件事也基本能够解决了。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杜可可不仅仅没有息事宁人的打算,相反,她冷冷一笑,“我稀罕这餐费吗?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她站起身,神情尽显刻薄,踩着高跟鞋的她比沈念娣高了一大截,此刻居高临下,声音带着羞辱,“让她把地上的红酒给我舔干净,这件事情就算完了。衣服也不用你们赔。” 一旁的温言听到杜可可这番话,简直惊呆了。 她连忙开口劝道,“可可,你是疯了吗?你要裙子,我送多少条给你都可以,别闹了。” 杜可可置若罔闻。 这样的动静引起了周边不少客人的关注。 很快,小声的窃窃私语,就变得嘈杂起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杜可可。谁叫她有个宠女如命的亲爹,在京市横着走呢。” “真是奇怪,我听说杜可可娇生惯养,但脾气性格好的很,现在看来都是传言吗?” “你们不知道吧,前段时间,杜可可和她一个朋友发生了摩擦,她爹直接把人家公司给收购了。” “啧啧,杜总在商界里手段通天,但管教女儿,真是差得有点远。” 温言见杜可可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不禁有些恼火,她直接拿起随身携带的包包,“冥顽不化,那我就先走了。” 留在这里干什么? 丢人现眼吗? 杜可可不要这个脸,她还要呢。 温言的举动无疑是在烈火上浇了一把油,杜可可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她目光死死地盯着沈念娣,“你要是不按照我说的做,记得后果自负。别让你爸妈,为你的行为来买单。” 沈念娣紧紧咬着嘴唇。 这一刻,她真的是不知所措。 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在意杜可可的威胁,只是如果让爸妈知道自己在哪里,那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全都会被打破。 一旁的经理也觉得杜可可的要求太过于强人所难,这要求,简直是不把人当人。 他正想要开口替沈念娣求情,但杜可可冷冷的目光便扫了过来,“如果你还希望有这份工作的话,那就想好了再说。” 经理就像头上被泼了一盆冷水,所有的脾气和同情全没了。 她要是丢了这份工作,房贷车贷每一样都能让她喘不过气来。 沈念娣视线缓缓从杜可可的脸上移至经理的脸上,最后她缓缓地低下头,落在了地面的红酒上。 她面无表情地蹲下身。 可正要有下一步动作时,沈念娣被一双轻柔的手给托了起来。 她抬头一看,发现是沈妤。 沈念娣立刻心急火燎道,“你别掺和进来啊,你到一边去休息,等我下班了,我就有时间和你聊天了。” 她对沈妤的印象还停留在蛮不讲理上,如果沈妤为了自己,得罪了杜可可,那才真叫完了,“听话。” 沈妤握住沈念娣的手,随后轻轻地捏了捏,“你别怕。”由于身高关系,她略微仰头看着杜可可,“如果不按照你说的做呢?你又能怎样?” 她在京市生活了那么多年,根本就没听过什么杜可可的名字。 所以大约能够猜到,杜可可的位置。 不过,当沈妤的视线对上杜可可时,她的眉心不留痕迹的跳了跳,心底深处浮出了一抹疑惑。 杜可可眯着眼从上到下,把沈妤打量个彻底。 对方看起来未成年,衣服也都是普普通通,毫无版型可言,态度不免更加肆意,“你又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沈念娣心头一紧,她连忙拽住沈妤的衣袖,脸色严肃,“你给我赶紧走。” 她知道沈妤是为了自己好,但总不能为了这口气把自己也搭进去吧,最后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逼出来的,“听到我说的话了没有?” 杜可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妤面前,不由得嗤笑一声。 由于沈念娣和沈妤挨得极近,她略微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沈念娣的肩膀,同时对着沈妤努了努嘴,“你要是不愿意把地上的红酒舔干净,让她来也行,怎么样?我宽宏大量吧。” 就在杜可可抬腕的瞬间,沈妤迅速地捕捉到了她手腕上若有若无的印记。 本想仔细再看一看,但奈何对方已经收回了手。 这下,沈妤的心里惊涛海浪。 这和柳茹手腕上的印记略有不同,但的确是清一派的独门印记。 这对人的影响十分大,可以说是变了个性子也不为过。 而就在此时,刘长军夫妇紧赶慢赶地从门外走进,他见到沈妤,整个人都踏实了。 也没来得及管究竟是什么形势,“我可算见到你了,一边走一边说。” 杜可可见又蹦出来一个陌生人,这人比沈妤还要无视自己,她怒目而斥,“你什么人啊?没看到我们这里有事情吗?” 说完她悠哉地站着,“怎么样?你们两个商量好了吗?到底是你把红酒舔干净还是她把红酒舔干净?” 第51章 失望 刘长军:“???” 看着傲慢的杜可可, 他突然觉得有些荒唐。 多少年了, 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嚣张。 他略微俯身,疑惑地开口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妤言简意赅地把刚才的冲突说了说, “你还得先等一等,等我把麻烦解决了。” 一旁的龚倩急了,如今她的大儿子还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呢,到底是什么原因, 总该弄清楚, 哪有这个时间在这里继续僵持下去。 她抿了抿嘴唇,在众人震惊的视线中,果断地拿起红酒杯,顺着裙角的红酒渍泼了下去。 杜可可简直要气疯了, 沈念娣那纯粹算是无心之举, 可龚倩这行为,就是故意的,她气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你太过分了。” 龚倩对着刘长军摆了摆手, 同时压低声音道, “之洲还在医院等着呢, 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 虽然龚倩的声音很小,但沈妤还是听见了,她犹豫了一瞬, 旋即开口道,“别太为难她。”停顿了片刻,她继续道,“我还想和她或者和她家里人私下里聊一聊。” 别看杜可可趾高气昂的,但沈妤能看得出来,杜可可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只是因为着了算计,所以才判若两人。 现在有多跋扈,以前就有多温婉。 任何涉及到清一派的事情,她都想管。 龚倩听到沈妤这样的吩咐,不由得愣住了,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她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行。” 一旁的沈念娣见沈妤和刘长军、龚倩十分相熟的样子,有些莫名。 毕竟她和沈妤打小就认识,双方都互相知根知底,家里的亲戚也是如出一辙,所以沈妤是怎么认识他们的呢? 最重要的是,原本,好好地给杜可可道个歉,态度再好一些,说不定就能够把这事圆了。 但龚倩这一行为,直接把后路给堵死了。 不知道说什么好。 果不其然,一旁的杜可可见到三人要走,她气的瑟瑟发抖,下一秒偏头看向一旁的经理,“我在店里受到了这样的侮辱,你们的店还想继续开下去吗?他们要是走了,你也别想好过。” 一旁的龚倩觉得杜可可简直是不可理喻,她微微一笑,同时安抚经理道,“你别担心,我看她到底能把我怎样。”她冷笑一声,“光你撒泼是不够的,老老实实把你家长叫来还能有些看头。” 一旁的经理看着龚倩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留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她的穿戴,当看到她右手挎着的极其稀罕的包包,迅速地站了队,“好。” 杜可可愈发不甘,可她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刘长军带着沈念娣和沈妤离开。 她咬了咬牙,干脆拨通了电话,“你给我等着。” 沈念娣茫然地上了刘长军的车。 以前在乡下,对车没有概念。 但在餐厅内打工的时间久了,她见得多了,依稀有了一定的概念。 对于身下这辆车,她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价格,但几百万是一定的。 天呐。 沈妤什么时候认识了这样的大人物?!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大人物还和颜悦色的,完全没有任何架子。 沈念娣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不敢说话。 她努力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一旁的沈妤没有瞒着沈念娣的意思,她直接开口问道,“怎么了?” 刘长军先是瞥了沈念娣一眼,但见到沈妤默许的态度,便不再多言,“上回你没跟我说明白的话,现在能说明白了吗?毕竟三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沈妤笑盈盈地看着他,“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和我说?” 刘长军点了点头,他的声音里带着痛苦和压抑,“我的大儿子,昏迷不醒送医院了。医院并没有检查出任何毛病,我想是不是和你有关。“ 每一年,家里人都会去医院做全面体检,所以排除了突如其来的病症,再加上检查报告没有任何问题,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是不是?” “是不是你心里不都有数了吗?” 听到沈妤的反问,刘长军笔直的后背一下子佝偻了下去,人也变得衰老了不少。 年纪越大,就越向往家和万事兴,可偏偏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一出,尤其是结果和猜测相差甚远,就更让他受到了双重的打击。 沉默了很久,他才开口问道,“你能和我说的明白一点吗?” 沈妤点了点头,“当然。” “那袋粉末是特制的,放在密闭的木匣子里,第一个开木匣子的,就会不可避免的吸入。导致的后果,也就是和你的大儿子一样,生命体征一切正常,但就是会昏迷不醒。” 没有提前告诉刘长军的原因,就是怕对方露出端倪,打草惊蛇。 果然! 刘长军追问道,“那他会有生命危险吗?” 即便刘之洲毁掉生基,但他依旧是自己的儿子,所以根本控制不住这份关心。 沈妤从随身携带的包中拿出一个玉葫芦,随意的抛给刘长军,“放到他的鼻下,让他嗅一嗅。整个人就可以恢复正常。”想到刘之洲的担忧,她又多添了一句,“你放心,这对人的身体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我的目的不是为了害人,而是帮你。” “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至于你的家事,就不是我能掺和的了。” 刘长军手忙脚乱地接过葫芦,他深深地喟叹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麻烦你了。” “好。”沈妤打开车门,同时伸手在沈念娣的眼前晃了晃,“走吧。” 沈念娣晕晕乎乎地跟着下车,她茫然地开口道,“现在我该怎么办?” 沈妤笑了笑,她挽着对方的手,“放心好了,明天你还是能够照常上班,没有人会找你麻烦的。现在就当提前下班,好好放松一下。听说这边的小吃特别出名,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应该知道吧?” 沈念娣还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吗?” 问完后,她又羞赧地挠了挠头,这么名贵的车都开出来了,想必这对夫妇也是不容小觑的,能够以这样的结尾,对她来说的确是最好的。“真是谢谢你了,沈妤。” 她没有问沈妤为什么会认识那样的大人物,只是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天天忙着学习打工,没怎么出过门,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挣的每一笔钱都被她存了下来,充当下学期的学费。 沈念娣深知,没有优渥的家庭、没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只能够靠自己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只有这样,她才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见沈念娣这幅模样,想到对方那不学无术的弟弟,沈妤不由得有些心疼。 “走,那咱们一起去好好逛逛。” 沈念娣用力的点了点头,她能够感受到沈妤的关心。 “放心,我现在真的很好。” * 另一边,刘长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医院。 因为刘之洲没有生命危险,所以医院只给他安排了一间病房并监测心率体征。 他面无表情地让眼眶泛红的大儿媳待在门外,同时脚步沉重地走了进去。 看着脸色苍白的刘之洲,他心里又酸又涩又恨又恼,五味陈杂好不难过。 刘长军颤抖地拿出葫芦,并按照沈妤的吩咐,在刘之洲的鼻尖晃了晃。 随后他就把葫芦好好的收了起来,并安静地坐在病床旁。 果然,刘之洲很快就醒了过来。 刘长军见状,心更是往下沉了沉,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沈妤说的,没有半分作假。 刘之洲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在开越洋会议。 看到刘长军的脸,他错愕道,“爸,你怎么在这里?” 刘之洲能见到刘长军的次数并不多,且每次见面都是有重要的事,他挣扎地坐起来,可当看到洁白的床单被套和环境时,他更懵了,“我怎么会在医院呢?” 在刘长军的印象里,他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和刘之洲单独相处过了。 久得连记忆中都找不到这样的时刻。 “生基彻底没用了。” 刘之洲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瞳孔瞪得大大的,“这怎么可能?昨天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难道是之潮?” 他怒气溢于言表,“我早说过,他就是个不着调的,兴许上一次生基被破就和他有关。爸,他这么天天游手好闲,肆意挥霍着家里的财产,这次又犯了这么大的错,你真的不能再这么纵容他了。” 刘长军看着他唱念俱佳的行为,心里再次挣扎,给了对方最后的机会,“你有没有打开那木匣子吗?” 刘之洲愣住了,他眼里闪过失望和难过,“爸,你觉得你公平吗?你扪心自问,我会做伤害家里的事情吗?明明昨天一切都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刘长军揉了揉太阳穴,缓了好一会儿,快要爆炸的脑子终于好过了一些,他垂着头,嗓音低沉,“只有打开过木盒子的人,才会昏迷不醒。否则你以为为什么会被突然送来了医院?” 刘之洲像是突然被按了暂停键,浑身僵持,一动不动。 突然间,他冷笑一声,随后缓缓地躺平,默不作声。 刘长军见他这副样子,没有解释,没有忏悔,更没有懊恼,倒是执迷不悟,他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啊,我是哪里亏待了你,要你做出这样自掘坟墓的事情来。” “啊?” 闭上眼的刘之洲听到这怒喝,不由自主地睁开眼,“你要听是吧,那我就说给你听。” 作者有话要说:愚人节快乐呀(?ì _ í?) 第52章 父子谈心 刘长军怔愣。 在他的印象中, 之洲永远保持着温文尔雅的形象,即便怒火滔天,也依旧能够控制情绪, 一一讲道理。 但现在,居然失控了。 刘之洲经历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而显得有些自暴自弃,“你扪心自问,你们对待我和对待刘之潮是一碗水端平的吗?在学业上, 我从来不敢松懈, 我天天熬到深更半夜努力学,为了得到你们一句夸奖。可你们呢?再多的第一名也只能换回一句简单的不错。可如果我退步了, 你们就会心急火燎地找我谈心, 美名其曰谈心,实则是责骂。这些你还记得吗?” “而刘之潮呢?他永远都是垫底的, 吊儿郎当的态度不知道让多少老师请过家长, 你们从来不会去责骂他, 更不会要求他如何,你们用最温柔的态度鼓励他。这根本就不公平。” “我也只是个孩子,你们知道无数个深夜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看着刘之潮打游戏、我看着他不学无术,可是我不能。这种感觉你知道有多煎熬吗?” 刘长军脸上浮出了些许的潮红, 是臊的。 这些情况,他不是不知道。 只是在当时,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倾诉自己的爱。 这瞬间, 刘长军对刘之洲的责怪和愤怒已然消了一大半,他伸出手,想像小时候一样摸摸对方的头,但手伸出一半,才意识到已经不合适了。 他深深地愧叹了一口气,痛心疾首道,“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可是,家里的产业大部分都给你了,这难道还不能表达我们的偏重吗?” 刘之洲冷笑一声。 这是他听过的最冠冕堂皇的话,没有之一。 亲情和钱让他做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亲情。 还有,刘之潮在外胡乱挥霍,也没见他手软过。 冷冷地看了一眼刘长军,愈发觉得他偏心,“产业不给我,难道还能给刘之潮吗?他有这个能力把整个公司打理好吗?恐怕公司交到他手里,过不了一段时间,就得倒闭。” 刘长军被质问的哑口无言,“那这也不是你破坏生基的理由。” “你这样的行为,是在把全家推入地狱。就算我真的偏袒你弟弟,你也不应该这么做。” “我真是想不明白,你能落到什么好?” 刘长军身体绷得紧紧的,同时目光灼灼地盯着刘之洲,显然没有合适的理由,他是不会罢休的。 “我能落到什么好?” 刘之洲慢慢地从床上走下,听到亲爸这理直气壮地问话,不由得更加心如死灰。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结果,不尽人意。 “你口口声声说要把家里的产业都交给我,但实则悄悄地立了遗嘱,百分之八十都是给刘之潮的。”他的胸口像是被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大石,难以呼吸,“真的,我一点也不在乎这钱,仅凭我的能力就足以让我好好的生活。可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同样都是你们的孩子,为什么就能偏心至此?” 刘之洲对刘之潮的不满,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累积的。 这也是他心里最深的一个结。 一纸遗嘱,成了最后的□□。 他的心态也彻底崩了。 刘之洲推开窗,感受着夜晚的凉气,突然冷静了一些,“就算没有生基,家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彻底倒台,我还有一些储备金,你放心,我是不会看着你和妈穷困潦倒的。”停顿了片刻,他极为冷漠地开口道,“至于刘之潮,我管他生还是死。” 现在的他,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反正这笔钱没有他的份,剩下的他也不想要,干脆毁地彻底。 刘长军脸上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立遗嘱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之洲冷冷地回头瞥了刘长军一眼,眼里没有一丝温暖,“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管你要怎么罚我,我都认了。” 生基已经破了、不可挽回了,事已至此,他觉得浑身轻松。 刘长军缓慢地走到一旁的沙发靠椅上,“我的确立了遗嘱,但内容和你说的,大相径庭。我把百分之八十的资产都留给了你,刘之潮,只有百分之十。” 他想的很多,不管给之潮多少钱,都是坐吃山空,与其挥霍倒不如都给之洲,到时之潮山穷水尽了,做大哥的看在遗嘱的份上也不会不管。 刘之洲猛然转身,他又惊又疑,“不可能的。” “你一定是在骗我。” 刘长军缓缓地摇了摇头,满脸疲惫,“事到如今,我有骗你的必要吗?白纸黑字的公证书需要我找人拿给你看吗?” 刘之洲揣摩了许久,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他思来想去,仍是觉得不可置信,“不可能,这是刘之潮亲口告诉我的。” 刘之潮虽然纨绔,但他的唯一优点,就是不说谎。 刘长军低低地苦笑了一声,“那就更不可能了,我怕之潮知道遗嘱时受不了,跟你大吵大闹,所以我早就私下里跟他沟通过了,他也签了许多条约。”闹了这么一场,原来都是误会,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爸妈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 “怪我,这么多年,我虽然知道你心中有怨,也一直想找个时间和你沟通。可是我总迈不出去这坎,这才一直拖到现在。”刘长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我在情感上的确亏欠你一点,但心意上,我问心无愧。” 刘之洲就这么呆呆地站立着,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居然是刘之潮故意气他的。 而在这时,刘长军又继续说道,“在你十二岁那年,我把你送去了外婆家,两个多月都没有管过你,不管你期间又哭又闹,还是如何,都没有心软过。” 刘之洲被这几句话拽回了思绪,他自嘲道,“是啊,我在外婆家那两个月,时时刻刻感觉自己像是捡来的孩子,随时都能被丢弃。我在想,为什么你们不要我?又为什么时时刻刻陪在刘之潮的身边?” 当时的他,对刘之潮还没有那么浓厚的嫉妒和不满。 只是经历过这件事后,他就彻底明白了自己在爸妈心中的地位。 刘长军抹了抹泛红的眼,“是我们错了,我们用错了方式。当时之潮得了很严重的病,整整两个月,我们都在医院陪着他,一出院,就立刻把你接了回来。”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依旧能够回想起当时痛苦的心情,“我们怕吓到你,根本不敢和你说实话。” “对不起。” 其实他早就该和之洲好好谈谈的,都怪他啊! 刘之洲的心里翻江倒海,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们对之潮宽容的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不能受刺激,也因为此,我多次告诉你要照顾弟弟。” 这简直是太荒唐了。 刘之洲根本就接受不了这样的解释,“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怕吓到我?这是什么鬼扯的理由?” 如果重来一回,知道自己的弟弟受过这样的磨难,他这么多年也不会纠结如此,“真是够了。” 刘长军嘴唇嗫嚅,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再次道,“之洲,对不起。” 刘之洲眼神空洞、神情呆滞。 这突如其来的谈话,让他满腔的恨意都扑了个空。 身心得到解脱的同时,又有些隐隐地愤怒,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幽幽地开口,“不管你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改变生基被破的事情,是我莽撞了,你随便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同样的话他说过两次,但前后心态却变了。 刘长军突然想起之洲刚才说过的话。 “我是不会看着你和妈穷困潦倒的。” 说之洲心思歹毒,那也不至于,毕竟他只是意难平而已,他从头至尾都没有想害过伤害家人。 但说他心思纯良,那根本扯不上。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现在的他,也是十分两难。 “你后悔了吗?” 刘之洲本以为爸爸再也不会搭理他了,没想到对方竟然问出了这一句,他实话实说道,“在刚才你对我说那番话之前,从没有后悔过。可是你和我说了那番话,我后悔了。” 刘长军慎重地做完了决定,他站起身走到刘之洲的身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件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除了你和我,我不会再让第三个人知道。” 刘之洲猛然抬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什么?” “凡事有因必有果,的确是我们对不起你。”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说完刘长军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至于生基没有被破,而是被移到了另一个风水宝地这件事情他并没有和盘托出,这段时间就让刘之洲在懊恼和忏悔中吧。 刘之洲怔怔地看着刘长军的背影消失,他眼里突然泛起了一阵泪意。 这瞬间他突然感受到了刘长军对他的保护,和对这个家庭的保护。 是他做错了,他不应该这么做。 刘之洲抹了抹眼泪,无言的躺回了病床上。 第53章 杜康 龚倩最后是在书房里找到刘长军的。 亮灯的刹那, 刘长军略带狼狈地抬头, 他强颜欢笑, “你回来了?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他的嗓音略带沙哑。 嗅着浓浓的烟味, 龚倩的眉头拧得紧紧的, 她一言不发先去开了窗,等烟味散去了一些,这才开口道, “我刚去医院看过之洲了, 医生说他没什么大碍, 再观察一天就能出院。我听说,之洲是在你去之后就立刻醒了,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作为母亲,她实在是心力交瘁。 刘长军沉默半晌, 再次哑着声音道,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从此以后, 我们一家人都要好好的。” 他目光中带着丝丝哀愁与恳求, “都过去了,好不好?” 纵然有千言万语, 龚倩这时也说不出来了。 看刘长军这副模样, 其实不问,她大概也能看清事情的始末, 罢了、罢了,就装聋作哑吧,“好。” 沉吟了片刻, 她又道,“一家人总有磕磕盼盼的时候,说开了、讲开了,便什么都好了,你也不要想的太多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由他们去吧。” 刘长军嘴唇嗫嚅,最后长长地叹息一声,“你说的对。”不愿意继续在这个话题纠缠,他又问道,“餐厅的事,解决了吗?” 龚倩摇了摇头,“她叫杜可可,她爸是杜康。” 杜康在他们的圈子里也算小有名气,怪不得这女孩子这么气焰滔天,“要是以前,早就撕破脸了。不过沈妤吩咐了,要私下里单独见杜可可或者杜康一面,所以我让他们明天去沈妤住的酒店找我。” 刘长军微愣,旋即迅速反应过来,“沈大师不是个斤斤计较的性格,大约是有什么事情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开口,只能让我们帮着出个面。这样,明天我们提早一些去候着。” 听到沈大师三字,龚倩一时间没和沈妤对上号,等回过神,她忍不住问道,“沈妤真这么厉害?” 刘长军不假思索给了肯定的答案,“那是当然。” 关于生基,他前前后后找了许多能人异士,都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最后找到闵言,得到的答案依旧是不能。 而沈妤年纪轻轻,却轻而易举地帮她解决了这桩麻烦,结果显然易见,“你别因为她年纪小就看轻她,她深不可测呢。” 龚倩收了小觑之心,“早点休息吧。” * “深不可测”的沈妤和沈念娣逛完热闹的夜市,一同回到酒店。 两人胡吃海塞了一通,都撑得走不动道。 沈念娣刚走进酒店的大门,就被眼前的富丽堂皇惊呆了,她下意识地感慨道,“在这里住一晚得花多少钱啊。” 说完,她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摆了摆手,局促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现在的你,让我有些陌生。” 沈妤欣然一笑,然后轻车熟路地回到房间。 “只是我刚巧帮了别人的忙,这是他们帮我订的。” 洗过澡,沈念娣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全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她唏嘘道,“你知道当初我有多讨厌你吗?没想到短短一段时间就物是人非了。” 做梦都想不到,她们居然还有一起躺在一张床上的一天。 “来到京市,我一直想着该怎么回报你,想尽快把你的钱还了。”沈念娣苦笑一声,“现在我突然发现,你根本就不缺这些。” 虽然不知道沈妤为什么会性情大变,但现在的沈妤已经让自己望尘莫及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吧。” 沈妤能够感受到沈念娣的心情,她侧过身,半撑着身子,手掌托腮,笑意盈盈道,“你是学金融的,那你就好好学习,将来给我打工吧。等两年,我手里就有很多资产了,怎么样?” 沈念娣看着沈妤,不由得痴了。 一直知道沈妤的好相貌,可从没有哪一瞬间有现在这么强的冲击。 待回过神,沮丧之情一扫而空,同时心里涌起了豪情万丈,“行,你等着,我给你打一辈子的工。”这话她说的真心实意,“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两人又讲了好久的话。 从小时候的糗事讲到学校内的趣事,直到两人抵不住困意,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沈妤醒来时,沈念娣已经离开了。 她留了一个字条,“我还有早课,就先走了。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学习,等着让你来剥削。” 最后是一个可爱的颜文字。 沈妤哑然失笑。 吃完早餐后,刘长军夫妇便姗姗而来,他们身后,还跟着杜康。 杜康跟着进入房间,见到悠闲自在的沈妤,有些不明所以,他偏头看向刘长军,“我是为了我家女儿来道歉的,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沈妤目不转睛地注视了杜康好一会儿,在刘长军开口前便解释道,“是我让刘叔叔,约你私下见面的。至于道歉也只是一个由头,做不得数的。” 杜康听的云里雾里,实在没弄明白,“什么?” 沈妤见他孤身一人,继续问道,“既然是来道歉的,犯错的人又不是你,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 刘长军与龚倩互相对视一眼,旋即退到一旁安稳坐着。 不知道沈妤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就在边上帮她看着就是,也不怕杜康有什么坏心思。 杜康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刘长军,见他的态度一下子就明白了。 今天只要把沈妤安抚好了,那刘长军他们也就没有问题了。 他斟酌着开口道,“是这样的,我女儿自小到大,都乖乖巧巧,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像中邪似的,脾气越来越暴躁,这件事真是意外,也怪我们这些做家长的没有教育好孩子,所以,我特意上门来道歉。” 接到可可电话时,他也有些呆滞。 只是洒了一点酒渍在裙尾,按照可可的脾气,应该不会计较。 可偏偏闹得没法收场。 换成是普通人,他还能塞点钱了事,但碰到的偏偏是刘长军夫妇,他能怎么办? 只能硬着头皮来处理。 “这样的情况持续多久了?” 杜康微微张大嘴巴,完全没想到沈妤竟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便反问道,“什么情况?”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自小到大都乖乖巧巧的,但这段时间就判若两人。这段时间有多久了?” 杜康:“……” 他再次暗暗地瞥了一眼刘长军,见他气定神闲,毫无意外的模样,索性实话实说,“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一开始脾气虽然有些焦躁,但表现的还行,但随着时间流逝,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就因为可可的一些行为,导致他黄了好几桩生意。 “真是对不住,等我回去一定好好的管教她。” 沈妤又问道,“那她是不是特别固执?哪怕你态度强硬让她过来道歉,她也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 杜康:“……” 他现在严重怀疑沈妤偷窥了自己的生活,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真的看不明白。 沈妤深深地叹了口气,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对方竟然还不明白,“你自己都觉得女儿像中邪了,难道就没有考虑过她是真的受到影响了吗?” 她干脆把话说得更明白,“在餐厅时,我就已经察觉到了你女儿的不对劲,所以才让他们把你带到我面前来和你好好谈谈。” 杜康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他倒是不敢因为沈妤的年纪小而小觑她,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让刘长军这么照顾的。 想起女儿这段时间的反常,他不由得变得忧心忡忡,“她到底怎么了?” 妻子在多年前就已经撒手人寰,是他含辛茹苦的把女儿抚养长大,对这个女儿他倾注了太多的心血,所以又疼又宠,现在变成这幅模样,自然是担心的,“你快告诉我。” 沈妤见他终于反应过来,不由得开始想,以这个智商是怎么能够把家业发展的这么兴旺,“遭人暗算了。以后她的脾气会越来越暴、越来越没有分寸。至于后果,你大概是比我清楚的。” “我能帮她,不过你得安排我们见面。”说到这里,沈妤又意味深长地提醒道,“只有一周内每天都见到你女儿,暗算才有可能成功,而且很有可能是受到了你的连累,所以你好好想想,究竟是谁下的黑手吧。” 杜康浑身僵硬。 沈妤说的这番话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好半天她才逐渐找回了自己的神智,“你要什么?” 他已经想好了,不管沈妤怎么狮子大开口,他都会满足对方,他就一个女儿,绝不容许眼睁睁地看着她变成这样。 沈妤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给我钱就行了。” 她是不会嫌钱多的。 刘长军:“……” 好家伙,他终于找到了沈大师的爱好。 一旁的杜康还以为沈妤这么大费周章是有特别棘手的事,没想到是为了钱,他不假思索地开口,“只要你能帮我女儿,我一定会满足你。” 作者有话要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第54章 未婚妻 心急如焚的杜康迅速和沈妤打了声招呼, 便火速把心不甘情不愿的杜可可领到了酒店。 敲门前, 他认真道,“平时你怎么胡闹我都随你,这回你要是不听我的, 我就停了你的卡, 看你怎么办。”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纵容也是变相的伤害。 杜可可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她心里如明镜般,别看爸爸和她说话凶神恶煞的, 但最后,还是会依她。 杜康见她乖巧的应了, 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按下了门铃。 很快, 两人便进了房间。 杜可可的情绪本十分的平淡,但见到龚倩和沈妤后, 逐渐变得烦躁起来。 昨天那服务生,明明就已经要按照她说的去做了,但偏偏杀出了沈妤这个程咬金,还有,最后龚倩明晃晃的打脸行为, 都让她下不来台。 她偏头看向杜康,眸中闪过受伤的神色, “昨天我已经道过歉了,你还要我再道一次歉吗?你只说有沈妤一个人,没说还有其他人在啊。” 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 沈妤算个什么东西,插科打诨就能蒙混过关,但没想到龚倩也在,说实在的,她对这个女人有心理阴影。 杜康并没有搭理杜可可,他郑重其事地对着沈妤鞠了一躬,“麻烦你了。” 杜可可十分莫名。 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蹙着眉头环视四周,最后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沈妤不疾不徐地走到杜可可的身旁,不顾她的提防和挣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捏住对方的手腕。 杜可可尖叫出声,她试图摆脱沈妤的控制,“你想干什么?爸,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这么欺负我吗?” 沈妤暗暗调动修为,右手迅速地凭空绘符,符成的瞬间,又迅速地拍到杜可可的手腕上,随后食指中指并拢,轻轻地在杜可可的额头上一点,“给我破。” 杜可可看着沈妤奇奇怪怪的行为,瞳孔瞪得大大的,她的尖叫声早在沈妤开始动作的前一秒就戛然而止,试图求救时,她突然感觉到,大脑传来了一阵疲惫感,实在是抵抗不过这感觉,她眼睛慢慢地闭上,身体失去了控制,直直的往后仰。 沈妤连忙环住她的腰,对着杜康道,“把她抱到沙发上,过一会就能醒了。” 杜康见到好端端的女儿突然昏迷,内心正十分焦灼,听到沈妤的吩咐,他手忙脚乱地照做。 怕女儿着凉,他又去找了一条毯子给她盖上,最后才开口问道,“不会有什么事吧?她醒来是不是一切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沈妤摇了摇头,“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棘手和复杂。”说的太专业,她怕杜康听不懂,干脆尽量直白道,“我暂时帮她摆脱了一部分的控制,但要完完全全的解开必须得找到那个害她的人。之前我和你说过了,这人得一周每天都能够接触到你女儿,你想想有没有这样的人?只有找到她,我才能够让你的女儿彻底恢复正常。” 杜康始终忧心着女儿,还没有深层次地想更多,听沈妤这么一说,他的脸上不由得浮出了愤怒。 思来想去许久,才惊骇道,“不可能的。” 可可性情大变前,十分喜欢安静,除了跳舞外,最多的便是看书。 而家里有练舞房和书房,所以可可很少出门。 连续一周出门的情景几乎没有出现过。 看着可可闭着眼的模样,杜康心中全然尽是怜惜,犹豫了片刻,实话实说道,“能够接触到可可的,除了我未婚妻,还有家里的保姆。” 迟疑了一下,他继续补充道,“我未婚妻和可可的关系十分好,很有可能是保姆做的。” 他不假思索把未婚妻排除在外。 沈妤挑了挑眉,“未婚妻?” 事已至此,杜康没什么不能说的,更何况未婚妻的存在圈里人尽皆知,“你也知道,我妻子走了很多年了。我年纪大了,一个人孤零零的,有个伴儿也不孤单。” 沈妤点了点头,“这样,你安排我见一见她们,只要一面我就能够确定了。” 在情感上来说,杜康对他的未婚妻亲近,所以第一时间就把对方排除在外,而在沈妤看来,未婚妻和保姆都是陌生人,都有嫌疑。 省得一次扑了空再折腾,倒不如一劳永逸。 杜康嘴唇嗫嚅,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又咽回了喉咙口,“行,今天她们都在家,要不麻烦你跟我回家一趟。”怕沈妤拒绝,他又迅速地添了一句,“你放心,酬金少不了你的。” 沈妤:“……” 沈妤:“好。” 一旁的刘长军见两人商定了行程,便开口道,“沈大师,那您先忙,有什么要求或是想法随时和我提。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沈妤点了点头,随后把他们送到门口。 见刘长军态度这般恭敬,杜康心里的敬畏之心一下子更浓了。 正想要说些话缓解安静的气氛,沙发上的杜可可“嘤”了一声,杜康一下子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沙发旁,心疼地开口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杜可可大脑一片空白,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随后,关于这段时间的记忆接踵而来,她突然意识到这,自己像是个提线傀儡般,做着自己不想要做的事。 下意识地握住爸爸的手,“没有不舒服。”她又继续道,“我……我……是不是干了很多错事?” 杜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可可这副模样了,这瞬间他对沈妤的本事更加充满了自信,他温柔地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没有,你很好。你放心,有爸爸在,永远都不要害怕。” 沈妤见父女两人说话温情的模样,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爸爸。 虽然他面对自己时总是小心翼翼的,虽然他们见面很少,但爸爸对自己的爱,也是这般浓厚。 沈妤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强大一点,再强大一点,她一定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她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来临的。 * 杜康带着沈妤和杜可可一同返回家。 进门的瞬间,刘嫂便迅速地迎了上来,看见沈妤,眼里出现了一抹意外之色,旋即开口道,“是小姐的朋友吗?喜欢吃什么水果?我去给你准备。” 沈妤认真地打量,最后佯装腼腆道,“我不挑的,随便什么都行。” 刘嫂欢愉地应了一声,连忙去厨房开始准备。 杜康见她的背影消失在客厅,连忙偏头看向沈妤,目光灼灼地开口问道,“怎么样是她吗?” 沈妤摇了摇头,“没有,她挺好的。” 话没有说明白,但意思溢于言表,父女俩心思各异。 杜康心情十分复杂,既然不是刘嫂做的,那很大的概率便是未婚妻。 但他实在想不到未婚妻为什么要这么做,毕竟,他该给对方的从没保留过,可可和她的关系也十分不错。 而杜可可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庆幸。 在她心里,刘嫂和张玉莹都是亲人般的存在。 刘嫂照顾她已经很多年了,甚至比张玉莹还要更久。 可既然不是刘嫂…… 杜可可简直不敢继续想象下去。 楼上的张玉莹,听闻客厅的动静,便匆匆地下了楼,见到沈妤,她有些错愕,但也只是愣了一瞬间,便走到了杜康的身旁,笑容满面地开口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杜康并没有回答。 虽然他对张玉莹亦有几分真心,但和可可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再加上如果这件事真的是她做的,这蛇蝎心肠,他第一个就受不了。 不留痕迹的推开张玉莹的胳膊,他偏头看向沈妤。 静静地等着答案。 张玉莹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女人的直觉让她心里升腾起了一种恐慌感,她强撑着笑意,“怎么了?今天的态度奇奇怪怪的?” 本能地觉得事情出在沈妤身上,她又友好地问道,“你和可可什么时候认识的?” 沈妤揉了揉太阳穴,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老老实实把杜可可的贴身之物交出来吧,还有那些害人的东西。我相信现在应该都在你的房间里好好藏着呢。” 这下,杜康该头疼了。 此话一出,张玉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她瞥了杜康一眼,“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明白?” 杜康还没有说话,杜可可极其失望地从她身边走过,“到底是不是,我亲自去验证。” 既然沈妤说了,东西都在张玉莹的房间里,倒不如直接找出来,看她到时候还有什么话可说。 第55章 回家 张玉莹下意识用身体挡住杜可可的去路。 此刻的她, 早已六神无主了。 她自认为做的隐蔽,且大师也说过万无一失的,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短短片刻, 她的脑海中划过无数的念头, 最后张玉莹定了定心神, 佯装自若,“什么贴身之物?什么害人的东西?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明白。”蹙着眉头问完,她看向杜可可,“我的房间你就这么胡乱的闯, 如果最后什么也没找出来, 那怎么办?” “这不是污蔑人吗?” 杜可可听到这话, 不由得有些迟疑。 直接搜房间,无异于赤.裸.裸地羞辱,找到了还好说,找不到这个仇, 怕是要结下了。 她忍不住瞥了沈妤一眼, 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 她干脆硬了心肠, “要是冤枉人了, 我和你赔礼道歉。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 说完,杜可可直接推开张玉莹,径直向二楼走去。 沈妤沉思片刻,连忙抬脚跟上。 张玉莹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上了楼, 她的心随之沉入谷底,只能默默祷告,自己藏的那么隐蔽,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熬过了这一劫,她在家里应该能说得上话了。 思及此,她逐恢复了冷静,镇定道,“行,那我就看你们能拿出什么莫须有的东西。” 这话是说给杜康听的。 而杜康只神色幽幽,一言不发地站着。 进入张玉莹的房间后,杜可可一下子变得愁眉苦脸,“这么大的地方,我去哪里找自己的东西啊?那些犄角旮旯很容易就被忽略了。而且我的东西太多,说实在话,根本就记不清哪些是我的,哪些不是我的。” 沈妤晒然一笑,“我来找。” 害人的东西和贴身的东西肯定是放一起的,她对杜可可的东西一无所知,但其他的,清清楚楚啊。 闭着眼感受了一下空间的磁场,她径直向化妆桌旁走去,“这里。” 杜可可见她一下子就确定了目标,不由得有些错愕。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化妆桌旁,便开始认真翻找,但找了一圈却一无所获,“你会不会是搞错了?” 沈妤摇了摇头,她的感知绝不会错,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见到略带凌乱的首饰盒与桌面,她悉心地开始寻找。 果不其然,在抽屉内部又找到一个暗格,暴力打开后,是一支笔还有一些符咒和黑玉牌。 杜可可见到笔,瞬间震惊失声,“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支笔,陪了我很久很久,它丢了后我还难过了很久,找了很长一段时间。竟然,竟然是被她拿走了。” 她真是个傻子,东西好端端地在家里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失踪呢?早就该想想的。 “这些又是什么?” 沈妤手掌轻轻拂过符咒和黑玉牌,下一秒,这些东西便化为了粉末。 杜可可嘴巴张成了O形,这行为显然超越了她对科学的理解,不过想了想自己这段时间反常的行为,她又有些释然。 沈妤给她解释道,“这些就是让你性情大变的罪魁祸首,你放心,以后你再也不会有这方面的困扰了。” 她的任务圆满完成,是时候该功成身退了。 毕竟家务事,她这个外人还是不要掺和在里面为好。 杜可可是有感觉的,她很明显感觉到自己整个人的思想都清晰了不少,“哎呀,这些东西全部毁了,张……”以前那个亲昵的称呼是叫不出来,她迅速改了口,“她要是不认账怎么办?” 沈妤闻言,不由得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样的邪恶手段是人人都能用的?当然得付出一定的代价。这些东西被我毁了的同时,她一定不好过,不用任何解释她的反应和状态就是最好的答案。” 听到沈妤这样的解释,杜可可瞬间就心安了。 她抿了抿嘴唇,旋即飞快的奔下楼。 果不其然,张玉莹整个人半蹲在地上,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瓷砖上染着黑血。 杜可可彻底死心。 她一步步地走向张玉莹,脑海中回忆起这两年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最后她的脚步在张玉莹的面前定住,“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真的把你当成了妈妈。” 张玉莹刚出现时,她就有一种爸爸被夺走的恐慌感,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逐渐变了这样子的心态,尊重爸爸的选择,努力地和张玉莹相处。 她天真地以为一家人能够幸福下去。 万万没想到,真是万万没想到。 张玉莹有心想狡辩,但是辩无可辩,她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又是一口黑血喷出。 这瞬间她不敢去看杜康的眼神。 “为什么?我真的想知道原因。是我做的哪里不够好吗?还是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张玉莹自嘲地一笑,“你真的把我当成妈妈了吗?你根本就没有。这两年,所有人都知道我是杜康的未婚妻,但杜康从来没有给我一个承诺,结婚的承诺。我像是一个卑微的第三者跟在他的身边,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踹掉的风险。好不容易等到他松口了,可他却偏偏要考虑你的感受,计划又搁置。你知道外人是怎样说我的吗?那些难听的话,我真是难以复述。”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害你,我只是想借此跟你更加亲近,想通过你的劝说,让杜康早日娶我。” 杜可可冷笑一声,“不,你想让我变得刁蛮任性,变得蛮不讲理,变得让所有人来不喜欢我,包括我爸。同时再努力和我套近乎,你这就是在害我。” 既然真相已经大白,杜可可没这个耐心继续和张玉莹继续争论下去,“爸,我累了,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吧。结果也不用告诉我了,都听你的。” 杜可可其实已经很精疲力竭了,她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恢复精神。 感激地对着沈妤笑了笑,“我先回房间了。” 沈妤慢吞吞地走到张玉莹身旁,“别的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想知道帮你的人是谁。” 张玉莹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她突然意识到沈妤不是无缘无故来的,怕就是她破坏了自己的好事。 “没有,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她头深深地垂了下去,“老杜,不管你怎么罚我,我都认了。” 一旁的杜康终于有了反应。 难受吗? 当然很难受了。 他其实真的挺喜欢张玉莹的。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满足自己而不择手段。 其他的事情他兴许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没发生过,但这不行。 “你老老实实回答她的问题,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既然沈妤开口问了,那就说明这个答案对她很重要。沈妤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杜康自然要投桃报李。 “我会留你一条活路。” 