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瓜尔佳六元 文案 如果你穿成校园甜文反面女二该怎么做?没有穿成太子妃,没有穿到厕所可以停飞机的霸道总裁文,穿成高一的学生。萧白练说:去他X的。 ——“我还未想过同这个荒唐的世界妥协,却早喜欢了这个例外的你。” ——“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还有一直想见的人。”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女配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白练,李真时 ┃ 配角:卓楚涵,邢南洙,吕姝 ┃ 其它:穿书,校园,救赎,爽就完了,救赎 一句话简介:暴躁穿书女被顺毛的故事 第1章 大家好,我是个人练习生萧白练,大家也可以叫我小白莲。 我穿越了。 本人好歹也是小学四年级开始混迹各大网文站子,谁还没个穿越回古代抄抄李白杜甫唱唱周杰伦撩撩王侯将相的理想,谁还没在本本里写过大型玛丽苏伤痛青春文学之霸道总裁的最爱。 可是,我TM既没有穿到古代,也没有穿到厕所可以停飞机的霸道总裁文,我TM穿成了高一的学生???lz寒窗苦读高三一点睡六点起没日没夜背书刷卷把老师堵在厕所门口问数学24题周周小考月月大考季季模拟考,被高考支配导致到大三偶尔都还会做梦不小心变成理科生对物化生一无所知。 WOC这是我上辈子火葬场粘锅了???穿到高中??? 忘记交代,高中就算了,还穿到了一个胸大无脑成绩年级第二倒数的家庭条件又没其他小说霸道偏偏那一点脑细胞都用来鱼塘太平洋坐地变海王的茶味盛世白莲身上。 女二坐拥南华中学最大的鱼塘,但我们清爽不油腻霸道不做作貌比柏原崇钱比特朗普的男主自然不是鱼塘中的一鱼。 女主呢?人间楚雨荨?不好意思,人家可是真家有停机坪小公举,男女主两家世交,天天一起坐着那辆还没开过去绿灯就变黄的加长豪车上学。 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女二想把男主收入麾下,奈何一甩不出三百万逼女主退学,二威胁不了男主不跟lz谈恋爱搞你家公司,只能充分发挥绿茶的主观能动性,柔柔弱弱清清纯纯楚楚动人,没关系,我没事,不怪她。硬是差点让女主变成全校公敌。 如今我已经在镜子前站了两个多小时,没别的事,就想说,美女,我可以摸你吗!!!!我不要脸,我就是馋你的身子。 女二能成为女二不是没道理的,瞧瞧这张小脸,瞧瞧这个blingbling的卡姿兰大眼睛,瞧瞧这可以荡秋千的睫毛,瞧瞧这可以滑滑梯的鼻子,随便撇撇嘴都是我见犹怜闪闪惹人爱。 要是有这张脸我还考什么北大,去清华他不香吗?? 刚走到校门口,就有两个男生向我百米冲刺而来,“萧白练同学,好巧呀!”女二喜欢养鱼,可是我已经大三了,作为一个接受过社会毒打的学畜,不想要男同学,给我来一个富婆,两个也可以哦,三个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没错我就是如此俗不清新。 并没有打算掩饰自己和原主的不同,甚至觉得这个世界所有人和事都雨我无瓜,但出于礼貌,还是跟他们说了句“你们好”。 两个男生眼神瞬间失焦嘴角疯狂他吗上扬像极了玩手机时看到不可描述内容的你。女二啊女二,明明可以靠脸,怎么用起了脑子,果然是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一点都没给脑子剩下。 长廊上排列着七八间教室,书页翻动的声音轻悄悄刺进我的耳朵,五月阳光正好,洒在跑跑闹闹的少男少女身上,窗台上的兰花似乎才抽出新芽,和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我突然有点想哭。 还没来得及酝酿情绪悲春伤秋,一个身影突然挡在了我前面。为什么这个人没有专属形容词,主要我距离地面1.5506m的眼看不到他的脸。路这么大,不知道这个兄弟是不是瞎。 我往一边走去,并没有想抬头看看这人的欲望。才走了没两步就被连包带人重新扯了回去,凉飕飕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萧白练,收起你的那一套。吕姝她玩不过你,我不介意陪你玩玩。”吕姝??女主角???我抬头看着面前这个男生,心里咯噔一下,来了来了他来了。 面前的男生十六七岁模样,比我稍稍高出一个头,薄唇轻抿,随意的站姿没让人觉得吊儿郎当,反倒品出一股恰属于少年的放肆潇洒。不愧是他连情绪都能把握得像调色盘似的,所以我在他精致的脸上看到了一分玩弄二分厌恶三分嘲讽以及四分不屑。 前面已经说了,虽然本文通篇骚话,但是本怂小白莲儿只敢腹诽。所以就算此时此刻我的内心活动是你tm长脑袋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高一点吗,但最终只是不着情绪的看着他,想了想要不要说点什么。 事实证明女人就爱胡思乱想,那么两秒钟,我竟想到另一个世界我那不甚富裕却也温馨的家庭,不多却也真挚的好友,我是掀了谁家祖坟被迫沦落到这个地方跟一堆十五六岁的小孩玩养成游戏?想着想着就气不打一出来,男主也不帅了,我也不矜持了,你是个什么玩意,我凭什么要对你温柔?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麻烦让让?”推开他就往教室走去。 穿越一时爽,没有记忆火葬场,我坐哪?正好这时发作业的厚眼镜双马尾妹妹停了下来,指着最后一组倒数第二桌,眯着李荣浩的眼睛就是一个甜甜的笑:“练练,作业我放在你桌上啦。” 朝她道了谢就坐到位置上,可能是我对她的态度和原身区别很大,小妹妹的眼睛睁成岳云鹏,举到一半的手尴尬的停下,讪讪地转过去继续发作业。 给杜甫先生穿了套校服烫了个头后,门口传来一男一女两声“报告”,我一手撑脸,另一只手转着笔,正犹豫要不要给杜先生补个全套妆容,没空八卦谁迟到。 直到这俩人走到我旁边。 哟吼,这不是我们的男主又是谁呢,我跟男主同桌??现在的学校都不防早恋了吗??俊男靓女成何体统?? 班里就像片向日葵花田般,男主是那颗最亮的太阳,全班同学的脑袋跟着他做逆时针匀速曲线运动,场面一度十分诡异。 接着这靓仔用脚和我的椅子发生互相作用将其朝正前方向位移10个厘米单位距离,杜老先生的眼线直接被我勾出一笔睥睨天下的妖艳。 “……” 歪?我干尼的吗耶 抬起眼皮冷冷看了他一眼,我把自己桌上所有东西往右移了一大截,这人需要一条三八线。 这厮坐下后歪头朝我几不可闻地嗤了声,忽而俯身上前,熟练地将刚刚迟到的女生的书包拿到自己桌上,从里边翻出几本书和一盒牛奶。他继续掏了掏,没掏出东西后用脚温柔似水地抚摸女生的椅子:“吕姝,我面包呢?” 来了来了,女主她来了。 不愧是大型青春伤痛文学,我和男女主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完美的直角三角形,勾三股四弦五的那种。莫非这本小说也想叫《我们仨》? 吕姝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面包,稍稍后仰,把脸侧过来,有些抱怨道:“你以后能不能自己带个书包,背那么多书很重诶。”我们男主把吕姝的书包放回去,少年面上佯装不屑,眼角却藏不住柔情:“白痴,天天吃那么多都要成猪了,锻炼一下怎么了。” 所以自从出现了傻逼这个词之后,白痴和猪都被提进情话行列了吗? 上午前三节课这俩官配一直在打情骂俏,无非是我的笔掉到你的椅子下了刚刚没听清再给我讲一遍扯扯头发传传纸条讲讲小话,你说对不对呀白痴笨蛋小傻瓜。 我要吐了。 课间不时有同学过来跟我说外面有人找,点头说知道了之后我继续在位置上有一搭没一搭的翻女二的书,想着反正他们找的是原主又不是我。 似乎我越是安静,身旁的互动就越是热闹。 最后一节课原以为双耳要继续接受这俩的□□,他们却出乎意料的没了动静,要不是数学老师在讲台上如火如荼,我都以为自己聋了。 怎么没动静了?死了吗? 他睡着了。 清风徐徐,引得纱帘不时抚上少年脸颊,柔光似影滑进他的发梢,留下几缕金色斑驳。颜狗不得不承认这货真TM好看。 还没弄清高一下学期上的是哪本课本,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就开始cue人。 “萧白练同学,上来做做这题好吧?” 我能说不好吗老师? 在数学老师关爱的眼神下,我不情愿的走上讲台。 也不是不会做,虽然大学几年没怎么系统的学习过数学,但高中的东西确实还有印象。 只是,好烦 哦。 花了几分钟把题写完,手指粘上粉笔灰也很让人烦躁。看了眼过程和答案应该没什么问题,请示老师后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时我才发现班里又开启了向日葵模式,原本稀稀疏疏的小话声也消失了,几十双眼睛伽马射线一样射过来。 哎哟我去,忘了原主倒数第二了。失策失策。早知道就不上去了,搞得现在还得找东西来洗洗手。 数学老师倒是乐得合不拢嘴,“萧白练同学最近进步很大啊!解题步骤严谨,答案准确。大家翻开课本32页,让大家看这个题目呢就是为了讲这个知识点……” 他说着说着就没声了,狐疑的看看手里的课本,又看看屏幕里的题目,一脸心虚地摸了把光滑的头颅,讪讪道:“嘿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放错了,这是我那个毕业班的课件。” 教室突然就炸了,也没人顾及讲台上的老师,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天啊,她好厉害”“这是高三的数学题吗?我就说我怎么看不懂题目”“就她平时那个成绩,这是刚刚手机查的答案吧”“惊了,我还以为刚刚看错人了”“什么什么,刚刚那题萧白练写的?”…… 男主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此刻正在临幸自己的数学作业。 我自动屏蔽了教室的吵嚷,百无聊赖的在数学课本上画hello kitty。这时,身边冷不防传来一句:“你都不知道在上哪本书吧。” 我愣了一下,抬起头看着旁边坐姿端正的男生,要不是他嘴角的挂着的嘲讽,我都不知道这句话是跟我讲的。 慢条斯理地画完最后一笔,我稍稍偏过头。 “跟你有关系吗?” 第2章 下课铃声在男主开口前响起,我没再管他,拿起书包走出了教室。 楼梯口两个漂亮女生云鬟雾鬓正言笑晏晏,见了我立马走上来,很自然地挽起我的手,友好而亲密。 左边的妹妹粘着我的肩,声音也是黏黏的:“白练练,我和程子绪打算去新世界逛个街,你不是回家嘛,正好顺路。” 顺路吗???和校门口39路车八个站直走三十米左右看见那棵没叶子的树右转的第一个路口左手边的铁门小区? 我没说话,她嘴上倒是不停:“跟你们讲喔,我爹地的司机讲我伯伯的司机告诉他吕姝家的司机从邢南洙的司机那里得知前几天邢南洙主动提出来以后不要接送了耶!” 那个叫程子绪的女生探过头来,压低了声音:“天呐,真的吗?就是说以后不用每天看见他和吕姝一起下车了?” “可不是嘛,司机圈里都传遍了。” 她叹口气,兰花指把玩着头发,换了个无奈的语气继续道:“我跟昊天吵架了嘛,上午他一直发消息跟我道歉呐,真是烦死了啦。” “怎么样,卓大小姐打算原谅他了吗?” “开什么玩笑,道歉有用的话chanel出那么多包包干嘛啦?” 一言一语中我安静如鸡。 出了校门她们在路边打车,我打算到对面搭公交 程子绪忙喊住我:“哎,白练,你去哪?” “回家。” “不是,你不是说你家在……” 还没说完就被推进车里,“哎哟,谁还没有个三四套房啦,车来了,快上去。”卓大小姐刚坐进去,又探出半个身子朝我挥挥手,“小练练拜拜!我们先走啦!” 高中住校比较多,原主家也不近,不知道为什么要走读。 南华中学本就离城区远些,这时车上也没什么人,只三两穿校服的学生和一个提菜的阿姨。 女二作为南华海王,我觉得免不了招惹那么一两个想要以身试法的男人。所以当身后这个校服仔跟着我坐了八个站来到没有叶子的树下右拐到路口左转进了铁门走到楼梯口时,我转过身,用最近流行的臭拽脸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和面前这个男生说:“到这里够了吧?” 男生先是一脸茫然,接着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我几秒,似乎在问妹妹几岁了?可曾读过书?吃的什么药?然后侧过身擦着我就往小筒子楼里走去。 我在风中挺拔的身姿像不像黄山上那棵最靓的松? 刚来就坠机,是我飘了。 听到脚步声消失之后,我松了口气,这才踢了踢有些僵硬的腿,摸上黑漆漆的楼梯。结果在邻居家门口,又看到了刚刚那个男生。 突如其来的委屈,连笑容都是僵的。这他妈的什么人间疾苦? 这逼也不急着开门,我也不敢开门,我们就这样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鲁迅曾经说过,对视十秒以上的男女心中除了情意,无非是些欲说还休的沃日你他吗快开门啊。 “怎么,我的邻居竟然屈尊降贵跟我说话了?” 我的脑子还在检索鲁迅语录时,对面传来了这么一句话。 他仍是不动,我只敢一脸懵逼不敢嘴上逼逼。 光是站着也很傻,我转身去,风轻云淡的进门之后秒扒猫眼,看着他不紧不慢的打开了对面的门。 屋子泛着一层灰胧胧的黄,起皮的沙发翘边的地板生锈的水管,无不展示着着它的年久失修。 家里没人,也没现成的饭菜。 