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圈戏精》作者：lucky积善 文案 豪门少奶辛芷重生到一贫如洗的16岁少女伊安身上。 所有的阔太都渴望年轻十岁，但让她们同时回到赤贫境地，呵呵…… 怎么才能重新过上有钱有地位的名流生活？ 贵圈真乱，竞争惨烈？是时候用一点豪门少奶的手段。 一不小心就抢了天仙姐姐、娘娘、冰冰们的戏，招黑~~ 人生如戏，一代巨星（戏精）诞生！ 每日两更，一更：下午1点钟左右，二更：晚上8点钟左右。不坑~有事会请假的~安心跳坑，欢迎催更，收藏每满百加更一章。 新浪微博：lucky积善 内容标签： 强强 重生 女强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伊安；齐泽 ┃ 配角：李莞菀 ┃ 其它：爽文 第1章 赤贫少女 已经是晚上9点一刻，天气热得仍不像话，六月底，杭州溽热最盛的时候。 黑色奔驰在老城区的窄小巷口前停住，车刹得急了，副驾上的伊安身子往前一荡，又被安全带拉回座位。 伊安解开安全带，抓起斜挎肩包的带子，在座位上半鞠一个躬，“谢谢张导，这么晚了还劳驾您送我。” 驾驶座上，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松了离合器，迟疑了几秒钟，捋了捋日见稀薄的额发，缓缓开口道：“小伊啊，别见外，以后就叫张哥吧！” “张哥。”从善如流地出口，从善如流地微笑。伊安顺手去开车门，打不开。 伊安控制着面部的表情，尽量不使自己笑得太尴尬。 中年男人转过身，一双浑浊眼珠盯住伊安，脸上像涂了一层薄薄的猪油，泛着光，“不请我上去喝杯咖啡？” 伊安嘻嘻地笑：“张哥，跟室友一起住，不太方便呢！改天我请您吃饭哈。”还是不要轻易撕破脸，多给自己留条后路，狡兔三窟呢。 男人嘴角的笑隐了隐，松了身上的安全带，身子往副驾方向探了探，增强压迫感。 “最近我要跟朋友开部新戏，里面有个女三号我感觉挺适合你的。时间还不晚，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角色，怎么样？” 伊安的手离开车门内开把手，嘴角重新泛起微笑，“什么角色？我感兴趣！” * 一年前，东阳市。 辛芷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表情木然，一动不动。 镜子里是张很美的脸，一双眼睛水亮水亮，额头和鬓边的一圈绒发贴着头皮，湿哒哒地卷一圈或半圈。 出租屋里老式的排气扇嗡嗡地响，换进来的风同样黏腻而显得腌臜。 小小的鼻头和嘴巴是红润的，在这样溽热的天气里似乎仍很适意。这张脸很小，真正只有巴掌大，下颌尖尖，肤质细白。 整体五官比例很好，没有整容痕迹，不化妆也是九十分美女。·再加上身材纤细，三围比例匀称。即使穿路边摊买来的牛仔裤、白T，仍显得身材高挑，纤腰一握。 辛芷，或者说伊安冲着镜子做了个鬼脸，耸耸肩。镜子里的人回敬一个鬼脸，蛮俏皮的。 重生了，看来是。 辛芷在脑海里快速总结了目前这具身体原主的身份信息。 伊安，16岁，正处在一个女孩最青春娇美的年纪。然而出身不好，父不详，母亲将她寄养在亲戚家。从小像皮球一样被亲戚们从这家推到另一家。 初三辍学到远离家乡的东阳市打工，打工的目的很明确。东阳市有全国最大的影视拍摄基地。 像绝大多数漂亮女孩，伊安也有个明星梦。 而重生前的辛芷，32岁，北京人，父母是市委中层干部。大学主修戏剧专业，毕业后嫁给一家中等规模影视公司老总的二世子。婚后育有一子，从此专心相夫教子，重生前儿子已经4岁。 辛芷算是嫁入豪门，不过官商结合，倒也门当户对。 不知是因为热还是对新环境、新人生的迷惑，辛芷晃晃晕乎乎的脑袋，一时间无所适从。 辛芷现在想来，婚后生活倒也过得去，无需为生计奔走，吃用玩乐都是最好的条件。虽说正在闹离婚，但即使离婚，一笔数额可观的赡养费也是在望。 反观伊安，虽然比辛芷年轻十多岁，但出身贫寒，想要的一切都要赤手空拳地去搏——一条艰辛的路。 所有的阔太都渴望年轻十岁，但让她们同时回到赤贫境地，谁会乐意？ 辛芷（或者说伊安）已经开始在心底叹气。 脏渍的桌子上放了本台历。上面的日期是2001年6月22日，夏至日，星期五，辛巳年五月初二。 智能手机还没开始普及，感觉会很不方便。 伊安没时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很快，有人敲门。敲门声很粗暴，明显发散着主人的怒气张力。 伊安在吊带外披一件衬衫，开了一道门缝。 来人身形有些臃肿，穿着一身松垮垮的睡裙，发型是90%的中老年妇女热衷的卷发，小鸡蛋壳脸保养得尚好，纹过的两条幽绿细眉习惯性微微皱着。 辛芷在伊安的记忆中检索到，来人是房东太太，暗呼不妙。 这个月的房租应该在三天前给房东太太的，不过她前些天生了一场病，花掉几百块。 “小伊啊，这个月的房租——大前天就该交了吧！” “您稍等！” 伊安关了门，在口袋和包包里乱翻一通。 凑齐三百块，以及几张毛票硬币，还好，这些钱勉强能交大半个月房租，但也意味着接下来没钱吃饭了。 所谓捉襟见肘就是这种状况吧。 前世的辛芷从未在金钱上拮据过，她追求美食、时装、风景、艺术、爱情，一切没有铜臭味又必须建立在金钱之上的东西。 伊安重新开门，有些讨好地笑，把手中的整钱和毛票全部塞到房东太太手中，承诺剩下的钱会在三天之内补齐。 房东太太有些不好意思地拒绝了几张毛票，拿着其他的钱，略有些失望地，登登登下楼去了。 是时候创就一番事业了。辛芷突然有些踌躇满志。 很多时候不是你选择生活，而是生活选择了你。辛芷脑海浮现这句不知谁说过的箴言。异想天开的打工妹有很多，真正美梦成真的在哪？ 像伊安这样的漂亮女孩子，上行的渠道无非那么几种：一、婚姻。不过立刻被否定了，一是伊安年纪太小，二是一时间找不到合适人选。再者，上一世，聪慧如辛芷，千挑万选的老公也没能逃过七年之痒。 指望男人…… 关键是，伊安这样的家庭背景，稍有地位的家庭都是看不上的，豪门少奶奶这条路可以不用想了。起码目前想也没用。 二、读书。伊安从小花费大量精力挣扎求生，周围还真没有人关心她的成绩。读到初中毕业已是非常吃力。回校园继续学习？ 辛芷自认脑筋灵活，但她从小受的是帝都素质教育，多项特长傍身，不用怎么费力就可以进入一流高中、大学，现在让她以“32岁高龄”去乡镇中学，求爷爷告奶奶地讨学费，重新走应试教育的路子，十有八九是吃不消的。 辛芷洗了一个冷水澡，希望借此降降心火。她抚摸这具年轻、饱满的胴/体，细腻的瓷白肌肤Q弹，手感极好。虽然只有十六岁，但已经曲线玲珑，丰胸纤腰。比辛芷青春最盛时还要可人。 辛芷对这种自摸略觉猥琐，她在氤氲的雾气里，细细打了一遍肥皂，用清水冲干净。 伊安的父母虽然没有给她一个好出身，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这样的身材样貌，想在娱乐圈混饭吃，貌似也没那么困难。即使这只是何其微小的一步。 既然这具漂亮身体的原主想要做光芒万丈的明星，这一世，她便帮她实现这个愿望。 无论如何，如果一个人有两世的记忆和阅历，还过不好接下来的人生，未免太弱鸡了吧。 另外，她现在急需三百块，三天后要补房租给房东太太。 三百块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伊安收拾好自己（收拾起来很简单，没有像样一点的化妆品，只做了基础保湿，好在她这个年纪，一张俏脸不需要化妆也娇嫩得能掐出水来），换上一身简单的白T牛仔，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新开始，不坑，宝宝们多多支持~各种求~~ 第2章 讨薪 伊安在东阳市的第一份工作是餐馆服务生，确切地说她在几天前就已经丢掉这份工作。原因十分简单以及狗血。 几天前快打烊的时候来了一桌客人，或光头或脏辫，裸露的两臂纹着大面积纹身，看神情和走路的姿势很有些来者不善的意思。 不过既然开门做生意，来者是客，小餐馆老板亲自上前招呼，“哥几个，咱吃点啥？” 其中一个头目模样的光头男人大喇喇扫了小店一眼，冲正打算换衣服下班的伊安招招手，“服务员过来！” 小老板使个眼色催促。伊安走过去，面无表情地递上菜单。 几个人看菜单的兴致似乎没有看伊安的兴致大，光头溜一眼菜单，剜一眼伊安的胸，迟疑不决了好一会，才道：“这破菜单看着烦，小妹妹，捡你们店里特色菜上几个！” 一个黄毛跟班贼溜溜地道，“最特色的不就在眼前！老大，这小店可真不错。” 余下几个跟班嘻嘻地笑，眼睛更加肆无忌惮地刮在伊安身上。 伊安收了菜单，忍着反胃，向老板请示。小老板明知自己离当冤大头不远，仍小意儿地上前，推荐了几样特色炒菜。 两下敲定，伊安去厨房下单。热炒速度快，又只这一桌客人，大师傅很快炒好了几样。 伊安托着最后一盘地三鲜，心里略略松了口气，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上完这道菜，就可以跟老板说一声走人了。 就在她俯身上菜的时候，“哧溜——”一个肉丸子带着淋漓的汤汁甩出一条弧线，不偏不倚地打到她的胸部！ “哟哟，对不住啊小妹妹！”黄毛小哥憋着笑，假惺惺地拿餐巾纸就要往伊安胸上按，“手滑了……” 伊安现在的这个身体里住的主人格是辛芷，同时接手了前世伊安的记忆和部分个性特征。在受到某些特殊刺激时，前世伊安的个性特色会表现得尤其明显。 一般的16岁的小姑娘此时多半已经吓懵了，或是窘哭了。可伊安不是，从小到大，在鱼龙混杂的亲戚里被推来搡去，她像刺猬一样，进化出一身刺。 在黄毛小哥的手到达她胸部前，她就很顺手地把那盘地三鲜掀翻在了对方脸上。 同时怯怯地说了句：“真对不住，我手也滑了！” 毕竟是刚出锅没多久的热菜，黄毛小哥迟疑了半秒，狂叫。 “烫——啊啊——” 一桌人都懵了，小老板脸上挂着个比哭还难看的假笑。 惨叫声随着一杯冰啤酒的兜头浇灌戛然而止，伊安一手拿着空杯子，眼神很无辜，快速处理烫伤的办法是浸冷水，常识啊。 就这样，伊安丢了工作，大半个月的薪水也被老板以赔偿黄毛小哥的理由扣发。 正午时分，伊安推开油腻腻的玻璃门，跨进这个她工作了快两个月的小餐馆。坦白说，她很感激收留她的重庆小老板，小老板浑身上下圆滚滚的，对所有人都和气得像在讨好。 长远看来，开除她也不见得对她不利，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出了这样的事，她拍拍屁股就能走人，小老板却还有小庙在此，那群流氓吃了亏，说不定会再来找茬。 但是，伊安现在需要三百块。 不然，就得跟流浪汉一起抢地盘睡桥洞，睡桥洞的滋味恐怕不好受。 伊安熟门熟路地去后厨，跟大师傅打了个招呼，点了一碗店里最便宜的西红柿鸡蛋面，大师傅笑呵呵的，说饭钱算在他账上，尽管吃，一碗不够再给她煮一碗。 伊安有点感动，面不贵，贵的是这番人情味。到处是人走茶凉，难得有杯暖茶。 她笑着道谢，端着面走到一张空桌旁坐下，拆了双一次性筷子，很有滋味地大口大口吃起来。 吃得满头大汗，一根不剩。 小老板早看到她来，只当没瞧见。出了那样的事，再相见蛮尴尬的，小姑娘不识相，怎么又找上门来？ 小老板忙着招呼其他几桌客人，百忙之中，偷瞟了几眼伊安的动态。 “老板——” 小老板循着声音，看到伊安一张笑眯眯的俏脸。樱唇和小鼻子红红的，可爱得像小鹿斑比（老板有颗童心啊），也难怪那几个流氓起色心。 小老板掂着步子走过去，脸上挂着习惯性笑容，“小伊啊，来了。” 伊安笑，“老板，结账。” 小老板也笑，“算啦，就8块钱，算店里请你的。” “谢谢老板，我的薪水老板也看着结一下吧，不多，我只要三百块。” 小老板变了脸色，“这……小伊啊，你得罪了那几个人，我已经赔了一千块给他们当医药费，还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再来惹事，就这么两清了不行吗？”小老板的脸色现在很冷。 “我只要三百！”伊安抬高了声音，雇主责任、劳动者权益那些，她可以滔滔不绝地说半天，只是最实用的往往都不是那些大道理。 伊安微笑着展开一张纸，上面写着：“XXX还我血汗钱！”XXX是小老板的名字。 伊安挑眉，带点挑衅，“老板，我现在带着这张纸往门口一蹲，您猜下午的客人会不会多很多？” 小老板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做起事来带着股狠劲儿。 小飞妹的手段有时候用起来收效甚好。伊安从桌子上拾起三张带着汗臭、油腥味的红票子，从容离开。 起码，这个月不用睡桥洞了。 接下来，她需要一份工作，一份能让她离演艺事业更近的工作。 第3章 新工作 “拿铁、大杯、半糖”“焦糖玛奇朵、超大杯、三分糖”“栗子蛋糕一份”“草莓拿破仑一份”。 伊安仔细核对订单和咖啡师调好的杯装咖啡、甜品，快速地一一送到相应的座位上。 下午茶时间，这处紧邻影视基地，名为“荷里活”的咖啡厅人满为患。顾客包括导演、制片人、投资人、演员、记者等。 这也是伊安选择在这里工作的主要理由。 “荷里活”有统一制服——一种类似水手衫，蓝白相间的短袖衬衫配白色短裙，还要踩8厘米以上的黑色细高跟来搭配短裙。 这种制服很挑身材，伊安能成功应聘到这里的服务生，多亏了一尺六的细腰，以及168公分的“标准”身高。 不过放眼望去，不管是服务生，还是来喝下午茶的顾客，好身材的年轻美眉比比皆是。 “荷里活”也因此在这一带小有名气，甚至有不远千里慕名而来的客人，只为点一杯咖啡，就能一睹“波涛汹涌、玉腿如林”的好风光。 趁着上洗手间的空隙，伊安在隔间脱下细高跟，一脚踩在铺了厕纸的地上，一手按摩有些抽筋的另一只小腿。 她的这双脚还不太习惯穿高跟鞋，荷里活提供的高跟鞋也不像意大利定制、纯手工制作的小羊皮皮鞋那么合脚。 伊安现在无比怀念她做阔少奶奶时候的衣帽间，以及悠闲的、不必被呼来喝去的下午茶时光。 十分钟一过，伊安穿好鞋子，像刚长出腿的小美人鱼，略有些蹒跚地重回战场。荷里活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高峰时段不能出现两个（包含）以上服务生同去洗手间的情况。 万恶的资本家！ 安吉丽娜见伊安回来，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一个安慰的笑，“晚上回去冰敷一下，很有用，第二天脚不会肿。” 为了配合荷里活的店名，所有服务生都用英文名，伊安的英文名是安。 安吉丽娜22岁，浙江人，身材高挑，有双做白日梦的大眼睛，娇小的嘴唇常用浅粉色蔻丹，气质像极早期琼瑶剧女主角——痴痴的，纯纯的，随时等待爱情的救赎。目前已经在店里服务一年。 伊安刚来的时候，店长让安吉丽娜带她熟悉荷里活场地与工作内容，两个人自然多生出些亲近。 新煮的Espresso香味浓郁，伊安的胃有点痉挛。这份工作已经做了一个多月，咖啡机的操作方法和menu都记得烂熟。除此之外，没有更多的收获。 晚上9点钟，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安吉丽娜约伊安去巷子里透口气。 天气热得发闷，到这个点才稍稍刮些凉风。在空调屋里站足10小时，除了小腿酸软、膝盖发僵，整个人都是冰的，被温暖的潮湿空气包裹，整个人都是舒适倦怠的。 安吉丽娜递过一根烟。辛芷上一次学不良少年偷偷抽烟还是中学三年级，把自己呛到认不出老娘——实在欠缺做飞妹的潜质。 伊安接过，不抽，只在手中把玩。 “最近有部古装大戏开拍，带你去见识见识？”安吉丽娜悠悠吐出一个烟圈，她吸烟的姿势很妖娆，不像平时那个温温婉婉的琼瑶剧女主。 除了做荷里活的服务生，安吉丽娜也做群演，死尸、路人、没台词的扇扇丫鬟都演过，跟伊安一样，最大的梦想也是做明星。 99%漂亮女孩的白日梦都是这个。 伊安摇头。 安吉丽娜所谓的见识见识，不过是带她一起去做一百块一天的群演，外加一份午餐盒饭。运气好的话有个一两秒的露脸镜头，对于伊安成为顶级明星的道路无所助益，反而会拉低身价。 除了早期香港TVB出身，后来大红大紫的那几位屈指可数的大腕儿，演艺圈真正龙套出身的演员并不多，而且多数是“特型”演员。 虽然英雄不问出身，但她目前并不看好这条出路。辛芷是知名大学戏剧专业高材生，前公公（法律上虽然还未正式解除姻亲关系）的公司又是影视制作起家，她对演员这一行当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她现在要找的是一个靠谱经纪人，演艺事业的真正领路人。 荷里活每天晚上十点钟打烊，女侍们换下工作服，边说笑边往外走，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孩，站足10小时也不觉得疲累。 伊安和安吉丽娜一起出门，走到荷里活旁边的巷子时，一个身形魁梧略微发福的男人突然走出来。伊安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半步。 男人中长发，戴牛仔帽，穿灰T和黑色多口袋马甲，留络腮胡。 安吉丽娜却是惊喜地娇喝一声：“光哥，你怎么来了？” 光哥，35岁上下，真实姓名不详。安吉丽娜新交的男朋友。伊安从荷里活小姐妹们的八卦中，大概知道这位光哥的情况。比如，职业是导演，曾获得过某冷门国际大奖，骑哈雷摩托，有钱、有品位。 小姐妹们同时拈酸地揶揄安吉丽娜捡了宝贝。 安吉丽娜飞奔上前，给了光哥一个吻，一个肉贴肉的紧密拥抱。 伊安上前两步，识相道别，本来跟安吉丽娜顺路，可以一起拼个出租车的，但人家热恋情侣你侬我侬，总不好夹在中间做灯泡。 “这位是？”光哥一手揽着安吉丽娜的纤腰，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夹一根点燃的烟，看向伊安。 “安，新同事，怎么样，漂亮吧？”安吉丽娜偎在光哥怀里，柔弱无骨。 光哥深深望了一眼伊安，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漂亮。”燃烧着的彤红烟头不安分地颤了颤。 两人不再多说，相拥着走向光哥那辆传说中的哈雷摩托，发动机雷鸣，速度如飞。 伊安招手拦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光哥的那双眼睛还留在脑海，眼皮浮肿，眼角微微下垂，黑色的瞳仁射出漫不经心又意味深长的光。 这种目光，伊安很熟悉。 半小时后，伊安到家。新住处离荷里活不算远，在一片80年代建成的回迁房里，没有电梯，面积约30平米，是间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从荷里活拿到薪水的第一个月——荷里活的薪资在服务生这行里算是中上等水平，伊安就搬离之前的住处，找了这间房子。 虽然这间小房子花去她二分之一的薪水，但伊安受够了合租的腌臜，起码现在可以安心地洗个淋浴。之前在合租房，每当自己去洗手间洗澡，面相猥琐的男邻居都会去门边的洗手台洗衣服。洗手间那扇老旧木门的缝隙像一双丑陋的眼睛，让人觉得很不安全。 这间不必与室友分享马桶的小屋子虽然比不上辛芷住惯的千平米别墅，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水电网络供应齐全，洗衣机、电冰箱之类的家电看着也是半新程度。已经是目前她能负担的最佳生活水平了，没什么好抱怨的。 伊安喝了杯热牛奶助眠，洗了澡，边翻最新的娱乐资讯，边敷自制的珍珠粉蛋清面膜。 她这个年纪只需要做好基础的补水就可以，完全不用担心黑眼圈、细纹和斑点——真正的好时光。 豪门少奶奶生活安逸清闲，辛芷有大量的时间保养自己，虽然已经是三十几岁的妈妈，但皮肤和身材状态都非常好，乍看也就是二十七八的未婚女。 想到两天一次的美容院SPA，伊安叹了口气，暗自腹诽，保养有道又如何，挺着肚腩、中年发福的老公找的三儿还不是20岁的女大学生。 虽然女大学生最后被她轻松打发掉，但用手段拴住老公的女人怎么都觉得落了下乘。女人啊，女人。 “本台最新娱乐资讯，凭借《别对我撒娇》获得西京电影节最佳女主角的韩丽丽小姐宣布暂时息影，赴美国留学深造，不排除加入好莱坞大制作客串角色的可能。” 留学……不要留成胡歌就好…… 伊安渐渐发现，她重生的这个世界并不完全契合记忆中的2001年，有很多或大或小的差异。 比如这一年最火的国产电影是《征服》，一群硬汉争夺无人岛上的金矿，以及岛上唯一的女人。这一年最火的明星叫韩丽丽，名字虽然土了点，但长得挺不错，有点像范冰冰。 11:30，准时上床睡觉，女人都晓得美容觉的重要性。 伊安6点钟起床，洗漱后听着音乐做了一小时有氧瑜伽，开始准备自己的早饭。 少奶奶辛芷注重养生，生活作息十分规律，吃的食物也都是进口超市的有机品。成为伊安后，虽然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仍然决定在饮食上继续之前的品质。 好在她食量不大（保持身材的必要），荷里活的下午茶糕点、三明治、沙拉她们每天也可免费享用一份，这样在食物上就能省一部分钱。 伊安自己动手做了一个鸡胸肉三明治，放弃沙拉酱、蛋黄酱之类热量很高的酱汁，只浇了一点日本酱油。淡出鸟的清淡—— 胃口很好，这具年轻的身体在各方面似乎都很有活力。 荷里活的上班时间是中午12点，整个上午的时间伊安都可以自由支配。伊安收拾停当，出门乘公交车去人民路的一处写字楼。 前世的伊安为了自己的明星梦，从仅有的生活费中克扣一大部分，报了东阳市的一个表演培训班。东阳市这类的培训班很多，多数没什么办学资质。只是当地横漂多了，市场有了，一些头脑精明者就开始办学。只要宣传得宜，不愁没人上门交学费。 培训班的主讲老师据说是北京电影学院退休人员（退休教师还是扫地大妈不得而知）。 前世的伊安还没来得及去表演班就挂了，为了不浪费学费，辛芷决定去瞧瞧。她虽然是戏剧专业毕业，但学的东西主要是戏剧理论，虽然电影储备多，但看别人演戏跟自己演本来就是两码事。毕业后更是直接嫁入豪门，从此相夫教子，可以说职场经验为0。 从表演班出来，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伊安在报摊买了把廉价雨伞。公交车迟迟不到，伊安怕上班迟到，好容易招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 东阳市进入梅雨季，阳光开始稀缺。不少剧组停工，荷里活的生意比往常淡一些。 “先生您好，这是您的香草拿铁。请慢用。” “小姐您好，樱桃蛋糕，您还有一杯焦糖玛奇朵，很快就能做好。” 每送一份，除了核对menu，说慢用之类的话，伊安最后都报以一笑，有时候带活泼的少女气息，有时候是敷衍的职场假笑，有时候是乡下姑娘进城的羞涩一笑…… 笑有很多种，每一种含义都不一样。培训班留的作业就是练习不同种类的笑，而且尽量自然。伊安在洗手间对着小镜子试过几次，最后还是觉得少女甜笑做得最自然。 不过也难怪，她才16岁，脸上一根细纹都没有，有一些层次丰富的笑确实需要有一定阅历、并配合一些脸部纹路才做得出。 笑了半天，脸都僵了。 辛芷大一的时候，加入过校园里的表演社团，他们剧团演过莎士比亚的经典剧作和一些文艺电影的改编剧本。因为外形不错，她演过《哈姆莱特》里的奥菲利亚，不过那时候没有人指导，大家演起来有些各行其是，自我陶醉式表演痕迹比较重。 她后来看录像版，只觉得是场灾难，整场演出，她演的奥菲利亚显得无所适从，在别人的话缝里艰难地吐那些拗口台词…… 辛芷从小是fast learner，乐器、书法、游泳等大多数少年宫项目中，她都是佼佼者，不过这类人有个致命弱点，当遇到自己不好轻易上手的东西，兴趣就失去得很快，从而浅尝辄止。 她没研究过表演理论，表演实践也仅限于大一上学期参加的话剧社团，在表演方面自我表达的欲望也不高，家庭教育氛围也不看好这类“浮夸”的职业——父母是体制内中高层干部，祖父母辈也都是军队退休干部。 公职、教师是家族的主要教育方向，再不济嫁给前途光明的体制内骨干，去“养老”单位找一份轻松的文职工作，反正家里没有经济负担，也不必像每年候鸟迁徙一样进京的外地人，住十几平米的合租房，沙丁鱼一样挤地铁。因为祖辈父辈的积累，辛芷在出人头地上并没有多么强烈的欲望。 当然，现在不一样了，她现在除了相貌身材别无所长，这类打工妹在外地赚几年钱，回乡结婚生子的居多。有些相貌好的，能嫁给当地自身条件不很好的三四流男人，得到当地户口，也算是在城市扎根。 现实就是如此赤果果啊，纵然你心比天高。而绝大多数心比天高者最后都摔得很惨。 虽然如此，辛芷完全认同伊安的野心，如果有一份工作可以以极低的成本投资，换来百倍、千倍高收益——国内一线明星的片酬几年后就能上亿，任何一个理性人都不会放弃尝试一把。反正目前的伊安一穷二白、无可失去。 圣经故事里□□杀人，因美丽而最终脱罪。特洛伊战争打了十年，士兵远离家乡、骨肉离散，但当看到海伦的那一刻，无不为海伦的美倾倒，觉得十年艰辛值了。社会无论进步到哪一种文明程度，美丽都是被歌颂的稀缺资源。 聪明人去搞科研，口才好的人做律师，长得漂亮的人做演员，都是在寻求自身价值最大化，而个体的价值最大化使整体社会效益最大化。 至于是否有演艺天赋，她是否喜欢这个职业，能在这条路上走多远，目前的伊安还不确信。而且遗憾的是，她的重生没有带金手指。 唯一能确信的是，她要做明星，这一世她要活得恣肆飞扬。她很美，而且年轻，这是很好的基点。 往好处想，一二线的男女明星里有几个真有演技？小鲜肉们一个比一个面瘫。天使大宝贝儿表达恐惧、愤怒、惊吓等等表情用的都是同一种瞪眼，后期抠抠图、特特效，照样有粉丝买账不是。 伊安突然觉得自己对现在的这具肉身有点盲目自信，不过盲目自信又怎么样？ “小姐，你的笑很美！”一个三十岁左右，身材挺拔，相貌清朗的男人盯着伊安说道。“想做模特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说人物观点不代表作者本人观点，各家粉丝小亲亲们稍安勿躁哈。调侃明星感觉还是有点不妥，之后会尽量用虚拟人物。 第4章 送上门的机会 确实有好多明星最开始由平面模特儿入行，获得一定曝光率后走上演员道路。当年的迅哥儿由一副挂历照被导演慧眼相中，一发不可收拾，各类影后拿到手软。 不过迅哥儿入行是在90年代，演艺市场刚刚兴起。现在是新千年伊始，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了。 模特开始入行，不是多高的起点，但很多当红女明星走的就是这条路。伊安还是有点心动的。毕竟以她现在的出身、资历都不太可能跟一流的导演合作。 不过…… 男人开始在公文包里找东西，找了一会失望地表示，“出门忘记带名片”。然后拿出一支笔，在餐巾纸上写下一串手机号码和姓名。 这种低级的搭讪手段现在连小学生都不用了吧？正规星探留的都是公司固号，忘记带名片这样的蹩脚理由骗骗6岁的小女生还可以，骗伊安？ 伊安微微挑眉，给出一个职业微笑，“抱歉，我没有兴趣，请慢用！” 男人眼神里透露出一点惊讶，不过很快抿唇一笑，“万一你改了注意，请打这个电话给我。” 伊安不好再推脱，接了那片餐巾纸，随手放进上衣口袋。 很快，她又得到了另外一个机会——这年头的机会真是遍地都是。 当天晚上，安吉丽娜兴冲冲地找到伊安，不由分说把她拉到洗手间。 安吉丽娜环顾四周，确信没有其他人。才神秘兮兮地在她耳边低声道：“想不想做演员，有个好机会！” 一天收到两个邀约，好巧。 安吉丽娜的男友，伊安在巷子里见到的那位光哥，正在筹拍一部艺术电影，特意为安吉丽娜留了一个角色。目前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角色尚未确定演员，不需要演技多高，主要的角色要求就是年轻、漂亮。安吉丽娜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伊安。光哥因为见过伊安，也觉得她本人的形象很符合角色。 安吉丽娜眼睛里亮着兴奋的晶光，期待着伊安点头。 伊安本能地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伊安看向别处，不太想看安吉丽娜那双灼热，满怀期待的眼睛，“娜娜，你才认识他两个月，真得了解他吗？” 安吉丽娜抓紧伊安的手，“我了解，他真得很有才华，我知道你们都觉得这样的人不可能看得上我，我算什么，外地来的打工妹，除了端盘子送咖啡，什么都不会……” “娜娜……”伊安有些不忍，回握住她的手，“我没有。” 安吉丽娜垂下头，声音有些哽咽，“我知道你没有，你跟她们不一样，所以我喜欢你，一有机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求你……伊安，就当是陪我好不好？”安吉丽娜抬起头，眼神重新兴奋起来。“这次拍摄是在日本，你也没去过日本吧？只要一星期时间，我们就当去旅游好不好，免费旅游？” 辛芷去过很多次日本，对日本人的印象是守规矩和乐于助人，在街上问路，如果地方不是太远，会有热情的日本人主动提出带路。 到了那里，光哥不一定能顾得上她，安吉丽娜人生地不熟，又不会英语，说实话，伊安是为她担心的。 * 飞机在东京羽田机场降落，天气有些阴沉，地面上有薄薄一层水痕，应该是刚下过一场小雨。 从机场到下榻酒店的路上，安吉丽娜的眼睛一直是不够用的，蓊郁的山包、精巧的小楼和院落，各式各样的日本车牢牢吸引了她的眼球，一切都让她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她跨出了国门，她要在这个风景秀美的发达国家工作，将来或许有一天公路广告牌上的人会是她，她要成功！ 为了这个机会，她从18岁离家在外打拼，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鬣狗寻找腐肉一样搜寻任何可以帮助她的男人。遇见光哥的时候，她对自己说，这是个好机会。 在光哥那里，她将南方女子的那种柔情似水表现得恰到好处，并在适当的时候献身。她不指望光哥那样的男人会娶她，或许人家已经有妻室，她没问，光哥也没说。 给他想要的，有一段交情，凭着这段情分帮助自己往上爬就够了。想赚便宜又不肯付出的男人她见多了，各取所需已经是个很理想的状态。 在酒店稍事休整，当天下午就开始了定妆照的拍摄。拍摄主题是海岛风情，剧组提前租下一块干净的海滩作为场地。 一起参加拍摄的还有五六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年轻女孩，有东京本地的模特，也有光哥从国内带出来的人。 海滩风情主题自然离不开比基尼，服装师提供了各式各样的比基尼，女孩子们叽叽喳喳地挑选自己钟爱的款式和颜色。 安吉丽娜穿上一身设计精巧的枚红色三点式泳衣，她是江南女孩，高挑、小骨架，上围又恰到好处得丰满，在身材上很占优势。本地的日本女孩虽然骨架也小，但高个子的不多。所以当安吉丽娜换好泳衣，大长腿还是很吸睛的。 同样吸睛的还有另一个穿黑色连体比基尼的女孩，肌肤腻白，胸臀挺翘，个子在模特里不算太高，但胜在肌骨匀称。整体气质在性感和清纯之间，透露出一种不俗艳的健美。 伊安最终还是点了头，虽然这个决定做得很艰难，安吉丽娜是她重生后的第一个闺蜜。她对闺蜜向来有些耳根子软。在光哥的帮助下，护照和签证都办得很顺利，只用了半个月。 伊安选了这件颜色和款式最保守的泳衣，衣料太少，风一吹很容易走光，她可不想留下太出位的黑历史。也可以说是豪门少奶奶保守习气的遗存，那个圈子讲究的是优雅知性，袒胸露背比大腿？拜托，十八线女艺人的路子。 唔~她现在连十八线都算不上。 女孩子们在沙滩上摆出各种姿势，或妖娆妩媚，或清新可人，摄影师在玉腿如林中忙碌地抓拍镜头（真是份好工作），海天一色、碧波荡漾，人美如画。 “放松一点，你很漂亮，女孩！”日本籍的摄影师吉田操着口音很重的中文，试图鼓励有些放不开的伊安，“对，就这样，你完全是我的菜。” 同时不忘调情。 有安吉丽娜在，异国他乡也觉得没那么陌生了。伊安恍惚觉得自己真在度假，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她伸展双臂，面朝大海，微仰着头，深深吸了气。 吉田机敏地将她的侧颜捕捉下来。 简单用过晚饭——出于身材保持的必要，参加拍摄的绝大多数女孩晚餐只吃一份沙拉或是水果。安吉丽娜没吃东西，只喝了一杯白水。伊安本想要寿司套盒，来日本怎么能不吃寿司，但考虑到拍摄效果还是极力忍住了。 伊安换下比基尼，吃了蔬菜沙拉和水果，等着拍摄组收东西散场，但几个摄影师和场务人员只是聚在一起闲聊休息，完全没有要收东西的意思。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光哥才现身，皱着眉头翻看了白天拍摄的照片。 * “现在有个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 当天晚上，在下榻的酒店。光哥穿着丝绸睡衣，一手端着高脚玻璃杯，一手扶额，表情严肃地对安吉丽娜和伊安说道。 光哥轻抿一口红酒，回味地吐出一口酒气，“日本销量第一的《virginity》杂志，他们的主编山田先生看上了你们两个的照片，愿意提供版面放你们的写真照片。” 《virginity》，日本老牌的成人杂志，宣传语一直是“绝对纯情”。模特挑选标准苛刻，一般只选16~22岁长相清纯，但身材火辣少女，风格大胆，十分出位。 鉴于日本文化对少女的喜爱，这本杂志的销量一直是成人杂志类前三名。 安吉丽娜眼睛里亮着兴奋的光，踮着脚尖，捧着男友皮肤坑洼不平的胖脸，献上一个香吻，“亲爱的，我爱你！” 伊安怀疑安吉丽娜压根不知道这本杂志的风格。高速公路服务区的超市里有各式各样的成人类杂志卖，他们一行刚到日本的时候，出于好奇心围观过那些花花绿绿的杂志封面。《virginity》系列的封面女郎衣着“正常”，在各路博眼球的成人杂志中，反而显得素朴含蓄。 伊安双手交叉抱胸，面无表情：“要拍裸\照？” 光哥喝完半玻璃杯红酒，表情微醺，“最美的东西要在最美的时候留下来。不要把写真想得那么糟糕，很多日本一线女明星最开始就是拍写真出身，应用得当完全是成名的最快跳板！” 灼热眼神盯住伊安，光哥轻轻推开安吉丽娜，漫步走近伊安。猝不及防地抬手，托起伊安小巧的下巴，散发一种强大的压迫力，“女孩，不要浪费你天赋的美，不久之后你就会感激我。”最后一字一顿重申带魔力的四字，“你很幸运！” 岛国人民将裸\照称为“写真”，写真模特出身的女明星在日本确实大有人在，宫泽理惠17岁拍摄的写真集畅销百万册，至今无人可破此记录，并借写真集成为当年最炙手可热的女星。之后的人生和演艺事业虽然浮沉坎坷，但仍有好作品不断问世，她演技派实力女星的地位是日本演艺界所公认的。 国内一线女明星中，拍三级片出身的也有，照样是宅男女神，接国际代言，与一流导演合作电影，享受天后级待遇。 伊安偏头甩开光哥的手，厌恶地后退一步，“娜娜，我们走！” 但安吉丽娜不动，她表情茫然地沉思了一小会，眼神突然坚定起来，“我拍。” “娜娜……” 安吉丽娜打断了伊安的后半句，“安安，我想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别人能做，我一样可以。” 光哥咧嘴满意一笑，“放心，不会用真名，你们的日本艺名我都想好了，吉永小百合、松本绘里香，好听吗？拍摄时间三天，报酬是每个人十万块人民币。” 伊安忍不住腹诽，什么文艺片导演？现在看来，光哥充其量是为日本成人杂志物色女模特的掮客，说好听了是副导演，难听了就是皮条客。 问题是总有安吉丽娜这样的女孩子愿意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纯粹个人选择、正当商业行为——01年的10万块相当于安吉丽娜不吃不喝不住，每天站足十小时，端两年咖啡的钱。 伊安放下抱在胸前的双臂，耸了耸肩，“我拒绝，抱歉。” 东亚地区的保守文化里，女性的裸露可从来不是什么光鲜的事，写真模特入行，确实来钱快，而且可能会有一定知名度提升，但想要把脱下的衣服再穿上，可没那么容易。 看苍老师的事业轨迹就知道，即便拼劲全力走“去AV化的路线”，在商业电影、电视剧中也只能出演小配角。 伊安想在演艺事业上有所发展，甚至有朝一日成为一线明星，而不是饮鸩止渴，过把瘾就死。该脱的时候伊安不会犹豫，但不是以这种形式。 当然，像存在即是合理这种观点，她在一定程度上是认同的。安吉丽娜的选择也无可厚非，她是理智健全的成年人，无需别人来告诉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半小时后，伊安拖着行李箱，独自一人晃荡在东京的街道上。 第5章 第一份合约 不像国内北上广这样的不夜城，东京的商铺晚上七八点钟就打烊了，街上的车辆本来就很少，整条街现在更是安静得有些萧条。 这里固然是个治安极好、犯罪率极低的地方，但异国他乡的街道给人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除了陌生感、孤寂感，还有强烈的危机感。 哦，她的白色行李箱现在看着如此扎眼，单身的年轻女性很容易被人盯上吧，不是有专门盯着外国游客下手的坏人。买卖器官，做成人彘乞讨之类？很应景的，一阵风起，带点阴恻恻的意味。 伊安淡漠地扫了一眼行李箱，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晚，明天联系大使馆——她现在没有钱买回国的机票，不知道大使馆怎么处理这类“麻烦”同胞，会不会答应借机票钱给她？实在不行就等着日本政府遣返，还能省下机票钱。很阿Q地脑补了一下之后的剧情，伊安叹了口气，有点后悔半小时前的冲动。 在拒绝了写真提议后，光哥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小姑娘，你要知道酒店住宿、行程安排都是建立在你为我工作的前提下的，机票、签证费、交通费，这些加起来，你现在已经欠我八千块了，如果你不接受这份工作，现在就要离开，哦对，回国的机票我也帮不了你……” 这要换了别的没什么见识的小姑娘，异国他乡举目无亲的，被光哥这样软硬兼施，可能真就被唬住了。 “光哥……”安吉丽娜僵了半晌，开始口气弱弱地求情。 “娜娜，我没关系的，你放心，保重！”伊安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她不忍心安吉丽娜把她在光哥那里，很有限的话语权浪费在自己身上。好在行李箱还没来得及打开，不用浪费时间收拾。 “我走了。”简短的告别后，伊安昂首挺胸地出了酒店。 日本之行的真正工作安排，伊安不知道安吉丽娜此前是否知情，但愿，但愿，她不知情。 东京的夜风很凉，伊安缩着小肩膀，哆嗦了一下。当务之急，先找一间小旅馆或是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凑合过一夜再说。 * 东京皇家酒店。冷气开得很足，空气净化剂淡淡的茉莉花香味若有若无，伊安坐在一楼等候区的真皮沙发上，腰杆挺直。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前台妆容精致的前台小姐上前奉上一杯柠檬水，“oukiakusame……” 伊安摆手，示意自己不懂日文，前台小姐改用英文，“我能为您做点什么？需要办理入住吗？” 伊安尬笑，用英语回，“我在等人，谢谢你的水。”发音标准，加之颜值高、姿态优雅，不像没事找事的闲杂人等。前台小姐报以职业笑容，深鞠一躬，退下。 没办法，伊安在附近左顾右盼半个多小时，一家营业的快餐店没有。只好折进这家酒店，住店是不敢想了，口袋里只有一万日元多一点。只打算厚着脸皮在一楼的沙发上坐一夜，好歹是个遮风的地方。 她今天凌晨五六点钟起床坐飞机，到现在整整忙了14小时，小腿已经累得有些抽筋，真皮沙发柔软温暖，舒服得像个婴儿摇篮。上下眼皮已经开始亲密拥抱，她逼着自己睁眼、再睁眼…… “是你？” 迷糊中，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伊安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清楚眼前的男人。 来人身高在1.8米左右，穿一身浅灰色笔挺西装，眼睛是最近很流行的韩氏单眼皮，很大很长，颧骨略高。长相属于典型北方男人，气质阳刚。观感其实还不错。 伊安记忆力很好，尤其对于人脸的记忆，她很快辨别出此人来过荷里活咖啡厅，对，就是那个搭讪技艺拙劣，打着介绍模特工作旗号的“星探”。 四目相对，都怔了半晌。 “是你吧，笑容很美的小姐，世界真小。这是我的名片，这次没忘记带。”男人笑了一下，递上一张黑底白字的名片，“我是屠方，很高兴再见到你。” 天无绝人之路这话，伊安现在真切感受到了。 亲人啊！ “你好，我是伊安。” 伊安起身双手接过名片，打起精神恭恭敬敬瞥了两眼，那啥，工作我接，但有个问题，得先预支点薪水。不多，够回国的机票和住一晚酒店的钱就好。 名片上写着：屠方，28岁，《VOGUE》中国版杂志副主编。 《VOGUE》,老牌的美国时尚杂志，创建于19世纪末，在很多国家都有本地版本。目前在全球有一千八百万忠实读者。 前世的辛芷在学生时代是《vogue》的忠粉，登上杂志封面也曾是少女时代的幻想之一，不过这本杂志的定位是高格调，非大众。屠方找到她这样一个籍籍无名、乡下进城的打工妹，还是很神奇的。难道她现在半睡半醒，白T、牛仔裤下有种藏不住的时尚气息？ 或许只是大牌包包的背景板什么的，伊安自嘲地笑笑。大概是刚经历了光哥事件，那种重生后世界尽在我手的自信已经稀淡如水。 好歹是迈入演艺圈的正经一步，比什么以小百合名义出道的成人杂志写真好多了。 在了解伊安的处境后（光哥事件解释起来太麻烦，也会显得自己比较脑残，丢了钱包无疑是个更好的说辞），屠方从钱包里取出一张黑色信用卡，递给她。 “这张卡的剩余额度够你买机票和住宿，玩得尽兴点。” 伊安扇一下长睫毛，鹿一样的黑眼睛看向对方，“你不怕我拿着你的信用卡跑路？” 屠方扬起一边眉毛，轻笑一声，“你会吗？” “不会。” “好了伊安小姐，你够累了，去办入住吧，好好休息，回国后再联系我。” 大老远来一趟日本，伊安那份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性又冒出来，一个人在市内闲逛了几个景点，去了一趟东京大学（前世的学霸人设作祟），又在免税店买了好些药妆，毕竟之后要靠脸吃饭。 屠方的黑卡刺啦刺啦地刷，伊安心算了一下自己的负资产，加上机票住宿，将近一万块。虱子多了不痒，伊安抱着破罐破摔的心理，在银座的高档日料店狠狠点了份日料大餐。 好久没这么痛快地花钱了，很爽……如果不需要还，更爽，哎…… * 签下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伊安松了口气，又有点不甘心，“卖身契”的条件其实还不错，按照片显著程度，每次拍摄费用在人民币1000-3000区间浮动，拍摄时间基本上都是半天到一天，等于她现在能拿到千元日薪，不过vogue每个月只出两期，又有无数模特储备，每个摄影师也都有自己偏好的模特，伊安还真不知道自己能有多少机会去做包包背景板。指望这份收入糊口还不如直接去喝西北风，所以荷里活的服务生还要照做不误。 签完合约，伊安被屠方的助理黎贝卡带去摄影棚拍照留档，登记身高、三围信息，以备摄影师日后按需求挑选。 Vogue的摄影棚很热闹，模特和摄影师都在为春季特刊忙碌，伊安这种临时加塞过来的留档任务自然被排在最末。黎贝卡找到一个光头矮胖的男人小声说了几句，又交代伊安安静等待，就扭转身子登登登上楼去了。 等待的过程中，伊安饶有兴味地看着摄影台上模特不断变换姿态、表情，美的东西总是令人愉悦的，伊安渐渐放下进入新环境的局促，快速记下模特的走位和一些平面摄影的基本动作。 可能因为太投入的关系，手脚也不自觉地开始模仿模特儿的动作，一抬手，正好碰到一个障碍物。 “啊——” 有人发出一声尖叫。 伊安忙停下动作，看向声源处。尖叫的女孩捂着下巴，惊诧又厌恶地瞪着她。 “对不起，”伊安忙道歉，“打疼你了吧？” 女孩满脸不悦，她旁边一个画着浓妆的美貌少妇嗲声道：“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马上就要拍摄，我女儿皮肤红了、肿了可怎么办？” 说着就从手包里翻出小镜子，“来来，妈妈看看。” 伊安看了一眼她女儿，是个身材高挑，五官精致的美女，一双眼睛大而水灵，眼梢微微上吊，是很漂亮的丹凤眼。年纪估计跟伊安差不多，想不到妈妈这么年轻，目测也就三十出头。 姐妹花一般的大美女和小美女。伊安在心里慨叹。 小美女抢过镜子，眯着眼睛看自己的下巴，眉头紧皱。 大美女：“宝贝儿，不要皱眉头，会有细纹的。说过多少次了。” 小美女继续不悦，嘟着红艳艳的小嘴：“妈妈，我下巴上的妆都花了呢。” 大美女又忙不迭去包里翻粉盒。 伊安干站在旁边帮不上忙，心里的歉疚又深了几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力道，纳闷自己方才的一击竟有如此威力。 灵机一动，是了，如果小美女的下巴是后天改良版，确实会比一般人脆弱。 她好奇地盯着小美女的下巴看了几秒钟，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好在场务已经开始叫模特上场，小美女补好了妆，转头狠狠剜了一眼伊安，又快速变换表情，笑容满面地上场，姿态妖娆灵动，整个人的气质青春又阳光。 伊安愣了一下，继而心底由衷惊叹于小美女的风格多变。专业模特儿就要有这种本事啊…… 拍了留档照，已经是晚饭时分，伊安拿出她的杂牌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屠方。 [屠主编，留档照已经拍好。再次感谢您伸出援手，并提供工作机会给我。您什么时间方便，我想请您吃个饭，聊表谢意。] 手机很快收到一条回信：[就今晚吧，来我办公室] 伊安收起手机，vogue的副主编这么好约，真没想到。 Vogue一整栋办公楼里，高层的办公室都设置在顶层，视野很好。她上午刚去过屠方的办公室签合约，很快按图索骥找到了屠方的办公室。模糊听到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伊安略等了一下，里面的声音没有要消停的意思，于是便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伊安推开门，看到了屠方，以及两位熟人——刚刚在摄影棚不打不相识的大小美女。 大美女软糯糯地说：“屠家阿弟啊，约了你好几次都没时间，今晚上你可一定不能再推脱啦，吃饭的地方都定好了，千万赏光……” 小美女在旁边嗲嗲帮腔：“屠哥哥，妈妈为了这顿饭花了好些功夫，特定请米其林三星的厨师来准备……” 母女俩对着屠方，一个叫弟弟，一个叫哥哥，辈分实在有些混乱…… 屠方脸色尴尬，对着一大一小两美女的嗲声嗲气艰难招架：“我晚上真是有约了，你们看，我约的人来了。” 众人将目光投向门口，伊安笑嘻嘻地向大小美女招手，“又见面了哈。” 说完看向屠方，带着大咧咧的亲近，上前两步踮着脚搂上屠方挺削厚实的肩膀，小金丝猴一样吊在他身上，完全是个被宠坏的皮孩子。 “屠叔叔，说好的7点钟，这都7点一刻啦，我亲自来请您来了，走走，我爸爸该等急啦！” 难怪要她立刻上来，原来高冷范儿的屠主编不擅拒绝美女邀约——当然绝大多数男人恐怕都不擅长，要她来是用来解围的，伊安对于自己竟有这个功用表示受宠若惊。 希望她的演技不会太尴尬。 “叔叔”和“哥哥”的亲疏差别还是蛮明显的，再加上这语气、这动作，摆明了“我不仅是二代，我老爹跟屠方还是老交情”。 大美女和小美女无可奈何地对视一眼，深感“关系户”的可恶，也深感社会关系不足的自卑，说好的公平竞争、民主、和谐、富强、文明呢？ 在两美女的注视下，伊安挽着屠方的胳膊，像公主牵着她的王子（或弄臣），头昂得高高的，极有存在感地出了屠方的办公室。 跟大小美女的梁子这下算结了，模特职场生涯的第一天就这么不顺，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伊安在心底叹了口气，该死的屠方！ 第6章 大腿&baby steps 舒伯特小夜曲的闲适氛围中，屠方的炙烤厚切牛排发出诱人的香味，他利落而优雅地切下食指大小的一小块，左手用叉子送到嘴边，在吃下前，不忘再一次劝诱。 “你确定真的不来一份吗？这家的牛排真得不错。” 伊安看了眼屠方嘴边粉红与棕褐相间的美味，小口抿了口葡萄汁（屠方很家长地要求未成年少女远离酒精），以掩饰自己刚刚咽下的口水。她的面前现在摆着一颗温泉蛋、一份色彩绚丽的全素沙拉，不加沙拉酱。 “不了，我喜欢沙拉。” 一方面是出于模特的自觉，她现在的身材其实已经很不错，这个年纪的女孩新陈代谢旺盛，基本不需要为了身材特别注意饮食，可是做模特和演员，还不够。 镜头透视会造成一些信息丢失，让镜头里的人比实际尺寸更胖。而且如果不走性感路线，伊安现在的胸部尺寸已经很可观，如果继续发育的话，很可能会让她在镜头里显得“壮”。 说起来可能有一点矫情，但每天都有机会可能降临，她要保持最好的状态。 当然，另一方面，是为了省钱。细究下来，这个方面占的比重似乎要更大一些。 “好吧，伊安小姐，不过你错过这种人间美味，还是挺可惜的。”屠方耸耸肩，把牛肉块送进嘴里，嚼动几下，表情很销魂。 晋惠帝：“何不食肉糜？” MMP~ “屠主编，请叫我伊安就好。”伊安给出一个宜人微笑，囫囵吃下一片微微发苦的紫苏叶。 “叫我Aaron，或者你更愿意叫屠叔叔的话也可以。” 伊安露出贝齿一笑，“Aaron。” 屠方注视着眼前着装朴素的女孩，善解人意地补充，“不会是为了省钱吧？放心，我来请客。” “不不，说好的是我来请，虽然还是刷您的卡。解救同胞于危难，在日本的时候要是没有您，我就流落街头了。”伊安做个委屈的鬼脸，晶亮的眼睛漾着笑意，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元气少女，有义务活跃一下气氛。伊安举起葡萄汁，“我敬你。” 这一餐还要继续刷屠方的信用卡，等到荷里活的薪水到账，她打算先分期还一部分。 屠方：“刚刚你替我解围，两清了。再说，我可没有让女士掏腰包的习惯。” 伊安摊手表示投降，中国男人爱买单这个习惯，真……心不错。不过她还是决定还钱的时候把这一餐算上。埋头继续对付沙拉，将有一点甜味的玉米粒一粒粒夹到嘴里。 这家西餐厅座位不多，显得比较空旷，整个用餐的过程都很安静。 “你反应很快，这一点很不错。”屠方的牛肉已经见底，他用餐巾纸擦过嘴，看向伊安的目光饶有趣味。“对未来有什么规划，除了做咖啡厅服务生、模特，还有什么别的职业理想？” 伊安：“做演员。”几乎是脱口而出。 “哦？”屠方的表情没什么大的变化，“演员的职业生涯确实比模特久一点，不过——”他抬头盯住伊安的眼睛，“这一行里100个女孩子有99个想转行做演员。” 伊安想了一下，眼神坚定起来，“我要做最好的演员。” 屠方轻笑一声，不置可否：“有这个志向的倒是不多，做最好的演员，第一，外形过关。”他仪式性地上下扫了一眼伊安，“这点还算可以吧。第二，有演技，花瓶可以红几年，但走不远。美貌和演技兼得的女演员，是金字塔塔尖的塔尖，极少极少。” 而且越美貌的女演员，往往演技越差。如果只凭皮相之美，就能轻易获得名利地位，谁还会扎实磨炼演技，人性使然。 伊安听得专注，毕竟是来自时尚界的权威评价，她虽然有强烈的野心要在演艺圈子闯一条路，但对自己的职业规划路线还很模糊，多听听大牛的说法总归没错。 “第三，运气。这个因素可遇而不可求，很多知名企业家痴迷气运之说，喜欢找术士测算气运。外人看来这种做法可能迷信又愚蠢，但他们自己明明是各自领域的聪明人。” 伊安点头，她做豪门少奶时候的公公，白手起家的上市影视公司老板就笃信密宗，每逢公司有什么重大决定，都要摆香案，弄一套奇奇怪怪的道具“占卜”吉凶。 “无非是求一个心安吧，成功对有些人来说太容易，那种膨胀感会让一些人觉得无所适从，需要借一点外力获得消化成功，以及继续成功的信心。”她不忘趁机拍马：“我很幸运，遇到您！” 屠方招收叫服务生买单，在服务生操作POS机的时候，继续道：“你的路还很长。” 伊安喝光了她的鲜榨葡萄汁，身体对于糖分的补充感到很满足，她伸展一下腰肢，换了一个坐姿，“Aaron，你的未来职业规划是什么呢？” 屠方愣了一下，继而露出明朗的笑容，带一点大人对孩子的无奈又宠溺，一口白牙很整齐。还是头一次被一个16岁的女孩问未来职业规划。 这女孩，有点意思。 “建时尚帝国，赚钱，很多很多钱！娶妮可基德曼！”屠方大大的单眼皮眯了一下，咧着嘴，孩子气的一面展露无遗。 伊安端起空的高脚杯，碰了碰屠方的酒杯，“祝你早日得偿所愿。不过后一个愿望有点难了。”伊安调皮一笑，眼睛弯弯，“100个女孩里有99个会选汤姆克鲁斯吧。” 不过，就连汤姆克鲁斯也没能留住佳人芳心。 妮可基德曼和汤姆克鲁斯2月份的离婚事件是美国演艺圈01年的大事，当然也在国内引起了不小的八卦。 屠方扶额，表情很受打击，“真的？”虽然跟眼前的女孩差了一旬，但沟通起来完全没什么“代沟”。他可不知道，就心理年龄来说，辛芷比他还要大个几岁，这个年龄段的男生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并不难懂。 刚新婚的那几年，富二代老公也曾有这样可爱的一面，可惜泥牛入海，一去不返。辛芷心中一阵怅惘。 “不过我会是那1%。” 屠方大笑，露出森森白牙。把正在给他收据的小服务生看得一愣一愣。 * “现在有个好机会，vogue要出少女特刊，在16-20岁模特中寻找合适的封面女孩！” 屠方办公室里，冷气依然开得很足。9月份，杭州秋老虎的气焰还很嚣张。 为了方便杂志拍摄，伊安从东阳市换到杭州市，反正家当不多，搬家很容易。不过提前结束租约，无可避免地损失了一部分租金。杭州的物价和房价又“高山仰止”，支出于是多了很可观的一笔，如此一来，兼职模特的收入，算是刚刚打平新增支出。 伊安倒是很乐观，很阿Q地做自我心理建设：就当是为祖国GDP贡献。 她以前的消费观也不像爱储蓄的国人，每个月的零用都有六位数，有了孩子后，公公更是奖励她一间闹市公寓。不过，比起香奈儿、LV、爱马仕等富人必备，她更喜欢购置相对便宜的小众设计师作品，于是常常被小姑子吐槽太节省。 因着屠方的关系——大树底下好乘凉，抱紧屠大大的大腿是正解——伊安现在在一家知名画廊做助理。主要的工作内容是对顾客接待指引，提供专业咨询，为顾客推荐合适作品，兼有服务和销售双重性质。 除了基本薪资，还有销售提成，做得好的话月薪七八千很轻松。有能力逛画廊的人基本上都是高收入又有一定艺术涵养的人，有些海归派甚至习惯性付小费给工作人员，出手大方。所以工作氛围相对安静、轻松。 每年9月，纽约、米兰、伦敦、巴黎四大时装周次第开幕，众多品牌发布春夏系列。所以，9月对于时尚圈而言，可以说是一年的开始。 Vogue的少女特刊《Vogue Young》选在9月份发行意义非凡，这不仅是vogue入驻中国的第一份少女特刊，也是vogue联合多家奢侈品品牌开拓国内青少年市场的一次蓄谋已久的尝试。 虚荣的魔爪啊，披着时尚的浮华大衣，已经开始肆无忌惮地伸向我们祖国的花朵…… 伊安捂着嘴巴，优雅地打了个喷嚏。屠方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怎么才能拿到这个机会？！”她的眼睛里已经开始闪现贪婪的绿光。 “这周末会有预拍，从照片中遴选十名女孩入围，再经过两轮面试，不出意外的话，下周五之前，你就能拿到offer！” 屠方坐在软乎乎的白色圈椅里，翘着二郎腿，一手端一杯美式咖啡，说得云淡风轻、岁月静好。 实际局势其实紧迫异常，原定的封面人物——少女明星关晓丹近期被爆出未婚先孕，甚至被狗仔拍到了小腹微凸的照片，显然已不适合再做vogue young的封面人物，这就导致原先拍摄制作好的封面全部作废。vogue需要在很短时间内重新确定新的封面女孩，以及拍摄制作质量在线的封面。 但是，同年龄段的少女明星要么咖位不够，要么挪不开档期，总之一时之间没办法找到合适的人，截稿日又如此紧迫。痛定思痛，屠方开始转变思路，着手从素人模特中遴选合适封面女孩。 “别紧张，适当的时候，我会帮你的。” 什么是适当的时候？怎么帮？要拿什么交换？ 屠方似乎有点受不了伊安略带微妙的征询眼神，挺了挺身子，把咖啡杯放回杯托，“拜托，我对未成年少女没有兴趣！”语气揶揄，“你可是未来的一线女明星，我提前施点小恩小惠套个近乎不行吗，以后还请大明星多多提携！”同时滑稽地抱拳一揖。 伊安暗暗松了一口气，她离法律意义上的成年还有将近两年时间。看样子，刚刚确实是她小人之心了，不过无功不受禄，与其不明不白地缠杂，不如一开始就把话说明白。省得一开始没get到别人的暗示，最后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不敢不敢，你的梦中人是妮可基德曼嘛！我怎么比得上！”伊安打个哈哈，换了个坐姿，正色道，“说真的，Aaron，我的胜算有多大？” “无限趋近于零。” 伊安扶额叹惋，还真是不客气，她真得有那么……差？ “就算我不相信自己，也绝对相信vogue副主编的眼光。”初出茅庐的小萝莉这时候该做的就是讨好卖乖，外加溜须拍马。 果然，屠方的大白牙又跑了出来，虽然只是一瞬。“不要让我失望就好。”他拿起话筒，用办公室座机拨了个电话，“黎贝卡，少女特刊的所有资料，拿一份副本进来。” 不一会，黎贝卡踩着二十厘米的细高跟，两手推着一只三十寸的行李箱颤巍巍地进来，脚步虚浮，显然箱子十分沉重。 伊安很有眼力地快速上前帮忙。 “这些会对你有所帮助的。”屠方转向黎贝卡，“把资料给伊安小姐送去，如果她有什么别的需要或不明白的地方，在不影响工作的前提下，尽力帮助。” 黎贝卡瞳仁放大。表情却没有大的变化。 伊安的第六感告诉她，黎贝卡看向她的眼神带着若有若无的杀气，似乎在说，“小丫头能耐啊，不声不响攀上我老板，还要我来做保姆！” 伊安：“我可以带走这些资料？” 黎贝卡也用征询的眼神，略带急迫地看向boss，已经习惯接受命令，提出疑问并不属于她的思维模式和工作范畴。 “你可以在我的办公室或公寓看，不过很遗憾，我并没有与旁人分享办公室的习惯。至于出借我的公寓，虽然也很不便，但与其冒着泄露保密资料的风险，这种程度的不便还是可以容忍的。这几天你最好不要出门，我不希望交给你的资料有任何泄露风险。所有生活必备品黎贝卡会帮你添置。哦对，出于安保需要，我的公寓装了摄像头——放心，摄像头只在玄关处有一个，我又不是变态。” 伊安感觉头大如斗，很晕…… “画廊那边我已经帮你打招呼请了一周的假期，安，你有整整一周的时间准备拍摄和接下来的面试，我想足够了。” 伊安自然领情，却也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种大家长式的处理方式真是利落明快，利落到她觉得自己又成了被家长安排一切的小学生。 “Aaron，你确定读完这些真得能让我成为时尚达人，而不是带近视眼镜的书呆子？”语气带一点点逆反的挣扎。 “最好不要。眼睛近视会影响镜头表现力。” o(╯□╰)o请问，现在重点是近视吗？ * 伊安度过了非常、非常充实的一周。白天埋头理资料，看时尚史和几大奢侈品的发展史，了解vogue young的创刊理念和风格定位。同时，开始调整饮食和加大运动强度，为完美上镜做准备。 屠方的公寓有跑步机和其他小型器材，伊安虽然画地为牢，运动量倒也能保证。饮食方面，黎贝卡会帮她采购有机蔬果、脱脂牛奶和鸡肉。 周日出门去vogue大楼的时候，伊安已经抱定了视死如归的志向。 Vogue的储备模特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些人里多数年龄在20岁左右，即使刷掉超过20岁的模特儿，剩下的也还有二三百人。这其中有很多人已经有四五年以上的模特职业生涯。 一个入行两个月，没有经过专业模特训练，只当过奢侈品背景板的小菜鸟，要想群芳中脱颖而出，拿到封面offer，无疑有点蛇吞大象的意思。 “好好表现，一定要自信地表达自我。”屠方穿着粉色家居服，慵懒地倚着沙发，冲她晃了晃拳头，画风钙钙的。 伊安深吸一口气，步入模特休息室。 还好，没有那么多人，她本来设想的是农村过年赶大集一样的熙攘人群，但现在目测也就二三十个模特。加上上午已经拍摄完毕的人数，看来收到预拍邀请的模特总数也就在五六十人左右。虽然她们个个看上去身材窈窕，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 伊安小小舒了一口气。 熟面孔也有两个，新交的朋友小百，以及上次不打不相识的小美女。 小百是个健谈的四川妹子，白白皮肤，圆圆眼睛，有一张容易让人亲近的小圆脸，说不上多么惊艳，但很有少女气息。 小百爱说话，而且语速很快，像只永不疲倦的小麻雀。异极相斥一般，看上去话不多、多数时候安安静静的伊安很吸引小百，一来二去，两个人成了朋友。 这种场合下，见到熟人感觉还是很亲切的，就好比被老师罚站的时候有人陪着一起站。伊安笑着冲小百点点头，也冲那位表情多变的小美女招了招手，毕竟磕了人家的下巴，撬了人家的大腿，细究起来，伊安理亏一点。 不过小美女压根没看着的样子，没什么回应，低头继续玩手机游戏超级玛丽，游戏音效开得挺大。 “你怎么跟她打招呼啊！”小白走到伊安身边，低声嘟哝道。她语气酸酸的，同时翻了个很不屑的白眼，“嗬，以为自己是公主的人眼睛长在头顶，哪里瞧得见你。” “你认识她？她是谁？”伊安虽然对这种小女孩间互相瞧不上眼、背地里说说对方坏话的小把戏不感兴趣，但对镜头表现力很强的小美女还是起了一点好奇心，觉得她会是此次封面之争的一个劲敌。 “你不认识她还要跟她打招呼？”小百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郁闷。 “说来话长，有那么一点事吧。” 小百把伊安拉到一个角落，叽叽喳喳地小声开讲小美女人物生平、志趣爱好、祖宗八代。 小美女名叫李莞菀，童模出身，有个一心要将她培养成明星的妈妈。母女二人自恃美貌，很有点眼高于顶。另据可靠消息，李妈妈是富商侧室，已然失宠，借着女儿的名义，每个月去富商正室那里仰人鼻息地拿生活费。 李莞菀一日不出头，李妈妈就要继续这样的生活。 伊安怔了一会，有几秒钟的失神。小百补充一句，“对这种人还是绕道走的好，你说呢小安？”催促伊安发表评论。 不过，没等伊安发表评论，休息室进来一个男……女人，嗳，一时也搞不清楚具体性别。 “下午好啊！”一头白色短发，身材男性化的项目负责人，vogue young的策划人之一可可刘，面带微笑，嗲嗲地现场宣布：宝贝们，预拍的规则不同于之前的任何一次拍摄——你们的任务是，卸妆，自己选衣服。 Vogue的平面模特着装品位和化妆技能基本上都是一顶一的好手。 伊安限于经济条件，在这方面虽然不济，但前世的少奶奶辛芷曾请过专门的造型师做个人形象设计，走的是知性又带点小女人娇柔的豪门贵妇路线，在穿衣打扮上耗费糜多，不说多么专业，小有心得总还是算得上的。 在众美女们暗暗松一口气，并开始跃跃欲试之际，可可刘又宣布：所有化妆品都要交给我暂时保管，每个人按抓阄顺序可以随机得到五件衣服。祝你们好运！ 问题是，万一是五条裤子或短裙怎么办，半裸上阵？而且卸妆、没收化妆品？不是所有美女的素颜都经得住推敲的，那些妆后女神，妆前路人的二三线明星比比皆是。 人群中，恐慌氛围正在一点点变浓，有的女孩恐惧地半捂着自己的脸，像是担心有人会对她强行卸妆一样，已经提前进入情境。 有两三个女孩，当场收拾了包裹，表示放弃拍摄。 可可刘呵呵地笑，弃权蛮好，这样的人本来就坚持不到最后，倒是省了别人不少麻烦。 “还有要放弃的吗？没关系的，即使过了预拍，之后还有三轮面试，最后的胜出者只有一位，英文不好的，临场发挥能力差的也提前退出吧，反正也坚持不到最后的，不要浪费自己和他人的时间。” 说到最后，语气陡然凌厉起来，有些浮肿的眼睛扫视一圈，目光逼人，有些女孩并不敢跟他对视，慌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又有几个人踮着脚，从后门悄悄溜走。这个年龄段的模特儿很多都是高中生，不乏家境良好者，当模特只是玩票性质，恒心和毅力都欠缺一些，一听可可刘的话就打了退堂鼓。 小百小声嘀咕：“怎么办啊，好像很难，我的英语……”伊安拍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抚道：“放心，这是找模特儿，不是同声翻译，自信一点，相信我！” 有些事情听起来难，但实际操作起来，只要得法，便不愁没有效果。反之，再简单的事情，不费些时间精力，绝少有坐享其成的机会。 也不怪小百惊慌失措，这些道理是辛芷活了三十几年的心得，不得不说，除了年龄和细纹，“老人家”增长的还有生活的智慧。 伊安自知，以她目前的背景、实力，做模特绝对是成为演员的捷径。如果能拿下vogue young首期封面，再运作得法，以体面的角色进入影视圈便不成问题。 一抬眼正好看到李莞菀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冷傲地“嗤”了一声，显然对临阵脱逃的几人很不以为意。 伊安开始有点欣赏她了。 可可刘依旧心情很好的样子，安排几个工作人员收取女孩们的化妆用品，以及让女孩们抓阄，按照抓阄顺序派发衣服。这些工作完成后，包括可可刘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迅速退出了模特休息室。 剩下的二十来个女孩迫不及待地打开自己的服装包，比比划划地想着怎么搭配，休息室里一时间闹腾腾的。 预拍需要两套造型，先要从五件衣服里拼出风格搭调的两套。伊安看了一下自己领到的衣服，米白衬衫的设计偏复古风，加上驼色中裙，可以轻而易举地搭配出一套淑女风的造型。 但——剩下的都是什么：一条油绿的天鹅绒宽松裤，一件褐色宽松T恤，一条紫红色热裤。 无论怎么重新组合，呈现效果都不尽人意。 小百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用娃娃领无袖白衬衫搭配黑白格子短裙，凑出可爱风造型，但同样，剩下的衣服搭配起来有点不伦不类的尴尬。 Vogue young的工作人员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其他女孩子也是有喜有悲，不过皱眉发愁的居多。伊安特意注意了一下李莞菀，见她表情自然，眉梢眼角还隐隐有些得意。估计拿到的衣服还不错。 有个身材很高挑的女孩一直盯着伊安的紫红热裤看，伊安注意到，她手上拿着一件带亮片和鹅毛的潮T。 “你好，你想要这件？”伊安说着，拿起热裤冲那女孩一扬，灵机一动，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女孩目光的焦点随着热裤的移动轨迹而动，有些腼腆地点点头，“如果你不需要的话。” 还真是单纯呢，想要的东西都写在脸上。 伊安走近几步，飞速地检视了女孩手里的衣服，指着其中一件，转动眼珠、笑眯眯地说，“拿这件来换，一件换一件，都不亏。” 女孩似乎对伊安选中的那件没多大兴趣，很快点头，双方进行了以物易物的原始交换。伊安换来的那件恰好跟小百已有的一件搭调，带点朋克风，配上妆容的话，上身效果应该不错。 小百眨巴着圆眼睛看向伊安，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交朋友不难，难在即使有竞争关系，还能倾心相待。就冲这一点，小百觉得即使伊安最后胜出，她也会真心为伊安感到高兴。 伊安的圣母心倒没那么强，做圣母是要有资本的，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她现在连独善其身都有点困难，没理由把机会白白让给别人。 帮小百的忙也就是帮自己的忙，跟小百达成同盟，她们换到合适衣服的可能性就更大。 这跟原始人群居狩猎是一个道理。 如法炮制，伊安又经过几轮交换，换到了一套嬉皮风的衣服。模特休息室有针线、剪刀，凭着粗浅的手工，经过一番简单改制，调整到自己的尺码。 不少女孩受到启发，也开始交换衣服，不过不是人人都能换到满意的衣服，“敝帚自珍”者也大有人在。 换好衣服的女孩则开始排队去盥洗室卸妆。敢于素颜上镜的女模特对自己的颜值还是比较自信的。 她们的素颜状态虽然比妆后逊色了一些，但这个年龄段的女孩皮肤状态本来就非常好，胶原蛋白满满的少女脸即使没有修饰，看着也是挺赏心悦目的。 氛围开始紧张起来，1小时后，可可刘通知大家拍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申请签约被拒，呜呜--好吧，善善做好了单机到结局的准备了。（各种求） 第7章 那女孩是天才！ 鼓风机的风吹得眼睛有些迷离，入行两个月，此前一直是做大牌包包、衣服背景板，这是伊安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拍摄。 这一次，相机焦点对准的是她的脸。这让她有点兴奋。 伊安卸过妆，换上淑女风的那套衣服，尺码大了半号，很好，这样不会显得身材太玲珑、性感，她将头发梳成复古风格的麻花辫，松松挽在脑后。 五官清秀、粉黛不施。尤其一双水润清澈的眸子，氲了一层薄薄的水汽，不是夜空里最亮的那颗星，你却无法不去注意到它。 她的表情也是淡淡的，有时像在沉思，有时像想起什么愉快的事、绽放一个自得其乐的微笑，像在开满细碎野花的草地上闲庭信步，风吹过，阳光洒在她年轻朝气的脸上。你甚至能闻到周围的野花香。 毫无疑问，这女孩很美。也有自己的格调，她不会去刻意讨好谁，但却能精准地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摄影师兴奋地抓拍她每一个细腻的表情，那种素淡的风格，有种天然的美感，不是每一个模特都有这样的气质。万里挑一。 她叫什么名字？以前竟然没有发现她！ 李莞菀排在下一个出场。因为出色的外形条件，这一年她是vogue所有储备模特（除去明星）里的佼佼者。 妈妈是富商外室，自己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女，那又怎样？除了一个父亲，她什么都不缺，甚至比绝大多数同龄的女孩拥有更多。 她的脖颈修长，头高高昂着，斜飞的丹凤眼透着自信和骄傲。世道不容易，留给女人的选择不多。18岁的李莞菀披着隐形的战衣，年轻美貌是她最有力的武器和资本。母亲当年没能用好这份资本，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她在台下看了伊安的所有表现，洁白贝齿轻咬着下唇，丹凤眼有瞬间失神。这个女孩，她很讨厌，打从见第一面开始就讨厌！ 拍摄完毕，伊安向工作人员鞠躬致谢，走下摄影台。与此同时，李莞菀稳稳地踩着20厘米的细高跟，面带微笑，身姿窈窕地上台。 有那么几秒钟，所有人都还沉浸在伊安的小清新风里，对新上台的女孩没有什么兴趣。 新上台的女孩年轻、漂亮，粉红色紧身皮夹克配祖母绿色皮质短裙，身材堪称完美。候场拍摄的所有女孩都年轻貌美，不过谁还能再带来清风拂面的感觉？ 李莞菀勾勾唇角，快速解开短裙的拉链，里面是一条洁白的紧身棉质三角内裤，没有蕾丝边或是别的什么装饰，式样很简单。 