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赠我一枝常青藤 作者:恪非 文案: 叶澄的女神赵陶陶出车祸傻了,众人避之不及,只有叶澄像个傻子一样往前赶。 他说:“陶陶我赚钱给你治病。” 顿了顿,他又说:“大不了我就养你一辈子。” 鸡飞狗跳努力赚钱男X真*傻白甜女 内容标签: 甜文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赵陶陶、叶澄 ┃ 配角: ┃ 其它: chapter1 赵陶陶在整个龙泉镇都很有名。 小镇巴掌大,两条街,不到半个小时便可将整个镇子逛完。镇子里的人文化程度不高,大多浑浑噩噩读完初高中后,同几个相识的老乡邀在一起外出打工,等攒了一定的钱就回来结婚、生子。 要是镇子上能出一个大学生那真是件稀罕事。 赵陶陶不仅考上了大学,还考上了北京的名校。 一夜之间,差不多轰动了整个小镇。 北京啊,得离着这多远啊。 有人说,她上辈子是古代的进士,还有人说啊,她是天上的文曲星转世。 可赵陶陶却一语不发。 为啥? 大学一年的学费加上来比她家一年的收入还多,上大学的吃喝拉撒哪样不要钱?镇子上的人满面喜色,好像沾亲带故染了点儿荣光,可赵陶陶却愁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家穷,到了2010年都还是赤贫。 妈是坡脚,还生了两个不到膝头的双胞胎弟弟,继父在外头做散工,加上镇上给她们家发的低保钱,一个月只能勉强糊饱肚子,再没有闲钱拿来让她接受高等教育了。 赵陶陶没亲爹,她爹年轻的时候跟人家赛摩托车出车祸走了。 说实话,赵妈不想让陶陶去读大学,要花钱,还不能挣钱。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读那么书能饱肚子么? 按她的道理就该留在小镇上当个小学数学老师,到时候既能贴补家里,又能教两个弟弟读书。 事就这么犟着了。 赵陶陶不说话,和几个玩的好的姐妹去县城的餐馆里端盘子,两个月赚了4000多再加上学校贷款,书倒是可以读了。 但变故又发生了。 赵陶陶的继父做工从楼上摔了下来,躺在医院里等钱来治。赵陶陶妈跪在地上求女儿把钱拿出来。 说,书可以不读,她爸一定得救。 赵陶陶也哭,可不给良心又受不了,只得把钱给了。 然后一个人躲在屋里哭。 这事传到村长耳朵里,他磕了磕旱烟斗,一字一句的说:“赵家的幺女书一定得读,没钱村里给她出!” 大家在这件事上都很团结,舍不得看这么一个人才就这么凋零了。大伙你凑十块我凑二十,村长出了一千,给陶陶凑了将近5000多块钱,到八月底把钱交给了陶陶。 跟她说,书尽管读,大伙儿都是她的支柱,没钱了就跟村里说。 赵陶陶算是在龙泉镇出了名了,成了镇子上人口口相传的榜样。 等到叶澄有个十七八岁的时候,只要他游手好闲嘴里衔着根狗尾草到处闲逛,家里总会拿赵陶陶来教育他。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差距怎么那么大!别人赵陶陶上的是名校,你呢,连个技术科技学院都给我考不上!” 叶澄只觉得烦,读那么多书不成呆子么? 他觉得赵陶陶一定是个呆头呆脑戴个厚眼镜的丑女人,他恶毒的想。 但老天没如他愿,暑假,赵陶陶回家了一次,别人皮肤白细,骨架纤细,生的颇好。 叶澄也不知哪好,就是觉得挺顺眼的,觉得自己的心有些燥热,还觉得自己在睡觉前都会想一想她。 赵陶陶这次回来,是拿户口本办签证的,她申请了美国常青藤名校,要去那边读研究生。 镇子上的人又沸腾了,看看,赵陶陶就是和他们不一样。 叶爸爸看的眼睛都羡慕的红了,戳着叶澄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道:“你看看别人,再看看你,你不觉得自己脑袋长着就是垫个身高,做个摆设么?” 叶澄烦的要死。 你以为他不想读书啊,他也想啊,他想和赵陶陶的差距拉近一点儿,也想和她站在一块。 但他根本不是读书的料。 他一摸书本......就觉得自己好像得了抑郁症。 心里堵着一坨,难受的不行。 叶爸爸冷声冷气:“这不是抑郁症,这是蠢病,是懒癌!” 叶澄更懒得理他了。 今年七月,叶澄复读分数出来了,连三本都上不了,勉强填个专科。 叶爸爸气的要死,但还是准备让他去读点书,怎么说到时候回来还是一个大专生,跟镇子上的人一比,也算是高材生了。 但叶澄背着他爸在外面填了个学校。 他觉得还挺有名的,等到八月通知书寄到他家,他爸差点把他的腿打折。 新东方烹饪学校! 叶澄他爸辛辛苦苦供他读高中考大学,他儿子倒是挣气——拿着高中学历当厨子。 不管怎么说,好歹有个学校能收留他,不至于做个游民。叶爸爸将叶澄这兔崽子一脚踹到那学校疙瘩里去。 一边装腔作势说自己的儿子考了大学。 镇子上的人觉得,哎哟,不错吗,叶澄这个样子也能读大学了哇。 问他爸叶澄读的什么学校。 叶爸爸没好意思说是新东方烹饪学校。 换了个相近的学校名儿。 金东方学校。 有人寻思,不对啊,金东方不是小初高么,什么时候蹦了个大学出来。 叶爸爸扯得有鼻子有眼的,说自己的儿子读的是金东方特定的大学,等读出来了就在金东方当老师,这是内部资源,外面的人肯定不知道嘛。 总算是把人糊弄住了。 等到了寒假,叶澄回来,头发上的摩丝喷的有点儿多,叶妈伸手捏了下,发现比隔了夜的馒头还要硬。他穿着一身时髦的小皮袄子,紧身裤,豆豆鞋走在路上活像个人妖,叶爸爸气的拿着扫帚追着他打。 等晚上,叶爸睡了,叶澄才敢溜进屋。 叶妈心疼儿子,给他热了火锅,边下牛杂边跟他说: “儿子,别听你爸的,出去成绩好不好不重要,人身体好才说最要紧的。” 叶澄点头,刨饭。 叶妈叹气,说:“这人一生的运气都是一定的,前半生太顺,下半辈子就倒霉了哟。你看人家赵陶陶,又上北京名校,又读美国的研究生......哎,现在可是好运气都败完了哦。” 一听到赵陶陶,叶澄眼睛瞪大,梗了口饭,愣愣道:“她怎么了啊?” 叶妈又叹气:“去美国读书,出了车祸,人傻了,家里不给治,将她领了回来。” 叶澄把碗一搁,蹭的站起来:“怎么会呢?” 叶妈以为他不信,继续说:“怎么不是,她在大学读书成绩可好,美国的那啥常青藤免费让她去读,还给她生活费。她把大学欠的贷款,还有村里面的钱还完了,怎么说好日子也来了,可偏偏出了车祸,别人都没事,就她傻了。” 叶澄把碗一摔,也不管他妈在后面扯劲儿叫他,蹭蹭蹭往赵陶陶家赶。 他就想,怎么会呢。 那么努力的人,人生应该顺的让别人羡慕才是,怎么又......又一波三折呢。 山坡上,黄泥巴的土房子,外面是水泥汀子,拴着一条瘦不拉几的狗,前面还有几块绿油油的菜田。一个女人坐在一张黑色的椅子上,在拍狗的脑袋。 她还是很白,头发黑亮散在背后。不同的是,她没有以前瘦了,有些发了胖,可还是好看的。 叶澄看着她,明明想过去,可又不敢过去。恨不得转身就跑。 赵陶陶听到动静,回头,看着他眯着眼睛笑:“大哥哥。” 身上、脸上都是干净的。 就是脸上有点蠢相,很明显,旁人一看就觉得她脑袋应该有点儿问题。 叶澄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认识我?” 她歪歪头,还是笑:“大哥哥。” 叶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把狗抱过来,揉着它的爪子:“狗。” 叶澄觉得自己呼吸有些困难。 这人好好地,怎么,怎么就变成这样呢? 赵陶陶眨着无辜的眼睛,直溜溜的盯着他。 叶澄在她的眼睛珠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他蹲下来,也摸狗的脑袋,声音有些发紧:“赵陶陶,你怎么傻了呢?你那么聪明怎么会傻了呢?” 赵陶陶声音很软,听到“傻”这个字,眨了眨眼,哭了。 叶澄汗毛立马炸起来了,如临大敌:“诶,你别哭啊,我哪欺负你啊。” 叶澄在身上摸了摸,没有纸,他又左右瞧了瞧,揪了片白菜叶子给她擦了擦脸。 白菜叶上有一层细小的倒刺,划过光洁的皮肤上,不一会儿就勾出了红印子。 赵陶陶哭的更凶了。 叶澄也想哭了,这哪是哪啊! 别人听到了还认为他指不定怎么欺负她呢! 听到哭声,赵妈赶出来,看到赵陶陶抽着鼻子哭,叶澄抠着脑袋手足无措的站在那。 见赵妈过来,叶澄举起手:“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来看看她,她.....她就哭了。” 赵妈一听,偷偷抹眼泪,走过去,用衣服擦了擦赵陶陶脸上的眼泪。 赵陶陶靠在她的怀里,声音小的像奶猫:“不傻,不傻。” 赵妈抱紧她,无声流泪。 叶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想狠狠的抽自己的嘴巴。 chapter2 赵妈没怪叶澄,按道理说,是怪不起。 叶澄的爷爷就是村长,当年赵陶陶读大学没钱他爷爷出了不少力。 赵妈将赵陶陶领进屋,给他泡了杯热茶。 茶不是什么好茶,叶子很粗,才泡了一会儿,茶水便染成了棕色。 家里没吃的,只有一些拐枣,赵妈装了些摆在盘子里。 赵陶陶安安静静的坐在那,不说话的时候在光线昏黑处倒是看不出她脸上的异样。赵家的两个弟弟睡着了,赵妈把事情忙利索了,坐到叶澄对面。 狭小的屋子,没有窗户格外昏暗,梁上吊了一根线下来,坠着个电灯泡,散着微弱的光。 赵陶陶的眼睛一直盯着拐枣看,可又不敢伸手去拿。赵妈热情的将让叶澄尝尝拐枣,他本来不想吃,可看到赵陶陶的眼睛,就拿了些递给她。 赵陶陶眨眨眼,看着他。 