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妇小日常》作者:长安华琼 本文文案: 穿越的沈箐慈无欲无求,就想上江湖去,漫山遍野,异族外邦都想去看看。 可她嫁人了,那时想到反正找时间和离就是了。 她曾想,这个朝代,与自己能一生一双的人怕是遇不见。 久而久之,这位夫君对她似是不错。宠她,敬她。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箐慈,阮靖逸 ┃ 配角:接档文正在更ing——【妾色】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欢欢喜喜过好小日子 第1章 001 琼华楼今日新出了一款糕点,沈箐慈也是慕名而来,待上了糕点,在这才坐了小半天,侍女墨竹便上前:“郡主,该回了。” 沈箐慈拿过桌上温过的米酒,清浅一口,品了品味,放下碗盏,“不忙,爹娘今日入宫参宫宴,日落前才回呢。” “郡主……” “阿姊。”墨竹还欲再说,一旁的沈笉吃完了一盘糕点,还想再吃,扭头朝他旁边的阿姊道,“我还要吃糯涟糕。” 沈箐慈侧头看着小弟就自己喝一杯酒功夫他就解决了两碟子糕点,有些吓着了。 有眼力见的墨竹去接住小二刚送上来的糕点,莫让小弟看见了。 “三郎今日吃了这么多糕点,不能再吃了。带回去吃可好?” 孩童肠胃细,吃多了容易积食。 沈箐慈有些自责,自己一时贪杯,忘了留意小弟。从袖中抽出手帕,给他搽嘴,回去的时间也提早了。 沈筠倒是乖巧点点头,跟着阿姊回去。 “还是跟着阿姊出来好,父亲只晓得天天让三郎习武。”吃好心情好,沈筠一手提着打包好的糕点,一手由姐姐牵着出了厢房,喜滋滋说道。 糕点有些大,沈筠非要自己拿。刚走出去没多久,力气跟不上来,不小心把腰侧的玉佩蹭到地上。 沈箐慈耐心听小弟说着,蹲下去捡起玉佩,在腰间挂好,接着轻刮了下沈筠的鼻子,轻声笑道,“谁让你从小就跟个小娘子似的,爹爹让你好生习武才这是疼你呢。” 沈筠也嘻嘻笑着,左手攥了攥紧装糕点的细绳,右手抱着自家阿姊胳膊,讨好,“那还是跟着阿姊,有吃的。阿姊回去再给小弟做那个糖糕好不?” “好啊。”沈箐慈想也没想就应了。 得到阿姊的回答,沈筠笑得更欢,“嘻嘻,跟着阿姊最好了,筠以后一直跟着阿姊。” 身后跟着的墨澜笑出声,跟着打趣沈筠,“小郎君还没喝酒这又说胡话了,郡主往后嫁人了难不成还跟着?” “那也跟着!”沈筠说得理直气壮。 墨澜眼珠俏皮一转,拆穿小郎君,“怕是舍不得郡主做的吃糕吧。” 这么一说,沈筠脸红,不知道怎么回,紧紧抱着沈箐慈的手,憋出三个字,“才不是!” 沈箐慈嘴角噙着笑意,看着这两人拌嘴。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午后悠悠醒来,一个从未见过的小家伙在旁边笑嘻嘻,童声清澈,“阿姊又贪睡了,小心着风了。” 平日里爹爹对大哥小弟管得颇严,今天趁着爹娘入宫,她才将小弟带出来逛逛。不然真的给这心性活泼的给憋坏了。 正穿过大厅,面前突然窜出一身影,吓了正在神游的沈箐慈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墨竹墨澜赶紧挡在沈箐慈面前,沈筠一副防备状态站在阿姊旁,伸开手臂,瞪着来人。 “箐慈表妹……福安……”来人脚步打偏,抬手虚虚朝沈箐慈一礼。 一股浓烈的酒味。沈箐慈微皱眉,拉着小弟的手,另一只手执团扇遮住大半张脸,微微颔首,“常二表哥。” 常旭,这人沈箐慈倒是认识。年国公家二郎君,其母同沈箐慈母亲时手帕交。小时候两人倒是常见面,沈箐慈忘了有什么姻亲关系,只凭借这具身体脑海回忆,两人好以表兄妹相称。 后长大些,常旭是男儿身也不便跟母亲去女子打堆儿的地方,不过也经听自家母亲提起这箐慈郡主。这会子同友人们喝小酒有些上了头,撇过门外瞧见这女子甚是熟悉,如此才没了礼数突兀站在沈箐慈面前,拦了她去路。 常旭平日里和这些长安城里的公子郎君们混局勾栏酒肆,听一声“常二表哥,”只觉得脚腿肚子都是软的,赶紧又往前凑了两步。 沈筠当即拿出小霸王架子,喝道,“耍酒疯子的,滚开!” 沈箐慈原地不动,墨竹唤来侍卫上前来将这耍酒疯的架开。 才目色冷冷牵着三郎下楼。 只听得那常二在后面不甘心又唤了几声,“箐慈表妹诶……” 沈筠挣脱阿姊的手,蹬蹬跑过去一拳黑常旭脸上,忿忿道,“登徒子。” 沈筠虽才十岁,但自小跟着沈王爷习武,常旭硬生生接着这一拳。 等郡主走远,这两名侍卫才放了他。常旭单手缩着捂着脸盘子,疼得呲牙咧嘴,又不敢多言。 “哈哈哈,常二,冷美人你还真敢上前招惹啊。”回到房里,一起喝酒的公子哥凑过来,一旁男子摇着折扇打趣道。 被好友些笑着,常二也不恼,呲牙咧嘴由着胡姬给自己上药。 他脑中想着那箐慈表妹,只顾着傻笑,“尔等懂什么?这箐慈郡主容貌岂是那些寻常王公小姐比得了的。” “陆啸,你怕不是记恨着那日郡主把你家的媒婆轰出来的是吧。”常旭忽而指着好友中方才哄笑的人,说着。 被指的陆啸忙打躬作揖,“岂敢岂敢。这等美人愚弟怕是无福消受。” 说完眼神左右一瞟,一群公子哥了其意,顿时满堂大笑。 后这些个不顾这是闲人酒肆,趁着酒醉又闲谈着以冷美人名哄笑一番。 忽而……两罐酒坛子自窗外朝众人砸来。 若不是一个小杯盏从众人后面及时出来与酒坛子相撞,怕是这些人脑袋怕是要被砸晕。 看着地上的碎片酒水,闹得最凶的那人擦着冷汗,脸上肥肉吓得哆嗦了一下。个个不敢言语,酒也醒了些,朝右座上正站起的男子道谢。 “多谢阮兄。” “多谢阮兄。” 被唤阮兄的男子若无其事地抬了抬手臂,理了理衣裳,接过胡姬重新递来的酒盏。靠在温香软玉怀中,慵懒笑意,“连陛下亲口封的冷美人,各位仁兄倒是有胆敢招惹。” 众贵门子弟皆是讪笑,双手一拱,回了各自位子,不一时又谈其他。 此刻走到楼下的沈箐慈打赏了刚刚扔酒坛子的侍卫。若不是墨竹在一旁劝着,沈箐慈牵拉着沈筠,沈筠还要进去把那些个人给揍一遍。 冷美人……沈箐慈心里默念,无奈叹道,这又是一缘故了。 自己穿的这身份乃是个贵女,父亲是个沿袭外姓王爷,当过天子老师,母亲更是天子的亲姑姑,实打实跟皇家沾亲带故的贵女。 到了议亲的年纪,媒人争相踏破镇国王府的门槛也不是虚的。就是待在闺院,沈箐慈差不多把长安城中的高门子弟们的名字听了个遍。 又一日好几个媒婆又登门,母亲非得把睡懒觉的她唤醒,沈箐慈唯实觉得憋屈。 闷着一股气,拿了院里洒扫婆子手中的扫帚,跑到大堂去,话都没说一句,亲手把那些媒婆轰了出去。 一时,传到宫中皇后娘娘耳中,就连圣上也听闻,说赞道,“这冷美人果真和姑姑是一个性子。” 沈箐慈母亲绥乐长公主,同先皇一胞姐弟,难免被宠得高贵娇惯,当初连自己亲爹皇帝的圣旨都敢抗。 说回,如此大胆的母亲教出来的女儿,沈箐慈虽没有学得她十足十,但八分总有了。 回到家,问了管家,爹娘果然还没回来。两姐弟去寻了兄嫂院里吃饭。 把在街上买的小玩意送给小侄儿,兄长今日也外出会友,只得嫂嫂一人在家,帮他俩望风。这下姐弟两回来了肯定得去讨好阿。 等兄长回来,这两人就被赶出院子了。彼时天色将黑未黑,府里已掌灯了。 两姐弟默默对视一眼,离开这院子,沈筠突然说了一句,“大哥真坏。有了嫂子就不要他妹弟了。阿姊你说是不是?” 沈箐慈默言不答。牵着弟弟再去爹娘院子等人回来。 不多时,就听侍女来说,王爷王妃回来了。 过了院子进门,看到孩子在房中,一天未见孩子们王妃也正想,当下松了自家夫君的手,奔向了孩子们。 绥乐公主十七岁下嫁外姓王爷沈至,今虽三十八,育有两子一女,但保养的好,依旧美貌。 她拉着沈箐慈去里屋说话。 阿姊跟母亲在内室交聊天,外面的沈筠规规矩矩站在原地,偶尔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半个的父亲,也想亲近不是。 可一看到自己就冷淡下脸的父亲,又想起父亲严肃一张脸粗着嗓子吼自己去练武,他心里就更加万分想母亲软香的怀抱。 一刻过半,母亲跟阿姊才出来,沈筠刚想奔去母亲那,沈至手一伸,拎着小儿后领子,历声道,“一天天不知习武,跟个两岁小儿似的赖着母亲。” 沈筠哭丧着脸,他还没跟母亲好好说会儿话啊,“爹爹……” 预可怜兮兮看向母亲,母亲还来着阿姊小声说着什么。 天色黑,回去路上两仆人在前面掌灯。 沈筠终究孩子心性,牵着阿姊的手摇着,“阿姊,爹爹真坏,连阿娘都不让我多抱一会儿。” 沈箐慈从刚才与母亲说过话后,心思其乱。没听清小弟话,“啊”一声,回神,“筠你方才说什么?” “阿姊……”沈筠又遭受一击,可怜兮兮道,“连你也不不关心我了。” 听着他快哭了语气,沈箐慈此刻也不想了,忙安慰小弟。 直到安顿好弟弟睡下,自己也回到屋里洗漱完,侍女把烛火灭了,帐帘中,沈箐慈翻身,才一脑子糊涂的想着方才娘亲那欢乐的样子。 理了理思路,大概就是,她母亲,宫中皇外祖母,皇后表嫂,给她找了个郎君。 今日在宫中和皇后娘娘商议了一天才定下的好儿郎。其实是早就物色好了阮家小子,是皇后母族嫡系子孙。母亲言,家世,相貌,都是无可挑剔。 这男家因母亲三年前去世,如今丁忧已满。所以那么多媒婆来相亲来,甚至由着女儿赶走媒婆这等有伤女子闺名的事,王妃也没放在心上就是没松口其中就是这原因为大。 至二更夜间,沈箐慈翻来覆去无眠难睡,若是规规矩矩去嫁人,然后天天宅在院子里相夫教子那得真把她逼成黄脸婆子了。最要紧的是穿一回,没见过魄力塞外,烟雨江南,书本里的盛世,不去外面见一下那得多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古言———【妾色】 楚容宛本是楚家嫡女,处在深闺中,奈何亲母早去,家中又落难。 父亲继母狠心将她的人生糟践,从老家襄州接回,送给权臣为妾,换来家族往后的福荫。 那晚,红盖头下的楚容宛泪止不住流,身子因害怕发抖的厉害。 她听说这萧宁習手段凶狠残忍,连太子都得让他三分。 一会儿,有人掀起红丝帕,下巴被温热的指尖挑起。 她抬头,看到是俊朗的郎君,眼眸深邃,嘴角是温和的笑,“你莫怕,以后我会待你好的。” 那一笑,她蓦得有些动容了。 ……………… 往后的时日,楚容宛依然记得那日他对自己的承诺,他果真用了后半生来诉说。 权贵鼎盛之族,落魄公子,肩负重任注定不可清白。他救过人,手中亦染红了鲜血。 除这些外,他心中唯挂念一人。 他所有的残忍化作温柔:“夫人,我以后怕是要下地狱。若我死后,你别同我葬在一起,我生死簿上的名字杀气太重,若是阎王看见了,会牵连你。” 第2章 002 暮春,依旧是草长莺飞。 晨间起,天色微暗,气候也有些凉。沈箐慈打开房门,惊醒了门口守夜的侍女墨澜。墨澜站起来,朝沈箐慈附身一拜,“郡主。” 沈箐慈点了点脑袋,凉意让她忍不住朝天抬开双臂,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两手十指交叉至头顶,舒服伸了个懒腰。 墨澜微低头,听着自家郡主惬意地“诶”了声,心想着,还好崔嬷嬷不在,若不然郡主这模样又得被说教一晨了。 沈箐慈不晓得墨澜心中所想,把手放下后,理了理衣袖,脚步不停往外走着,说着,“你回去歇着吧,我自个儿在庄子里走走。” 郡主虽是这么说,墨澜也知晓自己身份,况且守夜时也迷迷糊糊打盹,倒也不困。 看着沈箐慈下了几石阶,她提高些声音,道,“那奴婢去找墨竹来侍候郡主,再去备早膳。” 沈箐慈背后摆手,应了。 出了院门,再往前出了一进门,拐个弯,便瞧见一片花圃。 周遭用小竹篱围起来,今早些时候下过一场小雨,水珠滴在圃中的花儿,绿意更亮了几分。 沈箐慈走去,只在外围摘了些,离开时想起隔壁庄子有棵琼花树,这四五月应该是花期吧,待会儿用了早膳便去讨些来,用来插花放在房里必是好看。 沈箐慈眉眼温和,嘴角含笑,抱着满怀的花往马厩处去了。一日的好心情就这样开始。 “小娘子,您来啦。”正在被弄草料的农妇瞧见沈箐慈抱着了满怀的花,亲切的打着招呼。 沈箐慈含笑应着,“陆婶。” 马厩除了几匹马,还有从附近农户那买来的母羊。前两日那只母羊刚生了小羊仔,沈箐慈觉得新奇,每天早起后都来瞧瞧,今日刚好赶上陆婶给母羊下草料。 小羊仔原本围着母羊肚子旁边,翘着脑袋,眯着眼睛打瞌睡。忽而一睁眼看到边上的沈箐慈,把它给吓着了。 小羊‘腾’地起来,围着马厩疯跑了一圈,后又回到母羊肚子下躲着,缩着小脑袋战战兢兢看着沈箐慈。 沈箐慈不服,又踮了踮脚,朝小羊说着,“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时,陆婶抱了一把草料过来,把草料一些一些放进槽里,边笑着,“小娘子别同这羊羔子怄。这小羊啊刚生下两天怕生,黏母羊的紧,我方才去挤奶的时候,还差点被它踹了一脚呢。” 两人正说着,母羊翻了半身,舔了舔小羊脑袋。 回到院中时天已大亮,墨竹墨澜站在屋前廊下看到沈箐慈便一齐小跑着过来迎她。 沈箐慈把水囊递给墨竹,但并未把怀中的一簇花交给二人,而是把花放在廊下石阶旁的木桶里,里面放着从山上引下来的泉水。 把花先放进去拨弄两下,而后自己就着木桶里的凉水掬一把洗脸,凉的沈箐慈打一个哆嗦。 “郡主早起就穿这么单薄出去,还用凉水洗脸,仔细又要身体不适了。”一道声音从屋里传来,沈箐慈慢慢站直,用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水,听见声音,她睁了睁眼睛而后转过来看身边的两侍女。 墨澜墨竹默契地低头不语。 “崔嬷嬷。”沈箐慈朝门口的人唤了一声,笑着拾级而上前去,挽着她的手,亲切着,“您怎得这么早来了?母亲也来了?”说着还往里瞅着。 “王妃让我来看看郡主恢复的怎样了。”崔嬷嬷用手中的帕子给沈箐慈擦水,心疼的说,“才半月不见,郡主又瘦了。” 屋里,用温水绞了帕子,给沈箐慈擦脸,看了看她脖颈下面,说着,“看来这清风庄真的养人呢,郡主这伤也快好了。” 听着沈箐慈伸手去摸索锁骨处,痂红已脱落一半,但还有些膈手。 “看来王妃这下心里的石头落地了。”崔嬷嬷放下帕子,喜得双手合十。 一旁的墨竹上前在盆里绞帕子,说道,“也得多亏了隔壁庄子主人送来的俪人膏呢。” “哦?”崔嬷嬷疑问,看向墨竹。“什么俪人膏?” 墨竹朝墨澜使了个眼神,墨澜意会,从旁的妆奁中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红蕊姑姑。 这墨竹墨澜都是崔嬷嬷手底下教出来的,自然事事都是已侍奉好郡主为一。现在也不怕郡主瞟来的眼神了。 “也是一位来庄子上散心的贵家小姐。郡主与那主人很是交好,送给郡主的药膏擦过两次是极其见效的。”墨竹解说着,“不过这眼看就快好了,郡主犯懒,倒停了这药。” “墨竹!”沈箐慈跺脚,瞪了墨竹一眼,怎的这小丫头今日话这么多了。 崔嬷嬷听这药功效这样好,当下便说,“那我为郡主来擦吧。” “不麻烦您了嬷嬷,待会儿让墨竹给我抹就可。”沈箐慈忙推脱,说着。 “怎的就是麻烦了。”崔嬷嬷轻轻拍了沈箐慈的手,再看看沈箐慈确实脸颊的结疤好了许多,心里更是把那药捧上天了,“得回去禀了王妃,好好感谢那庄子主人去。” 擦完药的地方舒凉酥凉的,微浓的清药香味萦绕着鼻息,但沈箐慈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为什么呢?因为擦了这药,好得太快,崔嬷嬷肯定得让她快些回长安家去。 因此,沈箐慈吃了早膳便往外去了,墨竹墨澜都没来得及跟上来。 “咦。”一道声从不远处来,“小娘子快来,尝尝这新培出的酒。” 沈箐慈正越了门墙,看到不远处葡桃架下石桌坐着的人,快步走了过去,哭兮着脸,“好姐姐,您可真是害苦我了。” 那坐着的女子身着红月华裙,挽着妇人高髻,身后站着伺候的侍女几人。 沈箐慈走近,少妇放下手中的碗盏,抬头看着她,问道,“怎了?” “您闻闻。”沈箐慈觉得越发委屈,凑近些。 那少妇闻了闻,而后直起身,笑道,“这不是我给你的俪人膏?你不是用了两回,觉得好得太快了便不用了吗?” “还不是墨竹在那咂嘴 。”沈箐慈不耐地指了身后小跑着过来的墨竹。“崔嬷嬷今日来了,听那小丫头说,非得给我涂上。” 墨竹走近,沈箐慈同她赌气,偏过身不理她。 “郡主·····”墨竹看着耍小孩脾性的郡主,无奈轻声唤了她。 女为悦己者容,身上若是留疤以后后悔都来不及,可郡主听不进自己小婢的话,今日好不容易从府里来了一位说得上话是崔嬷嬷,墨竹就忍不住多嘴说了,哪知被自家郡主这么排斥。 郡主正生她气,墨竹也不敢说话,把怀中的花瓶和水囊放在石桌上,默默退站在沈箐慈身后。 “你有心了。每日都来给我送羊乳。”少妇知始末了,看着沈箐慈,微笑着。 “小事,反正我也喝不完那么多,这羊乳喝了可很是滋润养人呢。”沈箐慈俏皮地眨眼看着她,接着往那少妇身边去,附耳道,“沛安姐姐,您还有没有上这个疤不好那么快的药啊。” 沈箐慈来这庄子上有了三年,这沈箐慈唤的沛安姐姐是半年前到的,她并不知底细,也只知她夫家姓穆。 两人默契地不互相细问,只交换了姓名不问其他。 二人以姐妹相称,加之两人居住的庄子离得近,只隔了一道墙,后两人熟了,便把那墙给打了一扇门来,来往走动也方便些。 穆氏轻轻把沈箐慈推开,两手一摊,轻说道,“我这救命的药倒是有,害人那劳什子可没有。” “好吧。”沈箐慈一猜就是这回答,颓废往石桌上一趴,也不再问了。 穆氏眼神往沈箐慈后瞥了一眼,才往前轻轻拍了拍沈箐柔手臂,柔声道,“好了,先别悲伤了,有人来了。” 沈箐慈背对着院门,自是看不见,听到沛安姐姐提醒,坐直了,转过身去,也不知何时不远处琼花树下处站了一人。 “他是?” 穆氏微微一笑,朝沈箐慈介绍,“那是我娘家弟弟,家中人都叫他五郎。” “哦。”沈箐慈转过身小声应着。捏着手中的手帕,微微皱眉,这人怎么有些熟悉呢? 但沈箐慈也没多想,毕竟有男子在,她脸上也有伤,便站起身朝穆氏告辞。 穆氏也不硬留,只招呼着她下次再来同自己说说话。 待沈箐慈带着侍女消失在花墙小门后,那琼花树下的男子已走近,站在方才沈箐慈坐过的石凳旁,唤了一声,“三姐。” 男子拿起桌上插好的青白瓷瓶,左右转动着,开得正艳得各色的花,虽不名贵,带着陪衬绿叶,色绿相衬。 穆氏伸手将两个茶杯摆好,拿起方才沈箐慈带来的水壶,打开倒了两杯,递给五郎一杯,一边笑着说,“这女娃娃到时个善心的,知道我夜难安眠,每日清晨都来给我送羊乳。说是睡前喝一碗,能安心入眠。” 那男子嘴角勾起,在往前看了看早已不再的身影,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柔和,低声道,“她确是这样好心肠的人。” 穆氏看着五弟这番,忍不住说着,“你这未来的小娘子可真是个狠角色,两年前宁愿染病,甚至毁了容颜也不想嫁人。一个小娘子就来这一待了三年。” 这些都是沈箐慈一次喝酒有些多,又把穆氏当知己姐妹才告诉她的。 三年前,得知家人都给自己安排好未来郎君了,就等着人家来提亲下聘了。沈箐柔自知硬碰硬是不可行的,就取了个折中的法子,比如一不小心落进荷花池,夜晚风吹来窗户,当时深冬天寒,就算有医官良药,如此反复,烧得糊涂。 不想沾了什么东西,遍身都起了红疹,王妃不忍心看了女儿如此折磨,竟然听了外头道士的话,三年不与女儿见面。让她离家到这郊外的清净庄子上来养病。 时间过去十日,沈箐慈闷闷不乐,有了那些膏药滋润,沈箐慈肌肤比以前更光泽滑嫩,脸颊处的结痂如今只留下些许红印子。 这天,沈箐慈又出现在花墙,又去给穆氏送羊乳去,再时就是同她道别。 穿过门,院中一个小婢在擦拭这石桌,沈箐慈走过去问她,“你家主人呢?” 那小婢朝沈箐慈行礼,嘴里咿咿呀呀手在空中比划,末了伸手指指屋里。 沈箐柔知道这小婢是个哑巴。她把手中的一坛子酒轻轻放在石桌上,对那个小婢说,“那劳烦你去帮我通报一下。” 那个小婢听懂,朝沈箐慈点点头,行了礼往后跑去。 接着小跑着出了院门。沈箐慈抱了一坛子酒来一路走来不曾停歇,手酸得不行,直接坐在石凳上,也没注意小婢是往哪去了。 “姑娘可是来找家姐的。”沈箐慈还在想待会如何同沛安姐姐说道别的话,一道清朗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沈箐柔吓一跳,慢慢转过头,一眼便知是日琼花树下的男子,沛安姐姐的娘家五弟。 “惊扰姑娘,阮某惭愧。”说着,那男子朝沈箐慈深深作一揖。 沈箐柔一手扶着胸口,连忙拿起团扇遮脸,露出眉间艳红的花钿和细眉双眼。 她往后退了两步,与那人拉开些距离,“是我不请自来叨扰,怪不得公子。”说着颔首整个身子略低半分,施礼。 沈箐慈左右不见穆氏出现,刚刚那个小婢也不见了,便出声问面前人,“那个···沛安姐姐呢?” 阮五郎回道,“阿姊前几日偶感风寒,已回了长安城,当时走得匆忙并未通知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沛安姐姐病了?”沈箐慈一双细眉微皱,追问,“严重否?” “偶感风寒,无碍。”阮五郎清朗一笑,“劳烦姑娘惦记。” “那便好。”沈箐慈听此也稍送了一口气,接着道明此次来的原因,眼神看着石桌上的酒坛子,“我近几日也要归家了,今日也是来告辞的。特意送了我亲自酿的酒,还望阮公子帮我转交与家姐。” 阮五郎转头看石桌上的酒坛子,以河西陶土而制,单起净重就有二斤,她一个小娘子抱过来,身后也没带个奴仆。 “阮某替家姐谢过姑娘。” “多礼。”沈箐慈颔首福礼。 一时,两人相对前后行礼,不远处的琼花刚开了些,阵风吹过,些许纯白的花瓣在空中打着旋儿缓缓落下。 “那个···”团扇遮掩的沈箐慈轻咬下了唇,思索了下开口着,“郎君可否将门府告知我,来日想送拜贴于她。” “安仁坊傅业街。”阮五郎道。 “多谢。”得了地名,沈箐慈朝男子行礼半礼。不便多留告辞离去。 沈箐慈一路回去把地名在心中默念,生怕给忘了,小跑着回了屋子去找笔墨把那几个字写了一遍,随后将纸拿起吹干墨迹,折叠了几下放进妆奁中,放进专门装着首饰的红漆箱子里,这下自己就算忘记了名字还有这个纸条。 沈箐慈在这住了三年,崔嬷嬷带四个侍女进屋收拾物什。崔嬷嬷得了王妃命令把郡主这里的东西都搬完,看样子是不让郡主再回这了。 所以自早时,崔嬷嬷一阵安排忙乱。 看着她们一通忙,沈箐慈走出屋子,到门前台阶上坐着,一手拖着腮帮子看着晴天白云发呆。 墨澜出来时正瞧见郡主一人坐在屋前的廊下,暂时放下手中的活朝郡主走过去。 “郡主是舍不得这里吗?”墨澜下了石阶,蹲在地上仰着头看着沈箐慈,问道。 沈箐慈看着墨澜,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墨竹墨澜两人自十岁始跟着这具身体,比这具身体小了两岁。她穿来这几年来,两人忠心一一为她,所以她对二人情谊自是姐妹那般。 所以沈箐慈到这庄子来时,只让墨澜墨竹贴身跟着自己,母亲派来的侍女仆人不是被她打发回去就是派去外围院子。 这两姐妹性格大不相同,墨竹略老板,小小年纪同那教习嬷嬷似的唠叨。 墨澜倒真是个小孩子,一派天真,嘴直,所以两人之间话也多些,墨澜也是最得沈箐慈心思的。 沈箐慈继续望天,“哪有什么不舍得的,在这呆了三年也该回家了,不然到时候连家在哪都不知道了。” “可是墨澜感觉到郡主不开心。”墨澜皱着眉头,看着自家郡主,继续道。 “诶。”沈箐慈假意哀叹一声说,“是呀,若是回去了,可不是每日都能吃到新鲜甜冽的果子了。能不伤心吗?” “那不能将那些枝藤果树一并移会王府吗?”墨澜咽了咽口水,平日里数她贪吃,所以比墨竹脸还圆些。一想到不能吃果子,墨澜不免有些失望。 “你忘了,前几日我们不是吧这些滕树卖给那些农户了。”沈箐慈循循善诱这丫头,逗她,“那……我们不走可好。” “不走?”墨澜想了想,看着沈箐慈立马坚决地说道,“不行!阿姊说郡主必须回府去,此关郡主大事。” “哼。”沈箐慈轻拍墨澜脑袋,“你个小浪子,听你姐姐的还是本郡主的。” 墨澜撇嘴,捂着脑袋。心里默默说着,肯定是听您的啊,但姐姐这次回去事关您的大事,所以这里再好,也必须回长安城去,不能留在此处了。 “等会儿你派几个人把我酿的酒再送五坛去隔壁庄子。”沈箐慈说了这话,便挥挥手让这丫头走开。 “是。”墨澜朝沈箐慈行了礼,领了命便往外走去。 一天时间内,这里的东西都给收拾好了,沈箐慈吃过晚膳后同崔嬷嬷在庄子里各处转一圈就当消食了。 回屋临睡前又给涂了药膏。如今身上的伤已结痂但痒得难受,偏墨竹在一旁看着,沈箐慈又不能去碰,躺在逍遥榻上不肯去床上睡。 “墨竹,你去给我找找那个青碧玉镯。”沈箐慈翻个身,背对一直对着自己的墨竹,想把她指示开,自个好乘机挠痒。 墨竹面也不转,提高些声音让外头的墨兰去找,“墨澜,你去找找郡主的青碧玉镯拿来。” “墨竹,你去找。”沈箐慈坐起来,看着墨竹认真道。 “郡主···”墨竹无奈又好笑地看着自家耍小孩子心性的郡主,拆穿她,“玉镯上个月就被你给打碎了。” 自个儿被拆穿,沈箐慈气呼呼夺过墨竹手中的挠痒木子,自己打着腿,哼了一声。又躺下去,背过去不理墨竹。 墨竹笑着,双腿往前挪了挪,半跪在榻前,手微窝着,轻轻给沈箐慈捶腿。 第二日一早,快马一天,至暮鼓敲响前,赶在坊们关上前到家了。 下车后看见沈王府大门,沈箐慈赶了一天的车,此时晕头转向的。掀开帘子出去就看见王爷夫妇,大哥夫妇站在门口等着。 看见车架从街巷来,王妃就急着下石阶,许久不见女儿,看着她脸色苍白,摸了摸沈箐慈脸颊,眼眶红红,满是心疼,把她轻轻搂在自己怀里,“我儿终到家了。” 虽然在外面住了三年,到底穿到这具身体后跟着王妃生活了几年,又有些感情,沈箐慈眼底也泛酸,轻唤一声,“母亲。” 沈箐慈也一一叫着,“父亲,大哥,大嫂。” “回来就好。”肃言少语的王爷站在妻子旁,看着女儿到家,也是高兴欣慰。 “阿姊!”沈筠这从哥哥身后突然挑出来,凑到沈箐慈身边,叫道,“我在这!” 沈箐慈看着站在哥哥身边的弟弟,伸手拍了拍他肩膀,笑着,“筠这三年长高不少啊。” “那时,”沈筠骄傲的抬头,“我有听阿姊的话认真习武 ,没一日拖沓呢。现在我也能保护阿姊了。” 王妃思女心切,几人站在门口说话,最后还是大哥沈筌说着, “母亲又要落泪了,小妹赶了一天的路,相必也饿了,我们先去用膳吧。” 大嫂卢氏应着夫君的话,上前来扶着母亲的手,“是了,小姑子今日回家是喜事,膳以备好,母亲快让小姑随我们进去吧。” “好好好,先进屋先进屋。”王妃用帕子擦过眼角,连连应着,拉着女儿往宅里去。 同家人用过膳后,又说了好久的话,天色已黑,沈箐慈才回到自己原来的院子。 人虽不在,但院子有人时常打扫,和以往没什么变化。今赶了路,沈箐慈早已经累得不行了,沐浴换衣便睡下了。 第二天,沈箐慈再醒来时,已日上三竿。 刚睁眼,迷糊间瞧见王妃母亲坐在床边,默默垂泪。 “母亲。”沈箐慈唤了一声,支撑着坐起来,睡意已消了大半,问着,“母亲怎么了?” 王妃忙扭过头拿着帕子擦了泪,在转过来看着女儿,笑着,“芊娘醒了。” 沈箐慈拉着母亲手,一触碰竟是冰凉冰凉的,复问着,“母亲?发生何事了?” “没事儿,”王妃心中泛酸,怜惜地把女儿肩前的头发捋到后面,“就是想着芊娘以后嫁人了,心里舍不得。” “当真?”沈箐慈有点不信,盯着母亲的脸,观察她神色,皱眉问着。 王妃笑着,拍拍女儿肩膀,“母亲有什么可瞒你的。” 得到这话,沈箐慈才稍稍放心,窝在母亲怀里,笑嘻嘻说着,一派小娘子天真,笑嘻嘻说着,“那女儿以后不走了,就在家里陪着母亲吧。” “那岂不是老姑娘了。”王妃轻轻拍着女儿后背,轻柔道,“母亲只盼着你嫁得好夫婿,后平安过日无忧无苦。母亲这悬着的心啊,也就放下了。” 第3章 003 “好啦,起吧,大早晨的,不这么伤感了。”王妃自己擦了擦泪,把女儿推起来说着,看着她半是认真警告着,“回来可就别发生什么意外了,可不许走了。” 王妃拍拍她的手,最后说一句,“只要看着你平安,便是母亲心愿。” 焉得,这话出得沈箐慈心底一软。 她看着王妃眼睛,眼眶红红,脸上还有泪痕。她所见的母亲似比前年来庄子看自己时廋了,也苍老……。 她恍然一想,是啊,原来王妃也曾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她不知自己的女儿早已经不在了。是自己占了别人的身体,毫无顾虑地接受了这具身体的母爱,却忘了偿还这位母亲无私注与自己的爱。 早先刚到这几年,对这位母亲,沈箐慈始终不敢敞开心扉,规规矩矩地问好,搭话。 所以,三年前,她才会毫不犹豫去外庄。如今,她突然想补回来了,所幸,不迟。 “不走了,母亲。”沈箐慈也红了眼眶,哽咽着点头,扑在王妃怀里,“母亲,我再不走了,就赖着你。” 回长安已是月余,渐渐入夏。 沈箐慈天天跟在母亲和大嫂身后学习如何理家中实务。 母亲笑她焉了,便放她一日假。 今儿沈箐慈好容易得了闲,乐得欢,喝小酒听小曲儿去! 长安城中繁茂中心之一东市,在来往人群中缓缓走着,左右有小贩吆喝,在边些还有铺子里伙计招揽客人。 沈箐慈从庄子带回来的酒小心藏着,不敢随意拿出来,要是被那些侍女婆子知道了,若去母亲那嚼舌根子,自己也少不得被骂。 “郡主,这样是不是不好啊,王妃特意嘱咐要早些回去呢。”墨竹跟着自家郡主,发觉这不是回去的路,走了一会儿百姓渐多,街道也愈来繁华,她心中就知晓郡主要去哪里,忍不住担忧道。 “有什么不好的。”沈箐慈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咬了一颗,甚是甜腻,喜滋滋道,“母亲准了我半日出来,等到午时回去就好了,急甚。” “可是郡主,你若是喝了酒,待会儿回去怕是王妃责怪下来……” “墨澜,快把你手中的糖葫芦给你姐姐一串,有好吃的就不说话了。”沈箐慈转过身,对墨澜朗声说着。 “郡……”墨竹还未说完话,就被一旁的墨澜塞了一颗糖葫芦在嘴里。 随后找了位于东市有名的琼华楼,由店小二引着上了二楼。 琼华楼虽不是东市最好的酒肆,但胜在从任何一处窗户看下去,能看到长安的繁华……适合一个人发呆。 在庄子上三年,附近农户里有一位会酿酒的阿婆,沈箐慈总喜欢去蹭酒喝,久而之,她更喜欢喝酒了。不过在府里,被母亲发现过一次,要不是撒小谎说只有一坛,那她从庄里带回来的十多坛酒差点被母亲都砸了。 刚上了楼口,往前走了几步,一小股力道冲来。沈箐慈毫无防备,往后退了一步,惊呼一声。 “郡主!” “郡主!” 沈箐慈站定后,顺着她视线往下,看一个梳着总角发髻的小娃娃扯着自己的裙角,圆嘟嘟的小脸,水汪汪的小眼睛看着自己,脸蛋圆圆,粉雕玉琢的,活脱脱一个玉童子。 只见他朝沈箐慈伸手,笑嘻嘻软糯糯道,“美人姐姐,抱~” 这小郎君丝毫不怕生人。 墨澜一看是个小娃娃,莫名冲撞自家郡主,冲着旁边的小二就是一吼,“小二,你怎么做事的,要是撞了我家公子,你这酒楼还想不想开了!” “这……”店小二在一旁点头哈腰,他就是一干杂事的,这位郎君衣着看着就非富即贵,但这小孩子他也不敢惹啊。 沈箐慈止了墨澜再说,环视一周。此时二楼上只有零星几位宾客,听到动静也没个人过来,遂对小二道,“带他去找他家人吧。” 说吧边要走过去,结果这小娃娃拉着她衣裳,水灵的眼睛怜兮兮望着她,“美人姐姐,我想吃马蹄糕。” 这小娃娃衣裳华丽,眼睛亮亮的,看着就是个机灵模样,一看是富贵人家养的孩子,可身后缺没跟个照顾的人。 “姐姐抱~”他还努力垫脚,朝着沈箐慈伸手。 小二不敢说不知,只得弯腰说道,“已经差人去找了。” “那你快些去找。”这下委实脱不开了,沈箐慈弯腰抱起这小娃娃说着。 这小娃娃看着约莫三四岁,抱起来却是实甸甸的。沈箐慈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抱着他过去,叫了马蹄糕和一坛子清酒。 酒糕上来后,沈箐慈递给小娃娃一块马蹄糕,糖水拌合荸荠粉蒸制而成。其色呈半透明鹅黄,入口后,一丝丝甜意接而化开,甜而不腻,这类糕点是小孩子极喜欢的。 双手捧着糕点朝沈箐慈抱拳作揖,道:“谢谢美人姐姐。” 这副装着大人老练沉着的模样憨态可掬,逗得沈箐慈笑出声来,她用手帕轻轻擦去小娃娃嘴角的糕渣,问道,“小娃娃,你可知你家人哪去了?” “阿兄办事去了,等会儿回来找我。”小娃娃咬了一口糕点。 “那为何要把你留这啊?”沈箐慈继续问着,这家里人也太粗心了吧。 就在这小娃娃把一碟子糕点吃得只剩一块时,他家人才出现。 小娃娃坐在沈箐慈旁边,朝他招招手,叫了一声,“五哥。” 接着又伸手去扒拉盘子里最后一块糕点去了。 沈箐慈来不及抬头,怀里的小娃娃要去扒拉盘子里最后一块糕点,她抱着小娃娃往前倾,伸出手快小娃娃一步,拿了盘子里的糕点递给他。这才抬头看去,一眼就认出了是隔壁庄子沛安姐姐的弟弟。 最先是对上一双清润的眸子。 他身着天青色圆领袍,面容俊朗,儒雅风简,手中的折扇往掌心一拢,双手合供,微俯身,“郡主安好。” 沈箐慈敛了神色,但笑不语。对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好奇。 转而她对旁的小娃娃说,“好啦,现在你阿兄到了,快回去吧。” 小家伙不情愿跟这姐姐说,“美人姐姐再见。”而后蹬蹬的跑到自己阿兄那去了。 沈箐慈也站起来,还是忍不住对那人叮嘱一句,“小孩子还是小心照看为好。长安诺大,人多,恐踩伤了小郎君。” “是,”那人正经弯腰供手一礼,“劳烦郡主了,多谢。” 沈箐慈含笑应着,随后她微微下蹲,朝那小郎君温柔道,“你以后也不可乱跑了哦。” 看着小娃娃乖巧点头后,沈箐慈方才站起身,福礼,“那便告辞了。” 说完站起身,往后退了几步,颔首告辞。 看着人背走远,阮靖羽刚刚吃了人家送的糕点,现在记得人家的好,牵着哥哥的手,昂头说着,“五哥,那就是我未来的五嫂吗?” 这方,回府路上,墨竹一向谨慎,在一旁道,“郡主,我们回去要不要告诉王妃?” 毕竟,自己不知对方身份,对方倒知道自己身份得清楚。 沈箐慈摇头,“不用,以后不来这就是。” 回长安后,她曾试着给沛安姐姐写信,按照方才那人说的地址寄出去,但杳无音讯。 所以,刚刚她也没问他沛安姐姐是否安好。 隔日,沈箐慈一大早去了母亲院里,布店的裁缝会过来给母亲量身,再修改一下五日后母亲宴席上的衣裳。 她撑着脑袋看着自个儿裙摆上的绣纹,静静听着母亲说话。 “我与他母亲是手帕交,不过她自成婚后随夫家去了襄州。 她是个性子极好的,生得孩子也必是不差的。你及笈那年,满长安的勋贵子弟你也没一个看得上,这也正和母亲心意。”王妃凑近女儿,慢慢小声说道,“只有那阮家郎君才配得上我女儿。” 沈箐慈点头,随口问着母亲,“阮家?是哪个阮家?” “还能是那个阮家。”王妃拍着女儿的手,说着,“当然是言侯府阮家了,其老侯爷可是替先祖三次平定突厥的阮大将军。” 过半月,便是母亲四十一生辰,虽是小寿,可长公主,镇国王妃尊贵的地位在那,及时是小宴会也比寻常人家隆重些,要做的事更是多。 此处宴会一应大小事宜,母亲非要自己跟在她和大嫂身边学习。 大嫂卢氏知道婆母有意教小姑子,得了清闲不主动多揽差事。大多是沈箐慈一人在忙活,常常自己院子——大嫂——母亲三头院里来回走。 自从她回来时便开始准备,每每回到院里,沈箐慈都不禁暗叹,本以为都是贵夫人享福的,结果私底下还不如那些小老百姓轻松。 一干奴仆的生活虽不需亲自过目,但许许多多都得当家主母来拿主意,府中人人四季衣裳,开销用度,事虽小却是一样也不得少。 这次,除了请客宴帖不是沈箐慈写的,宴会上的物品采办,菜品,歌舞,乃至宴客花厅中花盆摆放位置都是沈箐慈敲定。 真到母亲生辰那日,沈箐慈天未亮就起来,在府上一具安排好后回院稍作休息后,再去给母亲院里。 从用完早食,便陆陆续续有客人来。 作为女儿,沈箐慈自当跟在母亲后面。 沈箐慈素来不善与人交谈,听着那些夫人们说些漂亮的官话,她也是跟着应和笑笑。 着实无聊…… “母亲,我想起我屋子里的花还没有修剪,我回去看看。”去前厅路上,沈箐慈半路想开脱。 王妃一把拉住她,笑着,“今儿可别走,好多夫人可是专门来看冷美人的。” “母亲……” 沈箐慈拖长尾音,一旁嫂嫂捂着嘴不敢笑出声。 她懊恼着跺脚,任王妃拉着她往前花厅去。 第4章 004 刚走出与前遮掩的屏风,清丽的女声忽而响起, “我倒是来得早了,王妃婶婶。” 转过屏风口,只见一衣着华丽的夫人站在中央。 “你来的倒是早。”母亲看着这夫人笑着。 沈箐慈跟着母亲后面走到正厅,只觉得这夫人怎的有些眼熟? 想着,那夫人走来,脸上笑意吟吟,手轻轻挥着手中帕子,走近来,拉着自己的手,“这就是那冷美人称呼箐慈表妹了吧?” 这位热情的夫人拉着自己手,沈箐慈并未见过,只得面上含笑。 母亲上座,指着自己身边这夫人说道,“这是光禄徐大夫家夫人。” “徐夫人安好。”沈箐慈微微弯膝。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徐夫人扶起她,上下打量,口中啧啧道,“嗨,果真是个美人呀。” “夫人缪赞了……” 沈箐慈颔首笑着,再抬头时,看向门口,双眼一亮,差点要唤出口,看到她朝自己摇了摇头,赶忙闭了嘴。 现在她心中明了,怪不得拉着自己手的这位夫人如何熟悉了。 那穆氏走进屋中,先朝面前的王妃缓缓行礼,“王妃婶婶。” “不必多礼,坐吧。”王妃笑着抬手指了旁的位置,边说着,“难得你二人这么早就来了。” “我们姊妹俩原早该来看望您了,委实家中有些事推不开,婶婶还莫记心上。”穆氏笑而慢,看着王妃说着。 “怎会。”王妃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儿,再为她介绍,“阿慈,这是安北都护府穆夫人。” “穆夫人安好。” 一阵寒暄,后那徐夫人非得笑眯眯挽着沈箐慈坐在自己旁边。 而后徐夫人抓着她的手,三指搭在她手腕处,小声说着,“待明日啊我派人送些我特制的药丸来给你,有利无害哦。” “不用,”沈箐慈推辞。 “阿慈你就收着吧。”穆夫人知晓沈箐慈心中疑虑,笑着,“可别跟她客气,她巴巴得自己弄得那些还送不出去了。” 嫂嫂带着侍女来上茶,从托盘里双手端了一杯茶弯腰放在椅桌上,边说着,“穆夫人小看徐夫人了,这长安的夫人求一纸药方都难,莫说亲自配置的药丸了。” 这徐夫人‘哼’了一声,道,“看看人家说的,阿姊你什么时候都不忘编排我。” 而后再拍拍沈箐慈的手,“你尽管拿着,莫要客气。你不要可就是小看我了。” “收着吧,就当这位徐夫人的一番好意了。” 上座的母亲都发话了,沈箐慈见推脱不过,只好应下,行礼道谢,“如此,那多谢徐夫人了。” 四人聊了一会儿,陆续有其他夫人也前来为王妃|生,一时,府中内院热闹非凡。 来王府的夫人们,无非两个目的,一是贺生,二是瞧瞧这冷美人,是否真如坊间传言,那般泼辣无礼。 沈箐慈跟着母亲身边,一同招呼众人。言语举止中落落大方,却是一位温娇俏丽的美人呢! 各位都是长安城中上层面的夫人,相熟的心眼相传,暗道,这哪是坊间相传的刁蛮郡主。 这箐慈郡主赶媒人的事只不过是家里以讹传讹罢了,更有夫人想着,宴后回家与家中人商量,再请媒人替自家儿郎上门提亲。 隔三天,这穆夫人的拜帖送到府上,沈箐慈禀了母亲便去赴约了。 说是一个花茶集,不过是几个女人围在一堆看花聊天。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句话用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没有错。 在暮鼓敲响时沈箐慈才回了自己院子。 跟着去的墨澜从回了院子就开始乐道,“今天在场的夫人们可是送了我们好些东西呢。” 沈箐慈一进屋便懒散躺在榻上,不想动弹。 “就你眼皮子浅,王府缺这些东西了?还不是以为郡主是她们未过门的弟妻。”墨竹倒了杯茶递给沈箐慈。 沈箐慈接过一口气喝完,给墨竹一个赞扬的眼神。 阮家五郎………喝完后,沈箐慈把玩手中的玻璃茶杯,略举高在空中手腕转动,细细看着,心中念这名字。 也是三年前母亲还跟自己说过,若不是自己突发恶疾去了外庄,他家本预差媒人来纳采来了。 但自己去了庄子三年,他也没再娶,而是去了地方任职,如今才回朝复任。 现沈箐慈病好了,两家再一商量,就打算在今年把这亲事结了。就前些时日,母亲还问过她。 末了,沈箐慈握着茶杯坐起来,拉过墨竹在她耳边吩咐一些事。 墨竹领命,第三日带着沈箐慈走后侧门出去,自己留在后门口替她守门。 沈箐慈换了一身胡服,轻快便捷。 院子离后门还有些距离,还好有墨竹墨澜打掩护。 出去后便是一条长街,长安虽有东西两大市,但各坊之中又有不同的小街,商贩们在街边贩卖寻常物件。 出了坊门,沈箐慈按墨竹给自己说的方向,找到了胜业坊。 言侯府好找。她在府们外街边搭得一个棚子里坐下,点了碗馄饨。 这条路是那人出府的必经之路。 等到馄饨上了桌,对面也坐下来一个人。 阮靖逸走过去,径直坐在沈箐面前。沈箐慈选的位置靠里侧,呲溜一个混沌进去后,一高大的光影笼罩着。 瘦。这是阮靖逸近距离看着她时,第一感觉。 有人在面前停下,她也没停,这汤也有滋有味,大碗端起喝,直到喝完最后一口汤后,自顾地舔了舔嘴角,像个小馋猫。 看到有人在对面坐下也不惊讶,把碗放在桌上,笑着缓缓抬头,“阮公子,又见您了。”声音不大不小,足够两人听着。 阮靖逸也是一笑,看着面前的人,身着胡服,俏丽俊杰的模样。 寻常的贵门小姐可是不屑来这些街边小摊的,更何况有哪个像她这般随意自然。 缓了一会,他才含笑着,看着她,“郡主。” 沈箐慈略微扬了扬头,提高些声音,直奔今日来找他的正事,“今日我找您来想告诉您一件事。” 但沈箐慈先让小二过来给阮靖逸添杯水,说道,“阮公子,您应该知道三年前我落水的事吧。”沈箐慈把凳子往后挪了挪,双手握拳放在腿上,一派端正。 阮靖逸神色不变,依旧温和看着她。 “这命虽是救起来了,可是身子损伤了,怕是以后……很难有子嗣……”沈箐慈抬了抬头,故作深沉停顿一下。 这古人以子嗣为大,她把这话说出来,就是希望他知难而退。 “母亲怕是早已和你家人商量这婚事吧。今日我来找你的,就是想把这事当面告诉你。” 阮靖逸点头,坐姿端正,两手搭在双膝上,看向她,眉眼含着点点笑意,“那郡主是何打算呢。” “那就是,三年为期。倒是你以我无所出为由我们再合离。”沈箐慈低头不敢去看他眼睛,盯着碗沿说着,“若是三年你有喜欢的女子我也可以成全你们,” 其实她提这个心里完全没有底。母亲给她定了这门亲,以现在自己的能力想逃是逃不了的,唯有嫁过去再和离是她想了许久才想出来的。 沈箐慈双手捧着桌上的碗,来回转着,等了一会儿也没听对面人说个话,抬头去看他。 抬头,对上那双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既不点头也不表态。 “那个……如果你若是不愿,皆是不收我家的庚帖也可。”沈箐慈以为他要打退堂鼓,声色更有些欢喜,忙说着。 阮靖逸嘴角勾起,听完沈箐慈说完后,末了才说几个字,“郡主想得真周到。” 沈箐慈低头语结,那些话本是她琢磨了一晚上,才可说道这么流利。这下说完了他只来这么一句,也听不出是夸是讽,沈箐慈只觉得自个儿耳根子红了。 “郡主。”对面人唤了她一声,她抬头看他。那双柔柔的眼神澄明,阮靖逸嘴角勾起。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沈箐慈往自个儿身后看去,整个人吓一跳,在不远处街角拐弯处,一支队伍缓缓走过。 那可不是母亲的车撵吗! “母亲不是去找吴夫人了吗?怎的回来这么早?”沈箐慈皱眉,双手不自觉交握,自语道。 看着而后车撵消失再转角 ,她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了,朝阮靖逸说了声,“话已……说完,那我先先走了。” 磕磕巴巴说完,沈箐慈急的脸红,在桌上放下两吊钱便匆匆跑了。 终在母亲回府前一脚,沈箐慈回屋换了衣裙。 墨竹上前小声问道,“郡主,可是办妥了?” 墨竹墨澜都以为自家郡主是去找先前庄子上那位夫人了。 “那是自然。”沈箐慈笑意畅然。 转眼已是小暑,沈箐慈就已经不需要母亲下禁令了,自个儿乖乖呆着院子里,绝不迈出一步。 沈箐慈地咬了一口桃子,清脆甜润。心里喜滋滋想着,那位阮公子已经打消退堂鼓了。毕竟,有哪位含金穿银的少爷知道家人给自己定的妻子是个不能生育的,还照常娶的那不是傻的嘛? 其实这傻的看来还真有。 …… 沈箐慈越发觉得自己这法子真棒。几日也没听到有媒婆上门来,更是安下心来享受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日子。 在这贵女的好处就是,你不出门就好新鲜的水果往这里送。酷暑难耐,好好待在屋里,用冰镇上果子,入口更是冰爽解热。 这日阿慈照例睡到自然醒,日有已上三竿了,她悠哉悠哉吃了早膳后,便看到母亲身边的侍女红蕊来了。 “有夫家遣媒人来纳采了。“红蕊脚快,一进屋就朝阿慈行了大礼,喜乐道,“王妃让婢子来请郡主到大堂去一趟。” 沈箐慈原本悠哉翘着的二郎腿一下停住了,问着,“谁?” 媒人?谁家的还敢来。 “我的郡主,还能是谁啊?当时那个阮家郎君了。”红蕊以为郡主欢喜愣住了,忙接话,而后又指挥四下还站着的侍女们道,“快,你们也愣着呀,快给郡主梳洗啊。” 这些日子,整个府都知晓这事了,如今派媒人来的除了阮家还有谁。 看着红蕊点头,沈箐慈咬了一口果肉硬是没吞下去,张嘴想说话,果肉囫囵顺着喉咙一滑,卡住了。 众人忙拥了上来,以为自家郡主高兴坏了。 第5章 005 这厢,红蕊领着阿慈刚到,那张媒人正满脸喜色接过赏银端进袖里,瞧见堂门外走进来的小娘子。她就忍不住浑身一哆嗦。 前些年就是这个看起弱不经风的小娘子硬是拿着一根棒子往自个儿身上呼来,打的自己是半月那红印子不消。 若不是这王府财大气粗给的赏银比得上寻常好几单了,她才不会赶来吃这趟子喜事。 沈箐慈走到母亲身边,唤了一声“母亲。” 王妃一脸慈爱地拍了拍女儿的手,朝着张媒人说道,“那张媒人,我儿的婚事就有劳你了。” 张媒人忙放下茶杯,肥大的身子离开座椅,一脸献媚笑着,拍着胸口道,“王妃娘娘包管放一万个心,郡主倾城之貌,这段姻缘呐,包在我身上。” 而后,那张媒人也不敢多留,客套两句看也不敢看这郡主匆匆告辞了。 看着近乎脚下顺风的张媒人走出门槛差点摔了,沈箐慈道,“母亲,真是那阮家来了?” “自是那阮家了。”家中有大喜事,王妃连带着脸色也好了许多,“唉,母亲心里这大石头终于落地,踏实了。” 此时,沈箐慈额头微微有汗,心里有点……郁闷。 第二天,男方那就回了庚帖。 再是没过几天,聘礼也来了,她去瞧了一眼,终于见识了财大气粗,箱子占满了诺大的王府前院。 这下婚期定在了秋末冬初。 沈箐慈这下完完全全不能出门了,王妃请了几位宫里的教习姑姑轮流来教她大婚礼仪,甚至女工之类。 这对一位穿越人士简直是种折磨,沈箐慈心中怒喊。 就这么好容易挨到婚期。 这日,母亲跟大嫂早早来到她闺房,徐徐说了话。 话为开端,母亲泪止不住地掉,被早早叫起的新妇子瞌睡也没了。 氛围使然,新妇子也跟着掉了几滴泪。最后还是一旁红着眼的大嫂劝着,这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 由于新郎来迎亲时在申时,现在时辰尚早。 王妃亲自给沈箐慈梳好发髻,又忍不住要哭了。 沈箐慈忍着泪酸,玩笑着说,“母亲既然这么舍不得女儿,那女儿不嫁好了。” “你这孩子!”王妃转过去用帕子擦泪,正经道,“这大喜的日子可不许说这些话。” 情绪缓了一下,后又抱着女儿说着,絮絮说着,“阿慈以后到夫家可要好好掌家,遇上什么不顺的,得细细想了,若是解决不了也得同你夫君好好商量,可知?” 女将去,万是不舍,唯有叮嘱。 “那解决不了呢?”沈箐慈从母亲怀里抬头,看着她。 看着面容大妆的女儿,王妃眼眶又红了,正预说,只听从外传来声音, “解决不了,阿姊就尽管回来,筠给你撑腰!” 话未完,就看着沈筠从外屋进来。 沈箐慈从铜镜面转过来,看着污脏的沈筠,“筠可回来了。” 沈筠是前半月才得知阿姊要成婚的消息,偏父亲又把自己扔去兵营,到昨日才放令回来 。一路风尘仆仆赶回,来不及换衣服就到这来了。 沈筠还预走近,那一众喜娘侍女就拦了,“诶,三郎您可不能离新娘子太近了,你这衣裳还没换呢。” “无事无事。”母亲在一旁笑着,挥了那些人,让沈筠近来,拍了拍他肩膀,满是欣慰道,“是了,等三郎长大了,也可帮着姐姐了 。” 而后牵着二人的手,左右看着,甚是欣慰,回刚刚女儿的问题,“若是解决不了,尽管家来。无论何时,你兄长跟弟弟都是你的后盾。” 家中只有三个孩子,皆是她跟王爷嫡出,亲自教养,深知相互扶持的道理。 沈箐慈红着眼点头,去摸摸弟弟的脑袋 ,有些舍不得这小弟。 筠小时候就怕父亲,但现在长大了,少年心性,难免会跟父亲撞上,便叮嘱两句,“如今你长大了,也要少惹父亲生气。” 沈筠也红着眼点头,“筠知道!” 后红蕊进来道有宾客来了,王妃便带着嫂嫂和筠离开了。 几个时辰后,已穿戴好的沈箐慈由着喜娘侍女扶到前院去,听着由远而近的闹哄哄喜乐声,身上繁重的头饰衣裳,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成婚了。 几端路上,两三侍女一波一波来,汇报着新郎那方距王府还有多远。 在堂端坐,中间隔着一重屏风帐帘,帐内地面上放一具圆垫。沈箐慈被扶着坐到圆垫上,外面喧闹声突而高了起来。 沈箐慈把遮脸的团扇放在腿上,想伸长脖子往屏风后仔细看看,奈何头上那些繁重的发饰限制着行动。更何况,堂两旁站着一众侍女,墨澜比她还紧张,小声道她不要乱动,赶紧用团扇遮好。 隔着屏风,只看到一人影手中捉着什么扑腾的活物往这扔来,而后在一群人拥着上去抓住。 这是一对童男童女上前来撤掉屏帐。 沈箐慈这才看清了一个侍卫手中抓住一只大雁,还扑腾扑腾的,只不过嘴巴被五色丝锦缠住,呜呜发出声。 顺着沈箐慈眼神再回到堂中站着人,一着红服,身形挺拔。沈箐慈眨眼,心中想着,这是第三次见面了吧? 视线再而往上,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 这奠雁礼行完后,新婚夫妻该辞拜女方父母。 镇国王爷夫妇正坐堂上,两边都是围着一些宾客,无不夸着这对璧人,个个说着吉祥话。 镇国王爷端坐高堂,依旧严肃一张脸,但语气难得温和,看着女儿女婿,“戒之敬之,宫室无违命。” 王妃看着自己宝贝女儿,红着眼眶哽咽念,“勉之敬之,夙夜无违!” 再是一拜。起身时,沈箐慈将团扇稍稍往下,最后再看一眼高堂的双亲,终将离去。 在众人起哄中,辞别双亲。 上轿,出了王府,耳边不断的喜悦声震得沈箐慈发懵。 路过街坊,时不时有稚童在车撵旁向侍女讨要喜糖铜钱。更有顽皮的童子将要掀起帘子,还好被侍女制止住了,但掀开的缝有风吹来,并未吹消里方端坐着新妇子胭脂红的脸颊……… 听着不远传来喧闹声,这位新妇子无聊得有瞌睡了。 直到有人掀开盖头,恰巧这位新妇子不适宜的打了个哈欠。 沈箐慈提气哈欠硬生生大了一半……睁着眼睛抬头,与那人四目相对。 看着这人温和一笑,随礼在自己身旁坐下。 沈箐慈转动眼珠,才愣回神,几位喜娘便上前来。 她们捧着‘同牢盘’来,各喂两位三口。再让请两位新人饮过合卺酒后,礼算成。 而后,侍女上前来帮两位宽衣,梳头合发一众繁文缛节走完,喜娘用红丝绵将两人的脚指系在一起后,放下帘帐,便领着一众人出了青帐。 “系本从心系,心真系亦真。巧将心上系,付以系心人。”沈箐慈看着红绳出神,不由得轻声念了出来。 以前很是幻想自己也可以经历古时大婚,没想到经历了却是这么不真实。 阮靖逸看着旁边的人,大妆的她比那是淡妆更明艳。 覆上她的手,凉冷冷的,于是把两只手都窝在自己手中,柔声问道,“很冷吗?” “啊?”沈箐慈发懵回神,一时转过头看着他,随着动作的的伏摆,一绺青丝滑到胸前,想抽回自己的手,解释着,“不冷,不冷 ,只是有些发虚汗。” “饿了没?”那人握着自己的手,继续说着, 从开始描眉上妆前吃了块糕点,到现在一下午时间,连口水都没喝,听他这么说,沈箐慈只觉得肚子空空,看着他点头。 阮靖逸笑笑,没松手,一手掀开帘子,边牵着沈箐慈走到案桌,两人挨着坐下。 阮靖逸单手从桌上端起小碗,放近桌沿,用勺子搅了两下,舀起一勺自己吹了吹喂到沈箐慈嘴边。 沈箐慈看了他一眼,才略微往前凑了凑,张嘴,牙齿磕着勺子发出细小清脆的声音。 两人一张一喂,吃完一碗,阮靖逸再去舀了一碗,在来喂沈箐慈。 沈箐慈摇头,伸手止了,看着他,“我饱……了,你……你吃。” 磕磕巴巴说完,发现自己话都说不利索,特别是现在他还牵着自己,两手一碰的真实感,沈箐慈低着头,动动手指,想抽回来。 可似是握得更紧了,沈箐慈两只手合力想抽回来,那人直接牵着自己手往他腿上一放,沈箐慈连带着整个人都往前倾,身边传来低沉的笑意,“为夫也还没吃,娘子可否再陪我坐一会儿?” 沈箐慈抬头对上他笑意的脸,无奈点头。 好吧,礼尚往来,你陪我吃饭,那我陪你一会儿就是了。 阮靖逸很快吃完,再看向身边的人时,她还看着手,弯了弯嘴角,捏了捏她的手。 随后果然对上那一双明艳的眼眸。这又令沈箐慈想到黄昏时两人四目相对的情形 ,这一愣神,温热的唇就敷了上来。沈箐慈还来不及睁眼,那锦被就将二人盖着了。 第二日,沈箐慈醒来时也不知什么事时辰了,四肢酸痛乏力,特别是腰间,沉沉的。她在被窝里伸出手直过头,发了个哈欠。 墨竹耳灵,听见声音后看向床幔中,人影攒动后,提高些声音,“夫人醒了。” 墨竹连忙走近,撩起帘子,“夫人。” 随后把帘子放进两旁的帘钩里。 看到是墨竹,沈箐慈重新缩回温暖被窝里,问着,“几时了?” “辰时一刻了。”墨竹道。 辰时一刻…比在王府醒得还早。 沈箐慈往床外一瞧,墨竹墨澜站得离自己近些,不远处屏风边,站着几个年纪相仿的小丫鬟,注意到夫人看来得目光,个个低头朝沈箐慈福礼,齐声道,“夫人万福。” “夫人可还睡会儿?”墨竹问着。 沈箐慈突然抬头盯着墨竹,细细道,夫人? 是了……嫁人了,对自己的称呼也该改了。 这下想睡懒觉都不行了,帐里这么多人。沈箐慈摇了摇头,而后拥着被子坐起,郁闷。 “夫人可是要起?”墨竹看着自家夫人,斟酌道。这可是个有脾气的,若是起早了,那可不依,一整天都可以闷着不说话。 沈箐慈不说话又发呆了,除了夫人陪嫁的几个,谁也不知这夫人如何,这帐里侍候的婢女也都眼观鼻站在原地。 不时,帐外一声“阿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亲一口收藏的妹子们。 第6章 006 一阵悉索声,沈箐慈便看到自屏风后走出一男子,墨色常服,若是忽略了眉间那柔和笑意,沈箐慈就可把这个人和前几次见过的清贵俊枫翩翩郎君联系在一起了。 眼神自他出现就没离开过他,带他坐到自个儿身边了,还盯着他看。 “时辰尚早,再睡会儿?”这人伸手将她脖颈边的发散在耳后,而后指尖略过她的青丝。 近在咫尺的陌生男子,沈箐慈不自觉攥着被子往后挪,撇开眼神去看地上,摇头。 就是有睡意,这里这么多人,那能睡得着啊。 沈箐慈这会子想起想到几个月前,她找过他说过自己可能不孕的事,结果他还是下聘来,自己就是再想给他传话,居然找不到人了。 想着伸手去抓他的衣袖,想问来着。 “怎么了?”阮靖逸看着抓着自己衣袖的手,问着。 看到他略带询问的眼神,沈箐慈忽而没了勇气,耷拉着脑袋,讪讪收回手,摇头没事。 阮靖逸看着离自己稍远的妻怯懦懦的样子,心里柔了几分,不逗她,把大红喜色锦被掖了掖,再问,“可是饿了,我让人备早膳。” 沈箐慈神情奄奄,“不饿。” 简单两三句言语后了,两人没了话。 沈箐慈在抬头去看,这人还看着自己,还冲自己笑。 她莫名被看得脸红,干脆再躺下,拉过被子直头顶,在被子里踢了踢腿,踢他。闷闷说道,“你出去,我要起了。” 听着他闷笑的的声音,自个儿脸一红。 沈箐慈在温暖被窝里赖了一会儿,便起了。 一同侍候的除了墨澜墨竹,还有四五个阮府的丫鬟。 梳妆穿戴完后,墨澜端着个汤媪到夫人手中,道,“夫人,早膳已在堂中备好了。” 她点点头,往外走去。 两个丫鬟先掀开帐帘,风争先从外面跑进来。 沈箐慈低低脱口而出,“好冷啊!” 看到沈箐慈出来,阮靖逸眼神闪了闪,眼底的惊艳更是遮不住,眼底的笑意更是柔和。 站在帐口的女子身着红云缎裙,绾着高髻,面色红润光泽,因时畏寒,往后还退了几步,刚出来帐子冷风就吹来,就凄凄缩着脖子打了个寒颤。 阮靖逸往前跨了一步,在沈箐慈小声惊呼中,把人抱了起来:“你当我下来。” 美人在怀,岂有放下? 直接把人抱近内室,在桌前稳稳当当把人放下。 红布铺底的圆桌上早膳甚是丰富,但沈箐慈吃了两口便不想吃了,没胃口。 可旁得人还没吃完,她也找不到说辞先走,只得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舀起米粥又放下,如此重复。 “可是饭菜不合口味。”阮靖逸看到旁边人没有吃了,也放下碗。 “没有,”沈箐慈摇头,“吃好了。” 说着把碗放下。 阮靖逸看着她碗中还有大半碗的米粥,皱眉,怎的跟个小猫似的,怪不得这么瘦。 不语拿过她放下的碗,再盛了一碗米粥,亲自喂她,“再吃一些吧。” 看着递到嘴边的米粥,她心想拒绝也不太好,凑前吃了。 可他又接着喂,如此过了半碗,沈箐慈连忙摆手推开他,自个儿拿着帕子捂着嘴,一双灵眸直勾勾看着他,着实撑了。 这下阮靖逸也不喂了,自己直接喝完碗里剩下的米粥。 沈箐慈不用一大早去给姑舅请安,最上有一个祖母也远在襄州。 早时,外面风冷,阮靖逸陪她一起在内屋待着。 沈箐慈便听他讲家中人事。 婆母在几年前已不在了 ,而公公一心只修道修仙,不问俗世。 二老育三子两女,身边这位夫君排行老五。 如今侯府侯爷是大哥阮靖成,二姐三姐在王府已经见过。 随后听到外室传来,“阿郎,外头人都齐了。就等您和夫人了。” 阮靖逸低头,轻轻捏了捏沈箐慈的手,笑道,“到时再为你一一道来。现先出去让院里的人见见女主人吧。” 看到她点头,阮靖逸勾了勾嘴角,这小心牵着人出去,到正堂先安置着沈箐慈坐着,自己才挨着她坐下。 堂外,满院子的人数双眼睛明晃晃看着,皆越发恭敬,俯身行礼,齐声道,“阿郎,夫人。” 随后听着刘管家念着名册,几个婢子媳妇小领头的一一拜见,说了名字再是各自在院里掌管的什么。 阮靖逸所在的院子名为衡院,不加上沈箐慈的陪嫁,共身契记录在册的共九十六人。 沈箐慈开始还听得进去,不一会儿就游神了,端坐在那里装个样子罢了。后由刘管家带路,一众人去了府中库房。 在王府就沈箐慈这一位大小姐,陪嫁的东西自然不少。 库房也是单独一个院子,但比主院小些,时时都有人把守。 这里不常有人来,放得都是静物,久而走进库有些阴冷。 沈箐慈看着满屋子的大檀木箱子,突然身旁的人接过管家递来的钥匙,放在她手中,道,“这是夫人的嫁妆,自然是夫人保管。” 沈箐慈低头,而后又是一把稍大一点的钥匙一并放在她手中,只听这人又说,“夫人是这院子女主人,库房钥匙也自然交夫人。” 看着手掌上两把钥匙,缓了会儿的夫人反应过来,又拉着这夫君的手,把手反放,搭在他手上,推脱说着,“我这懒散吊子,可不想揣着这么些东西。再是我初来乍到,还是你保管比较好。” 若想以后断的干净,这些俗物可不能尽数揽着。不然就同那些夫人整日被这些俗事缠着,家里长家里短。年复一年,日不一日时间就这么过去,再回首时,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度过的,简直可怕。 一旁的刘老管家佝偻着背,只觉得这夫人有些……奇怪。接着他上前两步,弯腰一供,道,“夫人,这各府都是由当家主母掌管库房钥匙的,您这样……” 就连身后的墨澜墨竹都觉得夫人这行为有些奇怪。 可沈箐慈坦然,不接就是不接。 “刘管家,你还找以前一样运转,若有些拿捏不定的直接问夫人。”最后,还是阿郎拍板说着,最后提高声音,威严出声,“都听清楚了?” “是,阿郎,夫人。”众人齐声应着。 出了库房,风也小了许多,阳光已出。 阮靖逸牵着她,笑而温和说着,“特意绕远些路,先带夫人看看冬前时节的花园。” 沈箐慈来不及点头,就听一呼声从不远处传来,“嫂嫂。” 这时看到一个圆滚滚的小团子朝自己冲来。今早醒来双腿本就发软,可那经得住一个小孩这么直匆匆跑过来。沈箐慈下意识后退。 哪知脚下一个趔趄,所幸身旁的人手快,一把捞了人带进自个怀里。 阮靖逸对着扑了空的小团子厉声喝道,“阮靖羽,” 阮靖羽看着哥哥沉着脸,忙缩着脖子,小心仰起头,看着哥哥怀里的人,还是忍不住憨笑,“嫂嫂~” 沈箐慈站稳,看着这胖乎乎的小娃,忍不住笑着,“小团子。” 这不是前几个月在琼华楼遇见的小娃娃嘛。这么些没见,倒是长的越发憨胖了。 “你怎的过来了。”一旁的阮靖逸看着小弟身后没个人跟着,不妨沉着声问他,“伺候你的人呢?” “是四哥四嫂带我来的。”阮靖羽脆生生道,说着小手往后一指,远远看到一对夫妇缓缓走来。 准确的说是看到一个小丫头拉着比自己高了许多的人,可是拉着人不配合,小丫头一拉一拽着。 走近,只看见那小丫头锤着旁边人,边抱怨,“都是你非拉着我走,这下小六郎比我还先见到弟妹!” 这里,阮靖逸偏头低声凑到妻耳畔,道:“那是四哥四嫂。” 沈箐慈看着这个四嫂,不过十二三岁模样,却是发髻挽起,小脸微圆,眉间红穗花钿,更显得少嫩娇俏。 虽有些惊讶,等那两人走近,沈箐慈双手放着腹前,也跟着阮靖逸行礼,一同道,“四哥,四嫂。” 四嫂距这还有十来步时,便挣脱阮靖轩的手,迈着小碎步跑上前,稚嫩的脸上端着长辈派头,上下看了沈箐慈一眼,正经地“嗯”了一声。 而后端不住,上前把沈箐慈拉过来,赞道,“五弟妹真漂亮!” 这下,一旁的阮六郎也上去,说着“那是,我早跟你说过了,四嫂嫂还不信。” 一旁的阮靖逸给自家哥哥一个眼神扔过去,阮靖轩左右看着,最终目光看到两个女人斜后方,朝六弟阮靖羽招手,“六弟,到四哥这来。” 阮靖羽虽假装没听到四哥喊他。而是撅着嘴,撇过脑袋,看着四嫂拉着五嫂往旁边走去,跟在后跳脚,“四嫂,是我先来的!” 徐韶音看着比自己还矮的小娃娃,毫不客气道,“你一个大男人,男女授受不亲,懂否?” “你耍赖!”阮靖羽吸着鼻子,“明明说好谁看见到五嫂谁就可以先抱的。哼,我不管,我才五岁呢,还没入学呢!还是小孩子!” 沈箐慈站在中间,左右看着两个小孩子拉扯着自己,东摇西晃的,求救眼神看着阮靖逸。 第7章 007 阮靖逸再冷冷一记眼神给一旁袖手而立的人,阮靖轩这才讪笑上前,拉开自己妻子,抱着怀里哄着,“韶娘乖,你要是想抱就抱夫君吧。” 阮六郎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被五哥拎着后领子扔给莫初。 “才不要抱你!”四嫂挣扎,伸手去拍打阮靖轩,抗议,“阮靖轩,你放开我,我要去抱五弟妹。” 阮靖轩轻咳一声,抓着她的乱挥的手,安抚道,“韶娘……注意仪态,你可是嫂子。” 此话一出,徐韶音就老实了。 一阵闹过后,一行人在园中的亭子里坐下。午正十分,深秋的阳光正好,四周用了纱帘隔起来,现在风吹来不太冷。 沈箐慈听着左边嫂嫂,右边小团子两人喳喳个不停,时不时回答他两的话。 “弟妹,这个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一块巴掌大的仙女子人像立在她掌心,小像似正翩翩起舞,妩媚动人,栩栩如生。 徐韶音振振有词,“祝你与五弟琴瑟调和,白头到老。” 沈箐慈转头看着旁边的阮靖逸,他微微笑着,“夫人还不谢谢四嫂。” 听言她小心接过小像,回着,“谢谢四嫂。” 徐韶音对‘四嫂’这个称呼很是受用,笑眯眯点头,而后转头看着阮小六,“你的呢?!” 阮小六这才想起要送礼,跳下凳子,乳母也上前,他从乳母那里取来,走到沈箐慈身侧,“嫂嫂,这是我自己临摹的字。” “最近先生教到楚辞了,小弟就摘抄了一篇东君赠与五嫂嫂。” 沈箐慈看着小团子举着卷轴,她对这个时代的字还得连蒙带猜,但还是在小家伙殷切的眼光下收下,顺带夸他,“六弟有心了。” 几人一起用膳,后一饭过去,那三人识趣离去。 阮靖逸这才带着沈箐慈绕了路从园子慢逛回衡院。 刚走到院门口,易南看到主人回来,走上前两步,对两人行礼。 随后看了沈箐慈一眼,还是小声道,“阿郎 ,凉州有信传来。” 沈箐慈知他有事,先说着,“您去忙吧。” 虽是这么说,阮靖逸还是将人先带着进了屋里,吩咐人照顾好夫人再去了书房。 沈箐慈先是在大量了屋内的格局,而后才吩咐墨竹墨澜把自己的东西搬进来。 随后午后多少要眯一会儿的,嘱咐她俩不要刻意挪动屋里的东西后,便半倚在内室窗边的榻上,闭目养神,不知何时睡着了。 一觉醒后,睡得头发晕眩。 她刚站到门口,本来中午还好好的天气一下又变了天,临近傍晚,天色暗沉。 由着一阵晚秋风吹过廊下,冷得她打个抖,倒是精神了许多。 墨澜正从厨房回来,看到沈箐慈站在廊下,跑进屋拿了一件披风给沈箐慈披上,“如今深秋了,夫人可莫贪凉了。” “看来姑爷对郡主很是上心,专门请了宫里的御厨和江南的厨子来,墨竹这会子还给厨娘通夫人的膳食敏喜呢。”这下没外人在,墨澜转换了称呼。 沈箐慈预回她,就瞧着刘管家从近门来。 “夫人。” “刘管家不必多礼。”沈箐慈缓而笑道,“可是有事找阿郎?” 刘管家俯腰,毕恭毕敬道,“老奴找夫人,来请夫人视下,何时拆百子帐。” 沈箐慈此时才看了看西南角,一座青庐在那。 “拆了吧。”她边走下台阶说着,留着也没用。 刘管家应着,当下让人去找丫鬟来搬东西,再去找家丁拆帐子。 沈箐慈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撑着脑袋看着丫鬟们鱼贯而入进了帐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阮靖逸此时站在院门,望着她。而后低笑不由得摇头好笑,他这妻似乎喜欢走神。 他走近,就听着妻低低轻轻自言自语: “那日,我在坊街同他说的清楚,他为何还会来下聘。” 如今哪家会愿意娶一个生子难的女子?若是为名,阮氏一族上有皇后,前有老侯爷,何愁? 又想着,他玉树临风,在长安城何愁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女子。这问题困扰她自阮家下聘至今。 不过,若是现在和离,母亲肯定会伤心,到时两家怕是难堪。 沈箐慈突然想到这一层了,最终还是道,“好吧,这三年为期不变,若他到时有了喜欢的女子早早和你离也可。” “箐慈,我要的娶得是你而已。” 这晚星夜时,沈箐慈已极尽疲倦,在阮靖逸怀里沉沉睡去,模糊间听见一句。她想睁眼,奈抵不过疲倦。 第二日是归宁。 刘管家早早在院外等候一阵,墨竹打了帘子出来,笑着,“刘管家久等了,阿郎夫人快用完膳了,您且进来等吧。” “多谢墨竹姑娘。”刘管家笑眯眯答谢。跟着墨竹进了主屋,在中堂等着。 墨竹刚进了内室禀告,就听见自家夫人提高音量,“阮靖逸,我已经吃饱了!” 沈箐慈看着还要凑过来的勺子,想也没想伸手推开。尽管阮靖逸收回手,那勺子上的米粥滴落在她手背,衣裳上。 “唉!”她忙站起来,无奈又恼看着这人,而后急急走进内室,赶紧让墨澜再找一套衣裙,她还想早点回去见母亲呢。 始作俑者摇头笑,把碗箸放桌上,自己太急了。 “阿郎。”刘管家此刻近前来,弓腰站着,双手呈上礼单,“归宁礼单已备好。” 他刘管家手中拿过单子,看了一眼后,边说着,“加上江南铺子来的锦绣二十匹,湄潭翠芽茶六包,还有前些日子大哥送来的两把步槊来。” “是。”