张玉莹听到这话,猛然抬起头,当捕捉到了杜康眼里的狠厉,整个人一惊,后背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怎么忘了,杜康年轻时也是在刀尖上舔血的人。 闭了闭眼,张玉莹直接交代,“是陶泽。” 沈妤:“……” 果然还是自己不够凶。 当听到陶泽二字,沈妤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她对这个陶泽有一点点印象。 正想要继续深思,一旁的杜康却打断了她。 他直接无视了张玉莹,“沈大师,家里这点小事烦劳您这么久,我把您送回酒店吧。” 沈妤点了点头,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留下来也没任何意义,她头也不回地便向门的方向走去。 坐到车内,杜康诚恳地拿出了匆忙准备的支票,“沈大师,这一千万请您笑纳。” 虽然不知道该给多少酬金,但一千万应该是够了,要不是阴差阳错碰到了沈妤,可可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这是他的心头肉,多少钱都不可衡量的,说着,他又拿出一个盒子,“这里面装的是钥匙,是我特意给沈大师您在居住地准备的一套房子,里面有名片,您打电话过去,随时都可以过户。” 沈妤万万没想到杜康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她以为充其量也不过就几十万。 这钱收的太容易了,倒叫她有些不好意思,“以后你要是碰到了什么麻烦事,直接来找我就行。” 听到这句不算承诺的承诺,杜康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不太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但经历过了,整个人的想法就变了。 拿出一千万,也是为了攀个交情,他含笑道,“真是谢谢。” 沈妤把支票和钥匙塞到包内,一身轻松。 事情办完了,也是时候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么么哒 第56章 无耻 回到市中,恰好是周六。 完成随堂小测验, 学校便放了周假, 沈妤不假思索地去寻了尹林林。 如今的尹林林,只为沈妤服务, 自然是随叫随到。 两人很快便在一家咖啡厅见了面。 还不等尹林林询问沈妤要做什么, 她眼睁睁地看着沈妤再度拿出一张支票, 不由得张大了嘴巴,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妤把支票推到尹林林的面前,笑吟吟地开口道,“这是我这两天挣的,全权托付给你了。” 尹林林:“!!!” 卧槽!!! 内心受到了十万点的暴击!! 一千万啊, 普通人不吃不喝一辈子都攒不到这么多钱, 可是沈妤却挣得轻飘飘的。 看着沈妤柔弱的身体, 尹林林第一时间排除了对方强抢的念头,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 “你到底做什么,这么挣钱。要不也带带我呗?” 她真的心动了。 沈妤愣了愣,这才意识到对方想歪了, 她笑着开口道, “这你可做不来。我擅长风水堪舆、算命盘卦,这需要深厚的功底。” 尹林林:“???” 这说的每个字她都懂, 但合起来却偏偏不知道什么意思,“是我想象中的风水堪舆吗?” 沈妤点了点头。 之所以会这么快和尹林林摊牌,是因为对方在这段时间内把事情处理得有条不紊, 能力十分强。 既然选择了信任对方,索性再透个底。 尹林林其实是很不相信的。 但奈何,这一千万,真香…… 要不是真的有能力,傻子才会上赶着给沈妤送钱。 好不容易平复了内心的惊涛骇浪,尹林林又是好奇又是小心翼翼,“像你们这样的人,真的能够一眼看出另一个人的运势吗?要不你看看我?”说完后,她连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欸,还是别看了,我可没那么多钱。” 沈妤被她的话逗乐了,她定睛看了尹林林好一会儿,严肃地开口道,“这段时间你要提防着你前夫,以免被打击报复。” 尹林林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浑身的毛瞬间炸开,“他在我孕期出轨,本就是他理亏。竟然还要打击报复,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沈妤当然是弄不懂的,她耸了耸肩,“反正你记住我的话就行。” 提醒一句已经是极限了,沈妤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也没法儿说得更详细,她拿出文件,“这是梧桐雨的房子,至于具体的房屋信息都在这份文件里。你过个目之后,帮我办一下过户手续。”她顿了顿,“就送给我哥吧。” 梧桐雨??!! 尹林林眨了眨眼,茫然地开口道,“是咱们市的那富人区吗?” 她连忙接过文件快速地浏览,见到是3室2厅后,才松了口气,要是别墅的话,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也是……?” 她的话没有问完,沈妤便点了点头给了肯定的答案,“你想的没错。”不欲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多说,她又问道,“你帮我看看还需要准备什么文件。” 尹林林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随后认真地开始看文件,起初神情还非常的严肃,但越往后看,便越轻松,甚至都没有看完,她便笃定的开口道,“到时候让你哥哥带上身份证、户口本就可以过户了。什么都不用准备。”说完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妤要把房产证送给他哥哥,“你也太慷慨大方了。” 沈妤摇了摇头。 有些话是说不清的,有些情也是还不清的。 “我知道了。” 看着沈妤全然不在乎的样子,尹林林又有些酸,又有些羡慕,最后她暗自做了一个决定,要牢牢的抱住沈妤的大腿。 有这么一个慷慨大方的老板,想必怎么也不会亏待她的吧。 沈妤简略地和尹林林交代完后,便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才刚走到家门口,便听到里面爆发了激烈地争论声。 “人在做、天在看,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当初是我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从你手里买的地基,现在你竟然颠倒黑白,说我强占你的地基?” “无耻,真是无耻。” 沈父气的瑟瑟发抖,心里除了觉得荒唐还是荒唐,“当初爸妈最偏爱你,把最好的房子留给了你。明明是你向往外面的生活,求着我把房子卖给我,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要脸呢?” 他到底心软,顾念着亲情,并没有留下凭证,当年作证的老村长也已经去了,根本就没有证人。 话音刚落,另一道雄浑的男声响起,“大哥,同样的话我要送给你。我当初明明说的是把房子短时间内借给你居住,怎么就变成你花光积蓄从我手里买的了?天地良心我可从来没有收到过一毛钱。” 沈父冷笑一声,“以你自私的性格,要是真和你说的那样,你会不心心念念惦记着?我在这里面可是住了几十年了!” 男声冷笑一声,“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房子上登记的是我的名字,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变,除非你能拿出证据。”他顿了顿又继续道,“大哥,我不想和你翻脸,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找新的住所,然后尽快搬出去。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在法律的角度上,这房子就是属于我的。” “这些年我在外面挣了不少钱,根本就不稀罕这套房子,只是属于我的,我必须得拿回来,这也是爸妈留给我最后的念想了。” 听到这不要脸的话,沈父摸着心脏抽搐的蹲坐在地面,只片刻的功夫,他额头上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嘴唇惨白的吓人。 沈母见状,心顿时慌了,声音里带出哭腔,“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沈妤本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但听到沈母的话,她脸色一变,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客厅内,蹲坐在沈父的身旁,上上下下打量过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情况是由于情绪过激才导致的,只要心情平复下来,便能够完好无恙。 沈母见沈妤突然出现,不知道为什么,她像是又有了主心骨。 她正要说话,却被沈妤打断。 “妈,你去给爸倒杯水。”她缓缓站起身,如鹰隼般的目光锁定着和沈父有几分相像的中年男人,“你的房子?” 沈大山猝不及防和沈妤对视,心里竟然浮出了一阵恐慌感,但回过神,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竟然会对着一个孩子产生这样的感觉。 “当然是我的房子。” “今天我的话就撂在这儿,如果你们不搬,那就只能强行让你们搬了。到时候我也不介意让全村的人来评评理,到底孰是孰非。” 沈妤嗤之以鼻。 她暗暗调动修为,双手在背后迅速掐指,同时嗓音相较于平时变得更深沉了些,“这房子真是你的吗?” 沈大山一下子变得木愣愣的,听到沈妤的话,他下意识的说了实话,“这是爸妈留给我的遗物,不过我已经卖给我大哥了。也正是因为靠着那笔钱,我才能够外出做生意。” 一旁的沈父听到这话,猛然抬头。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怎么可能呢?这前言不搭后语的?! 别是中了邪吧。 这一瞬间,他倒是不觉得胸闷气短了,惊疑不定的目光反复在两人身上逡巡。 沈妤又问道,“这么多年你没有回来,突然来这么一出,目的又是什么?” 沈大山继续老老实实地回答,“其实我对这乡下的房子很不屑,要不是事出突然,我才不至于来争这房子。是我在外面投资失败了,走投无路,我听我一个朋友说,咱们这块儿可能要拆迁,所以啊,不管怎样我都要把这房子拿下来。” 沈父被气笑了。 他之前怎么也弄不明白,现在终于知道了。 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被沈母及时地拉住,沈母压低声音,“嘘,我看他的状态很不对。” 沈妤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又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不会觉得很对不起我爸吗?” 沈大山冷笑了一声,“这么多年都不来往了,我早就当没有这个亲哥了。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只要有钱就行了。” 说完这话,他残存的神智一下子回笼。 同时他的眼里露出了惊骇之色,“你,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沈妤皮笑肉不笑,“既然大家都已经明白了你的目的,是你自己麻溜的滚,还是我把你赶出去?” 沈大山嘴唇抿得紧紧的,他在做最后的心理挣扎。 就在此时沈妤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刚刚的录音。 很快手机里便清晰的放出了两人的对话。 沈大山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虽然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知道沈妤使了什么手段,但自己这小心思,不歇也得歇。 或者说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瞪了沈妤一眼,然后灰溜溜地离开了家门。 沈妤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摇了摇头。 不过当她转过身,对上沈父、沈母的视线,身体一下子僵硬了。 她该怎么解释? 第57章 摊牌 沈父神情恍惚。 所以, 他质问、怒骂了这么久, 还不如沈妤轻飘飘的几句问话来的管用? 实在是太难以置信。 好半晌, 沈父才在沈母的搀扶下, 步伐缓慢地走向了一旁的靠椅,待呼吸变得平缓,他抬头看向一旁的沈妤。 抿了抿唇, 终于没有按捺住内心的疑惑, “淼淼,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沉吟片刻, 又添了一句,“我总觉得你和以前变得不一样了。” 以往刻意忽略的细节也在此刻涌上心头,一时间他真的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好。 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妤。 沈妤慌乱了一瞬。 还魂太过于匪夷所思, 她实在不敢坦言相告。 另外,以沈父、沈母宠女的心情, 要是知道女儿早在几月前就已经香消玉殒, 那心情该有多么的悲痛。 别看沈妤思考了许多,但连几秒钟的时间都没有, 她佯装紧张地搓手,局促不安道,“爸。“闭了闭眼,像视死如归般, “我要是说了,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怪物?” 沈父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 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同时屏住了呼吸。 一旁的沈母也好不到哪去。 在两人灼灼的视线下,沈妤头颅略微低垂,“在陆西泽夫妇想把我接回家去的前一天,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一直在学习,说起来可能不可思议,但都是有关于风水堪舆的。等我醒来后,我本以为不会记得梦里的东西,但没想到我学的每一样技能都牢牢的印在我自己的脑子里。我实在是害怕,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任何人。” 听到沈妤这话,沈父的神情缓了缓。 对上了。 原本沈妤兴高采烈地希望回到陆家,可偏偏从那一天开始,整个人性情大变。 他们一直弄不懂原因,现在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不回陆家?” 沈妤的声音里充斥着忐忑不安,“因为我一眼就看出来,他们两个并不是特别喜欢我,愿意把我接回去也只是因为我是他们亲生的而已,这样的家庭我并不想加入。更何况,我也舍不得你们。你们宠了我这么多年,我任性了这么多年,在梦里学习的时光让我大彻大悟,我真的不想离开你们。” 沈父、沈母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里的震惊与不安。 他们都是庄稼人,一辈子没读过什么书,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只是市里,不过他们知道,沈妤这荒诞不羁的经历被传出去,一定不是一件好事。 沈母想到可能会有的后果,脸色都变了,她连忙道,“行了行了,什么都别说了,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们知,就不要再给其他人知道了。包括你哥嫂也不能,知道了吗?” 沈妤万万没想到沈母竟然不假思索地给出了这样的回答,这下轮到她愣了,“要是哥哥以后也怀疑我怎么办?” 沈父连忙接过话茬,“这个你不用担心,他那里我会帮你解释。至于信不信,由不得他。” 这话要是让沈文正听到了,一定会哭笑不得。 不过好在他不在场。 沈妤能感受到沈父是真心实意的,这让她一直以来的担忧彻底一扫而空,且再无后顾之忧。 她组织了一下措辞,尽量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听到两个一千万的时候,沈父、沈母都彻底傻了。 他们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连一千块都要斟酌再三,一千万又是个什么概念? 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沉默了不知多久,沈父既欣慰又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欣慰的是女儿已经有能力让她自己过上好的生活,无奈的是当家长的依旧很窝囊。 沈妤见到他们俩的神情,不用猜也知道他们究竟在想什么,她又继续道,“做了这样的梦,不知道是好是坏,所以我的内心也十分的担忧。我想把自己挣的钱,都用来帮助需要的人,爸妈你们觉得行吗?” 沈父终于弄明白,当初沈妤彩票中了五十万,为什么会毅然决然的帮助那老太太。 恐怕她地心里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哦,那五十万也根本不是中彩票得来的。 他欣慰地笑了笑,“既然是你挣的钱,当然是由你自己做主了。”要说没有一点念头那是不可能的,只是权衡下他更愿意尊重女儿,还有多积点功德,也许能够多庇护大家,“只是你年纪小,帮助人时一定要擦亮眼睛,到时候别被人骗了。” 沈母欲言又止。 在她看来,沈妤从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也足够一家人吃穿无忧了。 只是这样的想法还没说出来,就听到了老伴的声音,她心内深深地叹息了一声,同时附和道,“都听你爸的。” 沈妤瞧见他们俩的反应,心里更加唏嘘。 在某种程度上,她拥有的,理所当然就应该是沈父、沈母拥有的。 有些人拥有万贯家财,却吝啬如铁公鸡,但有些人身无分文,却能坐怀不乱。 她眉眼弯弯,“哦,还有一件事忘了和你们说,别人送了我一套房子,我准备送给哥哥,给未来的侄子一个家,房子随时都能过户,你们看怎么样?” 沈母的脸“唰”地一下红了。 她刚才听沈妤提过这套房子,好像价值几百万,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就送给了沈文正。 一时间沈母的心内五味陈杂,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父直接拒绝了,“你哥是个男人,要房子他不能自己买吗?要靠自己的妹妹?我不同意。” 沈妤笑得更欢,“爸,我给哥房子,和他靠自己并不冲突啊,既然能有更好的条件,干嘛还要委屈自己?你不替你将来的孙子考虑一下吗?城里的学习条件更好哦。” 听到沈妤这么说,沈父犹豫了。 周月肚子里的孩子是他如今的期盼,他当然想给这个孩子最好的。 沉默了不知多久,他才艰难地点了头,“我替他们谢谢你。” “一家人有什么好客气的。”一套房子能平衡所有人的情绪,并促进感情,沈妤自然愿意,“爸,我还有作业要写呢,我先回房了。” 看着沈妤的背影消失在客厅,沈父的神情再度变得恍惚,他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耽误了这么久,午饭还没有准备呢,我和你一起去做饭吧。” 沈母此刻还沉浸在不可思议的心情中,她胡乱的点了点头,“行。” * 沈大山前脚灰溜溜地离开,后脚一下子回过味。 他不知道沈妤用了什么妖法,才让他失神之下说出了真话,并且录了音。 可录音做不做数还说不准呢。 还是之前那句话,就算对簿公堂,这套房子于情于理都是他的。 思来想去,沈大山越发觉得自己想的有道理。 为了避免和沈妤照面就被套出话,他应该找个律师,让对方代替自己全权处理。 “大……山?” 沈大山正要上车,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顿时又惊又疑,他离开了这么久,竟然还有人能认出他来? 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对上陌生的面孔,脑海中想了许久,依旧是毫无印象。 “你是?” “大山啊,果然是你,老远就看到你了,你这样子还和年轻时一模一样。这么多年在外面混的怎么样?瞧你这西装革履的模样,应该很不错。这次回来是找你两个哥哥的吧。” 沈大山听到这寒暄的话,心里极其不耐烦,但想到乡里乡亲的,他眼骨碌一转,瞬间就有了主意。 在乡下,八卦之火可以燎原,兴许不用通过别的手段就能拿回房子,他愁眉苦脸道,“是啊,当初爸妈给我留了房子,但万万没想到被人霸占了这么多年,现在我想要回来也被对方据为己有了。这不,才刚上门就被人赶出来了。” 和沈大山搭话的正是村长。 他几乎是看着沈大山长大的,对于沈大山的脾气,虽然印象不深了,但他的顽劣是还深深记得的。 更别提当年老村长和他交接时,曾经说过这么一回事。 听着他颠倒黑白的话,村长顿时冷笑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以为你的性子变好了。这次回来也是眷恋着亲情,没想到,竟然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白眼狼。你以为老村长没了当年的事情就没人知道吗?当年的字条,可还在我手里收着呢。” 沈大山:“???” 万万没想到,突然碰到的人竟然对当年的事情这么熟悉,这瞬间他的脸一下子僵住了。 笑不得,哭不得。 他张了张嘴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村长又暗自警告道,“无论你打谁的主意都不行,尤其是你哥哥,你要是不怕死的话,尽管试试。” 有了一个沈妤,几乎全村都要把他们家人供着,要是把沈妤逼走了,全村人到哪哭去? 沈大山:“???” 什么情况? 记忆中窝囊的哥哥,什么时候变得在村里这么有地位了?? 简直是匪夷所思。 不想和村长继续说下去,他直接翻了个白眼上了车。 村长看着越来越远的车子,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第58章 学校 村长背着手晃悠了一圈, 越琢磨越不对劲,干脆直接登门。 见到沈父, 他便快言快语道, “刚才我看见沈大山了,和他闲聊了几句。”见沈父的神经瞬间变得紧绷,他连忙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鄙夷,“我才不是为了沈大山讨公道来的,他那个性子啊, 老一辈的人尽皆知,我是怕你吃亏。要是他蛮不讲理、强取豪夺, 你尽管来找我。放心吧,大家都会替你作证的,绝不让你有任何损失。” 沈父愣住了,他不知道村长怎么会对自己家的家事这么清楚。 还有,他和村长的交情, 只是一般般。 两家隔得较远,串门串的也比较少。 真没想到的, 村长竟然会说出这番话,一时间他有些感动。 沈父深吸了一口气, 真心实意地感谢道,“暂时不需要,我就不信他还能继续厚着脸皮回来找我。”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悲凉, “当年爸妈临终前让我好好照顾他,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切早就物是人非。我也实在没办法把他当成我亲弟弟了。” 对方这么恬不知耻,他要是没脾气,才是个怂货。 村长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毕竟。同样的事摊在自己身上,他可能比沈父做的还要极端,所以就不在这件事上继续说下去。 他的脑袋探了探,“我记得今天是周六,你们家沈妤也该回家了吧。” 听到沈妤二字,沈父一下子就明白了村长这么帮自己的缘由。 在某种程度上竟然也是沾了沈妤的光。 谁叫沈妤是自己的女儿呢? 他笑意满满地点头,“是啊,在楼上看书呢。” 村长口中的夸赞不绝如缕,“真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将来一定有出息。” 他笑得眼角皱纹浮起,“对了,再有一段时间,村里最后的路也该铺完了,到时候得邀请沈妤参加仪式。” 沈父想到崭新的水泥路,就不由得变得满心骄傲。 “好,好,好,我一定不会忘记的。” 村长见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便慢吞吞地离开。 傍晚,沈文正和周月刚到家,就被沈母神神秘秘地拉到了一边。 沈文正有些懵,“妈,你今天闹的是哪一出啊?” 周月亦有些好奇,她嫁到沈家来这么久,从来只见过沈母悄悄地和沈妤说话,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天。 她眨巴着眼,等待着对方发话。 沈母想好的话到了喉咙口,却偏偏说不出来,最后她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你们知道梧桐雨吗?” 沈文正与周月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倒是周月念过几年书,她试探性地开口道,“妈你说的是梧桐叶子掉下来的场面吗?” 沈母:“……” 两个没出息的家伙。 “梧桐雨是市里最好的一个小区楼盘,咱抽个时间,文正你带上身份证,咱们去办房子的过户手续。这样啊,我这孙子出生时,也有个像样的住所。” 沈文正惊呆了。 妈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懂,但合起来,就一下子听不懂了,“什么?” 别说是市里最好的小区楼盘了,就算是普通的住宅他也买不起啊,办哪门子的过户手续哦! 周月知道婆婆不是个扯谎的性子,既然她开口了,那就说明确有其事,一瞬间她的心脏怦怦直跳。 吞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这房子哪来的?是真的吗?” 沈母点了点头,语意含糊不清,“淼淼在学校救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对方给淼淼送了套房子。而淼淼想着你、还有你没出生的孩子,便主动提出把这套房子送给你。” 沈文正和周月嘴巴瞬间张成了O型。 不得不说,沈妤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随便买个彩票就中奖了、随便救个老太太她儿子就找上门了,现在更是夸张,直接送房子?! 哪怕沈文正再疼沈妤,此刻心里也有些酸溜溜的,但更多的,还是狂喜,各种情绪交织,复杂万千。 他倒是想拒绝、想把房子留给妹妹当嫁妆,但一想到自己的情况,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他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实在骗不了自己,他想要。 沈母哪里能不知道沈文正的心思,“我已经劝过淼淼了,但她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是特别在意,你就不要拒绝她的一番好意了。” 停顿了片刻,沈母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关于房子的事,你就不要到外面大肆宣扬了。这年头盼着你好的人少之又少,盼着你不好的人比比皆是。爸妈半截身子已经入了土,只盼着你和淼淼能够相亲相爱,好好的生活。你懂妈的意思吗?” 沈文正点了点头。 羞愧的情绪从心脏蔓延而出。 沈母见该交代的已经交代完了,“我还有一堆衣服要洗,其他的事你们就自己商量着办吧。” 很快,除了沈文正和周月外,再也没有第三个人。 周月如梦方醒,她嘴巴微张,“你快掐我一下。”见沈文正同样愣愣的,干脆自己上了手,等胳膊上传来了刺痛感,她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的天呐,村头阿晖家在市里犄角旮旯的地方买了一套房,那下巴都快堆到天上去了,谁不羡慕他?谁不说他有能力?现在咱们也有了?” 沈文正吞咽了一口口水,终于缓过了神,他嘴唇嗫嚅,好半晌才提醒道,“是淼淼给咱们的。为了让我们放心,还要把房子过户给我们。” 周月彻底沉默了。 印象中那个刁蛮任性的丫头,似乎只存在记忆中,并随着时间的流逝,记忆也越来越模糊。 扪心自问,淼淼帮了她们不少忙,这套房子,更是如甘霖般。 周月紧紧地咬着嘴唇,“爸妈为你操劳了一辈子,咱们要是拿到房子就搬家的话,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要不就在乡下好好住着,回头等孩子大了,实在要上学了,咱们再搬到城里去。爸妈愿意也把他们一同接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公公婆婆对她真的和亲女儿一样,她实在不愿意抛下他们。 沈文正觉得周月说的有道理,毫不迟疑地就答应了。 而这时周月又继续道,“归根到底,这套房子还是淼淼的,就算写了你的名字,咱也不能就这么理直气壮的拿了。俗话说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既然咱们没钱,但淼淼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可不许推脱。”深吸了一口气,她艰难地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有一天淼淼后悔了,咱要把房子还给她,这你得答应我。” 在金钱面前不动心,这是不可能的。 白得的东西没有人不开心。 可周月觉得,人还是要坦坦荡荡的好。 沈文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周月,这瞬间他觉得周月浑身上下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老婆这么好看。 下一秒,他一把搂住周月,“都听你的。”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让周月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她连忙推开,斜着眼道,“你得给我立字据啊,听见没。” 沈文正自然是满口答应。 他暗自琢磨着,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和淼淼好好聊聊天,万一有什么发家致富的财路呢。 * 周末晚自习时,公布了随堂测验的成绩。 沈妤认真地看着自己的试卷,把错题挪到错题本上。 她虽然缺了几天课,但好在私下里比较勤奋,所以成绩虽然不是拔尖的,却也很优秀。 只要能够保持这个成绩,考上重点大学没什么问题。 想到这方面,沈妤的心瞬间安了不少。 她没什么学习的天赋,这样的结果已经太令她满意了。 正计算大题,沈妤冷不丁地被班主任叫到了门外,视线刚一对视,她便试探性地开口,“是不是校长想见我?” 班主任脸上浮出诧异的神情,毕竟他还什么都没说呢。 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他连忙道,“是的,校长现在还在办公室等你,你快去吧。” 他原本担心沈妤请假会跟不上学习的进度,但看到对方的测验成绩,不由得放下了心。 一看就知道私下里还下了功夫的。 认真刻苦的好孩子谁都喜欢,更别提她和校长还有一层关系。 想到这儿,他的神色变得更加和缓,“快去吧,不要让校长久等了。” 沈妤连忙应下,她先回教室整理了一下书桌,然后又从后门悄悄地离开。 直奔校长办公室。 得到准许后,沈妤推门而入,”俞叔叔,你找我?” 俞鸿每次见到沈妤,都有不同的感觉。 起初他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但多留了一番心思,便知道,的确是不同了。 他招了招手,“先坐。” “我把你叫过来,是想和你谈谈建学校的问题。你出的钱最多,总不能当个撒手掌柜吧,也得多看看。”他拿出一份文件,“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资金,这学校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花钱。” 那些没有书念的孩子,只要有一个干净宽敞的地方能够学习,就已经很满足。 “这是我选出来的两个地方,我已经订好了机票,今晚你就跟我一起飞过去。明天咱们悄悄地探访一下。你看怎么样?” 从来没有把沈妤当成孩子,所以俞鸿用的是商量的口吻。 沈妤没想到俞鸿竟然会和自己说这些,她仔细想了想,便给了肯定的答案,“行。” 多了解一些也能更放心。 “那其他具体的,我就在路上和你详谈,你去收拾一下行李吧,我们去机场。” 沈妤迅速照做。 第59章 一路奔波到达酒店后, 俞鸿的精神已然有些不济,他睡眼惺忪地和沈妤打过招呼,便回到房间。 一夜好眠。 第二天中午,负责接待工作的王梦圆便准时到了酒店。 “俞校长。”用过午饭后,王梦圆便主动交代了行程, “我会带着你们去学校选址的周边看一看,如果你们还有其他的要求,尽管随时和我提, 我会尽力满足你们。” 俞鸿没有异议。 车子颠簸了一个小时, 在俞鸿觉得自己身子骨都要散架时, 终于到了目的地。 下车后, 他环视四周,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俞鸿也是农村出身, 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贫瘠的地方,比自己记忆中的环境还要更落后、破旧。 也是, 若非如此, 也不会选择这个地方。 正思量间, 他偏头看了一眼沈妤。 本以为沈妤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看到这样脏乱的地方会流露出嫌弃和厌恶的神情, 但万万没想到她的神情很平静,仿佛他们踩的不是泥路, 而是干净的石路。 正要开口,就听到沈妤说话了,“这里的位置是中心吗?” 王梦圆不假思索地给了肯定的答案, “这一片的人都非常穷,如果孩子上学的距离过远,就算有念书的机会,家长也不会让他们把时间浪费在路上,毕竟这里的孩子普遍早熟,需要帮着家里分担家务,少一个劳动力,可就要少口饭吃了。” 三言两语把背景挺简单地提了提,“这是最合适的位置,四面八方都有路通过。而且房子不需要重建,只需要简单的改造一下。” 俞鸿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显然是对这个选址挺满意的。 顺着小道一路的往前走,能够清楚地看到各家顶上冒着炊烟,时不时地还有孩子在田里笑闹。 俞鸿不由得感慨道,“真希望他们能够永远这么开心下去。” 起初建学校只是沈妤的提议,但亲自参与了,他却发现这里面的意义十分非凡,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自豪与成就感,心里被幸福填得满满的,“也希望他们能通过读书改变自己的出路。” 王梦圆听到这话,眼睑下意识地垂了下来,稀疏的睫毛并不能遮掉她眼里一闪而过的难过。 只不过这一瞬间转瞬即逝,快的让人摸不着。 沈妤虽同样没有瞧见,但她却感受到了王梦圆一瞬间的情绪变化,她的眼睛不由得眯了眯。 而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两个七八岁的女孩。 她们皮肤晒得黝黑,裤脚旁还溅着泥点,看上去脏兮兮的,但马尾辫却梳得一丝不苟。 看见沈妤一行人,她们的眼里投来既好奇又疑惑的眼神。 沈妤心头一动,对着王梦圆道,“你和俞叔叔好好谈谈吧,我去这村里随便走走,回头我会回来的。” 王梦圆眉头蹙得紧紧的,她开口劝道,“这里的路岔口很多,一不小心就会走岔,你要是迷了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干脆又说得重了些,“越是穷的地方治安越不好,你要是有什么危险,后悔都来不及了。” 这话看似是对沈妤说的,但实则是说给俞鸿听的。 俞鸿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眼睛不眨地扯起谎,“放心吧,这丫头的方向感十分强,从小到大没迷过路呢。你尽管随便晃,别走的太远了就行。” 沈妤的本事他比谁都清楚,要是真碰上了危险,该同情的,是那个招惹沈妤的人,“去吧去吧。” 王梦圆还想说些什么,但见俞鸿都不在意了,一时间没有立场,只能同意了。 她低下头细心叮嘱,“这里的村民很排外,不要太接触他们。” 沈妤连忙点头,装作不谙世事的样子,指着旁边不知名的野花,“我就是想采点花。” 很快俞鸿和王梦圆的身影便消失在拐角处。 沈妤象征性地采了几朵花,再一抬头便对上了两双亮晶晶的眼神。 正刚刚擦肩而过的两个女孩子。 还不等沈妤说话,便听到了两人叽叽喳喳的问话声。 “你们是来帮我们建学校的吗?” “新学校什么时候才可以建?” 她们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王梦圆,再加上建学校事关重大,所以,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沈妤果断地抓住了关键词,新学校。 她眼里水润润的,先点了点头,旋即露出一抹微笑,以此降低这两个女孩子的防备心。 随后又懵懂地问道,“是啊,难道还有旧学校吗?” 略大一些的女孩歪着头,“当然有了,我就在这里面念书呢。”说到这儿,她的脸上露出了遗憾,“只不过读到过年就不能读了。” “听说新学校建好了,那些学习成绩特别优秀的学生就可以减免学费,我还指望着试一试呢。” “我想读书。” 书本里的世界是她渴望有梦想的,她不想一辈子就困在这个犄角旮旯里。 哪怕冲得头破血流,她也心甘情愿。 “所以你能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建好吗?” 沈妤的心情逐渐变得沉重。 照道理来说,这地方已经有了学校,那于情于理也不该再选这个地方。 这不是互相冲突吗? 她按耐住了暴躁的情绪,安抚道,“改造房子应该很快吧,等书本老师都齐全了,就可以开课了。”顿了顿,又装作不经意的问道,“为什么到过年就不能读了?就学校不开了吗?还有我记得,不必成绩特别优秀,只需要完成试卷考核就可以减免学费啊?” 女孩子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情,“不可能,天上怎么可能会掉馅饼呢?我妈说她打听的很清楚,每个班只有前五才能够减免学费。” “以前的学校开倒是开,但是需要交一部分的学费,有时候学费多一点,有时候学费少一点。我只是个女孩子,家里不愿意供的。” 说到这里的女孩子整个人变得十分落寞。 她还算是家庭条件比较好的,至于其他人,可能连这一部分的学费家里都不愿意掏。 沈妤忍不住抬头细细打量,一直说话的这个显然性格活泼一些,而另一个则是腼腆一些。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不停地肯定自己的话,“你放心,我说的的确是真的,不骗人。” 女孩似信非信,“哎呀,不能和你说了,我得先回家了。” 要不是太好奇,她才不会又折回来呢。 看着两人手牵手离开,沈妤脸上清浅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消失,最后变得冷若冰霜。 她对大部分事情的态度都是顺其自然,但偏偏这件事又戳到了她的心坎里。 虽然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妖蛾子,但她一点儿也不想做无用功。 心思转换间,沈妤一边摘花,一边编花环,等到俞鸿和王梦圆回来时,她的头上环着鲜艳的花朵,甚是美丽。 王梦圆见她果真没有瞎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该看的都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把你们送回去。” 俞鸿一口应下,“行。” 实地看了一圈后,还和一个村妇交流了一下,他瞬间就心安了。 再过一段时间,这里的孩子就都能够入学。 这真是一件太幸福的事情。 虽然他的力量微弱,但至少也帮着做出了一丝的改变。 又颠簸了一个小时,俞鸿和沈妤回到酒店。 而王梦圆见他们没有其他需求,便直接离开。 两人并排走入电梯,俞鸿不由得自夸道,“怎么样?我办事效率高吧?” 沈妤无情冷漠地打断他,“咱们选址的地方已经有一所学校了,我不知道中间有什么误会,但还是继续查查吧。” 俞鸿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变得僵硬,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说什么?这根本不可能的,报告上面说没有学校的。更别提我是直接找了政府部门,他们怎么可能在这方面弄虚作假呢?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沈妤三言两语地把遇到小女孩的事情说了说,“王梦圆根本就不是怕我迷路,而是怕我阴差阳错下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俞叔叔,从头到尾我们俩都被蒙在鼓里啊。” 俞鸿很想硬气地否认沈妤说的话,但偏偏沈妤又有本事,又不会无的放矢了,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最后干脆陷入了沉默。 直到快回到自己房间,他闷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 不过还不等俞鸿来得及调查,酒店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指名道姓想见俞鸿。 俞鸿接到客房电话后,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到底还是去了。 第60章 到了前台,俞鸿顺着领班的指路, 见到了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男人。 他正因为学校选址心烦意乱, 态度难免有些冷淡, “听说你找我, 有什么事情吗?” 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会有谁来找自己。 现在见到人了, 可两人素不相识,又会是什么事? 周恒快速地打量了一下俞鸿, 礼貌地自我介绍道,“我是珠江小学的校长,周恒。冒昧来打搅你的休息,很抱歉, 但我的确有很要紧的事情想和你商谈。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 听到珠江小学,俞鸿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眯了眯眼,下意识地说出了选址,然后又问道, “珠江小学是坐落在那里吗?” 周恒眼底划过了一抹诧异。 他本不想跑这一趟的,只是听自己朋友说,建学校的好心人会来考察, 这才放下了手头的教案, 连忙奔了过来。 既然对方是真心实意想做好事,应该不会做出在珠江小学周边建学校并减免学费的事情,他怕里面有什么误会, 想说清楚。 但现在听对方的语气,他又像是知道的样子? 一时间,周恒有些退缩。 他愿意替其他学生搏一搏,可就这情况,无异于自取其辱。 “你说的对。” 俞鸿正愁该怎么调查,毕竟,这么多人隐瞒着他一个,就算他想查清真相,也一定十分的困难。 这叫什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顿时,他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柔和许多,“这样吧,去我房间里再说,你看行吗?” 本以为会得到拒绝的答案,但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答应了,一时间,周恒完全摸不清俞鸿的想法。 他心里也揣测了好一会儿,硬着头皮道,“好。” 回到房间,俞鸿连忙把沈妤一同叫了过来。 现在能相信的人,除了沈妤,再没其他。 周恒见到沈妤,眼里飞快地划过一抹诧异,他不明白俞鸿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沈妤再怎么看,也只是个十几岁未成年的小姑娘? 按耐着疑惑,他跟着在沙发上坐下,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俞鸿说话了。 “政府部门和我说,选址附近并没有其他学校,你这珠江小学又是怎么一回事?” 周恒后背笔直,他握拳抵唇,咳嗽了一声,随后开口回答道,“珠江小学是我在十几年前就开办的学校,当时规模十分小,现在才稍稍好了一些。期间我一直用自己的钱来贴补学校,不过依旧不够。” 十几年前? 拿自己的钱贴补? 俞鸿听到这些顿时肃然起敬,虽然同为校长,但周恒之精神实在是可歌可泣,他的态度变得更加严肃。 “当地似乎并不是非常注重教育,我一个人的力量十分有限,这么久的时间,也只有仅仅改变了一些人的思想。大部分人都觉得,浪费这个钱没必要。” “中间也有人给学校捐款,就这么磕磕绊绊的过来了。” 周恒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叹息了一声,“其实你要捐赠的学校建设起来,是一件好事,可以让更多的孩子无后顾之忧的上学,只是我这学校,就变得可有可无了,明明已经存在,又何必浪费这个资金?你觉得呢?” 俞鸿思忖片刻,直接道,“这个地址不是我选的,是政府里的人考虑了大局,选的。建校时间短,孩子上学便利,我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珠江小学,他们也在刻意瞒着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周恒早有准备,他拿出一张清晰的地图,用红笔圈出一个范围,在偏左的地方画了一个星号,“看,这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你们对这里不了解,这边的交通特别不发达,在中心处还好,更偏一点的地方只能靠走路,如果,按照你们原定的计划建学校。”他又圈出了一大片青色的范围,“这里的孩子就算知道有学习出头的机会,也不会来的。” “翻山越岭,会不会有危险另说,光这路上的时间,就是在让人头疼了,来回一趟大几个小时。” “但是,如果地址选在这个地方就不一样了,虽然仍然不能囊括大部分地方的孩子。” 周恒又拿出红笔,在红青交界处画了个星号。 最后他目光灼灼地看向俞鸿,“你觉得怎么样?” 政府部门一手遮天欺骗俞鸿,但只要俞鸿坚定心思,选址当然可以变,他们不会为了政绩把俞鸿往外推。 毕竟,谁有钱谁就是老大,谁就有话语权。 俞鸿有些愤怒又有些悲哀,如果不是沈妤见微知著多留了个心眼、如果不是周恒找上门来,也许,他这意义上的建学校,并没什么作用。 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他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 “是我太过于相信别人了,等我亲自研究,如果没问题的话,我会适当地和他们提出我的意见。” 听到俞鸿肯定的回答,周恒紧绷的神情瞬间松懈,他情不自禁地吐出一口气。 其实按照原计划选址,对他来说未免不是一种解脱,但他实在放不下这群孩子。 有些孩子固然不爱学习,但有些孩子,实在是太渴望知识了。 他不忍心。 始终默不作声看着地图的沈妤突然间走到了周恒的身旁。 周恒有些懵,不知道这小姑娘要干什么。 但见到俞鸿全然没有不喜的态度,他干脆噤声,等着沈妤下一步的举动。 沈妤拿出红笔,在青色星标的不远处再次画了个星标,“我不清楚地形,但我觉得,选在这里最合适。” 周恒见她如此不切实际,眉头蹙了起来,“你根本就没有考虑实际情况,这根本就不行。虽然兼顾了一些更偏远地方的孩子,但我学校里的学生怎么办?” 沈妤语气平淡,但说出来的每个字就像惊雷一般砸在周恒的心脏上。 “你是个好教师,这十几年来都在为学生考虑。你的学校就继续办下去,我为你投资。只要通过考核的学生,无差别对待,学费全免。有两所学校,既兼顾了这边,也兼顾了那边,皆大欢喜。” 周恒:“……” 他什么阵仗没见过,可现在表现的,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吞咽了一口口水,他偏头看向俞鸿用眼神询问对方,沈妤究竟是什么意思。 俞鸿知道沈妤财大气粗,同时说一不二,他耸了耸肩,“大部分的钱都是她给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周恒的瞳孔再次瞪得浑圆,上上下下打量,甚至连头发丝也不放过,最后艰难的开口,“真的吗?” 俞鸿仿佛见到了自己从前的模样,颇有些忍俊不禁,“真的,我从不骗人。” 听到这再次肯定的回答,周恒的眼眶有些酸,声音同样有些沙哑,“我替那些孩子谢谢你了。” 这些年,他一直挺难得,突然间,就来了希望。 沈妤继续话不惊人语不休,“顺便,规划一条最便捷的道路,给他们修条路。” 话音刚落,无论是俞鸿还是周恒,目光皆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沈妤的脸上。 俞鸿友善的提醒道,“山区修路并不和内地那样简单,投资花费巨大无比,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周恒整个人都已经惊了。 他已经无法想象沈妤到底有多有钱了,投资学校张口就来,修路也同样如此。 这…… 听到投资花费巨大无比,沈妤更加信心百倍了,“真的。” 她真的太热爱花钱了。 周恒见三言两语间,事情朝着他最希望的方向发展,险些感动的哭了。 这么冒昧地打扰了两人这么久,他干脆起身告别,“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沈妤见他要离开,犹豫了一下,叫住了他,“等一等。” 周恒停住脚步,扭过头,眼神满是不解。 沈妤抿了抿嘴唇,友善地提醒道,“我知道你和父母的关系不太好,但从你的面相上来看,你妈已经病入膏肓,如果不想留遗憾的话,最好回去看一下她。”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就当我是胡说八道。” 周恒的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眼神逐渐由茫然变成无奈,最后变成痛苦。 双手紧紧捏着拳,手背青筋暴起。 虽然不知道沈妤为什么突然说这些,但他本能觉得对方不会乱说。 “嗯,知道了。” 说完,周恒便踩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关闭房门的一刹那,整个人瞬间变得颓废无比。 遥远又清晰的记忆再度浮上心头。 第61章 因为意外的邂逅, 他对妻子一见钟情, 随后展开了激烈的追求。 两人逐渐情投意合,感情深厚。 但奈何妻子与他家境相距甚远, 所以当他和父母提出求娶的心愿后, 父母一下子怒了。 甚至私下里找到妻子, 对其百般羞辱。 他骨子里本是个叛逆的, 更别提是真心爱慕着妻子, 所以一怒之下便带着妻子远走高飞。 自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父母。 这十几年里,他有无数次想回家看看的想法,但害怕遭受到冷脸、再加上各种各样因素的阻隔, 便一拖再拖。 沈妤这么一提,他顿时惊觉, 原来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时间是种很奇妙的东西,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当时愤怒的心情了, 有的只有无比的惆怅和若有若无的懊恼。 如果自己的情绪没有这么过激, 选一个更加合适的处理方式,那结局会不会更加皆大欢喜? 周恒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想到沈妤所提及的病入膏肓, 他的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抓住,生疼无比。 三步并作两步走出酒店, 他迅速地回家。 彭苑正在院里绣花,见周恒冷不丁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 “怎么样?对方好说话吗?有没有答应你再考虑一下。” 现在的周恒,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哪里还有心思说这些。 平复了一下情绪,他先回答道,“一切都办妥了。”顿了顿,他艰难道,“快去收拾一下随身衣物,你和娜娜跟我回家一趟。” 彭苑听到这仓促的决定,有些懵,“回家?”话音刚落,她自己便回过神来,“你和我不一样,我从小就是孤儿,这些年我一直劝你,不要和家里人僵着,你都不听劝,怎么突然间就想通了。” 其实她能理解公婆对自己的排斥,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拖后腿。 起初,她十分痛恨公婆。 但这么多年,周恒用自己的行为向她表明了他的立场,那她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周恒摇了摇头,“还得先回去才知道。” 彭苑看了一下天色,“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周恒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越快越好。” 