叶澄面色羞红,噘着嘴,一副不大乐意的样子。 赵陶陶接了过来,垂着脑袋,揪着拐枣慢慢吃。 赵妈看到自己女儿这样,又要哭。 叶澄问:“不去医院看看么?” 赵妈抹抹眼泪:“怎么去,不要钱么?医生说了这是伤在脑壳里面,得花多少钱都不清楚。家里的男人赚不了什么钱,我又没本事在家还要照顾两个小的,从哪里来钱给她看?” 叶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燥:“可这不看不行啊,赵妈,咱陶陶姐读书那么好,你就看着她被毁了么?” 赵妈只是一直抹眼泪:“就只能委屈了她,不然我们一家都要毁了。” 叶澄有些气,问:“陶陶姐不是在美国出的车祸么?司机没赔钱?” 赵妈支支吾吾,叶澄急了:“要是不赔钱,可以去告啊,赵妈,这些事情不能软,这可关乎陶陶姐一辈子!” 赵妈被他一说,哭的更是凶了:“赔了,赔了十几万,可她继爸不愿意把钱给她治。她这病不知道治不治的好,到时候钱没了,人也不好。他说还不如起座房子,以后两个弟弟结婚娶媳妇儿了,也能照顾她一辈子。” 叶澄差点气笑了。 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呢。霸占了她的钱,还说的挺有理的。 他点着脑袋,硬撅撅的头发一抖一抖:“我跟我爷爷去说,让他来管。” 赵妈听他要找村长,直接跪在他跟前:“叶娃子,你不是要逼死我么?你这样做让我怎么在这个家里活,你说说,到时候他继爸又怎么看我们。” 叶澄怒不可遏,不去看她,视线落在赵陶陶身上。 赵陶陶看着自己的妈跪在地上,她揪着拐枣塞在嘴里后也跪在地上,捂着眼睛学着她妈呜呜的哭。 哭一会儿,睁开眼,去看叶澄。 叶澄心里难受死了。一左一右将她们拽起来。 赵妈絮絮叨叨,颠三倒四说自己不容易。 赵陶陶却瞪着好奇的眼,盯着叶澄看。 叶澄心口像是撒了辣椒,看着赵陶陶这样心里指不定多难受。 赵陶陶见他一直盯着她,揪了些拐枣塞在他手里:“大哥哥。” 手里的拐枣像有千斤重,沉的叶澄抬不起手。 他不想在这待下去,他觉得难受,他觉得憋屈。 告了别,回了家,冲了个澡,就躺在床上。 白咔咔的天花板,书架里放的都是漫画书。叶澄心里乱糟糟的,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嗡直响,闹了半夜没睡,一摸脑袋。 艹! 原来他头发上的摩丝上粘了只苍蝇! 白天起来,也是蔫不拉几的,洗了个头发,倒是没抹摩丝了。 叶爸坐在一楼吃饭,就着花生米吃了小酒。 见他下来,没个好气儿:“你自己去看看,几点了都?” 叶澄难得没跟他犟嘴,坐在椅子上安安静静的端着碗吃饭。 今天他穿的黑色的羽绒服、半旧的牛仔裤,头发没乱七八糟的撂倒,一张清秀的脸看上去很是舒服。 见他爸要走,他赶紧喊道:“爸。” 叶爸站住,横眉怒指:“兔崽子,又想整出什么事情。” 叶澄一窒,不说话了。 叶爸坐在沙发上:“有什么事直接说,是不是又没钱了?个败家子。” 叶澄抠抠脑袋,坐在他爸身边:“不是。”他磨蹭了一会儿,说:“爸,你知不知道赵陶陶,她傻了。” “哦。”赵爸听说过,当初叶澄的爷爷还为了这事跟他们做了思想工作,可赵陶陶的继爸铁了心了,不愿把这个钱拿出来。 赵爸一瞪眼睛:“臭小子,你想干啥?” 叶澄没直说,就是唔道:“那就这样看着赵陶陶这辈子就毁了么?” 赵爸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出门:“你管好你自己,别人的事别插手。” 这怎么叫别人的事呢? 当初的赵陶陶可是镇子上多少人的女神,如今就这样......这样傻了? 说实话,叶澄看的很心疼。 他吃了饭,将鞋穿了,咬着只梨就到处闲逛。可脚还像有病一样,不知不觉又走到赵陶陶家门外。 赵陶陶坐在门外,身边趴着那条土狗,后头有两个小男孩在揪她的头发。 “姐姐是傻子。”一个说。 “姐姐是傻子。”另一个接着说。 赵陶陶气的直擦眼泪:“我不是。” “傻子。” “大傻子。” 叶澄看的火气直冒,把梨一丢,指着那两个兔崽子:“干嘛呢,干嘛呢,还欺负人呢。” 叶澄骂名在外,大家伙都知道他是个不好惹的,赵陶陶的两个弟弟也知道。朝他做了个鬼脸便跑的不见踪影。 赵陶陶还在抹眼泪。叶澄走过去,在身上摸了摸,这回倒是带纸了。他递过去:“喂,别哭了。” 赵陶陶抬起脸,眼睛红的太兔子。 伸手,接过来,擦脸又擦了擦鼻子。 叶澄蹲在她身边,觉得心里惶惶的,没办法只要和她待在一处总觉得心里惶惶的。好像这颗心就不是他的一样。 “你妈呢?” 叶澄叼了根狗尾巴草。 赵陶陶想了会儿,说:“外面。” “去哪了?” 她摇摇头。 看来真的不知道。 叶澄没话准们找话跟她聊:“赵陶陶,你记不记得我?” 赵陶陶扭过头,一一打量了会儿他的眼睛、鼻子、嘴,点点头。 “大哥哥。” 唉,大哥哥也就大哥哥吧。总比不认识强。 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是叶澄。” 赵陶陶歪歪脑袋,有些转不过来:“橙子?” “叶澄,澄清石灰水的澄。” 叶澄想用她可能记得的名词来回忆。可她还是不解:“橙子。” 叶澄真的是败给她了。 可他却盯着她,看的她不好意思,捂住脸不给他看。 叶澄觉得自己的心很难过。 赵陶陶可是他的女神啊,即使他傻了,他还是喜欢她。 更或者他的心里有一种很变态的想法。 他昨晚躺在床上就想啊,赵陶陶傻了也好,傻了她好像才离他近了些,好像不那么远了。 可刚这么想,他就给自己打了一巴掌。 他怎么能,这么阴暗的想呢。赵陶陶应该得到最好的,站在世界之巅做她牛B哄哄的科学家,镁光灯噼里啪啦给她照个不停。 等他老了,儿孙满堂,他也可以拉着那些小毛毛(小孩子)说。 镇子里有个漂亮又勤奋的姑娘,她叫赵陶陶,去过美国念书,可牛了。我啊,最幸运的事情,就是和她住在一个镇子上。 可这么好的她怎么就傻了呢? 怎么就没人愿意给她治病呢? 叶澄想不通,看着这样的赵陶陶很心疼。 他站起来,赵陶陶还是盯着他,忽然揪住他的袖子,眼神像一只迷途的猫:“大哥哥。” 完了,叶澄心里咯噔一下。 他有种很疯狂的想法。 他要给她治病。 哪怕这个几率很小,很小,哪怕别人都放弃了她,可他还是想试试。 要是问为什么。 叶澄嘴上说自己舍不得看这样的人就这么落寞下去。实际上,他心里明白,他喜欢她。 喜欢到可以为她去赌这一辈子。 赵妈能将这个只吃不做的累赘甩出去自然是高兴的。可叶爸却狠狠的抽了叶澄一顿:“你出息了!别人赵陶陶傻了,她妈都不要她了,你逞什么能耐?” 叶澄死倔:“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治不治得好她?” 叶爸拿着棍子抽他,可叶澄却要紧牙关怎么也不说个软和话。 他知道,这次要是他放弃赵陶陶了,赵陶陶这辈子就算完了。 叶爸骂着说:“你吃老子、喝老子的,还是个学生,怎么去养她?再说她的病坏在脑子里,你从哪挣那么多钱替她看病?” 叶澄就横了心了:“我不读书了!反正在学校里交了钱也是砍萝卜、砍白菜,我就是出去摆摊,去做建筑工人也要给她治病!” 叶爸气的下手更狠,叶妈在一旁看的留眼泪。等到晚上叶爸睡着了,叶妈偷偷给叶澄塞了两千块钱。 “你要是想做什么就做,只要你不后悔,妈都支持你。” 叶妈喉咙梗塞:“你要是真喜欢她,娶了她也行,她傻不傻都没关系。妈知道她是个好孩子。” 叶澄躺在床上疼的只哼,嘴像个倔驴子:“我不是要娶她,我是要治好她!” 叶妈不跟他计较。 第二天,趁叶爸下乡办公,叶澄收拾了几件衣服去赵家去接陶陶。 赵陶陶的继父领着她站在路口,看到叶澄来了将她塞到他手上,像躲瘟疫一样,生怕多停一秒。 赵陶陶被继爸和妈抛弃,站在那,眼神无措,可还是哭。 叶澄走出去,没敢握她的手,只是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走吧,陶陶,我们去省城里,我一定得把你的病治好。” 火车一路向南,穿破飘渺的雾气。 叶澄和赵陶陶坐在一起,她哭的累了,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叶澄的眼睛很酸,可没敢闭眼。他怕赵陶陶醒来害怕。 他看着窗外,晃了一下神儿。 他知道村里的人会说的很难听。 也许有人觉得他傻,也许有人觉得他聪明,可他都不在乎。 chapter3 下了火车后,赵陶陶就更害怕了。 满地都是人,先才她还排斥叶澄,现在捏着他的手恨不得将他手背上的皮给揪掉。 叶澄拉着她,扛着两个人的行李箱往车站外面走。 省城就是省城,大的让人眼睛都换不过来。 叶澄站在浩大的站口广场上有一瞬间的迷惘,他有点儿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 赵陶陶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根本不敢松开。 叶澄想了一会儿,扭头,想问赵陶陶,咋们该去哪? 叶澄在家里被娇惯惯了,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如今带着傻了的赵陶陶,心里根本没有点儿主意。 可老这样到处乱走也不是一个事。 叶澄抠抠脑袋,和赵陶陶说:“陶陶,要不咋们先去省城的医院好不好?” 赵陶陶根本不会回答她,她皱着鼻子,带着哭腔:“大哥哥,怕。” 叶澄真的感到孤立无援。 可没办法,谁叫他是男人?更何况还是他将陶陶带出来的。 叶澄从兜里掏出半旧的金立手机,打开百度地图搜索省城的医院。 可省城他没来过,也不熟,他长这么大最多才去过市里。 