如果是时尚编辑预先设计好的造型，没有人会觉得不妥。但是—— 这次选拔全由模特自己造型，自己定风格着装，多数人还是倾向于入手经典款，起码不容易犯错误。 上场后临时决定玩“下衣失踪”？明显不按套路出牌啊。 而且vogue young单从字面意义上理解，也不适宜这样“暴露”的风格吧。这样的杂志封面会被允许进入高中校园？ 不适宜？管他呢。众人只觉热浪来袭，小清新风的残韵荡然无存。 李莞菀的美腿修长光洁，腰臀曲线堪称完美，举手投足间透着刚刚成熟的甜美诱惑，但并不显得太色|情，总体来说是一种健康的美感。 而且同样是素颜，李莞菀的素颜可以说相当明艳动人，透白的没有任何瑕疵的细腻肌肤，挺秀的鼻梁和红艳的小嘴，尖巧的下巴，再配上那双风情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凤眼，唔……真是个尤物。 哪个女孩不想拥有这样天然的本钱？不想被男生像神祗一样爱慕？谁喜欢戴着高度近视镜埋头学习，费尽心力保持名次。有这样的身材和脸蛋，还去费劲巴拉地学习做什么？ 大腿是正义。 相机的快门声音连成一片，摄影师兴奋地大叫“好，非常好！李莞菀，你今天的表现棒极了！” 伊安越来越喜欢这个对手了。对手太弱的话，赢了比赛也会觉得索然无味吧。 第一轮拍摄与第二轮之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整时间。 休息室有饮品供应，女孩们换好了第二套造型，或坐或站，端着各式各样的饮品慢慢啜着。当然，矿泉水和低糖饮料最受欢迎。 小百一身铆钉元素的朋克风造型，兴奋地说，“安安，你在台上的时候真美，我的眼睛都看直了，以后就是你的铁杆粉丝啦，嘿嘿……而且我有种预感，你这次的照片一定能入围的……” “你的表现也不错，”伊安扯扯嘴角，小百在台上如果也能像台下一样放松就好了，“放松，没什么大不了，我们都放松一些。” 或许是出于一种表情补偿机制，非拍摄期间，平面模特们的表情多数都很呆滞，不过小百是个例外。 “我去一下洗手间。” 伊安想快些结束与小百的商业互吹，起身向洗手间走去，她现在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想一想第二套造型该怎么表现。 “啊——” 一声尖叫，李莞菀的咖啡浇在伊安的前胸，伊安还没来得及尖叫，李莞菀的尖叫已经赶在她之前发了出来。 “对不起，可是你突然冒出来……”李莞菀一手抚着胸口，吃惊和抱歉的表情都有点浮夸。 小百拿了一包餐巾纸慌乱地上前，一边帮伊安擦衣服，一边气愤地打抱不平，“明明是故意的！哼——” 伊安摆手：“算了。” “安安……” 李莞菀委屈地皱着小脸，双眸含泪：“我不是故意的，真的……” 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白又香人人夸，让我来把你摘下…… 伊安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好在咖啡不烫，想撕X的念头只在脑海闪了闪，很快决定不跟她计较。她对拽头发之类的小女孩打架没有兴趣。第二场拍摄很快开始，当务之急是换一件合适的衣服。 休息室的挂钟滴滴答答，秒针不知疲倦，时间似乎一下子流逝地快起来。 大嗓门的场务叫到伊安的名字。 “要不……换一下顺序，我先上台吧，不好意思，刚刚出了一点小状况，她还没准备好……”李莞菀自告奋勇，表情乖巧得像个小天使。 场务继续将震慑全场的分贝抬高：“那行吧，就你了，其他人——赶紧准备！” 李莞菀克制着想要捂耳朵保护耳膜的冲动，随着场务快步出了休息室。临出门，意味深长地回看了一眼伊安，斜勾眼尾——不要这么快被打败哦！伊安小妹妹。 李莞菀心里存着这样一份傲气。那些长相好、家境好，玩票儿做几天模特的女孩因为过分天真无邪而显得寡淡。很久以来，她像羊群的孤狼一样享受着胜利的供奉，已然开始厌倦。这个叫伊安的女孩，她从她的眼睛里发现了属于同类的东西。 她们是一类人，这让她警惕，也让她重新开始兴奋。 现在，伊安的脑海一片澄明，时钟倒计时的滴答声被无限放大。 十分钟后。 摄影师、场务、围观的大小模特无不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新上台的模特儿。 女孩长发打结，凌乱、湿哒哒地贴在脸上，上身是一件波西米亚风的印花T恤，也是湿的，紧贴在身上，显现出玲珑的曲线。浅蓝色喇叭裤上新开了几个毛边破洞。整体造型是典型的嬉皮风。 用湿乱的头发和衣服来增强颓废感，这女孩简直是天才！ 女孩甩甩长发，露出左脸上用黑色记号笔画的反战标志——圆圈内的十字架两臂放下。因为沾了水，墨水有些晕开。但是因为长得美，并不显得肮脏颓废，反而有种个性美。 嬉皮士文化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兴起于欧美文化，反战，反叛主流文化，提倡俭朴生活，是迷惘与理想的结合体。从诞生之日起，这种亚文化受到的赞美与诟病就一样多。 女孩伸展肢体，闲散地转了两个圈，不为博得关注而存在，她的存在却注定博得注意。 她扫视众人，眼神阴郁，慵懒中透出没有焦点的迷离，带着傲视众生的反叛和孤独，再加上脸上的反战标志，嬉皮士风格的内涵已经表达得很充分。 要说缺憾的地方也有，可能是她太多年轻美丽了吧，总感觉缺一点丧气，诸事不顺的中年人独有的那种。摄影师在心里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但这女孩绝对是天生的模特，两套造型，塑造出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专业造型师或许能达到造型上的区分，但气场这种东西是没办法靠外在的东西造出来的，需要模特本身有这种底气。 摄影师当然不知道，在此之前，为了这次拍摄，伊安对着镜子练习了几百上千次，从眼神到肢体动作，从细微的面部表情到镜头把握，丝毫不敢懈怠。 当然，屠方大大功不可没。他的小灶很丰盛，各种风格的服饰穿搭，主流服饰文化演变和亚文化表达都有涉及。 不仅如此，屠方下班后会牺牲自己的一部分休息时间指点伊安，高人指点自然不同凡响。伊安就算再笨，再没天赋，进益也非常人可比。 至于“湿身”造型，则完全属于超长发挥，伊安觉得自己还是挺机灵的。 第二天一早，伊安收到了入围的电话通知。很快，小百也打来电话，问了伊安的情况，说了自己入围的好消息。并很不客气地吐槽了“害人精”“心机biao”李莞菀，当然，不出意料，李莞菀小姐也顺利入围了。 李莞菀此时手里拿着一份入围名单，目光久久停留在一个名字上，这个名字排在自己前面，虽然不知道入围名单是按什么顺序排列，但这个名字的存在让她非常不舒服。 连带手里的炸鸡似乎也没什么香味了。 在解决了几块炸鸡，让胃享受完片刻的满足感后，李莞菀去洗手间，手指扣着嗓子眼，将它们全数呕了出来。 Vogue young的第一轮面试比较简单，总体来说就是查户口。多大了，家在哪，几口人，小学在哪读的，班主任叫什么……虽然不知道这些问题用意何在，伊安还是老老实实作答。 最后一个问题是，几岁开始用奢侈品。 唔，如果是根据伊安的情况，这个问题挺难答。几岁？什么时候豪门千金需要到杂志社抛头露面讨生活了？ 伊安想了一下，如果做奢侈品背景板也算“用”奢侈品的话，那是16岁。 终究还是给不出“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偷偷穿了妈妈的香奈儿，从此只穿香奈儿”之类的答案。 保持微笑，伊安老实地回答：“16岁，从进入vogue当模特开始。” 第二轮面试在第一轮查户口之后，简单休息了一下，面试官要求通过试拍的8个人用英语介绍自己。 这就比较见真章了，2001年，青少年的英语学习激情还没那么浓厚，而且因为教育体制的问题，国内的初高中多数倾向于重视读写，对口语教学并不看重。 伊安初中辍学前，会的英语仅限于“hello，how are you”“I am fine,and you”“This is an apple,that is a banana.” …… 这方面辛芷的情况要好很多，辛爸爸新妈妈对她的英语教育还是很重视的，首都的英语学习条件也好，辛芷从小学开始就是新东方的早期拥趸，一直到中学，假期班是一定要上的。 上大学后，因为专业需要，她看了很多英语电影和原版著作，英语水平已经相当可观。嫁入豪门后，为了跟一众豪门阔太太有话题可聊，还专门去学了商务英语。 是的，阔太太们除了爱逛街喝下午茶，还喜欢聊投资玩金融，小三们都去读MBA了，正室们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伊安在心里微调自己的腹稿。在此之前屠方让黎贝卡给她写了一份英文版自我介绍，为了方便记诵，还特意用了简单的单词和句式，表情达意并不十分准确。但为了保持人设不崩——16岁的乡村女孩达到商务英语高级水准的可能性约等于零，伊安还是屁颠颠地接过，乐呵呵地背了下来。甚至还很做作地询问了几个单词的发音——她演戏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好了。 但是她现在改主意了。 第8章 第一个封面 李莞菀舞动着双手说英语的时候像只求偶善鸣的百灵鸟，音色动听，语法正确，连口音都特么那么标准。而且才18岁的人生经历就已经丰富得可以出自传。 伊安觉得自己坚持背原稿的话会显得像个傻X，当然不是说黎贝卡傻X，人家揣摩伊安的水平，费力降低自身水准，为她量身定做的自我介绍怎么会差。 重新组织语言，刚打了一小半腹稿，伊安的顺序就到了。 面试官换了一波人，这波人比冷冰冰查户口的那波看起来要和善一些。其中还有一位黄头发的外国女士。黄发女士的穿着打扮并不十分出彩，整体印象也并不是姿色突出的美人，但她身上似乎有种有光晕散发的气场，让人不自觉地被吸引。 黄发女士翻看了她的简历，跟旁边的人耳语了几句，伊安耳尖，听明白她在说“别难为这孩子，她好像吃了很多苦”。 她旁边的面试官表情依旧严肃，“you may start your self-introduction.”(你可以开始自我介绍了)说的是美式英语。 可能vogue是美国时尚杂志的缘故，伊安注意到vogue大楼里几乎所有人都说美式英语，就连有英国留学经历的屠方说英语的时候都是美音。 伊安半鞠了一躬，清清嗓子，用流利的英式英语开始了自我介绍。没办法，她一直说英式，一时半会还真改不过来。 “下午好，女士们先生们。我的名字是伊安，今年16岁，现在是vogue的储备模特之一。大约半年前，我离开自己的家乡——一所小村庄，去追求演艺梦想，我希望成为中国最好的演员，是的，我不是在开玩笑。（出身低微，但有梦想） 在我因为没钱，差一点露宿街头的时候，vogue的副主编屠方先生帮助了我，并给我一个做模特的机会。为此，我对屠方先生和vogue感激不尽，并决定认真努力工作来报答这份恩情。（微末时被发掘，知道感恩） 我喜欢时装、包包、装饰品，喜欢一切美丽的事物。在我眼里，它们不仅仅是地位、身份的代表，富人的专属物；也是能让普通人优雅、自信，能让世界更加美好的必不可缺的辅助。 像我这样家庭背景的很多年轻女孩子，她们或许还没有足够的金钱购买名品鞋包、服装，但美好的东西摆在那里，向她们招手，她们无法视而不见。 这也将成为她们上进的动力，她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十年、二十年之后会实现当初的梦想，成为世界名品的购买主力……”（上进+对时尚的见解） 不同于欧美国家，十年、二十年之后，随着经济水平的快速提升，中国奢侈品市场的购买主力是25-35岁的年轻人，欧美发达国家则是40-70岁的中老年人。 伊安这些“先知先觉”的看法，在当时可能已经媲美对中国市场最有前瞻性见解的品牌经济学人士。 “你的观点很有趣，漂亮女孩，我对你印象深刻！”黄发女士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短短几句话，与vogue young的创刊理念不谋而合啊。 这女孩眼睛里闪烁着一种与众不同的东西，言谈举止又是那么得稳重优雅。肢体语言不多，站姿挺拔，说着流利的英式英语，很有英式古典淑女范儿。 伊安微笑着跟黄发女士做眼神交流，继续用英语道：“因为时尚，每一个人都在改变，都可以让自己变得更美好。未来，名品的包包、时装将会成为衡量个人价值的强悍标签，也会成为中高层人士代替传统礼品的社交工具。 我希望自己成为见识这一变革的一员，我希望成为vogue young的封面女孩！请给我一次机会。”（拽几个复杂高级单词+大大方方争取封面） 最后带着甜笑，自信而谦虚地鞠躬道谢。神情举止不卑不亢，成熟稳重又带着年轻美人的俏皮活力。 黄发女士不住点头，笑意里含着赞赏。她起身走向伊安，递上一张烫金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伊安小姐，欢迎有空来美国玩儿，我来接待你。” 伊安两手恭恭敬敬接过去，“谢谢您，”低头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头衔——vogue时尚集团顾问，维罗尼·撒西森品牌创始人，撒西森夫人。“撒西森夫人，我会去的。” 维罗尼·撒西森这个设计师品牌辛芷是知道的，有着非常新锐但并不高冷的设计风格，她曾买过这个品牌下的几件单品，很喜欢。 看来撒西森夫人是总部临时派遣到中国的创刊顾问，能跟自己喜爱的设计师面基，辛芷打心眼里觉得幸运和激动。 “叫我维罗尼。”撒西森夫人张开双臂，给了伊安一个大大的拥抱，很是平易近人。 既然美国人基本上相当于说了“yes”，伊安绝对有理由相信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为了感谢屠方顺带奖励自己，第二天晚上她买了一个慕斯蛋糕带到屠方家。屠方大大是个重度甜品嗜好者。如果不是有保持身材的必要，伊安倒真愿意跟屠方成为边看肥皂剧，边分吃一个蛋糕的“好姐妹”。 用黎贝卡置备的食材，伊安系上屠方海绵宝宝图案的围裙，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家常菜，卖相一般，但心意真挚不是。 伊安觉得自己乖巧得像个小童养媳。 8点一刻，屠方准时进门。在玄关处换了鞋子，走进客厅。脚步略显沉重。 伊安估摸着时间，从客厅的屏风后面跳出来，大叫“surprise！” 屠方淡然地看了她一眼，脚步不歇，边走边松领带。几分钟后换了家居服从卧室出来。 貌似心情很一般。 伊安用微波炉加热了饭菜，招呼屠方坐下。“Aaron，为了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帮助，我特意下了次厨房，做了几个小菜，希望你赏光！” 屠方表情依旧平淡，“不客气。”屠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冬笋，放进嘴里。 “发生了什么，你好像心情不太好？”伊安很童养媳地夹了一块红烧带鱼放进屠方碗里，“试试这个。” “还不错，你的手艺。”屠方嚼动几下，“不做模特的话可以去做厨师。” 这话听着有点恭维过度了，而且听着别扭。为什么不做模特，她模特明明做得好好的。 “Aaron，我有个好消息想告诉你。”伊安憋着笑，小脸上漾着得意，“面试的时候，vogue总部的维罗尼·撒西森夫人很喜欢我，还给了我她的名片，要我去美国的时候找她……” “封面的事，放弃吧。”屠方冷冷截断她的话，“已经定了别人。” 伊安眨巴着眼睛，忘记了咀嚼和吞咽，怎么会，明明…… “是我的表现不够好？还是……到底是什么原因？”觉察出明显急迫的语气，伊安放慢语速。“没关系，Aaron，请告诉我真实的原因。” 真实的原因……屠方羞于启齿。两小时前，他情绪激动地对vogue高层拍了桌子。 会议室巨大的长条桌上摆着几幅照片，根据面试打分，综合拍摄效果，脱颖而出者有两位。不出意料，一位是vogue近一两年最青睐的新面孔李莞菀，另一位则完全是匹横空出世的黑马——伊安。 Vogue总部的维罗尼·撒西森夫人对伊安格外看重，在评语中给予极高评价，赞美之词毫不吝啬。什么智慧、美丽、亲和力、领导力、前途无量的优秀人才…… 撒西森夫人备受vogue总部看重，她的意见自然就是总部的意见。 但是—— Vogue中国的大股东王中庸先生，同时也是vogue（美国）时尚集团CEO丽娜·温图尔的多年好友，推荐了自己的女儿参加封面选拔。 天大地大，金主爸爸最大。虽然没有提前知会，但迟来的指使也是指使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猜中了开头，没猜中结局…… 不过，王先生推荐的时机有点……一言难尽，要是早些推荐，李莞菀可以免去泼咖啡之类的小阴谋，所有参加选拔的小姑娘们也都可以省省力气。 可可刘、维罗尼、屠方更可以不用费劲巴拉地张罗着搞什么素人选拔。 尴尬之处就在这里，让众人推翻自己的辛劳，总要有一个合理解释。大股东的女儿想要拍封面？大股东的女儿想不想要天上的星星啊？ 所以一向优雅自持的屠方拍了桌子，还是对自己的顶头上司。 Vogue的主编，在业界有铁娘子之称的张宇女士吸完第二支女士香烟，在白色香奈儿的衬衫袖口做一个掸灰的动作。 密斯张表情淡淡的，“Aaron，我原谅你偶一为之的失态。我知道大家的辛劳，这次的努力也不会白费，第二期或是第三期的封面人物会用这次选的模特儿。Ok？” “意义是不同的，对其他人也不公平。” 屠方在心底冷笑一声，迅速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刚才，sorry。但是，我坚持。相信你也看得出，王先生的女儿并不适合vogue young。小女孩的一时兴起，没必要让所有人一起陪玩，更没必要拿着vogue young陪葬。” 屠方已经能预想到，王千金的封面人物访谈会是怎样的。大概只会让那些爱做梦的小姑娘得到这样的启示：别做梦了，你不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 这不是vogue young的理念。完全背道而驰。 密斯张又扫视了一眼长条桌上王千金的写真照片，其实是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 胶原蛋白饱满的年轻面孔略显圆润，皮肤雪白，眼眸点漆，再加上身材苗条、笑容甜美，看着……唔，一定没吃过什么苦。 以后……估计也不会吃什么苦。 “你……这话过分！那些十几岁的小女孩本来就喜欢名流、喜欢浮夸的富人生活，王小姐怎么就不符合这些条件？依我看，她非常符合！比现有的所有候选人都符合！” 密斯张额头的细纹冒出来，很快的，她换了副笑脸，“知道你生气，可是大股东的话能是说不听就不听的？vogue主编、副主编，头衔是闪耀，但说到底都是拿股东的钱办事，为股东负责。你要想清楚这一点！” 见屠方不为所动，密斯张索性道：“Aaron，听说你在那个叫伊安的小姑娘身上花了不少精力？” 密斯张在“不少”上特意放慢语速。 “这女孩得到的认可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屠方口气不善。 密斯张掩嘴一笑，继续道，“我向来是不管员工私事的，但这样说来，你对某一个人的青眼，不也是对别人的不公平，嗳，哪有什么绝对公平？你说是不是……” 不等她说完，屠方已经摔门而去。 他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让黎贝卡卷铺盖走人。 伊安听完屠方的简单陈述，已经明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嘴里的食物跟蜡一样难以下咽。 她没有抓狂，没有像绝大多数受了委屈的16岁小姑娘一样开始狂哭鼻子，事实上，能让辛芷哭鼻子的事情已经很少很少，包括发现富二代老公包养女学生这种狗血剧情。 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些事上，倒不如想想怎么善后。 屠方显然胃口不好，平时最爱的慕斯蛋糕只吃了一两口就放下了。 伊安的“冷淡”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在回来的路上其实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尽量耐心安慰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这种程度还是可以做到的。毕竟vogue young的封面人物是他一直极力撺掇伊安去争取的。 屠方看过伊安的预拍照和面试录像，看得出为了得到这个机会，这个小姑娘下了怎样的决心和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伊安，你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好了，没关系，不要憋在心里。”屠方绝对有资格做那种你哭的时候，他借肩膀给你的闺蜜。 不过，当你想要大腿的时候，对方提供的却是肩膀，不能不说是有点失望的。当然，没有谁的大腿是一直靠得住的。 伊安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没什么好哭的，谢谢你帮我争取，Aaron，我知道你一定也费了不少力气。” 屠方表情柔和了，墨黑的宽眼睛眯了眯，“这个结果谁都没有料到。不过，也不算全无收获，你会是vogue young第二期或是第三期的封面女孩。” “不过撒西森夫人明明给了我很满意的反馈，他们竟然完全不考虑？”伊安冷静下来，试图寻找突破口。 “撒西森夫人确实给了你很高的评价。不过，vogue总公司的CEO丽娜·温图尔是王中庸先生的多年好友，也是王小姐的教母。”王家是天主教徒。 屠方停顿在这里，意思已经很明了。美国社会也是人情社会，某种意义上，可能比中国的人情社会更极端。压根不用劳驾温图尔，想拍大股东马屁的人就会把事情给办了。王小姐想要封面确实是分分钟的事儿，伊安就算再优秀一百倍也照样不行。 “那就没办法了。”伊安托腮长叹，事到如今，也只能认命了，谁让自己拼爹拼不过人家。Fuck！这种情况下就适合灌醉自己，甩甩手骂骂娘，嗟叹怀才不遇、世风日下…… “我想跟撒西森夫人见个面，感谢她对我的肯定。”灵机一动，伊安抬头，大眼睛润润的，靥生双腮。 第9章 出乎意料的结果 屠方摇摇头：“下次吧，撒西森夫人今天早上已经回国了。”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Vogue大楼里正在开派对。背景乐是一支轻摇滚，动感又不显得嘈杂。 6层的大厅是举行各种宴会、发布会的场所。装潢考究，金色是主色调，天花板上挂着几个巨大的blingbling的花式吊灯。 今天晚上是vogue young特刊的创刊纪念酒会，也是封面人物公布结果的日子，包括伊安在内，试拍阶段入围的几个模特也都得到了邀请。伊安已经见了几个熟面孔，微笑着点头招呼。 辛芷虽然有机会接触很多这种场合，但她自认有轻度的社交恐惧，每次出席前都要反复进行心理建设。 一则，八面玲珑、跟阔太太们寒暄并非她所长；二则，阔太太们背景芜杂，有名门闺秀，有陪着老公发达起来的“糟糠妻”，也有三儿、四儿上位的情况，门派圈子众多，不同圈子间是瞧不上彼此的。一个不小心，一句话出口可能讨好了A，得罪了B，气氛就尴尬了…… 辛芷算是官三代出身，父母是□□门中层干部，属于那种权力虽没那么大，但能往上递上话的人物。富二代老公的交际圈子也多是文化产业相关人士。这样一来，她在富太太们那边受欢迎程度不低，辛芷刚结婚那阵子，有几个阔太团体都在争取她。 A太太约她美甲，B太太就约她打高尔夫，C太太则透露有高折扣的美容院关系。辛芷徒于敷衍，最后对各类宴会能避则避……说真的，那阵子辛芷烦不胜烦。 伊安今天穿了一套范思哲的水蓝色鱼尾礼服，非常贴合身材曲线。发型没有过多矫饰，只用一根眼色深一些的蓝色缎带把长发松松束起，显示出一种漫不经心的优雅。 她脚上是Jimmy Choo 2002年春夏季新款“水晶鞋”，美是美，但细高跟高得离谱，而且大了半号，不是很跟脚。 当然，以伊安目前的收入，除非她傍身打款，否则这套装备绝不是她能消费得起的。 vogue的造型师这次出乎意料得大方，给入围的每个女孩都准备了大牌们明年的春夏新款——刚从纽约时装周空运过来的鲜货。 李莞菀选了一件枚红色小礼服，很显肤色白皙，再加上纤细的大长腿，非常惹人关注。小百则是娃娃领的白色蛋糕裙，像个可爱的洋娃娃。 拉着伊安找到一个人少的角落，小百在伊安耳边神秘兮兮地道：“安，我听说这次空降了一个股东的女儿拍封面。我倒没什么，本来就没觉得自己没希望，可是你不一样……嗳，真可惜！” 消息真快，难怪李莞菀今天看她的眼神一点敌意都没有。 沉默了半晌，伊安刚要说话。小百拉了下她的胳膊，压低声音道，“瞧，天之娇女来了！” 伊安顺着小百的目光，看到众星捧月而来的王千金。她穿着奶白色小礼服，式样简单大方，右手挽着一位中年男士的胳膊。男士精神矍铄，很有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 他身边簇拥着的是vogue高层，连屠方也带着谦逊的微笑在旁边张罗。 看来十有八九是能给王千金摘星星的王爸爸。 “刺身来了，我去拿点吃的！安，你等我一会。”小百的关注点显然不在王氏父女身上。伊安点点头，小口抿了半杯香槟。 盯着bling bling的吊灯恍惚了一会，伊安一晃神，脚下厚地毯一绊，20cm的细高跟本就难以驾驭，这下整个人重心不稳，直直往后摔去。 手里的香槟杯已经先她一步摔在了地上，碎裂声立刻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 按照一般烂大街的玛丽苏剧情推演，女主角要摔倒的时候，总能摔出些特别的故事来。当然，99%的套路是摔进了霸道总裁的怀里。 伊安也摔进了一位……男士的怀里，男士在伊安的腰间一扶，伊安仗着良好的肢体柔韧性，身体很自然地借力反弹，瞬间扶着男士的肩膀站稳了脚跟。 总算没有摔得太难看，下次一定不能穿这种高得离谱的鞋子。伊安可不想自己的首次社交亮相给众人留下的印象是“狗啃泥”。 因为惊吓，伊安的呼吸带着轻微的娇喘。两颊一抹似有若无的红晕，看上去十分娇俏可人。 眼前这位中年男士中等身材，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古龙水味道。长相算不上英俊，但也不算招人讨厌，尤其一双眼睛透着精明自信。 他此刻正紧紧盯着伊安的脸，眼睛里闪着男性荷尔蒙被激发时发出的特有光芒。 虽然身为美女，伊安习惯了高回头率，但像这种肆无忌惮的目光，还是让人很不舒服，尤其对方一只手还搭在伊安腰间，似乎完全没有放下来的意思。 伊安在心底叹气，美女的烦恼来了。 “小姐，你还好吧？” 伊安点头，“我没事，谢谢，很感谢您。” 她眼睛的焦点放在男人依旧放在她腰部的胳膊上，好在这位还算乖觉，也终于恢复理智，慢慢抽回了手臂，但并不觉得失仪尴尬，反而神色坦然。 “鄙姓吕，名务实，这是我的名片。当然您也可以叫我斯蒂芬。请问小姐贵姓？” 吕务实的名片是烫金色，上面用黑字印着“古驰中国区总代理”的职位介绍。 “伊安，很高兴认识您！吕先生。”伊安的眼睛已经开始在人群里寻找小百，心里谋划着怎么不动声色又客气地结束这段对话。 “伊小姐是模特儿吧，说真的，你的气质跟我们品牌非常契合，或许你可以来给我们品牌拍广告大片，或许我们……可以有进一步的合作。”吕务实热切的眼睛紧盯着伊安的脸，章鱼的吸盘一样牢靠。 这男人的目光让伊安觉得非常不舒服，真想不到古驰的中国区总代理是这种气质。 伊安挤出一个工作微笑，“抱歉吕先生，我朋友在找我了，先失陪了。” 吕务实没再说什么，只用手指比了一个电话的手势，自信满满地抛了个“媚眼”，如果那也能称为媚眼的话。油腻…… “伊安，我到处找你！”屠方在斜前方向她招手，语气有些抱怨。他身边站着位穿灰色西装的高大男士，“来来，认识一下，这位是蓝耀传媒的CEO，齐泽先生。” 屠方转向齐泽，“这是伊安，我跟你提起过的，是个演员的好苗子。”屠方笑眯眯的，献宝似的拍了拍齐泽的肩膀。“说吧，怎么谢我？” 齐泽冲屠方翻了个孩子气的白眼。 屠方的外表本来就很有型，单眼皮长得像2017年大火的韩国男星朴海秀。 齐泽，目测大约二十七八岁，灰西装穿得笔挺有型，应该是经常健身才练就的好身材。头发浓黑，偏分，带一点自来卷。眼睛不大不小，内双，黑褐色眼珠。五官和脸型轮廓立体，有点像混血儿，但又不明显。 看着两位型男的默契互动，伊安瞬间看到两人头顶上方升腾起的粉红色泡泡一类的东西。 “齐先生您好！”伊安伸出右手，发现手里还拿着吕务实的烫金名片，一时找不到垃圾桶，只好把名片从右手换到左手。 齐泽的目光扫过伊安的脸，短暂停留在她左手的名片上，嘴角的笑意冷了冷，“看来伊安小姐已经找到了合作伙伴。”== 这位齐先生看来不是很好相处。伊安深吸了口气，调整站姿，将体重重心换到另一只脚上。伊安身材本就高挑，现在加上高跟鞋的高度，已经可以平视、甚至稍稍俯视齐泽。 “齐先生是否有什么误会？”伊安脸上仍挂着浅笑，姿态优雅地伸出右手。她的手很美，纤细白皙，触感柔若无骨。 迟疑了一下，齐泽还是伸出手，象征性地握了一下，“你好，伊小姐。”但像碰到什么烫手山芋一样，很快就松了手。 “已经开始嫉妒了？”屠方玩笑道，接着在伊安耳边低声道，“看来已经把你视为囊中之物了。” “呵呵……”伊安没理会屠方的冷笑话。他现在的表情和语气，以及词汇选择都有点拉皮条的嫌疑。这一点让伊安反感。 屠方瞧出齐泽摆在脸上的明显“意见”，跟伊安打了个告别的手势，“去跟vogue young的主创们打个招呼，之后可能会有合作。” 伊安听话地告辞，拉着小百走向宴会厅中间的位置。 Vogue young上到主编，下到场务，都看过伊安的试拍照片。再次见到本人，多数还是很赞赏和惊喜的，众人积极回应着伊安的“招呼”，有工作人员还提出要跟伊安合影。气氛很不错。 伊安笑着应承，这种刷脸的宴会还真是辛苦，脸都有些僵了。今晚一定要好好做个面膜。 密斯张也难得地向她点头示意，虽然嘴角的笑意有些暧昧不明。不过，并没有什么具体表示，因为很快，密斯张被一通电话叫了出去。 好容易应酬完，伊安在自助餐台前选了些低热量的沙拉、水果和坚果，刺身冷盘已经被吃得七七八八，像小百一样的日料爱好者还真是不少。 小百捧着块慕斯蛋糕，唇角沾着奶油，吃得兴起。 伊安无奈地摇摇头，这么爱吃的模特儿也是头一次见。关键人家还是光吃不胖型，除了一点婴儿肥，小百的身材整体看来还是很匀称的。 “诸位朋友，感谢大家的赏光！”密斯张再次出现在宴会厅，一手拿着叉子敲了敲另一只手上的香槟杯。 香槟杯发出清脆的响声。大厅很快安静下来。 “我谨代表vogue young的全体主创，向大家宣布一件事——vogue young创始刊的封面人物，在经过激烈角逐和所有工作人员的努力后，我们找到了一位最能代表vogue young创刊理念的女孩！” 人群爆发出一阵小小的欢呼，但很难分辨这欢呼是因为知道内情，还是不知道内情。 王千金的表情似乎很激动，微蹙秀眉，十指交叉握在胸前，像是在做祷告。 李莞菀遥遥望了一眼端庄虔诚的王千金，红唇唇角露出讽刺的笑意。 所有人都张着耳朵，安静地等待密斯张宣布那个名字。 密斯张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商务微笑缓缓放大，“我们的女孩是——伊安、伊安小姐！请上前来！” Vogue高层中凡是知道内情的人此刻都有点懵！就连密斯张也还在不知所以然的懵懂中。半小时前，她接到了vogue美国总部丽娜·温图尔的电话。 温图尔女士详询了vogue young封面人物的甄选进度。密斯张立刻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不过考虑到温图尔女士和王家的良好关系，王小姐成为封面女孩想必不会让女士失望。 密斯张口齿利落，又恭敬柔和地表达了选中王千金做封面女孩的最终决定。 温图尔女士的口气立刻转冷，“据我所知，Andy并不在候选人名单里，也并未参加面试和拍摄！” 密斯张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既然做了决定，首鼠两端是大忌。 “王小姐确实是面试结束后才参与进来，但是，我们最终讨论认为，她是此次封面拍摄的最合适人选。” 温图尔声音略显疲惫，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缓缓道，“别跟我来这一套，规则就是规则！撒西森夫人对一个叫Ann的女孩评价很高，她怎么样？” 实际上，Vogue总部和中国分部并非领导与被领导的关系，双方的经营活动一直以来各自独立，vogue中国的任何商业决定都无需得到总部批准，但美国总部有提出建议的顾问地位。 这个顾问地位略显尴尬，客随主便还是主随客变有时候很难说清楚。密斯张之所以不顾撒西森夫人的意见转而讨好大股东也是可以理解的，并非逾越权能作出的任性决定。 她有点摸不透温图尔这番话的意图。这个叫伊安的小姑娘难道有更硬的后台？温图尔女士怎么会知道最终决定？一个小小特刊封面的模特拔擢如何惊动了总部的一把手？ 含混地说了一些摄影师对伊安的评价，密斯张恭谨地表示等待总部的进一步指示。 一向强硬惯了的温图尔倒也没客气，“就是她了，Andy那边我会安慰她。” 没等密斯张说完“如您所愿，女士”，手机听筒里已经传出了对方挂断的短促提示音。 所以，当伊安抚着胸口，一脸受宠若惊地上前时，密斯张看向她的目光很复杂。 一方面，她对这个女孩的“后台”开始好奇，连带对这女孩的支持者——屠方产生一种防御警觉。另一方面，被迫推翻自己的决定，本来就让人不爽。尤其在密斯张现在的地位上。就比如，集权主义国家的领袖总是容易越来越膨胀。一旦受到、哪怕最轻微的挑衅，也会爆发激烈反扑。 这女孩长得是很美，不过美且慧的女人少之又少，她到底能走多远？好，密斯张决定拭目以待。 伊安表现的受宠若惊确实是真的。在密斯张说到她名字的那刻，她还没意识到这个机会真就握到自己手里了。 第10章 面试 前一天晚上，她打给撒西森夫人的电话纯粹是碰运气。 算一算时差，正好是美国时间上午九点多，不过也有可能撒西森夫人还在调时差，延长睡眠时间。 结束跟屠方的对话后，伊安回到自己的房间，小心翼翼，一个号码一个号码，拨通了撒西森夫人名片上的电话。 嘟——嘟——嘟，拨号音的嘟嘟声是如此让人焦灼。就在伊安快放弃的时候，太平洋彼岸传来了一个女人疲惫的声音，“hello？” 激动、兴奋，委屈，还怀着一丝渺茫的希望，伊安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撒西森夫人吗？” “我是。” “我是Ann Yi，您还记得嘛？” “当然。” 伊安并没有大吐苦水，实际上，她只是问候夫人是否平安抵达，并再一次感谢她对自己的鼓励和赏识。但语气有些低沉忧郁。 撒西森夫人是何等敏觉之人，她很快意识到事情发生了转折。在委婉地探问几句后，就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然，伊安的回答也是很婉转的，只说自己还有很多不足，封面女孩定了别人也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撒西森也不可能察觉不到伊安小小的不甘和愤怒。她态度分明地表示，会站在伊安这边。对于vogue中国的做事风格说了好几个“不可接受”。 之后，撒西森大概是直接跟温图尔交涉，至于如何说动向来独断的温图尔，外人不得而知。 事后想来，一个初出茅庐无名无望的小模特如何能左右阅人无数的品牌创始人、vogue总部时尚顾问？撒西森真就那么欣赏伊安？恐怕不见得。 这也是过了好一阵子，伊安才想明白的。撒西森夫人温和外表下不容置疑的自信和个性表达，让她无法接受分公司对她眼光和判断的否决，何况这否决甚至没有提前知会她本人。 今天她作为总部顾问的意见被如此轻易否决，明天，在其他人那里，她的意见和判断还会像以前一样被重视？ 是不是王千金都没关系，换了另一个人，撒西森会做同样的选择。 虽然只是短短一面之缘，对于演艺行业的职场博弈，伊安感觉从撒西森夫人身上学到了很多。这一行尤其注重个性表达，谁的看法更优，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别人接受你的意见作为最终决定。 老好人是行不通的。所谓话语权其实就是这样来的，只有在权利边界不断巩固和捍卫，它才不至于萎缩。 王千金的失意并未持续太久，不久之后，她的生活照就上了vogue美国版，主题是东方名媛的生活。照片拍得很有质感，显得高贵又优雅。 伊安这边的拍摄进度也基本顺利，vogue young为伊安量身订造了几套造型，拍好了硬照就是后期处理，伊安在画廊和vogue摄影棚间两地奔波，虽然辛苦一点，但内心十分充实。 经过Vogue young高层的一致同意。伊安的一套鹅毛裙造型被选为首发刊的最终封面。 光影的明暗交界中，女孩纤细的身影有种孤绝的美感，身上的鹅毛纤维带着淡淡的光晕在逆光中纤毫毕现。脸上的妆容很淡，显得清纯又自然。 构图是她膝盖以上的半身侧照，显得脖颈修长，轮廓优美。她的脸对着镜头方向稍稍偏移，有三分之二的脸容呈现在镜头，带着迷人的神秘。 摄影师一般都知道，这个角度并不容易出美照，如果不是颜值扛得住的话。 眼睛目视斜前方，但一缕余光像在窥探镜头——窥探任何一个注视她的人，带点狡黠和傲慢但又不失少女的纯真。唇角稍稍牵动，发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 总之，这女孩美极了！而且完全不是俗艳那类。 在内页的封面人物专访中，伊安简单谈到自己的家庭背景，穷困的童年并未阻止她追求梦想的步伐。 她谈到自己从事过的工作，曾经在油腻的中餐馆子每天工作十小时以上，但仍然交不起房租。不过这部分内容占的比重不大，多了很容易被人解读为卖惨装可怜。 国人历经苦难的时间太长，有种习惯性省略惨相和不堪的倾向。也是可以理解的。 更多的篇幅则是伊安对未来的展望，对vogue young时尚理念的解读，以及一些日常少女妆和裸妆的心得。她开玩笑地称为“不被班主任发现，但能被你喜欢的那个男生注意到”。 配图是伊安相对生活化的几幅写真照，在碧绿草坪巧笑倩兮，举手投足间一派清新活力。 仿佛能听到女孩银铃般的笑声。 随着这虚拟的笑声，印刷厂隆隆的“咔哒”声里，油墨和纸张在电脑程序的控制下，反复亲密接触，直到最终成型。 Vogue的专用印刷厂，设备引进了最先进的国外产品，从电子照片到纸张的迁移，失真率基本为0。 这些质感良好的杂志被打上vogue young的logo，在凌晨被专门的运输车送到一个个报摊点、便利店。 步履匆匆的上班族或学生党在报摊点入手一本时尚杂志，在透明塑料薄膜的包裹下，封面美观是很大的诱惑力。 在孙燕姿、萧亚轩、王力宏、蔡依林和F4封面照片旁边的是伊安的封面照，封面左侧用小号的黑体字写着：冉冉升起——真实版杉菜。 在这行字上面，加粗增大的黑字是：王菲拒谈锋芝恋，积极筹备演唱会。 Vogue对vogue young的发行策略是提价50%的基础上捆绑销售，有点成本价赚吆喝的意思，这招虽然简单，但收效很好。 这一天，全国大中小城市的150万读者，连同他们的关系群组，有数千万的读者认识了“伊安”，虽然她目前还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虽然可能只是匆匆一瞥。 毫无悬念的，Vogue young也获得了主要目标群体——学生党的青睐，晚自习的时间一本时尚杂志可以在一个班级里流窜一圈，等到书重新回到主人手上时，她会发现封面已经被某不良借阅者撕去。 可能不久之后，它会出现在某宅男的宿舍墙上。 在腾讯QQ这样的早期社交软件上，伊安的那副封面照片也得到了广泛流传，很多爱美的女孩子依照她在专访里教授的化妆技巧，开始在自己的脸上实践，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这个女孩不是高高在上，她们无法企及的明星。她跟她们年纪相当，想要反抗父母控制、博得男生注意力的心理也如出一辙。 她那么美，照着她的法子做，穿上她穿的那种衣服，女孩们有理由相信自己也能变得和她一样。 “她是怎么被选中的？” “我敢打赌，她一定有背景。一定有男人在背后大力捧她，一个无权无势的16岁女孩上封面？vogue啊，这可是！” “呵，如果你有人家那样的美貌，说不定也能上封面呢！” “你……” 女学生们之间爆发的小小争端，伊安自然无从知道。在vogue young上市后的一个月内，她非常忙碌。 临近年关，画廊的生意一下子好起来，拜年送艺术品联络沟通感情的方式也是新近才火起来的潮流。伊安从早到晚招呼顾客，忙得连安心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饶是如此，工作节奏比在荷里活的时候还是轻松不少。 与此同时，一家嗅觉敏锐的小型经纪公司已经开始通过vogue联系她见面。 “一杯热水，谢谢。” 这里是闹市区的一栋商务大楼。伊安问秘书小姐要了热水，打量了几眼窗外的风景。年货置办接近尾声，大街上，偶尔经过的行人无不裹紧了厚厚的羽绒服，步履匆匆地往家赶。 南国的冬天酷寒中夹杂着湿冷，在室外站得久了，冷气仿佛可以透到骨子里。 伊安脱了厚重的白色羽绒服，在空调的暖风里，身体一点点暖和过来。 坐在伊安对面的是位熟人——蓝耀传媒的CEO，屠方的好基友。 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本vogue young，齐泽细细地翻看了里面的专访文章，轻蹙眉头，细致程度让封面人物本尊觉得受到了冷落。 在等待“召幸”期间，伊安也在不动声色地审视这位年轻的CEO。上次会面很匆忙，而且貌似彼此印象不佳。伊安对于他只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而且还带点腐女的yy。 他身材高大，肤色白皙，嘴唇很……红润。眼睛的形状大概可以被定义为瑞凤眼，眼形细长，瞳孔比较接近眼角，上眼皮遮住了三分之一的黑眼珠，眼尾上翘，有点腹黑气质。鼻梁挺直，鼻翼窄，英挺中有种秀美——放到十几年后就是典型的小鲜肉长相，就算到台前演小生，也完全hold得住，可惜了……伊安心想。 “伊小姐。” 伊安拉回思绪，正视齐泽。齐泽的背景屠方曾对她简单提过。祖父母辈是美国早期移民，父母辈已经开始创办文化企业。到他这一辈时，齐泽没有选择继承家业，而是看中国内影视产业，回国开拓演员经纪事业。 眼光可嘉。 要知道，2002年中国大陆的电影市场票房总数并不高，辛芷记得那个数字应该不到10亿人民币。不过15年之后，这个数字是559亿。恐怕当时最具前瞻性的从业者也无法预料这个惊人的增速。 齐泽上下打量了伊安的装束，很平淡地说道：“抱歉，上次可能是我误会了。” 伊安莞尔，“齐先生高估我了。”误会什么？当她故意摔倒钓凯子？她的眼光还不至于那么差。 vogue young酒会后，吕务实不知从什么渠道打听到她的联系方式，打着拍广告的名义约过她几次，都被伊安不软不硬地拒绝了。 吕先生也算识相，终究没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也可能，很快发现了新目标。 前世的老公已经让她对高富帅免疫了，何况这位可能顶多只算得上一个“富”。 “圈子太小，功名利禄的争夺本就激烈。我不喜欢短视的合作伙伴。”齐泽抬起头，露出一个唇红齿白的微笑，但笑意没有进到眼底。 “我也是。” “我听Aaron说，伊小姐的梦想是做一名演员？哦，最好的演员。”齐泽收敛了笑意，身体前倾。 伊安感觉到距离缩短带来的压迫感，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口齿清晰地道：“是的，我也听Aaron说您会是中国最好的演员经纪人。” 关于最好的经纪人这茬，伊安并不十分确信。不过vogue young 发行后，这是目前为止，她得到的唯一一根橄榄枝。抓住能抓住的，谓之识时务。 “恕我直言，你并非科班出身，也没受过专业的训练。当然，伊小姐很漂亮，拍杂志做模特，轻轻松松的，也没什么不好。至于演员，如果伊小姐只是图新鲜，或是艳羡明星的众星捧月，自己却没有入行的资质和觉悟，即使真得入行演一两个配角，也无济于事……” 他这番话冷得逼人，语气和表情都像专业上门讨债人士。加上整个人自带压迫感的气场，有种让人心头发憷的功效。 而且容易让人产生灵魂拷问——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原来我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 影视这行当，门槛可以说非常高。行业的佼佼者基本都是科班出身，有着出众外貌，且进入表演院校受过专业的表演教育。 有的甚至从小学习音乐、舞蹈，等到成年时已经将同龄人遥遥甩在身后。更不用说从小开始做童星的星二代们。 伊安之前认为做模特登封面是成为演员的捷径，实际操作后才发现其实不然。零几年的影视市场规模还很有限，科班院校的毕业生不管是质量还是数量，都足以满足市场的需求。 走在大街上被星探发掘，拍拍杂志就被影视公司青睐——come on。 然而伊安毕竟不只是个只身闯世界的16岁小姑娘，她还有三十几年的人生阅历，尤其当豪门少奶的那几年，不管是气质谈吐，还是眼界手腕，都得到过迅速提升。 伊安漫不经心地一笑，缓声道：“齐先生从小在国外长大，对国内的环境是一个重新适应的过程。即使天赋再高，中国人的人情世故、关窍机锋并不是短时间内能掌握的。成为中国最好的经纪人，唔……不得不说，齐先生的野心很大！” 你丫觉得老娘不行，老娘还瞧不上你呢！ 想要得到什么东西，一定不能显得太心急。同理，想要出手什么东西，先不要急着自卖自夸，这是商务谈判的入门技巧。 伊安权衡目前两人在买卖市场中的地位，这番话虽然显得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甚至带点粗鲁和嘲讽。但重症要下猛药，一味伏小做低，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架势是没用的。 起码，伊安能肯定在这位齐泽先生面前无济于事。 齐泽不予置评地笑了笑，这不是一个高明的回答，但却让她见识了小姑娘尖利的小獠牙。 “伊小姐，我开始对你感兴趣了。”齐泽用指尖轻轻地拧了拧鼻梁，缓缓眨了眨眼睛，一抬眸，精光四射。 作者有话要说： 渐入佳境了~~ 第11章 加入蓝耀 “年龄？” 齐泽在笔记本电脑上开了一个空白文档，开始记录。 “16接近17岁。” “籍贯？” “浙江余姚。” 键盘的敲击声像一群恼人的甲壳虫煽动翅膀，伊安恍惚觉得自己在接受审讯。 “父母年龄、职业？” “我没有爸爸，跟妈见面的次数不多，上次见面大概是……3年前，从小跟着外婆长大，外婆过世后，就到外婆的亲戚家轮流蹭饭。” 齐泽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含义丰富。低微的背景，糟糕的教育，这女孩在尝试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与其仰人鼻息地生活，不如趁着年轻出来闯世界，没什么好怕的，反正已经无可失去，不是吗？”眼尾一扬，有种别样的风采。 伊安很冷然地接住齐泽的眼神，并没有难为情或是不自在。辛芷继承了伊安的记忆和部分个性特征，或许是出于某种心理补偿机制，继承到的软弱部分很淡，更多的是充满爆发力的自我保护。而且带点不计后果的狠劲儿。 这也是为什么在东阳市的中餐馆子打工时，她能毫不犹豫地将刚出锅的地三鲜掀翻到黄毛小哥脸上。 四目交投，最先收敛目光的反而是齐泽。他的手离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眉头微锁，陷入短暂沉思。 “过往经历在同龄人中算是丰富，某种程度上对形成体验派演技有帮助。”他顿了一下，“现在，伊安小姐，我需要你展示一下演技！” “演什么？” “随便，但足以说服我跟你签合约。”齐泽挑眉，绷着冰冷的嘴角，低头象征性地看了一下腕表，“现在开始，你有5分钟的时间。” 所有的表演中，最考验人的一类当属即兴表演。有剧本的话，情感和语言都有参照。 独角戏不好唱，辛芷当年在百老汇看过《哈姆雷特》的舞台剧，王子最后的独白深沉凝重，探问人类终极一问：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a question. 经典布景、大师级的剧本加大师级的表演，看起来确实过瘾。 不过，这两样东西，她目前都没有。 To be,or not to be…… 闭上眼睛沉思了十几秒，伊安突然身手敏捷地上前，踮着脚尖试图抓住齐泽的领口，齐泽反应很快，立刻往后一滑，逃过了伊安的“毒手”，很迷惘地看向她。 伊安眼睛里的神情越来越凌厉，眼球因为愤怒开始充血，她低沉地吼道：“你以为我会无足轻重的留在这里吗？你以为我是一架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吗？你以为我贫穷、低微、不美、缈小，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 她闭目垂下一串眼泪，并不揩去，眼神和缓了些，但依然能看出里面碎裂的疼痛，她的眼睛重新盯住齐泽，“你想错了，我和你有一样多的灵魂，一样充实的心。如果上帝赐予我一点美，许多钱，我就要你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我现在不是以社会生活和习俗的准则和你说话，而是我的心灵同你的心灵讲话。” 这是《简·爱》里的经典片段，辛芷中学时代很喜欢这段话，段落记得很熟，甚至还特意背诵过英文版。唔~中学时代，仍相信爱情的纯真时代。 齐泽已经摆脱了一瞬间的迷惘，他的眼神恢复冷漠，以审视的姿态微微蹙眉，额间有个淡淡的“川”字。除了刚刚差点被抓衣领时本能的慌乱反应，似乎没有别的任何情感波动。 没有反应？这部“霸道城主爱上我”的玛丽苏神书，伊安当年看了三遍，每次看到这段都忍不住落泪，虽然匆忙中从尘封记忆中找出来，但当年的情感余韵还是有的。 有着独立人格、忧郁、个性坚韧的灰姑娘简·爱在受到爱人冷落和试探时，积聚的愤怒和骄傲彻底爆发，但两人地位隔着鸿沟，这份爆发又带着无奈和无限眷恋，自怜、自卑、自爱这三重感情体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这个不行……别转脸调整了一下表情，伊安一甩头，以一副“新”面孔示人—— 漾着盈盈水光的双眸带着痴相和迷离，整理头发间的卖弄风情，微表情透着紧张和期待、装作漫不经心又明显在偷看的小伎俩，百忙之中还记得揩掉颊畔泪珠—— 早熟少女在心上人面前的姿态展露无遗。 “欧巴……” 齐泽刚好端着保温杯在喝水，听到这声喊，呛了一口水——估计之前没怎么见过这种“精分”风格。 伊安见这招奏效——起码让“面瘫齐”有了反应，继续卖力鼓噪。在齐泽周围转圈加搔首弄姿，仿佛在电影节走红毯，还是那种工作人员怎么赶都赶不走的毯霸。 齐泽嘴巴里含的那口水，直到确认伊安表演完毕才缓缓咽下，他清了清喉咙开口道：“前一段表演情感含混、层次不清，后一段……插科打诨、毫无章法。” 难得他一个香蕉人四字短语用得这么6，伊安暗叹。 伊安怀抱一丝希望：“但是？” 齐泽似乎在竭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脸皮够厚……” 如果这也算优点的话，好吧，可喜可贺。笑哭.Jpg“另外，没受过科班训练有没受过的好处，这可以成为你区别于院校演员的特点。”齐泽耸了耸肩，轻快地说道。 “当然，一些基本技巧还是需要学习的，你需要参加一些课程。在此之前，我会让法务部尽快拟一份艺人经纪合约快递给你。” “齐先生，您的意思是……签下我？”伊安弯着眼睛窃笑，“不得不说，您眼光不错，五年之内我会成为蓝耀的当家花旦。” 她承认自己还是被那句“脸皮够厚”有点打击到了，两个月的时间拿下vogue young首发刊的封面人物，曾极大膨胀了伊安对自己演艺才能的自信。 但这在“香蕉齐”那里似乎完全激不起任何涟漪，她心里多少是不服的。于是用这种方式，伊安真心实意地给自己立了个flag。 齐泽瞪了她一眼，这一眼停顿的时间略长，接着他弯腰开了办公桌一层上锁的抽屉，从里面抽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向伊安。 “巧了，这里面几乎所有人都对我说过同样的话。”齐泽道。“相比而言你更年轻，演技更差，但我欣赏你的野心，伊小姐。” 伊安接过册子，好奇地翻开。越翻越惊，确切地说是既惊且喜。如果片刻之前，他对齐泽的能力还有怀疑的话，现在，她对于签约蓝耀已经没有一丝犹疑了。 这是一册装订简单的演员花名册，封面印着蓝耀的logo——一朵造型简洁的蓝色野玫瑰。册子里面按艺人性别分列排布，奇数页是男性，偶数页是女性。 名册内容是艺人简介，包括姓名、年龄、学历、作品等基本介绍，以及个人彩照。 空白处有手写英文小字作的笔记，密密麻麻，粗粗一看大约是演员特质、戏路定位之类。 用英语作为工作语言的，大概只有眼前这位黄皮肤黑眼睛的香蕉人。 伊安快速翻看着，目力所及，已看到好几张眼熟的照片。 翻完一整册，伊安能肯定这些人里至少有三位，会在5-10年内成为一、二线艺人。当然，前提是她重生的这个世界与前世差别不大的话。 “我会努力的。”伊安眼睛里冒着火苗，激动地说，“请给我一个机会，齐先生。” “很多人的痛苦在于，没有配上野心的实力。”齐泽道，“我在伊小姐身上确实看到了潜质，请不要让我失望。” 伊安淡笑着点头。在欣喜与希望之间，她同时感受到沉甸甸的压力。 达到什么样的高度自然要承受什么样的压力，这是自然。光是仰望山巅的那份气闷感，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这一场面试总体来说还是顺利的，不论归因于误打误撞还是运气奇好。坐在出租车里的时候，她边揉着为了挤出眼泪而被自己掐紫的腿，边给屠方打了个电话，告知面试结果。 “知道了。”屠方似乎在忙别的事，很漫不经心地问道，“开瓶器在哪？” 伊安在封面结果出来后就搬离了屠方家，屠方不喜欢陌生人到家里清扫，一直都是自己亲自做卫生，伊安临走前很贤惠地给屠方的单身公寓做了个大扫除。 “料理台上面第二个柜子第三层。”伊安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下，“应该是的。” “接下来，你肯定会非常辛苦。齐泽那小子培训新人的强度，可是出了名的变态。Anyway，注意健康。” 一阵噼里啪啦，屠方似乎碰到了什么，语起有点厌烦，“还有，收到合同发我，我让律师看看，在商言商，那小子虽然作为朋友够意思，但在商场上贼得很。毕竟你是我带过去的人……fuck！怎么有种送女儿出嫁的感觉。” 空气冷静了几秒，伊安和屠方同时爆发出大笑。 “Aaron，”伊安沉了语气，鼻音有点重，“谢谢，你是我的第一位领路人，我会一直感念你！” 坦白说，屠方现在在伊安心中有点像是清风朗月一般的存在。他对伊安的帮助一开始或许是顺手的事儿，但手把手帮助她竞选vogue young封面人物，推荐她到有前途的经纪公司。 如此种种都已经超过了人与人交往的常识性界限，关键他还没有要求回报，起码是现在。这……不符合常理。 不论是伊安还是辛芷，在各自不算漫长的人生中，都经历过不少人情冷暖。 绝大多数最开始向她/她示好的人，眼睛里几乎都有一种热望，这种热望暗含着对等以上的回报。 尤其是伊安，外婆去世后，被亲戚家踢皮球一样送来送去。所有人似乎都存在得那么心安理得，只有她像是多出来的。不是不沮丧的。 对她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都能尽心扶持，也难怪屠方在业界的人缘出奇的好。 “别着急，等你混好了，我会有求于你的！hmm……起码给vogue免费拍十个封面。”屠方的语气一本正经。 “好好好。”伊安扶额，愉快地道，“100个都送。” 鞭炮声里，2003年的新年，辛芷一个人在杭州的出租屋里度过。她提前去超市买了面粉、肉馅、蔬菜和调味料，按着网上查到的烹饪方法，亲手给自己做了顿饺子。 她想起很多人，爸妈、四岁的儿子，甚至即将成为前夫的老公。 伴着千门万户的喧闹声，热腾腾的饺子上桌，她蘸着发黑的陈醋，大口大口吃着，烫得眼泪都出来了。 第12章 解放天性 “猩猩！猩猩！宝贝儿，你现在是只大猩猩，凶一点、蠢一点，我希望看到力量感。好，有点感觉了……” 黎迟，伊安的表演课老师。女，42岁+，瘦高，双眼皮很厚，戴黑框近视眼镜，不说话的时候表情显得严肃。 作为电影学院表演专业的老师，黎迟的学生中已经出了不少明星，这为她在业界带来了不错的知名度。 除了教课，黎迟还受聘于不少经纪公司，按需提供表演辅导。通常是小班授课，当然，课时费不菲。 昨晚边做瑜伽边看了几集动物世界，伊安揣摩着老师授课的要点，选择了模仿人类近亲“猩猩”。 现在，假装自己是只猩猩…… 伊安模仿猩猩上下颚全部牙齿露出来打呵欠，蹲坐着梳理毛发。有时候突然停止动作，半张着嘴，露出痴迷的“蠢笨”眼神。 模仿是表演的第一步，被要求模仿动物、大哭大笑或是其他种种，都是为了破坏社会人保持体面的防御机制。 在镜头前表演自然，需要一种极端自信。伊安因为之前做模特的经历，镜头感算是差强人意。 受到初步肯定，伊安开始无实物表演。 这只“猩猩”似乎对吃格外感兴趣，她会拿着长长的树枝伸到白蚁窝里，等白蚁们好奇地攀上树枝，她不慌不忙地取出树枝，手指灵活地拈着这些蛋白质含量丰富的小东西，一脸享受地送进嘴里。 当同伴出现，企图挑衅斗殴时，她的嘴撮成“O”型，喉咙里发出尖利惊恐的叫声，手脚并用在地上摸爬滚打，试图挣脱反抗…… 黑猩猩是人类近亲，很多面部表情跟人类是近似的，伊安选择了几个容易做的表情——毕竟人脸和猩猩脸差别还是蛮大的——昨晚对着镜子反复练习。 自从签约蓝耀，她就在齐泽的要求下辞掉了画廊销售工作，这样就有了大量时间接受公司量身订造的培训。虽然进项少了，但公司包吃住，花销并不大。 黎迟第一次见到伊安的时候，并没有对她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当然，她很美，但黎迟见过的年轻美人太多太多，伊安的美说不上多惊艳。 也可能是年纪小没长开，再加上只化裸妆的缘故，她身上更多的是一种邻家女孩的亲和气质。 但现在，黎迟对这女孩的印象开始改观了——她的猩猩很自然。换句话说，这女孩放得开，没有美女包袱。而这是成为真正演员的第一步，这第一步，知易行难。 “模仿力不错，模仿动物更多的还是为了解放天性。”黎迟严肃的瘦长脸略略松动，跟伊安交换了一个微笑。“这是每个表演系学生的第一课。” 伊安挺直了脊背，从缩着脖子的猩猩恢复到人类状态，“老师，第二课是什么？”晶亮的黑眼睛泛着波光，唇角弯弯，露出迷人笑涡。 黎迟有点喜欢新学生了。 除了表演，伊安还有形体、舞蹈、声乐和文化课程，吃饭、运动、睡眠之外，每天的上课时间超过十小时。 全部一对一授课。而且据说还都是名师。 齐泽百忙之中会到练功房视察一会，每当这时，伊安就表现得分外努力，很狗腿地希望“金主”认为投资产品的收益回报可以期许。 没办法，拿人手段、吃人嘴短。天知道这种一对一的名师教学课时费有多贵。 十小时之外，齐泽最近安排了礼仪、骑马、驾驶课程给她，虽然她还没到可以考取驾照的年龄，但备不住有角色需要。 伊安觉得自己在香蕉人眼里一定跟待宰的肥猪差不多，一头合格的肥猪当然要在待宰前努力增肥。 大概在伊安集训两个月后，有机会上门——齐泽为她争取到了试镜机会，一部古装剧的女四号。 伊安接手了筹拍剧的简单资料，名字是《清宫流年》，听名字就知道是部宫廷题材的清装剧，目前只有两百字左右的简介和简短的主配角人物小传。 伊安对03年拍摄电视剧印象不深，听名字很陌生，或者正式播出会换成其他名字。不过，估计是没太火起来。 她试镜的戏份是女主的丫鬟，带点俏皮和呆萌，忠心耿耿的人物设定。 没什么特色，多数台词也蠢兮兮的。不过以她现在的资历，基本不可能拿到女四号往上的角色，无论是多小的投资。这个小丫鬟的面试机会估计还是齐泽的人情关系通融来的。 根据齐大大的指示，现在阶段性小任务是边学习，边进剧组混脸熟，积累表演经验。 伊安收拾了简单的行李，一个人北上试镜。以她现在的咖位自然不可能要求公司配备助理，一应生活细节只能亲力亲为。 面试地点在北京，乘坐京沪线高铁只需要五六个小时，住进剧组安排的快捷酒店，伊安简单洗漱休息了几个小时，就拿出几页剧本纸准备面试戏份。 小丫鬟口齿伶俐，跟女主的对戏中话多又不容易抓到重点。伊安记熟了台词，又电话咨询了黎迟老师，只觉得万事俱备。虽然经过长途旅行，但并不觉得疲惫，打坐冥想了几分钟后，很快进入了梦乡。 * 伊安坐在休息室里的长椅上，闭目养着神，面色平静安详。 同样候场的几个漂亮女孩多数由经纪人陪着，或坐或站，有的在补妆，有的玩手机。看上去都很自信，人人一副志在必得、举重若轻的姿态。 第一次面试，说不紧张、不忐忑是假的。这些情绪正像雨点一样无声地敲击她的后脑壳，让她头皮微微发麻。 不同于当初模特面试或是现场实拍前的那几分钟。模特期间，她完全是菜鸟入行，更多的是尝新鲜，即使表现不好，也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反正做模特的主要资本就是身材长相。 大不了换个起点从头来过，反正年轻。 现在有点不一样了，她在有意识、有计划地走演员这条路。出于某种有逻辑性、合理性的理由，她的金主——经纪人齐泽baba相信她有潜力成为演艺界的明日之星，已经投资了大把钞票训练她。 这是场面试，也是齐泽baba检验自己眼光和投资回报初步成效的测试。如果她不争气，齐泽会失望，可能嘴上暂时不会说什么，但心里绝对会对她重新估值。 演员这行就是这样，外形、天赋良好者如果同时遇上好运气（好的运作），短短几年就能出头做主演。有的一线明星，比如辛芷少女时代的男神陈坤，一出道就是男主角，一路高歌猛进，影帝拿到手软。 当然，拱卫金字塔尖的，绝大多数是基座和中段。有时候即使是最微小的错过，有潜力冲向塔尖的那一小撮很可能会落到塔基。 这些念头在伊安脑子里匆忙一过，她现在尽力放空意识，脑海一片空白。 不管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是了。 * “小姐，我们真要去吗？”叫香儿的小丫鬟蹙着眉，手里的手帕团得皱巴巴的。圆眼睛水汪汪的，皮肤嫩白胜雪，是个漂亮可爱的小丫头。 “外头人那么多，我们要是迷路了怎么办，遇到坏人怎么办？上个月，王三婶说邻居的小孙女赶集的时候丢了呢……真、真不是玩儿的。” 镜头里，丫鬟有些婴儿肥的精致小脸表情生动，还带一点蠢萌的浮夸。说到后半句的时候一只手抚着胸口，像刻意营造气氛，给小孩子讲《狼来了》睡前故事的小母亲。 小姐：“遇到坏人才刺激，我左手这么一拳，右腿这么一脚，保管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姐的台词是旁边的男性工作人员拿着台本搭的词，没什么情绪流露。 小丫鬟像是噎了一下，斜了斜眼睛，似乎透露出小小的不以为然，但很快恢复了恭恭敬敬的样子。“老爷知道的话一定雷霆大怒，不知道要赏下多少板子呢……” 小丫鬟努着小嘴，眼睛里的波光颤动了一下，好像真被疼着了。 “cut！” 面试房间不大，陈设比较简单。伊安观察了一下两位面试官的面部表情，看不出所以然来。 两人都是40-50岁的中年男性，从伊安进门到现在，表情基本没变，可以概括为带点厌烦的不开心。 伊安干巴巴地站在场地中央，开始怀疑自己刚才的表演。 黎迟老师说过，周迅在演第一部电影前，只跟她学了一个月。这部电影为迅哥儿赢得了第一个国际影后。 这两个月的一对一名师表演训练，如果还不能让她胜任一个人物形象如此单调的丫鬟角色，只能说明——她可能真吃不了这碗饭。 其中一个黑瘦精干、戴棒球帽的男人扫了一眼伊安简短的简历，抬头直截了当地说道：“只上到初中，没有受过任何科班训练？” “是的老师，但我有随北影的黎迟老师学习了两个月。”她抿了一下唇，牵强地笑了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被人从头到脚审视的感觉真tm不爽。好想继续做豪门少奶…… “哦。” 很轻描淡写的一个“哦”。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等通知。” “下一个。”另一个全程没发表任何评论、长相相对白胖些的男人这时候开口朝门外大声喊道。 等通知…… 第13章 没那么简单 三天后，伊安等来了通知。一个出乎意料的通知。 伊安对着镜子在练功房练下腰，这具身体虽然年轻，但从小欠缺舞蹈方面的训练。 虽然自从辛芷鸠占鹊巢后一直练习瑜伽，但身体柔韧度还是不够。 形体老师为了帮她拉筋，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先休息一会吧。” 齐泽穿着鞋套出现在练功房门外，指节敲了敲玻璃门，扬了扬手里提着的咖啡和糕点。 下午茶有三份，形体老师欣然收下咖啡，但拒绝了糕点。 至于伊安，她啜着3分糖还带苦涩的咖啡，饥肠辘辘地看对面的男人小口吃巧克力蛋糕。吃甜食的嘚瑟样子，跟屠方如出一辙。 “要不你也来一块？”齐泽瞟向形体老师放弃的那块黑森林，眼神带着邪恶的玩味，活像童话故事里引诱小孩子的巫婆：吃，养胖了好用你炖汤。 扬着纤细的脖颈，伊安高傲地拒绝了这个邀约。 “还是不了，这块蛋糕的热量，需要一小时以上的有氧运动才能消耗掉。” 齐泽挑了挑半边眉毛：“good。虽然你现在不胖，但离上镜的标准还不够。” “我要上镜，面试角色拿到了？”伊安已经敏锐地嗅到了什么，眼睛瞪圆，上扬的唇角带着兴奋。 “是的，出师告捷。”齐泽脸上一闪即过的笑意不知是因为甜食还是伊安的试镜成功。 想起制作人和副导演完全不为所动的表情，伊安满腹狐疑。 塌下肩膀，伊安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对我还有什么别的评价吗？” “没了。” 齐泽当然不会告诉伊安，《清宫流年》的制作人在跟他的通话中，用“挖到宝”来评价她。 这行当可以非常快速掏空一个人的才华，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是基本规则。有的人成为常青树，有的人刚出场时很耀眼，但只是昙花一现。 至于伊安，她现在还只是颗草。 “这只是一个不容易出彩的小角色，不要高兴过头，过几天剧组会寄剧本过来，你有半个月的时间熟悉剧本，因为是清宫戏，可能会提前进剧组集中进行礼仪训练。” 齐泽吃掉最后一口巧克力蛋糕，又淡定地拿过那块黑森林，叉起一块，继续说道。 “不过也不能懈怠，几乎所有的大明星都是从小角色做起，积累表演经验、搭建人脉关系，要做的事情很多，需要打起全副精神……” 伊安撇撇嘴，刚要说几句自吹自擂的话就被噎了回来。自从有了这具年轻的身体，她的少女心似乎也在慢慢苏醒。 当然，只保持无畏无惧的向上心态就好，少女时代的蠢事就不要再做了。 “是是，齐先生，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她狡黠一笑，露出灿烂的小白牙。 “可不可以给我配个助理啊……” “可以，已经在物色了。这部戏主要拍摄地点是横店，你还要来杭州往返上课，有助理帮忙开车的话可以让你休息得好一点。”齐泽说。 伊安心中大呼痛快，现在，离上流社会的生活终于前进了那么……一丢丢。 说实话，出门有豪车有司机，买东西不用看价格的日子，说不怀念是假的。不过，现在每天疲惫到沾床就睡、一步一个脚印的节奏，她觉得更踏实。 进组前的半个多月，伊安已经读了几遍剧本，把自己的有限台词背熟了——这部戏是古装戏里的男人戏，女演员的戏份本就不多，女四号可能也就比打酱油好那么一点点。 因为剧本局限，想要出彩，一个字，难。 《红楼梦》里的一二等丫鬟是半个主子，袭人的八面玲珑、晴雯的心高气傲、鸳鸯的忠心为主表达都很充分。 曹雪芹是清朝人，《清宫流年》的历史背景就在清朝。如果能从名著里借鉴一两个丫鬟人设，想必能更亮眼一些。 借鉴《红楼梦》人物，她跟黎迟对这个人物做了一些设计，比如不同情绪表达搭配的小动作、标志性微表情，尽量在剧本之上，让这个人物自然、丰满起来。 就在伊安胸有成竹，准备进组的前两天，一个坏消息不期而至。 她被换角了。 一般的剧组都很忌讳临开机前换角，但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比如演员发生意外、投资方撤资等。 更极端的情况也有，有八卦新闻称，某F姓演员年轻时广袖善舞，经常直接找到导演或投资人，毛遂自荐。被她“抢”了角色的女演员大有人在。 伊安倒是能理解这种事情。演艺圈这块饼就这么大，美女帅哥又层出不穷，能争到角色是本事。 不过，理解归理解，这种事真落到自己头上时，一万头草泥马奔腾呼啸而过。马踏枯草的声音在脑海里持续了三天，三天之后声音才渐渐消去。 这次换角的原因制作方支支吾吾，大概半年之后，伊安才因为偶然的原因得知，当时的主投资人绿茶传媒新交的女朋友想要进影视圈。 绿茶……传媒。N年之后，这家公司在某天因为某网络热词的出现，市价一夜狂跌十个点。 新女友娇嫩可人，但实在没什么演技，投资人既不想让她砸了自己的心血，又不想惹新女友不开心。 于是灵机一动，给了她一个女四号。这个角色对演技要求不高，漂亮可人也就足够了。这直接导致了伊安被临阵换角。 当然，这是后话了。 知道消息的当天，伊安很委屈地找齐泽抱怨，应齐泽秘书的指引找到了他常去的健身房。 齐先生正穿着紧身衣在健身房挥汗如雨，臀大肌和腹部肌群的形状很惹人注目。 嗜甜、饮食不加节制的男人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材，伊安不自觉向齐先生的某些部位多看了几眼。满腹委屈都淡了不少。 边撸铁边听完抱怨，齐先生的反应全程都很平淡。 齐泽加了一档砝码，把举重器举到高点，又缓缓放下：“说完了？” 伊安点头，鼻头红红的，黑眼睛里汪着两团水雾，活像跟家长告状“XXX欺负我”的小学生。 “被人换掉，正常。有时间找我抱怨，还不如把时间用来变得不可替代。” 伊安懵了两秒，句子很简单，信息量却很大。花时间让自己更强大更优秀，当然没的说。可是现在的重点不应该是boss为员工的不合理遭遇讨回公道吗？ 喂，表演合同都签了的…… 瞥了一眼伊安的表情，齐泽似乎很快读懂了她的想法，“走半年诉讼流程，就为了让对方赔偿万把块？做不到女一号，打这种官司是没必要的。” MD，说好的霸道总裁呢？ 一时语塞，伊安觉得喉头发梗，像卡了根鱼刺。咽下和吐出来都比较费力。 “你所遇到的所有问题，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咖位太小。”她对自己说，“3年，只要3年。之后，你不再接受任何人的忽视。” 从汗臭味和雄性荷尔蒙浓郁的健身房出来，伊安狠狠吸了两口空气。 华灯初上，城市的街道流光溢彩。未来十五年，中国文化产业的发展会呈指数型上涨趋势。年轻人会像对待神祗一样膜拜偶像。 从写字楼顶层的天台俯瞰众生，摩天大楼外墙上巨大电子屏是她的倩影，大型商场、地铁里的广告海报她笑靥如花，行色匆匆的男男女女在等待绿灯的间隙，听她唱的歌，看她主演的电视剧、电影…… 她会是下一个神。 做了30秒白日梦，伊安现在心情好极了。 好到去练功房又练了两小时现代舞，以及津津有味地吃下300克不加任何酱汁的沙拉。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以及——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第14章 金粉世家 “你确定？这是真的？” “这一次，记得要把机会牢牢握在手里。” *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同时打开一扇窗。伊安现在很相信这句话的合理性。 失去《清宫流年》女四号的机会后，伊安开启了工作狂模式。每天早上7点钟，蓝耀传媒的练功房开门后，伊安总能准时出现。 温习形体功课，模仿经典戏剧人物表演片段。除了黎迟老师留的作业，伊安也多做些额外练习。 辛芷前世是戏剧专业出身，本科四年有大量时间观看电影电视剧，对寓教于乐已经颇有心得。 不过之前的研究重点主要是电影的类型主题、叙事技巧，演员表演理论不是考试和毕业论文的关注点。 真要去一帧帧分析表演层次，并从中获得灵感技巧——很不容易。当然，真要那么容易，人人都能当演员了。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不是虚的。 一有空就拉着同公司的小艺人练对手戏，实打实摸爬滚打了两个月，就在伊安怀疑自己快要分化出多重人格的时候，齐泽从北京打来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依旧是波澜不惊，简短快速说完重点，他在电话那边顿了一下，等待伊安这边的回应。 “真……真的？”伊安明显结巴，脑袋空了几秒。 “你有两周的时间来准备面试。”电话那边并不理睬她关于真假的问题，而是继续说道，“翻一翻原著，琐事都交给助理去做，时间不多，好好准备。” “是是，好！我会努力的。”伊安等到齐泽挂电话才联系助理小蔺，让她帮忙买原著和民国相关的书籍。 一个时辰不到，小蔺就拎着两大摞书，脚步沉稳地来到公司给伊安安排的小公寓。 伊安很喜欢这个中性打扮的怪力少女，力气大、办事麻利、人也机灵。虽然共事没多久，两人之间已经很有默契。 “伊宝，你先看，不够我再去买。”小蔺叉腰擦完汗，把捆书的绳子拆了，整齐地码好。 伊安从里面找出原著，笑道，“蔺宝，多亏有你。” 她手上这本书现在重逾千斤。因为根据它改编的电视剧是当年的收视冠军，存在于70、80、90后共同的记忆里——《金粉世家》。 当然，现在还没有人知道。 辛芷一直觉得重生的重要意义是信息的提前获得，如果这个世界跟自己的那个世界差不多，这是一部注定大火的电视剧。 如果能拿到这部剧的重要角色，呵，坐着火箭蹿红的节奏啊！ “伊宝，你乐什么？”小蔺煮好一杯咖啡端过来，打断了正yy得不亦乐乎的伊安。 伊安暂时合上书，眉飞色舞地道，“瞧着吧，不出一年，我就火得一塌糊涂！” 小半年吃闲饭，没为公司创造丁点价值，老板虽然不说什么，但员工不能没有自知之明啊。她这几天士气已经渐渐有些颓。现在需要一点自high精神。 小蔺保持着自己的理智，没有搭茬，“主子，您还缺点啥，我去弄。” 伊安大笑，有人伺候的感觉很受用，“给你放假，我得安心看书。” 张恨水、鸳鸯蝴蝶派、金粉世家，这几个关键词加上民国背景，灰姑娘嫁给官宦纨绔子弟的古老主题，故事整体风格还是偏老套的。 但电视剧版几个主要演员颜值高，演技过得去，加上耐看的服道化，唯美爱情主题。观众还是很吃这一套的，即使拿到十几年后，也并不十分过时。 巧合加巧合是必然，这些因素加起来造就了大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偶像剧。 这剧刚火起来的时候，辛芷也就十八九岁，正是情窦初开、渴望爱情的年纪，年轻英俊、玩世不恭的陈坤也正是在这时成为她的男神。 虽然看到金燕西跟冷清秋交恶那段，很不能理解，一个人的情感、品性怎么可能变化那样快？ 辛芷为了追剧，曾经特意找来原著小说抢先看结局。不过整本书看下来，有些大失所望。 倒不是书写得不好，只是书里面的人物跟电视剧里的差距实在太大。 后来看了原著也就明白了，金燕西其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啊。女人到手了，厌倦了，也就本性毕露了。电视剧对金燕西实在作了太多美化。 从收视效果来看，这些美化很成功！年代剧能取得成功，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主角的价值观实际上投合了现代观众，二者能产生共鸣。 燕西对爱情的执着追求，前期对冷清秋一心一意的爱情都是现代人认可的爱情观。全剧洋溢着青春荷尔蒙气息，观众是很容易产生代入感的。 伊安重新翻原著，饶有兴味地看了十几章，不知不觉肚子咕咕叫起来，才发现已经到了饭点。打电话叫了外卖，边等吃的，边看齐泽刚发来的邮件。 邮件内容不多，是《金粉世家》剧组信息和主要角色人物小传。齐泽为她定的目标是金家姊妹之一（年龄上看，她更适合八妹梅丽），或丫鬟小怜。 不过伊安有更大的野心。 当年雀屏中选的神仙姐姐刘亦菲在金粉世家之前并没有任何影视作品。要知道，饰演八妹金梅丽的舒畅在此之前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童星，还演过大热剧《孝庄秘史》里的董鄂妃。 演小怜的徐露也已经凭《情深深雨濛濛》里的可云这个角色，在当时获得了不错的知名度。导演放着两个颜值在线的成熟演员不用，而用一个纯新人来演女二号，不得不说眼光……独到。 不过有时候还真说不清究竟是角色成就演员还是演员成就角色。徐露的悲剧多情丫鬟形象、舒畅的邻家妹妹气质都能与人物融为一体。 刘亦菲的傲娇小姐气质是有的，但受演技拖累，总有点闹孩子气的感觉。不过她实在是老天爷赏饭吃，颜值抗打，很容易让观众忽略掉她的青涩演技。 所以，如果颜值过关，演技又能比神仙姐姐好那么一丢丢，是否能打动导演用她做女二号？ 想想有些小激动，伊安匆匆吃过午饭，继续看原著，越看越能在白秀珠身上找到亮点。对小怜和梅丽两个中规中矩的人物倒没什么感觉。 事不宜迟，伊安打电话给齐泽，表明了自己的想法。齐泽略一沉吟，竟很快松口，说了个“好”，电话那边很嘈杂，齐泽说一句“抱歉”，很快挂断了。 “万岁！”伊安低呼一声，这样的boss不要太给力。 本来她这样刚进圈的新人，通常是由蓝耀的小经纪人来带，但齐泽现在亲自带她，在她身上寄予的厚望可想而知。 得了圣旨，伊安索性拿出纸笔给金燕西、白秀珠、冷清秋这个三角恋作角色分析。 乍一看，这个三角恋组合并没什么特别，白秀珠爱金燕西，金燕西爱冷清秋；白秀珠爱而不得，回国后不断撩拨家道中落、夫妻不睦的金燕西，在得到金燕西的许诺后，毅然独自去了德国结婚。 这是个一点都不新的故事框架。但张恨水作为鸳鸯蝴蝶派的代表人物，对男女情爱的刻画可谓深刻。再加上新旧交替的时代大背景，个性鲜明的人物群像，很能对上观众的口味。 白秀珠其实挺有值得同情之处，虽然电视剧版刻意模糊了燕西对秀珠的始乱终弃。从周边人物的表达上，还是能看出端倪。 原著用了不少篇幅铺垫秀珠的出场。燕西向金荣打听冷清秋的下落，金荣说不敢说，“将来白小姐知道了，我担当不起。” 金燕西在城外晒红了脸，三姨太翠姨撞见了揶揄：“回头上让你那白妹妹瞧见，又要抱怨半天。” 燕西要找帽子，小怜提醒他：“不是那天你穿了衣服要走，白小姐留你打扑克，把帽子收起来了吗？” 乌二小姐，一个并不亲密的交际场上的朋友也曾对燕西玩笑道：“我对白小姐说去，说你喜欢交女朋友。” 即使燕西去绸缎庄，一进门，伙计就提到白秀珠：“七爷来了。怎样白小姐没来？” 白小姐人还没出来，已经先声夺人。金燕西身边所有人都对她有了“七爷女朋友、未来七少奶奶”的印象。 而且作者也以上帝视角说明了这段关系的实质：这白秀珠就不然了，耳鬓厮磨，已经是无所不至。最后的一着，不过是举行那形式上的结婚礼。 秀珠在书中第一次出场的时候，燕西见她两只雪白的胳膊，全露在外面，便伸手去握着她一只手，正要低头用鼻子去嗅。秀珠使劲一摔，将手摔开。属于情侣间的日常亲昵跃然纸上。 秀珠跟燕西决裂后，敏之说，表面上看来，两人并没有婚约。燕西说：“我和她有什么成约？全是你们常常开玩笑，越说越真，闹得她就自居不疑，其实我何尝把这话当作真事。” 润之说了句公道话：“你也不要说那种屈心话，早几个月，我看你天天和她在一处玩，好像结婚的日子，就在眼前一般。” 燕西说并没有正式向秀珠求婚，只是随便说一说。 敏之说：“求婚这种大事，也可以随便说吗？你既然和她说了那话，就是你和她有了婚约。” 照现代人的爱情观，有相爱的时候，也有不爱的时候，分手是太平常的事。但撩完就跑、单方面分手，而且不承认这段感情，金燕西可以说是渣男中的渣男了。 秀珠和燕西，应了那句很俗的话——痴情女子负心汉。 秀珠这边还沉浸在恋爱中，等着燕西正式求婚，风风光光嫁入金家。燕西那边，已经对别的女子产生了浓烈的兴趣，尤其那女孩家世平常。 站在白秀珠的立场上，心底是不能不产生怨恨不甘的。 而且，女子的爱情一旦付了出去，想要收回来，不是多么容易的事。 原著里，冷清秋也并不是那么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级人物。本来嘛，一个妙龄女孩受到总理之子、顶级高富帅的殷勤追求，那人纨绔也好、上进也罢，心里总免不了悸动的。 燕西送布料给清秋，清秋最开始主张留一半、退一半，冷太太主张都留下。“清秋正爱上了这些绸料，巴不得一齐收下。不过因为觉得不便受人家的重礼，所以主张退回一半。现在母亲说收下，当然赞成。” 布料收了也就罢了，冷清秋生日，金燕西送了一串昂贵的珍珠项链。“清秋将珠子取下，缓缓放在盒子里，手托着盒子，又看了一看。” 随项链来的还有金燕西的一封求爱信，里面“燕尝瞻清范，倍切心仪”一句，再笨的人也知道是求爱。冷清秋从从容容打开看了，看完两手一扬，很自然地对韩妈扯谎：“没有什么，不过是说叫我们把东西收下呢。” 从韩妈那知道冷太太没看过信后，冷清秋做出决断，默许了燕西的求爱，“这挂珠子，我是很爱，舍不得退还人家呢。” 之后金燕西借着姐姐敏之的名义，请冷清秋到金府做客，清秋在里屋听到后，“立刻就开箱子，找衣裳换”，为了不显出“小家的气象”，还特意戴上了金燕西送的珍珠项链。 至此，几匹布料，一挂珍珠项链，冷女神的芳心就这么被金燕西得到了。全没有剧里一波三折，一个死赖赖地追，一个高冷冷地拒。 当然，剧里为了突出冷清秋的清高，这两处细节是没有的。 理清了人物心理，伊安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底气。就着书里的台词，对着镜子练了一段戏。试了几次，都不太满意，总觉得身上少了点什么。 一琢磨，是了。民国的大家闺秀，怎么离得了旗袍和高跟鞋。 有阵子辛芷爱极了旗袍，曾经为了做衣服特意去上海很多次，知道哪家的手艺最好、布料最讲究。不过以她现在的财力，几万、十几万一件的定制旗袍是不用想了。 * 面试定在天津，正赶上齐泽去上海参加电影节。这阵子他好像忙得很，伊安每次打电话想跟他讨论一下人物，那边都是匆匆挂断。更多的时候是齐泽的助理薇姐在接电话。旗袍的事自然没有机会提出来。 听薇姐说，蓝耀的两个重点艺人在上影节都有作品展示，齐泽忙着跟各路制片人、投资人、导演洽谈新项目，也难怪他没时间理会伊安。 伊安叹一口气，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哼！ 不过临出发，齐泽还是送了个惊喜给她。 第15章 又见故人 齐泽送她的惊喜是一件白底蓝花的改良旗袍。 伊安穿上旗袍，把乌黑的长发松松挽起，穿戴上从屠方那里借来的Jimmy Choo的高跟鞋、纪梵希的复古款式珍珠耳环，只是静静站着，就已经有那么一点民国名媛的味道了。 小蔺在一边半张着嘴巴，眼睛冒着星星，一脸花痴相地道：“伊宝，我开始有点相信你不出一年，就能火得一塌糊涂！” “蔺宝，到时候给你涨工资。”伊安抛个媚眼，很有得色。不过下一秒，就开始忧虑起来，不出意外的话，这一次，她的竞争对手是天仙姐姐刘亦菲。 天仙姐姐的颜值在15岁的时候就已经吊打了一整个剧组的各色美女啊。 坦白说，她现在这张脸也很美，但是美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各人有各人的偏好。同样没什么表演经验，除了看悟性，就是眼缘了。 而且除了眼缘之外，可能还有别的更重要的因素。如果辛芷没记错的话，天仙一出道就是女二号，之后一直是大制作女一号，除了容貌优势，资源好到这种程度，后台是真硬。 面试地点在天津，也是这部戏的主要拍摄地。伊安带着小蔺乘飞机到天津机场。 剧组对她这样的无名小演员只能提供高铁票，真要面试成功说不定能把机票钱给报销了。 本来伊安是打算坐高铁的，这样她跟小蔺两个人的路费就能省下几千块。她现在全职接受培训，没有任何经济来源。 任何置装费、交通费都是公司在垫付，雪球越滚越大，当债务人的滋味不会好受。 而且伊安从进公司培训到现在已经过去小半年了，期间她看着公司新签约的艺人被大大小小的经纪人带去面试各种待开机的电视剧、电影项目。自己却还在学最基本的东西，心里也难免有些着急。 齐泽坚持让她乘飞机过去，说是这样才能保持一个女二号的格调。伊安想回他一句英语俗语：never count your chickens before they hatch。（鸡蛋孵出小鸡之前先别忙着数数） 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现在应该是自信膨胀、势在必得的时候，任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想法都应该自动风化。 飞机的一等舱一如既往地舒服，算起来这是辛芷成为伊安后第一次坐飞机。 * 第二天上午9点。 休息间里等待面试的年轻女孩足有二三十号。一水儿胶原蛋白满满的上镜小脸，整容术在03年还不怎么流行，纯天然美女看着就是舒服啊。 等着面试白秀珠这个角色的有十多位，伊安在电视剧里见过几张熟面孔。熟面孔在此之前都有作品，有的已经做过女二、女三。 齐泽能把一个没有任何学历、作品的她塞进来面试女二号，人脉关系肯定动了不少。不过这种人情估计也仅止于面试，能不能拿到这个角色还要靠她自己的努力，以及那么一点合了导演眼缘的运气。 专业的制作人和导演知道，拿着投资人的钱胡来是职业生涯的自我作死。 伊安在人群里扫了几眼，并没发现神仙姐姐的倩影。是否被安排在别的时间面试，不得而知。 倒是有位艳光四射的美女姗姗来迟，一时间博得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是位熟人。 李莞菀一身民国洋装，红唇白肤、妆容冶艳，发型是老上海流行的贴头皮波浪烫，泛着黑亮的油光。不得不说，这一身很吸引眼球。 照例，李妈妈跟随其后，进门就很自来熟地跟等待面试的女孩们打了一圈招呼。 招呼打到伊安这里，李妈妈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眼角的纹路这时候出卖了年龄。 小蔺本能地觉察到了什么，往前迈了一步，叉手抱胸，看向李妈妈的眼神明显带着敌意。 伊安今天穿的是齐泽送来的白底蓝花旗袍，带点现代设计感，妆容化得也很好，实在经不起李莞菀再泼一杯饮料。 “李妈妈好，又见面了。”伊安耸耸肩，世界真小，要不怎么说冤家路窄。 “嗳、呀，伊小姐今天真是漂亮，面试的是什么角色啊？”李妈妈很快挂出一张笑脸，不动声色地冲李莞菀使了个眼色。 李莞菀会意地上前，极亲热地挽起伊安的胳膊，浮夸地尖叫一声：“安安，怎么是你？小半年不见了吧，我以为你还在拍杂志呢。” 说到“杂志”二字，鼻子里低低嗤了一声，明显带着轻蔑。 丹凤眼骄傲地吊了吊，“这几个月我忙着拍电视剧，已经很久没回杭州了。” 小姑娘到底是道行浅，还不等别人打探，自己就先竹筒倒豆子了。 “哦？拍的什么电视剧？”伊安随口一问，同时给小蔺使了个眼色。跟这对戏精母女周旋，太耗神，她可不想浪费宝贵的准备时间在这二位身上。 没等小蔺动作，李妈妈就凑上来献宝似地笑道：“《清宫流年》，这不刚拍完，就马不停蹄地从横店赶了过来。哎，演员真是个苦差！” “什么角色，女一号？”伊安来了兴致。心里嘀咕：最好别说是女四号，女一号的丫鬟。 李莞菀似有警觉，冲母亲使了个眼色，“哈哈，不是什么大角色，我一个刚出道的新人，哪能一上来就演女一号呢？” “虽然是演女一号的丫鬟，但好些人都说我家宝贝比女一号长得漂亮！”李妈妈炫耀女儿的开关一启动，就有些收不住。 李妈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向李莞菀，“宝贝，你这次要能演到那个女二号就好了，我听小梁说这个女二号是民国千金小姐，跟你的气质老搭了，好好表现！” 李莞菀撅着小嘴，翻了个幅度不大的白眼，“他懂什么民国小姐，哼——” “哦？李小姐这次面试的是女二号？” “是的呀，安安你呢？” 被抢角色的一肚子怨气至今没地儿发，这下好了。唇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讥笑，伊安侧头理了一下额前一缕长发，玲珑身姿更显妩媚。 掩嘴一笑，“好巧，我也面试这个角色呢。” 李妈妈的脸上有刹那的慌乱，尬笑道：“啊，这么巧、这么巧啊……” 李莞菀倒是淡然自若，挽起妈妈的手，微笑道：“妈妈，这是好事呀，我正愁没有好的对手。” 目光交汇，电闪雷鸣。 * 伊安朋友不多，百忙之余，只会跟模特时期的朋友小百通电话。小百考上了北京电影学院的制片专业，刚开始自由的大学生活没几个月。 大学生小百依旧对各种八卦感兴趣，这其中有一部分是李莞菀的八卦。李莞菀上了北影的表演进修班，进修班学费贵一点、门槛低一点，但好处是学制只有一年。 一年之后，简历上毕业院校那一栏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写“北京电影学院”六个字。 因为之前撕过X，李莞菀这半年的生活轨迹，小白一直饶有兴趣地密切关注着。 据小百说，李莞菀在进修班混得风生水起，似乎结交了不少导演、制片人、投资人。从她空降《清宫流年》女四号来看，伊安有理由相信这一点。 照这个劲头，空降一个女二号，似乎只是时间早晚问题。呵，希望李小姐在这条路上不要太“辛苦”。 伊安压着心底的嗤笑，忽然有种别样感悟，这圈子向来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李莞菀的付出不一定比她少多少，而且有些付出，伊安是不可能做到的。 从这一点来说，付出他人所不能、不愿的东西，得到相应的回报，似乎也无可厚非……伊安觉得自己的价值观有了轻微的扭曲。 胡思乱想之际，李莞菀已经从面试的房间出来了，言笑晏晏。李妈妈拥上去着急地问面得怎么样，李莞菀扬扬睫毛，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伊安看了一下时间，从李莞菀进去到出来有十几分钟，面试时间算是长的了。 “下一位——” 伊安被叫到号码，稳稳起身。腰肢款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666小姐姐的地雷，第一枚哦，开心(*^▽^*) 第16章 她就是白秀珠！ 李莞菀和李妈妈收拾了包包，正准备离开。 “嘿，伊安——”李莞菀冲伊安莞尔一笑，“祝你好运！” 伊安也报以微笑，“你也是，李小姐。”李莞菀这份自来熟的能力，她始终get不到。 我的好运，也就是你的霉运。就算阴你也能表现得极其洒脱。这姑娘像只通体黑亮的小蝎子，有种光明磊落的辣劲儿。 她们是不一样的人，如果不是竞争对手，伊安会对这样的女孩很感兴趣，当然也仅止于兴趣。 作为竞争对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伊安是欣赏李莞菀这股辣劲儿的。 有这样的人物装点，这条路才没那么无趣。 * 民国名媛优雅地走进房间，其中一个面试官明显眼睛亮了。 是个好兆头。 其中一个面试官30岁出头，面皮白净，短发利落，双目炯炯，看人的时候带点审视的压迫感。 因为事先在网上查了一些资料，伊安知道这位是《金粉世家》的总导演李大为。 早在2000年，李大为已经凭借处女作——《英雄郑成功》得到过电影华表奖优秀影片将，李导演本人果然风华正茂。 手动微笑，迷妹脸。 这次面试并不像上次试清宫戏，剧组提供面试台词，演员只需要私下多花功夫背熟、演练好。 导演助理给了她一页纸，上面是一行字：男朋友生气了，哄哄他。 完全即兴。 呵呵。 学生时代的辛芷是学霸，学霸往往都有自己的独门技巧。 比如，做阅读理解永远要注意前后语境，但不能太前或太后。最好咂么一下前后各两段。那些自以为藏得很隐秘的信息往往就现形了。 既然面试的是女二号的角色，导演无非想在她身上看到白秀珠的影子，那就去用白秀珠的方式……撩男人。 伊安看完题目，心里很快有了盘算，把那页纸还给导演助理。 “李导，我需要一个搭档。” 李大为冲助理一点头，助理就撸起袖子下场了。估计是临时做搭档的经验比较丰富，小助理一点也不怯场，一秒入戏，立刻“霸道总裁”附体，面瘫+冷漠。身高一米七，气场两米八。 先不动声色地迈着莲步，绕了半圈观察，民国名媛唇瓣微抿，面上一丝窃笑一闪而过。 “哟，少爷这是怎么了？”声音跟黄鹂林间鸣叫一样，清甜悦耳，又带点娇嗔和俏皮。 小助理心里挺受用，这份职业真是选对了。面上却继续高冷。 暂时收敛笑意，估量了一下情势，名媛眼珠一转，故作冷淡道：“你呀，这阵子是怎么了，不说话，一个人生闷气。我哪里又得罪了你？” 眼神凶了些，但生气的时候别有一番可爱。像被抢了牛奶的小奶猫，知道主人在逗她，配合地生起气来。 小助理看得一呆，直觉地认为，让一个这么可爱的美人儿生气，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一件事。 但角色需要，不该过早缴械投降啊。 “你……你怎么得罪我，你自己知道。” 名媛不解，面露疑惑，沉思了一会才恍然大悟似的，“哦？我当怎么了呢，你说的可是我跟密斯托宋吃饭的事情？” 小助理绷着脸，不置可否。 名媛鼻子里嘿了一声，呛声道：“现在社交公开，男女交朋友，也很平常的。难道说，一个男子，只许认识一个女子，一个女子，只许认识一个男子吗？” 这句话本来是《金粉世家》里白秀珠为了别的女人跟金燕西闹别扭的时候，燕西的辩解词。伊安拿来活用，也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 簪缨世家出身，哥嫂溺爱，又有美貌。白秀珠想要什么东西习惯直接去要，对男人也从来无需刻意笼络，以致手段低级。 李大为的眼睛更亮了些，伊安觉得一道灼人目光打在自己脸上，跟舞台上的白色追光灯一样，心脏“突突突”快跳了几拍。 稳住，稳住。 “你爱跟哪个交朋友就跟哪个交朋友。我从此以后，再不管你了。”小助理的反驳十分孩子气。 对着这样一位美人，就像手里握了块烫手山芋，丢了不舍得，拿着又烫手。 嘟着小嘴，眼神带点委屈巴巴，名媛伸手扯了扯小助理的衣摆，微晃着身子，含嗔带怒：“你跟什么乌二小姐、密斯邱要好，深夜还在一起谈天说地，我有说过什么？我不过跟人家吃一顿饭，你就这么甩脸子给我，今后要大家怎么看我？” 小助理半边身子发酥，语气有些败下阵来，“那不算，都是些普通应酬。我眼里……只有你。” 名媛面上开始浮现胜利的微笑。 李大为点头，嘴角微微上扬。这段戏虽然简单，但情感层次、人物关系都表达得很清楚。女演员既有名门望族出身的高贵从容，在恋人面前，又是个会吃醋撒娇的普通妙龄少女。 噫，这种贵族气质是怎么练出来的，看这女孩的简历，出身很一般，想必家里也没有多少钱供她培养艺术爱好。说到底，能进演艺圈的女孩，除了少数天资卓越的，绝大多数都是家境优渥者。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最难得的是，这女孩是即兴发挥，而且反应极快，主导着整场戏的走向。看似顺手拈来的台词，可都是花了很多功夫看完原著、心中有数的结果。 李导演很喜欢这类用功的人，不像有些女孩，仗着年轻美貌，在台词上打马虎眼。这个圈子，美貌不稀缺，天赋和勤奋比较缺。 美中不足的是，角色间压戏严重，小助理表现得像个傀儡，完全在被女演员牵着走——还好他没选择当演员。 “不错，白秀珠，就你了。伊……”李大为看了眼伊安的简历，“安小姐，欢迎加入《金粉世家》剧组，我是导演李大为。今后请多多关照。” 李导演脸上挂着兴奋的微笑，厚实的大手伸过来。 不需要面试排在她后面的候选人？不需要跟投资人、制作人商量的？伊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刺激得发蒙。 直到小助理小声提醒她，才赶忙伸出手回握。 “合作愉快！” “那个……导演，不会出现开机前我被换掉这样的情况吧？”伊安问了一个蠢却实际的问题。 “除非他们把我也换掉。” 第17章 暗战 夜幕铁黑，京郊的跑马地会所灯火通明。这处会所最早的拥有者是香港人，几经易手，已经是本地文化圈的著名集散地。 端着香槟杯的“会员”三五成群地聚起来，嘴里聊着“几个亿”的项目，新加入会所的投资人、制片人、导演在各路职业掮客的介绍下，在老会员面前刷一波存在感。 谢顶凸肚的“资深鲜肉”身边往往搭配着三围标准的20岁“小鲜花”，鲜花们端茶倒水、妙语解颐，让资深鲜肉们很有“人生赢家”的切实感慨。 李莞菀是聚会中比较亮眼的一朵“小鲜花”，几个月前，她借助前男友投资人的关系，已经结识了不少新老会员。 在《清宫流年》里的戏份杀青后，李莞菀跟投资人男友分手，两方各取所需，分手很和平，对外两人依旧是“朋友”。 今天晚上，李莞菀目标很明确。经由几个熟人串糖葫芦似的介绍，很快她认识了投资人邢贵明。 一番眉来眼去、地火勾天雷后，两人很快找了个安静的地角私聊。 邢贵明地产起家，有着实业商人特有的敦实气质，五官也很平实，眼角能夹死蚊子的鱼尾纹让他有种特别的慈祥。 李莞菀的富豪老爸在她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中基本没起过作用，除了基本的物质供给，李爸爸对她来说就是个透明人。 成长过程中，关键男性角色的缺失让李莞菀一直对中老年男性有种特别的亲近感。财富让他们底气十足，岁月的雕琢让他们松弛的面部皮肤反而看起来亲切慈爱。 在她眼里，因为阅历的丰富而缺失的额发、腰腹间的游泳圈并没有多么可憎。 谁不会老呢。绝大多数人，只会又老又穷。 “地产行业不好吗，邢总怎么想做影视投资呢？”李莞菀兰花指拈着高脚杯，上身微微前倾，胸前一点春光若隐若现。 邢贵明微微一笑，下垂的嘴角上弯、带着点长辈看晚辈时的宠溺。 “做点跟文化有关的事业一直是在下的心愿，我呀，年轻的时候没有条件读书上大学，一直是羡慕莞菀小姐这样的文化人的。” 只有初中文化的邢贵明眼睛里闪烁着谦卑却智慧的光芒，一只保养得宜的胖手蹭了蹭下巴，“这两年有一点积蓄，就想着拿出来搞搞投资，多少沾沾文化气息。” 做商人自然是什么赚钱做什么，影视行业这两年风头好得很，饱暖思□□，举国人民解决了吃穿住行的基本需求，对各路正能量、非正能量的文化产品需求正盛。 “您过奖了，”李莞菀眉眼弯弯，娇笑两声，“我吃的就是碗青春饭，哪像您一样有智慧。” 她这句倒是出自真心，因为事先托人查过一些资料，知道这位土豪老总虽然出身微末，但只用了二十几年时间就坐拥上亿身家。 而且就房地产现在的涨速，用不了几年，他的身价翻个几倍不成问题。有那么一两秒的瞬间，李莞菀甚至觉得傍个这样的男人也不错，女人事业拼得再好，终究带点风尘仆仆。 不过下一秒就打消了这念头，妈妈的人生经验活生生摆在那儿，靠男人的下场就是这样—— “可不敢这样讲，我有什么智慧，都是各路朋友给面子赏饭吃，倒是莞菀小姐青春正好、前途无量啊！” “您过奖，我一个模特出身、还没有半点成绩的演艺圈新人，要是没有人赏识，短短几年青春很快也就蹉跎了。”细细的烟眉一蹙，丹凤眼带出几分忧愁，李莞菀忧郁美人的形象我见犹怜。 “哦？莞菀小姐这通身的气派，天生就是做演员的好材料啊，怎么会没有人赏识呢，我不信！”亿万身家的老邢觉得自己进军文化产业是非常正确的一项战略决定。 赚不赚钱另说，光这看上去楚楚可怜，等着自己“解救”的小美人就够意思了。怪不得听人说过，男人有钱到一定程度，就想跟演艺圈沾上点关系。 邢总觉得自己此刻是草原上一匹雄健的头狼，一只奶白的小绵羊正在离他不远处悠闲地吃草，完全没意识到危险临近。 习惯性地拢了拢日益稀疏的额发，邢总慢慢握上李莞菀的小手，正色道：“请莞菀小姐来我刚投的那部电视剧，出演一个角色好了，求之不得呀！” 反正角色那么多，他作为重要投资人，送个不大不小的角色出去，制片人和导演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眉间那缕戚色收了，小绵羊巧笑倩兮，没有立刻收回玉手，而是等了几秒，才略显羞涩地提出要去一下洗手间。 小绵羊慢条斯理地补好妆，眼影红彤彤的，隐约带点泪意，有点梨花带雨的意思。处理好精致的羊皮，李莞菀看向洗手台前镜子里的自己，那双睕人的吊梢丹凤眼透出绿幽幽的贪婪，眼睛是属于狼的。 * 第二天一早，李大为就接到了一通电话。制片人刘建民开门见山地问他，对面试女二号的李莞菀印象怎么样。 导演是一戏之魂，如果没有份基本的人情练达，自然是不太能出头的。 李导演听话听音，已经大概猜出这位李莞菀小姐手段了得，在别地儿下了功夫。他顿了一下，说道：“有点印象，形象好像还不错。” 这句评价比较囫囵，电话那边的制片人刘建民“呵呵”笑了两声，“既然形象不错，打算给她一个角色吗？大为老弟，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了，这小姑娘有点手段，走了投资人的门路，这面子我不能不给啊……” “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有两三场戏的端茶倒水丫头也是个角色。 李莞菀姿容出众，口齿伶俐，面试表现虽然浮夸了些，但一双眼睛勾魂摄魄，很有媚态。 李大为对她没什么印象也不太可能，如果没有意外，可能会给他一个电影明星的角色，戏份虽然不多，但是个亮眼角色。 能送个顺水人情，当然皆大欢喜。 “女二号白秀珠，呃……她有没有可能挑得起来？”制片人问。 “那不可能！” 隔着电话，刘建民也能感觉到这位新晋青年导演的火爆脾气。这些真性情自居的艺术家，还真是不懂委婉。 李大为很快也觉出自己的态度有点生硬，短暂的沉默后，缓了语气：“女二号，我已经有更合适的人选了，正打算让您见一见。投资人那边的面子我可以给，给个不大不小的角色没问题，但女二号不可能，除非把我也给开了。” 李导演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前一天对伊安的许诺。 这是他导的第二部戏，虽然处女作就得过一个不大不小的奖，但在这一行的资历尚浅。再怎么是剧组核心，说到底也是拿钱办事的打工仔。投资人爸爸一个不爽，大家都得玩玩儿。 与此同时，投资人爸爸邢贵明在接到制片人电话后，开始变着法地安抚没能得到女二号的李莞菀。 李莞菀哭得梨花带雨，大波浪长卷发微乱，嘟着小嘴，眼圈红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个可人疼。 邢贵明是地产商起家，但商之一道有很多相通的地方，其中一项便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只让亲朋故旧上位，公司是做不起来的。 几千万投资在当时已是大制作，如果制片人、导演对主要演员没有足够的信心，不可能轻易开盘。就算勉强开机，因为各方缺乏一种微妙信任，拍出来的作品恐怕也难以达到最佳状态。 为博美人一笑，给个不影响大局的角色够了，犯不上把导演给开了。剧组一旦停摆，损失不要太大。因此不管莞菀小绵羊怎么撒娇弄痴，他都牢牢守住了一名合格商人的底线。 为表安慰，邢总稍后让人买了大概一卡车的大牌包包安慰李莞菀。 李莞菀玉手拿着枚精致的小剪刀剪包包标牌，赤橙黄绿青蓝紫，土豪的品味实在……耐人寻味。 每剪一刀都带着快感，就像剪掉竞争对手的小脑袋。她倒要看看，那个抢了自己女二号的人究竟是谁。 第18章 见到男神 “遇见方得知，斯人若彩虹。” 要说辛芷少女时代的男偶像，凭借《金粉世家》大红大紫的坤哥绝对算一位。 一尘不染的白西装、油亮的背头、老式汽车后座懒懒散散的坐姿，深眼窝里的黑眼睛带着贵族式的忧郁，通世故又常有几分天真。乱花丛中过，直到遇上那个手捧百合花的女孩，天生浪荡的少爷才真正开始停留。 饶是浮夸轻浮，人家颜值身段摆在那，跟油腻就扯不上关系。 所有少女把自己代入的都是冷清秋，那个让金燕西浪子停留的小家碧玉。 伊安遥遥地以白秀珠的眼睛看着燕西。好吧，青春正盛的陈坤，像在发光。光是远远看着，伊安的少女心就开始复苏。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适合做演员。 开机仪式上，主要演员和创作团队悉数到场。伊安收了收花痴心，随着其他主要角色依次上香、鞠躬。 虽然这套祭天敬神、祈愿拍摄顺利的仪式过于古老和old-fashioned，但所有人一板一眼，面上都带着虔诚，对临时抱佛脚十分笃信。 “第一次进组？” 搭讪的是个挺清脆玲珑的女声，伊安抬头看时，见是个身段纤瘦高挑的年轻女孩，那女孩拉下墨镜，饶有趣味地看了她一眼，喜洋洋一张瓜子脸，眉眼间带着精明干练。 这张脸是眼熟的，没等辛芷调动十几年前的观剧记忆，想起这张脸在《金粉世家》电视剧的里的主人。女孩已经爽爽朗朗地自报家门。 “我叫刘佳佳，在剧里演王玉芬，听导演说你演我表妹？” 伊安微笑了一下，点点头，“你好，我是伊安，在戏里演白秀珠。” 两个人亲切地握了手，大概是戏里两人关系就亲密的缘故，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两人并没有陌生感，很自然就熟络起来。 除了陈坤，剧中跟她对手戏最多的就是金家三太太王玉芬，两人是表姐妹关系。玉芬自始至终极力撮合秀珠和燕西，并在二人关系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一口刚宰的肥猪被几个赤膊的小哥哼哼嗤嗤地抬上供案，血腥气直冲鼻子。几个年轻女孩拿手帕掩了鼻子，神色略带嫌恶。 佳佳一手掩着鼻子，一手拉着伊安的手，小声嘀咕道：“现场宰猪，真够可以。也不知道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怎么还有人在信，文化人……呵——” 这姑娘还真是爽直。 “据说没上香祭牲口的剧火不起来，本来嘛，宁可信其有。”伊安耸耸肩，看了一眼死挺挺的肥猪，一阵反胃。饰演金府千金的几个女孩子也借着猪的话题，叽叽喳喳闲聊了几句。 两位男女主演倒是很淡定，20岁出头的董洁身上带着股淡定凝练的气质，话不多，偶尔要说什么也是侧头跟旁边的陈坤小声说两句。两个人都戴着大墨镜，看着已经像是一对璧人。用十几年后的话来说，就是cp感。 帅哥美女凑在一块容易起化学反应，但也不全是。看着像在谈恋爱，和看着像在一本正经地谈恋爱，观感就很不一样。 “抱歉，诸位，我来晚了！” 一声清脆娇媚的女声打断了伊安心底对男女主的yy，众人也都纷纷抬头去看声音源头——这位的出场大有《红楼梦》里王熙凤的风头。 来人一身华伦天伦高定的收腰长裙，腰肢款摆，犹如一条行走的水蛇。大大的阳帽和墨镜下，只露出精致的下巴和高挺的鼻梁。 旁边比她矮了半头的女助理抬着胳膊高高举着阳伞。表情略显吃力。 伊安看清了来人，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接下来的拍摄恐怕没有那么顺利。 从豪华房车上下来的李莞菀，浑身散发着一种“我有后台”的气场，一场普通的开机仪式，愣是让她走出了国际电影节红毯的feel。虽然这次的角色是女N号——电影明星邱淑贞。这让戏份比她多、角色比她重的几个女孩心里滋味有点复杂。 上完香，剧组众人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店，三三两两地互相招呼，自我介绍。距正式进组时间已经没几天，如果能在开机之前就能养成良好的默契，对剧组的拍摄氛围肯定是有利的。 伊安一脸迷妹地跟昔日男神陈坤问好，有点口吃地说了些请多多关照之类的客套话——少奶奶的少女心啊——荷尔蒙使然，再淡定的熟女，见了男神十有八九也要失态的。 陈坤摘下墨镜，淡淡地回了句：“哪里，也请你多多关照。”显然对这种迷妹已经免疫了。在拍摄《金粉世家》之前，他已经凭电视剧《像雾像雨又像风》狠狠火了一把。全国迷妹千千万，追星架势可想而知。 小迷妹伊安被人从后面不轻不重地推了把，脚下一滑，就奔男神陈坤的怀抱去了。虽然打心底里想要这个拥抱，但这么上赶着投怀送抱…… 不过，男神就是男神，一伸胳膊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就把这个险泠泠的强抱变成了亲密握手，只是距离比较近而已。 “小心。”男神温声道，虽然语气中带了丝不耐。 伊安感激地看了男神一眼，心跳莫名跳快了两拍。连到底是谁恶意黑她，一时间都懒得追究了。 身后响起了李莞菀的甜笑声：“再怎么喜欢坤哥，也不能这样投怀送抱吧！” 压了压心火，伊安抬手理了理头发，没有说什么。这样活不过三集的段位，不需要自己平白费心。 丹凤眼斜飞，一副志得意满的自信，李莞菀娇声道：“坤哥你好，我是李莞菀，在剧里饰演电影明星邱淑贞，跟您有好几场对手戏，请多多关照！” 陈坤礼貌地点头，“你好，互相关照。” 很快，男女主角的助理们先后进场，接他们赴下一个活动。时间就是“大把”金钱，明星们的日程就是这样，来开机仪式露个脸已经是给面儿了。李莞菀望了望两位的背影，眼底满满的歆羡。 看到表演合同照片之前，伊安对能演到女二号还是没有什么实感的，虽然李导演信誓旦旦地许诺了。 齐泽发了彩信给她，把合同照片发到她手机，字拍得模糊，大红色的公司合同章还是能看清楚的。 “做得不错，我听说导演对你评价很高。” 电话那边的声音清晰冷静，虽然在说赞赏的话，但听不出任何情感波动。伊安一度怀疑齐老板的身体被一个永远冷静的机器人给强占了。 “不过是尽人力，听天命。也可能跟新人运气有关。”伊安语中带笑，心情不错。 她不是等着发棒棒糖奖励的幼儿园小朋友，拿到角色已经是最大的奖励。不枉废寝忘食辛苦准备了两个多月。 当然，她不会傻到认为拿到角色纯粹是自己的美貌和才能太过耀眼，一个没有任何影视作品，只拍过杂志封面的lucky girl，突然间就能在七千万投资的大制作中拿到女二号，无异于天方夜谭。 “为了帮我争取到这个面试机会，您一定花了不少心思。代价……大吗？”伊安郑重了语气，“我想知道。” 那边不以为意地轻笑了一声，“没什么，人情这种东西就是要常用常新，欠来欠去，大家成了利益共同体，也就不分你我了。” 李莞菀单枪匹马、肉搏上位，何等惨烈。找对靠山是多么重要！伊安突然有种感悟。毕竟是我华夏儿女，虽然受的是米国的教育，一回到本土，国人的人情世故参悟得已经非常到位。 齐泽：“好好演，过些天我去津城出差，说不定会去探班。” “Yes,sir!”老板给力，员工自然不能掉链子，“欢迎大驾——” 不过这链子在正式开机第一天就“咔哒”掉了。 第19章 墨菲定律 如果有两种选择，其中一种将导致灾难，则必定有人会作出这种选择。 “5场1镜3次，action。” 夜景下，伊安现在穿了一套淡绿色的西服，梳着民国月牙式发型，露着脖子和两条纤细白嫩的胳膊。 她旁边饰演梅丽的舒畅则穿了一套白色的大袖舞衣，扎两条长长的辫子，两只手抓着柳条，把脚时时悬起来，打秋千一样晃动。 月下两美人静坐闲谈闺中趣事，晚风习习，长夜缱绻。 镜头随着金家七少爷走动而动。只听他哈哈一笑，朗声道：“别动，我去拿照相机，给你们照个相，看看这是爱情之神呢还是美术之神？” 他这一出声，把秀珠和梅丽都吓了一跳，秀珠抚着胸口，“哎吆”一声，嗔道：“吓了我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西子捧心蹙眉，虽然有几分矫揉造作，但美人做来，平白让观者多了分揪心。 这是白秀珠的第一次出场，由豪门之家的家长里短开始，不去试图先声夺人，带着点纪实感。 秀珠和燕西的关系，跟金家的亲厚熟络都在这一场。并不是重头戏，但观众往往会对演员的第一次出场格外注意。 燕西吐槽了梅丽的黑皮鞋，说“穿白裙子配上黑皮鞋，比老太太小脚还寒碜”，梅丽撒着娇地去换鞋，留下小情侣独处。 “你忙坏了吧，两天也没见着你。”秀珠从秋千架后绕过来，走近燕西，燕西也向前迈步，两人肩并肩在院子里散步。 虫鸣啾啾，花芬熏人，眼见便是一场俊男美女的花前月下。 “这几天啊，我为父亲的事情，大家都特别得紧张。大哥呢，因为衙门的事情忙不过来；二哥呢，哎——没什么能力；三哥呢，我不说了……” 秀珠轻笑一声，带点对裙下之臣的轻蔑，“说来说去啊，好像就是你行似的。” “其实我对这件事情不是太在意的，”燕西一手插兜，在晚风里闲适地晃了晃身子，对上秀珠一双明眸，“父亲忙了大半辈子，也该歇歇了。” 秀珠摇头，“你才不懂呢，听我哥哥说啊，有权就是有钱，没有权了，谁还会理你呢？” 燕西冷笑：“这是俗人之见，我才不这么想呢！” 后半段戏，伊安总也说不好，要么忘了词，要么情绪不到位。一遍一遍，摄影、场记、导演、灯光以及最大的咔陈坤通统跟着劳师动众。 许是天气太热，许是男神冲破次元壁、现在就实实在在站在面前，让人大喜过望以至于精神恍惚。来来往往各色人等都让伊安分心。各色噪音被无限放大，李导演的“卡——”显得雷霆一般惊悚。 紧张、兴奋、焦虑，所有的情绪混在一起，进入角色需要的情绪就被淹没了，伊安现在就处在这样一种情绪“shock”中。 任何事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开机第一天的第一场戏，便如倒霉的哑炮，被人扔出去等了很久，还是不肯完成使命。 “我说过了，白秀珠这个千金小姐美貌、自信，仗着家世傲人，既世俗又想追求纯洁的理想爱情，她说的话有时是粗浅的，但一针见血！” 导演咽了口口水，咂了下嘴巴，带着明显的焦灼，“先拍下一场吧，小安你先休息一下找找感觉。” 伊安僵硬地挪了挪步子，慢慢离开摄影机的拍摄范围。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她听到她的男神对导演不耐烦地埋怨，“导演，能不能找个会演戏的来？” “嗳嗳，阿坤啊，你稍安勿躁，再给她一点时间，实在不行就换人。”导演、助理忙着安抚。 “李导，我想毛遂自荐……”候场拍摄的李莞菀从不放过任何机会，立刻上前跃跃欲试。 伊安加快脚步，她现在只希望找个安静的地方冷静一下。 在其位谋其政，电视剧拍摄这类工作强调完全的协作配合，做不好自己的分内事，全部人都等你，拍摄只能停摆。 这里是天津外国语学院附近，一处小有名气的私人花园。虽然因为拍摄的原因早早清了场，但因为好奇心闻风而来的路人仍徘徊在附近，翘首以盼，希望自己足够幸运能看一眼偶像本人。 看到伊安走近，她身上的民国特色服饰立刻引起了路人的兴趣。 “美女，你也是演员吗？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或是合个影？” “姑娘，你真漂亮！叫什么名字？” “你们在拍什么戏呢？什么时候播出？” 数量有限的保安无暇顾及到这边。伊安躲闪着众人的“景仰”，看着乌压压围过来的各色人等，心底突然升腾起一股恐慌。 慌乱中，有人在她腰上摸了一把，伊安脑袋轰地一下，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胳膊，左冲右突，把她从人堆里拎了出来，半边身子阻隔着她和人群。 “不好意思，正在拍摄中，这位演员现在要去工作，请大家让一让、让一让。” 这声音伊安听着耳熟，抬头一看，不是大boss是谁。齐泽抓牢她的手臂，对着人群威严又不失礼貌地解释道。一米八多的个头，加上穿衣显瘦的腱子肉身板，光是往那一站就很有压迫感。 人群识相退散开来。 不得不承认，这位的出现，时机绝妙，称为白马骑士也不为过。 配角演员的临时休息室里设备简陋，一台上了年纪的老式风扇艰难地摆动头颈，鼓噪出有限的风力。 “第一场戏，情绪紧张是必然的。”齐泽拿白手帕揩了把额头的汗，灰西装仍穿得整齐笔挺，“很少有哪个演员从一开始就不怯场，都是自己摸爬滚打出来的。我认识的一个知名演员，刚开始拍戏的时候，因为哭不出来，被导演一耳光打下去。泪有了，接着拍。” 学究式的宽慰虽然不太符合伊安对boss的一贯印象，但有个自己人在跟前，以过来人的立场安慰，多少能舒缓一点伊安紧绷的神经。虽然这个案例举得有点血腥。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 “你在这里休息一下，好好想想导演的话，结合自己对人物的理解，再重新尝试一次！” 临走，齐泽从随身带的小冰箱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只香草味奶油冰激凌，交到伊安手上。 “吃点甜的，低血糖的时候就容易紧张、眩晕。我还有点事，晚上再去见你。” 伊安点头，接过冰激凌，撕了包装纸，表皮已经有一点融化了，奶油特有的甜香瞬间迷醉了味蕾。为了保持身材，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冰激凌了。一口一口吃完，空荡荡的心里似乎真被填满了。确实没有之前那么慌了。 现在，去抓住唯一的机会，要迫切到垂死之人本能地求生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正好在播陈坤的新剧，电影咖就是电影咖，演出了电影的质感！ 第20章 站稳脚跟 秀珠听金燕西说贪恋权势的人是俗人，立刻别转过脸，不理会他了。 燕西轻描淡写地摇了摇头，含笑道：“哟，生气了？生气我就走了。”作势便走。 白秀珠板着小脸，回头嗔道：“谁让你说我和我哥哥是俗人的？” “谁说了？啊？”燕西收敛了笑意，知道这位女友的倔脾气上来了，明明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你睁着眼睛说瞎话，刚说完就不认账了。”秀珠冷冷道。 “我是说那些看重钱和权的人才是俗人，再说了，我怎么有胆量说总长的妹妹呢？” 秀珠垂下眼睛若有所思，过了几秒，展开了笑颜。 这开头的一段，金燕西和白秀珠已经在价值观上，展现出明显分歧。两个人都受了些科学民主自由的新思潮影响，表面上是个新派人物了。但燕西摆明了是个理想主义者，看不惯那些对金钱权势极力追求、蝇营狗苟的做派。不过，既然享受了总理少爷的种种优待，又要表现得清高自持，外人看来，总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 秀珠热衷追求西方文化，但簪缨之家的温室花朵并不反感自己身处的环境，她心里知道有哥哥总长地位的庇护，自己才能活得如此随心所欲。她看重身份地位，综合权衡之下，只觉得总理之子才是配得上自己的伴侣，所以对金燕西很是执着了一阵子。 李莞菀在一旁默默看着妆容精致、珠宝美服加身的贵族小姐，感觉自己的机会正在一点一点流失。这个白秀珠，骨子里透出矜贵，眉梢眼角满是骄傲和自信，情绪有多半都写在脸上。她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或者说不去费心思隐藏，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所有想要得到的东西都被轻而易举地送到她手里，爱情也一样。美貌、家世、才艺，上流社会男人在女人身上看重的资本，她哪一样也不比别的女孩差。而且她心仪的那个男人，现在正是她的裙下之臣。 在这一刻，她把所有女孩子的艳羡都吸引了去。 这女孩是会演戏的，呵，多次狭路相逢，还真是不可思议的缘分。李莞菀牙关紧咬，丹凤眼射出凶光来：怕什么，路还长着呢。 导演满意地“咔”了一声，比演员本人还要兴奋的样子。 男神陈坤也对伊安赞许一笑，那笑里似乎还包含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歉意，“伊安小姐表现挺好的，作为新人来说不容易，以后请多关照。” “哪里，多谢坤哥赞赏，我会继续加油的！”伊安点头报以甜笑，姿态优雅得体。一小时前，陈男神还在跟导演提议换掉她。不过这轱辘现在谁都不记得了。 见风使舵，在这圈子是个优良品质。 一天拍摄结束，伊安先到后台卸了妆，跟小蔺打车去齐泽订的餐厅，除了伊安，据说剧组里还有另一位蓝耀的艺人，因为戏份比较靠后，现在还没有正式进组。 伊安到达指定餐厅包厢时，第一眼先注意到鲜肉时期的乔振宇，明眸皓齿，皮肤吹弹可破，称得上秀色可餐。 乔振宇现在还没什么名气，在《金粉世家》里戏份不多，不过一年之后他就主演了《七剑下天山》（06年播出），之后又凭借俊朗外型主演了很多部武侠剧。虽然一直不算大红大紫，但知名度还是很高的，up主们作古装男神盘点，势必有这位的倩影。 虽然是同公司艺人，但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见面，齐泽给他们做了介绍，俊男美女笑着握手。把来点菜的服务生小姑娘看得眼睛眨都不眨。 “两位客人……真好看。” 齐泽瞪了小姑娘一眼，“点菜。” 伊安心底偷笑，这位是觉得自己受了轻视啊，齐泽在人堆里绝对是不折不扣的帅哥，身材也是百里挑一。不过帅哥也是分三六九等的，跟乔振宇欧巴较这个劲儿，实在……有点不自量力。 “你笑什么？”齐泽挑眉。 伊安倒也不怯，端起茶杯：“今晚上，两位大帅哥陪我吃饭，我好幸福！以茶代酒，我敬二位一杯。” 乔振宇笑容羞涩，忙端起酒杯，毕恭毕敬地道：“不敢不敢，我干了，伊安小姐请随意。” 当真是稚嫩可人。要不要泡一下？ 齐泽抿了一口红酒，眼睛微眯：“看你的样子，之后的表现还可以？” 既不心虚也不难为情，伊安大喇喇地道：“估摸着真是低血糖的缘故，吃了boss千里奔波送来的冰激凌后，状态好了很多，之后的镜头一次就过了。要是以后每次进组拍的第一场戏，都能收到boss的冰激凌，那就……” 齐泽剜了她一眼，微带点农妇看生蛋母鸡的宠溺，“那要看你演什么样的戏了。” “自然是好戏。”伊安大言不惭。 说着话，服务生鱼贯着进包厢上菜，姗姗来迟的两位也刚好驾临。一位是《金粉世家》的导演李大为，一位是制片人游建鸣。这两位又带了两个衣着低调的投资人到场。 有同时请到这二位的面子，伊安现在一点都不好奇自己是怎么得到女二号面试机会的。 大人物们推杯换盏，饭桌之上洽谈新项目，伊安和乔振宇是小透明，不时敬酒、玩笑几句，起到调节气氛的作用。没办法，国人喜欢在饭局上谈生意，舒心用餐是不能了，不过一场饭局下来，也算长了不少见识。 两位投资人开篇就亮出了目标——这次在上海电影节大放异彩，拿了最佳新人奖和人气奖的蓝耀艺人郝潇。 郝潇……好笑o(╯□╰)o这倒是个新名字。 成名演员带新人上戏、上节目一直是蓝耀的风格。没有谁能一直独占鳌头风头无两。人抬人、资源共享才是经纪公司长盛不衰之道。最早进入中国市场，专门做艺人经纪的蓝耀，尤其深谙此道。 伊安现在大概能猜到，自己最终能拿到女二号的角色，跟这位名叫郝潇的前辈一定有着某种微妙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21章 第一次飙戏 金总理重登大位，金家大摆宴席。 外国舞曲里，李莞菀饰演的电影明星邱小姐一身红衣，姿态妩媚地斜坐在沙发上。 陈坤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西装，走上前去，微笑着道：“邱小姐怎么一个人坐着呀？能否赏脸跳个舞啊？” 此时，伊安一身洋装，正缓步下楼，瞧见邀舞的一幕，不由得停了步子。女人对自己喜欢的男人向别的女人示好总是特别敏感。 即便知道这位邱小姐是电影明星、圈内著名交际花，金家这样的家庭不可能接纳这样一位儿媳。 李莞菀眼梢轻吊，眼中含笑似嗔，魅惑不可方物。金七少现在正处在少年向男人的转变中，最是好撩拨的，男人的浪漫史多发生在这一阶段。 “我是刚学的，跳得不好。”几乎带一点玩味。上流社会的少爷公子哥儿在交际花身上寻一点绮念，殊不知自己也成了对方的玩物。 导演在监视器后面暗暗点头，真别说，这个李莞菀是有两把刷子。虽然还不到二十岁，但属于成熟女人的风情倒有个十成十。这个角色倒像给她量身定做的，比原定的演员表现还要出彩。 “连大名鼎鼎的电影明星也会谦虚吗？来，请！” “那好吧。”放下香槟杯，李莞菀身姿慵懒地起身，脸上带了丝不情愿。那意思像是说，我是瞧在金少爷你的面子上才勉为其难的。 陈坤拖着李莞菀的手迈入舞池，两人外貌都是万里挑一的上乘，帅哥美女勾肩搭腰地抱在一起跳舞，好一道迷人风景。 李莞菀舞步娴熟，跟陈坤配合得极好。李莞菀身子发懒，跳了半圈酒意像是上来了，脸颊绯红，眼神迷离，一歪头在陈坤肩上一搭，亲密得像一对儿。 娇躯在怀，虽然距离似乎过于亲近，但总理少爷也不是个不懂风情的，面上虽然带出一点羞涩，动作上却是丝毫不拒。 秀珠在楼梯上瞧着这一幕，心头发酸，一扭脸就上了楼。 哭了一阵，又被金家大少奶奶、三少奶奶劝慰了半天，这才好了一些。 镜头一转，金家后花园里。金七爷跟邱小姐跳完了舞，正聊借杂志的话题，两人没说几句，李莞菀就起身挽着陈坤胳膊，二人亲密地上楼去了。 可怜秀珠小姐姐刚心情好一点，又遭到迎头棒喝。瞧这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庭广众之下，金七爷已经公然宣告另有新欢了。 白秀珠在这两个镜头里都没有台词，主要的戏都在眼神和表情里，伊安回想着自己在台词本上作的注释，想着白秀珠此刻的心情。 男人心，海底针。前几天还如胶似漆来着，几句口角，立刻便生分成这样。从来想要什么，宠溺着她的哥嫂立刻双手奉上，男人的爱从来也是得来的容易。所烦恼的，倒是不少追逐着她的男人跟狗皮膏药一般难以摆脱。 骄傲至斯，今天却遇上这种种冷遇，白秀珠是丢脸、又怨愤伤心的，再加上对另一个女人纯粹的嫉妒和不屑。 这几种情绪同时涌在心头，伊安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眼含泪意，表情微微扭曲，极力压制着心头的波涛翻滚。对，她是总长的妹妹，簪缨世家的千金大小姐，总不能跑去跟一个不入流的戏子争风吃醋！ 可能她的复仇最早可以回溯到这时，这男人已经有了她的爱，怎么还可以朝三暮四地对其他不入流的女人献殷勤？总有一天，她要让他跪在她面前求她爱他！ 语言可以帮助传达很多东西，离开台词，单是表情和肢体的表达其实是很有难度的，私底下她已经对着镜子练习了几十遍了。 现在她沉下心，试图让那个好强做作、痴情、手段又不太高明的大小姐“上身”。虽然只是几个表情，但伊安希望赋予不同的感情层次。 比如刚看到金燕西向邱小姐邀舞的时候，她的主要情绪是生气，但这生气更多的只是耍小脾气。怎么她一下楼，七爷就跑去邀请别的女人跳舞，是做给她看、故意气她的呢，还是真的对这个戏子感兴趣？ 没办法，千金小姐的世界总是围绕她自己在转的…… 在后花园里再见到这二位旁若无人地热情攀谈，似乎彼此眼神里都有灼热的东西在燃烧。秀珠小姐姐开始着急了，燕西若是真要气她，效果早达到了。她巴巴地过来想要找他问个清楚，把话讲明白，瞧见的却是他对着一个才认识的电影明星大献殷勤，说是要借杂志给她，还特意提到有一期还有这位邱小姐的照片。 情人眼里，别的女人时刻都在对自己的情郎虎视眈眈。 所以，此时的白秀珠是嫉妒大于愤怒的，她甚至不自禁地咬着下唇，青春美丽的脸庞露出一点狰狞，提前进入斗姨太太的假想状态。抛头露脸地讨生活，千金小姐们固然不屑，但自己的玉照能被男人们膜拜景仰，虚荣心的满足可不是一点半点。 燕西在短时间内品味下跌得厉害，但金家老爷子六七十岁的人了还娶了位二十来岁千娇百媚的三姨太，家学渊源如此。男人嘛，妻妾成群也属正常，像哥嫂那样一夫一妻又恩爱如初的太少。 太多的想象充斥在脑海，她也不去管这二位到底在书房有什么勾当，秀珠索性跑到宴会厅，一个人喝起闷酒，喝着喝着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下来。 有个一脸猥琐的男人自认为是献殷勤的大好时机，便过来搭讪几句，白秀珠烦不胜烦，一巴掌甩出去。 这一巴掌终于惊动了金七爷，他上前来便是揽住了秀珠的腰，将她护了起来。挨了打的男人是金七爷玩得好的狐朋狗友，这时候捂着半边脸，娘们唧唧地控诉起来：“她打我！” 金燕西冷冷道：“你活该。” 瞧着吧，关键时候，他无条件卫护的还是她。秀珠脸上浮现一丝得意，身子一软，借着酒劲倒在燕西怀里。 “卡——非常好！”导演拿着小喇叭，在监视器后面兴奋地喊道，“准备下一场戏。” 随着拍摄的进行，几位主要演员都很能进入情绪，虽然也有几个刚刚开始拍戏的新人，但表现得还是挺不错的。 尤其这个女二号白秀珠，可谓偶然拾得的一宝，不仅颜值赏心悦目，她的每个表情似乎都是有层次的、不重复的。 半小时后，场务布置了下一场车内的夜景戏。秀珠懒懒坐在后座，脸颊一片酡红，显然喝醉了。燕西一手揽着她的肩膀，吩咐司机开得稳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22章 一条过 秀珠缓缓醒来，瞧见燕西脸上的焦急，那样子不像在作假。终归，他还是关心她的。只不过……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心里泛出一丝苦涩，只觉得眼前这一方小小天地便是自己的全部，她的爱人就在旁边殷殷陪伴，所有的矜持统统抛诸脑后，终于是柔了语气，主动说起话来。 “我刚才是不是很失态啊？” “还好吧。”燕西语气里显然不太高兴，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你是不是真以为我醉了？” 对方不耐地嗯了一声。 秀珠冷哼一声：“我没醉，我是装的。”该说的话索性就都说出来。 （B-U-G——多数女二攻略男主失败的主要原因就在于表白过早，有句老掉牙的话说得好，先说爱的一方就输了。女孩子，怎么引你喜欢的男生喜欢，绝对是门技术） 自然了，像白秀珠这样的闺秀，情场向来是得意的。圈子里的年轻才俊只要她稍稍假以辞色，便像狗皮膏药一样追随，从来不需要多花心思。 加上她早年失怙，没有母亲在择偶方面的提点，女性长辈只有一个日本远嫁来的嫂嫂。虽然疼爱她，但毕竟隔着一层，这些御男有术的体己话自然是不好说的。 女孩子缺少些小心思小算计，乍看率直可爱，相处久了，总显得蠢钝些。 可是，秀珠现在顾不得了，这么忽远忽近地僵着，总不是个事儿。他金七爷可以众芳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她一个大家闺秀却是不能的，而且，她现在眼中心中只有这一位，越是得不到，越是不确定，越是心痒难耐。 “那你没醉，为什么要打人啊？”燕西说，眼睛并不看向秀珠。 “为了你啊。”伊安眼波流转，为了配合醉意，腮红打得多了些，即使仰靠在汽车后座上，镜头给了个容易露鼻孔的近景特写，颜值依然经得住吊打。 “为了谁也不应该打人啊。”燕西依旧不肯看她，语气却多少缓和了些。 “他要抢夺你的爱人，你说我该不该打他？这还是轻的！” 这一句便是把两人的关系挑明了，不成功的话往后来往便尴尬得很。秀珠以为自己这样一位淑女主动示爱，便是对方天大的荣幸，近来的不睦或许也能瞬间弥合。毕竟前段时间两人还天天玩在一处，好得蜜里调油一般。 殊不知，情人的眼光，是没有定准的，爱情浓厚的时候，情人就无处不美。爱情淡薄的时候，美人就无处不平常。（注） 金燕西不为所动：“看来你真是喝醉了。” “因为只有这样，”秀珠把头靠到燕西肩上，略带伤感地道，“才能说出心里话——我是七少奶奶，你的爱人。” “我们什么时候有过婚约吗？” 陈昆脊背挺直，语气没有一点婉转的意思。虽然靠在他肩上，伊安缺能隐约觉出他身上散发出冰冷的寒气。 好的对手便是这样，从语气到肢体，全笼罩着人物表达所需要的情绪氛围。 这一刻没有小地方出来闯世界的少女伊安，也没有养尊处优但穷极无聊的豪门少奶。有的只是痛失所爱，于暧昧中夭折懵懂爱情的白秀珠。 几秒钟后，一串清澈的泪珠轻易地垂落脸颊，秀珠语气却保持着镇定沉稳。 “爱人在心里，不在婚约上。这点……你那个邱小姐可不懂。” 卡。 一条过。 在监视器上看完拍摄效果，昆哥也忍不住嘴角轻弯。这个白秀珠固然个性傲娇，不像讨观众喜欢的传统角色设定，但这个镜头里的她却是个一往情深、爱而不得的普通少女，势必会引起不少女性的共鸣。 结尾的那一句，再配上骄傲上扬的眼尾，有股输人不输阵的贵气，整个人是不失庄重和端庄的。相较冷清秋的高冷自持，又是另一种感觉。 这女孩很不错。 秀珠在宴会上打人和金燕西送她回家的这两段戏在原著里并没有，是编剧后加的。 伊安刚拿到剧本时，乍看并不认同。秀珠固然骄纵了些，但基本上只对亲近的人如此，在头脸人物云集的金家聚会上，对金家邀请的一位客人大打出手，这样无礼的举动太不符合大家闺秀的基本礼仪素养。 一巴掌出去，金家的长辈怎么瞧她，来赴宴的上流社会人物怎么看她，这太冒险！ 仅仅是受了轻慢，便借着酒劲不管不顾、大打出手，轻则是自己在小圈子里立刻便有个“悍妇”的名头，背地里被人嚼舌头。 重则，金家人口众多，少爷、少奶奶、姨奶奶一堆，若没个会转圜、做事稳妥的，家庭矛盾随时能起。一句话说不好，便是一巴掌招呼，谁敢娶这样一位刚烈任性的少奶奶进门？纵然门第低些，温顺听话的儿媳妇怕是更得金家老太太老爷子欢心呢。 总么看怎么觉得秀珠这样做，等同自绝后路，实在有百害而无一利。 伊安将自己的这些疑惑说给导演，李导只说了几句便解了她的惑：“戏剧可以适度夸张，将矛盾推向高潮，更大程度上引起观众的关注。再者，爱情嘛，常会让人失常！” 名导就是名导。 当天的戏拍摄结束时比预计的时间要早一些，演员在状态，大家便能早些手工。场务给第二天有戏的演员发了拍摄时间表，提前让演员和剧组工作人员休息去。 李莞菀已经换好衣服、卸了妆，等陈昆换好衣服从休息室走出来时，忙三步并作两步，笑盈盈地上前去，“昆哥，今天的戏多亏了您的提点，我想做东请昆哥吃个便饭，请一定赏个脸呀！” 最后一个镜头并没有李莞菀的戏，陈昆一琢磨便知道这女孩是专程等着自己约饭的，新人主动向主演示好、拉拢关系本就正常不过。 “那家店的老板我认识，已经订好了最隐蔽的包厢，我们从后门进，绝对不会让粉丝打扰到我们的。” 正在这时，伊安从休息室出门，在走廊碰上陈昆和李莞菀。 陈昆抬眼瞧见她，便道：“伊安也一起去吧，李莞菀小姐说是要做东请我吃饭呢，”他转向李莞菀，露齿一笑，“李小姐不会介意吧？” 李莞菀心里一“咯噔”，总感觉什么事扯到这个伊安，自己心里就不舒服。明面上却是眉花眼笑，“怎么会？人越多越热闹呢，呵呵……” 伊安一脸懵逼，直觉地认为这一餐估计又要吃得消化不良，可是偶像男神邀约，总不好拒绝。思想斗争过后，呆里呆气回了个“哦”。 陈昆调皮一笑，带点痞气地说：“有两位美女陪伴，燕西不胜荣幸，请——” 戏里的这段假想三角关系，想不到今夜要重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被读者想念，好开心。这几天陪爸妈旅游，回家就瘫倒，实在抱歉，这两天一定努力补上。(* ￣3)(ε￣ *) （注）出自张恨水《金粉世家》，yifie小姐姐在车里的那段表白戏确实很精彩，这段在原著里并没有，编剧戏加得精彩。 第23章 品位（1） 菜一道道摆上来，间隔很均匀，可以让客人有足够的时间集中精力先品尝一道。 李莞菀选的这家餐馆在津城老城区，街道狭窄，散着一种若有若无的腌臜烟火气。因为汽车开不进去，他们只好下车又步行了一段路。七绕八绕的，总算找到了家还算轩敞的四合院。 这地方地段十分隐蔽，门口也没有挂牌子，不熟悉的人恐怕还真找不到。 李莞菀轻车熟路地进门招呼老板，带着众人进了包厢。 除了伊安这个临时被加进来的客人，剧组里还没来得及走人的刘嘉嘉和乔震羽也被陈昆临时叫来，组了个不大不小的五人局。 嘉嘉在戏里是金家三少奶奶、伊安的表姐，个性率直，两个人对手戏不少，很早就熟悉了。乔震羽更不用说了，他跟伊安同属蓝耀，同事关系比一般的剧组演员更近着一层。 有这二位在，伊安便觉得安心许多。 李莞菀果然安排得妥帖，为避免人多口杂，这家餐馆的老板小心翼翼亲自上菜，服务生全程没有出现在包厢里。 先上了几个精致冷盘点心，没多久，老远就有一道鲜香味儿传进包厢，鱼盘端上桌，盘下煨着固体酒精保温。 伊安瞧着是道挺讲究的鱼头，配着鲜笋片、菜心、香菇和火腿，点缀得红香绿翠、荤素合宜。李莞菀很主人翁地招呼大家动筷子。 这道鱼头没有半点腥味，吃起来嫩滑鲜美，似乎是跟鸡汤一起熬制的，很是开胃。许久没吃这样上档次的私房菜，伊安不觉多夹了两筷子。托李莞菀的福，可以一饱口福了。 “安安，慢点吃，你以前没吃过这样的菜吧？”李莞菀有些哀怜地看向伊安，“听说你中学没毕业就出来赚钱养家啦，真是不容易呢。” 伊安心道：“果然宴无好宴。” 听到这句，刘嘉嘉和乔震羽不约而同住了筷子，一个看向伊安，一个看向李莞菀，神色都有些尴尬。 乔震羽和伊安是同侪，上次和老板齐泽、《金粉世家》的导演和制片人他们还一起吃过饭的，对伊安印象良好。 小姑娘据说才17岁，但举止大方得体，餐桌上打点照应，把几位业界前辈哄得兴致很好，倒是自己初出茅庐，显得笨拙生涩了些。听李莞菀的意思，小姑娘家庭条件像是很艰难，早早辍学打拼，小小年纪就要扛起养家糊口的重任，委实不易。 就算如此，家庭背景这种私事被人拿来当着好多人的面在饭桌上评说，实在是让人很难堪的一件事。 乔震羽思绪万千，既想护着同侪，又不想显得自己太跟李莞菀一个女孩较劲，怎么得体地化解尴尬，又卫护住伊安，着实棘手。 倒是陈昆依旧吃着自己的，面上带着自得其乐的微笑。像是压根没听见这句。 慢饮了一口碧螺春，伊安不疾不徐地回答道：“今晚上多谢李小姐请客，让我能一饱口福了。至于赚钱养家嘛，都是应该的，也没什么不容易，不过是自食其力、自食其力罢了。” 挥霍家资的二世祖多了，没几个能获得他人真心诚意的尊重，祖宗的恩荫有用完的一天，自食其力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这话里还藏着一层处在讽刺和忠告之间的微妙意思。 听说李莞菀是富豪私生子，李妈妈一直是定期去李家正室夫人那儿要生活费的，仰人鼻息十数年，想必日子过得也没那么舒心。 不知这层意思李莞菀听没听出来。 李莞菀干笑两声，“哪里，都是同剧组的演员嘛，我们也是旧相识了，请客吃饭还不是小意思。” 请客吃饭本意便不在吃饭上，李莞菀并不忙吃，很自觉主动地介绍起这道美味来。 “这道拆烩鱼头我第一次来吃的时候贪吃了大半个，”李莞菀掩嘴一笑，露出几分调皮，“除了食材新鲜，最讲究的功夫就在这个‘拆’上，需要两个熟练的师傅，按照鱼的结构从鱼唇到鱼颈，把鱼刺鱼骨整个拆出来。这手艺可是近乎失传了的。” 陈昆点头，笑道：“确实没有鱼骨鱼刺，吃起来方便多了，我对这些吃的倒是不怎么在意，好吃就多吃些，不好吃就少吃点。莞菀小姐像是很有研究啊，我长了不少见识呢！” 李莞菀眉花眼笑，有些羞涩地摆手道：“不过是现学现卖，哪里比得上昆哥见多识广，是莞菀班门弄斧啦。” “不过——”陈昆抬头，眼珠一转，露齿一笑。他肤色偏黑，露齿笑的时候更显得明眸皓齿，公子翩翩。“我突然有个疑惑哈，你说师傅们拆鱼骨头、鱼刺的时候是不是有戴手套，若是徒手来拆，想来……还有，鱼刺这种东西这么锋利，万一扎破了手，给这道汤加点别的什么东西……” 李莞菀是个有洁癖的，一听这话，一张娇俏小脸瞬间绿了，感觉吃下的东西有点反胃。 刘嘉嘉和乔震羽早住了筷子，听了这话更是一口也不敢再吃。 伊安心底暗笑，昆哥倒是一点偶像包袱也没有，调皮得很嘛。这份回护虽然有点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思，但看到李莞菀瞬间变色的小脸，还是有点暗爽。 孔雀开屏，卖弄得过了，不小心让人看到屁股，可不太好看。 李莞菀以为陈昆年少得意、名利双全，却不晓得几年后，在某家电视台的采访中，昆哥曾自爆小时候家境艰难，从小生活在“贫民窟”里，是演员这个职业改变了他的命运，给了他想要的一切。 微末出身的人，即使以后获得再多的财富名利，当别人提到与之相近的出身背景时，那根自卑自怜的神经还是敏感的。 乔震羽脸上一副心悦诚服的表情，刘嘉嘉嘴角噙了丝笑，打圆场道：“估计不会的，这地方看着这么讲究，后厨哪能这么不讲究呢。” 陈坤捂嘴“哎呀”了一声，表情和动作都带点表演的刻意，“对不住对不住，都是我的错，败坏了大家的好胃口。本来在外边吃饭嘛，就是眼不见为净，真要吃得安心放心还是得在家自己下厨。” 说话间又一道黑褐色的小菜上了桌，盛在一口小小的铸铁锅里，李莞菀正觉得胃里翻涌，瞧着这道黑不黑灰不灰，不辨内容的小菜便觉得腌臜，忙不耐地嚷了句：“这道菜不是糊了吧，撤下去撤下去。” 老板面露尴尬，他手里这道是本店新研制的招牌，一天只卖一份，很多老客也还没来得及吃。被这位质疑炒糊了，嚷着要他撤走，脸上还真挂不住。 若是出声反驳吧，显得对方没什么见识，若是听她的话撤走了这道，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 一时僵在那里，犹豫着要怎么措辞才能让彼此都不伤面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正常更新啦~看到有评论说觉得女主有点傻白甜，希望后期有变化。非常感谢热心读者的建议，女主后期会更自信果决一些。突然想到对绿茶们的挑衅，高段位的回击并不在于一字一句的口舌之快，而是让对方遥不可及，高山仰止。当然，这是比较困难的。古人说，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诚不我欺。 第24章 品位（2） “等一下——这是……闻这味道不会是那道茄子吧？”伊安好奇地问道。 还好有个识货的。 “没错。” “茄子？”李莞菀扬扬眼尾，不屑地瞟了一眼小锅，她倒看不出这道茄子有什么不同。 “章老板，想不到贵地也开始偷工减料、糊弄顾客了？” 章老板面皮涨红，若不是看在她背后之人的面上，出再多钱，他也懒怠招待这样一个徒有其表，没有半点见识和教养的人。 “这是本店的招牌，李小姐若是不喜欢，我立刻撤下去好了。”章老板话里带气，他店里的菜是连最挑剔的老饕都挑不出毛病的，现下也懒得解释，反正被这种人尝了也是种浪费。 “不急不急，让我们先尝尝可好，章老板？”