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养郎君》作者:卜居山 文案: 宋雨桐出身商贾之家,士农工商她家排在最低等,原本这辈子都不会与贵族有接触。 可宋雨桐总是做出世人无法理解的选择…… 外敌来侵大家都往古都跑,远离边界。 宋雨桐却顺着边界闻着金子的味道跑。 大家都远离流放的罪人,生怕沾染上麻烦。 她却粘着流放的郎君不撒手,生怕人家嫌弃她。 其他娘子都找个有本事的郎君嫁,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 可宋雨桐却找了一个不会赚钱的郎君,她日日点灯熬油,只为多做点做绣活养郎君。 而她的郎君只会买买买…… 郎君:喜欢这个金簪吗? 宋雨桐红着脸点头,羞涩的摸摸自己荷包里的十文钱,心里充满了遗憾。 郎君:既然夫人喜欢,这座金楼里的东西都包了!记账月底结。 宋雨桐满头插着金簪,捏着荷包里尚存的十文钱,不敢置信的跟着郎君走近成衣店…… 郎君:喜欢这里的布料吗? 宋雨桐懵懂的点点头,早已魂游天外。 郎君:既然夫人喜欢,这间店里的东西都包了!记账月底结。 宋雨桐惊恐的捂住自己的十文钱,她觉得这么下去,她可能养不活自己的夫君了…… 月底她只凑够了二两银子,左等右等也不见有人来收账,她去一打听,竟然都结完了…… 乐观爱财颜狗VS宠妻狂魔杀神 内容标签: 甜文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宋雨桐,谢玄宇 ┃ 配角:老多了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快看!这就是我养的小白脸 立意:只要付出努力,未来的每一天都会越来越好 第1章 宋雨桐一睁眼,入目的就是上方有个带破洞的凉席,她打量着周围,发现在自己躺在一个小窝棚里,地上都是黄土,唯一的床就是她身下这张略微干净的草席。 她撑着胳膊想要起来,可刚一动全身酸痛感涌了上来。 “嘶~”脚上磨破的地方再次传来痛疼,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她看着自己的伤口,上面泛着粉红色,表皮已经没了,扣出来里面鲜红的肉。 她的绣花鞋早就没了,为了继续行走,她编了一双丑丑的草鞋,脚上磨出来大大小小的伤口,因为行走沾满泥土,可是现在,她的伤口都是干净的,甚至不碰都不会痛。 对于周围的陌生,她心里有着惶恐不安,虽然全身都在痛,但还是硬撑着弓腰身走出窝棚。 骤然眼前一亮,宋雨桐有些不适的用手遮住眼睛,还没等放下手看清周围,就听到一个粗声粗气的汉子高喊道:“玄宇,你捡回来的娘子醒了。” 宋雨桐被这声吓得瑟缩了一下,她试探的放下手,眯着眼睛适应光线,周围都是空旷的土地,不远处是一片石壁,像是一个采石场,好多男人都在那里干活,耳边也传来乒乒乓乓的凿石声。 灼热的阳光照射着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水光,他们身上的皮肤黝黑,铁臂上虬结的肌肉隆起,如同小山丘一般,穿着的坎肩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宋雨桐有些胆怯的向后退了一步。 可身后就是窝棚,哪还有退路可言。 忽而她余光扫到一个身影靠近,定睛看向来人,宋雨桐只觉得全身寒凉,这会儿正是三伏天,可对上来人的眼神,却如同走近了三九严寒。 但……这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人比起矿场里的汉子,略显单薄,因为没有一身夸张的肉疙瘩,穿着一套长袖练功服混迹在人群里,倒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 来人的目光却带着杀气,宋雨桐不敢直视,他身上带着的肃杀之气,她曾经在入侵的敌军里见过,那些人都是杀过人的,血腥气已经浸润进骨子里,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而眼前的人,比敌军骨子里的血腥气还要浓厚,大有冲破天际的架势。 她只是站在这里,都已经被震慑的呼吸困难,握成拳的双手打着颤儿,腿也开始发抖。 要是破城的敌军里有这样的人,宋雨桐绝不认为自己还能活着走到这里。 似乎是看出来她的畏惧,离着她还有四五步的距离,谢玄宇长身玉立停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素来冷脸,很多人都有点怕自己,所以见她这样也不意外。 看她眼中似乎裹着水,像随时要哭的样子,他不悦的皱眉没有再往前靠近。 但对方明明很怕自己,可还是偷偷的打量自己,像是在确认什么,有点疑惑又有点期待,谢玄宇剑眉突然微挑。 “可还有哪里不适,需要通知你的家人吗?” 他的声音低沉温润,和他的身上的肃杀之气完全不一样,倒是有几分安抚的作用。 听到‘家人’二字,宋雨桐想起来温柔的母亲,还有整天乐呵呵,很好脾气的父亲,鼻子一酸她闭上眼睛摇摇头,努力把向外挣扎的泪水憋回去。 在这个世上她哪里还会再有家人,她最爱的人都在鞑靼人入侵的那天丧生,只有她自己从死人堆儿里爬了出来,自此她一路向东不知走了多远,直到饿昏。 她张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还没有发出声音,不远处开始嘈杂,谢玄宇闻声寻去。 “铛铛铛……开饭啦!” 突如其来的声音,引得矿场里一阵欢腾,一群虎背熊腰的汉子,丢下手里的活计朝着宋雨桐奔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没等她看清发生了什么,那群人已经近在眼前。 或许是被救之后的一点信任,或许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似曾相识。 宋雨桐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顾不得那人的一身杀气,嗖的一下躲在了他的身后。 而那些矿工根本就没有搭理宋雨桐,一边奔跑还一边将身上汗透的比甲脱了下来。 但对上谢玄宇的眼神时,大家瞬间规矩老实了很多,不再奔跑乱吼,规规矩矩的穿好衣服。 每个人都悄声回到自己的窝棚,拿出饭盆转身快速奔想放饭的人,也不知是怕饭被抢光,还是在害怕着什么。 宋雨桐悄悄从谢玄宇的身后探出头,看着那群人跑远,暗暗都松开一口气,她捂着碰碰乱跳的心,安抚着自己受惊的情绪。 “这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被带到这里的?” 她明明记得自己饿全眼冒金星,于是想要在山林里找点吃的,可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不清,已经分不清什么是野菜,什么是草,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走到了哪里。 “你在这里等着,一会儿吃完饭再送你回家。”谢玄宇没有回答她,走到窝棚边拿出饭盆走向了放饭的队伍。 这人虽然给人不好亲近的感觉,但人倒是挺好,不仅救了她,还要给她饭吃,宋雨桐自从逃难一来,经常饿肚子,甚至有时候还会和野狗抢食。 在逃难的路上,能给一口饭吃,都是血缘亲人,甚至有的血亲都会不管不顾,所以在难民心里,能给饭吃的,都是好人。 她如今已经十四岁,再过一年便要及笄,面容也已经长开,出落得花容月貌,也正是因此父母更是看重她,虽是商贾之女,但父母还是请了最好的女先生,照着贵女的课程教习。 父母遇难后,因为长得过于出众,曾经被敌军追捕过一阵,幸好遇见了一位老人家,不仅教授了一点易容之术,还教了一些走江湖的小把戏,可惜老人没有撑住,半路上得了风寒就那么去了。 为了不再受到骚扰,她将自己的左半边脸盖住,易容成烧伤的样子,一般人见到都会觉得有点可怖,甚至看着有点恶心,但这正是她最想要的,所以接下的路程,宋雨桐走的还算顺利,除了饥饿没有遇到什么牛鬼蛇神。 谢玄宇端着一个陶碗走近,伸手将一个窝头和一碗菜汤递给她,“吃吧。” 窝头用玉米面做的,颗粒粗大而且很硬,要是以前的她,打死也不会吃这种拉嗓子的东西,可这会儿,宋雨桐看着那个黄灿灿的玉米窝头,只觉得比白面馍馍还香。 她张嘴用力咬了一口,脑子里一阵轰鸣,瞬间泪花溢了出来,她低头看看那个完好的窝头,疑惑的看向对面站着的男人,这是窝头?这分明是石头吧。 谢玄宇没有说话,转身走进了自己的窝棚,一旁的力工们见此,颇有点看不惯宋雨桐的娇惯,拿起自己的窝头,一口咬掉半个,然后斜睨一眼宋雨桐。 谢玄宇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双干净的筷子,他接过宋雨桐手里的窝头,单手轻轻一捏,窝头碎成渣子,散落在菜汤盆里,接着将手中的筷子递过去。 “这里的吃食不怎么新鲜,都是凉的,你凑合着吃。” 这会儿有的吃就不错了,谁还会讲究是不是现做的,她也没有矫情,接过来筷子低头开始吃饭,许是流浪久了,宋雨桐没有太多的顾虑,手里有饭就要赶紧吃,不然会被其他的灾民抢走。 她这边还没有吃完,矿场响起了钟声,所有人快速的吃掉碗里的饭,刷干净碗筷直奔矿场,听到看守官的催促,谢玄宇随着人群向远处走去,几步之后他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宋雨桐。 “你记得回家的路吗?需要我送你回家?” 宋雨桐咽下嘴里的窝头,冲着他摇摇头,她都已经没有了家,又怎么回家。 谢玄宇只当她不需要人送,点点头走向矿场,宋雨桐继续吃着饭盆里的食物,想着他刚才的问题。 回家的路她还记得,只是她已经没有家了,怎么需要人送她回家,喝完碗里最后一滴汤,她还有点意犹未尽,可这是对方给自己唯一的食物,她也不好再问人家要。 看到远处有一条河,她拿着碗筷朝那边走去,清凉的河水缓解了夏日午时的燥热,她将碗筷洗刷干净,见周围没有人,她揭下脸上的假面皮,小心的放在一旁的石头上,伸手舀起冰凉的河水拍在脸上。 原本有点昏沉的头脑,这会儿总算清醒了,夏日的风都是温热的,脸上的水分渐渐风干,她拿起假面皮,看着水里的倒影贴在左脸。 往回走时,远远地她就看到窝棚那边有很多人,她以为大家开始休息了,她不太喜欢那些人,因为她感觉到来自他们的敌意。 可她还要回去放下饭盆,而且即使离开也应该和留她的人说一声。 正在犹豫之际,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独自摇晃着走向窝棚,身边的一个汉子想要伸手搀扶他,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其余的人跟在他的身边,没人敢再上前搀扶。 她看得出,虽然这些人都很怕谢玄宇,但每个人都在为他担忧,关心的目光毫不遮掩。 而谢玄宇就像是一头刚刚征战回来的雄狮,虽然受了伤,却高傲的不容任何人同情,更不需要别人的照顾。 雄狮会自己舔舐伤口,然后再次站在峭壁之上傲视万物。 她朝着窝棚走近,看到人群熙熙攘攘的散开,他们像是没有看到宋雨桐,路过她身边时,斜睨她一眼,抱怨几句。 “哼,早就说不要管那些流民,真是没有良心,自己吃饱喝足拍拍屁.股就走。” “可不是嘛,我今天中午见她一点没有不好意,一碗汤饭自己全吃了,就没想着别人要不要吃。” “好了好了别说了,大家赶紧找点东西给他吃,这么饿了三四天,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窝棚前的人转身要去找吃的,却看见不远处站着的宋雨桐,刚才还在抱怨的人,这会儿也都闭上嘴,但眼里都是鄙视,甚至有人走到她身边时,特意朝着地上啐了一口,低骂一声,“恶心玩意儿。” 听完这个,不用人解释,宋雨桐也知道刚才大家在说她,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不能怪她太自私,流浪以来她已经习惯了护食,在路上曾经因为半个窝头,差点被抢食的流民打死。 之后的逃难路上,她都是避开人群吃东西,哪怕是路边现采的野菜,她都会藏着吃,加之她不知道那些食物都是限量的,所以没有谦让,现在想想也是后悔极了。 最后一个离开的窝棚的汉子见此,知道她刚才听到了大家的话,他和谢玄宇认识的早很了解对方,所以知道谢玄宇的脾气,别说这娘子没有谦让,就是谦让了谢玄宇也未必会吃。 “这位娘子你别多心,大家也是担心玄宇才会这么说,你四天前在河滩那边晕倒,被玄宇救回,从那开始他就把自己的饭泡了喂给你,自己一直饿着,每天属他干的活重,所以才会晕倒。” 听说谢玄宇饿晕,宋雨桐也顾不上自己的难堪,快步走近窝棚,男人静静的闭着双目,像是睡着一般,初见时脸上的杀气已经不见,这会儿看着倒像是个读书人。 这里的苦力都晒的黝黑,唯独他还像个白面书生,这会儿的谢玄宇脸上毫无血色,看着更像白玉一样,嘴唇干裂出一条口子,隐隐带着血丝。 恍惚间一道身影从宋雨桐的眼前划过,那是七年前的一天,当时她们一家正在迁往灈阳县,宋父常年跑商队,知道边界之地开始互市,那里面的利润非常诱人,于是带着全家老小去了灈阳县。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案: 上一世临死之时,衡姜后悔没有拿信物去找人救自己。 怀着对伯父一家的恨意而终,发誓若有来生,定要让害过她的人,跪地叫爹……不对,叫娘! 重生后衡姜抓着信物恍恍惚惚的救了一个人。 这人长得龙章凤姿,虽然冷着脸,但看自己的眼神不失温柔…… 算了,重活一世不能为了仇恨活着,抓住眼前这个人,让他当自己的夫君,岂不是美滋滋…… 衡姜羞答答的看着男人:俗话说的好,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救了你,你是不是应该许给我? 男主:想都别想。 衡姜:哼!那我就去嫁别人,我真的要去喽?我去喽~ 男主:回来! 哎,要是自己不娶她,谁会宠着她纵着她,毕竟也是恩人的外甥女,照顾好她是自己的职责。 恩人:呸!我是让你这么照顾的吗? 第2章 在去那边的路上,他们遇到了流匪,虽然商队也有镖师打手,但那些人的功夫对上不要命的土匪,弱的不堪一击,正在一家人绝望之际,一个矫健的身影纵马而来身后跟着一小支士兵。 许是遇上官兵,许是真的那群官兵功夫好,两伙人交手没几招,土匪落荒而逃。 马上的小将得知宋父等人要去灈阳县,扫了一眼宋父身后的马车,正在偷看的宋雨桐刚好和他四目相对,对上那冷厉的眼神,她赶紧缩了回去,心脏在那一瞬间都要跳到了嗓子眼。 小将收回目光,看着宋父冷声说道:“正好我也要去查看边防,顺道送你们到灈阳。” 他冷声说完,抬手扬鞭双腿加紧了马腹,纵马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当时只有七岁的宋雨桐,被母亲抱在怀里,从马车的帘缝看到少年挺拔的背影,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或许是被救之后的感恩,虽然小将冷着脸,但宋雨桐还是觉得他英姿无比,像一个暖人的太阳,不仅没有让她害怕,反而更加的安心,就连抱着自己的母亲,听到小将说要送他们一程,都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也在宋雨桐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长大了一定要嫁一个能保护自己的郎君,不用任何言语,只是一个背影都可以让她安心,随时时间段推移,小将的面容越来越模糊,甚至后来早就忘记了此事。 这会儿在看着眼前躺着的人,脑海里模糊的影子竟然和他重叠在一起,宋雨桐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心底有一块柔软被揪起,说不上是心痛还是悔恨,更说不上是欣喜还是委屈。 许是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谢玄宇睁开眼,看到宋雨桐一脸自责的站在外面,他不满的轻啧一声。 “怎么还没有回家?” “我……我已经没有家了,我是跟着难民逃过来的。” 谢玄宇抬手揉着自己的眉心,不可置信的打量着眼前人,难民逃难?那么多的地方不去,怎么逃到了这里,这里说是难区也不为过,竟然傻的逃到这里避难,谢玄宇不由的嗤笑一声。 “没听说最近有什么天灾,你是哪里人?” 宋雨桐踌躇的看着对方,踌躇了一下回道:“我是灈阳县的,我们家那边被鞑靼人入侵,家人皆死于屠刀之下,独活出我一人,我不知该去向哪里,于是顺路走到了这里。” 说着她的眼睛又红成了兔子,谢玄宇最不喜欢和女人待着就是因为这个,动不动就会生气,要么就会哭,有什么事不会好好说,看着都心烦,这种时候他就特别想念他的战友兄弟。 很快就有工友拿来半碗菜汤,谢玄宇坐起身,自然地接过碗,一口将半碗汤喝下,说是菜汤其实就是几根青菜煮的水,连点油星都找不到。 看守矿场的官员不满的甩甩鞭子,但却不敢过来喊人,其他的工友知道这是看守官急了,只是不敢当着谢玄宇的施威打骂,所以不停地抡着手里的鞭子。 以前过来做力工的流放犯,在这里很不受待见,看守的官员和当地人都会欺负他们,不是少发食物,就是打骂,可自从谢玄宇来到了这里,出手教训了几个人,大家这才按规矩做事,就连看守官都不敢随意的骂人。 闻声谢玄宇也站了起来,他弓身走出窝棚,勒紧自己的腰带,更显蜂腰猿背身姿挺拔,仅仅是一个背影都能让人安心,似乎没有什么能打倒他。 映着灼热的阳光,谢玄宇阔步向矿场走去,周围有几个工友劝他再休息一下,他却不以为意。 “我已经没事了,还没有弱到需要卧床的地步。” 因为自己吃独食才害的谢玄宇晕倒,宋雨桐想着为对方做点什么,算是报答他的救命之恩,毕竟在自己最危急的时刻,这人救了她两次,而且她这一走生死未卜,以后还能不能再见都难说。 她环视着周围的环境,虽然附近都是矿场,遍地都是黄土,没有任何的草木,可是河对岸却是茂密的森林,那里应该会有野菜之类的。 她走进窝棚,放下手里的碗筷,转身快步走向河滩,虽然河水看着不急,却也不浅,她顺着河岸逆流而上,终于在一个拐弯处看到了一堆礁石。 她将自己的衣裙别在腰间,费力的爬上石头,小心的从石头的这端挪到了另一端,她趴在石头上滑下去,总算没有湿了衣服,安全的过了河,她一共就剩下身上这一身衣衫,要是再湿了就没得穿。 山林间的植被比她预料的还要丰富,不仅找到了一些野菜,她还看到了不少蘑菇,以前她不敢随便吃,因为分不清是有毒的还是没毒的,可遇到那位老人之后,她学会了如何分辨毒物。 虽然是盛夏,可这林间还是清凉舒适,树底的蘑菇也是肥垂可爱,她用衣裙兜着采摘的蘑菇,穿梭在树林间,没有留意自己来时的路。 一片灌木之下,她发现了一撮小蘑菇,这个她以前吃过,十分嫩滑爽口,宋雨桐一时开心的跑过去,“啪啪——”一阵响动,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乱影闪过,惊吓之下宋雨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待看清眼前的景象后,她才将嗓子眼里的心,塞回到胸腔里,原来是她的脚步声惊飞了两只大鸟,两只鸟的个头不小,扇动翅膀的声音依然在耳,她的心跳像是马场上奔跑的骏马。 可想着刚才飞走的鸟,她心里有点惋惜,要是能抓到那个鸟,今天可就有肉吃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肉,都快忘记肉是个什么滋味了。 她将散落在身边的蘑菇捡起,抬眸间目光却触及到几个白色的光,因为被树木遮挡,她有点不确定是什么东西,但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她伸手扒开灌木,在里面发现了许多的干草,而且在干草的遮掩下,隐约露出了四颗白色的鸟蛋,这东西虽然没有肉香,但已经算得上是美味,而且比起野菜蘑菇也更有营养。 她小心的将蛋放在裙摆里兜着,看着里面的野蘑菇还有蛋,宋雨桐激动地往回走,只是她一回头就把自己吓住了。 到处都是山林,完全看不出来时的路,一阵风吹过她的脸颊,宋雨桐陡然打了一个激灵。 明明是大夏天,明明风都是暖的,可这会儿她却全身发凉,仿佛她已经坠入了无底的冰窟,而且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她,可她回头看向身后却什么都没有。 心跳越来越快,趁着理智还在,凭着自己的记忆,她试探着往回走,按照自己采摘留下的痕迹一点点的搜索,只是明明记得自己没有走太远,似乎过了河进到林子里就开始采摘,这会儿就算找不到来时的路,也应该走出林子来到河边。 但树林像没有尽头,根本找不到河岸,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不时会从身后响起踩踏树叶的声音,那声音显然像是有东西在伺机而动,像是鬼魅一样悄悄地跟着,她头皮一阵发麻,嘴唇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 “不怕啊宋雨桐,不要怕,你越害怕对方越嚣张,不怕不怕……”她不断小声的安慰着自己。 即使心已经乱做一团,腿都已经被吓软,她还是两只手紧紧的护着裙摆里的食材,这是逃难之后留下的后遗症。 宋雨桐紧张的转身盯着身后,可这会儿身后的树林已经是一片漆黑,只有借着树冠缝隙投射下来的月光,才能影影绰绰看清周围,她双目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矮灌木,似乎在黑乎乎的灌木里随时可能冲出一头野兽。 像是对峙一般,她站在原地没有动,见身后没有了动静,她才转身加快步子往前走,只是这会儿她越走越快,虽然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可直觉告诉她有东西在跟着她,像鬼魅一般紧紧追在身后。 本能所致,虽然山路十分难走,可她却已经能奔跑在其中,从开始的直觉,到现在她不需要回头看都知道,那东西已经毫无顾忌的追了上来, 耳边不仅有呼呼作响的风声,还有身后那豪不掩饰的奔跑声,手臂上传来一阵疼痛,像是被什么东西钳住,她不敢去看,绝望的泪水已经不受控制的滑下。 可对方力量太大,不仅扯住了她的步伐,甚至让她的脚离开了地面,宋雨桐吓得大声呼喊着,声音里尽显绝望和无助。 “啊啊啊……救命啊救命!” “闭嘴!” 喘息声伴随着一道冷厉的声响起,已经被吓得魂飞九天的她,根本没有听出来特殊之处,只是听到声音,宋雨桐才消停了一瞬,紧闭的双睁开,发现抓住自己的是个男人。 敌军踏破城池的画面历历在目,她已经在脑海里闪现出自己被抓之后的惨剧,这比起野兽的袭击更加令人绝望无助,使她更加慌乱的大喊。 “啊啊啊……救命啊!” “闭嘴!” 这次的声音有点不耐烦,宋雨桐颤抖着身子闭上嘴,她很识趣没有继续激怒对方,心里只有一个念想:活着,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才能报仇雪恨。 周围一片黑暗,她只能看清来人的轮廓,却看不清长相,感觉对方在拉扯自己,她双眼噙着泪水,却不敢让它们流下,牙齿咬住下唇,生怕发出声音激怒对方,她乖乖的顺着对方拉扯的力道走。 感觉自己穿过了很多树,磕磕绊绊的不知道走出去多远,终于看到了被月光照亮的长河,她小心的抬头看向拉着自己的男人。 在月光的照射下,那人刀削斧凿的面容更显立体,侧颜的他棱角分明,眉眼间带着磨不灭的锐气,像是一个刚从前线凯旋而归的王者,这人竟然是……谢玄宇! “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树林里迷了路?” 宋雨桐眼中的恐惧被惊喜替换,突然有一种死而复生之感,大悲大喜之间切换的太快,她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噙在眼中的泪水终于决堤。 谢玄宇没有搭理她,看到她哭花小脸,甚至有点嫌弃的皱皱眉,像是被烫到一样,迅速的松开了握着的柔荑,长腿一迈走在了她的前面。 宋雨桐将对方刚才的反应尽收眼底,愣是将刚才决堤的泪水收了回去,虽然心里有些不满对方的表现,可她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对方嫌弃狠了,直接将自己丢弃在这儿,宋雨桐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到了那片礁石处,谢玄宇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看了一眼光滑的石头,见前面的人越走越远,宋雨桐也不敢多说,只好紧紧地跟着对方,拐过河道她看到了一个乱石布成的石桥,刚好横跨在河流之上。 比起她爬大石头,走这里真的是容易很多,宋雨桐护着怀里的食物,谨慎的踩着石头一口气提起,直到脚踏在河岸上才幽幽呼出。 “你们这里有锅吗?我在山里找到了好吃的,我煮给你吃。” “不必。” “别和我客气,我这也是报答你救我的恩情,你要是不吃,我会不安的,死了眼睛都是睁着的,脑子里想的还是怎么回来找你报恩。” 谢玄宇听着像是死了都不会放过他似的,额角的青筋暴起,后槽牙咬的咯吱作响,虽然知道她要表达的意思,但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来报仇的。 说话间两人回到了营地,大伙这会儿正在用陶罐煮饭,见谢玄宇又将那个一脸疤的女人找回来,有人不屑的瞥了一眼。 第3章 当着谢玄宇的面,没人敢说什么,毕竟是他亲自将人带回来,可对宋雨桐的反感却都写在脸上,谢玄宇走到自己的窝棚边,拿出一个陶罐交给宋雨桐。 “用这个煮吧。” 她接过罐子,转身朝着河边走去,蘑菇和野菜都需要清洗,这边没有水缸,所以都去河边洗菜。 谢玄宇悄无声息的跟在她的身后,最后独自一人站在营地附近的陡坡上,微风吹过他的脸颊,几缕墨发轻扬,黑暗里他像是一头独狼,看着领地中的一切,最后目光锁定在一路跑向河边的“小鹿”。 河边除了流水声还有蛙叫,黑漆漆的有点吓人,她回头看着亮着点点火光的营地,心下安稳了不少,却不知在暗处有人一直在看护着她。 她回来时谢玄宇已经在窝棚边生好了火,在这样的黑夜里,也只有火光才能让人安心。 黑色的陶罐里咕嘟嘟炖着蘑菇,她趁谢玄宇和别人说话的功夫,在火堆旁挖了一个窝,将四个鸟蛋埋进去,还拨了一些炭火盖在上面。 周围的工友闻到了蘑菇汤的香气,时不时的向这边张望,他们煮的都是中午省下来的菜汤,还有下午干透的窝头,矿场一天只放一次饭,所以他们会省下一些晚上吃,哪里会有新鲜的食物吃。 宋雨桐看着快熟的蘑菇,不抱希望的看着谢玄宇,“你有盐巴吗?” 谢玄宇皱眉看着那一锅汤,忽而转头看向身边的工友,“大壮,你那里的盐给我一点。” 盐在这里很金贵,大家平时都舍不得吃,幸好矿场中午的饭菜里都加了不少的盐,为的也是让他们好好干活,毕竟不吃盐人会没有力气。 大壮的盐也是上个月发了工钱才买的,为的是不时之需,这会儿看着宋雨桐他有点不情愿,虽然谢玄宇不与大家交流太多,但在这个矿场里,有他在看守官就不敢随意打骂矿工。 一个单手就能把石头捏成粉的人,有谁敢惹他,还好谢玄宇虽然人冷,脾气不是很好,但不会随意欺负弱者,反而会时常帮助大家。 看在他的面子上,大壮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宋雨桐,她接过后也没有多放,都知道这东西金贵,所以只是放了一点,不至于太寡淡。 不得不说这锅汤很是鲜美,盐一下锅激发出了蘑菇原有的鲜味,离得近的人不由得探头去看,蘑菇汤再次开锅,宋雨桐将洗好的野菜也放下去,一时间鲜香四溢。 她给谢玄宇盛了一碗,因为太烫两手互相交替捏着碗,“快尝尝看,现在调料不足,我也不确定好不好吃。” 看着她烫的快要端不住碗,谢玄宇将推让的话咽了下去,他伸手接过碗轻轻吹吹,沿着碗边轻啜一口。 “很好喝。” “你喜欢就好,有点烫你自己注意点,别烫着。” 宋雨桐对长得好看的人格外有耐心,加之这人可能救过她两次,她搅拌着锅里的汤,见有人往这边看,特别是离着最近的大壮,因为刚才用了人家的盐,所以宋雨桐主动拿过来大壮的碗。 帮他也盛了一份,虽然大壮已经吃过了,但一个大老爷们,吃一小碗菜汤怎么会饱,再喝一碗蘑菇汤也是没有问题的。 其余的人也都在看着这边,下午分给谢玄宇半碗汤的汉子,正在啃着半个干巴巴的窝头,这人不仅分给谢玄宇半碗汤,下午出事后这是他开口安慰自己,于是她也分给了那人一碗。 “谢谢娘子,我给玄宇那半碗汤真划算,现在不仅赚到一整碗,还是新鲜的蘑菇汤。”刘奇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大白牙,在这漆黑夜晚看着格外诡异,宋雨桐礼貌的笑笑,不敢看第二眼。 大壮虽然不是很喜欢宋雨桐,但面对着美食,他只能妥协的对宋雨桐说了一声:“谢谢。”然后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烫的他直吐舌头,可眼睛里都是惊艳之色。 “哇,这汤真好喝,特别的鲜,我竟然喝出来肉的味道了。” 这话一出,一群人围了上来,都围着大壮要口汤喝,因为下午的事,他们不好意思问宋雨桐要,更不敢问谢玄宇要,所以都围在大壮周围。 宋雨桐见此看看锅里的汤,寻思再分一点给他们尝尝,还没开口谢玄宇突然说道:“这些你留着吃,你分给他们也不过是一人一口,他们也是吃不饱的。” 闻言宋雨桐打消了分汤的念头,她悄悄扒开眼前的碳灰,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烤熟的蛋,薄薄的一层蛋皮剥下,晶莹透亮的蛋白露了出来,这蛋不像是鸡蛋那样白,倒是像极了鹅蛋,蛋白熟了变成半透明状。 她将蛋放进锅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舀起一勺看着谢玄宇,“再给你添一点,剩下的都是我的。” 她说的理直气壮,充满了占有欲,倒是让谢玄宇谦让不起来,于是顺从的递过去碗,宋雨桐得逞的将那四颗蛋藏在碗底,然后抱着陶罐转身侧对着谢玄宇,大口大口的喝着汤。 “这是什么?” 喝到碗底谢玄宇发现了四个蛋,宋雨桐故作神秘的对着谢玄宇道:“你小声点,我就找到了几颗蛋,咱们一人一半,让他们听到了岂不是馋人家嘛,可是分又不够分。” 谢玄宇审视着对方,见她一脸真诚,水汪汪的眼睛明亮认真,似乎不像作假,他收起狐疑,悄声将蛋吃掉,宋雨桐余光看到了光洁的陶碗,嘴角悄悄勾起。 夜里谢玄宇躺在附近的巨石上,宋雨桐霸占着他的窝棚,心里却在盘算着明天去哪里找食材,要做什么好吃,谢玄宇没有再提送她回家的事,她也没有说要离开,两人默契的谁也不提。 夏天亮的格外早,这也是白天最清凉的时候,矿工们都早已经上工,宋雨桐走出窝棚时,周围已经没有了人,她趁着现在太阳没有完全升起,跑去对面的山林找食材。 虽然中午矿上会放饭,可她不是这里的人,自然没有她能吃的,要是继续分食谢玄宇的饭,她也没有那个脸,而且矿场的饭也不是很好吃。 虽然昨晚她迷了路,可这会儿天色大亮,她隐约记得自己昨天走的路,她沿着周围的痕迹,再次找到了昨天的灌木丛,既然这里有蛋,那说不定就会遇上山鸡。 昨天她一心找蘑菇,没有留神周围,才惊飞了两只鸟,今日她时间充足,除了采集野菜蘑菇,就是要找到一点肉食,因为她很想吃肉,已经馋的想吃人了。 奈何山鸡也不是傻子,自己的蛋都没了,它们自然也不会再留在巢里,空荡荡的鸟巢颇让人看着失望,眼瞅着临近中午,裙摆只兜了些野菜果子蘑菇,一点荤腥都没有。 路过河边时,她借着河水清洗野菜果子,突然手指缝里划过一条小鱼,宋雨桐惊喜的看着那条鱼,目光瞬间锁定在那不算广阔的河面上。 水里既然有小鱼,那深水的地方自会有大鱼,只是她自小不会水,断断不敢随意下水,加上她也没有换洗的衣服,要是下了水被人看到,女子的声誉还有何可言。 正在她不知该如何时,河对岸传来一身清冷的声音,“不好好待在营地,跑到那边去干什么?” 上午过半,矿场交替着休息一会儿,谢玄宇回到营地,发现窝棚里有一碗凉透的开水,那分明是给他提前冷着的,可窝棚周围却没有见到宋雨桐的身影,他这才出来寻人。 果不出所料,她完全没有因为昨晚的事长记性,又独自跑到了山里,他阔步踩着石头过河,走早了宋雨桐的身边。 “你来的正好,我刚才看到这里有鱼,你会捉鱼吗?” 这事儿虽然很久没有做过,但谢玄宇之前从军时也和战友捉过,后来升了将军他也越来越忙,这种事儿还真的再也没有做过,被流放到这里,他也没有想过捉鱼,原本谢玄宇对口腹之欲就不重,饿不死就行。 现在听到宋雨桐这样说,他朝着绿莹莹的河面看了一眼,又看看眼前充满期待的一双眼睛,转身走到了小树林里,几声利器劈砍的声音响起,谢玄宇手里握着一根尖尖的小树干出来。 他脱下脚上的草鞋,挽着裤腿走到了河里,宋雨桐站在岸边看不清水里的情况,只是专注盯着谢玄宇的一举一动,只见他目光一凝,双目带着冷厉的杀气,高举手里的小树,将尖尖的树干快速的刺进水中。 这一瞬间宋雨桐完全屏住了呼吸,她静静地看着水面上泛起的水花,紧张期待的看着那根树干, “哗啦——”一声,树干再次从水里升起,随着白色的水花翻动,她终于看到了杆子的底端,那上面正叉着一条拍打尾巴的鱼。 “哇啊啊啊啊,谢玄宇你太厉害了!” 宋雨桐兴奋的蹦跳起来,这条鱼的确不算小,就连他们的陶罐都煮不下,谢玄宇在河边清理了鱼鳞和鱼腹,两人拎着鱼和野菜蘑菇回到了营地。 这会儿矿场还没有开饭,一部分人在休息,一部分还在采石,看到两人走来手里还有鱼,他们的眼睛都粘了上来,像是一群饿狼,随时都可能扑过来。 经过逃难生活,宋雨桐看到这中眼神,瞬间全身警戒,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个护住食物的念头,她现在全身绷紧,像是随时准备抱着食物逃跑的兔子。 谢玄宇察觉到她的紧张,回头瞪了一眼周围的人,接触到谢玄宇的目光,大家虽然眼馋,都也不得不收回目光,并且在心里盘算着,晚上放工后,他们也要去捉鱼。 回到小窝棚前,她的心才慢慢放进肚子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鱼太大锅子太小,他们只好把它切成了三段。 每次锅里也只能放进去一块,因为是夏天鱼肉不好存放,这会儿要是不吃掉,到了晚上估计就是臭鱼了,想着还要借用邻居家的盐,宋雨桐忍痛将鱼尾送给了隔壁。 中午放工回来的大壮见此,激动地差点把整包盐都给宋雨桐丢锅里,因为中午放工的时间短,大家都匆匆忙忙的,没有时间煮菜,只有谢玄宇这边有热乎的鱼汤喝,刘奇也跟着沾了光。 大壮拿着窝头,喝着菜汤,可是一双眼睛却钉在身边的罐子上,从最初的的开销,到后来变成了惋惜,这么新鲜的鱼,到了晚上,估计就有味了,宋雨桐将这些看在眼里,她忍笑看着大壮。 第4章 这炖鱼汤量不多,谢玄宇分给了刘奇一份,剩下的实在匀不出给大壮的,宋雨桐只好主动和大壮说:“你的鱼一会儿我帮你煮上,晚上回来就可以喝,不然晚上鱼就坏掉了。 “那就谢谢娘子了,盐以后就放在你这里吧,反正我用的不多。” 大壮腼腆的表示着感谢,为了尽快吃完午饭,大壮顾不上再说什么,一口窝头还没有吃完,那边的钟声响起,谢玄宇一口喝完碗里的鱼汤,起身也要朝着矿场走,似是想起来什么,转身看着宋雨桐。 “下午不要乱跑,再进山迷路我不会再去找你的。” 谢玄宇走后,她把剩下的鱼也炖了,又帮大壮把鱼煮上,今晚至少他们是有的吃了。 宋雨桐在这里十分适应的住了两三天,因为采集的食物越来越多,周围几个和谢玄宇关系近点的,也都得到了新鲜热乎的晚饭。 俗话说的好,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于是几天的时间,大家也都对宋雨桐的态度有所改观,虽然她和谢玄宇都不提离开的事儿,但这事儿毕竟不能这么拖着,她得要谢玄宇的一路准话。 为了宋雨桐,谢玄宇夜夜都是幕天席地的睡在石头上,这天气晴朗还好说,这要是下雨岂不是要淋病,很久没有安稳生活的她有点不舍离开。 但更重要的她想留在谢玄宇的身边,曾经的记忆再次浮现,曾经停歇的心思再次浮动,所以她得想办法留下来,这事儿必须放在明面上说清楚,总是撵谢玄宇幕天席地也不是长久的事儿。 所以她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窝,但这里都是矿场的地方,她又不在矿上做工,留在这里安营扎寨也说不过去,虽然短短几天,但她能看得出来谢玄宇在这里说话很管用。 所以只要谢玄宇点头留下自己,她就有合理的理由在这里盖自己的窝,也比用担心谢玄宇会淋雨,更不需要担心有人会驱赶自己。 这日晚饭之后,宋雨桐凑到了谢玄宇的身边,“谢玄宇,这几天多谢照顾,我想着我是时候该走了。” “宋娘子可是有地方去?” 据他这几日的了解,对方似乎已经无依无靠,而且也不知道该去哪里,眼下却说要离开,这倒是让谢玄宇有点意外。 “没有能去投靠的地方,我就顺着路继续往前走吧,反正多活一天都算是我赚到了,可能我的命注定就是要死在流浪的路上。” 谢玄宇闻言挑眉,不知道是看透了她的小心思,还是想到了什么,他嗤笑一声,“还要继续往前走?” “嗯,走到哪儿算哪吧,争取走到一个山清水秀风景如画的地方再死。” “再往前可就出了边境了,到时候你岂不是自投罗网?转了一圈又回到了鞑靼人的手里,到时候恐怕是生不如死,却又求死不能。” 宋雨桐并不知道版图,她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往这边走,她天生对黄白之物敏感,她的直觉这里有她喜欢的东西。 而且逃难的人也是鱼龙混杂,他们经常会聚集在一起,男女老少都有,宋雨桐不喜欢那样的氛围,于是自己只身选择了反方向。于是凭着直觉顺着路走到了这里。 幸好,幸好在这里遇到了恩人,不然她真的继续走下去,恐怕真的是生不如死了,想到这里宋雨桐打了一个哆嗦,一阵以后怕袭来。 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走的路其实是沿着边界前行的,这会儿听到谢玄宇的话,整个人都傻在原地,谢玄宇含笑看着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娘子,只叹她的天真和无知。 一旁的大壮恰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一点没有避讳自己偷听的事儿,凑到两人的跟前小声道:“咱们流放的人都可以申请房子,特别是有家室的人,我去申请过但因为就我一人,所以没有给我排上,一直让我等着着。 但你俩要是一起申请,玄宇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估计府衙那里会很快给你分上房子的,总比住在这里好太多了。” 宋雨桐闻言眼睛现实一亮,太久没有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了,这里虽然可以暂住,但到底没有房子更有安全感,而且周围除了自己都是男人,有时的确有些不方便,她期待的看着谢玄宇。 这件事儿谢玄宇也是知道的,但他自己一人懒得申请去折腾,和他们一起流放的刘大人一家,在县衙交接完手续,当天下午就分到了房子,他们一家四人,分的房子也比别人家多出一间来。 只是他和宋雨桐又不是夫妻,而且这也是有损女子名誉的事儿,现在宋雨桐还小,这要是为了一间住所毁了声誉,以后她还怎么嫁人。 “别胡说,宋娘子和我又不是夫妻,如何能一起申请,你这话要是让人听到,岂不是毁人女子声誉,以后慎言。” 大壮也想起来这事儿,只是他们不重视这些,平时说话也不太注意,所以一时没有想到这里,这会儿经人提醒,才注意到自己失言了。 他似乎又想起来什么,瞪着眼睛说道:“那也可以申请,据说以兄妹申请者,也是两间屋子的。” 可谢玄宇没有说要不要申请,只是看着懵懂的宋雨桐,“你还是留下来吧,等着想好了去处再走,明天我休工,到时候再搭一间窝棚。” 宋雨桐心头一喜,面上却犹豫了一下最终勉强的点点头,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到哪里,虽然谢玄宇身上戾气重,周围人都很怕他,但宋雨桐却不怕。 在她的记忆里,谢玄宇从来都是善良的人,他会不畏流匪残暴,救下一群陌生人,他会将自己饿晕,也要就一个素不相识的流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的人却要在这里做苦力,他应该驰骋在沙场,或者身居高位受人尊重,想想当年的他,一身银甲像是天兵神将一般,整个人都在发光。 那样好的人现在却在这里食不果腹,宋雨桐下定决心,她要好好的养着这个人,只要这座山不倒,她就不愁饿着这个人,实在不行她再多采一点东西,到集市售卖,有了存款冬天也不会饿着。 她向来心大,这会儿想明白后,也就安心的准备住下,盘算着明天窝棚建在哪里合适,夜深大家都在熟睡,天空突然出现一道紫色的光,响亮的在头顶炸裂。 睡梦中的宋雨桐被吓得一个激灵醒来,她揉着眼睛专心听着外面的动静,紧接着又一道惊雷响起,她忽然想到睡在外面的谢玄宇,这会儿雨点很大却淅淅沥沥,空气闷热潮湿。 她在漆黑的夜里巡视着周围,却没有看到谢玄宇的身影,她想要开口喊对方,却又顾忌周围睡熟的矿工,她大步朝着不远处的巨石走去。 手腕突然一紧,她低头发现有人拉住了她,一道闪电惊现,照亮周围的一切,她这才抬头看到对方,原来是谢玄宇拉住了她。 “我正要去找你,雨要下大了。” “我没事,你回去吧,这是雷雨,一会儿就停,看着吓人其实不会下很久。” “那也不行啊,这雨一会儿下大,不等雨停你就会湿透,先跟我会窝棚里躲躲,雨停了再说。” “可是……” “可是什么?我一个女的都不担心,你矫情什么?” 谢玄宇听到这话儿脸瞬间黑了,竟然敢说他矫情,他还不是但因她的清誉吗,现在倒好竟然说他矫情,怎么可以用这么娘们唧唧次说他。 他站在原地不动眼睛冒着寒光,可惜这会儿夜太黑,宋雨桐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神,雨点越来越密集,她心一横,伸手拉着谢玄宇就往窝棚里走。 谢玄宇为了证明他不矫情,也没有吭声,大大方方的钻进了窝棚,只是里面的空间太小,两人要是躺下睡觉就会紧紧挨在一起,可这会谢玄宇坐在一角,宋雨桐也不好躺在一边睡。 两人听着外面的风雨声,沉默的各占一隅,一时气氛有些尴尬,宋雨桐咳嗽一声,没话找话,“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其实她之前听带过大壮说,他们是被流放到这里的,所以她就更好奇谢玄宇的身份,虽然在这里干着苦力,但谢玄宇一身的上位者的气度不减分毫。 而且周围的人似乎都很怕谢玄宇,上次谢玄宇晕倒,大家却都很关心他,这种矛盾的态度让她想要探究眼前的人。 “你不是听到了吗,我们这里大多数人都是流放过来的,不过这里的县衙很好,没有赶尽杀绝,反倒是给了不少的帮助,我在这里做工不仅可以混口饭吃,一个月也有月钱拿。” 谢玄宇没有说的是,月钱少的可以忽略不计,宋雨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见对方没有要说为什么流放的事,她也不好再问,雨势大的像是瓢泼一般,宋雨桐听着听着就开始犯困。 她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般,没一会儿脑袋一歪枕在了谢玄宇的肩上,他有心想要叫醒对方,但想到两人刚才相顾无言的尴尬气氛,还不如就让她这么睡着。 天色大亮雨势已经小了不少,但还是淅淅沥沥的下着,原本想要今天搭窝棚的,可现在到处都是水,也不适合搭建窝棚,谢玄宇掀开窝棚的门帘,静静地看着雨滴砸地。 因为下雨矿场今日也歇工一日,大家都在自己的窝棚里待着,不开工就意味着今天没有饭吃,大家都做好了挨饿的准备。 宋雨桐昏昏沉沉的醒来,发现自己枕在对方的肩膀上,一时脸上有点尴尬,看着外面还下着雨,心情像是这天气一般阴沉沉的。 “这雨不停咱们今天什么都做不了,就这么坐着?” 第5章 没有人敢随意的淋雨,要是得了风寒,缺医少药很容易一命呜呼,所以即便是强壮的汉子们,大家也都很小心,生怕出现点问题,皇帝的岁数已经不小了,只要熬过新皇登基,大赦天下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就可以离开这里。 她说完话却没有人回应,谢玄宇也只是皱眉看着,还好临近午时雨渐渐的停了,大家走出窝棚,呼吸着带着雨味的新鲜空气,因为下雨放了一天的假,下午雨停也不需要上工。 这会儿正是午饭时间,想起中午没有东西吃,大家一时都有点烦躁,雨一停宋雨桐就想去河对岸看看,却不料河水突涨,那个用乱石布成的小桥已经被水没过,现在过河只能蹚水过着爬巨石。 “河水突涨,现在过河很困难,咱们今天吃什么?” 谢玄宇似是早就想到了,他不急不躁的看着这一群闲着没事的汉子们,“河水涨了,大雨刚过河里的鱼应该不错,有没有人一起去的?” 这话到时提醒了大家,都纷纷想起前几日宋雨桐做的这鱼汤,平时上工没时间捉鱼,现在倒是个好机会,大家纷纷跑向河边,甚至有的人还带了竹筐,宋雨桐跟在大家的身后,也朝着河边走去。 结果刚到河边,就看到河边的汉子们,动作利索的开始脱衣物,因为周围都是男的,他们一时忘记身后还有个娘子,原本夏日的衣物就不多,坎肩一脱,腰带一松,一个个黑疙瘩小人打闹着下了水。 宋雨桐没料到他们会脱的这么利索,吓得她赶紧转身,心脏砰砰跳的像是要从嗓子眼跑出来,谢玄宇注意到了宋雨桐,他不悦的看着水里的人。 “这里还有娘子在,你们怎么把衣服脱了。” 水里的人原本都在打闹,听到这话他们他们才想起来,一个个黑红着脸,藏在水里只露个脑袋,其中一个汉子讪讪的笑着。 “哎呀,俺们这不是忘了,咱这里以前没有过女人,所以一时没注意。”说完又对着岸上的宋雨桐大声吼道:“对不住啊宋娘子,俺们一时忘了你还在,没事,俺们这会藏在水里,你别怕。” 说完水里的汉子们都开始大笑,用水泼那个说话的汉子,宋雨桐听完脸更红了,现在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一个人背对着大伙儿,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事了,他们都潜到了水里。” 谢玄宇说完,找到一根木棍,用刀削出来一个锋利的尖,宋雨桐听到一声声削木头的声音,刚才的尴尬也消失了一些,她试探的回头看,发现他们真的都在深水区。 于是壮着胆子走到了谢玄宇的身边,“水那么深,用这个也可以吗?” “水下一样可以用,而且是很好的武器。” 要是让刘奇听到这话,他定会对他翻个白眼了,不管什么东西,在谢玄宇的手里都可以是很好的武器,因为不需要外物,他自己本身就是最大的杀器。 谢玄宇说完走到了水边,他将自己的外衣脱下,光着膀子穿着裤子下了水,宋雨桐看着他身上紧绷的肌肉,紧实的腰身,脸颊慢慢的红了,她不敢再看,低着头但余光却还在打量着远处。 他身上的肌肉不似那些汉子,他没有夸张的肉疙瘩,却全身都是虬结的肌肉,线条优美充满了诱惑,他没有走到深水区,他停在齐腰水位的地方,因为下雨河水变得浑浊。 反正宋雨桐站在河边什么都看不清,水底浑浊不清,哪里能看到里面有鱼,可谢玄宇依旧专注的盯着水面,像第一次捉鱼一样,悄无声息的高举手里的木棍。 落下时他用了力刺进水中,身上的肌肉溅上水花,在蓬勃的肌肉上慢慢滑下,宋雨桐脸颊顿时爆红,这样的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 她原本就喜欢好看的男人,现在这个真的是太对她的胃口,可惜人太冷,总是给人拒之千里的感觉,谢玄宇提起手里的木棍,上面不出意外的串着一条鱼。 大壮从水里出来,手里也抱着一条大鱼,开心的站起来准备扔上岸,可看到岸上站着宋雨桐,他像是被烫到一般,嗖的一下钻进了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宋娘子,你转过身去,我们下来的急,没穿衣服啊。” 谢玄宇上岸将鱼交给了宋雨桐,“你先回去准备着,我们一会儿就回去。” 宋雨桐红着脸抱着大鱼就跑了回去,她一走水里的人又恢复了本性,嘴里说着荤话,打闹了起来,谢玄宇纵身一跃跳到一块大石上,他懒洋洋的躺在上面,等着身上的衣物风干。 还好雨一停,太阳露了出来,这会儿大家也不怕在感冒,湿了的头发晒一会就半干了,大家基本每人一条鱼,有的人捉了两条,这会儿上了岸倒是苦闷起来。 “这么热的天,这鱼吃不出来明天就得臭,真是可惜了。” 这会子儿宋雨桐已经开始煮鱼汤,但缺了几味调味的野菜,她又回到了河边,看着还没有上岸的汉子,有点为难得揪着自己的衣袖。 “宋娘子这是来找玄宇的?” “也不是,我就是……炖汤缺了几味调味的,我过不去河,所以想请你们帮忙采一点。” 大壮蹲在水里拍着胸脯说:“没问题,需要什么直说,我一准给你找齐了。” 这么说他自己也有私心,他们也要炖鱼,要是知道了配料,煮出的鱼汤味道定然差不了,所以他也想着顺手给自己采点。 “野山姜,野蒜都要,要是有紫苏叶也可以采一点。” “好的,我们这就去,保准给你找齐了。” 大家都不傻,宋雨桐煮的汤大家也都尝过,所以很相信她的厨艺,好多人抱着大壮一样的想法,顺便给自己采一点。 话音一落,水里蹭蹭蹿出几个溜光的小黑人,这下猝不及防撞进了宋雨桐的眼睛,“哎呀!” 宋雨桐又羞又气的跺了一下脚,红着脸跑回了营地,矿工们也不是有意,只能说一时疏忽,而且衣服都在对岸,他们想要上山,就只能赤条条的跑过去。 躺在石头上的谢玄宇不悦的皱皱眉,看着跑回营地的身影,他若有所思的支着脑袋。 三日后地面晒干,大伙帮着搭了一个窝棚,谢玄宇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窝棚里,宋雨桐也有了一个干净的新帐篷。 天气越来越热,采摘回来的宋雨桐,见大家还在干活,没有人注意到她,于是趁着大家都不在,她偷偷去了河边,这里虽然离着矿场远,但中间没有遮挡,所以还是能看到忙碌的身影, 她顺着河边走,到了巨石的周围,小心的查看着周围,确定不会有人后,她脱下衣衫走进了水里,冰凉的河水很舒爽,宋雨桐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她将洗好的衣服铺在巨石上,然后慢慢解开发髻,洗了洗头发,好几天没有洗澡,她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这会儿可算能好好洗洗,于是一时没有注意到时间。 晌午歇工的时候,谢玄宇回到营地,发现洗干净的野菜放在陶盆里,却不见宋雨桐的身影,怕对方出事,他沿着河边寻了过去。 走近巨石时,耳边传来拍水的声音,像是落水之人求生的挣扎,绝不是游泳的声音,因为那声音杂乱毫无章法,他眉心一跳,脚底的步子加快。 宋雨桐一时戏水开心,不停地蹬着小腿踩水,水面上翻涌起阵阵白色的浪花,临近午时的阳光分外耀眼,照射在水面上波光粼粼,像是洒下一把金箔荡在水面上。 水里的人更是白的透亮,乌黑的秀发湿哒哒的垂在肩上,一缕墨发伏在波涛汹涌之处,勾勒着诱人的弧度,粉色的珍珠点缀在白玉之上。 谢玄宇刚转过巨石,就被眼前白花花的光景晃了眼,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一般,他以为会看到溺水画面,却不想自己差点被这画面溺死。 等他回神发现自己贪婪的看着戏水画,羞恼慌乱的跃出数丈,直到看不见石后景象,而这一切发生在一瞬间,冷静下来的谢玄宇,想起刚才的画面,耳朵尖红的似要滴血。 毫不知情的宋雨桐,见石头上的衣物已经晒干,起身穿戴好后走了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谢玄宇。 一时间她紧张又害怕,小心的朝着对方走过去,在离谢玄宇三四步的地方,宋雨桐往自己身后的巨石看了看,发现这个角度根本看到不到石后的景象,确认对方站在这里看不到自己,她才松了一口气。 “谢玄宇你怎么在这里?” 听到声音,谢玄宇眼神里闪过一丝紧张和慌乱,但很快就被掩盖的毫无踪迹,他从容的看着宋雨桐。 “看你不在营地,正来寻你。” 说话间再次看向宋雨桐,脑海里不自主的出现了刚才的画面,不堪一握的细腰上,腰窝深陷勾勒出好看的弧度,倒是显得其他地方更加的高耸,一双笔直的玉腿,纤细修长,这是谢玄宇活了十九年不曾见到的画面。 他下意识的活动了一下喉结,对于自己方才的思绪感到不耻,从十三岁到了军营,他的生活里都是粗犷的男人,哪里有见过这样艳美的画面,之所以总是去想,估计就是自己少见多怪惹得祸。 “我刚才在前面洗了洗头发,走吧,咱们回去吧。” 宋雨桐说完还没等谢玄宇回复,径直走去了营地,她现在有点后怕,还好自己及时出来了,要是继续戏水,恐怕这会儿就会被谢玄宇看个正着,以后她还是要小心一些,也不能再随意的玩水了。 而被丢在后面的谢玄宇,则在想申请房子这件事必须执行,以前没有多想,可今日的事要是以后在遇见,或者刚好被别人撞见,那对宋雨桐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接下来两三日,宋雨桐发现谢玄宇没有急着上工,每天上午都会离开一会儿,直到下午上工时才出现,谢玄宇没有说,她也不好问,只能将这些压在心里。 而这日却有点不同,谢玄宇回来后,没有直接去上工,他走到了宋雨桐的面前。 宋雨桐正在准备午饭,一道黑影遮下,抬头就看到逆光站在自己面前的谢玄宇,虽然身处乱世,虽然对方现在是个流放的犯人,虽然他每日都与那些不修边幅的糙汉子待在一起,但依旧像是谪仙。 第6章 她一时看的入神,眼睛里痴痴地都是贪恋,谢玄宇挑眉看着眼前懵懂的女子,难得语气温和了一次。 “走,跟我去看看咱们的新住处。” 被声音换回神志的宋雨桐,听懂对方的话后,惊讶的看着谢玄宇,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这几天去申请房子?” “走吧,去看看。” 谢玄宇没有和她多说,抬脚朝前走去,其实他也是今天才拿到县衙里的房契,房子具体是什么样子他还没有见过,所以也没有想要和宋雨桐多说什么。 两人行进了近半个时辰,来到了这里的汶府县城,这下倒是让宋雨桐更加惊讶了,县令竟然分给了他们城里的房子?这可是想也不敢想的好事。 按照房契上的地址,两人终于找到了他们的新家,两间屋子还有一个小院子,虽然是个篱笆园,但看着就很温馨。 她推门走进去,看到了屋子里的全貌,顿时理解县令怎么会突发好心了,这屋子在外面看着还好,是个土胚房,屋顶也都是干草,这确确实实比窝棚好太多。 可进到屋里,她仰头看去,发现这屋顶晚上看星星一点儿没问题,不知多久没有住人除了一屋子的灰尘,两间屋子的顶上竟然大大小小七八个大窟窿,最大的能钻出去一个人。 而三个窗子竟然以后一个窗框都没了,更别说窗扇了,最东面的墙上裂开一条大口,刚好可以看到东边巷子里的光景。 谢玄宇自然也是看到了,他不满的盯着最大的洞,“我这就去县衙走一趟,你先等着。” “唉唉,你别去了,这里挺好的,屋顶找点干草补补就好。” 他们初来乍到,要是因为这个事和官家生了龉龃,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而且谢玄宇的身份特殊,要是官家再给他们扣顶帽子,来个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她都不知道谢玄宇还有没有命留在这里,。 经历过人情冷暖的她,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天真,灈阳县被攻下时,县官早就带着家眷钱财逃往,百姓的命早就如同蝼蚁一般,这个世道百姓是最无助的,所以宋雨桐赶紧拉住谢玄宇,这间屋子他们可以自己收拾。 谢玄宇看出了她的顾虑,虽然自己不曾担心县衙敢给他穿小鞋,但这会儿看着眼前人哀求的眼神,谢玄宇还是收回了自己的冲动。 左右这日他请了一天的假,于是两人去到城外,找来一些干草,这会儿正是绿草茵茵的时候,能找到这点干草也是不易。 这里没有梯子,房间里也只有几个生锈的农具,可这难不倒谢玄宇,他将干草捆好随手扔到了屋顶,接着他往后退了两步,又快速的跑向屋子借着墙面他两步攀上了屋顶。 宋雨桐看的目瞪口呆,只觉得刚才的谢玄宇帅翻了,动作快的只剩一道残影,人就已经上到屋顶,曾经马上少年的光影再次闪现,宋雨桐只觉得恍如隔世。 修补屋顶不仅要用到干草,还有黄泥,和泥的任务就交到宋雨桐的手里,两人互相配合,虽然不是很默契,但也很快将几个洞修好。 东面的房间看着有些颤巍巍,墙面上还有一道一指宽的大口子,站在屋子里就能看到外面的景物,谢玄宇有取了一点泥,将那个也一起修补好,宋雨桐待在一边打下手。 没多久这间屋子看着像是个能住人的,屋里的东西不多宋雨桐检查了一下,发现房子里的锅灶倒是还能用,于是想打些水刷洗一番。 “谢,谢玄宇,能不能帮我提下水啊,我刚才打了一桶水,但我提不上来。” 这个屋子虽然破旧,但周围的的东西倒是还算的上齐全,院子里就有一口井,这倒是不用去城里的公用井打水,省下不少事儿,谢玄宇怎么会拒绝这种事儿,他一言不发的提上来两桶水。 “你先擦洗着,累了就歇一歇等我回来再说,我先去矿场取东西。” 宋雨桐闻言点点头,这一下午基本都是谢玄宇在干活,她都没怎么动,这会儿哪里会累着,看人走远后,她撸上去袖子,开始洗刷屋里的水缸,锅灶。 临近天黑的时候,谢玄宇提着东西赶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熟人,手里提着不少的东西,她已经洗刷干净厨具,少了一锅热水,家里没有茶叶,她见大壮跟着过来帮忙,赶紧倒了一碗热水。 “你们先喝口水歇一歇。” 谢玄宇放下手里的篮子,端起宋雨桐倒地水吹吹喝了一口,宋雨桐则看着篮子出神,她记得在营地的时候,不曾见过谢玄宇有篮子。 谢玄宇放下碗,直接将篮子推给她,“这里面是我刚买的菜,咱们今天先凑付着,这屋子还得慢慢修葺。” 这个她自然知道,只是没有想到谢玄宇会买菜,毕竟在营地的时候,他穷的连盐都没有,可自己毕竟是外人,又当着大壮的面,宋雨桐没有问出口,乖乖提着篮子去到院子里洗菜。 大壮和谢玄宇在屋里收拾起了火炕,这里久未住人到处都是沙尘,火炕上也有裂痕,虽然不影响使用,可一旦开始生火做饭,这个缝隙就会往外冒烟。 两人动作很快,在宋雨桐准备生火时,他们已经将裂痕修复好,正好借着做饭的温度,可以将湿软的泥巴烤干,宋雨桐蹲下身生火时却犯了难。 “谢玄宇,咱们的柴禾没有了……” 刚才烧的那一锅水,还是用从屋顶上扒下来旧草生的火,这会儿连干草都没有,这饭可要怎么做啊。 大壮看看天色,拿起门口的斧头道:“我这就去城外砍点柴禾,今晚你们可得管我的饭才行。” 没等人走出门,谢玄宇一把拉住了他,“你先帮我收拾一下院子,顺便用窝棚架子做个窗扇,我去看看找点柴禾。” 他不容人反驳,径直走出了院子,大壮习惯了听从他的安排,于是拿起锄头去了院子里,因为许久没人住,院子里也都是杂草丛生,而且地面坑洼不平还存有积水。 宋雨桐将他们带回来的东西规整完一遍,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这会儿谢玄宇带着东西赶回来,他手里提着一捆整齐的木柴,这种木柴宋雨桐以前见过,他们家以前经常买这种劈好木柴。 而谢玄宇的手里除了木柴,还多了一个篮子,里面都是油盐酱醋的调味料,还有一带饱满圆润的大米,这会儿宋雨桐眼里是掩不住的震惊。 谢玄宇看她这样,自然知道她的好奇,没等对方问,谢玄宇先自己交代了一个清楚,“我在那里采石有月银,以前没怎么用过。” 虽然宋雨桐心里还是纳闷,但也没有多问,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毕竟他有没有钱和自己没有太多的关系,而且以后住在这里,她也不能总靠着谢玄宇养,她自己也要找个营生才是。 心里这般想着,她手上的动作不停,宋雨桐知道大壮肯定是要回到营地的,离着宵禁的时间不远了,她得赶紧做饭。 每天都是青菜汤窝窝头,大壮和谢玄宇已经很久没吃过米饭了,宋雨桐更不用说,来到了矿场都算是这几个月来最好的日子,哪里又能吃得上米饭。 于是一锅饭菜,被他们分食一个干净,饭后大壮离开了城,屋里独留下两人,屋里的气氛一时有点尴尬,谢玄宇倒是面不改的站起身,将自己带来的草席铺在地上。 “你睡里屋的,我在这里打地铺就可以,房门我刚才已经修好。” 虽然他说的模糊,可宋雨桐却听懂了,这里外间原本没有门,原房主在门口挂了一个门帘,可下午回来谢玄宇和大壮现做了一扇门,用的就是拆下来窝棚架子,虽然还是有缝隙,可这已经是避嫌最好的方法了。 她也没有推让,独自走进了屋顺手阖上门,看着门上小小的门栓,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去碰。 次日一早,谢玄宇已经去了矿场,这里距离矿场有半个时辰的路,所以他一早就离开了。 在矿场还有野菜可以采摘,到了城里所有的东西都要花钱买,昨日已经花费了不少,虽然这点钱在以前的宋家算不得什么,平时给下人的打赏都比这多,可现在真真是一文能难倒英雄汉。 她一早在城里转了一圈,一边熟悉环境,一边看看有没有招工的,她得想办法赚钱才是,可她一个没有出阁的小娘子,也没有店铺会找她帮工。 一上午一无所获,她有点沮丧的往家走,这可真的是愁坏了宋雨桐,她可是要立志养郎君的人,现下却白吃白喝白住人家的,这要怎么报恩啊。 她一脸愁闷的进到巷子里,却无意间听到了邻居的对话,大槐树旁的房子里走出来两个娘子,年纪看着都不大,但已经挽了发应该都是为人妇的。 “那就多谢赵娘子了,这几个绣样我后天就能交上来,以后再有活计您可得多想着我点。” 她身后倚着门框的赵娘子含笑道:“只要你绣的好,以后这活计定是找上门来的,这活儿要的急,你可别给我耽误了,也不能应付行事,不然下回我可就不找你了。” 听到这些,宋雨桐也知道了,这两位娘子是专门接绣活的,以前家里逢年过节做新衣,她和母亲忙不过来,也会找外面的绣娘帮着做,这活儿她可熟的很,而且女先生要求高,她的绣品一直都是最好的。 宋雨桐见其中一位娘子离开,那位赵娘子也要关门回家,她顾不得其他,两步跑到了赵家门前。 正要关门的赵娘子下了一跳,看到是个小娘子,才徐徐的吐出一口气,“哎呀,这是干甚,突然冲上来吓我一跳。” “是我失礼了,对不住赵娘子,我就是想来问问,可否有绣活包给我来做,我家就住在您家旁边。” 第7章 赵娘子打量着眼前的人,又探头看看那个快要坍塌的泥房,看着眼前的小娘子,赵娘子眼睛里都是审视,“小娘子跟我进来吧,我得先看看的手艺如何,不然费了工料我怕你赔不起。” 这话到是不假,一般工料都是人家主户出,她们只需要刺绣,要是绣坏要挨骂,还要赔人家料钱,万一耽误了人家使用,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赵家的房子虽然也是土房,却是高高大大的四间房,房子里收拾的十分干净,堂屋的桌子上堆着各种绣布彩线,赵家娘子进屋,拿起桌上的绣绷给宋雨桐。 “这是我今天早上绣的,还没有绣完,你接着给我绣一点,我看看你的绣工如何。” 宋雨桐接过绣绷,大方的坐在堂屋里的杌子上,观察了一下绣样,嘴角眉梢含笑,纤细的玉指捏着绣花针,飞针走线手腕灵巧的穿梭绣绷上下,速度之快让赵家娘子惊呆在原地。 她开始见宋雨桐年纪小,没把她放眼里,想着要是手艺差不多点,就给她一个三等活计,绣工要求不高,时间也比较宽裕,只是工钱少很多,大多都是初学的娘子接这种活。 却没想到宋雨桐一上手,绣绷上的花就像是徐徐盛开,一朵接一朵的绽放,针脚紧密配色大胆,赵家娘子端着茶盏,愣是忘记喝水,眼睛紧紧的盯在绣绷上,目光透着惊艳之色。 几朵小花绣完,宋雨桐放下手里的绣绷,笑眯眯的看着赵家娘子,“大娘子觉得如何?我这绣工可否接活?” “可,可以,当然可以,我这里有三个等级的活,一等活计都是上好的绣料,最好的丝线,绣样繁琐,而且工时都比较赶,但工钱高,一件绣活儿两贯。 二等品和一等品差不多,就是时间不急,你可以慢慢绣,一件绣品一贯钱。三等的就便宜很多了,时间宽松,绣工也不挑,只要能拿得出手都可以,一件绣品二百文,偶尔有的图样复杂点的,三四百文也是有的。” 赵家娘子看了看她绣的花,抬手拂过上面的小花,花蕊的打点绣也很到位,看着活灵活现立体感十足。 赵娘子眉眼含笑着说道:“就凭小娘子的手艺,还有这利索劲,接个一等活计也是没问题的,切记不要损坏了物料,不然你得自己贴钱赔。” 听到一件绣品可以赚两贯钱时,她就已经按捺不住了,后面那些几百文的绣活她根本不想考虑,“多谢大娘子指点,那我先接一个绣活,要是做得好,以后就劳烦大娘子费心了。” 宋雨桐欢欢喜喜的抱着工料回家,她这次接了一件小孩子的长衫,衣服的尺寸都是有的,除了绣花样还要按照尺寸制出成衣。 这件衣服虽然小,时间却比较紧,要求后天上午就得交,这可把宋雨桐急坏了,家里没有火烛,所有的绣活只能白天做,天一黑就没法再做针线活了。 傍晚谢玄宇下工回来,宋雨桐已经做好了饭菜,她搬了杌子坐在锅头旁绣花,借着炭火的余光,她加快速度绣制,一时也没有察觉到有人进门。 谢玄宇见她认真的样子,也没有打扰她,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这是哪里来的?” 她手里的布料和绣线都是真丝制成,价格不菲,所以指定不是她自己买的,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宋雨桐一针刺到了自己的手指上,豆大的血珠子溢了出来。 她痛的眼睛里起了一层水雾,含着刺破的手指,委屈的看着谢玄宇,“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吓死我了。” 说完她又想起自己手上的东西,“这是巷子口赵家娘子给我的,我从她那里包了绣活儿,这一件只要后天上午做好,就能有两贯钱。” 宋雨桐说着眼睛里也都是星星,看到她这开心的样子,谢玄宇虽然面上没显,可眼神却柔和了很多,“天黑伤眼睛,先别绣了。” “趁这会儿还有点儿火光,我再绣几针,这活儿要的急,要是耽误了工期,以后可就接不到活计了。” 谢玄宇没有说话,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转身出了院子,宋雨桐一心都在绣活儿上,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开了,不多会儿功夫,天彻底黑下来,锅头里的炭火也都变暗,宋雨桐揉揉酸痛的眼睛,这才发现谢玄宇不在屋里。 她正准备去院子里找人,就看到他推开了院门,“你这又是去了哪里?饭已经做好了,先吃饭吧。” 谢玄宇走进门,顺手将东西塞给了宋雨桐,她疑惑的打开纸包一看,竟然是两根红烛和一个烛台,谢玄宇进屋就现洗手,宋雨桐满眼感激的看着他,而对方背对着她却毫不知情。 因为有了烛火,她晚上也可以赶工,第一件绣品提前一个晚上完成,第三日一早,宋雨桐带着东西来到了赵娘子家,一进门堂屋里还站着一个女人。 尖下巴高颧骨,薄薄的红唇,细长的眉眼,眼尾上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身材也算是魁梧,要不是她穿了一身打补丁的粗布衣,宋雨桐还以为她是哪家的太太或者姨娘。 赵娘子脸色冷冷的,翻看着女人上交的绣品,“王家娘子不是我挑骨头,你这绣活儿可大不如以前了,这些个线头咱就不说了,这平针的花叶你怎么也绣不平,这要是主家看了,要你返工重绣你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就咱这小城里,能接得了这么急的绣活,你赵娘子还能找出第二个?再说了我这个手艺也是在咱们这里数一数二的,我这绣活要是算不得好,那在这城里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赵家娘子看她的样子,无奈的叹气摇头,王家娘子的绣活儿的确是好,之前一等活计儿都是包给她,可这人一但飘了,可就不会脚踏实地的干活了,现在这绣活儿连二等绣娘都比不上。 赵娘子抬眼看到站在门口的宋雨桐,脸上带着一丝惊喜和期待,“小娘子这么早就过来了?快把绣品给我看看。” 王家娘子不屑的回头看了一眼宋雨桐,见是个新面孔,她又毫不掩饰的打量了一番,看清宋雨桐脸上的伤疤,她嫌恶的睨了宋雨桐一眼,站在堂屋的最中间,丝毫没有让路的自觉。 宋雨桐见她堵在前面,只好侧身挤过去,赵娘子拿起她的绣品仔细看,不仅尺寸分毫不差,针脚细密做工精致,没有多余的线头,绣出来的花也是配色讲究,平整的像是和布一起织出来的。 “小娘子的手艺真是好,这做的也快,你有这么好的手艺真真应该去绣坊,那里的工钱可比我这里的高。” 宋雨桐不是没有想过这事儿,但绣坊对绣娘要求极严,平日一双手不仅不能洗衣做饭,双手还要用玫瑰露养着,生怕皮肤变得粗糙刮坏了绣线。 “我家里人少,家里的活多,实在扔不下。” 赵娘子也知道这事儿,毕竟那种房子都是分给流放人员的,只要是流放的人,绣坊一般不会用,不为别的,很多人家办喜事会去绣坊订绣品,因为大家认为流放犯做的东西不吉利,所以没人会订,绣坊也忌讳这个。 “我这就要去送成品,小娘子且回去等着,巳时末你再来,我给你结了这份儿的工钱。” 宋雨桐开心的点头称好,转身准备离开,而身边的王家娘子却嗤笑道:“真恶心,要是被主家知道了,这衣服估计不敢给孩子穿,穿了都怕孩子晚上做噩梦。” 赵娘子听到这话儿,愤愤的剜了王家娘子一眼,但碍于邻居多年也没有说什么,宋雨桐原本想要怼回去,但想想自己初来乍到,谢玄宇的身份特殊,她不想给对方惹麻烦,于是装作没有听到。 回到家,看着还有不少的菜,左右上午也没有什么事儿,她做了两道小菜,蒸了一点米饭,用谢玄宇买回来篮子装好,锁上门直奔城外而去。 谢玄宇在矿场正在热火朝天的赶着,想到家里摇摇欲坠的泥土房,看着眼前的汉子们喊道:“我过几天想修房子,你们谁得空过来搭把手,一天的工钱比矿场的高。” “我去,再过几天正好我休工,到时候我去,工钱好说,让小娘子给我做顿好吃的就成。” “是啊,前几天听大壮说的,我到现在想想都流口水,到时候我也去,我也要吃白米饭。” 宋雨桐提着篮子没敢靠近,站在营地看着远处的人,在一群黑黝黝的汉子里,唯有一人穿着整齐面冠如玉,宋雨桐的目光紧紧的黏在那人的身上。 正值午饭时间,大家也都放慢了速度,其中一人看到了营地的宋雨桐,揶揄的看了一眼谢玄宇,见对方看向自己,他又赶紧收敛表情,正色道:“唉,你们看,营地那里站着的是不是宋小娘子啊?” 其他的人也都看去,虽然离着远,但还是一眼认出来她,“可不嘛,就是小娘子,瞧她提着篮子过来的,是不是带了什么好吃的啊?” 大家都有一个八卦心,但当着谢玄宇的面,他们只能收敛自己,话题也从人转到了物上,要是换做别人估计荤段子早就满天飞了。 谢玄宇也站直身子朝着宋雨桐看去,他以为对方在家发生了什么,于是丢下手里的镐头,阔步朝营地走了过去,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放饭的敲击声响起,汉子们一窝蜂这边跑来。 虽然都很期待看看篮子里有什么,但也很有眼力价的避开了两人,谢玄宇缓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儿吗?” “没有,我今早交了绣品,左右闲着没事做,所以做好午饭给你送过来。” 经过的汉子听到这话,再也憋不住自己,打趣的看着两人,她原本只想简简单单送个饭,现在愣是被他们揶揄的眼神看红了脸。 “辛苦了,我在这里吃也是一样的,以后不用特意过来送。” 第8章 既然有了午饭,谢玄宇的那份饭也都匀给了其他人,他掀开篮子上的布,里面的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一碗冒尖的白米饭,还有两个小菜。 这可真是馋坏了大家,也有人下定决心,一定要去帮着谢玄宇修房子,能吃上这么一顿饭,不给工钱都干。 宋雨桐余光看到了大家探头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落忍,想着等自己挣到了钱,买点白面做一大锅的手擀面,让大壮和刘奇帮着拎过来,让大家解解馋。 谢玄宇倒是安心的端出来饭菜,看到眼前蹲着的人,突然问道:“你吃了吗?” “啊?哦,我还没有吃,锅里还温着,我回家再吃。” 谢玄宇看着手里只有一副碗筷,两人也不能共用,于是只好点头应着,加快了吃饭的速度,钟声一响他们纷纷放下碗筷,宋雨桐伸手接过空了的碗。 “我收拾就好,你快去吧。” “不急。” 谢玄宇帮着收拾好,看她要回去又叮嘱道:“你一个人回去走大路,别再路上耽搁。” “好,你快去上工吧,我回家了。” 大壮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愣是看出了老夫老妻的味道,他看看谢玄宇,再看看宋雨桐,只觉得自己想多了,暂不说谢玄宇以前的身份,就算是论相貌,两人也是云泥之别,谢玄宇又怎么会看上宋雨桐。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因为宋雨桐的厨艺,所以看到对方,反而不觉得她长相丑陋,想到这里他摸着下巴,仔细的打量着宋雨桐,看着她没有受伤的半张脸出神。 谢玄宇目送宋雨桐离开,转身就看到大壮盯着人家姑娘看,“好看吗?” “嗯,别说啊,宋娘子要是别破相,定是一等一的美人,你看她那半……” 话没说完,就发现问话的是谢玄宇,而且现在黑着脸冷冰冰的看着自己,大壮抬手在自己嘴上拍了一巴掌,小跑着奔向了矿场。 宋雨桐回到城里,她打算直接去赵娘子家,然后再回家,只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吵嚷声。 “赵家娘子,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竟然比不得一个丑八怪?” 赵娘子厌恶的看着王家娘子,“你怎么能说这么说人家,不管人家长相如何,至少她有着真本事,而且这次的活计,是主家点名让她做的,所以你还是回去吧。” “什么指名让她做,你要是没替她说话,主家也不会给这么大的活计,他们那是不知道她有多恶心,要是主家见到了,定不会用她。” “你倒是貌若芙蓉,三个主家都不愿再交给你做,你竟不想想自己的问题,还要在这里辱骂人家小娘子,王家娘子,咱们也不是第一天合作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只要你的东西好,活计定不会少你的。” 王家娘子看着桌上的红缎子,愤愤的甩手离开,一出门和宋雨桐撞了个照面,细目怒瞪的剜了她一眼,朝着地上啐一口,甩袖离开了赵家。 宋雨桐自己贴着易容面皮,听到别人说自己是丑八怪,她也一点没有被打击,乐呵呵的走进了赵家的堂屋,坐在屋里的赵娘子,在王家妇离开时就看到了宋雨桐。 “小娘子莫要往心里去,那是咱们这里有名的泼皮,以前在绣庄干过几天,后来嫁了人那双手也就不适合在绣庄绣花了,所以她有点眼高于顶,这次吃了教训,心里不痛快嘴上越发的不饶人。” “赵娘子放心,我没有往心里去,也多谢娘子维护于我。” 赵娘子看她这般乖巧,越发的喜欢,只是心里暗暗惋惜她的容貌已毁,赵娘子拿出两贯钱放在桌子上。 “这是你的工钱,还有这是主家夫人让我给你的,她说这衣服半个月内绣好就行,不着急,这件绣好了可是整整四贯钱啊,你可得上点儿心。” 刚才宋雨桐就听到王家妇不甘的怒吼,这会儿算是知道她为什么发火了,绣一件衣服整整四贯钱,这可比一等的活计还挣钱,这么多的钱,即使在成衣店也能买到上好的衣服,宋雨桐笑着走上前。 “多谢赵娘子,这次还真多亏了您愿意帮我,不然我连个挣钱的活计都找不到。” “哎呀,别这么说,这都是你自己的功劳,你有这一手的好绣活,走到哪里都是香饽饽,我仗着比你年长,多唠叨几句,这人再大的本事也得脚踏实地才行,切莫因为一点成绩,就忘了今日的初心。” 宋雨桐听得懂,她这是在叮嘱自己,切莫学王家妇,即使有真本事也要踏踏实实干,不然再好的手艺也是白搭,人不能飘。 赵娘子也是真心爱才,加之宋雨桐为人说话总是有礼有度,这让她很是喜欢,而且看到宋雨桐半毁的容颜,她也是发自内心的惋惜,所以才在主家的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多谢娘子提点。” 回到家她放下绣料,匆匆扒了几口饭,拿着钱去了城里的粮行,米面各买了一些,又在集市上买了一些新鲜的蔬菜,临回家时看到有人在城门口卖柴火,狠狠心直接买了一担,这一趟出零零总总花了七十几文。 虽然都是生活的必需品,但也真真让她心痛了好一阵,这过日子看似加单,可这零零总总的都要备齐,聚少成多费用自然不会少。 谢玄宇下工回家,一进门就看到桌上三道小菜,而宋雨桐还站在灶前准备下面,谢玄宇眉头微微一动,直接蹲在灶前帮着宋雨桐烧水。 “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菜?” 宋雨桐因为挣到了钱,开心了一整天,奈何家里只有她自己,也这份喜悦可整整憋了一日,这会儿就等他问,没想到他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她美滋滋的指着桌子上的铜钱,“我今天收到工钱了,而且主家的夫人很喜欢我的绣品,于是又给了我一个活计。”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一件事,欲言又止的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好奇心,“谢玄宇,你一个月的月银是多少?” “八贯。” 宋雨桐一天睁大了眼睛,采矿那么累的活,一个月竟然才八贯?!她在家随便绣绣花半个月的时间就能挣六贯,要是她再努力一下,一个月十五贯也是没有问题的。 想想对方干那么累的活,才挣那么点,她突然有点心痛对方,看着谢玄宇的眼神都充满同情,而这会儿对方却在专注的添柴,根本没有看到这个充满怜惜的眼神。 宋雨桐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不出意外,两人这么相依为命的生活,以后她养着对方也是没有问题的,她以后决不能亏待了谢玄宇,以后每天至少给对方加一个鸡蛋。 为了改善生活,她不仅买了菜,还买了几个鸡蛋,煮熟面后她煎了两个金黄的鸡蛋,两人一人一碗面,一人一个鸡蛋,配着三个小菜,吃的美滋滋。 还没吃完饭,外面的院门突然被敲响,“谢公子在吗?您订的东西送到了。” 谢玄宇心里了然,放下筷子起身去开门,宋雨桐却是一头雾水,好奇的紧跟在他的身后,只见门口一个魁梧的伙计,背着一个大木桶站在门外。 “你放在这里就行,钱先记账,月底再结。” “好的谢公子,您在这上面签个字就行。” 伙计从怀里拿出一个账本,翻到谢玄宇的那页,谢玄宇轻车熟路的在上面签字按手印,然后打发走了伙计,他轻松的将那个木桶搬回了屋里。 宋雨桐只顾着惊讶眼前的浴桶,根本没有注意谢玄宇和伙计之间的交流,他们这会儿正是拮据的时候,突然买这么好的浴桶,着实有点败家。 别的宋雨桐还真说不好,可这浴桶她以前用过,这个木料做工的桶至少三贯钱,但的确用着是最舒服的,这桶就是两个人同时用也是足够的。 “你怎么买了这么大一个浴桶,这得多少钱啊?” “住在这里总得洗澡,一会儿我烧点热水,睡觉前你先洗。” 虽然看着这个桶她有点肉痛,但这东西的确需要早点买,大热天的一天不洗澡人就是臭的,想想自己月入十几贯,突然觉得这个桶也不是用不起。 烧好了热水,谢玄宇帮她装满大半个浴桶,水温兑好后,他就退了出去,因为只有两间房,里屋是宋雨桐的闺房,他不好进去,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等着。 好久没有洗热水澡的她,开始脱了衣衫跳进去,这会儿也在想着,等明天去扯点布,给他们两人做两身衣服,热气熏蒸着,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宋雨桐顺手将自己脸上的假面皮撕下。 捧起一捧热水敷在脸上,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不得不说,洗热水澡就是比冷水澡解乏,一时间她靠在桶壁上昏昏欲睡。 谢玄宇在门口一等再等,可对方似乎还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那里面的水虽然不是很深,但要是人睡着很容易发生意外,于是他抬手敲敲门。 “宋娘子,水该凉了,不宜久泡。” 昏昏欲睡的宋雨桐,听到这个声音,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只是一个热水澡,她竟然恍惚间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以前的家,那时候不管是穿衣吃饭,还是沐浴梳妆,都是有丫鬟照顾的,而现在却都得自己做。 “好了,这就来。” 她快速的爬出浴桶,手忙脚乱的开始穿衣服,穿戴整齐后,才拿着一根帨巾绞着头发,谢玄宇知道她没有在浴桶里睡着也就没有着急。 他看着远方边境的方向,眼睛不由的眯了起来,思绪已经飞远,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他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只见面前的人,墨发半干,樱唇莹润,白玉般的面颊被热气熏得绯红一片。 抬眸看向他时眼波流转,刚出浴的眸子带着水气,黑的像是深夜的天,里面还闪烁这点点繁星,眼前的人像是换了一个,清纯至极便带出来了欲,谢玄宇只觉得心头猛地一跳。 他定睛看着眼前的人,眼神从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审视探究,鹰隼般的目光像是穿透眼前的人,甚至可以看进她的内心。 宋雨桐被他这样盯着,愣是打了一个哆嗦,她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看她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被一头狼盯住,似乎下一刻自己就有可能死在对方的獠牙之下。 宋雨桐颤着手放下帨巾,双目带着恐惧的看着谢玄宇,嘴角勉强的扯出一丝僵硬的微笑,“怎,怎么了吗发生了什么事吗?” 谢玄宇眯眼盯着看了一会儿,在宋雨桐马上要被吓哭之时,他缓缓的开口问道:“你的伤好了?” 这句话似乎是在关心对方,但语气冷的像是在说“你竟然还活着?” 这话倒是让宋雨桐迷茫了,她何时受伤了?但很快她反应了过来,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上面光滑细腻,根本没有任何的伤疤。 第9章 刚才她昏昏欲睡,突然被谢玄宇敲门吼了一嗓子,竟然忘记了易容,就这么素着脸冲了出来,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对方似乎很生气,可那张脸上的表情却十分的平静。 “我这是……只是为了方便一点。” 其实谢玄宇也是能理解的,别说长得这么清秀好看的女子,就是多少平头正脸一点儿的,在逃难的路上也是很难保全自己,只是他没有想到,宋雨桐的易容术竟然会这般好,连他都被蒙骗了。 谢玄宇突然开始谴责自己的大意,这么多年的戒备心,竟然到了这里都被磨没了,他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这般轻信一个人。 “不用解释,要怎么生活是你的事。” 说完不等宋雨桐再说什么,他抬腿进到了堂屋,硕大的一个浴桶,里面装着了上半桶水,谢玄宇双臂箍住桶身直接搬了起来,门口的宋雨桐赶紧让开路。 他像是端着一脸盆水一样,搬着浴桶毫不费力的走出门,顺势倒在了院子里的排水沟中,宋雨桐对他又有了新的认识。 这人真的是力大无穷,以后不管怎么样,都不可以惹怒他,虽然恩人不是嗜杀之人,但也是杀过人的,而且他捏死自己和捏蚂蚁一样。 她坐在门外晾着头发,谢玄宇又烧了一份热水,随即关上了房门,宵禁后的城里也是安静的落针可闻,屋里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她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日河边的情景。 半.裸.上身的谢玄宇站在河水里,水花溅到他的身上,紧实的肌肉对人充满了诱.惑,劲瘦的腰身衬出好看的线条,宋雨桐听着听着脸颊又是绯红一片,像是刚刚蒸完桑麻。 而堂屋里的人,这会儿正躺在浴桶里,手里拿着那张假面皮反复研究着,无论是手感还是颜色,真真像极了烫伤后的皮肤。 想着对方说的敌军入境,谢玄宇的眉头再次紧锁,身上的血液开始叫嚣,它们太久没有再激.情澎湃过,只有战场上的厮杀,才能使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天空晴朗了没几天,又开始阴蒙蒙的,谢玄宇照旧一早去了矿场,宋雨桐自己在家绣花,因为假面皮的事儿被发现,她这会儿在家也懒得贴,那东西不仅不透气,贴在脸上还有点痒。 宋雨桐这会儿开始庆幸自己的失误,要不然她还不知道要贴到什么年月,只是谢玄宇在知道自己会易容之后,似乎整个人变得更加冷淡,宋雨桐也能理解,毕竟自己骗他在先。 临近中午,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宋雨桐担忧的看着外面,谢玄宇他没有伞,这要是下大了,都没地方躲雨,可人总是这样,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外面的雨势变大,她放下手里的绣活儿贴上假面皮,在堂屋找到了一把雨伞,撑着伞朝城门方向走去,一路上她都没有看到谢玄宇,按理说下雨天矿上是不会开工的。 出了城门有三条路可以通向矿场,她不确定谢玄宇走那一条,只好撑着伞站在城门外,等了许久终于在雨幕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虽然雨势很大,可谢玄宇依旧不急不慢的朝着这边走,宋雨桐撑着伞跑过去,“你怎么还能这么稳啊,下雨也不知道跑两步吗?” 谢玄宇看着贴着假面皮的宋雨桐,冷着脸第嗤一声,虽然嘴上说着毫不在意易容的事,但到底在心里埋上了疙瘩,一个商贾的小姐,怎么会易容这种江湖术,更何况竟然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已经淋透了,走慢点和走快点没有什么两样。” 宋雨桐只敢在心里翻个白眼,她怂的很,见识过谢玄宇的力气,她一点都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这会儿也知道那些工友为什么有点怕他了。 她有意将手里伞靠向谢玄宇,可是对方却抬手轻推伞杆,“已经湿透了,没必要打伞,你自己打着就好。” 说完谢玄宇有意向一旁错开一步,和宋雨桐保持着一臂远的距离,宋雨桐暗暗在心里叹口气,她知道谢玄宇这样做一半出于避嫌,一半是因为假面皮的事儿。 回到家里,一进门宋雨桐才注意到,谢玄宇的手里竟然有一条大鱼,那鱼一看就很新鲜,而且身上还带着一个血窟窿,不用问也是知道,这准是谢玄宇自己捉的。 “下着雨你怎么还去捉鱼啊。” “回来的路上,看到有河于是过去碰碰运气。” 知道人还没有吃午饭,宋雨桐赶紧烙了两张饼,煎了一个鸡蛋,那条鱼她打算晚上做一道红烧鱼,鱼头炖个汤,家里还有不少之前买的青菜,晚上随便炒一个。 “等着雨停了,我想在院子里种点菜,别的不说,种点韭菜和大葱,也能省下不少。” “好,到时我把地翻好,你开播种吧,我照顾不来这些,就怕到时候再给养死了。” 谢玄宇自是不会拦着,以后他们就要在这里长期的生活,这会儿多做点准备也是好的,下午两人分坐在桌子的两边,一人绣花一人打磨着刀具。 “吧嗒,吧嗒……”?轻?吻?最 ?萌?羽?恋?整?理? 房间里突然传来滴水的声音,两人同时寻声看去,前几日刚修好的屋顶却开始漏水,谢玄宇不悦的皱眉,越来越想去找知县聊聊。 宋雨桐倒是淡定很多,找来一个破旧的废瓦罐接雨水,屋里再次恢复了平静,两人继续各人做个人的事情,除了瓦罐里的雨水声,房间里静的只有绣线穿过绣布的声音。 “吧嗒,吧嗒……” 新的声音响起,两人再次抬头望去,靠近门口的地方也开始滴水,这次没等宋雨桐动,谢玄宇找了一个破碗放在那里。 晚上做饭的时候,谢玄宇在一边帮着宋雨桐撑伞,鱼头汤一炖好,两人端着饭菜跑进了里屋,桌子也已经被谢玄宇搬了进来。 “好了,别生气,明天雨停后咱们再修修就是。” 宋雨桐帮他盛了一份米饭,两人落座开始无声吃饭,可家里一点不安静,滴滴答答的水声,像是奏乐一般,可这会儿却无人欣赏,反而越听越心烦。 外间满地的泥水,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地铺晚上是没法睡了,谢玄宇只好在里间的地上打地铺,宋雨桐坐在床上绣花,床头燃着一支红烛,房间里依旧有点昏暗。 半夜里宋雨桐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吧嗒,吧嗒……” 她赶紧翻身点燃了红烛,却发现谢玄宇早已经坐在了桌边,地上的凉席湿了半边,屋顶的水还在不停地往下滴,家里已经没有破碗破罐接水,只能任由它滴落在地。 “要不……要不你上来睡吧,反正这炕也够大。” “没事,你睡吧,天也快亮了,我坐一会儿就好。” 两人都在期盼着天亮后可以停雨,但天不遂人愿,雨势小了不少,只是没有分毫停歇的意思,两人一整日都坐在屋里看着堂屋淅淅沥沥的小雨,耳边听着外面瓢泼大雨的声音。 宋雨桐低头正在绣花,耳边突然出现了奇怪的声音,“咔嚓——” “这是什么声音?” 她打量着房间,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有异样,谢玄宇却黑着一张俊脸,紧紧盯着正对面的东墙,他手上的青筋暴起,像是随时要冲出去杀人一般。 宋雨桐看他这样子也不敢多问,悄悄的低下头继续绣花,她以为谢玄宇只是在家里憋得久了,所以心情不好。 “哗啦——” 又一声奇怪的声音响起,这次她倒是不问谢玄宇了,直接起身到堂屋里查看,刚走出两步她就看到东墙边有些碎沙土。 她正想再往前走两步,谢玄宇突然冲出拉了她一把,顺势两人的位置发生转换,宋雨桐整个人都被对方抱在怀里,只听到对方闷哼一声。 接着宋雨桐感觉到脚下一轻,整个人感觉到天旋地转,等着谢玄宇松开手她才看到,她已经站在了里屋房间门口。 “咚——” 像是什么东西倒塌的声音,她抬头看到自己对面竟然是东边巷子,他们的东墙倒塌了,而且连带着屋顶有一块也掉了下来。 刚才要不是谢玄宇及时将她护住,屋顶那大泥块儿估计就砸到她的头了,惊险过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开始害怕。 虽然谢玄宇被砸中,但他这会儿像个没事人一样,铁青着脸看着对面倒塌的东墙,宋雨桐想问问他有没有事儿,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就看到谢玄宇额角缓缓流出来殷红的血。 “谢玄宇,你流血了!” 谢玄宇满不在乎的伸手抹了一把,不抹还好点,这一抹整个额头都血呼啦的,看的宋雨桐的眼皮直跳,她赶紧拉着谢玄宇进屋坐下。 “你坐着别动,我给你擦擦。” 宋雨桐将帨巾打湿,小心的擦着伤口周围的血,擦干净了谢玄宇的额头,宋雨桐看着他脸上的口子,心里一阵焦急,可家里没有金疮药,宋雨桐拿着伞就要去药铺买药。 