他如今的心情很焦躁,只能在百度上搜: “江城人民医院怎么样?” “解放军第一三九医院怎么样?” 网上有人说好,又有人说不好。 他想了想赵陶陶应该去看脑科,又搜索了好久才将医院定下来。 七弯八拐,上了公交车,一路颠簸的向医院驶去。 叶澄发现陶陶很怕人,在公交车上一边哭一边戒备的盯着别人。 叶澄只能放下行李箱抱着她,并不宽大的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不容易哄好了她,也到了目的地,叶澄扛着行李箱拉着赵陶陶往医院走。天黑了,叶澄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医生下班了。 问了值班的护士,说晚上只能挂急诊,比普通诊贵五十块钱。 叶澄放下心来,牵着陶陶去挂号。 在陌生的环境里,陶陶只认识叶澄一个人,她一边紧紧拉着他的手,一边好奇的到处看。 号倒是挂到了,可叶澄没想到大医院晚上还有这么多人。他拉着赵陶陶坐在椅子上排队。 放下行李箱,肩椎上压力的终于卸了下来。 周围有人在吃泡面,火烧牛肉味儿的,本来不怎么香,可落在一路上没吃饭的陶陶眼里可是馋人了。 她伸出手,揪了揪叶澄的袖子,声音细细像猫一样:“饿。” 叶澄没听见,凑过去:“你大点儿声音。” 陶陶抿了抿唇,有点儿委屈,她以为叶澄是故意为难她的。 看着她又要哭,叶澄哭丧着脸说:“陶陶,我真没听见,你再说一声好不好?” 陶陶还是没说话。 叶澄只能拍拍她的脑袋:“乖乖的好不好?” 赵陶陶这才反应过来他没为难她,蹙了蹙鼻子,指着旁边的人:“面。” 叶澄问:“饿了?” 赵陶陶点头。 叶澄起身:“我问问哪有面卖啊。” 随便拉了个人,叶澄抠抠脑袋:“那个,请问一下,哪有超市?” 那人回他:“这附近没有,得到医院前一站路去。” 叶澄为难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号,175,屏幕上面现在显示的是173,还有两个人,他怕他现在去了,就错过了这次号。 他只能咬牙道:“陶陶,忍一会儿好不好?等看了医生我再给你买好不好?” 赵陶陶一听,立马瘪嘴。 叶澄生怕她哭:“诶,你别哭啊,等下你吃啥我都给你买。” 赵陶陶想了会儿:“火腿肠。” “行行行。” 好说歹说,总把她安抚下来了。 没一会儿,护士叫号道:“175,175号来了没?” 叶澄一手抄起行李箱,一手牵着陶陶:“来了来了,医生,往哪走?” 护士接过他给的号牌:“4号屋。” 进了屋,先放下行李箱,叶澄这才把赵陶陶领过去。 赵陶陶听话的坐在椅子上,乖乖的看着医生。 医生问:“怎么了?” 叶澄坐在一边:“她出车祸后,脑袋有点儿.......” 他一时不知用什么话来形容。 医生抬头,仔仔细细瞧了会儿。赵陶陶有些怕,拉着叶澄的手:“怕。” 医生看了一会儿,问叶澄:“智力是否受到影响?多久了?” 叶澄点点头:“她以前很聪明的。”至于她受伤多久了,他也不知道,可能有几个月吧,也可能有半年,叶澄真的不清楚。 医生见他这个样子问:“你和病人什么关系,怎么连她病了几个月都不清楚?” 叶澄心里一乱,好在脸上没表现出来,他说:“我是他哥,重组家庭的。我放寒假回来才看到她病了,爸妈都不给她看,我还是偷了钱跑出来的。” 医生明显不信的看着他,问赵陶陶:“小姑娘,他是谁?” 赵陶陶扭过脸,正准备喊,却看到叶澄给她做口型。 她看了,眨了眨眼,说:“哥哥。” 医生这才信。他又详细的问了一些事情,最后摇摇头:“建议明天来医院来做个CT,应该是脑袋里面怎么了。” 叶澄问:“那大概要多少钱?” “不贵,大概五百多。” 叶澄终于放下心了。 出了医院,叶澄先去超市买了吃的。赵陶陶跟在他身后,面前的商铺琳良满目,她看的眼睛都快花了。叶澄先拿了两盒泡面和一根火腿肠,又问她:“还想吃什么?” 赵陶陶望着一袋大白兔不说话。 叶澄从货物架拿些一包:“想吃糖?” 赵陶陶,咬着食指点点头。 叶澄皱眉,有点儿凶:“你再啃手我就不给你买了。” 赵陶陶立马将手放下来。 两包面、一根火腿肠、一包大白兔一共三十五元。 叶澄准备掏钱,一听,瞪眼:“多少?35?” 售货员慢慢给他算:“一桶□□八块,火腿肠四块,大白兔十五。爱买不买。” 叶澄憋着气,赵陶陶直溜溜的盯着这些东西,叶澄也怕赵陶陶饿坏肚子,心一狠就买了。 超市有热水,将面泡开,将火腿肠剥开了递给她。 赵陶陶很高兴,接了过来,正准备吃,想了想,掰了半边给叶澄:“大哥哥也吃。” 叶澄实在不想从一个“孩子”嘴里夺食,摇摇头:“你吃。” 赵陶陶不高兴了,硬给他塞了过去。 “家里,两个弟弟,就这样吃。” 叶澄忽然问:“那你有没有?。” 赵陶陶不说话了,低下头吃面。 叶澄很心疼她。那么努力的她为什么要生在那样一个家庭,重男轻女也就不说了,凭什么她的钱愿意拿来给她两个弟弟起房子也不愿意给她治病? 赵陶陶真的是饿了,没一会儿把汤都喝了个底朝天。 叶澄将自己的面又给她拨了一部分:“多吃点。” 赵陶陶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 叶澄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诱骗犯一样,索性他准备贯彻的更彻底:“你是小孩,本来就该多吃一点儿。” 赵陶陶很高兴,又吃了些,直到打了个小嗝这才吃不下了。 江城格外大,也格外没有归属感。 和赵陶陶走在路上,根本都不知道该往哪去。 叶澄想,反正明天还要去医院拍CT,那就干脆随便找一个宾馆。 没想到,来医院看病的人都这么想的,靠近马路的宾馆都是满客,最后没办法只能找了家民宿的地下室睡一晚上。 可这也需要大两百块钱。 赵陶陶折腾了这么一夜,早就累了,刚进屋就打哈欠,躺在床上就不动了。 叶澄将行李放好,进厕所放水的时候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个问题吓得他的尿差点劈叉了。 陶陶自己怎么洗澡? 难道他给她洗? 不行吧。 要她自己洗? 她会么,再说了他根本不放心。 出去的时候,陶陶已经睡着了。 白色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睡得十分香甜,连鞋也没脱。 叶澄叹气,有些恼火的想。 他到底抽了哪门子的邪,硬是打算将陶陶的病看好,自己这样下去,迟早得沦落成她的保姆。 可不管怎么说,当初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一个男人既然做出了承诺,就得一板一眼的实现。 更何况像他这么帅的男人,能毁约么? 他走去,弯腰,将陶陶的鞋脱了。 她的脚和她的人一样白,很小巧,捏在手掌上,指头红润。 叶澄将她的脚老实的放进被窝,深吸一口气,拿了换洗的衣服洗了一个钟的澡。 然后睡在她脚的那一头。 生平第一次和一个不是妈妈的女人睡在一个被窝。 这感觉...... 叶澄翻身,神经扩的有些厉害。 赵陶陶啊,她现在就和他睡一个被窝,他有些激动,想摸摸她的脸,又觉得自己是个畜生,只能睁着眼睛瞪着天花板。 陶陶睡觉不是很老实,喜欢蹬腿,叶澄害怕她着凉,起身给她掖被子。 却没想到,她一脚揣在他老二上。 稳、准、狠。 叶澄疼得捂住裆口根本动都不能动。 可陶陶不知道,她睡得可香了,梦里她还在吃鸡腿,味道好极了。 大难不死的叶澄故意磨牙:“你是故意的吧,想把我变成你的姐妹儿是不是?” 赵陶陶碾了碾牙。 叶澄躺在床上,抹了抹酸涩的眼泪水:“看你明天醒了我怎么收拾你。” “我绝对不给你吃大白兔奶糖!” chapter4 第二天,叶澄还在睡梦里,赵陶陶就醒了。她也不闹,就坐在床上玩着自己的头发丝儿,看上去特别乖。 叶澄是被屋外的动静吵醒的,他起床,看到陶陶坐在那,揉了揉眼,问:“饿了没?” 赵陶陶点点头。 叶澄从床上爬起来,穿鞋,回头。 赵陶陶头发有点儿油,歪着脑袋坐在那。 叶澄抠抠脑袋:“那个,要不要洗头洗澡?” 赵陶陶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好像没明白他在说啥。 叶澄叹气,只能试着用小孩子的思维和她说:“想不想玩水?” “想。”这会儿倒是回答的很坚定了。 把她从床上捞起来,穿了鞋袜,推进厕所。 她蹲在地上,十分乖巧的看着他。 叶澄总有种自己在拐卖儿童的错觉,他一边调水温,一边说:“等下自己洗澡行不行?” 赵陶陶眼睛转了一圈:“好。” 叶澄用手背试了下水温发现不烫,才招招手:“过来。” 陶陶蹲着慢慢挪过去。 黑亮的头发几乎快要垂到地上,叶澄触上去,手指头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还没给他的妈洗过头呢。 乌黑的头发在温水的冲刷下凝成条,挤了些洗发精抹在她头上不一会儿就搓出了白色的泡泡。 叶澄没给女人洗过头,可他给鸡拔过毛,他有些异想天开的想,虽然这两件事南辕北辙,可本质都是一样的。 赵陶陶看到地上落下的泡子很开心,用手戳破了一个:“泡泡。” 叶澄两手给她搓头发:“喜不喜欢?” “恩。” 叶澄觉得赵陶陶就算傻了,也还是很乖得,她不像其他的傻子一样,倒像个小孩。这种认知更让叶澄觉得难受。 怎样的成长的环境才塑造了她这样的性格? 从前一点儿都不了解她,对她的认识仅仅是镇上人的口口相传。 知道她原生条件不好,很懂事,也很努力。 可女孩子谁不想娇生惯养,如果不是环境逼得,谁又愿意这么懂事呢? 洗过头,用毛巾将她头发揩了揩。 大概是蹲了太久,赵陶陶甩了甩头发,将水沫子都落到叶澄脸上。 