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更新精彩耽美小说,敬请关注:http://www.256zww.com/ 256中文。现在手机访问可无广告阅读哟~)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楔子 大亚皇朝190年,今帝年号崇德。自七十年前崇凛帝治国以来,皇朝内四海升平,战乱不起,大疫不生,文工商得到大力发展,天下间文人骚客四起,手工业屡创新迹,商贾片通四地贸易频繁,百姓丰衣足食。170年,崇凛帝携爱人齐凛王周游天下,退位于舒王之孙──今之崇德帝。崇德帝治国二十载,实行仁政,政绩清明,膝下有二子,分为皇后和贵妃所生,公主四人。 在农田和小山包之间横着个三岔路口,看路面整修,像是一条废弃多年不用的官道。本来应该南通金陵,西往云南,北面京城,可惜四周的大大小小山包硬是把官路给截断,变成如今的南去奥山村,西向外山村,北边根本就没路。加上近年官府又出钱出力在县城附近较为平坦的地区新修了一条南北向的官道,这条逐渐被野草蔓藤侵占的官道也越发没有人想到使用,甚至澳山村和外山村的乡亲也宁愿抄小道而不多绕一圈走这条名义上的平整官道。 就是这人不见影野兔说不定会偶尔蹿一蹿的三岔路口的北面小山包上,站了两个大活人。 其实这地方偶尔有两个人影出现也不奇怪,但若是出现的人一身上好绫罗、风姿卓越、华贵之气孕于周身,外加容资之佳无法用言语形容时,山野愚民难免会怀疑一下是不是遇仙了。 站在左边稍高一些身着淡紫长衫的男子懒洋洋的靠在一株矮松上,一脸无聊的斜睨着身边负手而立白衣翩翩的男子。 "喂,在想什么哪?" 白衣男子昂起头,"我在算我们已经出宫多少日子了。" "六十二日。" "你记得?" "嗯。勤快的小薇每隔十天给我传一次信,告知我皇宫京城天下间发生的大大小小事宜,而且她每封信上都有标号,到前天正好是个六字。"紫衣男子好像站累了,索性坐到地上,也不管华美的衣物会不会弄脏。那么随便的姿势,偏偏他做起来就好像放荡不羁的王者,丝毫感觉不出有损他形象的地方。 "现在宫里应该闹翻天了吧。那帮老臣大概借此机会又不知向父皇上了多少个谏言的册子。"嘿嘿笑着,白衣男子一点忏悔的表情也没有。 "那是当然!敢在祭天时溜掉的王子大概也非我二人莫属了。" "哈哈哈……"两人相视而笑。 "说真的,我们手头上的事也不少,怎么样,就这样打道回宫如何?"白衣男子依着紫衣男子也坐到草地上。 "好啊,你回去。顺便搬去东宫,你立太子妃的日子,我会去贺喜的。" "好!那我就先回去,禀告父皇,说小皇子有意继承皇位,命我先行回来禀告让父皇早日立下诏书,待你归京之日也是你封东宫娶太子妃的双喜之日。" "你皮痒了是不是?" "唉,我知道我打不过你。小悠啊,好歹你也是皇后所生,这太子之位本就该属于你,干嘛非要推给我呢?"白衣男子一脸哀怨。 "是你推给我好不好!皇甫智!你别忘了你足足比我大了二十三天!长幼有序,你不做太子谁做!"紫衣男子──皇甫悠恨恨地瞪回去。 "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父皇又下了最后限令,说明年底不管如何他都要传位给我二人中一人。也不知他要选谁……" "抓。" "什么?!" "父皇说如果我二人再不决定,他就抓决定下一个皇帝。" 皇甫智呆住,他再也没想到父皇已经急着退位急到这种程度。如果他们二人中有一个不学无术,父皇大概也不会用这么大胆的方法,偏偏他二人好像不但地位生来比别人高,连脑子带容貌都要站在巅峰处。如果他们的母亲也好弄权就罢了,偏偏那两个女人不但是闺中密友,更是铁了心只要皇帝丈夫不要宝贝儿子,一天到晚缠着崇德帝让他赶快退位学习崇凛帝携爱游天下。 "与其让父皇抓,不如我们进行一场赌局吧。输的人就老老实实去做皇帝,赢的人手握兵权逍遥天下。如何?"皇甫智唇角勾出了一抹微笑,反正一样是五成五成的机会,不如弄得好玩一点。 "赌什么?太简单做到的就没意思了。"皇甫悠也出了兴致。这两天让他无聊的很,有什么事能玩一玩,他也开心。 "唔……,让我想一想。"皇甫智陷入沈思。 悠仰望天空,脑子里想的是他在江湖上的买卖。懂事起,他就知道自己是受不住束缚的人,喜欢自由自在却也衷心渴望着权力。既想做人上人,又不想被种种约束拴住,一直到十一岁,他才确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不做皇帝,却能掌控皇帝,至少让他动不了他。兵权暂时拿不到手,于是他开始培养耳目,培植自己的人手。在他十六岁时,登霄楼在江湖上挤进四强之列。直到如今,表面上,登霄楼还是四强之一,但暗中的势力早已渗透了整个武林。这天下间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必定瞒不过他的耳朵。包括江南刘家为他兄长训练死士的事情。 他心中明白智跟他一样,不想做事事被限制的九五至尊,也想学他做黑暗间的帝王。可是无论在哪里,帝王只有一个,他若在明,他就在暗。他若在暗,他就必须在明。二人虽然都不想当白天里的皇帝,但也并不代表就同意让别人来染指这个位子。 "我想到了!"智大叫一声,高兴的击掌而起。 "说。"悠又恢复到懒洋洋的状态。 "你看这岔路口通向,恰好与你我现在位置相符。右边那条道归你,左边那条道归我。" 悠挑挑眉毛,表示不明白他在说啥。 "我是说,我们来赌我们的第一个妻子。" "妻子?" "对。妻子!谁的道上先出现人踪,谁就必须娶那人为正妻。如果不愿意娶出现的那人,那就必须接受下任的皇位。如果娶下,另一人便算输,要去接受皇位。"智兴冲冲的说明着。 "噢?有趣……!"悠越想越觉得这种游戏合自己的胃口,想到即将到来的可能性,不由一点点兴奋起来。 "好!就这么办!"站起身子。他长这么大,什么样的游戏什么样的美人也都玩过了,而这种玩弄人生似的游戏还真是第一次。新鲜!刺激!有挑战性! "乾脆把条件说清楚。不管来人是什么人,只要她是人,不问年龄、不问出身、不问相貌、不问性别,一概不管,只要在谁的道路上先出现,谁就必须娶她!"悠把条件确定下来。 "等一下。条件应该再加。如果把人娶回去后,当日就把人给弄死,那这个赌打得也没意思。好歹要能做到和太子之位等价交换的赌约才行。" "你说。" "人不但要明媒正娶,且一定在十年之内不可休妻,不可弄死她,意外不算。否则……两人的地位互换。" 冷笑一声,悠把事情做绝,"如果光娶不碰也不算,一月中至少要和那人行房事一次。事后,另一人可检查是否真有行房。检查每月一次!" "悠,你够狠!如果来人是个又老又丑的臭老太婆,那不惨死!"智压根没想到还有行房一说,这下好了,这个游戏如果对象不好,那就有的受了。不愿意就只好去接皇位。还好他和悠机会相同,就看老天爷怎么安排了。 "那还不算最糟糕的。如果来人是个浑身恶疮全身流脓腋臭狐臭口臭心肠恶毒一身传染病的糟老头,那才叫死定!"悠笑得诡异。 "那时候,我会乖乖认输,回宫做太子。"智有点脱力的说道。 "我会先杀了他泄愤,在回宫。" 两位皇子在说笑之间,就决定了大亚皇朝将来的第一皇子妃。对他们来说,关于皇位属谁的赌约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被莫名其妙定下的可怜人是否愿意嫁给他们这一点,显然二人一点都没考虑。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普天之下的臣民自然也是属于他皇甫家的。 不愧是被废弃的官道,一个时辰过去了,除了鸟影,人踪皆无。 皇甫王子二人也不着急,坐在小山包上静静的注视着这条岔路,偶尔聊聊国事家事天下事。 左边通往奥山村的路上缓缓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黑影,渐渐走近。 "噗嗤"一声,悠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智看清黑影,舒口气把吊起的心重新放下,听见悠的嘲笑,转头白了他一眼。 "还好我们事先有说明必须是人,否则你现在就只能娶一只狗新娘为妻了。啧,不知道这匹是公狗还是母狗?"悠起眼睛继续笑。 智腾的一下站起身,抽出腰带,飞身扑下,转而迅速归来。 "嘿,智殿下,有必要杀狗泄气么?哈哈哈……" "如果换了你,那狗已成肉末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西方的天空呈现橘红色,晚霞为这附近的农田和小山包增添了几分容色。 "今天如果等不到怎么办?"智开始后悔,看这条道路竟像是不怎么被利用的样子,就算有人走这条道,大概八九不离十也是附近的乡民。这种山野乡村怎么可能出现美人,倒是丑人出来的机遇要更大。 "去城里吃饭,睡饱了回来继续等。"悠看出智的心思,也越发觉得此人只能做白天里的皇帝,这暗夜的自由帝王他就算做得来也不会做得愉快。既然打了这种赌,一开始就应该想好各种可能的结局,尽量想法子解决,让事情向最好的方向流去,而不是开始了再后悔。 "真要……继续下去?不如我们换条道路?" "只要你认输,答应回去接受皇位。这个赌局自然不用再继续。"悠冷下脸。 智不敢再说什么,对这个武功深不可测喜怒无常的弟弟,他心中还是有点怕的。 忽然,悠转头向属于他的那条道路望去,远远的,有谁走过来了。 智精神一松,举目凝神细看,当下心中狂喜! 远来的是一只老黄牛。黄牛的背上驮着一大堆稻草,被仔细的捆扎起来。 老黄牛的笨重身子越来越近,近到已经能清清楚楚看见它身体的左边走着一位壮小夥。 "悠,你的妻子来了。不幸的是他好像是公的哎。"幸灾乐祸的声音,智现在就等着悠宣布放弃、认输,然后他从此自由。 壮小夥一边走一边抚摸老黄牛的脖颈。老黄牛不知是不是被他摸烦了,头一甩,不爽的"哞──"了一声。 "阿黄,阿妹说……这是烧锅的稻草,不能吃。俺晚上去后山割嫩的给你吃。阿黄,"小夥子傻笑着习惯性的伸手去摸老黄牛的脖子。 "哞──!"老黄牛来火了。 "阿黄,不要跑,我认不识路──。阿妹让你带我回家……"小夥子见老黄牛突然撒蹄跑了起来,连忙边喊边咚咚咚的追了上去。 "恭喜悠弟!贺喜悠弟!不但弟媳身强体壮浓眉大眼一看就很能'生'!而且头脑简单易与控制,悠弟之后想添多少房姬妾也定不成问题。加上弟媳年轻力壮,想必悠王府此后定不会缺乏劳力。悠弟大喜之日,也是我大亚皇朝举国同庆之日,那日,为兄必当送上重礼……"注视着悠越来越臭的脸,智嘴上说着恭维的话,心里却快笑抽了筋。 快!快发火!说你宁愿做皇帝也不愿娶一个弱痴壮小夥为妻!上去宰了那弱智小子,下定决定去做你应该做的皇帝。 "你笑够了没有!回去准备做你的皇帝吧!"悠虎着脸,一张美丽的脸皮硬是绷得跟弓似的,隐约可以看到一丝杀气。 "呃,悠,你真的决定要娶那个……一听就知道脑子有问题的……还是个男人的……粗手大脚的……" "你回去,让父皇给我准备婚事。至于说辞和王妃的出身家世,我会让小薇传信给你。你就照样禀告给父皇即可。"没有表情的表情,看不出悠在心里想些什么。就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亲兄弟智也丝毫看不出来 第一章 奥山村,名副其实山坳子里的小村庄。和山西边的外山村遥遥相望。外山村占个靠官道交通方便的地利,村里的人生活上要比奥山村的人富裕一点。不管是略微精明势利的外山村人还是朴实浑厚的奥山村人都知道一个叫铁牛的壮小夥子。 铁牛爹娘早逝,留下一弟一妹和他相依为命,土生土长于奥山村,今年大概十八十九二十岁,人就长得如他的名字一样壮头壮脑,能吃也能干活,人虽傻一点但干起活来可抵两三个壮年小夥子。每天起早贪黑,把他爹娘留给他的一亩三分梯田照顾的好好的。等他弟妹长大可以照顾农田后,他就另外给人帮农或放牛贴补家用。 外山村和奥山村的人都喜欢喊铁牛帮活,因为铁牛为人傻里傻气的也不知道占人便宜,吃了亏也不知道要讨回,别人让他做一分活,他能把该三天干的活在一天都给做了,然后拿的也是一天的工钱。山里人穷,有时没钱给,就随便给他些谷子山芋或鸡蛋,他也不生气,下次喊他来帮忙,他也照样来。 他弟妹老说他傻,他也笑嘻嘻的不放在心上。久而久之,山村里的人都知道铁牛是个脑子有点弱的傻牛。一开始,确实有人仗着铁牛傻气而欺负他,铁牛也不反抗。可是有一天,有人在田里欺负他弟妹被他看见,铁牛像发了狂一样,冲上去把欺负他弟妹的几个壮小夥子揍了个半死,从此村里人都知道铁牛虽傻可也不是好欺负的,尤其是不能动他的宝贝弟妹,否则铁牛那可比美大铁锤的拳头决不会让你好过。你想想,铁牛那时候才十三四岁就能凭一个人之力把四个快二十的壮小夥打得满地乱爬,谁还敢再惹他?何况山里人靠的就是健康的身体做的是体力活,被打伤了,那田里的活还有谁来做?所以,铁牛兄妹三人虽然无父无母没有可当靠山的亲戚,但照样在奥山村里过着虽贫穷却也开心满足的生活。 "大牛啊,你吴大婶来看你了。在家不?"铁家院子外响起了呱噪的喊声。 "吴大婶,是你啊。快进来坐。我哥他在后面劈柴,我去叫他,你等等。"铁牛的妹子染花过来打开栅栏,请村长的老婆吴大婶进来坐。 "哎哟,染花啊,你叫你哥快点,老婆子我有好事跟他说。"吴大婶利利落落的挥挥手,一屁股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 "啥事啊?"年约十四五岁的染花好奇地问。 "小姑娘家不要问那么多,快去把你哥喊来,总之是好事就是。你吴大婶还会害你哥不成!"大婶一瞪眼,催促小姑娘赶快去喊人。 "好嘛,我这就去。"小姑娘也没往后面跑,站在院子里面朝屋后就喊开了,"大哥──,大哥──,快来啊──" 声音刚落,就听见屋后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随着步声,就见一上半身赤裸露出结实肌肉的壮小夥提着斧子从屋后跑了出来。跟在他身后跑出来的还有一个小毛头,扎着个冲天辫,一脸顽皮讨喜的小鬼样,大约八九岁的年纪。 "阿妹,叫俺啥事?"抹把汗,壮小夥提着斧头问道。 染花还没有开口说明,就听吴大婶已经喊起来了,"大牛啊,是你吴大婶找你。还不快把斧头放下,坐到这边来听你大婶说。" 铁牛还没反应过来,从他身后冒出个小脑袋的小毛头已经夺去他手中的斧头放在一边,拖着他坐到了石桌旁,冲着菊花脸的吴大婶就甜甜的喊了一声:"大婶好。"──这院子里的石凳石桌可都是铁牛从山顶上扛下来的原石,也不知给他怎么就折腾成了石凳石桌的样。 "好,好,小榆头真乖!"吴大婶笑了眼,从怀里摸了半天,掏出块麦芽糖塞给小毛头,顺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儿。 铁榆道谢后接过麦芽糖,爬到铁牛的大腿上,窝进大哥的怀里,高高兴兴的把糖塞进嘴里。唔,真甜。 染花扯了下小榆头的冲天辫,走进屋里端茶水去了。 铁牛疼宠的揉揉小弟的小脑袋瓜,抱着弟弟抬头询问吴大婶:"大婶,你叫俺有啥事?" "啥事?当然是好事!大牛啊,大婶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你看村里村外和你一样大的小夥早就连孩子都有一两个了,你也不能再磨蹭下去了!这不,大婶给你物色了一门好亲事!"吴大婶一脸我在为你这傻小子着想的表情。 "亲事?"铁牛一脸雾蒙蒙。 "就是给你娶老婆啦!你看你,怎么就傻成这样哩!唉,如果不是看你能吃苦心地也不错,人家好好的闺女才不会要嫁给你呢!这么好的机会你可不能就这样放过了!"吴大婶恨铁不成钢啊。 "是谁家的闺女?"清脆的声音接过话茬,染花端着备好的凉茶走了出来。屋子不大,外面说的里面都能听见。 "就是……外山村里刘家的大闺女呗。"吴大婶一见精明的染花出来,说话变得有点结巴。 "是刘家的大闺女?"染花皱起眉头,把凉茶放在石桌上,挨着大哥坐下。 "我知道!刘家的大闺女叫臭女,一臭三千里!我才不要她做我大嫂!"坐在铁牛大腿上的小榆头人小不知轻重,全给喊出来了。 吴大婶脸上出现尴尬的表情,但不到一会儿,就振作起精神,凑和好这一对,好歹也是做了件好事嘛。 "小榆头不要乱说!那是人家瞎说的!刘家大闺女要模样有模样,家里也还厚实,这嫁妆肯定不会少的。嫁过来以后,你大哥也轻松一点,你也不想想你这小毛头当初巴掌大,要不是你大哥一把屎一把尿挨家求着给你找奶水,你不早翘辫子了!现在你大哥要成家,你捣什么乱!" 小榆头噘起嘴正要反驳,被染花暗地里拉住。 "大婶,话不是这么说,就因为大哥辛辛苦苦把我们拉扯大,所以大哥的亲事我们也就越不想马虎。好歹以后要生活一辈子的人,不找个好人,以我的大哥的脾气一定会吃亏。这事,且让我们和大哥慢慢商量。至于和刘家的亲事就暂时放下吧。大婶如果真心为大哥好,就不要把人家家里嫁不出去的闺女弄到咱家来。那刘家的大闺女足足比我哥大了三岁,都快二十好几的人了。这村里村外的人都知道!"小染花别看年龄小,说起话来可是头头是道。这家里的事也都是她说了算。铁牛也基本上都听她的。 "女大三,抱金砖!染花,你也不想想你哥哥的情况,除了刘家大闺女还有谁愿意嫁给他?"吴大婶说话也开始不客气。死丫头,好歹我还是这个村的村长老婆,你也不给我点面子! "想嫁给我大哥的人多呢!"小榆头又插嘴,掰着小手数道:"村里东头的野妞,村北的桂花,张家的贼丫头,外村村长的大丫头,李老头的三女儿……," "放屁!你家的傻大哥能有那么多闺女肯嫁吗!你个小榆头不懂事不要乱说!"吴大婶喝道。你当你家大哥像咱吴家的大小子一样讨人喜啊! "我大哥人虽有点傻气,可是吃苦耐劳脾气好又顾家,懂事的丫头自然想往咱家嫁!人傻点有什么关系,将来正好让老婆当家。女人嫁到我们家一定不会吃亏!"染花来气,硬起脖子说道。 "不吃亏?光你们这两小拖油瓶……" "大婶,俺不想娶。"半天没吭声的铁牛在听到有人骂他弟妹后,终于开了金口。人都说他傻,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平时反应钝了一点,大小事情不放在心上,这才被人说傻,他觉得人傻一点也没啥不好,便也从不解释其实他脑子并不弱智的问题。 "好好好!铁牛,大婶的好心被你当驴肝肺,如果不是看你一个人辛苦,我操这心干啥!好,我就睁大眼睛看看,就凭你能娶到什么好媳妇!"吴大婶气红了脸,扶着桌子站起身,转身就往院外走。 "大婶,过两天,俺给你收稻子去。"铁牛冲着吴大婶的背影喊了一声。 吴大婶在门口顿了顿,嘴里骂了句:"这死小子!"气也生不出来了,踩着地面一步一个坑的回家了。山村里的人心里不坏,也不会记仇,这种小事哪会放在心上。 吴大婶走了后,铁牛放下小弟,拾起墻边的斧头准备继续去砍柴。小榆头连忙跟上去,人小没啥力气,把砍好的柴火堆起来也算给大哥帮上忙。 "大哥,你想成亲么?"染花在后面轻声问她哥。 停下脚步,铁牛回过头,想了半天才吭哧出一句:"以后不要那样说人家闺女,身体有疾嫁不出去本身就够可怜的了,俺们也不是什么好人家,俺倒不在乎刘家闺女臭不臭,只是还不想娶媳妇就是。"顺手敲了敲小榆头的脑袋算是警告。 "我不要大哥这么早娶媳妇嘛!"伸手捉住大哥的大手,小榆头抱住他的手臂耍赖。 "呵呵,不娶不娶,大哥不会娶。阿妹,过两天你去山上看看李老伯,问问他有没有办法治疗狐臭,有方子的话你就给刘家送去。"铁牛一只手抱起小弟,抓抓脑袋吩咐了染花一声。 来到屋后的空地,放下小榆头,铁牛在手中吐口唾沫,抡起斧头劈起柴火来。只见腰粗的大块木转眼间就变成四四方方大小如一切口平整的木条。山里人不懂事看见这场景也只认为铁牛力大无穷做活利落,但如果换个有经验的江湖人来看,他一定会惊叹这柴火怎么劈得如此匀称,就是那小小年纪的小毛头怎么也能利落的把柴火堆得那么高那么快那么整齐。 铁牛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出门了。拎着鱼篓背着草筐准备去离村二十里地远的山背后的河道里捉鱼,小弟这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小妹又爱吃鱼,做大哥的自然义不容辞负起抓鱼的重任。想到弟妹们吃鱼时开心的笑脸,这点小劳动自然也算不上辛苦。同时也顺便给家里的老黄牛割点带露水的青草,那牛年纪大了嘴也养刁了,不给它好食吃,它就给你犯冲!前两天就因为多摸了它几把,竟然甩下他径自跑了回家,害他在后面死追活赶累个半死。 来到后山河道边,先把带露水的青草割了满满一筐放在阴凉处。瞅瞅四周没人,乾脆脱了个精光,反正大男人不怕人看,捉鱼顺带洗澡,扑通一声就扎进了河里。 这河你别看它不宽,可那水流量不但大还挺深,看着河面挺平稳,可暗中藏了好多个水涡,那旋转的吸力可把吨重的大肥牛一口气拽到河底。所以别看这河里的鱼儿个个肥大却很少有人过来捕捉。传说这河的源头从雪山来,也不知是真是假,河水四季冰凉阴冷倒是真的,也亏铁牛那傻小子能受得了! 扑腾扑腾了好几下,伸出脑袋露出水面吸口气准备再一个猛子扎进去,就在这时,铁牛看见了河面上的倒影,有人正站在一块高石上。摇晃的水影看不清楚那人要做什么,正要抬起头来细瞧,突然那个身影一晃,竟然!竟然跳了下来! 投河自尽!铁牛一向反应慢一拍的脑子刚蹦出这四个字,身体已经比脑子更快的向那个人投河的地方快速的游了过去。 ********************************* 那投河的人命大,投的地方恰巧是这条河水最平稳的一段,没有漩涡,没有暗礁,水深不过八尺。只要会点水性不要慌乱,一般也淹不死人。 铁牛赤着身子把人拽上岸后,瞅着地上躺的美人不知该怎么办是好。这人是真的美,比铁牛看过的所有人都漂亮上十倍。谁不喜欢漂亮的人,傻傻的铁牛自也不例外,看着昏迷不醒的美人一个劲的脸红。 嗯,嫂子掉进水里,小叔也要救。妇人过不了河,和尚也可以背。美人投河自尽,俺铁牛也应该把她救活。老爹说救人一命可以在阴间盖七座房子,趁现在活着多盖一点,死了也不愁没地方住。 挣扎了半天,铁牛终于伸出手去。可刚碰到美人的衣襟又连忙缩了回来,脸红得跟红烧虾一样。 盖房子盖房子盖房子,自己住不了还可以给弟妹住。铁牛心中念叨着,嘴上也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应该昏迷不醒的美人在心中大骂:我操你个祖宗十万代!本王如果真的投河自尽才不要你这个弱智来救!他奶奶的!就你这么犹犹豫豫,能救活的也给你弄死了! 这边,铁牛终于下定决心,闭上眼睛,伸手一揽就把人抱进怀中,不敢多感觉,立刻把人给翻过来,按在膝上,用膝盖顶住美人的肚子,──俺挤!俺压!怎么也要把你吃进肚子里的河水给挤出来! 呃──!!!你个王八蛋!猪猡混帐缺德没屁眼没良心欠人宰的!你给本王记住──!美人那个痛苦啊,把他从江湖人那儿学来的南北脏话轮着骂了个遍!腹中没有河水你让他吐什么!那个肠啊肾啊胃啊都快被那个嘴中念叨着莫名其妙的"盖房子"的男人给从喉咙中挤压出来了! 美人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个罪,加上他那记仇的个性,这笔深仇大恨就这样给他深深刻画在心田上致死未忘! 再也受不了那傻人的蛮劲,美人适时的呻吟一声表示自己已经被救醒了。 铁牛太专注于救人不敢分心,嘴中念着盖房子仍在一个劲的挤压,心中还奇怪怎么一点水都挤不出来?他都使上这么大劲了,再用劲那内脏就要给他挤出来了! 美人气得嘴都歪了,只好更加大声的哼起来。上天你就这么想要我当皇帝么!如果本王真当了皇帝,首先宰上万把个人来泄气! "唔……" 没听见。 "嗯……" 不见有反应。 "啊啊啊──!"我要杀人──! 美人活过来了!听到类似于怒吼的呻吟的铁牛总算反应过来,连忙把人再翻过来,面朝上的对上眼睛。 好美……,铁牛的脸红得不能再红。看见美人用一双水灵灵会说话一样的大眼睛瞪着他?铁牛羞得低下头,但双手仍旧把人抱得紧紧的。 如果俺能娶到这样的媳妇,就算让俺少活几年,俺也心甘情愿! "喂!傻……,"计谋计谋,别忘了想好的说辞。美人花了盏茶功夫酿下情绪,低眉垂首,尽量温婉的哀怜的煽情的说道:"咳咳!这位大哥,多谢你舍身相救,可是……可是,唉,你救了我也没有用,像我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只能给家人抹羞,因为我……不爱红妆爱英雄,加上我的身世地位……,怎么又能允许我可以随意寻找自己的爱情!" 美人的眼睛润湿了,好好看,美人的声音也好好听,好想就这样把她抱回家…… "每每午夜梦回,总因为那份无人了解无处宣诉的寂寞和痛苦而泪湿枕畔,现在我家人又逼着我娶一个坏脾气的大小姐,眼看我就要从此落入火坑,我……我不堪受此侮辱不愿就此过上悲惨的一生,只能选择放弃今生追求来世!" 俺还是头一次抱着个女娃儿呢。原来女孩子抱起来是这种感觉,不像杨子他们说得那样软绵绵也不像自家小妹那样娇嫩嫩,也没有外山村村长大闺女那么香喷喷。这个人的身子有点硬,还有点韧,个子也蛮大,脚也很大,没有香味,没有高耸的胸部,屁股也很小,看样子不能生孩子。是不是这个原因,没有婆家肯要她,所以她才投河自尽呢? 怎么办,俺要不要把她娶回家呢?铁牛继续犯愁。 "但愿我来生可以生在自由的家庭,没有身份地位的束缚,没有孔孟的道德说,没有世间鄙视凄凉的目光,可以让我自由自在的爱,让我……" 说了半天,发现没有预料中的安慰和怜悯,美人停住嘴巴,表情古怪的仰视某头眼光迷离的大笨牛一刻锺后,伸出手,对准笨牛的腰眼,下狠劲,我掐! "哎哟!"笨牛叫出声来。 "你听见我刚才说什么没有?"美人冷下脸。 笨牛回忆了半天,老老实实的把头一摇。 美人心中怄的!这半天的说辞还是他特地找了个落第秀才,想了三个时辰又两刻锺还怕他听不懂特意翻成白话文背给他听,没想到他竟……! 想要发火,可是想起他来此的目的,只好忍下怒火,先把人骗到手再说。 重新调整下情绪,回忆那些临死前向他讨命之人的表情,尽量做出哀怨可怜的样子,柔声柔气的继续说道:"我再说一遍给你听,你可要听好。我如今已经无法可想,我不想去娶那骄蛮的大小姐,可是也不想随便找个女人娶过门。想要娶男人,可也没有哪个正常的大男人愿意穿起嫁衣披上红盖头欺瞒世人的眼睛嫁给我。你说我该怎么办是好?"宛若深潭的秋水漾出水汽飘向傻傻的笨牛。 从来没有人可以抵抗他勾魂的双眼,通常只要他一个眼色,任是什么样的绝色丽人也是双颊泛春的乖乖的躺到他的床上任他把玩,更不用说他特意的勾引了。 果然那笨笨的弱智牛也经不起他双眼的挑逗引诱,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抱着他的双手也更加用劲。 看来只要再加把劲,再烧上一把火…… 美人哀怨的,抬起左手侧过身,伸手抚上铁牛赤裸的胸膛,一点点,一点点,似碰着又没碰着,画着圈儿再从胸膛缓缓滑下肚脐、小腹…… "你说啊,说我该怎么办?" 铁牛长到十八十九二十岁,终于头一次尝到了情欲的滋味。一向控制很好的下半身也逐渐有了反应。加上那美人又不停用身子蹭着他,他又正好没穿衣服,美人又正好躺在他大腿上,蹭的地方又正好是他抬头的地方……,铁牛开始大喘气。 "我叫悠,你呢?"美人带点哀愁的媚笑。 "……,铁牛。" "铁牛,我知道你是好人,你愿意救我,也表示你心肠仁厚不会见死不救,你可愿再救我一次?" "噢。" "那你答应了?" "……答应啥?" "铁牛!"美人坐起身子,一把把人推开,冷眼看着对面傻愣愣的小夥,扫了他全身一眼,立刻就看到对方微微抬头的分身。 心!竟然对男人的我也有反应!变态! 注意到美人的目光中的厌恶,反应迟钝的铁牛终于想起他身上一丝不挂。惊叫一声,连忙用手掩住下身,就这样红透了全身定在那儿不动了! 皇甫悠也不愿意在违背本性说出些让自己长鸡皮疙瘩的肉麻话,他说累了,也说烦了! 直接用命令的口气道:"铁牛,你给我听着!抬起头来看着我!" 铁牛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连忙又转望其他地方。他不好意思看她。 "你毁了我清白,我一个清清白白的人,你竟然对我生出欲念,又赤裸着身子抱了我半天,让我再也娶不到好人家的孩子,你得负责!" 俺会负责的。铁牛认真的点点头,认为对方说得有理。这样的情况,在他们村里,那女子是肯定嫁不出去了,加上她身上还有那么多缺点。他不娶她,肯定没有别人愿意娶她了。 "我要把你娶回家。你必须答应!" 娶俺?她是想俺过去入赘么?可是俺弟妹那么小,俺走了,谁来照顾他们? "你的弟妹我会负责派人照料,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让你经常和他们见面。" 她愿意照料俺弟妹?真是好人!铁牛开心了。缺心眼的他也不想想他跟这美人今天才见面,话还没说两句,对方是怎么知道他还有弟妹的? "你敢不答应试试看!" 俺不答应,是不是她还要寻死?真可怜,那俺答应她好了。点点头,铁牛表示同意这桩婚事。 "你答应了?"见他这么容易就点头,皇甫悠反而呆住。他本来还以为要用他弟妹的生命威胁,对方才会答应嫁给他。没想到这笨牛就这么点头了! 想想看,自己以后要和个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要文养素质更是不可能还外带弱智又是男人的蠢牛生活十年,而且每月还要和他至少行房一次,悠就痛苦得要命! 可是让他去做皇帝……,他好像更不愿意。 只要把这个男人娶回家,以后就随他怎么逍遥都行。没人敢管他,也没人能管他,暗中控制整个天下,到时候要什么倾城倾国的角儿没有?也没那个皇帝的身份束缚他,哪里都能去,什么事都能干,多值得! "你!给我去把衣服穿上!光着屁股难看死了!肌肉男!"悠一伸手指喝令道。 "噢,啊,等一下,俺等一下穿,你等等俺。"刚想接受命令起身穿衣,忽然想到他的鱼还没抓到,匆匆忙忙的丢下一句等等俺,也顾不得羞耻,反正将来是他老婆的人,光着身子给她看也没什么大不了,想通了的铁牛又一股脑儿扎进了冰凉的河水里。 "喂!铁牛!铁牛!你!你他妈的竟敢这样忽视本王──!"一向阴沈的悠,一向冷静的悠,今天第五次的呕心泣血!气的脸色发青又泛蓝! 午时过后,铁牛背着青草,拎着满满的鱼篓回到家中。 做完田里的农活,收拾好麦场,回家吃晚饭时,冷不丁的在饭桌上蹦出一句:"俺要嫁媳妇了。" "哥,我知道你不识字,怎么连话也不会说了?你要嫁媳妇?怎么嫁?嫁给谁家的媳妇?不对,嫁给谁家的女儿?"染花放下爱吃的红烧鱼,盘问大哥。 "嗯……,京城皇甫家。" "皇甫家?京城?哥你真的傻了?京城至少离这里有千里路远,哪个皇甫家会把女儿嫁到这穷山村来?" "她跳河,俺救了她。所以她要俺嫁给她,否则她就还跳。" "哇!大哥好厉害!这是不是就是故事中说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以身相许'?"小榆兴奋的大声叫。 "大哥,真的给你碰到这种事?"染花不敢相信。难道是老天爷开眼,看大哥善良,所以给他来段好姻缘? "嗯。"铁牛点头,回忆一下,把阿悠教他背的话又背了一遍,"阿悠说," "阿悠?" "俺媳妇的名字。她说她叫皇甫悠。俺就叫她阿悠。嘿嘿,刚开始她还害羞不愿意俺这样叫她呢。"铁牛傻笑,也不知他哪只眼睛看出皇甫悠那气得变形的脸是在害羞。 "阿悠说,等俺嫁给她后,你和小榆头都可以过上好日子,还可以请夫子教你们念书识字。以后阿妹可以不用做农活,她会找人侍候你们。小榆头将来长大了还可以……那叫什么来着的,考……官?赶考?哎呀,就是可以不用拿锄头拿斧头那种。"铁牛觉得他媳妇人真的很不错,为他弟妹着想的也很多。 "这么说,那女子家里很富有罗?" "应该是……吧。" "哥,我们会不会太高攀人家?她是想让你入赘吧?你去了她家会不会让她家人瞧不起?如果他们说闲话……,你媳妇也帮不了你不是么?"染花别看年龄小,心眼却不少。 "……可是……俺不娶她,她会寻死。"而且她条件又不好,就算家里有钱恐怕也没人愿意娶她,否则她也不用跑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寻死。铁牛心中这样想,可不会把这些说出来,如果让弟妹知道他们未来的大嫂缺点一大堆,肯定不愿意让他嫁给她。就连刘家女儿稍微臭一点他们都不愿意了,如果他们知道阿悠没胸没腰没屁股手大脚大个儿也大声音又粗……虽然俺认为很好听,他们恐怕死活都不会同意。──真是难得铁牛偶尔也会动下脑筋! "而且……,俺还毁了她的清白。"阿悠说的。 "什么?!"染花和小榆腾地站起。 "大哥你做事前怎么不想一想!"染花悲痛。 "大哥你怎么毁了她的清白?"小榆好奇。 "没办法了,这下只好被人捏着鼻子走了!"染花深深叹口气,慢慢坐回椅子上。她决定了跟傻里傻气的大哥一起去京城。因为如果没有她看着他一点,说不定她那笨大哥被人欺负了还不知道!唉,好人家的好女儿好好的怎么会跑那么远来寻死,八成是被人弄大了肚子,或是被人骗了身,可怜大哥什么都不懂,糊里糊涂救了人糊里糊涂还把人给要了,这下好了,什么样的货色这下都得不得不接受了。 "大哥,京城是不是有很多麦芽糖?大嫂会买糖给我吃么?"小榆溜到大哥的腿上,眨巴眨巴大眼睛天真地问。 想了半天,铁牛回答:"她不给你买,俺给你买。" "大哥真好!" 铁牛和皇甫悠的婚事就这样订了下来。 第二章 迎婚的三千禁卫军到达奥山村附近的小县城的同时,随军同来的尚有一封密信。 悠,黄白流失,父急,命见信速归。 皇甫悠看完藏于蜡丸中的纸条,合掌一搓揉成粉末。 "告知你主子,本王将在十日内归京。" "是。"送信人单膝着地,略一点首,迅速退出,传口信回京。 "来人!命迎婚军伍立刻启程!" "哥,你说那女子半月后来接你入京,如今家里都已经拾摞乾净,行李也都整出来了,房子也答应借给李伯住了,怎么到今个儿也不见媒人上门?"你不会给人骗了吧?染花眉眼间尽是怀疑。 铁牛把每天要用的斧头也装进简单的藤箱中,合上箱盖,摸摸箱子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哥!我在跟你说话呢!"染花小蛮腰一插,对着大哥的耳朵就吼了起来。 "啊!哇啊!说,说,你说!" "……,我说你把斧头收起来干啥?!带到京城给嫂子家砍材哪!还有被子,被子你收它干啥?难不成嫂子家连棉被也没有给你盖的?还有这捆绳子,你带着干啥用!还有……,哥!我在跟你说话──!"染花给他那由傻变呆的哥哥气的! 这大半个月来,铁牛一直都这个样子,整个人好像飘在半空中。做事时经常要么做着做着就傻笑起来,望着地面"嘿嘿嘿"的笑个不停,也不知在想些啥。要么就像现在一样走神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哥,你确定那个女人不是狐狸精?"染花伸出手来在铁牛面前晃了晃,不敢确定自己的哥哥到底还剩下几魂几魄。 铁牛眼睛望着妹妹,魂却早已飘向自己的媳妇处。自从那日救了她互相许下终身,距今已有十九日半,那人说她在附近县城友人的家住下,也不许他去县城里见她,只说让他等半个月,等他父亲派迎亲的队伍来接他,可快二十天了还没见着美人的影子,成日成日的想,越想心里就越乐。 快了,俺就快见着她了。等嫁给她以后,俺一定好好待她,决不让她再去做轻生的傻事!俺铁牛给爹娘发誓,绝对不会嫌弃她!就算她生不出娃儿。 染花叹口气,决定放弃和大哥说话,看看天色,准备进屋里做中饭。 就在她刚迈脚的时候,"哥!姐!不得了了!哥──!姐──!"凄厉中带着兴奋的喊叫由远及近,听声音像是小榆头。 "砰!"一声,小榆头用撞的把笆门给撞开,一下子冲进一脸不明所以刚刚站起的大哥怀里,兴奋地喊叫道:"哥,大哥,我跟你说!村里来了好多官兵!好多!村长里长王老头张大爷刘瘸子…,凡是村里管事的全都迎了出去!听说来的还有县城里的大官,村里村外站满了人!哥,你说官兵是不是来抓强盗的?我看村东头的二大爷就很像!还有那个水牛腰的刘大娘看上去就像拐小孩子卖的!哥,那群官兵举着大旗骑着大马要有多威风就有多威风……" 小榆头劈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还想继续往下说,听得稀里糊涂的铁牛只逮到官兵抓强盗这几个字眼,反应慢一拍的他还在想村子里哪个人看起来比较像强盗,兴奋莫名的小榆头已经被他姐用抹布塞上了嘴。 "呃……!姐,你好心……"小榆掏出抹布趴在他哥肩头上干呕起来。 给她弟翻个白眼,"大哥,村子里难得出这么个大事,走,我们出去看看!"染花也是小孩子心性,听到有热闹可看,立刻抱住她哥的膀子拖着就向门外走。 刚到笆门外,就见一大群人来势汹汹的往她家的方向迎来。 "铁牛啊──!"刚听到有个熟悉的大嗓门叫了一声,就被一特殊的尖细嗓门掩盖打断。 "舟山乡奥山村人铁氏听旨──!" "唰!"尖细嗓门的身后跪下了大片。 铁家三兄妹全张大了眼睛,瞪着前方大队人马。敢情强盗抓到咱家来了! 数不清的官兵骑着高头大马列着整齐的队伍,把村里狭窄的道路堵的严严实实。只见旗帜飘扬,除了代表皇家的五爪金龙旗外,尚有绣着带翼黑豹的金边旗也飘扬在半空,识货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旗帜代表了什么意义,它是当今皇上与皇后的亲子、跺跺脚能让天下震三震的雳王皇甫悠的王徽! 可惜这里是山野小乡村,能认识代表皇家的金龙旗已算见识不错,没见过世面的铁家人自然不清楚那生翼黑豹的旗帜代表了什么,只是被这浩荡严肃的阵仗惊得合不拢嘴。 不光是铁家人,整个奥山村的村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全部挤在官兵外围,伸长了脖子准备瞧热闹,见县城里跟来的官老爷包括见识广的外山村村长等跪了满地,连想都没想,扑通扑通全部跪了下来。其中有那担心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就怕祸事上身。 阳高照,秋高气爽,大旗飘飘,风劲人静。 铁家三兄妹傻愣愣的站着,瞪着地上跪了大片的人群,一脸茫然。 "咳咳!铁氏听旨──!"尖细的嗓门见此情形只好下马走上前几步,好心提醒道。 没人理他。铁氏三兄妹只是在瞪他的同时把嘴巴闭上了而已。 "嘘嘘,铁牛!跪下!快跪下!唔……"吴大婶急得在人群中小声嘘个不停,想引起三兄妹的注意。她男人瞅见村长瞪她,吓得连忙捂住她的嘴。 "咳咳!铁氏还不跪下接旨!"尖细的嗓门再次大发慈悲,没办法,眼前的人虽说是从不放在他眼中的小老百姓,但今天之后就不同了,瞧那小女孩也无多少姿色,怎么就被天大地大唯有那人最大的雳王给看上了呢?要知道雳王可是连皇上也要让上三分的主儿哎!这主儿的第一王妃谁敢得罪?! "你是谁?来干什么的?"铁牛总算想起自己一家之主的责任,愣愣的开口问道。 尖细嗓门──宫内大总管刘公公二十年来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问他捧着圣旨是来干什么的,忍下怒气,暗骂了一声土包子,赔上笑脸。 "咱家是来宣旨的。铁氏还不跪下领旨!"想想又忍不住加了一句:"这见旨不跪藐视圣旨可是杀头的死罪!" "死罪?俺没有犯法啊。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铁牛抱着小弟,还没反应过来。 小榆头观察半天,偏过小脑袋,贴着他哥咬耳朵,"哥,那人是不是就是太监?他没有小鸡鸡的对不对?" "啥?"铁牛觉得小榆头懂得要比他这个做哥哥的还要多。 刘公公脸色一冷。做宦官的最忌讳的就是被人说出这事,虽说小家夥不懂事,但是当着他的面咬耳朵还被他听见,这份尴尬就别提有多难受了。多年压抑扭曲的心灵从此埋下了对铁家人的怨恨。 精明的染花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眼见这阵势,再看那白脸公公难看的脸色,不敢多说,死命拉着他哥跪了下来。 "请公公大人不记小人过,草民铁氏三人跪接圣旨。" "哼!"刘公公见心目中未来的王妃开口,缓下脸色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舟山乡奥山村铁氏,家学渊源心忧天下,更援手皇子悠于危难之中,心地仁厚不求回报丹心青照,又赞其才貌双绝闻名天下,与皇子悠在危难中生出真情,其情可悲其情可鉴,朕心感之,特赐铁氏三品之位,十月吉日,赐与雳王大婚,铁氏升正一品王妃,辅佐雳王固我皇朝。接旨之日速速启程,赴京完礼。钦此──!" "……" 铁氏三兄妹此时,染花听完圣旨,首先想的是对方是不是弄错人了,然后她开始认真考虑如何向对方说明这个错误。 小榆头跪在地上,不时偷偷抬头瞄看刘大公公,尤其注目他的裤裆之处。圣旨说了些什么,他一句没入耳。 铁牛只听到"奉天承运,皇帝昭曰"这八个字,后面说了些什么,他听不懂。所以刘公公说完老半天了,他还跪在地上苦思冥想。 刘公公再次上前一步,犹豫要不要把未来的雳王妃搀扶起来。 "铁牛,领旨谢恩,回去收拾行李立刻启程。吴郑天,你去帮他。"一片沈寂中,响起略显清凉慵懒的男声。 缺乏人情味的不大的声音清清楚楚传进铁牛的耳中。 "阿悠!是你!你……你,你总算来了!"铁牛开心的跳了起来。 "行李俺早就收拾好了,就等你来了!快,快进来坐!"铁牛冲过刘公公,往他媳妇那儿奔了过去。 阿悠?大哥的媳妇儿?染花抬起头来,往军伍中望去。……哪有女人的影子? 眼见那头大笨牛一阵风似的冲到他面前,皇甫悠──雳王皱起眉头,提起马缰向后退了一大步。同时厉声喝道:"铁牛!还不过去接旨!" "吴郑天!带人去接王妃的家人和行李!一盏茶后启程!"该死的皇甫智!我让你讨赐婚的圣旨,你竟敢给我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等我回京看我怎么收拾你! "噢,圣旨!俺这就去拿!你等等。"铁牛刹住脚步,听从媳妇儿的嘱咐返头去拿圣旨。 "大伯,谢谢您老。这圣旨给俺就成了。"不想让媳妇儿多等,铁牛冲到刘公公面前,傻傻一笑,伸手就把圣旨"拿"了过来,随手揣进怀中,当即又往屋内奔去。回去收拾行李了! 刘公公双手空空悬在半空,仔细看可以看到那双手正在发抖。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气的。 雳王瞟了一眼这样的刘公公,勾出一抹冷笑,没吱一声。 其他大小官员,见雳王没有对大为不敬的铁牛开口责难,又听铁牛竟唤雳王为"阿悠",不知二人什么关系,哪敢上前责难,更有甚者已经在心中想着要怎么巴结这新权贵了。 奥山村的山民们一惊一乍,听那有学识的人解释他们的山村竟然生出个王妃来时,顿时,东叫一下西喊一声,又是惊喜又是不信的杂闹声瞬间如波浪般在村间传开。 "铁家生了个王妃!铁家不得了了!" "他爹!了不得呀!铁牛那小子发了!" "呜呜,不要啊!娘,俺中意染花啊!俺还准备明年找人说媒的……,呜呜……" "你看!那是皇上的儿子!真正的天龙!快多看几眼,明年田里麦子肯定长得好!" "哪个?哪个?哪个是皇上的儿子?" 大小官员正想着上铁家道喜,就见铁家人已经大箱小箱随着宫中侍卫从屋里走出,很快就上了轿子。三千禁卫军前呼后拥,列成长队,把雳王和未来的王妃一家保护在中,迅速撤离了奥山村。 留下纯朴的山民望着大队人马的背影,即为铁家的人祈福,也在暗自叹息自家为什么就没有这个好运。 借住铁家的李老伯,站在山头带着奇怪的神色眺望远离而去的人马,嘴中说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除了欢欣傻笑的铁牛,小榆头尚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和染花二人稀里糊涂的被人恭恭敬敬的迎进轿中。等染花想找大哥问个清楚的时候,这才发现他们怎么找都找不着他们的大哥了。这一分就是整整一个月。后只是偶尔见上几次,以后再次相聚一堂已是多年之后。 半月后,迎亲大队终于浩浩荡荡的回到京中。 在七日前就已归京的皇甫悠从皇宫回到王府,准备今夜由皇上亲自主持皇后贵妃同时观礼的大婚。 满朝文武轰动,不知道一向眼高于顶的雳王这次外出游玩看中的是怎样倾城倾国的美人。尤其是那些芳心暗许的公主千金大家闺秀,更是满心怨怼,全都在猜想这突然冒出的铁氏是如何的秀外慧中,又是怎样的琴棋书画无所不绝!竟把那天人似的雳王迷得晕头转向心甘情愿把她迎作皇朝第一王妃。 铁牛什么都不知道。他被人关在车厢中,吃喝拉撒都被专人看管,弟妹也找不到,阿悠也不见人影,急得想揍人。要不是临走前,阿悠让他放心,弟妹到京中自然能够见到,并告诫他乖乖的不准到处乱跑,他早就掀翻车篷寻找弟妹去了。 好不容易听看管他的吴兄弟说京城到了,自从两天前就不让吃饭饿得头昏眼花的铁牛刚下车,还没来得及透气打量四周环境,就被两个老妈子两个小公公拉进了一间大房子里,说是要洗澡换衣。等人要扒他衣服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把四个人全部撵出去,自己抓起毛巾从头洗到脚,洗了一遍又一遍,洗得快要昏过去,老妈子才说可以换衣服了。 换上大红的霞披锦裳,穿上特地定做的大号绣鞋──铁牛刚开始不愿意穿,可老妈子告诉他不穿就没得穿并不让他吃饭,无奈下只好穿起这些让他别扭万分的衣裤裙袜鞋。 省去了上妆梳头的麻烦──这是雳王爷亲自吩咐的,王妃天生丽质不用妆扮,换上嫁衣披上盖头即可。 被派来侍候的老妈子和小公公是雳王的心腹,自是明白人,看见什么也都当没看见一样。 当夜,吉日吉时,益婚嫁,雳王娶妃。 披上盖头饿得弱不禁风的铁牛被人扶进了王府大厅。 凤冠霞披的王妃一入厅堂,前来贺喜的将相王侯文武百官一齐行上注目礼。 这人就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代帝王、朝中最具权势的雳王之王妃!她既不是丞相之女,也不是护国大将军之女,更与其他王族毫无关系,她是谁?她是谁家的女儿! 那么高大的身材,只与身近九尺的雳王矮上半个头,何地的女子竟身高八尺? 看她虚浮的脚步,文弱的姿态,想必是从小在家娇生惯养精米细食养大的缘故?以至于走路无人搀扶恐寸步难行。 铁氏,天底下最有名的铁姓人家源于两百年前的铁家牧场,以善养精良名驹、专出战场英雄儿男而闻名天下。但这样的铁家早在百年前被卷进皇子争位的汹澜下淹没。这高大女子可是那铁家的后代? 在场所有的人都在默默打量这即将成为雳王妃的女子,包括高高坐在上位的当今天子及皇后与贵妃娘娘。 刘公公一见新娘那高大的身材,眼珠都快瞪出来了!这牛高马大的女人是谁?! 诚王──皇甫智,是唯二知情人之一。他带着笑颜注视事情的发展,他绝对不会破坏这场婚事,更不会去揭穿铁牛的真实面貌。原因无它,因为如果他这样做了,犯上欺君之罪的悠更不可能坐上皇位,而且很有可能恼羞成怒把他报复的很惨。何况那人如果真想成为皇帝,这天底下大概也没人能扳倒他。智是聪明人,他知道什么人是真正得罪不起的。 悠看着自己的新娘向自己一步步走来。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看不出是喜还是悲。那么平静,就好像成亲的人不是他一样。 铁牛并不想让人家扶他,饿上两天还不至于让他连路都走不动,但他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好心,尤其对方还是比他长辈的大娘。而且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拼命想为什么入赘的自己要穿嫁衣。 难道……,这是京城的习俗?入赘的男子必须要盖红盖头? 可怜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几次婚庆喜事的铁牛根本就弄不清楚婚嫁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知道嫁人的媳妇儿是要盖红盖头的,然后和新郎官牵上红锦,在父母面前拜天地,拜完了送进洞房了事。过两年,娃儿就能生出来了。 忽然,代表喜庆的丝竹声响起。铁牛抬起头,想找他媳妇在哪里,可惜盖头遮住了他的双眼,除了地面那一小块,他什么也看不见。 崇德帝与皇后、贵妃对视一眼,微微一笑,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这门亲事。 在一边侍候的刘公公见皇帝一抬手,顾不得继续惊讶,立刻会意的长声唱道:"行──礼──" 皇甫悠与铁牛并排站好,面对上位的父皇母后。 "一拜天地──" 铁牛感到扶住他的老妈子手劲加大,竟是硬逼着他弯腰。 干嘛用这么大劲啊?俺又不是不会拜!在心中嘀咕的铁牛也不反抗,任由人押着礼拜。 "二拜高堂──" 这次不用老妈子用手押他,在对方使劲之前,铁牛就赶紧弯下了身子。 "夫妻对拜──" 被转了个半圈,铁牛弯腰时还在偷偷观察阿悠的鞋子,就听见"礼成──"的声音。 "好好好!"当今圣上连说三个好字,抚掌大笑。 皇后、贵妃首先贺喜,其次就听见此起彼伏的道贺声响遍整个大厅。 什么"郎才女貌",什么"天作之合",什么"佳人配英雄"等等等,大堆大堆的赞词吉语在铁牛的身后泛滥。 崇德帝龙颜大悦,把爱子和皇子妃叫到面前,暗藏深意用心良苦斟字琢句对这个既没有权势背景也没有权贵撑腰的皇子妃教导了一番。同时也相当于告诉在场的所有臣子,他这个天子对他这个亲自赐婚的皇子妃很是放在眼中。 皇甫悠把这些看在眼里听在耳中,对不远处的智微一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铁牛猜想跟他说话的人八成是他的岳父,虽然明白应该讨好此人,但岳父不愧是岳父,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 等对方声落,也不知怎样回答,只好随便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崇德帝见皇子妃大家风范举止得宜,轻轻点首语不言口,懂得韬光养晦不屑做那哗众取宠之事,也不借机向他邀宠巩固自身的地位更显出其高风亮节。本来还有点嫌弃这儿媳妇过于高大,这下心中最后那一点意见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深觉爱儿果然眼光独到。 按照皇家的礼仪,宫中的习俗,经过一番小小折腾后,铁牛终于被人送进新房。 喜娘悄悄带上门,退出新房。偌大的屋子里只剩下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铁牛一人。 铁牛也不敢随便把盖头揭下,怕犯了他不知道的忌讳。枯枯坐了半晌,不见有人进来,周围静悄悄的,耳中能听到的只有烛泪偶尔滴落烛台的微声。深吸一口气,他闻到了糕点酒菜的香味。 "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硬忍了一会儿,再也坐不住,两手把盖头微微掀开一点,找到目标后,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摆放精致酒菜糕点的桌前。 考虑了一刻锺,告诉自己只吃一小块就好。手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偷吃……,要下拔舌地狱的吧? 俺不要被拔掉舌头,可俺也好饿。唔……,怎么办? 这菜摆在这里,是不是就是给俺吃的呢? 可这些菜肴看起来这么…好看,做一顿要花不少铜钱吧。真的是做给俺吃的么? 头疼……! "阎王老爷,俺可不可以用上次盖的房子来换俺的舌头?俺真的好饿!俺也不知道阿悠家会这么穷,连饭都不够俺吃的。俺想她家为了这婚事肯定耗费了不少,说不定这碗碟筷都是借来的也说不定。唉,是不是城里人都爱面子,连肚子都吃不饱了,还请那么多人来迎亲、观礼、帮忙。这下也不知欠了多少银两!……啊,不过,俺绝对不会嫌弃她的,俺会吃苦,俺会努力赚钱养家的!阎王老爷你可千万别误会!"生怕掌管生死的阎王老爷错怪不知节俭铺张浪费的阿悠,铁牛连忙解释。 阎王老爷很忙,没空理他。 叹口气,铁牛眼巴巴的望着桌面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口水一口一口的吞咽,脑中天人交战。虽然很饿很饿,可偷吃这样难堪的罪名他也不想背,愁啊!为什么阿悠还不来。她来了,也可以问她这饭菜能不能吃了。 想了又想,实在忍不住了! "阿悠──!你快来啊!俺快饿死了──!"铁牛顶着红盖头拉开嗓门就吼。 那天,据说留在雳王府的人们都听到了这底气十足的吼叫声。经诚王解释,那叫肚子饿的人乃是雳王在江湖结交的挚友,一向以不拘小节而闻名。众人释然。皇上听毕立即收住话头命人摆宴待客。 雳王站在自己的卧室门口打了个趔趄。 他正站在门口听屋里他新出笼的王妃和阎王爷谈心,正好奇他们谈出了什么结果来,就听到这声可以让他丢脸丢到天边去的饿吼! 这下好了,大概从明个儿起,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堂堂雳王府竟把"客人"给饿着了!而且还是在有皇帝皇后贵妃,外带朝中九成九以上的将相王侯全部出席的他的婚宴上! 铁牛……!!! "砰!"一声,皇甫悠一脚把门踹开,怒冲冲的闯进新房。 "阿悠?"铁牛从半掀的盖头里看清来人,开心至极的立即咚咚咚的迎上前去。 "阿悠,你肚子饿不饿?那些饭菜能不能吃?如果不能吃,你告诉俺厨房在哪儿,俺去做饭给你吃!" 悠好看的眉毛抖动了一下,忍了又忍,终于……"噗哧!"一声狂笑出口。 "哈哈哈……!哇哈哈哈!" "阿悠?"饿傻了? "你……,你能不能不要…双手抓着盖头,…从下面……歪着脸和我说话……,你也不看看你那德行……,哎哟,笑死本王了!" "那……你帮俺掀掉啊。…俺也不想打扮成这样啊,可是那大娘说如果俺不穿,就没得穿还不让俺吃饭,俺都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好,好,你别说了,站着别动……,我帮你掀!算我怕你了。" 悠摇摇头,抱着肚子好不容易直起腰,哭笑不得的一把揪住铁牛的嫁衣领,把人拉到面前,左手一翻,揭开了那张盖住铁牛庐山真面目的锦织绣披。 上看看下看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乾脆双手一分,把人的嫁衣外袍全部扒了下来。 "阿悠,你慢点脱,别扯坏了,以后改改,能给你做件袄子的。" "闭嘴!" 拆下凤冠,扔掉霞披,又逼人把绣花鞋也脱掉,忙活了半天,总算让铁牛恢复原形。 "还好本王有先见之明,没让人给你妆扮,还好……还好……"皇甫悠为自己的英明决策欣慰异常。 "阿悠,俺好饿。" "嗯?说啥呢?" "俺说俺好饿。" "你知不知道新婚之夜,新妇不能吃东西?" "你吃好了,俺不会跟人说的!俺陪你一起吃!" "……,铁牛。"悠把铁牛推开一步,重新整理下脸色。 "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具有什么样的身份?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嫁给了谁?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点点头,"俺知道啊。俺现在嫁给了你,是你入赘的丈夫,你是俺媳妇,俺们现在在你京城的家中。" 悠为控制好情绪再往后退了一步,慎重的正经的再次问道:"铁牛,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知道今天主持婚礼的是什么人么?不要回答是我的父母之类的答案。" 抓抓头,铁牛几乎是不忍心的,斟酌再三,才开口说道:"你……不用介意的。俺不在乎你穷,俺晓得你爹娘好面子,家里没什么钱还操办那么大的排场,你放心,俺将来会把这笔账还清的。但俺没有想到那拜的人不是你的父母,他们是谁?你亲戚的长辈么?你是孤儿?他们待你不好?" ……,沈默还是沈默。雳王认真地想,他是不是碰到了有生以来最厉害的对手。 "唉……,可怜的孩子……,"见阿悠默认了,铁牛的心一下子揪痛起来。俺可怜的小媳妇儿哟,也不知受了多少罪!疼惜之下,粗臂一揽把那陷入沈默高挑的美人儿搂进怀中。 摸摸他的头,像对待小弟小榆头一样,疼疼她的面颊,轻拍她的背部,柔声喃道:"乖,他们不疼你,俺疼你。不怕,俺以后会对你好的,乖,俺的阿悠……" …… 皇甫悠一动不动,任由铁牛搂抱着他,渐渐的,把头缓缓搁在他厚实的肩头上,贴着他的颈项放松全身的肌肉默然不语一声。 半晌,才突然开口道:"你不是饿了么,坐下来吃饭吧。" 顾不上自己肚子饿得咕咕叫,先给他可怜的媳妇儿拣了满满一盘子菜,看她开始吃了,这才动筷喂饱自己。 吃完饭,他媳妇又亲手给他倒了两杯酒,一人一杯。 铁牛虽不善饮酒也很少喝,但媳妇倒的酒不能不喝,乐呵呵的举起杯子刚想送到嘴边,又被他媳妇拉住。 铁牛不解的看看她。 只见他媳妇也拿起一杯酒,穿过他的胳膊,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把酒送入口中。 "喝啊。要喝光!" "噢噢。"心想这大概也是京城的风俗,铁牛忙学习媳妇的姿势,也同样别扭着把酒送入口中。 二人交杯,一干而尽。 从来不知道新人送进洞房会干些啥的铁牛自然不明白他刚才喝的是夫妻间的交杯酒,就算明白了,他也不会懂得皇甫悠这样做的意义。 夜深人不静,王府的大厅仍旧热闹异常,主持款待的除了雳王府的管家,还有雳王的兄弟诚王。皇帝与爱妃们起驾回宫了,客人们更是尽欢,借此机会攀交权贵,打听消息,一场婚宴交织了百般景色。 雳王的卧房内。 "阿悠……,你有…有…有鸡鸡……!?" "很奇怪么,你有的我都有。天色不早了,睡吧。" "噢,……阿悠," "嗯?" "是不是这样,你才嫁不出去?" 我怒!"是啊,你后悔了么!" "没,俺没后悔。阿悠,你放心,俺不会嫌弃你的,俺……中意你……"有点扭捏有点害羞的声音。 "嗯,这还差不多……"略显得意的呢喃。 一炷香后,卧房内响起一声懒洋洋的嘲笑:"……傻牛" 同样的时刻,诚王抬头观望天色,心中万分期待明日清晨的来临。 那二人是如何房事的呢……,嘿嘿嘿!悠啊悠,如果你敢作假,你就等着登位吧! 第三章 屋外下起了雨,渐渐的由小变大。 雨滴打在屋檐、石板地上,"沙沙,沙沙",声声催人心寒。 铁牛没有睡,闭着眼睛聆听屋外的寒雨声。身边的人似乎已经熟睡,呼吸平稳而绵长。 他记得父母离开的那夜,也差不多就是这个季节,那夜也下着大雨。因为寒冷,他睁开了眼睛,听到从沙沙的雨声中传来的哀哭声。赤着脚,掂起脚尖,小心的打开房门,向哭声传来的地方一步步挨了过去。 是爹,爹在哭泣。他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爹爹捂着脸压低了声音在哀哭。 爹……?小声地呼唤。 爹爹抬起头,那张忠厚老实的面孔上写着深深的憔悴。但他还小,还看不出来爹爹脸上的哀伤代表了什么。 爹,……娘呢?房间里没有那美丽的娘亲的身影。 爹爹看着他,看了好久好久。 牛牛,答应爹,以后要好好照顾弟妹,知道么。 嗯。 爹爹站起身,走过来摸摸他的头。他注意到爹的右手里握着一根钗子,那好像是娘最喜欢的一根玉钗。 爹,你去哪里? 爹爹站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如果他那时像现在这么大,他一定能看出爹爹已经没有了魂魄。 爹,等等俺……!他随那高大的背影追了出去。密集的豪雨迅速冷透了他的全身。 爹爹登上后山最高的山顶,他随在其后,跌跌爬爬的也爬上小山的山顶。 爹……,铁牛伸出小手去拉爹爹的衣袖。 牛牛,爹要和你娘去了,爹对不起你。 爹,你要和娘去哪里?娘呢? 爹爹不再说一句话,他平时就不是多话的人,在家的时候也总是看着娘亲微笑,闷不吭声埋头做活很少表达自己的意见。 铁牛眼睁睁的看着爹爹用双手刨挖山顶的土石,土石一点点被刨开,渐渐的变成一个坑。 爹…,你在干什么啊? 坑越变越大,雨也越下越密。 爹……,铁牛哭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莫名的感到害怕。 别哭,乖牛牛,爹在盖房子,给你娘还有爹盖一座房子,等房子盖好了,你娘就再也不会离开爹了。爹爹回头对他笑了,疼疼他的小脸蛋,又继续回头去盖他的房子。 房子里积了很多雨水,爹爹轻声唤着娘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爹爹躺进房子中,手中握着娘的玉钗。 爹……?你起来啊,俺……俺好怕,爹,俺们回家好不好?呜呜…… 爹爹看了他最后一眼…… 早上,李伯找到了他。也找到圆睁双眼,心插玉钗,躺在深深雨坑中的爹爹。 铁牛永远也忘不了爹爹那张方正忠厚的脸,在凌晨的冷雨中看起来是那么悲伤,那么……寂寞。那圆睁的双眼,透出的净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在合上爹爹双眼的时候,铁牛竟在那灰黑的眼珠中看到了深深的渴望和祈求。 偷偷把眼角擦擦,铁牛翻过身,凝视那人纯净美丽的睡脸。 这人,就是他的妻子了。和娘一样有着美丽的容颜,不同的是,娘是女人,他是男人。 是男人也没关系的,不是么。没有人告诉他娶老婆一定要女人,也没人告诉他男人是不能做夫妇的。 他喜欢他。把他从河里救出来,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喜欢他了。尤其是在经历过这段时间,又了解他的身世后。 他到今天也不明白娘那天去了哪里,也不想知道。在他心中,他那美丽温柔却老是仰望长空的母亲已经和父亲一起去了,他也这样告诉年幼的弟妹。 他现在只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会紧紧抓住他的,死也不会让他离开他。他要是送他玉钗,他就把它一脚踩断!他要是敢不要他,他就挖个坑,把两人一起埋了! 这样决定后,铁牛不再理睬屋外的雨声,伸出结实的手臂把那美丽的人儿搂进怀中,用锦被把二人裹得严严实实。闻着那人发间好闻的皂角香味,渐渐沉入梦乡。 皇甫悠也一直没有入睡,他只是放长呼吸在做吐纳。他修习的内功讲究一口气运行天桥之间,无论坐起卧行,只要气息还在即可续命强身。 铁牛把他揽入怀中时,他没有拒绝。 铁牛,一个普普通通的山野乡民庄稼汉子,如果不遇到他,可能会娶个农家女子,生两个健康的娃儿,一辈子就那样生活在奥山村里。而如今,他却成了他明媒正娶天子赐婚的第一正妻,他雳王的王妃。 一个男人,一个和闭月羞花倾城容貌绝对扯不上边的强壮男人,现在做为他的妻子,睡在他的身边。如果没有那个荒唐的赌约,这是永远都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他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个妻子放在心上,赌约是赌约,他还是他。这个人只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迟早都是要被解决的一颗棋子,也许是一场意外,也许是他自己轻生。只要他皇甫悠想,他有的是办法把人逼得自动往死路上走。 但是他发现,他在这个人面前竟异常的轻松,不需要掩饰,不需要提防,不需要绷起神经来应付。就算是在自己的心腹小薇、吴郑天等面前,他还是会留三分心使用手腕软硬皆施的来控制他们。就算是自己的兄弟、父皇母后,对他来说也是敌人的一种,相处之下总是保留了几分。 但铁牛不一样,他让他感到……安心。 把头顶在那人厚实的胸膛上,悠暗想:这傻牛懂不懂本王与他交杯的意思呢?……哼,八成不会明白! 修长的腿脚往那人身上一架,抱住那人的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悠准备睡觉了。 唔,铁牛这笨小子虽说在床上不能发挥某项功用,不过作为抱枕倒是感觉一流!捏捏,真得很厚实,又很暖和。 雳王这一觉睡得舒服之极。 睁开眼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想起来。往那个人的怀里挤挤,闭上眼继续睡。 很可惜,过惯农家起早贪黑日子的铁牛自然不会允许老婆赖床,拍拍他的大腿,精神气十足的叫道:"起来了,阿悠。" "……,不要。外面在下雨。" "下雨也要起来啊。俺的行李还没收拾呢!还有你说要带俺去找弟妹的,快起来!" 皇甫悠还想磨,长腿一勾,把人绊倒,抱住"棉被"不肯放手。 "王爷,奴婢们来请安了。诚王爷正在客厅相侯。"卧房的外厅传来丫鬟的问候。 铁牛斜了自个儿媳妇一眼。王爷?这叫法怎么听着熟悉? "喂,还不起来,人家都来叫了。好像还有人等你。"用脚蹬了那人小腿一下。知道媳妇是男的,也就不用对他多客气了。 "……,也只有你有胆子敢叫本王'喂',还敢踹本王……" "你说啥?俺听不清。"铁牛把耳朵凑到悠面前。 咔叽!悠张口就对铁牛的耳朵狠狠咬了一口。 "哎哟!阿悠…你你你!"铁牛捂着耳朵痛得脸皱成一团。 伸手一推,把人推倒,拉过棉被把人裹起来,"铁牛,躺下去。" "啊?俺不困,不想睡。" 皇甫悠皱起眉头,小声喝道:"让你躺你就躺!废话那么多干什么!难不成你今天还想穿裙子?" "不要!俺不要穿裙子!俺又不是媳妇儿……"铁牛拉上棉被乖乖躺下,非常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就你废话多!"瞪他一眼,悠对厅外喝道:"进来侍候!" "是。"四个丫环掀起与外厅相隔的门帘,走进内室。 "阿悠,阿悠!"铁牛转过身,急得用手指拼命戳他的背。 "干啥?"悠不悦的回头。 "你……你没穿衣服!你快让人家小姑娘出去!你你…你的…那个还露在外面!"边说,铁牛边急忙拉开被子去捂悠的下半身。 眉毛一挑,想告诉他他雳王一直就这么被侍候长大的,但再想想要和这笨牛解释清楚也不知要花多少口水,也就懒得说明了。掀开被子,从床上站起,顺手把床帐拉下,堂而皇之的让丫环为他着衣。 铁牛在床帐后面急得要死,见阿悠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猜想是不是城里和乡下不一样,男人就算在女人面前光着身子也没问题。这样一想,他也就不急了。反正从昨天到现在,他已经见识到很多这城里人奇怪的风俗了。 "悠弟,虽说春宵苦短,可你也没忘了我们的约定吧?"客厅里,诚王面带春风,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喝着早茶。 "智,你看起来好像很闲嘛。要不要本王给你找点事做?"一走出内屋,悠周身的氛围顿时改变。 "呵呵!不敢不敢。不敢劳动雳王大驾,小王手上还有几桩麻烦事没有解决……,咳咳!悠,你没忘记那一月一次的房事和检查,还是你提出来的吧?"皇甫智狡猾的一笑。 "噢?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检查本王与王妃有没有行房,是吗?"悠挥手命侍候的人全部退下,撩开衣摆坐上主位,端起香茶。 "呵呵呵,"智干笑,"不这样做,又怎知雳王是否真正实行当日的约定。" "本王自然不会毁约。"悠抬起头,露出一贯的懒洋洋的笑容,道:"本王只是要告诉你,你要检查的人,那睡在里屋的人,他是我皇甫悠明媒正娶的妻子,这雳王府的王妃,父皇亲自赐婚的一品夫人!你想怎么检查?让本王的王妃在王兄面前精赤身体,把只有他的丈夫才可窥视触摸的地方,让王兄审视么?" "王兄如果要检查,为弟的自然不敢阻拦,更何况有约在先。不过,基于礼法,王兄审视后,为弟只有赐那贱人三尺白绫以全礼范!我皇甫悠还不屑要那种被人沾污的败柳!" 淡淡的语气,优雅的动作,皆皆表示了那人的不在意。 皇甫智连换数种表情,脸色苦得不能再苦。 "悠,你能不能不要叫我王兄,每次你一这样叫,我那一天就没什么好事发生。" "呵呵,为弟只是想表达对兄长您的尊重而已。王兄多虑了。"悠继续皮笑肉不笑。 智身子一抖,小心放下手中茶盏,弹袍起身,"呃,我想起我还有些事要急着做。悠弟新婚,想必也不想让人打搅,为兄这就告辞。" "王兄要离开么?那约定怎么说?王兄不检查了么?" "不用不用!雳王一言九鼎天下皆知。你说是那就是了。呵呵,呵呵呵"智连连摇手,迈开步子就向厅外走,刚过门坎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回头说道:"悠,按照宫中的礼仪,三日后别忘了带你的王妃前去觐见父皇母后。"说完,拔腿就溜。 瞅瞅智的背影,悠勾起笑容,扬声道:"多谢提醒。智,感谢你昨日帮我周旋,这份情我领了。啊,对了,小心脚下雨天路滑!哈哈哈!" "小薇,你进来!"悠忽然对门外喊道。 "属下叩见王爷!恭喜王爷大婚。"门外迅速闪进一条人影,在雳王面前跪下。 似漫不经心的扫视了下心腹手下的表情,悠点点头,示意她站起来说话。 "王爷," "说。" "您让属下查的事情已经有头绪。" "嗯,详细道来。" "是,属下接令后,立刻调动摘星阁的人手暗中调查此事,事情发生在……"登霄楼负责情报收集的摘星阁阁主蔡小薇,把她这几日来调查所知的消息遗无巨细的一一叙来,不敢有一丝遗漏之处。 听完之后,悠没有发表一声意见,思量一番后已有计划在心头成形。 "你与吴郑天都是经常出入王府的人,有必要认识一下本王的王妃。吴郑天已经见过,今夜,你找个时间过来。" "是…。" "小薇," "属下在。" "辛苦你了。" 蔡小薇深吸一口气,按耐下澎湃的心潮,"为雳王,为楼主,属下万死不辞!属下告退。" 皇甫悠嘴角含笑目送蔡小薇窈窕的身影远去,抬手唤来丫鬟,吩咐了一些事情。 ********************************* 给铁牛找来合身的衣物,皇甫悠吩咐他待在卧室中哪里也别去,回来就带他去见弟妹后,立刻备马赶往皇宫。铁牛的身份目前还不益在父皇母后面前暴露,为了阻止三日后的觐见,他必须提早做出措施,带他暂时离开京城应该是最好的办法。 皇甫悠离去不久,铁牛好不容易摆平身上那一套滑不溜手的衣衫,闲来无事开始研究卧房内外间里的各种摆设,东摸摸西碰碰,什么都好奇得不得了。当他正歪着头研究客厅里四面所挂的山水图画,比较自家的后山与之有何不同时,门外传来了恭敬的人声。 "王府总管王有才,带领王府一干管事给夫人请安,请夫人教诲。" 谁?阿悠明明说他今天嘱咐过别人不会有人跑来打搅他,怎么还会有人来呢? 经过早上皇甫悠一番苦口解释,铁牛总算弄明白他这个入赘女婿其实是阿悠的老婆,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阿悠解释了好多,他十句有九句没听懂。后来阿悠发火,说他现在就像是泼出的水已经收不回去了,就算他不想也得乖乖做他"娘子",铁牛才理解他的"媳妇"身份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不过,他也不是很难过,谁做媳妇都是一样,他没学过四书五经,小乡村也没人告诉他男人不能做别人的媳妇,更没人来得及告诉他这是不对的不正常的,对他来说只要另一半是阿悠就好。 习惯性的想抓抓脑袋,手摸到头上才想起这个发束是阿悠花了老半天时间给他束出来的,上面又是发带、又是发饰,端端正正一丝不乱。 叹口气放下手,总不能老让人家等在门口啊。磨磨蹭蹭的走到门口,一咬牙伸手把门拉开。 王有才虽然已经得过王爷的吩咐,知道因为某种王爷无法说出口的政治原因,他们的雳王妃乃是一介男子。但没想到他们的王妃竟是如此高大结实的壮男人!更没想到他们堂堂的王妃竟然降尊屈贵亲自为他们把门打开。而且还很腼腆的带着笑颜招呼他们道:"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阿悠还没回来,你们先进来坐吧。" 王有才等人相视一眼,齐想:怪不得诚王爷要咱们来见过新王妃,同时把王府中的礼仪讲给他听,免得新王妃出门给雳王、给皇家丢丑。原来这男王妃真如诚王爷所说,是从偏远之地而来,对皇家礼仪大家规范一窍不通!不知道这王妃是不是也像诚王爷所说一样,有点…那个呢? 瞧那张并不怎么出色健康红润的有点笨拙的脸庞,厚厚的嘴唇方方的口,配上那管挺直的鼻梁大大的眼睛浓浓的眉,饱满的额头,宽阔的天庭,大而厚实的耳垂,如果不是那身华贵的绫罗绸缎,整一个农家子弟! 暗自摇摇头,王有才心中直为自家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天华绝代的王爷叫屈。凭我们王爷的条件,什么样的绝色佳人娶不到?竟然为了不知什么见鬼的政治原因娶了这么一个外表大老粗的男人做王妃,而且还是正妻!更是皇帝陛下亲自赐婚!唉……,委屈您了,王爷!您为皇朝实在牺牲得太多! 心下这样想,态度上自然就没了一开始的尊重,开口也冷淡了许多。 "不敢。夫人先请。夫人,以后这应门的卑贱事还是交给下人去做就好,夫人不用亲自将尊屈贵。小的还请您随时随地不要忘了您尊贵的身份。如果让外人知道雳王府的王妃竟然要亲自来应门,王妃不怕丢丑,不知情的人可会责怪小的这管家做的不尽职。" 王有才一番话,名为自责实为嘲讽,铁牛人虽然反应迟钝,但别人语气中的鄙视还不至于体会不出来。但好在他心胸广阔,被人说两句也并不放在心上。点点头表示知道,憨憨一笑转身走进客厅。 站在门口的一干管事听到大管家的语气,再看王妃的应对,一干精明人顿时对这男王妃有了日后的应对之法。先不论他是不是男子,能不能生养,光是看他外貌,也知道这新出炉的王妃必然不会得宠。更何况他还是政治原因才被娶进,以后只要不饿着他,想必也不需要对他多加尽心。 轻视之心一起,逐渐的也在众人的态度上显现出来。 "夫人,这王府中所有的下人婢女都姓王,乃是王爷亲自赐姓。凡是签了卖身契进来的奴仆必须忘记过往,重新接受王府的教育。这教育工作也都由小的负责。小的王有才,得王爷赏识,添为府里的总管事。夫人如果有什么事,基本上可以事先询问小的。如果王爷没有特殊吩咐,夫人的生活添置也皆有小的负责。夫人一年四季的衣物、逢年过节的置备,皆在小的管辖之内。"王有才半躬身的简单说明他的工作内容,同时暗中敲明铁牛,别看你是王妃,如果没有王爷撑腰,你的生活好坏可都掌控在我这个总管手上! 铁牛坐在上座,不怎么在意的点点头。他来的时候把家里的衣物全部装箱带来,倒不怕没衣服可穿。平日生活吃食也都完全可以自己动手,就算这个大管家不给他一针一线,他日子也照样能过。 王有才站直身,抬手指向身后站立的几人,介绍道:"这几位都是府中的管事,各有各的职司。" "你们几个,上来见过夫人。" "小的王有文,负责府里的内外开支,见过夫人。" "小的王有德,负责府里所有买办,给夫人请安。" "小的王有礼,专管府中人事调度,府中侍卫另有侍卫总管吴郑天吴大人负责。夫人如要增添侍候的人,请知会小的。" "奴家王贞淑,见过夫人,夫人万安。"站在最后面眉目婉约堪称艳丽的女子款款走上前来,给铁牛行了个万福。 "贞淑负责府内内务,王爷的生活备置都是由贞淑在办。包括王爷身边的几个丫头、侍童也归贞淑管理。贞淑跟了王爷已经十年,很得王爷信任。今后还请夫人多给贞淑一些方便。"管家王有才隐隐约约指出王贞淑在王府内的特殊地位。 铁牛听到此,不禁好奇的抬头看了看该女子。一看,正好瞧见对方也在打量他。双目相接的一刹那,铁牛怀疑自己是不是从那双斜挑的凤眼里看到一丝冷厉嫉恨的光芒。但只是一霎那间,再凝目细看,那艳丽的女子已经对他露出笑容。铁牛脸色一红,不自在的转过头去。乖乖,好漂亮的大姑娘! "夫人,小的想有必要跟您说明一下府中的礼仪规范,及王妃应该做出的行动仪表。要知道,不管您以前是什么身份,从昨日起,您已经是天下的雳王府的正统王妃!一举一动皆代表了雳王府,您的一句话一个眼色都关系到当今皇子雳王的面子,更是影响到皇家的里表!还请您凡事之前三思而慎行!如果你有不懂之处……" "大管事,依奴家看,从明儿个起就安排人教导王妃的礼仪吧。奴家看夫人应该是没接受过什么礼仪指导。"王贞淑笑盈盈的打断管家的话,陈述自己的意见。 "是,有才这就考虑。"王有才恭恭敬敬的对王贞淑一行礼,咳嗽一声,继续对铁牛说道:"还有一件事,希望夫人能事先知晓,并显出您身为王妃应有的风度和涵养。咳,这个人不风流枉少年,王爷身为一国栋梁肩负重任,为解闷舒烦,偶尔也会与众王爷公子去花楼赏雪观月。就是这府中,也有几个王孙公侯送来给王爷开心的美人,夫人……" "夫人虽然说是王爷的夫人,但您恐怕也不能在这方面把王爷侍候的开心吧!您一个大男人就算想也难啊,您说是不是?不过,这个问题您不用担心,贞淑都已为王爷安排得好好的,就不劳夫人操烦了。啊,还有,日后夫人您可千万别学那些女子,哭红颜不再君不至、落花流水郎无意。那也太难看了,您说是不?况且您也没有那留住君步的红颜不是么?呵呵呵!只要您安安生生的,奴家保您在王府里的生活过得如如意意称称心心。"说完,贞淑用手帕捂着嘴轻笑了两声。 "噢,俺知道了。"铁牛老老实实的点点头。 王贞淑等人以为他们的话语已经起到明点暗胁的作用,让这个说话土气看起来有点傻乎乎的王妃怕了,皆都满意的相视而笑。 他们却没料到坐在上座的铁牛其实五成半都没听懂!虽然能听出这些人看不起他,好像在提醒他应该怎样怎样。但详细的内容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尤其是王贞淑的那番话,他硬是没能猜出对方到底要跟他说什么。如果对方能把话挑明了说,不要转弯又抹角的,说不定铁牛还能理解七八。但又是暗喻又是隐讳的说法,没念过书没啥见识刚从乡村里走出的铁牛能理解那才叫作奇怪! 将近大半个时辰的警告、提醒、教导,铁牛跟听天书一样听到快要打哈欠时,总算那几人感到口干,想起也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这才放过他们的王妃,施礼告退。待他们离去,铁牛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好累!比俺一口气劈三垛柴还累! 不习惯丫鬟侍候的铁牛,一个人端着饭碗盛了些菜想躲进卧室中把肚子填饱。还没走进内室,就被丫鬟叫住。几个小姑娘盯着他回到饭桌前,从坐姿到持筷的方法,先吃什么后吃什么,吃之前要做什么,饭之后要怎样退场等等,从饭前唠叨到饭后。他如果不照做,就给他脸色看。一顿饭吃的铁牛痛苦异常! 阿悠,你快回来吧!俺过不了这样的日子!俺想回家!俺不要做这劳什子的王妃啊! 现在,铁牛已经彻彻底底明白他家阿悠家一点都不穷!不但不穷,还富到钱多没事干,花钱请人来盯着他吃饭!规矩多到可以把他压死! 可怜铁牛才进王府不到一天,就已快受不了王府的种种约束和规矩。他还不知道他现在经历的只是身为一个大户人家应该做到的最起码的事情。就凭他的举止谈吐离王妃这个身份还远着呢! 皇甫悠回来的时候,在床帐后面找到了抱膝而坐睁眼发呆的铁牛。 "你躲到这里做什么?"悠笑起来。伸手拉他起来。 "阿悠," "嗯?" "俺不喜欢这里。俺想回家。你说你给俺弟妹安排了住处,俺能和他们住到一起吗?"铁牛抬头看悠。 "呵呵。"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红润润的面孔,悠觉得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目光看他的大笨牛十分可爱,那黑黑润润的眼珠让他联想到被他猎杀了母亲嗷嗷待哺的熊宝宝。 眼光顺着他的咽喉往下瞄……。掩饰下突然冒出的残忍心理,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我听说管家他们来见你了是吗?是不是他们说了些什么?"悠把铁牛拉到床上坐下。 "俺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俺没听懂。阿悠,你们家规矩好多,俺不习惯。阿悠,你和俺回奥山村住吧,俺会好好待你的!好不好?"铁牛拉拉悠的衣袖。 "傻瓜,不用理会那些。再说后天我们就要离开京城了,那些什么规矩礼范的不用管它!"悠拉着铁牛一并躺倒,把头偎进他厚实温暖的怀中。 "离开京城?去哪里?干什么啊?"铁牛好奇。 "父皇派了我钦差巡抚的职位,巡视天下替他了解一下民情,顺便查办一些天高皇帝远胆大妄为的不法之徒。我准备带你一起去,怎样?想不想看看大好山河南北民俗?" "想!"铁牛毫不犹豫的点头。 悠笑了,不愧是胸无城府想法简单的铁牛。丝毫不奇怪堂堂王爷新婚三天竟然就奉旨远行,并且还带上自己的王妃。 如果不是事关重大加上迫在眉睫悬案待解,父皇又找不到信任合适的人手,大概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同意他的自动请缨。毕竟,救灾的皇银被劫一事,如果处理不当,让灾民以为天子弃他们于不顾,再加上有心人挑拨,新的皇银的又不能安全押送到,这可关系到大亚皇朝境内是否会发生民变的大问题! 天下安生久了,自然也就养出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蛀虫。在这帮蛀虫没有形成大的危害之前,把他们及时剔除也是皇甫悠这次暗巡天下的另一个目的。带上铁牛,一可以隐人耳目,二可暂时盖住他男子的身份。 "阿悠,你真是皇帝的儿子?"冷不丁的,铁牛突然问道。 "哈?你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悠哑然。 "你真是?!哇!快让俺看看!"铁牛激动起来,翻身就去扯悠的衣服。 "喂喂!你要看什么!不要扯!大笨牛!" "快让俺看看你背上有没有龙鳞!昨天没仔细看。" "啪!"的一声,悠把铁牛的手打开,不快的吼道:"你白痴啊你!" "阿悠,俺没看过啊,你让俺看看好不好?阿悠,你真的能变成龙飞空吗?" "……"皇甫悠狠狠白了他一眼,推开他,坐起身脱衣。 "王爷,属下参见。"厅外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 "进来。"悠放下床帐。铁牛坐在他身后,扒开他的衣领,偷看他的背部。 女子推门进来,在床前三尺外跪下。 "属下蔡小薇叩见王爷,……及夫人。" "免礼。行程准备得如何?"悠也不阻止他,乾脆把腰带解开,让铁牛好把衣衫从领口拉到腰间。 "请王爷放心。一切按照王爷吩咐布置了下去。"蔡小薇看见帐内隐约的两条身影,心情复杂的咬住嘴唇。 "阿悠,你的背好滑,啧,还蛮有筋肉的嘛。俺还以为你们这种公子哥儿都跟剥皮鸡一样。" "没事退下吧。小薇,听说你上午已经见过夫人?"悠不爽他的形容,伸手在铁牛的大腿上拧了一把。 "哎哟!" "是的。属下已经见过……夫人。"蔡小薇没有否认。 铁牛听见声音耳熟,趴在悠的背上,探头向帐外看去。愣了一下,对悠咬耳朵道:"俺认识她,她怎么又改名了?俺记得她白天说她叫王…什么淑贞。" "王贞淑。"悠改正他。 "啥?" "她叫王贞淑,不是王淑贞!负责府内的内务。但同时她也负责另外一些事情,那时候她就叫蔡小薇。以后,没人的时候你叫她小薇即可。" 听到雳王对王妃的吩咐,蔡小薇身子一颤,咬唇低下头去。王爷,你怎能让他也叫我"小薇"……!难道你忘了,除了 您,就再也没有人叫我"小薇"么? "小薇,你还有什么事?如果没有,你可以退下了。顺便叫人准备晚膳。" "是……"蔡小薇弯身一福,转身向门外走去。 "她好漂亮。比俺看过的所有女子都漂亮!不过,她说的话,俺都听不懂!" 悠斜眼瞅了他一下,不高兴的,"我记得你也对我说过我是你看过所有人中最好看的一个。" "嗯,她是俺看过女子中最漂亮的。你是俺看过不管男的女的最好看的一个。" 得到满意的答案,悠拍拍他,示意他该下床了。 "阿悠,你的龙鳞给你藏到哪里去了?" "你想看?" "嗯。" "我怕你看到以后会哭。" "啥?" "铁牛,你从现在起要牢记住一件事情。就是千万不要去找被我隐藏起的龙鳞。如果有一天你不小心看到它了,记住逃得远远的,不要让我找到你。"悠说完这番话,立刻披衣起身。 "阿悠,俺怎么越听越糊涂?"留下铁牛糊里糊涂摸不着头脑。 ********************************* 话说铁牛在和皇甫悠准备离京的前一天去看望了半月多未见的弟妹,见他们生活稳善又有人照顾,铁牛这才放心而去。 小榆头听说大哥要和大嫂离开京城周游天下,羡慕之中也带了一丝不安的神色。抱着他姐的胳膊,扯扯自己的冲天小辫嘟哝道:"……希望大嫂不要有事才好。" 他姐染花白了他一眼,"你担心那个人干什么!把大哥骗来,也不让我们和大哥住在一起,也不知按了什么心!到现在我们还没见着那女人长什么样呢。" "瞧他哥长那么好看,大嫂不会丑到哪里去啦。姐,我好担心……,哥那个病……" 一听小榆头这样说,染花急了。"你瞎说什么!大哥有什么病!他只是有时候会跑出家几天而已。回来后还不是好好的。" "唉!"小榆头学大人装模作样的叹气,"姐,你不知道……。算了,这事和你说不清!你没看到大哥发病时的样子,他一发病就逼我学些莫名其妙累得要死的东西!还叫我一日不可间断,否则就揍我哎!如果不是你是女孩子……哼哼" "嘀嘀咕咕的,你有完没完!哥什么时候揍过你了?净瞎说!"染花插起小蛮腰,伸手就要拧小榆头的耳朵。被小榆头嘻嘻一笑轻松躲过。 放过嘻闹的姐弟俩不提,转头说说已经出了王府大门的铁牛夫夫二人。 这不,刚出门就遇到了问题。 "你会骑马吗?" "嘿嘿。" "不会也得学会!你给我上去!" "俺会骑牛。家里的老黄牛俺经常骑着跑。"铁牛试图让悠安心。走到这匹毛色为棕,四肢修长有力的骏马面前,也不用蹬子,双手抓住马鞍,一翻身直接坐上马背,抓起缰绳。 "你看,俺会……哇啊!阿悠……!哇哇,不要跑!不要跑!快停下来!阿悠,救命啊……!" 皇甫悠先是瞠目,后是惊讶,最终仰天大笑。边哈哈大笑边一带马缰随后追去。 "你这个笨蛋,不要死抓着缰绳不放!" 嘭!漫天尘土飞起。 "……白痴!谁叫你松开了?!"皇甫悠开始后悔带这个累赘出门了。 把人从地上拉起,确定对方皮粗肉厚没有摔到什么地方后,悠转骑到铁牛的马上,坐在他的身后手把手的教了小半个时辰。惊讶于铁牛迅速掌握了诀窍,很快就明白了怎么操纵马匹,心想这铁牛还不至于笨得无可救药嘛,说不定骑牛真的跟骑马差不多。 一旦学会控制马匹,铁牛也有了浏览周围风景的闲心。瞧见什么都希奇的要命。东问西问,把皇甫悠问的不胜其烦。 因为身负使命,皇甫悠一路几乎没有什么耽搁,连赶了五日路程。途中也以野宿为多,但每到一个地方,只要皇甫悠想休息,当地肯定已经准备好野宿的全部设施,从帐篷到熟食一样不缺。 铁牛初还觉得奇怪,问悠为什么。皇甫悠推诿他,说那是他事先安排好的。铁牛不懂得江湖门道,信以为真便不再多问。 一路急赶,皇甫悠刚开始还担心铁牛会吃不消,后见他像没事人似的,也就放下担心赶起路来。暗中还骂他果然是只皮粗肉厚耐吃苦的大黄牛! 途中,皇甫悠尤其留心察看此次因为长江中下游旱灾而导致的流民的动向及言论。 铁牛看到这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同情心大起,上去就想帮忙,被皇甫悠死拖活拽绑在马上才没耽误行程。 十月中旬,二人来到岳阳界地。 "阿悠,俺们现在在什么地方?"铁牛望着城门头上刻的"岳阳"二字问道。 "岳阳。"悠从马鞍上取下水囊,仰头饮了几口。 "噢,阿悠,那个城墻上挂的是什么?" 头都不抬,皇甫悠收起水囊,"死人。" "死人?不是啊,是那个白色的麻包。" "那是岳阳的特点。处刑后就把人装在麻袋里悬挂城头三日。" "为什么要装麻袋里啊?"铁牛孜孜不倦。 "因为岳阳是名城,文人荟萃之地。" "噢,阿悠,文人荟萃是什么?这跟死人装麻袋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岳阳是名城?俺们奥山村也是名村么?" 皇甫悠懒得再理他。 铁牛看不出人脸色,又问了一遍,见皇甫悠还是不理睬他,一带马缰和他并身而走。 "阿悠?"伸出粗壮的手指戳戳对方的腰眼。 皇甫悠一闪竟没闪过去,不由气自己对这只傻牛太没戒心。见他还伸手来戳,气得坐在马上一脚踹了过去。 "哈哈,你怕痒……哇啊!痛痛痛!" "痛死你活该!" "阿悠,告诉俺啊,为什么岳阳……" "本王说不说就不说!" "阿悠……!俺晚上给你捶背。" "不要!" "俺给你洗脚。" "不希罕!" "那……俺喂你吃饭!" "去你的!你才要人喂你吃饭!" 两个身高异于常人的大男人就这样一路打打闹闹嘻嘻哈哈旁若无人的进了岳阳城。 一进岳阳城,一反城外难民流离的悲惨场景,城内依旧文人骚客四涌,佩刀挂剑的江湖人士也有不少。让铁牛看得直叫希奇。 一路跑来已是午时过后,皇甫悠随便找了家看起来还乾净的酒楼,正准备抬脚进去。 "阿悠,"铁牛拉住了他的衣袖。 "又是什么?"皇甫悠不耐烦。 "这里看上去很贵……" 没等铁牛说完,皇甫悠一把拉住他就把人给拖了进去。 "小二,雅座侍候!" "哎,大爷,这就来了!" 让进雅座,小二奉上茶水,立刻喋喋不休的介绍起洞庭湖的特产,岳阳的名菜,恨不得衣着华贵的皇甫悠把该酒楼最贵的酒菜全部点个遍才满意。 悠点点头,让小二做主送上前菜四品,主菜六样外加一汤一煲两碟水果甜食,并让小二不分先后全部上桌。 小二机灵,看一边发傻的壮汉那付身板,猜这爷大概是个能吃的主,立刻点头哈腰下去传菜。 因为时间已经过午,酒楼里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客人。没什么等待,酒菜很快就传上桌子。 皇甫悠执起筷子,见铁牛望着菜色发呆,倒转筷头戳戳他的手,"发什么呆呢,不够再点。快吃!吃完我们去逛洞庭湖。" "阿悠,你还真是败家子!日子哪有你这样过的啊。中午饭几个馒头一碟小菜就能打发,你看看那些遭难的人都没饭吃,你干嘛点这么多?这要花多少个铜钱啊……"铁牛望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色心痛的直皱眉头。他们家过年也没这个菜色的一成好。 败家子?皇甫悠的额头上冒出青筋。他什么评价都听过,还真是头一回听人说他是败家子! "铁牛!第一,你给我记住我到底是谁。第二,付钱的是我不是你,你心疼个X!第三,我出门从来不带铜钱!" "你没带钱?!"铁牛大惊失色。"那可怎么好?快!快别吃了!看能不能退!"说着就上来夺筷子。 "啪!"一拍桌面,皇甫悠终于火了!"本王不带铜钱带银子可不可以!你这个蠢牛给我坐下!我点这么多还不是看你能吃!你这个穷鬼!土鳖!真正气死本王也!"气得口不择言连掩饰身份都忘记了。还好现在已过了吃饭时间,雅座附近除了他们就没有别人。 铁牛大概这几天被皇甫悠骂惯了,抓抓脑袋也不生气,"嘿嘿"憨笑着坐下。当他听到他的阿悠为他才点了这么多菜,一下子害羞起来。扭扭捏捏的,搬着凳子挪啊挪,挪到皇甫悠面前,抓起他拍桌子的那只手放在手心里小心揉摸起来。 "看,那么用劲做什么。都拍红了。阿悠,俺知道你对俺好。俺只是觉得你讨生活不容易,俺要做活养家你又不让。俺只是心疼你嘛,不生气了,乖哦!"铁牛像疼自家小弟小妹一样,又疼又哄。他因为没什么心眼,关心人的话也说的自然。 "你这个……"嘴巴张了又张,皇甫悠还是没骂出什么更恶毒的话来。他对这只傻牛已经越来越没辙。打吧,怕自己收手不住不小心就会要了他的命,到时候也给了皇甫智"让贤"的理由。骂吧,对方像没反应,骂的文雅对方听不懂,骂的粗野失了自己的身份。打也不得骂也不成,就形成了现在这只傻牛对他无恐无惧肆行妄为的样子。除了这只傻牛,这天下间谁敢这样对他?就连当今的天下第一人他的父皇还对他忌惮三分呢! "别揉了,吃饭!"悠抽回自己的手,恶声恶气的命令道。 动筷不到一会儿,见他鱼虾鳖吃得跟打仗一样,又只好认命的帮他剥壳挑刺教他怎么吃。问他没吃过鱼虾么,铁牛回答他,他家山后河里的鱼就一根刺,虾子没有。 "你家山后的鱼倒是挺对得起你的。"悠讽刺他。 铁牛听不出人家在骂他笨,还傻乎乎的点点头,心有感触地说:"是啊,出了门才觉得还是村子里的人和东西好。在你家,除了你,他们都笑话俺。" "你还能看出别人在笑话你?"悠惊奇。 "俺又不是真的傻子。"捞起媳妇儿给他剥的虾一口塞进嘴里。 "铁牛,你知不知道喝醉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没喝醉。"皇甫悠笑的又给他碗里夹了块清蒸鲫鱼,当然是挑了刺的。 "哎?"铁牛没听懂。 ********************************* 酒足饭饱,皇甫悠在岳阳楼附近一家客栈里包了个独院,放下行李叫上铁牛去逛洞庭湖了。 "你一路死赶活赶,就为了来看洞庭湖?"铁牛边走边和优哉游哉一路闲逛的悠搭话。 "是啊。"天下的雳王说谎面不改色。 "你不是王爷么?你不管那些逃难的人了?" "管啊。" "你这在城里逛来逛去的,也叫管?" 皇甫悠笑而不答,指指洞庭湖说道:"铁牛,你可知道这洞庭湖有多大?里面有多少支湖匪?他们归谁管?你可知道这里的湖匪就连朝廷也对他们束手无策?" "俺不知道。" "在皇朝历来的记载下,这次的灾情并不算严重,而朝廷发下的救济银两却是历来最多的一次,对发派银两的官员的监督也是严厉非常,但你可知道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那些灾民为什么还会流离失所么?" 铁牛摇摇头。 "因为安抚他们的银两船只在这号称八百里洞庭的浩淼烟波中消失了影踪。官家花了两月时间,用尽一切威逼利诱的手段,也没查到这百万雪花银究竟去了何处!" "所以你才来洞庭湖?"铁牛恍然大悟。"俺还以为你真是出来游山玩水的呢。小榆头说钦差大官都是昏官,一路只管吃喝玩乐强占良家民女。" #!雳王额头上不小心又蹦出一根青筋,"你弟是听谁说的!" "李老伯。他原来是个说书的。" 皇甫悠飞起一脚把块磨盘大小的石头踢进湖中!听到"扑通"一声,才觉得心里舒坦点。 "阿悠,你脚劲好大!"铁牛赞叹道:"对了,你说那湖匪是归谁管?为什么不派人把他抓起来?" 知道属下在暗中保护,不方便在他们面前失了面子,悠整整衣衫,耐心的跟铁牛解释起江湖情势。 "如今江湖中实力及势力最大的有四支帮派。洞庭、南山、北岳、登霄。除了北岳狂人以外,其他的都是有组织有地盘的帮会。洞庭十二支联盟是其中势力最大的一支。南山刘家庄则由南山老人的刘老头率领其门下一干弟子在江南一带撑起一片天。登霄楼的主要势力表面上都分布在北六省一带。北岳狂人则是单枪匹马独行客一名,其一身功力传说以达登峰造极之境。可惜本王至今对此人无缘拜会。"提起北岳狂人,皇甫悠的脸上有了那么一点点不服气,颇有挑战的意思。 "这次救灾银两在洞庭湖失踪,洞庭十二支联盟盟主孟海又指天对日发誓自己及属下绝对没有做出此等拦截灾银丧尽天良的事情。官府又查了两月未有查出。这种情况只证明了一件事情:如果孟海没有说谎,那么说是湖匪截银的官府肯定有问题。如果说孟海说谎,而官府又没查出,也就是说不排除官匪勾结的可能!无论是哪一点,我们都只能先从洞庭湖着手,找出当时官银失踪的地方,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留下。至于官府方面,抽丝剥茧……" 说了半天,突然发现身边寂静了下来,悠不禁奇怪的看了眼身边的傻牛。就见他一脸深重的表情,正在沉思什么。 啧!难得这傻牛也学会用脑子了。"喂,在想啥呢?"悠用手敲敲他的头。 "嗯……俺在想,阿悠你说的江湖是啥个东西。江湖里不都是产鱼虾鳖的么,怎么还冒出四大帮派?这江湖在什么地方?它大到包含了洞庭湖、江南还有北六省么?这江湖叫什么名字?俺们看过么?" "铁牛," "嗯?" "我突然觉得我不做皇帝的代价是不是付出得太大了。"雳王伤心的幽幽一叹。 "阿悠,俺听人说,皇帝死得都比较早……啊!阿悠,你怎么把树皮扒下这么一大块?" 一路闲逛来到洞庭,刚到湖边,皇甫悠就出口赞了一声。 好个洞庭!正值夕阳西下晚霞辉照,千顷碧水万条金边,烟波浩淼舟影翩翩,鸟飞鱼跃尽是风光。靠近湖岸,有那晚归而来的渔夫们正把一篓篓的活鱼拎上岸,看样子准备去赶晚市。也有坐在船头招揽游客的晚舟。湖边上三三两两或群聚或单影,一看既知是文人骚客的青衫,也有伴随友人或家人前来的千金小姐小家碧玉在湖光山色中流连不已。 "阿悠,你看!好肥的鱼!" "阿悠,那帮人在干啥?干嘛把脑袋摇来晃去?" "阿悠,你看,那船头上停的是什么鸟?" "阿悠,有人在打架!" "阿悠……" "……你给我闭嘴!铁牛,虽然我根本就不指望你看这美景抒发情怀来上几句诗词冒充文雅什么的。但是……你来洞庭都看些什么了!"皇甫悠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后,深叹一口气,摆摆手,无力地说道:"算了!当我没说。你爱看啥就看啥吧!" "阿悠……" "什么──"尾音拖得长长。 铁牛走近一步,就差没有贴在皇甫悠的脸上,盯着他那张俊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观摩了一番。 悠给他看得心里发毛,推推他,"你做什么呢!" 认真的,铁牛答道:"俺看好多人都盯着你看,尤其是左侧一直跟着俺们的大闺女,老是偷瞧你。俺帮你看看是不是吃饭时没把脸擦乾净,过来,让俺再帮你仔细瞅瞅。" "铁牛──!