有些决定一旦做下,那这么多年的固执也就烟消云散,所谓近乡情更怯,仅仅是做了决定,他心里便多了许多踌躇。 彭苑连忙回屋收拾行李。 她不知道要去多久,反正带两三身衣服换洗就足够了,钱多准备一些,万一缺什么直接买就行。 三人的行李装了一大箱子,待收拾整齐后,彭苑连忙叫醒正在睡觉的娜娜。 最后,周恒和彭苑抱着睡眼惺忪的娜娜就直奔机场。 安检过后登机,周恒意外地发现,俞鸿和沈妤也在休息,他先叮嘱了一下彭苑,旋即走过去打招呼。 俞鸿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周恒,他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你这是准备回家吗?” 两人在一个登机口,那说明目的地是相同的,“你家也在京市?” 周恒点了点头,他又冲着一旁的沈妤笑了笑,这才回到彭苑的身旁。 俞鸿本没有八卦的心思,但这么一出,内心有些火焰在燃烧,他忍不住用手肘推了推沈妤,“你早就知道他家是京市的?” 沈妤正聚精会神地想事情,冷不丁被打乱了,不由得蹙了蹙眉头,“不知道。”见俞鸿有些失望的样子,她又说道,“不过他看起来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的面相啊,非富即贵。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甘心当一个普通的校长。”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和苦衷,这是沈妤不愿意去了解的。 俞鸿见没有更多的了,顿时失了好奇心。 很快,飞机起飞。 颠簸了两个小时,终于到达了京市。 下机前,俞鸿礼貌地征询周恒的意见,“现在天色这么晚了,你们要去哪里啊?需要我送送你们吗?” 周恒直接拒绝,“不必这么客气。” 俞鸿见他真的不需要,也不过分上赶着,带着沈妤便离开了飞机场,回到市中。 而周恒,拖着行李箱带着妻女,直接打车去了京市的富人区。 与门卫好一番周旋后,他才获得了进门的机会。 记忆中的小区,已不复当年的崭新,甚至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陈旧。 周遭静悄悄的,树影斑驳。 娜娜眼珠子咕噜噜的转,好奇的打量四面八方,“爸爸,这地方真漂亮,是哪里呀?你怎么从来没有带我来过呢?” 周恒蹲下身,一把把娜娜抱在手中,“这是爸爸从小长大的地方。” 因为都是别墅,所以步行的距离相对较远,走了好久,才走到自家门口。 看着熟悉的门,熟悉的房,周恒的眼眶一下子酸了,他慢慢地把娜娜放到地上,然后走到门前。 按门铃的手颇为犹豫不决。 彭苑哪里能不知道周恒的情绪,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帮着按下了门铃。 “当年你爸妈固然不对,但再怎么说他们都是长辈,你眼里有我,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这就够了。你放心,我一定陪着你请求他们的原谅。” 很快便有人开了门。 周恒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蒋嫂。 十多年不见,她变得严肃了些、老了些,吞咽了一口口水,他扯了扯嘴角,“蒋嫂,还记得我吗?” 蒋嫂第一眼没回过神,但听到周恒的话,她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是因为激动的。 她年轻时就来了周家,一直照顾着家里所有人,而周恒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渺无音信,说不记挂那是假的,一时间因为情绪太过于激动,她的眼眶里迅速落下泪,“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回来啊。” “我看你是把我们都忘记了。” 周恒上前一步,把蒋嫂搂到怀里,轻轻的拍着对方的后背,“说我错了。” 好一会儿,蒋嫂的情绪才逐渐恢复了平静。 周恒松开她,眼中满是希冀,“我爸妈在哪里?” 踏出了最关键的一步,他已经不是那么惧怕了,“他们还在生我的气吗?” 这瞬间,他特别希望沈妤是骗她的。 蒋嫂听到这问话,刚止住的眼泪又再度流下,“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好啊。自从你离开了家里,太太就以泪洗面,既埋怨自己当年的行为太过分,又恨你那么狠心。她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受到了这么大的刺激,身体一下子就垮了。以前靠着吃药还能够缓解,但到后面越来越不行。” “现在,还在医院呢。” 周恒听到这话,一颗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他感觉自己的魂都要没了,“情况到底怎么样?” 蒋嫂声音中带着哽咽,“现在已经是想方设法在吊命了,太太唯一的遗愿就是在临死前见你一面,可是你一直都没有出现。” 周恒听到这话,身形踉跄,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巨大的恐慌从心脏蔓延全身。 彭苑连忙扶住他,出声安慰道,“不要担心,也许你回来了,那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这时候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这么安慰了。 周恒嘴唇嗫嚅,实在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好半天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哪个医院?” 蒋嫂当机立断,“我带你去。” * 去医院的路程是漫长的,周恒的内心是煎熬的。 他觉得自己,太过于不孝。 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千千万,可偏偏他在没有尝试的情况下,直接选了最极端的一种。 甚至知道爸妈手眼通天,他又花了大心思隐匿行踪,就是为了彻底解决后患。 彭苑忍不住握住周恒的手。 指尖一片冰凉和颤抖。 她忍不住看向周恒的脸,虽然在阴影下看不清他的情绪,但她就是能够感觉到对方在害怕。 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她只能往周恒的方向靠一靠,给予无声的支持。 蒋嫂在第一时间就已经通知了先生,所以当他们到达医院时,周父已然在病房门口等着。 看到多年未见的周恒,养气功夫极好的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等周恒走到他的面前,他突然伸出右手,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足了力气,许久没有进食的周恒不由得有些眼冒金星。 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口腔内传来的血腥味。 不过周恒对于这巴掌,没有一丁点儿的怨言,甚至觉得,这一巴掌打的对。 他抿了抿嘴唇,随后“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爸,对不起。” 一旁的彭苑和娜娜,也连忙随之效仿。 周父看了周恒好一会儿,又缓缓地把目光移到彭苑身上。 对于彭苑,他是真的提不出一丝好感,这个女人的存在,破坏了他们原本和谐的家庭,又把他的儿子带走了这么久。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娜娜身上。 小丫头虽然在磕头,但也很不安分,头四处的打转。 与周恒小时候的模样如出一辙。 这一瞬间,周父的心脏忍不住缩了缩,他很想伸手去摸摸这小丫头的毛发,但到底忍住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你们这是要叫别人看我们家的笑话吗?还不进病房里去说。” 说完他率先开门走进了病房。 周恒和彭苑互相对视一眼,前者一把抱起娜娜,连忙跟上。 病房里的老太太,手上挂着点滴,一旁的仪器侦测着她的生命体征。 完全没有转醒的迹象。 周恒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和孱弱的身体,心脏再次受到深深一击。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病床旁,“妈。” 周父冷哼一声,他的声音里带着悲凉和不易察觉的难受,“这段时间,她清醒的时光很少,已经有两天没有醒过了。医生说,也就这几天了。” 虽然没有说的太明白,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周恒在床边坐下,他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妈妈的手腕,眼泪彻底决堤。 “妈,我是阿恒啊,你醒醒,睁开眼再看我一眼,好不好?” 这么苦苦地叫了许久,床上的老太太没有苏醒的迹象。 周恒不得已放弃。 但当他想起身离开,却冷不丁对上了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睛。 他瞳孔骤缩,“妈,你醒了?” 老太太身体已经虚得说不出话了,但她还能认得清人,即便这么多年没见,但她第一眼还是认出了自己的儿子,喉咙口里发出了“啊”的声音,眼前一片模糊。 她的眼角淌下了两行泪水。 努力挤出一抹祥和的笑意,最后又闭上了眼睛。 周恒心中浮出了一抹不祥的预感,他伸出手,看了看鼻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妈妈……走了。 第62章 一半家产 “我承认, 我对彭苑说的话很刻薄, 但那都是事实。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凭什么配得上你?她能撑得起这个家吗?她能替你交际吗?你们迟早会渐行渐远。” “周恒,你听妈一句劝。” …… “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当从来没生过你。” 周恒眼前一片模糊,最后一次和妈妈的交谈历历在目,他当时怎么回的? “那你别后悔, 我这辈子就是要娶她。” 不欢而散后,再见面,已然历经千帆。 周父同样悲痛无比,他的身形佝偻了几分,自己算得上是个凉薄的人,对女人不是特别感兴趣, 所以很尊重发妻。 明明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且一直在做着心理建设,但事到临头,那股情绪并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了的。 他稳了稳心神, 拿起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迅速安排后事。 同时他开口道,“你妈的身体早就已经不行了,她就是撑着一口气在等你, 现在见到你了,那口气也就散了。”顿了顿,他开口问道, “她生前你没尽过孝,死后,就好好陪她一段时间吧。” 彭苑双手微颤。 这一刻,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心里深深叹息,随后开始哀悼。 周父见周恒点了头,视线落到一旁的娜娜脸上,忍不住对她招了招手,同时像是漫不经心地开口,“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回心转意,怎么突然间就回来了?” 再深厚的父子情分也早在这些年被磨灭了许多,眼下,他开心之余,也有些怀疑,“嗯?” 周恒并没有察觉到异样,再加上他内心的确觉得挺对不起爸妈,言简意赅地缘由讲了讲,“就是这些。”到最后,他低垂着头颅,深深的忏悔,“我不该这么意气用事,险些连妈的最后一面都见不着。” 周父轻轻抿了抿嘴唇。 他就说,要不是有人劝,周恒怎么会变了心意。 脚步轻柔地走出内间,他默不作声地打电话给自己的助理,“帮我查个东西。” * 校园生活对沈妤而言,轻松又惬意。 她修炼学习两不误,转眼间半个月便匆匆流逝。 又是周末,她正想要回家,当看到班主任熟悉的脸色时,便知道,俞鸿又有事情找她了。 和班主任打过招呼后,她便背着书包直奔校长室。 校长室内除了俞鸿外,还有一个格外严肃的老者。 他不怒而威。 沈妤瞥了他一眼,便茫然地看向了俞鸿,“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自她们回来后,学校选址就发生了变更,虽然那群政府官员也有些不乐意,但听到修路后,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一切都正在进行中,她实在想不到俞鸿还能找自己有什么事。 俞鸿其实也不知情,但这并不妨碍他认识周老。 既然对方想见一下沈妤,他便尽力安排。 而且他总有一种直觉,这对沈妤来说是件好事。 俞鸿笑盈盈地看向了周老,“沈妤来了,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 周老并没有让俞鸿离开,自打沈妤进门起,他的视线就没有从对方身上离开过,眼下他的嘴角的弧度忍不住上扬,“我儿子是周恒。” 沈妤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抿了抿唇,“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 周老闻言,瞳孔不由得缩了缩,但想到自己手中调查报告上的内容,他又觉得理所当然。 “我很感谢你,真的。”他低声喟叹,“我妻子生前唯一一件憾事,就是儿子周恒。幸好有你的提醒,让他们母子俩来得及见最后一面,我妻子这才能毫无遗憾的走。否则对她来说,九泉之下也无法得到安宁。” 听到这话,俞鸿终于弄明白,为什么素不相识的周老会突然间找上门。 原来周恒是他的亲儿子。 雾草?? 沈妤也太准了吧!!! 他的心里再次升华了沈妤的能力。 虽然心底已经惊涛骇浪,但他表面仍不动如钟,只安静的听着两人的谈话。 沈妤摇了摇头,“不客气。” 周恒是个好人,于死者而言,这是憾事,于生者而言,这是痛苦,要是让他知道,连自己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怕是这辈子也不会心安。 自己也算做了件好事。 “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周老瞳孔幽深,“你是个好孩子。” 沈妤的经历,其实并不难查,只是费了一番功夫,她的生平便清清楚楚。 他有些弄不明白,沈妤的年纪那么小,但偏偏一颗心却软到极致,她似乎在用尽全力的帮助其他人。 沈妤听到这莫名其妙的夸奖,有些不明所以,她错愕的问道,“这怎么说?” “你怀揣巨款,并没有胡乱挥霍,相反用来修路、建学校,真是难能可贵。而且你的能力,着实出色,这难道还配不上好孩子三字吗?” 见自己的话题越说越偏,他摇了摇头,“其实我来找你,有件正事。” “如今周家繁荣富贵是我和妻子一手打拼下来的,在我眼里有一半是属于她的。” 沈妤听到这番话,心中突然浮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她连忙打断道,“我看你最近事业平稳,没什么□□烦,身体也很康健,我怕是没什么能帮你的。” 听到沈妤利落的话,周老觉得有些好笑,“别想多了。” “我妻子曾和我说过,谁要是能劝周恒回家,死后便无偿地把属于她的财产赠送给对方。现在我妻子已死,于情于理,我都该履行她的诺言。” 说着,他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文件,“这段时间我让助理清算了一下名下的财产,你过过目。” 沈妤:“……” 好大一个晴天霹雳! 她连忙询问系统,“这笔钱算是我做慈善得来的吗?”想来想去,周恒都没有得到过她的帮助,沈妤的态度愈发卑微,“应该不算吧?” 系统无情地给了答案,“算。”怕沈妤不服气,他直接道,“换成其他人,这老头不一定会履行承诺,但他调查了你的背景,知道了你的行事作风,这才临时变了心意。除了周恒外,他名下没有其他的继承人,而且年纪也大了,钱对他来说就是个数字。所以,你懂了吗?” 沈妤:“……”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 僵硬地脸上努力挤出了一抹笑意,她吞了一口口水,义正言辞地拒绝,“我什么都没有,我不能要这笔钱。” 开玩笑,拿了这笔钱,这辈子怕是都不能完成系统任务了,她坚决不能让步。 一旁的俞鸿已经陷入了呆滞。 周老的资产,只是一半,那都是一笔天文数字。 足够让普通人随意挥霍一辈子了。 居然说送就送!! 这他妈也太吓人了。 还不等俞鸿的老心脏缓过来,他又听到了沈妤拒绝的回答。 下意识地伸出手揉了揉脸,终于又恢复了一点知觉。 这样的对话真的不能听,简直太要命了。 沈妤的拒绝,完全在周老料想之中,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难道还要一大把年纪的我苦苦哀求你吗?你连遗愿都不愿意满足吗?这笔钱你拿到手了,不管你怎么花,或者你真的觉得碍手,给其他人也行。” 俞鸿恨不得双耳失聪。 听听,听听,这说的他妈还是人话吗? 这世界上哪有人嫌钱多的。 现在面前的就是两个奇葩,一个非要送,一个就是不肯拿。 真是造孽。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突然站起身,“我胸口有些闷,去外面透透风,你们继续聊。” 真听不下去了! 沈妤皮笑肉不笑,拒绝的话就这么堵在喉咙口,但怎么也说不出。 周老又道,“你是怕拿了我一半家产会受到影响吧?你放心,我会把你所有的资料,全部抹得干干净净,不管别人怎么查,你都只会是沈妤,牵扯不到其他。甚至,你帮其他人的那些事情,我也可以一同帮你遮掩。” 沈妤听到这里,这才彻彻底底的心动了。 师傅帮自己还魂,一旦走漏风声,肯定有许多人在暗地里调查,而她的变化实在是太明显,一旦查到,根本毫无保障。 如果有人帮她遮掩,她的处境会好很多。 顿时沈妤就心动了。 她艰难地点了头,“行,但是我想过一段时间再收这笔钱。” 距离一千万的任务,还有点盼头,要是直接收了这一半家产,她怕是……真欲哭无泪。 也算投机取巧吧。 虽然对沈妤的要求有些疑惑,但周老还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了,“清算是一回事,办手续又是另一回事,也的确需要一段时间。” 第63章 尹林林又收到了沈妤的召唤。 这一回, 饶是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依旧被消息刺激的面目全非。 她就这么木愣愣地盯着沈妤, 足足好几分钟, 都没有回过神。 好半晌,尹林林吞咽了一口口水, 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您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用了敬词。 这年头,连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她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好端端的人,怎么会愿意让出一半家产,而且是无偿赠与呢? 沈妤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说来话长, 我也不想的。” 她真的是太难了。 她从来没想过,钱为什么会来得这么突然和简单,“我拒绝过他了, 他非得给我。” 尹林林:“……” 她皮笑肉不笑, “你这样子再说下去,怕是会被人套麻袋的。” 真的不是一般气人啊! 沈妤更抑郁了。 表面上看, 她风光无限,但实则,真的是有苦难言。 所以呀,凡事都不能看表面。 沈妤揉了揉眉心, 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探讨下去,“这笔资产的交接还需要你出面,然后帮我妥善安排。”她顿了顿,“我知道,靠你一个人应该是不够了,你可以看着再招一些人,怎么方便怎么来。另外你再帮我关注一下各个地方,我想把这笔钱发挥它百分百的作用,能让更多人受益,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尹林林顿时就没有任何情绪了,和先前很多次一样,扪心自问,有这样一笔钱,她应该是不会和沈妤这般热心的,也难怪人家会有这样的运气,这东西求不来。 她认真沉思了好久,实事求是道,“这笔钱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她停顿了片刻,眼中闪过一抹异色,“但我有一个前辈,我可以帮着联系一下。有他出面,各个流程应该会快的多。” 沈妤迅速应声,“行,待遇方面可以按照市场薪酬高一倍也没关系,只要能力强,什么都好说。如果人家不愿意来也没关系,你就好好学着呗。经验总是慢慢累积的。” 她相当佛系了,“我不靠着这笔钱挣钱,我想做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只要想方设法花在有意义的地方就够了。” 尹林林简直被感动哭了。 这年头的资本家都是以赚钱为目的,一分一厘都不会放过。 听听沈妤给她的要求,不要求挣钱?? 这是什么神仙雇主啊!! 这瞬间尹林林心头涌起了豪情万丈,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她都要把前辈挖到沈妤身边来。 嗯,对,就是这样!!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沈妤:“???” 看着突然间自信心十足的尹林林,她茫然的眨了眨眼,本着鼓励的原则,“好。” 看似和谐的交流,两人的脑回路却完全没有撞到一块去。 尹林林和沈妤告别后,犹豫了好半晌,才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别看对沈妤说话时底气十足的,但当时她也并没有过脑子,现在要去联系那人,她突然间起了退缩之意。 电话才刚打出去,尹林林眼疾手快地按了挂断键。 不等她喘口气,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是一串熟悉又陌生的号码,尹林林硬着头皮按下了接听键。 * 咖啡厅。 高翔面色自若地坐着。 倏然,像是有感应似的,他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尹林林由远及近的向他走来。 一瞬间,他的心脏忍不住跳跃起来,蜷缩了一下手指,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等人走到他的面前,他神色又恢复了寻常,“好久不见。” 尹林林见桌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坦然的坐下,“我来找你,是有关于工作的。” 高翔瞧着对方不再年轻的脸庞,神情不由得有些恍惚,“你说,我听着。” 当年两人激烈的争论过后,便再也没有见过面,没想到再见面,竟然会这么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喝咖啡。 他觉得有些苦涩又有些可笑。 尹林林略带隐瞒地把沈妤的情况说了说,“薪资随你提,你愿意来吗?对你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施展抱负的机会,沈妤不会限制你太多。你认为呢?” 高翔正要说话,一个男人突然从门口径直地向他们的方向冲来。 他依稀觉得对方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对方是谁,不过瞧见他凶神恶煞的样子,他本能地起身挡在尹林林的面前,隔断两人之间的距离,“你要干什么?” 周繁生双目赤红,他冷笑连连,“我说你怎么毅然决然地把孩子打掉并和我离婚,原来是早就找到了下家。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不仅把过错全部推到我身上,自己去过逍遥日子。” 尹林林脸上的血色一下子消失殆尽,脸色白的吓人,其实她一点也不介意自己的过去,可在高翔面前,她感觉自己像是没穿衣服,全身赤.裸,这种感觉让她连想死的心都有。 太过于生气,她整个人不停地颤抖,“你放屁。” 婚内出轨的人是她,孕期出轨的人也是他,凭什么他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质问自己? 这一刻,尹林林再次庆幸自己做的决定是明智的。 不然,以周繁生这样的心性,自己的下半辈子也不会过得幸福。 “给我滚,不然我要报警了。” 周繁生离婚后,日子一点也不好过。 只要在家,父母就会不停的数落他,在工作上也因为失误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而被降了级,昔日的好友知道他离婚的内情后便不再往来,举步维艰。 他曾经多次想找到尹林林,恳求复合。 但尹林林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似的,一下子没有音讯。 他试过在岳父岳母家门口蹲着,但没想到被保安发现,差点被送去了派出所。 他还试过求岳父岳母,但没想到他们竟然翻脸不认人,丝毫不为所动。 最后他没了办法,只能常去尹林林最喜欢的咖啡厅碰碰运气,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竟然真的碰到了人。 只是,还有一个野男人。 这瞬间的周繁生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他本能地觉得这一切都是尹林林计划好的,他才是那个无辜的受害者。 气急败坏下,他干脆端起桌上的咖啡,向尹林林泼去。 高翔毫不犹豫地用手推开他的胳膊,但手臂上不免溅了一些咖啡渍。 他眉头忍不住了蹙了起来。 这时他才想起来,这个有些眼熟的男人就是林林当年嫁的男人。 “对女人动手,算人吗?” 尹林林本就对周繁生死了心,但想着夫妻一场,给彼此留个颜面,但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直接报了警。 她一句废话也不想和周繁生说。 周繁生被两人的行为再次气昏了头,他干脆挥出右手,直接往高翔的脸上砸。 高翔常年健身,学过一些散打,对付一个周繁生绰绰有余,思忖片刻,他便和对方扭打起来。 激烈的斗争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尹林林更是吓得六神无主。 很快高翔和周繁生就被路人分开,再没过一会儿,警察也迅速地赶到。 高翔其实并没吃什么亏,虽然打了一架,但他的心情却好的不得了,“你刚刚说的提议,我答应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同事了,合作愉快。” 尹林林:“???” 她不明白高翔的话题为什么跳跃的这么,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后,就被一起带去了警察局。 第64章 兜兜转转 周繁生自进入警察局后, 荡然无存的理智终于恢复了几分, 想起刚才的行为,他有些懊恼又有些后怕。 他梗着脖子, “说到底啊,咱们俩也算夫妻一场。闹到这个份上都丢人,我知道我对不住你, 但咱俩半斤八两不是吗?” 头上这顶绿帽子, 怕是已经戴了很久了。 他不由自主瞪了高翔一眼。 尹林林见周繁生依旧血口喷人, 忍不住气笑了,面子里子早没了, 她也不在乎更丢人一些。 见调解的警察来了, 她干脆利落开口道, “这是我前夫, 蓄意伤人。要不是我朋友拦着, 后果不堪设想。你们可以去调咖啡厅的监控录像。”顿了顿,她蹙眉看向高翔, “刚刚的咖啡泼到你了吧?疼不疼?用不用去医院?” 高翔见她眼底满是疲惫与脆弱, 心脏里涌出一股怜惜。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孩, 也消失了。 “不疼。” 警察一听, 大约明白了起因经过, 这样的情况并不算在打架斗殴里,只要双方愿意调解,很快就能散场。 本着不愿意麻烦的原则,他便开口规劝。 高翔虽然与尹林林多年未见, 但他知道,尹林林那么骄傲的人,现在心底怕是已经千疮百孔了,他露出一抹疏离的笑,“我已经打电话给我的专属律师了,任何问题都由他来处理。” 周繁生一听,瞬间就炸了,“我说你怎么有这么大的胆量,原来是钓到了金龟婿……” 还没有说完的话,在高翔的冷眼中戛然而止。 尹林林轻轻拨开高翔的手,“我本想着,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但既然你已经这么不要脸了,我也没有必要替你保留。你在工作上做的那些龌龊事不仅可以让你卷包袱走人,也会让你承担天价赔偿金。你就给我等着吧。” 一秒钟都不想和周繁生待在一起,她看向警察,客气道,“我们可以先去医院吗?” 警察内心思忖了片刻,果断放行,“走之前,需要把你们的个人信息填写一下。” 当两人并肩走出警局的大门,尹林林深深地叹息,略带尴尬地开口道,“让你看笑话了。” 事已至此,她也没了办法。 这时候,尹林林突然想起,沈妤早就已经提醒过她了,是自己一直都没放在心上。 高翔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他很想伸出双手给尹林林一个拥抱,可他现在没有身份、也没有立场做这些,“谁的人生还没碰过几个渣滓呢。”说到这儿,他便愈发意味深长,“下一回,一定要擦亮眼睛。好好挑一个喜欢你的。” 尹林林听到这话,心脏猛然一跳。 但想了想自己的年纪和经历,不由得苦笑一声,“我哪里还敢有别的想法,只想好好的替沈妤做事。” 提到沈妤,她黯淡的眼睛里不由得浮出了一抹光亮。 再次听到沈妤,高翔心里泛起了嘀咕。 “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她吧。” 尹林林点了点头,“好。” * 自怀孕来,徐娇便放下了所有的工作,专心在家安胎。 上头没有刁蛮作恶的婆婆,下头老公对她体贴入微,脸色逐渐红润,身体逐渐丰腴。 正在家呆的无聊时,她没想到,邓湘瑜竟然来找她了。 把邓湘瑜迎进门,徐娇笑容满面,“有段时间没见着你了,说吧,有什么事儿要找我。” 好友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她清楚的很,“你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邓湘瑜先慰问了一下徐娇的身体状况,见她一切都好,也不由得替她开心,这才说起了正事,“是这样的,这几个月,我感觉家里啊,事事都不顺心。老陆的工作,忙活了一通压根没什么进展,也不知道往哪个方向使力,还有你知道的,我那抱错的女儿,也让我们烦的很。” “上回你不是和我说过,都是那个钟灵毓秀的小姑娘帮了你。我想,你能不能出面把她约出来让我们俩见个面。” 看邓湘瑜这么郑重其事的,徐娇还以为是什么麻烦事儿,听到这儿,她拍着胸脯保证道,“你放心。” 给沈妤打过一百万后,徐娇又单独见过沈妤两次,去特意感谢,并且存了她的联系方式。 所以,说完后她便直接给沈妤打个电话,简单地描述了一下状况,就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挂断电话,徐娇笑眯眯道,“她答应了,晚上我来安排地方。” 邓湘瑜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真是麻烦你了。” 她知道徐娇对这胎有多看重,所以这份心意更是弥足珍贵,“要是累了,你就早点回来休息。” 徐娇摇了摇头,“在家呆着也闷,出去走走,也算散心了。” 两人在客厅内坐了一下午,像往常般闲聊。 时间很快便到了晚上。 徐娇见差不多到了约定的时间,连忙安排司机。 很快便到了目的地,在侍者的招待下找到了包厢,坐下后安慰着一旁略带忐忑的邓湘瑜,“别紧张了,小姑娘人特别好,你要是真有难处,她肯定会帮你。事后咱们投桃报李就行了。” 邓湘瑜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听到徐娇的话,她忍不住笑了笑,“嗯。” 她们俩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只等了一会儿,大门口便传来了响动声。 邓湘瑜不由自主地正了正身体,随后看向门的方向。 平时听徐娇提这个小姑娘提的多了,对她也有着莫名的好感,现在终于要见到真人,脸上的笑容也真切了几分。 大门缓缓的打开,露出了沈妤精致的脸庞。 邓湘瑜的脸上瞬间失了血色,仿佛有一盆冰水从头泼到脚,让她整个人止不住的颤。 打死她都没有想到,徐娇提了这么久的小姑娘,竟然是沈妤,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是什么缘分?又是什么狗血剧情?! 瞬间,邓湘瑜呆若木鸡。 一旁的徐娇丝毫没有注意到邓湘瑜的态度,她用胳膊肘推了推对方,然后笑着起身相迎,“你来啦,真是不好意思,这回又要麻烦你了。” 沈妤余光扫过邓湘瑜,神色不免也僵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了平常,她若无其事地跟着徐娇走到桌旁。 徐娇见邓湘瑜一动不动,心里有些莫名其妙,她开口道,“湘瑜,你还愣着干什么?” 邓湘瑜神智依旧涣散。 她终于明白,沈妤为什么能去市中上学?又为什么和俞鸿的关系那么好?为什么在京市,见到她和刘长军在一起? 现在,一切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那都是因为,沈妤有一身的本事可以帮人排忧解难,这样的人,谁不会奉她为座上宾呢? 沈妤就算想摘天上的星星,也会有一堆人想方设法的替她达成心愿吧。 邓湘瑜心乱如麻。 一旁的徐娇终于看不下去了,她不明白向来稳重的邓湘瑜为什么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掉链子,尴尬地笑了一声解释道,“她最近精神实在太恍惚了。” 沈妤忍俊不禁。 她慢吞吞地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半杯后,才笑眯眯地开口道,“实在不好意思啊,其他人的麻烦事,也许我能帮得上。但她的麻烦事,我是真的没办法。” 徐娇听到沈妤的话,心中咯噔一下,“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碰上的事情太棘手了吗?”她顿了顿又急急忙忙的补充道,“不管多少钱,我们都愿意出的。” 沈妤把剩下的半杯水喝完,“她和我有血缘关系,所以,我是算不出任何东西的,你们找其他人吧。” 徐娇彻底懵了。 沈妤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连起来,她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什么叫做有血缘关系?你们怎么可能有血缘……”电光火石间,徐娇突然想起了自己对邓湘瑜说过,沈妤和对方有几分相似,当时只是一句玩笑话,但现在想来真是一语成戳,徐娇错愕的看向了邓湘瑜,“难道沈妤就是你那个被抱错了的女儿吗?” 邓湘瑜残存的理智终于恢复了一些。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徐娇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妤。 最后她忍不住伸手捂住脸。 心里悔得肠子都青了。 当初她看不上沈妤的原因,就是因为对方上不了台面,就算把她带回陆家,也只有给自己丢人的份。 可兜兜转转,她发现自己求人竟然求到了沈妤的头上。 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邓湘瑜彻底闭上了眼。 要是可以有重新选择的机会该多好? 第65章 升职 徐娇感受着逐渐尴尬的气氛,不由得干咳一声。 如果她不了解邓湘瑜的性格、或者邓湘瑜没有和她袒露过心思, 那她可能还会帮着劝劝。 可偏偏沈妤是她和孩子的救命恩人, 她想劝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口。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邓湘瑜根本就不爱沈妤。 不, 是她太绝对了,纵然爱, 那也是掺了很多杂质和利益关系的。 徐娇深深地叹息。 在这一刻,她无比清楚地感受到, 邓湘瑜这辈子都不可能认回沈妤了。 始终保持沉默的邓湘瑜稳了稳心神, 倏然抬头对着徐娇道,“你可不可以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让我和沈妤好好谈谈。” 她是真的不甘心。 徐娇下意识地瞥了沈妤一眼,见她态度并没有很抵触,这才点了点头, 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那我过二十分钟再来。” 说完,她便快步走出包厢。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不过这邓湘瑜也是个糊涂的,不管沈妤是否优秀, 都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计较的太多可不就出乱子了。 徐娇摸了摸小腹, 神情尽显温柔。 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将来有出息与否,她都一定会好好把他养大。 沈妤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 “你想和我谈什么?至于帮忙的话,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因为有血缘关系,所以我真的没办法。” 邓湘瑜摇了摇头,言辞恳切,“我们几次见面,气氛都很剑拔弩张,所以,为什么不心平气和地聊一聊呢?我自认为,从一开始就对你表现出了善意,你为什么总是那么抗拒陆家?” “如果我愿意把陆瑶送回沈家去,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沈妤本就瞧不起邓湘瑜,听到这话,她更加鄙夷了。 “是我的变化,让你觉得我比陆瑶更优秀、更有价值,所以现在,毫不犹豫被放弃的人就变成她了吗?倘若陆瑶听到了你这番话,又会怎么想?” “你的善意是指对我养父母的清高孤傲?还是对我的敷衍和不屑?大家都是聪明人,就不要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贻笑大方了。” 邓湘瑜被戳破了心思,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惨白的脸色瞬间涨红。 “我没有,我始终都是客客气气的。”邓湘瑜微微蹙了蹙眉,“还是因为你被污蔑偷钱,我们没有给你主持公道生气?” “说的太复杂,你可能听不懂,陆瑶代表的是我们陆家的脸面,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身上沾有污点,并不是针对你的意思。我们已经让她转学,并让她受到惩罚了,阿妤,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刚刚也说了,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多个爸爸妈妈、多一份疼爱,难道不好吗?我们也不强求着你回陆家,你想在沈家住多久都行,这也不可以吗?” 沈妤交叠的双腿缓缓放下,整个人的身体随之摆正,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同时开口道,“不可以。” “阴差阳错见面,我知道不是你故意安排,既然如此,我想借这个机会跟你说清楚。” “我,沈妤,一辈子都不会回陆家,更不会认你们当我的父母。” “我不会占你们一丝便宜,也不会打着你们的名号出去招摇,同时我也希望你们也能够这样。” 若是以往,邓湘瑜一定会嗤之以鼻。 毕竟,沈妤一个乡下丫头,又有什么能力让他们占便宜。 但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感受着沈妤从头发丝儿里散出来的嫌弃和坚决,邓湘瑜的心态彻底崩溃了。 “如果有下一回,那我一定不会对你们客气的。”面对着邓湘瑜吃惊的眼神,沈妤勾了勾嘴角,“你没听错,这是警告。” “你难道就从来不会考虑一下你爸妈的感受吗?” 沈妤缓缓站起身,“爸妈?我当然考虑他们了。可是你们,根本不是啊。” 该说的话全部说完,她利索地转头离开。 才刚推开门就对上了徐娇诧异的眼神。 “你们不好好聊聊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沈妤对徐娇的好感倒是十分深厚,她抿了抿嘴唇,“实在没什么好谈的,既然我帮不上什么忙,那就先走了。”停顿了片刻,她又提醒道,“能不出门就尽量不要出门了,在家好好养胎吧。” 听到沈妤的话,徐娇有些心惊肉跳。 说得自私一点,好友虽然重要,但根本比不上自己的孩子,她不敢多问,又连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沈妤见她有了提防心,这才扭头离开。 徐娇目送着沈妤离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底,随后便进了包厢。 见到痛哭流涕的邓湘瑜,她的心里同样不好受,“你们说什么了?你有好好说话吗?” 邓湘瑜在外从来没有失态过,可这一回情绪真是控制不住了,趴着流了好一会儿的泪,她才面无表情地把眼泪擦干。 最后从包中拿出气垫,把妆容补的完美。 又恢复了以往高傲的样子。 “既然她执意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强求的,今天麻烦你了。” 徐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去安慰她,又怕自己说错了话惹对方更伤心,最后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顺其自然。” 这时间啊,长的很,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 与邓湘瑜见面这一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沈妤的心情,她恢复了按部就班的生活。 修炼、学习,学校与家两点一线。 日子虽然枯燥,但不乏有趣。 很快便到了年底。 小半年时间,整个镇的路全部修完,整体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镇长因为政绩突出,也在关键时刻升了职。 所以,还没过年呢,他就在村长的陪伴下,亲自拜访了沈妤的家。 村长走到镇长的身旁,精神高度紧绷,若说以往对镇长是又敬又畏,那现在,对方已经到达了他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他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最后厚着脸皮开口问道,“您找沈妤到底有什么事?” 镇长神情愉悦,姿态没有在办公室里那样严肃,“私事。” 都已经说是私事了,村长不好再问。 他三步并作两步加快了速度,到了沈妤家后,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沈妤正在房间里写寒假作业,见到镇长来了,有些不明所以,沈父沈母知道沈妤的特殊性后,虽然有些好奇,但并不过问,直接给两人留下了私聊的空间。 镇长真心实意地给沈妤鞠了一躬。 沈妤吓了一跳,“怎么突然这么郑重?” 镇长言辞恳切,“这是替咱们这里所有的人,感谢你的。因为你的善良和慷慨,完善了咱们这里所有的路,发展一下子有了质的飞跃,连带着经济也提高了不少。本来咱们镇,发展是落后其他镇的,但是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超过也只是时间问题。所以你值得。” 这段时间,他经常听到身边的人,提到修路的快乐和幸福。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还有,我也是替我自己感谢你,我升职了。” 沈妤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她挥了挥手,完全没往心里去,“知道了。” 镇长见沈妤无动于衷,再一次被对方的心态所折服,他试探性地开口道,“市里有一个选举,十佳优秀青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把你的名字报上去,这十个名额一定有你一个。” 人怕出名猪怕壮。 沈妤始终就是这样的心理,她低调还来不及,若是一下子太高调了,分分钟就被人找出来,她头摇的和拨浪鼓一般,语气极其坚决,“当初就已经和你签了保密协议了。” 虽然没有直说,但已经是拒绝的意思。 镇长有些遗憾。 在他眼里,沈妤这样的好孩子就应该被大众所熟知。 不过既然对方不乐意,她也没有办法,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两人又聊了几句,镇长把带来的年礼放下,这才离开。 镇长上门,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陆陆续续的,又来了许多人。 这让村里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年夜,刘长军亲自上门拜访,与他同行的,是一位神色憔悴的老太太,长途的奔波让她精神状态很不好,嘴唇惨白得可怕。 在刘长军打完招呼后,一言不发的老太太直接弯下了膝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沈大师,求求你帮我找找我孙子吧。” 沈妤连忙躲避。 这老太太身上的功德光简直能够闪瞎人眼了,她要是受了这一拜,折寿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明天三更! 第66章 老太太匍匐在地,泣不成声, “求求你了。” 闻者伤心, 见者落泪。 端着果盘的沈母见状,先是微愣, 随后快速地把果盘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连忙把老太太搀扶起来,“有话好好说, 该帮的我一定叫沈妤帮,您这一大把年纪了, 可别再这样了。” 如果不是难到了极处, 这老太太也不会罔顾自尊和脸面做出这样的举动,沈母心内微叹一口气,然后抽出纸巾递给对方,“来擦擦眼泪。” 老太太得了沈母的准话,紧绷的心弦总算松懈了几分, 精神一放松,脚步便虚浮起来,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步,借着沈母搀扶的劲, 才稳定了身形。 一开口, 便是哭腔, “太谢谢你了。” 沈母瞥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招呼大家吃水果后,再次一头扎进了厨房。 沈妤有些懵,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压低了声音,对着刘长军道,“她连个事儿都不说清楚就磕头,万一我帮不了忙那多尴尬。你怎么带人来也不和我提前说一声,让我心里有个底。”见刘长军正要解释,她连忙继续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我根本拒绝不了。”刘长军摇了摇头,铁石心肠的他,眼底深处不禁划过了一抹怜悯,“至于具体情况,还是让宋姨自己和你说吧。” 沈妤无奈,只能偏头看向宋老太太,“你说要救救你孙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定定心心的说,能帮的上忙我一定帮你。” 冲着老太太满身的功德光,她也难以拒绝。 宋老太太眼泪簌簌而下,声音一度哽咽,“我孙子的工作性质有些特殊,必须对外保密。三个月前,为了完成上级安排的任务,他只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家。而半个月前,他上级亲自来我家里告诉我,我孙子完成了任务,正在回来的途中,可在靠近京市时,却凭空消失了。整个路途中都有监控,但是,偏偏查不到他的蛛丝马迹。他的身上还有一份很重要的文件,调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寻找,都一无所获。现如今半个月过去了,监控范围内都快被挖地三尺,也没有找到人影。” 此时此刻,宋老太太的心脏,宛如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噬咬,心痛焦灼,可又无可奈何。 “我公公,我丈夫,我儿子,从事的都是和我孙子一样的工作,他们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为国捐躯了。”宋老太太的声音里满是悲凉,从大义上说,为国家奉献是光荣的,但她也只是一个普通又自私的女人,如果可以选择,她只想要平凡一生,“我孙子是家里唯一的血脉了,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真的不想活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她已经经历过一回,实在是承受不住了。 沈妤嘴唇抿得紧紧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她终于明白,老太太身上的功德光是哪来的了。 那是无数性命和荣誉换来的。 定定地看着宋老太太好一会儿,沈妤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笃定地开口道,“你放心吧,你的孙子暂时还好好的活着。” 老太太听到沈妤这话,险些被巨大的惊喜砸昏了头,她伸手捂着心脏,好半天才缓过来,“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吗?” 所有人都告诉她,要做最坏的打算,可是她偏偏不信,她觉得孙子还活着,现在终于等来了好消息,不等沈妤回答,她又自我肯定道,“我相信你。” 沈妤能理解老太太的心情,就算自己说的是假话,对方也会毫不犹豫的相信,“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回答的更具体。” “监控范围内消失,确定没有其他的路可以离开吗?” 宋老太太见沈妤这般严肃,她忍不住挺直了后背,详细地开口,“对,从那个位置进入后,只有一条路可以出去,而拐弯口有监控,监控显示正常且没有被损坏,我孙子身边还有三个随行人员,他们身上都有设备往外传信号,所以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 沈妤心中缓缓地浮出了一个猜想,她继续问道,“这段时间,那段路有异常吗?” “没有,很正常。而且知道了这一特殊的情况,就安排了很多人在那边盯着,周边也搜索过了无数遍,可就是一无所获。” 说到这里,老太太又抹了一把泪,“这种情况没法用科学的手段来解释,所以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找到你来帮忙。要是你能把我孙子救出来,豁出这条老命我都愿意。” 沈妤轻声软语地安慰了老太太好一会儿,“我只能到现场先看看情况,至于能不能帮,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宋老太太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沈妤瞥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就算现在出发去飞机场,也来不及赶末班机了,我家里有空房间,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就将就住一晚吧。”她怕老太太担心,又补充了一句,“一时半会儿你的孙子不会有生命危险,放心吧。 宋老太太哪里会嫌弃,“不将就。” 沈父、沈母对家里多了两人毫无异议,两人张罗了一大桌子的菜。 刘长军和宋老太太压根没有半分嫌弃,一个客气的热络气氛,另一个突然心不在焉,也强打起精神,饭桌上热热闹闹的。 可才刚吃了一半,门外便传来了喧哗。 “还吃什么饭呢?快不快看看你弟弟,他快要把沈念娣给打死了。” 沈父沈母一听,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迅速起身,连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就直接冲出了门口,消失在夜色中。 刘长军和宋老太太被突然的变故弄得有些懵了,不约而同看向沈妤,却见到沈妤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沈妤深吸了一口气,放下筷子,“大哥大嫂,你们帮我招呼着人,我先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完,她同样冲了出去。 在沈妤心里,沈念娣的地位是不同的,她是自己醒过来后交的第一个朋友。 她虽然不明白沈念娣为什么会回来,但她清楚,以沈念娣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做坏事,所以唯一的解释就是,叔叔婶婶过分了。 