叶澄“啊”了一声,赵陶陶就立马停止了动静,站在那眼睛瞅着鼻子,眼睛一红,又要哭。 她声音小小:“对不起。” 叶澄怎么会怪她?他拿了个塑料板凳放在床边:“来,坐在这。” 赵陶陶听话的坐了过去。 叶澄拿来吹风,捻起她的头发丝给她慢慢吹。 赵陶陶可生怕刚刚惹怒了叶澄,所以一直想扭脖子过去看他。 叶澄没办法,直接站在她面前,一边吹一边问:“这样扭着脖子不疼么?” 赵陶陶眨眨眼,眸子湿漉漉的,特别讨人怜爱。 叶澄看的心神一乱,慌乱的将眼神挪开,像个瞎子一样把目光定在窗户上:“等会儿早餐想吃什么?” 赵陶陶想了想:“面。” “重庆小面?热干面?还是什么?” “唔,红烧牛肉面。” 叶澄皱皱眉:“昨晚那种?” 赵陶陶点点头。 叶澄只能说:“行吧,行吧,还想吃什么别的东西?比如八宝粥啊、豆浆啊,什么的。” 赵陶陶抬起头,小心翼翼的说:“火腿肠。” 叶澄简直要败给她了,你就知道这两样东西么? 出门的时候快九点了,叶澄将大白兔奶糖包装袋撕开,拿出五颗,剩下的全放进包里面。 赵陶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叶澄怕她饿,放了一颗在她手心,其他的放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里:“吃完了再找我拿好不好?” 赵陶陶剥开糖纸,塞进嘴里:“好。” 又来到医院,人还是一样的多。 叶澄排队挂号,陶陶歪在他身边,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打。 叶澄问:“是不是困了?” 赵陶陶努力掀开眼皮,摇了摇头。 叶澄想了想,在网上下了本小说准备给她看。但后来一想她傻了要怎么看?于是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念给她听。 这本小说是网站推的最火热的,编辑说广受万千少女的喜爱。 可叶澄看到这个名字却觉得虎躯一震。 《天价穷酸小娇妻,霸道总裁坏坏爱!》 叶澄正要念故事的心梗死在喉头。 他扭头,赵陶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他只能艰难的扯着嘴皮子笑:“你等着,我给你念........” “崔玉凤,一个山沟沟里出来却让人神魂颠倒的少女,在三个霸道总裁身下流连辗转。托马斯?张:女人,你要承受来自X国最富有、最聪明、最英俊男人的怒火!崔玉凤流泪:我做错了什么!.......” 叶澄:“........”他心里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叶澄一直知道自己智商不高,可是他觉得这本书完全在藐视他身为正常人的智商,并踩在地上来回碾压。 他深吸一口气,把网页叉掉,选了篇寓言念给赵陶陶听。 叶澄念得十分枯燥,差点把自己给催眠了,可耷拉着眼偏头一看,赵陶陶却听得十分认真。 学霸到底是学霸,就算傻了也比他这个渣渣要强。 “72号。” 叶澄抬眼,将手机揣在兜里,将赵陶陶拉了进去。 再看诊、做CT、将结果拿到手里已是傍晚。 夕阳晚照,叶澄坐在赵陶陶身边有些紧张。 医生对着CT看了好久,才问:“脑袋里有淤血,怎么弄了这么就才到医院来?” 叶澄只能支吾过去,然后问:“能治么?” 医生没明说:“得把脑袋里的淤血消完再说。颅内有好几处淤血,可以通过手术将血块取出来。” 叶澄眼睛一亮。 医生顿了顿又说:“但是要让患者的智力恢复到之前的水平是很困难的。” 叶澄眼泪的光瞬间熄灭,可还是问:“有多大的概率?” “1%” “那手术的费用大概多少?” “患者这种情况至少得做两次手术,一次大概3到5万。” 叶澄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 赵陶陶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只看到叶澄脸色很不好。 可她不知道叶澄为什么看上去不开心。 他们明明吃了红烧牛肉面、吃了火腿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呀。 叶澄拉着赵陶陶走出医院,赵陶陶步子小,蹬蹬蹬的在后面小跑跟着他。 叶澄走着走着,将她的手一松,把行李箱一丢,坐在花坛就哭。 六万块。 就把他叶澄当猪肉卖都换不来这么多钱。 可他说好了要把陶陶的病看好,可这诺言是这么容易实现的么?六万,他什么本领都没有,从哪去拿这么多钱? 他心里有个声音叫道:“你干嘛给她背责,她一不是你妈,二不是你老婆,你有什么义务给她看病?” 另一声音顶回去:“大丈夫话都撂这了,难道要当屎吃回去么?再说了,你忍心看着赵陶陶就这么傻下去么?” 说到傻,叶澄更觉得难受。 手术做了,陶陶痊愈的几率只有1%,比他考个三本的几率还小。他就怕把钱赚了给她看了病,人的病又没好,到时候落个人财两空。 赵陶陶盯着他坐在花坛边流眼睛水,她眼睛眨了眨,感觉心里闷闷的很难受。她在荷包里摸了好一会儿,掏出攒着没吃的大白兔奶糖,递给他: “大哥哥,糖。” 叶澄哭的一双眼都红了,抬头,看到她细碎的头发蒙在额头上,给她撩了撩,她继续将手里的糖递过来:“不哭,吃糖。” 叶澄扯了个比鬼哭的表情,暗地里恨不得将自己两耳光。 在这里,只有他和陶陶两个人,陶陶如今又病了,他要是不把天撑起来,她要怎么办? 他接过糖,陶陶说:“大哥哥不哭,以前妈妈打我我也不哭。” 叶澄没吃糖,他装回兜里,留给她以后吃。 陶陶看他没哭了,又低着脑袋扯自己的衣服带子。 叶澄站起来,拿着行李箱牵着陶陶问:“你妈妈经常打你么?” 赵陶陶想了会儿,摇摇头:“只有跟弟弟争东西吃才打我。” 叶澄听了,更是心疼。 他站定,赵陶陶站在他后面。 霓虹灯的光落在积水上折射出细碎的、五彩的光。 天气很冷,两个人的鼻头都冻得通红。 赵陶陶有些怕冷,脖子缩在灰色格子围巾里。 叶澄认真的、仔细的看着她,直到赵陶陶两腮有些热,他才说:“陶陶,我会给你攒治病的钱,不管是1%还是0.1%的希望,我都要给你治。” 赵陶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可就觉得他好像是在为她好。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点点头:“哦。” 叶澄看到她两手发冷,将自己的手哈了热气捂在她手上。 赵陶陶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直到叶澄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又吊儿郎当的扭过头:“看什么呀。” 赵陶陶想了会儿,说:“大哥哥,你真漂亮。” 叶澄脸黑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左看右看都是《速度与激情》范·迪塞尔那样的人物,说什么......漂亮? chapter5 想给陶陶治病,最重要的问题是钱从哪来。 说实话,他们两个都是一穷二白,戳在大马路上,和这座现代都市格格不入。 叶澄决定在江城谋生攒钱给陶陶看病,租了间不到十五平米的民房差不多去了八百块,余下五百多块钱得管两个人吃喝拉撒。 叶澄学历很差,在这繁华的大都市又举目无亲,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晚上,陶陶饿了,叶澄带着陶陶出去买饭吃,租的房子附近恰好有一所大学城,学生公寓后门那摆着一绺的小吃摊位。 炸土豆片、炸臭豆腐、混沌、小面、烧烤、米酒汤圆、麻辣烫应有尽有,陶陶差点看花了眼,不知道该选什么。 叶澄拉着赵陶陶慢慢逛:“想吃什么?” 赵陶陶看了好久,唔了一声,没说话。 叶澄生怕把她亏着了,将她拉到一家烧烤摊:“吃不吃鸡腿?” 陶陶眼睛亮亮的,点点头。 叶澄只买了一只,七块钱。 递给赵陶陶的时候,她没接,反问道:“大哥哥呢。” 叶澄其实也馋,但不太敢乱花钱,打算等下自己去买两个馒头吃。他将鸡腿塞到陶陶手里:“你先吃,尝尝好不好吃,我在买。” 赵陶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飞快的咬了一小口,眼睛比周围晃的灯还亮:“好吃的。” 叶澄点点头。 赵陶陶疑惑的看着他,发现他没去买鸡腿,便伸手将鸡腿递到他嘴边:“你尝尝,好吃的。” 叶澄拍拍她脑袋:“好吃你就多吃点儿。” 赵陶陶不解:“你呢?” 撒了一个谎得用另一个谎去填,叶澄舔舔唇:“我不喜欢吃这个,有点腥。” 赵陶陶不疑有他,哦了一声。 将她带到一边的花坛,叶澄蹲在地上看烧烤的摊位。 来买小吃的人不少,不到十分钟进账差不多有八、九、十。叶澄眼睛一亮,决定也来摆摊。 这样既能赚钱,也能在旁边看着陶陶,当真是个不错的注意。 至于做什么,他厨艺有限,在学校里也没学个什么本事,就是自己的炒饭和炒粉做的还不错。 说做就做,第二天他带着陶陶在附近的二手市场买了个沾满黑油的小推车,锅碗调料都买了,当天晚上就选了个疙瘩做炒饭、炒粉的生意。 叶澄长得靓,浓眉大眼,高个儿,又长的白,往那一站就是个活招牌。到这来吃饭的都是大学生,看到他长得好都喜欢往他这儿来凑,叶澄喜欢笑,嘴巴又甜,左一声小姐姐,右一声小姐姐,手里掂着锅,心里却觉得自己像只鸭。 合着在这卖笑来了。 可没办法,只要能赚钱就行。 陶陶就站在他旁边,虽然傻但是基本的生活能力还是有的。