刘管家应声,确定阿郎没有要加的了,便弓着腰急着出去准备了。 阮靖逸听到身后细微脚步声,转身。 沈箐慈换好衣裳出来,正低头伸手服了服殷红纹云花裥裙。 这套裙更是衬得她腰肢款款,婷婷袅袅。 阮靖逸两步走到她面前,心情又愉悦几时,笑着道,”这套衣裙夫人穿着甚美。” 夸人的话女人都喜欢听,赶紧今天回门能看见父母,忽略刚刚换衣服的事,现在心情愉悦,她偏过头看他,微微一笑,俏声回着,“这身袍子也更是丰神俊朗阿。” 两位新婚夫妇面上互相恭维着,相视而笑。 到了王府门口,车停。 阮靖逸先下了马车,沈箐慈搭着他的手下车。 刚站好后,就听到一声,”阿姊。” “姑姑。” 沈箐慈转身就看到两个小家伙冲过来,伸开怀抱去抱他们。 沈筠先跑近,后面跟着小侄子沈络。 沈箐慈抱着两个小郎君,喜颜,“有没有想我啊?” “想!” “想!” 两位一高一矮郎君脆生生应着。 “我也想你们。”沈箐慈‘嘻嘻’笑着。接着站起来从墨竹手中接过两个匣子,一一放到他们手中,”呐,答应你们的。” 两个小家伙接过匣子看了里面东西,欢声高呼, ‘’阿姊最好了!‘’ ‘’谢谢姑姑!‘’ 沈箐慈笑笑,预备站起身牵着他们往府里走,边问着,‘’爹娘和大哥大嫂呢?”” 嘴快利索的沈络抢先道,“阿娘说,姑姑姑父还没到午时就回来的太早了,祖父祖母还没到大堂呢,就让我们先来拦着你们。‘’ 沈箐慈脚步一顿,才记得她是带着人回来的,看这里两个小家伙一激动差点忘了。 这下子转身看着跟在身后的人,脸一红,稳了稳笑着对两个小孩指着阮靖逸,”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呢,小郎君们要叫人哦。” 看清阮靖逸似笑非笑的表情,沈箐慈一时语结,手伸在半空。 俩位郎君异口异声喊着,“姐夫。”“姑父。” 阮靖逸往前跨了一步,笑着应声,向后招手,身后的随从立马跟上来,手臂上抱着两把步槊,“也不知你们喜好,但公子们许都喜欢这个。” 沈络出声,“这是步槊!”他抱着比自己稍高一些的,费力说着,“谢谢姑父!” 沈筠倒是不怎么惊喜,他已在军营,比这更威武的武器他都见过。 不过他接着时,细看这把比常见的要精一些。 兴致起沈筠跑远些,武弄一番,长度重量皆趁手,他再跑近来,面上喜悦两分,“多谢姐夫。” 阮靖逸站在妻旁边,笑着点头,“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 走近大堂,沈箐慈一眼看着高堂的双亲。 她跪在早已经放好的蒲团上,眼中期切看着双亲,“父亲,母亲。” 上座的双亲亦是动容,母亲泪水早已落下。 一旁的阮靖逸端茶给沈箐慈,知晓此刻劝不住她,轻轻道,“夫人别哭,先给父亲母亲敬茶吧。” 听这人提醒,沈箐慈才想起正事,自己怎的顾着煽情了,赶紧用帕子擦擦泪,忙接过同自己跪在一起的人手中的茶。 “父亲请喝茶。” “父亲喝茶。”夫妇两一前一后先给沈王爷敬茶。 沈王爷先接过阮靖逸递过去的茶,喝了一口,而后放下,难得给后生笑脸,“子易啊,箐慈以后就交给你了。” 后生一脸庄重:“父亲放心,女婿一定不负箐慈。” 沈王爷点头,他一双眼看过这些上族子弟不有百也有千,自己不会看错人的。 沈箐慈打断这两人说话,急急说着,“父亲,您也要喝我敬的茶。” “好好好,喝女儿的敬茶。”沈王爷看着女儿还是一派小孩气,大笑。 而后,两人给母亲敬茶。 ”看着他对你好,母亲着可心啊可算安下了。”王妃接了沈箐慈的茶,喝了一口后,直接把茶杯给了下人,拍了拍女儿的手,道。 她的芊娘啊啊,从小面冷不爱搭理人,有心事只会闷藏在心里。这也是近几年,越发大了,脸上笑意才多些。 沈箐慈笑,也不急着起来,连跪着往前挪了挪,就这么抱着母亲膝盖,期切切问着,”母亲身体可好?” “好好好,好得紧。”王妃连连笑应着,瞧着自己宝贝女儿。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已经完结了,不大改了。读者姥爷们轻ma…… 第8章 008 “那…可有想我?”她在问。 这爱撒娇的女儿呦,让母亲怎的不想,王妃笑,“想想想。” 而后看一旁还跟着跪着的女婿道,“姑爷,快把你娘子给拉起来。” 阮靖逸等妻子敬茶时也跪在一边,这下子听了岳母话,往前跪了两步,忙小心搀扶着人起来。 接着也给沈大哥夫妇敬茶后,一家人其乐融融在大堂说会子话。 没一会,母亲嫌那几个大男人说话太碍了,和儿媳拉着沈箐慈往后院去说话去。 走近一个小亭子,沈箐慈便灵乖笑着,“我不在这两天,母亲身体可好啊。” 天气渐冷,母亲身体底子不好,总是多病。 沈筠的乳母胡嬷嬷在旁摆着糕点,随口说着,”娘子可是不知道,你走后,夫人整整一天呆在你院子,不想吃不想喝,可就差点成神仙了,昨儿昏时突然晕过去了…” 听见胡嬷嬷如此说,沈箐慈心头一惊,抓着母亲的手握紧了力道,”母亲!” 沈箐慈忙慌慌说着,“怎么还会晕倒呢?!” ”胡嬷嬷!”王妃重了语气,瞪了她一眼。 那胡嬷嬷是沈筠的乳母,如今沈筠大些又被王爷扔到兵营去,所以她才来到王妃这侍候,平常王妃多少客气同她说话,这下没顾场合停不了下口直说着些话来。 嫂嫂赶紧过来,把胡乳娘拉开,骂着,“你个老货还不快走开。” 王妃忙把惊慌的女儿搂来怀里,哄着,”母亲无碍,只是着快入了冬,打底着了凉。” 沈卢氏也忙劝着小姑子,”是啊,御医丞近日又给母亲换了一个方子,可是有了起效了呢。” 沈箐慈泪珠子还挂着,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看着嫂嫂再问着,“真的吗?” 婆媳两人心都软了,人家今天回门的好日子,还把人给整哭了,又是心紧,好说一会儿,才把沈箐慈眼泪给劝回去。 沈箐慈还是不放心,这婆媳两人好言劝着,才堪堪让她放心一些。 再是三人又聊了一会子,侍女来禀午膳备好了。 到大堂时,一众女眷过来。 阮靖逸一眼落在自己夫人身上,瞧着她走近,看到她眼眶通红时,微微抿唇。 他的夫人…爱哭。 王妃带着人走近,沈箐慈还预跟着母亲往前走,就被旁人一拉,落走在最后。 沈箐慈看清来人,有些恼了,先是看了前面的家人,还好没转过来。这人怎么这样啊,在这么多人动不动就拉扯。 父母哥嫂小孩都在呢。如此想着就左右挣脱着,忙伸出手拂开搭在自己右肩上的爪子。 刚伸去就被他握住,轻轻摩挲,低沉和柔在耳畔说着,”别哭,以后我们多回来看看爹娘。 ” 他说着。沈箐慈抬头看他,轻声唤出他名字, ”阮靖逸… ” ”可是这人欺负阿姊了 ”一旁的沈筠凑上前道,即便是刚刚收了他的礼物也刚没好气瞪着这个姐夫。 ”啊! ”沈筠突然叫一声,看着旁边的侄儿沈络,不满, ”你打我做什! ” ”憨子。 ”奶声奶气的沈子络缩回手, ”姑姑姑父这叫恩爱,你懂什么。 ” 前面的沈箐慈把要跟阮靖逸说的话也咽下去,听到这转过头,瞪了两个小家伙一眼。 两个小家伙赶紧闭嘴。不能惹姐姐/姑姑生气。 等到前面人走了,沈络悄悄凑到小叔叔耳边,‘’看吧,姑姑耳朵都红了。‘’ 沈筠神愣,落在最后,不思其解,阿姊没大吼,也没恼怒那人。 难道……恩爱是把人弄哭吗?他这个粗人不懂。 走近饭堂,沈箐慈想离得母亲近些,想也没想就占了大哥位置,嫂嫂自觉把自个位置让给妹夫。 王妃大笑,对王爷道, ”你瞧瞧,你养的好闺女,这么大了还要黏着父母。 ” ‘贤婿可切莫吃醋,这丫头可是个实软性子。 ”接着王妃笑着,同阮靖逸说着。 一家人明显宠着她。 方才在大厅聊着时,沈王爷凑到他身边如此说着,“贤婿阿,老夫就这一个女儿。不过从小呆呆的,但不傻,你同待久了,拿一颗实打实的真心对她,她自会对你相同。” 阮靖逸刚落坐边站起身,朝二老双手合拱,弯腰一揖恭恭敬敬, ”多谢岳父岳母抬爱,小婿定当好生对箐慈。 ” 有了他这话,沈氏夫妇也多少放心,对这姑爷笑意也多些。 因着回家来,沈箐慈还多吃了半碗米饭。吃过午膳,沈箐慈有午休的习惯,王妃就让她带着阮靖逸回她闺院去午憩。 回了院里,进了屋,里面一切都没变,只是少了些她常用的东西罢了。 屋内,侍女要上前来更衣,沈箐慈心里挂念着自己的酒,朝侍女挥挥手,对旁的人说着,“阮靖逸你先睡吧,我先出去一下。” 说着也不等他有何作答,自己提了提裙子,忙跑出屋外。 阮靖逸欲拉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倒快跑出去了。 自己跟出去时,就看到夫人蹲在院子东南角边,那处有个大花架,用了布搭着,同时好几个人丫鬟围在一起。 他走近,花架地下里竟挖了个地窖,而自己的夫人正在下面抱了一坛酒出来。 沈箐慈站到地面,也猜到他也会跟着出来。 正把坛子递给墨澜时,听他说着,“我竟不知夫人也会酿酒。” “那当然了,这些酒我可是足足花了两年才弄好的呢。”沈箐慈拍拍衣裙,抬头自豪道。 “夫人,那些酒为何单独放一边?”阮靖逸一手虚虚拦在她面前,往里指了指。 沈箐慈顺着他手指方向,往前凑了凑,瞧清最里黑处,并排放着的六个坛子,倒也没防着他,说着,”那个是寿酒,还要放三年,我打算等爹爹五十大寿那天拿出来作为寿礼的。” 沈箐慈脑中突然想到,转过头去看了阮靖逸,发现他神色并无异样,这才松了心绪。 “到时,等岳父大人寿辰时我可要尝尝夫人的手艺。”站起身看着他轻快笑着。 阮靖逸笑着伸手过去,沈箐慈也觉得没什么,大大方方将手放在他手心,应一声,“好。” 这人一个带力,沈箐慈轻巧落他怀里去了。 抱着温香软玉,阮靖逸心中叹着,箐慈阿,你真的这么想得吗,三年就可以回来?不够的,箐慈,远远不够的。三年,太短了。 进了屋,沈箐慈边让人把酒放在桌上,开封后,酒香漂出。她拿了两个茶杯,问着,“你现在要尝尝我的手艺吗?” “好。”阮靖逸不推辞,接过夫人递来的酒,喝了一口,发现她期待看着自己,于是张口说着,“甘而不烈,夫人这手艺比宫里的还好。” 有人赞自己手艺呢,沈箐慈捧着茶杯傻笑。 一杯饮尽,脸颊出现醉态。 这午觉睡得着实舒适。 这一睡竟是一个时辰。 ’”该醒了,箐慈。” 最后是被人唤醒的。沈箐慈迷迷糊糊睁眼看着一张放大版的脸,懵了,定定看着放大版的脸。 ‘”箐慈……”沈箐慈细细喃道。 箐慈…箐慈……声声入耳,深情低沉,道不明的温柔缱绻。她抬了抬眼皮,陷进一双如墨渲开的眼眸。 痴痴地笑了,问着,“你…是谁?” 为何会出现这里? “我是你的夫君。”那双眉眼更是笑着温和,凝凝看着她,轻柔而坚定说着。 “夫君?”沈箐慈喃喃一声,依然傻笑,双手攀上他脖子。 “夫君?…夫君……” 口中一声唤着唤着,她脑中一闪,嫁人了,夫君? 渐渐她眼底清昕。 沈箐慈眨眨眼, 意识到自己居然拉着他! 顿时脸通得烧红,急忙推开他。 后直到又去见了父母,沈箐慈眼神都躲躲闪闪,不敢去看这夫君。 申时后,夫妻两便归家了,沈箐慈看着双亲,又红了眼眶,拉着母亲迟迟不想走,又说了两遍拜托让嫂嫂好生照顾母亲。 王妃也红着眼眶,微笑着,”好啦,都是一家主母了,还这般像个小孩子似的,快归家去吧。好好与夫君持家,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 沈王爷也只得对看着安抚着女儿的阮靖逸道,”贤婿,我女就交给你了。” “走吧,走吧。”时辰不早了,王妃把她轻轻推开,背过身擦眼泪去。 阮靖逸朝着双老一揖,再说大哥夫妇作一揖,郑重道,“父亲,母亲,您二老就放心将箐慈交给孩儿吧。孩儿定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父母点点头,“快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辞别双亲,阮靖逸才轻轻带着沈箐慈上了马车家去。 车子驶过大道,车幔掀起,清秀的小脸眼眶通红,还非要往外凑,要不是身边人拉着,脑袋都快伸到车外了。 ”听说琼华搂换了掌柜?”沈箐慈放下帘子,转头看着阮靖逸,问道。 他点头,拿着帕子用车里的茶水润来给她轻轻搽眼角,“前几天这新掌柜重新开张,请了很多达官贵人去。” “改日我们也去看看?”他轻轻松开她,把帕子放在一边,温和问着。 沈箐慈点头,想着这琼华楼里的糕点着实好吃,“好。到时候再带点回去给母亲尝尝。” 第9章 009 回到阮府,时辰尚早,沈箐慈打了个哈欠,又想睡觉了。 阮靖逸看着她这副模样,他这夫人怎么这么贪睡呢。 长随莫初易南二人在门口候着,瞧见两人边躬身行礼,“阿郎,夫人。” 进了府,阮靖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提议道,”去我的书房看看如何?” “书房有何好瞧的?”沈箐慈想也没想摇头,她现在很困,只想去睡会儿。 那手又抓着紧,不给她往前走的机会。 沈箐慈小声抗议,“书房有什么好看的啊,你先放开我,我不想去啊。” 阮靖逸可不管这些,直接牵着人往蘅院相反的地方都。 穿过回廊,走过一条小石路,转过一座假山便看到一座院子,离近了便看见院上方“梓轩院”三字。正是阮四郎的书院了。 往书房里,大体左右两方,一目了然,左一方书案,花梨四出头官帽椅,椅后墙上一副秋了图。案上笔墨四宝,些许书籍整理摆放好,一叠宣纸备用。再往里就是一个半屋高的书架。 右方便是招呼书道官友之类地方。 阮靖逸带着人再往里走,有一扇门,打开后竟然是一块院地。 再往前瞧,也有一方屋子。 前后两屋中间,两旁种些竹子是唯一的绿植,应着一个大水潭子上,清清滢滢的。 潭子里红白、大正三色些许锦鲤二十来尾,人从旁过尽数鱼白一挺,俶尔远去,疏影散乱开来。 近了这个屋,格局比方才那个更是大了足足三倍。沈箐慈这才觉得是真正的书房嘛! 窗边处有一张罗汉床,应是他偶尔歇息的吧。 但更引起沈箐慈的是快高到顶的书架,几乎堆满了书籍,往后看,数了数竟然有整整三排这样的大书架! 往书架里走,从第三书架上随意抽了一本来,翻一看,每页都有注解。又乱序翻了几本,多多少少都有些注解。沈箐慈指着书架,惊异看着旁人,‘’这些……这些你都看完了?‘’ 看到他微点头,沈箐慈不禁咋舌,这厮得是都废寝忘食啊。 只听他说,“从小跟着祖父,话还没学说利索,就开始跟着他背孙子兵法,会习字了就时时窝在祖父书房里看书。” “最后还是被母亲拧着耳朵出来活动筋骨。”他接着说了一句。 沈箐慈嗤笑出声。 又想到自己弟弟,对着他温柔着道,“若是我家小郎,拧着他耳朵坐一整天怕是一页书都看不进呢。” 离天黑还有些时间,阮靖逸在前书案书写,沈箐慈就在那几个书架子中来回穿梭,是不是从中抽出一两本看看,再放回去,如此反复。 每看一本,就对这人又敬佩一分。她还以为这人就是个爱混酒肆胡姬的风流公子呢。 阮靖逸办好事过来,边看到妻子捧着书皱眉苦脸,他便忙低头看书,准没一会儿,衣袖被轻轻扯了一下,他抬头,就到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沈箐慈把手中的书递过来,芊细手指着上面一个字,轻声问着,‘’这个怎么念?‘’ 阮靖逸看着拿手忍不住想去牵着,但终究是忍住了,凑过去,看了看,便道,“褚。” “褚。”沈箐慈收回书 ,默念一遍。“取我衣冠而褚之。” 阮靖逸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递给她,道,“你看看这本,字也简单些,若是有不知的,来问我。” 沈箐慈点着脑袋接过书,把先那本放回原位。 带她来书房也看过了,随后便带着人从书院后门出去。 只拐过一个弯,到飞轩院竟不过小半盏茶时间。 走近屋内,沈箐慈有些饿了。问着旁的墨竹,“厨房可还有吃的?” 墨竹也不知,说着,“婢子这就去看看。” “去吧。若是没有就帮我煮一碗面来。”沈箐慈点头。等墨竹往外走了两步,沈箐慈这才注意到落在身后的人,心下踌躇一下,也还是问一问他吧,“你…饿了吗?” 今天他在家里表现的对自己应是好的,起码母亲有些放心。那随口关心他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阮靖逸看着一双灵采眼眸,忍不住点头,“有点。” “那就多带些吃的来。”得到他回复,沈箐慈又偏头对墨澜说着。 “是。”墨澜领命,提了裙子就往外跑去。 回到屋,沈箐慈便松开那一路抓着自己手,他也没跟着自己走近内室。 沈箐慈坐到梳妆台前卸钗环,预备自己动手卸钗环。挽着高髻着实比不上平时舒服。 “夫人,我帮您吧。” 沈箐慈偏头看着这个丫鬟,殷勤上前。她不是自己带过来的人。 她现还用不惯这府里的人,但墨竹墨澜都让自己打发去煮面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头上钗环又难受,只得应声,“好。卸完钗环帮我把头发散下来就好了。” 那丫鬟动作轻柔,手指也灵活。 墨发如瀑散在肩后,沈箐慈才觉得今天松了口气。 没一会儿,墨竹墨澜便端正面回来了。 沈箐慈走出内室,便闻道香味了,满意笑了,更是快步走过去。 早已坐在膳桌前的阮靖逸扭头过来看着自己的妻子,眼中亦是神采奕奕,满足而幸乐。 “夫人,该起了。”沈箐慈睁眼,墨竹已经掀起帘子。 “辰时了吗?” “已过一刻了。” 沈箐慈眨了眨眼,才撑着起来懒懒散散靠着床栏,一手搭在额头。 “夫人身体不适吗?”墨竹看着夫人,这疲惫样子,上前问着。“婢子去找郎中去?” “不用。”沈箐慈嗓子沙沙,虚虚说着。“有些累。你去给我倒一杯热茶就可。” 接过墨竹端来的茶喝了润润喉,沈箐慈方才觉得心头舒畅一些。静坐一会,便起来穿衣。 “快冬了吧。”沈箐慈轻轻说一句,在屋里就能听见外头风吹声。 “是了,早该冷了,以往这天就该下雪了呢。” “墨竹,我觉着有些冷,你给我拿个汤媪来吧。” “来了,夫人。”话落,就看见墨澜拿着汤媪走近来,笑着说,“今早外面刮了好大一阵风,树叶子吹得满院儿都是,我就猜着夫人起来肯定怕冷,就赶紧去弄好了。” “好墨澜。”沈箐慈夸了一句,喜笑着接过,双手捂着。 “我方才走过院廊时,就瞧见刘管家带着人在烧地龙,我走去问,他们说着着明儿就可以用了。” “好。”沈箐慈点头,“既然天冷,那我们今儿就不出去了,墨竹,你就给我把头发散着把,也松快些。” “是,夫人。”墨竹应着。 净面漱口后,穿戴好衣裳正在梳妆就听外屋传来“阿郎回来了。” 沈箐慈听到屏风后轻踏踏脚步声,一抬头,看着铜镜里那人温和笑着,走近来,“方才我从书房回来,就看到大哥院里派人,请我们过去用午膳。” 这人脸挨着自己冷冷的,她人轻轻推开,偏过头看他,“大哥?” 阮靖逸接过丫鬟递来的篦子,站在沈箐慈身后,一下一下梳顺,没一会儿便以手代梳,三千青丝在指间穿梭,“是了,从乌山专门回来吃我们喜酒,已在家待了好些天,今天见过我们又要走了。” ”那我待会让墨竹准备一些东西,一齐送过去。 ”沈箐慈说着。 “不用,大哥是迷恋那些仙丹,早不管家事,我们过去不过是走个排场罢了。” 沈箐慈直愣愣坐着,一簇簇直麻感从头顶顺到脚心。 忽而,她身子打一个激灵。 只见她转过身,一把夺过阮靖逸手中的篦子,把篦子交给墨竹,急急说着,“墨竹,你来给我绾发,快一些。” 还好他不折腾,被自己推开,就静静站在一旁。墨竹一听夫人急急忙忙着,接过篦子为她绾发。 墨竹利索手巧,没一会就给自己挽起一个高髻,看着镜中挽着妇人发髻的人。 在王府时候,母亲便把他家中主要人员各是何种悉数说清。这阮府大郎虽然袭了爵位,可素日与那些道士三五一群,更是在乌山上修了一座道馆,鲜少回家。 方才听阮靖逸说起,也是没想到大嫂跟那个侄女。 “我竟不知大哥大嫂在家中。”沈箐慈自个儿说着。 心中默默想起母亲同自己说着,这世家之中,你得顾上顾下,近乎是那些不起眼的长辈小辈,才能博个好名声,当一个好媳妇。 待墨竹梳好后,沈箐慈自己动手利索带起耳环,侧低头,说着,“墨澜,你去拿着钥匙,叫上刘管家一起,我们去趟库房。” 话毕,耳环戴好。墨澜快速去拿了钥匙。 沈箐慈站起来,对阮靖逸行了一礼, 嘴唇翕动,后轻咬下唇,唤一声,“夫君。” 她对这两字说着着实不习惯,拗口,别扭。 而后低低着脑袋不看他,说着,“你…你先去吃早膳吧,不用等我。” “夫人,不急…先吃了早膳再去也可。”阮靖逸忙拉着从旁边走过的人,低低笑着说道。她就这么躲自己跟像看见恶狼似的。 对上一双笑意都快溢出来的眼眸,沈箐慈结结巴巴着,想往后退,“不用…不用了,夫…夫君,我就一会儿回来。” 结结巴巴说着,那一两声夫君更是她咬牙出来的。 想着昨天在闺院里,自己还拉着他一声一声夫君。星夜儿里就遭罪了,非得是哄着她这样子唤他。到好久她梦话里都是这两字。 一听小妻子软娇娇这话,阮靖逸倒是很受用。 “待会吃了早膳就得紧着早些去大嫂那,可不能挨着正午去。”沈箐慈急忙道,扯着他袖子。 “这样会被说我不知礼数的。” 在没有和离前,就先做一个好妻子吧。贤良淑德,知书达礼中总得做到一样达礼吧。她想。 第10章 010 不过,此刻急慌慌的模样可是沈箐慈前几个月万万没有想到的,此刻更是拿不出她当日那敢打媒婆的架势了。 阮靖逸以为妻子是怕家中比她大的长辈,拉住她,宽慰道,“待会儿我同你一起去,大嫂为人和善,不会为难你的。且二姐三姐四嫂都会去的。” 拉着她手,往膳室去,慢慢说着,“先用早膳吧。” 最后还是先吃了早膳,再去库房选了些东西,大哥大嫂和侄女,连带着二姐三姐四嫂的也都准备一份。 出院子,弯弯绕绕走着,今早大风刮过,天气也阴冷下来。 绕过一座假山,就看见阮家二姐三姐和四嫂,后跟着一众丫鬟婆子。 “夫人,五郎五夫人来了。” 阮四姐徐夫人听丫鬟说着看去,自家五弟搂着五弟媳妇走过来,朝那方挥手,声音敞亮,“五弟五弟妹!” “沛安姐姐,沛然姐姐,四嫂。”走近两人,沈箐慈面上端着笑,先朝三人福了一记。 “怎的还叫的这么生分啊。”阮三姐假装皱眉,而后一笑,上前拉着沈箐慈的手,走到女人堆里来,道,“好弟媳,可该改口了?” 沈箐慈红着脸颔首,低低唤了两声,“二姐,三姐。” “这才是呢,五弟妹。”阮三姐这才和善笑着,拍拍沈箐慈手。 妻子被三姐拉着,阮靖逸温温和和站在原地,看这几人人,“二姐三姐四嫂,四哥六弟呢?” “今一大早四弟给六弟请的启蒙夫子来了,这会儿还在六弟院里呢,我们几个无事就先出来去看大嫂去。可巧,在这碰着你们两夫妻了。”阮二姐接话,应着说,“五郎,你也去看看吧,六郎上学也是个大事,我们在这等着你们,正好跟弟妹说说话。” “是。”阮靖逸点头,“那我且去,姐姐们帮弟弟照顾一下箐慈。” “快走吧。”阮四姐撵人,笑道,“都是一家人还能吃了你夫人不成。” “要吃也得等晚上自个儿吃去,你们大婚那日,五弟还非得人拦着不许去闹洞房,让我们姐姐去和着那些夫人们吃酒聊话去。”阮三姐气不带喘地说着,看着五弟还不放心看他夫人。 沈箐慈听得更是满脸通红,低头去。 一旁的阮二姐笑骂着,作势拍打阮三姐,“嗳呵,你这泼皮妇人,五郎还没走远你可就看这样说!人家小媳妇脸都让你臊红了。” “哈哈哈…”阮三姐也是被自己逗笑,躲闪着姐姐过来的打。 “弟媳。你莫怕,三姐就是这副样子。”徐韶音悄悄凑到沈箐慈旁边说着,“当年她可是把我羞得哭了呢。” “咦?”沈箐慈听这话有些惊着,看着身旁的小嫂子。 阮三姐听见这话,不依,一挥手帕,朝徐韶音高声道,“你个小蹄子,我那是看你这么个可爱的小娃娃,就忍不住逗你,哪晓得你这么爱哭阿。” “怎的就是了,惹哭我还逗着我呢。”徐韶音搂着沈箐慈胳膊,这会可早着同道人了,毫不客气回三姐。 “你个小妇人,在五弟妹面前硬是不给我留些面子。”阮三姐如今可是说不过她,直接跑过来,要打她。 “弟媳救命!”徐韶音看着三姐过来,急忙躲在沈箐慈背后,大叫着。 “就是老四在这也救不了你。” 阮三姐气得瞪她,伸手去挠她痒。 徐韶音身子骨小,躲在五弟妹后面,中招的倒时沈箐慈了。 三人一阵哄闹。 三姐姐的挠痒全在自己身上了,沈箐慈也怕痒,被挠得得笑着喘不过气来,忙伸出手去拦阮三姐,“三姐姐…三姐姐…您就…您就饶了四嫂吧。” 阮三姐一时打不着徐韶音,闷闷停了手,哼哼说着,“看在五弟妹面上,今儿就绕了你。” 徐韶音挑衅回她一个眼神,余光瞅见爷们往这走来,提着裙子小跑向自个夫君阮四郎那去了。 待阮家四郎五郎六郎,走近,沈箐慈半俯身行礼,“四哥。” 阮四郎忙道,“弟妹多礼了。” 跟在后的阮六郎走在五哥前头,先到沈箐慈跟前,憨嘻嘻着,“五嫂嫂。” “六弟。”沈箐慈也朝阮靖羽半行礼,又是想到自己家中弟弟,弯腰看着他,笑意多了一分,“如今可是到了上学的年纪了。” “嗯。六郎可是开始识字读书了呢。”小娃娃话也比几个月前说利索了。 阮三姐看见六弟一来就往五弟妹跟前凑,同二姐打趣道,“这小子,看见漂亮嫂子可连亲姐姐都不先叫了。” “那可是,五弟妹比三姐姐漂亮呢。”徐韶音不忘怼三姐,高声着一字一句道。 “你个好嘴!”阮三姐跺脚,气着挽袖子,“四弟,这下你可就别管了,今儿我可非要好好管教这小妇人。” “略。”徐韶音做一个鬼脸,也不怕,躲在自己夫君怀里。 一众往前走,任由三姐四嫂打闹,可怜的四郎君夹在中间。 阮靖逸同沈箐慈落在后面,听着自己夫人声音都带着笑气,“这三姐姐跟四嫂可是有趣。” 阮靖逸低头,长臂一伸把人半拥在怀里,看着妻子脸颊泛起红晕,“两人以前更是爱闹。” 沈箐慈抬头,眉梢眼角满是笑意,“是吗?” 就听他道,“以前四嫂刚嫁进来就生了一场大病,三姐懂医术照顾她一阵,久而关系边好了,后来性子对头,都是爱耍闹。” “那是了。”沈箐慈点头,有些羡慕。 “可冷了?”在这站了一会子,风吹着,她又怕冷,有姐姐们在,她也是不会开口说冷的。说着就去碰她的手。 “不冷。”沈箐慈道,由着他把自己手包裹着,“方才三姐四嫂打闹,连我也闹了一会子,手也是暖和了。” “五弟五弟妹,你俩别腻歪了,这会子风大起来了,走快些。”一行人到了阮家家主院前,三姐朗声回头喊了两句。 沈箐慈不自在抬手碰了碰耳朵……才发觉,这一路过来光顾着跟这人说话了。 在堂中,依礼,祖辈双亲不在着,长兄姐们代之。 阮靖逸夫妇依着礼,给哥嫂姐们敬茶。 一轮下来,沈箐慈又是收了礼物。再一一拜谢,也把自己准备好的谢了还去,方和阮靖逸一起回到座位,听着阮家家主说话。 阮靖成一身黑色道袍,长长的白胡子,拿着一把拂尘搭在手腕间,颇有一副仙风道骨意味,端正坐着,“如今老五也成家了,小六也由着你们姐弟几人照顾,我也放心了。” 阮二姐看着阮家家主,放下手中茶杯,觉着大哥这话中似有话? 况且今天还特意叫她和三妹回来。 于是,阮二姐放下手中茶杯,试探问道,“大哥,你这次回来可又是还要回乌山去?” 听着二妹引了话,阮靖成眼神往外看,点头,“嗯,正是。” 接着他眼神一一从在座的看去,而后眼神落在阮四郎五郎兄弟间,几年不见,这两兄弟都已长大了,都可独当一面了,满是欣慰,笑说着,“明日我便上道折子呈上去,把爵位承给四弟。” “大哥,你这不是绊住我了吗?”阮靖轩一听,忙说着,推脱,“我十六岁就经商,若是要哥官职我早就入仕去了。” 阮家主笑眯眯看着四弟,“就你这半二吊子经商,后面没个侯府给你撑着,还走得顺遂?” 阮四郎埂住。确实,早年凭着脑热,扎进经商,候府公子的身份是给他不少便利。但又一想,可如今也不同了,往大了说,就算没了后面这身份,他也亦然在长安城中游刃有余。 如此更觉得这是个累赘,他看了对面的五弟,便又说着,“那你何不传给五弟,他以后可是个正正要入朝的。” 沈箐慈正接过阮靖逸递给自己的热茶,捧在手中。看着他坐正,温和朝四哥笑笑,道,“圣上已经任了我的职位,再来个爵位岂不累赘?” “也是。”阮三姐拨弄着腰间的香囊,说着,“五弟自小由祖父教诲,心中装得可是百姓疾苦,哪像四弟你,整日里只爱和些俗财一起。弄个响亮爵位给你又不亏你什么。” “三姐姐,”徐韶音可不依,扭头看着斜上方的姐姐,“夫君可就是这些俗财平日里不少为你买些稀奇古怪的药材呢。” “嗳,你这小妇人。”阮三姐笑着,“半分不让你夫君吃亏。” 沈箐慈倒是爱看小嫂子跟阮三姐拌嘴,心里也想着,这家里情一简单真朴,没达官贵族里的妯娌间明里暗里的不和。 “小茴在乌台山受了病,所以同她母亲就留在家中了,以后也就劳烦你们帮我照看了。” 说着看向一众女眷。 坐在阮家主旁的阮大夫人好不容易在心里理清楚这一干话,猛地转头过来,看着自己夫君,惊恐一声,“夫君!” 而后知晓自己声音过大,众人都看向自己。 阮大夫人用帕子半遮掩,降了音调,问他,“您这次不带我和小茴了吗?” 阮靖历沉着脸,微皱眉,不看自己妻子。 跟他多年,脾性阮大夫人她是知道的。 一时,整个大厅中只听得阮大夫人低声的抽泣。 沈箐慈带着疑惑看向阮靖逸,后者朝自己微微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是小日常,所以写的有些碎。 第一次写有些难度,万望不嫌弃。 不过,真的有人看嘛?(好没底气地问) 不过还是吼一声,妹子们来啊来啦收藏一个再走啊!!!! 第11章 011 “好了,今日就到此吧,你们回去吧。”阮家主先站起身,把拂尘一挥,往屋里走去,看着阮靖逸说着,“四弟五弟,你们随我来。” 一眼也不多看阮大夫人。 阮靖逸接着站起,轻轻拍拍沈箐慈的手,站起身往前走去。 这满屋子妇人,阮靖轩也拉带着阮六郎跟上。 男人们一走,阮大夫人把脸埋在帕子里,哭声更大了。 阮二姐三姐四嫂都围上去,沈箐慈也放下手中茶杯,走上去。 阮二姐叹一声,轻轻抚着阮大夫人后背,说着,“大嫂,您就待在家中吧。” “是啊,嫂子。小茴沾了病气,也不可路途劳顿,您就待在家里好生照顾她吧,”阮三姐说着。 “是呢。”徐韶音这会子小声道,“六郎也还小,您在还可以镇住他。” 沈箐慈和徐韶音挨着站,阮二姐抬头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说话,沈箐慈也不晓得如何劝着,只得干巴巴说着,“大嫂,您就安心留在家中吧,我刚来,家里许多事可是做不来,还得指望您教教我。” 阮二姐赏识看沈箐慈一眼,转头轻拍大夫人后背,“四弟妹五弟妹年纪还小,家中您为大,好歹可以帮衬这些,是吧?” 又哭了一会子的阮大夫人,才抬头看着她们,用帕子擦泪,难为情道,“多谢你们了。” 接着说,“我应早些猜到的,夫君他本就不喜我,如今老了,我又天天在他面前讨嫌。” “大嫂…” “大嫂…” 这还有新人在呢。 阮大夫人突然愣住,抬头看沈箐慈忙道,“我失礼了失礼了……” “好了,我没事儿,”而后,阮大夫人努力端着得体笑容,却是掩不住凄凉,站起来说,“我带你们去看看小茴吧,她可是跟我念叨着要看看新婶婶呢。” 几个聪明及时打住这事儿。 “这个小个女娃娃,真是瘦得让人心疼啊。”,几人看完小茴后,走出院子,医者父母心的阮三姐心疼说着,眼眶微红,“我回去给她配些药去。” 说着连招呼都没一声,急匆匆就带着丫鬟走了。 阮二姐拉她不住,只咋后面喊,“诶,你慢些,我同你一起走。” 阮三姐脚步快,没一会就走跑远了。 “这风火性子。”阮二姐说了一声,才转头对着沈箐慈徐韶音说着,“那我们就先走了。” 两人应着,于她福礼。阮二姐这才追她的妹妹去了。 “五弟妹?算了,我还是叫你慈姐姐吧。” 看着阮二姐离去背影,沈箐慈正想着自己有时间抄录一份母亲的药方,想把药方也拿给三姐姐看看。三姐配药的手艺高,必是不差阿。 正想着要唤墨竹找人回王府去抄药方,就听着身旁人说话,沈箐慈才转过头来‘阿’应一声,看着徐韶音,问着,“四嫂嫂,怎么了?” “我说,我们先回去吧,也不知夫君他们要说多久的话。” 沈箐慈往前看去,二姐姐追着三姐姐早没了踪影,算了,还是下次请她看吧。 这会子听清了徐韶音的话,往后看了看,阮靖逸也没跟来,她也不想站在这白白吹风等人,便应了她一声‘好’。“那我先送嫂嫂回去吧。” “我比你小,私下我就叫你姐姐吧可好?你就唤我阿音就好了。” 一只小手窝进自己手心,柔柔暖暖的。见这位弟妹没应话,自己就摇她手,再问:“姐姐,可好?” 沈箐慈看着徐韶音水汪汪的眼睛,思考不过一瞬,答道,“好。” “你真好。”徐韶音欢喜笑了,两人互相牵着往前走去。 “我来长安两年了,也就二姐姐三姐姐喜欢和我说话,可她们又是在府外,在这家里除了夫君更是没人和我说知心话了。” “阿音,”沈箐慈问一个好奇的问题,“你…几岁了?” “正月初七就十四了。” 是了,沈箐慈才想到,这里的人成亲年纪大多偏小。遂不再问,改了其他话题。 将她送回院子,在院外,徐韶音拉着她手,说着,“姐姐,我明日来找你玩可好?” “好。”沈箐慈想也没想答应,朝她挥挥手,“风大了,快些进去吧。” 小姑娘这才嬉笑这往院子去了。 刚走没多远,就看见不远处阮四郎和阮靖逸在后面跟着。 不过,她还未走过去,阮靖轩就朝她拱手深深作揖。 弄得沈箐慈措手不及,怔愣一下,忙半福礼,惊讶,“四哥,您这是?” “五弟妹,韶娘日后还需麻烦您。” 沈箐慈将这话在脑中快速转过,一思想。才松了气,原是这么回事,方笑着,说:“这是自然的,都是一家子人。” 往后,徐韶音便是侯府夫人了。不过她小小年纪,这阮四郎经常出去,若是有些来看热闹的,这四弟妹怕是镇不住。沈箐慈虽然才嫁进来,好歹也是在王府长大的孩子,见识自是不差,阮靖轩来拜托她无可厚非。 “如此,谢过五弟妹了。”有了这句话,阮靖轩感激,心里放心一些,而后双手又是一揖。 这阮靖轩倒是个疼媳妇的啊。沈箐慈也对这个小嫂子很有好感,便又说着,“我同四嫂嫂也算是投缘,以前家中也没有个谈心的亲姐妹,如此到是补全了心中遗憾呢。” 听此,阮靖轩也是不由得笑着,眉眼尽是柔情,自个儿小声说,“是呢,韶娘就是讨人欢喜。” 明明才和小妻子离开一会儿,就想她得紧。 阮靖逸上前,把沈箐慈拉到身边,取笑他四哥,道:“四哥,这都到门口了,你就别在这睹物思人了吧。” 阮靖轩难得不好意思,急着回去,三人便此分开。 因是绕道走的,离衡院还有些距离,午时的风比着早上劲小些了。 路上,身边人突然一声,“饿了吧?” 沈箐慈倒也不瞒着,略有些有气无力点头,“嗯。” 早上念着要来大嫂这里,匆匆用早膳,若不是他再拉着自己吃些米粥,这会儿怕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都饿出幻想了。 只听她傻笑着说道,“好像都闻到给翠玉豆糕的香味了。” 她本也是想着,也许真是自己幻想呢。 听着这人续续低沉的笑意,沈箐慈瞪他一眼,有什么好笑的。 而后甩开他的手,往前走去,不想跟他一起走。 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拉回去了,他笑意道,“好像还真有翠玉豆糕呢。” 沈箐慈自是不信,抬头看他,说了两字,“骗人。” 早上他跟自己一起用得膳,桌上明明没有翠玉豆糕。后跟着自己去库房再去大哥院了都在自己跟前,怎么会有豆糕。 “诺。”阮靖逸不逗她了,一只手从怀中掏出,是用帕子包裹着的,把帕子掀开,还是几块糕点。“早上去六弟那时,从他桌上顺的,一直揣在怀里,还是温的,你尝尝。”说着拿起一块弯腰递到沈箐慈唇边。 那人笑得更肆意,把糕点递到她唇边,“来尝尝。” 好吃的就嘴边,沈箐慈狠狠咬了一口豆糕,吞下肚后评价,“好吃。” 甜甜的不腻,齿颊留香。 “可是了,六弟也嗜好吃糕点,从闽江给他请了一个厨娘来,专门给他做糕点的。” 只有三块糕点,全被沈箐慈一下子吃完了。吃完她还意犹未尽,说着,“改日我也想见见这位厨娘。”想跟她学学是怎么做出这么好吃的糕点来的。 “好。”瞧她嘴边还有些碎屑,阮靖逸拿着手中的帕子给她擦去,答应她,“赶明儿就把就让厨娘来我们院里。” 沈箐慈满足点头,正要说话,余光撇到他手中的帕子,愣一下,去抓他手。而后看清,他手中的帕子是自己的,帕角还秀了一个歪歪扭扭的‘慈’字。 抬头看他,口中还有豆糕,糯糯说着,“这是我的帕子。” 不见了好些日子,她还以为是被自己丢在庄子上了。可是怎么会在他这里。 “怎会在你这?”她又问。 看着他把帕子重新叠好,放入袖中,这人缓缓道,“就是四月十七那日啊,夫人还是小娘子时候,约我在坊间的街边小棚,你给我的。”说完,一副你知道啊还来问我的表情。 “胡说,那时候我怎么可能给你帕子。”沈箐慈提高音,听他一派胡言。 那时我想和你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呢! 沈箐慈朝他摊开手掌,“你把帕子还我。” 这方帕子是她来这朝代的第一个绣品,虽然针法粗糙,上面一对锦鲤可是她整整绣半个月才绣好的。 阮靖逸伸手牵着面前的手,转移话题,说着,“方才出来的时候,我瞧见四哥一直拿着腰间的穗子,很是珍爱的样子,手法不是很精细,定是四嫂编打的。” 那是人家夫妻之间的情趣,你说这跟我要帕子有什么关联。想也没想,沈箐慈再心中白了阮靖逸一眼。 不被他转移话题,手腕一扭,挣脱他的手,往他面前站竹,重新摊开手,认真道,“帕子还我。” “这是夫人送我的,怎好意思再要回去的道理。” 堂堂的户部侍郎大人学他小弟委屈撒娇,沈箐慈深吸一口气,怎得这人这么无赖! 这般无赖!现在肯定要不回来,沈箐慈愤然瞪他一眼,转身往前快步走去。 一众丫鬟看着夫人往前走了,忙跟过去。 阮靖逸倒没有去追。 莫初走上前来,看了一眼自家的主人,不懂。明明都把夫人惹生气,还笑的这么坦然。 第12章 012 一路快步回到院子,沈箐慈闷着声去衣箱中翻找东西。 进来的墨竹墨澜在一旁面面相觑,交换眼神,夫人这是怎么了? “墨竹墨澜,你们知道以前我绣的上面有竹子的帕子在哪去了吗?”沈箐慈弯腰从箱子边站直,在大箱子旁边,看着两人问道。 “夫人你不是嫌绣得不好让我把它扔了吗?”墨竹说着。 “我扔了吗?”沈箐慈翻找衣服的手一顿,看着墨竹道。 “是啊,还是我拿去扔的呢。”墨竹说着,“不过怕被不干净的人捡去,我就拿去烧了。” 一听,沈箐慈懊恼,“那好吧。”也不找了,作势站起来,墨竹墨澜上前扶起来。 一丫鬟进来说着,“夫人,阿郎身边的莫初来了。” 沈箐慈看了在丫鬟一眼,点点头,提步往外屋走去,“算了,那还是备午膳吧。” 刚刚在大夫人院那一初,午膳不了了之。 两人应着,跟着夫人后面。 走到外堂来,没看见落在后面的阮靖逸。莫初看见夫人出来,跟上来两步,弓腰恭敬着说,“夫人,阿郎去书房了,让小人回来跟您说一声。” 沈箐慈这会子还有些气闷,可不想见他。听道莫初说着,淡淡问他,“可说多久回来?” 莫初忙回,“阿郎说让夫人先用着,莫等他。” 不等他正好。正中她怀。沈箐慈在心里‘哼’了一声。 午膳沈箐慈一个人用着,天冷起来,她还多喝了一碗桂枝乌鸡汤。 到午膳后,这会子到是进门几天来真闲下来的时候了。刘管家速度挺快的,正午时地龙就已经烧起来了。 午休时,朦胧见一团黑影挡在面前,沈箐慈掀了掀眼皮,榻前,高大的人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她看清人后,转过身子朝里,睡去了。 阮靖逸看着榻上人,眉眼的冷峻这时如春风化雪一般,柔成一滩水了。 弯腰把她落在腰间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细细闻,还有一味暖香,暖到心脾去。 沈箐慈照旧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 “墨竹给我倒一杯水。”醒来时屋里暖烘烘的,说话嗓子有些发干,迷迷糊糊说着。 很快有一杯水递来,沈箐慈囫囵喝下,把茶杯又递回去,伸手触到温热略粗糙的地方,跟女孩家的手可不是一样的,她这才懒懒扭头,看着他。 阮靖逸手里拿着茶杯,看她两眼呆呆,有些像兔子眯着眼打盹的模样。勾起唇角,附手过来把她额前的头发撩到鬓边。 斜依榻上,听他说:“可还要喝水?” 沈箐慈摇摇头,拥着被子坐起。 扭头看过窗杦外,沈箐慈眉眼微微耸拉,心想着,往年这时候早该大雪了啊,怎的今年,连雪的影子都没见着,起先阴阴的刮过一阵风也就过去了。而且还平白的冷。 沈箐慈就这样定定的看着窗外愣神。不禁伤春悲秋来,想着,来这几年了? 七年了。却是转瞬见就嫁人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沈箐慈轻轻叹了一气。 阮靖逸听到那声叹气,再看着她神色厌厌,眉头微皱。 他心头突得一晃,似是这个活鲜鲜的人下瞬就要离开,就像白雾一样,散在空中。他去抓她搭在外面的手,紧喊一声,“箐慈?” 沈箐慈听着突兀的声音,手突然被抓住,也吓了一跳,偏头过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怎么了?” 看着鲜活的人,阮靖逸一时有些恍惚,下意识紧握了她的手,听到她娇软的声音,方回过神,飞快遮掩了眼底的思绪。淡了神色,虚虚笑着,“无事,无事…” 沈箐慈把手从被子拿出,搭在小腹上。这人立马覆手来,不尔,他略皱眉,把手合拢在掌心,揉搓,“手怎的还是凉的?” 沈箐慈摇头,轻轻说,“有些畏寒罢了。” “再去给你们夫人拿床被子来。”阮靖逸头不回,指示不远处听候的丫鬟说着。 沈箐慈制止,道,“不用了,怪繁重的,这样刚适合。” 其实连她也不知缘故,到这里的几年来,入夏怕热的厉害,一到冬天就是围在炉火边也冷得哆嗦。看了医官,一直喝着苦涩的药也不见好。 看着他对自己如此紧张,沈箐慈不由得想到今早看到大哥大嫂那一对了。 是了,古时的情爱又有多少是真正一生一世只一对的呢?就连父亲在未娶母亲之前,家中还有一位庶妻。 大嫂是当世五姓之一的女子,据说端庄谦和,性子也是温和的。可是大哥似乎连一个正眼都没瞧过大嫂,甚至在大嫂哭泣时脸上还带着一丝不耐? 出嫁从夫,夫为妻纲,她怎么就觉得有点奇怪。 算了,不多想,沈箐慈只好奇一阵,她并不是个爱嚼舌头的人,更何况是妯娌之间,便收回思绪了。 转而她仰起头看着握住自己手的人,微微一笑,轻轻说道,“那个…你可否把先前的帕子还我。” 并不是她较真,她也知道这世送帕子给男子是视为定情珍爱之意,尽管她与他已经成婚了。可是,沈箐慈心中一直较着一口气,三年后不管如何她都是要同他和离的。留着自己闺名的帕子在他那里终归是不好。 如此想着,心底有了一丝底气,“等我这两天同四嫂学会了打络子送你一个便是。” 那人笑着点头,来回揉她的手,想把自己的温度渡给她。 “那…”沈箐慈问着他正说是要把帕子给自己时, 沈箐慈脸熟的丫鬟就进来,打断自己的话,道:“阿郎,易南在门外,说是曹大人到了。” 这下阮靖逸眉目的笑意渐半,但看向沈箐慈说话照旧温柔,“你就在屋里?我去书房了。” 前一句是询问。沈箐慈瞧话被打断了,帕子现在是要不回来了。 她闷闷‘嗯’了一声,再用点力,抽回自己的手,说着,“你去吧。” 接着就躺下,背过他。 莫名胸口有些闷,沈箐慈又坐起来,自个儿拿着那人放在榻前杌子上的茶杯走到圆桌去倒水喝。 一杯见底,又倒了一杯喝了才觉得浑身舒服多了。 依旧是那个丫鬟进来传话,“夫人,刘管家在外面。等您指示。” 沈箐慈喝完水放下茶杯,这才慢慢转过身来,看着不远处的丫鬟,走过去。 许是看她的眼神太直,丫鬟低着脑袋身子缩了缩,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头小声道,“夫人,” 沈箐慈此时已经走过来,隔着三四步距离,边问着,“你叫什么名字?” 自她住进这院子,惯用的人也只有墨竹墨澜,其他丫鬟也是看出来了,识趣也不往前凑,等夫人有何事也会让墨竹墨澜来知会她们的。也只有面前这个丫鬟,几次凑到自己面前。 “婢…婢子…婢子叫雯儿。” 沈箐慈点头,路过她时,淡淡说了一句,“把墨竹墨澜叫过来。” “是。”丫鬟雯儿附身行礼道。 沈箐慈往前走,也就没注意后面叫雯儿的暗地的眼神,不满,怨恨。 刚走到屏风拐弯处,墨澜就急匆匆进来了,差点撞到沈箐慈。 墨澜堪堪站稳,忙福礼,“夫人。” “怎了,这样急的。”沈箐慈扶了她一下,关切问着。 “没事,没事,就是想着您要醒了,就赶着过来了。”墨澜话溜,说得急后喘了一口气,“刚才我和墨竹去给您找绣面样子,才走来我俩就摔了一跤,忙去换下脏衣裳,墨竹摔得重,所以我就先过来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沈箐慈难得皱起好看的眉眼,抓着墨澜的手腕问着,去看她有没有受伤。 墨澜赶紧缓过来了,把夫人的手搭在自己手上,好扶着她走出去,“就是路滑阿,没小心就摔了。” “这天冷地湿滑,可要小心些!”沈箐慈扶着墨澜,急急说着,“我们现在就看看墨竹去。” 墨竹墨澜跟她关系自是不同平常主仆。 “墨竹无碍,”墨澜扶着她走过屏风,宽慰着,夫人向来关心她们姐俩,心中一暖,但还是说着,“刘管家还在外面等着给您说事呢。” 刘管家抱着账簿在堂中站了一会儿,果然有地龙的地方就是外堂边上也比普通人的家中暖和。 想着阿郎前些日子特意让自己派人早些把地龙弄好,他也不含糊,亲自监督下人们,比预期还快了几分。 这刘管家据说是当年老言侯在外的时候,捡的一个流浪孤儿。 后自愿卖身为奴,在阮府一待便是四十多载,妻儿也都在府中,兢兢业业,尽心尽力。如今家中的阿郎们多少也是由这老管家带大的,到阮靖逸成婚前,一直都是他在料理府中大小。 大夫人阮崔氏常年跟着家主在乌山,不管家中事多年。四夫人阮徐氏,年纪轻,更是由着四郎君宠惯着,自是不会学着这些子事。 如今五夫人嫁进来,侯府好歹有个担当的主母。 起先他也是有些担心,这五夫人会主持中馈之权。他这老货怕也像个小子一样是个跑腿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冷淡芊娘哈哈哈 日更的某琼支撑到现在。 嗯… 等有人点击就不错了。 第13章 013 新夫人进府第二天,阿郎将库房钥匙教她手中,没曾想她却推卸。倒是让刘管家有些惊讶了。 但尊卑高下,不可逾越,自个儿就算在这府里待得太久,也终究是个下人。他可不能辜负当年对他有救命之恩的老侯爷。 所以,无论事大小,来问问能拿事主意的,总是好的。 他正想着,没一会儿,就看到夫人由着丫鬟扶着出来。 沈箐慈平和看了刘管家一眼,站在外堂转口处,就先刘管家一步说着,“刘管家可是有事?” 刘管家抬头看了一眼,而后立马低。这五夫人真是怕冷啊,先下不过是初冬,夫人在暖烘烘的屋内还得拥着狐裘。 刘管家及时收了对夫人的揣测,弓腰往前虚虚走了两步,恭敬道了一声,“夫人。” 沈箐慈默点头,这才提步,有墨澜扶着到上方坐着。 “夫人,这是今年冬时,府中大致要采办的物什,和上半年府中支出,请您过目。”刘管家说着将手中的账薄双手捧上,“往年的帐薄老奴也已让管账掌柜收拾出来了。” 沈箐慈没有示意墨澜去接,而是看着刘管家。 这位刘管家身子胖肿,发已白了一半,但眼中那精细可是逃不过沈箐慈。在王府由着母亲提点,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 不用想也知道她那日虽明说了不细管府中事,这刘管家还是一如往管理府中。可她毕竟是这正经的女主人… 说白了,刘管家这是来示好来的。 沈箐慈心里还想着去看墨竹。但得一次把这管家给说好了,才没有后面再来请示自己的麻烦。 所以,她耐着性子,嘴角尽量扯出一抹笑,慢慢说着,“刘管家,您也是这府中的老人了。” 刘管家不明,微抬头,看向这夫人。 “我也明人不点暗灯了,挑明儿了跟您说。我才嫁进来,在娘家也只跟母亲收心学过两三年治家之事。对您,夫君信得过,我自然也是信的。” 她明明白白说,神色淡然,微笑看向刘管家。摆出阿郎来,默然间抬高他,同是也示意自己资历浅。 “您就照着之前的事,该怎么就怎么做就可。” 再是挑明了,示意自己并不想管这些事。 “夫人…”这明的不能在明的话,刘管家懂,忙弯了身,还预再说,“可……” 不等他下文,沈箐慈扭头就对墨澜说着,“去将管家手中的账薄取来吧。” “是。”墨澜领命,从刘管家那里取来了账薄放到夫人手中。 沈箐慈翻看一两页,再交给墨澜,说着,“就先这些吧。再着,刘管家你明日再来这趟,跟我墨澜拿了库房钥匙,从我的嫁妆里取银钱,自此月至过年当三个月份,各加一半月例赏给院里人。再今年每人冬服再添一件。” “是是是。”刘管家听着忙点头,不提其他。 “那我替下面人先谢过夫人了。” 如此,这刘管家得了夫人准话,对这夫人更是比以往恭敬了。 没多时,这满院里一众人听了添月钱衣裳,心里都是对着新夫人感恩戴德。传到别院里,皆是更羡慕这五郎君院里了。 您瞧瞧,就这些她不看在眼里的银钱,一下子都让这院里的人得了她的好。 不对,她还是看重银钱的…… 等刘管家走了,沈箐慈这才急急拉过墨澜去看墨竹。 还好伤得不重,墨竹只崴了脚。 沈箐慈拿了药酒来亲自给墨竹再擦一遍,说着,“你平日里也是谨慎小心,怎得让你拿个东西就摔了一跤。” “夫人,怎好让您来给我上药呢。待会儿我自己来就是。”墨竹至住沈箐慈的手,眼眶微红。夫人对她跟墨澜从不端着架子,说句犯上的话,如同亲人一般。 来看自己就算了,还亲自给自己擦药。 可金贵的主人给丫鬟擦药,传出去怕是对夫人名声不好。 墨竹赶快低头,抹了一把眼泪,又看了后旁的墨澜,咬牙,“死丫头,就让你去侍候夫人,你到把夫人招到这冷屋子来了。” 墨竹素日比墨澜稳重些。墨澜想一步,墨竹便想两步。方才夫人急着要来看墨竹,她一时忘了夫人畏寒,这会子被骂了,缩了缩脑袋。 “你还不快带夫人回屋去。”墨竹又凶道。 “诶,不急。”沈箐慈拦着,推开墨竹的手,又把药酒倒些在手上,给墨竹揉了伤处,说着,“方才睡了一会子,心口闷。出来正好透气。” 擦好后,将手中的药酒瓶搁在一边,嘱咐墨竹道,“这两日你就歇息吧,别到我跟前来了。” “不碍事的,歇一歇就可走路。”墨竹忙推脱,夫人的性子慢,当初她同墨澜一同被派到郡主身边,也是隔了好些月才同她俩说话,如此更是到阮府来,也只得她二人亲近。 说着更是恨自己此时摔倒,又说着,“墨澜这丫头更是不着调,哪里照顾的好夫人。” 沈箐慈笑着止住她,“我都多大人了,这院里这么多丫鬟还不够我使呀。” 好歹说让这衷心的丫鬟休息两天,再说了一会儿话,沈箐慈的也手彻底冰凉,墨竹也急着让墨澜赶快带夫人回去了。 自个心里越发发狠,又抹了泪让自己快些好起来,好去侍候夫人。 墨竹这丫头一直催自己,沈箐慈好笑,最后又嘱咐几句,便同墨澜走出去。 刚走出屋子,就瞧那雯儿在门口站着。 “夫人。”雯儿怀里拿着雨伞,福了一记,“刚才您过来的时候就下小雨了,怕您淋着,我带了伞来。” 说着,往前走了几步,撑开了伞面。 沈箐慈抬眼看她,淡淡说着,“你有心了。” 随后看向旁边的墨澜,“墨澜你来撑伞把。” “是。”墨澜上前一把夺过雯儿手中的伞,假装拿伞的力道太大撞开些她。 这雯儿在后面敢怒不敢言。 进了屋,沈箐慈瞧见那雯儿,没有跟进来,问着墨澜,“那个叫雯儿的丫鬟也是这屋里的?” 墨澜回,“是以前阿郎房里伺候的人。” 末,她又狠狠说着,“夫人您嫁进来后,这屋里原先的丫鬟没了招呼也不敢再进来,可就有这这么个时不时巴巴地凑上来。” 她早就看不惯这个叫雯儿的,聒噪,每见到她和墨竹‘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还老爱打听夫人的喜好。要不是自己机灵,拦了她好几次要接近夫人的机会,过不了多久岂不是要爬到自己和墨竹头上当大丫鬟来了。休想。 本来还想给夫人说这丫头的坏话,可是夫人只淡淡‘哦’了一声,便那这绣花册子看去了,她便也闭口不说话了。 沈箐慈低着脖子看着册子,选了样式简单些的,随后让墨澜在圆桌上备好笔墨,自己将心中想出的样子囫囵勾了边。 “夫人画的老虎越发可爱了。” 沈箐慈把宣纸拿起,勾勒出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老虎。便逗墨澜,说道,“可像你?” 墨澜研墨的手一顿,而后恼羞,“夫人。” 她不就是吃得多一些,脸圆一些嘛! 用了半下午时间,这老虎画完还差一些,天色黑了不好下笔也只能留在明天了。 其实这副画是她送给大哥大嫂的女儿小茴的。那位小娘子自娘胎里带病,从小当药罐子是的,见着生人更是害怕。 着实让人怜惜。所以沈箐慈索性画了一个可爱的小老虎给她送去。 到了晚膳时间,阮靖逸还没有回来,沈箐慈秉着自己是他妻子便派人去知会他一下。 他依旧没回来用膳,只派了随从还来告知她让自己先吃,他会留在书房用。 后到了沈箐慈就寝时间方回。 “墨竹,你再去拿一床被子放床上去吧。” “我去吧。”候在一边的雯儿出声,“墨澜姐姐你先给夫人梳发吧。” 说着就往衣柜走去。 墨澜快走过去,推她一把,“不害臊的东西,你知道夫人喜欢哪床被子吗!” 那雯儿顿时红了眼眶。沈箐慈在铜镜里看到,默不作声。 ……… 阮靖逸回来时,沈箐慈正依靠着床边看书。 阮靖逸看着妻子眉眼软软,心下更是欢乐,眉目温和着走近,“可是再等我?” 说着就要伸手去抚她的脸。 沈箐慈皱眉,别开脸,“你手冷。” 自恋,要不是给你留的火烛晃的我刺眼,谁要等你。 沈箐慈瞧他回来了,将书放在腹前,朝外喊了一身墨澜,让她把丫鬟带进来伺候阿郎梳洗。 阮靖逸眼神这才看到里面铺好了一床被子,眸色沉了沉,不明所以地看向沈箐慈。 沈箐慈忽略他变化的眼神,提高了些声音,“我晚上会踢被子,恐会让你着凉。所以,我们还是一人一床被子吧。” “好了,您快去换衣裳吧。我先睡了。”说完把书放在杌子上,翻了个身背对他。 阮靖逸沉了神色,走到净房让伺候的丫鬟出去,自个换了衣裳净面,很快出来吹灭了内室的蜡烛,往大红帘帐去。 听到脚步声,沈箐慈在被子里往前缩了缩,在床侧多留些位置。 第14章 014 “你!” 沈箐慈一声惊呼,身上的被子被扯走一半。 她正要转过身来,那人挨着自己躺下。 沈箐慈挣扎,来人倒是搂抱得更紧了,胸膛紧紧贴着她后背。 搂着暖香软玉,阮靖逸低头吻了吻她的发,沉声略带疲倦道,“睡吧。” …… 是夜,沈箐慈没有踢过被子,而是感觉和一个抱着火炉睡着了。 隔日早上起来时,天已大亮。 沈箐慈梳洗好,阮靖逸也没回来,又是她自个儿吃了早膳。 把昨下午未画好的小老虎刚完工,徐韶音的声音就从外传来,“姐姐,你这里可真是暖和阿。” 沈箐慈忙下手中笔,就瞧见韶音走近来了,笑着,“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来找你玩啊。”徐韶音笑嘻嘻道,站在原地由身后侍女为她把披风解开后,两三步跑过来。 徐韶音身后的丫鬟笑着,“五夫人您可不知,我们家夫人一大早醒了就念叨要往这来呢。” “那可用饭了不曾?”沈箐慈笑,问道。 “用过了。”那丫鬟看着自家小孩儿心性的四夫人,笑答,“就巴巴的跑来了。” 沈箐慈点头,而后让墨竹去端些糕点来。 徐韶音这时也走到圆桌处,瞧见沈箐慈画的老虎,惊讶,“姐姐你这老虎真……真……” “真什么?” “真像个活人…就跟是个小孩子变得似的。”徐韶音偏头道,“很奇特。” 沈箐慈笑出声,解释着,“这是我送给小茴的。从乌山回来这又不熟,只能待在屋里,也没有个伴,怪可怜的。” 说着,沈箐慈动手用压石把画纸依住,晾凉墨迹。 “小茴不爱说话,我也去过两次她屋里,闷闷的。”徐韶音跟在她身后说着。 沈箐慈带着徐韶音往外厢走去,边说着,“年纪小回到家里,有些怕生吧。” “诶,姐姐,你何时有空也给我画一个吧。” “好啊。”沈箐慈爽快应着,走到旁的杌几处洗了手。 随后想着又说,“对了,你来教我编穗子如何?” “编穗子?”徐韶音说,“我不会阿。” “不会?”沈箐慈拿下手帕擦干水迹,扭头疑惑看着她。 那阮靖逸说你夫君腰间那个粗糙的穗子是你编的… 只听徐韶音双手一摆开,坦然说着,“我真的不会。就连个简单的穗子我都编不会。还是夫君拉着我的手教我的。可难看死了,他还那那个天天别在腰上。”说完一脸的嫌弃。 好吧…… 沈箐慈颔首,她也不会。那…学编穗子的事也便就罢。 “夫人,婢子会编。” 沈箐慈端过热茶,正吹了吹。抬眼,就瞧见一个丫鬟往前一步。 “你会?”沈箐慈抬眸。 那丫鬟福礼, “是。夫人。婢子以前是二娘子院里的,跟着她身边的花之学过。” 丫鬟说着往前略移步,冲夫人笑了笑。 沈箐慈一喜,唤墨澜来,“墨澜,你把昨儿拿来的细绳来给这个…”说着忘了这丫鬟的名字,又看向她… “婢子雯儿。”丫鬟又一福礼道。 “拿来给这个雯儿。”沈箐慈忙说着,太好了,找到一个可以编的。 墨澜撇嘴,但还是去把一篮子没好气地一把塞到雯儿手中。 沈箐慈对那个雯儿说着,“你现在就先替我弄一个来,倒时自有赏你的好处。” “是,夫人。”雯儿喜滋滋抱着篮子福礼,往后退了三步,便出去了。 一旁候着的丫鬟暗地里皆是打眼,不敢伸张。打络子编穗子谁不会啊,就是没人会她这么个害臊的。夫人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都没吭声,就她巴巴地上去。 “姐姐要那穗子做甚?”徐韶音眨巴眼,看她要得这么急便问着,“莫不是要挂在那画上。” 小孩儿心性的徐韶音,她眼神望向那桌上的小老虎越发可爱,也忍不住跟沈箐慈讨一个来,娇娇道,“姐姐你现在就给我画一个一模一样的来,我回去挂起来用香案供奉,到不必这穗子了。” “你越发说道没谱了,不过就是一个小动物罢了,还供上。”沈箐慈说着,这傻傻地跟她那王府的小弟有得一拼。“回头我重新画一个送你吧。” 沈箐慈拿起一块糕点后,说着,“待会儿,等这画干了,你就跟我一起去大嫂院里看看小茴如何?” “好。”徐韶音坐在暖炕上,接过姐姐递来的糕点,咬了一口道。 等画儿干了,卷起来再用绳子绑好,两人便出了院子。 走出院子没一会儿,沈箐慈就接连大了几个喷嚏。 跟着墨澜深怕夫人受风,焦急劝着,“夫人,要不墨澜去送吧,天这么冷。” “不用,多走走也好啊,”沈箐慈摇头,这才几步路啊,锻炼锻炼吧。 徐韶音笑着打趣,“姐姐是个冷美人,当然怕冷了。” 接着她去牵着沈箐慈的手,说着,“走,我带姐姐去一条捷径小道。” 由着徐韶音带路,感觉还真近些。而且也有房屋大树遮掩风也多了许多。 “你是怎么知道这条小路的?”沈箐慈看着两边房屋,好像是院里下人住的地方。 徐韶音神秘眨眨眼,说着,“我刚来时候就把这阮府给摸透啦,这府里大大小小的路几乎我都去过。” “我也是听说的,这里据说以前是个大贪官的房子,富可敌国呢!”她凑到沈箐慈身边小声说着,“可当年抄家的时候竟比一个六品小官还穷。” 听着徐韶音神乎其神说着,沈箐慈也不有得好奇,翩翩低头,也小声惊讶:“真的啊?” “所以阿,到时候我们要是找到这些财宝了,可不是比那个天下第一富的贺家还有钱了嘛。”徐韶音给她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那然后呢,你可找到些了吗?”沈箐慈佯装好奇,接着问她。 “没有……”徐韶音讪讪摸了摸鼻梁,扭捏说着,“当时,我正准备先在清宴院挖个底朝天时候,夫君就让人抬了九个大箱子埋在院子里,让我去挖…” “嗤。”沈箐慈忍不住笑出声。 而后提高些声音,“是了,四哥虽不是富可敌国,但是比当一个大贪官有银子还是可以的。” 这阮家四郎对功名不甚在意,十六岁离家下江南,在外两年间硬是让他牵出一条商路来,在富庶堪比都城的地方,言老侯爷的孙儿四郎从商。 回到家,当时父亲差点把这个逆子给打死,而后扬言要把这逆子逐出家门。 这四郎君当时挨了一打,离府后三年硬是没回去,一路上便谈商边济贫。 那年夏州水患,瘟疫爆发,方官贪财,四郎君闯官衙,抢财抢粮,杀官,短短半月,散尽自财。 皇上封他为朝第一皇商,夸赞言老侯爷后辈可畏。 如此,这位阮家四郎君还未过弱冠,达官贵族小姐家纷纷投了帖子派媒婆来。 “到了,姐姐。”徐韶音说着,指了指前方。 先去看了小茴。徐韶音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翠玉,小巧精致,小娘子这会儿才有了笑脸,最后两人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唤沈箐慈和徐韶音“婶婶,婶婶。” “真是难为你们了,这么冷的天还专门来看小茴。”大嫂满是感动,心里对这两位妯娌好感也上升。 看着面前站的两个女子,一个清秀灵灵,一个温婉大气,想必以后在一家也好相处。 大嫂说着,更是亲切招呼两人留下,“今日郎君都入宫了,到现在也没个人传话回来,不如你俩就跟我一起用膳吧。” 都入宫了?沈箐慈正拒绝时抓住这句话,看了看大嫂,问着“五郎也去了?” “对啊,嫂嫂你不知道吗?”徐韶音说,“昨天大哥说要把爵位承给夫君的时候,奏章直接送到皇上御案,昨下午就派宦官来宣他们今早入宫阿。” 沈箐慈如实摇头,道,“没听夫君他说起过,今早起来就没看见他。” “他们走得早,许是五弟怕吵醒你就没人心告诉你吧。”大嫂上前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拉着两人走过走廊,到自己屋里去。 说着,就让丫鬟婆子们去准备午膳了。 吃完去,三人聊了一些家常,就听见徐韶音身边的小丫鬟来说着,几位郎君回府了。 二人便告辞大嫂。 刚走到院子里,那个叫雯儿的丫鬟就手中端着托盘唤了声,“夫人。” 沈箐慈这会儿认得这个雯儿了,看着她,说着,“你这么快就弄好了?” 说着看向她手里,一个鹅黄色穗子。 “婢子得了夫人命令,不敢休息,拿了绳子就在屋里编着,一刻也不敢耽搁。”雯儿说着又是一福礼,略有得意的看了看墨澜一眼。 墨澜冷哼哼看着她,心里骂一句做作。 “速度快,也真是好看。墨澜你说是不是。”沈箐慈捏起来放在手里,夸赞着。 墨澜‘哼’一声,“还不如小南街阿婆打编的好呢。” 沈箐慈把东西放在手里,又看着墨澜闷声话,伸出手指轻轻点了墨澜额头,笑着:“你呀,以前让你跟墨竹学这么些,还说宁愿去干杂役也不来弄这么个娇娇的东西。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转而又对这个雯儿,“待会儿你去刘管家那里领十吊钱吧。” 那个雯儿欣喜福礼应下,转而还预备说什么,沈箐慈直接就越过她往前走了。 看了一旁的墨澜,不开心着一张脸,沈箐慈更加刺。激她,“哈,我身旁正缺一个心灵手巧的丫头呢,那我把这个雯儿叫到身边来?” “夫人!”墨澜急起来跺脚。 “好啦,逗你的。”沈箐慈安慰她,转过身用穗子在她面前轻轻一挥,笑说着,“真是小气。你跟墨竹都是在我身边几年了,早就用惯了,外人那比得上你呢,墨澜姐姐。” 墨澜撇撇嘴,“那就好,我本来就看那个雯儿不顺眼。” 正说着,就眼尖看到阿郎身边的莫初,朝沈箐慈道:“夫人,我们先进去吧,阿郎好像回来了。” 沈箐慈也瞧见莫初了,也知道阮靖逸回来了,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加快步子往里走去。往屋里走去,握了握手里的穗子,心想着,这下我就拿一条穗子给你,总要把我的帕子还给我吧。 走进屋,浑身裹来的暖意不禁让沈箐慈眉眼舒展,随后嘴角微微弯起。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吗?! 第15章 015 转到内室来,就瞧见今早自己作画的圆桌上摆了饭菜,视线再略往前上,便看身着乌蓝袍子的人,背脊挺直,一派端正。 几个布菜的丫鬟站在身后,看到沈箐慈进来,行礼众声,“夫人。” “夫人回来了?”那人闻声抬起头,瞧着沈箐慈笑,放下手中的碗箸,走过来。 沈箐慈走近,说着,“你还没吃饭吗?” 他过来自然略附身牵着沈箐慈的手。依旧凉软软的,他合在掌心搓了搓,“外面大冷天的,下次要东西派给丫鬟去就好了。” “那您先用膳吧,我已经在大嫂那里吃过了。”沈箐慈摇头。 “那再吃一些,喝些汤暖暖身子。”他说着,根本没给人拒绝的时候,牵着沈箐慈就往圆桌走去。 桌上摆了两双碗箸。 拉着人坐下,阮靖逸舀了一碗参汤,小心端到她手里,“来。” 沈箐慈接过,道了一声,“多谢。”直接低头喝了。 阮靖逸低头喝汤的夫人,捧着玉瓷碗小口小口嗺着。自己眼中溢着一抹温色。他的夫人,似乎还是不喜欢和他说话啊。 “您不吃吗?”一碗汤喝了底,沈箐慈抬头,就瞧见这人不动筷子,光看着自己。 他温和说着,“可还喝吗?” 沈箐慈捧着空碗摇头,对上他眼睛。 她只是…不晓得和他说什么,就坐着喝完了。 “那我有些事同你说。”阮靖逸将她手中的空碗拿过,放在桌上。而后牵着她的手,终于不怎么凉了。 他笑而看着面前人,认真慢慢说着道,“随州寒流,百姓暴、乱,明日我就得走马上任去。” “哦?”沈箐慈婉转了音调,抬眼看他,却没多惊讶,“明日吗?” “明早上朝后就出发。”阮靖逸点头,伸手拂过她的脸颊,滑嫩软软的,心中突然有些舍不得了。 正想乘机好好说些抒情话…… “好。”沈箐慈站起来,阻止了他要说得话,“那我现在让丫鬟给你收拾衣裳去。” 说得坦荡…… “不急。”阮靖逸只觉得好笑又无奈,拉着她重新坐下,“我有事要同你讲。” “六弟如今有夫子来教书,家里哥哥都不在他会顽皮一些。大嫂有小茴要照顾,四嫂年轻跟六弟一样爱玩,你得空多管管六弟。” “嗯,”沈箐慈点头,以为他放心不下家里,“你放心去吧,家里我会照顾好的。” 既然当了她妻子,这几年就先帮他照顾一下吧。 说完笑了笑,保证完成他交给自己的事。跟着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走了好,她也省得跟他费神,天天得绞尽脑汁怎么面对他。 看着夫人一点儿都不着急他的模样,阮靖逸有些汗颜,捏了捏她的手,还是主动交代归期,“此去最多两月。” 沈箐慈点头,还是想站起来,“我让丫鬟给你收拾衣裳。” “阿郎,夫人,圣旨来了!”沈箐慈还没动身,墨竹就小跑着进来,大声说着。 看着墨竹跑到身边,沈箐慈不了颦眉,看向她的脚,“墨竹,并不是让你休息一两日吗?” “夫人,圣旨到了,你跟阿郎得去接旨啊。”墨竹焦急催现在还有空关心她的夫人。 歇了一晚半天,就摔一跤。方才听到小丫鬟来说夫人已经回来了,她就忙过来了,刚走到院子里就拦住了一个慌张小厮,一问是圣旨到了,她赶忙跑进来通知夫人。 夫妇两人换了正装衣裳,一起走到府中大堂时,大哥大嫂,四哥四嫂,六郎都在了。 堂上香案供奉,中间跪了一地。沈箐慈伏地跪在阮靖逸身后,听着前面尖锐公鸭似的嗓子宣读圣旨。 沈箐慈不是第一次看见太监,其实看着跟平常人差不多,不过就是说话阴尖柔锐些。 圣旨宣读完,宣旨太监同几位郎君寒暄一阵,收了刘管家塞给他辛苦银子,告辞前专门同沈箐慈打招呼道喜,“五夫人安康,这是莞公主迟送您的新婚贺礼。” 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卷画轴,“公主还说,希望夫人别嫌弃她的拙画。” 沈箐慈一时疑惑,她跟这位莞公主并不甚很熟,也只不过是在宫宴上两人有过点头之交罢了。 “岂敢岂敢。”她笑着接过,福礼道,“劳烦公公给替我谢谢婧公主,改日我定回礼。” 待宣旨太监走了,大哥也宣布明日一早便动身回乌山,五郎随同。 大嫂红着眼看向家主,又不敢多言,急急跟着他后面走了。 这次来宣旨封了大嫂崔氏从三品夫人,四嫂徐氏言侯夫人,赐了沈箐慈些宫廷之物。一道还有阮四郎承爵的文书。 回院路上,沈箐慈想着这副画,问身后的墨竹墨澜,“我以前跟这位莞公主很熟吗?” 墨竹墨澜摇头,“夫人以前很少入宫,宫宴时见到的皇子公主也不过是平常问安。” 一听墨竹这么说沈箐慈放心些了。这具身体小时候的留下的少得可怜,她对这位莞公主着实没印象。 “这位莞公主是先皇一位受宠的婕妤所生,是信王殿下的胞妹。今儿在宮里与信王殿下交谈,碰见了莞公主。”身旁的阮靖逸半搂扶着沈箐慈走过一处垂花门,慢慢说着。 “哦。”原来如此。 沈箐慈稍偏头对后面的人说着,“那墨竹你帮我记着,收了人家礼往后总归是要还的。” 原来就是普通的客套礼仪,礼尚往来。这信王远在蕃地,今朝回都也是太皇太后的寿诞。 “是,夫人。”墨竹记下。 走到院里,沈箐慈突然停下脚步,想着什么了,轻‘呀’了一声,甩开牵着自己的手,往屋里跑去。 “夫人,你在找什么啊。”墨澜墨竹跟进来,只瞧见她在刚换下来的衣裳里翻什么。 “呼,”沈箐慈站起来,朝两人摇了摇手里的东西,“找到了。” “这不是那个雯儿的给夫人编的络子嘛。”墨澜嘟囔道,又不开心了。 沈箐慈不理她,快步走出来,把手中的东西交给阮靖逸,道,“呐,给你的穗子。” 阮靖逸嘴角勾起,从她手里拿过,“我才说自己少个穗子,夫人这么快就给我编了一个。” 沈箐慈也没说是自己编的,小心翼翼轻声道,“那你把我的帕子还我?” 哪料到,阮靖逸细细看了一下,看向伸手问自己要帕子的人,“可是夫人亲手编的?” “不…不是。”沈箐慈听到这问,顺口说着,“我可不会这么个,是你身边一个叫雯儿的丫头。” 说着她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刚刚走了那么一段路,有点渴。 听这回答,阮靖逸脸色不动,嘴唇微抿,再是把穗子放在桌上,低沉温和道,“我可不要这个,让四哥瞧见了,得笑我同他攀比了。” 沈箐慈眯了一口水就放下茶杯,搁在桌上,发出闷响声,无声看着他,这人真奇怪。你不要,那还要让我给你编一个穗子! “夫人倒是再替为夫绣一放帕子吧。”这人又微笑,伸臂过来用她方才喝过的茶杯重新到了一杯茶。 绣什么绣! 你个大男人,成天带着女孩儿的帕子像话吗? 当然她可不敢明说,先骗到帕子就好。 她微仰头道,“好啊,那你先把我的帕子还给我,我给你绣一方更好的?” 阮靖逸站起身,不答她话,“那我先去书房看书去,夫人还是给为夫收拾衣裳吧。” 站起身来同时衣袖扫过小桌,连带着桌子上的络子也不见了。 沈箐慈没注意,她看着走出去的人,恨不得踹他一脚。 又喝了一杯水,才忿忿往里走。 让墨竹墨澜把以前伺候那个人的丫鬟婆子都叫进来。她才不要给他收拾衣裳! 阮靖逸虽然收了穗子,刚出了门就把东西扔给了莫初,漠面冷声道,“处理了。” 莫初站在原地,把阿郎扔给自己的东西放在眼前看了看,不明所以。 但这是阿郎当吩咐,他听着照做就是,随后踹在怀里,待会儿扔厨房灶火里去。 院里洒扫的小丫鬟正好瞧见这一幕,赶紧溜回下房去。 第16章 016 天冷,夫人好心慈善,让她们天冷了就不必像往日那般日日打扫了,所以这会子丫鬟们凑在一堆闲聊。 小丫鬟神气走回房间,眼神先漂了一眼被众人围着的雯儿,而后慢慢走进去,装似“唉”了一声。 “小兰,你怎么了。”一个丫鬟道,“在那唉声叹气的。” 那名叫小兰的丫鬟不屑撇了她们几个,笑着说,“我方才阿,看见一个玩笑事,你们想不想听?” 这屋子里七八个丫鬟,平日里碎嘴惯了。 小兰神气的看了看雯儿的方向,众人神会意识到,一个丫鬟问,“什么新鲜事儿?” “某些人啊,手脚快得两三个时辰就打好穗子,巴巴的送上去,谁知道转眼就被阿郎扔给末初哥拿去处理了。”小兰伸手捂嘴笑着,“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说着还“哈哈”笑出几声。 众人都知道说说得是谁,丫鬟里也有看不惯那个雯儿的,凡事都喜欢凑前头,也说着,“是啊,以前在阿郎书房里打扫过一两日,以为这夫人仁慈,讨好夫人就可以弄个姨娘来当当。” “臭丫头,你个话碎的。”坐在雯儿身边的一个丫鬟拍桌子站起来骂着,“你且再说,当心夫人罚你。” 那个丫鬟也不是被她吓唬,回嘴,“映柳,你这么巴结她不就是想等她当上姨娘了,你也好挣个二等丫头当嘛。” “你!”映柳气得脸红,“你个烂嘴,仔细我来给你撕了!” “谁怕你啊!”跟映柳作对的丫鬟硬气着。 两人着实要打起来,丫鬟们互相拉扯,满屋动响吵闹一时打起来。 “够了!” 忽而门外一道声音响起,丫鬟们看过去皆都吓了一跳。全都站起来,朝门口人行礼半分,“墨澜姐姐。” “墨澜姐姐。” “墨澜姐姐…” 墨澜看在门口瞪着这群人,慢慢走进去。一直未开话说雯儿此时慌站起来,眼眶红红,忙福礼,娇娇弱弱唤了一声,“墨澜姐姐。” 看着她上下环视她一通,提高音量看了看这群人,毫不客气道,“你们这些个懒人,夫人这才来几天,你们就敢这么明目张胆想给阿郎当姨娘去,怎么?再过些日子,不是连夫人都要当了去!” 雯儿更是羞愧地红着脸,埋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走过去扯墨澜袖子,说着,“墨澜姐姐你误会了……我们只是…” 墨澜“哼”地甩手,瞪了雯儿一眼,“都给我安生些,不然本姑娘的手可是不看脸的!” 说完走出门去,房内的丫鬟面面相觑一阵,后自找没趣,各自散开。 找人回来的墨澜进屋跟夫人说这事,沈箐慈只笑笑,反过来说她,“小丫头们只说些闲话就把你惹着了,以后可要是待久些,你不得和人家吵的把屋顶掀起来啊。” “夫人…”墨澜叫屈,怎么自家夫人就这么淡然呢,“您现在不去镇住她们,往后指不定在您面前得脸呢。” “好啦。”沈箐慈安和道,“你方才都替我说了她们了,此事就过去吧。” 其实沈箐慈真没把这些看在眼里,终归是要和离的,和离后各不相干,他以后有几房姨娘又关她何事。 “夫人,这屋子里没有大氅。” “什么?”沈箐慈看着来问自己的苏嬷嬷。 “随州寒冷,需得带上几件大氅避避风,可老奴翻了这些柜子也没瞧见。” “阿郎说这些东西是累赘,平时只披一件,现在还在书房里。”一以前跟着伺候阮靖逸的丫鬟说着,“其余放在库房了。” “是了,得备上。”沈箐慈点头,“那墨竹你同苏嬷嬷走一趟,多拿几件来备上。” 而后衣裳装点完毕后,沈箐慈去院里看了看,统装了三箱子,衣物两箱,有一个箱子是专门来装大氅的。 “夫人,这是不是有些少啊。”苏嬷嬷唯恐冷着她的五郎,往前走进,在沈箐慈跟前说着。才四个箱子装衣裳,听说随州冷死过人呢。 “带去的都是些厚实衣裳,够了的。”沈箐慈道。 苏嬷嬷戚戚说着,“可是,阿郎是去上任,东西带少了这同僚见怕是会笑话。” 这苏嬷嬷是刘管家的,也是照顾着阮靖逸长大,她也听说随州这次可是冻死了人的,这只带着三箱子衣裳可怎么够。 沈箐慈吩咐好把这些都盖上,才转过身来,“夫君是去上任,又不是去单单当官,怕什么笑话。” 上任和当官是一种意思,却是两种含义。 前者是为百姓谋福,后者是大多为自己谋福。而阮靖逸是前者。 若他真是个废庸世家公子,往日家里爹娘大哥必定不会同意这桩婚事的。听父兄说过,满长安最不缺的是权贵子弟,但最缺的是他这种心怀天下,敢斩贪官的权贵子弟。 书房匾额上的入仕泰安,是他十岁书写,才十岁的孩童笔风锋利,心怀天下,怎能是个能和别人比官的人呢? 沈箐慈想着,刚才那话说得也坦荡。他书房那六大书架的书,本本注释都是他比得过那些富家子弟的例子。 “夫人说得是。”不远处传来爽朗的声音。 众人看去,福礼,“阿郎。” 沈箐慈方才心里想了一通,这人不坏,清风高洁,听着声音笑吟吟看向他,“你回来了。” 以后,他定是一个好官吧……沈箐慈心想。 阮靖逸心中坦荡舒怡,看着面前眉眼温柔的女子,感谢上天,能把这么好的夫人赐给他。 他走近,握住她的手,温和笑道,“回来了。” “夫人…” 听得耳边低低沉沉的笑意,沈箐慈不由得疑惑,看着他,“嗯?” “夫人……”他又唤,低沉蔓蔓。 这里人多啊!注意点好吗? 沈箐慈以为他担心,便柔了柔声说着,“夫君且放心去吧,家中妾身会照看好的。” 阮靖逸旁若无人抱着她,亲了亲她额头。 沈箐慈微红了脸推开他,小声说,“这是外面,你注意些。” 是担心家里吗? 不全是。更多的是担心他这芊娘,舍不得啊。这才成婚几天,他就得走了? 阮靖逸无奈笑着,不慌戚戚想着,等自己回来,她怕是连自己模样都可能不怎么识得了吧。 ………………………………… 第二天,天还没亮沈箐慈皱眉揉腰起来,到门口去送阮靖逸。 看着他一夜没睡还这么如沐春风的神色,沈箐慈暗暗咬牙,呵,男人。就不该给你准备衣裳。 天色微暗,阮府灯火阑珊。 阮府四兄弟都在。 听着大嫂抽泣声,冷风吹来,沈箐慈只觉得可叹,走过去安慰她,“大嫂,你且宽心,等小茴好了,你跟大哥……” 大嫂不听,哭得比那日还凶,沈箐慈只得站在她旁陪着。 站了一会儿,阮靖逸跟四郎六郎说了话便朝妻子这来,握了握她的手,轻轻抱她。 沈箐慈半窝在他怀里,轻轻说着,“一路平安。” “嗯。”阮靖逸闷声,吻她发顶,温和说着,“风大,早点进屋去吧。到了地方我会给你写信。” 沈箐慈应着,看着他领的队伍消失在巷尾,连车轱辘扎过街道声没了才不望了。 一时,阮府门口便清冷下来,身旁的大嫂时不时抽泣。沈箐慈知晓她此时什么也听不进去,陪了一会儿便让丫鬟好生带着她回院去了。 “四哥,四嫂。”沈箐慈往前略走走。 “五弟妹。” “慈姐姐。” 起得太早,徐韶音这时说话都一直打着哈欠。 沈箐慈颔首,微微笑着说,“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我带六郎回去。” 阮靖轩看了看六弟,自己怀里还有一个瞌睡虫,只好说着,“那五弟妹,六弟就麻烦你了。” 四郎夫妇走后,沈箐慈看着好站在府门口的小孩儿,有一股子倔强。 “靖羽。”她笑着,半蹲下去,看忍着不哭的阮靖羽,轻柔着唤他。 阮靖羽背着手擦了眼睛,转过身来,看着沈箐慈软软糯糯道,“五嫂嫂。” “嗯。”她应着,而后说着,“你五哥走了。” 阮靖羽眼眸又快速红了。 沈箐慈从袖子里拿出帕子,给他擦泪,“不过,你五哥说,只要你乖乖的,他很快就回来。” “真的吗?”阮靖羽期期艾艾地看着这个五嫂嫂。 刚刚五哥只同他说,好生听嫂嫂的话,仔细跟着夫子学习。 他知道这次哥哥是出去做大事,拯救百姓的,他也不敢哭着让哥哥留下来。 “嗯。真的。”沈箐慈笑,“外面冷,我们先进屋去可好?” 阮靖羽乖巧点头。 亲自把阮靖羽送回他的院子,沈箐慈才返回衡院。回去补觉,这一觉直睡到正午去了。 下午徐韶音来的时候还观察了她的神色,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姐姐你因为五爷走了,一上午闭门不出伤心去了。” 沈箐慈汗颜,她只是…想睡觉而已。 第17章 017 吃了午膳,过一会儿本是午休时间,沈箐慈睡了一上午,现在也不困,懒懒趴着塌上同徐韶音闲聊。 “对了,从明日起你得学着看账本了。”沈箐慈突然说着。 虽然上次她明了给刘管家说了,但那也只是衡院这一块罢了。 具苏嬷嬷说,她这个小嫂子可是从不看这些东西,每次她家那人去都是被敷衍打发了。 “不要。”果然,徐韶音一口回绝。 沈箐慈问:“为何不要,你现在可是言侯府女主人了,往后这一家子吃喝可都靠你了。” “如今不是有大嫂和姐姐你了嘛。”徐韶音嘻嘻朝沈箐慈笑着。 看着小嫂子一派天真,沈箐慈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一直觉得女儿也当自强,从王府送来的陪嫁抬进府里库房的,往后和离她是不准备带走的。可是陪嫁给她的庄子田地铺子,她把这些房契地契都拿八宝盒子锁了带回王府了。 “那你以后都不打算看看账本了?” 沈箐慈问她。得到却是一句,“当然啊。” 以后夫君当家,她担心个什么。徐韶音这般想着。 这几天接触下来,沈箐慈也摸清了这个单纯小嫂子的性子,直白,说话不拐弯。 这些性格对家里人是好的,可是…这满长安有几个是像她这样的? 沈箐慈想到那日四哥对自己的一拜,是希望她对自己的妻子帮衬提点一些。 “那以后,我不在了,大哥也远在乌山,你如今才是言侯夫人,不学着如何与那些贵夫人相处,你如何当你夫君的贤内助?”沈箐慈问。 古时,有时候的贵夫人之间的交际,往往可以改变丈夫的轨迹。当然,这些徐韶音可以不在乎。沈箐慈这么说,完全是想让她好好学看账本而已。 徐韶音疑看了她一眼,“姐姐,你可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什么在不在的。” “我的言侯夫人,”沈箐慈笑了,“您现在可是一家主母了呢。” 最后她直接拍板,“从明天下午开始啊,你就到我这儿来,我亲自叫你看账本。” “姐姐…不要啊。”徐韶音哀。 “等你生辰那日,我送你一幅画儿?” 最后,在沈箐慈半逼半诱惑,徐韶音扭扭捏捏同意了。 四郎承言侯,府中人对各位郎君称呼也改了。 大爷五爷走了,府中人看着也少了些。 冷风吹来,沈箐慈揉了揉脸颊,拢了拢肩上的狐白披风,快些脚步往阮六郎院里去。 “五嫂嫂。”到的时候,阮六郎正在温书,夫子今日家中有事已经家去了。 阮六郎五岁,但启蒙年纪早。具体她不知。 从生下来大多数时间阮六郎都是跟着五哥的,估计平时没少受他那五哥熏陶。 沈箐慈听六郎乳母说他经常天亮就自己起来读书习字了,一日赖床都没有。 阮靖逸没走几天,阮六郎就受凉。沈箐慈一听时吓得一个机灵,忙着让人去请医官。 自己帮着照顾他几日,阮六郎才好不容易好了起来。 今日气候又冷了些,乳娘怕小爷冷,光是小袄都穿了两件,整地真真像一个小红团子似的。 “嫂嫂,你有没有给我带桂糯糕啊。”阮六郎看见五嫂嫂身后道丫鬟提着一个食盒,活泼笑着。 “带了。”沈箐慈走近屋里来,伸手让身后的墨竹把食盒拎上来,笑道,“就知道你馋,这不等你刚好了就让厨娘给你做了吗。” 说着把食盒盖子打开,端出来几碟糕点,丝香丝腻的甜味在空气中弥漫,小孩子多喜吃甜食。 阮六郎忙捏了一块,咬了一口后,“真好吃。” 徐韶音也拿了一块,尝了尝,也说,“真的好吃诶。” “诶,四嫂嫂您不能吃完了啊,”阮六郎叫起来,这位贪吃的四嫂嫂要把食盒里拿光了! “我才吃了两块!”徐韶音反回,“你真是年纪小心眼也小!” “哼,这本来就是我的。” 沈箐慈在一旁看着两个小吃货。不过看着阮小弟这会儿吃得欢,他心里也不乏心疼,这么小小的孩子都知道刻苦读书,原本有些胖嘟的脸看着明显都瘦了一圈。平日里爹对大哥三弟管得紧,但也没让五岁小小年纪就天没亮逼起来读书啊。 “功课固然重要,但也要注意自己身体知道吗?”沈箐慈拿着帕子给丫鬟让给乳母。 乳母接了去阮六郎擦了擦嘴角的糕屑。 沈箐慈慢和说着,指在让这个小孩子听懂, “嗯嗯,”阮六郎一个劲儿地点头,真诚言笑着,“谢谢嫂嫂,我记住了。” 从小没了娘亲弟孩子,心里大多是敏感的。 自小跟着哥哥,除了乳母也没几个可真心实意关注他生活,阮六郎年纪小,谁真心对他自己心里都是清楚,这些日子病中一直照顾自己的是谁他都知道。 “嫂嫂,五哥去了快一个月了,可有书信回来,可有夸我?”阮六郎一边吃着,一边问道。 沈箐慈笑答道,“有书信,问你好与否,说让你注意身体,但也别忘了功课。” “嗯,”阮六郎俏皮地眨眼,“嘻嘻,我就猜到五哥会说这些。” 沈箐慈也笑。看着阮六郎渐渐恢复顽皮灵活,她也放心了,到底是小孩子,装不住病的,喜怒哀乐摆在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穿。 随后在阮六郎身边添了两个细心的丫鬟,仔细嘱咐了院里伺候的人方才离去。 半个月后,天气越发冷起来。 沈箐慈甚少出门,除去隔三日检查自己给徐韶音布置的功课,还有偶尔过问阮六郎的生活起居之类。 也不知为何,这日早上,沈箐慈醒来时浑身滚烫,脸色苍白。 墨竹墨澜吓得,忙去请阮三娘和医官。 她这一病,惊了阮府和王府。更是传到中宫去了。皇后娘娘派请了两个御医,扎针熬药半月,方才好转。 遵医嘱,卧床半月调养,沈箐慈气色看着好些了。 如此,这也是距阮靖逸离去一月后。 生病一事传到随州去,他的家书每隔三日便传回来一封,沈箐慈病中那有精力看这些,待好些看着手中厚厚的一踏书信,脑子一时就有些懵了。 随意打开几封,话不带重样的,却都是关心之意。 正巧三姐徐夫人来瞧她。沈箐慈把书信放在手边同姐姐闲聊,阮三姐一眼看见这些家书了,大大咧咧说着,“五弟这也真是的,大婚才几日,就跑出去了,害得五弟妹都想出心病来了。” 沈箐慈颔首笑笑,落在这姐姐眼里,以为是羞涩。 她宽慰轻拍了拍沈箐慈道手,笑道,“好妹妹,你且安心养着,待五弟回来我帮你好好教训他。” “三姐……” 她都无语回话了。 后待一会儿,阮三姐脸色突然沉了些,看了看沈箐慈后说着:“弟妹,上次你给我王妃婶婶的药方我带回去看了看,总觉得有些蹊跷。” 上次去看了小茴后,沈箐慈就赶紧让墨澜回王府把母亲的药复方给三姐看看。 “蹊跷?”沈箐慈疑惑看着三姐,“哪蹊跷了?” “说不上来。”阮三姐微摇头,她只这么模糊一句,但很快又说着,“你且等等,我修书一封霖庐让我师兄看看。” 沈箐慈皱眉,三姐这样说得她有些心慌,接着问,“是哪有蹊跷?” “药方不对。”阮三娘说着,“其中有一味药本不适合妇人实用,我以前也给王妃婶婶把过脉,也并不非用得到那味药。且这药,市上根本见不着。” 一听母亲的,她就忍不住乱想。她突然想起,抓住阮三姐的手,“对了三姐,我有次…有次好像看见母亲咳血了。” 那次她好似闻着一股微腥味,但是母亲看到自己了,立马覆手打翻香料,盖住了那味道,她当时只问了一声,也没细想。 “会不会从那个时候母亲状况就已经…,她故意瞒着我。”那时候正当她大婚前些日子,她被教习姑姑折磨礼仪,整个人也是混忙,如此想着,沈箐慈更加紧张起来。 “不是,不是,没有的事儿,你先别乱想。”阮三姐忙安抚她,“说不定是当时王妃婶婶给你药方的时候拿着她以前的了?如今换了药也未可知。” “好,今日下午我俩一起回王府,你再仔细替母亲看看。”沈箐慈说着,这下她要一直守在旁边,要看看母亲究竟如何了。 她卧床月余来,母亲也来过几次,照顾她,沈箐慈也没多想,只觉得母亲又比以往瘦了。她还以为是为操心的呢,如今听三姐这么一说,总觉得不安。 两人用了午膳便让刘管家找了马车来,回王府去了。 因是临时起意回府,府中人也不知道郡主回来了,沈箐慈直接带着三姐去母亲院子。 “箐慈,沛然。你们怎么回来了。”王妃正午息,听红惢来禀,两人都已经走了进来。 她坐起来,看着两人温柔笑着。 “母亲,我回来看看您,”沈箐慈走近,握了握母亲的手。 近来她脸颊消瘦,沈箐慈心中满是心疼,再说着,“顺便让三姐给你把把脉。” “我可不要。”王妃神色愣了一下,而后默不动声把手抽回来,说着 ,“我身体可好着呢,用不着你操心。” “好婶婶,你就让我看看吧。”三姐同沈箐慈一样半跪在床前,一同劝说着。“看来又没坏处,就当是三娘义诊了。” “对呀,母亲。”沈箐慈说着直接去拉母亲的手。 “诶,”王妃无奈道,“你这丫头,越大越没规矩。” 看着三姐把脉,随着半盏茶时间过去,三姐额头已经有密麻细汗,慢慢说着,“婶婶脉象浮而数,粗看是燥热湿邪内结,脉象沉迟,是为阴……” 阮三姐说着说着就不说了,沈箐慈急问,“三姐,然后呢?” “我也看过医官了,他们都说无碍。”王妃突然抬高手臂缩回手腕,笑着,面不改色后一句对阮三娘轻轻说着,“是吧,沛然?” 阮三娘神色复杂看了看王妃婶婶,见她有意隐瞒。 她也不敢把阳病见阴脉着死这句话说出来。 阮三娘转过头来,扯了扯嘴角,费力让自己笑起来,说道,“无事,是我多虑了。婶婶近来忧思伤神,安心静养就可。。” 听此,沈箐慈才松一口气。 而后又看向母亲,抓着她的手,“母亲,您可得保重身子啊,您又瘦了。” 王妃假装嫌弃地答着,“知道啦,管家婆。” “母亲……”沈箐慈撒娇,紧张精神现在才松下来。 “好啦,你们俩来看也看了,快些回去吧,这天就快下雨了。”没一会儿,王妃就赶人了,说道。 “母亲,反正爹爹今儿也不回来,我陪你一天吧。”沈箐慈往上依偎着母亲,满是不舍。 刚刚进来时候,管家说爹爹带着筠去军营了。沈箐慈猜测他们今晚不回来了。 “想得美。”王妃推开她,轻点她额头,说着,“你现在是嫁出去的女儿,这还没到年初二,哪有时不时回娘家的道理。” “可是母亲……” “没有可是!”王妃重了些语气,“乖孩子,回去吧。初二母亲在家等你。” “母亲……”沈箐慈还想再磨一下,母亲态度明了,她也只好不情不愿回去了。 走出门时,还嘟囔了一句,“母亲真是小气,连晚膳都不留人家。” 不过知道母亲没事,沈箐慈也放放松松的回府去,她倒真不是在意这膳,以后日子长呢。 一旁的阮三娘往后看一眼,苦苦笑了,有话难言啊。 在王府门,三姐想先回去,徐府跟阮府坊道不同,所以两人没坐同一两车。 王府另派了一辆车送阮三娘。 同沈箐慈在街口分道扬镳后,阮三姐掀开帘子看着她的马驾走远,立马让马夫拐道回去。 一如她想,到府门,王妃婶婶身边的红惢就候在那。 急跑着去看到王妃,刚走到屋口,王妃已经下了床,端坐着等她。 阮三娘红了眼睛,扑过去一下跪着,哽咽着,“婶婶,你这是何苦呢?!” 王妃低低咳嗽一声,把阮三姐搂在怀里,说着,“沛然,好孩子。” “我时日不长了,箐慈那孩子……你就帮婶婶看着吧。” “婶婶,你跟我回霖庐去!师兄医术高超。”阮三姐抬头,看着她,“他一定可以救你的。” 王妃轻轻拍着阮三娘后背,一下一下,就像哄自己女儿似的,轻柔说着,“沛然,你也知道的,治不好的。” “婶婶...”阮三娘扑在她怀里,无力大哭。 以前祖父定战突厥,而父亲母亲都在乌山,她跟姐姐八岁以前都在京城,由王妃婶婶带着,胜如亲母女。 后来她去学医术,便和婶婶断了联系。十几年过去至今年随夫君迁回京城,才得以回来。但幼时抚养过的恩情,依旧记得。 第18章 018 “三姐,我今日亲自熬了膳汤,待会儿你尝尝。若是好喝,你明日来的时候给我带些滋补的药材来,我再熬一次,你替我送给母亲。” 今日,阮三姐来给小茴送药,沈箐慈可总算逮着她了。 自那日王府,阮三姐回去翻了许多医书,师兄的书信也迟迟不传回来,以至于她不敢见沈箐慈,每次来都躲着错过她。 这下被拦住的阮三姐虚虚笑了一下,“我就不尝了,我还要抓紧回去给配药呢。” “那……”沈箐慈刚要说话。 墨竹就跑来了,嘴里喊着:“夫人,五爷书信来了,书信来了。” “慌慌张张的!”沈箐慈看着跑过来的墨竹,重了语气说着,“又想摔了?” 扰了我正要说得话。 沈箐慈进来总觉得三姐是在躲着自己,刚想问她,结果这墨竹丫头就来了……真是的。 墨竹摸了摸鼻子,嘻嘻笑着。而后朝旁的徐夫人行礼。 人家也是激动嘛,五爷又给夫人写书信了,往前都是三天一封,这次足足迟了四天才到呢。这不,信到了赶紧就送来了。 “好啦,现在风大,快快回去吧。”阮三姐说着,像往日里开玩笑,推推她,“你夫君还等你回信呢。” “那姐姐……你下次来的时候来我院里。”沈箐慈被阮三姐推开一步,复前拉着她手说着。 “知道了,去吧。”阮三姐笑笑,“我过两天得空就来。” 随州的家书传来,这次如照常一样问好,信中还有一事就是他不能按时回来了,临时突发事故,耽搁行程。 沈箐慈也没多想,提笔回了家安勿念,静等君回。 过两日,沈箐慈在屋里刺绣,墨竹进来,双手递上来朱红漆帖子,说着,“夫人,贺家夫人方才遣人送帖子了。” 沈箐慈停下针,抬头看她,“贺家夫人?” 墨竹点头。 沈箐慈接过来,打开帖子上面娟秀的字体,邀她初九去琼华楼品尝糕点。 沈箐慈不禁有些纳闷,她并不认识这位贺夫人。 随后便把帖子随手放到一边,继续刺绣。 可下午,徐韶音过来,交齐功课后,说起帖子的事,“慈姐姐,曾娘初九会你可得同我一起啊。曾娘特意跟我说要带着你必须去呢。” “哦?”沈箐慈有些惊讶。 她并未见过这位贺夫人,不知为何还特意让人说客让她到场。 “我也不知,曾娘特意嘱托我的。”徐韶音说着,蹭过来,挨着沈箐慈,“姐姐你不爱出府,也时时去看看嘛。曾娘往前举办的话集并不无聊的。” “你认识这位贺家夫人?曾娘?” 沈箐慈也不刺绣了,端坐了半天,脖子也酸,便把针放远一些,问她。 “嗯,认识。”徐韶音点头,“她夫君也是江南商户,往前我同夫君去江南时同她认识的,性格也投缘。如今她回长安娘家,我俩也时常见面。” 沈箐慈了然,想起来了,说着,“就是那个江南首富贺家?” 徐韶音点着脑袋,“对呀。” 徐韶音摇着沈箐慈胳膊,忿忿说着,“她还经常跟我比富,我时时占下风,可又说不过她,姐姐你到时候帮我说她。” 后来磨不过徐韶音,初九,沈箐慈同她一起赴约。 “你说这琼华楼是贺夫人买的?” “对啊,”徐韶音小声在她身边说着,“因为这里前些日子背了命案,虽然被官府压下来了,可是富贵人家也都知晓,怕触霉头,也不屑买这么个来赚银子。” 沈箐慈四下看了看,一楼除了个柜台,诺大的房子,墙角整齐推些长凳,也没有桌子,她说,“这…不是个酒楼啊。” “是吧,怎么赚得到银子呢,当初我还笑她想赚银子想疯了呢。”徐韶音赞同,说着。 “诶,原来你俩到了,我还预备去接你们呢。”一到清亮的女声响起。 门口一身着鹅黄色衣裙,挽着妇人发髻的靓丽女子微微撩起裙子,跨过门槛,笑着走进,朝沈箐慈颔首福礼,“灵武夫人安好。” “您多礼了。”沈箐慈忙伸手将人扶起来,说着。 “你这店怎么开的阿,客人来了倒是让我们等你。”徐韶音不客气说着。 “给您赔不是了,”贺夫人不恼,对着徐韶音也福一礼,温和笑着,“我的不是,言侯夫人莫气。” “这可不算,你得把你这好吃的都给我们端上来才罢。” “那您二位跟我来。”贺夫人点头,偏过身子,领着二人往楼上走去。 沈箐慈跟着她往楼上走,从二楼开始,这才像个酒楼嘛。 这琼华楼共四层,从二楼开始,是镂空的设计,抬头往上看,三四楼都围了栏杆,每个厢房出来都可以看见二楼中间的圆台。 三楼侧对二楼圆台处的一个厢房里。 “夫人您先尝尝我这新出的糕点,看是不是和以前的有什么区别。”贺夫人说着,把一盘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 “多谢贺夫人,”沈箐慈含笑道谢。 算来从开始备婚开始到如今,她还一次都没来过琼华楼了,就是那次跟阮靖逸归宁时路过这里,他还说同她下次一起来这。 沈箐慈捻起一块绿糕,轻轻咬了一口,含在嘴里,嚼了几下,沈箐慈慢慢说着,“…这倒是跟以前的琼华楼厨丁手艺一样。” “夫人居然还记得。”贺夫人听闻,哈哈笑着,而后点头,“是了是了,这正是上个琼华楼掌柜的手艺。” “哦”徐韶音疑惑问着,“难不成这糕点师傅还是这掌柜的?” 贺夫人点头,慢慢说着,“这上个这琼华楼的掌柜也是这厨丁,那日楼里有个富贵公子闹事,看上了那唱曲儿的丫头,硬是要拉着人家回家做小妾。谁知,那场曲儿正是那丫头最后一场,随后人家就要跟这掌柜的成婚。掌柜看着那丫头被欺负,一时气恼,失手拿凳子砸了那公子。” 贺夫人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那两人也是个痴情,正好我当时也想开一家酒楼,便让夫君摆平了这事,我接了酒楼来,也从牢里把他们捞出来了,继续在这店里干活。” “贺夫人您是个心善的。”沈箐慈吃完一块糕点,虽是好吃,但她也不再拿了,双手搭在膝上,朝她笑着说着。 “嘿,”贺夫人不好意思,“夫人,你就跟韶音一样叫我曾娘吧。” 沈箐慈微笑不语,点头。掌柜的待在这里这么久跟她闲聊,知晓她有话要说。 接着只看这曾娘甩甩帕子,遮掩一下面庞,又说着,“若论心善,谁又比得上侍郎大人呢。侍郎大人不忍百姓受苦,那随州那苦寒之地,百姓暴。乱,天寒地冻的,可真是个苦差事。” 平白的也听出了这话里有话。沈箐慈端起面前的茶杯,掀开盖子,低头吹了吹,“曾娘你缪赞了。” 这贺夫人也是个坦率性子,瞧着沈箐慈不搭话,一收手拍在桌上,身子往沈箐慈移了移,“夫人,我也不瞒您了。 “这次请您出来,就是想请你救救随州的百姓。” 沈箐慈抬眸,稳了稳。 看着曾娘严肃神态,她便放下茶杯,看她。 ……… 在琼华楼用了午膳,回到衡院,屋里,沈箐慈自己解开披风,边急问着,“墨澜,我让你去打听的事,如何了?” “夫人,我打听到了。”墨澜说着,“随州本邻着北,加之天寒重,我打听着说是那儿每日光冻死就有上百人,连邻挨着泾州,汾州也冻死不少。粮食更是不够,百姓跑到官府粮仓去抢粮食,就连朝廷派去的赈济粮也抢了。” “还有更甚呢。”墨澜看了自家夫人,慢慢接着说,“百姓不想等着饿死,还把驿站围了起来……” “天呐!”墨竹惊呼,“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墨澜扯了扯墨竹衣角,示意她别出声。 墨竹忙收声。 沈箐慈站在原地,冷静说着,“墨澜,你现在去把刘管家叫来。” “是。”墨澜领了命,快脚步出去。 “墨竹,你去把库房钥匙拿出来,再去找一下我陪嫁铺子名字的名单来。” “是。”墨竹也领命出去。 没一会儿,刘管家便到了。 沈箐慈让人把库房钥匙给他,“刘总管,你现在让人把库房里的米面粮食都装起来。” 刘管家还来不及疑惑,只听夫人又说了一句,“只留着府中的到年末就好了。” “夫人……这?”刘管家先问个明白,为何夫人突然一下就得要这么多粮食。 “明日辰时就得装好,你下去准备吧。”沈箐慈直接说着,随后直视刘管家,“得事完我再告你详情。” 夫人年纪尚轻,但语气严肃。 刘管家疑惑虽疑惑,但五爷临走前告诉他一切事皆听夫人安排。 “是,老奴这就去。” 连朝廷派去的赈济粮也敢抢,这阮府送去的粮食怕是杯水车薪。沈箐慈心想。 “墨竹,你去备马车,我们待会儿到下面的粮铺去。” 到陪嫁的粮铺,布料店里,沈箐慈从各个店里的预存都拿了三分之一出来,让人一并送到阮府。 第19章 019 傍晚时,沈箐慈让人带了话回王府,说第二日要回去。 起了大早,回王府,爹爹跟筠都兵营去了不在府中。沈箐慈跟母亲说明了缘由,王妃母亲笑着打趣她,“才嫁出去没多久,就帮着夫家来搜刮娘家的了。” 沈箐慈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要意思抱着母亲撒娇,“等夫君回来了,我立马就让他带着利息还回来。” 把王府的粮食搜刮了些,沈箐慈亲自看着装好,一共八百六十二箱,装了两百三十六辆马车,由大哥沈筌亲自押送去随州。 第二日,沈箐慈接到贺夫人的帖子,缘由竟然是赏石。 沈箐慈不禁有些好笑,这是个什么理由。这到底是什么石头,那些个看惯了奇珍异宝的夫人会对这个感兴趣吗? 当她问徐韶音可知道要赏的什么石头。 “我也不知。”徐韶音狡黠一笑,说着,“不过啊,曾娘以前举办的话集也是有趣呢,许多达官夫人都喜欢去。” 沈箐慈不由得好笑,这些富贵夫人们…… 这天,沈箐慈早早到了琼华楼,这条街上连百姓都忍不住没事都要路过一下。 门口停了许多马车。 她站在儿二楼处,看着进楼的夫人们身着华裳,身后无不是跟着一两个丫鬟,时不时两两贵妇门见着问好,相互寒暄。 “姐姐你瞧,连尚书令夫人的马车都来了。”徐韶音在身边往窗外虚虚一指。 尚书令掌典领百官,领六部。沈箐慈看去,只见一身形略胖的夫人刚下马车,周围迅速围过去几个夫人。 尚书令夫人? 沈箐慈以前在王府见过这位婶娘一次,倒是个性格和善。 “慈姐姐,集会马上就开始了,先进厢房吧。”曾娘走近,压低声音同她说着,“您隔壁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哦。” 曾娘说了这一句也不点白名字,随后招呼着丫鬟带她们到厢房去,自己赶着去迎接其他来客了。 琼华楼再次重新开张,贺夫人作为东道主,请来的几乎为长安城有头有脸的贵妇人们。曾娘嫁得虽然是士农工商最低一阶的商户,但,她身后的萧国公不容忽视。 此次的赏石会,不同普通的帖子话集。曾娘遍发帖子给城中稍上得台面的夫人们,然长安城权势关系复杂,各家族中关系盘根错节,恩恩怨怨细枝末节若是稍有处理不当,便回触了霉头。 前日,曾娘请沈箐慈来便带她参观了重新修整装饰的华琼楼,所针对的并不是普通百姓,而是那些富贵人家。 琼华楼楼共四楼,四楼并不开放,从三楼开始,需得是经过老板娘统一邀请,不过只要这位客人舍得砸银子,也并非不可。 一二楼次之,只要你稍富足,来此楼喝喝小酒听听小曲儿,出去一说,面上也是光彩。 其消费之高令人咋舌,但是,没过几月,人人以来华琼楼吃一餐为荣。那些富贵夫人,郎君娘子们外出会友首选之地便是这琼华楼。 沈箐慈坐到位置上,静等一盏茶时间,外面喧闹声渐渐小了。 她所在的位置在三楼以北偏南,正好清晰看见二楼的圆台。 只听一声敲锣响,门口站着的丫鬟掀开帘子,只隔着一张半透明的屏风,正好清晰看见二楼的圆台。 “以后,我们听小曲儿还是在这吧。”沈箐慈笑笑,把茶杯放在桌上,对身后的墨竹墨澜说着。 墨竹重新拿了一个汤韫给自家夫人,也说着,“是,这格局比以前还隐秘些,视野也明了。” 沈箐慈从盘子里拿起一颗生果剥开,递给徐韶音,说着,“吃了这个,就别吃了啊。” 徐韶音看着桌上的全是被自己吃剩的残壳,憨笑着,“嘿嘿,着实有些撑了。” 沈箐慈眉目笑和看她一眼,从她面前把两碟果子端走,“墨竹把这个端下去,叫人上些酸奶酪来。” “姐姐……别啊!”徐韶音哀嚎,预备伸手过来阻止。 沈箐慈轻打她伸过来的手,说着,“你呀,虽吃得两个人的量,也不是这么个吃法。” 徐韶音缩手,摸摸自己肚子,小声说着,“好吧。” 而后她放松一下坐姿,“唉,孩儿你以后要是瘦了,就去找你婶婶啊。” 沈箐慈无奈好笑,这个机灵丫头。 她正要说话,墨澜凑过来,在她身旁说着,“夫人您看,贺夫人上台了。” 她咽下话,看台面去了。 曾娘站在台中,身旁放着一个用大红丝绸盖着的大物件。 “多谢各位夫人娘子们来给曾娘捧场,曾娘就先在这里谢过各位了。”曾娘高声说着,朝着西北东三面各行了一礼。 “那曾娘也不兜圈子了,就直接进入正道吧。”曾娘往前走了一步说着。 “想必各位夫人们都听过千岁翁吧。” “千岁翁,桃花仙人?”徐韶音说着。 下面曾娘接着说,“所以啊,琼华楼拍的第一件宝物,便是当年安期生仙人当年的醉卧石上泼墨长出艳艳桃花的桃花石。” 说着,曾娘走回原地,一把扯开红绸,只见需三人合抱的大石怡然不动,且石上,竟然真有朵朵绚丽艳红的桃花。 四处传来小小的惊讶声,夫人已经出了厢房,在围栏上看去。 “千岁翁……桃花石………”沈箐慈嘴角含笑,这曾娘不愧是第一商户家的夫人,连编得故事都是这么有模有样。 见氛围达到,曾娘勾唇一笑,高喊,“五百两起价!” 楼里便开始细细碎碎的讨论声。 “六百两。” “八百两。” “八百五十两。” 已经有人起价了。 “你不起价?”沈箐慈站着旁边吃东西正起劲的人,问。 “姐姐,你不知……”徐韶音舀了一勺奶酪含着,忙吞下,说着,“这里好些夫人都认识我,都知道我跟曾娘关系匪浅,我要是起价了,不明摆着是托儿嘛。” 这个她倒是忘了。四哥以前实在江南发家的,跟曾娘夫家是相识的,他们相应的夫人认识也是常事。 外面喧闹声此起彼伏,沈箐慈也想去看看这桃花石,她站起身,“你不去看看?” 徐韶音捧着碗,撇撇嘴,不屑,“她这块石头,不过也是请功底厚的画师画的,有什么好看的。” “那好,你就待在这吧,我去看看。”说着沈箐慈脚步往外走去。 走到外,价钱已经起到两千三百两了。 沈箐慈轻靠近栏杆,而后朝身后墨澜招招手,附耳在她说了一句。 墨澜点头,稍走前往中央报了一个的价格,“三千两。” 价格报出,全场目光往这看来。 有人认出她来,说着,“这不是冷美人郡主吗?” “就是以前把媒婆赶出府的那位冷美人郡主?” “是啊。” “嘿,该换称呼了,郡主嫁的是言侯府的五郎君,改唤灵武夫人了,” 沈箐慈坦荡站着,嘴角含笑。一时竟然没人报价了。 左厢房的夫人倒是认识沈箐慈,上前来福礼,寒暄一笑,“阮五夫人安好。” 沈箐慈客气一笑,颔首。 那夫人走近,往下看了一眼,“阮五夫人也对这桃花石感兴趣?” 沈箐慈不明说,站在栏杆前,理了理手中的帕子,与这位夫人聊谈说,“不过是块普通的石头罢了,但这石头既然是千岁翁仙人泼墨而出的桃花,谁得了石头就当是沾了长寿仙人的福气。” “哈哈哈………”只听近处传来一阵笑。 沈箐慈身子偏转,右边厢房丫鬟掀开帘子,一个深蓝色衣裙的女子走出,身段婀娜,一步一步走来,艳而不俗,媚而不妖。 沈箐慈有些诧异,这隔了些距离……都听得到? “阮五夫人这话说得好,不管是谁得了都是福气。”美清艳明的女子懒懒依着栏杆,冲沈箐慈媚媚一笑,灵气说着。 “莞公主。”先同沈箐慈说话的夫人同这女子福礼,唤着。 她就是莞公主?就是送给自己画的莞公主? 沈箐慈也跟着福礼,唤了一声,“莞公主。” “表姐多礼了。”莞公主走过来,亲自扶起她,“上次我托宣旨公公送给姐姐的画,表姐可还喜欢。” “多谢公主,我很喜欢。”沈箐慈道谢,她可不敢说她根本就没仔细看。 “喜欢就好,我前儿又画了一副,下次一起送表姐。”莞公主挑了挑眉尾,笑说着。 沈箐慈刚想推却,下面二楼有人报了五千两的价格,引起一众喧哗。 几人看看了楼下,沈箐慈先忍不住笑出来,说着,“这位夫人可真是豪气。” 其实,沈箐慈才是真正的托儿,前儿曾娘找她来就是为事。她夫君远在苦寒随州,粮食不足,灾民暴。乱。曾娘邀请她来,就是同她一起做一个局。在期间太高价格,把这桃花石以高价卖出,所得银两悉数买成粮食衣裳,送到随州去。 所以,这也是沈箐慈自那日回去后便把阮府和王府能送去的粮食都送去了。 沈箐慈还想着要不要再出一下价格…… “十万两。” 听着高处十倍的价格,沈箐慈侧目,看着这位莞公主。 满楼惊哗。 楼下曾娘意料之中一笑,忙说着,“莞公主出十万两,还有没有要加价的?” 楼中无人应。 “十万两一次。” “十万两两次。” “十万两三次。”曾娘喊最后一次,而后拿起鼓槌敲击鼓面,咚咚两声,“成交。” 最后,这桃花石以十万两价格被莞公主买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 夫君回来! 谢谢收藏的小天使们~么么哒~(^з^)-☆ 第20章 020 午后醒来,墨竹同她说,外面刮了好大的风,冷极了。 沈箐慈懒懒拥在锦被里,懒得动弹,此时也依稀听到风吹打在屋外上的声音。 “那下午就不去找二姐了吧,把衣裳拿给我吧,我这两天抓紧绣完。” 自那次帕子居然真被他带走了,给的穗子他也不要。沈箐慈还是想着给她绣衣裳吧, 到这朝代,她学不会那些手巧的,不过针绣她还是会的。 所以她决定给阮靖逸做一件常服,以前在府里她倒是给筠绣过一件。本以为不是多大难的事,可是大人小孩身形相差,所要用的衣绣也费力。 从他走后两天,到如今也近两月,只剩下袖口处的一偏竹叶了。 竹叶丝线不好挑,不过手掌的的地方,沈箐慈就选了四色。 到外屋的榻上,光线比屋里充足些,沈箐慈心想,得趁着今天绣完,好拿去让裁缝再去修改。估计等阮靖逸回来,就可以完工了,就当是送他的新年礼物吧。 没一会儿,雯儿就进来,轻声说着,“夫人,外面说桃花石到了。” 沈箐慈听闻,便放下手中的活,边说着,“那快,我们快去迎接。” 上午,莞公主花了十万两买下的桃花石,转而就送给沈箐慈了。 沈箐慈惊讶,当下回绝了这好意,那莞公主说,“表姐都把家中的粮食都送到随州去了,心有百姓,必回福泽绵延。这区区石头自是当得起的。” 说完便告诉曾娘让人把石头送到阮府,不等沈箐慈说什么就走了。 正从内室出来的墨澜就看到这个雯儿,眼神一瞪,快走过去推她,“你进来作甚?也不嫌脏了屋子,出去!” “我只是进来传话的。”雯儿被推倒在地,面上立马挂住两滴泪,哭泣着说,“墨澜姐姐你再讨厌我,也不必当着夫人都面欺负我吧。” 擦眼的间隙斜向上看了夫人一眼。 “外面丫鬟是瞎的吗?偏让你进来。”她就是就想往夫人面前显眼! “墨澜!”沈箐慈喊她。“人家又没招惹你,你推她干嘛。” “夫人,”墨澜跺脚,“她不安居心!” “你推人就是不对,把人给我扶起来。”这丫头越发没有规矩了,沈箐慈历声道。 “我不!” 雯儿抽泣两声,自个儿背着手摸了把泪,“不劳烦墨澜姐姐了,我自己起来就是了。” 说着自己就要站起来。也不知是不是装的,手掌撑地刚要起来,手拐一弯,又扑腾倒下去。 “呵,”墨澜站在她旁边冷眼看着,“你再装啊!” “墨竹,你去。”沈箐慈皱眉看了墨澜一眼,喊话身边的墨竹。 待墨竹把人扶起来,沈箐慈也走过去,询问她,“你摔着没有?待会儿让刘管家给你请个郎中来看看。” “多谢夫人。”雯儿站起来,对沈箐慈行礼,哽咽着,“不怪墨澜姐姐的……” “夫人,她明明就是装的!”墨澜气不过,指着雯儿对夫人说着。 “她就算装,也是你推人在前,是你的不对。”沈箐慈转身目光历历看着她。 “夫人……” 墨澜还要说着,墨竹就扯了扯她衣裳,再用力把她往身后拉。 “你自己好好想想,”沈箐慈甩了甩衣袖,走出屋子。真是的,这丫头跟了自己这么多年,脾气一点都没学好。 沈箐慈亲自到门口去,让人给了送石头来的小厮赏钱。 再看着人把桃花石搬到书院去。一路上,丫鬟们见着都惊呆了,三三两两在一堆窃窃私语。 再回到衡院,沈箐慈去了墨澜屋子。 “你呀,就是个实心眼。”她点了点墨澜额头,“生我气了?” 墨澜擦泪,说着,“墨澜哪敢。可不敢生夫人气。” “来这里前我怎么跟你俩说的,这里不是王府,不是我的院子,也不是庄子上,外人都盯着你们,巴不得你们生气呢。”沈箐慈边说着边看墨澜的脸色,好好说着,“你看,是不是,那个雯儿的目的达到了。” “你看看,今天你先推人,是不是你的不对。” 墨澜低着头,而后小声说,“是我的不对,夫人,您别气。” “墨澜,这次也是你的不对了,你想想夫人什么时候偏袒过外人了?”一旁的墨竹也走上前,说着,“以前在王府,夫人为了我们连乳娘都赶出院子了。” 墨澜也知晓自己的确有些过了,“可我就不是见不惯那个雯儿嘛,总想着往你面前窜。”要不是她拦得紧,那丫头估计就爬到她头上来了。 “你呀。”沈箐慈看着这丫头,满是无奈。“下次注意些,就是讨厌也别拿到明面上来知道吗?” 一听这话,墨澜抬起头笑了,她的夫人好像…也不喜欢那个雯儿? 又隔了一天,琼华楼再次举办一了场话集,这次倒是莞公主为东道主,拍卖自己的画儿。不少皇室子弟都去,居然卖出了千万两,还加两百黄金。 曾娘说着,“姐姐你看,这些现存的银子可比朝堂上拨赈济粮快哦。” 是啊,长安自来是小州百姓不如长安乞丐。 越临近年关,天气还是寒冷,兄长也从随州回来那日,沈箐慈回了趟王府。 兄长言语中无不是对她夫君的夸赞,轻狂有勇,不愧是我妹夫,他日必是我朝栋梁。 沈箐慈颔首低笑。一旁的王妃母亲更是欣慰,女婿有才华,那当然是和自己女儿般配啊。 ……………… 到除夕夜时,阮靖逸也没能回来,沈箐慈先去了大嫂院里,把阮六郎也带过去了,加上小茴四人在一起用晚膳。后小茴容易疲惫,所以膳后没一会儿沈箐慈便带阮六郎回蘅院。 这小家伙,平日里虽然不说想他五哥,可今天明显的不开心,听侍候的人说,从早晨起来就不说话。 沈箐慈看他着实可怜,便带他回蘅院,两人一起守岁。 在蘅院,沈箐慈让墨竹同刘管家去给府里的丫鬟婆子们,个个又赏了银钱。 阮六郎坐着没一会儿早已经打盹了。 沈箐慈无奈摇头一笑,让人去阮六郎院里把乳娘和伺候的丫鬟们叫来,直接让苏嬷嬷在屋里收拾了屋子,让她们好生守着阮六郎后,沈箐慈也内室了。 那日回娘家,她同母亲开着玩笑,反正夫君不在家,她回来守岁如何。 母亲笑着回绝她,我倒是想你回来啊,可箐慈是新妇子,哪有第一年就会娘家守岁的。 所以她在蘅院守岁,让墨竹墨澜都先下去了。 屋里暖香萦绕,古意雍华。来这近十年了吧,沈箐慈心中总是悲凉,转来转去,现在也有她一人。 她把脸埋进被里,不知哭了多久,宣鸿门上的暮钟响过十二声后,沈箐慈悠悠睡去。 第二天,大年初一,沈箐慈赖床了,还是墨竹再三催,她才起。 这天,长安终于下了一场迟雪,沈箐慈出去看了一眼,细小微白的雪在空中渺渺,飘飘扬扬的。 “呀。”墨竹给沈箐慈上妆时,吓了一跳,“夫人您眼睛都睡肿了,待会儿还得去大夫人院里呢。墨澜快让人把热帕子来。” 沈箐慈虚眼看着铜镜里的人脸,脸色偏白,眉头轻撇,眼睛微肿。 她默言,把衣领往下拉了拉,微微偏头,只见锁骨处淡红一片,再往下拉,直到胸前,大片的淡红色。 “夫人,别看了。”墨竹忙伸手把夫人都手拿开,给她拉上领子,轻轻说着,“等春时,我们给沛然夫人说说,她医术高超,会替夫人治好的。” “别了,左右不过是留下印子了,涂了那么多也不见好。”镜子里的人眉目含笑,毫不在意说着,“今年春时呀,我们就回庄子去,让魏阿婆给我纹朵花吧。” 今天,沈箐慈可是忙了一天,先是去了大夫人院里,把钱些日子绣好的帕子送了小茴和大嫂。 随后再去徐韶音四嫂那儿。半路先去了阮六郎院里,这两日他的教学夫子也家去,沈箐慈想着把他带着身边,得多走走,免得学傻了。 “姐姐,你可来了。”走近屋里,就闻到一大股酸味。 正在剥桔子的阮靖轩站起身,笑着,“五弟妹来了,那你先陪着阿音吧,我先出去。” “四哥安好。” “四哥。” 进屋的两人朝阮靖轩福礼鞠躬。 阮靖轩看着阮靖羽也来了,朗然开口,“六弟也来了啊,正好,跟为兄去书房,正好考考你的书。” 说着,就要去抓六弟的手。 阮靖羽往沈箐慈身后躲,“嫂嫂救命啊。” “四哥,您今儿就放过六弟吧,这两天再不让他玩儿,怕是要学呆了。”沈箐慈牵着阮靖羽,同阮靖轩笑着道。 “就是,就是,四哥以前自己都不爱看书,今儿倒是拿我消遣来了。”阮靖羽离他四哥远点,说和。年初一都不放过都不放过小孩子,还问自己功课。 被六弟这般拆台,阮靖轩面上挂不住,“你这小子,等你五哥回来,看你还这么作威作福。” 说完哼一声,双手背在身后,一副不知好人心的模样大步走出门去。 “四嫂吃的桔子好酸啊。”阮靖羽皱这鼻子,不接徐韶音接过来的桔子,满是嫌弃。 沈箐慈过去看看,就看着徐韶音手里拿着两个青桔,“你不怕酸啊。” “不酸啊。”徐韶音不然,递给她一个剥开的桔子,“这个很好吃的,姐姐你尝尝。” “我可消受不起,你自己吃吧。”沈箐慈摆手。 两人聊了许久,全程陪着徐韶音解闷的。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某个喝水的人从我后面走过去看了一眼,果然悄悄键盘银子就到手了。 …… 第21章 021 沈箐慈看着徐韶音这般无忧无虑,总觉得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心性了,可马上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韶音怀的是阮府第二个孩子,亦是她和阮靖轩第一个孩子。 四哥明里暗里都很高度重视,前三个月胎儿不稳,从那日跟她去过琼华楼后,便不许她出门了。 今早阮靖羽同她去看看韶音,快临近午膳时,沈箐同六郎不多留。 刚走出屋子,便看到四哥阮靖轩站在廊下。 “五弟妹。”阮靖轩往前一步,客气道。 沈箐慈福礼,“四哥。” “我有一些事相同弟妹说,”阮靖轩身体往后略移,弯腰伸手往外一指,询问着,“可否到外面去说?” “可。” 在院门前,阮靖轩一手放在腹前,一手背在腰后,与沈箐慈保持五步远的距离,沈箐慈牵着阮靖羽,后面也有丫鬟跟着,倒也不怕别人说什么。 只听阮靖轩徐徐说,“相必弟妹也知道,阿音她……她在长安没有亲人。” 沈箐慈看着他,点头知晓。 “医官说阿音前三月胎儿不稳,情绪波动也不易过大,所以,这次阿音的生辰宴希望弟妹能……帮帮我。”说着弯腰双手供起,朝沈箐慈鞠了一躬。 “四哥多礼。”沈箐慈忙颔首福礼,起身后说着,“四嫂如今可是重要保护,昨儿我同大嫂说过了,四嫂也不喜陌人,生辰那日我跟大嫂亲自下厨,届时只邀请本家的二姐三姐就好,人虽少但亲才更热闹。” “如此甚好,”阮靖轩听完,忍不住笑出来,往后推一步拱手礼,摆手连连说着,“多谢大嫂,多谢弟妹,多谢大嫂,多谢弟妹。” “四哥多礼。” 韶音不喜欢跟那些侯府官场夫人打交道,一是年纪小,二是韶音性格直,见不得绕肠子的话。如今阮靖轩虽是言侯,可妇人生辰这事若是他亲自操办,有诸多不便,所以才特意拜托沈箐慈。 在掌灯时分,收到一封从随州来的家书,信上说阮靖逸初九到家。 “谢天谢地,五爷总算要回来了。”当沈箐慈把这事说给苏嬷嬷时,苏嬷嬷激动的双手合十。 墨澜撇了这苏嬷嬷一眼,提高声,“可初二夫人就一个人回府啊,还没见过第一年自己回娘家的新妇呢。” 苏嬷嬷笑容一下僵住…… 沈箐慈不在意两人说话,绣完最后一针,剪线,放好针线。 今儿连午觉都没睡,绣了一下午,终于把要送给阮靖逸的衣裳绣好了。 她笑笑,把手中的衣裳递给苏嬷嬷,“苏嬷嬷,这绣好了,明儿我回府时就劳烦您先帮我去布料店一趟,把这个交给专给夫君裁衣的裁缝,让他改改。” “好,夫人。”苏嬷嬷接过,答应的利索。 经墨澜这一说,苏嬷嬷也知道刚才自己话说过了,一听到五爷要回来了,就管不住自个儿了,忘了正经夫人还没激动呢,自己个管家婆瞎激动个什么。 沈箐慈对上苏嬷嬷眼神,温和地朝她笑笑,客气不娇气,“那辛苦您一趟了。” 苏嬷嬷忙应下来,第二天麻溜地办了这事。 初二,沈箐慈没等墨竹来唤自己她就醒了。 利索的梳妆,换衣,吃膳,回府。 今儿还是下着小雪,屋瓦上覆盖了薄薄一层白雪,倒也好,没前些日子光阴沉刮冷风的好。 今儿,本也是嫂嫂回娘家的日子,但夫妇俩专门留下来,小妹回府谁不重视? 一家人一如往常其乐融融,早先王妃还有些担心箐慈因为姑爷没来得及回来,会不高兴,等仔细观察一阵,自己是多虑了。 沈箐慈今天难得笑得多些,陪陪父亲,再夸母亲嫂子,逗弄小侄子,硬是到天黑时母亲再三开口,她才回。 “夫人,今儿可真是开心。”夫人开心,墨澜是最先晓得,也跟着笑嘻嘻说着。 沈箐慈笑,开心并不是今天回门,而是心里算着,今儿回门便算作嫁人一年,还有两年,也好,不难熬。 不过晃眼而过的事儿。 “现在时辰尚早,我们去厨房做些吃的来。”人逢喜事精神爽,沈箐慈换了衣裳后,只觉得有些饿,转了脚步,又出门去。 墨竹墨澜相视一眼,夫人回府前才在王府吃了晚膳的啊…… 对啊,而且还吃了两碗啊。不过,夫人能吃也好,她们这夫人啊,一开心就喜欢自己做吃的,嫁近阮府来,只进过厨房一次,还是因为给大夫人小娘子熬汤。 如此,再主动亲自去弄吃的,心情必是好的。 剩下这两日,沈箐慈有空就往小厨房去,还带上专门从江南来的给阮六郎做糕点的厨娘。 甚至专研了一些这里人从不曾见过的菜肴,令大嫂都觉得惊讶,她这位妯娌,可惜身在闺阁,怕是认真学起来,那些御膳厨丁都能比。 初四沈箐慈大展身手,做了几样小菜,送往府中几院子,一时,府中传遍了,五夫人一手的好厨艺。 不过这两日细雪不断,沈箐慈都出门,从衡院到厨房有一段距离,厨房可不必屋内,没有地龙,做菜又得自己亲手动时而碰了冷水。 如此,不料着了风寒。初五早晨,墨竹照例唤夫人起床,就瞧见夫人面色泛红,伸手一碰,吓了一跳。 沈箐慈被墨竹惊叫一声弄醒,脑袋晕沉沉,也知道自己又着凉了。 夫人额头有些烫,墨竹手一缩,忙说着,“夫人,我现在去找医官去。” “别大惊小怪的,没多严重,我睡一觉就好了。”沈箐慈动了动,嗓子有些喑哑,叫住墨竹,“你去照着上次三姐留的方子煎一副药来就好。” “别去惊动人。”叮嘱一句,脑袋着实沉,便翻身向里,又睡去了。 墨竹焦急,可又不敢不听,把帘子放下,告诉墨澜让外面端着洗漱早膳候着的丫鬟们都散了,而后自己亲自去药房抓药,再回来煎药,速度之快。 沈箐慈醒来一次,起身闻着浓浓苦涩的药味皱眉,但还是喝了。吃了小半碗粥才把涩意压下去。 喝完交代一句,“再睡会儿,有事别叫我哦。”又睡去了。 “夫人,真没事吗?”墨澜不放心,看着墨竹给夫人掖好被角,不放心问着。 “可能是这两天累着了。”墨竹直起腰,两人往外走,轻声回,要是这喝药还不管用,她就回王府去王妃去请御医。 墨澜抱怨,“唉,才来这多久啊,郡主都病两回了。还不如时锦庄呢。” 她心疼自家主人,一时忘记称呼夫人,唤回了原来的郡主。 抱怨归抱怨,两人给夫人营造安静的睡觉环境,墨澜守着外院,打发了刘管家和四夫人派来的人,墨竹守着里间,不让那些小丫鬟进去。 沈箐慈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再一醒来时,已是申时。 闷出了汗,吃了米粥,沈箐慈就懒懒赖在床上,发呆。 “夫人,外面下雪了!”近来内室的墨澜进来看见夫人醒了,欢喜说着。 “不是早就下雪了吗?有什么好惊讶的。”沈箐慈无聊回,从初雪来,都连着下小雪着实没趣。 墨澜笑着,她就猜着夫人会这么说,她走近说着,“不是啊,从午间开始外面就飘大雪了,夫人您在睡觉,我们就没打扰你。” “真的?”果真,沈箐慈来了兴趣,眼神一下亮了起来。 她忙掀开被子,趿拉绣鞋,“快快快,我们看看去!” 沈箐慈极其爱雪,尤其大雪。纯白,致净,伸出手掌时,凉丝丝的在掌心柔化。 以前在王府或是庄子上,她能静静看落雪一整天。 小跑到屋外,冷风呼呼吹来,满院被白雪覆盖,“真的下雪了!” 沈箐慈大呼一声,忙跑下几步台阶,跑到院中。 簌簌雪花飘在她身上,这会儿浑然不知道冷,墨澜墨竹双双跑在她身后,两人连忙拿了披风,“夫人,你穿件衣裳啊!” 由着墨竹给自己披上衣裳,看着后年踩在地上深浅的脚印,沈箐慈伸手接了一片雪花,不可置信,喃喃:“还以为今年不会下雪了呢。” 一阵风吹雪而来,空中丝丝雪花飘。 沈箐慈自己系好披风,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她就往后跑了几步,麻溜地蹲下拘一捧雪,朝两人身上掷去。 墨竹墨澜看着对方衣裳上的雪,皆愣了。 不远处扔雪的人哈哈大笑。 此二人对视一眼,而后默契弯腰抓雪,打向笑的那人。 ………… 院里一众丫鬟婆媳们退到一边,看着主仆三人玩得正欢。 一丫鬟眼尖,瞧见院门站着一行人,拉了拉同伴衣角,示意她看看,“那是不是五爷啊?” 二对一,沈箐慈落了下风,只得闪躲,乘机蹲下抓雪,眼神略过院门,瞧着院门一身影,觉着眼熟。 她抬头,与那人两两相望着。 那身影已经走过来,渐渐瞧清熟悉的面容轮廓…… 沈箐慈站起身,手里还抓着一把雪,对上一双墨沉的眼眸。 她愣在原地,原本想偏头,看想墨竹墨澜,还想问,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怎么那个人……特别眼熟? 结果那两人已齐齐跪下,齐声道,“五爷。” 五爷……阮靖逸……她她的……夫君? 沈箐慈手掌摊开,掌心的雪落下来。 此刻玩得有些疯,面上被人注视着,她才堪堪想起自己现在的行为…… 就像一个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孩。沈箐慈赶紧稳了稳神态,但她抬头时还是缩着脖子往后退了一步,忘了行礼,只戚戚抬头,看着三步之外的人,讪笑着,“你……你回来啦?” 第22章 022 那人身上披着大氅,沈箐慈心头第二想的是,他似乎瘦了一些。 “嗯。”阮靖逸嘴角勾起,低头伸手去触到她脸颊,动作轻柔一如他的话语,“回来了。” 我回来了。 沈箐慈抬头,他眼底是柔柔的笑意。 指腹在脸上滑过,她撇开眼神,想往后躲。 脸儿凉凉的,再低头看着她衣着,外面披着狐裘披风,里面是淡白色单薄的亵衣,脚踩在雪地里。 他眉尾一动,双眸深沉,眉心微皱,“雪大出来还穿这么单薄,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再病了又如何!” 后话越说越重,边说着边解开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她身上。 沈箐慈身格小,咋一看,只露出脑袋,她还眨了眨眼,可以看到她弯曲颤动的睫毛,像是扫在他心上,撩拨着。 “我……”沈箐慈不知该如何说,任由他给自己披上大氅,斜上的视线让她不敢抬头看他。 下一瞬,轻巧地将人横抄抱起,沈箐慈惊呼一声,赶紧搂着他脖子。 阮靖逸抱紧怀中的人。 进了内室,温暖铺面而来,这人还不放她。沈箐慈挣轻捶他,找会该怎么唤他的称呼,“阮靖逸……你放我下来啊,我自己会走。” 进了内室,他把先放在榻上,单跪下,把她湿鞋袜脱了,握着冰冷的脚,用掌心给她暖着,一套做完,问她,“冷吗?” 沈箐慈低头,看着他把湿鞋袜扔在一边,方才玩得有些疯,这会儿才晓得脚都快动麻木了。手掌包裹过来,源源热度暖和脚掌。 瞧他这般熟稔,哪像一个出门两月归来的丈夫。 一别七十八天。 “嗯?”没等到她回应,阮靖逸想凑过去瞧她。 “不……不冷。”她摇头,动了动腿,想缩回自己的脚。 可是被他握在手中。 阮靖逸对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手中的脚冰冷,他皱眉更甚,本就是个怕冷的,还跑出去玩雪,不觉沉声但还不自觉,“下次要多穿些再出去,可知?” “嗯。”沈箐慈垂头,轻应着。 他握住她的脚掌,温热略糙,慢慢揉搓。 沈箐慈瞧他抬头,嘴角上扬,说着,“那里事办完了,没停留就赶回来了。” 所以比预期的时间早了,让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忽而,沈箐慈想着他披雪而归,让他沐浴去。 “你一路风雪寒重,我让人备热水来请你沐浴去吧。” 沈箐慈看了看他,坐起把大氅和披风一一解开,想自己去找衣裳穿,边说着, “不急。”阮靖逸笑,接过她解下的大氅,披风,放在一旁的杌子上,脚捂热了带人塞在被里,掖了掖被角,“等会儿,我想同你说说话。” 说什么? 沈箐慈抬头看他。 说话就说话,你别光看着我笑啊。沈箐慈撇开眼神,捋了捋头发。 眉,眼,鼻,唇,一一好看,这人笑容多了几分,还是他出走前的夫人。 阮靖逸眉眼温柔,眼底的笑意只为她。想再凑近她,挨着她,再想到自己此时一身风尘,怕挨脏了她,与她隔了不远也不近,说了一句,“夫人瘦了。” 脸颊的肉少了。 不晓如何回,沈箐慈就打了一个喷嚏,还好她有先见,偏过头去。 她边用手遮掩着嘴,那哈欠又掩了下去,随后说着,“你还是先沐浴吧,有何事晚些再说也可。” “六弟可是很想你阿。” 阮靖逸笑,不再推辞,站起身来,“好,听夫人的。” 沈箐慈朝外喊了一声,没一会儿,苏嬷嬷就带着一众提热水的丫鬟进来。 趁着阮靖逸沐浴的时间,沈箐慈也找了一套衣裳换上,坐在圆桌旁捧一杯热茶。 苏嬷嬷瞧着一个一个伺候的丫鬟被叫出来,只留五爷一个人在净室,转而又看见夫人端端坐着,她上前去,“夫人?五爷那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您要不要去看看?” 沈箐慈听完苏嬷嬷的话,先不应,捧起茶,吹了吹。 低头喝了一小口后,合上茶盖,将茶杯放在桌上,“嬷嬷,你现在去把夫君先前侍候的丫鬟调进里屋吧。” 两句就把苏嬷嬷的话打会,沈箐慈说完就站起身往内室走。 阿郎刚回来,最好伺候的人就该是枕边人啊。而且,五爷把丫鬟都赶出来,这不是明摆着等着夫人去吗?苏嬷嬷心里这么想说,正跟进去,被墨澜墨竹一一拦着,“嬷嬷您现在还是找丫鬟去吧。” 苏嬷嬷落的一鼻子灰。 沈箐慈进了内室,听得到隔着一扇屏风的净室传来的水声。 她正也瞧见外面的衣裳,怎么方才丫鬟没有放进去?想着出去找人。 正要转身,只听里头传来一道声音,“夫人,帮我把衣裳拿来吧?” 沈箐慈脚步顿住……眼神看向屏风。 沈箐慈急说着,“我我我我……去找丫鬟来。” 里头却是一阵低笑,“丫鬟不都是走了吗?” 沈箐慈恼,刚刚她不是让苏嬷嬷去找了吗?怎的还没来。 而后又是一阵水声,似是人从木桶中站起。 “我给你拿进来,你你先别动。”沈箐慈还真怕他就这么走出来。 过去端着衣裳,站在屏风前,屏气一直盯着地下往里走去。 她顺着把衣裳放好的,眼神可不敢多瞧,就立马退出热气氤氲的地方。 不能在内室待着了,沈箐慈脸一下红了。 ……………… 阮靖逸穿好衣裳出来时,便没看见沈箐慈了。 问了随从,说夫人去厨房了。 他本想跟去看看,刚走到院里,莫初就上前,“阿郎,圣上和曹大人在府外。” 听着莫初说着,阮靖逸眼神一下沉起,随后走下踏道,往院外走去。 一出,戌时末而归。 他进了屋就闻着一股药味,再走到内外室之间,就听得沈箐慈软软撒娇的声音。 “墨竹,我已经好了,就不喝了吧………”沈箐慈看着墨竹端着药碗,讨饶,“你看我现在也不难受了。 “不可。”墨竹想也没想就回绝,“这药喝三次才除根,这才第二呢,更何况下午夫人还在外面玩雪,指不定又要受凉了。” “那……我明日喝可好?明日一连两碗,效果岂不是更好?”沈箐慈见墨竹不听,便与她讨价还价。 这么苦得药,今晚喝了那得多晚才睡着啊。 “夫人您现在要是没跟墨竹讨价还价,药早喝完了。”墨澜跟墨竹在夫人喝药这一事上非常统一,劝着夫人长痛不如短痛,“夫人还是快喝吧,反正早喝晚喝您都得喝。” 阮靖逸转过屏风,沈箐慈被两人激着,正端过碗一口喝了。 走近,瞧见她苦着一张脸埋进被子,双手在空中挥挥,而后捶被,喊着,“真苦!” 一旁的墨澜墨竹已看见阿郎,在他挥手示意下,并未出声,两人脚步轻轻很快出去了。 阮靖逸走过去,轻轻拍着她后背,面上不乏心疼。 其实这两日生病的事他已知晓,墨竹墨澜还自以为院里除了她们主仆三人,就没人知道了。 沈箐慈抬头看这人,苦着的脸更苦了,愈发委屈,“这药好苦。” 阮靖逸一手摊开手掌,上有四颗蜜饯,他喂了一口她嘴边,说着,“吃这个好些。” 沈箐慈此时口齿间都是苦味,看到蜜饯,两眼放光。 内室烛火通明,更是衬她眼眸明亮。 沈箐慈张嘴,含着蜜饯,又吞下,几颗吃完,苦涩已消去大半,她眉眼弯弯,“谢谢你。” 此时笑得安静温顺,可是不是下午院里和丫鬟玩雪时笑得那般肆意。 阮靖逸也跟着笑,伸手碰了碰她的脸,温和道,“那先睡吧。” 先安置好她躺下,自己随后去净室换了亵衣,再出来时看着床上微微弓起的一团,淡淡的光晕照着他眼底的温和笑意。 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来日可期。 阮靖逸吹了内室的烛火。 外室守夜的小丫鬟等了一会儿,瞧内室的烛火熄了,也掐灭了外室的烛火。 整个屋里里都暗下来,再听着外面微乎其微的关门声,沈箐慈一直不敢松气。 直到身侧有翻动,很快,她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一被两人,阮靖逸与她厮磨。起先她还以为睡了一天,晚上会睡不着,这会儿完全是多余。 沈箐慈额头是薄薄细汗,微张嘴呼吸,耳旁一声声,“箐慈,箐慈…”更是扰得她烦躁。 沈箐慈在沉浮间手上力道加重,指甲划过他的后背,没听到他后面说的什么。 那人又在她脖颈间再说了一遍,沈箐慈不想搭理他,最后是带着哭腔:“阮靖逸!…夫君……夫君…” 沈箐慈有气无力,甚恼。一个称呼而已,有必要这么在乎嘛。 阮靖逸心怀畅明,甚是满意这个称呼。 夫君,她的夫君。她是谁?言侯府阮府五房阮靖逸的夫人。 冒着被朝廷猜忌的风险,敢用阮府和娘家王府的粮食,率先且明目张胆地在朝廷眼皮子下,将众多粮食送到随州。 再后,银子,衣裳,接二连三到了随州再是寒流所搏击的州县,解了百姓大危,也解了他的大危。 如今,寒流过,他已回。 一阵情过,此时,怀中的阮五夫人,她的夫人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再醒已是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楼去买吃的时候 隔壁栋一条没栓住的狗跑下来, 本华吓得往后缩…… 后来,一路上越想越想不下! 要不是一个小区!下次本华可以拽起单车吓你!!! 第23章 023 第二日,阮二姐,三姐要一起回了阮府。 大嫂今日一早去了白马寺,刚好错过。 沈箐慈醒来得了消息。 净面梳妆时,墨澜来说,两位夫人先往四夫人院里去了。 沈箐慈吃完早膳也去了四嫂院里。 走进去,阮二姐一瞧见她,就招呼她过去,“弟妹快来,我们这正讨论韶音孩儿名字,你也来想一个。” 沈箐慈可想不出,挨着三姐坐下说着,“这我可不想不出,还是不抢四哥的事了。” 她又笑说,“韶音才两月不到,四哥就忙命人连孩子满月的衣裳都制备好了。” “是了,老四最珍韶音,想得比我们远。”阮二姐笑说着。 “几位姐姐别打趣我了。”被讨论的徐韶音皱着脸,满是无趣,“我现在是天天呆在屋里,哪儿都不能去。好容易盼着今天,能和你们说话解闷。” “外儿冷得,呆在屋里挺好的。”沈箐慈笑笑,安慰她。 哪知,这丫头话头一转,期待沈箐慈的肚子道,“姐姐,你也快什么时候怀孩子,这样咱们的孩子不是也有伴了?” 沈箐慈一愣…… “对呀,这五弟也回来了,箐慈这肚子怕是也要有声响了。”二姐,三姐一齐笑着看她。 这真是……怎么一下就扯到她身上来了。 “还早呢。”沈箐慈敷衍笑笑,拿一个桔子剥着,预备尝一瓣时,闻着那涩酸味就皱眉又放下。 随后,二姐说了一事,带韵音生辰一过,她初八便要回安北去了。 “姐姐这么早走吗?”沈箐慈抬头疑问,早前不是还要同她一起再去庄子避暑吗? 阮二姐掩嘴一笑,说着,“念恬想娘了,来了好几封家书催我回去呢。” 她这次回长安,本是专门为五弟婚事奔波,原要等礼成就回安北,但回去长途路远,更有寒流,不得已拖了行程。 沈箐慈听着,闷闷应着,刚放下桔子,这又顺手拿了一个桔子,遮掩低落情绪。 中午,二姐,三姐留着吃了午膳,再聊会儿天,韶音乏困,三人便回了。 没走出一会儿,原本沈箐慈还想拉着两人去衡院再说会儿话,院里的丫鬟刚好找来,“夫人,阿郎回来了。” 两姐妹默契一笑,不打扰夫妻俩时间了。 一进屋里,阮靖逸坐在她平常的榻上,手中执书。 阮靖逸听着帘子掀起声,看过来,笑着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朝他的夫人走过去。 今天早起上朝,又与一同大人在朝堂留着,到现在才见她,想得紧。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黑影,沈箐慈吓得往后一缩。待看清这人,她才松口气。 阮靖逸嘴角上扬,拦腰将人抱起。 他坐在沈箐慈经常躺的塌上,把人搂在自己腿上,问着,“在想什么这么入迷?” “没什么。”沈箐慈只觉得臊,想从他身上下去,匆乱回着。 阮靖逸紧紧搂着她腰,热息洒在她脖颈,直到越发急促,沈箐慈慌慌不动弹了。 她脸突尔红,此时想到早上四嫂说趣她怀孩子的事儿。 沈箐慈不由得把背脊挺直,想止住他的手,咬牙轻颤,警告他,“这是白日,阮靖逸你别………” ”嗯?”右边耳环被他取下来,接着耳朵上方就被咬了一口,低沉声音滑进耳朵。 叫你阮靖逸!阮靖逸!阮靖逸!昨晚我那是客气才叫你夫君的! “夫君……”沈箐慈一颤,忽而软了。 阮靖逸满意,也不逗她了,把她的双手搭在自己脖子上,此时两人额头相挨。 只听他突然说,“在想二姐回安北的事?” 沈箐慈‘嗯’了一声,倒也不好奇他知道。 脑袋一偏,坐着怎么不舒服,软软趴在他肩膀,“我听说,安北都护很坏。” 是的,起码对妻子很坏。要不然在这几月,二姐姐从不主动提起她的夫君。以前在庄子上也没提过。 当然她也是听墨澜出去采买东西时,听得一耳朵话。安北都护镇守重镇,深得圣眷。 “而且府上姬妾众多。” 最后一话,引得他低低笑声。 古人三妻四妾的大猪蹄子!想此,沈箐慈学着方才,也咬他脖子。 还好迟早要跟你和离。想着沈箐慈下口更重。 “不急。”他轻轻拍着怀里的人,也不理会脖子上的痒痛,“明年二姐还会回来的。” 沈箐慈牙口一松,推开他偏头问他,疑惑,“真的?” 刚才她也没问二姐姐什么时候再回来,她还以为二姐姐此去怕是几年都不能见呢。 “明年何时呢?”她问。 阮靖逸笑着不答,一手拿起刚才的书,手臂圈着她看书起来。 沈箐慈见他卖关子,伸手轻而易举打下他的书,复问,“明年何时?” 阮靖逸抖抖手,将书重新拿起。 真坏的人。 沈箐慈拿他没法,咬也咬过了。