谢玄宇一把拉住了对方,“不用买药,你给我从灶洞里取点草木灰就行。” “什么?草木灰?” “对,就是灶洞里的草木灰,洒在伤口上就行。” 宋雨桐虽然很听话的取了草木灰,但还是不敢往伤口上撒,这东西万一撒上之后感染伤口怎么办,她踌躇的看着谢玄宇,迟迟不肯动手。 谢玄宇不喜欢她这套磨叽,自己伸手捏了一点灰,直接按在伤口上,见她惊愕的盯着自己的动作,谢玄宇还是耐心的给她解释了一下。 “这是从军医那里得来的法子,以前打仗的时候缺医少药,受了这种小伤大家就用草木灰止血,效果还是很好的。” 谢玄宇很少会提起以前的事,这会儿听到这话,宋雨桐倒是好奇了起来,“谢玄宇,你是因为什么事儿被流放的?” 听闻这话谢玄宇陷入了沉思,随即又像是自嘲一般,轻笑出声,“一时轻信于人,造奸人陷害罢了。” 谢玄宇明显不想细说,宋雨桐虽然一直好奇,但也不能再问,一整天过去,外面的雨还是淅淅沥沥,幸好雨天没有人随便出门,不然直接被人看到家里的情况,说不尴尬是假的。 两间屋子的地面都是湿的,庆幸的的是里屋屋顶只有两处漏水,床铺被褥倒是幸免于难,谢玄宇依旧不言语,独自背对着床铺坐着。 “谢玄宇你上来睡吧,地方够用而且还有一床被子。” 第10章 这倒不是宋雨桐不矜持,只是经历过逃难,这些东西她也就放下很多,灈阳县刚被敌军洗劫的时候,到处都是难民,她跟着大批的难民一起涌出城,逃向四面八方。 刚开始宋雨桐还沉浸在父母被害的痛苦里,刚从闺阁里出来的小姐,各种礼教还都谨记在心间,第一次和大家在破庙里歇脚,男女老少挤在一起,她的还故作清高的独自守在一处。 可随着时间推移,随着越来越多难民加入,队伍变得鱼龙混杂,在一个夜里,大家都挤在破庙台子上睡,可独独宋雨桐在角落里待着。 两个不怀好意的混混靠了过去,看着两个一脸猥琐的人蹲在自己的面前,宋雨桐当时真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可这会时候幸好遇见了那位老者,他用手里的棍子打走了两个混混,带着宋雨桐挤进来人群里,天亮后他看清宋雨桐的面容,叹息一阵后,便教给她易容之术。 逃难的一路上不仅仅只走官道,官道的危险更多,敌军入侵大部队也都是沿着官道行进,于是逃难的人就选择翻山越岭,晚上的山林不比官道安全多少,经常会遇见吃人的野兽。 在宋雨桐眼睁睁看到两只狼撕扯着难民后,她的礼教也彻底的深埋,余下的路她只有在生和死之间选择,哪里还能顾忌上太多的男女七岁不同席。 非常时期总得有所取舍,幸好她易容之后的面容让人看之生恶,这才一直安全的走到矿场。 谢玄宇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邀请,既不回头也不搭话,依旧坐在那里。 宋雨桐收起了手里的绣活,看到对方还是没有动,她自作主张将对方的被褥铺在炕上,犹豫了一下走到了谢玄宇的身边,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谢玄宇看着箍住自己胳膊的柔荑,眉头不由的皱起,抬手挥开那双柔若无骨的双手,可是收回去的手却在桌下轻轻搓捻着,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和温度。 “走吧,上炕睡吧,这屋里也没有别人,你避嫌给谁看,再说你我共处一室,这道门一关上,即便你我清白别人也会说三道四,总之清者自清。” 谢玄宇紧紧的盯着那扇门,最后轻笑一声,虽然她说的有点牵强,但这的确是事实,孤男寡女生活在一起,即使自己再怎么避嫌,到底是会让人传闲话,以前不从注意,这会儿倒是才想起。 宋雨桐见对方像是被自己说动,又说道:“走吧去睡吧,你在这里坐着我也睡不好,再说之前我在逃难的时候还和一群人睡过通铺,大家不也都各守规矩,除非你心思不正所以不敢和我同床。” 前一天晚上两人因为屋子漏雨就没有睡好,这会儿说话间宋雨桐哈欠连天,谢玄宇看到她的样子,紧绷的脸放松了下来,嗤笑道:“少给我用激将法。” “小女子才疏学浅,不懂什么是激将法,我只是在说实话罢了。” 最终宋雨桐还是得逞了,两人躺在床上,房间里安静的只有滴水声,原本困意浓重的宋雨桐,这会儿却格外的清醒,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心里有鬼的不是谢玄宇,竟然是自己。 身边的人已经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睡着,她只好躺在原地开始数羊,但没数多久她就感到腰酸,于是翻个身接着数,但数了没几只又发现脖子痛,于是再翻个身。 不知不觉她像是烙饼一样,不停地翻面,谢玄宇耳朵动动,在漆黑的夜里忽然睁开了眼睛,本来担心宋雨桐会觉得尴尬,于是他一直在调整呼吸,做出熟睡的样子,可身边的人依然睡不好。 “睡不着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宋雨桐一跳,反应过来是身边人发出的,她转身看着黑暗里的谢玄宇,“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没有,本来也没怎么睡着,是不是不习惯身边有人?” “不是,只是外面的雨声太吵。” 谢玄宇知道,虽然宋雨桐嘴上否认,但到底还是不习惯,他没有点破也没有再说要坐等天明的话,反而故作闲聊的语气。 “既然睡不着,就和我说说你的事儿吧。” “我的事?那有什么好说的。” “说说敌军共进城的事儿,我记得灈阳县应该归河宁管,河宁的守城官应该是顾庆龙,他手里至少有四万人,怎么会让敌军犹如无人之境来到灈阳?” 听到这话宋雨桐愤愤说道:“呸!别提顾庆龙,听说河宁关在敌军攻城的第二日,顾庆龙就带着人一路向西逃走了,四万将士群龙无首,但依然坚守城门,足足拖了五日才被攻破,死了好多人。” 谢玄宇闻言皱紧了没有,目光里闪烁着怒火,顾庆龙他是知道的,虽然是个守城的将领,却是文官出身,对于兵法倒是说得头头是道,很受皇帝喜欢。 于是他被派到了河宁关镇守,那里最是繁华之地,虽然靠近边关却十分富庶,这也是鞑靼人最想攻下河宁关的原因,占领了那里就等于给自己的军队挣得大量补给。 对于物资贫乏的鞑靼人来说,那里就是一块儿大肥肉,即便打不下大晋的江山,能占领河宁也是一大喜事。 曾经朝堂之上义正言辞之人,现如今竟然是个胆小如鼠之辈,顾庆龙不战而逃就应该军前杖杀。 “河宁关距离灈阳县应该有段距离,既然你们知道有敌军攻城,为何不早早离开避难,怎么会……” 怎么会倒是全家死于敌军之手? 想到这里宋雨桐也是一肚子火和委屈,“我们家其实要离开了,之前刚知道顾庆龙逃跑时,我们就知道河宁守不住了。 但我家有好多小买卖,我父亲为了处理这些生意,耽误了两天,后来我们全家想要迁往都城,谁知道县令竟然下令关城门,只要是男人都要充兵,我父亲在城门口被抓了壮丁。 城门不开,父亲被人抓走,母亲只好带着我回到了家里,就在第三天,城门传来了铁骑的声音,城里的兵不是县衙里的衙役,就是那几天抓到的壮丁,哪里能抵得住敌军。 得知父亲要去守城,我和母亲一直站在巷子里等着,耳边传来的却是铁骑进城的虐杀声,母亲带着我东躲西藏,最后还是死在了敌人的弯刀之下,而我被母亲压在身下,才免于一死。” 说起这些,宋雨桐的泪水控制不住的流下,曾经的家庭那么幸福,她以为自己会一直那么幸福的生活下去,却不想竟然在一天之内她什么都没有了。 原本想找个话题随便聊聊,眼瞅着把人聊哭了,谢玄宇一时无语,他一直生活在军营,很少个女人接触,这会儿哪里会哄小丫头啊,他万分后悔自己扯开的话题。 “节哀,总有一天会替他们报仇的。” 听到这话,宋雨桐突然苦笑出来,她逃命都费劲,哪里还能替父母报仇。可谢玄宇的说的却是自己,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替何宁老百姓报仇的,会替那四万守城将士报仇。 朝廷这几年太平无事,所以将武将闲置,重用文官,在朝堂之上竟然连武将的话语权都没有,同级的武将比文官低两级,文官说话武将都不能反驳,这叫不少的将士寒心。 大晋重文弃武,士兵的俸禄越来越少,甚是到最后都不如武馆的武士,谁都不能靠喝风活着,更何况家里还有父母需要赡养,还有妻儿需要吃穿,于是每年都有不少的武将辞官返乡,回老家种地至少不会让家人饿死。 “你家只有一个孩子吗?” “我家虽然说不上是大富之家,倒也是小富,家中只有我一个孩子,开始父亲还盼着母亲能给我生个弟弟继承家业,可后来时间久了,父亲也放弃了。” “那你的嫁妆倒是不会少了,要是不出事儿,去你家提亲的人估计要排队了。” “不会的,因为我家只有我一个,所以父亲开始重点培养我,他说以后那些生意都会交给我,让我招个上门婿回家,我父亲要求很高的,要是没有出事,估计我会成为有钱的老姑娘。” 说着刚才还伤心的宋雨桐,这会儿突然笑了出来,但笑着笑着有哭了起来,“要是父母还在,看到我今天的样子,估计会伤心死的。” 谢玄宇听到这哭声,叹口气,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额角,虽然他很同情身边的姑娘,但真的受不了女人的哭声,他觉得自己今晚就是找罪受。 许久之后,宋雨桐突然觉得不公平,凭什么他问自己的事,自己都要乖乖的回答,而自己问他的事,他却支支吾吾不说,她抹了一把脸,气咻咻的看着身边的人。 “不公平,我都说了我的事,你也要说说你的。” 听到对方终于不哭了,谢玄宇可不想再提这事儿,于是没有任何意见,只要对方不再哭,干啥都行。 “说什么?” “说说你为什么被贬又为什么流放,我很好奇,虽然不太礼貌。” “其实也没什么,只能怪我太轻信于人,我十三岁从军,一直生活在军营里,随着军队南征北战,偶尔有机会可以回到京城看看家人,直到最后一场战役打完,凯旋而归。 母亲在世时与她的手帕交指腹为婚,给我订了一门亲事,儿时见过两面,只记得那个小姑娘胆子很小,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回京之后家里有意让我们成亲,可是她却有了别的想法。 正巧当时太子殿下选正妃,京中贵女都想参加,我们的亲事挡了她的道,于是给我在酒中下药,诬陷我与秀女有染,朝中正是重文弃武之时,我这案子竟然没有查实就判了,她又回到了自由身,只可惜那个秀女一时气急撞柱以证清白。” 宋雨桐听得连连咋舌,突然问道:“你到底和秀女有没有……” “我虽然中了药,但神志还算清醒,加之当时的秀女只是被人打昏,没多久就清醒,于是我帮她逃了出去,当时房间里只有我一人,可这事是人有心而为之,即使没有抓到当场,但还是告到了圣上那里。 这件事要是想要查清非常简单,毕竟当时他们的手法太过简陋,漏洞百出,可败就败在没有人查,直接下了圣旨。” 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乱的时候武将就是有功之臣,天下太平之后,这些手握兵权的人就会招来忌惮,要是没有兵权那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第11章 想起当时的自己,谢玄宇心里一阵苦笑,本以为可以过上安稳生活,和母亲给自己选的女子安稳一生,因为母亲的关系,他对县主可以说完全的信任。 对方却以举办诗会为由,让她的兄长邀请谢玄宇,原本他不喜欢这种宴会,毕竟常年在沙场的军人,有几人会喜欢参加这种宴会。 但念在对方是母亲手帕交的儿女,他很给面子的参加了宴会,宴会中场,却来了一个丫鬟,说县主请他过去,犹豫了一下,谢玄宇跟着小丫鬟来到房间。 县主和她兄长都在,她当着自己兄长的面,扭捏的给谢玄宇敬酒,谢玄宇以为她只是想要避开众人敬酒,毕竟在宴会上男女分席,她要是贸然过来敬酒会被人说闲话,于是谢玄宇没有犹豫的喝下了酒。 但很快他便发现这酒不对,因为药.酒的关系,他身上的力气已经被卸掉一半,而且身上燥热难耐,理智也徘徊在边缘,他知道自己中了奸计,要是贸然反抗,他们必有后手,于是只好示弱装昏。 等人被带到了柴房,看到地上躺着一个年轻的娘子,他才知道这些人的阴谋,他用随身带的匕.首划伤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叫醒对方后他踹开了房门,让人赶紧跑。 他自己也趁机离开了王府,第二日还没睡醒,就接到了圣旨,皇上大怒直接将其贬官流放,在出城时才听人说,当日的秀女竟然撞柱而亡。 原本的一死自证清白,却成了有心人的畏罪自杀,好好的洁白女儿死都要被世人侮辱,而他作为军功累累的武安侯,不问清缘由直接流放,这真是天下人的笑话。 谢玄宇带着枷锁,回头望了一眼皇城,讥讽的嘲笑一声,转身踏上了流放之路,这一路上他不曾回头再看一眼,那片土地已经凉了他的心。 谢玄宇正在回想着曾经,耳边却又响起抽泣的声音,想想刚下自己说的话题,并没有引起宋雨桐哭泣的引子啊,这女人真麻烦。 “你怎么又哭了?” “我就是替你不值,你不顾生死征战沙场,他们在京城里歌舞升平,最后竟然用这样腌臜的手段对你,我就是替你不值。” “别哭,这些都过去了,他们总有一天会跪在地上求我原谅的。” “不行,就是给你磕头也不能原谅他们,跪一下就能让人白受这些苦难吗?要是可以,那我给他们跪一下,让他们也来尝尝流放之苦。” 谢玄宇听到这话,无奈的轻笑出声,刚才的阴郁一扫而空,“不用,他们哪里配让你跪,他们会受到惩罚的,可能比流放还要痛苦吧。” “谢玄宇,你知道吗,其实咱们之前就见过,这次是你第二次救我。” 宋雨桐哽咽着说出了自己的一直想要说的话,谢玄宇回忆着宋雨桐的面容,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对方。 她见对方没有说话自顾自的说道:“你记得七年前在去灈阳路上发生的事吗?那时候我们全家从外地迁到灈阳,遇到了流匪,当时是你带着一队士兵路过,救了我们。” 谢玄宇记得自己曾经去过灈阳,他在那里待了一年多,后来四处征战,手里杀过的人数不清,救过的人也已经数不清,更不记得自己救过这样美貌的娘子。 “时间太久有点就不清了。” “你可能没有见到我,当时我和母亲坐在车里,父亲带着人骑马走在前面,后来你走在马车的最前方,我一路看着你的背影进的灈阳……” 她说到最后像是呢喃,声音绵软小声,宋雨桐这段时间压抑的情绪释放出来,渐渐开始有了睡意,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谢玄宇听到耳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也渐渐的闭上了眼睛。 还好,第二天一早,太阳早早的出来了,地上到处都是泥泞,宋雨桐看着摊成一堆儿的东墙,愁闷的叹了一声气。 谢玄宇一早就出门了,家里只有宋雨桐一个人,她以为对方一早去上工了,没想到巳时初人就回来了,而且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人,有几个她认识,都是矿场的人,但其余的人她就没见过了。 “你这是去哪里了?今天不用上工吗?” “今天不上工,这两天正好大家都没有什么事,先把房子修了。” “宋娘子,我们今天可是要来吃白米饭的,房子的事儿交给我们,你只管好好的做饭就行。” 宋雨桐闻言笑眯了眼,“放心,管饱。” 这话一出让在场的几个熟人乐开了花,而后面跟着的十个人,却表情严肃,丝毫没有波动,明明身上穿着如同乞丐装,却对食物没有丝毫的期待。 雨后的泥土松软,倒是省去不少功夫,大壮和刘奇带着一群人开始挖土,还有两个人开始做土砖的模具,宋雨桐趁着没人,凑到谢玄宇的身边。 “那些人都是从哪里找来的,怎么看着冷冰冰,而且他们身上有血腥气,应该是沾过人血的。” 闻言谢玄宇挑挑眉,随意的说道:“都是难民,也是被敌军赶到这里的,给口饭就给干活。” 看着十几个汉子在外面忙碌,她看看米袋里的存粮,带着银钱赶紧去米铺再去买粮,到了集市上她去跑去买菜,毕竟蔬菜还是比较轻的,要是带着十斤米逛集市,那估计得累死。 宋雨桐老远就看到有卖菘菜的,她快步朝那边走过去,却没有看到站在路边的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站定之后才看清,那人竟然是王家妇。 “王家娘子这是何意?” “呸,恶心玩意儿,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狗不栓,跑出来乱叫。” 虽然现在主家将活计交给了她,但这也是凭自己的真本事,又不是用了下作手段,从王家妇手里抢来的,更何况是王家妇自己自毁前程,这可怨不得她宋雨桐。 王家妇几次出言不逊,自小的教养让宋雨桐都不想和她一般计较,可对方总是腆着脸凑上来,宋雨桐也不想继续任人揉捏。 “我也正想说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狗,跑出来伸条狗腿拌人,真该活活打死。” 一旁买菜的目睹了全场,听到这话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虽然住在城外,但日日都会到城里卖菜,王家妇的名声他还是听说过的,平日里摆摊都不敢和她抢地盘,生怕没事惹来这个瘟神。 可眼下看着这个小娘子回骂回去,别提心里多舒坦。但这话可是点了王家妇的火信子,整个人像是吃了火雷,直接炸了起来,素日里都是她揉捏别人,今日被人怼回来,她心里自然是痛快的。 “呸,你个丑八怪,竟然敢算计老娘,你问问整个汶府的人,谁不知道我王钱氏是一等绣娘,竟然敢背地里阴老娘的生意,我看你是活腻。” 说着,王家妇抡起自己摊位上的小杌子,大力的砸向宋雨桐,宋雨桐也不是个死的,见人弯腰拿杌子她就心有防备,关键时刻一个闪身躲了过去,这才注意到王家妇面前的商品,竟然都是她自己做的绣活。 “我抢你的生意?难道你手里绣出来皱皱巴巴的绣活儿,也是我逼你的?私扣主家给的物料也是我逼你的?大家都不是瞎子,主家自然都看在眼里,你要是活计做的好,剩下的针头线脑私扣些,想来主家也不会说。 可你竟然为了省绣线,在主家的绣活上掺棉线,你以为大家都是瞎的?也就是主家脾气好没让你赔,你现在倒是拿着绣线给自己做绣品出来卖,主家当然不会再用你。” 随着这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大家听到这些,都倒吸一口气,这事儿说小了就是克扣物料,说大了就是盗窃,周围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 “真是过分,得主家信任竟然偷工减料,王家妇真的是越来越嚣张了。” “王家妇原本就不是什么善茬,我看这个小娘子今天要倒霉喽。” “王家妇就是欠教训,真该让人好好教教她做人,平日里太跋扈了。” 周围的人越说声音越大,王家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睛相似鬼魅一般赤红,狠狠瞪着宋雨桐,咬牙切齿的怒吼着。 “胡说八道,我从没有私扣主家的物料,你在这里当众诬陷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话音没落她就伸手要去掐宋雨桐的脸,王家妇虽然长得一张尖嘴猴腮的脸,却长了一个大骨架,平日里吃喝从不亏待自己,愣是吃的膀大腰圆。 宋雨桐只觉得眼前一暗,抬眼就看到如同棕熊的王家妇扑了过来,她下意识将手里的篮子丢了出去,这才找到机会往后退一步。 可还没有缓上来一口气,对方再次扑到了眼前,宋雨桐仗着自己比对方灵巧,躲闪一下,顺手薅住了王家妇的头发,这时王家妇也揪住了她的发髻,两人互相牵制对方,谁也不撒手。 有人见事态不对,早早的跑去了县衙,两人正在不死不休的撕扯时,县衙的衙役冲了过来,“都住手!跟我到衙门里走一趟。” 两人现在都挂了点彩,王家妇的嘴角被宋雨桐打破,宋雨桐也没有讨到便宜,耳朵根被对方抓破了皮,血直接流到了脖子。 “现在衙役来了,你跟我到衙门说说理去,让县令老爷看看,私扣主家物料是个什么罪!” “呸,恶心玩意儿,你倒是先松手啊。” “不行,必须你先松手,不然我怎么知道你守不守信。” 衙差见此甚是火大,怒吼道:“我数三声你们一起放手!谁要是不守信,一会儿进了衙门先打三杖。” 待衙役数完三声后,两人果然都松开了手,互看生厌的冷哼一声跟在衙役的身后,有人认得王家妇跑回去报信,雨后的巷子道路泥泞,坑洼洼甚是难走,她跌跌撞撞刚进巷子就撞见了赵娘子。 “哟,刘家小娘子,你这火烧屁股了?怎么跑的这样急。”赵娘子打趣的问道。 “哎呦,大娘子你还不知道啊,王家妇和一个脸上带疤的小娘子打起来了,好像就是因为在你这里接的绣活,现在两人被带到县衙去了,我得赶紧通知王家的汉子。” 赵娘子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关上自家的门,转身就要去县衙看看,可走出去两步才想起来,她应该通知一声小娘子的家人。 转过巷子她就看到,小娘子的家倒了墙,一群汉子正在做泥砖,她也不知道谁是小娘子的家人,于是站在院子外看了看。 “谁是这家小娘子的家人啊?” 谢玄宇正在忙着脱模,看到来人他皱眉打量了一下,“敢问这位娘子有何事找令妹?” “哟,你就是小娘子的兄长啊,你快跟我去衙门吧,你妹妹在街上和王家妇打起来了,这会儿被带到了衙门。”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刚才这娘子说什么?暖萌的宋娘子和人打架?还被带到了衙门? 第12章 刘奇侧头看着谢玄宇,见对方洗手准备出门,他也赶紧洗手跟上,“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敢欺负咱家妹子,打死丫的。” 三人急匆匆赶去了衙门,感到大门外就看到好多人堵在门口,堂上站着王家妇和宋雨桐,两人都是狼狈的厉害,衣领扯破,头发更是乱成鸡窝,两人还都挂了彩。 谢玄宇一看到宋雨桐这样子,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他转头对刘奇说道:“你去张记成衣铺拿套女人衣裳,记账上月底结。” 刘奇领命小跑着去了成衣铺,县令惊堂木一拍,两边的衙役纷纷站好,“堂下之人可知罪?” 宋雨桐第一时间行了礼,王家妇见此也不甘落后,撅着屁.股脑壳朝下,比起一边的落落大方的宋雨桐,实在是辣眼睛,县令眼角一抽,怒瞪着堂下的人。 “民女不知罪,民女采买之时,王家妇欲要绊倒民女并且辱骂民女,民女不甘受辱诬陷,于是揭露王家妇私扣主家物料之事,其恼羞成怒上来殴打民女,民女所做只是自卫。” 宋雨桐掷地有声的简单说了一下经过,一旁的王家妇自然是不会认的,她抬手归拢了一下自己被扯乱的头发,看向宋雨桐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屑。 “大人为民妇做主啊,汶府的人谁不知道民妇最擅长刺绣,可自从这个丑……这个小娘子来到城里之后,不知道用了什么腌臜的手段,抢走了我的活计不说,还到处污蔑民妇盗窃,实在是忍无可忍民妇才出的手。” 恰在这时,一个贼头贼脑的人在衙门外张望,看清局势之后,他跑到门边对着里面的衙役打了一个眼色,小衙役似乎和他很是熟识,悄悄挪到了门边。 坐在大堂的上的县令将这些看在眼里,可并没有阻止两人的行动,甚至目光里还带着隐隐的期待,转而看向宋雨桐的时候眼神变得冷厉了几分。 对上县令的目光,宋雨桐的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但她清楚的感觉到县令的太对和刚才不一样了,而且身边的王家妇脸上竟然带着一丝志得意满的笑。 果不其然,转瞬间县令的惊堂木一落,声音里带着令人胆寒的威压,“你状告王家妇盗窃,可有真凭实据?如无证据你就是在诬陷诽谤,杖责三十罚银二两!” 宋雨桐心里一阵慌乱,毕竟她真的没有真凭实据,这要是拿不出来,这顿板子怕是要挨定了,她暗暗的捏紧了拳头,脑子里不停地回忆着所有的细节,只可惜她与王家妇平日没有什么交集。 但不管怎么说自己都是要搏上一搏,不然这顿板子挨得太冤,“回大人,王家妇用私扣下来的布料和丝线做了绣品,自己带到集市上售卖,若是能找到主家,查清主家交给王家妇的活计,定能和她现在售卖的绣品对上。” 既然是克扣主家的布料针线,那她的绣品定然也和主家订制的服侍布料一致,若说巧合未免也太巧合,最主要的,只要找到了主家,那她做的针线活就可以展露在大家面前,刺绣图案里夹杂着棉线,这不难分辨,到时候自然会真相大白。 一旁的王家妇听完直接火冒三丈,“你还敢乱说,你就是拿不出证据,所以想要拖延时间,我今天非撕烂你这张破嘴。” 说着跪在地上就要动手,县令摸着小衙役递上来的银锭子,缓缓抬起惊堂木往桌上一拍,表面上是让衙役上前阻止,可在场的衙役都知道这里面的门道。 只要县令慢慢拍惊堂木,他们就慢慢上前不用着急,做做样子就可以,县令正把玩着银锭子,嫌弃的看着堂下跪着的宋雨桐,堂上突然跳出一人,一把握住王家妇的手腕,将其手臂向后折去。 痛的王家妇喊叫连连,如同杀猪,县令先是被此举动一惊,接着就是火冒三丈大喝一声,“何人敢私闯县衙?还不快松手!” 谢玄宇嫌恶的甩开王家妇的手臂,力量太大使得王家妇整个人向后倒去,额头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眼里顿时泛起泪花,她捂着额头上的大包,在地上躺着哭喊。 谢玄宇直身玉立在堂前,虽然面上平静无波,可是眼神里却带着肃杀之气,一身的凛然的威压释放,一时间压的在场所有人大气不敢喘。 县令看清来人,手里把玩的银锭子早已滚落在地,他颤抖着手从袖子里拿出一根帕子,低头擦擦额间的汗水,眼睛却不停的往谢玄宇身上瞟,不似刚才那般硬气,目光复杂又带着祈求的味道。 跪在地上的宋雨桐奇怪的看看县令,再看看谢玄宇,两人互相对视,谁也没有说话,片刻后县令清清嗓子。 “咳咳,堂下之人有何诉求啊?” “家妹被人欺辱打伤,还望县令主持公道。” 县令看看跪在地上的宋雨桐,再看看谢玄宇,他咋就没记着武安侯有个破相的妹妹啊,而且他们一人姓谢,一人姓宋,这难道是什么远亲?但现在不是分析两人关系的时候,既然武安侯说是妹妹那就是妹妹。 惊堂木一拍,“谢家小娘子刚才所说可有证人证物啊?” 同样的问题,县令的语气可大不一样,之前还是一股子审问犯人的架势,这会儿却像是生怕吓着宋雨桐,语气不仅温和还多了一丝长辈随意询问晚辈的口气。 可不管什么口气,宋雨桐这会儿都拿不出任何的证据,她有点不安的看向谢玄宇,两人虽然相处的不是很久,但谢玄宇却也给她信任感,只要有这个人在身边,遇到困难她都会下意识的求助对方。 王家妇看到她为难的眼神,顿时心里有了底,立马跪起身哭诉道:“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啊,这谢家小娘子抢我活计,在我指出之后恼羞成怒反咬一口,辱我名声,以后谁还敢找我绣东西啊,求大老爷为民妇做主啊。” 在门边私下递上银子的王家汉子也不愿意了,自己都上了孝敬,这县令今日怎么不安套路来啊,都这样了竟然还在审。 王家妇出了名的跋扈,这城里真的找不到比她还厉害的绣娘?汶府城虽然不大,但也不至于找个好绣娘都费劲,只是被她知道谁敢接一等绣品,他们两口子就会没完没了的找事。 于是大家为了能安稳过日子,也都没有再不开眼戳这对儿无赖,王家妇的名声一时就像是地头蛇一样,平时大家都躲着这两口子。 倒也有脾气硬的,于是经常闹到公堂,奈何王家在这种事上算不差钱的,但凡私下递上钱,县令都会偏向于王家妇,久而久之大家报官无门,私下里又不如王家妇不要脸,倒也一时拿她没辙,只能退步。 宋雨桐着急的看着谢玄宇,诬陷之罪可是要挨板子的,要是真出了问题谢玄宇私闯公堂估计也会被罚,他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眼神,低头看着对方,面容已经变得柔和,眼睛里似乎带着笑意。 谢玄宇看着她煞白的脸色,安抚的点点头,镇定从容的眼神,倒是安抚下她的心,正在这时,衙门外的人突然骚动起来。 “县令大人,民妇就是证人,我手里亦有物证。” 王家妇眼皮一跳,收起了自己的哭喊声,顶着一个红彤彤的大包转头看向门口的,县令听到有证人,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要是宋雨桐真的拿不出证据,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判,毕竟那么多人在场,包庇不能太明显。 “传证人上堂!” ,门口的衙役带着赵娘子进到大堂,赵娘子放下手里的篮子,伏地对着县令施了一礼,县令看看地上跪着的人,一本正经的问道:“堂下所跪何人?你说你可以正是王家妇的罪行,可有物证?” “民妇赵柳氏,因为会点针线活儿,经常被城中富贵人家聘为绣娘,有时多家同时订绣品,民妇忙不过来便找针线好的娘子帮忙,前段时间王家娘子因为私扣工料,被主家发现,于是叮嘱民妇万不可再找王家妇做活。” 说着赵娘子从篮子里拿出一件小娘子的绣裙,这裙子宋雨桐之前见过,正是她第一次交工的时候,看到王家妇上交的绣品,按理说主家不会将自己女儿的绣裙公之于众。 “大人请看,这就是王家妇之前所做,因偷工减料,尺寸不合,绣图上的线有三分之一为棉线,而主家给的都是上好的丝绸丝线,因为主家大怒,将其衣裙退回,并且由民妇垫付物料工钱。” 衙役将衣裙用托盘盛着,交给了县令,即使不会针线活,县令也一眼看出了两种绣线的差别,虽然花样的确好看,但这不能抵消王家妇私扣工料的罪行。 “既是王家妇做坏的绣活,为何要你赵家妇贴钱赔偿?你可有找过王家妇索要?” “回大人,民妇找过王家妇,奈何她为人跋扈,一言不合就会动手甚至用些腌臜手段,民妇恐被其报复,无奈自己贴钱补偿。” 这时县令却叫来一个衙役,两人耳语一会儿,小衙役跑出了衙门,王家妇在看到赵娘子的时候,就止住了哭声,她看着县令今天动了真格的,她眼珠子一转,跪起身磕头。 “大人明察,这二人早就狼狈为奸欺我一人,说那件绣衣是我的绣品,这纯属栽赃,我虽绣过这种衣裙,可大人眼前的那个却不是出自我手,大人明察啊。” 宋雨桐真的是没想到,到这个时候了,王家妇竟然还敢狡辩,赵娘子像是早有准备,她从怀里拿出以上契据。 “大人,民妇这里还有证据,这是民妇与主家签署的契据,上面标明了布料名称尺寸,还有绣线数量和图样,我担心怕出纰漏,在找人接活儿的时候,让王家妇在上面按了手印,请大人过目。” 王家妇从没把这张纸当回事儿,所以每次赵娘子让她领工料按手印,她都不曾含糊,这会儿看到这张字据,她的瞬间白了几度,证人瘫坐在地,在场的人看到她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 第13章 这会儿功夫,刚才出门的小衙役跑了回来,手里捧着一堆绣品,县令在里面翻找一通,果然看到了和衣裙同布料的绣品,而且所有的绣品都是丝线绣制。 县令狠拍惊堂木,大喝一声:“王家妇你可知罪!” 堂下的王家妇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哆嗦着身子爬起来跪好:“大人开恩啊,民妇知错了,求大人开恩啊。” “王家妇盗窃主家绸缎丝线,按其价值你当施以斩手之行,但本官念你初犯,叛你三年□□你服是不服?!” “民妇认罪!民妇……啊啊认罪……”王家妇哭着磕头,比起斩手三年的刑期已经不算什么,若要细查起来,她私扣工料也不是一两天,到时候怕是要死刑了。 衙役将王家妇拖了下去,县令掏出自己的小手帕,悄眯眯的看了谢玄宇一眼,见其脸色缓和,他轻轻松了一口气。 “退堂!” 门外的人散去,县令挥手让衙役都退下去,一时间大堂上只留宋雨桐和谢玄宇,门外的刘奇得空跑进来,将一个包袱递给谢玄宇,县令也从主审位上下来。 “武安……” “咳!”不等县令说完,谢玄宇咳了一声,瞪着县令暗示他不要乱说话,混迹官场县令察言观色还是很有一套,当下讪讪的摸摸额头。 “不知你们还有什么诉求?” “望大人借内室一用,让我家妹子换身衣服,未出阁的娘子这样出门有损清誉。” 县令看看一边懵懂的宋雨桐,脸上的褶子挤成一坨,“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谢家小娘子请移步内室。” 一个小衙役带着宋雨桐去了后堂,她由是不放心,在临进门时会头看了看谢玄宇,见谢玄宇对她摆摆手,她这才放心的跟着人去了后堂。 谢玄宇见人进去,脸上的柔情瞬间消失,他负手而立看着县令,目光带着咬牙切齿的滋味,吓得县令频频擦汗。 “武安侯,您有何吩咐尽管直说,下官定当尽力协助。” “尽力协助?”谢玄宇冷冷的问道。 “武安侯您也知道,现在您的事儿不是不很好办,我要是做的太明显难免不会引来他人的算计,所以下官人微言轻,很多事下官有心无力啊。” “给我分一个一下雨就倒塌的房子,这就是你的尽力?” 县令双腿打着颤儿,低头不敢看谢玄宇,分那个泥房时他的确不知道那个房子的现状,但后来听说房子倒塌,县令也吓得要死,要是武安侯出了什么事儿,楚王非杀了他不可。 气氛一时有些紧绷,正在这时宋雨桐换上新衣服,从后衙出来,看到县令低头站在谢玄宇的面前,她好奇用眼神询问谢玄宇。 见到人已经出来,房子的事儿他也不打算追究,“大人这是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县令疑惑的抬起头看着谢玄宇,见到他身边站着宋雨桐,立马会意的站直了身,“天太热本官有点目眩,无碍,听闻你们的房子出了问题,一会儿到后衙办个手续,领一笔补贴金。” 宋雨桐没成想因祸得福,竟然还可以领补贴金,她一脸期待兴奋的看着谢玄宇,他原本想让县令给他换个房子,这会儿见此也只好忍下。 三人跟着师爷到后衙办了手续,宋雨桐喜滋滋的领了四贯钱,谢玄宇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也没再计较,破房子就破房子吧,至少可以不引人注目。 这次谢玄宇和刘奇可不敢再让她独自上街了,左右买东西的都在附近,三人买了米面还有蔬菜,看到街头有老人蹲在那里卖鸡蛋,宋雨桐快步走了过去,看到篮子里总共十个蛋,宋雨桐大手一挥全买下。 “家里还有十个,你怎么又买那么多?”谢玄宇拎着一袋米站在宋雨桐的身后。 “这些蛋我是买给赵娘子的,今天多亏她出手相助,这个算是谢礼吧。” 谢玄宇闻言点点头,今日之事虽然没有赵娘子帮助,他也会摆平,但由赵家妇出面,倒是省了不少事,十个鸡蛋作为谢礼不算多。 三人拎着东西回去时,大壮带着人已经做完所有的土砖,借着天气好,他们在架子上摆满了砖,周围点了几个小火堆慢慢烘烤着,加快砖的干燥定型。 看到三人大包小包的回来,大壮赶紧迎上去,“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宋娘子可有受伤?” 谢玄宇一言不发,拎着东西进了屋,刘奇倒是耐心很足,将前因后果给大壮讲了一遍,气的大壮咬牙跺脚,“呸,泼妇,之前我就听说过,没想到她竟然敢欺负到宋娘子身上,关她三年都是轻的。” 看到大家都这么义愤填膺为自己抱不平,宋雨桐的心里暖暖的,自从父母被害,她已经很少感受过别人的关心,这一刻她感觉到这里就是家,这些人就是自己的亲人,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牢牢地记住大家的好。 她在灶上蒸上白米饭,刘奇坐在锅头前看着火,谢玄宇带着大壮在商讨砌墙的事儿,其余的人也都原地休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外面那十几个人似乎不想是普通的难民。 那些人从来了之后很少说话,偶尔说几句也是关于盖房子的事儿,而且他们很有纪律性,干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偷懒,休息的时候也都坐姿挺拔。 她凑近刘奇小声的问:“你们今天早上在哪里找来的人?我怎么觉得那些人都怪怪的,不像是难民。” 刘奇朝外看了一眼,淡淡的回道:“怎么不像了?你看他们穿的破破烂烂。” “穿着再破也不是普通的流民,你见过城外的难民吗?那个不是见了吃的两眼放光,可是刚才我在他们面前洗米,他们都不曾多看一眼,而且他们都特别守规矩,坐有坐姿行动起来也很默契。” 刘奇闻言看了看宋雨桐,又看看不远处的谢玄宇,“你还是去问问玄宇吧,这些人都是他找来的,我和大壮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城门口了。” 闻言她也知道问不出来什么,看着锅里的饭一时半会儿熟不了,她和谢玄宇打了一声招呼,提着篮子里的十个鸡蛋去了赵娘子家,这个时间赵娘子也在家里做饭,看到宋雨桐来了,她开心的迎了出去。 “你怎么过来了?怎么不在家里好好歇歇啊。” “干活用不上我,哪里又能累到我,趁着做饭的空当特意过来谢谢赵娘子,今日之事多亏了赵娘子相助,不然我那板子是挨定了。” 赵娘子看着宋雨桐满心欢喜,拉着人进到了屋里,“这事儿不仅是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她日日来我家闹,我也是受够了,再说了县令已经命人去他家取了钱还我,我现在正开心呐。” 宋雨桐将篮子放在堂屋的桌子上,“这是我刚才买的鸡蛋,赵娘子别嫌弃,算是我的谢礼,就算不出王家妇这事儿,我这几天也在盘算着送你点什么,要不是赵娘子肯给我绣活做,我现在恐怕早就饿死了。” “你这也太客气了,我还是那句话,我给你活计是看你的手艺着实的好,你这活计是凭本事挣来的,用不着谢我的,东西你带回去,心意我收下了。” “这可不成,这也是谢……哥哥让我来的,要是我这么拿回去他指定不开心,赵娘子不用客气,左右以后我麻烦你的事儿还多着呢。” “好好好,那我就收下,以后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只管说,我能办到的定然给你办。” 送完谢礼回家,宋雨桐突然发现竟然有人篡权了,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正在灶前炒菜,一阵阵的香气直往宋雨桐鼻子里钻,她走近卡到锅里的菜翠绿鲜嫩,一点不比她做的差,甚至似乎更好。 这些难民也太多才多艺了,而且还抵挡美食的诱惑,宋雨桐怪异的看了对方一眼,那人不为所动,一直在认真的翻炒。 大壮和刘奇终于如愿以偿的吃上了白米饭,宋雨桐看着都害怕他们把自己噎死,相反那些“难民”倒是很淡定,吃饭虽然很快但都吃相好看,只会感觉他们行事果断干练,不会感到他们在狼吞虎咽。 砌墙不是一日之功,毕竟泥砖都是湿的,虽然加了不少的炭火在周围烘烤,但依旧没有达到砌墙的标准,傍晚时分几分陆续的离开,临走宋雨桐做了几个馍馍让他们带走晚上吃,然而除了大壮和刘奇,其余的难免均以婉拒。 房间里只剩下谢玄宇和宋雨桐,灯下她一边绣花,一边试探的问出了自己纠结一天的问题,“谢玄宇,今天来的那几个难民你从哪里找来的?我怎么觉得他们和难民不一样啊。” 如果是普通的女子定然不会发现端倪,但宋雨桐毕竟和难民一起流浪了几个月,谢玄宇也没有想真要瞒着她,只是懒的说罢了。 这会子开口问了,他也随意的回道:“他们的确是难民,只是在这之前他们曾经都是军人,跟着我南征北战过几年,后来我被发配到这儿,他们也跟了过来。” 宋雨桐闻言睁大了眼睛看着谢玄宇,这种情义是她没法想象的,主将出事他的手下竟然还不离不弃,真的令人动容,虽然谢玄宇说的不多,但这只言片语里,宋雨桐感受到了“过命之交”这个词的意思。 腥风血雨的沙场上,能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这的确是难得的信任,想想自己曾经的手帕交,宋雨桐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城破的前日,她曾担心自己的小姐妹,结果去到小姐妹家,得到的全是埋怨。 手帕交是他父亲店铺掌柜的女儿,两人同岁所以从小玩到大,却因为逃难时店铺交接的问题耽误了一日,这就是那一日他们错失了离城的机会,害的掌柜的也被抓壮丁。 因此小姐妹和她的母亲恨透了宋雨桐一家,最后城破时,逃过一劫的宋雨桐第一时间去找过小姐妹,但对方家里空空荡荡,没有出现她担心的场景,地上一地血迹都没有。 第14章 许是想的入神,飞针走线的不小心扎到了手指,“嘶~”靠近烛火一瞧,豆大的血珠立于指间,谢玄宇坐在一旁看着一张地图,闻声抬眼看到了那粒血珠,他似是不悦的皱皱眉。 “做事不专心,被扎到都是轻的。” 说完他拿出来一个小瓷瓶,还没有靠近,宋雨桐就闻到了一阵药香,谢玄宇将瓷盒放在她的面前。 “这是愈合伤口祛疤的药膏,你自己涂涂吧。” 虽然他没有说明,但宋雨桐知道,他说的不是自己指间的针眼,而是耳后到脖颈处的抓伤,想起之前谢玄宇受伤时,简单粗暴的用草木灰止血,她的眼睛不由的落到了那个还没有愈合的伤口上。 “我给你也涂点吧,你的伤口在脸上,更应该注意点。” 谢玄宇斜睨了她一眼,冷哼道:“你以为都和你们女人似的?这点伤根本不算什……” 话没说完,宋雨桐将一坨白色的膏体涂在了他的额间,习武之人条件反谢会做出阻挡甚至攻击,但在看清宋雨桐后,他生生将心里的血涌按下,双手上的青筋立现。 而宋雨桐却为自己的得逞感到开心,根本不知道自己刚才离着死亡只差一步,见药膏涂抹均匀,她收回手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现在脖子上的伤已经不痛了,她只能凭着记忆涂抹。 一上手就药膏的位置就出现了偏差,谢玄宇看着她糊错位置,攥了攥拳头叹口气起身走到她的面前,“药膏给我,我帮你上药。” 她也知道自己涂错了地方,尴尬的将自己手里的药盒递给谢玄宇,谢玄宇挑起一点药膏,在昏黄的烛火下,宋雨桐的鹅颈越发细腻白皙。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地将手上的药膏覆在伤口处,凉丝丝的药膏似的宋雨桐瑟缩一下,他感觉到对方的紧张,手上的力度放轻。 “痛吗?” “没事,不痛就是有点凉。” 谢玄宇原本就是习武之人,来到流放地又干着粗活,手上早就有了一层薄薄的茧子。 粗糙的手指轻轻推着药膏在伤口处打转,原本以为会痛,宋雨桐抿紧嘴唇做好了准备,可这会儿她却感觉到伤口处随着谢玄宇的动作,带起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不仅不痛还有点诡异的舒服。 两人离得很近,谢玄宇闻到了宋雨桐身上淡淡的香味,和她同屋住的这两日,他并没有看到宋雨桐用过任何的胭脂水粉。 “你用了熏香?” 宋雨桐整个人都像是看傻子一个看着谢玄宇,熏香以前她的确日日都用,但那东西太费钱,即使现在两人暂时手里有点钱,但也到不了用香的地步。 “我现在这情况哪里还配用香,洗头发用的都是皂角。” 话是不错,但入了谢玄宇的耳朵,却让他觉得无比的刺耳,曾经他的府里连丫头也是会用香的,现在竟然连胭脂香粉都没有办法给眼前人用。 见对方没有说话,宋雨桐似是想到了什么,等谢玄宇涂完药退开,她才解释道:“我随了母亲,身上天生带着淡淡的香气,母亲身上的还要浓一点,不知道还以为她用了香料。” 这个答案倒是让谢玄宇很惊讶,以前他就有听闻有的女子身上会有体香,而且香气浓郁芬芳如同百花盛开,当时他也只当是世人杜撰,没成想这世间还真有这等奇事。 宋雨桐以为他不信自己,于是用湿帕子当着他的面反复擦拭手臂,接着丝毫没有顾及挽起自己的衣袖,将一节白玉莲藕般的小臂伸到对面,“你不信可以闻闻,我可是什么都没有涂。” 谢玄宇看着嫩白的小臂,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最后还是没有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探头凑过去嗅了嗅,果然那香味还在,并没有因为清洗变淡。 这种味道很奇异,不想平常用的檀麝之香,而是像鲜花汁子,带着浓郁的玫瑰香,但也有淡淡的百合香,仔细品味似乎还有茉莉的清香,混在一起不仅不会刺鼻,反而很有层次的散发出来。 温热的鼻息扫在胳膊上,痒痒的温湿中带着一阵暖意,宋雨桐下意识的想要收回手臂,看着近乎帖子手臂上的俊脸,鸦羽般的睫毛似乎要触碰到她的肌肤,宋雨桐的脸颊慢慢烧了起来。 谢玄宇感觉到她的紧绷,知道自己刚才停留的时间过长,已经很是失礼,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抬起了头,他知道只要自己在多停留一会儿,很能在那香气里嗅出更多的花香。 他看着地上影子,想着刚才自己分辨出来的花香,突然觉得宋雨桐这个人就像是一个花园,你以为自己找到了三四种花,其实她的身上拥有三四百种。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最开始我小的时候,母亲叮嘱我不可以随便说这事儿,并日日给我用香遮盖,她经常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要我千万不可到处宣扬。” 这事儿自然还是保密的好,这样的女子若是命好点,顶多被当做稀罕物进贡给皇家,要是时运不济被扣上妖孽的帽子,倒是只有火刑处死这一条路。 谢玄宇看着眼前单纯直白的宋雨桐,眼里待着一丝探究的味道,“既然你知道这里面的利害,怎么会将这个事情告诉我?就不怕我将这件事报给官府,以此换得我减罪的机会。” “你不会的,我知道即使我不说你总有一天会知道,而且你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将这事告诉第三个人。” 宋雨桐眼睛里闪着坚定,谢玄宇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她的眸子,在看到了她的认真,看到了她的信任,那一刻他的心里似乎有了一条裂缝,带着热气的泉水不停地层裂缝里涌出。 他以为在这个世上,自己不会再得到除了战友以外任何人的信任,而今天却有一个姑娘认真的说“我相信你”,这一刻他冰封多年的冰似乎在融化。 “世道太乱,你以后不要再轻信任何人,这件事情最好不要再说了。” 宋雨桐原本没有想说,只是和对方相处的久了,加上他是她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是救她两次之人,所以才会没有畏惧的说出来。 但说出来后,宋雨桐的心里也是有过忐忑,见谢玄宇没有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自己,宋雨桐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知道对方不会伤害自己,可她怕对方会厌恶自己,就像看到了妖物一般,幸好他没有。 她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借口,就说自己偷偷用过了香膏,贵女沐浴完都会护理全身,全身涂满香膏也是无可厚非的,虽然他们想在处境艰难,但一盒香膏咬咬牙也是买得起的。 但对方没有辜负她的信任,知道她天生带有百花体香,也只是眸子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并没有太多的情绪,甚至还在叮嘱自己,以后不可以再说这个事儿,她赌赢了。 两天后堂屋东墙终于砌好,每天坐在家里就能个邻居打招呼的感觉真的是太诡异,现在看着墙面砌好,宋雨桐的安全感再次回归。 为了感谢大家的帮助,也算是她和谢玄宇的乔迁喜,于是她准备在自己的新家里请大家吃饭,请的出来帮忙砌墙的“难民”,还有谢玄宇所有的工友。 对于他们来说,不需要什么大鱼大肉的奢华宴席,只要做一顿热乎乎新鲜的管饱的饭,大家都会很满意。 这天一早谢玄宇就按照宋雨桐的要求,和好了面,站在一边的“难民”想要帮忙,但对上谢玄宇的眼神直接退了出去,站在门外眼神复杂的看着曾经率兵百万之人。 他们都是谢玄宇的旧部,因为朝廷的重文轻武,他们现在倒是成了敝履,早就被朝廷忘到了脑后,后来得知自家将军被流放,他们便一路寻来。 最开始担心被有心之人做文章,他们一直都和谢玄宇保持距离,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从不近前,可突然前几天谢玄宇在城外放了信号弹,那是他们当时打仗时常用的东西,接到了信号,大家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 原以为他们的将军终于想通了,准备在这里组建自己的军队,甚至都想直接反了朝廷,龙椅被一群无能胆小之辈霸着,他们这些人都不服,却没想到将军找他们竟然是要修房子。 而且看这个架势,似乎打算在这里长住了,甚至都甘心找一个破相的女子当夫人,他们丧气了两天,觉得将军已经被磨去了棱角,凉了热血。 临近午时大壮带着工友开到了谢玄宇的家,院子里摆了几个大桌子,每个桌上都放着两盘炒好的菜,这两个菜都是那个会掌勺的“难民”做的。 这倒是让宋雨桐一时闲了下来,工友来暖房,自然不会空着手,有钱的会买点小东西,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却赢在心意,自然宋雨桐开心的,莫属那些蘑菇野菜还有鱼,甚至有人打到了一只山鸡。 小院儿一时热闹了起来,“俺们没有钱,也不好空着手来,一早上山采的蘑菇,宋娘子别嫌弃。” “我哪里能嫌弃,来了这里不方便上山,倒是早就嘴馋这个了,今日劳烦大家了。” “宋小娘子真是太客气,别的不说,谢玄宇来了之后,对大家也是多有照顾,你们要是喜欢吃这些,以后歇工我们再去采,到时候让刘奇给送过来。” 刘奇像是抱怨道:“为什么是我送?你们谁采的谁送。” 做饭的厨子正好端着一大盆面条出来,听到刘奇的话,他斜睨一眼,似乎在说“最近你皮痒直说。”刘奇接收到了他的眼神,没好气的对天翻个白眼。 热热闹闹了一下午,临近傍晚大家才离开,夕阳西下谢玄宇和宋雨桐将人送到了城门口,看着他们打闹着远去,两人才往回走。 经过之前县衙之事,宋雨桐也算是一战成名,汶府虽然是个城,但也是只是个县城,地方偏远人口不多,宋雨桐有着好手艺的事儿瞬间传开。 赵娘子满脸喜色的来到了院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宋雨桐探头看清来人,开心的跑出来开门。 “赵娘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可是那件绣活主家急着催了?再给我两日便可完工。” 赵娘子笑呵呵的拉着宋雨桐,“那件不急,离着交工还有六七日呢,我今天来找你,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到主家府上量衣。” 宋雨桐不解的看着赵娘子,她们都是直接接活,来的衣服都是给了尺寸的,所以主家请绣娘上府量衣,定是还有别的事。 赵娘子也不瞒她,笑的像是捡到了宝,“是这样的,这不是入秋了吗,过些日子就要开始加厚衣了,有钱的人家每年换季都会置办新衣,张家想要订制一批,听说你的手艺好,所以想请你上府,给府上大大小小都量量。” 这个是个大活儿,也不知道要做多少件,宋雨桐突然有点为难,她清楚这里面的事儿定有赵娘子的功劳,所以她不想让赵娘子失望,但要是不接这个活儿,又有点可惜。 “不知他们府上有多少人?我怕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我也担心这事儿,所以开始想要将这活儿包出去一半,剩下的咱们俩赶赶工也没什么,但主家点名要你做,而且主家也说了,十月中旬能交工就行。” 宋雨桐算了一下,这会儿才八月底,正好有一个半月的时间,要是数量不多到是可以接的,于是两人约定好了时间,准备第二天去张家看看。 第15章 张家虽说在汶城是个大户,但和京城的富户没得比,巳时初刻赵娘子带着宋雨桐来到了张家,张家是个两进两出的院子,中间的小花园不大,里面种着几根湘妃竹和几株兰花,还没靠近就能闻到阵阵花香。 院子不大倒也显示别致,可以看出来这家的郎君应该很爱自己的妻子,整个院子里到处都有女主人生活的痕迹,窗户上贴着精美的窗花,门框一边挂着一串香包,个个都是吉祥寓意。 在院子阳光最好的地方,架子上摆着一层颜色鲜艳的玫瑰花瓣,想来是女主人要自己做胭脂,所以晒干一些磨粉用,赵娘子经常穿梭在城里的富户家中,和主家的婆子们也都熟了。 “赵娘子来得巧,几日夫人小姐刚好都回来了,听说你们要来,一早就等着呢。” “哦?夫人和小姐这是出了院门?我前天碰见管家,这才知道夫人要找谢家小娘子,所以今日给夫人带来了,我还以为夫人一直在城里呢。” “没有,前段时间夫人带着小姐回家省亲,那边的气候可真比这边的舒服,没有夏天也没有冬天,所以一大家子在那边住了个把月,这会儿天气凉爽了才回来。” “原来如此,早就听闻夫人的家乡四季如春,真是个神仙住的地方,难怪我每次来都觉得夫人和大家不一样,想来夫人应该是神仙变得,所以和我们些个泥捏的凡人不一样。” 赵娘子话音刚落,屋里传来一阵笑声,宋雨桐和赵娘子这会儿正到房门口,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打帘请他们进去。 “赵娘子惯会打趣我,我要是个神仙还能留在这个汶城?早就带着这一家子去京城买宅子。” 宋雨桐进门才看清,里屋榻上坐着一位贵妇人,身边还有连个八九岁的小娘子,赵娘子福身对着妇人行了一礼,宋雨桐也是有女先生交过了,礼数上不输贵女,她动作标准的屈膝行了一万福礼。 张家娘子瞬间看到了她,还好之前赵娘子打过招呼,知道宋雨桐脸上有伤,所以虽然看到后感到惊讶惋惜,但好歹张家人没有任何人露出鄙夷之色。 她们像是没有看到一般,赶紧让人上茶,宋雨桐跟着赵娘子落座,悄悄打量着周围的布置,因为阴天房间显得有点灰暗但不阴森,房间里除了有各色香包,还有几盆兰花,阵阵幽香倒是让人放松心神。 房间里还有一个书架和书桌,上面摆着几张没有临摹完的画,虽然不知道张家是做什么,但能感觉出应该是个书香门第,无论是人还是房间布置,处处显示着雅致。 “上次谢小娘子做的绣活我看过,真是好手艺,所以这次换季想给家里做几身衣服,就想着让谢小娘子亲手做,上次的衣服我们这边给了绣图,但从配线的颜色上看,小娘子应该是个很有想法的。” 说着张家娘子端起手边的茶,轻轻用盖子拨着茶汤,“我这次出料出线,但这衣服的样式和花样就劳烦小娘子了,爷们儿的衣服我们自己做,你只管做我们娘仨的就行,不求别的,只要淡雅新颖就好。” 宋雨桐这算知道为什么让她亲自上门了,这是要根据三人不同的气质年龄,让她设计三身衣服,这倒是不难,对于图样花色和款式,宋雨桐还是有信心的。 她老家灈阳县虽然也是小地方,但毕竟那里是互市之地,往来的客商多,见到的很多东西都来自外邦,虽然不比京城里的贵人多,但见到的世面也不少。 宋雨桐看看眼前的母女三人,起身行礼,“我定不负夫人的信任,我过两天就将衣服款式和绣图花样送来,要是夫人和小姐没有异议,我就着手缝制。” 这话到时让在座的人意外,她们以为宋雨桐简单的介绍一下衣服的样式,没想到她竟然这样认真还要画图样,张家的小女儿闻言新奇的不行,也没有了开始的拘束,她送来挽着母亲胳膊的手,快步走到了宋雨桐的面前。 “小娘子可否现在画于我,我这里笔墨颜料都是全的。” 看着她满眼闪烁着星星,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宋雨桐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看看坐在身边的赵娘子。 “谢小娘要是没有为难的地方,倒不如试试,正好可以问问两位小娘子的意见和喜好。” 这倒是真的,宋雨桐抬眸看了看两位年轻的小娘子,缓步走到了书桌旁,她这一身端庄的气派,到让张家妇另眼相待。 和赵娘子刚进门时,张家妇只以为她是个乡下丫头,而且脸上的伤疤也让她在心里低看了宋雨桐几分,但从进门到刚才,宋雨桐的言行举止竟然比她的两个女儿还要得体。这不得不让她重新审视对方。 宋雨桐虽然穿了一身的粗布衣,但举止透着大家闺秀的文雅,她坐在书桌边,看着眼前的颜料,又看看眼前的小娘子,拿起毛笔蘸了一点淡紫色的墨,在雪白的纸上轻轻勾勒。 简单的几笔,纸上出现了一套好看的齐胸襦裙,只是这会子还看不出有什么新颖的地方,接着她又蘸了一点更深的紫墨,从下摆开始逆着往上晕染,到了肩膀处颜色淡的已经和之前无异。 赵娘子也是做惯了针线活的,她看着图上的衣服,不禁皱起了眉,这种过度的颜色需要织布时操作,这会儿锦缎都已经摆在那里,这颜色难不成要一阵阵绣上去?那得费多少的功夫和丝线啊。 赵娘子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这边宋雨桐已经拿着小蟹爪笔开始绘图,袖边和衣襟处都画上了生动的合欢花,身上偶尔零散着几片合欢花的叶子,这倒成了整张图的点睛之笔。 张家妇自然也看出了这幅图的问题,毕竟刺绣做衣不似绘画这般简单,“谢小娘子,你这图上的布料颜色逐渐变,这要怎么制作?” “我只能说我画出来的图,都是我能所出来的,而且也是根据张夫人给的那几批布设计的。” 张家妇闻言疑惑的打量着自己的布匹,的确有一匹淡紫色的锦缎,但也只有一匹,又怎么做出深浅不同的颜色呐,可宋雨桐不说,她们也不好再问,毕竟这是人家的秘诀,虽然好奇但也不能窥探。 倒是张家的小娘子看了甚是喜欢,没有考虑太多,她拿起那副画,轻轻吹干上面的墨迹,“这真好看,小娘子要是做得出来,以后我定会介绍我的小姐妹们都来找你做衣裳。” 大女儿看到了小妹得了一张好图,脸上虽然带着羞涩,但还是走上前,垂眸低声问道:“小娘子给我设计个什么样式?” 比起张家小娘子的活泼,大女儿更加文静内敛,身上散发出来的书卷气也更浓,倒有了张家妇的几分神韵,她觉得青竹和兰花都很是个她。 正在纠结之时,张家大女儿突然抬眸看向她,目光交汇之际,宋雨桐感到了一阵清冷之气,这倒是帮她下定了决心。她在纸上用淡淡黄墨涂鸦,一套米色的广袖齐腰襦裙徐徐展现,所有的目光都带上了期待。 比起张家小娘子的精雕细琢,画第二幅时,宋雨桐下笔更随意了几分,寥寥几笔,衣袖上出现了几根青竹,颜色不算重,淡淡的翠绿色相似罩着一层纱,衣襟处也都用了竹叶点缀。 这套衣服虽然没有做出来,但已然能从中看到那高洁之感,不仅淡雅更有一种不屈不挠的坚韧,这倒是很符合张家大女儿的气质。 她拿到样图开心的惊叹,“小娘子怎么知道我喜欢竹子。”说着宋雨桐的才注意到她的手帕,上面绣着几根翠绿的竹子。 “起先我也不知,只是觉得娘子的气质很像竹子,给人一种清雅的感觉,所致随手画了竹子。” 张家大女儿听后脸红的笑笑,张家妇看了也是很开心,笑着问道:“这会儿该轮到我这老婆子了吧,小娘子准备给我设计一个什么样式的?” 宋雨桐坐回到椅子上,看着不远处的布匹,选了一匹墨紫色的,她笑着调墨色,“我给张夫人选了兰花,很符合夫人的气质,高贵优雅。” 说着一件交领襦裙出现在纸上,墨紫色的衣裙上,开着开着点点兰花,每株都带着空谷幽兰之姿,大气典雅又不失神秘美感。 赵娘子今天已经见识到了,之前她以为宋雨桐只是有着好绣功,没想到她竟然还会设计衣服,虽然只有三副图,但这每幅图都十分美,重点是很符合穿衣者的气质,她有种见到宝的感觉。 虽然每次宋雨桐都会挣不少钱,但这些钱都是扣除她自己的那部分,赵娘子包工给别人,她也会从主家给的工钱了扣除一点,就凭宋雨桐的手艺,以后她可以接更好的活,而赵娘子也会拿到不少抽成。 张家妇很满意这三张图,开始期待看到成品,“好好好,小娘子画的真好,我一会儿命人将布料绣线送到你家,你且认真做,要是做出来的效果好,今年冬天的衣裳也都交给小娘子了。” 宋雨桐开心的放下毛笔,站起身对着张家妇福了福身,“多谢夫人,定当不负夫人厚望。” 赵娘子也开心的很,在一边各种吹捧宋雨桐的手艺,但想到第一张图,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没底,在回去的路上,赵娘子担心的看着宋雨桐。 “小娘子,你第一套衣服可真的有把握?” 虽然她没有明说什么,但宋雨桐听懂了赵娘子的担忧,这事儿之前张家妇也问过,她没有直接回答,这次赵娘子又问,宋雨桐只是信心满满的看着对方。 “娘子放心,我既然敢这么画出来,自然是有法子缝制的,到时候绝不会给娘子丢脸。” 第16章 傍晚,谢玄宇下工回家,一进门就看到堆在堂屋桌上的锦缎,宋雨桐听到外面有声音,从里屋出来。 “你回来啦,这些东西我正在收拾,一会儿就搬进屋。” 谢玄宇见她出来也只是点点头,顺手将拎着的东西递给了她,“这是给你的,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吗?” 宋雨桐接过来篮子,掀开盖布发现了里面竟然是一面铜镜,篮子底端还有几个瓷瓶和两个好看的盒子,“你怎么想起来买这些?” “都是平时用的上的,刚搬过来一时没顾上置办,还有点东西明天你和我一起去看看。”说完谢玄宇看了一眼她头上别着的木枝。 这根木枝还是在营地的时候,谢玄宇亲手给她削的,作为发簪用,这会儿看着他只觉得有点刺眼,宋雨桐没有多想,她最近也感觉家里应该置办点东西,甚至应该给两人做点衣服。 “咚咚咚——” “谢公子,您订的东西到了。” 宋雨桐转身回屋放下手里的东西,追着谢玄宇的脚步追了出去,只见门外站着几个汉子,没人扛着一个家具,谢玄宇让他们都搬到了院子,他挨个检查家具的做工。 “谢公子您放心,这些东西都是精工细作的,用的也都是上好的楠木,结实耐用。” 谢玄宇一一看过,发现的确没有什么毛病,边指挥着人将东西扛进屋里,宋雨桐呆傻的看着一群人进屋,她都不用问,但看那些家具的做工就知道,这东西每件都不便宜。 领头的人谄媚的看着谢玄宇,像是等着谢玄宇说什么,幸好谢玄宇没有让他久等,看到伙计们放好家具出来,他转身对着领头的人说:“这些东西记账上,月底结。” “好好好,那麻烦谢公子在这上面签个字,我也好回去交差。”谢玄宇熟练的在上面签字确认,领头的伙计儿开心的笑着,“谢公子还有什么需要只管招呼小的,我们就不打扰公子了,小的告退。” 谢玄宇点点头,没有多给他们一个眼神,宋雨桐算着自己这几天攒下的钱,突然开始有点忧愁,那几贯钱虽然平时买吃喝还算富余,但要置办这些东西着实有点螳臂当车的味道。 她觉得她得和谢玄宇好好说说,日子不是这么过得,这样过下去只会负债累累,要不是看他有张好看的脸,她都想出手打人了。 这般想着她一边追上谢玄宇,一边喊道:“谢玄宇我有话想和你谈谈。” “行,不过现在还是先整理东西吧,天色不早了,一会天黑下来就不好收拾了。” 进到屋子宋雨桐看到堂屋摆着一个架子床,她想想也是,总不能让谢玄宇一直打地铺,自己睡在里间的炕上,冬天都是暖的,可冬天睡在地上恐怕是要冻死人。 所以买架子床是对,这个必须买,那就谈谈其他的东西吧,乱花钱可不是好习惯,她进到里屋发现自己的房间多了一个衣橱,做工精良上面还刻着花鸟,活灵活现很是精美,好吧他们的确需要一个衣橱,这个不算乱花钱。 目光定在了谢玄宇的身影上,他正搬着一个梳妆台调整位置,对现在的宋雨桐来说买这个梳妆台,绝对就是乱花钱的铁证! “你看看,咱们家其实不需要这个的,买这个的钱省下来多好,咱们才刚刚在这里落脚,手里有没有多少积蓄,有些东西不需要就不用买的。” “嗯,的确需要节省,不过这个是必须买的,不然你的铜镜放在哪里?还有哪些胭脂水粉。” “其实我不需要胭脂香粉的,我平时也不怎么用。” “你现在好歹也是城里有名的绣娘,以后找你的人也都是城里的大户,穿衣装扮上还是要讲究些,这里面的道理不需要我再多说你应该也懂。” 宋雨桐自然懂,虽然她是靠手艺吃饭,但要是穿着穿着像个乞丐,估计没有几个大户会放心的给她绣活,大户人家讲究本来就多,又因为她脸上的“伤疤”其实已经劝退一部分人,要是自己在不注意细节,估计没多少人找她。 可想想这家具的价值,她又开始心慌,之前的几贯钱肯定是不够的,手里的活计还要一两个月才能交工,可这会儿已经是八月末了,也就是说没几天那些收账的就会上门。 “这些东西一共多少钱啊?月底收账的时候怎么办?” “不多,一共不到五十两,月底的事儿月底再说。” 听到这话宋雨桐的眼前一黑,她扶着桌子坐下,只觉得自己可能要去卖身还账了,秉持着还一点是一点的心态,她吃完饭加紧时间赶工,想着到时候和掌柜的说说,钱在缓几天给,她多做几件绣活,也不是不能还上。 原本还需要两天完成的活,宋雨桐一着急连夜做了出来,她看看窗外的夜色,应该是寅时了,她这才收工倒头大睡。 辰时末,谢玄宇一等再等,还是不见宋雨桐起床,今日是他休工的时间,还有好多事儿要做,于是他只好敲门叫对方起床。 两人收拾好出门时,已经快到巳时末了,路过赵娘子家的时候,宋雨桐先进去送了绣品,昨天还说要等两天才能交工,可这才过来了一天她就过来,赵娘子委实有点惊讶。 “你怎么用了一天的时间就交工了。”她嘴上问着,眼睛却紧紧的盯着绣品上,这是一件红色的裙子,不论是绣工还是裁剪都是精品,她竟一时在上面找不到一点毛病。 “我这不是又接了张家的活计,所以想着还是抓紧时间的好,而且天越来越冷,我们自己也得做衣服,这不昨晚连夜做了出来。” 赵娘子还是让她下午过来领工钱,趁着上午她得赶紧把衣服给主家送过去,和赵娘子告别后,宋雨桐才跟着谢玄宇去了街市。 其实因为之前那些家具,宋雨桐现在一点不想再出来买东西,恨不能这几天节衣缩食,谢玄宇原本想出来给她买点东西,但宋雨桐却一直拦着他,最后也只好放弃。 两人出来走了一圈,宋雨桐还想着早点回家做衣服,所以不想继续瞎逛,转过一个巷子想抄近道回家,可刚走出巷子,鼻息间就被呛人的烟袭入。 谢玄宇皱眉将人拉到自己的身后,看着黑烟滚滚的地方,他没有太多的犹豫,转身看着身后的人,“你在这里等着,我过去看看。” 见到宋雨桐点头,谢玄宇才转身快步走进了那间房子,她知道自己跟过去帮不上忙,倒不如保护好自己,不给谢玄宇拖后腿。 耳边响起的都是周围居民的呼救声,还有大家吵嚷的声音,她看着身边有个木桶,虽然很久但看着还是可以装水的,即使漏水了不会流失的很快,,她拎着桶走向了附近的水井,好多人都在打水,她也拎了上半桶冲了过去。 到了那间失火的铺子门前,已经看不到谢玄宇的身影,只是听说掌柜的小闺女还在屋里,大家都纷纷往里面泼水,掌柜的更是疯狂的想要冲进去,却被两个人紧紧的按住。 “刘掌柜别冲动,这么大的火,你进去也就难出来了,再说刚才不是有人进去了吗?再等等看。” 刘掌柜哪里肯听,一边唤着孩子的名字,一边挣扎着,宋雨桐知道进去救人的是谢玄宇,看着浓黑的烟雾,还有不断燃烧的火舌,心里突然一紧。 转身又去水井边打水,大家纷纷泼水,虽然没有熄灭火焰,却也压制着它没有延伸到周围的屋舍,宋雨桐失魂般拎着水桶往回跑,一桶水到了店铺门前也只剩了半桶,她还不犹豫的将水泼了进去,谁还没有落地,从里面冲出来一个人。 宋雨桐怔愣的看着对方,谢玄宇身上多处的衣服在燃烧,怀里却护着一个小小的身子,刘掌柜看着他怀里的人,嚎哭着扑了过去,看到孩子没有受伤,并且好好的活着,他激动的抱着孩子跪了下来。 宋雨桐没有在意地上的人,她眼睛里只看到了着火的谢玄宇,手里的水桶已经没有了水,是好冲过去扑在那人的身上,用自己的双手扑打火焰。 谢玄宇也怕伤到她,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不等她抬头,眼前的人已经冲了出去,宋雨桐回头看去只见他抢过一桶水,直接浇到了自己的身上,火是灭了,只是这个季节的汶城比较冷,宋雨桐悬着的心没有因为火灭了而放下。 “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你自己能回家吗,你先回去我去请郎中给你看看。” 跪在地上的刘掌柜凑了过来,不等谢玄宇回答,他急声说道:“恩人要是不介意,可以到我家中换身衣服。” 谢玄宇想要拧眉想要拒绝,虽然冷但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严重,身上的烫伤也都是皮外伤,面积不大,估计几天就好了,可是宋雨桐却担心的不行,听到刘掌柜这样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那就麻烦刘掌柜带路吧。” “不麻烦不麻烦,今日之事多谢恩人。” 第17章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后面的巷子里,这里离着店铺倒是不远,三人刚到到门口,里面突然冲出来一个红着眼睛的妇人,看到刘掌柜和他怀里的孩子,流泪直接流了下来。 “孩他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听说咱们的铺子着了火,俊俊还在里面没出来。” “一会儿再说,孩他娘你快找一身干净的衣服给恩人换上,切莫让他着凉。” 妇人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也这会儿也猜到了大体,没有耽搁赶紧回屋找了一身衣服,谢玄宇到偏房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宋雨桐抱着俊俊坐在那里,房间里没有其他的人。 宋雨桐见他出来,眼睛不停地巡视着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不少地方发红起了水泡,刘娘子过了一会儿,端着一碗烫手的姜汤进了屋。 “恩人你先喝点姜汤,孩他爹去请郎中了,一会儿给你看看身上的伤。” 谢玄宇要拒绝的话还没出口,看到了红着眼睛看自己的宋雨桐,那些拒绝的话全都咽了回去,“有劳了。” “没事没事,我刚才听她爹说了,多谢恩人救了我女儿。” 一碗姜汤还没有喝完,刘掌柜领着郎中回来,因为家里有女眷,所以谢玄宇又去了偏房,郎中检查了他身上的伤,又给他上了药,退出来时宋雨桐凑了上去。 不等她问,郎中就开口说道:“不必担心,伤的严重,我这里带着烫伤的药膏,每日涂抹三日就可结痂,不会留疤。” 宋雨桐松了一口气,看着走出来的谢玄宇,脸上终于带着一点笑,“咱们回家吧?” 刘掌柜有心想要留下他们吃顿饭表示感谢,但现在铺子里乱成一团,实在没有时间招待,只好送两人先回去,等着改日在设宴。 三人走出巷子就看到乌漆嘛黑的铺子,火已经扑灭,店里的伙计正抱着一些烧毁的布匹往外丢,刘掌柜看着那些布匹烧糊,脸上的神色不是很好,但因为当着人面,才没有流下泪。 原本想要回家的宋雨桐,看到那些被丢弃的布匹,停住了脚步走了过去,有些布烧成了黑炭,有的倒是还能看出来原来的颜色,但上面有着大大的洞,周围的布也都被熏的变了颜色。 谢玄宇没有催促她,站在一边着看,刘掌柜也看着那些布心里像是滴血一般,宋雨桐挑挑拣拣挑了五匹锦缎,又挑了两匹粗布,她抱着这些布料站起身,谢玄宇直接伸手接了过去。 宋雨桐也没有拒绝,转而看着刘掌柜,拿出了自己腰间的荷包“刘掌柜,这几匹可否卖给我?我身上的钱不多就这些,要是不够我一会儿再送过来。” 宋雨桐说的时候,有点心虚,这些锦缎要是没有烧毁,她身上的钱加起来也买不了几尺,更别说整匹,她这一说出口,感觉自己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 刘掌柜看着她的荷包,苦笑着说道:“娘子要是喜欢就带回去吧,这些布是买不了的,最后还是要丢掉,娘子要是不嫌弃,就带走吧,不用给钱。” 这哪里能成,宋雨桐给这些钱都感到羞愧,要是一分钱不出岂不是让她无地自容,救人的是谢玄宇又不是她,断没有白拿的事。 “刘掌柜拿着吧,你要是不拿着,她不会收下这些布的,就看在我帮了一点小忙的份上吧。” 谢玄宇知道宋雨桐的脾气,所以好声劝着刘掌柜,见他们都这样说了,他也知道收下,至于救命之恩的事儿,以后他再补上就好。 出来一趟买到几匹布,宋雨桐的心里很开心,而且这些布原先不便宜,现在以为有了破洞全都便宜了她,回家的路上她就开始盘算着怎么处理这些布。 路上碰到了赵娘子,看着他们带着一些破布回来,不解的问道:“谢娘子怎么带回这些烧焦的布?这还能做成衣裳吗?” 谢玄宇只是点点头,和对方打个招呼,抱着布和宋雨桐低声说:“我先回去了。” “好,你先回去歇着吧。” 谢玄宇走后宋雨桐把今天的事说了一下,赵娘子听的惊恐的瞪大眼睛,“还好还好,人没事就好,只是这些布你要怎么做?自己做衣裳穿?” “这么好的布怎么舍得自己做了穿,我准备修补一下到时做成成衣,放到刘掌柜的铺子里代卖。” 赵娘子想着刚才看到的布,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宋雨桐,“都破成那个样子还怎么做衣服?即使做出来也没人买吧。” “没事,我有办法,到时候说不定还得麻烦赵娘子帮着卖。” “那倒是好说,你且别耽误了张夫人的活计。” “赵娘子放心,不会的。” 和赵娘子说了几句,宋雨桐就拿着自己的工钱回了家,看着家里多出来的家具,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她还要还木匠钱,还要养谢玄宇,照着他这个花钱的方式,她得更加努力才能养活郎君。 趁着天好,她将那些湿了的布拿到院子里晾晒,顺便确认了每幅布上的花纹,和破洞的面积和位置,谢玄宇坐在堂屋里看着,他也好奇宋雨桐怎么能把这些布修补好。 天气干燥,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布就已经干了,往上两人吃完饭后,宋雨桐将锦缎铺在桌子上,虽然不会烧毁,但也不得不说,这几匹布实在是上等的好料子,在灯火的照耀下,布面上像是泛着水光一样,稍微挪动一下,上面的光波就像是水面上的涟漪,层层晕开。 谢玄宇偶尔会搭把手,但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忙碌,她将那些不好的粗布放在破洞处,按照破损的地方裁剪,最后用针线细细的用粗布连上,谢玄宇虽然不懂针线,看到这里也暗暗的挑眉。 即使打补丁也应该找个颜色或者料子差不多的,这两种布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将然用粗布打补丁,对于这个他越发的好奇,想要看看最后的成品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可惜这种事不是一日之功,一晚上的忙活宋雨桐也只补完了一匹布,剩下的布还堆放在柜子里,她看着天色不早,催着谢玄宇烧水沐浴,他明日还要早起上工,宋雨桐可不敢耗着他。 两人分别洗完澡后,谢玄宇准备熄灯歇下,可他却发现早就进屋的宋雨桐,这会儿却站在堂屋里不肯离去,谢玄宇没有说话,只是挑眉看着她。 “洗完澡你该上药了。” 说着她的目光闪烁着偷瞄谢玄宇的身体,脸颊微微的泛红,却硬是一脸正直的站在那里。 谢玄宇对于这个倒是没有介意的地方,毕竟自己是男人,无非就是赤着膀子,他也不怕被她看,只是没想到宋雨桐竟然这样直白,他从床头拿出一个瓷瓶,转而坐在床边褪去了上身的衣衫。 宋雨桐开始低着头,只是余光不停的扫着对方,看着烛火下古铜色的肌肉泛着光,她脸上带着一丝的羞赧和愉悦,等着看到人停下了动作,她又抿住唇,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坛子,像是从没有偷看过。 “好了。”谢玄宇的生意低沉的响起,宋雨桐一脸正经的转过身,抬脚朝着对方走过去时,刚下脑子里的旖旎画面全都消失,借着烛火的亮光,她清楚的看到了他身上的伤。 这哪里像郎中说的那么简单,当初听到没有大碍,她只当对方身上烫出几个泡,所以也没有多想什么,可是现在眼前的人,身上的多出皮肤泛着粉色的肉,那不是烫红了皮肤,而是皮肤被烫没了,或者被衣衫沾破。 鲜红的肉微微肿胀着,周围的几个泡应该是已经被刺破,只剩下圆的印子,她拿着手里的药膏,却不敢轻易的下手涂抹。 烧伤或者烫伤最痛了,即使不碰它也会火烧火燎的刺痛,不像刀伤那样,只要不动伤口就不会疼,她怕自己碰到那些伤口,怕对方会痛,但这会儿只有他们两人,她要是不帮忙,谢玄宇后背上的伤就没法上药。 “我要给你上药了,可能会痛,要是很痛就和我说,我会停下来。” “无妨,有劳了。” 后腰上的伤最为严重,应该是当初衣裳被烧着后烫到的,她一边轻轻地吹着,一边小心谨慎的给他上药,即使身上带着伤,可他也是一个成年的男人,对方轻轻吹着他身上的肌肤,柔软的手指似有若无的触碰着每寸肌肤,谢玄宇感到身上愈发的燥热。 尤其是对方身上那淡淡的百花香,就像是春.药一般的勾着他,谢玄宇喉结滚动,身体紧绷起来,宋雨桐感觉到了他的紧张,误以为他是因为伤口发痛,停下手轻轻地吹着。 “很痛吗,不是说痛的话和我说吗,不要强忍着,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烫伤要是冰敷,的确会舒服,吹凉也是有帮助的,但这会儿她吹出的没一口气都不是吹凉,而是在点火,看着自己后背的伤基本涂完,谢玄宇抢过来药瓶,咳了一声,哑着嗓子说道:“剩下的我自己可以够到,自己涂就好,辛苦了你了。” 宋雨桐以为自己上药的技术有问题,看着后背没有漏掉的伤口,她也没再坚持,“好吧,上完药早点休息。” 说完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心里屏着的一口气也缓缓的吐了出来,想着明天做一身新的亵衣给他,用好一点的料子,省的磨着伤口会痛。 第18章 第二日一早,谢玄宇上工后,宋雨桐就跑到铺子里买了几尺上等丝绸,这个做亵衣很柔软,不会轻易的磨到伤口,一件亵衣对于她来说十分的简单,仅仅一上午的时间,她就将衣服做好。 张家的三件衣服也需要抓紧时间,所以她不能耽误工夫,只好加快手里的动作,将剩下的三匹烧毁的锦缎缝不好。 没有顾上吃午饭,等着谢玄宇下工回来时,她已经开始裁衣,看着一块块带着补丁的锦缎,谢玄宇轻轻地皱眉,虽然他猜不到她会怎么处理,但心里却相信对方可以做出好看的衣服。 这种信任不知从何而来,却已根深蒂固,知道她会连夜赶制,所以谢玄宇又点燃了两根蜡烛,房间被照的恍如白昼。 “不用浪费这么多的蜡,我看的见。” “我虽不懂,但也只刺绣伤眼,总之亮一点有好处。” 宋雨桐又怎会不知,两个蜡烛也就两文钱,也就没有在纠结,她根据布料的颜色和补丁的位置大小,将锦缎裁成了大小不一的衣片。 裁衣比缝衣快,晚饭后她就开始着手刺绣缝制,原本用粗布做的补丁十分难看,可宋雨桐却在上面绣上了大朵的牡丹,整件衣服马上变得不一样,显得精致高贵,里面挂上了内里,只要不拆了那朵牡丹,任谁也看不出那里是个补丁。 谢玄宇算是亲眼见证了这个过程,虽然心里早就确定宋雨桐可以做的很好,但真的看到了将补丁变成花,还是很震惊的。 一晚上绣完一朵牡丹花不算容易,整件衣服就差上领子,她想着熬一下将这件衣服做完,可看到谢玄宇一直坐在一边陪着自己,又于心不忍。 “好了,今天就做到这里吧,剩下的明天再说,烧水洗漱早点休息。” 每次沐浴都是宋雨桐先洗,洗完澡后她回到房间,取出上午做好的亵衣交给了谢玄宇,“今晚上了药之后,换上这个,我今天上午刚做好的。” 丝质的布料光滑柔软,谢玄宇想要抚摸一下,却又担心自己粗糙的手刮坏了布料,“我不用穿这个,你改一下自己留着穿吧。” “我有的穿,特意买这么贵的料子,就担心你身上的伤口会被磨伤,不准在推脱!” 见她态度坚决,谢玄宇咽下了想要拒绝的话,宋雨桐回屋关上门坐在炕上继续缝制,听着外面断断续续的水声,突然有点燥热心烦。 随着最后一针落下,外面的水声也停了下来,一盏茶的时间,宋雨桐听到院子里哗哗的水声,知道他这是倒掉了洗澡水,收拾好手里的衣服,打开自己房间的门,就看到谢玄宇抬着浴桶回来。 真丝料子轻薄光滑,大小刚好并且完美的勾勒出了谢玄宇身上的肌肉,每次活动时衣服都会时有时无的贴在肌肉上,若隐若现最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宋雨桐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在对方转过来看她时,赶紧垂下眼皮,看着床头桌子上放着的瓷药瓶,舔舔微干唇。 “过来我帮你上药。” 有了之前的经验,两人这次都没有之前的拘谨,谢玄宇扯开身上的衣服,半露着精劲的后背,小心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现在已经不痛了。”谢玄宇想到昨天边吹边涂药的感觉,发现竟然比身上的伤痛更让他难以忍受,左右现在已经结痂,说不痛宋雨桐也不会怀疑什么。 她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上面的结痂,发现的确都已经变硬结痂,手上的动作也就随意了一点,没有再吹,也没有若有似无的触碰,这倒是让谢玄宇松了一口气。 因为没有昨日的触目惊心,宋雨桐涂着药目光却流连在那隆起的肌肉上,因谢玄宇背对着自己,她的目光也没有丝毫的遮掩,手上的动作也暗戳戳的总加。 谢玄宇开始没有察觉出什么,可涂了半天对方都没有停下的准备,他发现了一点端倪,要是直接戳破两人都会尴尬,索性干咳一声。 宋雨桐勾着嘴角,手指描摹着肌肉的线条,突然被对方的咳嗽声吓到,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了手,“我在认真的涂药,没有占你便……” 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脸颊瞬间燃烧起来,不等谢玄宇转过身,丢下手里的药瓶,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还好她每次起床时,谢玄宇都已经上工了,所以到时避免了早上的尴尬,谢玄宇也没有再提这件事,这日傍晚谢玄宇刚进门,身后院子的门就被敲响。 宋雨桐正在做饭,顾不上去开门,他只好放下手里的柴火,起身去到了院子里,刘掌柜带着自己的孩子站在门口,看到谢玄宇出来,他就一脸的喜色。 “恩人,这几日铺子里的事多,一直没有顾上过来看看您,得知您刚下工,所以带着小女过来看看。” 两人进门后,宋雨桐也做好了晚饭,见到刘掌柜过来,她心中一喜,“刘掌柜你们先坐,我再去加一个菜。” “娘子不必麻烦我带着了一些熟食,想着是给恩人补补。” 说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锅台上,转身看着谢玄宇对他鞠了一躬,又按着俊俊给谢玄宇磕头谢恩,这事儿宋雨桐不好拦着,毕竟救人的是谢玄宇不是她。 谢玄宇也没有让孩子真跪下,脸上的神情也不似之前的冷漠,指指桌边的椅子让两人坐下,“我说话不必将这事记在心上,我不喜欢这种事情。” 刘掌柜也是生意人,知道谢玄宇不善言辞,不喜欢应酬这种事,于是也没有再提,只是说了一下最近铺子里的事儿。 “我那些布还好救回来不少,这两日收拾好了铺子,想着后天开张,到时候恩人和娘子要是有时间,就到铺子里看看。” 宋雨桐摆放好碗筷,坐了下来,听到刘掌柜要开张了,脸上的喜色更甚,“到时候我们定会去看看的,刚好我这里还有点事儿,想要麻烦刘掌柜。” “娘子有什么用的到在下的事只管说。” “刘掌柜稍等。” 宋雨桐起身回屋,拿出来这两天自己做的衣服,将衣物一个个展开,刘老板起初看到这些衣服还有点疑惑,但看清那些衣服的料子后,脸上露出了惊诧之色。 “这是那些烧毁的料子做的?怎么可能啊,那些料子都已经破碎无法做出整件的衣服。” 宋雨桐没有解释,只是笑着说道:“这些衣服我想托掌柜的帮着代买,所有的衣服钱咱们三七开,刘掌柜要是不收钱,我就拿到集市上卖。” 同一件衣服在集市上和铺子里的价钱可是差了不少,刘掌柜不想收那三成,可宋雨桐已经说了出来,他要是拒绝不帮忙,宋雨桐可是会损失不少,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开业当天,谢玄宇和宋雨桐去看了一圈,发现有不少人都在挑选那些衣服,刘掌柜也开心的不行,甚至想要和宋雨桐继续合作,宋雨桐也没有拒绝,只是到时候这件事还要再议。 谢玄宇难得请了一天的假,他想好好带着宋雨桐逛一下,上次想给她买东西,可到最后遇到了火灾,这次刚好带她去转转。 “咱们今天买些什么?我想一会儿去看看布料,但不能买刘掌柜的,买他的肯定不会照常收钱,没得让他赔钱做生意的道理,我要给咱俩也做几身衣服,天冷了咱们没有厚衣服可不行。” 谢玄宇点点头,他对这些不是很在乎,他来到矿场已经两年多了,这两年基本都是挨过来的,他不在乎这里的严寒,要是冻得受不住,那就多干一点活,活动量大了自然会暖和。 宋雨桐这边正想着要买的东西,没有察觉到谢玄宇的动向,只是下意识的跟着他走,知道进了门她才发现,对方竟然带她到了金楼。 谢玄宇自顾自的在金楼转了一圈,在他的眼里这些东西都差不多,根本看不出哪个好看哪个时兴,他站在柜台前看着一排排的金簪子,犹豫了一会儿看向宋雨桐。 “这个你喜欢吗?” 试问哪个女人会不喜欢好看的首饰,她不知道谢玄宇突然看这些干嘛,只当是对方闲来逛逛,毕竟曾经她母亲就爱带着她到处逛,但不一定会买,对于逛街看首饰,宋雨桐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看着柜台上摆着的金簪子,有玉兰花样式,有鸟雀样式的,还有牡丹等富贵祥云的,这些东西真的离她的生活太远了,但看看还是可以的,反正看看又不花钱。 “喜欢,你看那个玉兰花的多好看啊。” 谢玄宇闻言看去,看了一圈竟然没有看出来那个是玉兰花,一时不悦的皱了皱眉,随意的应了一句,“嗯,是挺好看的。” 说完他低头看着身边的人,见她的眼睛里装满了星辰,而且黏在柜台上像是摘不下来,他可以确定宋雨桐真的很想喜欢那些东西。 “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就把这些都包了。”说着抬头看着掌柜的,“掌柜的这些都打包,记账月底结。” 宋雨桐一直沉浸在回忆里,想着自己曾经的首饰,看着眼前相似的首饰心里满是喜欢,之前谢玄宇说的什么她没有听清,知道听到最后五个字,这才回神。 “什么?!你又买了什么?什么东西记账月底结?” 掌柜的早就笑的见牙不见眼,嘴角快要裂到耳根后了,“娘子好福气啊,你家郎君给你买了首饰。” 她边听着,就看到掌柜的抱着一摞盒子,将柜台上的簪子一支支放进盒子里,宋雨桐已经吓得目瞪口呆,她觉得自己可以原地去世了,她想要找到自己的嘴,赶紧阻止掌柜的动作,这东西他们家连一个角角都买不起。 但已经吓得嘴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宋雨桐整个人都是傻的,她下意识捏紧了腰间左边的小荷包,里面装的十文钱,是她今天打算出来买绒花带的,这是她今天唯一想要挥霍的,右边的荷包倒是有几十文,但那是买布的钱。 谢玄宇见她没有说话,以为只是默认了这事儿,想起她刚才说玉兰花的好看,于是他问掌柜要了那只玉兰的花的。 “玉兰花的那支不用包了,直接带着吧。” 掌柜看着谢玄宇就像看到了财神爷,当然他是说什么就是什么,还非常贴心的叫来自己的老伴,“郎君真的是好眼光啊,我这就让我家妇帮着娘子挽发。” 老妇人出来听说后,也是开心的不行,很有眼色的拉走了宋雨桐,她以为宋雨桐和谢玄宇是夫妻,于是直接用金簪子给她梳了一个妇人头。 谢玄宇远远地就看到了,蹙眉不悦的说道:“我妹还没有出阁。” 这话一出倒是让掌柜两口子尴尬了,老妇人赶紧放下一缕头发,整齐的披在宋雨桐的身后,谢玄宇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宋雨桐一手提着打捆的锦盒,一手死死的捏着自己的十文钱,整个人都是呆傻傻的,谢玄宇只当她是开心的,记得刚才她说要买布料,于是带着她去了一家布店。 第19章 进门后掌柜的赶紧上前招呼,他不经意间看到了宋雨桐手里的锦盒,那可是金楼的盒子,汶城的人都认得,瞬间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这可是来了一个大户啊。 “这位郎君和小娘子这边请,这边的五批布都今年的新款,做秋衣和冬衣最合适不过,布料不仅顺滑还厚实,穿在身上格外的暖和。” 谢玄宇不懂这些,侧头看着云游天外的人,“这几个好看吗?” 宋雨桐压根没听到他说什么,胡乱的点点头,满脑子都是他买了一堆金货,钱怎么还?要是退掉掌柜的会不会不同意?会不会骂人?甚至打人? 谢玄宇见她点头,看着那些布,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就都包起来吧,一会儿送到东巷第三家。记账月底一起结。” 走出布庄,宋雨桐觉得自己双腿发软,她想要痛骂眼前的人,可她真的气狠了,也被吓狠了,现在只觉得浑身无力像是要大病异常似的。 谢玄宇只当是她逛累了,带着人往回走,路过赵家宋雨桐也没有进去拿工钱,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还是赵家娘子看到了叫住她。 “小娘子这是怎么了,看着像是累着了,这才出门不到两个时辰,怎么就这副样子。” 宋雨桐看着赵娘子,一脸的委屈悲怆,她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拿着四贯钱哀伤的回到了家,这事儿必须谈谈。 “谢玄宇我要和你谈谈,你先坐下。” 她将手里的盒子放在桌子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压压惊,“这些东西还是退了吧,咱们家一共才多少钱,这东西我可用不起,你一再说月底结账,但后天就是月底了,你拿什么结?” “既然买了就没法退,你不信可以去退,再说了又不是现在结账,不是说月底结吗。” 宋雨桐扶额,这货真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后天就是月底最后一天,要她那什么去结账啊,谢玄宇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像是不喜欢和她谈这事儿。 宋雨桐也算是认命了,柜子架子床她认下了,这东西的确需要置办,将手里的钱尽量还这些掌柜的,至于金店和布庄的钱,她不会还的,因为一分也拿不出来,到时候来要账,大不了让他们把东西拿回去,反正她没有用过。 虽然心里已经想明白了,但还是很焦虑,除了和谢玄宇一起做饭吃饭,她每天都在埋头刺绣,晚上睡不到三个时辰,整个人都是焉哒哒的,谢玄宇却想没事人一样,每日早早的去上工。 收账的日子总是躲不掉的,这日她心神不宁的坐在堂屋,手里捏着全部的家当可这些钱财加起来不过几两银子,连个架子床都买不起,宋雨桐一时急的都要掉泪了。 她从早上坐到了中午,午饭也没有心情吃,绣花裁衣也静不下心,呆呆的坐到了申时,可依旧不见有任何人来收账,这就像是一把刀,悬在头上久久不落,可也无法躲开。 临近傍晚的时候,她再也坐不住了,是杀是剐给个准话,总这样吊着算是个什么事儿,而且这样下去她都没有心思干活了。 她拎着一摞首饰去了金店,在门口踌躇好一会儿,见店里没有了顾客,她才敢试探着往里走,掌柜像是刚做完一单生意,脸上还是带着喜悦的笑容。 宋雨桐觉得这会儿过去说这事儿,估计掌柜的心情好,就能抬抬手骂她几句然后给她退货,她握紧拳头走进了门。 掌柜一看是前几天来的贵人,开心的赶紧迎出来,“小娘子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需要?” “掌柜的……其实……其实我是来说,我没有那么多的钱,所以没法给您结账了,所以这东西我给您送回了,除了那支玉兰花的,其他的簪子我都没有动过。” 这话倒是让掌柜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看看宋雨桐,又看看她手里的锦盒,“娘子来退货倒也想好了借口再来,上午才把帐结了,现在觉得心痛钱又来退,这事儿做的可不地道啊。” 宋雨桐原本还想在哭哭穷,正酝酿这情绪,突然听到上午已经结了帐,这可真的是意外,她瞪大眼睛看着掌柜的,她觉得可能掌柜的太忙,把自己和比人搞混了。 “掌柜的,我在家等了一整日,可没有人来收账啊,您是不是记错了。” 掌柜的一副斩钉截铁的语气,“不可能,这是我今年做的最大的一笔生意,不可能记错,你家兄长是不是姓谢?” 宋雨桐点点头,姓谢的不多,应该就是谢玄宇没错了,只是这账是什么时候结的?又是谁结的?总不会是谢玄宇吧,看着对方也不像是有钱人啊,这么多的金饰得几百两银子吧。 “那就没错了,我今上午就收完了帐,你还是回家问问你的兄长吧。” 到手的钱财怎么可能轻易的还回去,掌柜的虽然笑着,但脸上还是一副送客的表情,宋雨桐恍恍惚惚的去了布店,得到了同样的答案,上午的时候有人来清了上帐。 这钱既然不是她出的,必定是谢玄宇没有错了,太阳西下她走在回家的路上,刚到门口看到谢玄宇从屋里出来,手里正端着洗菜盆,像是准备做饭。 谢玄宇看着她拎着一摞的金饰,眼皮一跳,“你拎着这些东西去哪了?” 宋雨桐狐疑的瞪着谢玄宇,一言不发转身回了屋,有些事她要问清楚,毕竟以后两人还要一起生活,不想再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他转,最近这几天因为这事儿她都没有睡好。 “我有话和你说,先不急着做饭。” 谢玄宇从看到她拎着金饰站在门口开始,就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有些事需要透露提点,不然也是捂不住的。 “是因为清账的事儿吗?” 宋雨桐睨了他一眼,脸上似乎有些不耐烦,“那你倒是解释一下啊。” “这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说过之前我有很多的旧部来投靠我,我总不能让他们都跟着我啃窝头,所以我带人清了附近的两个匪窝,他们不仅有了落脚的地方,也有了储备粮。” “那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说,害我担惊受怕两三日没有睡个好觉,再说了就算有积蓄也不能这么个花法,这些东西都不是必需品,这不是浪费钱吗。” “的确不能再这样了,附近的土匪都搬家了,还是得节约点。” 谢玄宇说的漫不经心,宋雨桐丝毫没有感觉他认识到错误,他所说的节约只是因为没有匪窝可以剿,而不是摆正过日子的态度。 “以后即买东西也要听我的,不许乱花钱。” 他们住在这里的日子还长着呐,要是不攒着点花,日后怎么办,山上的旧部以后也是要过日子的,坐吃山空总有结束的一天,到时候难不成真的逼着他们当土匪? 原本因为不能养谢玄宇而感到失落,可想通了这些,宋雨桐又瞬间畅快了,谢玄宇还是需要她的,她必须努力挣钱,这样以后才能帮到他。 见谢玄宇点头同意自己的要求,宋雨桐斗志昂扬的准备做饭,做完饭她得努力做工,然后挣钱养谢玄宇,甚至以后他的旧部也需要自己来养,不行到时候就让他们当镖师,反正商队生意她也是都会的。 现在虽然挣得不多,但要攒钱然后购置货物,将商队经营起来,镖师都是现成的,倒是省去了很多事,宋雨桐突然看到了自己坐在大房子里数钱的画面。 谢玄宇感觉到对方这几天的冲劲,每日都在埋头刺绣,手上的动作快的让他都花了眼,眨眼间几朵兰花在墨紫色的锦缎上盛开,他自然不知道宋雨桐心里的打算,还以为对方只是因为最近开销大受了刺激。 这三套衣服最难得当属那套合欢花的,这日宋雨桐天不亮就起了床,谢玄宇看着睡眼惺忪的小娘子,以为对方为了早点起来赶工。 “天还不亮这么早绣花伤眼睛,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 “不绣花,我一会儿和你一起去矿场,我记得那边的山上有一种浆果,我想采一些回来。” 谢玄宇不解的皱眉,他并不记得山上有什么可以吃的果子,即使有这个季节也还不成熟,再说那边的山虽然离着矿场近,但山上也不安全,她一人上山着实让谢玄宇不放心。 “需要什么果子和我说,我休息的时候给你摘回来就是,今天看着像是阴天还是在家待着为好。” “没事,主要是你也未必找得到我要的东西,我是为了染布用的,就在离河边不远的地方,我不会往山的深处走所以不会有事儿的。” 既然对放这样说,他也不好在组织,两人吃过早饭一起去了城外,在城门口一个长相秀丽的娘子,提着手里的篮子,静静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 宋雨桐似是有所察觉,等她回头看时,只见熙熙攘攘的人流,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人,倒是谢玄宇似乎有些不悦。 “好好走路,小心脚下。” 话音刚落宋雨桐一脚踩在一个小石头上,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幸好身边的谢玄宇早有防备,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等人堪堪站稳他才松开手。 “走路都不专心。” 宋雨桐也吓了一跳,这会儿平复下来后,看着快自己一步的谢玄宇,低声嘟囔一句:“乌鸦嘴。” 虽然她的声音很小,像是蚊子哼哼,但素来武艺高超的谢玄宇还是挺全了,他冷冷的转头看了宋雨桐一眼,对方对上他的眼神,瑟缩了一下,接着心虚讨好的冲着对方微微一笑。 到了矿场,两人分开后,宋雨桐直奔上次发现浆果的地方,那些果子果然都已经成熟,她拿出准备好的小坛子,纤细的手指轻盈的捏着小果子。 翠绿的树叶,紫红色果子,偶尔有几颗深紫色的,玉白的指间轻轻的捏住小果子,树上的人悄无声息的斜靠在树枝上,看着白到泛光的柔荑穿梭在其中,原本无趣的事,这会儿倒是有了几分赏心悦目。 第20章 宋雨桐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注视着,看着坛子里的浆果差不多足够,她又朝着山里伸出走了几步。 既然来带了山里,当然要采点蘑菇再回去,她将浆果坛子放进篮子里,蹲在地上开始采蘑菇,这边的山林看着不小,除了第一次在山上遇到的大鸟,她没有再见过其他的动物,所以也没有发现山上有什么危险存在。 而站在树上的谢玄宇,所以就进入了警戒的状态,要是宋雨桐要起身往前走不会有什么问题,但她偏偏走向了他最不希望去的地方。 宋雨桐看着一撮肥硕的蘑菇,眼睛都闪着星星,她的眼睛直盯着蘑菇,根本没有看到盘踞在旁边的一条大蛇,谢玄宇轻身一跃,来到了离蛇最近的一棵树。 他随手采了三片树叶,对着蛇甩了出去,嗖嗖两声树叶像是刀刃一般,嵌入到蛇身,利刃入体的痛疼使蛇开始扭动,宋雨桐这次不得不注意到它的身影。 在看清对方的一瞬间,她就已经吓得找不到腿,傻傻的站在原地,心里只是祈求那蛇不要过来,她全身轻轻地颤抖着,手里的篮子早已经歪到在脚边。 还好那条蛇扭动了一会儿,就像是睡着一般,静止在原地不动,谢玄宇见人还是杵在那里,知道应该是吓到了,本来想给她个教训,这会儿却又不忍心。 突然耳边唰啦一声,几片树叶飞过,宋雨桐颤抖着看向身旁的树,却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刚才的惊吓和惶恐,这会儿全都变成了委屈,在看到谢玄宇的一瞬间,她的眼泪决堤。 他正欲开口训斥几句,突然怀里多了一个柔软的身躯,谢玄宇僵直的站在那里,之前准备的话都堵在了嗓子里,他低头看着怀里泣不成声的人,自嘲的一笑。 抬手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安抚婴儿一般,一下下的帮着顺气,“好了别哭了,不要怕,我在这里。” 听到熟悉的声音,感受着对方传来的体温,宋雨桐的情绪终于安定下来,双眼哭的红肿,她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手却紧紧抓着对方的衣襟,生怕他抛下自己。 “你怎么在这里?还好你来了,吓死我了。” “以后还敢一个人上山吗?” 谢玄宇的声音自不觉的柔和,原本狠厉的话,这会儿听着倒有几分哄人的味道,宋雨桐很长记性,靠在他的怀里无声的摇摇头。 谢玄宇到底是心软了,抬手帮她蹭去脸颊上的泪水,因为手指有着茧子,虽然很轻但还是将她的脸颊磨红,看着红了一片的脸颊,他心里一阵懊恼,但又移不开眼睛。 不得不说红红的眼睛红红的脸颊,这样的宋雨桐看起来更加的娇弱,让人生出无限怜惜,想要将这人紧紧的护在自己的身边。 等到她的情绪平静下来后,谢玄宇才独自走向那条挺尸的蛇,可宋雨桐心有余悸,她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等看到对方回头看自己,她赶紧摇摇头,示意他别过去。 “没关系,蛇已经死了,我带回去给矿上的人加餐。” 宋雨桐紧张的拽着他的袖子不松手,小心翼翼的很在他的身后,谢玄宇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当着她的面挑起那条蛇,宋雨桐下意识的瑟缩在他的身后。 看到蛇的确挺尸了,这次放松下来,虽然这会儿心里还是有点后怕,可她却不甘心放弃那撮蘑菇,松开谢玄宇的衣袖,她小跑过去采走了几朵蘑菇,然后恹恹的回到了谢玄宇的身边。 “还要采蘑菇吗?还是现在送你回去?” “我想回家。” “好。” 他一手挑着蛇,一手拎起地上的篮子,宋雨桐这会儿一步不错的跟着对方,抬眼看到他手里的蛇,又不敢跟着太紧,落后一步耷拉着眼角不敢再看。 营地这会儿有几个休息的工友,谢玄宇将蛇交给他们处理,自己提着篮子准备送宋雨桐回家。 “你不用送我回去,我自己又不是认不得路。” “没事,反正我今天请了半天的假,再说万一你路上再走神摔倒,估计我还得请假在家照顾你。” 宋雨桐肿着眼睛也不敢反驳,低头跟在对方的身后,回到了家里,谢玄宇打上了一桶井水,丢给她一条帨巾。 “井水凉,你用凉水敷敷眼睛吧。” 说完自己回屋准备午饭,小丫头今天吓到了,谢玄宇有点担心她会生病,再不敢让她做事,恨不能赶紧让她睡一觉缓缓,这会儿开始后悔自己当时没有早点出现,这下好了,记性是长了,人也吓坏了。 知道一勺热乎乎的海米粥下肚,宋雨桐也算是回了魂儿,看着桌上的小凉菜,嘴里都米香味,她这才真正的意识到,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真的很好,只希望往后余生,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能在对方的身边,相互扶持。 下午她的精神已经恢复,为了腾出时间给自己和谢玄宇做几身衣服,她必须赶紧赶工,缝制好淡紫色的衣裙,先在清水里浸透,转而提着衣领,将裙摆浸在捣碎的浆果汁里。 黑紫色的果汁顺着衣摆往上晕染,约往上晕染上去的颜色越淡,宋雨桐坚持了一会儿,见底部的颜色达到了自己的要求,就将裙子拎起,撑在竹竿上晾晒。 夏日午后的阳光格外炎热,短短一个时辰,裙子已经干透,她将晒干的群重新放在清水里摆洗,直到不再褪色,才再次晾晒,湿裙子颜色稍微深一点,但晒干后颜色刚刚好。 等到谢玄宇下工回来,她已经坐在堂屋里绣完了三朵合欢花,虽然平时他没有特别关注过宋雨桐做绣活的事儿,但也知道每天的进度是多少,中午出门的时候,这条裙子还是淡紫色的素裙,可这会儿却完全变了样子。 “不是说好下午好好休息吗?怎么还在做活。” “我有听话去睡觉,但真的睡不着啊,再说白天睡多了,晚上走觉,现在绣花总比晚上好太多吧,即使点着蜡烛,光线也是暗的。” 话说的很有道理,至少白天绣花,对眼睛伤害的小一点,谢玄宇无言以对的去了院子里,之前买了不少的柴禾,他得多劈一些,不然明天宋雨桐就没有柴禾用了。 为了自己心里伟大的养汉梦,宋雨桐日夜赶工,三件衣服完成工期缩短了十日,这日一早她就带着自己的成品来找赵娘子。 张娘子对兰花衣裙和青竹衣裙没有太多的期待,以宋雨桐的手艺,这两套衣裙完全没有难度,她最期待的莫属那件合欢花的裙子。 得知包袱里就是那三套衣裙,她赶紧打开翻找,在最下层找到了合欢花的裙子,她将裙子展开,果真如图上画的一般,颜色由深至浅,她摩挲的布料,排除了换布料的猜测。 上面的织纹清晰也不是刺绣上的,那只能是染上去的,“小娘子这是自己动手染得?日后见水可会掉色?” “不会掉色,这是我缝制好后浸染的,用料特殊所以只要处理好,以后都不会再褪色。” 虽然赵娘子很好奇,但也知道这东西都是秘方,不会随便说出来,所以她也不问,说起来染布她多少也会,只是没想过做好了衣衫再染,以前都是先染整块布再缝制。 她看了看上面的绣图,又看看其余两件的,都符合了她的最高要求,看着眼前的小娘子,真的是打心底里喜欢。 “走着,咱们这就去张府交货。” 不出意外,这三套衣服得到了张家三位娘子的好评,小女儿最是开心,不等张夫人结算工钱,她就跑回自己的屋里换上了衣裙,再出来时,全屋的眼睛都盯在了她的身上。 “哎,真的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们瞧瞧我家小娘子竟然像变了个人,原本的黑丫头,竟然有了几分大姑娘的气质,谢家小娘子真的是好手艺啊。” 张家小娘子开心的在屋里转,裙摆随着她的转动散开,上边的点点合欢花竟然像是散落上去的,随着她移动,每朵花都时隐时现,有的完全盛开,有的含苞待放,栩栩如生。 张家的大女儿倒是有几分矜持,但这会儿也是满眼的羡慕,手里抱紧自己的衣裙,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但碍于礼貌,她不好随意离席试衣,只能坐在母亲的身边,看着自己的妹妹随心所欲。 张夫人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你要去试就去吧,左右这里没有外人,要是哪里不合适,刚好还可以让小娘子帮你改改。” 宋雨桐和赵娘子也连声劝着,她这才微红着脸回屋试衣,其实别说张家的娘子们期待,就连宋雨桐自己也很期待,她也想看看自己设计的衣服穿在她们身上合不合适。 还好都没有让她失望,张家大女儿穿戴好后,还换了一个发髻,别了一根玉簪出来,真个人竟然像个不食烟火的仙子,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美人,虽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却总有种高不可攀的冷艳在其中。 “好好好,真是好看,瞧瞧她们姐妹俩,活泼灵动,一个文静秀丽,这身衣服真是托出了她们俩的气质。” 张夫人越看越喜爱,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自己的两个女儿,她对着门口的婆子挥挥手,那人转身离开了房间,没多久捧着一个托盘进来。 “这是之前和你说好的工钱,另外的一吊钱是给赵娘子的辛苦费。” 宋雨桐接过托盘,发现给自己的工钱竟然比开始说好的多了一贯,张夫人笑着说道:“这多出来的是赏你的,这三套衣服做的甚好,以后府里的活儿就包给你了,你只管好好做,以后的钱只多不少。” 离开张府后,宋雨桐将多出来的一贯钱塞给了赵娘子,“这钱是我答谢娘子的,要不是有娘子提携,我是断断不会有这等大运。” 宋雨桐清楚地很,曾经的王家妇手艺也很好,为什么一直都是在接散活儿,而且赵娘子曾不会带她见主家,毕竟这有可能断了自己的财路,这会儿她能带自己见主家,只能说她真的在帮自己。 “这钱我不要,你这是你应得的,虽然我引你结实了张夫人,但也是你自己的本事,再说你家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这钱你留着,我这里的活计多的都要向外包,所以不差张家一户,你有这份心我就很开心了。” 赵娘子说什么都不肯收,最后宋雨桐只好自己留下,想着以后想别的法子报答吧,和赵娘子分开后,她径直去了杂货铺,买了许多的彩线和粗布麻绳。 现在手里的活儿做完了,她也得给自己和谢玄宇做几身衣服,而且谢玄宇脚上穿的一直都是草鞋,她想给他做一双千层底布鞋,天冷了至少布鞋会暖和一点。 第21章 拎着东西刚进巷子,就看到刘奇脚底生风的朝自己走来,看到对方的焦急的表情,宋雨桐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刘奇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谢玄宇呢?” “小娘子回来的正好,你先回去照看着玄宇,我去药铺抓点伤药马上回来。” 不等宋雨桐再问什么,刘奇已经像是踩着风火轮似的跑远了,谢玄宇的身手她多少还是见过的,要是说能伤到他的,必定是要命的事,想到这里宋雨桐的心头猛然一抽。 她顾不上多想赶紧往家跑,进门就看到谢玄宇独自趴在床上,面色有些惨白,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曾经在她的心中屹立不倒的男人,竟然也会出现这种疲惫样子,宋雨桐只觉得心头痛的无法呼吸。 听到脚步声靠近,谢玄宇突然睁开眼睛,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射向来人,而且眼神里里充满了杀意和警惕,似乎下一秒他就要爬起来掐断宋雨桐的脖子。 对上他的眼神,宋雨桐瑟缩了一下,但想到床上趴着的人是谢玄宇,是就过她两次的男人,是为了百姓奋勇杀敌的男人,她的恐慌又化作了关心,她放下手里的篮子,拿出自己的手帕走向对方。 他发现来人不断的靠近,眼前却是模糊不清,浑浑噩噩间下意识想要起身防御,却牵动到了伤口,男人闷哼一声,再次摔倒在床上,宋雨桐着急的眼中起了一层水雾。 “谢玄宇,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眼神变得空洞恍惚,转而像是想起了什么,身上的警惕和杀意褪去,模糊的视线慢慢清晰。 看到宋雨桐站在自己床边,一脸的担忧,和不加掩饰的关系与惶恐,他扯着嘴角一笑,有多久没有看到除了属下以外的关心了,只怕自己死在外面,家里的人都不会再看自己一眼。 “无碍,就是被石头砸了一下,睡一觉就好。” 他说的轻松,矿场里的石头宋雨桐见过,那岂是普通的小石头,最小的都像是小牛大小,要是被那么大的石头砸中,就是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因为刚才的举动再次牵动了伤痛,他头上的汗水也变多,顺着额角滑下,可送不爱笑的他,这会儿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容,她又怎么会看不出谢玄宇是在安慰她,是怕她担心强撑着的。 “好了,先不要说话别动,刘奇去请郎中了,你先忍忍。” 她坐在床边,她拿着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对方的额头,看着谢玄宇刚才还有血色的薄唇,这会儿变得惨白,她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虽然面上强忍着淡定,可到底心里是恐慌的。 只是谢玄宇听到刘奇去请郎中,眉间微微上挑,眼睛里带着更多的趣味,可也很听话没有再说什么,眼下他的确是累了,没多久有昏睡了过去。 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衫,宋雨桐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但刚才听到谢玄宇的声音,她已经不忍心再问,左右一会儿刘奇回过来,到时候问问他。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谢玄宇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宋雨桐知道这情况不太好,但却帮不上任何的忙,她焦急的看着门外,就等刘奇带着郎中过来。 可等来等去,等回来的只有刘奇和几包药,宋雨桐不死心的朝着院子张望,看到身后真的没有其他人,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刘奇。 “你去了这么久竟然没有请回来郎中?” 刘奇进门放下药包,直径走到了谢玄宇的身边,观察了一下对方的情况,手指按在他的手腕处细细查看,发现与刚才自己离开时,他的内伤又加重了几分,不由的眉头紧锁。 掀开盖在谢玄宇身上的棉被,一边除去谢玄宇身上的衣衫,一边说道:“不用请郎中,我多少会点医术,再说玄宇就是被石头砸了一下不甚严重。” 这话也是之前谢玄宇叮嘱的,只是怕宋雨桐会担心的哭泣,他不喜欢女人哭泣的声音,所以特意叮嘱刘奇,但对于刘奇而言,他的伤看似惊险,却也不是多要命的事,于是说出这话也不算是说谎。 平日宋雨桐还觉得刘奇这人挺好的,对他的印象不错,可这会儿她不觉得了,自己一个不会医的人都能感觉出来谢玄宇伤的很重,他竟然说伤的不甚严重? 这绝对是假朋友,宋雨桐不能看着谢玄宇就这么躺着,要是因为耽误了诊治……她不敢想。 “我自己去找郎中。” 不等刘奇反应过来,宋雨桐拿着银钱去请来了老郎中。 等着刘奇将自己配好的药放在药罐里慢慢煎熬事,宋雨桐拖着一个腿脚不是很利索的老人回来,来人一路匆匆赶来,额角已经渗出来细细的汗水,应为走得急脸颊隐隐泛红,倒是显得气色很好。 刘奇抬头打量了一眼,眼角眉梢都带着嘲讽之意,漫不经心的拿着扇子扇着炉火,小火慢慢煎煮着药,没有再给两人一个眼神,身上隐隐透着不悦。 老郎中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手搭在谢玄宇的手腕上,一手捋着胡须,须臾之后抬起手来面色有点沉重。 “这位郎君伤势过重,老夫刚才查看过,他不仅断了肋骨,还伤及肺脏心脉,一会儿老夫开个药方,若是能撑过三日小娘子再来找老夫。” 这话一说完,院子里煎药的刘奇嗤笑一声,宋雨桐已经傻在原地,眼眶里的泪花不停的盘旋着,但愣是憋了回去,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不能慌乱,她得照顾好谢玄宇。 老郎中开好了药方拿着诊金离开了,临走时还连连叹息,叹息这么年轻的郎君就要命不久矣,宋雨桐的整颗心都揪着疼,她握着谢玄宇的手,感觉到他的手都是一片冰凉,像是没有生命的石头。 她后悔了,在知道自己一个月可以挣十几贯钱的时候,她就不应该再让他去矿上工作了,自己的能力又不是养不起谢玄宇,为什么要让他做又累又危险的工作。 刘奇端着刚煎好的药进来,准备给谢玄宇灌下去,宋雨桐斜眼睨了一眼,抹掉脸上的泪珠,捏着老郎中开的药方说道:“还是不要随便给他喝药了,我按照郎中开的药方去抓药,一会儿我回来给他喂药。” 说完宋雨桐就冲出了屋子,刘奇无奈的叫醒谢玄宇,将自己煮的药一口气给他灌了下去,又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药酒,帮他把背上的伤推了一遍。 “玄宇,一会儿你好好和小娘子说说吧,我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质疑医术,你要是不说清楚,以后别想再让我帮你了。” 谢玄宇闻言低笑了一声,这也就是宋雨桐,要是换了别人,估计刘奇早就和人家打起来了,没多久宋雨桐拎着三包药,气喘吁吁的跑回来,看着躺在床上的谢玄宇醒了,她激动的跑了过去。 “谢玄宇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了,估计睡一觉能好大半。” “净瞎说,刚才郎中说了,你身上不仅断了肋骨,还伤了肺和心脉,得好好养着,你躺着别动我这就去给你煎药。” 见人站来了要走,谢玄宇一把拉住了对方的手,对坐在床边的刘奇抬抬下巴,刘奇识趣的站起身,“现在既然没什么事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自己快步离开了两人的小泥屋,宋雨桐这会儿对刘奇满肚子意见,压根没准备去送一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翻了一个白眼。 谢玄宇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想到刘奇吃瘪,心里觉得好笑,但面上还是淡淡的,他拉着宋雨桐,示意她自己有话要说。 “你先别急煎药,我有话说,你别看刘奇有点不着调,其实他真的医术不错,按他说的做我用不了几天就可以痊愈,他可是医圣的徒孙,曾经也是我们的军医。” 这倒是令宋雨桐没有想到,但要是说刘奇也是谢玄宇的旧部,宋雨桐还是相信的,毕竟平时看起来刘奇的确和谢玄宇很熟,而且两人有着令人羡慕的默契。 “可是刚才的郎中也给你看过,他明明说你断了骨头,伤筋动骨一百天,哪里会是几天就能痊愈的?” “你放心好了,刘奇自有良方,你就按照他给的药煮吧,放心,之前在战场上受过比这重的伤,也是几天就好了。” 既然谢玄宇都这样说了,而且这会儿看着他的气色的确比刚才好,脸上也多了一点血色,眼睛也有了光亮,刘奇是医圣徒孙的话,她到底信了大半。 宋雨桐丢开了手里的药包,帮谢玄宇也好被角,看到人还有点疲惫,温声道:“你还是再休息一下吧,别说话了,以后就按照刘奇的药方来,要是治不好我就去和他拼命。” 谢玄宇低笑一声,没有再说什么,看着眼前的人为自己担心,既觉得暖心又觉得懊恼,以后他不想再让关心自己的人为自己担惊受怕了,想着这些他慢慢的闭上眼,准备再睡一觉。 见人呼吸平稳的睡着,宋雨桐这才压下心里的恐慌,起身准备做点粥给谢玄宇垫垫肚子,空腹喝了药这会儿总是对胃有伤害的。 不知睡了多久,谢玄宇被一阵阵的香气勾的睁开了眼睛,他不是贪恋口欲之人,可这一天除了喝了一碗苦涩的汤药,不曾吃过任何东西的他,这会儿真的是饿着了。 宋雨桐早就熬好了粥,只是看他睡得沉,没舍得叫醒,就将粥温在早上,她坐在床边一眨不眨的看着谢玄宇,脑海里全都是当初坐在马背上,恣意张扬的少年,当时的他身上还有一份矜贵气质。 可是看着卧床的男人,她不由的心痛,不仅是如今受了伤,更多的是他眼神里没有了当年的光辉,更多的是孤寂,一种让他拒人千里之外的孤傲,让她有一种无力感,她想要温暖他,却总感觉自己靠不近对方。 第22章 正想着,就看到谢玄宇睁开了眼睛,脸上的无力和痛惜瞬间被喜悦掩住,但谢玄宇却没有错过,他睁眼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她眼中的忧愁,看到了她的关怀和痛惜。 “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我做了粥要不要起来喝一点?” 谢玄宇轻轻地点点头,动动嘴唇却没有说话,宋雨桐见他的嘴唇有点干,到了一杯温水端过来。 “先喝点水吧,我一会儿过去端饭。” 他闻言想要坐起来,双手刚要撑着床板起身,宋雨桐才想来他身上有着伤,将水杯放在一旁,扶着他坐了起来,又在他的身后塞了连个枕头,见对方没有不适,这才放心的将水杯递过去。 看着他喝了两口水就停下,宋雨桐接过来水杯放在床边的桌子上,谢玄宇看着她细心的照顾自己,有些不自在的垂眼看着自己的锦被。 “谢谢。”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虚弱到让人端茶递水,这种感觉真的太不难受了,必须尽快的好起来,而且以后也要好好的,不再弱成这样。 宋雨桐这会儿可不知道他脆弱的自尊心在作怪,于是有点嗔怪的看着谢玄宇,“你和我说什么谢谢,你救我这么多次,那我岂不是要以命相报了。” 谢玄宇闻言笑道:“戏文里都说救命之恩应该以身相许。”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宋雨桐却突然红了脸,低头不语,谢玄宇见此也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唐突了宋雨桐,两人之间一时有点尴尬,谢玄宇咳了一声,“是我轻浮了。” “我去端饭。” 宋雨桐红着脸起身去了灶前,他半靠在床头,看着在灶台晃动的身影,眼神里多了一丝的柔情,为了让谢玄宇补充营养,她在粥里加了肉沫,之前她还做了两坛泡菜这会儿可以吃了,于是她盛了一份。 端到床边,谢玄宇支着身子准备自己吃,却被给宋雨桐按了回去,不等他质问出声,一勺晶莹软糯的粥递到了唇边。 “我自己来吧。”谢玄宇不太自在的躲开,伸手想要接过去碗勺。 可宋雨桐无声的躲开,重新舀起一勺,执意递到他的嘴边,似乎像是他要是不吃,她就这么举着,见对方依旧不配合自己,宋雨桐垂眼看些他的左手。 “你手上有伤,好好养着,这些事儿我来就好,你早点恢复才是真的帮到了我。” 前面最不管她说什么,谢玄宇都像没听见似的,只有最后一句让他有了些许的松动,看着眼前的粥,他犹豫了一下低头吃掉那勺粥。 宋雨桐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得逞的一笑。谢玄宇也是真的饿极了,香糯的粥递到了自己的嘴边,阵阵香气钻进鼻腔,抬眸就是宋雨桐期待的眼神,最终还是败了下来。 他也不知自己失败在嘴边的美食,还是败在了那一个潋滟的眼神之下,总之开了一个头之后,接下来的事也不觉得有多难了。 宋雨桐在成功喂完第一勺之后,感觉到了满满的成就感,她夹起一点泡菜放在粥上,和粥一起舀起送到了谢玄宇的嘴边。 “尝尝看,这是之前我做的泡菜。” 鲜香的肉末粥,这会儿配上酸爽的泡菜,竟然令人胃口大开,看着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她就知道谢玄宇是喜欢这个的,接下来两人都在无声的进行。 一人粥足饭饱,一人却是一脸的意犹未尽,喝完粥谢玄宇又睡着了,宋雨桐搬了一个椅子,坐在床边照看着他,顺便拿出自己买的粗布和麻绳开始纳鞋底。 临近宵禁前,刘奇拎着一个篮子过来,看到谢玄宇正在睡觉,他没有叫醒,坐在床边给他号了号脉,比起白天的时候,这会儿看着已经好多了。 “现在已经稳定了下来,只要注意晚上别让他发热就好,这是我准备的药酒,一会儿他醒了给他在后背上推开,直到感觉药酒挥发,他推酒的地方发热就行。” 知道了刘奇的身份,她的敌意也都消失了,仔细听着他叮嘱自己的事情,虽然刘奇没有说,可宋雨桐知道,今晚很关键,能不能痊愈就看今晚的状况了。 刘奇临走前又放下了几包药,有退热的,有清理体内淤血的,宋雨桐一一收好,生怕有什么错漏,送走了刘奇时间天色也已经黑透,她坐在院子里煎着药,抬头就能看到堂屋里架子床上的人。 她抬头看到了天上的繁星,低声呢喃着,“父亲母亲,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咱们的恩人平安无事。” 谢玄宇再次醒来,睁眼没有看到熟悉的人,心下一片失落,他下意识想要起身去找,却牵动了身上的伤痛,闷哼一声撑着身子半靠在床边,宋雨桐端着药一进屋就看到他的动作。 “你躺着别动,有什么事和我说。”她赶紧将药放在桌子上,快步走到了谢玄宇的身边,扶着他坐了起来。 “没事,就是躺着有点累了。”谢玄宇不自在的垂下了眼,刚才心里的失落这会儿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宋雨桐给他垫好枕头,起身端来了药,刚出锅不久的药汁十分的烫,她坐在床边上前一边用勺搅动,一边轻轻的吹着药汤。 十三岁之后,没有人再这样照顾过他,曾经也只有谢母会端着药碗坐在他的身边,像是生怕烫到他,每一勺都要吹温再喂,谢玄宇看着她嘟嘴吹药的样子,竟然觉得有点可爱。 药温差不多了,宋雨桐舀起一勺轻吹,顺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试了一下温,感觉不烫这才送到谢玄宇的嘴边,他看着眼前的勺子,又看了看宋雨桐,皱眉犹豫着。 “我买了蜜饯,一会儿喝完药再吃,良药苦口。” 宋雨桐觉得好笑,谢玄宇给她的印象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竟然害怕吃药,她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什么不妥。 谢玄宇发现她并没有在意这事,也就没有纠结,顺从的喝了那勺药,反正他又不是负不起责,用一个勺就用了,她要是介意或者计较,到时候他就给她一个名分,反正自己的婚约早就取消了。 喂完药,宋雨桐又来到了灶前,往灶洞里加了把火,谢玄宇隐隐闻着有股肉香味,这会儿早就过了吃饭的时间。 “你还没有吃饭吗?” 宋雨桐拍拍手上的木屑,“没有,等着和你一起吃,我做了面条,傍晚的时候刘奇来了,我让他帮忙把鸡杀了,正煮着呐,一会儿煮好我再下面条。” “哪里来的鸡?” “我和西巷子王婶换的,原本中午就像给你做,可是我不敢杀鸡,只好等着刘奇过来才杀的。” 下午谢玄宇睡着后,她就去找养鸡的邻居买鸡,当时王婶要帮她杀鸡,可宋雨桐又害怕谢玄宇的伤不适合进补,于是没敢杀,只好等着刘奇过来,问过他的意见后才让他杀了鸡。 “一会儿就能吃了,正好你刚喝完药不能直接吃饭,再等一下吧。刘奇送来了药酒,说要在你背上推开,我先帮你推药酒吧。” 原本谢玄宇想要拒绝,但想着反正自己会负责,家里也没有其他人能帮他推,只好默许了。 谢玄宇自己拽开了中衣上的衣带,可因为后背有伤,他没法褪去衣衫,只好眼巴巴的看着宋雨桐,她将药酒放在床边的桌子上,一抬头就看到了他为难又带着些许委屈的眼神。 宋雨桐偷偷勾了一下嘴角,坐在床边面对着谢玄宇帮他退掉衣衫,原本觉得很简单的事情,可操作到了一半,宋雨桐的脸生起了绯霞。 两人离得极近,谢玄宇的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额头,而她的双手握着两边的衣襟,像是把谢玄宇整个人抱在了怀里。 什么事都是相对的,她的呼吸同样也打在谢玄宇的月匈上,痒痒的温热中还带着她独有的百花香,甜滋滋像是醉人的就,谢玄宇直接的自己心里一阵烦躁,他忍着痛,抬手将自己的衣衫褪去。 几处擦伤因为他的动作太大,再次冒出了血珠,手里的衣服一空,宋雨桐立马直起身子,看到他肩头带着血珠的伤口,一时恼恨他的不注意,抬手拍了谢玄宇一把。 “哎呀你看你干的好事,都已经快要结痂的伤口又挣开了。” 话音一落她才发现自己伸手拍在了他月匈上,宋雨桐像是烫到一般,飞快的收回了手,这下不仅红了脸,耳朵尖都像是要滴血一般。 她把自己双手背在身后,像是生怕自己管不住手,再做点什么占便宜的事,谢玄宇倒是没有当回事,拿起一旁的帨巾擦掉了血珠,翻身趴在床上,等着宋雨桐推药酒。 见对方坦荡荡,倒显得自己像是别有用心似的,宋雨桐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羞愧,按照刘奇说的将药酒倒他的背上,然后上手附在上面慢慢打转。 装镇定的人趴下后就全身紧绷,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宋雨桐感觉到手下紧实的肌肉,原本还在心里和自己说清心寡欲,但推着推着嘴角就按不下。 看着小麦肤色的背,手下是紧实富有弹性的肌肉……呸!有便宜不占就是傻子,白占白不占! 接下来的宋雨桐就开始推的不亦乐乎,谢玄宇感觉到一双柔软的柔荑在自己背上作乱,额角的青筋咚咚直跳,上午刘奇给他推地时候可没有这么多的小动作。 他觉得自己需要被负责,都被人占了便宜,总得需要讨个说法吧。 夜里宋雨桐没敢睡死,一宿起来两三次,每次都伸手探探谢玄宇的体温,生怕发生刘奇说的病症,受了这么重的伤夜里会发热也是常事,可一旦发热就会十分的危机。 第23章 还好直到天亮谢玄宇也没有发热, 天蒙蒙亮时宋雨桐起来在院子里煎药,灶上还煮了一些鸡丝粥,她今天想着买几根猪骨回来煮汤,给谢玄宇好好补补。 她这边正想着, 就看到谢玄宇竟然扶着门框自己走了出来, 她惊慌的赶紧上前搀扶着对方, “你怎么下床了?有什么事和我说。” 谢玄宇别有深意的看着宋雨桐,对上他的眼神, 宋雨桐开始没有反应过来, 可紧接着猜到谢玄宇这是要做什么了,她红着脸将人扶扫了院子的最西侧,哪里有一间房,正是五谷轮回之地。 等着人再出来, 她煎的药也正好出锅, 她帮着谢玄宇洗漱, 又找了一套干净的衣衫帮着他换,看着眼前紧实光滑的肌肉,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 时不时的揩油, 谢玄宇也不是木头, 自然有所察觉。 “摸够了吗?要不要一会儿再穿,你先再来几下?” 他的声音不算大,却带着隐隐的不悦,宋雨桐红着脸,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嗯?你在说什么?” 谢玄宇睨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 也没有点破,将衣带系好不再搭理她,回到床上躺好。 宋雨桐觉得自己简直要原地自燃了,偷摸占便宜竟然被抓了个正着,懊悔的行,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色胆包天,想想谢玄宇手上的功夫,突然觉得自己就是在作死。 她到院子里查看煎煮的药,闻着苦涩的药汤,宋雨桐直皱眉头,她到出药汁,站在院子里吹凉才进屋,想着像昨天一样,继续一勺一勺投喂对方。 可她刚靠近,谢玄宇却一把端过药碗,眼都不眨一下一饮而尽,她愣是站在一边看出了侠客饮酒的豪爽,心里也有着浓浓的失落,她转眼看到锅灶上煮着的鸡丝粥,觉得这次一定不可以再失去投喂的机会。 一早刘奇一脸担忧的进了城,昨晚是最为惊险的时候,要是发起热了,只怕是他都不敢大包大揽能将谢玄宇治好,于是城门一开他就匆匆的赶了过来。 喝完药休息了一会儿,宋雨桐这才盛出一碗鸡丝粥,还有几个包子,包子也是一早她在城里买的,饭菜依旧端到了床边,为了防止谢玄宇夺走投喂的机会,她稳稳的端着粥坐在床边。 “粥有点烫,你手上有伤不方便长时间端着碗,还是我来喂你吧。” 谢玄宇闻言眯眼看着面前一脸正直的娘子,但想到刚才帮自己穿衣服还在动手动脚的人,不由得觉得眼前的人没有想象的纯真。 “不必,我自己来就好,我还没弱到连一碗饭都端不动的地步。” 说着谢玄宇伸手就要去夺粥,宋雨桐听到他说前两个字时就有防备,这会儿见人有所动作,很是灵巧的往后一仰,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 正在心里洋洋得意,想着怎么堵回去,让谢玄宇没有拒绝自己的有理,却不料对方不仅没有收手,然后毫不停留的再次伸手夺碗。 谢玄宇动作太快,宋雨桐躲闪不叠,只好下意识的将手里的碗举起,他原本势在必得,所以也没有收力,却没先到自己受了伤,动作没有之前的灵敏。 因此慢了一步,可是惯性却收不回手,等反应过来,手掌里已经握在一片柔软的起伏上。 宋雨桐全身一僵,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的人,缓缓低头看着自己月匈前的的那只大手,举在半空的手也已经僵在原地。 “额……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你们继续,我在院子里站会儿。” 刘奇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的场面,虽然面上显得平静,内心却震惊的无以复加,转过身看着远处的景色,脑海里全是刚才的画面,谢玄宇的人品他是清楚地,但刚才这件事怎么看也不像看花眼。 刘奇开始懊悔刚才反应太快,他就应该看清楚再转身,要是都是误会,岂不是让大家都很尴尬,他正犹豫着要不要转回身再看看,就听到了屋里的惊呼声。 “谢玄宇你这是怎么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瓷碗落地的声音。 刘奇听到带着哭腔充满惶恐的声音,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于是赶紧转身去看,就看到宋雨桐伏在床边,一手搀着谢玄宇的胳膊,一手拿着帕子正在给他擦嘴边的血。 而床前一片殷红的血迹,还有一碗摔落在地的粥,他快步走到了床边,伸手搭在谢玄宇的手腕处,宋雨桐吓得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刘奇的面色。 须臾之后刘奇缓缓吐出一口气,将谢玄宇扶好让他平躺下来,“无碍,玄宇之前受了内伤,体内有着大量的淤血,这会儿吐出来反而对伤势恢复有好处。” 听到他没有大碍,宋雨桐才松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湿润,看着地上的污渍她赶紧找东西过来收拾,三人默契的没有提刚才的乌龙。 但总归这会儿屋里的气氛有点诡异,刘奇觉得自己不能没有眼力价的待在这里,“我今天下午下工再过来看看,到时候正好带来接下来的药,要是今日再吐血不必担心,都是愈合的好兆头。” 说完没等屋里的两人说话,他抬脚就跑了出去,像是背后有什么在追他似的,看到刘奇跌跌撞撞的背影,宋雨桐想到了刚才的事,脸颊不由的绯红一片。 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近过身,要是换做别人她早就一耳光打上去了,可是看着虚弱的谢玄宇,她又怎么下得去手。 宋雨桐重新盛了一碗粥,坐在床边舀起吹凉,递到了谢玄宇的嘴边,对方也没有再反抗,反而异常顺从的喝粥,她喂什么他就安静的吃什么。 两个包子一碗粥喂完,宋雨桐心里也舒服了一点,房间的安静的更显尴尬,她放下手里的餐盘,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一会儿去张屠夫家里买点猪骨,中午咱们炖猪骨汤喝。” 谢玄宇点点头,须臾后又觉得自己有点冷淡,于是叮嘱道:“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宋雨桐闻言噗嗤一下笑了起来,“张屠夫家就在咱们巷子后面,被你说的像是我要出远门似的。” 看到提着篮子出门的背影,谢玄宇锦被上的手慢慢捻着手指,想着刚才的触感,脑海里出现了河边一晃的白花花的身影,谢玄宇只觉得自己心里一阵烦躁,莫名的燥热让他嗓子一阵腥甜。 一口鲜血吐出,谢玄宇懊恼的捶着床沿,自己的教养都被自己就着饭吃了,突然对自己生出了浓浓的厌恶感。 不过不得不说,刘奇的药的确有着特效,短短几日的时间,谢玄宇的气色恢复了大半,也能自己下地溜达,只是动作有点缓慢,看着有点奇怪。 这日宋雨桐坐在院子里纳鞋底,谢玄宇坐在外面晒太阳,突然一对夫妻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找上了门,夫妻两人手里提着不少的东西。 “谢老弟可在?” 宋雨桐放下手里的活计,抬头看向坐在屋檐下的谢玄宇,他没有睁眼也没有动,只是对着宋雨桐点点头,她放下手里东西起身走到了院门边。 “三位是?” “在下是矿场的看守官王延成,前日矿场落石多亏了谢老弟出手救了小儿,小儿应为受到了惊吓,当日回家发了热,今早才退烧,我们就带他来专程谢谢救命恩人。” 闻言,宋雨桐赶紧打开了院门,“三位请进吧,谢玄宇正在里面休息,有话进来再说。” 三人刚进院就看到坐在屋檐下的谢玄宇,王延成惊讶的长大了嘴,当时出事的时候他看的清楚,两个几百斤的大石滚落,谢玄宇抱着他儿子躲闪,即使他动作很快,但还是被其中一个砸伤。 按照正常来说这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能活着都是奇迹,没成想他伤成那样还能坐在这里晒太阳,惊讶之后王延成回神,带着妻儿走到谢玄宇的面前,深深行了一礼,更是让自己的儿子跪下磕头。 “还不快来谢谢你的恩人,要是没有谢恩人就你,你现在就是石下的一堆烂泥。” 小小的孩子闻言乖巧的跪了下去,脑袋实实在在的磕在地上,王延成听到儿子脑袋磕地的声音,眼角一抽,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傻实在,没想到傻到这个份上,磕头就磕头,用这么大力作甚。 那日只因为儿子吵着要去捉鱼,于是王延成带着孩子去了矿场,想着等闲余的时间,领着儿子到河边捉鱼,之前矿工捉鱼加餐他也不是一点不知道,只是觉得不屑,他想吃鱼完全可以去买。 奈何小孩的天性好奇,想要亲自捉鱼,可这鱼还没来得及捉,矿场突然出现了塌方,刚巧王延成的儿子就在附近玩耍,大家喊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电光火石之间,谢玄宇冲了过去,将孩子护在怀里,躲开了坠石。 “多谢恩公的救命之恩。”王梓霖郑重的对谢玄宇说道。 见谢玄宇想要弯腰去扶王梓霖,宋雨桐赶紧将孩子拉起来,谢玄宇抬眼看了她一眼,赞许的点点头,对两人之间的默契感到愉悦,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不必客气,进屋说话吧。” 虽然身上有伤,但谢玄宇说话的声音确实底气十足,一点听不出是带伤之人,王梓霖更是对他崇拜的不行,眼神里既有孺慕之情,也有一份亲近信任。 王延成看到儿子的对别人崇拜的眼神,心中一痛,暗骂一句白眼狼,抬眸又是一副关心担忧之色看着谢玄宇。 “谢老弟身受重伤,怎么不在屋里卧床休息,这会子坐在这里岂不是更加劳累。” 谢玄宇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三人,没有急着回复王延成,他一手撑着椅子扶手,一手撑着腿站了起来,这把王延成两口子吓得够呛。 “我没那么弱,不就是被石头砸了一下吗,死不了,走吧进屋喝茶。” 宋雨桐这会儿已经冲上了茶水,几人落座后,王延成一家又是一阵千恩万谢,这才说起来正事。 “谢老弟,今日我们出来看看你的,还有一件事,这次的滚石事件并非偶然,何长富之前让人采石,没有按照规定来,多以才掏空了下面,导致上面出现了坍塌。 所以这次知县很是恼火,将何长富治了罪,现在矿场空出来一个看守的职位,要是谢老弟身体恢复,您看愿不愿意担负此职?” 这个职务倒是个好的,平时不需要敢重活,只要看护好矿场,别再出现这种伤人的事故,按时交出规定的矿石,算是个闲职,而且每月的月银也是以前的一倍。 第24章 宋雨桐闻言看向了谢玄宇, 说实话,要是这次谢玄宇身体恢复了,她都想劝对方换个活计,矿场做事又累又危险, 但要是当个看守官倒是不错。 谢玄宇显然也不是矫情的人, “那我就不和王兄客气了, 以后在衙门里还得多劳烦王兄照顾。” 见谢玄宇痛快的应了下来,王延成一家也开心的很, 这也是他为了报恩, 特意去县衙疏通的关系,不然流放者是不可到府衙做事的。 矿场看守虽然在矿场敢,但都是县衙的人,所以也是不准录用流放者的, 这点谢玄宇当然是清楚的, 既然他答应了对王延成来说是个好事, 毕竟钱债好还人情债难还。 送走了王延成一家子,宋雨桐也加快了手里的活儿,新官上任她总不能让谢玄宇穿着草鞋上任, 又过了几日谢玄宇基本恢复了健康, 刘奇再次拎着药上门, 给谢玄宇把脉查看一番,又用药酒敷了一次。 “恢复的不错,不过最近不能用力,虽然这会儿你感觉不出痛疼,但不代表伤势痊愈,所以你最好还是不要着急上工。” 刘奇还不知道谢玄宇已经升了官,还以为他需要做苦力, 所以一直劝他不要着急,多在家中休养才是。 “昨天王延成来了,说给我在县衙某了个差事,和他一样看守矿场。” 刘奇先是一愣,随即开心的拍了谢玄宇几下,“好事啊,没想到这人倒是有点良心。” 最初他们来到这里时,王延成和何长富都是矿场里地头蛇,对着矿工不是打骂就是克扣,当时矿场里的人基本都是流放者,因为但凡有点出路的,没人愿意干这个,谁也不是奴隶。 后来谢玄宇来到了这里,他岂是任人宰割之人,于是发生了两次争执,两个看守官从那之后再也不敢嚣张,在矿场只要他们尊重苦力,谢玄宇也会给他们面子。 在此之前刘奇等人默认看守官和谢玄宇是对头,没想到王延成还算是有人性,最少他知道感恩。 这两天的药效是肉眼可见的,宋雨桐对刘奇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看着时间不早,她没有打扰两人说话,自己安静的做了一桌饭菜,特意留下刘奇吃饭,算是向他道歉,刘奇也算是个人精,看破不说破,更何况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和一个女人计较。 饭桌上宋雨桐一直都很照顾谢玄宇,现在他的伤势大好,也不许要像之前那样忌口,因为要请人吃饭,所以她今天特意加了一道红烧鱼。 这段时间她习惯了投喂,虽然谢玄宇已经康复早就可以吃饭,但她还是习惯性的帮着夹菜,三人的饭桌他俩愣是挤在一起挨挨蹭蹭,看的刘奇食不知味,心里莫名堵得慌。 之前他还担心是自己的大哥轻薄了宋娘子,这会儿看着两人应该是郎情妾意,原本看到自己的兄弟有了心仪之人应该高兴,但这会儿只觉得有点扎眼,他发誓以后都不跟这两人一起吃饭了,单身的他太脆弱。 宋雨桐紧赶慢赶,终于在谢玄宇上工的前一天晚上,做好了新的鞋子,一早谢玄宇穿着新鞋出了门。 天越来越冷,街上买菜的人都少了,宋雨桐算着日子,准备为冬天的存粮做好准备。 在汶城她真的人生地不熟,只好越赵娘子一起去采买,原以为回去集市,没想到赵娘子竟然租了一辆骡车,准备带着宋雨桐去城外的庄子上采买。 她想买些好存放的蔬菜,再做些酸菜或者干菜存放,主要她不知道这里的冬天有多冷,以前在灈阳县因为物资丰富,所以她见过很多卖干菜腌菜的,她家每年也都会买一些。 酸菜她记得母亲以前试着做过,味道很不错,但是干菜倒是没做过,因为宋父不是很喜欢,所以家里买一点就够吃,不需要再自己做。 两人赶着骡车来到城外较远的一个庄子,路上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期间路过两三个庄子,但赵娘子却笑着说:“这里的菜不好,因为离着城近,价格不便宜,不如去远点的地方。” 开始宋雨桐还不是很理解,但走了一会儿她想明白了,因为这边的路太远,进城卖菜不方便所以大多都是自己家吃,或者其他庄子上人口多地少的人家会来收。 所以这里的菜价一般要不上去,比城里的菜价竟然少了一半,她买了一些萝卜还有菘菜,还有一些莲藕茄子,豆角之前她就买过做了一些酸菜,时间不到一直没有开坛。 赵娘子惊讶的看着她,“小娘子你怎么买这么多菜?虽然过年应该多存一点,但这些也存放不了多久,再说地窖也是有限的,放不下这么多。” 整整一车的菜,赵娘子的菜却只有一筐,剩下的七八筐都是宋雨桐买的,要不是骡车放下写,她还想再买一些。 “没关系,我家窖子里放一些,平时也要吃,这些我还担心不够呐。” 赵娘子疑惑的打量着她,他们家只有宋雨桐和她的兄长,两个人怎么会吃得了这么多,但也没有再问,毕竟都已经交了钱,这会儿退也退不了。 一路上宋雨桐都在思考着怎么处理这些菜,趁着这几天天好,她准备着手开始处理这些东西。 谢玄宇下工一回家,还没进到院子,就看到自己院子里堆满了蔬菜,之前宋雨桐买了一车蔬菜,他觉得虽然多但也不是吃不了,还在接受范围之内。 但眼下院子里这些蔬菜分明有两车之多,别说家里就他们两人,就算再加两个人,一个冬天也吃不了这么多,谢玄宇扶额倚在院门上。 “你这是打算买空刘家村?地窖已经满的下不去人,你觉得咱们一个冬天吃的完?” 宋雨桐找人卸完车,看着一院子的蔬菜也觉得有点夸张,但她算了一下,其实也不算太多,因为这些才不仅是要自己吃,她还想想去送人,包括大壮和山中的“土匪”,冬天蔬菜本就不易存放,但她有法子啊。 这么想着她又觉得这些菜恐怕也不够,正在考虑要不要明天再去拉一车,谢玄宇见她不回答,眼睛里闪烁着精光,这眼神他太熟悉了,买菜之前她就是这个眼神,然后院子里就多出几车菜。 “不许再买了,一会儿把家里的银钱都拿出来,年前你都不要管钱了。” 谢玄宇想的很清楚,自己每日都要上工,没时间盯着她,只有把家里的钱财没收,她才不会有机会再去买。 “哎呀,我们这些又不是自己吃,我想要送人的,包括你的那些旧部袍泽,毕竟是过年,你总不能让他们在山上忍饥挨冻吧。” “他们在这里也不是第一年了,以前也没饿着他们,这些事不用你操心,大冷天的还是少出门走的好。” 第二日,天大亮的时候,宋雨桐才从暖和的被窝里爬出来,谢玄宇早就已经去上工了,锅里还有温着的白粥还包子,这都是谢玄宇早起准备的。 自从他伤了一回之后,宋雨桐发现他对自己亲近了不少,两人之间的少了不少的阻碍,她把这一切归功在自己不辞辛苦照顾他,对方被自己感动了。 两人之间也没有了之前的假客气,相处起来更为自然,谢玄宇早起都会做好早饭温在锅里,虽然味道一般,但胜在心意。 宋雨桐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她洗漱完吃着温度刚刚好的早饭,盘算着今天再去哪个村子扫荡,等着收拾好餐桌,她打开柜子,发现包着银钱的小包不见了。 她一时吓得小脸煞白,脑子里都是家里进贼的念头,目光一闪看到了柜子里有张纸条,她打开一看,瞬间脸上恢复了血色,但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怒意。 “谢玄宇!你给我等着!” 中午太阳最暖的时候,宋雨桐坐在骡车上,车夫挥着小鞭子一路进到了村子里,这几日宋雨桐在周围已经出了名,大家一见她就知道又来收菜了。 但凡手里有余菜的,都纷纷上来介绍,或者过来询问宋雨桐的出价,今日她没有急着喊价,而是让车夫将骡车赶到了村头,那里聚集着很多的妇女。 她下车打开自己带来的包袱,将里面的绣片和一些小衣服铺平,这都是她平时闲暇时随手做的,想着过年的时候到集市售卖,过年大家都会做新衣,或者直接买新衣,所以她用一些布头做了小孩的衣服。 村里人大多都是穿粗布,颜色也都比较单一,不是灰色就是蓝色,只有新入门的小媳妇会穿红色的,更别说衣服上有绣花,还是缎子面的。 这边五颜六色的绣片衣服一摆出来,村头的女人都围了上来,甚至还有几个汉子也站在一边看着,宋雨桐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她得意的看着大家。 “我今日还是来收菜,但这次不出银钱,而是那这些衣服绣片来换。” 这些绣片也是有明码标价的,只是比起拿到城里的集市要便宜,毕竟这对村里人来说比较奢侈,看着自己原本高价的东西被便宜处理,宋雨桐一阵肉痛,现在只想好好修理谢玄宇,即便是救命恩人也不能手软。 “那些绣片每章换两筐菘菜,这边的小孩衣服绣花的换五框萝卜或者菘菜,不绣花的换四筐,小鞋子换三筐,这上面的绣线可都是丝线。” 村里的人想看又不敢上手,他们都是在地里干活的,回家还要洗衣做饭,即便是娘子,手上也都带着茧子,生怕给刮坏绣线,每个人眼睛都是亮闪闪的盯着眼前的绣品。 “这两个龙凤呈祥的绣片真好看,回家刚好可以做一对枕套,刘家娘子刚成亲,不换一对吗?” 刘家娘子秋天才成的亲,这会儿被村里人打趣,红着脸蛋盯着那两张绣片,可这会儿她却不敢随便答应,毕竟家里的菜可以换成银子的。 站在一边的汉子突然一把抓起那两张绣片,直接塞到了刘家娘子的怀里,其他的媳妇一脸揶揄的看着两人,汉子也有点羞赧的笑笑。 “您等着,我这就会家搬四筐菜来。”说完拔腿向村里跑去,刘家娘子看着手里的绣片,稀罕的轻轻抚摸上面的刺绣,脸上都是幸福的笑容。 “瞧瞧,刘家郎君成亲也会心疼人了,知道自己媳妇喜欢,眼睛都不眨的回家搬菜去了。” 宋雨桐羡慕的看着刘家娘子,虽然之前不认识,但她能感觉到刘家妇现在很幸福,而且她的郎君对她很好,至少会竭尽所能的满足她。 夕阳西下,谢玄宇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一进院子再次被震撼了,这次院子里不仅多了一堆菜,还多了整整几十个大坛子,他差点站在院外进不了门。 第25章 宋雨桐听到声音, 连眼皮都没有抬,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屋里更是空锅冷灶的,她今天就是不想做饭, 反正她中午吃的晚, 这会儿子一点不饿, 谁饿谁去做。 谢玄宇见她一脸平静的坐在院子里切菜,没有像往常那样甜甜的笑着, 他就猜到这是生气了, 生气今天他把家里所有的钱财都藏了起来。 谢玄宇挑挑眉有没说话,转身出了院子,这倒是让宋雨桐没有想到,心下还有点慌, 担心谢玄宇是不是因为自己又买菜生气了。 但最应该生气的分明是她, 于是她继续按下心里的不安, 绷着小脸没有给他一个眼神,安静的切着萝卜条。 天色渐暗,宋雨桐的心里正忐忑着, 却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这些她的担忧也瞬间消失, 继续切着手里的萝卜条,但眼睛的余光却在观察着谢玄宇。 谢玄宇回来也没有主动和她说话,独自拎着东西回到了厨房,再出来时他拿着一把干柴,在院子的空地上生了火堆。 虽然宋雨桐没有抬头去看,但她的余光一直都在观察着对方,看着他生完火又回家端出一个瓷盆, 里面不仅有一条大鱼,还有几块拳头大小的肉。 这边她心里正纳闷,就看到谢玄宇将一块肉叉在竹条上开始烤,宋雨桐还在心里嗤笑,觉得谢玄宇自己不会做饭,所以才这样简单粗暴。 但没多久她的注意力就被对方吸引,几次差点走神切到手指,谢玄宇虽然在烤肉,但心神也都在她这边,在第三次差点切到手指的时候,谢玄宇终于败兵城下。 “饿了就过来吃饭吧,要是伤到了手指,看你还怎么处理剩下的菜。” 闻言宋雨桐气咻咻的嘟着嘴,借着手上的白萝卜泄愤,刀刀都带着杀气,恨不能将砧板一起剁烂,谢玄宇捏着一撮盐细细的撒在肉上,肉香四溢带着果木炭的焦香,不停地勾着宋雨桐。 听到对方泄愤似的剁菜声,谢玄宇没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他这一笑更让宋雨桐烦躁,看着滋滋冒油的烤肉,她用力将刀砍在砧板上,拍拍手站了起来。 她觉得刚才的自己真傻,凭什么自己在这里坐着干活,让那个罪魁祸首坐在那里吃肉,她要坐着吃肉,把肉都吃了一口都不给他留。 给自己找好了借口,理直气壮的走到了谢玄宇的身边,他很上道的赶紧递过去一个小杌子,见人坐下他就把手里烤好的肉递给宋雨桐。 “尝尝看。” 宋雨桐闻着味,心里就开始流口水,但面上还是绷着脸,一副很傲气的样子,似乎在说我吃这肉就是给你面子,要是不好吃你就完蛋了。 她矜持的咬了一小口,外酥的里嫩肉汁丰富,不仅没有肉的腥味,还带着淡淡的果木香,细细品品竟然还有一点残余的酒香,宋雨桐瞬间睁大了眼睛,眉宇间都是喜悦,被油蹭亮的小嘴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灈阳县因为有互市,也有很多外邦的人会在城里卖烤肉,但他们做的都比较粗陋,味道说不上不多好,而且肉都带着腥膻气,吃起来不是带血就是太老。 而眼前的烤肉虽然用料不多,可是味道实在是好吃,只有肉香没有腥臭之味,最关键的是胜在细节和火候,肉嫩且不带一点血丝,外面焦香内里鲜嫩多汁,她一边啃着手里肉,眼睛还时不时瞄着火上正烤着的肉。 谢玄宇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看到她蹭了一脸的油,下意识抬手帮她擦了擦,谁知原本是好心,却忘了刚才自己的手碰过木炭,愣是在她的脸上蹭出一抹黑,尤为的滑稽搞笑。 谢玄宇见此先是一愣,接着低头痴痴的笑了起来,宋雨桐顶着一张花脸,啃着手里的肉,看他突然笑了起来,她用看傻子的眼神盯着他,突然想起来他刚才碰了一下自己。 宋雨桐狐疑的盯着他,准备起身回屋照镜子,谢玄宇赶紧伸手将人拉住,将手里烤了一半的肉递给她,好不容易两人气氛缓和,他可不想这时候再惹宋雨桐生气。 “你先帮我烤着,我回去拿个东西。” 看他目光坦荡,宋雨桐不疑有他,接过竹条帮他烤肉,没多久谢玄宇手里拎着一根帨巾出来,他蹲在宋雨桐的身边,抬手轻轻地擦拭着她的脸颊,帨巾用温水浸湿,这会儿暖暖的很舒服。 宋雨桐感受着温热的擦拭,眯起眼睛享受着谢玄宇的伺候,“我就知道,你刚才肯定在我脸上涂了什么。” 谢玄宇坦荡的看着她,辩解道:“我看到你脸上有油渍,想帮你擦擦,忘了手上有碳灰。” 这会儿说开了,宋雨桐也不再绷着不说话了,将手里的烤了一半的肉还了回去,“别以为你烤一顿肉我就会原谅你。” “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儿?” 宋雨桐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还好意思问,自己做了什么自己没点数?她气的冷哼一声,下定决心不再理他。 “柜子里的银钱我可没有拿走,你自己没有仔细找难道怪我?” 这话倒是让宋雨桐不服了,他要是没拿走银钱,她何苦拿自己的绣品去换菜。 “柜子里的银钱难道自己插翅飞了?而且你还在里面留了纸条,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谢玄宇翻动着手里的烤肉,问道:“那我纸条上写着什么?” “不要买菜。” “对啊,我说的是不要买菜,又没有说拿走了银钱,你怎么不在柜子里好好看看?” 闻言宋雨桐一愣,丢掉手里空荡荡的竹条,起身跑回了房间,她打开柜子,在里面翻找了一下,果然找到了包银钱的小包袱,竟然就放在衣服的上面,十分的显眼,可自己当时先入为主,并没有好好找。 宋雨桐又生气又悔恨,想想自己的绣片,又是一阵肉痛,她决定不仅要把肉吃完鱼也不能放过,全吃完一口都不给谢玄宇留下,让他把心眼子都用到她身上。 可她刚走出房间,就听到谢玄宇说道:“明日我沐休,剩下的菜今晚不要再切了,等着明天我帮你切,你只管做你的事就行。” 宋雨桐心里堵着的一口气瞬间顺了,她觉得自己太没有出息,可谁让他长得好看,谁让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除了原谅还能咋办,她看了看不多的烤肉,自己拿起一个两馒头慢慢的烤着。 立志要吃光烤肉的她还是舍不得,谢玄宇烤好第二块肉,抢走了她手里的馒头,将肉递过去,不等宋雨桐反应,他一口咬掉了半个烤馒头。 “嗯,烤的不错,竟然比肉好吃。” 宋雨桐觉得自己要完了,在这么下去估计这辈子她都离不开他了,看着手里的烤肉,她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有了谢玄宇的帮忙,整个进度都都快了不少,而且不得不说他的刀工比实在好,不管粗细还是长短都像一个模子出来的,比宋雨桐之前切的都漂亮。 这批蔬菜她准备做成泡菜,这样既可以炖着吃又可以当做下饭菜,谢玄宇之前受伤吃过一次,味道还是不错的,而且很开胃。 但之前做的都是豇豆,他没有吃过萝卜和菘菜的,好奇的看着她每一个动作,最后帮着把密封好的坛子搬到了阴凉处。 年底的时候,张家夫人又给了宋雨桐一批活儿,将府里冬天的新衣都交给宋雨桐做,这可真的是忙坏了她,还好谢玄宇提前放了假,家里的事他多少都能帮上忙,她只管着安心做衣服。 临近小年的时候,她终于将张家的衣服做好,和赵娘子抱着衣服送到了张府,临出门时宋雨桐特意挑了一些酸菜还有干菜带着,算是送给张夫人的年礼。 这一年里幸好得到了她的信任和喜欢,自己的日子才能过的这般富裕,这两样东西在汶府可是见都没见过,张夫人刚接过去闻了一下,对于特殊的味道,她有点忐忑的皱眉。 碍于宋雨桐坐在对面,她没有表现出不适,一脸笑意的谢过她的年礼,还是张家小娘子好奇,偷偷打开一个坛子,让下人拿了一双碗筷,她夹起一块菘菜泡菜放进嘴里,酸辣爽口瞬间激活了味蕾。 “哎呀这东西真好吃,虽然看着不甚美观,但吃到嘴里倒是让人很有食欲。” 宋雨桐见到她喜欢,也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东西不是所有人都爱吃的,要是炖菜还好点,这种加了调料的有的人不喜欢。 “这个加了佐料可以直接就饭吃,那两罐子酸菜适合加点肉炖着吃,就和平时炖鲜菜一样,而且炖熟了吃起来脆脆的很爽口开胃。” 她做好的第一批就送给了赵娘子不少,赵娘子按照她说的炖了两回,家里人也都很喜欢,甚至想要和宋雨桐学习做酸菜的方法。 “是啊,我前两天开了一坛,做了两顿炖肉,我家那口子和孩子都喜欢的不行,我还放了一些笋子进去,味道也不错。” 张夫人听到她这么说,也开始期待这菜炖熟后的味道,赶紧让下人带去厨房,叮嘱了一些烹制方法,看着时间不早,两人准备起身回家,临近年关,家里都有不少事等着他们。 “你们和别急着走,我的年礼还没有回,一等管送过来,你们正好带回去。” 说着一边的婆子就端过来一个盘子,上面放着几包点心,张夫人指着盘子上的东西笑着说:“这是我娘家那边时兴的点心果子,我过年总是会托人带些回来。” “多谢张夫人,那我们就不再叨扰了,提前祝夫人新年快乐。” 告别的了张府,两人拎着自己的年礼赶回了家,谢玄宇这会儿不在家,最近一有时间他就出城砍柴,过年用的柴多,买来用十分奢侈,所以他只好自己上山。 “顺便”带着宋雨桐准备的干菜酸菜,上山看看自己的袍泽兄弟,宋雨桐回到家,看见少了接过坛子,就知道谢玄宇这是拿去了山上。 她数了数墙边几十个大坛子,觉得总这样五个六个拎上山不行,这速度就是过年也送不完,她挑出几个自己要送人的,又点出二十几个,干菜她都用麻袋包收着,那东西看着多,晒干了没多少。 所以她也只挑出五麻袋放在外面,剩下的三麻袋用作自己吃,或者过年当做年礼送,谢玄宇一回来,就看到她正费力的搬坛子。 他进到院子,将柴禾放在一边,三五步走到了宋雨桐的身边,伸手将坛子搬过去,“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回来的正好,我想着咱们不能做这么送东西,不然就是算累死也送不完,你明天和山上的旧部说说,让他们给咱们送一车柴禾过来,回去的时候拉一车泡菜和那五包干菜。” 第26章 谢玄宇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而且自己也比用再去砍柴了,而且他要让山上的人帮他把柴砍好再送下来,这样以后的柴也不需要砍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宋雨桐又想到了自己安排的年礼, 于是说道:“明天我想带着东西去一趟县令的府上, 之前遇上了事, 县令不管怎么说处理的还算公允,咱们住在这里总是要打点好才是。” 汶城不大, 这里管事的就只有县令,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着汶城的土皇帝就是县令大人,他们在这城里初来第一年,总是应该有所表示的, 县令看不看得上是他的事, 自己总得去走一趟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 谢玄宇对此不可置否, 他不觉得自己需要巴结县令,甚至觉得自己不让县令送礼就不错了,他怎么敢收自己的礼, 但宋雨桐不知道这里面的事, 所以想要去结个善缘, 谢玄宇也不会拦着。 “好,明天我陪你去他府上走一趟。” 去县令的府上,自然不会只带着两坛子的泡菜,她早就知道县令有个续弦的夫人,年纪不大很喜欢穿戴,而且两人有一个小闺女,更是两人的眼珠子, 很是被县令看重,虽然是个女儿,但比儿子更受宠。 所以她做了几个绣片,有的可以做被面,有的可以做衣服,她不知道小闺女的尺寸,所以没法做衣服,只好做些绣片,让她的母亲给她做衣裳。 天亮后两人收拾妥当,带着宋雨桐准备好的礼物去了县令的府邸,县令的宅子虽然比不上京都和灈阳县,但也已经是汶城最好的宅子。 门房拿着谢玄宇的帖子去通报,没多久宋雨桐就看到县令带着夫人亲自迎了出来,这倒是让宋雨桐受宠若惊,在心里觉得这个县令真的是平易近人。 看着他身边的穿着雍容的夫人,也没有盛气凌人的感觉,她觉得这汶城的县令真的是个很好的父母官,谢玄宇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冷哼一声,抬脚进了门。 谢玄宇这副样子倒是更像是县令,他没有平民见官的自觉性,依旧一副“我就是你大爷”的态度,宋雨桐看着只心慌,生怕惹怒了县令。 毕竟谢玄宇的身份实在是敏感,要是被人揪住小辫子,估计都没处说理去,但还好县令见此不仅没生气,还一副还开心的样子,县令倒是像见了大官的感觉,弓着腰走在谢玄宇的身后。 宋雨桐只觉得这一切太玄幻了,但也没有说什么,乖乖的跟在谢玄宇的身边,进了宅子一边的小厮帮着提拎着东西,跟在他们的身后。 坐在正厅里,丫鬟上了最好的茶,谢玄宇坐稳后才开口说道:“我们今日过来是想感谢一下县令大人,之前多谢县令大人公允的处理了小妹的事。” 县令听到这话腿一软,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赶紧扶住椅子,谄媚的笑道:“武……谢公子客气了,秉公处理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哪里敢劳驾公子和小娘子特意过来道谢。” 谢玄宇没有说话,端起自己身边的茶盏轻轻闻了一下,微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头,似乎很赞同县里的话,县令见此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 县令夫人不知这里面的事,只当是谢家兄妹真的是来感谢的,客气的说了一句,随后拿起了宋雨桐送的礼物还是端详。 “这是谢小娘子绣的?真是好看。” 宋雨桐起身福了福,笑道:“夫人不嫌弃就好,实在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只好亲手绣几个绣片聊表心意。” 县令夫人越看越喜欢,之前她就听说过城里来了一个新绣娘,做出来的活儿又好看又精致,甚至在参加聚会时看到了张夫人,她们母女三人穿的衣裙一时让在座的众人羡慕不已。 “早就听闻小娘子的手艺是一绝,今日一见当真是名不虚传,只是之前想让小娘子帮着做冬衣,奈何听说小娘子不接活计了。” 宋雨桐闻言歉意的回道:“秋天的时候答应给主家做冬衣,所以一时忙不过来,也就没有再接新的活计。” “既然如此,不如我在这先和你订下开春的新衣,到时我会将东西送到府上,小娘子帮我设计一个款式如何?” “那就多谢夫人抬爱,到时定给夫人做出一件最合适夫人的衣裙。” 既然收了礼当然还要回礼,县令和谢玄宇说话的功夫,县令夫人带着人去了后院安排回礼,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副字画。 “老爷可是让我找的是这个?” “就是它。” 谢玄宇亲自上门送年里,县令自然也好准备礼物,他将府里自己最钟爱的一副字画拿了出来,当着大家的面将画展开。 “这是江陵老先生的亲笔,谢公子看看可还入得了眼?” 宋雨桐看着县令对谢玄宇的态度,总觉得自己可能没睡醒,怎么老感觉县令在巴结讨好谢玄宇,她皱眉看向那副画,“浮山新雨图。” “江陵老先生的手迹难得,据说大多都在宫中,我看这副画上的字迹有些潦草,倒像是残品,不过这会即使残品也是千金难求的。” 县令闻言得意的笑着:“小娘子果然有见识,这幅画就是残品,这还多年前本官费了好大劲才买到的。” 说完他看着谢玄宇,而谢玄宇却不是很在意的样子,他喝着茶似乎不是很喜欢,这倒是愁坏了县令,这已经是他众多宝贝里最好的,要是这个谢玄宇都不喜欢,那还真是没有能配得上他的。 县令一阵尴尬愁闷,坐在一边的夫人却没有看出来,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宋雨桐的身上,夫人双眼闪光的看着坐在谢玄宇身边的宋雨桐。 “小娘子读过书?” “多了几年,些许认得写字。” “平时都读什么书?” “读的再多的就是诗经,四书也看过,但也只是略读,其意不是很通,女戒也看过,但家父倒不是很在意这些,所以也只是在女先生的指导下看过,并没有认真读诵。” 宋家只有这一个孩子,宋父不是迂腐之人,所以对于女戒的内容有很多不是很赞同,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女儿和儿子没有两样,到时候娶一个夫婿回家也不是问题。 倒是正注重女儿学习管家算账,毕竟以后自己的生意倒要交给女儿,所以比起那些三从四德,他更看重女儿的管家能力。 县令夫人一听她请过女先生,简直惊喜的不行,“我刚下觉得小娘子的礼数十分好看,原来你这有专门的学过。” 说完她看了看县令的脸色,见他没有不悦的表情,于是说道:“我家小女现在八岁了,老爷交过她认字,但其他的东西没有学过,我一直想给她请个女先生,奈何汶城太小,识字的女人也不多,更别说其他的。 所以不知小娘子愿不愿意到府上来教导小女,东西倒是不用太多,让她通些文墨,学会自己做嫁衣就好,我的针线实在拿不出手,所以也无法教导,礼仪上要是能教导那真是求之不得。” 宋雨桐原本就有一个养家养汉的心,这会儿听到有人要聘她当女先生,心里自然开心的很,虽然自己现在看着有点粗鄙,可这些都是逃难的路上逼出来的。 她可是学过宫廷礼仪的,而且除了刺绣她的绘画也是一绝,这都是她最引以为豪的长处,管家算账更是大小就被她父亲亲自教导,甚至比女先生还要厉害一点。 宋雨桐看向谢玄宇,这已经是她下意识的行为,现在不管遇上什么事,她都想寻求一下对方的意见,遇到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也都想和对方分享。 谢玄宇看到她期待的眼神,就知道她是喜欢当女先生的,于是颔首道:“你喜欢怎么做就去做。” 闻言宋雨桐更是开心,转脸看向县令夫人,“那年后我就到府上来教小姐。” 县令夫人也开心的不行,“先生的束脩我定当备下双份,到时会派马车请先生过来。” 坐在一边的县令嘴角抽了抽,自己这边还没想好送什么回礼,自家夫人倒是聘请了谢玄宇相好的当先生,只怕这是请了一尊大佛回来。 两人和碗一盏茶,谢玄宇起身表示要回去了,县令拿着手里的画,欲言又止的看着谢玄宇,“这是本官的一点心意,谢公子要是不嫌弃就收下。” “我很嫌弃。” 谢玄宇冷着脸,一点不给面子的回道,县令的脸当即僵在一边,宋雨桐也被吓的看着谢玄宇发呆,这么打县令的脸真的不怕死吗? 县令夫人倒是一点没有不开心,嫌弃的拍了县令一巴掌,“我就说这东西无用的很,谁会喜欢这种黑乎乎的东西,也就你当个宝贝,回礼我都准备好了。” 说着还一脸的得意的看着县令,宋雨桐回神赶紧解释道:“江陵老先生的画千金难求,我兄长想来是不舍的委屈了这等宝贝,我们家简陋的很,天不好也会漏雨,所以这画要是给了我们恐怕也是暴殄天物。” 县令闻言双手下意识的抱进了画卷,送给谢玄宇是一回事儿,但要是听说这画会被损坏,他的心里还是无法接受,所以这会儿听到他们不要这画,只觉得心里一阵轻松。 “看来是本官思虑不周了,还是夫人心细妥帖,既然夫人准备了礼物,那我这幅画就不在这里添乱了。” 他讪讪的笑着,心里却是开心的行,这可不是他藏私不给,这是谢玄宇自己瞧不上。 离开了县令的府上,宋雨桐一脸开心的东瞧瞧西看看,看到有卖红纸的,她买了两张,自己家里只有两扇门一扇窗,所以用不了太多的窗花和对联。 谢玄宇看着她开心的样子,自己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嘴角不由的勾起好看的弧度,宋雨桐看着前面又买碗筷的,想要再添加几份,转脸想要征求谢玄宇的意见,却看到了他好看的笑容,瞬间看呆了。 第27章 两日后一个马车轰隆隆的进了城, 车上拉着一大堆的木柴,还有不少的猎物,谢玄宇和送宋雨桐的房子不大,两人的东西也不多, 忙年倒是没有什么要准备的。 宋雨桐闲暇时忙着做了一点绣品, 以后不管是送人还是到集市上售卖, 都是极好的,谢玄宇正忙着整理地窖, 这段时间送出去不少的东西, 这会儿地窖有了空地,他就把泡菜搬进地窖里放着。 唐敏赶着牛车过来,看到自己许久不见的上司,开心的喊道:“将军, 我来给你送柴了。” 从来了汶城县, 谢玄宇就不怎么和他们接触, 一个怕有心人算计,再则这些旧部们都在等着他的一声令下,直接攻进京城, 所以他们不能太显眼, 不然会被人发现有了防范。 可从年前开始, 他们发现自家将军竟然开始启用他们了,不仅盖房子,还有用了他们从京都带来的银子,之前那可是送上门他都不会看一眼的,当时他们就觉得他们将军绝对有事。 唐敏这会儿进到院里,看到推门出来的宋雨桐,电光火石间发现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 之前盖房子他没有过来,所以不太清楚具体的事。 这会儿看到了宋雨桐,他似乎找到自家将军异常的关键,因为他们将军终于知道土屋藏娇了。 “夫人我叫唐敏,是将军以前的副将,以后有什么事您只管吩咐。” 宋雨桐一出门还没看清外面的情况,就听到犹如洪钟的声音,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夫人”是谁,可看到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后,宋雨桐唰的一下涨红了脸。 谢玄宇从地窖上来,拍着手上的灰尘,面带不悦的瞪着唐敏,“胡说什么,还没成亲瞎叫什么。” 宋雨桐听到谢玄宇出来管教下属,心里松了一口气,却不想听到后半句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什么叫“还没有成亲”? 唐敏闻言更是大笑起来,“那有什么关系,早晚都是我嫂子,无非就是时间问题,现在叫也没有错。” 宋雨桐觉得自己刚才出门的方式不太对,她怎么有点听不懂了,难道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她刚才是不是听到谢玄宇说将来有可能和她成亲? 她恍恍惚惚的站在门边,看着两人卸木柴,又看着两人从墙根处往车上般酸菜个干菜,装好车后唐敏笑着看向呆站在门边的宋雨桐。 “嫂子,我先回去了,那些猎物都是兄弟们孝敬的,有机会嫂子可以上山视察。” “你路上慢点的,这东西可以炖肉吃,也可以直接吃,干菜需要泡软了再炖。” 宋雨桐回神后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失礼,这会儿送唐敏出门时,格外的熟稔的嘱咐着。 “我知道,上次将军给我们带去了,我们试着做了几次,味道真好,谢谢嫂子了。” 看着走远的马车,宋雨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玄宇了,她转身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 可谢玄宇却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收拾院子里的货物,宋雨桐越来越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但唐敏一口一个“嫂子”的叫着,也不像是自己幻听啊。 中午宋雨桐心事重重的做完饭,吃饭时谢玄宇才发觉对方今天不太对,碗里的饭都已经吃完了也不知道添,而且似乎不知道碗里的饭已经没了,还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大口的扒空气。 “你在想什么?”谢玄宇放下筷子,郑重的问道。 “啊?怎么了?”宋雨桐刚才走神,压根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谢玄宇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我刚才问你你在想什么?你今天中午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宋雨桐的确想要问清楚,但又怕自己会错了意,空欢喜一场,但不问心里总是在想这件事,现在谢玄宇既然问出来了,她也不想躲避。 “我在想你今天和唐敏说的话,那倒是什么意思?” 谢玄宇不解的皱眉,他和唐敏说了什么?他怎么没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关键的东西? 见他像是失忆一般,宋雨桐的心里凉了半截,但话已经问出来了,她就想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是唐敏叫我夫人,你说还没有成亲不要乱喊,是什么意思?后来唐敏叫我嫂子你也没有阻止,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玄宇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怎么这人还像个笨蛋一样,在这里忧心忡忡的问自己,他冷哼一声,“笨蛋,你我一个屋檐下住着,虽说对外是兄妹,可有几人会相信,你的名声已经毁了,我不娶你没人敢要你。” 宋雨桐虽然心里有了猜测,但这会儿听到他亲口说出来还是不一样的,她红着脸看着谢玄宇,欲言又止的低下头,娥眉微蹙,倒像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谢玄宇见此眯了眯眼睛,心里冷哼一声,觉得宋雨桐真是个混蛋,自己说的身子都被她碰了,这会儿竟然不想负责,他绝不会让她轻易推卸责任的。 想到自己曾经看到的出浴图,还有那次乌龙,谢玄宇嘴角微扬,“再说了,我又不是不负责的人,上次虽然是意外,但也到底是碰了你的身子,我总得负责,不然枉为人。” 宋雨桐听到后半句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许久才有了意识,什么时候碰了她的身子?宋雨桐回想着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终于想起了喂饭的乌龙,脸瞬间红的滴血,甚至脖子都升腾起一层粉红。 谢玄宇说话的太直接了,而且有点夸张,她觉得自己可以原地燃烧了,要是今天城里走了水,指定的自己自然造成的灾难。 自己说的很明白了,却见对方只是红着脸低头不语,谢玄宇心里突然有点不安,面对千军万马他都不曾有过慌乱,可这会儿心里突然没了底。 谢玄宇绷着脸,强装出一副不耐烦和无所谓的样子,“我说的很明白了,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宋雨桐抬头看着对方,对上谢玄宇的眼神,只觉的自己像浮萍,整个人都荡漾的在水上,她怕自己在看一会儿会遏制不住身上的狼性,于是赶紧低下了头,羞臊的摇了摇头。 谢玄宇心里提着的一口气终于吐出来,看着对面的小白人变成了小红人,眼睛的笑意也更浓了,但想着眼下的情况,谢玄宇又严肃的说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成亲的时候,再过些时候。” 宋雨桐哪里会有意见,整个人都烧了起来,当然是谢玄宇说什么就是什么,闻言也只是点点头,乖顺的像只小猫。 一下午的时间,宋雨桐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消化这个消息,总觉得这有点不真实,发生的太突然,她有点开心又有点担心,怕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最后担心到连晚饭都没有出去吃。 谢玄宇没先到自己表明了心意,对方不仅没有更亲近自己,反而还疏远了自己,他有点懊恼是不是自己太猛浪了,吓到了宋雨桐,所以才会躲进乌龟壳里不敢出来。 还好第二天一早,宋雨桐像是没事人一样,早早的出来坐在桌边准备吃早饭,已经喜欢早上做饭的谢玄宇,见此眼里的寒意退了几分,整个人也变得柔和很多。 转眼到了新年,去年的这会儿宋雨桐正和自己的父母在家里贴对联,而谢玄宇却自己一个人在矿场待着,而现在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她也没有孤零零的一个人。 两个人都给了对方温暖,谢玄宇拎着之前买来的鸡在院子外杀了,宋雨桐在家里烧了一大锅的开水,两人开始拔鸡毛,这活儿宋雨桐可不熟,只是之前在家里,看到做饭的婆子做过。 还好有谢玄宇在,虽然他也没有做过,但还是清理的很仔细,动作也很娴熟,倒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的人呢。 两人中午凑合的吃了一点,下午开始准备年夜饭,最后两人一起包饺子,“哎呀不对,你要用两个拇指按住,稍微往下用力,这样就会有一个圆滚滚的小肚子。” 谢玄宇闻言,按照她指挥儿动作来,捏紧用力往下一压,“噗嗤——”圆滚滚的饺子愣是撑破了肚子,饺子馅全都跑到了皮外面。宋雨桐见此扶额。 她耐心的教着对方,不知是饺子太小,还是谢玄宇的手太大,不管怎么教,对方都没有包出合格饺子,不是撑破就是馅料不足,好不容易掌握了馅量,却又捏不出好看的形状,总是长长的扁扁的。 看在谢玄宇十分好脾气有耐心的份上,宋雨桐没有撵走他,丑就丑吧,她第一次包的时候也不漂亮,但母亲和父亲都说好,最后下熟大家抢着吃她包的,当时心里美滋滋全是成就感。 晚上两人做了一桌的菜,不仅有鱼肉还有很多蔬菜,看着十分丰富,谢玄宇拿出一小坛酒,给宋雨桐到了一小杯。 “你什么时候买的酒?我怎么没有看到过。” “给县令送礼的那天,回来的时候买的,今天过节没有酒岂不是没意思,你要是不会喝就少抿一点尝尝味就好。” 为了照顾宋雨桐,他没有买烈酒,反而选了味道有点甜的果酒,宋雨桐好奇的端起酒杯轻抿,发现没有呛人的酒气,反而嘴里有淡淡的清香,而且甜甜的很好喝。 以前在家里她父母都不准她喝酒,所以一直好奇,有一次偷喝了她父亲的酒,只是一口就呛得她眼泪横流,嘴里更是比吃了辣椒都痛。 她又端起酒杯轻啜一口,甜甜的味道她很喜欢,不由的眯起眼睛,谢玄宇看她一副馋猫似的样子,给她夹了一块鱼肉。 “吃点东西在喝酒,必然容易上头,这酒喝着没什么劲,但喝多了还是会头晕。” 宋雨桐很听话的吃掉了鱼肉,加上酒的清香,突然觉得非常好吃,于是也给谢玄宇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你也吃,喝一口酒再吃,味道非常好。” 今天除夕,没有宵禁,街上会有孩童放鞭炮,他们围坐在盆边,吃着桌上的点心果子,喝着手里热茶,宋雨桐只觉得心里十分安宁。 谢玄宇看着她喝红了脸,眼睛里也是一层雾气,有点好笑也有点心痛,他抬手摸摸她微烫的脸颊,“头晕吗?要不先回屋睡一觉吧。” 第28章 宋雨桐摇摇头, 看着门外的天空,偶尔会有烟火升起,她眼里的水雾越聚越多,最后小声的抽泣起来, 谢玄宇不解的掰过她的脸, 让她看着自己。 “喝醉了就去睡觉, 不准哭。” 他最不喜欢女人哭,看着就觉得心烦, 这会儿看到宋雨桐哭, 更觉得心烦难耐,而且自己的心像是被揪起一块,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无力。 “我没有醉, 也不想睡, 我之前就是太不懂事, 所以我的父母都离开了我。” 谢玄宇不知道这个醉鬼在说什么,但还是耐着性子哄道:“这不是你的错,这都是敌人的罪, 更是朝廷的无能。” “不, 不仅仅是这样, 是我不好,以前过年我总是吃饱了就睡,没有认真的守岁。我逃难的路上才知道,原来守岁就是给家里长辈祈福,就是因为我没有守岁,所以我父母才早早的离开了我。” 说着宋雨桐哭的泣不成声,看着她哭花了脸, 谢玄宇无奈的起身来到她的身边,将人搂在怀里哄道:“不是的,不是你的错,我每年都会守岁,永远都是家里最后一个睡的,可我的母亲却在我很小的时候离开了我。” 他宽大的手掌一下下安抚的拍打着她后背,笨拙的哄着怀里的人,不知多久天上炸开了一个巨大的烟花,苦累的宋雨桐,枕着谢玄宇的肩膀,侧头看去。 过年不能关门,这会儿坐在家里,就能看到城里的烟火,她早已经止住了哭声,这会儿顶着红红的鼻头,看到绚烂的烟火傻笑出声。 “是不是到了子时了?我们可以下饺子了。” 谢玄宇看了看沙漏,的确到了时间,他拍拍枕在肩头上的人,“走吧咱们下饺子去。” 谢玄宇坐在灶前生火,她坐在一边看着等水开,“还好,还好我又遇到了你,不然我不敢想我还能不能看大这么美的烟火。” “以后每年你都能看到这样的烟火,以后还会看到更好看的。” 谢玄宇像是保证发誓一般,低声的说着,听到宋雨桐的耳朵里只觉得更加安心,心里都是满满的暖暖的,因为刚才一通哭,她觉得自己和他又近了一步。 她将脑袋靠在他的肩头,看着炉膛里跳跃着橙红的火焰,觉得自己真的很难在离开这个人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再带给自己温暖。 白胖的饺子出锅,一人一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谢玄宇拿起筷子才发现,自己包的饺子竟然都在宋雨桐的盘子里,而自己盘里的都是她包的。 “好吃吗?”谢玄宇意有所指的看着她,见她鼓着腮帮眯眼享受美食的样子,谢玄宇感到自己内心都是热的,他要更加努力才行,要尽快给她一个和平的世界,让她每餐都能这样幸福的享受。 “好吃,你包的格外的鲜香。” 谢玄宇心里冷哼一声,但嘴角还是翘了翘,他自己包的饺子他知道,能不漏馅都算是好的,每个都丑的没眼看,也就她净会说话哄他。 他夹起一个白胖圆肚子的饺子,一口要下去汤汁四溢,唇齿都是鲜香,“你包的更好吃,要不要尝尝?” “不用,我更喜欢你包的饺子。” 两人互吹着吃完饺子,谢玄宇担心她会积食,没有让她睡觉,带着她上了街上看满街的孩子放烟火,空气里都是浓浓的火.药味。 两人走了一会儿,准备回去时,天上下起了细小的雪花,不等落地就变成了水,孩子们都被大人喊回家,这天要是湿了衣服可没有新衣穿,万一着凉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周围安静的只有簌簌的风声,宋雨桐看着身边高大的男人,期待的问道:“谢玄宇,你真的会娶我吗?” 对于她的不信任,谢玄宇有点不悦,但还是很耐心的又说了一遍,“当然,我平时可有骗过你?我定会对你负责。” 同样的,你也要对我负责,便宜都让她占了,总不能这么无声无息的就过去,总得给他一个交代才是,虽然是男人但也不能随便让人家占便宜。 “谢玄宇你过来,我有话说。” 她说着摆摆手,想让对方附耳过来,谢玄宇左右看看,发现巷子里没有人,而且他可以确定,周围的巷子也没有人影。 但还是顺从的弯腰附耳靠近宋雨桐,看着对方的俊脸越来越近,宋雨桐得逞的笑着,她上前一步揽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谢玄宇感觉到一阵柔软湿润落在脸上,还没等他品出点滋味来,那柔软就悄然离开,心里现实开心,接着就是一阵失落,看着身边羞涩脸红丫头,他还是很开心。 “我现在的身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总不能用现在的身份娶你,那也太委屈你了。” 宋雨桐想说其实她不在乎这些,只要那个人是他谢玄宇,其他的都不在乎,只要他不离不弃对她好,她什么都不在乎,可她知道谢玄宇很要强,既然说出不会以现在的身份娶自己,那就会做到。 “嗯,我知道,我等你。” 谢玄宇闻言看了看走在身边的人,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可能因为紧张,或者真的是穿的有点少,她的手很凉,谢玄宇将她的手我在手心,用自己的温度温暖着她。 年后没几天谢玄宇有开始上工,宋雨桐也去了县令的府上,开始准备教县令的女儿筠娘,小丫头八岁了,因为受到家人的娇宠,性子有点活泼,宋雨桐还真有点担心她坐不住,绣花最考验一个人的耐心。 “筠娘今天先从礼仪学起,下午学习女红。” 筠娘平时都是父亲教导识字,这还是头一次有外人教导自己,她从听说可以学习绘画就很开心,可是这一天的课程从头到尾都没有她喜欢的绘画。 “先生我要学画,筠娘想要学画,父亲再喜欢画了,筠娘药学。” “以后必然会教你,但礼仪和女红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学好的,所以要先学习日后日日都要练习。” 她话音一落,就清楚的看到了小丫头脸上的愤怒和委屈,突然觉得自己接下教导筠娘的事不是什么好事,但既然都已经答应了,并且收了县令夫人双倍的束脩,自然是要尽职尽责的。 想着自己小时候不喜欢学习的事儿……她突然笑着看向一脸怒气的小姑娘,“你喜欢画画?那很好,咱们今天就先学画画。” 小姑娘一听果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的看着宋雨桐,她见此嘴角一勾,优雅的走到书桌边拿出桌上的所有的毛笔,因为之前她有说过自己最擅长作画,无法教其音律,但可以教绘画。 所以早早的县令夫人就准备好了各种作画的工具,紧紧是毛笔从大到小都有几十种,还有不同的颜色的颜料,包括生宣熟宣也都是上好的,即便是最刚用的墨都有好多种。 她将所有的毛笔摆放在桌子上,又将各种的磨条放在旁边,看着乖巧懵懂的小丫头,她勾唇笑道:“你来看看这些毛笔和墨,都是否认得?” 筠娘趴在书桌上认真的打量着马写毛笔,指着其中一个湘妃竹笔杆的,“这是羊毫。”说完又指着一个紫檀木的说道:“这是狼毫。” 这里面的毛笔她也就认得这些,因为都是平时县令最喜欢的用,也是她跟着县令学字时用过的,但其余的毛笔她却皱眉看着,迟迟没有叫上来,最后期待的看向宋雨桐。 着就是宋雨桐最想要的结果,她以为学画画真的是提笔就可以?要是连用的笔都不知道叫什么还怎么学,于是她和蔼的看着筠娘。 “这些都是学工部用的笔,这里面的笔有衣纹笔、叶筋笔、大红毛、小红毛、蟹爪、狼圭、紫圭、大小白云……” 小丫头静静地看着,似乎觉得很有意思,脸上一副旁观者的样子,宋雨桐一口气说了十几种,但还有好多没有说,她看着筠娘笑笑。 “在学画之前,你必须将这些笔墨的名字都记住,并且可以对应的找出来,包括它们的用处优缺点,适合用于什么类型的画和纸,都得一一记住。” 她说到这里,筠娘脸已经僵住,不敢置信的看着宋雨桐,似乎觉得对方在故意刁难自己,宋雨桐自然知道她的想法,但并没有解释,反而趁着她没有反应过来时,执笔在纸上勾勒出一幅线稿。 线条流畅运笔熟练,但筠娘自然是看不出这黑白简单的线稿,又有什么精妙的,可等着宋雨桐快速的一层层的晕染,执念面上出现了一朵盛开莲花,周围还有一对蜻蜓。 筠娘双眼惊喜的看着看着那张图,觉得这位女先生还是有真本事的,刚才觉得是在刁难,但这会儿她却觉得背诵这些名字都是正常的。 筠娘看着那张美丽的图被女先生提起轻吹,她搓着小手期待等着先生将图送给她,可她等了好久,还是没有等到对方大方的赠予。 宋雨桐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提着那张图来到窗边,她坐在软榻上,拿出夫人提前准备好的针线,选了一块天青色的缎子撑在绷子上。 “我刚才在纸上写下了那些笔的名字,你先对应着名字和笔背诵,背完了我再教你他们的用处。” 宋雨桐说完就不再理筠娘,自己坐在榻上迎着窗外的明媚阳光穿针走线,偶尔会看一眼放在身边的画稿,筠娘见她不搭理自己,只好赶紧坐在书桌后看着桌上的笔,对应着纸上的名字一一背诵。 原本应该是朗朗读书生的房间里,顿时只有宋雨桐刺穿绣布的砰砰声,着声音显得尤为清晰,渐渐地筠娘觉得着声音有点吵,甚至没法聚精会神的背诵。 她时不时的抬头看向窗边绣花的人,好奇她在做什么,好奇绣布上的图案,一时有点走神,宋雨桐没有抬头看她,她认真的绣着手里的花。 “认真背诵看着可是你最喜欢的绘画课,要是今天午饭之前你没有背过这些名字和用途,从下午开始就要听我的,我让你上什么课你就必须认真的学习,不然我会告诉县令大人,以后我只教你诗经,天天都要背诵抄写。” 第29章 筠娘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白了几分, 她不喜欢学那些之乎者也,听母亲说女先生教的都是很有意思的事,所以才同意的,没成想女先生还会逼她念书。 她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名字, 要是换做以前她早就背过了, 但不知道怎么的, 听到那拖线的声音,她的心神没法好好的集中。 中午县令夫人迫不及待的赶过来, 像看看自家闺女一上午的学习成果, 她一直担心宋雨桐唬不住这个小丫头,毕竟之前请过绣工好的绣娘,专门负责筠娘的女红,可以上午下来, 绣娘愣是被气哭。 生怕这个什么都会的女先生也被气跑, 夫人忐忑的站在门外, 偷偷听了一会儿竟然只有闺女小声的呢喃,像是在背诵什么,并没有听到宋雨桐的声音。 她既期待又好奇的敲敲门, “宋先生, 午时了, 先生先休息一下,用过午膳再上课吧。” 说着她推门进去,看到闺女坐在书桌前愁眉苦脸,宋雨桐却从软榻上起身,手里像是拿着一个绣绷,县令夫人不动声色的走到筠娘身边,看到纸上的名字, 有点不解的看向宋雨桐。 宋雨桐拿着绣绷走到书桌边,笑着问道:“小姐可都背过了?咱们可要用午膳了,要是这会儿还没有背熟,下午就开始学习礼仪,明天的上午依旧礼仪,下午女红。” 筠娘闻言皱眉看着眼前的笔,嘟起的小嘴都能挂上一个秤砣,宋雨桐只是轻轻的笑笑,下一刻筠娘泄愤的两只小手一挥,将桌上的笔墨都推到了地上。 “我不学,我才不要学那么无聊的东西!” 县令夫人脸上有些尴尬也有着失望,倒是站在一边的宋雨桐似乎早有所料,她拆下绣绷上的绣布,在筠娘的眼前一晃。 “原本想要送给我唯一的弟子一个礼物,既然小姐不想再跟着我学本事,那就不用送了。” 筠娘抬眼就看到一幅好看的荷花图,上面有着两只活灵活现的蜻蜓,正是刚才宋雨桐在纸上画的图案,只是绣在锦缎上更显的栩栩如生,细腻的找不到针脚。 筠娘瞬间被这个图震撼了,一上午的时间,自己连几杆笔的名字都背不过,女先生却已经细腻的绣完了整副荷花图,刚才还有肚子怒气的筠娘,突然转身看向宋雨桐,郑重的福身行了一礼。 “请先生原谅筠娘年幼无知,日后筠娘定当遵从先生的教导,绝不在发生今天之事。” 宋雨桐开心的勾起嘴角,将手里的新绣的帕子递给了筠娘,“那你可能说到做到?要是再犯如何是好?” “筠娘定能做到,要是再犯先生只管打我手板。”说完赶紧收起那根帕子,像是生怕宋雨桐会反悔似的,转而看着自己身后的母亲。 “请母亲给我做个见证,要是我在乱发脾气,只管打手板,母亲切莫不舍。” 县令夫人摸着筠娘的发顶,激动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点头应道:“你要是再发脾气,或者不听先生的教导,我会亲自打你手板。” 夫人带着两人走向了正厅这边已经摆好饭菜,这些菜一看就是特意为宋雨桐准备的,十分的精细好看,不像是平时的家常菜。 “夫人日后不必这样隆重,随便的家常饭就好,毕竟我还要经常来教课,总不能让夫人次次都这样破费。” 县令夫人很喜欢宋雨桐,不仅仅是因为她征服了自己的女儿,也是因为她的言谈举止让她觉得很舒服,不像普通的民妇那般粗俗。 “好,那以后先生可别嫌弃,今日是先生第一天来教课,所以咱们就当庆祝一下。” 下午筠娘果然很听话,让她顶着水碗走她就会很认真的走,让她福身行礼就会一直半蹲不动,宋雨桐不让她起身她就绝不会动一下,虽然两条小腿已经在打颤,但依然再坚持。 看到她这个态度,宋雨桐心里松了一口气,也对这个官小姐另眼相待,开始因为只是一个任性没有毅力的娇娇女,可经过这一下午,她已经对筠娘的看法大有改观。 课程结束后,宋雨桐伸了一个懒腰,管家笑盈盈的将她送到府门处,大门一开她就看到了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你怎么过来了?” “我下工正好过来接着你一起回家。” 谢玄宇一天都在担心她,生怕县令府上有不长眼的冲撞了宋雨桐,这会儿见到人笑靥如花,他提着一天的心终于回到了胸腔。 宋雨桐开心的小跑过去,自从两人互表心意之后,俩人也都比以前更加的亲近,宋雨桐见这边巷子里没有人,于是壮着胆子扯住了谢玄宇的袖边。 谢玄宇垂眸看了一眼,嘴角悄悄勾起纵容对方拽着,走在夕阳的余晖下,两人的身后留下了长长的影子。 “今天在那边感觉怎么样?可有遇到什么麻烦吗?” “还好,筠娘开始有点抵触我,但后来我亮了一手,小丫头乖乖的就俯首称臣了,而且到下午她就怪的像只小猫似的。” 看着她洋洋得意的样子,谢玄宇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发顶,“就知道没有什么能难倒你。” 听到他的夸奖宋雨桐更为得意,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互相说着今天发生的事儿,一转弯出了巷子,就看到自家院子外站着一个年轻的姑娘。 虽然背对着他们,可宋雨桐总觉得有点眼熟,等着两人走到院子外时,姑娘像是听到了声音,转身看向他们,她目光扫过宋雨桐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雨桐觉得那一眼充满了敌意。 “武安……谢大人,这是我父亲让我给送来给您的信件。” 她话一出口,像是想起来什么,看了一眼站在谢玄宇身后的宋雨桐,话音一转,带着腼腆的笑容看着谢玄宇,一双纤纤玉手递上了一封信,双眼看着他仿佛要冒出火来。 站在一边的宋雨桐看的仔细,没有错过这个眼神,只觉得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小娘子十分不顺眼,她不屑的撇撇嘴,转头去看谢玄宇。 他接过来信皱眉当场拆开,刘云谦是和他同一批流放到这里的,虽然朝廷荒诞,但也不是全然无用,刘云谦曾经在御史中丞,却贪赃枉法收受贿赂。 被察出来后便被贬为流放罪人,不仅仅是他自己被判罪,就连同他的家人都一起被流放,谢玄宇向来不屑与之为伍,所以流放以来他都没有和这些罪人说话一句话。 况且他的恶名在外,习惯了军中生活,来到京城后他的办事直接不留情面,得罪了不少人,但当时大家也都是敢怒不敢言,所以京中之人也不喜和他亲近。 这会儿突然来信又是何意? 谢玄宇拆开信,看完之后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淡淡看着送信的刘明月,“替我带句话给刘大人,在下现在已经是个罪人,大人所托之事恕在下实在无能为力。” 说完将手里的信直接撕碎,但并没有将碎屑随意丢弃,刘明月不知掉信上说了什么,只见他将信当面撕碎,脸上有点难堪。 “好的,我会把话带到。” 说完她又抬头看了谢玄宇一眼,眼神里的不舍已经无法遮掩,而谢玄宇却像是没有看到,错身绕开刘明月直接带着宋雨桐开门回家。 看着关上的门,刘明月愤愤的跺了一下脚,抬脚往家走去,宋雨桐从门缝看到走远的人,这才开门探头看去,确定人已经走了,她又搬回一坛子酸菜回屋。 谢玄宇回到屋里,点燃了灶洞里的柴禾,将手里的纸屑丢了进去,看到他这般小心的样子,宋雨桐好奇的凑过去。 “这是谁啊?信上说了什么很机密的事吗?” 谢玄宇看着跳动的火舌,目光幽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来信的人曾经是御史中丞,因为贪墨银两收受贿赂所以全家被判了流放,他只是看到我又任命到府衙,所以想过来寻个衙门里的事做。” 宋雨桐不疑有他,觉得谢玄宇拒绝对方是对的,这种贪官就不能让他再去霍霍老百姓,就应该让他去矿场搬石头,让他知道挣钱的不易。 两人吃过晚饭后,宋雨桐利用晚上的时间,接了几个绣活,这会儿正坐在谢玄宇的身边,两人先聊着最近的听闻,谢玄宇看着自家修补过的墙面。 “咱们今年得趁着雨季再修修房子,这房子都是泥土堆砌,要是遇上大雨只怕还是会出现漏雨,甚至也会有坍塌。” 她拉着手里的丝线,顺着谢玄宇的目光看去,忧愁的叹了一声,“那咱们不如直接修成砖房,这样也省的年年为这事担忧。” 谢玄宇好笑的看着她,他其实并没有打算在这里久住,可既然宋雨桐提出要盖砖房,谢玄宇想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点头应道:“有道理,拿过两天我就去问问这事。” 毕竟转需要提前订,而且还要找会盖的人开看看,预算一下需要的房梁数和砖数,盖房看似简单,可要关注到细节处却又十分繁琐。 “嗯嗯,我明天再去一次县令府上,然后就可以隔一日去一次,到时我可以帮你,给你打下手。” 很多东西她只需要交给筠娘技巧,然后让她多加练习,并不需要时时刻刻抓着她,所以她也已经和夫人说好,以后她会隔一天去一次,这样也不会耽误她接绣活。 天色不早两人也都洗漱后各回各房,想着明天还要去县令的府上教课,于是宋雨桐没有再熬夜绣花,早早的吹灯睡下,但堂屋里的人却已经换好了一身黑衣,悄无声息的出了房门,融入到了夜色之中。 第30章 谢玄宇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 短短的两日时间,他已经安排好了砖房的一切事物,根据老把式的计算他定好了青砖,也订下了瓦片, 只有房梁一时没有选好。 宋雨桐今天不用去教课, 倒是有时间可是上山看看树木, 奈何她不懂的什么木头是个做房梁,有的树木很粗, 却不见得解释, 可谢玄宇每日都要去矿场,上山选树的时间就很少,幸而这会儿离着翻盖房子还有时间。 “我今日上山看看,要是有粗细合适的木材, 我就标记下, 倒是你可以去看看, 要是好就找人砍回来放着。” 房梁的木材需要晾一段时间,所以不能直接扛回来用,虽然时间不急但也不是很充裕, 所以宋雨桐也是跟着着急。 “行, 但你自己不可以上山, 我一会找人过来带你去,要是树木可以他会直接带回来,也省的我在跑一趟。” 得知她要去选树,谢玄宇哪里放心,不是怕她选的树好用,而是担心她一个小娘子独自上山遇到坏人,思来想去他只好飞鸽传书给山上的唐敏。 宋雨桐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知道谢玄宇在担心什么,所以并没有反对很乖巧的等着点点头,谢玄宇还要去上工,看着鸽子飞远他才收回目光。 “我先去矿场了,你等着唐敏过来再出门。” 宋雨桐没有不应的,看着谢玄宇走后,她拿出之前没做完的绣活,坐在堂屋一边绣花一边等人来,天色大亮后院门传来敲门的声音。 宋雨桐早就准备好,放下手里的绣绷和针线,出门就看到唐敏笑呵呵的站在门外,“嫂子,大哥让我陪您上山选房梁,咱们是现在出门还是再等等?” “现在就走吧,毕竟合适的房梁也不是随处有。” 唐敏点头应着,这也是他想的,他出身军营喜欢什么事都赶早去做,不喜欢磨磨唧唧宋雨桐的性子倒是让他喜欢,想着自家将军的性子,倒是和宋娘子很是相配,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上路艰险难行,宋雨桐一路上虽然走得绊绊磕磕,但从没有喊过累,这也让唐敏更为尊重,他默默放慢了脚步,看着人跟上来才放心的继续往山上走,两人沉默无声的走了一会儿,山林间突然出现了一群人。 宋雨桐正累的气喘吁吁,余光看到几个黑影朝这边跳跃而来,心下一片惊慌,唐敏倒是一副很淡定的样子,不等她呼救出声,几个从树冠上跳下来的人拱手对着宋雨桐施了一礼。 “属下见过夫人。” 眼前站着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身上都带着肃杀之气,刚才慌乱的心堪堪平稳下来,再看眼前的人宋雨桐大致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唐敏站在她的身后拱手抬手介绍道:“这位是曾经的军中前锋刘畅。” 宋雨桐看着眼前年纪轻轻却不苟言笑的人,轻轻地点了点头,以前觉得谢玄宇就已经是个严肃的人了,可是见到了刘畅,她才知道什么是冰块脸。 “见过刘大人。” “不比叫我大人,直接叫刘畅就行,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官职在身,当不得您一句‘大人’。” 其余的人也都纷纷点头,宋雨桐尴尬的点点头,一边一个胖乎乎的汉子直起身,笑眯眯的看着宋雨桐,“我叫肖勉,嫂子以后又事直接吩咐就行。” 唐敏看着殷勤的肖勉笑道:“嫂子别看他乐呵呵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这可是有名的笑面虎,最是小心眼也是坏心眼最多的一个,以前的在军中他算是军师,专门出谋划策。” 肖勉想要怼唐敏,但看着宋雨桐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他还是收敛了自己的脾气,只是在恶狠狠的瞪了唐敏一眼。 大家互相打了一个招呼,就一起往山上走,肖勉最是会察言观色之人,看出了宋雨桐的疑问,他走在山路的外侧,将宋雨桐护在山路的里侧。 “嫂子有所不知,今早将军传信过来,山上的兄弟们都开心极了,都想过来帮忙,可又怕将军生气,所以最后由唐敏去接您,我们几个在山上等着,这砍树扛树的事儿还是人多力量大,其余的人依旧在宅子里守着。 等下次有机会,让将军带着嫂子到咱们山上转转滢,春天的山上可晒百花齐放啊,美的和仙境似的,保准嫂子去了不想走。” 宋雨桐算是听懂了,谢玄宇叫来的只有唐敏一人,至于其余的人估计只是好奇她,所以躲在周围的树上,见她和唐敏进山这才出来。 宋雨桐看着他们对自己客气尊重的样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假面皮,自己长相这般,这些人竟然没有丝毫的异样的眼光,着倒是让宋雨桐心里更加喜欢在这些军人。 她甚至优于着要不要将自己假面皮的事儿说出来,至少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将军没有眼瞎,可又觉得没有必要,这些人虽然说话做事粗狂了一些,但都不是以貌取人之辈。 虽说是她要来选房梁,可真的到了林子里,宋雨桐却被人安置在一个巨石之上,坐在那里看着唐敏刘畅的人到处挑选。 刘畅虽然不怎么说话,但他的功夫应该是极好的,高大的树冠他也只是一跃就能登顶,每个动作都十分的养眼,宋雨桐看着一群人各显神通的挑选木材,却不见刚才一路上跟着自己的肖勉。 正想着,突然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树叶,上面放着接个红色的小果子,宋雨桐侧头看去,就看到一个肉乎乎的小圆脸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嫂子,这是山里的野果子,味道挺好的,就是带点酸味,你先吃点解解渴。” 对于他的观察入微细心周到,宋雨桐还是很喜欢的,她道了一声谢,接过来野果,拿起一个带着水珠的果子看了看,试探着咬了一口味道清甜,带着淡淡的酸味。 果子带着冰凉的之感,上面的水珠还在滚动,这一看就是刚刚在溪水里清洗过的,对于这份细心周到她还是很感激的。 经历过战乱,体验过人情冷暖,现在别人对她的善意她都会十分珍惜,宋雨桐随手拿出一个果子递给肖勉,“你也吃一个吧。” “嫂子你吃吧,我刚才吃过不少了,这东西山上有的是,我们住在山上时常吃,这也就是给您尝尝鲜罢了,切莫吃多了,因为容易胃反酸。” 肖勉说完跳下巨石,也一起跟着几人挑选木材,宋雨桐又吃了一个,感觉这个挺好吃的,她就包好放进怀里,准备带回去给谢玄宇也尝尝。 有了他们的帮忙,下山时宋雨桐坐在牛车上,看着三根又粗又直的木材,心里美滋滋的,今天不仅完成了任务还额外多收获了一根木材,想到自己帮到了谢玄宇,她又自豪的挺起了小胸膛。 这会儿还不到午时,她想着回家做顿好吃的,让唐敏带回去,算是谢谢今天帮忙的兄弟,因为他们的身份敏感,所以并没有跟着宋雨桐下山。 这会儿只有唐敏赶着牛车走在前面,到了城门口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人正是前几天给谢玄宇送信的姑娘,好像叫……刘明月。 只见她打扮的花枝招展,又不失少女独有的清纯天真,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脸上荡漾着甜腻的笑容,许是宋雨桐的眼神太过直白,赶车的唐敏注意到了她。 “嫂子在看什么?” 他顺着宋雨桐的目光看去,发现竟然是刘御史的庶长女,唐敏眼神里带着一丝的嫌恶,“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到了这里还整天勾三搭四的。” 听到这话,宋雨桐瞪大了眼睛看着唐敏,“她以前的名声不是很好?” 唐敏收回视线,似乎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抬手揉了揉眼,这才出声回道:“她是刘御史的庶长女,早就到了说亲的年纪,奈何因为是庶出所以说亲的人家不是什么显赫门第,她心有不甘。 于是时常跟着御史夫人出现在宴会上,每次宴会都会出现‘偶遇’‘不小心的投怀送抱’开始大家还以为是巧合,但时间一久,谁还不知道她的那点心思。” 虽然出生在商贾之家,可宋雨桐也是知道一些家族后宅之事,嫡庶之别那就是一道天堑,嫡女可以聘作正妻,而庶女想要嫁到显赫之家,顶多当个妾,要是嫁给寻常人家也是嫁给庶子,除非下嫁门户低很多的人家当个正妻。 她曾经多少次庆幸自己家里只有母亲,没有任何的妾侍或者通房,她可以在家里无忧无虑的生活,要是家里再多接个妾侍,甚至庶子庶女,她的日子绝不会好过。 这会儿在看到刘明月,倒是有点怜悯她,但对于她投怀送抱到处撩拨人,宋雨桐还是不屑的,虽然应该为自己谋前程,但也不至于到处乱撩,不仅仅是坏了自己的名声,更说明她的心思不正。 “果然人不可貌相,之前她来给谢玄宇送信,我看着倒是有几分清纯天真,不想她竟有这样的心思。” 唐敏听到这里,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他小心的看了一眼宋雨桐,发现她的表情并没有异样,想来应该是不知道刘明月的性子和手段。 “嫂子以后看到她在来找将军,只管撵出去,至少嫂子不能离开将军。” 宋雨桐听到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唐敏这是担心刘家小娘子撩到谢玄宇的面前,她想了一下当时刘明月看谢玄宇的眼神,的确有几分不纯洁,宋雨桐心下一阵慌乱,担忧很快按了下去。 想到那天谢玄宇对她的态度,想来他是不喜欢刘明月这种的,至少现在还没有放在眼里,就更不用说放在心上了,以后她的确需要注意一下刘明月。 第31章 傍晚谢玄宇带着刘奇一起回来, 看到院子里摆放着三根木材,他就猜到这次不仅仅是唐敏出手了,应该还有别人,但也没有在意。 山上的兄弟都是曾经相互托付过性命之人, 都是值得信任的兄弟袍泽, 宋雨桐早就做好了晚饭在家等着, 见到刘奇跟着一起回来,她赶紧又加了一副碗筷。 “我今天买了一点排骨, 用酸菜炖的你们快坐下尝尝看。” 有外人在, 她习惯的坐在谢玄宇的身边,刘奇先是被一盆排骨吸引住,早就忘了之前的誓言,这会儿坐下后看到挨坐在一起的两人, 曾经被炫恩爱的酸楚感再次涌上来。 他现在放下筷子离开还来得及吗?刘奇看看筷子上夹的排骨, 上面的的汤汁还在滴答着, 香气迎面而来。 算来,为了一口肉,被虐就被虐吧, 等着天下太平他也要找个媳妇, 到时候也到谢玄宇的面前腻歪。 而坐下的宋雨桐却不悦的皱了眉, 虽然谢玄宇之前给她买了不少的胭脂香粉,但她想来很少用这些,谢玄宇自己更不会用护肤的香膏,但这会儿她坐在他的身边,却闻到了淡淡的脂粉气。 或许一般人不会注意但她的嗅觉一向很好,所以并没有错过这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气,谢玄宇见她端着碗里的白饭迟迟不动筷子, 疑惑的看着她。 “怎么了?今天是有什么事儿吗?” 宋雨桐看看坐在对面得刘奇,最终没有问出口,只是摇摇头夹起一块排骨放在谢玄宇的碗里,“没什么,就是想到明日要给筠娘将的课,她最近学的格外认真,进度很快。” 见她再无异样,谢玄宇也就没有在逼问,他自然知道对方只是在敷衍他,可是既然她不想说,他也不会一再逼问。 第二天给筠娘上课的时候,时不时就会走神,坐在一边的陪着女儿的县令夫人看出她有心事,于是趁着自己闺女练习的时候,她凑了过去。 “先生这是有什么心事吗?我怎么看着你今天上午总是心事不宁的样子。” 这段时间和县令夫人相处很不错,她们的私下也会经常说些家长里短,夫人也时不时和她抱怨县令不懂得怜香惜玉,所以这会儿她问起来,宋雨桐倒是想和她说说。 “夫人应该知道谢玄宇不是我的亲兄长。” 这件事虽然夫人从来没有问过,但也是看得出来的,只要宋雨桐来上课,下课后谢玄宇总是在门口等着接她,谁家的兄长会这般小心维护,再说她也是过来人,两人见到对方的眼神,明眼人也都知道。 更何况两人相处的气氛从没有掩饰过,这也不是什么难猜的事,这会儿宋雨桐问出来,她也没有掩饰的点点头。 宋雨桐将自己和谢玄宇的相遇简单的说了一下,接着忧愁的说道:“我昨天却在他的身上闻到了脂粉气。” 夫人知道,这所谓的脂粉气自然不是来自宋雨桐,她从认识对方开始,就很少见到她用胭脂水粉,只是身上回带接过香囊,香味也都是百花香,不是普通的粉香味。 “哎,那个男人能不偷腥,再说你们现在也不是夫妻,更没有立场让他为你守身如玉,别看我家老爷只娶了我一个正妻,但这身上经常会有脂粉气,偶尔在我还会发现一些荷包头发之类的。” 夫人说着脸上也带着忧愁和委屈,但她也知道,她已经算是好的,毕竟县令不管外面怎么玩,心里却有数,从不会往家招不三不四的,要是他真的带回来,夫人也只能认下,不然就会被人说是妒妇。 宋雨桐自是清楚地,可她以前从没有思考过这件事,宋父就对她的母亲一心一意,而且宋父认为女戒都是误人子弟的东西,所以宋雨桐的思想和大多数的女人不太一样,她一直认为真正的相爱夫妻,就应该像她父母一样。 她要找的夫君应该和她的父亲一样,认定一个人之后就会珍惜痛爱,而不是左拥右抱却还和你说“我最爱的是你。” 她觉得那都是扯淡,她母亲不是最美的女子,可在她父亲的眼里却无人能及,经常谈生意会去烟花之地,可宋父身边并无陪酒,看着周围人左拥右抱,唯独他一人独坐一隅自斟自饮。 回到家中也是将身上的衣服直接丢掉,他不想让那些胭脂味熏到他的心头珍爱之人,所以宋雨桐一心要找一个一生只爱她的人。 可她遇到了谢玄宇,并且不知在何时已经爱上了他,这会儿发现了他身上的胭脂味,顿时让宋雨桐清醒过来,即使她很爱他,也绝不会委屈自己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哪怕她这一生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也不会委屈自己,大不了到时候剃了头发出家,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一阵酸涩。 因为她今天的情绪不是很好,夫人早早的让她先回家,因为离开的早,所以谢玄宇还没有下工来接她,她想着这次换她去接谢玄宇,顺便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思,要是他无法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就趁早断了。 她走到矿场的时候,正是看守官下工的时间,她在人群里寻找谢玄宇,却看到一个丽影摇曳在杂乱的石场中间。 谢玄宇似乎很恼火,黑着脸训斥那个女人离开,而那个女人不仅没有离开,甚至拿着自己的帕子准备给谢玄宇擦汗,谢玄宇往后退了一步,她直接装作扭脚,朝着他的方向扑过去。 宋雨桐这才看明白那女人是谁,正是传说中在京都坏了名声的刘家庶长女,刘明珠。 正常的情况遇到这种事,离着近的人都会赶紧上前扶一把,可刘明珠摔倒的一瞬间,刚才周围还忙碌的人像是见了鬼一般,齐刷刷的四散,好似刘明珠是什么洪水猛兽。 这里面跑的最快最远的当属谢玄宇,他是最早一个反应过来的,仗着自己功夫好,小跑加轻功一口气差点飞到官道上去。 宋雨桐看到这里显示震惊的瞪大了眼,接着就被他们的反应逗乐了,她不知道刘明珠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这些人下成这样。 明明刘明珠算得上一等一的美人,别说一个小小的汶城县,就是放在京都想来也是好看的那一拨,可这矿场的糙汉子却都见了就跑。这让宋雨桐好奇了起来。 刘明珠摔倒在泥土里,一身好看的轻薄的衣服被弄脏,身上也有多处擦伤,她站起身怨恨的看着飞远的谢玄宇,她咬着嘴唇愤愤的跺了一脚,转身离开就看到憋笑到脸红的宋雨桐。 她突然收起了脸上的愤恨,抬手理了理额间的碎发,擦肩走到宋雨桐身边的时候,突然傲气的哼了一声,像是在炫耀着什么。 宋雨桐一头雾水的看着刘明珠,摔了一个狗吃.屎难道很值得炫耀?她真的不理解刘明珠的想法,等她收回目光的时候,一个熟悉的人已经站在了她的身边。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宋雨桐想起刚才刘明珠投怀送抱的事,她冷哼一声,瞪着谢玄宇,“怎么,不希望我来?要不是我今天过来,还看不到这出好戏。” “你不是看到了吗,我一直都在躲着她,可她是个女的我总不能直接动手打她,到时岂不是更说不清了。” 谢玄宇想起刚才的事,脸上也带着不悦,想起这几天刘明珠三天两头过来,他就心烦的要命,大壮到时间休息,过来时看到了宋雨桐,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想起了刚才的事。 “宋娘子来了啊,你要是平时有时间还是常过来吧,你是不知道啊,前几天不知道怎么来了个刘明珠,整天和有软骨病似的,东倒西歪的自己站不住还老祸害别人,我们都是男的不好动手拦着,你要是来了直接给她推出去。” 听到这大壮说到这里,她的一颗熊熊的八卦之心更加强烈,刚才她就好奇为什么刘明珠一摔,周围人都吓得跑开。 “祸害人?怎么个祸害法?” 她问到这事儿时,眼睛都是亮晶晶的,谢玄宇就知道她没有误会刚才的事,而且好像还很感兴趣,他没有阻止她的探知欲,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大壮给她八卦。 “宋娘子你是不知道啊,她一来就奔着玄宇去了,大中午说来送饭,玄宇说不吃她就直接摔到,差点打饭玄宇的饭菜,可周围的人没有预备啊,直接一下打反了三个人的饭。” 别的宋雨桐不清楚,在矿场里,中午这顿饭十分重要,要是中午饭被打翻,估计这些矿工可能会杀人,她都能想到当时刘明珠是面对怎么样的场景。 可这还不算完,大壮继续说道:“后来她还来,那会儿刚吃完午饭,说给大家送自己做的甜汤,算是给大家补偿,可能会儿都是上工的时间,谁能没事去喝什么汤,于是没人理她。 玄宇当时正帮着几个汉子捆石头,她突然被绊倒扑过去,玄宇刚起身闪开,她突然趴到了石头上,那三个人一时不防,石头落地直接砸伤了三个人的脚。” 听着都觉得脚疼,宋雨桐下意识的卷曲脚趾,听得一愣愣的,这就是个灾难鼻祖啊,只要她一摔倒,必定有人要倒霉,这就难怪这些人见她就跑。 宋雨桐听完这几天的事,一言难尽的转身看着谢玄宇,“这几天她每天都来?” 谢玄宇想了想发现好像的确是每天的都来,眉宇间带着浓浓的嫌弃,“嗯。” “那我明天也开看看,听着挺热闹的。” 大壮听到这话有担忧的叮嘱道:“宋娘子你可得注意安全,这刘明珠命太硬,逮谁克谁,离着近点都倒霉,真不知道她的家人是死是活。” 宋雨桐只是憋笑抿唇不语。 第32章 回到家里, 宋雨桐直接坐在堂屋,审视的看着谢玄宇,他就知道她今天过来定是还有事,“有什么要问的直接说。” “你前□□服上的香味是哪里来的?” 这话让谢玄宇有点不解, 他衣服上什么时候有香味了, 他又不是宋雨桐身上不会自带百花香, 但想到今天宋雨桐的举动,他似乎猜到了什么, 他仔细回想着那天接触的人, 发现刘明珠并没有靠近自己。 因为每次她要靠近他,谢玄宇都会巧妙地躲开,那宋雨桐说的香味又是哪里来的?他自己怎么从来没有发现? 见迟迟得不到答案,宋雨桐不由的红了眼眶, 其实她都已经猜是怎么回事, 无非是那天刘明珠送饭时不小心碰到了谢玄宇, 所以才沾染到了胭脂味,可谢玄宇却回答不了,只能说明他的确有事瞒着自己。 看到他红了眼眶, 谢玄宇这才说道:“应该不是刘明珠身上的胭脂, 她从未近过我身, 你说的香味应该不是胭脂味,而是药铺里的中药,那日我回来时跟着刘奇去了药铺一趟。” 这事宋雨桐是知道的,之前刘奇留下来吃排骨时又说到,他在研究一种驱虫的香囊,说是天热之后矿场会有不少的虫子,所以要提前准备下, 还问宋雨桐要不要放几个在屋子里。 事情解释清楚,她的心里好受了几分,但还是有些怀疑的低声道:“什么驱虫药会有香粉的味道?” 谢玄宇摇摇头,“我也不懂的,只是跟着他一同去了一趟,要是你想知道明天你问问他就是。” “那行,那你明天把唐敏还过来,我有事要他帮忙。” “什么事还要找他过来?” 以前都是宋雨桐自己坚持做事,从不会找别人帮忙,即使找人也是只会找他的,现在竟然主动找唐敏,谢玄宇总觉得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儿。 宋雨桐闻言也是很无奈,今天最该生气的应该是她,现在倒好她竟然被质疑了,宋雨桐冲他翻了一个白眼,觉得谢玄宇这醋吃的毫无道理。 “我明天给你们送饭,所以得有人帮我搬过去,以前就想过有机会我要做顿饭给大家,在矿上做工能吃好不容易,正好借着明天的机会我多做一点,到时候得有人帮我搬才行。” 谢玄宇举得还是再换个人比较好,自己不在她身边,难免不会对别人日久生情,而且自己说好要对她负责任的,总不能将责任推卸给别人,而且还是自己最好的兄弟,要是真那样,他谢玄宇就不是人。 这边正说着,原本被敲响,谢玄宇起身走了出去,看清院子外的人,谢玄宇没有开门,而是站在院子里冷冷的问道:“刘小娘子这会儿过来有何事?” 刘明珠没有在意他不给自己开原本,只是低头有些羞涩的从身后拿出一个纸包,她没有说话,伸手将纸包递给谢玄宇,对方却皱眉盯着那个纸包,并没有接。 “这又是什么东西?” 因为之前刘云谦给过他一封信,所以谢玄宇下意识认为这是刘御史送来的东西,所以才耐心的在这里和刘明珠说话。 刘明珠见对方没有接,脸上有些失落,水汪汪的眼睛尽显清纯天真,“这是我自己亲手做的鞋子,都是我一针针的纳的鞋底,穿着软和舒服,你总是在矿场巡查走的路多费鞋。” 宋雨桐倚在门边没有近前,远远地看着两人,闻言是那时她亲手做的鞋,宋雨桐倒是有点好奇,想要看看和自己做的差距大吗谢玄宇是不是更喜欢她做的? 谢玄宇听明白她的意思,冷脸看着刘明珠,他压抑着心里的怒火,“刘小娘子,或许你不知道,我已经和我身后的宋娘子订了亲,日后你还是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我的衣服鞋子我的未婚妻自然会给我做,不劳别人。” 说完谢玄宇直接转身拉着宋雨桐回屋,用力甩上了不算结实的房门,之前心里的不痛快,在听到谢玄宇说她是她的未婚妻后,宋雨桐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的,心里似乎又一股温泉,在不停的咕咕冒水。 第二天上午,宋雨桐在院子里没有看到熟悉的唐敏,而是见到了刘畅,虽然有点生气谢玄宇的小心眼,但也没有太多的影响,反而她觉得刘畅的臂力要比唐敏更大。 上午宋雨桐就在家里和面做手擀面,刘畅的力量大,倒是帮上了忙,擀面的活宋雨桐都交给了他,自己负责切面条生火做浇头。 因为听说要给矿工送饭,刘畅特意赶着牛车过来,这样载过去的东西也能多点,中午的时候刘畅赶着车往矿场走,走到一半时,坐在牛车上的宋雨桐看到路边走着一个熟人,正是最近天天缠着谢玄宇的刘明珠。 刘明珠在看清车上的坐着的人后,怒目圆瞪的看着宋雨桐,脚底也不再是摇曳的莲步,她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拎着食盒,紧紧跟在牛车的后面。 等三人到了矿场,正好赶上大家放工打饭,在这里谁都没有嫌饭多的,于是宋雨桐没有急着给大家分吃的,而是等着他们领完矿场的饭,再给他发一份自己做的手擀面。 大家拿着碗排队到牛车前领手擀面,刘畅负责捞面,宋雨桐负责舀浇头,两人配合默契忙得顾不上抬头,谢玄宇却站在一般看着,看到他们配合熟练,像是做过很多次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找刘畅过来是不是错的。 正想着,鼻息间突然袭来一阵浓郁到犯呕的脂粉气,他都不用抬头都知道是谁,不等刘明珠靠前,谢玄宇抬脚走到了宋雨桐的身后。 “你歇一会儿我来帮你分吧。” 宋雨桐虽然在忙着,但也看到了刚才刘明珠的举动,毕竟自己之所以过来,就是因为刘明珠心怀不轨,所以她时时注意着刘明珠的动向。 看到谢玄宇即使的躲开了刘明珠,宋雨桐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这会儿在看到殷勤的谢玄宇,她倒是多了几分的心疼。 “没事,也不累,我给你成一份,你先在旁边吃着,别一会儿上工来不及。” 毕竟谢玄宇吃完饭还要去看矿场,所以耽误不得,刘畅听说要给自家将军盛饭,所以捞了一大碗冒尖,宋雨桐看到了嘴角一抽,这是都不给她留舀浇头的空间了。 不过还好,那个碗够大,宋雨桐尽可能的舀了一大勺的浇头,刘明珠从人群里挤过来,终于找到了她想找的人,她刚才明明看到谢玄宇站在大家的身后,可等她穿过身前的几个人,再抬头时,就不见谢玄宇的身影了。 这会儿看到了人,她赶紧拎着自己的食盒过来,“谢大哥,这是我做的红烧肉和白米饭,你尝尝看喜不喜欢,比这清汤寡水的面条好吃多了。” 说着还得意的瞥了宋雨桐一眼,谢玄宇却像是没有听见,端着自己的手擀面坐在宋雨桐身边,看到刘明珠依旧没有眼色的凑过来,他冷着脸说道:“滚开,熏得我吃不下去。” 闻言刘明珠手上的动作一停,抬眼无辜的看着谢玄宇,转而像不是再说她一般,继续打开食盒准备端饭出来,宋雨桐刚才被谢玄宇的直接吓到了,她没想到谢玄宇会这么不给她留面子。 可看到像是没有感觉的刘明珠,没有觉得谢玄宇骂的轻了,她真的是没有见过这么厚脸皮的姑娘,矿场里的人没人一份也都分完了。 最后还剩下不少,中午她和刘畅也没有吃饭,她便让刘畅给自己捞了一碗,宋雨桐舀了满满一勺的浇头,“你今天辛苦了这个时辰才吃上饭,多吃点,不够自己再盛。” 谢玄宇看着自己碗里薄薄的一层浇头,零星的几点肉沫,再看看刘畅冒尖的肉末浇头,他心里一阵烦躁,只后悔自己今日不应该派刘畅给她帮忙。 许是来到汶城久了,他都忘了曾经的刘畅,在京是多么的炙手可热,有多少大家闺秀一天天变着花样往他跟前凑,再看看满眼关系和歉意的宋雨桐,他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宋雨桐正在给自己捞面,并没有发现身后坐着的人情绪不对,她准备给自己来一大勺的浇头,刚舀起来突然耳边响起一声尖叫。 “啊啊啊……谢玄宇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宋雨桐闻声看去,就看到刘明珠顶着一脑门的红烧肉,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眼睛里已经噙着泪水,刘畅早已经站在了谢玄宇的身后,似乎只要谢玄宇一声令下,他就会拧断刘明珠的脖子。 “刘小娘子,我早就说过,我已经和宋娘子定亲,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若是惹出闲话于你于我都不是好事,你身为女儿家应该懂得矜持自重,这次只是给你的警告,要是再敢往我眼前凑,别怪我替你父亲教训你。” 谢玄宇向来不是什么君子,他是关外有名的杀神,虽然不会随意的打杀妇孺,但要是真的惹怒了他,他也不会无底线的容忍,这次没有打刘明珠,也是看在她父亲给了谢玄宇一条不错的情报。 宋雨桐端着手里的面条,目瞪口呆的看着狼狈的刘明珠,虽然有点可怜她的遭遇,但心里不得不承认是愉悦的,俗话说得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要是刘明珠没有不知进退的往上扑,她也不会遭到这样的对待,更何况谢玄宇说了他已经定亲,现在面对要抢自己男人的人,她又怎会去同情原谅。 刘明珠看着周围人嘲笑的目光,觉得自己摇摇欲坠,她低头将发顶的几块红烧肉挥掉,抬头冷冷的看着站在一边呆愣的宋雨桐。 当着大家的面指着宋雨桐说道:“她凭什么?我那里不如这个丑八怪?她不过是个难民,一路上还不知道对上了什么,干不干净都不知道,你就这样相信她吗?” 第33章 谢玄宇见她这样子突然觉得好笑, 他不相信宋雨桐难道要相信她?谢玄宇站起身,眼神里带着杀气,嘴角勾着一抹笑意,但这笑却像是勾命无常。 宋雨桐没有见过这样的谢玄宇, 不需要任何的语言, 更不需要任何的动作, 只是这样注视着他黑如深渊的眼睛,就已经感觉到了窒息。 刘畅却是见惯了他的样子, 每次在杀敌之时, 谢玄宇总是带着这样的笑意,既嚣张张扬,又似鬼魅要取人性命的志在必得。 宋雨桐突然感觉到后背生出一股寒意,她像是被钉在原地, 周围的矿工在这股强大的气势之下, 吓得不断地后退, 刚才看热闹的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周围寂静的落针可闻,宋雨桐只是一个旁观者已经吓得两股战战,她没法想象站在谢玄宇对立面上的刘明珠现在是什么样的感受。 看似镇定的刘明珠, 在谢玄宇起身的一瞬间, 早就找不到腿了, 她内心想要逃离呼救,可早吓得呆在了原地,强大的杀气逐步靠近,她全身都在颤抖。 谢玄宇走近她,抬手扇了刘明珠一巴掌,响亮的声音像是回响在空中,甚至有人还听到了回音, 刘明珠的脸上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质问我的人,你不要以为你来到了汶城没人知道你以前的风评,在京城你的名声都和秦楼楚馆的姑娘齐名,你有什么资格怀疑别人?” 矿工里也有很多是流放过来的,他们都在京都待过,自然听说过刘家庶长女的名头,听到谢玄宇的话,看向刘明珠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嫌恶,有的倒是多了几分兴趣。 刘明珠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京都的名声,只是没人当着她的面说,她也只当是不知道,这会儿被谢玄宇当众说出来,而自己已经被吓的找不到嘴,迈不开腿,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谢玄宇嫌弃的撇开眼,看着一边的大壮说道:“你把她送回去,告诉她爹,要是自己不会教养女儿,我不会吝啬教训她,只是能不能活着我就不保证了。” 谢玄宇现在的气势太盛,大壮也不敢推辞,虽然他有点恶心这个刘小娘子,但也不得不遵从谢玄宇的命令,将人送回去,顺便警告一番刘云谦。 看到人已经被大壮拖走,众人也都屏声端着自己的碗,远离谢玄宇安静的吃饭,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撞在招惹到这个杀神。 谢玄宇见人都散去,转身看到了呆滞的宋雨桐,心头突然咯噔一声,他刚才是被气急了,忘了宋雨桐就在自己的身边,看到对方的样子也知道她这是被自己吓到了。 他目光柔和的走到宋雨桐的身边,接过她手里的面碗,主动给给她盛了一勺最多肉沫的浇头,刘畅见将军要开始哄媳妇了,很有眼力价的回到自己的位置,端着面碗低头吃面。 “刚才是不是吓到了?” 谢玄宇问这话的时候心里很虚,他自己发脾气时什么样自己也是清楚的,宋雨桐虽然坚强,但这么一个柔弱的小丫头看到自己发脾气的样子,怎么会不害怕。 温热的面碗回到了手里,冰冷的手指吸收着碗上的温度,这才回神看向谢玄宇,“没有吓到,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个样子,当时所有的流匪吓得要死,我当时觉得你是这个世上最英明神武之人。” 谢玄宇静静的看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眼里都是闪闪的星子,确定她没有说谎,这才松了一口气,抬手摸摸宋雨桐的发顶。 “先吃饭吧,面条都要坨了,吃完饭先不要不回去,在这里等我,咱们一起回家。” 谢玄宇怕她自己回家,万一刘家的人再来找事,他的小娘子岂不是要受欺负,所以他这几天要把她看紧,却不能让那些腌臜东西冲撞到宋雨桐。 下午大家又回去上工,营地只有宋雨桐和刘畅坐在那里等着,见宋雨桐目光紧紧跟随者自家将军,刘畅难得主动开口。 “今天的事我真的担心将军会一时冲动杀了刘明珠,还好他只是赏了她一巴掌,嫂子以后可得劝着点将军,毕竟现在时机不到,咱们还是低调点好。” 最近山上的兄弟接到了谢玄宇的命令,夜里大家经常会跟着谢玄宇出去打探情报,他们知道他们的将军终于要出山了,他们激动的整宿睡不着,大家都像打了鸡血一般,就等着一声令下冲出去厮杀。 可不管干什么都讲求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现在时机不到他们只能先等着,一切的隐忍只是为了将来的反抗与胜利。 宋雨桐自然知道,她倒不是知道谢玄宇要做什么,她知道谢玄宇的身份特殊,要是再背上杀人的罪名,恐怕真的会性命不保。 “我以后会劝着他一点,今天我也吓了一跳,生怕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刘畅得了这句话,心里稍安,他看的清楚,他们将军很在意这个破相的小娘子,或许她说一句比起自己说十句管用,而且今日要是谢玄宇真的起了杀心,他估计只会出手更快,却不让谢玄宇沾到血,后果他可以一力承担。 一下午都在坐着枯等,好不容易见到谢玄宇朝着他们走过来,宋雨桐心里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原本担心她会因为中午的事吓到,什么会躲着他,现在看到她看自己的眼神,谢玄宇这才放下心来,他近日和其他的工友打了声招呼,下工早了半个时辰。 以前大家就很敬重谢玄宇,今天又见过他充满杀气的一面,这会儿大家对他也是又敬又怕的,他早走一会儿,也没人敢说闲话,而且今日他当着大家的面说了,他已经和宋娘子定亲,吃了宋娘子的面,就等于吃了谢玄宇的。 看着谢玄宇下工,刘畅起身去收拾饭桶还有牛车,宋雨桐之前见到还有不少的食物,于是就让刘畅把饭都留下,只带了一些空桶回去。 走到城外的时候,谢玄宇叫停了牛车,吩咐刘畅先回去,他和宋雨桐自己走回去,但刘畅想到今天的事心里还有点不放心,犹豫着要不要回去看看再说。 “你回去吧,明天一早让人跟着宋娘子,这几日就要辛苦各位兄弟了。” “将军放心,我们一定守护好嫂子,绝不会让人冲撞了嫂子。” 他们平时开口也就罢了,当着谢玄宇的面这样称呼她,宋雨桐的脸颊顿时如同火烧,热辣辣的让她更不敢直视谢玄宇,脸上的绯红蔓延到耳朵。 回到家,宋雨桐的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她总觉得刘明珠的家人会来找他们算账,倒是出手的谢玄宇像是没事人一样,见她心神不安的样子,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不用怕,只要我在,刘云谦翻不起浪来,只是你日后出门要小心,明日我会找你来陪着你,要是遇上什么事身边也会有人护着你,所以不用担心。” 说完这话,谢玄宇自己倒是犯起了愁,之前来的唐敏为人和乐,在军营里也是个老好人,大家都喜欢和他待在一起,刘畅虽然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可这家伙不知道那个点惹得女人都喜欢。 想到中午宋雨桐给刘畅盛了一大勺的浇头,给自己的却是一小勺,谢玄宇的心里就是一阵酸涩,这两个人还是少往她的面前凑吧,现在想想似乎还只有肖勉了。 长得又胖又矮,不如那两人好看,有时候说话嘴毒,不如唐敏和善好脾气,长得不如刘畅好看,而且整天都是谄媚的样子,不甚讨人喜欢。 谢玄宇坐在灶前生火,一拍大腿决定明天传肖勉过来,这人有心眼为人处世圆滑,说话滴水不漏还能气死个人,机敏有心计,让他跟在宋雨桐的身边倒是挺放心的。 今日一整天都在忙碌着做饭,还遇到这么些事,是宋雨桐的精神不是很好,吃完饭早早的睡下了,见人睡着,谢玄宇再次换上了夜行衣,汇去到了夜色之中。 第二天宋雨桐是要去教筠娘的,所以早早的起来,带着自己之前准备好的绣片去了县令府,只是今日不同的是,她身边跟着一个胖乎乎很喜相的人,这人嘴甜,从进门到见到了小筠娘,没有不喜欢的他的。 每个人都被他夸得飘飘然,婆子原本在廊下给了他一个凳子,让他坐在那里等着宋雨桐下课,可是肖勉三言两语,哄得婆子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最后还拿了瓜子点心给他。 肖勉看着眼前的好吃的,红着眼眶说道:“婶你可真是好人,自从我娘走后,这么些年,您是我见过最心善的人,您一看就是有福之人,所行的善举老天爷都给您记在功劳薄上,您老日后等着享福就好。” 婆子看着肖勉,听他说自己的不易,眼神越发的痛惜,都是做母亲的人,这会儿听到这些,她只觉得心痛这孩子,想要好好的对待他,看着碗里的茶不多了,她又赶紧给他添了一碗。 宋雨桐在里面讲得口干舌燥,觉得比自己绣一上午花都累,终于到了午休的时间,出来一看,肖勉像个大爷似的,有吃有喝还有一个老头陪着下棋。 府里的老管事一看宋雨桐出来了,赶紧扔下棋子起身行礼,“先生辛苦了,夫人让人摆好了饭菜,二位请随我来。” 肖勉拍拍手上的点心渣子,跟在宋雨桐的身边,笑嘻嘻的说道:“这县令府的人都是好人,来到这里竟然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口干舌燥的宋雨桐瞥了他一眼,跟在老管事的身后去了小偏厅,这里已经摆好了两人的饭菜,因为有外男在夫人也不好一起过来吃,于是只安排了他们两人的饭菜。 第34章 一天下来没有发生任何事, 下午下课之后,一出门就看到谢玄宇站在门外,肖勉很有眼力的行了一礼,直接出了城, 谢玄宇牵着宋雨桐的手俩人往家走。 回到家里宋雨桐更换好衣服, 就听到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 她推开自己房间的门,站在堂屋看到, 院子里竟然站在刘明珠和一个老人, 谢玄宇一脸冷黑的看着对面的人。 她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前一天谢玄宇一脸杀气的样子,生怕刘家父女再说出什么话刺激到谢玄宇,到时候真的杀了这两个人,可就麻烦了。 她快速跑到了谢玄宇的身边, 伸手扯住了他的衣摆, 因为两人宽大的衣袖遮挡, 对面的人自然看不到她的小动作,只是觉得这两人挨着近了点。 刘云谦看到出来的宋雨桐,狠狠地瞪了一眼, 冷哼一声不再去看, 浓浓的嫌弃之色不加掩饰, 谢玄宇见此脸上冷的像是要掉冰渣子。 “刘老既然过来找我,就是应该是为了刘小娘子的事吧,我那天已经警告过她了,所以只要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就行,我不需要她亲自过来道歉。” 刘云谦哪里是带着女儿来道歉的,他分明是来讨说法的,这会儿自己还没开口质问, 对方竟然厚颜无耻的说不需要他闺女道歉。 刘云谦气的两撮小胡子一个劲上翘,一撅一撅愣是看的宋雨桐想笑,可这会儿绝对不能给谢玄宇掉链子,她得忍住,于是憋笑到憋出泪花,看着倒有几分委屈之色。 谢玄宇离着近,自然能感觉到她的颤抖,这是憋着笑呐,他不动声色的侧身挡住了宋雨桐,暗示她可以释放一下,躲在谢玄宇的身后,宋雨桐捂嘴小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好半天她才整理好情绪,再次绷着小脸站在他的身侧,怒视凶凶的看着刘家父女,刘云谦气的胸腔起伏,好半天才缓过来。 “谢玄宇你少在这里倒打一耙,你身为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对一个女人动手?你看看给我家明珠打的,这都两天还肿着,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谢玄宇嗤笑一声,转而一脸悲愤的看着刘云谦,“你自己没有能力教好自己的女儿,我好心帮你教导我还落了不是?刘明珠在外毁我名声,我不从计较,这会儿怎么刘老却来让我给说法?” “我自家女儿好坏我自己会教导,用不着别人多管闲事,我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怎么会坏你名声,你切莫在这里栽赃坏了我女儿的名声。” 宋雨桐见过颠倒黑白的,但没有见过这么要脸的睁眼瞎,他女儿都快爬到人家床上去了,竟然还好意思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还不知道是什么给刘云谦的勇气。 “你女儿的名声不用我毁,她自己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自毁,刘老说你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怎么会出现在矿场?要是您女儿没出门,那我打的必定不是您的女儿。” 谢玄宇也累了一天这会儿不像再和这老头闲扯,毕竟刘云谦曾经是御史,要真和他耍嘴皮子,只怕要说到明天早上去。 他旁若无人的牵着宋雨桐的手,准备带她回屋,转身时他目光一变,眼里透着寒冷的杀气,嘴角轻轻地勾起,“刘老,别说我没有提请你,我谢玄宇是什么脾气你应该听说过,以后让你女儿离我们远点,别再让我数第二次。” 刘云谦对上他的眼神,全身一颤,踉跄的后退了几步,刘明珠自从上次见识过谢玄宇冷厉的一面,她就不敢再在他面前出声,本想仗着自己父亲,让谢玄宇低头,没想她父亲也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软蛋。 父女俩气势汹汹的来,又灰溜溜的离开,曾经他女儿在京城不管怎么作,到最后大家都给他三分薄面,现在没人再买他的帐,他叹口气,看着身边的不安分的女儿,心里的嫌弃更甚。 回到屋里,宋雨桐从窗户看到走了父女俩,心里一阵感慨,刘父这种人养出这种女儿一点都不奇怪,想着这两天谢玄宇对她的紧张,突然觉得有点小题大做。 “刘云谦也不过如此,明天不用在找人跟着我了,我觉得我能对付他。” 谢玄宇不以为意,“别看他这会儿似乎很好打发,这些人阴狠的很,能在官场上混迹多年他就绝不会简单。” 这倒是真的,只是刘云谦现在已经远离了他势力范围,在这种边关小城里,他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显得格外的无用,加上谢玄宇以罪人之身回到衙门做事,这让刘云谦忌惮了几分。 他摸不清谢玄宇的实力,毕竟这人虽然出生在楚王府,却很小就去了边关镇守,后来征战在沙场,对于他的了解刘云谦不甚清楚。 他秉持着韬光养晦的策略,打定主意低调行事,等着大赦天下的机会回到权利中心,再次进庙堂封妻荫子,到时候他要将这些曾经羞辱过他的人跪着求自己。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清闲很多,订制的砖瓦已经烧好,谢玄宇将盖房子的事交给了唐敏,他带着人开始翻盖,为了平时额生活,谢玄宇在旁边搭了个窝棚。 这个窝棚比较大,一次可以住进去三四个人,土房子被众人推到,老把式指挥着唐敏带来的人,加快速度盖房子,这个房子也是流放人员里第一栋砖瓦房。 这天宋雨桐正好休息,她在家里张罗着烧水做饭,这会儿还不到中午,她烧了一锅开水冲了茶,端着碗给外面干活的人送。 唐敏却突然给她使眼色,她顺着唐敏的示意看去,看到远远的站着一个人,这是最近安分了的刘明珠。 她看着宋雨桐以女主人的姿态,招呼着盖房子的匠人,看着已经建起来的青砖房,她心里愤恨的揪扯着手里的帕子。 宋雨桐并没与放在心上,继续提着水壶给大家倒水,这次盖的房子比以前的跟高更大,不仅改了两个卧室和堂屋,还建了一个柴房和马棚。 虽然她觉得马棚有点多余,但想着以后自己可能还要经商,有了马棚就可以养马再来个马车,到时候出入都有车接车送,谈生意还是得有个像样的车。 都说人多力量大,短短七八天的时间,一座青砖房就建好了,瓦片的屋顶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踏实,来到汶城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而且可以给自己挡风遮雨。 她喜欢的不得了,恨不能把每块砖都摸一遍,信砌的火炕比以前的更大,而且高度也高出不少,坐在上面感觉十分舒服。 赵娘子知道宋雨桐家的房子建好,也开心的提着几个鸡蛋还有豆腐过来暖房,“我前些日子怎么听说你定亲了?” 这段时间宋雨桐在她这里接的活计不多,而且还要隔一日去一趟县令府,所以两人说话的机会少了不少,自然也不知道宋雨桐和刘明珠的事儿。 “嗯,是定了,只是双方都没有父母长辈,所以也没有正轨的走流程,不过他说了,等着我孝期过了,再在婚前都会给我补上。” 毕竟奔者为妾,聘者为妻,虽然宋雨桐从不在乎这个,但谢玄宇却很坚持,他一再说现在还不是成亲的时候,毕竟宋雨桐还需要守孝三年,等着到时候会找人下聘,正式迎娶她,绝不让她受委屈。 赵娘子再开始以为他们真的是兄妹,可是后来时间久了,单从名字上也能看出来,这两人不是兄妹,但看破不说破,毕竟这有关女儿的名声。 这会儿听说和宋雨桐定亲的是谢玄宇,她倒是没有太大的意外,倒是觉得也是不错的姻缘,虽然和谢玄宇只说话一次话,还是在宋雨桐和王家妇闹到衙门那次,但赵娘子看得出谢玄宇很在意宋雨桐。 女人这辈子求得不多,只要有个能把自己放在心尖的人就行,平日里知冷知热,遇上事能担得起家里的重担就行,谢玄宇虽然为人冷漠了一点,但看得出是个有担当的人。 “那就好,到时候要办喜事记得和我说,能帮上的我一定尽力,毕竟这是人生大事,不能太潦草。” 宋雨桐红着脸点点头,这事本不该她自己出头说,未出阁的姑娘自己张罗婚事会被人笑,可她的家人都不在了,谢玄宇说过他母亲也走了,所以他才小小年纪就去当兵,他们只有彼此所以这事只能两人自己操持。 这会儿听到赵娘子要帮忙,宋雨桐心里不无感激,晚上她也将这事和谢玄宇说了,他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敷衍的感谢几句赵娘子。 宋雨桐只当他和赵娘子不熟,所以才会这么冷淡,并没有往自己的婚事上想,有了新房子花费也不少,她夜里关上自己的房门,闷头绣花,她要把家里盖房子的亏空补回来。 夜深了明天一早还要去教诗经,宋雨桐准备歇了,可这会儿突然觉得口渴,所以起身到堂屋倒水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隐隐觉得家里只有自己。 心中的恐慌慢慢的延伸,她觉得自己在胡思乱想,但这种想法一旦产生就无边无际的蔓延,为了证明自己是在吓唬自己,她蹑手蹑脚的来到了谢玄宇的房门前。 她犹豫了一下,先抬手敲敲了房门,发现没有人应,心里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她小声的叫了一声谢玄宇的名字,依旧没有人回,试探的推开了他的房门。 第35章 房间虽然黑暗, 但月光明亮,照着整个屋子影影绰绰,但不管多么暗,她还是看清了房间里的布置, 空荡的床铺, 孤零零的书桌椅子, 整个房间没有一丝气息。 谢玄宇不在家里,这个时间他能去哪里? 宋雨桐的关上了房间的门, 坐在堂屋里等了又等, 可依旧见不到了人,院子里她也找过依然没有人,一根红烛燃烧到了一半,终于她听到了脚步声, 她坐直了身子, 静静地看着堂屋的门。 门外的人似乎察觉到什么, 原本脚步均匀的声响突然停下,须臾之后再次伴着叹息声响起,谢玄宇一身黑衣推门而入, 他没有放轻脚步, 也没有收敛呼吸声, 他似乎早就知道宋雨桐没有睡。 看到堂屋里坐着的人,他没有感到惊讶,反而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还是被你发现了。” 这会儿已经是春天,他一进门宋雨桐灵敏的鼻子嗅到了青草汁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血腥气,虽然遮盖在药香里, 但她还是闻了出来。 夜里的风带着水气,冰凉的萦绕在谢玄宇的身上,她没有质问,拎起手边的水壶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先喝点水暖暖吧。” 谢玄宇接过她递过来的水杯,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眼前的人,喝了一口温热的水,身上的寒气似乎也被驱散。 “想问什么?” 宋雨桐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她怕,她怕谢玄宇瞒着她再做什么了不得的事,失去父母之后她以为自己剩下的人生就要孤零零的度过。 却在临死之际遇见了曾经的恩人,他又给了她温暖,这是在逃难时不敢想的,她的贪婪地,她不想也不舍失去这些,即使谢玄宇做了不可饶恕的大罪,她也会陪他去死,她知道这世上要是再失去他,这辈子她不会再拥有温暖。 连死都不怕的宋雨桐,突然释怀了,不管谢玄宇做了什么她都愿意和他一起面对,“你这么晚去了哪里?身上怎么会有血腥气?” 谢玄宇从没有想要瞒她,只是现在时机还不到,所以他不想说出来让宋雨桐担心,可这会儿已经被小丫头发现,那他也没有必要瞒着。 谢玄宇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喝光了杯里的水,“之前刘云谦给我送信,说他可以联系到邻国高官,只要我愿意可以给我高官厚禄。当时我在疑惑,有这样的好事他自己怎么不去,所有我拒绝的了他。 之后一段时间我派人监视着他,发现他竟然和鞑靼人有联系,他是文官想要直接投靠敌国是不可能的,于是他想联合我一起。” 说到了这里宋雨桐也懂了,刘云谦想玩空手套白狼,他自己没有能力,就想拉着谢玄宇一起投靠,凭着谢玄宇的名气和实力,带着鞑靼人的兵杀进都城和玩儿似的。 刘云谦也算是鞑靼人的功臣,所以到时候必定会给他奖赏,官职不需要问鼎,他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往上爬,但可以直接接触到权利的中心。 想到刘家父女,宋雨桐就觉得恶心,他们以为自己是谁,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谢玄宇看到宋雨桐若有所思,接着一脸的嫌恶,就知道她听懂了里面的意思,于是接着说道:“虽然拒绝了他,但我发现鞑靼人这次的绝不是偷袭,而是在蓄意攻打大晋。 他们先以客商的身份,用商队作为掩护不停地在边关周围出现,他们在打探周围的布防,所以这几日我常带人打击他们的商队,让他们摸不到头绪,希望能拖延时间,朝廷能近况的发现问题。” 虽然朝廷寒了功臣的心,但谢玄宇却心系这大晋的百姓,鞑靼人入关就会有几万十几万宋雨桐这样的受害者,宋雨桐是幸运的,而那些死去的人死去的孩子又何其无辜。 他在边关守了多年,边关被破城中百姓收到的伤害他直面见过,那种无力感使他不断逼迫自己变得强大,他不希望在看到那种骨肉分离的画面,也不想看到老来丧子哀嚎。 他见惯了血腥的场面,却见不得百姓被敌军砍杀,见不惯那些血腥残忍的画面,厮杀、马革裹尸都会军人的归宿,却不该是无辜百姓的终点。 “朝廷只要发现问题,我觉得我很快就可以回到战场,到时我定会将他们都赶出去,替死去的百姓和将士复仇。” 朝廷重文轻武,大多的城池都由文官守着,到时城破之时,朝廷无可用之人,老将还会被再次启用,他即使无法帅兵,也可以在征兵之时参军,到时一样可以杀敌。 宋雨桐看到了他眼中闪烁的光,那是多年前马上小将曾拥有的,谢玄宇没有被腌臜的算计磨去棱角,他依旧是曾经的铁骨铮铮的将军。 “你永远都是最棒的,要是真的上了战场,我会在家等你。” 宋雨桐的内心是不舍的,她恐慌谢玄宇的离开,战场什么样子她没有见过,可她见过城破之时敌军的残忍,她怕谢玄宇有个闪失,可她不更不舍折断他的翅膀,他本就应该带着军队在沙场上挥斥方遒。 她要做的就是不拖后腿,永远支持他,生死相随,当然这句话她不会说,却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像谢玄宇下定决心要去杀敌一般。 离着天亮还有时间,他们都各回各屋休息,却没有一个人睡得着,宋雨桐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谢玄宇还是在她脸上看出了她的不安和誓死相随决绝。 为了她,他也得珍惜自己,?轻?吻 ?最?萌?羽?恋?整?理?不然他要是死了,又有谁能护住她。 这件事在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没有再提,都默契的避开了这个话题,宋雨桐只说她这一天发生的好笑的事,似乎早已经把那件事忘记了,或者从不知他的计划。 可这件事有无比的清晰,自从说出来之后,谢玄宇没有再回避她,唐敏时常回过来找谢玄宇说事,山里的人经常出入她家,虽然每次都去谢玄宇屋里说,她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但她清楚分开的日子近了。 宋雨桐这段时间不接任何的绣活,每天都在做新鞋,她只想赶在他出发之前,多做几双鞋子,到时不至于穿草鞋磨脚,说是去打仗,平时有闲暇时间,大家都会操练,这都是费鞋的事,就连衣服也做了几身。 虽然朝堂上的气氛紧张,但在这汶城的县衙后宅里却一如既往,筠娘是个说到做到的孩子,自从跟着宋雨桐学礼仪和女红,每次都十分认真,作业也都认真完成,县令夫人自豪的不行。 “筠娘绣的狮子滚绣球很不错,你最近刺绣进步很大,后天开始咱们再加一堂课,我正式叫你作画。” 原本以为听到可以学画画筠娘会高兴,没想到她说完却看到筠娘低头不语,脸上带着不舍和委屈,宋雨桐以为是自己第一堂课吓到她了,笑着问道:“筠娘不喜欢画画了吗?” “喜欢,只是,只是母亲说明天要带我去外祖父家,而且还要在那里住一段时间,恐怕最近都不能和先生学习了。” 走娘家是很平常的事,宋雨桐没有多想,她笑着安慰了几句小姑娘,下午下课后夫人果然过来和她说这事了。 “先生今日辛苦了,我们老爷说最近天热了,想让我带着筠娘回娘家住一段时间避避暑,到时候天风凉了再回来。” 这一住可不算小住了,整个夏季估计都不用回来了,宋雨桐一时也无语了,但很快又笑了起来,“嗯嗯那也挺好,剩下的课回来再说吧。” 这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不知道怎么的,宋雨桐觉得这次的分别与以往不一样,似乎这次一别恐难那再见,这段时间她的情绪有点低落,或许只是她的一时感慨吧。 出了府门,熟悉的人矗立在那里,似乎不管什么时候他都能站在她的身后,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拉她一把,刚才的阴郁一扫而空,她跑过去拽着他的衣袖并肩往回走。 “夫人刚才说,以后我不用再来教课了,她要带着筠娘去娘家住一段时间,等着秋天再回来,这个夏天我可以歇歇了。” 谢玄宇闻言没有回答,眼神里带着嘲讽,“他倒是机敏,动作还挺快的。” “什么?”宋雨桐正在想着,今年夏天她要做什么,突然听到这话意思不理解。 可谢玄宇没有再说,两人去集市买了一点蔬菜,准备再割点肉,耳边都是周围人的说话声和叫卖声,“我听说十里坡来了一支队伍,看着可威风了。” “我也听说了,好像投宿在十里坡的驿站,我今早去送粮看到了几个大马车,一看就是贵人家的。” 宋雨桐正好奇的在听,谢玄宇这边买完了肉,拉着她就往家走,“你知道吗?有没有见过那个大马车?” 要是以前宋雨桐不会问的,因为不管是在城里还是在矿场,他们都不会听到或者见到这些,可现在谢玄宇几乎每天夜里都会去打探消息,所以这城外十里坡的事,他或许会知道。 谢玄宇看着一脸八卦的她,自己的眼里也染上了笑意,“没见过,之前没有留意过着这些,但我应该能猜得出马车的主人为何而来。” 两人说话的功夫到了家,有些话他不好在外面说,所以只能等着回到家在解释,两人一边洗菜切菜,一边说着话。 “来的人应该是朝廷的,前几日打探的消息边界的战乱应该从北边雁城开始,你以为县令为什么撵着夫人和筠娘回娘家,他是怕真的打起来就走不了了。 雁城一旦开战,不败就没事,要是败了用不了几日就能打到咱们这里,到时候这里就会成为第二个灈阳县。” 听到这里宋雨桐终于有了危机感,之前谢玄宇说的时候,她总觉得战乱离着她现在的家很远,可能是这里的生活太过安稳,让她忘记了伤痛。 可这几句话让她想起了灈阳县破城的景象,紧紧发生在前年的冬天,离着现在还不到两年的时间,她却觉得已经很遥远了。 她恍恍惚惚的过了两日,十里坡的马车出现在了汶城里,周围的人都去围着看,宋雨桐听到后也去了县衙门前,门前拥挤着很多人,马车上下来了一个文官,看着倒是一身凛然正气的样子。 很快马车上的人进了县衙,县衙大门紧闭,周围看热闹的人一边议论着一边散开,街道上又恢复以前的样子,宋雨桐却站在那里看着县衙的大门。 她像是要看穿那扇门,又像是能听到里面人的讲话,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之后她正准备离开,却看到熟悉的人推门进了县衙。 第36章 她想着事情, 顺路买了两个笋子,准备回家炒着吃,可她一晃神走到了西巷里,以前和很少从这边走, 因为要绕过一个大水塘, 所以平时都从东巷走。 想着刚才谢玄宇带着唐敏进到衙门的景象, 思绪又回到了灈阳县,她想的太认真, 根本没有注意到萦绕在身上的危险。 走出巷子豁然开了, 大水塘的对面就是赵娘子的家,她围着水塘向东走,突然一股力量从一侧袭来,猝不及防的摔进了水里, 这会儿周围的人不多, 挣扎的时候她看到了刘明珠慌乱跑开的身影。 冰冷的水灌进了耳朵, 周围的声音变得模糊,她挣扎的浮出水面,喊了一声, “救命。”可话音没落她又沉进了水里, 春天的池水依旧刺骨, 冰冷的水这会儿却像刀子一样灌进她的口腔。 惊慌的她用鼻子吸气,却吸入了冰凉的水,一瞬间的意识出现了模糊,她耳边响起了铁蹄声,似乎脚底的地面都跟着颤抖,死亡的气息袭面而来。 她全身的血液都已经吓得冰凉,眼睛紧紧的盯着大门, 她怕自己的父亲出事,也怕敌人会撞破她家的大门,看着大门颤抖,一声声撞击的声音响起,突然她感觉到一个温暖的身体拥住了她。 她贪恋的吸取着那份温暖,她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将自己塞进那个温暖的怀抱,耳边响起的是脚步声,还有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颊上。 恍惚间她睁开眼睛看到了谢玄宇,对方一脸怒气的看着自己,但眼睛里却全是关心,她感觉好累,再次闭上了眼睛,眼前都是血肉模糊的尸体,整个灈阳县成了空城,遍地的死人。 她在城门后找到了身中数刀的父亲,一直都是红润肉嘟嘟的脸,这会儿却变得惨白消瘦,她抱着父亲冰冷的尸体泣不成声,母亲为了就她被砍得面目全非。 “娘,娘,小桐好冷啊,爹,爹你快醒醒啊,小桐好怕。” 赵娘子帮宋雨桐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试衣服被带出了房间,谢玄宇带着刘奇进屋,看着床上的人他心如刀割,一身凛冽的杀气时涌时现,刘奇吓得大气不敢喘,干净诊脉。 “玄宇你别着急,宋娘子就是吓着了,加上水太凉寒邪入体,一会儿我给她开两副药,喝下去就没事了。” 谢玄宇点点头,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要不是他回家那东西正好遇见呼救的赵娘子,只怕人要真的凉了,想到他跑到水边看着浮在水面上的人,他当时全身的血都凉了,他只想杀了推她下水的人。 刘奇煎完药退出了她的房间,怕出万一他没有走,留在堂屋等着,谢玄宇将人扶了起来,抱在怀里一勺一勺喂她喝药,苦涩的药使她不悦的皱起了眉头,甚至有点抗拒。 “乖,小桐把药喝了病就好了。” 听到声音她用力的睁眼看了看,看到自己最为熟悉的面孔,宋雨桐嘴角翘了翘,想要说话嗓子却痛的厉害,她总是半梦半醒的,一会儿时灈阳县破城的画面,一会儿时谢玄宇一脸心痛的看着自己,最后都抵不住睡意袭来。 一阵阵的颠簸中,宋雨桐缓缓地睁开了眼,目光触及之处应该是个车厢,她身边还有好多的东西,她试着坐起身,只觉得全身酸软,她揉着肩膀想要探头看看车外的景象,车帘却被人掀开。 谢玄宇坐在外面驾车,听到车里有声音,这次停下车看向车厢,发现人真的醒了,他赶紧进去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已经正常,面色也好看了许多。 原本一睁眼看到陌生环境,宋雨桐心里还是有些恐慌,这会儿看到了谢玄宇,她的心才放回去。 “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咱们要去雁城,再过三日应该就能和大部队汇合了。” 谢玄宇说的时候,脸上带着一丝的烦躁,宋雨桐看着有些憔悴的男人,心里一阵阵的揪疼,“我这是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你被刘明珠推下了水,你病了七八天一直没有醒,朝廷下了圣旨要我带兵御敌,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汶城,所以就带着你上路了。” “你要带着我去雁城?!要带着我去和军队汇合?!” 她虽然不是官宦之女,但也知道军队里是不可以带着女眷的,这是违反军规的事情,宋雨桐被震惊的忽略了自己的病,忽略了刘明珠推她下水。 可谢玄宇从没有忽略,他记得是谁上害了宋雨桐,所以在她生病的第二晚,谢玄宇就将刘明珠丢进了水里,因为晚上的人少,等着被发现的时候,刘明珠只剩下了一口气,瞧着是就不过来了。 “没错,你会跟着我,以后休想离开我的视线。” 真的是一点也不让人放心,只是离开了不到一上午就差点把小命丢了,要是把她自己放在汶城,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他不会在让她离开自己,虽然打仗辛苦,可至少放在身边他能护着她。 马车边想起了马蹄声,刘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将军,前面就到了驿站,咱们到哪里稍作休息,下午是继续赶路还是休息一下,明早再走?” 谢玄宇看了看宋雨桐,似乎在犹豫,宋雨桐知道打仗的时候行军不能耽搁,所以挺直了腰背说道:“我没有事,下午继续赶路吧。” 谢玄宇看着宋雨桐,对外面的刘奇喊道:“下午继续赶路,争取在下一个小镇关门前抵达。” “是。”刘奇骑马先行一步去做安排,谢玄宇再次回到车外驾车。 一个时辰后,马车到了驿站,谢玄宇半扶半抱的将宋雨桐扶下马车,小二赶着马车去了后院,刘奇已经订好了房间,饭菜也已经摆放好。 “我特意让人炖了鸡汤,宋娘子可以多喝一点。” 三人落座,谢玄宇先刘奇一步,拿起碗给她盛了一碗鸡汤,刘奇撇撇嘴坐下低头吃饭,不想看到虐心的画面,宋雨桐刚醒,这会儿的胃口不是太好,她慢慢喝着鸡汤思考着问题。 “你怎么知道推我下水的事刘明珠?我只记得我在落水的一刻的确看到了她,但也不能确定就是她啊。” 宋雨桐没有想要提她洗白,只是好奇,谢玄宇是怎么知道凶手是她的,她的记忆也慢慢回笼,仔细回忆着当时的细节。 “赵娘子当时刚好看到了,幸而她第一时间呼救,我刚好回家取东西看到了,救你的时候我在水塘边看到了她的香囊。” 想起刘明珠的嘴脸,还有她害自己的事情,她就是气的吃不下饭,谢玄宇夹起一个鸡腿放进她的碗里,淡淡的说道:“不过我已经替你报仇,她也落了水,现在恐怕凶多吉少。” 刘明珠身边又没有刘奇这样的神医,落水的时间比宋雨桐长了一炷香的时间,又是在晚上,潭水格外的凉,要是这样她都能活下去,谢玄宇会给她这个机会,只要别再让他见到对方就行,要是再见到还会把她扔进水里。 宋雨桐心头的火小了不少,鸡汤喝到嘴里也更加的鲜香,她还没有善良到轻易地就会原谅要杀自己的人,她原本也是父母宠爱的孩子,谁还没有点脾气,更何况她这条命是父母用命换来的,她比以前更加看重。 吃完饭,刘奇去喂马,顺便在买下日常用品,过了下一个镇,接下来两天的时间都会露宿野外,他得提前准备好东西才行。 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宋雨桐躺在床上休息,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可怜巴巴的看着谢玄宇,“玄宇你也过来休息一下吧。” 原本以为还要再费力的劝说一下,可不等她再开口,谢玄宇已经躺在了她的身边,宋雨桐看着身边的人呆愣了一下,谢玄宇却被她的样子气笑。 “怎么,不喜欢我睡在这里?”刚才还可怜巴巴的邀请的他,这会儿真的躺下了她又不开心,真是个小骗子。 “不,不是,就是有点没反应过来,以前我要是这么说,你肯定不会理我,这次怎么就……” “因为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们不是已经说好天下太平时要成亲的嘛,既然订了亲适当的亲近也是必要的。” 宋雨桐听完嘴角一下裂开,她想要抱住他的胳膊,但又怕自己这样主动显得轻浮,于是小心的往前挪了挪身子,发现对方没有发现,心里美滋滋的。 “刚才你说朝廷下了圣旨,要你带兵,那你现在是官复原职了吗?” 谢玄宇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吧,现在只是给了军权,要是这一仗打胜了,那爵位和其他的东西也都会还给我。” “爵位?你有爵位?” “嗯,以前的连着打了三场胜仗,陛下封我为武安。” 宋雨桐的瞪大了双眼看着身边的人,她惊讶的撑起手肘,几乎趴在谢玄宇的胸前,“你说你以前是武安侯?!我听说武安侯的父亲不是楚王吗?你怎么说你没有家人啊。” 宋雨桐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总觉得谢玄宇说的和自己听说过的武安侯应该不是一个人,当这世上不会有两个武安侯。 “楚王是我的父亲,但我已经分府另住,自从母亲病故他续弦之后,我就去了军队,从那之后没有再回过京都,后来初战胜利,我回朝受封,那时候被封为武安侯,也有了自己的府邸。” 他说着,自然的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身,使她整个人都趴在了自己的身上,宋雨桐在这震惊的消息里恍惚,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 “那你岂不是楚王的世子?” “我才不稀罕他的王位,我要当王我自己可以挣,他爱把爵位给谁就给谁,总之我和楚王府划清界限。” 楚王的事她还真听说过,当时她父亲还说楚王做事不地道,自己的王妃发妻死了不到一年,他就急着续弦,这是要寒了人心,现在看着谢玄宇的英眉微蹙的样子,宋雨桐才体会到楚王的做法有多恶心。 不过人人称赞的武安侯竟然是自己未来的夫君,她觉得等着战事结束,她一定要去父母的坟上说说这件事,她可比她爹说的上门婿有面儿多了。 第37章 未时初刻, 三人收拾好形状上了马车,刘奇的马因为长时间奔走,那匹已经受不住,于是他只好驾车, 谢玄宇和宋雨桐坐在马车里。 马车看着宽敞, 可是里面塞了不少的东西, 都是在汶城县家里的东西,大多都是宋雨桐屋里的东西, 谢玄宇怕有什么错落, 所以包括针头线脑的也都给她带上。 两人挤坐在一起,宋雨桐整个人都贴在谢玄宇的身上,“玄宇,一会儿到了下一个城, 你陪我去买点东西吧。” 车上的东西都是一个个包袱, 到时候和部队汇合, 带着也不方便所以她想去买个大木箱子,顺便再买点其他的东西,行军打仗路上艰难, 多备点也可以应急。 “好, 正好到了下一个城咱们也得换马车了。” 既然要跟着部队走, 接下来的路程就要骑马,所以谢玄宇需要再买几匹好马,他以前的踏云由刘畅带着,得等着和大部队汇合,才可以骑,暂时只能买几匹凑合着用。 因为睡的太久,下午的时间宋雨桐都没有睡意, 她开始太尽量和谢玄宇拉开距离,保持住自己最后那一点点的矜持,可在马车上晃了许久,她已经腰酸背痛,彻底放弃了,歪在谢玄宇的身上不香吗,既舒服又安心。 谢玄宇从都到尾都没有动过,看着歪在自己身上的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的,因为生病脸颊有点消瘦,但精神头很好,他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到,他再也不想承受那种无法拯救的无力感。 他没有再按捺着自己的想法,身后将人揽到怀里,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宋雨桐感觉到缠在腰上的手臂,身上一时有点僵硬,她不敢抬头去看谢玄宇,耳朵尖已经烧着,脸颊也热辣辣的像是被太阳照射着。 临近傍晚他们终于到了城镇,一进城门宋雨桐就能感觉到周围人都在小心翼翼,他们像是受惊后的兔子,这里临近边关,前方的战事如何这里的人自然也是知道一二的,但很多人在这里土生土长,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舍离开。 她很清楚现在人们心里的恐慌,想当初她和父母在灈阳县时也这样,城里买东西的商户态度也都冷淡,甚至很多商铺关了门,不知道主人家是逃难走了还是无心经营。 刘奇先去了一家客栈定好房间,谢玄宇则带着她去了城里的牲畜交易的集市,这会儿集市上的人也不多,卖牲畜的大都是马和骡子,其他的牲畜极少,这两样现在可是价钱翻倍。 这里离着边关近,随时带准备逃生,马和骡子是最好的交通工具,宋雨桐不懂什么好坏,她只知道买最精神的动物,谢玄宇看了一圈只觉得这里的马都不算好,不是有病就是太老,年轻的有太小连车都拉不动。 可是他们的马已经太累了,坚持不到汇合的地方,所以谢玄宇只能矮子里面挑高个,选了两个看起来凑合能用的。 “怎么一下买了两匹?” “这些马都不怎么样,明天用这两匹马一起拉车,应该可以坚持到汇合的地方。” 在这方面宋雨桐不懂得,所以也不再多话,什么都让谢玄宇去办就好,自己只负责不拖后腿,马匹让伙计直接都去了客栈,两人这才来到街市上,宋雨桐走到了木匠铺子里,直接订了两个大木箱子。 订完之后又担心的看着谢玄宇,行军打仗大家都是轻装简行,她带着大箱子和要搬家似的,会不会惹人非议啊。 谢玄宇看出了她的心思,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事,两个箱子而已,到时我单独找人搬运就是,军中不会有人非议。” 宋雨桐懂了,意思就是不会用军中的人力,他自己找人拉扯搬运跟在队伍的后面,大路朝天军队里的人总不能不让他们走吧,又不用士兵照看所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她心安理得拉着谢玄宇去了成衣店,之前以为谢玄宇要独自去打仗,自己留在汶城,所以不管鞋子还是衣物都只准备了他的,这会儿她也要跟着行军,自己没有换洗衣服和鞋子怎么办。 所以她得给自己也置办几身衣物,来到店里她没有去看华丽的衣裙,而是去看粗布的男人衣服,那些衣服虽然粗糙了些,但这种料子可比锦缎更加结实。 谢玄宇看着那些男装,微微蹙眉,之前他收拾行李的时候,在宋雨桐的房间里找到了很多衣服,那都是她一针一线给他做的衣服鞋子,仅仅是鞋子都有十双之多,衣服也有七八套,有薄的也有厚的。 现在看到她还要买男装,谢玄宇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我的衣服你准备了很多,不用再买了。” 宋雨桐娇嗔的看了他一眼,“少臭美,谁要给你买,我是要自己买。” 她说完挑了两件略小的衣衫,放在自己的身前比量着,这些衣物都是未成年的少年穿的,可宋雨桐的身形娇小,这样一比倒也差不多合适。 “这个大小还行,要是有不合适的我回去自己再改改。” 等着从店里出来,这家店里的少年衣物基本都被她买空,掌柜的没想到在这战乱时期,自己竟然能做成这么大一笔生意,于是很好脾气的亲自将衣物都到了客栈。 两人又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宋雨桐买了一些胭脂水粉,平时不爱化妆的人,这会儿却买了胭脂香粉,谢玄宇倒是有点期待她要做什么了。 通过这一天赶路的经验,宋雨桐甚至路上的水要是带不足,那是多么痛苦的事,接下来的天气越来越热,靠近北方的地方接下来会缺水,所以身上多带点水是必要的。 他们在城里买了七八个水囊,谢玄宇觉得她有点夸张,但也没有阻止,既然她觉得买这些会比较安心,那就让她买,反正又不是买不起,而且水囊带足了的确很有好处。 回到客栈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刘奇也安排好了马匹的事儿,看到房间里放着的大木箱和一大摞衣物,他只觉得自家将军这有点周幽王的架势。 三人吃完晚饭,刘奇和谢玄宇在一边处理路上接到的信件,大多都是他们打探到的消息,宋雨桐坐在一边修改今天才买回来的衣服。 累了几天他们也都没有熬得很晚,早早的各回各房睡下,第二天一早,刘奇和谢玄宇最先出门,谢玄宇随手敲响中间的门,他以为宋雨桐还没有起床,正准备再喊一嗓子,就看到房门缓缓打开。 一面跑出来一个少年郎,眉目清秀凤目微挑,唇红齿白倒像是哪家的小少爷,她呲着一口的小银牙冲刘奇一笑,刘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探头朝着房间里看了一眼,发现房间里没人,他迟疑的看向谢玄宇。 生怕对方一时愤怒,直接将这小子掐死,而且他觉得自己也有点危险,他好像见证了嫂子和人私奔的现场,刘奇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看着谢玄宇的目光里带着担忧和畏惧。 谢玄宇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抬手拦着她的腰上,“走吧先去吃饭一会儿咱们就出发。” 刘奇目瞪口呆的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不时还回头看看宋雨桐的房间,他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怎么睡了一觉,将军转性搂着一个小子走了。 坐在饭桌前,刘奇打量着身边的小子,越看越觉得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因为大家都会男的,所以刘奇的目光十分的直白。 坐在他对面的谢玄宇看到了,目光瞬间冷了几分,黑着脸用筷子敲了一下碗沿,刘奇听到声音收回目光疑惑的看向谢玄宇。 宋雨桐好笑的喝了一口粥,“刘奇你这就不认识我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眼神,还设有着似曾相识的面容,电光火石间刘奇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肤如凝脂的小子。 “嫂子,你,您这脸上的伤的……” “那伤是假的,当时战乱我四处流浪,为了避免以下麻烦所以带着假面皮。” 她一说是假的,刘奇就猜到了大概,他按捺着心里的惊讶,低头喝了一口粥,稍微平复一下后,偷偷的又看了宋雨桐一眼,虽然眉毛有特意加粗,甚至面上涂了一个稍微黑一点粉,但依旧不难看出她的确很美。 刘奇又看了看自家将军,依旧风骨凛然,俊美无人能敌,他心里突然一乐,觉得将军和夫人真的是天作之合,没有比他们更合适彼此的人了。 再次上路后,车厢里的空间变得宽敞,谢玄宇和宋雨桐相对而坐,那些大大小小的包袱这会儿放在木箱子里,绑在车后面。 宋雨桐路上闲着没事,就开始给自己做鞋子,衣服可以买,但鞋子必须自己做,因为自己做的更舒服合脚,一路上经常会有报信的人经过,偶尔也会有鸽子飞过。 谢玄宇似乎比前一天更加忙碌,手里不是拿着信件分析,就是拿出雁城的地图查看,宋雨桐偶尔看他一眼,剩下的时候都在安静的坐着针线活儿。 预计和大部队汇合的时间可能是晚上,或者明天早上,他们注定要在野外住一晚,对于三人来说这都还不是什么难事。 中午他们也没有停下,三人坐在车上啃了一些干粮,直到车厢外响起了一阵马蹄声,他们的马车才缓缓的停下,宋雨桐好奇的撩开车窗上的帘子看去,竟然看到了两个熟人。 “唐敏,肖勉你们怎么在这里?”你们不是跟着大部队走的吗?难道他们的马车已经和大部队汇合了? 唐敏看到车窗上探出来的脑袋微微一愣,接着便生出来一分警惕,疑惑的看向驾车的刘奇,肖勉看了车里的人两眼,接着爽朗的笑了起来。 宋雨桐好笑的看着一脸警惕的唐敏,“你也不认识我了吗?差别真的那么大?” 她心里美滋滋的,要是这些认识她的人都没有认出她,那以后遇见那些士兵应该也不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看着她一脸得意的笑容,唐敏眼睛里带着惊喜的看着宋雨桐。 “嫂子?您这是……嫂子的易容术真的出神入化。” “哎呀,哪有你说的这么好,肖勉不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吗,你们只是以前没有往这边想就是。” 第38章 唐敏带着一小队人过来, 本想说大部队就在前面,大家提前到了所以想让肖勉接管宋雨桐,省的军队里有人说闲话到时候连累他们家将军,这会儿看着男装的宋雨桐, 这事儿倒是省了。 肖勉只是让人将马车后面的箱子抬走, 谢玄宇交代了几句, 骑上唐敏带来的踏云先一步去和军队汇合,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他不想再往前赶, 就让士兵的临时安营扎寨,休整一晚明日一早出发。 等着大家把帐篷支好,刘奇才赶着马车晃悠悠赶来,肖勉骑马带着一小队人跟在后面, 还有一辆马车, 上面带着都是生活用品, 还有两个宋雨桐的大箱子。 军队里的士兵看了一眼,目光里带着不屑,看着从车上下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少爷, 嘴边勾着嘲笑, 眼神里带着藐视, 他们只当是朝廷派来的监军,不是没吃过苦的王室主子,就是哪家大人将军的小少爷。 也只是看了一眼,大家就开始各忙各的,没有人再去搭理这个小少爷,坐了一整天的马车,宋雨桐觉得全身僵硬酸痛, 她伸了一个懒腰目光四下巡视着。 可并没有在队伍里看到谢玄宇的身影,最先跟着谢玄宇回来的唐敏看到了她,几步走到了她的面前,笑容温和的打量了一下她。 “将军去给嫂……少爷打猎了,一会儿就回来,晚上咱们要在这里过夜,一会儿开始做饭。” 宋雨桐点点头,跟着唐敏来到了谢玄宇的帐子前,帐子里有一些重要的信件,所以一直有谢玄宇的亲信看守着帐子,因为是唐敏安排的,看守的人也没有阻拦,她直接钻进帐子里,一歪脑袋倒在了临时搭的床上。 