厨房内,堆在桌角的瓶瓶罐罐裹着层厚厚的油灰,煤气炉不知道什么年代的遗留,研究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不会用,只得作罢。 冰箱里翻出袋泡面,挑几片菜叶想营养均衡一下,拧着发紧的水龙头,结果大力出奇迹,浑身上下只有手里的菜是干的。 怎么不早说这是个喷泉? 我戳你个咀咩 翻了十几分钟也翻不到电吹风在哪,吃完泡面,就着湿淋淋的头发睡了。 鲁迅先生还说过,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午后的窗外没有蝉鸣,没有汽车呼啸,耳内白噪音刺得我睡不着。望着天花板的裂缝,眼睛酸痛。 半小时过去,我机械地关掉闹钟,冲了把脸,背书包出门。在楼下踟蹰了一会,扭头往学校相反的方向走去。 绿化带里花开得正好,适合摘朵回去孝敬我的idol鲁迅。 汽修店门口俩大爷一个居将炮车敌,一个马出渡河容,战势胶着。 男人在垃圾桶旁吸烟,他的狗在树下撒尿。 女人上班快迟到了,蹬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行疾如飞。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只有我是假的。 其实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懵。一觉醒来,变成了一部校园甜文的反面女二,一本我甚至快忘了自己曾看过的言情小说。 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变成了楚门 忽然有一天你再不是你,这个世界也不是这个世界。铸造了二十年的心底防线替我冷眼旁观了一个上午,而现在它濒临崩塌。 这张脸他不香了,这具身体他不馋人了,我要这大胸有何用?吃吗? 不知什么时候,我站在了十字路口中央。如果电视里正在直播我的真人秀的话,旁边应该有一行【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喇叭声此起彼伏,尖锐的刹车声仿佛要撕开这个世界。直到我跌坐在地上,也没有导演和工作人员出来喊停。 我并没有受伤,几个路人把我扶到人行道上。司机也被我吓坏了,瞧着我手脚都还在,松了口气,叉着腰,憋了一脸想骂又骂不出的怨愤。 推着菜篮子的老妇人看着抱住膝盖身子微微颤抖的我,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孙女,她蹲了下来,褶皱满布甚至带了点菜腥味的手摩挲着我的脸,语气满是疼惜:“姑娘啊,别怕,没事了啊。” 眼泪如瀑,倾洒着我的害怕,隐忍和委屈。老妇人无声的“呀”了一下,轻轻把我拢进怀里,一下一下拍着我的后背。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泪停了下来,看热闹的人群也散得差不多了。老妇人察觉到我情绪渐渐平静,松开了我,一只手扶着我的肩膀,另一只手拨开我额前凌乱的头发,这才开口问道:“好孩子,怎么了?跟婆婆说说好吗。” 我盯着她的眼睛,是那种老年人的混浊,但我还是透过她的眼睛清楚地看到了自己。 我小声哽咽道:“我想回家。” 婆婆牵着我把我送到了楼下,再三确认我能自己上楼后,这才离开。 第3章 她的房间很干净,老化的窗沿用碎花胶布贴住,很适合站在旁边发呆。 窗外的电线杆换了八批鸟之后,我到客厅晃了一圈。这里就像角落那个内胆裸露的脱皮沙发一样不堪。 小白莲还搞局部洁癖呢? 我一路过去,看着不顺眼的塑料凳踢到一块,到处乱扔的垃圾塞进袋里。 挑了张还算完整的椅子坐下,心里仍是烦躁,但也哭不出来。 世界上有些东西看了会长针眼,满袋的垃圾和自我陶醉的情侣都算。 所以看着快要溢出来的垃圾桶,我只觉眼睛疼。头发乱的不成样,干脆把发圈扯下来,拎了两袋垃圾下楼。 小区里没有专门扔垃圾的地方,得丢到马路上的公共垃圾桶。 刚拐出铁门就撞到人了,我从游离状态中回过神来,退后一步:“十分抱歉。”抬起头,两身同款校服映入眼帘。 女孩嘴唇殷红,书包扔在脚边,校服外套的拉链扯到了最底,剩着最后一点才让衣服堪堪挂着腰,整个人有气无力地靠在墙上喘气。她面前的男生长着张我那位邻居的脸,被撞得侧过半边身子,正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页面猝不及防的变黄。 哦,亲爱的上帝啊!看看他们在干些什么?哦,说实话,这一切真的是无理取闹!我发誓,我的眼睛如果在它上面再多停留一刻,我的祖传的糖尿病就要发作了。我要立刻告诉詹妮弗牧师!真见鬼! 活到2020的人什么波涛汹涌大风大浪(?为什么页面黄了之后,所有成语都变色了)没见过,我只面不改色的绕开他们。 路本来也不大,绕着绕着,最后竟只能走上盲道。 艹。 回来时,他们还没离开。男生正接电话,女孩勾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对方身上,而眼睛似乎一直粘着我。 忽然,她拖着慵懒的鼻音道:“亲爱的,这是萧白练吗?” 男生头也不回,随意地“嗯”了声,继续讲电话,另伸出一只手揉掐了把女生的腰,引得美人嗔怪。 她也毫不掩饰,双眼水光潋滟,直勾勾的看着我走进小区。 看什么看?看着我的脸你不自卑吗? 第二天我还是去学校了。 一路撑着眼睛,半梦半醒的来到教室,书包都没放下,头刚沾到桌子就睡了过去。 直到又被连人带凳往前猛地一推,我差点裂了。 喂?这里是滴滴杀妈,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保持方才睡觉的姿势,眼睛也不睁,抓到两本书就砸过去。什么玩意,也配我温柔?那手感瞧着不是英汉词典,还有点可惜。 抬起头就看见邢南洙捂着额头瞪我。 瞅啥瞅,再抽扇你。 这逼是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吗,好好的座位都不会坐还做什么人。 他继续捂着额头,一脸不可置信的指着我道:“你骂我?!” 吓得老子赶紧捂住嘴,诶妈骂出来了??? 这厮竟没有气急败坏,恢复往常鼻孔朝天的神态,冷哼一声拉开椅子,“萧白练,不装了?” 我端正坐好,整了整领子和头发,面不改色的朝他哼回去。 还不等他说话,一个面包扔了过来,吕姝放好书包,看了看腕上四十万五千一百块的百达翡丽,扭头道:“邢南洙,你今天怎么那么早?”我猜她发卡上的钻是真的。 今天才认真看了看这位女主角,不像女二融不进人群的显眼,她的每个棱角都恰到好处,是张让人看了很舒服的脸。要是眼睛不乱瞟着我那完完全全一个高贵小姐的模样。 下了早读,双马尾妹妹过来告诉我班主任让我去办公室一趟。她怯怯的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挺喜欢这个妹妹的,轻轻问她:“还有事吗?”她伸手扯住我的衣角,结果又咬咬牙走开了。 我还没自恋到把走廊当成T台,但一路过去我确定所有人都在看着我,没过一会儿就在拐角处被三名女生拦了下来。 其中一个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把我推在墙上,掂着脚,现场表演趾高气昂,竟然比我还拽。 C位那个女生翘起手指一下一下戳我的肩膀,把我摁在墙上,开始校园霸凌名场面。“萧白练,富家女装得开心吗,拿着张脸当门票,也想跟我们玩?” 小白莲五官还行,怎么净做一些三观不行的事。别人穿越都变成富婆手撕渣男上位女一,为什么就我一直在替原主抗伤害?? 朋友们注意了,如果对方玩家只是言语攻击,没关系,咱们也以理服人,叫叫他知道什么是族谱升天举目无亲重新做人。 但是对方扇过来的时候,一定要向品如学习。 方才没紧着回嘴,也是因为原主确实骗了她们,“我为我先前不适的行为道歉,骂我的话我收下了。但是,”抓着她的手一个用力把她拉过来,凑近她的脸,微微一笑:“你这一巴掌下来,我不确保它整齐的回去。” 甩开她的手后,朝她们微微鞠了个躬,如果没记错的话,右边那女孩是叫程子绪吧?我也朝她留下一个亲如姐妹的微笑,转身继续往办公室走去。 我牛逼吗朋友们? 说说而已说说而已,我黑社会动不动就剁手剁脚的?罗老师还在那讲刑法呢,我配吗? 这么一闹,到办公室时上课铃已经响了。 看见我过来,班主任不耐烦地指着他面前的男生:“你的事还没完,给我站旁边反省去。” 男生背对着我,不知道是说了什么,班主任刚想吞下的水一口喷出来,顺带几粒红彤彤的枸杞。他一脸怒不可遏,朝着男生就是一脚,被男生灵活的躲开,站到旁边去了。 ?确定这是示范性高中 不过说实话这老师挺对我胃口。 没办法,从前太优秀,一早没上课,老师还会欣慰地发短信嘱咐我好好休息。 真想尝尝被批评的感觉。 班主任没再理那个男生,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然后我就又和旁边这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他也有些惊讶,朝我挑了挑眉。 结果又被班主任吼了回去:“你脸抽什么筋,给我老实点!” 班主任重新喝了一口水,用充满慈爱的眼神看着我,差点以为他想做我爹。 怎么画风不一样? “白练啊,昨天下午休息好了吗?” “……” 他看我不说话,以为我怕他批评自己,忙说道:“没事的啊,老师知道你们压力大,需要时间调整,回家休息一下没事的。” 老师,是男人就狠狠地骂我好吗? 我的芳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您说逃学的是狗玩意。” 班主任忍无可忍,一本作业扔过去:“你给我闭嘴。” 转过头来继续对我温声细语:“白练,你也知道,咱们学校高一特意不分班,让大家有同样的机会,也是让大家发掘自己的潜力。但是再过几个礼拜,我们可要直接准备高二的文理分班考试了。那白练你想学文科还是理科呢?” “文科。” 我想了想小白莲抽屉那倒数第二的成绩单,物理16分,历史61,只有历史和语文及格。这成绩在南华中学,倒数第一是没来考试吗? 不过也不是考虑到她,我自己就是个文科生。 他欣慰地看着我,“看来白练目标很明确,这是个很好的开端!老师知道你是个好苗子,很有潜力,接下来的日子咱们稍微加把劲,争取分到,分到一个不错的班级!” 我就这样轻飘飘的被放回去,留下班主任和我的邻居大打出手。 回到教室的时候课已经上了一大半了,语文老师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戴着副厚得看过去眼睛都有些变形的眼镜。 我站在门外喊了声报告,她可能是眼镜没戴好听不清,也不应,过了好一会儿才撇了一眼过来,不情不愿哼道:“进来吧。” 回到位置上,还没坐下来,语文老师又说道:“正好,萧白练你来背一下倒数第二段吧。” ? 谁他吗能告诉我上到哪了? 本打算放弃作答,隐约看见周围同学的课本好像翻到的是《赤壁赋》那页。 很长时间没看过《赤壁赋》,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倒数第二段是哪几句。想看看邢南洙的课本,没想到这厮慢悠悠的抽了本物理盖在上面。 瞧我这记性,又把他当人看了。 喂110吗,这里有鸡。 “背不出来就……” 我觉得她想说“贱婢,本宫乏了,饶你不死”。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 嘻嘻,老师好,我叫萧婊砸。 想了一下还是想起来了,谁让我高考语文一百四呢。 下课铃响了,语文老师剜了我一眼,回到讲台上边收东西边若无其事的说道:“今天大家的作业就是背《赤壁赋》,过两天课代表检查。”接着便顶着她淡黄的长裙蓬松的头发离开了教室。 第4章 收拾了一下小白莲儿的课桌,抽屉里红红绿绿的情书比教科书还多。正好闲的无聊,随手拆了封。 “邢南洙同学,你好,我是8班的严晶晶。可能你还不知道我是谁,但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这个叫严晶晶的陌生人正倾慕着你……” 吓得我赶紧把信折起来,妈的,这是什么严肃文学? 继续拆开其他信封,大部分是写给原主的,夹着几封给邢南洙的情书。 我关上抽屉,面不改色的拿出课本,贤良淑德,优雅端庄。 课间在厕所碰到程子绪和之前那个香奈儿妹妹,程子绪恨恨的盯着我,紧拉身边女孩的手。 香奈儿妹妹的声音依旧那么粘人,她撅着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萧白练,你为什么要骗我?” “抱歉。” 说完就想绕开她们,结果香奈儿妹妹挡在我前面,气鼓鼓堵着厕所门口:“我让你走了吗!你怎么都不解释一下?” 我解释什么?亲,您订购的白练练上天了哟,我们给你换成了白练练pro? 看到我无动于衷,她咬着嘴唇不肯让开。 “口红沾牙了。”我好心提醒道 香奈儿妹妹小脸一红,恼羞成怒的撞开我的肩膀:“你这个小骗子!” 程子绪见她就这样走了,急道:“卓楚涵,你怎么就这样,她……” “你闭嘴,关你什么事!”香奈儿妹妹甩开她的手,踩着有跟的小皮鞋,哒哒哒的往教室走去。 上课铃响了几分钟,邢南洙才慢悠悠晃进教室。他走到座位旁边时,我正在练字,头也不抬:“再踢我凳子试试。” 身旁顿了一下,一封蓝色的信甩了下来,打在我的手背上。 男主给的信封,退学通知书? 慢慢拆开,洋洋洒洒两张作文纸, “看到你的第一眼,仿佛整个世界都与我无关了,上帝为别人按了暂停键,只有你是鲜活的。 ……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的是你,相思的也是你;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的是你,不知的也是你…… ” 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对,直接翻到署名, “等你回信的萧白练” 我拿着信疑惑的看着邢南洙:“什么意思?” 他脸上写着 \'我一眼看你到底\' ,打算不理我。被我盯得不耐烦了才开口,“别把这种东西放在我的柜子里。” 噢,我知道了。 我翻出张活页纸,整齐写下一段话,递给邢南洙。 他没接。 我把他给我的信拍在他桌面上:“邢南洙,不打算看看我给你的心意吗?” 他这才不情愿的瞥了一眼。 “ 邢南洙台鉴: 老发聊夫少年狂,左牵的是你,右擒的也是你;乡闾老稚迭歌舞,灶上的是你,釜里的也是你。 请你去世的萧白练 ” 两份东西摆在他面前,是个人都能看出两份字迹的区别。 O MO,又忘了他可能看不出来了。 我认真看着我同桌那张恼羞成怒的脸: “邢南洙,你想不想换同桌? 以前我好像做了些让你误会的事,真的非常非常抱歉。以后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了,要是碍着您的眼了您说,我马上走开。下课我们去找班主任换位置?” 狗东西。 没想到这厮竟压着怒气抛来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 ????? 狗东西脑子里装雷达了吗? 我遇到变态了。 事情是这样的,放学的时候我又被校园三姐妹拦下,道理讲不过我,她们打算弃文从武。不要脸。 南华香奈儿卓楚涵不知道从哪哒哒哒跑出来,把她们挨个羞辱了一番,反正最后每句话都是“信不信我让爹地撤了你家破公司的资”。 歪,系统在吗?麻烦把我穿到卓小姐身上,谢谢。 骂走校园三姐妹之后,卓楚涵回头瞪了我一眼。 ??? 那我也走吧。 结果她要疯了:“萧骗子,你就不会说声谢谢吗!” “谢谢。” 她又疯了:“你就说声谢谢?!” …… 上车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我没什么车窗情节,平时更喜欢靠过道的位置。今天精神有点恍惚,上车后一直往里走,竟坐到了角落。 这个点车里乘客寥寥,我也没注意到有人在我旁边坐下,直到一只手摸在了我大腿上。 我强忍着恶心,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大声呵斥:“你手放哪呢!” 车里除了司机和前排戴着耳机的姐姐,再没其他人。变态也是有恃无恐,不仅没有收手,还试图拉我的校裤。 我站起来猛地踹了他一脚,他没料到这一出,翻出座位,跌在地上。 我立马跳了出去,跑到司机旁边:“叔叔救我,后面有变态,他摸我!” 这位司机叔叔看着眼熟,应该经常开这趟车,见我带着哭腔的求助,赶紧停下来。不顾变态的辩解,竟然把他绑了起来,说一定给送到警察局去。 等警察的时候,车门被敲开了,司机探头朝外边说道:“这会儿车走不了了,小伙子你可能得等挺久,要不你先打车回去吧!” “没事儿叔,我能上车等吗,外面怪冷的。” 司机竟然放人进来了。 跟我坐同一趟车穿校服的人还能有谁?他大概一眼就看出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做声,找了个位置玩起了手机。 变态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偏说自己睡着了手不小心碰到的。我拿出悄悄录下的视频,想砸烂他的狗头:“睡着了还会自动摩擦呢,你痔疮长手上了?” 下车之后,我的邻居一直走在我身后。楼道里没灯,就着他手机屏幕露出的光隐约能看见台阶。 我根本开不了门,钥匙掉了两次,一直插不进去。钥匙第三次掉到地上的时候被他捡起来,插进门锁里。 连贯做完系列动作还不忘奚落一番:“刚刚不还挺厉害,现在连门都开不了。” 我不说话,扭开门,又止住了。 比起两眼一抹黑的楼道,屋里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束光从身后照过来,转头看见他一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朝我扬了扬下巴。 我还没和原主的父母吃过饭。经常是我睡着之后他们才回来,白天上学时,他们房里又早空了。 看他们扔在阳台的工装,印着近郊一家汽车厂的名字。 半夜起来喝水,碰到了她妈妈。 刚进门的女人脱下安全帽,看到我在客厅,要把衣服扔在沙发上的手顿了一下,卷在了怀里,语气竟有些小心翼翼:“练练怎么还没睡?” “起来喝水。”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 阿姨您讲话啊,要不您动动也成? 最后还是我打破尴尬,指了指房间:“我去睡觉了?” 她妈妈好像才回过神来,忙道:“对对对,快去睡觉,明天还上学呢。” 准备关灯时,房门被敲了几下。她妈妈站在门外,往房间里看了两眼,也不进来,双手递过来一个有些厚度的信封:“练练,上次你说要上补习班,这是三千块钱。那个……你别让爸爸看到。” 女人嘱咐我早些休息后替我关上了门。 最近班里都在准备分科考试,试卷满天飞的教室让人陌生又熟悉。 我从小白莲的课桌里翻出一套卷子练手。对比起大学期末群魔乱舞的试题,高中分科考试简直不要太可爱。每次写名词解释都在怀疑老师是不是把我们当成google了,有的科目整张卷子就两道题,得分点找到现场去世。 上次说的话还挺奏效,邢南洙终于不逼逼了,也没提换座位,我们愉快的把对方当成空气,我不管他瓦上霜,他也无视我门前雪。 考试的信息很早之前发过,也不知道小白莲塞哪了,我只好去找班主任再拿一份。 还没到办公室就被扯到拐角,几天不见,面前的男生头发剪短了一截,只穿了件短袖校服,以前竟没注意到他眼睛这么亮,眉目间满是少年英气,如果身旁不贴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我觉得有关部门可以找他拍一下五好青年宣传片。 我瞧着他身边的姑娘眼生,不像上次那个。这是传说中铁打的邻居,流水的美人? “萧白练,帮个忙。” “怎么了?” 身边的小女生忽然搂了他一下,俏皮的吐着舌头,被男生宠溺的掐了把脸。 对不起,我收回刚才的话,快忘了他是个有颜色的男人。 “帮我去老李桌子上把我的英语作业拿过来。” 他见我不讲话,继续说道:“应该在你们班那份作业旁边,记号笔写了名字的。” “行吧,你叫什么名字?”我也没多想,随口问了句。 当我看着他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住时,消失许久的求生欲竟呼之欲出。 他身旁的姑娘放开他,跳过来牵住我的手:“白练,我跟你一起去吧!”对他做了个鬼脸,“你不要那么凶嘛,吓到人家了。” 小姑娘拉着我往办公室走去,无奈的说道:“白练你别管他,他就是又和他爸吵起来了才让你去拿作业的,我陪你过去吧。” 班主任是他爸爸? 那多年之后他岂不是也会秃? 想到那个画面突然有点搞笑。 把作业递给他的时候,我发现又忘了他的名字,赶紧翻到正面看一眼,李真时。好的,我的邻居李真时已经六分钟没笑了。 不动声色转身要走,他的小女朋友也跟上来抓住我的手,吓得我差点喊饶命。 “白练,我们一起回教室吧。” 我露出一个刚打完针一样的肉笑皮不笑,呵呵呵呵我们班同学啊。 第5章 学校没有强制要求高一外宿生上晚自习,回到家以后,在书桌前坐了会,仍是觉着这里连空气都是如此乏善可陈。思考了几分钟,到衣架前把校服换下来。 众所周知,浅色连衣裙是小白莲的标配,木架上挂着的除了校服和外套,清一色连衣裙。她的衣服都很有质感,跟这个稍显简陋的房间有些格格不入。 市中心的商场摩肩接踵,华灯璀璨一片,里里外外尽是人潮涌动。 商场里罗列着陌生的品牌,但构造与以往没什么不同,穿过一群接着一群的欢声笑语,在五层的一间画室前,我挪不开脚步。 从小到大,我主动闹着上了各式各样的兴趣班,乐器,舞蹈,跆拳道甚至奥数,但从没在和美术有关的培训机构前驻足,一直以来连火柴人都画的没别人的漂亮。 我鬼使神差走进去,跟前台姐姐说想报名。 抱着一堆资料下车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周遭安静的连狗叫声都听不见。 我站在公交牌下计算这到下个光源的距离,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往前走,简直是步履维艰。 我要考虑一下申请住校。 走到一半时,我看到了远处路灯下站着的人。 少年背靠灯杆,正低头盯着自己的脚,整个人被裹在一片昏黄的灯光里。 校服塑料做的,不怕触电? 他朝这边走来的时候我才发现他手上还提着个饭盒。 如果面前站着的是个不熟的人,那完全可以把他当成萝卜。而我的邻居处于进度条里不上不下的位置,万不能将其看作萝卜,可半熟芝士又都比他熟一点。 正犹豫需不需要打招呼,他抢先把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 \'\'嘘\"\" 的手势,神情讳莫如深。 自己走夜路草木皆兵,有人在身边时腰杆瞬间挺直,恨不得仰天长笑昭告牛鬼蛇神来啊老子不怕,我就是这种怂货。 要是邻居小伙能玩个手机打个光就更好了。 进楼道后我努力遏制住伸手抓他衣服的冲动,默念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 谁会想到最后把自己吓死的竟是友军呢? “你不像萧白练。” 我差点把他裤子扯下来。 对方好像笑了一下:“说说脑袋撞哪块石头上了,把人磕得那么顺眼,改天我让老李也去撞撞。”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开始瞎比比:“你们语文老师叫什么?” “黄美丽。” “你中午回家吗?” “回。” “你同桌是谁?” “邢南洙。” “刚刚出去了?” “嗯。” 这逼好意思做“嘘”这个动作?他配吗? “你有几套校服?” “三套。” “我叫什么名字?” “李时珍。” 猝不及防撞在他背上,如果真有他说的可以把人撞顺眼的石头,那现在我可能是面目全非。 面前的人转过来,拖着声音道:“再说一遍?” 我把脑子里的记忆扒出来理了一遍,李时珍啊,不对吗,本草纲目,我的邻居李时珍??? 他打开手机,突如其来的亮光让我有点不适应,抬手挡了挡眼睛。透过指缝发现到家门口了,心里一喜,掏出钥匙开门。 我的邻居本草纲目李时珍又把手机关上了,手里的钥匙直接戳在门板上。虽然看不见,我还是习惯性转过头去:“开灯!” “你喊李时珍开啊,李真时又不会开。” …… 我理亏在先,但听到他欠欠的声音就不爽,心里暗戳戳给他贴了个标签,事儿精。 反正都到家门口了,谁怕谁啊。我摸索着钥匙孔,自力更生自食其力。 仿佛特意跟我作对般,钥匙在门上划拉半天没划对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身边有点过分安静。找门锁的手停了下来,连个呼吸声都没有。 我努力撑大眼睛,试图在黑暗中找出点实物的轮廓。身子不知不觉顺着门滑下去,慢慢蹲在了地上。 下次一定随身带本金刚经。 空洞的黑暗里,一张惨白的脸突然贴在我面前,两公里外派出所里的警察叔叔应该能听到我的尖叫。 手机打翻在地上,怪物的脸变成我邻居那个傻逼的脸,傻逼开口第一句竟然是“我叫什么名字?” 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失神大叫了好几声“李真时”,等我反应过来,抬起怀里一摞书用力砸过去:“你有病啊。” 瞧我,被吓得都当个文明人了。 罪魁祸首不知悔改,哈哈大笑捡起地上的手机。 摸清了公交时刻表,我开始践行珍惜光阴的方针,绝不早到一分一秒。 每每走进校门,都能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听到几十个班级此起彼伏的朗读声。世俗得不能再俗的高考训练场,愣是渗出那么一两滴 \'万籁此都寂,但余钟磬音\' 的味道来。 而今天,楼道内除了日常踩点上学的自己,还有前面晃晃悠悠的吕姝。 只是平日举手投足都是端庄大气的女主角,此刻好像没了骨头似的,要不是她发间那颗一直在扫射我眼睛的南非真钻,光是看背影还真看不出是她。 就在我认真数钻石切面测视力的时候,吕姝脚步顿了顿,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往后倒。还好我反应快,连跳几个台阶把人给接住了。也亏得这个妹妹身材苗条,再多那么一瓶水的重量我俩就要一起在这光滑的地上摩擦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我拿男主剧本了???看着怀中这个红彤彤的脸蛋,不知从何下口。呸,不知如何是好。 才这么一会儿,我有点体力不支,颤巍巍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差点没被烫到。去喊老师?可总不能这样把人丢在地上。把她一路拖去医务室好像又不大雅观,万一人醒了要杀我灭口怎么办。 算了,咬咬牙把人背过去吧。 还没动身,我就被一只手给推了出去。如果把墙上这段监控截下来,这个托马斯720度转体可以给我保送体校双一流。 邢南洙抱着吕姝检查了大半天,转过头目光阴鸷质问道:“萧白练,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我跌在地上,刚想开口骂人,右脚传来剧烈的疼痛把他家十八代族谱化成战栗的抽气。 我他妈干嘛要多管闲事,女主角昏倒的地方男主还远吗?