……我请你吃棱角好不好?我知道你一定没吃过。"还好皇甫悠及时想起自己来逛洞庭湖的根本目的,为了不让计划流产,只好主动转移某傻牛的注意力。 一听是自己没吃过的东西,铁牛立刻来了兴致,也忘了自己刚才要做什么,抓起身边人的手高高兴兴的向悠指的小舟快步走去。 "大爷,饶了我吧,呜呜,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敢?让你这个乞丐偷本大爷的钱袋!揍死你这个小贼!" "揍死他!揍死这个小贼!" "啊……!饶了我!大爷们饶了小的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别理他,看他那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入夥儿给我动手打!竟敢偷大爷的钱袋!打!给我狠狠地打!打死了,大爷负责!" "哇啊!饶命啊!救命啊……" 铁牛停住了脚步,他刚才从远处就看到这儿围了一群人,初还以为人聚在一起是在打架,走近了,才发现是一帮人在拳打脚踢一个瘦弱的叫化子。 "喂!你们别再打了!要出人命了!" 皇甫悠一个没注意,就见铁牛已经咚咚咚冲进了是非圈。 一个偷窃的乞丐有什么好管的!雳王不悦的想到。可是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好慢慢蹭蹭的踱了过去。 "喂!小子!别来管闲事!闪一边去!"被偷钱的暴发户般打扮的大爷不高兴自己被人无礼的一掌推开,张开嗓门吼叫道。 铁牛顾不上理他,拉起地上被打得头破血流颜面青肿的年轻乞丐,见他竟被打得无法站立,憨厚温吞的性子也不由上了一点火。 "你们怎么下手这么狠?就算他偷钱不对,但也不能把人打成这样啊!让他把钱还你,给你磕头赔礼不就完了。干嘛把人打成这样!"铁牛也不管地上的乞丐有多肮脏,一把把人抱起来,抬脚就准备走路。 那大爷人物刚被铁牛那壮实的身板吓一跳,见他说话憨厚,知他老实可欺,当下就恢复过来。 "喂!臭小子!你是谁啊!竟敢管大爷的事!这乞儿是你老子不成,要你这么孝敬他?哈哈哈!"暴发户打扮的大爷自以为这个笑话说得逗人,叉腰大笑起来。 "对!快把这小偷给放下!今天不给他点教训,他下次还要去偷!喂,小子,看你穿的人模人样,该不会是他同伙吧!再不放下连你一起打!"大爷人物的同伙起哄道。 "大爷救我……"被铁牛抱进怀中的乞丐紧抓他的衣领,像是抓紧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活不肯松手。 "你们,你们说话怎么这么缺德!人多欺负人啊!"铁牛想把怀中的乞丐放下,卷起袖子想揍人了。可惜乞丐把他抓得死紧,就怕铁牛把他丢下。 "哈哈,欺负人?就欺负你这个愣头青怎么样!好,你要大爷放了这小贼也成,只要你承认他是你老子,你张口叫他声爹,看你孝敬份上,爷们就放了你!哈哈哈!"那大爷人物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态度也越变越嚣张。 这边铁牛还没开口,就听人群中响起了一道冷飕飕的声音:"你让他叫谁爹?" 人群自动分开,皇甫悠负手慢慢踱到那位大爷面前。 那位嚣张的大爷刚想开口,瞧见对面那高他足足一个头的富贵公子用一种像是在可怜他又像是在鄙视他的眼光看着他,那眼神怎么瞧都像在瞧一死人或者一将死之人。 大爷人物忍不住咽口唾沫,不晓得对方是个什么主儿。仔细瞧瞧他周围似乎已经没有熟人,在瞧瞧自己这边人有五六个,胆子又逐渐大了起来。 "怎么!你小子也跑出来管闲事!妈的,今天大爷不知撞了什么衰神,出门教训个偷儿还被人管!我操你娘的!" 不错,连皇后都问候到了!点点头,雳王的脸上露出像是嘉许又像是嘲笑的表情。 "你是谁?"雳王平声问道。顺便把愣在一边的铁牛拉到身后。 "岳阳太守的小舅子!"大爷人物骄傲的报出家门。哼!大爷我倒要看看你有几个胆子敢管大爷的闲事! "很好。走吧,我们这就去见见岳阳太守。本来我是准备过几天再去寻他的,可今日你扰了我的游兴,又问候了我和他的爹娘,礼尚往来,怎么我也要备份大礼去问候问候太守大人啊。"雳王悠闲有礼的作了个请的姿势。 "你小子抱了什么心?"对方谨慎起来。 "不敢。只是想当面问候太守大人,今日我这兄弟又不小心得罪了大爷您,想着怎么也要去给太守大人一个说法,免得将来我父亲知道此事后,会骂我不懂得做人。"雳王笑的,还带了一丝惯有的懒洋洋。 "原来如此,原来你小子的爹还和我家太守沾了点边,怪不得你小子前倨后恭!哼!算你小子知进退!还知道要备礼。你给我好好管教管教你身边那小子,叫他不要再多管闲事!没见大爷这是在为民除害吗!走!去太守府。大家看着,别让他们跑了!尤其是那个小贼!"岳阳太守的小舅子弄明情况后,立即趾高气扬的指挥起他那些狐朋狗友,把雳王三人拥在中间,推开围观的众人向岳阳城内发进。 那乞儿听说要见官,吓得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口血堵住喉咙眼白一翻竟昏了过去。 铁牛看着皇甫悠憨笑,心想阿悠果然是好人一个。 第四章 岳阳太守吴继孝,两年前到任,有一妻一妾,无子。为官不算清廉也不算过于昏庸,是个精于中庸之道的六品官员。妻妾也安于妇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自称岳阳太守小舅子的男人年约三十,乃是吴继孝刚到任时所娶小妾吴张氏的弟弟,大名张书德。平时虽不学无术整日混于市井与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但一不扰民二不跋扈,就算有些嚣张,也比很多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世家子弟要好上许多。 所以,岳阳太守吴继孝的名声基本上来说还算乾净。 皇甫悠早在来岳阳之前已经把该地大小人物的情况了解得清清楚楚,对于吴继孝的官德也没有多少意见。这次也算恰巧,正好碰上张书德,也就借此机会先去太守府坐坐了。 一到太守府,刚才还紧跟在他们身后,簇拥着张书德的几个人立刻就做了鸟兽散,张书德似乎已经习惯这种场景,也不叫回那些人,径自带着皇甫悠等三人进了太守府。 "书德,这么晚了,什么事?"吴继孝在首位的太师椅上坐下。跟他从后院出来的师爷也在他下手左边的椅子上落座。看样子,他们是在后院用膳途中得到通报赶了过来。 吴继孝嘴中虽问着张书德,眼睛却不住打量站在厅中的三人。尤其是站在伟岸男子左侧身穿暗绣明锦的英俊公子。总觉得此人似在哪里见过,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起来。 "姐夫,是这样的……" 吴太守眉头微皱,"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外人面前叫我'姐夫'。" "是,书德记下。还请太守大人原谅。"张书德态度颇为恭敬的回道。 "大人,先听听张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坐在一旁的师爷轻声开口道。 "嗯。"吴继孝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 "咳!太守大人,今日书德在与友人游湖之时,不巧碰到一小贼,幸好在他行窃之际当场把他擒获。正在教训他欲把他带到衙门交给衙门的兄弟处置时,却遇到这莫名其妙的两人前来架梁要人,态度之嚣张,当真是目无王法之极!还请太守大人为小民书德做主。定要把这小贼关进牢狱,免得再害世人。"张书德言语清晰,三言两语交待了事发经过。站到一旁等待吴太守处理此事。 吴继孝听完张书德的陈述,把目光再次转向厅堂中所站三人。看到那抱着赃污乞丐的伟岸汉子似正在那公子耳边说些什么。 "堂下何人?先报上名来。"太守语气还算尊重的问道。毕竟见到他不但不立即下跪,还敢态度如此逍遥的人,如果不是功名在身,就应是哪个王孙大官子弟才对。 铁牛一进太守府,就十足体现了乡下人进城时所有应该具有的表现。想当初,他在雳王府时,因为害怕被管,一直呆在房里哪也没去,进府的时候也是蒙着头,自然也就没有机会见识到皇家王府的奢侈豪华风雅奇趣。这一进了太守府,那真叫做大开眼界。因为手上抱着个伤患,只能用眼睛四处瞧,如果不是皇甫悠拉着他一点,也不知要迷路到哪里去了。 其实这太守府的摆设布局在皇甫悠眼中真的不算什么。从府中的陈设看来,这吴太守还不算有多贪,只是某些雕金刻银的地方,引得这辈子就没怎么摸过真金实银的铁牛大惊小怪罢了。 在铁牛眼中,金子银子是用来过日子的大钱。用来装饰,那简直就是钱多没处花的表示!比阿悠家里钱多请人盯他吃饭还要不可原谅! "阿悠,这太守比你家还要骚包!"这是铁牛进了太守府和皇甫悠说的第一句话。 皇甫悠地回答是在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 在张书德的陈述中,铁牛一直都在和皇甫悠咬耳朵。 "俺们见了太守大人要不要跪下磕头?" 皇甫悠摇摇头,心底叹口气。心想,你要跪,也要看别人承受不承受得起好不好? "这太守大人算不算得上贪官?" 应该不算。皇甫悠想了想再次摇摇头。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就理字上来讲,张书德教训的是小偷,虽行为过之态度嚣张,也不能说他不对。如果不是你这傻小子愣不愣咚得闯进去,张书德无意间出口侮辱了当今圣上及皇后,他本来也不会多管这闲事。 "阿悠,你和他谁的官大?"铁牛兴冲冲的贴着他的耳朵又问了一句。 这下皇甫悠再也忍不住了,终于开金口道:"你白痴啊!" "大胆!好个刁民,竟敢在本官面前口出脏言!来人啊,先把这三个刁民拿下,明日升堂处置!"吴太守开口问话,没想到对方竟当面骂他白痴,是可忍孰不可忍,当下怒发冲冠,大声命令卫兵拿下皇甫悠三人。 张书德露出笑脸。 铁牛迷迷糊糊的抱着受伤乞丐跟随皇甫悠一起被关进了岳阳府衙大牢。 刚开始,铁牛还奇怪,身为王爷和钦差大臣的皇甫悠怎么会没有丝毫反抗的被押入牢房,心想是不是岳阳太守的官职要比阿悠大,所以连阿悠也不得不听他的? 悠然自得坐在牢房肮脏地面上的皇甫悠像是看出了他的疑问,把他拉到身边坐下,捏捏他的大腿笑道:"这不是没坐过牢房么,我猜你也没这经验,带你进来见识见识。" 铁牛本来有点苦色的脸立刻兴奋起来,他还以为这次要蹲大牢屁股挨板子呢,原来不是。嗅嗅鼻子,感叹道:"原来牢房这么臭!还有股子腥味。" "各地的牢房都差不多。"皇甫悠笑道。 "噢,这样的啊,那你进过很多牢房?"铁牛没心眼的随口说。 皇甫悠收起笑脸,望着铁牛冷笑三声,说道:"下次我会记得带你去天牢逛逛!" 铁牛点点头,说声:"好啊。"坐了一会儿也就坐不住了,从地上爬起来,隔着木栅栏挤头四处看。见牢房中关了不少犯人,也不敢多看,抬起头看到远处一扇极小的窗子里探出月亮的半个脸,这才想起今月已经入秋了。一想到入秋,铁牛不由淡淡的泛起愁来,秋天到了,离那天也不远了…… 皇甫悠笑看这样的铁牛,神情平淡,似在思考什么。 那青年乞丐自进了牢房便已醒转过来,想起自己的遭遇,心头满是悲愤,见救了他的二位富家公子似乎不把蹲牢当一回事,还说什么见识见识,心想等下酷刑上身你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见识了!心中这一想,鼻中也不由微微哼出声来。 皇甫悠瞄了他一眼,刚把目光挪开,又重新把视线投到那青年身上。看了一会儿后,他突然开口对匍匐在地上的青年乞丐道:"你在方家排行第几?内亲?外戚?怎么会落到这种境地?犯了家法么?" 此话一出,那青年乞丐立刻浑身打起颤抖,像是寒冷又像是有无限恐惧,甚至连眼睛都不敢看向皇甫悠。 见了青年的态度,皇甫悠越发肯定自己的判断,继续说道:"你奇怪我是怎么看出你身份的么?" 青年没吭声,只是握紧了双拳。 "江南三大家,刘家、方家、端木家。端木家世代文生,屡出文杰诗豪,加上端木三子在朝廷奉刑部尚书一职,公正廉明断案无数更是让端木家受到江南一带百姓之爱戴。刘家崇武,以武制江南。方家三代富豪,以妓院起家,江南各地凡是稍有名气的赌场、妓院几乎都和方家脱不了干系。方家老祖宗担心自己靠卖人儿女皮肉生意起家,害怕将来报应临头,自己方家子弟也会有被误卖入勾栏之日,便让方家儿女不论本支旁支,一律自出生日起右耳穿洞佩戴特制耳环以便辨别身份。" "本来这是一件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但因我买卖特殊,这些秘密对我来说也就不算秘密了。方少爷,你不想和我谈谈么?为什么江南首富的方家子弟也会落到路边乞食行窃偷人的境地?也许……我能帮你也说不定哪。"皇甫悠弹弹衣袍,似笑非笑。 铁牛回过头,不明白皇甫悠的声音中怎么会有一丝兴奋。别看那小子一脸平淡的样子,坐姿连变都没变,可是他就是能听出阿悠那小子和平时不一样。 等了半天,不见青年回答,铁牛奇怪的看了他两眼,以为他伤势加重了。正准备起身到他身边瞧瞧时,"……报应……。这都是报应!"青年蜷缩起身体,喃喃道。 "什么报应?"铁牛不理解,走到青年身边蹲下,摸摸他的头,看看他有没有发烧。 "谁也管不了,谁也……!方家完了,彻底的完了!"青年神色愈发颓丧。 "阿悠,俺记得你身上有带伤药吧?拿来。"铁牛大手一伸。 皇甫悠盯着这只大大咧咧伸到面前布满厚厚老茧青筋分明的结实手掌,心不甘情不愿的从腰上解下一个精致的小腰包,慢慢打开,犹豫了半天,才挑了一个青色的小瓶放到那只大手上。 "只要用指甲盖挑出那么一小点,用水溶开,抹在伤口就行。不要浪费了!" "不就是一点药粉么,看你心疼的!出去俺给你去药房包一大包给你。"铁牛老实不客气地拿过青色小瓶,放开喉咙让牢头送水来。 "你可知道当年号称药圣的齐凛王所配出的药有多珍贵吗……,算了!跟你这傻牛说你也不懂!"皇甫悠拿出这瓶药,还真有点心痛。在他看来,那青年乞儿的伤都是不严重的外伤,随便找哪个郎中开点伤药也能治好,实在没必要浪费他的宝贵药粉。 那边,蹲在青年身旁的铁牛根本就不理他嘀咕些什么。忙着把药化开,要给青年上药。幸好牢头见他们衣着不凡也不敢亏待,很快就把清水送来。 一边给青年抹药,铁牛一边为他宽心,"你别怕,俺们不是坏人。你有什么冤屈就和阿悠说好了,他出来就是专门管这种事的。他要不管你,他就是贪官!不过你偷钱也不对……" "铁牛…!" "大爷……,您是说……"青年抬起头。 "你有手也有脚,做什么活不好,何必要偷人钱?哦,俺知道了,你是不是肚子饿了?所以没力气做活?你放心,等出去,俺去洞庭湖抓鱼给你吃。" "铁牛!" "大爷,难道您们是……" "是啥?阿悠,啥事啊?"铁牛停下手,看向二人。 皇甫悠张张口,终于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挥挥手道:"没事。你忙你的吧。"说完,手掌摸向腰间。 青年重新打量二人,越看越像。这叫铁牛的男子怎么看都像是打手保镖一类,除了神态憨厚以外。那叫悠的男子则怎么看怎么像官府中人,尤其是他那特殊的气质。 等青年再把目光放到皇甫悠身上时,也看到了他手掌中所放的一枚民间传说中的玄铁御牌。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还有你说的方家彻底完了是什么意思?"皇甫悠收起笑脸,神情严肃的问道。 青年乞丐半躺在铁牛怀中,死盯着那枚钦差御令,久久,终于开口道:"这都是报应……,是的,我本是方家子弟,单名敬。与方家前一个当家乃是表亲,我称他一声表叔。三个半月前,我收到表叔寄来的书信,觉得事情紧急,便立即动身前往表叔家。可是……" 一盏茶后,皇甫悠开口问道:"现在当家的已经不是方家人是吗?" "是。"方敬点点头,神色悲痛。"那妖妇找来一个人,对外界说是方家在外培养的表亲,是方家新的继承人,方家其他远亲虽是不信,可是那人手持方家令印,以及本家及各处买卖明细人员名录,加上又控制了方家所有财务收支,方家各处不得不听令行之。" 皇甫悠点点头,在心中把方敬的话重新整理了一遍。发现事情大略如下:方家的前当家两年前迎进一美艳少女为妾,对其宠爱异常。可是不久后,他发现少女似乎在打他家产的主意,而自己也不知何时被下了慢性毒药。等他发现,当家印令已经落在少女手中,甚至各处买卖的人员名单收账明细也全被少女带来的亲戚掌控。更甚者,方家的直系亲属开始一个接一个莫名死亡。从他的元配开始,到他的兄弟、儿子、侄子、女儿、侄女、孙辈无一例外。但因做法巧妙,加上方家声誉不好,外面人知道后只说方家人死得好,死得多是因为受到诅咒,竟不去追究方家人的真正死因。 方当家越来越恐惧,拚着一死,找来亲信,把方家所有房屋地契连同一封书信全部命人送给做镖师的表亲──方敬。让他来一起想法挽救方家。 可是方敬到时,一切已晚,方家易主。不但如此,反而被现今的当家派人追杀,说他偷盗了方家的房屋地契,并报官备案,这也是他害怕被抓进官府的原因。只是不管他逃到哪里,甚至连镖局也不敢回,但追兵仍是不休。弄得他饱一顿饥一顿,日日在外奔逃。 皇甫悠暗自嘲笑,这方家易主使得手法虽然是古老的仙人跳,但越是古老的法子好像就越有用嘛,怪不得经久不衰。 虽说这方家被害一事,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为民除害。但真正的事实上,方家并没有消失,手底下的妓院、赌场仍在经营。换句话说,害人的头子只是换了个人当罢了。 可问题就在这里,这是什么人?只是单纯的谋财害命,还是另有目的?妓院和赌场并不是那么容易经营,只是一个冒充的当家如何把方家管理好?黑白方面要怎么摆平?什么人有这样的能力?如果不是个人的话,他们要方家何用? 难道是…… 皇甫悠一惊,为自己的想法微微皱起眉头。看了一眼方敬,暗暗希望事实和他所想相去甚远。 "我问你,当初那份书信和房屋地契你还留在身边么?" "在。我留着它们,心想也许有一天……"方敬声音哽咽。 "我想,东西肯定不在你身上,你把它们藏到哪里了?" 方敬不答反问:"您一定会帮我的是不是?方家人虽然该死,但不是所有人都该死!我一些表兄弟心地善良一直劝表叔结束这种肮脏的买卖,我的一些侄儿们才刚刚出世…,他们何其无辜!何况,那妖妇等人如此心狠手辣,如果方家完完全全落到他们手上,以后……" "这点不用你说我也明白,我既然管了此事,就一定会管到底。那些证物在你身上并不安全,你告知我下落,我让手下去找回来,如果你不放心,明日我让手下找你,他们会把你和证物暂时隐藏起来,等方家的事情水落石出,我再让他们把你送回方家。你看如何?"皇甫悠耐着性子解释道。 铁牛轻轻拍拍方敬的肩膀,傻笑道:"你怕啥,阿悠说帮你就一定会帮你。俺家阿悠可是天底下第一大好人!" 方敬被他弄得啼笑皆非,心情也放松了一些,面上露出笑容:"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相信你。" 皇甫悠心下有点不高兴,心想你宁愿相信那个傻牛,竟然不相信我堂堂雳王!哼! "老爷,我也不瞒您,东西我确实没有带在身边,为了安全起见,表叔派来那位亲信送信后,我便让他暂时保管这些东西,让他藏了起来。" "他如今在哪里?"皇甫悠冷声问。 "他在……" "把十一号牢房的犯人提出来!太守大人要夜审该人犯!"牢外传来嚣张的喊声。 皇甫悠寻声抬头,心中奇怪。 "十一号牢房有三个,大人要提哪一个?"牢头巴结的问道。 "那个最脏最臭的!"随着声音,有人来到牢门边,伸手指指卧在铁牛怀中的方敬道:"就是他!把他提出来!" 方敬大惊! ********************************* 皇甫悠嘴皮子微动,在方敬耳边说了一句话,便任由牢头把他拉了出去。 眼见方敬被带走,铁牛著急想要上去抢人,被皇甫悠拉住衣袖。 铁牛回头,看见皇甫悠对他摇头,"不用担心,我的人会看著他。" "你的人?" 皇甫悠点点头,"对,我的人。你什麽都不用担心,等明日吴继孝来接我们出去就好。"怕铁牛不知道吴继孝是谁,又补充了一句:"吴继孝就是岳阳太守。" 铁牛抓抓头,满腹疑问的被皇甫悠拖著手拉到身边坐下。 第二日,开堂不到弹指之间,堂中就跪满了人,原本站在堂下的二人被迎到上位。皇甫悠二人当夜就在吴太守的热情招呼下,从客栈搬到了太守府。 "你说什麽?人死了?"张书德皱起眉头。 牢头忙点头,哈著腰小声说道:"张爷,小的已经请仵作验过,仵作也确定那乞丐受刑过重重伤而死。" "这下麻烦了……"张书德头疼的抚摸额角,"我让姐夫审讯他时,并没有让他动大刑啊。他怎麽会突然被打死?我问你!" 张书德瞪起眼睛,"你们把那乞丐拉回牢房後是不是也动手了?" "这……"牢头冒出冷汗,没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谁知道那小子那麽不经打! 牢头把腰哈得更低,唯唯道:"张爷,小的们只是想帮你出口气,哪想到……,嘿嘿。" "你们!你们坏了我的好事!……这下事情闹大了……"张书德气得跺脚,恨不得上前给牢头一脚,可是想到以後还有用到他的时候,只好强忍怒气,挥手道:"算了!确定人死了就算了!记得把尸体处理好,不要再给我弄出马脚!" "张爷,这您请放心。小的们会把他处理得好好的。"牢头暗中吐出一口嘘气,忙巴结的笑道。 张书德转身欲走,忽然像想起什麽似的,回头问道:"你们可搜过那乞丐的身子,我被他偷走的东西找到没有?" "没有,什麽都没有。连鞋子都脱下来看了,除了那身又脏又破的衣衫外,连个铜板也没有。" 太守府,待客居。 铁牛把裤管卷高,脱掉鞋子把双脚放进装满热水的铜盆中。 "呼……,真舒服……"铁牛尉贴的眯起眼睛来。两大脚丫啪嗒啪嗒交替地揉著自己的脚背。 "俺说阿悠啊,把鞋子脱了一起洗吧,这脚盆够大,别让人多费心了。来,俺帮你揉脚。"说著,铁牛笑嘻嘻的举起右脚,冲著皇甫悠脚趾动个不停。 皇甫悠放下书本,丢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少恶心了!谁要用你的洗脚水!本官已经让人另外备了洗澡水。你自个儿慢慢乐吧!" "呵呵,俺不脏的,俺现在每天洗脚,两天洗一次澡。原来住在村子里时,天热去後山抓鱼顺带洗澡,天冷时都是一个月一次呢。俺现在可比以前干净多了!"铁牛冲著皇甫悠乐。 皇甫悠拿书遮起脸,不想承认自己娶的是这麽一个脏男人。 "等下洗完澡才准上床!" "不用吧,昨天才洗过哎。何况俺脚都洗了。" "前面一直在赶路,所以我可以忍受你两天洗一次,但现在……你要敢不给本官每天洗天天洗,你就等著屁股开花好了!"皇甫悠斜睨了那大块头一眼,眼光充满了威胁。 "那你帮俺搓背。"铁牛还想讨价还价。心想俺媳妇儿怎麽这麽爱干净哩。 "你叫本王帮你搓背?!"砰的一声,雳王摔下书本发火了。本官也升级变本王了。 "那俺帮你搓背好了。"还好铁牛没有笨到家,知道见风转舵。 "嗯,这还差不多。" 皇甫悠正在和铁牛随口胡闹,就听到外面来了丫环告知洗澡水已经备好。说待贵客洗尘後,太守大人协同夫人小姐在後花园备了接风宴准备款待二人。 皇甫悠婉拒了秀丽丫环的服侍,拎著铁牛的衣领让他给自己搓背去了。 不提铁牛是怎样坐在澡盆中认真的给他家阿悠搓背,且说二人洗尘後,在丫环的引领下来到後花园。 希奇的看著满园挂的美丽宫灯,铁牛跟在皇甫悠身後向池塘旁的亭阁走去。 太守一家人早在花园中等候已久,见他们二人施施然到来,连忙站起身迎接。太守首先迎出来,热情的上前握住皇甫悠的双手,带著二人走向亭阁。 来到亭阁下,悠忽然停住脚步,侧身让铁牛先进。铁牛不知道所以然,大咧咧的就这样迈了进去。 太守等人见钦差的铁悠竟然侧身让那看起来憨傻的汉子先进,顿时收起原本轻视的心情。吴太守原本以为铁牛是钦差的侍卫,没想到……。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就在吴太守拼命想朝中哪位官员官位大过四品的钦差大臣,且长成铁牛这样的时候,吴太守两位夫人中年轻的那一位已经深深弯下腰,脆声道:"贱妾见过两位大人,大人们请高坐。"说著,让出首位的位置。 铁牛奇怪对方为什麽要让他高坐,难不成希望他坐到桌子上?见有人给他让椅子,立刻客气的回笑道:"谢谢这位大姐,"说完刚想坐下来,又想到阿悠刚才教育过他,和这府里的人说话要懂得适当的恭维,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大姐长得好漂亮,你旁边这位小姑娘也很漂亮,啊,还有你娘也很漂亮,吴大人真得好福气!" 铁牛不懂得恭维,他这话说得也是实话。这位年轻的太守夫人确实很美丽,而她旁边站立的丫环容貌甚至更甚她一筹,眉目流转间隐隐的流露出一丝妖的感觉。站在右边年纪稍长的夫人大概是吴太守的原配,虽说年近四十可风姿依然存在,尤其是那种温婉的气质,颇让人产生好感。 可是听到这番恭维话後,脸上能笑出来的大概只有铁牛一个人了。 吴太守回过神来,暗中抹了把冷汗,心想钦差大人是不是不满他的政绩,以为他只顾美色,甚至有厌弃发妻之嫌?越想越後怕,仰天打了个哈哈,大声笑道:"这位大人说笑了,这二人皆是下官的拙荆。下官的母亲已经逝世多年。大人请坐!" 吴大夫人像是心胸广阔的人,并不在意铁牛的话语,也笑著颔首道:"两位大人请上座。" 皇甫悠直到此时才带著笑脸上前拉著愣愣傻笑的铁牛一起坐下。 说了几句客套话,吴大人命下人端菜上来。那名妖的丫环在二夫人的示意下,端著酒壶来到二人身後。 很少被人侍候过的铁牛眼看那麽一个娇嫩嫩丽丽的小姑娘巧笑兮兮的在他身旁转来转去,简直就是手足无措。不停的向皇甫悠投去求救的眼神。 皇甫悠像是都没看到,那丫头缠著铁牛,他正好可以得到机会向吴继孝套话,问一问岳阳地界有什麽异动。 "两位大人,这一桌乃是岳阳名菜巴陵全鱼席。鱼都是鲜鱼,取自洞庭。这一道名叫竹筒蒸鱼,你看它……" "哎?竹筒也能蒸鱼?俺还以为只能蒸饭呢!"铁牛连忙插话道。他快受不了那个小姑娘的热情了,端著酒壶直往他身上贴,贴得他直想喊:大夏天的,你热不热啊! "呵呵,竹筒蒸饭也是美味,明日下官便让厨子做了供大人品尝。大人请尝尝这道有名的紫龙裹袍,这味菜贵在鱼、肉、蛋三味俱全,且外酥内嫩,油而不腻。"说著,吴太守亲自给铁牛布菜,倒把一旁的皇甫悠给冷落了。 那吴二夫人显然是个精明人,自家官人忙著招呼铁牛,她就柔语轻笑为皇甫悠布菜斟酒。加上大夫人在一边适时地劝酒,整个酒席显得和乐融融。 铁牛看著那满桌子的大鱼大肉,心疼啊! 拉拉皇甫悠的袖子,小声道:"阿悠啊,你看这一桌子要多少钱哪?你还说他不贪,他要不贪,哪来那麽多银钱这样大吃大喝?城外那麽多难民还没饭吃呢!你要是不管,俺可跟你没完!" 这话一出口,当下吴太守的脸色就变得惨白! 来了!就知道这浑小子会这麽说!皇甫悠注意到吴继孝的脸色,不动声色的看著,回答铁牛道:"你放心。我都看在眼里,知道该怎麽处置。" "哦。"听到悠的回答,铁牛安心了。随即又想到什麽,贴著悠的耳朵问道:"你知道这紫龙啥的,是什麽呀?其他的菜,俺都能看得出来是用鱼虾做的,就这个看不出。" 皇甫悠轻笑,"呆子,紫龙就是黄鳝。裹袍指的是它外面那层蛋皮。" "啊!原来如此!"铁牛恍然大悟,"你们学问人就是爱作怪!鱼就是鱼、虾就是虾呗,非要取一大堆稀奇古怪的名字。" "呵呵,宫里头的菜名不是更奇怪。你忘了,宫里的青菜豆腐汤还叫做翡翠白玉汤呢。" 铁牛并不知道宫里人吃不吃青菜豆腐汤,他正奇怪阿悠为什麽会说他忘了没。他根本就不知道呀! 那边,吴太守的脸色更加难看。吴二夫人则认真看了一下铁牛。那个丫环端著酒壶贴铁牛贴得更紧。 "吴大人可知道本官这次巡查岳阳地界是为何事麽?"突然,皇甫悠开口对吴继孝说到。 "这……,下官愚昧,下官不知。还请大人指点。"吴太守诚惶诚恐的放下筷子,已经完全没有了吃喝的心情。 "本官听闻岳州地界忽然冒出来一个天道教,大施善心四处接收难民成为教民。吴大人可知此事?" 天道教?铁牛迷糊。他怎麽没听阿悠跟他提起? "下、下官不知。" "你身为岳阳父母官,竟然不知道你州界百姓的动向?天道教打著替天行道的幌子,在各处兴建庙宇,你也真的丝毫不知?"皇甫悠步步紧逼。 "下、下……,下官听闻过天道教,但并不知它收难民做教徒一事。"吴太守从袖中掏出手帕,在额头上按了按。 "那你可知道皇朝禁律,凡是建设庙宇香坛新建教派皆要经过朝廷认可?"皇甫悠冷眼相看,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这岳阳太守肯定知道什麽。 "下官知道。只是……,只是下官以为那只是一般江湖帮派,这才没有多加过问……"吴太守的声音越说越小。 "哎呀,官人,你们聊的妾身们也不懂,而且今夜天色已晚,二位铁大人又是远途而来,妾身看还是早些让二位大人安歇下来如何?有什麽事你和铁大人明日在公房说吧。"吴二夫人对吴太守施了个眼色,婉转的劝慰道。 "是呀是呀!今日天色已晚,又有妇人女子在场,哈哈,铁大人,您看……"吴太守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声说是。 正逢铁牛满腹疑问,也想早点私下询问阿悠,只见他适时地对皇甫悠伸出手,扯扯他的衣袖道:"阿悠,俺吃饱了。俺们回房吧。" 皇甫悠好像就在等铁牛开口,见他这样说,笑著点头站起身来。 吴太守等人也连忙起身相送。 铁牛见那丫环跟在後面跟来,连忙转头挥手说:"小姑娘,大妹子,你别跟来了。" 那丫环闻言一愣,随即娇笑道:"大人,请让小翠侍候大人安歇。" "不用不用!"铁牛连连摇手,"俺不用人侍候,你忙你的吧。"他是给这个女孩贴怕了! 小翠仍旧在笑,只是笑容已经有点勉强,她还是头一次遇到有人这麽拒绝她呢!以往,任何男人看到她都像黄蜂看见蜂蜜一样。从来没有人像铁牛这样不懂消受美人恩!难道……,小翠心中念头数转。转头看向吴二夫人。 不等小翠回答,铁牛已经拉著皇甫悠匆忙走远。 皇甫悠看他急匆匆的样子,不由感到好笑:"你这是做什麽?那女孩你就这麽讨厌?她看起来长的可不赖。" 铁牛摇头道:"不是讨厌,是害怕!她刚才吃饭时老贴著俺,还有时候会伸手在後面掐啊掐的,刚才起身的时候,她还拧了俺大腿一把!俺猜她肯定讨厌俺,却不得不听那个太守的命令侍候俺!" "啧!呆牛一只!"皇甫悠摇头叹息。 "对了,你刚才说到什麽天道教,那是什麽?"铁牛不懂得面前这人为什麽笑成这样,随口提出心中的疑问。 "没什麽。只是随口提出来问问而已。我现在也不能肯定这个天道教到底是怎麽回事。"皇甫悠确实不太清楚这天道教的事。他也是在一顿饭前才知道有这麽一个天道教的存在。 "那你提它干嘛?那太守好像被你几句话一说,吓得脸都白了。" "我也是路途中无意间听人说到,一时好奇便想询问询问岳阳太守,他身为该地界的父母官,猜想他会不会知道些什麽。"皇甫悠没有说出实话,他要防止隔墙有耳。 边走边猜想吴继孝为什麽会特意在握手的时候揣给他这张写了天道教三字的纸条。如果他想告诉自己什麽,为什麽不把它写得更详尽?或者直接告诉自己?他在害怕顾忌什麽?还有那二夫人和那丫环…… "铁牛,你觉得那丫环怎麽样?" "啊?漂亮呗。一个妖的小姑娘。比那个二夫人还漂亮!"铁牛下意识的回答。 "丫环长得比主人还妖的这倒是很少。"皇甫悠像在自言自语。 "你说什麽?" "我说我们今晚早点睡,明天出门好好逛逛。"悠放开声音说到。 半夜,皇甫悠猛地睁开眼睛。他似乎听到隔壁有人在叫他:阿悠!阿悠! 铁牛!一个翻身坐起,悠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不知道刚才是真的有人喊他,还是错觉。 只听隔壁传来一些撞到东西的声响,刚准备起身去看个究竟,就见大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铁牛衣衫不整的冲了进来。 第五章 [铁牛?]高大的身影一冲进来踢掉鞋子就想往皇甫悠的被窝里钻。 [啊!]铁牛人还没钻进去,一个倒栽葱就摔在了地上。 [阿悠…悠,你、你的被窝里……里……]铁牛指著那隆起的一团,结结巴巴混乱成一团。 皇甫悠瞅见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大致也猜出来是什麽事情,八成是太守命那丫环来侍候铁牛,可惜没见过世面的铁牛不懂得享受美人恩反而被女子的大胆热情给吓跑到他这儿来了。 [你、你怎麽可以背著俺偷人!]铁牛像是反应过来了,怒气冲冲得从地上爬起指著皇甫悠的鼻子骂道。 [你说什麽?你说本王什麽?]皇甫悠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俺说……俺说,你偷人!]可怜的铁牛涨红脸,他怎麽也没想到自己的房间里半夜突然冒出一个不穿衣服的妖精也就罢了,竟然连阿悠的被窝也藏了一个! 被窝里传来一声闷笑。 皇甫悠脸色有点难看。 [你先离开]随著皇甫悠的命令,被窝里钻出一颗美丽的头颅,当著铁牛的面大大方方穿衣著袜,收拾整齐後跪地向皇甫悠行了一礼,擦过铁牛的身边时泄出一声轻笑随即带上门离去。 [你给我过来!] [她……她是谁?]铁牛再傻,他也明白像这种情况大概就是村里人说过的老婆偷汉了。虽然他媳妇偷的不是汉子…… [我让你过来!]皇甫悠发火道。 [不要!你先给俺说清楚!你是俺媳妇你怎麽可以……] [你说谁是你媳妇?]铁牛气呼呼的伸手一指。 皇甫悠给他理直气壮的一指指的啼笑皆非。看来不跟这傻牛说清楚,他永远不会明白他们到底是什麽关系。 [你先过来,有些事情看来需要跟你说清楚才行]铁牛眼睛扫扫那张刚才有妖精躺过的床,头一拧,不肯过去。 [你犯什麽牛脾气,叫你过来你就过来!]皇甫悠开始有点不耐烦。 铁牛站在原地犹豫了半天,想想还是挨著脚步走过去一屁股在床沿上坐下,闷闷的不吭声。 [铁牛,你知道夫妻之间要做什麽吗?]皇甫悠想了半天,决定用最通俗易懂的道理让这只傻牛明白。 [知道阿。一起生活,一起养娃儿,一起照顾父母]说到这儿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俺知道你不能养娃儿,但俺不会嫌弃你的]皇甫悠对天做出一个无言的表情。 [好吧,铁牛,那你知道娃儿是怎麽养出来的吗?]悠在等待铁牛告诉他送子娘娘把娃儿给送来之类的答案。 [知道啊,媳妇儿生的呀] [你知道?]悠感到惊奇,心想这傻牛并不真傻嘛,竟然也懂得男女之事,不过这样的话他们的问题也就简单多了。 为了确定,悠再次问道:[那你知道媳妇儿为什麽会生出娃娃来吗?] [你问俺俺怎麽知道?俺又不是小媳妇儿]铁牛睁大眼睛瞪他。 悠为自己刚才所犯下的不可原谅的错误──高估铁牛的智力和常识,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铁牛!下面我说的话很重要很重要,你一定要记住!明白?]悠暗中做下一个重大决定,抬起头盯著铁牛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嗯。铁牛点头。 [好,你先把衣服都脱了,然後躺到床上来] [为什麽?] [不用问为什麽,等下你就会知道]铁牛不情愿的看看那张刚刚才有女妖精躺过的床,磨蹭著就是不肯脱衣上床。 [铁牛!]两个人互瞪了半天,看看在磨蹭天都快亮了,无奈下,皇甫悠只得披上外衣拖著铁牛走进隔壁的房间。 掩上大门後,悠让铁牛把衣服全脱了躺到床上去,铁牛心想媳妇儿让他脱那就脱呗,一下子就脱了个精光,爬到床上四仰八叉的躺下。 [阿悠,你要教俺生孩子吗?]脱光衣服才想起来,两人中间做媳妇儿的那个人好像是他而不是被人叫做王爷的皇甫悠。 [教死了你也不会!躺好,把腿叉开一点,先教你男人和女人的不同]把桌上的烛台拿到床头小柜上,当今雳王侧身坐到床沿边决定今天晚上帮他的王妃好好进行一番人生启蒙教育。 [首先,女人有乳房你知道吧?别看我!你村里的妇女喂孩子你总看过吧!] [没……这那好盯著人家大嫂看]铁牛有点害羞,他想起了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见过母亲喂养小榆头的场景。雪白的肌肤,饱满的胸膛,温柔的眼神…… [红什麽红,看过就是看过。现在你知道了,男人没有奶水可以喂养孩子,就如你和我]说著,皇甫悠伸手摸了摸铁牛厚实的胸膛。 铁牛呆呆点头表示明白。 [其次,女人的肌肤要比男人柔软,你看你一身厚皮戳都戳不破,这就是你身为男人的证明,明白吗?] [嗯,皮肤软的嫩的就是女人] [对!] [然後,女人的体毛大多数都比男人稀薄轻微,你看你……你毛也不多嘛]摸摸,摸到铁牛身上除了头顶外毛发最盛的地方,用手指卷住扯了扯。 铁牛痛的哎哟一声。伸手想把悠的手指挪开,被他闪过。 继续轻扯那长在最敏感地方的牛毛,皇甫悠盯著铁牛下半身那一团吃吃笑个不停。他开始觉得这个教育过程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然後,让我们看看这个……嗯,颜色还算纯净,看来是没怎麽使用过]皇甫悠边笑边用手指拨弄了几下。 铁牛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他觉得自己那地方怪怪的,就像第一次阿悠躺在他怀里那时候的感觉一样,血液呼啦呼啦全往那边奔了过去。 [你知道女人这里长什麽样吗?]见铁牛赶紧摇头,男人笑道:[想你也不会知道] [简单地说,女人是凹进去的,男人是凸出来的。就像你现在这样,呵呵,越来越凸……啧,资本还不错嘛]铁牛不情愿了,身子一翻不让他在碰。 [你也知道害羞?快,转过来让本王看看我媳妇儿害羞的样子]皇甫悠笑得越来越色情,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俺要睡了]铁牛扯过被子蒙头盖上,他有点害怕自己现在身上的感觉,本能让他知道他需要一个女人,但阿悠不是女人。所以他只有忍! [不准睡,我还没解释完。免得你下次看到我床上有女人又罗嗦]皇甫悠好玩的伸手去扯他被子。 [俺、俺已经明白了]铁牛死死裹住被子不让他掀开。 [你明白了?真的假的?你怎麽了?脸怎麽这麽红]扒开被子看到铁牛头脸的悠惊奇道。 [没没没没事,俺要睡了,你也回房睡吧]铁牛忍的面红耳赤,只希望阿悠快点离开,他好趴在床上磨一磨,以前也有过这种事情,那时候他只要趴在床上压住它,过一会儿就会…就会……,他不想让阿悠看见他…──这是他铁牛最大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如果让阿悠知道他铁牛都已经十九二十岁的人还尿床──他只能一头撞死了。 皇甫悠双手抱胸,看著蒙头装睡的铁牛心中笑意不停上泛。给他这麽一闹,一点点睡意早已烟消云散,明知铁牛现在是个什麽状况,可他就是不愿现在离开。刚才那只傻牛当著别人的面大骂他堂堂王爷偷人这笔账他还没跟他算呢! 眼珠一转,伸手强行把被子掀起一条缝,脱掉鞋子硬是把身子从那条缝中挤了进去。 [天快亮了,我就在你这儿睡吧]不管铁牛是否愿意,右手扎扎实实从後面搂住他的腰,头顶在他厚实的肩背上,整个人紧紧贴在他身上表示自己也要睡了。 铁牛挣了挣没挣脱,只好发挥自己所有克制力克制自己不安的下半身。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麽觉得阿悠搂著他腰的手老是会不小心滑到他那里呢?而且…而且他还老是用他那里蹭他屁股! 铁牛感觉自己那里越来越硬越来越翘,现在不用阿悠的手往下滑,就只是圈过他腰搁在他小腹上就能碰到,可是他又不好和悠明说,只能强行忍耐。 皇甫悠感觉到自己像是抱了一个火炉,而且还是会不停冒汗的火炉,他知道铁牛就要忍不住了,可他还是不想放过他。说老实话,他还真想看看傻牛在这种状态下是怎麽处理自己的欲望的呢。 次日,铁牛一直没有理睬皇甫悠。就连跟著他去洞庭湖察看地形,看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没有开口询问。不是他不想问,而是他的羞愧心和对阿悠的生气更占了上风。原因不为其他,只因为今天早上快天亮时,他终究没有忍住。 在阿悠数十次不小心的碰触下他终於忍不住……尿床了。白白的浓浓的液体粘在他小腹、大腿、甚至被子上。偏偏阿悠还嘲笑他,说他的忍耐力也并不强之类的,还问他是不是存了好久。这种绝对的羞耻已经让铁牛难过至极了,但当他面红耳赤喏诺恳求他不要告诉别人他这麽大还尿床的事时,那人竟然笑得从床上掉了下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铁牛生气了! 所以当他下午出去逛街时他既没有叫上皇甫悠也没有跟他打招呼,当然在他迷路後无意间碰到昨晚的妖精女和那个张什麽德的人这件事他也没有来得及告诉悠。 晚上吃过晚饭不回自己房间睡,跑到铁牛房间想要继续作弄人的雳王发现要捉弄的对象不在,等了又等还是没看到人回来,一直到三更,皇甫悠这才意识到傻牛不可能是在耍脾气而是很有可能出事了。 放开喝令属下四处寻找铁牛的雳王不谈,且说下午出门的铁牛在岳阳城内一路闲逛…… 短短三四个月,从单身变已婚嫁,从自己住惯的小山村搬到不熟悉的大城市,从穷人变富人,从平民变成一品夫人还是最有权力的雳王的王妃,换成任何人都是天变地覆的大变化,光是怎麽样适应新生活新身份大概就能花去普通人半生精力,但这只是对普通人来说。对铁牛来说,他只是多了个亲密的家人,一个会和他生活一辈子,他需要照顾、关心、付出爱心的家人。皇甫悠是谁,他有什麽身份,是否富有,对铁牛来说几乎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就算他雳王是皇帝的儿子而且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代皇帝,他铁牛仍旧牛行牛素才不买阿悠的账!他要做错事,他也会像教训小榆头一样把他按到膝盖上打屁股。 难得出趟远门,又是头一次离家这麽远来到一个这麽热闹的城市,生气归生气,热闹还是要瞧的。铁牛走在城里东看看,西瞄瞄,看到什麽都好奇的不得了。 经过一个捏面人的小摊时,铁牛停住脚步。他觉得那位捏面人师傅的手好巧,只用一把小剪刀和一些他说不上名字的小道具还有一些颜料,就把一块面团弄得栩栩如生,捏什麽像什麽,看的他都舍不得离开。 那位捏面人的师傅见铁牛衣著华丽,又见他醉心於他的手艺,心想今天说不定能做个大买卖,便越发卖力起来。捏完了凤凰捏长龙,捏完了长龙又捏仙女,捏到後来只见铁牛眼都不眨的盯著他手看就是不开口问他价格,捏面人师傅心中难免泛起小小的嘀咕。 这时,铁牛在想如果能带小榆头染花他们一起来就好了,他们就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每次去县城里看到都会粘在人家摊子上看半天,只是他们从来不会买,小榆头和染花虽小却很懂事,知道家里穷从来不会吵著要他买给他们。 嗯……不知道阿悠会不会也喜欢? [你会捏豹子吗?] [会!当然会!爷您等著,现在就给您捏好]捏面人师傅见铁牛终於开了尊口,高兴的连声承诺,立刻从箱子里揪出一块面团细心捏了起来。 等捏面人师傅把那只活灵活现的小豹子上色定型送到他面前,铁牛自然把手伸进怀中去掏铜钱。手一伸进怀中铁牛愣住了,他这时才想起身上的铜钱在出门时都给了弟妹,他也没想到要跟阿悠要,阿悠好像也忘了要给他。 [嘿嘿]铁牛把手从怀中拿出来,对著捏面人师傅傻笑了两声。 [爷?你还想要什麽样的?还是不满意?]捏面人师傅见铁牛虽然华衣在身但一点没有有钱人的高傲,便放大胆子问道。 铁牛一听,不好意思的抓抓头,憨笑著说:[大兄弟,对不住,俺没带钱]被铁牛叫做大兄弟的捏面人师傅似有点受宠若惊,连忙摇手道:[不敢当不敢当,爷您随便看,有喜欢的拿走就是,等会儿让府上送钱过来也是一样,我老钱一直都在这儿摆摊]被捏面人师傅这样一说,铁牛更加不好意思,在身上找了半天,扯下腰带上别的一块玉佩递给他道:[这样吧,俺用这块石头跟你换好不好?它……很漂亮,就是有点黑乎乎的]这是一块内雕成豹形的玉佩,很罕见的样式,玉色也确实非常漂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极为难得的上品墨玉,可惜在铁牛眼里这只是一块黑乎乎的漂亮石头,他还怕捏面人师傅不肯跟他换呢。 捏面人师傅睁大了眼睛,以为铁牛在开他玩笑。 铁牛见他不肯接,心下自然认为他果然不喜欢这块石头,不尽有点失望。瞧瞧那只面捏的小豹子又舍不得离开,便恳求捏面人师傅道:[对不住,大兄弟,你看这样好不?俺身上没带钱先用这块石头跟你押著,等俺回去拿钱再跟你换过来好不好?俺不会赖账的] [好!当然好!]捏面人师傅在愣了一愣後,当即连连点头答应,连忙接过那块墨玉放进怀中直说会等铁牛拿钱过来换。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有钱人脑子肯定有问题,你看他那张脸,一看就知道是个憨傻人,八成是瞒著家里偷偷跑出来玩的傻少爷,活该他钱三要赚这笔横财!而且他不赚自然有别人赚,与其让别人赚当然不如自己赚! 捏面人师傅在看到铁牛乐呵呵的拿著那面捏的豹子弯过街角後,高高兴兴地快速收拾起摊子,收拾完忍不住把那块墨玉又掏出来看了看。 这肯定是块宝贝!你看这玉色,这麽纯没有一点杂色,而且这豹子的眼睛怎麽看都像是镶嵌了某种宝石,这形状、这颜色……不会是火钻吧? 钱三咽了口口水。瞧瞧四周没有什麽人留意,背著路人又把墨玉反过来观看它的背面。背面也是豹型,这是一块镂空的墨玉,外圈形成八卦状,内里则是一只奔腾中的黑豹,黑豹的眼睛上镶嵌著两颗通红剔透的宝钻,先不谈这块玉本身的价值,光是这不像出於凡人之手的手工就能值个大价钱! 不晓得这究竟能卖多少钱?就在钱三思量这块玉的价钱时,他注意到玉的八卦外圈上似乎刻了一圈字,很小,不仔细看几乎会把它当作花纹忽略掉。 还好钱三因为行当的需要还识些字,对著阳光,眯著眼辨识到:左边:赐皇儿悠十五成礼右边:许皇儿悠有代朕执政之权上方:如朕亲临钱三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铁牛乐呵呵的捏著那只面捏的小豹子在大街小巷里逛来逛去,这次他学聪明了,知道身上没有铜钱也不敢在人家摊子前傻站,走马观花一般远远看过一眼就算。直到他看到卖馄饨的小摊子肚子里冒出咕嘟一声,这才想起他也该回那个太守府吃晚饭了,想到就立刻转身往回走。 走著走著,铁牛迷糊了。 这是哪里? 俺记得俺是出了太守府大门向左走,看到一扇红漆门跟一个老太太聊了一会儿天,然後一直往前走,看到一个卖包子的店随後向右拐,然後就看到有很多酒家的大街,因为不饿所以又接著往前走,走到一家布店拐进一条小道,然後从小道出来往右……往左?然後,然後…… 惨了,俺不记得了。 铁牛抓抓脑袋决定向人问路。 抬头找了找,正巧看到对面一家院子大门敞著,门上挂了两个红灯笼,门口站了一个很漂亮的大姑娘不停朝他笑,心想这姑娘人倒亲切就找她问路好了。 咚咚咚跑过去,站到姑娘面前憨憨的笑了笑,铁牛还是很不好意思跟大姑娘说话,喏喏了半天,还是人家女孩子先开口了。 「这位爷,您要不要进来坐坐?您想要什麽样的我们这儿都有,不用不好意思哦」说著,女孩巧笑嫣然的走下台阶伸手挽住铁牛。 「哎,大姐好,俺不想要什麽,俺想回太守府,但俺不知道路,你能告诉俺吗?」铁牛心想这姑娘真好,一点没有城里人的夹生,除了他妹妹他长这麽大还是头一次有女孩这麽接近他呢。 「太守府?爷,您是太守府的人?」女孩子抱的更紧,一张脸仰起来快要贴到铁牛的胸膛里了。 铁牛一听赶紧摇头。 「不是不是,俺不是太守府的人,本来俺们要被太守下大牢,但阿悠的官好像比太守大人大,所以俺们就成了太守府的客人,这是阿悠说的」 「是吗,」女孩子笑的眼睛都弯成月牙儿了,「爷,来嘛,进来坐坐嘛,您不用担心,等会儿您要不识路,我们留香院可以叫顶轿子送您回去,爷,来嘛,奴家花名叫茉莉,爷,您今晚让茉莉陪您好不好?」女孩使出浑身力气,想把铁牛往院中拖。 「哎?俺不用你陪,俺要回太守府,俺太晚回去阿悠会骂人,大姐你告诉俺路怎麽走就可以了」 铁牛觉得这姑娘怎麽这麽热情,就跟昨晚那个跑他房间里的妖精女一样?手臂微微使力想要挣脱女孩。 茉莉见拖不动铁牛,急了,回头对著院子里大喊了一声:「姐妹们,还不过来请贵客进去!」 「哎呀,爷您终於来了,奴家等你好久了」 「爷,您怎麽现在才来呀」 「爷,」 一阵莺声燕语,院子里呼啦啦涌出一堆花枝招展的大姑娘,围上来就把铁牛往院中拖。 「俺、俺不认识你们,你们别扯俺的衣服,扯坏了阿悠会骂,你们别推俺啊,别推啊!你、你们……」铁牛在一大群女孩的包围下快晕了。 钱三坐在家中望著手中玉佩心情矛盾异常。 把它就这样送回去?站在原地等那位傻贵人拿钱来换?……可又不甘心。 