叶澄翻炒米饭和米粉,她就站在一边给别人打包。 他得了空擦汗的时候,觉得自己和陶陶真像出来讨生活的两口子,劲儿往一处使,钱也一块挣。 一天一晃就过了,待过了晚上十二点,叶澄觉得自己腰也直不起来了,手也酸的有些发颤,可还是得收拾摊位。 他拿着纸盒子算了一下,今天的毛收入大概有五六百,嘿,摆摊还真是赚钱,要不了多久,陶陶就有钱去动手术了。 可他不知道,他一个新来的,刚到这生意就这么好早就惹了别人眼红。他和陶陶推着摊位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被几辆推车的把路给挡住了。 陶陶怕兮兮的躲在他的身后,叶澄也没有底,却只能挺着背,扯出个笑容客气道:“哟,各位老板找小弟有什么事儿啊?” 一个中年壮汉将推车一置,走出去,上下打量了他,气儿很轻:“新来的?” 叶澄的笑容真诚又低微:“可不是嘛。” 他知道这些人来找他多半没好事,可能自己在不知道的地方挡了他们财路。可是叶澄不怕,这种儿事他在学校看的多了,也知道该怎么处理。 首先,得把态度放低一些,越低越好,千万别冲。 他赔礼的笑了笑:“真对不住,小弟是不是得罪各位了?没事,大哥们把规矩跟我说说,有什么问题我都改。”他故意叹了口气,有些诉苦道:“各位大哥,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要是能有个活路,谁不想找个安稳的生意讨生活?家里今年发了洪水,只剩下我和我妹子,房也没了,田也没了,连安葬费还欠了村里几万块钱。” 那几个人一愣,明显被他糊住了。这奥运会都开到北京了,咋还有这么可怜的人。 叶澄很是上道的说:“有道是在家靠亲人,出门靠朋友,小弟要是挡了各位大哥的财路,小弟就改。”他眼睛一转,看到打头的那个中年男人是卖饮品的,就说:“大哥,你看这样成么?我今儿生意好,就是我的一张嘴巴巴的哄他们大学生,等明儿他们在这买我的炒粉、炒饭,我就推荐他们在你这买饮品好么?有钱大家一起赚,也给我们留条活路行么?” 那几个人深吸一口气,哎呦呵,这小子当真是上道。他们这几个也是在市区里找不到工作,没办法才出来摆摊,心思也没他这么多,被他一说都觉得有道理,然后又拉着他说了下“规矩”,看他一直鞠躬道歉这事才了了。 叶澄已是精疲力竭,连嘴角的笑都崩的有些僵硬了。 他以前花着爹妈的钱,打着摩丝吹个飞机头,提着一瓶“八二年的雪碧”站在风口处装个文艺青年,现在才知道赚钱难,真的是难。 既要像个长工一样累死累活的干,又要像个鸭一样逢人就笑,有时候还得乖顺的当个小瘪三,任谁都踢一脚。 赵陶陶躲在他身后,细细的啜泣。 叶澄转身,摸了摸她的脑袋:“哭什么?都走了。” 赵陶陶还是哭。 叶澄整颗心都差点碎了,问:“为什么哭啊,是不是想吃什么?” 陶陶抽抽鼻子,抬起一双哭的通红的眼,猛地扑过去,抱着他的腰嚎啕大哭。 叶澄木讷的张开双臂,她扑过来的时候,差点没站稳,可她倒在他的怀里的时候,叶澄感觉整个世界都圆满了。 为了她这些苦都是值得的。 叶澄任由她抱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别哭了,小心脸皲了。” 赵陶陶摇了摇脑袋。 叶澄慢慢收回手,也紧紧的抱着他。 夜风很凉,像从冰箱冷冻室里吹出来的一样,昏黑的小巷子里隐约看到小宾馆红色的霓光,旁边的水渠堆了不少的垃圾,有些臭,也叶澄却想,要是能这样抱一辈子就好了。 摆摊、炒饭、吆喝、赚钱。 这些差不多占据了叶澄所有的生活。 他时时刻刻绷着精神,怕顾客找麻烦、怕旁边的人找麻烦,一张嘴巴已经甜的腻人了,跟旁边的人关系也处的不错。 午饭、晚饭得趁学生上课后再吃,叶澄给陶陶抄的饭和粉都会放一个鸡蛋,自己却没有,有时候一旁摊位的老板看的有些心疼,谁都没想到这小伙子年纪青青竟这么节俭。相处的多了,也发现他的妹子脑袋好像有些问题。 虽然能帮着他做事,可外人不论谁问她什么除了傻笑其他的都不会。 叶澄知道他们在后面嚼什么,可他不在乎,只要能赚到钱给陶陶看病,他都装不知道。 再说了越可怜他们才好,越可怜他们才越不会找他们麻烦。 就在叶澄每日计算自己的一叠叠增高的积蓄的时候,他家里给他打电话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寒假已经过去了。 叶爸怒不可遏,先一番国骂问候了叶澄的祖宗十八代,再发狠话:“你这个龟儿子到底给我回不回来?你翅膀硬了,出息了?敢带别人女儿出去看病,怎么不自己去江城医院看看精神科?” 叶澄没吭声。 叶爸彻底毛了:“你这次不回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叶澄垂下脑袋,鞋子碾着碎石子,扭头,陶陶正在一边很认真的洗锅。 叶澄深吸一口气:“爸,陶陶只是病了,我在赚钱给她看病。” 叶爸骂:“你有那本事赚钱,怎么不把钱寄回来孝敬我和你妈?” 叶澄继续说:“陶陶是因为颅内有积血块,医生说开了刀做了手术会好。” 叶爸没个好气儿:“你当我是猪呢,你老子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好多,你看镇上面疯了的谁最后好了的?” 叶澄闭眼,准备挂电话:“我相信陶陶会好。” 临挂电话的时候,叶爸还在骂:“你就为了那个傻子是不是要把自己这一辈子给赔进去?” 关机,手机捅回裤兜。 叶澄转身去帮陶陶洗碗碟。 他不是赔他的一辈子。 他是在赌,他赌自己能赚到给陶陶看病的钱,也在赌陶陶的病能好。 哪怕这个期限是一辈子,他也愿意的。 chapter6 时光一天天从手里头溜走,早上的时候发现阳光漏在锅里,再看的时候却发现阳光正照在脚指头上。 六月,生意已经有些冷清了,天热,学生都不大爱吃炒饭,更喜欢吃粥和烧烤。叶澄自己倒腾,顺便支了个烧烤摊,可味道只是一般般。 这天他发现孜然用完了,拿了钱准备去买,可两个人都去,摊儿都没人看,只能把陶陶留下看摊,自己一个人去了。 好在杂货铺不远,过马路的时候,叶澄回看了一次,陶陶乖巧的坐在那等着他,他放心了,进了杂货铺。 天气很热,小摊没有风扇,赵陶陶一边揩汗一边坐在那。 这时,来了个中年人,油腻的中裤,沾了油漆点子的立领衬衫。他来这好几趟了,在叶澄手里也买过几次东西,早就发现这姑娘脑袋不大正常。 可正不正常都不要紧,只要长了那东西,能跟男人下崽,他就能赚钱了。 赵陶陶从屉子里拿了块纸板子扇风,这时看到摊位来了个人,她下意识去找叶澄,却被他叫住: “妹子,你多大的年纪了啊,长得真水灵。” 赵陶陶皱巴着一张脸,没和他说话。 叶澄以前专门跟她说了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他们都是坏人。 她有点儿躲他,可那个人指了指那边的小杂货铺说:“你哥哥是不是去那边了啊?我带你去,你看天这么热,你哥也不给你买块冰糕,我给你买一块好不好?” 赵陶陶有些心动,她想和叶澄一起去杂物铺,可又怕自己去找他,发现自己没在摊位这儿呆着,会骂她。 中年人笑了笑:“你别怕我,你跟我闺女一般大的年纪,我就是看你一个人站在这人挺无聊的,再说了,那个伊、利出的巧乐兹雪糕可好吃了,你确定不去么?” 赵陶陶有些急,她想吃雪糕,也想给叶澄带一根回来。 每次叶澄只给她买了吃,自己从不吃,她觉得.......心里像有蚂蚁啃了一样。 她从摊位绕出来,说:“去的。” 中年男子走在她前面,“好,我这就带你去。” 现在不是出摊的时候,留在小吃街的小摊贩不多,有人看到陶陶跟一个陌生人走,问,“陶陶你去哪啊?” 陶陶说:“找叶澄。” 便没多管了。 从小吃街出来,过了马路就是杂货铺,赵陶陶正准备过去,却被那男人一拉:“走错了,这边。” 赵陶陶愣了一下,摇摇头,认真的说:“不对的,你走错了,要过马路。” 中年男人力气很大,将她两根胳膊一折,变脸:“说你走错就走错了,哪来的这么多话!” 鸡皮疙瘩顺着脊骨爬到脖子上,陶陶瞪大眼,大叫一声,一边踢他的腿。 可人贩子怎么会一个人作案?停在一旁的面包车下了好几个人,半拖半抱得就要把陶陶弄到车上。 他们越是这样暴力,赵陶陶越怕,一边蹬腿一边抱着旁边的电线杆子不撒手,中年男子见状,一松手,一脚猛力揣在她胳膊上,陶陶惨叫一声,胳膊全紫了,一边哭一边紧紧地抱着。 “撒不撒手?别逼我打你!” 几个人又来拖,还有人掰着她的手指头。 阳光照在沥青路上,泛出令人炫目的颜色。 走出杂货铺的叶澄呼吸一窒,丢了手里的东西不要命的冲了过来,一个拳头猛地砸到那边男人的鼻梁上:“我艹你大爷!” 叶澄摆了这段时间的摊儿,几乎把生活所有的重担都挑了起来。白天到晚上摆摊,回家后要给陶陶洗头发洗衣服,短短时间就把他从那个“二流子”转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下手的时候是真的狠,直接照着别人软骨打。 那中年人没察他会来,生硬的拳头落在鼻梁上,立马就骨折了,数不出的鼻血往地下淌。 叶澄的眼睛都红了,跩着一个人就一直打,人贩子的同伙围成一个圈踢他、打他,可他就是不撒手。 直到谁说“老大快没气儿。” 他一卸神,膝盖抵着的人才被身后的人拖到面包车,一溜烟的走了。 周围有很多人围着,却没一个人帮忙。 叶澄被人揍得鼻青脸肿,两个拳头握的硬如石头,陶陶蹲在后面呜呜的哭着,过了好一会儿,叶澄擦了擦眼角不小心渗出的泪,又吐了口血沫子,才转身。 他蹲着,和陶陶平齐。 陶陶一直哭,看到他来了,抬起脑袋,瘪着嘴。 叶澄什么也没说,拉着她,收了摊儿就推车回去了。 周围的人看到不对,都没敢问。 