有点女二的自觉好不好,才几天就想当圣母了。 卷起裤脚,看着迅速肿起来的脚踝,这届的女二怎么那么惨??? 前面的男生还想说什么,“萧……” 我抬起头,看见吕姝那张快要咽气的脸,到嘴的问候硬生生给吞回去。妈的,好人就好人吧,“你再多说几个字,她收拾收拾可以摆盘了。” 憨批这才半信半疑的摸了摸吕姝的额头,手马上弹了回来,抱着人往楼下一骑绝尘而去,像极了多年前杨贵妃的马。 要是哪天小白莲回来了,看到自己这残那废的,会不会想不开。 我用手撑地,试着慢慢起来,还没站到一半,腿一软,再次跌了下去。疼得我眼泪哗哗流满脸。 邢南洙我他妈祝你福如加勒比海寿比昙花。 “萧白练?” 熟悉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我顺着眼前的运动鞋往上看去。隔着一层泪光,少年的棱角变得模糊,平日里浑身上下连头发丝都刻着桀骜不驯的人,此时也柔和了起来。 我就这样柔柔弱弱清清纯纯楚楚动人抬头看他。 “你好丑啊。”柔和的少年说道。 眼泪也懒得擦,白了他一眼,为什么要跟这些纸片人浪费感情。 我也不柔弱了,面无表情的扶着脚,吸了吸鼻子:“让开,挡光了。” 头上又传来他极具辨识度的轻笑,少年半蹲下来,兴致勃勃的观赏我肿成馒头的脚踝。要不是腿抬不起来,真想一脚糊他脸上。 几个值日生正好走上来,正想叫住领头的女同学,还没开口,身旁的人直接把书包扔了过去:“秀秀,帮我拿回去。” 叫秀秀的女生抓着没装什么的书包探过头来,“哎李真时,你又要去哪,不上早读啦?”女生嘀咕了一下,忽然发现了什么,“这是萧……” 我的邻居李真时把我扶起来,先是技术不精扯下我好几根头发,接着拖垃圾袋似的拖着我往医务室走去。 第6章 “小珍姐,这有个同学脚崴了。”才到门口李真时就开始嚷嚷,再也扶不住了一般迫不及待把我扔椅子上。 校医掀开帘子走出来。还真是位姐姐,满头黑发干练扎起,白衣翩翩衬出股利落快意。 她把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取下来:“又英雄救美了?”警告的看了看李真时,一面蹲下来检查我的脚,“呀,还真崴了。” 李真时笑嘻嘻的看着校医,整个身子已经迈到门外:“小珍姐,你先看着,我上课去了。” “快回去,别老瞎逛……幸好关节没错位,待会儿帮你处理一下。”校医姐姐从身后的药柜里翻出一堆瓶瓶罐罐,递了个冰袋过来让我敷上。 “是,现在在校医室,您尽快赶过来吧。”一旁的帘子再次被拉开,邢南洙挂掉电话,要同校医说点什么,看到坐在椅子上的我,又是一脸“女人,你要耍什么花招”的傻样。 真是一碰到他我的表情包就开始疯狂输出。 校医姐姐重新蹲下来给我上药:“你们这些孩子,路都不好好走,把脚摔成这样。还好没伤到骨头,不然就得去医院打石膏了。里面那同学也是,发那么高的烧,脑袋烫得可以煮鸡蛋了,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位姐姐一开口就是不符外形的絮絮叨叨,恨不得摁着我给她写一条以后好好走路的保证书。 邢南洙盯着校医给我包扎,这会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老师,我已经让司机过来了,待会就可以带吕姝去医院。” 校医姐姐头也不抬,伸手把桌面的登记本扯下来看了一下:“你们一个班的呀,正好,邢南洙同学先把小姑娘扶回去,待会儿你再过来。” 不等他犹豫,我开口拒绝了校医的好意:“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行什么行,你想回到教室就被抬去医院拍片子是不是!”她拿手里的本子轻轻拍了拍我的头,“小姑娘,听话一点。” 不,我不要,谁知道碰了我们神圣不可侵犯的男主角,下次摔坏的会不会是我的手。 瞪着邢南洙,我就不信这个狗东西会把我完好无缺的送回去。他也不理我,对着校医姐姐说了“好的”之后,一点也不拖泥带水,作势要扶我起来。 本人面如菜色,视死如归,年纪轻轻就坐等此番酷刑。 “对了小珍姐,要不你给我也……” 我猛地回头,双手扶住椅背,远去的少年不知何时折返,意气风发的大步走来,鼻尖挂了层薄汗,鲜活明动。 虽然我的邻居也是我腹诽名单的常驻嘉宾,但万事讲究随机应变,尤其是体验了这把枯木逢春后,我的邻居瞬间就光辉伟大了。 我不断朝他眨着我的卡姿兰大眼睛,他凑过来和我对视了三四秒。这厮恍然大悟,用整个医务室都能听到的声音悄悄道:“你是说不想让旁边这个同学送你回去,要我扶着?” 你是好人,我配不上你。 走到半路,碰上我们班双马尾妹妹,李真时便愉快撒欢去了。 至今我仍不知道这个双马尾妹妹的名字,可人家举手投足表现出的好意,又天天被我冷着脸吓得“练练”都不敢叫,说实话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刚要开口谢谢她,耳膜差点没被头顶上方传来的魔音穿透:“萧白练!你搞什么!” 卓楚涵推开面前的男生,跑下楼梯,到我旁边发现自己的出场方式不够优雅,装模作样咳了两声,用手撩撩自己的头发,扬起下巴斜眼看着双马尾妹妹:“你,那什么,你先回去吧。”还不等人家松手就蹭了上来。 “萧骗子,你也有今天。骗人骗太多遭报应了吧。”卓小姐鼻孔朝天,“哎哎哎你给我小心一点好不好,看路会不会呀,右脚都成粽子了还踩那么用力,什么人呀这是。” 我有点想笑:“你头仰得再高也还是比我矮。” 卓楚涵仍是仰着头,留了个白眼。推了推方才她面前那位男生,男生顺势抓着她的手到嘴边啄了一下。 没眼看。 我靠着她,不咸不淡:“你鼻孔好大。” 南华香奈儿这才低下头,红了耳根,决心做个低调的美女子。 卓楚涵回自己家一样直接往我们班里闯,嘴上不饶人,身体还是挺诚实的,小心翼翼拉开椅子。 她也不着急走,捻起兰花指从我桌面上扯了张纸巾擦手,一副贵妃微服私访的模样环顾四周。 “这两人怎么回事,不一起上学,开始改成一起上厕所啦。”说着说着手上的动作停下来,低头看了看我的脚,又看了看邢南洙的座位,一团纸巾就扔我面前:“萧白练,你□□熏心!” 卓楚涵的火气又被挑起来:“你敢说你这只瘸腿跟邢南洙没关系的吗?” 我想了一下,觉得她的话好有道理,竟无法反驳。 见我不说话,这姑娘痛心疾首,指着我的鼻子吼道:“让你不要沉迷男色,这回崴脚了吧,崴了吧!” 她还不解气,用力踢了踢桌腿,扭头就走。人都到门外了还能听到她嚷嚷:“让开,挡什么路呀!”留下全班人目瞪口呆。 惊,高一五班萧白练因沉迷男色,日渐消瘦,脚都崴了。像话吗这??? 下一秒,邢南洙走进教室,同学们纷纷低头,假装自己是蘑菇,眼睛却毫不收敛的瞟过来。 狗东西把一个塑料袋放在我桌上,十几岁的孩子终于学会怎么推椅子了,他妈妈知道了一定会感动哭的。 “这是我家医生开的药,上午的事是我误会了,抱歉。”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练习册,浑身上下没有哪个毛孔写着真诚。 懒得搭理他。不然呢,学习我们荨姐你这个野猪豪猪花猪光猪蠢猪笨猪乌克兰小乳猪?事实证明,当你真的不在意一个人的时候,是绝不会想到那么多只猪的。 准备看看下节什么课,身边阴沉沉来一句:“你就不说点什么?” “……说什么?感谢邢南洙同学没让我失去一条腿?”算了,杀人犯法。 “都说了是误会!”才一句话,狗东西又有了发挥余地,一副是我不依不饶的样子。 已经很努力尽量不和他接触,这人怎么三番五次做些莫名其妙的事,孩子咳嗽老不好,脑仁都咳出来了?我气不打一出来:“闭嘴。” 放学的时候心里还是堵得慌,走出教室才回过神来,为自己多余的情绪感到好笑。暗骂自己幼稚,心虚的摸摸鼻子,慢悠悠挪下楼。 这会儿教学楼里已经没太多人了,走在我前面的几个学生声音越来越大。 “哎,你们看到萧女神那个脚没,听说是为了追邢南洙摔了呢。” 一个尖细女声道:“不要乱说,我们女神哪是简简单单摔了,她想害吕姝,给邢南洙发现推下楼的好不好!” ?让我听听是谁在放屁 “哈哈哈就她也太搞笑了吧。” “你们知道吗,我今天还看到八班那个李真时扶女神回来的。” “哟,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这两人还走一起去了。” “我们女神跟哪个男生走不到一起呀。” 几人大笑走远了,我扶着楼梯扶手也想跟他们一起笑,原来九科考了一百分的人是李真时。 拖着这只脚走来走去也不方便,我干脆跟老师请了几天假。班主任想像修理自己儿子一样修理我:“请四天假?!请完这四天回来就分科考了!”可能发现我不是他儿子,顿了顿,语气柔和下来,“咱们再坚持坚持可以吗?” 看着班主任发亮的头顶,我只能跟他保证:“老师,这四天对我的考试没什么影响。” 班主任的头更亮了,差点没笑出来,喝了口茶水:“白练啊,不要妄自菲薄,老师一直相信你的。” 请好假之后,班主任仍是不甘心,准备离开时还一脸期待的看着我:“要不这几天老师先接你?虽然老师那个电动车有点……” 拒绝了班主任的好意,我怕再不走他就得哭着挽留了。 回校当天就是分科考试,在考场里看到了几个熟面孔。想起来了,好像吕姝选的也是文科。 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门外叽叽喳喳来了几个女生,这阵仗不用看就知道是卓楚涵和她的小跟班们。 她走到我面前,看得出挺开心的,偏要忍着:“练……萧白练,你也在这个考场呀。”说罢想戳戳我的脑袋,手指伸到一半马上收了回去,“哎呀,都给忘了,考试前不能碰你了,不然你把倒数第二传染给我怎么办。” 过了会儿,小姑娘别扭道:“这次又不用考物理,你怕什么。”一只手指戳了戳我的肩膀,肩上的麻意还没散开,人已经跑后边找自己的座位去了。 第7章 念高中的时候喜欢看各种各样的杂志、小说,学校发的《如何写好高考作文》没读几页,泡在一堆言情小说里愣是无师自通了高考宠儿议论性散文,每每考完试几个班语文老师都抢着拿去当范文。 分科考试还算顺利,除了数学大题最后一问没算出第二个答案,并没遇到什么难题。 南华是省示范中学,进来就等于半只脚踏进大学。能上南华的学生除了成绩好,就是些非富即贵的孩子。所以小白莲是怎么进来的??? 这几天大家都埋头用功,不是抓紧时间临时抱抱佛脚,就是聚在成绩好的同学周围问问题。就算是考完试,都不会有人想找萧白练对答案,也正和我意。 压抑了三天的学生等着最后一门结束,迫不及待冲出考场,几个内宿生一边对答案一边商量着晚上去哪玩,喋喋不休念答案的人被旁边的朋友推了一下警告他闭嘴,相互拉扯着往食堂走去。 原本想直接回家,可那道写不出来的数学题横在心里,我怕解不出来晚上吃不下饭,厚着脸皮跑到办公室请教数学老师。 数学老师以为这个学生在跟他开玩笑,像见着个稀有物种一样,叫我先用自己的方法写一遍让他看看。 写到最后一步,身后凑过来一个脑袋:“a大于等于二分之一,小于二分之五,这里你算错了,这题本来就只有一个答案。” 李真时用作业本挡住半边脸小声得意洋洋道:“刚在老李那里看了你们的答案,你可以问我。” 数学老师打量着他,奚落道:“小子,又去偷作业啊,不怕挨揍啦。” 李真时把本子藏到身后,像个散财童子笑容可掬:“周老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数学老师被气笑了,挥手让他滚蛋。 刚考完试,全班都心不在焉的等着放假,如果不是学校丧心病狂还安排了一个期末考,这会学生怕是爬墙都要爬出去。不过学校还算有点人性,明天就是周末,也够高一的学生疯一疯了。 第二天我去了画室。 我上的是素描班,第一堂课老师讲了些理论知识,顺带附赠介绍工笔和水墨作画基础,讲着讲着就开始推荐我们去上隔壁的水墨班,报他名字打八折的那种。 可能是我幽怨的眼神太有杀伤力,年轻老师有点挂不住,板起脸提前给我们发画具。 如今网上、地铁广告铺天盖地“八天零基础版画”“二十八天零基础托福”“七天速成八块腹肌”“六天速成马甲线”,商家只管煽风点火,从不会说拿笔会把手指磨出水泡,让那些八天没学会版画的人忍不住问,我是不是很差劲。 上完课,我在画室留了一会。吸取上次的教训,天黑之前就回家了。 这次我的邻居提着超市的袋子靠着他家门口玩手机,看样子是没带钥匙。俗话说穷则独善其身,我谨遵先人教诲,心安理得进门关上。 其实我的邻居并不烦人,他和你的互动总会保持在一个恰当的距离,连玩笑都是张弛有度,分寸把握得不像个十六岁的孩子。 还没喝口水大门便被敲响了,李真时站在门外举起手中满满当当的袋子晃了晃,挂着自己的招牌笑容:“可以让我进屋做个饭吗我的邻居萧白练同学?” 我还头一次被人问能不能到你家做个饭,消化不过来。李真时挠挠头:“我给开锁公司打电话了,最近的也得两个多小时才能过来。借借你家厨房,我送你颗西兰花?” 李真时进门之后,叮叮当当开始摆弄,我边喝水边看着厨房里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见过没带钥匙到邻居家坐坐的,还没见过没带钥匙到邻居家炒炒菜的??? 可能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唐突,李真时边急匆匆把饭装进我给他翻出的饭盒里,边满不在意的说着:“给我妈送的,外边的饭菜她不能乱吃。喂,锅里留了点鸡汤,你当晚饭吧。” 看他兵荒马乱的收拾厨房,差点没把盘子打碎,我把他赶走:“你出去,我自己收拾。” 印象里,妈妈的手机存了一堆东西,卡得人短命。有次查单词,四个字母按了三分钟,网页还没加载出来,手机干脆直接黑屏,气的我内脏翻滚,话也不过脑:“妈,用这破手机,您身体怎么还那么健康呢!”结果被她逐出家门长达五个小时。 这个连我周考成绩单都存手机里的女人,在我上大学那天红了眼眶,差点没用她的小拳拳抡死我:“臭丫头,多这些分出来干嘛,马路对面那个学校都懒得收你。” 