那把它想法卖了换成钱财?可谁敢要?识货的人不敢买,不识货的又给不出好价钱。 留著它?留著它干什麽用?如果给查出来那可是杀头的死罪! 用它冒充皇子悠骗钱?……他又没这个胆,这个要被抓到那可不是他一个人项上头颅的问题,满门抄斩铁定跑不了! 怎麽办? 怎麽也没想到会得到这麽一个烫手的宝贝,丢也不是,留也不是。 忽然,钱三脑中闪过了一道灵光。 没有任何人听到有关皇子离开宫廷的消息,官方也没发布任何消息,那麽……这就代表皇子悠乃是暗中行事,也许暗访天下也许偷跑出来玩,不管是哪一点,如果让岳阳父母官得到这个消息预先做好准备,对他们这些官员来说应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也就是说,如果他把这块玉佩呈交给岳阳太守,事先得到消息的太守怎麽也会向通风报信的他表达一点谢意吧。而且,就算他日皇子悠找上门来,他也有理由说一介平民不敢保管这样的宝物於是呈给自己的父母官以免出什麽意外。 对!就这麽办!钱三一拍大腿对自己能想到这麽两全其美的方法大大自赞了一番。 就在钱三换了一身最好的衣服把墨玉隆重的装在木盒中送往太守府的路上,铁牛正躲在留香院贵客宿夜的小阁楼外面的茅房内不知如何是好。 他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来。当他说他尿急的时候,那些大姑娘竟然捧来马桶让他在房间里解决。没办法他只好说他要大解且有人在他就拉不出来,那些女孩才嘻嘻笑笑把他送到阁楼外面的这个茅房里。 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看,门口那个叫茉莉的女孩还站在那里站著,就好像怕他跑了似的。 唉,肚子好饿…… 蹲在茅坑上摸著自己的小腹,铁牛眼巴巴的看著左手举著的那只面捏的小豹子。……不知道这能不能吃? 那些大姑娘好像都很喜欢这只小豹子,人人都挣著要,他虽然想给她们,但只有一只,这是他要送给阿悠的,只好对不住她们了。 「爷,您好了没有啊?」茉莉等的不耐烦了。 「好、就好了,那个……」铁牛急啊,出去又被缠上了怎麽办?他不明白那些漂亮的大姑娘为什麽要缠著他不放,但刚才他看到好多其他男人也都被些姑娘缠得紧紧的,这些……这些会不是就是勾人的妖精啊?他不想背著阿悠偷人啊! 「爷,您是不是没带草纸?」茉莉在外面问道。 「……对对!俺没带!忘记带了!大姐你能不能帮俺拿点来」铁牛一听立刻趴在门缝上对外喊道。俺刚才怎麽就没想到这个好理由! 「奴家就知道,真是的,大老爷们有什麽不好意思说的,硬是在茅坑里蹲上那麽长时间……」茉莉嘀咕道,「您等等,茉莉去帮您拿些来」 「好好,麻烦大姐了」 铁牛耳中听著那个姑娘嘴里嘀咕著什麽奇怪的官人、傻子之类的话语渐渐远去,小心探出头瞅瞅四周没什麽人,连忙撒腿就往外奔。跑出那个小阁楼的院子,穿过一个大花园,又绕过一个很多人在里面喝酒划拳的花厅,铁牛慢慢收住脚步,刚才进来的时候也不觉得这家有多大咋一要出去就找不著路呢? 不过,铁牛这次没敢随便找个人来问,也不敢朝人多的地方走,他怕又被那群大姑娘给缠上。一边走一边想,怎麽想怎麽糊涂,他实在搞不清楚那姑娘拉他进来要干什麽。 总之没有好事就是!等铁牛做下这个定论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好像跑到另一座阁楼前了。 等等!那是谁?咋看著眼熟? 铁牛凝神向阁楼里窗户边站的两条人影望去。 哎?这不是那个太守的小舅子张什麽德吗?他也在这里?……哈哈!太好了!总算能有人带俺回去吃饭了! 铁牛看到熟人在里面,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兴冲冲的就朝阁楼跑。 「谁?!」 阁楼里的人显然警觉性很高,一听到外面有人的脚步声立刻推开窗户喝道。 「是他!」张书德愣住。 「他怎麽会来这里?」张书德身边的妖女子微微皱起眉头。 「不知道,也许他……」张书德转头看向身边女子。 女子同时望向张书德。 「也许他只是来嫖妓」 女子整了整丝毫未乱的发髻,把领口略微拉开一些,从窗边的阴暗处走出依到窗棂上。 张书德阴沈著脸打量正向窗口跑来的铁牛,心下难以委决。 「怎麽办?」女子问。 张书德正要开口,突然见到铁牛猛地刹住脚步转头就向回跑,立刻,「不管他有没有听到我们刚才所说的事情,」随即做了个手势。 「好,我来处理他。你先离开,小心不要被别人看到,如果他在附近布置了人手也一并把他们解决掉」 张书德点头,迅速转身在屋中的某一处消失了身影。 铁牛吓了一大跳! 他没想到昨晚那个妖精女也在这里,几乎想都没想掉转头就跑。他已经怕了这些大胆热情的女子了。 张书德和那叫小翠的丫环──也就是铁牛心目中的妖精女,哪晓得铁牛转身就跑的理由不是看出他们的杀机而是被女子吓的。 「铁大官人,请您等等」 铁牛听到身後女子的呼唤跑得更快。 「铁大官人……你给我站住!」小翠见铁牛不要命的到处乱跑,心下更加肯定他肯定是偷听到什麽。所谓真人不露相,别看这人长得一脸憨傻,来岳阳三天不到就能找到他们的秘密据点,可见这人的官职不仅要比那看起来就很难惹的钦差大得多且阅历也不是一般两般的深。这样的人如不能收为己用,那就只能……。 眼看铁牛就要跑到後门──小翠以为铁牛已经事先安排好逃跑路线却不晓得铁牛刚才已经在留香院中绕了半天现在只是找了一条没跑过的路在跑而已。也不顾再隐藏身份,一个腾身越过铁牛拔出匕首拦住他的去路。 「铁大官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呀?」小翠手握锋利匕首,脸上带著妖魅惑的笑容向铁牛一步步逼近。 「俺、俺……那个,大姐你也在这儿啊,还真巧,呵呵」铁牛一步步向後退,他很想告诉这个女子她就算拿刀逼他,他也不会娶她的事,但又怕刺激到她,只好不住傻笑。 「是呀,还真巧。没见到铁大官人之前,小翠对扮猪吃老虎这说法还不甚了解,今个儿见到铁大官人,才知道世上果真有这麽回事!铁大官人,您可把小翠我骗得好惨!」小翠心想在铁牛当初拒绝她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这人不是一般的人。否则这世上又有哪个男人能拒绝得了她露水观音的主动诱惑? 「骗你?俺可没骗你!大姑娘你话可不能乱说,俺可是有媳妇的人」这要让阿悠听到还得了?他不把他骂的狗血喷头才怪! 「你还想装傻?哼!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铁大官人,我们都是明眼人,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说,你到底知道了多少!」露水观音朱翠不在露出勾魂笑容,一双媚眼射出凌厉的光芒。 「啥?俺没装傻啊,俺也不知道什麽啊,大姑娘你在说啥呢?」铁牛听了女子的话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越听越糊涂。 「哼,我看你能装到什麽,等大刑上身你就明白早说实话的好处了!」 小翠决定拿下铁牛把他带到暗室秘密审问一番,看他们官府到底知道了多少。还有太守府那个钦差,如果不能收买他也不能含混过去,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 「大、大姑娘,你要干啥!你别过来!别过来!」 钱三手捧装宝玉的盒子来到岳阳太守府求见太守。家丁把他领到了後院。 就在钱三跪在地上偷偷打量客厅的布置时,「你说你想见太守大人,是因为你有重要宝贵的东西想要献上?且关於皇族?」 随著声音,屏风後走出一成年男子。正是刚从留香院赶回的张书德,在通过大门时,他听到钱三向家丁的禀告,心中一动便让人把他带到了後院。 「是,大人。小的有至关重要的宝贝想要献上」 钱三连忙高举木盒过顶。他以为张书德就是太守大人。也不怪他会认错,平民老百姓有几个有机会见识到真正的官府中人?见对方身穿华服,又出现在太守府後院且气质从容,自然而然就把他当成岳阳太守了。 张书德知道他认错,也不解释,伸手拿过木盒打开。看到里面那层土气的红布,张书德心中有点失望,他本来抱著兴许的可能,但见了这个盒子已经没有多少兴致。在他看来,这个叫钱三的小商贩大概也是上了谁的当买了个所谓的皇族的赝品。这种事情很多,皇族的东西禁止在民间流传,但越是禁止人们也就越是把它当作宝贝,有人把它当宝贝赝品也自然随之而来。 不甚感兴趣的随手揭起那层红布,张书德的目光凝固了。 天快亮了,皇甫悠一夜没有合眼,那只傻牛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刚开始只是派了三四个人手查找,随著时间过去,悠加派了五倍的人手。当然,这些都是他暗中培植的登霄楼的暗探。现在他暂时还不易动用官府的力量。 但当清晨来临时,皇甫悠打翻自己原先的想法,他决定要用官府的力量帮他查找。 根据暗探传来的消息,铁牛昨天下午在城中转了一圈,途中在一个捏面人的小摊上用一块玉石交换了一个面捏的小豹子。入夜时分跑到了烟花巷,被留香院的姐儿半强迫的拉进院中,之後却借屎遁偷偷跑掉。再之後就没了铁牛的消息,没有人看到他从留香院出来,也没有人看到他在留香院内,一个大活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悠按住额头,命令属下找到那个捏面人摊的摊主。一听铁牛用块玉石交换了一个面捏的小豹子,悠就不由自主叹了口气。他几乎连想都不用想,那只傻牛肯定是用他给他的那块墨玉跟人家换的面团! 早知就不给他了…… 雳王那个後悔呀!不明白自己当时是怎麽个鬼迷心窍,怎麽会把代表自己的那块八卦墨玉就这样随随便便别在了那只笨到家傻到家的蠢牛身上!就算给他也应该跟他说一声那块玉的价值,而不是让他随便拿去换块连吃都不能吃的硬面团! 那个白痴……! 你最好就这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否则!哼哼!等本王找到你……看本王不把你吊起来抽上个百八十鞭! ……还有你竟敢给我逛妓院!不想活了是不是?! 堂堂雳王完全忘记了自己先「偷人」的事实,对於铁牛竟然跑去逛妓院这事呈现出极大的愤怒! 所以,当天留香院突然被一大群官兵包围进而被封被查的事也不奇怪了。 第六章 张书德在房中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露水观音去截杀铁牛至今未归,现在又忽闻钦差铁悠派兵抄了留香院,虽然想亲自把那块墨玉呈到上面去,但又担心他的身份已经暴露。 露水观音不仅一身媚功堪称天下第一她的武功也属不凡,可她至今未归也未传回任何消息想必已经凶多吉少。那显然深藏不露的铁大官人很有可能已经把他探得的消息传给钦差,否则他又怎会无缘无故派兵抄了留香院? 如果此时有谁看见现在的张书德,一定不相信他就是平日那嚣张轻薄的太守小舅子。一脸熟思的表情证明他已经经历过许多大风大浪。 怎麽办?如果事情败露,到时他承担的责任也不是一般两般,如果他不想去领教刑堂的手段,就必须在现阶段把所有漏洞堵上。 暗杀钦差可是不小的罪名,如果他失手被擒…… 张书德衡量厉害却始终无法在心中做出委绝,直到属下传来在留香院後院柴房里发现露水观音尸体的消息。 这边皇甫悠也是深皱眉头。 那个笨蛋也不知跑哪儿去了!问遍留香院的姐儿竟没一个知道。後院柴房里发现那个丫环小翠的尸体,经手下辨认确定此女就是江湖上声名狼藉的女妖露水观音。且不提露水观音为何化身丫环藏身於太守府,身手可以挤进二流高手的露水观音却被人如拧稚儿颈项一般拧断了脖子,这岳阳附近有谁有这样的功力可以轻而易举取得女妖性命?这跟傻牛的失踪有何关系?为什麽他那些号称天下第一的密探竟探不出铁牛下落? 一想到那头笨牛很有可能被人砍成几段装入麻袋沈尸洞庭湖的某个角落中…… 「咚咚」 「谁!」皇甫悠心惊,他竟然没有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是此人功力不凡,还是他走神得太厉害?想到这里,惊讶顿变怒火!他不敢相信他堂堂雳王竟然为了一头又笨又傻又蠢又给他乱嫖妓的混账牛弄得失去往日镇定冷静!该死的! 「铁大人,小的张书德有至关重要的东西呈给您」 张书德……,哼。 「进来」本王倒要看看你有什麽花样,竟敢大胆跑到我面前。 「谢大人」门被打开,张书德手捧一精致首饰盒弯腰走进。 「咳,铁大人,今日小的无意间从一手艺人手上得到一件了不得的宝贝。小人怀疑是宫中之物,特地送来给大人过目」张书德走近雳王身边三尺之内。 悠微微点头,略一抬手示意他把盒子打开。 张书德堆著一脸诚惶诚恐的笑容,小心翼翼的把盒子打开。 瞟了一眼盒中之物,悠伸手捂嘴打了个哈欠。 「就是这个?」 「是,大人。您看这质地、这手工,无一不精,无一不美。而且这八卦外圈还刻了一圈字……」张书德又往前走上一步。 瞧这钦差神态,此物好像赝品,幸亏自己没有贸然把东西呈上去,否则就要闹出笑话了。张书德在心中庆幸。想想看也是,这麽重要的东西哪会如此轻易流落民间。那钱三说是一傻贵人给他的,哪个贵人会傻到把这能翻云覆雨的宝贝随便送人?嘛,就算是赝品,如果能起到另外一作用也算值得。 悠好像失去了警惕心,任他靠近也不喝止。 「哦,是吗,且呈上让本官瞧瞧」懒洋洋不感兴趣的声音。 张书德把首饰盒高举过顶,呈到皇甫悠面前。 悠伸手随意从盒中把墨玉取出,放在手中翻了翻,似在确认墨玉外围上的刻字──其实他早在第一眼就认出这就是那块他给了那头傻牛,他却拿去换人面团的钦赐玉佩! 就在此时!张书德把手中首饰盒砸向斜坐在椅中的皇甫悠,同时从袖中摸出短剑对准皇甫的胸膛一剑刺下。 不管这个钦差会不会武艺,在自己如此出其不意雷霆万钧的攻势下必难逃脱!张书德信心十足。 噗!!短剑插入物体中。 张书德抬头,眼见皇甫悠姿势未变正斜躺在椅中朝他微笑。他的短剑确实插进去了,却插在他砸出的首饰盒上,而这首饰盒正被皇甫悠抓在手中。换句话说,不是他把短剑插进目标,而是皇甫悠拿首饰盒送到他的短剑前面,甚至连姿势都未改变一下。这是怎样的一份悠然?!又是怎样一份功力? 渐渐的,张书德的手不可抑制的发起抖来。他在江湖上绝对不是个小人物,他的功力也绝对不亚於二流高手。可这钦差……他是谁?莫非、莫非那看起来傻乎乎的人真是皇子,而此人是他的保镖?所谓钦差身份只是一种掩护?皇子为什麽要来到这里?难道他们已经知道…… 连场面话都没留,张书德立刻翻身向门口冲去。如果他把此事报给上面,说不定他还能将功赎罪。 「本王还没有好好感谢你把玉佩物归原主,你怎麽就走了?」 声音从前方传来,刚才坐在椅中的人现正带著一脸雍容华贵从容不迫的笑容站在门前。 张书德从来没有这麽後悔过! 他是哪只眼睛瞎了,竟然没有看出此人的真正身份!这种雍容,这种非凡,这种容貌,除了传说中的雳王悠还有何人?实在是因为那个傻乎乎的官爷老是「阿悠,阿悠」的叫,弄得谁也想不到此悠乃是彼悠。有哪个皇子会任由属下这样叫他?除非那人头衔比他大! 忍不住,「那叫铁牛的大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愣了一下,悠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突然问这个问题,想想,脸上浮起了捉弄人的诡笑。 「你说铁牛?他乃大亚皇朝今圣崇德帝的唯一儿媳,本王的第一王妃」 …… 张某脸上的表情让坏心眼的雳王愉快了好久。 张书德虽然知道了这个秘密,也有幸拜见了雳王「夫妇」的庐山真面目,但很可惜,他永远没有机会把这件事说给别人听了。 「正好本王也有些事想询问你,而本王也相信你会在见了某些皇家酷刑後,会一五一十迫不及待的把你所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悠微笑著反手打开门,门外站著两名做更夫打扮的人,似乎已经等待很久。 岳阳太守府出了一点不大不小的风波。太守的小舅子突然失踪,其小妾也服毒死在自己房中。不过太守府的人并没有为此做出什麽大动作,就像一般人家小妾亡身一般,一口薄棺,几个送葬人就把那小妾埋了。张书德失踪的事也只被说成舅爷因胞姐去世便离开岳阳另谋发展。不到两天,太守府上下已经趋於平静。 从贵宾房出来的岳阳太守吴继孝抹抹头上的冷汗,脱力却显安心的向後院走去。远处,他的结发夫人正在丫环的搀扶下向他迎来。 「官人,都没事了?」吴夫人关心的依到丈夫身边。 吴太守点点头,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这两年苦了你了」 「妾身无事,只要官人平安……。钦差大人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我把知道的事都已经禀告给铁大人,铁大人说……,说我可能会因为疏忽职守而被降职,但也只是如此。钦差大人是明白人,并没有特别为难我。你不用担心」吴太守把妻子搂进怀中,口中直念叨: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吴夫人把头埋进丈夫怀中。 从张书德口中得知铁牛当夜确实在留香院出现,由露水观音出面拦截想问他口供,但之後因为张并不在现场所以铁牛的下落仍旧成谜。 那头蠢牛跑哪儿去了!留香院前前後後上上下下都快被他掘土三尺,发现六具尸骨,可没一具属於铁牛。连井水都被他抽干了,也没看到牛毛一根!不过,这是不是也代表铁牛的生命无恙? 悠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气。他不会真的迷路迷到洞庭湖去了吧?还是被什麽人救了?就在悠命人彻查近期出入岳阳境内的所有扎眼人物时,摘星阁小薇传来了护国将军的行船出游到洞庭的消息。 「他有出行?我怎不知」悠背对蔡小薇负手站在窗前。 「禀王爷知晓,护国将军在您出京的次日,上朝请求圣上准他一月返乡之期。如今皇朝内外安定,圣上便准了将军的折子」 沈思一番,「你认为他知道我出行之事麽?」 「这……,属下不敢肯定。但将军的手下也并不少,难保他不听到一些风声」 同是洞庭,同样的时期,是单纯的巧合,还是……?雳王皇甫悠的脸上出现阴沈的表情。 「再探!」 「是」犹豫一下,小薇开口:「王爷,何为重何为轻?」 「你认为呢?」悠转身,淡然而笑。 「属下不知」小薇跪下。 盯著属下的额头,悠的声音虽轻却重。 「记住,在我没有另外吩咐之前,铁牛永远是雳王之王妃!」 「……属下明白」颤抖著嘴唇,小薇把头伏得更低。 翌日正午,皇甫悠夹杂在人群中,观看护国大将军的行船经过岳阳洞庭湖面。为防肖小截船,将军行船的周围尚跟随了四艘护卫小船,岸上也由当地官府派出的州兵守在岸边。遇到这种皇亲国戚或大官出巡,经地的大小官员做足安全工作,表面上是为了维护这些不能惹的大老太爷们,其实心中只想他们快点过境免得出个三两事丢了自家官帽。基本上来说,经地官员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出巡队伍,又花钱又费力还要伤神,且什麽好处都捞不到! 就一次回乡,还真是大张旗鼓。嘛,瞧那并行的两艘二层高大船,大概想掩饰行踪也难。 大船上出现人踪,悠认出其中一人就是护国大将军欧阳辅天的女婿,借泰山丈人的余荫弄了个京都守备头目的位子。算是安分的人,没有什麽特殊之处,大名好像叫……郑长则?将军夫妇和其女儿都没有露面,但见二楼纱窗内人影隐约,想 必是妇道人家不便抛头露面,只能隔窗观赏沿途风景。 因为是私行,湖面并没有被戒严,大小船只仍旧在湖上来来往往,只是都避开了将军行船约一丈余外。不对,有一叶小舟正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将军行船。 呵呵,有热闹瞧了。悠找了一株大树,背靠其上,双手交叉抱於胸前,带著一脸戏谑的笑容准备看戏。 护卫船只也已注意到该舟,有人站在船头扬声喝止。该舟速度仍旧不停。 大船上的人也被警觉了,岸边的州兵心中开始叹息,麻烦来了! 等一下!悠猛地立直身子。 那雄风万丈站在船头迎风而立的人…… 铁牛?! 第十四章 「尔是何人?还不快把舟停下!」大船上的护卫大声呼喝道。 面带青铜獠牙魔鬼面具的八尺昂藏男儿仰首狂笑,「呔!好一群挡路狗!竟敢阻挡老子去路,还不快给俺闪开!」 站在岸上观望的皇甫悠眼睛眨了又眨。确定自己听力绝对没有问题,这大汉的声音十成十是他家那头傻牛,身形也不差。但、但这狂妄嚣张的态度,还有这面具……,他听说过这面具。 护卫船有两艘集到大船身边以便保护。 小舟越冲越近,大船上的护卫连忙拿出武器。一排弓箭手列到船头跪地拔箭上弦开弓。 湖上、岸边观望的百姓,人人兴趣盎然,发出种种讨论猜测,凝目注视事态发展。大盗明目张胆的抢劫大将军,这可是百年还不定能看上一回的好戏啊! 「北岳狂人?又是你!我和你有何冤仇?你为何总是寻我麻烦?」船上传出将军女婿郑长则的惊怒声。 北岳狂人!果然是他。莫非……尚没有看到脸之前一切都无法定断,悠冷静的让自己用最通常的方式来思考。 「哈哈!冤仇?老子只是听闻你跑到洞庭来,特地来帮你,让你尝尝洞庭水的美味!你怎可说老子是在寻你麻烦!」狂笑声中,一道身影划空而起。那只小舟如利箭一般撞向大船。 护卫船来不及阻拦北岳狂人也阻拦不了,轰然一声,两艘护卫船被小舟撞翻,带著余势咚一声撞上大船,撞的大船晃了一晃。 大船上一阵小小慌乱,八名弓箭手最先稳住身形,在郑长则的喝令下,对准横空而来的北岳狂人放出飞箭。 「哈哈哈!小小儿戏也敢现眼!看老子请你们下洞庭洗澡!」 大手一挥,飞箭纷纷落地。急扑之势宛如雄鹰,抓住弓箭手一个接一个像扔小鸡一样扑通扑通全部扔进湖中。护卫哑然,等反应过来,北岳狂人已经抓住将军女婿的衣领。 「尔等还不下去救人!呆愣著干啥!」大汉暴喝。 护卫全部看向郑长则。 大手一紧,「告诉他们,让他们下去救人!」 「你……你想怎样?」郑长则抖著声音问。 大汉在青铜面具後发出古怪的笑声,「你问老子想怎样?当然是也请你下去尝尝洞庭水的滋味!给老子滚下去!」 手一扬,带著郑长则的惨叫声,「扑通!」湖水中又多了一人。 这下护卫们也不需要命令了,一个接一个跳进湖中开始救人。 大船二楼被侍卫围满,似害怕北岳狂人会危及将军夫妇及其女儿安全。可大汉像是对二楼的人没兴趣,一心注视湖面,见有人把将军女婿救了上来,立刻大摇大摆的走到船沿。护卫们紧盯著他,即不敢对他下手,也不敢松懈。 见郑长则湿淋淋的被人拉上来,等他站稳,走到他面前,冲他咧嘴一笑。 「你……你要干什麽?啊!」 对准将军女婿的屁股,俺踹! 扑通! 护卫们连忙又跳下湖中相救。 郑长则像是会水性的样子,也没喝多少湖水,很快就浮出水面,被跳进水中的护卫送上船梯。 二楼有了动静,似乎有人走出楼屋。 北岳狂人似乎在特意等待郑长则爬上大船,等他上来,又是笑嘻嘻的一脚!接连三次,郑长则干脆呆在湖里不上来了。 观望的众人大感奇怪,看这大盗的样子不像是来抢劫的,倒像是特地跑来耍将军女婿玩儿的。岸边州兵首先松了口气,只要没有生命大碍,顶多是挨些臭骂罢了。 「这位豪士,不知我儿何处得罪於你,让你三番五次寻我儿麻烦。老夫见你并不伤他性命,也不想多问。但,他毕竟是我欧阳辅天的女婿,今日又在众人面前,还请豪士看在老夫面上,得过且过!」大船二楼响起沈厚苍老的声音,正一品护国大将军欧阳辅天发话了。 「老儿不要多话!惹恼了老子,老子连你一起踹进湖中!」北岳狂人桀骜不逊,一点没把当朝大将军放在眼中。 「你!」大将军忍不住怒气,手一举,示意侍卫们出手教训该狂人。二楼的侍卫们手握利剑一起向站在船舷的北岳狂人发动起攻击。 「哈哈哈!一群跳梁小丑何足挂齿!都给俺滚下湖去!」大汉不等侍卫们冲下,人已一炮冲天迎向扑下的侍卫。不用任何武器,只用双手双脚,左抓右踢,宛若小儿戏闹一般,把扑下的侍卫全部扔进了湖中。 「来来来!老儿,也让你尝尝洞庭湖水的美味!」 狂笑声中,人已腾到欧阳辅天面前,五指如钢,扣住大将军的衣领,伸手就要把人扔出。 大将军没想到他的侍卫们那麽不中用,也没想到眼前此大汉会如此厉害,惊怒中大声怒斥:「你敢!老夫乃堂堂一品护国大将军,你敢辱我──!」 「不敢?哈哈哈!老子有什麽不敢!就是皇帝老儿,老子高兴也照样让他洗洞庭澡!你就去给你女婿做伴吧!哈哈!」 皇甫悠眯起眼睛,冷哼两声。很好,你有胆! 就在大汉扬手时,「豪士手下留情!这位豪士,我爹年岁已大,又不会水性。还请豪士手下留情则个!」柔软却坚定的声音,随著话声,一名看不出年岁风姿卓越的女子手扶一花发老妇走出楼屋。 北岳狂人停下扔人的势头,转头看向两名妇人。 「你们怎麽出来了!还不进去!」老将军不顾自己尚在敌人掌下,一心想守护妻女。 「这位豪士,不知妾身夫君和你有何冤仇,让你常年寻他麻烦?」气质温婉的美丽女子说话声也如她人一般悦耳,却隐含一种威严。 大汉见到妇人女子出来似乎有点不自在,松开抓住欧阳辅天的大手,向後退了一步。 「这位豪士……」 「吵死了!你这妇人怎麽这般呱嘈!你要你爹,老子就还给你!」 伸手一推,竟然不留下任何交代,把老将军推进他女儿怀中,身影一闪,破空划出,一掌把护卫船上的护卫们扫进湖中,落到船上,立刻催功划桨如来时一样,飞速破浪而去。 众人哑然。不明白事情怎麽就这样结束了。欧阳辅天愣了半晌,眼看那狂人就此离去,这才反应过来,命人速把郑长则拉上来。 将军女儿扶住老母,眼望狂人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思考些什麽。 再看刚才皇甫悠站的大树边,已不见悠的身影。 眼看面带青铜面具的北岳狂人在湖心艑山上岸,紧随其後的皇甫悠也弃舟登陆。 北岳狂人似乎没有感到有人在跟踪他,大大方方走进岛中。 皇甫悠奇怪他进此孤洲做什,只见他一会儿摸摸青竹,一会儿学鸟叫逗逗小鸟。绕了半天才发现这人竟是跑到这里来玩的! 「嗨!」 悠站住,以为他发现了自己。 「嗨──!这山要比那山绿哎──哎!小鸟那个唱得欢哪──!哎──哎!」 ……。悠从来不知道铁牛还会唱山歌的,而且歌喉……还算不错? 「老子肚皮也叫得欢哎──!野鸭野鸭你快来呐──!嘎嘎」 微叹一声,看来那句话说得也一点没错──牛牵到镇东还是牛!你当真以为学两声鸭叫就能把鸭子引来吗? 「嘎嘎!」躲在水草中的野鸭成群飞起,不知道是被大汉的歌声吓的,还是警觉到生命危险。 「哈哈!原来你们给俺躲到这里来了,不要跑!留两只给俺打打牙祭」大汉飞扑。 一抓,抓住一只。拿手中昏过去的鸭子朝天空又砸下一只。北岳狂人欢欣大笑,走进湖水里捡起那两只可怜的野鸭。 摘下脸上的青铜面具塞入怀中,利落的就在湖边刨了个坑,走进树林捡来一些枯枝,用打火石逗上火,走到湖边就著湖水把两只野鸭开膛破肚去毛放血,从怀里摸出一包调味料之类的东西把野鸭里里外外抹了个遍,用树枝一插,放在火上烧烤起来。 皇甫悠站在竹林里,看那个被称为当世第一高手的北岳狂人摘掉面具变成他家铁牛,看他家铁牛在烤鸭的同时脱得精光跳进湖中顺带洗澡──人的老习惯看来是不太容易改掉的。看他洗好澡随便把裤子套上,赤著上身蹲在地上眼馋馋得望著两只被烤的流油的野鸭。 很好,你有种!会烤野鸭你就不回去了是不是?!「哼!」 北岳狂人往这边瞄了一眼,不理。继续烤自己的鸭子。 悠面带微笑从竹林中慢慢踱出。 「夫人,你让为夫找得好苦」 北岳狂人抬起头四周看了看,没女人啊。带著一脸疑惑瞅瞅那人,该不是读书读太多脑子坏掉了吧?不管他!还是老子的野鸭重要! 悠走到大汉面前,「夫人,你怎不理为夫?」 北岳狂人伸手掏掏耳洞,一声不吭努力烤鸭。书呆子还是不惹为妙,这些人打又不经打,骂你又骂不过他──不懂他在骂什麽,你说俺要怎麽骂过他? 「喂,铁牛,跟你说话呢!」悠伸脚踢踢他的小腿。 浓眉一挑,算了,俺忍。 北岳狂人换了个方向蹲。 悠跟过来。 「喂!书呆子,发呆一边发去!别跟著俺!」北岳狂人不耐烦的喝道。老子最讨厌吃饭的时候有人来吵! 「你叫我什麽?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哈!」悠竖起眉头。「你不但给我去嫖妓,还敢在外飘荡不回家!你皮痒是不是?」 「喂!小子,你说话口气怎麽跟俺婆娘一样。哈哈哈!俺要女人不要你,去去去!别惹老子揍你」北岳狂人头也不抬的左手连挥。 天下的雳王怒极反笑。 「你这头蠢牛!竟敢这样同本王说话!今日不给你点教训,你当真是要反了!」 大汉白眼一翻。倒霉!今天怎麽碰上个白痴加疯子,还自称本王。不会是唱戏的吧?看脸盘,倒像个花旦。 没办法,伸手把脱下的衣服拖过来,在里面摸了摸,摸到一块面疙瘩──也不知道是哪冒出来的,想扔掉觉得好看没舍得。再摸摸,摸到他前天黑吃黑抢来的银袋,拿出来掏出一块两把重的银子。 「给,拿去吧。别来烦老子了!」 见他瞪著他也不伸手接,随手抛过去,不管了。老子的鸭子熟了!喷香的气味惹的大汉直咽口水。 弗弗,好烫!好香!好好吃!就在北岳狂人乐呵呵的撕下鸭肉大口咀嚼时,一只手掌伸到他面前。手掌上有一绽银子,一绽被捏成有头有脚的银子。这是……牛? 然後另一只手掌伸过来,轻而易举的把牛头拧下,牛腿捏弯,把银牛分尸後,手掌一合一搓,牛尸变成银粉洒落地上。 北岳狂人抬起头,盯著一脸阴森的英俊小生,狠狠咬了一大口鸭肉。他娘的!原来是来找茬的! 俺咬!俺啃!俺吃吃吃!万事吃最大,等老子填饱肚子再陪你小子玩。 悠也任他埋头大吃。等他吃完,听他打了个饱嗝,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吃完了?」 「呃!吃完了。你小子是谁?老子踩烂你家房子,还是打了你爹?」大汉一边问一边扯过衣服随便抹抹嘴。把火坑用湖水浇灭,把鸭骨头扔进去,洗洗手在裤子上抹抹,顺便拔了根草根坐到地上剔起牙齿。 像铁牛又不像。铁牛没有他这麽豪放,也没有他这麽狂妄,也……不至於粗鲁到这种程度!一个人的气质难道可以改变至此?而他皇甫悠和他同吃同睡两月多竟一点没有察觉? 这怎麽可能! 但如果说他们是两个人,皇甫悠又不信。 「你不知道我是谁?」悠冷静的问。 大眼一翻,「俺要知道还会问你!」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瞟瞟他脱在地上穿在身上的衣裤,不是他叫人给他准备的衣著,粗布灰裤是街头贩夫走卒最常穿的一种。 「老子当然知道老子是谁!」这小子怎麽稀奇古怪的,不知道俺是谁还跑来找茬! 「你叫什麽名字?家住何处?家中可有亲人?你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你小子烦不烦啊,又不跟你攀亲家,问那麽多干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要跟婆娘似的罗里罗唆!」抓抓,奶奶的,这湖边咬人的虫子还真多! 这身精壮肌肉悠眼熟的不能再眼熟,大前天晚上他还摸了好久呢。 「我们还用得著攀亲家?」悠狡猾的笑。 「你可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妻子啊,阿牛」 北岳狂人身上明显冒出一层鸡皮疙瘩。 「娘的!真霉!竟然碰见个兔二爷!」拍拍屁股站起身,抓起自己的衣服,大汉要走了。管他武功多好呢,他才不要跟个兔二爷歪缠。 「你阳具下面有颗小红痣」 北岳狂人猛然转身,怒吼:「你胡说!老子那里才没有长痣!」 「不信你自己瞅瞅。记得掰起来看,否则看不见」悠一脸戏谑的笑容。 大汉将信将疑,「好!老子就看看,你小子要敢胡说,看老子等下怎麽教训你这个小白脸!」 小白脸?悠气拮。 北岳狂人也是艺高人胆大,当著「强敌」的面,就这样背过身子,退下裤子,……不到眨眼功夫就听到:「奶奶的!你个兔二爷竟敢偷看老子尿尿!」北岳狂人拉上裤子转回身,暴怒!否则那小子怎麽会看见? 悠不屑的鄙笑,「就你那东西!如果不是你给本王看,本王才懒得看!」 「你胡说!」大汉被他气的跳脚。 对啊,我就是在胡说。悠暗笑。那颗小红痣也是他大前天晚上捉弄傻牛无意间看到的。 「这套衣服哪来的?原来不是这套吧」 北岳狂人愣住。这小子还跟踪俺? 「那套衣服是不是里白外青,袖口刺有飞龙暗绣?还有鞋子,里面应该绣了字,不过我想你也看不懂就是。那套衣服呢?」 卖了。当时自己还奇怪,怎麽会穿这麽一身花里胡哨碍手碍脚的文生服!他有钱也不会去买这种衣服穿! 「嗯,脚上的鞋子倒没换。穿的可舒服?你知道这双鞋子出自哪家绣坊?」 北岳狂人给他问得不耐烦了,「喂!小子,你直接说你来找俺干啥的!不要叽哩咕噜罗里罗唆的!你问那些老子哪记得那麽多!」 「好,我再问你最後一个问题。你可记得你这两个月都做了些什麽?」 「老子在闭关练功!你问完了?老子走了!」 「站住!铁牛,你要再装,本王就真的对你不客气了!」皇甫悠的耐心也快磨完。 北岳狂人不理他,套上外褂转身就走。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伸出手指揉揉鼻子,斜眼瞅瞅身边的小白脸,「你不说俺倒忘了。你谁啊?小子」 悠一字一顿,吐音清晰的道:「本王乃是大亚皇朝当圣之子,现今的雳王。也是你丈夫!」 「……原来是个傻子」真可怜,人模样长得倒不错,却有这麽个病,唉。 北岳狂人怜悯的看了皇甫悠两眼,摇摇头,走也。 「铁牛!」这傻牛竟敢如此无视本王! 「看来本王不好好教训你你根本就想不起自己的身份!」 「教训俺?小子,你够资格吗!哈哈哈!」大汉双手插腰仰天狂笑。 悠狂怒下终於出手。 「喝!厉害!」北岳狂人大笑一声,腾身、出掌、还击,一连串快如闪电。 「好!」悠也忍不住赞出一个好字。 两位绝世高手在洞庭湖孤洲艑山岸边展开比斗。 两人都是越打越兴奋,彼此都觉得找到了人生中唯一的对手。 无法想象铁牛会跟他打到平手,但如果是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北岳狂人…… 皇甫悠原本就有与北岳狂人一交高下的念头,如果不知道此人就是他的「妻」,也许所谓天下第一的名头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就算败给北岳狂人也不是什麽羞耻的事。但是!打死他他都不愿意输给铁牛!今天这场争斗无论如何他都要赢,不为天一第一的名头,不为登霄楼,就只为了他作为丈夫的面子!总之,无论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他都要把傻牛压在下面! 如果是两个功力相当的人,想要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也许很难。但如果是两位功力相当,狡猾度却相差甚远的情况下…… 先不论北岳狂人是否就是铁牛,但他直来直往的个性显然和铁牛差不多,从他的出手方式和武功招数上也能看出这是位大开大合不讲究技巧的人。在他使出真功夫与皇甫悠硬碰硬时,他的对手却避开他的锋头,借游斗保持自己的体力。 不过想要累倒这个悍夫也不容易。悠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地形。在他的左前方十步开外有一处坑洼,以他对铁牛的了解,也许……,悠阴阴一笑。 像是逐渐抵挡不住北岳狂人的攻势,悠一步步向左边的空地退去。 突然,北岳狂人看到皇甫悠身形一个趔趄,脸上出现明显惊慌神色,知道他无意间踩进坑洼中,不屑於在这种时候趁机进攻对手,攻势自然一顿。 可惜!他的对手显然没有他慈祥,在他攻势一顿的瞬间,滑出袖中带鞘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点向他腰间软麻穴。 北岳狂人没有想到对手会如此狡猾,顿住之势来不及护住腰肋,一个大意失去荆州,扑通一声倒在岸边湿草丛中。 皇甫悠笑了,笑的极其愉快。慢慢踱步走到北岳狂人身边,蹲下。 「你他奶奶的!卑鄙小人!」北岳狂人倒在地上破口大骂。 「啧啧啧,这怎麽能叫卑鄙。你没听过兵不厌诈吗?而且就算我不用这招,我也能打败你,只是我没那麽多时间跟你慢慢磨」赢的人一脸傲气。 「放屁!你小子有种就放老子起来!俺们再打过一场!」 悠坚定的一摇头,断然拒绝。 「你这个混蛋王八蛋卑鄙无耻到家!奶奶的!老子就知道你们这些小白脸没一个好东西!俺呸!」北岳狂人因被点了软麻穴身体不能动弹,但一张嘴可没闲著,从皇甫悠的祖宗十八代开始骂起,一直骂到他後面三代。 悠被他骂的眉毛直跳。怒火渐渐升腾。 「说!只要你承认你是铁牛,是本王的妻子,承认你一直在本王面前装佯,也许本王今日可放你一马!」 「去你娘的!你才是俺婆娘!呸!老子才不要你这小白脸做婆娘!死兔二爷!去你奶奶个熊!」北岳狂人还没有笨到家,知道要运功冲穴,一边大骂一边等待反攻机会。 天下的雳王今天第二次被气到面露狠笑。 「好!很好!既然你死活不肯承认,本王只有身体力行让你认清这个事实了!娘子,你就等著为夫好好疼你吧!哼哼」 「喂!你小子要干啥!喂!你他娘的!你敢碰老子试试!你他奶奶的,你这个死兔二爷给老子滚一边去!」眼看伸到衣领前的雳王之爪,北岳狂人急了。他这才意识到事情是真的不妙!大大的不妙! 「兔二爷?娘子,等下你就会知道谁才是你口中那只可怜生生的兔小子。来吧,让本王见识见识你到底多有种!」 嘶啦一声!北岳狂人随便套在身上的外褂成了破布…… 第七章 老实说,皇甫悠对铁牛并没有多少性上的欲望,横看竖看无论怎麽看,铁牛都不像是能引起男人欲望的人。但是!天下的雳王阁下咽不下这口气,就算只是为了男人的面子,他也要占有他「妻子」的身体。他认为只有通过这点,才能让那头变莽撞的笨牛认清谁才是老大的事实。而且那几句兔二爷确实把悠给惹火了,他本身就长的英俊,甚至还有人用美丽这个形容词来形容他,铁牛那家夥当初也瞎眼错把他当成女人,如果走在路上,告诉别人魅力非凡身材修长的他与肌肉纠纠昂藏八尺的铁牛是一对夫妻,大概十成有九成的人会说他是被压的一方!为此,他也要使出浑身解数挥鞭上牛征服蛮牛发扬男人雄风才行! 在北岳狂人的叫骂声中剥光他衣裤,分开他大腿,幻想著眼前的人是世间第一美女,撩起外袍,退下长裤,用自己的手让自己勃起──雳王心中委屈得很,就为了教训这只蛮牛他还得自力更生!长这麽大哪次不是别人在服侍他! 「你他奶奶的!你这头爱走後门的公子猪!爱吃人屎的公狗!你她娘的!你敢把你那脏玩意儿碰到老子的屁股试试!老子要不把你撕成十九二十片,老子就不姓铁!」北岳狂人通红双眼,破口大骂,骂的唾沫星直飞。 「你这头蠢牛!白痴牛!我让你骂!」 「哇!」莽牛惨叫。 被骂的头冒青筋的悠不管三七二十一,看看硬度已经差不多,连抹点口水的慈祥都没有,使劲一顶,硬是把那紧似什麽的菊花蕾顶得向内凹进三分。 「痛!痛死老子了!你他娘的!你那玩意儿是石头做的啊!你这个变态……你他奶奶的……老子要杀了你!老子一定会杀了你!嗷!」 这还真是疼!不同一般的疼痛让北岳狂人疼皱了脸。 「你不是功夫厉害嘛!这点痛就受不了了!」悠一边努力钻挖一边出言讽刺。唔,练武的人就是不一样,夹住他的头让他进出不得。这还是点了他的软麻穴,如果没点,不知道会不会给夹断? 「嗷嗷嗷──!老子和你何怨何仇……要你这样整老子!哇啊!轻点轻点!老子的功力可没练到那里去……痛!你这头发情骡子变态猪!烂驴臭狗死公鸡不要脸的兔二爷……啊啊啊!」娘唷,老子这是得罪了谁唷! 「你这头脏话连篇的蠢牛!我让你装傻!我让你不承认!今天本王不把你操的脱成皮!本王就跟你姓铁!」 被骂成一大堆家畜的悠火上心头横了心!咬紧牙关猛力一拔! 「哇!」老子的屁股开花了…,北岳狂人欲哭无泪。俺今天怎麽这麽倒霉!碰上个武功高强又狡猾狠毒外加脑子不对头的兔二爷! 运起功力,朝准目标,一个深刺! 「噗刺」轻微的撕裂声。 如果北岳狂人没有被事先点上穴道,这一冲之下肯定能让他的背从地上昂起三尺高!就算如此,任是被称为天下第一高手的北岳狂人也被这一下弄得翻起白眼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 下身传来的超越界线的痛苦,加上那声撕裂声,他知道自己的屁股蛋儿肯定是遭殃的不能再遭殃!在极度痛楚中,直心眼的大汉非常认真的想:以後俺上茅坑会不会漏啊? 悠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莽汉那里异常的紧致让他也不得不咬紧牙关强自忍耐痛楚。他从来不知道做这种事竟会如此痛苦!说真的,悠有点後悔。好歹应该抹点什麽才对。干嘛糟蹋别人的时候自己也要受罪啊! 想到这里,没良心的悠也不管身下的人受了受不了,再次吸气把自己的阳物强行从干涩的窄道中拔出,一看,上面沾了血,知道那头牛里面被他弄伤,不管那麽多,打开别在腰间的百宝禳,从中翻出防止干燥的蚌油,挖出一大块,先给自己的宝贝抹抹,保护好自己後,这才把手上剩下的全部抹到还在乱叫乱骂的大汉的股缝中。 拍拍他筋肉结实的臀部,男人诡笑,「现在,本王可以好好享受娘子你了,嘿嘿」 撩起外袍,只露出必要部分,把北岳狂人的两腿腿拉到自己腰间固定好,对准目标! 咕!! 唔……这次顺利多了。一下子借著冲劲滑进一半多,悠享受的眯上眼睛。 嗷嗷嗷嗷嗷!老子要死了!老子要死了!老子被人走了後门!呜呜!闭上嘴巴,北岳狂人不再叫骂,他发誓!他一定要冲破穴道起来把这变态小白脸揍成猪脸!然後折断他四肢拧掉他那根祸害在他身上钻几个洞再把他扔进洞庭湖喂鱼! 不知道身下人想法的雳王正在追寻美妙的感觉。干涩的窄道变得不再干涩,原来的阻碍变成紧紧包裹住他坚硬的肉穴,那种可以夹断人的痛楚也变成了让他浑身发麻的快感,越往里去,吸力就越大,不由自主一点点向里挺进又挺进,直到小腹完全贴上北岳狂人的胯部。 唔……不赖,很不赖。前面那两个月看来是浪费了。悠不禁可惜。 听不到身下人的叫骂,悠也不以为意,他现在正沈迷於在大汉身中进进出出的愉悦。他甚至在计划下次要不要不点他的穴道,否则那种自然的收缩感他也就享受不到了。 等到悠的速度逐渐加快时,受不住折腾的男人忍不住泻出微弱的呻吟。 一边听著大汉的呻吟,一边陶醉在冲刺的快感中,悠觉得他娘子的屁股实在美妙极了!就算没有美女的面貌,没有女人耸立的双峰,没有柔滑的肌肤,没有可以增添情趣的体香,但只要他有这个臀部一切就足够! 悠是美了,被弄得直哼哼的北岳狂人可谓苦不堪言。 虽然被点上穴道,也只是身体不能使力而已,身上的感觉并没有消失。肛间像是夹了一根火烙铜柱的感觉,让他错以为自己在接受炮烙之刑。你粗大就粗大吧,算你比老子有本钱!可你那根干啥不干脆长得像铜铁般光滑?干啥布满了圪圪塔塔的凸起?你这不是存心给人找罪受吗! 这些凸起在那变态来回抽动身体时,就会磨得他里面快要糜烂。等那个家夥加快速度後,……北岳狂人发现自己从没有如此这般深深深深深深痛恨过一个人! 就在悠感觉自己快要达到高潮,正在做最後冲刺,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深,扣紧那双结实大腿「啪啪啪」连声快速撞击时,「啊──!」一声怒吼,身下人猛然对他推出一掌! 猝然反应下的悠幸亏从小接受突然暗杀下的护身训练,就算在高潮当头,也不至於糊涂头脑,刚觉到掌风,立刻毫不犹豫的对身下一掌重重击下。 两股掌风相遇,砰然一响,两人的身体被强大的力道分别弹开。 扑通!悠落入湖中。 半晌,人从湖中浮起,系上裤带,吐出一口淤血,抬头扫视湖岸。岸上已经不见人踪,连被撕破的衣裤也已不在。 走上岸,发现地上有一条长长的拖痕,猜想北岳狂人大概是受到反震之力,滑出去一丈多远。正奇怪以那莽汉的脾气,怎麽会不留下来向他报复,仔细观看下发现地上有小滩血迹,再看岸边步伐凌乱不堪,知道对方很可能没有完全冲开穴道妄自使力,结果在他的掌力反弹下身受重伤,加上那里的伤势…… 悠倒有点佩服那人能如此快速离开。翻过山头,来到来时的岸边,果然,北岳狂人抢来的护卫船已经不在。 你又跑哪儿去了? 皇甫悠皱起眉头,过会儿,突然笑了。那个笑容啊,真是要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 想想看,除了我皇甫悠,世间有又谁人可以把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北岳狂人征服在胯下?!就因为冒了生命危险,就因为对方和自己的武力不相上下,这种征服感、这种优越感、这种可以把最强的男人任意翻云覆雨的快慰,可不是把天下第一美女弄上床这种区区小事可以比拟的! 而且天下绝世美女什麽的,我要多少就有多少!但可以把天下第一高手弄得呻吟连连仓皇而逃…… 呵呵,铁牛啊,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你这辈子就别想跑出我的手掌心了!赶明儿个找到你,我会记得给你穿上牛绳,免得你又到处乱跑。……另外,你今天还没真的满足我呢!哼哼!竟敢在最後关头扫我的兴,你的胆子不小! 逃妻要追,失银也要找回。在洞庭湖暂时得不到两边消息的悠决定去江南找方家,看能不能从这条路上寻些天道教的蛛丝马迹来。根据他的调查及张书德的口供,他现在已经有八成把握,能确定失银与天道教有关。 知道铁牛就是北岳狂人後,对他的行踪也不再那麽担心,命令下属在找寻铁牛的同时也要留意北岳狂人的行踪,皇甫悠一人单骑踏上前往江南的路。 两天後来到荆州。 瞧瞧天色已晚,没了逗乐对象的悠也没多少兴趣逛街,随便找了一家还算干净的客栈走进。 摇摇头,觉得人还真是奇怪,有那傻牛在的时候觉得他问东问西尽问些傻问题让他烦得要命,等烦人的大家夥不在了吧,又觉得身边空空荡荡的,想要游玩也提不起精神。 「客官,您是住店还是打尖?」柜台後的账房偷眼打量走进来的皇甫悠。猜想他不是个凡人,但也不敢多问。 「住店,给我间通风的上房」悠拿出事先备好的通行证及一绽碎银放到柜台上。 账房打开通行证,在流水薄上记下:铁悠,京城人氏。出门访友,途经荆州。 看到通行证上铁悠的地位只写了秀才二字,账房的态度变得平常。 「二子!带客官去天字三号房!」账房伸头对店内叫道。 嗒嗒嗒,有人跑了过来,是个大约十五六的少年,笑眯眯的伸手要接悠的行李。 「客官,小的带您过去」 悠闪开,「不用了,你告诉我怎麽走就可以。门口的马匹记得好生照料」 「哎!您放心。客官,天字三号房就在店内内院二楼左首,从这直接走过去,顺著走廊边的大通铺走上顶头的楼梯往左拐就是。客官爷要是嫌大通铺的味道不好,您可以直接从院子里穿过去」少年快活的说明道。 点点头,悠表示明白。 穿过给路过客人打尖的饭铺客堂,瞅见院子里三三两两站了几个贩夫走卒,不想从院子里穿,拿著包裹顺著走廊往前走,一股酸臭味儿传入鼻孔,悠加快步伐。 「那傻小子会不会就那样死掉?」 「看样子不太妙,大夥儿看要不要给他凑点钱请个大夫瞅瞅?都是出门在外的人,大夥儿帮帮忙吧」 「救急不救穷,帮他一把是一把。咱没钱,给他跑腿请大夫抓抓药还可」 「呵呵,行!大夥儿凑凑」 感情是一帮热血汉子,人虽穷,一颗心可不穷。 「唉,可惜那傻小子烧糊涂了,不但钱财给人偷个精光,问他家在哪里,就只会'阿悠阿悠'的叫。否则咱们说不定还能给他家人顺路送个信。这要有个什麽,也不至於尸首不返乡哪」 悠几乎是立刻刹住脚步。连考虑都没考虑,返身就往大通铺走。 大通铺的门是大敞著的,这也是为什麽会有味儿传到走廊的原因。 「铁牛!」 所有站著的坐著的躺著的全部回头看向门口衣著光鲜的皇甫悠。听那口气看那表情,大家都以为要债的来了。没见过有要债的长这麽俊俏的,都忍不住多瞄了几眼。 一扫之下已经判断出要找的人在何方,急步走向大通铺左边最里侧。通道上有那站著的,连忙把路让开──那势头,怕人哪! 「铁牛!」一声厉喝。 「嗯……哼……」通铺最里侧面朝墙的大汉回了一声模糊的呻吟。 看不清大汉的长像,悠粗暴的强行把紧裹老棉被的大汉翻了个身。 通红的面庞,像是煮过的螃蟹。额头上的汗珠还没有干,已经是深秋,大汉的身上却发出一股汗馊味。双眼紧闭,口中时不时的冒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自打遇到铁牛以来,悠还真的从没有看过他这麽软弱的一面。滚烫的额头、冰凉的四肢,说明他正在出高热。发青的眼袋、暗灰的印堂,表示他身上有很重的内伤。扯开棉被,看到那身熟悉的粗布衣裤,上衣和裤子都有破口,是他那天撕破的。扒开他的上衣,胸前赫然有一青紫的掌印。 「呃,这位公子,请问你认识这位大兄弟吗?」刚才院子里的人跑回来了。 悠瞪著那个掌印冷哼一声,算是表示自己认识他。 一听有熟人来了,那帮汉子们一起高兴起来。 「太好了!咱们还正愁要怎麽通知他家里人,他是公子家的长工吗?您看您能不能给他请个大夫?都已经躺了快两天,身上又没钱,店家说不能让他再白住,也不能让他死在店中,这个……您看,实在怪可怜的」 「哎,大兄弟,你醒醒!你家公子来了,还不快起来求他救你!」有人伸手去摇铁牛。 铁牛发出模糊的喃喃声。