越想越着急,脚下的速度更快了几分,没一会儿她就追上了沈父沈母,到了院子门口。 此刻里三层外三层都围满了人。 大家见沈父沈母来了,连忙给他们让了个道。 沈念娣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缩在门角中,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但远远看上去,却显得灰尘扑扑的。 马尾散了一半,脸颊上流着鲜明的巴掌印。 此刻,她忍不住地小声啜泣,心头一片悲凉。 沈妤瞧见这样的沈念娣,不由得心疼起来。 印象中的沈念娣,永远都是朝气蓬勃,对未来充满希望的。 但此刻,面色枯槁,心灰意冷,叫人难受。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叫你不要上大学,你偷偷跑着去,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心早就野了吧。既然已经不认我们这个爸妈了,你又回来干什么?过了年就给我去厂里打工补贴家用。” 沈妤听着一声又一声的谩骂,毫不犹豫地奔向沈念娣。 在沈念娣身旁停住脚步,沈妤缓缓地蹲下身,把对方搂入怀中,“别怕,我来了。” 沈念娣听到熟悉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当见到沈妤的脸庞,所有的委屈如洪水迸发,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好好地努力攒钱,交学费、挣生活费,直到昨天才结束了工作。今天,我特意给他们买了新衣服,买了生活用品,还给他们了一笔钱,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她本以为,就算家里重男轻女,大半年的时间气早就该消了。 再加上她勤工俭学,攒了一笔钱,想着讨爸妈开心。 可偏偏事与愿违。 在过年这样的喜庆日子,这般毒打她。 “我不应该想家的,我早就已经没有家了,我为什么还要奢望亲情呢?” 沈念娣抱住沈妤,哭得好不伤心。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沈妤轻轻地摸着沈念娣的头发,“没有为什么,你要记得,不是所有人都配当父母的。既然他们不配,那就当他们已经死了好了。” “不要哭,有我在,没有任何人会伤害你。” 说完,她猛然抬头,冰冷的视线落在叔叔、婶婶脸上。 苗翠花被沈妤的视线震慑,浑身冒出了鸡皮疙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与沈妤保持距离。 第67章 沈父蹙眉向前迈出一步, “老二, 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孩子已经这么大,你竟然能下的去手。虎毒尚且不食子, 你这行为也忒不像个东西。” 动手打人是沈父最唾弃的行为, 没有之一。 只有没用的人才会挥拳头。 沈二冷笑一声, “我生她养她,连教育她的资格都没有吗?平心而论,我供她吃、供她住、供她学, 有哪一点对不起她?可她又是怎么回报我的?”说到这儿, 他的声音里再次浮出了怒气,“好好管好你自己的女儿吧,今天说的那叫什么话?” 苗翠花见沈二这般硬气,不由得壮了壮胆,“行了,赶紧带着沈妤离开, 别掺和我们家的家务事。” 其他的人, 虽然看不过眼,可偏偏就是因为家务事三字,没办法插手。 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要是因为这结了梁子, 也不好相处, 这才匆匆忙忙把沈父喊来。 沈妤轻轻拍了拍沈念娣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担心,随后缓缓站起身, “如果我偏要管呢?” 苗翠花看着沈妤,眼里有些疑惑。 要知道,沈妤和沈念娣的关系,势同水火,两人根本没什么友情,所以,以沈妤的性格怎么可能冒冒然地就替沈念娣出面。 现在的情况变相证明了,她们私下里一定有交情。 沈念娣能够去上大学,必须得有钱。 而沈妤不假思索地就投了一大笔钱给村里修路。 这么一联想,苗翠花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她也不管自己的猜测是对是错,直接把屎盆子往沈妤头上扣,“我说我们家念娣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原来都是你带的。当初我们托关系给她找了工作,是你从中搅黄了,让她去上了大学对不对?” 沈妤真的被气笑了。 她见过许许多多冥顽不化的人,但论起污蔑的能力,真是没人能比得过苗翠花,“是我又怎么样?” 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一个大学生,最起码要五千块钱才能上学。 去年沈念娣离开时,沈妤可没什么钱。 她竟然还愿意把所有的钱都留给沈念娣,这心胸谁能比得上。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 “说白了,谁不想念大学呢?要是我儿子能考上大学,就算砸锅卖铁也得供他读,更别说沈念娣考的大学那么好了。他们啊,典型的就是占了便宜还卖乖。” “沈妤的心地也太好了,那么多钱说给就给。” “真是搞不懂他们的脑子,沈念娣那么聪明的孩子,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带把的。啧啧,好好的女儿直接结了仇。将来老了肯定也指望不上。” 沈二一听,肺都气炸了。 他就说,没人帮忙,沈念娣怎么可能如愿读书,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沈妤,“滚,给我滚。” 沈妤也不多话,她小心翼翼地把沈念娣搀扶起来,“我知道,纵然你爸妈对你十分苛刻,但你一直想家,一直对他们抱有着希望,现在什么情况,没人比你更清楚了,跟我走吧。” 沈念娣依旧心如死灰。 每一巴掌,脸疼,心更疼。 每一句难听的话,就像锋利的匕首扎得她千疮百孔。 这瞬间,她彻底地对父母死心,点了点头,“好。” “走什么?谁允许你走的?” 沈二十分的愤怒,“你要是敢走,我就打断你的腿。今天就算我把你打死在这里,也没人能插手,我看谁敢?” 沈妤干脆利落道,“沈念娣已经成年了,她现在有自由权,倘若你这么执迷不悟,那我也只能报警了。等警察来,我看你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她太厌恶这个名义上的叔叔了,所以一点情面都不留,“试试?” 沈二听到这话,一口气没喘上来,但现在感觉身心都十分的憋屈,最后他只能扭头看向沈念娣,“你要是跟着沈妤离开了这院子,从今往后你再也别回家了,我们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你可要想好了。” 沈念娣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脑海中像是放电影般,陆续出现了这些年的生活片段。 搞笑的是,她很少能够感受到父母的温情和疼爱。 童年不幸的人要将用一生来治愈,说的大概就是自己吧,她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我们走吧。” 这样的家,不呆也罢。 她已经能够完全想象的到,就算继续待下去,也只会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然后过完这辈子。 院子内鸦雀无声,沈妤带着沈念娣离开。 就当两人快走到门口时,沈二暴吼一声,“你要走也行,但这个女儿我不能是白养的,今天你们拿出五万块钱,这事就算了,从此以后我们就断绝关系。” 他实在没了办法,只能用钱来逼迫沈念娣低头。 沈念娣气的瑟瑟发抖,“五万?你这是狮子大开口呢?从小到大,我的衣服都是捡别人不要的穿,上学都是靠着奖学金,我又给家里干了多少活,帮你们分摊了多少难事?做人要讲良心啊!”说到最后,她声音里满是怒火,“我真的是你们亲生的吗?” 不仅仅是沈念娣觉得愤怒,其他人也觉得甚是无语。 “沈念娣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些年是怎样的生活条件就别说了,照这样的养法,五万块钱都还能养好几个孩子了。” “说实在的,摊上这样的爹妈也的确是倒霉。” “真恶心。” “这事儿,完不了了。” 沈妤的眼神突然瞥见躲在角落里的堂弟,她挑了挑眉,用胳膊肘推了推沈念娣,示意她别再说话,“五万不是不能给你,但是我也有要求。” 沈二瞳孔骤缩,他万万没想到,沈妤竟然会为了沈念娣拿出五万块钱,这可是一笔巨款啊,将来足够把房子翻修了,“你说。” “你的人品,劣迹斑斑的,我实在是信不过,找个工作日,去公证处把公证做了,你拿了这五万块钱,就意味着要彻底和沈念娣划清界限,将来老了也不需要她抚养,如果你同意的话,做完公证,我就立刻可以把钱给你。你也不用怕我赖账,毕竟这么多人都听着。” 沈父和沈母虽然不知道沈妤有多少家底,但能轻轻松松的送套房子,这五万想必也不会造成麻烦。 一言不发但神色温和的态度,显然是支持沈妤的行为。 沈念娣再次落泪。 连大伯、大伯母都愿意为了她花钱,可偏偏亲生父母却剥削自己如此。 沈二冷哼一声,“那就别忘了你说的话,从此以后,沈念娣就不是我们家的人了。” 沈妤完全没有回答的**,她牵着沈念娣的手,“跟我回家。” 两人就这么慢慢地走出了院子。 当两只脚都落在院子外,沈念娣脚步顿了顿,愧疚的开口道,“对不起,我又麻烦你了。” 听到沈念娣的话,紧随其后的沈母开口道,“这个年你就在我们家过,把心放宽一点,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对你,也会和对沈妤一样好。” 沈父不善言辞,但此刻他还是出声安慰道,“是啊,虽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但管饱还是足够的。你来给我当女儿,我还占了便宜嘞。” 沈念娣心里暖洋洋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欠了沈妤太多的缘故,她越来越依恋对方,紧紧拽了拽沈妤的手,她嘴唇嗫嚅,“谢谢你。” 沈妤刻意放慢了脚步,见爸妈距离他们有两米远,这才压低声音道,“明天我要去京市,你要和我一起去散散心吗?如果不愿意的话,等我回来了,我带你去见个人。” 她知道沈念娣的心理包袱太重,这不是一件好事,所以想了一个办法,让她心里能够过意的去。 沈念娣摇了摇头,来回京市的路费不菲,她不想糟蹋这个钱,“见谁?” “我的理财顾问,你以为上回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吗?以后啊,你就彻底给我卖命吧。” 沈念娣听到这话,眼里瞬间就多了一抹光亮,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人,“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学。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虽然眼前的事情有些高兴,但想到未来,她心头上的阴霾稍稍驱散了些,“真的谢谢你。” 沈妤露出了一抹微笑,意味深长道,“你以为,这五万块钱是那么好拿的吗?还有,迟早你会知道,你和这个家撇开关系,是万幸。” 沈念娣有些懵懵懂懂,但沈妤说的话,她只需要相信就行了。 还有,不管那个家变成什么样,都和她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啊,三更来不及了!明天继续多更新 第68章 爹妈来了 翌日。 沈妤取出五万现金, 让尹林林、沈父沈母陪伴着沈念娣去公证处。 彻底安排妥当后,她才随着刘长军和宋老太太一起返回京市。 由于航班延误, 到达京市时, 已经是入夜时分。 刘长军安排了老地方, 一起用餐。 和沈妤接触过几次, 所以他细心地记住了沈妤喜好,点起菜来格外的麻利。 沈妤也不闲着,一路上她翻来覆去地问宋老太太各种细节,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 到最后她心里对整件事终于有了大概的雏形。 拿出手机找出地图, 她做了最后一次确认, “也就是说,他消失在这五百米内。” 宋老太太哪里敢嫌弃沈妤唠叨, 见沈妤这般上心, 险些又要落下泪来。 她肯定地点了点头,“这周边都是死路,且算是荒凉的, 我是怎么想不通。” 沈妤给老太太倒了一杯热水, “放心吧,你孙子吉人自有天相,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晚上我让刘叔叔陪我走一趟, 至于你,就在家里等消息吧。” 宋老太太一下急了,“我不能跟着一起去吗?” 沈妤摇了摇头, 果断地拒绝,“他们都认识你,一旦你出现了,也许就坏事了。倒不如让我这个生面孔去探探。” 宋老太太细细品味着沈妤的话,电光火石间,她一下子想明白了,“你这意思,就是有人在后面捣鬼。” 沈妤但笑不语。 在遍布着天罗地网的地方消失,绝不可能是意外。 有可能是用了某种障眼法。 她刚才再三问过了,由于这件事太过于玄乎,所以明梢暗探都没有撤。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一定还好端端的。 只是大家见不到这个人罢了。 如果沈妤没猜错的话,等这件事情风头过去了,宋老太太的孙子就会被悄悄的带走。 至于下场,完全可以预料到。 沈妤正要说话,她的心脏却猛烈跳动起来。 这种毫无预兆的心跳加速,让她有些莫名又有些惶恐,要说什么早已忘记,她情不自禁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刘长军见沈妤颇有些失魂落魄,连忙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需要我帮忙吗?” 在他记忆里,沈妤虽然本领高超,但从不恃才傲物,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不由得心生疑惑。 沈妤停下脚步笑着道,“突然间觉得有些胸闷,我去门口透透气,很快就回来。”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不用担心。” 刘长军连连点头,“行。” 沈妤走出门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宽敞的走廊上空无一人,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浮出了淡淡的失落。 这种突然而来的感觉,让她很是惆怅,但她心里清楚,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或人和她擦肩而过了。 沈妤抿了抿嘴唇,循着内心的直觉,顺着走廊走到底。 由于心里想着事情,并没有太注意看路,转弯时一不小心撞到了人。 她下意识地道歉,“真不好意思。” 钱超正和一帮朋友吹嘘,为首的他冷不丁被撞上了,一股幽香窜入鼻尖,他无意识地嗅了嗅,当瞥见沈妤精致的脸庞时,他的脸上浮出了一抹痞痞的笑意,“好久没有上演投怀送抱的戏码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人便开始疯狂起哄。 “这来得也太妙了,直接收了吧。” “是啊,是啊,看着就水灵灵的让人喜欢。回头钱少要是玩腻了,让给我们呗。” “好生的面孔,今天这一撞,撞的也忒巧了。” 钱超在起哄声中伸手,试图揽沈妤的肩膀,但还没挨到沈妤,他的手腕便传来了钻心的疼痛,吃痛地叫了一声,旋即惊疑不定地看着沈妤。 “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别给脸不要脸。” 实在是投怀送抱的人多了,他一点儿也不相信这是一场意外。 沈妤客客气气开口道,“我是无心的,真不好意思。” 说完,她便要离开。 那股怅然若失感越来越淡,她急切地想要抓住,“麻烦让让。” 虽然走廊很宽,但钱超一群人人数众多,再加上他们有意无意,把整条路堵得严严实实。 “欲拒还迎的把戏我看得十分腻,你要想清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钱超再一次堵住沈妤,相较于沈妤,他的身形比较高大,就这么压下来,与其对视,“还真别说,我对你挺感兴趣的。” 虽然沈妤看着年幼,但偏偏看对了眼。 就这么耽误了片刻的功夫,感觉彻底消散,就算继续追寻,也不一定能够找到原因。 沈妤心头恼火,她直视钱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扭头便想要回到包厢。 钱超好不容易来了兴趣,哪里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放沈妤离开,三步并作两步一个折身,他再次拦在沈妤的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说话间,他伸出手,试图去摸沈妤的脸。 这下沈妤彻底不客气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夹住钱超的手腕,顺势一扭。 微不可闻的“咔嚓”声过后,便传来了钱超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这一声动静,迅速地引起了其他包厢的注意。 刘长军率先推门而出,紧接着,其他包厢陆陆续续开了门。 见到惨叫的人是钱超,大家不由得低声窃窃私语。 “这女孩儿性格也太烈了,就算被调戏了,也算不上太吃亏。钱超出手向来大方,现在倒好,直接把人给弄伤,摆明了吃不了兜着走。” “我看也是,这脸陌生的很,估摸着一会儿就该痛哭流涕了。” “这钱超好色的毛病,真是屡教不改。钱老爷子为此生了多少气,哪一回教训让他改了?啧啧,现在这钱超也越来越放肆了。” “谁叫钱超有一个了不得的爷爷呢,整个京市敢惹他的人寥寥无几,这女孩真是惨喽。” …… 刘长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妤身旁,见到钱超,他心脏忍不住狂跳了两下,钱超小霸王的名声,他不是没听说过,要是对方计较起来,怕是今天要吃不了兜着走,哪怕他能挡在沈妤的面前,可若是,钱超不依不饶的,依旧没个消停。 短短片刻,他的脑海中就已经过了万千种结果,不管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妤受欺负。 “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妤轻描淡写道,“我不小心撞了他,已经给他道过歉了,他不依不饶还要调戏我,被我掰断了手。” 刘长军默默地吞了一口口水。 完了,真是彻底没法善了了。 钱超痛得浑身直哆嗦,这时候他深切地意识到,这个女孩,并不是和其他女人一样主动投怀送抱,这一撞还真的是意外。 可如果就这么放对方走了,那他的脸面还往哪里搁?赶明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到他的头上。 刘长军瞥着钱超的脸色,开口道,“这事儿就是一场误会,钱少您大人有大量,就翻篇吧,怎么样?” 钱超的额头已然冒出了冷汗,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疼痛越来越钻心,他脸色惨白,“我说怎么对我不屑一顾,原来是早就有靠山了。既然你要为她出头,那我把你的手也掰断了,然后你再替她好好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了怎么样?” 刘长军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难看。 怎么说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钱超客气,也仅仅是看在对方爷爷的份上。 他正要说话,却被沈妤摁住了手,“要是不呢?” 沈妤真觉得这是一场无妄之灾。 她不小心撞了对方,力道不重,也没损失任何东西,更是好声好气的道了歉,对方却总捏着不放。 “你的手要是再多耽误一会儿,就彻底废了。” 钱超眯了眯眼,不得不说沈妤这句话十分有威慑力,他冷笑一声,“行了,今天你们这饭也别吃了。跟我一起走一趟吧。” 他已经想了千万种方式叫对方吃苦头。 说完,他对着最后方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点了点下巴。 意思不言而喻。 两个保镖跟在钱超的身后久了,一个动作就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他们只听钱超的话,所以不假思索地就靠近沈妤和刘长军。 沈妤完全不想惹事,但刚刚的烦躁感,却挥之不去。 她撸了撸袖子,态度同样很明显。 刘长军虽然有些畏惧钱老爷子,但讲道理,钱超也着实无理取闹,就算事情闹开了,他们也完全站得住脚。 这么一想,他的心里便安定了许多。 “别怕。” 沈妤的心里涌过一阵暖流,她点了点头。 而就在此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这是在闹什么?” 沈妤听见这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霍然抬头。 第69章 这瞬间, 沈妤的心情瞬间激荡起来,眼眶更是不由自主地湿润。 追随着声音的方向, 她见到了两道魂牵梦萦的身影。 大半年了, 她无时无刻不都在想念着家人们。 她一直期盼着重逢的场景。 但偏偏爸妈的层次太高,是如今的她无法企及的,再加上各种各样其他的因素,始终不能得以相见。 万万没想到, 会在这样的时刻, 重逢了。 怪不得刚才会有异样的反应,怕是冥冥之中也给了她预感。 沈妤情绪太过于激动, 她怕自己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头颅微敛, 双拳紧握。 白皙的手背布满了青筋,所以料到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刚才的窃窃私语一下子变成了哗然。 “自从沈家独女死后,沈氏夫妇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大众面前了, 以前远远的见过他们一回, 当年的意气风发现在通通都不见了, 唉, 真可惜。” “虞雯向来看不惯仗势欺人, 这女孩的运气真好, 这件事大约了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沈爷那般萧瑟的模样,真是造化弄人啊。” …… 钱超本想呵斥别多管闲事,但扭头的瞬间见到了沈政之的脸,他的脸一下子绿了。 但凡今天出现的是其他人, 他都有这个本事劝退对方,可偏偏这个沈政之,辈分比他长,家世比他长,又偏偏还是个刚正不阿的,他低低地“呸”了一声,然后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没什么,就是在闹着玩呢。” 说话间他扯动了手腕上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沈政之和虞雯是什么人,只是瞥了一眼形势就立刻明白了,既然钱超摆明了不想追究,那就此作罢是最好的选择。 前者握拳抵唇,“既然没什么事就算了吧。” 钱超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妤,手变成了这样的情况,这饭当然也吃不下去了,“走。”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跟着钱超的一群人面面相觑,但看钱超都不计较了,连忙跟着离开,转眼呼啦啦的一群人便消失不见。 而那些看热闹的见没有热闹看了,再加上畏惧沈政之和虞雯的身份,迅速关上了门。 走廊再次变得空空荡荡的。 刘长军情不自禁的呼出了一口气,这大概是他最想见到的结局了,他连忙推了推沈妤,”还不赶紧过去道谢?” 所谓近乡情怯,沈妤此刻的心情有异曲同工之妙,见沈政之和虞雯即将要走,她三步并作两步迅速上前。 “等一等。” 虞雯本远远瞧着沈妤,就是见到对方孤弱无依的样子,才升起了帮忙的念头,现在见对方越走越近,她的心里升腾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愉悦感。 自沈妤离开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微妙的感觉了,情不自禁地多打量了沈妤一眼,她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口气。 沈妤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有些害怕,又有些担忧,最后从口袋中掏出两个护身符,“这是我亲手做的,放在身上能避祸。谢谢你们……帮了我。” 她咧嘴挤出了最灿烂的笑容。 如果可以相认,她一定毫不犹豫。 但现实情况却不容许。 虽然爸妈权势滔天,但殷素秋也不是吃素的,她像是蛰伏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随时能给上一口。 她不想连累爸妈。 虞雯听到护身符三字,心肝颤了颤。 她情不自禁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眼睑低垂,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沈妤沉默了半晌,“我叫淼淼。” 虞雯的眼底划过了失望之色,她抹了抹嘴唇,佯装若无其事,“嗯,你放心,那钱超一定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说完她便对着沈妤笑了笑,旋即挽着沈政之的手离开。 一边走,她一边开口道,“也不知道阿妤在什么地方,现在又变成了什么模样。如果她也被别人这么欺负,没有我们,她又该怎么办?”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充斥着哽咽,“你说她为什么不来找我们啊?为什么啊?” 沈政之轻轻地拍了拍虞雯的后背,“阿妤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你要相信她,以她的能力,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一定会生活的很好。这是咱们要做的,就是努力找到的,别的就不要多想了,好不好?” 虞雯紧紧攥着手里的护身符,不知道为什么,这叫淼淼的女孩子给了她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而且,她和自己的女儿一样,喜欢送护身符。 明明知道不可能,但她的脑海里就是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最后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拆开了护身符。 “毕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你怎么能……” 话还没有说完,沈政之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他的瞳孔骤然放大。 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习惯和风格,绘符也是如此,沈妤曾经说过,为了完善护身符的功效,所以她私底下做了一些改良。 这瞬间,那女孩子给的护身符上的文字,就有着沈妤当年的改动。 沈政之想到的,虞雯同样也想到了,她立马放开沈政之的胳膊,向沈妤离开的方向奔去。 但还没有走出几步就被沈政之拽住。 虞雯眼底里满是激动和狂喜,她试图甩开沈政之,但屡试无果,“你拦着我干什么?你没看到吗?她一定和阿妤有关系,我要去问清楚。这大半年来阿妤毫无音讯,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线索,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沈政之同样欣喜若狂,但她比虞雯多了一丝理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既然咱们已经有了线索,那就不急于一时。我们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引起有心人的窥探,就算为了保护阿妤,咱们也一定要要小心再小心,对不对?”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妤离开的方向,仔细看,眼底一片晶莹。 虞雯根本无法保持理智,不过她不能再次承受失去沈妤的痛苦,往外迈的脚步缓缓地收回,“对。”她紧紧握住沈政之的双手,“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忍多久,你答应我,一定要尽快。” 沈政之坚决地点头,“我比你还想尽快结束这糟糕的一切。” 沈妤心不在焉地回到包厢,她只是想把护身符送给爸妈,根本没想太多,也万万没想到自己早就暴露了。 刘长军和宋老太太见她兴致不高,还以为她受到了惊吓,连连宽慰。 沈妤打起精神和他们交谈,食不知味的情况下,草草的吃完了一顿饭。 但刚到地下停车场,车旁站着一道身影。 刘长军定睛一看,神情再次变得严肃起来,因为这不是其他人,就是刚才有过冲突的钱超。 第70章 画地为牢 刘长军心内咯噔一下, 旋即本能地挡在沈妤面前。 他压低声音道,“钱超嚣张肆意,刚才吃了那么大的亏, 估计憋着火。这时候对上,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咱们换辆车,你看怎么样?” 他遇麻烦时的宗旨向来是能避就避。 沈妤阴差阳错见到了父母, 早已不再恼怒,想到个中缘由, 她沉着脸摇了摇头,“不必。” 一旁的宋老太太,情不自禁蹙眉, 她顺着刘长军视线的方向望去,最后落在钱超脸上。 在包厢内听到动静时就想出门看个究竟,只是刘长军再三叮嘱她好好呆着,她这才按耐住了心思, 现在看到钱超熟悉的脸庞, “沈大师, 虽然我人微言轻,但豁出我这条命, 也会保你安然无恙的。” 她家境虽非显赫,但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若是真的杠上了,她势必死磕到底。 钱超刚一抬眼,便瞥见并排站立的三人。 眼前的他,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跋扈。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沈妤, 在距离对方半米远时停下,郑重其事地道歉道,“刚才是我魔怔了,请你务必原谅我。” 刘长军:“???” 短短片刻,他脑海中已经想过了无数种结果,却万万没想到,钱超竟然不按套路出牌,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么一想,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刘长军警惕地看着钱超,以免对方有过分的行为。 “你的确是魔怔了。”沈妤揉了揉太阳穴,用眼神示意刘长军稍安勿躁,“现在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明后天再约个时间吧。” 刘长军听到沈妤这话彻底懵了。 从头到尾,沈妤和钱超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两人除了激烈的冲突外,并没有其他的交流,但现在两人心平气和的聊天,实在让人错愕。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啊! 刘长军吞咽了一口口水,有心想询问,但最后还是把所有的疑惑咽了回去。 钱超恭恭敬敬地送上了自己的名片,“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看你的安排。只是如果我又控制不住自己了怎么办?”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有些抑郁。 沈妤缓缓走到钱超的面前,她垫起脚尖,食指中指合拢,在钱超的眉心画咒,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最后她手掌覆在钱超额头,“去。” 钱超再次嗅到了香味,但这一回,他根本不敢造次。 后背绷得紧紧的,仿佛在等着裁决。 最后,他很明显地感觉到头顶有一股凉意渗透全身,连带着整个人都变得清醒许多。 “放心吧,不会有你说的情况发生了。” 沈妤做完这一切,便不再看钱超,转头对着刘长军道,“走吧。” 刘长军条件反射地看了钱超一眼,见他一言不发地就让出了路,再次吞了一口口水。 他真是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钱超这么乖的模样。 直到三人都上车,刘长军欲言又止许久,终究没忍住,“沈大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我怎么就没看明白呢?” 沈妤没有卖关子,直接解释道,“从我撞他那一下开始,我就知道,他被人下降头了。” 见两人懵懵懂懂的样子,她先解释了一下下降头的意思,“降头术和蛊术类似,只要有生辰八字,并能够直接接触到目标人物,就可以用手段控制对方,让他做一些违背本意的事情。” “我废了钱超手腕的同时,也是在帮他找回神智,不然他的情况会变得更加严重。我告诉他,他的手腕要是继续耽误下去,手就废了。其实说的不是手,而是指整个人。” “他并没有你们说的那般臭名昭著,看人可不能看表面啊。” 都说豪门龃龉多,人总是要有个保护色的,钱超大抵也是如此。 刘长军:“……” 原来在短短的时间内,还发生了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那他为什么非要和你过不去?” 沈妤摇了摇头,“大约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不得不把戏做全套,再加上降头术对他有一定的影响。” 她本可以顺着对方的心意走,但奈何那一瞬间心情实在是太烦躁了,起了动手的心思。 同样,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居然碰见了自己的爸妈。 想到这儿,沈妤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她也终于从自己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能见到自己的爸妈,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她不能奢求更多。 刘长军实在是琢磨不明白,但想到自己的俩儿子,自己这些年都没能理解孩子的心思,他突然间有些明白了,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迅速地把车驶离。 先把宋老太太送回家,两人便直奔宋翊消失的路段。 上了高速,两边的树木迅速后退,沈妤小眯了一会儿,便被刘长军叫起。 “就是这一路段了,沈大师你先观察一下,等到了前面一个路口,我再掉头回来。” 沈妤瞬间听明白了刘长军话里的意思,她抿了抿嘴唇,打起精神。 天色已经很黑,窗外的景色,影影绰绰,根本看不分明。 来回都是同一条路,只是方向相反,整个过程先是高速路,然后是辅路,最后是一条小路,连接着小路的,是另一个辅路。 高速路和辅路路口都有摄像头记录行踪,唯有小路,什么都没有。 当车子开始颠簸时,沈妤干脆道,“把车停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咱们步行。” 五百米的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如果是开车的话,眨眼就过了,根本查不出什么。 刘长军对沈妤的吩咐没有任何意义,这条路他已经来过两次了,所以印象深刻,迅速找了一个地方停车。 随后两人便慢悠悠地走着小路上。 说是小路,也只是相对高速公路而言,其实也有三米宽。 “沈大师,咱们能找到宋翊吗?” 刘长军很少佩服什么人,但宋老太太,就是其中之一,对方简直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典范,“要是人找到了,估摸着老太太也就跟着去了。双宋家庭的荣耀,也就彻底没了。” 刘长军的声音里带着痛惜。 沈妤并不能给出肯定或否定的答案,她只能尽力地去找蛛丝马迹,很快,路途过半,沿途出现了一家超市。 说是超市,其实也就是老房子里添了几个货架和商品,供过路的人买些东西零食充充饥。 见沈妤的眼神流连,刘长军立马道,“这是五百米内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已经翻过好几遍了,但依旧一无所获。”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特意勘探过,地下是实心的。” 说这些的意思大概让沈妤别做无用功。 沈妤顿时了然,“反正都已经到这里了,去看看也没什么关系。” 说完,她便向超市走去。 刘长军转念一想,沈妤说得也有道理,他只需要老老实实跟在沈妤身后,静观其变就行了。 沈妤走进超市,门口迅速传来了“欢迎光临”的电子音。 她对着收银员笑了笑,然后便拿了个小提篮开始选东西。 随意地拿了一些零食和饮料,借着这个机会把四四方方的超市内部打量了个遍。 最后,沈妤笑眯眯地付完钱,提着一大包零食,走出了超市。 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我知道宋翊去哪里了。” 刘长军:“???” 他真是完全跟不上沈妤的思维。 只是买了个东西的功夫,就知道了宋翊的下落? 他从头到尾都跟在沈妤的身旁,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不是说有人一直盯着这里吗?现在你可以通知人,把这超市里所有人都暂时看管起来。” 刘长军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别人问起来我才好回答,不然无缘无故地,怕是说服不了他们。” 沈妤若有所思,“奇门遁甲中,有一种困人阵法叫画地为牢。” 这画地为牢所布的牢,必须是方形的,方形的面积越大,困人的范围也就越大。 “这超市看似平平无奇,但我们踩踏的地面,四个角落,左上角落栽着几盆芦荟,这没什么好说的,左下角放着装满火炭的盆,虽然外面天气较为寒冷,但室内根本不需要这些,右上角的瓷砖缺了一块,上面放置着潮湿的泥土,但按照事实来说,屋内空气干燥,就算泥土潮湿也会很快变干,能够一直保持湿润就说明,一直有人在浇水,最后,右下角同样放着一杯水。” “整个超市凌乱无章,所以这些东西也就显得不那么出挑,但事实上,这是阵法布置的雏形。我需要人手的配合,确定我最后的猜想。” “□□不离十了,今天肯定能把这宋翊找出来。” 画地为牢这阵法效果虽然不错,但布置很麻烦,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毕竟没有人傻的等阵法布置完整然后踩进去。 刘长军:“!!!” 听到沈妤这般口气,他整个人瞬间一激灵,“我马上按照你的要求去办。” 第71章 拨通电话,刘长军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 随后又郑重其事补充道, “我说的句句属实。” 事实证明宋翊的下落,牵动着所有人的心弦, 刘长军话音刚落, 便听到了肯定的回复,“我会尽快安排人。” 挂断电话,刘长军依旧觉得如置梦中, 他唏嘘道,“沈大师, 同辈之中没有人比你更优秀的了。”停顿了片刻, 他又连忙改口, “不, 就算在老一辈中, 你也属于佼佼者。” 这番话并非刻意吹嘘, 全然发自肺腑, “也不知道你年纪轻轻, 到底吃了多少苦头才有这么一身本领。” 沈妤神情有些恍惚。 她根骨绝佳、天赋异禀,倒没觉得学习这些很吃苦,相反, 乐在其中。 沈妤笑着摇了摇头,有些话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说给刘长军听,她敷衍了过去, “不管做什么,吃苦都是必须的。” 刘长军先是愣了一下,再次为沈妤的心态所折服,“你说的对。” 见沈妤有些抵触这个话题,他便不再提起,“沈大师,这阵法难破吗?” 沈妤扭头瞥了一眼超市,宽慰道,“不难。” 刘长军见沈妤惜字如金,暗自琢磨着对方的心思,还没等他想明白,吴群便来了。 吴群就是宋翊的直隶上司,除了宋老太太外,他是最心急火燎的。 如今宋翊手中握着大量的证据,只有拿到这些,所有人的牺牲和努力才不会白费,其次,宋翊付出的太多,他是宋家唯一的血脉,他怎么忍心、怎么愿意见到那令人崩溃的一幕。 气喘吁吁的在刘长军面前站定,吴群威严的神情里流露出一丝焦灼,“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刘长军连忙向吴群介绍沈妤,“这位是沈大师,你要问什么她都会告诉你。” 见到沈妤的一眼,吴群有些诧异,但很快便消化了。 到了如今他这个位置,什么能人异士没见过,他迅速地把沈妤归类到了少年天才中,诚恳的开口道,“宋翊到底在哪里?” 沈妤见他一身正气,嘴角的笑意也越发真切,“我建议,以超市为圆心,封锁周围两公里所有的出路。” 吴群听到这轻飘飘的话,颇有些心惊肉跳,“你能再说的具体一些吗?” 沈妤抿了抿嘴唇,尽量以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释,“据我观察,超市布了一个困人大阵,阵法破了,宋翊便会立刻露面。宋翊一直在周围,你们之所以找不到他的原因,就是阵法的缘故。” 可以说,哪怕人在这里蹲到地老天荒,只要阵法不破,就不会有找到宋翊的那一天。 吴群眼里立刻泛出了狐疑之色,他迅速地环顾四周,一片漆黑,借着夜色,也仅仅只能看清几米远。 他错愕地开口道,“还有这样的事?” 想起了一无所获的地毯式的搜索,信奉科学主义的吴群,心头不由得泛起了涟漪,“那能快点让他出来吗?” 沈妤又继续道,“我之所以让你封锁出入,防的并不是宋翊,这阵法的布置有一个极其苛刻的条件,就是布阵者不能够超过阵法一定的距离,否则很容易导致阵法被破。你难道不想抓到是谁在背后捣鬼吗?” 吴群目不转睛地盯着沈妤,心思转圜。 如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没什么结果,很有可能打草惊蛇,甚至还会被小人利用作祟。 他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但沈妤的目光实在是太过于坚定,坚定到让他神情有些不自然,他鬼使神差地开口问道,“有把握吗?” 沈妤哪里能不清楚吴群的心思,她耸了耸肩,“受人所托忠人之事,既然你不情愿,那把宋翊找出来,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她微微转身,手遥遥一指,“他在那个地方,等我破完阵了,人就自然出现了。” 刘长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吴群,随后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吴群见沈妤这般干脆利落,不由得有些羞赧,他连忙拦住沈妤,“你先等我安排,给我十分钟我就能够封锁所有路口,保证谁都插翅难飞。” 这是一段交通枢纽,封锁两公里的路势必要造成大堵车,吴群抿了抿唇,也发了狠,“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捣乱?” 事实证明,吴群御下的能力十分惊人,他说了十分钟,连一秒钟都没有超过。 直接安排人堵了道路出入口,并管辖的大部分人员,最后,他又站到了沈妤地面前,因为太过于匆忙,哪怕在严冬里,他的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碎的汗珠,“沈大师,你吩咐我做的,我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接下来就全靠你了。” 沈妤点头,缓慢而又坚定地向超市内走去。 此刻超市外围着一群警察,人人都严阵以待。 沈妤走进超市后,指着顶上的灯,“帮我找一个梯子来,要够得着那个灯的。” 她脱下臃肿的外套,同时撸起袖子。 “沈大师,是那盏灯有什么问题吗?”看着沈妤那纤细苗条的身影,拆个灯怕是会有些困难,吴群不由得挠了挠头,“梯子倒是有的,要不还是让我来吧。” 沈妤似笑非笑,“屋内四个角落,加上这盏灯,才构成了完整的阵法。我怕你冒冒失失的,不但不能破阵,还会扰乱阵法,一旦形成杀阵,那宋翊的命可就没了。” 吴群一听事情竟然这么严重,立刻噤声,好在这时候手下人把梯子递了进来,他连忙摆好,“我帮你扶着。” 虽然这梯子很牢固,但他总觉得沈妤会摔下来。 不远处,收银员把全身瑟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看着沈妤的行为。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超市,怎么突然就被封锁了呢? 连带着自己也被限制了自由。 真是晦气。 沈妤顺着梯子往上爬,很快手便接触到了灯罩,她轻轻用力一旋转,灯罩便应声分开。 这时候,灯罩的内部场景,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里面被绑着一个金属盒子,盒子里撒着一半的香灰,还有一只未燃尽的香。 吴群瞳孔骤缩,这瞬间,对沈妤的信任迅速达到了顶点,“沈大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妤轻轻捧起金属盒子,然后稳稳当当地下了梯子。 好奇心重的刘长军连忙凑到近处,“这金属盒子四周是不是有四根透明的线?” 沈妤迅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是。”她轻轻捏起一根线,顺着线的方向,缓缓地抽。 最后发现线的顶点在角落里,而四根线对应的则是四个角落,“这就是刚才我说的,四个角加这盏灯,是一个全的阵法。” 不等其他人回答,沈妤偏头看向吴群,“所有的人都控制住了吗?待会儿我破阵的时候,一旦有人有异样,如突然吐血、突然晕厥、突然抽搐这种情况的,那边□□不离十了。” 此刻的吴群哪里还有领导人的样子,他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般,瞪大了眼睛,听到沈妤的话,他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放心。”随后他同样问了刘长军问过的话,“阵法难破吗?” 沈妤拿出随身携带的四份黄纸,咬破指尖,写下四个真字,同时不急不缓地先走下了芦荟,把其中一张纸贴在了芦荟上。 说来也奇怪,明明没有粘性的东西,却偏偏牢不可破,按照顺序,她把其他四样东西一一贴上写真字的纸。 最后,沈妤做到金属盒旁,暗自运气,手掌迅速扬起,直接把四根线全部斩断,扭头一看,见刘长军眼神亮晶晶的,她哑然失笑的同时解释道,“如果直接斩断这线,很有可能会触发更大的阵法,得先处理过,才能这么做。” “不出意外的话,宋翊应该已经出现了。” 话音刚落,吴群迅速地收到了消息。 “超市老板的亲戚,年过半旬的老头,突然间咳血不止,整个人气息萎靡倒在地,我们怕伤了他,没敢有任何动作,现在该怎么办?” “头,宋翊找到了!虽然他的状态不是特别好,但没什么生命危险。我已经安排人,把他送到医院去了。” 吴群:“???” 竟然这么快的吗?都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就结束了!! 匪夷所思的同时,他小心翼翼地对着沈妤咧嘴一笑,“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看看那老头?只要让他别死了就成。” 既然沈妤连吐血这样的症状都预料到了,应该是了解情况的。 沈妤见他这般变化,不由得扶了扶额头。 第72章 “只是阵法被破的反噬罢了, 虽严重, 但不会致命。” 沈妤言下之意,放心、大胆审问, 不会出事。 吴群略带讨好, “不怕一万, 就怕万一。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千万别断送了。沈大师,你就权当散个步。” 这般姿态,让手下的人见到了,怕是要惊呆。 沈妤对上吴群极力恳求的眼神,大脑隐隐作痛, 最后,她慢慢地把袖子放下来, 穿上外套,“行。” 吴群生怕沈妤后悔,忙不跌地带着她出门, 拐了个弯便到了后院,大门敞开,走近没几步, 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沈妤神色自若地走到床边,仔细端详了老者好一会儿,“这样的反噬对他来说,休养几天,精神就能恢复了。”至于功力, 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没什么问题。” 正要转身离开,眼尖的沈妤突然瞥见老者耳后突然露出来的细腻的皮肤,她的眉头不由自主蹙了起来。 这老者面上尽显沧桑,就算耳后的皮肤状况再好,也不可能那般细腻,她眯了眯眼,突然想到什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手。 老者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脸上便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感,他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一旁的吴群,看到突然年轻的脸庞,瞳孔猛然睁大,“太疏忽了。” 老者、哦,不是年轻男人,目光炯炯地盯着沈妤,“你和清一派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沈妤偏头看向吴群,这瞬间,她突然感谢吴群刚才强烈要求自己来看一眼,“不,你没有疏忽。就算你发现了他皮肤状态不对,你也没办法和我一样撕下他的假脸。要撕下这张脸皮,必须配合独门手法。”她面无表情地继续道,“我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清一派的人还会和恶人有勾结,你这样的行为,不仅要被逐出师门、还要被废去所有的能力的。” 她虽然在清一派住了很多年,但不是每一个人她都认识。 年轻男人听到沈妤不仅不怕,相反还镇定自若剖析他的罪责,心中突然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可惜自己如今被阵法反噬,一时间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沈妤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她微微俯身,右手迅速扣住年轻男人的脖子。 “沈大师,别冲动。” 人死了,线索就断了,不管这人有多罪大恶极,也得先留他一阵子。 沈妤手指轻轻滑过脖颈,旋即在颈上一处,迅速运力并按出。 年轻男人鬼哭狼嚎地叫了起来。 刘长军见沈妤的手,轻飘飘地松开,完全不明白沈妤中间到底做了什么,本着不懂就问的原则,“真有那么疼吗?” 看着就像是轻轻掐了一下而已。 “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能为非作歹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年轻男人,“留你这条命是觉得,你这样的行为应该受到法律的惩处。我劝你啊,老老实实交代,没准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说完沈妤便转身离开。 现在她的心情着实十分复杂。 这短短半年,她已经接二连三发现,清一派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般干净。 还是有很多人,浑水摸鱼,作奸犯科。 她很难受。 沈妤很想查明白并整顿清一派的风气,可现在,她没有任何资格。 这让她特别沮丧。 年轻男人这才意识到了害怕,刚才,他还仗着自己有修为有后台,哪怕被抓了,还有些肆无忌惮。 但现在他是真的害怕了。 被沈妤这三句两句话一吓,他不管自己身在何处,叫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就是收了一笔钱,困住宋翊就行。等风头过了再把人带出去,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妤还未走远,听到这番话她脚步顿了顿,便继续往外走。 一旁的刘长军连忙跟上。 “沈大师,心情不好?” 沈妤摇了摇头,“你觉得清一派怎么样?” 刘长军不明白沈妤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但联想到刚才的对话,他好像又有点明白了什么,沉吟了片刻便耿直道,“以前觉得挺好的,但现在觉得有些乌烟瘴气。”他这个人最擅长隐晦说话,不过在沈妤面前便没有了必要,“自从薛掌门一病不起,门派都被殷素秋把持在手虽然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已经能够感受到……不妥了。” “当然我只是一个外人,内里的情况究竟什么样,并不是很清楚。” 沈妤怅然若失,“送我回去休息吧。” 来京市的主要目的已经解决了,不得不说她也松了口气。 