只得瞪他一眼,使了力气扳开他的手。 脚还没落地,那书先落在地上。 那塌上小小的地方挤着两人。 而后沈箐慈午睡前,这人才说了明年的一个月份。 守着她睡着后,阮靖逸才把散落在地上的书和珠钗一一捡起,才又去了书房。 隔日,韵音的小小生辰宴说不隆重也隆重,除去本家的六姐弟,还有贺家夫人,还有……宫里的莞公主。 沈箐慈一早就去厨房忙着,大嫂来给她打下手。但时间紧,一上午两人也只做了几样主菜。 沈箐慈带着厨娘将膳食装好,先去阮府前厅时,到一进院子,边看见二姐姐,阮靖逸,还有莞公主三人站在一起。 本想装没瞧见,预备带着人绕远一些从另一个回廊去前厅。哪想先让莞公主看见她了。 “表姐!”莞公主仰声喊了一句。 众人齐齐眼神看着她。 沈箐慈想绕道走也走不掉了。不得已,她只得往这走。 走近,一一行礼。 莞公主先笑着,开口,“刚才韵音说表姐的厨艺甚好,待会儿我可要尝尝。” “公主说笑了。”沈箐慈含笑,回着,“我哪比得上宫中的御厨。” 一旁的阮靖逸过来伸手牵她,一手抚过她头上的落雪,今儿雪又小了,便没让人打伞。 沈箐慈想把他手拨开,示意他这还有人呢。 阮靖逸自顾细细把她发间的雪轻轻洒去。 而后他捏了捏沈箐慈的手,看到人就好了。整个上午都躲着那厨房,人都见不着。 这下阮靖逸同二姐和莞公主打过招呼,让她们先带着沈箐慈进去,随后才走开。 旁站着的两人相视一笑,二姐姐先打趣着,“这小别胜新婚呐。” “二姐姐……”沈箐慈无奈看她一眼,走上去揽着她。 “好了,好了。”弟妹脸皮薄,阮二姐也不提了,“那我们先进去吧。莞公主请。” 随后没多久,三姐带着曾娘也到了。 三姐进门自个儿解开披风给丫鬟,走近着,“我还以为来晚了,忙赶着来。” “你们说说,哪有徐夫人这般,给人过生辰还送药的。”曾娘跟在她身后说着,“我路过药馆时候,见还开张着,就想着进去瞧瞧,果不其然,她还在忙着抓药。” “我这不是昨儿回去想起,今早忙抓药嘛。”三姐挨着炉火近些,烤烤手,“带得都是安胎的补药。” “韵音有了,却碰上个这么不着调的婶娘,可不敢喝她的安胎药。”曾娘过去摸了摸韵音的肚子,说着。 “还好啦。”韵音光顾着吃,现在手上还拿着沈箐慈早些时候做的花酥,“也没姐姐们说的那么辛苦了。我现在吃得好睡得香。” 正说着,大夫人也来了。 一群夫人凑一起聊会儿天,膳宴开始。 午膳分了两桌,这群夫人在内室一桌,阮府四爷五爷和六爷都在外厅。 临走时,沈箐慈让墨澜把准备好的东西拿来,送给莞公主。 上次得了一人东西,按礼要还的。 莞公主好奇,当下打开。 里面是一方团扇,上头艳红牡丹,细看,竟然是双面绣!绣上的牡丹栩栩如生。 这放在长安,能绣得人屈指可数。 绣楼里出的双面绣,往往工期就是半年,更别提前面还有多少人排着。 莞公主如获至宝,在座的几位女子看得是眼馋,涌上来,也管沈箐慈要讨一个。 今日寿星为大的韶音先说着,“姐姐竟然私藏着这等好手艺,我生辰也只送了一个纸画的,实看不实用。” 最后,沈箐慈在里屋被缠着,点头来日在座的一人送一把团扇。 随后,几位夫人得了承诺,都是面含笑。 送她们离开后,阮靖逸也听见自己夫人送给莞公主双面绣的事了。 听小孩心性的说说也罢了,当沈箐慈听着阮靖逸也沾醋说着,“原来夫人绣工如此好,早前竟还与我争一绣帕。” 沈箐慈想反驳,这两月她翻了些关于绣工的书,就送给婧公主的绣帕上的牡丹也仅仅只有一朵就耗费了她许多心血。 更何况她刚刚又被逼着答应给几个夫人绣……想想就很累。 至于你……沈箐慈看他,说着,“那夫君把先前的帕子还我,我立马给你绣一个去。” 她这一说,阮靖逸便不与她争了。 其实,沈箐慈早想过了,那方帕子给他就给他吧,只不过上头多一个她的字罢了 。 更何况,就算真要,来日方长,她就不信,三年时间她就拿不到那帕子。 第24章 024 别了众人,阮靖逸带着沈箐慈往书房去,“听说莞公主花了重金买了块石头送给夫人,现在倒是想去看看。” 沈箐慈点头,与他说着,“我让人放在中间的院子里了,就搁在水潭旁。” 不过沈箐慈对去看石头神色厌厌。一大早去厨房安排膳食,现在只想赶紧回去补补觉,才不要和他去书房。说着边往后退半步。 “嗯?”阮靖逸伸手抓紧了要走了的人,“不想去吗?” 她应着,顺势低柔语气:“有些累。” 听着,阮靖逸松了她手腕,微弯腰,仔细瞧着她的脸,眸里神色亦然明亮,只是神色厌厌的,“累了?” 说着伸手来触碰她的脸,他手掌温热,指腹摩挲着她脸颊。 且他眼神一直盯着自己,沈箐慈有些不自在。 抬臂拂开他的手,微微福身,“夫君你且去看吧,我先回去了。” 身后墨澜墨竹相视一眼,夫人这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难不成刚刚阿郎把夫人惹着了? 墨竹一直跟在夫人后,也想不出来为什夫人突然心情不好…………脑中一顿思索,对了…………墨竹悄悄拽了拽墨澜的衣袖,眼神示意她,两人站在主人不远处悄悄说着:“上午时,那个莞公主来了。当时还同阿郎一番笑谈,刚好被夫人瞧见了。” 墨澜很快机灵说,“夫人莫不是吃醋了吧。” 墨竹不是很确定说着,“不会吧……”夫人不是很容易生别人气的,她对自家夫人可是很有信心的。 “来人,去请医官。”阮靖逸吩咐丫鬟。 “无碍。”沈箐慈把他往旁边推了推,略皱眉,止住小丫鬟。 她抬头看着这人,道,“我是真有些累了。” 而后沈箐慈直接略过他,往前走了。 刚迈出脚,手腕被抓住,“下雪路滑,我送你回去吧。”‘这人说着。 “不用,不用。这院子就在前头了,我自己回去便是。”沈箐慈推脱。 阮靖逸不由她再说,沈箐慈惊呼一声,再时已被他弯腰打横抱起。 沈箐慈轻锤他,恼道,“你放我下来,这里这么多人呢! 显然这人不听,大步流星往前走,进了院里,直接进了里屋,将人轻轻放在小榻上 。 沈箐慈闷红着脸坐着,心想着这一路上指不定不少人看见。 墨澜欲低头要跟着走进去,被墨竹拦住摇头示意,两人守站在屏风外。 屋里,阮靖逸 仔细看着她的脸,确认无事后方才放心。 看着她面红含恼,羞的扭过头。 阮靖逸忍不住笑起来。接着他握了握沈箐慈的手,而后拿过放一旁的小被,盖在她腿上。 说道,“那夫人就在屋中好生休息,我待会儿出去办些事,有事吩咐下人就好。” “嗯,”沈箐慈点头,这下雪她能去那。不过现在巴不得他快走,免得自己不自在。 阮靖逸看着面前人嘴角弯弯,眉眼软软红着脸连连点头,忍不住半起来把人揽紧怀里。 “等我回来。” 沈箐慈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出声,唯有嘱咐,“下雪路滑,小心些。” 等他出去后,沈箐慈才有气无力躺在小榻上唤人,“墨竹,我想沐浴。” 她现在只想赶紧沐浴,然后去睡一觉。 “夫人,热水已备好了。”墨竹墨澜近前来,行礼道。早在回来路上,墨竹就使唤一个小丫头指挥小厨房烧热水去了。 夫人前几日感了风寒,今儿好了又去厨房待了半天,向来爱洁净的主人定要洗澡的。 “那好。”沈箐慈懒洋洋应着。 冬日天,水易冷,一柱香时间沈箐慈便洗漱出来。 脸颊微红,她静坐于妆奁前由着墨竹给她绞头发,自己一下一下点着脑袋,昏昏欲睡。 着实撑不住了,她索性闭着眼。 有气无力朝墨澜方向抬抬手,“墨澜,你过来,让我挨挨,我快要睡着了。” 随后,一个人走近,沈箐慈双手揽着来人的腰,脸挨着其人的腹部,心里还想着,墨澜是不是又长胖了,腰都胖了一圈,不过抱着真舒服。 如此想着脸还蹭了蹭那衣裳,手搂紧了来人的腰,睡着了。 沈箐慈再醒来时,已在床榻上了,身上盖着软段锦被。 在被子里把腿伸直,舒舒服服’哼‘了一声,这一觉睡得好啊。 沈箐慈自己掀开帐帘,就瞧见前方圆桌处坐着一人。 背脊挺直,一手握书,一手正挨着书要翻书的姿势。 “醒了?”听见床榻有声响,阮靖逸握书的手倒下轻轻把书放下,走过来。 “嗯。” 沈箐慈坐起来,桌上的灯盏不明不暗,她盯着那烛火看了看,眼睛发涩,稍偏仰头看着他,问道,“现在几时了?” “申时五刻。”他轻声回着。 沈箐慈讶异,她竟睡了近两个时辰。 阮靖逸伸手把绣被往她肩上拉了拉,后顺着脖颈,把眼角的头发撩到耳后,温声说着,“起来吃膳了?” “好。”听他这么一说,沈箐慈摸了摸肚子,也觉得饿了。 中午陪着几位吃光顾着帮她们布膳,忙着说话了,自己也没吃上多少。 晚膳丰盛且清淡,沈箐慈一碗米粥吃得极慢,旁边这个人总是给自己加菜,才一碗米粥她就喝了小半碗菜。 吃完后,苏嬷嬷就带着几个婢女进来,并排站在不远处旁。 阮靖逸说道,“带夫人去换吧。” 沈箐慈疑惑,刚想问,苏嬷嬷和几个丫鬟来拥着她往内室去了。 待换完了衣裳出来,苏嬷嬷来为她梳发。梳的发髻不繁琐,样式简单,但更衬托她的鹅蛋脸,精致,美艳。 梳毕,沈箐慈站起,方才走了几步,刚换上的衣裙没有自己常穿的那般繁琐,简洁,舒适,还轻便一些。 此时睡足吃饱的沈箐慈顿时有了兴趣,急急几步走过去。 不过这裙摆有些长了,她跑的有些快,险些踩着了。 “这衣裙真好看。”沈箐慈笑着看着阮靖逸,而后两手略揪起裙角, 阮靖逸温而从抬起手臂,手中突然出现一支白翠透绿的钗,轻轻插在她的发间,说道:“这钗配夫人真美。” 随后一个丫鬟托着木盘上来,阮靖逸从上拿出来白色帏帽,轻轻给她戴好。 沈箐慈倒也不惊讶,反而十分好奇。随后两手掀开帏帽帘子,微微抬头瞧他,“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阮靖逸瞧见自家夫人笑了,亦是嘴角勾起,但继续卖关子,“到时间就知道了。” 而后,他轻轻揽着她的往外走。 墨竹墨澜预备跟上,结果苏嬷嬷和几个丫鬟将她们拦下。 “夫人!”预备跟在后面的墨竹墨澜面面相觑,这些人是要造反啊。夫人每次出门可都是有侍女跟随的。墨澜开口,很是不满看着这些人。 帏帽下的沈箐慈转身来,看此情形,吩咐着,“你俩就好好带着家中吧。” 既然夫人这么说了,两人也只好行礼道是。 出了阮府,上了并没有阮府标志的马车,沈箐慈发现他没带常跟着的随从。 从出了坊门,过了几条街河,沈箐慈便不知方向了,坐回车里,想问旁边的人,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肯定不会说的。 要是真要说的话,刚刚上车就回答她的问题了。 不过,暮色降临,沈箐慈心想着不是马上要到宵禁的时间了吗?在坊内还好说,可现在还在街上,他目前是朝中官员,若是被有心人抓住这把柄,到时弄来不必要麻烦。 “还有半个时辰天就黑下了。”马上要宵禁了。 沈箐慈转过来坐好,拍了拍搭在腿上的狐裘,偏头问旁的人,“今夜是要去看什么人吗?” “去见故人。”他转头笑道。 第25章 025 “哦?”沈箐慈好奇。 但她没有接着问。 后来,马车停在一处喧嚣地界。 还好没多久,马车便停了。前头车夫道,“阿郎,到了。” “知道了。”阮靖逸语调转而温和对妻子道,“先把帏帽戴上。” “哦哦好。”沈箐慈忙应着,顺从的点头。 戴好后,他先下车,而后她再下去。 刚站定,身侧的马车就往反方向走了,没了踪影。 沈箐慈搭着阮靖逸手下车时,天色已黑,但隔着帏帽白帘瞧去时,有些惊讶。 面前是一条长街,不同着装的人来人往,街坊上挂满了红灯笼,一路往里望,两旁的房屋上都挂了灯笼,如同白日街市。 “这是?”这也不是正月十五呀。长安城有宵禁,但也有例外, 这帏帽长长的,至脚踝处,她平时甚少戴这东西,如若往前走得小心看着地上。 面前是一条繁华的街道,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街口处还有武侯把守。 人多连带着此处的风雪都小些了,沈箐慈站不解,问旁的人,“不是宵禁了吗?这条街武侯为何不管反而站那值岗?” 衣袖下两手交握,阮靖逸牵着她往街里走。 “此街名为无街。” “无街?” 两人往里走一些,街道两旁买的物什与白日长安东西两市或者其他商街买的东西差不多。 后在一小贩车处停下,沈箐慈也跟着他拿了一个面具,笑,“好奇特的名字啊。” 随后在贩架上拿了一个盖在脸上,偏头看着他。 阮靖逸摇头,挑选了一个递给她,“这个。” 沈箐慈接过,看了看,白底狐狸面具,戴在脸上,“怎么样?” 他点头,选了一个铜色半面的,放了几枚铜钱给小贩。 这条很是热闹,街上的行人也多,沈箐慈只知正月十五那三日全城暂时取消宵禁的啊,怎么这里还敢摆上夜市了她有些疑惑。 来往行人多,脚下路线昏暗,她头上带着帷帽,原本刚走两步差点摔到,被阮靖逸一把拽住。 ”这里正月初六到正月十五都会开着,如同白天的市集一样。”阮靖逸说道。 ”诶,郎君娘子来瞧瞧我家的东西吧,’一个热情的小贩招呼他两。 沈箐慈朝这小贩看了一眼,波斯国的打扮。 ”我这里有波斯国上好的琉璃杯,晶莹剔透,” 沈箐慈好奇,摇了摇阮靖逸的手,”我们看看这里吧。‘ ”夫人您瞧瞧,”有客人,波斯商人热情介绍,拿了一个琉璃杯,对着两人说着,”客官你们看好,”说着,拿出一个茶壶往这个玻璃杯肿倒水,抬手将其举高。 顿时,在灯光下面,琉璃杯散发出斑斓剔透的光泽。 ”哇,’沈箐慈惊呼一声,往前凑了凑,伸手道,”我瞧瞧” 小贩赶忙递过去。 沈箐慈拿在手上,仰头看着,那白狐狸眸中依流光溢彩。 随后她对小贩说道,”给我拿两个吧。” ”好嘞,客官,一共是六百三十四文钱。” 说着她正要付钱,袖中空空,才想起她跟着出来并不知道是逛街,一枚铜都没带。 正是,旁边的人已经递了一两银子过去。小贩喜滋滋接过,而后又面露难色,他现在才开张,没那么多的钱来找啊。 ”不用找了。”阮靖逸看着捧着两个杯子就笑得开怀的人,也不自觉跟着笑道。 小贩记得用自己国家语言道谢。 沈箐慈手中拿着杯子,挨着他小声道,”我回去就还你。’ 阮靖逸嘴角略抽,弯腰在她耳边低沉道,”夫人难道忘了‘,连我都是你的,何来还字一说。” 这话吹进耳朵,沈箐慈脑子一愣,而后,要不是她还带着面具,谁也不知道她早已经羞得面红。 又往前走着,夜晚的集市跟白日也有些区别。 正走道一处河边,众人都围在一起,沈箐慈也想过去凑凑热闹,不过人多,两人远远看过去,依稀可见一舞姬在在小桥上翩然起舞,舞姿妙曼,礼乐声穿过人群传来。 沈箐慈悄悄扭头看着旁边的人,那桥上跳舞的将这里人的眼神都吸引过去了。 她转过去,正好对上这人的视线。 沈箐慈倒是有些疑惑,问他,”你不看前面吗”自己有什么好看的啊。” 只微亮灯光下,瞧阮靖逸嘴角微微上扬, 沈箐慈默言一会儿,这人…… 随后她觉着无趣,说道,”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华灯初上,两人顺着河逛了一会儿,沈箐慈觉着有些累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累了” ”有点。”沈箐慈点头,看多了也有些无聊了。 阮靖逸牵着她在巷子里走着,穿过人流,在这条繁华的街道尽头,不时二人出现在一座”红慕楼‘前。 门口没有站着的小厮,没人通报,阮靖逸直接领着她走近大厅。 厅中只最顶上有一红灯笼,光撒下来昏昏暗暗。 相比刚才一路走过来,这里面静得出奇。 沈箐慈好奇,诺大的一座类似酒楼的地方,竟然没有人来。 不对,有一个人。 前面台下突然出现一颗人头。 沈箐慈吓得抓着旁边人的衣袖,紧张着语气,“前面有人。” 很快那颗人头动了动,紧接着一道人影站起来。 接着是调侃笑声,“子以啊,你这夫人可真是胆小。” 阮靖逸轻冷哼一声,手臂揽着妻,眼神不善看着那人影,“既然这般待客,那我们且走。” 那“诶,为兄错了。”那人影立马道,朝这弓腰一礼,“贤弟媳莫见怪。” 隔得远,沈箐慈瞧不清楚那人面容。 贤弟媳? 沈箐慈对着称呼有些诧异。 阮靖逸半揽着沈箐慈往前走去。 前面的人影吩咐着,“黑影,带阮夫人去楼上吧。” “是,主人。”又是另一道沙哑的女声响起。 沈箐慈俨得有些怕,手指拉着阮靖逸的衣袖。 正要说话,一戴着面纱的女子站在他们面前,行礼,“阮夫人请随奴婢来。” “无事,”阮靖逸宽慰拍拍妻,“莫怕,我在这等你。” 听他这么说,沈箐慈慢慢松开他衣袖,放下的手掌攥拳,悄悄提一口气便跟着那侍女往前去。 跟着侍女走出几步,沈箐慈忍不住回头。 他还在站在原地,瞧着自己。 对上温和的眼神,沈箐慈心中莫名安定了两分。 她略笑,同他点头。后转过身来跟着侍女拐上楼梯。 不同于一楼昏暗,刚走到楼梯拐处,是一扇闭合的门,大束大束的光投过门扇,那侍女恰好停在离光线一步的地方。 侍女略偏身,对斜后的沈箐慈恭敬着,“阮夫人,奴婢只能送到这里了,您请进吧。” 沈箐慈两眼微睁,看了看那扇门,还是提步跨过黑光分界处。 推开门,四步距离一扇巨大的屏风遮在那。 她犹豫着走进去,缓缓转过屏风,暖意袭来。 轻微的关门声响起。 转过屏风,诺大的屋子,仔细一看是以为娘子的房屋。 越往里走,四处物件摆放无不精致。 先是浓浓的酒味,还有淡淡的脂粉香。 突尔,她低头看着地上散落的衣衫…… 还是小小惊了惊,这到底什么地方啊。 恰是,不远处的床幔里传出女子散懒地呻。吟声。 沈箐慈站在原定,看着床幔里坐起一身影,那身影极纤细。 而后,床幔掀起,沈箐慈愣愣看着那女子,愣住了。脸颊红了,慢慢连耳根子都红了。 饶是沈箐慈经过那男女事,但现在活色生香后的美人在她面前,还是忍不住羞得面红耳赤。 那美人看着突然出现的人也不惊讶,大喊大叫之类。 伸手拂去脸颊的泪水,随后指了指沈箐慈身侧的衣架子上的衣裳。 沈箐慈顺着她所指,去从架子上把衣裳扯了下来,踉跄几步过去递给她。 美人接过丝毫不避讳,当着她的面穿衣裳。 沈箐慈自己倒是害羞转过身。 没一会儿,听得身后美人娇娇轻笑。 沈箐慈转过来,这位美人已经穿好衣裳了,坐在床畔,绕有兴趣抬头看着她。 随后只听这位美人自嘲开口,“没想到郑应还真舍得让人来陪我啊。” 沈箐慈是一头雾水,不知该说什么,站在原地。 “总算看见一个活人了。”美人娇笑,站起来,墨发长长披散在身后,过来挽着沈箐慈的手臂,往窗边的小案去,边说着,“来陪我喝酒吧。” 沈箐慈些许别扭,想推脱,“不用了,我……” 美人直接拉按着她过去坐下,“我又不会毒你。” 说着拿了一坛酒来,倒了一杯递给她,“你是我来这第一个同我喝酒的人。” 沈箐慈一头雾水听美人续续说些话。 递到手中的酒香稍浓,她本喜酒,想着就一杯应没大事吧,就这仰头喝了。 “好!”美人眼眸明亮,对沈箐慈的兴趣提上来两分。又为她倒了一杯。 沈箐慈预放下酒杯,但稍回味这酒比普通常见的清,下口不辣。 又抱着试一试心态,喝了第二杯……第三杯…… 这酒性烈,沈箐慈顶喝过四杯便醉醺醺了。 酒至酣时,这位阮夫人酒性算不会好,且酒后不认人, 她凑过去,挨着这位美人坐,她,“您这酒可真好喝。” “那是,”这美人也跟着喝了几杯,她凝着面前的酒坛子稍出神,“这些酒可是吴镇产出的……” 而后,美人转过头看着旁边的女人脸颊醺红,嘴角噙着笑,嫩痴娇艳的模样,问她,“你同谁来的这?” 沈箐慈摇晃着脑袋,“跟阮靖逸来的……” “阮靖逸?”美人自言念出这名字,“他与你是何干系?” 沈箐慈“嘿嘿”憨笑两声,一字一字道:“我的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现言———【温柔如风撩人】 人前的曲柔温和为善,耐心有礼。 但原生家庭带给她的影响,自我感觉的普通,让她自卑到尘埃。 在恋爱这件事她一直处于下方。 曲柔并不傻,她非常明白与傅筠之的差距。 他们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所以,她选择一次又一次的后退。 傅筠之面色阴沉,将人堵在门口,大手一把掐着她腰,低头咬牙道,“曲柔,我就那么入不得你眼,躲着我?” 第26章 026 接着, 沈箐慈从袖中拿出方才同阮靖逸在街上买的琉璃盏,递给这位美人,“今日不能白喝您的酒, 这是我方才买的……” “不对, ”不是她付得钱, 遂她重新说, “是我跟夫君一起买的……” 沈箐慈递到她面前,“送您。” 美人大方接过, 捞在空中瞧一瞧,品质不算上乘,但色泽好看,笑,“那多谢你了。” “不谢。”沈箐慈闭了闭眼睛, 有些累,索性靠在这美人肩上, 双手垂下,道,“很快三年后他就不是我夫君了。” “哦?”美人语调微杨,疑问, “为何?” 沈箐慈不语, 摇头。 “你不喜欢他?”靠着的肩膀主人又问。 听这问题,沈箐慈下意识点点头,但说得话却棱模两可,“不是。是我们两不适合。” 这句话出, 那美人嘴角笑意一泄。已经醉了的人不知现在诺大的房里只有她轻微的鼾声。 喝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酒坛子最后一滴酒倒出,美人撒开酒坛子。 酒坛子滚咕噜, 顺着案上滚到沈箐慈怀里去了。 美人喝完最后一杯,把酒盏往旁边一掷,高冷着声,“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对相貌相同,衣裳一致的女子立在她面前,同时行礼道,“夫人。” 听着称呼,美人微颦眉,而后漠声,“把人带下去吧,小心些。” ……… 阮靖逸看着自己醉睡过去的夫人,冷黑着脸。 旁的长袍男子讪笑,道,“贤弟哈,为兄记住了欠你一人情。” 阮靖逸过去捞回自己夫人,冷冷回,“郑兄还是好好还楼上那位人情吧。” 大步抱着人出了这楼。 留在原地的男子目送他们出去, 没一会儿,从阁楼上传出酒坛子破碎的声音。 侍女黑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后,“主人。” 郑应心情颇好,似是没听到楼上的破碎声,吩咐身后的婢子,“去问问夫人今晚开心否。” “应是…生气。” …… 马车内,一股酒气。 怀里的沈箐慈也不知是不是真醉了,眼睛睁开,还跟他邀约道,“阮五郎,明晚我们再来这吧,那酒真是好喝。” “夫人,明日回娘家呢。”病才刚好,就醉成这般,阮靖逸都后悔带她出来了。 “那好吧……”还是回家重要,“那……后日再来!”她怀里的酒坛子不大,明明酒都被她喝光了还不把坛子放下。 “可好?”没听到他回答,沈箐慈仰起头看他,问。 “好。” 听他应着,沈箐慈抱着坛子笑嘻嘻着。 睡意袭来,沈箐慈下意识的转侧脸,在他怀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 阮靖逸而后听着怀里的人喃喃着,语调轻柔,像跟羽毛扫在心尖上,“阮五郎,你真好。” 到第二日起来时,沈箐慈头昏昏沉沉,墨澜来撩起帘子,”夫人。” “墨澜,我昨日几时回来的?”沈箐慈扭了扭脑袋,对昨晚怎么回来的完全没印象。 “子时回的。”墨澜给夫人穿好鞋子,回道,“阿郎抱夫人回来,夫人身上好大的酒味。” “阿郎让我们进去伺候你梳洗时,夫人还抱着一个酒杯子乐呵呵笑着不放,着实把我跟墨竹吓了一跳呢。” “……”沈箐慈听侍女这么说,忙问着,“那我昨晚有没有说什么胡话啊?” “有啊!”墨澜直道。 沈箐慈莫得心口提一气,“我……我说什么了?” “夫人说,就等三年,三年后……”墨澜边说着边回想, “三年后怎么了?”沈箐慈接着问,紧着问。 “夫人说三年后庄子里种的那棵树该是长到屋檐那般高了,届时如果树枝叶茂,就在下面重新扎秋千。” “……”沈箐慈。 墨澜抬头看自己夫人扶着胸口似是松了一口气,直了直腰,“夫人,是说了什么吗?” “没……没有。”沈箐慈否认,此刻也穿好了鞋子,站起来走道杌架处,接过墨澜扭了的热帕子来,盖在脸上。 热气散后,在洗了手,坐在妆奁镜前随口问着,“那人呢?” “阿郎吗?”墨澜想了想,“上朝该快回来了。” “好。”沈箐慈看着自己头发散下来,绕了一绺来玩,笑道,“今天回去了,正好我们回去抱两坛酒来这。” “夫人,”墨竹正好手中托着盘子进来,听着这话走到沈箐慈面前来,“女子喝酒多伤身,夫人还是少喝些吧。” 沈箐慈笑意渐浓,还在回味昨晚的拿酒,道,“昨晚喝的那酒不伤,方才起来只有点昏沉,不头疼,甚好喝。” 墨竹不满,“阿郎本就不该大晚上带夫人出去吃酒,若是路上被武侯看见了,路上出了什么岔子可如何是好?” 沈箐慈没墨竹一通大道理,瞧见她手中盘上的碗,瞧着问,“这是什么?” 她还闻着酸酸的味。 “醒酒茶啊。”墨竹道,“待会儿要回王府,夫人快些喝了吧。” 沈箐慈看着黑乎乎的一碗,皱眉,“不想喝,我又没晕,不喝不喝。” “夫人……”墨竹无奈道,“您现在不喝,待会儿回去崔嬷嬷肯定要问我与墨澜的,何况你前些时身子还没好利索呢……又喝了酒这……” “唔……”沈箐慈迟疑一下,“好了好了,我喝我喝。” 连忙止了墨竹的唠叨。 她端起碗仰头喝了一大口,没了喝酒那般豪迈。 碗底还剩下一些,她着实喝不下了,抚着胸口缓缓压着心里那股意。 歇了一会儿,沈箐慈把碗移边上,道,“墨竹先还没到崔嬷嬷的年纪,性格倒是快接近了。” 墨澜在一旁笑,墨竹这才不好意思了,“夫人,墨竹也是为你好啊…” “夫人,碗中还有一些,”墨竹接过碗瞧着里面还剩点,又递回去,“喝完吧。” “不喝了。”沈箐慈声音小了一些,“难受。” “良药苦口……” “呕……”没等墨竹把唠叨话说完,沈箐慈突然弯腰干呕…… “夫人……!”“夫人!”原本站着的两人一下惊慌。 “拿走,拿走…”沈箐慈弯腰把头快搭在膝盖上,抬手朝她们挥挥掌,虚虚道。 墨竹吓得忙拿出去了,留着墨澜在原地记得,“那…那那我我去请医官来!” “不用…拿清水…”沈箐慈现在没力, 墨澜一时也慌了,嘴里念叨着,“奴婢请医官去。”也跑了出去,一时,屋里只有沈箐慈一人。 沈箐慈胃里难受得紧,像是被揪着一起,想吐又吐不出来,想动又没力。 沈箐慈捂着胃,疼得浑身无力,额头冒冷汗。 正想着,身子突然腾空起来,她抬了抬眼皮,看到了阮靖逸熟悉的脸。 她扯了嘴角,费力言:“你回来了?” 脸色苍白,嘴唇也浅粉淡色,毫无生气。 阮靖逸将人轻轻放在床榻上,拿过被子盖上,握着她的手,紧张看着她,“医官马上就来。” 他刚刚走到院里,就碰到身边的两个丫鬟接而慌张跑出来。 拦着问了情况,面上冷静着吩咐了人去请医官,自己大步进屋子来,便瞧见人弯腰在妆奁前,心顿时揪了起来。 沈箐慈看着面前这人冷着一张脸,欲撑着坐起来。 阮靖逸轻轻把她按着,尽量温和声音,“别怕,医官马上就来了。” 越发疼了,沈箐慈蜷缩着身子,咬牙点头。 阮靖逸拿了帕子轻轻擦去她额间的冷汗, “来了,水来了。”墨澜慌慌张张跑进来。 沈箐慈疼得没话出口,摇头示意不想喝。 还好没疼晕过去,墨澜就一位中年医官直接进了屋子。 中年医官喘着气没歇一口,预备朝前方屏风后的人行礼,被阮靖逸制止道,“无需多礼,请医官先为内人把脉。” 中间隔了一扇屏风,墨澜在沈箐慈手腕处搭上一方丝帕。 医官把脉,而后双手一供,道,“夫人急寒为攻,请容小人为夫人略施小针。” 一听要扎针,沈箐慈下意识要缩回手。 谁料床边的男人压住她的手腕,“请施针吧。” 要不是沈箐慈疼得没力气,她真想去踹他一脚,不是你的手你不怕扎阿。然而她只得怕得用另一只手去抓他的衣裳,眼中含泪,虚虚道,“…疼。” 话音刚落,手背上便是轻略的刺痛,沈箐慈咬牙忍着,手攥着拳,她闭着眼,泪水顺着脸颊流在枕间。 阮靖逸瞧她这般痛苦,心里也难受。 伸手去擦她眼泪,轻轻哄着,“就好了,就好了。” 没一会儿,医官取出针。 最后医官诊断说,受凉还没好就喝了许多酒,一时伤了脾胃。 听到要喝几副中药好生修养一段时间,沈箐慈皱起秀眉,嫌弃道,“我不喝酒了,能不能不喝药啊。” “说什么傻话。”阮靖逸握着她放手,而后朝中年医官道,“多谢您了,陈大夫,待会儿还劳烦你替我夫人开方子。” “阮大人客气客气。”中年医官站起拱手一礼,“那在下先回去了为夫人开方子。” “好。” 早晨这样一来,回家的时辰便耽搁了。 阮靖逸修书一封,让随从带了信回王府,只说府上有事耽搁了,过些日子再回去。 第27章 027 一听女儿归家的时期突然挪后, 沈王府赶紧派人来问,沈箐慈让人小心回复,千万莫让她们知道自己因为喝酒而闹起来的。 下午沈箐慈午睡时, 三姐来了。 “三姐?”沈箐慈坐起来看她, “你怎的来了。” “我今儿想着你要回王府的, 早上送了姐姐走便直接去王府了, 哪想等了没多久,五郎的随从就来了告知你两有事不能回去, 我便来看看。” “我没事。”沈箐慈揉揉头,这一上午昏睡的头疼,“昨晚酒喝多了……” 虽然她及时派了人去,恐母亲乱想,复问着, “母亲可有担忧?” “无大担忧。”墨竹搬了凳子在床边,三姐顺坐下道。 “你呀, ”三姐为她把脉,而后松手看她,也不禁道,“身子底子不差, 就爱受些风寒。” 听又是喝了酒, 边又嘱咐她,“往后冷季日子莫沾酒了,好好养着。万一有了孩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知道了, 三姐。”沈箐慈缩回手放在被窝里, 不好意思笑笑,随后与她说着, “你莫告诉母亲我喝酒的事儿哦。” …… 在屋里呆了些天,沈箐慈只觉得自个儿快发霉了。 这几日渐没了雪,她自个儿觉得好利索了,这天她也醒得早,趁着阮靖逸去宫中未回,便要到院里看雪,那怕还剩些残雪,解解闷也好啊。 墨竹墨澜拦着不让,屋子里开窗都不敢太大,哪还敢让夫人去院里受凉。 “我已经好了。”沈箐慈颇为无奈,她能说上次那真是意外吗……明明躺一天就够了,要不是阮靖逸非得说要修养好,不能再吹风了,她今天就能回去见母亲父亲了。 “夫人,阿郎回来了。”听见门口帘子响动,墨澜先说着。 瞧着那人嘴嗪笑意来,沈箐慈脸色平淡白他一眼都不想,扭头不看他。 等那人换了官服来。 “你莫挨我。”她气囊囊地甩手。 “夫人怎么了这是?”阮靖逸今日兴致颇好,反复逗她,非要捏捏她手。 “我想出去。”她嗡嗡的,依旧不转过头来。 “外头风大。”果然,他想也没想就道,“大夫说你不能受风,得好生修养着。” “哼。”沈箐慈瞪他一眼,“我在屋里都快闷死了。” “好,那我们出去吧。” 他话一落,沈箐慈就眼神亮光瞧他。“不过,得穿正装出去。” 一听着,沈箐慈就不干了,“我就在院里走走,哪需要穿这么多啊。” “嗯,外头寒风伤人。” “算了算了,不去了。”沈箐慈烦地主动放弃。阮靖逸如愿笑了。上次他就用这办法,这次故技重施。她这夫人……穿着衣裳只求简便,不求冷暖,一听出去穿那么多就打退堂鼓。 遂阮靖逸也陪着她在屋里带着,窗户只外间掀了小缝透气。 屋里烧着地火,温如暖春。 沈箐慈看书没一会儿就止不住打盹了,手撑在小桌上上抵着头。 阮靖逸笑着瞧她,悄悄拿掉她的手中书,预将她抱会榻上。 轻轻将人放好,给她盖被子时,突然想着什么,拎着被子的手一顿,手指略略掀开她衣领,往下一寸,与白皙脖子相比锁骨下处的暗红分外惹人注意。 无人见阮靖逸神色暗灼。这故事,又是另一段了。 ……… 隔日,终于可以回王府家了。 两人刚用完早膳,沈箐慈才想起自己给他缝了一件新衣,唤人取来后,让阮靖逸重新去换衣裳,此时正在屋内。 六弟阮靖羽就来了,要给哥哥看近日的功课。 沈箐慈让墨澜把人带进来,边走到六弟面前去,伸手去揪他小脸,“六弟,可吃了?” 阮靖羽虽然五岁,脸上还有婴儿肥,软弹弹,每每私下时,沈箐慈就忍不住去揪他小脸。 “嫂嫂,吃了吃了。”阮靖羽急急道,小脸想左右晃又不敢,眼睛黑灵灵圆咕噜转着,“五哥呢?我问了四哥,五哥今日休沐,不打扰他我就来了。” 懂事可爱的小团子。沈箐慈笑,“在里呢,嫂嫂带你进去找他。” 说着起身牵着阮六郎往里去。 走到里,阮靖羽一看着五哥就挣脱嫂嫂的手跑去,快跑到哥哥面前又想停下,奈何难以掌握力道,和端着铜盆的小丫鬟相撞,铜盆里头的水撒了出来。 在哪小丫鬟的惊叫中,阮靖羽头发已经被打湿了,往脸上滴着水。 沈箐慈吓了一跳,赶忙跟着跑去。水刚洒,地湿滑,脚急没留神将要摔倒,她下意识快快闪过阮六郎扑向阮靖逸去。 扑在他身上后一瞬,阮靖逸带着人半转借力方站稳。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丫鬟原听着了六爷声音,但这里毕竟是五爷五夫人的屋里,她想着六爷身边的人不敢带进来,但没想到他会往里来,此时心想完了,惶恐跪在地上求饶。 阮靖逸将人放好后沉着脸:“出去。” 还好没摔着。沈箐慈惊魂方定,这一摔去不疼但也得重新换衣裳。她把手从这人身上拿下来,不自在从袖里拿出手怕,抚抚胸口。 房里其他的丫鬟闻阿郎这一声个个着急忙慌退出去。 墨竹跟在夫人后面,原本该去看看六郎,结果瞧着那丫鬟还跪在哪里,暗暗去拉她起来,“还不快走!” 这丫头腿给吓软了,低弯着脖子:“墨竹姐姐,我…我我腿软了。” 墨竹心里唉一声,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往前儿夫人突然让些丫鬟进屋子来伺候了,就这个小丫鬟她瞧着机灵,才选专门倒水的,谁知道刚来没多久就把差事办砸了。 刚好墨澜手中去厨房包了要送回去的糕点,回来看着屋里那些丫鬟慌慌退出去,以为是那些丫鬟热夫人不开心了,赶紧跑进去,看着地上一片狼狈,着急眼神找夫人。 就听着夫人叫住她,“墨澜,你快让六郎的人赶紧回去拿换的衣裳来。” 屋里氛围墨澜感觉到着实冷峻。她悄悄着看着阿郎黑冷一张脸,轻易靠近不得。她小应着退出去,同时去墨竹把小丫鬟也扶拽出去了。 人都出去了,沈箐慈看着旁边的男人,衣衫不整,自个儿嘟囔一句,“都这么久了还没换好。” 随后拿着手帕走到六弟那,给他擦脸,“六郎你的外裳湿了,且在这等等,屋里暖和。” 墨竹过去帮着夫人把六爷的外衣裳脱了,去矮榻上把羊绒毯拿来给他披上,说着,“夫人,我来,你先去帮阿郎弄吧。” 沈箐慈为难地看了看墨竹,丫鬟都退出去了,墨澜是伺候自己的,那人还站在原地。 阮靖逸瞧着夫人过来,脸色顿时缓和,但还是语气严肃,“不好好走路,下次来就在外面站着。” 阮靖羽缩缩脖子,他想抱抱温柔的五嫂子…… “把人带侧屋去。”阮靖逸语气淡淡吩咐着。 “诶,别。”沈箐慈转过身去,忙止着,“这屋里烧了地龙,就在这儿。” 说着转过来一眼看向阮靖逸,“你别老是凶六弟,这么小的孩子。” “不小了。”阮靖逸与她说话时,语气总是温和一些,“过了年便五岁了。” “五岁正是无邪的年纪,哪里就小了。”沈箐慈较真看他,“人家每次看着你都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真讨厌。” 说着,沈箐慈转过身朝六郎道,“六郎,墨怕他,以后想玩便玩,五嫂嫂给你做主。” 最后一副挑衅的眼神看阮靖逸。 阮靖逸清和的眼中柔和化解,遂笑不语。 ……… 古时的穿衣裳对沈箐慈来说是一个挑战。女子的衣裳繁琐,所幸她有墨竹墨澜。 虽然男子的衣裳她也穿过,但那也只是束胸后穿的塞外胡服。 而等她给阮靖逸穿衣裳时,真是难受。 “你能不能…低些啊。”衣领碰不着啊,沈箐慈小喃细语些说着。 阮靖逸听话的微微弯腰。 在屋里稍稍动就热,她一直抬着手臂,小小屏气着气去帮他衣领再整一下。 这时,两人头于头挨着不过一个拳头,没人瞧见阮五爷鼻子想个小狗一样,嗅嗅嗅。惹得沈箐慈连连躲开。 过了一会儿。 她小小呼一声,“终于好了。”接连着仔细往后退了几步,略有成就看着他。 阮靖逸近在眼前的娇媚脸,他也笑,手臂伸出去… 沈箐慈腰上被他一搂着,整个人往他身上扑,她有些恼,“喂!” “快松开啊。” 墨竹小姑娘非常非常自觉得捂着六爷的眼睛,抱着他走到外间,那里有她们平时守夜的地方,也不冷。 彼时屋里的阮靖逸跟街胡同里的流浪子,偏不松开她,一次性把怀里的温香软玉吸个够。 唇被细细密密堵着,沈箐慈暗暗咬牙,心想,这是你自找的。随后,脚背抬起,狠狠朝他的脚踩去,同时趁他吃痛时把手松开赶紧溜。 想得到好。 狠狠踩他后,他仅仅一愣,手并未松,反而搂着她腰更紧。 沈箐慈:“……” 她心里崩溃,正常人不该是是你这反应啊!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安全。 所有好人都必须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第28章 028 “夫人, 红蕊姑姑来了!” 墨澜原本去吩咐了六爷身边人回去取衣裳就预备回屋,将往里走就被墨竹拉着,墨竹朝她对着指了指两只手的拇指, 她了懂, 也守在门口。 直到府门口墨澜高声报, 屋内, 沈箐慈面色一喜,软软柔柔对这人说着:“你你……能不能放开我?” “夫人这是伤了人就想跑?”阮靖逸把人拉近点, 轻轻沉沉说着。 沈箐慈结结巴巴的:“谁…谁让你不,不松开我,非要搂着我!” 方才沈箐慈不仅踩了他一脚。后还踹他,咬他,都是没在明面上。 二人近在咫尺, 沈箐慈瞧躲不过,在他凑过来是, 自个儿挨上去,撞上他嘴唇,狠狠一咬。 瞧她真动起来,阮靖逸放把人放下, 阴沉一句, “夫人真狠呐。” 沈箐慈哼哼笑,不过,等他把手拿下来时,她定睛一看看着, 心想…这下糟了。 他的下唇竟渗出血丝。 沈箐慈手慌从袖里拿帕子, 没摸着方想起刚刚给六郎擦水去了。 她放下手,也不敢过去, 胆小站在一边,小声哆嗦着,“你……嘴出血了。” 阮靖逸用手去碰嘴角,瞧着手上的血,若无其事擦去,他走过来时,沈箐慈反应过来下意识往后躲。 “别躲,有人来了。”阮靖逸长臂一捞快一步拉住她手腕,轻轻说着。 正时,墨澜带着红蕊姑姑进来。 “红蕊姑姑?您怎的现在来了?”二人立立站着一起,沈箐慈端着看向红蕊姑姑。 红蕊姑姑进来福礼,见过两位,起身而后笑说,“这次王妃怕郡主娘子再有个事儿,所派我提前来看看,护郡主娘子家去。” 随后若无其事环顾四周,墨澜墨竹带着一众丫鬟恭恭敬敬低头站在外处。 红蕊姑姑是母亲身边人,从小跟着母亲,眼睛最尖,一下撇着阮靖逸的唇…后对沈箐慈善意笑了笑。 沈箐慈脸上的胭脂今儿红了一色… 往府门口去时,夫妇两挨着走,沈箐慈毫无底气讨好笑看他:“你待会儿跟他们说话时稍微躲着点吧?” 不然被母亲他们看见,自个儿定然被调侃。 一直到上了车,沈箐慈都躲闪着他。 还好车上有个六弟,方才沈箐慈同他一车尴尬,把六弟一起拐了来。 与六弟说话间隙,她眼神开始时不时看向他下唇,有个牙印,方才的浅红色血迹,被他舔掉了。 下车时,沈箐慈挨着他悄悄着,扭捏着说话:“好的真快,不细看都看不出里。” 她是真怕他待会儿去说自己欺负他。 “那多谢夫人留情?”阮靖逸慢悠悠说着,护着她站好。 “抱歉…”沈箐慈可怜微仰着头看他,“下次不会了。你待会儿能不能别跟母亲说我欺负你?” 虽然是他欺负自己的,可是谁让自己偏偏落了把柄呢! 阮靖逸温和俊朗的脸上笑意起,正要与她说话。 前头已经有崔嬷嬷带着人来迎了,沈箐慈赶紧拉着他的衣袖,装着二人感情很好,嫣然一笑,“走吧。” 后面车里的六弟内心无语,车上被哥哥瞪着不敢跟嫂子说话,现在还忘了自己这个亲弟弟…… 路上沈箐慈暗示讨好他,阮靖逸心里笑,自家夫人心疼都来不及,怎么舍得去告状。而且这事儿,他个大男人好意思说吗。 待会儿岳母大人不给他脸色瞧才好呢,前些日子带她去喝酒怕是早就被她们知晓了。 果真,到府中去,沈王妃担心女儿,从前几天听着消息她就提着这心,这下子直接派人来明面上敷衍女婿,让丈夫儿子同他说话,直接让儿媳妇卢氏把女儿带去自己房去了。 在路上,大嫂与她讲了母亲今日身体不适,好让小姑子心里有底。 “这都快春了,怎的母亲病还没好?”沈箐慈与嫂嫂走,甚是疑惑。 卢氏回,“皇帝陛下派了两名医丞专门给婆母照看,说是身子虚得慢慢将养。” 进屋母亲在床上躺着,看着她面色一如以前红润,只是又瘦了点,沈箐慈稍稍宽了些心,再三让母亲多吃些,好好补身体。 沈王妃连连笑应着。突然话题一转,问她与夫郎相处如何。 女儿沈箐慈娇羞回,一如平常,相敬如宾。 话完,突然,沈箐慈手背就是一掌! “母亲……” 沈箐慈抬头不明所以看着母亲,那一巴掌打在手上真疼啊。她想缩回自己的手。 “好个相敬如宾,你倒是学得好词。”她还没问母亲因何事由打自己,母亲便语气不善: “你二人相敬如宾的晚上刚出去喝酒是吗!” 这屋里人都晓得王妃刚知道郡主突然病急时,她吓得晕厥过去。 沈王妃打一下,又说:“别以为你大了嫁人了,母亲就管不着你了!” 打的脆生生响,沈箐慈低头忍着不说话。 一旁的大嫂卢氏被婆母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着,大气不敢出,她还是第一次瞧见婆母这生气的样子。 “母亲,别打了。”卢氏连连她小姑子告错求饶,“小姑知错了,下次不会了不会了。” 沈王妃手臂躲开,毫不客气冲儿媳妇说,“我教训女儿,你走开!” 这还是沈箐慈第一次挨打,从小娇生惯养的身体,轻轻打一下就会红,更何况沈王妃还使了劲。 沈王妃训一句,沈箐慈挨一下打。 最后还是崔嬷嬷进来拦着,一把搂过沈箐慈,把她手抓自己怀里,“王妃,打坏了!” 沈箐慈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躲着沈王妃。母亲手劲比她大得出奇,自个儿想挣脱都不开。 沈箐慈边哭边说着,“母亲,我下次不喝了,您别气您别气,小心气坏身子。” 最后,乘跟着红蕊去擦药空隙,沈箐慈捂着手悄悄去问她,“红蕊姑姑啊,你知道是谁告诉母亲我喝酒的事儿啊?” 心想着待会儿她得回去问问到底是谁把消息走漏的,当日她还专门让人仔细回母亲话,她只是跟阮靖逸出去,没说喝酒的事。 定时有人偷偷告状。现在墨澜墨竹都不在身边,方才被崔嬷嬷被母亲叫去问事儿了,她也问不着人。 红蕊是自小跟着沈王妃从宫里长大,也是知道这位郡主的脾气,笑回:“婢子可不敢说。不过郡主您院里的那些宝贝婢子到时知道,皆是恐怕王妃已知道了。” ……母亲是个狠人,她旁边的红蕊姑姑也不是省油的。 沈王妃到底是心疼女儿,彼看着女儿红手背吗,柔下脸,怜惜,“打疼了吧。” “嗯。”她可怜兮兮应着,母亲您下次要打我早些说,我自个儿准备藤条。” 好准备跑路… 沈王妃给逗笑,伸手轻点女儿额头,又气又笑,“记住这个记性!” 涂好药,沈箐慈依旧黏着母亲,自个儿承诺,不喝酒了。心里悄悄补着,不在您面前喝了。 瞧时辰早,她心里惦念着院子里那些从庄子里拉回来的酒,想着都先带回阮府。方才红蕊姑姑还是悄悄给她透了个风,自个儿那些酒已是瞒不住了。 寻了借口出来,要回自己院五,刚好看着墨澜墨竹二人站在廊下风口,皆低焉着头。 沈箐慈走下去,“怎么了?” 墨澜抬头眼中有泪,看着自家夫人,低头快速揉了揉眼睛,要来扶她:“夫人,这出风大,您要去哪儿?” 沈箐慈瞧着不对劲,墨澜惯了喜怒在脸上,她还注意着墨澜的手一直互相抓着,遂要去抓墨澜胳膊。 墨竹前来不动声色抓着她的手,悄悄提示她:“夫人,有人看着呢。” 崔嬷嬷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过来给沈箐慈加了披风,瞧着墨竹墨澜两人,叮嘱着:“你俩跟着郡主回院去,小心路上记住方才我交代你们的事儿,千不可如以前那般掉以轻心了。” “是。” “是。” 二人站在沈箐慈身后恭敬齐声答道。 方才母亲亲自教训自己时,崔嬷嬷不在身侧,那便是在训话自己的两个丫鬟。主仆三人今日回来都挨了打,挨了训。 走在回自己院子路上,沈箐慈走慢些,与二人将站在一平起,她悄悄把自己的帕子递给墨澜,“哭吧,不会有人看见告诉崔嬷嬷的。” “夫人,我不哭。”墨澜抑止抽泣一声一声着,把夫人给的帕子紧紧攥着,“这次崔嬷嬷教训的是,是我没有看好郡主,害的郡主受苦。” “唉,”沈箐慈叹气,自个儿觉得不好意思,说道,“不怪你,是我自己要喝的,不是你的错。” 她又看向旁的墨竹,“墨竹,这次是我的错,连累你们了。” 墨竹心性比墨澜熟一些,她小心看着夫人走近一进门处,宽慰她说着:“夫人莫多想,我与墨澜侍候你不好在先,崔嬷嬷训我们两句是应得的。” “好了好了,”沈箐慈看着两人一直端着,因为自己被训,还来宽慰自己,她强笑活跃气氛:“等回去了,我去做糕点给你们吃,就当赔罪了!” 听有吃的,墨澜这丫头一下就高兴的,“有糕点诶!好好,多谢夫人了!” 墨竹赶紧拍她,“刚崔嬷嬷说的你又忘了!” 墨澜嘻嘻笑。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文学携手作者祝亲爱的读者朋友们: 春节假期,平安康乐! 同时温馨提醒 大家勤洗手 戴口罩 多通风 少聚集】 第29章 029 三人刚走到一半, 就撞上阮靖逸。 沈箐慈在墨澜提醒下看着前面等着的人,自己下意识把手往后面一藏,慢慢走过去。 “你不是在书房跟大哥他们说话吗?”沈箐慈抬头看他, 慢慢说着。 阮靖逸微抿唇, 看着她半藏在身后的手。 沈箐慈瞧他这副耸拉的样子, 问:“你不会被我父亲给骂了吧?” 她只有想到这个缘由了, 且看他不语,是真应了自个儿的话。 沈箐慈笑, 在家看着的都是潇洒的阮靖逸,教训弟弟有模有样。一回到自己家,就焉了。 她假装叹了一声,安慰阮靖逸:“没事儿哈,我父亲这人平时对大哥小弟就挺严的, 你算他的半个儿子,对你也难免严点儿, 你就当一耳进一耳出就可……哎…” 阮靖逸一把牵出她的手腕,二话不说把她衣袖往上捋,露出细嫩的手腕,手背有些红肿 , 有淡淡的药香。 他伸手轻轻抚了抚, 满眼自责怜惜看她:“疼吗?” “不疼,已经擦药了。”原来他是担心自己啊。这会儿擦了药已经不疼了,而且还凉凉的。 看他身后也没跟个人,遂问着, “你身边跟着的人呢?六弟呢?” “六弟同络侄玩去了。”阮靖逸随答着。看她的手, 自己心疼不已,轻轻把衣袖拉下来些, 自己用手心给她凉凉的手背捂着。 接着沈箐慈又说,“哎呀,那先不管了,我有个事儿同你说。” 搬酒的事儿必须速战速决。 沈箐慈拉着阮靖逸往自己闺院去,在路上与他说了自己院里藏的那些酒已经被母亲发现了,得先把它们移走,目前唯一的安全地点便是阮府。 母亲总不会派侍卫来阮府抄家吧。她如此想着,反拉着阮靖逸走。 随后让守院子的丫鬟去叫府中的侍卫来,而后派人去准备两个大箱子和干稻草,好来装酒。 “母亲这下要是知道我还偷偷藏了酒,绝对会给我砸了的。”在等人的间隙,沈箐慈与阮靖逸说着,“所以,我先带着这些酒回去避避风头。” 她便说着,专过头来,对他娇然一笑,“可不能白白浪费我的心血。” “回去时,我们在家也挖一个酒窖。”阮靖逸看着侍卫一坛一坛将酒抱出去,心中想到前些时间夫人还与他讲把这些酒留这儿,甚至不嫌麻烦让人回来照看。此时心情颇好。 “好呀。”沈箐慈朗然应下,看他,“多谢你。” 在王府挨了训打,阮靖逸与沈箐慈吃了午膳便回去了。 等女儿女婿走了,沈王妃刚进入午睡,突然想着女儿手背上午擦了的药没带走,打紧醒来急急忙忙吩咐人送出去。 守在一旁崔嬷嬷笑着,“公主啊好不容易装一次严母没一会儿就破功了,这会儿快梦了都放不下。” 沈王妃也懒笑道,“那小娘子院里藏的那些酒还真当我不知道。” 上午她院里搬东西的动静真以为很小? “也不知是我身边谁透了风。”沈王妃说着眼神看着红蕊。 “哎呦,我的公主,婢子还不是为您着想。”被王妃斜了一眼的红蕊笑着,“婢子不说,难道您还真得把小郡主辛辛苦苦粮了几年的酒打碎吗。” 沈王妃“哼”一声,“我倒还真给她砸了。酒喝多了对她又不好。” 同身边人说完两句玩笑话,沈王妃瞌睡没了大半,正好沈王爷送了那对夫妇返回屋来。 众人退下,屋里只有二人时,沈王爷绞了帕子轻轻给王妃擦脸,边说着:“你宝贝紧的女儿今日倒下得去手,可是没瞧见子易的笑脸一下就隐了。” 沈王妃道:“今日我不给她些教训,来日谁管得住她。” 王妃掩口咳嗽一声,沈至力道缓轻为她拍背,“芊娘膳时吃的食不知味,临走时想来看看你都被挡回去了。” 这个女儿,谁的话都是当面听听就好,过后就忘,甚至连亲爹的话都不在意。只有自己的话她还听些。 擦出脂粉的沈王妃,脸上苍白异常,她附上沈至的手臂,终是心里舍不得女儿,“咳…咳咳…往后,夫郎你辛苦些帮帮阮家那小子吧。咱们女儿也好过些。” 他们对女婿好些,只不过是爱屋及乌,想女婿对女儿好些。 沈至与妻温声言语,“我知道,你莫担心,好好养着。往后还得你时常看着女儿呢。” “好,夫郎我睡一会儿,就半个时辰,到我还得给芊娘的孩子缝衣裳呢。” 沈至微哽着声,“好……” 看着妻说这话慢慢在怀里睡着了,沈至眼眶蓄红,他往前只知生老病死乃是常事,可不知这痛比中剑刀伤还痛上几分。 … … … … 其实,没等到沈王妃送来宫里上好的膏药。二人刚踏进阮府,阮五郎就派人去取药来了,亲自为她洗净手,用的是孙药圣亲自配的膏药。 晚膳时,可给他逮着机会喂自己,沈箐慈坚持拒绝,自己挣扎着用另一只手拿勺子喝了碗粥便不用了。 天色将黑,她听说书院里正在动工,把后面的墙都拆了,连着他们的居住院子蘅院之间挖了水潭,下午里面灌满了水的动静之大惹得府内人议论纷纷。 刚吃了饭,她正愁去哪走走消食。 绕了远路到从正门进书院,过了小前屋,入眼是一簇竹林,莞公主送给自己的桃花石卧在显眼处。 穿过竹林,真是一方大水潭。 远看,水潭中央圈出一小岛来。 小岛上堆满了木材什的,不过沈箐慈瞧着水潭之上没建一座桥,只有不远处有两只小船。 她还没坐过船呢,喜滋滋想过去试试。 被墨澜拦着人,墨竹劝着:“听说这水深,我们行的若不善,翻了船可就糟了。” 沈箐慈拗不过两人,无奈只站在远处看。 没一会儿,阮靖逸来了。刚刚饭没吃完他就被叫走了。 墨澜提着着灯笼,沈箐慈瞧着他现在还穿着早上自己给他的新衣裳,还没换下来。 不过,不是她臭美,阮靖逸身材欣长,她缝制的衣裳刚好合身,衣角边随着他的走路动作起伏,果真是人靠衣装。 突尔,沈箐慈想起来轻功,古时的人们飞檐走壁,武林大侠什么的不是都会轻功嘛。 想一出是一出,她提着裙子跑到阮靖逸面前去,“那个,阮靖逸你会轻功吗?” 阮靖逸瞧她期待的眼神,“夫人想试试?” “嗯嗯!”沈箐慈毫不犹豫点头,指了指水潭那头,“就去对面,可以吗!” 瞧她这模样,阮靖逸有何拒绝理由,朝她伸手。 沈箐慈心上一喜,毫不犹豫把手搭过去。 阮靖逸手臂搂着她腰,在她耳边说一句,“夫人先闭眼。” 沈箐慈乖巧闭眼,忽而她只觉得风从脚下飞过,身子轻轻的,再睁眼自己就在空中了。 风呼在耳边,低头看着脚下的水潭,沈箐慈想到两字:刺激。 “你教教我吧!”落地后,沈箐慈喜地叫一声,双手抓着他手臂不松,“我也想学这个,好好玩。” “不行,太危险。”阮靖逸就带着人在外面站着,里面都是些建房木材,恐伤着她。 他可是知道这女子性子,别看面上看着平静,可一但学会指不定会蹦得多高去。 “有你看着就行了,不会有多危险的。”沈箐慈对这上了心,跟他磨:“你不教教我怎么知道我不行呢。” “那好,这个事持之以恒,这个最少四年吧,”阮靖逸徐徐道。 “……”沈箐慈脚步微微顿住,“那还是不了吧,这个太久了我可能受不住。” 阮靖逸眸中神色暗了暗。 ……… 阮靖逸边注意脚下护着她,彼时这边的人停工都离开这地方,隔着水潭,对面的仆人提着灯笼。 没一会儿,二人只能在水潭边站着。 水潭里有鱼,这会儿还没儿塘边没有护栏, “芊娘。” 他也是听岳父无意说出的闺名,这时这里只有他二人,突然想唤她一声。 “芊娘。”他又唤了一声。 风吹来两字,沈箐慈下意识回了:“嗯?” 沈箐慈朝对面的墨澜墨竹挥了挥手,后转过来看着阮靖逸,“怎么了?” “你会离开我吗?”阮靖逸与她对视,眼神无比认真看着她。 沈箐慈僵持着扭头的姿势,一时语顿,恍而,她明媚的脸在夜色下些许柔和,“不会的。” 目前不会。沈箐慈真是擅长话不说满。 明显这回答他不满意。他较真追问:“那以后呢?” 沈箐慈看了看他,相处这些天,她也不怎么怕他了,后慢慢说:“以后的事儿谁都说不准。” “但,婚前我说过的话依然有效。”她突然松开放在他那的手,认真道,“只要你有喜欢的女子,请告知我。” 阮靖逸神色一沉,凝视着她。 那怕天色暗暗,沈箐慈也被他这气氛盯得可怕,怯懦说着,“我不是那般非纠缠你不放的。” 只听他缓和语气道:“夫人怎么不问问我这里在建什么?” 她不想知道,现在只想离开这里,便答着,“到时建好了我不就知道了。” 后她跺了跺脚:“我们回去吧。” 第30章 030 等到墨竹墨澜追回蘅院, 沈箐慈正若有所思坐在屋内,手中拿着斟满水的茶杯。 看到两人进来,沈箐慈懒散依靠着榻上的矮八仙桌立马坐直, 朝她们挥挥手。 阿郎把夫人送回来没一会儿就出去了。 二人走近, 只听得夫人问:“这院里还有打扫干净的屋子吗?” “有啊。”墨竹立马答。她刚来这便清楚院子有多少人, 有多少屋子。 沈箐慈喜得点头, “好,那你们帮我找一间, 然后铺床去。” 墨竹疑惑惊奇,“铺好后给谁住啊?” “我自己住啊。”沈箐慈把手中的水一口喝了,边着急下榻,得快点,不然待会儿阮靖逸回来就搬不了了。 二人面面相觑, 后忙拦着她,“夫人, 不可。” “有何不可?”沈箐慈穿鞋子看着这两人,“他需要许多人丫鬟照顾,我又不需要,这屋子里被太多人看着着实烦人。” 就今儿早晨怪不得红蕊姑姑来了, 她找院子里的嬷嬷说一些事后, 回王府后墨澜墨竹齐齐被挨骂,自己也被母亲教训一顿。 以往在王府内屋里只有自己跟墨澜墨竹,这下子涌进许多人,里头有从王府带来的陪嫁丫鬟, 时时看着自己, 指不定有多少要去告状的呢。 说着,沈箐慈穿好鞋子, 看两人还愣着,催她们,“快去吧。” 秉着夫人说什么是什么,墨竹早先就把蘅院格局摸清楚了,恍然慢慢从箱子里抱出两床被子交给墨澜,自己又抱了毯子去。 蘅院其实是三进的院子,现在的主屋在二进,其将旁边的东侧耳房打通,有个三进院,里头还有个正屋。 赶在阮靖逸回来前,沈箐慈匆匆搬进了三进院,还让人把那些酒也顺着放在院里。 这晚,沈箐慈睡得很早。 期间,她让墨竹墨澜堵在耳房门口,不让任何人进来。 她们铺床的动静满院子的丫鬟都看见了,蘅院的人都知道五爷与五夫人冷战了。 隔日早晨,墨澜去小厨房拿膳食,没一会儿就提着食盒回来。 沈箐慈赖床,洗了脸看着膳食快就来了,还有些惊讶,“墨澜,你是不是偷偷用武功了?跑着这么快。” 墨澜欲言又止,沈箐慈心问她,“怎么啦,这般忧愁。” 一旁着急的墨竹给夫人摆好碗筷,站在后,扭捏道:“夫人…我听院里的兰儿说昨晚阿郎脸色沉得可怕,六爷被他训哭了。” 方才墨澜去拿膳食时,早已有人等在耳房处,那个小丫鬟八卦打探,五爷跟夫人发生了何事,为何两人突然分房睡。 二人看着夫人,以为她接下来有何指示,夫人也只是点点头不收打扰继续吃饭。 …… 这两日,沈箐慈乐得清闲。 整日是吃了睡,睡了吃。到傍晚时喜欢坐在廊下,托腮看着天空。 “夫人,你今天一口饭也没吃,好歹喝口汤吧。” 听说阿郎虽一直沉着脸,但每到饭点,都有人准时送来膳食。可今天夫人从起来就坐在廊下,光发呆也不吃饭。 “不想吃。”沈箐慈看天一点点暗下,持续发呆,“你跟墨竹两吃了吧。” 随后看着天色往前黑下,沈箐慈突然把头埋进臂弯。 守在一旁的墨竹墨澜听到细细的哽咽声,吓了一跳,“夫人你怎么哭了!” …… 不知哭了多久,哭累了睡过去醒来时,眼前事昏暗的。身旁有个大火炉抱着自己。 她推了推旁边的人,沙哑嗓子:“热死了。” 同时胳膊伸在外面立马被人捞进被里,紧紧抱着。 她哼一声,“热…” 下一瞬,旁边的人空出一只手抱着她的手去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而后又来抱着她。 她不耐扭了扭:“你抱得我太紧了…” 这下那人不听,紧抱着人,警告她:“不想睡了?” 听着旁边人声音,沈箐慈瞌睡没了大半,质问他:“谁让你把我抱这来?” “这是你屋,你不来这去哪。”阮靖逸低哑着声音摇摇蹭蹭她脖子道。 “你为什么不让我出去?”她想拽被子把头蒙住,嗡嗡问。 三院后面有个小门,据说打开后离开阮府比前门近多了,下午她刚打开,想出去看看,立马有护卫守在那,说,没有五爷吩咐,夫人不许出去。 被中阮靖逸搂着她,手去掐她腰,声音突尔冷冷沉沉:“你出去想去哪?” 她可不是听话的人啊。想一出是一出,想搬哪搬哪去。 “诶,你别掐我啊!” 话落,那力道更重一些。 “阮靖逸!”沈箐慈彻底怒了,她转过来手脚相踢。 “别动。”阮靖逸紧紧抱着人,把她手脚都降住,“怎么手一下就冷了。” “今天怎么哭了?”阮靖逸凑着吻她脸颊 ,脸蛋冰凉冰凉。 这个冷心的自个儿不打招呼跑到三院去,本想冷她,结果才等了两天便忍不住去看她,就看到她蹲坐在廊下,缩成一团。 把人抱起来时,看着她娇小脸上的泪痕,心疼不已。 “才没有。”沈箐慈嘴硬。下意识想伸手去揉眼睛,被他圈住。 阮靖逸轻轻舔吻她脸颊,哄拐的语气:芊娘乖,是为夫的错,不哭了。” “你想如何与为夫说说,我都依着你,只要你不走就好。” 沈箐慈被他弄得侧过头,仰着脖子,咬牙不说话,尽量淡淡平静道:“阮靖逸,我想回家。” “好,我随你一起。” “我一个人回去,我想陪母亲。” “……” “我只是跟你说一声…” 前几天,阮四爷已经到城外的青林山去了,那儿有温泉,利与韶音养胎。 沈箐慈与大嫂没什么共同话说,六弟要习功课,这个三姐也远在不同坊,开的医馆不收穷苦百姓分毫银钱,慕名来的病人甚多,她也不好意思去叨扰。 在阮府待着无聊,她便想回王府去,还能陪陪母亲,说说话逗趣。 “那待多久?”阮靖逸退一步说话。 沈箐慈动了动,“今天看到后院的梧桐树枯了,等它长满枝丫的时候吧。” 那就是回春的时候。 等到怀里人快沉睡时,阮靖逸轻轻沉沉怜惜吻了吻她发,“你不是说不离开我的吗?” “我没说离开你呀。”沈箐慈柔着声音道。 “嘶…”沈箐慈吸口气,后愤怒着:“阮靖逸,你是狗啊!” “那你还想回娘家,一去还这么久。”压抑着低沉的声音落在她的锁骨处。 但她舒舒服服在他怀里找了个姿势窝着,清软的声音在低沉中响起:“阮靖逸,我发现你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阮靖逸恨不得磨牙,谁说他脾气好。 只不过是只对她迁就而已。 ……… 第二天,沈箐慈只带了两身衣裳家去。 从回去就粘着母亲,她这赖人的功夫在母亲这里可谓是炉火纯青了。 “母亲,反正今日父亲在兵营也不回来,我挨着你睡可好?”沈箐慈在自己院里换了亵衣,外头裹了银毛披风就往母亲房里跑。 沈王妃看着俏皮的女儿又无奈又气,放下手中的绣框,掂她额头,“你啊你啊,多大的人了还赖着我。” 跳上母亲的床榻,沈箐慈往里去,看母亲还在绣衣裳,都绣了一天了,她道凑过去,“母亲这这绣的宝贝到底给谁啊,连我碰都不能碰。” 崔嬷嬷去抱了床新被子来,铺在上面,接话道:“王妃近来也爱绣这些了,往前可是厌弃的很。” “母亲,我也来帮你绣好了,”沈箐慈挨着母亲,母亲的针法不普,但绣得有些急,少了些精致感,“天色暗了,烛火摇晃伤眼,绣还是白日来好些。” 沈王妃空出一只手去拍她,“咳…咳咳…不用,我慢慢绣就好。” “你该着凉了,母亲,”沈箐慈赶紧坐起来给沈王妃拍背。 沈王妃拿帕子擦了擦嘴,掩着快速递给站在床角的崔嬷嬷。 崔嬷嬷把那带血的帕子塞进自己袖中,面无波澜。 有女儿跟自己说话她要**,沈王妃无奈应着女儿,“好好,睡吧睡吧。”说着把绣框拿给红蕊。 刚放下帘子,沈箐慈抱着母亲胳膊快要入睡,听红蕊在外轻轻说,“王妃,姑爷来了,正在前厅呢。” 听到姑爷二字,沈箐慈眼皮动了动,还是假装睡觉。 旁边母亲坐起来:“他怎么来了?” 帘子外的红蕊回,“是跟大少爷一起回来的。” 沈王妃坐起来,掀开旁边女儿的被子,“你夫君来了,还不快去看看。” 沈箐慈闭着眼要抱着母亲撒娇:“外面好冷呀,直接让人把他打发走了就好了。” …… 当沈箐慈后不情不愿走往院外,心里恨不得把阮靖逸踹飞去。 她有预感,自己要是还不出去的话,那个人绝对会在这待一晚。 她裹紧些披风,待看着那人还穿着朝服,面上难掩惊讶,脚下快走几步,盯着他:“你才从宫里出来?” 平日里散朝巳时末就到家了,而现在都傍晚了。 莫名担心他,紧问着:“你吃饭了吗?” 原本正要点头的人,瞧她面色担忧自己,动作自然摇头,“今儿朝上有事,刚出宫想着家里也没人,想过来看看你过的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吗?陪我聊聊天啊。 建个群有人来吗? 第31章 031 这是我家, 有什么好不好的。沈箐慈心里白他一眼。 “可是坊门快关了。”沈箐慈纠结着,“要不,你回去吃吧?” 城中有众多坊, 到了一定时辰, 给坊之间的大门都会关上。 “为夫给夫人赔罪, 今日办公晚了些时辰, 夫人莫怪。”他突然朝自己行礼,沈箐慈吓了一跳, 赶紧去服他。 小声对他说,“赔什么罪,你快点回去就是对我好了。” 他动作慢慢起来,这是红蕊后来到二人旁边,“夫人, 五爷。” 看到红蕊姑姑,沈箐慈要去拉阮靖逸着, 说着:“红蕊姑姑,你找个小斯把他带出去吧。” “夫人莫急。”红蕊笑着,“夫人说,阿郎明日要上朝, 王府离皇宫也近, 倒不如就在这歇一晚吧。姑爷以下如何。” “他衣裳没带…” “婢子已经遣人去大少爷那会取衣裳了。”红蕊笑道,“姑爷跟大少爷身形相仿,姑爷如不嫌弃就将就一晚吧。” “如此,小婿恭敬不如从命了。”阮靖逸专门等着红蕊说完, 随后朝院门弯腰俯身作揖, “多谢母亲。” ……… 沈箐慈无聊在梳妆台前挽着自己头发看着不远处的人,等着这人洗脸又泡脚。 最后她去桌上拿了从市集上买回来的话本子, 同他一起坐着,自己翻书看。 察觉有眼神瞟着自己,沈箐慈视线从书面离开,只听他调侃道:“夫人最近长高了一些。” “废话。”沈箐慈忍着白他一眼的冲动,翻了一页书,“年后就19了,再不长高真是小矮子了。” 阮靖逸满眼宠溺,“夫人不矮。” 这话她爱听,遂冲他莞尔一笑。 等他洗完脚,把书放在床头折回来,走在他面前,“你洗完了吗?” 阮靖逸以为她去去唤侍女来倒水,没多想,脚从木盆里出来。倒是抬头时看着面前的人挽起袖子,弯腰蹲下预去端盆子。 他忙拉着她,道:“这小事怎你来做?” “这院里只有我跟墨澜墨竹,我让她俩去睡了,现在这只有我俩,我不帮你倒难不成还要等着明天?” 这是她的院子,她不喜欢有不熟的人。 乘他有些愣神看着自己时,蹲下去把他的洗脚水拿去倒了。 再转身回来时,阮靖逸就跟在门口,走到门口,他沉默着拉着自己进去,一边小心翼翼给自己擦手。 入睡时,二人平躺着,其中一人呼吸渐沉,沈箐慈暗自手腕用力,准确利落掐打落伸向自己的手,略气愤:“你能别每次都想那个事吗!” 阮靖逸手并未缩回去,而是搂着她,轻轻安抚着,哄她:“芊娘,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明显感觉到怀里人僵愣一下,良久,沈箐慈推开他,“不…不可以的。” 她低声喃喃说,“你以后会有心怡的女子,给你生孩子的人不是我。” “你往后会妻妾陪伴,子孙满堂。” 她没那个能力让这个人为自己’守身如玉‘,她也不想。如同婚前那般,她还是想出去看看,不想被这二人**绊住。 这般想着,沈箐慈想退出他怀里。 阮靖逸搂她得紧,二人紧紧贴着,他声音闷沉道,“芊娘是怕我会负了你吗?” 沈箐慈不答,她装睡。 后听着他慢慢说着,“我不会的,你陪着可好?我爱你。” 这个怀抱宽厚温暖,沈箐慈,有些动容了。 …… 第二日醒来,阮靖逸早就走了。 她先去了大哥大嫂院里,早晨琼华楼有从蜀地运来的新鲜果子,曾娘专门派人来给她送开。 得快点吃才好吃呢。 “大嫂。”沈箐慈单手提着果篮,跨进院子,边看见卢氏跟小侄子沈络在石桌旁坐着。 走近,大嫂忙来接着,这东西有些沉,又看看她身后没人跟着,便问:“怎么你一个人来的,侍女呢?” “我一个人来的。”沈箐慈,忍不住去捏小侄子的脸,“络儿,你在干嘛呀?” 络儿后知后觉转过来,手上握提着毛笔,看着沈箐慈他眨了眨眼睛,“姑姑您来啦。” “嗯,”沈箐慈从篮子里拿了一颗小红果给他,“先吃果子吧,待会儿来写。” 沈络看着水晶晶的果子,咽了咽口水,但随后皱眉,看了看纸上写好的大字,纠结着,“不了,姑姑…我还有五个大字没写呢,待会儿爹爹回来我要是还没完成就……” “不怕,”沈箐慈把果子放在他的另一只手上,笑道,“待会儿你爹爹回来我帮你说。” 沈络小眼睛瞟着自己母亲,瞧母亲点点头,他刚才欣喜道谢,“谢谢姑姑。” 瞧着儿子吃的欢,一旁的卢氏温和笑着,“也就你这个姑姑不怕你爹了。” 沈箐慈嘻嘻跟大嫂笑,“我们家的孩子个个都是聪明的,偶尔歇会儿嘛。 大哥完全学的父亲九分像,对自己的孩子很是严厉。大哥她护不着,如今小弟又在兵营去了,现如今在娘家也只有这个小侄儿够她护着了。 陪坐了一会儿,沈箐慈便要去母亲那了。 卢氏也不多留她,“好,你快去吧,早晨母亲还在念你呢,一回来就变懒。” 每日清晨卢氏都早早去婆母院中,伺候她洗漱,听着婆母念叨家中这个出嫁了的小姑子 ,回来了还是以前那般懒,爱粘人。 沈箐慈爱睡懒觉,尤其冬日了,早晨听着风吹就觉冷。 在阮府时,毕竟是外面,每次起来都是不情不愿,穿戴好衣裳吃了饭在屋里走几圈消消食,又困了,打个盹醒来便是午时了,饭后又困……断断续续吃吃睡睡,春快来时,她结结实实长肉了。 对此,沈王妃还取笑她。 这个…沈箐慈很是无奈。她又折回院子,把曾娘送来的果子又提了一篮子去母亲那儿。余下的让墨竹墨澜都拿木桶装好拿绳子打结放在井里去。 她猜着今日阮靖逸肯定要来,到时,让他也尝一些。 这不,本就起得晚,去了大嫂那里,再折回来又去母亲那里请早时,时辰很是尴尬。 “看,我们的懒小神仙来了,”沈王妃笑她,“这是来我这儿蹭午膳的吧。” 沈箐慈这次提的篮子有些重,她放在桌上时,气喘吁吁走到母亲那,“母亲……我给你来了从蜀地来的新鲜果子,快尝尝。” 沈王妃肠胃不易吃生冷之物,但女儿盛情难却,刚吃了一个小小提果,红蕊便来劝道,“郡主,这是凉物,王妃食多了对身子不好。” “啊……”沈箐慈惋惜,“好吧。” 可这一篮果子她也吃不完,又不想拿回去,便拉着红蕊跟崔嬷嬷一起来吃,分了正在屋里的几个侍女。 屋里人连连道谢,沈箐慈难得摆起架子,“只要你们尽心照顾好我母亲,往后,这些好物定少不了你们的。” 沈王妃笑着去拍她,“我屋里的人都快被你收买完了。” 没回都是一大堆吃食送到自己院里,自己又不易食多,便分给了院里下人们。 吃了许多果子,侍女打水来沈箐慈洗净手后,难掩打了个嗝,她吸吸鼻子,“吃撑了。” “母亲,你屋里的药味好重呀。”她在一旁帮着崔嬷嬷剪布时,突然闻到一味子药味。 不时,只瞧墨竹端着一碗盏进来,走到自己跟前,规规矩矩低头弯腰手中端得递在自己面前:“郡主,请喝药。” 看着碗中一团黑棕色,沈箐慈捏着鼻子走远:“这是什么药啊!这么难闻。” “这是我托皇后娘娘要的补药,”沈王妃指了那药道,“喝吧,对你的身子有好处。” “不喝。”沈箐慈嫌弃,连忙朝墨竹摆手,“闻着就苦。我身体好好的,不要喝药。快拿走快拿走。” “芊娘乖,这药对你有利无害。” 看着母亲担心自己,沈箐慈纠结,挣扎着端着碗尝试喝了一口,猛地把碗放下,把药吐了出来,干咳大叫,“这太苦了吧!” “不喝不喝。”沈箐慈死命拒绝。 “芊娘,听母亲的话。”沈王妃动用亲情,轻咳几声,“母亲会害你吗?” 最后,沈箐慈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完,闭着眼睛吞下。 旁边的墨竹小心翼翼拿出包好的蜜饯,哆哆嗦嗦伸到主人面前,“夫人,吃颗糖吧?” 沈箐慈一直某处,一屋子噤声看着她。 “呕…,”突尔她一把推开墨澜,墨竹被猛地一推,手中的蜜饯落在地上。 沈王妃在后急急道,“快跟去看看!” 崔嬷嬷虽是年老,可动作利索跟在沈箐慈后面跑到院子去。 沈箐慈跑在廊下,扶着梯干呕,崔嬷嬷忙道,“郡主,千万被吐出来啊!这个药来之不易。” 缓过心里那阵恶心,沈箐慈扶着胸口抬起头看着崔嬷嬷,想笑都笑不出,虚虚说着,“好不容易喝进去,吐出来估计母亲又得让我再喝一碗。” 