回了屋,两张床,一个纸箱子里堆着些杂乱的衣服,几摞转头抬着张裸木板勉强当个桌子。 叶澄将推车塞到靠窗的那头,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撑着膝盖抱着脑袋。 陶陶知道自己犯了错,站在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刚刚哭过,脸上有泪也有汗,像个花猫一样。 叶澄抬头,眼睛很红,声音有些抖,好像没缓过来。 “你坐。” 陶陶摇摇头,瘪嘴。 叶澄吼了一声,脖子青筋根根都扯着:“你给我坐下。” 陶陶立马坐在床上,脑袋垂着低低的。 叶澄抬眼,梗了一会儿说:“他们是人贩子,把你从摊位拐走,没人问么?” 赵陶陶摇摇头,说:“不是的,是我自己跟他走的。” 叶澄差点没喘过来气,“你自己跟他们走?” 陶陶点点头:“他说他带我找你,给我们买冰糕吃。” 叶澄没说话,屋内一时寂静,可以听到屋外树梢上聒噪的蝉声。 他站起来,拐进厨房,手里拿了一块两寸长的小板子,站在陶陶眼前:“手伸出来。” 赵陶陶抬头,眼睛一眨,滚出一大颗泪。 “手伸出来!” 叶澄几乎是吼出来的,脖子上绷着鼓鼓的青筋,好像马上要跳出来抽打她。 赵陶陶被吓哭了,一边哆哆嗦嗦的伸手,一边呜呜的小声哭。 叶澄举起手,板子狠狠打在手里,一会儿就红了。 “下次还跟不跟别人走?” 陶陶摇头。 板子没落下:“还好不好吃?跟不跟人贩子走?” 赵陶陶大声哭起来,“不跟了,不跟了。” 叶澄又落下第三板子,然后将木柴一丢,一转身,坐在床边捂着脸哭。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 陶陶本来就有点儿笨,要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卖在山沟里,她要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要是他再稍稍晚一步........ 他都不敢想会怎么样! 赵陶陶越哭越大声,心里憋得气很委屈,她抬头看叶澄,见叶澄没理她,大声说:“他说要给我们买冰糕,给我买,也给你买。大哥哥你从不吃的冰糕的,只有我吃,你一直不吃的,我想你也吃,就是想你吃!” 叶澄抬起脑袋,有些愕然。 赵陶陶一边抹眼泪,一边痛诉:“火腿肠你不吃!大白兔你不吃!鸡腿你不吃!鸡蛋你不吃!冰糕你也不吃!你只吃大米饭!你一直只吃大米饭!” 赵陶陶哭的更凶了,直接把整张脸埋在被子里,放声大哭。 叶澄心里又酸又涩。 他想走过去,又觉得浑身僵硬。 过了好久,天快黑了,旁边的出租屋也发出了台湾电视剧的声音,他走过去,坐在陶陶的床边。 替她顺了顺气。 “我错了。” “我以后不会再把你一个人放在那。” 声音是轻柔的,如飘在半空中的细泡一般,微微的一阵风便能将它碎掉。 陶陶从被子里抬起脑袋,一张脸憋得通红,径直的撞到他的胸膛。 还是哭,一直哭。 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眼泪? 赵陶陶一边哭,一边指责:“你把好东西都给我一个人吃,你瘦了!丑了!” 叶澄轻轻的拍着她的背:“男人就该让着女人,让女人吃好,喝好。” 赵陶陶摇头,细碎的头发磨得他下巴痒。 赵陶陶一边抽泣,一边说:“不是的,你吃什么,我吃我什么。你吃大米饭,我也只能吃大米饭。” 叶澄听了这话,觉得心里很软。 自己为她做什么也是值得的。 赵陶陶说:“橙子,你要听话。” “好。” “不要搞特殊待遇。” “好。” “不要像我妈妈对弟弟那样。” “.......好。” 晚上给陶陶洗头的时候,才看见她的胳膊紫了,将她头发吹干后,慢慢拿了棉团沾了碘酒给她轻轻擦上。 他在她胳膊上沾一下,她就轻轻嘶一声。 叶澄动作越发轻柔,问:“还疼吗?” 陶陶点点头:“疼的。” 她看上叶澄的脸,一眨不眨。 叶澄被她看的有些热,问:“你看什么?” 陶陶忽然问:“大哥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为什么呢? 大概是喜欢吧。 因为喜欢,所以才想尽他所能的给她最好的。 但是他不想跟她说,她这样,自己现在跟她说了,她也不懂,或者他也不想她这么有压力。 叶澄将她胳膊弄好了,故意一瞪眼:“还说?下午哭的不累么?” 陶陶点点头:“累得。” 叶澄将碘酒放好,回到自己的铺,躺着:“累了就早点儿睡。” 陶陶盖着被面皮,眼睛瞪得大大的:“大哥哥。” 叶澄背对着她:“恩?” “大哥哥。” 叶澄干脆不说话了。 陶陶继续喊:“大哥哥?” 叶澄翻过来,秀气的脸趴在枕头上有些变形:“睡!明天早起。” 陶陶点点头:“晚安。” 个小丫头。 叶澄翻过去,咬牙切齿的想。 怪折腾的人的! chapter7 当手里的钱攒到五万的时候,叶澄有一瞬间的愣神。 这日收了摊,陶陶入睡后,他便将手里现存的钞票数了一遍。 正好五万。 给陶陶做一次开颅手术绰绰有余了。 可他觉得自己是开心的,可开心之后有一点淡淡的迷茫。 给陶陶赚钱看病,再赚钱再看病......除此之外他好像没有别的能做的了。 叶爸气的够呛,叶澄打电话回去都没人接。 叶澄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闭了一下眼,天就亮了。 陶陶醒过来,很安静,就坐在床边玩自己手指头。 叶澄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响声,撇开一只眼,扭过头,累极似得翻了个身,看向陶陶:“醒了?” 赵陶陶点点头,拿来小凳子和梳子坐在叶澄的床边:“梳头。” 叶澄觉得自己一个大好青年在这种潜移默化的生活中已经蹉跎成了一个老妈子。他不仅会给陶陶梳头,还会换着花样梳。什么马尾、双马尾、三骨麻花辫、四骨麻花辫他都会。 他哀叹一声,从床上翻起来,双手握住她乱糟糟的头发,将头发梳顺,咬着黑色橡筋给她绑了个尾巴。 “好了,去洗脸。” 陶陶摸摸脑袋,满意的走了。 今天要去医院,往常那些沾了厨油的衣服怕穿不出去,叶澄翻遍了箱底,最终找了件皱巴巴的泛黄T恤穿了。 换衣服的时候,没想到陶陶会突然从厕所里跑出来,叶澄光着上身,眼睛还没睁开,就听到“啊”的一声。 陶陶用两根手指捂着眼,黑亮的眼睛珠子滴溜溜的转。 叶澄一愣,转身。 精瘦的腹部一下子绷紧,清晰可见的沟壑。 叶澄忙的穿上衣服,怒道:“陶陶!” 赵陶陶忙的将眼睛完全闭了。 叶澄一口老血闷在喉咙,真是说是不是,骂也不是,自己宠出来的,到底得当个祖奶奶供着。 趁叶澄进厕所洗的时候,陶陶为了赎罪准备将小摊车推出来,然后乖巧的站在旁边等他。 叶澄出来,看到她拉着推车,皱了皱眉,从台阶上下来:“今天不去摆摊。” 陶陶瞪大眼,有些好奇。 太奇怪了,不论刮风下雨,叶澄都会去摆摊的。 叶澄收拾了一下必须品,说:“我们今天去医院。” 陶陶低着头,不说话了。 叶澄知道她心里有些不乐意,走出去揉了揉她的头:“乖,我们去医院,去了医院就能把病治好。” 陶陶有些排斥:“我没病。” 叶澄点点头,“好,我们去医院旅游、行不行?” 轻车熟路,到了医院,看了医生便把手术方案给定下来了。 开颅手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医院的病患多,病房早就用完了,陶陶的床位开在走廊那,叶澄没地方睡,买了个塑料凳等晚上眯着眼睛靠在窗边闭一会儿眼。 他们运气好,医院脑科的病患不多,手术就定在明天。 叶澄和陶陶吃过医院的营养餐后便决定早早的睡了,叶澄闭上眼,却睡不着。 他一闭眼,就想到陶陶的脑袋被打开,手术的钳子、镊子交错递着。脑袋可是个重要的东西,出了一点点的错,对人的影响都是极大的。 更何况,他经常看到新闻里说这个医生把线和纱布落到病人身体里了,那个医生一打盹儿手上又多了条命。 他知道自己有些杞人忧天,可事关陶陶,他不敢不担忧。 陶陶也没睡着,她感觉到叶澄的气息没有平常的稳,带着点焦急,她翻身,手摸到叶澄的脸。 叶澄屏住呼吸,握住她的手腕。 她的手在他脸上摸了好一会儿,才捏到眉心,揪了揪,笑:“有个疙瘩。” 叶澄爬起来,揪了揪她的脸:“早点睡。” 赵陶陶眼睛瞪得大大的:“我睡不着。” 这是这段时间里她最常用的撒娇方式。 叶澄掏出手机:“我给你讲故事。” 陶陶点点头:“恩。” 叶澄现在学聪明了,直接打开成语典故,一个故事接一个故事的讲。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觉得枯燥的要死,他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情感起伏语调生硬的像个机器人一样,可陶陶听得可认真了,有时候还会感慨一声:“真厉害,后来呢。” 渐渐地,医院走廊的人声变低,人也渐渐入睡。 陶陶的眼睛也不堪重负,晃晃悠悠的闭上了眼。 叶澄收回手机,瞧了她一眼。 夜灯昏昏黄黄的,缥缈在她的脸上,比岁月还要温柔。 叶澄喉咙一紧,轻轻地将唇印在她的眼皮上。 如蜻蜓点水一般短暂。 叶澄起身,做了错事一般,赶忙趴在床边睡好,生怕惊醒了她。 * 手术时间定在上午十点,因为要做开颅,一声事先将脑袋上的位置定好,并将陶陶的头发剃了一半。 陶陶很珍惜自己头发,剃头的时候捂着自己的眼睛哭。 叶澄看着有些难受,走过去将手落在她的肩上:“别哭,等做完了手术我给你买假发。” 陶陶抽抽搭搭的声音渐渐变小,“真的。” 果然不哭了。 过了会儿,她又说:“我要粉色的。” 