正要离开,吴群连忙追出,“沈大师,你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在合理范围内你可以随意提要求作为嘉奖,我会和上级请示。” 他心里琢磨着,就算沈妤要求稍稍过分一些,他一定能争取就尽力争取。 沈妤眯了眯眼。 吴群的背后是国家,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抗的存在,这一回在京市闹出的动静比较大,很容易就暴露自己,当即她便开口道,“我的确有个难处。” “我不想掺和到这些事情来,更不想其他人知道这些。所以能不能把我的背景稍稍改一下,改成普通人的样子。” 只有国家出手,才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可查。 吴群还以为沈妤这么郑重其事,是有什么太为难的要求,没想到仅仅是这些。 不用向上级申请,他就能够满足沈妤的心愿,“没问题,我会尽快落实,你放心。” 沈妤听到吴群的保证,彻底松了一口气,然后离开。 等回到酒店,宋老太太已然已经在门口站着。 看到沈妤的刹那,她老泪纵横,再一次想要跪下。 这回沈妤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手疾眼快地把对方扶了起来,阻止了这一大礼,“千万别,人找到就皆大欢喜了。该开心的事情,千万别哭。” 宋老太太心情激荡。 宋翊被送去了医院,由于他身份的特殊性,所以,是不被允许探望的,但能知道对方现在平平安安的,她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并且这一切都源于沈妤。 “本来我已经没有了指望,真的,你是我们宋家的再生父母,真的谢谢你。” 沈妤挽着宋老太太的手,真情实意道,“不需要感谢我,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年纪大了切忌大喜大悲,要好好照顾好身体啊。” 宋老太太连连点头,她反手紧紧握住沈妤,“以后啊,我就把你当成亲孙女看待,你要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还是那句话,就算豁出这条命,也不会叫你受委屈。” 沈妤连连点头,“好嘞。” 送走宋老太太后,沈妤本想回家,但突然想起,自己答应了钱超。 找了好一会儿的名片,她才找到,然后给对方打个电话。 钱超接电话时,声音里带着止不住的颤音,“谁?” 沈妤听到这声音,不由得挑了挑眉,“不是你让我帮你解决降头吗?现在我有空了。” 钱超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么晚接到沈妤的电话,心如死灰、不想解释的他突然间又找到了希望,他抿了抿唇,瞥了一眼爷爷身边那仙风道骨的老者,恨意弥漫胸腔,“大师,我来接你,你帮我个忙行吗?” 沈妤很痛快地给了答案,“行。” 钱超挂断电话后,对着爷爷道,“我真的是冤枉的,你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钱老爷子眼神幽深,最后幽幽道,“行。” 钱超听到肯定的回答,松了一口气,风一般的奔了出去。 第73章 见到沈妤, 钱超愤怒的心情依旧,他稳了稳情绪, 尽量不让自己表露出来, 但他声音带着颤意, “沈大师, 时间不多, 我们路上说。” 生怕沈妤有想法,他又连忙补充道,“十万火急。” 沈妤见他着实心急火燎, 披了一件外套便匆匆跟了出去。 上车后, 她才开口道,“说说吧, 究竟怎么一回事?” 钱超发动车子, “外面关于我纨绔的名声多不胜数, 但我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这段时间, 我很明显地察觉到,很多次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想法, 会做出一些鲁莽甚至恶心的行为。这样的变化让我十分恐慌, 所以, 为了避免情况变得更糟糕,我特意去拜访了有名的池大师。” 车子在夜色中飞速前进,向钱家的方向赶去。 “我说明了自己的情况,他帮我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 并告诉我没有任何的异样。他实在是太出名了,再加上人品十分端正,所以我不假思索地就相信了他。后来再一次发生了我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事件,我又上门了。” 说到这里,钱超的脸上,流露出了些许的懊恼之色。 他也是个轴的,既然在池大师那里,索性重新找一个,兴许就没事了。 但偏偏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他还是告诉我,是我想多了,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很健康。这一回我留了个心眼,只是没想到,还没有下一步举动,就先碰到了你。” 沈妤抿了抿唇,颇有些不解,“既然如此,我帮你把降头解了,那就行了。现在又是闹的哪一出?” 问完之后,她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牵扯了很多人吗?” 钱超听到这话,眼神一下子变得阴郁,连语气都凉飕飕的,“我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害人手段,但万万没想到,这只是个开始。今晚,当我刚到家时,我叔叔便不由分说的找上了门来。” “起因便是因为我调戏你,惹来了沈氏夫妇的训斥,我叔叔先是义正言辞地把我批评了一顿,感慨了一番家门不幸,然后,他找来了池大师。” 沈妤听到这儿,大约明白了些什么,但她并没有声张,只是安静地听着钱超把话说完。 同时她的心里而忍不住唏嘘道,财帛动人心这句话在豪门里果然是最真实的。 “见到池大师,我有些错愕,根本就不知道他来这里做什么,甚至还礼貌的打了一声招呼。可我没想到,他竟然说我私下里收买他,给了他一笔巨款,让他替我办害人的事。” 这突如其来的污蔑打的钱超措手不及,因为太过于震惊和错愕,连辩解的能力也没有。 当然对方也没有给他辩解的机会。 接连两次找池大师,给对方的汇款就成了证据,再加上池大师的亲口指认,他辩无可辩。 最后,钱超没了办法,只能够说出自己身体的真实情况,咬住最后的清白不放松。 “我爷爷,自然是相信我的,他知道我不会做这么糊涂的事。最重要的是,我也没有做这件事的动机。为了还我一个清白,他主动联系了左大师,让对方立刻上门。” “左大师的名头你应该听过,如今京市没有一定资历辈分的人根本请不动他。我本以为他来了,我就能够有清白了,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他对我爷爷说,我根本就没有被下降头,被下降头的是我叔叔。他这简单的两句话,我就立刻被判了死刑。不管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场面就那么僵持下来。也好在你给我打了电话,让我有了喘息的空间。” 说到这里,钱超的眼眶不由得有些泛红。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显然是在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了,沈大师,求你帮帮我吧。” 听到左大师三字,沈妤的神情不由得变得严肃了一些,她蹙紧眉头,忽然道,“停车。” 急刹车过后,车子缓缓地在路边停了下来,钱超瞥了沈妤一眼,见她脸上的神情不容乐观,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最后自嘲一笑道,“怪我没有提前和你说清楚啊,得罪了左大师,你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算了、算了,我把你送回去吧。” 沈妤:“……” 这一瞬间,钱超的脑子里到底脑补了什么?真是乱七八糟的。 她扶了扶额,伸手指向街边的药店,“去帮我买个口罩。” 钱超还没有回过神,“你能提醒我一句,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我不会有其他……什么?” 品着沈妤话里的意思,他眼神瞬间亮了起来,最后他又有些骇然道,“你竟然敢直接直呼左大师的名字。”但凡左大师的,都会给他一声尊称,可沈大师提起左大师时,态度漫不经心、肆意散漫,这瞬间,钱超的心里瞬间燃起希望的火焰,“我这就给您去买。” 不知不觉连带着称呼也变成了敬语。 沈妤看着他屁颠屁颠下车的身影,不由得哑然失笑。 想到左鸣,她的心情不由得变得有些沉重。 作为能和师傅齐名的大佬,她从来不敢小觑对方,只是对方的私生活向来不是特别干净,所以,她对对方完全没有敬畏之心。 静静思索了片刻,她打开化妆镜,运力变换脸型。 等钱超买完口罩上车,看到车里的陌生人不由得愣了愣,最后他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沈大师,这是做什么?” 他嗅觉向来灵敏,虽然换了一个人,但沈妤身上的味道却没有变化,“我不明白。” 沈妤拆开口罩的包装袋,然后戴上口罩,她又对着化妆镜里仔细端详了片刻,确认看不出原来的模样,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还耽误时间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家吗?” 钱超“哦、哦”了两声,再次发动车子,这一回没有片刻阻碍,很快就到了钱超。 下车后,钱超刚放松没多久的心情,再次沉了下来。 如果今天这事没有得到解决,恐怕他身上要一直背着这个耻辱柱了。 爷爷这辈子,最注重的就是人的品性,一旦……这对爷爷来说也是个深沉的打击。 钱超吸了吸鼻子,后背挺得直直的,然后缓缓走了进门。 沈妤不疾不徐地跟在她的身后,很快便到了大厅。 大厅的气氛十分肃穆,纵然有四个人的存在,依旧安静至极。 大家各想各的完全没有任何交流。 但听到门口的动静时,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见到钱超带着一个人回来,心思各异。 不过还是谁都没有说话,都等着钱超开口。 钱超看似缓慢,实则迅速地走到了爷爷的面前,他慢慢地跪了下去,然后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爷爷,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以我的本性绝不会做这般恶毒的事情,你相信我。”他缓缓偏过身,目光落在沈妤面上,“这是我找来的大师,她的说法,和池大师、左大师完全相悖。” 钱老爷子顺着钱超的视线,缓缓看向沈妤,“你怎么说?” 纵然面前的都是大人物,但沈妤情绪没有任何变化,她漫不经心的环顾四周,最后侧着头看向池大师,“什么时候他说的话也能信了?” 钱桐还以为沈妤会说出一番道理,怎么也没想到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怎么不能信?” 池大师和沈妤的目光对上,不知为何他的心头颤了颤,有些讶异自己的反应,但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我知道,这件事做的是我不对,但是现在我也悔过了,所以我特意上门登门道歉。” 沈妤嗤笑一声,“他给你下了降头诶,你竟然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原谅他,心胸的确是宽广。” 嘲讽了一番,她继续道,“五年前的事,池大师是忘记了吗?” “我可记得,大师你当时一把鼻涕一把泪承诺,以后再也不会干违背良心的事情了。不管你是帮着钱超替钱桐下降头,还是替钱桐诬蔑钱超,好像都不太光彩哦。” “让我继续想想,你是怎么说的?如果你违背了你的承诺,任人处置?甚至还交出了自己的一滴精血。”她语气幽深,“你知道一滴精血可以让你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一旁的池大师本稳稳当当的,但听到沈妤这番话,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额头冷汗涔涔,瞳孔更是猛然骤缩,“你到底是谁?” 当年他鬼迷心窍,犯错时但被当场抓包,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以为没人会记得了。 “说。” 第74章 “不管我到底是谁, 我说的都是事实,不是吗?” 沈妤言笑晏晏, 她一步步逼近池大师, 压低声音道, “别以为薛掌门如今卧病在床, 就没人能收拾得了你, 你尽管试试。”停顿了片刻,她又恢复了平常的嗓音,“脑子不清楚, 就好好想明白,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自打沈妤一进门,见到了池大师, 久违的记忆就瞬间浮上了心头。 本以为这回要大动干戈, 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池大师脸色僵硬,他下意识地瞥了钱桐一眼。 倘若继续帮着钱桐,势必会得罪沈妤,他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可如果推翻了自己的说辞, 怕是会得罪钱桐和左大师。 一时间她有些进退两难。 自打沈妤进门后,左大师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对方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但翻遍记忆,根本没有这号人物的存在。 他今天本不想来这一趟,但奈何收了好处。 眼瞧池大师心理防线即将要崩溃, 他不疾不徐呷了一口茶,缓缓放下杯托,沉稳道,“你这问话的方式,也太激进了。这是威胁着老池替钱超说话啊。你扪心自问,这样对钱桐公平吗?”他偏头看了一眼钱老爷子,意味深长道,“我和老池沉吟玄学半载,这哪里冒出来的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就来指指点点,试图找出什么所谓的真相,真是可笑。” 说着,他忍不住嗤笑一声,“你懂什么叫下降头吗?” 不是他看不起沈妤,要接触到下降头这一水平,至少也需要数十年的水平。 沈妤她配吗? 一旁的钱超闻言,心中咯噔一下,资历的确是沈大师最值得诟病的地方了。 他刚想开口替沈妤愤不平,但沈妤开口说话了。 “听你这意思,似乎是赞同池大师的。”沈妤笑容半分不减,“那我换个意思来解读,也就是说,你认定了钱桐被下了降头,而钱超没有被下降头,是吗?” 左大师虽有些不明所以,但怕沈妤给他下套,没敢一口应下。 这小小的细节虽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但钱老爷子却捕捉到了。 人往往只有在心虚或知道答案时,才会刻意躲避。 这瞬间他的心里有些了然。 他也更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过一个是养子,一个是亲孙子,不管结果如何,他的心里都不是特别好受。 钱老爷子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然后静静地等待着事情的发展变化。 “嗯?你不是自赋水平高超吗?连这么个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吗?” 见左大师沉默不言,沈妤咄咄逼人道,“还是你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左大师心内快速斟酌,要是其他的场面,哪里能轮到沈妤对他指指点点? 他沉吟片刻,果断道,“池大师说的当然没错。” 沈妤嘴角勾起,她耸了耸肩,“左大师已经替你说话了,所以你想好了吗?” 池大师心内一喜。 毕竟,左大师说的这番话,已经让他们变成了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正要坚定自己的立场,就听到一旁的沈妤幽幽开口道,“不巧,像左大师这样的前辈,我还认识好几个,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啊,那就请大家过来再辨是非。虽然我人微言轻,但几分薄面还是有的。你们觉得呢?” 气氛再次变得沉寂。 钱超简直要喜极而泣。 这瞬间,他感受到了,翻身的希望,“对对对,我是被冤枉的,凭钱家的面子,也能请来几位大师。既然要定我的罪,也得拿出充足的证据。” 左大师冷冷一笑,“老钱,我是看在我们多年交情份上,才大半夜跑了这一趟,既然你不相信我,又何必多此一举呢?这是在羞辱我吗?” 钱老爷子知道,这是左大师逼自己表态的意思,可他,一点也不想按照对方的意思走。 他眼里就是容不了沙子,更容不下自己的后代干出这般龌龊的事情,“我当然是相信你的,但既然都到了这份上,也得叫他彻底死心。” 左大师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本以为简单地出个面说两句话,就可以了结此事,但万万没想到。一拖再拖,竟然拖到了现在这般骑虎难下的场面。 “你真的想好了吗?” 而在这时,沈妤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钱桐的身旁,她伸手捏住对方的脖子,“既然他被下了降头,众所周知,被下降头的人脖子中间都会有一根黑线。虽然普通人不明白这黑线意昧着什么,也可能看不清楚,但你们,总不能否认吧?” “而他脖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降头术主要施术部位是脖子,然后利用全身的其他部位施术对其进行遮盖,然后就像一条线般把这些地方按一定的顺序连接起来。 所以唯一遮掩不去的就是脖子。 池大师没想到沈妤问到了关键点,他结结巴巴开口道,“我早就已经替他解了,所以没有黑线也是正常的。” 说完这句话,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果不其然,沈妤立刻接过话茬,“就算降头术被解开了,黑线也只会被淡化,不可能消失的干干净净。毕竟负面影响是不可逆的。你看看他的脖子,除了一些颈纹外,你还能看出其他的东西吗?” 池大师的精神彻底蔫了。 他简直不敢去看沈妤的眼神。 沈妤完全没有给他喘气的机会,放下挣扎的钱桐,她又走到钱超的身旁,“同样的道理不用我说了吧?你口口声声说钱超让你替我钱桐下降头,但事实证明,被下降头的人只有钱超一个人。” “闭上眼。” 钱超没想过沈妤会伤害自己,听到对方的吩咐,二话不说便闭上了眼。 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中了降头术的人,必须去找下降头的人才能解开。 但若是术法高深者,不用依照这个规矩。 沈妤手掌紧紧贴着钱超的天灵盖,同时顺着钱超脖子里的黑线施法。 池大师先是不明所以,但很快就意识到了沈妤的目的。 他忍不住暗自嘲讽。 真以为下了降头能随随便便解开吗? 但一眨眼的功夫,他全身突然血气翻涌,最后喉咙口泛起了腥甜之味,池大师瞳孔骤缩,立刻明白了原因。 试图压制住自己的状况,表现得若无其事,可身体的本能瞒不了人,他直接喷出了一口鲜血。 沈妤动作不停,一鼓作气,解了降头术。 那池大师万万没想到沈妤的做法会这么简单粗暴,我心想阻止对方的行为,但奈何体力不济,他又连吐了两口血,彻底萎靡,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而钱超和池大师的反应完全两样,他整个人的精神逐渐好了起来,甚至连看东西都明亮了几分,那种焦躁沉郁苦闷的感觉一扫而空。 他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 沈妤拂了拂手,完全没把他这话放在心上,她偏头看向钱老爷子,“我想你并非是非黑白不分,刚才发生的事情你应该已经看得很明白了,至于事实真相也不需要任何证据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她对着钱超调侃道,“至于该怎么处理,就看你爷爷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钱超很想去拦,因为他还没有好好的对沈妤表示感谢,但看到面色枯槁的叔叔,他咬了咬牙。 现在这当口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干,“爷爷,你看清楚了,是他们合起伙来冤枉我。我这叔叔对我根本不怀好意,要不是我去请个人来,恐怕今天要冤死了。” 钱老爷子深深的看了一眼左大师和池大师,对于后者他没什么可伤心的,但对于前者,多年的交情就这样坍塌了。 还有不成器的样子。 这瞬间他像是苍老了十几岁,随时都有可能作古,他挥了挥手,“什么都别说了,你们都走吧,让我好好想想。” 钱桐不敢看钱老爷子的脸色,他嘴唇抿得紧紧的,听到这话后,他迅速地走出了门。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他也该好好为自己而打算了。 钱超见状更不担心了。 所谓暴风雨前的宁静大抵就是如此。 想起刚刚离开的沈妤,他一个箭步蹿了出去。 而左大师和池大师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两人没有说话,但彼此都有些尴尬,顶着灼灼的视线,一前一后离开。 很快便剩下了钱老爷子一人。 他满脸褶子,沧桑无比,最后眼眶泛起了热泪。 真是家门不幸啊。 第75章 钱超追出门时, 沈妤并未走远。 他一路狂奔,直到站在沈妤面前才气喘吁吁开口道,“大师, 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了。” 无论是解开降头还是洗刷冤屈,都是对方的功劳,他郑重其事地给沈妤递了一枚玉佩,“以后你要是遇到了麻烦事, 尽管来找我。” 现如今,钱超完全收了旖旎的心思。 毕竟, 当人和人境界相差太远, 便会出现望尘莫及的想法。 “你务必收下。” 沈妤见他言辞恳切, 便接过那枚玉佩, 随手把玩了一下, 便放回包中,“既然你来了,就把我送回酒店吧。我收拾一下行李,赶明天的早班机。” 钱超立刻就应下了,“好嘞。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家里的事情不用继续处理了吗?”问完后, 沈妤觉得自己太越界了,哑然失笑。 还有, 褪去纨绔这一表层的钱超,显然更平易近人,连带着她的声音都变得柔和许多, “去开车吧。” 钱超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别看我爷爷笑的和弥勒佛一样,但他对于这些事情,完全没有包容的底线。这回我叔叔,怕是要伤筋动骨了。” 他一点也没有同情的意思,要不是沈妤阴差阳错的出现,怕是这一回倒大霉的人就是自己,“大师,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就去开车。” 沈妤点了点头。 等钱超开着车回来,意外地发现池大师正站在沈妤的身旁,面带焦急,双手挥舞。 但沈妤不为所动。 沉吟片刻,钱超把车停下,随后落下车窗,“大师,走了。” 沈妤听着池大师懊恼不已的说辞,不由得冷笑一声,最后认真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不是我放过你,你就可以逍遥法外了,你就等着吧。” 说完她便上了车,再也没有看池大师一眼。 沈妤回到酒店,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 等第二天天明,她便直接回了家。 * 这是一个沈妤从未经历过的新年。 她重生、她绑定了系统、她做慈善、她有了新的父母,每一样都令人觉得不真实。 跟着父母拜访亲朋好友,这股热闹的年味一直持续了半个月,直到元宵。 期间沈念娣一直呆在沈妤身旁,寸步不离。 她表现的开朗大方,活泼洋溢,心底的创伤像是被抚平了似的。 在厨房里打着下手,同时沈念娣悄悄地对着沈妤道,“以前我一直羡慕你啊,有那么疼爱你的父母,现在我也有了。”这样的家庭氛围是她一辈子都求不来的,现在能这样生活已经很好了,“等我明天回了京市,一定一边好好学习,一边听林林姐的话,争取早日被你压榨。” 沈妤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讲话时,大门被敲得“砰砰”响。 沈念娣和沈妤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迅速地起身,等走到客厅时才发现大门早就被沈母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是双眼浮肿的苗翠花,“我想找沈念娣。” 沈母和苗翠花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为了区区五万块钱,就愿意去公证处断绝关系,这样的行为是她内心鄙夷和唾弃的。 “你来干什么?你别忘了,沈念娣已经和你们没有关系了。” 苗翠花一眼就看到了沈念娣,她的眼泪顿时汹涌而下,“囡囡,妈求你一件事,求你救救你弟弟的命吧。” 沈念娣虽然已经被伤得千疮百孔,但听到救命两个字,一颗心还是忍不住揪了起来,她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什么事?” 苗翠花一把鼻涕一把泪,整个人好不可怜。 “给你弟弟捐个肾吧。” 沈念娣听到这话,简直怀疑自己幻听了,她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一位母亲对亲生女儿说的话。 苗翠花完全没有看到沈念娣的神色,她自顾自地絮叨着。 从过年开始,儿子突然就被送去了医院,医生就下了病危通知单。 至于什么病让她说,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只记得需要换个肾人才能救回来。 “他是你亲弟弟啊,血浓于水。少一个肾不会有什么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妈求你了。” 沈念娣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这番话简直再度刷新了她对家人的认知。 这种无耻的话也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沈妤见沈念娣神色不对,连忙伸手拽了拽她的袖子,“你别难过,你们早就去公证处签了协议了。” 沈念娣忍不住落下泪,她一步步的向前,“妈,有些话我真的想问你。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从小到大你都要这么对我?就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我不配上学,不配活着,所有的一切都要为了弟弟是吗?你为什么要生下我呢?你自己不也是女人吗?” 说到最后沈念娣不由得有些声嘶力竭,似乎要把这些年受到的委屈和痛苦宣扬而出。 苗翠花始终唯唯诺诺地点着头,但听完沈念娣的话,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对。这些年的确是我们亏待你了,但你弟弟是无辜的,你真的不能救一下你弟弟吗?” 沈念娣所有的悲愤戛然而止。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最后她收起了所有的情绪,“他的死活和我无关,也请你们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明天我就会离开这里,也请你们不要来打扰大伯、大伯母。” 苗翠花见沈念娣冥顽不化,便开始破口大骂起来,各种不堪入目的字眼。 沈母着实看不过眼,拿着扫帚直接把人轰出了门,最后她看向沈念娣,“有些人就是亲缘浅,没关系的,你还有我们。” 沈念娣擦了擦眼泪。 这瞬间,她感觉到自己这颗心,彻底死了。 再没活的希望。 她强颜欢笑道,“今天是元宵,我们继续去做晚饭吧。” 说完她便往厨房走。 沈妤寸步不离地跟在她的身旁,“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来日方长。” 沈念娣有些不明所以,她忍不住偏头看向沈妤,见她脸上笑意清浅,“什么意思。” 沈妤意味深长道,“就这几天了,他们会哭着喊着求你回家的。你要是相信我,就在这里好好把事情解决了吧。到时候看你自己怎么选择。” 沈念娣云里雾里,最后她露出了无奈的笑,“不可能的,他们向来厌恶女孩。退一万步。就算真的和你说的一样,我也不会再和他们有任何关联了。” “同样的亏我只想吃一次。” “阿妤,谢谢你。” 沈妤见她有些不相信,笑着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上吐下泻了好几天,整个人晕乎乎的,吃药躺了好几天,终于好一点了 第76章 沈念娣思虑再三, 最终选择听取沈妤的建议。 一周内, 沈二和苗翠花接连上门, 苦口婆心不成、又破口大骂,最后嚎啕大哭。 但沈念娣始终不为所动, 只冷眼旁观。 她本就坚硬的心, 再次筑了一道铜墙铁壁。 最后, 沈念娣决定提前回学校。 可就在回学校前夕,沈二和苗翠花大打了一架。 夫妻动手,一旦上了头, 根本就无所顾忌,家里能摔的摔, 能砸的砸, 再次吸引了全村人的目光。 当报信的人急匆匆地找到沈父,“你快去管管吧。” 沈父瞬间变脸, 他皱着眉头拒绝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两家的关系,现在哪里还有资格管这些?” “不管不行啊, 要是两人继续这么打下去, 非出人命不可。说到底是你弟弟、弟媳, 你要是真的不管, 将来一定会被人戳脊梁骨啊。” 沈父本想据理力争,但最后深深地叹息。 不管他说什么,他都不能不管,偏头看向沈母, “这么大的事,你和念娣说一声。” 他完全没有让沈念娣跟着的意思,已经做了公证,都要认,但于情于理都该通知沈念娣,“我先去看看情况。” 沈父赶到的时候,沈二衣服都已经被扯烂了,脖子上一道一道的挠痕,有些严重的已经渗透出了血迹。 苗翠花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的脸满是浮肿,巴掌印清晰可见。 两人还扭打在一起。 周边的人本来想拦,但上一个劝架的人,脸被挠了好几道,一下子也没人敢上去。 当然,也有存心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在边上说着风凉话。 沈父和身边的几个人对视了一下,既默契又以迅雷不及掩之势上前直接拆开了两人。 同时怒道,“你现在真是出息的很,女儿不要,连自己的老婆也打。一天天的家里被你搞得乌烟瘴气,你迟早要把家里搞得分崩离析才满意是吧?” 沈二猝不及防地被扯开,满身的怒气无法宣泄,最后对着沈父怒目而视,“要你多管闲事。” 说完他用力挣开其他人,痛苦的蹲下身,抱着头,久久不曾说话。 苗翠花的体力比沈二弱了不少,一番折腾下来,早已精疲力竭,她就这么仰躺在地上,最后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令人心碎,“我怎么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当初但凡你上点心,都不会这样。你怪我,你凭什么怪我?” 见他们俩突然间意志消沉,沈父不由得有些错愕,他先陪着笑脸对着周遭的人道,“没什么大事儿了,我再劝劝他们。” 虽然其他人八卦之心十分茂盛,但说到底这都是私事,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天他们都会知道的。 一个个这才慢吞吞地离开。 院内很快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而在这时,沈母也匆匆赶来,见到苗翠花脸上的伤,心脏不由得跳了一下,毕竟是个心善的,就算先前有了龃龉,见人家这悲惨的样子,也耐着性子开口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就不能好好解决,非要动手吗?” 苗翠花悲从中来,她哽咽地开口道,“我错了,大错特错了。” “念娣一直不愿意捐肾,但儿子的病情还在不停恶化,实在没了办法,我便做了配对,我想着捐一个自己的肾给他,可万万没想到,各种结果显示,他不是我亲生的孩子。” 这结果,让苗翠花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自从生下儿子后,她所有的重心都在围着儿子打转。 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对方的永远都是最好的。 但现在,上天仿佛和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沈母听到这话,一时间有些愣,她万万没想到,狗血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一次,也就算了,妯娌身上,也这般乌龙。 一时间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天大的事情真的确定了吗?别搞错了。” 苗翠花哭得更加伤心,“怎么能搞错呢?医生都已经给我拍着胸脯保证了。这些年家里所有的钱都砸在他身上,因为他这场病,把最后的积蓄也掏得干干净净,甚至还背负了不少外债,谁想到谁想到啊!!” 什么叫做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就是啊!! 她根本就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一旁的沈二听到苗翠花的哭诉,怒火中烧,“你还有脸说,你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够认错。要不是因为你的愚蠢,咱们会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找不到吗?” 沈母有些没听明白,按照常理来说,抱错了孩子,慢慢调查,孩子总能有音讯,“什么意思?” 苗翠花半个身体已经伏在地上,“人找是找到了,但是他们举家搬迁,毫无音讯了。” 这也意味着,留给他们的是一个不健康的、和自己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沈父和沈母互相对视了一眼。 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母想的更多,以苗翠花如今的年纪,再生一个孩子的可能已经大大降低,就算怀了,风险也十分的高,基本上已经断绝了这可能。 这也意味着,她这辈子只会有一个孩子了,也就是沈念娣。 可半个月前,冲突闹得沸沸扬扬,甚至去公证处断绝了关系…… 沈母简单地代入了一下苗翠花,就已经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来。 一时间她觉得苗翠花太可怜了。 但想到沈念娣,她又低声嘟囔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果然是对的。” 沈父头痛地揉了揉眉心,沈母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只不过他想的更多,以弟弟和弟媳的无耻程度,很有可能继续去纠缠沈念娣。 还好沈念娣明天就离开了,眼不见心不烦。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就算大打出手也改变不了事实。你们收拾一下,别再叫别人看了笑话。” 沈二冷冷的笑了一声,“被别人看,和不被人看又有什么区别?我们现在还不像个笑话吗?” 沈父无奈地摇了摇头,要不是有人来喊,他根本不想掺和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用胳膊肘抵了抵沈母,“咱们就先回去吧。” 沈母又回头望了一眼苗翠花,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就算再打起来,也别掺和了,咱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并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前脚才刚到家,苗翠花后脚就跟了上来。 沈二还没想到的事情,苗翠花先想到了,这辈子,老公注定靠不住了,儿子先不说是不是亲生的,换不了肾根本活不下去,唯有女儿,看上去还有点出息。 要是真的任由沈念娣离开,这辈子都没指望了。 沈母刚一回头,就见到了苗翠花,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你来干什么?” 她的心里浮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苗翠花整个人的样子十分凄惨,“我想见沈念娣一面可以吗?” 沈母正要一口回绝,但沈父及时拽住了她,“我得去问问念娣的意思,如果她愿意见你,我们尊重她的意见,如果她不愿意见你,你要是撒泼耍横,那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完沈父便直接找了沈念娣,言简意赅的把事情讲了讲。 沈念娣彻底惊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得这么戏剧。 弟弟竟然不是自己的亲弟弟?! 想到前几天沈妤意味深长的话,她不由得瞳孔骤缩。 紧紧咬了咬嘴唇,沈念娣点了点头,“我去见她。” 苗翠花整个人显得十分狼狈,站在沈念娣面前,身体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她吞咽了一口口水,想说些温情的话,但发现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用柔和的语气和沈念娣说过话。 沈念娣沉默了半晌,率先开口道,“弟弟呢?你们准备拿他怎么办?” 苗翠花下意识地开口道,“又不是我的孩子,家里也没那么多钱,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念娣,妈错了,妈不应该用那样的语气和你说话……” 苗翠花这话说的磕磕盼盼,显然在绞尽脑汁。 沈念娣抿了抿唇,“我本以为,你们对弟弟倾注了心血,不管弟弟是不是你们亲生的,你们都会对他好。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多了。你们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当父母。”见苗翠花使劲摆手,想要解释什么,她不留情的打断,“别忘了,我们已经去过公证处,钱也已经给了,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以后请不要再来找我了。” “您保重。” 说完沈念娣便转身回了房间。 这一瞬间,她如释重负。 原来不是自己不够好,也不是自己是个女孩,因为有些人,他就是不配。 沈念娣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下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离开了。 而苗翠花愣愣地看着沈念娣的背影消失在眼底,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她不知道自己忙忙碌碌了一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77章 医院。 沈海孤苦伶仃地躺在病床上。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依稀记得,以往他生病时, 爸妈总会寸步不离地跟着, 可这一回,自从结果出来后, 爸妈的身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连吃饭都是好心的护士送来的。 虽然沈海年纪并不大,但在这一刻,他突然间, 长大了。 忍着内心的酸楚,他抬头看向面前和善的护士姐姐, 略带忐忑和窘迫地开口道, “我是不是会被赶出医院?” 沈海知道自己的病很严重, 如果要彻底痊愈的话, 需要花的钱可能是一笔天文数字。 这笔钱, 是他现在的家庭根本负担不起的。 退一步来说, 就算能负担得起,爸妈可能也不愿意负担了。 所以他很绝望。 这瞬间的沈海, 完全收敛了自己的跋扈和任性, 只能小心翼翼地听从医院的安排。 护士听到这话有些诧异,她忍不住挑了挑眉, 同时开口宽慰道, “你现在的任务啊,就是放轻松,然后好好配合治疗, 等找到合适的□□给你安排手术,就能够痊愈了。” 沈海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生怕自己听错了,不知所措道,“这怎么可能呢?这么多医疗费,根本不可能交啊。” 护士弯下腰,柔声开口道,“怎么就不可能了?你别因为你爸妈的反应害怕,你不是还有一个姐姐吗?她今天来医院,把后续的治疗费用全部缴纳齐了。你就安安心心的治疗,听到没有?”停顿了片刻她又道,“现在你姐姐正按流程办事,估摸着一会儿就会回来看你了。”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唏嘘。 这年头只有父母倾家荡产为了治疗孩子。 没想到竟然被她碰到了这么狗血的场面,最令人惊异的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竟然会挺身而出。 不管怎么说,能够活下去就是最令人期盼的了。 沈海听到这番话,先是错愕,随后有些脸红耳赤。 这些年,他和姐姐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也经常仗着爸妈的宠爱,欺负对方,让对方承担了不少活。 更在爸妈的影响下,越发看不上这个姐姐。 可就在他生命得到威胁的时候,唯一没有放弃他的人,竟然是他曾经伤害得最深的。 这瞬间他的心里满是内疚,歉意与懊恼。 沈海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不够用了。 很快护士便离开。 没过多久,沈念娣推门而入,对上沈海惊慌失措的眼神,她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和沈妤联系的多了,所以她知道沈妤在千方百计、不计回报地做慈善,临走前,突然想起了在医院忍受病痛折磨的沈海,试探性的和沈妤提了一个意见。 如她意料那般,沈妤不假思索的就同意了,甚至把出面权也让给了他。 兴许是因为沈海的经历比自己还要大起大落,更让自己认清了爸妈的真面目,所以她再次见到沈海时,并没有和以往那般憎恶,相反还有一些同情。 不管怎么样,他的任性也没有超过自己的底线。 沈念娣心里这么想着,同时开□□代道,“我专门给你雇了一个照顾你的阿姨,平时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直接告诉阿姨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用你管了,好好养病,希望等我再回来看你的时候,你还能像以前一样活蹦乱跳。” 做不到完全心无芥蒂,沈念娣的态度不算热情也不算冷淡,“你读书没有天赋,等你出院后,如果愿意继续读,我就供你读书,如果不愿意读的话,那就自食其力吧。至于他们,我已经离开这个家了,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你自己长个心眼。” “就这样,我走了。” 沈海见沈念娣的背影即将要消失,他心中突然一紧,连忙叫道,“姐。” 沈念娣停住脚步,猛然回头。 沈海对上沈念娣的视线,四肢百骸中涌出了无限的勇气,“姐,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你放心。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等将来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 沈念娣心脏颤了颤,她并没有回答,只是装作不经意的挥了挥手,“你好自为之。” 每个孩子就像一张纯洁的白纸,你在上面画什么,它就会呈现什么样子。 也许沈海并没有歪的彻底,还有扳回来的机会。 这瞬间,沈念娣十分坦然。 * 沈家。 虞雯卸去满脸的妆容,露出憔悴的脸庞,她忍不住偏头,看向一旁的沈政之,“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孩子的消息还打听不出来吗?” 知道送她符箓的女孩也叫沈妤后,她整个人就彻底不淡定了。 世界上根本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要不是沈政之拦着他,她早就去把沈妤认回家了。 沈政之闻言,眉头不自觉紧紧蹙了起来,他摇了摇头,“实话告诉你吧,调查结果早就已经拿到手了,但是真的很奇怪。” 虞雯眼睛瞪得大大的,虽然她没有说话,但她脸上迫切的情绪表达了她此刻的心情。 “我拿到手的报告,沈妤自小到大的经历,都十分普通寻常,从她中彩票开始,每一件事都有线索可寻,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什么样的人能够把一个人的经历全部抹平并打上新的标签,“我能想到的你也能想到,既然阿妤不愿意认回我们,那就代表她现在一定有苦衷,咱们全力配合她就是了。” 言下之意,他十分笃定此沈妤就是彼沈妤。 “她自小就聪慧机敏,又有人保护着她,等到她心愿达成的那一天,一定会尽快找我们的。” 虞雯闻言,心脏砰砰直跳,她知道老沈向来不会说没把握的事,这意味着,她苦等了大半年的答案,终于有结果了。 她的女儿并没有死,只是好好的生活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 虽然这样的事情说出去着实天方夜谭,甚至说出去会遭人抨击,但她什么都管不了了。 虞雯的眼里蓄满了泪水,深思熟虑过后,她终于重重地点了头,“好,我等着。” 沈政之又继续开口道,“清一派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除了薛掌门外我谁都不信,但偏偏他却病倒了,现在掌权的人是殷素秋,为了避免她的警觉,我会在这段时间内,使出一点手段转移她的注意力。” 只有给沈妤继续强大自己的时间,才终有相聚的那一天。 虞雯继续点头,“好。” * 沈妤对爸妈的决策一无所知。 过完年后,她便一头钻进了玄学中,同时也不忘抓成绩。 除了受人之托、或是有善款要拨会偶尔出门,她两点一线,这般上进的姿态让沈父沈母很是欣慰。 在忙碌而有规律的生活中,两年半的时光便匆匆而过。 很快就到了高考。 与此同时,她迎来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 作者有话要说:要换地图啦~上大学啦~ 第78章 晨光熹微。 沈妤刚结束打坐, 机械的电子音倏然响起,“恭喜完成初级任务,请注意查收天眼,具体的细节请研读说明哦。” 沈妤:“???” 沈妤:“!!!” 当初,为期三个月的初级任务,最后功亏一篑,不仅倒扣了大量的功德点,意外馈赠的一半家产更是令她雪上加霜。 这两年半的时间里, 她不知道已经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 试图弥补这个亏空, 但一直杯水车薪。 现在这个漏洞竟然被修复了。 沈妤激动地语无伦次, 行走的作弊机来了, 毕竟随意窥探一个人的过去与未来,这是逆天而行的手段!! 现如今, 她居然拥有了!!! “真的吗?” 实在太过于激动,她仍有些云里雾里,没有真切感, 小心翼翼地又开口多问了一句。 “瞧你那出息。”系统恨铁不成钢地调侃了一句,然后继续道,“听好了, 现在要发布的是高级任务, 在一年内,通过救济、援助、捐赠等手段支出金额累计五千万,便可获得起死回生丸一颗。” 听到起死回生丸五字, 沈妤脸上的表情彻底的凝固。 这一刻,她再次意识到,这系统恐怕真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师傅生死未知,这起死回生丸一旦发生作用,那所有的局势便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沈妤骇然,“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系统“哼”了一声,却并没有直接回答沈妤的话,“以后你就知道了。”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的态度可见一斑。 沈妤心脏“砰砰”直跳,她努力劝说自己不要多想,但思维根本就控制不住。 良久,她才郑重其事的开口道,“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也希望师父能够撑着等到她。 因着这一插曲,所以,沈妤整个早晨的心情,都是美滋滋的。 收拾好衣物,正要出门,便看见大嫂带着侄子,慢悠悠的向门外走去,她笑吟吟地开口道,“你们也要出门吗?” 前段时间,正处于修为晋升期,她全心全意修炼并上课,和家人的接触并不多,“要去哪里?” 周月听到沈妤的声音,脸上立刻浮出了笑容,她牵着儿子的手,“我朋友说,上回托她捎的东西到了,让我赶紧去拿呢,这不忙里偷闲,出去跑一趟。这牛牛啊在家里也待不住,一直嚷嚷着要出门,索性我就带他一起了。” 沈妤对上周月轻松的表情,神情蓦然一滞,旋即眉头不由自主地蹙了起来。 经过三年的相处,周月对小姑子可谓是信任有加,此刻见她表情有异,难免有些忐忑。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紧张地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沈妤抿唇,正要细细推算,但想起刚刚得到的天眼,不由得想实践一番。 心念一动便开了天眼。 瞬间,周月和侄子的身影一下子变得模糊,旋即另一幕场景在沈妤的面前展现。 【同样是家门口。 周月狼狈地奔回门,她眼睛红肿,见到沈母,便带着哭腔道,“妈,牛牛失踪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 看到周月略带疯魔的姿态,沈母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失踪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别总是哭啊,先把事情跟我说清楚。” 周月已经语无伦次了,“我也不知道,我就是交代牛牛在边上等我一下,一转头付个钱的功夫,人就消失了。本来店里是有监控的,但是这两天维修检查便停了,所以我真的不知道人去哪了。妈,怎么办啊,这到底怎么办啊?”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这是她期盼得来的孩子,自出生起便精心照顾,从没有差错,现在落到这样的境地,怎么能接受得了? 万一落到了坏人手里,指不定还有大苦头吃。 想到这样的情况,周月心都碎了。 “哪有你这么当妈的?孩子当然得牵在手里。” 沈母忍不住也抹了抹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安排人去找啊,店里的监控坏了,难道整条街的监控都坏了吗?快报警,这么大的事,让文正赶紧滚回来。” 知道这时候责怪再多也无济于事,唯有尽力找人才是正确的选择,“别哭了。”】 光影破碎,旋即再次重合,另一个场景逐渐显现。 【警局。 王局想到这几天精疲力竭的追查,只觉得浑身无力,面对着沈父沈母,他心内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同时打起精神,“同一时间段、所有的监控都已经查过了,但是根本没有牛牛的身影。同时我们也帮你进行了地毯式的排查,也一无所获。你们得做好,人再也找不回来的心理准备。” 要不是因为有沈妤的存在,警局怎么可能调动这么多的人力物力。 但实在是没了办法。 听到这话,沈母的后背不自觉地变得佝偻,整个人像是苍老了十几岁,她哭天抢地道,“求求你们再想想办法,我就这么一个孙子啊。” 一旁的周月,也终于扛不住,身体变得软绵绵的,无意识的往后仰。 好在沈文正及时扶住了她,才没有让她摔倒。 周月哭的嗓子都哑了,眼底布着一层清晰的黑眼圈,“我不是个好妈妈,我真不是个好妈妈。我对不起你,我该死,我真的该死。”】 看到这儿,沈妤并没有继续看下去,她大约已经弄明白了整个过程。 “淼淼,你别站着不说话呀,你这样子让我有些心里发怵,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就行。” 周月愈发忐忑,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都有些发虚。 沈妤揉了揉鼻子,当机立断开口道,“这样吧,我现在比较空,我和你们一起去。” 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她不能说的太明白,被人污蔑子虚乌有就难了。 牛牛是她的侄子,她也不能不管,干脆一起跑一趟,直接从源头掐断祸根,就能一劳永逸了。 周月听到沈妤突如其来的要求,不由得愣了。 小姑子一直很忙,和他们见面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也很少会主动要求做些什么。 