仔细听,像是在叫:「阿悠……」 弯腰一把抱起块头和他差不多的大家夥,悠难得的绽开微笑,「我不是他家公子」 啊?可你们二人怎麽看也不像朋友啊。众人讶异。 「我是他兄弟」 众人面面相觑,愣愣的盯著看起来没几两力气的公子哥儿轻飘飘的抱著个比他还壮的大块头从他们中间走过,走出大通铺。他们两人是兄弟?……怎麽看也不像啊! 「麻烦众位可否去叫店家送三桶热水一只大木桶进天字三号房?」悠像是突然想起一般,回头微笑询问。 「啊!没问题没问题!这就去喊。呃,公子,您看要不要给您兄弟叫个大夫啊?」热心的人们连声答应。立刻就有人往屋外跑去。 「不用了,我自会找大夫来为他看诊」悠点头施礼,随即快步离去。 不提众人脑中自然冒出的「仆妇所生长子不受宠爱,被家人虐待以至逃家,却被他富有却有兄弟情的弟弟给找到,从此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的感人老情节,转头且看天下的雳王皇甫悠怀中抱著一个衣著破烂浑身发臭傻乎乎病殃殃的壮大汉走上二楼,走到顶头,一脚踹开房门走进房内。 把铁牛在床上放下,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从怀中掏出一竹哨轻轻一吹,声转三折。 不到盏茶,窗外出现三条人影。 「虎卫你半个时辰後去把附近三百里最好的大夫带来!飞龙双卫留下来给我护法」 「是」一条人影离去,两条人影隐入暗处。 一刻後,小二子和另外一个店夥把冷热水和大木桶抗了上来。 等二人把洗澡水准备好,悠开口道:「大通铺中所有人的房钱,不管多少,全由我付。另外置办几桌上好酒宴款待他们,直到他们吃饱喝足。就说是我铁悠对他们照顾我兄弟的谢意,这是百两银票,不够再与我说」 接过那张百两银票,小二子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用百两银子?」 悠点头,「多出来就分给他们做盘缠。下去吧,没事不要来找寻」 小二子握著银票和另一店夥兴高采烈的告谢离去。置办百两银子的酒宴,他们也能赚上不少! 安排好一切,调好水温,悠这才转身走到床前,带著寒冷的表情,三把两把撕去铁牛身上所有衣裤,抱起他,放入大木桶中。 「唔……!」铁牛发出一声惨哼,身子往上挣了挣。 水不烫阿。悠奇怪,又把他往下按了按。 铁牛发出类似哭泣的呻吟,身子拼命往上挣。 一把把人从桶中抱起,见铁牛下意识中绞紧了双腿,悠恍然大悟。连忙用脚拉过椅子坐下,把人翻过来,小心让他伏到膝盖上,分开他紧绷的股缝。果然不出所料!傻牛的肛口肿的发紫,几条皱褶也噘著,轻轻一碰,就疼得他发抖。 瞧他肛口有些污迹,知道他这两天可能受了不少罪,又是心疼又是好笑的摇摇头,用湿巾沾了温水为他小心擦拭起来。 做的自然的悠,他甚至连想都没想,他皇甫悠做这件事显得有多奇怪多不自然!显然他也完全没有去想他应该不应该做这种事,只是很自然的为他的傻牛清洁著身体。 而躲在暗处护法的飞龙双卫则非常不幸的瞧到了这一幕,四只眼珠瞪得差点没掉出来!说出去谁会信?那个!那个雳王啊!他竟然在给一个傻汉子洗屁股?!而且还是眼含微笑? 清洁完外面,还有里面,猜想他里面可能伤得更重,不由有些後悔那天不应该使蛮力乱来,这不!倒霉的还是他! 「臭小子!竟敢让本王侍候你!以後再跟你一笔一笔讨回来!」轻轻拍打他的臀部,算是教训。 虽然很轻,铁牛还是疼的哼了一声。 待热水渗进肛内时,「阿……」铁牛挣扎起来。 「好了!不要乱动!白痴!」 「阿悠……?唔……」铁牛暂时清醒了过来。 「你还知道阿悠?!啊!你这只蠢牛!你不是号称天下第一高手麽!怎麽把自己弄到这种境地!竟然给我演出倒卧客栈的把戏!你不会自己疗伤吗!还有胸前那掌被谁打的?我可不记得把掌劲直接落到你身上!你这个白痴牛!简直蠢到家!还给我装蒜!你跑啊!看你下次沦落路头谁救你!我要碰不到你怎麽办?你是不是就准备死在这家客栈里!啊!你说啊!」越说越火,手劲也不由自主大了起来。 「啊啊啊!」铁牛疼的惨叫。 啊,坏了。连忙抽出布巾,只见上面已经沾了血丝。嘴硬的悠不愿承认自己心疼傻牛,极没风度的破口大骂道:「叫什麽叫!不给你洗干净伤口永远好不了!忍著!」 「呜呜,阿悠……你好狠心……」铁牛大嘴一咧,苦得不能再苦。 悠一边骂一边给人洗伤口,把病患洗得连声惨叫,等到手指伸进去抹药时,铁牛死活不干了,吵著要下来。 「一会儿就好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痛都不能忍吗!」 「这、这不一样啊!不信换你试试!」铁牛横劲上来,偏起头,牛眼瞪得比铜铃大。 「换我试试?你什麽意思?」悠观察铁牛,猜想他是不是想扳回一局。 「俺……俺……你、你就没有上茅坑拉不出来的时候?」趴在悠大腿上的铁牛,一张脸红得像盖头。 「啥?」 「俺……上茅坑时不小心……挣、挣破了嘛!你就别管了!俺自个儿会收拾」铁牛想起来,挣了又挣,却发现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力。 「俺好像受凉了……前两天拉肚子拉的利害,拉到後来拉不出来,然後就胸口闷闷的,心口也疼,头晕晕的,脚也发软……唉,病来如山倒啊」铁牛越说越觉得没力气,说来後来只有喘息声了。 听到铁牛忽然掉了一句文,悠莞尔。 「你说你这儿是拉肚子拉的?」 嗯。铁牛无力的哼一声算是作答。他难受啊,长这麽大,他还是头一次病这麽重!记忆中,他好像就没有头痛腹痛染上风寒过。 「你骗谁呢!别告诉我你忘记前两天发生什麽事了!说到这事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为什麽瞒著我你会武功的事?」害我为你白担心一场! 悠抹完药,刚准备把人抱起来重新丢进水桶里,突然发现怀里的人没声了。低头一看,只见铁牛那一向健康的红扑扑的脸蛋变得比刚才更加青灰,厚厚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悠脸色一变。也顾不得再给他洗干净,连忙把人放到床上,尽量扶持他的身体让他盘腿坐起,随即自己也在他身後坐下。 房间内一下安静下来。飞龙双卫更加凝神注意四周,以保证雳王在运功时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冒著雾气的热水渐渐变凉,铁牛的面色一点点恢复,胸前的青紫色的掌印也一点点消逝。反观皇甫悠的面色却越来越苍白。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悠吐气收功小心把铁牛的身体放倒,喂他服下培元固本的丹药,给他盖上被子,见他呼吸平稳,便放下心来想继续行功恢复元气。 「公子,大夫请来了」 「进来!」 诚惶诚恐的大夫不敢耽误,一进门得到皇甫悠的吩咐後立刻为铁牛进行诊断,判断出铁牛的身体状况後,悠让属下把大夫送走,根据大夫的诊断,从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物中挑选出几味,俯身喂铁牛服下。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继续盘腿坐在床上行功恢复体力。 天亮时分,悠睁开双眼,瞬时,两道精光从眼中射出,整个人显得不怒自威。但这也只是一瞬间,很快的,男人就伸展手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身子一歪,掀开被子就准备睡个回笼觉。 刚把被子掀开,恶! 「铁牛!你给我起来洗澡!」男人的暴吼开始了小客栈一天的忙碌。 可怜铁牛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一把揣进水桶里──还好小二哥勤快,听到吼声後立刻扛来两桶热水。 屁股不那麽痛了,泡在热水里也觉得舒坦,铁牛干脆伸出手臂趴在桶沿上……继续睡! 「铁牛!」 「嗯……早,阿悠……」不要揪俺的耳朵啊,好痛……不管,继续睡。 「你不做牛变猪了!给我起来!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给我洗个干干净净!要敢有一点味儿,你就准备睡牛栏好了!」 唉,俺这个媳妇儿什麽都好,就是太爱干净了!铁牛在梦中哀叹。 「铁牛!」悠快被这头脏牛气炸。 铁牛被他一巴掌打的惨叫著醒来。 「阿悠!你怎麽可以随便打人!」哎哟,伸手够怎麽都够不到,背好痛! 「给我洗!」一块布巾砸到铁牛脸上,掉进水桶里。 没办法,铁牛只好从桶里把布巾捞起来,认命的洗啊洗啊洗。 「胸口还痛吗?」 「啥?啊,不痛了!一点都不痛!还真奇怪!睡一觉就一点都不痛了!阿悠,」铁牛咧开嘴笑了,别看俺媳妇儿嘴巴凶,心里可是对俺顶好!「你对俺真好」 悠丢给他一个白眼。 「快点洗!洗完了我还有几件事要问你」悠看他磨蹭的厉害,走到桶边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今天这个澡洗不完或者洗的不让我满意,你今天就什麽都别想吃了。饿了吧?呵呵」 铁牛张大嘴巴,「阿悠!……你、你好卑鄙!」 「你说什麽?」悠转身笑眯眯的问。 「俺说……」顿了一下,铁牛忽然加快了手脚。 惊讶的看看桌上的早餐……一锅清粥,两个小小的嫩嫩的馒头,还有四碟精致的恨不得让你摔盘子的小菜。知道精致是什麽意思吗?就是少得让你什麽都吃不到的意思! 「阿悠,你也知道要省钱了?」 皇甫悠已经学会不再和此人的价值观做斗争。 「吃吧,给你准备的」 「哦,阿悠你没钱了?」铁牛坐在桌前没有动筷,虽然他肚子饿的咕噜噜叫。 悠告诉自己要有风度,对这只傻牛你要有无比耐心。 「你现在伤势没有好全,不适宜吃油腻的食物,早餐先吃点清淡的垫垫肚子,中午再让你吃饱点」 铁牛笑得像个傻子。嘿嘿傻笑著,盛了一碗粥放到悠面前,「阿悠,你也吃」 叹口气,「在你洗澡的时候我已经吃过了,这是你的份,自个儿吃吧」 听悠这样说,铁牛也不再客气,呼噜噜把清粥一口气喝光,阿呜两口把馒头吃光,三两下就把四碟小菜扫光。见桌上都光了,铁牛一抹嘴,坐在桌前看对面笑眯眯看他的悠。 他觉得阿悠今天有点奇怪,老是用一种很让他冒鸡皮疙瘩的眼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而且他为什麽老问他两天前去哪儿了呢? 这不,又来了! 「吃好了?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你两天前都做什麽了吧?」 「俺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俺啥事没干,迷路後碰到那个妖精女,不知怎的就睡著了,一醒来就躺在这家客栈里觉得浑身上下都痛还拼命拉肚子」 「你知道你是怎麽受伤的?你身上那掌谁打的?你怎麽会从洞庭跑到这里来?」 「不知道啊」 「……。铁牛」 悠不明白铁牛为什麽都到这种程度了还要隐瞒自己,他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去吗? 「你的武功谁教的?」 「武功?不会!」铁牛坚定的摇头。 「铁牛,不要瞒我,如果你再不说实话,我会让你知道……」 「俺说的都是实话啊!你怎麽不相信俺!俺要有事绝对不会瞒著你,你是俺媳妇儿啊,俺不跟你说跟谁说」铁牛这个委屈哦。 悠一眨不眨的盯著铁牛看。以他的经验,他知道面前这人并没有说谎。……还是说此人不动声色的功夫比他还厉害?至少自己跟他生活了两个多月,就一直没有发现他会武功的事不是吗? 悠第一次感到困惑,被怎样处理铁牛而困扰、被铁牛的态度所迷惑。 「铁牛,我问你最後一个问题,你认识北岳狂人吗?」 铁牛歪头想了想,道:「认识阿」 悠坐直身体。 「他现在在何处?」 「俺怎麽知道?」铁牛一脸莫名其妙。 悠快给他气死! 「你不是说你认识他吗!」 「是啊,俺认识啊,你跟俺说过的嘛。就是那个江湖里四个大头头之一,你不也认识他?」 悠真的没辙了。转瞬之间,雳王脑中闪过数种他通常会用的解决之策。要让一个人说实话,他有的是办法。但对铁牛…… 抓过铁牛的手腕,按住他脉门。铁牛也任他抓著。 一个高手,绝对不会允许别人拿住他的脉门,就算是他皇甫悠也不会大胆至此。 铁牛,你到底是谁?如果说你是北岳狂人,为什麽会甘心被我娶回作妃?如果说你不是,……那怎麽可能! 铁牛的脉象很奇怪,悠能感觉到他身体里似乎有一股内劲在身体里循环但却抓不出它的规律,一般练武人,无论行走坐卧身体里的内力循环都是按照平时练功的路子在走,而铁牛却是紊乱异常。 难道…… 皇甫悠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铁牛可能在受到某种大的刺激後,就会性情大变,别人发疯,他变北岳狂人,发泄後就会像普通发疯的人一样不记得自己发疯时做过什麽事情。但铁牛为什麽不记得自己练过功夫呢?发疯可不会突然把武功也给发出来。 悠瞅著铁牛,宛如要把他看透一样,遗无巨细的打量著他。 铁牛给他看的发毛。 「阿悠……」 「你想不想去江南?」皇甫悠笑了。 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该来的时候它自然会来。不管铁牛是不是装傻,以後他自然会知道答案,他也不相信北岳狂人会就这样消失。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觉得不管是铁牛也好北岳狂人也好,他们将不会成为他的敌人或阻力。至於狂人那天下第一的名头,呵呵呵,让他当又何妨!反正他再怎麽天下第一,这辈子也是要在他皇甫悠胯下承欢的! 想到这里,悠的目光忍不住往铁牛身上瞟去。不知道铁牛睡起来是什麽滋味……嘿嘿。 江南无限好风光,江南风光无限好。除去在荆州休息的那两日,一路走来已经过去十日。铁牛也能渐渐适应阿悠夜夜抱著他睡且喜欢摸他屁股的坏习惯了。 「你在看啥?」铁牛回头问。 「扬州到了」悠把眼光从某人的某处收回,轻飘飘的说道。 「俺们到扬州来干啥?从进城门开始,他们说的话俺一句都听不懂」 「哦?从进入南方开始,我好像就不记得你听懂什麽地方的语言嘛」 「南方人说话咋这麽奇怪」铁牛抓头,看著路上的过往行人个个对他们仰头观望。 铁牛和皇甫悠本身就高,再骑在高头大马上,一个伟一个俊,想不引起别人注意都很难。 「北方也有不少方言,只是你没注意到而已,这里还好,等到云南一带,由於民族不一样,不但语言不同生活习惯也不同,还有我朝极北之地,那里雪山蔓延,野民较多,很多人甚至不知今朝皇帝是谁。你知道麽,我朝有些山野村民一辈子就没有走出过自己的乡村,他们生活的地方就是一座山或一片湖,兄妹通亲视为常事。还有些村落至今还保留著石刀骨针,他们没见过铁也没见过糖」 铁牛张大嘴巴。 看见铁牛惊讶的模样,悠极为满足。 「你想我带你去这些地方看看麽?」 「想!」铁牛拼命点头。他太好奇了,他要把这些事都说给弟妹听,小榆头肯定会崇拜死他。 「呵呵,想去也成,不过……」 「不过啥?」 「那些地方民族很多都习惯赤身裸体的生活,为了事先适应,以後晚上睡觉我们不穿衣服可好?」 「好啊」铁牛憨直没有多想。 「除此之外,有些民族还崇尚一种男子之间特殊的感情交流方式,为了不让他们感到我们与他们不同进而产生敌意,我们也需要习惯他们这种交流方式」 啥?铁牛听的一头雾水。什麽交流方式? 「这种交流方式很简单,晚上我会慢慢教你,你可愿意学?当然,你不愿意就算了,以後我出门你就在王府呆著」 「俺不要!俺要跟你一起去!」一听悠以後要把他一个人留在王府,铁牛急了。一连声答应晚上好好学习。 「可是……那个会很疼,我怕你不能忍受」悠低下头,他不低头也不行,因为他的嘴巴已经合不拢。 「俺不怕!俺再疼也不怕!」铁牛拍胸脯。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可不能反悔!」 「那当然,俺要怕疼不干俺就是小狗!」 「很好!」顿了一顿,确保脸上表情正常後,悠抬起头,「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麽要来扬州吗?你知道扬州最有名的是什麽?」 「辣块妈妈?」铁牛把他从进城到现在听到的最多的词语说了出来。 悠当下毫不犹豫的提脚踹了他一下。 江南方家,经营妓院赌场六十多年,被视为此一行业的龙头老大。凡是在江南经营妓院和赌场的人必定会自觉让方家来抽头,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不这样做,他们会连生意都没得做。方家还算对同道人客气,抽头也只是意思意思的抽上盈利的一至两成,所以同道们也能利索的把抽头奉上。可自从一年前起,方家换了主人後政策也突然变了,抽头一下提高到五成,加上来收抽头的人的剥削,五成甚至能变成七成到八成。不愿意交是吗?不愿意交的妓院赌场不过三天就换了主人,原来的经营者一家老少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报给官府,也是不了了之。接连两三家出了同样的事後,也没人敢再反抗现在的方家主人,个个有怒不敢言。 扬州城东,方家老宅。 远远的,街中行来两骑士。一人做富家公子打扮,一人像是公子的保镖。 保镖老远的看到方家老宅後就开始大惊小怪,直问公子哥儿那方家做的什麽大官,住的屋子竟比岳阳太守府还要大上两三倍。 「妓官」 「啥?」 「当今天下有三个最赚钱的行业,卖肉,赌钱,倒盐。方家占了其中之二,且是在富饶多金的江南,他们的家产传说抵得上半个国库,有这样的豪宅也不奇怪」公子哥耐心解释。 「卖肉也能赚成这样?」 公子哥笑,「此卖肉非彼卖肉。他们卖的是漂亮大闺女的皮肉」 「卖人肉?人肉也能吃?」铁牛惊讶之极。 「铁牛,你知不知道妓院?」 「知道啊。小榆头跟俺说过,说有个妓院的漂亮女子中意一个书生,为了书生把自己弄丑,这样书生就能用很少很少的银钱把她买回家做媳妇儿。小榆头说那漂亮女子的娘很贪财,养了好多女儿,就是用他们来赚钱的,收人家好多嫁妆才肯把女儿嫁出去」 公子哥被他那番对妓院的理解弄得啼笑皆非,也不知道该怎麽跟他解释,想想,干脆不解释就让他误会好了。 「你不要笑,俺知道妓院,前年村里嫁来一个妓院出来的女子,人很好也很能干活,但村里有些人背後叫她婊子,俺看她有一次被二大爷的媳妇这样骂,当场哭了出来」铁牛的表情有点难受,他不明白「婊子」这个词代表了什麽意思,也不明白妓院是什麽样的地方,但他知道那肯定是不好的。 「做妓女的不一定下贱,做公主的也不一定就高尚。铁牛,你说那女子很好,那女子就一定是个不错的人。那些看不起她的人才是自命清高」悠不明白他为什麽要特地出言安慰这只傻牛,可能不习惯他那略显悲伤的表情吧。 「阿悠,什麽叫自命清高?」 唔……,被叫做阿悠的公子哥按住额头,他忘记旁边这人是个喜欢什麽都问他的好奇宝宝了。 「县衙门到了。铁牛你不要多话」不去解释什麽叫自命清高,悠一个马身领先跑到前面去也。 (每日更新精彩耽美小说,敬请关注:http://www.256zww.com/ 256中文。现在手机访问可无广告阅读哟~)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每日更新精彩耽美小说,敬请关注:http://www.256zww.com/ 256中文。现在手机访问可无广告阅读哟~)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一章 从县衙门出来,两骑一前一後行向离县衙门只有三百米远的方家老宅。 公子哥心中暗自冷笑,明白扬州历来的县官肯定暗地里与方家有勾结,如果没有料错,县官府第大概与方家後门相距不足百尺。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方家现今的当家人大概笃定县官一定会站在方家这边,因而对他并没有多下其他特别的功夫。这也让他行事方便了许多。如果县府被对方控制,他就要多费一番手脚了。 「夫人!大爷!」方管家跌跌撞撞的冲进後院主事堂。 「什麽事这麽惊慌」主事堂上方传来娇柔甜腻却镇定异常的声音。 「夫人,禀报夫人,府外来了二人,带著方家所有土地房契还有老爷写下的亲笔书信,说、说他方敬乃是老爷生前指定的正宗接班人,让夫人大开府门迎他进府」 大冷天,方管家额头上尽是汗,举著袖子抹个不停。这方管家算是方家老人,因为懂得及时见风转舵而被现今的方家主人留了下来。 「你认为是谁?」坐在上首的男子侧头问身边女子。 娇女子与男子互看一眼,彼此明白对方和自己猜到的是同一人。 「什麽人敢来冒充!好大的胆子!走,带我去见他!」男子怒声站起,起身向外走去。被唤做夫人的女子也莲步轻摇跟了上去。 大门被打开。悠眼带冷笑看著一大群家丁围著身穿华服的一男一女走出。 「呵呵,阿悠,你看,这麽多人来迎接俺们」铁牛牵著马匹不好意思的抓头笑。 悠横了他一眼。 「你们是什麽人?竟来冒充方家传人!好大的贼胆!」当中的男子厉声喝道。 悠转过头,「铁牛,看见没有,这就叫做贼的喊抓贼,脸皮厚的可以做鞋底」 铁牛傻愣愣的点头,其实心中奇怪的要死。那人说的没错啊,阿悠就是冒充的嘛。 「好个贼子!报上名来!」男子大怒。 悠弃耳不闻,仔细打量著被家丁簇拥的男女。男子,大约三十岁左右,正值男人的巅峰时刻,显得精气十足,一双鱼眼精光闪烁,表示此人功力不弱且心机较深,但面相很生,如果他的记忆没错,江湖中应该没有这号人物。转而看向女子,一见之下女子像是只有十八九岁,但皇甫悠可以说从小在女子群中长大,成年後也经历过不少女人,略微打量就猜出女子至少也在三十後半。女子脖子上的横纹最容易被忽视,但也最骗不了人。加上女子红的嘴唇已经出现直纹,这绝对不是青春正茂的女子会有的现象。 这女子的功夫可能比男子还要高,而且一定是个成名高手!悠思索起江湖中年岁三十过後且素有名的女子中有谁的面貌符合此女。 「来人啊,去禀报官府,就说偷盗方家地契的人找到了,让他们来抓!」 「哈哈哈!好啊!去把官府叫来,我们也好一起去评评理。铁牛啊,刚才那位县官说什麽来著?」 「他拼命点头说要给咱们伸冤,还说要好好查查方家的底细,还有……嗯……县老爷还说要请俺们吃酒」 铁牛想到悠把那个黑忽忽的石头又塞给他──那时他还奇怪阿悠怎麽知道他用这块黑石头和捏面人师傅换了块面圪塔,悠瞪了他一眼,他就不敢问了。然後,阿悠让他把这块黑石头亮给县太爷看,又让他对县太爷说了两句悄悄话,然後县太爷就像打摆子一样抖个不停,跪在他面前不停磕头,对阿悠倒是没行大礼。 阿悠对县太爷说他是俺朋友,然後县太爷就也听他的话了。真奇怪那块黑石头竟然这麽管用。如果俺拿这块石头亮给阿悠看,阿悠会不会也像县太爷一样打著摆子听俺的话呢?铁牛决定以後阿悠如果乱花钱就拿那块黑石头对付他。 「等一下!这位公子,你口口声声说你有方家的所有地契,口说无凭,可否拿出让妾身检验一下」女子款款走到悠面前。 「你大概就是表大爷信中所说的妖女了。妖女,我表大爷说你使计让他娶你,并想害死我表大爷一家夺权夺金,如今我表大爷一家果然无一人幸存。哼哼,看样子是真的了!怎麽,看我找上门来,你是不是也想连我一并害了!」悠亮开嗓门,把几句话说的又清楚又响亮,保证隔条街都能听到。 「你!大胆贼子不要信口胡说!说!你到底是谁!受谁的指示前来捣乱?」方大爷开口喝止。 「我方敬,字悠然。代表方家前代主人我表大爷,前来讨回方家一切!」悠不甘示弱,喊的嗓门更大。 铁牛瞅瞅阿悠,觉得阿悠有点在耍无赖。他不明白悠为什麽巴巴找上方家捣乱,既然他是钦差为什麽不直接把他们关进大牢呢? 「来人呀,把这两个贼子拿下,我方安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来找方家麻烦!」方大爷单手一挥,命人拿下悠两人。 家丁呼啦啦涌上。 「铁牛你看,这帮占人家产的盗贼为了不走漏风声,现在想要把我们抓进去杀人灭口!」悠讥笑著,懒洋洋的靠到铁牛身上。 「那俺们该怎麽办?」铁牛担心的看著呼啦啦涌上的人群。 「揍回去呗!但是……铁牛啊,我一个书生想打也打不过他们,今天就靠你了!」悠拍拍铁牛的肩膀,转身走到他身後。 铁牛抬起胸膛双眼冒光,胸中豪气万丈!终於轮到俺保护俺媳妇儿的时候了!来吧!只要你们敢碰俺媳妇儿一根汗毛,俺就跟你们拼了! 家丁冲上,铁牛卷起衣袖大喝一声,提起拳头就打。 俺揍!俺踹!看俺把你们全部揍趴下! 家丁中有人传来惨叫,看来被铁牛那海碗大的拳头落到身上并不太舒服。 悠站在铁牛身後三尺处,笑眯眯的看著事态发展。他已经注意到那帮涌上来的家丁中混进了两名高手,对铁牛会怎样应付这两名高手,他充满了兴趣。 悠发现铁牛似乎有用不尽的蛮力,揍人却完全没有章法,但只要拳头揍到人身上,那个人肯定会把他揍趴下来。 铁牛,你还想隐藏到什麽时候? 自称方安的方大爷和方老爷的遗孀方夫人脸上一起露出轻蔑的笑容。还以为方敬请来的人有多大本事,原来也只不过是个蛮夫,对付这种人费不了吹灰之力。 在铁牛的铁拳钢腿下,那帮家丁倒下了一半。有人掩进铁牛身边,悄悄一掌向铁牛击去。 铁牛一回身,正好看见有人对他暗算,看那轻飘飘的一掌也没放在心上,满不在乎的一拳打了过去。就在此时!一道光影向铁牛背部直射而去! 卑鄙!悠几乎什麽都没有想,闪电似的向铁牛扑去!要试这傻小子,以後有的是机会! 猿臂一伸一带,把傻牛抱进怀中。一个大转身,双腿飞蹬挥掌人,单手一招一引抓住破空而来的匕首运起八成功力反手击向偷袭人,说时迟那时快,两声惨叫,挥掌人和发暗器偷袭的人分别向两个方向倒飞出去。 方安大惊,一声暴吼,他周围的家丁立刻从衣袍下摘下小弓对准悠与铁牛二人放出利箭。 利箭疾至!悠心念数转,突见他抱著铁牛的身子大大一颤,轻叫一声,踉跄数步。 「阿悠!」刚刚被悠吓傻了眼的铁牛立刻红了眼睛,用劲想要挣脱悠的怀抱察看他伤势。 利箭射至铁牛背心,就在箭头将要埋进铁牛背心的一刹那,悠伸手握住了箭头!就在此时,铁牛突然惨叫了一声,他感到阿悠狠狠掐了他腰肉一把。锋利的箭头划破悠的手掌,鲜血顺著紧握的手掌流出染红了铁牛的背心,看起来就像铁牛背心中箭一样。 第二章 「我们走!」悠抱起铁牛,冲破家丁包围,翻身飞上屋檐疾驰而去。 「追!不要放了他们!」方安见方敬受伤保镖要害中箭不及多想立刻命人追击。 两匹骏马看见主人离去,也一起长嘶一声冲向长街。方家人见上面人没有指示,也任由马匹跑走。 一追一逃,方家家丁在扬州城外三里处失去方敬二人行踪。不甘心的寻找一圈不得踪迹後,纷纷回头禀报方大爷此事。 杂林中的一座隐藏在茅草中的草屋。 皇甫悠带铁牛掩进草屋後,手一松,身子一软,倒进铁牛怀中。 「阿悠!阿悠!」铁牛又急又悔,抱住悠的身体坐到地上痛叫。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滚出晶莹的泪滴。 「啥事啊?」悠懒洋洋的躺在铁牛怀里,等铁牛差不多唤了七八声,这才开了尊口。顺便把左腿架在右腿上遐意至极的晃来晃去。 「阿悠……」铁牛眨眨眼睛,不敢相信的伸手在悠身上摸来摸去。 「你没事?你没事吗?」 「我怎麽没事!抱我到床上去」悠给他一个白眼。 「噢」铁牛抹抹眼泪,听话的把悠抱起来,一转身就看到墙边有一张厚铺重盖的大木床。 如果铁牛有一点点江湖经验也好,他就会发现在这种荒郊野外在这种茅草顶的草屋中出现一张铺著整张黑熊皮、垂著长长落地锦织、放著厚厚刺绣锦被的纯桐木制的大床有多奇怪!更不用说草屋的墙角还堆了一堆煤炭和一只民间少见的取暖铜炉,另一墙边还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 「阿悠,俺帮你去找大夫,你等等,俺就回来」把悠在床上放好,体贴的给他脱下靴子,盖上棉被,铁牛摸摸悠的面颊心疼的说道。 悠一眨不眨的看著这样的铁牛,等铁牛要转身离去,这才慢腾腾的开口道:「我没受伤,那是装的。过来,到床上来, 帮我包扎一下手掌,我有现成的良药,绝对比外面那些庸医配出来的有用。对了,你大腿枕起来倒挺舒服的」 一听悠没事,缺心眼的铁牛哪里想到去责怪悠假装受伤,连忙脱鞋坐到床上,拍拍大腿,示意让悠枕上来。 悠也不客气,身子一翻,枕上铁牛的大腿闭目养神。 「阿悠,你为什麽要去方家?」铁牛帮悠包好伤口後,憋不住好奇问了出来。 「找线索」说了这三个字,不管铁牛再怎麽问,悠便不肯再吐一字。 「那你为什麽要装受伤?」无奈,得不到详细答案的铁牛只好换了一个问题。 「唉,铁牛,你的问题为什麽总是那麽多?你弟妹有没有说受不了你这点?」悠张开眼睛瞪他。 「嘿嘿」铁牛傻笑,「所以他们比俺聪明,比俺懂得多阿。阿悠,你知道的比俺多嘛,俺知道你不但长的好看,还很聪明很有学问,所以俺有不懂的就问你阿」 悠给他两句马屁一拍弄的恼也不是骂也不是,憋了半天终於忍不住笑出来。 「你这傻牛什麽时候也学人会拍马屁了!」 铁牛一个劲傻笑。 叹口气,悠只好认命的给他解释,否则他今天也别想好好休息和思考了。 「我装受伤,是为了让对方摸不透我们的实力。因为我发现现在接手方家的人确实不简单,除去方家现在的当家方安和那个妖的方夫人,那帮家丁中藏了不下八名高手,他们先让其中两人暗中对你下狠手,希望在不惊动官府和街坊邻居的情况下把我们一气解决掉。我假装受伤、让对方以为你已经中箭,他们便会轻估我们的实力,就算猜疑我不是方敬也不会想到我真正的身份。一路上我故意留下不少蛛丝马迹,他们就会不断派人来除掉我们,这样就给了我们把他们各个击破的机会,顺便可以弄到不少口供。现在你明白我为什麽要装受伤了吗?」 铁牛佩服的直点头。不管懂不懂,他真的打心底觉得他媳妇儿非常厉害。至少他飞身踢腿飞刀反射救他老命那一段,就能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阿悠,」 「嗯」悠快睡著了。他现在要养足精神,今晚应该会很热闹才对。 「皇帝的儿子也要学耍把戏吗?你那个飞刀射的好准」铁牛不无羡慕的说道。 悠猛地睁开眼睛,来不及跟他恼怒,「你看到我的动作了?」 「是呀」铁牛点点头,不明白悠为什麽这麽惊讶。 凝神抬头观察上方的人半天,还是什麽都没看出来。 铁牛阿铁牛,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铁牛还在睡觉的时候,皇甫悠出去转了两圈回来。 「起来!懒牛!」长脚一伸,毫不客气的就是一脚。 「阿悠」铁牛被踹醒,「你怎麽又踹人!」 「你会不会烧炉子?」 「会阿」揉揉眼睛仔细一看,铁牛惊奇的发现悠的脸上一块黑一块白,衣领前一大块污迹,两只手也是黑乎乎的。 铁牛愣了一下,随即高兴得拍著大腿乐起来,「哈哈哈!大花脸!连炉子都不会烧!笨蛋悠!」总算轮到他骂阿悠笨蛋了。 皇甫悠默不吭声的走到床前,双手一伸,夹住铁牛的脸颊一阵乱抹乱揉。 皇甫悠也是个不认输的人,他明知自己从小到大就没烧过一次炉子,出门在外也是凡事都有人给他准备得好好的。今天也不知哪来的兴致,突然兴起了想要自己烧炉子,把草屋弄得暖暖的,顺便再把买回的菜食热热,然後再把铁牛叫醒……的计划。 半个时辰後,当今雳王不得不承认有些东西有些人就是学一辈子也不一定能学好,印证了他皇甫悠也不是万能的事实。心中万分不愿现在这幅样子被属下看到的他,当下毫不犹豫的提脚把铁牛给踹醒了。 铁牛笑嘻嘻的点火燃炉,把悠丢过来的熟食能热的都热了热。悠在草屋後找到一缸备好的清水,舀了一点洗手洗脸,外套脱下後想想又穿上。回到屋中时,铁牛差不多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两人吃饱喝足後,悠拿起手巾优雅的擦擦嘴手,看铁牛嘴巴油忽忽的,顺手把手巾递过去,铁牛也不嫌这是他用过的,接过来一阵乱抹,学悠把嘴巴擦擦,擦完嘴巴又擦擦手指,看到手指头上还留了一点卤汁,吧唧吧唧吮了两口。 悠忽然一下觉得心情好了许多,微笑道:「晚上想不想跟我出去转转?」 「好啊。去哪里?」铁牛把手巾折起,心想等洗干净後在还给阿悠。 「附近有座土地爷庙,我们去拜拜他」 走出草屋,行了一点路,铁牛一回头发现草屋不见了。到处只能看见荒芜的枯草蔓藤与带刺的矮树。铁牛认得,那是荆棘。 跟著阿悠七转八转,转到一条被人踩出来的小路,小路尽头立了一座小小的只有一个门两个窗的土地庙,看那荒芜的样子,大概已经多年没有什麽香火了。 「铁牛,你会编草绳吗?」悠注视著安静的土地庙,站住脚步。 铁牛按照阿悠的吩咐,手中一边编草绳,一边乖乖蹲在草丛里看他家阿悠演戏给他看。 只见悠一瘸一拐拖著步伐艰辛的向前走著,边走边一幅惊惶失措的样子观察周围情景。那一身被煤灰染脏的外套又多了几个破口,像是被草丛中的荆棘划到似的。从来没看过阿悠这麽一幅邋遢孬种样的铁牛,不禁瞅的直乐。 离土地庙还有二十步远,突然有人跳了出来抚掌大笑。 「哈哈!怎麽样,我就说这龟儿子跑不远。这附近也就这麽一处藏身地,庙中还有那保镖的血衣,你看,这不回来了!」 化身方敬的皇甫悠紧张的倒退一步。 土地庙阴暗处慢慢踱出一条身影。 「小子,说,你是谁派来的!说出来说不定还能让你死个痛快,否则……!」干瘦的中年汉子背手阴沈沈的说道。 「问那麽多做什麽!直接把这龟儿子拿下来拷问!看老子的手段不让他连他娘偷人的事也说出来!哈哈!」满面髭须的男子腾一下跳到方敬面前。 方敬宛如受惊的小兔,又往後退了一步。 「你、你们已经杀了我的保镖还不够,还想怎样?」 「小子,你还想隐瞒到是什麽时候。你和我心知肚明,真正的方敬现在不知躺在哪里给虫蚁啃食呢!说!你是谁派来的!」 「谁说我不是方敬,你们不但夺我家产杀我家人,现在竟还来诬蔑我不是方家人!你们也太过份了!」方敬恐怒交加,神色凄厉的叫道。 「王老,依我看,这龟儿子是不见坟头不掉泪!得给他点颜色瞧瞧才行!」 髭须大汗狠笑。 皇甫悠给他接二连三几句龟儿子叫得直上火。 勉强一咧嘴,方敬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如果你们硬要赶尽杀绝,那麽我就只有、只有……」 「只有怎样?龟儿子」 髭须大汉怪笑,一步步逼近方敬,突然大手一抓,伸手就向方敬头顶罩下。 「只有拿你们当驴子耍了」化作方敬的皇甫悠忽然发出谑笑。身子闪都不闪,手掌一翻一扣,快如闪电一般叨住髭须大汉手腕轻轻一掰。 「吧嗒」 髭须大汉闷叫一声,脸上立时浮起痛苦的表情。 「来来来,乖驴儿,转一圈让爷看看」 悠刁著髭须大汉的手腕像牵驴子一样,在原地绕了一圈。 髭须大汉被迫跟著悠转了一圈。 一切发生的如电光火石一般,等那姓王的中年汉子反应过来,髭须大汉已经落入敌人的掌握。王姓汉子奇怪髭须大汉怎麽会甘心受辱不嚷不骂的在地上转了一圈,他却不知道髭须大汉的手腕不但被悠捏断,他的脉门要害也被掌握在悠手中施不出一分力来。髭须大汉还没有开口辱骂,就已经被悠的内力堵得喘不过气来了。 王姓汉子睁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就这样发生在他眼前,而他竟然没有能看清方敬何时出手何时掌控了髭须汉子。刚才方敬那一脸惊恐颓丧的表情也一变变为懒洋洋的嘲笑和不屑。那身划破的外套似也成了一种对他们的讽刺。 「你!你到底是谁!」什麽人有这样的身手?竟能把沙尖刀一招之间制服!手一抖,髭须汉子沙尖刀立时惨叫一声。一只右臂硬给皇甫悠给废了。 一脚踢中沙尖刀的小腹,可怜沙尖刀还没从碎臂的痛苦中缓过来,就被悠强行废去功力的毒辣手段带入阿鼻地狱。 像丢垃圾一样随手把沙尖刀扔进草丛中,悠微笑着,悠闲至极的迈起方字步向王姓汉子靠近。 沙尖刀骨碌碌一滚,正巧滚到一双大脚边。强忍痛苦抬起头,对上一张咧开口露出雪白牙齿正朝他嘿嘿笑的健康脸蛋。观此人年龄似乎也不大,看似十八九二十左右,一身紧致有力的肌肉以及他那副大块头会让很多人错以为他已经二十开外。但那双纯粹的黑溜溜的大眼睛说明他还只是个未经人事童心未泯的大男孩。 沙尖刀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那个他们以为已经中箭死亡的保镖! 沙尖刀嘴巴张开,困难的吐字道:「你……想干什么」 铁牛想起阿悠的嘱咐之一:绝对不能跟敌人说话,因为他容易被骗。 嘱咐之二:看到有人被扔过来了,就用草绳把他绑起来,要绑的牢牢地! 非常听媳妇话的铁牛立刻按照吩咐行事,抓起草绳,对沙尖刀好意的一笑,动作利落的三下两下就把人当草包捆好了。他不知道沙尖刀武功被废右臂被捏断,捆绑的时候一点没有手下留情,把沙尖刀疼得昏死了过去。 铁牛看到人昏过去,有点混乱,不知如何是好,又想到不能随便张口叫阿悠,于是……于是他开始认真的不停拍打沙尖刀的脸颊希望能把他唤醒。 「劈啪劈啪」 响亮的甩耳光声让王姓汉子以为沙尖刀已经被刑求。 悠奇怪的往草丛方向望了望,隐约看到铁牛的背影知道他没事后又转回来,随那傻小子玩去。 眼角突突直跳,「你到底是谁!你们来了几个人!为什么要找上方家?」王姓汉子不死心的问。 悠微笑不答,散步一般走到男子身前三尺处站住。 王姓汉子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会把此人当作江湖上的二流角色来看待!他是哪里瞎了眼睛,竟会把此人看成小鱼小蟹,这人明明就是海里的龙神天上的凤凰地上的麒麟!总之决不会是凡人! 「你是谁……?」无形的威严把王姓汉子压得有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问得好!」悠笑的舒散,「我么……,当然是方家真正的当主方敬」 「你、你绝对不是方敬!方敬已经死了」 「你怎么知道方敬已经死掉?谁告诉你的?张书德传消息给你们了?你们教主让你们怎么办?」悠扬的语调象是他已经知道一切。 王姓汉子额头上渗出汗珠,天道教一向低调行事,甚至还没有对江湖公开,如今却有人一口叫出岳阳联络人的化名并提到教主,此人知道了多少? 王姓汉子也是江湖上叫得响字号的人物,原本不应该表现的这么畏缩,可他刚才亲眼看到与他同名的沙尖刀被自称方敬的皇甫悠一招拿下,这个冲击让他失了方寸。 「你现在不愿说也没关系,但我可以和你打赌,等下你就会迫不及待的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一切」 「是吗!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先拿下我才行!」 悠见消瘦的汉子眼珠乱转,知道他已经无心应战一心只想逃走,悠又怎么会让他逃回报信,轻声一笑,主动发起了进攻。 制服王姓汉子,悠把人拖回到草丛里。 「阿悠……」 「怎」悠刚想开口问怎么了,不小心看到髭须汉子变长毛猪头,不禁吓了一跳。 「哈!哈哈哈!」 「阿悠……怎么办,他昏过去了,俺怎么拍他他都不醒」铁牛急啊,难得媳妇会让他做件事,他却做砸了。 「没事,他只是不想面对现实罢了」悠笑着摇头,心想铁牛的手劲真不小。 吩咐铁牛把沙尖刀拖上,两人一人拖一个,把人拖到土地庙中。 「你要做啥?」铁牛蹲在地上好奇的问。 「问口供」 「哦……」铁牛长长哦一声,兴奋的要死。连忙把两个「犯人」摆整齐,弄好后站得笔直摆出威武的姿态。 「你干啥呢?」悠感到莫名其妙。 「噢!忘了!」铁牛一拍脑袋,立刻冲到土地爷的神坛前,用袖子把神龛清理干净,挖出一块裸露出的砖头,把放供品的架子擦擦,把砖头放上去,见还算结实,赶紧跑过去把悠拉过来。 悠想看这傻牛在做什么,便乖乖跟他走到架子后。 铁牛恭敬的伸手把悠扶到架子前,抬起头唱声道:「钦差大老爷,开堂──」 「咚!」窗口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悠朝窗外瞄瞄,猜测是飞龙双卫中的哪一卫受不住刺激掉了下来。 唱完,铁牛咚咚咚跑回两名「犯人」处站好,眼带期盼的巴巴瞅着阿悠,等待钦差大老爷开堂审问犯人。 钦差大老爷站在木架后,低头看看架子上的那块惊堂砖,再抬头看看铁牛那兴奋期盼的眼神,脑中突然浮出了邪恶的念头。 「铁牛,把他们弄醒!」悠开口喝令。 「噢!啊,是,钦差大老爷!」 搓搓手,铁牛先兴奋后泛起愁,要怎么弄醒他们? 见铁牛抬头看他,悠微微一笑,柔声道:「铁牛,踩他们的左手,一直踩到他们醒来为止」 铁牛答应一声,刚抬起脚,想想,又放下。 「钦差……阿悠啊,俺这样踩,会不会把他们的手踩烂?」 「会啊。不踩烂他们怎么会醒来」皇甫悠笑的何其无辜。 铁牛愣住。 「右卫进来!」 声落,庙门被打开,一名长身男子走进。 「弄醒他们!」 「是」 右卫毫不犹豫,走到沙尖刀面前对准那只被捏断的手掌一脚踩下,一边踩一边蹂。 几乎是立刻,一连声杀猪一般的惨叫响起,沙尖刀恢复了神志。 铁牛往后倒退一步。愣愣的看着右卫面无表情的施刑。 丢开沙尖刀,右卫走到王姓汉子面前如法炮制。 铁牛听到清脆的骨裂声,眼睁睁看着两名「犯人」的手掌变形、糜烂。 踉跄一步,铁牛不敢再站在二人面前。抬起头,乞求似的看向皇甫悠。 悠不理他,对沙尖刀和王姓汉子道:「现在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如果我得不到满意答案……,呵呵」 悠但笑不语,如仙人一般美丽的笑颜让沙王二人如坠冰狱。 右卫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把布包慢慢打开,对地上的二人颇为亲切的解释道:「你们可以叫我右卫,我的专长是负责保护鄙上,但偶尔也会按照鄙上的吩咐,用些小道具侍候某些人。但你们不用担心,我现在的手段比起我们刑堂堂主来还差得远,顶多让你们痛个一天一夜在死而已,如果是我们堂主,呵呵,他曾经用二十天时间审问一个犯人,在那个犯人咽气的时候,你不知道他有多感激我们堂主终于肯让他死去」 「不要说了!你们有什么手段就尽管来!看老子怕不怕你们!我操你娘的!有种说出你们是哪个堂口的人!看我们教主不把你们杀个鸡犬不留!」沙尖刀疯狂大叫,他手废了,武功也废了,作为一个练武人,他的以后将再无任何希望,他干脆豁出去了。 悠冷笑,他太了解这些人,越是吼的凶心中也越是害怕,他们害怕受到更多折磨便希望能借辱骂好激怒敌人以求早死。这些人也往往是最好突破的。真正难办的是那种一言不发死气沉沉的人,这种人甚至可以忘记疼痛加快自己的死亡速度。还好目前的二人都不是这种类型。 王姓汉子在听到沙尖刀提到教主二字后,心下一沈,知道今天已经没有生离的希望。牙齿一错,就待咬下。 「唔……」颚骨一阵激痛,嘴巴被强行捏开,只见那右卫从布包里摸出一支竹片做的细夹,小心伸进他嘴里。 一只黄豆大小的腊丸被夹出,王姓汉子眼中流露出恐惧的表情,他连痛快死都不可能了! 「第一个问题,告诉我现在的方家当主的真正身份,还有那个妖妇的」 悠要看看他们的回答和自己的猜测吻合不吻合。 没有人吭声。 悠淡淡一笑。 右卫会意。从布包里抽出一条细长的竹签,在沙尖刀面前蹲下。抓起他完好的左手,捏起他的无名指,拿起竹签对准他的指甲缝插了进去。 「啊──!」失去功力的沙尖刀吃不住痛,厉声惨叫出口。 铁牛生生打了个冷颤。一步一步向悠身边挪去。 「阿悠……」扯扯悠的衣袖,铁牛困惑的说道:「你……还是打他屁股吧,这个,太痛了」 皇甫悠侧头看他一眼,嘴角浮起一丝不明意味的笑容。 「右卫,你不觉得你的手段太温和一点了吗」 右卫抬头笑道:「禀楼主,这是开胃小菜,正餐现在才要开始」 从布包中抽出一把薄薄的小刀和一支小巧至极的小钩子,抓起沙尖刀的大么指。 「你、你要干什么!给老子一个痛快!不要拿这些折磨老子!」沙尖刀颤声大叫。 「呵,你不是对这也很在行,会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右卫笑答。 在大么指的根处用小刀轻轻划了一圈,不等刀口合上,立刻把小钩子的钩尖探了进去,随即往上一挑翻出一层皮来。右卫用食指么指捏住那层皮,慢慢的向上卷,一边卷,遇到阻力时就用锋利的小钩子处理。 沙尖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剥皮,眼白一翻,竟昏了过去。 铁牛当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后,大叫一声就往前冲。 「铁牛!」一只手掌把他牢牢抓住。 「阿悠!你怎么可以!那会痛死人!快叫他住手啊!」铁牛急得跺脚。 「想要这种江湖老混开口就要用这种手段,铁牛,问口供并不像你看的大戏中那样演的」 「可是!可是!」铁牛不晓得该用什么话来反驳,眼前发生的一切跟他原来接触的世界相差的太远,就连现在的阿悠看起来也不像平常他认识的那个阿悠。 眼看那傻牛急的双眼通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叹口气,雳王心一软,也不忍心再让他看这一切,──否则他晚上要做恶梦的话岂不是要把他烦死? 「左卫,你带他回去草屋」悠开口对庙外吩咐道。 铁牛还不想走,悠心中一烦,挥手就把他睡穴点了,让左卫抱他回去睡觉去! 目送左卫把铁牛抱走,悠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有点古怪。 右卫咳嗽一声。 悠回过神,瞪了他一眼,继而把全副精神放到了询问口供上。 回到草屋时,铁牛正盘腿坐在床上生闷气。 悠愣了一下。奇怪,谁帮他解的穴道?谁能解他的点穴手法?还是…… 堂堂雳王当然不甘率先示弱,一声不吭走到桌前坐下,看到桌上出现自己惯用的茶壶,拎起来给自己斟了一杯。 铁牛两只手按在膝盖上继续生闷气。 悠继续喝茶。 两个人像是耗上了,谁也不肯先开口。 现在铁牛脑中已经被昏官暴戾屈打成招诬陷好人等想象塞满,皇甫悠也成了身穿金蟒大袍头戴七品芝麻官帽手拿口供文满脸奸笑逼人画押的胡涂狗官。至于那位右卫就是奸滑的师爷角色,而他自然是烦心怎么让钦差走上正途的昏官家人。 如果有位青天大老爷发现阿悠屈打成招给犯人乱上私刑要来捉拿他时,俺应该大义灭亲还是掩护阿悠逃走? 悠假装不经意的把目光瞟向床铺的方向,一眼就逮到铁牛那一副眉头深锁的模样。 他在想什么?怎么会把眉头挤成那样? 俺……俺要大义灭亲!……不行啊!俺舍不得啊! 阿悠虽然人有点凶心眼有点坏又爱骂人又败家子太爱干净还不太清官,但他是俺媳妇儿啊!他对俺也很好,虽然嘴巴凶点但心里还是想着俺的。 「唉……」 可是如果任他这样下去,他会不会被万民连名上告,被皇帝撤去官职打入天牢然后秋后问斩……啊!!怎么办?俺不要阿悠被杀头啊! 「呜……」头疼。 对了!铁牛一拍大腿!差点忘了,阿悠是皇帝的儿子哎!皇帝的儿子当然不会被杀头……好像也会……,铁牛又开始沮丧。就算不砍头说不定也会被打入冷宫从此不见天日,那俺……以后不是要和阿悠两地相隔永无相见之日?算了!还是带阿悠逃亡吧!俺带他逃到山里去,俺砍柴打猎开山种田养活他!等安定下来再把弟妹接出来,一家人一起过日子,呵呵。铁牛想到今后美好的日子不禁笑了出来。 「好!就这么办!」铁牛腾的一下从床上站起。 腾腾腾!三步窜到皇甫悠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慎重的真情的严肃的说道:「阿悠,你跟俺逃吧!俺不会让你被抓回去砍头的!也不会让你被皇帝老爹打入冷宫!俺会保护你!俺发誓!走吧!」 皇甫悠让自己冷静了片刻光阴,确定自己理解了铁牛话语中的意思后,「我做错了什么,我老爹要砍我脑袋?」打我入冷宫,他敢么! 「你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啊!」铁牛把他从小榆头那儿听来的台词照搬。 原来如此…… 「你没在生气?觉得我心狠手辣,觉得我……」 「觉得啊!可你是俺媳妇啊。而且……俺又好中意你,你又待俺好」铁牛扭扭捏捏,一张老实脸涨得通红。 「所以俺气你一会儿就不气了」 「就算你明知我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心狠手辣,你也愿意跟我在一起?」 铁牛咧嘴一笑,狠狠一点头。他没读过书,也不知道大义灭亲这四个字到底有多深的含义,心眼实在的他只知道要保护他的家人他喜欢的人,不管他们做错过什么!世上的人,除了他弟妹,还有谁能比得上阿悠的重要! 盯着铁牛那厚实饱满的嘴唇,悠问道:「你要带我逃到哪里去?」 「山里呗」铁牛乐天的说。 「山里?我可不会开山种田养猪喂牛」 「俺会阿」 「我也不喜欢每天出去打猎」 「俺会挖陷阱,还会抓鱼」 「我也不会烧饭做菜,我连把炉子点燃都不会」 「俺做饭给你吃」 「我要每天精米细食」 「呃……每天?」 「我要每天洗澡」 「好……」 「我要每天穿干净的衣服」 「行……」 「我要一个书房」 「书房?」要那东西有啥用? 「我要一年四季换新衣」 「……」阿悠,你太奢侈了吧。 「我要冬天吃荔枝,夏天吃桃子,秋天吃西瓜,春天吃二酥堂的新制点心」 铁牛咽口口水。 