其余没见过她的旧部看到这个画面,皱眉不悦的冷哼一声,新兵则觉得这小公子的官衔高,所以不把将军放在眼里。 一个时辰以后,谢玄宇带着一小队人回来,手里提着鱼还有山鸡兔子,大家都开始热闹起来,管着炊事的士兵带着东西去处理,唯有一条鱼谢玄宇自己处理。 听到谢玄宇回来的声音,她麻利的爬了起来,“你们猎到了好多东西啊,咱们今晚多鱼汤喝吗?” “不,今晚匆忙,好多东西都在物资车上没有卸下来,所以只能将就着烤着吃。” 她对此没有意见,谢玄宇烤肉烤鱼的手艺那可是一绝,她开心还来不及,看到他衣服被树枝刮破,宋雨桐拿出随身的针线,坐在谢玄宇的身边帮他缝了几针。 路过的士兵看到了,眼神怪异的打量着主营前的两人,随后看着谢玄宇一张冷厉的脸,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太多,他没有再多看,生怕自己想岔了到时候被将军打死。 晚上的食物也就比矿场的稍微好点,应为都是现做的,加上谢玄宇他们猎到的山鸡和兔子,所以晚上的饭多少带了一点油水。 宋雨桐很久没有挨饿,嘴就变得有点挑,这会儿看着那锅里野菜肉块还有面疙瘩,就觉得没有食欲,看着眼前滋滋冒油的鱼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谢玄宇没有拒绝士兵送过来的乱炖疙瘩汤,他把手里的鱼烤好,整个交给了宋雨桐,“你吃这个吧。” 宋雨桐看看他手里的疙瘩汤,又看看鱼,迟疑了一小会儿还是爽快的接过来了鱼,那疙瘩汤看着就不怎么好吃。 她用叶子端着整条鱼,捏下一小块鱼肉,入口鲜嫩没有腥味,身边的人早就开始一口口喝着疙瘩汤,从表情上看不出喜欢还是不喜欢,她掰下一块没有刺的鱼肉,放到了他的碗里。 “你尝尝,我自己又吃不了这么多。” 周围的士兵都觉得这画面有点……算了不能乱想,不然越想越乱,大家不都在看这里,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天刚刚发亮,还带着日出前蒙蒙的灰色,大家都已经梳洗好收了帐篷,宋雨桐打着哈欠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大家的都在捆帐篷,只有自己的帐篷还在那里支着,她手忙脚乱的进去收拾被子,想要跟上大家的进度。 “出来你先去洗漱,剩下事不需要你管。” 谢玄宇已经穿戴整齐身上穿着银白的盔甲,站在帐外迎着朝阳身上隐隐泛着光,像是天神降临一般,宋雨桐看着帐外的人呆了呆,眼睛里都是爱慕的喜悦。 谢玄宇被这直白的目光看的有点不自在,轻咳一声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开,安排着士兵赶紧装车准备出发。 肖勉笑嘻嘻的站在帐外,“宋公子现出来洗漱吧,将军特别吩咐给你准备了热水。” 和宋雨桐住在一起,谢玄宇才发现她很怕用凉水洗漱,夏日还好点,其他的季节都是用温水洗漱,所以他特别吩咐肖勉被她烧热水洗漱。 这边她刚洗漱完,肖勉已经带着人,把她的帐篷都收拾好绑在了马车上,大家迎着朝阳浩浩荡荡的出发,昨天她还可以坐马车,今天却要和大家一起骑马。 行军打仗可不允许有太多的特权,马车行进的速度太慢,目标也比较大所以早上的时候,谢玄宇已经挑出一匹温顺的小母马。 宋雨桐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小母马,突然有点害怕,她可是从来没有骑过马的,唐敏垫后看到宋雨桐还没有上马,笑着骑马走过去。 “宋公子放心,这马很是温顺,我们走在周围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在肖勉的帮助下,宋雨桐爬上了马背,视野一瞬间变得开阔,坐上了才发现,这比在下面看到的还要高,她按照唐敏说的,轻轻夹了一下马腹,小红马慢慢的走了起来。 她紧张地坐在马背上,一里路还没有走出去,她就觉得自己要累死了,看着走在最前头的谢玄宇,腰背挺直不仅不累甚至还有点享受的意思。 他有点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看到坐在马背上愁眉苦脸的宋雨桐,让走在前面的将士继续带着队伍走,他轻拽手里的缰绳,掉头回到了队伍的末尾。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不会骑马,第一次骑快要累死了。” 谢玄宇看着她的手,竟然没有抓紧缰绳,而是拽着马背上的鬃毛,这也幸亏是行军走的不是很快,要是跑起来估计用不了几米,宋雨桐就要从马上摔下来。 他一言不发的走过去,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手上一用力,将宋雨桐整个人抱到了自己的马背上,周围的士兵诧异的看着这一幕,下巴都要惊掉了。 肖勉在一边抿嘴偷笑,唐敏想要提醒自家将军,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没等他开口,人已经到了他家将军的怀里。 不用自己控制马匹,宋雨桐松了一口气,而且在谢玄宇的怀里她感觉很安全,身后就是结实的胸膛,左右都是他有力的臂膀。 感觉到身前的人放松下来,他嘴上带着一丝的笑容,他骑着马从队伍的侧面往前走,一路上所有的士兵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见鬼的看着马上的两人。 宋雨桐感觉到了周围的视线,脸上带着绯红,双眼迷离的看着前面的马耳朵,一点不敢看周围不行的士兵,谢玄宇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带队的刘畅看到了,打量了一眼他怀里的人,先是一怔,接着若无其事的继续赶路。 走了一会儿,谢玄宇拿出怀里的地图,因为还要护着怀里的人,所以他没有办法松开手里的缰绳,宋雨桐很有眼力价的接过地图,将地图展开放在他目光所及的地方。 看了一下大家的进度,他确定可以比预计的时间早一天抵达,看着怀里乖巧的人,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糖饼。 “早上不吃早饭,你饿了先吃这个吧,一会儿到了前面的湖泊处,队伍会停下来休息,倒是会做点简单的饭,大家吃点垫垫。” 宋雨桐接过来糖饼咬了一口,虽然有点硬,但味道还是挺不错的,想起同样没有吃饭点谢玄宇,她把手里的糖饼递到了他的嘴边。 谢玄宇看着被咬了一口的糖饼,好不嫌弃的在那个缺口处也咬了一口,身后的士兵看到这画面,脚下的步子都乱了,差点被自己绊倒。 他们跟在将军的身后,恍恍惚惚的来到了湖泊处,大家会在这里修整,然后灌满自己身上的水囊,接下来的路不会再休息,要一直走到天黑扎营才能休息。 “你们看到了吗?那个宋公子竟然是……哎,咱们将军这是……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啊。” “以前将军都在军中,你看到几个能有宋公子这般容貌的?我就觉得这宋公子不简单,原来和将军竟然是这种关系。” “你们今天是没有看到,咱们冷脸的将军看着宋公子的眼神,温柔的都能滴出水来。” “可不是嘛,我今早路过主营的时候,听到将军说以后宋公子的洗漱水都得是温的,简直无微不至。” 几人在湖边一边灌水一边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站着的唐敏,他听到士兵的议论,整个脸黑的像是化不开的墨,他今天看着将军和宋雨桐共骑一匹马时,就知道要坏菜,他们将军这是要洗不白了。 “都在这里瞎说什么,还不赶紧回去休整,一会儿要是谁干掉队,看我不军法伺候。” 几个士兵一看是唐副将,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水囊掉进湖里,几人四下跑开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嘴上虽然不再议论,但眼睛还是时不时往谢玄宇的方向看。 见到宋雨桐打回水来,直接递给了谢玄宇,他喝了两口又还给她,宋雨桐接过水囊也喝了几口,这事不用找人确认,自家将军就是一个断袖。 而且还找了一个小白脸,两人之间浓情蜜意一看就不是随便玩玩的,不到一日的时间,谢玄宇是断袖这件事军队里没有不知道的,但谁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也不敢在谢玄宇的面前表现出什么。 行军的队伍气氛一下变得诡异了起来,因为心里想着事,大家的注意力也都不在腿脚上,没有感觉到疲惫他们就到了扎营的时间。 第39章 虽然一路上有谢玄宇的照顾, 但一天坐在马上她的大腿内侧还是磨破了,下午的路上还小睡了一觉,这会儿精神不错,就是有点腿痛, 走起离开有点滑稽, 像是一只鸭子似的, 左摇右晃的。 大家都在扎营,她自己找地方把身上的盔甲脱了下来, 这东西最少也得有几十斤, 虽然她的穿的已经是简版的,但分量还是很重,脱下盔甲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身轻如燕, 似乎跳一下就能飞起来。 没有可盔甲的遮挡, 她身上的衣服越发像是中衣, 显得腰身婀娜纤细,有的士兵看她一眼,似乎理解了自家将军, 这样的摇曳生姿, 比大多数的女人还要媚。 她路过几个营帐时, 偶尔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开始听到还是有些震惊的,但后来又觉得好笑,她没有把士兵的流言蜚语当回事,她女扮男装在先,又没有注意和谢玄宇保持距离,被人误会也不是稀奇事。 但想到大家误认为谢玄宇是个断袖, 她又觉得好好玩,越想好好的逗逗大家,正想着就看到谢玄宇支好了营帐,正在那里准备生火。 她走过去的时候,下意识的偷瞄周围,发现大家都在装作若无其事往这边偷看,她突然走过去挽住了谢玄宇的手臂,脸颊还在他的肩头蹭了蹭。 “你有没有听说什么?” “听说什么?” “大家看到你带着一个年轻俊秀的小公子,而且举止亲昵,所以都在怀疑你是个……” “断袖?” “啊,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 宋雨桐像看看他知道以后的表情,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而且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她有点失望的松开了手。 下一刻她就感觉到自己的下巴上一痛,被一股大力硬生生的抬了起开,宋雨桐被他捏着下巴,不得不抬头看着对方,眼睛里充满了疑问。 不等她问出口,就看到面前的男人突然俯身而来,熟悉的凛冽的气息充满鼻腔,她紧张的颤抖着睫毛,像是一只受惊的蝴蝶,宋雨桐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可那张俊脸却停在了咫尺之处,他勾着嘴角坏笑道:“这样才能吓到他们。” 等着他直起身送来手后,宋雨桐才发现,整个营地空荡荡的,刚才走在忙着做饭的人都没了,只有他们两人坐在这里。 想起刚才谢玄宇做的事,她的脸和脖子都红的像是被开水烫了,虽然她知道两人没有做什么逾矩之事,但刚才谢玄宇挡住了大家的视线,远远看看就像是他在亲她。 宋雨桐没好气的捶了他一锤,这点力度对于谢玄宇来说,就像是在给他挠痒痒,他冷着脸嘴角却是上翘的弧度。 “不给他们点教训,他们总是不知道收敛,以后他们就不敢随意往这边看了。” 宋雨桐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是给士兵教训?这难道不是在教训她吗?她以后还要怎么做人,怎么面对面前这十万大军,她这会儿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谢玄宇这么不要脸啊,她心中的英武小将的形象已经崩碎,这会儿看着谢玄宇越看越像个大尾巴狼。 周围的士兵陆续的回来,谁也不敢往这边再看一眼,生怕在看到什么不得了的画面,现在不管什么时候,一看到将军脑子里就是挥之不去画面。 太洗脑了,他们不想再看了,这还要怎么认真的跟着他打仗?好多成了家的士兵看着手里的野菜汤,开始想媳妇了,等着这回打完仗,他们一定要回家好好陪陪自家媳妇。 没成亲的士兵喝着碗里的野菜汤,想着打完仗要不要也找一个媳妇,这般想着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袍泽兄弟,恰巧对方也再看他,两人目光触及之时,都打了一个冷战,吓得两人赶紧收回视线。 他们还有传宗接代的任务,可不敢跟着他们的将军学,而且看着他们过命的兄弟突然有点反胃,这都赖将军自己不庄重,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做那种事。 罪魁祸首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做的事对手下伤害有多大,他这会儿正拎着一只烤田鼠哄白白净净的宋公子吃。 “你尝一口,这个比鸡肉香多了。” 宋雨桐嫌弃的往外挪了挪,“我才不要吃这东西,恶心死了,我还是喝野菜汤好了。” 谢玄宇锲而不舍的扯下一条田鼠腿,递到宋雨桐的面前,“你尝一口,尝一口明天我就给做烤鱼吃。” 她砸吧砸吧嘴儿,前一天的吃到的烤鱼的确味美,比起野菜汤好喝多了,但……她犹豫的看向那条烤的外焦里嫩的田鼠腿,闭着眼睛凑了过去,就着谢玄宇递过去的手,咬了一点点。 都没敢好好品尝,直接囫囵吞的咽下去,嘴里还残留着酥香的烤肉味,似乎味道还不错,没有想象中的恶心,而且只要不去想它的样子,只低头吃肉,似乎真的不错。 不等谢玄宇收回手,她又凑上去咬了一口,这次她好好的尝了尝,味道真的比山鸡好吃,她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对方,惊喜的抛弃了手里的野菜汤。 越靠近雁城,周围士兵的气氛变得越紧绷,就连一向心大的宋雨桐都察觉出来,他们又往前行进了两日,雁城的城池就在眼前,再有一日的路程,他们就能走到,这可比预估的时间整整早了一天半。 虽然近在眼前,但谢玄宇还是不会儿着急赶路,他从不遣疲兵也行,万一遇上什么事儿,士兵都没有充足的体力反击。 如夜的时候,大家都已将回到自己的帐篷睡觉,因为路途上的劳累,大家基本上一闭眼就睡着,只有巡夜的人还在尽职尽责的巡视着。 宋雨桐多日没有吃到好吃的,一睡着就梦见自己坐在一个雕梁画栋的房子里,桌上摆着各色的菜肴,都是之前她没有见过吃过的,她毫不客气的拿起筷子夹菜,一个圆润透亮的丸子慢慢靠近她的嘴边,正要一口咬住,突然耳边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越来越清晰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声的命令,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掀开帐篷的帘子朝外看去,发现好多士兵正在整队准备出发,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突然出发。 她疑惑的走出了帐篷,守在一边的肖勉看到了,赶紧将她拦住,“宋公子你还是回去接着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呐。” 宋雨桐看看那些乱而有序的将士,疑惑的问道:“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哦,没什么事,巡夜的发现前面有一小队敌军,怕是来打探消息的,将军下令将他们活捉,所以正准别出发。” “谢玄……将军呐?” “他已经带着几个兄弟过去了,宋公子放心,不会有事的。” 一路上虽然艰苦,但她没有觉得害怕不安,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打仗就是这么现实的事,就在眼前,她怕极了,但不想因为自己让其他人感到恐慌,所以还是安静的回到了帐子里。 她怕谢玄宇处遇到危险,虽然心里坚定的认为,他是最厉害的将军,但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无法控制的害怕,她在帐子里抱进了自己,生怕控制不住自己,跑出去给他添乱。 帐子外是杂乱的脚步声,士兵都在小跑着忙碌着,她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但知道自己不出去乖乖听话才是正确的,火把的光线不断在帐子外闪过。 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偶尔会传入耳内一些信息,“前方已经交上手了,赶紧支援。” “敌军后面竟然还有一小队,将军下命令再去一百人,活捉敌军。” 宋雨桐听着这一声声的命令,再也按捺不住,她跑出帐子站在门口看着远方的山谷,那里正是和敌军交手的地方,肖勉不知道去了哪里,周围都是乱跑的将士。 她站在感受着夜风吹在脸上的感觉,心里却安定了不少,她的谢将军曾经是少年英雄,现在是震慑边关的杀神武安侯,只是一小队的敌军,他不会又事的。 不知等了多久,周围的人也都放慢了速度,甚至有没被点命上战场的士兵,正满心遗憾的捶胸,看着他们跃跃欲试的样子,宋雨桐突然释然的一笑。 很快营地远处闪烁着火光,接着后面越来越多的火光出现,领头的谢玄宇已经走进了营地,身边还跟着一个眼生的士兵,正低头听着谢玄宇的指挥。 得到命令之后抱拳行了一礼,转身带着身后的人去了营地的后面,谢玄宇一回来就看到站在帐子外的宋雨桐,他接过旁边士兵递过来的帨巾擦了擦手,疾步走到了宋雨桐的身边。 “是被吵醒了吗?” 看到她眼里闪烁着不安,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没事都解决了,就是几个打探情报的小兵。” 虽然这一仗十分的短暂,可她深深地体会到那份期盼的心,幸好她跟着来了,不然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她都要这样期盼着他能平安的回来。 宋雨桐没有顾及周围的人,她毫无顾忌的扑进他的怀抱,用力的抱住了谢玄宇,心里的所有不安在这一刻全都达到了抚慰。 他知道宋雨桐这是担心自己,也是吓到了,他回抱住怀里的人,一抬手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盔甲,冰冷坚硬要是稍微用力抱住她,她就会受伤,他轻轻的推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我身上的铠甲脏了,你先松手。” 宋雨桐没有听,还是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过来一会儿才抬起头,谢玄宇又摸了一下她的脸颊,转身要去帐子里脱掉铠甲,刚走出一步,就发现自己身后跟着一个小尾巴,而且手还拽着自己的衣边。 他纵容宠溺的任她拉着自己,带着她一起回到了营帐里,他们一炷香的时间,歼灭了两支敌军小队,活捉了五六个敌军,为了防止他们自杀,把下巴都给他们卸了。 士兵正在庆祝这事,大家都兴奋的睡不着,虽然只是小打小闹,但这也是最近一段时间第一场仗,军人的热血已经被点燃,他们开始期待着和敌军正面交手。 谁都没有发现,大尾巴狼已经把小羊羔叼进了自己的窝里,宋雨桐今天的确吓到,她生怕自己睡一觉就见不到他了,于是变得异常粘人。 第40章 谢玄宇想着之前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于是梳洗后就将宋雨桐的搂在怀里,两人互相感受着对方的心跳,闻着对方的气息,再次陷入了沉睡。 因为昨夜的战事, 大家都比平时起得晚了一些, 特别的宋雨桐, 跟着部队这么久,她第一次睡得这样香, 谢玄宇习惯了早起, 即便睡得晚也习惯了早早起来。 但怀里还有一个熟睡的小羊,老狼愣是舍不得起了,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他在估算着时间, 刚好这会儿宋雨桐也被吵醒, 她趴在对方的怀里, 朦胧间用自己睡得红润的脸蛋蹭了蹭对方的胸膛。 看清眼前的人后,她像是受到了惊吓,嗖的一下坐了起来, 脸颊的红比刚才还要浓出几分, 他看着觉得好笑, 昨晚一个劲儿往自己怀里钻的家伙儿,这会儿一脸被调戏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起吧,大家都已经起来了,咱们今天就可以进城了。” 谢玄宇的自然熟稔倒是让她放松了很多,刚才的羞赧也都减少,看着谢玄宇穿好衣服,她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你能去我的帐子里帮我把衣服拿过来吗?” 昨晚兵荒马乱的, 她穿着中衣跑了出去,后来糊里糊涂钻进了谢玄宇的帐子,自己的衣服铠甲都在那边,这会儿天色大亮,外面也都是刚起床的士兵,她要是这个样子出去,即便不穿帮,也不好被人看到。 谢玄宇自然也不想让人看了去,所以没有异议的转身出了帐子,没一会儿拿着一身衣服和盔甲进来,帐子外的士兵也都看到了,眯着眼睛脑子里各种猜想。 宋雨桐接过衣服赶紧往身上套,生怕因为自己耽误了行军速度,穿戴好后她小心的掀开帘子,探头去看外面的情况,发现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她犹豫着要不要出去。 突然帘子被人掀开,一个身影从自己身边出去,他站在门外看着忙碌的人,小声的和身后的人说:“出来吧,大家都在忙,没人往这边看。” 他没有说的是,其实大家都知道了,刚才他出来拿衣服的时候,大家都惊得张大了嘴,人都呆在了原地,他警告的看了那些人一眼,他们才走开。 宋雨桐自然不知道这些,她探头看了一下,发现真的没有人看到,开心的往外跑,想回到自己的帐子里收拾东西,开始动作太大,她踉跄了几下摔了一个屁股墩,谢玄宇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 她又气又羞的爬起来,捂着屁股钻进了帐子里,这一下摔得有点狠,等着收拾好行李出发时,她一瘸一拐的走到谢玄宇身边,伸出两条小胳膊等着他把她抱到马上。 这个画面十万将士已经见怪不怪了,大家都已经麻木了,但宋雨桐这一瘸一拐的样子,落到大家的眼里,再想想今早将军去隔壁拿衣服回自己帐子,大家都别有深意的看了谢玄宇一眼。 甚至觉得自家将军太禽兽了,竟然把人都累成了这样,原本还有觉得宋公子配不上他们将军,这会儿却觉得宋公子太可怜了,以后能帮他一把的一定帮一把。 宋雨桐只觉得今天大家看她的眼神有点怪,似乎比以前友好了很多,但这眼神里又满满都是怜悯和同情,唐敏和肖勉的眼神里则多了一点揶揄的意思。 她可能最近太累了,咋看谁都不像好人了。 谢玄宇没有在意周围的人,两手钳住她的腰轻轻往上一提,宋雨桐就坐在了马背上,屁.股一接触马鞍,她低吼一声。“啊,好痛~” 她这一嗓子声音不算大,可大家都听到了,投向谢玄宇谴责的目光更甚,他黑着脸看向四周,用逼人的杀气将他们都镇压的不敢再看。 他轻身上马坐在宋雨桐的身后,“吆喝什么。” 说完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轻轻地提起,减轻了她身上的重量,这倒是让痛疼缓解了几分,后半段路她就基本上都是趴在谢玄宇的手臂上。 午后十万人马终于到了雁城,他们没有直接进城,而是都隐在城外的山坡上,虽然大家不解谢玄宇的意图,但他们习惯了听从他的命令。 “唐敏,你带人把城里的人清空,今天晚上之前必须腾出一座空城。” “是!” 其实雁城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走不了的,他们来之前,谢玄宇就将他的想法和唐敏刘畅等人说过。 他要进城扎营,城中的百姓迁到后面的城镇,他们一路上买了几辆大板车,就是为了百姓迁出城准备的,这件事不能大张旗鼓的做,所以唐敏带着腰牌和一小队人去了,其他人都原地休息。 宋雨桐感觉了一下,屁.股好像没有那么痛了,她四处转悠,突然发现山里有好些宝贝,都是很好吃的食材,但这回儿身后的官道上有几车粮食,所以她也不打算挖。 士兵看着她走过来,都毕恭毕敬的行个礼,也有看不惯她的人见到她走过来对着地啐一口,“呸,真是不知羞耻,身为男儿竟然甘心委身于人,不想着保家卫国,净想着不着调的事。” 周围的士兵知道他的脾气,赶紧拍了他两下,示意他不要说了,他也知道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自家将军是个断袖,已经是个不争的事实。 宋雨桐自然知道他们误会了自己,但这会儿不仅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挺有意思的,她没有装作男人的英气,反而一身小女儿的媚气,看着刚才说她的将军。 “我委身于人吃你家米了?我不保家卫国我跑到着边关干什么?伺候好将军也是保家卫国的一种方式。” 说完她还一脸得意把玩着身上的香囊穗子,这可把一身正义的士兵气坏了,肖勉跟在她的身后,听到她说的话没忍住笑了出来,宋娘子来了边关似乎变得更加泼辣了。 但他要维护好自家将军夫人,别人不知道他可是全知道的啊,于是赶紧安抚那位被气炸的士兵,生怕他冲上来拧断宋雨桐的脖子。 溜达了一圈没什么意思,她又晃到了谢玄宇的身边,靠在他的肩膀上说着刚才遇到的事,她说完其实就后悔了,她有点担心自己一时的玩笑,万一搞得大家和谢玄宇离心怎么办。 她想和刚才的士兵说清楚,但又怕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给谢玄宇带来麻烦,她后悔刚才自己的一时冲动。 “没事,我刚才看到了,那人是我的旧部,人很忠心耿直,有肖勉和他解释不会有事儿的。” 他的旧部可都是准备跟着他反朝廷的,自然不会在意什么军规,刚才肖勉已经向他请示过,所以这件事告诉他的这个旧部不会有问题,但至于其他人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以后不会在这么任性了,我不会给你拖后腿的,我别的忙帮不上,到时候我可以帮他们缝补衣服。” 谢玄宇闻言笑了一声,“十万人的衣服你确定缝补得过来?” 宋雨桐脸上又多了一点愁苦之色,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但即使是个累赘她也不想让谢玄宇独自面对厮杀,她要跟在他身边照顾他,即使做不了其他,照顾好军中将军也是好的,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 照顾好将军也是为国奉献的一种。 重振精神的宋雨桐抬头看着谢玄宇,“以后我负责照顾你,你负责杀敌,我这样也算是为国奉献。” “没错,你好好的就是对我的最大照顾,我安心了就是就会努力杀敌,就是为国奉献。” 离得近的士兵听到这两人的歪理邪说,震惊的嘴角直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风了,唐敏带着人回来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雁城已经成了一座空城。 里面只有百余名士兵巡查,百姓无一人在城中,谢玄宇趁着夜幕昏暗,带着人进了城,城里不管是民房还是商铺,都住进去了士兵,谢玄宇则带着宋雨桐和几个将领进了县衙。 这里的县衙也是前衙后府的格局,肖勉带着宋雨桐进了后院休息,谢玄宇则带着人在县衙的书房里议事,多日没有好好休息,这会见了铺好的被褥,她一个大跳上了架子床,蹬掉鞋子躺了进去。 城里逃难的人都走,还有好多食物东西被部队征用,这倒是大大支持了他们的军需,所以晚上炊事兵做了几道像样的菜,部分的人都发了粮食自己做饭,城里的房子大都有灶间,这也减轻了炊事兵的压力。 宋雨桐看着桌上的晶莹的白米饭,左等右等也不见谢玄宇回来吃饭,于是将饭菜分出来一部分,用食盒装起来去前衙的书房里找谢玄宇。 这边他们正在说着怎么击退敌军,房门突然被敲响,唐敏敞开门就看到宋雨桐拎着食盒站在外面,“嫂子来了,快进来吧。” 对于这个称呼她已经麻木了,拎着食盒走到了谢玄宇的身边,将食盒放在了桌子上,“刚才刘叔做好了饭,都等着你们去吃呐,不见你们过去我正好过来看看。” 谢玄宇见此,挥挥手让他们下去吃饭,看到人都走了,这才握着她的手问道:“你自己吃了吗?” “还没有,我不饿,一会儿回去吃,你先吃吧。” 说完她也已经把食盒里的饭菜摆了出来,谢玄宇没有和她客气,他还有好多事要安排,所以得赶紧吃完饭接着处理,看着站在一边的宋雨桐,有点歉意的说道:“以后你先吃,不用等我。” “我说了,照顾好你才是我的职责,我来了这边什么都帮不上,总不能白吃饭。”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接下来的时间,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 第41章 他们提前一日进到了城里, 也就多了一日安排布防,鞑靼人已经在外面叫嚣了多日,前几天就下了战书,这会儿他们只能迎战, 但谢玄宇不想直接正面的对战, 因为他们长途跋涉而来, 体力上自然有所欠缺。 他们只能先给自己争取时间,等着十万人马休整好, 他们在打个硬仗也不迟。 宋雨桐在屋里无所事事了两三日, 终于听到了关于战事的消息,次日就要开战,她的心再次紧绷了起来。 这几日的晚上整个雁城都是灯火通明的,在远处的山坡上看, 就像整个城都在庆祝这什么, 街道上也都是人头攒动, 还有不少的商贩在售卖着什么。 似乎这个城没有因为战乱而变得沉寂,也没有因为城外的敌军叫嚣变得恐慌,深夜里雁城的北门敞开, 十万大军分批走出了城门, 宋雨桐也在肖勉的护送下到了城门边。 “咱们这是要去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将军?” 肖勉脸上带着一丝的严肃, 没有了往日谄媚之色,但眼角眉梢都是笑,“明日之战避无可避,咱们刚到这边十分仓促,所有将军下令弃城,到时留给他们一个空城。” “那将军咱们不和咱们一起走?” “虽说弃城但也不能真的一走了之,总是得和对方交交手摸清对方的路数再说。” 宋雨桐不想走, 但也知道自己留下来只能添乱,肖勉看出了她的担忧,于是走近一步低声道:“嫂子当心,明日留下来的都是曾经的旧部,都是自己人,将军绝不会有事。” 宋雨桐虽然没有问过,但也知道朝廷的尿性,虽然派了十万大军给谢玄宇,但这里面也派了三位文官,对于战事上他们只会纸上谈兵,而且有什么事也会和京中汇报,他们就是皇上安排在军中的探子。 说是辅助谢玄宇,其实就是想要夺军功的,只要战胜他们回朝就会大肆封赏,到时谢玄宇就会隐匿在他们的身后,无人问津。 每每想到这里宋雨桐心里不都舒服,在前面冲锋陷阵的是这些将士,关键时候抵挡敌军的也是将士,但到了论功行赏却没有了这些人的名字,只有一句夸奖。 她不知道的是,在战时的安排上他们不仅帮不上什么,甚至还会添乱,所以谢玄宇也是烦透了这些老迂腐,遇到事只会躲,甚至不惜割地求和,一点骨气都没有他看不上这种人,但也不能直接杀了他们。 不对都在向外走,所有的人都静悄悄的,甚至脚下的声音都有所收敛,她不能在耽误时间,行军在外就是要服从安排,所以她没有再多问只是跟着部队向外走。 出了城她发现,这十万人去的地方竟然都不一样,有的队伍出城就往东走,有的往西去了,而会送她的人却一直往北走。 “肖勉怎么大家都分开了,咱们现在要去哪里?” “这是将军安排的,队伍人多一起走目标太大所以咱们跟着运粮车往北走,到了前的官道汇合。” 宋雨桐不由有他,静静地坐在运粮的板车上,看着越来越远的雁城,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大,她不认为谢玄宇是个会轻易退让的人,可现在看着队伍出城各奔东西,她说不出哪里怪异。 他们的粮车也没有走太远,去了上次去的密林之中,这边的树林茂密,马车拉着粮食十分不好走,但她注意到周围的树有被砍伐的现象,马车能钻进密林,也是因为提前修整了山路。 比起直接去下一个城镇等谢玄宇,躲在这里倒是让她安心很多,至少说明谢玄宇很快就会与他们汇合,而不是她们独自离开,让他再次奋战。 站在这里可以隐约看到城镇的护城墙,上面插满了红色的旗子,城墙上插着红色的旗,代表着宣战,城里的人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她正在这边想着,身后传来了争吵的声音,她回头去看,竟然是朝廷派来的三位文官,她往争吵的方向走去,听清了他们在说什么。 “昨日将军已经答应弃城,咱们这时还在这里等什么?一会儿敌军攻进城池发现是座空城,必定会沿途追击,咱们拉着都是全军的粮草,在这里停留难道是要等着敌军杀过来吗?” 肖勉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三个人,“三位大人稍安勿躁,我们将军自有安排。” “什么自己有安排,他这是自作主张,拿着全军十万人性命在开玩笑,他把粮草藏在这密林里岂不是等着敌军来取?谢将军到底是何居心!” 宋雨桐听到这话心里一阵怒火,一步上前想要和他们理论,却被肖勉一把拉到身后,依旧笑眯眯的说道:“大人只管再次歇息,将军自由安排。” 他就像是一团棉花,不管对方说什么肖勉都是笑眯眯温和的样子,似乎从不生气,反而对面站着的三位大人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不能和眼前的人动手。 随后三人愤愤的转身离开似乎在讨论着什么,宋雨桐气得脸色发紫,肖勉见此笑道:“嫂子别生气,你现在开心的笑着,他们才会更加的生气,再说他们现在不管说什么都要听将军。” 宋雨桐看着三人像是密谋什么似的,担忧的问道:“他们会不会瞎说什么,到时候再给咱们扣上什么莫名的罪名。”比如通敌。 “不会的放心吧嫂子,他们来到这就等于来到了咱们的底盘,军中只是当然是要听将军的,他们即便想要通风报信,这信也送不出去,咱们现在就是哄着他们就行,不用理会。” 他们早就防着这些文官了,现在正是紧要关头,谢玄宇绝不会让这些人坏了自己的计划,灈阳县之所以失守,不就是这些文官的胆小怕事吗。 动嘴皮子他们就像把敌军二十万人说死,那还要他们这些武将做什么,从四岁开始习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日不敢懈怠,难道都是在闹着玩?动动嘴皮子就能说死敌军,谁还去吃这份苦。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远处响起的号角声,这是敌军的号角,是攻打的意思,肖勉习惯了笑,这会儿即使紧张,但脸上还是依旧笑的温和无害。 宋雨桐她看着城墙的边缘,走到了山顶之上,隐身在一颗松柏的后面,她看着那城墙上的旗子,只要敌军占领了雁城,那上面的旗就被换下来。 可是一个时辰过去,城墙之上毫无动静,两个时辰过去依旧如同早上一样,雁城的北门迟迟没有打开,她等的人也没有冲出来,随着时间延长,她的心里越发的紧张。 “嫂子,你还是坐下歇一会儿吧,那边的熬了鱼汤,嫂子先吃点东西吧。” “没事,我不饿,我在看看。” 其实站在这里什么都看不到,城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山上的人一无所知,而城里现在确实热闹的很,敌军派了十二万人,这一战他们派出了八万人。 谢玄宇带着身后的旧部在雁城的南门交战,原本自己留下的兵就不多,而他所下的命令不是击退敌军,而是在这场战役里自保,打不过就跑。 当时听到这个命令的士兵不敢置信看着他,他们的将军这是已经被磨的没有了血性了吗?作为一个军人怎么能说出打不过就跑的话。 但这是军令,不管将士们自己心里怎么想的,上了战场还是必须按照命令执行,他们觉得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这次的雁城之战应该是最憋屈的一次。 敌军的将军是苏克丹,他有着一半汉人的骨血,虽然长相随了父亲像个汉人,但他的却有着鞑靼人的魁梧,他骑在马背看着城门边的谢玄宇,心中的激动无法言表。 谢玄宇杀□□号他早就听过,一直想要和他大一仗,却总是没有机会后来听说武安侯被治罪,以后在战场上恐怕很难再见到,当时有一段时间苏克丹心里还有点失落。 这会儿人就站在对面的队伍最前面,苏克丹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弯刀,□□的战马也已经跃跃欲试,不停地原地踏步,将士们的热血也随之被点燃, “武安侯今日我定要和你一决高下,以后这战场之上一会有苍狼王,不会再有杀□□号。” 苏克丹的不多信奉狼神,苍狼王便代表着勇猛不败,他说完高举手中的弯刀大喊一声:“冲啊!肥硕的羊,柔美的女人,都在你们面前的城池里,攻下雁城这些都将是我们的!” 谢玄宇看着向自己冲来的敌军,微扬下巴嘴角带着魅惑的笑,眼中却全是杀意,周身的都萦绕着无法靠近的肃杀之气。 踏云感觉到主子的变换,冲着冲来的敌军一声鸣叫,前蹄抬起像是在叫嚣一般,落地后鼻息加重,左前蹄在地上刨了两下。 谢玄宇手持□□稳稳坐在马上,看到他们逼近他高举□□,“冲啊!” 两方人马混战在一起,谁也没有发现身后雁城的南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透着沉沉的死气,苏克丹和谢玄宇过招后,感觉到他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 他的弯刀一出,明显感觉到谢玄宇手都赶着颤抖,这是他力不如己的表现,苏克丹大笑起来,心里却有点失望,本以为谢玄宇是一个不错的对手,却是世人的谣言。 几个回合下来,大晋的军队已经连连后退,和他交手的武安侯竟然几次险些坠马,这等羸弱不堪的样子,苏克丹感到了羞辱,大晋竟然派这种人和他对战,简直就是瞧不上他。 谢玄宇有些狼狈的回头看了一眼大开的城门,他冲着苏克丹拼力一击,趁着对方被自己击退的时间,他转身朝着城内跑,周围的士兵见此也都纷纷开始往回跑。 随后涌上来的敌军越来越多,他们按照命令退进到城里,将城门关闭,只要能在规定的时间跑到城北,冲出去他们就可以和军队汇合。 关上城门的第一刻,谢玄宇先是打量了一下所有的将士,这些人都是他的旧部袍泽他再熟悉不过,虽然交战时间不长,但对方来势汹汹,谢玄宇心里还有有些担忧,这会儿看到大家一个没少,他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 “走!咱们去北城门!” 大家开始往北城门跑,身后的南城门不住的发出撞击声,大门颤巍巍的露出了巨大的缝隙,苏克丹看到了谢玄宇带着人马慌乱逃跑的样子,眼中多了几分不屑。 第42章 谢玄宇等人跑到城中时, 就听到了城门倒塌的声音,随之而来的就是敌军的吼声,“杀啊!活捉武安侯谢玄宇!” 在听到这一声后,谢玄宇纵马奔跑, 身边的士兵也都跟着狂奔不息, 这倒是更加激发了敌军, 他们狂笑着在后面追击,甚至还有对谢玄宇的嘲讽谩骂。 等着所有人跑到了北城门, 谢玄宇手突然勒住手里的缰绳, 调转马头面对着追上来的苏克丹,刘畅和唐敏也转回头看着追上来的兵,面上带着狡黠的笑。 苏克丹冲在最前门,他对上谢玄宇的目光时全身一颤, 比起刚才在沙场上离着远, 不从看到一身杀气的谢玄宇, 交手时对方眼神里只有慌乱。 而现在,他脸上带着笑,却让人全身的血液冻结, 他周身萦绕着的气息使苏克丹不敢靠近, 看到这样的武安侯, 他的内心开始颤抖,他已经察觉到自己中了埋伏。 但这会儿依旧无法回头,身后的八万人涌进城里,可还没有站稳,后面冲进来大晋是士兵,这可真是前后夹击啊,左右的房子屋舍里也都冲出来士兵, 一时间整个城乱一团。 谢玄宇运上内力,笑着看向面前的苏克丹道:“活捉苏克丹!” 这一声他没有叫喊,像是平时说话一样,可是他的声音却充斥在全城,南门的士兵清晰的听到了命令,这样深厚的内力苏克丹从没有见过,这一刻他才清楚,谢玄宇刚才和他对打只是逗着他玩。 不必内力单凭功夫他未必真的能招架,谢玄宇没有给他更多的思考时间,他□□一挥,周围的士兵冲了过去,他也纵马来到了苏克丹的面前。 苏克丹既兴奋用害怕,兴奋的是谢玄宇果然如传说一样深不可测,他终于可以和他对上一次,怕的是他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知道自己技不如人。 谢玄宇一□□过去,苏克丹抬起弯刀挡住,弯刀是玄铁所铸异常坚硬,可这会儿整个刀身都在震动,嗡嗡作响,他自己的手臂随之酸麻,虎口处崩开一条口子,渗出来的血迹蜿蜒流到刀身之上。 黑色的玄铁上附着一缕殷红的血,谢玄宇挑眉扫了一眼,再次提枪上前,苏克丹使用的是双刀,这会儿右手已经负伤,他侧身躲过谢玄宇的刺杀,左手随之砍向对方。 可他的刀并没有触及到谢玄宇的身上,左手的玄铁刀就已经折断,他惊诧的看着手里的残刀,眼前一阵黑光闪过,他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冰凉,接着就是刺痛,他看向马上的人,发现他的手上竟然捏着自己断掉的刀片。 苏克丹的副将见到将军被人挟持,他转身想要从谢玄宇身后偷袭,手里的举起,谢玄宇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金光,全身的气息骤然升腾,压制着苏克丹屏住呼吸。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副将被震飞,手里的弯刀断成了三节,不等人从地上爬起来,周围的□□已经了抵住他,唐敏带人控制住了苏克丹的副将,远远地看着杀意封腾的谢玄宇。 “将军八万敌军全部歼灭,活捉一百二十三人。” “很好,把苏克丹和他的副将捆起来看好,区域的俘虏全部杀掉一个不留!” 苏克丹猩红着双眼看些谢玄宇,降兵不杀这是战场上不成文的规则,按理说降兵日后谈判时可以作为筹码,谢玄宇却不按常理出牌。 “谢玄宇你混蛋!” 谢玄宇压制住身上的杀气,冷冷的对刘畅说道:“把他的下巴卸了,我不喜欢犬吠声。” 八万将士血流成河,苏克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兄弟,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这一刻他才体会到对上谢玄宇的绝望,杀神之名不仅仅是说他功夫过人,也是在说遇敌必杀。 整个战事只用了一个半时辰结束,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这场诱敌深入谢玄宇玩的熟,但成名之后也就很少用了,这回再次启用也是被逼之策。 他喜欢在沙场上拼杀的快感,现在因为没有打爽,心里憋着一股火气,想着苏克丹这次带来的人马,他一挥手叫来了唐敏。 “留下些人处理干净城里,不要让小桐进来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剩下的人跟着我杀进敌营,咱们今天给他来个连窝端。” 未时北城门缓缓打开。里面出来了一小队的人马。宋雨桐站在山顶上看的清楚,她目光巡视着那十几个人,发现里面没有谢玄宇的身影,她一时心里开始慌乱。 肖勉又在和那三个文官扯皮,看到宋雨桐飞奔下山,顾不上和那些人叨叨,转身跟在她身后,到了山脚下时,唐敏的一个手下带着人刚刚下马。 看到宋雨桐红着眼眶跑下来,他们赶紧行礼说道:“将军有令,所有人返回城中待命。” “将军现在如何?”宋雨桐迫不及待的问道。 “公子放心,将军很好,这会儿正在清理战场。” 听到这话宋雨桐松了一口气,她带着消息返回山上,运粮的队伍整顿完毕缓缓下山,城里的地面已经被刷洗过,到处都有水迹,周围和出城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一些摊位门面上嵌着砍痕。 空气里飘洒着血腥气,不需要看到当时的战斗,她就已经能判断出当时有多么的激烈,回到县衙里谢玄宇的旧部没几人在,大多都是生面孔,肖勉似乎猜到了什么,看着大开的南城门若有所思。 他见站在衙门里的宋雨桐没有动,就知道她还是有些担心,于是说道:“嫂子放心,每次打完仗都要统计杀敌数量,现在将军估计在城外处理战后工作,您先回去歇歇,我让厨房给你做点吃食。” 回到衙门一个时辰后,谢玄宇才带着一身的血腥气回来,脸色看着也好多了,没有再黑沉沉的先要吃人一般,显然这一仗他打的很爽。 宋雨桐回来后就等在正厅,看着人回来赶紧迎了上去,他身上不是尘土就是血污,哪里敢接住她,谢玄宇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我身上脏,先去换件衣服。” 肖勉早就吩咐人烧好水,这会儿见人回来,就安排人准备了洗澡水,等他洗完澡出来,宋雨桐已经端着一碗山药粥坐在桌边等着。 “我看山上有野山药,挖了一点煮粥,你尝尝。” 谢玄宇看了一眼粥,眼中噙满了温柔,他走到宋雨桐的身边,轻轻抱了她一下,这才坐下喝了一口粥。 “软糯香甜很好喝。” 宋雨桐的目光却在打量着他,似乎在确认他有没有受伤,他放下手里的碗,发现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腰腹处,他好笑又无奈的站起身。 “为你要不要亲自来检查一下?” 说着手去拽腰带,开始的时候宋雨桐的确想要看看,她想要确认一下,谢玄宇的脾气她太清楚了,致命伤都能笑着说没事,要是被砍伤估计他都不当事。 可是一件衣服落地,他还继续去拽衣带,眼里都是戏虐的笑意,宋雨桐突然脸开始发烫,她眼神到处乱瞟就是不敢看对方。 等着谢玄宇赤膊之后,她快速的瞄了一眼,见到他身上的确没有任何的伤痕,哼哼唧唧正劝人把衣服穿上,谢玄宇的动作却不停,他扯着裤子上的系带就要拽开。 “这样就行了吗?不在检查一下我腿上有没有伤?” 话语里的戏谑之意更浓,宋雨桐涨红了整张脸,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吼道:“谢玄宇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快穿好,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她心里的英雄,正经正直的小将,怎么自从表白心意之后就变得越来越不要脸了,她现在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这还是曾经冷厉的小将军吗。 见人真的不高兴了,谢玄宇也不再逗她,赶紧穿好衣服,又盛了一碗粥放在宋雨桐的面前,“刚才我怎么听肖勉说,你今天不听话没有好好吃饭啊。” 宋雨桐不想理他,没有回答他默声的吃粥, 他静静的看着她,她心里想着什么他都清楚,“放心这世上没几个人能伤到我,以后我要是出征,你再家里该干什么干什么,有你在我定会全须全尾的活着回来。” “我听肖勉说你不是决定弃城吗?怎么又打起来了?” 她喝着粥想起今天的事情,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当时她只觉得有点怪异,这会儿猜想应该是谢玄宇之前有意为之。 “之前商量弃城之事那是听了那三个文官的话,他们这些人怕事,竟然想让我割地退让,想都别想,我带着十万人来就是为了打仗的,不战而退都是懦夫。” “所以你就将计就计?” “嗯,刚好咱们的兵马刚到,休息的时间短,所以我就来了个诱敌深入,既节省体力,效果也不错。” 宋雨桐点点头,想起早上三个文官竟然想给谢玄宇扣通敌的帽子,她就气不打一出来,“三个老东西坏的很,以后可带看好了。” 谢玄宇看向窗外,眼里待着不屑和鄙视,握住放在桌子上的柔荑,捏着尖尖的玉指道:“嗯,明天咱们得拔营往前走上三十里再扎营,到时候可能会比较艰苦一点,要不你……” “我不怕苦,我跟着你一起。” 谢玄宇还没有说完,她就赶紧打断他的话,她不想离开他太远,更不愿意自己躲在安全的地方看着他在前厮杀,她要和他并肩在一起,即使上不了战场也要在营里等他,给他准备好热乎的饭菜,给他放好洗澡水。 谢玄宇笑着将她拉到怀里,“你知道我要说什么你就这么激动,我是想说到时候你住在我的主营吧,因为其他的士兵都是三个人一个帐子,有点四个人。” 其实最开始谢玄宇是想将她放在城里,到时城里的原住民会回来,雁城的县令也会回来,他将宋雨桐托付给县令一家招顾也安心些,但看到她坚定的眼神,他的心也动摇了,只好把人放在自己的身边。 第43章 雁城的居民一部分搬了回来, 谢玄宇带着部队去了三十里外的地方安营扎寨,鞑靼人一场战役十二万人全军覆没,大大打击了他的气焰。 他们一路向西走,撤回到了河宁一带, 雁城里谢玄宇留下了四千兵暂时马驻守, 剩下的人他带着一路追击鞑靼人, 之前将苏克丹驻地攻下,缴获了他们的粮草马匹, 现在他们的队伍十分富足。 中途休整时, 宋雨桐看着手里的馒头,吃着现炒的杂菜,“他们都已经投降,你怎么还要杀了他们啊?” 宋雨桐虽然觉得有点残忍, 可想想他们肆意杀害老百姓, 不曾有过任何的手软, 她的父母都死在鞑靼人的手下,她也不再同情,但就是不解, 因为之前听说降兵会有利谈判条件。 “总共抓获了几万人, 这些人虽然是俘虏, 但也是人,是人就得吃喝,我们还要继续往前打仗,带着那些人只能消耗自己的物资,还会留有隐患。” 粮食的确不是很够吃,之前皇城给的粮食只够这些士兵吃两个月,路上就消耗了近半个月, 万一遇上什么持久战他们只怕会因为缺粮出现变故。 “报!十里外有敌军,挂着苍狼旗。” 探路的士兵回来报到,听到附近有敌军出没,大家也都警觉起来,齐刷刷看向谢玄宇,原本的计划直接行军到河宁,现在看来要等几天了。 “行进三里扎营!” 谢玄宇说完,大家也都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跟着部队这么多天,宋雨桐也越来越熟悉军中生活,她也适应了行军吃饭的速度。 她吃完饭蹬着小腿跑到谢玄宇的身边,伸开双手等着他把自己抱上马,这些天她也学会了骑马,但到了正式行军时宋雨桐还是更喜欢和谢玄宇一起骑。 有时一走大半天,她坐在马上靠在谢玄宇的怀里还能再睡一觉,大家从开始的震惊,到现在的司空见惯,要是哪天她自己骑马那才是稀罕事。 路途漫长,原先的三位言官现在已经累成了哑巴,谢玄宇说什么是什么,他们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屁.股底下垫了软垫,但一路坐在马上还是磨破了大腿。 现在听说三里外扎营,一时半会儿不再行军,简直开心的笑出了声,一边的肖勉听到,笑眯眯的问道:“三位大人听到前方有敌军怎么这般开心,这里面可是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缘故?” “肖大人慎言,我们三人开心只是因为这些敌人自不量力,遇上谢将军他们就等于是羔羊遇上了猛虎了,有命来无命回啊。” 坐在前面的宋雨桐正在闭目养神,听到他们的对方没有睁眼,只是嗤笑一声,这一声各位的清晰,后面的三人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许久之后其中一人说道:“宋公子难道认为敌军比我们强吗?本官刚才说的哪里有什么不对?” 宋雨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前方的荒岭说道:“我没有说你说的有错,只是想起来曾经有人见了敌军两股战战,竟然主张弃城割地,实在是可笑,现在这些人不觉得打脸吗?” 谢玄宇闻言突然笑了起来,震动的胸膛伏在她的背上,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脖颈上,宋雨桐一时脸颊绯红,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周围的士兵也都笑了起来,三位坐在马上的大人,坐如针线,越发看宋雨桐不顺眼,担忧无法奈何她,只能低头不语。 皇上下旨让他们退敌,也只是说让他们在雁城退敌,后来得知谢玄宇竟然想要去河宁,他们一直反对,觉得没有必要再去夺回河宁关,这样费力费钱,不如直接让给鞑靼人。 可谢玄宇怎么会听他们的话,这些人总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在他的眼里这些人就是懦弱,要是当初的河宁守城别跑,利用好四万人马,不至于丢失河宁关。 三位文官见他丝毫没有回朝的意思,纷纷开始写战报给朝中,但不管写多少,写的多恶劣,都没有接到朝中任何的回信。 慢慢的他们发现了,自己已经完全个朝廷脱离联系,他们已经被谢玄宇看管起来,为此三人消停了好一阵,因为太安静有时谢玄宇经常忘记他们三人。 三里之外晋军开始安营寨扎,这回的帐篷搭建的比行军时要大,主营更是可以同时容纳十几人,简直就像一个大房子。 这回宋雨桐知道为什么谢玄宇要她一起住,其他的营帐虽然不如这个大,但同时住四五个人没问题,为了方便宋雨桐住,他特意命人在营帐里挂上了帘子,刚好遮住睡榻的位置。 剩下的地方就是谢玄宇平时处理要务之地,又是他们在讨论战术问题,有时讨论情报,虽然她一个外人应该避开,但谢玄宇却从来没有刻意让她回避。 她左右听不懂,干坐着无聊又不能打扰他们,于是一个人到处瞎溜达,不打仗时整个营地都挺悠闲,上午他们会操练一会儿,下午基本上都是各自活动。 她拿着谢玄宇的一身衣服,坐在营地光线好的地方开始缝补,那是被利器划破的,她坐在石头上一边缝补,一边盘算着自己能做点什么。 “你的手艺真好。” 突然出现一个声音,清清泠泠的十分悦耳,宋雨桐侧头看去,身后竟然站着一个小将,笑起来还有一对可爱的小虎牙,人看起来率直开朗。 “我也就这点长处了,能为将军的就剩缝缝补补的活儿。” 小将见她脾气好,蹲下身看着她缝补的针脚,发自内心的的感叹道:“这也很厉害了,我之前衣服被敌军划烂,自己动手缝,结果缝完发现完全没法穿。” 说着还扯出自己的衣角给她看,“你看这是我缝最好的一次。” 宋雨桐垂眼看去,发现那衣服缝的竟然揪成一个疙瘩,她无语的看了一眼小将,“你要不回去换下来我给你缝吧。” 小将听到这话儿开心的站起来,“你这朋友我交了,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 说完飞奔回自己的营帐,拿出两件衣服递给了宋雨桐,“我叫林鸣渊,你叫什么啊?” “我叫宋雨桐。”她说着咬断了缝衣线,看着谢玄宇衣服又恢复如初,满意的叠好放在一边,拿起林鸣渊的衣服查看。 一套是刚才换下来的,还有一件是之前他自己缝坏了的,他缝的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扎染,被他补的两边的衣襟都不一样长了。 这真是宋雨桐见过最笨的人,即使筠娘初学女红做出来的都比他好百倍,看着上面的疙瘩,她愁的皱眉,“这衣服你急着穿吗,不急的话我明天给你,你这个拆也得费一番功夫。” “我不急,我这里还有三套衣服,你缝好再给我就行。” 林鸣渊左右没事,就坐在一边的地上看着她拆,他以为都是男的,所以也没有避嫌,在军中大家也都是互相闹,勾肩搭背的都是常事,他看着无聊身子一歪靠在宋雨桐的腿上。 她吓了一跳,噌的站起来怒视着林鸣渊,“你这个登徒子,我好心给你补衣服,你竟然……” 看着林鸣渊疑惑的眼神,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男扮女装,所以对方根本没有避嫌的意思,剩下的话也都咽回到肚子里,她不自在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帐子里谢玄宇刚和其他的将士讨论打探到的消息,就听到帐外有宋雨桐的声音,隐约他听到了“登徒子”三个字,刚才还平静的谢玄宇,瞬间给了脸,阴沉沉的起身走出了帐子。 看到宋雨桐正抱着几件衣服站在那里,面前的地上歪着一个人,那人显然一副呆愣的样子,他长腿一迈走到了宋雨桐的身边。 伸手揽住了她的腰,“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宋雨桐知道自己刚才失误了,反应有点大,这会儿看到谢玄宇一张冷黑的脸,生怕自己说出真相谢玄宇会动手。 “没事,他说他自己补得没法穿,我让他拿过来我看看,拿过来一看都缝成疙瘩了,我没见过这么笨的,一生气骂了他两句。” 谢玄宇看看她手里的衣服,的确没法穿,这会儿也不疑有他,“让他自己练去,省的你看见生气。” “没事,没人教他,他还是不会,这次我给他打个样,以后他自己学着来。” 谢玄宇手里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又说了继续就回到了帐子里,林鸣渊看到两人亲密的举止,想起来军中人说的八卦,当时他根本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只想上战场打仗,展现一下自己。 这会儿看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知道了宋雨桐的身份,一时也有点尴尬,“抱歉,我不知道你就是他们说的宋公子,我一直都在队伍的中间,路上没有注意到你和将军……” 宋雨桐也尴尬的抿了抿唇,“没事,我只是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有接触。” “我懂,我理解,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个就不拿你当朋友,你还是我的朋友。” 宋雨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眼前直率的少年,她对于自己骗人这事儿有点愧疚,但这关系着谢玄宇,她不能随便说,那就只能让他继续误会吧。 不得不说,林鸣渊的缝补技术不咋地,但缝的十分结实,她费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将两件衣服上的补丁全部拆完,晚上军帐里动火通明,她坐在榻上缝补。 谢玄宇忙了一天终于吧所有的公务处理完,简单的洗漱一番之后,回到睡榻边,就看到宋雨桐正在认真的缝补,想着这是那个小白脸的衣服,谢玄宇心里有点堵。 第44章 “你在我的帐子里竟然给别的男人缝衣服。” 宋雨桐闻言瞥了他一眼, 自从他的形象崩了之后,宋雨桐对他简直另眼相看,曾经的英雄正人君子都是假象,真正的谢玄宇就是一个不要脸小心眼的家伙儿。 她没有搭理继续低头缝衣, 对于她的不理睬, 谢玄宇心里更是堵得难受, 他上前一手抄起她的腿弯,一手揽住她的腰身, 将人抱起放到自己的腿上。 她被突然抱起, 吓得丢掉了手里的衣服,双手下意识的搂住了他的脖子,等着坐好后她愤愤的捶了谢玄宇一锤,“你干什么啊, 吓死我了。” “是谁说来到军营, 照顾好我就是为国奉献了?现在你却为了给别的男人缝衣服, 不理我,这就是你说的照顾好我?” 谢玄宇说着将自己的下巴放在了她的肩头,鼻息间都是她自身带的百花香, 多日来的疲劳在这一刻似乎消散, 他呼出的气打在她的脖子上, 感觉有点痒,宋雨桐推了他一下。 谢玄宇怕她逃跑,手上用了一点力抱得更紧了几分,在她耳边呢喃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闻着你身上的香味我就不累了。” 闻言宋雨桐没有再推他,放松了身子靠在他的怀里, 任由他抱着自己,谢玄宇睁开眼睛看着乖到不行的小姑娘,嘴角挽出一个笑容,又将脸往前靠了靠,闭上眼睛蹭蹭她的耳垂。 宋雨桐全身一阵战栗,对于肩膀上不安分人,她气咻咻的转头想要瞪他,可两人离得太近,她一转头唇刚好划过他的鼻尖。 柔软滑嫩的一蹭即离,谢玄宇骤然再次睁眼,宋雨桐惊慌之下还没有转回去,就看着眼前的人突然一笑,紧接着自己的后脑被他按住,往前一送就感觉到自己的唇碰触到了一处柔软。 鼻息间都是他的味道,凛冽中带着淡淡的清香,身子变得越来越软,他没有着急而是轻吸吮咬,等着人整个软在自己的怀里,贝齿慢慢的松开一条缝隙,谢玄宇这才攻城略地。 营帐里一时间只有两人亲密的声音,直到怀里的人憋气到了极限,谢玄宇才不舍的分开,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人,双眼浸润着水气,殷红的唇带着莹莹水光,谢玄宇安抚的亲了亲她的嘴角。 等着人缓过来,她赶紧从谢玄宇的身上下来,红着脸捡起地上没缝补完的衣服,尝到了甜头的谢玄宇,这会儿也不计较她给别人缝衣服。 只是伸手从后面环住她,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一针针的缝补,“明天我们可能要去出战,你在营帐里好生待着,该吃饭吃饭,不许饿着自己。” “怎么这么快就要去打仗了?敌军那边有动静了?” “嗯,今天得到的消息,那边开始安排了,我们不能等着他们准备好再动手,所以明天咱们先下手。” “你明天可要小心,记住你答应我的话。”说着宋雨桐将身体往后靠去,歪进他的怀里。 第二天天亮,宋雨桐痛到隔壁的床榻有声音,就赶紧跟着起来,她现在已经可以很熟练的穿着铠甲,她自己随便穿了一件常服,就过去帮着谢玄宇穿铠甲。 “我昨晚睡之前,在灶上温着粥,这会儿应该刚好软糯,吃完再出发吧。” 谢玄宇自然不舍得辜负她的心意,于是他洗漱完,就看到宋雨桐端着粥站在桌边,虽然只是一碗白粥,但对于谢玄宇来说却是山珍海味。 吃完饭谢玄宇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他拿起自己的□□准备出去,宋雨桐却抱住了他,“一定要小心,不准受伤,我等你回来。” “好,你安心等着,记得吃饭。” 帐外的队伍已经集结完毕,谢玄宇走出了帐子,翻身上马带着军队朝敌军方向走去,宋雨桐很在队伍的后面一直送到了营地的门口。 营地周围都用树枝做成的篱笆围了起来,还有一个高高的门框,她扶着门框看着远行的队伍。 “喂,至于吗。你放心吧有武安侯在,咱们必胜。” 宋雨桐闻言回头看到了昨天林鸣渊,她惊讶的问道:“你怎么没跟着他们一起去啊?” “哎,我倒是也想,这不是上一战我受了伤,虽然不严重但营长不让我去,所以我只好留在来看守营地。” 林鸣渊一脸惋惜的看着远去的队伍,眼神里充满了不甘,但他也知道不急于一时,后面还有更大的仗等着他,他得赶紧养好身体才是对的。 “正好我昨天把你的衣服补好了,我这就给你拿。” 自从知道了宋雨桐和谢玄宇的关系,他就很注意避嫌,走到主营帐时他没有进去,站在外面等着,宋雨桐托着两件叠好的衣服交给他。 “以后要是再有破损你只管来找我,我打不了仗,这点儿活儿还是没问题的。” 林鸣渊看着两件缝好的衣服,惊叹连连,“哇,你要是不和我说,我自己都找不到破损的地方,你这手艺简直赶上皇宫里的绣娘了。” 宋雨桐闻言好笑的看着他,“你真能夸张,哪里有那么好,再说了你见过宫里的绣娘做的衣服吗?” “小爷我怎么没……咳,我还真没见过,不过我想就算是皇家的绣娘,也未必有你的手艺。” 林鸣渊道了谢后回了自己的帐子,没多久宋雨桐就听到主营帐外,看守的士兵禀告:“宋公子,士兵林鸣渊在帐外求见。” 宋雨桐放下手里的活计,起身出了帐外,林鸣渊换了一身常服,手里拿着弓箭,看到宋雨桐出来呲着两个小虎牙说道:“我们帐中有人受伤,我想上山给他猎个荤腥补补,你要不要一起去?” 听到这话她还真动了心思,在军中所有的吃的都是素食,她倒是还好说,谢玄宇三天两头要打仗,要是长时间不吃点荤腥似乎不太好,她这边犹豫着,就看到了肖勉。 “肖勉,我想上山。” 肖勉走过来看到林鸣渊先是一愣,见对方给自己挤眉弄眼的,他才看向宋雨桐,“嫂……宋公子稍等,我找两个人和你一起去。” 宋雨桐还担心肖勉会不同意,没想到竟然这么痛苦,她兴高采烈地回帐中换了一身衣服,再出来时外面站着四五个人,肖勉背手站在几人的面前,“你们一定好保护好宋公子,不然就回来以死谢罪。” “是!” 宋雨桐这才注意到,面前站着的五个人,手里都提着一张弓,肩膀上背着一捆麻绳,他们人人腰间都带着刀,唯有自己竟然两手空空准备去打猎,一时有点赧然。 肖勉听到了身后的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的歉意,“宋公子一会儿别走的太远,跟着他们就好,这几人也都是有经验的,我今日领命在营地镇守所以不能陪同,宋公子莫怪。” 出征之前他是谢玄宇指名跟在宋雨桐身边的,专门负责她的安全还有行军中的一些事儿,可是现在军中无人镇守定是不行,所以他只好挑选几个心腹陪她去。 宋雨桐自然没有怪罪的意思,她点点头道了声谢,打量着站在面前的五名士兵,却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熟人,竟然行军路上曾经怪声怪气说她的人,现在看到这人时,他竟在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 她知道肖勉定是和他说了什么,不然这种直楞脾气的人不会这样妥协,别说然他保护自己了,就到提到名字他都不屑听,宋雨桐看到了他的善意,所以回以微笑。 林鸣渊早就等着不耐烦,这会儿见人都安排好,走上前催促道:“哎呀就是上山逛逛,至于兴师动众的吗,这山上又没有野兽,都是些鸟雀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肖勉像是要反驳点什么,但看到林鸣渊那副懒散的样子,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林鸣渊虽然知道宋雨桐和谢玄宇的关系,但也没有带着任何异样的眼光看她,依旧熟稔的走在她的身边。 偶尔说到激动地地方,手还是下意识想要搭在她的肩膀上,身后的士兵看到此处,下意识的轻咳一声,提醒对方注意举止,林鸣渊抬到一半的胳膊杉杉的收了回来。 为了比在发生这种事,他尽量走在前面错开一步,走了大半个山头,宋雨桐也没有见到任何的猎物,她有点兴致缺缺,周围的士兵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所以她只好继续往前走。 直到穿过一处密林,他们站在竹林中,向四周探寻,虽然大家没有言语,但从突然安静下的气氛里,宋雨桐感觉到了一丝紧张和兴奋。 之前和她有点不对付的士兵走了过来,低声在宋雨桐身边叮嘱道:“宋公子一会儿跟着我就好,在下丁大牛,在下定会护你周全。” “多谢丁大哥。” 宋雨桐看到他对自己这般,心里也是一暖,这人心肠不坏,只是为人太过保守憨直,大家都悄声向周围散开,但都没有离开太远,站在林间可以互相看着对方。 宋雨桐也依言跟在丁大牛的身后,他似乎时看到了什么东西,很小心的往前移动,宋雨桐不对大弓射箭,于是对着竹林好奇的打量,林间都是厚厚的竹叶,她一时没有注意脚下,险些被绊倒。 等着回头看时,发现地上有个尖尖的角,她蹲下身拨开周围的枯叶,看清眼前的东西,“这里有竹笋啊。” 打猎她帮不上忙,但挖点竹笋回去做菜倒是极好的,她从周围找到了一根断竹,利用竹子断裂的切口,将竹笋周围的土扒开,虽然不如专业工具好用,但也还不错。 等着丁大牛提着一只大鸟回来时,她正坐在地上挖掘第二个竹笋,“我这里又把短刀,宋公子用这个挖吧,顺便帮我看着猎物,再去前面看看,有事喊我一声就行。” “好的,丁大哥放心好了。” 宋雨桐看看周围都是士兵,有她不觉得会有什么危险,要是有事她喊一嗓子,周围的人也都会立马赶到她的身边,于是她接过短刀继续挖笋。 第45章 等着林鸣渊带着打到的兔子回来时, 看到宋雨桐竟然被一堆东西围着,有一堆笋子,还有山鸡和兔子,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两只兔子显得有点单薄。 他本想回来显摆一下的, 却不想被宋雨桐打击到了, “看着你柔柔弱弱的, 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等本事。” 宋雨桐看到他脸上的羡慕和讪讪时,就知道这家伙是误会这些东西都是她打到的, 看到丁大牛不在, 她挺起胸膛一副自豪的样子。 “这都是小意思,实在是这山中没有什么东西,不然现在估计你得去雇车来拉。” 虽然知道她有夸张的意思,但林鸣渊看着地上的猎物, 还是有点自闭, 他打小学习骑射, 现在及竟然输给一个柔弱的少年,他有点怀疑人生。 宋雨桐看他一脸深信不疑的样子,觉得这孩子真是好骗, 她出门都没有带任何的武器, 拿手指头戳死的猎物不成?但也没有解释, 坐在原地等着其他人过来。 等着一行人下山时,她就发现营地有点不太一样,营地的中的士兵似乎格外的忙碌,像是正在收拾东西,想到一早去打仗的谢玄宇,她脚下的步伐加快了许多。 见到营地时,正看到肖勉指挥着大家拆帐子, “肖勉,你们这是在说做什么?将军回来了吗?” 宋雨桐丢下身后的人,急急地跑的肖勉的身边,这会儿他正忙着,但见到来人是宋雨桐还是十分恭敬的回道:“将军没有回来,但已经下令说明日一早要拔营往前行进二十里,将军正在那边等着。” 这话一出身后的丁大牛也听到了,他是谢玄宇的旧部,和肖勉等人也都是熟人,所以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见到长官拘谨,他提着猎物走到两人身边。 “将军这是击退了前方的敌军?” “正是,所以这会我让人送过去部分物资,剩下的明日一起拔营带过去。” 听到肖勉的回道,丁大牛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宋雨桐,他知道这是为了迁就她,不然将军不会让剩余的兵等到明日拔营。 宋雨桐倒是没有体会到谢玄宇的苦心,听到他已经等在了二十里外,知道他今夜不会回营心里更是着急。 “现在时间还早,咱们现在拔营不行吗?为什么要等到明天。” 肖勉有点为难的看着宋雨桐,丁大牛听到这话心里倒是更加看好宋雨桐了,原本以为她是个娇弱的女子,所以要是他提议现在出发,恐会惹将军不快,现在听到她自己这样说,于是看向了肖勉。 “正是,现在咱们出发,行进速度快一些下午就能到。” 肖勉为难的看看宋雨桐,“可是将军说不着急,明日早上出发就行。” “今日就可以到,为何要等到明日?”宋雨桐真的不是很理解,而且她一点不想离开谢玄宇,甚至有点担心他,战场上刀剑无眼,虽然她知道谢玄宇很厉害,但再厉害上次不也是被利器划破了衣服吗? “肖勉,咱们今日就过去吧,要是谢玄宇问起来,你就说我闹着你今天拔营的。”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肖勉也找到了借口,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谢玄宇交代,于是他又叫来人安排拔营的事。 宋雨桐赶紧跑回到主营中,将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主营里的甚多信件书籍都已经被放入箱子里,那些东西都是谢玄宇的,所以已经准别拉走了。 等着所有的人都准备好后,宋雨桐却呆在了原地,二十里的路其实不算远,但要是让她自己骑马她还真有点担心,并且想起刚才丁大牛的话,这二十里路恐怕是要来个急行军了。 大家上马的上马,列队的列队,只有她自己站在分配给她的小母马身边,惆怅的看着那个脚蹬,她自己打死上去的,每次都是谢玄宇将她抱上去。 肖勉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不会逾矩,可这会儿也有点犯难,看着不远处的士兵喊道:“搬个椅子过来,让宋公子踩着上马。” 他这嗓门不算小,这一嗓子全体的士兵都看了过来,宋雨桐有一种被游街示众的感觉,脸上突然烧了起来,她看得清楚,有不少人在偷偷的嘲笑她。 负责押运货物的士兵闻言,心里有点不满,为了宋雨桐一个人上马,他还要卸车不成?“肖大人,这些椅子都压到货物的最下面,现在要卸车吗?” 此言一出,周围看戏的人眼睛顿时一亮,这就有意思了,要是为了她一人耽误整个队伍前进,这到时候朝廷怕是要怪罪谢玄宇,但要是不搬凳子……看她粗笨的爬马倒是也挺有趣。 站在队伍中间的林鸣渊看不下去了,自己的兄弟虽然不会骑马,但这射猎却是一把好手,他敢说就凭今日她的收获这军中没几个人能赢,他瞪着一眼周围嘲笑的人,抬脚走出了队列。 肖勉正要训斥那个不服从命令的士兵,余光就看到一个少年郎突然两臂一伸,将宋雨桐直接抱到了马上,丁大牛见此骑在马上倒吸一口气,这要是让将军看到了,只怕这小子的双臂就不会在膀子上了。 宋雨桐感到身上骤然一轻,然后双脚离地,等她反应过来之后人已经坐在了马上,她差点惊呼出声,看到是林鸣渊将自己抱上了马,脸上带着一丝的尴尬,但还是感激的对他笑了笑。 肖勉看到这画面,摸了一下自己的发髻,直接的自家将军这怕是要绿啊,这也坚定了他要尽快吧宋雨桐送到谢玄宇身边的决定。 要是再不送过去,只怕将军就要反手给他两刀了,看护不仅是看护她的安全,也是要看住军中这些不知死活的狼崽子,险些失职的肖勉,一阵后怕。 肖勉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身边跟着宋雨桐,可是她的骑术不太行,刚开始还能跟得上,可是走了一会儿之后,她的越发的往后,肖勉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生怕一不留神就给丢了。 二十里的路真的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可对第一次独自骑马的宋雨桐来说却是很艰巨的任务,早先要出发之前就有士兵跑到新营地去通知谢玄宇,得知他们当天拔营过来,谢玄宇先是蹙了蹙眉。 因为刚结束一场战役,这边的事情比较多,所以谢玄宇想要尽量在这一天处理完,第二天一早往回赶,然后亲自去接宋雨桐过来,这会儿得知他们拔营,谢玄宇立马放下了手里的事情,上马朝着旧营地的方向跑去。 丁大牛和林鸣渊虽然走在队伍里,可也时时注意着宋雨桐的动静,看着她慢慢脱离了骑兵的队伍,林鸣渊开始担心她会掉队。 肖勉看着她已经到了步兵的队伍里,骑马朝着她走过来,他思前想后觉得实在不行他就带着他,虽然将军看重宋雨桐,但也不是不分是非的小心眼,总不至于应为这个就责难他。 他还没有靠近,就看到旁边一个眼熟的小兵冲了过去,肖勉伸手想要阻止对方,可是声音卡在嗓子里还没有说出来,林鸣渊就已经翻身上马,坐在了宋雨桐的身后。 林鸣渊虽然信了宋雨桐是男的,但也知道她和谢玄宇的关系,于是多少还是处于避嫌,他尽量和她保持着距离,因为空间有限他也只能做到和她保持一拳的距离。 但这样的距离在外人看来机会没有,远远看着更像是他把宋雨桐圈进了自己的怀里,而坐在前面的人这会儿只是满心的感谢,因为她清楚地感觉到林鸣渊并没有靠上来,这也让她安心不少。 有了林鸣渊帮着,他们的速度提高了,肖勉看着两人共乘一匹马欲言又止的,开着行军速度的确快了不少,不需要估计某人掉队。 肖勉一路上的心里都在想着,一会儿到了新营地,他一定要看着这个居心不良的小兵,绝不能让自家将军拥有草原,自从县主之事后,他们将军可谓是对女人有了芥蒂,现在能有一个真心接受新换的人不容易。 要是宋雨桐再出现任何的差错,他觉得自家将军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女人一眼了,所为为了将军的终身幸福着想,也得帮着看好,不仅是他到时候他要和旧部的一些人也交代一下,让大家都看好了。 宋雨桐这会儿正一心想着一会儿见到谢玄宇,要好好给他检查一下,然后做顿好的给他补补,完全不知道身边的人,都在替她和谢玄宇操碎了心。 走了一半多的路程,肖勉看着不远处的山坳拐角处,有人骑马飞奔而来,那熟悉的马蹄声,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黑色骏马,肖勉心虚的咽了一下口水,转而快速的对着身边的林鸣渊喊道:“快下去,将军来了。” 周围的人听到这话都是心上一凛,目光纷纷投向马上的两人,林鸣渊自然知道肖勉的意思,他没有犹豫直接翻身下马,而走在马上的宋雨桐,却一点都没有察觉,还是一脸起来的看着前方,嘴角勾着甜甜的笑。 逐渐远处的黑影越来越近,人的样貌也都十分清晰,大军停下了步子,马上的人纷纷抱拳对着谢玄宇施了一礼,谢玄宇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目光只落在宋雨桐的脸上。 看到谢玄宇骑着踏云过来,她朝着对方伸出了双手,谢玄宇轻轻夹了一下马腹,往前靠近了几分,伸出一只手臂,轻松地将人卷到到了自己身前,将人护在护在怀里,看了肖勉一眼,“走吧。”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那一眼全让肖勉后背发凉,谢玄宇调转马头准备纵马而去之时,他突然回头凤眸微眯的看着站在队伍中间的年轻人。 第46章 接下来几日, 宋雨桐每天都很无聊的在军中晃悠,偶尔看着有几个士兵围在一起说着故事,她一凑过去那几个士兵突然就慌乱的散开。 而以前跟在她身边的肖勉,着两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只是令她感到意外的是, 丁大牛竟然升官了, 而且接替了肖勉以前的工作,成天像个尾巴似的跟在她的身后。 偶尔有人上来和她搭话, 也都在他凶神恶煞的目光下吓得跑开, 等宋雨桐回头看去,只见丁大牛一脸憨相的看着地上的影子,她一时有点纳闷,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 难道是自己变丑了?所以吓到了那些士兵? “丁大哥, 肖勉最近去了哪里?” “属下不知道, 只知将军安排他去做一个重要的任务, 一时半会儿估计不会闲下来。” 丁大牛一脸认真的解释着,宋雨桐只当他们有什么重要的秘密任务,所以没有再问, 毕竟她知道有很多事她不能问, 更不能知道, 这都是军中机密。 而营地的另一边,正在完成机密要事的肖勉,背着一旦柴禾走进了伙房,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劲瘦却很精神少年,他手上拿着一把斧子,胳膊却在不停地颤抖。 放下柴禾再出来时,肖勉对上了林鸣渊的眼睛, 他一脸嫌弃的觑了他一眼,要不是这小子打他嫂子的注意,他至于在这里受苦吗。 看了两天的柴禾,军营需要的栅栏也都是他们两人制作的,木头也都是他们亲手砍伐,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还不能耽误军中伙房用的烧火柴。 而且他也重新认识了自家将军,对于其他的事情,将军还是对属下很包容的,特别是他们这些旧部,很少责难他们,但遇到了宋雨桐的事,他们将军的心眼就变成了绣花针的针眼。 唐敏和刘畅看着肖勉狼狈的样子,心中无不庆幸自己没有负责宋雨桐的起居日常,曾经他们都羡慕肖勉可以服侍未来的侯府夫人,现在却像是避之不及。 军务上的事做错了,顶多没警告一句,没有任何的惩罚,但要是照顾宋雨桐出现丝毫的问题,那就等于被发配到了边疆。 关于林鸣渊被罚的是,其他的小士兵也都知道,以前抱着看戏的心态,现在却都在反省自己,并且告诫自己远离宋雨桐,不然林鸣渊的下场就是他们的未来的日子。 中午午饭做好后,就有士兵将谢玄宇和宋雨桐的饭送到了主营,两人坐下吃饭的时候,宋雨桐从自己榻下抱出来一个坛子。 “这是什么?” 谢玄宇正在喝粥,桌上陪着一碟干咸菜,虽然现在不是寒冬,蔬菜还是有很多的,但在军中却不多见,这里远离城镇乡村,四处都是荒凉的野地无处购买,偶尔跑的远点的地方采购一些,也都存放不了多久,所以采购的数量不多。 “这是我之前做的泡菜,用挖回来的笋子做的。” 宋雨桐献宝似的从里面夹出一些放在盘子里,剩下的小心存放好,之前在汶城谢玄宇也是吃过的,当时就觉得很是酸爽开胃,这会儿行军打仗这么久,嘴里也已经淡了很多,现在看着盘子里笋丝泡菜,眼睛都多了意思光亮。 见他吃的差不多了,而且似乎很喜欢的样子,宋雨桐讨好的笑着,帮他又盛了一碗粥,“将军,这东西好吃耐存放,而且现在天热,估计发酵两三天就可以吃,这要是多做点,军营里的士兵也能加菜不是嘛。” 这几日她真的闲的慌,平时不能待在谢玄宇的身边,他又很多事务要处理,而且有的大多都是机密之事,这两日她都晃在军营里,早上想起来多日不见林鸣渊了,于是找他去玩,可是人却不在营里。 而且和他同帐之人,看着她时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这两日虽然没有人当着她的面说过什么,但偶尔也会听到几句,开始到不认为这是真的,毕竟谢玄宇在她的心里不是小心眼的人。 但今天早上见到林鸣渊的要好的兄弟,看到他们的样子,她心里开始打鼓了,于是中午接着这个机会正好说说。 谢玄宇掀掀眼皮看了宋雨桐一眼,虽然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宋雨桐还是觉得他似乎看穿了自己小心思,可话都说到这里了,她也只能继续。 “我想着这两日找人采点野菜竹笋什么的,或者采买一些萝卜做点泡菜,我这边原本还有肖勉帮着,现在他被将军调用,手里也没有相熟的人,丁大哥自己还有好多事。” 谢玄宇放下了碗筷,严肃的看着宋雨桐,像是在讨论什么军事情报一般,“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就是想说,之前我认识一个人,叫林鸣渊,我记得他闲着没事,你把他调给我,跟着我做泡菜,要是肖勉回来那就更好了。” “你要是需要人手,我可以直接划给你一个小队,你想怎么指挥都行,要是有不服从的只管军法处置。” “这当然是好,只是没有和熟人共事自在,而且你也知道他们都误会我是断袖,虽然面上没有说什么,可是心里还是嫌弃的,林鸣渊相信我的男的,也知道我是断袖,但他没有异样的眼光,还把我当成兄弟。” 其实林鸣渊和肖勉这两日的惩罚也该结束了,虽然这次他罚的是他们二人,可这次他的主要目的是要杀鸡儆猴,让大家都清楚宋雨桐在他心里的重量。 要是有谁想要对她出手,最好想想自己能不能承担后果,这十万人里不全是他的人,这些人里有多少人是京中的他自己都说不好,所以他把自己旧部袍泽安排在了身边。 “行吧,一会儿拿着我的令牌去找唐敏,他会给你安排好的。” “好的,将军最好了。” 说完宋雨桐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谢玄宇虽然同意放过他们二人,但现在看着她为了救其他的男人来讨好自己,他在犹豫要不要收回刚才的令牌。 宋雨桐却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拿着令牌嗖一下跑了出去找唐敏,下午得知两人不是接受什么秘密任务,而是去砍柴,宋雨桐回头看了一眼主营帐,嘴角抽了抽,谢玄宇的英雄形象彻底粉碎。 肖勉和丁大牛在汶城外的山上时,也是尝过她做的泡菜的,当时最多的就是菘菜和萝卜,笋子虽然没有尝过,他们还是很期待的,周围的山上别的不多,竹笋倒是遍地都是。 肖勉官复原职,直接安排了一个小分队上山采笋,怕找到老了的笋子,所以炊事兵也跟着去了一个,作为指导的用,宋雨桐就留在营地做准备工作。 之前他们一路过来,吃了不少的东西,倒是腾出来很多坛子,这会儿她就带着人在河边刷坛子,为了去油杀菌,她还让人烧了一大锅水,将坛子让进热水里烫两遍。 林鸣渊虽然受到了教训,但也没有因此远离宋雨桐,只是更加注意避嫌,绝不和她有任何的肢体接触,而且更不会单独两人共处。 这点宋雨桐自然没有意见,等着山上的小队挖回来笋子,她就看时安排人洗刷竹笋,有的人负责切,这些士兵别的做起来不咋地,但是切东西的刀工没的说,比她自己切得还要好。 这而且那些坛子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每个坛子都特别大,他们一小队二十个人,上山挖了一上午,竟然只做了六坛子,这让他们很挫败,下午去的时候小分队就更加的卖力。 等谢玄宇开始进行第二次交战的时候,四十多个大坛子基本上都装满了,再过几天就有一部分的泡菜可以吃了,由于前两次他成功的征战,这次再去时宋雨桐虽然叮嘱了很对,但心里却不再那么恐慌。 她继续带着人做泡菜,因为谢玄宇的命令,两个小分队换上常服之后赶着马车去了镇子,这里离着镇子可不近,这一去一回竟然用了四日的时间。 他们不仅采购了坛子还买了不少的食盐和蔬菜,谢玄宇出征后采购的才回来,宋雨桐看着车上只有坛子,一时有点遗憾,可等着他们卸车后她才发现玄机。 “哇,林鸣渊你真聪明,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次采购带队的就是林鸣渊,他将买来的东西都放在了坛子里,所以节省下很多的空间,可以带回来更多的东西。 被她一夸林鸣渊有点害羞,摸着自己的脑袋羞涩的笑着,随后装作指挥士兵卸车,躲开了宋雨桐的直白的夸奖攻势。 因为有事可以做宋雨桐倒是没有觉得时间长,直到用晚膳时,她发现主营帐里只有自己,而谢玄宇竟然还没有回来,她这时才开始着急,之前不管怎么说都是当天就能收兵,不过几个时辰的事,现在竟然天黑都没有回来。 她也没有胃口和心情继续吃完饭,在主营帐外站在等了一个时辰,可是还没有见到有人回来,这期间她也去问过肖勉,但对方也没有收到什么军报。 满天得繁星已经闪烁着蓝盈盈的光,她站在营地的大门边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黑暗,身后不见五指的野外此刻显得格外的幽静,虫鸣声似乎都已经消失,她一直关注着远方,期待着阵阵马蹄声。 第47章 启明星亮起, 其他的星星已经变得暗淡,天边泛着淡淡的光,深夜的已经过去黎明已经到来,她站在门边整整一宿, 肖勉一直陪在一边, 偶尔会有打探的士兵骑马归来。 “报!将军已经带兵退敌四万, 敌军已经退出丰城三十里外。” 肖勉听到这个消息眼睛一亮,丰城可是敌军的城池, 这是突然攻进了敌城啊, 他们多了大晋的河宁关,而将军却夺下了他们的丰城,虽然丰城没法和河宁关比,但也是很重要的城池。 “报!军队已经接管丰城, 将军正带着一队往回赶来。” 听到这一声的捷报, 宋雨桐担心了一夜的心终于可以安稳, 她没有说话,只是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腿脚,走去了伙房的位置, 谢玄宇已经再回来的路上了, 按照他的速度天亮后应该可以到。 回到了主营帐中她安排人烧好了热水, 又亲自守在灶前熬煮着白米,里面的山药煮的软弱,浓稠的米脂不停的冒着泡,担心一晚上的宋雨桐,这会儿才觉得又累又饿。 看着这米粥不是很顶饿,她又随手烙了几张饼,早饭做好后她让人端到了主营帐里, 她静静地站在帐外,看着升起的朝阳,等着那个骑在黑色骏马上的男人。 谢玄宇没有辜负她,在帐外等了半柱香的时间,谢玄宇带着一队人马出现在营地门前,他一生凛冽的肃杀之气,夹杂着血腥气背对着朝阳缓缓走来。 他昂首阔步的一步步走进,随着的他的靠近,宋雨桐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势变得柔和, 不再像刚下马时的凛冽,倒有几分柔情在其中。 “让你的担心了。” “没关系,你能平安回来就好,可有受伤?” “没有,放心好了,答应你的事我会做到的。” 宋雨桐眼眶有点泛红,走到他的身边伸手握住了他宽厚的手掌,手掌之上带着薄茧,每次都触碰都让宋雨桐感到心疼。 “进来再说,我做了饭你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他每次回来都会先洗澡,因为身上带着血污和泥土,他不希望宋雨桐碰触到这些,所以只是握住了她的手,并没有顺从本心去拥抱她。 “先换衣服吧,身上脏得很。” 宋雨桐多少次说过她不嫌弃,只要对方谢玄宇她就不会嫌弃,只要他平安的回来,不管对方多脏她都不会嫌弃,可是谢玄宇却只是点头应着,并没有真的靠近。 帮他脱下铠甲之后,她就拿着出来帐子,她坐在帐外用赶紧的帨巾打湿后慢慢擦着那个战袍,虽然铠甲都是玄铁所做,但上面却多了不少的划痕。 她和上次就注意到了这些划痕,所以这次她在上面又发现了两条新的,要是没有这个铠甲,这两刀估计就会伤到谢玄宇,所有人都说他是杀神,可是只有她知道,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杀神。 无非就是他吃的苦比常人的多,力气比常人的大点,说到底他也只是个血肉之躯,他也会受伤流血,可是别人受了伤会被珍视呵护,就连普通的士兵受了伤都会尽量避免下次继续上战场。 只要兵力足够,谢玄宇从不让带伤的人上战场,可是他自己呐,只要能站起来他总是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他的故事听得多了,她的心就痛上几分,别人都在崇拜,她却在心疼。 谢玄宇很快洗完换好了衣服,出来时看到宋雨桐已经将他的铠甲擦洗如新,唤人进去收拾妥当后,两人这才坐在了桌前。 “我听人说,你昨晚就没有吃饭,一直等在营门前,你这是信不过我吗?” 谢玄宇一边说着,一边帮着宋雨桐盛了一碗粥,滚烫的粥放到现在温度刚刚好,谢玄宇自己也成了一碗,喝了一口感觉心里都是暖的。 “不是信不过你,只是这次的战役时间比上两次都长,我怕出现什么意外,你在外面拼杀,我总归是放心不下的。” 其实谢玄宇怎么会不知,他只是想要告诉宋雨桐不要为他担心,他会没事的,会活着回来见她的,并且还会护着她一生。 宋雨桐拿起一张柔软的烙饼,在上面涂上了自知的甜酱,有放上一些炒笋丝,“尝尝看,我第一次这样做。” “嗯,很好吃,以后可以长做。” 宋雨桐看着他大口大口吃着饭,嘴角勾起了笑意,觉得自己碗里的粥都比平时的更香。 他这次急着回营就是怕宋雨桐会担心,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他趁着吃饭的时间,简单的说了一下接下来的行程。 “丰城这边我留下了四万兵马镇守,带着剩下的兵马怎么去河宁关,将那里拿下只后咱们就开始回朝了。” 这话说出来十分简单,像是在说去河宁关那个东西的似的,但是宋雨桐知道那场仗才是硬仗,河宁易守难攻,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被侵占,甚至敢放在那里和邻国互市,就是仗着天险。 现在那里已经被鞑靼人占领,要是现在他们去攻打,只怕这场仗不容易,“为什么留在丰城那么多人?河宁关不好打,他们在里面有了驻军,剩下不到六万人真的够吗?” “没问题的,他们心中自然是仗着天险不把这里万人放在心里,所以到时候去攻打,不见得会输。” 打仗最怕轻敌,现在镇守河宁关的鞑靼人不如苏克丹,是个无脑的莽夫,所以谢玄宇对此倒是有了几分的把握,要是镇守之人是苏克丹,他也未必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一会儿挑几个人带着干粮盘缠,咱们一路坐马车去河宁关,剩下的人在丰城补充军需,休整两日后再出发。” 宋雨桐虽然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骑马,但知道他定是有什么计划的,对于谢玄宇的安排,宋雨桐向来是信任的。 