陈昆笑道，冲伊安会心一笑，“茄鲞费时费力的，别拂了老板一番热情待客的心意。” 伊安回以微笑，赞许地看向老章，道：“正是，难得有如此钻研古食谱的餐馆，这可是想吃也难找到的一道菜，多谢老板，我们真是幸运！” “哪里，小店额外赠送一壶新酿的手作米酒，正好用来佐菜，我这就去取。”说着便退出了包厢。 这几位一唱一和，尤其陈昆和伊安像是早有默契，连这个小老板也被他们哄得受用上了。李莞菀心里不爽得很，明明是自己做东，却像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嗳，都怨我年纪小没见识，各位别见笑，呵。昆哥见多识广也罢了，我倒不知道伊安小姐对美食竟然这么有研究啊？” “看《红楼梦》的时候对里面的美食多留了点意，不过碰巧猜到罢了。”伊安摇摇头，皱了皱眉，“女演员保持身材，满足了舌头就满足不了观众，实不相瞒，我最近一年都是靠蔬菜沙拉度日的，哪里敢胡吃海喝，倒是莞菀小姐有这好口福，能时时吃上这些人间美味。” 这是在讽刺她胖吗？ 李莞菀又有点噎得慌，总感觉不管自己出什么招，对方都能不软不硬地顶回来，还顶得漂亮利落。 陈昆并不理会小女孩斗嘴，他的注意力集中到那道茄鲞上，率先夹了一筷子茄丁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表情很是销魂。 众人看着他影帝级的表演，口水都酝酿出来了。 “吃吃，别光看着啊！”陈昆又夹了一筷子，“这馆子不错，多谢李莞菀小姐带我们找到这个好地方，还真别说，比我以前在北京和上海吃过的味儿还要好。” “昆哥喜欢就好，叫我莞菀吧，李莞菀小姐，这称呼听着怪生分的。” “也好，伊安，你给大家讲讲这茄鲞怎么做的吧，看样子你也是个红迷吧？”陈昆转向伊安，微笑道。 伊安动筷子吃了一口，仔细咂摸了，能从脑海里回忆起一些熟悉的味道。可能以前在某家私房菜吃过，不过也并未特别上心，她并不是地道老饕，即便以前做豪门少奶的时候，有时间和精力捯饬美食。老公是海归派，喜欢西餐，家里的厨子多是擅长西餐的。辛芷对吃的不太挑，基本上是厨子做什么她吃什么，而且对食量很有意识地在控制，没办法，女人过了三十岁，不精心打理身材就等于自暴自弃了。 都是茄子，这茄子估计能让其他所有茄子汗颜了。 照《红楼梦》里的做法，是嫩茄子先去皮，将茄肉切成丁，用鸡油炸了，再把切成丁的鸡胸肉、香菇、新笋、蘑菇、五香豆腐干，各色干果用鸡汤煨干了，加香油、糠油，盛在瓷罐里封严，要吃的时候用炒熟的鸡腱子肉或是胸脯肉一拌。 也难怪刘姥姥吃后感慨：“我的佛祖，倒得十来只鸡来配它，怪道这个味儿！” 伊安凭着记忆将茄鲞的做法大概说了，听得几位同伴瞪圆了眼睛。李莞菀也略带嫌弃地刀了一筷子茄鲞，放进嘴里。 舌头一触到美味，表情立刻就变了。比起那道拆烩鱼头，这道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心里却是不服，她算什么东西，不过误打误撞看过《红楼梦》罢了，说到底品位这种东西还是靠钱养出来的，演了女二号又如何，乡巴佬的土气是在骨子里的。 又有几道小菜接连上来，李莞菀因为茄鲞的事受了打击，再不敢随便置评，只是殷勤地为主客陈昆添茶倒酒，拉拢谄媚之意溢于言表。 陈昆对李莞菀淡淡的，闲聊了些拍戏时的趣事，除了李莞菀拍过一部古装，其余在座的都是第一次进组拍戏的新人，一个个听得津津有味，这个临时组的饭局倒也没那么无趣了。 酒至半酣，伊安去洗手间补妆。她今天除了修饰了眉毛，基本是素颜示人，即便如此，水嫩瓷白的肌肤似乎没有一点瑕疵。 年轻，是真的好。 李莞菀随后驾到，也到洗手台的镜子前补妆。洗手间不大，伊安特地往旁边挪了挪，让了点地方给李莞菀。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似乎有种无形的默契横亘其间。李莞菀画好了红嘴唇，两片性感的嘴唇“吧嗒”一下，很自我陶醉地在镜子前转了个圈。 “哦对了，忘了恭喜你拿了女二号。”李莞菀依旧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细长脖颈挺直。 伊安虽然知道她这句恭喜并不出心，还是礼貌地回了“谢谢。”补好妆后，收拾了化妆品往外走。 “不过——”李莞菀眼尾轻扬，眯了眯凤眼，“往后日子还长着，这圈子可是竞争激烈得很，别被人轻易踩下去了。” 这是在正式宣战了。 “我会的，李小姐也是，希望你能一直做我的对手。”伊安回头，粲然一笑，似乎还带着点少女的调皮。若是这位能一直有实力做自己的对手，她是欣然接受挑战的。不过，李莞菀刚才也说了，这圈子竞争激烈嘛，希望她不要早早出局的好。 “哼，走着瞧！” 值得一提的是，李莞菀跑去结账的时候，想不到账单已经被陈昆结过了，虽然省了一笔钱，但心情莫名不爽，撒着娇嗔道：“说好了是我请客嘛，昆哥怎么提前买单了？你这样我不开心……” “哪能让女孩子结账？”陈昆轻松一笑，不以为意。 因为第二天还有戏，聚会也不宜太放纵，众人又待了一小会便一道打车回到剧组在片场附近整套租下的酒店。 伊安抓紧时间洗漱了，拿着第二天的剧本又温习了一遍，尽量做到脱稿对戏。她可不想试拍的时候别人都准备好了，自己说台词还磕巴，既然是新人，就做好新人的本分——笨鸟先飞。 嘴炮无益。 第25章 意外事故 伊安觉得身子发飘，昏昏沉沉歪在陈昆怀里。男神抱着她从片场往外跑，一脸的焦急，嘴里还喊着“伊安——没事的，你别睡！别睡！”。这张脸在她视野里慢慢模糊，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很快她就失去了意识。 半小时前。 这是白秀珠的一场重头戏。自打从表姐玉芬那里听说燕西新交了位“秀珠妹妹不及她十分之一”的女朋友，又偶遇金燕西和冷清秋月下幽会。秀珠已经开始酝酿一场决裂。 在秀珠的要求下，燕西从金家开车送秀珠回家。到了白家，两个人都板着脸不说话，随后秀珠进自己房间拿出一捆信件，甩在燕西怀里。 信件用彩线整齐地系着，两人曾约定彼此仔细收着，以后拿出来翻翻也是很有趣味的事情。 燕西见这样子知道秀珠是要跟他绝交了，仍旧明知故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秀珠横眉冷目，声音微微发颤：“你不是说，我还不如你那姓冷的朋友十分之一吗？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再交往。这些信都是你写给我的，今天都退还给你，留在我这儿是个把柄。” 说到这里，双手抱胸，既冷傲又孤绝地瞪着燕西，“我也希望，你把我写给你的信也全部还给我，彼此落个干净。” “这些信你不愿保留烧了吧！”金燕西声音平静，似乎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 瞧他这反应，是半点念想、半点感情也不愿流露了，秀珠怒从心中起，一把打掉燕西递过来的信件，道：“我哪敢烧您的信哪，要烧的话你自己拿回去烧！” “你这是干什么？”燕西也怒了，瞪着眼睛，少爷脾气上来了。 白家夫人、秀珠嫂子听见两人吵架赶忙出来做和事佬。先是给燕西道歉，又推着秀珠回屋里找本小说看，为避免两只乌眼鸡一样的小朋友继续吵在一起，索性在秀珠回屋后锁上了门。 秀珠在屋里打不开门，情急之下抽出墙上的一把军刀，照着门劈了两下。 燕西本来已经走到院子里了，听到屋里的响动，透过窗户看到秀珠挥着把长刀乱砍，一时吓得不轻，赶忙喊道：“嫂子，刀、刀，她手里有把刀。” 秀珠嫂子素来知道这个小姑子脾气上来是不管不顾的，怕她做出什么糊涂事，赶忙去开门，一堆老婆子丫鬟适时地涌进门，夺刀的夺刀，劝慰的劝慰。场面热闹得很。 秀珠本来只是想拿刀劈门，被一家子人误以为要寻短见，抬头瞧见燕西脸色苍白，像是吓得不轻。 她这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愤怒，见着燕西这样，多少有些得了意。对着一帮夺刀的老妈子丫鬟们，更是表现得癫狂。 这场戏试的时候基本上是比较顺利的，导演调整了机位，又提醒了需要注意的几个细节。真正开拍的时候，伊安为了演出“癫狂”的感觉，特意问道具老师要了一罐啤酒喝下去。 她酒量一般，基本上是两杯啤酒绝倒的量，喝了半罐，果然已经有点手脚沉重的感觉了。 一群老妈子、丫鬟上前来夺刀，她奋力回夺，拉扯了几番，老妈子的手却突然松了，她手里卯着劲儿，军刀一甩，肩膀着了一下。 剧组里的道具刀都是没开过锋的，即使磕了碰了、不小心招呼到演员身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导演喊了cut，要求重来一遍，伊安觉得肩膀钝痛了一下，低头一看，鲜红的血已经浸透了纱制的西洋裙子，整个人一懵，连忙把手里的刀扔出去。 刀锋上也沾着一小片红色的血，显然锋利无比。 剧组工作人员忙围观上前，陈昆离得最近，率先冲到伊安面前，急道：“怎么样？这刀怎么回事？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伊安觉得身子发软，两腿更是软得站不稳，也不知是晕血的生理反应还是受刀伤失血过多的反应，就势软倒在男神怀里，实现了无数怀春少女梦寐以求的yy。 再醒来时，鼻端是医院里消毒水的特有怪味，伊安觉得半边膀子没有知觉，知道上了麻药，也不敢乱动怕扯动伤口。 小蔺守在床边，见伊安醒转，忙上前去紧张地问她现在感觉怎么样。 伊安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是不是麻药的缘故。脑筋虽然转得慢一些，到底是能理性思考的。 “剧组怎么样了？”第一句话不是问自己的伤势，而是问剧组的情况，小蔺觉得她实在太拼。 “放心吧伊宝，剧组已经调整了拍摄进度，先拍别人的戏，等你好了再补拍你的。倒是你，自己受了伤，也不懂得爱惜自己！” “哪里就那么娇贵了，一点小伤。” “缝了十几针，还说是小伤？” 小蔺撇撇嘴，“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疤，你可是女演员嗳！” 一听这话，伊安也有点紧张起来，穿露肩礼服的话若是肩膀上露出一条蜈蚣般的疤痕实在有碍观瞻。 辛芷向来是爱惜自己外貌的，生孩子的时候为了不在肌肤上留疤硬是忍痛顺产，撕心裂肺地折腾了半宿。 本以为做演员主要是靠脸吃饭，想不到还有这样的生命危险，区区一把道具刀就让她缝了十几针，这以后…… “不该吧，一把道具刀都能砍出这么深的伤口？” “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可能是道具刀？” “哦……” 不是道具刀？ “齐总今晚上的飞机，很快就能到医院来看你了。”小蔺续道，“等齐总到了就好了，剧组提供的道具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哼，看齐总不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齐泽爱护旗下艺人在圈内确实是出了名的，武打戏能用替身绝不让演员亲自上，而且武打戏、危险戏份上限是多少场，都明明白白定在演艺合同里，价格可以商量，对这些规避危险的条款却极其坚持。 当天深夜，齐泽带着两眼血丝出现在伊安的单人病房。 先是找医生了解了伤情，以及后续恢复治疗的时间，齐泽给制片人和导演先后打了两个电话。 第26章 你放心 这个社会对年轻人的包容总是更大度，年轻人犯错没关系，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谁还没犯过错呢。未成年人就算杀人越货，比成年人的处罚可以轻得多，甚至不负刑事责任。 作为一个活了两世，年龄加起来快到知天命之年的“老人家”，伊安觉得自己蠢得无可救药。愚蠢和聪明界限分明，蠢人有赖于所有人的良善和高效，聪明人起码知道自保、趋利避害。 等麻药退完，伊安觉得创口处奇疼无比，而且这一处的痛很快通过四通八达的神经蔓延到伤口周边，整个上胸部完全不敢动弹。 灵魂斗争了半宿，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等再睁眼时，齐泽已经坐在她床头的椅子上了。 “你放心。” 伊安不知道该放什么心，是指之后工作安排还是自己的伤口不会留疤？她咂了咂干燥的嘴唇，嗓子里烟熏火燎一般。 齐泽调高了病床的高度，倒了杯水，递到她嘴边。伊安疼得一动也不能动，只好抻着脖子就着水杯吃力地吞了几口。 “boss不远万里、亲自过来慰问，我真是受宠若惊。”伊安声音沙哑，“你刚才说放心什么？” “剧组如果不能给出一个让人满意的处理办法，蓝耀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齐泽说，语气很是愤愤不平。 “道具组失误，这样骗三岁小孩的说法，想不到都被搬过来用了。负责道具的张平是业界出了名的细致走心，我不可能相信他会犯这么大的错误，如果是真的失误，那他在这一行也就不用再混了。” 伊安心中苦笑一声，表情有点哭笑不得。 “你想到什么？任何跟你有过过节，有机会接触到剧组道具的人都在脑海里捋一遍！” 沉思了半晌，伊安平静地说道：“我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想不到竟被人这么用心地算计。牛刀杀鸡，何其荣幸。”她冷笑一声，“倒是有那么一个人……算不上有过节，这么说吧，如果我演不了女二号，很可能就是她来演了。受益者往往最有可能成为加害者，不是吗？” 嗳，总有刁民想害朕！ “好，我会派人去查，别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先安心养好身体再说。”齐泽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差一点就伤了骨头，算你走运。” 伊安对着boss，有点欲哭无泪。是挺走运的，万一手再偏那么一点，这张小脸就玩完了，到时候适合自己的戏路恐怕只有恐怖片，还不用费时间化妆。 住院休息了一周，伊安出院进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虽然还带点麻痒。她这几天不见阳光，面色白得有些病态，脸似乎也胖了些。化妆师只好调整了化妆效果，给她改了更显脸小的发型。 经过这件事，剧组拍摄时用到的任何道具都会在使用前再三检查。 “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在前一天检查过那把军刀，确确实实没有开锋。”张平垂头丧气，因为缺乏睡眠本就浮肿的眼睛显得更肿了。“不管怎么样，我应该在开拍前再检查一遍的，哎……对不起！” “我信你。”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既然有了心，这次不成下次也会找别的办法。 张平有些讶异，“真的？” “不过，我需要您帮我一个小忙。” # 齐泽同剧组的交涉并不太顺利。制作人一口咬定是道具师傅的失误，已经对其采取了处罚。鉴于剧组失误造成的演员受伤，剧组表示可以承担一切医药费、营养费、误工费等。但不承认有人怀有不轨意图，故意阴谋设计。 “那太夸张了，哈哈，齐泽老弟你可以去做编剧了！” 这也很正常，一旦被怀疑有故意伤害的可能性，剧组就会牵涉到刑事案件中。刑事调查势必耽误拍摄进度，被媒体知道了，绝对会炒得沸反盈天，这种□□会让绝大多数电视台在购片时望而却步。 比之真相，为投资人保值增值才是身为制作人的应有之义。 而且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是有人故意掉包道具，意在伤害演员。 片场是临时搭建的，只在入口处象征性地装了一个摄像头，目的主要是防贼。只要避开这个摄像头，想做什么都可以。 每天进出片场的人除了剧组工作人员还有百十号剧组演员、群演、大大小小的助理，人人都有机会接触到剧组道具。 剧组停摆固然不是伊安和蓝耀所愿，那意味着之前的所有努力化为泡影。但怀揣着疑虑、恐惧和愤怒，哪是能够说放下就放下的。 小蔺煲了一周鸡汤、排骨汤逼着伊安早中晚三顿喝，说是受了外伤必得用这些肉汤来养才能补出好气色，伤口也能长得好些。 这些日子喝下来，不仅伤口好得快，脸颊更是丰润了。伊安被造型老师严正警告，再胖下去就不连戏了。小蔺这才稍稍消停了。 休息室里，伊安捏着自己肉嘟嘟的小脸，感慨自己好好一张瓜子脸快要长成西瓜子，“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嗳，沙拉吃了一年多，这不到一个月，眼看前功尽弃啊！”拿眼睛恨恨地瞪小蔺，“哼，都是你的鸡汤害的！” “我鸡汤都是去了油的，只补元气，不增肥。”小蔺委屈地说，“别是你那些消炎药害的吧？” “也有可能，谁知道那些药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这就不吃了！” 正说着，李莞菀悄没声息地进门，跟伊安热情地挥了挥手，笑道，“安安，这全剧组的演员就属你的伙食最好，你家助理真是知道疼人，嗳，我那位就是个木疙瘩，拨一拨转一转。” 伊安掩嘴一笑，嗔道：“你要是喜欢你领走，她呀，快把我喂成个大胖子了，到时候被剧组开除，看我怎么收拾她！” “别开玩笑了，我哪能夺人所爱，人家也是为你好，倒是招来这么多埋怨。”李莞菀道，侧头冲小蔺一笑，半开玩笑地说，“小蔺，你要是不想给她干了，随时欢迎来我这儿哈。” 小蔺尴尬一笑：“谢谢。” 第27章 请君入瓮 病愈后进组这几天伊安工作量不大，有大量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她和小蔺逛了天津的意式风情街，去夜市吃了好些天津小吃，虽然是些苍蝇馆子，但味道是真不错。逛逛街也能活动活动卧床一周的身体，剧烈运动是不敢做的，惯常做的是几个瑜伽动作，都是肩膀部分不怎么用力的，怕伤口撕裂。 这天上午拍了一场燕西和秀珠的和好戏，伊安心情不错。回到休息室，小蔺买给她的鲜榨果汁已经放到她的桌子上了。伊安抿了一小口，新品混合果汁的味道还不错。 休息室里刘嘉嘉在卸妆，两个人闲聊了几句，伊安紧皱着眉头突然软倒在地，双手捂着肚子，紧咬着牙关，只从齿缝里□□：“疼，好疼……” 刘嘉嘉大惊失色，忙上前来扶伊安，同时放开了喉咙尖声叫道：“来人，快来人啊，叫救护车——” 小蔺率先奔进来，看到伊安这样子，慌得六神无主的样子，说道：“嘉嘉姐，怎么会这样，我家伊宝这是怎么了……” “打120，叫救护车！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刚才还跟我聊着天呢！” 伊安疼得只剩下□□，小脸皱得像核桃皮，这时强自镇定了精神，微弱地道：“果汁，我刚喝了口果汁，带着……让医生看看……” 陆续有剧组人员赶进来，对摊倒的伊安搀的搀扶的扶，小蔺已经叫了救护车，伊安喝过的剩下的果汁也被她牢牢拎在手里。 附近就有一家医院，救护车很快就到了片场。医生初步做了检查，小蔺带过去的果汁经过化验，乖乖不得了，竟然加了甲醇！ 差一点成了武大郎。 医生二话不说就安排了洗胃，又给伊安挂了几支红红绿绿的吊瓶。 剧组发生了中毒事件，制作人就算想压下去也不能了，索性立刻报了警，把休息室锁了起来。 晚饭时分，伊安见护士门都出去用晚饭了，悄悄地自己拔了针，坐起身子。 “警察那边怎么样了？” “问了我、嘉嘉还有片场的几个负责人，据说也去了果汁店调查——唉，倒是连累了无辜的果汁店。” “监控录像呢？” “都被收走了，不知道多久能查出结果。”小蔺有些欲言又止，“安，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 “你说呢？”伊安下意识地摸了摸锁骨附近的伤疤，抬起头，牙齿微微用力咬合，神情果敢坚毅。小女孩们或许还心存疑虑，半百“老人”已经可以犀利果决。 不出所料，两天后，李莞菀被叫到津市公安分局问话。 “下毒？我、我我没有，我没有下毒——不是我啊！” “监控录像录下了你投毒的全过程，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监控录像？”李莞菀浑身一震，极力想要表现出情绪平静，可惜演技还没有到家。“休息室……压、压根根没有摄像头，你骗我！” “你怎么知道休息室没有摄像头？”负责审讯的其中一名脸凶些的刑警看着蠢兮兮的女孩，有些轻蔑的笑了。“下毒之前调查过？不过，调查得可不那么准确啊！” 另一名年轻些的刑警立刻从电脑里翻出一段监控视频，把电脑显示器转向李莞菀。 “据你们道具组的负责人说，因为之前发生了道具事故，为了以防万一，他便找人在片场安装了几个针孔摄像头。果然——” 年轻刑警顿了顿，看了看李莞菀因为紧张和惊恐变得有点扭曲的漂亮脸蛋，倍感可惜，心里感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什么得不到？怎么要跑去害人，冷冷道：“自己看看吧！” 李莞菀抱着电脑，小脸几乎贴到显示屏上。没错，脸和身形都是她，视频清清楚楚显示她将一些液体倒进了休息室桌子上的一杯果汁. 半小时后，这杯果汁被“受害人”伊安端起来喝了一口。在之后就是受害人瘫倒在地上，众人手忙脚乱地送她上救护车。 脑袋轰地一下，李莞菀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老实交代吧！什么原因要给受害人下毒，通过什么途径得到的甲醇？” “甲醇？什么是甲醇？”李莞菀有些懵懂地眨了眨凤眼，“你们在说什么啊？” 她此刻脑海一团乱麻，对方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楚，但这些字连在一起她不懂其中的意思。 “我没放你们说的什么甲醇啊，顶多……顶多就是一点增肥药……” “增肥药？”脸凶警察从鼻子里嗤了一声，瞪着一双似乎能把人看透的眼睛，不屑地道，“没听说过甲醇能让人增肥，倒是听说过能让人失明、呼吸衰竭，甚至——死亡！看你一个年纪轻轻小姑娘，好歹毒的心，好大的胆子啊！” “让我进去，我女儿不可能下毒害人，一定是别人陷害我女儿！放开、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领导是谁，我一个电话，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审讯室外传来一个女人嘶喊的声音，这声音半是央求半是发狠。 李莞菀听见李妈妈的声音，心底强压着的所有的委屈恐惧都泛上来了，原本还强撑着打算死磕到底，现在只想扑进妈妈怀里痛哭一场。但是，她手上戴着手铐，被拷在坐着的椅子上，连起身都不能。 母女二人隔着一道审讯室的大门，此时都放开喉咙大哭，哭声遥相呼应，争相比惨。 “怎么回事？” “嫌疑人家属情绪失控，跑来找女儿，唉！”值班警察探个脑袋进来，“没事了，你们接着审问。” 两名审讯的刑警心道：“也是个糊涂妈，这时候不找律师，自己跑来闹什么。普法教育任重而道远啊！” 表现过于癫狂的嫌疑人家属很快被刑警控制，带去休息室“冷静”。 “这么大的人了，还连累你妈为你操心，你这做女儿的真够可以！”脸凶警察道。 李莞菀不说话，哭得抽抽搭搭。 “小妹妹，你好好想想，早一天说清楚就能早一天见到你妈妈不是？”年轻警察温柔地说道，“监控视频摆在那里，你想赖也赖不掉啊，我们的政策你应该知道，一向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收藏100了，明天争取加更一章。【偷笑】 第28章 正当防卫的技巧 “cut。” “导演，休息一会吧，您已经连续工作50多个小时了，几个演员也受不了啊。” “下一场戏准备。” 剧组赶上多事之秋。先是道具事故，又出了下毒事件，嫌疑人李莞菀被刑拘，剧组紧急找了位新演员补拍李莞菀的镜头。好在她戏份不多，主要的对手戏基本都是跟陈昆拍的。 为了赶工，剧组这些日子一直在高负荷工作。 李莞菀是投资人邢贵明举荐的，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邢贵明自觉主动地追加了投资。 据李莞菀交代，她只是网购了一些增肥药，加在了伊安的果汁里，从来没有想要用甲醇毒害她。 但视频监控和果汁内检测出来的甲醇成分都对她很不利。关键时刻，李莞菀的那些圈内男友纷纷避之唯恐不及，没人敢出面提供帮助。 李妈妈奔走呼号，好容易从李莞菀生父那里寻到了一点帮助。 “李小姐，有没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做了一个圈套引你上钩？”西装革履，面容冷峻的青年律师说道，“如果你对我说的都是实话的话。” “当然是实话，我怎么会骗你呢？对，一定是那个贱人自己服毒诬陷我，我确确实实只是加了一点增肥药，就是女孩子的恶作剧，我没想过要害她啊！” 无知者无畏。 律师挺直了脊背，有些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自己的委托人李莞菀，强压下对无知的厌恶：“恶作剧？” 李莞菀眨巴眨巴眼睛，就要落下泪来：“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啊……” “卷宗上说，受害人在此之前还因为道具事故受了刀伤，不得不入院治疗。”律师停下打字的手，合上笔记本，“这件事不会跟你也有关系吧？” “我……我，没关系，怎么会跟我有关系呢？” 她嘴上说没关系，但眼神已经出卖了心底的秘密。 “既然如此，你记住，无论警方怎么问，你都要坚持说那件事跟你没关系！” 李莞菀急忙点头，两大颗眼泪滴在桌子上，因为缺乏睡眠下眼睑上晕着重重的黑眼圈。 “除了监控录像，警方还从你的包里检测到了甲醇成分，作无罪辩护被法院采信几乎是不可能了。我会从你是初犯，以及甲醇含量较低、致害轻微且未造成受害人损伤的的角度辩护，争取让你能够减轻刑罚。”青年律师心底一阵嫌恶，面上表情雷却打不动的平静，“不管怎么样，你的对手显然比你要高明很多。” “不、不，我是演员啊！如果我认罪，我的事业就全完了啊，你是我妈妈请来帮我的，怎么却一直帮着别人说话，我不需要这样的律师，不需要！”李莞菀面目开始狰狞。 “李小姐，你如果坚持不认罪，给法官以据不认罪的不良印象，量刑可能会更重。主动坦白罪行，争取减轻量刑是我能想出的最好方案。当然，如果你要解除委托合同，随时都可以。” …… 拔除毒瘤，伊安心情大好。这几日又看了几本介绍民国风俗的书，重看了几本张爱玲的小说，张的小说虽然悲剧意味太重，调性却很符合小说里白秀珠后期的心境。 生活是一袭华美的袍，里面爬满了虱子。 戏内戏外都符合。 锁骨处的伤口渐渐结了痂，褪出粉红色的疤痕。乍看倒也没那么狰狞。齐泽让人寄了祛疤痕的进口药给她，伊安用了几天，暂时还没看出效果。 听说了中毒事件，齐boss再次风尘仆仆地出现在片场。 在伊安拍完秀珠为挽回燕西，不惜为金母洗脚的戏份后，齐泽不等她妆卸完就直接拽着她上了片场附近停着的一辆奔驰。小蔺也忙不迭地跟上，乖觉地坐在后座。隐隐觉得接下来的事情似乎有点不妙。 # 小蔺在酒店房间外，扒着房门听里面的动静。里面先是一阵持续时间很长的静默，小蔺一时分不清是房间隔音效果太好，还是俩人压根没开始说话。 看boss的气势汹汹的势头，也不像有心情潜规则女演员的样子——嗯，boss其实也挺帅的，找女朋友应该也不难。 走廊里有服务员推着清洁车经过，冲着小蔺投来疑惑的目光。小蔺尴尬一笑，连忙换了个姿势，用口型说道：“等朋友。” 屋内，终于传出了对话声。 “我说过一定会帮你解决这件事的，为什么擅自行动？”齐泽boss的眼睛逼视着伊安，两个人距离很近，再近一点就是壁咚的完美距离。“一个不小心，你就全完了！” 伊安可以闻到齐泽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跟室内的空气清新剂味道一交融，奇异地提神醒脑。 “我很小心。”伊安仰起头，眨巴了一下无辜的大眼睛。 先是拜托道具老师在片场许多隐蔽处安装了针孔摄像头，然后在跟小蔺聊天时透露最近变胖、担心被剧组开掉，最重要的是搞到甲醇。 津城夜市很多苍蝇小馆用的液体燃料里就有甲醇，不过多花一点钱的事，不难。 剩下的就是守着电脑里的实时监控画面，等一个契机了。 伊安知道那人在道具上再难下手，早晚会把心思动到食物上，增肥药？倒是亏她想得出来。 这件事她是不敢瞒boss的，也瞒不住，事情一发生索性就找了个僻静地方跟boss一五一十说了来龙去脉。 齐泽眯了眯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似乎、极有可能，是他多虑了。 他眼前的哪里是只小白兔，摆明了是只狼，不动则已，一击毙命。 “她受到的只是该受的惩罚，放心，我还没那么毒。”果汁里甲醇的剂量只能引起腹痛、恶心等入门级症状，不会造成大的人身伤害，就算被判刑，也只会在故意伤害罪最低量刑区间内。 齐泽缓缓摇头，表情很古怪，像是不可置信，也像欣慰惊讶。呵呵，以前拿她当个未成年小女孩对待看来是错误的。 他转身离开房间，脚步有些踉跄。 伊安在脑海里咂么了一下齐泽前前后后的反应，又审视了一下自己的行为，晃了晃脑袋，她觉得自己没有错！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以牙还牙。 只是现在伤了boss的心，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挽回。哎……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29章 第 29 章 秀珠从日本回国，再次见到金燕西，彼时金家没落，燕西也已经疲倦于自己的婚姻。 这是最后一场戏，伊安换了妆发、服装，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完全变了。看到燕西时，她的眼神已经不再那么痴迷，不再像笼中的金丝雀一样娇气，取而代之的是冷静、沉稳，以及潜藏的淡淡的疏离。 得不到回应的爱早晚会枯萎。见了更大世面的秀珠也早换了一副心境。 情歌氤氲的西式咖啡厅里，没有日渐生厌的妻子，没有家族没落、亲人撕破脸争产业的嘈杂，金燕西面前的仍然是那个对他一往情深的千金小姐。 恍惚回到旧时光，那时他无忧无虑，身为总理之子风光体面便利应有尽有，嘴上说着看重权势的人都是俗人，实际上，若不是借助父亲的权势，他哪能活得那么体面，哪能轻松娶到自命清高的冷清秋。 看欧阳于坚就知道了，有才华又怎么样，穷教书匠一个，靠情怀和理想把妹，怎么争得过总理少爷？习惯了众星捧月被人服侍的生活，靠自己的那点能力谋生活，不会习惯的。 绕了这么一个弯，燕西也悟出了一个道理。 最初对清秋的追逐除了“见色起意”，主要还是因为清秋的与众不同吧，但婚后情爱日益淡薄，清秋的那些不同却越看越是碍眼，归根结底，还是相似的人比较适合在一起吧。 跟秀珠每见一次面，燕西就动摇一点。并开始幻想，白家现在势头如日中天，依托白家的势力，他可以过回以前的生活。终归，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他也厌恶这样的自己，所以对秀珠说：“我们不能做回朋友吗？” 这一段大约是编剧进行的改编，伊安不记得原著里有这么一句。 燕西重新移情到秀珠身上时，金太太有这么一句评语，很是恰当：“从前白秀珠一天到晚在我们家里，现在燕西一天到晚倒在她家里。这成了赛球一样，彼此换球门了。” 剧情进行到后半段，一开机，伊安就能瞬间进入秀珠的情绪中。终究是对年少痴狂的不甘吧，所以想看那个人在自己面前一点点动摇，最好是抛弃妻子地重新投入她的怀抱，虽然他真要这么做时，自己不免觉得恶心。 去德国的事情是秀珠杜撰了故意吊着燕西，等到自己为了结婚到德国去，便留了一封信给燕西。燕西这时也才醒悟了，想起了冷清秋的诸多好，只是斯人已去不可挽回。 千古情场得失，繁华转瞬成空。 伊安跟两位主演前后脚杀青，剧组工作人员和几位最后杀青的主创吃了蛋糕庆祝，一起工作了近半年的剧组便就地解散，大家收拾了行李和情绪，各自准备踏上归程或是奔赴下一个剧组。 朝夕相处、亲密合作了这么久，人人眼里含着泪花，既开心又舍不得分别。 “希望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陈昆说道，笑着给了伊安一个大大的拥抱，“不要轻易放弃演员这条路！” “我会努力的，谢谢昆哥。”伊安的声音有点哽咽，想起当时自己被道具刀砍伤的时候，陈昆是第一个冲上去帮她的人。这份恩情，没齿难忘。 她大咧咧抹了一把眼泪，爽朗地说道：“昆哥，下次合作，我要做你的女一号！” “一言为定。” 在津城短暂了一天，第二日，伊安带着小蔺坐飞机回杭州。接下来，又是一场硬仗啊！ 果不其然—— 齐boss的手机一直是无人接听状态，去蓝耀办公室拜访，两位秘书公事公办地表示：要见CEO需要先行预约，伊小姐没有预约，没办法哦。 “好，我现在预约。” “伊安小姐的预约需要CEO同意的哦。” 伊安在公司提供给自己的公寓里休息了两天，瑜伽、面膜、沙拉重新装备起来，皮肤好了，心情也很不错。 小蔺觉得自己有失业危机，不住地催促伊安早些去见boss。《金粉世家》剧组的尾款打进来，数目不大，估计也就够在高级餐厅请一次客，但伊安心情大好，收拾好自己出门赴约。 “好久不见！”两个人很西式地拥抱了一下。 “又变帅了啊！老夫的少女心……”伊安手捂胸口，作了一个夸张的心动表情。 屠方还是老样子，穿着低调有档次的全套西装，体型健美，神采奕奕。 “说吧，”屠方翻了个白眼，对她的恭维表示并不受用，“你怎么把我家齐齐搞崩溃的？” 伊安大囧，消息还真灵通。 还不是齐齐自己玻璃心…… 具体内幕自然不好说，伊安简明扼要地表达了自己擅作主张，齐齐感觉自己的领导权受到侵犯，以致拂袖而去。 “这就是那小子的不对了。”屠方左手食指摩擦着胡茬刮得很干净的下巴，若有所思，“这么说你今天请我来，是做和事佬儿的？” 伊安赶忙点头。 “要我说，这样的老板不要也罢。我那儿还有一打经纪公司，都愿意跟你聊聊看，要不，弃暗投明？” 能够将她一个新人推出演大制作电视剧的女二号，这样的运作能力在业界实属罕见，伊安还指望着抱牢这根大腿，喊着“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口号，跑步进入一线明星的行列呢。 抬头看到屠方唇角一抹带点恶作剧性质的坏笑，原来是在开玩笑。 “正好我一会跟一家经纪公司的老板有约，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你也一并见见吧！” 现在看起来又不像在开玩笑。 “这个……我还是想先尝试跟齐boss和解。”利益之下，忠诚什么的其实都是浮云，只是若全然没有人情味，时间久了，业界的口碑自然会大打折扣。何况在李莞菀事件的处理上，确实是伊安自作主张了。 “没关系，两者可以并行嘛，来来，先见个面没什么的，你瞧——他这不是来了。”屠方此刻热情得像个皮条客。 伊安抬头看去，来人确实是家经纪公司老板，只不过——是位熟人。 第30章 第 30 章 看价位，这家西餐厅走的是高端路线，偌大空间只有两三桌顾客，轻音乐背景下，主要的声音是刀叉碰餐具的叮当声，显得极是萧条。 齐boss低头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小口牛排，脸绷得像刚打了玻尿酸。 伊安要了金枪鱼沙拉，不加沙拉酱。金枪鱼很新鲜，有种鲜甜的口感，但看着眼前的冰人，有点影响胃口。 不过估摸了这一餐的价格，伊安决定还是先好好享用。所以也只是向boss问了个好，便埋头吃自己的沙拉，懒得没话找话，自找尴尬。 屠方看着这两位不尴不尬的相处模式，大约是感觉自己有做和事佬的责任，开始主动找话题活跃气氛。毕竟当初牵这根红线的是自己。 哎！天底下最不好干的职业就是红娘。两个人感情好吧，红娘扔到一旁；感情不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红娘！ “安，拍电视剧怎么样，有趣吗？” “还行，呵呵……”感想很多，真要说一时半会也说不完，索性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还行”。 “我有预感，你们这戏一定能大火！”屠方转向齐泽，“你觉得呢，齐齐？” 齐泽呛了口红酒，感觉屠方在时尚圈不是白混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已经处在被掰弯的危险边缘。 见齐齐没有任何要回答的意思，屠方重新转向伊安，“对了，安，你答应免费帮我拍封面的，趁着你这次回来先拍几张，等你们那部戏播出时，我再给你安排个专访！” “好。” 齐泽又呛了一口，当他这个经纪人是摆设吗？ “签约艺人的任何工作事宜，请跟我这位经纪人洽谈！” 屠方冲伊安微微一笑，宛如佛陀拈花，“好、好，艺人、经纪人，你们二位先聊，我还有点事情，先告辞了！安，多谢你请客！过几天再找你。” 气氛陷入一种新的诡异的宁静，伊安突然觉得这家西餐厅空调开得真低。屠方在的时候，倒是没注意到。 “我错了。”伊安放下叉子，直视齐泽，很诚恳地说道。 齐泽：“你错了，错在哪？” “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保证以后不会了。”伊安耷拉着脑袋，做小伏低。 齐泽眉毛一挑，冷笑一声：“行事缜密，步骤精确，从结果来看，目前为止还是大获全胜，可是一点都没错啊！我以前倒是小瞧了你，不知道伊安小姐真正的能力原来是在这方面。” 这话虽然是冷嘲热讽，但实际上也没错。辛芷出身官三代，官场尔虞我诈那些是她小时候听的睡前故事。 后来虽然做了豪门阔太，但公婆、妯娌、老公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她对付这些人的经验足可以写一本现代宅斗小说，一个乳臭未干的李莞菀算什么。 不过她现在有点后悔，做也就做了，为什么要告诉这位！她有点摸不着这位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开心，是自己独立解决了棘手难题，让他觉得自己的活被抢了？还是觉得漂亮小女孩就该做个纯洁无瑕玛丽苏，等着全世界的男人去拯救？ “说实话，我不明白你究竟在生什么气？”伊安说，“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我要是想顺利拍完我的戏份，只能想办法自保。我没有主动害人，但是别人主动害我，恕我没办法忍气吞声。” 她语气里也明显包含了一点不满。道具事件的时候齐泽就向她许诺说，一定会给让剧组她个交代，但显然两方的交涉并没有什么实际成果。李莞菀依然有机会给她下减肥药，如果不成，可能还会第三次、第四次下手。 “我的过错，这几天我仔细琢磨了一下，可能就在于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个人吧！”她有点自暴自弃地说。 “听着，伊安！”他突然压低了声音，“这里不适合讲这些，先换个地方。” 对话在一小时后重新继续。两个人的情绪经过一小时的缓冲，现在都比较稳定，不再冷嘲热讽，也不再自暴自弃。 “我不知道你从小生活的环境如何，据我这些年的经验来看，电视剧剧组这个环境并不是你死我活的修罗场，恰恰相反，它需要最大可能的协作和信任，你的目的、所有人的目的，都是让拍摄顺利高效地进行下去。弄出一个投毒案，剧组停摆人心惶惶，给媒体大肆捕风捉影的机会，这是对谁都没有好处的事。这是你犯的第一个错误。” 伊安点头，听起来这确实是下策。 “第二个错误，你因为剧组失误受伤，这是让剧组欠人情的最佳契机，我所说的如果剧组不给一个说法，蓝耀不会善罢甘休，就是这个意思。下毒事件之前，我已经跟这部剧的出品人之一邓迪宁基本达成了共识——会在新剧里为你挑一个角色，你听好，这是角色许诺，不是面试机会。” 伊安感觉自己的心脏揪紧了，她开始用一种带着悔恨和歉疚的眼神看向齐泽。 “我不知道……对不起。” 对方短暂闭上双目，深吸了一口气，“现在，这个机会没有了。” 既然是演员之间的私人恩怨，由此推论道具事件也可以被心照不宣地归入其中，剧组还为此承受了损失以及可预见范围内的重大风险——那好，剧组现在不欠你任何人情，也没有义务拿别的角色来补偿。 “世界上没有捷径，所有的捷径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本来，你付出的代价可以让你获得好的补偿，一两年内，那个什么李莞菀就会被你远远甩在身后！但这个机会被你用来惩罚一个爱作妖的小人物……呵，用钻石打狗，好富有！等这条疯狗得了机会，难道会好好消停吗？” 伊安觉得她的伤疤在发烫，新长出来的细胞继续不安分的分裂生长。她一回到杭州就咨询了整形科医生，这块疤可以用激光技术除去，但是还是会留有痕迹，不可能跟原来的肌肤一模一样了。 “所以，我最大的错误实际上是没有事先跟你商量对策，自作主张。我承认，并保证从今以后，不会再犯！”伊安说，“请原谅我这次，我做错了。” 第31章 第 31 章 齐泽唇角的线条松弛了些，隐约露出一个情绪复杂的微笑。 从认识齐泽到现在，齐boss给伊安的印象一直是雷打不动、风吹不动的淡定，几乎带点禅学上的入定色彩。这样的微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点扎眼。 “好，这件事到此为止，下一个工作已经在等你了。” 理论上讲，电视剧的制作周期从立项到播出最快也要2-3年，有些大制作的制作周期光是在剧本阶段就可以达到四五年以上。鉴于生产速度问题，演员的知名度往往是比较滞后的。 伊安虽然刚演完一个大制作的女二号，但电视剧正处在剪辑阶段，观众也看不到，无法评说。她在圈里的知名度相当于0，依旧有赖于经纪人找关系门路推销她，让她获得试镜机会。 从第一部戏拍完到进第二部戏的剧组，时间可长可短，有的人运气不太好或是自身条件不够出挑，期间等个一两年或是就此沉寂也是挺寻常的事。 “这么快，我不需要先休息一下吗？”伊安诧异，之前没听boss提过新工作的事，而且她刚拍完戏，身体和心情都需要好好调整一下。让“少奶奶”没日没夜的工作，太过分了吧。 “错过了这个机会，你或许可以好好休息一两年。”似乎听到了天方夜谭，齐泽恢复了他的精明冷静，有些不屑地道，“有戏拍是每个演员的理想状态，倒是第一次听新人说想要先休息调整的。” “好好，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一切准备就绪，上刀山下火海都没有问题，boss请派任务吧！” 说到新工作，气氛缓和了些，伊安调皮一笑。 资本家是靠压榨劳动者剩余价值发家的啊…… “你现在已经拍了一部大制作的女二号，虽然还没有播出，但目前公司给你的定位是女三号以上的角色，如果拿不到好的角色，就等。” “也好，”伊安说，“太过疲于奔命的做法也不是我想做的，我也希望能够集中精力演好一两个角色，让自己尽快有代表性作品。” 齐泽点头，眼神似乎带着些赞许。“你说得没错，有好些演员都是有戏就上，定位不清，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好时光。” 齐泽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一堆文件夹上，“这是目前正在筹备的几个剧组资料，值得注意的角色我已经让人圈出来了，你可以重点关注。之后便是让小蔺带着你试镜串组。” 伊安拿过齐泽办公桌上的那组资料，好重的一摞。高跟鞋几乎没站稳，还好齐泽扶了她一把，“身体还没恢复好？” “没事，没事。”或许办公室只有两个人的缘故，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刚好，有电话打进来，齐泽接起来。 伊安便趁机抱着那摞资料遁了。 # 2004年筹备开拍的电视剧有几十部，这些剧中会一小部分会因政策、资金等各种各样的原因搁置休眠。齐泽显然已经帮她踢掉了那些看似风险较大，制作班底一般的项目。 她现在手上的这些项目看起来多数是比较像那么一回事的。 但是，比较像那么一回事的貌似也只有一两部她还有些印象。也有一些剧是播出后收视率虽然不错，但很快就被忘记的，毕竟电视剧这东西虽然沾点文化的边，究其根本还是快消品。 后来大火的《仙剑奇侠传1》也在其中，不过已经定了男女主演，对外招标的角色都不太起眼。伊安叹一口气，胡哥哥的盛世美颜不能近距离观赏了，实在可惜。 在文件堆里翻了一下午，从办公桌看到沙发，再看到床上，比较来比较去，竟然没有想要争取的角色。伊安懒洋洋翻了个身，感觉自己有点太不思进取了，《金粉世家》的片酬也就够自己还去年欠屠方的债，好歹得选个角色吃饭啊。 估计这也是那些有戏就拍的十八线小演员的苦衷，又不都是富二代，哪有那么多青春、金钱等适合的戏，国产电视剧一年也就出那么一两部好片，电影更不用提了。 不顾长腿秘书们的阻挠，伊安在boss众多会议的间隙见缝插针地钻进他的办公室。 “老大，这是全部的筹备项目吗？说实话，没有我想争取的角色。”伊安耸耸肩，表情很无奈。不知道她这副有恃无恐的表情落在齐泽眼里是不是很不识时务。 “你想演什么？” 很简单，有潜力大火的作品。这一点，她作为一个先知先觉的人物，甚至比演艺圈历练多年的齐泽更有发言权。 “我想看看全部的项目企划书。”伊安说，“当然不是不相信老板您的眼光，而是……也许有那种您不看好，但却能让我比较有灵感和共鸣的人物。也不一定是女三号往上的角色，如果这个人物够精彩的话，戏份少我也愿意去拍。” 在伊安喋喋不休表达自己的表演意愿时，齐泽一直在键盘上敲击什么。此时，他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收回来，直视伊安：“说完了？” 伊安点点头，做了个吞咽动作。 “既然你这样想，我手上倒是还有个项目，你或许会喜欢，不过……” “不过什么？” “这部剧的男主角已经绑定了蓝耀的艺人，至于女主的人选，他们老板的意思是要用自家艺人，用别家艺人的可能性极低。” “既然男主角能用蓝耀的艺人，为什么女主角就不可以？”伊安问道，“我想试一试。” 齐泽按了按颈椎，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伊安似乎捕捉到，他的眼神似乎带有几分怜悯。 “男主今年刚在上海电影节拿了最佳新人奖，光是绯闻女友，媒体已经帮他炒过5个，如果你能拿下女主角，我倒乐意帮你们搞个契约情侣，肥水不流外人田。” 伊安失笑，香蕉人的中文水平已经逼近十级，连这样的俗语都用得如此恰当。 “一言为定。可是，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项目呢！” “相信我，看完这本书，你会爱上那个角色。”齐泽说着，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抽出一本书，递给伊安。“现在，你去看书，我则想办法让海岩给你一个面试的机会，成不成功，就看你自己的了。” 海岩…… 伊安看向封面：淡绿色的封底上，写着《玉观音》三个中等大小的白色宋体字。乍看并不起眼，但作者大名如雷贯耳，早期作品《永不瞑目》更在国产电视剧史上有着里程碑式的地位。 娘娘的处女作，也是成名作。好，伊安决定这个角色她要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娘娘粉别来打我~~实在是太喜欢《玉观音》了。 第32章 第 32 章 云南边陲小城南德的缉毒女警，由于一次偶然的“外遇”，生活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在亲与仇、情与法之间痛苦地纠缠…… 女警、缉毒，驯化情场浪子，这几个元素一摆，没有哪个女演员会不动心。 连夜手不释卷地翻完小说，伊安打了个电话给齐泽，电话那边传来一声迷迷糊糊的“喂”，伊安看了演床头桌上的闹钟，才意识到已经是凌晨了。这个点去打扰boss，没有正当理由的话，很危险…… “boss，深夜打扰实在不好意思。但我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这个角色我要定了，女主角！请一定帮我争取。” 电话那边迷迷糊糊说了几句什么，伊安听不清楚，接着便传来忙音，对方挂断了。 因为兴奋，她整个人没有半点困意，与其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煎鱼”，不如起床。取出纸笔，整理了酝酿在脑海的一些人物小传和读后感，又列了一些自己的行动计划表，反复看了两遍，只觉得斗志昂扬。 辛芷是个很有计划又自律的人，这和她红三代的出身有很大关系，祖父和外祖父都是簪缨大官，虽然在时代风云中几起几落，终究算是安享晚年。辛芷小时候父母工作忙，两家长辈为了争着抚养这个独苗孙女没少吵架，最后达成了一家住半年的协议。 中国的祖父母辈对孙子女是出了名的溺爱，含饴弄孙本是一桩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美事，但辛芷家的情况完全相反。爷爷和外公较着劲地比孙女在谁的带领下军姿站的好、正步走得稳、被子叠得更豆腐块。 不过这些都是小意思，等辛芷再大一点，训练就升级成了执枪训练、战术训练、射击、越野、投弹等等。 有七八年的时间，每个暑假小辛芷天天都在野外泥地里打滚，好好一个小姑娘被折腾得又瘦又黑，这种情况直到她开始上中学，课业负担重了才渐渐改善。 尝鼎知脔，高考填志愿的时候，虽然家里给她规划了军校的路线，但她死活不肯选，还自暴自弃地选了戏剧。家里人拗不过她，又赶上外公病重，也就由着她去了。 若是当初走了军校这条路，嫁一个门当户对英姿飒爽的兵哥哥，倒也不错。 现在想来，小时候的“军事化”训练对辛芷后来的性格养成起到了挺大的作用，除了身体素质好一些，她比同龄人要自律、坚韧很多，决定了的事情就认认真真做计划，并按着自己的计划一步步走到底。 所以，第二天她就开始在网上找跆拳道训练班，原著里，女主角安心是云南省的跆拳道冠军，剧情里面也有好几处用到这项技能。虽然有些镜头可以用替身，但主角还是要会两下子拍出来才好看。 现在，她只希望齐泽能帮她早些拿到面试机会。 # H城郊区。 风灌进疾驶的敞篷跑车，远处高高低低的山包上像摆开了调色盘，变色的阔叶林和常绿的针叶林一目了然，天很高，颜色是纯净的深蓝色。北方的初秋可谓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日子。 一个急刹，上海电影节最佳新人奖得主郝潇熄了他最新款法拉利的火，伊安被安全带稳稳拉回座椅。超跑就是这点好，底盘稳，车再怎么飙，人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她今天是一身黄-蓝搭配的运动服，很应景地配合蓝天黄叶主题选了对比色，高高束起马尾，整个人挺拔精神得像棵小白杨。 郝潇也是一身休闲装，姿态带点放松的慵懒，迈着长腿来给女士开车门。帅哥美女并肩站在一起，着实养眼。 这是伊安第一次见这位娱圈新晋红人，最早听说这位的大名还是在津城的饭局，彼时她能最终获得《金粉世家》女二号的角色，多多少少是沾了这位的一点光。 单眼皮、瓜子脸、高鼻梁，有点像韩流男明星那一挂。在伊安前世的记忆里，娱圈并没有这号人物。 之前近距离接触陈昆、乔震羽这类男神，伊安的心情基本上是发现蜡像蜕化成真人的懵逼，相比之下，认识一个完全陌生的明星，不管这位帅得多么逼人，她反而更能以平视角度看待，没有那种粉丝见到idol的紧张和兴奋感。 新晋男神礼貌体贴，对美女的态度很是绅士。伊安微笑着道谢，赞美了几句男神新买的跑车。04年新出的这款火红法拉利，辛芷前老公也有一辆。彼时辛芷刚上大一，见识尚浅，看了这辆法拉利已有些心向往之，以至于晕头转向没有看清二代们的本质。 等待的间隙，两人东拉西扯了几句，就聊到了跑车上。前老公嗜车如命，辛芷多少受了些感染，再加上自己的一些体验，辛芷发表一点评论，比如哪个牌子哪款发动机给力，哪款乘坐舒适，哪款有什么瑕疵，说起来竟是如数家珍一般。 郝潇也是同道中人，听得津津有味，只恨自己只有一辆法拉利，这还是刚拍了两个广告才勉强付了首付。 “伊小姐这么有研究，坐过很多跑车吗？”郝潇摘了墨镜，两眼放光。 他这话往深了想，容易让人不舒服。不过这大男孩眼神纯净，姿态甚至带点求问师傅的谦卑，不像猥琐无礼之人，伊安也就没放在心上。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笑道，“就是看了点汽车杂志，多少知道一些。胡乱瞎说的，别在意。” “我也是车迷，怎么我就没这些见解？”郝潇有点受挫，很孩子气地做了个鬼脸，“小伊安，你刚才说的这些可不像是业余人士的见解，我甘拜下风！” 小……好吧，年纪是小那么一点。 又东拉西扯了几句，因为共同爱好的关系，伊安和郝潇的关系已经升级为“有机会周末一起飙车”的好哥们儿了。 等了大约半小时，齐泽那辆低调的黑色奔驰才姗姗来迟，齐boss安全为上，开得小心翼翼。一下车便是劈头盖脸给郝潇上驾驶安全的政治课。 车门另一侧，一位文质彬彬的中年人也随即下车，笑眯眯地看着齐泽给两个年轻人立规矩。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33章 第 33 章 郝潇好歹也是新晋成名的明星，但在齐泽面前低着头、丧着脸，“好好好”“是是是”地恭谨受教，丝毫不敢拿他的明星架子。 连带着训了伊安几句，考虑到贵客在场，齐大大很快停了嘴，给中年人和两个年轻演员作介绍。 “这位是侣老师，郝潇已经认识了，伊安来好好打个招呼吧！”齐泽说。 “侣老师好，我是伊安。”伊安听话地乖乖上前鞠了个躬，“请老师多多指教。” 中年人微笑着，慢慢说道：“小齐眼光不错，是对漂亮的好孩子。”他眼睛不大，笑起来像是眯着，但里面射出来的光很亮，神采奕奕的。 一行人往射击场走，这里本来是一处附近军队集训的练习场，后来撤了编制，射击场也改成了民营。这阵子CS游戏正流行，城里人闲了经常三五成群地约起来到郊区这儿玩实战版。四面八方的□□声很热闹，生意还不错的样子。 齐泽预先包了块场地，众人换上衣服和装备，戴上防震耳塞和护目镜，往射击点一站，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在射击场约见海岩，最早是伊安的主意。这提议一说出来，立刻就得到了齐泽的赞同。正式会面之前，伊安已经在这儿练习了几天射击，毕竟是老革命带出来的娃儿，伊安那些童子功还在，带她的教练十分震惊于她的进步。 当然了，这次来射击场，主要就是作秀的。 郝潇185的挺拔身材扛着枪往那一站，已经是风景一道。教他射击动作的女教练一直是一副星星眼的花痴样子。好吧，正常的五十岁以下的女生看到这样的帅哥，不花枝乱颤似乎也不太可能。 在女教练的指导下，郝潇终于射出了第一枪，只差一点就要脱靶的样子。然而郝帅哥自己很满足，雀跃着又射了第二枪、第三枪，不过这两次不太走运，双双脱靶。 海岩在他旁边观察着，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这时候，教练取来了他常用的一把枪，海岩接过来，很利落地摆了个射击姿势，不间断地发了几枪。 十发子弹打完，机器自动报了靶数，平均分8分以上，对于业余爱好者来说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伊安大力鼓掌，一脸崇拜地冲海岩竖起大拇指，俨然小女孩仰慕英雄的样子。 海岩笑眯眯地说道：“伊小姐也请试试身手吧！看你拿枪的姿势，不像是生手。” 伊安一点头，“小时候跟着爷爷和外公学过一点皮毛，这些年都快忘光了，还请侣老师多指教。” “哦？那是家学渊源了。”海岩麻利地装好子弹，“外公和爷爷也爱玩这个？是上过战场吗？” 心头拉起警报，伊安的履历可没有参过军上过战场的祖辈，这样贸然说出来，万一事后圆不回去岂不尴尬。 不过话已出口，很难再改口了，只好打蛇随竿上，回道：“大概是的，老人家去世很久了，我也记不太清了。” 教练将装满子弹的枪递给伊安，自我感觉良好地看着这位“得意门生”。伊安接过枪，利落地抗在肩上，开了保险，歪着脑袋眯起一只眼，另一只眼睛找到准星，“啪啪——啪——啪啪啪”一气儿打了十发出去。 电子声温柔地报数：一个十分，两个九分……平均分7.8分，恭喜您！ 郝潇一听这成绩完全愣了，大老爷们也就算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出手就是这成绩，把自己比得实在没眼看，尤其还在老板和导演面前，这丢人真是丢大发了。 伊安挺喜欢这成绩，练习的时候成绩基本上是8分左右，这次发挥得算是比较稳定。她放下枪，俏皮地做了个舞台谢幕的动作，眉宇间英姿勃发。 除了齐泽众人都已经小试了身手，等到齐泽上场，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了手中的动作，等着看他的大招。 3个十环，5个九环，2个八环。 众人纷纷鼓掌，郝潇赶忙上前很狗腿地巴结道：“老大，想不到您这么厉害，教教我吧！” 齐泽摘了防护镜，很云淡风轻地说道：“上学那阵子住的地方很偏，离黑人区又很近，便申请了配枪执照，每个周末都会去射击场练习的。熟能生巧，郝潇你多练习就会了，以后接军旅题材的作品也能更得心应手。” 似乎，boss对新晋红人的态度有点太居高临下了，伊安的第六感这么告诉她。好歹捧个明星出来，经纪人巴结还来不及吧，常理度之，这态度未免不太好吧。 郝潇摸着后脑勺，有些崇拜地傻笑了两声，似乎完全不介意的样子。 几个人又练了半个多小时，海岩脸上现出些疲态，齐泽于是提议去休息室喝点东西。 “不年轻咯，比不了你们年轻人的体力。”海岩摘了护目镜和耳塞，自嘲一笑，“我听小齐说，伊小姐刚拍完张恨水的《金粉世家》？” “没错，还在剪辑中，等剧集播出了，还请侣老师多多指点。” 众人边走边聊，海岩走在最前面，回头续道：“哪里哪里，民国豪门世家的题材不是我擅长的领域，我啊，最想做的还是警察题材，有那么一点情结在里面。” “那是当然，侣老师祖上是红色特工出身，有家族传承在里面的！”齐泽有说有笑，对海岩的态度带着点崇拜偶像的小活泼，全然不似平时那么刻板和严肃。 伊安感觉受到了小小的打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固然是职场上的专业态度，什么时候boss能这么和风煦暖地对她就好了，或许那意味着她已经到达一二线的高度了。 射击场的休息室很简朴，能挑的饮品和零食不多，郝潇主动跑过去买了几样。众人补充了些水分，聊起了运动和养生这类中老年人群感兴趣的话题。 海岩是作家，常年伏案写作导致颈椎不好，主要运动是定期按摩和打羽毛球，射击、高尔夫这种新贵运动也会玩一些，因为生意场上会用到。 齐泽是去健身房撸铁，一周可以去两三次。这点伊安很清楚。 郝潇不用说，看他对跑车的狂热就知道这哥们爱车，只是不知道具体是专业赛车还是超跑俱乐部在街上招摇的那类。 伊安喜欢的运动也比较大众化，最常做的是普拉提、瑜伽这类对形体有帮助的运动，上半年在蓝耀的艺人培训班上了马术课，不过这项运动太贵，马术俱乐部又在京郊，不常见到马的影子。 “听说你最近在学跆拳道？”齐泽转向伊安，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伊安点头，“刚开始学，防身健体，是项有趣又有用的运动。” “哎呀，巧了，我也在学跆拳道，伊安你在哪学啊？有空切磋切磋呗！”郝潇立刻来了兴趣，“我感觉自己挺适合这项运动的，教练也直夸我学得快呢……” 不动声色地看了海岩一眼，伊安笑呵呵地点头：“如果侣老师答应，我一定奉陪！” 第34章 第 34 章 铺垫了这么多，又是射击，又是跆拳道，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这女孩的目标是什么。 “我答应？”海盐意味不明地一笑，岔开了话题，“小郝这身高这大长腿，真要切磋可悠着点，别伤着小姑娘。” 郝潇有点不好意思地羞涩一笑，看了一眼伊安，自矜道：“放心，我会脚下留情的！” 伊安尴尬一笑，觉得自己一个老人家，就不跟一个小毛孩子计较了。现在的小姑娘都怎么了，喜欢这一挂的。 从射击场离开，晚饭饭点也快到了，齐泽安排了一家附近的农家乐，风味倒也别致。 用过晚饭，齐泽用他的奔驰载了海盐，郝潇被指派了送伊安回家的任务。一路上郝帅哥谈兴很浓，从拍戏经历到跑车，甚至自顾自说了些恋爱经历。伊安因为心里有事情不怎么听得进去，只是恩恩呀呀地敷衍着，琢磨着自己今天的表现如何。 一回到家，伊安就迫不及待地拨通了齐boss的电话，寒暄了几句，知道海盐已经安全抵达下榻的酒店，便直奔主题。 “他对我的印象怎么样？女主角有戏否？” 齐泽的语气似乎气定神闲：“不要那么着急，才刚见了一面，哪有那么快。海岩的公司也在物色人选，现在起码有几百人在争这个角色，少安毋躁。” 正是因为争这个角色的人太多，伊安才不淡定的，当年娘娘孙丽就是凭这个角色由名不见经传的退役文艺兵成为炙手可热的岩女郎，之后佳作频频，最终凭借《甄嬛传》达到事业的巅峰。 自从进了这圈子，伊安很快就发现，这圈子美女太多，有才有艺有关系的美女不在少数，这些人中只要谁能抓住机遇，谁就能一鸣惊人。 最好，她能赶在孙丽之前，让海盐定下自己做女主角。不是对自己不自信，而是她看过几年之后娘娘炸裂式的演技，隔着屏幕都能真切地感受到人物的喜怒哀乐，太吸睛了。 虽然，她也是有优势的，起码已经出演过大制作的女二号，拍摄经验和表演技巧是有的。比起一张白纸般的孙丽，她有这个自信、也有准备让导演注意她、记住她。不过即便如此，选演员这种事毕竟主观性太强，太不可控了，所以她忐忑不安，心里没底。 反复思量了几遍，因为精神焦虑，后半夜还昏昏睡过去，也不知睡了多久，闹钟一响，伊安立刻从床上跳起来。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辛芷想起刚毕业找工作那会的光景，因为没有选家里认同的专业，家里人很心硬地不肯出力。辛芷只好单枪匹马地入职场，无数个“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不断被挑拣、否定、磋磨，直到身心俱疲怀疑人生，那个offer才姗姗来迟。 齐泽说她太着急了，可是能不着急吗，光阴似箭，女演员青春有限，如果不去抓不去抢，等着被岁月用猪饲料和杀猪刀赐福吗？ 先是喝了杯温的柠檬水，洗漱后伊安做了会瑜伽里简单的拉伸动作，用冰箱里的有机蔬菜自己做了个三明治。因为没休息好，头脑有些昏沉，气色也不太好，谈不上有什么食欲，不过她还是逼着自己吃了半个，毕竟练习跆拳道是很耗体力的运动，她现在让营养师（公司为每个艺人配备有专门的营养师）调整了食谱，允许自己摄入更多的热量了。 上午去公司上表演课，下午去市体育馆练习跆拳道，晚上开始练声乐，每一天都是小小战斗。 小蔺已经在楼下的咖啡厅等她了，等着开车送她去公司——打车或是地铁她都OK，只是boss坚持让助理车接车送，难道还会被狗仔偷拍、被狂粉绑架不成？公司给配的那辆二手本田也实在比不上少奶奶时期的林肯。 伊安自嘲地耸耸肩，向小蔺招了招手。 虽然才2004年，杭城的早高峰已经非常可观，尤其临近西湖一带，昼夜堵得水泄不通。都说帝都堵，伊安瞧着远不及杭城。 好容易在车流中挤挤挨挨到了公司，上了两小时的表演课，又要马不停蹄地赶往体育馆，伊安只恨自己时间不够用。 这时候在体育馆看到在休息室优哉游哉的郝潇，伊安是有点羡慕嫉妒恨的。 郝大帅哥甩着长腿，一脸媚笑地走上前来，“小伊安，既然我们都在学跆拳道，搭个伙一起呗！” 伊安绝倒…… 是谁告诉这尊神自己在哪练跆拳道的？一转眼瞧见小蔺对着郝潇又是花痴又是羞涩的样子，看自己主子的目光却是有点心虚。不用说，自古红颜多祸水，古人诚不我欺。 心念电闪，伊安脸上已经堆起厚重的笑容，很狗腿地迎上去，笑道：“能跟大明星搭伙，求之不得啊！还请脚下留情、脚下留情不是！” 半小时后，郝帅哥摔在地上，道服半敞，露一点胸肌和锁骨，哼哼唧唧地大喘了几口气。 “您大意了不是，一时侥幸，对不住对不住哈。”伊安拍了拍身上的灰，北京大妞的贫劲儿上来了。 “再来——”郝潇从塑胶地上麻利地爬起来，不服气地叫道。 伊安168公分，身材高挑纤长，这个身高在人堆里是挺出挑的，但她面前现在站的是185的大高个。肩宽臀窄细腰、倒三角的身形很是健美，虽然穿着宽大的道服，但肌肉隐现，浑身散发着男性荷尔蒙气息。 把个在旁观战的小蔺迷得快要晕过去了，隔壁班的学生也扒着玻璃门的门缝，脑袋一个摞一个地看起现场直播，还不时传来几声陶醉的尖叫声，叫声颇为销魂。 看来这个世界的小鲜肉潮流兴起得要早些。这些美男，光是负责貌美如花还不够，还要学打架，适时亮一亮腹肌和胸肌…… 羞耻ing。 体育场的保安闻风而动，已经开始出动清理楼道，外面好一阵闹哄哄不甘心的抱怨。 比赛继续！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被某人抱怨更新太慢不够看，立个flag从明天开始一天两更。来催更啊~~ 第35章 第 35 章 毕竟自己刚刚开始练跆拳道没多久，伊安承认自己刚才放倒郝潇那一脚是一时侥幸，等到郝潇摆正了轻敌心态，再加上力量和身高优势，伊安显然就不是他的对手了。 郝帅哥晃着长腿，俯视着娇滴滴的小姑娘，狞笑着上前，伊安被逼着后退，面上冷静，心里已经翻了无数白眼——这是要显摆体能，在美女面前刷存在，搞霸道总裁那一套吗？小毛孩子真是幼稚。 伊安自然是不肯轻易服输的，她身子一跃，灵活地跳到对方身上。郝潇没想到对手会出这种“投怀送抱”的奇招，一时愣住了，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绮念。 伊安趁着对手发愣的当口，拿出小时候打架撒泼的架势，攀着郝潇的脖子，手脚并用，又是抓又是咬，把郝帅哥搞得十分狼狈。关键郝潇不太敢反抗，男生毕竟力气大，万一不小心伤了女生，就显得太不绅士了。 秉持着孔夫子“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教导的伊安却是越战越勇。扭打中，两人一起摔倒在橡胶垫子上，她仍不忘勒着郝潇的脖子。郝帅哥喘着粗气，只好哼哼唧唧地求饶认输，这才勉强逃过魔爪。 手指理着乱糟糟的头发，郝潇委屈巴巴地道：“伊安大小姐，我服了你了，在下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伊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用袖口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这么痛快地打一架，感觉真好。她把一只手伸向地上的郝潇，表情是那种“打过架就是好哥们”的豪气。 郝潇抬手握住那只小手，顺势一拽便把她扯进了自己怀里。 两人都愣了，郝潇是突然起的念头，想着“投桃报李”恶作剧一下，却没想到伊安下盘如此不稳，这么一扯就趴地上了，刚才那股拼命的蛮劲去哪了？ 四目相对、唇齿相依——MMP……烂俗的偶像剧老梗。 不过伊安一直有个疑问，男女摔倒时吻在一起的概率究竟有多大。既要摔得巧、又要吻得美，首先不能直着摔吧，鼻梁碰在一起容易骨折；就算是嘴巴碰嘴巴，一个摔不好牙齿磕掉一两颗怕也不难；要是用上肢力量来缓冲摔下去的力道，嘴巴就不容易碰不到嘴巴……简直是mission impossible的特工动作。 照伊安俯冲下去的力道，眼看血溅当场的可能性比较大，到底是天天练形体和瑜伽的人，肢体比较灵活，关键时刻伊安一手撑地，缓冲了摔下去的力道。极其巧妙地克服了力学难题，同时完成了“摔吻”的标准动作。 骄傲吧，自豪吧，小宇宙燃烧吧。 伊安脑海里突然有个念头：这好像是自己的初吻吧，就这么狗血地交代出去了…… “我、我我……”郝潇很结巴，感觉自己要栽，“我不是故意的。”明明恋爱也谈了好几段，怎么还跟个要洞房的小处、男一样羞涩…… 这是自然，就算故意也摔不出这姿势。 伊安用手背带点嫌弃地抹了把嘴，表情很淡然。尽管对方肩宽胸大腰细、雄性荷尔蒙气息浓郁，刚刚又贴身肉搏了一阵子，自己这颗老人家的心还是不太为所动的。 不过这具年轻的身体此刻倒是像所有纯情妙龄少女被帅哥调戏了一样，开始心跳加速、红粉菲菲，瞧在眼里倒也是道美妙风景。 “我原谅你，不过……” 郝帅哥双手抱胸，表情有些惊恐：“不过什么……” 伊安觉得滑稽，想着逗弄一下小朋友，立刻一秒入戏，摆出一副泪眼盈盈的姿态：“不过啊，这是我的初吻，我姥姥说女孩子要矜持，亲亲抱抱之类的只能等结婚嫁了人跟自己老公才行……” 郝帅哥瞪着眼睛吞了口口水，感觉自己的演技已经不够用了，他有些心虚地笑了笑，说道：“老人家嘛，说的是她那代人的事，我们年轻人应该与时俱进，与时俱进哈……” 说完一咂摸，才恍然发现是被套路了。伊安早笑得弯下腰去，捂着肚子说不出话来。 郝潇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练习室里没有旁人才放下心来，要是被人看见，自己可丢人丢大发了。艾玛？不对啊，明明这女孩刚被自己“吻”了，应该不好意思的不是她吗？怎么感觉自己被非礼了呢？ “你……” “郝大帅哥不会是那种爱占女生便宜的轻浮之徒吧？” “当……当然不是！一时失手，哎，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一次呗！”帅哥很快恢复了他的自信，语气里带点百无聊赖的痞气，眯着凤眼盯住伊安的眼睛，说道：“你刚刚说的初吻……不会是真的吧？” 伊安呵呵一笑，眨巴眨巴水盈盈的杏眼：“要我原谅你也可以，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小忙。”对后一个问题则选择不回答。 齐泽说过如果她顺利拿下《玉观音》的女主角，就让郝潇跟她组个契约CP，炒作知名度。她现在对这项提议极其不感兴趣。被齐泽知道，估计又要说她不识时务吧。 几天后伊安又见了一次海盐，在场的还有导演丁嘿，和制片人刘艳明，阵容有点强大，伊安莫名感觉小腿有点抽筋。 “伊小姐，小郝向我们推荐了你，正好侣老师之前见过你，对你印象也还不错，就想着今天大家见个面，聊一聊。” 率先讲话的是刘艳明，他微微发福，高个儿国字脸。虽然他表情带点和气生财的憨笑，可能是记者出身的缘故，看人的时候眸光犀利，透着精明干练。 难得郝潇这么给力，这场面试比伊安预料的要来得早。其实当天上午齐泽另外给她安排了一场面试，看资料也是个班底不错的组，正在挑女主角和女二号，如果《玉观音》定不了她，也可以试着进这个组。两手准备准没错儿。不过伊安从小是一心一意的个性，《玉观音》这头既然还没有彻底黄了，她就还有可能拿到角色。 抱着这份渺茫的可能，伊安放弃了面试，一心一意地看原著和练跆拳道。 “感谢各位老师能给我这个机会，我读了侣老师《玉观音》这部小说，非常喜欢，希望能出演女主角安心这个角色。” 海盐正襟危坐，比伊安上次见他时要严肃很多。