悠翘起二郎腿,「我还要每天有人给我捶背,每天给我五两银子零用,一个月去五次酒楼,两个月出去游玩一次」 「那个……那个山上很好玩的……」铁牛开始结巴。 「我还要天蚕丝做的内衣,公孙绣纺的锦织,宫坊的鞋子,茶要贡品,酒要杜康」 铁牛彻底傻眼。怎么这个媳妇儿这么难养? 「我还要……」 「阿悠,俺和你一起蹲天牢吧」 冬天的暴雨冷得让人从骨头里面打颤。午时的天空暗的犹如傍晚。路边无家可归的乞丐野狗蜷缩在别人的屋檐下,无奈的任由暴雨顺风吹打到身上。 热闹的扬州城一下子像是变成了空城,城门的守卫军士躲在城垛子里满口诅咒着这该死的天气。可能光顾着骂老天爷了,任谁也没注意到从上空一闪而过的身影。这种鬼天气,别说有人悄悄从他们头顶掠过,就是没有通行证大大咧咧从城门里出去,他们可能也懒得出去拦阻。 不一会儿,扬州城外的小道上出现一条佝偻的身影。蹒跚的步伐像是走得很慢,但要不了多久,你就会发现在你刚才看到他在五百米远处时,一晃眼他已经到了你近前。 佝偻的身影在小道的岔路口停住脚步,像只猎狗一样弯下身子,把脸伸进草丛中。像是找到什么以后,抬起头继续向前走。过一会儿又停住脚步弯下腰来。盏茶后,抬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土地庙。 日复一日,来得高手一个比一个厉害,从无名氏到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角儿。 看来这天道教倒网罗了不少人!幸亏朝廷事先得到消息,还有完全扑灭他们的机会,否则等他们一旦形成势力,公开露面,再趁这次天灾之机,借用肮脏手段得来的银两笼络灾民,在天下建起爱民之声,到时万众归心,大亚想除它必然要大动干戈,且很有可能造成民心流失,同时给外敌以可趁之机。 通过这两天得到的口供,皇甫悠命登霄楼之青云阁在天下各地暗中破坏天道会的买卖,让黑月阁的高手暗杀天道教已经知晓的头脑。悄悄的把罗网渐渐收紧。现在差的就是逼出天道教背后的首脑。 以皇甫悠的聪慧,他明了天道教首脑中如果不是自身在朝中有一席之地,就一定是与朝中上官有勾结,否则以大亚目前并不昏庸的朝廷不可能查了四个月竟查不出失银一点踪迹! 含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注视着右卫以熟练的手法逼问犯人口供,目前残酷的光景对他来说如同家常便饭。不管被刑求之人神情有多悲凉叫声有多凄惨,不要妄想激起他皇甫悠一丝丝同情心!相反他甚至在这刑求的过程中感到凶残统治的快意。 想要统治好一群峥嵘头角林立的帮众,想要统治好一个大陆最大的国家,光有一颗慈悲的心可无济于事。 慈悲只要给一个人就可以了。这是太上皇当初跟五岁的他说的话。那时,太上皇眼中看着那人,那在他心中唯一的人。轻轻地跟他说了这句话。 他的慈悲会给谁…… 「阿悠,俺和你一起蹲天牢吧」 听了这句话,他忽然跑出了屋外。不管那傻牛在背后惊讶的呼唤,也不管属下不解的眼光。 说来好笑,他这个被誉为跺跺脚四海震的雳王,他这个一向以冷漠狡厉被人摸不着边底甚至被父母兄长惧怕的二皇子,竟然在听到区区一句傻到家的傻话后,眼眶不由自主热了起来。 他从来没有这么丢脸失控过,直到外面的冷风吹干了不应该在他眼里存在的东西,他也不想回去面对那傻憨子。 是,他知道。他对那傻小子确实要比对一般人仁慈的多。可这也无非是新鲜而已!他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人,加上他憨傻的性格也不让他讨厌,他只是觉得跟他在一起有趣好玩罢了。毕竟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在早上拍他的大腿叫他快起床的,也没有人可以把他气个半死还下不了手整治他的。 那傻牛不过是运气占了他王妃的名义!你看他不光是个大男人,还粗俗不堪,大字不识一个,人又傻得让人哭笑不得,偏偏他还认为自己不傻!皮粗肉厚,毫无风雅之情!你要长得好看俊美一点,人傻点也无所谓,偏偏长得也是平平凡凡憨傻脸一张!块头还那么大!……又吃那么多!问题也多!废话也多!还敢说我败家?! 这个蠢牛!死牛!白痴牛!本王怎么那么倒霉会碰上你! 还敢给我弄双重身份!给本王装傻!等我抓住你的把柄,让我晓得你都是在演戏后,你看我怎么对付你!我如果不把你扒了皮做清蒸牛肉汤,我、我就……我就……! 佝偻的身影并没有向土地庙前进,凄厉的风雨声掩盖了他的动静,只见他在附近的草丛中轻手轻脚的绕了几圈后,盯着草丛不明显的歪倒方向,咧开缺牙的老嘴笑了起来。这次他们要抓的人肯定是个摆脱跟踪的好手,地面上的脚印几乎全被毁去,又下了暴雨,却隐约留下了前往这座土地庙的痕迹。这说明有人在故意引他们前来,之前来的几个人都是有去无回,很可能就是被这不明显的陷阱欺骗了。但这只能骗骗其它人,对他来说,这些小伎俩还不至于完全遮掩住他的老眼。他老归老,眼睛可并不昏花! 选定方向后老人又迈步走了起来,一边走一边在寻找什么。看他走的方向,竟然就是皇甫悠带铁牛来土地庙时的方向! 铁牛自然不知道他家阿悠正在离他不到三里处的地方摆出一付冷笑脸,心中却在七绕八弯咬牙切齿的想着要怎么对付他铁牛。 两天了,自从那天阿悠莫名其妙冲出草屋后,到现在还没回来。自己想去找他,他的属下却告诉他,让他呆在屋里等就好。这一等就是两天两夜。 阿悠没事吧?会不会俺说得太重了?还是俺没听完他的要求,他生气了? 眼望窗外的暴雨瀑帘,铁牛伸手抹了把脸,一到下暴雨的时候,他就会变得坐立不安,加上阿悠又不在,心中担心便难以免去。 唉,俺这媳妇什么都好,就是小脾气不少!你看,不过是没听他说完要求而已,他就气跑了。 算了,等他回来什么都答应他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媳妇儿的一点要求都不能满足还叫啥大丈夫! 望望窗外,鬼影不见一只。一捏拳! 不行!不能这么惯着他!得让他知道生活的苦楚才行!要什么都任着他性子来,这家迟早会给他败光!一天五两银子的零用钱……,那小子以为山上都是银子满地捡不成? 等他回来得好好说说他,等俺们搬去山里住后,家里可以不要他来养,但他也得节省才行。 他要不听话,俺就……就揍他屁股! 越坐越坐不下去,外面雨越下越大,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膨胀。 阿悠,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那小子的身体看起来也不如俺壮实,这么大的雨,要是被淋着受寒了怎么办! 还是出去找找吧,不定他在什么地方赌气不肯回来呢。听说家家的媳妇都是这样,喜欢闹脾气故意忍着活受罪也要让丈夫去把她亲自接回来。 嘿嘿,嘿嘿嘿。 铁牛傻笑着从床上站起身,准备去接耍小脾气的媳妇儿回家。至于教训么,当然是等把人找到了再说。 佝偻的身影自然听不见铁牛内心的驯媳妇大志,站在一片已经没有路的茅草中,老人的眼中射出了刺人的精光。 这不是什么障眼法,而是真正的阵势! 左边的四棵荆棘,前方的碎石,右手的矮小枯树,看似无意却有意。如果他料得不错,他已经找到敌人的藏身处。 问题是,他要怎么进去。 想不出来要怎么对付完成不了诺言的自己,皇甫悠气得腾身站起。 一边守护的左卫不明所以地侧头看了看自己的上属。 「你早上来的时候他正在做什么?」 「谁?」左卫一下没反应过来。 那边正在逼供的右卫突然吃吃笑出声音。 皇甫悠和左卫两人不约而同不满的扫了右卫一眼。 「咳!」右卫摸摸鼻子,连忙背过身继续自己手下的活计。倒霉的囚人还没喘过气来就又得接受酷刑的折磨。 「您是说……夫人么?」左卫吐出夫人两字时显得相当吃力,表情也有点尴尬。 皇甫悠瞥了他一眼,大大方方的一点头。 「这两天我不在,他都做了些什么?」 「禀告楼主,夫人他…急着找您。他似乎以为您……」 「以为我怎么了?」 左卫扫了右卫的方向一眼,似乎想找什么给自己壮胆,舔舔嘴唇,一口气说道:「夫人他以为您耍性子,因为他不肯满足您提的要求,所以导致您被气跑了」 右卫的肩膀忽然颤抖起来,地下的囚人间接的发出了痛苦的嘶叫。 「你让他出去找我了?」皇甫悠皱起眉头。 左卫连忙否认,「属下没有让夫人离开茅屋一步」 「我让你早上出来办事的时候,你有没有嘱咐他让他不要离开茅屋?」 「有」 「是吗……」 悠踱步走到土地庙窗前,负手观望外面的豪雨。 冬天下这么大的雨,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管你们是谁……有多厉害,我们天道教的好手……一定会把你们废掉……,等着吧,厉害的还在后头……嘿嘿嘿」 被刑求的天道教高手喘着气开口威胁道。 「说!你们下面还会派谁来!」右卫一脚踏上天道教众的腹部,逼问道。这家伙不像前面几个,料理他半天了,除了威胁什么也没吐出。 「哼哼……哼」该教众阴笑着,任由嘴中鲜血溢出。 悠扫了那教众一眼,这家伙的脸很陌生,但身手却不属平凡,尤其对抵抗刑求的能力,像是受过特殊训练的样子。想从这种人嘴里掏出些什么,确实要费一番大功夫,同时还得小心防止他们时不时地自杀举动。 不知道天道教已经潜伏了多少年,但看它能训练出这样的人手,必然已经暗中形成根基。为今之计,只有在他们羽翼未丰之前趁早把他们连根拔除! 天际灰蒙蒙的,百步之外已是一片朦胧,视野差到极点。加上这糟糕透顶的天气,如果来上一名高手,就算是自己也别想查探出对方踪迹。 思绪一转。 那傻小子可不是个听话的主,我两天没回去,茅屋里又没人陪着他,他会乖乖坐在茅屋里等着才叫奇怪! 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一点点扩大。从来没有尝试过什么叫心慌的悠,竟发现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增速。 如果他真跑出来找我,这座土地庙应该是他第一个会想到的地方。时已过午,他怎么还没有过来?还是他真的学会听话在茅屋里等着?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自从被我们抓住第六个人后,天道教派出的高手至今还没有出现踪迹。他们退缩了?还是在等待?不!不可能!他们现在肯定急于想摸清我的底细,绝对不会放过我这么大一个不安的因素在身边。 如果他们派人来了,按理说,就算暴雨连连,他也能找到前往土地庙的痕迹才对。除非来的是个庸手,要么就是……! 一个江湖经验丰富善长跟踪的好手,他们决不会忽略前往土地庙来的痕迹,同样,他们也不会忽略其它任何蛛丝马迹。 那座茅屋虽然隐秘,但万一…… 不安犹如被石子掷入的水面,荡开的涟漪一圈圈扩大扩散开来。 「右卫负责继续问口供。左卫掩身给右卫护法」 「是!」两卫同时躬身答应。 拿起墙边的蓑衣,推开庙门,悠毫不犹豫地走进暴雨中。 如果让他逮到那个蠢牛在外面乱跑! ……看本王不把你的牛皮扒了做马鞍! 大雨遮掩了视线,但并没有覆盖住全部。至少皇甫悠面前十尺之内的东西他看得一清二楚! 包括那滩凹进地面一尺多深的水坑。 前面就是那座被阵势保护的茅屋,可就在这座茅屋之前出现了本来没有的水坑。地上枯草荆棘碎裂倾倒的方向告诉他这不是大雨所能造成的。尤让他触目惊心的是水坑中水的颜色! 浓稠的黑色,被雨水注满溢出后变成淡淡的红色流向四周。 本来是阵势一部分的矮树从腰间折断,茅屋的房顶隐约可见。 扔掉蓑衣,人影如箭一般飞向茅屋。 「铁牛!」 瞬间,人影再度冲出。 「铁牛──!」 吼声在原野间回荡。 三里外的土地庙,左右双卫闻声惊粟。他们从来没有听过一向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中的楼主发出过这样急迫焦切的声音! 第三章 暴雨中,方家府外大街上缓缓走来一条身影。 湿透的外衣紧紧裹在修长的身体上,本被宽衣遮掩住的坚实筋肉在湿透的外衣下充满了威胁和诱惑。 缓慢的步伐在方家门外停下,挡在男人面前的是两扇紧闭的大门。 轰然一声,两块门板朝内飞上了半空,重重两声砸在方家主厅的屋脊上。 一片碎砖断瓦落地,有些还砸到了冲出来的人群的头上,传出了哀哀痛叫声。 「谁!哪个混帐竟敢跑来砸方家的大门!」 闻声而出的方家主人带着一帮家丁蜂拥而至。 院中,把方家大门踹上天的男人悠哉至极不丁不八的站着。似乎就在等方家众人的来到。 「是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又跑来惹事!」方家主人见人大怒。 男人抹抹脸上的雨水,面庞上带着一种奇怪的懒洋洋的笑意,似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那看似玩味的眼神射出的却是嗜血的残酷。 男人以优雅的步伐走到方家众人面前。 ──这不是一个普通人,这明明是一头急待品尝鲜血急于报复杀虐的凶残的愤怒中的雄豹! 缓缓扫视着人群,搜寻着自己的目的。这帮人中没有堪称高手的人,他在哪儿?掠走铁牛的人在哪儿! 「铁牛呢?把他完完整整的带到我面前来,说不定我还可以放过你们其中几个」 男人似打量够了,终于开了尊口。 「你在说什么!什么铁牛!你先跑到我方家冒充方家传人,如今又跑到我们方家来要人!你当我们方家是什么!」方安方大爷嗓门不小,大雨中也听得极为清晰。 厅内出现了红装,方家那位夫人也出来了。在她身边站着的是一条佝偻的身影,看气色,似乎没有午间那么好。 「听清楚了,我只再说一遍。把铁牛带到我面前来」 缓慢的语调保证每个人都能听得见。眼光扫射到从内走出的人群,在扫射到佝偻身影时略为停顿了一下。 很好,他知道天道教的高手来的是什么人了! 这老匹夫竟然还没有死! 「这位公子,你应该知道我们方家做的什么买卖,奴家不知道铁牛是谁,不过每天卖到我们方家名下的人却不少,这样吧,你看奴家帮你到各个院子里问问,看看可有个叫铁牛的在可好?」巧笑的容颜,阴损的语气。 男人吃吃笑了起来。 如果铁牛在,他一定会告诉你,现在的阿悠,你最好别惹他! 「很好,你有胆。女人,我会把你留到最后」 目光一转,对准佝偻老夫。 「何有光!三十年前的风云人物。没想到你这个猎人还活着,我还以为你这个老古董早就被埋进土里了呢!天道教给了你多少好处,竟能让当年叱咤风云的农算医猎四大高手中的猎人甘作邪教走狗!」 「你到底是谁?」方家那位夫人惊讶对方竟能一眼看出佝偻老夫的底细,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女人,我知道你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年轻,就像我知道你这个毒妇已经害死了多少人一样。何有光,告诉我,是不是你把人掠走了?人呢!」 空气咻地变得至寒。 被称为何有光的老人盱起眼睛,不住打量眼前的年轻人。 「老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年轻人。老夫方老头,已经在方家做活多年,邻里都知道。不信你可以问问」 「我会问的。但不是现在!现在,我要你告诉我,被你掠走的人在哪里!你们最好祈求上天他没有少上一根汗毛,否则……我会让你们这些老江湖亲自品尝一下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男人杀意如箭! 自称方老头的老人瞳孔逐渐收缩,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他将在一天之内碰上第二个平生之大敌! 「年轻人,对老人家尊重一些,报上自己的名来」 「吾之名?」男人仰天。 这是个最好的偷袭机会。方安显然不想放过,拔出佩剑悄无声息的趁雨势一剑刺向男人的喉咙。 头猛地直视方家现今主人,残忍嗜血的微笑从唇边掠起。 「你们还不配问!卑鄙小人!杀──!」 破天的暴吼在雨空炸裂,身体向不可能弯曲的方向一偏闪过方安偷袭,大手以雷霆之钧直接扣上方安的天灵盖! 「不!」 方安被吓破胆,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躲不过对方一抓之力。 「啊啊!」随着惨叫,方安的颅骨破碎,红白浆汁一起迸射而出! 「天道教人受死!杀──!」 丢开手中尸体,劲竹一般的身体如闪电般腾空而起,一道惊鸿划破密集的雨帘,以势不可挡之势砍向方家众人。 「惊鸿剑!登霄楼主──!」方夫人睁目急呼。 皇甫悠,登霄楼楼主,大开杀戒! 登霄楼主?!不!这不可能! 方老头及天道教高手大惊失色。他们怎么会惹上这个难惹的主儿! 龙吃鱼虾,豹杀鸡犬,天道教众顿成乌合! 「这不公平!」方夫人一边应付皇甫悠的攻势,一边大喊。 论江湖声势,登霄楼主是最神秘莫测的一个,传言他的功力和号称天下第一的北岳狂人几乎不相上下。这样的主儿向他们发动进攻就等于大肆杀虐! 天道教的高手还在路上,没有完全到达,先来的一个也在刚才搜查敌踪时受伤不轻,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挡住登霄楼主的攻势。 「误会!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住手!住手!」方夫人拼死大喊。 天道教众一个个倒下,方家雇来的仆佣知道前院发生灾难,全都躲在屋中瑟瑟发抖不敢出外一步。 「天啊!你不能这样!」方夫人嘶声惨叫,「你不能这样大开杀戒!还有没有天理!」 「天理?我就是天理!杀──!杀光你们这群跳梁小丑!」 湿透的衣衫上浸沾的不光只是雨水,飞溅的鲜血喷洒在悠的全身。 极致的速度、凶残的杀虐,没有人可以阻拦! 当年的风云人物何有光现在的方老头也只能自保。 马蹄声如雷,大量官兵赶到,扬州知府府邸就在附近,难怪官兵会来得那么快。 「救命!救命!」方夫人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向官府求救的一天。 天道教众越倒越少,逐渐的院中只剩下方夫人和那佝偻的老夫在勉强抵抗。 两道身影破空而至。 「要活口!」 不等楼主吩咐,两道身影已经分别扑向方夫人和那老夫。 官兵赶到。所见的只是满地残臂断头,整个院落成了血海,暴雨也冲不走这浓浓的血腥味。 询问仆人也没有一个人知道凶手的长相,只是隐约听到有人叫出「登霄楼主」四字。 官兵无法决断,报上知府。 有那藏在仆佣中躲过杀劫的天道教人把登霄楼主出现在扬州的消息并对上天道教的消息传到了上面。天道教首脑在惊烦下得出暂时掩蔽风头躲开登霄楼主挑战的结论,他不能把实力断送在对付登霄楼上,他有更大的目的,想要成大事,忍字头上一把刀! 可是登霄楼主的脾气显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不但到处派人追杀他天道教的精锐,且不断破坏他的买卖。你说他弱肉强食,他还偏偏占了个理,硬说他登霄楼的人被天道教抓了去,并扬言天道教一天不放人,登霄楼就一天不会放松对天道教的扑灭行动。可怜天道教有苦说不出,除了帮派的面子问题,他们根本就没有一个叫铁牛的人能还给登霄楼。如果登霄楼同意,他们宁愿私下用金子打只牛送给登霄楼来解决此事。 同时,官府也不知得了什么风声,突然在皇朝各地展开了对教坛帮派的彻查,以大亚皇朝开坛布教必须有官府的应允和监督为由,只要查到有不法的教派存在,立刻派出捕快差役把其教徒关押查审,并把其财务充公。 天道教为此一下损失了不小一笔财力人力,为了躲避风头,他们不得不暂时关闭一些赚钱的买卖,把所有已经开始表面化的活动又全部转到地下。这次损失着实让天道教主肉疼万分。 要知道扬州方家经验的赌场妓院可是个天大买卖,那利润也抵得上小半个国库。天道教在接手方家买卖后,不到年把时间,就已经赚得肥油直流。在失去各地大部分买卖后,江南方家的买卖经营更显重要,可以说其已经成为天道教主要的财势和消息来源。 天道教主以为登霄楼在扬州方家得不到想要的人后就会自然离去,却没想到一向在北方打江山的登霄楼竟借此机会把触手伸到了江南,眼看登霄楼在堂而皇之的接手曾是他们的丰厚买卖利润,天道教终于忍无可忍──你登霄楼这种行为不是明摆着把手伸到别人的口袋里掏钱嘛! 天道教的精锐被迫往扬州赶去,不把登霄楼解决掉,天道教掩埋了二十来年的根基很可能就此毁于一旦。天道教主痛下决定:明的暗的,不管什么手段,一定要取得登霄楼主的项上人头! 那个毒妇仗着自己是妇人女子,认定堂堂登霄楼不会对她下狠手逼口供,一直在卖弄风骚或装可怜,指天对地发誓自己和天道教没有丝毫关系。 直到右卫割去了她一双耳朵,准备割她鼻子的时候,她这才如梦初醒,知道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辣手摧花。而且右卫杨学研也是个缺德到家的人,一边给这位方夫人上刑,一边把这位表面看起来双十年华,其实已经到达虎狼之年的美丽女人讽刺的一钱不值。 很可惜,这位江湖有名的女黄蜂在天道教的地位虽然已经很高,位列外坛坛主之位,但她仍旧不知道天道教主是谁,根据她的口供,大约只有内坛坛主和两位长老见过教主的庐山真面目。问起铁牛的消息也是一问三不知。 眼看女黄蜂变成了无盐女,皇甫悠这才肯定她确实不知道铁牛的消息。 现在唯一剩下的俘虏且也是唯一一个最有可能知道铁牛消息的人就只有当年的风云人物猎人何有光了。 何有光确实是个人物,一把老骨头快给右卫拆散,也没吐出天道教半字内情。 「反正老头子我已经是半截埋在土里了,随便你们怎么样吧。如果你们真的还对当年的老人有那么一点尊敬,就给老夫一个痛快」 自称方老头的何有光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道。 「何有光,你确实够匹夫!不愧名列三十年前的四大高手之一,像你这样的人竟然会晚节不保,真让本楼主吃惊不少」 皇甫悠嘴巴上说着吃惊,脸上可一点吃惊的表情也没有。绕到何有光面前,略带讽刺的问道:「天道教给了你什么天大的好处,竟能让你这样的人甘心隐姓埋名死心为他效命?」 缓缓喘着气,舒解着身上的痛楚,半晌,何有光自嘲的笑道:「我这样的人?我何有光又算得了什么!众所周知,当年的农算医猎四大高手有一半是凑数来的。绝医一心想找到齐凛王的行踪,向他求医问学一较高下,但天下人都知道当年的崇凛帝把齐凛王当宝贝似的,又怎会让人轻易见到他!更何况齐凛王身边还经常有传说中的绝世高手护身。自听闻崇凛帝退位偕同齐凛王周游天下,绝医就闻踪尾随而去,之后便如同那二位一样成了行踪成谜的人」 「少有风闻的人都知道,铁山农才是四高手中真正的强者,当年他就隐隐被尊为武林第一高手,四大高手可以说是因他而成名江湖。可连他这样的人听说也因为娶妻生子而远离武林,成了真正的山农。李算子和老夫一样都是那凑数之人,就在铁山农归隐不久,他也从武林失去了消息,四大高手便只剩下老夫一人……」 叹口气,何有光吃力的坐稳上半身,抬起血迹斑斑失去数片指甲的枯瘦手掌强忍痛楚说道:「年青人,你无法想象一个过气却无一文家产的风云人物过的是什么日子。四大高手没有了,独独留个猎人,谁会把你当回事?刚出道的小毛头天天寻你想把你打败,好踩着你爬上名人榜,以前的仇家也到处围堵你,恨不得把你赶尽杀绝。想做票买卖收山吧,偏偏砸到硬点子上,如果不是被人救,猎人早就被人猎了」 「救你的人就是现在的天道教主?」皇甫悠立刻反应过来。 「老夫虽然胡涂也贪生怕死,但还不至于沦落到靠出卖救命恩人来挽救自己一条老命的地步,不管他是什么人做的什么事!年青人,你死了这条心吧!老夫绝不会告诉你他是谁」猎人放弃所有一般的冷笑道。 皇甫悠颇为惊讶的看了佝偻老躯一眼,随即坦然一笑。 「很好!我敬你是个人物,我便不问你天道教主是谁,反正只要我想知道我迟早一天会查出来!何有光,我现在只想从你嘴里知道一件事,只要你如实告诉我,我如你所愿给你个痛快,并另给你备上上好棺材,给你找块风水好的地方下葬」 何有光犹豫了,他不是没有看到登霄楼对付女黄蜂的手段,那个右卫问供的手法着实厉害,从刚才他就在担心自己能不能挺住不招。何况他已经老了,老的已经可以闻到地狱的腥味。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跟所有普通人一样,他也希望死有归所,不至于被虫蚁轻贱。 「你说话当真?」老人更显萎缩。 「如果你想要孝子哭丧,我也可以帮你找来」悠淡笑。 何有光怔怔的看了皇甫悠半响,叹道:「可惜了……」 悠挑起眉毛。 「可惜你这样的人竟生在江湖,如若把你生在朝中,只怕这世局真要有番大的变动」 对于何有光的话中有话,悠自然心下有数。这老匹夫虽然没有实说天道教主的身份,但这句话无疑告诉他此人必在朝廷有一席之地。 「问吧,你想要知道什么?」何有光也很好奇对此枭雄来说,还有什么比知道大对头的身份更重要的事。 「你昨天到过那间茅屋对吗?」 「那阵势是你设的?」 悠没有回答他,「茅屋里的人呢?」 「你说那个憨小子?」何有光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 「他也是你们登霄楼的人?」 「什么意思?」悠不解何有光脸上的表情代表了什么。 「我还以为那人只有一个传人,却没有想到会遇到一个更精通他武艺的人……」猎人像在自言自语。 皇甫悠心下一动。莫非…… 「他人在哪里?」 「老夫也不知道……」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有没有打伤他?他往哪里走了?他看起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忽然,猎人狡猾的笑了。 「你很关心他?」 「何有光,回答我!」悠的微笑逐渐消失。 「呵呵,看来你并不知道他是谁……。很好,非常好……哈哈哈」老头仰天大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何……!」 何有光古怪的笑着,脸上甚至还带了惋惜的神情,「可惜,可惜你还是斗不过他……」 皇甫悠目光一闪,飞速点向老头身上四处经脉要穴,但已经迟了,手指沾到何有光衣服时,这位曾经风云一时的猎人脸上带着神秘莫测的笑意,带着唯一他才知道的秘密,万分得意地走向了黄泉路。 「楼主!」 「……把那女黄蜂也一起料理了」 「是」双卫不敢怠慢,立刻执行楼主命令。 留下皇甫悠站在土地庙中,瞪着土地爷,心思如电转。 何有光大概不幸碰上了北岳狂人而不是只有蛮力的铁牛,这点从他的内伤上也能看出。老匹夫说他不知道他是谁,大概指的就是他可能不知道铁牛就是北岳狂人。但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斗不过谁?北岳狂人?还是天道教主? 老匹夫所说的传人又是怎么回事? 一时,各种猜测推断弄得悠满腹疑云。 ……铁牛,你的武功到底是谁教的?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还有……你现在到底在什么见鬼的地方! 话说这北岳狂人也是个混沌的主儿,睡得正香的时候,忽然感到背脊一阵剧痛,与此同时,一股杀气向他袭来,顿时,颈后汗毛根根倒竖,练武的敏捷性告诉他,致命的敌人来了! 使劲挣脱睡神拦阻睁眼一看,发觉自己躺在一株折断的矮树下,猜想背脊上的剧痛大概就是被砸到矮树上的结果。来不及去想自己这次为什么会在这荒郊野外醒来,感觉到敌人慢慢走近身前,意识到对方想要活擒他,不等对方伸手点他穴道,立刻跳起挥掌迎敌。 冰冷的雨水一淋,头脑也逐渐变得清晰。定睛一看,对手原来是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儿。见是这么老的一个老头儿,狂人的杀气一下消失了不少。 「老头儿,俺不想跟你打。你那身骨头可不经俺揍!去去去!」北岳狂人错身闪开老人的攻击,没啥劲的挥手赶老头儿走。俺还要花功夫去想这次为什么又在睡着时乱跑了呢! 老头儿不懂狂人的好心,反被狂人的狂妄态度刺激的冷笑一声,不退反进,一副不把他拿下就誓不为人的样子。 刚开始,狂人还挺轻视这猥琐老头儿,根本不想跟他打。但打着打着,就发现这老头儿挺厉害的。 奶奶的!俺这段时间咋这么不走运!老是碰上莫名其妙的高手,前面那个…… 湖水荡漾,碧波万里,自个儿正因为把那将军女婿狠狠耍弄了一番而心情大好,就在他美滋滋的品尝洞庭野鸭时,来了个大姑娘似的白面书生…… ──俺操你家祖宗十万代!!! 老子要活宰了那兔崽子! 不幸的,北岳狂人回忆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变态小白脸!欠人操的王八蛋!竟敢来操老子!奶奶的,你小子给俺把头洗干净!等老子找到你,不把你小子的头颅拧下来当尿壶,老子就跟你姓! 狂人一时火大,没听清楚老头儿对他张口喊了什么,暴怒之下,功行全身,力度无法控制,一掌把老头儿打飞了出去。 暴怒之中的狂人也不管敌人是死是活,埋头就跑。 他要找那个混账小子算账去! 至于能不能找得到……,他暂时没想到那么多。 就凭狂人老兄的找人方法,当然不可能把行踪隐秘的登霄楼主找出来。一口气没有地方出,干脆跑到京城找那讨厌人的麻烦去也。 至于这被北岳狂人讨厌至极的人物自然不知大难将至,正因为爱妻诞辰在府中大摆宴席款待四方宾客。 什么叫做不速之客,看大咧咧坐在将军府正门大厅屋檐上的人就知道。 你客人要喜欢坐在那危险的屋顶上,做主人的也不好说什么。但你坐就坐吧,我也不介意你把府里的好酒好菜搬上屋顶大吃大喝,但你别一边吃一边往下扔骨头阿,而且每次都那么精确的扔在同一个人的碗里。帮将军女婿换碗换碟的小厮心中已经开始痛恨起那让他劳累多次面带青铜魔鬼面具的莽汉。 奶奶的个熊的!你最好从屋檐上摔下来,屁股摔成两半才好! 来自北方的可怜小厮只能用怨恨的目光盯着对面大厅屋顶上的大汉来发泄心中不满,看到主子碗里出现不该出现的东西也只能乖乖把边上摞起的干净碗碟拿一副换上。 做主人的自然满心怒火,而做客人的也是满心尴尬。有那胆小怕是非的已经在想着离去的借口。 今天的主角,将军的女儿,郑长则的妻子,郑欧阳月琴在宴席一开始时露面了一下,后因为身体不适,很快就退席离开了。她前脚走,那位不速之客后脚即到。在后院休息的郑夫人得到下人关于前厅的禀报,听说那位曾经三番五次找寻她夫君麻烦的莽汉再次出现,却奇怪的没有赶去前厅为丈夫解围,只是坐在房间内默默想着什么。 「敢问这位壮士,区区到底何处得罪壮士,让壮士你天涯海角多次寻区区麻烦?」身为主人的将军女婿郑长则忍无可忍终于开口询问。 坐在对面屋顶上的大汉一手抓猪蹄一手捧酒坛一会儿咬一会儿喝忙得一蹋胡涂。 「你说啥呢?说大声点,俺听不见!」 大汉把手上剩下的猪蹄骨随手一扔,正巧扔到相隔至少有十五米远的郑长则碗里,打了个饱嗝,伸手在怀里摸啊摸。摸出一条丝巾。 奇怪!这啥?老子怎么会有这东西?扔了! 丝巾刚被大汉丢出去,又被大汉一把捞了回来。 算了,还是留着吧。留着也能当汗巾用嘛。 顺手用丝巾擦擦油忽忽的嘴巴,把丝巾揣进怀里。继续摸啊摸…… 嗯,摸到了,就是你! 大汉从怀里掏出几个圆溜溜的黑色球体来。 「敢问壮士……」郑长则还真的老老实实打算再问一遍。 「老白脸,看你年纪不过四十多,咋说话比快嗝屁的老爷子还他娘的气若游丝!老子也没那么多时间听你罗嗦!俺今天过来吃你一顿,也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就送你两个炮仗让你好好热闹热闹咋样?哈哈!」 炮仗?待郑长则看清大汉手中所持的黑色球体后面色大变。这不是……?! 面带青铜魔鬼面具的大汉咧着嘴大笑道:「老白脸,你知道这是啥东西?嘿嘿!看不出来你老小子倒有点江湖见识」 把手中的黑丸子抛上抛下,「俺在路上碰上一群咋呼呼的小鬼,说姓什么雷,个个拽的要死!撞了人不赔礼还倒过来说人家小姑娘的不是。老子看的不爽,替他们的老子教训他们,把那帮小鬼全部吊在树林里挨个打屁股,一个小鬼偷偷向老子扔这个玩意,结果……嘿嘿」大汉笑的那个狠劲啊! 「路上用了几个,正好还剩下这三个,瞧你府里又热闹的慌,老子便过来一起凑凑热哄。老白脸,你说这第一个炮仗扔哪儿好?」 眼睛珠子直盯着那几颗黑丸子,随着那几颗丸子在大汉手里上上下下,郑长则的一颗心也随之弹弹跳跳。 「这、这里可是京城!你你你……」郑长则的嘴唇似乎都在发抖。 「京城又咋样!京城里就不准放炮仗了?」大汉斜眼。 「护城军士会赶过来,这这不同于普通鞭炮,这……区区府第会被毁去大半,区区也会承担上莫大的责任!你不能……」郑长则颤抖着手指着大汉道:「我到底和你何怨何愁?你要这样害我!」 列席的宾客们站起,个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所有人知道这炮仗决不同于普通的炮仗,否则郑长则不会怕成那样。 无聊的伸出手指掏掏耳洞,大汉蛮不讲理的道:「你咋样关老子屁事!快说!第一个炮仗你想俺帮你扔到哪儿!」 「呵呵,这位壮士,还请莫要再开玩笑。这京城中虽然不禁止燃放烟花炮竹,但壮士手中真的只是普通的炮竹么?壮士如果真想热闹,本官立刻让下人们去买些烟花炮竹来燃放,你看可好?」来做客的京城府尹出面发话了。听郑长则口气,这大汉要丢的炮仗似乎关乎京城危急,他也不得不出面。 「不好!既然老白脸不肯选,老子替他选!」大汉笑嘻嘻一口否决京城府尹意见,手一扬,扔出一颗黑丸子。 黑丸子在后院柴房上空落下,消失不见。 一、二、──轰! 剧烈的爆炸声炸醒了大半个京城! 一阵碎木浓烟飞扬,随即就见火光冲天而起! 将军府后院响起了杂乱的敲锣声喊警声救火声。将军府外也清晰传来了人们的惊喊声。 所有在场的主宾仆佣全部呆若木鸡。 「哈哈哈!」愉快的笑声响起,有人在拍掌大乐。 「好厉害的炮仗!果然热闹!哈哈!」 「炸死人了……」宾客中有那呆滞的书生喃声道。 「放屁!老子才不会炸死人!刚才那边老子把人都撵走了!炸死人还热闹个屁!」大汉不满别人的评价大声反驳。 「疯子!疯子!」郑长则念经似的反复骂道。 「郑大人,还是去把老将军请来吧……这个……」有人在拉郑长则的袖子。 郑长则呆愣了半响,被周围宾客提醒,连忙嘱咐身边小厮:「快!快去请将军来!另外赶快把此事禀告诚王!来人啊!赶快把贵客们送走!快快快!」 乐颠颠的大汉眼瞄郑长则乱成一团,一时心情大好。看看手中的黑丸子想要不要留一颗给那个混账小白脸! 不!那小白脸还是老子亲自来教训! 一想到那小白脸,对老白脸的怒气更加沸腾。手一扬,一颗黑丸子向将军女婿花了大把银子建造的花园扔了过去。 郑长则一看那黑丸子的去向,想到那花园中他所花的心血,一张脸变得铁青。眼中的仇恨光芒几乎可成利剑。可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颗黑丸子向他的心血飞去,随着轰然一响,郑长则的心也冷了大半。 北岳狂人!我不会放过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你!郑在心中大喊。 下人以为他已经吓呆,强拉着他往安全的地方跑。将军女婿一咬牙,一跺脚,和下人一起往府外安全的地方跑去。 「夫人呢?!快把夫人一起叫上!」 待第三颗黑丸子在将军府第炸响的同时,诚王带着大量护城兵马赶到。整个将军府被包围,围观的人被堵在外围,各种猜测在半空交织。 再找那青铜面具大汉时,已经不见他的人影。在场所有人竟没有一个人看到他是如何来去的。 「官人……」 「夫人!」 欧阳月琴看到丈夫铁青的面色,无言的依偎到丈夫身边。在和丈夫一起站在府外,出言安慰从早朝提前归来暴跳如雷的老将军时,月琴心中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二更时分,摘下面具的北岳狂人坐在小客栈的客房里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一想到自己扔出黑丸子时那老白脸的脸色,大汉就乐得饮上一杯。 就快过年了,天气也冷到了骨子里。大冷天的热一壶酒,简直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 滋一口一杯劲头十足的二锅头,北岳狂人似乎一点不感到寒冷,只穿了一件单衣,屋里也没有点火炉。 一路上一直在想自己这次为什么会一觉睡到扬州城外,以前虽然也经常在睡觉的时候乱跑,但从没有这么离谱过。大多数都是在一个叫奥山村的小乡村里醒来。狂人知道那是自己的家乡,自己想家的时候就会跑回家,因为大多数时候都在外面,便把一对弟妹拜托给李伯照顾,每次回家看他们生活的都很好,就知道李伯把他们照顾的不错。 可是自从约摸半年前,这睡觉时乱跑的毛病便开始变得厉害。上次醒来竟然人在岳阳,不过正好自己原本就打算到岳阳洞庭一带,黄河发灾时他出门在外曾经偶尔听到那老白脸要经过洞庭湖,所以很有可能他下意识的记住了这件事才会跑到岳阳去。但前次醒来为什么会跑到扬州呢?还有那个老头是谁?干嘛要打他?会不会他在睡觉时压坏了他家的什么宝贝?还是睡到人家门口了? 怎么想都想不通!头疼啊! 累!干脆不想了! 想那么多干啥?头发掉光咋办!俺可不要天天吃阿米豆腐! 狂人从来不去想自己为什么每次一睡都能睡上几十天甚至几个月。他觉得神仙既然能一睡几百几千年,凡人就算睡上个年把年也应该很正常。而且他睡觉时也能练功,比起别人来还是很划算的。 最好玩的是,他睡觉时会做梦,梦见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傻乎乎老实巴交的庄稼汉。那傻瓜做的事每次都会让他在梦中笑到肚子疼,有时候因为太喜欢那个傻瓜,反而不太怎么愿意从梦中醒来。但很可惜,梦就是梦,不管他梦里记得多清晰,醒来后对梦中情节就变得很模糊,越想回忆起来就越是一团乱麻。 还好狂人没有钻牛角尖的喜好,想不起来就不想,他照过他狂人的日子。 「一个蛋,两个蛋,三个蛋,蛋蛋都要你老白脸破胆──」狂人一边饮酒一边哼唱,哼着哼着,眼睛眯了起来。 先以为是梁上小贼,心想也没必要打扰别人买卖,只要他偷得恰当。但这脚步声明明是向他的房间行来。 官府的人?官府中也有这种好手?狂人撇撇嘴,他虽然不想和官府的人照面留下案底什么的,但真要碰上了,搞得他不爽他就来一个揍一个! 鼻头一耸,嗅嗅,狂人难得的皱起了眉头。──女人? 如果狂人识货,他会知道这种暗香可不是那些江湖女子可以用得起用得上的。 轻微的脚步声在他的房顶上停下。 抓抓头,不太高兴的,「门没关,大姑娘就算不忌名声,进来时也要记得把门敞着」 过了一会儿,柔软悦耳却威严的声音响起:「不愧是当今第一高手,妾身已经小心再小心,没想到还是给你听出声音」 门被无声无息的推开,一阵香风掠过,狂人的屋中多了一位风姿翩翩看不出年岁的佳人。 狂人一看清来人面貌,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异常奇怪,甚至……还有点不安? 「真的是你……」佳人微微叹了口气,缓步走到狂人面前,伸出双手似要抚摸狂人的面颊。 北岳狂人一动不动,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看看旁边的面具,想要戴上又觉得既然被看到也没那个必要了。 「我就猜会不会是你,果然……我可怜的孩子」 「住口!谁是你孩子!女人你可不要认错人!」 佳人的脸色霎时变得凄凉。 「我知道你认得我,那时你已经能记住很多事情了……」佳人伸手想要触摸狂人的脸。 眼看佳人的双手就要伸到眼前,狂人一拧脖子闪了过去。 佳人的手落空,脸上露出不知是尴尬还是悲哀的神情。 半晌,「你来干什么!」狂人闷闷的问道。 佳人挺起胸膛,「你会不知道我来做什么吗?你想想自己所做的事情」女子用教训的口吻嗔怒道。 「俺所做的事情?俺做了什么事情!俺就算做了什么也比不上……!」狂人腾的站起,狂怒道。 「向午,别怒,别怒……」佳人的气氛忽地变得柔软,伸手轻轻按住发怒的北岳狂人。这次狂人没有闪开。 「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对不住你们……」 被佳人唤作向午的狂人似乎不忍心看到佳人眼中的泪痕,偏过头,「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就算说也应该到爹的坟头说给他听!」 「唉……,向午,我有我的苦处,你不会明白的」佳人眼中含泪,眼望着高大的狂人,神色凄凄。 「你是来给你男人说情的?希望俺不要再去找他麻烦?那种人……如果不是俺在爹坟头发过誓,早就一巴掌把他拍死了!」狂人一脸恨然。 「向午,算做娘的求你,不要再找他麻烦可好?」佳人哀求道。 「你还好意思说你是俺娘,当年你就这样把小弟小妹丢下,小弟甚至还没有断奶!你!有你这样狠心的娘嘛!如果不是你离开,爹也不会……」狂人顿时红了双眼。 「向午,原谅我,我真的有不得已的原因,向午……」 「滚!俺不要看见你!你不要再来找俺了!俺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你男人这辈子俺都不会让他好过!」狂人神情激动,双手乱挥,想要赶佳人出门。 「向午,你听娘说……」 「住口!你不是俺娘!俺娘早死了!和俺爹一起死了!」狂人的神情开始不对头。一掌推开佳人,想要夺门离去。 佳人被推得往后倒退一步,脸上神情瞬息万变,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轻轻唤了一声:「向午……」 狂人扭回头,一眼看到佳人的双掌正悄无声息的印向他的背心要害! 第四章 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消息传得都不慢。不到数日功夫,面带青铜魔鬼面具的大汉大闹将军府并用雷家火器炸掉半个将军府邸的事已经传至天下各地。 身为皇室成员且是登霄楼主的皇甫悠比谁都更早知道消息。在疑是北岳狂人的大汉现身在将军府的那一刻起,军方专门训练的信鸽已经飞出鸽舍。 阅读完手中短信,悠哭笑不得。 不知道这将军女婿到底如何得罪了那狂牛,竟被他拿火器炸掉半个府邸。照他这个脾气,如果让他知道那天「强暴」他的人就住在京城,且就住在与欧阳府第相隔不到两条街的雳王府…… 悠开始有点担心,他不是担心身份揭破后自己的住所会成为一片灰烬,而是担心那只狂牛一发疯把皇宫给炸了或烧了,到时……你说怎么办?! 老天保佑,别在我回京城之前再让那只狂牛在京城乱来! 害怕狂牛大闹京城的皇甫悠匆忙放下手中事务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回。累倒了两匹马,总算在事发后第八日的清晨赶到京城。 西边天上浓浓的抹上了一笔红妆,粉色的霞披裹着那去掉凌厉变得温柔的夕阳,静静地等待着黑夜的怀抱。 十二月六日,傍晚。京城西大街古井巷。 皇甫悠找到这家小酒家时,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并没有立刻进去。 早上赶回王府,随即得到狂牛自那事后在京城消失的消息,以为他又跑得无影无踪,却在午后得到有人在京城西大街看到貌似铁牛的人的消息。 「客官,您要些什么?」店家哈着腰跑出来询问道。 侍卫总管吴郑天手一伸亮出一绽颇有分量的银子,「你把店门关了,除了最里面那张桌子上的客人,其它的都请出去」 一看吴郑天身上的侍卫服饰,再瞅瞅门口手握利剑的四大金刚,店家一边在心中猜测面前这位年轻贵人的身份,一边内心直打鼓,就怕惹上祸事。偷眼瞄瞄那位贵人的脸色,店家也不敢多问,甚至连银子都不敢接,抖嗦着连忙转身按吩咐办事。 吴郑天也不在意店家的态度,随手把银子放在柜台上,这种人他见多了。 客人中有多嘴或脾气不好的,吴郑天和四名侍卫就出面把人「请」出去,不到眨眼功夫,小小酒店已经变得空空荡荡,除了内里墙角处坐的一名汉子外,就只有关了店门躲在柜台后的店家和皇甫悠一干人等。 这汉子也奇怪,酒店里发生了这么件事,他就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只顾闷头喝酒。皇甫悠等已经进来半晌了,他连头都没有回过一次。 这人是谁?观察了半天的皇甫悠有点迷惑了。 你说他是铁牛吧,凭他那好奇的天性,店里发生这种事他不可能头都不回,而且如果真是铁牛的话,看到他进来应该早就冲上来阿悠阿悠的直叫唤了。……唉,说真的,他真的开始有点想念那傻牛对他的依恋了。 那你说此人是北岳狂人吧,氛围又不太像。这么死气沉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像极了意志消沈的落魄江湖人,哪会是那霸气天生狂性本真的天下第一高手!可如果你说此人不是狂人也不是铁牛,悠也不相信世间真的能有第三个人长得和他家傻牛一样。 难道……?悠猜测会不会是自己对狂牛做的事把他打击坏了。毕竟这种事对一个大男人来说确实太难以忍受了一点。换作一般女子,自杀的人也有吧。 悠脑中虽然这样想,但如果你说他对自己做的事有一点后悔之意,那你就错了。光看他眼中的笑意,就知道这个人也不知在想什么鬼心思! 「咳」缓缓踱步走到大汉桌前,皇甫悠轻咳一声希望能引起大汉注意。 不理。 「咳!」 眼皮子都没撩一下。 「铁…!」 「滚!」 吴郑天与王府侍卫们吓了一大跳。不愧是雳王亲自迎回的夫人……好大的胆子。 「你胆子…」 「再吵老子就杀你全家!」厌烦至极,大汉终于抬起头。 「我倒不知道你小子竟还有弒君之意!我听说你炸了将军府,铁牛?」皇甫悠冷笑。这小子胆子和口气都越来越大了,看来不给他点教训,迟早一天他会爬到他头顶上放肆。 店家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捂上耳朵。他好像听到了不得的事了!我会不会被杀人灭口啊?可怜的店家抖嗦着捂着耳朵一屁股坐到地上。 大汉极为缓慢的眨眨眼,大量的烈酒迟钝了他的判断力。慢慢的从上到下再从脚到头把面前的人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一听眼前的华服小子叫出铁牛两字。大汉不打量了,他已经能肯定! 「嘿嘿嘿!」大汉忽然极为诡异的笑了起来。 很好!太好了!老子的这一肚子气这一身怨总算有地方出了! 脚一踹,踢开碍事的椅子,力道没控制好,一个趔趄,大汉连忙扶住桌子。摇摇摆摆的站稳身,转身对皇甫悠露出一个充满威胁的笑容。 皇甫悠皱起眉头。这小子喝太多了。 「铁牛,先跟我回府!详细等你酒醒后再说」 「嘿嘿嘿!小白脸……老子终于找到你了!你不要跑!老子不把你小子的头拧下来当尿壶,老子就跟你姓!」大汉伸手要去抓皇甫悠的衣领,一抓,没抓着。 夫人阿,您早就跟王爷姓了好不好。吴郑天等人在心中叹息。 「看不出你小子几天不见,功夫倒好了不少!哼,老子就不信抓不住你!」俺再抓! 皇甫悠眉头挑起,好气又好笑的看那狂牛伸手在他身边乱抓。站都站不稳了,你还想和我斗!悠觉得对付这样的狂牛有点胜之不武,而且他现在也不想和他打。 眼珠一转,悠忽然一拍手掌脸带歉意的微笑道:「啊!我想,我与兄台大概都认错人了。兄台长的非常像我内人,我又对离家多日的内人十分想念,以致于看到兄台就误会了」 大汉眯起眼,「你小子别想骗俺!俺知道……你就是那天那个小白脸!」 「呵呵,兄台,世上相像的人何其多。我都能把你误认为内人,你当然也可能把我误会成别人。何况兄台也喝了不少酒」 「……你别骗俺,俺可不好骗」汉子将信将疑。 「你看本公子像是会骗人的人吗?」悠加深微笑。 「像!」大汉毫不犹豫的一点头,「你们这帮读书人一肚子歪歪点,没一个好东西!」 对于狂牛一杆子打翻一船人的想法悠并没有表示特别的意见,一肚子正点歪点的悠脑筋一转,笑得童叟无欺。 「兄台,这样吧,此事是我不好,作为赔不是,来人!给这位壮士上酒!」 听到命令,不明白王爷意思的吴郑天仍旧立刻走到柜台后,示意店家拿出陈年好酒。 酒水送上,侍卫们另行把桌椅整好,懂事的吴郑天甚至弄来了些卤味熟食摆上桌面。 「兄台,请!」悠首先落座。 听说此人要请他喝酒,大汉的疑虑已经去掉五分。再歪头看看后面那一排侍卫,不像是不正经人的样子,这剩下的疑虑又去掉一半。难道俺真的认错人了? 既然有人请他喝酒,大汉也不客气,身子一歪,大大咧咧的坐到椅子上,也不用杯子,拿起酒坛拍开泥封仰头就饮。 「兄台请,观兄台饮酒风范真乃豪士」悠竖起大么指赞扬,同样抓过一坛酒拍开泥封畅饮。 「哈哈哈!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爽快人!来来来!人家干杯俺们干坛!」 一坛酒下肚,加上皇甫悠又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细心人,几句话说得狂牛已经把皇甫悠引为知己。 