可现在…… 心中划过不妙的预感,周月有心想问个清楚,但她知道,就算问了,沈妤也不会明白的告诉她,当即她给了肯定的答案,“行,刚好牛牛想他姑姑了。” 一旁的牛牛很应景地挥了双手。 沈妤瞧着牛牛单纯无辜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走,姑姑给你买好吃的。” 还没有到店,沈妤便主动开口,“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情要办,等我办完了再来找你们。” 周月是彻底弄不懂小姑子了,对方开了口,她也不好说什么,“行,那我就在这家店里坐坐。” 说完她便带着牛牛进了店里。 才刚进店,牛牛就看到了一排的玩具,他根本回不过神,挣脱周月,便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周月见店内人较少,又在眼皮子底下,并没有太过的忧心,笑盈盈地和朋友打了声招呼,“真是太麻烦你了,一共多少钱,我给你。” 高敏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咱俩多少年的朋友了,还和我这么客气,我可生气了啊。”说话间她拿出手头的计算器,噼里啪啦一顿按,“诺,再给你打个九折,就这个数字。” 周月瞥了一眼,脸上的笑意更加盎然,“行,我这就给你。” 高敏继续道,“我这儿又来了一批新货。”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还是打最低折,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周月思忖了好一会儿,虽然现在家里富裕了,但她没有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惯,只笑着摇了摇头,“真不必了。我有需要再来找你订。” “牛牛……” 周月扭头,看到牛牛本该站立的地方空无一人,浑身的血液像是突然凝固了似的,一股寒气直冒心头,她连忙在店内搜寻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孩子的踪影,“牛牛不见了,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了呢?”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带着颤音。 高敏脸色同样变得惨白,她快步走到门口,左右张望,但此刻人流不是很多,一眼就能见到底,哪有什么孩子,她吞咽了一口口水,“这可怎么办?” “监控呢?我记得你为了追求时髦,特意安了一个监控,快帮我查查。” 高敏脸色更加白了,“这几天出了些问题没有开,所以是没有监控的。” 听到这话,周月的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她毫无形象地尖叫了一声,然后直奔出门。 茫然无措的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又心急如焚,她简直要呕出血来。 而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警车的声音。 像是收到了提醒般,周月连忙拿起手机正要拨打110,但是警车由远及近,就在店门口停了车。 周月的电话还没拨出去,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正要说话,却被为首的人给阻止。 高敏看到这架势吓得腿软,她稳了稳心神,上前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为首的警员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冷漠的吐出了一个字,“搜。” 第79章 高敏六神无主, 她试图去拦搜捕人员, 但根本拦不住,她的心像是被浸在寒窖里, 一阵阵发冷,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呀?哪有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上门的?总得把事情和我说清楚。” 一旁的周月自顾不暇,她快速道,“你放心,他们行动绝不会无缘无故的,等想查的东西调查清楚了, 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停顿了片刻,她又偏头看向为首的警员, 眼里带着着急与希冀之色,“我的孩子, 就在这里丢了, 能不能帮我找一找?时间没过去多久, 一定能找回来的。”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哭泣起来。 这后果, 她真的承受不住。 面对周月,冷漠的警员脸色稍稍变得柔和了些,不过说出来的话仍是硬邦邦的,“知道了, 你姑且在这里等着,马上就会有结果了。” 周月有些懵。 马上就会有结果? 什么结果? 她要找孩子,和搜查人有关系吗? “什么意思?” 警员摆了摆手,“让你等着就等着。” 还不等周月继续询问, 后门便冲来了一个警员,他面色严峻,“抓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正要开车离开,他的车上,有一个小男孩,被我们当场截获。”他小心翼翼地把男孩带来,“这孩子被吓得不轻,精神有些恍惚。” 周月大气也不敢喘,但看到牛牛,她的精神瞬间崩溃,她“嗷”的一声就冲了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过并搂住,尽量以最温柔的声音开口,“别害怕,妈妈在呢。” 牛牛整个人十分呆滞,但回到了熟悉的怀抱,听到熟悉的声音,恐惧一下子蔓延开来,他小手紧紧拽着周月,旋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虽然年纪小,但已经有了基础的判断,“怕。” 周月心都碎了,她一下又一下抚着牛牛的头,同时他尖锐的目光,死死盯着后面被押出来的、尖嘴猴腮的男人。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所以要让她的孩子经历这些,“畜生。” 在没有成为母亲前,周月觉得有些母亲的行为实在是过激。 但身份转变了,她觉得自己可能更过激。 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她恨不得把这个男人千刀万剐。 男人目光同样有些呆滞,但更多的却是惊慌失措和恐惧,他万万没想到,□□无缝的计划,竟然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整个人狼狈之极,“和我没关系,真的和我没关系,你们抓错人了,我也不知道这小孩什么时候跑到我车子里去了。” “放屁,和你没关系,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谁都没你强。他被绑住的手、被封上的嘴,都是他自己做的?你尽管狡辩,等到了里面,我看你还能再说出什么天花乱坠。” “真的和我没关系。”男人的视线忽然就落到了高敏的脸上,“是她,她找到我,让我帮她一个忙,事成之后给我一笔钱。你们想,如果没有她,我怎么可能光明正大的在屋里呆着、并离开呢?还有,我也不可能蠢到用这样的方法而拐卖孩子,风险也太大了。所以真的和我没关系,我最多只能算个从犯。” 周月听到这话,不可置信地偏头看向高敏。 一颗心早就碎的稀巴烂。 “为什么?” 她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久到互相知道对方的糗事和难处,互相分享过喜悦,互相伸出过援助之手,也互相彼此祝福过。 她本以为这样的友谊牢不可破,等以后七老八十了,也能挽着老太太的手,一道出门散步。 可事与愿违。 “为什么呢?” 她宁可拐卖儿子的就是这个男人,也不愿意和高敏粘上一丁点儿的关系。 “你告诉我啊。” 高敏哑口无言,从男人开口起,她就知道这件事情自己肯定撇不清了。 她实在是太过于自信,根本没想到会发生意外,所以被这猝不及防的后果推入了万丈深渊。 警员根本就不想听高敏的辩解,“一起带回局里。” 仔细调查后,事情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高敏的双手被铐上,因为太过于仓促,她连门面都来不及打理,待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住脚步,“就让我对她说几句话、几句话就好,求求你们了。” 警员蹙了蹙眉头,他虽然觉得不合规矩,但却没有阻拦,眯了眯眼,“两分钟。” 高敏回过头,眼泪潸然而下,对上周月满是恨意的眼神,她自嘲一下,“从小到大,咱们都是普通家庭。可你的父母待你如珍似玉,私下里各种贴补,我的父母,只把我当成无情的挣钱机器,为了要钱,连最后的脸面都顾不得。” “当初沈文正是我看上的,我从来没有和你说过。最后呢,你们偏偏走到了一起,你知道我有多嫉妒,有多伤心吗?看着沈文正对你那么好,我真的是太不甘心了。后来,我嫁了人、生了孩子,这份比较的心思慢慢歇了下来。” 周月冷冷地笑了一声,“你这话可说错了,明明是你的日子越过越好,在我面前有了优越感,所以才会觉得虚荣和满足吧。” 以前的周月从来不会这么想,但听到高敏刚才说的话,她真的忍不住不想。 高敏愣了愣,她头颅低垂,看不清脸上的情绪,“你说的对。我最不明白的,为什么你能拥有那么贵的房子,始终如一的老公,待你如女的公婆,优秀不挑事的小姑子,我想让你尝尝痛苦的滋味。” “现在都是我的报应。” 高敏知道,很多事是经不起针对性调查的,所以她把这么多年压在心里的话,干脆一股脑说了出来。 说完后,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解脱,却没料想更痛苦了。 她心中涌出了酸楚与后悔。 为什么要为了自己的嫉妒心,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高敏咬了咬唇,旋即转身离开。 周月是真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兴许高敏觉得自己处处比她强,可实际上,高敏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都比自己好太多,她的能力、手腕都是自己拍马也赶不上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就像她,她虽然也在羡慕着高敏,但从来没有忽视过自己。 良久周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有些事情,终究不能强求。 她紧紧搂着牛牛,沉默不语,最后意识到孩子需要安慰,她连忙牵着牛牛离开。 刚走出大门,迎面便对上了沈妤。 电光火石间,周月突然想到,出门前沈妤反常的行为,她猛然抬起头略带试探地开口问道,“淼淼,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发生这一切了?” 否则为什么淼淼执意要跟着自己呢? 沈妤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随后她弯下腰刮了刮牛牛的鼻子,“经过这一次,他以后都会平安顺遂的。” 周月眼眶有些湿润。 她何德何能才能碰上沈妤,对方帮了自己的太多太多了。 周月郑重其事地给沈妤鞠了一躬,“谢谢。” 沈妤不躲不避,坦然地接受了,“回家吧。” 虽然十八岁的生日,并不能过得很隆重,但沈父沈母却十分重视,力所能及的安排礼物。 不巧的是,当天傍晚,沈妤接到了一通电话,连晚饭都没有吃完便就匆匆的往外赶。 沈父觉得有些可惜,但他又知道,淼淼是干大事的人,只能依依不舍地送别。 同时叮嘱道,“别太逞强,不行咱就回来,” 他这颗心脏砰砰直跳,只能尽力规劝。 沈妤点了点头笑道,“放心吧,过两天我就回来,马上就高考了。” 说完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中。 第80章 香市。 吴群在酒店客房内反复踱步, 余光瞥了一眼镇定自若的沈妤,他终究忍不住开口道, “沈大师,一晃六天过去, 调查进度一筹莫展,总不能一直这样继续下去。” 这几天,沈妤一直告诫他,不要急, 但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 他急着嘴里都起泡了, “求你了, 要是有什么主意, 先给我透个底吧。” 不过, 从头至尾, 吴群都没有质疑过沈妤的能力。 上回沈妤帮了他们的大忙,对方明明可以狮子大张口, 但却只提出了很小的要求。 这回又是自己亲自上门去求, 足以可见对沈妤到底有多信任。 沈妤见他心急火燎,见等时间也的确差不多了, 斟酌片刻后便主动开口道,“麻烦你把整个事件, 再重新描述一遍。” 吴群听到这个要求,不由得愣了。 当初,沈妤还没到香市, 自己就已经把前因后果,说的事无巨细。 期间沈妤又问过几次,可以说,沈妤对这个事件了如指掌。 现在她居然…又这么问? 虽然心内满是疑窦,但吴群依旧听话地回答,“三个月前,每周都会消失一个小女孩,起初我们都认为这是普通的拐卖案件,但后来发现,消失的小女孩都有一个共性,年龄不超过10岁,阴年阴时阴日出生,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阴年阴时阴日出生的女孩,又有年龄限制,所以数量并不是很多,自从他们发现了这个规律后,便加派人手保护能调查到的女孩。 可不管他们多小心翼翼,孩子总会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消失,到最后实在没了办法,干脆找来了沈妤。 现在,是最后一个阴年阴时阴日出生的女孩还在掌握中了。 一旦出事,那他们的努力,就彻底前功尽弃。 这不仅意味着所有警员的无能,吴群也隐约感觉出,这件事情不同寻常。 沈妤揉了揉脸,“我记得那小女孩叫王倩吧?为了避免失误,所以你们干脆让她足不出户,又派了很多人在周边保护着。” “我看过前面女孩消失的过程,这样的情况,是没办法下手的,甚至最有可能的是,他们选最极端的方式,这不是我想见到的。” 吴群越听越糊涂,他还是没能明白沈妤的想法,“所以我们现在到底该干什么?” 他真的迫不及待想抓到背后的人,想弄清楚他们的目的。 一想到有这么一群恶毒的人在背后虎视眈眈,他有时候觉也睡不好。 沈妤缓缓站起身,走到落地窗旁,“六天时间过去了,他们也该着急了,避免他们那么极端,最好的方式就是让王倩出现在外面。” 吴群听到这话,一下子着急起来,他不假思索地就拒绝了,“虽然调查出真相很重要,但孩子的性命也很重要,宁可慢一点,也要保证孩子的安全。” 沈妤边转身、边摇头,同时目光炯炯的开口道,“你相信我吗?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让我带她出门一趟,我保证一定带她平安回来。当然你们的人也可以在旁边监视保护。” 听到沈妤信誓旦旦的承诺,吴群不由得有些犹豫,“这样真的能行吗?” 他们以前不乏也有这么自信,但事实证明总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他实在不想拿孩子的性命去搏了。 沈妤郑重其事地点头,“我保证。” 最重要的是,天眼一周使用一回,这么好的利器不用,都对不起自己。 吴群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拿出手机拨通了好几个电话,经过了好一番的口舌,这才又走到了沈妤的面前,“我相信你。” * 王倩被密切保护着。 这孩子,在福利院长大,虽然年纪小,但是已经很懂察言观色了。 虽然被限制了人身自由,但她明白,大家都是为了自己。 现在,她被带到沈妤的面前,一下子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怯怯地看了沈妤一眼,便不再说话。 沈妤不过比这孩子大十岁,看到对方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一下子就软了,她弯下腰,柔声道,“我带你去玩一天好不好?” 王倩的眼神一下子亮了,毕竟,小孩子最具有感知力,她能够感受到沈妤的友好,“好。” 沈妤伸手摸了摸王倩的脑袋,同时开了天眼。 下一秒,想要的画面就出现在了眼前。 【酒店。 吴群的手机铃声响了,“老大,事情是这样的。王倩虽然住在福利院,但她的衣食住行都是由一个资助者负责的,刚才院长打电话来了,这资助者出差顺路到了香市,按照往日的惯例,想和王倩见个面。” “我已经去做了简单的调查,这资助者,是本地人,不过长期在外做生意,除了王倩外,他还资助了许多孩子。不止如此,还捐了大量的款用于香市的沙尘治理,应该没什么问题。 吴群沉吟片刻,缓缓的蹲下身,视线和王倩齐平,“乐叔叔相见吗?” 听到乐叔叔三字,王倩的眼神一下子亮了,她兴高采烈的点了点头,“叔叔每次都会给我带很多玩具,还有好吃的,还有书,我想见他。” 孩子的本能是骗不了人的,吴群这下彻底没了后顾之忧,“行,那你在这等着,我很快就把你乐叔叔带来。” 王倩一下子笑眯了眼。】 随后画面变换。 【傍晚。 吴群例行去王倩的房间查看,但敲了很久的门却没有人应。 他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找酒店人员强行开门,可打开门的瞬间他傻眼了。 房间里哪有什么王倩,有的只是那个所谓的乐叔叔。 “人呢?她人呢?” 吴群的眼里一下子充血,想到这一周辛辛苦苦的煎熬,一下子化成了一场空,几欲呕血。 “不可能,我是亲眼看着你出去的,你怎么可能还在房间里呢?王倩呢?你到底把王倩藏到了哪里?” 他发了疯似的在房间内找了一圈,但酒店内的构造十分简单,肉眼可见之处,都没有王倩的身影。 “人呢?” 吴群伸手掐住那乐叔叔的脖子,但哪怕把对方勒的喘不过气,对方眼里依旧是带着笑意,根本没有任何问题,显然是有备而来,最后吴群沮丧地甩开对方,安排人手追查下落。】 沈妤伸手揉了揉鼻子。 她用天眼看的是王倩,并非吴群。 能出现第二个画面,这意味着,王倩仍然在酒店里,只是使了最简单的障眼法,吴群看不到而已。 这下倒是真的有些意思了。 第81章 吴群寸步不离地跟着沈妤和王倩。 待准备妥当, 他才安心地把王倩交到沈妤手中。 临出门,他的手机铃声响了。 吴群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沈妤, 旋即接通电话,身子微微往外侧。 沈妤眼里满是洞悉。 不用猜, 一定是她想象中的那段对话。 “老大,事情是这样的。王倩虽然住在福利院…………他想和王倩见个面。” “我已经去做了简单的调查,这资助者,是本地人, 不过长期在外做生意………应该没什么问题。” 吴群的眉头不由自主蹙了起来, 刚巧王倩就在他的身旁, 他思索了一下, 便询问了王倩的意思。 王倩的眼神比刚才更加明亮了几分, 她忍不住伸手攥紧衣角, 最后犹豫地对着沈妤道, “我可以明天跟你出门吗?” 她瘪了瘪嘴,“如果不行的话也没关系。” 乐叔叔是她有记忆以来, 对她最好的人。 每一次两人见面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她格外珍惜。 虽然出去玩对她诱惑很大,但她选择乐叔叔。 沈妤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了,只要答应过你, 说话就一定算话。” 王倩一下子咧嘴笑了,她感觉自己被双重快乐砸中,整个人都飘在云端里, “太好了。” 吴群见王倩兴高采烈,嘴角同样泛起了笑意,小孩子的快乐永远都是那么简单,“行,让我安排一下,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乐叔叔了。” 王倩欢呼一声,然后兴冲冲地冲出房门。 很快就只剩下了沈妤和吴群。 吴群挠挠头,在他看来,只要王倩在他的身边,就不会出现任何的差错,“沈大师,那我就先走了。” 沈妤连忙叫住他,“等一等。”对上吴群疑惑不解的眼神,她语重心长道,“一会儿,不管谁从那房间里走出来,一定要派你的心腹密切跟随,万无一失,一定要把他拿下。” 吴群一下子愣住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沈妤话里的深意。 他摆了摆手,语气极其肯定,“不管是谁,插翅都难飞的,王倩的安全,请你尽管放心。”生怕沈妤有意见,他又补充了一句,“大家伙都认识王倩,绝对不会发生意外的。” 沈妤沉默不语,但态度却格外笃定,“双重保障而已,耽误不了你多少功夫,有一句话叫做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觉得呢?” 这瞬间,吴群再次感受到了沈妤的强硬,他屏息敛眉,思索了好一会儿,觉得沈妤说的有道理,“行,那我按照你说的去做。” 说完,他便离开了房间。 * 沈妤在安静的环境内,凝神打坐。 不知过了多久,感官敏锐的她,听到了门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若有若无的暴吼声。 她眯了眯眼,迅速结束了打坐,随后一个箭步就冲到门外,直奔王倩的房间。 “人呢?” 吴群卡住乐闻的脖子,额头青筋暴起,面色狰狞,“告诉我,人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整个房间已经被翻的底朝天,没有王倩的身影,他又沮丧又愤怒又担心。 乐闻脸上浮出了一抹平和的笑意,嗓音沉稳、不带一丝慌乱,“人已经被我带出去了,既然我敢留在这里,那意味着,我已经什么都不怕了。现在你还要在我身上白费功夫吗?” 说完这话,他缓缓闭上眼睛,一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表现。 吴群真是百思不得其解,两人见面的过程,全程都有人监控,可为什么会出现纰漏呢?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弄明白为什么,而是得尽快找出王倩,一想到王倩生死未卜,他整颗心就像放在油上被煎着,又痛又难熬。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听闻你做慈善、大力捐款又资助孩子,为什么要帮着他们做这般丧心病狂的丑事?到底是为什么呢?” 乐闻充耳不闻,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和外界的交流。 吴群刚转身,便见到了沈妤,也不知道为什么,慌乱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到沈妤面前,“我真是弄不明白,明明有人看管着,却偏偏人不见了。要说身形相仿、钻小空子也还能说得过去,但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和一个成年男人,这身高差距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啊。” 沈妤缓缓地走到乐闻面前,同时开口问道,“先前我交代你做的事你做了吗?” 吴群听到这提醒声,猛然一拍脑袋,“哎哟,你要是不说,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这瞬间,他对沈妤那叫一个感激涕零,既然有人跟着,不管人跑到哪里,总能逮回来,这么一想他的心,便安定了不少,“我赶紧派人去找人。” 说完吴群便拿起手机。 还不等他拨电话,沈妤又折回扣住他的手,“如果你放松了这边的警惕,那才叫彻底输了呢。” 吴群一下子有些懵,“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务之急,是要把王倩找回来,既然王倩不在这个房间内,唯一消失的时间线是在刚才,大力追捕与调查是完全没问题的,“能不能说清楚?” 沈妤的视线缓缓又落在了乐闻的脸上,她一字一顿道,“王倩就在这个房间里,哪都没有离开。他用的是最简单的声东击西法,一旦你们得知王倩消失了,一定会加派人手去寻找她,那么,这里一定会放松警惕,也就是他们下手的好时机。所以,现在听明白了吗?” 乐闻的眼睛,也在这时候,猛然睁开。 眼底深处,震惊仍未消散。 下一秒,他意识到自己的神情太过于震惊,又连忙调整状态。 吴群突然想起,上一回见到沈妤时,她也是这样轻描淡写的,然后找到了他们很久都没有找到的人。 这个世界有太多超乎自然的事例了,所以,他想不通也是有道理的。 “沈大师,那麻烦你帮我把王倩找出来。” 沈妤轻轻地应声,她缓缓地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在桌脚、沙发脚等处轻轻地、有规律的拍击,直到在偌大的区域转了一圈,她才停住脚步。 随后缓缓闭上眼睛,运转全身的功力,直接把茶几上的茶壶击落在地。 下一秒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 怎么也找不到的王倩正安静地躺在沙发上。 吴群忍不住眨了眨眼,随后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不只是吴群,吴群身后的人都瞠目结舌,好半天才有动静。 “别吵醒她,先把她抱走。” 一旁的乐闻目光几欲充血,哪里还有刚才淡定的样子,他蹭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就想往王倩的身旁冲。 沈妤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了乐闻,同时眼神示意吴群尽快行动。 乐闻眼睁睁地看着吴群把王倩带走,他的脸上,忍不住泛出了绝望。 很想发出怒吼,但他发现,自己根本就发出不了任何声音。 直到王倩的身影消失在眼底,乐闻才发现自己又拿回了身体的掌控权。 这下他彻底癫狂了。 “你们算是什么狗屁东西?为什么要阻止我。我做了那么多好事,还不能够证明我的为人吗?我想带着王倩,也只是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而已。” 吴群嗅到了他言外之音,“你到底想做什么?还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就不用我多说了,你老实交代,家人也不用受你的连累。否则,要吃的苦头还多着。” 吴群本义愤填膺,但听到这话,他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82章 澎湃的情绪瞬间消弭, 头颅颓然下垂, 他像是被按下了定格键, 没了辩解的欲.望。 乐闻轻抿嘴唇, 嘴角浮出不可闻的冷笑,“那你就自己去查吧。” 吴群眉头再度蹙了起来, 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这么多孩子无缘无故失踪, 你要知道,每个孩子都是家庭承载的希望,你这行为,让多少家庭陷入痛苦和绝望,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他们的感受吗?” “他们的出生日诡异地相同,我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但我知道, 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想想你做善事的初衷,你敢说你从来没有心虚愧疚过?” 乐闻依旧无动于衷。 吴群吐出一口浊气, 正要安排人审讯,一旁的沈妤及时制止了他。 他看向沈妤,眼神茫然, “怎么?” 沈妤缓缓走到乐闻面前, 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方,但她的话却是说给吴群听的,“乐闻刚刚明明已经走了, 但现在他却好端端的在这里,你没有想过内里真相究竟是什么吗?” 不等吴群回答,她又一字一顿道,“有内.奸,只有里应外合,才能配合的这么□□无缝。让你的人好好跟着,总会查到蛛丝马迹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也带着丝丝的嘲讽,“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吴群突然愣了。 没有沈妤赤.裸.裸的挑明,他从未往内.奸的方向想过。 手底下的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忠诚度毋庸置疑。 可现在,没有两人以上的配合,就算短暂变换容貌,也无法做到这些。 瞬间,吴群的心里五味陈杂,但更多的,是发现被背叛后的恼怒和失望。 沈妤的声音依旧还在继续,“我看过你的资料生平,一生为善,几乎从未做过恶事。”先不提资料有没有假,至少从面相上来说,是能对的上的,“你资助这孩子,时间不短了,于情于理都应该有了感情,是什么让你罔顾这份羁绊,毅然决然做下了这个决定?” “让我猜猜,是他们许诺了你什么吧。” 沈妤摸了摸鼻尖。 刚才说的这番话□□不离十,而接下来说的,则是结合着实际盲猜的,“你不缺钱,家人也都健健康康的,所以大概是为了你的一腔善良?” 乐闻猛然抬头。 这短短几句话,几乎把他的心路历程剖析的清清楚楚,最可怕的是,他从沈妤脸上,看到的都是笃定。 他的心忍不住颤了颤,连带着脸上也表露出了几分,但他意识到了什么,又很快收敛了情绪。 沈妤始终在观察着他,见状,微微提起的心终于落回原地,对他的恶感也在此刻消失了大半,她语重心长道,“这些孩子的出生日你应该是知道的,他们要这些特殊的孩子,我可以给你保证,绝不可能是做善事,更不可能达到你理想中的样子。” 乐闻若是害人也就算了,可他的目的应该是希望变得更好,所以,以乐闻如今的财力都无法完成的难题,根本不可能这么简单解决。 “别以为你说几句我就会相信你。” 沈妤笑着摇了摇头,她伸手指了指自己,“你以为,我这么年轻,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她偏头看了一眼吴群,“是他把我请来,所以啊,我能为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负责。” “我大概知道他们想利用孩子做什么,所以这些孩子,暂时还是安全的,你真的不好好想一想吗?” 乐闻脑子一片混乱。 沈妤说了一大通,他只听出了两个意思。 别人骗了他、还要利用孩子做恶事,而他是帮凶。 而这时,大门被推开。 “老大,按照你的吩咐,现在把人抓回来了。” 说话的人刚抬头,看见房间里的乐闻,颇有些目瞪口呆,“这…这…这?那我们抓的人是谁?” 沈妤趁机道,“你也看到了,不管你说不说,我们迟早能够调查出真相,只是多耽误时间罢了。所以,你还要坚持吗?” 乐闻紧绷的后背突然间松懈,他的脸上浮出了疲惫的神情,自嘲地笑了笑,最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吴群身上的警徽,好一会儿,他才道,“我还能信吗?” 短短五字,道尽了心酸。 电光火石间,吴群迅速捕捉到了什么,他二话不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那是当然。” 乐闻垂下头,“你们想的一点都没错,的确有人找到我,他们让我听从吩咐,把王倩带出来。这荒唐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呢?可他们说,只要我按照他们说的做……” 他轻抿嘴唇。 吴群屏住呼吸听着,他实在想象不到,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理由,会让乐闻答应做这些。 “众所周知,香市是个沙城,土地沙漠化实在是太严重了,不仅影响了大家的生活条件,也影响了大家的收入水平,而且这一情况导致的自然灾害更是源源不绝,民众叫苦不迭。最令人心寒的是,政府部门视而不见,就算大家捐了再多的资金,国家拨了再多的款,也依旧无所作为。” “他说,有了这些孩子的性命,布大阵,可以改善环境,让民众少吃一点苦。如果更好的话还能够恢复以往的样子。” “我专门去研究过了,的确有这样子的案例。你们说,几个孩子的性命和千千万万的民众比起来,到底是谁重要呢?” 他太喜欢香市了,所以,根本看不得这里有一点点不好。 沈妤冷笑一声,直接打断乐闻的话,“你错了,虽然历史上的确有这样的例子出现,那也是结合了天时地利人和,牺牲人命,成全环境,我告诉你,绝对没有这样的阵法。退一万步来说,是我孤陋寡闻,但我肯定的告诉你,就算真的成了,也维持不了多久。” 乐闻听着沈妤果断的语气,心头冒出了一股凉气,感觉自己的坚持一下子崩塌,甚至被否认,他心里实在难过的很。 “你把一切都原原本本的交代,我答应你,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来治理香市的沙漠化。” 乐闻吞咽了一口口水,他的脸上浮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甚至一时之间没能明白沈妤话里的意思。 “什么意思?你真的能吗?” 说完话后,他忍不住拍了拍脑袋,治理沙漠化需要的资金可谓是天价,面前这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又何德何能呢? 沈妤缓缓吐出一口气,坚定道,“我能。” “你知道淼吗?” 听到淼这个字,乐闻起初没有反应过来,但下一秒他瞪圆了眼睛,上上下下把沈妤打了个遍。 第83章 换成其他人, 可能不会懂沈妤的意思。 可他一辈子乐善好施,对于同类人, 就会不自觉上心且关注。 近两年,这“淼”的名声可谓如日中天, 她热衷慈善,且投入金额之巨令人瞠目结舌。 最难能可贵的是, 她热衷于此却不爱名声, 所以, 迄今为止, 没人知道她姓甚名谁,更不知道家住何方。 可居然在这样严肃而又尴尬的情况下, 他措不及防地知道了对方的真实身份。 乐闻的态度, 在片刻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还有,他倒是不觉得沈妤会骗她,“好, 我答应你, 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全力配合。” 吴群:“……” 他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头发, 每次和沈妤在一起, 都会让他有所震惊,这一回也不例外。 他已经做好了严厉审问的准备,万万没想到,真相来得这么迅速。 沈妤眯了眯眼,“你就佯装这一切没有发生, 按照约定,把王倩带到现场,至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那就全部交给我们了。” 至于乐闻是否犯罪、或者其他,这不是她能够决定的,一切都会依据法律。 乐闻忍不住抿了抿唇,最后他为难地抬起了头,语气里带着丝丝恳求的意味,“刚刚我说了,我会全力配合。但我能不能和你们商量一件事?”停顿了片刻,他又继续道,“别把这一切告诉王倩,我不想让她难过。” 这回先说话的是吴群,“放心,这要求我答应了。” 王倩对乐闻,本满心的感激与欢喜,要是她知道,对方根本没把自己的生死放在心里,还不知道会遭受怎样的打击。 倒不如,就这么过去了。 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听到吴群的回答,乐闻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连带着紧绷的肩膀也稍稍松懈,“谢谢。” * 王倩被迅速地送回了房间,且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脸上露出了羞涩、不好意思的笑容,“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困,乐叔叔你怎么不把我叫醒呢?” 偏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发现自己并没有睡很久,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我们走吧。” 乐闻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沉甸甸的,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脸,放松了一下僵硬的表情,这才牵起了王倩的手,“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王倩丝毫没有意见,她甜甜地笑了笑,“好。” 乐闻并没有从大门离开,他让王倩换上了一身低调不起眼的衣服,按照原先计划的路线迅速撤离。 等到了路边,才站定没多久,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便呼啸而过,他在乐闻的身旁停了停,等再次启动后,人和车一同离开。 不远处的沈妤和吴群见状,迅速跟上。 吴群看着距离极其相近的两辆车,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脑袋上的冷汗,极其忧心道,“沈大师,咱们挨目标也太明显了,很容易被发现,你真的有把握吗?” 他们跟踪的手段有千千万,但从来没有一种,这么近距离的,这简直就是活靶子。 沈妤肯定地点了点头,顺带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你放心吧,跟得再近也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而且以你的手段很容易会出现差错,万一王倩和乐闻有危险,根本就来不及救人,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心。” 吴群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看着沈妤满脸严肃的神情,又不得不选择相信对方。 “沈大师,你这手段能大规模应用吗?” 沈妤揉了揉太阳穴,在对方期盼的眼神中,哑然失笑,“当然不行了,这得人为操控。你别看我漫不经心的,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辆车上,所以你就别打这个主意了。” 吴群有些失落又有些轻松。 他对沈妤,也是越来越,敬佩了。 车子紧紧地跟随着前面的黑车,气氛也逐渐变得越来凝固,在绕了无数个弯、人烟稀少后,也不得不保留一定的距离。 好在,对方并没有选人迹罕至的地方,而是选了一个废弃的化工厂。 黑车内的乐闻,感受到车子停下来的刹那,也是不由自主地撕开了眼前的黑布。 王倩忍不住伸手拽住了乐闻的衣袖,“乐叔叔,咱们是在玩什么游戏吗?” 小孩子虽然对周围的环境没有概念,但他们的感知能力却十分的敏锐,察觉到了不对劲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乐闻蹲下身,露出了一抹慈祥的笑意,“是啊,你乖乖的就好。” 他牵着王倩,慢吞吞地跟在司机的身后,走进了化工厂。 看到一身黑袍的男人,乐闻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他正要开口说话,王倩的身体一下子变得软绵绵地向后倒去,他手疾眼快地揽住对方,眼里忍不住浮出惊恐。 下一秒他又装得若无其事,“我已经把人带来了,你们也是时候告诉我要做什么,并给我一个期限吧。” “还有,她现在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黑袍男人没有说话,但他的右手边又出现了一个矮小的女人,女人迅速地冲着王倩走去,然后细细打量,这才对着黑袍男人点了点头。 她的嗓音嘶哑,叫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错。” 黑袍男人眼里迅速地浮过一抹欣喜之意,他握拳抵唇,轻咳一声,“放心吧,既然已经答应了你,就绝对不会出尔反尔,你回家好好地等消息。” 生怕乐闻问东问西耽误时间他又补充道,“这环境已经恶劣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改善的,你等上几天,就能够看出一定的效果了。” 乐闻摸了摸鼻子,“万一你们骗我,我又该怎么办?” 黑袍男人明显有些不耐烦了,而且,他赶时间的很,“之前就已经和你说了很多,你要是不相信我们,我们也没有办法。但你最好按捺一下,等上几天看效果。好了,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我们要去布阵了。” “万一错过了最佳时间,最懊恼的不还是你?” 乐闻听到这话,立刻回答道,“我和你们一起去,行吗?” 黑袍男人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这些都是师门不传之秘,怎么可能在外人面前光明正大的展示呢?当然是不行的。” 乐闻又道,“竟然能找上我,那就代表你们对我有一定的了解,我对这些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又怎么可能去偷学呢?我只是想要更安心一点也不行吗?” 黑袍男人已经完全没了和乐闻继续交流下去的想法,他隐晦地瞥了矮小女人一眼。 矮小女人立刻心领神会,隐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微不可见的动了动。 随后她试图接过乐闻手中的王倩。 乐闻哪敢把王倩交给对方,这瞬间,他真正意识到,先前的自己,简直是蠢得有点过分。 三言两语就轻易把自己诓骗了,还傻傻的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矮小女人忍不住嗤笑一声,她压根没有理会乐闻的行为,相反顺理成章地试图抱走王倩。 别看她身体小,但力气却出奇的大,只加了一把力,就把人夺了回来。 乐闻瞳孔骤缩,事实上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想要和对方争夺,但他却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 被这个矮小女人一推,他忍不住踉跄了一步,然后下意识的瘫软在地,和刚才的王倩一样,没有任何的预兆。 只是他比王倩更好一些,还有意识。 乐闻冷冷地瞪了一眼面前的女人,“你们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在骗我?” 黑袍男人从女人的手中接过王倩,他轻轻松松地拦腰抱起,他根本没有回答乐闻的意思,扭头便往后边的方向走。 乐闻后背在不知不觉中冒出了一层冷汗,他挣扎了一下奈何力不从心,盯了黑袍男人的背影好一会儿,他才把希望寄希于在门口。 而吴群也没有让乐闻失望,就在他绝望时,大门被暴力推开。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所有人都惊了惊。 唯有乐闻,紧紧压在胸口的那座大山悄然散去,连带着紧绷的弦也忍不住松了,“快快快,王倩现在还在他们的手里,别让她出事。” 资助王倩这么多年,他一直把王倩当成自己的孩子,虽然先前鬼迷心窍,愿意牺牲她,但并不代表他对王倩的亲情少。 “她在哪里?”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沈妤。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是位高权重的吴群也不能给他安全感,唯有沈妤。 吴群眯了眯眼,他挥了挥手,两队训练有素的人,迅速的冲到他的身后。 黑袍男人看到这么大的阵仗,先是愣了愣,最后忍不住笑了一声,他看向乐闻,“怎么,你以为带了人来,就能够奈何得了我了?” 他完全没有惊惧害怕的意思,甚至还很戏谑的耸了耸肩,“不过我真要感谢你,能把王倩带出来。” 随后他看向吴群,略带挑衅,“那就看看你能不能抓到我喽。” 第84章 黑袍男人一派胸有成竹的模样, 显然笃定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话音刚落,他便不再耽搁, 按照原定撤离路线迅速离开。 吴群早有防备,他迅速向后比了手势。 大家合作时间之久, 早已心有灵犀,下一秒, 便向黑袍男人所在的方向扑去。 说来也奇怪, 只一秒钟的功夫, 黑袍男人等人就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让所有人都错愕不已。 “老大。”一人前前后后仔细地观察了周遭地形, 怎么也想不通,这黑袍男人究竟是从哪里消失的, “老大, 这下怎么抓?” 说话的同时,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眼睛,依旧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 “这……” 他的反应尚且如此,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人还在他手里,这下真的糟透了。” “快想想办法。” 吴群脸色铁青, 相较于慌乱的手下, 他尚且保持着镇定,此时此刻他的耳边响起了沈妤意味深长的声音。 “既然他们能光明正大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李代桃僵,那就证明拙劣手段层出不穷,只有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能够防止他们逃跑。” 他忍不住拿起手机, 要给沈妤打电话。 而就在此时,沈妤不疾不徐地走入,她的脸上依旧云淡风轻,不见慌张与焦灼。 她见到凌乱的吴群等人,率先开口安抚道,“这废弃的化工厂并不大,刚刚的功夫,我就已经在周边布置好了阵法,除了正门再也没有其他的出口了。我们安心的在这里等着就行。” 吴群听到这话,这才彻底地放下心。 他走到沈妤身边,真心实意地夸赞道,“沈大师,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两年来,沈妤帮了他不少的忙,这些他都记在心里。 一旁失魂落魄的乐闻见到沈妤来了,“倩倩还在他们手里,别让她有危险。”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浑身的气力在一点点的消失,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叫人崩溃。 沈妤瞥了他一眼,随后眉头轻轻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乐闻身旁,伸出右手掌,抵在对方的脑门上,旋即轻轻拍击。 轻拍三下后,又顺时针旋转了九十度,重重地按击,紧接着,她在乐闻颈部的几个穴位,由浅至深的力道揉捏,“好了。” 乐闻起初有些茫然,但基于对沈妤的信任,听之任之。 但随着一系列的动作,他感觉到身上无形的枷锁,一下子被解开,消失的力气也在不知不觉中又回归,“这是?” 沈妤开口解释,“像他们那样的人,为了尽可能避免肢体冲突而会选择下三滥的手段,你中招也是正常的。”她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回去之后不要进行剧烈运动,静心休养一个礼拜,自然会安然无恙。” 乐闻听到前半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听到最后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行,那倩倩?” 沈妤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正要说话时,她的视线猛然扫向角落。 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黑袍男人狼狈的身影,一下子映入眼帘。 紧接着是那瘦瘦小小的女人,还有王倩。 黑袍男人稳住身形,他环顾四周,当他的视线落在吴群脸上,瞳孔忍不住骤缩,“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明明是万无一失,怎么又回来了呢? 吴群见到黑袍男人震惊的模样,心里那口恶气,终于消散了,他语气冰凉,“刚刚不是很嚣张吗?不是叫嚣着自己能够逃脱吗?现在你再试试?” 沈妤一句话,让他心里有了十足的底气。 黑袍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迅速的恢复了镇定,他一个错手,把王倩紧紧的扣在自己的手中,旋即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我倒是小看了你们,你们到底在背后使了什么手段?” 他的目光在吴群的脸上流连,最后缓缓落在了沈妤脸上。 不得不说,这么一张年轻稚嫩的脸庞,在一众人里,是十分打眼的。 能有这个资格站在这里,那就意昧着她本身实力不容小觑。 “是你?” 沈妤一点儿也不意外对方能够在第一时间内锁定自己,她开诚布公道,“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我做的和你们比起来,还差得远呢。虽然我困不住你们太长时间,但短时间内,你们是甭想出去了。是束手就擒还是等人来抓,你们可要想好了。” “想必你们心里如明镜,做的这些事都是有悖天伦的,既然有了回头的机会,还是好好想想吧。” 黑袍男人看着沈妤道貌岸然的样子,突然冷笑一声。 在这个时候,他比谁都清楚,软硬兼施,今天也不可能平安的离开这里。 别看沈妤年纪小,但他和对方对视时,隐隐约约能够感受到一股心悸。 黑袍男人完全放弃了抵抗,他耸了耸肩,“怎么?你以为你们就胜券在握了吗?”他眼睛微微眯起,流露出狠厉的光泽,“昼夜不停地看管着王倩,逼得我们不得不行动,最后来个瓮中捉鳖,计划的很好,但你以为我们就没有第二计划吗?” “早在我们安排的人出去时,就已经知道了你们的算牌。还有,妄想从我这里打听到任何消息,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嘴角便溢出了腥臭的血液,明明表情很痛苦,但神色中却带着解脱。 他眼神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沈妤,一动也不动。 最后轻轻的半跪在地,垂下的头颅再也没了气息。 吴群的脸色变得阴晴不定,黑袍男人一番话再次提醒了他,和自己出生入死这么多年的兄弟,其中早就藏了内奸。 一旁的矮小女人这才意识到,对方带自己过来并不是立功的而是随时赴死,她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惊恐,身体比意识更快的接过了王倩的身体,旋即一只手紧紧的卡住王倩的脖颈,“放我走,不然我就杀了她。” 沈妤面无表情,“看来你还没有意识到为什么他没有用王倩来威胁我们,那是因为他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宁可赴死也不愿意给我们留下一点线索。所以你还要继续垂死挣扎吗?” 矮小女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淡无比,连带着手指也不停的颤抖起来。 这和她设想中的结果完全不同。 一瞬间她的心里又悔又恼。 最后她咬住嘴唇,干巴巴道,“你答应我,给我一条活路,我愿意配合你们。其实他们早就找到了另一个孩子,有没有王倩,都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第85章 “让我走。” 矮小女人手指痉挛地紧了紧, 她本以为,刚才自己说的, 足以能够威慑吴群,但她却悲哀地发现, 无论是吴群还是沈妤, 脸色都没有丁点变化, 仿佛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些,她继续吞咽口水,“难道你们不想知道吗?” 沈妤面无表情, 她嘴角讥讽的弧度越发扩大,“如果我们不亲自来,凭什么让你们相信,我们是真的中了你们的圈套呢?真是愚蠢。” “我再说最后一次,交出王倩,束手就擒,并坦白你知道的一切,还能够放你一条活路,否则——” 矮小女人心中咯噔一下, 她知道,沈妤说的都是认真的。 或许,他们也根本就不在意, 能从自己的嘴里知道些什么。 她抿了抿嘴唇,感受着口腔内浓浓的血腥味,思虑良久, 终于垂下了透露,发出的声音中流露出浓浓的恐惧与懊恼,“好。” 说完,她松开王倩的脖颈。 “其实,我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知道内情的只有他。” 矮小女人伸手指了指一旁已经死透了的黑袍男人,“你们也别抱有太多的期待。” 沈妤瞥了她一眼,但这一回,她并没有开口说话,她偏头看向吴群,“走。” 吴群还没说话,便有人七嘴八舌地插嘴。 “这帮狗东西到底想做什么,已经找到了王倩的代替品,那咱们这段时间保护王倩又有什么用?” “靠,功亏一篑。” “头,那咱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吴群深深地看了沈妤一眼,“什么都不用做,咱们安静地等着就行。” 其中一人目光充血,“那怎么能行,先不说他们目的不明,为了另一个孩子也得继续查下去啊。头,你到底还有什么主意,你倒是直接说啊。” 吴群闭口不言,“行了,把他们俩都带回去好好查查。其他的,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话音刚落,他更是恭敬地对着沈妤比了个请的姿势,“奔波一天辛苦了。” 沈妤但笑不语。 * 一行人,除了沈妤和吴群外,均失魂落魄。 待他们回到酒店,却意外地发现严峻的气氛早在无形中散去,一个个错愕地同时,更是不明所以。 才刚走入大厅,本休息的两位老者,不约而同起身。 一位身着道袍仙风道骨,一个不苟言笑不怒而威。 吴群连忙迎了上去。 他余光仔细地揣摩了一下领导的情绪,略微紧绷的心才彻底放松下来,“看样子,一切顺利。” 魏友祥点了点头,他称赞道,“这一回,你又立了大功。