他上身微微前倾，手里拿着笔在记录着什么。 “小伊啊，不瞒你说，我们这个项目已经筹备了大半年，光是女主角的人选也已经见了不下上百个，公司新签的艺人里面也有各方面都比较合适的人选，要说服我们选择你，很有难度，你要做好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36章 第 36 章 伊安端坐，优雅一笑，缓声说道：“既然诸位老师能给我这个见面的机会，说明我还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我有这个信心可以把握好安心这个角色。”语气不卑不亢。 海盐不确定地抿了一下唇，转向丁嘿道：“丁导，你觉得呢，让小伊试一段戏？” 丁嘿点点头：“姑娘你确实很漂亮，年纪……17岁，比主角的年纪要小几岁，不过看起来还算成熟。我已经看了你的视频简历，你在《金粉世家》里的一些表演让人印象还算挺深刻的。”丁导演长相比较朴实，表情也比较温煦，说话时不会给人太大的心理压力。 伊安暗暗舒了一口气，看来导演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视频简历？估计是齐泽的手笔，据她所知《金粉世家》还在剪辑，一切对外保密，连剧照都没流出几张。能从片方要一部分视频给她做简历，boss估计下了不少功夫。点赞。 “谢谢，谢谢导演。”伊安颔首浅笑。 “不过，能最终成为女主角的候选人，漂亮自信甚至有作品都还是不够的。”丁嘿说，“安心这个角色不是普通的漂亮女孩，也不是单纯的正义女警花，实际上，她这个人身上有很多忧郁、自我厌弃的成分在。一个年轻女孩子，她在北京这样的花花世界过的是一种与世隔绝，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的生活，像一个苦行僧一样。也是这种气息，很大程度上吸引了男主角的注意。现在我需要你试一段哭戏。” “好。请给我一点时间准备。” 伊安背转了身子酝酿情绪。被三位男士围观，气氛莫名有点严肃，虽然她有演艺经验，演过白秀珠这类个性比较单调的角色，但安心这个角色完全不一样，她身上有身为女缉毒警的干练果断，有一失足成千古恨的自我放逐，而且还是个母亲，有成□□性的一面。真要表演起来是有一定难度的。 有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声音。所有人都在耐心等她，竟然没有人出声催促。这么过了七八分钟，她缓缓转过身来。 简陋的职工宿舍里，潘队长出差顺便来看望安心，老大哥笑着对她说她在电话里反映的那些问题领导都知道了，但是他想着，年轻女同志在社会上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是难免的，要学会如何去应付它。 “这种事情我应付不了，他不断地请我出去吃饭，关心改善我的生活条件，”伊安的语气有点暴躁，从她攥紧的手、不安的表情都可以看出她情绪的厌烦，像一根绷紧的弦，已经到了忍受的极限。 “我要是谢绝他，他就用公司领导的身份来找我谈工作，关心我的学习和工作表现，他总是把我单独叫到经理室去，我摆脱不开，我没处可躲啊！” 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为了逃避毛杰的疯狂报复远走他乡，安心是一只惊弓之鸟，只想平静安全地生活下去，然而……她现在恨极了自己这张脸，如果不是自己这张脸，毛杰不会爱上她，不会对她穷追不舍，自己现在的老板也不会不断对她骚扰，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厂里开车的司机也曾表现出对她的浓厚兴趣。 想到这儿，伊安用长指甲飞快地抓了一把自己的脸，力道不大，但指甲擦过的地方还是留下了一道红痕。这是她自己临时加上去的，为了更好地内化这段内心戏。 海盐吃了一惊，瞳孔放大，嘴巴微张，但并没有打断她。 潘队长建议安心婉转拒绝上级，却被安心不耐烦地打断，她现在的情绪甚至有点孩子气的任性。 “说什么也没有用的，他不是你们这种领导，他是一个私营企业的老板，是一个以为有钱就有一切的暴发户！”伊安脸上爬上了明显厌恶，甚至带点恶心的反感表情，她锁着眉头，目光焦虑而炽烈。 “队长，你说的这一切对他是没有用的。有用的方法或许只有一个，那就是坦白！”不自觉咬紧牙关，伊安的眼神坚定了，表情也没有那么厌恶焦虑了，似乎还带着小小的痛快和骄傲。 “我结过婚，有过孩子。我不是什么保山来的小家碧玉何艳红，我是隐姓埋名到现在还被人追杀的禁毒警察安心！只有这样，才能把那位靠他老爸才当上经理的家伙吓住！” 这主意自然很瞎，立刻便被潘队长驳回了，潘队长语重心长地说了些劝慰的话。 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滚下，伊安的情绪彻底爆发，她哭出声来，哽咽着说：“我现在特别孤单，我想你们，我想铁军，我想家。我在这，没人知道我，没人能帮我，没人能帮我……” 小脸被泪水冲刷得很狼狈，显得愈发楚楚可怜。 “卡——”丁嘿喊了卡，很完整的一段戏，情感的积蓄、转折都到位。 更吃惊的是海盐，他亲自操刀的剧本目前只出了一版，对外也还是保密状态。这女孩仅凭着小说就能把情绪如此复杂的一场戏表达出来，层次清晰、起承转合。 用指甲划脸那个情节是连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想不到这个女演员竟然敬业到“自残”的程度。 虽然喊了卡，但几位面试官的情绪似乎还没从戏中出来，明显受到感染，表情不那么自在。 伊安心底有个很不错的预感，这次十有八九要成了。她拿手背抹了把眼泪，破涕为笑地道：“我演完了，请各位老师给一些宝贵意见吧！” “嗯……还是不错的，感谢你来参加我们的面试，我们几个再商量一下看看。”刘艳明从头到尾表情不多，有些下垂的颊肉带出一种不容易亲近的严肃。 从面试的房间出来，伊安给小蔺打了个电话，就安闲地坐在长椅上等人来接。 “我可以坐在这儿吗？”一个怯怯温柔的女声道。 伊安抬头一看，整个人呆住了。少女时代的娘娘有种羞怯甜美的邻家女孩气质，大大的眼睛清澈得像一泓湖水，五官娇小秀气，整个人美得像个二次元人物。 “当然。” 孙丽微笑着点点头，轻轻巧巧地坐在伊安旁边，从背包里拿出一叠白稿纸，开始默念着什么。 “在背台词吗？”伊安瞟了一眼她的稿纸，搭讪道。 “是……的。”孙丽有些讶异地抬头，眨了眨眼睛，说道，“你也是来面试女主角的吗？” “我很喜欢这个角色，我是伊安，浙江人。”伊安伸出右手，“很高兴认识你，孙丽！” 女孩吃惊地张大嘴，眼神迷惑起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们是在哪见过吗？” 伊安镇定地一笑，“听导演他们提起过的，就记住了，我想你一定就是他们口中的孙丽了。” “我？原来我这么有名吗？”女孩也笑了，伸出手握住了伊安的手，“你好，伊安，我是孙丽。” “我有个预感，这个角色要么是你的要么是我的，反正只会落到我们俩其中之一的手里。不管怎么样，你以后一定会大红大紫的。”伊安脸上慢慢绽放一种迷一样的微笑，类似某种入定状态的先知。 孙丽怔了怔，但还是礼貌一笑，看样子是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个神神叨叨的女孩。 伊安也觉得自己今天话太多，万一不小心泄漏了什么“天机”，没准会有不良后果，毕竟她在这世界的重生本就不是什么现实主义现象。 小蔺的电话打进来，说是已经到了。 伊安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对孙丽说道：“祝你好运，也祝我好运！”再次绽放一个大大的微笑，在孙丽迷惑的目光中转过身去，还不忘挥挥手。 “伊宝，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不管啦，我今天见到了娘娘！好棒啊！” “娘娘？谁是娘娘” “以后再告诉你！” 第37章 第 37 章 郝潇一定觉得异常开心，伊安想。 现在，他面前有20个安心。导演让他跟每一个安心搭戏，从二人搭戏的效果中寻找能产生化学反应的一对官配。 眼前各色美女二十位，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一个个含情脉脉，对着郝潇或有意或无意地放电。这简直是无数屌丝yy的“种马文”啊！ 不过，同样的台词说到第二十几遍，美女看得眼花缭乱，这感觉估计也不怎么舒爽了。尤其哥们的演法一直以来是走体验派路线，就照着荷尔蒙的自然分泌来呈现实际效果。 这一点其实有点像蒋文的作品，老先生人老心不老，当演员和做导演都爱跟着荷尔蒙走，有几部卖座又叫好的作品，一直挺有自己的特色。 因为剧组老早就已经定了男主杨锐由郝潇来演，导演和制片人他们一致认为，女主角的最终人选也很有必要参考郝潇的感觉。 郝潇的表现——对于“群搭”也实在不能要求太多——算是比较耐心和谦逊，基本上是在框架内见招拆招，会根据与他对手的女演员的表现，在细节上作一些他认为合理的区分。 丁嘿导演看在眼里，赞许地点头。 伊安排在第十三号——真不是个吉利数，她今天穿的白T牛仔，清贫但干净整洁，比较贴近安心的人设。轮到伊安上场，她很自信地上前，先是给导演和制片人鞠了一躬，接着很自然上前跟郝潇打了个招呼。 两人毕竟一起练过射击和跆拳道，私底下为了角色的事情也吃过一次便饭，关系比较熟悉了。这一点伊安是十分庆幸的，因为接下来要试的这场戏是强吻戏。 再怎么专业，演员毕竟不是道具，亲密戏真要演得自然是需要男女双方彼此培养默契的。让两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女搂搂抱抱，有激烈的情感纠葛，这对年轻演员的要求极高。 伊安虽然没看到之前女演员试戏的成果，但有好几个人走出面试间后，脸上的表情多少带着点尴尬和无所适从。沉稳如水的也有，孙丽算一个，毕竟当过兵又有舞台经验。这一点，伊安很佩服，也有一点担心自己的人生经历并不如孙丽那般贴近小说女主角。 面试房间很暗，是夜景布景。旧巷子昏黄的灯光下，伊安走进2004年的北京。 “你回去吧。”从杨锐的车上下来，安心向他告别，她低着头，看不到太多表情。刚来北京的日子她像所有的异乡人一样，重复着打杂的体力劳动，有点自卑茫然。何况还有一双罪恶的眼睛可能在暗处盯着她。所以她总低着头，低着头走路，低着头干活，没有朋友，没有社交。 这个叫杨锐的男孩无疑对她很好，三翻四次帮助她，请她吃饭，用车捎带她去会计班上课。男孩看她的时候，表情善良，眼神专注而炽烈，再迟钝的女人也能读懂那眼神里的爱慕。何况安心内里是如此敏感多愁。 租住的地方上了锁，安心带着一丝侥幸晃了晃铁栅栏，没有效果。她转头看了一眼杨锐，表情柔和怯懦，微微有些发窘。 “安心，要不然你去我那儿住吧，我那儿有地儿。”杨锐上前几步，一脸真诚地建议，努力装作一个纯情小王子。接触安心，他本来就动机不纯，现在遇到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能不巴巴儿抓住吗？ 情节进行到这儿，你会发现小说开头杨锐情史是铺垫是如此必要。男主不是高大上伟光正人设，他在情场得心应手，前脚刚睡了一姑娘，后脚就撕了姑娘留的手机号。不过用现在的价值观来看，也没什么好谴责的，男欢女爱，快意青春。 也正是这种所向披靡的情场阅历让杨锐对清纯女孩有种特别的向往，这种向往也符合很大一部分男人想找张白纸自己涂抹的心理。 安心背对着杨锐：“不用，你回家吧。”她两手仍扒着铁栅栏，肢体语言是拒绝的。 “你这又进不去！” “没事，我自己会想办法的，谢谢你送我回来。” 杨锐微微有些着恼，明明刚刚还一起吃了饭，一起在河边看星星聊童年，怎么转眼就如此冷漠。不过他越是着恼，心里就越是欢喜，甚至有点口干舌燥，邪火上升。 伊安背对着郝潇，看不到他脸上的微表情，只能听到他的呼吸是重的，甚至带一点喘，热气拂在她细细的脖颈上，有点痒。 但导演和制片人却能清清楚楚看清郝潇的表情，他眼睛很亮，像某种深夜出没捕食猎物的兽类，同时他加了一个吞咽动作，微微蹙着眉，嘴唇甚至带点颤抖…… 上影节最佳新人奖得主果然不是盖的。而且这份表现力似乎到现在才如此顺畅自然地表达出来。可以肯定，这种化学反应不单单是演技到位，因为之前十几次试戏，他的表现并没有这么好。或许，这女孩身上真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走吧安心，还是去我那儿吧！”杨锐从背后环抱住安心，很自然地吻向她的颈侧。 安心全身都在发抖，她缩起身子，表情既惊恐又难堪：“你、放手！你放手——”挣扎了两下，挣脱了杨锐的背后抱。 突然的侵犯，安心是厌恶的。伊安在读小说的时候格外注意了这段重头戏。但这种厌恶更多的可能不是对男主的厌恶，而是对自己的厌弃。 曾经因为□□的不能自控，她跟毛杰有了sex，这种关系导致毛杰对她纠缠，导致毒品案后失去双亲的毛杰疯狂报复，她的丈夫铁军就是这么被害死的。 我是狐狸精，男人跟了我都是要倒霉的。安心在小说里有这么一句话，足见对自己痛恨已极。现在她这张脸又“勾引”了别的男人，她想要接近这男孩，又痛恨接近。 以郝潇的这脸蛋这身材，一般女人想要拒绝是很难的。尤其两个人现在在夜黑风高、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纯粹的青春男女本能的吸引就出来了。 所以伊安推开郝潇的时候自己也带了点喘，这倒不是她刻意设计的。一来情绪有些紧张，而来那个带有浓重荷尔蒙气息的拥抱让她的身体产生了化学反应。 羞耻，捂脸o(╯□╰)o老阿姨竟然这么容易被这种韩系小鲜肉撩到？果然缺男人太久了…… 第38章 第 38 章 安心挣脱了杨瑞的拥抱，但杨瑞不依不饶地再次上前，试图强吻她。两个人一个躲一个吻，场面很香艳狼狈，足够吸引眼球。 这种激烈的动作戏其实很需要男女双方的默契配合，既要将动作控制在一定幅度，又需要表现得自然，让观者有代入感。 这么一个重点镜头要拍得完美恐怕要半天时间，伊安和郝潇事先没有排练，全靠二人对剧本快速吸收把握和临场发挥，实际难度远超话剧表演。 有十年八年舞台经验的老演员在不排练的情况下都未必能hold住，何况一个演员还不到18岁，另外一个也才25岁。 但这二位身上愣是有种奇异磁场，在这一瞬间，全情投入的两人一个表现出了处在纯情和□□间的失控状态；另一个表情和肢体语言主要是拒绝、逃避羞愧，但这种情感里面又不全是厌恶，有点……像面对魔鬼的蛊惑，只差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撕扯中，安心的T恤被扯脱，露出半边裸露的肩膀，戏剧高潮来了——一个回旋踢出去，杨瑞被踢倒在地。 当然伊安的跆拳道还没练到火候，这一腿就是假把式，实际伤不了人的。郝潇很配合地摔倒在地，咬紧后槽牙，貌似很痛的样子。但看向伊安的表情是蒙的，这女孩身上太多谜团，太让人着迷了。 伊安俯下身子，“对不起。”两人同时说道。 试戏的段落就到这里，面试房间很安静，这种安静持续了十几秒钟，直到海盐波澜不惊地说了句：“可以了，谢谢二位。请下一位入场——”丁嘿他低着头在纸上飞速地写着什么，看不到太多的表情。 伊安心头打起小鼓，开始反思自己刚刚哪部分没有表现好，回旋踢那里，表情应该更凌厉些的，安心是在缉毒第一线的警察，她可以有那股子狠劲。 那一脚当然也不够漂亮，但是没办法，真要有炉火纯青的一脚回旋踢没有三五年是不可能的，即使现在开始训练学习，真要拍摄也还是需要借助拍摄和剪辑手法，让动作变得更好看。 伊安从面试房间走出来，另一个要面试的女孩立刻起身进门，表情很是斗志昂扬。 已经参加过试戏的女孩们基本都走光了，走廊里稀稀拉拉还剩下六七个人，伊安一眼注意到角落里的孙丽。 “嗨，”伊安主动招呼，总觉得对娘娘有种自来熟的热忱，“你不是已经试完戏了吗，还不走嘛？” 孙丽挤出一个笑容，看得出情绪有些紧张。机会就那么一个，几百号出类拔萃的女孩拼抢，成了就飞黄腾达、万人敬仰，输了就泯然众人、普普通通做凡人，谁要说自己不紧张那绝对是假的。 “我觉得自己刚刚表现得不是很好，想等大家试完戏，看看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女孩水灵灵的眼睛蒙着一层雾气，真真是我见犹怜。 这一刻，伊安觉得孙丽即使不在这部戏里出头，也会在别的戏里出头。这个十九岁的女孩身上已经具备成名的特质。 “我喜欢你的态度，”伊安真诚微笑，伸出右手，“希望他们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交个朋友，伊安，伊尹的伊，安全的安。” 孙丽笑了，回握住她的手，脸上那丝焦虑淡了，“你好，伊安，我刚刚太紧张了，你表现得还好吗？” “哎，我做了一些心理建设，只是感觉有时候心里想的东西表情表达还不到位，又怕太过了，也不太满意，如果能有台摄像机看看回放效果，我想我能表现得更好！” 毕竟年纪相仿，两个女孩很自然地就聊到一起，彼此拉着手，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松开。 “这样吧，谁拿到这个角色就请对方吃饭怎么样？”孙丽忽闪着大眼睛，“你的手机号是多少？” “当然！”伊安报了手机号，她现在用的是一款诺基亚，公司配备。 孙丽在她的手机上存了一个号码，说道，“这是我们家的座机号，等我买了手机就把你的号码存进去。”她脸一红，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我现在收入还不多，我妈妈一直想让我当个舞蹈老师，教教小孩子跳舞什么的，收入不错也很安稳。” “还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吧！”伊安歪着脑袋略有所思，“很多大明星在遇到好机会之前都等了很久很久，即使这次面试效果不理想也没什么关系，等下一次咯。” 虽然对安心这个角色有些把握也做了不少前期准备工作，伊安也没自信到势在必得、舍我其谁的程度。而且即使你尽了全力，可能还是有人比你更优秀，更适合这个角色。这句话不仅是对孙丽说的，也是对自己的自勉。 演了一个《金粉世家》的女二号算不得什么，别人未必待见——否则也不必三番五次试戏，被人像菜市场的萝卜白菜一样翻拣——之后的每一个机会都是重要的，她既希望自己能拿到角色，也不愿看到孙丽落选，这种感觉很矛盾。 三天后，伊安收到了齐泽的短信：“你要请我吃饭！” 伊安能想象发信人得意洋洋的痞劲儿，她眼皮一跳，心头蓦地一动，立刻拨了电话回去。 “定了？” 坏男孩呵呵地笑，东拉西扯地试图卖一会关子。 “帅哥，我求你了，快说吧！”伊安焦躁地催促，如果郝潇现在在她跟前，她会毫不犹豫地上前扯一扯他的耳朵。 “伊美人儿，你要记得这份恩情哦，其实他们也挺喜欢另一个女孩的，要不是我力挽狂澜，说尽你的好话，恐怕你还没那么容易拿到角色呢！” 脑袋嗡地一下，这一次的喜悦跟上次拿到《金粉世家》女二号那次是完全不同的。说实话，白秀珠那个角色主要还是个花瓶形象，演员的自我发挥不大。年轻漂亮、有几分养尊处优的贵族气就差不多够了，这一点，伊安的外形、辛芷的气质组合在一起，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但安心不一样，除了小时候跟着上过战场的祖辈军训过，伊安在其他方面并没有多大优势，能从几百号漂亮女孩里脱颖而出，尤其竟然PK掉了娘娘孙丽，这就不能不让她飘飘然一会了。 好险！伊安很快从飘飘然状态中警醒过来。在辛芷那个世界，跟孙丽搭戏的是佟大伟，这个世界，男主换成了郝潇，微妙的平衡打破了，跟郝潇最有默契的反而是伊安。 伊安有理由相信娘娘面试时表现是优异的，即使作为没有任何影视作品的非科班新人。郝潇口中说的那个不错的女孩十有八九就是她。如果男主角剧组仍然选的是佟大伟，中选的女主角又会是谁呢？ “想吃什么？”想到郝潇是天津人，她想到一句歌词，顺口调侃道，“大恩人，想吃麻花我现给你拧！” 没过一会，齐泽的电话打进来，伊安优先接通了boss大人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39章 第 39 章 圣诞节临近，蓝耀装饰得很有节日气氛，除了气球、彩带还有一颗圣诞树，是棵真正的小松树，散发出特有的松香气息。 除了各式商场喜欢找个名目打折促销，国人本来对这种洋节是没什么兴趣的。不过鉴于老板的美籍华人身份，蓝耀就很不一样，伊安到公司的时候，秘书小姐们正忙着给员工分发圣诞礼物，顺手给了她一份。 约莫等了半小时，齐泽的办公室走出一位很有气质的美女，高挑性感、麦色肌肤，显得健康阳光。这种气质的美女不多见，伊安多注意了两眼，颔首打了个招呼。 麦肤美女转头比了一个飞吻给她，眯了眯凤眼，心情很好的样子。 伊安进了boss的办公室，听到齐泽一声不自在的咳嗽。 “来了。” Boss的一边脸虽然用餐巾纸抹过，但还有个淡淡的红色印子，刚好跟刚刚出门的那位美女口红颜色一样。这就不由得人不想入非非了。 伊安鬼鬼一笑，“抱歉，打扰了。”心里嘀咕，原来老板喜欢这一挂的，以前倒是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新签的艺人。 并没有理会伊安话里的揶揄，齐泽清了清嗓子，调整了一下坐姿，“海润的合同已经快递过来了，律师看过，你再看一眼，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签约了。” 伊安接过合同，先找到金额和拍摄时间，6000人民币一集，总共35集，拍摄时间6个月。好吧，她承认这对目前的她来说是一笔巨款。虽然放在以前也就是一只小包的价格。 “金额不太满意？”齐泽皱了皱眉，语气里似乎有轻微的不满。 “哪里，怎么会？”伊安立刻很狗腿地摆出一副眉花眼笑的神情，违心地道，“这是我人生中见过的最大一笔钱！有点发蒙，感觉不是真的。” “这是小意思，并不是明星的主要收入来源。等你有了名气，拍拍广告、代言代言化妆品，你就会知道赚钱有多容易。不过——”他话头一转，“多少人挤破脑袋想成名，绝大多数都功败垂成。” “我要做的一直是个好演员，名气固然好，但我不确定当它来的一天自己能不能受得住。”伊安昂首挺胸，这种时候就要向boss表示出视名利如粪土的气概。 “good！”齐泽表情舒缓了一些，“你能这样想很好，我不希望我公司的艺人天天做着一飞冲天的梦。Anyway，让旗下艺人名利双收，那是公司应该考虑的事。” 伊安觉得boss似乎话里有话，蓦地想起他之前说，只要拿到《玉观音》的女一号，就让她和郝潇组一对契约CP。当时只以为是笑谈，不会是真的吧…… 齐泽：“说话算话，我会给你安排郝潇做你的契约情侣。” 契约情侣虽然在国外早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在当时的国内还很少见。□□十年代的人们认为偶像明星就应该一直保持单身，起码对外如此宣称，这样才能尽可能让粉丝们继续YY。 刘德华等一众老天王们或隐婚或隐恋，跟狗仔捉迷藏了几十年就是因为这个。 不过明星们终究是要恋爱的，粉丝们也越来越想得开，如果真爱自己的爱豆，难道不应该给爱豆更多的自由？ “呃……真要这样吗？”伊安踌躇，倒不是因为“娱乐”大众心有愧意，一旦组了契约CP，跟郝潇相处的时间就必然要增加，可能还会被要求做些只属于情侣间的互动，一想到那个精力旺盛喋喋不休的大男孩，她就有点……头疼。 “有些人演了一辈子戏，比不过有人炒一个绯闻，大众就是这样，爱窥伺爱八卦。郝潇现在是媒体新宠，做他的契约CP可以短时间内让你的知名度迅速提升，你知道的，这圈子，名气就是一切。”齐泽的表情似乎有些厌烦，没等伊安说完，就打断了她。 也是，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若是能攀上新晋人气小生的高枝儿，自然是好。艺人组CP就有这点好处，两方人气可以互相带动，一边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媒体的好奇心就窥伺到另一方身上，撒狗粮啊，求婚啊，劈腿啊，条条都够吃瓜群众做谈资。 “如果我不靠炒CP就能博得名气呢？”伊安说，眼神慢慢坚定起来，“我现在只是一个没什么作品的新人，不想大众因为我的绯闻知道我，我更希望靠作品说话！” 从辛芷重生成伊安，走上一条伊安梦想的演员或明星之路，辛芷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实际是有些疏离的。本质上，她是过客，她欠缺一种理所当然的着落。 被所有人认识，成为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可能她从心底是抵触的。一方面她渴望成名，渴望名利双收，享受成功人生；另一方面，她又害怕在公众面前彻底袒露，内心里其实是希望延迟这个过程的。这两种情绪在她心底交织，坦白说，她很矛盾。 搓了搓下巴，齐泽瞳孔放大了些，直白明确地把“你是疯了吧”写在脸上。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冲劲，我很喜欢也很欣赏那份冲劲儿，我本以为我们想要的东西是一样的，现在看来你比我想象的清高得多。不过既然入了这一行，我告诉你，你的那些清高是没有意义的，不然你很快就会被那些不清高的远远甩出去……” “或者，我跟您约定，如果《玉观音》播完我还是默默无闻的话，之后我再听公司的安排。”伊安自信地说，虽然她这份自信有虚张声势的成分在。 第40章 第 40 章 没错，任何一个圈子都有自己的规则，服从规则是社会人的基本自觉。不过自觉之外，伊安希望保持的是属于自己的一些原则。 可以说她佛系，可以说她很自我，但对于人生阅历还算丰富的“老阿姨”来说，人这一生实际上追逐的还是做自己。 “其实，我一直相信，所有的捷径就有相应的代价。”嫁入豪门对当年的辛芷来说是捷径，在豪门里经历的乌七八糟是代价。 “好，我希望你能得偿所愿。”齐泽提高了声音，“你的这点人生觉悟倒让我刮目相看，虽然听起来实在不像一个十七岁country girl的觉悟。” Country girl的用词让她有一丢丢的不爽，大农村米国了不起啊？不过伊安没想到这么快就说服了齐泽，他的强势一直让她有种隐约的不自在，虽然到目前为止的合作还算差强人意。当然也可能是托麦肤美女的福，齐泽心情正好。 从boss办公室告辞，伊安就猝不及防地听了场厕所八卦。 八卦分享人是齐泽的两个秘书，一位叫艾玛，是齐泽从米国带过来工作的白人秘书，另一位是在国内找的秘书贝卡，二人在洗手间聊英语，伊安进去的时候跟她们打过招呼。但二位可能觉得小伊同学是中学没毕业的学渣出身，不可能听得懂她们在聊什么，所以也没避讳她，继续聊得火热。 话题围绕一位不具名女士she和另一位男士he，艾玛显然信息量更大，说了这位女士和男士在美国的恋爱纠葛，因何分手，现在这位女士又颠颠地跑到中国求复合来了。 贝卡显得异常兴奋和惊异，八卦之魂在体内熊熊燃烧，不断地回应“真的吗”“不是吧”“不可想象”之类的句子。 两位一问一答，很是热烈。赶上伊安便秘，只好避无可避地听了这段八卦，听到最后，也基本明白了里面的he十有八九就是齐泽，至于she嘛，综合诸多线索，大概率是那位麦肤美女了。 两人在一年前分手，主要原因是对未来生活规划不同，齐泽回国发展事业，麦麸美女是留学生，毕业后在华尔街找了份不错的工作打算落地生根。不过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她最近回国了，而且似乎打算找前任重温旧梦。 没进这圈子之前，伊安对艺人经纪公司老板的一点鄙薄联想是——潜规则女演员很方便。因为她的二代老公就从公司新签的艺人里找了位鲜嫩小三，二人火热了好一阵子。 加入蓝耀大半年，她倒没觉得齐泽这位老板多么花心油滑，反而感受到一种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虽然不得不承认，老板对员工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员工对公司创造的价值——还是咖位不够的缘故啊！ [跺脚] 真想看看冰山霸总在美黑小姐姐手里化成绕指柔的娇态！ 伊安蓦地发现，自己看待周围各路男士的目光有点佛系。希望不是因为沙拉吃得太多，内分泌失调的缘故。 # 《玉观音》剧组要求几名主演提前进组培训几个月，伊安接到通知后不久就约了郝潇一道去找齐泽告辞顺便探病。 听说是腰疼，腰、疼—— boss看着精力挺旺盛的，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了中老年男性的困扰…… 这种时候自然是员工表孝心表忠心的大好时机，伊安二话不说就去中药房买了半麻袋补肾良药，什么肾宝、肾气丸、补肾片应有尽有。还特意用了黑色塑料袋裹着，毕竟这种事吧不太好张扬，70岁的老男人还想着自己能生儿子呢，何况boss才30岁左右。 郝潇吊儿郎当地也就去了，礼物也没来得及准备，看到伊安这一大袋子，多少有些羞愧。于是自告奋勇地要帮伊安提袋子，“伊伊啊，这就算是咱俩买的哈，回头我请你吃饭！” boss大人躺在病床上，显然上半身比较僵硬。在不间断地接了几个电话后，齐泽才得空看这二位员工。 郝潇颠颠地奉上礼物，“一点小意思，老板笑纳。” “就是不小心在健身房抻到了腰，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你们费心了。” 总得说个更拿得出手的理由，嗯！伊安想。 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些工作的事情，没过一会伊安上次照面的麦肤美女带着个拎果篮的小姑娘进来，一眼看到齐泽的样子就像是突然疼着了，母性泛滥地上前嘘寒问暖。 “吃饭了吗？”“医生怎么说？”“怎么这么不小心啊”blabla. 伊安看这架势，想着该告辞了。没等开口，郝潇见了美女习惯性迈不动腿的劲儿就上来了，问道：“这位美人是？” 齐泽眉宇间似有些无奈，耷拉着眼皮说道：“认识一下，司云汀小姐。蓝耀的两位签约艺人，郝潇、伊安。” “幸会幸会。”郝潇绽放出他的招牌笑容，“我是郝潇。” “哦，你好。”司云汀的反馈似乎不太热烈，说完便转过头去继续绕着齐泽嘘寒问暖。 伊安扯了扯郝潇的衣服，使了个告辞走人的眼色。 郝潇的神情颇有些受了轻视的委屈，说了几句祝老板早日康复之类的套话，才拉着伊安告辞。 自从确定得到这个角色，没等伊安联系孙丽，她就主动打了电话过来约饭。 她们一起吃了午餐，约在一家上海菜馆。两个人点了三菜一汤，菜的分量都不多，刚好适合需要控制身材的女演员。 虽然失掉了这个角色，孙丽的表情仍然乐呵呵的，虽然不知道她内心是怎么想的，但面上真看不出来有多么遗憾。伊安心里多少有点小小的歉疚。 “没关系的，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角色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小安，实际上我看了你的表演录像带，确实比我好，你对人物的理解显然比我要深刻许多。”孙丽率先把话说明了，“不得不说，你是有备而来。” 能坦然接受失败，这一点是伊安非常钦佩的，“孙丽，你会遇到更好的角色，相信我，这是我的心里话！” “嗯，谢谢，我也相信，你上次说人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回去后反复想了很久，我很认同，也说服妈妈再让我继续尝试一段时间。”孙丽食欲很好的样子，很快吃了满满一碗米饭，似乎平时并不怎么控制饮食的样子。 伊安对着一碗清汤独酌，“别告诉我你平时不控制饮食的，自从决定做女演员，我就没怎么吃饱过。” 孙丽哈哈一笑，“我确实是吃不胖的体质，以前跳舞的时候运动量大，一天可以吃五顿。” 两人说说笑笑，算得上宾主尽欢。 几天后孙丽发来了好消息，她签了海润影视，打算面试公司明年筹备的影视项目。 第41章 第 41 章 “两两一组，接下来练习前踢。” 跆拳道里的前踢练习需要一人两手拿木板，一人踢向木板，如果动作过关又能把木板踢断说明这个动作已经习练成熟。 这是工体中心一家面向成人的高端跆拳道课程，因为所有的教练都拿过省级或是国家级的奖牌。跆拳道运动在中国并没有像在韩国那样流行，伊安的同学不多，因此课程很贵，如果不是公司出钱让她来练，她是不可能负担这项费用的。 也因此，她的同学貌似都比较富有，比如她现在的对练同伴。据说哥们经常无所事事地开着兰博基尼出没在工体一代，喜欢极限运动。 “来，踢吧伊安，不用担心会伤到我。”伊安的伙伴明显将木板的高度降低了10厘米，眼神像看着幼儿蹒跚学步的慈祥老父亲。 “咔嚓——”木板应声而裂。 这一脚有多少力道，伊安心里是有数的，她并不是爆发力强的体质，又常常处在浑身乏力的饥饿状态，刚刚这么一比划，脚趾不过刚刚磕到木板。 “哪组已经完成了？”老师问。 “这儿，我们两个！” “陆昊，我不喜欢这样！”伊安冷着脸，声音不大，刚好够让站在近处的陆昊听清楚。 陆昊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这么幼稚的套路在伊安这里实在不起作用。 富二代陆昊对伊安的兴趣早于配合伊安的踢腿动作徒手掰断木板。实际上这位本来在隔壁班练拳击，对伊安惊鸿一瞥间立刻便报了跆拳道班。 不过，跑车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迅速俘获女孩的心。 课程结束，正赶上晚高峰，伊安决定改换成公共交通工具，抬脚往地铁站走。 “伊安，我送你回家吧！”陆昊摇下兰博基尼的车窗，探出半拉脑袋。不得不说，这辆新款兰博基尼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宝蓝色的车体在夕阳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一出场就引得路人纷纷行注目礼。 “谢谢，”伊安面无表情，“但是不用了。” “看在搭档愉快的份上，给我个机会彼此了解一下嘛。”陆昊并不放弃，开着跑车龟速驶在伊安身侧，因为景象过于罕见，很快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目光。 伊安微窘，漂亮女孩的一大苦恼来了。坦白说，跑车男的追逐固然能满足多数女孩的虚荣心，但对富二代已经免疫的伊安只觉得烦。为了快点结束四面八方的注视，伊安只好停下步子。 “好吧。” 陆昊下车，小碎步快速跑到车门另一侧，打开车门，喜笑颜开地弯腰作了个请的姿势。 有几个路人发出夸张的“嘘”声，一脸“开跑车追女孩就是容易”的表情。 伊安报了蓝耀在北京分公司的地址，分公司离工体不远，驻扎有公司新成立的一个团队。 陆昊像是知道她的意图，边开车边说道：“晚饭时间到了，伊安小姐可以赏光一起用个晚饭吗？” “不了，”伊安说，“我不吃晚饭。” “不吃晚饭对身体可不太好，就算喝个汤吃点水果也是好的，我知道一些女孩极端节食得了厌食症的，瘦得皮包骨头，怪吓人的。女孩子稍微有点肉还是蛮可爱的……” “好，陆先生你来安排吧！”伊安实在受不了他这套硬撩，也想找个私密的地方坐下来正式地、一次性断了二代的念头——这位死乞白赖的程度实在惊人。心念一动，某人今天好像在北京，不知道能不能借来救急一用。 陆昊开了十几分钟，在老城区轻车熟路地找了家门脸低调的四合院，“这家的京菜做得还有点意思，口味也清淡，不会长胖的!” 陆昊要了包厢，两个人坐下喝了一杯茶的功夫，伊安已经基本了解了陆昊的家底——直截了当地抛出家世背景常被誉为“坦诚”，陆公子深谙其道。如果属实的话，很不错！ 除了爱跟女明星交朋友的“京城四少”比较高调之外，帝都大大小小的富有之家不在少数，多数其实还是比较低调的。陆公子家做家具起家，也涉足地产、餐饮等产业，几位哥哥姐姐都比较有出息，已经接掌家业。 陆公子从小兴趣爱好只在吃喝玩乐——根据陆老爷子和陆公子的年龄推算，60高龄能生儿子，估摸着又找了位小夫人。哥哥姐姐们也都乐得宠溺这位小弟——熟悉的豪门恩怨狗血大戏的人设背景。 伊安对陆昊的人生态度并无异议，毕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既然父辈已经完成了原始积累，后代安享其成也没碍着别人什么事。喜欢极限运动、跑车、美女，不得不说，对于陆公子这样的人来说，这些爱好正常而健康。 如果伊安想要悠闲的人生，只要在这位身上多花一点手段，估计趁着陆公子任性妄为又对美色脑热的劲儿，嫁入陆家也不是没可能。就看陆家人对她家庭背景的接受程度了。 不过，这样的人生伊安前世已经体验过，结果并不理想。而且比起这位陆昊，之前的老公起码还有些事业心，也试着认真搞过事业。 想到这一层，伊安发现自己在男人事业问题上的看法还是挺old-school。 说话间，几个大菜已经上上来，禁不住烤鸭香味的诱惑，伊安还是吃了几块油亮亮的脆鸭皮，感觉把小半年的油水都吃下去了，她咂着亮晶晶的嘴巴，心情变好许多。 虽然被不喜欢的人追求增加了计划外的不少麻烦，但陆公子聊起吃喝玩乐很有见地。比如在澳大利亚珊瑚岛上浮潜捉龙虾，什么调味都不放就地吃刺身是何等美味。比如，为了吃到印度南部一种咖喱卷饼，被偷钱包后一个人在贫民区徒步了几公里，要不是扯烂上衣亮出自己肌肉发达的上身，以及故意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恶相，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伊安听得入迷，也有点向往，吃喝玩乐找这位还真是靠谱。 “伊安!” 这声音低沉磁性，听在耳中很有一种comforting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42章 第 42 章 “宝贝儿——你怎么才来啊？”这声“宝贝儿”尾音拖得极长，伊安起身，款摆着柳腰袅袅婷婷地扑到来人怀里。 来人明显颤抖了一下，在伊安耳边小声道：“你这戏过头了啊！” 伊安冲无人处做个鬼脸——奥斯卡女主角的演技是真没有。她倒没想到一封求救短信竟然真把boss给召唤来了。 Boss脸很僵，没有任何肢体和语言上的反馈，一副“唔关我事，你随意表现”的看好戏神情。 本来伊安的想法很简单，只要跟各方面都能拿得出手的boss上演一出你侬我侬的恩爱戏码，再厚脸皮的男人估计也会立刻偃旗息鼓。 “我知道了啦！”她这句一拐八折，又嗲又娇，配上如花笑颜，听得人心都快化了。小手揪着boss的衣袖摇了摇，一副受气小媳妇的委屈相，“都是我不好，不该不经过你的同意跟别的男生吃饭，我们现在就走好不好？！” 伊安转身拿包包，这才想起被晾在一边的陆公子一般，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啊，陆先生，我男盆友来接我了，实在不好意思。” “原来是伊安小姐的朋友啊，既然来了，就请坐下一起喝一杯吧！”陆昊起身，向齐泽伸出右手。大男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晶灿的大白牙，很睦邻友好的官方姿态。 人家一副诚意交友的样子，以齐泽的教养，自然不可能继续保持爱答不理的高姿态。 “你好。”齐泽象征性地握住了陆公子饱经沧桑的右手，从二位的表情以及额角绷起的青筋来看，两只手貌似暗地里较了一番劲儿。男生是有这么幼稚的。 “陆昊，日（ri）天昊。” …… 叶良辰又如何，我赵日天第一个不服…… 伊安很想告诉陆公子，那个字念“yue”。大概是洋墨水喝多了，马失前蹄，迷失在小学语文里。但现在貌似不是时候，她在努力憋笑，全副身心地憋着，一动便容易破功。 “齐泽，幸会。”boss面沉如水，不为所动。这涵养，啧啧，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是boss。 “来者都是客，齐先生也请坐下来喝一杯吧！老板——再加几个菜！”陆公子倒是很稳得住，没有一点知难而退的样子。 “不、不了，”伊安连忙说道，“我男朋友要开车的，喝不了酒，而且我们还有别的事，就不打扰陆先生了。” “哦，那倒也是，齐先生弱不禁风的样子，估计也喝不了多少。”男人的嫉妒心上来，港真，有点幼稚。 齐泽的身材伊安在健身房是见过的，不说八块腹肌吧，四块、六块还是有的，而且身高一米八零，体型匀称健美。用“弱不禁风”来形容，实在不太恰当。 虽然相比而言，将健身当“事业”的陆昊肌肉块或许更大一些，身高更高一点，肤色也更深一丢丢。 “既然陆先生如此盛情邀请，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齐泽眼尾一挑，薄唇抿紧，“对了，这儿有没有vodka（伏特加）？” 伊安仿佛看到两头公牛正在非洲大草原上尖角相抵。原本以为boss属于那种脱离了小男孩低级趣味的21世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大好青年，现在……她有点看不懂了。 这家从外面看起来名不见经传的小馆子酒类倒是齐全，不一会伏特加、茅台、五粮液等中外知名高度数白酒就上了好几瓶。 齐泽和陆昊对望了几秒钟就开始切入正题——拼酒。 开始气氛还比较紧张，但两人几杯酒下肚，神经放松了不少，开始闲侃各地旅游见闻。伊安这才知道，原来boss大学毕业后用了一整年的时间穷游世界，有趣见闻无数。 这两人找到共同话题，居然越聊越投机，桌上的酒快喝完的时候已经开始称兄道弟了。伊安反而被晾在一边，无人理会了。 “老板，上酒，从今以后，你就是我朋友了……我没醉、没醉……我还要喝……”齐泽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叫道。 他对面的陆公子已经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老板，麻烦一会给这位客人叫代驾，一定不要让他自己开车。”伊安结了账，嘱咐了餐馆老板，在服务生的帮助下搀起迷迷糊糊的boss往外走。 明明只需要boss来露个面接她走人就好了，但他却戏瘾上身，给自己加了这么多戏，现在醉得不省人事、酒气熏天。伊安看着车里流着口水、猪一样哼哼唧唧的大boss，偶像神坛崩塌了。 不过，boss这么做毕竟是为了帮她，这点善后工作还是要做的，伊安反复进行了心理建设，开车送齐泽回酒店，从他的钱包里找到房间门卡。 “额……吐，我想吐……” “等会啊……马上……”手忙脚乱地开了门，连拖带拽地把boss弄到洗手间，已经晚了。boss已经等不及地把自己吐得一塌糊涂。西装和衬衣裤子都粘了秽物，而且味道熏天，中者欲死。 “你——” 伊安仰天长叹，欲哭无泪。 人类到底为什么发明了酒？愚蠢的人类！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齐泽安放到床上，脱了他的外套、衬衣，boss丰满的胸大肌袒露出来，不过现在这情形实在撩不起伊安的任何绮念。 她踌躇了再踌躇，最后还是决定闭着眼睛帮boss把弄脏了的裤子脱下来——但是这皮带怎么这么难解？折腾了五六七八分钟，boss似乎很烦躁地一把握住伊安的手腕，把女孩一扯。 伊安的小脸跟boss大人厚实丰满的胸大肌来了个亲密接触，而boss两臂一合，把她抱在怀里，下巴还抵着她的脑袋蹭了蹭。可怜的伊安，小脸都给挤歪了。 臂力——真是出奇得好！伊安挣扎了好半晌才脱出重围，用两根手指头拈着boss脏兮兮的衣服扔到浴室里。 女孩，你爱一个男人到无可自拔的程度吗？来瞧瞧他醉酒的鬼样子吧！ 光荣完成任务了，刚准备离开，boss梦呓中开始嘟囔着：“水——水——” 从冰箱里找了纯净水，又用热水壶烧温了，把杯子凑到boss嘴边，伊安想着，就算是天大的人情，折腾她这半晚上应该也能还了吧。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3点，这时候估计也打不着车了，索性在沙发上囫囵睡一觉，明天再说吧！ 第43章 第 43 章 “伊宝，你为什么一直关机？什么？别跟我说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昨天晚上还发短信提醒过你！” 电话那边是小蔺火急火燎的声音，伊安睡得正迷糊，听着小蔺的声音，在理智与困倦中艰难斗争，终于勉强撑开眼睛。 昨天晚上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今早上她迷迷糊糊中冲了电。刚一开机就接到了小蔺的电话。 “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立刻、马上出门！” 醍醐灌顶。今天是个大日子，《金粉世家》开播发布会！ 伊安从沙发上跳下来，没注意把身上的一床毯子给甩到地上，她昨晚上明明累到直接倒在沙发里。 Boss大人已经撤退了，床是空的，浴室里也没人。 “为什么不叫醒我——”伊安仰天长叹，“农夫与蛇，中山先生与狼！” 先是洗了个战斗澡，吹干了头发，只穿着内衣无奈地对着昨晚穿过的衣服叹气。它们现在的样子皱皱巴巴的，味道也很不好闻！现在去买衣服明显时间来不及。 Boss的衣柜虽然大，但里面只有几件西服、T恤和白衬衫，一件女士衣服都没有。她这时倒很希望boss私生活混乱，衣柜里时常备下十几二十套女士礼服。 从柜子里捞了件灰色大T恤，闻了闻，还好是干净的。她将领口撕开一小块，将手臂从领口里面伸出来，T恤拉到胸前，露一点点□□，再用几个别针（还好她有随身带别针的习惯）将袖子别在衣服里，然后将boss的一根白色细领带扎在腰间，又用指甲钳在T恤上剪了十几个大大小小不规则的破洞——很男友风，又性感的风格。 如果不是曾在vogue做过模特，研究过各类服饰风格，她可能不会这么快有自己的主意，可见冥冥之中人生的每一步都早有安排。 不过说句实话，如果不是身材好，这么一件鬼鬼的衣服穿出去实在怪异。本来嘛，时尚跟怪异就隔着一层窗户纸。 发布会定在上午10点，听制片人说电视剧成功卖给了央视，接下来将作为开年大戏，在黄金档播出。所以电视台和片方在宣传上都干劲十足，几大主演也悉数被请到了发布会上。 05年电视剧的宣传路子还比较单一，基本上是开一场发布会，邀请几家有分量的纸媒和电视媒体，拍拍照写一写报道。多数演员也还认为自己只要拍好了戏就是完成了任务，缺少自我营销的意识。当然，宣传渠道也有限。 有句话叫屋漏偏逢连夜雨，用在现在迷失在帝都早高峰里的伊安身上很合适，好巧不巧前面出了车祸，车流僵了整整半个小时还没有半点要流通的意思。 在车里化了个淡妆。头发是来不及弄了，只好绑起马尾，编了个高高的麻花辫。镜子里看着倒也清清爽爽，“师傅，我下车——” 一路狂奔到发布会现场，还好主持人刚登台，伊安猫着腰，从后排挤到前排，在前排的演员席找到自己的空位。 “小伊，怎么才来啊？”金家姊妹们七嘴八舌地问道。 陈昆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低声说道：“好久不见啊，怎么出了这么一头汗。” “抱歉，堵车，一路跑过来的！”伊安从包里拿手帕擦了擦汗，感觉自己有点狼狈。 “记得下次多留出半小时的时间，至少。”陈昆建议道。 伊安连忙点头，动作幅度很小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拿镜子看了看妆容，好在用的是防水睫毛膏和粉底，没怎么花，一路小跑得红粉菲菲，比腮红效果自然，倒也用不着再补妆了。 主持人开场，制片团队上台讲了创作理念，道具团队讲了服装设计，还从人大请了专门研究张恨水的教授上台作了简短的演讲，投影仪放了张恨水的后人录制的祝福视频。主旨是说服大家，团队这部剧还原原著的决心以及努力。 好久不见，主演们聚在一起异常兴奋，大家边听边交头接耳地说悄悄话，交流最近的工作和生活情况。听起来都很忙，也很充实。 “伊安，你最近好吗？在忙什么？”陈昆的座位在女主角和女二号之间，又有一群姐姐妹妹环绕着，很是众星捧月。 “昆哥，好久不见，我在做进组前的训练，接了一部新电视剧。”伊安长长舒了一口气，作了一个苦笑的表情，“每天累得腰酸背疼腿抽筋。” “每天吊6小时威亚的人在这里！”陈昆耸耸肩，傲娇地说道，指了指自己身体，“身上一块青一块紫一块的，像调色盘。” 演员不容易，各行各业都不容易。尤其零几年的时候，影视产业还没有后来那么红火，除了一线演员收入高一些，一般的演员真的是挣扎谋生而已，尤其那些过了三十岁还没什么名气的演员。有戏拍是所有演员最最开心的事！ “下面有请大家期待已久的演员团队上台——” 上场的人很多，除了金家姐妹花就是男女主演和男二女二等角色。 这么一站，女孩们争奇斗艳，个个礼服浓妆，怎么隆重怎么来。伊安穿的那条临时改造的T恤在队伍里面显得有点，呃，与众不同。 主持人让大家按站位顺序介绍了自己的角色，问了几个常规问题，就打算让配角演员下场，只留下男女主角。毕竟这部戏主要的宣传点都在男女主角身上，伊安作为一个新人演员，虽然是女二号配置，但也只有几分钟上台亮亮相的机会。 “哦，稍等稍等，饰演白秀珠的演员请留步。”主持人说，他有意无意打量伊安的衣服已经有一会了，“伊安小姐是吧，您这裙子很特别！” 没想到竟然因为裙子被特意留下来，伊安有点惊讶，但依旧保持镇定和轻松，她自然不知道这位剧组临时请来的主持人之前主持的是时尚节目。 有人给搭了梯子，不爬就不识抬举了。 “您有兴趣猜一猜这是哪家品牌的衣服吗？”女孩俏皮一笑，丝毫没有因为台下十几家媒体和几百观众在场就显得紧张。 这份胆魄来源于做阔太时出席的各类派对酒会，秘诀是昂首挺胸、保持自信微笑。因为，你可能不知道对方跟你一样紧张怯场。 主持人明显对这女孩以及她的衣服产生了兴趣，而短暂扔下了一旁站着的男女主演陈昆和董婕。 “是mk的春装新款吗？”关注欧美时尚圈的人都知道mk今年的春装走休闲颓废风，用了不少破洞元素。 “事实上，”伊安微笑着摇了摇头，接过话筒自信一笑，“这是我自己做的，穿礼服的场合不多，而且很贵，我喜欢自己设计改装一些东西，实惠而且环保，从您刚才的反应看来，效果还不错！是不是啊？” 能把起不来床，找不到合适衣服说得这么接地气，人才了。 董婕小姐姐今天穿了一件带亮片的白色鱼尾裙，显得隆重而华丽，跟伊安站在一起，风格完全是两个极端。她此刻依然敬业地保持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职业微笑，每隔半分钟左右就跟旁边的陈昆和台下的观众做一个眼神交流。虽然这眼神里已经渐渐有了丝不耐烦。 第44章 第 44 章 “很不错，有时间的话欢迎来我的节目当作客嘉宾哦。” “哦，当然，我很荣幸！” 主持人托尼许有档话题度不错的电视美妆节目，经常邀请一些演艺圈的时尚达人作客，虽然那年头的时尚整体呈现杀马特犀利哥风格。 伊安和托尼自然地击了下掌，互动气氛很是放松。托尼显然有点兴奋，但很快收了情绪，转到电视剧的相关话题，开始采访男女主演。 本来早应该下台凉快的伊安，因为主持人的一时兴趣反而被留在了台上，虽然基本没有问题问到她，她仍保持着职业微笑，身姿挺拔地在台上站得气定神闲。 某人腹诽，她这也算最早的蹭红毯了吧。 发布会结束，托尼许主动找到伊安交换了联系方式，并跟她约了采访时间。 第二天的新闻娱乐版果然有张醒目的现场照片，照片上伊安肤白貌美甜甜微笑，一双大长腿似乎把旁边娇小玲珑的董婕小姐姐都给比下去了。 几天后伊安去录制了托尼许的《时尚秀吧》，现场分享了自己模特时期的美妆和服装搭配心得，托尼本人是很会聊天的人，整个采访过程比想象中的愉快。她在采访中也自发主动地给新戏《玉观音》打了一波广告。 有媒体资源刷存在感是艺人成为明星的必由之路，粉丝的积累从来都是循序渐进的，回看任何一个爱豆的成名之路就知道，所有的一夜爆火都是前期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好的媒体资源有限，也是众多艺人争抢的战地，伊安没让经纪人齐泽费心就轻而易举拿到了第一个通告，心里多少有些小得意。 北京的事情阶段性了了，跆拳道课也上得差不多了，伊安收拾行装奔赴云南。 《玉观音》在云南的戏份很多，半月前郝潇先行进组去了加拿大拍摄部分戏份，算日子也该回国了。 云南是个好地方，山好水好空气好，而且还没开始过度商业开发，游客不多。云南部分的主拍摄地选在一个叫南伞镇的地方，柱子做的高脚楼很是漂亮。 不过，这地方没洗手间没淋浴，剧组几十上百号人只能临时搭了个小厕所，上厕所经常要排队，赶上尿急或闹肚子，就更酸爽了。晚上拍摄结束，也只能打盆水自己擦一擦身子，没法子正儿八经洗个澡。瞧着吧，成功固然光鲜瞩目，但那些为成功而努力的背后其实很狼狈。 在这里，伊安拍摄了安心少女时代和进南德市公安局后的生活和工作，这两个阶段的安心还带着少女的天真烂漫，跟铁军谈的恋爱也是纯纯的没什么杂质的初恋。因为有生活经验的帮助，伊安在处理人物的时候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 最大的表演难度集中在安心遇到毛杰后。 28岁的何闰冬笑容腼腆说话温柔，而且身材极好，属于脱衣有肉穿衣显瘦的那种。不得不说，柔情肌肉猛男的人设实在讨喜。 此前何闰冬已经有一些音乐和电视剧作品，尤以《风云》中的步惊云为代表，在当年红极一时。所以一见面，伊安就向他要了签名，说了几句诸如“从小看你的戏听你的歌长大的”玩笑，又聊了些湾湾的风土人情，所以很快就没有那种陌生感了。 第一场戏便是初遇时的“英雄救美”。言情剧常用老梗，梗虽老但很有用，多数女人，终其一生寻求的不过是安全感和安定感。 小城一处露天饭摊上，安心要了一碗米干。她的美貌实在惹眼，即便穿着最普通的衣服也在人群中熠熠生辉。几个醉汉言语轻佻地上来惹事，要她给哥几个唱歌，没几句话就开始动手动脚。 揣着块全省跆拳道冠军金牌，安心自然不怕几个醉醺醺的流氓，所以她脸上只有厌烦却没有惧怕。这是个很惬意的夏日晚上，她想好好吃一碗当地可口的米干，实在不想被几个流氓扰了兴致。 还没来得及出手，背后就有一个声音蹦出来：“人家不愿意唱，你就不要死缠人家嘛！”高大、俊逸的毛杰首次登场，虽然云南小城的本地居民操着一口台湾腔实在让人出戏。 安心是英雄主义的坚定拥趸，所以当毛杰以这样一副气概出场的时候，她自然而然对这个帅气的男孩产生好感。 谁说坏人就从头坏到脚，白天贩毒，晚上出门打抱不平也是有的，说来很讽刺。不过若是换成一个相貌丑陋的女孩受人欺负，不知道毛杰会不会依然出手帮助。 男孩却是不经打，被一个小流氓当胸踹了一脚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再要出手，就被安心一脚踢开了。 几个小流氓一齐上阵，安心撒开长腿潇洒地将他们各个击退。小流氓红了眼，背后使了刀子，关键时刻毛杰推开安心，自己的手臂却中了一刀。 两个人开始在竹楼和小巷里逃跑，惊险地甩脱了追赶的流氓。 伊安第一次拍打戏，感觉很有难度，虽然之前学了些跆拳道，但离真正实战还有距离。动作老师现场教了动作，导演讲了要点——表情要厉，声音威慑，动作要大，落点要柔。又事先排练了很多次才正式拍摄。而且这一场是群戏，需要所有人的恰当配合，从入夜一直拍到到凌晨三四点才基本上过了。 所有人都很疲惫，伊安回到自己的房间，随便洗了把脸敷了个面膜，没等揭掉面膜就睡着了。 在室外拍夜戏就是这样，为了自然夜色，常常从傍晚开始准备，拍到第二天快天亮才结束，休息一上午，下午再接着开始拍。 伊安很喜欢云南小城的生活，生活节奏似乎被无限放慢，呼吸着清澈湿润的空气，在青山绿水间人是容易放松的。虽然每天拍摄工作依旧繁重，她首次担纲女主角心中更是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时时刻刻笼罩心头。 “这地方好适合养老，等我们老了，一起来这儿养老怎么样？”何闰东笑道。伊安心里蹦出这个“奶声奶气”这个词，立刻心虚地吞进肚子，生怕冬迷们来打她。 他们现在在一个长长的吊桥上候场，等着摄影师架好机器就可以拍游玩的戏码。 “嗯好主意，等我老了就包下一个山头，种种菜养养鸡，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伊安还站在旁边的山上，因为轻微恐高不敢上桥。 何闰东坐在吊桥上，把腿伸出护网，在虚空里悠闲地荡着两条大长腿。 实际拍摄的时候，伊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场。这场戏虽然简单却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拍完，仔细观察镜头的话，可以发现她额头细密的汗珠，以及略显紧绷的苍白笑脸。 “cut，过了。” 导演也没办法，打算这场就这么过了。 “导演对不起，我实在没办法表现得不恐高，但是这一场戏能不能稍微调整一下？” “哦，你有什么建议？” 第45章 第 45 章 山是险山，两山之间连着一条晃晃悠悠的吊桥，桥下是湍急的碧水，每当撞上凸起的石头就泛起白色的水花。毛杰在吊桥上笑着催促着安心上桥，安心的表情像只受惊的小白兔，极不情愿地扒着扶栏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 毛杰走回几步，牵起安心的手，拖着她走快一点。安心怕极了，表情比犯罪份子在法庭上接受审判还要痛苦。 “这儿是南德最有名的一条吊桥，”毛杰的眼神宠溺地看着她，手牢牢握住她的，有些好笑地说道，“那群小流氓都没把你吓到，一条桥就把你吓成这样哦！” 安心往桥下飞快地看了一眼，感觉一阵眩晕，立刻闭上了眼睛，委屈巴巴地说道：“小流氓哪有这条桥吓人，我从小就怕高……” 眼睛一闭上，反而感觉好了很多，只是牢牢抓着毛杰的手，跟着他亦步亦趋。桥太长，走到中间的时候晃得还厉害，她差点摔跤，差点以为走不到尽头…… 这段戏台词不多，主要是一个鼓励一个害怕，比原剧本里在桥上赏风景部分多了几个镜头，摄影师扛着几十斤重的摄像机从桥上俯拍桥下，特意以安心的视角拍了几个惊险晃动的镜头。 恐高的感觉是无需演出来的，伊安完全是本色表现，这比硬着头皮演出两人游玩的那种愉悦感真实得多。而且，安心当时的那种惊恐感，几乎闭着眼睛“盲目”地跟从毛杰的脚步，两手交握——几乎有种生死纠缠的寓意在里面，联系整个故事、人物命运，这一幕如果剪辑得到，是有种宿命感在的。 辛芷是戏剧专业出身，四年本科学习中分析过上百部各式各样的影视作品。虽然因为一些原因，对有些作品的分析基本相当于睁着眼睛说瞎话，不过能自圆其说不能不称之为一种能力。 伊安把这些想法一说，丁嘿导演就比较感兴趣，并立刻决定尝试一遍，回看镜头的时候大家都感觉很不错。 后期剪辑的成片中这一段也出现在安心的一些梦境中，带点超现实主义的暗黑色彩，挺有意思。 “导演，没有激情戏吗？”伊安眨巴着水汪汪的黑眼睛，很天真无邪地问。 看剧本和拍摄进程，只有一场安心醒来只穿一个小裤衩愤愤不平的戏，啪啪啪的暗示实在含蓄。而且似乎表达了两人并不是你情我愿，毛杰借酒霸王硬上弓的意思，这就跟小说的主旨不同了。 “呃？怎么？”丁导一愣，憨气的胖脸有点微微发红。 “总觉得加一场激情戏对整个人物命运更有帮助，你看，安心和杨瑞就有激情戏，他们去云南结婚路上的那段，我印象很深刻。如果能把安心对三个男人的感情做一个深层的解析，一定很好看！” 导演一头黑线，默默表示第一次遇到主动要求加床戏的女演员，既然创作热情如此高涨，那不如尝试一下，即使万一后期审核不过，再删减就是了。 于是第二天傍晚，在有着虫鸣声的小竹楼里，一场床戏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拍摄。 坦白说，伊安有点后悔，跟美男愉悦地XXOO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观交/配的概念可大不一样。 “对，安心这时候是矛盾、被动甚至有点抗拒的，她的脑海里有铁军的影子，有初恋的按部就班的踏实和甜蜜，但内心也是孤寂和渴望的。” “对，就像台词说的，她这样一个花一样的女孩子想要的太多。安心表面上怯怯的，但从她的特长和职业选择来看她是个非常大胆的女孩子，这种个性也同样适用在感情上……” 丁导和海盐一人一句地眉飞色舞地讲戏。海盐是不跟组的，难得来探班一次就赶上女演员主动提出加戏，而且理由是如此难以拒绝，立刻就动力十足地改起剧本来。 “这个提议很好，我想之后在有些情节的处理上也需要做作些相应的改动，很不错的艺术化处理模式！一夜情要有一夜情的样子——”海盐兴奋地说道，“我们把它做成一部带有女性主义色彩的经典作品，我越来越有信心……” 布景、道具组在小小的拍摄场地准备，燠热多雨的云南夏季让人心情有些低沉，伊安和冬哥安静地围坐在一旁，彼此交换了一个五味杂陈的眼神，明显有种待宰肥猪的危机感。 两人都没有激情戏拍摄经验，听完导演和编剧的长篇大论，强行作了一波心理建设，终于开始试戏。 理论一大堆没用，重要的是实战经验！ 值得安慰的是，能够近距离地观赏、抚摸冬哥的胸肌和腹肌，伊安觉得荧幕“初、夜”献给冬哥，值了！ “你们两个是怎么想的？”丁导问道，跟海盐和何闰冬交换了一个属于男人间的眼色。“刚才试戏的感觉怎么样？” 伊安不太喜欢这眼色，但男人嘛，有时候就是很幼稚。 “呃，我觉得毛杰可以再主动点，”伊安习惯用角色人物称呼对手，公事公办，没什么好难为情。每一场戏都做到自己的最好，敷衍了一个镜头，就容易敷衍下一个。“甚至有些不得法的莽撞，从他的年纪和人生经历来看，处、男的人设似乎更有说服力一些。安心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所以他才爱得如此强烈和偏执！” “唔，小伊是懂男人心理的！我赞同。” “至于安心，正如导演刚才所说，她是被动的，心里很矛盾也很克制，但这种克制似乎不宜演变成抗拒。当然，考虑到她的跆拳道特长，安心要是抗拒，不过是一抬脚的事。”伊安继续说道，“好吧，我但愿冬哥有一夜情的经验，哈哈，别在意，是个玩笑！” 何闰冬比伊安要年长将近十岁，这方面的经验，理论上来说，应该要更丰富一些——不过也不一定。他此刻面带苦笑，不是说大陆女孩子人很含蓄嘛，怎么比腐朽的资本主义地区湾湾女孩还要奔放…… “我……我怕我拍不好，坦白说，刚刚试戏的时候也没有进入状态，有点尴尬……”冬哥两手抱头，有些颓丧和好笑地说道，“我怕太进入状态就会对女孩显得太无礼，哎，我没尝试过演这种戏……” “没关系，我不是你的顾虑，来吧！”伊安豪放地挺胸抬头，故作轻佻地勾了勾手指，“没什么好害羞的，我们都是专业的演员。” 第46章 第 46 章 “这女孩虽然年纪不大，但有种超脱年龄的成熟感，这一点很契合安心。”导演欣慰地点点头，心道。安心身上那种特有的清纯无辜感，成为母亲后天然的母性和成熟感，她是有阅历有故事的女人，这些对杨瑞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或者音乐可以帮助阿冬更好地进入角色，后期配音处理就可以了，”本来也不是用现场音，演员的台词功底、各种杂音等不可控因素很多，国内的电视剧多采用后期配音而不是同期声。 “好，那我尽力尝试一下。”何闰冬说道，脸上渐渐恢复了自信，“先是进门后的背后抱，再正面吻，抱上、床，边吻边脱衣服，是这个步骤没错吧？” “没问题，那就试一试，清场——”导演说。 考虑到演员的隐私和拍摄情绪，灯光、场记等这些辅助人员在忙完自己的工作后就被要求退出了拍摄场地，现场除了男女演员，就只剩下导演和摄影师两个人。 “第45场2镜1次，开始。”导演还兼任了场务打板。 滚石乐队经典歌曲《I wanna be your man》里，两人先后从门外进来，伊安在前，何闰冬从背后抱住了伊安，不过这个拥抱更多的像在试探，有点过于礼貌和温柔，伊安丝毫感觉不到那种“性”张力。 “卡——不要羞涩紧张，再有张力一点，野蛮一点，像个愣头小子一样！对，放松、放松。” “好，再试一次吧！” 这一次，力道是有了，但冬哥遒劲的双臂箍在伊安胸腹之间，没多久她就开始有点缺氧了，稍微挣扎了一下，对方反而拥抱得更用力了。伊安脸上有挣扎，但更接近于缺氧的痛苦，而不是受□□折磨的那种矛盾纠结。 “卡。太过了点，女演员表情显得有点痛苦！” “抱歉，我是不是弄疼你了？”何闰冬有些窘迫，表情受挫。“我刚刚感觉自己有点失控。” 呼吸了几口空气，缺氧是缓解了，“我没关系的，不用担心弄疼我或是怎样，不过如果能更好地控制一下力道就可以了，给我一点力量压迫，但不用太刻意。”伊安无所谓地耸耸肩，心平气和地说道。 熟悉了彼此的肢体语言，两个人渐渐进入角色。 这一次，毛杰从背后猛然抱住安心纤细的身体，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肌肤相贴，他的吻密集地落在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上。 安心感受得到他的体温、湿润的吻和浓郁的雄性荷尔蒙气息，她蹙着眉，表情有种抗拒的痛苦。“毛杰，不要……” “安心，你跟我好了吧，我保证让你过最好的生活。” 安心挣扎了一下，她心里很乱，但并没有摆脱毛杰的手臂。这男孩高大帅气，温柔体贴，他们都是对未来有无数幻想的年轻人，在一起经常有说不完的话题，相处的这些日子不是没有好感的，可她有铁军，有一段踏实甜蜜的初恋，虽然现在两地相隔，她过着一种孤独清苦的异乡生活。不是不渴望男人的拥抱，那种温暖的新鲜感，情人在耳边呢喃的甜言蜜语，美好的生活……她想要的太多太多。 这种挣扎落在毛杰眼里，是更深一层的诱惑，是一种欲说还休、欲拒还迎，他的征服欲被激发出来，更紧地拥抱安心，转过她的身子亲吻她，吻她的眼睛、鼻子、脸、嘴巴……让身体自然地交流，言语已经无关紧要。 □□渐渐被点燃，年轻的肉体本身就是最大的诱惑。安心浑身都在颤抖，世界、音乐、铁军，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了，她只感受得到男人滚烫的臂弯，那种肌肤相亲的愉悦感，以及，似乎有一种只属于偷情的刺激在心底升腾。她不完美，不是圣女，或许以后会后悔，但现在、此刻，她渴望男人的拥抱和亲吻。 毛杰一挺身，把身材纤细的安心横抱起来，温柔地安放在小竹床上，边吻边急切地脱自己的上衣，露出肌肉发达的上半身。夜凉如水，情人的体温却是烫的，他的神情甚至带点兽性的狰狞，眼睛发红，身体在有节奏地律动。 安心轻轻地挣扎，似乎有点吃痛地皱眉，扭动着身躯，纤细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男人结实的胸肌和后背，开始回应和沉湎…… 两台摄像机从不同的角度分别捕捉男女演员的表演，拍完一场休息了十几分钟后，又重做了几个动作补了个全景。 “卡，过了。”导演伸出大拇哥，“收工！” 已经是凌晨3点钟，演员这工作还真是劳力劳神，伊安心里慨叹，激情戏要是再多些，恐怕荷尔蒙都乱了。她感觉衣服很潮湿，应该出了些汗，可能还有对手男演员的汗。看冬哥时，发现对方虽然表演经验比她丰富很多，但拍完这场戏显然也不轻松，很疲倦地穿起衣服，边打呵欠边问道：“你还好吗，我有没有弄痛你？” “没有，就是湿了。”伊安懒洋洋地回道，说完才觉得这个对话实在诡异，立刻补了一句，“你流的汗都蹭到我衣服上了吧！” “都这个点了，估计旅馆也没有热水供应，明天再洗吧。”冬哥苦笑着翻了个白眼，“这儿还算好的，以前我在沙漠拍戏的时候半月都洗不了一个澡，只能用湿巾擦一擦。” “希望我以后不会遇到这样的绝境！”伊安边用卸妆棉擦脸，边表示同情。这边的空气很湿润，基本不用特意敷面膜保湿，而且她的妆也不浓，只要卸了妆做好基础补水和防晒就差不多了。 “明天见。” “明天见！” 一早接到郝潇的电话，“美女，没有本男主的日子你还好吗？” “昨儿拍到凌晨3点，你让我再睡会……”伊安很后悔忘记关机。心里话是，再BB小心老娘宰了你！ 那边很识相地说了拜拜，补了一句“一会见！” 剧组分了A、B两个摄制组，伊安在云南拍摄的同时，郝潇在加拿大和北京拍摄自己的部分。伊安扫了眼明天的拍摄通告，果然发现郝大帅哥今天驾临。 作者有话要说： Word崩溃，泪崩~花了一个小时重新写的，还是细腻心理活动，酸爽 啊……今天?两更，下午八点来看啵 第47章 第 47 章 电视剧拍摄很少会线性叙事，一般都是根据演员档期、场景分镜头完成，争取以最高的效率完成。这要求演员能调整情绪，迅速进入情境。 前一天还在你侬我侬地拍激情戏，今天这一场就是你死我活的厮杀。文化产品的工业化生产流程让伊安觉得大家都是一个可拆卸更换的小部件。没办法，毕竟是商品经济社会。 好梦被郝潇扰了，伊安干脆爬起来看剧本。上午记了些台词，台词不多，主要还是动作戏，也是剧情的高潮情节——毛杰再次报复，劫走小熊。 中午去片场跟冬哥他们讨论剧本的时候，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不好意思，我今天要打你了。”何闰冬笑着打趣，“好在你现在有另一个爱人跟你并肩战斗！” “来来，介绍一下，郝潇，杨瑞的扮演者。”丁导演向郝潇招招手，后者正带着助理给剧组工作人员分普洱茶。能迅速跟周围的人搞好关系、打成一片，人情就是这么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伊安很佩服郝潇这一点。 “小郝啊，来认识认识今天的对手戏演员们！” “哟，冬哥，幸会幸会，我是您粉丝啊！”郝潇颠颠地跑过去，先跟导演热烈拥抱了一下，又转向何闰冬，“等拍完了我们去k歌怎么样？还有小安，就这么说定了哈，我唱歌还是很不错的！” 伊安目光看着别处，装作不认识这哥们。 “还是先拍好戏再说！”导演在旁边泼了碗凉水，“别一见面就这么黏糊，一会可要拍你们咬牙切齿的枪战戏。” 郝潇冲导演作个鬼脸，撒着娇道：“好好好、是是是，一定拍到您满意为止！” 像这样的大场面戏，拍摄前一般会有一个小型的讨论会，根据现场的具体情况进行场景调度和动作设计。 下午的泼水节戏难度不大，道具组已经提前找好了群演和泼水节道具。情绪重点集中在伊安身上，主要的戏剧冲突是安心和毛杰的再次相遇。 安心和杨瑞历经千难万险终于走在一起，两人带着小熊到云南结婚。一路游山玩水也相当于提前度蜜月。泼水节上，安心又看到了那张噩梦中经常出现的脸——那张脸依旧帅气，他在无数散光的水珠中冲着安心灿烂一笑，那笑，之于安心，几乎等同魔鬼的微笑。 她想起铁军冰冷的尸体，想起自己抱着孩子淌过冰冷的河水、死里逃生。 只是一眨眼，那张脸就在人群中快速地消失了。 “如果我是安心，就先找到毛杰，将他绳之于法。”等戏的时候，冬哥跟伊安坐在一边闲聊，“与其天天提心吊胆，不如先把坏蛋干掉。” 伊安耸耸肩，有些深沉地说道：“我也是，要是早知道结局，肯定见毛杰第一面就把那哥们给干掉了，只是大boss不能过早死。” 郝潇换好衣服、化完妆也颠颠地加入讨论，“拜托，人家毛杰也很惨的好吧，如果不是认识安心，他爸妈没准依然活得好好的，要是有人把我爸妈弄死了，哼哼——” “导演怎么选了你这么三观不正的人演主角，”伊安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你演反派肯定得心应手、本色出演！” “你……冬哥，后面几场戏，你狠狠虐她！