一众人拥在门口,墨竹跑出来,跟崔嬷嬷一起扶着夫人进去。 走上石阶,沈王妃心疼的搂着她,“乖孩子。” 沈箐慈心中苦笑,豁然想着,反正就这一碗,喝了就完事儿。 第32章 032 到屋中, 缓坐了一会儿,只听沈王妃说着,“往后把药量加小一点吧。” 沈箐慈吓得打了一个嗝, 惊讶看着母亲, “还有?” 沈王妃道, “只一碗药怎么能补好身子呢。乖芊娘, 喝了这两幅药就好了。” 沈箐慈欲哭无泪收下,她可不敢不收, 所谓一物降一物,她在这时代谁也不怕,可那个女儿托梦给她,烦请自己照顾好她的母亲。自己也答应她了。 所以现在无论王妃母亲说什么,沈箐慈都应下。 一听这几天要喝药, 沈箐慈不想呆在这了,预下午就回家 。 …… 快到午时, 不出沈箐慈所料,阮靖逸这人又来了。 还是跟着大哥一齐来的。 跟着母亲去前堂,看到阮靖逸时沈箐慈难得期待看着他,她挪着小步去拉着他, 与他说悄悄话, “待会儿吃了饭我们就回去 。” 阮靖逸眼眉微仰,有些惊讶,不过他面不改色去牵她的手 :“好,饭后我们就回去。” 沈箐慈顺着他窝手点头, , 在外人看来二人恩爱模样。 回家了,就算自己把药拿回去了, 谁又能奈何得了她呢。沈箐慈正给自己的如意算盘得意是。 所以方才她才会答应的那么干脆。回了阮府,不想喝药谁能管得着她! 可是…饭还没开席,沈王妃破天荒的要留她在府里呆一段时间。 她笑看着阮靖逸,慈善道说:“子易啊,我想留你夫人在我身边一段时间啊,你可能把人借我几天?” 沈箐慈悲苦的看着他,对他暗暗摇头。 阮靖逸看着妻的小动作,她可怜兮兮微皱眉低头,双手微微合十,祈求看着自己。 还从来没见过她这副模样,阮靖逸私下只觉好笑,不过他还是下意识要与岳母拒绝。 沈王妃眼精,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在他话未出口便说,“你放心,不是要把你夫人困在这。是我最近啊找宫里的医丞给她专门配了一副药,这孩子怕苦的紧,回了家指不定会扔。得我看着她喝完才是。” 一听她要喝药,阮靖逸立马警惕起来,看着岳母:“芊娘不适?” 沈王妃满意女婿这反应,随后道:“是补药。” “芊娘从小不喜欢喝药,若没有一个人压着她,她得给你倒了平白浪费心血。所以跟你借两天人。” “好,小婿听母亲的。”岳母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有要拒绝的理由,便应了下来。 桌下面,沈箐慈伸手去掐他,小声道,“你害死我了。” 阮靖逸给她加肉好生安慰。 对面的嫂子看着两人互动掩嘴轻笑,悄悄撞撞旁边的夫君,让他看那两小夫妻。 …… 回了院子,沈箐慈还在生闷气。 一进屋子,她便伸手去戳阮靖逸胸口,“你你你!应什么应,你又不知道拿药有多苦。” 阮靖逸握着她的手,好生赔笑,“夫人莫气,莫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一连几天清早,王府侧门打开,护卫陆陆续续从门口的几辆马车上卸下东西,搬进王府中。 府中大厨房那方,老妈子们喜欢扎堆闲聊。 看着大鱼大肉送进来,一老妈子道:“我们这姑爷可真大方,连着四天鱼肉活禽什么珍贵都往这送来。连带着府中的下人们都跟着吃了好些好的。” “可不是。”另一个道,“我那姐妹在王妃院里打扫,听说那里啊,每天都送雪莲,人参啊。” “诶,不是听说姑爷的钱都拿去救济百姓了吗?” “对呀,郡主还回来拉了许多粮食,我听管家身边的小子说,粮食只够全府半个月的了。” 一个婆子道:“你们还没不知道吗,新姑爷的弟弟可是皇商啊,在大周的钱财可是数一数二,怎么搬的完。” 在这几天,府中人私下谈论话题是这位新姑爷。 …… 虽说吃的好,可余下的七天,沈箐慈如同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就是那药,每次她去母亲院里时,还没走近闻着那药便想吐。 偏偏那人很轻松,悠哉悠哉待在自己小院中,霸占着自己的秋千,吃着糕点果子,好不惬意的样子,沈箐慈就很气。 这日是最后一碗药了,从母亲那里喝完了药,她没有急着去漱口,忍着苦味。心里想着坏点子,跑着回到自己院子。 进去,看着他还是自己出门前的样子,坐在秋千上,姿势不换手中拿着书,秋千微微摇荡着。 沈箐慈猫着腰,悄悄走在阮靖逸身后,原本想去吓他一下。 看书的人从她出现在院门口边已经知道了,嘴角不知不觉勾起,继续装着看书入迷的样子。 等她在身后“嘿”一声,阮靖逸说快就快,先她一瞬扭过头,“芊娘回来了。” 没想到这一招,沈箐慈吓得往后一跳,双手攥在胸前,后踉跄两步。 阮靖逸只来得及抓住滑过的衣料。 不过还好沈箐慈手在空中挥了挥,稳住了,看着他。 站好后,看着这人离自己两步远,她连忙凑过去,垫脚,与他一拳之隔,冲他哈口气,俏皮道:“你闻,是不是很苦?” 看着他愣了一下,沈箐慈满意的松下打着他肩膀的手,仰着头得意笑了。 刚离开没两步,腰间一紧,在睁眼时对上墨黑的眼眸。 她转了转眼珠,突然嘴唇上一片温热,有个灵滑的东西进来,把那苦味搜刮了。 没一会儿,沈箐慈软着腿双手挂着他身上,只听着那人笑意止不住徐徐道,“不是很苦。” 他翻袖摊开手,两颗蜜饯:“方才你没回来时偷尝了一颗,这么甜腻的怎会好吃。”递给她时,语气不乏嫌弃。 “啊!你又乘我不在偷吃蜜饯!”沈箐慈怒瞪他,原本羞红的脸更红了。 这蜜饯最能解苦了,可是外邦进贡的,数量少,每次喝药完都会吃两颗。 他每次看着自己吃也想尝尝,可自从他面色嫌弃时,沈箐慈便不给他吃了,这人暴殄天物。 这下一把抓过蜜饯,瞪他,自己坐秋千去。 喝完了最后一晚药,沈王妃便马不停蹄的让沈箐慈收拾东西随阮靖逸回府去了。 这几日…阮靖逸把他的诗书衣服让人搬来了,沈箐慈转了看看,感觉屋子里都是他的东西。 前头说了,她不喜屋里有许多人,只有她跟墨澜墨竹三人,有时屋中的打扫还是她自己亲自动手。 这时收的东西,基本都是他的。自己就带了两套头面回来。 阮靖逸坐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上悠哉悠哉拿着一本书看着,书没看进去,眼神时不时看着那忙碌的人,不知不觉嘴角上扬起来。 这几日难得清闲,舒适。 辞别家人时,沈箐慈还是有些失望。爹爹跟小弟还是没有回来。 当她转身进车时,掀开帘子余光瞧着母亲擦泪的动作。 心里默默叹一口气,原本搭着阮靖逸的手上车,这下又踩在地上,提着裙角跑到母亲面前,“母亲,莫伤心别哭。” 她知道母亲舍不得自己走,用手帕细细擦着母亲留下的泪,“我隔两天又回来看你。到时候爹爹也回来了。” 在门口好一阵安抚好母亲,她非得目送自己离去,沈箐慈无奈先走。 等到那人也进来坐好时,沈箐慈咬了咬唇,忍不住问了身边的人,“与吐蕃的战事还没完吗?我爹爹具体何时能回来?” 其实若不是他,他的那些下属频繁进入王府,恐回惹人闲话。沈箐慈怕会一直留在王府。 爹爹在前线,据说已经与吐蕃交战几次了,还把小弟带了去。 此次战死凶险,母亲虽然面上不说,可是背着,她还是悄悄哭了几次。 阮靖逸安慰沈箐慈着,把人半揽着,语气满是笃定,:“放心父亲跟小弟很快就回来。” “真的?”沈箐慈抬头瞧他,眼睛湿漉漉的,有些期许。不过,转而一想,他是文官,“你确定?” 他不想她太多担忧,点了点头,道:“吐蕃乃区区小国,我大周出兵必将凯旋归来。” “好……”听他这番说,沈箐慈小声应着,心稍稍安定一些。 随后她坐直,用手帕擦擦眼角,从衣袖里拿出一个香囊,撩手去拽一下阮靖逸的衣裳,“呐,送你一个香囊,里面是母亲给的药材,我都装在这里面了,据说能怡心怡情。” 希望真如他说说爹爹能早日平安回来。 阮靖逸面色俊和,接过香囊,原本早闻着了的药味增大,不浓不烈,上头的两片竹叶甚是精致。 他想起新年送自己的衣服,领口中也有两叶竹,遂笑着:“夫人有心了。” 沈箐慈低头微摇,她也是陪母亲闲着无聊给家中亲人都绣了一个后才想起他。 刚下车走进府里,门房的便来迎道:五爷五夫人,大夫人有请您去一趟。” “嗯?”沈箐慈边说边看阮靖逸,“找我?” 那门房说:“是的,小人得了消息便再此候着了。” “许时襄州庶祖母来长安的事儿,我送你去吧。”一旁的阮靖逸道。 听着话他早已知晓,沈箐慈看着他,一头雾水:“庶祖母?来长安?” 第33章 033 这方, 崔氏正给女儿喂药,身边婢女荞儿走到她身边:“夫人,五夫人回来了, 正在院外呢。” 崔氏扬了扬头:“快把人请进来。” “是。” 荞儿退下走到门外, 掀开帘子, “五夫人, 进来吧。” 沈箐慈走近屋里,后头婢女把帘子放下, 原本大亮的天,而屋内视线有些暗。 只不远处桌上放着一盏小灯,发着昏暗的光。 她眼神不好,只要有一昏暗,她便如瞎子摸象。 还好有墨澜扶着, 不然这底下浑暗的,还真会跌倒。 “弟妹, 来了。”瞧着人,崔氏手中端着碗冲她和气笑笑。随后屋内有丫鬟搬来凳子,她看了看凳子道:“坐吧。” “诶,好。”沈箐慈应着, 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 端坐着。 床上的小茴看见沈箐慈只觉得她面善,嘻嘻笑着,拉着母亲袖子指着她,嘴中咿咿呀呀。 小茴眼珠转转, 突然指着墙上的画, “啊…啊…” 那是沈箐慈早先画给小茴的小老虎,小茴一见便喜欢的紧, 崔氏便让人把这画挂在床上一抬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这时沈箐慈站起来,去轻握着小茴的手,耐心道,“小茴,我是五婶婶。” 床上躺坐的小茴眼角抽抽,脖子歪着,看着沈箐慈,一字一字学:“五…五…婶…婶婶?” “嗯!”沈箐慈朗巧笑着,右手指着自己,慢慢引导她:“五婶婶。” 小茴偏着脖子看她,唤着,“五婶婶。” “嗯。”沈箐慈耐心应着。 “五婶婶。” “嗯。” …… 待哄睡了,妯娌两走出小茴屋子,走在廊上,崔氏眼眶微红,略哽咽着:“弟妹啊,多谢你……不嫌弃小茴。” “大嫂,”沈箐慈停下脚步,去拍拍崔氏的肩膀道:“不必见外,小茴是我侄女,我们是一家人啊。” 听她这么说,崔氏又忍不住在沈箐慈明前哭一场。 沈箐慈发现,她这位大嫂啊,爱哭。 一番好劝着,二人才去了大嫂屋里。 大嫂徐徐说出庶祖母要来京一事。 这位庶祖母,是早先老言侯的庶妻,自小被家人卖入阮家的,与老言侯共生有一女。 言侯自年少四处打仗,获得功勋娶了正妻。据说祖母不喜这位庶祖母,生下公公后便把庶妻打回老家。 在这朝代,庶妻并不少见。就连她爹爹也有一位庶妻,只不过在母亲没嫁给父亲前便早逝了。 如今,老言侯,公公皆逝去,她们这些孙子辈上头只有这么以为庶祖母。 沈箐慈先问,庶祖母来京事由。 崔氏面色有些尴尬,她挥手让婢女拿出那封家书,递给沈箐慈,“弟妹你看看。” 沈箐慈拿着那薄薄的信封纸,看了看,略微诧异,“庶祖母…来为我跟夫君庆新婚?” ……她脑中有些懵,她这婚早过了四五月了吧,如今还来? 只听崔氏弱弱的声音又接道,“据说是这位庶祖母的孙子在襄州惹了祸事,一家子人跑来京中避难来了。” 她对这位庶祖母不熟,她嫁入阮府十几年却从未见过这庶祖母。 不管以前怎样来了京要住在阮府,遂沈箐慈问他们要来时的住处,“那…将庶祖母安在何处?” “自祖父逝去后,五郎便亲自把葛宾堂封了,没有他的命令,不敢去拆。” 崔氏徐徐道,随后说了一个名字,“西院就好,皆时足够庶祖母她们一行人住了。。” 沈箐慈双手搭在膝盖上 ,攥了攥手,看着上方的大嫂,便道:“好,那等明儿,我吩咐下去,把西院收拾出来。” 沈箐慈知道,这阮五对他的祖父很是敬爱。而这位庶祖母在襄州多年,也不见有人接她回来,其中必有缘由。于是,沈箐慈话不多说 ,直直应着。 “多谢你了弟妹。还好有你在。不然我可忙不过来,昨天小茴又开始发病了。”崔氏感谢着,还好有这位妯娌靠得住。 沈箐慈含笑应着,轻轻松松道:“大嫂你照顾小茴便是,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家中事我也该出一些力。” 这位庶祖母要来,送出信就立马动身了,算着时间也就这两日快到了。所以这大嫂才着急找沈箐慈来。 府中掌家之事她并未多管,身旁就一个女儿虚她照顾。 沈箐慈秉着无聊,能多帮便多帮,接了这份差事便带着墨澜墨竹回院去了,让人唤刘管家来。 把西院收拾出来。 这庶祖母一家来的着实蹊跷。 据说,早前婆母一家祭祖回了老家襄州后,待了两月便回来了,公公也未将那庶祖母接回家来尽孝。 沈箐慈看了那封家书,来着甚多。包括这位庶祖母已嫁出去的女儿一家,算上家仆恐五十人之多。西院还勉勉强强够住下。 沈箐慈又去了趟大嫂院中,只听外人来报,“三娘子回来了。” “三姐怎的回来了?” 沈箐慈捧着茶喝,听即把茶杯放下,阮三娘利落的掀开帘子进来,急急火火直奔主题道,“襄州那个庶祖母回来了?!” 沈箐慈瞧着三姐手上还抓着药材 ,衣袖乱乱 ,定了定,回她:“应就这两日到了。” 三姐跺脚,“哎呀”一声,看着大嫂道:“那不是禄蓉琬也来了?。” 大嫂看着阮三娘,道“那位妹妹还未定亲,不出意外应会随祖母回来。” 这一听,三姐一副嫌弃,立马道:“住什么阮府,直接在外坊赁租一个房。” 话快快出口,三娘又看着这两人,一个心里唯唯诺诺,一个呢…不想管事。 如此想着,她心中怒火消了一点,随后叹气道,“算了,算了,到时候我回来帮你们。” 沈箐慈还不知是何缘故,听着三姐这般说,她道:“三姐,不用的,不就是那个祖母来。你医馆那么忙,不用麻烦您了。” “你是不知道那家人,可是个比女人还粘。”三姐知这个五弟妹真是单纯的紧。 “大嫂,把信给我看看。”三姐对崔氏上前两步。 “这。”崔氏忙拿起桌上的信纸递上去。 阮三娘看完信,皱眉,“真是厌烦。” 第34章 034 送了三姐出去, 沈箐慈慢慢渡回衡院,途径正在施工的地方。 那水潭上四周扯了长布,除了里头施工的人, 外面也不知其里是什模样, 只知晓里头百日里吵吵闹闹。 “这可真大呀。”墨澜扶着沈箐慈往回走, 眼神一直盯着那处看, “夫人您也不知道里头到底在建个什么吗?” 阿郎居然还把书房拆了,尽数挖成了水潭, 可奇怪的是,她有次围着水潭转了转,居然连个桥都没有。 “不知。”沈箐慈摇头。 等会到蘅院,沈箐慈突然觉得脖子痒痒的,随意吩咐着, “墨竹,我觉着身上有些痒, 想沐浴。” 许是今天走路多了些,出汗了。 “是,婢子这就让人烧水去。”墨竹道。 待墨竹走后,沈箐慈脚刚踏进屋内, 这时虽是春了, 但天气还是有些凉,地火还没灭。 她觉得脖子越来越痒了,她看了看墨澜,“墨澜, 你也去, 早些给我提来。我现在痒得很。” 说着手伸着领子里要去挠脖子。墨澜瞧她这动作,忙警惕, 上往一步抓着她的手,“诶,夫人挠不得。您皮肤嫩,到时候挠狠了留下疤就不好看了。” “好好好。”沈箐慈顺着墨澜把手紧紧握着,催促她,“你去催催墨竹,把惹事早点提上来。我绝对不挠,你快去。” 墨澜半信半疑出去时三步两回头,果真看到夫人守信手放在腹前目送自己离开,于是她便放心了。 等墨澜走出去,沈箐慈便脚步快快往里走,同时褪去外裳,把领子微微敞开,手去挠,嘴里便囔,“痒死了。” 转过内屏扇时,沈箐慈突然脚下顿住,看着那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待反应过来,脸颊咻得红了,忙抓着衣领转过屏风去。 这个人!按往常他不是都去前书房吗!怎么这会字在屋里!真是羞死人了! 她低着头看着,内心纠结些许。但看到眼前熟悉的鞋子,她恨不得把头埋在脖子里去。 “芊娘?”那鞋子往前走了两步,低沉的声音响起。 沈箐慈浑身一颤,往后退两步,后背靠着那屏风,屏风摇摇欲坠。 阮靖逸连忙上往前,长臂一捞,把人圈过来。 沈箐慈一把扑在他怀里,愣神后想从他怀里退出来,可猛地想到自己领口是敞开的…又不自觉往他怀里去。 嗯……这个小动作,阮靖逸瞧着瞬时心里乐乐的,夫人第一次投怀送抱啊。 不过,又有些异常。方才过来时瞧着她外裳扔在内室门口。 他手移在她腰间,一手扶着她肩膀,“芊娘,你怎么了?” 沈箐慈在他怀里摇头,羞愧道,“没…没事。” 她头低着,这会儿已经把衣领拉好了。 手推推他胸膛,从他怀里退出来,满脸通红,“就是有点热。” 说着错过他,要去捡外裳。 阮靖逸眼神低些,滑过她脖颈下,神色一紧,把人重新拦回来,“你脖子怎么红了?” 沈箐慈羞得看他一眼,神色忙忙错开,“我挠的…” “嗯?” “今天出了汗,浑身痒,想洗澡。”沈箐慈可怜仰头看他。 阮靖逸把人拦腰抱起,走近净室,这里常常备着一盆冷水。 他先用帕子沾了沾水,仔细轻巧给她擦拭着,边问着,“为何会这般?” 脖子锁骨下红红的,跟火一样,还有她抓得印子。 沈箐慈眼神下意识左右晃,答:“这个是前几年吃错了东西,不小心留下的红印子,不知为何,这两天这里很痒,印子也跟着消失了。” “嘶!”沈箐慈打了个寒噤,阮靖逸下顿得缩回手,“弄疼你了?” 她摇摇头,“冷。” 听她这么说,阮靖逸怕她着凉,随后没擦两下,便放下帕子,伸手去把她衣领系好,手中略略擦过她的嫩肉。 “我自己来。”沈箐慈往后仰一些,自己攥着衣领。 “我派人去找三姐来给你看看。”阮靖逸站起身,眼神大大方方停留在她胸口,说着。 “不用。”沈箐慈抬头看他,“我有母亲给我的膏药,我涂过效果甚好。不用麻烦三姐了,她那里病人那么多。” “好。”瞧她这般实诚,阮靖逸温和应着,“若是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告诉为夫。” “嗯,知道。”沈箐慈摇摇腿,应着。 等着丫鬟们鱼贯而入把热水抬进来,热气氤氲满室,墨竹早已捧着换洗的衣裳来放在木桶旁。 整个小小的地方,只剩下两人,沈箐慈为难看着他,“你能不能出去?” 沈箐慈一向喜欢自己一个人洗澡,要穿衣裳时也是自己先穿好亵衣裤,而后再让墨澜墨竹帮忙。 如今这个人还不走,他这样站在,自己还怎么洗澡。 阮靖逸挑了挑眉,语调轻松,“为夫帮你。” 沈箐慈语噎,吞吞着,“不…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第35章 035 沈箐慈坐在高凳上, 小腿还摇晃着,现在脖子那里不怎么痒了,有点点冰凉。 “你快出去啊。”她有些恼羞了, 抬头看他, 眼神还在自己这里。 谁知这人笑出声, 手中还拿着刚刚给她擦拭的帕子, “好好好,我出去。” 放下帘子, 只听得里头清通一声入水音,阮靖逸眉眼柔和得如水雾般,絮淼柔和。 等舒舒服服洗了澡,沈箐慈换了一套蓝湖色衣裳。娇娇的面上未施粉黛,却又一时清新妩媚。 走出净室, 沈箐慈浑身暖和和得,便看着阮靖逸朝自个儿走来。 她向梳妆台走去, 他也跟来。 “你跟着我做甚?”沈箐慈先对着镜子坐下,而后转过半身问他。 他将手摊开,掌心是一个小小的盒子,外头是紫色雕刻, 甚为精致。 阮靖逸走近, 在她面前打开盒子,缕缕香而不腻的幽香飘出,他道,“方才我突然想起三姐送我这一盒涪陵膏, 是滋润敷肤的好物, 今儿倒是用上了。” “好香呀!”他正说着,沈箐慈便凑近看, 湿发从肩后垂下来一缕。 “阿郎,我来吧。”一旁的墨竹连忙上前,略弯腰伸手过去。 阮靖逸正眼未瞧她,手往旁堪堪躲开,把玩着盖子。 沈箐慈坐直抬头看着面色讷讷的墨竹,柔和道,“墨竹,你们先出去吧。” 墨竹迟疑的看了看她,沈箐慈与她微微摇头示意无事。 “是。”墨竹朝她福了福,便带着墨澜下去。 等屋里只剩这两人时,沈箐慈笑隐去些,她用脚踢踢这人小腿,小声说着,“她们是我人…跟那些人不一样。” 阮靖逸姿势不换,瞧着她时眸中坚定温和,“只有夫人与别人不一样。” “诶…”他说着就要动手,瞧他手往领口这来,沈箐慈抓着衣裳就往后缩,急急着,“我自己……” 话还未说完,身子往后一仰,后头没有靠着,直直往下面倒去。 阮靖逸眼疾手快站起来伸过身子,单手搂着她,随后重力不稳,二人倒在地上。 沈箐慈双手趴在他胸膛,只听这人装着被压得虚虚的样子,调笑她,“夫人还想赖着我身上吗?” 一听这话,沈箐慈抬头眼中含怒瞪他一眼,正要起时,心中突然想个坏意,起到半时,毫不留情狠狠往下压。 阮靖逸手肘称地,将要起开,这一压闷哼一声重新倒下去。 见他中招,沈箐慈心中得意,欢快道:“活该!” 边起来时,心中想着,这个人靠垫,还不如毛茸茸的地毯呢。 从他身上翻跪在一旁,正要手掌支着腿站起时,一只大手贴在腰后往前一带,沈箐慈猝不及防又撞回他怀里,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他道:“这时夫人主动的。” 她穿的衣裳是春季的里衣,隔着衣料,感受到后腰上那手的炙热。 沈箐慈咽了咽口水,慌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后脸红心跳的。 “……”沈箐慈忙忙躲过眼神,心中大慌,这人怎么这样啊,急急说着:“我我…我头发还是湿的。” 听得他闷笑声,沈箐慈眼睛定定瞧着这人,他挺着头,随后轻轻在她额间一吻。 后她先忙爬站起来,探臂手绕在后面先把湿发拢在一起,站过去对着铜镜,脸醺红,“你把药先放在这吧,待会儿我自己抹就好了。” 阮靖逸站起来,理了理衣摆,走过来拿过她手中的帕巾,按着她肩膀,“坐着吧,我来。” 她看着铜镜中的人,小声嘟囔一句:“你会吗?” 在铜镜中两人对视,阮靖逸俊朗的面上嘴角勾起,坦然:“这有何难。”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沈箐慈享受眯着眼。因方才洗了澡,这会儿屋子里又暖又舒适,不知不觉她头往后仰… 后面那人稳稳搂着她,不由得轻笑。 …… 小睡了一会儿,沈箐慈再醒来时外头天已黑了。 胸口处暖丝丝的,低头一看,衣裳穿戴整整齐齐的。 正要掀开被子,悉索的脚步声来,“夫人醒了。”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细细小小“嗯”了一声,随后伸了伸腰,仰着脖子,“睡久了,脖子真酸。” “是有些久了,我与你捏捏。”他走过来说着,同她一道挨坐着。 沈箐慈也不推迟,半侧身子,抬手指了指位置,“这里。” 他的力道揉紧不弄,恰到好处。肩膀出的酸痛消了许多,沈箐慈微微扭头,睡醒后眼角眉梢有暖意,她笑:“真舒服呀,没想到阮大人这功夫倒不错。” 顺着背后人眼神去,他眼神定定看着秀欣白皙的脖子,听得她絮絮说着,凑近来。 沈箐慈突然打个寒颤,扭过脖子僵僵说着,“你干嘛…” 背后贴上温热的胸膛。阮靖逸从后环着她,鼻子如狗一般在她脖子上嗅来嗅去,弄得她痒痒得。 “芊娘…芊娘。”像个小孩抱着她撒娇。怀中的夫人身子香香软软,阮靖逸心中真真是恨不得把她捧着心尖上。 “你会厌我吗?”他把手放在她肚子上,揉揉那处,低焉问着。 长久这些相处,沈箐慈渐渐熟悉他这些亲密动作,但总是忍不住害羞脸红。 “上次问你可否给我生个孩子,你回我一下可好?” 沈箐慈笑意隐了一些,她慢慢说着,“婚前我就同你讲过,我可能无法生育……” 他摇摇头,“我就要你一句话,就算我们往后没孩子也可,以后我们去抱养一个孩子也行,我就要你一句话,此生也无憾了。芊娘……” 怀中人被他逗笑,这般孩子气的话,她无奈道:“阮靖逸…你怎么这么倔强。” 看吧,她这副不在意的样子,每每让他莫名心慌,阮靖逸缠着她,不让她动离去。 “欸,你松下手啊,我被你弄疼了。”她动了动,这人怀圈着自己,手臂被他弄疼。 阮靖逸忙松松了手,但还是把人圈在怀里,缠着她,“我阮子易此生定不会负你,若不说到做到,被家族唾弃,若有其他女人,死后不得进阮家祠堂。” “你!”沈箐慈震惊,“快莫说了!” 一向高傲自清如他,如今家中只剩他一人在朝为官,为得就是续祖父官名清风。 入不得祠堂…若真是这样,倒是她的罪过了。 沈箐慈眼眶红红,她动了动,转过来抱着他脖子,她哽咽,“谢谢你…那我不走了。” “往后陪着你为官拜相去。” 以往的她不知他深情至此。 这阮靖逸与她吐露心思一番,着着实实让沈箐慈心软了。 不知不觉,两人感情也比以往亲密一些。 至膳前,沈箐慈坐在桌旁,她看着婢女上菜,她转身瞧那人,他正拿着书看。 菜还摆放好,墨澜递上碗筷,沈箐慈与他说话不生拘束了,便道:“先来吃饭吧。” 瞧着他走过来,刚坐下,沈箐慈眼睛眨眨,“庶祖母来京一事,我跟大嫂商量着把她们一行人安排在西院。” 说着便瞧着他神色平常。 “可。”阮靖逸拿起碗筷,先往她碗中夹了一块酥肉,说:“夫人与大嫂做主便是。” 当时三姐气汹汹说让他们在外赁租房子,沈箐慈总归想想,这不妥。 当自己问三姐为何厌那群人缘由时,三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毕竟大嫂与她还没见过,这位庶祖母又未曾得罪她们。把人关在外面,指不定会惹何非议。 “你…就没什么要同我说的吗?”他现在又变成这高高淡淡的样子,自己反倒拿不定了。 他继续往她碗中夹菜肉,与她笑道:“先用膳吧。” 莫言用了膳,要了茶漱口。 沈箐慈跟在他后面往里走。 她也还是今儿才知道他的书院给拆了,有些近些要看到书都搬进了屋子,沈箐慈往里走时,堪堪被脚边的书绊倒。 “小心一些。”旁边的人及时扶着她,温和提醒着。随后朝旁侍候的丫鬟道,“把屋里的蜡烛都点上。” 沈箐慈扶着他手臂,看着门边摞得一些书,与他房里走边说着:“明儿这些放在木窗边的架子上去吧,那个架子我只放了几本话本子,占不得多少位置。” 他温和笑着,退开两步对她双手抱拳,微微弯腰,“多谢芊娘。” 沈箐慈也学着以前,把手交叠搭在腰侧,屈膝福礼,颔首:“夫君客气。” 站好后,与他对视,沈箐慈忍不住掩嘴轻笑一声。 …… 至睡前,二人相拥时,沈箐慈细细听他说,当年婆婆嫁与公爹时,曾去襄州老家住过,那时公爹忙着公务,极少问婆婆家事。而婆婆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每每问及便是无事相回。 但私底下,那位庶祖母伙同她女儿明里暗里没少给婆婆立规矩。 而那时的自己由祖父扶养远在上京,更不知道了。 于此,他才对这庶祖母一行人默默无言,不搭理。 等他讲完后,阮靖逸紧紧抱着她,“夫人放心,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沈箐慈宽慰拍拍他,“你且无忧,无人能让我受委屈。” 第36章 036 隔天, 襄州一家便来了。阮府里中的男子一概被阮三娘的夫君叫出去喝茶了。 大嫂是个不顶事的,安顿好小茴才慢慢赶来。 沈箐慈站在外廊下还在安抚着狂躁的阮三娘,“三姐姐, 你莫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往后有的是时间与他们说对。” 三姐早已经拎着一群护卫守在前院, 等那些人进来通通轰出去。 这传出去太…怕是对阮靖逸的名声不好,沈箐慈暗暗摇头, 朝不远处在这墨澜招招手,附耳与她:“你去叫莫初把这些护卫都撤了。” 在转过来笑拉着三姐胳膊,“三姐姐,快随我去喝口茶去去火。” 阮三娘从早吃了饭就往这赶,站在廊下调兵遣将一阵子, 这会听弟妹说口中确有些渴,前方城门口的消息消息也还没传来, 便随她去了前厅。 “三妹,”崔氏不安的把茶杯放下,诺诺道,“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好啊。” 徐韶音早早赶过来凑热闹, 挺着大肚子去挽着沈箐慈的手, 而后对崔氏说,“大嫂,您就听三姐的吧,我相信三姐, 那庶祖母指不定不是什么好人。” “你啊。”沈箐慈无奈摇摇头, 看她这些时日韶音的脸越发圆润了:“哪都有你掺和的地方,快坐着去。” 刚把韶音小心扶着坐下, 三姐喝完茶,朗声道,“把侧门打开。” “是。”守在门口的丫鬟们大气不敢出,赶忙去吩咐门房的把侧门打开。 三姐继续道,“我们就在这恭候庶祖母到来吧,我倒要好好迎她一下。” 沈箐慈挨着崔氏,一言不出。如此闹下去,以三姐这性子,怕是要闹事来。 偏旁的徐韶音手中直接端着一盘子,里中是酸枣,沈箐慈眼神盯着这枣子,一颗颗青澄青澄。 徐韶音咬了一颗,主动跟她分享,把盘子递给她。“慈姐姐吃一个?可好吃了。…” “不了不了。”沈箐慈连连摆手,闻着心中些许不舒服,她扶了扶胸口,悄悄把腰间的香囊拿出来闻了闻,方才好些。 “那我们现在就在这等着?”过了一刻钟,门外没动静,韶音率先问着。 “莫急,”三姐手中端着茶杯,小喝一口。 话音落,就听得门口有笃笃敲门声。 阮三娘面不改色,也只掀了掀眼皮。 门外的敲门声未停,过了一刻钟,只听外面响起--- “襄州祖母来了,请里头开门!” “襄州祖母来了,请里头开门。” 声音接连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砸门的。 几位齐齐看着三姐冷哼一声,“先凉她们一阵时。” 外头突然没了动静,只瞧有一个蓝衫的人从旁的侧门进来。 那人弯着腰低头,他还未进门三步,护院立马将他团团围住。 那人连忙打躬作揖,似鼠头一样缩悄远远往廊下,大声:“夫人们好。” 三姐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廊下去,居高临下看着那人,“你是何人?” 那人快速看了一眼阮三娘,道:“三娘子安,小人是襄州阮家的家仆,今日随老夫人来此,以候在外面多时,还请三娘子开门,迎老夫人进府。” “及如此,何不在襄州待着,来此作甚。” “这…”那家仆面上难堪,呵呵笑着,“三娘子…小人就是来传话的。” “那你且退下,让你家主人来。”三姐到底是心善的,这个家仆又没招惹他,遂松了松口。 这人一听竟接着道,“那烦请三娘子…让门房开大门?” 看来还派了一个灵滑的来。阮三娘心中冷笑不已,正要出声。 “不是给你们留了一个门,还不够你们进。”原本坐着的韶音等得不耐烦,手上盘子里的东西也吃完了,还在这墨迹,便走出来。 沈箐慈与崔氏对视一眼,前者提着裙子忙跑到韶音边上,“你给我好好在里面呆着,不然就让人把你送回去!” 一听要回去,徐韶音忙好言与她,“好姐姐,我乖乖在里,可别让我回去了,夫君今日出去,我一个人在院里可闷了。” “那快进去,我教你一任务。”说着扶着她往里去,边与她小声说着事儿。 待沈箐慈走到廊下时,那进来的仆人已经被三姐乱棍打了出去。 她走近阮三娘,着急道,“三姐,您快快进去看看韶音,她突然肚子疼起来!” “怎么回事!”果不其然,阮三娘立马紧张,来不及问她连忙往里跑。 里头,韶音伸出一只手去抓阮三娘,“三姐,我突然觉得肚子好疼啊。” “我看看!”阮三娘握着她手腕,三指搭着腕间,一会儿,皱眉:“胎象无波澜啊……” “三姐…我肚子疼,”韶音真真的叫唤,“你先送我回院子吧,我想去歇歇。” “好好好,我送你回去,可是你现在走得动吗?”三姐一向把病人看得比俗事紧,外头那些人现如今全不加起来都没韶音重要。 “可以可以,能走能走,许是今天走得有些多累了。”徐韶音忙停了叫唤声,连连点头,“这点小痛还是能忍的,待会儿姐姐你帮我扎扎针吧,我想回去睡会儿。” “好好好,我扶着你。”阮三姐小心翼翼扶着徐韶音从后堂走了,竟真的将外的那群人忘了。 这也正和沈箐慈心。她拉着也要跟着去的崔氏,“大嫂,你留下。” 待她们走远了,她才与崔氏道,“大嫂放心,韶音无碍。” 崔氏先是震惊了一下,而后看了看门外,再看她两眼,了然,道:“那现在如何?” 沈箐慈心中其实早有打算,“待会儿我们先将正门打开,迎她们进来。” 崔氏有些忌惮那阮三娘,边道:“那……三娘岂不是要气?” 她莞尔一笑,“到时我单独向三姐赔罪。” 随后与这大嫂说了些本不该说得话,“大嫂,这次就算是三姐拦着我也得迎她们进来。” “为何?”崔氏不解。她可是早有耳闻,这位庶祖母早前对婆母可不是很好。 “孝。”沈箐慈从口中吐出这字。随后盯着崔氏的眼睛,缓缓道,“如今家中只有五郎在朝为官,没有勋爵官品也不高。早前去救灾,已经触了某些权贵的地,我在家不可人那些人抓了把柄去。” “大嫂,你帮帮我。”她抬眼看着崔氏。 一个美娇人对你撒娇,崔氏突然知道为何五弟这般喜爱这个小娘子了。 她微咬了咬牙,点头,“好,我今日与你一道去迎她们,若是三妹来问罪,我这个长嫂替你拦着。” 沈箐慈如同与姐姐撒娇似的,笑意吟吟,“谢谢长嫂。” 随后,二人一齐走到门口,唤人将大门打开。 前面几顶四人大轿子,再往后,数十辆马车。崔氏小声说,“这是把家都搬来了啊。” 外头,停在最前的轿子旁站着一个老嬷嬷,见门开了,从轿窗帘边与里头人说话。 没一会儿,轿门帘子掀开,低头出来一个紫色衣裳,发髻挽起的妇人,约摸四五岁。 二人站在门槛里,瞧着有人从出来相视一眼,跨出门槛,往前走了几步,正好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 那妇人在下头用扇子遮在额头,抬头看着门口,大声道,“二位便是家里的大郎媳妇,四郎媳妇?” 瞧着二人未动,妇人朝她们挥挥扇,“快快下来,你祖母已等你们多时了。” 崔氏挨着她小声道,“这是那庶祖母的独生女,叫阮菱,据说性子被她母亲养坏了。” “我们下去吧。”从门开时,沈箐慈面上一直端着笑,皮笑肉不笑,不似那般和爱。 刚下梯阶,往前未走两步,便上往前拉着沈箐慈的手,“老四媳妇可真标致啊。” 说着去看她的肚子,平平的,将要伸手去摸,边说着,“怎么四个月了还不显怀啊。” 沈箐慈微微皱眉,手上用劲把她手抚开,微笑言语端庄:“菱姑妈,我是五郎夫人。” 手被抚开,阮菱面上的一丝尴尬倒是转瞬即逝,她忙忙笑声道,“我眼拙,我眼拙,竟然将王府郡主认出错了!郡主莫怪我这个老姑妈。” 她指了指旁的崔氏,肯定道:“这位定是大郎媳妇吧,定错不了。” 崔氏温和一笑,微微福礼,“姑妈安。” “好好。”阮姑妈敷衍应着,又伸手来拉沈箐慈,“来,随我去讲讲你祖母去,来时啊,她就一直念叨你,心里啊一直懊恼误了你们婚事。” 手劲大,沈箐慈还不及挣脱,就被拉到第二顶轿前。 阮菱道:“母亲,五郎媳妇来接你了。” 这话说完,沈箐慈连面上的笑都不想端着了。 老嬷嬷在旁把帘子掀开,里头有人出来,突然,前头有人喊着,“四爷五爷回来了。” 沈箐慈看着前面模模糊糊一堆人影,待确认了,嘴边突然噙着笑,一把甩开阮菱的手朝那人跑去。 跑进,她略诧异看着这人,而后欣喜道:“你可回来了。” 昨晚他明明说好今日要在府中的,接过被三姐拽着出府门被三姐夫带走了。 阮靖逸从袖中拿出帕子,弯腰擦擦她额头的细汗,附耳与她说,“为夫答应了不能让你受委屈可不能失信。所以就委屈了三姐夫,把他打晕了。” 可不能真让他拦着自己回来,让夫人独自面对那些老妇人们。 第37章 037 崔氏在前与这阮姑妈一起站着, 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鼻痒难耐,这位姑妈用的胭脂香她有些接受不了。 旁边这位轿子出来一位的老人, 阮菱上往前扶着, “母亲, 您慢些。” 待这老人走到前, 崔氏站远些,微微福礼, “庶祖母安。” 许是保养的好,略显苍老,头上白发并未全白,衣裳富贵堪比城中大户人家的主母。 “孙媳妇啊,”庶祖母瞧着崔氏, 眼睛眯眯笑着,“我这个老婆子可等你们久了, 门这会儿可开了。” 崔氏笑笑,不语。 随后只见后面轿子出来两名女子,粉裳绿裙,面容俏丽。 阮菱招呼着那两人, “快, 女儿们,过来见过你们大嫂。” 二少女走进,容貌相近,想来时这阮姑妈的女儿。 “大嫂。” “大嫂。” 崔氏回笑, “二位妹妹一路来辛苦了。” 而后, 后面轿子两轿子都各出来两位女子,崔氏看去, 皆是妇人发髻。不多都畏畏缩缩着,远远站在轿边。 阮菱回头看了看,一脸不耐。 随后转过来扶着她母亲道,“母亲,五郎在前头呢,许是刚下朝就赶着回来迎你。” 正说着,前头二位俊郎君过来,其中一个背上还扛着人。 “庶祖母。” “庶祖母。” 走近,阮靖逸夫妇先行礼,后面扛着人的是阮四郎,背上是被他们打晕的三姐夫徐姚。 阮靖轩毫不客气,摆着与商人周旋的笑,示意背上的人,“庶祖母,我背上扛着人,就不变与您拜礼了。” 庶祖母和善大笑,“一家子人不必这些虚礼。” 随后疑惑看着他背上的人,“轩儿,你背上的谁?” 阮靖轩答,“回庶祖母,是我的三姐夫,在宫里与圣上喝多了酒,圣上命我好生照顾着。” 一听是三姐夫,那阮姑妈阮菱面色有些黑。 庶祖母到底道行深一些,不往下问,转了话题,看向沈箐慈:“这是我的小孙媳妇吧,果真是个标致的人儿啊。” 庶祖母一手杵着拐杖,看着阮靖逸,如平常老人家疼爱孙子那般:“些许日子不见,五郎为官比以前成熟些了。” “谢庶祖母挂念。”阮靖逸躬身淡淡回着。 旁边的沈箐慈手中捏着帕子,指了指府们,“这外头渐晒,您们还请入府吧。” “好好,”庶祖母连连应着,挣开女儿的人,和蔼伸与阮靖逸,“乖孙,你来搀我吧。” “哎呀!”这头旁的阮靖轩突然一声吃痛,“五弟,你快帮我一下,我撑不住,三姐哥要摔了。” 作势徐姚要从阮靖轩背上滑下,阮靖逸忙去扶着。 沈箐慈在旁看得清楚…是四哥故意松了一下手,三姐夫才要倒的。 她放下手,悄悄抚了抚胸口,既然三姐夫出手了自己就不佯装咳嗽了。 阮靖逸回头看着沈箐慈,“夫人你且快安排个屋子,把三姐夫安顿下。” “好,随我来。” 沈箐慈忙提着裙子跑在前面,留着这一大众人在门口站着。 “四哥哥,五哥哥竟这般无礼。”后面一个小姐尖翘道。 “珠儿,不得胡说。”阮菱扭头佯装厉声呵斥。 那小女子不服,跺脚哼了一声。 崔氏听在耳中,不言语。 她重而笑道,“庶祖母,那你们随我一道来吧。屋子也予你们安置妥当了。” 还好有个人与她们台阶下,庶祖母转而拍拍崔氏的手,“好孩子。” ……… 三姐以前在府里的闺院时常有人打扫,将三姐夫安置好后。 阮四郎去如厕,二人留在前厅。 沈箐慈略有些忧愁看着方才三姐夫这昏睡状态,这晕的有点过了吧。 她扯了扯阮靖逸衣裳,小声道,“你们把三姐夫打得也太狠了吧,晕这么久。” 阮靖逸不自在握拳,掩在唇边,“我们…给三姐夫灌了些睡药。要不然赶不及回来了。” “啊…你们…”沈箐慈小声诧异着,“三姐夫不也是学医的吗,你们怎么在他眼皮子下弄得?” 但不等他说,沈箐慈低头用手指缴着帕子:“我刚才也骗了三姐…” “嗯?”他此刻还有兴致去把玩她的头发,撩了一缕绕在指尖。 “刚刚我让韶音装肚子疼,把三姐骗回院子去了。” 正说着,只听一声气呼呼的声传来,“好啊你们!竟敢合起伙来骗我。” 三姐的声音! 沈箐慈吓着了,下意识躲在阮靖逸身后。 阮三娘将徐韶音送回房间,再与她把把脉,发现并无不适,随后去按按她肚子,哪晓得韶音突然怕痒,一下子笑出声来。 这会子阮三娘才发觉自己被骗了。 气呼呼出来,便听得那些人都已经进府了,正要追到西院去。 竟看到夫君身边的药仆,告诉自己,夫君被她的两个弟弟扛回来了,正在她的闺院里,如此才追了过来。 “你躲什么躲?!”三姐瞧着她这个五弟妹,平常是看着若无其事,纯良无害的。 沈箐慈从阮靖逸背后露出头,手攥着他腰后的衣裳,汕汕陪笑:“三姐姐…我错了。” 阮靖逸伸手往后,握着她手腕,把人揽着怀里,在她耳畔低声说,“别怕。” 刚走到厅上的阮四郎忍不住嗤嗤笑。 随后,阮靖逸甚为耿直,对阮三娘朗声道:“三姐,这个主意是四哥出的。” 阮四郎笑容一下愣住……看着五弟,眼神震惊,没想到弟弟竟然把为兄推出去。 这下还没来得及躲,三姐眼神冷冷扫过去,动作迅速过去,垫着脚手利索狠拎阮四郎耳朵,“长本事了啊,连你三姐哥都干下药?!” “啊啊!”阮靖轩一下惊叫,立马求饶,“姐姐,好姐姐,我错了!” 阮靖逸赶快把身后的人搂着怀里,往旁边站站,避免战火惹到这来。 沈箐慈在他怀里捂嘴笑,看着四哥疼着求饶,她倒像个偷糖吃的小孩,与阮靖逸道:“我还从未见过四哥这般呢。” “还有你俩!” 三姐收拾完四哥,看着那两人笑欢看热闹,她松开阮靖轩,朝这边吼了一声。 沈箐慈捂脸直往阮靖逸怀里躲,“三姐,我们知错了。” “下次绝对不敢骗您了。”她目含秋波可怜兮看阮三娘,小声道:“不过三姐姐,您且听我说说。” “现在庶祖母她们也进来了,再把人赶出去,只怕会招人非议。” 阮三娘两手叉腰,听她继续说,“只要他们不主动来招惹我们,我们也平平待她们,等过了些时日,再送她们回襄州,这算尽了孙辈的孝。” 沈箐慈柔着声慢慢说着,最后还是征求三姐的意见,小声道,“三姐…您看这样可好?” 阮三娘把袖一甩,背着手,冷哼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平安健康。 下午/晚上还有一更。 【比心肺~】 没人和我玩吗? 第38章 038 “夫人, 西院那方已经进去了,大夫人现在派人来问是否备午膳?” 几人刚品茶一歇,墨竹在门口得了崔氏派人来得话, 便进屋回话来。 “就让她们吃去, 不用来管我们。”三姐看着沈箐慈腰间的香囊, 便抢了来, 闻得有药香。无聊作怪从头上取下银针把口挑开,把里面的药材抖出来, 凑近鼻尖闻着说着。 沈箐慈扯了扯阮五郎,与他小声说,“我们得去看看……大嫂还在那。” 遂后她看向阮三娘,欲言又止,“三姐···” 阮三娘起身, 把香囊里的药倒出来一半,放在手中捏了捏, 凑近鼻尖闻了闻,眉头微蹙。将药材放了进去,自己留了点握在手中。 后走过来放在沈箐慈手上,“随你。待会儿我就带着夫君回去, 不与你们瞎混。” 随后问着, “你这药材是谁与你的?” “母亲给我的。”沈箐慈道,香囊口上被挑开,她小心拎着丝带系在腰间,抬头看阮三娘, “可有何不妥吗?” “不过都是些益气益神的, 无碍。”阮三娘继续问,“近来胸闷恶心?” 她正说着, 沈箐慈手扶着胸口,“这几天还真是有些。不过有了母亲给的药材闻着心里一下就舒畅了。” 听着夫人有不适,阮靖逸跟着站起来,牵着她手,与阮三娘道,“还请三姐姐替纤娘看一下吧。” 阮三娘此时不给五弟面子,头一仰,“你们把三姐夫给灌了,可没想到现在?现在我可没空给她看。” 瞧三姐姐这般,沈箐慈掩嘴与夫相视一笑。 旁边的阮四郎上午喝多了酒,此时坐在那喝了一盏茶,三姐走在他旁边,狠一踢他一脚,“好大的酒气,韶音她还有两月临盆,仔细你别回去熏着她。” “真是的,一家子都没省心的。”走进里间时,她挥挥手,“走吧走吧,过两日空了来我家中,我自己再与她看看。” 这个三姐呀,心到底是软。 ……… 三人出了这,走到一半阮四郎便与他二人散了,心头念在孕妻,不像去西院,便回去了。 与四哥告别,没走几下,沈箐慈突然想起什么,止步侧身看着旁边的人,“方才我看见有几个姑娘孩子,我们现在迟了过去,干说话也尴尬,要不先回去…” 正说着看他身上衣裳还是新的,只不过衣间略有褶皱,便问他,“不如回去换件衣裳去?” 他笑着看她,不应话。 “你别看着我笑啊。” 沈箐慈嚷他一声,身边也没酒气,不该痴了啊。 “诶…”正说着这人头偏靠着自己身上,听他低咽着,“夫人极好看。” 这倒是醉话。 沈箐慈无奈摇头…忍着要去掐他腰的心,扶着他脑袋离自己远些,对墨澜说着,“墨澜,你脚快,回去嫁奁中那两个翠玉镯子,或金项圈来,再把架子上面的那宝青色外袍取来。我们在前面的亭子里等你。” “是。”墨澜得了命令就往蘅院跑去。 在旁边亭子里等了一会儿功夫,崔氏都打发人来两趟了。 阮景逸换好了衣服,才往西院去。 里头人多,便在院子前堂摆了饭菜,等着夫妇两人,阮菱瞧着廊下一齐过来的人,男的身形高,女的挨着他娇小,远看倒是一对璧人。 待人走近,阮菱便在廊下嚷嚷着,人来了,人来了,欢欢乐乐招呼着众人开饭。 不清楚的,还真以为是一家子人其乐融融。 席间,多是阮菱起头,庶祖母顺着走,话题总在这阮景逸夫妇之间。一旁只搭了两句话崔氏忍笑,那夫妇两一个敷衍应着往他夫人碗中夹菜。一个忙着吃没嘴回,偏她们瞧不出。 她吃了两口便陪着挨到饭散,膳后,她先告辞屋里有女儿还要照顾,先行走了。 那庶祖母也不多留,阮靖逸夫妇也预告辞,便被留下说话。也不好推辞。 “按说,你们成婚之时我们便该来的,只不过风雪路挡了,我老了赶不来,你们还莫怪。” “庶祖母客气了。”阮景逸未接姑妈递与他的茶,与上方的老妇人说道,“小辈们不计较这些。” 沈箐慈在他后侧坐着笑道,“庶祖母,我方才从三姐姐那来得匆忙,也未那什么好玩意儿的东西,只拿了几个镯子项圈,权当一些心意送给几个姊妹吧。” 说着,墨澜示意走外外头朝候着的小丫头挥了挥手,只见那小丫头手托着盘子进来。 “孙媳妇有心了。”那老妇人笑道,“此我也给你们备了迟新婚的礼,不过略大重些,怕路上耽搁,等过些时日你醇哥哥送来。” 后两人留着说了会话,阮靖逸心眼一直在旁边人身上,瞧她有些乏困,便立即告辞离去。 “母亲,”看着夫妇两走远,阮菱凑在母亲旁边,憋了一上午的话,“他们也太目中无人了吧…好歹我们是这府里的长辈。” “还是个郡主呢,送得东西都这般小气。” 上午迟迟不开门就罢了,中午请来吃饭还摆着个脸,此刻送两件破玩意儿说两句话就走了。 听得女儿言,老太太原本笑得慈祥的脸一下黑了。瞧着门外,老眼浑浊,话语倒不浑,“算了算了,我们此来到底是要求他们的。能忍便忍一些,往后醇哥儿还要靠他捐个官。” 一听这,阮菱便不言语了,小心应着,一下午便把西院看了看,各处去安排。 ··· 这两人回去特意绕了绕路,好消食。 刚走一半,沈箐慈又觉着饿了。 她停下,跟在后头的墨澜走上前来,拿出糕点,“夫人···” 沈箐慈看见了,笑道:“诶呀,我正好饿了。” 说着拿了一块来吃,糕点小只有几块,都她吃了。 后转过头来问,“还有吗?” “没了。”墨澜摇头,这还是今日她留给自己的打牙祭的呢。 一旁的墨竹看着夫人吃完竟然还想吃,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但还是把话咽下了。 回到屋中,沈箐慈又问着阮靖逸,“方才你可吃饱了?” 阮靖逸笑着,“我不饿,夫人多吃些吧。” 夜时搂着的腰甚细,夫人多吃他也不拦着,只当时春时胃口好了。 “那好吧,不煮你的。”沈箐慈转过去与后二人说着,“你们帮我去煮一碗小面吧。” 墨澜墨竹二人走去厨房,墨竹将心中顾虑说出:“你不觉着夫人最近食欲大了许多吗?” 墨澜啃了一口手中的胡萝卜,嚼得嘎嘣响,“不是跟以前一样吗?” “蠢货。”墨竹瞧她,没一点心思在夫人身上,心里厌她不争气,想着去掐她胳膊。! 这次墨竹特意多煮了些面,看着夫人连面汤都没剩,心中担忧渐渐坐实。 吃了后,沈箐慈坐在榻上,胸中没得恶心,从腰间把香囊拿出闻了闻好些,又喊着,“墨竹,你把母亲给的药材在装一些,今儿的那个被三姐姐捡了半。” “是。” 墨竹进去拿了些药材,用碾子碾碎了,手绢包起来递来。 把香囊中的药倒出来,重新填满了。沈箐慈拿了针线重新缝上。 一旁的阮靖逸手中书看了半有些伐,便看着旁边的人低眉绣针,侧脸看着面色柔白,鼻子翘挺。在里屋脱了外头衣裳,面里的衫子略低,瞧她脖子纤细。 阮靖逸手便不老实,伸过去。 还没挨着,沈箐慈早有察觉,缝好立马拿出针线篮里的剪子,假装本着脸唬他,瞪眼,“仔细我戳你。” 瞪他一眼,随后用剪子剪断后,重新系在腰间。 阮靖逸缩回手,宠溺瞧她,想着她上午说自己胸闷恶心,便道:“我明日向尚书告假,与你一起去三姐家中。” “不用,我自己去就好。”方才吃了糕点面,口有些渴,喝了些茶清口,“正好想回去看看母亲。” 想着母亲,沈箐慈抬头与他柔柔一笑。 这笑对他管用,他朗然回着,“好,我下了朝就去接你。” 这日下午,那庶祖母一行人没来找他们。 …… 等第二日一早派人来请沈箐慈过去坐坐时,她早已回了王府。 只人还没出坊门,便被拦下。 马车停住,马夫道,“夫人,前头有一个小丫头拦车。” 车内上面相视一看,墨竹掀开帘子去看,“夫人,是贺夫人身边的婢女。” “叫她进前来,问问何事。”沈箐慈道。 “是。”墨竹手掀开帘子,朝那丫头挥手,“你过来吧。” 带走近,那小丫鬟立马俯身行礼道,“阮五夫人安,婢子冒昧拦您车。” “你家夫人是有何事让你告诉我吗?”沈箐慈看着她问道。 “是。”那丫鬟应着,“我家夫人派我来请你过去琼华楼品酒。” “品酒啊。”听这,沈箐慈倒真想去,只是今日要回去看母亲,可能没空去,她回着,“好,那你回去告诉你家夫人,改日有空我就去拜访。” 说完,墨竹就要放下帘子,那婢女急着,“夫人!” 连说着,“我家夫人其实是有事要与您说,才急派我的。” 第39章 039 沈箐慈后还是让人掉了车头, 先去了曾娘那里去看一遭。 到了萧国公府,小丫鬟直接带着她们进去 。 且说着萧国公府,财富从前朝传下来, 此朝开国时, 先人出资捐了无可厚量的银钱, 先祖便赐了萧国公一爵。 现坊间有言, 萧国公家唯一的小姐与江南首富联姻,只怕富可敌国, 皇帝甚为忌惮。 走近萧国公府,处处皆是荣华,沈箐慈好歹在这时代待了,自然见过不少好物,一路过来的假山翠树, 画廊边上竟然挂着鸟笼,里的鸟雀鸣叫吟吟, 自不是凡物。 过于奢华,到底是江南第一富商的夫人。 到了曾娘的院子,门外竟然有数十护卫守在院门口。 “慈姐姐,您终于来了, 我可等你有一炷香时间了, 可是叫我好等。” 曾娘站在院门,看见沈箐慈变要跑出来,顿时,那些护卫凶神恶煞地一下涌上去, 最先的护卫长严肃道:“请小姐勿出院门。” 曾娘气得瞪他一眼, 随后无奈朝沈箐慈挥手,“姐姐快来。” 方才那些人太迅速, 墨澜还以为他们要来围自家夫人,此时牢牢将她护在身后,一时警戒看着那些人。 沈箐慈小声道,“墨澜,无事,让开吧。” 墨澜半小心退在夫人身后,跟着她往前走。 可往前走没走几步,那些护卫有将三人拦着:“阮夫人,只能您一人进去,您的两个婢女还请留在此处。” 沈箐慈低头这人拦在自己身前的剑,冷着眼盯他。那护卫愣了一下,僵着往后退了半步。 沈箐慈这才抬头看了看前头的曾娘,才转过来与墨兰墨竹说:“你两先留在这本,我去去就回。” “夫人,我们不放心你。”二人担忧,她家夫人与这贺夫人本就几面之缘,虽这是萧国公府,但是···让夫人单独进去,二人还是有点不放心。 沈箐慈自个儿前去,曾娘喜得赶紧拉着她的手往屋里去。 进了屋,关上门,拉着人往里去,把里头正在打扫的婢女都叫出去。等人都走净了。 “姐姐,来坐。”曾娘带沈箐慈坐在床榻边上,随后双手抓着她手,便忙道:“姐姐,这次你帮帮我。” “怎么了?”看她这般紧张的样子,沈箐慈问道。 “我想出城。” “···出城?”沈箐慈有些疑惑。看着她心中想着,以她的身份,按理说出得去啊,城门处有没排查什么。 只听曾娘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带着哭意说,“方才姐姐你看见了,刚才那些人守在院口。都是我那哥哥不让我出门。” “为何不让你出门。”瞧她边说边哭沈箐慈去抚顺她后背,慢慢问着。 “我哥哥早不喜欢我那夫婿,此次是我嫁人来第一次回娘家小住,我如今想归夫家去,哥哥他偏留着我。而今我夫婿来京了,哥哥却动用权势,让我夫君留在城外的客栈里。” 说完后她趴在床上哽哽哭得直抽气。 沈箐慈安慰拍拍她,此刻便明了她今日找自己来是有事求助,遂问着:“我可有什么法子帮你。” 自己若没用,她可不会专门来向自己哭一场。 曾娘跟便戏法似得立马止了哭,坐起来,杏眼亮亮:“只要姐姐帮我,此事必然可以。” 沈箐慈略惊了,这姑娘哭跟玩一样,若不是她眼角还有泪珠,还真不信呢。 她道,“你说吧,只要不杀人防火,违反律法的事儿,能办到我一定尽力。” 一听沈箐慈这般说,曾娘立马站起来,端端正正与她行了一记礼,“多谢姐姐了!” 随后,挨过来附耳与她说一番。 交代好了后,直起腰看着她:“可简单?” 沈箐慈沉默一瞬,看着曾娘,有些怀疑,“可行吗?” 曾娘倒满是保证,“绝对可行,事成之后每年我拿琼华楼三分红利孝敬姐姐。” “当真?” 这位富贵娇养的郡主其实也爱财,尤其是听得如今城里排得上号的楼分红啊。 “真的,我萧姗可不是欺人之辈。”曾娘保证道。 沈箐慈笑着,“那好,我回去且试一试。” “好好好,那慈姐姐我便不留你,相比现在也快下朝了,我送你出去。” ···· 出了萧国公府,耽搁了时间,沈箐慈到王府没多久,阮靖逸也到了。 沈箐慈到时听得母亲正在歇息,便去了嫂嫂屋里。 没坐半盏,阮靖逸便随哥哥一齐回来了。 沈箐慈正陪着嫂嫂说话,就看着哥哥进了屋来,嫂嫂得与大哥换朝服,兄妹两互相见过说了写话便出来了。 她出来时,看着阮靖逸仰头,双手负在背后观看堂中的画,门口的侍女正端了茶进来,她朝那侍女挥挥手,侍女领意过来。 沈箐慈提着茶壶倒了一杯茶,走过去,出声道:“嫂嫂跟我说这是颜先生的真迹,每每大哥下朝回来时都会站在这观看一时。” 听得身后熟悉声,阮靖易转过来,看着来人,不禁嘴角勾起笑,小心接过她手中的茶,“多谢夫人。” 随后喝了一口茶接她方才的话着,“大哥也是个爱字之人。” 后大哥换好衣裳,红蕊姑姑便派人来说母亲醒了,四人便一起去母亲那处吃饭。 饭后,大哥拉着阮靖逸去他书房看字去,母亲留着自己与大嫂说了说话。 沈箐慈总觉得母亲是强撑这身子与她说话,陪着聊了一会儿,便让母亲歇息,自己拉着往外去。 寻了一僻静处,沈箐慈严肃着,“大嫂,你实话告诉我,母亲到底怎么了!” 起先大嫂卢氏还左右张望,企图转话,“母亲身体好着呢,只不过天气渐热,母亲不喜出门···” “胡说!”沈箐慈厉声打断她,“嫂嫂你拿我当傻子。母亲面色略白,说话都是有气无力,说了一会儿便喘气。且屋里那么大的药味,就算拿香熏了,正常人谁闻不出来。” 说着泪水止不住留下来。 看着小姑子哭了,卢氏急着捏着手帕,“母亲逼着我发誓,不让我与你说。若我说了,便要让你大哥休了我。” “难道大嫂正让我去问母亲吗?!”沈箐慈忍不住后退一步,抬头瞧着天上光分外刺眼,眼前有些发黑,失重忘了退了两步才站稳。 她瞧大哥那样子必定也是被母亲跟大嫂给瞒着。 卢氏还是支支吾吾不肯说话,沈箐慈便要转身,“那我去拷问母亲身边的人。” “妹妹,别去!”卢氏忙攥着她,“母亲身边知晓此事的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就算你怎么用刑她们也不会说的。” “那我问谁!”沈箐慈反抓这卢氏,以前只当自己蠢,明明以前有那么多时间可看出母亲不对劲。 “你去问徐大夫家的夫人吧。”卢氏从未瞧她这小姑子抓狂的样子,真怕她做出什么惊人的事,终是松口了一句。 三姐? 听得这,沈箐慈喃喃一句,“三姐也知道?” 随后冷着脸,快步走去。让墨竹派人去把姑爷寻回来,他们该走了。 “怎么还不来?” 在王府门口站了一下,阮靖逸还没来,沈箐慈急得跺脚,再派人去寻。 等了一会儿那人才姗姗来迟,沈箐慈看着他身后的莫南手中还抱着两幅字画。 顿时心中怒火起。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字画,狠狠扔在地上,“要这破东西做甚!”。 说着回身搭着墨澜的手上了马车。 旁的阮靖逸还是头一遭看她生气,心里莫有的跳了一下,顿时止了笑。 赶着上车去,沈箐慈那帕子擦止不住留的泪。 “芊娘,这是怎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阮靖逸坐过去,把人抱着怀里,哄着她。 “呵,”一听他这话,沈箐慈冷哼一声,推开他,抬头看他,“是我自己!” “……”这话,阮靖逸愣了下,怎的发这么大的火来。 轻轻拍着她背,指腹擦去她的泪,温柔之际耐着性子问她,“芊娘与我好好说罢?” 温柔轻语,沈箐慈憋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扑在他怀里哭起来。 哭得他心中直揪着,眼中只剩心疼。 这下哭得痛快,用了她大半力气。沈箐慈缓了缓,靠在阮靖逸怀里喃喃说着, “我悔不该早发现,母亲竟然瞒着病情。若不是我今日发现,她还要瞒着。” “母亲也有她的苦衷吧。”阮靖逸抚这怀里的人道。 “难道你也以为是对的?这么大的事瞒着自己亲生的女儿?” 瞧他不惊讶,反而这般说,沈箐慈从他怀里直起来,看着他。 “我…”阮靖逸后才知觉自己失言,忙想说话。 沈箐慈突然抚着胸口朝边上干呕。 “芊娘!”阮靖逸大声唤她。 听得主人这么大声,驾车的随初立马停了车,在外头紧张问着,“阿郎?” 只听里头阿郎厉声道,“快到散心斋去。” “是。”随初加快挥舞鞭子,马儿吃痛,仰蹄快速往前去。 到了散心斋,阮靖逸抱着晕过去的沈箐慈急忙跑进去,“三姐!三姐!” 里头正在制药的阮三娘听着像三弟的声音,忙赶出来一看。 “三姐,快帮我看看芊娘,她晕过去了!”阮靖逸看着三姐立马道。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晕过去!快快来,把人抱进去!”来不及多人,阮三娘忙指挥着人往里抱。 …… 用了针灸,扎了几针,瞧着沈箐慈渐渐醒来,阮三娘方才取了针。 把针放好后,拿起沈箐慈腰间系着的香囊给她闻了闻,沈箐慈眼底才渐渐清明。 “芊娘?你可好些了?”早在一旁不能出声的阮靖逸看她醒了,忙过来小声问着。 “你离我远些,我现在想吐。”沈箐慈推了推他挨自己的手,虚虚道。 拿着香囊的阮三娘笑着,“你呀,葵水迟了几日未来,还恶心想吐,难道就没往别处想想?” 沈箐慈此时浑身没力,预备歇一歇再说话,三姐又说着, “傻孩子,你有身孕了。” 第40章 040 一语惊住屋中人。 沈箐慈缓缓转过来, 微微偏头看着阮三娘,“你说···我?怀孕了?” 随后她撑着坐起来,扶着平坦的小腹不可思议, 随后再伸出手给阮三娘, “三姐, 你在给我好好看看, 会不会是你把脉诊错了?” “怎么可能把错脉。”三姐笑,以为她高兴过头了, 道:“我十岁跟着师父学医,错脉的次数不过是第一次误把公兔子说有孕了。” “好了,那你先歇着。”看着她脸色不太好,阮三娘预扶着她躺下,“我出去给你配点药, 你现在身子太虚了。” 细瞧她眼底有泪痕,阮三娘略惊了一下, 正要发问,沈箐慈抓着她手,“三姐,你是不是知道母亲的病情?” 阮三娘明显愣了一下, 而后低着头, “我···不知道啊。” “大嫂都已经给我说了,三姐连您也要瞒我吗?” “弟妹,我答应你母亲不能说···”阮三娘有些犹豫,看着她此时还怀着孕, 怕把实情说不来, 她会受不了。 沈箐慈真真儿看着她,面上看不出喜哀, 她突然道:“母亲不能治好了是吗?” 沈箐慈心中知道,宫中有医丞,宫外有三姐,若是小毛病自是不用遮瞒着自己,突然她想着,怪不得每每自己回去,母亲都早早打发自己走。 “三姐,求你告诉我!”说着沈箐慈掀开被子跪在床榻上。 她是后来占了沈王妃本来女儿的身体,可与沈王爱的摸不清感情是天生带来得,母亲有难,女儿岂能不理不睬。 “快起来快起来。”阮三娘赶紧去扶她,随后哀叹一声,“罢了巴黎,我告诉你吧。” 沈箐慈猛得倒下去,泪水止不住流进鬓发。 阮三娘叹气陪她一会儿,不知如何安慰她。 “我知道了,三姐我又累了想休息一下,您先我怀孕这事您先别告诉五郎,我回去再与他说。” 阮三娘应下来,给她掖了掖被角,走出去。 看着三姐出来,候再外头的阮靖逸一下站起来,“三姐,怎么样了?” 阮三娘欲言又止,随后到,“无事了,你进去好生照顾弟妹吧,她心情有些不高。” “是是是。”阮靖逸话未完,衣角已经进了屋里。 阮靖逸轻脚走进去,床上的人闭眼似是睡着了,他刚坐下,沈箐慈翻了个身转过来,手枕在脖子下,看着他,声音缓慢轻柔:“阮景逸,我母亲病重了,我想回去服侍她。” “母亲病重?”阮靖逸从旁边的铜盆中绞了帕子来,给她擦脸时,手中一顿,有些诧异。正要问,边看着手边的人儿落泪不止。 “纤娘莫哭,莫哭。”阮靖逸手慌去擦她眼泪,“待会儿我们就回去陪着母亲。” “嗯。”沈箐慈哽咽着,错过他的眼神,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我想睡一会儿。” “睡吧,我陪你。”阮靖逸坐在她旁,守着她,脸色苍白,嘴唇略干。 等她熟睡时,阮靖逸偷偷凑去,吻了一吻。 唇上软温,幸好有手臂挡着,沈箐慈另一只手轻轻放在腹上微微握拳。 她终究没有与他说怀孕的事。 这一觉睡得久,再醒来时沈箐慈觉得头晕晕沉沉,后觉着有人握着自己的手,她微微动动手腕,旁边的人立马起来,“芊娘?” 沈箐慈摇摇头,皱眉。 她听得是阮靖逸的声音,但是身体不受控,猛然间,她转到一个眼前是白茫茫一片的地方。 那个女孩穿着现代修身的长裙,浑身遮掩不住的古典温婉,面容与沈箐慈一模一样。 “沈箐慈?”她慢慢靠近那个女孩,小心道。 那个女孩微微摇头,瞥眉怪她,“你现在是沈箐慈,你就是我,她是你的母亲,你怎么如此大意?难道你当真没有心吗?” “对不起。”沈箐慈自知理亏,“是我没有关心母亲。” “哎···,你来了这,反正往后都是你过,我此来就是劝劝你。我走了,再见。” 那女孩匆匆说了这话,便消失在空中,一阵摇晃,有风灌进喉咙,沈箐慈咳嗽两声,悠悠转醒。 “芊娘?芊娘?” 沈箐慈被那人摇晃着,睁眼时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心底一酸,伸手扑过去抱着他,“阮靖逸!” 阮靖逸搂着她腰,以为她是梦魇了,安抚拍着怀中人,“我在,我在。” 他的声音莫名安抚心神,沈箐慈头靠在他肩膀,在他耳边轻轻呼气,“我告诉你一件事儿。” “嗯?什么事?” “给我一张出关文书。” “出关文书?”阮靖逸低沉声音,直起身体,把她推开抱着她双臂,眼神顿时严厉,“你要去哪” 他一时转变的太快,且大惊小怪的样子,沈箐慈嗤得笑一声,坦然看着他道,“你给不给吧。” 哪料阮靖逸抓着她肩膀,微微用力,一口回绝:“不给。” 他低声严厉故做凶狠,“你要是赶走,我把你后院的那些酒都砸了,再把你捉回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沈箐慈笑着道,微微扭摇了摇肩,皱眉看他,“疼。” 瞧阮靖逸动了真,眼神黑得可怕,“我没说是我要啊。” “是替我一个手帕交要的,她想出去玩玩。”沈箐慈慢慢说着,“这样可以给我了吧?” 一听她这么说,阮靖易才松和下来,问她,“是谁?” 沈箐慈摇头,“是谁我不说,你给还是不给?” “给给给,只要你不走十张百张我都给你弄。”他重新将美人搂紧,与她额头相抵,痴痴笑着。 离坊门关闭还有一个时辰,沈箐慈想直接去王府,阮靖逸依着她。 二人去向三姐告辞,阮三娘此时还有病人,直接让药童给了他们些药,走人。 重回王府,沈箐慈拉着阮靖逸去母亲那里。 沈王妃已知晓瞒不住她这个女儿。 女婿不便在房里久待,她先让女儿出去一会儿,拖着病体嘱咐女婿一些话。 沈箐慈进来时,母亲依着床栏朝她招招手。 她强忍着泪意,快步走过去,跪在床榻边,双手握着,母亲的手。 “母亲···” “芊娘···,我想你爹爹了。”沈王妃声音虚弱,“还有你小弟。” 沈箐慈轻轻揉着母亲的手,“已经有消息了,爹爹跟小弟快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又是整齐一家人了,母亲你快快好起来。” 沈王妃面色苍白,往日白皙的手如今皱如老树,怪不得母亲不像以前那样抚摸自己头了。 沈箐慈双手握着母亲的手,放在自己小腹,看着她,“母亲,我有孩子了。您要当外祖母了。” 此话一出,沈王妃惊讶的笑了,稍有些力气,摸摸女儿的小肚,“果真有了?” 沈箐慈笑,“真的。” 这个好消息着实让沈王妃欣喜一阵,随后她“唉”一声,看着女儿,眼有泪意,突然问着,“纤娘会责怪母亲吗?” 沈箐慈迟疑一下,随后点头,“刚知道时怪过。” 说着她看着王妃,缓缓说着,“母亲早先知道我在婚前去找过五郎,也知道四年前我不愿成亲误喝一种药,身上留红印不容有孕。上次喝药时,我便猜到了。 “心中怪过,但转而就忘了。他对我很好。就算我往后要走,他说过要陪我,只是让我先等他几年。” 听得女儿这番话,沈王妃欣慰握了握她的手,“去吧,母亲累了,想休息会儿。” 与母亲说了会儿话,也晓得她撑着与自己说话,便嘱咐她,“那女儿退下了,母亲您好好休息。” 退出去,外头正下起小雨。 瞧着自己出来,廊下的人立马走过来,手中还有她的披风。 “变天了,你病未好,我们先回去。”他动作熟练给自己系上披风丝带,边悉索着,随后亲自撑着雨伞。 “春夏的雨不凉,我们慢些走吧。”沈箐慈挽着他手臂,看着外天道。 “好。”阮靖逸应着她,把伞往她这边倒,随后搂着她腰,“慢些,小心梯子路滑。” 快走近院子,沈箐慈突然兴致来了,拉了拉他衣袖,说着:“我带你去看我以前种的花,是母亲陪我一起种的。不远,就在我院子后面。” “也不知道那些花怎么样了。还是我八岁大病初愈那时,母亲还愿非拉着我种的,还说我是上天给她的花仙子呢。”边说着嘴角泛起笑意。 护花使者欣然同意。 走到后面,有小棚子搭起,外围还用农户家那般用篱笆围着。 沈箐慈推开小门,领着他进去,便看着花棚下有一簇花儿,枝干如大人小臂长,但是顶上的花儿艳丽似火,颇有活力。 “这是什么花儿?我还从未见过。”阮靖逸惊奇着,地下土湿,他小心扶身边人过去。 “叫…火心子。”沈箐慈看着花,“是西域来的种子,据说能通鬼神,只要用心栽培,花能与黑白无常说情,留人一命。 “那时,我生了一场大病,据说药也喝不进去,医丞都说无救。母亲不信,找人弄来了这种子,在我后院种下。” 作者有话要说: 祝:平安健康! 第41章 041 “养了半年才出苗, 两年开花。”说着沈箐慈蹲在话旁边,伸手去抚了抚花瓣,“母亲是最喜欢我的, 可是我以往总嫌她管太多。” 大哥哥有些迂腐, 心思大多在诗词官场之上。小弟自小与自己亲, 自前几年便跟在爹爹在军营去了。 细算起来, 唯有自己与母亲相处旧些。 “爹爹跟筠弟近日会到吗?” “接到书信说后日就到了。”此时雨越下越大,落在棚上砰砰声。阮靖逸挡在她面前, 避免风太大吹到她。 “后日···”沈箐慈低头看着花喃喃两句。 阮靖逸看着地上人一直蹲着,不知再想什么,但这风渐起,他小心与她说着, “芊娘, 我们回去吧。这花我们改日再来看?” “好。” 沈箐慈应着他,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 待站直一阵眩晕涌上头额,手在旁边挥挥,阮靖逸忙伸出手搂住她。 “身子还没好,快回去歇着吧, ” “一路会平安的吧?”沈箐慈抓着他衣裳问着。 她总觉得有蹊跷, 爹爹是外姓王爷,而此朝有武青年的儿郎不是没有。 早些就听突厥又投降了,可爹爹迟迟没回来。 “会的,会的。”阮靖逸应着她, 轻声道, “已经到范镇了。” 如此,沈箐慈稍放心些, 随他一起回屋去了。 方才他们从三姐药楼出来时,沈箐慈便派墨竹回阮府取一些二人的衣裳,这会儿她真要赖着娘家了。 这会子两人回到屋里,墨竹墨澜正带着人收拾。 今儿一天沈箐慈心神疲惫,换了寝衣便坐在旁边榻上休息,手撑着额头合眸养神。 忽而,窗外一呼啸风声吹过,沈箐慈头猛得一顿,浑身打个颤,带缓过神时,看了看窗外,雨下得越大了。 看着外头,沈箐慈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衣服,心头顺了口气,随后手肘又撑在案几上,预再眯一会儿。 可没一会儿,她睁眼。 这闺房是她早些年自己改的,内室换衣的地方没有屏风,眼神一下落在那人身上。 阮靖逸背对着她在整理从阮府抬过来的书。 莫初装的时候,不懂他喜好,全部装混在一起。 