后续一些资料我会让人整理好了给你,你继续跟进。”他微微侧身,“这是荀大师,你们认识的,我就不给你们多介绍了。具体的细节,荀大师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荀大师对着吴群微微点头示意,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沈妤脸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沈妤的身旁,相较于第一次见面时的轻视,这一回,他的态度谦卑的多,“这一回,是我太固执己见了,好在听了你的话,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 说完,他对着沈妤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 但凡有能力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些傲气,这些都是正常的。 沈妤表示能够理解。 更何况,这荀大师并非不讲理的人,“没关系。” 荀大师心里满是唏嘘。 他比沈妤晚一天到了酒店,然后他花了一天时间,卜卦、推算此事件的结果,呕心沥血才大概推算出了布阵的地点。 毕竟,就算能一时保护王倩,也没办法时时刻刻的保护对方,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釜底抽薪。 却没想,才刚提出自己的见解,就被沈妤全盘否决了。 沈妤推测的地点,和他南辕北辙。 这让自视甚高的他怎么能够愿意接受,而且,他并不觉得,以沈妤的年纪,能够有什么正确的推论。 两人互相说服不了对方。 且越吵越凶。 连带着魏友祥也不知道该信谁。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像沈妤所预料的那般,他虽然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认。 别看阵法都是他破的,实际上,这都是沈妤早就拟好的,他只是按部就班依照破阵方法执行,这意味着什么,就算不用自己,哪怕换一个稍微有些道行的人,也能做到这些。 沈妤才是切切实实做了贡献的人。 长江后浪推前浪,如果被这样的后浪拍死在沙滩上,那他也心甘情愿。 “这件事,的确扑朔迷离,而且,总有丝丝缕缕的证据显示和清一派有关。清一派的地位无人能撼,所以,真相还要细细深查。” 沈妤听到这话,心情不可避免地沉了沉。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从龌龊事件里,找到和清一派的瓜葛了。 她简直不敢想象,往日里平静的如一潭死水的清一派,底下竟然这么波涛汹涌。 如果可以,她只想把这些渣滓一网打尽,还清一派的风平浪静。 “知道了。” 沈妤心底惊涛骇浪的,但是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分毫,“我对清一派不甚了解,我只负责解决眼下的难事,至于其他,就不归我管了。” 说完,沈妤便回了房间。 吴群和魏友祥、旬大师三人,足足谈论了好半天,才腾出空来去找沈妤。 见到沈妤,他由衷地感激道,“我替那些无辜的孩子,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如果真按照旬大师所说布置安排,这些孩子早就死在大阵里了。现在,他们已经被送回了家,没受到什么损伤。” “沈大师,经历过这些事情后,我连身边的人都已经不太信任了,我希望接下来你能够帮帮我。” 沈妤听到这番话,眉头挑了挑,她正愁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插手,却没想到吴群瞌睡送枕头。 她意味深长地盯了吴群好一会儿,才在对方忐忑的神情中点了点头,“有事你尽管和我说,能帮的我绝不推辞。” 吴群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忍不住唏嘘。 如果世界上的人能多一些和沈妤一样,热心慈善、乐于助人,那他的工作该变得有多清静和简单。 “沈大师,实在是太感谢了。” “马上就是您高考了,上头说了,国内的学校随你挑,就算你不想去参加高考也行。” 虽然走后门这行为是不公平的,但沈大师替国家做了这么多的贡献,于情于理都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沈妤摇了摇头,“我对自己有信心,我能考上的。”不过,她也并没有把话说得太满,她吐了吐舌头,俏皮道,“如果到时候我发挥失常了再来麻烦你。” 这两年,除了修炼,她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虽然比不上那些天赋异禀的聪明人,但也能过得去。 所以她也想靠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参加考试。 “行了,我家里人估摸着还在担心呢,尽快把我送回家吧。” * 沈妤离开前,又特意去见了王倩。 王倩是个聪明的孩子,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隐约嗅到了不太平,不过没有人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识趣地当作不知情。 沈妤见到王倩时,房间里还有一个穿着朴素的、和自己的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 王倩对沈妤好感十足,见沈妤来了,她欢脱地奔到沈妤的身旁,“许姐姐,这是沈姐姐,对我可好了。” 同时她又对着沈妤道,“许姐姐也是,可好了。” 许银腼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既然有人陪你玩了,那我下次再来看你。” 沈妤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许银,见她露出了一抹憨笑,下意识地开口叫住对方。 许银有些不明所以,她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沈妤,“怎么了?” 沈妤忍不住蹙了蹙眉,言简意赅,“你破财的症状实在是太明显了,而且和你现在的恋情有关。你一生中有两段恋情,天差地别,姑娘,还是擦亮眼找人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沈妤觉得就算是个傻子也该能听懂了,“不爱听的话,可以当我没说过。” 许银听到这番话,脸色立刻就变了。 她依旧瞪着眼,只不过这一回,不似刚才的茫然,像是被侵犯的野兽捍卫自己的领地一般,“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妤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话可能会让对方暴走,但她也就是看不过眼提醒一句而已。 不管对方愿不愿意信,都是对方的事。 她善意的微微一笑。 许银见到这样的笑容,火气立刻熄了。 她再一次伸手挠了挠头,满脑子的莫名其妙,随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第86章 许银虽没拿沈妤的话当回事, 却不得不承认,或多或少对她也造成了影响。 正当她若有所思时, 院长来了。 院长看到许银,脸上瞬间泛出了慈爱之色。 许银同样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 也是不多数经常回来看她的孩子之一, 所以关系较之常人, 更加亲近熟悉,“呆呆地站在这里,想什么呢?” “院长妈妈。” 许银腼腆地挠了挠头发, “没什么。” 院长点了点头,“行了,我手头还有事情要忙,就先走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眼见院长的背影即将消逝在眼底,许银忍不住抿了抿嘴唇,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追了上去,“院长妈妈,我有事想和你说。” 院长驻足脚步, 她眼里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只是温和地开口道,“你说。” “王倩屋里的女孩子你认识吗?”她双手环在一起, 十分无措,“她今天和我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我的理智告诉我, 这些都是子虚乌有,但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院长听到这话,脸色凝重了几分。 虽然她不知道沈妤的身份,但她知道,一定不简单,毕竟,王倩是重点保护对象,可沈妤却想见就能见。 “她和你说了什么?” 许银一脸为难,她极少和人分享自己的私事,犹豫了许久,她才压低声音,把沈妤的话叙述了一遍,“院长妈妈,我心里很乱。” 院长瞧着许银有些无措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她大有来头,也不会随意对着你乱说话,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她说话向来留三分,此刻能说的这么直白,在心里早就把许银当成了自己人,“至于你的男朋友,这么多年了,我既认识,也见过。” 院长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 “你们已经多久没见了?异地很容易心生疑窦并发生分歧,去悄悄看看他吧。” 许银闻言,心中咯噔一下。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院长妈妈的意思。 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主动去看他。 那样子的他,应该就是最真实的,甚至于他在外面做了什么,都会一览无遗。 既然院长妈妈这么笃定,许银的心脏一下子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抓住,她强颜欢笑道,“好,那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院长心里深深叹息。 许银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她的男朋友杜涛同样如此,两人双双考上了名牌大学。 但事实情况,杜涛虽然不是孤儿院长大的,但他的家庭条件实在是太差了,哪怕考上了大学,也注定没有上大学的资金。 而这时,许银放弃了所有,愿意打工给杜涛提供学习的条件。 她三番两次苦口婆心的劝过,但是都没有用。 自己虽然是院长妈妈,但毕竟不是亲妈,再加上强扭的瓜不甜,万一这孩子和自己而有了芥蒂,所以最后就没有再劝。 万一呢,万一许银的眼光是对的,那自己不就是那恶人了吗? 人都是会变的,世俗繁华最容易迷眼,希望杜涛能够一如往昔,就算是变了,也希望许银能够认清他。 许银在原地驻足许久,久到身边空无一人,她突然低声的笑了笑,一切都是自己胡乱猜测,她瞎想个什么呀! 她拿起手机,给杜涛打电话。 电话接通,杜涛充满磁性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阿银,我想你了。” 许银心里仿佛盛了蜜,瞬间甜滋滋的,刚才所有的猜测和恐慌一下子不翼而飞,“怎么样?学习忙吗?你不要太累着自己。要对自己好一点,多吃一点,多休息。” 杜涛连连应声,随后开始询问许银的日常,到最后,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上次和你提的一万块钱,你准备了多少?我打工发了一些工资,你也不要太累了。再攒一攒,总能攒齐的。” “等我报了班、考了证,将来一定努力挣钱给你买大房子住。” 许银被甜言蜜语哄得心花怒放,虽然连日来的辛苦与奔波让她心力交瘁,但此刻一切都值得了,她刚想说抽空把钱汇过去,但想到刚才院长妈妈的建议,她瞬间改了口,“还缺一点点,等这两天最后一笔工资发了,就差不多了,我差不多后天给你汇过去。” 她心里慢慢琢磨着,坐火车过去最省钱,虽然折腾一些浪费时间,但她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回头亲手把钱交到杜涛手中,还能够给对方一份惊喜。 杜涛声音愈发柔和,“好。” * 既然下定决心去找杜涛,许银便麻利地把几天的活通通干完。 由于第一次去大城市,人生地不熟,她还默默地做了许多功课,最后确定万无一失了,这才开开心心的出发。 她已经计划好了,不心疼钱,和杜涛好好的玩一玩。 不过想象是美好的,现实也是残酷的,她一路跌跌撞撞,吃了好几个小亏,这才找到了杜涛所在的大学。 今天是周末,学校里不上课,她给杜涛打电话却发现并没有打通,无奈之下只能蹲在男生宿舍前,默默的等待着。 看着来来往往,光鲜亮丽的大学生,她眼里流露出了羡慕的情绪。 从小到大,她知道,像她们这样生存环境的孩子只能够靠读书改变命运,所以,她从小学习就很努力。 她也没想到自己愿意为一个男孩子,放弃一直以来的信仰。 等以后经济宽裕了,如果还能够上学的话,她还要继续学业。 许银的眼里满是畅想。 看的久了,眼睛也有些酸,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刚放下手的时候,她远远看见对面走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虽然和杜涛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但是对方的相貌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所以她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对方。 许银立刻激动地站了起来。 随着视线的拔高,杜涛身旁却出现了另一道纤细的身影。 许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心脏仿佛被插了一刀,疼痛难忍。 她努力地劝说自己,在大学里同学交往是正常的,是自己想多了,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还没有劝服自己,两道身影便互相依偎在一起,深深地刺痛了许银的眼。 她再也按捺不住,摇摇欲坠的走到了杜涛的身旁。 杜涛脸上本洋溢着笑容,但见到许银的刹那,所有的表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苍白无比的脸色,他伸手握了握拳,竭尽全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你怎么来了?” 在他身旁,女孩子娇俏可爱,看到许银后,她并没有想的太多,只是瞪大了眼睛问道,“这是谁?你们认识吗?” 女孩子的敌意,向来只对自己认为有威胁的人,这许银穿的普通,模样普通,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儿的闪光点,她自然不会在意。 许银并没有答话,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杜涛。 她想听听杜涛怎么说。 杜涛的目光在两边不停流连,最后他闭了闭眼,缓缓睁开,用许银从没有听到过的语气说道,“这是我老家的表妹,到大城市里来玩的。” 女孩子哦了一声,“那你怎么不早说?你可是答应好的,明天要带我去我一直想去的餐厅吃饭。” 许银舔了舔嘴唇,自嘲地笑了笑。 想起两个人曾经的海誓山盟,只觉得真搞笑。 原来,她做了这么多,感动的人只有自己,杜涛根本就没有把自己的牺牲看在眼里,甚至根本就没有爱过自己,挥霍着她的血汗钱养着这么一朵小娇花。 一直想去的餐厅? 她这辈子就没有下过馆子。 呵,真是阔绰啊。 看着杜涛惊恐又带着哀求的眼神,许银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了沈妤说过的话,那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觉得沈妤真是莫名其妙,现在想想,莫名其妙的人是自己才对。 她不再看杜涛,强颜欢笑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女孩子没想到许银会问这样的问题,她茫然地开口道,“一年多了呀。” 许银恍惚间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表哥对你好吗?要是不好,我可要告诉舅妈。” 女孩子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她忍不住伸手摸向脖子中的项链,“当然好啦,你看这是他今天给我的惊喜,钻石项链,可贵呢。” 杜涛很想打断两人的交流,但是他根本不能。 他不知道这时候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许银,但他知道,自己的逍遥日子算是塌了一大半了。 现在唯有哄住许银。 对,哄住她。 “恬恬,你先自己回宿舍吧,我还有些话要说。” 恬恬不知道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但她也没有这个好奇心就是了。 她点了点头,转身就欲离开。 但还没走出一步,就被叫住。 恬恬回过头,再次茫然地看着许银,“你喊我有事吗?” 一旁的杜涛心里咯噔一下,他迅速上前握住许银的手腕,暗自使力。 许银的手腕被捏的生疼,她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第87章 恬恬眉头微蹙, 旋即不轻不重一巴掌拍在杜涛手背,“你看你, 都把她弄哭了。你平时是个很温柔的人啊,怎么今天这么毛躁呢。” 话音刚落, 她从包中拿出纸巾, 递到许银面前, “擦擦眼泪,别哭了。” 虽然恬恬并不是很喜欢许银,但并不意味着她没有同情心, “你有什么难处就和杜涛说,哭是最没用的东西了。” 许银心里又酸又涩。 这瞬间,她更加坚定了刚做的决定。 从始至终,都是杜涛脚踏两只船,看恬恬的模样,应该是被蒙在鼓里的。 冤有头债有主,就算她要算账,也该找杜涛才对。 许银接过纸巾,缓缓把眼泪擦干, 这期间,对于杜涛表露的情绪视而不见,她后退一步, 与杜涛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这才开口道,“我不是杜涛的表妹, 我是他的未婚妻。按照我们俩的规划,我供他念完大学就会立刻结婚的。” 许银的心内已经千疮百孔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以这般镇定自若的态度说话。 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戳的掌心疼,但她全然不顾。 恬恬的脸色,变了又变。 她平生最痛恨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却没想到,被动成了第三者。 她的目光凝视着许银,最后才缓缓落到杜涛脸上,对上杜涛闪烁不明的眼神,她才面无表情开口道,“我问你,她说的是真是假?”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恬恬仍就不死心。 这两年里的杜涛对她的好历历在目,甚至同学都说,这是好男友?好老公的楷模。 所以,就算给人判死刑,也得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说,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 杜涛此刻一个头两个大。 他知道恬恬是有多骄傲的,也明白不管自己说什么,恬恬都不会再原谅自己。 可他,却不能任由这样的情况发生。 他还指望着恬恬优越的家境替他找好工作。 这也是他当初为什么一门心思追求恬恬的原因。 杜涛深吸一口气,生怕恬恬一气之下离开,他连忙伸手拽住对方,言辞恳切地开口解释,“她说的,的确是真的。” 这时候推诿抵赖是没有用的,倒不如一口气认下,“但我也有我的想法,你听我说完。” “我和她的确已经订婚了。可我没上大学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我以为我和她相互扶持,这就是爱,但事实上这根本就不是,我对她,压根就不是爱情而是亲情。” “恬恬,直到遇见了你,我才知道,什么是心跳加速,什么是面红耳赤,我小心翼翼地体会着你的喜怒哀乐,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经历。我早就想和你坦白了,但一直没有勇气,我怕你知道这一切后会毅然决然地离开我。” “其实我早就已经打算好了,我打算抽个空回去和她好好说,等把事情解决了再把前因后果告诉你。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隐瞒你的想法,我只是太爱你了,太害怕失去你了而已。” 一旁的许银听到这番颠倒黑白的话,气得瑟瑟发抖。 她不是那种恬不知耻的人,但凡杜涛流露出一丁点儿这样的意思,她也绝不会上赶着。 而且,前天两人打电话时,明明还浓情蜜意着。 “你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不要脸。” 电光火石间,许银的脑海中再度浮出沈妤说过的话,“你破财的症状实在是太明显了,而且和你现在的恋情有关。你一生中有两段恋情,天差地别,姑娘,还是擦亮眼找人吧。” 这瞬间,她后知后觉的明白。 自己的存在,就是杜涛的垫脚石。 她兢兢业业的工作,勤勤恳恳的攒钱,杜涛看上自己的可不就是只有这一点吗?!! 亏得自己把杜涛当成了宝,结果,自己在对方眼里只是个提款机罢了。 沈妤说的没错,等杜涛将来更加发达,迟早都会一脚踹开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只会落入更加悲惨的境地。 一旁的杜涛见许银这么愤怒,连忙开口道,“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也的确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顾及着你的情绪,没有早点和你说清楚,导致现在这样尴尬的境地。可是我真的喜欢恬恬,我这辈子非她不可,求你成全我一次,好吗?” “不管你要什么补偿,我都满足你,真的。” 许银本来想好好争论一番,但想到以前两人的浓情蜜意,突然间觉得十分讽刺,所有的心思一下子就歇了。 说白了,杜涛不就觉得,他读书多了,见识广了,所以才看不上自己,她自嘲地笑了笑,“你以为,你多读了两年书,就能自认为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一个人精神上的匮乏才是真正的匮乏,以前就当是我瞎了眼。” 别看她说出来时轻松,实际上心如刀绞。 本想潇潇洒洒地转身离开,但余光瞥到一旁的恬恬,她突然间又不想这么轻易放过杜涛了。 她的钱,小部分用在学业上,大部分都被他用来讨好女人了吧,“既然我们已经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了,那我也没有道理继续供你读书,这两年来,我给你花的钱,不计其数,我也不想一一算的那么清楚,你难堪我也难堪。” “你刚刚不是说要补偿我吗?” 许银比了一个数字,“你把钱还给我,这不过分吧?”她停顿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现在没钱,你给我写欠条就行。” 虽然短时间内肯定拿不回这笔钱,但她也不想便宜了杜涛,恶心一下他,自己还舒服几分。 杜涛就像吞了苍蝇一般,既难受又恶心。 他倒是很想一口回绝,但恬恬在这里,他不能那么做,再加上刚刚的话说的那么决绝,杜涛青着脸,“我像是那种不守承诺的人吗?写欠条也太……”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没有问你要利息已经很不错了,这欠条你是写还是不写?不写我们就去教导处好好理论清楚,我有的是时间。” 这时间还是自己加班加点挤出来的,一想到这,许银就觉得十分讽刺。 杜涛见许银冷若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便知道这欠条不写,今天怕是过不去了,他心内深深的叹息,拿出随身携带的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人生中的第一份欠条。 然后不情不愿的递给许银。 许银一把接过,仔细检查,并没有遗漏后,这才认真地对着恬恬道,“你可要把眼睛擦亮了,事情究竟是什么样我也不想再说一次自揭伤疤,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他爱的永远是他自己而已。” 该说的她已经说了,至于做什么选择都是恬恬自己的决定。 和她没关系。 说完许银便转身离开。 没有了精神上的寄托,她有瞬间的迷茫,不知该去向何处。 很快许银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杜涛略带讨好地看向恬恬,“我发誓,我说的千真万确,我真的爱你。你看现在事情已经全部解决了,我保证以后一定会加倍对你好。” 恬恬抿了抿嘴唇,语气平静,“你先松开我。” 杜涛听到这话,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为了防止恬恬离开,一直紧紧拽着对方,他连忙松开略带恳求,“你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好不好?” 恬恬揉了揉手,下一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了杜涛一巴掌。 “你真的以为我被你迷的神智尽失了吗?我不是傻子,她刚刚走的那么干脆,但凡你早些给她透露出一些你的想法,她也不至于如此。表妹,我可去你的表妹。” “就当我瞎了眼。” “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 说完,恬恬眼眶泛红地向女生宿舍跑去。 杜涛失魂落魄的站着,连周边围了一圈人也不自知,他脸上的血色早就在许银出现的那一瞬间退的干干净净,此刻在路灯的照耀下更显苍白。 哦,还有脸上的巴掌印。 完了,他彻底完了,所有的计划全部泡汤了。 他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许银,站了许久,他才面无表情地回到宿舍。 许银举目无亲,她连夜去了火车站买票回家,虽然内心沉痛,但仍想亲自和沈妤道谢,却没想到沈妤早就已经离开。 院长看到许银这般颓然的模样,不用猜,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告诉对方,“你的录取通知书还有效,我私下里帮你办了休学手续,好在你醒悟的及时。听说沈妤会到京市念书,有缘的话你们还有见面的机会。” 许银眼神瞬间亮了,随后溢满了泪水,她紧紧的抱住院长,痛哭出声。 “我会好好的,我一定会好好的。” 院长伸手抚了抚她的后背,“人生啊,谁没有几个过不去的坎儿呢,等多年以后你回头再看,你会发现这些都不是事儿。” 许银连连点头,“我会的。” 至于被期盼偶遇的沈妤,并没有在高考前夕消停下来,她则是被请入了京市。 第88章 机场客机机舱。 沈妤合上习题本, 揉了揉眉心,“说吧,这次又是什么情况?” 吴群心内再次唏嘘, 和沈妤认识这么久了, 真的每一次都会刷新认知, 对方永远能全神贯注做事, 从不受外界影响,这份定力, 让人十分钦佩。 “您知道陆爷吗?” 话虽如此,但吴群几乎笃定沈妤是不知道的。 毕竟,像沈妤这样的女孩子,不求功名、不逐财帛,更别提攀龙附凤了。 沈妤神情怔了怔。 在京市,能被称一声陆爷的,唯有陆骁。 她抿了抿唇,迟疑地开口, “陆骁?” 吴群微微瞪大的眼睛盛满了狐疑之色,他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你居然知道?” 万万没想到,不沾俗世的沈妤, 真的知道。 沈妤眼角的神情柔和了许多, 甚至嘴角扬起了细小的弧度, 整个人一下子变得鲜明生动,“听过。” 很少有人知道,她和陆骁有交集。 年幼走失, 是靠着比她大不了多少的陆骁才能性命无忧。 最后师父为了答谢陆骁,允他随意出入清一派, 她虽和陆骁见面次数不多,但这么多年,又有救命之恩,情份总是非比常人的。 “他怎么了?” 吴群压根没有多想。 在他看来,陆骁和沈妤,八竿子打不着关系,“这回要帮的是陆爷的忙。” 沈妤挑了挑眉,颇为不解,“他还需要别人帮忙吗?”停顿了片刻,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他已经无所不能了,就算要帮忙,也该找些大人物。又怎么会兜兜转转找到我这里?” 吴群压低声音,“听说这两年来,陆爷陆陆续续拜访了不少老前辈,但他的私事一直没有解决。也是这半年,才透露出风声要找奇人异士。那些在民间颇有威望的,都已经找了个遍。这一回找的,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三位。” 沈妤听到这里,这才明白。 但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素来要强的陆骁究竟是为了什么私事,才这么大动干戈?! “不管事情能不能解决,他都有重金酬谢的。” 沈妤把习题本放入背包,陷入了深思。 冲着当年的救命之情,她竭尽全力也要帮下这个忙。 只是不知道,让这么多人棘手的麻烦究竟是什么? 沉思间,飞机开始轻微的抖动,很快便飞上了天空。 当飞行平稳后,空姐便开始发餐。 轮到沈妤时,坐在外侧的姜佩礼貌地替她接过,并递给沈妤。 沈妤笑吟吟地接过,当视线对上姜佩的眼眸,不由得愣住了。 姜佩全副武装,墨镜,口罩,大帽子,把整个人都遮得严严实实,但她对上沈妤突然僵住的身形,却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生怕沈妤说话,她连忙嘘的一声,“别暴.露我。” 沈妤:“???” 暴.露啥玩意儿?? 她都不认得对方好不好? 碍于自己本就是无理的打量,她点了点头,又收回视线。 一旁的吴群,始终观察着沈妤的一举一动,见气氛恢复了平静,他凑到沈妤的耳边,把声音压到最低,“有情况?”.... 沈妤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我职业病犯了。” 听到这话,吴群瞬间了然,偷窥了一眼姜佩,他便慢吞吞地开始吃饭。 飞行过半,机舱内静悄悄的,大部分人都保持着半睡半醒的状态,唯有小部分的人看书听歌。 倏然,飞机一个颠簸。 明明飞行在天空中,没有任何的障碍物,但却像是撞到了坚硬的物体,所有的乘客一下子惊醒。 大家惊慌失措地互相张望。 “我们的飞机受大风影响,有重度颠簸,请您不要害怕,在座位上坐好……” 空姐的声音响起时,大家的情绪缓和了不少,那种无形的恐惧一下子消散,窃窃私语声逐渐弥漫开来。 .... 吴群压根就没往心里去,他连战斗机都坐过,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更别提这小小的颠簸。 当所有人都以为,颠簸只会持续一小段时间,却万万没想到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内,飞机始终保持着高频率的晃动。 连镇定的吴群,都不由得蹙紧了眉头,他偏头看向安然自若的沈妤,“别害怕,没事的。” “坐了这么多次飞机,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情况,这怎么了?” “你们看,天怎么一下子就变暗了,还下雨。” “不会吧,我们不会遭遇不测吧?!” “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就没有人能给我们说明白吗?” …… 未知的恐惧最是磨人,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人知道人身安全能不能够得到保障,更不知道会不会发生意外。 一下子,咒骂声,哭泣声,源源不断的响起。 吴群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头。.... 如果是在地面,碰到各种各样的难题,他都可以想方设法去解决,但偏偏,在天上不可以。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再次安慰沈妤,“你放心,我们会没事的。” 沈妤忍不住“扑哧”一笑,“把你额头那层汗擦了,这话可能更有说服力。” 吴群听到沈妤的调侃,下意识地伸手擦了擦额头,但手上干干的,哪来的汗。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的都是真的。” 沈妤耸了耸肩,“现在是不是觉得轻松点了?”她握拳抵唇轻咳一声,最后给对方吃了一剂定心丸,“每次出门前我都会占卜,今天的行程,有惊无险,你放心吧。” 吴群:“……” 好家伙,准备好的、一肚子的安慰沈妤的话全部没了作用。 他擤了擤鼻子,眼巴巴地看着沈妤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说话当口,飞机再次发生了大的颠簸。 而这一次,所有的氧气面罩已经全部脱落。 伴随着惊慌失措的尖叫和哭泣,整个机舱内,充满了绝望。 姜佩紧紧拽着扶手,她的身体始终颤着。 这种颤意,并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人都怕死,她也不例外,只是多年来的习惯让她学会不把情绪表露于面。 姜佩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这样的行为能够让她更有安全感,余光瞥见沈妤,感受着对方的镇定,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不怕吗?” 按道理来说,像沈妤这么大的女孩子,不应该会有这样的表现。 沈妤偏头。 姜佩的声音在混乱的机舱内听不分明,但偏偏她耳力惊人,想到刚刚的判定,她心内迟疑了一番,开口回道,“不怕,很快就能落地了。” 姜佩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努力控制着呼吸,稳定自己的心跳,“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 沈妤有些懵了。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实在理解不了姜佩的脑回路。 “你认出我来了是不是?” 沈妤更加懵了,“我……” 姜佩摘下墨镜与口罩,露出精致白皙的脸庞,随后深深地叹息,“我裹成这样你都能认识我,看来我最近的负面新闻实在是太多了。” “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根本就没有耍大牌,没有怒打工作人员,更没有当什么第三者插足别人的婚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好的,一下子会变成这样。” 按照姜佩的性格是不可能和陌生人说太多的,可眼下飞机颠簸成这个样子,能不能生还两说,这些话憋在心里,她实在是太难受了,“我明明那么努力,为什么,为什么多年的心血却在这短短的一个月,就要付之东流呢。” 想到网络上层出不穷咒骂和诅咒,姜佩突然间又冷静下来,“就算我拿出证据来他们也不会相信的,只会以为我在洗白。你说要是我死了,他们会不会拍手称快,说我死有余辜?” 始终插不上话的沈妤这下听懂了。 原来姜佩是个明星。 刚刚那么提防自己也只是本能。 她想了想,再次认真道,“飞机不会失事的,很快就能落地。” 姜佩注视着沈妤黑白分明的大眼,再联想到现在的处境,不由得有些好笑。 在其他人都哭哭啼啼时,她们俩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交流,恐怕说出去也没人会信吧。 “你怎么知道呢?” 沈妤微微一笑,她并没有告诉姜佩自己出门前占卜吉凶,“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你这么努力,结果却不尽人意吗?或者说,像是走了霉运一般,事事不顺心?” 姜佩茫然的瞪大了眼睛。 而就在这时飞机再度晃动了一下,她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右边倾去,好在有安全带牢牢的绑住它,不至于让她摔出去,“为什么?” 沈妤一字一顿道,“因为你的运气都被换走了。” “而且,是在你同意下被换走的。” “所以你最该问的是你自己。” 姜佩错愕。 这答案和她想象中的大有出入,而且,沈妤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是连起来却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了。 “能给我说的明白一点吗?” 沈妤瞥了一眼窗外若有若无白,“有人用不光彩的手段夺走了你的运气,你没了运气自然就倒霉了。” 姜佩呆若木鸡。 第89章 “运气?” 她喃喃自语, 眼底布满疑惑,“这根本就是虚无缥缈的啊。” 沈妤声音清正,“所谓运气又称运势, 自出生起, 每个人的五行、阴阳八字都固定了位置, 想要改变运势,就得把五行、阴阳八字都固定在好运位置。但实施条件太过于苛刻, 所以就有了歪门邪法, 即换运。” “端看你的八字命格, 正财格是实务之星, 富有金钱观念, 没什么心机,观察力不敏锐, 心思不细腻。也正式因为如此,才有被歹人有可乘之机。” 姜佩脑海一片茫然, 甚至连高频的晃动都顾不上了,她问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的八字?” 沈妤瞥了一眼因为晃动而漏出的机票, 意思不言而喻。 .... 姜佩下意识掩起机票, 此刻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紧张害怕还是愤怒了, 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十分不适, 有股恶心的感觉直冲喉咙口, 她咬住嘴唇,“有什么歪门邪法?” 沈妤见她若有所思,也不藏着掖着, 她身体稍稍倾斜,旋即握住姜佩的手。 姜佩下意识试图挣脱, 但见沈妤除了捏住了她的戒指外并没有过激的行为,只迟疑了一下就选择听之任之了,“是有哪里不对吗?” “作为明星,造型会根据现场活动而变换,不存在长期佩戴一枚戒指的可能,可是你这枚戒指,有些日子没拿下来了吧?”.... 姜佩再次怔住。 此刻她的心头,不由自主地渗出了寒意。 她和沈妤从未谋面,但对方似乎对她了如指掌。 姜佩的身体忍不住颤了颤,不过,在飞机的大颠簸下,倒也没有显现出来。 “你说的对。”说来也奇怪,每次她想摘,都摘不下来,“这枚戒指是我妈妈送我的,对我来说有特殊的纪念意义。而且挺百搭的,粉丝看得多了也就认为是我的标志之一。所以就听之任之了。” 说着,她表情有瞬间的迷茫,“你不会觉得是这枚戒指有问题吧?”说完后,她忍不住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我妈妈很爱我,是真的不会有问题的。” 沈妤并没有和她争执,她言简意赅,“不管你信不信,这枚戒指,的确是换运的媒介。不仅如此,你应该还签署了一份契约。” 姜佩只觉得荒唐,她表示难以理解,“你也知道我是公众人物,所以,我签署的每一份文件,团队都会帮我认真审核,根本不会存在你说的情况。” 沈妤耸了耸肩,“想和你换运的人,对你恨之入骨,你先好好仔细想一想。”她顿了顿又道,“戒指好摘,但那份契约却不好销毁,你要是想通了,随时随地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在京市呆几天。” 听到戒指好摘四字,姜佩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那你说这戒指该怎么摘?” 她一直以为,只是戒指的直径太适合于自己的手,从来都没有往这么玄乎的方向想过。 “因为是换运,一旦你摘下戒指,就会对另一个人造成部分的反噬,可能表现为忽然晕厥、呕血。”沈妤从包中拿出一枚符箓,随后放到姜佩的手中,“准备一个器皿,然后烧成灰烬,均匀的抹在戒指周围,然后就能够轻松地拿下来。” 平平无奇的符箓捏在手心却隐隐发烫,姜佩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 也不知在何时,飞机逐渐平稳下来,她抿唇、小心翼翼地把符箓收到随身携带的包中。 “谢谢。” 就在此时,机舱内又响起了空姐沉稳的声音,但不难感受到其中的喜悦和劫后余生。 姜佩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再次喃喃道,“这恐怕是我这辈子最离奇的经历了。” 经历过一阵慌乱后,在工作人员有条不紊的安排下,惊魂未定的旅客陆陆续续地下了飞机。 救护车早就原地待命,在第一时间就给了伤员救助。 姜佩走在平坦的地面上,这种脚踏实地的感觉让她又心安了不少,正前方是沈妤利落的背影。 她忍不住眯了眯眼,压低声音询问一旁的助理,“我平时签署的合同,会有出纰漏的可能吗?” 助理听到这问话,很是惶恐,他聚精会神思索了好一会儿,“不可能的。” 他们是一个团体,如果姜佩落不到好,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每一份合同都是经过严谨筛查的。”小助理托了托下巴,一边观察着姜佩的神情,一边小心翼翼的开口,“不过,只有给你母亲购置房产的合同,是你亲自处理的。” 姜佩胸口猛然一跳。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戒指,旋即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姐,那不是取行李的地方,你走反了。” .... 姜佩停住脚步,然后认真叮嘱道,“出了这样的事,给我两天时间缓和一下情绪。不管有谁打电话到你那里,就说我身体不适。我也放你两天假,你在酒店好好休息,等我回来找你。” 小助理从来没有见过不按流程走的姜佩,但转念一想,最近姜佩绯闻缠身,又卷入了这样的话题,避避风头也好,“你可别冲动行事,要是让媒体抓到别的,处境就更雪上加霜了。” 姜佩带好口罩和帽子,“你放心吧。” “对了,如果我家人给你打电话,你尽管告诉他们,不知道我去哪里了就行。” 小助理点头。 姜佩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离开机场后,她头也不回地便打车回家。 房子是替妈妈购置的,但因为种种的原因,合同和房本暂且还放在自己手中。 当时,她为了方便签字,顺手把合同钉到了一起,只要回去检查一下这份合同,有没有被拆开的痕迹或者夹杂了其它的东西,真相就能够一目了然。 虽然心中浮出了很不好的预感,但她依旧相信,妈妈是爱自己的,她绝对不会为了蝇头小利而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希望这一切,只是虚惊一场。 风尘仆仆的回到家中,姜佩来不及收拾行李,便直奔保险箱。 第90章 心潮澎湃, 姜佩的手颤得厉害。 她闭了闭眼,打开保险箱,可令她讶异的是, 购房合同不翼而飞。.... 保险箱内的重要物件本就寥寥无几, 不存在漏看的情况。 闭目沉思许久, 姜佩环顾四周,没有盗窃的痕迹。 毕竟, 房子才装修得七七八八, 没有人入住, 只有想不开的小偷, 才会选择这里。 电光火石间, 她突然想起,一时兴起装的摄像头。 姜佩连忙站起身, 登录软件后,开了最大倍速, 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这一盯,就盯到了深夜。 看着那熟悉的身影, 姜佩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这套房子是她送给妈妈的, 于情于理, 妈妈根本没有理由在不通知自己的情况下, 拿这份合同。 她向来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 在没有证据前, 可以想数千种理由劝服自己,可出现了这样反常的画面。 姜佩在客厅静坐到天明,随后又全副武装冲向了妈妈的家。 姜母见到姜佩, 略带红肿的眼睛迸发出了惊喜的光泽,她忍不住捂着嘴巴哭泣起来, 随后哽咽的开口道,“你这孩子,飞机出了事,落地都不亲自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你这是要急死我啊。” 姜佩是个演员,对演戏有独到的心得。 所以,她一眼就能够分辨出,妈妈这担忧与害怕,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这一发现,让她沉甸甸的心松缓了几分。 上前抱住姜母,姜佩柔声道,“妈,我真没事,是我不好。” 就在这时,姜衫端着汤,慢悠悠地从厨房走了出来,指责的开口,“昨晚妈做了好几个噩梦,担心你出事一夜无眠。回头别给老人家逼出病来,那就是你的罪过了。” 早在看到姜佩的瞬间,姜母的心就已经踏实了,她伸手拍了拍姜佩的后背,“以后可千万不能这样了,知道吗?”停顿了片刻,她拉住姜佩的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声不吭消失,又一声不吭回来。” “至于网络上的那些流言蜚语,妈妈相信你是清白的,以你的性子,绝不会做那些事情。老话说了,日久见人心,你的粉丝也一定会支持你的。” 姜佩听到这番话,不是不感动的。 但欲言又止许久她依旧开口询问,“妈,买房的合同你放到哪里去了?” 如果不说,情况得不到解决,心里也会十分膈应。 长久以往影响母女感情,倒不如快刀斩乱麻问个清楚。 姜母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凝固,她本想一口否认,但对上姜佩的眼神,所有的话,一下子哽在了喉咙口。 如果没有证据,姜佩的口气不会这么笃定,她慌乱地撩了一下鬓角的白发,“怎么突然问这个?” 一旁的姜珊蹙了蹙眉,“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大气,既然房子是妈妈的,合同放在她手里,又有什么关系。” 姜佩摇了摇头,“妈,我就看一眼。” 这份合同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当时钉文件的钉子有些特殊,就算从中撕下一页,也是有痕迹可循的。 她态度不容置喙,“现在就要看。” 姜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行了,我煲了汤,合同一时半会儿又不会消失,先喝点汤再看。” 姜佩本想继续坚持,但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她偏头看向姜珊,对方的穿着及其家居,熟稔的样子,显然不是在这儿住了一天两天了,“你怎么会在妈这儿?” 姜珊是姜佩的亲姐姐,两人相差十岁,自上学起了姜佩便是住校,进了娱乐圈后,忙得脚不沾地,所以姐妹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 姜珊最看不惯姜佩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可不像你一样是个大忙人,我只是回来陪妈一阵子而已。过不了两天就走了。” “怎么?你自己不能尽孝心,还要阻拦我不成?” 一番话说得姜佩无言以对。 她心内深深的叹息,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草木皆兵了。 喝完汤后,姜母一边收拾碗和勺,一边开口道,“合同是我拿的,存了大半辈子,总是患得患失,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她耿耿于怀,既然你想看,我就去拿给你看,但别还给我了。”.... 姜佩听到这话心脏猛然一跳。 这言下之意,人精的她怎么可能听不懂呢? 嘴里有些发苦,她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脑海中回想起了和沈妤的对话。 —“晕厥、呕血,对身体有影响吗?” —“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真的吗?” —“当然,只有彻底解决时,才会有影响。” 姜佩缓缓呼出一口气,“妈,我不看了。”她顿了顿,“我去趟洗手间。” 姜母紧锁的眉头略微舒展开,“你这孩子怎么说变就变,快去吧。” 到了卫生间,姜佩拿起准备好的符箓和打火机,找了个陶瓷杯,缓缓看它烧成了灰烬。 对她而言,只要这件事和妈妈没关系,就能够放下心,至于是不是真的有人换运,那就另说。 刚烧完的灰烬略带余温,姜佩缓缓地在戒指的周边抹匀。 说来也奇怪,原本怎么也摘不下来的戒指,此刻不费一丝力气,就拿了下来。 戒指上流转的光泽,也早已消失得干干净净,再普通,没有第二眼再看的心思。 姜佩又注视了戒指好久,然后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如果说,原本她对沈妤的话还有些怀疑,那现在戒指反常的变化,加深了她的信任。 不管这件事情和妈妈有没有关系,她必须再找到沈妤。 就在她思索时,客厅忽然传来了姜母张皇失措的叫声。 姜佩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她舔了舔唇,旋即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卫生间。 本以为会见到让自己崩溃的一幕,但她意外地发现倒在地上的人并不是妈妈,而是姐姐姜珊。 姜佩一步步的走到姜珊旁边,见她的衣角上染着血迹,混沌的大脑像是被砸醒了,仿佛间大概明白了什么。 她面无表情地打了一盆水,在妈妈震惊心痛的眼神中,直接泼向了姜珊。 第91章 姜姗茫然睁开眼, 浑身冰凉。 她下意识低头,湿漉漉的衣服勾起了短暂的回忆,本想破口大骂, 但浑身软弱无力, 最后, 她只能用愤恨的眼神盯着姜佩。 “你发什么神经?” 姜母同样不知所措,她连忙找来干毛巾,给姜姗擦, “你怎么能这么对你姐姐呢?” 姜佩抿了抿唇。 刹那间, 她想明白了很多事。 仅凭姜姗就能换运,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除非有人能帮她。 能帮着把戒指送到自己手中, 让自己长期佩戴;帮着签下合同;甚至帮着隐藏, 除了妈妈以外外,姜佩想不到第二个人。 姜佩的心隐隐作痛。 “我发什么神经?你们做了什么丑事,还需要我一一说出来吗?” 姜母身形一滞, 她的眼神,早就下意识地避开愤怒的姜佩,无处安放。 甚至为了掩饰慌乱, 一下又一下地替姜姗擦头发。 姜姗的心理素质比姜母强多了,纵然恹恹的, 但她依旧死不认账,“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根本就听不懂。把我搞成这样的人是你, 你不仅不道歉还撒泼, 你信不信我到网上去曝光你。”她嗤笑了一声, 勉力抬起手拨了一下额边的碎发,“现在你的名声这么臭, 也不怕更臭了吧。” 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姜佩也不怕撕破脸,她蹲下,毫不留情地就给了姜姗一巴掌,“换没换运,你心里有数。” 打完巴掌,她又捏着姜珊的下巴,逼得对方不得不直视自己的眼神,“你什么时候也学会用这样龌龊的手段了?” 姜姗深吸一口气。 这玄学之术根本没法讲究证据,除非姜佩从一开始就掌握了自己的行踪,可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真是这样,早在姜佩进门的第一瞬间,她就该爆发了,而不会忍到现在。 姜姗抬了抬脖子,“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姜佩也不恼,她冷笑一声松开手,“你难道没有想过,无缘无故为什么会昏倒吗?真以为换运了,就能够高枕无忧了?” “你老老实实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姐妹一场的份上,我不会采用极端的手法来对付你。可如果你依旧冥顽不灵,那也不要怪我不客气。那时,你从我身上夺走的运气,只会数倍的还回来。你自己好好掂量一下后果吧。” 姜姗本肆无忌惮,但听到姜佩这话,突然有些慌了。 .... 对啊,如果没有高人指导,姜佩怎么可能知道。 她应该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才对。 姜姗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而姜母的心理防线早就决堤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是姜姗还是姜佩,都是她辛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任何一个出事,她都受不了。 “怪我,怪我不该答应这么荒唐的要求。妈对不起你,妈实在是对不起你啊。妈来承担所有的后果行不行?” 姜佩虽心里早就有了预感,但听到妈妈这番话,一股被背叛的恼怒感,油然而生,她猛然扭头看向妈妈,眼眸里充斥着不可思议和心痛,“妈,是我对你不够好吗?这到底是为什么?” “这段时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了。