哦对了，我有包好茶叶送你，前两天刚去云南的冰岛村买的，说是最好的普洱茶，不知道靠不靠谱。” 何闰冬在旁边看着这对活宝用京片子互怼，大笑道：“我可不敢收，万一虐得不够好岂不是辜负了你的好茶。” “冬哥，你别理他！” 泼水节的部分拍摄得很顺利，几十个年轻男女穿着傣族的传统服装在大街上互相泼水。服装老师提前给伊安准备了“防水bra”，免得衣服湿了贴在身上走光。 抓狂戏也出奇地顺利，伊安想到每天只有四五个小时的睡觉时间，进组至今没有好好洗过热水澡，抓狂的情绪就很饱满了——而且虽然是夏天，但那水却很凉，几大盆水浇在身上，冻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完全不用化妆。于是，伊安脸色苍白、表情惊惧、手脚不知如何安放、在人群里狂奔，这么拍了两条就过了。 “可以啊，乱拳打死老师傅！”郝潇在一旁酸了吧唧地吆喝，“最近技术进步迅速啊！” 伊安接过小蔺递过来的毛巾，忙着擦头发，懒得鸟他！ 晚上的戏，剧组根据剧本里的情节设计，特意包下了镇上的一家老式居民楼改的旅馆，房间里没有洗浴设施，方便和洗澡都去公共浴室。 从泼水节回到旅馆后的当天晚上，毛杰便带了他哥哥上门报复。伊安跟饰演毛杰哥哥的光头哥们有一场打戏，这位大哥个头比冬哥矮了半个脑袋，但人很敦实，一脸横肉，一瞪眼天然有种凶相，估计反派没少演。 演员这行，很多时候还真就是老天爷赏饭吃，长得好看和长得有特点的都容易接到戏。很多特型演员虽是群演出身，但因为自己有特色，就容易在这圈子混出名堂。 “哥，一会我要是下手重了，您多担待哈！”提前打了招呼，先给块糖再打巴掌。 “没事没事，放心打就是，我脑袋结实着呢！”光头哥们操着东北口音，大大咧咧地说道。 动作指导给这场打戏的设计是跆拳道里的下踹，最好是光着脚，一脚下压，集全身之力劈到对方脑袋，对她一个业余玩票的人来说，动作难度很大。好在光头哥们个头不高，伊安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感觉自己上踢到哥们的头还可以，但下踹的动作没有十年八年的舞蹈练习，还是很难做到的。 跟动作指导沟通了几次，对方终于无奈地放低了要求，改用横踢这招。 学无止境啊，看来有必要回去报个舞蹈班了。 Wuli未来影帝候选人郝潇拍玩被打的戏份，化了红红紫紫的“鼻血妆”，□□上身、下身只围条白色浴巾，优哉游哉地上楼。今晚上最后这一场戏是安心从床底下爬出来，跟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杨瑞抱在一起。 “你真美！”伊安由衷地赞美道。 “我也这么觉得！”郝潇不知从哪变成一只小镜子，多角度照了照自己色彩斑斓的脸，笑嘻嘻地表示赞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啦啦啦，有点喜欢郝潇啊，小仙女们猜猜女主感情线吧！ 第48章 第 48 章 跟郝潇试了两次戏，对了台词和动作，导演喊了正式开拍。 伊安躺在床底下，感觉脑袋下的灰尘足有一指厚，她脸上化了脏脏的妆，头发抓乱。摄像机架得很低，要特写她举着枪静止躺着的镜头。接着听到的是摩擦地板的声音，郝潇□□着上身爬了进来，伊安转向郝潇，也从床底下开始往外爬。 两个人都张开手，努力去够对方。这里多花了一些时间，特写了几个镜头。两个人终于挣扎着抱在一起，对着郝潇这张花花绿绿，前一秒还在自恋的脸，伊安有点出戏，酝酿了几分钟也没酝酿出泪来。 “卡，休息十分钟，安心酝酿一下情绪。”导演喊了停。 郝潇长长舒了一口气，叫助理去买创可贴，地板是木制的，因为有好些年头起了些木刺，他一路爬过来，膝盖上已经被划出了细小的口子。虽然伤口不大，但毕竟出血了。 “哎，又得爬一次！看吧，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伤口，”郝潇指着自己膝盖上的伤，对伊安说道，“心疼不心疼？心疼就使劲儿哭，哭完我请你吃宵夜去！” 伊安能说自己不心疼吗？ 看时间也快11点了，想了想自己重生后连父母一面都没见过，以后也不一定能再见到，对于他们来说，辛芷这个人已经彻底消失了。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泪水就崩了出来。 导演见女演员情绪已经到位，赶紧喊开机。这一次伊安抱着郝潇，哭得那叫一个悲痛欲绝、悲痛绝望，导演喊卡后她依然是抽抽搭搭，泪水不受控制。 “好啦好啦，”郝潇很温柔地把她揽进怀里，难得地软语道，“再哭的话眼睛肿了，明天的戏怎么办？我这点伤不疼，宝贝儿你就别难过了！” 前半句还挺贴心的，后半句就只想让人打他，不过让他这么一搅和，伊安就从情绪里出来了。 助理买回创口贴后就被郝潇打发走了，郝潇坐在地上拿着创口贴对旁边的伊安蔫蔫地说：“哟，刚把筋给抻着了，手不好使了，哎呀哦……” “影帝，你的演技可真不好！”伊安破涕为笑，不过还是接过创可贴，利落地给他粘上了。 难得一场大场面戏这么快就拍完了，收工还不到12点，郝潇极力主张去吃宵夜，伊安也觉得哭饿了，就叫上冬哥一起去镇上的夜市溜达。 街上很冷清，走了好远才找到一家卖馄饨的露天小摊，要了三碗馄饨、小菜和几罐啤酒，几个年轻人就热络地聊起来，郝潇在云南的戏份不多，过几天就能拍完回北京。他打算拍完后先在云南旅旅游，放松放松再走。他抱怨这阵子通告多，除了拍摄还接了很多采访和杂志拍摄，每天都是连轴转。 “谁让您火呢？”伊安笑着揶揄，“能者多劳呗。” “别介，你拍的那个《金粉世家》现在不知道有多火呢，之前跟昆哥一起去了个商业活动，粉丝都在那可劲儿喊陈昆，别提多热情高涨。我就一菜鸟，没几个人认识的。” 《金粉世家》播得好，对伊安来说是没什么悬念的，不过这剧火的还是男女主角，她这个女二号因为人设的关系不可能太讨喜。不过多少也沾了些光，这阵子有好几个小媒体的采访电话打过来——真不知道那些记着是怎么拿到了她的手机号码。 能电话采访的她也抽时间回复了，电视和网络采访则都借口在外地拍别的戏，委婉推了。不过齐泽为了配合《金粉世家》的这波热度，特意派了个摄影师过来给她拍了一组旗袍写真，放在网上作了一波宣传。反响据说挺不错，好多家媒体进行了转载。她现在能博眼球的，主要还是美色。 小混沌煮好送上来，大家边吃边聊圈子里的一些八卦。瞧着那馅儿肥肉比较多，伊安拆了混沌皮，把馅儿留下只吃皮。被郝潇瞧在眼里，吐槽她为什么不直接要一碗煮面皮。 伊安不理睬他，想起某位港台偶像曾说，女演员吃宵夜是过气征兆。吃肥肉更是作死。 冬哥话不多，瞧着两个逗比互怼，专心看戏。 “哥，你今天没见着，小安的哭戏挺不错的，把我都快感动了！”郝潇很快吃完了混沌，还喝了几口味精味浓郁的汤。“我真见过现场怎么哭也哭不出来，只能滴眼药水的女生，还是个角儿，得，是谁我不说了。” “嗯，伊安不错，表现很稳。”何闰冬点头表示赞同，笑道，“有时候比我入戏还快，这么坚持下去，将来一定是大腕儿！” “呵呵，”郝潇转了转灵活眼珠，诡笑着说，“伊大腕儿再来一大碗馄饨吗？我请客！” 有了这位活宝，伊安竟然觉得在云南清苦疲惫的拍摄工作没那么辛苦了。 “哦对了，你有没有觉得老板最近很奇怪？”郝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阴森森地说道。 伊安不解：“奇怪？没有吧。” “公司总部不是搬到了北京嘛，前几天我去送了个花篮，齐泽竟然整了桌大餐给我。” “呃，什么大餐把你吓成这样？” “各种腰花，猪的牛的羊的，清蒸油炸热炒了一桌，还说谢谢我送的药，也请我好好补补。也不知他怎么淘登了这么一家馆子，癖好真是特别！” 伊安笑得呛了口啤酒，不停地咳嗽起来，冬哥赶忙帮她拍背顺气。伊安笑了一程，瘫在冬哥肩膀上，感觉头都笑痛了，还好上次那包药是郝潇拎着的，要不然还不知道boss怎么磕碜她呢。 “你笑什么？不会是你搞的鬼吧？”郝潇挑起眉毛，一脸不爽地瞪着她。 “不敢不敢，我就想知道味道还好吗？”伊安觉得这个梗足够她笑半个月，哥们可以尝试一下喜剧，这么浑然天成的幽默细胞，不用浪费了。 …… 天色不早，三个人喝得有点high，勾肩搭背地在街上横着走。星星很亮，夜色清凉，月色下，三个高高低低的影子约拉越长。 第49章 《玉观音》云南部分杀青 伊安深吸了一口气，云南部分的戏接近尾声，这一场是安心和毛杰的最后对决，之后只要补几个简单的镜头，就可以转战北京跟郝潇拍摄剩下的部分。 剧组借景区建在山腰的商店布置了一个茶室，从窗口望出去，山间景色蓊蓊郁郁，空气中含氧量很高，呼吸之间都是享受。 山清水秀之间就要上演枪战对决，这种反差感细想起来很有意思。 “小心别掉下去，”冬哥伸手拍了下伊安的肩膀，后者正伏在围栏上酝酿情绪，“这些栏杆看着很旧了，不牢固的。” 伊安给了他一个忧郁的表情，直起身子闷闷地说道：“我现在要跟你保持距离，你杀了我孩子。” “你还好啦，我要演疯癫的感觉，哎，像我这么冷静理智的一个人，不知道怎么疯得起来。” 冬哥的戏辛芷是看过的，咆哮功力一流，直追咆哮帝马景涛。 “哥，你可以的，其实你不笑的时候就有点吓人！当然笑的时候更吓人。泼水节那段戏，你微笑的那个表情，我真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你很有一种一正一邪的气质。”伊安调皮一笑，“不说啦，我们先自己排练一下。” “……” 两个人按照剧本比划了一下伊安被枪击中后的动作。伊安倒地，只用一只手挣扎着爬起来，背靠着一根柱子作出瘫软状。 冬哥快步上前，一只手扣着她的下巴，一只手拿枪顶在她的太阳穴位置，逼问小熊是不是他的儿子。 伊安翻了几个白眼，以示痛苦，很浮夸地断断续续地说道，“是你的，他……他是你、你的儿子……” 之后冬哥用□□枪托作一个击打的动作，伊安顺势躺在地上，因为疼而身体不听使唤地抽搐和呻、吟。 何闰冬被她的白眼逗笑，起身、后退，边退边控诉安心是个魔鬼杀了他全家之类。动作和台词顺畅地对下来，走位也跟摄影师作了沟通。 演员最好的情绪状态很多时候可能就那么一次，人毕竟不是机器，多次情绪调动会让演员渐渐麻木。所以不到正式开拍，专业的演员都不会太早入戏，反倒是把台词和走位记清楚更重要。 伊安在拍《金粉世家》的时候就观察过昆哥演戏的状态，默默地偷师学艺了一阵子。也观察过郝潇和何闰冬的表演技巧，从表演风格上来看郝潇属于抖机灵型，前一秒还在痞里痞气地跟她斗贫，下一秒听到导演喊“开始”，就能立刻用深情款款的眼神望着她，对手要是着了他的道，不能快速入戏就惨了。总之，是挺“精神分裂”的一个人。 冬哥属于那种平时温吞，但关键时刻爆发力强的天赋型选手。之前那场安心跟毛杰在看守所见面的戏，他的表现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因为哥们平时给人的感觉太柔婉了，说话轻声细语，带着湾湾男孩特有的嗲气，导演后来在接受采访时表示曾经有些担心他演不出毛杰的那种凶狠，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那场戏，伊安完全是被骂哭的，看着冬哥狰狞的表情，她完全不用费力酝酿情绪就很轻松地哭了出来。好的对手是能让演员更快进入情绪和情境的。 这场戏，伊安的表演难度主要在表现疼，而显得不刻意。这种内化的表演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反而难度极大，因为她没受过枪伤，不知道那种四肢被打穿的疼痛。 可能真要是受了枪伤，人会疼得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抽搐了。但动作指导还是认为动作大一点会更有力量更能感染人一些，于是设计了伊安的“抽搐”幅度和动作。 本来导演拍完她抽搐痛苦的部分，伊安就可以去休息了，但她还是认认真真地躺在地上“抽搐”，给冬哥搭戏。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听着他又哭又笑的声音，感觉情绪崩溃已经很到位了。 这场戏拍了三四条，好容易等到导演说过了，伊安觉得手脚还在惯性地发抖。 特写完毛杰脑部中枪的镜头后，场务工作人员变戏法一样捧出了一束鲜花，喊了句“恭喜杰哥杀青！” “死掉”的毛杰睁开眼睛，从地上跳起来，先给大家鞠了一躬，微笑着说道：“辛苦大家啦！”又挨个跟剧组工作人员拥抱合影。 “冬哥，你以后多拍些反派吧，我喜欢看你演反派！”伊安笑着说，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将来我去湾湾的话，你可要请我吃好吃的！” “呀，我的血蹭到你衣服上了。”伊安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忙松了手，她的两条袖子里都藏着血袋，现在还在滴滴答答地流血。 “没关系，祝你好运，我的安心！”他展开宽大的臂膀，重新将伊安抱在怀里。 伊安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泪水竟然像开闸的洪水，止不住地掉下来。 如果注定是孽情，不如一开始就不相遇。命运之于安心和毛杰，都太残忍。曾经月下的怦然心动是多么美好的事。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的。”何闰冬也很感慨，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是毛杰，真切地爱过、恨过眼前这个女孩。 * “我要拿出一半的片酬建学校！”伊安在电话里对齐泽直截了当地说。 “现在做慈善是不是早了些？”boss那边的语气波澜不惊，“做慈善的机会多得是，可以通过商业活动募集，也未必一定要用自己的片酬来捐。” 拍戏的过程中，为了做女主角安心的人设分析，她主动了解了一些毒品村和缉毒警的情况，那些苦难超出她最大胆的想象。伊安觉得拍了这个戏，自己的灵魂似乎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净化，出人头地、名利双收有那么几个瞬间在她心里很没有分量了。 “我就是想做些好事，你不知道，这里的好些孩子为了上学每天要走几十里山路，太可怜了……”伊安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说哭了，“我不知道怎么走这个流程，请你帮帮我！” “好，我来安排。”齐泽的语气像是受到了触动，柔和了很多。“你别着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50章 萝卜白菜 哭了一场，多愁善感的情绪也消失得差不多了。明星做慈善的新闻天天有，做个秀博个名声，或是捐500万、逃税几千万的也有，伊安暂时还不希望靠这种事博名气，所以反复沟通了齐泽，不想宣传、纯以“安心”的名义捐款建希望小学。 云南部分杀青，坐飞机回北京的路上，伊安有很多的离愁别绪，她现在迫切需要一个逗比来活跃活跃心情。 一下飞机还真有surprise！ 陆昊一身粉蓝西装，手捧一大束粉红玫瑰，突然出现在她眼前。他旁边还跟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生捧场逗哏。 “安安，拍戏辛苦啦！走，带你吃好吃的去。” 伊安脸色不太好看：“陆昊，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想知道喜欢之人的行踪还不容易，”陆公子笑着打哈哈，“走啦，我准备了一大桌好吃的给你接风。” 伊安狐疑地看向一旁拎行李的小蔺，小蔺一脸无辜地给她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表情。 见伊安无动于衷，陆公子的小跟班们开始起哄，一度招来机场保安过来问话。陆昊没有半分羞惭的意思，腆着脸说是给女朋友惊喜，还直截了当地塞了几张钞票给保安，让“大哥买点水喝”。 “你别闹！我晚上还有事。”伊安囧了，这位日天公子还真是把“烈女怕缠郎”奉作了人生信条。 “我知道啊，放心，我可是奉命来接你的。” 奉命？奉谁的命？ 眼见围观群众越来越多，伊安只好嘱咐小蔺带着行李先行回酒店安置。她自己则再次上了陆公子的贼车，心里琢磨着想个什么办法对付他这股百折不挠、永不言败的缠劲儿。毕竟自己现在大小也是个公众人物了，若是被拍到照片，将来被有心人士拿来攻击，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还没告诉我，是奉谁的命呢？”伊安系好安全带，戴上墨镜、拉低帽檐，瘫在宽敞的真皮座椅上小憩——好吧，不得不承认兰博基尼比出租车后座舒服太多。她一大早起床，乘坐各种交通工具从拍摄地辗转到昆明，再从昆明飞到北京，到现在已经奔波了七八个小时。 “到了你就知道了，不就是去跑马地会所嘛，那地儿我熟。”到了车流少的地段，陆昊将跑车开出了贴地飞行的感觉，发动机的声音雷鸣一般。 他这话一说，伊安就有些迷茫了，今晚上的活动安排是齐泽亲自下的硬指令。如果不是小蔺又做了内奸，那难道是boss的暗箱操作？重点是，为什么？ “是齐泽让你来的？”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陆公子转头看了看伊安，扯着嗓子喊道。 伊安重复了一遍，陆昊放慢车速，轻嘿了两声。“我追你的事，齐哥都默认了，这说明我这人还是靠谱的，你也别老吊着我，给我个机会呗。你说是不是啊，安安！” 伊安觉得胸中有团无名火“噌”地往外冒，这团火被她压了压，最后冷冷地说：“我要下车！” 车已经开到郊区，路上很空旷，夜色也暗下来。 日天小公子颇为不解，“咋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下车干嘛？” 活到伊安这把年纪，其实已经很少任性了，因为随着阅历的累积，你会慢慢发现，越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越能调和各方矛盾，让别人开心，因此也越能让自己过得更好。 “没什么，继续开吧！”伊安说，索性调整了座椅角度，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陆昊熟门熟路地找到跑马地会所，把车钥匙甩给泊车小弟，十分殷勤地为伊安拉开车门。 # 包厢里雪茄味直冲鼻子，一群中老年男士在里面围坐着吞云吐雾，身边的女伴一个个争奇斗艳，齐泽对着坐在自己旁边的锥子脸女孩耳语了几句什么，女孩娇笑着起身出去了。 跟李总约高尔夫球，跟王总聊美股和基金，跟张总聊楼市近期涨势……齐泽很罕见地以一种如鱼得水的姿态左右逢源，这是伊安从没见过的一面。 “哟，来了？各位大哥，我家有个新签约的小朋友给你们介绍一下。”齐泽从沙发上做起来，拉过伊安的胳膊，挨个跟这总那总打招呼。 “哟，来了？” 陆昊亲亲热热地冲齐泽叫了声“哥”。齐泽点点头，态度也不像上次见面时那样冷淡。 齐泽从沙发上起身走过去，低头俯到她耳边，有些不悦地低声说了句，“怎么没换身好看的衣服？” “……” 从云南到跑马地会所，一路风尘仆仆、脚不沾地，她也想泡个热水澡换身干净衣服。 “各位大哥，我家有个新签约的小朋友想给你们介绍一下。” 伊安被雪茄味熏得头疼眼花，齐泽在电话里只说要带她见几个导演制片人，聊新戏的角色。但她没想到是这阵势，事已至此，也只好抖擞起精神，奋力睁开眼睛，脸上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随着齐泽跟几位总挨个鞠躬打招呼。 其实明星没出名前，个个都是菜市场的萝卜白菜，不断地被人挑肥拣瘦。刚开始跑剧组试戏那阵子，伊安就知道这滋味了，脸皮也是越练越厚。 其中一位陆总，齐泽似乎格外注重，伊安狐疑，这位陆总的姓跟日天公子倒是同一个，该不会有什么渊源吧。果然才刚打完招呼，陆公子就优哉游哉地走过来，冲那位陆总叫了声“大伯”，还特意关照她道：“大伯，这是我之前跟您提过的那个好朋友。” 伊安适应了云里雾里的烟味，打量了一眼这位重点人物。这位陆总年纪在六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眼睛在有些下耷的眼皮下露出精明的探询的光芒，皮肤偏红，给人一种红光满面的壮硕感。 “哦？”老人家明显联想到什么，目光落在伊安身上，重新审视了一番，“我看过伊安小姐演的《金粉世家》，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而且，既然是小昊的朋友，老头子就更希望跟你交个朋友了。” 伊安忙表现出一点受宠若惊，娇笑道，“陆总哪里话，认识您是我的荣幸。” “我们约个时间再好好聊聊，这里烟味大，让小昊先带你回去休息吧啊！” 想不到这位老先生这么善解人意，伊安看了看boss。齐泽冲她点点头。她确实是累了，而且后天就要继续进组拍戏。现在只想立刻躺床上睡个饱觉，陆昊也好、应酬也罢，通通不想理会。还有齐泽，他现在的做事方式让她觉得自己稀里糊涂地被卖了，看来要找个时间好好沟通一下了。 第51章 第 51 章 “好吃！”伊安此刻满口流油，女演员应有的形象荡然无存。鸭皮的脆甜鲜香在嘴里一点点绽放，她贪恋思念了两个多月，终于又吃到了正宗的北京烤鸭。 食欲得到了大大的满足，这就使得整个见面气氛显得没那么紧张了。 “老板，陆昊的事，您不觉得欠我一个解释吗？”酒至半酣，伊安没忘记进入正题。 齐泽精神略显萎靡，一副昨晚没睡好的样子，他吃的不多，只夹了几筷子素菜，“哦？好吧，是我不该没有提前知会你一声，就让他去机场接你。”态度明显有些轻描淡写，“我的失误。” “你真的觉得是一个失误吗？”她耸耸肩，眼睛盯住他的，虽然只是一句话，但她眼神里透露的东西已经足够丰富了。 齐泽的眼白里罗织了不少细密的红血丝。分不太清这是忠于工作，还是纵情娱乐后的倦怠。他皱起的眉头和敷衍的眼神，此刻都流露出一种轻微的厌烦。 “现在看来，你对这圈子还一无所知。再顶级的演员也是处在被选择的位置，没有谁是绝对不可替代的。据我说知，顶级的女明星绝不放过任何一条可以被利用的人脉。不过是跟富二代吃吃饭逛逛街，你有一千种敷衍的办法，等拿到这个角色，是进是退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不得不警告你，错过了这个机会，你想象不到下一个机会的出现可能是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之后。” “齐先生，我的目标从来不是顶级的女明星。我说过要做最好的女演员，跟女明星是不同的概念。”伊安明显被激怒了，连称呼都改了。生活是一袭华美的袍子，背后爬满了虱子。在此之前，她看到的只是华美，只是齐泽长袖善舞带给她的便利。 现在她见识到华美背后的东西了，有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浓汤里栽进一只苍蝇的失落。 而且他的那句“下一个机会可能要等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听起来像是要雪藏她的警告——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就没有必要在你身上浪费关系和精力，再找一个更听话的漂亮女孩就是了，反正想当明星的漂亮女孩那么多。 伊安觉得她跟蓝耀爆发了目前为止最难以弥合的一次矛盾。齐泽甩给她背影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这次搞砸了。 “Hitler！” 她在心底痛骂了几个带“f”的词，想着接下来该怎么收场。 # 《玉观音》北京部分的拍摄继续进行，回到帝都的第二天，伊安就进组了。郝潇拍完了他的部分，正优哉游哉地玩手机，他旁边的助理给他撑着伞扇着扇子。 彼此寒暄了几句“你辛苦啦”“好久不见”之类的客气话，伊安迫不及待地把他拉到个没人的小角落，“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别介，大姐，这一见面三句话没说完就要找我帮忙？”对方翻了一个白眼，抖着一条腿、不无嘚瑟地道，“什么忙，不会是让我出卖肉体吧？” “你倒想！别打岔，我现在在说正事。”伊安说着，吞了口口水，有些为难，“你有没有得罪过齐泽？” “经常啊，boss那么完美主义的人，有几个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这两年有了点小成绩，才骂得少了些，不过我还是挺怕他的，尤其跟他单独相处的时候。我以前刚进公司的时候几乎天天被骂，那叫一个惨啊。记得有一次跟他去见导演的时候不小心跷了二郎腿，一出大门就被他骂得狗血淋头的，虽然我还是拿到了那个角色。还有一次……” 郝大帅哥的黑历史被他说起来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长，伊安只好打断他，“我是说得罪得最狠的时候，狠到差点分道扬镳那种？” “怎么突然问这个，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把他给得罪惨了？嘿嘿，说说看，你是怎么做到的？” 伊安挺不喜欢他这个态度，但她现在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齐泽在影视领域经营资源和人脉的能力她是认可的，她刚出道就能拿下大投资制作的女二号，之后又是海盐剧的女主角，跟郝潇这样的影视新红人合作——虽然她也同样认可自己的表演能力和努力程度，但酒香也怕巷子深，没有一个强大的幕后推手，她不可能这么快就接到这些好资源。这一点，光靠幸运是无法自圆其说的。 失去了这棵大树，短时间内再找下一位长袖善舞又器重她的人不容易。而且经纪公司为了防止艺人随意解约，一般都约定极高的违约金。伊安记得自己的合同上违约金是500万——以她现在的收入，坦白说除了找位“干爹”，凭她一己之力真解不起。解不了约又跟经纪公司闹僵的话，她只有被雪藏这一条路。女演员的青春太宝贵，她等不起。 “你先说你有没有嘛！” “这个……”郝潇特意拖长了腔调卖关子，见伊安似乎真急了，才45度角仰望天空，若有所思地道，“好像有那么几次，反正每次我都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装可怜呗，boss刀子嘴豆腐心，我给了台阶他也就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点卡文，只有这些了，争取明天多更。 第52章 第 52 章 “可是明明不是我的错啊，为什么我要去道歉？”一哭二闹三上吊？就算上一世发现老公偷腥的时候，她也没选择这方案。 “安姐，你是我亲姐，就冲这气概，我以后就跟你混了！”郝潇拱手笑着揶揄，“不过，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得罪了那位，说来听听？” 大概将情况对郝潇说了，反正都到这地步了，能多一个人分担，无形中也是一种减压的方式。而且郝潇能混到今天的地位，瞧着也不像没脑子的人，或许真有什么良策也不一定。 “啧啧，”郝潇点点头，又摇摇头，锁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踱了两圈，意味悠长地说，“这么听起来，你没错，他也没错。” “那是谁的错？”伊安觉得自己真有些病急乱投医，竟然找到郝潇这么个吊儿郎当的人倾诉苦恼。 “真不知道boss他瞧上了什么样的角色？竟然舍得用孩子套狼，啧啧。” 这个比喻还真是无力吐槽，伊安翻了个白眼，“要是让你为了一个角色，跟某个你不喜欢的女的周旋，你同意吗？” “看那女的好看不好看咯，我们男的遇上这种福利的机会不太多，反正我是没遇上，哎，是不是我魅力不够啊！”郝潇开始深情注视伊安，星眼不断放电。 人至贱则无敌看来也是一种能力。 上午的戏伊安拍得有些不在状态，连续ng了好几条，中午吃过饭后才好一些。 这几天，一有闲暇，郝潇就拉着她研究对策，出了些杂七杂八的馊主意，其中一条倒是与伊安的想法有些合拍。 北京部分的戏份拍摄还算顺利，经历了云南的生生死死、大起大落，她入戏后的心境有种洗尽铅华后的质朴，眉梢眼角都带着种淡淡的愁绪。虽然这种愁绪跟她目前的现实生活也有些关系。 目前的情况是，齐泽不肯主动打电话给她，她也放不下她的心高气傲主动联系。 郝潇有志做和事佬，约了老板几次，都被齐泽冷冷挡了回来：“这么闲，不用拍戏吗？看来给你安排的通告还是不够多！”这杀伤力、这气场，摆明了他的面子也不顶用。 眼见着伊安戏内戏外开始变得一样封闭和忧愁，郝潇那颗惯会怜香惜玉的心受到了深深的触动。女孩子只身闯世界是真难，尤其像伊安小妹妹这么“单纯”的女孩子，她不会妥协，不懂利用美色周旋，每天就是琢磨着怎么拍好戏，这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高人啊。 这种心疼感在他心里像3月的草一样疯长，除了早晚短信问候、提醒早睡，送各种避暑风扇、营养品，就是变着法地将段子逗她笑，连导演都瞧出他这阵子不太正常，有点“人戏不分”，下了戏还在对女演员软磨硬泡。因此，有意无意地调侃了他几句，也是一种善意的提醒。 伊安才琢磨出来郝潇这阵子确实有些异常活跃，但她现在内忧外患，实在没有闲情逸致谈情说爱。陆公子又约了她三次——追求者太多也是大大的烦恼，她每次都借口拍戏走不开推掉了，但关于陆总项目的事，总还需要跟陆昊见一面聊一聊。 一天下午没戏，伊安一个电话把陆公子约了出来。 陆昊的大伯陆展鹏是圈内有名头的制片人，经营一家效益不错的中型影视公司，前几年年拍了几部口碑不错的电视剧，这些年转战院线电影产业。 跟陆公子聊了聊陆氏公司最近筹备的项目，伊安有种浑身一机灵的感觉。 怪不得齐泽这么重视，重视到要她不惜跟陆公子周旋也要拿到角色！ 陆昊没看过剧本，所以自己也说不太清楚。只说是上亿投资的项目，导演叫陈嘉上，故事是根据《聊斋志异》改的，剧本刚完成。 陈嘉上、《聊斋志异》这两个关键词已足够伊安回忆起那部当年票房前三的国产电影《画皮》。陈在拍出画皮之前，在香港已经有一定名气，也是最早一批从港台转战大陆市场的导演。真正让他名噪一时的就是这部国产奇幻电影《画皮》。 那么，齐泽想为她争取的角色是？ “齐哥觉得你适合演女主角，上次跟我大伯见面的时候说了你很多好话，虽然我不太懂电影，但自然也是希望你能演女主。Anyway，你在我眼里目前是最有魅力的女人，我陆昊看上的女人，还有差的？” “陆昊，”伊安用吸管抿了口果汁，语气有些语重心长兼具长辈对小辈谆谆教诲的风格，“我很感谢你能喜欢我，但我现在的人生中心是事业，没有时间和精力考虑感情的问题。” “这两者不矛盾啊！”陆昊噎了一下，停下叉子，直直看向伊安，目光饱含深情，“而且我大伯认识的人很多，圈子里人脉广，跟我在一起肯定会更有利于你的事业。你想做演员就做演员，等有一天不想做了，我也养得起你的！” 伊安暗叹了一口气，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以她的人生阅历自然知道，男人所有的承诺都是精虫上脑的胡说八道。 “要是我们在一起了，我肯定说服大伯让你演这个电影的女主角！”陆公子身子前倾，钻石耳钉在暖光里一闪一闪，表情完全是身处爱情泥沼的迷弟脸。 “是的，我想做女主角，没有不想做主角的女演员。我会尽我所能地争取，但不是通过跟你谈恋爱。如果一个女人为了得到角色跟你谈恋爱，你会怎么想？”自从有了儿子，辛芷很擅长这种启发式教学。 “对，你说得对。就算你不跟我在一起，我也会尽力去说服。爱情是不该讲条件的。” 以陆大少的人生资本，各色抱着目的接近他的女人不会在少数，想不到他现在仍是一副纯情小男生的样子，这一点多少让伊安有点意外和感动。 “呃，这对你不公平。”伊安说着，有些轻微的焦躁起来，餐厅里冷气太足，她感觉自己的牛排没一会就冷掉了。“我的意思是，我不想你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不是我的菜。” 这么直截了当的拒绝，一说出来，伊安都有些吃惊了，她的潜意识多次告诫自己要委婉些朦胧些，搞搞文字游戏之类。齐泽的建议其实中肯实用，未必不是给别人留有余地也给自己留余地的最佳选择。 第53章 第 53 章 果然，陆公子眼神立刻就变了，像是突然疼着了，带着无辜和轻微的恼怒。“多少漂亮女人哭着喊着做我女朋友！”甚至带了点幼稚的孩子气，“你还没跟我交往过，怎么知道我不是你的菜？” 伊安正襟危坐，表情严肃起来：“我知道。你为自己喜欢的东西，付出过最大的努力是什么？” 小公子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试探地说道：“我爸许诺我拿到本科学位的话，就送我一辆最新款法拉利。” “你拿到了？” 陆昊噎了一下，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出来有点不像样子，“差一点……但是我确实努力过了。” “没有法拉利，还有兰博基尼。你的起点已经是绝大多数人的终点，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对你来说，一直以来都太容易了。”她很客气冷静地指出来，想到富二代前夫的影子，那影子跟眼前的日天小公子重叠起来。 虽然他们感情的最终破裂不应该只归因于阶层矛盾，但已经经历过的人生体验现在对她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陆昊像是突然泄了气的皮球，表情有点蔫蔫的，苦笑道：“得到你没可那么容易。”不过他似乎很快就恢复了精神，让服务员上了瓶香槟，端起酒杯，“还是朋友？” 伊安笑着点点头，端起酒杯跟他的一碰，“当然。”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瞬间放松起来。 “即便你现在不想当我女朋友，我还是会把你推荐给我大伯的！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你身上有种既成熟又单纯的魅力，既然我喜欢，别人肯定也喜欢。”他身上那股疲赖劲儿又回来了几分，咧嘴一笑，露出晶灿的大白牙，“等我再成熟一些，没准你会被我迷得不行。以后的事，别那么早说死的好。” “我等着那一天。”伊安展露了一个慈祥的姨母笑。 郝潇在北京已经拍好了自己的单人部分镜头，吃软饭渣男形象拍得很入戏，下了戏，连看伊安的眼神都有点荤荤的。 等戏的时候，伊安找了郝潇之前的镜头翻看，感觉郝大帅哥的自身的贱痞气质跟杨瑞这个人物个性出奇地搭调，尤其跟海清饰演的钟宁演对手戏的时候，蹭软饭时低头顺从的神情压抑到位，伊安不由得赞美了几句“人戏合一”。 本来郝潇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头她还有些担心——毕竟相比前世，这部戏换了男女主演，能不能火起来还真是未知数，她是在尽全力演好安心这个角色，但男主的表现却不是她能控制的。如今看了几个镜头，可以说心头一块大石头暂时落了地。 “那是，小爷上学那会儿就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每次在台上排戏都有一水儿的漂亮小师妹专门来捧场。连我老师都说，我将来一定能成明星！你还不趁着机会，多抱抱我的大腿？” 伊安脸转向旁边，翻了个问天天不语的白眼。 “小妞，给爷笑一个！”郝潇把帅脸凑过来，热热的呼吸喷在她脸上。 伊安是不排斥戏里的亲密戏的，但私下里这么亲近，还是让人有些难为情。她往后躲了躲，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好吧……你不给爷笑，那爷给你笑一个！”郝潇说着，傻乎乎地咧嘴一笑。 怀念跟冬哥搭戏的日子…… “你也别担心了，我这几天在老板那儿探了探口风，他也没提要跟你解约。就算解约也不怕，你这不还有我这个坚实后盾嘛！” 现在当然还不会提，等拍完了《玉观音》、履行完合同义务，能不能接新的戏还不是齐泽一句话的事。 听郝潇这么说，伊安多少还是心有感动的，但是她心底也很清楚，没有谁是谁真正的后盾，靠自己才是最踏实的。 转眼到了圣诞节，戏份也拍得七七八八了。大城市的洋节气息很浓郁，各家卖场作了圣诞主题的装饰，还以此为由进行新一轮的打折促销活动。 一天上午没戏，伊安去商场选了款不会出错的礼物，让人用彩纸包了，快递到齐泽的办公室。矛盾弥合毕竟无论如何需要一方先作出一点解决问题的姿态和诚意。 齐泽在第二天打来电话，不过赶上伊安在拍戏，电话被小蔺接了，伊安收工后就把电话打了过去。 “聊聊？”齐泽开宗明义，直奔主题。 “好，聊聊。” 华灯初上，整个城市的繁华都在成千上万盏彩灯里。伊安裹着大大的羽绒服，围着厚厚的白围巾，只露出两只泛着彩光的眼睛。 “拍摄还顺利吗？”齐泽的寒暄有些不自在，“还是换个暖和一点的地方吧！” “不用，好久没看北京的夜景了，而且晚上出门的话也不用特意伪装自己。”自从演了《金粉世家》，上了档时尚节目，伊安在广大人民群众中也多少混了个眼熟，有几次被路人认出来，大叫“白秀珠”，真心尴尬。 “腰好了？”伊安的眼神瞄到齐泽的腰部，想起郝潇说的那顿饭，强忍着不笑出来。 齐泽点点头。有那么几分钟，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我明确拒绝陆昊了，”伊安笑了一下，有种小孩子做错事但仗着父母宠爱有有恃无恐的意思，“可是他说，还是会向大伯推荐我。” 齐泽“哦”了一下，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看过很多女演员，也火过那么一两部戏，但很快就沉寂了，然后选择嫁人、生孩子当全职主妇。我希望你在这一行能一直走下去，所以……那天的话可能有些强人所难了。” “我知道，谢谢boss。”伊安弯了唇角，“人生是由很多选择组成的集合体，但我有点怕违心地做了一个选择，就不得不做下一个，你可以说我不够进取不够融通，但我清楚地知道，这是当下我最想做的选择。” “我知道了，你的底线在哪里。上次的事我想大概是我欠缺考虑了，以后我不会逼你做你不喜欢的事。” 她的抗议貌似得到了胜利。 “一言为定！”伊安伸出一只手，跟齐泽很响亮地击了下掌。 “一言为定。” 第54章 小龙女 《玉观音》采用的是边拍边剪辑的模式，因此北京剧组杀青的时候，剪辑工作也做得七七八八了，杀青没多久，伊安就被叫去尝试配音。她本不是科班出身，没有经过系统训练，台词功底多少是欠缺的。配了半集，结果被导演毫不客气地叫停，打算请专人配她的部分。 郝潇冲她得意洋洋地招了招手，大摇大摆地进了配音室，一开口，动作表情都很到位，有点如鱼得水的意思。伊安此时觉得，科班出身和非科班出身还是有差别的。演员一道，学问太大。 “伤心了……”她冲导演作了个委屈巴巴的表情，收拾了东西走人，“回去再继续练台词，争取下次跟您合作的时候可以用自己的原声。” 丁嘿给了她一个厚实的拥抱，“没问题，有合适的角色我会为你留着。” 本打算在家昏睡几天，以弥补几个月来的睡眠不足。想不到第二天早晨六点钟就醒了，醒来后就怎么也入睡不了。伊安仰天长叹了一声，觉得自己真是个劳碌命。 她简单吃了早饭，洗了个热水澡，边擦头发边翻看小蔺送过来的剧组筹备资料。大大小小在筹备的剧组有十几家，目前都在选角阶段。有三分之二的戏只根据简介就pass掉了，她凭记忆对几部电视剧、电影做了圈点，也根据角色大小作了优先级排列。 现阶段的策略重点仍然放在电视剧上——陆昊那边没再提见面的事，她也不好追着人家问。她边敷面膜边翻看那堆花花绿绿的资料。有些戏已经定了男女主演，现在对外开放的只是配角。有些题材明显不合适的被她放到一边。比如，名噪一时的《亮剑》是男人戏，虽然大火了一阵，但女主角太过陪衬，没有火起来。 《京华烟云》是经典，而且从制造团队来看明显是大制作，不过伊安搜罗了记忆，发现除了赵微，对其他演员并没什么印象，但这部戏已经定了女主角。 有几部苦情民国戏虽然卖相不错——这种剧出品方只要找到俊男靓女的搭档，在服道化上下点功夫，基本不可能赔钱。但伊安兴趣不是很大，一方面这些剧情节趋同（90%以上是男女主冲破封建枷锁，同时振兴家族产业吗，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另一方面，情感纠葛的套路在她看来也比较老了——女配一般是男主的娃娃亲或是门当户对大小姐，女主出身卑微但自立自强、人美心善，男女主几个造作的偶遇或是英雄救美后就天雷勾地火把女配忘到爪哇岛，然后女配从中作梗之类——跟《玉观音》里面的感情线实在没法比。 总结一下，《玉观音》的感情线之所以好看，主要在于里面的主角都有特色，而且足够丰满。男主是蹭软饭吊儿郎当的小白脸，遇到女主后被真情感化；女主是因为曾经偷情而付出过沉痛代价的缉毒警。他们都不完美，都在故事的发展中一步步转变、升华。人物命运充满戏剧性又有一种从头至尾的宿命感…… ——不得不说，霸道总裁套路在国产影视史上真是盛行了几十年。 自从演了《玉观音》，再看这些乱七八糟的项目，伊安就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意思。 “金庸剧怎么样，了解一下？”跟齐泽吐槽了一下自己的顾虑，对方就扔了这个建议过来。 正在筹备的《神雕侠侣》也在大规模选角中，大胡子导演张纪中的金庸剧系列影响了两代人，说不想演那是假的。而且这位导演眼光极毒，用过的很大一批主角配角都立刻或是在几年后成功跻身一线二线明星的行列。 但刘亦非版的小龙女太过深入人心，跟刘小姐PK这个角色？ “小龙女的气质，我不是很确定自己身上是否有。”她实话实说。 “你倒是很有野心！”齐泽轻笑一声，隔着话筒伊安都能感觉到他的讶异和意味深长，“除了小龙女，在我看来，比较讨喜的角色还有郭襄。能演到这两个角色其中之一都是不错的！你的外形在女演员里也是拔尖的，演技目前来看也过得去，而且美丽这种东西有很大一部分是可以被定义的。” 这个说法她倒是第一次听说，细细想来，倒是很有道理。汉代以瘦为美，唐代则以胖为美，90年代被追捧的港台女神跟二十年后的美女标准就不一样——所以才有了“网红脸”这一专有名词。不过，2014年陈妍西版的小龙女被全网黑得如火如荼，俨然一场娱乐盛宴，颜值和气质不对真就是输在了起跑点上。 不管了，让大胡子自己挑吧，能演就演，不能演就拉倒。好吧，她承认《玉观音》确实让自己有点心高气傲。 一波波美女往面试教室走，因为面试人数太多，她们每十人一组按想演的目标角色，排队集体进出。放眼望去，一水儿20岁左右的鲜嫩美女扎堆，好一个环肥燕瘦。大胡子似乎对演员的演技和表演经验没什么硬性要求，好些刚进电影学院的大一新生也纷纷跑来参加海选。 伊安随着众人一起进到面试考察。美女单拎出来各有各的好，但放在一起，总有一个两个更能直观地吸引人的注意。伊安注意到，大胡子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比在其他人那里多少要长一些，她报以微笑，稍稍放下心来。 简单地进行自我介绍后，大胡子问了一个问题，让面试女生挨个作答。 这个问题说起来很简单，但回答起来似乎没那么容易。 “你怎么理解小龙女跟杨过的爱情？” 小龙女是金庸笔下的经典人物，自小生活在古墓，以蜂蜜为食，堪称与世无争的天外飞仙。 答案自然是五花八门，有的说师徒恋冲破束缚很勇敢，有的说杨过太花心让小龙女伤心了很多次，还有的说两个人的爱情是自己一直以来向往和憧憬的…… 轮到伊安，事实上，高中时代她就已经把金庸老先生的著作以一天一本的速度读完了，仍然意犹未尽——那学期的考试成绩自然是惨不忍睹。 “杨过是小龙女全部的世界，但小龙女并不是他的全部世界，只有在经历了武林的尔虞我诈恩恩怨怨后，他才真正有了一颗归隐的心。这或许是个古老的男性成长命题，如果他们中间不是隔着十六年，那可能早离婚了。” 大胡子呆了三秒，突然掀动胡须，哈哈大笑起来。 第55章 古装试戏 “这个说法我倒是头一次听，有点意思。”大胡子饶有兴趣地瞪了她一眼，“看过很多金庸的书？” “几乎全部，”伊安露齿一笑，“金庸先生是我最喜欢的武侠作家。除了《神雕侠侣》，我还喜欢《天龙八部》，您拍的作品达到了神还原。”这句不完全是恭维，03年的电视剧《天龙八部》从演员、表演、场景到镜头语言的运用，都达到了一种难得的高度，是辛芷认为最经典的一版。之后虽然也有翻拍，但从收视到口碑，完全是扑街状态。所以不少网友感慨，看了后来者的翻拍剧，无比较无鉴别，才突然意识到当年大胡子的金庸剧难得。 “谢谢，既然看了这么多金庸的作品，我就再多问一个问题吧。哪一部书里的爱情是你最喜欢看的？” 金庸老爷爷可是小言的集大成者，十几部主要作品里的爱情各式各样，要说最喜欢的，一时倒想不出是哪对。《天龙八部》里萧峰和阿朱的爱情感人但哀伤，段誉和王语嫣是才子佳人的好事多磨；《倚天屠龙记》里的张无忌和赵敏，前者多了些优柔寡断、后者多了些心思算计；《笑傲江湖》里任盈盈也总遗憾自己不是令狐冲的初恋…… “从观众的角度来看，《射雕英雄传》里，郭靖和黄蓉一个憨傻愚钝、一个绝顶聪明，两个人凑在一起倒是很有烟火气，我选这部。相比而然，小龙女和杨过的爱情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了，就像很多人理解不了贾宝玉为什么偏偏喜欢爱使小性子的林黛玉。” 大胡子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有想法是好的。好的，感谢诸位，请下一组。” 这种搞大型选角的剧组自然不可能面试一场就定下来，伊安觉得自己有戏，兴致勃勃地回去又翻了一遍小说，等着剧组通知下一轮面试。 过了大约一星期，剧组通知伊安去赴第二次面试，这一轮面试女孩明显少了一多半，粗略一看只有二十几个。每个人按号码牌顺序单独进去面试，伊安到现场的时候，正赶上一个鹿一样灵活的女孩从房间走出来，一脸笑盈盈的。 旁边候场的记者赶紧上前采访，问女孩面试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拿到角色之类。 “这次面试我很有信心，金庸先生见过我几次，每次都说希望我来出演小龙女！”女孩声音清甜，一脸自信的微笑。 伊安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自己这回可能没有之前的好运气了。 女孩就是刘亦非，18岁的神仙姐姐之前已经演了《天龙八部》，凭借王语嫣这个角色火了一把——神仙姐姐后来的多部作品虽然因为“面瘫”被频繁质疑演技问题，但当年少女的灵气和那种清冷气质倒是很符合小龙女这个角色，这一点也是有目共睹的，伊安不得不承认。 挺住就是胜利，现在她满脑子都是这句话。虽然因为听了神仙姐姐刚才这番话，自己连面试房间都不想进去了——现在跑去跟刘亦非要个签名合影是不是显得自己太不走心。这么早就认输是不是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闪过几秒钟的时间，听到工作人员叫她的号码，伊安定了定心，一脸自信昂扬地走进面试房间。面试固然不一定成功，但不去尝试肯定没戏。 第二轮面试是带妆试镜，这种方式要麻烦一些，但考虑到古装剧的特色，好些剧组会采用这种方式，有些演员可能看着一般，但一上妆就很惊艳。有的演员长相偏现代，上了古代的妆也显得别扭。所以带妆试镜就像一枚简单好用的试金石。 伊安在后台化了两个多小时的妆，换上小龙女的白色纱裙，瞟了眼镜子，倒也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按照剧组预先给的几页剧本，她拉着小蔺在旅馆里已经排练了几十次，而且自己也毕竟有过拍摄经验，现在当着几个一脸审视的工作人员的面，伊安心情并没有那么紧张。 她要试的这段是小龙女的出场戏，原作中孙婆婆为了杨过跟全真派发生冲突，不行被打死，小龙女现身与打人的郝大通打了一架。 “好的，请开始你的表演。”大胡子冲伊安一笑，显然还记得她，但也没有多余的话，开门见山地让她立刻表演。 台上，一个白衣少女背对观众，她身材高挑纤细，梳着古人的发型穿着古人的衣服。少女缓缓转过身来，用一个冰冷的声音缓声道：“欺侮幼儿老妇，算得什么英雄。” 除了嘴唇的动作，她脸上几乎没有任何别的情绪。白衣女子向台前走了几步，蹲下身子，视线盯在地上某个位置。导演助理此时拿了张台词纸，带点惨烈的夸张情绪念道，“龙姑姑，这恶道士把婆婆打死了。” 少女点点头，仍然不为所动，她的音色似乎是甜润的，但不带任何感情：“人人都要死，那也算不了什么。” 她俯身半跪在地上，手上作了个试脉的动作，“婆婆，你怎么了？” 男助理此时无缝切换到“孙婆婆”，捏尖了嗓门，发出一个类似古装宫廷剧里的太监声音：“姑娘，我一生从没求过你什么事，现在我要死了，唯有一件事要求姑娘。” 少女表情仍然没有大的波澜，只是眉梢稍稍一蹙：“婆婆，你求我什么？” “孙婆婆”大喘了一口气（男助理一定有颗想当演员的心），停顿数秒后继续说道：“我求你照料这孩子，照料他一生一世，姑娘你答不答应？” “一生一世？”少女的表情是懵懂的，仿佛突然陷在了这个词的定义里，她的声音迟疑缓慢，此时“孙婆婆”哽了一口气，不再发出声音。 少女叫了一声“婆婆。”等了几秒，见没有反应，便缓缓站起身来，转眸的一霎，已有几分凌厉。她盯住虚空里的一个点，平静而理所当然地说道：“怎么？你不自刎相谢，还要我动手吗？” “郝大通”此时讶异地说：“什么？” “杀人抵命，你自刎了结，我就饶了你满观道士的性命。”少女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她的眸子寒彻秋水，透着一种冷傲孤寂，仿佛一尊高高在上怜悯众生的神祗，哪怕最最轻微的冒犯都让人觉得冒犯者十恶不赦。 实际上，小龙女这个角色不好把控，她的存在确实像个仙儿一样，十八年来过着“止水不波”的日子，修习的内功也是种让人没有喜怒哀乐的特别功夫。这种跟生活差距太大的角色如果纯按原著人设来演，会显得像个木头人，很难引起观众共鸣，所以伊安在处理的时候，还是按照自己的揣摩，人为地多加了些情绪，显得不至于那么“面瘫”！ 作者有话要说： 小龙女~更新啦~ 第56章 貌似凉凉 不过她一演完，大胡子他们沉默了几秒，除了“谢谢，祝你成功”这种套话也没有说别的，伊安卸了妆，多少有些举棋不定。 “别瞎琢磨了，不管导演选不选你，我都看好你哦！”郝潇歪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撮着一杯香蕉奶昔，优哉游哉地说道。 北京说大也不大，适合艺人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伊安出来逛了两圈就碰着这位了，不由分说就被带来喝东西。这二位前后脚杀青，伊安早一些杀青离组，郝潇补了几个镜头，又配了音，比伊安离组晚了半个月。 “反正我一直以来的心态都是尽力就好，即便拿不下角色也不会遗憾。别管我了，说说你吧，下一个工作是什么？”伊安要了一杯混合果汁，用吸管小口吸着。因为合作关系，郝潇跟她的关系更亲了些，这阵子已经发展到每天都打电话，或是发些好玩的短信给她。 “老齐给我接了部艺术电影，说是要去国外冲奖，呵呵。”郝潇嘟了嘟嘴，似乎有种一言难尽的委屈。 听着像是典型的电影咖路线。国内电视咖和电影咖一直以来都有个若有若无的界限，刻板印象里，电影咖的地位一般要比电视咖高级一些。好些电影咖的发轫就是从小众艺术片开始，能在国外电影节拿个奖可是成为一线明星含金量最高的垫脚石。 “那很不错啊，祝你早日成为影帝！”伊安举起果汁跟郝潇碰了下杯子，两人都戴了墨镜，彼此看不到太多的表情，犹如两个瞎子对坐摸象——以伊安现在的咖位自然没必要作太多伪装，但郝潇现在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明星了，跟这位见面她很自觉地拿出副墨镜戴上，如果不是为了喝果汁，她会把口罩也戴上。 郝潇耸了耸肩，一仰头无奈地瘫在椅圈里。“你不知道，这电影讲的是两个男人搞基，让我一个直男情何以堪，而且没准还有牺牲色相，不！是一定会牺牲色相，以艺术之名的牺牲……” 伊安吞了口口水，腐女的八卦心上来了，“啊，跟你演对手戏的是谁？” “你这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哼！”郝潇傲娇地翻了个白眼，不过在伊安眼里更有小、受的味道了。 “我期待你去演百合的那天。” 为了防止话题继续偏下去，伊安紧急刹车，一脸诚恳地道：“没，真没有，我一直以来都很崇拜为艺术献身的演员，要是我碰到合适的本子也会一如反顾的。” “真的？”郝潇有点像得到糖果奖励的幼儿园小男孩，拉下墨镜用好看的凤眼瞄了眼伊安，“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接下了啊，而且反正就算我不想演，齐泽那家伙也会想出一千个理由让我演！”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等你咖位够大了，再去对抗大boss吧！” “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要是我真得了影帝，你无条件答应我一个请求怎么样？反之，我无条件为你做任何一件你想做的事。”郝潇鬼鬼一笑，“怎么样，赌不赌？” “你的请求不会是在大街上裸奔之类吧？”得奖的艺术片几年才出一部，你以为那么容易呢，这种小概率事件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只要不过分，乐意奉陪。” 伊安已经在琢磨到时候提什么要求了，让郝潇当众强吻齐泽？呵呵，是个好主意。 “哪能呢，就这么说定了啊，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两个人击掌达成协议，彼此都在肚子里憋着点笑意。 等面试结果的日子里，伊安用上部戏的片酬报了配音课和形体课，哦对，还有声乐课——齐泽boss强制加入的课程。又购置了些衣服护肤品之类，剩下的片酬就不太多了——哎，到底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齐泽跟她讲了伊安的慈善进度——云南某某山区小学用她捐的那笔钱翻新了摇摇欲坠的教室，新学校的名字也改成了“安心希望小学”，齐泽还传了几张彩信照片给她，照片上孩子们的笑脸一个个天真淳朴、欢欣雀跃。 伊安多少有些欣慰，如果凭她一己之力能就此改变一两个孩子的命运，她何其荣幸。 一边上课一边等面试通知，不过这一等就是小两个月，这段时间郝潇已经进组，因为拍摄繁忙也不怎么骚扰她了。齐泽那边始终没有收到剧方的消息，伊安心里咂么着面试这茬估计彻底凉凉了。除了这部戏，别的剧组她瞧不上，偏偏人家《神雕侠侣》的剧组瞧不上她，这种状态，概括起来大约可以称之为“高不成低不就”。 阴历新年临近，齐泽的秘书联系伊安参加公司举行的新年派对。半年前，蓝耀从杭州低调地搬到北京，找了三环边上一个文化产业园作新公司的大本营，伊安这大半年忙得脚不沾地，新公司还没去过，想着正好借这个机会去参观参观新公司，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反正她现在没戏拍，闲嘛。 蓝耀在郊区包了个带泳池的别墅，工作人员和没有通告的艺人悉数到场，伊安下了课赶到郊区的时候，几十号人已经熙熙攘攘聚在大厅。大厅里弄了些彩带气球毛绒玩具之类的装饰，已经有了那么一些年味。 “哎呀，小安你来了？”伊安没想到第一个赶上来欢迎她的是有过两面之缘，据八卦消息介绍——齐泽的前女友。上次见面是齐泽受腰伤住院，匆匆一面只来得及跟这位美女点一下头，想不到她倒还记得自己。“是打车过来的吗，路况不好吧？！” “抱歉，我迟到了。”伊安给出一个标准化微笑，在没理清这位跟齐泽的关系之前，总觉得有些尴尬。“上次见面太匆忙了，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伊安。” 她礼貌地伸出右手。 “司云汀，叫我Christine就好，来吧来吧，阿泽等你很久了，好像有事情要跟你聊！”司云汀热络地拉过伊安的那只手，拖着她就往楼上跑。还不忘回头嘱咐一个领班模样的服务生，“帅哥，让你的人把甜点什么的端上来，好好招待着哦。”俨然一副当家老板娘的样子。 “来了？”看着两位手拉着手进门，二楼休息室的齐泽表情貌似有些不自在，而且，凭着女人的第六感，伊安直觉地认为司云汀和boss的关系似乎有那么一点微妙，不过具体微妙在哪，她目前还分析不出。“最近课上得怎么样？” “还可以。”有准老板娘在场，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伊安说了这么一句就觉得没话了。 齐泽的眼神似乎往司云汀那里飘了一下，司小姐十分善解人意，立刻娇笑着说道：“你们聊公事，我先下去招待客人，不过不要聊太多公事哦，毕竟今天是以玩为主的！” “好，你去吧！”齐泽点点头。 司小姐离开房间，顺便好教养地带上了房门。门簧“咔哒”一声，在这栋陌生的别墅里显得格外刺耳。 房间里有片刻的诡异静谧。 “新年快乐！还有，生日快乐！”还是齐泽打破僵局，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只小小的蓝色礼盒，礼盒用一根淡紫色彩带打了个小小的蝴蝶结，十分精巧的样子。 伊安很是诧异，懵了几秒，在脑海里发掘了些古老信息还恍然意识到今天是原主的生日，她填个人资料的时候顺手写了原主身份证上的生日日期，想不到齐泽还特意为此准备了礼物。 虽然她估么着boss会送所有旗下艺人生日礼物，以表亲昵之意，但具体礼物的选择和生日提醒大约是boss的秘书们所为，毕竟boss日理万机，哪里能记得旗下十几二十号大小艺人的生日。 伊安雀跃了一下，两手捧腮，作出一种又娇又羞的姿态——这种时候自然要好好地承一下情。 “想不到boss还记得我的生日，好感动哦！”她接过小礼盒，一脸幸福的标准微笑，“我可以现在打开看看嘛？” “当然。”齐泽抿了抿唇，牵动唇角，似乎有些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今年辛苦了，该送一点小心意鼓励。听郝潇说，你在片场的表现非常不错，丁嘿导演也多次向我夸奖你。” 难得郝潇这么捧场，不过她没料到丁嘿会向齐泽夸她，因为丁导在片场的时候属于稳若泰山型，不管是ng还是过戏，表情都没什么变化——除了伊安杀青那天，丁嘿憨厚地笑着祝贺还说了一句“有合适你的角色我会为你留着”。 打开礼盒，一只小小的珍珠胸针在黑色底绒的映衬下光泽莹润，一颗小指大小的粉红珍珠搭配五颗同样大小的白色珍珠，组成一朵花的形状，珍珠于珍珠的连接处镶嵌着小颗的天然红宝石，显得既朴素又大气。 辛芷作为豪门少奶的一大收获就是对各大奢侈品牌了如指掌，看到这枚胸针的样式和礼盒上的品牌logo，她已经大概猜到这东西不会低于十位数。这礼送得有点大啊，远高于蓝耀在她身上的抽成——这还不算公司为她专门请了多位名师教课。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第57章 年会 “收下吧，它跟你今晚上的裙子很配。”齐泽不以为意地继续引诱，“以后出席些大的活动多少得有几件像样的首饰，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瞄了眼伊安的朋克风金属耳环。 伊安今晚穿了件黑色的小香风裙子，是某家新兴潮牌的经典款，而且价位刚好在她目前的经济能力范围内。 既然齐泽都这么说了，不收白不收咯。她在心里翻了个小小的白眼，立刻把胸针从盒子里取出来戴在胸前，大喇喇地说：“谢谢老板，我会继续努力的！让老板因为我大大地赚钱。”她就是这么得——善解人意。 话说回来，原主过了今晚也就21岁了，伊安盘点了这五年的人生历程——从服务生到模特，再从模特到演员，从没有任何表演功底到现在驾驭《玉观音》的女主角，难怪时间过得飞快。伊安有种山中不知日月长的恍然。 在洗手间里整理了一下衣服补了补妆，年轻的脸依然胶原蛋白满满，而且因为一步步成功累积起来的自信，这张脸比十六岁那年更加富有光彩，就像她胸前珍珠的光芒，虽然不如钻石耀眼，但温和莹润，虽然不张扬，但只一眼，就能让人挪不开眼。 大厅里热热闹闹，甜品和香槟已经上了桌，众人端着酒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 下楼的时候，又遇见齐泽。 “有几个艺人前辈你应该没见，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微微躬身，抬了抬右胳膊，作一个西式的邀请手势。 这份隆重有些超出伊安的意料，而且……司云汀，那才该是boss今晚的官方女伴吧。 齐泽等得有些不耐烦，直接拉起伊安的左手搭在自己右前臂上，“别发呆了，走吧！” 这个场景异常眼熟——楼下是盛装等待的宾客，王子牵着公主的手从楼上缓缓下楼，交响乐响起，宾客们热烈地鼓掌致敬！ 还好没有掌声，楼下众人不约而同地抬头看过来，不管是蓝耀的艺人还是工作人员，脸上都有些惊讶。穿花拂柳般游走于宾客之间的司云汀看到这一幕，应酬式笑容几乎是立刻就消失了。 伊安抽不回手，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硬来，强吊着一口气抬头挺胸跟着齐泽迈步下楼，这份成人礼有点隆重啊…… 下了楼，齐泽终于放开伊安的手，上台致辞。 “诸位，感谢拨冗前来参加蓝耀的年会，这一年来大家辛苦了，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艺人，我都能明显感觉到大家在这一年的进步……未来的一年，希望诸位能继续努力，在事业上有更好的发展！我也会让竭尽全力让蓝耀更上一层楼……不多说了，奖金红包稍后奉上，enjoy yourself！” 人群爆发一声欢呼，鸡汤倒也罢了，大家辛辛苦苦工作一年，最想要的还是简单粗暴的红包。boss实在深明大义啊！ 致辞结束，齐泽带着伊安认识了没谋过面的几个艺人，蓝耀现在的头牌是郝潇，不过这哥们现在在广西拍文艺电影，无法到场。伊安跟乔震羽打了个招呼，两人自从合作《金粉世家》后就没见过面，久别重逢之下都很高兴。 他这两年也发展的不错，拍完《金粉世家》后又接了几个古装，上部戏《七剑下天山》刚杀青不久。这部戏名头很响，在辛芷的记忆里，乔震羽似乎是通过这部戏才开始崭露头角的。 来参加年会的女艺人里面多是生面孔，是蓝耀这一两年签下的刚从戏剧院校毕业的学生，个个都是二十岁出头，小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伊安因为没上戏剧学院，虽然年纪跟她们相仿，甚至还要小一两岁，但入行早就是前辈，几个小姑娘围着伊安，说是看过她的《金粉世家》，觉得她特别特别漂亮之类。 听着倒是颇为受用。伊安小姐姐是多谦虚稳重的一个人，“哪里，谢谢！”“别这么说”地回应着。 郝潇打了视频电话过来，通过摄像头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依旧大大咧咧的，还抱怨了几句拍摄环境多么多么恶劣之类，众人沉浸在过年的兴奋里，都不怎么理他。 有一两个刚入行的小姑娘对着手机，表达了对郝潇的崇拜，已经自来熟地叫起了师兄。 郝潇嘻嘻哈哈地笑，眼尖地瞥见伊安胸前的珍珠胸针，得知这礼物的来源，有些羡慕嫉妒恨地表示，“老板怎么那么偏心你啊！我不服气……” 伊安说了声“再见！”，把手机交还给崇拜他的小姑娘，去餐饮区找吃的。 年会的食物准备的很丰盛，有一只现场现开的蓝鳍金枪鱼、生蚝、龙虾和好几款鸡尾酒、香槟，还有一只多层黑森林大蛋糕，看着十分诱人。这些食物光鲜地躺在那儿，很直观地表达出老板“土豪、有钱”的本质。 伊安举着盘子踌躇不定。 “这个沙拉很好吃！”司云汀迈着猫步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伊安身侧，脸上挂着感同身受、善解人意的微笑，“都这个点了，还摆这些高热量食物，不是成心难为我们女孩子嘛！”她是典型的九头身美女，身材高挑腰肢修长，加上五官精致气质高雅，不入模特圈会让人十分惋惜。 不过据小蔺那边的消息，这位美女从华尔街回国后，专门从事互联网投资、企业上市这样的高端工作，属于既有美貌又有智慧的那类少见极品女性。齐泽有这样的贤内助帮忙，对事业肯定大有好处。 “可不是，实在过分！”伊安回一个“还好有你陪我一起吃沙拉”的微笑，放松地耸了耸肩，拿起餐具夹了些沙拉，顺口恭维道，“司小姐这么好的身材不入演艺圈可惜了。” 司云汀掩嘴轻轻一笑，有些无奈地说道：“没办法，家族里比较传统，不会答应让我出去做那种抛头露面的工作。”她说完这句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歉疚地续道，“我的意思是说艺人受到的公众关注毕竟太多，小安不要误会哦。” 伊安扫了眼她胸前春光，谦逊地表示：“怎么会。保守点也好、也好！”司小姐家族不爱小辈做抛头露面的工作，倒是没影响她的着装风格。 司云汀夹了片生鱼，蘸了些日式酱油，优雅地放进嘴里咀嚼两下。但是眉头微皱，似乎有些失望，“还是不如东京的日料新鲜，不知道吃了会不会不舒服。当年在美国读书的时候，我经常拖着阿泽吃日料，他不喜欢刺身，只点熟食。想不到今天竟然特意弄了个生鲜派对，也不知道秘书们是怎么跟他沟通的。” 跟齐泽吃过几次商务性质的聚餐，伊安倒是没注意到boss有不吃生冷的习惯，印象里他好像是吃的啊。 “大概是后来口味变了吧！我以前也不爱喝北京豆汁，但后来有一次竟然觉得非常好喝。”伊安专心地吃她的沙拉，小抿了几口香槟。 她这话本无心，但此刻听在司云汀耳中，竟凭空像是在刻意讽刺。司云汀跟齐泽是读书时认识的大学情侣，后来齐泽决定回中国发展事业，她则选择留在华尔街打拼，虽说家里也是有根底的，但当年见到大熔炉的米国很有几分心向往之，又可借工作为由暂时反抗家族的安排。 两人异地恋了一段时间，因为工作和距离的原因最终选择了和平分手。不过司云汀在华尔街工作了几年也渐渐明白了国内市场的价值，幸运地赶在2008年经济危机之前回国工作。而且，当年丢下的一段恋情或许也能重新捡起来，毕竟像齐泽这样的黄金单身汉并不多。 这小半年的时间，她都借着工作或是其他接口主动往齐泽那里靠，只是齐泽似乎并没有那么热络，两人的关系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吊着。 司小姐扬了扬下巴，自信而高傲地说道，“我想，吃惯了龙虾的人，无论如何吃不惯伊安小姐说的豆汁吧！” 如果不是齐泽过来搭话，伊安可能会继续向司云汀安利北京豆汁的好处，可能是喝了香槟脑子不怎么转，事后一琢磨，才发现自己一不小心成了司小姐的假想情敌。 院子里已经有人放起烟花和鞭炮，齐泽西装笔挺地走过来，气定神闲地说道，“Christine，伊安，你们还在吃啊，不出去看烟花吗？” 司云汀一转身，利落地挽住齐泽的胳膊，笑语盈盈地说道：“阿泽去的话，我自然是想去的，不过外面太冷，你可不可以帮我把外套拿过来啊？” “这个请求任何绅士都无法拒绝，稍等，我帮你们拿过来。”齐泽很自然地挣开了司云汀的手，作势要去玄关。 “我自己来就好，不用不用！”伊安觉得自己这电灯泡当得挺没意思，而且就自己现在这量级，也实在不敢劳驾老板，连忙自动请缨。不过好巧不巧，她脚下一滑，又因为喝了杯香槟已经有酒意上头，这一滑动作就有点控制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58章 小郭襄 伊安本来已经觉得自己要摔个狗啃地了，摔就摔吧，大表姐在奥斯卡红毯还摔了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料，齐泽却是身手敏捷地来救场，胳膊一晃，头发一甩，一个180度大转圈后稳稳把伊安抱在怀里。 很多道目光射过来，伊安很想假装化身偶像剧里的柔弱女主角，就此晕在boss怀里。 “你没事吧？”齐泽说。 “小安怎么了？”司云汀也忙关切地上前一步，把她从齐泽怀里搀下地，“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伊安拿手摸了摸额头，定定神，才说道：“没什么，可能是有些醉了。” “时间也挺晚了，我让我的司机送你回去吧！”司小姐立刻从随身小包里拿出手机，打给司机。 “不用了，我送她回去吧！”不等司小姐反应，齐泽已经拉起伊安的手往外走，侍者很有眼力地赶忙取过伊安的外套。齐泽直接取过外套，披在伊安身上。 伊安很不明状况地回头望了众人一眼，看到司云汀脸色阴沉得吓人。 “阿泽，你现在走了，其他人怎么办？”司云汀也快步赶上，拉过齐泽的胳膊，有些不甘地说道，“我怎么办……” 她后面一句说得很迟疑，声音几乎低得听不见。明明曾有过那样纯美的大学恋情，我还是我，你也还是你，为什么之前的感觉不能再找回来了呢…… “房间都安排好了，大家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走，艾玛和贝卡，麻烦你们两位照应大家。”齐泽简单高效地分派了任务，“诸位，新年快乐，年后见！” 他没给别人反应的时间，快速地牵起伊安的手往外走。寒夜正浓，凛冽的风直直地砸在人脸上，酒意已经去了大半。 “就算你不喜欢司小姐，也没必要拉我下水吧！”系好安全带，伊安有些欲哭无泪，“我可是未来的一线明星，您老弄这一出以后可都是我的黑历史。而且，这位司小姐看着实在不像省油的灯，说真的我有点怕她的脸色。哦抱歉，我收回这一措辞。”毕竟他们是前任男女友关系，抨击别人前任基本等同于否定对方的审美了。 齐泽发动他那辆低调的奔驰s350，稳稳地驶出地下车库，目不斜视地说道，“不是省油的灯，呵呵，你也看得出来。我自然得找个强有力的借口推脱，抱歉了，事先没有跟你商量这件事。” 先斩后奏向来是这位的风格，伊安腹诽。“多谢您看得起我了。不过谁会想到大名鼎鼎的霸道总裁齐泽先生竟然这么不擅长拒绝女人。” “凡事都有第一次，一回生二回熟，以后就熟练了！” 貌似听到了什么不该被听到的事情。 伊安呵呵，“不管怎么样，你欠我个人情吧。要不这样，您投一部好戏，捧我做女主角怎么样，反正我现在没戏拍！” “谁说你没戏拍，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神雕侠侣》定了你来演郭襄，说吧，你怎么谢我！” “真的？”她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激动地去拉齐泽的胳膊，“没有搞错吧，什么时候的事？” 方向盘差点被带偏，车流后方迸出一声愤怒喇叭，齐泽一脸不耐地道，“我在开车！拜托。” 