叶澄没忍住,噗的笑出来,点点头:“得,你就是要绿色的我都给你买。” 陶陶撇嘴:“绿色的,是绿毛龟。” 进手术室的时候,陶陶打了麻药,她躺在病床上有些怕,一直拉着叶澄的手不松。 叶澄也怕,可他是男人,就是怕也不能在她面前露怯。 他安慰她:“我在外面等你,给你买好吃的。” 陶陶眼睛亮了亮,但终究抵不过麻药的效力,点点头:“好。” 又过了会儿,医生和护士将陶陶推进手术室。 叶澄在外面等着,只觉得十分焦急。 他走来走去,一会儿站着,一会坐着。 然后懊恼的揉搓自己的头发。 他坐下去,因为害怕身上发了层冷汗。 旁边坐了个人,看到他这样子,问:“小伙子,媳妇儿生孩子呢?” 他一愣,摇摇头:“不是。” “哦?等的挺着急的吧,别急,这个时候我们能做的就只是相信医生了。” 叶澄点点头。 可他还是觉得难安。 毕竟是开颅手术,风险还是挺大的。 就在叶澄等到心脏病发作的时候,手术门开了。 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看向叶澄。 叶澄的心提到嗓子眼,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叶澄一滩,直接坐到地上,好半天没有缓过来。 医生忙的将他拉起来:“好了,接下来得看病人的康复。” 叶澄的眼泪没出息的流出来,抓住医生的胳膊:“谢谢你医生,真的谢谢你。” 医生把他扶到座位那去,拍了拍他的肩走了。 陶陶被推出来,头上缠着白色的纱布,看上去好像脆弱的娃娃。 叶澄一直守着她,等到她快醒了给她买了白粥和小菜上来。 赵陶陶一睁眼,看到叶澄就不撒手了。 叶澄吹了吹粥:“饿了没?吃点东西。” 床上的人一偏头,看到他手里的东西,一撇嘴,特别委屈。 叶澄看得心都碎了:“怎么这是?又掉金豆子?” 陶陶越想越委屈,索性哭的连肩膀都抽起来了。 叶澄把她眼睛水擦干:“别哭了,跟我说怎么了,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 陶陶委屈巴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你说了的。” “恩。” “要给我买好吃的。” 叶澄一愣。 陶陶更委屈:“我不喜欢喝粥。” 哦。合着为了这事哭。 叶澄生怕她觉得伤口疼。 一边给她将粥吹热,一边说:“别哭了,等你伤好了,我再给你买。” 陶陶将泪擦干,怀疑的看着他。 叶澄立马伸出三根手指头:“我保证。” 赵陶陶这才勉强信了。 开颅手术后,大概是心里作用,叶澄真的觉得陶陶好像变好了一点儿。以前她的平衡能力不大好,如今遇到狭小的独木桥也能一个人走了。 在医院里住了差不多十几天,手里的积蓄即将告罄,叶澄带着陶陶出了院。 陶陶脑袋的伤口愈合的很快,在青色的发茬下只看得见一条正在结痂的伤口。 叶澄又准备回去摆摊,还要赚钱给她做第二次手术。 可正当他带着陶陶推着小车回小吃一条街摆摊的时候,变故又发生了。 因着有半个月没来,他原先的位置已经被人给占了,还是熟人。 叶澄将陶陶安置好,走过去准备给那个人讲道理:“喂,兄弟。” 那人伴着凉面,掀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没理。 叶澄好脾气的笑了笑:“兄弟,你现在占得这个摊位是我的。” 那人“砰”的一声放下拌面的铁钵,打包凉面,声音很欠揍:“谁说是你的,地上写你的名儿了么?” 叶澄点点头,说:“行,你问问隔壁的小摊,这是不是我以前摆摊的地儿。” 那人凶神恶煞,一声吆喝:“你们谁能证明这地儿是他的么?” 附近的小摊老板都听见了,可都没敢吱声。 谁会愿意给一个没什么利益往来的摆摊儿的出声儿呢? 再说了这里眼红他的人有很多,学生只有这么多,都去你那买了吃,到他们这的人就少了。 所以他们都有种作壁上观,想把叶澄赶出去的意思。 叶澄这下算是明白了,合着平日里他故意帮他们的吆喝和照顾最后都是喂了狗了! 叶澄懒得跟他们计较,将车一推,戳在学生必经的小巷子口热热闹闹的做起了生意。 他本来就长得好,嘴儿又甜,年轻的大学生最是喜欢俊男美女的组合,往他摊位上来的人就更多了。 一去二来,叶澄索性有点儿在小吃街自立门户的感觉,不理他们任何人,就当不认识,安安心心的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 陶陶头上的伤也好了很多,头发长了来短短的一层,到了秋天,正好能盖住耳垂。叶澄带她剪了个学生头,她生的白净文雅,当真是好看。 自做了手术后,她的眼睛越发的亮了,脸上的蠢气儿少了不少。 叶澄拿着手机搜遍了百度,心想可能是以前大脑里的淤血压住了什么神经导致的。 他这么给自己洗脑,想着下一场手术势在必行。 这日他和陶陶又去摆摊,却被小吃街大部分的小摊贩儿给堵住了。 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别人摆摊不赚钱,可你叶澄挣钱,这就是错的。 一行人打定了主意要把他从这儿赶出去,你打我砸的将他的摊位给拆了。 叶澄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你砸他的,行,他也不废话,一个个的将你的摊儿也砸了。 管你什么东西,一块石头直接砸个透顶。 战况愈演愈烈,叶澄被一群人围打,他也朝别人砸拳头,反正谁都吃不了什么好。陶陶站在最外圈,不停的去拉别人,不停的劝人:“别打橙子,别打橙子。” 有人看到她,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在地上瞄了会儿,捡了块砖,直接往陶陶的头上一拍。 世界瞬间变得血红,陶陶没倒下,她反是推开人群,紧紧抱着叶澄:“别打橙子。” 血腥味儿,铁锈味儿,红色的粘稠的雨滴到叶澄脸上,从他惊愕的嘴角划到脖子里去。 他的呼吸好像被人掐住,抱着陶陶:“他妈谁打的!” 人群再就四散开来,生怕背责任。 叶澄背着陶陶,脚打滑了好几回,连滚带爬的在路边拦出租车,没一个人愿意载,最好还是一个空卡车愿意载他们一程。 人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叶澄的心史无前例那么慌乱。 手术室阖上门,他转身一圈捶在墙上,然后像一只失去倚靠的丝萝倒在地上,嚎啕大哭。 没有一点点的收敛,反正把内心里的害怕、委屈都哭出来了。 有护士走过来,厉声道:“安静!” 他连忙闭嘴,捂住自己的嘴,坐在墙角,压抑的哭。 很难受。 正他妈难受。 所有的事就他妈的开始好转了。 艹他娘的又这样了。 他等了好久,手术室的灯还没熄,他抱着自己的头蹲在地上。 不敢往前面看。 还好老天爷对他不薄,陶陶从鬼门关踏了回来。 叶澄终于决定把自己的性子都好好收敛起来。 如果说他以前是人,给陶陶赚钱的工具,那么现在他就是狗。 不能再对别人乱发脾气的狗,因为他要保护陶陶。 赵陶陶醒了,睁开眼的时候看了叶澄好一会儿。 叶澄嘴抽搐了好久,最终挂上一个怪异的笑。 可陶陶还是看着他。 视线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好像从这一瞬有什么东西开始变了一样。 叶澄的笑没能再挂上。 赵陶陶轻轻的笑了笑,弯了弯眉眼:“叶澄。” 她好了。 chapter8 赵陶陶好了,没一点预兆就好了。 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大脑一物实在是玄妙,很多领域连医学都解释不清楚。 不过病人智力能恢复,对于患者而言也是一件喜事。 叶澄应该是高兴的,可看到这样的陶陶她有些疏离感。 她从那个跟在她身后喊“大哥哥”、“橙子”的小傻子重新变成常青藤的硕士。 叶澄不知出了什么心理,故意从网上下了套奥数题下来。 可学霸就是学霸,智商超群,这么久没翻书了,只花了四十分钟就做完了。 叶澄一对答案,正确率达到了百分之九十。 叶澄的话变得越来越少了,除了每日给她买吃的外,每天就坐在窗口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肩上的担子被人卸下,以一种最出人意料的方式,他太蠢了,到现在都没反应过来。 每次都是陶陶找他说话,可说着说着就发现叶澄心不在焉。 这日出了院,陶陶跟叶澄回屋,叶澄开了门就坐在床上,梗了一会儿才说:“以前咱两就住在这。” 又补了句:“有些简陋。” 赵陶陶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叶澄有一瞬间的僵硬。 却听到她说:“我记得的。” 叶澄一震,却低着头,嗯了一声。 屋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 陶陶看着她枕头边摆着的没吃完的糖说:“我很谢谢你,所有人都放弃我了,你却没有。叶澄,我.......” 还没说完,叶澄立马打断:“你别谢我,其实我也不是好人。” 陶陶的话憋了回去。 叶澄继续说:“我当时就想了,你是什么样的人物啊,本科XX,研究生常春藤,要是我能救了你,以后你一定得感谢我吧,说不准我以后落难了,你还会拉我一把是不是?” 说着说着,叶澄就笑了,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笑的有多丑。 没办法,他在清醒的陶陶面前很自卑,觉得自己所付出所有的努力都被她看着了,是不是很像一个小丑? 赵陶陶有些烦,欺身过去,有点压迫的意思。 “你非要这么和我说话么?” 