你为了她,一个整天占你小便宜、又不思进取的女儿,来伤害我?你有替我想过吗?” “家里的一切,都是我在外面辛苦打拼才拥有的。不管多累,我想着,你幸福我就幸福了,现在,我得到的就是这样的回报吗?” 起初姜佩的声音还有些高昂,但说到最后,除了心灰意冷,还是心灰意冷。 对待家人,她自认为已经掏心掏肺了。 .... 姜母早已泪流满面,“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妈从来没有想过害你。” 姜佩浑身发颤,她感觉自己的力气,被一丝丝的抽离,生怕倒下,她面无表情地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既然不是这样的,那你好好给我解释一下。” 姜母不停地抹眼泪,“姗姗说,只会借用你一小段时间的运气,等到她的生活有起色了,就会把运气还给你的。你姐姐的生活,实在是糟糕透顶了,我……我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帮她的。” 姜佩听到这荒诞无稽的理由,忍不住嗤笑一声。 余光扫过姜姗,对方竟然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气笑了。.... “凭什么?”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姜姗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她把身上的毛巾甩开,“你还有脸问凭什么?同样是妈妈的女儿,我还没有问,凭什么你能够成为家喻户晓的明星,生活多姿多彩又光鲜亮丽。而我,只能沦为下堂妇?生活紧巴巴的,还得到妈这里寻求帮助?” “就凭你那张脸吗?我长得哪里不如你了?” 这回姜佩是真的笑出了声。 她一直都看不上自己这个姐姐,觉得对方好吃懒做,又爱占小便宜,所以两人的交集并不是很多,但面子上的情分,她从来没有丢下过。 “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世界上不要脸的人多了去,原来你也是其中一个。” “放屁。” 姜姗红了眼,“如果我们俩身份互换,你还能高高在上的这么说话吗?” “放屁的人是你。” 姜佩抿了抿嘴唇,她目光早已从妈妈和姜珊的身上挪开,空洞地落在天花板的位置,“咱俩相差十岁,我承认,我比你出生时家庭条件要好上那么一些,但这不是你的借口。” “从小到大,妈妈都教育我们,咱们是普通家庭的孩子,如果想要出息,那就一定得多读书。” “你高中就辍学了,而我,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学习的机会,我努力让自己名列前茅,努力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妈妈从来没有偏心,纵然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她给你和我都报了兴趣班,你学古琴,我学跳舞,后来呢,你觉得弹古琴实在是太累了,无论妈妈怎么劝你,你都还是选择了放弃。而我,练功练到落泪、练到深更半夜也在咬牙坚持着,没有好的场地,我在家也没有放弃,当时你是怎么嘲讽我的?” “姜姗啊,我不是在博同情,更没有在秀优越,我付出了那么多的精力和心血,甚至还有一些你从来没有看到的,你问我凭什么?你有这个脸问我吗?” “连努力都没有努力过,你又凭什么能成功呢?凭你自己脸皮厚吗?” 姜姗听到这一大段话,脸一阵青、一阵白。 她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会看不清现实呢?只是心里总不愿意承认罢了。 “努力是一部分,但我的运气,就是没你的好。” 姜佩在娱乐圈里呆了那么久,她承认,的确有些女孩,宛如锦鲤转世,运气爆棚,不管干什么都能火。 可自己不是啊。 凭良心说,她都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走来的。 “我运气好?” “你看到的只是我接了一个好剧本,可背地里呢,我被无数个导演拒绝,这样的心酸和落差,你还能称之为运气好吗?换成是你,恐怕早就崩溃了吧。你总是自怨自艾,生活能好的起来才怪。” 见姜姗还要说些什么,姜佩觉得没意思极了,“我不想再和你争论这有的没的。”停顿了片刻,她闭了闭眼再睁开,“你和我之间没有姐妹情深,而我也不会头脑发热去当圣母,该解决的我不会手软,至于后果你就自己好好担着吧。” “从此以后,我没你这个姐姐。” 说完,姜佩摔门而出。 她刚走到门口,姜母便急急忙忙跟上来拽住了她的手腕,她眼睛红红的,说话也语无伦次,“妈对不起你,妈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但她毕竟是你姐姐,咱们一家人……” 姜佩轻咬嘴唇,她慢慢地把手腕抽离,“妈,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想法。” 作为家长,总是希望自己的子女都能够幸福,但当双方差距过大,总会偏心日子过得糟心的那一个,这是人之常情。 她相信妈妈说的一切,但相信并不等于接受。 “这件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过,至于姜姗,会遭到什么样的反噬,我不管。我不可能为了她的喜乐而放弃自己的一切,你说对吗?” “当然,如果这是你作为母亲对我最后的请求,我不会拒绝你。” “您说呢?” 姜佩的心脏,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疼的厉害,最后的反问,她甚至用上了敬语。 她的语气虽然客客气气,但每一句听在姜母的耳里,宛若针扎般。 她准备的一肚子话一下子说不出来了,“妈妈对不起你。” “真的对不起。” 伤害了女儿一次,她不会再伤害第二次。 浓浓的哭腔让人心碎。 姜佩缓缓吐出一口气,她伸手拥住姜母,“妈,我不怪你了,真的。” 只是短时间内她也没办法回家了。 说完姜佩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随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系沈妤。 而沈妤,此刻正和其他几人,接受着陆骁助理的审视。 第92章 空气中氤氲着若有若无的茶香, 衬着肃穆的氛围,愈发绵长。 徐铭作为陆骁的生活助理,许多时刻都全权代表了陆晓, 所以地位不言而喻。 他眼中的审视早在不知不觉中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热情爽朗的笑容, 但细看,依旧能够察觉出丝丝的疏离和戒备。 “劳烦各位千里迢迢跑一遭了。” “实不相瞒,外界的传言和事实略有出入, 有麻烦的并不是陆爷, 而是我。” “承蒙陆爷厚爱,对我的私事十分上心。” 他握拳抵唇轻轻咳嗽一声, 随后走出门外。 在所有人都一头雾水时, 他又牵着一个小男孩走进房间, “这是我的亲弟弟。” 小男孩身上的衣服穿的很厚,但神奇的是他的额头没有一丝汗。 “他打小身体条件挺好,可不知怎么, 突然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普通人一天睡七八个小时就足够了,可他的睡眠时间缺逐天增加,到现在, 每天得睡足十二个小时,另外, 越来越畏寒,夏天里还好说, 穿个长裤长袖闷在房里, 也还能忍得过去, 可一到冬天那就是生不如死了。” 回忆起那样的场景,徐铭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 “我带着他去医院做过了检查, 但各项指标完全没有问题,这已经超出了医学的范畴。所以,我央求着陆爷寻找各种能人异士,但问题迟迟没有得到解决。” “今天,就麻烦各位了。” 吴群闻言,暗自和沈妤低语,“怪不得陆爷手底下的人一个比一个忠诚,能为了助理的弟弟做到这份上,这份胸襟也难能可贵了。” “不过这个病实在是太古怪了。” 有了徐铭这番话,除沈妤之外的大师,不约而同地围拢了小男孩。 更有两人直接拿出了各自的法器。 顿时场面就变得乱糟糟起来。 吴群见沈妤不动如山,心里不由得有些焦灼,他用胳膊肘悄悄推了推沈妤,示意她上前查看情况。 不管陆爷是为了谁,既然他能折腾这么久,那也意味着,这事儿对他来说重要至极,一旦替他解决麻烦,完全有狮子大张口的机会。 沈妤揉了揉鼻头,并没有说话。.... 吴群更急了,他压低声音,“这群人中,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了,你快去啊。” 沈妤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她后退了一步,让自己挨吴群更近了些。 “这小男孩根本就不是他的亲弟弟。” 徐铭同样注意到了沈妤。 说实在的,在这四人里,他最看好的也是沈妤。 不只是这个姓这个名的原因,还有她过往的经历,都足以证明她的本事。 见她低声和吴□□流,徐铭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她的身旁,客气道,“是有什么问题吗?您说出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群还有些懵。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小男孩,又和徐铭的长相做了一下对比,果然毫无相似之处,出于对沈妤的信任,他一下就相信了。 豪门多龃龉,万一这个小孩是陆爷的呢? 这个念头一出,吴群又瞬间打消了。 谁不知道陆爷不近女色,要是真有孩子,陆家人还巴不得呢。 根本没必要假装成助理的弟弟。 沈妤暗自思忖,确认了徐铭没有恶意后,这才开口道,“正常有血缘关系的弟兄,介绍时不会带上亲这个字。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亲弟弟。” 见徐铭脸上浮出一抹愕然,沈妤又笑道,“当然,我不是凭借着这些草率判定的。这孩子的家庭和你的家庭天壤之别,你的确是有个亲弟弟,大概只比你小四五岁的样子,这些我说的对吗?” 徐铭没想到沈妤的眼睛这么毒辣,才一个照面就把底探清楚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又道,“你说的没错,这孩子的父母对我有大恩,现在他得了这样的病,所以我才对外谎称。你知道的,也许只有这样别人才能更重视。” 吴群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世界就是这么的现实。 沈妤脸上的神情分毫未变,她缓缓地摇了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徐铭,“这孩子没病。” 见徐铭瞳孔骤缩,她又一字一顿道,“没人比他更健康了。” 话音刚落,被三位大师围着的小男孩打了个呵欠,然后跑到一旁的沙发上睡了过去。 徐铭脸上立刻露出了忧心忡忡的样子,他歉意道,“现在你还觉得他没病吗?”他停顿了片刻,又情真意切道,“但凡医院能检查出结果,我就不会费这么多的人力去请你们诸位大师过来了。” 吴群咋舌,“难不成随时随地都会这么睡?这也太可怜了吧。” 徐铭发出了沉重的叹息,“是的啊,小小的孩子,就这么……” 沈妤看着徐铭毫无破绽的演技,不由得有些头痛,其实她心里大概清楚,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接近陆爷的,这小男孩可能只是一个幌子,试探他们真实水平,能过关的才有资格见陆骁。.... 倘若换成其他人这么做,按照她直爽的性格,可能直接就走了,可这人是陆骁,对她有救命之恩的。 沈妤的心定了定。 “他真没病。” 这下徐铭不说话了,最后他叹了口气,“可我说的情况,的确是真实存在的,既然……” 沈妤直接打断他的话,“话说回来,你亲弟弟的确是碰到麻烦了。” 一旁的吴群都听傻了,这沈妤的前言后语,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他再次用手肘推了推沈妤,“你说清楚些,别让人着急。” 徐铭一时弄不懂沈妤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他有个习惯,事情不弄清楚,就不会轻易发言,他耸了耸肩,然后示意沈妤继续说。 沈妤目光灼灼,“我说了,是你的亲弟弟。” “懂我的意思吗?” .... 徐铭眼睑低垂,但余光却将沈妤上下打量了个彻底,对方说话不急不缓,语气笃定,显然是胸有成竹,一瞬间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考量。 “能不能详细说说?” 沈妤见他终于退了一步,没有资格更没有卖关子,“能看出你亲弟弟有麻烦,因为这麻烦连带到了你,具体情况我不是神仙,我也无法预料,但你可以查查他的感情,至于这回你所求的麻烦事,等你一切都处理完了再来找我吧。” 说完,沈妤便转身离开。 吴群连忙跟上。 在沈妤说出那番话后,他一下子明白了沈妤的意思,所以此刻毫不怀疑,“他们会相信咱们吗?” 沈妤点了点头,“当然,不消半天,就又会把我们请回来。” “这段时间也正好够帮姜佩了。” 第93章 徐铭心内权衡利弊, 沉思了许久,索□□代手底下的人好好招待三位大师,别让他们受到了怠慢。 至于他, 则是飞奔弟弟徐凯的住所。 别看他只是助理, 作为陆爷的心腹, 他手中的权力同样滔天。 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徐铭怔怔看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感觉到平静。 徐凯是他的亲弟弟, 于情于理, 他都给予了对方最大的照料。 而徐凯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每次都将自己吩咐的事情完成得尽善尽美。 徐铭拿起手机, 言简意赅地吩咐了几句, 便挂断了电话。 司机和徐铭同为心腹, 虽然平时交流较少,但关系尚可,从后视镜内看到徐铭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请来的四位大师都不行?还有,你这神色匆匆, 徐凯那里,出什么岔子了?” 徐铭摇头, “我暂时还不知情,这得等我亲自去问清楚。” 其实他本可以私底下去, 但思前想后, 还是选择光明正大的。 就算真的招了事, 也有的辩。 .... 徐凯打了一通宵的游戏,此刻眼底乌黑, 精神萎靡,但看到徐铭的刹那,忍不住一哆嗦,他错愕地开口问道,“大哥你怎么来了?” 不等回答,他又自顾自的念叨,“你最近安排我做的事儿我都做完了,我这没有偷懒。我也就趁着休息,放松一下。” 不得不说,徐凯一方面仰仗着徐铭,但心底深处却是畏惧的。 徐铭伸手拍了拍徐凯的肩膀,“别紧张。” 徐凯更紧张了,“别,我知道您老日理万机,无事不登三宝殿,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有什么话你干脆直说了吧。” 徐铭翻了个白眼,然后直接进了门,舒服地在沙发上坐下,他才意味深长地开口道,“最近谈恋爱了?” 徐凯脸色骤然僵住。 徐铭其实也就随意问问。 毕竟,仅凭沈妤无缘无故的一句话,还达不到他质问弟弟的程度,只是徐凯这脸色变化的太快,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同时对沈妤的话,也莫名又信任了几分。 徐凯吞咽了一口口水,试图缓解紧张,他犹豫半天,才真心实意道,“是。” “对方是什么人?”.... 徐凯抿了抿唇,声音里颇有些不满,“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由恋爱的权利。每一回,我谈恋爱,你都像审犯人一样把我审问一通,更要把女方的背景翻个底朝天,我真的太累了。” “我之前有两段恋情,你强行插手,黄了。我知道我的能力没你强,你把你该管的事情管好,我没有意见,我都听你的,可谈恋爱是我自己的事,你能放过我吗?” 鼓足勇气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徐凯像个小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说到底还是惧怕大哥的。 徐铭抬眸定定地看着许凯。 但他的心里,却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跟在陆爷身边久了,他不知不觉中也染上了陆爷的习惯,办事情不会多做解释,注重结果而不在意过程。 曾经和弟弟有多亲密,现在就有多生疏,这样的结果他不是没有预料到,可却一直没有采取实际行动来打破隔阂。 “我是为你好。” 徐凯听到这话,情绪又有些压不住了,“我不需要你这样为我好。就算她们骗我感情,那我也认了。” 徐铭正想要说话,但手机铃声响了。 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他给徐凯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旋即走到窗旁,这才按下了接听键。 他先是蹙了蹙眉头,下意识地瞥了徐凯一眼,随后又转过脸。 徐凯被徐铭这一眼看得十分莫名,但想到他今天的来意,突然间有股不好的感觉浮上心头。 他舔了舔唇,最后一屁股坐下,伸出双手挠了挠头,尽显烦躁。 徐铭打完电话,缓缓走到徐凯身旁,并坐下。 “咱们俩很久没有心平气和聊过天了吧?” “嗯。” 徐凯声音闷闷的。 徐铭把全身的重量都落在沙发上,他的双手大大张开,这瞬间只感觉到了无比的放松。 “我为陆爷办事,这你是清楚的吧。” 上一秒话题还是私人感情,下一秒就转移到了陆爷,徐凯有些懵,他点了点头,“清楚。” 他和大哥能有现在优渥的生活,能够不看大多数人的脸色,基本上都是沾了陆爷的光。 所以他对陆爷十分感激,也十分敬重。 “陆爷的生活看似花团锦簇,但背地里刀光剑影不断,一不留神就会中了圈套。虽然对他造成不了致命的打击,但也够惹人烦的。既然我们衷心为他办事,就不要成为他的麻烦,你懂吗?” 徐凯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当然了,我不只是这么想的,我还是这么做的。这些,又和我谈恋爱有什么关系?” 徐铭收回手,腰挺直,“我搅黄了你两段感情,你一直敢怒不敢言,这也怪我,有些话没和你说明白。” “那个叫艾莉的女人,你连她的真名都不知道,就被牵着鼻子走。她倒是聪明,脚踏三条船,把你迷的团团转。她哭啼啼地来找你,说我让你们分手,也是笃定我不想让你知道自己被戴绿帽子的事实,最后挑拨一拨罢了。” “至于那个叫夏慧的,图的不还是你的钱吗?我只是冻结了你的卡一段时间,她不就跑了吗?我不反对你和好女孩谈恋爱,无论对方家境如何,这都无所谓。但让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找这样的货色,我真是看不下去,不仅丢你自己脸,也丢我的脸。”.... 说来也奇怪,徐铭真是弄不懂了,明明徐凯可以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但在感情上却像个傻子一样。 徐凯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时间过去很久,当时的浓情蜜意,早就化成了过眼云烟,留下的只有对大哥的不满。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口堵得慌,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 徐铭的话还在继续,“我知道你不满我插手你的私生活,所以,我就再没关心过,如果不是被人提醒,也根本不会有这次的上门。” “大哥,真真真的和其他女人不一样。从头到尾一直是我在主动纠缠着她,她也没有花过我一分钱,相反,还在给我买各种各样的东西,她是个好女孩。” 徐铭冷笑一声,“你现在的女朋友,段位真不是一般的高。你以为的英雄救美一见钟情是上天的安排,实际上都是人家的安排。” “要不是巧了,可能连我的人都查不出来。” 他停顿了片刻,“她蓄意接近你,只不过是利用你罢了。你知道她以你的名义在外折腾了多少事吗?你又知道你的项目会因此出纰漏吗?最后连我都收拾不了这个烂摊子,那就会影响其他环节。一环扣一环,惹了麻烦,你还怎么对得起陆爷?” 听到这番话,徐凯脑门上沁出了一层薄汗。 此刻他的大脑是空的,一股莫名的情绪将他逼得喘不过气来。 徐铭站起身,“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没有再多说的必要,接下来就看你自己怎么做了。” “如果你还是执着地选择相信她,那我也没必要手下留情,虽然你是我的弟弟,但我知道自己忠诚的人是谁,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还有,在不妨碍陆爷利益的前提下,我以后再也不会插手你的感情了,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徐铭便大步离开。 走出门外,耀眼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眯着眼拿起手机,直接给陆骁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他率先替徐凯承认了错误,又保证会处理好此事,不惹麻烦,最后才肯定道,“爷,我觉得沈妤一定能够治好你的病。” 倒不是因为沈妤看相的本事,虽然就一个照面,但徐铭就是这么觉得。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徐铭连连点头,“行,我一定尽快安排。” * 沈妤收到徐铭电话时,姜佩正在激动地道谢。 转运一事虚无缥缈,能碰上沈妤是她的运气,尤其是现在,她感觉整个人精气神更好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但她提着的心,踏踏实实的落回了地上。 “沈大师,真是太感谢你了。” “以你的本事,我实在不敢说大话帮忙,但如果碰上的事儿,我一定第一个出面。” 沈妤摇了摇头,本想说几句客气话,但想到自己的慈善事业,她眯了眯眼,“要不你来给我当形象大使?” 虽然姜佩负面新闻缠身,但翻身也就眨眼的功夫。 对大家来说是双赢。 姜佩:“???” 啥玩意? 什么形象大使? 虽然心里一团疑惑,更不知道好坏,但姜佩却是毫不迟疑地答应,“没问题,回头你让人来和我的助理沟通。” 既然沈妤帮了自己,在不犯法的前提下,无论对方说什么要求,她都会开开心心的接受。 此刻的姜佩还不知道,本以为是用自己的名气替沈妤宣传,最后赚的盆满钵满的人却是自己。 第94章 徐铭恭敬地把沈妤带到陆骁面前。 离开前, 他诚恳地解释,“陆爷的身体大不好了,他经不起折腾。请原谅我试探地举动,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对不起。”他郑重其事地鞠躬道歉,“还有,我弟弟的事,也多谢你了。” 他说的坦坦荡荡, 把所有的过错全部揽到自己身上。 陆骁对自己有救命之恩,沈妤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她笑吟吟道,“人之常情, 我懂得。” 徐铭对沈妤更有好感了,“刚才我说的五分真、五分假。” 沈妤的眼睛如皎皎明月般, “你不必说了, 我心里都清楚。” 徐铭愣了愣,“那一切都麻烦沈大师了。” 说完, 他径直走出了书房, 顺便关上了房门。 陆骁坐在阴影中。 炎炎夏日, 他穿着长裤与长袖,脸色略带苍白, 见只有两人了,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沈妤的面前, “好久不见。” 沈妤心内骇然,情绪如翻江倒海般汹涌。 她想过许多种开场白,但万万没想到, 竟然是这样,她稳了稳心神,装着迷茫的样子,“我们见过吗?” 陆骁笑了。 这一笑,宛若春风绕枝头。 “我救过你的命,在我面前,你还要装吗?” 沈妤沉默。 这事态的发展令她措手不及,她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不过,沈妤心里清楚,不管怎么回答,结果都是一样的。 因为陆骁生性固执,但凡是他认定了的事情,旁人说多少都不会变。 想到这儿,她忐忑的心情终于缓解下来。 陆骁说得对,他救过她的命,的确不该这么装的。 既然是熟人,沈妤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下来,同时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怎么认出我的?” 还这么确定。 陆骁回答,“我早就知道你是沈妤了。”沈父沈母那里行动时,从没有可以隐瞒过他,起初,他是不信的,可事实由不得他不信,“你不耐烦时,总是会不由自主摸左耳,刚才徐铭拿那小男孩诓你,你就是这么做的。” 有些沈妤都不知道的小习惯,陆骁知道。 沈妤这才意识到,原来陆骁一直在后头看着。 要不是因为她和徐铭掰扯,恐怕早就把她叫来了。 她耸了耸肩,感慨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面对陆骁时,她总是轻松的,沈妤停顿片刻,旋即问道,“你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陆骁眼神晦暗,“后遗症罢了。” 沈妤要治疗陆骁,势必要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从来不知道?还是这是新伤?” “当年救你,瘴气入体了,这些年,一直靠着薛大师帮我。” 沈妤陡然抬头。 “清一派向来严禁外人出入,你师父允我随意出入清一派,是因为每隔一年,我都需要他帮我抑住体内的瘴气。” 见沈妤的脸色垮下来,他又解释道,“这么多年都没有大碍,你不必担心,只是如今薛大师出了意外,我才没了办法。” 沈妤见他神色淡淡,仿佛不把瘴气当回事。 她后知后觉,这些年,陆骁为她吃了太多苦,而她却毫不知情,陆骁也从来没有挟恩图报的想法。 一时间,她的心里沉甸甸的。 陆骁只一眼就知道沈妤在想什么,他眉头微微蹙了蹙,不留痕迹地转移话题,“薛大师生死不明,你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沈妤抿唇,换成其他人,她听到这样的问题,可能转身就走了,可她刚刚受到的冲击实在是太强了,强到她一时间竟不能回避,她嘴唇嗫嚅,好半天才实话实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只能等我变强了。” 不然她想不到,还能怎么办。 “三年的时间过去了,估计绝大部分的长老都被殷素秋收入麾下。” 沈妤只能徐徐图之。 “除非师父醒过来,否则我就只能等下去。” 说到最后,沈妤彻底哑了声。 在外人面前,她始终保持着沉稳、强大,所以大家都相信她、依赖她。 可归根到底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会怕的。 陆骁眼底浮出一抹心疼,他声音愈发沉稳,“你要相信我。”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沈妤的脑袋,“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我比你还不想薛大师出事,他死了,我也不好过,所以我们是一起的。” 他三言两语间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你不是只有一个人,你还有父母,还有我,还有薛大师,还有那些不肯屈服殷素秋的人。” “我知道你非常聪明,你从来不会做没意义的事,所以有什么困难,你直接说,我来帮你。” 陆骁有多了解沈妤。 恐怕比沈妤自己还要更了解。 从沈妤 进门起,他的每一句话,都是斟酌再三才说的,目的就是为了突破她的心理防线。 事实证明,他也非常成功。 沈妤犹豫,她情不自禁想起系统高级任务,如果在一年内,通过救济、援助、捐赠等手段支出金额累计五千万,便可获得起死回生丸一颗。 当时她就意识到了,这系统,恐怕就是为了方便她的。 只有师父醒过来,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让局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骁见她挣扎,又淡淡道,“倘若薛大师真的出了意外,你想让他带着遗憾走吗?” 他不知道沈妤的真正打算,所以只能这么说。 沈妤的神色逐渐变得坚定起来,“殷素秋不好对付。” 陆骁抿唇,他拿出早就备好的文件,“你的父母,一直不知道你的打算,为了帮你拖延时间,所以小心翼翼替你周旋,不叫你被发现。”可怜天下父母心,沈妤能有这样的父母,实在是她的幸事,“殷素秋不好对付,不过她对我虽然有戒心,但所有的心神都被你父母牵制了,所以才给我钻了空子,这是这三年来她的动作。” “我不能打探地太仔细,否则容易暴露,至于其中玄妙,还需要你自己体会。” 陆骁又拿出了另一份文件,“你仔细看吧。” 沈妤先是翻阅了父母的,见到她们的所作所为,眼眶忍不住红了,她平复了一下心绪,又翻开陆骁的。 文件零零散散毫无关联她实在看不出来,可当看到几个地名,京市,香市……曾经她经历了好几桩龌龊事,或多或少地查出和清一派有丝丝缕缕的关系,现在想来,这不是意外。 一时间,沈妤方寸大乱。 陆骁怕沈妤把所有的想法都憋在心里,他意有所指道,“人最蠢的就是不知道借力打力,单枪匹马只是逞匹夫之勇罢了。”他顿了顿,“三年里我多次想要帮你,可是我也有些自顾不暇,现在,我已经彻底解决了麻烦。” 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太露骨了,他有些懊恼,“我实在也想摆脱这该死的怪病。” 沈妤没有多想。 她全身心地带入了殷素秋,可还是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陆骁心中大定。 说了这么多话,动了这么多心思,他实在有些疲惫,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你说。” “我想做慈善,我想设一份医疗险,一块钱投保,专门替那些重症患者继续治疗,只要账户有一分钱,就救人到底。” 这是沈妤唯一想到的,能尽快败光五千万的想法,只是实施起来,势必触犯许多人的利益,“有你护航,有吴群替我掌舵,一定没问题了。” 陆骁眼里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意,“我帮你。” 甚至于他都没有问为什么。 只是沈妤想这么做,他就帮了。 沈妤觉得自己挺优柔寡断的,明明不知道师父还能撑多久,但偏偏还在拖着,如果没有陆骁明里暗里推自己一把,恐怕她还不能下定决心。 想明白这些后,再想陆骁刚才那番话,似乎又每句都带着深意,哪里能不明白对方想做什么,“谢谢。” 陆骁摇了摇头,“谢谢。” 沈妤突然想起来,她正事还没做,就被陆骁扯开了话题,“师父不在了,我也能帮你抑住瘴气,虽然不能永久解决,可至少能让你舒服些。” 陆骁又笑了,“不急于这一时。” 要是被治好了,他又拿什么理由和清一派亲近呢。 倘若他能帮着沈妤一起打一场漂亮的胜仗,这情分自然又不一样了。 陆骁虽然寡言寡语,但论心思,足够深,“这事儿你要先和吴群说清楚,然后你再派人和我接洽,一个星期,我保证给你办得漂漂亮亮。” “只是你要想清楚了,这钱,几乎就是散出去了,绝对不可能拿回来了。” 沈妤笑的眉眼都弯了,“我散出去的钱还少吗?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在做什么了。” 她现在突然想明白,做那么多善事,还不是为了那一颗起死回生丸,兜兜转转,都是为了师父啊。 她现在真是越来越好奇,这系统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其实沈妤的心里有些明悟,只是不愿意肯定那个猜测罢了。 如果真的是,那真是缘法了啊。 第95章 吴群瞠目结舌地看着沈妤, 结结巴巴道,“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虽然他一直知道沈妤在做慈善,可那毕竟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如今医疗保险一投入, 那就是倾家荡产的节奏啊。 他不相信有人真的会这么无私奉献。 沈妤知道吴群是震惊,并不是没听清,“细节敲定妥了,你和我的人一起去找陆骁。至于后续, 他会安排好的,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可千万别被人钻了空子。” 吴群见沈妤说的认真,甚至还掺和了陆骁, 就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心中敬佩的同时, 他情不自禁做出了保证, “你放心,有我在, 绝对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 沈妤点了点头, 吴群的人品她还是信得过的, “还有一件事儿,等我想明白后, 我在和你说。” 吴群好悬没被气死。 他一颗心都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结果不给个痛快。 但和沈妤合作的这段时间,他知道, 沈妤没确定的或者她不想说的,任何人都别想撬开她的嘴,“行了, 我知道了。” 说完他又挤眉弄眼,“当时在飞机上我就觉得你认识陆爷了,你还不承认。” 沈妤提到陆骁,神情有些怔,有些东西她不愿细想,“给我安排个房间。” 吴群也不敢继续打趣沈妤,安静地等沈妤打完一通又一通的电话,知道把医疗保险的事情交代好了,才带着她去了酒店。 沈妤仔仔细细地看了陆骁给自己的文件。 清晰到每一个字都背得下来了,她才随意在地上盘坐,开始冥想。 看似冥想,但大脑始终处于高速运转状态。 她抽丝剥茧,细细分析,排除一个又一个可能。 整整十天,沈妤没有走出过房门一步。 殷素秋很狡猾,知道外面有很多人在盯着她,所以除非必要的出行,她就蜗居在门派中。 这三年来,她总共出门十次,在外呆的时间有长有短,沈妤脑海中缓缓浮出了路线图。 这十天来,沈妤就是在排除殷素秋哪些去的地方是故布迷障,哪些去的地方是真正的目的地,这些地方又有什么关系? 可思来想去,脑袋胀疼的厉害,仿佛要爆炸了似的。 不知道殷素秋到底想干什么,这让沈妤又无奈又恐慌,她知道不能逼迫自己太紧,索性放弃思考,站在阳台上吹风。 忽然间,她的脑海中想起了当年殷素秋把自己拐走,又对自己下毒时说的话,“为什么不论我做多少事,师傅总是更喜欢你?就因为你家世显赫,我只是孤儿吗?如果我也有像你那样得天独厚的运气,那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了?” “你知道我有多嫉妒你,等你消失了,我会想办法,把这天地间的气运,都夺来。” 沈妤的神情倏然凝了起来,这瞬间,所有的环节像是被打通似的,她飞速奔回桌前,拿出纸笔,圈出了八个位置。 先天八卦聚灵阵! 只不过殷素秋更疯狂,她索取的,并不是一方天地的气运,而是整整半个国家的气运。 这一刻,沈妤无比庆幸,她和陆骁说了实话。 殷素秋不知道已经布置多少年了,这三年来冒着危险外出,只是因为这先天八卦聚灵阵不能有一个地方出现疏忽,否则会发生反噬。 她必须得亲自看过才安心,而看过的阵法稍稍发生变动,她就会知情。 想必,启动阵法也近在眼前了。 一旦殷素秋气运加身,到时候就算师傅醒过来,也奈何他不得。 人不能和天斗,那是自取灭亡。 沈妤想明白后,迅速地冲出房门。 万万没想到吴群正在门口徘徊,他见到沈妤,仔仔细细打量了她许久,这才放心下来,最后讪讪地笑道,“我担心你在里面发生危险,想进去看看,但又怕耽误事儿,好在你现在出来了。” 沈妤抿了抿唇,焦躁的心到底平静下来,“你进来说话。” 吴群见她脸色不太好,语气又冷梆梆的,心中一凛连忙跟着进入房间,“发生什么事了?” 沈妤言简意赅地把自己的发现提了提,“我知道这件事情你已经做不了主了,但事关重大,如果走漏了风声,很容易功亏一篑。你愿意替我先瞒着吗?” 之所以对吴群说这些,是因为她相信吴群,“我不会做任何不利于国家的事情,相反我在保护它。” 吴群沉思了许久。 最终点了头,“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沈妤见他妥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舒缓的笑意,“谢谢你,放心,我不会叫你为难的。”她顿了顿,“你只需要把这些东西交给荀大师,他会懂的。” 先天八卦聚灵阵有奇效,但布阵的条件十分苛刻。 需准备八个凹凸圆形玉诀,凹面用朱砂画符,然后按照先天八卦的方位把玉符布置在相对应的位置。 每一个凸面要朝向正中央。 一旦布阵人启动阵法,气运就会受到引导,蜂拥而至。 殷素秋胆大包天地扩大了阵法的范围,这也更加加大了布阵的难度,八个方位,只要有一个方位出了问题,这气运就算了。 她对别的地方不熟悉,但对香市熟悉至极的。 而殷素秋最后一个去的城市就是香市。 只要在香市殷素秋布阵的范围内做一点小小的变化,既可以隐瞒殷素秋,又可以让她施法时前功尽弃。 那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吴群没想到沈妤会这么信任旬大师,想当初旬大师还有些不服沈妤的,他抿了抿唇,“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亲自去办?” 旬大师固然可信,但终究没有沈妤本人更可信。 沈妤摇了摇头,她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意。 因为早在两天前,系统就告诉她,她已经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任务,获得了起死回生丸。 而如今,系统也发布了最后一个高级任务。 败光一个亿,就可以获得神秘大奖。 神秘大奖是什么,她丝毫不关心,现在,她要去做更重要的事。 重回门派,救活师傅。 第96章 自从把薛定伦和沈妤师徒俩一网打尽后, 殷素秋的生活,愈发顺遂。 她唯一不满的是,整整三年多, 都没有找到沈妤的踪迹。 她心里门清, 沈家人肯定知道沈妤的下落,所以,她二十四小时派人紧盯着。 沈家人十分奸诈,怕她找到真正的沈妤, 所以故布迷阵,三年来,多少个“沈妤”声名鹊起,她从一开始的欣喜若狂, 到最后的麻木,已经不愿意去求证了。 先天八卦聚灵阵她已经全部布置妥当, 她打算拿薛定伦祭阵, 眼下最遗憾的是,如果薛定伦死了, 掌门信物, 那就彻底拿不到了。 但是她为什么斟酌再三都没有下手的原因。 没有掌门信物, 她到底在清一派不能挺直腰杆。 正疑惑间,她收到了线报, 沈氏夫妇有异动, 他们连夜买了去香市的机票。 听说那里疑似有沈妤的踪迹。 殷素秋知道沈家人奸诈,一时间不敢去赌是真是假, 可香市这个地方重中之重,如果沈妤真的在香市,又真的被沈妤发现了蛛丝马迹, 那她岂不是会功亏一篑? 她本来就是个十分多疑的人,不亲自去确定一番,恐怕会如鲠在喉。 好在她出门时习惯了故布疑阵,真真假假谁都分不清楚,安全问题是得到极大保证的。 如此一来,殷素秋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原则,匆匆出了门。 可刚到机场,就接到了门派中人的禀告。 “陆爷上门了,我们依旧和他说了同样的话,但他这回并没有直接离开,提出要去大厅坐坐。薛掌门曾经说过,他可以随意出入门派,我们也不好拦着。” 殷素秋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前脚被沈氏夫妇骗出门,后脚陆骁就去了门派,怎么想,怎么古怪。 她甚至有些不寒而栗,“他一个人吗?” “陆爷还带了个女孩子。” 殷素秋电光火石间,仿佛明白了什么,连带着声音都尖锐起来,“门派戒严,但我回来之前禁止任何人出入。听明白,是任何人。” 这沈妤也着实胆大包天,和陆骁两个人就敢直闯清一派,简直是找死。 殷素秋又气又恼,但想明白之后,她嘴角溢出了一抹冷笑,她倒是要让沈妤知道什么叫做有来无回。 * 陆骁带着沈妤光明正大地走进了清一派。 沈妤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尽管离开了三年,依然亲切,她的眼睛忍不住红了。 她抿着嘴唇,不叫自己哭出来。 陆骁从来没有见过沈妤这么脆弱的模样,他觉得碍眼极了,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殷素秋大概已经从机场回来了,车速快一点,给你的时间不超过三十分钟。”他停顿了片刻又补充道,“是我们进来以后,来来往往,所有人都变得严阵以待了。” “你要加快速度了。” 听到这话,沈妤没了悲春伤秋的心情。 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清一派,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沈妤知道自己门派有多强大,更何况还有殷素秋在虎视眈眈盯着。 所以,她只能反其道而行之,先是联系了父母,让他们帮着做场戏,然后让陆骁带他进来。 当然其中最关键的是,门派的大厅有两条密道,一条直通师傅的房间,一条直通祠堂。 也只有这样,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找到师傅,喂他吃下起死回生丸。 陆骁见门口有人盯着,他不疾不徐地走到门口,轻声说话。 他问的不外乎薛掌柜现在身体怎么样了?要多久才能好起来这些话题? 再回头看时,哪里还有沈妤的身影。 他松了口气。 密道的路并不难走,相反,相当的平坦。 沈妤心里记挂着师傅,怕耽误了一秒都会造成不可造成的后果,密道的门关上,她就狂奔起来。 几分钟后,她就出现在了师傅的房间内。 房间的摆设没有任何的变化,不过空气中弥漫着些许的酸臭味,沈妤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了病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脸上,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起死回生丸,真的有那么夸张的功效吗?” 沈妤从锦盒中拿出一枚珍珠大小的白色药丸,有些不确定地问系统,“我师父真的能恢复如初吗?” 向来平静的系统声音里带着丝丝的颤,“当然。” 关键时刻,沈妤当然不会掉链子,她缓缓地把白色药丸塞到师傅的嘴里。 本以为师傅和植物人一样,已经没有了咀嚼能力,哪里能想到药丸入口即化。 沈妤见状,眼里浮出了喜色。 薛定伦银白的头发逐渐的变黑,泛着褶皱的脸皮,也逐渐褪去了皱纹,微弱的气息也逐渐变得强壮有力。 感受着这惊人又不可思议的变化,沈妤眼睛瞪得浑圆。 没想到,这起死回生丸竟然真的逆天的功效。 薛定伦突然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记忆才逐渐回笼,他猛然坐起身,废掉的修为恢复如初,他有些不可置信,仿佛这是梦境。 他扭头。 看到床前坐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 小姑娘正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 眼里满满的孺慕和信赖。 薛定伦身体猛然一震,不可思议的猜想浮出脑海,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小姑娘,但又不敢,怕是镜花水月,一戳就破,“阿妤,你回来了是不是?” 沈妤连连点头。 没什么比看到师傅安然无恙更令人开心的了。 她后退一步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师傅,阿妤回来了。” 薛定伦下床扶起了沈妤。 起死回生丸的功效过于强大,躺床上三年肌肉萎缩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发生。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啊。” 薛定伦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就是包庇了殷素秋,才会导致他和徒弟有这么一劫。 而就在此时,房门被暴力推开,殷素秋气急败坏地走了进来,当看到房间内师徒二人脉脉温情的场面,她的眼里瞬间充了血。 冷静下来后,她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怎么会变成了这幅模样?这怎么可能?” 薛定伦把沈妤护在身后,他一字一句道,“我一时不察着了你的道,导致我这三年的痛苦。今天,我就要替门派清理门户。” 殷素秋有些慌。 她所有的本事都是薛定伦教的,三年前就是靠着阴谋诡计才设计了薛定伦,从而有了如今的地位。 “你以为这三年,门派还是当年的门派吗?你若是敢动我,不怕被群起而攻之吗?” 薛定伦嗤笑一声,他一生为善从未有过害人的念头,但此刻他恨不得把殷素秋千刀万剐,“你忘了掌门信物,你从来没有得到过,我就不信你有这个本事,把大家耍的团团转。我也不信所有人都是蠢的。” 而在此时,门派中的人陆陆续续的出现。 看见毫发无损的薛定伦,有的大吃一惊,有的脸色发白,有的泪流满面,有的当场就跪下了。 薛定伦粗粗扫了一眼,把那些神色有异意的全部记在心中,等着日后清理门户。 他向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抱起踹了殷素秋一脚。 他这一脚,是带了修为的。 殷素秋一时不察,被踹翻在地,她的五脏六腑出现了灼热的火烧,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但她仍倔强地站起身,“你以为你赢了吗?” 她就不应该心软,早快刀斩乱麻把薛定伦祭阵,哪还有现在的转折,她的视线缓缓落在沈妤脸上,“我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雷厉风行的一面。” 和沈妤相处多年,她知道沈妤性子稳妥,有了万全的准备才会做一件事,没想到就这么贸贸然的闯进门派,还真的被她救了人。 沈妤从薛定伦身后走出,她对殷素秋同样恨意滔天,突然她得意的笑了笑,“先天八卦聚灵阵就是你最后的依仗了吧,推动阵法气运都会聚集在你身,谁和你作对,谁就是和天做对。可我怎么会如你意呢?” 殷素秋脸色瞬间变了,她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双手结印,推动阵法。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 她等待着的浩大场面并没有出现。 这瞬间,殷素秋的心直接凉了一半。 一大半长老投靠她、愿意让他做下一任掌门的先决条件之一,就是薛掌门已经不在了,可不知道沈妤使了什么逆天的手段,硬生生地把他亏空的身体扭转了。 她辛苦筹备多年的大阵,也落了空。 她还有什么指望? 殷素秋绝望地笑了起来,“薛定伦,你到现在还不承认你偏心?沈妤为什么会逆天改命,还不是你教的?这些你可有交给过我?” 薛定伦冷眼看着她。 早在他给沈妤移魂的那天,他就已经和殷素秋说的很清楚了。 有些人心是黑的,不管怎么洗都洗不白。 也不管给殷素秋多少机会,她都不会珍惜。 这样时时刻刻对自己和阿妤有恶意的人,薛定伦是不会允许她继续活在这个世间的。 也只有死,才能彻底结束这段闹剧。 他闭了闭眼,“我给你个体面,你自行解决吧。” 这瞬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殷素秋三年的霸权就是一场笑话似的。 “恭喜掌门痊愈。” 不知是谁先喊了起来,最后大家整齐划一,“恭喜掌门痊愈。” 沈妤此刻还像是活在梦里。 她突然意识到,有时候自己想的,的确是太多了。 看,事情不就轻轻松松解决了吗? 系统突然出声,“胡说,没有你三年的铺垫,你哪来的起死回生丸?没有起死回生丸,就算你回了门派又能干什么?世间因果循环,谁人能料到呢?” 沈妤站在薛定伦的身后,一脸乖巧。 第97章 沈妤直接从门派回了家。 至于师父怎么整顿门派、肃清余孽她是管不着了。 她已经完成了她最大的使命。 虞雯在大门口反复踱步, 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她时不时地抬头看向路的尽头,刚看到有车子驶来时, 她的眼神陡然亮了。 沈妤下车后, 就感受到了灼灼的视线。 她抬头看去。 爸妈两个哥哥,齐齐整整,一个不少。 虞雯早就不知道对着沈妤的照片落过多少次泪,此刻见到真人, 她彻底控制不住情绪,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沈妤的面前,把她狠狠的抱住。 然后痛哭出声,仿佛要把这三年的痛苦, 一起哭出来。 沈妤小心翼翼地回抱住,“妈, 我回来了。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了。” 陆骁最不喜欢沈妤落泪的样子, 可是此时此刻,他无法阻止。 他按住心脏的位置, 那里传来微微的刺痛感。 沈妤一落泪, 他也难过极了。 最后还是沈政之分开了抱头痛哭的两人, 他客气地对着陆骁道,“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他日你若是有用得上我的, 尽管开口。”他说完便开始赶客,“今天日子特殊, 恕我不能好好招待你了。” 陆骁:“……” 过河拆桥也不带这么快的。 哎,谁叫他善良呢。 沈政之带着妻女、儿子们回了家,四双眼睛眼巴巴的盯着沈妤。 沈妤知道这一次, 把爸妈和哥哥们担忧坏了,她清了清嗓子,从清醒后开始回忆,讲述自己的点点滴滴。 她讲了自己的亲生父母,讲了养父养母,讲了自己做慈善一路以来的心路历程,又讲了替别人风水断案的自豪,还讲了陆骁。 没有陆骁的帮忙,她不知还要多久才能下定决心,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阖家团聚。 这一讲就是好几个小时。 沈家人听得格外认真,仿佛这样也参与过了这段缺失的日子。 最后虞雯又抱住了沈妤,“你的养父养母,的确对你不错。我和你爸商量过了,明天和你一起回去,当着他们的面让你当个干女儿。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正大光明的女儿。” 借尸还魂这么玄乎的事情,不能满大街的讲,虞雯已经不在乎有没有血缘关系了,只要沈妤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强。 * 沈父、沈母没想到,沈妤去了趟京市,还带回了干爹干妈。 看着沈政之和虞雯通身富贵又气派,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都局促地说不出话来。 虞雯客气极了,她舌灿莲花,“我看沈妤这孩子,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贸贸然上门打搅,真是不好意思,咱们做人父母的,都喜欢多些人疼孩子。” 她说的毫无压力。 虞雯是知道沈妤那对亲生父母的,此刻她无比的庆幸,沈妤是重生在养父母身边。 否则日子该多么的难过。 一想到那样的情景,她的心都忍不住揪了起来。 沈母没想到,虞雯会这么亲切,比起她的亲生父母邓湘瑜,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没准有一天,邓湘瑜见到了沈妤的干爹干妈,肠子都悔青了。 再加上认干亲这事儿,沈妤同意了,她自然没什么意见。 一个有心,一个有意,两家聊得那是热火朝天。 沈妤心里别提多满足了,她回到了房间,躺在床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系统聊天。 “欸?医疗保险是个巨坑,距离一亿的功德点很近了,你那份神秘大礼到底是什么?” 系统对沈妤的态度好了不少,“你猜?” “我想应该是让我成为一代玄学大师的功法吧,也是清一派的最后一层心法,传说中的失传心法?”沈妤絮絮叨叨的把这段时间所有的心里话都说了出来,“你应该就是殷素秋心心念念的掌门信物了吧,也只有历届掌门才能够得到最后一层心法。” “哼,你倒是聪明。就算完成了目标,也要继续行善哦,对你有好处的。” 沈妤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心情大好,她突然感觉到自己人生已经圆满了。 未来只是继续给这条康庄大道栽满鲜花罢了。 “你这个还没上大学的小姑娘,想什么人生已经圆满?谈恋爱了没,结婚了没,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听到系统的话,沈妤的脑海中不由自主蹦出了陆骁的身影。 她又不是普通的十八岁的小姑娘,哪里能不知道,如果不是陆骁对她有意,他哪里会倾尽全力的帮自己呢! 她的脸难得红了红。 想到陆骁身上的瘴气,她又情不自禁变得严肃起来,“你有办法清除瘴气吗?” 系统又哼哼了一声,“当然,等你修炼了最后一层功法,一切都不成问题。” 沈妤就这么懒洋洋的躺在床上。 她的思绪不停地发散,想到了沈念娣、想到了尹林林、想到了自己一路上帮过的人,听到养父母和亲父母在堂内亲切的交流声,她逐渐闭上了眼。 哦,还有陆骁。 就在此时,机械的电子音突然响起。 “恭喜完成最终任务,系统即将自动解绑,请及时领取奖励,清一派失传功法一部哦。” 沈妤有些失落,“能不解绑吗?我舍不得你。” 系统咳嗽一声,“当然,宿主强烈要求的话,我必须得满足啰。我还得看着你成为一代玄学大师呢,哦,还有谈恋爱。” 虽然现在就已经查不离了,但这样的话系统没有说,怕沈妤太骄傲。 沈妤情不自禁翻了个白眼,但嘴角却勾了起来。 生活可不就是这样,有失又有得嘛。 她闭上眼,沉沉睡去。 等她醒来,注定是另一番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