都是演过女主角的人了，怎么听到一个女四号女五号的角色竟然如此激动，简直是掉价。齐泽鼻子里哼了一声，声音有些疲惫，“这么激动作什么？” 这个角色可是流量女王大蜜蜜真正开始崭露头角的代表性角色，而且跟其他爱慕杨过的女配相比，郭襄的存在太特别了：小萝莉单纯地仰慕着历尽沧桑的怪蜀黍，从此看破红尘开宗立派，终成为一代传奇女侠。 “当然激动，boss你不懂这种心情。您老且瞧着吧，我一定会好好演这个角色的！” “古装戏会辛苦很多，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还有，你声乐课上得怎么样？玉观音剧组在找人唱插曲，你抽空去录音棚试试看？”车程已经走了一大半，临近年关外地人陆陆续续回老家过年去了，偌大个北京城迅速空下来。 “不不不，我不会唱歌，别难为我……”伊安抱头掩面，如果说有什么她连想都不用想就拒绝的东西，那绝对是音乐。 小时候别人家的孩子学钢琴，她妈妈也请钢琴老师来教辛芷，在残酷折磨了音乐老师几天后，老师痛定思痛又极力委婉地对辛芷妈妈说，您家孩子的天赋或许在别的方面。学生时代聚会，有时候会去KTV，她是那个看着字幕自己发明唱调的奇葩。 “我建议你还是练习一下，声乐的东西很多场合都会用得到，不要到时候用到了再临时抱佛脚！” 进《神雕侠侣》剧组之前，有动作戏的演员都要提前进组培训一阵子。郭襄的戏份属于比较靠后部分，伊安的准备时间可以比较从容。 女演员们集体上课，这种时候有舞蹈功底的演员就显示出绝对的优势。刘亦非毕竟从小就有舞蹈功底，她记动作很快，而且动作做出来犹如舞蹈，很容易让人目不转睛。 伊安自然不认为自己在演技或是颜值上比不上对方，但看了对方在武打培训课的表现，还是轻易就明白了自己跟对方的差距——毕竟是武打戏，武术部分占据极大比例，能将动作做得好看，任谁都会选这样的演员，无关颜值和演技。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另外一个好消息就是《玉观音》剪辑完成，已经卖给了北京电视台，剧组进入宣传期。 演员的工作除了拍戏还有重要的一部分是宣传，宣传的工作早在片方跟演员签订演艺合同之时就约定了。剧方跟北京卫视联合定了发布会的时间地点，主要演员到时候一定是要露个面的，之后还有十几家媒体采访环节。 之前在《金粉世家》，她作为初出茅庐的菜鸟还没什么宣传大任，这次却不一样，她是女主角，《金粉世家》又给她带来了一丢丢名气，虽然现在的咖位比不上郝潇和何闰冬，但基本的存在感还是有的。 “终于又见到你了！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着你了。”发布会后台，郝潇给了伊安一个大大的拥抱，还装模作样地趴在她肩头“嘤嘤嘤”了两声。郝潇的样子明显有些面黄肌瘦，即使打了层厚厚的比比霜，但黑眼圈还是呼之欲出。 “怎么回事，你现在的剧组不让你吃饭还是怎么着？”伊安今天穿了上次去年会的小黑裙，配上齐泽送的珍珠胸针，整个人像自带柔光一般。调侃之外还是有关切之意，有点心疼几个月前还生龙活虎的郝潇。 “没法子，角色要求！为了这部戏，我这次牺牲可大发了，每天只能吃一顿饭，皮都松了。”郝潇拉了拉腮部的皮肤，果然扯得老长。“哎，我就想靠脸吃个饭，想不到这么难啊……” 冬哥化好了妆，也加入他们的话题，几个人好几个月没见，再凑在一起都很兴奋，彼此交流了最近的工作和生活状况，也交流了些角色的表演心得。发布会时间快到了，在助理提醒后，几位主创从化妆间出来，有说有笑地赶往发布会现场。 经历了上次发布会的种种幺蛾子，伊安得到了教训，预留了充足的准备时间，此刻，她容光焕发，左右两边有两大型男簇拥，心情大好。 发布会正式开始之前，导演带着他们几个主创跟几个投资人介绍认识，资方除了海润还有两家不大不小的影视公司，能选《玉观音》这样的项目投资，足见眼光和人脉关系不错。伊安恭恭敬敬地跟资方爸爸打招呼，如果能给他们留下好印象，或许以后还会有不错的合作机会。 不过她的好心情在看到一位老熟人后荡然无存。 李莞菀一身大红长裙，上围呼之欲出，身段似乎比几年前愈发妖娆。鼻子和脸型似乎跟之前有些不同，看上去更加得立体精致，不过恢复得很好，又带着妆，不仔细看的话似乎还真看不出区别。一别经年，原以为这位会永远淡出自己的视线，但她现在就袅袅婷婷地站在一位投资人“爸爸”旁边，巧笑倩兮、何其适意。 “好久不见啊！”李莞菀率先伸出白嫩右手，手指纤长如玉。“老朋友。” “婷宜认识我们的女主角？”她身旁的中年富态男人笑呵呵地问道。 婷宜？是个好听的名字。脱胎换骨、改头换面。一句话，佩服、五体投地。 “以前做模特的时候认识的，想不到几年不见小安已经成了电视剧的女主角，好优秀啊！”李莞菀，哦不，现在这位是“李婷宜”了，李婷宜掩嘴轻笑，“我好期待早日看到小安的作品哦！”口音里似乎还夹杂了些港台腔，让人听着有种浑身酥软的神奇效果。 “你认识这么漂亮的美女？”郝潇在身旁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背，小声嘀咕道，“回头也介绍给我认识哈。” 第59章 生日派对[一改] 伊安现在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是啊，好久不见，婷宜越来越漂亮了啊！”既然比拼演技，那自然不能落了下风，她这一两年也有不少历练，正朝着喜怒不形于色迈进。 两个人笑得都春光灿烂，彼此交换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那真是太好了，过几天你过生日，不如请伊安小姐也来玩吧！”中年男人一无所觉，脸上挂着泛油光的微笑，宠溺地看向李婷宜。 “那是自然，安安一定要来啊！”李婷宜娇媚一笑，从随身小包里拿出手机，“安安你电话多少，我存一下。” 伊安报了号码，虽然很想故意说错一位，但还是控制住了。李婷宜拨了号码给她，“这是我的号码，地址和时间我稍后发给你哦！”不过伊安的手机现在在助理小蔺那里。 “不过……我最近在做进组前的训练，时间比较紧张一些，如果不能过去就提前说声抱歉啦！”拒绝的话说得很委婉。 “哦对了，安安你还记得小百吗？我们当年一起做模特的时候，我记得你跟她关系最好了，这次我的生日会小百也会来哦，就算不为了给我庆生，见见老朋友总可以吧！”伊安发现李婷宜还是和当年一样，总有办法让人无法拒绝。 跟小百有几年没怎么联络了，自从她去北京读书，伊安进演艺圈开始，距离就不知不觉拉开。后来有一次伊安打电话给她，发现号码已经成了空号，就此断了联络。 不过年少时候的情谊总是让人难忘，伊安还记得小百当年顶看不上李莞菀的做派，想不到若干年后两人成了去彼此生日会的交情。 “别误会啊，我怎么会不想去呢，不过就算再忙我也尽量抽时间过去！” 主持人这时宣布发布会正式开始，伊安心底暗暗长舒了一口气，生活中的惊喜/吓总是太多。 进组前的训练异常繁重，每天都有体能课和武打基础课。大胡子的要求近乎变态，他希望每个有打戏的演员都能流畅地做出完整的一系列动作，最好是往《卧虎藏龙》的标准走。 每个演员因为自身门派不同被设计了不同风格的武打动作，比如小龙女是古墓派的，前期练《玉女心经》动作温柔飘逸，后期练《九阴真经》的时候，动作就往柔中带刚走。比如陆无双是李莫愁的徒弟，她的招式就偏阴狠毒辣，还要搭配些眼神戏…… 郭襄既然是郭靖和黄蓉的女儿，动作上就需要兼收并蓄，但主要还是走桃花岛的路线，动作老师给她设计了几招代表性的功夫，灵秀中带着邪气，打出来非常漂亮。 看动作老师做这套动作的时候伊安是非常喜欢的，虽然到了自己手里就有点赶鸭子上架、花拳绣腿的意思。好在郭襄主要是个团宠担当，不要求大量的动作戏。 白天上培训课，晚上就看剧本分析角色，因为白天有大量的运动量，晚上身心俱乏，伊安有好几次直接抱着剧本就睡过去了。虽然忙碌倒也十分充实。 李婷宜发了生日派对的时间地点给她，伊安左思右想，最后决定去露个面也无妨。如果能碰到小百可以好好叙个旧，而且李婷宜是什么样的人，也需要提醒一下小百，免得她们走得太近，有一天小百被利用或是被算计什么的。 派对地点是棟郊区别墅，伊安上完了课冲了澡，换上齐泽送的那件旗袍，那还是上次面试《金粉世家》的时候穿的，伊安能拿到白秀珠的角色当然也有旗袍的功劳，所以她一直觉得那件衣服能给主人带来好运的。 给小蔺放了假，她自己叫了辆出租车、一个人单刀赴会。 别墅区风景怡人，独栋的西式大别墅设计风格奢华富丽，搭配雅致的路灯、碧绿的草坪、白色秋千、各色鲜花和人工景观，种种都在诉说主人的贵气和追求优雅品位的各种努力。 伊安顺利找到了目的地，一进门就被那架势弄得有些懵。粉红色公主主题装饰风格和服务生女仆风的cosplay倒也罢了，大厅里满满当当塞着四五十号人，仔细看的话似乎有一半以上的人物是出现在各类媒体上的，商界、影视界、地产圈的都有，甚至有一两位秃顶发福的男士似乎出自政界，不过伊安也不十分确定，男人到了四五十岁长得都蛮像的。 ——不得不说，李婷宜小公主的生日会排场够大。 不过，伊安这阵子太忙，没时间也没精力对李小姐作背景调查，自然不知道李小姐最近的金主是谁。只知道当天发布会上看到的，李小姐旁边的那位成功人士名叫王碌，作为《玉观音》的第三出品人榜上有名。 实际上如果伊安稍稍用点心，百度一下王碌这个名字就会发现此人在商界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早年制造业起家，后来转向地产业发展，并且极其幸运地赶在帝都房价大涨之前购置了不少黄金商圈的地产，地产价格一涨基本属于那类躺着赚钱的土豪。不过眼看影视市场有繁荣趋势，王先生也赶紧成立了文化公司，这两年开始找一些看的上眼的项目投资。 如果顺手再搜一下王先生的花边新闻，还会发现他去年离了婚，跟模特圈的某位李姓嫩模走得很近。两人在某大学商学院开办的MBA高阶进修班认识，李姓嫩模目前加入王先生的地产公司，完全从台前转向幕后…… 《金粉世家》那场撕逼大战之后，李莞菀本已濒临自毁前程、万劫不复的深渊，但关键时候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故意伤害”嫌疑最终因为证据不足而被洗脱，李小姐被刑事拘留了十几天后释放。 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圈子里对这位的印象实在糟糕，李莞菀在高人的帮助下改名字进商学院进修，一气呵成地换了条事业路线。而且目前看起来，这条路线简单高效，比伊安一场场戏熬出来轻松多了。 伊安把生日礼物交给前台的服务人员，签了自己的名字和祝福语，之后则在人群里搜索小百的身影。到场的有不少影视圈人士，有几个也是伊安认识的，少不得要打个招呼问个好，在大厅里逡巡了小半个时辰还没有见到想见的人。 李婷宜一身范思哲高定优雅出场，粉底波点裙子趁得人粉嫩又可爱。她跟王碌先生站在一起，不知内情的人或许要误会二位是父女关系了。 王先生发表了简短的欢迎词和祝福语，伊安注意到，李婷宜在他那里的地位是“女友”。李婷宜高高兴兴地打开王碌送的生日礼物——一条blingbling的钻石项链，先是欢呼了一声，接着她捂着嘴巴，喜极而泣。 “谢谢，我现在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生日会我很喜欢，感谢大家的祝福。感谢二十三年前辛苦生下我的妈妈。最最感谢的，”李婷宜转向王碌，一串清澈的泪珠适时地掉下来，神情万分惹人怜爱，“我人生中发生的最美好的事就是遇到你，谢谢，请让我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人群爆发出一阵急雨落地般的掌声，有几个工作人员打扮的人鼓得更是起劲，“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公主和她半秃顶的王子幸福地相拥，彼此含蓄地亲吻了一下脸颊。 如果不是认识李婷宜，清楚知道她的为人，连伊安都有点感动了呢。一转头，人群里有个穿格子裙的女孩正端着香槟杯跟旁边的人有说有笑，女孩褪了婴儿肥，气质是干练的OL风，弯弯的眉眼是伊安记忆里的样子。 恶作剧地拍拍小百的右肩，再躲到左边，这是她们当年常常玩的游戏。 小百却是向左转身，把伊安逮个正着。愣了几秒，她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女孩，“伊安？” 伊安兴奋地点点头，竟然有些怀念当年一边做服务生一边做兼职模特的日子，虽然拮据一些，但每天跟小姐妹们嘻嘻哈哈的日子足以被冠名为“青春”，年轻的女孩子们怀揣着白日梦一样的梦想，每天都是新鲜的，每天都让人兴奋。 久别重逢的两人欢呼着尖叫着拥抱在一起，都忘了这是某某人的隆重生日派对。 女主人穿着紧身鱼尾礼服，袅袅婷婷小步迈过来，胸是胸屁股是屁股：“伊安，你还真来了？” “当然，生日快乐！”除了这句伊安一时想不起别的，有点后悔早早把礼物交到前台，不然可以用礼物的话题自然地结束对话。 对于伊安的“冷淡”，李婷宜并不以为意，她自然而然地拉过小百的手，亲昵地搂过她的肩膀，笑盈盈地对着伊安说道：“忘了跟你说了，小百现在为王碌先生工作，所以我们见面的机会很多，已经是很要好的朋友了。小百你说是不是啊？” 小百笑着点点头、看了一眼李婷宜，稍稍挪动了一下肩膀，似乎略有些尴尬。“伊安，我现在在做制片人助理。毕业后找不到工作，还是托婷宜的福才在王先生的公司里谋到了一个职位，我很感激。” 生活不易啊…… 第60章 狼窝 “快别这么说！”李婷宜泼辣辣一笑，拈着兰花指抿了口香槟，“你现在可是王先生的左膀右臂，公司以后的发展还要仰仗你呢！对了伊安，你知道嘛，《玉观音》也是小百最早选中的项目，想不到后来是你来演，世界偏偏就这么小。” “是有点小，呵呵、呵呵。”既然小百知道并且参与了《玉观音》这个项目，那她应该能更早联系到自己才是，伊安脑筋有些乱糟糟的，只觉得今天不该来。 “怎么样，我的表现资方大佬们还满意吗？” “当然！这么开心的日子不如我们三个一起喝一杯吧！”李婷宜转着灵活的大黑眼珠，因为戴了亚麻色的美瞳，灯光一照，那目光里泛出一种奇异的色彩，“小百宝贝儿，你去拿三杯酒过来呗，我今天怕是要醉死了……” 小百听话地去吧台拿酒，伊安本来抱定不吃不喝的信念而来——上次是增肥药，谁知道这次是什么幺蛾子。 不过既然是小百递给她，那就另当别论了。 三个人欢呼着碰了一下玻璃杯，说说笑笑地喝下半杯，不知情的人看来，她们关系一定很好。 李婷宜应酬太多，招呼了几句就飞到别处去了。伊安跟小百又聊了些别的话题，彼此update了近几年来的生活。 伊安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感觉酒意上头，已经有些眩晕。她的酒量真心太差，下次还是滴酒不沾的好。既然露过面了，是时候打道回府了，而且明天还有工作要做。 脚步虚浮地离开洗手间，想找到小百说再见，伊安被地毯一跘，差点摔跤，好在被旁边的李婷宜眼见手快地扶了一把，才免于摔跤。 ——这酒劲大得有点太离谱，而且似乎一直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她。 “伊安，你还好吧？”李婷宜的声音显得温柔而善解人意，像催眠曲一样好听，伊安的醉意似乎更重了些，只能勉强撑起精神，吃力地摇了摇头。 “我得走了，抱歉……请帮我跟小百说一声！”伊安挣扎着摆脱李婷宜的搀扶，但只觉得手脚绵软无力，像是突然不受控制一般。饶是她酒量不好，也不可能一杯就喝断片儿。一股寒意从心底陡然冒出来，出于某种求生意志，伊安按下了手机的快捷键…… 迷糊中，李婷宜的声音愈来愈远，她努力分辨对方的声音。 “哎呀，怎么这么快就喝醉了，不过别担心，我会找人把你送回去的……” 这声音越来越远，伊安只知道被人半扶半抱着出门，放进车座，再然后就听到汽车发动机的隆隆声。 车窗外的景物飞快地后退，主驾驶座上的人心情愉快地哼着一首刘德华的老歌。伊安闭着眼睛、吃力地摸索着按下车窗，一股凉风灌进来，她神志才清醒了些。 驾驶座上的男人侧头看了伊安一眼，笑呵呵地说道：“小伊啊，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这声音有些耳熟，伊安撑开眼皮，看了一眼司机。这人她确实认识，叫张良，是个导演。伊安跟齐泽参加应酬时，这位张导演就曾出现在聚会中，据说关系网很广，挺长袖善舞的一个人物。不过在圈子里似乎风评不太好，齐泽曾悄悄提醒伊安千万不要跟这位张导单独见面。 至于为什么，齐泽没有透露，但他隐晦的表情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 “张导……怎么是您？” “什么张导，别见外，不是早就跟你说叫我张哥嘛！小伊啊，你这小姑娘，张哥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喜欢，你喜不喜欢张哥啊？呵呵，齐泽那毛小子真是艳福不浅，上次见面我见他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他对你有意思……”谈话无可避免地朝伊安最害怕的方向走。 “张导……您……把我放下车吧，我助理正在来接我的路上……”她的声音很虚弱，上眼皮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小鬼扯着，沉重得不得了，“马上就到了。” “哦？”张良的神态有些讶异，毫无预兆地踩了刹车。车刹得急了，副驾上的伊安身子往前一荡，又被安全带拉回座位。 好在现在已经是凌晨，从郊区回城的这条路车不多，否则后面的车很容易追尾撞上来。 这一晃，伊安的头似乎更晕了，只想赶紧下车。她用虚弱无力的右手试图去开车门，但开不了，中控被锁上了。 “张导？麻烦开一下车门。” 对方却是无动于衷，反而探过身子放肆地在伊安脸上摸了一把，“瞧这小脸白的哟，真让人疼！”然后他拿过伊安的手包，从里面掏出手机，一挥手利落地扔出了窗口。“这下没人能打扰我们了吧！” 伊安听着手机被摔出去的声音，心底一股绝望的情绪迅速蔓延。“我想吐……您让我下车吐一会，免得一会弄脏了您的车……”只要能下车，她就觉得还有一线希望。 有鸣笛声不耐地从车后传来，张良用中控关上所有的车窗，重新发动车子，车速迅速飚到每小时100公里。 “没关系，吐就吐车里吧，张哥不介意！”圈里混了十几年的老油子，伊安那点小伎俩自然骗不了他。 伊安再恢复一点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一只恶心的大手就在她身上游走。她下意识地一甩手给了对方一个耳光，蓦然发现虽然身体还是不舒服，但手脚恢复了些力气。 张良已经裸了上半身，露出肥腻的肚腩，他的皮肤异常白，几乎没有体毛，身形看上去像一只待宰的肥猪，此刻这头肥猪正血红着眼睛，试图抓住伊安的手腕。 伊安瞅准时机，拼尽全力地踹出一脚，毕竟学过一段时间的跆拳道，这一脚几乎出于本能，而且运气极好地正中对方要害，张良立刻捂着裆部疼得龇牙咧嘴，嘴里边叫边不干不净地骂娘。 “张导，您想要女人的话有的是想爬床献殷勤的，何必非要对我下手？”伊安挣扎着从床上爬下地，强自镇定了几十秒，她此刻心跳得很快，两腿发软，刚才那一击可以说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 “装什么清高，跟着齐泽那小子他能忍住不动你？我可没见过他对别的新人这么用心过，如果不是……嘿嘿……被伺候舒服了，谁捧你当女一号” …… 可见，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思维。 张良的痛楚似乎减轻了些，大概觉得捂裆的动作实在不雅，于是放了手，脸上重新浮起那层油腻的笑，“小伊啊，你就从了张哥吧，我保证下部戏让你演女一号，你没试过张哥的手段怎么知道自己不喜欢呢，嘿嘿，哥虽然不如齐泽那小子年轻，但在床上，还没有哪个女人说不满意的……” 如果这样的人也能混到娱乐圈的中上层地位，伊安不知道这行业还有什么明天可言。 她咬着银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您要是真对我霸王硬上弓了，除非你今晚上杀了我分尸，把现场处理得找不到一点不利于你的证据；否则我发誓，我后半生跟你杠上了，一定会用让你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对方狼一样的眼睛里透出一种饿极了的凶悍。 “男欢女爱的，别说的那么夸张嘛，再说这种事你自己出去张扬，毁的可是你自己的前途……” 张良边说边发起了新一轮的攻击，伊安拖着沉重的身子努力往门的方向跑，但是被地毯绊倒了，无助地挣扎，试图重新爬起来。她额头上已经出了豆大的汗珠，因为又急又怕，浑身出了一身的冷汗，薄薄的真丝旗袍贴在身上，更有一种性感的诱惑。 就在咸猪手再次抓到她身子的时候，“嘭——”地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 伊安艰难地转头看了来人一眼，放下心来，终于全身脱力地彻底昏睡过去。 * “醒了？” 伊安醒过来，目之所及都是纯白色，鼻端是医院里特有的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今天的课……记得帮我请假。” 齐泽没想到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这句，莫名有些想笑。也因为这句话突然就如释重负了。 他昨天凌晨时分接到一通电话，电话里声音很嘈杂，他喂了几声都没听见回应，正要挂断时，他听到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放心，我会让人送你回家的……张导，你顺路吗……”这声音有些耳熟。 本能得觉得事态不妙，齐泽立刻用另一部手机打给小蔺，知道伊安去了一个旧友的生日聚会，这个朋友不是别人，而正是改头换面的李莞菀。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恨不能立刻给她一点教训，做事怎么如此莽撞和没脑子。 他继续焦灼地听那支电话，希望从中找到一丝蛛丝马迹。还好这女孩还不算蠢得不可救药。她提出下车，提到司机的名字。齐泽判断出伊安认识这个人，而且从“张导”这个称呼上立刻想到了那个花名在外的导演。 但是电话很快挂断，再没有对方的任何音讯。 第61章 情愫 然后，他发动能联系上的所有人查那位张导的行踪，在路上横冲直撞，把低调的奔驰开出了跑车的时速。汽笛声乱响成一片，也不知道究竟闯了多少个红绿灯，竟然没有制造出车祸。 还好，好在一切都来得及。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能将防盗门一脚踹开，然后他看到那个猪一样的男人正在用那双肮脏的手碰他的女孩。 下一秒，猪一样的男人被他打成了猪头，红红紫紫的肿脸很有喜感。如果不是因为担心伊安的安全，他知道自己会杀了那头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铺天盖地的愤怒，事后连齐泽自己也觉得惊讶——明明他一直是极理智的人。 二十岁大学毕业，一个人回到人生地不熟的祖国创业，所有的思维方式和处事原则都是西式的，他硬生生将自己变得适应酒局饭场，陪着那些一时兴起进军文化市场的煤老板k最老的情歌，陪那些自命清高的海归抽雪茄打高尔夫，陪贵妇们聊最新的时装和护肤品……所有为了成功而做的事，他从来没觉得是在勉强自己。 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决定。 直到那一刻，突然觉得疲惫，突然忍不住要问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么藏污纳垢的行当里，如果伊安身上真的发生什么……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她，面对剩下的其他人。他没有意识到，这种假设的愧疚感已经超出一个老板对于员工或是产品（艺人的本质实际上就是一种商品市场上的产品）的责任感。 病室里气氛突然有种诡异的安静，两个人的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吊瓶，里面滴滴答答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正缓缓流进病人的身体。 医生在她的身体里发现了微量的羟基丁酸，一种常用的迷幻毒品，这种毒品常被用于约会□□。不过，到底是谁炮制了那杯酒，现在似乎一点都不重要了。 豪华单人病房里，两个人都像在等什么，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抱歉，我没有报警。”齐泽率先打破沉默。 “哦。”伊安淡淡的，说不上失望大一点还是安心多一些。 身处娱乐圈，这种性质的新闻即使是未遂，也很快就会被人从未遂传成强X既遂，很快短暂的同情心会变成一种默许的谴责——一定是她自己不检点才会勾引男人犯罪。对超短裙、低胸装和个人作风不良的谴责可以更大化地让人忽略掉对人性阴暗面的反思和谴责，因为那更简单容易，更符合卑劣的人性，无需耗费更多的脑细胞思考，甚至带有一种暗戳戳的刺激和快感。 她的名声会被带累，她的职业生涯可能会就此画上句号，这段经历可能会像个魔咒一样终生追随。从现实的角度，她赌不起。这种屈辱、这种打碎牙齿和血吞的无奈让她疲惫到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这种时候，任何的解释都显得苍白且多余。他们对视了一眼，齐泽的复杂眼神里除了一如既往的坚定犀利，似乎还有一种淡淡的谴责：君子不立于危墙。 “抱歉，我不该赴约，就算赴约也应该事先告诉你一声的。” 齐泽作了一个吞咽动作，喉结动了动，声音低沉而有力量：“以后注意吧！”顿了一下，“你放心，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他难过。” 她突然真正地放下心来，四肢百骸有种暖融融的欣慰——夜黑风高的海上一群黑衣人将黑色人形垃圾袋利落地从船上丢到海里，从天而降的花盆把楼下悠闲路过的某人砸歪了脑袋，电梯失灵让里面的人从三十层自由落体到负一层…… 这样想着，脸上已经忍不住溢出笑意。齐泽瞪她一眼，“想什么呢，我可是正经生意人，不是黑社会大哥。”这反应精准得像她肚子里的蛔虫。 伊安脸上笑意更盛，“哈哈哈”地笑出声来，表情纹管理都不管了。齐泽也笑，带着点装模作样的温良恭俭。 然而大笑之后却是种突如其来的悲伤，所有未曾释放的情绪在此刻纷至沓来，恐慌、惊惧、愤怒、羞耻等等杂糅其中，化成滂沱而来的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伊安一边浩浩荡荡地流泪，一边在心里可惜——多少场哭戏的量就这么白白流失了。 齐泽俯身，温柔地把她拉进怀里，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怀抱。爱上一个人的理由可以很简单，一个拥抱，一个微笑，都足矣。 而从蓝耀年会那天之后，一种微妙的似有若无的情愫就在两人之间牵起了细若蛛网的联系。齐泽不曾说什么，伊安也没有特别的表示，但是两人都心知肚明，这种新鲜的情愫是什么，不需要铺垫也不用过渡。 郝潇在门外看着这一幕，神情有些复杂，犹豫半晌，终于还是笑呵呵地迈步进门，大声嚷道：“怎么这就哭上了，不就是一个小感冒嘛？” “感冒”是对这次住院的官方解释，对郝潇也不例外。 不过能连夜请假坐飞机回北京探病，也足以说明情谊深厚了。 未来影帝的脸上仍是挂着没心没肺的笑，黑眼圈深重，因为缺乏睡眠和疲劳拍摄，气色有些颓丧。他手上是一束矫揉造作的紫红玫瑰，也难得他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卖这种花色的花店。 “你怎么来了？”伊安讶异地说。拥抱自然被打断，齐泽脸上略有尴尬，毕竟不是演员情绪控制能力有限。 “你手机怎么回事，联系不上你，还以为被哪个不长眼的绑架了，打电话问了小蔺才知道你病了。我估摸着你这肯定病得不轻啊，就想来见你一面，免得……” “你才病得不轻！”两人一见面气氛就热辣辣的，有股浓浓的□□味，刚才的沉郁顿挫瞬间被冲刷得无影无踪。 来查房的小护士一眼就认出了“大明星”，对着郝潇笑得一脸痴相，“您……您是……郝潇吗？可以跟我合个影吗？” “可以啊，美女，有花瓶吗？”大明星对粉丝向来有求必应。 “交给我吧！”小护士接过那束紫红玫瑰，一脸幸福地走出病房，仿佛那是送给她的求爱玫瑰。 “说真的，大老远跑来，不会耽误拍摄吗？”伊安继续问道。齐泽从果篮里拿了个苹果，开始慢条斯理地削苹果，并不怎么理会郝潇。 显然郝潇的临时请假并未提前知会经纪人，仅仅因为探病而擅自离开剧组，他没有理由给好脸子。 “没事没事，我这些日子拍得太累，导演也有心给我放个小假。”齐泽心虚地瞄了一眼boss，“老大，有日子没见，您老更帅了！” 齐泽冷着脸，专注地削他的苹果，“见也见到了，什么时候回剧组？” “老大放心，下午的飞机。” “吃饭了吗？” “还没。” “走吧，去吃饭。” 郝潇被boss用胳膊勾着脖子拽出门，有些惊诧又有些得意地转头冲伊安抛了个媚眼。用口型比了个“88咯~”，徒留伊安一个人在房间里干瞪眼，好在齐泽还有点良心，削好的苹果摆在床头桌的盘子里。 男人就是容易套交情。 伊安胃里泛着恶心，说实话也不想吃什么，但见这二位金风玉露一相逢转眼就被她抛在脑后，她心里还是有些不爽。虽然午餐后二位打包了她最爱的皮蛋瘦肉粥带进来。 午饭后齐泽回公司处理工作，郝潇不顾病人反对逗留在病房。紫红玫瑰安静地在窗台盛放，郝潇坐在她床边，边玩手机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到底怎么回事，一个普通感冒可不足以惊动boss吧？还是你俩已经有一腿了？” 任何话出自郝潇嘴里，都透着那么一点猥琐。 伊安呛了一口粥，咳嗽了两声，“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呵呵，没有就好！”郝潇乐了，露出一口晶亮白牙，“不过，就咱俩这交情，你都不能告诉我实话？说说呗，遇上什么麻烦，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重感冒，我作为未来的超一线明星，boss自然要鞍前马后的伺候，难道不应该吗？”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知道真相，这种时候，伊安恍然发现自己对待齐泽和郝潇是有很大区别的。 郝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这阵子晒黑了不少，大白眼翻起来很有一种震撼的气势，“就你？我上上个戏骨折那会boss都没工夫理会，怎么你一个感冒boss都颠颠地来削苹果了……苍天啊，大地啊，当女人怎么这么好……” 伊安细细地啃她的苹果，不予理会。 “不管怎么样，在我得国际大奖之前，你不能跟任何人搞……呃，走得太近！” 他这话已经够直白，伊安只能装糊涂，“怎么，未来影帝现在是要兼职当我妈？而且要是你一辈子得不了影帝，我还得孤独终老？” “咳，怎么会孤独终老呢，不是……有我呢嘛！”郝潇略带羞涩地说，他抬起头定定看住伊安的脸，唇角微扬，逆光中，英俊的侧颜镀了一层耀眼的亮光，看上去无比诱惑，“只要你愿意，我随叫随到！” 第62章 威亚&水戏（永远的金庸） “哎呀，我哪敢？”伊安顾左右而言他，“您这一次探病，boss看我的眼神连带都带了深深的谴责，更不用说随叫随到了，就算老板不跟我算账，你那些脑残粉也会寄硫酸给我吧！” 这话似乎颇有些效果，郝潇短暂地陷入沉思，低着头淡淡笑了一下，笑意不像他平常那样肆无忌惮。 又有几个小护士抻着脖子在门口徘徊，想要合影和签名，郝潇好脾气地一一满足。 “好啦，你再睡一下吧，我也得去机场了，好好保重！”郝潇戴好帽子和墨镜出门，还不忘叮嘱几句。“记得多吃一点东西增强抵抗力，打戏是很辛苦的。” 伊安乖巧地点头，目送郝潇离开。折腾了一晚，她也确实困了，本来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两天，但她哪里有那个时间，于是美美地睡了个午觉之后，伊安就叫小蔺去办出院手续。 第二天继续进组进行武术培训，恍惚觉得前一天并没发生什么事情。工作节奏快反而有助于快些拜托负面情绪，这样想来，努力工作确实是好事情。 像伊安这样从小手脚不太协调的女演员，只能通过勤能补拙、熟能生巧的老办法进步，别人练三遍五遍就记住的动作，她就练十遍八遍，练到自己牢记为止。如果说好的共情能力和入戏能力是她的特长，动作戏就是她的软肋，但没有人能集齐所有天赋。她已经算是足够幸运！ 一个月的组前培训结束时，乍一看，女孩子们比一个月前确实要英气许多。熟练了动作也就相当于迈进了武侠世界，所有人都对即将开始的拍摄信心满满。 有关猪头张的“倒霉”消息时不时能传到伊安耳朵里，比如被签了合同而且已经开机的剧组解聘；比如被人在某某娱乐场所暴打，起因是色胆包天地调戏某个妖冶女郎，因此惹恼女郎背后的男人…… 过了小半年，关于这位的消息就不多了，圈子里也没人再谈论起他的事，甚至没人知道他的行踪，像是慢慢人间蒸发了一样。 至于那杯有问题的酒究竟出自谁的手，很长一段时间伊安不想去追究和面对——酒是小百端给她的，命令是李婷宜给的，小百是否在知情的状况下端给她……事后小百有打电话给她，不过都被她无声地挂断了。这一次她怯懦了，与其探究真相宁愿逃避。 郭襄的戏份虽然在《神雕侠侣》的后三分之一部分，但拍摄顺序并不完全按照时间顺序。算起来应该是合适的场景搭合适的情节，开机一个月后，伊安就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场戏。 这场戏是郭襄和“神雕侠”的初见，天真烂漫的十六岁少女满脑子都是与心中的大英雄见上一面，在神雕侠解决完一波江湖矛盾离开树林后，便施展轻功跟在他身后。 这一part表演难度并不大，只要能演出少女的活泼可爱基本就及格了。伊安正值妙龄，虽然个性偏沉稳成熟，但少女爱笑爱闹的活泼一面也是一定有的。这时她尽力放开自己，可劲儿撒起欢来，把漂亮少女本来就有的那股子灵气发挥出来。 而且在张家界的原始森林里，空气清新风景优美，都市人身处其间本来就容易身体舒展、心旷神怡，这段戏没拍几条就过了。 真正困难的算是野外生存环境，为了赶进度，剧组只能在原始森林里扎营，几十号人都要挤在帐篷里过夜。时令已到深秋，白天温度还好，到了晚上山里冷得刺骨，大家裹了羽绒服、军大衣，囫囵睡在睡袋里。 这些也罢了，更要命的是，原始森林里各式各样的野生动物极多，到了晚上忽远忽近的诡异嚎叫能让人听得头皮发麻。人到了这种原始环境里，感官本能地就敏觉起来，不敢放心睡死。 所以，伊安听剧组的人聊起某某睡得多沉多沉，心里别提多么佩服。 值得一提的是，伊安第一次跟黄小明合作，发现小明欧巴个头还是挺高的，她估摸着得有一米八左右，也不太像是穿了内增高。真不知道几年后“黄晓明身高”那个梗究竟怎么火起来的。 就演技而言，挑染白发的造型下，欧巴后期应该表达出来的那种大侠的沧桑和威严感也是有的，有几个眼神——比如听到郭襄提到郭靖、黄蓉的时候，简直惊艳。 不过10年之后有几部戏，欧巴演技之飘忽不定也确实有目共睹，也可以算得上娱乐圈的一大未解之谜。 在张家界进组后没过几天，伊安就要拍郭襄跟着杨过跳崖那场戏。 恐高如伊安，《玉观音》里那场走吊桥的戏她都做不好。这次可是吊着威亚绳从高空往下落，而且同时还有一个摄像师吊着威亚、扛着摄像机在她身下跟拍。 这种时候她就忍不住想起一些杂七杂八的八卦新闻，某某女演员从马背上摔下来断了二十几根肋骨，某某演员掉下威压不治身亡……而且，她之前在剧组就有受伤经历——虽然也有人为性质存在。锁骨的粉红色疤痕似乎有点痒，而且越是注意到它，它就更痒，简直像有小蚂蚁在皮肤下啃啮一般。 在反复跟道具组确认了道具安全，给自己做了几十遍心理建设，以及发了两条遗言性质的告别短信给齐泽和郝潇后，伊安穿上威压，静静地等绳子将她吊到半空。 从下往上升的过程还好一些，眼睛只要往天空看，恐惧感没那么大。腿部的威压绳继续升高，她现在身子被平吊在半空，眼睛无可避免地看着离她十几米远的地面。 摄像师随后被吊上来，哥们面无表情地扛着几十斤重的高清摄像机，在半空中淡定地调整机位和焦距。 伊安深感养家糊口之不易，在导演喊开始的时候整个人实际上是懵的，两组威压绳匀速下落，在短暂的十几秒中，伊安不知道怎么去做表情，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到再次脚踏实地，她只觉得脸湿湿的，有两行泪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下来。 导演回看监视器，叹了口气，举着小喇叭喊：“郭襄表情不对，不能哭哦，急切、无畏一点，来、再来一次！” 道具组重新作准备，十几分钟后伊安被重新拉到半空，犹如一只被架到烤架等待烘烤的羔羊。 或许是出于一种求生本能——她实在不想再被吊上来第三次，所以这第二次上来反而有种英勇赴死的淡定，眼睛盯着摄像师，开始酝酿情绪，轻锁了眉头，这一刻她是跟随杨过赴死的郭襄。 鲁莽吗？风陵渡口听到伊人大侠事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是杨过戴着□□轻而易举地化解史家兄弟和西山一窟鬼的争端，她想，世上竟有如此丑陋之人，但再一看，他一双眸子精光四射、英气逼人。小姑娘不由心口一热，晕生双加，觉得那人也没那么丑陋了。 很多年后伊安重读这段，不禁感慨这实在是她看过的最特别的一见钟情。美丽的皮囊固然可以互相吸引，但仅凭一副眼神就芳心暗动，不愧是一代开派宗师的眼光。 何况他送她三根银针，许她三个愿望，还极尽张扬地为她庆祝生日——十六岁生日那晚的烟花太过绚烂，绚烂到她此生在情爱一事上再无遗憾，即使得不到那人的钟情。一见杨过误终生，误便误吧，跳便跳吧，you jump,I jump! 毫无悬念，这条顺利过了。导演喊“过了，换场地，下一场！” 下一场是水戏，导演组因地制宜地在附近选了个湖，湖水清澈但深浅不知。可能是刚拍了威亚戏，肾上腺素分泌旺盛，伊安倒没觉得一头扎进湖里有多恐慌——安全组就在旁边，如果出现任何意外会随时出动。但实在太冷了，这种深山老林里的水可能因为不怎么见阳光，再加上季节的缘故，人泡在里面有种透彻骨髓的冷。 伊安被小明欧巴从湖里“捞”出来的时候人就有点虚脱了，但道具组没有准备干衣服，所以她还得在湖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半躺着说完剩下的台词，她第一次说的时候牙关打磕巴，浑身抖抖索索，一大串台词说得很不利落。 小明欧巴也在抖，但抖的幅度小一些，可见一身结实的肌肉不是白练的。 “冷吧？这种时候你想一下火炉，或是看看太阳！”他指着一缕夕阳，给出建设性的意见。“冬天下水的戏我之前也拍过，这还算好的，其实偶尔洗洗冷水澡也没什么，别害怕哈！” “小明哥。”身体适应了寒冷，抖的幅度果然小了一些。 “怎么了？” “如果让我摸一下你的胸肌，我想我就会好很多！”这种时候苦中作乐，趁机吃男神豆腐就显得很有实际意义。 小明欧巴挺了挺胸，苦笑着说道：“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可巧写到《神雕侠侣》，就听闻老爷子西去的新闻，世间再无金庸，默哀。 第63章 “惊喜” 伊安在张家界原始森林里呆了一个月，感觉自己已经快成野人的时候，剧组转战横店拍摄。 当年在附近的咖啡厅打工，现在进影视城拍戏，这种感觉蛮妙的，也充满了感慨。没戏的时候，伊安戴了顶棒球帽，一身休闲地去横店附近那家叫“荷里活”的咖啡厅故地重游。 名字倒是还保留着，不过装潢变了，老板也换了。这几年外国人开的各式各样的咖啡厅雨后春笋地崛起，荷里活这种中不中、洋不洋的咖啡厅不如以前的日子好过，好在这里地段好，总体生意还算可以。 不过，当年跟伊安在这儿一起干的小姐妹她却一个都没见着，她心里一阵惆怅，也不知道其他人现在在过怎样的生活，走怎样的人生路。 “小姐，您要什么？” “一杯卡布奇诺，半糖就好！”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伊安特意抬头看了前台姑娘一眼，神色瞬间变了。好在她戴着鸭舌帽，咖啡厅里光线又昏暗，所以对方并未察觉到她的变化。 “需要甜点吗？我们这里卖的最好的是黑森林蛋糕。芝士蛋糕也很不错！”五年前的安吉丽娜还是一个满眼梦幻，时常像在梦游的女孩。现在的她看上去是个带了市井气的少妇，发福了不少，有着很福相的双下巴，向客人推销的时候眼睛里带点讨好式的谦卑，这种谦卑让人不容易拒绝她。即使伊安没打算要甜点，还是说道：“那好吧，一块黑森林。” “妈妈，我想出去玩！”一个三四岁的男童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抱住安吉丽娜的腿，男孩长得玉雪可爱，能从他的脸上看到安吉丽娜的影子。 “不好意思啊……”安吉丽娜歉意地冲伊安一笑，弯腰抱起男童，温言道：“妈妈在工作，先去找爸爸！” “不嘛不嘛，我要妈妈抱！” 少妇于是既无奈又幸福地单手抱起儿子，另一只手熟练地操作收银机下单找零。没过多久，操作间里出来一个相貌平平、身材圆胖的男人，男人把孩子从他母亲怀里抱过来，嘴里似嗔非嗔地抱怨了一句：“忙不过来了吧，早跟你说要妈过来带他，你偏不让，这小皮猴一天比一天调皮！” 伊安低着头默默地取了自己的卡布奇诺，没有贸然打扰这一家的幸福。对于安吉丽娜，去日本拍成人写真，交往非主流导演男友这些似乎已经是遥远到跟她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了。伊安作为那段记忆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背景人物，还是不出现的好——不是所有重逢都有必要。 说真的，她真为安吉丽娜开心。 By the way,黑森林蛋糕确实很不错。 郝潇结束了文艺“钙片”的拍摄，兴冲冲地打电话过来。“嘛呢？想我没？” 伊安刚收工回酒店，正敷着面膜听音乐。她这阵子动作戏够了，基本没有运动的必要，而且也绝少有这个时间。 “没干嘛，刚收工！” 这种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亲密感是很微妙的，一方面伊安喜欢这个油嘴滑舌有些贱兮兮的朋友，互相分享杂七杂八的琐事和情绪几乎已经成为彼此的习惯。另一方面她也同时感到一种可能会失去他的不安。不过，她又一琢磨，郝潇那种见了美女走不动道的主儿，怎么可能为情所困太久，因此也就不再多想。 “上次寄给你的东西收到了吗？” 伊安记起来，几天前收了个快递，还是小蔺跑到邮局去拿的，满满当当一箱子零食、暖宝宝、羽绒坎肩儿，送礼的人还真是操碎了心。 “是你寄来的啊？真想不到，我还以为是寄错地址了呢！”伊安惊讶，“没瞧出来您来是这么仔细一人啊！” “那是，我本质上就一暖男，谁要是做了我的女朋友那可享福了！你等会儿，还有一件！” 有敲门声响起，伊安两只手指头拈着手机，说道：“你等会儿，有人敲门。” 伊安趿拉着拖鞋去开门，她穿着一身肥大的毛毛熊睡衣，披散着头发，同时敷着一款乌漆嘛黑的面膜，完全没顾及形象。 “谁啊？” “快递。” 伊安没多想就打开门，一个戴着帽子、墨镜、口罩的瘦高男人立刻扒着门闪身进来，把伊安推了个趔趄，而且吓得差点灵魂出窍——上次被下药绑架的事还心有余悸，不会这么快又这么倒霉吧！ “你你你谁啊！来人，救命——” 男人伸手堵上了伊安的嘴巴，伊安退后几步靠在玄关处的墙上，两个人对峙的姿势很像一个壁咚。隔着面膜两人互相虎视眈眈了几秒，男人摘下墨镜，手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别激动，我啊！” 郝大帅哥把自己快递到了她面前，不过，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是惊吓更恰当一些。伊安很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骂道：“你作死啊！” 郝潇“嗷”了一嗓子，立刻敏觉地闭上了嘴巴，小声嘀咕道：“这儿人多眼杂，两个当红明星深夜幽会给别人想象空间太大，还是小点声的好，小点声哈……” “谁告诉你我住这儿——”她实在受不了这种突然袭击，心里恨恨地默念：你毁了我这个美好的夜晚，好容易有时间悠闲地听个音乐做个面膜。 郝潇刚杀青就飞到横店，本想着给心仪的姑娘一个惊喜，但看姑娘的反应，似乎心情不大美丽。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心道：“按理说，百分之九十九的女孩见到本帅哥这张帅出天际的脸都会笑逐颜开两腿发软的啊，怎么这位就一副烈女的架势！” 他恢复自己北京爷们的惫赖劲儿，把拉杆箱从门外拖进来，笑嘻嘻地道：“本帅哥想知道的自然能知道，得了，送你的礼物！” 到底是礼多人不怪、抬手不打笑脸人，伊安也不好继续情绪化地追究，而且人一未来影帝都巴巴地上门送温暖来了，能不给点面子吗？ “刚拍完戏，不在家好好休息几天，出来癫什么？”伊安揭了面膜，用指肚轻拍着吸收，原始深林里氧气含量高，湿度也好，只要做好基本的防晒就差不多，并不觉得皮肤很干。不过一到横店就不一样了，必须隔一天敷个面膜才放心。 郝潇把拉杆箱打开，从里面倒出一堆形形色色的药包，颇有成就感地自矜道：“你说你大冬天的下水，导演让跳湖就跳湖，我能不担心吗？从广西当地买了些泡脚的草药给你，效果要是好，我再寄给你！” “郝潇，你……其实……”感动之余，那一点不安感慢慢放大，不过还没等伊安说完，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今晚上还真是热闹。 “谁？”伊安警觉地问道。 “小安，你没事吧，刚刚听到你房里有一声尖叫，”听声音是演程英和陆无双的两个女演员。 “没事没事，就是看到一只蟑螂。”伊安忙道，恶狠狠瞪了郝潇一眼。郝潇一脸无辜地耸耸肩，继续保持缄默。 “啊，我最擅长捉蟑螂啦，小安你开一下门我来帮你好了！”“陆无双”乐于助人地说道，“难得今天晚上都没有戏，我们组个局玩扑克或是别的什么游戏吧？” “程英”也乐滋滋地附和。 这事儿就有点复杂了，隔着一道门老让人家在门外说话也不合适，但门里面这位大小也是个明星，实在不宜让别人看到。 “稍等啊，我穿一下衣服。”伊安说。 两分钟后，伊安笑语盈盈地开门，姿态优雅地倚门而立，“没关系的，蟑螂已经被我打死了。” 藏在某处的某人忍不住咳了一声，确切地说是半声。伊安忙跟着咳了一声，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陆无双和程英好奇地竖起耳朵，一脸探究地张望了一圈，“好像有什么声音……” “前些日子拍下水戏，偏头痛了半个多月，到现在还有点咳嗽呢。”伊安忙道，“哎，明天6点钟就要去片场化妆，生之多艰……” 这意思就是自己要休息了，逐客的婉约表达。 陆无双倒是一无所觉，大大咧咧地道：“没事没事，我们就玩一小会儿，扑克我都准备好了！”说着就变戏法似的拿出两盒扑克儿。明星虽然表面光鲜，但平常拍戏的时候高强度的工作会让人非常疲惫，几个月的时间困在剧组里，相当于完全没有自己的生活。 这些小女生都是二十几岁的年纪，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也不难理解她们这么想拉伊安一块玩一会。 伊安能说什么。几个女孩舒舒服服地坐在床上，两腿一盘，吆五喝六地玩起斗地主。 不过这一玩可就不是一小会的事儿了，连伊安也投入到暂时忘记了某人的存在，等女孩们玩尽兴了，打发走后，打开衣柜，郝潇已经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头上还顶着条黑丝袜，看起来着实好笑。 “起来啦！” 第64章 “捉奸” 郝潇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但却睁不开眼。伊安打量他即使在梦中都微皱的眉头和因为睡眠不足而发青和有些下陷的眼窝，大约是圣母心作祟，竟然有点心疼他。刚结束几个月不眠不休的高强度拍摄，他就立刻买了到横店的飞机票来看望自己，不可谓不用心。 或许任何一个跟伊安同龄的小姑娘对着这样一位外表英俊、事业有成的男生都很难不动心。 伊安叹一口气，弯腰将郝潇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好在男明星一般都很注重身材，虽然看着骨架高大，但实际上身上没多少肉。费劲巴拉地把郝帅哥放在自己床上，脱了鞋、盖好被子，伊安直起身子长舒了一口气，不过——自己今晚上睡哪儿？ 伊安洗了脸，涂了保湿，胡乱裹了件大外套，轻手轻脚地去前台开房，哪知前台小姐姐挂着职业微笑，遗憾地表示“没有多余的房间了”。 这是要“共处一室”的节奏啊，不过跟郝大帅哥连吻戏和床戏都拍过了，说起来也没有那么尴尬。伊安找了条毯子往沙发上一躺，很心宽地进入了梦想…… 似乎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又去了张家界，她一个猛子扎进冰冷的湖水里。那个冷啊，连在梦里都难受得很，但是她睡得很沉，从寒冷里挣扎不出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重新感觉到温暖了，像是晒到夏日的暖阳，她才重新舒舒服服地逃离了先前的梦。 “嗯……谁啊？”郝潇哼哼唧唧地摸索着接起电话，声音充满慵懒和不耐。 被电话铃声和他的声音吵醒，伊安很不爽地翻了个身，把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这一翻身不要紧，一脚踹到什么不明物体就莫名尴尬了。这下她完全醒了，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郝潇那张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帅脸的侧颜。 还真别说，“宵夜”（郝潇的脑残粉）们天天舔屏的男神确实是有姿色的，男人长成这样的妖孽很容易被误解为gay。而且这哥们最近还拍了部文艺钙片，在被yy变弯的路上又迈进了一大步。 电话那边的人似乎陷入了沉默，很快选择了挂断。 郝潇揉了揉眼睛，眯着眼睛看了眼手机通话记录，嘟囔道：“神经病啊！” “你……你怎么在我床上？！”伊安在被子里摸了摸身体，陷入了短暂的恐慌，心里不安地琢磨起来——昨晚上明明是睡在沙发上的，难道半夜饥渴难耐对未来影帝霸王硬上弓了？她这些年确实没男人，也很少对“幼齿”们有兴趣，但……这具身体毕竟青春年少，荷尔蒙主导的七情六欲都有，难道真的…… ——还好睡衣还在。 郝潇恶作剧地咧嘴一笑，“既然有了肌肤之亲，我……愿意负责！” “愿意你个大头鬼啊，”伊安踹了他一脚，“下去！” 郝潇嘟着嘴作委屈状，“还不是看你在沙发上冷得缩成一团，我才好心把你抱到床上的，狗咬吕洞宾……” “喂，要不是你搞突然袭击，我昨晚上本可以好好地一个人享用我的大床！还不是看你可怜才把我的床让给你睡，你把我放在床上也就罢了，怎么你一个大老爷们还要跟我挤在一张床上？” 郝潇以手扶额，有些心虚地翻了个白眼，边穿衣服边道：“我千里迢迢来给你送温暖，这么大的床我分一块怎么了，再说了，睡沙发多不舒服啊！我一个未来影帝，怎么能给我这种待遇？” 牙尖嘴利！ 伊安懒得再理会他，看看外边天光已经大亮，翻了翻枕头，“我手机呢？” 好巧不巧，柜子里此时响起了电话铃声。郝潇和伊安对视一眼，渐渐瞳孔放大，同时惨叫一声。 事故是这样的，郝潇昨晚将手机落在柜子里，今天早上迷迷糊糊接了伊安的电话，而且，通过查证，那通电话是大boss齐泽打过来的。这样一来，“奸情”委实有点板上钉钉。 伊安欲哭无泪，只觉得自己比晴雯还冤。 “我不管，你必须向boss解释清楚！”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欺骗！” “什么逻辑？！” “得嘞，咱俩也算生米煮成熟饭了，反正早晚也得向boss报告，择日不如撞日！” “……” 向晚时分，boss就拖着行李箱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酒店门口，脸比冰块还僵。 小蔺一看这架势，赶忙麻溜地找个借口溜了，只留下二人面面相觑。 两个人先后进了伊安的房间，伊安的动作明显有点僵硬，一度走出了同手同脚的高难度走法。 “老大，请用。”伊安接了一杯热水，放进一个茶包，小心翼翼地递到齐泽面前，“其实都是误会，郝潇已经跟您解释过了吧？” boss脸阴沉得可以拧出水来，过了两秒接过了茶——看来是真渴了。 伊安也接了杯纯净水，一饮而尽，以此掩饰内心的慌张和忧郁。虽然没有做错什么，但被boss的眼神一扫就觉得自己气势短了一截，“捉奸在床”啊……她不知怎么的，脑海里突然飘过这个词，太羞耻了！ “《玉观音》播得很好，远超过我之前的预期。”boss开口了，但却是跟乌龙事件完全无关的话题，“你跟郝潇的cp感很不错，可以趁机炒一波cp！” “啊？” 《玉观音》播的确实好，没开播几天就已经稳步上升到收视率前三，三个主演里只有何闰冬名气大一些，郝潇靠一部小众艺术电影得的那个电影节新人奖虽然在业界有一定含金量，但普通老百姓完全不care。所以这么一部不拼咖位题材又偏冷门的电视剧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着实让人惊讶——除了伊安。 好几个电视访谈节目已经发了邀约，希望采访伊安，都被蓝耀以艺人正在拍戏的理由往后推了，由此可见伊安这次确实火了一把。 “啊什么？”齐泽喝完茶水，有些嫌恶地把杯子丢在一边，“你们私底下互动不是挺多吗？不炒cp是不是有点浪费，而且是谁当初说自己只想当个好演员，对炒绯闻博出位没兴趣的，我看你现在倒是挺有兴趣的！” boss站起来，挺胸收腹，手插在口袋里、眼神傲然，很有指点江山的雄姿。 伊安觉得自己脑海里的那颗彩色泡泡，此刻“啪叽”一声碎了。 “那好吧。”出来混嘛，各个圈子都有自己的规则，炒cp这种事就是要似真似假，假作真时真亦假，娱乐大众，同时也能迅速提高自己的知名度，算起来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不过齐泽的脸色似乎依旧不太好，硬邦邦地说道：“好，我回去安排，情侣写真和访谈节目都会安排上，拍戏的同时做这些可能会辛苦一些，需要后续再协调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65章 cp “第一次有追星的冲动，好喜欢伊安演的安心，真让人心疼的一个角色，希望安心在完成任务后还能跟杨瑞重聚！” 西西在伊安的百度贴吧里发了自己的第一条帖子，贴吧里现在已经有几千粉丝，很多人每天都在分享伊安在电视剧里的剧照和之前发在网上的写真照片。 “她好美！” “表白我的女神——” “郝潇、伊安这对cp我粉定了！” …… 不断有人在贴吧里发布新的帖子，多数都是是赞美女神的话，不过也有个别黑子以“人长得好丑”“绿茶婊安心”这样的话题在发泄自己的不爽。 蓝耀的宣传团队在很多网络媒体上投放了不少宣传稿，使得“伊安”这个名字在短时间内搜索指数剧增。06年国内网民已经超过一亿人，网络热度对于艺人形象的传播和维护已经开始显得十分重要。 不过艺人作品曝光的主要平台还是各大电视台，尤其是卫视频道，各家卫视都有一档人物访谈类节目，其中湖南卫视的收视份额和比重经常排在同类节目的前列。 演播厅里灯火通明，主持人在后台简单地跟嘉宾打了招呼，就被导播催促正式开录。主持人立刻笑容可掬、神采奕奕地上场，在说了简短的开场白后报了今天嘉宾的名字。 台下几百个观众立刻迸发雷鸣般欢呼，有十几个男生女生甚至兴奋地尖叫着郝潇和伊安的名字，高举着印有他们名字的LED屏和兔耳朵发箍道具。 “欢迎欢迎！” 男神女神手拉着手出场，在演播厅中央摆了一个背靠背、手拿抢的帅气造型。之后便是跟主持人和现场观众打招呼鞠躬。 单从外型来看，一个高大英俊，一个高挑清纯，两个人单是站在那儿或是挨着坐在一起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 台下观众看起来都很兴奋，不住地挥动手里的彩色道具和LED屏。伊安第一次上这样的采访节目，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嘶喊着她的名字，从心底里散发喜欢崇拜的粉丝，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全新的体验，有那么十几秒的时间，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整个人从表情到神态都是懵的——成为明星这件事她有想过，但似乎一直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别紧张，放轻松就好！”郝潇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拉着她的手增加了些力道。 每个人都渴望别人的关注，但当这种关注膨胀到百倍千倍甚至亿万倍的时候，你身上的一切都会被无限放大，说起来，这是件挺可怕的事情。 伊安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郝潇的眼睛轻轻点了下头。 这期节目的主题是《玉观音》戏里戏外的cp趣事，两位嘉宾情绪也都挺高昂，郝潇跟打了鸡血似的大爆伊安的“糗事”，伊安也讲了两个人从陌生到熟悉的一些趣事。 主持人让嘉宾现场演绎一段戏里男女主在雨中相拥诉衷情的戏码，两个人也就一边笑场一边重演了这个片段，而且台词也有些磕磕绊绊，毕竟这部戏拍完已经快半年多了。 不过台下的观众们仍是十分买账，这个节目本来就是轻松愉快调性。 主持人语调一转，问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两位在戏外有没有产生火花的可能？” 伊安捂嘴羞涩一笑，郝潇也咧着嘴露着大白牙仰头一笑，牙龈肉都露出来了，“就知道你们会问这种问题！”郝潇对付媒体的经验毕竟要多一些，伊安也放心把这种话题交到他那里。 台下八卦味很浓地大声鼓起了掌，有几个观众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喊道：“在一起，在一起——”。 “好朋友啦，目前！”郝潇摊手，以“真拿你们没有办法”的无奈、且内涵丰富的表情回应了主持人和在场的观众。 演播室的显示屏此时放出了一组二人前几天刚拍的“情侣写真”，写真照上俊男靓女笑得一脸甜蜜。 “哦？那以后有没有可能在一起？”主持人穷追不舍。 “你们节目怎么这么八卦啊！”伊安笑着嗔道，恰到好处地发一点小脾气的样子，“等下次录节目的时候再告诉你们好了！” “我们节目本来就是八卦节目来着。”主持人也笑着打趣，这个话题就算结束了。 这一期的节目播出后收视率和网络点击率都很高，而且立刻在网上引起了一波话题，郝潇和伊安的贴吧都很热闹，还有网友自发建了“潇&安”吧，观众人数竟然稳步上升。 嗑八卦这种事本来就需要营造一种雾里看花、似是而非的情境，观众把爱情圆满的心理愿景投射到戏里的cp组合上，若有若无的火花吊着观众的胃口。这也是经纪公司乐此不疲的操作手法，可以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通过这种方式捆绑营销，造成很高的话题关注度。 不过高曝光的同时，新的麻烦接踵而至。 # 蓝耀会议室里空调风暖融融的，让人昏昏沉沉地想打呵欠。 前台小姐端着两杯花茶敲了两下门，在得到许可后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窥探到八卦的她像一只准备偷鸡的黄鼠狼一样机警和兴奋。 会议室里依次坐着伊安、boss和一名染着黄发穿着豹纹打底裤的中年妇女。伊安和boss坐在会议桌的一边，中年妇女坐在另一边，对峙之势显著。 半小时前，前台小姐接待了这位自认为衣着时尚，走老来俏路线的不速之客。“您是哪位？有预约吗？” “没有预约，我是伊安的妈妈，我女儿是大明星，你们让她来见我！”豹纹女士一脸煞有介事的傲慢，自带让人反感的气场。 前台小姐考虑到对方可能是公司当红艺人的长辈，继续保持着职业微笑，“这样子啊，伊妈妈是暂时联系不到伊安小姐呢还是……”那位伊安小姐每次来公司对前台都是微笑示意的，有时候还随手送些小礼物之类，看上去真不像会有这样的妈。 “你别管那么多啦，快点，打电话给你们领导，叫我女儿来见我！” 前台小姐在心底翻了无数白眼，但还是为了每月几千块的薪水，非常礼貌地表示自己需要去请示一下，还热情地送上一纸杯温水。反正是不是艺人的妈问一下就知道了，要是证明这位是冒充明星亲戚来坑蒙拐骗的，她很乐意打报警电话。 伊安正好在齐泽的办公室聊采访的事情，前台小姐把事情一说，她的脸色就变了。 “我记得你说自己是孤儿？怎么会冒出一个妈来，这年头真是骗啥的都有，去打发了，要是赶不走就报警！”齐泽继续看着资料，头也不抬地指示。 前台小姐非常乐意地点头，正要转身执行命令时，伊安突然说道：“等等。” “Are you kidding me” 于是，在前台小姐眼里，两人关着办公室的门密谋了十几分钟，就临时安排了这场会面。 猎豹女士接过茶杯小抿了一口，情绪突然爆发，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个激灵。 “我的好女儿，妈妈这些年没有照顾好你，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吧……我真没用……呜呜……” 齐泽分别打量了猎豹女士和伊安的脸，还真别说，这二位在五官上是有些相像的。单说长相，两人都有立体的五官和精致的脸型，猎豹女士要是再年轻二十岁绝对有资格进娱乐圈。 但二十年的风霜极大地改变了女士的气质，额头的纹路和明显的法令纹让她有种怨天尤人的苦相和凶悍，眼睛里闪烁的的目光似乎也透着精明和贪婪。这样看来，美人迟暮未必惹人叹息，毕竟美人老了也是老美人，但美人变成悍妇就不同了，那是种珍珠到鱼眼的本质蜕变。 “呃，你想要什么？”伊安这句话不带温度和感情，利落得像把磨好的菜刀。 “囡囡，妈妈知道你生妈妈的气，从小就把你扔到外婆家跟着亲戚长大是妈妈不好，但是……你要知道，妈妈也是有苦衷的，我年纪那么小就有了你，又被男人骗，我也是没办法啊……” 猎豹女士的悲惨人生说起来估计三天三夜也倒不完苦水。 伊安厌烦地蹙起眉头，很无聊地盘着二郎腿，修剪起了指甲。在她的记忆力，这位名义上的生母几乎从来没有尽任何抚养子女的责任，她自有记忆开始，唯一的温情就是外婆给的，可惜后来外婆在她十岁那年去世，她只能被几家亲戚像踢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她对生母的印象就是相册里的照片，而且如果不是因为超强的记忆力，她连生母的相貌都不可能记得，更别说坐在一起叙旧诉衷情了。 妈妈，这称呼太遥远，也太不切实际。 不尽任何抚养责任，等孩子功成名就了跑来认亲，这做法跟跑到别人的麦地里堂而皇之地割麦子有什么区别？ 猎豹女士也还算识趣儿，见伊安这种态度也就立刻收敛了“苦情”路线。 “妈妈现在身体不好，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生活也没有着落……有好几次做噩梦梦到自己死了连个来收尸的人都没有，呜呜……囡囡，你让妈妈跟你一起生活好不好，弥补之前对你的照顾不周好不好？” “女士，”齐泽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很有几分威严，“伊安现在也只是刚出道没多久，经济状况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而且她常年在外奔波拍戏，一直没有稳定的居所。”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66章 认亲 “这是？”猎豹女士挑起有点蓝绿色的细眉，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伊安，后者剪完指甲开始玩手机游戏，并没有想要搭理她的意思。 齐泽保持着一贯的修养，注视着猎豹女士的眼睛，平心静气地说：“我是她的老板，您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我……我，我想单独跟我女儿聊聊！”猎豹女士莫名有些心虚，躲闪了齐泽那双好像能够洞察人心的犀利眼睛。 “我老板能全权代表我，有什么想说的您老就抓紧说，我一会还有工作要做！”伊安说，这倒不是撒谎，她这阵子通告太多，结束《神雕侠侣》的拍摄工作后就一直处在四处赶通告的状态。这阵子各家艺人都在走演而优则唱的路线，蓝耀也打算让她发唱片，声乐方面的培训也在进行。 猎豹女士犹疑了一会，毕竟十几二十年没见，一见面就张口要钱，再厚的老脸也是要害羞一下的，“囡囡啊，妈妈身体这些年越来越不好，也没有能维持生活的一技之长……哎……我就想跟着你照顾你，就算端茶倒水也行啊……只要能给我口吃的，我们母女在一起，总好过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那句“只要给我口吃的”声音异常小，但还是让在座的另外两位听清楚了，这自然也是猎豹女士今天气势汹汹登门的核心议题。 十岁之后的记忆多数不堪，辛芷成为伊安后，很多个夜阑人静的日子，小伊安的记忆就有几幕突然闪现在脑海。这些记忆里，她穿着外婆的鞋子很不情愿地去上学，别人有合脚的新鞋子穿，她的鞋子是小脚老太太的老棉鞋。 几个调皮小孩跟在她身后蠢乎乎地傻笑着指指戳戳，说她是“小脚老娘”。她小跑着到教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左脚努力去踩右脚，自欺欺人地认为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她的鞋子。 鞋子也还罢了，小伊安更讨厌见到的是猎豹女士带回家的男友，其中一个一见到她放学回家就会用某种怪异的眼神看她，还以表达亲近的名义对她动手动脚，甚至偷看过她洗澡……这一切猎豹女士看在眼里，但全然漠不关心，她似乎得了一种没有“爱情”就活不下去的病，在姿色尚可的年纪里轮番换着各式各样的男人…… “不可能！”伊安突然把手机扔在桌上，眼睛里带着种冷傲的鄙视和厌恶，这种眼神齐泽也是第一次见，“我有我的生活，您有您的生活，我的生活您以前没参与过，今后也不必参与的好。” 不知道为什么，一涉及原主伊安的过往，世故老练如辛芷，却也很难控制自己自己的情绪。她觉得自己此刻是分裂式的，正以旁观者的态度看着伊安以不合作的态度对抗艰辛委屈的童年往事。 猎豹女士干嚎了一嗓子，开始抹眼泪，“我辛辛苦苦生的女儿，呜呜……现在不认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给一点生活费事小，这种狗血家事要是被爆出来，对艺人的星途是有不利影响的——万一这位女士找无良媒体一顿诉苦，让大众误以为伊安成名后对老母亲不闻不问，再费力去辟谣就麻烦了——这种黑历史可能会伴随艺人整个演艺生涯。 “女士，这样吧，关于您的赡养问题，公司稍后会跟伊安小姐定一个她能接受的数额，然后按月把钱转账给你怎么样？但是有一个前提，如果你向任何媒体透露关于伊安小姐的任何信息，你将永远失去这笔费用。”齐泽公事公办地说道。 猎豹女士脸色由阴转晴，然而因为用了劣质睫毛膏的缘故，泪水一冲刷，黑乎乎的眼圈和表情显得整个人有些狰狞。“真的？我一定不说，不说。我懂的，明星嘛，肯定要保证隐私。再说我女儿小时候主要是我妈在带，我工作忙也没怎么陪伴孩子……” 伊安给了他一个复杂的眼神，齐泽立刻心领神会地点头，“女士，请留下一个联系方式，我会派人再联系你的，现在我们还有工作要做，就不远送了，请见谅。” 喜笑颜开的猎豹女士临走时还亲昵地拍了拍齐泽的肩膀，谄媚地说道：“小伙子，阿姨看到你就觉得面善，以后我家囡囡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会议室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伊安对着门翻了个白眼，有些小可怜地看着boss：“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有这样一位母亲，齐泽倒是挺能理解伊安当初面试时为什么干脆地说自己是孤儿了。 “一切都有选择，只有父母没得选。”齐泽无所谓地摊摊手，“去忙吧！如果你想先借个肩膀哭一会，”他耸了耸一边肩膀，“come on。”（来吧） 伊安作了个苦笑，随即俏皮地翻了个白眼：“我还没那么脆弱，走啦！”她拿起手包走到门口，没有回头，只是背着他摇了摇手，“再见！” 齐泽看不到她的表情，他侧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郝潇、伊安这对新晋荧幕情侣的话题热度最近直线向上，除了几家狗仔对他们产生了浓厚兴趣，时不时跟拍外，已经有几家嗅觉敏锐的影视公司向二位投来了橄榄枝，邀请她们出演新剧的男女主角。 真正让伊安有成为明星实感的是机场接机事件。一走出机场，大厅里就有一群年轻的男女，大概有四五百人，高举着“伊安”的小牌子，翘首张望着什么。伊安戴着棒球帽和墨镜，一身打扮很休闲，因为戴着墨镜，连妆都懒得化。 饶是这样，她的粉丝还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立刻，他们有组织地喊出了应援口号：“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伊安汗颜，竟然还是这么诗意的一句词，不知道是哪位粉丝想出来的。 立刻有一群人密集地围过来，一个比一个声音洪亮：“伊安，可以给我签个名吗？”“伊安姐，能合影吗？”“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伊安，你跟齐泽真的是现实中的男女朋友吗”…… 这架势很快吸引了机场的保安，几个制服装扮一脸严肃的保安举着警棍，如临大敌般高声喊道：“散开，退后退后，不要挡了出口！” 伊安感觉招手也不是，不招手也不是，只好说道：“大家注意安全啊，不要挤到一块儿。”还是小蔺临场能力较好，一看这架势，立刻扯了扯伊安的衣服，以眼神示意快走。 