晚时睡觉前他都会看会儿书,趁着现在先把书整理好,以后方便看。 沈箐慈看着他衣肩是湿的,肯定是回来是被伞滴下的水打湿的,都这会子了,自个儿没发觉,还蹲在那里。 沈箐慈无奈摇头,从榻上下来,穿好鞋,“书呆子,快换件衣裳吧,难道你就没发觉肩膀是湿的吗。” 听见夫人的话,阮靖逸撇头左右看看,后转身冲她笑着,“还真是。” 沈箐慈已走到旁边的衣橱,拿了他的寝衣,走过来,“快脱下来吧,把衣裳换上,待会儿莫受凉了。” “我大男子怎那么容易。”阮靖逸笑说着,但还是暂时将手中的书放下,拿着衣服去换了。 沈箐慈跟在他身后,帮他把外裳脱下。 与他穿好衣裳,阮靖逸估摸着天色也不早了,牵着她的手窝在手心,便捂着边说着,“夫人先去睡吧,我找了书就来。” 在手心把她手捂热乎了,阮靖逸低头吻了吻她额头,低声说着,“去吧。” 松手后,要转身去整理书去,沈箐慈忙抓着他,“哎!” 手一下抓着他腰间的衣。 “怎么了?”他停下,低头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轻笑一声。 沈箐慈怯怯看了看他,对着他眼神,而后双臂垂下,咬唇摇头,低着脑袋挣扎一下,“我···” 阮靖易耐性子等她下文,“嗯?” “算了,没事没事。”她还是说不出来,懊恼地揪着手,气馁挥手,“你找你的书吧。” 随后她泄气坐在床边,轻轻一下扑在床上,那被子蒙着头。 瞧她这般,阮靖逸心中不觉好笑,快快找好了书,无奈笑着过来,伸手去拍拍被子里的人,“快出来,小心闷着。” 过来一会儿,沈箐慈从被子里露出头,杏眼妩美看着他,询问他,慢慢说着:“阮靖逸,你想要个孩子吗?” 原本坐在外边放阮靖逸随意翻开一页书,听她这话手下愣了愣。 定定看了看她会儿,转念一想,心中以为她方才是被岳母大人说了什么,后先把手中的上房在床边的小凳上,再俯身去手上把她身上的被子掀开。 张开怀抱,沈箐慈顺势爬过去,趴在他胸膛,她说着:“啊,问你呢?” 阮靖逸把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搂着她腰,温声宽慰她,“不要也罢。” “啊?”沈箐慈有些惊讶。 只听他继续说着,“以后,我们可以把四哥四嫂的孩子过继来,都是阮家子孙,祖先不会怪罪我的。” 沈箐慈忽而笑他,“四哥他们第一个还没生呢,你就惦记着人家第二个孩子。” 阮靖逸也跟着笑,搂着人轻轻拍着,与她说着,“芊娘勿要听母亲的话,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可以了,待几十年后,我们就去你想去的地方,携手相伴也好。” 怀中人没说话,阮靖逸只当她要睡了,轻轻哄她入睡,“睡吧,以后有为夫在,没事儿。” 缓了一会儿,沈箐慈忽然动了动,挣扎着撑起来,脸上甚是严肃,捂着肚子轻皱秀美,“那怕是不行了。” “夫人不想去了吗?”阮靖逸失笑与她逗趣着,手放在她腰后,墨发滑过他手背,丝滑软软。 “当然要去!”她朗然应下,“不过养一个孩子得花几十年来栽培,你我怕是去不成了。” 阮靖逸倒是想也没想便答道,“倒时孩子已会自力更生了,当然去得成啊。” “哎呀!”沈箐慈去拍他,而后急急去打他一下,自己都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还不明白。 随后自己忍不住道:“我有了!” 一时!阮靖逸手中的书啪嗒落在地上。 沈箐慈还从未讲过这般痴傻的他。 “芊娘!”阮靖逸颤着声坐直起来,先是仔细认真看着她的脸,后眼神落在她小腹上,后再重新看着她,“芊娘你!” 被他这么一弄,沈箐慈心里有些慌,脸儿也微红,轻轻点了点头,在他眼神下抚了抚肚子,“下午三姐给我说的。” 那时她因为母亲的事自己气自己,心中想不开,着实没心情与他说怀孕一事,便掩下来不与他。 其实,那晚他与自己要承诺时,沈箐慈确实动心了,当时想着与他就这么生活下去也许不错,可她怕,自己真如这时代女子一样,在年华盛开中他去上朝时,自己在一方小院中带着,日日盼他回来。 如此过去,日日附日日,真等到几十年逝去,她已然没了再去外面的心了。 心中乱乱想着,再回来看着母亲,她心更哀,母亲问自己怪她吗? 沈箐慈其实撒谎了,她一直怪,甚至想后面去自己要了药,不要这个孩子。 但她说了不怪,她那么说,只是为了不让母亲伤心,再让病情加重。 可是后来,她要走时,母亲拉着她,眼睛放捂在她手背,她感觉到手背湿热,只听母亲哽咽着,“芊娘,母亲知道你怪我,你心不在此,可是···可是母亲不想你老无所依啊!” 是啊…这个时代那怕是锦衣玉食的公主也怕她儿女老无所依。 后,沈箐慈走出屋子时,看到阮靖逸在廊下等自己,手中还拿着伞,她心中突然想着,成婚些许时间,他一直将自己放在心上的。 她有些纠结,回去路上突然想着母亲给自己种的花。 种那花时,其实母亲原本的女儿已经走了。 现在的她是沈箐慈……却也不时。但,总归是她这个活人。 于是纠结些许,还是将怀孕的事说给他。 阮靖逸手甚有些抖,轻轻抚在她小腹上,抬头看着她,“真的有了?” 沈箐慈“嗯”了一声,点头,看着这人些有傻愣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 随后,这人突然翻身下床,要来抱她。 沈箐慈忙止住,覆着他胳膊,“诶诶诶!被动别动,我头晕。” 这人大笑着,有上了床榻,紧紧搂着她,末了似个傻子,埋在她脖颈间,“芊娘···芊娘。” 沈箐慈瞧他这非平常样子,心中不由觉得好笑,但眉梢喜了,此时她倒有了一些接受怀孕这事实。 “这……多久了?”阮靖逸缓了一下还是不可置信的样子。 瞧他激动的在原地转了两圈,沈箐慈忍着笑,回他, “三姐说大概有一个月了。” 沈箐慈说着,也是她们主仆三人都糊涂,竟然谁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来。 如此欣喜一阵后,睡前,阮靖逸似宝又怕抱疼她了,将她搂在自己怀里,絮絮而来,“芊娘…我上世一定是做了大好事,才能遇见你。” 沈箐慈在他怀里动了动,戳了戳他胸口,轻轻说着,“阮靖逸,以后好好过吧,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阮靖逸自胸腔’嗯‘了一声,怜惜吻了吻她发间,“子易定不负你。” …… 第二日早,阮靖逸同哥哥上朝去了,沈箐慈先去了大嫂那里。 “妹妹,大嫂不是有意骗你的。”这时,卢氏将小儿交给要送小郎君去上学的丫鬟手里,与沈箐慈去母亲院路上说着。 沈箐慈抱歉笑笑,停下脚步看了看卢氏,随后牵着她手,慢慢说着,抱歉道,“大嫂,我昨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是我太过激了,还望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莫放在心上。” 昨儿小姑子发了好大的火,传到夫君那时,夫君着人来找自己,她正返回了母亲房里。 眼看着母亲生病这事儿瞒不住了夫君,她准备回去与他说出,母亲大人硬是拦住她。 卢氏平日里敬阮大郎,成亲几年,长久与他对视都会脸红的人,回去面对夫君时,愣是袖子下掐着手心才圆了过去。 这下,骗了夫君,连带着与小姑子心中都有了间隙,昨夜卢氏就寝难安。 今早,小姑子来找自己,卢氏心中才好受一些,听她这般说,卢氏也抓着她的手,回握着,红着眼睛点点头说着,“纤娘,这事就算嫂嫂欠你的,日后若你大哥知晓了,能否帮嫂嫂给你大哥说说情,让他莫休了我。” 卢氏心中甚慌。万一日后婆母去了,夫君转而知道此时自己瞒着他,真休了自己,那不比死还难受。 如今过了许久,都已经瞒住了,她只好平日里在婆母这里多尽力,连着夫君的那份一起。 听此,看着大嫂哭着,沈箐慈心中哀叹一声,不忍说出,她这出身名门的大嫂啊,从一开始了。 沈箐慈点点头,随后宽慰她,“大嫂…哥哥不会这般无情的,放心吧。” 午时,阮靖逸回来时,沈箐慈已经陪着母亲用了膳。 等他也来看了母亲,二人回院子路上,阮靖逸从袖中拿出了公关文书。 沈箐慈捻在手心瞧了瞧,看他,“还真只有一张啊。” 阮靖逸闻言,幽深的眼眸看着她的肚子,竟然反问着,“不然呢?!夫人现在莫不是想走。” 听他这话,沈箐慈白他一眼,转身过去,先让墨澜拿着,随后扯他衣裳,“快走吧走吧,阮大人还是快些用膳吧,莫得让你再来念我了。” 下午阮靖逸陪着自己午睡一会儿,又同大哥出门了。 沈箐慈知晓是为父亲小弟明日回来的事儿,她并未多问,醒了后去母亲那里,趁着时间多尽心陪着母亲。 这才去了一日呢,母亲就开始嫌弃她了,“纤娘你怎么又来了,母亲好多了,快回去歇着,莫让我把病气传给你了。” 沈箐慈笑,接过红蕊姑姑手中的药碗,坐在床边的小凳上,喂母亲喝了一口药后,与她撒娇道,“我可闲不住,一天在屋里待着就烦腻,来陪您说说话解闷多好啊。” “你呀…”沈王妃拗不过女儿,只得无奈笑过。 药喝着一半,沈王妃突然推开沈箐慈,猛咳起来。 沈箐慈吓了一跳,忙用自己手帕过去递在母亲嘴边,后边给她拍拍背。 咳嗽一阵,沈王妃抬手示意好了,沈箐慈才缩回手,看着手心的帕子,丝帕上竟然有血! “母亲!”她惊慌叫了,而后慌张看着左右的人,手在颤抖,“这是怎么回事!” 沈王妃猛得咳嗽一阵,虚弱的靠在床栏,轻轻拍拍女儿,吊着气,“纤娘…母亲无事…无事。” 说着便晕过去了。 沈箐慈手止不住抖,一时慌了下一步不知该怎么办。 正好卢氏来了,看到这番景象,赶紧过去帮把沈箐慈拉站起来。 从侍女打来的温水里亲自绞了帕子给母亲擦嘴,抚胸口,让母亲依躺好后。 这一套动作快速娴熟。后卢氏才放下帕子,看着小姑子还在旁边傻站着,红蕊姑姑才从她手中拿走了还握着沾有污血的帕子。 卢氏瞧她吓着了,拉着她去旁边边给她净手,一直也没说话。 “母亲……以前都这样吗?” 卢氏纠结无言应着了她的话,沈箐慈一时脸上也苍白。 阮靖逸下朝回来时,原本以为夫人还在母亲院子里,先去了那里,红蕊却告诉,郡主先他一步回屋了。 他道谢,本想进去拜访岳母大人,那红蕊有道,王妃已经睡了,不便见客。 阮靖逸这才躬身告退。 路上,大步赶回去,跨进院子原本直奔屋子寻人。 那想,走到院中,便瞧见好几个丫鬟连忙从屋里端着茶杯水盆来,他瞧过去时看着一堆人围在墙边。 丫鬟看着他,附身行礼,“郡爷。” 阮靖逸顺着她们看去,一堆人围在拿,其中有夫人的两个贴身侍女,便想到什么,脚下快快过去。 果不其然,他过去时,围在外围的丫鬟看着他纷纷退开,自己的夫人在那弯着腰扶着墙呕吐。 他过去与她拍拍背,着急道:“纤娘!” 沈箐慈都快把苦汁吐出来了,缓缓抬头看了看他,正与说话,“你回来…” 话未完,心中恶心上涌,赶忙弯下腰去。 折腾一阵后,沈箐慈转身靠着身旁人,了无生气道,“阮靖逸,你抱我吧…我走不动了。” 阮靖逸一下将人懒腰抱去,步伐稳稳走去屋中,小心将人放在床榻,从袖中拿出丝帕擦擦她额间的汗。 “这是怎么了?怎么吐得这么厉害。”他心疼的问着。 沈箐慈手抚着胸口,不想说话,摇摇头不答。 她下午陪着一直陪着母亲,心里悬了好久,等母亲醒来后,她心中觉得不舒服便退出来了,等会到院子就是呕吐。 待阮靖逸换了衣裳,上床挨着自己时,沈箐慈侧身趴在他胸口,感觉舒服多了,昏昏睡去。 “明日父亲跟小弟就回来了是吗?”等过了一会儿,沈箐慈突然迷迷糊糊道。 “嗯,”阮靖逸轻轻抚着她后背,想让她舒服一些。 “明日午时我与兄长怕是不能回来了,爹爹与小弟末时便会回。到时你们再家中等着我们回来就是了。” 今晚阮靖逸,一直陪着她,等过了一会儿,便捻起床边的石子,往烛火处飞去。 石子跳跳蹦蹦,很快清脆落地声,屋中也暗淡下来。 “睡吧。”他道。 沈箐慈“嗯,”了一声,又说着,“我今日看着母亲吐血了……但是我吓得发抖,好怕母亲她……” 后面她便说不出来了。 阮靖逸躺下搂着她,“不会有事的,明日父亲大人回来了,儿女都在,母亲回好起来的。以后……我们还有孩儿拖母亲帮我们带着呢,我们两要玩去呢。” 沈箐慈双手搂着他脖子,小声道,“阮靖逸…我害怕。” 说着孩儿,阮靖逸伸手搭在她小腹上,轻轻抚着,在她耳边轻轻哄着,“没事的,芊娘,有为夫在呢。” …… 第二日阮靖逸起时,沈箐慈也醒了。 不过早起她吐了一阵,他心疼的陪着,只待天快亮了,沈箐慈方才催着他快快上朝去,还给他下命令,把爹爹跟小弟安全带回来。 随后撑着精神与大嫂一起去了母亲那里。 至晚间。 “回来了,回来了!” 沈箐慈与母亲嫂嫂正说着话,就听得院外一阵乱哄响,墨澜早早守在门外,一听得消息便忙忙跑回来了。 “回来了!回来了!” 一进屋,匆忙行了一个不是礼的礼,众人也来不及怪她,沈箐慈忙问她着,“到哪了?!” “到门口了!王爷郡爷大郎君小郎君一齐回来的!”墨澜快口说着,“这会子都往这来呢。” “母亲。”沈箐慈当真去握着母亲的手,“爹爹真的回来了。” 第42章 042 外面的帘子被人猛得掀起来, 高大的人走进来,身上还是战场上未还的盔甲,上头银灰灰站在黑红的血迹。 “爹爹…”沈箐慈看着父亲走过来, 竟先苍老了十岁。 “回来了…夫君…”母亲撑着起来, 看着床榻边的人。 爹爹跪在旁边, 握着母亲的手。 “回来了…回来了。”沈王爷跪在妻面前, 握着妻的手,凑在嘴边亲吻, “王妃…我回来了。” “平安回来了就好。”沈王妃支起手,要去碰他脸,虚弱笑着:“还好我这次等到你了。” 沈箐慈与大嫂在旁边看着,皆时忍不住红了眼眶,二人带着屋里的丫鬟退了出来。 小弟沈筠跪在院外, 他倒是换了干净的衣裳,一瞧见屋里出来的沈箐慈, 立马笑着跑来,朗声道,“阿姊!” 看着面前的俊君,沈箐慈一时都有些认不出了。 “筠?”看着抱着自己的人, 沈箐慈竟然有些疑问了。 以往有些稚子模样的弟弟, 半年多没见,今儿竟是个俊朗少年郎了。 “是我啊,姐姐!”沈筠呲牙咧嘴笑着,有些儿时的憨, “筠回来了!” 说着便将姐姐搂在怀里。 站在后面的阮靖逸眼头一直跳, 默默走过去,直愣愣站在二人旁边, 轻咳一声:“小弟,你姐姐有身孕了,抱不得太久。” 听这话,沈筠松开看着姐姐,一时惊讶住了,“阿姊怀孕了?!” 而后又惊喜道,“那我不是要当舅舅了?!” 一旁的阮靖逸把仔细将沈箐慈揽在自己怀里,心头松了一口气。 沈箐慈忍俊不禁,“小舅舅高兴过头了。” 当晚,沈王爷一直陪着王妃,没与儿女们一起吃饭。 几人一起吃饭,沈筠席间话到时多,坐在阿姊旁边,沈箐慈笑着一直往他碗里夹菜。 沈筠吃饭从以前的斯斯文文到如今大大咧咧。 弄得沈箐慈颇为感慨。 “不急,你吃慢些,没人和你抢。”沈箐慈笑着,边亲自动手给沈筠舀了一碗汤。 第二天,沈箐慈早早醒来,梳妆打扮后便去自己院里的小厨房,亲自弄了几样小菜。 再回屋时换了在庖厨沾了灰的衣裳,瞧着阮靖逸还在屋中的八仙桌上写信。 她也不打扰便让墨兰吩咐了其他的小丫鬟,等郡爷写完了再告诉他自己去了弟弟那里,让他写完信也来。 沈筠的院子离沈箐慈的不远,不过半柱香时间而已。去时,沈筠早已在院子里晨练了,拿着刀枪练舞。 沈箐慈并没有惊扰他,远远站在门外,沈筠如今已然不是小儿了,个头涨了不少,在兵营中历练,挥舞刀剑铿锵淋漓。 院中时有叶落下,刀剑凌厉而出,将将点住叶子。 沈筠早知有人在院外,负手将刀枪停下。 转身去,看到是沈箐慈,朗然一笑,“阿姊!你来了。” 沈箐慈才提着裙边进来,“你起的倒早呀。” 二人站在一起,沈箐慈拿了丝绢来给他擦汗,便说着,“我来找你吃早饭,我新做了几样平淡小菜,早时吃正好。” “终于又可以吃到阿姊做的菜了!”沈筠高兴道,转而跟姐姐小声诉苦,“兵营的菜一点都不合小弟胃口,只能管饱。” 沈箐慈笑柔看着弟弟,连连应着他,“以后你想什么告诉阿姊,我给你做去。” “嗯嗯,好!” 从小就姐姐最顺着他。 沈箐慈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便拍拍他肩膀,“你快进屋去吧,洗漱一下,换衣裳,现在也不热,就在院中用早膳吧。” “好,”沈筠应着,来扶沈箐慈去不远处的石桌上,“那姐姐坐,我先给你倒茶。” 接过弟弟给她的茶盏,沈筠便回屋里去换衣裳了。 沈箐慈小喝一口茶后,墨竹便让人把食盒抬进来了,沈箐慈站起来亲自从食盒里一一拿出菜。 摆好后,她坐下时心有通感看向院门,正好瞧着阮靖逸。 彼时晨光熹微,那人身形挺拔,步伐稳稳而来,待走近,沈箐慈嘴角迎着笑看他。 待他走近,沈箐慈手撑着下颌,没由头地说了句,“以往定有女子倾心你,倒没想让我占了便宜。” 阮靖逸顺坐在她旁边,俊朗的脸柔和笑,伸手去捂着她手背,边道,“夫人甚美,是在下抢了先机。” 如今天渐热,但早起露水重,她手总是冰凉,给她捂着,略有责备道,“手还是凉,下次多穿些衣裳再出来。” 沈箐慈低头笑,“再多穿些,我直接把狐裘披着得了。” 他竟然还真应着,“也行,莫冷了就好。” 惹得美人笑出声来。 二人一来二去说着,沈筠也换好了衣服出来。 吃过了饭,本与大哥嫂嫂他们一齐去看母亲。 几人刚好在母亲院外汇合,忽然远处鼓楼鸣钟,声声不停。 “皇后娘娘薨了。” 沈箐慈还未从这长长鸣鸣声中回过神,只听旁边的大嫂说着。 她微诧。 皇后仙去,朝廷官员与有品级的夫人都得去宫里。 第二日,沈箐慈在墨澜墨竹侍候下换好诰命衣裳。 一旁放阮靖逸早换好衣裳,从晨起便担忧地看着自己,沈箐慈知晓他心中所想。 如今宫中出大事,人多且乱,怕有人冲撞了自己。 “无事的,我会照顾好自己跟孩子的。”她慢慢走过去,给他整理了肩边衣裳褶皱。 阮靖逸眉头皱眉,又无法不让她不去。 夫人也是受了母亲所托,代母亲去送皇后最后一程。 “我上香拜完就回来,不多留。”说着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伸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沈箐慈手也搭上去,“还有两位嫂嫂跟三姐呢,放心吧。” 大姐实在稳重细心,三姐有医术,护着夫人他可放心点,如此他才点点头。 到了宫门外,人群熙熙攘攘,夫人们皆掩不住悲哀。 家中四嫂徐韶音近临盆,可不来。 车内,崔氏,卢氏,阮三姐与沈箐慈四人一同入宫。 逝去的皇后是阮家,如此,三姐也是三品诰命夫人,算半个皇后母族人,大嫂卢氏品级低,得在后头。几人的位置不同,待会儿出来人多势必会走撒。 所以阮三姐齐先她们一同说了,待会儿按品级上香跪拜后,几人就在中章殿外的揽月阁花苑汇合。 这位皇后今儿不过二十五,得才兼备,温柔贤淑,颇得后宫人心。 进了宫中越往中章殿去时,越听得呜咽之声。 沈箐慈同一众夫人们进去,有些相熟的挨着说话,沈箐慈不与他们想熟,又不想与他们说话,便慢慢落在后面。 沈箐慈旁边是那日在琼花楼远远见过的尚书令夫人,细细说还是阮靖逸的上官夫人。 “来,丫头,慢些。”二人在殿门口遇见,那尚书夫人甚是祥和,深深处一手扶着她,“这槛高,没人扶着容易摔着,女儿家金贵,莫摔了。” “多谢纪夫人。”沈箐慈微微颔首与尚书令夫人道谢。 后上香时,这纪夫人也是先由宫女手中递给她。 待二人出来时,这尚书夫人似乎想与她说话。 果不其然,中章殿不是说话的地方,沈箐慈在里头又贵又拜,体力有些疲,便走得远些歇息。 这位纪夫人一旁尽心跟着她。 “往前有位嫔妃怀了孕,正是走着石阶不小心,摔下去胎儿没了。孩子你慢些小心脚下。”途间有石阶,纪夫人上手扶着她生怕她会摔了。 “多谢纪夫人。”待走下石阶,沈箐慈端端正正与她福礼一记。 “无事无事。”这纪夫人行为举止破怪,连连摆手,上前来扶着她的手,“唉”的叹了一口气。 沈箐慈有些惊讶,只听这纪夫人伤悲道,“若我女儿在时,如今也有你这般大了,也该成亲生子了。” “纪夫人…” 纪夫人眼中有泪,握了握沈箐慈的手,哽咽着,“我那苦命的孩子,她三年前外出游玩,路上遭遇流石,滚下山崖…竟落个不见尸骨。” 摔落悬崖,尸骨无存,几字仅说出便足矣让人害怕。 纪夫人看着与女儿年龄相仿的沈箐慈,心中悲戚,忍不住将心里埋藏许久的这些话说与她听。 沈箐慈伸手顺着她背轻拍,踌躇不知如何安慰,那纪夫人哭着哭着,后拿手帕擦擦泪,撑着笑,抬着看着沈箐慈是,“孩子,让你看笑了。” 沈箐慈摇头,劝慰她:“纪夫人,您要保重身子,若是姐姐看到你这般难过,她也会伤心的。” 这纪夫人连连点头应着,拍拍她的手,“我们一道出宫去吧,等过了些时间来我家陪我说说话可好。” 沈箐慈应着,心中甚是可怜这纪夫人,便道,“改日我与夫君定上门叨扰。” 随后又说着,“我要去等家中嫂嫂姐姐,夫人您且先走吧。” “好好好,一定要来啊。”吴夫人道,“那我先走了,孩子。” “好。”沈箐慈应着。 二人分开后,沈箐慈站在原地,拦了一个小宫女问她揽月阁在何处,那宫女似有急事,但不敢惹了贵人,还是耐心为她说指了指位置。 沈箐慈是个路痴,当时听得很清楚,后走过去时,却越绕越远。 三姐说揽月阁离中章殿也不远啊,偏她走了许久也没到。 走了一会儿,心中着实觉得不对劲,便停下来左右看看。 “慈姐姐?” 沈箐慈瞧着不远处走过来一些人,最前的人在唤她。 待那行人走近,她才看清是菀公主。 她身着素裳,头上只有一直简单的珠钗,神色疲惫。 “公主。”沈箐慈微微与她福礼道。 许久不见,这菀公主不似以前那般精神了,面带倦容。 菀公主微微颔首,与她道,“姐姐是刚从皇后嫂嫂那里出来吗?” 沈箐慈点头,“是。” 菀公主瞧她面色紧张,她现在走得地方不是出宫的路,又问,“姐姐是在找人吗?” 听她这么说,沈箐慈便大方说了自己将要去处,“我要去揽月阁,公主可否派一人为我指路?” 菀公主应着,走近两步,“那我带姐姐去吧。” 沈箐慈也不推脱,福礼道谢,“多谢公主。” 期间走了一会儿,菀公主突然道,“我以前真是羡慕姐姐,有姑姑这般好的母亲,而后又为你寻得好有好佳婿。” 沈箐慈宽慰她,“公主是圣上妹妹,圣上英明,自会为您寻更好的人家。” 菀公主无奈摇头,停下步子,喃喃着,“慈姐姐…我心本无姻,奈何世俗啊。宫中虽是富贵至极,可其尝得心酸,岂是常人所知一二。” 话有些颇多,菀公主看着有些楞的沈箐慈又道,“宫中事多,我便送到此处了,姐姐顺着这条宫道走便是揽月阁了。” 说着便往前一指。 沈箐慈心头一直想着方才莞公主所说的话,恍惚与她道谢后,直直往前走了。 这条道她独自走着,只觉得周围净是冷风。 一连听了两人与她诉苦,加上周围肃穆之气,沈箐慈心中没由得压抑,捂着胸口扶着墙歇一歇。 一女子不喜俗世,一母痛失爱女。 前者不正是她以往最不喜的俗世吗?嫁人生子。 而后者不是她害怕之事吗?那个母亲的愿望不是让子女好好活着。 走过宫道,看到了揽月阁,见着了两位大嫂和姐姐,沈箐慈突然腿一软趴倒在地上。 吓得三人连忙迎来。 扶着她在旁边的山石坐下,阮三娘从袖口处拿出一个白玉小瓶,打开后放在沈箐慈鼻下。 瞧她好些,阮三娘便着急问着,“这是发生什么了?” 沈箐慈闭眼,缓过头晕恶心,方才好些,慢慢撑着手起来,摆摆手从大嫂卢氏怀里起来,虚虚道,“姐姐们,我没事。许是方才那香闻得心头难受。” 众人不疑,崔氏说着,“你现在身子虚,我们早早回去吧。” “妹妹现在走得动吗?”卢氏瞧她皱眉,便问。 沈箐慈忙点点头,“走得动,我们快走吧,我想回去。” 待马车驰远宫中,沈箐慈心中那股闷闷郁结气渐渐散去。 瞧她面色不苍白了,阮三姐再与她把脉,并无太波动,便说着,“待会儿回去好生歇着,上次我给你的那副药让婢女熬好,你喝两天。” 一听喝药,沈箐慈就皱眉,“好姐姐,能不喝吗?” “不喝也行,我给五弟说说吧。” “三姐!”沈箐慈不好意思,撇过头去,“如今你也来编排我了。” 车内的其他两位嫂嫂掩嘴轻笑。 ····· 倒晚间,阮靖逸下朝回,便着府人问了郡主在何处,得了位置,匆匆往阁院赶。 进去时,里头窗轩关上,里头有些昏暗。 阮靖逸挨着床榻,里头人对里面正是半醒半睡,听得旁边轻微声音,转过来看着他,“你回来了。” “你且睡吧,我陪着你。”瞧着她,阮靖逸眉间的疲惫扫了大半去,与她掖了掖被角。 沈箐慈倒没了睡意,撑着坐起来,阮靖逸忙将她身后的枕头立起来。 她半依着,问着阮靖逸,“你的上司是尚书令其夫人有一女儿?” 阮靖逸手下动作一顿,随后隔着昏暗时看她脸色,装着镇定道,“不知道。夫人何以此问?” 她摇头着,“今儿我遇着尚书令夫人,她与我闲聊了两句。” “我只好奇,后便问了问大嫂,那姐姐前几年外出游玩时遇着泥石头跌落崖下,好好的一个娇娇女儿,备受父母宠爱竟然···” 说着说着沈箐慈手抚着肚子,慢慢说着,“希望我的女儿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阮靖逸掩下心中所想,笑着也摸摸她小腹,暖暖柔柔的,温和语气,“夫人怎知道这是女孩儿。” 沈箐慈笑意吟吟,把他的手拿开,手捏着被子边躺下边道,“梦神告诉我的。” …… 再这过了两天,母亲病情好转,阮府里大嫂再二的催他们回去。 这天阮靖逸下朝来,夫妇同一家人吃了午饭方回。 沈箐慈瞌睡多,但从王府到阮家隔了一些时间,她又饿了,正吃些糕点时崔氏就带着婢女往蘅院来了。 有女眷,阮靖逸便去了外间。 “诶,大嫂快来坐,尝尝我新的手艺。” 这是她昨儿忙活了一下午给家中人做得翠玉糕,稍稍带了一些回来准备给小茴六郎的。 “怎么样?”瞧崔氏拿了一块尝了一口,沈箐慈便歪头问着。 “嗯,不错,不甜不腻,入口是还有点沁凉,这会子吃了心头舒服好多。”崔氏将那小口吃下,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沈箐慈心头乐着,“那好,待会儿我让墨竹包些,你拿回去给小茴尝尝。” 崔氏随意应着,后坐在沈箐慈旁边,踌躇道,“五弟妹啊。” “嗯?”沈箐慈看她,“大嫂怎么了?” 崔氏思虑一会儿便道,“你近来离那个姑妈远一些,他们说什么你千万莫应,待过会儿日子让五郎打发了他们离京城。” “姑妈?”沈箐慈听大嫂这些话皱眉,看着她,“这些时日她们怎么了?可是来叨扰你了?” “若真是这样,我立马将他们打发回去。”沈箐慈想一出是一出,便拍了拍短案将要站起。 她可是将三姐的话记得清楚,那庶祖母姑妈可不是好缠的人,四嫂那里有四哥自是不怕。 可大嫂跟小茴势单力薄。 “莫急,莫急。”崔氏连忙安抚她,后细细说来,“姑妈那夫婿···不是个好人,在襄州仗着阮家权势,为非作歹,当地州官面子上放他一路,可那蠢货捅了大篓子,竟然污了当地州府女儿身边的婢女。 新上任的知府早就听闻那蠢货臭名,这下铁了心要扣下他,至今被关在大牢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是平安的一天? 更的字数都是对你们的花式表白。 晚安姑娘们 第43章 043 有了大嫂劝告, 沈箐慈点头应着。 等大嫂走了,阮靖逸进来,沈箐慈刚吃完最后一块糕点, 便要顺势躺下睡去了。 阮靖逸怕她积食, 这几天来夫人吃的越来越多, 他也不拦着, 毕竟老话说能吃是福,夫人如今还怀着孩子呢, 就当两个人的量吧。 不过,吃了就睡可不要。 “别急着躺下,随我出去走一走。”阮靖逸嘴角勾起,过来把榻上的人抱起来。 沈箐慈一只手挥舞着,想把他弄走, 一只手手放在肚子上面,嘟囔着, “才不要,我吃累了,就想睡觉。” 阮靖逸这可不依着她,磨着她起来, 温声好声劝着, “芊娘乖,你吃的太多了,这么睡去回积食,再醒来胃会难受的。” 旁边人一直念着, 沈箐慈不受其烦, 挣扎着起来厌厌地推开他,“你真烦。” 阮靖逸好脾气搂着她起来, 温笑着应下,“是是是,我烦我烦,是小人的不是,夫人莫气。” 坐起来时,给她理了理鬓发,而后摸了摸她的肚子,“我听曹大人说过,她夫人怀时在个月不怎么显,怎的我的夫人才两个月就跟别人三四个月一样了。” 沈箐慈以为他是暗说着自己胖,轻轻摇着腿踢他。 穿好了鞋,扶着她小心下榻,与她说着,“我们出去走走就回来,不会多久的。” 莫了,多拿了一件披风来给她系好。 阮靖逸有心领着她去水潭那处,看让她未来两人的住处,知晓她喜欢清静,不会有人来打扰她的。 经过些事日的修建,沈箐慈再去看时,发现那水潭外围不远处竟然都用红砖围了起来。 二人顺着修建好的大门进去。 远远瞧见,以前书房外的那些竹子也都被移栽在楼阁外面,足有二楼高,刚好遮阴。 “等这再晾一月,就是盛夏,我们刚可搬进来。” “倒也清净。”沈箐慈走进来,瞧着水潭中央起来的阁楼说的第一句话。 水潭上还修建了一座小桥。 二人并未过去,只是在旁边朝里看了看。 沈箐慈看着有些长长的水潭,想着那次阮靖逸带着自己飞过去那次,心中痒痒,遂便摇摇身边人,笑道,“阮靖逸,你再带我飞过去。” 阮靖逸搂着她腰,好言道:“夫人现在还怀着孩子呢,不安全。” 沈箐慈偏头看她,眉目灵巧,“不是有你嘛,我们就飞过去一次,然后再走小桥过来就是。” 阮靖逸沉默,嘴上说着不安全,其实是他自己太紧张了,随后他哄这旁边的人 “芊娘乖,等你生了孩子,我天天带你飞都行,不过你现在身子实在不宜吓着……” “好了好了…别说了。”沈箐慈就烦他这样絮絮叨叨的时候,“不飞就算了,哪那么话来搪塞我。” 夫人又生气了,阮靖逸失笑着弯腰在她耳边说着,“以后我们有时间的,到时你想何时飞到高处去,告诉为夫一声,天涯海角我也随你去。” 听着他这话,沈箐慈忙弯腰低头,看着河里一簇簇鲜红摆着尾的锦鲤,耳根子红了。 随后她叫唤着,“腿都走软了,我们该回去了吧。” 阮靖逸笑着,“回吧,回吧,夫人如今越发懒了。” 沈箐慈瞪他一样,伸手去掐他腰间,结果反被他握住。 二人方回,刚走了没多久,就看着阮姑妈带着一些丫鬟婆子朝这来。 瞧着二人,阮姑妈加快了脚步拦着二人,小幅度甩了甩手帕道,“听你们回来了,我正好要去找箐慈聊玩会儿呢,可巧还没走到就碰见了。” 沈箐慈看着阮姑妈微微笑而不语。 倒是阮姑妈身后的女儿先行礼着,“五哥哥安。” 后也没与沈箐慈行礼,阮靖逸微仰着头没理睬那女孩。 这女孩儿是阮姑妈亲生的女儿,平时娇纵惯了,都想忍忍捧着她,自小就喜欢粘着阮靖逸。 这阮姑妈也一向宠着女儿,便笑着看向二人,“你看你二人,祖母来了,你们转而就往娘家跑,不知道还以为是我们欺负箐慈丫头了呢,气得往娘家跑。” “可不是现在一听你们回来了,让我专门来请你二人去看看她老人家去呢。来箐慈丫头,我与你说说话。” 瞧她要伸手来,沈箐慈下意识往阮靖逸后靠着。 “阮姑妈,请自重。”阮靖逸黑冷着脸,不怒自威看着她。 阮菱有些怕这位侄儿,尴尬的缩缩手。 后眼睁睁看着阮靖逸扶着沈箐慈走了。 后头一群丫鬟婆子,瞧着自家主人吃焉了,真是冷水浇在庙,无趣惹人恼。 阮姑妈倒是瞧那阮靖逸小心揽着沈箐慈腰间,心中便突然想着这丫头可能怀孕了。 二人回去时,沈箐慈偏头看了看旁边人道,“方才大嫂来时,与我说了这姑妈的事,让我小心提防着她。” 阮靖逸应着,“过不了几天她们便会走,夫人闲事莫理她们便是。” “好。”沈箐慈点头,她本也是不爱凑热闹的人。 话说回来,阮府虽是不喜他们,但面上还是做足了。 西院修缮,布置得一应大多是阮家下人做的,费用之类都是四哥出的,沈箐慈与大嫂帮忙使唤人去采办。 光是她们在这几天,要吃什么,沈箐慈也吩咐了能招待便招待。 不过还是有人不服,据说那庶祖母走在刚修好的石板路上摔跤了,后那禄蓉琬责备都怪阮府那当家主母贪小便宜。 这些从西院吹来的些许风也进了沈箐慈耳朵里。 沈箐慈也是笑笑而已,过后还是托人带了些跌打损伤的药去。 她们再三派人来请时,沈箐慈也以身上不舒服推辞。 可今儿等阮靖逸一出府,沈箐慈和三姐一起去了四哥四嫂院里看看韶音,她还有半月要生了,一家人都不敢马虎。 待送走了四姐,西院守着便派了阮姑妈的庶出女儿来请沈箐慈。 起先沈箐慈也是如前头的理由说了,这姑娘也没在继续请她,倒也干净利落。 沈箐慈便另眼看这女孩,身上衣裳虽华但依然是前些时日的旧款式了,说话也软糯怯怯,容貌清丽。 禄蓉珠赖着讨了一口茶后,才说了自己来这儿的第二件事,“嫂嫂,上会儿得了您的镯子,珠儿没有什么拿得出手,便将我姨娘给我的玉佩送您,可保佑你平平安安的。” 沈箐慈瞧着禄蓉珠手中的小小玉佩,色泽翠绿,这怕是她小小庶女最好的东西了吧。 她笑而摇头,说着:“既然是你姨娘留给你的,你就好好拿着,莫随意给她人。” 禄蓉珠看她不收,急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上拿着玉佩走过来,“不,嫂嫂,这是一对,我屋子还有一块的,我只是平时不敢来这里,所以才···” 说着她便低着头,而后双手捧着,再抬头时眼中含泪,“我以前听说了随州的事,心中便一直敬佩嫂嫂,今儿还请嫂嫂手下吧。” 随州之事?那不是她但是拿了许多粮食衣物的事。 沈箐慈一笑而过,还是推辞,“都过去的事儿了。” “不……是大事。”禄蓉珠道,“我姨娘娘家也是在那,但是也是依着嫂嫂送去的粮食才得以活命的。是嫂嫂救了我舅舅一家,还请嫂嫂手下吧,不然……我就跪在这里不起。” 说着,一下就跪着。 看着这小丫头一副真真急切的样子,沈箐慈忙让人扶起她,最终收下。 后沈箐慈送了她一方丝绸手帕和一个上朝宫里传出来的一对耳环给她,此事放才过了。 随后 ,这禄蓉珠要告辞了。 禄蓉珠原本也是不抱希望,心中已想好后被母亲骂一顿就是。 “那妹妹且等等,我去换件衣裳再来。”沈箐慈也知晓她不是那阮姑妈亲生的孩子,凭着阮姑妈那嘴,指不定要怎么说小姑娘:“我在屋里闲得慌,陪你过去玩玩。” 自己过去了,那庶祖母跟阮姑妈又能为难自己到哪去。 听到沈箐慈竟然同意了,她甚惊喜,浅笑不停,顿时站起来,“好好,我就在此处等着嫂嫂。” 到了西院正屋,庶祖母阮姑妈跟着她女儿早已候着了。 禄蓉珠方才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了,她们一行人说事,自己向来不能站在一旁的。 “果真是三请四请,今儿才把箐慈丫头请来了。”一直坐在上头的庶祖母端着慈祥说着。 沈箐慈并未先理她,待坐好后,才慢慢看着上面那人,端着温和笑,“庶祖母莫怪,我这几天身子不爽,故未前来。” “来了就好了,箐慈丫头快来尝尝我们襄州的茶叶。”此时那阮姑妈从婢女手中端过茶盏来,亲自递着沈箐慈手上。 沈箐慈含笑看着阮姑妈,她可不敢吃喝这里的一点茶水,后一直守着的墨竹赶紧上前来接过阮姑妈的茶,小心放在旁边的桌上。 这阮姑妈从未受此侮辱,但她隐隐咬牙忍下,手中捏着帕子,尽量语言缓和,坐在她旁边道,“箐慈丫头,我看你这肚子有些显,莫不是有了吧。” 话刚落,沈箐慈便装着害羞,拿着帕子掩嘴,一手摸着肚子,看向阮姑妈,“我可生气了!姑妈您莫乱说,我只是近来爱贪食有些发福而已。” “哦哦,”这阮姑妈笑着缓解尴尬,连连抱歉,“对不住对不住,是姑妈眼拙了。” 听她这么这么说,沈箐慈仅仅笑过,但嘴角的笑意不实。 装模作样与她们闲聊一阵,期间,沈箐慈注意到那庶祖母旁边的禄蓉琬一直盯着自己。 她坦然看过去,那丫头像是做错事似得,见正主看过来,躲在自己祖母身后瞪她一眼。 沈箐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念着也与她们说了会儿话,便站起来要告辞。 “快午时了,五郎也要回来,我得回去了,不然他回来又要怪我乱跑了。”沈箐慈说着,果真那庶祖母身后的禄蓉琬又死死盯着自己。 “我们早备了你们膳食,就在这儿吃罢。”那阮姑妈留人,瞧她要走赶紧来留人。 同时眼神示意她母亲赶紧说正事儿啊。 在这坐久了,庶祖母早已腰坐疼了,她还真是小瞧了这个丫头了,说话滴水不漏,将她们堵得死死的。 “不用了。”沈箐慈说着正要站起来,旁边的墨竹来扶她,而那阮姑妈手劲大,将她拉住。 随后屏退屋里的无关人。 “阮姑妈您说吧,我这婢女不会出去乱说的。”沈箐慈只觉心中好笑,瞧她看着身边的婢女正要说话,自己赶紧说着。 上头的庶祖母先是笑着,这道这丫头不好说话,心中算计了话下才道,“箐慈丫头,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今儿我们也是一家人,有事便也不瞒你了。” “嗯,庶祖母您说。”沈箐慈拍拍腿上衣裳不存在的灰,若不在意道。 “你这姑妈的夫婿禄叔在襄州犯了小错,今儿还被扣在牢里呢,好孩子您能否回去与子易那孩子说说,帮帮他叔叔。” “庶祖母,这些事儿,从不许我管的。”沈箐慈装着为难地看着庶祖母道。 “好孩子,就当庶祖母求你了吧。”那庶祖母撑着要站起阿里,那些婢女赶紧扶起来。 沈箐慈坦然受着,但嘴上还是说着,“庶祖母您这是何故?” 祖母都跪下了,扶着祖母看着人一直在绕圈子,愤然站起来,指着沈箐慈道,“以前大伯母都没你这般嚣张,就算我父亲有何不对,她还是看着我祖母的面上用自己的嫁妆填了,你堂堂郡主,父亲还是王爷呢,连这些小事都摆不平。” 听她说着,沈箐慈嘴角的笑意渐平。念着禄蓉琬是个未尽力事实的小丫头,不与她计较。 沈箐慈嘴角的嘲讽更甚,眼神定定看着禄蓉完,话却不是与她说,“庶祖母莫不是欺负我一个小辈,拿着长辈的担子来压我。” 说着眼神冷冷看向一旁的阮姑妈。 那禄蓉琬自知说漏嘴,悔得将头转过去。这些话也是祖母跟母亲闲暇时说道,她在旁边听得一耳朵。 庶祖母因也是小官家的庶女,祖母尚在世时,尽心侍候当家主母,也获得祖父的一丝怜爱。 可怎知,自祖父祖母去后,竟然变了一人。 公爹因朝廷调令,带着婆母回襄州。 而深闺绣苑的母亲柔柔弱弱,不是那庶祖母的对手。 以往总是摆着婆母的款,将阮靖逸姐弟的母亲折磨,据说,趁着公爹去公务时,逼着娴柔的母亲去大太阳下站规矩。 而那母亲总觉得不是小事,后被公爹知道,去庶祖母那大闹一场,后私底下分了家,只是不对外人言而已。 “箐慈丫头你别气。”一旁的阮姑妈赶紧上前来劝着,“小姑娘的说话没个量。” 沈箐慈用力一把拂开阮姑妈,她不想再次纠缠太久,恐引起事乱,随后冷哼一声…… “我可不是我婆母那般好欺负,庶祖母和阮姑妈若是不会教养女儿,本郡主可以代劳。” 说着甩袖往外走去。 “好郡主,”那阮姑妈扑过来要抱着沈箐慈的腿,“求求您了,若是你不帮,那你姑妈的夫君以后一辈子真的完了啊。” 阮姑妈知道她出了这房门再求这位就难于上天了。 说着说着,哭出声来,“你就看着那叔上有老母亲,而后还有孩子的份上,帮帮我们吧。不然家中的顶梁柱没了啊。” 沈箐慈险些被伴着,心中只觉恶心,“阮姑妈您不必这样,我人微言轻真帮不了你。要怪就怪以前作孽现在偿还了吧。” 那种男的死了都活该。 这天聊的不欢而散。 墨竹被这阮姑妈吓一跳,扶着沈箐慈,“你这人怎么这样,非得赖着我家夫人。” 最后吼院外的人,“你们都眼瞎了不成,还不快过来。” 正在廊下候着的墨澜手劲大,从旁侧使力将阮菱制服,让她松了抱着夫人的腿。 待腿上松了,沈箐慈忙往外走,这人真是疯了。 正走在外,只听得后头一阵喧闹。 这阮菱自小何曾受过这般委屈,生平第一次跪下来求人竟然都给打发了。 心中越想越气,她竟发疯似的扑过来。心中歹计要毁了沈箐慈腹中的孩子,说没怀孕都是骗人的,她若是看不出,这么多年白活了。 沈箐慈转身就看着这疯妇扑过来,只觉躲闪不急,往后退了两步,情急之下只好捂着肚子。 墨澜墨竹叫唤着,那些丫鬟婆子赶忙围过来护着自家主人。 忽而,只听一声重物落地声。 沈箐慈睁眼,看阮姑妈远远扑在地上,朝地上吐出一口红血,后晕死过去。 周围的婢女婆子都被阿郎这一踢皆惊住了,看着那阮姑妈直直在半空飞了一会儿,才摔着地上。 “阮靖逸!”看着身前侧半米远的人,沈箐慈颤着音叫他。 直到被他搂进怀里,沈箐慈魂儿才回来,拽着他衣裳,埋在他怀里哭出声来,浑身颤抖。 若是他来不及,只怕现在躺在地上的是她了吧,那肚子里的孩子该如何… 沈箐慈不敢多想。 直到被他抱回来,沈箐慈还是攥着他的衣裳。 阮靖逸心中又气又怒,众人皆看着阿郎浑身的戾气。 阮靖逸摸着她的手沁凉,一手给她捂着,婢女端了药汤来,他再小心喂她喝下,知道她怕苦,轻柔哄着,“芊娘乖,把汤喝了。” 这次沈箐慈没叫苦,一下喝完了又继续攥着阮靖逸衣裳,“阮靖逸……夫君…” “我在。”把人搂在怀里,如同哄小孩一般,把所有温柔给她。 沈箐慈窝在他怀里抽泣:“我没想到她会突然扑过来…” “没事…现在没事了。”阮靖逸说得有多温柔,眼眸中的戾气就有多大。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44章 044 阮靖逸陪着她半天, 二人午膳并未怎么吃,后沈箐慈迷迷糊糊睡去,梦魇了, 醒来时肚子突然疼, 忙请了青岚院的医官来瞧。 因着徐韶音月份渐大, 阮靖轩便请了两名医官和三个稳婆养在家中。 因此阮靖逸派人与四哥说了声, 那医官很快赶来,给沈箐慈把了脉, 只道是受了惊吓。 在屋里待了两天方才好了。 只等她再问西院那帮讨厌的人时,阮姑妈被阮靖逸那一脚踢得哇哇吐了许多血。 下午沈箐慈睡去时,阮靖逸吩咐了人把那些人赶去了城边的一处小宅子。 隔日便托城门的官友压着她们出城,滚回襄州。 再说,那阮姑妈的夫婿之事如何解决, 随意打发了一个庶女嫁给吏部侍郎做小妾。 那知府因与这侍郎有些关系,因此才罢了。不过还是暗地里废了阮姑妈之夫, 让他以后不能作恶了。 可怜那庶女正好是禄蓉珠,如花似的女孩儿嫁给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 那娇花一般的女孩子啊。听到这事儿,沈箐慈忍不住叹了一下气。 可没几年,据说那侍郎的正妻去世, 后将禄蓉珠服了正, 再来,禄蓉珠生的儿子考取了功名,造福了一方百姓,她这一生也许是圆满的。 这事儿便过去了。 ………… 在家待了两日, 昨下午沈箐慈收着了曾娘递来的帖子。 今儿趁着阮靖逸前脚上朝去了, 后脚沈箐慈开始换衣梳妆去了琼华楼。 将那公关文书亲手交给曾娘。 曾娘拿着公关文书看了看,后收下, 与沈箐慈福礼重重道谢,“多谢姐姐了。” “无需客气。”沈箐慈扶她起来,有些担忧她,“只是……你一个人出去我有些不放心…… 她道:“不若我把身边的婢女先借你,她好歹会些武功,等你找到了你夫君她再回来,我也放心些。” “不用不用…”曾娘摆手,同沈箐慈往厢房里走,“无事的,我出了城就有人接我,多谢姐姐。” 应着离别,沈箐慈来的时候带了些药膏给曾娘,都是以往三姐送给自己的,沈箐慈也没用过。 曾娘利索的换了男装,再出来时已然是个偏偏的少年郎。 沈箐慈掩嘴轻笑,“就这模样走在街上还真认不出你了。” 曾娘手中拿着折扇,作势来挑她下巴,轻佻一声,“美人儿。”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哄笑一团,沈箐慈捂着肚子,“若是早与你见着,我也不嫁人了,我俩双宿双飞岂不更好。” ………… 原本的计划是沈箐慈从琼华楼前头出去,而后曾娘装作来楼里喝茶的走在她后面。 两人叉开一前一后出了门。 沈箐慈走在前,谁料她刚走出琼华楼,就看着楼外突然出现的护城兵将这围了起来。 其站在最前的三人,沈箐慈认识……最边上的正是阮靖逸。 看着他一步一步过来,沈箐慈莫得心虚起来。 但转念一想,自己并未做错什么,便双手放在前,坦然与他对视。 “你来干嘛?”瞧他走近了,沈箐慈站在石阶上微低头看他。 阮靖逸不答,反而温和笑着,与她伸出手,“来,慢些。” 沈箐慈看他身后带来的一堆人,边搭上他的手,慢慢走时小声问他,“为何这里有这么多人?” 阮靖逸还是不答,小心扶着她说道,“回去给夫人说。” 待走下琼华楼前的四阶,阮靖逸与为首的二人说着,“萧兄,曹兄,我先带内子回去了。” 沈箐慈与阮靖逸并排站着,看着两人其中一人身上穿着朝服,面色凶神恶煞的,另一个长的颇为温雅,面上轻松惬意看着这栋楼。 听得阮靖逸这般说,面色严厉的那人稍缓和了些,“阮兄慢走。” 而另一位眼中的玩味笑意更甚,双手握着折扇,与阮靖逸打躬作揖,“今日多谢阮兄了,来日再宴酒道谢,请慢走。” 阮靖逸微颔首,带着沈箐慈往外走,围着的士兵纷纷让出道。 “我……”沈箐慈欲言又止,她转过头往后看时,那些士兵早已遮住了视线。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上了一旁的马车,沈箐慈疑惑的问旁边的人,“那两个人又是谁?” 阮靖逸笑得她不明不白,“夫人的那张出关文书怕是用不成了。” “为何?”她继续问。 见这人啰啰嗦嗦不一次说完,沈箐慈急得去掐他,“你倒是说啊!别吊我胃口。” 沈箐慈是下手没轻重的,阮靖逸怕伤着她,装着求饶去抓她手,“夫人莫急,莫急。” “我慢慢说来……” 没过多久,车内一高声,“好啊,原来你还给我设局了。” 沈箐慈心中气,“专门跟着我去琼华楼,那两个人就是曾娘的大哥跟夫婿……不对…” 说着说着,沈箐慈忽然停住,“曾娘不是说因为他大哥将她关在屋里,就是不许她去见夫婿的吗?为何……” 定定看着旁边人笑,沈箐慈才恍然大悟。 原来曾娘这丫头骗自己。 …… 萧国公府。 曾娘换回了衣裙,坐在房门,看着门口寸步不离的守卫,她突尔抓起桌上的茶盏往门口摔,怒道,“都给我滚!” “放肆!”一道沉稳声从外传进来。 曾娘还要抓茶盏的手吓一跳,慢慢缩回来。 看着那人进来曾娘缩缩肩,恭敬小声,“大哥……” 萧国公看着今日妹妹的做法,此时还摔茶盏,更是怒道,“你今日简直荒唐!” “何时连大哥的话也不听了,偷偷溜出去,今日要不是我跟林阳赶过去,你现在不是都出城了。” “外面多危险!如今外头视咱们家仇的皆是,你还上赶着给人家送去,难不成那比仇人还可怕?!” 曾娘低着头,看着腿上衣裳的华丽花纹,喃喃道,“我不想看见他。” 萧国公坐在曾娘旁边,慢慢劝慰她:“妹妹,大哥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这辈子你躲得掉吗?” 曾娘背对着萧国公,抬手擦了擦泪,“能躲一时是一时。” “唉……”萧国公看着妹妹这般,“解铃还须系铃人。” 等萧国公走了,曾娘一直坐在内屋,手中拿着一件小娃娃衣裳,暗自垂泪。 没一会儿,一双手慢慢从后面环抱着她,“曾娘,别哭…” 一滴泪落在手中的衣裳,曾娘手中攥紧,“曹显,就算你送再多银钱珠宝又如何……我的孩子又不回来了。” 曹显贴着她脸,轻轻说着,“曾娘,很快的,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跟我回江南好不好。” “回去?”曾娘冷冷道,“然后再由着你那些婶婶叔伯继续编排我吗?” “不会的,我们重新买一间宅子,我已经从曹家族谱上除名了,以后我便是萧家的上门女婿。” 曹显说着嘴角微上扬,面色温润,但眼中尽是冷意,“那些欺负我们孩儿的人我都处理了。” ………… 那日过后,阮靖逸专门吩咐门房的人,若五夫人再出去就直接拦下。 沈箐慈气得半日不理他。 这日她正在窗边小榻上看书,正迷迷糊糊要入睡时。 墨澜慌张小跑进来,“夫人!夫人!” 听得墨澜这般慌张,沈箐慈被吓一跳。 一旁的墨竹责备看着墨澜,“天塌下来,你这么慌张?” 墨澜心中急有事要说,便没顾着声音。这会子要收声也来不及了,只得低着头不敢出声。 沈箐慈被她吓得没有睡意,坐起来问她,“说吧,何时这么着急。” 得了这句话,墨澜才快快说出口,“四夫人要生了。” “什么?!” 这下换沈箐慈惊讶了,她看着墨竹,“不是还有半个月吗,怎么突然就要生了。” 说着要站起来,手没使力有坐下去了,墨澜墨竹赶紧来扶她,“说是听了一个婢女说您的坏话被气得,这才动了胎气。” “诶……夫人您慢些。” 沈箐慈现在巴不得两步做三步,刚走出房,边抓她手问着,“稳婆呢?四哥呢?派人去请三姐了吗?” 墨澜连连应着,“稳婆这月都在那院待着呢,四爷一直守着呢,方才已经派了人去请三娘子了。” 沈箐慈一近晴岚苑,就看见四哥廊下来回踱步。 一看着沈箐慈,忙走下来,躬身急道,“郡主,劳烦您请去陪陪韶娘。” “好好好,”沈箐慈看着门口进进出出端着热水盆子的丫鬟,应着他声不停往里去,“我进去陪着她,四哥莫急。” 里头,好几个稳婆围在一起,唤着徐韶音用力。 沈箐慈走在床头,徐韶音额头满是汗,闷身疼得攥着被子,手上青筋隐隐乍现。 看到沈箐慈,徐韶音闷着声,“姐姐,我…夫君呢?” 沈箐慈挨着她旁边坐着,伸手把她额间的发撩在旁边,“在门口守着呢。” 徐韶音痛苦的叫声,伸手去抓沈箐慈,“夫君不能进来吗?” 这问题…把沈箐慈问住了。 古时,女子生产的地方被视为大凶之地,男子不得入。 正此时,大嫂崔氏也进来了,还带来了熬好的人参鸡汤。 崔氏从婢女端着的食盒中端出小瓷碗来,递给沈箐慈,急道,“五弟妹,你离得近快喂她喝些汤吧,生孩子可是个体力活。” “我不喝。”一听要喝汤,徐韶音便摇头,痛苦着,“姐姐,我夫君在哪?” 随后阮三娘也赶来,她有医术,可在关键时助她产子,“韶音莫慌,我们陪着你。你义兄也在外面呢。” “三姐,我会不会死啊!”徐韶音疼得挺起头,沙哑着嗓子道。 沈箐慈手被徐韶音紧紧攥着,她的指甲陷进自己肉里,沈箐慈不敢轻易喊疼,默默忍着。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崔氏在旁道,“嫂嫂跟三姐都是过来人,疼过这会子就没事了。” 一时,屋中徐韶音时时的惨叫。 …… 到酉时处,突听得婴儿啼哭声。 接着是稳婆的声音,“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小郎君!” 徐韶音虚弱的用残有点力气道,“姐姐……我现在可以找夫君了吗?” “可以可以!”沈箐慈长长松口气,忍着手的麻痛给她擦擦额间的汗,“你先歇歇,我让人去叫他进来。” 说完这句话…徐韶音点头,便沉沉睡去。 沈箐慈此时腿也麻了,缩回手,不小心打掉旁边的水。 阮三姐与崔氏赶紧将她抚在一旁的小榻上,崔氏给她揉胳膊,三姐从药袋里拿出一颗药喂给沈箐慈。 待体力缓回来,三姐便道,“你也是有身孕的了,快些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跟大嫂在就好了。” 沈箐慈被徐韶音的惨叫绕得头嗡嗡的,点点头应了。 稳婆将啼哭嘹亮的婴儿擦拭污血,待阮靖轩进来时,沈箐慈瞧着这位平时还是稳重的四哥走在平底竟然都会被脚绊住。 稳婆要将孩子抱给他。 阮靖轩看也没看,直接趴在床边看自己妻子去了,“韶娘…韶娘…” 一声声唤着她,最后还是三姐拍他一下,“韶音累了,你让人家休息一会儿……” 沈箐慈瞧着的四哥眼底隐隐有泪,微摇头笑着,“怪不得四嫂一刻也离不开四哥呢。” 待沈箐慈走出去时,天已经漆黑了。 但院中灯火通明,阮靖逸就在院中的石凳上坐着,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听得旁边莫初提示,才回过神来, 手中拿着她的披风快步过来。 沈箐慈焉得鼻间一酸,迈不开腿。 等阮靖逸走近,他给自己披上披风时,沈箐慈突然投进他的怀里,双手抱着他的腰,他宽实的怀里暖暖的,莫名驱散了她心中的慌乱。 待缓了一会儿,沈箐慈抬头看着他,夜空的繁星璀璨,点点映在她的眼眸中,只听她柔柔一句,“阮靖逸,我好累。” 阮靖逸吻了吻她眉间,随后拦腰抱起她,温声道,“我们现在就回去。” 沈箐慈一直陪着徐韶音晚膳也没吃,阮靖逸因心中挂念没吃晚膳的妻子,自己也没吃。 待两人用过膳食,夜已深了。 墨竹墨澜打了热水来,沈箐慈在泡脚,随后她看着旁边的阮靖逸道,“我刚才看见那个小郎君了,好小啊。” “你说………以后我们的孩子还是什么样的。”沈箐慈还满是期待的,不过没一会儿,又皱着眉,摸摸肚子,“孩儿啊,真到了生产那天,你可莫要太为难你娘了。” 经过韶音生孩子这一遭,沈箐慈心中有些害怕了。 阮靖逸也来摸摸她肚子,道:“他若是不听,等他出来了,我亲自教训他。” 这话把沈箐慈逗笑,“小心孩子往后怪你。” 沈箐慈洗手时发觉手青疼,让墨澜把烛火挑亮了后,才发现手中被抓了几道红痕。 一旁的阮靖逸也看见了,走到八宝架去拿起那里的药膏,再过来时打开瓶子从里沾了些在指腹,而后轻轻揉在沈箐慈肌肤上。 “夫君……你擦的好舒服呀。”沈箐慈软软说了一句,便累的睡过去了。 看着白嫩的肌肤深深的指甲印,阮靖逸掩不住心疼。待擦好药后,再过一会儿才把衣袖放下,搂着已经熟睡的人儿睡去。 ……… 府中新添了人口,沈箐慈如今也不怕辛苦了,天天往晴岚院去看小侄儿。 如此过了两月多,沈箐慈的肚子也越发显了。 这日下了一天的雨,路太湿了,阮靖逸怕她摔着,便拦着她不让她去。 过了前三月,沈箐慈的孕吐好多了,但越发爱瞌睡了。 今儿不热,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才吃了午膳,她又枕在阮靖逸身上睡觉。 依稀见听见有人说话声。 “这丫头最近都这么睡吗?” 是三姐的声音。 沈箐慈睁眼,便看着三姐坐在不远处。 瞧她醒来,阮三娘笑,“还睡呢?灵武夫人。你可从午后睡到晚时了。” 沈箐慈眨眨眼,从阮靖逸怀里坐起来,笑道,“三姐,你来啦。” “我去看了韶音的孩子,便顺道来看看你。”阮三姐说着,给沈箐慈把了脉后,随后又问,“这两月怎么样了,还有和不适吗?” 沈箐慈摇摇头,缩回手从榻上短案上捏了块糕点吃着。 旁边的阮靖逸到时说,“倒不是前几个月那么吐了,就是吃的多,睡的多。前儿回王府是,母亲还说芊娘的脸又圆些了。” 沈箐慈两腮吃得鼓鼓的,阮靖逸笑着看她这模样,只觉好笑,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的碎屑。 三姐笑,“多吃些无妨,她以前太瘦了,多补补不碍事的。” 一听三姐这么说,沈箐慈赞同的点点头,“三姐最好了。不像某些人,我吃点东西就笑我。” 说着就瞪向阮靖逸。 阮靖逸眸中温和,宠溺的看着妻子不语。 有了三姐那句多吃些,沈箐慈倒真的敞开吃了。 月份到了五个月时,已经是炎夏了。 沈箐慈也越发懒了,膳食吃得也比以往多了,就要出去走走消食,也是阮靖逸温声好语哄着。 这天,那吴夫人上门来了。 就是在皇宫沈箐慈有过些谈话的尚书令夫人。 “吴夫人,您请坐。”沈箐慈让人把她请到内室来。 待人一进来,沈箐慈已经从榻上起来,与她微微行礼着。 “哎呀…孩子别行礼,都是些虚的,来来来快歇着。”吴夫人看着她挺着大肚子,还忙着小跑着过来将人扶起来。 “夫人勿怪。”沈箐慈笑着,“外屋有些热,所以便将您请进内室了。” 可不是她犯懒不在外屋招待客人。 听着孩子还与自己解释,吴夫人心里越发喜欢她,遂笑着,“我今日来便是打扰你了,哪有什么见不见怪的,可见你没拿我当外人呢。” 先扶着沈箐慈坐好,吴夫人便坐在她旁边的小凳上,看着她肚子道,“孩子你这有七个月了吧?” “才五个月呢。”沈箐慈笑着回道,剥了一个荔枝给吴夫人,“夫人尝尝?这个从蜀地运来的呢,可解暑了。” 吴夫人惊住了,“五个月都这么大了!” 沈箐慈不好意思笑笑,“可能是我吃的太多了吧,这孩子胃口也大了。” 随后,这吴夫人摸摸她这软软的肚子,突然道,“孩子,你这莫不是怀得是双胎吧。” “双胎?” “嗯。”吴夫人点点头。“我娘家妹妹以前也是,五个月有别人七个月大呢,常人也道是吃多了些,也没让大夫看看,等生的时候才发现后还有一个呢。” 沈箐慈手抚摸着肚子,被吴夫人这些话有些愣住了。 “我……”沈箐慈缓了缓,再抬头时只觉得肚子比以往又重了些。 吴夫人只道她还是个孩子,也被自己那话吓着了,“不如我们让老医官来看看……我知道有个老医官……” 沈箐慈抬头看她,“可行吗夫人?” 瞧她有些怕,吴夫人拍拍她的手,“不怕孩子,那个老医官与我家老爷相识多年,信得过。” “明儿我就给你带来。”吴夫人道。 到了第二日。 阮靖逸也留在家中。 昨日他回来时,就看得妻子有些不对劲,细细问了后,听到是双胎也有些震惊了。 待吴夫人带了医官来,这阮靖逸比怀孕的沈箐慈还紧张。 瞧他这样子,倒把沈箐慈逗笑了。 为了安心,一大早阮靖逸也把三姐跟姐夫请来了。 待三人都把完脉后,老医官摸着自己胡子摇头晃脑,三姐夫笑得惬意,三姐倒是皱着眉,一脸不解看着自己夫君。 三姐夫悠悠道,“夫人还得在精医术啊。” 三姐宛如没了精气神点点头。 旁边的吴夫人早已看出,先急道,“各位快说呀。” 随后三姐夫与老医官点点头,那老医官供手,“恭喜阮大人,尊夫人确实怀得是双胎。” 沈箐慈不可思议看着自己的肚子,阮靖逸下意识攥握着她的手,“夫人…” 一时,沈箐慈怀双胎的事传遍了阮府与王府。 这下,阮靖逸更是时时刻刻将她放在心尖上。 上朝后便早早回来,闲暇时书也不看了。倒是四处托人找厨子,他家夫人越发馋了。 第45章 045 “夫人…” 墨澜又从小厨房端了一碗鸡蛋羹来, 放在沈箐慈旁边时,她道,“今日已经是第三碗了…” 沈箐慈:“嗯……怎么了?” “……”墨澜。您吃的太多了。 碗还有些烫, 沈箐慈用手帕把下面围着, 端起来, 用汤匙舀了一勺, 喂进嘴里,“嗯…真嫩呀, 明明就比鸡汤好吃多了。” 上午厨房专门炖了鸡汤给她补身子,但是沈箐慈只闻一下心中便涌起不适,便走开了。 自个儿跑到廊下去,不闻那味儿心中才好些。 不想喝鸡汤,但心中突然想到鸡蛋羹, 便让墨澜吩咐厨房去弄了来。 吃了一碗觉得不错,到第二碗觉得意犹未尽, 便要了第三碗。 “待会儿就吃午膳,您…歇歇吧。”一旁的墨竹见夫人把这碗又吃了半,便道。 夫人原本削弱的脸颊,应着这几月胃口大增, 脸颊也有肉了。 阿郎也不拦着, 反而在外头发现了什么好吃一个劲地往家里带。 “好啦好啦,这碗吃了不吃了。”这碗快吃完时,沈箐慈也觉着有些饱了,又被提醒待会儿还有午膳, 还是留着胃口吧。 吃完后, 她也不想挪地,就背依着栏杆, 看着阳光满满洒在院子,因为她不喜欢人多,这会儿院里只有她们主仆三人。 “有些无趣。”沈箐慈摸摸肚子,隔着锦绣,软软的。 说着说着,还打了一个嗝……… 她满足的眯眯眼,笑了,“孩子你吃饱了嘛?为娘也吃饱了。” 墨竹墨澜无奈看着自家夫人…… 在这里坐到阮靖逸回来。 沈箐慈看着他走近院门,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阮靖逸与她远远看着,嘴角的笑意却是怎么也掩不住,走近时,将食盒放在一边,笑道,“怎的坐在这里?” 沈箐慈笑着摇头,去看他后面的食盒,“那里头是什么?” 阮靖逸单手提过来,打开来,“是六弟同窗老家送来的青团。” 手心窝大小的团子,阮靖逸用里头配的筷子夹了一个起来,喂在她嘴边,“不烫,尝尝。” 沈箐慈张嘴咬了一口,“真好吃,跟馒头似的,好甜呀,”而且还不腻诶。 这块吃完了,沈箐慈如同小馋猫盯着他,以为他还要去夹第二个,谁知他却将食盒赶上了,吩咐婢女拿下去。 “诶……”看着墨竹将食盒提走,沈箐慈忙道,“我还没吃够呢!” “这东西吃一块就够了,吃两块你待会儿就吃不了多少午膳了。” 阮靖逸说着轻轻摸她肚子,“三姐说少食多餐,不然到时孩子大了,芊娘要吃些苦头……” 沈箐慈“哼”一声,将他手挥开,就是不想让自己多吃。 阮靖逸眉眼温和,面容俊朗与她笑着,“今儿下朝时,碰见大舅哥了,他说母亲这两日一直在念叨你呢。等身子再好一些就来看你。让你勿念。” 沈箐慈眼神色略黯然,五指在肚子上轻轻点着,小声说着,“我已经两个月没见母亲了。” 随着月份越大,沈箐慈肚子渐沉,走两步都费力。 阮靖逸安慰她,揽着她,“等生了孩子,我们带着孩子回去看母亲。” 沈箐慈垂着头,良久点点头。 “呀……”突尔,沈箐慈小小惊讶一声。 “怎么了?”阮靖逸忙道,自己比她还紧张,“是不是肚子疼了?” 沈箐慈摇头,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鼓鼓的肚子上,“你摸,刚刚孩子踢我了!” 阮靖逸眉微挑,覆上去轻轻着,而后道,“没有啊。” “有!就是刚刚!”沈箐慈坚定道,想告诉他,但又不知如何与她说,孩子在肚子里踹自己,不痛反而觉得好玩儿。 过了一会儿孩子没再踢了,沈箐慈心情由着这倒好些了,与他说着,“等下次孩子再踢我,我叫你。” “好。”他笑着应下。 ………… 隔了半月,瞧着肚子又大了一圈,沈箐慈起来时总觉得心神不宁,昨晚半宿时还哭了一遭。 阮靖逸看她这般,推了好友相邀,留在家中陪她。 今早起,屋中便点了三姐制的香,让她闻闻静静心。 “莫怕……再睡会儿吧。”阮靖逸轻声哄着她。 沈箐慈摇摇头,整个人浑身没力,但是又无法入眠,没一会儿就觉得心中慌慌的。 还不如坐起来绣绣针。 她有心准备亲手给母亲绣一副画,不过工程稍大,颇好损精力,每次绣半柱香都得歇上半天。 她实在吃不消。 今日捏着针,还未开始多久,便恍惚下错了好几处 ,仔细挑了出来,叹口气…… “莫绣了,”阮靖逸心疼她,过去轻手把针从她手中拿走,“先歇歇?” 沈箐慈顺势点点头。 一遍候着的婢女上赶前来将绣框挪走。 如今月份大了,虽还有两三月才生,但可不敢只有两人伺候她。 沈箐慈手臂酸麻,顺着他点头,任他抱着自己坐在木榻上。 她歪歪头,手附在胸口,说道,“不知为何,这里难受。” 阮靖逸只当是她昨儿没睡好,略不放心,让医官来把脉后,却无大碍。 耐心安抚她,附耳与她安慰。 直到她好不容易睡后,阮靖逸小心翼翼安顿好她,去了外间书房。 王府的大舅兄派来的人候在那。 “阮大人。”那人随时府中奴仆,但是腰间围着一条白带。 这必然是府中有主人去世才能带的。 这听这人道,“王妃已经去了,临走时唯一放不下便是郡主。” “临走时嘱咐不让郡主知晓。” “她还怀着孕,知道了这事儿对身体不好。” 这是沈王妃的原话。 后等那人走了,阮靖逸冷眼看着边上的婢女们,“知道何事该说不该说?” 墨竹扯着墨澜,最先应着,“婢子知道。” 蘅院外的小亭子,墨竹压着声安慰墨澜,“你忍着些,待会儿别让其他人看见。” 墨澜背过她,“阿郎怎能这么狠心!那是郡主的亲母亲啊!” “母亲走了,即便是嫁出去的女儿,那也是可回家守孝的啊!阿郎如此拦着,这是大不孝啊!”墨澜说着说着,提亮些嗓子。 墨竹吓得忙捂着她的嘴,时候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松开她,重重拍她胳膊,“王妃已经走了,你替郡主想想!” “我就是替郡主想啊!在王府,郡主那么在意王妃,如今王妃去了,郡主没在跟前,难道连去见自己母亲最后一面都不行吗?!” 墨澜只觉得好没道理。 “你真是蠢笨!”墨竹听她这些话,骂她一句后道,“郡主如今挺着大肚子,走路已然不便,更别说伤心动气。” “就是这两日夫人心急神荒的,就不打到时在王府出了事儿你来担着?” 墨竹沉稳,从被指派给夫人时,崔嬷嬷就告诉她,今生她若是没被卖了,那就只有郡主这一个主人。 需得好好护着她,凡事以她唯一。 郡主仁慈,从未亏待刻薄她们。 墨竹心中早已将郡主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 所以方才那王府的下来刚说出这件事儿,墨竹下意识就想着央求阿郎别告诉夫人。 …… 等到二人回去时,沈箐慈已经醒来了,瞧着她俩,“怎么这是,两个都垂头丧气的。” 她正说着,墨澜眼眶又红了,忍不住抬手擦擦眼睛。 “怎么突然就哭了。”沈箐慈忙问着,就要来安慰她。 是的,夫人从未亏待过身边的人,逾越了说就是把她们当妹妹的,但是王妃病逝,众人却瞒着夫人。 ……夫人是如何看重王妃啊。 这么大的事儿夫人知道了不得哭晕过去… “哎呀,快说,是谁欺负你了?!”沈箐慈急道,这丫头怎么好端端哭了呢。 “没事儿……没事。”一听夫人着急了,墨澜忙揉了揉眼睛过去,“我就是,就是想着夫人这两天胃口不好,心情也不好,连带着我也吃不下,睡不香,心里有担心你。” 墨澜随意扯了一个谎,倒真把沈箐慈圆过去了。 “你呀…”沈箐慈无奈道。 墨澜这丫头就喜欢吃。这些时日跟着自己吃,胖的比自己还厉害。 沈箐慈从桌子上拿了块糕点给她,安慰她,“别哭了,我当多大的事儿呢,我好多了。” 墨澜就是忍不住,看着手中的糕点复又看看夫人,自己欲言又止,眼泪还是留下来。 沈箐慈只当自己这些天没顾着她,笑着拍她,“好啦好啦,我这不是好好的嘛,等明儿,我下个帖子,让贺夫人送些琼华楼新出的糕点来。” 墨澜不忍着打破夫人,低着头,抽泣应着,还说,“那我要多吃点。” “好好好……”沈箐慈道笑,“别哭了,怎么越哄越哭呀,全给你都行。” 第二天,沈箐慈还未给曾娘写帖子呢,她到时赶着来了。 也巧,阮靖逸今日起得早,又不是休沐,也没换朝服,不知去哪儿,沈箐慈也没来得及问,她那时候还没起呢。 “我正想着给你下贴,没想到你倒自己送上门了。”沈箐慈笑着,撑坐起来很是不便,便微微依着床栏。 曾娘让婢女们把从琼华楼带来的糕点带进来,“我想着你闷,便来了。” 自上次没走成,待曾娘再来府中看韶音的孩子时,她倒给了自己许多银票。 曾娘不提,沈箐慈也识趣地不问,她还得了琼华楼的分红呢,有财便不多问。 “唉……”只听得曾娘一声叹息,“我在这里就你们几个说得上话,徐夫人医馆忙,韶音也顾着孩子,你也走不动,我都没个说话的人。” 沈箐慈笑着伸手,“再等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来了,我随你玩去。” “这些日子实在是太闷了。”沈箐慈深以为然。 怀孕这些时日,她着实吃了些苦,现在想的便是赶快生吧。 听曾娘说闷,她边追说道。 “唉,别!”只听曾娘转而笑道,“你这是双胎,到时候给我一个玩玩就是,有孩子玩我便不闷了。” “好好…给你,都给你就行,说好了,到时你来我家帮我带孩子。”沈箐慈也笑着,眉眼浅浅,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 全然没发现曾娘担忧的眼神。 ………… 每隔两天,便有人来陪沈箐慈。 吴夫人,曾娘,韶音,三姐………就连宫中的莞公主也来瞧过她。 这些人都是她认识的,能说上两句心里话。 阮靖逸这连着一个半月都往外跑,沈箐慈也明显注意到了,早晨出去很早,下午早些回来。 期间更有甚,连着三天没回来,等回来时,瞧他眼底有乌青,精神不是很好,她便隐下不闻。 他进屋前在另一个屋子洗了澡才进来。 等他进来,抱着自己时,沈箐慈听得他轻轻叹息。 “阮靖逸……”沈箐慈缓缓,再启口,“你若是有难事,就告诉我吧,我也许能帮上你。实在不行,就找我父亲,你是他女婿,他不会不帮你的。” “好。”阮靖逸愣了一下,而后把头轻轻挨着她的肚子,眉眼的疲惫扫了大半,随后他遮掩了神思,转换了语气,轻松笑着,“今天孩儿闹你了吗?” 沈箐慈担忧地看着他,以为他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 看他这般,沈箐慈也掩下,顺着他答,“许是越长越大,就不闹了。” “那就好。”阮靖逸睡前半揽着她,把压着她肚子。 半夜时,沈箐慈饿醒了。 她本不想惊动阮靖逸,可这些时日胃口都被养成了,一饿就睡不着。 而且估摸着,这夜还长着呢。 她悄悄缩回手,推了推阮靖逸,小声道,“阮靖逸……” “嗯?”这人睡意浅,立马醒了。松了松手,以为自己挤着她了,“怎么了?” 沈箐慈艰难的动了动身子,道:“我饿了…” 阮靖逸坐起来,披着外衣先把她被子掖了掖,温声道,“夫人且等等。” 随后这一下惊醒了好些人。 墨竹感觉让人去厨房热了面食端来。 等沈箐慈吃饱后,不能忙躺下,屋子烛火已经歇了。 沈箐慈挺有精神的,阮靖逸阖着眼,轻轻安抚着她。 随后,屋中响起阮靖逸低沉的声音,“芊娘……” 沈箐慈立马“嗯?”了一声。 阮靖逸张了张口,慢慢问她,“以后……我若有事瞒着你,你会走吗?” “为何怎么问?”