从酒坛换为酒杯,「在下还没有请教兄台贵姓大名,您是……?」悠为大汉把酒杯斟满。 双眼朦胧的大汉憨笑着答道:「俺叫铁向午」 「向午兄」这就是北岳狂人的真名么? 「别这样叫俺,文绉绉的,俺听得不舒服」大汉皱起眉头,这世上会这样叫他的只有那个女人。一想起那个女人,大汉连笑都笑不出来。 「那么,在下该如何称呼兄台?」悠发现狂牛又变回刚才进店时的消沈。 心不在焉的,大汉开口道:「俺爹都叫俺小牛,你就叫俺牛哥好了」 「牛哥,小弟名悠」让这小子占便宜了。悠想到了铁牛的生辰八字。 铁牛阿铁牛,我现在总算明白你和北岳狂人的关系了。但…… 悠下决心要在今晚从狂牛口中打听出一切。 「牛哥是否有什么心事,小弟瞧你……」 铁向午不肯说话了,一个劲地埋头喝闷酒。从午后到现在,他已经喝了不下五坛烈酒。平时不怎么饮酒的他若非内功深厚,现在恐怕早已经变成一滩烂泥。 「说起来小弟也有心痛事啊」悠摇头叹息道。 铁向午撩起眼皮。 「说来不怕兄台耻笑,小弟半年前娶了一位夫人,可我这夫人总好像有什么秘密瞒着我,老是在我不留意的时候离开我走的无影无踪,可怜小弟天涯海角寻他……唉」美丽的男人脸上露出悲哀之色。 「女人!哼!那种女人有什么好的!她要走就让她走!」铁向午被触动心事,愤然道。 「可怎么说他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且说实在的,要小弟丢弃他,还真有点不舍」这话一出口,悠忽然发现自己越发想念起他的傻牛了。 抬眼看看眼前只有他家铁牛一层皮壳的北岳狂人,想到这狂牛也是那傻牛的一部分,忽然觉得醉酒的狂牛也变得可爱起来。突然!悠的脸色不爽起来。 瞧他这样子,莫非吃了女人的大亏?……哼!竟敢背着我搞女人!蠢牛!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 可能含了真情的一句话,让同样有悲哀心事的向午大有感触,一时更觉眼前这人不同一般书生。 「瞧兄台对女子如此愤怒,难不成兄台吃了女子大亏?是哪里女子,要不要小弟帮你出气?」等本王找到那狐狸精,就把那狐狸精剥皮煮狐狸汤喝! 向午抬起头,摇头悲笑,「如果俺能找她出气,俺早就出了这口气!可她是俺……娘啊……」 「你娘?」再也没想到会在此时冒出铁牛娘来,悠不由大吃一惊。 「是俺娘,俺那……!如果不是她离开俺爹,俺爹也不会……」铁向午一提起那对娘真心实意的傻爹爹,真正悲上心头。话夹子一打开,也没办法再打住。这悲痛他一个人已经憋得太久了。包括他亲生弟妹都不知道他们的娘还在人世,而且还过得异常滋润舒适。 「俺娘是个美丽聪慧的女人,俺爹遇到她时真的疑为天人。那时俺娘被盗匪劫路,是爹救了她,之后娘便以身相许嫁给了爹」 嗯,很古老的故事情节。悠在一边作出评断。之后的悲情故事,悠已经能猜出大半,看铁牛就知道铁牛爹是啥样,一个美丽聪慧的女人又怎肯守住一个老实憨傻的男人一辈子?狂牛如此厌恶读书人,大概是他娘婚后被个和他爹完全相反类型的文人所吸引,然后丢下丈夫和孩子与那读书人私奔了。 「俺爹一直不知道俺娘的身份底细,只道她是个家道中落又遭劫难的千金大小姐。娘说愿意嫁给他时,李伯告诉俺,俺爹高兴得都哭了。听李伯说,其实俺爹自打第一眼见到娘心里就装了她,但他始终认为自己配不上娘,连一点喜欢之意都不敢泄漏。娘嫁给爹后,爹对娘好得让村里所有女人都眼红。家事田里的事都是爹一个人包了。爹为了怕娘寂寞,还经常带娘出门转转,家里有什么好的都给了娘。娘说为了防身想学武,爹也把一身武学尽相传受。担心娘起步太晚,还特地从圣医那里求来培元固本的药物给娘打基础」 圣医?铁牛的爹到底是何方人物,竟能找得到那行踪飘忽不定的二位?最让悠惊讶的是,就算圣医心慈,禁不住别人哀求,但有那位在身边,别人就算想靠近圣医三尺之内,也还得先看那位答应不答应吶! 二十年前武林中姓铁的高手……莫非是! 「李伯说娘那时一直都像有心事的样子,俺那时小不懂事,直道娘喜欢发呆,而爹也经常看着发呆的娘心里犯愁,就生怕娘过不惯乡下的日子。在爹的担心中,就这样过了十年。十年啊,娘让爹做了十年的梦。生下小弟后不久,娘就走了……俺爹却没法从梦里醒来……」 男人号啕大哭的样子真丑。其实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悠平生最讨厌的一件事就是有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但是……,想到眼前的人就是他们家那只傻牛,也不知怎的,雳王心里这个拧啊! 「阿牛……」 「俺爹是个傻子!她要走就让她走呗!俺们爷四个过日子不也一样?俺也可以帮爹带小妹小弟,俺也可以帮爹下田下地,爹为什么就……为什么就……呜哇!」 叹口气,也顾不得维持面子里子了,悠抓起袖子给自己的夫人擦起眼泪鼻涕来。 「阿牛,别哭了,将来我帮你爹出气。来,告诉我,你爹叫铁什么?」 「俺心里一直把娘……也当作和爹一起死了,要不是那天和李伯出城不小心撞见她从轿子里探出脸来,俺都忘了她还活着这件事!」嘶,擤鼻涕。 「原来她一直在骗俺爹,她说谎!她根本不是什么落难的千金……她怎么可以那样狠心,害死了爹还不够,还想要俺这个儿子的命……俺们铁家欠她的吗?她为什么要那样做!呜呜!」擦擦,眼泪怎么都擦不完,换一边拽过来继续擦。 吴郑天和其它四名侍卫具认真观察起周围的状况来。总之尽量不把眼睛往那两位身上瞟。 「阿牛,告诉我你爹娘的名字」天下的雳王认命的贡献出自己左右两只袖子。 「呜呜……」大男人抓着悠的衣袖边哭边擦,哭多了,哭累了,酒劲上涌,慢慢得趴伏到桌面上,逐渐就只能听到时不时地抽噎声。 「阿牛?铁向午?」 没声了。 拽拽那只被压住的袖子,拧拧那人的耳朵,「铁牛!」悠凑到铁向午耳边怒吼了一声。 「嗯……阿悠?」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 「铁牛?」悠以为自己耳朵听错。 「那个……混帐小白脸!老子迟早一天抓到他……拧下他……呼噜噜」 悠慢慢直起身体。不留情的伸手用劲一扯,嘶啦一声! 不在乎抖抖半截袖子站起身,面无表情的吩咐道:「备车!带夫人回府」 「是!」吴郑天立刻领命离去。 车子来了,小酒家内罗列走出四位身强力壮的侍卫型人物,紧接着,就见一身材修长面目俊秀的年轻男子肩扛一庞然大物施施然走了出来。 砰!把肩上睡得人事不知的累赘随手扔进车厢内,俊秀人物也随后上车关门。吴郑天在内的五位侍卫排列到马车两边,随着豪华马车车轮的滚动一起向城内行去。 马车走了不到片刻,小酒家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堆闲人来向店家打听消息来了。就算天已黑透,还是有那明眼人认出了马车身上的家纹乃属雳王府。 第二十三章 不提雳王回到雳王府就立刻布下数个命令的内容,且说在子时,夜深人静,雳王府,雳王爷的寝室内。 如果说皇甫悠原本还对铁向午的身份有一分半的怀疑,但在剥光男人的衣裤后,见到酣然大睡的狂人胸前挂着一块玄色八卦玉佩,看到那枚揣在狂人怀里脏的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图案的丝帕,悠已经可以十成十肯定号称当今第一高手的北岳狂人和他家那只傻牛确是同一人! 轻轻摁摁铁牛左肋下已呈淡青色的掌印,虽然轻,但酣睡中的铁牛似乎仍旧感受到痛楚一般,身体反射性的瑟缩了一下。 摸摸他家傻牛的面庞,悠在猜测在铁牛身上留下这个掌印的人是谁。 此掌印悠并不陌生,在铁牛身上,他已经是第二次看见。第一次如果不是他碰得巧,傻牛大概已经死过一次。 抓起铁牛的手腕,细探他的脉门。一盏茶后,悠放心的吐出一口气。还好这次是狂牛,知道受伤了要疗伤,这段时间狂牛在京城销声匿迹大概就是躲起来疗伤了。 会是谁打伤了北岳狂人?会有谁竟能打伤武林第一高手?观第一次掌印深浅,悠知道那只有在贴身攻击的状况下才能留下如此清晰的掌印,但又有谁能近得了狂人之身呢? 会是他娘么?他娘为什么要对他下毒手?俗话说虎毒不食儿,他娘又怎能狠得下心肠?……铁牛的娘是谁? 很想摇醒这只蠢牛把心中疑问问个清楚……想到就做!想睡?等本王问清楚了再说! 「铁牛!你给我起来!给我清醒清醒!」我摇我晃我拍,看你醒不醒。 「唔唔……呼噜噜」睡得香甜的铁牛抗议性的哼哼两声,大腿蹬了两下,随即又安静了下来。 我就不信弄不醒你!不信邪的雳王下床走往外间,找到刚才洗漱时剩下的用水,一摸,嗯,刚好!够凉! 不想弄湿自己床铺的皇甫悠把擦身的布巾丢进冷水里浸泡了一会儿,捞起来抖抖,对准铁牛的脸蛋就砸了过去。 啪嗒!正中铁牛的脸盘。 一个激灵,睡梦中的男人像是略微有了些知觉,右手臂抬了起来。抓抓,抓住脸上的布巾拖开,无意识的放到床边上,翻个身,继续睡。 你挪开,我再给你砸回去。这次对准了汉子侧身睡时那弧度感颇佳的腰部。我丢! 啪嗒!正好搭在铁牛的腰间。 「唔……咕哝咕哝」发出一堆意味不明的声音,熟睡的男人闭眼皱眉不高兴的伸手摸到腰部,摸到冰凉湿巾随手把其拨掉。可能觉得这样睡不安全,男人又翻了个身,重新变回面朝上。 两次不成功,气得悠抓起湿巾发泄似的砸到笨牛宽厚的胸膛上。我让你这么能睡!──悠完全忘了是谁灌了铁牛这么多酒。 哆嗦了一下,铁牛抗议的大声咕哝,抓起胸前的湿巾使劲一扔。大概是觉得冷了,虽然屋里燃着铜炉暖意如春。铁牛开始伸手乱摸,看样子他想找被子盖。因为寒冷的刺激,铁牛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两粒受到冷水刺激的乳头开始变硬发涨,原本不起眼的两粒暗红小籽儿一下子在棕色的胸膛上变得显眼招人。 不小心看到这一变化的悠,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知为何,看到同是男人的这种平常的生理反应竟让他突然生出一种在偷窥闺中女子秘密的奇怪羞涩感。 干咳一声,悠摸摸鼻子负手转过身。 真是!就算真的看到女子这样的反应,我皇甫悠何时会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对阿!我干嘛要转身?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开玩笑!这家伙说起来还是我妻子呢! 不到弹指间就想通的悠猛然转回身,理直气壮的盯住那两颗红褐色小豆豆。嗯,不赖,还算有些看头,不知道摸上去的手感、尝上去的口感如何? 渐渐地,悠的脸上绽开了一抹明显不怀好意的诡异笑容。 你喜欢睡是吧?没关系,你慢慢睡好了,最好你能一觉睡到明天早上,这样本王也能省点劲。 如今的皇甫大官人已经不急弄醒不知道现在是北岳狂人还是铁牛的铁牛,因为这会儿他找到了更吸引他更让他动心的乐趣。捡起被铁牛扔到矮凳上的布巾放到冷水里拧了拧,寻觅快乐的男人狞笑着拿着冰凉的湿巾挨近铁牛的身体…… 可怜铁牛在睡梦中只觉得胸前忽冷忽热还有一点刺痛,哪晓得有人竟然在拿布巾反复挑逗刺激他胸膛上的两点。受到冰水刺激的小粒儿本来就已经硬的像两颗小石榴籽,再加上有人故意用布巾来回搓揉,小石榴籽儿慢慢膨胀又逐渐变软,反复几次后变成了两颗鼓胀胀的小肉豆挺立在宽厚的胸膛上。看得身为牛夫的皇甫悠大有成就感!而受不了刺激的铁牛感到胸前麻痒难熬,无意识的伸手抓挠起来。 这一抓就抓出了事情…… 男人本来就玩在兴头上,又正好挣扎于在到底要不要再一次抱抱男人尝试看的三寸窄缝间,你铁牛这时候在重点部位来上一抓,还连抓带揉!你说!你这不是成心火上浇油嘛! 所以,当悠趴在铁牛背上发出阵阵满足的喘息声时,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这种结果乃是铁牛主动勾引造成的! 清晨是美好的。右手摩萨着人家结实光滑的背部皮肤,左手抱着人家颈子,大腿夹在人家腰上,头枕在人家厚实的肩头上,浑身放松的不能再放松的悠这样模糊的叹息道。 所以……,本王还要再多睡一会儿。 就在天下的雳王抱着老婆美美的再度沈入梦乡时,有人终于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了。 「唔……!好痛!」 真是一场可怕的噩梦!铁牛悲叹。 俺怎么会梦见阿悠把俺踹进河里还按住俺的脑袋不让俺上岸呢?感觉喝了好多河水,好想吐!铁牛咧咧嘴,觉得嘴巴也好痛。 最可怕的是阿悠后来把他拖上岸后,竟然……竟然说他饿了,掏出一把尖刀就向他逼来!刚开始还以为悠要把他煮来吃,没想到他最后连刀子都不用了,扑倒他后就连撕带咬连抓带啃硬是把他生吞活剥了!之后还把吃剩的他用麻绳捆紧做成了叉烧…… 怪不得俺浑身上下这么痛。难不成阿悠在俺睡着后偷偷揍了俺一顿? 对了!俺想起来了!不是阿悠,是那个老头! 头痛!腰痛!胸口痛!唔……,那么一大把年纪揍人还这么重!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动动,「哇啊!俺的娘哟!」 怎么、怎么……俺屁股咋也这么痛啊!?难不成俺又拉肚子了?呜呜! 「吵死了!闭嘴!一大清早叫什么叫!」有人咕哝着发出了不满的抗议。 「阿悠……,阿悠?」委屈万分的铁牛这才注意到把自己紧紧缠住的麻绳的真身是啥。 男人的眼皮撑开了一条缝,错开上半身扫扫眼前大大的一张苦瓜脸,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被自己努力啃噬后变得越发厚实饱满红润的嘴唇上。嘴角好像被他咬破了一点? 「铁牛?」男人不确定的问道。 「阿悠……」俺家阿悠真好看!就算是身上一件不挂! 不用多想,这表情这语调不会错了,十成十是他皇甫悠娶的那个呆子!既然如此……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陪本王再来一次。昨天晚上你就只顾睡,害得本王一个人无聊到家!」──这绝对是骗人的! 借题发挥的皇甫悠两手撑在铁牛赤裸的胸膛上坐起腰身,就这样两腿跨骑在人家腰上,眼睛不住在人身上扫来扫去还一边吃吃色笑。看来此人很满意自己昨晚辛勤的耕耘结果。 铁牛还没有反应过来阿悠要和他再来一次什么,眼睛就不小心瞄到了垂到他小腹上并开始逐渐抬头的某个他很熟悉的器官。 看到这个他很熟悉的清晨反应,铁牛忽然觉得自己的下半身也开始膨胀起来。 「阿悠,俺要起来」 「不准!」在透窗穿过的朝阳照射下,男人非常清楚的看到,厚实温暖的胸膛上那两粒被他欺负的快磨掉一层皮的乳头,在清晨冰冷的空气里又不怕死的渐渐从胸膛里凸现出来,淡淡的褐色因为被过度凌虐变成了深深的暗红。想到那份特殊的口感,男人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嘴唇。他喜欢那两个小肉豆在他唇舌间滚动的感觉。 试探的伸出手指拨了拨,他有点担心会把这两粒诱人的小不点玩坏掉。 啪!男人的手掌被毫不客气地拍开。那种感觉越来越明显的铁牛急得不住伸手推坐在自己腰上的人。 「快起来!快让俺起来!」 「休想!」 被如此这般彻底拒绝的悠大大不快起来。脸一板,腰下用劲,手掌下压,硬是把铁牛死死按在床上,任他怎么挣扎也是纹风不动。顺便用指缝夹住右边的小小乳头,使劲一拧! 「啊!阿悠你干什么!痛死人了!」铁牛痛的大叫,连忙去掰压在自己胸膛上的手掌。 「痛?这点就叫痛了,等下你不是要嚎得满京城都听得见!」从指缝换到指腹中,男人露出狞笑。我捏! 「嗷──!」 一声惨号惊倒了卧室门外等待侍候王爷夫妇梳洗的丫环两双。 「俺要尿尿!」铁牛又痛又急气的大叫。 「不准!」 「俺憋不住了!」 翻个白眼,甚觉自己雄风被挑战的大男人大大不爽! 「忍着!你敢尿出来试试!先来个前奏,让你适应一下,免得你到时候叫得满京城都听得见」 「啥?」 看到那张傻乎乎不明所以的脸蛋,某人开始心跳加速。想想,决定跳过前奏直接进入正题。你看本王多为爱妻着想!早点结束免得他真地憋坏了。 翻身,弓腰,抬起铁牛的大腿,找对地方,用手扶正自己的,瞧瞧硬度还不错,对准那个深深凹进去中间淌出一丝白浊随着呼吸还会一颤一颤的狭窄入口,「嘿,还懂得搔首弄姿诱惑人了?看本王给你点厉害瞧瞧!」挺入!下压! 「啊啊啊!!!阿悠你你你!啊啊──!杀人啦──!」 随着里面传来的各式各样声音,四名丫环有三名红了脸,还有一名则脸色惨白。难道夫妻洞房都是如此可怕吗?快要嫁作他人妇的白脸丫环心惊肉跳的想到。 「唔……唔,阿悠…,你、你干啥要用你那个东西插俺屁股啊……?」被整得有气无力的铁牛至今不明白阿悠怎么会对他的屁股那么有兴趣!你看,从早上到现在他就一直用他的那根不停地在他身体里进进出出。 就连途中他实在忍不住很想尿出来,阿悠大发慈悲抱着他走到马桶边让他方便时,也没有把那根从他身体里拔出来。某人因为某牛的无知狠狠爽了一番,但这却让无知的铁牛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痛苦如此漫长的排泄。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要让阿悠抱着他或扶着他一起去方便! 眼看冬日从山头攀至天中,王爷却好像没有丝毫想要鸣兵收鼓的意思。丫环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她们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呢。 「咳!王爷起来了么?」 「啊!奴婢们叩见诚王爷」丫环们在看清来人后连忙蹲身拜见。 「免了。王弟还没有起身么?本王听说……昨晚上王弟把弟媳接回来了便过来看看」诚王微笑着保持着王者该有的风范,一边不动声色的偷偷倾听屋内传出的微妙声音。很快的,诚王皱起了眉头,不会吧!难道…… 笃定悠和那庄稼汉绝对不会有任何那方面的行为,带着十成十的把握前来寻找确实证据顺便逼雳王接位的皇甫智难得的真正头痛起来。 会不会里面正承受雨露欢爱的人不是那傻汉子呢?就算悠为了逃避皇位勉强抱了同是男人且是个粗汉的憨子,但也不应该这样……这般热情啊?看样子这几个丫头也在门口站了不少时间了。 「咳!本王有话问你们,你们要如实回答!」 「是」丫环们不安的应承道。 「那房中承受王恩雨露的可是王……」 「阿悠!你有完没完!俺快饿死了!俺要吃饭──!」 房中传出的嘶哑饿吼打断了诚王的问话,也打破了诚王最后的一丝丝幻想。 愉悦异常的雳王皇甫悠手捧清茶眼含微笑的看着爱妻抱着饭碗狼吞虎咽,时不时地也会扫视一下坐在他对面的苦瓜脸。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来,把脸转过来」掏出丝巾带着一脸温柔的吓死人的笑脸,悠为他的王妃把糊在嘴角的油迹擦去。 「咳咳咳!悠弟,算我求你,别再刺激我了!你的表情实在……」太假了,剩下的三个字皇甫智没敢说出来。 直接把弄脏的丝巾塞进铁牛手里,好像现在才注意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什么人,悠斜眼问道:「差点忘了问你,智,你来做什么的?」 铁牛抓起丝巾胡乱抹了一下脸孔,对皇甫智憨憨一笑,「你就是智阿,俺听阿悠说过你,他说他有一个名不副实的哥哥,呵呵」 「呵呵」悠发现他越来越喜欢他家傻牛了。 诚王干笑。 铁牛猜想自己是不是又说错话了,连忙亡羊补牢道:「大兄弟,你别介意。俺妹子经常说傻人有傻福,笨点没啥不好的。你说是不是啊,阿悠?」 雳王咧嘴拼命点头。 「呃,你不是说让我帮你留意老将军一家么。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略微探听了一番」不想继续被那个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的王妃拿来消遣的诚王快速的说出自己此来的第二个目的。 哼哼,我就知道不管是什么只要一跟皇甫悠沾上边肯定没好事!你看,好好的一个忠厚人也给他潜移默化成坏蛋了! 「噢?结果如何?」皇甫悠来了兴致。他知道智绝对不会因为探听到一点点芝麻绿豆的小事特地跑到他这儿来挨刺。同时,他也仔细注意着铁牛的表情。 「你可知欧阳辅天共有两个女儿」 「嗯。他的小女儿不是已经过世?」 「那你可知他的小女儿是怎么死的?」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 「你们全部撤下!不得传唤不得入内」 「是」侍候的婢仆依次躬身退下。 铁牛匆忙站起身,抹抹嘴就要往外跑。正巧,他也想去看他弟妹了。可能站的太急了,某个隐私部位被不小心拉扯到,疼得铁牛当场倒吸一口冷气。 伸手一捞,扯住疼得呲牙咧嘴的铁牛的后衣领,雳王不满的开口道:「你往哪儿跑!给本王乖乖坐着!」 「俺要去看染花和小榆头」铁牛转身瞪眼。 「等会儿我陪你去」雳王回瞪。 「你说的,等会儿不要忘了」想想自己不一定记得地方,决定接受提议的铁牛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一遍后才肯扶腰慢慢坐下。 看到铁牛扶腰的姿势,悠眉眼都笑了起来。轻轻拍拍阿牛的腰背,顺手给他倒了杯热茶,看他歪着脸小心坐到椅子上才把头正对向对面不掩一脸惊奇看着他们的皇甫智。 默默的注视着自己的兄长,直到对方尴尬的收回打量的目光。 「他是特别的?」 「你说什么」 「我说……咳!我说欧阳辅天的小女儿并不像外界传言一样死于疾病,而是自杀」感到室内气温一下下降不少的智连忙改口。 「自杀?为了什么?」 「情」 「男人是谁?」 「你一定想不到」智笑道。 「郑长则?」 「你怎么知道?」智惊讶。 悠侧头看了一眼正在大口喝茶的铁牛。铁牛正用一双充满好奇的眼睛盯着他看呢。 「铁牛,你知道郑长则是谁么?」 「不知道。他谁啊?」 悠点头,这小子样子不像装傻,看来想要知道北岳狂人和郑长则之间的恩怨还是只能问狂人本人了。 「详细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欧阳辅天的小女儿先和郑长则要好,等了郑十年。但后来不知为何郑竟娶了其吃斋十年未曾迈出大门一步的大姐欧阳月琴。受不了这个打击的欧阳玉珏在其姐成亲之日饮药自杀。为了掩盖这个丑闻,欧阳老将军伪造了欧阳玉珏病故的假象,并在欧阳月琴成亲十日后才出丧」 「你对郑长则的底细了解多少?」 「不比你多。你让人调查他了?」 悠保持了沉默。 心急想要快点见到弟妹的铁牛,在皇甫智刚开口告辞,就迫不及待的拉著阿悠出了门。 明明看到铁牛走错了方向,坏心的悠并没有开口提醒他。反而慢悠悠的跟在他後头,研究他岔开双腿走路的奇怪姿势。 「阿悠,你快点!」 「急什麽,你弟妹又跑不了。慢点走,你刚才不是还叫痛的吗?」 「谁叫你……」 「谁叫我怎麽了?想当初也不知是谁拍著胸脯,说自己绝对不怕痛,怕痛的是小狗的?」男人冷笑。 「俺、俺……」 「俺啥呢?」 「谁说俺叫痛了!俺叫你走快点!」铁牛牛劲一上,脖子一拧,豁出去了。刚说完就大迈步快步向前走─逞强的结果不问可知。 约一炷香後,两人不得不在离雳王府不到一条街,换言之也就和将军府相隔不到一条街的小茶馆内坐了下来。 特意的、好心的向店家又要了一张厚垫的悠笑得像什麽似的。不认得他的人都在猜,这位贵公子是不是娶了公主还是得了王位,否则哪有人笑得这样得意又春风满面,还外带一点色迷迷的? 「铁牛,你娘叫什麽名字?」 「啊?」被出其不意问到的铁牛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娘叫什麽,还有你爹的名字。」 「俺娘就叫俺娘呗,还能叫什麽?噢,俺记得还有人叫她铁氏。」 叹口气,尝过甜头的男人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无比耐心,诱导著问道:「你还记得你爹叫你娘什麽吗?除了孩子他娘的叫法以外!」 听阿悠提到自己的爹爹,铁牛的脸色有点变化,愣了半天也不知在想些啥。 他过了好一会儿,才抓抓脑袋,挪挪不太舒服的屁股回答道:「俺爹有时候会叫俺娘『月儿』,但俺娘不太喜欢俺爹这样叫她,也不喜欢爹叫她『孩子他娘』,所以俺爹都叫她……『哎』……」 「你就没听过你娘的全名?比如她未嫁之前的名字。」 铁牛摇头。 「铁牛。」 「嗯?」 「你娘还活著吗?」 铁牛张大了嘴巴。 半晌後,「你、你怎麽知道?」 「你跟我说的,在你因为某种原因变成另外一个人以後。」 悠静静的注视著,他逐渐放入心田的这个庄稼汉子的神情变化。 他是特别的?他想起了智的问话。 他是特别的吗?就像齐凛王对皇爷爷一样特别吗?悠这样问自己。 「阿悠,你说什麽?俺不懂。」铁牛苦恼的一个劲扯耳朵。 微微一叹,悠也不想再继续逼他。算了,只要他想知道他迟早会知道,何必要来逼这个傻子呢? 「阿悠你看!」刚才还一脸苦恼的铁牛,突然一脸兴奋的望向窗外。 「怎麽了?你看到谁了?」悠也好奇的探过头去。 只见大约百尺开外的将军府外停了一辆轿子,两个丫鬟扶著一位妇人的背影,正从大门处消失。 「是谁?」 「你没看到?是那个大官的大老婆啊!就是那个请俺们吃饭,家里有妖精女的那个!」没想到会在京城看到熟人的铁牛,瞅瞅四周确定那个妖精女没有跟来後,趴在阿悠的耳朵边向他小声报告道。 岳阳太守的正妻?她到京城来做什麽?她怎麽会到将军府?她认识将军府的人?猜想铁牛应该不会看错人的雳王,听到自己脑中传来了清晰的警钟声。 忽然,英俊的雳王笑了。他想,他蛮喜欢傻牛跟他咬耳朵的。 勾勾手指,示意铁牛把脑袋偏过来。 男人凑近那颗大大脑袋,悄声说道:「我们去将军府玩好不好?我记得将军府里的大花园里种了昙花,如今也到了开花季节,说不定眼福好,我们能看到昙花一现的奇景。」 「昙花?将军府?好啊!俺要去!哇啊!」兴奋中的铁牛忽然怪叫一声,两手一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伸舌一舔自己那排雪白的上牙,男人像是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拍拍衣袍站起身。 「阿悠你、你、你……」铁牛捂著耳朵,表情怪异。 「你走不走?」 「你饿啦?」 「……对!我们去将军府吃晚饭!」晚上回去吃你!男人斜眼瞄著「爱妻」阴笑。 「呵呵,太好了,俺还是第一次去将军府呢!阿悠,俺能不能带小弟小妹一起去啊?对了,你说将军府里会不会站有很多官兵?俺们会不会给乱棒打出来?将军长什麽样?是不是真的身高三丈馀,头大如牛,眼大如斗,腰缠蟒蛇做带,脚穿……」 铁牛还想继续幻想下去,受不了的悠已经转身叫店家结帐。 可怜地处百尺外的将军府,绝对没有想到会在晚间上饭时分,迎来这麽两位特殊又得罪不起的客人。 将军府虽然被炸了一半,但其气势仍旧未减多少。得知雳王驾到,欧阳老将军一边揣摩皇子心意,一边命人大开正门摆道迎驾。 跨过正门,走过一条笔直的正方青白石铺成,可容两辆马车并行通过的道路,穿过第一道大厅门楣,经过数个大小花园亭台楼阁,度过正厅,皇甫悠二人在老将军岳婿的陪同下,在可容百馀人的议事堂落座。 悠并没有向老将军等人介绍铁牛的身分,在欧阳将军以为铁牛只是雳王随身侍卫,未为其安排座位时,悠却让铁牛坐在自己身右侧的太师椅上,一起面对坐在下首的老将军岳婿。 欧阳岳婿互看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惊讶与不解,显然彼此都不知道这能与雳王平起平坐的人物是谁。 就在欧阳岳婿暗中打量铁牛的同时,皇甫悠也在观察同伴的表情。 奇怪,傻牛怎麽没有大惊小怪,也没有向他提问个不停呢?好奇的表情是有,但一点都没有那种乡下人进城的不安畏惧,并夹杂惊异豔羡的复杂神态。 难道铁牛下意识中知道自己来过这里,所以才会表现得这麽平常?还是……?悠一时竟百思不得其解。 此时的铁牛,说真的,失望得很。 他摸摸太师椅的扶手,心想这将军府和阿悠家里也没多少区别嘛。 俺还以为将军府有多了不起、有多金璧辉煌。 以前听村里人说大将军的家里都养著狮子、老虎等雄禽猛兽,地上的石头都是大理石刻的,门窗都是白玉雕的,桌椅也全都镶金刻银,府中美女如云,到处都是丝竹歌声,走两步都能看到身穿盔甲手拿宝剑的军士。 可是眼前这将军府……跟阿悠家里一样,不过门廊大点高点,屋子多了一点。一路上也没看到什麽仆人丫鬟,更没看到什麽珍奇异兽,屁股下面的椅子也是木头做的,只是铺著毛垫子罢了。阿悠房里那张毛垫子还是整张白虎皮的,比这个威风多了! 而在得知那个看起来还算结实的大伯,就是名震天下的大将军欧阳辅天後,铁牛原本对大将军的幻想,更是被打击得七零八落。 铁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偷眼瞄瞄那位正在和阿悠说著些他听不懂的话的大伯。 这大伯看起来和奥山村里,家里有两只毛驴和两头牛的狗蛋他爹也没什麽两样嘛,就是身上穿的衣服好看多了。 再看他旁边站的那个白面书生……铁牛突然脸一板,不高兴了。 这家伙看起来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两个眼珠黑不隆咚,一看就知道一肚子坏水。你看他瞅阿悠的眼光,一脸子不怀好意! 喂!你看啥呢你!你还看! 俺瞪!瞪死你!不准看俺家阿悠!他是俺的! 「咳,铁牛?」皇甫悠有点看不下去了,哪有你这样看人的,没见人家将军女婿已经尴尬的要命了吗? 这小子该不会是看到郑长则想起什麽了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倒好。 俺让你还看!抓住扶手的双手一紧,铁牛的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 哼哼!别以为俺傻就可以欺负俺!俺的媳妇谁也别想霸占!俺管你是将军女婿还是四海龙王呢!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动俺媳妇一根汗毛! 「铁牛?」悠的右手搭在了铁牛的左手背上。 「咳,王爷,下官已经在来凤亭备下酒宴,如王爷不嫌弃,还请移驾来凤亭。」 欧阳老将军不知自己的女婿,何处得罪了这位名叫铁牛的贵客,在事情还没有不可收拾前,老将军想在酒席上一探雳王的口风。 对於雳王这次突然来访,欧阳辅天心中可不是一般的不安。凭他多年任官的经验,他知道有什麽事要发生了,而且很可能是对他欧阳辅天不利的大事! 略一思索,雳王接受了老将军的邀请。他也想看看这事态到底会如何发展,况且他也有些事情需要探探欧阳岳婿的口风。 欧阳岳婿及皇甫悠,两方各怀心思走向来凤亭。 在前往来凤亭的路上,铁牛一路紧贴皇甫悠身侧,硬是不肯离其身边半步。 「你咋了?」悠侧头耳语道。 「没事!」铁牛恨不得把人整个贴在阿悠背上,他总觉身後有两道贼眼在看著他们。 「你觉得郑长则此人如何?」雳王显然不在乎让欧阳岳婿听到他们的耳语,明知他们就在身後不到五尺之内,仍旧询问铁牛。 「谁?」 悠轻笑出声,「就是你把人家盯得不敢看你的那个!」 「噢,你说的是那个白面老书生?」铁牛的嗓门可不小,绝对能让後面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呵呵,他哪里惹你了,让你对他如此不快?」悠歪头猜测铁牛话语中那股子酸味到底从何而来。 回头瞟瞟,顺便又狠狠瞪了俯首默默走路的郑长则一眼,铁牛悄悄拉住悠藏在衣袖中的右手,贴著悠的耳朵小声说道:「俺会保护你的,你放心!」 雳王皇甫悠转头对面前的傻汉子,认认真真看了半晌,忽然抬头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好!有天下第一高手护我,我皇甫悠何愁不能长命百岁!」 铁牛听了这句话,知道阿悠如同往常一样故意拿话损他,也不在意,只是一个劲傻笑,心想不管你相信不相信,这一辈子俺可是守定你了! 那厢,悠的话刚一落地,就有人猛地抬起头直视铁牛背影。因为完全没有想到雳王身边会出现那人,所以一开始也没有把面前壮汉和那人联想在一起,如今一看,果然越看越像! 一个人的脸可以隐藏,但他的身形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的。 这是怎麽回事?他们怎麽会联合在一起?北岳狂人不是一向单刀匹马,不买任何人帐麽,他怎麽会和皇族的人搭上关系? 难道朝廷已经知道什麽,所以身为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皇甫悠,才会聘请狂人作他的保镖?他们今天来此到底为了何事? 难道有人走漏了风声?所以他们才会在这时突然来到将军府,而且正好是在府中建筑毁了大半尚未建好的时段? 想起那日狂人拿震天雷所炸的地方,男人的背脊渐渐冒出了寒气。 第五章 酒宴中,不顾老将军明里暗里询问铁牛真实身分,皇甫悠一概把话题从铁牛身上拉开。 杯盏相交,唇齿微含,谁也看不出雳王到底有没有真正把酒菜点心放入口中。倒是铁牛大口吃饭大口饮茶,有人给他夹菜,他就塞入口中丝毫不见客气。 施了个障眼法,随手丢了颗解毒丹在铁牛茶碗中,看他一口全部饮下,悠抬头询问老将军道:「本王听闻老将军府上前段时间被人用火药炸毁,如今一路走来,似乎已修缮的差不多。如果有需要用到小王之地,尽管开口无需客气。」 「不敢。有劳王爷过问,实在让下官汗颜。那日毁掉的,不过是些无关重要的房屋楼阁和一座花园,如今除了花园一时未能恢复往日景色以外,其他的已经暂时看不出硝烟之气。」老将军连忙在一边垂首回答。 「哦?老将军可知是谁跑到将军府来闹事?又是为了何事?」悠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这个……」欧阳辅天为难的看了自己女婿一眼。 「咳,禀告王爷,是下官不好,拖累了岳父大人。」郑长则主动开口承担了罪责。 「如果方便,不知郑大人能否告知本王到底是为了何事?如果事关重大,也许本王可以帮上一二也说不定。」 「多谢王爷关心。」郑长则抱拳为礼,顿了一下,面含痛苦的叙述道:「王爷垂询,下官不敢不说。此事下官也不知缘由为何,下官也不知如何得罪了一江湖浪人,令他屡屡寻找下官麻烦,此次更是寻到将军府做下此等杀头大事! 「据下官所知,这江湖浪人似有一个外号叫什麽北岳狂人,更有人誉他为天下第一高手,不知王爷可听过此人?」 「当然,本王不但听闻过此人,还知道这狂人曾在洞庭湖,让郑大人当著岳阳百姓的面丢了大脸是麽?」心比玲珑的皇甫悠一句话,不但正面避开了回答郑的问题,更把一个可以致命的套头绳抛向了郑。 郑长则显然也不是易与之辈,并没有因为雳王突然的提问而手忙脚乱,只是面色更加凄苦的回答道:「不敢隐瞒王爷。确实,那狂人让下官在洞庭湖狠狠丢了一次大脸。」 「王爷,下官也曾问犬婿多次,问他到底何处得罪了这江湖浪人,但犬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请王爷明察。」老将军眼看雳王对女婿言辞犀利,忙在一边打圆场道。 「呵呵,老将军请放心,小王此次前来,只是来看看将军府到底损害有多大,看有没有什麽力所能及的地方,并不是来问罪的。哦,对了,郑大人,您经过岳阳,可曾拜会过岳阳太守?」 「岳阳太守?不,没有。下官没有见过太守大人,当时只是路经岳阳,岳父大人的意思是不要惊动各地官府,即免了他们的礼,也没有去各地官府打扰。」连犹豫都没有一下,郑长则立刻回答道。 欧阳老将军也在一边附和,表示绝没有见过岳阳太守。 「哦?是吗,这倒奇了。铁牛,刚才我们在街上,是不是看到岳阳太守的夫人在将军府前下轿,还走进了将军府内?」悠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向吃完正在抹嘴的铁牛。 「是啊,俺不会看错的!那太守夫人确实走进了将军府。」 「铁大人认识那位夫人?确实没有看错?」欧阳老将军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没有,俺不会看错的。当时在岳阳她还招待俺们吃过饭,俺可不会把她认错!」死心眼的铁牛只知道陈述事实,一口咬定他看到的女人就是太守夫人。 「铁大人当时也在岳阳?」郑长则眼色不定,开口确认道。 「嗯。」不想理睬郑长则的铁牛懒得搭理的嗯了一声。 悠眼含微笑,一脸高深莫测的看著老将军岳婿二人,看得老将军心里上上下下忐忑不安。 「啊!下官想起来了。那岳阳太守的夫人确实和将军府有关,岳父大人,您可记得如虹?」 「如虹?」老将军大冷天的掏出手帕按了按额头。 悠见老将军如此,不禁在心中微叹一声。心想太平饭吃多了,这叱吒当年一身是胆的男人,如今也变成了一个贪生怕死,一心求安宁的老人。 也许,这大将军的位子该换换人了。 「是啊,如虹。月琴当年身边的贴身丫鬟,後来嫁出去的那个。」郑提醒岳父道。 「啊,是她,我想起来了。怎麽?」「禀告王爷,不是下官有意隐瞒,实在是一时没有想到。下官也不知这如虹嫁的到底是何人,只听贱内偶尔提过,说如虹有福气,嫁的那个书生中了举人又做了官。 「那如虹因为从小和贱内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嫁人後仍把将军府当娘家一样,经常回来看看贱内。但下官确实不知如虹嫁的是何人,也不知她今日来到将军府。」 郑长则想想,怕皇甫悠不相信,又加了一句:「她们女人的事情,下官从不过问。」 那边欧阳老将军听得女婿一番解释,忍不住松了一口大气。 「王爷,您看要不要犬女和那丫鬟如虹出来见见您?」 「不用。老将军,今夜打扰多时,小王……」目的达到的悠已经想告辞离去,正要开口,却发现铁牛在桌子底下不停扯他袖子。 眼睛瞟向傻大个,用眼光问道:啥事? 「昙花,阿悠,昙花!」没看过昙花的铁牛当然不想放过这麽一个好机会,从一进将军府大门,只要一经过花园,他就在探头寻找昙花长什麽样了。 「呵呵,铁大人是不是想看小府的昙花?可惜那种有昙花的花园被那江湖浪人炸掉了大半,如今剩下的昙花已经没有几株,而且还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开花。」老将军颇为惋惜的叹道。 「没关系,俺只想看看昙花长什麽样,只要有一株就行。阿悠,俺们去看看好不好?」铁牛用眼光乞求。 熬不过他那双熊宝宝似的无垢大眼睛,苦笑一下,雳王抱歉的看向欧阳老将军。 「老将军,不知会不会打扰?」 「不!当然不会。只要王爷和铁大人不嫌弃,下官马上命人在大花园摆灯。来人哪!」 「岳父大人!」 欧阳老将军刚开口叫人,郑长则忽然站起了身。 「怎麽了?」欧阳辅天略微不快的面向女婿问道。 「岳父大人,大花园如今凌乱不堪,匠人们还没有整理出大概,我想,今夜恐怕不适合让王爷观赏……」 「还没有整理出来?大花园的整理修葺不是由你全权负责吗?我上次问你,你不是说已经修得差不多,只剩下把花草重新种上。」大将军明显不高兴了。 「是,是区区失职。可是岳父大人,除了花草树木,园中尚有假山卵石还没有完全堆铺好,池塘里也有泥污未除,就区区看来,实在不适合让王爷进入污了尊足。」郑长则的腰弯得不能再弯。 「这……王爷,您看要不要改日再……」欧阳老将军犹豫著看向雳王,心想女婿已经说到这个地步,雳王爷应该不会再感兴趣了吧。 「无妨。只是过去看看那几株昙花而已,无须大动干戈,看完我们就走。」悠的笑容中隐隐隐藏了什麽。 你越不让我去,我就越要前去。如今想来,狂人什麽地方不炸,偏偏要炸你的花园就是件稀奇事!再加上你郑长则的态度,如果这花园无鬼,那才叫怪呢! 「王爷,这样吧,下官等下就让人把那剩下的几株昙花送到王府,并把平日侍候昙花的花匠也一并送去,您看如何?」郑长则还在挣扎。就算这样做会引起那多疑的雳王的疑心也顾不得了。 他还不想功亏一篑。天知道那个玲珑心的雳王,会在黑灯瞎火里从那花园中看出什麽道道。能不让他去就是如今最好的防守方法,等他把里面的东西全部转移完,到时候他就算派人来抄府搜查,他也不会害怕暴露什麽。 「郑大人如此不想让本王前去贵府花园一游,不会是那花园中藏了什麽见不得人的东西吧?例如……」皇甫悠缓缓站起身。 「王爷请!来人,花园摆灯!」被皇甫悠一句话吓得冷汗直喷的欧阳老将军一把推开女婿,当即命人点灯,主动带路向大花园走去。 他年纪虽大,但还不至於大到想自毁前程,更甚者抄家灭门的地步! 不知道发生什麽事的铁牛,不明白阿悠为什麽会笑的那麽阴森,在前往花园的路上看了他两眼。 「嗯?」悠转头看他。 「阿悠,你笑得好阴险!」铁牛摇头叹息。他家媳妇儿什麽都好,就是一肚子弯弯绕。 不客气地伸指一弹傻牛的脑门,悠狠声道:「别人都能说,就你不准!」 「凭什麽!」铁牛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捂著脑门大声抗议。 「凭什麽?回去我就让你知道!」天下的雳王一脸蛮横。 後面慢慢跟来的郑长则一边在猜测前面二位的关系,一边在心中暗想要如何处理突发状况,及如何收拾残局。 就在老将军热心的向铁牛介绍天下奇花时,雳王却离开二人,独自一人在视野不明的花园中漫步。 郑长则站在老将军身边,时刻注意著雳王的举动。 见他在某座假山边站住脚步,郑的一颗心高高提了起来;见他离开假山在池塘边留意观察,郑又在心中暗暗冷笑;见他突然在鹅卵石的路上跺脚,郑的心脏也被震动。 竹林、梅山、水榭、半毁的亭台,悠在转了一圈後,一声未吭的走回铁牛身边。 知道雳王在观察他的花园,也不敢询问他看到了些什麽,欧阳老将军在听到雳王开口说要告辞离去时,简直是感激涕零的,把二人亲自送回了两条街外的雳王府。 在经过郑长则身边时,雳王故意对他意有所含的微微一笑。 回到王府後,悠立刻招来飞龙双卫,命他们时刻注意将军府动向。 哪怕是送进送出一只牲口,也要剖开来看看究竟,石器木材更不用说,统统截下。 「楼主,您是不是看出了什麽?」飞龙双卫见铁牛也在,并没有怎麽惊讶,双双向铁牛躬身施礼。 铁牛连忙回礼,见没有丫鬟端茶来,赶紧咚咚咚走到桌前,给双卫一人倒了一杯茶水。见楼主用眼示意,上下观念极为严谨的双卫这才敢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铁牛见他们喝完,还想给他们倒,被阿悠叫回。 「铁牛,你过来。」 铁牛不明所以,回头看看阿悠,以为他找自己有什麽事,放下手中茶壶,走回阿悠身边。 拍拍身边位置,示意铁牛坐下,等铁牛坐下後,也不向他解释什麽,悠重新面对心腹双卫。 「没有。我什麽都没有看出来。」 双卫眼中露出惊讶之色。 「那郑长则必然是懂五行八卦之人,我虽能看出那花园摆设暗含阴阳五行,但却无法在黑夜中看出其中蹊跷。 「但是,经过这一夜,郑长则恐担心我有所发觉,定会有所行动。所以你们立刻安排人手时刻监视欧阳府,不管有任何微妙变化都要及时向我汇报。」 「是。」 微闭双眼,悠轻启唇角。 「假设将军府的大花园中藏有我们想要的东西,而郑又担心让我们发现,那麽最好也最不容易引人注目的方法,就是利用花园被毁的藉口,利用石器、木材、花盆、卵石等东西来转移行踪。 「事不宜迟,那郑长则恐今夜就会有所行动。你们二人立刻前去安排!」 「是!」 从侧面看著阿悠红润润的嘴唇,想起那份柔软的感觉,铁牛舔了舔嘴巴,在心中轻叹:唉,俺家阿悠真是要命的好看! 在获得一些详细指示後,飞龙双卫如来时一样悄然离开了雳王的卧室。 就在双卫离去时,铁牛看见右卫转头对他颇含意味的笑了一笑。 不明白人家在笑啥,但明白那笑脸没有坏意,铁牛也回以一个傻笑。 「笑什麽呢?笑得这麽傻。」悠扳过铁牛的脸,嗤鼻问道。 「没啥。喂,你干什麽呢!」 「从刚才你就死盯著我看,告诉我你在看著我的时候在想什麽?嗯?你这个淫荡的大笨牛,这硬硬的是什麽?」 「阿悠,松手!俺……」 「王爷,王贞淑叩见。」 门外忽然传来了女子的声音,打断了铁牛要往下说的话。 那话,他可不好意思当人家大姑娘的面继续说。 「什麽事?」听见小薇用的是府里的名字,知道没什麽重要的事,悠站起身,拉著铁牛走到床前,用劲一推,把不太情愿的铁牛推进纱帐里。 随即,自己也脱鞋上床,并随手放下了重重纱帐。 「禀告王爷,共有两件事。」 「说。」 雳王在床上和老婆搏斗著。一个要脱,一个不让脱,滚来滚去,缠来缠去,把个堂堂王爷乐得眉开眼笑。 「就在门外……」蔡小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把谁带来了?」 听见铁牛悄声跟他耍赖,说他想洗澡,让悠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你这个脏鬼也知道要洗澡了?」咬著媳妇的耳朵,悠轻声嘲笑。 「是诚王今晚送来的两位美人。诚王说,王爷为皇朝费心良多,身为兄长理应关怀则个。区区美人,为暖冬被。」蔡小薇听到了门内隐约传来的声音,可她仍旧不愿相信皇甫悠会被那个傻汉子吸引。 「另外一件是什麽?」 整理一下情绪,小薇回答:「诚王让奴婢转告王爷,说皇上、皇后还有贵妃娘娘想要看看……王妃,明日早朝过後,宣和殿晋见。」 他翻个白眼,顺手掐了傻牛一把,知道这肯定是皇甫智暗中使坏。 铁牛被掐得生疼,气不过,抬脚就是一踹。 两人又「打」了起来。 半晌,从铁牛怀里抬起头的悠,忽然面对门外懒洋洋的传声道:「小薇,你对我来说是一位非常得力的下属……」顿了一顿,「但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去,我不会禁止。」 蔡小薇抬起头,嘴唇微微抖动。 「但某天某个傻瓜要离开我的话,我会生割了他。」 他话锋一转,「小薇,带她们下去吧。你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好好想想,明天我等你的回话。」 「是,小薇明白……」 耳听一行三人的脚步离去,一转头就看见某傻瓜,正用一双怒火冲冲的眼睛瞪著他。 「咋了?」 「阿悠,你实话告诉俺!你家里藏了多少个妖精女!」 「我想……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谈过了。」某人想耍赖过关。 「阿悠,你不要骗俺!」 「我没有骗你啊。我什麽地方骗你了?」 「你不要以为俺傻,俺知道、俺知道人家送美人给你是啥意思!俺问你,那两个美人你准备怎麽办!」铁牛虎起脸,赤著上半身坐起。 「铁牛,我想这个事情你不应该多管。」雳王皇甫悠渐渐冷下了脸。 「为什麽俺不能管?你是俺……」媳妇啊,剩下的三个字,铁牛没有说出口,从阿悠脸上他看到了他从来没有看过的冷漠。 莫名的一阵心寒,铁牛不吱声了。愣了一会儿,越过悠下床穿衣著鞋。 「你干什麽呢?」悠单手撑在床上,看著铁牛宽厚的背影不快的问。 铁牛没吭声。 「铁牛!」雳王起身怒喝。没有人可以这样忽视他,不管他是谁! 「俺去找俺弟妹。」铁牛站在床下,躲开悠的逼视开口道。 「你知道他们在哪里?」悠冷笑。 「俺会找到的!」他牛劲一上,脖子一拧转身就走。 「铁牛,不要逼我对你发火!」男人一字一顿。 铁牛转回身,默默看了阿悠一会儿,神色略微迷茫的开口道:「阿悠,俺喜欢你,俺会一辈子对你好,这一辈子俺也认定你了。可是……俺知道,你也跟其他人一样,把俺当傻子看,俺知道你不想跟俺过一辈子。」 缓缓抬起手,像是要伸向悠,却放在了自己的脑袋上,抓抓已经凌乱的头发,傻男人憨笑道:「俺不喜欢看你和妖精女打架,也不想看到你背著俺偷人,俺不像俺爹……俺会杀了你。」 沉默在屋中蔓延。 铁牛叹口气,转过身,向门外走去。 「……你说什麽?」男人紧紧盯住那宽厚的背影,不明意味的再一次确认道:「你说什麽,再说一遍!」 「俺说,」铁牛转回身,看著阿悠的眼睛,「如果你背著俺偷人,俺……会杀了你。俺是认真的。」 悠脸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各种各样的表情交杂在了一起,又像是没有表情一般。 「铁牛,你真的想和我过一辈子?」 铁牛毫不犹豫的狠狠一点头。 「你知道和我过一辈子代表了什麽?」 「不知道。」 男人笑了,如春暖花开。屋中凝固的冷厉一下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铁牛,如果你真想和我过一辈子,你将不得不放弃很多东西,甚至包括你的弟妹,你也愿意?」 「俺不明白你的意思。」铁牛确实不明白。 点点头,男人招手让铁牛回到身边。 铁牛想想,一跺脚,走到男人身边一屁股坐下。 抬眼仔细看著眼前这张,说好听点是健康红润,说难听点就是农家子弟的方正脸庞,悠扪心自问:我真的要选择和这个傻子过一辈子吗? 想到今後的大半人生有这个傻子陪同,他并不反对。 在他身上,他能得到从别人那里得不到的安心感和舒适。 可是,如今这个傻子却开口让他放弃他以外的人。这就代表他将放弃如云的美人,而选择铁牛这绝对没有的娇柔芬芳的身体,一天两天他可以接受,但一辈子……他能做到吗? 