吃完饭后谢玄宇叫来了肖勉和丁大牛还有林鸣渊,又点了十几个旧部跟着,他们一行人骑马来到了下一个城镇,在那里买了一辆豪华的马车,还有几个大箱子还有华美的衣服。 丁大牛看着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皱着眉时不时的揪一下衣襟,像是穿着不是很舒服的样子,谢玄宇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看到了这一幕。 “大牛,别总是揪它,这样一看就不是习惯了锦衣华服的生意人。” 另一边,坐在马车外,抱着账本装模做样的肖勉笑笑,“老爷,我就说过不要给他买这种锦缎,反正他的身份就是个打手,穿个粗布衣就很好。” 谢玄宇看着另一边,骑着枣红马的林鸣渊,穿上华服锦衣之后,整个人都像极了一个小少爷,言谈举止都带着贵族的气息,谢玄宇眯眯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隔多日宋雨桐再次穿上了她的女装,但这次的衣裙却比她父亲送她的还要好,头上戴着谢玄宇之前送她的金簪子,随着马车的晃动,头上的金钗发出了清脆的金银之声。 这边的天气比较热,一队人走到了一间茶棚边停下,谢玄宇下车后伸手扶着身后的宋雨桐,她一手握着谢玄宇的手,一手提着裙子,脚上穿着绣工精美的莲锦鞋,眉间画了一朵梅花。 林鸣渊虽然之前就看到了,可是再次见到时还是移不开眼睛,看着人下车后,他在后面感叹道:“宋公子真的是比我见过的女人都美,可惜投错胎了。” 站在一边听到这话儿丁大牛和肖勉,嘴角都抽了抽,他们原本不赞成谢玄宇带着林鸣渊过来,毕竟这样就会暴露宋雨桐的身份,要是被这个小白脸盯上,到时候真担心谢玄宇会败下阵来。 可是不知道谢玄宇怎么想的,不仅不听劝,还把宋雨桐打扮的如同洛神下凡,生怕别人不打她主意,还好林鸣渊看着不是很聪明,实际还是真不聪明,都这样了竟然还相信宋雨桐是个男人。 不过他们巴不得林鸣渊这辈子都认不出来,这样他们的侯夫人就不会被别人叼走,四人坐下后要了一壶凉茶,宋雨桐毫不客气的端起碗喝了一大口。 长时间没有注意举止,这会儿她还是一副豪放的男儿做派,看到大家都看着她,宋雨桐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可是有钱人家的夫人,脸上一阵赧然,拿起手上的帕子擦擦嘴角。 看到她这一系列的动作,林鸣渊没忍住笑了出来,也愈发的不觉得宋雨桐是个女人了,毕竟刚才的男儿做派是自然而然的,这会儿的小女子做派倒是多了几分的做作。 看到他笑的大声,宋雨桐脸上的更是羞臊,谢玄宇注意到了她的情绪,不满的看向林鸣渊,“二弟!” 谢玄宇警告的唤了一声,他们一行人扮作去河宁关的客商,谢玄宇是老爷也是林鸣渊的大哥,肖勉是他们的管家也是账房,丁大牛是护卫队的队长,身后的人都是府上的护卫。 “再有半日咱们就可以进城,河宁可有不少的好吃的,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吃一顿。” “大哥说的是,听说河宁的酱驴肉和烧花鸭都是一绝,我这次可得好好尝尝。” 茶棚的小二听到了,叹了一口气插话道:“几位客官应该是远道来的吧。” 肖勉笑眯眯的看起来十分的和善,像是一个老好人,说出的话也更让人信服,“掌柜的慧眼,我们侍从南边来的,带了些货想来河宁关换看看,都说不管是谁,到了河宁都能捡钱。” 他说话的样子充满了期待,谢玄宇像是很赞同他的话,听完没有说话,却在频频点头,小二摇头叹息道:“现在不是曾经了,河宁现在被鞑靼人占了,已经不如曾经的辉煌,互市都已经变得冷清的很。” “啊?竟然被鞑靼人占了?这是何时的事,我前年正月里来了一次,当时可是繁盛的很啊,只可惜当时是来会友,身上没带任何的货物,这次特意陪我家老爷过来看看,这怎么就没有互市了。” “哎,也不是没有,只是大多都是邻国的,大晋的商队已经很难进城了,所以慢慢的变得就不日以前。” 小二说完又去照顾其他的客人,谢玄宇和肖勉对视了一眼,装作惋惜的样子摇摇头,自从占领了河宁关,有一段时间鞑靼人不允许大晋的商人互市,可是大晋的货物才是最受很欢迎的,如此一来互市就变得凄凉起来。 第48章 他们占领河宁,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冲着互市去的,现在互市变得惨淡,无奈的之下只好再次放开和大晋的的互市,可是现在却没有人愿意去。 原因无他, 就是因为大晋的客商进城太难, 而且当时鞑靼人屠.杀大晋百姓的事被传了出来, 所以有血性的大晋商人都不会再去。 他们坐了一会儿,喝完桌上的茶, 谢玄宇扶着宋雨桐上了马车, 其他的人上了马,他们运送着货物继续往河宁走。 大晋最出名的就是刺绣和锦缎,于是他们带了两车的东西都是锦缎,还有不少宋雨桐之前闲着没事做的绣片, 在来的路上, 知道他们要伪装成商队进城打探消息, 路上宋雨桐有加快速度做了一些更加精美的绣片。 午时刚过一点,他们的马车到了河宁关的城门外,被看守城门的士兵拦下, 这写人都是鞑靼人, 可是大晋的官话说的很不错, 正因为这里拥有着各个国家的商人,所以他们的官话说的很不错。 因为要接受检查,随意车上的人都要下车等着,一下车宋雨桐就伸手挽住了谢玄宇的胳膊,衣服小鸟依人的样子,但是眼角眉梢带着不耐烦。 城门官看她一眼,她衣服嫌弃的样子打量了一下, 接着领哼一声转开了视线,这里没有树荫,太阳照射在沙地上散发着炙烤的温度。 她用手煽动着,看着城门边进出的人,不耐烦的问道:“夫君,这还要多久才能进城了,热死人了,下次来这种地方不要带着我。” 谢玄宇抬起自己的衣袖,宽大的衣袖遮出一片阴凉,刚好挡在她的面上,谢玄宇一改素日里的冷脸,嘴角打着笑,眼神温柔的看着宋雨桐。 “是为夫的错,本以为这里是最富庶的繁华之地,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这次已经到了这里,我们先把手上的货物处理掉,以后不过来了就是,等着回到江城为夫送你一座宅子作为赔罪。” “哎呀,看在夫君也不知情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收了你的宅子,只是我这皮肤都要晒黑了。” “无事,在为夫心里夫人是最美之人。” 站在一边等着林鸣渊被他俩恶心的一身鸡皮,丁大牛跟在城门官身后看着货,肖勉则是一脸陪笑的辅助城门官检查,最后又塞了一包银子,他们这次成功的进城。 只是现在来的大晋商人不多,他们一进城就吸引到了很多人目光,肖勉拿着账本像是在给谢玄宇汇报什么,脸上带着笑容,低声的说道:“老爷,咱们一进城就被跟上了。” “嗯,我知道,这两天说话做事小心些,别给我丢人。” “是。” 他们在城中最大的客栈住下,肖勉去办了入住的手续,楼下是吃饭会友的大堂,楼上才是客房,他们订三间上房和五间下房,往楼上走时,肖勉低声说道“这件客栈老板和掌柜都是大云国的人。” 谢玄宇点点头,一手扶着宋雨桐,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大堂里坐着几个食客,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邻国之人,大晋的客商在这里成了凤毛麟角,楼下坐着的客商也在暗中观察着他们。 丁大牛指挥着后面的护卫搬货,看到谢玄宇扶着宋雨桐上楼,他脸上带着不耐烦的喊道:“脚下的动作快一点,都轻点的,干什么呐?找打是吗?” 连个护卫不小心将箱子摔倒了地上,盖子摔开之后,里面漏出来锦缎,和精美的绣片,这种绣片别说是这个缺乏的时期,就是曾经互市辉煌的时候,都算是上等品。 不少来互市的商人都开始眼热,上到二楼的谢玄宇听到声音后,不悦的会有看,发现自己的货物摔在地上,他瞬间冷下脸来。 “都是干什么吃的,两个人抬一个箱子都能摔了,等着回去我就把你们卖了!” 宋雨桐看到他一张黑脸,赶紧伸手一下下抚着他的胸膛,“夫君别生气,为了两个贱奴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了。” 谢玄宇捉住了胸前的柔荑放在手里捏了捏,“好,都听夫人,不生气,等着回去再处理他们,走吧咱们先回房休息。” 两个摔了箱子的护卫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听到要把他们卖了,更是涕泪横流,丁大牛骂了两声,自己一个人将箱子搬了起来。 对于他的大力气,也让在座的客商连连惊叹,再看楼上关紧的房门,他们的目光都显示的热切起来,不少人开始蠢蠢欲动。 回到房间后,宋雨桐放松下来,整个人歪在软榻上,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谢玄宇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又变成了一块冷冰冰的石头。 他给宋雨桐到了一杯热茶,坐在她身边说道:“辛苦了,接下来咱们可能要在城里待十日左右,这十日里你只管在这城里买东西,看好什么就买,切莫节省。” “好的,你做好负债的准备吧。” 宋雨桐对于这个最清楚了,以前她父亲带着她和她的母亲外出时,也是这样,进城后宋父就会消失,到处和人谈生意,她和母亲就会到处逛街,买各种新鲜的东西。 所以这方面她倒是熟悉的很,让她扮演别的可能不是很擅长,但是扮演商人的妻子她再熟悉不过,什么样的她都见过。 谢玄宇听到这话,笑出了声,“只要夫人喜欢,就是负债我也甘愿。” “油嘴滑舌。” 谢玄宇正笑着,突然脸上一僵,耳朵突然动了动,然后笑着靠近宋雨桐,一脸讨好的样子,他变脸太快,宋雨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正想问他怎么了,突然看到他对自己使了眼色。 “夫君,人家走的腿好痛啊,你给人家捏捏呗。” 说着宋雨桐竟然真的把自己的腿放在了他的腿上,谢玄宇看着一条细白的小腿,挑眉看着宋雨桐,眼里都是戏虐的神色。 宋雨桐心里咯噔一下,都怪她入戏太深,竟然真的把腿放过去了,她刚想收回去,就被谢玄宇握住了脚踝。 “好啊,我这就给夫人捏捏。” 说道后面连个字时,他的语气里别有深意,宋雨桐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嘴上却还是嗲嗲的说道:“谢谢夫君~” 谢玄宇在她的小腿上捏了几下,手下的手感十分柔软,谢玄宇的眼神突然变得幽深,眼睛似乎比平时还要黑,宋雨桐吓得瑟缩了一下,想要找借口收回腿,可他却将她脚上的鞋子脱下,伸手在她的脚底板上挠了几下。 “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夫君我错了,放过我吧,哈哈哈哈哈。” 她最怕的就是被挠脚心,她最怕痒,这会儿真是恨死刚才的自己,她只是记得曾经她见到过这样的一位夫人,因为的她的张扬娇嗔,让她的印象极深,所以这次让她做一个被宠坏的商人之妻,她脑海里想到的就是这个夫人。 “为夫这次不给你点教训,我怕你要飞上天。” “哈哈哈哈哈,好夫君,求你了,放过奴家吧,真的知道错了,你轻点啊。” 虽然在和宋雨桐闹,但他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门外,没多久他们的嬉闹声就被敲门声打断,“咚咚——” “谁啊?” 一边说着谢玄宇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位陌生的男人,身上穿着的也是上好的锦缎,只是一头的小麻花辫一看就不是大晋人,他一手放在胸前施了一礼。 “你好,我是大云的客商,刚才看到你们的货物里有锦缎,不知能否和这位老板聊聊?” 谢玄宇一脸欲求不满的看着门外的人,听到这话后,脸上的神情也没有好多少,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似乎在考虑对方能不能买的起自己的货。 “你找我的管家聊啊,我现在正忙着。” 隔壁的肖勉听到声音,已经出来站在门口等着吩咐,听到谢玄宇的话,他笑容和蔼的说道:“这位老板,我们去楼下详谈吧,顺便可以去看看货物的成色。” 门外之人脸上带着笑容,临走前往屋里看了一眼,看到宋雨桐斜靠在榻上,鞋袜丢了一地,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凌乱,他感觉到一阵冷厉的目光直射自己,抬眼看到了谢玄宇不悦的眼神,赶紧抱拳歉意的退下。 谢玄宇用力的将门摔上,转身走到了宋雨桐的身边,给没回过神的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宋雨桐犹豫的问道:“他一个谈声音怎么还偷听人家说话啊。” 谢玄宇的脸上带着隐隐的烦躁和杀气,帮人整理好衣衫后,才说道:“从咱们进城开始他就尾随在后,咱们在这里的十日估计时时都会别盯着,你明天出门多带着些人,让大牛跟着你,要是有人约你单独说话千万别自己去。 ” 宋雨桐自然知道这里面的危险,她这次来不仅是为了配合谢玄宇,也是为了用自己的微薄之力,替自己的家人报仇。 这里曾经是她的家乡现在确实噩梦般的地方,她的父母就在城外的山坡上,她要用这城里的鞑靼人首领的人头,祭奠她父母的亡灵。 “知道了,我知道轻重,我接下的时间只负责买买买,剩下的事情都推给你。” “没错,你先休息一下,刚才林鸣渊已经让店家准备饭菜了,吃完饭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才是战场的开始。” 谢玄宇说完拿出信件和地图开始研究,宋雨桐不想打扰他,就自己坐在一边刺绣,这次的货物绣品就那么几个,要是真让看货,想必会被发现端倪,所以她已有时间就会赶工。 第49章 晚饭他们让小二送到了房间里, 等在楼下的客商见到他们没有下来,都感到了失望,也都纷纷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吃完饭两人分别在屏风后沐浴之后,早早的上床休息, 他们这些日子赶路的确十分劳累, 这会儿就连谢玄宇都没有点灯熬油的看书, 也早早的上床睡觉。 他们扮演的是夫妻,所以只能住在一间房子里, 以前也不是睡过一张床, 所以宋雨桐没有什么意见,可当时他们没有回表心意,这会儿他们的心境都不一样了。 宋雨桐原本赶路很累了,沐浴时就差点在浴桶里睡着, 可这会儿却一点都没有睡意, 这会儿的河宁正是热的时候, 她却把被子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圆圆的脑袋。 两人中间明明离着有半臂的距离,却像是紧挨在一起, 她紧张的连翻身都不敢, 生怕打扰的谢玄宇, 更怕不小心碰到他。 可是时间一久,她身上就开始冒汗,被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整张小脸都被闷得通红,为了不被热死她偷偷的活动了一下被子,一阵还算凉爽的风钻进被子里,她感觉被子外就是天堂, 可又不敢掀开。 因为体温升高,她身上的花香味更加浓郁,谢玄宇这会儿也没有睡着,感受到身边的人紧张,他有想过自己抱着被子去榻上睡,可这会儿他却舍不得。 这在犹豫之际,鼻息间全都是浓郁的芬芳,原本能令人身心放松的味道,这会儿不知怎么得,竟然令他全身燥热难抵。 他一阵烦躁,将身上的被子踢到了脚下,长臂一伸却碰到了一片烫手的丝滑,谢玄宇怔愣了一瞬,没了被子不仅不觉得凉快,似乎更加的燥热。 宋雨桐被热的忍无可忍,试探着将自己的手臂伸出去,直接缓解了身上的闷热,于是大胆的将自己小腿也伸到被子外面,刚到了一瞬的喘息,突然手臂上碰到了一阵灼烫之感。 反应过来是谢玄宇的手臂,她羞臊的将自己缩进被子里,手臂上的热感一消失,谢玄宇的心里突然有点不舍和失落。 许久之后,谢玄宇听着她的呼吸声,就知道她依旧没有睡着,上次房子倒塌他们一个床时,她也是没有睡着,想着谢玄宇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去睡榻,可身子就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 “怎么,睡不着吗?” 谢玄宇低哑的嗓音一响起,宋雨桐没来由的颤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后,羞赧的用脸蹭蹭枕头。 “嗯,可能换了地方我有点认床。” 他伸手抚上她的额头,出手一片滚烫,还有一手的汗水,谢玄宇低声一笑,伸手将她的被子往下拽了拽,感觉到对方的紧张,心里又有点无奈。 “这么热的天你是想把自己闷死吗?” 说完住了一会,宋雨桐终是放弃了抵抗,将被子撩开,身上的温度骤然被风带走,感觉到自己又活了过来,她抬手给你自己扇扇风,不仅仅是热的也是臊的。 谢玄宇长臂伸到床外,像是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里拿过来一把扇子,在宋雨桐的上方轻轻摇着,一阵阵的清风吹过,身上可以变得清爽起来。 “这次将他们赶出河宁,你要回家看看吗?” 在宋雨桐风凉了之后,身上的香气也减弱,他也感到那份燥热减轻,鼻息间虽然还是有淡淡的花香,却只剩下安心。 宋雨桐想着灈阳县的家,当时她逃跑时家里已经被翻乱,院墙也被推到,她的母亲就倒在门边,想到当时的画面她的声音有点鼻音。 “不了,这次赶他们出去,我要去城外的东坡看看,当时我把父母草草的埋在了那里,没有棺材,连一张凉席都没有。” 说着她的泪水忍也忍不住,她颤抖着小声低泣着,谢玄宇翻身看着身边的瘦小的身子,借着房内微弱的月光,看着她颤抖着肩膀,谢玄宇放下手里的扇子,伸手将她揽到了怀里。 “没事,等着将他们赶走,我们再给父母重新办个葬礼。” 宋雨桐依偎在他的怀里,这一刻没有害羞,只有无尽的踏实心安,好像只要有这个人在,她什么都不用担心,也不会孤苦无依,只要有他在她的家就还在。 许久他听着怀里哭抽抽噎噎的人,逐渐呼吸变得均匀,他才放松自己,将人又往怀里揽了揽,从开始最怕她哭笨手笨脚的不会哄,到现在他已经能很自然的面对她的哭泣,虽然哄人还是有点笨拙,可好歹他已经学会了很多。 感受着怀里的柔软温热,嗅着她独有的芬芳,谢玄宇也渐渐闭上眼睛,不知不觉间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一早,谢玄宇已将坐在桌边开始写信,这会儿时间还早,要是在军营里这会儿也不算早,但他们现在是客商,还有女眷在,随意过早的起床反而显得怪异,于是他起床后并没有下楼,而是在房间里处理事务。 宋雨桐在他起床的时候就醒了,但想到这会儿自己的身份,她又心安理得的睡起了回笼觉,等着再睁眼时,房间里已经看不到谢玄宇了,窗外的阳光照亮了房间,这会儿已经是巳时。 她换了一身新衣,给自己画了一个精致的装,眼波流转清媚隐生,她拿着桌上的团扇,妖妖娆娆的出门,看到谢玄宇在大厅里和人交谈,她勾唇一笑,像一只蝴蝶似的轻步来到了他的身边。 “睡好了?二弟竟然到现在还没有起床,一会儿让管家叫他下来咱们吃完饭,再上街去看看。” “好,都听夫君的,我今早想吃虾饺。” “就知道你喜欢吃,早就让店家准备了。”谢玄宇的话里充满了宠溺,坐在对面的客商看着他们并没有异样,反而觉得十分寻常。 他们这些行商的什么样的没见过,比这更过分更辣眼睛的都见过,他俩这样当众腻歪的已经算是清水了,宋雨桐说完之后像是才发现对面坐着人。 脸上带着羞赧的瞪了谢玄宇一眼,“你怎么不提醒我啊。” 谢玄宇闻言笑了一声,“我以为你看到。” 是啊,对面坐着这么大一个活人,怎么可能没有看到,只是让是那位的也是这样,直接无视了宋雨桐一家,当时她只觉得那个夫人真是眼瞎,这会儿却觉得真是矫情不矜持。 但她演的就是那样的夫人,所以她装作像个瞎子一样没有看到楼下的人,把自己的存在感刷足,让周围的人都知道自己是一个被宠坏的女人。 “我的眼里只有你一人。”说完宋雨桐红着脸低头,像是害羞极了,可是说出的话却一点不矜持,甚至有点孟浪。 坐在对面的客商呵呵呵的笑了起来,“无妨,尊夫人这是眼里心里都只有谢老板之故,能得一心人真的令人羡慕啊。” 客商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着谢玄宇的,丝毫没有给宋雨桐一个眼神,这倒是让人觉得他规矩的很,对此谢玄宇也看他顺眼了几分。 不多会儿,肖勉带着睡眼惺忪的林鸣渊下楼,林鸣渊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脸上带着几分温怒之色,却又不敢发泄出来,懒洋洋的坐在谢玄宇的身边,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谢玄宇看着林鸣渊的眼神既无奈,又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嫌弃,坐在对面的客商见他们人到齐了,起身行了一个大晋的拱手礼,“既然谢老板要用早膳,在下就不再打扰,一会儿谢老板若是有空,在下再来。” “薛掌柜客气,一会儿谢某自会带着管家前去叨扰,薛掌柜勿嫌。” “哈哈哈哈,自然不会,荣幸之至。” 他俩说话间,宋雨桐像是没有骨头似的,靠在谢玄宇的肩头,等着人走了之后,肖勉笑眯眯的坐了下来,看着宋雨桐的眼神都带着赞赏之色。 她给人的感觉可都是温柔弱小的,现在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妖媚的女人,要不是他亲眼到到,他都不敢相信这是他们从汶城一路带过来的小娘子。 林鸣渊看着她柔弱无骨的样子,在桌下给她竖起了大拇指,作为一个男人,竟然可以拿捏的如此精妙实在厉害,宋雨桐在他的心里形象瞬间高大了。 他为了演好一个不谙世事的风流公子哥,一早起来就拉着肖勉开始练,可对自己的表现还是不甚满意,直到收到了谢玄宇的暗号,他们才从房间里出来,而宋雨桐的演技竟然这样的浑然天成。 人走了,谢玄宇招手唤来小二,按照要求早饭也都摆上了桌,宋雨桐终于可以恢复正常,坐正身子开始吃饭。 饭后两人回到自己的房间,谢玄宇处理了一些事务,她则是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准备带着丁大牛一起出门买买买。 四人同时走出了房间,在楼上走廊上相遇,林鸣渊得知宋雨桐要去买东西,自告奋勇要跟着去,“买东西这事儿我最熟了,而且我和她一起去,还能帮着拎东西。” 谢玄宇狐疑的看着林鸣渊,似是像看出来他的意图,宋雨桐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娇娇柔柔的说道:“夫君,就让二弟给这我吧,二弟对这里的事物比较熟,刚好可以带着我看看这边的风土人情。” “他整天不务正业,要不是我这次将他带来,他又哪里来过河宁,又怎会知晓这里的风土人情?” “大哥,我真的知道,我之前在一本游记上看到过,河宁的酱驴肉就是一绝,我早就想了很久了这次来,我定要好好尝尝。” 几人正说着,从楼梯上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哈哈哈,二公子所言不假,这里的酱驴肉的确美味。” 第50章 之前的客商已经拱手站在楼梯上, 谢玄宇无奈的看着林鸣渊,语气中带着关心和纵容,“那你就跟着你嫂子去看看吧,照顾好她, 你自己也多加注意, 别再闯祸。” “多谢大哥, 我会给你带回来酱驴肉的。” 林鸣渊说着一脸的开心,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二世祖, 谢玄宇叹气带着肖勉和之前的客商下了楼, 丁大牛跟在林鸣渊和宋雨桐的身后。 林鸣渊为了避嫌自然不会和自己的嫂子坐一辆车,于是他自己骑马,丁大牛坐在车外驾车,三人现实来到了河宁曾经最繁华的街道, 可惜现在的街市和汶城没什么两样, 街上商贩少了很多。 秉持着完成任务的心态, 宋雨桐毫不犹豫的去了河宁最大的金楼,她对金子有着特殊的喜爱,可能是受到了宋父的影响, 反正在乱世当中, 金子是让她最安心的东西。 这东西还有一个好处, 就是特别好花钱,看随便选一个都是几十两银子,所以谢玄宇让她花钱,她第一想法就是买金子! 林鸣渊自是知道谢玄宇让他们来干嘛的,买东西再其次最主要的是打听各种消息,然后坐实他们是江城来的客商,并且之前不知道河宁关易主之事。 他跟着宋雨桐进了金店, 左右看看都是一些俗器,于是自己坐在一边等着她慢慢挑,这里的金饰比起汶城还是多了不少的样子,丁大牛为了保护她,一直不辞辛劳的很在她的身后。 见她似乎要包下整个店的气势,趁着掌柜的不注意,他轻扯了一下宋雨桐的袖子,收到暗示宋雨桐疑惑的看着丁大牛,可是丁大牛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看看手里的簪子,再看看大牛,疑惑的问道:“丁大哥是觉得这个不好看吗?我觉得挺漂亮的啊。” 一边的掌柜不满的看了丁大牛一眼,转头看着宋雨桐,一脸殷勤的笑容,“这位娘子好眼光,这个样式可是今年最新的,听说大晋京城里都是这个样子的,火的不得了。” 坐在一边等了一个时辰的林鸣渊终于笑出了声,刚才丁大牛的动作他自然看到了,也知道他在着急,于是上前说道:“嫂子,这个样式簪子你在江城不是有很多吗,再说了京城今年流行梅花的,这样是都是前年的了。” 宋雨桐这会儿也反应过来,赞同的点点头,“我之前的簪子没带过来,所以想再买几个,你这一说还是算了吧,暂时就买这些吧,咱们去看看吃的,我逛得腿酸了,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吧。” “好,我刚才看到前面有个茶馆,咱们去那里吧。” 说着三个人付了钱走向了街对面的茶馆,楼下有说书的,大家都在津津有味的听故事,宋雨桐和林鸣渊选了一个较为清净的角落坐下,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林鸣渊和丁大牛都是习武之人,所以虽然坐在角落,整个大厅里的声音他们也都是听得清楚,宋雨桐只负责认真听故事喝喝茶。 坐了一会儿他们也没有搜集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三人继续逛街,接受到教训之后,他们这次没有再去逛任何的首饰店,反而去了另一条街道,哪里都是酒楼酒馆。 “前面那里是卖烤肉的啊,走,咱们去尝尝。” 宋雨桐对这里烤肉一点不抱有任何期待,她以前常吃每次都很失望,“这烤肉闻着可没有夫君做的好吃。”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这话他俩没法接,不管是出身于旧部的丁大牛,还是出身于新兵的林鸣渊,都没有尝过谢玄宇亲手烤的肉,他们这辈子估计都没有这种荣幸了。 沉默有点尴尬,宋雨桐干咳一声还是走向了卖烤肉的人,碳炉之上放着一条羊腿,在摊主的手里不停地翻滚,她看了看指着一旁的肉串问道:“老板这个怎么卖的?” 卖烤肉的摊主闻言下意识回道:“三文一串,娘子要几串?” 说完摊主抬起头看着宋雨桐,只是看清眼前人时,摊主整个人都经僵住,他痴痴地看着她,眼眶渐渐地泛红,嘴角颤抖着勾起一抹笑。 “小桐你还活着?!” 原本正在挑选肉串的宋雨桐,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头看向对方,只见摊主一脸的墨髯,显得有几分粗狂,但那明亮的眼睛却十分的熟悉。 宋雨桐在脑海中寻找了半天,终于和一个人对上,但看着现在这人的样子,宋雨桐有点不敢置信,疏忽是看出她的不确定和犹疑,那人站起身从腰间摘下一枚半月珏。 看到熟悉的东西,宋雨桐伸手捏住那枚玉佩,眼眶不由的红了,被深埋的记忆再次潮水般的袭来,站在一边的丁大牛知道他们这是遇见的了老熟人。 但周围盯着他们的人太多,要是不小心暴露的什么,这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甚至对于行进的中的六万大军也是致命的,林鸣渊自然也是清楚的。 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拿起一根肉串咬了一口,“嗯,味道倒是听好的,和京城的没得比,可也算是别有风味,你带着这些烤好的肉串到对面的酒楼包厢找我,到时候再给你结账。” 宋雨桐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将玉佩抓在手里,笑盈盈的说道:“正是如此,你把这羊腿烤好,一起送过去。” 说完宋雨桐没有留恋的站在原地,也没有再看那人一眼,她走到一边的胭脂铺看了看,出来后一脸嫌弃的和身边的人抱怨的着什么,三人走去对面的酒楼,在二楼的包间里坐着等卖烤肉的小贩。 等他们的菜上齐,楼下的小贩像是赚了大钱似的,一脸欢喜的端着烤肉和片好的烤羊腿走了进来,丁大牛顺手关上包间的房门。 “小桐,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我找遍了整个河宁关也没有找到你。” 宋致激动地走到了宋雨桐的身边,要不是想起来周围还有人,而且现在的她已经成了大姑娘,他都想伸手抱住她。 “致哥哥,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还能见到你。” 说着宋雨桐泣不成声的扑过去,一把抱住了宋致,丁大牛关上门一转头,顿时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想想曾经的肖勉和林鸣渊,他绝望的看着白作一团的两人。 虽然没有丁大牛身上的任务艰巨,但作为看护宋雨桐的同行者,林鸣渊觉得自己的胳膊已经在颤抖了,他现在深深的体会到肖勉蹭的心情,他现在只想把宋致的胳膊砍下了。 毫不知情的而两个人依旧相拥的哭泣着,“我出去送信了,老爷当时让我去安排落脚的地方,我安排好了左等右等不见你们来,就回到灈阳县找你们,谁知还没进城就接到了噩耗。” 林鸣渊捂着额头,看着两人一边哭一边抱着说话,忍无可忍的扯出一丝笑,“你们坐下说吧,站在那里窗外街上的人会看到的。” 宋雨桐回神看了看半开着的窗户,这才推开宋致,“致哥哥坐下说吧。” 四人落座后,丁大牛和林鸣渊不动声色的将二人分开,美其名曰让他们方便说话,于是宋致坐到宋雨桐的对面,中间隔着一张八仙桌。 “敌军冲进城,我们没有走成,父亲被抓了壮丁,母亲为了护住我被杀,草草葬了他们,我跟着难民逃出了河宁关,后来自己走到了汶城。” 刚才见到他没有来得及询问,这会儿坐下后他才注意到坐在左右的人,看着坐在宋雨桐左边的小白脸,宋致的脸黑了下来,他不是不经世事的少年,在战乱的年代,一个姑娘要活下来太难。 他见过太多大家闺秀因为战乱,将自己卖身的,好的卖身为妾,更有甚者将自己买到大户人家的府里,做打扫的丫头,买到青楼的也不再少数,这还都是活下来的,更多是死去的。 看着宋雨桐身上穿的,还有挽起来的发髻,不难看出她已经嫁人,想到这里宋致胸口越发的闷痛,他们老爷当初有多疼爱小姐他不是不知道,现在竟然……他不敢再想下去。 宋雨桐看着他泛红的眼眶,还有喷薄隐忍的怒意,猜到他是想岔了,但他们的身份需要保密,没有谢玄宇的命令说什么都不可以泄露,她不能拿几万人的性命开玩笑。 宋致看着一脸笑颜的宋雨桐,看了看身边的两人,他试探的问道:“小桐你现在过得好吗?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笑着回道:“我现在很好,我到了汶城遇到我……夫君一家,他们待我很好。” 说着她看向坐在一边的林鸣渊,“这是我二叔,夫君今天有事所以没有陪我来逛街。” 宋致看着林鸣渊,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想问,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林鸣渊不喜欢这种事,于是看着丁大牛。 “一会儿让他跟着怎么回去吧。” 丁大牛从他三言两语之中也听出了他和宋雨桐的关系,都是就像是,生死劫难的之后重逢,自然不能一两句话说明白,这件事还得等着谢玄宇解释才好。 “也行,不过不能这么回去,一会儿见机行事。” 没等宋致反应过来,丁大牛拎起他一脚拆开门,将人推了出去,宋雨桐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呆坐原地,好好说着话,怎么就突然的动了手? 宋致被丁大牛推到在门外,躺在地上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丁大牛一脸不耐烦吼道:“什么破烤肉,难吃的要死还好意思要二两银子,你赶紧给老子滚,不然我打断你的腿!” 宋致呆愣了一会儿,等着看到围上来的人后,他后知后觉的想起刚才的那句话,‘见机行事’。 于是他一脸哀求的看着丁大牛,“老爷刚才也是尝过我做的烤肉,因为好吃才让我送上来的,怎么能吃完了又说不好吃不给钱啊?” 刚才宋致端着一盘子烤肉,兴高采烈的上了楼,周围不少人是看到的,当时还有人觉得奇怪,怎么摊主进屋许久不出来,特别是跟在宋雨桐三人后面的暗哨。 第51章 他们不能跟的太紧, 所以只好坐在大厅里装作吃饭的样子等着,这会儿看着人被打出来,倒是打消了他们心里的几分疑惑。 仗势欺人不给钱的事他们见多了,对于丁大牛的做法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虽然赖得钱不多,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说不定真的是做的不好吃,他们不想给钱。 林鸣渊听到两人的对话, 着反应过来, 他背着手扬着下巴,一副我是‘我是大爷我怕谁’的样子,“也说不好吃就是不好吃,你送上来说不好吃不要钱, 我现在觉得不好吃, 所以就不给你钱了, 你识相点赶紧滚。” 宋致怒不可遏的爬起来,指着林鸣渊喊道:“你这是仗势欺人,我这就去报官!” 林鸣渊听到这话儿乐了, “你尽管去报, 你以为爷会怕这里的官?实话告诉你, 除了我大哥,爷谁也不怕,你有种去鸿来客栈找我大哥要钱去,看你自己有没有命伸手接住那钱。” 宋致一脸愤怒委屈的看着林鸣渊,像是在思考他的话,在权衡他说的事,几瞬过后, 他咬牙切齿的喊道:“去就去!那不成这天下还没有讲理的了!” 说完宋致红着眼眶跑去了鸿来客栈,有不少看热闹的人散开,都在对这件事指指点点,宋雨桐从屋里走出来,一脸不悦的看着跑出门的摊贩。 “我就说不要买路边的烤肉吧,既不好吃好糟心,真晦气,好好的心情都糟糕透了,走吧回去找夫君去。” 丁大牛抱拳领命,林鸣渊则跟在她身后,也是一脸被败坏了兴致的样子,出门时看到宋致正在自己的摊位前,他双眼赤红一副被气急的样子,自己的摊位就在刚才被人砸了。 到底是谁干的一目了然,很多人都在指点着林鸣渊说着什么,即便周围不少的富商,他们也看不惯林鸣渊的做法,纨绔子弟的帽子结结实实的扣在了他的头上。 林鸣渊装作没有看到没有听到的样子,心里却在美滋滋的想着,他的任务顺利完成,这就是谢玄宇要他装扮的样子,人群里有看不下眼的人,对着宋致喊道:“摊主别怕,我见过谢老板,他为人有礼你不如找他要个说法。” “对啊,我上午也见过谢老板,虽然话少,但为人还是讲理的,你去找他要个说法。” 林鸣渊闻言,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的目光巡视着周围的人群,像是要找出是谁在这里多话,刚才还吵吵嚷嚷的人群这会儿安静了下来。 宋致见此,摔了手里抢出来的坛子,愤愤的朝着鸿来客栈走去,宋雨桐无奈的看着林鸣渊,叹口气摇摇头,似乎她也帮不上忙的样,“自求多福吧。” 鸿来客栈里,谢玄宇正和来往的客商交谈,一上午过去他将自己手里的锦缎卖出去不少,也用锦缎换来不少的外邦货物。 “谢老板带来的锦缎都算是上品,我愿用我最好的美酒换你的锦缎。” 客商一脸自信的说着,肖勉站在一边笑眯眯的听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弯腰凑近谢玄宇低声说了两句,谢玄宇若有所思的转了转手上的扳指。 “若是好酒当然没有问题,但就是不知道这酒都是什么成色,又有多少?” 那个客商刚才还是自信的神色,这会儿却减了几分,但脸上还是很自信,“就当然是好酒,整个河宁找不出第二份,数量也是很大的,只怕谢老板的这些锦缎也吃不下。” “锦缎若是不够,谢某还有银子,只要你的酒好,都好说。” 互市上最后欢迎的无非就是大晋织锦,大云的美酒,所以这两样都是十分抢手的货,大晋虽然地大物博,但酒都很温和,甚少有烈酒,而大云人最爱烈酒,一口下去像是火烧嗓子一般。 在互市上,能看到大云的酒也是少有,战乱之前这里的酒肆还会售卖一些,但现在来互市上的东西很少能值得用烈酒交换。 所以大云也慢慢的不再往这边送酒,倒不如直接把酒交卖给大晋的商队,也省的给河宁交税,虽然这样风险很大,但利益也不是大的。 “我也是路过这里的,酒不在城中,原本想买给其他的酒家,既然与谢老板有缘,那我这就命人把酒运进城。” “那就等候佳音了。” 这边两人刚谈妥,突然听见门外有人群的吵嚷声,谢玄宇在杂乱的声音里听到了林鸣渊的声音,他不悦的皱起眉,放下手里的茶杯侧头看向门口。 宋致进门后扫了一眼大堂里的格局,看到周围坐着几桌人,他们也都看着自己,楼上的房间各个都是紧闭房门,他不等身后的人追上来,他掐腰中气十足大的喊道:“谁是大晋来的谢老板?” 谢玄宇闻言挑眉,坐在对面的客商也一脸趣味的看着他,肖勉看看谢玄宇,见他点头肖勉笑眯眯的大声回道:“你找我家老爷何事?” 宋勉寻声看去,对上肖勉的目光,他愣了一下,根据地他多年经商的经验,这人看着温和无害,实则却是最狠毒之人,他这笑不是礼貌而是笑里藏针,而且都是毒针。 “在下是来找谢老板要个说法的,不知哪位是谢老板?” 宋致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谢玄宇和坐在他对面的客商,看到那个肥头大耳的客商,再想想宋雨桐说的‘夫君’,宋致不悦的皱起了眉,这人一看就是个老狐狸,不是个好东西而且年纪又大。 他已经可以确定,宋雨桐嫁给他不是续弦就是妾,之前消失的闷痛感这会儿又涌了上来。 接收到他愤怒仇视的目光,客商一脸无辜的笑着,“这位兄弟别着急,在下姓姬,并不是你要找之人。” 谢玄宇一直注意着宋致,发现他知道姬老板不是自己时,对方突然松了一口气,他有点摸不透这是他是什么意思,于是看着在烧砖转身时,他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手里的水杯。 “在下就是你要找之人,不知阁下找谢某何事?谢某初来乍到似乎并不认识阁下。” 宋致打量了一下谢玄宇,看到他气宇轩昂,一身的凛然正气,倒和刚才见到林鸣渊丝毫不像,而且这人不仅年轻,一看就是有大本事的人,要是宋雨桐嫁他为正妻,倒也面前配得上她。 “谢老板的确不认识在下,只是您的家人刚才吃我的烤肉不给钱,还砸了我的摊子,所以我是来讨说法的。” 正说着,门外匆匆赶来了三人,林鸣渊一进门看到谢玄宇就有点怕,像是个鹌鹑似的躲在宋雨桐的身后,丁大牛倒是尽职尽责的护在其左右。 在谢玄宇投来目光的一瞬间,宋雨桐脸上马上堆满笑容,扭腰走到了他的身后,在靠近时谢玄宇自然的身后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为了不引人怀疑,宋雨桐只好继续之前的做派,刚坐下就像一枝菟丝子一样,粘到了谢玄宇的身上,她将下巴放在他的肩头,声音又娇又软,“夫君~人家今天走了好多路,脚都痛了。” “每次都这样,以后不许再这样累着自己,店铺又不会跑了,今天逛不完明天再逛就是。” 谢玄宇给她倒了一杯凉茶,眼里都是温柔,“先喝杯凉茶解解暑,一会儿陪你回房休息。” 宋雨桐虽然趴在他的肩头,余光却一直都瞟着宋致,在他面前演一个不矜持的女人,宋雨桐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她脸颊红红的,借着谢玄宇的手低头喝了半杯凉茶。 宋致看到她这个样子,眉头锁紧眼里都是疼惜和怒火,要是没有外敌入侵,他家小姐何苦需要委身于人,何苦需要虚与委蛇。 这会儿不是解释这些的时候,宋雨桐只好红着脸不再说话,谢玄宇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于是将话题扯开,将大家的目光吸引到了别处。 “二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很平稳,却带着煞人之气,被点名的林鸣渊闻言躲在肖勉的身后一哆嗦,丁大牛有点为难的看了看自家老爷,又看了看二爷,犹豫着要不要帮着说点什么。 宋雨桐看到周围围着不少的人,她握着谢玄宇的手,在他的手心下了一个字,脸上带着心虚的笑意,“夫君,这件事是二叔的不是,但这边这么多的人,咱们不如回房再说。” 谢玄宇面色又黑了一分,怒视的着林鸣渊,“出门前我叮嘱过你,不要到处惹事。” 说着他似乎气的先要打人,握着宋雨桐的手猛地站起了身,“你们都跟我上来!” 他一身怒气的转身要走,却突然想起来身后的人,“让姬老板见笑了,谢某先上楼处理一下家事,失陪。” “谢老板先去忙,我这边准备好后,自会再来相约,在下先行一步。” 说完客商起身拱手回了一礼,笑盈盈的绕来众人先行离开,谢玄宇看着周围低头站着地人,沉声道:“都上来。” 周围的人见热闹没得看,于是也都散了,几人去到了谢玄宇和宋雨桐的房间,关上门之后,丁大牛守在门边注意着门外的动静,宋雨桐则是三言两语,将宋致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致曾经是宋家的护院首领,很受宋父的重视,而且他打小养在宋父的身边,所以也当做半个儿子养,读书学习从没有落了过,后来特意为他找来了老师学武。 后来长大他的样貌人品都很好,宋父曾经提到过,要是宋雨桐二十岁还找不到合适的上门婿,他就让两人定亲,这也是宋父为什么这么有底气的地方,左右他女儿不会落单。 后来河宁打起来了,宋父将自家的家产进行了转移,并在京城买了一个宅在,那里既繁华又远离战乱,他们这辈子攒了不少的钱,所以足以在京城立住脚。 第52章 宋致带着宋父的厚望, 去京城选了合适的宅子买下,又置办了两个铺子,可是按照约定的时间,他左等右等也没有收到任何信儿, 也没有见到宋老爷一家, 于是他只好安排好京中的事, 回到了河宁灈阳县。 “后来我打听到,有人看到了小桐还活着, 所以我留在了河宁, 想要找到小桐,可我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却一无所获,就在前不久, 我听说有人看到小桐当时出了城, 不知去了哪里, 我原本想着卖了手里的货物,然后去找她,除非我死不然我定要找到她。” 听到他的话, 宋雨桐再次红了眼睛, 她也将自己逃出城的经历说了一遍, 隐去了很多危险的事情,说的最多的就是在汶城的生活。 “总之,多亏了夫君,不然我估计就再也见不到致哥哥了。” 听到她的称呼,谢玄宇眯眼看了她一眼,宋雨桐一脸问好的看着对方,用眼神质问谢玄宇“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双方的情况大体都清楚了, 当然谢玄宇身份的事,宋雨桐隐去了很多,她没有说他是在矿场救得她,只是说了他们在汶城后半段的生活。 宋致见谢玄宇一直没有说话,心里的疑问依然存在,要是别的事他不会多问,但这些事关乎宋雨桐,他不得不问。 “都说长兄如父,我和小桐虽然不是亲兄妹,但我一直拿她当亲妹妹,义父便是的我的亲生父亲,所以我有些事还是要问上一问。” 谢玄宇知道宋雨桐将他带回来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宋致现在说的是对的,要是换做是他,他也会儿担心自己的义妹如今的情况,于是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老板,你现在和小桐是什么关系?” 谢玄宇抬眸看了他一眼,垂下眼淡淡的回道:“我俩已定亲,但尚未行过六礼。” 闻言宋致诧异的看向宋雨桐,从之前见面,到刚才在楼下大厅之中,宋雨桐的言行举止都已经不合规矩,但思量他们已然是夫妻,他没有多说什么,但现在听到他俩尚未行过六礼,宋致的心里是生气。 宋雨桐看着宋致眼中的愤怒和失望,她只觉得自己胸口痛,呼吸似乎都变得不畅通,她红着眼眶想要和他解释,可很多事谢玄宇没有点头,她不敢随便说。 谢玄宇倒了一杯茶放在宋致的面前,“今日你看到的事也是事出有因,你看着长得大的姑娘,应该知道她的品性。” 肖勉在进门时就让暗卫去查了宋致的身份,现在他确认对方没有说谎,于是凑近谢玄宇耳语了几句,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谢玄宇也不需要在藏着掖着。 “事出有因?什么事需要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搭进去名声?” 说这句话的时候,宋致看着的却是宋雨桐,她自小聪慧,怎么会犯这种傻,宋致说不失望是假的,但更多的是心疼。 宋雨桐红着眼眶低下了头,她见不得亲人失望的眼神,谢玄宇在桌子下握住了她的手安抚的捏了捏。 “我们这次进城不是为了经商,我也不是什么谢老板,我是武安将军。” 说武安将军宋致还不是很相信,他虽然不懂政事,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但也没有听说过朝廷里有武安将军,要是说武安侯他倒是听说过,可是武安侯即便不在京城,也不该出现在汶城。 所以他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淡淡的看着谢玄宇,见对方没有相信于是他朝着肖勉伸手,肖勉会意,从胸前拿出来一块儿令牌。 谢玄宇将令牌递给宋致,“这上面的字你应该认识,这牌子总不会儿是假的。” 宋致半信半疑的拿过来一看,正面赫然写着“武安侯”,而令牌的反面,这些一个硕大的“令”字,宋致惊讶的抬头看着谢玄宇。 “你是武安侯?” 说完他又看着自家义妹,像是要向她求证一般,宋雨桐见谢玄宇说出了真相,于是看着宋致笑道:“致哥哥你还记得咱们来到灈阳的那一年吗?当时咱们的货队遇上了流匪,差点被人屠杀,幸好遇上了一位小将出手相救。” “我自然记得,那次惊险的很,我怎么会忘记。” 也是从那次开始宋致更加努力的练武,他想要保护家人,那就只能变得更强,想到这里他突然看向了谢玄宇,转头再去看宋雨桐,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里带着不敢置信的光芒。 “就是他,我当时见到他的第一天就认出来了。”宋雨桐笑着说道。 宋致一脸惊喜的站起身,向谢玄宇深深的作了一揖,“多谢将军当年的搭救,更要多谢将军搭救义妹,宋某无以为报,愿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 说着就要给谢玄宇跪下,虽说宋致是平民见官下跪是最近本的规矩,但这会儿谢玄宇怎么能受他一拜,这可是未来的大舅哥,虽然不是亲的,但看宋雨桐的表现也知道,他这是不是亲人胜似亲人啊。 肖勉见此也赶紧搀扶,谢玄宇和肖勉一边一个,将他搀扶了起来,“宋兄不必客气,我身为军人救护百姓本就是我的职责。” 他将人扶起来,看着宋致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轻轻地勾勾嘴角,“要是宋兄愿意到军中入职,那是再好不过,今日要是没有其他的事,就在这里住下吧,等着河宁的事处理完了,咱们一起回营。” 听到这话宋致才想起来,刚才谢玄宇说事出有因,在一想在楼下看到宋雨桐奇怪的举止,他试探的问道:“不是侯爷来河宁是有什么事?在下可能帮到?” 既然告诉他真相,谢玄宇就不会瞒着,而且他们一行人要在城中带十日,所以宋致最好还是在点知道的好,有很多事情还需要他配合才行。 “我们这次扮作从江城来的商人,在城中打探消息,大军还在来的路上,鞑靼是怎么抢走的河宁,我就要原封不动的抢回来。” 闻言宋致不仅没有害怕,而是更加的兴奋,看着谢玄宇的眼神也多了崇拜,“侯爷,只要又能用到的地方,侯爷只管吩咐,杀了鞑靼人夺回河宁,我也算是给义父义母报仇。” “好,你先去准备一下,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和肖勉说。” 谢玄宇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肖勉道:“你今日辛苦一下,帮着宋兄安排好,房间就定在你旁边就行。” 肖勉今日可真的是辛苦了,不仅要处理军务,还要安排好出货进货的事儿,就连大家的衣食住行都得他来负责。 宋雨桐倒是有心想要去安排,但宋致现在的身份却是谢玄宇新聘的镖师,没有让自己夫人给镖师安排衣食住行的,所以她只好待在房间里,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事。 谢玄宇见人都出去了,将自己写好的两封信交给了林鸣渊,“你今日将这信送到,明日午时必须赶回来,马在城外的枫叶林。” “是!” 他拿过来信,贴胸放着,转头看看宋雨桐,衣服满脑袋小问号的表情,谢玄宇不耐烦的想要赶人,可话还没有说出口,宋雨桐倒是先开了口。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林鸣渊点点头,然后偷偷的看看谢玄宇,凑近宋雨桐小声的问道:“你到底是男的是女的?” 刚才听到他们对话,他已经很迷惑了,但事实摆在眼前,大家都在说宋雨桐是女的,这可是她的哥哥,但之前宋雨桐在军营里却是男的,而且他也没看出来哪里像女的。 “我都这么明显了你还是没有看出来?就在来和河宁的路上,我也没有隐瞒啊,谁知道你却不信我是女的。” 林鸣渊恍恍惚惚看着眼前的人,想想之前的她的表现,的确是不像个爷们,当时一度他还嫌对方太女气,现在觉得自己简直蠢死了,当时怎么就认定她的男的? 林鸣渊低头看向她的脖子,最开始他发现对方太女气的时候,就观察过,当时看到了她的喉结,而且……林鸣渊一边想着一边将眼睛锁定自峰峦起伏之地。 他记得当时可是平坦的草原来着,怎么就成了丘陵了?正想着突然脑袋一痛,接着就是屁.股,转脸就看到谢玄宇铁黑的脸,眼神似是要杀人。 “你往哪里看?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他虽是这么说,但手上却是拽着林鸣渊打,虽然打得很痛,却不见淤青,林鸣渊吱哇乱叫的拽开了门,刚冲出去又被谢玄宇拽着脖领拖回去,随后房间里鸡飞狗跳,偶尔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 “我让你跑,你一天天不干正事,竟然学会仗势欺人吃霸王餐,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谢玄宇在屋里一边喊,一边拽着林鸣渊打,林鸣渊现在就满心后悔刚才没赶紧走,宋雨桐是男是女这个事回来再问就好,他却因为多了句嘴,现在被谢玄宇抓着打,他还要陪着演戏。 “大哥,大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嫂子你快替我说说情啊,啊啊啊,大哥我错了。” “夫君,二叔还小,你就饶了他这次吧。” “他这个年纪都能当爹了,哪里小了,这小子不打不长记性。” 宋雨桐知道谢玄宇不会下狠手,所以也陪着演戏,虚虚的拉着谢玄宇的胳膊,林鸣渊见此一个箭步冲出去,飞快的钻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不敢再出来。 谢玄宇站在他的门外,怒气冲冲的喊道:“你给我面壁思过,今晚不准吃饭,我不说放你出来,你敢出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房间里的林鸣渊已经飞快的换好了衣服,翻窗跳出去直奔城外而去。 楼下大堂里的人,被这动静吓到,都纷纷往二楼看,见到谢玄宇将他弟弟打回了屋,心里痛快不少,毕竟之前吃饭不给钱的事,他们都是见过的,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都是鄙视的。 第53章 这会儿看着他大哥教训他, 大家都觉得谢老板是个可交之人,并不是像他二弟那种浑人。 宋雨桐一手拉着他的胳膊,一手轻轻抚着他的背,像是在给他顺气, “好了夫君, 你消消气, 回屋歇会儿吧。” 看着两人回屋关上了门,楼下看热闹的客商里, 又有几分蠢蠢欲动, 想要找时间和谢老板认识一下,顺便谈谈换货之事。 下午宋致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将自己脸上的胡子刮掉,像是换了一个人, 白白净净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粗犷, 他跟着肖勉再次回到客栈时, 丁大牛差点没认出来。 晚饭他们都在屋里吃,宋雨桐看着熟悉的宋致又回来,笑着给他夹菜, “哥哥还是这样打扮好看, 你要是还像之前那样, 我都要担心你将来找不到媳妇了。” 宋致面带羞赧的摸摸自己的下巴,“我当时立誓,一日不找到你,我就一日不剃须,现在找到了你,我自然可以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这会儿他已经彻底的加入到谢玄宇的阵营,想起他们是来打探消息的, 宋致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一告知给谢玄宇。 “我之前听说,自从河宁易主之后,城里的赋税增加,甚至还要商户缴纳铁器,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是铁的上交都有奖赏,交的越多奖赏越大。” 这个事倒是平常,鞑靼那边矿产少,他们多是游牧,现在尝到了打仗后的甜头,接下来的先要占领大晋,就要招兵买马,有了兵马就要有兵器甚至铠甲,这些东西都需要大量的铁。 “我还听说,虽然是狄可木打下来河宁,但他为人凶残毒辣,所以不受人爱戴,加之互市越来越惨淡,收益更是不如以前的零头,他们的王给他下了命令半年内恢复不到以前的样子,河宁就要交给别人管。” “半年?”肖勉疑惑的看向宋致。 “对,说的是半年,但现在只剩下不到三个月了,要是互市依旧冷淡,下一任的河宁守城就是苏克穆。” 谢玄宇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他看着肖勉问道:“苏克穆和苏克丹是什么关系?” “同父兄弟。” 据谢玄宇的了解,狄可木和苏克丹一直都是敌对的,算得上是政敌,他们互相看不上对方, 三日之后,姬老板终于送来了消息,他的酒到了河宁城门外。 宋雨桐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每天除了买点金饰就是吃吃喝喝,她突然觉得花钱好难啊,河宁倒是比汶城大,可这里再大也只是小地方,整个城里统共三四家的金店,这四家店她都转遍的。 要是继续去买,只怕会引人注意,坐在茶楼里的宋雨桐,一边听着说书的,一边思考着怎么继续花钱,林鸣渊跟着谢玄宇去谈生意,身边只有一个丁大牛,要丁大牛花钱比她还难。 这边正想着,宋雨桐看到窗外两人经过,一人瘦小两眼放光,一副很精明的样子,一人穿着华丽岁数倒是不小,脸上既没有不耐烦,还有点开心的样子。 宋雨桐好奇的注意着两个人,当两人经过她的窗口时,她才听到两人的对话,原来正在滔滔不绝的那个人竟然是牙行的,似乎是在给人介绍庭院。 宋雨桐眼睛一亮,蹭一下站了起来,丁大牛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紧张的站起来左右巡视着,还没有等他接触警戒,宋雨桐却笑吟吟的看着他。 “丁大哥,咱们一会儿去牙行看看吧,咱们买个宅子怎么样。” 丁大牛也是个老实人,花过最多的钱就是二百两,那是他攒了很长时间的钱,最后买了一匹良驹,跟着他南征北战很多年,这会儿要他买东西花大钱,还真的是不习惯。 “买宅子不少钱啊。” 宋雨桐要是就是这个“不便宜”,谢玄宇每天晚上都要检查她的钱,要是花不完,她是要接受惩罚的,想起自己的惩罚,宋雨桐红着脸摸摸自己的唇。 于是她没有犹豫,带着丁大牛找到了城里最大的一家牙行,一进门牙行的人笑嘻嘻的迎了上来。 “这位夫人有什么需要啊,咱们牙行上到庭院山庄,下到佣人婆子,应有尽有。” 佣人婆子她倒是不想买,毕竟他们的身边还是外人越少越好,不然一旦走漏了消息,只怕到时候难办,再说他们手里最不缺的就是人,所以要买个大房子。 “我要买个大宅子,老板看看城里哪里有什么好推荐吗?” “有有有,我们这里刚好有三个,这三个都比较大,夫人看看可否满意,要是有喜欢的小的这就带您去看看。” 宋雨桐接过三张地契,上面除了面积还有简单的图,她扫了两眼上面的信息,不甚满意的撇撇嘴。 “你们这里就没有更大一点的宅子吗?” 牙行老板有些为难的低头想了想,“城中的房子这些算是大的,要是这个夫人还不满意,那只能再等等了,要不夫人再看看这个,这是城中的一座庄园,因为价格问题一直没有卖出去。” 什么都是问题,唯独价钱不是问题,宋雨桐听到这话,连地契都没有看,直接笑道:“那就劳烦老板带我去看看吧。” 按理说城中不会有什么像样的庄园,毕竟这里没有什么好的景致,要是想在院子里打造出好看的景,那得花大价钱不说,还得有精力打理才行。 丁大牛驾着马车跟在牙行的马车之后,在城中走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传说中的庄园,从外面看倒还好,等跟着牙行的老板进门之后,宋雨桐瞬间瞪大了眼睛。 虽然可以看出许久没有人住,但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搭理的非常好,这里面不仅有珍贵的兰花牡丹,还有很多少见的香草,人还没有靠近就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院子里有着亭台楼阁,围着主屋有一条清溪,中间矗立着一个飞檐的亭子,院子的地势不是平坦的,而是像山坡似的有着起伏。 宋雨桐看了一下房屋,主屋很大足足有十几间,不远处还有几个偏殿,也都有七八间房子,走在里面宋雨桐都怀疑这个院子占了四分之一的城。 当然这也只是她的感觉,河宁虽然比不得京城,但也是一地的主城,一圈走下来已经到了下午,宋雨桐走的腿酸,但好歹看完了所有的房间。 “老板这宅子我要了,尽快办理吧,不过你得找人把房间给我打扫好了,院子钱一会儿送到你的牙行。” 老板闻言笑的差点哭出来,这个宅在太大,里面的造景价格不低,所以没有人愿意买,特别是后来鞑靼攻进了城,这里就更没有人能买得起。 而且城中最好的宅在院子也都被占,唯独这个保留了下来,牙行老板现在看宋雨桐,就像是见了观音菩萨,当然是她说什么是什么。 接到姬老板的消息后,谢玄宇带着肖勉和宋致去了城门处,查验过酒之后,就同意了与之交换,至于置换的数量上,他们还需要在商讨一番。 宋致从小跟着宋父做生意,比起笑面虎肖勉,他对货物的价值更为明确,说话办事也更像是一个商人,谢玄宇带着他谈过几次声音之后,就把置换货物的事全权交给了他。 晚上宋雨桐把自己今天的丰功伟绩报告了一遍,宋致听说义妹花了这么多钱吓得眼皮直跳,小心的看了谢玄宇一眼,生怕谢玄宇一声太过生气训斥义妹。 宋雨桐说完时候看着大家都惊诧的看着自己,她也有点心虚,可是今日要是不买宅子,她就只花了一壶茶钱,胭脂水粉买了很多,估计她这辈子都不用再买了,她都想好等着打完仗,她要把这些胭脂都转手卖掉。 谢玄宇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可就是这种平静才最吓人,宋雨桐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悄咪咪的低下头,设置悄悄的拽了一下肖勉的衣袖,想让他帮着自己说说好话。 可是肖勉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甚至眼睛里带着喜悦的光芒,宋雨桐不理解自己挨训他有什么好开心,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一只大手落在了她的头顶。 宋雨桐顺着手看到了它的主人,谢玄宇眼中带着笑意,不知怎么她竟然在他的脸上看出了自豪,她花钱买宅子他自豪个什么劲儿? “夫人真厉害,这几日我正想着要怎么处理那些货物,还有运货的人,你这就帮我想到了办法。” 宋雨桐不知道自己帮到了什么,但看着谢玄宇没有生气,她也看开心,坐在一边的宋致也松了一口气,放下手里已经凉掉的茶。 谢玄宇将生意交给了肖勉和宋致,闲下来也有时间陪着宋雨桐一起办理地契的事,看到宋雨桐买的宅子,谢玄宇一时有点怔愣。 他有想过她会买个大宅子,没想到她竟然买了一个这么大的,看着眼前的房子,谢玄宇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狠狠的亲了一口。 宋雨桐被他着突如其来的举动闹了一个大红脸,“你干什么啊,这么多人呐。” 因为谢玄宇过来,牙行的老板也跟着过来,还有很多收拾打扫的丫头小厮,他们身边还有丁大牛,宋雨桐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搬进宅子后,谢玄宇只需要每天带着自家夫人逛逛街,偶尔宅在家里处理公务就行,这倒是比之前轻松很多,而且他也不擅长和人讨价还价,宋致倒是更适合。 “河宁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货?” 谢玄宇认真的询问着宋致,这个问题应该没有比宋致更为清楚地,宋致毫不犹豫的回道:“应该是酒,其次就是上好的粮食。” 大晋这些年一直风调雨顺,所以真个大晋都不缺粮,普通的酒水也不是稀罕物,他们更喜欢从外邦传来的物件,喜欢那种新鲜的东西,未必实用但很稀奇的东西。 而外邦之国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不会种粮,多得是牛羊,却没有大量的粮食,种地不仅是技术活也需要天时地利,土地不肥沃,温度不适宜,都是种不好粮食的,而他们也不会纺线织布,身上穿的大多都是兽皮。 所以比起那些不实用的东西,他们更喜欢粮食布匹,谢玄宇点点头,这些东西他都很容搞到,并且之前也已经有了准备。 “接下来的时间,置换的货物尽量以酒为主,并且大肆宣扬咱们手里还有很多布匹,并且也能送来上好的粮食,同时将咱们马上要离开河宁的事散出去。” 对于互市来说,粮食是受欢迎的,但对于鞑靼来说粮食就是国运,他们想要出兵,粮草就得准备充足,要是他手里有大量的粮食,他不信狄奇迈不会来找他商谈。 第54章 接下来的几日, 江城谢老板的名气越来的大,甚至短短几日的时间,城里的客商也多了起来,谢玄宇每每与人谈生意之时总会有意无意的提及他人。 “谢某倒是认识一位做粮食生意的老板, 前几日我们相约在江城会面, 可我却转道来了河宁, 昨日她修书一封,说要来寻我畅饮, 张老板要是想做点粮食上的生意, 我倒是可以前线搭桥。” “那可真是太感谢谢老板了,在下这次来本想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我碰到了。”说话间张老板拿过身边侍女手里的酒壶,亲自给谢玄宇倒了一杯。 二人坐在酒楼的大堂里, 原本张老板想要订个包间, 但谢玄宇以胸闷为由坐在了大堂中, 两人说话是并没有特意避讳周围,所以声音也不算小。 周围的人虽然没有什么异动,但也都分出了心思, 将两人的谈话尽数听了去, 自此前来打听粮食之事的人络绎不绝, 谢玄宇也都来者不拒。 可这说到底都是纸上谈兵,很多人还在观望中,俗话说的好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们倒不是小看了谢玄宇,之事粮食想要运到河宁,这路途上意外太多。 毕竟现在不是什么太平盛世,粮食又是各国的紧俏之物, 大晋的粮食想要通过边界守卫运到敌国城池互市,这简直就是笑话。 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给敌国运粮,先别说他手里有没有这么多的粮,即使有,能不能运出来都是两说,所以不少人都在观望。 谢玄宇自然将这些都看在眼里,所以他也没有着急,反而日日都在和人签订协议,并且保证要是没有按照约定出货,愿意三倍价格赔偿。 他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作为河宁的官,狄奇迈怎么会不知道,因为他的残忍独断目光短浅,谢玄宇瞧不上他,但也不得不承认在沙场上他是一个很不错的对手。 狄奇迈接到消息后,找人和谢玄宇谈价格,为了不引起怀疑他的要的量不大,和普通的商贩订购的差不多,当他拿到那份签订的契约时,心里又多了一份期待,只要他真的可以买到粮食,河宁的互市冷淡又算得了什么。 原本打算再等些时日的狄奇迈,当下命人下了帖子,约谢玄宇翌日在凤来酒楼一叙,当然他没有用自己真实的身份相约,而是以客商的名义。 谢玄宇收到帖子时,脸上带着为难之色,他这些日子签订的订单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他可不想真的把自己手的存粮全都卖出去,卖粮只不过是个幌子,也是为了引狄奇迈的饵罢了。 送信之人看出来他的想法,想着自己身后的人,他笑着说道:“谢老板先别急着推辞,这位老板可是个大主顾,这河宁关里想来谢老板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买主。” 谢玄宇闻言,心里有了猜测,但还是装着为难的样子,“不瞒这位掌柜的,我和友人运的这批粮食已经全部订出去了,要是再来一批这关中怕是无人能吃得下。” 来人还真怕他手里的粮不多,这会儿知道他手中还有,心下安定不少,“谢老板放心,明日见一见这位老板再说,吃不吃得下一批货,还是让他自己给个准话吧。” “掌柜的所言极是,还是见一见的好,多谢掌柜提醒。” “谢老板客气了。” 翌日,谢玄宇带着宋雨桐来到了凤来酒楼,请柬上特意说道可带家眷,这也就是说明这次来只是见面,不是真的要谈生意。 宋雨桐回到河宁这么多天,第一次跟着谢玄宇这样正式的参加宴会,只知这次来的不仅仅是一家,好像太有其他两家客商作陪。 他们下了马车,刚进凤来酒楼的门,小二就笑嘻嘻的迎了上来,“两位客官楼上请,狄老板和姬老板汪老板已经在上面等待多时了。” 谢玄宇闻言看着小二眉毛挑了挑,他没有来过凤来酒楼,这里的小二倒是认得他,甚至知道今天约他前来的都有谁,这到底是谁的人他依然清楚。 他像是没有觉察到,点点头扶着宋雨桐下了马车,她已经熟练的很,顺手挽住了谢玄宇的手臂,对一边的小二看都不看,一脸嫌弃的走了进去。 “哎呀,他们怎么约在了这里,河宁那么多的大酒楼,怎么选了这么一个小气吧啦的地方。” 凤来酒楼也不是真的不上档次,狄奇迈虽然是做样子,但也不会真的选什么小酒肆,只是她的就是一个惯得无法无天的人。 谢玄宇顺着她一笑说道:“要是夫人不喜,一会儿上去打个招呼咱们就走,我带你去浮海楼吃饭。” 大堂里的人不多,他们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反正坐在楼上的狄奇迈听得一清二楚,他早就听闻来的大晋客商出手阔绰,更是有一个骄奢的夫人,现在一见果然如此。 宋雨桐和谢玄宇一进门,就看到房间里摆放着一张大圆桌,旁边的已经围坐着五六个人,每个男人身边都带着一个娘子,有的看着妖媚不成体统,有的看着倒是端庄贤淑像是正经的人家。 桌上的姬老板和谢玄宇算是熟人,所以一件见到谢玄宇他立马笑着起身,“谢老板真是让我们恭候多时啊,快请上座。” 狄奇迈和汪老板也都起身小脸相迎,见他们走到跟前,汪老板笑着介绍道:“谢老板这位就是狄老板,说来也是巧了,狄老板原本想要去岭蓝城的,到此歇歇脚没想到听说了谢老板的大名,所以才找在下帮着引荐。” 谢玄宇闻言,清冷的脸上带了一丝温和的笑容,先是对着狄奇迈作揖,“久闻狄老板大名,此次一见便知他们都不从欺我,狄老板果然是气宇非凡。” 狄奇迈也笑呵呵的回礼,“在下也是久仰谢老板之名,谢老板能来真是狄谋之幸。” 姬老板看他们商业互吹的差不多了,于是帮大家倒上酒,笑道:“咱们坐下再说,谢夫人一路而来也是劳累,咱们却只顾着说话,倒是劳累了夫人。” 他这话一出大家才将目光放到宋雨桐的身上,比起他们的虚伪互吹,她可以点都不想给脸,娥眉微蹙樱唇微翘,“可不说的呢,我都站的腿酸了。” 谢玄宇看到她抱怨的样子,一脸歉意的扶着她,“是为夫的错,竟然让夫人受累了,快坐下吧。” 大家都坐下后,谢玄宇端起酒杯笑道:“能结实各位实在是谢某之幸,谢某先干为敬。” 待小二上完菜退出去后,谢玄宇虽然一直都在和他们交谈,但他的关注点却一直在宋雨桐,看到鱼香肉丝离着她有点远,谢玄宇长臂一伸,夹起一筷子放在她的餐碟里。 周围都是妇人帮着自己的夫君布菜,只有谢玄宇在忙投喂宋雨桐,她不喜欢吃胡萝卜,于是谢玄宇一边说话,一边帮她把盘子里的胡萝卜丝挑到自己的餐盘里。 “谢老板对夫人可真是体贴入微啊。”姬老板是见识过他们夫妻相处的样子,所以也没有当回事,只是随口的赞叹。 而坐在一边的狄奇迈暗自嗤笑,他原本还对谢玄宇抱有戒心,这次宴请无非就是想要试探一下,毕竟现在鞑靼和大晋属于敌对的,他总得小心为上。 可眼下见到谢玄宇围着一个女子转,他也放下心来,成大事之人怎么会这样窝囊,看到他对女人小心谨慎的样子,他只觉得自己以前高看谢玄宇了。 酒过三巡之后,狄奇迈像是随口问道:“谢老板既是大晋子民,运粮出边界必定不易,不知谢老板可是认识军中之人?” 镇守边关的都是军中的,要想大量的运粮,必定要过守防军这一关,狄奇迈手里把玩着酒杯,眼睛却在看着谢玄宇。 而坐在他身边的谢玄宇,正在不慌不忙的给宋雨桐挑鱼刺,将没有刺的鱼肉放进宋雨桐的碗里,这才放下筷子说道:“即使军中认识人,也未必能运得出这么大批的粮食,想要随意的运出,必须要避开军中。” 坐在两边的姬老板和汪老板闻言对视一眼,绕开军中检查那就是有自己的门路,这种门路想来不是正道的,说白了就是黑白通吃。 狄奇迈没有说话,看着谢玄宇似乎在思考什么,他出身军中自然对人身上的肃杀之气很熟悉,从谢玄宇一进门他就发现了,这会儿听他这样说倒是信了几分。 走黑道的谁能不沾点人血,只有沾过血的人,眼睛里才会有这样的肃杀之气,他拿起酒杯放在唇边轻啜,像是在权衡是什么。 谢玄宇也没有说话,继续认真的投喂宋雨桐,像是没有注意到狄奇迈打量自己的眼神,宋雨桐倒是一直都有观察,只觉得气氛有点压抑。 她放下筷子拽着谢玄宇的衣袖,一脸不耐的嘟着嘴,“夫君,我吃饱了,想去下面的胭脂铺子看看。” 谢玄宇知道她这是找时机给他们谈事,于是看着对方的时候,眼睛里尽是宠溺,他拿起自己的帕子,轻轻给宋雨桐擦了擦嘴角。 “好,你去看看吧,一会儿我去接你。” 见谢玄宇的夫人要离开,其他的女眷也都很有眼力价的笑道:“谢夫人刚开河宁,想是后很多不熟的地方,不如我们带着夫人去逛逛,一会儿再回来。” 姬老板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夫人,一脸赞同道:“正是,你得带着夫人好好逛逛,有喜欢的直接买下。” 姬老板的暗示之意很是明显,他的夫人笑着点点头,河宁的守城将领都来亲自找谢玄宇,即使不需要姬老板叮嘱,她也会招待好宋雨桐,毕竟他们长期在河宁互市,和这里的官员搞好关系,对于他们来说十分重要。 第55章 宴席上的女眷一走, 狄奇迈也让陪在自己身边的姑娘退下,虽然现在没有了家眷,但依旧不是谈正事的场子,于是四人开始互敬, 一杯下肚谢玄宇的脸色泛红, 眼神开始迷离。 另外三人没想到谢玄宇酒量这么浅, 按理说做生意的酒量都是很好的,汪老板笑着打趣道:“谢老板这可是在家里吃过酒才来的?怎么喝了这几杯就醉了?” 谢玄宇脸上带着一点无奈的笑, “汪老板说笑, 谢某本就酒量浅,加之夫人管的严,素日里很少饮酒,所以偶然饮几杯就有点上头。” 狄奇迈闻言心中更是看轻谢玄宇几分, 但他手里有着自己需要的东西, 即便瞧不上但还是笑颜以对, “要我说,女人还是不能太宠,哪能事事都听他们的。” 谢玄宇不予置否的笑笑, 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汪老板知道狄奇迈最需要的是什么, 见大家都很放松,他就装作好奇的问道:“谢老板有这种通天的本事,不知除了粮食生意,还有什么稀罕的买卖,要是有可得照应着点在下啊。” “正是,正是,我手里有点闲钱, 做别的生意总觉得挣得不够我忙活的,要是谢老板指缝里漏出一点,照应一下,在下定然是感激不尽。” 狄奇迈顺着话往下说,佯装出几分醉意和期待,谢玄宇闻言先是皱眉打量着三人,随后得意的一笑,“既然不用被检查,自然是什么挣钱做什么。” 他说的很隐晦,但大家也都有了几分猜测,接下来不管他们怎么问,谢玄宇都不在提,又喝了几杯,他伏在桌上,嘴里呢喃着一些醉语。 宋雨桐掐算着时间,所以没有走很远,她在周围的铺子闲逛,汪夫人和姬夫人各送了她一点小礼物,宋雨桐也越发的熟络起来。 汪夫人一脸羡慕的看着她,“谢夫人真是好福气,我看谢老板对你可真是好,那可是放在了心尖上的。” “可不是嘛,你瞧瞧我家老爷,吃饭没让我给他挑鱼刺就不错了,什么时候给我夹过一筷子的菜啊,真的是不能比啊。” 汪夫人点头应着,看她出手大方的买东西,似乎从来不考虑钱财问题,随口问道:“谢夫人出手如此大方,想来谢老板的生意做的很大啊。” 宋雨桐闻言一脸嫌弃的蹙蹙鼻子,“什么大生意,我就没看他做个什么正经事。” “呵呵呵,谢夫人真会说笑,我家老爷说了,谢老板做的都是大生意。” 姬夫人和汪夫人对视一眼,笑笑看着她,宋雨桐闻言也跟着笑,“他也就剩下自吹自擂了,这次运点锦缎,这又要运粮食,听说上次出门还运了一批刀,谁家没事买那种东西啊,看家护院也用不了几把,他回来时脸色都是黑的,估计是赔了。” 闻言汪夫人目光一缩,脸上的笑意也显得僵硬,但转瞬间又恢复正常,笑意盈盈的拉着两人走进了胭脂铺子。 宋雨桐逛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有点兴致缺缺的看着前面的街市,“我有点累了,咱们还是回去吧,想来他们也好喝得差不多了。” 三人回去时,酒桌上的谢玄宇已经醉倒,宋雨桐看着醉醺醺的人,一脸的怒色担当着外人在,她也只好压下,可是她原本就不是个藏事儿的人,开不开心全写在脸上。 “谢夫人不要生气,我们四人一见如故所以多饮了两杯,谢老板也是性情中人,哪里能抵得住我们的相劝,所以夫人要是怪罪就怪罪我们吧。” 姬老板红着脸,打着舌头和她解释道,宋雨桐也只是勉强的一笑,并没有说话,皱眉让小二将人搀扶到马车上,车夫也都是自己人,上车后谢玄宇枕在她的肩头,缓缓地睁来了眼睛。 虽然是装醉,但多少还是喝了一点酒,身上也沾染可酒气,额间带着细小的汗珠,宋雨桐轻柔的帮他擦去,拿出车上准别好的醒酒汤,递到他的嘴边。 “喝一点,省的一会儿头痛,既然要装醉怎么还要喝这么多。” 她的语气里没有埋怨,有点只剩关心,谢玄宇有点头晕也没有离开她的肩头,嗅着她身上的百花香,原本不舒服的身体,似乎变得松快不少。 他的看着被风吹起的车窗帘,享受着偶尔照射进来的阳光,“要是喝得少了难免不会被怀疑,你今天和她们出门怎么样?” “按你说的,我和她们透露了一点。” “辛苦夫人了。” 宋雨桐脸颊一红,有点羞涩的侧过头不想看他,要是平时当着人说,她毫不在意这些,都知道这是在演戏所以不会往心里去,可这会儿车上只有他们二人,谢玄宇这会儿却还叫她“夫人”,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喝的晕乎,也没注意到她的表现,说完这话见人没有反应,他闭上眼睛双手环住了她的腰,堪堪不足一握的腰肢,他都不敢用力生怕一不小心折断。 感觉到她没有拒绝的意思,他嘴角挽出一丝笑,将人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脸埋进她的肩窝,惬意的享受着午后时光。 第一批粮食进城之后,谢玄宇的名气瞬间涨了几倍,买下来的小院子里也都是货物,有门多是前几天交了定金的客商,他们赶着马车过来拉粮。 因为粮食数量不多,所以谢玄宇限制了他们的购买数量,宋雨桐这两天也是忙得很,坐在自家后院里数银票,现在一看到一票愣是觉得头晕恶心。 谢玄宇坐在一边看着,嘴角的笑意就没有压下去过,这边正忙的热火朝天,门外的小厮突然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封信件。 谢玄宇打开一看竟然是狄奇迈的帖子,他低头看着手里的请柬,目光却带着阴冷玩味的笑意,宋雨桐数完手里的一票,转脸就看到他这个表情,凑到他的身边小声的问道:“这是什么?” “狄奇迈下帖子邀我,估计这次应该是到了好好谈谈的时候了。” 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眼睛里的迸发出期待的玩味,这段时间他说自己手里有货物,于是断断续续一支支小分队押着货入城,大家的眼睛都盯在了货上,没有人注意过运货的人。 宋雨桐之前每天有着千两花销的任务,于是她一跺脚买了一个宅子,而且是个大宅子,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她就把一天的任务完成了。 现在这个大宅子可算是排上了用处,陆陆续续谢府里住进来了几百人,虽然房子大,但也装不下太多的人,于是大家只好在房间里打地铺。 这样一来最小的房间都能住下四五个人,最大的房间能住下二十人,还有部分人住在肖勉租下的房子里,用的却是谢老板朋友的身份。 这点人数不会让狄奇迈怀疑什么,虽然大家都发现最近城里来了不少的大晋人,可是大家却都很开心,特别是狄奇迈,曾经的互市就是由大晋人支着半边天,从谢玄宇来了之后,整个互市也有活跃了起来。 跟着这批粮食来的,还有一批绣片,这是宋雨桐写信给赵娘子订做的,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十日后交到了刘畅的手里,为了配合谢玄宇,刘畅扮作镖师,跟着粮车来到了河宁。 虽然谢玄宇说来这里做声音为了掩人耳目,可是到了这里的第一日,宋雨桐就看到了商机,她自己平时除了完成花钱的任务,最大的工作就是绣花。 短短的几日她自己绣了一整箱的绣片,加上赵娘子送来的货,她这两箱绣片可以狠狠的捞一笔,但想和自己花出去的钱相比,有觉得这点钱真的算不得什么。 虽然住进了宅子里,可是两人装作失忆,谁也没有提分房睡的事儿,虽然睡在一个睡榻之上,可也都守着规矩。 洗漱后两人各守一边,熄灯许久谢玄宇依旧没有听到她平稳的呼吸声,“怎么睡不着?” “我收到了赵娘子寄给我的绣片,这次交给肖勉帮着卖出去,应该可以换不少钱。” 这件事谢玄宇早就知道,她应该为此感到开心的,可是说出这一番话时,谢玄宇听出了她的忧愁,“能卖出个好价钱你开心?” “开心啊,只是想想我这几日花出去的钱,和我卖出去的货真的不成正比啊,将来可要怎么办。” 谢玄宇笑了,这件事他已经劝了很多次,可是她还是不能释怀,他转身将人拉进怀里,微凉的唇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你花的钱自有我挣回来,而且你虽然花出去的不少,可咱们挣得多啊,那些锦缎可都是白来的,反正横竖都由狄奇迈给咱们买单。” 她问了好多次,那些货都是从哪里来的,谢玄宇每次都是笑笑不说,总说以后会知道的,只管放心的花钱,宋雨桐相信他,所以没有再问,现在既然他还是这么说,她也只能劝自己放宽心。 宋雨桐看着眼前的一片隆起的胸肌,脸唰的一下红了,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接触,她记得就在自己刚到这里的第一天,还是因为他们两共睡一床而失眠。 而现在短短几天的时见,她竟然可以坦然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宋雨桐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不矜持了,可这会儿让她推开,又有点舍不得,纠结了一会儿,宋雨桐也不再去想,左右已经在他的怀里,并且同屋同榻的住着,退开又能如何,自己的名声已经这般,这辈子就只能赖上谢玄宇了。 谢玄宇似有所感一般,在她即将睡去之时,他低声的说道:“此战结束之后,我便请人提亲,刚好你也找到了义兄,也算是有了娘家人。” 第56章 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 买了大宅子宋雨桐也没有给自己买一个婆子丫鬟,府里伺候的人依旧都是那些士兵,只是现在扮作小厮,平时做个打扫的事还好, 但这院子里的花草他们却伺候不了。 谢玄宇应邀去了狄奇迈的府上, 身边跟着宋致, 肖勉倒是安心留在府里当好管家就行,宋雨桐闲着左右没事, 于是拿起来侍花的工具, 开始摆弄花草。 肖勉看了想叫几个人给她帮忙,却被宋雨桐阻止了,“左右我闲着无事,你叫他们干甚, 对外他们是家奴, 但说到底都是将军的袍泽, 哪能真的指挥人家做这些。” 肖勉等人虽然没有觉得自己是家奴,但对于谢玄宇他们愿意臣服,也愿意为他做一切事, 现在听到宋雨桐这样说, 更是心里一阵暖意。 丁大牛是个实在人, 倒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这会儿听到她这样说,又看看她的手里的花锄皱眉道:“夫人不用多心,我们做这些也不会多想,我们虽然是士兵,可之前也都是庄稼人,地里的活熟悉, 要是像您这样除草,估计一个月也除不尽。” 宋雨桐自己之前当时没有做过这种活,只是曾经见过自家花农做过,真到了自己上手竟感到比绣花难上百倍,这会儿听到丁大牛这样说,脸上也是尴尬的一阵红。 肖勉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看到她有点讪讪,于是赶紧打圆场,“他们习惯了营中生活,这会儿在这里不动动筋骨也是憋得慌,所以夫人就权当成全他们,这除草的力气活还是给他们吧。” 她将手里的工具交给了丁大牛,站在一边指挥着其他人,刚才她锄了一下试过,一棵一棵的锄的确费力,但要让她一片一片的来,她的力气还是不够用。 现在看着花圃里的三人,竟然几锄头下去,就清理干净了杂草,她心里五味杂陈,为了不显的自己太没用,只好让人抬来一桶水,她用洒水壶一棵一棵的灌浇。 有事做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午饭肖勉已经命人做好,今天谢玄宇出去应酬,她只能自己吃,其他的士兵肯定不会和她一起吃。 自己吃饭胃口就不会太好,她吃了不到半碗饭,就有点吃不下去,而且因为早上起得太早所以有点困,吃完饭她歪在软塌上准备小睡一会儿。 朦胧间刚睡着,就听到了敲门声,因为屋里没有伺候的丫鬟,所以不管是肖勉还是其他的士兵,都不会推门进来,见宋雨桐没有开门,于是只能继续敲。 烦不胜烦的声音一次次响起,宋雨桐终于还是硬撑着眼皮,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肖勉,看着他那张笑眯眯的脸,没睡醒的怒气竟然一时发不出来,只能按下。 “有什么事儿吗?” “回夫人,有客来访。” 这个时间上门来的人不多,而且她不记得最近有人下帖子说要来,不打招呼直接来的除非是相熟之人,或者有什么不得已的急事,不然这样大咧咧的过来会显得失礼。 “这个时辰什么人?我的午觉都被搅了。”宋雨桐虽然没有对肖勉不满,可脸色不甚太好。 “回夫人,是汪夫人来访。”肖勉依旧笑眯眯只是目光里对了一丝冰冷。 汪夫人?之前没有下过帖子或者传过话,突然到访必定不是真的无聊来玩的。 宋雨桐刚才还有一点睡意,这会儿全都没了,汪夫人是谁的人,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现在谢玄宇不在家里,她却突然找上门来,宋雨桐心里有几分警惕和担忧。 “我换身衣服就过去,你们先给她上茶吧。” “是。” 宋雨桐换了一身华服出来时,汪夫人已经独自饮了半盏茶,等着这么久她不仅没有抱怨之意,在看到宋雨桐的一瞬间,竟然脸上露出了几分愧疚。 这倒是让她迷惑了,也更加肯定她来着不善,宋雨桐心里有点打鼓,下意识的会头看看管家肖勉,见他就静立在门边,心下稍安。 “汪夫人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我刚才正在午睡,所以梳洗一番耽误了时间,夫人莫怪。” 汪夫人起身笑道:“我怎么会会怪谢夫人啊,今日是我冒昧前来打扰了夫人休息,还望夫人莫要怪罪。” 这话一说就摆明不是来玩的,定然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不知是不是错就,宋雨桐突然眼皮跳了一跳,她抬手轻柔了几下。 “夫人这黄天暑热的过来想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知是何事?” 汪夫人没料想她会这般直接,本来想要做做铺垫说的委婉一点,这会儿她这样问,自己倒是不好在拐弯抹角的东拉西扯了。 “谢夫人不知,我家老爷年前去了一趟大晋,在扬州那里竟然买了七八个瘦马回来,为此我和他大闹一场,又正是年关将近所以他也给我了些脸面,没让几个瘦马进府,只是将她们养在了庄子上。” 宋雨桐端起自己手边的茶盏,用茶盖轻轻撇开上面的浮沫,轻啜一口热茶,眼睛却在杯盖后看了汪夫人一眼,却并没有出声,只等着她自己说明来意。 汪夫人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宋雨桐的脸色,见她没有什么不悦的表情,于是接着说道:“可是今日听闻狄老板做东,请他们吃酒,我家老爷竟然让人带上了庄子上的瘦马。” 她越说声音越小,脸上的表情也带着愧疚之色,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宋雨桐,红艳的丰唇动了动似是还要说什么,但又害怕惹宋雨桐生气,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倒是让人看着不忍心骂她。 即便不用她说明,宋雨桐也猜到了几分,门边的站着的肖勉也知道了,他担心宋雨桐生气,也偷看了宋雨桐的脸色,做好随时上来相劝的准备。 宋雨桐不喜欢她这样在自己面前装可怜的样子,于是脸色没有刚才的好看,虽然没有黑脸却也没了刚才的笑,抬眸看向汪夫人时,眼里带着不耐烦的样子。 “夫人有话直说就是。” 汪夫人有些为难的绞着手里的帕子,讨好的笑着,“我虽与夫人初识,却觉得很是和夫人投缘,所以心里满是愧疚,因为我听管家说,老爷有意送谢老板一个瘦马,狄老板也得了一个。” 她说的倒是隐晦,三人同席,狄奇迈都得了一个,谢玄宇又怎么会没有,他们今日想来就是做好了套等着他钻,这事儿要是不应下,只怕会使人起疑,要是应下了府里就会多一个眼线。 宋雨桐一时心里不悦,将手里的茶盏嘭的一声放下,茶水晃了出来,汪夫人早就知道她的性子骄纵,向来都是有脾气直接发,这几天她没再背后少说了宋雨桐的闲话。 这会儿看到她的反应倒也没有意外,只是担心宋雨桐要是发了疯,会不会打自己? 宋雨桐气得胸腔起伏,攥紧了拳头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最后呼出一口气道:“这事也怪不到汪夫人身上,这男人要是无心,就是送到他床上他也不会看,要是有心没人送自己也会去找,所以我怎么会怪汪夫人啊。” 见她没有要当场发作的样子,汪夫人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有吐出来,宋雨桐突然站了起来,“今日我有些不舒服,汪夫人要是没有旁的事,不如改日再来。” 直白的逐客令已经下了,汪夫人自然没有脸继续留在这里,于是讪讪的笑着离开了谢府,见人走了,宋雨桐坐在正厅里没有动。 肖勉送客回来后,想要劝说几句,毕竟他是知道的谢玄宇肯定不会真心收下,在宋雨桐之前,对于女人他可是连正眼都不看一下,又怎么会要什么不清不白的瘦马。 可他还没有开口,宋雨桐扶着额头先开了口,“肖勉,你去吧东北角的香园收拾出来,要是这位瘦马今日来府里,就安排她住在那里,香园周围多加监视,既然来了,就是府里的家眷,断没有再和外面联络之礼。” 听到她的安排,肖勉心里更是舒畅,这位平时看似弱不禁风,可到了关键时候也不含糊,东北角的香园最为隐秘,离着主屋甚远,周围的环境却又方便监管。 哪里院外就是几个下人房,而且后方的假山上有个小暖阁,倒是方便住进去他们的人看着。 宋雨桐又像是想起来什么,叮嘱道:“她进门之后,不管是她的佣人还是她本人,没有将军的命令均不可到前院来,需要什么找你要,不准出门。” 这可就等于直接□□了起来,即便的宋雨桐不说肖勉也会安排,只是这会儿她说了出来,倒是让他高看了几眼,他也不想在说什么劝慰的话,直接领命下去安排。 午后不久谢玄宇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外面不仅有他们的马,还有一辆马车,宋雨桐听到他回来了,早早等在大门口,宋致看到自己妹子站在门口翘首以盼,再看看后面的马车,脸色有些难看的走了过来。 “小桐我有话和你说,你且和我过来。” 虽然宋致是她的义兄,可今日在酒席之上是个什么情景,他也是看的明白,之所以将人带回来,也的确实属无奈之举,怕自己的妹子伤心,他只好先来和她说说今日之事。 第57章 谢玄宇下马之后黑着脸看着身后缓缓停下的马车, 赶车的车夫刚要下车,他就伸手阻止,“不要再正门停下,你赶着车从后门进。” 谢府是个大的庄园, 不仅前后门还有侧门, 在河宁他们的身份是客商, 不需要讲究太多,素日里上到谢玄宇下到打杂的士兵都是从正门进出的, 别说后门了, 即使侧门都没有打开过。 正门只有老爷夫人可以走,其他人平时走侧门,后门都是下人偶尔出去时走一走,甚至也不会常从那里走, 新嫁进来的姨娘都是用轿子从侧门抬进去, 走不得正门, 可是走后门就有点贬低之意了。 车上除了那位瘦马,还有一位使唤婆子,婆子闻言脸上有点难看, 但也不敢反驳, 放下车帘坐着马车去了谢府后门。 宋致看着马车远离这才看着自家妹子, “今日去赴宴遇到了一点棘手的事,妹夫带回来的人是……” “是汪老板送他的瘦马。” 宋雨桐慢悠悠的打断了他的话,并且说出了重点,宋致惊讶的看着她,站在一边的谢玄宇也诧异的注视着眼前平静的人。 宋雨桐被他俩这样看着,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谢玄宇走近她, 没有在意身边的人,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将她包裹自己的掌心,“你是怎么知道的?” “回去再说吧,总不能站在这里说这个。” 回到正厅,宋雨桐将今天汪夫人过来的事说了,谢玄宇气的握紧了拳头,目光里的愤怒毫不遮掩,似乎恨不能直接冲过去将那个瘦马掐死。 今日他在酒楼里没少受气,原以为狄奇迈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这样的人向来都是胆大心粗,可这次不知怎么的,狄奇迈竟然小心谨慎了不少。 