叶澄沉默,过了会儿说:“我一直都是这样,是你一直不了解我。” 赵陶陶站起来,有些恨铁不成钢:“叶澄,你非要我说你是个懦夫么?” 叶澄被她一说,很想哭。 对! 他妈的就是一个懦夫! 敢同家里人抬杠把她带到江城看病!敢不读书了摆摊给她赚钱看病!就是杀人放火,他为了陶陶也敢! 可是,他妈的就是不敢把窝在心里的三个字说出来! 他觉得自己这说出来了就算是用恩情挟持了陶陶,有了这层关系,陶陶就算不喜欢他,也要跟着他。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宁愿当个懦夫。 赵陶陶看不惯叶澄这幅做小的样子。 她喜欢的叶澄是那个狡猾的、有些吊儿郎当、油嘴滑舌却极有责任感的人。 家室她比他差,学历,她学历已经这么高了,还会在乎他的学历了么? 至于钱,她更不在乎了。 她有手有脚,什么都可以挣。 她不懂,怎么叶澄以前那么放的开,如今畏畏缩缩了呢。 她有些恨铁不成钢,强忍着一口气,说:“我先出去一会儿,等会回来。” 叶澄不看她,眼睛挪在一边,“哦。” 等他走了,叶澄又烦躁的扯着自己的头发。 因为喜欢她,所以顾忌格外多。 别人如何打他、骂他不要紧,可陶陶只要对他露出一个厌恶的眼神,他就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晚上,街上很热闹。 叶澄放心不下,过了一会儿也出了门。 陶陶踢着石子走在前面,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什么都没看到。 叶澄小心的藏起自己,松了口气。 天气好像冷起来了,学生们都穿着宽松的毛衣,看上去很时髦。 陶陶低下头一看,自己穿的其实也不错,每回叶澄赚了钱都会给她买衣服,生怕亏待了她。 她知道这世界上只有他对她最好,可他却畏缩了起来。 她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样,不管面临什么,她都不怕了。 正发呆,听到身边有人叫了声:“赵陶陶?” 裁剪得体的黑色风衣外套,脸上有些惊讶:“赵陶陶你不是......” 赵陶陶回头,想了会儿:“曲林?” 那人欣喜的点点头。 赵陶陶说:“我好了。” 曲林是个很阳光的大少年,他高兴的拍了拍赵陶陶的肩膀:“我还没听到说呢,走,我们去咖啡厅坐坐。” 晚上风大,赵陶陶也想静一会儿,便点了点头。 这些落在叶澄眼里就不是那么个意思了。 赵陶陶长得好,成绩好,智商高,要不是出了这个意外,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 看看那小子,虽然长得不如他,可这身穿着还有浑身的气度哪点都比他强! 叶澄越发的自卑了,果然他在陶陶身边只像一只可怜的臭虫。 所以自己凭什么霸占她呢? 凭什么拦住她的幸福呢? 叶澄转身。 手揣在裤兜就那么随便坐在一边的花坛上。 车来车往,人来人往,抬头,星星来星星往。 好像来去都是人生的常情。 可他并不能说服自己。 如果曾经不知道一个人多好,就算没得到也不会伤心太久。 可痛苦的是,你曾拥有过那个人,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可你却抓不住他。 叶澄垂头,将额头抵在膝盖上。 他有些伤心。 可此时此刻他却没有立场伤心。 自己是她的什么呢,有什么资格去伤心? 他的心空了,什么都不剩了。 明天该如何,该做什么,他都不知道。 以前所有的计划都是以陶陶为前提,可如今没了她,那些东西好像也没有了意义。 他起身,脚尖一转,走到了一家烧烤摊。 乱七八糟点了些东西,拿了不少啤酒。 要是能喝醉就好了,那些烦人的、恼人的是不是都可以消失了? 他坐在那,越喝越清醒。 害羞的陶陶、爱哭的陶陶、使小性子的陶陶、脆弱的陶陶。 都一股脑的往他脑子里涌。 陶陶没有他可以过得更好。 可他没有陶陶又该何去何从? 赵陶陶坐在曲林对面,他点了两杯咖啡,看了她一会儿才说:“当初他们说你傻了,你父母把你接回去了。” 赵陶陶点了点头:“是。” 他本来和赵陶陶是同班同学,大学的时候向她告白过白,可被她拒绝了。后来她去了美国,他也去了美国,却没见过面。 曲林咳嗽了一声:“你好像变了很多。” 赵陶陶笑了笑:“人会一直会变的。” 曲林看着她生的还如印象中的那样,久平的心好像被羽毛撩了撩,他问:“我过些时日要去神龙架滑雪,你去么?” 赵陶陶想了想,说:“会去吧。” 曲林正襟危坐。 赵陶陶继续说:“我会和我男朋友一起去。” 曲林惊愕不已:“你什么时候......” 赵陶陶一边搅着咖啡一边说:“傻了的时候吧。”她一边回想,一边笑:“我傻了,却遇到一个比我更傻的傻子,所有的人都放弃了我,可他还是努力赚钱给我看病,哪怕医生说只有1%的机会会好,他也愿意来赌一把。” 曲林摇头,不赞同的说:“这不是喜欢,这根本是感激,陶陶,你要想清楚了。” 赵陶陶顿了会儿,一字一句道: “我想的很清楚,或者说我从来没这么清楚过。小时候考多少分、上什么样的学校我都想清楚了,曾经我还在想自己会遇上什么样的人。说实话,他和你们不同,算不上优秀,可是像他那样的人很少,一辈子能遇到他是我的幸运。我傻了的时候是喜欢他的,我正常了。”她拍拍自己的心:“还是喜欢他的,这里的感觉骗不了人。” 曲林听了感觉喉咙很涩,然后问:“如果当初那个人是我,你是不是也会喜欢我?” 赵陶陶沉默,实话实说:“我不知道,但我能确定,我喜欢他不后悔。” 曲林苦涩的笑了。 赵陶陶接着说:“可他是个胆小鬼,我傻了的时候他倒是敢奋不顾身,如今我好了他倒畏缩起来。” 曲林失笑:“这大概有些近乡情怯的意思了吧。” 赵陶陶笑了笑,点点头:“是。” 又坐了会儿,看到屋外下雨,赵陶陶站起来:“我该回去了,回去晚了怕他担心。” 以前的赵陶陶独立的像一匹孤狼,什么时候会考虑别人的感想? 曲林将自己的雨伞递过去:“要是以后你们之间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给我打电话,我的号码没变。” 赵陶陶把伞接过来,笑的很客气,也很疏离:“我怕没这个机会了。” 女人走的很干净利索,爱拖泥带水、怀念过去的人一直是他。 曲林在后面看着她,觉得热泪盈眶,忽然大声喊道:“赵陶陶。” 赵陶陶停下,转身。 “你要幸福!” 赵陶陶点点头,回道:“会的。” 回去的路,雨下的很大。 感情的事最怕一个人不说,另一个人捂着。 其实有一个人挑破了就好。 既然叶澄愿意做个缩头乌龟,那她就做个美少女战士。 欲要过马路,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坐在烧烤摊外面的桌子上,下了雨也不知道避一避,真是十足的傻子。 赵陶陶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将雨撑开。 他喝了很多酒,有些醉了,愣愣的抬头看着伞,转了个圈儿,打了个嗝,“陶陶?” 赵陶陶皱眉:“怎么喝了这么多?” 叶澄站起来,撑着桌子也站不稳,摇摇头:“怎么会是你呢?你有你的白马王子,我就是个臭屁小子。” 赵陶陶气笑了,扯着他的耳朵:“那你这儿臭屁小子怎么不好好看看?” 叶澄听后,定定看着她,憋红了眼睛,扑过去,靠在她肩膀:“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赵陶陶给他顺气,就像以前他做的那样。 她的声音尽量轻柔:“怎么会?” 叶澄唔了一声,不说话了。 赵陶陶忽然说:“叶澄。” “恩?” “我比你大三岁。” “恩。” “但是你一直照顾我。” “恩。” 赵陶陶循序渐进:“你有没有什么心里话要对我说。” 叶澄抬起头,撑着她的肩膀看了好一会儿。 要说的话啊。 那可多了。 他想说,他喜欢她。 他想和她在一起。 他不喜欢她和别的男的处在一起...... 太多了,可他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赵陶陶看着他,却渐渐坚定。 她一字一句的问:“叶澄,我是女人,你是男人,你确定有些话要我先说么?” 叶澄眨着眼,长睫毛弯弯,最是想让她欺负他。 叶澄想了会儿,憋红了脸,在赵陶陶的直视下,咯咯吧吧连个屁都没放出来。 赵陶陶将伞一丢,抱着他,踮脚,贴在叶澄通红的耳边:“橙子,我喜欢你。” 叶澄不敢动。 赵陶陶说:“不是感激、不是报恩,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叶澄直愣愣的,觉得自己的眼前好像有烟花在放。 他呆呆的问:“真的?” 赵陶陶点点头。 叶澄一把将她抱住,用力的、狠狠的拼劲全身的力气。想笑又想哭,最后半是抱怨又半是甜蜜的说:“怎么,怎么能让你先说呢?我是男人!我是男人啊!” 赵陶陶笑的很轻松,却把他抱得更紧了,像把自己化成一根肋骨揉到他身体里去。 叶澄说:“赵陶陶,我喜欢你!” 赵陶陶:“恩!” “赵陶陶,我爱你!” “恩!” 最后,他好像哭了,然后认真的说:“赵陶陶,我要为你变得更好。” 赵陶陶轻轻吻过他脸上的眼泪,真诚的说:“你在我心里已经是最好了。” 叶澄笑的开了怀。 四年前他做了个梦,梦到赵陶陶喜欢他。 他不敢把这个梦讲出来,怕别人笑他傻。 可他做了回傻子,遇到另一个“傻子”。 最后到底谁傻呢? 其实谁都不傻,只是在人生最美好的日子里发现了自己的那根常春藤,鲜绿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