「铁牛,你知道我是皇帝的儿子吗?」悠不想放弃面前的男人,他试图说服铁牛接受这一切。 「知道啊。」看阿悠只是披著外衫,怕他冻著,铁牛伸手把床上的锦被扯过来围在他身上,顺手就连被带人搂进怀中。 也不挣扎也不拒绝,并没有感到丝毫寒冷的悠享受著傻牛给他的关怀,这种关怀恐怕是任何人都无法给他的。 他可以拥抱女人甚至男人,可以把女人或者男人搂进怀中,但他永远不会让除了面前的人以外的人,这样伸手搂住他。 闭上眼睛,裹在温暖的锦被里,靠在铁牛厚实的肩膀上,悠轻声说:「那你可曾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天下之君?」 「你要做皇帝啊?你不是说你不想做皇帝的吗?」 悠轻声一笑,「傻子,就算我不想做,但我永远无法摆脱我现在的身分,也不想摆脱。一旦时局变化,我也将不得不承担起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 「你哥哥智不想做皇帝吗?」 悠嗤鼻一笑,「你认为呢?他当然想做。他只是害怕而已,害怕我在试探他,害怕我知道他想做皇帝想做的发疯後,会对他下手,在他的力量还没有办法和我抗衡以前。」 「可是他不是知道你不想做皇帝吗?他怎麽会……」铁牛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才说你傻啊!你以为人家都跟你一样一根肠子通到底?这世上很多人都喜欢把原本很简单的事情给想得七绕八绕,像个迷宫一样,尤其是位高权重、害怕失去的人。 「我越是说我不想做皇帝,他就越是怀疑。而且谁说我不想做皇帝了?我只是不想做傀儡皇帝而已!」悠睁开眼睛冷笑。 「傀儡皇帝?」 「嗯。不管是多麽英明的皇帝,他都将无法逃脱一件事情,就是世人的眼光。如果他想做一个英明的皇帝,他就不得不去采纳很多人的意见,不得不把自己的生活公开在人前,不得不去忍受许多他根本不想忍受的事情。 「比如说,就算我只想和你过一辈子,但世人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明君立男人为后,也不会允许一位明君没有继承人,皇帝的後宫也永远不可能只有一个人存在。」 「俺以为皇帝是想做什麽都可以的……」铁牛诺诺的说道。 「可以啊。然後一代昏君就这样产生,轻则早亡,重则丧国。」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俺不让你偷人,大亚皇朝就会灭亡?」铁牛愕然。 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你能不能换个词?什麽叫做偷人?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本就平常,更何况我是堂堂雳王!」 瞥瞥颚下枕在他肩膀上大放厥词的美丽男人,铁牛忍不住回了一句:「俺也是堂堂大丈夫,俺是不是也可以三妻四妾?」 「你养得起吗?」悠直接扔给他一个白眼。 「俺就算养得起,也不想养!」 「所以人家叫你傻子啊!哪个有钱有势的男人不想家中美女如云?只要身体没什麽毛病,谁又能只满足於一个妻子!」 「俺爹也只要俺娘!」 「你那富家小姐出身的娘,却不想只要你爹!」 「皇甫悠!」 铁牛气得一掌推开怀中的大锦包,砰一声冲开房门跑掉了。 半晌,从锦被里探出一颗美丽的脑袋,不满的嘟哝道:「……死牛,脾气越来越坏……」 第六章 更过五鼓,天尚未明,除了赶集的人们,京城里大多数人家尚处在沉寂之中。 雳王府,雳王卧室内厅已然灯火通明。 「昨夜从将军府一共送出四辆马车,车上堆的多是碎瓦乱石,也有些枯木巨枝。郑长则显然已经收买了守城将士,昨夜过城时,有人帮他悄悄打开了城门。 「属下已经按照楼主吩咐,暗中跟随到城外一閒置庄园,如今那庄园附近已经安排好监视人手,随时都可以攻进该庄。」 「你们可查过那车辆中实际都装了些什麽?」 飞龙双卫互视一眼,右卫开口禀报道:「十两一锭的官银。但只有第四辆车上装的是。」 「哼!好一个狡猾的郑长则!他大概也料到我会当夜派人监视他的行动,故意先送出三辆车试探虚实,如果我们不明究理把其截下,他大概就要换一种转移方式了。」 「楼主,您觉得那官银可是官府丢失的那匹灾银?」 登霄楼主点头同意右卫的意见,「如果你是郑长则,剩下的银两你会用什麽办法送出?」 右卫微笑道:「思考这活儿还是交给老左吧,属下我可不在行这个。」 就姓左的左卫暗中白了右卫杨学研一眼。他清清嗓子,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晚上送赃物有利也有弊,身为朝廷命官的郑长则,又有欧阳老将军这道金牌护身,他完全不用选择安危参半的夜晚,他虽然收买了守城官兵,但他如果不巧碰上诚王统领的护城军,恐怕将逃不过翻车检查一途。 「所以,白天对他来说应该更有掩蔽性,白天他不用担心别人怀疑的眼光,可以光明正大的把东西从将军府中运出,甚至能请将军府护卫守车,顺便再从老将军处得到一纸文书免去搜查,毫无阻碍的通过城门。所以……」 「所以白天登霄楼不方便出面,只能让护城军想办法拦阻该车辆了。」悠微笑道。 想了想,杨学研还是开口问了:「楼主,您是不是一开始就准备让诚王领这个功劳?」 「你说呢?」悠笑得像只偷吃了鸡崽的小狐狸。 脸色一变,男人忽然叹口气,似无奈至极的下达了一个命令:「他又跑了。大概就在城东一带,你们去把他带回来,最好在午时以前。哦,对了,那庄园中的那辆车就归我们登霄楼了,知道麽?」 飞龙双卫会意领命而去。 双卫离去後,蔡小薇在门外叩见,悠把其传唤入内。 一盏茶後,蔡小薇红著双眼从厅内退出,领命去抓欧阳月琴的丫鬟如虹。 日头逐渐升高,继续以身体不适为由逃掉早朝,换了一身平民衣著跑到城东晃悠的雳王,一抬眼就看到他的兄长,正带领一支护城军从他面前走过。 掩面侧身让其通过,悠在心中叹气。铁牛啊铁牛,你有本事!跑掉一夜就能让我皇甫悠坐卧不安,你最好别让我很快找到你,否则…… 一边在心中幻想,把那只傻牛送到王府地牢中这样那样惩罚,一边又在想如何让他既受到教训,又不会真正伤了他,但同时也要让他皇甫悠满足的刑罚种类,考虑来考虑去,觉得扒光他的衣服吊到刑架上,用手掌直接抽打他的屁股,似乎是最好的方法。 「不得了了!有人撞翻了大将军女儿的玉轿!有人发疯了!」 忽然,城东的集市在一声大吼过後慌乱起来。 怎麽回事?悠第一个念头就是铁牛出事了。那声吼声他实在太熟悉! 人潮开始汹涌,有人往外跑想要避开灾害,有人向内挤想要看热闹。悠不及思考,深吸一口气,不露痕迹的攀上路旁屋檐,顺著屋脊向人潮的中心低身奔去。 诚王开始命令护城军驱散围观百姓,试图恢复日常秩序。 人潮的中心,就在城东集市的正中央,停放著三辆四马牵拉的马车,及一顶倒地的绣花小轿。在马车和小轿旁,是两队领口绣有将军府家徽的家将们。 现在,这两队家将的一半人手正在围攻一名青衣大汉。 停住脚步,伏在屋脊上暂时静观其变的悠,心下冷笑数声。 好个郑长则!以为你只请了将军令印,没想到你连将军女儿也请出来了。 这样一来倒确实是万无一失,这京城中除非皇帝下令,否则恐怕真的无人能随意拦阻将军女儿的小轿,更别提翻车搜查。毕竟如果搜不出东西来,承担的罪名也就罢了,但得罪手握大亚皇朝三分之一兵权的大将军的後果,就连皇帝也会思虑一二。 再观被将军府家将围攻的人物,没错,正是昨夜一气之下离去的铁大傻牛! 这小子现在是?北岳狂人?对,不会有错。只有蛮力的铁牛可对付不了训练有素的将军府家将们。但是铁牛怎麽会突然变成北岳狂人了呢?昨晚他离去後发生了什麽事?还是现在发生的事让铁牛换了性子? 悠的眼光,投到了一边被家将们团团保护住的将军女儿,欧阳月琴身上。 欧阳月琴表现的很惊慌,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双手紧握手绢捂在胸前。她的丫鬟在左右小心扶著她。 目光一凝,再仔细看了看欧阳抖都不抖一下的双手,悠的唇角逐渐勾了起来,他大概明白铁牛是怎麽会突然变成狂牛的了。 「向午,阿牛─」皇甫悠突然大叫著,挥著双手冲进了是非圈。 不小心看清冲进是非圈的人是谁後,诚王差点从马上跌下来。那、那是谎称身体不适、赖在家中不肯上朝的雳王?你就不怕被人认出来?到时候就算是你,这欺君之罪…… 北岳狂人铁向午正因为偶尔发现那个女人,一时火大掀了她的轿子,而跟将军府家将们大打出手之际,就听到那声让他魂牵梦萦、至死也不会忘怀的呼唤。 那个混帐……变态小白脸!老子要宰了他! 一时未忘小白脸的狂人当即丢下将军府家将,转向皇甫悠冲去。 一看狂人杀气腾腾的向他猛冲而来,悠吓得大叫一声往马车旁躲去。 「你往哪里躲!今天俺要不杀了你,俺就不活了!」 一听此言,悠连忙从马车後面探出头来,怪叫道:「阿牛啊,你怎麽能说这样的话?如果你有个什麽三长两短,你让小生我怎麽活啊!」 「你、你、你!好你个混帐王八蛋!老子让你胡说八道!」 一声轰隆,第一辆马车被拦腰击出一个大洞。 「哇!阿牛你好厉害!」像是害怕被打的俊秀男子,围著被打出个洞的马车团团转个不停,而且还时不时的不小心撞到马车一下。 欧阳月琴的脸色变了,尤其当她发现诚王的目光,已经开始往马车凝聚的时候。 「来人啊!还不快把车辆驾起,离开此地!」 听小姐吩咐,家将们不敢怠慢,立刻向马车跑去。 扒在马车车檐上,俊秀男子笑嘻嘻的对头顶冒烟的狂人喊道:「阿牛,是我不好,那天不该对你用强,这样吧,今晚上我好好侍候你怎麽样?保证你舒服的……哇啊!」 男人太得意,不小心被掌风扫到一下,当场往後倒退两步。 而这辆做工结实,正中狂人掌风的马车,却再也禁不住天下两大高手的折腾,轰隆一声宣告崩溃。 碎石落满一地,欧阳月琴脸色大变。 阳光一闪,有什麽刺激了围观人的眼睛。 银子…… 时间一下停止。 诚王当机立断,就在人们还在迷惑猜疑之间,立刻指挥部下把三辆车全部围了起来,同时命人立刻去找援军。 我就知道有悠小子沾边的事情肯定没好事! 「银子!真的是银子!好多银子啊!」围观的百姓有人大叫起来。人群就像在这一刻全部清醒过来一般蜂拥而上,妄想从碎开的马车中捡得便宜回去。 眼看事态已经不可收拾,一咬牙,趁乱中欧阳月琴离开了城东市集。 就在她离开的瞬间,有人咬著她的尾巴跟了上去。 被疯狂的人群一时吓住的狂人,抬起头来想继续找那个罪魁祸首算总帐时,却发现那小白脸已经向城南的方向逃之夭夭。 「你往哪里跑!给俺站住!」丢下满地银两和一群疯狂的百姓,铁向午飞上屋檐紧追不舍。 留下诚王瞪著皇弟对他嚣张的摆摆手扬长而去的背影,无奈的叹口气,认命的收拾起烂摊子来。 在城郊被追到的皇甫悠,和狂怒的铁向午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一个想要驯服对方,一个只想拧下对方的脑袋,功力不差高下,却因目的不同已经分出胜负,如果说这两人智慧……狡猾度也相当的话。 铁向午越打越气,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娘的不要竟玩些鬼花招!有种就跟老子真枪实刀干一番!」 「好啊!你等等,我先把衣服脱了。」俊秀男人伸手叫停。 「你脱衣服干啥?」狂人愣住,不晓得这小子又要耍什麽花招。 悠慢条斯理、姿态优美的宽衣解带。 「你不是要和我真枪实刀的干一番嘛,我不脱衣服怎麽陪你干?哦,你也别愣著,把裤子脱了吧,还是你想让我帮你脱?」 厚实饱满的嘴唇气得直抖,不再多话,伸手就打! 「喂喂喂!趁人家衣服还没穿好就动手,你这也叫大丈夫?」有人不满的大声抗议。 硬生生的把拍出的掌劲收回,狂人强压怒气,低沉的吼道:「快点穿!」 悠翻个白眼,手脚慢的不能再慢的把衣服缓缓合起,低头看看,可能觉得穿的不对头,又重新拉开。就这样反反覆覆,一次又一次。 身为大丈夫,觉得这样占人便宜胜之不武的北岳狂人只能忍怒等待。 「哎,对了,阿牛,今天市集上那个女人是不是你娘?」宛如聊天一般,皇甫悠解开头巾坐到一边的石头上,开始整理自己的发结。 不理。 「就是那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美妇人。真看不出来你会是她生的,你怎麽一点都没有遗传到你娘的美貌?」男人对此点好像甚为不满的样子,咕哝个不停。 狂人的眉毛跳动两下,心里就当这个混帐小白脸在放屁。 「我看你那个妹妹染花好像也没有你娘的美貌,倒是你弟弟小榆头长了一张俊脸。」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吼了起来:「你把俺弟妹怎麽了!」 嘿嘿,天下的雳王在心中阴笑起来。 一抬头,阴笑已经变成堪称妩媚的笑脸,可惜这只对傻牛有用,对狂牛好像没什麽效果,只是更加激怒他而已。 「你这个变态!你把俺弟妹怎麽了!他们现在在哪里!」血筋从额头和脖子上一根根突出,可见狂人已经暴怒到极点。 「你想见他们?」悠狡猾的笑。 「废话!你要敢对他们怎麽样,老子、老子……」不知道该说出什麽狠话的铁向午一时气结。 「你要想见他们也可以,不过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悠太公钓鱼,笨者上钩。 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狂人收敛狂态,尽量平静地开口道:「你说。」 「很好。坐,你这麽一个大块头站著,我看著难受。」悠指指自己对面不远的另一块山石。 脸色红了又红,心底实在担心弟妹被这个变态欺负糟蹋的铁向午,只得怒气冲冲的在山石上坐下。 「你最好保佑他们平安无事一根汗毛不少,否则!」 「阿牛,你爹叫什麽?」 「不准叫俺阿牛!」 「阿牛阿牛阿牛阿牛阿牛!」 「气煞俺也!」狂人受不了的对天怒吼。 「阿牛,你爹是不是铁山农?」才不管狂人是否气得面赤如血,皇甫悠玩著自己的衣带,优哉游哉的问。 「是又怎样!」 「果然。那你娘是不是大将军欧阳辅天的大女儿欧阳月琴?」 狂人的脸上出现痛苦之色。 「是不是?」 「那个女人……才不是俺娘!」 「那她是生你们弟妹三人的女人麽?」 「你都知道了又何必问俺!」腾的一下站起身,狂人围著山石暴躁的走来走去。 「你为什麽老是找郑长则的麻烦?」 看到铁向午的神情,悠知道了答案。 「是因为他,那个女人才离开你爹,你爹也因此而离世的对吗?所以你才到处找他麻烦和他作对。」最後一句悠用的是肯定句。 狂人没有否认。 「你为什麽要毁他花园?」悠忽然这样问。 「俺以为你什麽事情都知道呢!」铁向午忍不住讽刺对方。 「只要有人知道,就代表我迟早有一天会知道。」 对他的大话嗤之以鼻,狂人冷静一下回忆到。 「俺醒过来时,发现自己不知怎的到了洞庭湖,一打听时间,正好是那老白脸在那两天会经过洞庭的时间,便守在那里等他。结果让俺看见……」 「看见什麽?」 「你急啥!俺这不是正要说!俺看见他半夜在洞庭湖里下网捞鱼,而且用的渔网极大无比,不像是用来捞鱼的,俺觉得奇怪就潜下去看了看。 「这一看就给俺发现了蹊跷,他那渔网两头分别系在前後两条大船的底部,大网中间装的不是鱼却是几十口箱子,而且吃水极深。俺知道那箱子里装的肯定是黄白之物,就是不知那老白脸从哪贪污来的! 「後来俺一路跟著他,发现他把箱子里的东西,改装进石材花盆一类的东西里……」狂人说著说著忽然沉默了下来。 悠想到了狂人当时的重伤。 「是不是有人发现了你,并把你打伤了?」 「这世上有谁能伤俺!」狂态一起,立刻又灭了下去,一张方正的脸盘显得有点扭曲。 「是你娘,对不对?只有她才能在你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近得了你的身,也只有同样学了铁山农武艺的她才能伤得了你。」 「你错了,不是她。」狂人的脸色略显平静了一些。 「噢?」悠惊讶。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人能伤得了北岳狂人? 「是她丈夫。」 「你说郑长则!」皇甫悠一下站起,眼前一片清明,现在一切都清楚了,包括郑长则的真正身分!哼,这家伙倒真的很会掩藏! 铁向午并没有告诉皇甫悠他是在偷看那个女人时,一时大意被人偷袭击中。但皇甫悠好像也明白,他是在怎样的情况下被人偷袭击伤,并没有追问他受伤的过程。 「走,我带你去看你弟妹。」终於把衣带系好的悠把背影留给狂人,就这样往城里走去。 欧阳月琴在赶到城外那座閒置的庄园时,发现该庄园已经变成一片火海。那仅剩的希望、她丈夫的希望就这样在火海中消失,谁也不知道那一马车银两去了何处,又是谁烧了庄园。 看看身後的京城,她的丈夫还在上朝,他的父亲也还在朝中。如果她料得不错,现在她的父亲和丈夫大概已经被殿侍团团围起,抄家搜索的圣旨大概也到了路上。就算她丈夫能杀出重围,可是她的老父,她那什麽都不知情的老父…… 我还要再害死几个无辜的人才够?那些爱我的疼我的…… 云袖挥出,女人缓缓往京城的方向走去…… 第七章 身为四品官员的郑长则在朝中公然叛乱,挣脱殿卫杀出皇宫的事,很快就传进了雳王的耳朵。 这时,他正在离王府不远,某座虽小却精致得很的府邸大厅里坐著。对面,两个小人儿和大厅中抱臂而站的大汉正在大眼瞪小眼。 「这个人不是我大哥!」染花姑娘坚定的否认。 「呃,姐……他是啦。」小榆头拉拉姐姐的衣袖,试图让二姐承认面前的人就是他们的傻大哥。 「不是!」 「染花,你不记得俺了?俺是你大哥向午啊!」这丫头怎麽了,该不会给那小白脸灌了什麽迷魂药吧。 刚刚看到弟妹安然无恙而放下一颗心的北岳狂人,没想到会在眨眼功夫就出了更大的问题,一脸愤怒的转头去瞪那个罪魁祸首。 而那个罪大恶极的人正跷著二郎腿,美美的品著香茶,一副绝对不会插手铁家家事的样子。 「你说!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俺妹子怎麽不认识俺了!」 「我怎麽知道?这要问你啊。」 「呃,哥……我知道。」小榆头想插话。 「闭嘴!」兄姐俩人同时喝住小弟。 一吐舌头,小榆头觉得自己在铁家果然好没地位。唉,还是笨点傻点的大哥回来好,这样自己说的话至少还有人听。这个比较厉害的……还是不要了。 北岳狂人自然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因为一句话,就决定彻底背叛他。压制全身所有怒气,付出全部精力,准备对付他这个骨子极硬的宝贝妹妹。 「染花,你为什麽说俺不是你大哥?俺哪里不像你大哥了?」狂人用悠从来没有听过的温柔语音问妹妹道。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是我大哥!」染花倔强的硬撑。 「好吧,那你告诉俺,你心中的那个大哥是什麽样的?」铁向午耐心的问。 「我大哥他……」染花脸上的线条柔软了下来,「他人虽然有点傻有点憨,但为人忠厚、脾气好,还喜欢傻笑。」 嗯。小榆头和皇甫悠同时点头。 「他喜欢家里的那头老黄牛,喜欢在後山的河里游泳,还时常抓鱼给我们吃。 「那河里的鱼都没有人能抓到,只有大哥能!就算是寒冬腊月,如果小榆头嘴馋说想吃鱼,大哥也会扎进能冻死人的河里抓鱼回来。小榆头,你说是不是?」染花向小榆头寻求认可。 嗯嗯。那鱼抓回来你可也吃了!一边在心中偷想,小榆头一边拼命点头承认。 啧,智小子可从来没有说冬天抓鱼给我吃,冬天跑到我宫里要鱼翅倒是有! 「我病了,也是大哥抱著我去山下镇里找大夫,大夫认钱不认人,大哥一直跪到他肯开门。村里人欺负我们没爹没娘,也是大哥冲上去和他们打成一团。 「小榆头惹祸,人家大人找上门来算帐,都是大哥堵在门前挨骂。人家嘲笑我过年没新衣穿,是大哥把娘以前的衣服拆了,改给我做衣裙。 「小榆头贪吃,吃了毒果,喉咙口肿得连糙米饭都不能咽下,是大哥把饭嚼烂了一口口喂他,才把他的小命从阎王那拖回来。 「我问你,那些时候你在哪里!」 染花说著说著已经泣不成声。她知道!她知道眼前的人是她大哥,但是她心中向来只有一个大哥,不是这个偶尔才会出现、脾气暴躁、不会在家里待上三天的向午大哥,而是那个一心一意把她和小榆头疼在心坎 zhouran Posted: Feb 5 2006, 08:09 PM Newbie Group: Members Posts: 6 Member No.: 437 Joined: 5-February 06 而是那个一心一意把她和小榆头疼在心坎里、捧在手心里的傻大哥。 「俺……俺不知道,你说的这些事俺都不知道……」狂人被妹子说的手足无措。 本王也不知道。雳王开始认真考虑起昨晚傻牛的提议来,是取美人?还是舍天下美人,独留那一根筋? 「因为你病了。」小榆头憋不住,还是插口了。 「你说什麽?」在场三人一起看向小榆头。 「李伯说大哥生了一场大病,才会变成两个大哥。一个是有著大哥的头脑、有著大哥的武功、很厉害但脾气很坏的大哥;一个是留著以前大哥的性子,本事没了却不再计较什麽的傻大哥。李伯说,大哥会变成这样,都因为一个坏女人!」 「小榆头,你在说些什麽?」铁向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我说的,是李伯说的!」小榆头噘嘴,「李伯还说,他想请他的好友治好大哥,但他的好朋友却说治不好,然後就为大哥找神医去了,找到现在还没回来,大概已经在外面跷辫子了。」 「不要胡说!」染花抹抹眼泪训斥小弟道。这些事情她大概也听李伯说过一点,但因为一开始就无法接受,就把它遗忘在记忆深处。 「咳,现在事情已经七七八八大概都弄清楚了,不过,染花呀,你们是不是还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们大哥啊?」 放下茶碗,某人懒洋洋的提醒三兄妹道。 听了染花对自己大哥的一番陈述,雳王在心中盘算,今年过年的新衣要不要让铁牛帮他缝一件,他正好很想要一件狐皮坎肩,也正好拥有一块很好的火狐狸皮,现在就差一个手工好的针线师傅。 「什麽事?啊!」染花捂住了嘴,现在换全场三个人一起看向她。 过了一会後,放下手掌,染花挺起胸膛,面对北岳狂人像是报复一般地,用铁牛的方式说道:「大哥喜欢上一个人,还嫁给她作了媳妇。」 「你说什麽?」狂人身子一晃,往後倒退一步,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 小榆头同情的对大哥点点头,告诉他这确实是板凳上钉了钉子的铁打事实。 「你已经过门了。」染花又补充一句。 「还已经和人家拜堂成亲,又入了洞房。」小榆头在旁又加上一棒。 「已经入了洞房?」铁向午扶住身边的椅子,吃力地坐下。 「对!我听悠大哥说你还和他去游玩了小半个天下,你们去了岳阳,去了洞庭,还去了江南。大哥你都不记得了吗?」 怪不得俺会在洞庭醒来。 洞庭……湖水荡漾,碧波万里,就在他美滋滋的品尝洞庭野鸭时,来了个大姑娘似的白面书生…… 狂人在小弟的提醒下,再度回忆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难道他真的已经嫁给了这个男人……? 「不─」狂人大吼一声冲出了大厅。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苦笑一声,知道这件事没有这麽容易摆平,悠随口安慰这双姐弟两句,很快就告辞离去。为了防止狂牛回头把弟妹劫走,让他失去谈判的筹码,当即悠就让人把铁家两姐弟转移了住处。 当天下午,朝廷发下海捕公文,捉拿叛贼郑长则及大将军的女儿欧阳月琴。 欧阳老将军在追查期间暂时保留品级隔离关押,岳阳太守被疑监守自盗,当即罢官收押,押赴京城审问。岳阳太守的妻子如虹也被列入海捕名单。 诚王因为查办失银有功,皇上另为封赏,不在朝记。 当夜,雳王坐在卧室的内厅里,阅读刚被人送来的诚王手书。 信上除了半嘲笑半讽刺的对王弟身体的慰问之言,大多都是对这个让他头疼不已的王弟的抱怨之词,直到信最後才出现一句:多谢。 笑笑,随手把信放在烛上点燃。 扔掉手中馀灰,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门。 「宾临窗下,主不迎之,视为失礼。主不邀客,客至窗下,是为不速之客。二位属何?」 语音朗朗,神态昂然。夜风吹拂下,一身淡紫长衣随风飞起,站在新月窗下,远看疑似仙人。 「雳王?还是登霄楼主?」随著声音响起,月光无法照射到的暗影中走出一高一矮两人。 「原来是天道教主大驾至此,未能远迎,失礼失礼。同行的可是欧阳老将军的千金月琴小姐?」 如果天道教主就是郑长则,也难怪他会猜出他的另一重身分。当时,登霄楼藉口让天道教还个叫铁牛的人,可是闹得天下皆知。 「王爷如此客气,不敢当。妾身所做事情和妾身老父无丝毫关联,妾身不想连累於他,请勿再把妾身当做大将军的女儿。」矮个子施了女子的万福。 「哦,那本王该如何称呼欧阳小姐?」雳王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讥讽之意。 像是没有听见雳王所言,欧阳月琴落落大方的回道:「请唤妾身郑月琴即可。」 「郑月琴?你的夫家何时改姓了郑?」雳王似惊讶万分。 「不知王爷为何作此言?妾身夫家一直姓郑,未曾改过。」 「哦,是吗。本王还以为你嫁的人姓铁呢!」讽刺已经不再隐藏。 「够了!皇甫悠,我前来此处是跟你做个了断来的。我郑长则经营二十载,万万没想到会栽在你这黄口乳儿手中。 「我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皇朝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竟在江湖暗中建了自己的势力!更没有想到你竟和北岳狂人连为一气!」高个子男人从阴暗处走出,一向文弱不显人前的脸盘却在此时显得极为强势。 「所以你带了天道教所剩全班兵马,来对付我皇甫悠?」耳中聆听院墙外传来的隐隐打杀声,知道雳王府已经陷入杀戮。 虽然知道郑长则会有所行动,却没想到他会孤注一掷,宁愿自毁根基,也要铲除一个皇帝的儿子。 「我就怕这些还不够放在登霄楼主的眼中。」 郑长则缓缓走动,和刚才起就一声未吭的妻子形成夹攻之势。 懒洋洋的一笑,悠飘出窗外,负手走到院落正中,准备对付平生之大敌。 虽然不知道郑的功力如何,但瞧他曾经打伤铁牛的掌劲,不难想像此人的功力恐不会泛泛。而欧阳月琴,这个当年的天下第一高手铁山农亲手调教出的女人,想必不会比郑弱到哪里去。二人合击,他的胜算并不多。 院中陷入寂静。 三个人成为一个不匀称的三角形立在院落中。 院墙外是隐隐喊杀声。从声音听来,敌人大概只攻进了周边院落,并没能顺利切入王府心脏,再过半个时辰,护城军大概就会得讯赶至。 不知道天道教还剩下多少高手,也不知道这次到底来了多少,如果天道教倾巢而出,不管他还剩下多少高手,都不是府中一般家将可以应付。 现在外面抵挡敌人的大概是飞龙双卫和蔡小薇,及吴郑天率领的一般王府侍卫,短时间内还可以勉强应付,但时间一长…… 望望天空,飞龙双卫发出的烟花弹还没有从空中完全消失,散布在京城附近的登霄楼精锐人马大约会陆续赶至王府,但能否来得及还是个未知数。 就在皇甫悠仰首望天的一刹那,郑及欧阳二人发动了进攻。 不是掌攻不是飞刃,两位堂堂人物竟一上来就撒出了一把毒粉! 「卑鄙!」悠大怒。自己敬他们是个人物,却没想到对方已经连脸面都不再顾及,做出此等小人以下的行径。 闭住呼吸,不让毒粉入鼻。可是这也只能维持一时,对付两名高手,他怎麽能一直闭住呼吸不换气? 因为过於相信对方二人的江湖及社会地位,悠也未能及时服下解毒丹。怎麽办? 很快地,皇甫悠完全陷入了只能防不能攻的局面。 向来不擅於处在被动地位的悠,又怎能忍受一直处於挨打的状况? 一声长长的龙吟,淡紫色的身影跃入半空,气行丹田,功行全身,一道惊鸿划破黑夜的幕帘直劈敌人。 「哈哈!皇甫悠,我看你吸入散功粉还能支撑多久!」郑长则得意大笑。 今日就算不能得到大亚天下,但能毁掉大亚未来的真命天子,他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你说呢?」诡异的身形像是来自地狱的索命鬼,吸入散功粉的皇甫悠竟像是丝毫不受影响一般身形流畅。 转瞬间对手已过十数招,气息一顿,悠暗道一声不妙。 高手过招岂容疏忽,一个微顿已经给敌人看出破绽。夫妻俩配合巧妙,一左一右,一牵制一攻击,想要借此机会一鼓作气毁了皇甫悠。 千般思索如光电在悠脑中迅速闪过,在功力将散的情况下,今日想要制敌生还,就只有置之死地而後生! 一口气没有跟上,一个趔趄,悠向欧阳月琴的方向倒去。 眼看欧阳之剑就在胸前,身後就是郑的毒掌。悠强忍散功之痛,凝聚全身功力至右手,原地生生一个大拧身,噗刺一声,利剑刺入腰肋。 郑见皇甫悠中剑,扑上的身形略微缓了一缓。 说时迟那时快,悠等的就是这一缓!机会不容人转瞬即逝,不容悠再多作思考,後背空门大开,背水一战挥出凝聚了全身功力的一剑! 剑过惊鸿,鬼神难挡,血沫飞起,一声不甘不愿的吼叫在半途沉沉落下! 「长则─」欧阳月琴眼看丈夫胸前重伤摔於地面,凄叫一声想要扑过去。 「杀……了他!」郑手捂胸口,鲜血如泉般从他的胸前和口中涌出。 欧阳月琴停住身影,转头看向单剑撑地,面色苍白,腰间血流如注却仍倔强得不肯倒地的男人。 利剑举起,欧阳一步步向悠逼近,脸上尽是愤恨怨毒之色。 悠的嘴角微微翘起,自嘲的想到:没想到我皇甫悠最後竟是死在妇人手中。 眼看欧阳已经走到最佳发动攻势的距离,悠突发奇想到:如果铁牛知道他娘杀了我,他会为我复仇麽?呵呵。 利剑扬起,欧阳一声厉叫:「皇甫悠,你受死吧!」 当!沉闷的利器相撞声响起。 「是你!」欧阳惊叫。 悠这次是真正露出了笑脸。 「俺没来迟吧。看你小子像是受了不少罪。」铁向午手拿大刀,站在悠身前转头嘲笑道。 「呵呵,丈母娘的教训……做女婿的怎敢不受?」 悠单手握剑支地,左手摸入怀中,掏出皇爷爷给他的救命药,一古脑儿塞进嘴里。 嘿嘿,皇爷爷疼他一向要比疼智小子多,因为他小时候听说长得几乎就跟皇爷爷小时候一模一样,而且他小时候又很会……撒娇。 「你这个臭小子这时候还敢贫嘴!早知老子就在前面多杀一会儿!」要不是看皇甫悠连站都站不稳,狂人早就一脚踹过去。 握著刀尖尚在滴血的大刀,铁向午满心不是滋味。他本来根本不想多管閒事,但当他找到雳王府想跟皇甫悠要人时,却发现有人在攻打雳王府。 管还是不管? 狂人发现自己还在犹豫的时候,人已经不受他控制的跳进了打斗圈。 「奶奶的!」狂人忍不住狠狠骂了一句。 「向午,你怎敢跟我动手!」欧阳怒叱。「你知不知道这个人已经毁了你娘的一切!向午,你给我让开!」 铁向午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似乎痛苦似乎嘲笑。 「你怎麽好意思……你走吧,俺不想杀你,但也别再让俺看见你。」 「月琴……」低沉的呻吟传来。 欧阳转头看向丈夫,再看看如门神一般立在皇甫悠前面的铁向午,银牙一咬,走到丈夫面前把他扶起。 狂人见她暂时退开,也转身看向後面……正对他微笑的男人。 眼角抽搐一下,「你不用疗伤的是不是!」 「阿牛,你知道……如果你愿意过来……扶我一把,我会很高兴得躺在你怀里……给自己抹药……」 臭小子,气都喘不过来了,还想占老子便宜!让他流血致死算了! 「哦,忘了跟你说……你娘喂了我一把散功粉……我已经快撑不住了……」 话音还未落地,只见悠身子一软。 又是考虑之前身子先动,不爽的看著怀里脸色白得像张纸,看起来更像女人的俊秀男人,铁向午的心里要有多呕就有多呕。 呵呵,还是阿牛向著我。 某人躺在人家怀里贼得意的想。 狂人的目光瞟向不远处的二人。看到女人那副悲戚的样子……铁向午狠狠把手中大刀插进土壤中。 「不用看了……郑长则活不了……多长时间……」 悠对自己最後拼出全力的一剑相当有信心。他身上挨的这一剑,怎麽也得拿条命来换,你说是不是!想抬起手掏止血粉,却发现手臂已经不能动弹。 「解药呢!」狂人质问不远处的欧阳月琴。 「解药?你还想要解药?休想!」欧阳眼中的怨毒扭曲了她美丽的容颜。 「阿牛……」 「俺不想对你动手,但你也别逼俺!」狂人强忍怒气。 「阿牛……」 「叫啥!」瞪。 只剩嘴皮子还能正常运作的悠苦笑道:「我……动不了了……」 无奈的,「疗伤药在哪儿?」先止血再说。 「怀里……」 不知道为什麽,狂人觉得把手伸进这家伙的怀里找东西,就是别扭! 狂人抱著人坐到地上,从男人怀中摸出一个精致的百宝囊,打开,问出止血粉,撕开他的上衣,给他把伤口撒上药粉,顺便帮他点住几处穴道止血,然後撕下这小子的衣袖当绷带给他一圈圈扎上。 等铁向午这边忙完,那边欧阳月琴也帮自己丈夫包扎好了伤口,虽然明知丈夫时间已经不多,但总比就这样看著他死去要好。 悠见狂人给他包扎好,竟没有开口嘲笑他现在的弱势不禁奇怪,抬眼看去,就看到那个大傻瓜像个被熊娘抛弃的熊崽一样,正带著一脸悲哀的表情看著那个女人。 心下不是滋味,至今铁牛还被那个女人所影响,哼了一哼,也不管自己目前的状况能不能让他开口说话,张开嘴就叫:「郑夫人!我有事问你。」 铁向午收回眼光,好奇的看向怀中不安分的男子。 那边,欧阳月琴也抬起了头,脸上是还未乾的泪痕。 「如果你想问我天道教的事,就免了吧,我什麽都不会说!」欧阳保持著上流妇人的风范,昂著头强硬的说道。 吃吃一笑,悠道:「天道教的事我不必问你,该知道的我已经知道的差不多。如你所知……登霄楼可也不是吃閒饭的。何况,经过今日……我可以向你保证两日後……这天底下就没人敢再打著天道教的旗号……出来混!」 他换了一口气,接著道:「我想知道的有两件事……只有你能告诉我。」 「只有我?」欧阳不明白。 想要点头,头却动不了,悠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喘口气,悠问道:「第一,你妹妹为什麽……自杀?第二……你当年为什麽要离开铁山农,又是为了什麽才嫁给他?」 狂人挺直的背脊、还有握紧的双拳告诉悠,他现在一定很紧张很在意。 欧阳月琴沉默了。 「如虹是不是在你手上?」欧阳逼视躺在儿子怀中的男人。 男人抿抿唇。 「那你不是等於知道了一切,又何必再多此一举特意问我!」欧阳嘴中吐出严厉的话语,手指却温柔的擦去丈夫嘴边溢出的鲜血。 懒洋洋的笑笑,比起狠毒,出身皇甫一族的悠可不会比任何人差。 「看到这个男人没有?他都给你折磨得……一半傻一半疯了。好歹他也是你生的,他总有权力知道他娘……为什麽狠心做下这一切吧?」 铁向午被悠这样一说,想发火又发不出来,想把这小白脸从腿上推下去,又怕留下以後令自己後悔的後果,一时尴尬不已。 欧阳月琴的目光投向新月下避开她视线的大汉。这张脸,和那死心眼的傻男人就如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一样…… 铁山农,她的第一个丈夫。 「向午,你想知道?」女人问自己的儿子。她的神色逐渐趋向平静。 铁向午看向女人,肯定地点点头。他想知道,为什麽爹爹对她那麽好,她还能忍心丢下三个孩子,离开那麽爱她的爹爹。这到底是为了什麽! 欧阳的目光转而投向自己怀中的丈夫,渐渐的,目光越来越温柔。 郑长则吃力的抬起右手,和妻子的左手交握在一起。 「这一切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了…… 「小玉,我的妹妹。小玉虽然是个女孩子却跟男孩子一样贪玩,经常偷跑出府,而且每次都要我给她挡著藏著。 「一天,小玉如同往常一样带著丫鬟偷溜出去玩耍,却在傍晚时分带回了一名受伤的男子。後来我们决定瞒著父母,把男子偷偷藏在闺房中帮他疗伤,原本只是想在出嫁前做点好事、做点可以留下一生回忆的事情,没想到我却……爱上了他。 「他就是长则。那年,我十七,小玉十六岁。 「就在我织著美梦,期待长则向我有所表示时,万万没有想到小玉和他却已经背著我情窦暗生,而且许下嫁娶的约定。你不知道当小玉告诉我长则许诺要娶她时,我有多伤心! 「本来我也想放弃,可是我还是想最後试一试,我不相信长则对我真的没有丝毫感情。当我去找长则时,我发现了他的秘密,我知道了他的雄心,也知道了他的抱负,可是这只让我更加欣赏他!男人在世称王拜候本就应该如此! 「那时我知道他有雄心有头脑,且已经有一帮为他效忠的属下,但我和他同时也都知道,如果他想成事,光在朝廷扎下根基还不够,他还必须要在江湖上有一立足之地,否则想要动大亚根基无疑作梦! 「可是想要在江湖上有番作为,除了头脑,他还必须具备绝世的武功。」 「这就是铁山农会遇到你的原因是吗?」虽然已经在拷问那个丫鬟的时候知道了事情大概,但亲耳听欧阳月琴说来,悠还是忍不住感到有点齿寒,为了他的铁牛。 看吧,你看他那样子,就差两条眼泪贴在脸上了。整一张哭脸! 「是。」欧阳月琴到了此时似也无意隐瞒,坦坦荡荡的承认道:「我喜欢长则,我想要嫁给这个男人,所以我和他打了一个赌。 「赌我在十年之内,能为他弄来天下第一高手的武功秘艺,如果我赢,在我归来之日,他必须三媒六聘,到将军府正式提亲娶我为正妻,也是唯一的一个妻子! 「如果我输,除了他能娶我小妹之外,本应属於我这个长女的欧阳传家之宝也将归他所有。条件是十年内他不能娶任何女子为妻。而这个赌,我赢了。」 「你无耻!」这不是皇甫悠而是铁向午吼出来的。 「随便你们怎麽说好了。小玉骂我不要脸,说要死给我看,结果她真的上吊死了。「我娘说是我害死了小玉,成日诅咒我,结果她却先归了天。对我来说,没有什麽是重要的,除了他以外。」欧阳月琴面对亲生儿子的指责,似丝毫不放在心上,坦然地面对自己的丈夫。 「她不是无耻,她只是自私而已……」悠淡淡的陈述。 这个女人和他很像,都非常自私,只为自己著想,拿别人的人生当作赌桌上的筹码,而没有任何道德上的迟疑和心理上的愧疚! 因为这个女人的自私,她拿自己和铁山农做筹码设了这个赌局,也就这样毁了铁山农的一生。 而他在无聊下也和智打了一个赌,致使他遇到了铁山农的儿子铁牛。 这算什麽?冥冥之中自有天定麽?悠在心中冷笑。 铁牛的父亲成了赌桌上的牺牲品,铁牛呢?他将是牺牲品?筹码?还是…… 悠的眼光瞟向上方心不甘情不愿抱著他的男人,在那个男人的眼底,他找到了熟悉的东西。 傻牛呵…… 渐渐的,男人的嘴角勾了起来,脸上浮现出逼人的傲气。 铁牛,你知道麽,在这场我和智的赌局里,你才是最大的赢家!因为你赢到了我─皇甫悠! 「你有没有想过,郑长则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你们两姐妹?如果你们不是大将军的女儿,恐怕他也不会那麽正好被你妹妹碰上,也不会那麽正好被你碰上他在高谈阔论他的雄心壮志!」药圣炼的救命丹似乎开始起作用,悠的呼吸不再断断续续。 「那又怎麽样呢。是呵,我是想过他在利用我这个将军女儿,可这又如何呢?我得到了他不是麽?他也遵守诺言,除了我以外再没有其他女人。而你爹……」欧阳抬起头看向愤怒的儿子。 「天下第一高手又怎麽会是个查不出自己妻子来历的傻子?他只不过跟我一样,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而已。只是我得到了我的爱人,而你爹只得到了我十年。 「我承认,你爹对我是好,好到我心甘情愿为他生了三个孩子,我也曾经想过就此留在你爹身边。但我忘不了长则,你爹越是隐世越是想给我安稳的生活,我就越发无法忍受对长则的思念。 「我离开你爹时,跟他说的很清楚,我心中有无法忘记的人,我也跟他说了,让他再去找一个更好更适合他的女子。可是,我没想到他会那麽死心眼……」 欧阳第一次垂下了眼帘。 潜伏江湖二十馀年的天道教忽然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就如同大多数默默无名的江湖组织一般,不知何时建起,也不知何时结束。 除了江湖,朝廷中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首先,欧阳大将军免罪罢官告老还乡,大将军的位置由雳王兼任。其次,当今皇上昭告天下,皇位传给了长子诚王皇甫智。就在圣旨传到天下百姓耳朵中的同时,也有一个听来稀奇古怪的说法在民间流广了开来。 这传言的内容是,据说当今皇上原本准备传位给次子皇甫悠,就连圣旨也已经写好,然後命人传来两位皇子。结果两位皇子来是来了,小皇子却多带了一个人来,就是他那御封的皇子妃。 本来这也没有什麽,可是在皇上、皇后及贵妃娘娘看清他们儿媳的容颜後,小皇子的母后当场就昏了过去。然後,皇上、皇后及贵妃死活要让小皇子雳王休妻,小皇子却吃了秤砣铁了心,宁可不要皇位也不愿休妻。再然後,当今圣上狂怒之下,撕了已经写好的圣旨,改把皇位传给了长子诚王。 无聊的听右卫跟他津津有味的说著这个民间传说,雳王皇甫悠不耐烦地仰天打了个哈欠。 「我问你,狂牛那小子又跑到哪里去了?」 右卫为难的抓抓脑袋,「呃,楼主,您能不能换个问题问属下?这个太难了。」 「那我要你有什麽用!」雳王瞪人。 「嘿!」乾笑两声,杨学研心里一个劲地诅咒那个找藉口跑掉的老左。 「属下想,夫人大概晚上会在府中出现吧……楼主,您忘了?前两天您让属下们放话出去,说要请夫人娘家的弟妹到府中过元宵节。」 「那你说他会不会来?」悠皱眉。 「这个……属下想,以夫人把王府还有……皇宫拆了一半寻找弟妹的势头来看,这个元宵节他怎麽都会来吧?」 杨学研在心中苦笑,心想如果不是当今皇帝宽宏大量,加上皇宫正好有些地方需要翻修,就算铁牛有雳王罩著,恐怕也不会那麽轻易的就走出皇宫。 「嗯,来人!传本王命令,元宵节期间,府中各处筵席皆要备满美酒!」 「是。」下人得令而去。 右卫眼含问号看向楼主。 「哼!我就不信他变不回傻牛!灌醉他,看他改不改性!」 狂牛虽然也不错,但最大的问题是他皇甫悠除了口头便宜,什麽也别想占到。 这对於尚处在新婚期的他来说,实在是精神外加肉体的一大折磨! 两个月後,春暖花开时节。 铁牛坐在地上背靠花架,手中缝著一块上好的火狐皮。 时不时地,他会停下手望望天空,愣愣的想些什麽。 「傻子,你躲到这里来了。」身後传来喜滋滋的男子声音。 「你咋这麽高兴?」铁牛转头看向来人,有点莫名其妙。 「嘿嘿!」来人带著一脸得意地微笑,在铁牛身边坐下,也不管地上的泥土是否会弄脏他华贵的衣袍。 「因为两个原因,第一,我从父皇那里弄来一张圣旨,至於内容嘛,如果智小子以後突然脑子坏掉,想对付我的时候你就会知道。第二,你想起你遇到你母亲的事,还有你有了狂牛的记忆。」 把头靠在傻爱人厚实的肩头上,雳王不禁感叹─不做皇帝真好! 听到阿悠提起他娘,铁牛有点愣然。 「阿悠,你说俺娘她现在好麽……」 「丈夫死了,心也死了的女人不会好也不会坏。尤其在她做了尼姑以後。」 悠的口吻有点冷淡,那天他并不想放了那个女人,可是身体暂时不能动弹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狂人任她离去。 「喂!别傻愣愣的像个木头似的!蠢牛,听见没有?本王有事要跟你说!」悠伸指戳戳发呆的大汉。 「你要说啥?」铁牛回过神来。 「说我们怎麽样才能让你不再变成狂牛?你看,上次他打我的那掌到现在还没消印!」悠脸色一变,顿时变出了一张美人幽怨的面孔。 他委委屈屈又似有点羞羞答答的撩起衣衫,把淡的已经看不见的掌印指给铁牛看。 恶心!变态! 「俺、俺看不见!」 铁牛红著脸,盯著阿悠洁白如玉却结实柔韧的胸膛,他知道那摸上去的感觉是什麽样的,咽口口水,他很想就这样伸手摸上去。 也不知咋的,以前他看见阿悠的裸体也不会如此心跳加速,可现在就算只是想想,他有个地方都会胀得发疼。 掩饰一般,铁牛胡乱问道:「他好端端的干嘛打你?」 「这个嘛……」眼看铁牛似乎已经心动,悠暗中得意,眼珠子一转,换了个方式说:「因为我想和他做我们上次做的事情,他怕痛不愿意,就出手揍人。」 放屁!这个变态小白脸!尽胡扯八道!一脑子龌龊事!没揍扁他算他走运! 「呵呵……」铁牛傻笑,不晓得该相信谁。 「阿牛,我知道你不怕痛的对不对?」男人涎著脸,贴著铁牛的耳朵色迷迷的笑。 阿牛!揍他!这混帐小子想占你便宜!奶奶的,敢趁老子不在的时候欺负老实人! 「给!你的狐皮坎肩。」一把把狐皮坎肩揣在男人怀里,铁牛站起来拔腿就跑。 「又来了……」不满的咕哝一声,男人抓起坎肩就追。 「阿牛,你别跑啊!有话我们好好说嘛!」蠢牛!跑什麽跑!刚回来没多久就想跑!如果不是怕霸王硬上弓不小心把狂牛给逼出来,本王哪会花这麽多功夫陪你磨! 有啥好说的!问他是不是男人、怕不怕痛!说怕,你揍他。说不怕,你操他到叫娘! 俺……俺舍不得。 你!狂人气昏。 铁牛转回头,想了想,吭哧出一句:「你府里那些大妖精、小妖精怎麽说?」 「这个嘛,阿牛,你也知道,我身为皇子需要传宗接代啊。」 这个变态加好色的混帐王八蛋!吃著碗里还要看著锅里!你让他娶女人去!千个百个随他娶!让他把弟妹还回来,俺们回奥山村过好日子! 狂人不死心,还想说服死心眼的傻牛。 掏掏耳朵,觉得有点吵,但铁牛觉得脑中那个声音说得似乎也有道理。 「你不是说皇帝才要生儿子吗?你不是说你不当皇帝了吗?」 「话是这麽说,可是如果智小子要是不顶用,生不出儿子怎麽办?而且我老来无子岂非无人送终,那多凄惨!」男人做出一副苦脸,眼睛却笑嘻嘻的。 铁牛站住脚步,陷入深思。 阿牛,你听!这小白脸多自私!奶奶的!光想著自己!老子也想要个儿子呢。 俺们回奥山村,娶个山里纯朴女子,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多好!你不想做爹爹啊?做爹爹可威风了,可以教训儿子骂女婿哎! 听起来倒不错……可是阿悠怎麽办?俺舍不得他呀,而且俺也只喜欢他。就算他生不出娃儿。 这小子有什麽好的?你看,他不是占你便宜就是骂你笨,要麽就骂你傻!也不知他小子使了什麽鬼花招,把个大男人娶回家!要了你还要别的女人!还把弟妹藏起来不让俺找到! 悠放缓脚步,慢慢走到铁牛身边,懒态一露,极为自然的伸手抱住了男人结实的臂膀,头也顺便靠了上去。这里除了他们,没有传唤谁也不会出现。 「你说的不错,可是……」铁牛不晓得要怎麽说服脑中的声音,告诉他其实阿悠对他很好也很关心他。 而且他真的能感觉出来,阿悠对他和对其他人完全不一样,就比如现在,阿悠不在人前的时候,总是像个小孩一样粘著他不放,虽然在年岁上阿悠大了他两岁左右。 以为铁牛在跟他说话,整个人都贴在铁牛臂膀上的男人顺势接口道:「所以呢,我身边有几个女人还是……」 「有了!」铁牛像是想到了什麽,开心的一拍大腿。 「俺想到了!俺们可以让小榆头将来生好多儿子,让他过继给俺们一个!俺们村长的大儿子就是他叔叔家里过继来的。」 铁牛为自己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乐得眉开眼笑。心想自己果然是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绝对不会想到这麽好的解决方法。 悠彻底呆掉。 狂人蹲到角落抱头悲叹。 「算了!我显然忘了自己在跟谁说话。阿牛,你知道吗?对牛弹琴这个词就是因你而生的。」 阿牛!听见没有?他又在骂你!某人在铁牛脑中吼。 骂俺?没有啊,俺没有听到他在骂俺啊。铁牛莫名其妙。 「阿悠,你还会弹琴哪?」铁牛眼中流露出羡慕和崇拜。 啊啊啊!受不了了!让老子出来!让老子出来教训那个王八蛋! 「想听吗?」男人露出迷人的微笑。 铁牛猛点头。心想自己不知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娶个媳妇不但有钱有势长得好看,还多才多艺! 「不过,本王谈琴的时候有些规矩……」男人的眼睛眯成了缝。 「什麽规矩?」傻牛果然上钩。 「第一,必须坦诚相见。第二,有乐就应该有舞,至於是什麽舞,让我们回屋里我慢慢教你……」男人悄无声息的把手伸进了铁牛怀里,挑逗著。 铁牛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啊!痛!阿牛,是你在砸我脑门?」悠捂著脑袋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铁牛能有这麽快的手脚。 「没有啊。俺好端端的砸你脑门干啥?」铁牛糊涂,尚沉浸在阿悠的抚摸给他带来的快感中。 紧接著,小腿肚上传来激痛,悠的额头上蹦出青筋。 「铁牛!」低沉的威胁,「你竟敢用这麽大劲踢我?」男人掀唇龇牙,美人顿变恶狼。 「没有啊,俺真的没有踢你!」 铁牛简直快被悠弄晕了。俺确实没有踢阿悠啊! 哈哈哈!踹!踹死你! 「铁向午─」 男人豹吼一声,把身边大汉推倒在了地上…… ─全文完 ※药圣〈齐王〉和太上皇〈齐凛帝〉的故事详见易人北作品《男儿也会流泪》。 (每日更新精彩耽美小说,敬请关注:http://www.256zww.com/ 256中文。现在手机访问可无广告阅读哟~)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