今天发了分科考试的成绩单,可惜这次她不能偷偷存下来了。 班主任进门时可谓是春光满面,得意得自己考了高分似的:“这次考试,咱们班同学都十分优秀!都拿到自己的成绩单了吗?”说完还故弄玄虚关掉投影仪,“我想先请一位同学上台发言。” 班里这才安静下来,茫乎不知的盯着他。 “萧白练同学,上来上来。” 停下正在画的线条,我觉得班主任笑着朝我招手的样子像极了学校门口拉客的黑车司机。 “萧白练同学前些日子请了一周的假,但是她就算是生病,还是坚持抱着一袋子的书回家复习。” 那不是我请假的时候您拼命塞过来的吗???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桌下那袋还没开封的复习资料,默默把它往里踢。 班主任浩然正气道:“我和大家说过,老师相信你们的潜力。萧白练同学这次考了年级第一,绝不是偶然,而是多少个日夜的刻苦。” 班里又是一阵哄乱,比刚发成绩单那会儿还热闹。 “萧白练同学,上来呀!” 我这人吧,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老师,我脚还没好,就不上台了。”拿起铅笔,准备继续排线。 班主任直接走下讲台,把话筒递过来:“没事没事,你就坐着说两句。” 班里安静了几秒,接着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难道不应该是窃窃私语怀疑萧白练是不是作弊了吗 还发呆的时候,后桌的姑娘轻轻踢了踢我的椅子:“白练,发什么呆,讲话呀。” 有点不知所措,看着用力鼓掌的同学,自诩牛逼哄哄的我竟然结巴了:“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同学们哄笑起来。 之后班主任婆婆妈妈交代了十几分钟,抱起自己的小皮包一颠一颠往外走:“下节我的课,没空来看你们,自己挑部电影看,老实点啊。” 班里又是一阵欢呼,大喊“老李万岁”。 看电影的时候我偷偷跑出去透了口气,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年级的公告栏里已经换上了最新的成绩榜单。 喜气洋洋的光荣榜上,文科:高一(5)班萧白练,高一(5)班邓新颖,高一(5)许诺,高一(5)班吕姝 …… 准备离开,发现刚刚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往回走了几步,并列的理科榜单上,第一名赫然印着“高一(8)班李真时”。 被年级主任叫到小花园拍照时,我的邻居李真时正站在草丛里对着镜头搔首弄姿,拍了十多张还不满意,被摄影老师不耐烦的赶走了。 看到我也不惊讶,扯下校服外套,笑嘻嘻的露出颗小虎牙:“邻居驾到!快来庆祝一下,我俩名字又排一起了。”他兴奋的举起手要击掌。 这人怕不是个傻子?我镇定自若侧过身子,完美避开他的爪子。 “呀,给点面子好不好。”话音刚落,一手拍在我后脑勺上,“give me five!"说完高高兴兴哼着歌走了。 自从前些日子看到我的成绩后,卓楚涵又开始作天作地,认定我背着她偷偷学习,还故意不搭理她,就是怕她认真学起来会超过自己???这几天放学一直等在我们班后门,说是偏不让我的计谋得逞。 “萧白练,你不要得意哦,要不是考试前我戳你那么一下,你怎么会考那么好呢。”她一面下楼一面喋喋不休。 这姑娘抓着我的手臂,沾沾自得道:“你今天就没发现我有什么不一样?” 找了找她身上有哪些不对劲的地方,没发现什么,不是,她哪天对劲过? 我无辜摇摇头。 卓楚涵食指恨不得翘到天上,指着自己的头眉飞色舞:“看到这个绿宝石发卡了吗?这可是我伯伯从俄罗斯带回来的,比吕姝前些天带那个俗里俗气的东西好看吧?” 看着她头上半个巴掌大的蓝紫色发卡,这什么鬼?准备吐槽,忽然想到这个同学的脾气,我斟酌了一下,诚恳问道:“这是伏地魔和绿巨人联名款?” 卓楚涵甩开我的手,表情逐渐变态:“什么眼光!你的审美配得上你的脸吗?你站在我旁边有什么意义!” 生了十几秒闷气,她自己又默不作声搭上来,哼哼唧唧:“怎么有你这种朋友嘛,夸一下人家那么难的哦。” 我拉开她的手,退后一步,郑重其事上上下下打量她。 卓楚涵莫名其妙:“你干嘛?” 我摆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她:“好奇怪哦,这里又不是迪士尼乐园,怎么会有一位如此美丽的公主呢?” “萧白练!你好烦!!” 分科考过后,不时有同学拿着作业本到我的位置上问题目,刚开始还不太习惯。 “白练同学,可以帮我看一道历史题吗?答案只给个A,都没有解析。” 我不是很懂怎么给人讲题,以前教表弟写作业,孩子聪明,都是打一顿就会。 生硬的学着老师讲课的样子给他解释:“题目里国民革命其实指的是第一次北伐,你知道北伐战争吗?” “知道知道。” “那北伐战争的对象是谁?” “北伐的对象……□□!” 忍住,这不是自己的孩子,不能打。 题目还没讲完,体育委员风风火火冲进教室,气都来不及喘,大声喊道:“同学们!我们年级这个周末组织出游!”喊完用力吸几口气,还不小心呛到自己,扶着讲台不停咳嗽。 班里瞬时炸开了锅,几个坐在后排的男生语无伦次,抓起扫把上窜下跳开始表演贵妃醉酒。刚还在问问题的男生转头就加入狂欢大队,也不管他的北伐,练习册都直接扔我桌上,封面龙飞凤舞“吴桦乔”三个大字。 几乎全班人都围到讲台,叽叽喳喳扯着还没缓过来的体育委员要他说清楚。 我用笔盖戳了戳面前的练习册,原本想像平日一样嫌弃的把它拎走,可抬头看见凑在教室前排欢呼雀跃的同学,我的眉头怎么也皱不起来。 体育委员又说了点什么,几个女生尖叫着抱在一起,少年们嚷嚷着互相推搡,甚至有几个人跳到椅子上,挥舞旗帜般,一圈一圈甩着校服外套。 不可名说的情绪嫩芽般悄然滋长,心里被挠得不自在,我刻意收回目光,严正地坐直。可不管自己多努力,还是控制不住悄悄上扬的嘴角。 接着是笔掉落的声音。 表情还没收起,下意识转过头,入眼是邢南洙深不可测的双眸。 一个女生忽然拉住我往外跑,“白练!快去挑任务。” 邢南洙收回目光,不紧不慢捡起笔。 看着被牵起的手,我只想学卓楚涵的语气呵斥“大胆刁民”,或许是最近表现得太仁慈,她怎么可以那么自然的抓着我。 还是有些芥蒂,我把手抽了回来。身前的女生仍是兴高采烈,头都没回,又抱上我的臂膀。 算了,就这样吧。我被她牵得四肢僵硬,差点没同手同脚。 一直以为高中出游就是在附近找个小公园嗑瓜子聊天,或者到天文馆水族馆博物馆科技馆各种下馆子。 所以当班主任神采飞扬宣布要去百多公里外的滨海市时,一片其乐融融中我心如死灰。尤其是看到大巴车的那一刹那,差点没当场昏厥。 浑浑噩噩跟着队伍往车厢里挪,五脏六腑源源不断受着皮革座椅气味的攻击,我险些站不稳。 “同桌一起坐啊,这样我好点名。”班主任在门口扯着嗓子。 车里一片骚乱,让人根本没办法坐下。 几个同学不满道:“老师!好不容易出游,就让我们自己找位置嘛,为什么一定要跟同桌坐。” 话音初落,引来声声附和。 “对啊,这样跟在学校有什么区别嘛!” “老李你行行好啦。” “就是就是。” 班主任被堵得哑口无言,嫌弃道:“哎,还挑!不管你们了,我上另一辆车看看去。” 想要推开前边挡路的人,手却被拦住,邢南洙伫着不动,要不是开口会吸进更多难闻的气味,我现在真的好想骂到他满地找妈。 这时,一个婉转悠扬的天籁女声如黄莺出谷般娓娓唤道:“邢南洙,一起坐吧。”狗东西终于放开我的手。 我要把维基百科上所有形容声音动听的词都送给这个妹妹。 遇到空位我便立即坐下去,抱紧书包闭目养神。 大巴车开始启动,班主任不知何时又溜达回来:“哎等等等等,周老师,这还有座位,让那几个学生过来。” 我只知道有人在身旁坐下,一直没睁眼,试图逼自己入睡。 可越紧张越睡不着,满脑子里都是前些年的场景。我的老父亲心血来潮说要自驾游,而我坐在后座一路难受的泣不成声胡言乱语,到服务区休息时,我爬出车子要吐吐不出来,蹲在地上抱头痛哭,害得热心市民以为我爸是人贩子,差点报警。 我把头靠在车窗上,觉得这样可能会好受些。忽然,什么东西落在我右耳,一阵舒缓的音乐闯进来。 我睁开眼睛,李真时正坐在一旁玩手机,左耳挂着只白色耳机。 窗帘早被严丝合缝拉上,车厢半明半暗,少年的身子不时随车晃动,有一下没一下的划着手机,百无聊赖。他转过头,发现我正看着自己,便佯装严肃,无声的说了句“快睡觉”。 宛如魔咒般,心里渐渐平静下来,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第8章 “白练,快醒醒,我们到啦。” 我是被邻座的许诺摇醒的,身旁座椅上空落落,甚至看不出有人坐过的痕迹。 可能是看我脸色有些苍白,许诺不放心的扶着我下了车。 各班学生排好队,正站着等老师安排。我们班主任也不知道在哪辆车上,迟迟不出现。初夏的太阳把大家烘得汗流浃背,一片民怨沸腾中,(8)班的老师走了过来:“你们班主任临时有点事,接下来由我来带队。” 队伍里一阵唏嘘,几个男生揶揄道:“老李肯定自己找地方喝酒去了,他还能有什么事。” 对“大海”最初的认知是在幼儿园的图画书上,蓝色蜡笔的痕迹延伸到页面尽头。后来是一本《优秀作文五百篇》,这些孩子天天换着法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感受人生真谛。 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顿悟了,我爸眼红也逼着我去看海。那天这个胡子拉碴的大叔慷慨激昂:“你知道爸爸为什么叫你多读书吗?不是因为你考第一我就可以在家长会上横着走,爸爸只是希望你面对大海时能说出\'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而不是\'这海真他妈的大 \'。” 风雨天,我瞪着面前成片泥泞,黑漆漆的海面上不时飘来死鱼的腥臭。 我抱着游泳圈在水里瑟瑟发抖,男人撑着伞在远处握紧拳头大喊:“加油!爸爸相信你!”那是这个七岁的孩子第一次对自己祖国花朵这一身份发出质疑。 我还是有些晕,在帐篷里休息了半天,直到被班长拉出去。外面升起篝火,同学们正围在沙滩上,不时发出阵阵欢笑。 班长朝着人群大喊:“大家看看我把谁抓来了!” 他们纷纷转过头来,见了我便大声欢呼,不知道谁带头吹起口哨,没一会儿他们就开始起哄:“萧白练,你迟到啊!要接受惩罚。”“对!让萧白练表演一个节目。”“萧白练!萧白练!……”我就这样糊里糊涂被推到圈子中央。 旁边几个女孩子喊道:“白练加油!” 还有人说了句:“怎么办,白练就算是站着不动让我看几分钟我都满足了。” 不好意思,听得我有一点点膨胀。 夏日的午后本就闷热,一旁的篝火更推波助澜,快要把人群点燃。海风咸咸吹过,大家脸上红晕尽染,喝醉了酒般。 我忍不住低头轻笑,缓缓脱下外套,顺便朝刚才夸我的妹妹做了个wink,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节奏热烈的外文歌曲中,我的身体慢慢找回熟悉的感觉,踩着拍子开始旋转跳跃,自如的在沙滩上展开一个又一个曾重复了无数次的动作。跳到一半,发绳松开了,我听到几个女孩子激动的喊着:“白练,妈妈爱你!”,“这个反差也太萌了吧!”。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加入进来,最后是男男女女一起放肆的蹦蹦跳跳,那么几个爱耍宝的男生故意扭出各种乱七八糟的姿势,被大家哄笑着推到沙子里。 我满头大汗的钻出人群,回到我们班帐篷下,从箱子里拿出瓶碳酸饮料,还没开始喝就被抢走了,班长拿着它在我眼前晃了晃,警告道:“听说你晕车啊,待会就要回去了,别喝这个。”他递瓶矿泉水过来,顺便扭开盖子。 道完谢,喝了几口水,发现他没走,还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我随口问道:“怎么了?”面前的男生抓着脑袋吞吞吐吐:“没什么,就是,那个,八班那个李真时,离他远一点吧。” 这都哪跟哪,我水都没吞下去,瞪着这个根正苗红的班长同学。 他脸红到脖子,急忙解释道:“不是,就,他不是什么好人,高一就换了好几个女朋友。这次考年级第一,人家都说他是提前看到题目了。我知道老李是个好老师,可是老李早就跟他妈妈离婚了,他根本没把老李当自己爸爸。” 回到小区附近,太阳已经完全落幕,狭窄的街道上一如既往冷清。 忽而,一抹模糊的纤瘦拐进铁门,我情不自禁加快脚步,眼看着人影就要消失,我小跑追上去。 前面的陌生男子回过头来,莫名其妙看我一眼,进了另一个单元楼。 我是被等在门口的女人拥进门的。那张磕了边角的旧餐桌被铺上塑料桌布,一席鸡鸭鱼肉毫不客气的散发着香味。桌上的男人一杯黄酒下肚,咋吧着嘴,手上筷子指着我挥了挥:“女儿!过来坐!” 女人顺势拿下我的书包,把我推过去:“刚刚你们班主任来电了,说这次分科考试你考了年级第一。练练怎么也不和爸妈说呢!这不,你爸爸一听说就拉着我请假回来。” 我拿起碗筷,盯着面前的大鱼大肉,有些索然无味。女人一个劲给我夹菜:“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学习。” 小白莲的爸爸不知是喝了多少,手猛地一拍桌子:“萧白练!听到了吗,好好学习!”我面不改色把碗里的菜扒到一边,男人又是拍了拍桌:“女儿,看过来!爸爸跟你聊聊!” 我放下碗筷,假作乖巧的看过去。 男人手指伸进酒杯里点了一下,开始在桌面上写写画画:“咱们来算个账啊,你知道从小到大你花了爸妈多少钱吗?”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个叔叔准备干嘛。 “尿布,奶粉,幼儿园,小学一直到现在所有花销我都记着呢,要不是养你啊,我跟你妈早就成百万富翁了。” 不是,这个大叔在套什么娃呢?我继续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朝他微笑。 “所以爸爸想说,一定要继续努力,考个好大学,找个挣钱的工作孝敬父母,不然你对不起我们知不知道?” 身旁的女人欣慰地扶住我肩膀:“我们练练长大了,懂事了。” 我僵着脸回到房间。也许是太闷热,我毫无睡意,拿出画纸练习上周学到的构图。实在是闷得厉害,我推开窗子透透气。下意识往旁边看去,原来从这里看不到隔壁的窗户。 出游回来,同学们有些浮躁,在班主任一句“所有科目都要考”的威胁下,全班又陷入了准备期末考试的焦灼。 这些天被物理老师cue了好几次我都没答上来,班里一些物理比较好的同学毛遂自荐要给我讲题,被我直接拒绝了。就在我和18题月球上那辆性感小车车死磕时,身旁一只手把我的作业抽走,邢南洙就着擦掉一半的公式继续写下去,没一会便扔了回来,阴阳怪气道:“还能再偏科一点吗?” 我总是从心底不想和他多说一句话,没看他写的内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看解析。 【18题:略。】 “……” “白练,有人叫你。”后桌的女生戳了戳我肩膀。 卓楚涵下课经常跑过来叫我陪她去洗手间,有时候烦了我假装没听见,这人就每天放学等在班门口罗列我的罪行。 “呀,叫你老半天都不出来,聋啦。”一出门就被卓楚涵拉过去,“陪我买瓶水。”还有两分钟就上课,她也不担心。 我随口问道:“怎么不叫你的昊天陪你去买。” 她嗤了一声:“哎,昊天他们班老师还在讲课啦,不然怎么会找你,自作多情哦。” 到学校超市时已经上课了,卓楚涵站在冰柜前犹豫半天要什么牌子的矿泉水,我离开她上二楼买支笔。 走到一半,发现楼上竟然还有人。 “你们才在一起两个礼拜耶。” “对啊,和平分手。” “好像是你先跟他告白的,不难过啊?” “哈哈,哪次不是女生主动跟他告白?也是我跟他说分手啊,有什么好难过的。” 两人走下来,其中一个是上次带我去找李真时作业的女生,见了我也很惊讶:“白练,上课了,你怎么在这?” “买笔。”说完我便上到文具区。 “她好高冷啊,我看她跟李真时照片放一起还……”两个女生走远了,再听不清说什么。 有段时间我嫌中午回家太麻烦,本想呆在学校,可脚步却停不下来,一下课就到马路对面等那班十二点十分的车。 考试临近前几天,每天第一节课我都睡到六亲不认。其实我没有上课睡觉的习惯,一般不听课的时候最多在本子上涂涂画画,从没那么困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邢南洙又故态复萌,这个词有点可爱不适合他,狗改不了吃屎。一下课就踹我凳子把我踹醒。 今天狗东西更过分,刚下早读就开始作妖。我爬在桌子上没精打采道:“邢南洙,可以把脸伸过来点吗?” 这厮高贵冷艳的凑过来:“嗯?” 我拿起物理课本用力拍在他脸上:“说了别踢我凳子!” 狗东西怒不可遏指着我的鼻子:“萧白练!”他把物理书扔在我桌面,“下节物理课睡不死你。” 后桌的陈京瑜走过来轻轻摸了摸我的额头:“你们别吵啦。白练最近不舒服吗?这几天好像精神不是很好。” 我揉了揉眼睛,有气无力道:“没事,起太早。” 狗东西嗤了一声:“每天最后一个进教室,还起太早。” 他不觉得自己最近活泼过头吗?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有口臭。” “萧白练你找死啊!”邢南洙话刚落音,吕姝冷着脸转过来:“邢南洙,好好说话!”陈京瑜则要笑不敢笑的抓着我:“白练,你也别说了。” 期末考由于物化生加成,我没排在第一。在榜单上来来回回找了几遍,竟没看到我邻居的名字。 第9章 放假在家经常要和小白莲的父母打交道,我曾经讨厌过他们。 我讨厌女人殷切的眼神,讨厌男人偶尔的训导,他们欣慰的望着我时,我甚至反感,他们配吗。 后来我问自己,我配吗?这份讨厌中,又多了愧疚。 我不敢想象妈妈找不到我时会是什么样子,她会哭,会撕心裂肺,对着我的照片流泪。 可小白莲也是她妈妈的女儿。 一个月以来,我每天躲在画室里,一直画到太阳落山。上完最后一次课,我抱着画板回家。 在小区门口,我遇到了李真时。面前的少年好像黑了,瘦了,长高了。他朝我笑着说:“好久不见。” 说完从书包里翻出盒东西扔过来,我差点没接住。“燕南特产,送你。” 我们一起上楼,他也不提自己消失的这段日子,指着我手中的东西问:“这什么?” “画板”。” “哟,我的邻居除了跳舞,还会画画。” 他看着手机脸不红心不跳的:“萧白练今天又恃美行凶了,你的每个动作都是在勾引我,我要给你生猴子。” ??? 我应该说什么,你好骚啊? 少年哈哈大笑把手机递过来,调侃道:“你家没通网啊,自己看。” 出游那天跳舞的视频被人传到了网上,看着满屏彩虹屁弹幕,我淡定的把手机塞回去,头也不回的关上门。 第二天我出门倒了五次垃圾,别问,我家就是垃圾多。 第六次提着装满旧垃圾袋的垃圾袋到小区门外时,李真时正站在垃圾桶旁边。我的邻居和垃圾桶深情对视了将近五分钟,这让我想起了那古老的典故,每个孩子都是妈妈从垃圾桶里捡回的宝贝小可爱。 接着,我眼睁睁看他把套着塑料袋的右手伸进垃圾桶,掏出一个饭盒。 我的邻居发现我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时,瞬间就不好了,指着手里的饭盒大惊失色:“不……那个……不是……”又颤巍巍的指着垃圾桶语无伦次:“这个……你……”。最后他放弃解释,恳切的注视着我:“你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嗯?” 我懂,我都懂。 我走过去把垃圾丢了,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少年在我身后哀嚎:“不是那样的!” 我在房间里涂了一下午素描,准备弄点吃的,李真时敲开了门。 我的邻居站在门口冷若冰霜的问:“你家没人?” 我茫然的点点头。 他继续做作的高冷:“不会做饭,天天吃泡面?” 我加了青菜鸡蛋的泡面怎么招惹到这个小伙子了。 “干嘛?”我不悦的瞪他,“不是,你怎么知道我吃……”突然想到今天我丢的那几袋垃圾,下意识捂住嘴。 李真时看着我的表情变化,似乎也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整个人又开始凌乱了,气势汹汹摔门而去。 补完画上最后一笔,我甚至不敢多看,把它折起来放进口袋里。 隔壁两个大人早已入睡,屋子隔音不好,每个角落都能听到他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我轻悄悄打开房门,换了鞋子往楼上走去。 楼顶的门乍一看上了锁,只轻轻一推便可以打开。这是我这个假期发现的地方。仲夏午夜的穹顶缀着星星点点,远处不时有航班返航,闪烁着灯光同这个城市招手。夹杂着干燥水泥地板气味的暖风卷来,吹起谁家忘收了的床单。 我看见月光下侧脸被映得苍白的少年,他坐在栏杆旁,漫无目的望着前方。我突然发现,这个夏日的难熬,又多了一个理由。 李真时转过头来,无措的神色还没收回,嘴角习惯性挂上自己标志性笑容。我在他身边坐下,对比起前方黑洞洞一片,头顶的天空可称得上热闹。 我对他说:“别笑了,很丑。” 他轻轻笑出声。 安静了一会儿,身旁的少年伸了伸懒腰,语气如常:“上个月送我妈回家。燕南真不是什么好地方,干燥得要命,呆了一个多月,脱了几层皮。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到死也要回那里。”就像在说“我和妈妈回了趟外婆家,那里很热,我不喜欢就先回来了”。 我盯着自己的脚发了会呆,拿出怀中的画纸缓缓展开,手指小心翼翼的摹着画面上熟悉面孔:“要是她发现我这么久没回家,一定会拿着扫帚来揍我的。” 我和李真时无声的对视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是他伸出手假意推了推我的肩膀,笑了出来,我也没忍住,两人看着对方笑个不停。 他并没有问我任何问题,只是看着画上的女人,扬下巴指道:“你俩眼神一模一样。” 我才学了两个月的素描,自知还没达到这种水平,不解的问:“什么眼神?” 李真时煞有介事的看了看画,一开口又把我给弄笑了:“一看就知道正在心里骂我呢。” 我抬头看着一架红眼航班驶向城南方向的机场,也学李真时伸了个懒腰,好像呼出了半年以来的第一口气。 昨晚喂蚊子喂到凌晨两三点,导致第二天中午才起床。刷完牙,头发还乱糟糟的夹在头上,门就被砸响了。 看到面前意气风发的李真时,再看了看自己这身被当成睡衣的皱巴巴的校服,瞬间想把门关上,李真时的脚却先一步挡在门边:“你怎么那么能睡,十二点半才听见这边有动静。” 说罢举着手里满当当的碗凑到我面前,还故意用筷子翻了翻碗里的菜,不怀好意道:“吃过泡面了吗?” “不饿!”然后我的肚子很配合的叫了一声,李真时听得见的那种。 我黑着脸把他的脚踢走,李真时灵活的侧身躲过去,夹起一颗肉丸往我嘴里送。我的身体它管不住自己,诚实的咬了两口。 李真时小人得志,仰头大笑。我愤愤抢过他手中的饭菜,用力把门摔上。 我就不该吃那碗饭。 十八点三十七分,我盯着冰箱里的泡面,它们再也不香了,加了青菜鸡蛋也不香了。 煮饭很容易,把菜炒熟也容易,可想到中午鲜嫩弹滑的牛肉丸,清新爽口的荷兰豆,颗粒饱满的米饭,再想想自己做的只能说熟了的东西,那是饭菜?不,它们叫糟糠。 偏偏这时我还闻到透过门缝传来的香味,是萝卜牛腩,还加了点咖喱。 我拿着中午那副洗干净的碗筷,不争气的出了门。看到对面房门大敞,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站在外面敲了敲,李真时走出来装模作样惊讶道:“这么巧,我正准备吃饭。”我卯着劲站住不动,等他邀我进去。 李真时盯着我的手恍然大悟:“噢!你是来还碗的啊,谢谢啊。”他接过碗,转身就走。 下一秒李真时便俯着身子哈哈大笑起来,看着他一脸欠揍的样子,我还是吃泡面吧,横扫饥饿,做回自己。他见我要走,忙跑过来四肢并用把我推进家里,笑意未散:“别走啊,不然我白举着菜在你家门口扇半天。” 我的邻居替我拉开椅子,桌上两只碗已经装满饭,他从砂锅舀了一勺牛腩到我碗里,大半年没吃过配称作菜肴的东西,在炖得软烂可口的牛腩面前,我变成一个优雅无情的吃饭机器。 李真时坐在旁边啧啧称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吃人嘴短,我没敢翻他白眼,送了个友好的微笑。这人尾巴要翘上天,得意道:“好吃吧?” 我勉为其难夸他一下:“挺好吃。”心里有点好奇,“你天天自己做饭吗?” “不然呢,跟你一起吃泡面?”他笑了声继续道:“初中开始就自己做饭,不是我吹,职业厨师也就这水平了。” 我能怎么办?我又骚不过他。 吃完饭,我把碗拿进厨房,李真时差点没把我赶出去:“叫你来吃饭又不是叫你来洗碗。”我站在旁边看他收拾,想到过几天就要开学了,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准备开学了,你还去学校吗?” 李真时看傻子一样着我,顺便把手上的水甩过来:“我不去谁来考第一?” 我是造了什么孽要进门吃这个饭? 这时候越搭理他他越要上天,我不讲话,把他洗好的碗放进柜子里。他从身后递了个东西过来:“这个也帮我放进去吧。” 我看着手里淡蓝色的饭盒,这不是他从垃圾桶里捡的那个吗?有点眼熟,好像还在哪见过。他看我不解的样子,指着饭盒毫不介意道:“我妈住院的时候给她送饭用的,后来用不着,不小心把它扔了。”虽然他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我还是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在李真时家蹭了几餐饭之后就开学了。我分到了文科实验班,同桌是一个戴眼镜的腼腆男生,十分安静可人。 南华中学的传统是高二上学期开学第二天摸底考,今天大家也没什么心思聊天,教室比较安静,所以卓楚涵拎着大包小包进来的时候尤其热闹。 她一看见我就大叫着跑过来:“练练!我们终于一个班啦!”我记得有天她给我打电话哭了一晚上,说分科考才考了两百名,她爸爸要扣她生活费,那个月买了三个包之后只剩五万块,没法活了。 我稀奇的问道:“你怎么也在这个班?” 卓楚涵白了我一眼,觉得我明知故问的:“我家有钱啊。”说完把自己的书包递过来,“同学,你让让,我跟你换个位置。” 我同桌把脸从语文书里抬起来,看了卓楚涵一眼,宠辱不惊地转过去继续看书。卓楚涵气得故意用书包撞了他一下,扭着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这小伙子背了半天书,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好像他背的都是同一句话。不动声色凑近了点,听见这位同学嘴里念经一样:“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妈快乐。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妈快乐……” 第10章 我本来就不怎么主动跟人说话,卓楚涵一来,还把每个想跟我打招呼的新同学都给瞪回去,一个大小姐当得跟个土匪似的。 下课铃刚响,卓楚涵就跑过来催我收东西回家,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狠狠指着我同桌的课本对他说:“你背的全都不考。”