在酒席之上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暴露了,但要真的暴露,狄奇迈不会坐在那里,早就带着兵将他们拿下,可酒桌上他表现得十分忌惮自己,甚至都说:“这三个瘦马甚好,听说三个姐妹花,咱们三人不如一人一个,倒也算得上是一家人。” 谢玄宇闻言笑了一下,表面上温和可是心里却已经恶心的要吐,说要和他们一家人? 别说这些这些瘦马带回去只是妾,就是娶做正妻也不见得因为姻亲,他们就真的能绑在一条绳上,但整件事到了关键的时候,要是拒绝了这些瘦马,只怕事情还有波折。 “咱们以后还是要长久合作的,汪老板送上这些美人,也算是诚意十足,要是我们不收下,岂不是显得没有诚意?咱们生意人最怕的就是诚意不足啊。” 他们忙碌了这么久,总不能到了这会儿更亏一窥,而且狄奇迈的言语间,要是他不答应这事,两人的合作也只能再说。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里耗,于是端起酒杯笑道:“谢某谢过汪老板的大礼,以后生意上互相照顾。” 虽说是带来了七八个瘦马让他们挑,可这七八个人里面只有三人长得像是瘦马,其余的人倒像是做粗活的丫鬟,到底让他带回去谁,岂不是一目了然。 他忍着心里的恶心回府,不曾想竟然有人在他背后出手,虽然他的夫人定然会相信他,可是任谁听说这种事心里都会不舒服,他护在心尖上的人,竟然要受这种苦,汪氏夫妇的这笔账他记下了。 “她今日和我说这些,也就是为了不阻挠你带人回来,或者想让我和你闹一场,挑拨咱们的关系,不仅可以塞人进来,还可以再从我这里打听点什么。” 依着宋雨桐在河宁的这段时间的脾气,要是真的和谢玄宇闹翻,只怕是不会口无遮拦,到时候他们但凡用点手段哄骗她几句,谢玄宇的秘密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 即使他不是敌人,真的只是一个商人,能从她这里知道一下事拿捏住谢玄宇也是好的,总之他们派汪夫人过来,绝对是有礼无害。 肖勉安排好府中之事,走近正厅禀道:“人已经安排好,按照夫人的要求已经监管起来,只是如果她她传不出去消息,难免狄奇迈那边会生疑。” 宋雨桐本想把人放在府里就是,好好看好就行,竟然还要让他们传出去消息,那这消息定然得是能打消疑虑之事,要是谢玄宇阳奉阴违没有真的收下瘦马,只怕到时候也不会顺利。 想到这里宋雨桐心头一堵,舌尖苦涩泛酸的很,再看谢玄宇都觉得让人生厌,不想见到这个人。 “哼,我还是真的天真了,夫君今日再辛苦一下,晚饭后便去香园吧。” 这酸味直冲天际,肖勉笑眯眯的看着谢玄宇,宋致也摸摸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谢玄宇看着两人的表情,不耐烦的摆摆手,两人很识趣的退下,正厅里一时只剩下宋雨桐和谢玄宇。 谢玄宇起身坐在她的身边,伸手将人揽到怀里,宋雨桐心里还有些别扭,不想搭理他,“别碰我,大热天的离我这么近热死了,要抱去抱你的扬州瘦马去。” 她近日听到汪夫人的话心里就不爽,但理智上还是清楚的,所以虽然心里不痛快,但还不至于闹脾气,可是现在想通了里面的关键,想到谢玄宇要去抱着别人,她心里就难受的呼吸不畅。 谢玄宇不仅没有放手,反而手上又紧了几分,他将下巴放在她的肩头,“我谁都不要只要夫人,既然他们想要消息,那咱们就给他消息,又何至于让为夫牺牲色相。” “呸,什么牺牲色相,我看你心里欢喜的很,男人不都喜欢三妻四妾吗,现在人都送到了屋里来,白放着也是放着。” 谢玄宇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宋雨桐心里更是恼火,男人果然都是花心场子,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着碗里的还没吃到嘴,就已经要对着锅里的下手了。 宋雨桐眼眶一酸,泛红的眼睛狠狠地盯着自己的手帕,双手不停地撕扯着像是要把它撕碎,谢玄宇刚才在想起事情,这会儿发现怀里的人情绪不对,他赶紧凑近亲了亲她的脸颊。 “夫人真是聪慧,这人都已经进了门,白吃了咱家的饭,不能白放着。” “你,你你,啊啊啊,果然,你果然是这样想的,谢玄宇我告诉你,我绝不与人共侍一夫,既然你动了这个心思,我也不会拦着,我现在就走,不在这里碍你的眼。” 宋雨桐原本只是心里酸涩,但也总是觉得谢玄宇不会让她失望,她对对方抱有期待,却不想最终的答案竟然令她失望,一时没忍住泣不成声。 站在院子里的宋致,隐约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哭声,心里一时着急想要进去看看,问问谢玄宇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肖勉站在一边,见他冲动的要去质问,吓得赶紧拉住了人,“人家小夫妻的事,你跟着掺和什么,再等等,将军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什么不负责任,他以为去了小桐就是负责任?我们小桐长得好看,虽然宋家没落了,但好歹还有我这个兄长在,也必会给她找个好人家,没必要在这里受气,我们宋家人不允许纳妾。” “放心,要是将军真的做了什么事,到时候你再走也来得及,没必要现在进去,再等等,相信我。” 宋致气愤的甩开了肖勉的手,在原地踱步勉强压住了心里的火。 谢玄宇从没有看她哭的这样凶过,一时被她吓住了,等着反应过来人已经哭的一抽一抽的,他心疼的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夫人误会为夫,我说的不白放着,就想着咱们府里还有还好多没成家的士兵,要是又不嫌弃的倒是可以让他收了。” 宋雨桐哭的头晕脑胀,一时听到了这个话没反应过来,抽抽搭搭的看着谢玄宇,像是再确认他说的真假,可是想了一会儿,豆大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你骗人,肖勉刚才都说了,你要是不付诸于行动,只怕这件事没这么容易糊弄过去。” 谢玄宇一时杀了肖勉的心都有了,看着怀里的人哭的双眼红肿,他的心都揪着痛,“为夫没有骗你,等着晚上你就知道了。” 宋雨桐半信半疑,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才谢玄宇的衣服上蹭蹭,肿着眼睛凶巴巴的看着谢玄宇,“你要是碰了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你。” “夫人放心,岳父的嫁女条件我可是知道的,我定不会再去碰别人,再说现在还有大舅哥在身边监督着,我也没有那个胆子。” “呸,有贼心也不行。” “嗯嗯,没有贼心,只有一颗深爱夫人的忠心。” 晚饭之后,谢玄宇将院子里的士兵召集了起来,随后选了俩个人留在书房谈话,宋雨桐自己忐忑的坐在房间里,等着谢玄宇回来,她很怕今夜他一去不回,那她明天就带着东西离开。 还好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谢玄宇就回到了卧房,看着坐在床边的人眼睛红红的肿的像个核桃,他心里又好笑又心疼,直接走到了水盆边,打湿了帨巾,用凉凉的帨巾给她敷眼。 “明日一早,她会给你来请安,你切莫喝她给你敬的茶,上午对她的看管也放松一下。” 宋雨桐当然不会喝茶,这个茶可不是普通的茶,要喝了就等于认下她是谢玄宇的妾侍,换句话说,要是谢玄宇碰了她,宋雨桐自是不会喝,只会抬脚就走,要是没碰那就更喝不得。 “你到底做了什么安排?” 第58章 谢玄宇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 嘴角弯了弯,“我给她找了一个夫婿,虽说是瘦马,但也是清白的女儿, 这些人将她们从小买来训练, 就是为了卖给大户人家当妾, 为了卖个好价钱,所以不会随意让别人碰他们。 我今日说了, 军中有不少没媳妇的, 只要他们自己不嫌弃,我愿意给他们撮合,暂时用点计谋瞒住了,等着这场仗打完了, 我再帮他们办个酒席, 补上他们的婚礼。” “她没有见过你吗?” “见过。” “那这事儿……” “只要她见不到今晚的人就好, 至于她怎么想都是她自己的事儿。” 虽然这一刻宋雨桐有点同情那个女人,但想想毕竟她最后好歹挣了一个平头正脸的正妻,也不算辱了她, 要是被其他人买去, 顶多当个妾, 到时候是个什么光景就不知道了。 妾和妾也是有区别的,有的大户人家找妾侍也是找好人家的女儿,只是门第第一点家里贫一些,但这种被人调.教过得瘦马,只怕去了没有多少好日子。 第二天一早,谢玄宇就带着出去了,之前虽然多是谈论风月, 但和狄奇迈之间也是商谈过粮食一事,所以他一早出了门。 正如他所料之事,宋雨桐吃完早饭,就在偏厅里见到了昨天送进来的人,之前虽然知道是个好看的女子,但昨晚她没有见过,这会儿看到了人,突然觉得那个要了她的士兵赚到了, 只要她将来不作妖,好好地当个人,有她和谢玄宇一天在,她就会替她做主,不会让她因为身份的问题,受到那个士兵的欺负。 见到宋雨桐走出来,秀娘雪娘赶紧跪下磕头,“雪娘拜见夫人。” 她身边的婆子一脸得意的笑,端着一直盏茶走了过来,雪娘接过茶跪行到宋雨桐的面前,“夫人请喝茶。” 宋雨桐没有接那盏茶,抬手扶住雪娘的手腕,“娘子先起身啊,这么早过来等着可有用过早饭?” 她说话的语气温和,丝毫没有刁难的意思,可是站在雪娘身边的婆子,脸色却是铁青的,雪娘端着手里的茶,放下也不是,端着也不是,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婆子。 那婆子一看就是个不好相与的,倒吊的三角眼笑嘻嘻的凑上来,“夫人还是先把这茶喝了吧,我们娘子可是在这里等了一早上了。” 宋雨桐闻声掀掀眼皮看了婆子一眼,刚才脸上和煦的笑容消失,目光变得阴沉,“既然进了谢府,就得懂谢府的规矩,主人说话的时候,下人不得插言,更何况什么时候主人做决定还要听下人的话了?” 婆子没想到她竟然直接发作,她来之前可是听说了,这位谢夫人就是个纸老虎,骄纵却不顶什么事,看着咋咋呼呼挺厉害的样子,其实内里都是纸扎的。 思及此处婆子不但不害怕,还上前了一步,“夫人的教诲老奴谢过了,只是我们娘子昨夜已然承宠,夫人要是不喝这杯茶岂不是让老爷跟着难做,老爷不来说这事,并且全权交给夫人,这是信得过夫人,知道夫人最是通情达理菩萨心肠,不是那些个善妒的悍妇,所以夫人还是趁着茶香喝一口吧。” “管家。” 宋雨桐没有和看她一眼,只是淡淡的将肖勉唤了过来,肖勉一早就等在这里,谢玄宇也早就安排好了,生怕宋雨桐生性温和,再让这些人欺负了。 “夫人有何指示?” “将这个婆子拖下去掌嘴五十,再去准备一份早膳,就送到偏厅就好。” 肖勉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拘谨的雪娘,又看了看一边的婆子,“是夫人。” 谢府可没有什么女婢,府中现在除了偏厅里的三人是女人,其余的都是男人,这五十掌下去估计婆子的脸也不用要了。 “夫人老奴新来不懂规矩,还请夫人饶恕老奴,求夫人饶恕啊。” 婆子本想自己硬气一点,要是有什么事,倒是就让雪娘子啊老爷哪里哭诉一番吹吹枕边风就是了,没曾想这谢夫人竟然是个蛇蝎心肠的,一言不合就上刑。 宋雨桐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婆子,一脸愠色,“我是这家里的当家主母,这杯茶我喝了是抬举她,我不喝她也是通房,我既没有阻拦老爷将她抬进来,也算不得是善妒,主家做事没有下人指手画脚的份,老爷还没说什么,倒是你这尖嘴的婆子来编排我,那我就让你知道一下家里谁是主子。” 宋雨桐说完,肖勉已经让人把那婆子拖了下去,一边的雪娘吓得腿软,原本红润的小脸现在已经吓得煞白,都不敢抬头看一眼宋雨桐。 见人被拖走,宋雨桐按了一下眉心,看着站在前面的人,她缓声道:“坐下吧,一会儿我让他们把早饭走过来,你先吃点东西。” 雪娘哆嗦着嘴唇,“谢夫人。” 宋雨桐看出了她的畏惧和拘谨,等着人把饭菜端上了后,她直接出去摆弄院子里花草,等着人吃完饭后,她在回到了偏厅。 经过刚才的事,雪娘已经安分了不少,宋雨桐也看得出来,她不是什么心机颇重之人,真正背后唆使之人就是那个婆子。 “你带来的人我原本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日后这在府里还是按照府中的规矩来,要是犯了事也别怪我手伸的长,日后你住在香园,没有老爷的吩咐不要随意出来走动。” 宋雨桐顿了顿又说道:“你也看到了,这府里没有女婢,咱们老爷原本是江城人,在这里无非是做生意,等着也是要回江城的,所以这边的府里只有的出了小厮管家,就是押货的镖师,女人家还是自己避着点好,免得招惹闲话。” 雪娘无不答应着,也没有察觉出这里面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这会儿她一点不想多留只想赶紧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省的一不留神招惹到夫人。 婆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一顿饭吃完人也没有回来,同时记挂着她的人还有宋雨桐,两人正是无话之际,肖勉突然站在门外,看着宋雨桐想要说什么。 “管家有何事?” “回夫人,刚才张婆子出府了,说是买点上药擦脸。” “好,我知道了,顺便你在让人也去买一点,执行的人想来手也是痛的。” 肖勉闻言笑嘻嘻的回道:“回夫人,老爷前不久说了,以后执行家法都用板子,所以执行的人没有伤到手。” 闻言雪娘差点掉到凳子底下,宋雨桐眼皮也是一抽,之前她听说过宫里掌嘴都是用板子,当时还觉得宫中规矩十分下人,怎么谢玄宇也这样执行。 但想想婆子是狄奇迈的人,她又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婆子虽然是大晋的人,但帮着敌人的人都是叛党,死有余辜何况只是掌嘴而已。 真正的可怜人应该是那死去的几万将士,和无数大晋百姓,铁蹄踏破城门的那一幕,她今生难忘,几息过后她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雪娘你先回去吧,没事不要出来随便走到,有什么事派人去找管家就行。” 虽然雪娘的目前的身份特殊,但说到底都是军属,所以宋雨桐不会给婆子好脸色,却会给她几分面子,雪娘闻言裣衽行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偏厅。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宋雨桐幽幽的问向肖勉,“我是不是吓到她了?” “无碍,夫人做的很好,老爷开始还担心您会吃亏,特意让我在一边守着。” 她的确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软蛋,毕竟也是从逃难路上走过来的,要是真的那么软弱估计活不下来,她不想做的狠毒只是懒得动,毕竟对方没有伤害到她什么。 她不觉得自己是个善良的好人,她也会记仇,也会想去报复,只是再没有人欺负她的时候,她不想去害人,正所谓人不害我我不害人。 婆子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将消息送了出去,只怕他们的计划马上就要开始实施了,想到接下来的事,宋雨桐刚才松弛的心弦再次拉紧。 傍晚谢玄宇回来,听说了早上的事,拉着宋雨桐的手低声道:“辛苦夫人了,以后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开始宋雨桐还秉着怀疑的态度,可是接下来一段时间,谢玄宇似乎将府里的雪娘彻底忘到了脑后,每日都在奔波在狄奇迈的生意上。 宋雨桐不知道他们得事情进行到了哪一步,直到有一日傍晚,宵禁之前一个车队浩浩荡荡的进了城,城里不少客商都出来看。 狄奇迈和谢玄宇合作的事城里不少人都知道,但认识狄奇迈的人不多,所以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所有的粮食谢玄宇都运到了府中,这也幸好宋雨桐买的宅子够大,不然还真是装不下。 粮食已经运到,但谢玄宇却没有急着交货,每天看着一院子的大车,宋雨桐心里堵得难受,好好地美景都被破坏了,还有不少她亲手养护的花草也被压坏。 但这会儿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夜里突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声音把睡着的宋雨桐吵了起来,“这会儿听着雨势不小,院子里的粮食不会有问题吧。” “没事,我都让人盖上了油布,不会淋湿的。” 谢玄宇抱紧了怀里的人,含糊的在她耳边说道,得知已经盖上了油布,宋雨桐的心里安心不少,许是下雨的缘故,温度降下来不少,没有了之前的闷热,她熟练的往他的怀里钻。 可等着房间里静了下来,却听到院子里好像有声音,她挣脱谢玄宇的怀抱,准备起身去看看,“这么晚你去哪啊?”谢玄宇看着坐起来的人,嗓音带着未睡醒的低哑。 “我起夜不行啊,你睡你的。” 谢玄宇不疑有他,没有再缠着宋雨桐,她披上一件衣服,走到了暖阁外的窗前,悄悄打开了窗户,漆黑的夜里没有月光,但还是能隐约看到外面的景物。 原以为家里进了贼,刚想叫醒谢玄宇,却看到站在人群里的肖勉和宋致,大家似乎都在慌忙把粮食往水里扔,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被扔进了景观池子里。 第59章 她这边正纳闷, 身后却突然感到一阵温热,低沉熟悉的声音响起,“我说你怎么大半夜不睡觉,原来跑到这里来看别的男人。” 虽然是句玩笑话, 可是这话里的酸味还是有点浓, 宋雨桐没好气的拍了他一把, “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好好地粮食怎么都扔进了水里?” 谢玄宇低头凑近她,看着烛火下圆润的耳垂, 一时没有忍住, 低头衔在嘴里,正疑惑盯着窗外的宋雨桐,全身一颤,脸颊瞬间爆红呼吸一滞。 “哎呀, 你别闹, 我在和你说正事啊, 好好地粮食怎么扔水里了?” 谢玄宇感受到了她刚才的反应,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开心的翘着嘴角, “我和狄奇迈签订的契约是按重量算的, 但没有说是干粮还是湿粮, 所以这样泡一下咱们赚的更多。” 宋雨桐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他,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和带着笑意的目光,她嘴角抽抽,信你个鬼! “不爱说拉倒,我要去睡觉了,坐等你的粮食发霉。” 要是真像谢玄宇说的, 只是为了总加水分,那他完全可以不用给粮食上盖油布,直接等着雨水浸透就行,可是他不仅不没有坐等下雨,还让人把粮食扔进水里,大伙儿也都在冒雨搬粮,怎么想都不对。 但这人不和自己说,她也没有办法,虽然现在不在军营,但有些事还是不要随便问的好,她要是问谢玄宇指定会说,但那样也会让他为难。 谢玄宇看着眼前人不断变换神色,心里的期待却没了,她总是这样懂事,谢玄宇倒是希望她能偶尔耍耍小性子,他知道曾经的她是家里的掌上珠,怎么可能没有电骄纵的性子。 可现在的人变得太懂事,倒是让他心疼,人的成熟懂事都是被生活磨练出来的,她经历了太多的痛,所以才会变得这样成熟内敛。 “松开手,我要回去睡觉,你不知道下雨天最适合睡觉吗?” 谢玄宇松开了环着她的手臂,却握紧了她的手,“夫人说的是,咱们还是早点休息吧。” 休息好还有一场仗等着他们,屋外是风雨声,而屋里却是香甜的酣睡声,一夜过后,天空像是水洗一般,昨夜的雨像是一场梦,清晨的阳光格外的明媚。 两人刚在坐在正厅正在吃饭,肖勉突然来报,“老爷,狄老板来访。” 想起来昨夜看到的场景,宋雨桐下意识的有点心虚,有点紧张,万一被发现粮食湿了,会不会退粮啊,她下意识看向了谢玄宇。 谢玄宇放下碗筷,拿起一边叠放整齐的帕子,擦擦嘴角,“让他进来吧。” 狄奇迈等这一天等了太久,昨天听说谢玄宇的粮车进了城,他就有点按捺不住,于是今日一早他就匆匆的赶了过来。 来到正厅,看到他们还没有用完早饭,眼神里带着不耐烦,可是嘴里却说着,“实在是在下思虑不周,竟然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谢老板用膳了。” “无碍,谢某已经吃好了。” 谢玄宇说完之后,又看向宋雨桐,目光变得温柔,隐隐带着歉意,“夫人慢慢吃,为夫要先陪着狄老板去看货了,要是夫人一会儿没有什么事,可以到后院找我。” “好,你们去忙吧。” 看着两人黏黏糊糊磨磨唧唧,狄奇迈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但依旧不能发作只能忍着,谢玄宇看到了他的脸色,心情都变的好了几分。 虽然还想在气一下狄奇迈,但到底想着赶紧把正事办完,于是谢玄宇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带着狄奇迈去了院子里,狄奇迈刚才进门前就看到了院子里的马车,心下也是一阵激动。 这几车算不得什么,但他知道谢玄宇能运来这几车,就能运来更多的粮,他急于想要看看粮的品质,要是没有掺砂作假,以后他的军粮就算是彻底解决了。 走到车前,谢玄宇命人将车上的油布拉开,油布上满是昨夜雨后的水渍,谢玄宇见此脸上带着一阵惋惜之色,“哎,天公不作美,昨日一场急雨,倒是打了谢某一个措手不及,还好家里的人多,大家及时盖上了油布,不然淋湿的恐怕更多。” 狄奇迈闻言皱起了眉,他走近粮车仔细看了看,发现的确上面几个粮包颜色较深,他抬手按了一下,手上一片湿凉。 “谢老板怎可如此大意?” 狄奇迈的语气不难听出愤怒之意,但谢玄宇所不畏其怒,笑着说道:“无碍,狄老板要是不喜这几包粮我让人卸下来就是,到时候在契约上表明,扣除这些粮的银钱。” 狄奇迈哪里是在乎什么银钱,他更看重的是这些粮河宁因为征战,城里存粮本就不多,加之互市生意冷淡税收不利,上面依旧不再给他拨粮,他手里的几万军士总是要吃饭的。 现在谢玄宇这批量运过来正好解了燃眉之急,这几车粮全部运到军中也吃不了几天,他也不能为此和谢玄宇生出龉龃。 “这倒也是无碍,只是这粮湿了价钱总不能按照以前的来,再说这粮晾晒也需要人力时间,狄谋也不能在这里久居,所以耽误不少生意上的事,谢老板总得让一下吧。” “那是自然,今早我已经和账房说了,这些粮的价钱再减两成,谢某总不能让狄老板吃亏不是。” 这么多粮减两成算下来就是几百两银子,狄奇迈铁青的脸上终于缓和了一点,他又去查看了其余的几车粮发现淋水的并不多,也就放了心。 走到最后几车时狄奇迈就不想再看了,只是在前面帮着扯油布的林鸣渊却没有停手,“唰”的一声将最后两车的油布扯开,车上没有之前的麻袋,有的只是几口大木箱。 原本收回视线的狄奇迈突然将目光投了过去,谢玄宇一看瞳孔骤然一缩,慌忙的走上前想要转移狄奇迈的注意力,只是刚才狄奇迈产看粮车时,他并没有随行,所以两人之间的距离有点远。 还不等他赶到,狄奇迈走向了那辆车,“这车上的是什么?” 林鸣渊没有多想,一脸得意的笑着,“这可是好东西。” 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停,抬手就要掀开木箱子,谢玄宇见此赶紧喊道:“二弟,后面两车不是狄老板的……” 可惜“货”字还没有说出来,林鸣渊动作麻利的将箱子打开,狄奇迈原本不甚在意,只当是什么丝绢布匹之类的,可当阳光撒在箱子里时,晃眼的白光亮起,狄奇迈瞬间被里面的东西震住。 谢玄宇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停下不似待情绪安稳之后,再次笑着走向狄奇迈,“让狄老板见笑了,二弟不知这不是您的货物,竟然就这样贸贸然的打开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冲肖勉使眼色,肖勉一向笑眯眯的脸上突然严肃起来,手下的人吓得不敢抬头,赶紧将箱子盖好,又将油布遮上。 狄奇迈转身看向谢玄宇,目光里多了审视的味道,“谢老板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兵器,你可知倒卖大量兵器是多大的罪啊。” 谢玄宇听到他开口时脸上的神色就不好,可等他说完谢玄宇的脸上又带着笑容,“狄老板这是说的什么话,谢某若是守法之辈,也不会运到这里这么多的粮食,狄老板看重的不就是这点吗?” 狄奇迈听他说完,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须臾之后突然“哈哈哈”的笑了起来,“谢老板好本事,狄谋之前小看了谢老板,这次和谢老板合作的很是愉快,所以想和谢老板再谈一桩生意。” 谢玄宇笑着看着他,听他说完,目光下意识的看向那几口箱子,转而笑道:“好啊,难得遇到诚心的买家,谢某荣幸的很,狄老板请移步书房。” 宋雨桐不知道他们在书房说了什么,只是第二天狄奇迈找人拉走了粮食,而谢玄宇这边却让林鸣渊带人出了城。 几日后谢玄宇也骑马出了城,可是等到了半夜,谢玄宇却带着浩浩荡荡的人进城,因为都是宵禁之后,路上没有其他人,虽然队伍很大,但没有什么动静,城中之人几乎无人知晓此事。 只是家中突然来了这么多的人,宋雨桐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排,之前的房间已经塞满了人,现在又来了这么多,她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在这些人里,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刘畅,虽然现在的穿着与一般的小厮无异,但他的声音身形还是十分熟悉的,她知道谢玄宇自己来了河宁,军中定要留人镇守,所以唐敏和刘畅就在军中坐镇。 现在刘畅过来了,是不是说明大军已经到了河宁的周围,或者说现在离着开战没剩多少时间了。 住宿的事情没有让宋雨桐操心,因为所有的人进院后,刘畅指挥着他们将货物整理好,直接在院子里打起了营帐,这倒是暂时缓解了住宿的问题。 趁着谢玄宇这边忙完,宋雨桐端着早就准备好的鸡汤过来,“这么晚回来没有吃饭吧,先喝点汤,肖勉那边已经安排人做饭了,院子里的士兵一会儿就能吃饭。” 谢玄宇确实饿了,一早出门除了水囊里的水,他没有吃喝任何的东西,这会儿一碗鸡汤消除了他的饥饿,“你早点休息,我还有些事一会儿要和刘畅说一下,不用等我,要是晚了我就在书房睡。” 宋雨桐突然感觉两人这话像是老夫老妻,昏暗的烛光下她脸上泛着微红,“你怎么把这么多人带着进城了,这要是被狄奇迈知道了,会不会起疑心啊。” “无妨,咱们的大军已经到了河宁关,动手就是这几天的时间。” 大军压境狄奇迈不可能不察觉,这个时候要是出现什么意外,实在是太可惜了,宋雨桐不知道谢玄宇哪里来的自信,但他却是冷敌军闻风丧胆的杀神武安侯,宋雨桐看着现在的他,竟也生出了几分心安。 第60章 其实在来查看粮食的时候, 狄奇迈就接到了大军压境的消息,所以他对于粮草的需求也更加的急迫,这会儿知道自己要的第二批货到了,竟然只是拍了自己的心腹过来。 谢玄宇让多余的人藏匿在了房间里, 虽然房间不够住, 但要是站上几个人还是够的, 于是每个房间都挤着人,他们屏住呼吸以免被外面的人发现。 谢玄宇像往常一场, 虽然面带笑容, 却也不易亲近,狄奇迈的手下检查完所有的兵器,数量没有任何的问题,于是拿出了狄奇迈的手书。 “我家老爷说了, 因为这次只是路过这里, 所以身上带的银两不足, 这里的钱庄有没有办法兑换,所以先立下字据打个欠条,过几日定当将全部的货款结清。” 谢玄宇闻言脸上带着一丝不悦, 看着手里的欠条似乎想将它直接撕碎一般, 捏着欠条的手青筋暴起, 然还是隐忍着扯出一丝笑容。 “狄老板的为人谢某信得过,也请这位管事带句话给狄老板,谢某盘亘于河宁多日,也该启程回江城了,随意还请狄老板尽快结清账务。” “好的,在下定会将此话带到。” 说完管事命人将所有的兵器马车运走,谢玄宇则是黑着脸甩袖回到了房间里, 管事看了一眼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看着一车车的兵器,嘴角勾起了笑。 谢玄宇捏着拿张借条回到了书房,宋雨桐正等在里面,几个将领也都等着屋里,见黑着脸回来的人,大家都紧张的不敢呼吸。 谢玄宇坐在书桌后看着那张欠条,嗤笑一声,“他还真当我是傻子,这上面的落印都是‘狄秋’两字,即便没有战事,单凭这个欠条我也是要不来帐的。” 名字都是假的上哪里去要账,出了河宁更是无处伸冤,这也是为什么在互市上没有人认欠条的原因,以为大家都是邻国之人,要是打官司都找不到门,官府还不是偏向自家国民。 谢玄宇原本想要撕毁这张借条,但又想到了什么,将借条递给了肖勉,“你从明日开始日日都去狄奇迈住的客栈催账。” 狄奇迈住的客栈也只是一个幌子,他身为河宁的镇守官,怎么可能住客栈,但他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谢玄宇只好将计就计。 “刘畅,你现在开始散布消息。” “林鸣渊你去安排一下,咱们三日后出发离城。” 不需要说明什么,所有人的神经都已经绷紧,大战在即,三日之后。 宋雨桐这次带走的东西不少,所以在收到谢玄宇的命令时,她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行装,想着这段时间又要开始打仗,她也要为在军营生活做好准备。 第二日肖勉早早去了客栈,见到掌柜的就开始询问狄奇迈的事,可是这家客栈就是狄奇迈的产业,所以店里的人守口如瓶不是说狄奇迈在休息,就是不知什么时候出门了。 一天三四趟的去打听,搞得掌柜的也是烦不胜烦,届时城中传出了各种小道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王掌柜已经带着货走了。” “啊?怎么就走了?我还想再找他置换些东西,昨日和我约好今日下午见的。” “哎,这不是昨日他接到了消息,说是大晋的大军已经到了河宁关外了,随时要开始打仗了。” “我也听说了,我们今日下午就走,可不想遇上当初鞑靼入侵的事啊,听说当初可是直接屠城了。” “那我也赶紧回去收拾一下,今日就走。” 宋雨桐却像是没有听到消息一样,带着丁大牛在城里到处逛,这次她买的不是金银,而是活禽鸡鸭,一筐一筐的往家搬。 “今日不知道什么好日子,这鸡鸭的价格都比之前便宜不少。” 她看着手里剩下的散碎银两,美滋滋的说道,路过的一个客商,之前和谢玄宇有过合作,闻言看了宋雨桐一眼,认出是熟人之后摇头道:“大晋的军队打到了河宁关了,再不买了出城,怕是要全赔喽,夫人也赶紧早做准备吧。” 宋雨桐闻言怔了怔,她倒不是因为兵临城下的事,而是听到他说的活禽贱卖的事,心里不禁没有恐慌,反而想着要趁机多买一点。 “多谢这位老板提醒。” 银钱她现在不需要考虑,谢玄宇给的还有不少,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出城的车运问题,毕竟行军讲究速度,要是带着活禽影响行军,她就不会再做无用功。 回去后她将自己的想法和宋致说了,宋致虽然之前没有在军中待过,但这些天运货搬家的事,都是由他负责,所以听到之后也没有感到为难。 “当然可以不过不能买太多,我只能分给你一辆车,你看着买吧这东西不能一次放太多要是死了也是麻烦。” 要是鸡鸭死在笼子里,这么热的天想来用不了几个时辰就会腐烂,行军路上不能停下处理,这么一天下来恐会生出瘟病,要是传染到了人的身上,无异于全军覆没。 “兄长发现,这些鸡鸭我会看好,争取顺利的运到军营,到时大家也都可以开开荤。” 宋致没有在军营生活过,但也知道军中的生活比较艰苦,现在能趁机给大家提高餐食待遇,他也是很支持的,宋雨桐下午就带着人到集市上买活禽。 傍晚时分谢玄宇带着肖勉亲自来到了客栈,质问掌柜的狄奇迈的下落,可是得到的答案依旧是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我们就在大堂里等着,这笔钱必须收回来,我们明日就要离开河宁,听闻大晋的军队要打进来了,耽误不得。” 掌柜的也不能直接将人撵出去,他们要等那就等吧,反正狄奇迈从来不在这里住,就是等上一年也未必见得到,掌柜的继续回去算账。 等到晚上客栈也要打烊了,谢玄宇不甘心的往楼上看了一眼,愤愤的离开了客栈,第二日一早他们到这东西准备出城,可是临出城前谢玄宇不死心的又去客栈看了看。 当然得到的答案还是和之前一样,谢玄宇愤怒挥了挥手,身后的林鸣渊押着一个婆子上来,一脚踢在她的腿弯处,婆子哀嚎一声跪地。 “老爷饶命啊,老奴无辜啊。” 通风报信,作为细作潜在府邸竟然也有脸喊无辜,林鸣渊闻言恶心的又踢了她一脚,婆子匍匐在低痛哭不止。 谢玄宇眼睛里划过一丝狠厉和弑杀的光,将手伸向身边的护卫,护卫先是一愣,转而会意的将自己腰间的刀递过去,谢玄宇握这手里的刀,一脚踩在婆子的身上。 “想我江城谢家竟然也有被人坑的时候,今日之事止于战乱,他日让我见到狄狗定斩不饶。” 说完他挥刀将脚下的婆子人头斩下,躲在柜台后的掌柜的,吓得双股战战,直到一颗人头滚到脚边,他压抑在心里的恐慌终于爆发,一声震天响的尖叫之后人已经吓晕在地。 时间不等人,虽然是战乱时期,但在城中杀人依旧会被追责,他们没有多做停留,更不给狄奇迈捉拿自己的机会,赶着城门一开,谢玄宇带着一个队左右的人出了城,如同之前刚来一般。 客栈大堂斩杀婆子的事狄奇迈自然知道,原本就知谢玄宇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现在杀了他的人,狄奇迈也不觉得奇怪。 得知谢玄宇搬离了河宁,坐在营帐里的狄奇迈得意的一笑,“到底是我高看他了,还以为他有什么本事,原不过就是斩杀一个尖嘴的妇人,到最后连和谁谈的生意都不知道。” 一边的管事闻言没有皱了皱,虽然和谢玄宇接触的不多,但他觉得谢玄宇此人并不简单,只是这次兵器之事的确有点无脑莽夫之举,现在看着主子心情好,他也不想添堵,“将军睿智,其实那商贾直流能比。” “那些雨淋湿粮可都晒好了?” “都已经命人晾晒,这几日日头毒辣,像是应该晒好了。” 狄奇迈闻言心里有是一阵得意,这批粮来的及时,正好用作此次战役的军需,看着明媚晴朗的天空他甚是怀疑老天爷都在助他。 原本他也不想直接和谢玄宇闹成这样,还想着以后继续合作,可大晋突然发兵,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是在不想和谢玄宇周旋,于是黑了他一批兵器。 大军驻扎在河宁的南面,谢玄宇等人出城的位置在东边,围着整个河宁绕一圈大约两日的路程,这次回去谢玄宇没有坐在马车里,他骑马和林鸣渊等人一起走在马车的周围。 看着越来越近的军营,宋雨桐在马车里换上了男装,虽然在林鸣渊的面前承认了,但这些人都是信得过的人,所以说了也不怕什么,可是军营里的人不见得都是一心的,所以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她还是男扮女装。 她坐在马车上,看着渐行渐远的城墙,都不知道该说狄奇迈没脑子,还是事情本就不难,这一切顺利的像是走马观花一般,原本惊心动魄的事怎么就这么简单啊。 可是坐在马上的谢玄宇却不认为这件事简单,这里面多的是算计,还有运气,现在剩下的事就剩下运气了,他和老天堵了一把。 到了晚上的时候,远远就能望见军营里生起的火把,他们谢玄宇走到了马车边,对着车里的人说道:“夫……小桐说出来。” 坐了一日多的马车,她在车里慌的快要散了架,昏昏欲睡之际听到了谢玄宇的声音,探出脑袋向外看了看,睡眼惺忪看着车边的人。 “怎么了?” “怎么今晚必须赶到营中,现在坐马车太慢,必须骑马赶路,你快出来。” 她看了看远处山坡上的光点,看似不远可是有句老话说得好,“望山跑死马。”你看似不远可是真的走起来就会发现路比自己想象的远。 第61章 宋雨桐很多事不会过问, 她信任谢玄宇,只要他说什么她都会照做,跟着行军之时她最怕的就是自己拖后腿,现在谢玄宇让她出来, 她就顺从的钻出车厢。 只是她刚出来还没有站稳, 就感觉到腰间一紧, 接着就是失重感和眼前的一片凌乱,等她稳定下来之后, 人已经坐在了谢玄宇的马上, 同时也埋进了他的怀里。 夜里的风比起白日倒是凉爽很多,纵马疾驰时风吹过她的身上,两人紧贴在一起不仅不觉得热,然而得到了舒适的温暖。 天上的月亮各外的明亮, 照的山路也越发清晰, 几辆拉货的马车都跟在后面, 宋雨桐之前做的马车也在慢慢行进,他们只要在天亮时归营就行,可是谢玄宇却要早点回去坐镇。 按照之前的计划, 他们很快就到了攻城的最佳时机, 要是这次错过了, 只怕下次攻城不易,他们现在虽然不缺粮草,但挨不住朝廷在后面拖后腿。 三位督军都已经被谢玄宇软禁起来,朝廷迟迟接不到他们的情报,难免不会再派人来。 临近天亮之时,他们终于到了军营,这会儿将士们都在睡觉, 谢玄宇不想打扰他们,悄声的进到了主营地,中午的时候城里的探子已经送出来情报,狄奇迈的人已经在点兵。 而且他们之前卖过去的粮食也被启用,这对狄奇迈来说是莫大的帮助,谢玄宇看着情报上的字,嘴角勾起来笑,最担心的事情似乎也在顺利进行。 “天亮后召集大家讨论战事,午后出兵攻城!” 再早城下扎营许久,竟然要到中午攻打,不知情的将士有些不理解,这种事不是应该早下手吗?但谢玄宇这样说了,就不是商量而是命令,现在离着天亮有点时间,谢玄宇让大家回去休息。 但他自己却留在营中看着沙盘开始排兵布阵,预备明日之战的计划,宋雨桐怕打扰到他们回到营中,自己悄声躲在屏风后睡去。 再醒来时,她是被开战的号角声吵醒的,这会儿已经临近午时,谢玄宇带着营里半数的人直奔河宁,收到战书自然是要开城门迎战的。 黑色的铁骑站在城下,原本是烈日当空毫无凉风,但这会儿站在城墙上的士兵却觉得全身寒凉,城下的号角吹响战旗无风飘扬,那四万的大军竟然个个带着杀气,让人见了无不畏惧。 谢玄宇的一声令下,铁骑往前行进了五百米,脚下的大地都为之一震,铁蹄踏地的声音像是踏进了他们的心里,心跳骤然加速,双股战战。 唐敏在军营里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对于谢玄宇的计划也是略知一二,可是现在看着冲出城的士兵,他还是为之一愣。 对面冲出来的敌军一个面色蜡黄,领头的士兵虽然相对好一点,但也不难看出对方身有不适,就连他们所骑之马都有些虚晃之感。 狄奇迈骑着马走后一个走出来,他像是鹤立鸡群一般,不管是人还是马看着都被其他的好,走到最前面看到了谢玄宇后,他震惊的瞪大了眼。 随之而来的就是狂笑不止,“谢老板好计谋啊,原是我轻敌了,粮草里下药,没想到啊谢侯爷竟然会做这等下作之事。” 谢玄宇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平静的像是一个旁观者,比起前几日在城中的皮笑肉不笑,这会儿的谢玄宇倒是更有生机。 他纵马往前走了两步,身后是整齐站列的四万大军,他们像是蓄势待发的狼群,随时要冲向他们将其撕碎,狄奇迈对上谢玄宇的目光,眼皮一跳,但现在不生露怯,他生生稳住了自己。 谢玄宇看着他紧绷的脸,嘴角勾起了一丝笑,眼里浸润着杀气,“兵不厌诈,再说与尔等鼠辈何须讲什么仁义道德,即使讲了,鼠辈又岂能懂得这里面的奥义。” “哈哈哈,竟不知杀神之名是不是也用着等手段得来,今日我狄奇迈定要和你会上一会。” 说着他冲向了谢玄宇,看着狄奇迈红光满面的样子就知道,那些粮食他并没有吃,想想也好歹也算是河宁的土皇帝,怎么可能和下面的士兵吃一样的粗粮。 虽说之前因为种种谢玄宇瞧不上狄奇迈,但能作为将军他还是有些本事,十几个回合下来,谢玄宇已经清楚他的功夫要比苏克丹好,只是仍旧不够看的。 不管两人个这边打的怎么激烈,身后的将士却已经冲向敌军,双方一时混战一起,四万大军竟然只出动了两万人,就已经把敌军打的无法招架。 他们在拼杀时,不仅身体上略逊对方,竟然连兵器都没有大晋的好,不过对砍几次,手里的弯刀就像是纸扎的似的,直接折断,兵器对于军人而言就像是妇人手里的粮,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了兵器他们还怎么打仗。 狄奇迈看着自己的士兵不断被杀被俘,气愤的红了眼眶,看着谢玄宇像是逗狗一样遛着自己玩,更是怒火冲顶,虽然是第一次和谢玄宇交手,但一交手就只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强。 现在他还能在马上和他对打,本就是谢玄宇有意放水逗着他玩,现在看着自己想要脱身无能,手下的士兵不断减少,狄奇迈悔恨当初没有将谢玄宇直接困在城中。 这边正打的难舍难分,狄奇迈眼珠一转,将手指放在唇边吹了一声,胯.下的骏马突然躁动不安,一声嘶鸣扬起前腿踢向了踏云。 事情发生的突然,踏云为了躲避后退了两步,狄奇迈趁其机会推到了自己的阵营里,准备带着剩下的人撤回到城中。 谢玄宇看出了他的意图,对着身边的将士高喊:“进攻,不准狄奇迈撤到城中!” 士兵闻言热血上涌都开始加速攻击,身后的战鼓也加快了锤击,一声声现实胜利的呐喊,激发着将士们的斗志。 狄奇迈闻言也是做足了防范,他丢弃自己的士兵,纵马回到了城下,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前面再多的士兵也挡不住谢玄宇,更挡不住他身后的四万大军。 “开城门!”狄奇迈厉声喊着。 但他人却离着城门很远,许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城门没有立即打开,狄奇迈没有时间去想去生气,只能奋力的抵挡着眼前的人。 谢玄宇再次轻松地站在了他的对面,□□刺向他时,脸上还带着那一抹的笑意,狄奇迈现在看着他的笑容,只觉得后背发寒,似乎是因为谢玄宇没有再逗他玩,招招都是杀气。 谢玄宇懒得和他在玩下去,手上的□□灌入内力刺出去,狄奇迈抵挡不下,终是不甚坠马。 可就在这关键时刻,后面冒着黑烟的城,终于对他打开了门,狄奇迈不想放过最后的机会,当下谢玄宇的一枪,转身就往城门跑,身边的士兵早就听到了撤退的命令,这会儿也跟着过去。 但能脱身跑到城门边的还是少数,多数敌军都在奋力地方,只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杀,他们不敢转身跑,只能正面迎敌。 看到人跑了谢玄宇并没有继续追,而是坐在马上静静地看着,偶尔有靠近的敌兵就会抬手送他上路,狄奇迈低着一小伙人冲进了城,可人进去之后城门迟迟不关。 没多久的时间狄奇迈再次从城里冲了出来,身后还跟着穿着黑衣的人,刘畅带着人冲了出来,像是痛打落水狗一般不断地殴打着狄奇迈,却没有一刀是去其性命的。 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谢玄宇这是在城里留了人,蛰伏在城中等的就是这一刻,跟着进去的士兵没有再出来,冲出来的之后狄奇迈一个人。 而成外的士兵也都已经被捉,或者直接被杀,狄奇迈看着坐在马上的谢玄宇,像是看见了恶魔一般,他没有打过一次这种仗,狼狈到自己都无法容忍,他拿出弯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冲着谢玄宇一笑。 “能死在武安侯的手里,也不算窝囊。”说着将刀一横还没等着划开自己的脖子,就被一边的谢玄宇挡住,唐敏会意将宋致带来过来。 宋致红着双眼看着他,“今日我就要那你的人头,祭我义父义母。”说完提刀上前,一刀将狄奇迈的人头斩下。 谢玄宇在城中之时,就问过宋雨桐要不要把狄奇迈抓起来等着她来杀,当时宋雨桐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让义兄代我去吧。” 谢玄宇没有意见,他也觉得狄奇迈不配让宋雨桐脏了手,这种脏东西怎么能让他脏了心爱之人的眼睛,于是今日他来时特意带上了宋致。 人头落地刘畅扯下自己身上的黑布,将地上的人头包住,打了个结交给了宋致,刘畅看着地上被抓的敌军,抬眼询问的看着谢玄宇。 “一个不留。” “是。” 河宁百姓的仇今日报了,河宁再次回到了大晋的国土,将士们欢呼雀跃,冲进城又是一番搜寻,发现城中再无敌军,谢玄宇派宋致和刘畅回去拔营。 林鸣渊这次跟着宋雨桐的身后一起进城,丁大牛被委以重任,保护宋雨桐的重则就落到了林鸣渊的身上,刚进城里面到处都是杂乱,甚至还有火烧的痕迹。 “这一看就是刘畅干的,但是可是留下了半车的酒,听说就是为了放火的。” 当初买来的酒,也是为了在城里制造混乱的,刘畅带着百余名将士留在城里,开始躲在谢府里听到号角吹响,他们就按照计划,火烧了几家铺子,城中的留守的敌军不多,他们趁乱将其宰杀。 等着城中没有了敌军,刘畅这次命人打开城门,准备给狄奇迈来个前后夹击,可是冲进来的兵实在太弱,他们还没有打痛快,人就都没了,唯独跑了一个狄奇迈。 “我前几天看到你们把粮食都扔进了水里,当时实在做什么?” 这件事宋雨桐已经好奇了很久,可是谢玄宇却卖关子不告诉她,林鸣渊想起曾经做的事,突然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那个池子里倒进去不少的泻药,将军让我们把粮食放里面浸泡一夜,等着狄奇迈带回去肯定会晒干,这样药就浸到粮食里,就算吃之前清洗也没有多大的用。” 宋雨桐已经听到了一些消息,据说当时城门一打开,有不少敌军面色蜡黄的跑了出来,可是他们都是脚底虚浮,身上无力甚至连手里的刀都像是木头做的,对砍两下就断了。 当时宋雨桐就怀疑是谢玄宇做的,现在不用问也知道,除了他还能有谁,只是看着一本正经的人,怎么手段这么接地气啊,反正谢玄宇高大的英雄形象,已经不复存在,她现在接受良好。 大家能不费一兵一卒,将对方杀得片甲不留,说起来都是幸事,他们家人等着看到他们平安回家,该是多么的欢喜啊。 “嗖”一声箭羽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宋雨桐下意识的回头,一支见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去,还不等大家反映过来,第二支箭紧跟着而来,对准的却是林鸣渊。 宋雨桐顾不上多想,下意识的挡住了林鸣渊,“噗嗤”利器穿进肉里的声响起。 “宋雨桐!” 林鸣渊将人拉到自己的身后,赤红这眼睛愤怒的盯着第三支箭射来的方向,其他的士兵也都开始戒备,那人藏在一个废弃的屋子里。 林鸣渊看着那个人阴恻恻笑道:“你们护着宋公子回谢府,这个人我要亲手杀了他。” 宋雨桐肩膀上戳着一直箭,鲜血已经顺着手臂留下,她吃痛的低吟着,额头豆大的汗水往下落,她怕林鸣渊一时冲动被敌人暗算,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痛的发不出声音,任由其他士兵将自己抬回了谢府。 谢玄宇正在处理战后的工作,突然听到了屋外一阵杂乱声,“刘奇,快把刘奇叫过来。” “宋公子中箭了。” 谢玄宇闻言将手里的册子直接丢下,快步走到了院子里,“这是怎么了?”、 看着她脸色煞白,手臂上都是鲜血,谢玄宇心头一疼,弯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传刘奇到主屋。” 箭是从背后刺进肩甲的,谢玄宇将人小心的放到床上,让她趴在床榻上,随后拿起一根干净的帨巾给她擦着额头的汗水。 刘奇进门看到屋里站在好多人,但没有人敢走进屏风后,来的路上就听到受伤的是宋雨桐,这会儿感受到屋里的低气压,眼皮不由的一跳,疾步走朝里走去,“都让开让我看看,没事的人都出去等着吧,将军留在这里帮我就行。” 刘奇是知道宋雨桐的身份的,屋里站着一群大老爷们,他一会儿需要取箭,就要将她后背的衣衫剪开,要是被人看到了这算是怎么回事,虽然隔着屏风,但这屏风也是半透明的,若隐若现还是能看清个大概。 肖勉也是知道的,所以直接将人带了下去,并命人烧了热水过来候着,雪娘却小心的走了过去,“刘大夫,有什么事是需要妾做的吗,我可以帮上的。” 第62章 雪娘是唯一一个外人知道宋雨桐身份的, 当时唐敏一度想要杀了她,可宋雨桐却不忍,并且在军营时,将雪娘在谢府遇到的事和她说了, 她真正的夫君是营里的百户。 雪娘却早早就知道, 自己的夫君不是谢玄宇, 因为在第一夜行了敦伦之后,她在榻边见到一个香囊, 里面有一道护身符, 上面写着名字和生辰八字。 想清楚之后,当时她的心里却是悲凉的,觉得自己终是不得好结果,却没想到那人不仅答应娶她, 还是平头正脸的正妻, 作为一个瘦马, 这已经是最好的接果。 刘奇看了她一眼,点头应道:“你来的正好,一会儿先帮宋娘子把衣服剪开, 我取出箭后, 你帮着压住。” 虽然宋雨桐和谢玄宇亲密, 但没有过门的娘子,还是要注意一点,要是实在没有人帮忙也就罢了,现在有了帮忙的当然不能让谢玄宇上手。 雪娘用剪子将衣服剪开一块儿,刘奇检查了伤口,打开了自己的医药箱,“幸好刺入的不算深, 只是皮外伤,我一会儿取箭会痛,将军先用酒将麻沸散喂给她。” 说着给谢玄宇一个小白瓶,刘奇转身拿出一把小刀,放在烛火上慢慢的消毒,又准备了各种包扎止血用的药粉和棉布。 一个时辰后,刘奇擦着头上的汗走了出来,一出门就看到林鸣渊拎着一个被扎成刺猬的男人,这画面实在太刺激,吓得刘奇脚步一顿,抬眼看到林鸣渊的眼神时,要问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以前觉得谢玄宇挺吓人的,却不知林鸣渊发起疯来也很吓人,赤红的眼眶煞白的脸,怎么看怎么像是锁魂的厉鬼。 “将军我把凶手带回来了。” 这会儿宋雨桐已经昏睡了过去,伤口包扎好,雪娘正用帕子帮她清理身上的血迹,谢玄宇不好留在房间里,正好听到了门外林鸣渊的话。 “有劳雪娘子帮着照看小桐。” “将军放心就好,我会照顾好夫人的。” 谢玄宇起身出门时,眼睛里已经尽是毫不掩饰的杀气,身上的煞气也在不断的往外释放,他猛地打开了房门,看到门外倒地的人也是一愣,转而狠厉的走上前踢了一脚。 很不巧,就是这一脚彻底送走了这位刺客,谢玄宇不解恨的又踢了几脚,抬头看着林鸣渊,“这次算你戴罪立功,我且不罚你,但最好不要再有下次。” 宋雨桐和谢玄宇依旧住回了谢府,有了刘奇的医治,宋雨桐恢复的很快,原本也就是皮外伤,两日的时间就能下床走动,这几天谢玄宇不在身边时,也一直是雪娘在身边照顾着,两人倒是熟络了起来。 这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谢玄宇也总算松了一口气,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唐敏,早早回到宋雨桐的房间,雪娘看到他回来,起身行礼后直接退了出去。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事情都处理完了,这两天咱们就得准备回京,所以想着早点回来陪你吃饭。” 宋雨桐看到他脸上的疲惫,心痛中一阵酸楚,“你先喝杯茶,饭菜一会儿就好了。” 雪娘是个懂事,看到谢玄宇早早的回来,转身出去就去了厨房,让人直接把谢玄宇的饭菜送到夫人的房间,这才回自己的院子。 没多久厨房的炊事兵将饭菜送了过来,吃饭间宋雨桐想到回京的事,“咱们现在回去,这里的宅子怎么办?” 谢玄宇喝了一口碗里的鸡汤,淡淡的说道:“这里的宅在暂时交给丁大牛,他留在这里镇守左右也是需要置办住的地方,倒不如直接住在这里。” 说起来买宅子,宋雨桐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只是开始的时候谢玄宇不说,她也没有问,这会儿倒是有些好奇,“咱们乔装来到河宁,当时的你哪里来的锦缎和银钱?” 谢玄宇闻言眼眸中带着丝丝笑意,“这些都是之前的攻下丰城的战利品,包括哪些兵器也都是之前缴获的,后来让人用醋锻了一遍,所以那些兵器也都变得不堪一击。” 宋雨桐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她有点后悔当时没放开手脚花钱了,这些东西现在都已经上交,将来也是国库的东西,老皇上以前那样欺负她的大将军,所以花点老皇上的银钱,她一点不愧疚。 “哎呀,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早和我说我就再花点,这回全便宜老皇帝了。” “那到也不是,我将缴获的东西分到了下面,附近的城池刚经历了战乱,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需要这些银钱重建,所以没将钱汇报给朝廷。” 大军都在河宁休整,接下来就该班师回朝,三位被软禁起来的文臣,终于在进城后得以放出来,他们奋笔疾书把自己这几个月的委屈写满了纸,更是各种夸大谢玄宇的抗旨不尊。 可是这几封信还没等寄出去,就被唐敏摔在了他们三人的面前,“雁城一役张大人,王大人和刘大人奋力抗敌,奈何敌军狡诈设计围剿,三位大人拼死反抗,英魂永守雁城,将军悲愤交加追杀敌军至河宁关,终是为三位大人报仇雪恨。” 三位文官听完目瞪口呆,再低头看看地上的信,颤抖着手将信撕碎投进火盆,脸上的血色褪去,刚才的精神昂扬的劲儿都没了,甚至握笔的手都微微颤抖。 半柱香之后,唐敏拿着三封各种褒奖谢玄宇的信出了房门,直接八百里加急送往了京城,三位文官坐在屋里瞬间卸了力,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刚才他们要是执意将上一封信送出去,那等待他们的就是死后的荣誉,在这个地方天高皇帝远,要弄死他们简直不要太容易。 军中的事处理的告一段落,宋雨桐的伤也已经大好,她和宋致带着谢玄宇来到了东坡,这里遍地都是孤坟,没有碑没有名,不知哪一个是谁的,谢玄宇看着差不多的坟包,替宋雨桐捏了把汗。 宋雨桐脸上带着悲伤,从上次离开这里到现在,整整一年的时间,再回到这边坟头上已经长满了野草,她走到了一颗榆树下面,树根处鼓起一个坟包,宋雨桐一边将上面的荒草拔掉,一边泪如雨下。 宋致走上前帮着拔草,看着地上的坟包,眼眶不由的红了,谢玄宇身后带着七八个人,还有两口上等的棺材,看着宋雨桐哭的泣不成声,他上前搀扶起她,将她拥入怀里。 宋致闪身让开,让后面的士兵帮着迁坟,等着坟被挖开的时候,谢玄宇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不想让她看到森森白骨,棺材封号埋在了提前打好的坟里,高大的石碑立好,宋致将狄奇迈的人头放在了坟前。 “爹娘我和小桐给你们报仇,你们安心吧,小桐已经找到了值得托付的人,我以后也会陪在她的身边,照顾好她,你们放心好了。” 宋雨桐牵着谢玄宇的手,上前往火盆里放了一把纸钱,“父亲母亲我现在过得很好,以后还会更好的,这位是谢玄宇,他对我很好,你们放心好了。” “岳父岳母,我叫谢玄宇,以后我会照顾好小桐,不会让她受委屈的,以后我们年年都会回来给看你们的。” 宋雨桐看着新的坟墓,眼眶虽然红着,可是心里却比刚才舒服很多,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终生难以平复,但给他们一个好的阴宅,算是她的一份心意。 丁大牛没有离开河宁,他受命带着两万人留下来镇守河宁关,谢玄宇带着剩下的大军开始拔营回朝,四万大军里有一万多人都是曾经的旧部,这些人不在朝廷的管辖,最终归于谢玄宇的家将。 回去的速度明显减慢了很多,但越是回京,宋雨桐的身份越是要保密,原本谢玄宇想让她做马车,可担心其他人有意见,所以她还是坚持骑马,更何况现在的天气已经十分凉爽,两人挤在一起也不觉得热。 三个文官见此气的吹胡子瞪眼,“有伤风化!” “简直就是恬不知耻,有辱斯文啊。” “大好男儿委身于人,怎能对得起父母祖先。” 三人一路上都离着宋雨桐远远地,嫌恶的眼神毫不掩饰,可是谢玄宇和宋雨桐却都不在意,两人该吃吃该喝喝,路上遇见美景,就停下驻足欣赏。 他们粮草充足一点也不耽误行军,大家也都乐的悠闲,不用急行军还有好吃好喝的,谁还敢有意见,因为宋雨桐当箭的事,林鸣渊对于护卫更加注重,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只是他们人还没有回到京城的地界,武安侯断袖的事儿,却已经长了翅膀似的飞入了京中,楚王闻言气的差点晕倒,缓了过来就安排家里的人去城外接。 “你带着几个护卫给我去迎他回来,顺便探查一番,看看这件事是否属实,要是属实把那个小白脸直接杀了!” 说完这番话,楚王又气的咳了起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甚是吓人,楚王妃在一边看着着急,赶紧将人按倒在床上,“王爷息怒,说不准就是谣言而已,切莫气坏了身子。” 管家站在一边吓得不知道说什么,要他带着人迎接武安侯还好,要是杀了武安侯的心肝,那不得被武安侯直接分尸? 王妃见他没有动,脸上带着怒色,“王爷刚才吩咐你的没有听到吗?还不快去!” 老管家含泪退了出去,现在死的心都有了,自己死还能留个全尸,要是惹怒了武安侯……不敢想啊不敢想。 * “将军,再有两日的路程咱们就能到京城,到时候咱们怎么安排?” 要是都是正规的士兵也不怕什么,大不了在城外扎营,谢玄宇等人回京受封上交兵符,可这里面却有一万多人都是旧部,有的甚至是被罢官的,赶着大军扎营有点显眼,到时候接手的将领过来清点人数也会露馅。 林鸣渊听说后,直接走到了谢玄宇的身边,低声说道:“将军要是信得过,先让他们到我的庄子上,在哪里扎营等着以后安排。” 肖勉是知道林鸣渊的身份的,现在听说后也觉得这件事可行,“将军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长公主府上的庄子,估计没人敢说什么。” 谢玄宇看着林鸣渊,“这件事交给你了,但还是不要先告诉长公主的好。” “我知道轻重,要是母亲问起来,我就说是我的战友暂住一两日,放心她没心思管这些。” 开始宋雨桐还听着云里雾里的,这会儿听完之后才知道,原来林鸣渊是长公主的儿子,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林鸣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夫人现在知道我的金贵了吧,现在还来得及,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我?” 话音刚落,林鸣渊打了一个冷战,转头就看到了谢玄宇阴恻恻的看着自己,他摸着自己的后脖颈,讨好的笑道:“玩笑,开个玩笑而已,将军别生气。” 不是看着他帮自己安顿旧部,刚才就不是直接瞪他了,直接就劈掌拍过去了,林鸣渊也是清楚的,他就是嘴贱一时没注意,这会儿反应过来也是一阵后怕。 但这也让他想起了另一件事,“正好,等着京城之后我带着夫人直接去公主府,将军你先进宫办事,等着处理完了直接来公主府就行。” 原本谢玄宇想在城里找个客栈安顿她,这会儿听他这样说倒是更好,公主府相对的更安全一点,而且府里也有女婢,照顾起来更方便。 “也好。” 宋雨桐没有意见,谢玄宇要进宫,她自然不能跟着去,跟着林鸣渊回家好歹也是熟人,不会让她觉得陌生不安。 第63章 临近京城时, 队伍分成了两队,一队拐弯去了林鸣渊的庄子上,剩下的人在京城外扎营,这边正在扎营做安排, 刘畅看到远处来了一队人马。 “将军前面好像是王府的人。” 谢玄宇闻言抬抬眼皮看了一眼, 嗤笑一声, “不用管,左右当年他们也没有管我, 如今倒是来的及时。” 刘畅听到这话心里一阵酸涩, 也算是和谢玄宇一起长大,一起参的军,对于他和楚王的事也是清楚的,发妻病故不到一年他就续弦, 身为人子谁的心里能好受。 当兵多年终于回到了京城, 得到皇上的封赏, 楚王的脸上竟然毫无喜色,后来出了玷辱秀女之事,楚王一家更是以分家之名撇清关系。 现在这有急急地凑上来, 想必是在朝中听到了什么消息, 想来不是什么坏消息, 刘畅想起楚王妃的态度,心里就是一阵恶心,当时出了事,他们这些旧部不是没去求过楚王。 可当时的楚王说是重病卧榻,楚王妃出来连辱带骂将他们这些人赶了出去,此事他们没有和谢玄宇说,只怕他一时怒急提剑杀了那个贱人。 王府的管家带着人骑马赶了过来, 其他不知情的士兵也都停下了手里的事,静静地看着来人,谢玄宇有些不满的瞪着那些人。 “我有说停下吗?还不快点干,等着军法伺候?” 士兵不敢再看,低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林鸣渊带着宋雨桐去后面清点自己的东西,既然要进京,宋雨桐的东西就不用再留在军营里。 去的时候她没有什么行李,这是去了一趟河宁,她自己多出来了一整车的东西,这些货物一面一半都是金器,剩下的多是锦缎绣片。 老管家下马给谢玄宇行了一礼,目光四下打量着,寻找着出说中的“小白脸”,为出城之时他还觉得大部分的传言都是假的,可是出城这一日的时间,有不少京城的人都在议论。 “你们刚才看见了吗?武安侯和小白脸同骑一马,还别说但看那张脸还真是挺诱人的。” “我刚才过来看了一眼,愣是对上了武安侯的眼睛,吓得我不敢再看,也没看仔细,只是那人长得挺白净,要是说是个小娘子我也是信得。” “听说以前武安侯也不是断袖,好像就是出了秀女之事后性情大变,后来不喜女子还是宠爱貌美郎君,看来当时的事情对他的刺激不小啊。” …… 断断续续的一路听来,老管家的心也像是掉进了冰窟,想想临行前楚王下的命令,他感到后脖颈一凉,看着眼前的路都开始眩晕。 这会儿到了营地,看着一个个的糙汉子,他只求这些都是谣言,且别说谢玄宇,要是那个小白脸也是军中人,身上定是带着功夫的,当时真的动起手来,自己带的这几个人是不是对手都好说。 谢玄宇见他们行完礼也没有再说什么,心里一阵烦恶,“虽然现在不是战时,但也是军营重地,闲杂人等还是赶紧离开,再多留只怕要当做刺探军情的细作处置。” 老管家吓得全身一震,抬手蹭去脸上的冷汗,楚王的命令还没有完成,他现在回去也是要受罚的,真的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世子说的是,老奴只是奉王爷之命,前来迎接世子的,一会儿老奴带人到前面等着,陪世子到宫门,待世子出宫一起回府。” 谢玄宇嘴角勾笑,阴恻恻的看着管家,“老管家慎言,在下不过是一名罪臣,哪里敢担世子之名,自母亲去世之后,我便不再是世子,一朝凯旋陛下都封我为武安侯,后又落罪削去了侯爵,现在在下只是一名罪臣而已。” 说到这些谢玄宇都觉得慌妙至极,世子之位原本就是需要皇上朱批的,可是就在立世子之时,王妃突然病故,一时这件事就算是搁置了,空有个名却无落实,只是府里的人混叫着罢了。 他自己也不稀罕,一马扬鞭去了战场,再回来时荣耀至极,封为武安侯成了京中的新贵,人人都想要巴结他,可是一不留神,侯爵还没有焐热就被削去。 这些爵位真的是如同儿戏一般,说给就给,说削便削,谢玄宇想到这些突然一笑,再望向那个曾经厌恶的皇城,只觉得恶心至极。 管家也本想讨好他,以前府里只有他一嫡长子,世子之位非他莫属,后来楚王写好了请封的折子,可是王妃突然驾鹤西去,此事一耽搁就到了现在,王府里现在除了谢玄宇,还有一个嫡次子和次女,可是王爷迟迟没有再提封世子之事。 这会儿被谢玄宇一说,他心里也是一阵心虚,谢玄宇的现在身份的确是罪臣,但这次立了大功,只要进宫之后再出来可就不仅仅的是王爷的嫡长子了。 “大公子提醒的是,但这府里毕竟您才是嫡长子,有些东西迟早都是您的。” “好了,我现在忙得很,别在这里碍眼,当初说好的分家,既已分家就别再说着听不到的话,你且回去吧,若有时间我自会前去请安。” 刘畅看了出来,谢玄宇已经气极,甚至隐隐动了杀心,要是这老东西再不走,说不准会发生什么。 “管家回去吧,将军公务烦身,一会儿还要进宫,耽误不得,要是因为琐事耽误了,你可吃罪不起。” 说话间一道清秀的身影走了过来,看到谢玄宇时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就算是早有准备,可这会儿见到了宋雨桐,老管家的也惊得差点长大了嘴。 只是令他更加震惊的是,那个年轻的少爷一走进,他们大公子就伸手牵起了他的手,没有柔和嘴角带笑,这个笑容可和刚才比起来判若两人,不仅没有杀气,甚至带着不舍和宠溺。 楚王府派来的侍卫见了,互相对视一眼,心里也在打鼓,要是现在动手无疑是送死,可是楚王的命令也不能违背,他们为难的看着管家,等着他做出决定。 老管家眼珠一转,笑嘻嘻的走上前,“这位公子一看就是我们大公子的贵客,不如先跟着老奴回府歇着。” 不等谢玄宇说话,后面走上来的林鸣渊先开了口,“老东西赶紧滚,宋公子是我们公主府上的贵客,一会儿还要跟着我回去见长公主,别在这里耽误小爷的事。” 老管家这次注意到,长公主的独子竟然也在这里,要是宋雨桐是长公主的客人,他们即便刺杀得手,也是得罪了长公主,这件事还是要回去请示一下王爷的好。 老管家心里松了一口气,笑呵呵的看着谢玄宇,“大公子,老奴去前面等着您,王爷正在府衙里准备洗尘宴等您回府呢。” “不必了,我近来事多就不回去了,你回去告诉他,以后少和我装亲近。” 说完牵着宋雨桐走到了踏云的身侧,熟练轻松的将她抱到了马上,林鸣渊和其他的将士首领也都纷纷上马,一阵尘土飞扬将老管家丢在了官道上。 进了城里他们都纷纷下马前行,这也是规矩,城内当街骑马除了王侯皇室,只能是皇上特批,宋雨桐第一次来京城,对这里还是充满了好奇。 这里的人不仅穿着,就连言行举止都是甚是有礼,毕竟能住在这里的人,不是当官的就是富豪,有身份的人多少都是注意自己的言行。 谢玄宇等人的行礼都在营中,只有宋雨桐的带了出来,谢玄宇骑马将人两人走到了公主府门前,看着两人进了门,这才安心的和其他的人进宫面圣。 宋雨桐第一次来到皇族的住宅,全身的皮都是紧绷的,脑子里各种回忆着当初女先生教的礼仪,当时好像多少也教了一点宫廷礼仪,因为那位女先生也不是什么宫里出来,所以教的也不是很全。 但最基本的行礼还是学过的,只是一直不曾用过,加上最近这一年的时间,她到散漫惯了,这会儿突然进了高门大院里,心里难免忐忑。 林鸣渊走在前面,府里的下人加了都赶紧行礼,脸上也带着开心的笑容,偶尔还有几个说上两句吉祥话,林鸣渊都是笑吟吟的点点头。 回头看到身后的人紧张的脸色发白,他停下步子笑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母亲温和的很,你怎么没见到她就吓成了这个样子。” 宋雨桐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孩不嫌娘丑,你亲娘在你眼里可不是最好的,再说了你是她亲儿子,他不对你温柔难不成对别人温柔?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但嘴上还是道:“毕竟是长公主,皇家的威仪还是在的,我这种乡下的丫头来了,当人会被摄的心慌。” 林鸣渊知道她是在哄他,索性也不再解释,左右见了他母亲,到时候她就知道,长公主是这世上最温柔的女子,很定不会吓到她。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打脸来的太快让他来不及反应,两人在公主府下人拥簇下,来到了主殿,长公主得知林鸣渊回来了,早早坐在正厅喝茶等着。 这会儿看到人进来,她微微一笑,带着雍容端庄之姿,但不知道为什么,宋雨桐却觉得身后一凉,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多了一个婆子,只是那个婆子对上她的眼神,和蔼的一笑,并没有不妥之处。 可是接下来就是一阵鬼哭狼嚎,闻声宋雨桐想身侧看去,原本站在她身边的人早就没了影儿,正厅里长公主拿着戒尺满屋子追打林鸣渊。 “母亲儿子才刚回来,您这是怎么了?” “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当初走的时候怎么一声不吭?现在回来了我当然要和你清算。” “我这不是出自己的一份力,为国效忠嘛,想来皇上舅舅也会夸我的,你这打的可是大晋的功臣啊。” 第64章 跑了一圈, 林鸣渊终于绕到了门口处,冲着宋雨桐喊道:“快帮我求求情啊,傻站着干什么啊。” 宋雨桐看到跑过来的长公主,不知道该先行礼还是该先求情, 裣衽的手不知道的该干甚, 林鸣渊一阵风似的冲向她身后的门, 可是刚到门口,宋雨桐就听到身后清脆的响声。 这响声十分熟悉, 就是刚才长公主打林鸣渊的声音, 她转头一看正是站在身后的嬷嬷打的,她手里也拿着一个戒尺,打完了在林鸣渊不敢置信的眼神下,一脸愧疚的行礼。 “小主子莫怪, 老奴也是奉命行事。” 林鸣渊见自己跑不出去, 只好一把挟持了宋雨桐, 一脸委屈的看着长公主,“母亲,你别过来啊, 再过来我就掐死她。” 宋雨桐脑子根本就不够用的, 这怎么自己就成了人质了? 长公主一手拿着戒尺, 一手掐着腰,打量了一下宋雨桐,看到对方眉眼清秀,唇红齿白,细细的眉梢带着几分美色,眼波流转间清媚隐生,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忽闪着看自己, 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刚才只顾着打儿子出气了,竟没有注意到他带回来一个小娘子,论样貌真是没的说,长公主看看自己的傻儿子,又看看宋雨桐,好歹是收回了手里的戒尺。 “这是你带回来的心上人?那是哪里的?家里是做什么的?芳龄几何?” 林鸣渊没有在意长公主说的第一句话,只是有点惊讶于她能一眼看出来宋雨桐的身份,“母亲怎么知道她是女的?” 说完林鸣渊有打量了一下宋雨桐,见她挽着男人的发髻,身上穿的也是男人的袍子,甚至为了伪装的像一点,还在脸上涂了一层黑粉,这要是不知情的人,断不会猜她是女的,只能说“这个郎君长得清秀”。 长公主得意的笑笑,坐在主位上喝了口茶,缓了口气,宋雨桐见此一巴掌拍开了林鸣渊扼住她脖子的手,裣衽一礼。 “民女宋雨桐拜见长公主殿下,殿下万安。” “起来吧。” 长公主打量着她的行礼姿势,心里更为满意一点,会用宫廷的礼仪想来不是什么小户人家,看着她处惊不变的样子,倒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只是哪家的闺秀会穿成这样跟着男子回府? “都坐吧,刚才的事让娘子见笑了。” “谢公主殿下,是民女叨扰殿下和林公子了。” 林鸣渊见长公主不再打他,松了一口气,拉了宋雨桐一把,将人按在椅子上,“不用瞎客气,以后我娘就是你娘,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 宋雨桐和长公主闻言,都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可是记吃不记打的林大公子喝着茶,压根没有看到,长公主看到了宋雨桐脸上的不悦,嗔怪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瞎说什么?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岂容的你这般说。” 林鸣渊不明所以的看着长公主,“我说什么了?我不就说别拿自己当外人嘛,再说了人家救我一命,来咱家暂住几日难道不应该当做自家人照顾?” 长公主听到他说的“救他一命”时,瞳孔一缩,脸上的神色瞬间的变得青白了一些,红着眼眶打量着林鸣渊,要不是有外人在,她都想直接给儿子扒了,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伤疤或者伤口。 对上她的红眼睛,林鸣渊就知道她想多了,“母亲不用担心,我这一去没有受伤,倒是宋娘子替我挡了一箭,差点没了命。” 这件事林鸣渊有些夸张,但也不是说谎,那一箭要不是她给他挡了,只怕伤到的就是林鸣渊的心口,到时候就是华佗在世也难救回来了。 长公主闻言看向了宋雨桐,目光里带着柔和的光,不无赶紧的说道:“多谢宋娘子救我儿性命。” 说着就要起身给宋雨桐行礼,这哪里能使得,这不仅仅是个长辈,更是一皇族的长公主,林鸣渊也没想到她母亲反应会这样大。 两人赶紧搀住长公主,宋雨桐一时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脸上带着惶恐之色,长公主知道自己刚才太激动了,吓到了这个孩子,她拉着宋雨桐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握着宋雨桐的手,眼睛里都是喜爱之色,“我只鸣渊一个孩子,他父亲去的早,他要是有什么万一,我也就不用活了。” 宋雨桐这下算是知道,刚才林鸣渊一回家,为什么长公主这样的生气,她也满心不安的等过人,那种明知他去了战场,却又不知能否回来的心,实在太煎熬,想想这几个月的战事,长公主在京城煎熬了几个月,搁谁都要生气。 “林公子是贵人,又有殿下的福泽庇护着,定然是不会有事的,再说在这几个月里,林公子对民女也多有照顾,这份情谊我也是记得的。” 长公主看着宋雨桐只是笑没有说话,最后柔声的问道:“宋娘子芳龄几何?可有婚配?” “民女今年十五了。”说完了红着脸低下头,她和谢玄宇不管怎么说还没有行六礼,要是自己说已经订了婚未免有点不好,但要是不说也不是事。 林鸣渊看到自己母亲的目光,眼皮一跳,似乎猜到她的想法,无奈的叹了口气,“母亲,宋娘子已经被谢玄宇定下了,只差行礼之事了 ,但在外多有不便,所以这次回京就要开始过六礼了。” 长公主闻言,眼神惋惜的看着宋雨桐,转头又瞪了林鸣渊一眼,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伺候在长公主身边的柳嬷嬷笑着提醒道:“殿下,少爷和宋娘子刚回来,想来也是累了,老奴命人收拾了客房,有备了饭菜,不如让他们休息一下,吃过东西再来陪您说说话。” “正是,瞧我这一高兴就让忘了,宋娘子你跟着柳嬷嬷下去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说,咱们以后有的是说话的时间。” “民女谢过殿下,民女先行告退。” 沐浴之后,宋雨桐吃了点东西,不得不说公主府的东西都是上乘,这饭菜的味道都是数一数二的,宋雨桐一不小心吃撑了。 之前她准备了礼物给长公主,可当时行李都在箱子里,所以没有急着拿出来,这会儿正好得空,她将自己的做的一对帕子拿了出来,她知道长公主什么都不缺,可这东西就是个心意。 她出门时门口站着伺候的婢女,见到她也十分热情行礼,“娘子可有什么需要?” “不知长公主休息了没有,我没有什么稀罕的东西,我自己绣了两条帕子,想要送给长公主。” “殿下正在偏厅和少爷说话,娘子请随我来。” 偏厅里,林鸣渊换了一身华贵的衣服,坐在一边喝茶,不知道说了什么长公主一脸喜色,宋雨桐跟着婢女走近偏厅时,正好听到了长公主开心的笑声。 “宋娘子来的正好,我正听鸣渊说你们在河宁的事,真是既惊险又有趣。” 长公主看着比之前的时候情绪好了很多,宋雨桐行礼走到了长公主的身边,还没坐下就被长公主握住了手,她笑着看着宋雨桐。 “你我想来是没有缘分做婆媳了,我那傻儿子没有福气,不过刚才我想着,你要是愿意不如叫我一声‘干娘’,以后你就是我的亲闺女,我这辈子就样了一个臭小子,十分遗恨没有再生个闺女,你要是愿意也算是圆我一个心愿。” 宋雨桐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只是回房休息了一下,长公主怎么就想起来要收她做干闺女啊,但不管怎么说长公主都开口了,自己要是不答应,会不会显得有点不识抬举? 她看了看林鸣渊,和对方在军营里接触了几个月,为人倒是不错,作为他的母亲长公主应该也不错吧,这边正想着,就有下人来报,“殿下,武安侯在门外求见。” 长公主看看宋雨桐,又瞥了一眼自己的傻儿子,不情不愿的说道:“请他进来吧。” 谢玄宇一进来给长公主行了礼,转眼打量着宋雨桐,她现在已经换了女装,应该是长公主被她备的,有点像古板的宫装,但穿在宋雨桐的身上依旧明艳动人。 能让她安心的人来了,宋雨桐眼里心里都是谢玄宇,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好看的杏眼弯成月牙,长公主看着她和谢玄宇眉来眼去的,撇撇嘴很是不满的看着宋雨桐。 “哎,看来我也是个没有福气的,这辈子就只能看着眼前的臭小子了。” 谢玄宇不明所以的看着宋雨桐,像是在询问她,她只好红着脸小声的说道:“长公主说要收我作义女呐。” 谢玄宇看到了她的眼神,就知道她自己没有那定主意,于是一脸惊喜的说道:“这可是好事,还不快给殿下敬茶。” 他说的容易,只是这杯茶也仅仅的是应下了这事,要是真的双方同意,到时候必定要举行隆重的仪式,长公主对于谢玄宇的识趣感到很满意,柳嬷嬷早就准备着,这会儿笑嘻嘻的端上来了热茶。 宋雨桐顺势起身双膝跪地给长公主磕了头,又端起茶盏恭敬的将茶递向长公主,“女儿给母亲敬茶,祝母亲福泰安康。” “好好好,母亲我也没有准备什么,这个玉镯你收着,等着来日正是行礼之后我再给你更好的。” 长公主接过茶喝了一口,拉起宋雨桐真的是越看越喜欢,收了长公主的礼,宋雨桐这次想起来,自己过来就是为了送礼给殿下的。 “母亲,女儿身无长物,但会做点手工,这是我自己绣的两条帕子,虽然寒酸了一点,但是女儿的一片心意,望母亲不要嫌弃。” 长公主展开两个帕子,上面一个绣着玉兰花,一个绣着兰花,样式倒是淡雅,但这手艺倒是没的说。 “我闺女真厉害,就是宫里的绣娘也未必有这个手艺,这样子也是你自己画的吗?” “是,没有跟着先生认真学过,都是想到哪里画到哪里,母亲别笑我。” “怎会笑你,这已经很好了,这京城里恐也找不出第二个,能有你这手艺的闺秀了。” 谢玄宇坐在林鸣渊的对面,喝着茶嘴角勾笑,听到长公主的夸奖,他突然挺起了腰杆,像是被夸的人是他似的,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林鸣渊坐在他的对面自然看的清楚,撇撇嘴酸溜溜的别过了头。 ?轻?吻?最?萌?羽?恋?整?理? 第65章 谢玄宇本打算直接带着宋雨桐回去, 可是长公主刚收了干闺女,哪里肯放她走,最后两人为这事愣是差点争执起来,还好林鸣渊和宋雨桐即使的调和。 “好吧, 真是女大不中留, 那你们就吃完晚饭再回去。” 长公主不情不愿的松开了宋雨桐的手, 眼看着谢玄宇将人拉到自己身边,长公主愤愤的瞪了林鸣渊一眼。 “这次回来就好好给我在京城待着, 你也到了年纪, 过些时候我就安排各府的闺秀来赏花,到时候你好好给我相看着。” 宋雨桐闻言忍笑看着林鸣渊,开始的拘谨这会儿也都没了,就像林鸣渊说的, 长公主是个十分和蔼好相处的人, 有什么都放在脸上, 很容易展露自己情绪,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不会给对方一个眼神。 两人虽然一下午都留在公主府里, 可是他们的行李都由下人带回了武安侯府。 自从林鸣渊偷偷参军之后, 公主府里就显得格外的冷清, 这会儿不仅林鸣渊回来了,甚至还多了两个人,吃晚饭时,饭桌上热闹不少,长公主虽是皇族,可以点都不讲究什么食不言的话。 吃饭间就问起了谢玄宇,毕竟自己的干闺女以后要嫁给他的, 她作为母亲总是要问详细一点。 “侯爷这次回来陛下怎么说?” “官复原职,之前的侯府原是我的自己的产业,这次也一并物归原主。” 长公主听到这话像是想起了什么,情绪突然变得一点低落,“陛下这两年看着更加的力不从心,好歹这次没有犯老糊涂,要我说兵权你最好想法子留在自己的手里,省的陛下又转手交给那些文臣。” 宋雨桐听到长公主这么说,头皮都紧了,这可是皇子脚下,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骂人家老糊涂,宋雨桐自己是不敢的,毕竟这里是京城,俗话说的好隔墙有耳啊。 “兵权的事倒是无所谓,河宁和新攻下来的丰城,我都留下了人在那里镇守,陛下这次也点头同意了,想来不日就应该会下达圣旨。” 谢玄宇对于朝廷已经寒了心,他也不想再继续在朝堂上和一群只会动嘴的人争辩,倒不如留在京城做个闲散的侯爷,以前觉得没什么意思,可现在身边有了宋雨桐,他只想好好陪着她。 有哪些时间陪着一群老头子争吵,不如回家抱着自己的温香软玉。 宋雨桐这会儿正看着盘子里的虾,可又觉得当着大家的面,下手剥虾似乎不好,犹豫之间看到了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拿走了盘子里最大的虾,宋雨桐顺势看了过去,发现是谢玄宇。 他平静的看着手里的虾,一边个长公主闲聊着,一边顺手剥着虾,很快一个肉质弹嫩的虾肉放到了自己的碗里,宋雨桐心里一热,抬头发现长公主和林鸣渊都看着自己,脸上突然烧了起来。 长公主揶揄的看了宋雨桐,一脸的姨母笑的和柳嬷嬷说:“你把这盘虾端过去,我瞧着小桐喜欢吃。” 柳嬷嬷也是个明白人,虾没有放到宋雨桐的面前,却放到了谢玄宇的面前,纵使谢玄宇这样冷情的人,这会儿面上也带着一丝绯红。 吃完晚饭后,两人陪着长公主又聊了一会儿,就起身行礼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宋雨桐从没有来过,因为快要宵禁,路上的人不多,两人也没有坐马车,反而溜达着往回走。 白天的时候她没有好好看看这里的景致,这会儿虽然晚了,但还是能看到一些建筑,谢玄宇见她满眼的好奇,失笑道:“今天先回去休息,明天我陪你出来逛逛。” “我明天不要早起,我要睡到饱。” “好。” “我明天想吃小馄饨,鸡汤小馄饨。” “好。” “我还要做一身好看的衣服,送给长公主殿下。” “好。” “我以后要继续做绣活,我要养你。” “……好。” 宋雨桐听到他纠结的声音,笑出了声,随着宵禁的钟声,两人堪堪进门,侯府比宋雨桐想象的还要大,虽然不想河宁的宅子那么多的花草,但该有的都有,后院还有一个大海子,被谢玄宇种满了荷花。 院子里到处都点着灯,虽然想去逛逛的但身子不允许,她今天实在是太累了,恰好刚进门刘畅突然过来,谢玄宇带着他去了书房,宋雨桐只好在婢女的带领下去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布置的十分精致,但宋雨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没等她多想,下人已经准别好了换洗衣物,备好了花瓣水。 宋雨桐舒舒服服的泡了澡,等着换上崭新的中衣,翻身上了拔步床,在上面翻滚了一圈,头发都乱了,小丫头没见过这么活泼的女主子,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娘子现在要歇下吗?奴这就把珠子盖上。” 她这一说,宋雨桐才注意到,房间里没有烛火,只有大大小小的几个珠子,那些珠子璀璨异常,整个房间都是它们照亮,惊讶之余才想起来婢女说的话。 “先不用盖上了,一会儿侯爷应该就谈完事了,等他回来再盖上吧。” 小丫头闻言一愣,随后脸色微红的看着宋雨桐,“娘子,侯爷的房间就在旁边,他不在这边住的。” 这会儿轮到宋雨桐怔愣了,她这段时间一直个谢玄宇同吃同住,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有的是空房间,两个人既没有婚嫁自然没有住在一起的道理。 她心里有点失落,红着脸不再看婢女,点头应道:“那就盖上吧。” 许是真的累着了,躺下没多久她就睡着了,黑暗的夜里,一个身影悄悄的潜进了房间,坐在床边看了床上熟睡的人,帮她把被子掖好,偷偷在她的白净的额头上烙下一吻。 翌日,宋雨桐如愿以偿的睡到了日上三竿,等在门外的丫鬟听到声音进来服侍她穿衣,太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宋雨桐突然有点不适应,不过这种感觉还是不赖的。 原本的早饭也都不用再上,婢女直接摆上了午饭,看着桌子上的一副碗筷,宋雨桐抬头看着曲儿,“侯爷呐?他吃过来午饭吗?” “回娘子,天刚亮侯爷就去上朝了,刚才传信回来不回府吃饭了,他直接去了军营。” 宋雨桐喝着碗里的粥,点点头没有再说,城外的大军等着他去交接整顿,庄子上的家将也等着他安排,现在谢玄宇应该会很忙吧。 吃饱之后,宋雨桐让曲儿带着自己逛了逛侯府,错落有致的房屋,中间有个不大的花园,虽然比不得河宁谢府,但要设宴请些人来玩,倒也是够用。 谢玄宇不知很喜欢奴婢伺候,所以真个侯府里除了她身边有两个婢女和一个婆子,剩下的都是小厮,逛了一圈院子,看到的都是清一色的小厮,竟让她生出一阵惋惜。 “这么好看的花园,就应该多一点小姑娘,走在着花间也是一道景色。” 身边的丫头闻言先是一怔,随后笑道:“娘子真是心大,其他府里的女主子,恨不能把府里的丫鬟都换成丑的,要是换成小厮就更好了,您这倒好,还期待着府里多几个好看的婢女。” 宋雨桐被她这一句“女主子”说的脸红,再听后面的话又有点好笑,“侯爷要是有心纳别人,这府上就算一个女婢没有,也不会少了妾侍,要是他无心,就算是七仙女下来围着他转,他也是睁眼不会瞧。” 这话说的倒是不假,但这世上最易变的就是人心,身后跟着的婆子是见惯了的,听到她这话也是赞同的,但也不赞同。 “娘子虽是这么说,有多少府中女婢得了巧宗,就此一跃飞上枝头,只是恨得主母牙痒却奈何不得,随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侯爷自然是爱中娘子的,但也不能不防着别人窥伺啊。” 身边的丫头频频点头,他们以前也都是大户人家做活的,因为主家涉了案,他们这些奴仆才被重新分配,后宅的阴毒手段他们也都是见过的。 宋雨桐以前多少也是听说过的,但却没有过深的认识,毕竟她没有亲身经历过,宋家父母一向都是互爱互敬,宋父更是瞧不上纳妾之人,对宋母甚是爱重。 家里的丫鬟婆子也不少,但从没有人会做那种无耻之事,乍一听婆子这样说,倒是一时无法想象,但也知道婆子这样提醒她出于好意。 “我记住了,多谢提醒。” 她是商贾之女,父亲喜爱她也从不让她学什么女戒,灌输的思想倒不和着京中女眷一般,更是因为生长在边关,性情上多少都是更加的豪放一点。 她信谢玄宇,但只要有一天让她知道他有了别人,无法再遵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她就会毫不留恋的离开,她相信自己能养得活自己,更何况现在自己的兄长在世,并且一直守护着她。 晃了一圈,宋雨桐有些累了,回到房间之后又睡着了,这几个月没睡过好觉,现在心里没有了挂碍,自然是吃得好睡得香。 再睡醒时已经快到了傍晚,看着进进出出的小厮,宋雨桐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是宋少爷搬过来了,侯爷在娘子睡着后不久就回来了,这会儿正在书房和几位大人议事。” 宋雨桐想了一会儿才想到,他们说的“宋少爷”就是宋致,回京之后宋致倒是得了谢玄宇的重用,大小事多都是交给他处理,眼瞅着快赶上唐敏了。 这里面固然有宋雨桐的原因,但最主要的还是宋致办事稳妥,又有肖勉的圆滑,应付起一下事来倒是比唐敏处理的好,回到京城又得以加封,自然上门递帖子的人多,唐敏虽然看着和善,可也是个有脾气的, 一两个他倒是应付的来,可是逐渐的每日都来不少的人,唐敏的脸色也越来越差,更何况他还要帮着谢玄宇处理军中的事,多以这些琐碎事倒是都推给了宋致。 宋致现在俨然成了府里的管家,大小事安排的都不错,而且功夫也比府中的守卫强上不少,谢玄宇曾经提过要给他提个官当当,但作为武将随时都要出征,他不想把宋雨桐独自留在京城,真有点什么事他鞭长莫及。 所以这件事就此搁浅,暂时管理着侯府,正好也可以住在这里,这样一来宋雨桐住在侯府,也就好听许多,不然一个未出阁的娘子,独自住在侯府,说出去也是不好听。 第66章 两三日的时间, 整个侯府也算安顿下来,府里的一切事物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宋致这日一早来到了内院。 “哥哥的事情都忙完了?那些官员的拜帖都退回去,会不会不好啊。” 宋致坐在宋雨桐院子的石桌边, 曲儿和香儿端着茶水上来, 又端来一盘蜜饯。 “没事, 这都是侯爷的意思,反正侯爷的脾气朝中的官员应该也是知道的, 来的人一概不见倒是也不算是不给人面子, 反正侯爷谁也不见。” 宋致说完将自己带来的紫檀盒子放在了桌上,宋雨桐看着那个盒子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询问似的看着宋致。 “这是义父之前交给我的, 当初我带着钱财在京城购置了房产, 还有几个铺子, 这次回来我找时间把铺子也都整顿了一下,至于那处宅子,当时我回到河宁寻你时已经买了。” 这件事一见面的时候他就说话, 为了找她宋致卖了宅子, 在河宁的大小镇上兜兜转转了一整年, 还好他们再次相遇了,要不然就这点家底想来也是留不下的。 宋雨桐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来几张店铺的房契,还有一些仆人的卖身契,包括各个店铺里的雇佣契约,甚至还有京城最大银号的存银票据。 宋致没有藏私,甚至用自己的能力, 将这些铺子打理的十分好,短短一年的时间,这些铺子也都开始盈利,在这官商满地的进城,他们没有任何的背景,能在这里挣得一席之地,想来宋致也是付出巨大。 “现在你已经到了京城,这些铺子还是你自己学着搭理吧,哥哥手里没有什么东西,这些铺子将来算是你的嫁妆,这东西你自己收好了。” 宋雨桐听到这话,眼圈慢慢的红了,自从逃难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有嫁妆,和谢玄宇表白心意的时候,她没有想过聘礼和嫁妆的事。 宋雨桐红着眼睛说道:“哥哥放心,日后我会给哥哥挣出聘礼的,倒是你看好哪家的闺秀,我让长公主帮着提亲。” 宋致听到这话没来由的笑了起来,宋雨桐看着他笑自己也跟着笑,侯府的仆人不知道宋致的真是身份,只当是宋雨桐的亲兄长,所以他来到了内院大家没有异议,看着兄妹俩聊得好大家也都回避。 谢玄宇这些天一直在忙碌的,基本没有和宋雨桐见面,每次回到府里休息时,宋雨桐已经睡着,他都是偷偷进到她的房间,静静的看她一眼,然后离开,今天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想着赶紧过来见见朝思暮想的人。 可是刚一进后院,就看到宋致和宋雨桐两人对视而笑,周围更是一个人都没有,虽然离着远,他还是看到了宋雨桐眼里对宋致的依赖和亲近。 一团棉花堵在了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这会儿自己要是过去甩脸子,又会显得小气,毕竟他们总是兄妹相称,也没有逾越之处,但凭着男人的直觉,他发现宋致对宋雨桐不是单纯的兄妹情。 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过去,宋雨桐却一转头看到了他,“侯爷,您回来了?” 听到她的这句话谢玄宇更是堵得难受,手下意识的在袖子里攥紧,额角青筋隐隐鼓起,才几天不见怎么就变得这样的生疏,说话都用上了敬语,虽然心里难受,但面上还是强撑着。 “嗯,回来了,你们在聊什么?” “我和哥哥再说父亲留给我的铺子,这段时间幸好哥哥费心搭理,所以铺子的收益还是不错的,赶着明天我去看看这些铺子。” 