沈箐慈道,随后联想着他这些日子,便说:“难道你有事瞒着我” 阮靖逸的手一愣,随后他提气,装着无意道,“就是问问你,往后我若是对孩子严格了,你肯定得拦着,不想让你担心,为夫只有瞒着你了。” 此话一出,沈箐慈倒是乐了,“两个女儿你也舍得打?” 阮靖逸故作沉吟,“舍不得,女儿必然有夫人的懂事,定然不会调皮的。” 沈箐慈哼哼,笑他,“怎么您这还是重女轻男了?” “女儿都是放在手心宠的,好好教,不会顽皮的。” 后说着说着,沈箐慈随意来袭,她才正经回答了阮靖逸那个回答,“瞒着就瞒着吧,你现在不说只有你的道理。只要不是太大事儿……” “睡吧……”阮靖逸哄着她入睡后,轻轻叹气,黑夜隐了他眸中的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趁现在没人, 我放个文案?是现言哦!现言!!!!! 不喜的朋友请直接跳过 不喜的朋友请直接跳过 不喜的朋友请直接跳过 (如果喜欢的朋友,专栏预收了解一下?) (星星眼?) (一) “傅哥哥,你长的真帅!” 初见时,是时卿对这人的第一印象。 而后,等他眼神冷冷扫过自己,时卿吓得缩缩脖子。 (二) 再后来,等杀害哥哥的真凶落案后,她主动远离他。 “傅先生,谢谢你。” 时卿并不傻,明白两人之间差距,他们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傅筠之面色阴沉,将人堵在门口,大手一把掐着她腰,低头咬牙道,“时卿,我就那么入不得你眼,躲着我?” 第46章 046 这日, 沈箐慈预产将近,门越发出不得,一直在内室。 身子重, 连带着沈箐慈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好不容易今日有些精神, 便依着拿绣框绣针练手。 无趣之时来打发时间。 “夫人, 门口有人送了封信来。”墨澜从外面走进来, 手中拿着一封信。 “嗯?”沈箐慈抬头看,问着, “是谁的?” “不知道…”墨澜道,“是一个小乞丐送来的,给了门房说是给您的。” 沈箐慈好奇,朝墨澜伸手,“那给我看看吧。” 墨澜递上来, 看着夫人拆开信封,从里拿出信纸, 她接过信封,夫人两手捏着信纸一上一下抖开来看。 随后墨澜站在一旁,有夫人给她留的糕点,此时屋里只有夫人与自己, 她倒也不怕。 吃了一块又一块。 正沉迷美食, 墨澜突然听得旁边的吃痛声,忙看去时吓了一跳! “夫人!!”墨澜大叫一声,手中的糕点惊得落在地上。 沈箐慈一时气提不上来,捂着肚子疼得花说不上来。 听得屋内的叫声, 外面候着的婢女齐齐跑进来。 看着夫人面色痛苦, 捂着肚子凄凄叫唤,“疼………” 小丫鬟们慌了。 还是为首的是一个年长的嬷嬷, 经历过事儿的,随后吼还愣着的人,“神着干什么!你们几个快去把稳婆叫来!你们几个吩咐厨房去烧水。” 墨竹跟着嬷嬷后面,这嬷嬷摸了摸沈箐慈倒肚子,安慰她,“夫人这是快生了,耐心些,稳婆马上就来!” 沈箐慈忍着疼痛,一把抓着旁边墨澜的手,咬着牙说出来,“去把阮靖逸找回来!” “是是是!婢子马上去!”墨澜点着头心里只有夫人的吩咐,忙跑走了。 在嬷嬷跟墨竹帮助下,沈箐慈半躺下,听嬷嬷的话,深吸气,再喘着气,将手中的信纸攥皱。 不知是因为疼痛,沈箐慈眼泪一直流,滑进枕头。 应着夫人预产将近,阮靖逸向尚书请了一月的假,陪着她。 今日有友人造访,阮靖逸只好去书房作陪,竟没想到就自己离开这会儿功夫,夫人就要生了! 听着下人来报时,忙着没了分寸,把友人丢在书房,急忙忙往蘅院赶去。 阮靖逸跑得极快。等回到里屋时,正瞧着沈箐慈已经疼得额头冒冷汗。 看着自己,沈箐慈咬牙对他伸手,“阮靖逸…” 他忙跑过去,握着她的手,慌得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急急道,“夫人……” 沈箐慈乱了呼吸,深吸一口气,忍着痛,“母亲走了…你们…竟然瞒着…瞒着我!” 听她说完…… 她如何知道了? 阮靖逸突然愣住,待瞧着她手中的信纸,顿时明白了。 一时,他眼中冷冷寒意。 瞧他这般,就是默认了。 沈箐慈又哭又急:“母亲死了!两个多月……阮靖逸你竟然瞒着我。” “你!”她伸出手锤他,“你怎么这样……” 可终究有气无力,手软绵锤在他胸口,如同拂过一般。 “阿郎,夫人要生产了,屋里不能有男人…还请您在外等吧。” 一名稳婆赶来对阮靖逸说着。 “我厌你!”沈箐慈厌弃地推了推他,转过头去,“我不想看见你!” 阮靖逸还要说什么,再回过神时,就听得里面时而的惨叫,还有婢女从里端出来的血水,都似一根根针扎在他心上。 他手紧紧攥着,眉头皱着,面色冷若冰霜。 …… 一时,大嫂崔氏先赶来,而后是徐韶音,两人轮流陪着沈箐慈。 未到午后,尚书令吴夫人也得了消息立马赶来。 期间从中出来一下,阮靖逸将吴夫人拦着,急慌问着,“吴夫人,内子如何了?怎么还没生?” 吴夫人也知晓他着急,忙挥手让旁边的丫鬟赶紧去,随后与阮靖逸说道,“哪个女子生孩子不是经历折腾才生下孩子的,慈丫头这还是双胎。 “你就在此等着吧。”吴夫人说着又道,“慈丫头说她送了你一方丝帕,你且给我。” 阮靖逸在袖中触到丝帕,不舍得拿出……这是他从她那好不容易得来的,起初夫人与自己要好多次他都未给。 如今,她又要回去……其中含义,只他二人知。 瞧他动作慢慢,吴夫人催他,“你夫人还等着呢,你如今又不得进去,她拿着这帕子刚好能心安些,就当你陪着她了。” 焦灼等着天入黑,蘅院已经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 已然是半夜了,沈家王府的大嫂卢氏带着母亲身边的崔嬷嬷来了。 刚走进外屋,崔嬷嬷还未与阮靖逸说话,只听里头一声大叫,“夫人晕过去了!” 阮靖逸后背冒出冷汗,跌坐在椅上,竟慌而失神。 “郡主!” 崔嬷嬷吓了一跳,赶紧跑进去。 房内不易有太多人,沈箐慈再醒来时,抓住大嫂卢氏的手,疼得哭不出来,她失神,“母亲……是何时走的?” 瞧她这样子,卢氏已然猜着了,但怕她更伤心难过,卢氏转而安慰她,“好妹妹,你先安心生孩子罢……” “……你们就是想看着我死…” 沈箐慈气闷,缓了一会儿才憋出这句话。 卢氏再走出来时,皱眉与阮靖逸,质问他,“妹夫,芊娘是如何知道母亲去世的事儿?” 阮靖逸一时被问住,眉眼间也渐起阴狠。 他站起身,给卢氏躬身行礼,“嫂子,是我没有看好芊娘…” 瞧着这样,卢氏气得跺脚,“这些我可如何与公爹交代!” 公爹自婆母走了便一蹶不振,听得这消息,又是打击他老人家。 赶着而来的沈筠正好听着,一掌劈在旁的桌子上,“是哪个孙子说的!” 语落,那桌子四分五裂。 阮靖逸眼底戾气,阴冷道,“找,把那人找出来!” 沈箐慈时而疼得晕过去,阮三姐瞧她这般,便与她施针二三。 一旁的崔嬷嬷在沈箐慈旁边,她以往是陪着王妃生下郡主,如今又陪着郡主生产。 都是这般痛苦,崔嬷嬷红着眼眶,老声哽咽,“郡主啊,您可要挺住,王妃临走时最担心的便是您啊!” 沈箐慈此时迷迷糊糊,听得崔嬷嬷这一句,喃喃道,“母亲……” “夫人又晕了!这可如何是好?” ……… 沈箐慈做了个梦,梦见母亲同上次那位“沈箐慈”在一起。 “母亲!”沈箐慈瞧着她们,欢快跑过去。 “慢些,慢些。”母亲温言道,等她跑进,而后扶着她,“你这还怀着孩子呢,可经不得这么跑。” 沈箐慈挽着她,撒娇道,“真是的,那些人骗我,还说你走了。等会儿我回去定要好好责罚他们。” 这时,沈王妃另一边的“沈箐慈”笑出声,“你莫不是还分不清梦境?母亲几月前便来找我了,此时才来操心。” 沈箐慈懵了一顺,两人皆是含笑,而沈王妃慈爱地摸了摸沈箐慈因怀孕而圆圆的肚子,“孩子,去吧……好好活下去,母亲在这里给你祈福。” “哎呀,快去吧……你夫君还在等着你呢!”那’沈箐慈‘催她。“母亲跟我挺好的,勿念。” 随后,腹中传来剧痛……沈箐慈回到现实… 一句又一句穿进她耳朵。 “出来了!出来了!” “还有一个!看见头了,夫人挺住!” 沈箐慈疼得去抓自己头发,待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听得一声惊呼,“都出来了!” 她彻底晕了过去。 ………… 再醒来时,沈箐慈已然不知今夕何夕了。 听得旁边有稀碎声音,缓了一阵,觉着有人握着自己的手,她张了张口,沙哑的声音响起,“嬷嬷……” 她只记得晕过去前,真真切切听到崔嬷嬷的声音。 “芊娘!!” 可这是阮靖逸道声音。 他在耳边一声又一声,扰得她头疼。 而后便是许许多多人进来,吵闹了一番,沈箐慈闭眼再抬抬眼皮,睁开便是阮靖逸的脸。 她心头一跳,渐渐回神,虚虚唤他,“阮靖逸……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听她叫自己名字,阮靖逸微颤抖着手,吻着她手,“芊娘你睡了两天。” “孩子呢?”沈箐慈思念着孩子,此时也没有听见他们的哭声。 阮靖逸挪了挪身子,指着不远处,忙回着,“孩子刚刚吃了奶,此时正睡着呢。” “都好吗?”她问,此时心中有些后悔,可能是当时自己真的气着了,把孩子吓着了。 “都好都好。”她肯与自己说话,还好好的,阮靖逸心里如同花开了似的。“两个孩子都是足月的,三姐说孩子很好。” 听此,沈箐慈点点头,还是忍不住看了看不远处的小吊床。毕竟是她辛辛苦苦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换回来的孩子。 随后沈箐慈缩回手,语气一下冷淡道,“我还想再歇一会儿,你先走开吧。” 阮靖逸连连应着,但又说,“芊娘起来吃些东西再睡吧。” 她晕了这两天,都是用人参鸡汤悬着,这下醒了,怕她实在无力。 “不用。”沈箐慈稍动了身子,下面还疼,她微微扭头,“我歇一歇再起。你让崔嬷嬷来陪我吧。” “看看我们的孩子吧。”阮靖逸并未动,而是笑着与她道,“是两个儿子,芊娘辛苦了……” 说着伸手来佛她额间的发。 沈箐慈方才忘了是男是女了,这会儿听他说,任他手附在自己额头,自己眼神迷离看着他,“两个……儿子?” 瞧他眼中是笑意,点头。 沈箐慈倒是无奈笑,“儿子也好………往后不用承受这般生死之痛。” “他们很乖,知道母亲累了,哭过一阵也睡了。” 此时的他是初为人父的欢喜。 “我去让人备膳食来。”阮靖逸不知觉自己话说多了,就要起身去吩咐人。 沈箐慈忙叫住他,“不用了……我现在真的累,你把崔嬷嬷叫进来吧。” 她有一时昏睡,但是意识清楚,听见了崔嬷嬷的声音,大嫂卢氏也来了的。 崔嬷嬷陪伴母亲的时间比自己多太多了,她想让崔嬷嬷陪着,就好比……母亲在她身边。 沈箐慈想着方才那个梦,此时心中忍不住悲哀……她连母亲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好…”阮靖逸低着声,小心翼翼松开她的手,放在被中,不舍得走了。 崔嬷嬷在她旁边,柔着声,一如小时那般哄着她,“郡主,老奴来了。” “崔嬷嬷…母亲走了,你跟红蕊姑姑留下来吧,就当替母亲陪陪我。”沈箐慈支着神说道。 “好好好。”崔嬷嬷连连应着,“我早就想来了,大夫人已经把我的物什都拿来了,往后老奴陪着您。” 说着说着,崔嬷嬷倒先哭出来了。 还是沈箐慈安慰她,“嬷嬷别惹我哭了,母亲会不高兴的。对了,红蕊姑姑呢?我怎么没瞧见她,那个照顾母亲比自己还细心的宫中女官。” 崔嬷嬷才止了哭声,看着沈箐慈问,老泪又涌起,“红蕊她……跟着王妃去了…” 沈箐慈眼泪这下止不住,心中悲戚,伸手抓着心口,这几天……真真是尝够了疼啊。 经历产子,再醒来时,沈箐慈心中突然明了一些。 好好活着,自由活着。 但是她不想原谅阮靖逸。 心中突然想出去了,整日在院子困着,若是有人瞒她轻而易举。 这小小的地方,她应是待厌烦了。 这方是她开始钻牛角了。 …… 沈箐慈醒来时傍晚,是被两个孩子哭声吵醒的。 她挣扎着起来,便瞧见两个奶娘正抱着两个孩子。 “把孩子抱过来吧,我喂一个。”再睡了一觉,沈箐慈有精神多了。 奶娘抱了一个过来,沈箐慈轻轻搂在怀里,小小的轻轻的,脸皱成一团,跟手掌差不多大,嘴巴噢着,哭声细而弱。 真是小小的孩子,沈箐慈抱着怀里,眼泪禁不住往下流。 崔嬷嬷,墨澜墨竹还有奶娘围着床边。 “郡主……” 众人皆要安慰… “阿郎。”听得外面小丫鬟的声音,沈箐慈忙抬手擦了擦泪。 没一会儿,阮靖逸已经出现在床边。 沈箐慈正撩起衣裳的手又放下,看着他便说着,“你去外歇吧。” “这些天我身子不便,挪不得位,你若来着实难受死我。” 她说着不掩嫌弃,阮靖逸深深看着她,正要拂身过来,沈箐慈下意识抱着孩子往里缩。 怀里的孩子被抱着,此时不哭,而是扑腾着小手。 沈箐慈又说着,“两个孩子都在房里,时不时会哭闹,会扰着你。” 阮靖逸叹气,朝另一个奶娘道,“你先把孩子抱走吧,夫人没有吃东西,此时不能喂。” “是。”那个奶娘进前来,犹豫着看着沈箐慈,沈箐慈也不为难,把孩子递给她。 两位奶娘抱着小公子在墨澜墨竹带领下穿过壁门,喂奶去了。 沈箐慈还能听着孩子的哭声,随后她眨眨眼,扭头看着崔嬷嬷,“嬷嬷,我饿了…” “老奴这就去给郡主传来。”崔嬷嬷知晓二人有话说,同时朝屋里的挥挥手,同时推下去。 “待会儿我让墨竹给你收拾衣裳,你去侧厢房睡吧。”沈箐慈说着。 起先,阮靖逸便想着了,她若不与自己说好,自己便赖着她,芊娘心软,看着孩子份上也会放下的。 可她要与自己说话,且不闹,阮靖逸心中说不出难受。 这两天他一直提心吊胆守着她旁边,她梦中时而呓语,时而落泪。 阮靖逸此时只有事事顺着她。 当晚,他躺在屏风外的榻上,听着里面人掩着声的哭泣,心里如同刀绞。 等她哭着睡去,阮靖逸依在床边,真赖着她,一声又一声,温柔如暖风:“芊娘……芊娘…” 第47章 047 生了孩子第三天。 这两日娘家大嫂事事亲力而为照顾她, 沈箐慈心知大嫂这是为何。 “嫂嫂…我没事儿的。”再卢氏又一次担忧看着自己,沈箐慈倒是主动开口道,“这两天我已然想开了, 母亲也托梦给我, 我会好好的, 你莫担心我。” 瞧她把话挑明了, 卢氏的心稍稍放下些,但还是担忧。 这两天她守在这里, 回去时,家中夫君问,公爹跟小叔子也派人来问,着实给了她压力。 “芊娘………”卢氏欲言又止。 沈箐慈笑道:“大嫂你天天往这儿跑,家中一堆事等着你呢, 快些回去吧,你让大哥跟筠好生照顾爹爹, 告诉爹爹我好着呢。” “我此时不容见得他们,等两个孩子百日时,您们再一起来吧。” 如此说了好些,才把大嫂卢氏劝走。 这日, 沈箐慈醒来时, 吴夫人最先来。 这两天,吴夫人天天来,不嫌烦也不嫌累。 有人陪自己说说话,沈箐慈心中也宽些。 与自己闲谈时, 二人怀里都抱着孩子。 沈箐慈正逗孩子玩呢, 只听夫人道:“那天啊你可真是吓了我们一跳。第二个孩子刚出来,你就晕了, 还一直出血,据外面的婢女说,子易的脸都吓白了。” 吴夫人说道有模有样,这些沈箐慈浑然不知,但是她疼得只管用力生,最后的力被抽走她便昏睡去了。 遂后沈箐慈也笑笑了之。 吴夫人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又问着,“可给孩子取了名字不曾?” 沈箐慈忙道,“还没取呢,想着等过了百天再说。” 吴夫人点点头,看着孩子手上的玉佩,“这子易也是尽心了,你睡过去时,一直围在你旁边,两个孩子也舍不得去看一眼,就等着你醒呢。” “听到稳婆说是两个小公子,竟还说了一句傻话,他说,不知等夫人醒来,发现是两个男儿,会不会与我怄气。” 吴夫人语气惟妙惟俏学着,自个儿倒笑起来。 沈箐慈并不觉得好笑,但她还是提着精神作陪,看着怀里的孩子,她浅浅笑着,眉眼柔和。 初为人母,走过一遭生死门,今儿只觉得是女也好,是儿也罢…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看着沈箐慈,这这一下勾起了吴夫人的悲哀,她微叹气,“若我的女儿在,今儿也该生子为人母了吧。” 沈箐慈抬头,悄悄看了看吴夫人。 身子微微发福,但面容和善,夫君随时朝中重臣,却也舍得下身份,性子极好。 可惜……唯一的女儿生生落下悬崖。 沈箐慈眼睛定定看着吴夫人,突然道,“莫不然夫人您……与我做干娘吧,往后这孩子唤您一声外祖母?可好?” “这……”吴夫人正伤春悲秋,听她这么说,顿时喜了,认真看她,满是期待:“丫头,当真?” 怀孕时,吴夫人时而来看自己,生孩子,吴夫人也是陪在身边的。 沈箐慈心中也知,吴夫人是真心待自己的。 丧女之痛与失母之疼更上一层吧,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且,孩子失去一个外祖母,现而多一个外祖母,有利而无害。 “不敢与夫人玩笑。”沈箐慈浅浅笑着,“您莫嫌弃我才好。” 那吴夫人喜得站起来,怀里的孩子好不容易睡着,被吓醒了,嚎哭起来,她又忙哄着。 边哄着边过来,挨着沈箐慈,说着眼眶红了,“不嫌弃不嫌弃,今儿可算是个大吉日,得了一个好女儿,还有两个外孙儿。” 沈箐慈怀里抱着孩子,动弹不得,忙道,“既是喜事,干娘莫哭了,嬷嬷快给干娘擦擦。” 吴夫人此时又哭又笑,心中满是欣喜。 待回去时,吴夫人与自家夫君说了。 那吴尚书在官场近三十年,与他要攀亲戚的人甚多,今日听夫人说此事,反而哈哈笑着。 阮靖逸是他下寮,原本上下官认亲这事儿,本就很惹眼,若是被有心人抓着去朝上参一本,二人仕途怕都有变。 可这吴尚书如今年事已高,不等两年便要致仕,可不怕这些了。 于是商量着,等孩子满百日时夫妇两一同登门。 昨儿晚沈箐慈也只是略同阮靖逸说了这事,便不想与他在说话,侧过身睡去了。 一连着两天,沈箐慈都不与阮靖逸说话。 如此,蘅院虽添了人,但是气氛比以前低了不少。 今儿早,天还未亮,两个孩子便哭闹不止,沈箐慈抱着一个喂奶,另一个在奶娘那吃了后,在奶娘怀里细弱不止的哭。 阮靖逸从孩子刚哭时便惊醒,进来时,想去抱孩子,沈箐慈只冷冷看他一样。 他便站在原地了,不再去惹她生气。 “你出去啊。”沈箐慈撩起衣裳,怀里孩子正在吃奶,她抬头便看着阮靖逸站在不远处,本想吼他,可又把吓着孩子,便低了语气。 而在屋里崔嬷嬷眼里,只当是夫人不好意思了。 阮靖逸听得夫人柔柔声,步挪不动,大着胆过去,挨着榻边坐着。 看着身边人,沈箐慈也是斜他一眼,不与他说话。 孩子得吃一会儿,沈箐慈又看不见孩子的脸。 半夜孩子醒了两遍,近乎折腾了半夜,此时沈箐慈很困。 她微仰着头闭眼,想眯一会儿。 着实太困,眯着眯着就睡去了,阮靖逸小心温柔将她头靠在自己肩头,怜惜摸摸她的脸,眼中满是心疼。 他欢偷得这时刻,夫人安静在自己怀里,遂自己也跟着小睡一会儿。 等沈箐慈再醒来时,是怀里的孩子在扑腾,她动了动胳膊,身旁的人也惊了,阮靖逸唤她:“芊娘?” 沈箐慈手使不上力了,“快抱抱孩子,我手麻了……” 阮靖逸忙站起来,从她怀里抱着孩子,这孩子吃饱了就睡,奶娘从他这接过孩子,放在床边的小吊床里。 而后他再弯腰来,帮沈箐慈把衣裳放下来,给她盖好被子,动作轻柔。 阮靖逸瞧她撇过头,脸颊微红。 他眼中有温和笑意,又与她说着,“夫人给两个孩子取名可好?” 话落,屋中有一时静,只听沈箐慈低低语气,“我本想叫母亲帮我取名的……” 而后她心中莫名烦躁,朝他挥挥手,不想挨着他,“你出去,出去,我不想看见你,你这个骗子。” 听她情绪过大,阮靖逸下意识环抱着她,将人搂着自己怀里,锢着她双臂。 这么多天,心中七上八下,阮靖逸就怕她想不开,可又不知如何劝慰,只怕她一激动伤了心。 “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好不好?别这么冷冷跟我说话。”阮靖逸与她脸挨着脸,在她耳边哀哎。 “母亲去了,我知道你伤心,可是……我更怕你动了胎气。” “可是你看看我们的两个孩子,你都与他们笑,这几日过去了,芊娘你也好好理理我吧。” “我不想和你说话……”他抱得紧,沈箐慈也不挣扎,泪水顺着脸颊留下,语气淡淡带着哭意,“我累了,你出去吧,你让我缓缓………” 阮靖逸微微低着头,吻去她脸颊的泪,“就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我们有两个孩子了,以后那么长,我们相互走下去好不好?” 一直对她温和的人,此时的话更是柔到心里去。 良久……沈箐慈叹气,她下意识抬起手臂,他抱得很紧。 沈箐慈低垂这眼眸,眨眨酸涩的眼睛,“不怪你……阮靖逸,我不怪你。” “只是,我心头还是难过…”沈箐慈抬头看他,“看着那封信,我明知道是有人挑拨你我,我告诉自己不要上当,不要上当……可是,我就是管不住,控制不住,知道你骗我,瞒我…我就…我心里难受。” “我发誓以后定不会瞒夫人!”阮靖逸知她心软,立马认真与她道。 瞧他这般,沈箐慈无奈一笑,“你都是孩子爹了……怎么这话像个小孩似的。” 听她这么说,阮靖逸眉眼温和,也笑了。 如此敞开了话,两人方才缓和起来。 …………… 阮靖逸如此心头畅快了不少,接连着两天都待在屋里,孩子哭了他也不哄,就挨着自己夫人。 听着孩子哭,身边人还笑,沈箐慈下不得床,气着推打他,“有你这么当爹的吗?两个孩子都哭了你还在这里!快起去哄哄啊。” 这些时日,沈箐慈非得让孩子留在屋中,只要哭声起她就一下醒了,急急忙忙喂吃,一刻都不得停些。 可明明才吃了呀,怎么又哭了,沈箐慈忙让奶娘抱过来一个人,顺着哄。 阮靖逸无奈手中也抱着一个臭小子。这两个孩子挨着父母,渐渐没了哭声,嘴里哼哼着。 怀里由着小小的人儿,沈箐慈眉眼笑得温柔,而阮靖逸只顾着看自己夫人去了,怀里的孩子心灵,没人哄自己哼唧哼唧睡着了。 沈箐慈怀的孩子倒是扑腾扑腾,她笑道,“这个小儿怎么还不困呀?” 刚开始沈箐慈实在分不清两个孩子,还是渐渐摸出规律,大儿吃了奶,自个人就睡去了,这个小儿精力比哥哥好些,时而吃了后需得有人抱哄他。 沈箐慈突然问着,“这个玉佩是哪来的?” 其实她早发现了两个孩子手腕都套了一个玉佩,大小一样,但是上头的花纹不一样,起先不想与他说话,便不问。 阮靖逸把睡着的孩子放在旁边的小吊床里,再过来时把夫人怀里的小儿抱着,笑道:“是祖父留给我的。” “当年祖父替先皇平定突厥,正是时得了一块宝玉,便赐给了祖父。而后我养在祖父身边,祖父便传给了我。” “那时听得夫人怀得双胎,我便让人把这块宝玉拿去打造成两块。” 原来如此,沈箐慈低头看着小儿弱弱支着手,那玉佩比他的小手还大一倍。 这日,沈箐慈身子渐渐恢复,趁着好不容易遇见的大晴天,午后便在院里坐坐,暖阳拥在身上着实令人心情舒坦。 “慈姐姐,慈姐姐!我来了!” 话落就看见曾娘提着裙子跑进来,脸上笑意吟吟。 一进院瞧见沈箐慈,那曾娘脸上笑意更甚,跑过来,“姐姐,我与你讲一件大块人心的事儿!” 沈箐慈正皱着眉喝传说中的滋补汤呢,这两日她的奶水少得可怜,不知崔嬷嬷从那找来的方子,这滋补汤喝的着实腻人。 喝完最后一口,连忙扶着胸口缓缓,才转头看向曾娘,浅笑正好要说话,外头由远而近又传来一人声音。 “曾娘你也太不厚道了,不是事前说好由我来说嘛!”曾娘后面还跟着韶音。 跟着过来,跑得累急了,自己拎了石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喝下。喘着气直道:“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瞧二人这般,沈箐慈倒是好奇,“到底是何好事?” 曾娘正要开口…… 听慈姐姐这么说,原本歇着的徐韶音立马站起来,把曾娘抓在身后,站在她面前:“今儿早朝发生了件大事儿,五弟率数十名大臣将许刚拖下马了!” 曾娘此时也急急道:“我刚过来的时候,听街上的百姓说官兵从许家搜了许多财宝出来,据说还有前朝的衮冕呢!” 徐韶音接着说:“圣上大怒,其言许家有逆反之心,全家都进了大牢。” 看着二人说的神乎其神,一唱一和的,沈箐慈不晓得这与自己有何关系,便道:“许刚……是谁?” “…!!”曾娘睁了睁眼,看着沈箐慈,“姐姐你连许刚都不知?” 沈箐慈摇摇头,如实道,“不知。” 徐韶音跺脚,“姐姐啊,就是上次买通了庶祖母,往我们家里塞坏婢女的主人啊!” “若不是此,何苦我们两人都上了贱-人的当,还得我早产,你也…………” 曾娘小心扯了扯徐韶音的衣裳,徐韶音得了好友提示,才没了声,慢慢坐下来。 沈箐慈到没有多大起伏,只是嘴角也没了笑意,拿了桌上的蜜饯吃了一颗,淡淡道:“恶有恶报吧。” 看吧……这位灵武夫人果真是无欲无求。 二人本以为就此作罢,只听沈夫人突然道:“你们可有听到那许狗何时问斩?” 这二人皆是一愣,她们忘了,这位可是我朝大将军王爷与先遂乐长公主的女儿。 后她二人再待着说了会儿,沈箐慈也困了,她们便离去。 再醒来时,沈箐慈睁眼时缓了一下,也没听到孩子哭闹声,心中惊了一下,翻身做起, 动作过大,听得温和一声,“芊娘,怎么了?” 沈箐慈不理睬他,看着床边原本放着孩子的小吊床里竟然没有孩子,她慌慌抓着阮靖逸的衣裳,眼中尽是惊吓,“孩子呢?!孩子呢?!” 整个人吓得发抖,正要下床,阮靖逸连忙将人抱着,忙安慰她,“孩子在呢,在呢。” “怕打扰你睡觉,我让奶娘把孩子抱在隔壁暖房去了,此时正在睡觉呢。” 听他这么说,沈箐慈一下子软了身子,“唉…”轻叹口气。 顺着他扶着重新依靠着栏,沈箐慈抚了抚胸口,轻飘飘道:“吓死我了。” 阮靖逸轻笑,给她掖了掖被角,“夫人如今出了月子,我就让奶娘把孩子们都带着暖阁去,晚些你也好睡些。” 听他说着,沈箐慈看着这人早已换好寝衣挨着上来…… “睡吧。”阮靖逸搂着温香软玉,掩不住的笑意。 第48章 048 这天终于出了月子, 沈箐慈便等不及了。起来时忙着洗了澡,好好梳洗一番,换了新裁制的衣裙。 用过了早膳后, 她去了暖阁看了看两个孩子。因这沈箐慈奶水少, 所以除了刚生下孩子那十天, 她心头念着的是孩子, 阮靖逸也不好说什么,便让她喂了。 等过了几天, 阮靖逸便让人把奶娘把孩子带在暖阁去了。 仅仅一墙之隔,但隔音甚好,将将沈箐慈听不到孩子哭闹。 刚好把孩子哄好,沈箐慈正要出门,便瞧见阮靖逸回来了。 她有些微惊, 站在门口看那人,道:“你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早?” 阮靖逸与她隔了些距离, 自己身上的大氅已经沾了雨水,解下来递给随从莫初,才走近来,“今日圣上欠安, 便免了早朝。夫人容等一等我, 我去换了衣裳与你一同出门。” 沈箐慈由他牵着往里去,阮靖逸从怀里掏出手帕,里头抱着一个拳头大小的团子。 他笑语:“快尝尝?回来时看着时间还早,听夫人说起过东市阳小街有家包子铺, 便转了那去。人好多哩, 可站了一会儿才买到。” 看着手中的馒头虽然很香,但是沈箐慈才吃了早膳, 这会子不饿啊。 “嗯……”阮靖逸低头瞧她微皱眉,“夫人不喜欢吃了吗?” 沈箐慈摇头,“没有……只是我现在不饿,吃不下。” 她转而一想,唤了后面的墨澜,“墨澜给你吃吧。” 站在崔嬷嬷后面的墨澜听见夫人叫她,低头脑袋上前来捧起手接过,又喜又小心福了礼,道:“多谢夫人。” 墨澜可不敢抬头看阿郎,这些事日,阿郎带回来的大多好吃的,夫人都半掩半蔵给了自己。如今,自己可真是这院里最长肉的了,还被崔嬷嬷好一顿说。 不过,是夫人给自己,阿郎都没说话,谁敢再说自己。 每每这么想,墨澜就心安理得的吃了不少,也长了不少肉。 给了墨澜后,沈箐慈才笑,而后转过来阮靖逸道,“走吧,你快些去换衣裳。不要耽搁久了,父亲还等我们呢。” 阮靖逸眼神幽幽……自己亲自买的馒头原本想求得夫人一笑,结果被她转而送给了婢女,他觉得心中竟稍稍有些委屈。 ……… 二人此次出门是去看母亲。 昨夜下了场小雨,山梯有些滑,阮靖逸小心扶着她。 母亲葬在城外昇山里的一处寺庙后面,据说那是父亲与母亲相遇的地方。 后来母亲下嫁给父亲时,先皇便将此处赐给了母亲。 待到了寺庙门口,沈箐慈便看见那在穿着这一身平常百姓衣裳的沈王爷。 全然没有以往的威严,目光慈爱和善笑道:“芊娘,子易你们来了。” 许久未见,沈箐慈看着父亲两鬓斑白,她心中一酸,双膝微弯跪了下去,泣道:“父亲……” 许是在这寺庙熏染了许久,天日闻得钟声,沈王爷语声平和,“好孩子,起吧,路上冰凉。” 自从母亲葬在这里,父亲便在这寺庙中住了下来。 沈王爷领着他们穿过有一棵古树的院子里,再走了一程山路,路上甚为净,两边的杂树藤蔓都被削得整整齐齐。 两个小辈跟在父亲后面,沈箐慈偷偷抹眼泪,阮靖逸又是心疼,知此时安慰她是听不进的,只得伸手给她擦泪。 待到了地方,只见一方坟墓,四周用大石块围了起来,坟上未有一根杂草,墓碑简简单单几字,沈直妻绥乐之墓。 世事无常,还没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再见时竟只能隔着墓碑。 沈箐慈压抑不足,跪在母亲坟前哭了一场。 略回顾母亲这一生……母亲是先皇外祖父最喜的女儿,前半生喜喜无忧,先皇外祖父曾放言,绥乐公主既不和亲,也可长住宫中,可等她自己觅得良婿。 因此,母亲直到十九岁那年。 有位太妃深居在此,那日绥乐公主来这太妃。往后山里走时,遇见了在林中涉猎的男子。 绥乐公主问他为何在此,那人只道是来这山中涉猎。 后那男子以为她迷路了,便要送她下山,期间将猎中的兔子送了一只给她,其言道,“这兔子啊,看着就是寺庙里的僧人养的,你拿回去让家人剥了皮,而后用大火熬,放些细盐甚为滋补。” 这人说得有滋有味,而怀中抱着小兔一向大胆的公主吓得哭了声。 看这人生得俊朗,心肠竟如此歹毒。 “诶,小女娃你别馋哭了啊,我们家乡都是这么吃的,不比你们京里的人吃的那般繁琐。” 公主紧抱着怀里兔子跑下山,哭着唤来侍卫把这厮抓住。 将人抓往父皇面前,不料阮言德侯在殿中与圣上谈论,认出自己的爱徒。 绥乐公主惊羞……自己竟然把言德侯的爱徒抓了… 这可是今年来我朝击退突厥人的大英雄… 言德侯知是自己爱徒有错再想,惊扰了公主,当着圣上与公主的面,让爱徒沈至后给公主赔礼道歉。 再问,这沈王爷是如何赔礼道歉。 沈至当时是应下了,可这事儿过了三月也未见他有何赔礼道歉的动静。 某日,沈至请师母阮夫人将自己赔礼转交给公主。 原来,沈至那日从山上寺庙抓了的兔子生了十九只兔崽子,沈至便亲自养大,而后送给绥乐公主。 绥乐公主本以为那事儿不了了之,可待看到宫人拿来的一窝兔子,倒是笑了声,这人倒是有趣。 后来……这些兔子倒是促成了一段姻缘,成了公主的聘礼。 如此,后我朝威武的外姓王爷,从不吃兔。 等祭拜完母亲,回去的山路上,竟有兔子大大方方蹲在边上,不怕生人。 ………… 拜别了父亲,重新回了城中,沈箐慈安安静静依靠着阮靖逸。 她道,“往后我也想在深山里住着,远离喧嚣,终日伴着晨钟暮鼓,倒也清净。” 阮靖逸吻了吻她发间,低沉有力的声音说:“好。待儿子们长大,我们便选一僻静处去。” 沈箐慈支撑微偏头看他,而后摇摇头,“我想先自己去。” “我不想跟母亲一样,后半生的日子都在养儿等君。” 阮靖逸眸色深深,彼时语气低沉的可怕,“夫人还是要走?” 沈箐慈不自然撇过头,离他稍远一些,可车内就这么大,又能离多远呢,这阮靖逸又挨上来,“难道……府中就不好吗?” 沈箐慈摇头,“我只是想出去看一番,我怕……时间慢慢过去,我真的会不知不觉老去……” 阮靖逸一愣,正要说话,外头驾车的随从易南道:“阿郎,家府到了。” “先下车吧。”沈箐慈退开他,先掀开帘子,顾不得有人扶,直接跳下马车。 “夫人!”才从府里出来迎接沈箐慈的崔嬷嬷猛然瞧见这一幕,吓了一跳,“你身子未痊愈呢,可禁不住这么跳啊!” 沈箐慈拂袖,示意无事,提着裙边急忙忙往蘅院去。 门口的崔嬷嬷一行人面面相觑,夫人这是怎么了? 愣过一会儿,众人赶紧追上去。 “诶,慈姐姐,慈姐姐!”沈箐慈正闷头跑着,听得徐韶音的声音,忙停下往后看,可脚没站稳,直直往地上摔去。 “嘶……”沈箐慈倒吸一口凉气,自脚心传来的疼痛。 一堆人涌上来,崔嬷嬷急得叫,赶忙着过来,“哎呀,我的郡主诶!” “嬷嬷别动!”沈箐慈忙抬手道,“我脚好像崴着了,疼……” 徐韶音也赶来,以为是自己猛然喊她吓着她了,甚为抱歉,于是伸手:“慈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来扶您起来吧……” 沈箐慈忙摇头,“容我歇歇。” “歇不得,”崔嬷嬷看着夫人脚底是泥土,而且这么一摔,衣裳已然沾了雨水,伸手来,“地上冰凉,老奴慢慢扶您起来吧。” 沈箐慈还是摇头,众人不敢乱动她。 “夫人怎么哭了?”一个小婢女悄悄出声。 “慈姐姐……”徐韶音自知惹祸了,蹲在沈箐慈旁边,“我方才只是想叫一叫你,陪我说会儿话而已。” 沈箐慈摇头,“不怪你,我有些恍神才摔的。” 没一会儿,外围有人道,“阿郎来了,阿郎来了。” 众人让出一个口子,阮靖逸走近时,看着夫人跌坐在地上,忙黑着脸将她抱起来。 看着他,沈箐慈心中只觉得难受,可又不敢说什么,任意他抱起自己,手自顾圈着他脖子。 落在后的徐韶音扯住了墨竹,朝前的人点点头,好声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墨竹摇摇头,“婢子不知。” 说完就匆匆朝徐韶音拂了身,追走了。 徐韶音本要跟着前去,后头有人叫她,“夫人……世子哭着要找你。” 儿子睡醒了,徐韶音心中念着儿子,也顾不得那边了,急急忙忙往自己院里去。 ……………………… “现在还想跑?”待走了一会儿,听这人凉凉说着。 沈箐慈失神,先是“啊”了一声,而后才反应过来,红了脸。 这些占了下端,只得任他怎么说,沈箐慈小哼了一声。 进了屋,阮靖逸先将她轻轻放在小榻上,而后蹲着给她脱了湿的鞋袜。 “阿郎,老奴来吧。”一旁的崔嬷嬷已然拿了药膏来,说道。 阮靖逸与崔嬷嬷温和道,“我来,嬷嬷让厨房把膳食提上来,夫人今日还未吃什么。” 在山上,沈箐慈光顾着小哭,斋饭未吃得两口。 “诶,老奴这就去叫人备着。”崔嬷嬷福礼道,赶忙待了几个婢女亲自去厨房。 阮靖逸先将药膏捂在手心,而后将沈箐慈的脚抓着,另一只手心揉在她脚腕处,慢慢轻轻揉着。 沈箐慈缩缩脚,他一下抓着,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她只有凄道:“疼……” 阮靖逸倒也跟着她的语气轻哼了一声,“此时知道疼了,方才还跑那么快,为夫会吃了你吗?” 瞧他这略气的语声,沈箐慈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样子跟个孩子一样,以往我惹筠,他也是这般。” 听着夫人笑,阮靖逸又是无奈,总是提不上生气。 周遭的婢女们看着阿郎夫人这般,也各自捂嘴偷笑了。 给她揉了脚后,还好伤得不重,略休息一阵,可以支撑起来。 便抱着她往更衣室去,让婢女伺候她换衣。 而等沈箐慈换了衣裳后,阮靖逸已然不在屋内了。 沈箐慈自个儿留着吃了些膳食,而后边去隔壁暖阁看了看两个孩子。 还未进去,就听得两个孩子哇哇大哭声,可她只能抱起一个,连连哄着一阵,哭得沈箐慈心软。 哄着孩子,沈箐慈在一旁坐下,才月余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些,她低头亲了亲孩子小脸,软软的。 莫得沈箐慈突然想着方才与阮靖逸说的那些话,她细细想了一下………焉得,心中有些后悔了。 当晚,便作主把两个孩子待在里屋睡去,挨着自己。 等阮靖逸朝务忙完,回了屋边听得里头畅快的笑声。 转过屏风进去,只瞧着夫人依靠床栏笑着上气不接下气, “是有何事,笑得这么开心。”阮靖逸进来时,也笑着随意问道。 沈箐慈依然笑得直不起腰,伸手空中虚指了指墨澜,笑呛着声道,“那丫头饿疯了,方才一齐吃了两块糕点,嘴边塞得鼓鼓的,跟个偷食的耗子似。” 被笑得墨澜此时羞红了脸,躲在墨竹背后。 阮靖逸坐过来时,沈箐慈顺势笑倒在他怀里。 阮靖逸只要轻轻给她拍背,陪笑着。 一阵玩闹后,崔嬷嬷甚有眼力见,悄悄挥着婢女们退下。 ……… 晚些,等奶娘喂了小公子们,沈箐慈抱着孩子在床榻上玩弄。 阮靖逸也换了寝衣,身上披着外袍,坐在不远处的桌边,在那烛火下看书。 怀里抱着的小儿今夜甚是顽皮,只要母亲抱着,沈箐慈好不容易哄睡,将他放在小吊床边,正要叫奶娘下去歇着。 阮靖逸掐着时间,身未转过来,慢悠悠道:“奶娘还是将两个孩子抱在暖阁去吧,夜里夫人起不得身,今儿也擦了药不可喂奶。” “是。”两位奶娘应着,看了看夫人不舍,但她们不敢忤逆阿郎,将两位小公子抱走了。 待离了一会儿,其中一位奶娘悄悄同另一位道,“我怎么觉着……这阿郎不甚喜欢两位小公子啊,平时抱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另一位奶娘是个哑女,听她这么说也只是点点头。 这厢,看着两个孩子被抱着,沈箐慈起的拽起枕头扔向阮靖逸,气得背向他往里睡去。 阮靖逸熄灭了烛火,上了榻来抱着人轻声哄着,“芊娘莫气。 ” 沈箐慈捂着被子,只得气呼呼几个字,“你太过分了。” 这人还笑,把人搂在怀里,“夫人今日去山里吹了风,回来又跌倒,若是夜里在起来,身子到快好不了了。” 沈箐慈才不听他说这些鬼话,伸手掐他腰间。 阮靖逸闷笑着握着她的手,又道:“晚些我想了想,夫人若想出去,我便放手吧。” 阮靖逸突然这么说。 沈箐慈认真道:“当真?” 黑暗中看不清阮靖逸的脸,只听她道:“夫人可知宁州?” 沈箐慈摇头,“不知。” “宁州是南省最中的一州,民风朴素,环境静幽,甚为养人。夫人可去那歇一歇?” 沈箐慈正要答应,阮靖逸又道,“不过,夫人不可一人去,不然我不放心,沈家的小弟也不会放过为夫的。” “好呀。”沈箐慈点头道,“皆时我将崔嬷嬷墨澜墨竹她们带上。” 虽是这么说,但心中想得是,不过两天再想法子打发她们回来便是。 听他这么一说,沈箐慈睡意无了,让阮靖逸与她讲讲宁州有何吸引人的? 阮靖逸道:“南省素来不差有钱之人,那里的人甚会玩乐,待我着人那安置好了,夫人带着两个孩儿一起去吧。” 两个孩子…… 这倒是提醒了沈箐慈,感觉到怀里人愣了愣,黑暗中的阮靖逸勾了勾唇。 其实今日回程时与阮靖逸说得那些话,不过是沈箐慈心中有些难受,母亲的去世她还未有走出来。 回来看着两个孩子,填补了她心中的伤感。 可她又想着父亲,一时之间两鬓斑白,自己若是把两个孩子带走了……那阮靖逸…… 他莫不是要娶她人了! 想到这,沈箐慈使了力退开他。 “芊娘……” 沈箐慈手脚并用离他远些,只道:“莫不是在我走前,我们和离?而后我带着两个孩子走?” 她此时倒是适宜地记起来成婚前,自己还去找他,说三年后和离之事。 这下是阮靖逸愣了,他忙凑过来将人搂紧,“我怎么可能与夫人和离。芊娘你这说得是什么傻话,我们之间又未曾有什么罅隙,何来和离一说。” 听他温声语,沈箐慈莫名红了眼眶。 她不排斥与他的相处,温柔乡能将人不知不觉陷进去,只怕沈箐慈早早就沦陷了吧。 只是她性子使然,平常事虽看得通透,但轮到自己时,便迷迷糊糊。 阮靖逸吻她脸颊,“为夫不会和离的,往后我们好好过,夫人要怎样我便怎样。” 沈箐慈松了声,“我觉着………现在孩子还小,我也……舍不得他们,还是等他们再长大一些,我再走吧。” 一晚上,阮靖逸就等她这话,末了将人搂在怀里,“好。那芊娘往后可莫再轻易说离开这些话。” 挨着他胸膛,沈箐慈点点头。 第49章 049 离两个孩子百日宴还有三天, 沈箐慈与徐韶音一同出门,去了琼华楼给曾娘践行。 “怎么不等我家孩子百日宴再走?”沈箐慈问着,再过两天就是了啊。 何必急于一时啊。 一进屋, 曾娘就给她二人赔礼道歉。 后对沈箐慈说:“两个孩子的百日礼届时我会托人送上门的。” 沈箐慈道:“我哪里差你的礼物, 只是为何走的这么匆忙?” 曾娘微摇头, 说:“慈姐姐莫怪我, 着实是江南家中有事,明日一早就得启程。” 旁边的徐韶音一脸不舍, 挥着手帕红眼,“我这才可以出府玩儿,你又走了,好没意思。” 曾娘也是“哎”叹气,用手帕擦泪, 与徐韶音道,“我也不想, 只是我拗不过那人。” 一时二人哭泪,沈箐慈在其中安慰不得。 后过一会儿,沈箐慈看了眼徐韶音,瞧她哭不停, 赶紧拍她一下:“你呀就知道玩儿, 给你置留的那些账本看完了吗?” 一想到账本徐韶音就头疼,果真止了哭,连忙趴在桌上,“哎呀……慈姐姐我哭得正伤心呢, 你又扯头疼的事儿。” “你不是说要做天下第一财人吗?却账本都看不来, 都是一个孩子娘了,还想着玩儿。” 如此说了好些话, 离别的气氛方才好些。 再留二人说了会的话,沈箐慈与徐韶音边离去了。 待送走了二人,曾娘还留在琼华楼中,心中甚是烦闷。 不时,有人走近房中,稳稳接住曾娘掷来的茶杯,挨着她时,放在桌上。 曾娘气着,与旁边的人咬牙道:“我现在真后悔那年去了江南。现今还要回去收拾烂摊子。” 那人轻“嗯”了声,顺着她回:“后悔罢。” 他这么回,曾娘心中更是怒火又气,“仔细我给你把家败了!” 这人倒是笑得清朗儒雅,“败罢,而后我们夫妇也过过清贫的日子。” 曾娘才不与他贫嘴。 而后心中想着慈姐姐才成婚不到两年,便有了两个孩子,哎哎道,“子锡………我们已成婚五年了,那个孩儿是不是讨厌我们了。” “是不是怪我这个粗心的母亲,害他丢了性命。” 被唤做子锡的男子眼中也闪过一时悲哀,但很快掩下,抬手将曾娘脸颊的泪抚去,柔声道,“不是的曾娘,等这两年调养好身子,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曾娘泪落得更凶,侧过身抱着他。 子锡安抚着她,“往后,没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 …………………… 转而到了孩子的百日宴。 有国殇,孩子的宴席也办不得太大,今日来的宾客近不过是沈箐慈相熟的夫人。 沈箐慈与那些夫人们说了一日的话,等送走了干娘吴夫人。 只听墨竹道:“夫人,郑夫人来了。” “郑夫人?”沈箐慈疑惑着,她怎么没有听说过? 虽然未曾听过,但人家都送上门来了,不见也不好。 “请进来吧。”沈箐慈抱着哭闹的孩子哄着道,又在去今日待客的外屋去。 待这位郑夫人进来时,头还戴着帏帽。 进了屋来,方才取下,沈箐慈才看清这女子面容。 她着实愣了一下。 这位郑夫人,面容寐艳,风姿绰约。 沈箐慈还未开口,这女子莞尔一笑,眉目如画看着她,“许久未见了。” 不过一弹指,沈箐慈恍然想起,这是那日在在元宵灯前夜街,阮靖逸带自己去拜访的“友人之妻。” “姐姐。”沈箐慈后才与她笑道。 虽那时二人喝酒并未有过多少言语,但此时她们如同老友一般。 “这是你的孩子罢。”郑夫人眉眼温柔带笑,款款走近来,看着沈箐慈怀里的孩子,而后耿直道,“不过……长的一点儿也不像你。” “是啊。”沈箐慈道,她心中也有些郁闷难过,“是啊,我生的两个孩子一点也不像我。” “也就姐姐你今天说了一句实话。”沈箐慈抖了抖怀里的孩子,“今儿我的干娘来时,也与姐姐说了一模一样的话,这孩子不像我,像他们的父亲。” “你可是个好福气的,已有两个孩子了。”郑夫人微低头掩嘴笑,坐在旁边又说,“我不知该送孩子什么礼物,便让匠工打了两个金项圈,知你爱喝酒,拿了两坛子乌镇的梨酒与你。” 沈箐慈笑尔,替两个孩子谢谢郑夫人。 待看着那金项圈,她又说着:“当真是奇了怪了,这些日来送孩子礼物的人虽多,但都没有重样的,今日姐姐来,一是与我那干娘说了相似的话,连送的礼物都是一样的。” 郑夫人只当玩笑话,点点头应着,拿了旁边的茶盏浅浅喝口。 这时崔嬷嬷走进来,端了糕点来,放在二人之间的桌上,而后站在一旁,看了看这郑夫人,又往前站了站道:“听夫人这么说,老奴细看郑夫人,只觉得郑夫人与吴夫人………眉眼有些相似。” 郑夫人放下茶盏的手一顿,脸上神色微僵,而后笑否认,“嬷嬷您可能看错了,我不过是一商贩的女儿,怎么可能是尚书夫人的千金呢。” 崔嬷嬷赶紧陪笑道,“是老奴眼拙了。” 沈箐慈将郑夫人这些动作看在眼底, 虽听她这么说,但沈箐慈心中想着崔嬷嬷的话,看了看郑夫人的面容,确实与干娘有些相似。 又想那干娘曾说自己有过一个女儿,于是沈箐慈又想问这位姐姐,可又觉得唐突。 但只想后往有时间,皆时再问就是了,便掩了下。 一盏茶后。 郑夫人先站起来,朗声道:“好了,礼也送了,我也该回了。” 沈箐慈忙站起来,预备送她至院门口。 在未戴上帏帽,只见郑夫人从头上取下一支珠钗,放在自己手中。 听郑夫人半是玩笑道,“今日出门得匆忙,除了两坛酒并未有何好礼,这只珠钗是我及笈那天,我的母亲命工匠给我打的,如今我赠与你罢。” 沈箐慈低头看手中的珠钗,这珠钗上有一只精致的小喜鹊衔着颗珠子,那珠子发着淡淡的幽兰。 “姐姐……这么贵重的礼如何可?!”沈箐慈忙拒绝推辞。 没料想,那郑夫人竟然微红了红眼眶,轻拍了拍沈箐慈的手。 唤了沈箐慈一声“妹妹。”而后道,“我是个没了母亲的人,时常看着这珠钗倒叫我伤心,妹妹你既有母亲,如今给你,倒也了却我一番心愿。留着吧。” 说着,郑夫人戴上帏帽快快离去。 ……………… 晚间时,沈箐慈正在看绣花册,便听着旁边的崔嬷嬷与她念今日的礼单。 突然好奇,便让墨竹去找了找吴夫人与郑夫人两人送来的金项圈。 阮靖逸送完了最后一宾客,回屋时,便看着自己夫人坐在桌子旁边,手中拿着两个金项圈,若有所思的样子。连两个孩子今晚也不抱了。 阮靖逸只觉得有趣,慢慢走过去,正要说话…… 身上搭了一只手,吓得沈箐慈身子一顿。 手中的项圈落地,阮靖逸手快,稳稳接住。 将项圈重新放回她的手中,“夫人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转头看着他,沈箐慈心头一惊才慢慢缓下来。恼打他,“你吓我一跳。” 阮靖逸嘴角带着笑意任意她打。 后与她坐在一起,只听夫人说道,“阮靖逸……我好像发现了一件事儿…” 瞧她神色有些不好,阮靖逸眸色微沉坐在她旁边耐心道,“什么事儿?” “我……”沈箐慈吐出一个字后,又觉得有些荒唐,也许是巧合呢。 可她摇摇头,问阮靖逸道,“今日晚间来个那位郑夫人,你可知是谁吗?” 阮靖逸点头,这位郑夫人是随其夫一起来的,便答着:“是我昔日的同窗旧友。去年时,我还带夫人一同去见过他们呢。” 沈箐慈点头,又问,“那你可知这位郑夫人的娘家?” 阮靖逸笑着搂她:“夫人……我不是闺中人,这种事儿我怎么好意思打听。不过,这位郑兄与我在书院时有些投缘,关系不错。不过后来我入仕,这位郑兄倒是回了自家去,但我俩情谊还在,这几年,我们也有些来往。” 听他这么说,沈箐慈也点头是道。 不过她将手中的金项圈给阮靖逸瞧,抬起左手,“你看,这个是干娘吴夫人送来的。” 而后又抬起右手,“这个是郑姐姐送的。可相似?” 阮靖逸搂着她腰,了了点头,“这些金项圈不都长一样吗?” 沈箐慈无奈看这人一眼……与他接不下话说了,烦推他,“去去去,莫挨着我,烦人。” 阮靖逸闷笑,自是不肯。 隔了许久,沈箐慈想再去找那郑姐姐,让阮靖逸去找他的好友,竟了无音讯。 如此,沈箐慈心中便隐隐感觉到了,这位郑夫人……有可能是干娘吴夫人那坠崖的女儿。 但,沈箐慈将心中的那事压下,不敢在那干娘吴夫人面前随意提出来,免得她听了伤心。 至于那只珠钗,在吴夫人百年归后,沈箐慈悄悄命人将这珠钗放在吴夫人的棺中。 后沈箐慈以吴夫人义女之名,亲自安排了吴夫人的丧葬,为她守灵。 倒也全了一场母女情谊。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意外,近期会完结。 郑夫人这对,会有番外。 谢谢观看。 第50章 050 时光飞逝而过, 转眼两个孩子已然会走会跑了。 娘家的弟弟沈筠今日送了一封信来。 竟然是托自己做媒。 沈箐慈小小惊奇后,又笑了,她这闷闷的弟弟今儿开窍了。 将信收下交给崔嬷嬷, 笑道, “我还以为筠要几年才娶妻了, 便也一直没与他说, 没想到现在就急起来了。” 崔嬷嬷伸手收下信好生放好,欣慰也道:“世子如今也承了爵位, 大公子前年也去阆州书院上任,如此家中只他一人,难免冷凉些,也该有人陪了。” 沈箐慈点头附和,“现在我写个帖子给干娘, 你让人带去吧,让干娘帮我问问这曲家小姐。” 待写了帖子后, 沈箐慈才想起怎么没听到孩子声音了,忙下了阁楼。 今年酷暑难耐,他们便搬进了这水潭上的楼阁。 倒也清净。 走在院中,廊下前有小片竹林遮掩, 往外再走些, 有一棵三人合抱的老槐树。 院中有正在打扫的丫鬟,纷纷与她行礼,沈箐慈只道,“日头渐热, 你们扫了会儿便回去歇着吧。” 那些丫鬟应着是, 皆庆幸自个儿命好,遇见这么好的夫人。 而后沈箐慈走在那棵槐花树下, 这树枝繁叶茂,自是看不见一个三岁小孩儿。 这孩子,自己一不注意就往树上跑。“如宁,你快从树上下来,等会儿你爹爹回来了。” 想让他下来,只有搬出他爹爹。 她站在院中,喊着那棵琼花树上的人。 “夫人,阿郎回来了。”墨澜从厨房回来,手中托着这时令的果子,走近沈箐慈道。 “快些下来,你爹爹已经在桥上了。”果真,沈箐慈顺着墨澜看去,果真看见水潭廊桥上的人,跺脚赶紧道。 “母亲,接着我!”树上传来男孩子奶声奶声的音。 正时,阮靖逸刚走近院中 ,边看着角落的槐树直落下一个小身影,而树下的少。妇稳稳接住。 不时,二人齐齐笑了。一笑清澈,一笑娇娇。 沈箐慈笑着伸手将小儿头上的枝叶捻走。 “阮如宁!” 正走进来的阮靖逸看到这一幕的人怒,大步走过来。 听得一声吼,怀着的孩子赶紧从母亲怀里落下,站在母亲身后,悄悄扯了扯母亲的衣裳,“母亲…救我。” 沈箐慈将孩子护在身后,美目一蹙,瞪着来人:“你吼什么吼,当心吓着孩子。” 被夫人这么回吼,阮靖逸目光不悦地看着她身后的小儿,“你都多大了人,还这般顽皮,这么落下来砸着你母亲可怎么好!” 沈箐慈捧着孩子,“他还这么轻,怎么会砸着我。” 而后把孩子搂在怀里,“如宁不怕,走我们去吃果子。” 说着牵着孩子往不远处的石桌去,拿了上面的果子给他吃。 阮如宁点头,顺着母亲走,装瞎看不见父亲。 而跟在父亲身后的阮如安用悲哀的眼神看了眼弟弟,弟弟又该欠揍了。 阮靖逸如今官位往上走了一层,气场略有威严。 他也跟走过来,冷冷地看了眼小儿,道:“都多大的人了,还挨着母亲。” 沈箐慈在地下踹了他一脚,“孩子才三岁,多大!” 而后朝站在不远处的大儿挥手,道:“如安,母亲这来。” 这大儿如安与小儿如宁虽是同生,但是性格已出见不似。 如安比较安静,喜读书,今儿上午便待在自己父亲书房看书去了。 如宁便坐不住,本也在书房里连大字,但是听得书童说母亲起了,便来母亲院里玩了。 这阮靖逸被夫人这么一踹,但面上还是端着,声音略低道:“如宁,今早给你留的大字如何了,为父待会儿来检看。” 一听着,那阮如宁顿时皱着小脸,磨磨蹭蹭离开温柔的母亲。 “如安,你去看着他,免得半路又跑他四伯院里了。” “是,父亲。”如安道。 把两个孩子支走,院中的人自觉退下,阮靖逸赖着挨过来。 “你对孩子太严了。”沈箐慈已受不了这人,说着:“才三岁就将孩子整日拘束在书房练字看书,往后活泼的性都被你被败了。” 阮靖逸倒是不以为然,“如宁性子太野了,我前走,他就溜了,如今不好管,以后怕是降不住。” 沈箐慈手中剥着荔枝,听他这么说,手下一顿,“我越发觉得与你说话费力,那我带着如安如宁走,如安近也不亲我,都是被你弄的。我得好好陪陪他,我来管。” 说着不想与他再谈,站起来要回屋去,阮靖逸拦腰一搂,将人抱在腿上,低沉语道:“夫人这两年眼神尽在孩子身上了,好不容易长大了,夫人得偿一下我吧?” 痒痒的吐气在耳边,沈箐慈被扰得脸颊红,甚不好意思,“你说什么,都多大的人了你……” ………… 隔日去了吴夫人干娘那里,沈箐慈稍稍对着曲府小姐有些了解。 是今年新科状元的亲妹妹,本不是京中人士,且家中无父无母,只跟着哥哥。 沈箐慈也不知她是如何与小弟沈筠认识的。 而后在莞公主的婚宴上,沈箐慈见着了这位小姑娘。 当年皇后去世,三月后皇帝禅位于自己皇帝信王爷,也便是莞公主的亲兄长。 这新皇帝不忍自己的亲妹妹远嫁和亲,待国丧之后,朝上第一件喜事便是这莞公主下嫁当朝年轻有为的一位将军。 “夫人,我们好像走远了。”墨澜墨竹跟在后面道。 因这开席时间还早,小儿如宁顽皮坐不住,沈箐慈便带他出去走走,也免了与那些夫人们说道。 沈箐慈站定,四下看了看,确实离宴会远了,而后道,“那我们回去吧。” 说着正要往回走,牵着沈箐慈手的阮如宁指着后头道:“母亲,那里有个姐姐蹲着呢。” 听孩子这么说,沈箐慈顺着去瞧,只见花圃一角,蹲着一个小小身影。 “姑娘?”沈箐慈慢慢走过去,半蹲着看着那丫头,轻唤了一声。 这个姑娘身上穿着浅蓝色衣裙,沈箐慈一眼看出,是当下城中最时兴的布料,而且这小姑娘脸颊还有一些婴儿肥,不过她头上带着一朵比她脸还大,但开得极艳的花,发髻也有些乱。 “今日可是莞公主的大婚,人多眼杂,你在躲万一被有心人看了去。” 沈箐慈适宜地提醒了这位姑娘。 蹲在地上的这位姑娘,擦擦眼泪,站起来与她行礼道谢,“多谢这位贵夫人提醒。” 沈箐慈听这话不像京中口音。心中想着,是那个新来任官员的女儿吧,来这里走走,便迷了路急哭了起来。 随好心道,“我带你过去吧,宴会快开始了。” 这位姑娘抹了抹眼泪,站起来,“夫人,你真好。” 沈箐慈莞尔一笑,而后看着这位姑娘愤愤地把头上的那朵花摘下来,揉了揉放在袖中。 只听她忿忿道,“这个沈小王爷太坏了,非得把这么丑的话戴在我头上。” 一听沈小王爷,沈箐慈便不由得抬了抬眉。 然后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道:“姑娘,你与沈小王爷认识?” 这姑娘嘟囔着,“我才不认识那个坏蛋!” 这姑娘红着脸否认,沈箐慈留了个心眼便不问了。 而后等宴会结束时,沈箐慈着人去找了小弟沈筠,先问他些事儿,这小子喝了酒,待沈箐慈看着他时,已是喝的晕头转向了。 看着比自己还高的沈筠,全然没了小时的憨憨模样,现在更是没人管了,他越来越无法无天。 沈箐慈气得去拧他耳朵,将人揪上马车回了沈王府。 而此时门口有一堆证要出来的宾客,看见这一幕。 下意识纷纷去看已然是阮尚书阮靖逸。 有好事者上前去,此人正是年国公二公子,他揶揄道:“阮兄,这许年不见表妹的脾气渐长啊!” ……………… 过几日瞧沈筠心切想让姐姐给自己做媒,有着少年郎的冲动,沈箐慈怕这只是沈筠的一时兴起。 所以这天沈箐慈下了帖子,给那位曲小姐的嫂嫂。 那曲家嫂嫂是个温和的人,与夫君相濡以沫十几来年,早将小姑子当成自己的亲妹子待了。 但她并不是京中人,不善阿谀奉承,瞧着沈箐慈面善,便道,“阮夫人,我知您请我吃茶是一事,不过您想说的另一事吧?” 沈箐慈赏识这状元郎夫人的坦诚,便也直说了。 …………………… 这厢,沈箐慈让小儿阮如宁带曲小姐在院外玩儿。 突然,曲小熙看着水廊上走来的人,吓了一跳,将要往院里跑。 “哎呀,小熙姐姐,你跑什么呀,你把我扔树上了!” 曲小熙这下回来,伸手对着树上,“快跳下来。” 这阮如宁才刚刚爬到树上呢,怎么轻易下来,遂坐在树上道,“我不,这里的喜鹊刚生了蛋呢,我得守着,不然待会儿让猫衔了去。” “那我走了!”曲小熙看着那人越来越近,显然那人也看见自己了,几乎是跑过来的。 “诶…别啊小熙姐姐。”树上的阮如宁急得哭出声。 而曲小熙已然看得清那人的面了,脚在打颤,她也快哭了。 这时沈筠走近,瞧着曲小熙时,面上掩不住惊喜:“曲姑娘,没想到在这还能看见你。” 曲小熙点点头,怯怯地往后退,低着头,微福礼道:“沈王爷安。” 那沈筠笑:“对了,曲姑娘,昨日我派人送去府上的花,你可还喜欢,只是怎么未见你戴呢?” 一听他这么说,曲小熙这会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些话比她的脸还大! 但是她又不能得罪这人,低垂着头苦着脸:“喜欢……” “喜欢就好!”沈筠自喜道,“清山顶上有一大片呢,那我明儿再给你去摘。” “不用!”一听他还要去摘,曲小熙忙惊讶抬头后连连摇着,“不用劳烦您,沈王爷,我……” “喜欢为何不要?” 曲小熙哭丧着脸,他每隔两天都要送一匣子花来,她房间里都快被这些花摆满了。 曲小熙红着脸恼不知如何回,还好上头的阮如宁才叫了声,哈哈笑着:“小叔,我躲在这儿这么久,你居然不晓得我在树上。” 沈筠其实早发现这小子再上面,只是忙着与曲姑娘说话。 此时这小子还来打扰他们说话,随后抬头吼了他一声,“臭小子你爬树上干什么!赶紧下来。” 谁知,这一吼,曲小熙吓得身子抖了一下,眼眶红了。 这个沈王爷对自己的侄子都这么凶……以后有哪家小姐敢嫁给他啊。 不知为何这曲家小姐哭了,沈筠忙安慰她,弯腰粗糙地伸手给她擦泪,这曲小姐看着人挨过来,吓得不敢动。 曲小熙哭哒哒:“沈王爷,你怎么这么凶……” 沈筠也急,他怎么忍心吼她,急急诺道:“沈筠这辈子都不会吼你的。” 若多年后,这沈王爷在家中地位甚低。 一日两个的小女儿问,“爹爹,你为何又被母亲吼了?” 这沈王爷磨牙……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累一天……… 橙子橙子小朋友呀谢谢观看~ 作者说此文到20万左右就会完结哒。(因为狗琼她暗搓搓想新文。) 第51章 051 沈小王爷可是好了好些功夫才抱得美人归呢。这些都是后话。 半月前。 曲小熙撑着头, 百无聊赖看着丫鬟抬进来的小箱子,不用想,里头定是比她脸还大的花, 大红大紫, 俗不可耐。 曲小熙“哎……”一声叹气, 换只手撑着头看着那些花, 心中说不出的其义。 这沈小王爷也太较真了,自己不过是随意说了一句话。 沈小王爷与哥哥是好友, 这日他来家中拜访。 曲家贫寒,自入京来便住在坊中最里的小院。 这日曲小熙不知有客来,当时她给花圃中的花浇了水便回屋去了,路上摸了摸发髻,珠钗不见了。 心里想着也许是给花浇水时不小心弄掉了, 这是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也是她最珍爱的。 遂返回花圃中寻找。 当走近花圃, 瞧见里头竟有一身材高大的男子。 曲小熙顿时眼睛一瞪,呵斥道:“你是何人,竟敢私闯民宅!” 她胆小,身边也没有带个丫鬟, 那人又生得高大, 曲小熙说得弱弱怯怯,毫无威慑。 那人转过来,曲小熙看到他的短胡子,打了个照面, 他的眼睛很凶狠, 毫不客气如刀子朝自己射过来。 曲小熙被看得身子一抖,吓得闭眼。 但这是自己家, 光天白日,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睁眼壮着胆子瞪回去,手紧紧攥着帕子。 因着还未到屋子打水净脸,曲小熙颊边沾了少许泥土,未施粉黛却甚为清丽,眼眸左右转动,添了几分俏皮灵动。 沈小王爷觉得这丫头古灵精怪的,嘴一咧笑。 他听闻曲状元有个小妹,眼下瞧便是这清秀的小丫头了,“曲小姐。” 那人一步一步走过来,脸上还挂着可怕的笑。 曲小熙吓得连连后退,那身影将她身子笼罩,惊吓的她连呼叫都忘了,她紧闭着双目,眼睫因害怕微微颤抖。 突尔,曲小熙感觉面前有东西在扑腾,那人不会拿绳子把自己绑了吧! 她咻地惊恐睁眼,只见三步远外,那人拎着白兔的双耳,兔子四脚扑腾,爪上的些许泥土撒在她身上。 略粗犷的声音响起,“曲丫头,这是你养的兔子吗?” 曲小熙咬着牙点头,吓得腿打颤,这人不会要把小白煮了吧!! “你……你要把小白怎么样??” 这兔子是她的十四岁生辰,哥哥送她的礼,自己就算被这人打死,小白不能被他煮了! 想此,曲小熙发狠冲前去,预要躲回兔子小白。 那人早有察觉,大手掐着她肩膀。 听着曲小熙吃痛叫一声,他立马松了些力道。 “诶,丫头你别哭啊。”沈小王爷一手抓着兔子,一手扶着她肩膀,女孩子的肩真小软,他若是稍稍用力,这丫头怕是飞了几尺远了,“我只觉得你这兔子长的极好,想问问你是如何养的?” 自母亲逝去,父亲便将府中的兔子全部带到山上去了。 沈小王爷觉得府中常见的兔子一下都不见了,有些不习惯,着人去买了几只回来养。 可是两三个月下来,那些兔子死的死,好不容易活下来的都瘦巴巴。 曲小熙眨眨眼,听他这般说一下止了哭,抬头看他,“真的?” 沈小王爷看着丫头收哭自由,略有一丝怔,他正要回话时。 正要出来迎接贵客的曲状元夫妇,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吓了一跳,忙赶着过去。 “王爷,这是发生了什么?”曲状元皱眉,看着二人。 那二人未走近,沈小王爷两手便松了,那兔子扑腾一下,溜进花丛里。他正要说缘由,便看着那丫头扑在她嫂嫂怀里来,哭泣到:“嫂嫂,我的珠钗找不到了!” 看着小妹,原来如此,曲状元夫妇虚惊一场,还以为自家小妹被沈王爷欺负了。 一旁故作沉稳的沈小王爷倒是隐隐笑了,这丫头有意思。 第二日,沈小王爷便着人送了一匣子珠钗来赔礼,还顺带送了几只兔子来,都是瘦巴巴奄奄一息的。 曲小熙看到这些,拉了拉嫂嫂的衣裳,小声道,嫂嫂,我不喜欢珠钗,我喜欢花。 时候将人将那些贵重的珠钗送回去了,留下来那些兔子。 这话吹到沈小王爷耳中,下午,他又派人便送了一小箱子的话,当季开得最艳最稀奇的花。 沈小王爷想的是,女孩子既然不喜欢珠钗,那也应该喜欢花吧。 所以,在莞公主大婚那日,他便亲自给她簪了一朵花,果真是,花衬托的小脸更水灵。 ……… 思绪回归,曲小熙觉得浑身不自在,看着脚边吃着细碎胡萝卜丁的兔子们,这十几天经她的精心照顾,都能活蹦乱跳了。 而后曲小熙将兔子送还给沈小王爷,他为表答谢,每日都送了花了,且不重样。 曲小熙被沈小王爷的审美吓着了,而后几次沈小王爷来府上时,她便躲在屋中。 ………… 因着阮大人是哥哥敬佩之人,所以阮夫人给嫂嫂下帖子时,嫂嫂带着她欣然前往。 可没想到会遇见沈小王爷。 曲小熙起初并不知他是阮夫人的弟弟。 怕他又要给自己送花,所以曲小熙下意识要跑。 所以便有了现在这幕。 ………… “那你还吼你的亲外甥。”此时,曲小熙抓着这把柄,小声抽泣说着。 在兵营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沈小王爷,此时也算是反过来,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看吧,他也自知理亏了。 曲小熙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准备跑了。 刚提着裙子没跑两步,沈小王爷从后面拉她,男子力道本就大,何况他还是个上过战场的人。 沈小王爷瞧着她今日头上戴了一支小钗,也觉着这些珠钗真是难看,还不如清辉山谷那些花。 “你既然收下我赠与你的花了,为何不戴,偏带这些劳什子。”经他这么低沉询问的话,莫名就想在拷问犯人似的。 曲小熙哭得肩膀一抽一抽,想动可是脚步挪不开,委屈着说,“那些花···比我脸还大,丑···” 听她说完,沈小王爷眉头皱起似打了一个结,后问她,“那你喜欢哪些花?我再给你摘去。” 怪不得前儿在菀公主府上专门去找她,给她戴了一朵大花,这丫头竟然不理自己了。 “你说呀!”沈小王爷催促她。 曲小熙咬牙,死活不说。怕自己说了,他又天天送来吓死人。 就真是这时,曲家嫂子正好与沈箐慈出来,瞧见那一幕,顿时吓得跑过去,小姑子挡在自己身后。 曲家嫂子满是防备看着沈小王爷,瞪他。 她正在气头上,那个王爷像他这般动手动脚的的。而后曲家嫂子有礼却不客气与廊下的沈箐慈道,“阮夫人,我想那件事我们两家还是在思考一番吧,毕竟我家小熙如今还小。” 说着,拉着哭哒哒的小熙走了,留着后面的沈小王爷一时郁闷。 再转过来看着自己姐姐坐在廊下笑得前俯后仰。 “阿姊…”沈小王爷微沉着脸。 “不笑,不笑。”沈箐慈尽力憋着笑,用手帕掩着。 而后走下来,与树上的阮如宁笑道,“宁儿,快下来。” 随后,树上响起稚童清脆的声音,“舅舅,接着我!” 咚! 一个小孩摔进沈小王爷的怀里,阮如宁嘻嘻去拽他的胡子,“舅舅,那个姐姐好像被你弄哭了诶。” 沈小王爷抓着外甥的小手,这小滑头古灵精怪的,没有阿姊的安静和姐夫的沉稳也不知道像谁了。 他微沉着脸刮外甥鼻子,语气凶凶,“臭小子,下次再跑树上去把你腿打折。” 沈箐慈把小儿抱过来,问他,“叫你过来,你怎么把人家惹哭了。” “阿姊,我没有。”沈小王爷无奈皱眉,想着那姑娘此时心闷又痒。 沈箐慈说的玩笑,但看弟弟这般,他对此事有些认真,便看着他正色道,“筠儿,你当真喜欢那曲家小姑娘?” 沈小王爷看着自己姐姐,神情略严肃,“阿姊,以我在战场上的直觉,那曲小姐跟京城里的其他侯门贵女不一样。” 不娇贵,不嫌兔子臭,也不喜欢那些冰冷冷的珠钗,那些大朵大朵的花看着多鲜活啊。 这句话逗笑了沈箐慈,“好好与你说儿女事,你倒当战场厮杀了。” 沈小王爷也笑,“这件事便劳烦姐姐了。” 近几年,这沈小王爷越来越像父亲了。为了弟弟的终身大事,沈箐慈便也拿出了长姐的气势,替沈筠好好把关。 等这些天过了后,沈箐慈估摸着那曲家嫂嫂怕是气消了些,预备找机会与那曲家姑嫂出来,好生说道一番。 可是得知曲状元告假,带着妻妹回老家祭祖去了。 这一走就是两个月。 她便作罢。等她们回来再说。 可沈小王爷这两月着实难捱。 王府里的兔子又死了两只。 等着曲状元回来,沈小王爷可算将高兴一场。 原本第二日就打算去状元府上,可是圣上突然召自己入宫,再回到府上是依然是落鼓时分,各坊门已经关闭。 只能得隔日了。 神情有些疲惫的沈小王爷坐在书房里,看着桌上的密信,握紧了拳头。 这才消停了半年,边境已然有人等不住了。 静静坐了一会儿,他将那些密信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和全都烧成灰烬才离开书房。 回屋路上,随从在前头提着灯,其实用不着,只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以前随父征战,即便是黑夜,他也能悄然行走,不会跌倒。 更况且今晚月光洒在地上明明亮亮,他抬头看看夜空中明亮的圆月,心中突然涌上一丝落寞。 阿姊早已出嫁,有夫有儿。大哥一家在其州任职,也没有调皮的小侄儿在府中玩闹。父亲舍弃了一切,余生在庙中陪着母亲。 如此,一家人现在只有他是孤身一人。 他又想着小时,父亲时常在书房伏案至深夜,母亲在让厨房备了宵夜亲自送来。 母亲有时陪着父亲一会儿,等父亲事务做完,二人方才相携回屋。 沈小王爷停下步闭了闭眼,有夜风吹过,一只兔子端着小腿蹲着他脚边。 他弯腰拎着兔耳朵将兔子提了起来,隔着月色看着白兔,小小一团,他要是手稍用力,这兔子立马丧命。 就跟那曲家小丫头似的,想到那丫头,他焉得笑了声。 等忙完了公事,沈小王爷一大早先去阮府带着姐姐去了曲家。 那日,沈箐慈是与曲家大嫂说明了此事,所以今两姐弟上门彼此都是心知肚明的。 曲状元虽是与这小妹相依为命,但小妹如今也长大了,有些事还是妻子来看着比较好。 这沈小王爷与自己同朝为官,有幸二人在一起交谈过几次,心中对他有些了解,虽是出自豪门贵族,但是并未京中那些权贵子弟的执绔泼皮。 如果自家小妹与这沈小王爷这事儿成了,倒也不失一桩美事。 这曲状元心中喜滋滋想着,可曲小姐此时是非常不满意这事儿。 这不,一听小丫鬟来说阮五夫人来了,连带着沈小王爷也来了,她便急忙躲在自己屋中不敢出来见客。 沈箐慈与曲家大嫂二人只当小女儿害羞。 