害得男生憋了满脸通红。 等车的时候,李真时从校门内跑出来。少年穿过人群,在马路对面匆匆看了眼来往车辆,跑到我面前朝我笑着,干净的校服被太阳晒得刺眼。“就在隔壁班,干嘛不等我一下。” 我莫名其妙看着他:“干嘛要等你?” 李真时做出副不可理喻的样子:“天,我这几天的饭都喂哪去了。” 老是在心里骂人,骂多了不免遭到反噬,我没过脑子顺口说:“喂狗了吧。” 两人都愣了会,我挡住嘴巴红着脸急道:“不是!!” 李真时大笑着把我推上车:“小狗,车来了。” 我们一路闹着上了楼,看到上学期的班主任正站在李真时家门口。方才还不停逗我的人安静下来,对我笑着说:“你先回家吧。”我朝班主任鞠了鞠躬便进门去了。 门外一开始还是正常的对话,没一会两人便激烈的吵了起来,隐约听到李真时说了句“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接着便是剧烈的关门声。 天黑了下来,李真时敲开我家的门,我看着面前的男孩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煮的泡面还挺好吃的。”我的邻居坐在客厅里,一边嫌弃手上的泡面,还一边不停吃着。 晚上李真时硬是拉着我到楼顶吹风,说什么泡面太难吃,来消化一下。 也不知道为什么,关于他的很多事情,不用他开口,我总能感受到一些额外的东西。 邻家独居的高中生,路灯下提着饭盒的单薄身影,牵着女同学的手在父亲办公室前招摇,还有气势汹汹赶人时的落寞。每次他若无其事讲自己的事时,我都会想到孤月下那张侧脸。 他把我按在台阶上,自己也在旁边坐下,“刚刚老李让我搬过去跟他住。” “可是你把他赶走了。” 他看着我取笑道:“你还偷听。” 以前我以为李真时身上的痞味是多年自己摸索出来的,直到摸底考完那天晚上回家,我看见班主任和开锁公司的师傅正在撬李真时的门,班主任还笑嘻嘻的跟我打招呼:“白练,吃了吗?”说完催了催师傅,“麻烦您这再抓紧点。” 我默默进了家,也不知道该为李真时还是班主任祈祷。 有点不放心,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在楼下磨蹭了很久。 班主任先从楼上下来,头也没梳,脸上睡不醒的样子,看见我又立马挂起和蔼的笑容,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指着单车棚下的小电驴:“白练,老师送你!” 过了几分钟,我的邻居走过来,面色不善道:“别跟他讲话。”也不知道是对班主任还是对我说的。 成绩出来那天,李真时还真又考了第一,我郁闷的盯着我俩并排的名字,卓楚涵正低头找自己的排名,不悦的扯着我肩膀:“快帮我找啦,你名字就在第一个要找那么久吗!” 李真时从办公室走出来,在我身后站着,不知道在干嘛,也不说话。过了会,这厮不动声色凑到我耳边轻轻说道:“原本想考零分隔应一下老李,发现还是和你名字排在一起更有意思。” 他的气息尽数洒在我耳朵上,弄得我浑身不自在,懒得看他,伸手努力把他推到一边。 卓楚涵抬起头疑惑的看了看,准备继续找她男朋友的名字,李真时突然朝我开口道:“放学等我一下。” 卓楚涵不可置信的瞪着我们,把我拉到身后,防备的看着他:“你干嘛?” 李真时笑而不语,朝我扬了扬下巴示意便离开了。 回去我一定要削了他。 李真时是离开了,卓楚涵死也不肯放过我,课也不上了,把我拉到操场,大小姐双手抱在胸前:“萧白练,你怎么回事?!” 无奈的看着这位风雨欲来的同学,转头想走。结果下一秒我就像个渣男一样被她摁在长椅上,劈头盖脸吼道:“今天你不把那个小白脸的事讲清楚,你就别想回去!”吓得我抱着胸怕这个姐姐乱来。 姐妹犯得着为一个男人翻脸吗? 卓楚涵横眉怒目坐在我旁边:“那个小白脸不就是李真时吗,我身边那堆丑女人个个想着跟他谈恋爱。” 她看着我呆住的样子,噘着嘴解释道:“丑女人没说你啦,从幼儿园开始我都是全校最好看的女孩子,都怪你,现在变成之一了。” 自我陶醉了一会,她回过神来,”不是,这都哪跟哪,你看你这个样子,眼瞎的人以为你高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多笨啊!” 不知道她又自己脑补了些什么,泪眼汪汪的看着我,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诡异的母爱。 被她给整笑了,我推了推旁边这个女生:“卓楚涵,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你不知道,高一刚开学程子绪跟他告白,小白脸答应之后,过个礼拜竟然问程子绪叫什么名字!那个丑女人跟我哭了好几天,烦死了。” “他是我邻居啦。” 卓楚涵愣了一下:“邻居!他家在哪?我让我爹地买下来。” 放学的时候卓楚涵一定要跟我一起等车,上车前还一脸不甘的盯着李真时,以我这些日子饱受摧残的经验,一下便读出了那个眼神里的“本小姐要你无家可归”。 李真时本还想说什么,被我拉进车厢。 回到家,我看着面前的李真时觉得有点不对劲,突然发现他也跟着我进了门:“你进我家干嘛?” 这小子变脸似的收起笑容,把书包抱在胸前,委屈巴巴的看着我:“萧同学,你知道我家父慈子孝的,收留一下吧。” 他见我无动于衷,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的指了指厨房:“给你做晚饭?” 心安理得吃完饭,李真时进厨房洗碗,我把餐桌收拾了一下,找出干净的桌布铺在上面:“你要写作业吗?” 只是客气的问一句,没想到他真拿出几本练习册开始写起来。 少年端坐在对面,旁若无物的写着题目。他习惯在想问题的时候转笔,眉间偶尔几不可察的皱一下,每每这时,他便会在草稿本上快速列式。少年微微低头,灯光把他睫毛影子打在挺直的鼻梁上。 他认真的做着题,我认真的看着他。 李真时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头,眼睛含笑的看过来:“有那么好看吗?看那么久,我都装不下去了。” “…… ……”我怀疑经常朝他翻白眼,鱼尾纹都要出来了。 顺手拿起他的一本练习翻开,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个男生的本子,答题栏里字迹干净利落,明明是刚开学,练习册已经写到最后一页。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并没打算每题都写,只是专门挑了些比较难的题目。 李真时看见我有些惊讶,骄傲的挑眉:“你以为第一名怎么考的。” 说着拿我的练习册翻了一会,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走过来拿起我另外两本练习从头翻到尾,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萧白练,你觉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 我看着自己一题都没做过的练习不厚道的笑了出来,李真时一脸悲怆拿着书轻轻砸我的头,我也不甘示弱砸回去。 他仗着手长开始挠我痒痒,“李真时,你过分!”我也要挠回去,手还没伸到一半,发现男生似笑非笑的看过来,我心里一凉,发现自己打不过他,绕着桌子就开始跑。 两人就这样围着桌子打个不停,不时传出惨烈悲壮的笑声。 第11章 大家还记得南华校门加长豪车里的靓女靓仔吗,要不是在走廊里碰到他们,我都快忘了自己是穿到了本校园甜文里。 不远处,两人面对面站着,女孩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摞课本塞进男生的怀里,又佯装怒容把手上的面包丢过去,转身便走。男生趁势拉住女孩的书包,又把人给扯了回来。 看来没了恶毒女二的激情助力,甜文还是挺甜的。 准备选择性白内障直接走过去,原以为最多会听到邢南洙口吐一两句芬芳,却是吕姝把我叫住了,“萧白练同学,请等一下。” 果然,邢南洙的芬芳或许会迟到,但永不会缺席,在吕姝开口前捷足先登道:“两个月不见,有些人胖了不少啊。” “……” 吕姝生气的瞪了他一眼,愧疚的朝我道了歉,又说道:“这周六是我们的生日,家长想邀请班里的同学参加聚会,特别希望萧白练同学能来!” 这些甜文怎么一点都不收敛,最近不生在同一天都不配做男女主了吗? 中午看见李真时递过来的糖醋排骨,忽然想到邢南洙那狗东西的话,发现自己这段日子吃的确实有点多,我郁闷的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排骨,兴致缺缺。 我的邻居常年处于一个过度自信的状态,从不质疑自己,关心道:“肚子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放下碗筷:“不吃了。” “怎么了?”他看着我,豁然大悟:“怕胖啊?” 心思被人戳中,我更是懊恼,起身要回去午睡。 李真时笑着拉住我:“你哪里胖了!”他见我不信,又说:“真的。”说完还故作认真的上下看了一圈。 我发现这小子的脸可疑的红了起来,心虚的把眼神挪到一边,问道:“怎么了?” 李真时摸了摸鼻子:“是胖了。”他看我一副磨刀霍霍的样子,赶忙后退几步,一脸委屈:“有的地方胖了才好看嘛。” 我愣了好一会,在他大笑时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差点没把碗砸过去,摔门就走。李真时还在后面喊道:“去学校记得叫我!” 下午出门,本想直接就走,又觉得有点不厚道,我拿出笔在便利贴上写下“一点四十分了,快起床!”贴在他家门口,这才愉快地下楼。 下课去接水,还特意绕开李真时他们班门口,回到教室都快打铃了。 刚到座位旁边,我同桌竟噌的一下站起来,把椅子推到桌下给我让出位置。可能是上学期老是和邢南洙打架斗殴,这个同桌彬彬有礼得让人受宠若惊。 刚坐下,身边的男生红着脸跟我说出了这个学期第一句话:“那个,我妈说……她说……”男生憋红了耳根,声音小得差点听不到:“她想让我借你的英语练习回家研究一下。”,他飞快地瞥了我一眼,补充道:“我妈知道你英语考了满分。” 想到自己空白的作业本,我犹豫了一下,觉得他妈妈看了可能会有点不快乐。 男生见我不说话,脸色更是羞愧,恨不得把头埋进书堆里,我有点于心不忍:“可以借给你,只是我的练习写得不太好,你先看……” 他忙抢道:“没事没事没事。”心满意足把练习册放进书包,又声细如蚊的跟我道了谢。 卓楚涵被父母勒令必须参加吕姝的生日会,在我耳边念叨了好几天,要我一定得陪她。结果前一秒还姊妹情深,一到地方抛下句“练练你先玩,我去找昊天他们”,转眼消失不见。 生日会是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幢别墅里举办的,除了同班同学,还有不少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吕姝父母许是怕同学们拘束,简单讲两句便离开了。 二楼大厅里我惊奇的看见了五好少年同桌,自从上次给回练习册,他每天见了我就像见欠债不还的人一样。 我忍不住问道:“你也在?”男生眼神仍是幽怨,扶了扶眼镜,低头小声道:“我妈说,这里都是好学生,让我来跟他们学习。” 话刚落音,灯光突然暗了下来,抒情古典乐换成轻摇滚,几个男生欢呼着把手上的橙汁丢掉,吹了几声口哨喊道:“啤酒红酒谁要!” 我同桌艰难的喝了一口橙汁,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遗世而独立的落寞。 看着他总是想起以前经常被我揍的表弟,不由心里一软:“我要走了,一起吗?” 他没点头也没说不,抓紧手里的杯子跟了上来。 大多数参加生日会的同学都加入了纸醉金迷的狂欢中,我们一路挤开人群,腼腆的男生走了几步开口道:“那个,萧白练,准备月考了,我可不可以借你上次考试的试卷回去看看?”说罢又紧张的绞着手指。 “好呀,周一给你。” 男生悄悄呼口气,难得又说了话:“你是怎么考高分的呀,你都不写作业,上课还画画,我那么努力都赶不上。”好像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多,男生迅速低下头。 身旁的人同我一般高,瘦瘦的,剪着干净的小平头,看着年纪很小,说是初中生或许都没人怀疑。 忘了是哪一年期末,正上小学四年级的表弟溜进我房间,拿出两百块巨款,吸着鼻涕跟我说:“姐,你这个期末能考差一点吗,这样我就能过个好年了,这是两百块,到时候红包我再分一半给你。” 想着那个贿赂我的小孩,忍不住笑了出来,正要开口,一件外套猝不及防把我的头整个罩住,一只手还搭上来轻轻拍了两下,接着是李真时的声音响起:“努力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知道吗?”我同桌本就内向,被李真时一句话给吓走了。 我扯下头上的外套丢过去,纳闷道:“你怎么在这?” 李真时晃了晃手里的邀请函,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转身又把外套披在我身上,“帮我拿着,热。” 我不满道:“热你还带外套。” 这时,卓楚涵不知道从哪个盘丝洞里冒出来,两边脸蛋红彤彤,扑到我身上才闻着酒味,整个人路都走不稳:“练练,陪我去喝酒嘛,可好喝了。” 我赶忙扶着她,随口道:“我酒量不好,一杯倒。” 卓楚涵还要嘟囔什么,被她赶来的男朋友抱回去了。 心情复杂的看着靠在我肩上昏昏沉沉的李真时,有点想把他扔下车。 