宋致见谢玄宇回来,很有眼色的笑道:“你们聊着,我前面还有事,今天还要去庄子上看看。” “好,辛苦了。”谢玄宇看着他的眼神比从前冷淡几分,但是宋致却不再以,他知道谢玄宇对自己的敌意来自哪里,所以他不会再留下来碍眼。 等人走了,曲儿又给谢玄宇上了一杯茶,然后迅速退了下去,她隐隐觉得侯爷今天有点吓人,还没有靠近就已经体验到冷风刺骨的感觉。 宋雨桐一边收拾着契据,一边笑着问道:“事情都做完了吗,今天不用去上朝?” “嗯,这几天我可以稍微休息一下,过几天皇上会设宴庆功,而且听说鞑靼那边派来了使臣,到时应该还要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应该还会在忙一阵吧。” 宋雨桐将紫檀盒子盖上,看着短短几日又消瘦的人,眼中尽是痛惜,谢玄宇拉着她的手,将她的手全部包裹住,对着宋雨桐淡淡的一笑。 宋雨桐探身依偎在他的肩头,把玩着他的手指,一阵清风吹过,竟是岁月静好。 谢玄宇想到她从公主府回来的眼神,低声问道:“一会儿咱们去城里逛逛好不好?” 宋雨桐早就想去了,只是自己初来这里,生怕一不留神做错什么,到时候又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这会儿听到谢玄宇要带自己出去玩,当然是开心的。 “好啊,好啊。”她抬起头看着谢玄宇,眼眸间闪烁着光芒,“我一会儿换身男装出门。” 谢玄宇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换装,都已经到了京城何须换装? 宋雨桐似乎知道他的疑问,笑着说道:“我只是觉得男装更方便,而且我不想坐在马车里,这样看不清京中的风貌,倒不如就咱们俩慢慢的逛,要是累了就回来,下次再去。” 女眷出门向来都是坐在车里,到了铺子才下车,所以和在街上慢慢逛不一样,而且也不能边走边吃,她京城的那天看到了,街道的两边有不少的小吃,当时因为有事在身所以她没有说,现在要出去玩当然要玩的痛快。 既然她喜欢,谢玄宇无有不可,他自己也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坐在院子里等了两刻钟,宋雨桐才出来,这会儿脸上的脂粉已经没了,精致的发饰变成了一根莹润的玉簪,折扇一甩倒是有几分风流倜傥之色。 “走吧,咱们先去长淮街,哪里又好吃的奶糕,买一块尝尝,再晚了估计就没有了。” 谢玄宇也有好久没有回到京城,他更不知道京中有什么好吃的,只是他在回来前特意找人打听过,于是这会儿像个正了八经的老土著,带着宋雨桐直奔长淮街。 卖糕的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店铺,是个身材有点佝偻的老妇人,她面前放着一个大木盒子,上面盖着洁白的棉布,两人出门只带了一个婢女和两个小厮,但买东西的时候却是谢玄宇自己亲自去买的。 宋雨桐看着棉布掀开,里面露出米白色的奶糕,方方正正的看着倒是软糯,浓浓的奶香扑面而来,宋雨桐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 谢玄宇没有多买,只买了两块,倒是不大也就巴掌大小一块,老夫人用油纸包好,宋雨桐接过来咬了一口,果然是软滑浓香,看着手里的两块,还想再买一点,这么好吃的奶糕两块怎么能解馋。 “不买了,咱们往前走走前面还有好吃的,要是你吃饱了一会儿就吃不下别的了。” 这句话彻底的劝住了宋雨桐,再也没有任何的异议,两人以前经常在军中腻歪,到了这会儿都忘了在人前避嫌,谢玄宇自然而然的牵着宋雨桐的手。 而她却顺手将自己咬了一口的奶糕,递到了谢玄宇的唇边,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张嘴咬了一口,奶糕对于谢玄宇来说有点甜的发腻,他不是很喜欢吃这个,因是宋雨桐递过来的所以才给面子吃了一口。 宋雨桐见他吃东西的时候蹙着眉,就知道他是不喜欢这种软甜的食物,所以没有再投喂,自己心安理得的将手里的奶糕全部吃掉。 吃完她就有点后悔,这两块看着不大,吃完却感到已经半饱,想着接下来还有好吃的,就有点不甘心,小嘴翘着老高,眼睛里却都是喜悦之色。 “要是有喜欢的买回去,饿的是时候再吃。” 谢玄宇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知道,什么也瞒不过似的,但宋雨桐却很喜欢这种感觉,两人这样走走吃吃的,没有注意到一辆马车不远不近的赶着他们。 走了两条街,宋雨桐就拉着谢玄宇去了一件茶楼,“不行了,我要歇一下,走的脚痛,肚子也撑的难受。” 谢玄宇看着吵吵嚷嚷的茶楼,皱了皱眉,“这里离着侯府不远,咱们回去休息一下,你要是喜欢下午咱们接着逛,左右这京城一天逛不完,正好下午咱们去看看你的铺子。” 宋雨桐看着小厮手里提着的好吃的,点点同意回家,要是接着逛估计她这个月的伙食都能买齐了,回去时谢玄宇让人到车行租了一辆车,两人坐车回到了侯府。 因为下午想着继续出门,所以宋雨桐没有急着回屋换衣服,两人坐在院子里,喝着婆子煮好的山楂水,这水放了两味中药,专门帮助消化的,喝起来也是酸酸甜甜没有苦味。 院子里的人也都退了下去,一时间整个院子除了雀儿叫,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两人互相依偎着没有说话,享受着岁月静好。 宋雨桐靠在谢玄宇的怀里,昏昏欲睡,一阵阵的花香更是安抚人心,他抱着怀里的人,温柔的看着她的睡颜,抬手将她额间的碎发拨开,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谢玄宇!你,你……我今天非得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第67章 突如其来的一声厉喝, 将昏昏欲睡的人吓得一个激灵醒来,谢玄宇看着怀里人满眼的惊恐,不悦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人。 几个小厮战战兢兢的劝他离开,可是对方不但不理会, 甚是直接将小厮推倒在地, 宋雨桐从他的怀里挣扎起来, 看着一脸怒气走来的中年男子,竟然觉得有点眼熟。 她再侧头看看谢玄宇, 似乎明白了来人是谁, 慌乱的站了起来,脸上也带着不自然的红,眼神更是心虚的很,谢玄宇倒是稳得一批, 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甚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山楂水。 “侯爷我们说了您正在忙, 不方便见客,可是这位大人却硬闯进来。” 小厮吓得不行,只是看着来人身份不简单, 所以不敢做出不敬的事, 可这愣是没有将人拦住, 这会儿他们心里也是悔恨的要命,要是知道侯爷和娘子在一起,他们就是动武也不敢放这人进来。 “都下去吧。” 谢玄宇知道今天就是宋致在也拦不住楚王,他脸上带着不耐烦,甚至不想在抬头看一眼来人,伸手将站在自己身边不知所措的人拉过去,按在自己身边坐下。 宋雨桐还想挣扎一下, 可是他的力气太大,眼神也是不容反驳的样子,她知好低头当个鹌鹑。 楚王看着两人亲密的挨在一起,头上的青筋直跳,脸色都是被气得黑红,眼睛更是不满血色,看着甚是吓人,宋雨桐有点紧张的在桌下握住谢玄宇的手。 “你要说什么就说,别吓着她。” 他回握着她的手,安抚的拍了拍,楚王指着宋雨桐厉声道:“你滚开,我要和我儿子说话。” 宋雨桐吓得一哆嗦,颤抖着身子作势要起身,谢玄宇却将人按在怀里,眼神不善的看着楚王,“该滚开的人应该是你,这里是侯府,不是你的楚王府。” “臭小子你再说一遍?!几年不见我看你是欠收拾,学什么不好学人家养什么小白脸,你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说着冲进亭子作势要打谢玄宇,可是落手的方向却有点偏,竟然朝着宋雨桐的脑门去了,坐在原地一动不动,抬手将自己的茶杯丢了出去,真好打在楚王的手腕上。 “嘶”的一声,楚王收回了手,握着自己的手腕瞪着谢玄宇,“你竟然为了这个小白脸忤逆我,我今日就非要杀了他。” 起初宋雨桐被吓到了,可是这会儿冷静下来才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听着楚王一口一个小白脸,她终于知道楚王这是误会了。 “你要杀她,最好先去问问长公主殿下,要是她知道你要杀她的干女儿,看她会不会善罢甘休。” 刚从腰间掏出自己的短刀,楚王突然怔住,看着谢玄宇怀里的人,满脸的审视,宋雨桐有点好笑的拍开谢玄宇的手,站起身裣衽一礼。 “民女宋雨桐见过楚王殿下。” 她一开口,楚王刚才心里的疑虑减少了三分,可这声音像女子的男人也不是没有,要是谢玄宇就是好这一口,岂不是被他糊弄了。 “你真是女子?为何没事穿着男人的衣服?” 宋雨桐掩唇轻笑,“回王爷,起初是为了跟着侯爷待在军营,因为女子不能跟着军队,所以被逼无奈出此下策,今日上午侯爷带着民女逛京城,一时兴起换上了男装,只为出门方便,免得遭人口舌是非。” “胡闹!简直是胡闹。” 楚王打量着宋雨桐,心想:你穿成这样岂不是更容易招人是非,要是谢玄宇今日和女子逛街,他听后绝不会气成这样。 宋雨桐见他一脸的郁闷之色,又看看谢玄宇,知道他们有话要说,于是看着谢玄宇笑道:“今日也是逛累了,明日再去吧,我先回屋换衣服。” “去吧。” 谢玄宇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又这么糟糕的父亲,于是也没有挽留。 自从离家之后,父子两人就没有好好的说过话,每次见面不是在宫里就是在去宫里的路上,这么多年是父子两人第一次私底下见面,想起刚才的误会,楚王的脸上也是很好看。 宋雨桐回到屋里赶紧让人上好茶,有让人送了一些水果过去,自己回到屋里让香儿帮着梳洗更衣,其实根据她了解到的事情,对楚王也是一肚子的意见,只是这人不管怎么说都是谢玄宇的父亲。 这样是处理不好,到时候被御史参一本为子不孝,估计那群文官又好拿着谢玄宇做文章了,豁出性命在战场挣回来的荣誉,怎么能被这些人毁了。 所以不管怎么说她都要把面子工作做好,不能让人挑出谢玄宇的不是,等她换好衣服出去,就看到两人面红耳赤的坐在那里,谁也不理谁,一看就是说了什么生了大气。 “听说哥哥刚才从庄子上回来,带回来好多螃蟹,晚上我做一品蟹黄豆腐好不好?”说着宋雨桐只有笑嘻嘻的看着楚王,“王爷要是不嫌弃,不如晚上留下来吃饭吧。” 谢玄宇开始听到她说要亲自下厨,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可是听到后面要留楚王吃饭,脸色瞬间转黑,冷冷的在桌子下把玩着宋雨桐的手指。 楚王下意识的看了谢玄宇一眼,宋雨桐知道他是有心要留下,但现在缺个台阶而已,于是笑着看着谢玄宇,手轻轻的捏了捏他的手指。 谢玄宇不情不愿的说道:“既然来了就留下吃饭吧,难得小桐今天要下厨。” 楚王看着他那张又黑又冰的脸,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哼。” 虽然态度也不甚好,但也没有说要走,宋雨桐看着两人闹脾气的样子像是小孩,掩唇笑笑站起身,“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看看。” “和他没有什么好聊的,我陪你去厨房。”谢玄宇站起身像是一刻都不愿意留下,抬脚走到了最前面,独留楚王一人坐在那里。 走出亭子宋雨桐就看到了宋致,赶紧跑过去央求着宋致陪楚王说说话,离开了院子两人直接到了厨房,宋雨桐一通安排之后,走到了谢玄宇的身边。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更知道你心里其实是恨他的,但毕竟是你的父亲,多少还是应该注意下言行,不然又要被人做文章。” 虽然宋雨桐没有和楚王说上几句话,但她感觉楚王这个人还说的过去,她能看出来他对谢玄宇还是关心的,至于当初的冤案他没有出面,这件事的确值得深思。 “我才不在乎这些,当初他续弦那么急,真要是做文章,老头子也有的作,到时候看谁更丢脸。” 不出所料的,宋致陪着王爷聊得很好,两人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等到宋雨桐来叫他们去吃饭的时候,楚王还恋恋不舍的结束了话题,因为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宋致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宋雨桐只好让人将饭菜送到了宋致的书房。 饭桌上再次只剩下三人,气氛一时有点尴尬,宋雨桐也不知道自己兄长都和他聊了什么,能把老人家哄的那么开心,她能做的就是哄着两人吃饭。 “王爷尝尝我做的一品蟹黄豆腐。”说完将盛好的豆腐放到了楚王的面前,又拿起碗给谢玄宇盛了一份,“你也尝尝,这次的蟹子可肥了,比在汶城时买的强。” 楚王抬眼看看宋雨桐,吃了一口碗里的豆腐,“很不错,手艺很好。” 宋雨桐笑得很开心,看着谢玄宇的眼神颇有一种的得意的炫耀,谢玄宇好笑的给她夹了一块儿排骨,看着两人自然的互动,楚王的态度到底是软了下来。 “既然之前都是误会,那就不要在耗着了,姑娘家的名声重要,定亲的事儿还是赶紧安排起来吧,我听你哥说了,你现在还在孝期,不过也没关心,左右是先定亲,婚事等着孝期过了再说。” 听到楚王急着帮自己先定下媳妇,原本脸色不好的谢玄宇,一边给宋雨桐剥蟹子,一边收起了冷气,平淡的回道:“这就不劳王爷费心了。” 楚王原本就已经放软了态度,谁知谢玄宇却不领情,一时气的直接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我不费心谁费心,长者尚在,你难道要自己去提亲?这对于女方家也是不尊重的事。” 提亲自然要是男方长辈去,甚至还要请上有身份的人作陪,宋雨桐听了看了看谢玄宇,她倒是不在乎这些,只是觉得楚王既然放低了身段,他们怎么说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楚王原本对这亲事不是很满意,商贾之女怎么能配得上他们的家世,但他也清楚,自己的儿子一旦下定决心,就是一百头牛也拉不回来,原本两人的关系就不好,即使现在他反对谢玄宇也不会听,甚至以后只怕两人再也没法坐在一起说话。 谢玄宇虽然心里有气,但也不是真的恨他入骨,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自然也是知道他已经在给自己台阶了,所以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那也不急,长公主那边的意思等着举行完认亲仪式,到时候再让我上门提亲。” 想想到时候宋雨桐的娘家多了长公主殿下,楚王也点头觉得并无不妥,于是又端起碗来,“也好。” 接下来的一顿饭,除了宋雨桐偶尔说几句,父子见再没有说话,等着吃完楚王直接离开了侯府,宋雨桐暗暗松了一口气,“我要是想兄长那样就好了,不管见到谁都能聊得热火朝天。” “和他有什么好聊的,日后见面的机会不多,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谢玄宇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宋雨桐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心情很好。 长公主认亲的事一出,京城里就传开了,到了选定的日子,长公主府里来了不少的达官贵人,宋雨桐在前一天就住进了长公主府,一早婆子丫头服侍她梳妆,长公主给她准备了不少宫中独有的首饰,这些样子在外面的铺子里可都是看不到的,而且做工精细。 陛下知道这事儿也赏了宋雨桐不少的东西,一时间来客都在猜测这位贵女是哪家的小姐,等到行礼的时候,婆子架着宋雨桐从内室走了出来,大家看到她的面容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之前见过她的长公主,这会儿也是看的挪不来眼睛,“我就知道我闺女是最好看的。” 第68章 因为在孝期的关系, 所以长公主给她选的衣服也都是素淡的,淡蓝的裙子陪着米色的衣衫,头上戴的一副玉雕的头面,淡雅不失大气, 周围的几位高官夫人更是连连称赞, 行礼敬茶之后, 甚至有人委婉的询问长公主宋雨桐生辰八字。 长公主看着站在身侧的小娘子,笑眯眯的和其他夫人说:“都甭想了, 我闺女早就被人订下了, 只等着六礼了。” 不少夫人看着宋雨桐都是一阵惋惜,“果然好姑娘都是有主的,真不知我那个臭小子有没有好命,能找小桐这样的。” 长公主掩唇轻笑, “别想了, 我也懊恼我家那小子没福气, 既然做不成婆媳,我直接收做女儿,左右这句‘母亲’我是要定了。” 宋雨桐哪里见过这架势, 没一会儿就被人夸得脸颊绯红, 恨不能找个缝钻进去, 长公主却是开心的很,酒席间喝了不少,等着人都散了,她才拉着宋雨桐说道:“陛下也是知道的,只是最近朝上事多,所以不用去给他请安,但过几天就是庆功宴, 所以特地叮嘱我带你去,他要见见。” 宋雨桐讶然的看着长公主,皇上竟然要见她!这可是想都不敢想的,长公主看出了她的紧张,笑着拍着她的手,“怕什么,那天除了我你家侯爷也去,还有很多你认识的人,之前你在军营应该见过,再说你跟着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就是不懂得宫中规矩,怕给母亲惹麻烦。” “那就更不用担心了,今天让柳嬷嬷跟你回去,这几天她会教你的。” 柳嬷嬷早就准备好了,伺候着长公主回房后,就跟着宋雨桐离开了公主府,一出大门,宋雨桐就看到站在自己马车旁的华服男子。 素日里谢玄宇很少穿这种衣服,但今天为了参加认亲礼,他穿上了宋雨桐亲手做的广袖华服,整个人没了平时的凌厉,多了一身的华贵,眉宇间多了一丝温柔,宋雨桐一时看的有点呆,身后的柳嬷嬷掩唇偷笑。 谢玄宇看她红着脸蛋盯着自己,皱眉走到她的面前,“你这是喝了多少?怎么人都喝傻了?” 他一出声宋雨桐也回了神儿,伸手拍开抚摸自己脸颊的手,“我就喝了一杯,剩下的都被母亲挡了,哪里就能醉了。” 说话间谢玄宇注意到了身后跟着的柳嬷嬷,柳嬷嬷见他看着自己,笑着上前行礼,“老奴见过侯爷,殿下说过两日庆功宴上,陛下想要见一见小姐,所以殿下让老奴跟着小姐,这几日教一下宫中的规矩礼仪。” 他知道宋雨桐喜欢热闹,所以也没有觉得不妥,见她开心也没有说什么,直接扶着人一同上了马车,身后的丫鬟婆子上了后面的马车。 宋雨桐以前也是接触过得,虽然学的不多,但也算有底子,学起来倒是很快,柳嬷嬷对此也是连连赞叹,“小姐真是聪慧过人,只是看一遍就能学出来七八分,这要是稍微一练,想来就没有问题了。” “多亏了嬷嬷细心教导,要是换了旁的人,想来我也学不了这么快,所以这都是嬷嬷的功劳。” 三日之后庆功宴正是开始,谢玄宇坐着马车将人送到了公主府,对外宋雨桐一直都是住在公主府里,要不是谢玄宇拦着,长公主的意思是让她直接住在府中。 可是谢玄宇却冷着脸沉声道:“我的人自然是我自己照顾。”说完,还瞥了一眼坐在一边没说话的林鸣渊,长公主哪里会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无奈的笑着没有再说什么。 宫宴设在傍晚,众人都要提前进宫准备,长公主倒是不用着急,只要别迟到就行,谢玄宇却要早点过去,因为还有不少的旧部会参加庆功宴,所以他得早点进宫照应着点。 宋雨桐陪着长公主出门时,谢玄宇早已经在宫里待了大半个时辰,等着人一进门,他第一眼就看到了,但碍于周围的人多,所以谢玄宇只是上前给长公主行了一礼,顺便看了一眼宋雨桐。 长公主被他们这种黏糊糊的眼神看的浑身难受,“你俩至于吗,不久才分开不到一个时辰,怎么就像是牛郎织女的似的,恨不能将人盯出窟窿。” 宋雨桐被她说红了脸,低着头搀扶着长公主,不再抬眼看谢玄宇,而肖勉看到了宋雨桐,也上来给长公主行礼,顺便问候了一下多日不见得老熟人。 “宋娘子安好,多日不见娘子更加的明艳动人,肖某真的是羡慕死侯爷了。” 宋雨桐只是点头示意一下,谢玄宇听了这话虽然嘴角弯着,却还是拍了肖勉一掌,“周围人多,你胡说什么。” 林鸣渊见到了熟人,也就没再跟着长公主,一溜烟儿跑去找谢玄宇等人说话去,长公主的位分高,所以坐席也比较靠前,宋雨桐是她带来的又是皇上点名要见的,于是坐在了长公主身侧。 坐下之后她的眼睛就到处巡视,终于在对面的位置看到了谢玄宇,对方似乎一直都在看着她 ,两人目光对上都是一笑,坐在一边的长公主啧啧两声,什么也没有说。 不久,皇上在内侍的搀扶下入席,坐定后就看向了谢玄宇,“武安侯今日放开了喝,朕可是拿出来陈年的梨花酿,香的很啊。” 等着皇后着贵妃都坐定,皇上这次举杯说了几句,众人纷纷起身共饮,而宋雨桐的眼睛却已经盯在面前的菜肴上,坐下后就开始安静的吃着。 不断有大臣以各种名义给谢玄宇敬酒,他也都来者不拒,可是坐在对面的吃东西的宋雨桐,见此却不断皱眉,奈何自己没有资格说什么,只能看着大家一杯一杯的敬他。 坐在一边的长公主,见她不吃东西皱眉看着谢玄宇,笑道:“放心,他的酒量可比你知道的要好。” 宋雨桐知道自己刚才这样做很失礼,要是被有心人看到了,会传她不矜持,在宫宴之上盯着武安侯看,于是继续低头吃饭,长公主看她喜欢吃小酥肉,就让身边的嬷嬷将自己的那份让给她。 坐在上首的贵妃娘娘看到了,笑着和皇上说了几句,皇后和皇上一同朝着长公主这边看过来,看到她身边坐着一位娇俏的小娘子,眼中都含着笑意。 “前些日子听闻皇妹收了一位义女,想来就是皇妹身边的这位吧?” 长公主殿下闻言笑着起身行礼,“正是呐,这次特意带过来让陛下见一下。” 宋雨桐也赶紧起身抚平衣裳裣衽一礼,“小女拜见皇上皇后娘娘,恭祝陛下万寿无疆。” “哈哈哈,这孩子倒是一个嘴甜的,不用多礼起身吧。” “谢陛下谢皇后娘娘。” 站直身体宋雨桐看了一眼身侧的柳嬷嬷,在柳嬷嬷的示意下她没有急着回到座位,依旧站在原地,垂目看着不远处的地砖,不敢抬头随便打量。 皇后看着她乖巧的样子,笑道:“好孩子别怕。过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宋雨桐抬起头走到了皇后娘娘的面前,对上皇后的眼神,她没来由的微微一笑,最初的紧张这会儿也都放松下来。 “这孩子长得倒是好样貌,想来在这京中也挑不出几个,本宫年少时的姿容也是比不了的。” “娘娘谬赞了,小女只是蒲柳之姿,在娘娘的面前小女也只是地上的萤火,娘娘却是天上的明月。” “哈哈哈,正如陛下所说,真是个嘴甜的孩子,说说有什么喜欢的,说出来本宫赏给你。” 坐在一边的长公主暗地里捏紧了帕子,她没想过皇后会注意到宋雨桐,她素来不和皇后亲近,只是听闻是个心机深的,但两人没有任何的交际,所以不太了解在,这会儿看着她这样喜形于色的拉着宋雨桐,她心里有点打鼓。 宋雨桐闻言面上一红,低头小声回道:“回娘娘,小女本不该贪心,但娘娘的心意小女不敢辜负,刚才我看着娘娘面前的青提甚好,不知可否赏小女一颗。” 大家都没想到她竟会要这个,要是换做旁的女眷只怕要的不是封赏,就是金银之物,皇后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笑道:“没想到啦你还是个馋嘴的丫头,邵嬷嬷把这盘青提给她端过去。” “小女谢过皇后娘娘。”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宋雨桐松了一口气,看着面前多出来的一盘青提,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她轻声和身边的柳嬷嬷说了几句,随后拿出一串青提自己留下,剩下的端到了长公主的面前。 长公主见此笑着看着她,接下来一群舞姬迎了进来,妖妖娆娆的跳着敦煌舞,宋雨桐一边吃一边看,没有注意到周围看自己的目光。 宴席进行了一半时,走上来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手里抱着一把琵琶,随后稳稳地坐在准备好的椅子上,弹了一曲,这一曲宋雨桐没有听出来有什么特别,只是周围的人都听得如痴如醉。 想来应该是弹得不错,可惜她对音律想来不是很敏锐,只要流顺的弹完一曲,她就觉得都是好的,因为她自己到现在都弹不下来一整曲。 一曲作罢,坐在上首的皇后和皇上脸都带着喜悦的笑,更是好一番赞叹,到了现在就是再迟钝,宋雨桐也知道这人时皇上有意安排的。 只见那个女子将脸上的面纱揭开,微笑着向皇上皇后行礼,眼神和语气里都带着熟稔和撒娇的感觉,宋雨桐不知怎么的,突然有点不喜欢这个女子,虽是第一次见,但就是不喜欢。 第69章 这份敌意来的莫名其妙, 看着眼前的女子,唇红齿白秋瞳剪水,娥眉细长微扬,轻轻一笑眉目间带着三分的妩媚, 看着年纪似乎和自己差不多。 “槿颜的琵琶弹得真的是越来越好, 真不知以后哪家额好儿郎能娶到你啊。” 皇上说这话的时候, 眼睛瞟向了谢玄宇,朱槿颜因为选秀失败, 没有当成太子妃, 也一直留在家中现在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姑娘了,皇上有意给她选婿,这也是朝中众人都知道的。 现在看着皇上看着谢玄宇,大家都倒吸一口气, 曾经的武安侯可就是因为县主构陷, 才遭了一圈的罪, 要不是鞑靼进犯朝中没有担任的武将,想来谢玄宇这会儿还在犄角旮旯里受罪。 要是皇上这会儿赐婚,只怕要让武安侯寒心啊, 大家装作没有看到的, 低头喝酒, 皇后见此笑道:“是啊,槿颜也不小了,只是才华样貌都是顶尖的,要不是铮铮男儿还真是配不上。” 说完转眼看向长公主,“我看着雨桐似乎和槿颜差不多大,可有说人家了?” “已经再说了,只是小桐还在孝期, 所以倒也不急,先定下来剩下的以后再说。” 皇后点点头,没有再说,转而赏赐了不少东西给朱槿颜,皇上又坐了一会儿,因为身体不济,早早的离席回去休息,皇后和贵妃也都纷纷离席。 皇上一走底下的大臣也都坐不住了,大家纷纷起来敬酒,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但谢玄宇不喜欢这种场合,于是带着自己的旧部甩袖离场。 长公主也没兴趣看那些大臣互吹,于是起身带着宋雨桐一起往外走,城墙很长他们足足走了两刻钟才看到宫门,原本长公主想要安排人直接送宋雨桐回去,可走出宫门时,却看到门外马车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哟,我还以为你早就回去了,我还准备送小桐回去,这样我倒是省心了。” 长公主揶揄的看了宋雨桐一眼,将人往前一推,自己扶着柳嬷嬷的手上了马车,嘴角的笑却不曾消失,谢玄宇在这里等了大半个时辰,这会儿看到了人心下稍安。 看着她穿着曳地的裙子,上马车时脚总是不小心踩到,竟然两次都没有上车,于是谢玄宇直接揽腰将人打横抱起,稳稳的抱进了车里。 看着两人甜蜜的样子,坐在车里的长公主脸上的笑容淡了,手下意识的攥紧手里的帕子,柳嬷嬷察觉到她的不安,也微蹙着眉,“殿下不必忧虑,左右武安侯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长公主轻叹一声,看着车窗外的重重宫殿,嘴角微苦。 回去的路上宋雨桐想起来那个弹琵琶的女人,“那位叫朱槿颜的闺女是什么人?” 听到这个名字,谢玄宇刚才温和的脸上顿时黑的滴水,宋雨桐不知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不认为自己刚才问的话有什么不对。 谢玄宇看着她疑惑的脸,叹了一声,“她就是我说的县主,就是当时送我去石场的人。” 闻言宋雨桐睁大了眼睛,心里那种不喜也就知道是为了什么,“哼,看着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会有那种心肠,怪不得现在还没有定亲,想来这京中好人家看不上他,不好的人家那位县主还不甘心,真不知道将来那个倒霉蛋会娶她。” 谢玄宇想起来酒席上,皇上和皇后多次的暗示,不悦的皱起了眉头,“以后要是在遇见她离她远点,别让她脏了你的眼睛。” 宋雨桐很赞同的点点头,以后由她在的地方她不会去的。 只是这么想着,谢玄宇到底还是不放心,于是回到府里他就叫来了唐敏,第二天一早,宋雨桐就发现自己的房间门口站着一个新来的女婢,只是这个女婢似乎有点冷厉。 她最为主子竟然都不敢随意的指挥她,曲儿也有点怕她,给宋雨桐梳妆的时候低声说道:“今早她就来了,可是吓死我了,抱着剑站在那里我都觉得我脖子发凉。” 虽然宋雨桐很赞同,但听到她这样说,还是笑了起来,“想来是侯爷派来保护咱们的,左右不会伤着咱们,你们日后也少惹她。” “别说惹她了,奴连和她说话都不敢。” 宋雨桐笑笑没有再说话,她不知谢玄宇为什么突然怕人保护,但应该时发生了什么事,对于她来说多个护着自己的左右不是坏事。 只是有时候你想躲着是非,可是是非却不想躲着你,使臣来后谢玄宇忙了起来,宋雨桐没事就去公主府,在哪里陪着公主说说话,下午回到侯府,一切都十分平静,可是一张请柬打破了这份静。 “皇后娘娘要办赏花宴?还要叫上我?” “是啊,昨日你回去不久,宫里的内侍就送来了帖子,虽说不是懿旨,但也不能轻易地推脱,总之你跟着我别乱跑想来也不会有事。” 宋雨桐眼皮突然跳了起来,直觉告诉她不是这么简单,但长公主都说没法推脱,那就只能硬着头皮去。 这个季节除了菊花想来就是金桂了,可等着宋雨桐跟着长公主进宫后才发现,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这里不仅有菊花,还有好看的玫瑰,甚至有不符合季节的郁金香,一路走过花香四溢,倒是和她身上的味道有点像。 花园里来的人倒是不少,都是各家的闺女和夫人,等着人到的差不多了,皇后娘娘才姗姗来迟,她身边还跟着宴会上的县主,朱槿颜。 看到朱槿颜的宋雨桐就微微蹙眉,真的是越不想见什么就月见到什么,她随着众人纷纷跪下给皇后请安,等着起身后朱槿颜才屈膝给长公主行礼。 “起来吧,今天大家都是来赏花的不必多礼。” 长公主的客气疏离宋雨桐感觉出来了,但想想也是曾经坑害武安侯的事,想来长公主殿下也是知道的,她向来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不待见朱槿颜已经明晃晃的写在了脸上。 这样的朱槿颜却坡得皇后的喜爱,宋雨桐一时对于皇后也不喜欢了,俗话说的好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因为进宫不能带太多的人,她的身边只带了曲儿一个,新来的女侠留在了宫门外,一时她还真有点害怕对方出阴招,但想想自己和她无怨无仇的,应该也不会对付她。 可是打脸来的太快,宋雨桐这边还在想着,那边的朱槿颜就笑眯眯的走了走了过来。 “宴会那天我看到了妹妹,只是当时在场的人多,所以没有机会和妹妹说话,这回好了,终于可以和这个神仙似的妹妹说两句了。” 朱槿颜说的真情实意,眼睛里看到的都是喜爱的光,嘴角勾着甜甜的笑,一副端庄善良的样子,要不是她早就知道对方是个什么人,只怕这会儿已经和人家掏心掏肺了。 皇后听到这话微微侧头,手里捏着一只去了刺的玫瑰,慈爱的看着她们两人,笑着道:“这倒是好了,难得你们投缘,以后可以多走动,雨桐刚来京城,想来也不熟悉,你有空带着她逛逛。” “正是了,过几天张大人的嫡女办诗会,给我下了帖子,我正愁着没有个伴儿,这会儿有了这个神仙似的妹妹,我可得带着她去张涵儿的面前显摆一下。” 朱槿颜说话间挽住了宋雨桐的胳膊,笑的格外真情实意,不知情的还以为两人的关系多好,宋雨桐明晃晃的看到,有不少的贵女都在鄙夷的看着她们。 突然心里有点委屈,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自己可什么都没说啊,已经在京城里成了人人唾弃的人?不,她不能再让她假惺惺的演下去,才不要配合她演出。 宋雨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脸上不带一丝的笑,一把推开胳膊上的手,挣脱了朱槿颜,走到长公主的面前,挽着长公主的胳膊,长公主慈爱的摸摸她的发顶,“小桐腼腆,想来不喜那种场合,县主不如另找个女伴陪着。” 在场的人都听出了长公主的不悦,但朱槿颜却像是不知的样子,走到了皇后的身边,笑眯眯的说道:“没事,等着和大家熟了就好了,越是不参加这种聚会,就越是没法融入到京城,去的都是贵女知书达理,即使妹妹做不出诗,想来也不会为难。” “是啊,既然来到了京城,多接触一些人是好的,也能开阔眼界增长知识,到时你跟着槿颜去看看就知道了。” 皇后说完就带着大家继续往前走,没有给长公主反驳的机会,大家知道这事皇后的意思,这会儿皇后不想说这事儿,于是大家识趣的开始转移话题,纷纷开始谈论起花来。 长公主气的握紧了帕子,但又对今天的事感到奇怪,皇后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个义女这样感兴趣,从立后开始她们很少接触,这两次皇后倒是殷勤的很。 这件事敲定之后,朱槿颜一直跟在皇后的身边,哄得皇后笑声连连,她也没再缠着宋雨桐,好像刚才的姐妹情深,都是一场梦似的。 不过这倒让宋雨桐松口气,左右去什么诗会还有几天的时间,她还有做准备的功夫,刚好她可以和谢玄宇好好商议一下。 回到了侯府,谢玄宇却不在府里,她一直忐忑的等着到了半夜,谢玄宇才踏着星辰回来,看着坐在厅堂里的人,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脸上也多了一丝笑意。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我在等你啊,这么晚才回来还没有吃饭吧,我让嬷嬷给你留了饭,我这就让人端过来。” 谢玄宇坐在看着她指挥着婆子,嘴角勾起了笑意,顺手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宋雨桐正在和门口的婆子说话,没注意到谢玄宇的动作,被他大力的一拉,脚下突然绊了一下,整个人歪到在他的怀里,结结实实坐到了他的腿上。 谢玄宇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里,嗅着独有的芬芳,闷声道:“今天进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宋雨桐红着脸,打量着门外低头的婢女,见她们没有看过来,才放松了身子,“是发生了一点事情,就是朱槿颜说过几日要带我去张涵儿的诗会,我和长公主都拒绝了,但皇后却一再劝说,最后母亲没法只好答应。” 谢玄宇闻言身子顿了顿,随后又蹭了蹭她的鹅颈,“没事,你只管去,剩下的交给我。” 宋雨桐不知道他要怎么做,但听到这话心下安稳不少,看着端上来饭菜的婆子,她红着脸将人推开,想要站起身,却被对方箍地紧紧的,只好低头不看来人。 第70章 待饭菜摆好, 谢玄宇不悦的摆摆手,所有的下人大气不敢出的退了下去,人都出去了谢玄宇抬手掌住她的后脑,将人按到自己的面前, 轻而易举的啜住了她的唇。 许是刚才趴在她的肩头闷得, 他的唇比起平时更加的温热, 不断地吸捻着自己的樱唇,直到宋雨桐全身变软的歪在他的身上, 谢玄宇才稍作分离。 “张嘴。” 宋雨桐脑子都是蒙的, 听得他的声音下示意的接受命令,樱唇微启眼前再次遮下一片阴影,一条湿滑的小鱼闯了进来,在里面嚣张跋扈横冲直撞, 最后把她的呼吸也一并夺去。 一吻结束, 宋雨桐彻底瘫软在他的怀里, 缠着粗气红着脸,心里却在回味着刚才的吻,谢玄宇看着她迷蒙的双眼, 嘴角压不住的笑意。 诗会一早, 谢玄宇来到了宋雨桐的院子里, 这天她身边只带着曲儿和梦瑶,梦瑶再没有背着剑,换了一身小丫鬟的服侍,要不是那双带着杀意冰冷的眼睛,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我先送你去公主府,想来今日朱槿颜过去接着你。” “好,我马上收拾好了, 这就走。” 谢玄宇送她往外走时,还在不断地叮嘱她,“切记不要喝梦瑶分开,有什么事安排曲儿去做,你安安分分的待在人多的地方。” “好,我都记着了,你今天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你之前不是说这次的诗会没有问题吗?” “你记住就好。” 两人一出大门,就看到门前停着一辆马车,上面挂着的牌子,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个“朱”字,这是谁家的马车就不用问了,恰好此时,车帘被掀开,一个美丽又令人生厌的脸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妹妹你可让我好找,我之前去了公主府,府上的人说妹妹在侯府,我当时还半信半疑,一个没出阁的娘子,怎么能住在外男家中,现在看来倒是我孤陋寡闻了,竟不知妹妹和侯爷竟然还有渊源。” 说着她跳下车给谢玄宇行了一礼,又熟稔的挽着宋雨桐的手臂,谢玄宇看着那双手恨不能直接一刀剁下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拉住宋雨桐的胳膊,将人拉到自己的面前,“马车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你上车吧。” 这话里的意思就很明显了,他不想让自己和朱槿颜同车,于是宋雨桐没有异议的走向了后面的马车,梦瑶扶着她稳稳上车,半点没有给朱槿颜邀请的机会。 看着人上了车,朱槿颜只是皱皱眉,却没有懊恼,依然笑的大方温婉,看着谢玄宇道:“侯爷这些年可好?我可是很想念侯……。” “关门!” 她话还没有说完,谢玄宇已经转身回到了府里,直接命门房关门,将朱槿颜直接隔绝在门外。 诗会来的人不算很多,都是各家的闺秀,宋雨桐一进门,大家的目光就投过来,她有点不适应被人这样打量,但也不想丢长公主的脸,更不想丢武安侯的脸。 这些贵女里有赏花宴上的,虽然只是一面宋雨桐还是记住了,只是大家都礼貌的打个招呼,并没有更多的接触,进门之后张涵儿就走过来,亲切的和她介绍各家的小姐。 “这位是苏御史的千金,苏蓉姐姐,再过两个月可就是三皇子妃了。” 张涵儿是这场诗会的主办,要照顾到所有来客,而这个人也是个自来熟的样子,一句话把苏蓉的脸都说红了,宋雨桐跟着笑笑,随后裣衽一礼,“苏姐姐好。” “妹妹真是好看,上次在后花园里匆匆一眼,我就在想我要是个男儿,定要讨你当媳妇。”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哈哈哈的笑了起来,宋雨桐红着脸害羞的笑着,气氛一瞬间好了很多,突然认识到皇后说的,来参加这种聚会真的挺好,只是在没有朱槿颜的前提下。 朱槿颜听到这话笑着说道:“要娶宋妹妹的人,想来不容易啊,先不说长公主痛爱妹妹,不舍得随便许人家,就连咱们大晋的战神武安侯也和妹妹渊源颇深。” 宋雨桐听到这话皱眉看着她,刚想说点什么,旁边有贵女问道:“这又是从何说起?” “我刚才去接宋妹妹,你们猜我是从哪里将人接来的?”朱槿颜脸上带着无害的笑容,说的却都是毁人声誉的话。 宋雨桐冷着脸说道:“我昨住在了侯爷的府上,今早劳烦县主亲自去接我。” 这话一出,刚才还热闹的人群,这下子都安静了下来,宋雨桐垂眼看看自己的手帕,在抬眼时眼里带着坦然的笑意,“我哥哥是侯爷的管事,昨天兄长找我说点家事,因为没注意时间,宵禁不宜走动,所以兄长向侯爷请示了一下,暂留我住了一晚。” 这话一出大家也都缓了过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更是亲近不少,谁不知道现在京城里武安侯是新贵,各家大显神通也没能和武安侯说上一句话,现在知道宋雨桐的哥哥是武安侯的管事,更是比之前殷勤。 朱槿颜看着大家都围着宋雨桐,狠狠地咬着后槽牙,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要不是因为皇后娘娘,京城里的世家根本不把她这个县主放在眼里,这些贵女也不会邀请她。 现在看着宋雨桐出风得意的,她的心里更是狠的不行,她竟然比不上一个商贾之女,要不是她走了狗屎运救过林鸣渊,宋雨桐这辈子给她提鞋都不配。 张涵儿知道宋雨桐和武安侯熟,她心里的八卦的欲望怎么都压不住,“宋妹妹,听说武安侯这个断袖,之前行军时还带着一个小白脸,是不是真的?” 想到谢玄宇被人怀疑是断袖,她就忍不住的想笑,但这会儿她不能再乱说了,要是真的扣上断袖的帽子,想来也会有人拿着做文章。 “没有的事,我哥说了,那是因为那人救过侯爷,身受重伤昏迷了,自己没法骑马,所以侯爷就和他共乘一马,侯爷重情义,虽然当时有人劝说放弃那人,可是侯爷却不肯,所以一直带在身边照顾。” 宋雨桐说了一个慌,心虚的不行,但想想自己也算是救过他,而且最开始的确是自己病的昏迷,这样说似乎也没有错,于是脸上有恢复自信的样子。 写诗宋雨桐的确不行,大家都知道她的出身,所以也没有强迫她,中午张涵儿准备了雅致的菜肴,桌上的一半的菜肴都是用花做的,味道让宋雨桐惊艳,要是不说她还真尝不出来是花瓣做的。 因为是雅聚自然少不了酒,可来的都是未出阁的娘子,所以张涵儿准备的额也是桃花酿,不醉人喝多也就是微醺,可是喝完之后口齿留香,深受京城闺秀喜欢。 因为是张涵儿组织的聚会,所有伺候的人都安排的很周到,可是大家喝完一壶之后,朱槿颜突然抢过丫鬟手里的酒壶嬉笑道:“涵儿真是小气,一次就给这么一笑壶,才两轮就喝没了,我要去亲自搬酒,你可不许小气拦着。” “县主惯会打趣我,比酒壶还要大的那就是酒坛子了,难不成我设个雅席,品酒却要粗鲁的用坛子不成?” 周围的贵女也都开始哈哈的笑,各种逗趣的话往外说,可是朱槿颜却不依不饶,“我得去看看,要是没有大酒壶,我就搬个把坛子搬来,喝完了就续壶,省的来回跑。” “哟,原来县主实在心疼张姐姐家的婢女啊,哎呀也就这里没有好看的公子,不然我都要多心喽。”说着梁家的小姐一笑,大家又一起起哄,朱槿颜红着脸娇嗔的跺脚冷哼一声就走,看着背影倒是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大家看着她的背影,捧腹大笑,只有坐在苏蓉身边的宋雨桐,笑未达眼底桌下的手暗暗捏紧,在座的大伙儿却没有一人发现她们的异常。 不多事朱槿颜带着两个丫鬟搬着酒回来,她一脸得逞的笑,“看看我都发现了什么,这么大一坛酒,咱们今天都不用客气,把它都喝出来。” 张涵儿看着她抱着的坛子眉头一皱,但当着大家的面她没有问,只是笑着让婢女倒酒,朱槿颜却没有把手里的酒坛子交出去,脸上带着一点委屈,又有潇洒的坦然,“我今日做事落了下乘,今日也别罚我别的了,就罚我伺候各位贵女们喝酒吧。” 她说着脸上的笑意不减,亲自倒酒还不忘了给大家劝酒,谢玄宇早就叮嘱她注意吃喝,这会儿看着朱槿颜这样殷勤,宋雨桐的心里开始敲鼓,甚至想着怎么推脱不喝。 可是朱槿颜给她倒酒的时候,不仅没有劝酒,反而关心的叮嘱道:“妹妹想来酒量浅,这酒虽然不醉人,但也会有点头晕,我不劝你多喝,你自己也少饮点,切莫让长公主担心。” “多谢县主关怀。” “我既然答应了长公主照顾好你,自然是要多上一份心的。” 大家都脸上带笑看着宋雨桐,但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审视,朱槿颜是什么人大家都是清楚的,要是宋雨桐和她走的近,其余的就不会和她来往,她们办宴会请朱槿颜是迫于皇后的面子,但宋雨桐她们是不在乎的。 宋雨桐原本就不在乎和她聚会,这会儿也没把她们的眼神当回事儿,低头吃着盘子里的食物,并没有去碰那杯酒。 朱槿颜走带苏蓉的面前时,看着宋雨桐没有喝酒,脸上带着不耐烦和讥笑,但这个角度没人能看到,除了坐在对面的张涵儿。 这会儿看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她也开始犹疑,但看着大家都喝了,也没有任何的异常,也不认为朱槿颜会对大家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第71章 朱槿颜斟完一圈酒后, 刚落座张涵儿就笑着说道,“咱们这么干喝无趣,不如就一起玩飞花令吧,咱们也不用讲究那么多, 只要诗句中带‘花’即可, 这样宋妹妹应该也是玩得。” “好好好, 我觉得这样甚好,不然我每次都要喝酒。” 宋雨桐虽然说自己不会诗词, 但到底还是学过诗经四书之类的, 即使自己作诗落了下乘,背诗总是没问题的,“就听张姐姐的。” “那咱们得有一个令官啊,这个谁来当?” “还是我先来吧, 我以前没玩过, 先看一下, 等着有谁被罚了喝完酒再来替我。” 宋雨桐笑着说道,她只是想到了自己杯中的酒,要是当了令官就不用喝酒, 正好也是个借口, 虽然很想玩, 但还是不想遭人算计。 于是宋雨桐拿着茶杯敲了几下,看着不远处的桂花,想起一句诗道:“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飞花令不仅可以自己作诗,也可以引经据典,她最为令官背出一句也不算违规,由她带了头, 下面的人大多都是背一些经典的诗句。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花。” …… 红绣球不断在大家的手里传送,当宋雨桐停下手里敲击的筷子,刚好绣球传到了朱槿颜的手里,她看着手里的球,又错愕有为难,带花的诗句基本都被大家说了一遍,到了她这里真的是想不出来更好的。 要是现在现场作诗,她又不是那个料,于是不等宋雨桐说什么,自己主动的拿起酒杯畅饮,大家也都起哄让她再喝一杯。 原本席间陆陆续续的有人认罚,宋雨桐让出来令官,自己也跟着玩了两圈,一晃已经到了申时,看着天色不早,大家也都开始准备离席,朱槿颜搬来的酒也都已经喝完,诗会算是圆满的结束。 张涵儿身边的丫鬟,看着大家准备离席,赶紧让人端上来提前准备好的醒酒汤,张涵儿看着有些诧异的看着丫鬟,小丫鬟笑着说道:“刚才去搬酒的路上,县主叮嘱奴准备好醒酒汤,县主说今日要喝个尽兴。” 苏蓉喝了一口醒酒汤,眼睛雪亮的看着朱槿颜,“没想到你还这般的细心,难怪皇后娘娘喜欢你,这醒酒汤的味道也好。” 宋雨桐听说是张涵儿家准备的,也放心的喝了两口,细细品尝后笑道:“我只尝到了山楂和桂花糖的味道,还有一些说话不上来。” 一边的丫鬟笑道:“娘子真厉害,这里面原本就是那几样,可是县主却告诉奴一个新方子,煮出来的味道马上不一样了。” 朱槿颜听到一边喝着汤一边说:“你们要是喜欢,我一会儿把方子写给你们,这可是宫里萧贵妃的秘方,我好容易讨来的。” “那我们就沾沾县主的光,不和你客气了。” 喝完汤大家都纷纷离席,来的时候宋雨桐坐着朱槿颜的马车,回去的时候自然也是要坐她的,只是这次回去的地方变成了长公主府。 一天的高度紧张终于要结束,宋雨桐也感觉到酒意微醺,她安静的靠在马车上,并没有打算和朱槿颜说话的意思,闭着眼睛暗暗算着到公主府的路程。 街边偶尔会响起叫卖声,嘈杂的声音频频钻进她的耳朵,张府住的地方周围都是官宦的宅子,所有周围没有什么小商贩,长公主府更是不用说,四周的巷子都安静的落针可闻。 可这两个府邸中间却夹着一个热闹的集市,这里这里多是城外的商贩来支摊做生意,好吃的奶糕就在这附近,比起大酒楼和糕点铺子,宋雨桐更喜欢这里的小吃。 听到有人在卖肉饼,宋雨桐盘算着那天谢玄宇的空,让他再带自己过来,上次来了一次还没有逛过瘾,后来又被楚王搅合了,这次她一定要好好逛逛。 正想着,突然听到有噪杂的马蹄声,京城里可是不允许随便骑马的,马蹄声这样的急,想来人是骑在马上直奔的,正想着她又听到了车轱辘的声音,心下有点惊诧,原来不是骑马,而是马车急行,马车赶得这样急,也不怕翻车? 正想着就听到了周围有人惊叫,随后听到撞击的声音,宋雨桐闻声震惊的睁开了眼睛,可还不等她搞清楚状况,就感觉到自己坐的马车一阵乱晃。 “咔嚓——咚”一声,伴随着车身的晃动,宋雨桐一头撞在了车上,疼的她倒吸一口气,不等做正身子,车体突然又是一阵乱晃,这下她也不淡定了。 伴随着朱槿颜的惊呼,宋雨桐也喊了起来,“梦瑶!救……” “咚!” 宋雨桐一声呼救没喊完,整个车都摔了出去,朱槿颜身边带着的小丫鬟被甩出去,当场人已经不省人事,梦瑶虽然武功高强,可是被困在狭小的车厢里,也着实难以施展。 就像雄鹰被关进笼子,从高处推下去也是会被摔死的,她踉踉跄跄的走出车厢,看着地上滚落的人,竟然没有朱槿颜和宋雨桐,只瞬间慌了神儿,想起谢玄宇叮嘱的事,后背一阵发凉。 她赤红着双瞳,像一只发疯的狼,把倒塌的车棚掀开,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都找过,只找到了额角流血的曲儿。 她抱起昏迷的曲儿,望着身后一片狼藉的街道,棚子倒塌,食物散落一地,有老人有孩子,有男人有女人他们或轻或重都受了伤,都是那一辆横冲直撞的车撞的! 周围的人惶恐不安的看着眼前景象,有的伏在亲人身边痛哭,有人劫后余生的正在回魂,孩子吓得嗷嗷直哭,却没没有人看到车里消失的人。 也没有人注意到,那辆作恶的车消失不见,更没有人看见梦瑶抱着人,跳跃在楼阁的屋脊上…… 天子脚下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闹得沸沸扬扬,只是两位贵女失踪之事被隐瞒了下来,毕竟这样的事情关乎着女儿家的声誉。 可这件事儿发生不到两个时辰,宫里宫外都再传,长公主的义女被人掳走,一时马车相撞之事不仅被人热议,更是被众人重视,当然这里面也不乏一些看热闹的。 长公主知道此事时候,宫里已经派人来问,她气的双手发抖,转脸看着柳嬷嬷道:“更衣,咱们进宫捉鬼去。” 镶金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宫门外,柳嬷嬷扶着长公主下车,就连一向事不关己的林鸣渊跟在长公主的身侧,这件事他听到时候差点气炸,当即就闹着要跟自己的母亲进宫。 等着人在下车站定,就看到一边停着玄色的马车,上面挂着‘武安’二字的牌子,这件事儿明面上不管武安侯的事,可是长公主等人知道,没有任何人比他更在意这件事。 只是马车上的人已经不在,想来是已经进了宫,长公主拉着身边的人,脚下生风走进了宫门,要不是担心她身子不爽利,长公主恨不能直接跑进宫。 一路上的宫人还有进宫的大臣,看到长公主三人都惊诧的瞪大了眼睛。 “不是说今日申时宋娘子已经被人掳去了?” “外面是这么传的,好像县主身边的嬷嬷也是这么进来禀报的。” “那不成这是已经找到了?真是怪事啊。” “可是陛下不是刚刚传话叫咱们进宫的吗?这就找到了?” “话说县主和宋娘子在一个车上,怎么不见县主亲自进宫?毕竟这宋娘子可是长公主的义女,发生这种事儿不是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殿下?或者进宫找皇后庇护?” “不清楚,咱们还是慎言吧,咱们的这位县主可不是什么省心的。” 听到这话儿,周围的大臣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甚至有的大臣的脸上带着厌恶,他们不再多说什么低头顺着墙根行走,让出来路给长公主殿下等人。 宋雨桐脑袋还有点昏沉,这会儿自己就像是一个木头人,跟着长公主浑浑噩噩的往前走,从马车侧翻之后,她的记忆就有点乱,只记得自己睁开眼时,似乎看到了黑着脸的谢玄宇。 可是因为脑袋有点晕,她又睡了过去,等着再醒来时身边只有柳嬷嬷,还没等她问清今日的情形,就被人架起来慌忙的往宫里走。 听着不远处大臣的话,混沌的脑子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但那一丝的灵光闪烁的太快,不等她捉住,就被一阵冷风吹散。 这风不似日常的清风,像是一阵阴风,寒凉刺骨还带着水气,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动辄就是生死之事。 御书房里,楚王和武安侯立在一边,两个朝臣跪在地上,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掌管京城治安的京兆府尹,和十六卫的首领。 听到长公主殿下到,两人膝行往一边让了让,长公主带着人走上前给皇上行礼,众人见到她身后的人,惊讶不已像是见了鬼一般。 坐在上首的皇上紧皱眉头,浑浊的眼睛里既有诧异也带着怒火,“长乐这是什么回事儿?” 长公主脸上带着怒容,说出的话却带着委屈,“回陛下,今日小桐参加诗会,奈何回来的路上马车遇到撞击,虽然受了轻伤但好歹人没有大碍,被下人送回府中后本应静养,却不想城中传言小桐被人掳走,这可是毁女儿家的声誉啊。” 皇上闻言,隐隐震怒,“是谁将此事报上来的?又是谁将此事传扬出的?” 站在一边的内侍吓得跪在地上,脸色煞白颤声道:“此事从皇后宫中传出,接着……接着就是卫大人来说,县主和宋娘子出了事,而且闯祸的马车找到,是赫尔王的车。” 赫尔朗是鞑靼的三皇子,也是这次议和的使臣,虽是敌国的使臣,但作为大晋的皇家,更是将面子事做全了,不是安排最好的驿站,而且还派人陪着使臣在京中游览,皇上更是为此就行欢迎的宴会,不可谓不重视。 这次的谈判要是达成一致,接下来几十年想来都不会再有战争,鞑靼为了显示诚意,更是将自己国家最高贵的公主送来和亲,因为闯祸的是使臣的马车,所以十六卫的卫大人,将此事上报给了皇上。 第72章 倒霉的京兆尹因为管辖不力, 丢失长公主义女等事被传唤进来,这会儿看到了宋雨桐,他悬着的一颗心算是安稳了,只要宋雨桐没事, 他的命也就不会有问题。 听到是皇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 皇上也顾不得她的颜面, 直接命人将皇后传了过来,皇后一进到御书房, 看到站在长公主身后的宋雨桐时, 顿时傻了眼,一时想不通为什么她会站在这里。 “皇后!听说是你的宫里,传出长公主之女被人掳走的消息?” 皇上怒急,这等下作的谎言竟然穿到宫里宫外, 甚至已经犯了欺君。 皇后听到这一声, 已经吓得跪在地上, “回陛下,这个消息虽也是县主派人通知臣妾的,因是槿颜邀请宋雨桐同去的, 出了事所以她第一时间派人通知了臣妾, 至于宫外之事……臣妾不知啊, 请皇上明察。” 站在一边的谢玄宇闻言嗤笑一声,别人不知道她们打的什么算盘,他可是知道的,现在事情出现了意外,倒是推卸的一干二净。 长公主闻言,看着皇后的目光里带着不屑和鄙视,但因她吹着眼皮, 倒也没有被人察觉,在抬眼时,眼中尽是委屈,“皇兄可要为臣妹的小女做主啊,小桐虽是义女,但也是鸣渊的恩人,臣妹绝不容他人这样污蔑。” 即使长公主不说,皇上也没有打算轻易放过,闹得宫里宫外一团乱,到最后却是谣言,那他的颜面何在,这事儿要是没有闹到御前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由他出面了就必须给个交代。 “县主现在何在?为何事情没有查明就来上报,传县主进宫。” 众人等在殿里,一时气愤十分的压抑,皇上没有让皇后起来,于是她一直跪在地上,知道皇上这次是气急了,原本想要哭诉卖惨的皇后,现在也不敢随意的出声,只盼着朱槿颜更将这是说清楚,且莫要连累她。 可众人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朱槿颜进宫,只是看到门外的小太监像知道了什么见鬼的消息,弓着腰进来和在一边的总管太监说了几句,随后总管太监也是一脸见鬼的表情。 皇上已经等得不耐烦,这会儿见他们犹犹豫豫的样子,心里更是不快,“又出了什么事!” 太监总管看着底下跪着的站着的人,犹豫着怎么说,听到皇上的一声怒吼吓得直接跪地说道:“回皇上,刚才十六卫的传信进来……县主,县主不在府里,找到时人在赫尔王的驿馆里,底下人做事粗莽,不小心撞破了两人欢好之事。” 内侍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抖,生怕皇上易怒之下牵连到自己,他的话音一落,整个御书房都安静了下来,宋雨桐更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内侍。 马车侧翻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不认为朱槿颜还能在这时候私会赫尔王,更何况他们两人怎么会认识? 因为有女眷在场,皇上隐忍着没有细问,看着眼前的众人,最后咬牙说道:“小桐今天受了惊吓,又遭受污蔑,想来现在也是累了,不如先回去仔细养着,朕定会给你给长公主府一个交代。” 长公主没有看到恶人收到惩罚,心有不甘,但现在知道皇上怒极,所以也只好带着人离开,走出宫门时,谢玄宇从身后追了上来,见到来人,长公主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把人带回去好生照顾着,过两天我再去看她。” 看出宋雨桐脸色不好,所以谢玄宇没有避嫌,直接将人扶上了马车,伴随着车轮轰隆隆的滚动声,宋雨桐靠在谢玄宇的肩上,闭上眼睛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还难受吗?” 谢玄宇看着自己圈在怀里的人,心疼的抬手拂过她的脸颊,其实在马车侧翻的瞬间,他已经将人带离,只是那会儿她受到撞击和惊吓昏了过去,周围乱糟糟的一切,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就是有点头昏,没什么事儿,只是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她刚才其实已经听了一个七七八八,只是这里面的细节还是不知道,并且她隐隐觉得朱槿颜和赫尔王的事,似乎和谢玄宇有关。 想到傍晚发生的一切,想到要是他没有及时赶到会发生的后果,谢玄宇后怕的抱进了宋雨桐,察觉到了他的不安,她也没有催促,伸手环住了对方的腰。 回到侯府,香儿已经等在院子里,曲儿却还没有醒过来,只有梦瑶跪在院子中间,低头垂眸看着自己眼前,后背似乎带着血迹,像是受过了刑罚。 下车后谢玄宇没有让宋雨桐下地,而是一路将人抱到了她的院子里,香儿帮着打帘,等人安稳的躺在床上,谢玄宇将下人挥退,自己亲自伺候着她,帮她擦洗手指和脸,给她倒了一杯热茶,看着喝完又扶着人躺下,一举一动都是慎之又慎。 宋雨桐突然感到有点好笑,自己又没有真的受伤,只是有点头晕,想来是在车内撞的,想到刚才进屋的情景,她拉着谢玄宇的手问道:“梦瑶,梦瑶怎么了?我看她似乎受了罚。” “她是我放在你身边保护你的,所以略施惩戒罢了。” 她知道谢玄宇说的略施惩戒,绝不是简单的家法,而是军法,想到梦瑶劲瘦的身子,想到那军棍的粗重,宋雨桐心里有阵怒火。 “这个事儿发生的太快,再说在车里要不是她护着,我现在都要头破血流了。”看着抿紧嘴唇的谢玄宇,知道他是因为紧张自己,所以宋雨桐深吸一口气,柔着嗓子说道:“既然已经罚过了,就别让人再跪着了,让她回去养着吧。” 谢玄宇有些委屈的看着她,低声道:“我也没有让她跪着,就打了她五军棍,是她自己非要跪着,说是自己护卫不周,没脸见你了。” 宋雨桐无奈的拉着谢玄宇的手,看着修长的手指,和圆润的指甲,娇声道:“那侯爷让人和她说,以后尽力做事就好,这次的事罚过了,让她回去养伤吧。” 她提的要求,谢玄宇无有不应的,于是叫进来人,让他们把梦瑶带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宋雨桐想起了马车里的问题,看着谢玄宇等着他给自己解答。 “皇上有意给我赐婚。” 这话一出,原本安静听着的宋雨桐,脸色瞬间变白,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谢玄宇,眼睛里开始慢慢的蓄积着雾气,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身上盖着的锦被。 谢玄宇看到这样,赶紧握着她的手解释道:“这件事没有直接说,而是叫父王进宫问话,虽然父王知道咱们的事,自然没有接下这桩婚,并且将和你我之事说了一点,皇上也打消了赐婚的意思,可这件事被皇后知道了。” 听完之后,宋雨桐才像是溺水之人得救一般,以后气缓了上来,抬手揉揉雾气浓厚的双眸,“讨厌,说话大喘气,吓死我了。” 听到这话谢玄宇虽然有点愧疚,却弯了嘴角,眼眸里也都闪烁着笑意,“这么想嫁给我?” 闻言宋雨桐睨了他一眼,但泛红的脸颊却暴露了什么,谢玄宇没有在逗她,笑着捏了捏她的手,继续说道:“后来再调查朱槿颜时发现,皇上想要赐婚的对象就是她,哼。” 说道这里谢玄宇哼笑一声,这个世界真的是可笑,当初为了不嫁给他用了下三滥的手段,现在为了嫁他又用了这种下流手段,而皇上就是最大的帮凶,所以他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虽然谢玄宇没有说的很清楚,但宋雨桐却听懂了,皇后知道武安侯想要娶的人是她,于是和朱槿颜联手,想要毁了她,让她嫁不成谢玄宇,想到这里,宋雨桐全身的血都被怒火烧沸。 但想到后面她不解的看着谢玄宇,“那她怎么和赫尔王搅合到了一起?” 要是说皇后和朱槿颜算计她,她是相信的,但是敌国的赫尔王又怎么会答应和县主联手? 这点谢玄宇也不清楚,朱槿颜的计划是趁乱将宋雨桐绑到勾栏瓦舍,以此坏了她的清白,整个计划里都没有使臣什么事儿,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得知朱槿颜的计划,虽然心里有准备,但还是被恶心到了,宋雨桐气得咬牙切齿,但想到朱槿颜自食恶果,火气又消了一半。 “剩下的事咱们盯紧就好,别再让她出什么幺蛾子,我倒要看看皇上要怎么判这件事。” 她对皇上的印象向来不好,但奈何他是君自己连个臣都不是,谢玄宇看着她拧巴的小脸,突然笑道:“他在那个位子上坐不久了,今日听说他一直在服用丹砂。” 想着之前见到皇上,虽然有些迷糊,但也清晰的看到他的脸上灰白的气色,精神看着倒是还好,只是脸色的确不怎么样。 谢玄宇似乎想到了什么,垂眸自嘲一声,不等宋雨桐问,他自己笑着说道:“在回京之前我在筹谋着,现在倒是不需要咱们费心了,他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她知道,谢玄宇恨他当时没有彻查那件事,害得他背上污名,可是谢玄宇在他的心里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为什么?” 谢玄宇拉着她的手,细细的描摹着,“因为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若他只是文臣,想来他是一个好官,但却没有帝王的气魄,意味的死守退让终有一日这大晋要亡。” 宋雨桐看着眼前的人,心里顿觉安心,她朝着谢玄宇蹭了过去,枕在他的腿上,“这个皇位将来会给谁?” 谢玄宇看着看,嘴角带着笑,两人窝在房间里说着大逆不道的话,竟然没有人认为不合适,就像是随意的说着家常,“太子倒是个好的,只是他幼年受了伤,现在虽然长成但到底体弱,五殿下年幼却是个难得的帝王之才。” 宋雨桐皱着眉头在思考,谢玄宇说完见人没有说话,低头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些事儿自然不需要咱们费心,历代君王交替,党政都是不可避免的。” “我母亲说太子成婚多年未有子嗣,而且经常的缠绵病榻,想来也不是长寿之人。” “朝中早就有传闻,说将来有可能会出现一位皇太弟,不管怎么说这要他们不兄弟阋墙,将来大晋不会有问题。” 因为这事儿谢玄宇在家里待了几日,将手边的事物统统交了出去,就是天王老子来,他也不接见,日日陪在宋雨桐的身边,虽然他表现得无异,但她还是察觉到谢玄宇很焦虑。 “你最近都不管政事,会不会被人说啊,我左右没有什么大事,你不用陪着我,再说了我实在无聊就回去找母亲,陪她说说话也就不觉得无聊了,你去忙你的就是。” “无碍,我要是当个闲散的侯爷,想来那些文臣和皇上都会放心很多,所以我不去他们反倒是开心的很。” 这话说的轻松,但她看着对方却是一脸的心痛,谢玄宇不是那种闲得住的人,要说他不关心政务也是扯谎,不管实在汶城还是京城,他从来没有真的放下过。 第73章 兴是宋雨桐劝说了一通, 翌日谢玄宇早早的起来上朝,等着她起床时,府里的下人都已经将早饭准备好,外面的阳光明媚。 “侯爷去哪里了?” “今日一早侯爷就去上朝了。” 宋雨桐喝着碗里香糯的粥, 轻轻点了点头, 随后着站在一旁的梦瑶说道:“一会儿备车, 我要去给母亲请安。” 这段时间她以养病为名,没有去公主府, 这会儿身体早已经大安, 也该去给长公主请安,也让她放心。 经过上次的事儿,梦瑶对于宋雨桐的防护做的更加的细致,出门每次都带不少的人, 宋雨桐吃完饭换了一身的衣服, 带着自己给长公主做的一套衣服, 去了后院。 后院的马车已经准备好,等她走近马车时顿时愣住,这马车是双马拉的, 看着比自己以前的更加的大, “这马车什么时候换了?” 梦瑶抱拳回道:“这车是侯爷为娘子特制的, 从外面看着只是比寻常的马车大一些,其实这车是用玄铁打造,别说撞击,就是箭矢也穿不透。” 她知道自己这次出事吓到了谢玄宇,虽然平时表现得正常,可是他比以前更加的缠人,甚至几次宋雨桐已经熄灯睡下, 却隐约知道谢玄宇悄悄进来看她。 宋雨桐一边被曲儿扶着上车,一边想着怎么安抚谢玄宇,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会儿的谢玄宇和满朝文武,正被一个消息震撼着。 长公主得知宋雨桐要过来,早早让人做好了点心,等着她过来,宫中的消息她也没有错过,乍一听到也感到惊讶,但很快这点惊讶变成了嗤笑。 “殿下,小姐到了。” 柳嬷嬷带着进来,看着宋雨桐红光满面的,长公主心里也开心的很,“看你的气色倒是比之前更好了许多,想来武安侯对你是不错的。” 宋雨桐红着脸裣衽一礼,随后笑着走到了长公主的面前,“他待我很好,这次的事许是将他吓着了,这两天在府里做了不少的安排,就连的出行马车都换了。” “可不是嘛,那日他抱着你过来的时候,一张脸都是黑的,愣是吓得我这府里的小厮都不敢喘气,之后传了太医过来,看着他那个样子,太医也吓得直哆嗦,劝他暂时出去等等他也不肯,当时我就知道,要是你有个万一,估计对方什么身份,他都能直接杀了那些个罪魁。” 宋雨桐知道,长公主暗指的是皇后,想起那日的事她就觉得恶心,今天心情好,又是给长公主请安的,所以不想坏了气氛。 “这是我这两日给母亲做的衣服,正是这个时节穿,过些日子冷了我再给您做些厚的棉衣。” 柳嬷嬷展开了衣服,长公主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花色,笑着晕染到了眼角眉梢,“知道你这孩子孝顺,府里有人做这些,你且好好养养,别再累着自己。” “我手艺粗糙,但也是我的心意,母亲不要嫌弃,这几日天天呆在府里,侯爷看着我什么都不让做,实在无聊,好歹说通了让我做点针线,这是我的乐趣,可累不着我。” 柳嬷嬷笑着收起了衣裳,“小姐的针线哪里就粗糙了,这宫中的绣娘都比不过,只怕殿下穿惯了小姐做的衣服,以后府里绣娘做的就穿不惯了。” “哪怕什么,以后母亲的衣服都有我来做就行。” “你有这个心意就好,别累着自己,做针线伤眼睛,以后做活,侯府应该也有会做针线的人,你只管闲了出来喝喝茶,和我聊聊天就好。” “过些时候议和使团就要离京了,到时候武安侯想来就会闲下来,你们定亲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你虽在孝期,但咱们也不需要大操大办,这件事要是不定下来说不好以后还有什么幺蛾子。” 长公主想到刚才听到的消息,嘴角勾笑,眼睛里却都寒意,“那两个害你不成到时把自己填进去了,刚才接到了消息,据说陛下将朱槿颜赐给了赫尔王,并且封她为德安郡主。” “什,什么?!” 看到她惊讶的瞪着一双鹿目,长公主笑着摸摸她的头,“这有什么惊讶的,这已经是皇上看在皇后的面子了,要不是赐婚,以后想来这京城没人会再娶她,这也算是个好结果了,要是治她个欺君之罪也不是不行。” 她没有说的是,她和武安侯已经手下留情了,要是陛下这次继续偏袒,那等着朱槿颜只有死罪,长公主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主,更何况她原本就不喜朱槿颜的做事手段。 下朝回府没有找到人的谢玄宇,急匆匆的跑来了公主府,直到看到宋雨桐好端端的坐在那里,他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这回都不需要宋雨桐说了,长公主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儿。 想要劝说什么,但也清楚不是自己两三句话说的好的,这件事还得靠他自己想通,想到这里长公主看了宋雨桐一眼。 “本宫今日起得早,这会儿也有些乏了,正好武安侯过来了,你们早点回去歇着吧。”说完她又看了宋雨桐一眼,“好生劝着些吧。” “是,母亲,女儿告退了。” 退出正厅后,谢玄宇没有顾及周围人的目光,直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大庭广众之下牵着手,宋雨桐心里怦怦直跳,脸上也染上了绯色,可是她没有收回手,任由他牵着。 这会儿的谢玄宇需要她的安抚,所以只要能让他安心,宋雨桐无有不从。 两人上了马车之后,宋雨桐抬手挽住了他的手臂,“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早?” “宫中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剩下的事不需要我再费心,三日之后使团就会离京,到时我再好好的陪着你。” 想到这几天谢玄宇陪在身边,宋雨桐打了一个冷颤,自己在家虽然无聊一点,但还可以看看话本,书里的书生小姐甜甜蜜蜜的看着就开心,可是被谢玄宇知道后,竟然说那些不是正经书,于是全被丢掉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就看是犯痛,她的话本里还有几本属于绝版,现在市面上已经没有卖了,可这话她不能说,不然谢玄宇又要拿出什么礼义廉耻和她掰扯,明明是个武将,讲起书来却像是个老学究。 “我没事的,你该忙你,我自己也不觉得无聊。” 谢玄宇闻言脸色冷淡了几分,垂眸看着自己握在手里的柔荑,手上的力度也加重了几分,宋雨桐不知他这又是怎么的,好好想了想刚才自己的话,似乎找知道了原因。 “你这才回京中,想来有很多事情处理,我在家里等你回家就是。” “等你回家”这四个字像是触动了谢玄宇,刚才冷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颜色,目光柔和的看着宋雨桐,似是想到了什么。 “等着使团离京,我们订婚的事就好操办起来,这两日我已经让肖勉开始准备。” 这次谢玄宇算是立了大功,不仅夺回了城池,还活捉了苏克丹,也为这次的议和谈判争取了很大的利益,现在满朝文武谁也不敢再低看他。 定亲的事长公主刚才也已经说过,所以宋雨桐没有感觉到意外,只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这边两人到了府门口,刚下车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车轮声,两人同时向后看去,就看到了柳嬷嬷坐在车里向这边看过来。 刚刚才离开的公主府这会儿柳嬷嬷追过来,宋雨桐心里有点不安的感觉,加上看到了柳嬷嬷脸上的表情,更是整颗心悬了起来。 马车刚刚停稳,柳嬷嬷就下了车,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小姐,刚才宫中传旨,命您和长公主殿下现在进宫,所有老奴赶紧来接小姐。” 闻言谢玄宇握着她的手又加了几分的力度,上前一步说道:“我和你们一起进宫。” 他是武安侯又是大晋的功臣,这会儿进宫也至于有人传句话就行,并不会有人不开眼拦着,所以柳嬷嬷犹疑了一下,也没有再说什么,回到了自己的马车上。 谢玄宇也扶着宋雨桐上了他们的双马马车,宫门外长公主已经坐在马车上等着,听到柳嬷嬷回禀他们已经到了,这次下车。 不好不意外看到谢玄宇跟着过来,只是走过去拉着宋雨桐往宫里走,谢玄宇自己跟在他们的不远处,帝宫之中皇上低头看着手里的奏折,听到门外出来禀报之声,脸上带笑的看着长公主等人。 见到他们身后跟着武安侯,微微挑了一下眉,倒也没有将人请出去,只是装作没有看见一般,等着众人跪下行礼之后,才合上手里的折子。 “前几日之事中间有点误会,倒是让长乐和小桐受了委屈,今日之事都已经解决,那几个歹人已经被绞死,小桐可有什么想要的?说出来,朕赏给你。” 宋雨桐听到人已经被杀,心里却不痛快,真正被处死的只是那些无关轻重的实施者,真正的幕后主使可都是好好的,但这话她肯定不会说,低头福身行礼,“谢陛下厚爱,只是臣女没有想要的。” 皇上闻言也不觉的生气,虽然她这话显得有点不识抬举,但到底是自己理亏,皇后虽然被罚禁足,但也没有真的降罪与她。 “听闻长公主正在和楚王商议儿女婚事,不如让朕来个锦上添花,给他们二人赐婚,婚礼的一切事宜都交给礼部亲自处理,这也算是小桐的舅舅,嫁妆就按照郡主之礼吧。” 宋雨桐和长公主闻言皆是一怔,但随后都笑着跪地谢恩,虽然从进门到现在谢玄宇一直是个透明人,但这会儿没有不谢恩的道理,于是也赶紧跪地谢恩。 虽然在帝宫之中皇上没有明说什么,但既然给了宋雨桐郡主的礼遇,就不会给的莫名,翌日,赐婚的圣旨和封她为郡主的圣旨一起传到了长公主府。 第74章 京中的人也都对这件事议论纷纷, 有很多人没有见过宋雨桐,更是对她好奇的行,一时间递到长公主府的帖子如同雪花一般,可是宋雨桐不喜欢这样的聚会, 于是基本上都直接退掉。 宋致给她的铺子, 最近的生意也不错, 有了一定的收入,加上长公主和皇上皇后多次的赏赐, 她手里的钱财也不少, 于是嚷着谢玄宇带她去城里转转,想要再盘一个铺子。 因为身份的不同,现在有了铺子,她自己也不能守在铺子里, 开始京中没有说的上话的人, 宋雨桐越发的思念在汶城的日子, 于是修书一封让人送到了汶城。 和谢玄宇在一起的第二个年,两人是在京中度过的,年三十也不再是他们二人, 而是和众人一起进宫, 陪着皇上过了一个年, 这个年十分的隆重,也很热闹,可她却更喜欢汶城的年,只有谢玄宇和她。 似是知道她的心思,大年初一这日,谢玄宇让人在府里操办起来,他要在侯府里办个家宴, 晚上的酒席上,只有宋雨桐、谢玄宇和宋致,但人一边闲聊着,一边温着酒慢慢的喝着。 虽然宋致才是真的娘家人,可许是在河宁两人在他的面前习惯了,这会儿也没有避讳,谢玄宇知道她不会摘鱼刺,所以都是把鱼刺挑出,再将肉放到她的碗碟里。 宋致也都是见怪不怪,更何况他们两人也不是糊涂人,自然也是有分寸的,这会儿有了陛下的赐婚,已然是板上钉钉之事,于是他没有表现出异样。 “年后你的新铺子就要开张了,要是缺个管事的掌柜,你倒是可以把穆管事叫过去暂时管理着。” 宋致知道她又开了一间不算大的成衣铺子,虽说是成衣铺子,但更多的事接一些闺中小姐的绣活,知道她缺人手所以想帮一把。 “谢谢兄长,掌柜的事儿我已经有了筹划,只等过了年人就到了。” 谢玄宇似乎猜到了她说的人,于是帮着剥完一只虾后,一边擦手一边说道:“赵娘子举家迁到京都,她的儿子和夫君要是需要差事,尽管和我说。” 宋雨桐不意外他会猜到,这会儿听到这话只觉得开心,自己原本还有点担心这事儿,有了他的话倒是更加顺心。 “她夫君会和她一起看铺子,只有儿子可能需要安排一下,今年也有十六了,到时候看看给他找个体面的差事,将来也好找媳妇。” 知道宋致不认识赵娘子,于是将自己在汶城的事儿说了一遍,得知这些之后,宋致也对没有见过面的赵娘子有了好印象,要是将店铺交给她管理,心里也能安心一些。 虽然宋雨桐经常说自己的手艺粗俗,但也知道自己的手艺其实算是上乘,于是在等赵娘子的时间里,她准备了很多的镇店之宝,这个期间也让宋致招来了很多的绣娘。 京中自然最不缺的就是上等的绣娘,短短两日的时间,四五名绣娘已经进了铺子,上元节一过,赵娘子一家进了京城,宋雨桐早在京城买了一方小院子,比起汶城的赵家大出许多,但也只是民房,算是一个一进的院子。 赵娘子是个聪明人,虽然宋雨桐信中没有说自己的身份,但也已经猜到她不是普通人,见了宋雨桐虽然和以前一样的对待,但说话做事也多了一分的谨慎和注重。 “赵冬青的事情真的是麻烦郡主了,能在武安侯的手下做事,真是想都不敢想啊。” 宋雨桐坐在她的对面,脸上带着温和的笑,看着赵娘子心里也是更为的踏实,仿佛又回到了汶城,虽然生活艰苦了些,却让人心里踏实。 “也是冬青自己有本事,侯爷说要考核他,然后在安排去向,想来是对冬青满意,所以留在了身边。” 来到京城之后,她才知道宋雨桐的身份,看着曾经半张脸都是疤痕的娘子,赵娘子笑的格外开心,“到底是你帮着说了话,这份情我记着了,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只管说,切莫于我客气。” “曾经的我也是多蒙赵娘子照顾,咱们也就别见外了,以后在京里咱们本本分分的做生意,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宋雨桐的话外音她怎么会听不出来,“郡主放心,我和他爹都是老实人,必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我们一家能有今天的日子,自然是要好好珍惜的。” 宋雨桐开的成衣铺子,很快在京中占得一席之地,比起别家的成衣铺子惠丰德更像是绣庄,这里不仅可以买到上好的成衣,还可以订做衣服,不仅可以自己送来样式,也可以在店里的册子上挑选。 这种新颖的方式让不少闺秀为之着迷,谁不想要一件独一无二的衣服,京城的贵女更是如此,并以此为攀比,于是惠丰德短短一年的时间,成了京中最有名的店铺,可谁都不知道,这个铺子的背后主人是宋雨桐。 三年的孝期一过,礼部也开始忙了起来,这一年的时间,楚王时不时回到侯府来,找的不是谢玄宇而是宋致,他越看宋致越顺眼,因为来的次数多了,倒是和谢玄宇之间的误会减少了。 加上当年皇上赐婚时,楚王冒着惹怒皇上的后果,愣是在御书房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并且将宋雨桐的事说了一二,这次有了后面给两人赐婚的事,就凭这一点,谢玄宇其实已经放下了对楚王的恨意。 加上有了自己的心爱之人,马上也要有自己的家庭,他对于楚王的恨意慢慢的淡了,以前从不允许人提,现在自己时不时也会提到楚王的事,宋雨桐将这些变化看在眼里,却没有说出来。 “父王似乎有意将阿莞许给宋致,前日叫我过去打听了一下他的身世。” 宋雨桐靠在他的怀里剥着荔枝,听到这话眼睛瞪得大大的,脑子里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阿莞这号人,虽然是谢玄宇同父异母的妹妹,但她也只在宫宴上见过一次。 记得当时小姑娘看着挺机灵,不似其他的大家闺秀沉稳,却带着她们没有的灵气,“兄长知道这件事吗?” 谢玄宇低头咬了一口递到嘴边的荔枝,思索了一下,“我认为应该是知道的,今日父王请他到家里喝茶,我看着他好像特意置办了一身的新衣,要是只当是会老友,何至于这般重视。” 宋雨桐闻言嘴翘了起来,拉着脸呢喃道:“真的是有了媳妇忘了妹妹,这种事竟然都不和我说一声,哼。” “宋致可能觉得最近你忙着自己的大婚,所以不想让你费心,总之要是这事儿能成,他必然要和你说的。” 宋雨桐也知道自己最近忙的很,不仅要接受宫里安排量体裁衣,还有宫里的姑姑出来教她婚礼当天的流程,总走路到坐,走要一遍遍的练习,生怕出了什么漏子。 婚礼的大小事务都准备妥当,可真的到了婚礼的那一天,宋雨桐又觉得什么有点书到用时方恨少,看着铜镜里穿着嫁衣的自己,她紧张的不停的绞着手指。 站在一边的赵娘子笑着安慰她,“没事的,之前郡主不是练过吗,一会儿侯爷回来接您,走到门口的时候宋公子会将您背上花轿,轿帘一遮谁也看不到,你还怕什么。” 长公主因为早年丧偶,所以婚礼的当天她不想出来送嫁,只好委托给赵娘子和宋致,不管宋雨桐怎么说自己不介意那些,长公主都不听,这会儿听着外面的锣鼓唢呐声,她突然有点想念长公主。 她是真的拿自己当女儿看的,有点什么好东西都记得给她送,平时有个风吹草地风寒,长公主也是不辞辛劳的过来探望,这场婚礼更是她亲自督办。 “可惜母亲不来送我,这倒是让我有点遗憾。” “殿下也是为了您好,婚礼这日忌讳的事情多,即使您自己不介意,婆家那边也未必不会介意。” 宋雨桐想到了她的公爹楚王殿下,想想那个老顽固,倒是还真有可能,虽然现在和谢玄宇的关系缓和,但脾气依旧又臭又硬,柳嬷嬷这番话不无道理。 出嫁这日自然要从公主府出门,房间里挤满了丫头婆子,喜娘看着外面来人,笑着拿起一边的红盖头,“郡主,侯爷来接您了,咱们这就盖上盖头准备出门了。” 赵娘子和柳嬷嬷退到了一边,红色的盖头遮下,她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面,房间外突然响起了人们贺喜声,小丫鬟们笑呵呵的给谢玄宇请安,说着吉祥话,没人也都得了一个红封。 唐敏和肖勉陪着谢玄宇来接亲,一边给人发着红包,一边招呼着外面的人,谢玄宇进到房间看着坐在椅子上乖巧等自己的人,心跳也加快了,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在战场上面对几万敌军的刺杀他都不曾紧张过,这会儿看着乖巧的新娘倒是有点手足无措了,恨不能直接将人揽腰抱起直接抱回家得了。 喜娘看出了他的局促,笑着说着吉祥话,将谢玄宇手里的红绸递到宋雨桐的手里,宋雨桐看着面前出现了一双紫金靴,心跳像是漏了一拍,自己等着的盼着的不就是今日吗。 她终于得偿所愿了,红绸攥在手里,她心里的紧张随之消散,走到房门口时,宋致已经等在了那里,见人出来就弯腰背了起来。 宋雨桐看着他背着自己的媳妇,心里一时不太舒服,虽说这是他大舅哥,但这大舅哥不是亲的,可要是没有这个人,被宋雨桐的就得是林鸣渊,相比而言他能接受宋致,却不能接受林鸣渊。 看着人终于背出了大门,不等后面的喜娘说什么,谢玄宇直接将人抱到了自己的怀里,接着送到了花轿中,宋致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笑笑没有说什么,其他人却都被这一举动镇住了。 谢玄宇在大家的注视下像个没事人,翻身上马走在了接亲的队伍前,看着离自己的侯府越来越近,他脸上的笑容也越发难以遮掩。 第75章 行过礼之后, 宋雨桐坐在房间里,怕她饿着,谢玄宇早早就让人准备好了晚饭,在曲儿和香儿的服侍下, 她沐浴之后换了一身轻便的服侍。 整整饿了一天这会儿真的是前胸贴后背, 看着饱满的鱼丸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香儿赶紧给她盛了一碗,笑着递过去一杯水。 “夫人慢点吃, 侯爷还准备一些点心。” 说完拿出来准备好的奶糕, 这可是她来京城后最爱吃的,曲儿看着也笑了,“夫人这里还有城西的小馄饨,也是侯爷特意准备的。” 宋雨桐为了备嫁, 这段时间住在了公主府, 虽然馋这些东西, 但也不好说,现在看着自己喜欢的小吃就在眼前,只恨自己的肚子太小盛不下。 吃饱之后就开始犯困, 早上起得早, 又累了一整天这会儿看着摇晃的烛火, 眼皮也一下一下的打架,曲儿看着困成这样,又看了看时间,这会儿应该不会散席。 “夫人,不如你先睡一会儿吧,等着侯爷过来时我在叫醒您。” 宋雨桐困顿的脑子想了一下,一歪脑袋躺了下去, 被子还没有还好人就已经睡了过去,两个服侍她的丫鬟见此对视一笑,帮她盖好被子退了下去。 想着今晚需要留人守夜,曲儿让香儿早早的回去休息,自己站在房门外等着服侍,远远就看到了肖勉和唐敏架着谢玄宇回来,她转身要回屋叫醒宋雨桐,刚才还是醉的走路不稳的人,这会儿却站直了身子。 “站住。” 曲儿闻言吓得钉在了原地,开口想要解释什么,可还没来得及说,谢玄宇就先开了口,“夫人休息了吗?” “夫人着实是累了,奴这就去叫醒夫人。” “不必了,你们都下去吧。” 曲儿看着欲要推门进去的谢玄宇,犹豫道:“可这……” 谢玄宇虽然没有醉的厉害,但也着实喝了不少,这会儿感觉脑袋有点晕,所以也没有好的耐性,看站在门口不欲离开的曲儿,眼神里带着杀意的冲她勾唇一笑。 肖勉知道他这是喝醉了,赶紧笑嘻嘻的拉了一下曲儿,“还不快下去,侯爷的命令也不当回事了吗?” 曲儿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惹到了谢玄宇,这会儿回过神儿来,赶紧低下头退了下去。 谢玄宇没有再理会他人,抬手捏了捏眉心推门进到了房间里,屋子里灯火闪耀,两根龙凤烛更是十分精神,烛泪仿佛有了灵魂,滴滴答答的在烛台上跳跃着,像是在为他们庆祝着。 宋雨桐睡了两个时辰,这会儿差不多睡醒,听到开门的声音只当是曲儿等人,懒洋洋的在喜床上翻个身,“现在什么时辰了?醒酒汤熬好了没?” 谢玄宇笑的着走向床边,看着上面睡得满脸绯红的人,心下一片柔软,宋雨桐见没有人应答自己,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站着的是谢玄宇,她一时有点怔愣,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娇羞。 “哎呀,她们怎么不叫醒我啊,侯爷什么时候过来的?” 谢玄宇依旧没有说话,闻言只是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抬手描绘着她的眉眼,脸上带着柔情似水的笑,“刚进来,是我让她们不要叫你的,既然累了就好好休息。” “我已经睡醒了只是你没回来,我就多赖了一会儿床。” 谢玄宇低笑出声,伸手将人揽到了怀里,嗅着她身上与生俱来的百花香,身上的酒气也都消散了不少,“饿不饿?要不要让人送点吃的进来?” “我已经吃过了,喝了一碗小馄饨,吃了一块儿奶糕,还吃了几个小丸子。” 两人之前也拥抱过,所以宋雨桐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谢玄宇安静的听着她说,见她说完松开了怀里的人,轻啄了一下对方的朱唇,看着谢玄宇的眼睛,宋雨桐的脸瞬间炸红。 那双眼睛不似曾经的温柔,眼神里尽是贪婪和欲望,她感觉到了他目光里的危险,但这种危险不仅让她紧张颤抖,还有一种脸红心跳的喜悦。 谢玄宇嗓音低哑的不成样子,伏在她的耳边说道:“夫人已经吃饱了,可是为夫却还饿着肚子,现在轮到我吃了。” 随着后面的几个话音落下,宋雨桐毫无防备的被对方推倒在了床榻上,反应过来他说的饿肚子是什么意思,宋雨桐羞的睁不开眼,可是闭着眼睛似乎周围的一切都被放大,就连触感都变得格外的清晰。 她不得不睁开眼睛,龙凤烛不可以熄灭,房间里的光亮如同白昼,这种赤条条的感觉像是被凌迟一般,谢玄宇看出了她的害羞,但却没有停手,俯身轻啄几下她的眉眼,最后到了那方红艳的樱唇。 铺天席地的全都是谢玄宇的气息,毫无保留的冲劲了她的口腔,不似曾经的浅尝即止,也不如往日的温柔,这会儿像是万马奔腾的战场,挥着软鞭攻城略地,让宋雨桐躲无可躲藏无可藏,最后缴械投降迎合着对方。 他杀伐果断从未失手,见对手已经气喘吁吁软倒在地,谢玄宇收起了软鞭,亮出了他随身的宝剑,只可惜这柄剑一直没有好的剑鞘,于是他只能将其收藏。 这会儿他知道了他钟爱的剑鞘,也毫无保留的亮出来宝剑,宋雨桐初见着柄长剑,脸上带着畏惧,瑟缩的想要退开,想要远离他。 谢玄宇却不想藏私,“再好的剑总是要有鞘来保护,宝贝,你不想替我保管一下这柄剑吗?” 说着他握住了宋雨桐不堪一握的细腰,将人拖了回来,不等她反应过来,宝剑顺利的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鞘,许是宝剑太开心,在剑鞘中进进出出玩的不亦乐乎。 天快亮时,谢玄宇终是舍不得宋雨桐太过受累,将自己的宝剑守好,拥着人沉沉的睡去,门外守夜的香儿,听着房间里猫叫是的声音终于停下,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下来,长长的退出一口气,抬头揉了揉红透的脸颊。 日上三竿宋雨桐还在沉睡,身下一阵清凉激的她昏昏沉沉的睁开了眼睛,看着坐在床尾的谢玄宇,想到了昨晚的华山论剑,不由的脸颊再次红了。 等她感觉到冰凉的触感,才看清谢玄宇手里拿着一个瓷瓶,“你,你在干什?” 宋雨桐觉得现在的事情比昨晚还要令人抓狂,她拼命的踢开了谢玄宇的手臂,将自己藏在被子里,脸颊红的不像话,眼睛里都带着羞恼的泪意。 谢玄宇将药瓶守好,一脸正经的说道:“昨晚我也是第一次,没有轻重……刚才上了药,休息一下就会好,我想去安排人准备早饭。” 说完不等宋雨桐再说什么,起身出门去了,听到人关上了房门,宋雨桐发泄似的丢了一个枕头出去,正好砸在刚关上的。 “啊啊啊啊啊讨厌!” 早饭……或者说是午饭,是谢玄宇端进房间里来的,没让丫鬟婆子进来伺候,他亲自给人梳洗,然后扶着腰酸腿软的宋雨桐走到桌边。 桌子上只摆放着一副碗筷,宋雨桐以为这个禽兽已经自己吃完了,心里更是生气,绷着脸没有给对方一个眼神。 谢玄宇却没有在意,端起桌上的粥,舀起一勺吹凉后放到了她的嘴边,“昨日是我的不是,不该让夫人受累,今日我亲自伺候夫人吃饭。” 宋雨桐心里冷哼一声,在床上一口一个宝贝,穿上衣服就成了夫人,男人果然不能信,心里虽然不停的嘀咕,但还是低头喝了嘴边的粥。 桌上的菜她吃了一半,碗里的粥也剩了不多,吃饱之后她就摇摇头不再张嘴,谢玄宇见她吃饱了,就着碗里的粥讲桌上的剩菜吃了个一干二净。 他可不是一个舍不得剩菜的人,见他吃的意犹未尽,宋雨桐好奇的问道;“你还没有吃饭?我还以为你早就吃完了。” “夫人都没有吃饭,为夫怎么能独自吃饱不管夫人。” 呵呵,这会儿倒是想着她了,昨晚她一再的求饶,可他是怎么说的?“为夫还没有吃饱,宝贝再受累坚持一下好不好?” 虽然是在问,可是一点都没有参考她给出的答案! 这会儿正是梨花盛开的时候,两人吃完饭牵着手在院子里晒太阳,看着不远处飘落的梨花,宋雨桐突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 “我在想,咱们要是站在那颗树下,等着梨花落满头时,是不是也算是相爱到白首了?” 谢玄宇身后将人揽到自己的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笑着说道:“咱们即使不站在哪里,依然会相爱白首。” 不需要任何的假如,我们依然能走过人生所有的喜乐和困苦,直到白首不相离。 作者有话要说:接档文文案: 前一世,衡姜抓着信物却没来得及找人救自己,最终在大伯母的安排下,受尽折磨而终…… 重生一次,在她挣开眼睛的一瞬间,抓着信物跑去找人救自己,途中顺手“救”了一个人。 看到她平安回来的大伯母心中不快,想尽法子要将她嫁出去,找的也都是扶不上的烂泥。 衡姜看着眼前一个个的歪瓜裂枣,一跺脚一咬牙冲去了王府…… 【王爷,听说您一直没有续弦,您看我行吗?】 【王爷您放心,我不惹事,脾气好,吃得少,会做饭,总之包君满意!】 【而且小女之前救过王爷,就当是报恩,你来娶我如何?】 王爷:胡闹! 衡姜:哼!那我就去嫁别人,我真的要去喽?我去喽~ 男主:回来! 哎,要是自己不娶她,谁会宠着她纵着她,毕竟欠她一条救命之恩,照顾好她是自己的职责。 自此王爷开启了啪啪打脸的甜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