曲家嫂嫂再三派人让曲小熙来,她才扭扭捏捏换了衣裳出来见客。 她躲在门外看着与嫂嫂相谈甚欢的贵夫人,那贵妇人长得真美,姿态清贵。 相比之下自己一个小地方来的小丫头真是丑的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那贵妇人正放下茶盏时,看着门外的丫头,温笑着,“小丫头,进来呀。” 娴静温婉的夫人跟自己招招手,曲小熙慢吞吞走进去,动作慌乱与她行了一个礼,怯怯道,“阮夫人。” 沈箐慈站起过来签着她的手,“不必行这些俗礼,丫头你也不必拘束,我可不是沈筠,不会吃了你的。” 说着拍拍她的手,善意地对她笑笑。 曲小熙咻地耳根子微烫。 期间,沈箐慈与她们谈论一会儿,那曲状元便差人告诉曲大嫂沈小王爷要回去了。 沈箐慈也便借时走了,临走前与曲小熙说着:“过两天我带你去京中逛逛,这里好玩的地方多着呢。” 曲小熙抬头看了看嫂嫂,嫂嫂笑着与自己点点头。 嫂嫂怎么还答应了啊……… 曲小熙不想去,她如果去了的话,肯定会看见那个沈小王爷的。 只听阮夫人解心道:“放心,就我一人带你去玩。” 听这,曲小熙才稍稍放下心,她其实早就想在京中逛逛了,可是对这不熟悉,这下有人带自己,她便也高兴地应下,乖巧与阮夫人道:“多谢阮夫人。” 曲小熙喜欢这个温柔清雅的夫人,让她感到很亲切。 待沈箐慈上了马车,车驶出一程后,前头沈小王爷便跳下马来与姐姐同坐一辆马车。 沈箐慈看着弟弟,明明年岁不大,偏蓄了胡子,遂道,“既然回来了就把胡子剃了吧,真是越看越沧桑了。” 沈筠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胡子,笑道,“阿姊,我都习惯了。” 他入军早,又是顶着权贵子弟的名号,自然有人不服。 一步一步爬上去,故意蓄了胡子,显得才稳重一些。 只是练兵许久了,都是糙汉子,粗嗓门凶眼神一个不少。 随后沈箐慈与其弟道,“曲夫人也与我说明了,那丫头如今还未及笄,且京中许多规矩她还不知,筠若真喜那姑娘,在等一些时日?” 即使这个人是她的亲弟弟,沈箐慈也不懂男子的心思,三心二意的男子常有,一心一意的男子不常见。 沈筠倒是一下点头,似是想到那个丫头了,眼中有笑意,“阿姊,我可以等。” 第52章 052 自从那日在曲府与曲家大嫂说过之后。 这日, 沈箐慈早早去了曲府,亲自接曲小熙。 沈箐慈这下完全是将曲小熙当做自己的弟媳看待。 早晨天还是明媚,可二人在琼华楼吃了午膳后, 竟然下雨了。 那倒也不着急送曲小熙回去了, 沈箐慈请她在二楼去, 选了一个雅间, 刚好可以看着一楼中央有岭南来的采莲女唱小曲儿。 还未开场,那莞公主进来了。 “慈姐姐倒是悠闲, 无家中琐事可随时来这听小曲儿。” 沈箐慈站起来笑走过去,道:“你有何琐事,谁敢给你惹事儿。” 扶着莞公主坐下,她眉眼略带忧愁, 沈箐慈问着, “公主这是怎么了?看脸上没有喜色。” 菀公主苦笑,往里走时朝后挥挥手, 那些跟着的侍女便默然留在外面。 一旁的曲小熙还是第一次接触公主,有些胆小,与她服了服礼。 菀公主也瞧见她了,她淡然一笑, 高声道:“这位小姑娘是谁家的, 我怎的从未见过。” 沈箐慈与曲小熙伸手,牵着她,“是我的妹妹。” “妹妹?”菀公主倒是来了兴趣,“姐姐何时有个这般清秀的妹妹了。” 曲小熙竖着耳朵微微抬头, 听阮夫人是怎么说的, 只听阮夫人嗔道,“我刚认的亲妹妹, 公主你消息灵通还偏来打趣我们姐妹两。” 这菀公主走近,“是我的不该了。”随后又看着曲小熙道,”小姑娘你既是姐姐的妹妹,那应是我的妹妹了。” “送你一只步摇。”说着从头上取下来,亲自戴着她头上,随后说着,“我听家里人说这沈小王爷好端端的不送美人锦衣金钗,偏偏跑遍宫里宫外专找那些鲜艳至极的花,皇兄笑他,真是不解风情。” 这一番话说得曲小熙耳根子都红了。 随后,三人坐在雅间里,喝着小酒听着下面软语声声,曲小熙脚下有些绵绵的。 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处处可见的雅致,她尝了一下清酒,甚好喝,便没顾着听曲儿,抱着小酒坛子喝了一口又一口。 过一忽儿,曲小熙有些微醺。 她恍然听着莞公主冷声呵斥,“不是让你在外面等着吗?” 顺着曲小熙微睁着眼往门口看去,一位衣着华丽的那姑娘站在门口,直直往里面看,“嫂嫂,我一个人待在外面很无趣,请你让我进来吃口茶吧。” 莞公主不耐烦:“要吃找女官拿银子自己找地方吃去。” 那姑娘一听这么说,颓愁着脸退下。 后听莞公主与阮夫人解释道:“是我婆母的外侄女,今儿我要出门非跟着我来。” 沈箐慈瞧菀公主对那姑娘态度不是很好,将人赶出去总归不好,便吩咐外面的墨竹,带着那丫头去另外一件厢房吧。 莞公主将心中琐事说出:“我那婆母话说得好听,我既是嫂子也是公主,帮着表妹寻一门亲事那易如反掌的事儿,每每拿这话压我,真是气死。” 沈箐慈突然想起皇后薨逝那年,菀公主与自己说的几句话,她无意情爱,厌烦一切琐事,甚至有想去道观。 她伸手拍了拍莞公主,“不理她们便是,倒是那姑娘真到了愁嫁时····” 她还未说完,这菀公主倒嗤的一声笑出来,“姐姐你可知那丫头看上的是谁?” “不知,”这她怎么知道。 菀公主示意她看看旁边的装着专心听曲儿的曲小熙,沈箐慈晃然懂了,不由得好笑,“这倒是稀奇了。” ……………… 随后外面雨停了,三人便要离去。 菀公主故意不让人通知那位,待三人走在门口时,那姑娘急急追出来,“长嫂,长嫂等等我。” 菀公主自是不听,步伐加快,沈箐慈与曲小熙站在原地,她原本是好意提醒这姑娘小心一些。 这姑娘跑在她面前,站住,乖巧福了一记礼,“姐姐。” 沈箐慈看她,疏离而笑道,“我不记得有姑娘这位妹妹,可别乱认人。” 孙凌热脸被泼了一盆冷水。不过她倒是不在意,颇为熟气的拉着沈箐慈的手,唤了个称呼,“阮夫人,这位就是沈小王爷钟意的女子吗?” 话说得太过直白,沈箐慈微微皱眉,曲小熙脸颊微红。 孙凌没瞧见沈箐慈微微皱眉,她只见微撇嘴,语气中满是不屑对曲小熙道,“你肩不能提,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沈小王爷怎么…” 她还未说完,沈箐慈冷冷打断她的话,离了她两步拉着身后曲小熙走了。 “诶……沈家姐姐!” 待送至曲府门前,沈箐慈憋了一路的话,拉着曲小熙道,“小熙,那孙凌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曲小熙应着喝了些许酒,放在孙凌的话她根本没听进去。 她小声应着,“阮夫人,我知晓。” 她知晓那人是沈小王爷喜欢的人,那位姑娘便兴师问罪来了。 那孙凌沈箐慈从未见过,连名字也是方才莞公主说。 她便真以为曲小熙没放在心上,笑道:“那你先回家吧,我下次再来找你。” ……………… 到了公主府,菀公主走进府门,那粘人精居然哭红着脸,小跑在她旁边,”长嫂若是厌我,为何还要带我出门,平白我被那阮夫人羞辱一番。” 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深重,在慈姐姐那吃了亏便想在自己这找回来。 菀公主懒得跟她说话,神情不耐,踢腿正要跨过门槛,孙凌才不放过她。 突然伸手拽,菀公主身子不稳,一个踉跄扑往前去。 一股力量拉着莞公主往前,最后她以狼狈的姿势趴在蔺元迟身上。手腕被他握着,小臂被扯得生疼。 近在咫尺,促在鼻息是他英朗雄浑的气息,菀公主瞬时清醒,站起来,中规中矩道:“多谢蔺将军。” 随后狠狠剜了孙凌一眼,往里走去。 孙凌看着表哥冷峻的脸,怯怯地站在原地,“表哥,我不是故意的。” 蔺元迟目光不善,但还是没有说她什么,转身追前面的人去了。 那孙凌可不会白哭一场,跑去了姑母那里在柔弱一番,蔺母也是早就看不惯这个公主儿媳,天天趾高气昂的,遂说着,“仗着哥哥是圣上,就把我们这些百姓压的死死的,如今嫁进我们家更是把我儿子迷得三魂颠倒。” 这话很快传到菀公主这里,随身女官把这话一字不落说出来,她冷笑看着一旁手中拿着兵书的人,“婆母倒是让将军孝子好人都当了,就我是个恶人。” 蔺元迟背脊挺得直直,眉眼笼罩着郁色,他走过来,屈伸半跪在菀公主面前,“请公主恕罪。” 菀公主姣好的面容有一丝动容,随后面上有了薄怒,手握着拳一下一下去捶打他,“我真是讨厌你。” 这些拳头于蔺元迟来说不过是挠痒一般,他笑着应下,随后握着菀公主的手,软若无骨,柔得跟水似的。 这二人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当年,蔺元迟还是容王的圣上结识,瞧见容王为自己的亲妹妹做的画,一向粗糙惯了的他,竟看呆了。 他知道容王有位尚未婚配的妹妹。 可是不知仅仅是画上便让他心中旖旎,美得他忍不住放缓了气吸。 男子的本能使得他想娶这位菀公主,可那是的他还只是藩王身边的一个小将,怎么配得上尊贵的公主。 之后的他去请容王帮自己写调离文书,去前线,每次开战凶险他总是冲在最前面,兄弟说他疯了,为了功勋命都不要了。 他似认同的点点头,他书读的不读不能走文官的路,唯有身上那些惊悚的疤痕可以帮他获得功勋。 仅仅两年,他一次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为了心中的那位公主。 后来容王登基,他自己也成了圣上的左膀右臂,圣上问他想要什么,他跪在殿中,掷地有声道,“臣请求娶菀公主。” 可是,公主好似并不开心,他有病弱的老母,征战在外时为自己受尽担忧,一直是孙凌表妹照顾母亲。 他原本想着孙凌养在婆母身边本不碍事,可如今看,成日个母亲吹些话,倒是惹人烦。 心中想着过一段时间给孙凌重新安排的住处,将她留在公主府里毕竟是外人。 这孙凌仗着义兄是大将军,即使嫂子是公主也不能奈她人何,便更大胆了。 她对沈小王爷是一见钟情,这两日突然听得沈小王爷对一位女子有意,孙凌的小姐脾气上来,这日非要跟着公主嫂嫂去看看那丫头到底长得有多好看。 今日倒是碰了一鼻子灰,不过孙凌很容易得知曲小熙家在何处,这日,她设叙请曲小熙出来。 起先对她都和和气气的,待孙凌观察一会儿后,才发现这丫头貌不出众,举不大方,果真是小地方出来的。 既如此,孙凌便不怕了,眼底掩不住鄙夷,“你与沈小王爷是什么关系?” “恩?沈小王爷?”曲小熙一听愣了一下,而后嘻道,“我与他并不想熟啊。” “不熟为何他会送你钗子和花!”说着孙凌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果真是小地方来的,一来京里就不安静,就敢勾搭沈小王爷。” “就凭你,眼巴巴的难道还想飞上枝头吗!” 这一番话说得曲小熙面红耳赤。 她站起来,忙解释着,身边这些人看自己个眼神轻蔑,一种羞耻感由心中而起,“孙姑娘,我与你并无过节,你为何要这样说我。且你是误会了,我与沈小王爷只有过一面之缘,何来心悦他一说。” “而且他看起来那么凶,我躲……” 躲还来不及呢。 “呵·····”孙凌轻蔑哼一声,正要站起来,门突然被人踹开。 吓了屋中人一跳,两人看过去,门口站了一堆人。 菀公主,阮夫人,还有·····沈小王爷。 “放肆!” 这几人显然在门口站了一些时间,菀公主面上愠色,走进来扇了孙凌一巴掌,“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叫唤,来人!给我拖回去!” 话落,便进来两个女使,干错利落将她拖了出去,孙凌一时错愕,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在门口去了,刚好是沈小王爷,她紧抓着沈小王爷衣角,“王爷救我!救我!救我!” 另一个女使赶忙用手帕堵住孙凌的嘴。 沈小王爷寒着一张脸,手一挥扯回自己的衣服,转身也走了。 里面的曲小熙低着脑袋,心中想,这下完了,背后讨论沈小王爷,他那般凶的人,那眼神真是恨不得吃了自己····· 一旁的菀公主冷笑道,“姐姐,我说的不错吧,这还真能看到一处好戏呢。” 沈箐慈倒是····觉得有趣。附耳在旁边的墨竹说了两句话,墨澜明了,福礼离去。 当沈箐慈走进来时,曲小熙用低的不能再低的话道:“阮夫人····我不是有意说沈小王爷坏话的。” 她笑着牵着曲小熙的手,安慰道,“那些可不是坏话,沈筠看着虽凶,但是性子是好的,莫怕。” 其实今早孙凌出门时,菀公主便派人跟着她了,后侍卫回来报时,菀公主心中冷笑,而后亲自去了阮府请沈箐慈来看戏,刚好沈小王爷给姐姐送了新鲜时令果子,沈箐慈便将他一道拉来了。 沈小王爷生气了,曲小熙垂头丧气回府路上。 “小姐,前头好像是沈小王爷呀?” 马车突然停下,小丫鬟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道。 曲小熙听到沈小王爷四个字愣是吓得打了一个嗝,反应过来后,忙用帕子掩唇,结结巴巴道,“让………让车夫靠边停一会儿吧,等他走了,我们再走。” 她现在是不好意思见沈小王爷。 丫鬟点头,掀开帘子正要对车夫说,下一瞬,那丫鬟将帘子摔下来,“小姐,沈小王爷朝我们这里走过来,” “什么?”曲小熙反应过来,急忙道,“快,快让车掉头!” 小丫鬟欲哭无泪道,“小姐,车夫已经吓跪在地上了。” 沈小王爷太可怕了,那脸黑的跟杀了他亲人似的。 随后,曲小熙便听到车外一道深沉的声音,“曲小姐,你若真对我无意,为何要收下我的花,还帮我养兔子。” 曲小熙由于方才喝过酒,此时眼眶红熏熏的,她诺诺道,“我·····” “我本就是个粗人,豪言粗语惯了,若真是因这样,惹得曲小厌烦,那沈筠真是冤枉。” 旁边的小丫鬟听沈小王爷最后一句想笑可又怕,她悄悄看着自家小姐,瞧见一滴泪落在她衣裙上。 突尔,从天尔下很大的雨,砸在马车顶上咚响。 小丫鬟满是惊恐,“这是怎么了!下冰雹了吗! ” 曲小熙下意识掀开车帘,果然,沈小王爷浑身湿透了,一副落魄的样子。 彼不远处已然有不少百姓在看这了。 且他淋了雨可怎么好,他可是大将军,若是受凉了还怎么带兵打仗啊,曲小熙愁着眉间,忙劝他,“沈王爷,现在雨下大了,您快回去吧。” 沈小王爷抬头,雨水落在他脸上也丝毫没有动容,倔强道,“我不走。” ’哗啦!’ 又是一大水落下来。 曲小熙急着双手攀着窗边,大些了音量,哄着他,“你怎么这么倔,快回去啊。” 他这模样,旁边的随从也不敢上前。 曲小熙不知何处生的勇气,拿了车上的伞,跳下车, “啊!”刚走到沈小王王爷面前,又有一盆水直直朝两人泼下来。 即使沈小王爷手快将她搂在怀里,也免不了被打湿了。他目光不善朝街边的某个小窗看去。 只见墨澜费着力气将大盆子缩回去,而后又将头伸出来,从他做了个鬼脸方才离去。 ······ 不远处,琼华楼门口,连下雨都挡不住这一群看戏人的热情。 看着那曲家马车跟沈小王爷的马一起消失在街尾,菀公主对沈清辞有了新的了解,看着她时,眼中甚是敬佩,“姐姐为了促这段姻缘,沈小王爷怕是第一次遭这么明算吧。” 三大盆水砸在身上··· 沈箐慈与她莞尔一笑,随后与墨竹道,“待会儿回去让崔嬷嬷熬些姜汤让人送去吧。” “是。” 再转而看着拾级而来的人,沈箐慈冲他扬了扬眉。 阮靖逸身形挺拔,走在她旁边,缓缓撑开伞,与菀公主微微温笑颔首,后带着沈箐慈走下台阶。 伞面遮住了二人面容,沈箐慈此时倒忍不住了,问他,“我这计划怎么样。” 阮靖逸一手揽着她腰,护着她小心地滑,眼中满是宠溺,她这夫人啊,都为人母了,还这般顽皮,他温和迎合道,“嗯,夫人这计谋甚好。” 第53章 053 两年后。 时间过的很快。 掐指一算, 沈箐慈嫁进阮家六年了。但除却在未成婚前庄外养病的那三年,她还从未出过京城。 这日,两个孩子被他们父亲给送到颜相府上去了, 颜相是当朝的书法大家, 为人高冷, 若不是吴大人与颜相是昔日同窗, 这拜师怕是着落都没有。 白日,两个孩子在颜相府学功课, 到了傍晚时方归。 沈箐慈作为一名外来人士,已然全全融入这里了,不过她今日有些烦恼,生活太过惬意了………… 惬意的,好似这种日子一下就到头了。 可她这朵花还刚刚艳开呀, 怎么就忍心闷在这呢。 哎···前几年真真是被阮靖逸的花言巧语给蒙了。 孩子有乳母照顾,学业上有父亲, 而她呢,懒得出府不想与那些夫人们聚集,整日待在阁楼上看话本子,绣花集, 时间一就, 亲自绣的锦帕多三三两两随意散在屋中。 待下朝,阮靖逸处理了公务便会来陪她。 有好一些时日,沈箐慈突然发现自己与他没有什么话说,而他呢, 在朝堂上越走越高, 知道些许烦心事他不会与自己说,不想脏了自己的耳。 他只要抱着自己就安心了, 这也是默默的陪伴吧。 可自己的心事说不出…便闷在心里,久而久之,岂能安康? 这两天沈箐慈越发觉得身上无劲。 崔嬷嬷她们来催了几遍吃午膳,沈箐慈慵懒微摇摇头,依在楼阁外的窗轩边,看着风吹落竹叶,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落下。 渐渐,她时时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得极长,她再醒时,身上盖着衾被,微侧头,屋中有一盏灯,昏昏暗暗的。 她微皱眉,“墨竹……太暗了,再点几盏。” “芊娘……你醒了。”耳边是低沉沙哑的声音。 “夫君,你回来了。”沈箐慈嘴角扯出一抹笑,睁开眼想去看他,可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脸,她道,“孩子们呢?” 瞧,她的生活终是一语成谶,整日在这小院里,围着夫君和孩子转。 阮靖逸窝着她手,温轻道:“他们下学后来看了你,瞧你睡下就没打扰你,已经回屋去了。” 沈箐慈点点头,转过头朝里,一滴泪滑入枕里。 “怎么哭了。”阮靖逸俯身来,抚她的脸,指腹轻柔的拂过她眼角道。 “我有点累。”沈箐慈有气无力吐出这几字,“感觉孩子一天天长大,自己便老了。” 他胸膛微振,低低沉沉的笑意,“怎么会呢,夫人今年才虚二十又四,我们往后还长着呢。” 沈箐慈叹气,自道:“唉……果真是太闲了,就伤春悲秋起来。” 阮靖逸拍拍她背,安心道,“睡吧,莫乱想,想把身子养好才是要紧的。” 后沈箐慈在床上躺了两天,且吃进去的少得可怜。 三姐来看了看,把脉后却也瞧不出有什。 只是脾肝有些虚,瞧她兴致不高。 问她进来是有何烦心事,沈箐慈细想道没有。 而后,尽管也吃了药,沈箐慈缠绵病榻竟长达半年之久。 她瘦了,阮靖逸也瘦了。 看着他消瘦的脸,沈箐慈想说说话宽慰他,可是每每触到他哀哀的眼神,沈箐慈又不知说什么了。 这夜,沈箐慈再昏睡醒来时,阮靖逸抱着自己,迷糊听着他低哀的哭声, 他一声一声唤着自己,“芊娘…芊娘……” “你哭什么?”沈箐慈悠悠转醒。 “方才你说梦话了,嘴里直唤着想走,想走。”他话语带着喑哑哭意。 “咳咳……”沈箐慈嗓子哑的咳了两声,拍拍他,无力安抚着,“我没走,没走。” 这天,阮靖逸休沐,抱着她在院中安置的椅榻上,夏风习习吹过。 沈箐慈伸手,感受着风绕着她指尖。 那清风时而抚脸上,沈箐慈油然而生出一丝自由惬意。 突然她睁眼,心中那个想法吓得她心头直跳,她不敢去看旁边阮靖逸。 怕一看见他如深潭似的眼眸又放弃了。 渐渐的,沈箐慈的病情好转起来。 转而,已到了入秋时分。 这些天,沈箐慈起了个大早。 为了恢复体力,她经常早起围着院子里面走来走去。 时而看见阮靖逸在院中练武,这也是祖父传给他的,祖父可是个武将出身,带出来的孙儿虽不能上阵杀敌,但还是会学功夫的。 沈箐慈开始还饶有兴致想学,在旁边来了两眼又觉得过于复杂,遂放弃,懊恼的神情惹得那人发笑。 看着他眼眉温和,沈箐慈也笑了,伸手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阮靖逸顺势弯腰,让她不用垫脚就在能触到。 几天后沈箐慈觉得身子好多了,便出去逛了逛,先去了琼华楼,喝了些小酒,听了曲儿,找掌柜的要了账本,与他吩咐了几句,便走了。 而后又去了三姐的药馆呆了会儿,药馆时时都有人候着,而且三姐的夫君可是本朝赫赫有名的药师啊,寻常请都请不到,这会子不到天黑可是见不到人了。 待了一会儿,两人着实忙,沈箐慈也离去,在东市买了些糕点和两串糖葫芦,带回去给两个孩子。 正在院中竹下品茶的阮靖逸缓缓放下茶杯,看着水廊上一左一右牵着孩子的夫人,阳光洒在人间,唯独只见她温柔。 夫人今日在外面待得有些久,还专门去了颜相府上接了两个孩子回来。 瞧着走近的一大两小,阮靖逸眼角眉梢都是笑,只不过眼眸中的目光锁在中间那位俏丽的夫人脸上。 沈箐慈走近时也看见他了,仰着头嘴角弯弯一笑。 ……… 两天后。 院中的丫鬟,和随从门房跪了一地,皆不敢去看主人黑沉可怕的脸。 等阮靖逸发现时,沈箐慈此时已出城了。 他手中握着一方丝帕,是前几年她生孩子难产时从他这儿要回的,今儿却送还给他? 而满屋的绣的丝帕早已不见。 阮靖逸目光森冷看着手中的丝帕,这是是何用意?明明白白这是要离开他啊! 那漆黑的双眸中满是怒气,戾气。 随后,只听主人冷冷吐出一个字,“追。” 这一切都是沈箐慈刻意准备的。 她原意是出去玩一圈儿,然后再回来,她没有拿府中和自己的嫁妆,而是将这些年自己的绣品带上,在自己名下的绣铺以市价买了,得到的银子也是不菲。 此时,京郊外百里的小州。 “呵……” 钟鸣时,客栈一处小窗支开,冷风合着雪花卷进屋里。 看着不远处屋顶上的皑皑白雪,沈箐慈轻呵一声,又把小窗关上了。 缩着脖子,转而上了榻,裹进被里,连连道,“好冷呀。” “夫人……”一旁正从食盒拿出方才的墨澜无奈自家主人,颇为无奈。 沈箐慈裹着被子坐起来,眨着眼随后道,“这里也太冷了吧,雪也没有京中下得大。” 墨澜走过来,拿了旁火炉附近的衣裳,摸了摸是热乎,“夫人起吧,待会儿功夫衣裳就冷了,再吃了粥饭身子也热乎了。我听店小二说,也就明日前程大雪会把路封了的,皆时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前几日,沈箐慈要走时,她本想一个人也没带,可等支走了所有人,她上马车后,才看到墨澜也在里面。 临时差一脚,墨澜虽不如墨竹那般心细,但是比墨竹更懂她心事。 “夫人,您若不带我走,我便撞死在这!” 若是不带她走,她立刻撞死在这儿。 沈箐慈无奈笑了笑,只得将她带上。 不过,这一路还好有墨澜,沈箐慈也少了许多麻烦,一路上墨澜为她安排住处,留心周遭谨防有人追来。 一听,沈箐慈墨澜这么说,她立马舍了温暖的被窝,急忙忙起来穿起衣裳。 尽管吃不下,但还是硬撑着自己吃了几口,不然今天不知得赶多久的马车。 一路上她本想慢慢赏景,可是不敢走官道,小道她又有些怕。 行车时专门挑了白日,如此行程落慢下来。 “夫人,后头有兵来了。”墨澜放下车帘子,冷风灌了一些进来。 沈箐慈垂着眼眸,“无事,只要不是抓我们的就好。” 这两天周围的官兵似是多了一些,墨澜去打听了一下,是这附近有大盗出现,朝廷为了抓住那大盗,派了许多官兵百日黑夜巡守,只为百姓安心。 行了半日,所幸路上没有被大雪封住,距离下个州也不远了。 到了一处小镇,沈箐慈与墨澜找了客栈放下东西,便在这里逛逛。 在一个街边小棚歇息下,要两碗凉茶。 听得隔壁桌有人谈论,“如今这位阮大人啊,可真是位好官啊,是真的把我们这些小百姓当人啊。” “可不是,”一人接道,“这两年赋税加重,百姓们怨声载道,上有官压着,朝廷那些这只是吃皇粮的,谁来管我们?” “据说啊,阮大人冒着被圣上杀头抄家的危险,连着五日上诉,跪在昭平殿前,请求圣上彻查苏国舅一行。” “唉…好官难当啊。”另一人感慨。 他们没继续说下去,沈箐慈捏着有些茶垢的碗盏,下意识站起来走过去急忙问着,“后来呢?” 一瞧是位面相阴朗柔弱的郎君,这几位百姓只当他也瞻仰阮大人。 其中一个和善道,“那苏婕妤如今正得争宠,圣上怎么会听进去劝,而后那苏国舅反过来咬阮大人一口,引的圣上龙颜大怒,气得削了阮大人的职……” 沈箐慈心头一紧,“那夫……阮大人现在如何了?” 后面那人便晓不得太多,说得含糊,“往后在朝堂怕谁不得重用了吧,据说是被贬到某个州县去了……哎…总归这次阮大人得罪了太多人,怕是……” 沈箐慈手在发抖,慢慢的,她紧紧咬着下唇,脸色惨白。 见势不妙的墨澜赶紧过来,拿了些银钱放在桌上,而后将沈箐慈拉扯回车上。 待驾车离去一些距离后,沈箐慈空白的深思回过来,她突然高声道,“墨澜,我要回去。” 发生这么大变故,家中还有两个小儿,他没有了自己····可怎么办啊。 沈箐慈后怕,额头开始冒冷汗,突然,她道:“墨澜,我要回去!” 墨澜目不转睛专心驾车,微微扭过头,与她道:“郡主,您在里面坐好了。” 用了上午一半的时间赶回早晨那个客栈。 来不及休息,沈箐慈与墨澜向客栈要了两匹快马。 挥舞着马鞭打在马背,此时的沈箐慈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突尔,沈箐慈与墨澜驾马出现在城门时,恍然瞧见一大群人。 沈箐慈心头一惊,有种预感。看着最前簇拥着人,特别看着最前头的那个,她瞳孔微睁,愣了愣,是他! 隔着一段距离,黄山和着白雪,两人目光遥遥相对。 沈箐慈慢一步那人下马,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瘸着脚忍痛跌跌撞撞跑过。 她清艳的面庞有些苍白,不知是天冷冻的,顺着两滴泪滑出眼眶。 为首的人,正是她的夫君阮靖逸! 看着穿着一身男装的娇小人跑过,阮靖逸眼中的焦灼顿时熄下。 可不过一瞬,脸又黑了。 看着这人黑沉着脸,离自己有四五步远,沈箐慈下意识眨眼后退。 自己离家出走,还在他这么苦难的时候,他····不会对自己心寒了吧。 接着他大步往前,扬手一挥,用披着的大氅将她小小身子裹住。 还好,还在。拥着她,阮靖逸这些时日来时时悬着的心才稳稳放下。 “咳咳…咳…”沈箐慈突然咳嗽两声。 将人拦腰搂再怀里,沈箐慈能感觉到阮靖逸胸膛微微起伏。 ···· 又回到方才的客栈,里面还是暖暖的,沈箐慈挣扎地越凶着,“阮靖逸,你放开我。” 她穿的还是男装啊,方才抱她上楼时,店小二那个眼神惊得跟看见龙在他面前飞似的。 “好好好,我放我放。”阮靖逸轻声说着,把人稳稳慢慢放在桌上。 触摸着清艳的脸,阮靖逸实实在在心紧,一时路上的担忧此刻全遮了下去,换而是欣喜,怜惜。 阮靖逸好生温柔,比雪花还轻,他怀抱着她,低低沉沉:“终于找到你了。” 沈箐慈微低着头,脸埋在他怀里,脸颊微红,眼眶为热,“我本是要回去找你的。” 你倒先找来了。 “下次夫人走前,把我也带上吧。”耳边的人说着,声音低沉沙哑。 他的唇应在脖颈,沈箐慈仰着脸回应他,良久,应了声:“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午后天气真好呀~ 适合躺在沙发讲故事。 第54章 054 第二日, 沈箐慈与阮靖逸回了京城。 因着被降职,阮靖逸一天天在家除了看书便是陪着沈箐慈。 看着阮府闭门多日,外头流言渐起。 这日, 沈箐慈照常去琼华楼喝酒, 走进楼中, 除了掌柜夫妇的和正在打扫的小二竟空无一人。 “夫人, 您可来了。”瞧着沈箐慈,那掌柜的忙从柜台后转出来。 她问着, “为何今日一位客人也没有。” 这掌柜的叹了一口气,“夫人有所不知,自从前些日子阿郎被圣上训斥,免职在府,第二天就有许多达官子弟在楼中闹事·····” 沈箐慈颔首, 嘴角勾起笑,淡淡做主道, “那也好,曾这时间便不开业了,你们好生休息一段时间吧。” 那掌柜的连连应着,但他小心打量着夫人是深思, 不过看不出一丝恼意。 沈箐慈也没有喝酒的兴致, 预备打道回府。 走出楼,还未上马车,便有人拦住她去向。 一个翠绿衣裳的女子,梳着双丫髻, 面容普通, 语气客气不善:“阮夫人,我家主母想请你去府上一叙。” 沈箐慈冷冷看她一眼, 并不理睬,目视着前方走向马车。 那丫鬟见被无视,恼着过来预要扯她,被墨竹狠狠一推,“下作东西,我们夫人也是你能碰的。” “高傲什么。”被推倒的丫鬟在同伴搀扶下站起来,恨恨看着阮府的马车走远,“最后还不是要被我家小姐踩在脚下。” 这个小插曲沈箐慈没有放在心上。 回到府中时,崔嬷嬷忙来道,“夫人,侯爷夫妇回来了,老奴听书院的小子说侯爷与阿郎发了好大的脾气。” 沈箐慈正要说话,便看着不远处徐韶音急急忙忙来,她略惊讶欣喜,也走过去,两人手牵手,沈箐慈先道,“你怎么回来了?” 这两年,四哥阮靖轩带着她与孩子去了南省,许久未见这丫头面貌还是一点未变。 徐韶音眼眶微红,张开怀抱抱着她,这些年她个子也长了,与沈箐慈差不多高了。 随后听得她打抱不平的语气,“姐姐,你放心,就是有天大的事儿,我们阮家也要顶着,绝不让五弟跟你受委屈。” 沈箐慈被她说糊涂了,微微推开她,好笑道,“你说得什么呀?” 这下轮着徐韶音怔住了,看着她,而后道:“姐姐······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沈箐慈淡然温和道,“给我说说,什么天塌下来了,我要跟五郎受委屈了。” 徐韶音看着她欲言又止····· 一刻后,徐韶音小心看着她,确定她方才不是假装的,而是真的不知道,“姐姐,您放心,五哥他绝对不是那种人的。” 而后徐韶音才与她说了阮靖逸被圣上罢官在家,自己也被夺了诰命称号。 “全都是那苏婕妤苏家撺掇的!”徐韶音愤愤道,“那苏家私底下做的什么勾当还真以为其他人都不知道,还敢反咬我家一口!” “我当多大的事呢,你先还去吧,我有些疲乏了,先回去歇歇,你晚些再来找我吧。”沈箐慈眉头微撇,眼中没有流露一丝情绪,仿佛在徐韶音方才说的话都是不相关的。 她正说话,听得后头有孩子唤她。 “母亲!” “母亲!” 瞧见两个孩子朝自己跑来,沈箐慈转过身子莞尔一笑,半蹲下,抱了个满怀,她亲了亲孩子额头,“怎么今日回来的这么早呀?” 阮如宁争先道,抱着母亲,“方才颜相被圣山召入宫,便提前给我们下学啦。” 阮如安凑上前,“母亲,孩儿想吃您做得豆面饽饽。” “孩儿也想!”阮如宁也跟着叫。 “好,晚些给你们做好不好?”沈箐慈抱着两个孩子,看着他们稚嫩的笑脸,亲亲他们,眼中满是柔色:“母亲现在有些事儿,你们先跟四伯母去找珂哥哥玩好吗?” “恩恩!”两兄弟应着。 “韶音,你带他们去吧。”沈箐慈站起来把两个孩子交给徐韶音,对她温和笑笑,知道她担心自己,安慰着:“我没事儿的,去吧。” “夫人!” 身后的众人拥上去,沈箐慈一手抚着胸口,一手紧搭在崔嬷嬷手上,摇了摇头,“我没事儿。” 手止不住抖,是自己任性了非要出城,夫君本就免职在家,正是众人揪他错处的时候,且非诏不得离京。 可他怕自己路上遭遇不测,与城门赵将军借兵,一路搜索。这下被有心人抓着,闹到了圣上面前,因着苏国舅的事儿,圣上本就不待见夫君,如此有人乘机煽风点火,更是让他在风尖上了。 刚走在门口,便看着四哥摔着袖子铁青着脸出来。 “四哥。”她往侧站了站,福礼道。 阮靖轩与五弟说道半天,他是个商人,不懂权朝之事,对五弟如今这横冲直撞的样子更是不理解。 这下看着沈箐慈,未说什么,点点头便侧身走了。 沈箐慈走到园中,便看着楼阁上的人正瞧着自己。 忽而,看着他如腾空起,沈箐慈眨眨眼,只觉身子一轻,腰间一紧,半旋半空中,自己已然在楼阁上了,是方才阮靖逸坐过的地方。 看着他深邃温和的眼眸,沈箐慈突得攥拳捶他,“你还瞒着我!” “在我面前还装得了这么平淡,你还真以为自己能上天,伴君如伴虎,你兢兢业业给他做事,现在转眼就把你革职在家,你还笑得出来。” 这还是····第一次阮靖逸看着夫人这般气鼓鼓的样子,阮大人怔住了。他闷笑着将头搁在她肩头,傻傻一直笑着。 沈箐慈气鼓鼓的,推他,“你笑什么!” 勾结城门大臣,私自离京。 单是其中一条便可治罪了。 更别提在朝堂上公然顶撞圣上,与圣上如今宠爱的苏婕妤苏国舅家做对了。 沈箐慈眼神定了一会儿,而后抬头看着阮靖逸,“要不,我们一家老小逃吧。” 未得阮靖逸说话,沈箐慈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我们一家人这么多人呢,万一圣上真的诛九族了,还有筠那边,义母那边···” “哎,”她懊恼着,“我真是蠢笨,为什么偏要跑出去!” 这样就可让他少些罪。 阮靖逸双臂圈着她,低声温和安慰她,“别怕,我们一家人不会有事的。” 沈箐慈自己吓自己,如今才不信他呢,以为他是宽慰自己才这说的,随后她挺起身子,说着,“我们还有父亲!明儿我们就去找山上找父亲去,请父亲出山,我还就不信,这位圣上能被美色迷住了。” 沈箐慈胸有成竹说着,而旁边的人只顾得傻笑。 “夫人,”阮靖逸笑够了,手指将她的发髻解开,绕着一缕玩,颇有闲情与她耳鬓厮磨,说了好一阵话。 待沈箐慈反应过来他的话,才恍然悟懂,而后微怒道,“你不找给我说!” 害她方才乱想。 ……………… 第二日,沈箐慈倒没去找父亲。 而是被徐韶音带着出了府,说是带她去看看戏曲散散心。 沈箐慈本不想去,可是那丫头一副你不去我就跟你耗着,跟自己比无赖。她知道应允了。 徐韶音将她带到了一个酒楼里的雅间,什么也没有与她说,而是走到里面的屏风后面。 后面竟然还藏着几人,菀公主,阮三姐,曲小熙。 “你们在这作甚?”沈箐慈疑惑问着。 听着外头响声,阮三姐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转转眼珠将她推在屋中央,而后又躲回屏风后面。 沈箐慈身子转了半圈,随后门就被人推开,进来一对主仆。 前头衣着华丽的女子看着屋中的人,上下打量一番,而后高高不屑道,“你就是沈箐慈?” 语气高傲,眼珠子恨不得长在头顶,倒是稀奇,从小到大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连名带姓叫着自己。 沈箐慈嘴角勾起一抹笑,缓缓端坐着,自个儿倒了一杯茶,小浅尝一口,才启唇慢慢吐出一个字,“是。” 那女子嗤笑一声,走进道:“果真还是菀公主能将你请出来。” 随后她趾高气昂道,“那你知道我是谁了?” 沈箐慈答:“不知道。” “你!”这苏二小姐瞪她一眼,而后想着自己如今身份高贵了,把怒火忍下,然后理了理衣袖。 “既然不知本小姐是谁,那本小姐就亲自告诉你,我是苏婕妤的亲妹妹。”说着仰着头去看沈箐慈,满脸骄傲,“如今阮大人被圣上革职在家,且已经触到圣上逆鳞,如今只有我姐姐才能救得了你们。” 沈箐慈失笑着,摇摇头不理她,低头喝茶,随后听着她下命令道,“所以你!跟阮大人和离。” 突然,苏二小姐瞧着沈箐慈笑得异常柔和,彼时这位苏二小姐还以为她是怕了,笑着恭维自己。 又接着说,“我说,跟阮大人···” 和离二字还未说出,屋中一个响亮的巴掌响起,直接代替沈箐慈的回答。 苏二小姐被扇懵了,沈箐慈的力道出奇的大,直接将她打在桌上,脸颊的疼传遍全身,一种愤怒,羞耻由心中传出。 “贱人!你竟敢打我!”苏二小姐尖叫着,她捂住半边脸,咒骂沈箐慈。 ‘啪!’又是一个力道相同的巴掌,沈箐慈蹲在她面前,阴冷的声音响起,“你再说和离二字,我便打到你嘴烂为止!” 苏二小姐直接跌坐在地上吓哭了。 “我管你是谁,敢来挑拨我们夫妇,就该死,就是天王神仙来了救不活你!” 沈箐慈一字一句将这些话说出来,眼神中如同有寒冰似的,一刀一刀咻得苏二小姐脸上的胭脂哭得花了,因跌坐地上,发髻乱乱的。 而后,沈箐慈收回方才的目光,站起来眼中瞬时是淡淡的,甚至是柔和的笑。 而后她率先走出去,屏风后面几人也跟着出来了。 出来后,几人将沈箐慈围住,徐韶音眼中满是敬佩,“姐姐也太棒了,两个巴掌几句话就将那个苏二小姐镇住了。” “我还真以为弟媳是个柔弱静花的美人呢,还从未见过妹妹这般,今日倒是见识了。”一旁的阮三姐笑道。 菀公主跟着附和,“慈姐姐倒让我想起了当年皇姑姑敢公然抗旨皇祖父那事,我时而听说妃子们说起,今天看着姐姐这般倒是见识了。” 众人你一言一语,沈箐慈只挥手让墨澜跑快些去对面街铺买两个包子来,买回来后,她什么话也不说,一咬一大口,吃得腮帮子鼓鼓的。 而后,一滴泪落在大包子上面,几位夫人小惊,皆忙过来安慰,菀公主以为慈姐姐是因将那苏家女的话听进去了,忙道,“姐姐,你别那人乱说,你跟阮大人的婚事是太上皇赐婚的,就是如今我皇兄是圣上,他也不会公然去打太上皇的脸啊。而且,这本来就是一个幌子,姐姐,你这么聪明应该看得出来啊。” 听着莞公主在旁边急急说着。 沈箐慈四五口将包子吃完,而后拿出丝帕擦擦眼角,朝水面看了看,再整理了一下仪容,又恢复以前那个温柔娴静的阮五夫人。 肚子吃饱了,心情也好了几分,沈箐慈站在高处,望着繁华的街市,边看看有什么心仪的,“你方才说的话我不是不知道,只是这圣上也太坏了,捧高苏家就算了,连带着贬低我们阮家就很不合了,真是让我家那位伤心,每日忧忧愁愁在家喝酒。” 她才不说那位每天在家就是钓鱼逗鸟看书,闲情逸致的很。 不过,做戏嘛,总要认真点。 随后,她向菀公主摊开手,“公主,您再给我点银子吧,您是圣上的亲妹妹,我家夫君没俸禄可拿,那您得帮着圣上补偿我们家一下吧。” 菀公主瞧着慈姐姐这一动作愣了一下,而后哈哈笑着,随后指着徐韶音与慈姐姐,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你们阮家比那苏家还小气敛财。” 苏家搜刮民脂民膏,专做偷税纳税等下作事,但他们打点关系可是丝毫不心疼的,如今关于阮家的风雨人家可是散了大把银子才闹到现在的。 看着这三人都是阮家的,本性都差不多。菀公主又是好笑又是无奈,随后自掏腰包任由着三位在东市逛了许久,每位都满载而归。 不过,等这事儿过了,菀公主肯定要找皇兄找回来的!双倍!她虽不喜欢银钱,可是能压榨皇兄,这机会是不能放过的。 打人这事儿····自然也传遍京中。 但是没人信。 一起闲谈的贵妇人们有身份高贵的菀公主,沈小王爷的悍妻、富可敌国的阮四夫人、还有医术高明的阮三娘徐夫人。 这几位,无论其中哪一个都不是好惹的,她们说的话,众人都是半信。 但那苏二小姐素来刁蛮跋扈,说话毫不客气,丝毫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少人。 那苏二小姐把国舅府闹翻天了,是不是上吊投井绝食,可就是没死掉。 而她的母亲苏夫人哭着跑进宫对苏婕妤告状。 苏婕妤在宫中大骂沈箐慈一通,刻薄模样全然没有宫妃的仪态,据说刚好被来她宫中的圣上听见,圣上皱眉好生训斥了苏婕妤一顿,同时指责苏夫人教女无方,以后无诏不得入宫。 这事儿比当初阮大人顶撞圣上传得更凶。 宫中的苏婕妤羞得无地自容,也学妹妹那般闹脾气,绝食上吊。 令人咋舌的是,还真成了! 苏婕妤生性妒忌,刻薄宫人也不是少有的事儿。 原本苏婕妤也是想做个样子,毕竟圣上那么宠自己,她以为圣上会来安慰自己,可是在宫中哭了半天,派去的宫人一波一波也没请来,她假戏真做,一尺帛锻绕在宫院的大树上。 脚突然一崴,脚下没了支撑,身子往前,头恰好投进帛锦中。 为首的太监宫女正被她罚跪在宫廊下,跑过来时,苏婕妤已经口舌伸出,两眼翻白,死透了。 宠妃一死,苏家便开始败落,因此对阮靖逸夫妇更是恨透了, 半月后,因得罪人甚多,树倒猢狲散,苏家败落已。 十日后,有圣旨来,阮靖逸因冒犯圣危,被贬莱州。 一听到这消息,沈箐慈下意识去看阮靖逸,如她所想一般,他一丝惊讶都没有,反而搂着她,笑道,“夫人,这下为夫可以好好陪你去走走了。” 后来,沈箐慈才知道,阮靖逸做的这些事都是在情理之中。 苏家祖上有过皇后,也算是大家族了,可偏偏尽走些歪门邪道,残害圣上的子民,贪得无厌。 阮靖逸与圣上里应外合扳倒苏国舅,顺迁出了一批污浊官,如此,圣上的根基才算真正稳了。 其实,沈箐慈病重那时,阮靖逸已经知晓自己夫人心中所想了,成婚几年了,他也该兑现自己承诺了。 但是阮靖逸突然辞官,没有正当的说辞,那些曾经追随沈王爷,阮老侯爷的官员会以为是圣上刻意打压老官员。 如此,便将阮靖逸明降暗升到莱州去做了巡抚。 莱州是富庶之地,风情气候都不错,可越是富庶之地,其中盘根错节越多。 往往越有钱者直往上而走,越贫贱者出头之日少。 巡抚这个位置,是个显眼的位置。 在京中用了两日时间与好友亲人们道谢,沈箐慈才依依不舍与阮靖逸走了。 心心念念要出去看看的沈箐慈,终于远离京城,要去别处看看了。 而不是小小的院子,一天就能忘到底的那种日子。 (正文完) 第55章 055 小日常(一) 在这, 沈箐慈才真像一个孩子似的。 他们将家安在靠近乡下的镇上。 莱州四季分明,是个养老的好去处。 倒也是小隐隐于镇了。 只不过,阮靖逸每日辛苦些坐两柱香时间去州衙。 修建宅院不是很大, 连以前阮府一半也比不上。 可是, 出了门便是大片的田野。 阮靖逸将周围的大片土地都买了下来。 请人来种地, 都是些家中穷得揭不开锅的人们, 且他们种地果蔬粮食阮府分毫不收。 渐渐的,那些穷人将家安在这附近来。 不怕那些乡绅来抢土地粮食, 且巡抚大人在此,还有护卫,谁给造次。 如此,这便是一处小桃花源。 晨时,天气好, 二人会在田间走走。待阮靖逸去州衙时,沈箐慈便会教那些独自带着孩子养家的寡媳刺绣, 都是以往京中时兴的。 让她们拿到城里去买,也是家中一笔收入。 能帮助人,一年四季能看见不同的景色,沈箐慈也心满意足了。 这日傍晚, 阮靖逸办了公务回来, 走近院子看见夫人坐在秋千上。 正好整以暇看着自己。 看着他身形挺拔,待他近时瞧眉宇轩昂,嘴角是温和的笑意,沈箐慈也笑了。 她跳下秋千, 小跑着过去, 眼中尽是欢喜,“夫君!今日的糖葫芦呢!” 阮靖逸忙稳稳接住她, 搂进怀中,比珍宝还紧张:“夫人慢些慢些,小心压着孩子。” 沈箐慈拿着心心念的糖葫芦,正要吃时,两个孩儿不知从何时窜出来。 阮如宁机灵,叫得最凶,小手指着娘亲手中的红彤彤圆滚滚的:“啊!爹爹又给母亲偷偷买糖葫芦了!” 哥哥阮如安虽是有爹爹那沉稳的性子,可终究是小孩子,闷了闷声,“爹爹偏心……” 这镇上逢三天赶集,难得有糖葫芦。 可孕期的沈箐慈偏喜欢,所以每日阮靖逸从城里回来时都会带一串糖葫芦。 沈箐慈也不好与两个孩子争,弯腰把糖葫芦递给他们,“呐……既然儿子们喜欢,娘亲只有割爱了。” 兄弟两得了糖葫芦,欢喜着跑远了。 留下懊恼的沈箐慈,她转而捶阮靖逸,“今日的又被截胡了。” 阮靖逸笑应着夫人,而后抱着她往秋千走起,二人坐在上面。 秋千微微摆起。 阮靖逸道,“夫人且先闭眼。” 沈箐慈才不想与他玩,低着头看脚尖,她想吃糖葫芦。 慢慢的,哈!眼前出现一串糖葫芦! “呀!”沈箐慈惊呼,伸手抓着糖葫芦,欣喜看他,“你怎么变出一串出来了?” 她急着咬了一颗,而后把串糖葫芦递在他嘴边,知道他不喜欢吃这些甜腻的东西,但还是道:“你尝一颗吧,很好吃的!” 阮靖逸深深看着她,低头来吻上她的唇。 沈箐慈脸颊与晚霞一般红。 ……确实好吃。 彼时,琼花树大朵大朵盛开,略有细小的花瓣在空中与微风缱绻…… 小日常(二) 话说,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出生,是个女儿。 阮靖逸珍爱得紧,是个很爱哭的孩子。 沈箐慈被哭的胸闷,边又想着溜了。 出了月子,就想溜出去玩。 不过这次,她可不想上次那般了。 沈箐慈留了封小书信给阮靖逸,告知他自己去的大致方向,离家不远,一路上都有相熟的人。 原本是想他找不到自己,她还能再玩一会子。 细算,这是出来的第五天,沈箐慈还沾沾自喜阮靖逸没找到自己。 可等第六日晨时,她醒来时,旁边突然有了一个人。 待看清那人面容,沈箐慈吓得堪堪跌落床下。 他长臂一捞,将人带在自己怀里,声音低沉慵懒:“夫人这是些许日子不见为夫……高兴成这样吗?” 一大早,沈箐慈受惊,手无力想推开挨过来的人,“夫君,你你……” 棉被下腰间被人搂着,脑袋在颈窝蹭蹭,只听低低沉沉的声音传进耳畔,“夫人想换个地方睡觉……就与为夫说。” 沈箐慈抬脚想去踹他,被他紧紧压着,耳朵被咬了一下,低糜的嗓音滑进,“夫人清晨力气就很好吗?” ………… 小日常(三) 炎夏晚。 这天晚上,二人如往常一样,阮靖逸依着窗边的椅上看书,沈箐慈在旁刺绣。 随后,沈箐慈想起什么,将探究的目光放在阮靖逸身上。 阮靖逸对上她的目光,温和笑意道,“夫人为何这么看我。” 沈箐慈好奇瞧着他,眉目俊朗,“你当初···怎么就看上我了?” 阮夫人真是闲了,成婚近十年才问这个问题,她道:“而且,我婚前还与你说了那样的话,按理说,你不缺银不缺权,就算是我父亲的势力在朝中也帮不了你多少啊。” 父亲是异姓王,在朝堂之上皇族颇为忌惮,甚至,还会给他带来不好的影响啊。 而他祖父是言德候,在朝中颇有威望,且如今有些资历比较老的官员还是他祖父的学生。 自己那谈婚说嫁的年纪还被扣了个冷美人的称呼呢,得罪了京中有名的媒婆,谁还敢轻易上府呢。 那些有儿子的母亲怕娶进来一个母夜叉,纷纷避开,唯恐以后家宅不宁。 阮靖逸笑笑,放下书,走过来把她手中的秀绷抽走放在一边,将她抱起与她挤在这小小的地方。 捋了捋她额见的发丝,言语温和至极,沈箐慈溺在他深邃漆黑的眼眸。 他问道,“夫人,相信一见钟情吗?” 沈箐慈思索弹指,摇头。 阮靖逸吻了吻她眼眸,“我相信。” 他讲了一个故事。 那年是祖父的六十大寿,府上来了许多达官贵人。 我跟着祖父和父亲身边,学着应付那些宾客。 过于阿谀奉承的话,自我懂事时,便听得不少。 当时年纪小,心中想反正有大哥在,自己偷偷溜一会儿也没人看见。 于是借着四哥掩护,我溜出来回己院子。 路上遇见三三两两的官家小姐,我面上客气疏离与她们道好,心里忍不住烦奈想快快走。 回院的近路会走过一道满是小石子的路。 那时,有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孩在那条路上蹦蹦跳跳,笑得很开心。 听着悦耳清脆的笑声,莫名的让我安宁下来。 我站在不远处瞧她,那个女娃娃很瘦,脖子戴了一个银项圈,头上有两三支珠钗,她蹦蹦跳跳时,那传来清脆的声音,跟她笑声一样。 我还从未见过女子脖子上戴一串银项圈呢,后来听祖母说过,那是沈王妃替自己爱女在龙台山上求的,请了智汇大师开光,保佑她爱女长命百岁。 我驻足片刻,那个女孩突然抬头,可是瞧见有人了,打扰了她的雅兴,眼中有些不耐烦。 不知为何,我心中有些惶恐。 等我要上前赔礼时,她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拉着丫鬟跑远了。 一时,我忘了追上去。 有些懊恼往前走,看见石子路上有一块显眼的丝帕,上面绣了几缕脆竹叶,右下角还刺绣一个歪歪扭扭的芊字。 再后来,成婚后我拿着帕子给夫人擦嘴,说这是夫人送与我的,夫人还不信呢。 沈箐慈:“………”明明就是你捡的。 故事后,阮靖逸对怀中的人说:“后来啊,我就后悔了……当时怎么就不冒昧上前呢,问问她是哪家的娇女儿。” 后来……沈箐慈听着故事像话本子里写的似的。她道,“可怎么这些年,没听你提起过啊。” 那年,真好是自己穿越来的第一年。 养了一年多身子渐好,母亲便带着自己出去走走。自己觉得这些宴会无趣,母亲怕自己跟着她们说话闷坏了。 便让小丫鬟带自己去走走,与那些年龄相仿的姑娘们玩耍。 她孤独惯了,自然不会主动与那些小姐们搭话。 走了一会儿,随处都有人。 有一条小径,路上都是小石子,她便在上面来来回回地走。脚下凹凸不平,她走得东倒西歪,自娱自乐倒也好玩。 而跟自己的那个小丫鬟呢,蹲在一旁看着自家郡主玩,心里边想着那宾客桌上的糕点。 这故事讲的她昏昏欲睡,入睡前,沈箐慈抱着他腰身,头埋在他胸口,“真是缘分。” 阮靖逸嘴角上扬,也搂着她,鼻息间是她,他幽幽叹气:“等了这么些年,终是你,还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时,才恍然,阮靖逸与沈箐慈陪了我半年多。 故事虽不动人完美,但满足了我心中的完美。 谢谢阅读。 (原本洋洋洒洒写了几百字感言,但是过于苍白矫情。所以,那便这样吧!) 后面两章番外人物的故事。有点毒,慎开! 第56章 056 我是尚书令夫妇的女儿。 从小的我衣食无忧, 在父母的宠爱下天真烂漫,我知喜欢是喜欢,不喜便不喜。 我有三个伯伯, 十来个堂表哥。我的爹爹是祖父最小的儿子, 也是最有出息的一个, 尚未弱冠便考取了功名。 我是爹爹唯一的女儿, 也是家族最小的女娃娃,大家都很宠我。 不过都是明面上的。 家族人脉虽旺, 但是并不和谐,祖父是当地有名的乡绅,富甲一方。 祖父年岁渐大,私底下几个伯娘互不顺眼,明争暗斗许久。 祖父去世那年, 家族闹翻了天,几个伯伯彻底翻脸。 但他们都住在襄州最大的宅院里, 谁也舍不得搬走,都想当着房子唯一的主人。 可祖父临前的遗嘱,是将大宅传给爹爹。 这下,大伯父一家跳了起来。自古长兄如父, 怎能也轮不到最小的儿子! 曹州最大家族的纷争开始, 成为百姓闲暇时交谈,有人讥讽,有人看戏。 这日,族中老族长与威望比较高的公伯都来了。 他们在祠堂议事, 府卫们将那围得紧紧, 我听得有小丫鬟说,那里头时不时传出争执, 怒吼声。 那天,爹爹直至天黑才回。 回院时只瞧爹爹面色阴沉,闷着胸口吐了一地血,阿娘何时见过这般,吓得晕厥过去。 我颤颤巍巍扶着阿娘,强装镇定吩咐随从去请医士。 医士说爹爹这是胸闷郁结,一时急火攻心。 是了,爹爹的心思全在他的公务上,以前的家中和和善善,待祖父一走,陡然变了另一番景象,亲兄弟竟因家产闹得不可开交。 而后,我吩咐院卫守着我们院子,谁来也不许放进来。 那几天,我专心侍候爹爹阿娘。 这时,可真看清了家人面貌,那几房的人买通了我院内的丫鬟,来打探 阿娘与我说,不可与她们闹得太难看,爹爹正要去京城任职,不能因这些琐事让他被同僚抓着把柄了。 我心中再有不平,也得应下。 大伯伯好赌成性,若是将祖宅交给他怕是半年不到就会被挥霍宛。 可是…大伯娘最狠。 某日我在河塘边上看着丫鬟们摘莲蓬,莲子清热,可入汤,娘亲喝最适合不过了。 我并不知道后面有人,大伯娘从背后狠推我一把。 我惊叫一声,扑通落在河里,水呛在鼻息,我想咳但水咕噜钻进嘴里。 大伯娘在岸上高兴地拍手,口中不停地咒骂我。 我落在水中下意识拍打着水面,不让自己沉下去,可身边的丫鬟没有会泳的,只听着她们惊叫跑远去唤人。 恐惧自脚底蔓延,我心中乱想自己怕是要做个水鬼了。 喝了满肚子的水,浑浑噩噩的,身子疲乏无力下沉,依稀中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搂着我腰。 周围有小丫鬟叽叽喳喳的喜叫,我皱眉,睁眼时看着一张极为清俊的脸上尽是担忧。 郑应哥哥头发还滴着水,瞧着我醒来,他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清润的声音,“小妹你醒了。” 他是三伯的养子,郑应。 比我大三岁。 三伯伯风流成性,是青楼红倌那处的常客,而且三伯伯甚喜爱诗词,某日带了一副珍贵的字画去与他的红粉知己分享。 谁料,那日青楼中大火,人是逃了出来,可是字画还在房中,他欲折回火海去救。 众人拦着他,字画哪比得上命啊。 三伯伯甚爱那字画,可是他怕死不敢进去,看中冲天的大火吓得腿软坐在地上。 突尔,一个穿着短打的小孩身上披着打湿的被子跑出来。 怀中还抱着一副字画! 三伯伯一下瞧见,惊慌跑上去,搂着那孩子哆哆嗦嗦递给他的字画,那字画分毫未伤。 三伯伯大喜啊,觉得这孩子大胆机灵,便领回家认他做养子。 那时的我好奇极了。 我特意跑到三伯伯院里,让下人带我去找三伯伯从青楼带回来的孩子。 我是悄悄跟着丫鬟小厮悄悄去的。 我的堂哥们长的一般,都是养尊处优惯了,个个肥头大耳,油腻极了。 所以我好奇,想见见三伯从青楼捡回来的孩子长什么样。 但我觉得更稀奇是我爹爹也有许多珍贵的字画,可都没我珍贵。阿娘也说那孩子太傻了,为了一个字画把命赔上不值。 那日,我趴隔着墙院看他,稍远看着,他比我还瘦小,但是背脊挺得直直的,全然跟我那些俗物哥哥们不一样。 我偷看一会儿,突然脚下托着我的小厮没不稳,将我一下摔倒地上。 “哎呦”一声,我揉着手站起来。 这情形肯定惊动院中看书的人了,还是得赶紧跑啊。 可惜没跑动,我的脚崴了。 丫鬟们扶着我站起来,我疼得皱眉,今日做了偷偷摸摸的事儿,真是罪过罪过。 我强忍着让丫鬟扶我走,那门处已经有人出来了。 “妹妹既然来了,就进屋歇歇吧。” 清风悦耳的声音,我恍然想起,以前在街边时,听那些喝茶闲谈的人说过,那勾栏里的女子千娇百媚,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他缓缓走近,看着那种清俊隽永的脸,我想,若我是男人,那我也情愿花银子去看美人啊。 丫鬟们扶着我去院中,他用屋里拿了一个小白瓷瓶出来,蹲在我脚边,掀起一点我的裙边,刚好露出脚踝。他要给我擦药。 丫鬟在旁边上来劝,“九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这……” 他在家中排刚好是第九个男孩,三伯伯没有给他取名字,便叫他小九。 所以大家都叫他九公子。 “无妨,我也是吴家的人,且妹妹娇弱,你们没跌倒过不知这疼痛,失了力道让伤势加重就好了。” 九哥哥的手道不重,给我揉的很舒服,我冲他和善一笑,他也与我笑弯了桃花眼,最后嘱咐我,“下次直接走正门来就是,莫在爬墙了。” 九哥哥说话很温和,比那些哥哥们粗嗓门好多了。 而且他的手柔柔的,给我擦药的力道很轻。 后来我常常找九哥玩。 有次他悄悄告诉我,他叫郑应。 后来,我经常去找他,没人时,我便一口一个郑应哥哥。 ………… 被推进河当天夜里我便发热梦魇。 足足在床上昏睡了两天。 再醒来时,我问小环,大伯母如何处置了。 小环说,爹爹不知如何逼迫大伯父休了大伯母,隔日便送回她娘家。 大伯母不堪受辱,在吴府自尽而死。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晓得这事儿是郑应哥哥给爹爹出的主意。 又没隔多久,吴家便分家了,这祖宅爹爹赠给了三伯伯。 其他几个伯伯伯母再有不甘,也不敢说。 可在那之后,郑应哥哥不见了。 我问了府中的人,他们皆惶恐不谈。 我去问爹爹,爹爹少见的沉着脸与我说,“缪儿,你没有哥哥叫郑应。” 我点头,又急道,“那九哥哥呢?” 爹爹将手中的字画扔在地上,厉声道,“吴家哪个伯娘谁给你生了九哥,我吴家没有九公子!” 我被爹爹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哭。 但不敢反驳爹爹,医士说他不能被起,切记大怒。 回屋路上,我找了一个小厮问,他不敢说。 后我悄悄给了他一两银子,他才谨慎左右看了看,小声说着—— 我落水第二日,九公子盗走了三老爷所有的书画积蓄,不知去向何处了,因着四老爷要进京赴任了,这又是家丑,便隐了下来,严令下人们谈论。 至此之后,郑应哥哥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一旬后,我们一家三口上京了。 我时而随着阿娘在官家小姐各家走动,很快与她们打成一片。 她们是上京城消息最灵通的一方了。 这日,丞相嫡女卫尔若今日及笄礼,京中许多夫人小姐们都去了。 我与一群小姐们坐在一桌,桌上的糕点很精致呀,可她们互相闲聊诗词歌赋。 我也不敢第一位拿,倒是指不定被李丝雪逮着笑。 “诶,你们听说了吗?今年的探花郎极为俊俏呢。”不时,一位小姐先说着。 那李丝雪就接道:“我听朝中的哥哥说起过,只不过颇为风流,时而出入烟花之地呢,品行不好。” 话语掩不住轻蔑。 刚刚那位小姐被她这话噎着,红着脸不看她。 我们这桌席上就因着有李丝雪,哪位小姐说一句话就要被她噎着,真是讨厌。 后可以吃了时,她也是故作矜持匆匆几口便完了。 便抓着对面的我开始说道。 我终于熬着散席,想去找阿娘。 这李丝雪也跟在我后面,我装作没看见,她倒是在后面喊,“吴妹妹,你走那么快做甚。” 没听见! 随后,只听她嗤之道:“当真是小地方来的,一点礼都不懂。” 焉的,我攥着手帕,涨红脸顿着脚,又这回去走到她面前。 反正这四下无人,那便让她瞧瞧我这小地方来的礼! 我气势汹汹走近。 李丝雪吓一跳,身后的丫鬟突得伸开双手护在她面前,瞪着我。 我忿忿道,“你别太过分,就算我爹爹比你爹爹官低一阶,那也是同朝为官的,也是圣上的臣子!” 李丝雪一直瞧不上我。他爹爹比我爹爹官高一品,可是前日她心悦的男子请媒婆来我家提亲,虽被我爹爹好言说我年纪还小给搪塞了。但是李丝雪她就是看不惯我。 “你爹爹就是个老迂腐,冥顽不化,生个女儿是个这般痴呆!” “你!” “呵!这是哪家的小姐,说话竟这般粗鲁,拿着爹爹的官职来欺负人?” 突尔,一道男声响起。 很熟悉的声音! 转过身看去,看着来人,我惊喜道:“郑应哥哥!” 面前的人玉树临风,一双眼眸笑若桃花。 为了急忙摆脱李丝雪,我与她说,“你爹爹官再高又如何,你喜欢的人又不来你家提亲。” 李思雪的脸瞬间涨红,她气恼,哼一声走开了。 第57章 057 我跑着郑应面前, 欣喜道:“郑应哥哥!这些时间你去哪了?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接连问了一串,郑应哥哥那帕子为我擦额头的薄汗。 “为兄这不是来了嘛。”温和清扬的一言语就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用手中的扇子半掩,莞尔一笑, 微抬头看着他。 郑应哥哥凑近来与我说道, “这里很无趣, 为兄带你去个地方可好?” “好!”我立即应着, 郑应哥哥说的地方好玩那就是好玩。 以前,我跟着郑应哥哥去过酒肆, 甚至勾栏我也去过,觉得有趣极了。 我欣然应着,先吩咐小环先去找母亲。 郑应哥哥带我去了外坊的一个小院,进去,里面一片萧瑟, 像是许久未有人住过。 “这是哪里呀?”我问着旁边的人,院子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啊。 我正说着, 里面院门打开,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妇人走出来,穿着粗布衣裳。 郑应在我旁边对老妇人说着, “随姨娘, 这是吴尚书令的千金。” 我正要那人道声安,突然,她沧桑的脸瞬时变了,满是恶意狠狠朝我扑来。 我躲闪不及, 手指尖刚刚触到郑应的衣裳, 下一瞬,后脖颈刺痛, 我晕了过去。 再醒来是,眼前一片黑暗,我稍动了动,惶然感觉到手腕被绑住了!眼睛也被蒙住! 下意识想呼救,旁边有衣料摩擦的声音,而后一冰凉刀片挨着我脸颊。 我浑身颤栗,没一会儿,蒙着眼睛的布料被人扯下。 我被绑在椅子上,正对着门。 门突然开了,从外面进来的光亮让我眼前不适。 撇过头闭着眼缓了一会儿,才看清门口的人。 “郑应哥···”我声音沙哑的可怕,叫他。 他一步一步镀进来,用手中的折扇挑起我的下巴,无比温润的话,“缪儿···你受苦了。” 我想挣扎,可是手腕被绳子摩破了,稍动动就疼得我龇牙咧嘴。 “郑应哥哥····这是为何?” 这句话落,他眼眸中瞬时变得阴鸷,“为何?” “问得好。”他冷笑,“七年前,我郑家三十二口人的性命全葬在你的好爹爹手中,你说这是为何。” “……郑应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懂…” 随后我又慌乱否认,道,“··不可能的,爹爹怎么可能杀人呢。” 一直在我旁边的妇人从袖中拿出一方丝帕,颤抖着摊开。 郑应的声音在屋子响起:“当年,吴启为了顺利升官,硬生生将我父亲污蔑下狱,找人在他的饭菜下毒,否者今日的尚书令能是他?” 我定定看着那封红血书,刺着我的眼。 我心中闷苦不堪,惊叫两声,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我躺在自己的绣榻上,爹爹娘亲守在我身旁。 我唤了他们一声,娘亲扑在我床边大哭。 我扯了扯嘴角,心中什么话也说不出。 往后一连五天,我话甚少,每日吃了药膳便睡。 这日,身子才好了大半,我便去找爹爹,想问问灭郑家满门的是不是他。 当我突然问出这句话是,我没有忽略爹爹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 “原来……是真的啊,爹爹。”我淡淡看着跌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的尚书大人。 我凄凉地笑了笑。 泪一滴滴划过脸颊,走出书房,就瞧见阿娘在擦泪。 阿娘也知道这件事。 我扶着门框,指甲扣在手心生疼,稳住悲哀的思绪,再转过去,看着跌坐在书桌前椅子上的爹爹,“爹爹,没事儿的,那郑应受过我们家恩惠,他答应我不会再追究这件事的,人证物证都是我亲眼看着消失的。” “往后没人会知道这件事的。” 人都死了,为何还要给活人增烦恼,我心中突然厌郑应告诉我这件事,甚至不想他那日出现在我面前。 可现在的他就像个阴魂!非得纠缠我们家! 每每看着他,那沁凉的恐惧顺着脚底攀上来。 可是……那些郑家人都是枉死的啊! 郑家四十九口人命,当初爹爹为了怀孕的母亲大开杀戒。 其实,是那个郑家主该杀,他不该在得不要打官名后诅咒尚在怀孕的母亲,更不敢诅咒母亲肚子里的孩子。 郑应是被他父亲的姨娘相救才得以脱身。 可带着一个孩子没地方去,只有卖身青楼做小工,稍有姿色被那些醉酒的客官看上,于是那位姨娘便坠入地狱。 郑应本是贵公子,一朝之间沦落青楼小工,憎恶我吴家也是人之常情。 那血书被郑应烧了。而那个妇人………我亲眼看着郑应用一把匕首刺穿她的后脖颈。 那日,郑应把束缚着我的绳索解开,旁边是那妇人来不及闭上惊恐的眼睛,直直瞪着我。 我一下瘫坐在地上。 “缪儿,别怕。”郑应抱我起来,他手指挑起我的下巴,嘴角勾起一抹不明的笑意,深沉地看着我。 “缪儿,你回去问问的你的好爹爹吧,你是他唯一的孩子,他不会骗你的。” ………… 回了房间,我屏退屋中的丫鬟,呆呆坐着。 房中悄然出现一个高大的人影,我突然屈膝跪在他面前,低垂着头,“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就两天,我再与爹爹阿娘再待两天我就跟你走。” 那双桃花眼笑得眩乱,他扶着我起来,指腹划过我的脸颊,含笑应着,“好缪儿,别慌,给你半个月时间,我一直守着你。” 他话音很温清,可莫名让我坠入深渊的恐惧。 我不敢逃跑。 我答应郑应了。 只要我跟他走,他就放过我的父母。 父母养我一番,如今,该是我回报他们都时候了吧。 这日,我陪着父亲母亲吃了一膳,我匆匆吃了两口,期间便是殷殷勤勤给二老布菜。 时而眼光看着守在廊下的人,他即使穿着府中下人的衣裳,可我还是认出他了。 他抬头,冲我一笑,我只觉得脑中尽是森森白光。 第二日,爹爹上朝去,阿娘也被支走了。 郑应在我家安插的人掩着我出了吴府。 待我上了后街的马车,里头有人,是郑应。 他拥着我,把丝帕给我擦泪,温柔至极,“缪儿不哭,我们在一起了。” 按着计划,出了坊门,在繁华的街市,便有辆一模一样的马车跟着我们。 那两车往郊外去,而我们这辆拐入一个小巷,越走越没有声,而我也渐渐没了知觉……… 再醒来时,我头疼的厉害,身子稍稍一动也疼。 旁边睡着郑应,而我与他都未着寸缕! 我吓得惊叫,颤抖着手快速扇了他一巴掌。 那个巴掌清冽,郑应被扇醒,他起来摸了摸被扇的那半脸,阴暗的盯着我。 我毅愤怒,此时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吧! 可是……他却笑了,清欲后的他笑得邪魅。 我想过的结局是他会将我扔在那青楼勾栏里,让我尝尝他那姨娘当初所受之苦。 我想过逃跑,可刚打开门,俨然看着他坦然站在门口。 俨然,他让我觉得恶心…… 我面上布满了恐慌,他已然不是以前那个温柔笑若桃花的郑应哥哥了,他是一个复仇的人,为了报复我爹娘,为了报复我。 他缓缓笑,一步一步进来,“缪儿,你父亲今日又高升了,你说我该不该去恭喜一下呢?” “别去!”我慌着去拉他衣。 他清润的声音应着,伸手来将我肩前的头发撩在后面,“好,不去,那你乖乖待着这里。” ……… 郑应在京城买了一座楼,紧紧临着繁华的街道。 整日面对繁华的街道,我死不得,活不像人。 有一日,我问郑应,“你恨我吗?” 我是杀了你全家四十九口凶手的仇人女儿。 他捧起我的脸,我瞧着他眼底熟悉的**,他细细啄着,“不恨,那些事儿我早忘了。” 在他怀里,我还是吓得发抖。 郑应熟悉我这反应,如以前那般笑着,安慰我:“只要你不走,我不会对他们做什么的。” 我颤抖着点头,心里还是害怕,手自觉覆上他脖颈,如同他小时在青楼的那些女人承欢恩客,主动回应他…… 不过,他好像不喜欢。 握着我的双手,他来。 算了………只有他高兴,我偶尔才能从他那里知道一些父亲母亲的事儿。 那时,我颓废至极,有两三个月没与人说过话了,且易怒。 后来,那日好像是元宵节,他找了一个女子来陪我。 我见过她,她是沈王爷与绥乐公主的女儿,生的很美丽。 母亲曾说这女孩儿像我。 嘻,她也喜欢喝酒。不过酒量没我好,一下就醉了。 我问她同谁来的。 她说同阮靖逸来的。 我又问阮靖逸是谁。 这姑娘喝醉了,笑的傻傻的,说阮靖逸是我夫君。 又过了一年,郑应与我说,母亲认了新女儿,是阮五郎的夫人。 她孩子的百日宴我去过。 郑应带着我在阮府外,等着晚间时阿娘的马车走了,我才进去。 真好,母亲又有一个女儿了。 唉……我这个不孝女。 再后来,郑应带我离开了京城。 ………………… 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文现言———【温柔如风撩人】 人前的曲柔温和为善,耐心有礼。 但原生家庭带给她的影响,自我感觉的普通,让她自卑到尘埃。 在恋爱这件事她一直处于下方。 曲柔并不傻,她非常明白与傅筠之的差距。 他们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所以,她选择一次又一次的后退。 傅筠之面色阴沉,将人堵在门口,大手一把掐着她腰,低头咬牙道,“曲柔,我就那么入不得你眼,躲着我?” 接档文古言———【妾色】 楚容宛本是楚家嫡女,处在深闺中,奈何亲母早去,家中又落难。 父亲继母狠心将她的人生糟践,从老家襄州接回,送给权臣为妾,换来家族往后的福荫。 那晚,红盖头下的楚容宛泪止不住流,身子因害怕发抖的厉害。 她听说这萧宁習手段凶狠残忍,连太子都得让他三分。 一会儿,有人掀起红丝帕,下巴被温热的指尖挑起。 她抬头,看到是俊朗的郎君,眼眸深邃,嘴角是温和的笑,“你莫怕,以后我会待你好的。” 那一笑,她蓦得有些动容了。 ……………… 但往后的时日,楚容宛依然记得那日他对自己的承诺,他果真用了后半生来诉说。 权贵鼎盛之族,落魄公子,肩负重任注定不可清白。他救过人,手中亦染红了鲜血。 除这些外,他心中唯挂念一人。 他所有的残忍化作温柔:“夫人,我以后怕是要下地狱。若我死后,你别同我葬在一起,我生死簿上的名字杀气太重,若是阎王看见了,会牵连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