于是，两个人像做贼一样低着头快速出了候机厅。她们走，粉丝就在后面追，国人都爱看热闹，这道风景很快吸引了一波路人，路人以为是有什么好事，也不自觉地开始跟着跑…… 事后听说这次接机连当地警察都惊动了，老同志们十分纳闷地表示：“伊安是哪个明星？有那么火吗？只听说过韩丽丽、刘德华、赵微，什么时候冒出个小明星，竟然把机场给搞瘫了，真是世风日下……” “所谓伊人”贴吧（粉丝自发建立的伊安专属贴吧）里，西西贴出几张拍虚了的照片，配文为：“第一次亲眼看到偶像，素颜的样子也好美，身材一级棒！本人真的超亲切，虽然因为工作脚步匆忙，但不忘提醒粉丝注意安全。伊安姐姐真是世界上最好的人……PS可惜被机场保安拦截，没有拍到更清晰的照片……” 这张帖子很快获得了上万人点赞和转发，有人扒出伊安当年拍完《金粉世家》后上过的时尚节目，就连当年拍摄的《vogue young》杂志封面也被人拍照放到贴吧里。多数粉丝的结论是：女神从出道到现在容貌一点都没变，肯定没整容，鉴定完毕。 # 跟陆昊大伯再一次见面是在《玉观音》播完后不久，伊安觉得自己快要紧张得疯了。 会晤地点在王府井附近一家会所的包厢，多日不见，陆公子黑了，身板儿似乎更结实了。 “你瞧，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不过早在他们发现你的美之前，我就已经发现了。”寒暄了几句，陆公子上前索要拥抱，伊安给他一个幼儿园阿姨看调皮帅小孩的宠溺眼神，张开双臂。 “最近又去哪玩了，晒得这么有男人味儿。”无伤大雅的调情是对对方的一种恭维，“真羡慕你！” “阿联酋、迪拜。你知道的，为了治愈情伤！”陆昊作了个委屈的鬼脸，拥抱完后握着伊安的肩膀深情地说道。 伊安心底里琢磨陆公子的情伤估计持续不了几个小时，但还是眨巴眨巴眼睛，面上还是表达了同情和无奈，“好玩儿吗？” “那地儿太阳好啊，满大街是超跑，可惜女人都蒙着脸，从头到脚裹一身黑布！”一说到新的旅行，陆公子很快就眉飞色舞起来，“这次去迪拜彻底感觉到了自己的贫穷，飞机坪上一架一架都是私人飞机，还是美国播音747改的，我老爹的小破直升机跟人家的一比，简直跟玩具一样……” 伊安扶额，作了个受伤的表情：“土豪的世界我不太懂。”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天都清风冷雨的，宅~~ 第67章 拿下《画皮》？ 陆老姗姗来迟，见两个小朋友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正有趣，从自家侄子看人家女孩的眼神里也大概能读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人物关系：“抱歉抱歉，我迟到了！” 老爷子很有修养地颔首表达歉意，“让你们久等了，晚饭我来请客，请伊安小姐一定赏光啊！” 事儿还没聊就许诺约饭了，伊安本能地觉得今天的事儿有戏。 “哪里，我也刚刚到而已，小半年不见，陆先生还是这么神采奕奕！”伊安笑说，双手奉上礼物，鞠了半躬，“这是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高干出身的辛芷本来的气质就是大气、圆融型，做事落落大方又不失可爱活泼，因此曾深受老一辈喜爱，毫不费力就嫁入了豪门，陆老爷子越看这女孩就越欢喜，已经打心底里想要撮合她跟自家的小辈，但这个“抛头露面”的职业还是有点…… “破费、破费了，怎么好让伊安小姐破费，来来，还不接过去！”老爷子秘书赶忙上前接过。 齐泽跟陆老爷子前后脚进门，也是先致歉，又拿出一件纸袋装的礼物奉上：“听说老爷子最近有些咳嗽，秋天了，北京天气太干燥，我就去槭枫堂买了点秋梨膏给陆先生，不过没想到排队的人太多就迟到了一会，还请笑纳！” 槭枫堂？据说是新晋火起来，排队至少需要两小时的网红店。伊安不禁在心里竖起大拇指，瞧人家boss是怎么做人的，秋梨膏，别以为是小礼物，礼轻情意重啊。而且boss把购买过程说得如此恰到好处的艰辛复杂、亲力亲为——实际的情况大概率可能是秘书小姐所为。 但这话这么一说，就让听者觉得这送礼物的人走心啊。 男默女泪…… “哎哟，你瞧瞧，小齐真是有心啦，还劳驾你亲自去买，真是不好意思啊！”老先生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侄子一眼（据说老先生没有后代，曾在多在场合将侄子陆昊视为接班人），“比我亲侄子对我还要上心，谢谢你、谢谢啦！” 接下来的要谈的事情可以说非常顺，《画皮》已经进入筹备阶段后期，双女主之一本来定的周迅，但周公子一激动就宣布奉子成婚去了，这戏肯定拍不了。不得已剧组重新开始在全国大范围找合适的演员。 by the way，周公子嫁给了靖哥哥，不知道菲姐最终选择了谁，马天宇？感觉这个世界的娱乐八卦也非常有意思。 当初陆公子剃头挑子一边热地跟陆氏推荐伊安，陆老虽然觉得小姑娘条件不错，但就她当时的咖位想在大制作电影中担女二号以上的角色，简直痴人说梦。但也就过了小半年的时间，人家就开始火得一塌糊涂，成了小荧屏的收视女王。 不得不说，娱乐圈太刺激。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收视女王转战大银幕的首部电影自然具有先天之优势。如果能促成这次合作，自然是皆大欢喜。 而且伊安现在的收费刚上百万（遥想去年拍《玉观音》的片酬也不过6000块一集），整体性价比还是比较高的，如果再有一部卖座的电影，整个人身价就会十倍、几十倍地往上涨。 这就是娱乐圈，前几年你可能还在咖啡厅当服务生小妹，现在就是万人追捧的偶像。伊安的成名还算是慢的，也毕竟算是拿作品说话，有些选秀节目出身的“偶像”真的可以用一夜成名形容。 这圈子很怪，有些人兢兢业业浮沉打拼十几二十年还是不温不火，有些人没露脸多久就开始获得万众瞩目。不过，再怪也有一条铁律，这圈子一直好色，好皮囊是块顶好用的敲门砖。 此刻，幸运儿伊安年轻精致的小脸上像在发光，让人一见就不想那么快移开目光。陆老这边给了非常积极的反馈，希望进行进一步的接洽和沟通，之后伊安还要跟制片人、编剧和导演见面，等这几位拍板了，“狐狸精小唯”也就板上钉钉了。 伊安倒不怕一遍又一遍的试镜，但搞文化的人对人的气质往往有不同于常人的癖好和敏锐。周公子当年演这个角色的时候34岁，处在女性从少女向熟女过渡的黄金年华，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介于清纯和妩媚之间的气质，当真连女人看了都想睡她。 以21岁“低龄”挑战这一角色，有那么几分钟，伊安自己都觉得有那么一点为时尚早。毕竟演技这东西除了一部分靠天赋靠训练，还有更大的一部分就是人生阅历，迅哥儿的每段爱情都炽烈激扬，似乎每次都是奋不顾身，执着如扑火的飞蛾。这种女孩儿像极了跌落俗世的精灵，天生就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演员到了这种状态，技巧的东西已经可以抛弃掉。 在正式见导演之前，伊安还很拿不准。毕竟自从重生到这个世界，她有5年的时间没有男人，所谓的恋爱状态已经在记忆里很模糊，如何演绎一个勾魂摄魄的清纯狐狸精，这得好好琢磨一下。 # 《玉观音》的庆功宴派对在电视剧快播完的时候举行，作为该片的最大惊喜和绝对号召力人物，伊安自然要出席。 剧组先是召开了简单的新闻发布会，宣布电视剧接下来会在多家卫视重播。海盐还借机表示，《玉观音》电影版也在计划范畴，项目有望在第二年启动。 伊安穿一身珠灰色贴身小礼服，剪裁中规中矩，带点小小的设计感，有种低调的奢华——自从成名，已经有几家时尚大牌投来橄榄枝，像这样的晚会活动，伊安现在有了那么点向大牌借衣服穿的面子。 主持人带着众主创做了几个常见游戏，虽然无聊，但台下粉丝情绪高昂，边喊偶像名字边喊加油，到了明星与粉丝的互动环节更是群情激昂，一个个高举着手跃跃欲试。 游戏过程中，伊安不是最聪明的也不是最笨的那个，但整个人显得很放松，输了就做个不服气的鬼脸，或是为了免除处罚跟主持人撒撒娇，关键时刻还坑一下她的官配cp郝潇。 这么无聊的游戏，竟然让她玩出了几分味道，从现场观众的呼声来看，显然是很买账的。 庆功会之后是剧组成员单独的一个派对，伊安去洗手间补妆，刚掏出粉盒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伊安啊，你今天表现得很好啊，上次多谢你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啊！”李婷宜水蛇一样轻盈妖娆地走到她旁边的洗手台，“可惜客人实在太多，也没太顾上亲爱的，后来听工作人员说你跟张导一起走了，安全到家了吧……” 猪头张偷鸡不成蚀把米，估计不会把糗事往外说，李婷宜这么想知道后续进展，可见实在没有别的渠道得知此事。 “当然，”伊安淡淡地打断她，“多谢李小姐关心，我一会还有事，先失陪了。” 李婷宜意犹未尽地张了张嘴，不无得意地瞪着伊安的背影远去。她轻咬着刚做的散发着逼人白光的美容冠，心底暗暗诅咒：你毁了我的事业，我也要毁了你的，瞧着吧，至死方休！ 就像有耶稣的地方，就有犹大的伴生，这位李婷宜小姐还真是阴魂不散。伊安现在一举一动都有无数人盯着，反击自然不像以前那样方便。 “瞧着吧，恶人自有恶人磨！”小蔺在洗手间门口小声骂道。 伊安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 除了李婷宜，伊安在派对上再次看到了另一个不太想看到，或者说让她有些尴尬的人物——司云汀。 司云汀站在齐泽旁边，两个人身上都有种商务场合的精英气质，站在一起十分搭调。他们正跟一位很有派头的中年男士交谈，从彼此表情来看，谈话气氛似乎十分融洽。 “伊安小姐，又见面了啊。”谈话暂时结束后，司云汀举着香槟杯，踏着高耸的细高跟袅袅婷婷地走过来，主动跟她打了个招呼。 不记得她跟这部电视剧有什么工作上的关系，看样子像是齐泽邀请过来的。爱情不在，买卖在，倒也十分高风亮节。 “司小姐，你好。”伊安略觉歉意，毕竟上次齐泽以她为幌子拒绝了司云汀的示爱，伊安虽然心底里知道这笔烂账怎么都算不到自己头上，但一想到年会那晚司小姐忧伤的双目，心里就有些小别扭……要不怎么说齐泽鸡贼呢，拉一个打一个，自己倒落得逍遥。 “我最近在帮阿泽的公司做IPO，以后在某些场合可能会经常见面。”司云汀面上看着倒像毫无芥蒂，很热络地拉起伊安的手，“我看了你的电视剧，好喜欢，你演得真棒！而且我现在也是潇-安粉，真希望你们现实中也能在一起啊！” 伊安暗赞，人家司小姐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说话做事就一个词儿——大气。 “都是八卦啦，想不到司小姐那么忙，也会关注娱乐圈八卦。” “阿泽公司的艺人我自然要多关注一些。”司云汀抿嘴一笑。 这话就有点主人翁意识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我家马天宇，特意安排了周公子的婚讯，把菲女神留给他。哈哈，真爱粉无疑了。 第68章 人设崩塌 随着曝光度的不断增大，代言、广告、访谈都在全面接洽，齐泽安排了得力助手薇姐接手管理伊安的活动行程。 伊安一边准备《画皮》的面试一边参加这些活动——演员的收入百分之六七十以上靠的其实不是作品片酬，而是代言广告。那些一个月能拍十支代言广告的绝对是一线明星。 说实话，伊安挺喜欢拍广告，拍摄时间短、收益高，对着镜头笑一笑说几句简单的广告语就能听到钱落袋的声音，这种感觉还是挺美妙的。 但她也十分清醒地知道广告商之所以找到她，主要是因为她现在的正面形象和名气，而名气又是靠作品和话题堆出来的，想要维持和提升名气就要不断地给出更好的作品。 “安，起床了吗？”薇姐一早就打来电话。 伊安揉揉惺忪的睡眼：“起了起了，放心，不会迟到的。”她瞥一眼手机，7点1刻，算上化妆和造型时间，时间应该刚刚好，迟到的可能性不大。这几天各种走穴、代言活动有点多，一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但时间就是金钱，青春美貌都是有期限的。 薇姐那边语气稍稍迟疑，“没关系，今天……好好休息吧，主办方临时取消了活动。” 心底先是升腾起小的喜悦，伊安挂了电话，又迷糊了一小会，但很快就警觉地爬起来，重新拨通薇姐的电话：“在活动当天早上取消？” 薇姐：“你没看我昨晚上发给你的信息？” 伊安翻开手机短信看到了看，果然有一条昨晚十点钟的短信，彼时她做完瑜伽打开女神严歌苓新出的一本小说，但困意来得排山倒海，没等来得及合上书整个人就陷入意识丧失状态，自然没看到这条短信。 “什么节目？”短信上说让她打开电视，调到XX台。 薇姐：“现在网上估计也有节目视频，是……关于你妈妈的，她作客了一个访谈节目……谁都没料到她会这么做，你也别……” “她说了什么？”伊安只觉得兜头一盆凉水泼下，脑筋已经在飞转——有一份稳定的“月薪”猎豹女士还不知足，这是又弄了什么幺蛾子，幕后推手是谁？ 薇姐：“呃，你还是先看看节目吧，蓝耀这边一早就要紧急召开公关会了，你放心大家都在想办法，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好。” 伊安开了电脑，在百度输了自己的名字，果然最热搜的新闻就是“《玉观音》女主伊安人设崩塌，生母控诉种种不孝行径”。 她很快找到了网友上传的采访视频，倒了杯蜂蜜水，边喝边看。 猎豹女士在节目里的服饰就比较低调了，整体呈现灰黑色调，衣服的质量看着也不太好。极为难得的是，没有化妆。想不到这么多年没见，她也老了，做一些稍大一点幅度的表情能看出眼角叠出来的皱纹。 伊安在心底小小唏嘘了一下，屏气凝神地看完整个访谈，越看越觉得心凉。 猎豹女士提到年轻时被女儿生父抛弃，自己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将她抚养长大，结果女儿进入演艺圈以后为了自己的形象竟然越来越疏远她，就算自己身体不好生病住院也不会去看望，而且不提供赡养费，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很拮据凄惨…… 想骂一句mmp…… 贴吧里已经讨论得爆了，一波粉丝质疑这位突然跳出来的大妈是跑来碰瓷的，看大妈的长相气质，怎么可能生出倾国倾城的伊安大美人，这波是忠粉无疑了。但有一波势头很猛的黑子从大妈在节目里展示的伊安童年照到二人五官比对，得出二人是母女关系无疑，这可比拿着放大镜数蚂蚁还要认真。 什么样的母亲才会在公开场合说自己女儿的坏话？绝大多数人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一定会得出这女儿是白眼狼的结论。 可惜，奇葩年年有，今年格外多。 这波黑粉目前已经强势占领贴吧，真爱粉发声微弱而且势头节节败退，路人粉更是被带累得转向了黑子阵营。 平时没发现贴吧里还有这么多黑子啊，一有什么事就有这么迅捷的反应，要说背后没有“高人”指点，恐怕没人会信。 伊安起床简单捯饬了自己，给小蔺打了个电话，戴上帽子、口罩、墨镜三件套打算出门，刚走出电梯就被大厅玻璃门外的奇观震惊了一把——密密麻麻的各路狗仔、娱乐记者候在玻璃门外，虽然被保安不断驱赶，但众人扒着玻璃，扛着长焦相机、摄像机坚定地守住阵地。 一看到包裹严实的伊安，这些人就跟看见老鼠的猫一样兴奋。 “昨晚XX节目里那位真的是你生母吗？” “伊安小姐，被母亲公开指责不孝，你什么感想？” 伊安老鼠一样赶忙逃回电梯，有一两个身手敏捷的狗仔躲过保安的拦截，麻利地从楼梯跟了上去。 ——没被狗仔围追堵截之前，还真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有这么火。 # 偌大的落地窗透进略显惨白的日光，北方的冬天光秃秃了无生趣，城市更是清冷异常。 齐泽瞧着二郎腿窝在真皮沙发里下神，手上夹了根细长香烟，他烟瘾不大，基本只在应酬场合陪人抽一点，平时是不怎么抽烟的。 潜力艺人爆出不孝丑闻，处理不好，艺人演艺生涯就此断送也不一定。谁定的这条毒计？他都有点想把幕后这人重金挖来了，这实力肯定能把竞争对手打得屁滚尿流。 可惜现在手忙脚乱、屁滚尿流的是他。 若是母女对垒，各自申斥对方的不是，一方说为母不慈，一方说女儿不孝，能给出的主要是吃瓜群众的茶余饭后的谈资，这种口水官司不明内情的人是很难判断谁对谁错的。 但若是采取冷处理方式，任由流言膨胀，把“不孝”看得比天大的国人怎么可能继续买账，伊小姐的职业生涯短时间内恐怕也就凉凉了，正在谈的《画皮》女主角肯定要泡汤，目前暂定的邻家乖乖女人设也会彻底推翻。 蓝耀几个高层刚开完的公关会上，大家也是各说各话，有主张立刻召开发布会澄清的，有主张收买伊安生母让其改口的，也有主张闷声等流言自己过去的，毕竟很多时候回应流言其实也是在助长流言，辟谣有时候是反效果。 “怎么回事啊？那大妈真是你妈？”郝潇风风火火打了国际电话过来，未来影帝这次可能真能拿个影帝，他主演的文艺钙片已经入围了威尼斯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现在正风风光光地在外国走红毯。 “劳动您大驾，对不住对不住！”伊安苦笑着揶揄，“影帝不在电影节好好走红毯，怎么关注起国内的八卦了？” 郝潇声音慵懒磁性：“无聊得很，吃也吃不惯玩也玩不惯，见到外国美女想搭讪，语言又不通，没劲透了！你知道吗，我现在就想吃顿老北京铜锅涮肉，等我回国找你吃去。得，先别说我，说说你的事儿，boss怎么回事，竟然让这种新闻爆出来，这年头还真是什么坑蒙拐骗的都有！冒充别人亲妈倒是头一次听说……” “还别说，生物学意义上，那确实是我生母。”伊安淡淡地打断他，她现在在电话那端敷着面膜修理指甲，听着王菲的新歌——好久没这么清闲，难得有时间放松放松身心。 遥想当年，豪门少奶处理的最大人生危机其实是清理富二代老公的小三。当时的处理方式还真算得上是段位高明。 事情说起来有点像狗血小言。从蛛丝马迹到顺藤摸瓜，辛芷发现老公出轨的时间节点比较早，早到二人都还处在干柴烈火看对方哪哪都顺眼的阶段。 辛芷悄没声息地找帝都公安局的表弟调了老公和小三的开房记录——官三代出身的背景意味着七大姑八大姨几乎所有亲戚都在公务员系统为人民服务，随便一招呼事情就很好办。哎，商人社会地位光鲜历史其实不长，看不起什么也别看不起每月几千块的公务员。 开房记录不算多，地点主要集中在小三学校周边，而且看小三证件照上的照片，不知道的人估计会以为是辛芷的学生时代（虽然保养得益，但毕竟没办法跟20岁出头的时候比了）——老公的品位还停留在原地，这几年丝毫没有提升。 辛芷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怎样，她哭了一下午，之后抹干眼泪，开始思考处理方案。 女孩子背景挺简单的，尖子生乖乖女，父母也是体面人家，实在想不出这样的女孩子怎么甘心做小三的，被自己的渣男老公骗？那也够蠢的。 辛芷冷静下来并不急着找女孩子摊牌，而是雇了个私家侦探跟拍女孩。不出所料，没几天就拍到了老公跟她搂搂抱抱的照片，再加上开房记录，已经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要是有一天打离婚官司，这些证据一甩出去自然对分财产有利——爱情没了就谈钱，她挺想得开。 之后，她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保镖、一个气质良好的女助理，以一身隆重的贵妇装扮出场，找那个女孩摊牌。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第69章 第 69 章 女助理颇有些傲娇自矜地介绍了辛芷的身份。 小姑娘身子明显震了一下，脸上是慌乱懵懂的表情，像一头受惊的小鹿，看起来十分惹人怜爱。 “没关系，你们先出去吧！”辛芷姿态优雅地落座，吩咐自己人退场后，转向小姑娘，温柔而不带任何杂质地冲她笑了笑：“请坐。” 辛芷底子本来就好，这些年在相夫教子的同时，文艺爱好全面发展，举手投足之间，整个人的气质更是渐渐显出一种美丽大方的贵气，小姑娘看了她一眼，竟然先就有些着迷。 二人见面的第一回合，辛芷就占了上风。 “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只是想感谢你对我家宇轩的照顾。”辛芷轻抿了一口绿茶，身子斜靠在椅子上，整个人显出一种放松和愉悦的状态。 小姑娘瞪圆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辛芷仔细观察了一下对方，一脸胶原蛋白，一条细纹都没有。 “自从有了儿子，我确实对我家宇轩没有之前那么上心了，他也是孩子气，竟然找了个跟我样子有六七分相像的女孩来故意气我，让你见笑啦！” “你……你在说谎。”小姑娘明显不服气，经过了刚才的错愕，也渐渐回过味来。本来嘛，能下海做人家小三的，脸皮比一般人总归更厚一些。 “哦？”辛芷扬了扬眉，“他说很喜欢你对不对？”哄女孩子的无非就是那么几句话，稍微猜猜就能猜到。 小姑娘没说话，但表情是默认。 “还说了什么？”辛芷突然有点八卦的兴趣，这一刻倒没觉得多么利益攸关或是狗男女无耻，她以一个局外人的心情，眼光温暖柔和地看着小三姑娘。 小三姑娘略有些迟疑，但还是带点报复性地说：“他说遇见我是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事！还说，想要每时每刻跟我在一起！” “幸运”这个词几年前辛芷也听到过。 她瞬间了然一笑，“所以呢？” 小三愣了，有点不明所以，为了掩饰心中各种复杂情绪的翻涌，赶忙端起杯子，“咕咚”喝了一口果汁。 “他说要离婚，娶你做新的程太太？” 辛芷突然有点厌倦，怀念自己不食人间烟火的20岁，“小妹妹，你记住，男人对女人最大的喜欢就是娶她为妻。” 她顿了一下，收起眼中的锋芒，“女孩子要趁着年轻多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啊，这样吧，你留一个账号，每次陪侍完我家先生，我会让秘书额外转一笔钱给你。” “……” “我公公对他的零用钱控制得比较严，呵呵，不瞒你说，我手头比他要宽裕一些。”这是真的，程家家教一直很严，渣老公虽然已婚生子，但手头能动的钱仍然是秘书室每个月打进来的那些，大额支出更要提前打报告。 相比之下，公婆对这个儿媳妇却十分溺爱，不单零用是儿子的两倍，各式各样的礼物更是让辛芷收到手软。 小三眼睛里已经开始积蓄泪水，搞得辛芷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是我助理的联系方式，想通了联系她。” 老公找小三没关系啊，就当是嫖，嫖资要给到位。 之后的事顺利得让辛芷出乎意料，辛芷的那番话就像一根刺，把被荷尔蒙冲击到智商为零的小三姑娘从热恋拉到了现实。两人分手，小三拿钱走人，渣老公失落了一阵子也就彻底放下了。私底下跟狐朋狗友喝酒的时候还顺便感慨了下这年头的年轻女孩一个个都精明势利得要死。 辛芷觉得自己可以开个“小三劝退”工作室。 关键是很多后招还没出，那边就已经偃旗息鼓，让她不由有种难逢对手的感慨。 不过经此一事，辛芷和渣老公也是渐行渐远，但是没等正式离婚，她就离奇地重生到了这个世界。 这次斗奇葩生母，倒是可以发挥一下当年的战斗力。 当天下午，蓝耀的公关就在伊安贴吧里贴了张汇款单，带了一波话题，就算回应了猎豹女士“不付赡养费”的指控。 贴吧里热闹得炸锅。 “一个月1万块，我工资的三倍了，这也叫不付赡养费，女士的胃口有点大，呵呵……” “还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骗子，竟然真是妈！有这样的妈也是……啧啧。” 也有相反意见的帖子冒出来： “按月给钱就是尽了孝道吗？要不是子女做得太过分，哪个母亲跳出来向公众哭诉？” “才1万，明星不是随便拍一支广告就有成百上千的收入？有点小气吧。” 只是放出这一件证据，还无法让争议立刻一边倒。 * “你决定了？”齐泽纤细的手指夹一根细细的过滤嘴香烟，隔很久才意思一下地轻吸一口，“就目前情势推测，这可能是最好的办法。” 伊安点点头：“既然是最好的办法，那就没必要迟疑。” 齐泽恢复一贯的冷静和高效：“分寸拿捏很重要，主持人那边我打了招呼，你不想深聊的问题她会带过。” 伊安心头升起暖意，“谢谢。不过没什么好避讳的，我有分寸。” 有那么一阵子，对于消费自己的身世背景，博取大众同情，塑造自立自强的人设，伊安是本能反感的。所以被记者问到家庭背景，她都以“普通家庭”一笔带过。现在却要专门上节目“卖惨”，想来有点讽刺。 主持人先是介绍了伊安在演艺圈内取得的成绩，彼此寒暄恭维了几句话暖场，简单转折一下，很快就进入了正题：“取得这样的成绩一定是付出了很多的努力，家里人给你的支持很大吧？” “我是跟外婆长大的，没错，外婆的教导支撑我走到今天！”伊安已经隐有动容，辛芷检索过这段记忆，其实没那么动人，老太太对于伊安很严厉，该做的家务也不会舍不得让她做。 老人家大概觉得女儿成为那样，自己的教育很失败，所以对这个父不详的女孩有着严格的清规戒律，最常唠叨的一句话是“不要像你妈那样”。 主持人：“外婆身体还好吗？” “外婆在我十岁那年就去世了。” 她眼中已经在酝酿泪水，为了不让泪水太快掉下来，连忙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不好意思。” 台下一片静默。 不知谁率先鼓了一下掌，很快掌声大了起来，粉丝们用这种方式在安慰和支持她。 主持人保持微笑：“看来跟外婆是有特别深的感情，父母是工作忙，没时间照顾你吗？” “我没见过我爸爸，可能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吧，或者爸妈很早就分开了。我记得小时候问过一次外婆，结果被打了一顿……” 她摊摊手，有些自嘲地耸耸肩。“我的存在对于外婆和妈妈来说，可能一直以来也比较尴尬吧！” 她这句话信息量极大。观众席很安静，大家都在脑补各种可能的剧情。 “我小时候也有想过，可能他也很爱我，但是出于某些不得已的原因，他没办法跟我生活在一起吧……” 主持人微张着嘴，可能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坦诚，一时忘了继续提问。 伊安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不是有句话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经’。我想告诉大家的是，只有父母是无法自行选择的，但那不妨碍我们在人生漫长的道路上，自己努力追求好的生活。” “没错，我做艺人的初衷也是为了改善自己的生活。” 主持人：“那跟妈妈的关系好吗？” 伊安垂下眼睛，沉默了几秒钟。 “妈妈也有自己的事吧，回家的次数不多，偶尔吧，我到七八岁还不太记得她的样子，有一次放学回家，看到家里来了一个漂亮阿姨，我就喊了声阿姨。”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在观众匪夷所思的目光中竟然笑了。 但笑容中透露着心酸，观众眼睛都是雪亮的，这种情绪很快就感染了很多人。 西西妈妈停下手里的拖把，说了一句所有人的心声：“女儿生下来就丢给外婆，既然这样还生什么孩子，这样的妈也太不称职了！” 女儿西西又往前挪动了下椅子，几乎想要钻进电视机里。她眼睛里噙着泪水，突然对自己妈妈产生了无限的爱意，虽然自从升入高中她越来越烦妈妈的唠叨，比起没完没来的考试，爸妈那种如临大敌的架势很让人倒胃口。” 主持人脸色也有些不自在了，看年纪和身材估计也是有孩子的人：“那妈妈应该很伤心吧，为了自己的事忽略了你的成长，她心里应该也不好受吧！” “或许吧，”伊安有些轻描淡写，从态度里可以读出她压根不在乎生母的反应，这又勾起了观众们新的好奇，“她当时好像还挺高兴的吧，说我机灵，以后就继续叫阿姨吧。” “然后呢？”主持人咋舌。 伊安：“然后？不太记得了呢，下一次见到她可能是两年后吧！” 第70章 第 70 章 不管是现场的观众还是电视机前的观众此时都是倒吸一口凉气，对这对母女的关系有了清楚的了解。 什么的妈妈会对自己的孩子这样不管不顾，说不负责任、枉为人母都不过分。台下已有几个观众在小声讨论：“我妈妈要是这样对我，别说是生活费，我压根不会认她！” “法律没规定子女一定要赡养没尽过抚养责任的生母吧？要是规定必须养老送终，那也太强人所难、欺负人吧……” “突然觉得我妈真好……” 说这些的时候，伊安的眼神很真诚，视线时常看向右下方，按心理学的一些说法，这是受到触动时本能的反应。 “可能每个人都有苦衷吧，我今天也不想去声讨或是谴责什么人！虽然在绝大多数人看来我的童年可能算不上幸福，家庭算不上完整，但外婆的爱和给与我的温暖支撑我走到今天，我也将会带着她老人家的期许更加坚定、充满力量地继续走下去。” 伊安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半带释然半带感伤的微笑，在主持人也陷入沉默，没有继续发问的时候说道。 “我想跟我的粉丝们说的是，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更好的人，即使他小的时候有一些情感方面的缺失。宽容吧，谅解和宽恕会让你整个人发光。” “我现在生活得很好，事业在稳步发展，也有了一帮亲密的朋友，还有我的粉丝们，”她向观众席挥了挥手，立刻迎来了一片热情和鼓励的掌声，粉丝们尖声高喊：“安安，加油，安安你是最棒的！” “谢谢，谢谢大家！” 现场气氛重新活跃起来，鼓掌高呼都表明了观众的态度。连坐在电视机前的西西和妈妈都忍不住站起来为偶像鼓掌。主持人又问了些作品相关的话题和未来的发展规划。 伊安侧头想了想，“我很喜欢表演，确切地说入行后是越来越喜欢。今后也希望多拍好的作品给大家，还有努力磨炼演技。” 之后主持人捎带着问到了最近热炒的伊安&郝潇cp组合，伊安俏皮地卖了个关子，“郝潇同学很可爱啦，我很喜欢跟他合作，生活中也是很好的朋友。要是有新的动向，会跟大家分享的！” 话不说死，让观众们自行脑补。台下迸发出“看好戏”的掌声，节目在愉快和略微低沉和引人深思的气氛中结束。一台三十多分钟的节目一直牢牢抓住观众的眼球。 这期节目之后，西西妈妈对女儿的追星行为倒没有那么反对了。人在迷茫、压力大的时刻，有个心灵上的导师和伙伴肯定是让人放松快乐的，何况这个偶像五官精致三观端正，既养眼又能起到激励作用。 节目播出后的正面效果是显而易见的，而且贴吧和视频网站又有新的慈善信息爆出来，比如拍摄完《玉观音》后伊安低调捐片酬在当地建“安心”小学。希望小学校长的感谢信和转账记录都是证明。 粉头们纷纷表示：试想这么热衷慈善，低调做好事的艺人怎么可能苛待生母？什么样的母亲会一边心安理得地拿赡养费，一边试图彻底毁掉女儿的事业？ 一些阴谋论也被想象力丰富的网友提出，猎豹女士的动机和目的被反复质疑，甚至有网友专门开了一个“父母皆祸害”的主题贴吧，从伊安与生母的撕逼大战开始说起，竟然有超级多的人响应这个犀利的非主流观点。 网友从分享自身经历到反思教育问题，讨论得很热闹，关注人数也从几千到几万、几百万。值得欣慰的是，因为这一撕X事件，伊安轻轻松松就多了百万路人粉圈内朋友方面，跟伊安合作过的不少艺人在公开场合被问到这一热门话题时，都倾向于信任伊安的人品。郝潇更是表达了“虚荣、苛待生母？不可能，那不是我认识的伊安”这样直白的支持。 * “查清楚了？”伊安边收拾出门，侧头用耳朵夹住手机，她今天穿了一件高腰白色裤装，更显得大长腿逆天，纤腰一握。 电话那边说了什么，伊安停下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虽然隐约猜到幕后推手是谁，但真正确定的时候内心还是有些异样的波动。 “我现在要去面试，呃，回头我们再细聊。总觉得以她一人之力，还不能操起这么大的盘子，不过这样的事再多来几次也很欢迎，毕竟我现在的广告费涨了三倍。”她自嘲了两句准备说再见，“像我这么善良淳朴的人要去当狐狸精，哎，祝我好运吧！” 齐泽：“good luck，狐狸精！” 好吧，总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刚爆出丑闻那阵，意料之中陆氏那边自动疏远了，面试被各种理由一拖再拖，明显在观望。伊安自然晓得其中的利害关系，没有哪部电影敢启用道德风评有问题的女主角，也就不再让薇姐催促那边定面试时间。 撕X大战刚落幕，确切地说那期访谈一播出来，陆氏就立刻打电话进来表达制片方对伊安的好感，并且定了见导演的具体时间。 这阵子工作量虽然少了，伊安却没闲着。她的自律是从小被锻炼出来的，说来可怜，求学时代，即使周末或是假期，她也从来没在七点半之后起床。 除了读唐诗宋词看些古代中国历史方面的书籍，伊安还自费找老师上了些古代礼仪和古典艺术的课程，课程包括插画、刺绣、毛笔字和山水画，她山水画和毛笔字都有些童子功基础，不过很多年不摸这些东西，手生了不少。 这次把这些“旧业”拎出来，主要是为了培养自己的古典气质。 她心底里清楚，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玉观音》积累的那些名气并不能真正让她成为一线，想要得到业内人士的更大认可，只能靠自身演技说话。 《画皮》的故事背景是架空古代，从前期的剧本概念和服装样品来看，应该是近似汉代的设定。当然《画皮》本质上还是个“我爱你，你不爱我，爱她”的三角恋爱情故事，故事对历史事件没有特殊关照，可以放在任何一个朝代。 伊安重点学了些汉代的女子礼仪，尽量在行为举止上贴近古人。很多时候细节决定成败。 将台词和动作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伊安在陆氏见到了陈佳上导演。陈导正值壮年，形象一如绝大多数沉稳冷静的公职人员，短圆脸，黑发里夹杂着不少白发。但眼睛看人的时候似乎有种能洞悉对方的冷静和笃定。 见到非常喜欢的导演，伊安鞠躬问好，目光虔诚得像个小学生。他话不多，简单寒暄了两句便安排走一遍机位。 第71章 第 71 章 这轮面试是带妆，穿上代表性的汉代曲裾深衣，顶着十几斤重的头饰和假发，一般人估计连走路都不太习惯，何况还要表情、动作、台词到位。 好在伊安找过礼仪老师临时突击了一阵子，这套装扮并不觉得陌生，举手投足间也是带了古代美人柔婉羞涩的气质，在布景和恰到好处的光景配合下，镜头里的“小唯”既有邻家女孩的清纯，一颦一笑又能在不经意间撩拨人心。 导演表情恬淡，话不多说，但看向伊安的眼神却是陡然亮了不少。 更让伊安惊讶是，跟她搭戏的男二号是位熟人——官宣男一号自然是甄子丹，虽然在多角恋爱中，国际甄处在比较边缘的位置，但人家名气大啊。 郝潇一身铠甲装扮登场，剑眉英目，神情中带点疲惫的沧桑感。多日不见，伊安再见他，竟然觉得哥们多了几分成熟之感，比在《玉观音》的时候，气质似乎发生了实质性变化。 比起跟陌生男主搭戏，跟老熟人合作起来当然更方便一些。伊安小小的开心又大大失落了，还以为有机会跟男神昆哥第二次合作…… 还是有些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在这？” 郝潇飞一个媚眼给她，在她耳边低声说：“怎么，你能来我不能来，何况我现在可是知名电影节候选影帝，怎么样，我今天是不是特别英姿飒爽？” 好吧，还是那个郝潇。 “是是是。”伊安敷衍着瞪他一眼，但不太凶，考虑到一会搭戏还要演个暗恋他的绝色狐狸精，暗叹了一口气，心道：“要是你粉丝知道你平时的样子，恐怕分分钟粉转路人……” 两个人走了一遍戏，对了一遍台词和走位，在导演喊了正式开拍后开始正式走戏。 夏夜，人心浮动，虫鸣啁啾，从一场“春梦”中骤然警醒，王生鬼使神差地散步到了小唯的房间。 门开了，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骤然出现在门后。 “王大哥，我想我是要离开。”妆镜前的小唯神色哀伤。夜已深了，她衣衫单薄，一盏孤灯勾勒出一个孱弱单薄的肩膀，让人看了忍不住要生几分怜爱之心。 王生再走近了些，长袍广袖，温糯的书生气和将军的英气糅合在一起，显得风度翩翩又带有一丝疲倦的柔情，他带着笑容，像天底下最善解人意的大哥，柔声问道：“怎么了？” “王大哥，我想我是要离开。我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小唯脸上挂着残泪，并不看王生，对着妆台慢慢说道。 泪眼莹莹的清澈大眼睛闪动着泪光，烛火像是也受到了触动，在这双眼睛里细细地破碎了。小唯眨了下眼睛，新的泪水浸润到睫毛上，到底没有再落下来。 女人是天生的演员，尤其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对于自己的魅力，小唯是自信的，所以她跟蜥蜴精说“我为什么要做妾，你等着，我一定会是王夫人”。她有着世间最美的一层皮，自信眼前的男人终究也是男人，天性会被美丽的女人吸引，只是碍于人类社会那可笑的责任，才不肯承认罢了。 此刻她正一步步编制自己柔情的牢笼。 以退为进。 “你忘了吗，我说过我会一直照顾你。像妹妹一样照顾你，佩蓉也知道的。”王生近前几步，笑容依旧爽朗，像个天塌下来都能顶起来的雄伟英雄。那丝不舍在眉梢一闪而过，表情和语气里都带一种磊落。 “我难道就这么……一无是处？”她垂了垂目光，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也不看他，复又抬头，依然是抬头对着镜子。 “怎么会呢？”王生蹲下来，好耐性地温声安抚，“像高翔、荆平、荆安兄弟，谁都看得出，他们喜欢你”，他的眼睛看向右下方，像是受到了某种触动，“我想这天下间，不会、不会有人不喜欢你吧！” “不会”二字稍作迟疑，这句话郝潇说得坦诚笃定，而且似乎暗戳戳地表达了心意。“不会有人不喜欢你”那便意味着“我也喜欢你”。 “可我想要你喜欢我。”小唯转过脸，泪痕已干，但眼睛里仍带着泪意。 王生站起身，表情是不可置信。 小唯仰望着她爱的男人，像是先民虔诚地膜拜自然神，“我难道连做你的妾都不配吗？” 王生向左转了转脸，有些失笑的，带点尴尬地紧张一笑：“是我不配，我怎么能委屈你，要你做我的妾呢？你应该好好找个人。好好照顾你，好好爱你才是。对吧？” 先前还不觉得，试戏进行到这里，伊安只觉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郝潇的表现力比之上上部戏，不知要进步多少。总觉得《玉观音》里杨瑞的痞劲和贱劲儿跟郝潇身上那股“我不想长大”的惫赖气质十分相近，似乎他只要做自己就可以了。 但，男人在责任和□□之间摇摆，被左右拉扯，这种生活体验似乎不是他的阅历所能带来的。果然知名导演的文艺钙片对未来影帝有再造之功，如果导演想来一部百合之爱，伊安很愿意尝试。 好的对手能给对手戏演员好的刺激，演技再强大的人也不可能对着空白把独角戏唱成双人戏，这也是为什么钟汉良在《抠图不自赏》里的演技备受诟病。想来跟绿布谈情说爱是不太容易。 伊安属于遇强则强那类，心中陡然起了种“斗戏”的热情。 她猛然起身，声音平静地说：“你喜欢过我吗？” 微表情瞬间纷乱但很快收敛，王生把目光转向别处，他逃避了，天性的敦厚温良让他不会撒谎。 王生把目光转向别处，他逃避了，天性的敦厚温良让他不会撒谎。 看到王生的反应后，小唯耷拉了下眼皮，张大的带水光的黑眼睛往地下看了看。看过心理学的人会知道这种反应是一种下意识的“视觉阻断”，当人想要逃避什么的时候的本能反应。 最开始学习表演，伊安也试过从心理学的角度“分解”那些微表情和动作，但很快发现所有被精确计算过的东西在呈现出来的时候都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刻意。 她不知道笃信方法派的演员如何拿捏这其中的分寸。 渐渐琢磨出一套适用于自己的理论：让表演呈现本真的面貌，最有效的途径就是入戏。 很快，小唯的目光从下方再次抬起，再一次她期望得到答案。任何一个。 然而王生以侧转身子的姿势保持不动，宛如雕塑。 于是，小唯低着头走向王生的正对面。再抬首，目光已是带些孤注一掷的孤傲。她走近了，目光莹亮、逼视对方：“我不需要任何人，我也不需要名份。” 王生怯懦地退了半步——明明他在自己的梦里更放肆些，更像一个纯粹的男人。 “我只想做你的女人，哪怕……只有一次。”小唯拉下衣服，露出半边莹润的肩膀。 仔细观察的话，王生的瞳孔明显放大了，他的鬓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基于肉、欲的不能和身为丈夫的担当此刻在他心中激烈角逐。 小唯此刻的眼睛是渴求的，带着飞蛾扑火的决绝。“我一定会成为王夫人”的自矜言犹在耳，但已经不重要了。 这种感情已经是种纯粹的、属于人类的情感——爱情，被文人骚客以华美词章咏诵了几千年。 《画皮》——披着一层皮的三角恋爱。 他的手抚上她半拉下来的衣衫，轻轻摇了摇头。他将她的衣衫拉好，轻柔地，带点眷恋地拂过衣袂柔软的纹理。 小唯的目光垂下来，带着绝望。然后，一行清泪瞬间掉落，另一行泪珠在他将衣服拉好的瞬间，仿佛受了颤动，缓缓划过脸颊，终于是摔落在地上。无人搵。 这段戏结束，大约有半分钟的时间现场的工作人员全无反应，两个演员的情绪也都还在里面，伊安的泪在掉了两串后有点像拧开的水龙头，又接连掉了很多串。 郝潇忍不住了，嘴巴一瘪，带点撒娇的劲儿冲摄像机方位喊了一句：“导演啊，你再不喊停，她得哭出一条河来……” 伊安破涕为笑，身边也没纸巾，就用手抹了一把，再哭一会估计鼻涕都要出来了，既要哭得美还要不流鼻涕，真是件技术活。 “工作人员有纸巾吗？”郝潇挥了挥大袖子，“我这一会都出汗了，谢谢，lady first！”有工作人员递上纸巾，他接过去先递给了女士。 “很好，非常好！”导演拍着掌站起来，“见到二位后，我现在非常有信心把这部戏拍好！” 定了。 * “你猜得没错，确实还有别人帮手！”齐泽作了个吞咽动作，略带艰难，“实际上，我该跟你说声对不起！” 伊安正翻剧本做笔记，听到这句暂停了笔，抬头讶异地看向boss，“为什么？” “从中作梗的那个人……”boss欲言又止。 “司云汀？” 第72章 第 72 章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是第一个跳到伊安脑海的名字。细数一下那几个跟她有利益冲突的人，鉴于齐泽蹩脚的“祸水东引”，司小姐有理由憎恶她吧。 不过，让伊安身败名裂对她似乎也没有好处，还会连累到齐泽的公司。司小姐看上去聪明得很，难道竟也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你的信息资料很可能是从蓝耀泄露出去的，而她在帮公司做尽职调查，可以接触到这些资料。我问过她，她不肯承认，但是……当然，公司已经解除了跟她的合作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任何交集。” 毕竟是曾经相恋多年的恋人，对方有没有撒谎，自己多少还是有感知的。 沉思了半晌，伊安抬起头，直视着齐泽的眼睛，说：“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不想再往下追究了！” 毕竟是生身母女关系，在公众面前隐晦地表达二人关系不好，而且有不好的合理理由，已经是最巧妙的处理方式。 如果继续深挖，生母身上被冠以更恶的罪名，狗血大剧会让伊安的公众形象也受到污染。毕竟在常人的认知里，什么样的家庭培养什么样的后代，上梁不正，下梁正的可能性就不大。 没办法，投鼠忌器。 大不了，之后的每一步走得更加谨慎罢了。本来做明星就如履薄冰。 一忙起来，隔日的烦恼便是很久远的事了。这几日伊安忙着定妆拍照、看剧本，恨不得一天有48个小时，一些小的通告也被薇姐婉拒了。 郝潇更惨，他在片中有大量的武打戏，而且又有甄子丹这样的种子选手作对比，总不好打得太业余，于是被要求提前进组跟武指练动作。一有闲暇便给伊安打电话诉苦，哭爹喊娘地喊疼。 伊安不冷不热地顶回去：“嫌累就别来演啊，回家生孩子也挺好！” “还不是为了我孩子的妈……”挂断电话后，郝潇愤愤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武指小哥斜着眼睛，在旁边笑嘻嘻地接了一句：“啊，你有孩子了？没听说啊……” “早晚的事！呵呵……至少生十个，哥，来再练一会儿吧。” 伊安11月进组，先去了宁夏的一片沙漠，剧组临时搭了个棚子作沙匪窝，属于银样镴枪头，外观凑合能入眼，但七漏风八漏气，一点保暖功能都没有。 沙漠地区的冬天夜晚很恐怖，可达零下十几二十几度。伊安穿着条只能遮住关键部位的白色皮草出场的时候，感觉相比之下，九寨沟的湖水似乎可以忍受了。 但没办法，在如何突出狐狸精的性感的问题上，以男性为主的主创班底作了直男的本能建议——少穿。 用了几个小时化妆，全身涂抹bb后，半裸的“狐狸精”出场—— 沙匪聚居的寨子灯火通明，蒙古包外，人们围着篝火跳舞歌唱。男人们已经醉得东倒西歪，举着酒杯，狼一样的眼睛伸向一个地方。 一个俯拍的远景镜头突出男人焦距的中心——半裸的女人。 女人裸着细长的双腿和美丽的肩膀，身上只盖了件白色兽皮做的衣服——如果那也能称为衣服的话。 环伺四周，她注意到男人们不怀好意的眼睛，她的神色不安起来，瞪圆大大的无辜双眸，烛火的映照下，那双眼睛像是鹿的。 男人们不由自主地靠近她，呈现包围之势，他们伸出手，想要摸一把她莹润的肌肤或是娇俏的脸蛋。吞咽口水的声音跟蒙古包外汉子粗鄙的笑骂声掺在一起。 这寨子没几个女人，有也是被他们掳掠回来供玩赏取乐用的。刀口舔血的生活，酒和女人是最好的慰藉。 漫漫黄沙，无休止的冷风，这鬼地方像是被上帝遗弃的坟岗，偶尔经过的也都是些苦行僧一样的客商。 这女人的出现就像是久旱的沙漠逢着一场甘霖，可有谁见过这样的绝色？ 打从一开始故事就埋下了伏笔。女人妖娆得异常，跟沙匪、沙漠都不搭调——这样的女人怎么会无助到沦落进沙匪的巢穴，任何一个男人看到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帮助她吧！她该有最好的生活，最英俊的男人相伴。 “滚开——” 一个络腮胡子的魁伟男人踹开其中一个凑得最近的，他硕大的糙脸逼近女人的俏脸，“美女，你饿了吧，你想吃什么？” 女人看住这男人，她的紧张松弛了些，用水一样的眸子看着对方。 男人抱起妖媚的女人，众人欢呼着：“恭喜大王，恭喜大王……”一片乌烟瘴气。女人在男人的怀抱里似乎颇为适意，表情里甚至带点小小的骄矜得意。 场景切换。在只有两个人的营帐里。 男人的眼睛死死盯着女人，似乎魂魄都被吸走了：“你说你要什么，我全都给你。” 女人扬了扬下巴，视线变成俯视。这张皮真是好用，男人光是看着这张皮就已经像软脚蟹一样任她摆布，比蜥蜴精每天辛辛苦苦东奔西走地狩猎方便太多。 “真的吗？”女人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两颗黑眼睛比男人见过的最亮的宝石还要亮。 “哎呀，抓到了。”女人轻巧地说着，眼神里带着挑逗的意味。她的手抚上男人的胸膛。听起来，这么丑陋粗鄙的男人却有一颗健壮的心脏，味道也一定不错。 下一刻，血肉撕裂的声音突兀地击中观众的鼓膜。男人浑身震颤，脸上是不可置信的惊恐表情，瞳孔放大，渐渐失去光芒。 他死了。 镜头一转，门被踹开，一伙男人冲进来。女人惊恐地尖叫着后退，对于没有机会趁热享用晚餐，惊恐之余，似乎有些微微的懊恼。 一个满身盔甲的英俊男人随之进门，动作利落地砍杀了刚刚那几个冲进来的沙匪。 那男人看了她一眼，只这一眼，便足以让她爱上他。 她光着肩膀，蜷缩着身子想要遮蔽自己的身体，有些下意识地轻轻摇了摇头。似乎乞怜地说：“不要杀我。” 男人百忙之余，还善解人意地腾出手甩给她一条毯子。女人瞳孔放大，微微翕张了嘴唇，她是惊讶的——这男人与她之前遇到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英雄救美。烂俗的，绝大多数爱情故事的开场。 “来，我带你走！”男人把剑柄伸向她，“来啊！”他的眼神率真、纯净，像沙漠里映着蓝天的月牙湖。 只这一眼，便足以让她爱上他。 卡—— 导演喊了卡，在附近候场的小蔺赶忙将一件大羽绒服披到伊安身上。现场群演不少，伊安的关键部位都作了防护措施，但还是有些担心走光。 而且，她现在感觉自己已经冻木了，如果不是粉底够厚，她的脸一定是青紫色的。肚子上虽然贴了几个暖宝宝，作用也不是很大的样子。伊安接过小蔺递过来的保温杯，小口喝了几口温水。 不知道刚刚演出来的效果怎么样。陈导指挥摄像放了一遍回放，搓着满是胡茬的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 “小唯的表现没什么问题，王生的表情可以再酷一点，一开始不要流露那么多情意，收一收，他是个君子嘛，非礼勿视。” 伊安松了一口气，有些幸灾乐祸地看向郝潇。 他今天已经拍了一天打戏，到了晚上明显体力有些不支。额头出了些汗，正在补妆。 男女演员补好妆，导演拿起导筒说：“好的，再来一条。各部门预备，一——二——开始。” 这一次走下来，郝潇的表情作了些调整，伊安倒觉得自己这次没先前那次发挥得好，导演大约也发现了，喊了“停”后说再来一条。 这就是导演，片场的绝对大boss，大boss不满意，演员就要继续演。这场开场戏从五点多钟开拍，到现在已经拍了七八个小时，但还是收不了工。陈导对每一个远景、特写、镜头角度都极其精益求精，信奉慢工出细活的宗旨。 荧幕上半分钟一分钟的镜头，电影院里观众可能吃爆米花走神的时候就错过去了，但为了拍好这么一小块，往往要付出非常大的辛苦。 这也是伊安入行以来渐渐领会到的专业精神——成功人士的每一步都不单单的幸运使然。 宁夏还有一场重场戏。 说起来场务就有些兴奋，半年前找景的时候可谓跋山涉水，最后找了合适的丹霞地貌洞口，但山洞内部很小，机位不好调度，最后决定在附近搭人工景，后期特效处理。 这场戏来自王生的一场梦，梦里他跟小唯在山洞里相遇，相拥，做、爱，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 两个人从进组就问导演什么时候拍床戏——都是专业演员，对于拍床、戏大家其实都没那么羞涩，而且两人在《玉观音》的时候有合作过“床、戏”，虽然当时的尺度也就是要求郝潇露露后背什么的，并不算多大尺度。 伊安问床戏什么时候拍，其实是出于一种好玩的心理。私底下，郝潇已经无数次吹嘘自己在文艺钙片里的床、戏表现，当然，鉴于某些意料之内的原因，文艺钙片虽然在国外进入了威尼斯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但在国内动静不大，上映日期似乎遥遥无期。估计就算上映也会被剪得面目全非。 典型的墙内开花墙外香。 对于这一part，明面上两个人似乎都很期待。 第73章 第 73 章 “哦，我很遗憾——”伊安给出一个拥抱，似笑非笑地说，“你还年轻，还有机会的！” 中奖名单公布，文艺钙片惜败，郝潇很丧。 “能入围就已经证明实力了，国内媒体也卯着劲儿帮你宣传了一波，不是挺好的嘛！”伊安坐下安安稳稳地等上妆，今天的妆不复杂，只需要淡妆，再披一块破破烂烂的铁锈红毯子就可。 郝潇粘完头套，长发披散，阴郁着表情，风一吹犹如女鬼附身。 他这种阴恻恻的气息正好跟当天要求的拍摄情景契合——剧组最终还是决定在山洞实景拍摄，整组人开了七八个小时的车程，找了个妖气森森的天然洞穴。 试好了机位，导演喊了开机，演员就开始酝酿情绪。 演过戏的都知道，床、戏实际上是最难拍的，尤其这种差不多需要全luo的野地动作，简直是对演技的终极挑战！ 在笑场了三四次后，伊安决定这一次一定、一定要忍住。 为了防止女演员走光，机位会对郝潇的后背和侧面有个远景镜头，近景主要捕捉两个人的表情和动作。走了几次戏，伊安发现郝潇似乎比她还紧张。整个人的表情有点僵硬，比较不像平时那个他。 导演喊了卡，让大家停下休息。伊安窝进自己的羽绒服，赶忙抱好暖宝宝。 “怎么着啊，不是说在上一部文艺片里学到了很多技术？”伊安觉得身为偶像女明星，爱开车的坏习惯应该改一改，但……跟郝潇在一起，就没有绷着的那根弦了。 郝潇神色尴尬，眼睛盯着地，悄咪咪地说：“我怕我太入戏，呵呵……” “哦……”伊安作了个了然的表情，生理反应什么的吧，男生确实要尴尬一点。不过不入戏肯定是不行，杀不了青赚不了钱，“琢磨琢磨吧，没准这部戏能让你拿个影帝什么的呢。” 郝潇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还真别说，西方不亮东方亮啊，卡司不错、班底也是业内顶级了，虽然是商业片的概念，但也不妨碍拿奖啊。 作了这轮心理建设又跟导演作了充分沟通后，未来影帝的表现就放松自在多了。起码吻戏很用力，伊安被他带着走，感觉嘴皮都快磨破了。 吻戏的部分过得比较容易，动作部分相对困难一些，这部分导演给小唯设计的动作幅度要大一些，有点“女上位”的意思——山洞拍摄环境实在恶劣，能用的体、位很有限，躺着在地上翻滚也很不现实。 伊安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想到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碰男人了，这几年一直马不停蹄地打拼事业，与她生理年纪相仿的“小鲜肉”也不是很对得上胃口。 而且，呃，天花板上也没镜子，自己很“high”的时候是个什么样子她也不是很能联想得起来。这就莫名有点尴尬了…… “导演，我申请喝点酒！” “我也来点。”郝潇永远不甘人后。 道具组很给力，为了防寒随时备着几瓶二锅头，听到女演员要，立刻取来倒了一杯。小蔺用热水帮伊安温了一下，有些担忧加好笑地说：“伊宝，你确定要喝？” 伊安接过来，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这个问题。一喝下去，食道和胃都有种辣爽。大约过了十几分钟，“腾”地一下，伊安感觉脑袋内部就像受到了某种打击。 导演看她红粉扑扑、眼神迷离，似乎挺进入状态的，待两个主演调整好姿势后，立刻喊了一二三开始。 四目相对，两个人先是互相吻了吻嘴唇，然后，郝潇开始扶着她的腰作一个托举动作。伊安闭着眼睛，想象自己坐过山车或是跳楼机的心境，胃里热辣辣的，像燃着一团火。 “卡——” “小唯的表情……呃，怎么这么痛苦，要介于痛苦和那种喜悦之间，you know，high！”香港导演用粤语味的普通话夹杂着英语手舞足蹈地比划。伊安自然不用比划也知道导演想要的效果，但就是很……尴尬地难以入戏。 呃，在众人面前演出性、爱场面跟动物园里自由交、配的动物有什么区别。虽然身为一个专业演员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这种绝对的入戏和羞耻感的丢弃，对于现在的伊安来说依然有难度。 十分钟后，两个人又搂抱着试了一次，这次……还是不行。伊安囧，感觉遇到了演艺生涯的滑铁卢。 “这样吧，今天先不拍这段，明天再继续拍，大家早一点回去休息，找找感觉！”导演很无奈以及心痛地表示。要知道百十号人的剧组停工半天的花费就是十几二十万。 当晚，在洗完澡后，伊安裹着浴巾边擦头发边打开电脑。某老师的作品在国内流传很广，网上的种子不难找。很快她找到了一部代表作，吞下一口口水后，按了播放键。 情节渐入佳境，男女主到了密闭空间，彼此充满热情地张望了一眼。 郝潇的电话十分不合时宜地打进来：“睡了吗？” “没。”伊安吞了口口水，就要挂断，“开下门，聊聊明天的戏。” 聊一聊倒也应该，明天要再继续出现失误，导演的脸色估计会更难看，而且伊安从小蔺那里知道，副导演在拍摄结束后就开始紧急找替身演员过来。 郝潇从进门就觉得气氛有点诡异，直到看到电脑屏幕上一对“热烈”拥抱的男女才咂么出这诡异出在什么地方。 伊安倒也不藏着掖着，很磊落地指了指电脑，“我一偶像女明星要是被人知道在酒店看这种东西，估计会成为娱乐新闻的头条。” “早说啊，一起看！”郝潇会意一笑，“啧，这有什么，拍上一部戏的时候，我看了几十部这种东西，而且……呃，是钙片。后来看到男助理竟然有那么几秒钟开始幻想他luo体的样子……一度觉得自己真有可能被掰弯！” 伊安正喝水，听到这句忍不住喷了一口。为艺术献身，得，还是您辛苦。 郝潇按了播放键，造福亿万宅男的经典进口作品继续播放。 郝潇：“哟，男的有点磕碜，但这女的可以啊，这身材和脸，啧啧，伊安小同学，想不到你涉猎竟然如此广泛，这选片水平很高嘛！” 某老师都不认识，该说哥们孤陋寡闻呢还是夜生活比较丰富？ “过奖，就认识这么一位。话说你能不能保持安静啊，废话那么多！” “哦。” 不过没多久，两个人就开始意识到，这世界上有那么几件事是只适合自己一个人做的。 口干舌燥的生理反应是难免的，月高峰黑的大西北某不知名小旅馆里，咽口水的吞咽声交替发出，虽然听得出彼此都极力压制了，但这个声音会还是像深夜活动的老鼠，即便再小心翼翼也还是存在着。 “等会，倒过来我要再看看她的表情。”伊安时刻不忘自己的主要任务，不等郝潇同意，就手动拖了进度条，“不好意思啊。” 某老师销魂的，处于痛苦和极乐的表情于是又重新进行了几遍。 自然了，外行人也能看得出，为了让效果更具感染性，某老师表演的痕迹太重，用力过猛。 伊安叹了一口气，很不幸地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某老师的表情似乎不具有参考价值。 “呃，”郝潇眼珠从左上方转到右上方，之后半耷拉了眼皮，半带玩味、半带过来人“一览众山小”的气势幽幽说道，“这玩意儿吧其实都挺假的，有句话叫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排练一下——”伊安站起身，眼睛瞟了瞟床，居高临下地直视未来影帝的眼睛，表情淡定，语气冷静地建议。 “拜托，开什么玩笑？”郝潇缩了缩下巴，竟然突然有点怂了。“在这排练？我可没有自控的信心。” “我觉得你说得对啊，明天就要拍了，现在不把感觉找到的话，拍特写怎么办？” 下一秒，她就麻利地扯掉了浴袍，气势绝对是沙场百战的女将军。 显示屏的光一闪一闪，某老师还在尽情展示自己年轻娇美的肉体，声音暧昧不明。 同样暧昧不明的还有标准大床上的年轻肉体。伊安只觉得对方的身体烫得像个火球，彼此小心翼翼地抚摸、熟悉，两个人像是从来不曾认识对方，又带着种默契的熟稔感。 终于吻在一起，彼此都是对方的甘霖……于是，翻滚、辗转、律动、纵情。 * “卡——很好，过了。” 拍到第二条，这条就过了。伊安揉了揉腰，冲导演调皮一笑，有点邀功的意思。心底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是过了。 昨晚上的睡眠时间不多，本以为今天状态会不佳的，但一早起床的时候反而觉得神采奕奕的，只除了下床的时候感到腰部有些隐痛。 郝潇打了个呵欠，心情似乎不太提得起来。按世俗的眼光，男生当然是没吃亏啦，但内心深处就有那么一个恼人的声音，一遍一遍小声嘀咕着什么——总感觉自己被当种马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船戏~~呵呵。 第74章 第 74 章 宁夏部分拍摄结束，剧组转战到象山影视城，拍摄后面的戏份。 一早到化妆室外就听到里面的过于嘈杂的声音，一个熟悉的女声喊着怒气，语速极快地噼里啪啦训斥一通。就听到一个男声战战兢兢地回应道：“对不起薇姐，下次不会了，保证再不会了。” 伊安昨晚看过台本和拍摄安排，知道今天是“三角恋”的第一次正式交锋。她的对手、情敌——薇姐已经“火”力十足地率先登场。听了几句就大概明白了，化妆师忘记带黏头套的胶水，只能临时去别的剧组借，让大牌起个大早等化妆师弄这些东西，确实有点不像话。 等到里面的声音消停些，伊安才推开门进去。 “薇姐好，我是伊安，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伊安鞠了半躬，很迷妹也有些忐忑地问好。“小燕子”啊，大江南北，上至七八十岁老头老太太下至会走路的娃娃，谁不知道有个大眼睛的小燕子，感觉她代表了一个时代…… “你好。”薇姐边看剧本边做头发，单是坐在那儿就有种震慑人心的强大气场。听到这句只是翻了下眼皮礼貌性地回了一句，之后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伊安噎了一下，怀疑她刚刚那个上翻眼睛的动作是否真得能看清自己的长相，刚刚是“被耍大牌”了吗？ 这和那个心直口快、天真善良的小燕子形象可是差距不小。 今天这场戏里伊安的造型比较简单，讲的是小唯被王生带到自己家，王夫人在门外迎接丈夫归来，二人在小唯面前含蓄地秀了一把恩爱。 等伊安的造型弄得差不多了，郝潇也进了化妆间。一进门就略过离他距离比较近的伊安，冲薇姐快步走过去。 “姐，终于见到了！听说你要来的时候我高兴坏啦！”郝潇蹲下身子，亲昵地拉起薇姐的手，一脸青春期迷弟见到暗恋女神的花痴姿态。 伊安心中感慨：未来影帝的门路可不是一般的广啊，自己竟然有那么一丢丢嫉妒。之前听郝潇提起薇姐，只说过自己在一个活动上见过这位国民公主，本人气场强大，个性也挺直爽。 ——只在活动上见过一次，再见面就表现得跟失散多年的亲姐弟似的，说他脸皮厚会来事呢，还是天生自来熟呢？ 接下来的一幕更加震撼了伊安。 薇姐转动那双著名的大眼睛，斜眼俏皮一笑，放下剧本，伸手轻轻弹了他的鼻梁一下，似嗔非嗔地说：“怎么才来化妆，这爱睡懒觉的毛病得改改了。” 郝潇吸溜溜一笑，一手摸了摸后脑勺，有些惫赖地说：“哪能啊，我按照剧组给的时间表来的啊，哪能像你们女孩子一样化妆那么复杂。我这脸基本上就是抹一层偏黑的bb霜，再弄一弄眉毛。有日子没见，薇姐又美了啊！” “有日子不见，你这猴儿还是那么嘴甜！呶，拿着。”薇姐从随身的包包里拿出一只小盒，递给郝潇，“见面礼，哎，要不是知道有你在，这戏我就推了。” 换人来演“小唯”，听上去薇姐很有意见，这意见很清晰地传达到了一旁也在做造型的伊安耳朵里。 伊安定力十足。 化妆师弄完薇姐的头发，说了声“可以了，姐。”郝潇忙见缝插针地恭维一句：“啧，我媳妇儿真美！” 小三儿此时也化好了妆，郝潇的目光从她脸上轻轻飘过，没作什么停留，只是“hi”了一句。 自从床戏拍完，两人的相处状态就有点怪，确切地说是郝潇的态度。疏离感是明显的，见了面也是一个简单的“hi”，聊戏的时候正常，下了戏就没什么别的交流。 郝潇那样燥的个性在片场属于跟谁都能打成一片的，他跟导演聊，跟主演和配角们聊，跟几个脸熟的群演都能找到共同话题，唯独跟她这个女主角无话可说。 演员准备就绪，现场也整理好了，在导演的调度下，众人对了遍台词，走了机位，正式开机拍摄。 夜景，室内。 佩蓉推门而入，气势汹汹。 “你想要怎么样？” 抚了抚耳后，像是在检查皮囊穿得是否熨帖，小唯起身近前几步，语气平淡地说：“我还没想好。” 有侍卫发现王夫人神色不对，尾随她到小唯门前，正要离开时被叫住。 “高大哥。”莺声燕语的一句，柔柔弱弱的。 “小唯姑娘。”高侍卫显然是喜欢小唯的，立刻很有兴致地回了一声，走进门来。 却被佩蓉厉声喝了一句：“别进来。” “高大哥，佩蓉姐说看到妖了？”依然是一双纯净无暇的翦水秋瞳，看人的时候带点弱弱的小委屈。 “在这。”手抚上男人的胸口，下一秒男人穿着铁网衣的胸腔就塌下一个掌印。 佩蓉尖叫。 小唯看着高大的男人慢慢瘫倒在自己面前，脸上带了一点小孩子做恶作剧时幸灾乐祸的微笑：“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可以把心给我？” “看见过妖吃人心吗？”仰拍的角度，小唯的这张脸依旧美得惊人。刚杀了一个人，而且是以最残忍的方式，她的表情却很平常，就像刚浇了一株花，刚绣完一块手帕，甚至带一点惬意。 在这个过程中，佩蓉的心理已经完成了从惊吓到绝望的迅速转变。人在无可招架的强大力量之下，会放弃得很快。 小唯内心是爽快的，故意云淡风轻地展露自己的凶残，整个杀戮过程甚至有点低调的优雅。她不喜欢王夫人，打从第一面就不喜欢，这样平庸愚蠢的女人居然能那么轻易地得到王生的爱，这很不公平。 她的美丽曾倾倒了多少男人，明明她已经跪下来求他们收她为妾，明明她从王生的眼神里已经看到一丝悸动，如果没有这个已经出现老态的蠢女人，没有所谓丈夫的责任，她有绝对的理由认为王生会爱上她、娶她。 图穷匕见，到了最后摊牌的时候。但她不着急，不张狂，她一点点展示自己的强大权力，等到那蠢女人崩溃，任她摆布。 吃完人心，小唯优雅地擦了擦嘴巴。 “生哥是爱你的，你不要伤害他。”佩蓉跪在地上哀求。 小唯的表情像是先是被吸引，但很快变得冷淡：“没有用的，有你这个王夫人在。”她的语气里带着轻蔑的愤恨，呵——明明知道丈夫的心爱上了另外一个女人，这蠢女人还要死守着她的王夫人。 “我不重要，我的王夫人可以让给你。”这时候的佩蓉是不失将军夫人风度的，她从地上很快站起来，直视着片刻前在她面前揭下人皮的妖。 “让给我？”小唯露出灿白的牙齿，她这个笑有种孩子气的单纯，像是突然得到了糖果，有些意料之外的喜悦，但很快笑容收敛，“你能保证你走了就不再回来了吗？” “我已经看你吃了一颗心了，我还能不死吗？”佩蓉平静、坦诚地像在交代遗言。抓起小唯的手放到自己的心口。“杀了我吧。” 小唯收回手，掩口轻轻一笑，轻轻踱着婀娜的小碎步，有些得意又有些狡黠地说，“你以为我是笨蛋啊，我要是杀了你，王大哥就会挂念你一辈子。” 很快，她端了一碗东西给佩蓉，笑容带着清浅的魅惑：“喝了它，告诉他们人是你杀的，你来做妖，我来做王夫人。” 佩蓉接过碗，平静地说：“可以啊，那你以后可以不再杀人吗？” “我是妖，不吃人心我会老的。”小唯流露出小小的委屈，又是那个要糖果的邻家小女孩了。 佩蓉将碗递回她，意思很明确。 小唯看了一眼碗，眼珠又转向右下方，须臾已经做了决定，她抬眼直视王夫人：“好吧，我答应你，只要我做了王夫人，我会陪着王大哥一起老死。” “你真的爱他？” “我真的爱他。” …… 爱情里的苦有很多，其中一种便是爱而不得，这类情感共鸣不难。新欢旧爱，两个女人的较量是整部电影的最大看点。 原配隐忍，生死关头仍然在为丈夫着想，虽然以一个女人本能的敏感能感知到丈夫对小三的情感，但最后为了丈夫和无辜百姓选择喝下妖毒。 小三倒也不全然被人反感，起码她的爱意是真诚的，为了爱也可以放弃永生和美貌，跟人类一起老死。另外，一张美丽的面皮把她的恶和残忍稀释太多，又实在让人恨不起来。 都是专业的演员，虽然第一次搭戏，但伊安跟薇姐之间似乎有种奇特的默契，一个眼神的变化彼此就能很快心领神会，这一场双姝对飙的大戏竟然只拍了两三遍就过了。 “你演得很好！”薇姐边喝水边对伊安竖起大拇指，“对了，你多大了？伊……” “伊安。谢谢薇姐，我22岁。” 薇姐瞬间瞪圆了眼睛，说话风格依旧直来直去的豪爽：“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先前还不放心来这个戏，看了你今天的表现，看来我是武断了。加油！” * “怎么了，你这两天？”这天大夜戏，卸完妆不知不觉化妆室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伊安忍不住问道。 “没怎么啊，累。”郝潇打了个呵欠，答非所问，一边手脚利落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郝潇，到底怎么了，我感觉这这两天老在躲着我，我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伊安追问。 郝潇有些疲惫地笑了笑，给她一个背影：“每天工作14个小时，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天还有好多戏，别东想瞎想了！”说着迈步出门。 “等等，”伊安拉住他的胳膊，眨了眨眼睛，真诚地说，“如果是我无意间做错了什么，我道歉。” 她是真不知道哥们心里在想什么啊，什么时候男人的心思这么难猜了。 郝潇转过脸，太阳穴青筋凸了出来，面部有些轻微的抽搐，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我的心思，我对你的心思，你一直是知道的，别否认——但是如果你对我没有哪怕一丢丢感觉，我也不强求，只是保持距离是应该的，毕竟大家都在这个圈子混，万一被狗仔拍到些有的没的，对大家没什么好处。” 一个女人邀请一个明显对她有爱意的男人上她的床，仅仅只是为了练习表演，那对这男人来说多少有点受辱的意思了。而且，他不得不联想到，换作任何一个对手戏男演员，她会做出同样的宽衣解带的动作吧……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关键时刻他不得不用十二分的念力控制自己不继续下去，那种感觉真心……痛苦！ “我……”伊安那个惊讶又没那么惊讶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被告白又是另一回事，大概过了十几秒，她才叹了一口气，无奈又故作好笑地耸了耸肩，“我当然也喜欢你。” 郝潇昂着头、眼睛看向斜上方，僵着一张脸，不为所动。 “我在等你的但是。” “但是我不信任爱情，也没有时间谈恋爱，就是这样了。” 什么时候“我不信任爱情”竟然也成了拒绝表白的回答，果然清奇。 伊安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长久以来没想明白的事情在内心深处居然早已有了答案。圈子里帅哥美女那么多，荷尔蒙很容易被触发，虽然偶尔也有耐不住骚动yy的时候，但她还真的没有对对手戏男演员有什么“非分之想”，究其根本，原来她内心竟然是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纯情小女生啊。 郝潇上眼睑又抬了抬，露出一圈儿眼白，显然对这个答案也始料未及。 “”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 停在这样一个不像结局的结局似乎略有一点尴尬，郝潇、伊安、齐泽这三个可爱的人物今后还会继续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拖了几天，可能内心深处不想跟几个人物说再见，不想给他们一个永恒的结局。就当他们已经脱胎作者，落地生根。 身为作者我无限祝福他们找到事业和生活的幸福。 没有架构得很完善就动笔了，写作过程中有很多次都觉得主线有些松散，人物的发展脉络也有些随意。每一章在动笔的时候都竭尽所能地作好的、有趣的表达。 汲取教训，下一个故事一定会构思得让我满意到一定程度再开始动笔，这个故事就当是送给自己一份开场礼，先热个身。 下一个故事，敬请期待。感谢有缘看到这个作品的读者朋友的一路支持，今后的日子也请多多关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