两个小时前这小子不知道抽什么风,拿了几瓶啤酒,软磨硬泡非要我一起喝,结果没两瓶竟把自己给灌醉了。 原以为是个王者,却不想是个青铜? 好不容易把他扶到五楼,正要敲门,李真时在旁边间歇性诈尸:“他出差了。” 最后是在外套里摸出了钥匙,把他丢在沙发上。我累得坐在旁边,有气无力戳了戳李真时的脸:“你为什么要喝酒!” 听到我说话,李真时微微眯了眼睛,开口答道:“我要灌醉萧白练。” ??? 我忍住掐死他的冲动,瞪着他氤氲双目:“为什么要灌醉萧白练?” 李真时歪了歪脑袋,无辜的看着我,过了一会,突然露出一个笨拙的笑容:“让她跟我告白。” 我被他震惊得说不出话,愣了大半天。 直接打还是要走什么流程? 还没动手,半靠在沙发上的人突然用力一扯,我就这样毫无防备跌在他身边。 近距离的双眼半睁半闭,盯着我喃喃道:“又梦到你啊。” 我挣扎着要起来,面前的少年皱着眉把我搂住,头抵在我的下巴上,声音模糊:“别走。” 两个字像石子般,轻轻落进我心里,泛起涟漪,一圈又一圈敲打着其中怒火。 我不愿承认自己心里乱的一塌糊涂。 抱着我的人呼吸逐渐平稳,一缕缕气息不断洒上脖颈,我一动不敢动。 醒来时,沙发上只我一人,身上多了张薄毯。大脑空白了一会,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处,我猛地站起来。 天还没完全亮,只一点稀薄的光线透进客厅,我忍不住四下望了望。 咔嚓一声,洗手间的门打开,李真时从里面走了出来,头发上的水迹还没擦干。他看见我醒了,整个人呆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轻笑一声,低声自嘲道:“不小心翻车了啊。”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在我面前站下,整个人有点不自然的僵硬着:“你知道我想说什么,我也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我们……”说着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讲下去。 我差点没被他气笑,一动不动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面前的少年先是有些慌乱,紧紧抿着嘴唇。 许久,他认输似的叹了口气,把我缓缓按在沙发坐下,声音有些沙哑:“你还记得我回来那天下午吗?我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看到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还有一直想见的人。” 他就这样看着我,“我所有的样子你都见过,就剩一个忠诚,我把它也给你。” 我承认是我一直在招惹他,我本可以像同这个世界其他人事划清界限一样离他远远的,从身后的那束光开始,黑暗中故作狰狞的鬼脸,大巴车上舒缓的音乐,久别重逢瘦落的身影。 即使他掩饰得再好,我还是能从他眼中看到似曾相识的孤独和倔强。我以为自己是个绝望的人,没想遇到了绳索,迟迟不肯放开。 我还未想过同这个世界妥协,可却早喜欢了这个例外的他。 本以为会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晴朗的午后,或者迷人的夜晚。会有一些契机,像小说里面常写的,感怀,吃醋,坦白。可能是我先开口,亦或是他。我想过我们会说“喜欢你”“爱你”。 想到昨晚这家伙阴谋未遂,我愤愤咬住嘴唇瞪他,罪魁祸首像个无辜受害者般,羞赧一笑,把我搂进怀里。 还没动容几分钟,一个不甘的声音咬着我耳朵:“我知道你有多喜欢我。” 我哭笑不得要推开他,李真时搂得更紧了些,把下巴抵在我的头上小声道:“再抱一会。” 第12章 十一年前,李老师带的那届学生很喜欢到家里蹭吃蹭喝。那时候每家每户还没把门锁得那么紧,赶上李老师最后一堂课,总有几个十多岁的半大孩子嚷嚷着要吃师娘做的糖醋排骨。 高中生下课比较晚,大队人在院子外头就闻见阵阵香味。大男孩们争着跑进院子,顺便摸一把坐在门口看书的小真时的脑袋。 小真时看到爸爸进门,开心的放下手中的书,跳下凳子,迫不及待跑到门口,垫脚把拖鞋拿下来给李老师换上。小男孩想在自己父亲面前炫耀一番今天的学习成果,面上又故作波澜不惊,把手背到身后,学着屋里那些大哥哥的样子说道:“我今天背完乘法口诀了,也不是很难,我看明年就不用上小学了吧!” 李老师早对这孩子免疫了,眉都不皱一下:“这样啊,幼儿园你都在家自学的,你以为哪个小学要你,我给你买了个铲车,明年就去工地挖泥巴啊。”说着从袋子里掏出刚刚在路边买的玩具铲车。吓得男孩小脸一白,哇的一声哭着跑到厨房找妈妈去了。母亲安慰了半天,再三保证不念幼儿园的孩子也能上小学,小真时这才不再担心自己要以铲泥巴度过余生。 爷俩天天斗法,平时还好,赶上妈妈出差,根本没人哄昨天那个宣布绝食的孩子。李老师还觉得自己做的菜不够香,偷偷到饭馆打包了几份,搬个电扇坐在小真时房间门口大快朵颐,不时用力砸吧着嘴。没过几分钟,小真时忍不住走出房间,李老师奚落道:“哟,今天不绝食啊。”小男孩噘着嘴努力把眼睛从冒着热气的红烧猪脚上移开,别扭的小声嘟囔:“绝半天。” 渐渐地,回家吃饭的大哥哥大姐姐越来越少,家里争吵的声音却越来越多。等到小真时不用垫脚就能拿到爸爸拖鞋的时候,爸爸也不常回家了。 李真时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离婚是怎么回事。他并不是很难过,与其天天听两个大人吵架,倒不如每周到父母家各住几天来的舒服。俗话说距离产生美,有时为了体验一把真正的父慈子孝,李真时总是故意在妈妈这里住上大半个月,才慢悠悠晃到城南的李老师家住段时间,那几天爸爸对自己可谓是言听计从,日子别提多滋润。 初二上学期的体育课正好是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自由活动之后大家都心照不宣提前回家。李真时就是在这个可以提前回家吃饭的周三下午,看见妈妈房间里还没收起来的肿瘤诊断书。女人从厨房里端来刚出锅的鲫鱼汤,笑眯眯的对李真时说:“今天妈妈在鲫鱼汤里加了点莲子,可甜了。”一如每次她研究出新菜谱时候的欣喜模样。 李真时逃也似的躲进了爸爸家里,他躺在父亲的床上,大口吸着被子上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味道,在恐惧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李老师应该还没下课。李真时赤着脚在房里来回踱步,累了便坐在父亲的书桌前,无精打采随意翻着他的抽屉。又是那个周三,他看见了一本崭新的结婚证,父亲和一个陌生的女人正笑得开怀。 每个人都忙着中二的年纪,李真时也没闲着。一夜之间,洗个碗都能把自己割伤的男孩开始每天往医院送饭,十三岁的少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拿着比第二名多出几十分的成绩单在母亲病床前,这张苍白的脸上能多露出一点笑容。 没人见过李真时靠在病房外崩溃而泣的样子,也没哪个同学见过无时不谈笑风生的男生冷漠的对自己父亲说“要走就走得干净些”。这个好看的优等生处处表现出越于同龄人的成熟,无不吸引着正懵懂的男男女女。李真时发现,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谈恋爱好像是最不用动脑子的事,来来去去的女孩们比那两个人好些,至少不会让自己难受。 关于萧白练,两人一直没太多交集。别人的三点一线可能是教室食堂宿舍,李真时就是家医院学校。在李真时印象里,偶尔在楼道碰见这个漂亮的邻居,对方总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这样的女孩子他见过,好像每做一个动作都要顾及旁人眼色,生怕别人不高兴。 突然有一天,萧白练竟然满眼嚣张看着自己时,李真时忍不住开口逗她:“怎么,我的邻居竟然屈尊降贵跟我说话了?”一开始李真时以为她或许是遇到了什么变故,性情大变。可当天下午他看着她决然转身,像个观光客一样漫无目的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李真时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荒唐,停留在这位邻居身上的目光不知不觉多了起来。他就这样无数次盯着萧白练的眼睛,有趣的发现这个女孩子真没礼貌,每次都□□裸的用眼睛骂自己,以前那个人绝不敢这么做。后来他让萧白练帮自己拿作业,面前的女孩竟不耐烦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她是他初三班里的语文课代表。 那天妈妈病情恶化,李真时带去的饭盒没能打开,好像也再没能为她打开过。李真时强撑着回到小区门口,疲惫的靠着路灯。接着他看到了站在另一盏灯下的人,他们就这样看着对方一步一步走进,看着对方眼中的黑暗、困惑和不安。恍然被人看破,李真时心里有点窘迫。记起这个萧白练好像怕黑,故意一路都没打开手机,还在门口把人吓得语无伦次,这才心满意足进了家。 李真时发现自己根本赢不了萧白练。这人好像摔得很疼,撇着嘴想要自己扶她起来,脸上是梨花带雨了,眼神却不知收敛的写着“傻*,快扶我起来”,让人哭笑不得。李真时把人扶到医务室,心有不甘,跟认识的校医打了个招呼便走。在校园里晃了两圈,还是不情不愿折了回来,直到最后扶萧白练回教室的路上落荒而逃。 终于,他妈妈还是走了,李真时不用再担心每天浑身上下插满管子的人会难受,也不用再担心她还会离开,女人的笑容定格在了黑白照片上,。燕南雾霾很严重,干燥的风里全是沙石,李真时怀疑自己不小心把这些砂砾吸进了心里,不然为何一刻不停的打磨着自己,疼得厉害。 回来那天傍晚,他在楼下看到了萧白练,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这些日子自己一直有一个想见的人。那天夜里,这个人终于吝啬的向他敞开了一丁点的心扉。 李真时不知道怎么告白,听到萧白练随口一句自己酒量不好、“一杯倒”,就慌不择路的要把人给灌醉,觉得还是让她跟自己告白省事,反正结果都一样。最后“偷人”不成蚀把米,自己醉的不省人事,还露出马脚。别人跟自己告白的时候会说:“李真时,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可李真时觉得他和萧白练早就在一起了,至于喜欢二字,总觉得词不达意。自己浑身上下的痛苦惶恐、真挚情深,她都知道,最后只剩一个忠诚可以给她。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凝望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的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 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和幽默。”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注:引号内诗句来自博尔赫斯《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第13章 一打开门,李真时已经站在外面,他眼睛从手机上移开,眉间克制不住笑意,目不转睛看着我。过了一会,又有些不好意思背过去,浑身上下冒着不可思议的害羞。我被他这个模样给逗笑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可爱。面前的男生忽然转过身,大步走来把我抱住,刻意压低了声音:“好久不见。” 头靠在他的胸口上,鼻间萦绕着他校服上干净的气味,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又不愿表现得太明显,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佯装淡定道:“要迟到了。” 李真时充耳不闻,嘴上说着“知道了”,人却不断往前挪,搂着我靠在了门上。他低下头,凑着我的耳边轻轻哼道:“一会就好。” 低沉的声音从耳朵麻到了心里,我双手忍不住慢慢搭在他腰间,抱着我的人突然闷笑了声,竟然在我下颌用力咬了一口。李真时大笑着跳开,小人得志般骄傲的看着我。 我捂着下颌,恼羞成怒跑过去抓他:“李真时,你属狗的啊。”面前的男生灵活闪躲,如鱼得水的反过来抓住我,扬眉吐气道:“不是啊,我属你的。” 我不仅没有小脸一红,还不屑的看着他,李真时愣了一下,稍稍松了手。我忍着笑,得意的朝他做了个鬼脸,趁他还没回过神来跑下楼。 “萧白练,你小心不要让我抓到。”忿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我加快速度往小区门口冲去。 这么一闹,果然就迟到了。 教导主任站在一排迟到的学生面前,把手背在身后,不紧不慢的来回踱步,我们走过去的时候他头也不抬:“刚来的这两个同学,站到这来。” 李真时那家伙还好意思朝我偷笑。 过了五分钟,再没其他学生过来,教导主任从身后拿出登记本,下巴朝左边第一个同学扬了扬:“从你开始,报一下哪个班的,我请你们班主任来接你们啊。” 几个学生不情不愿开始报数: “高二(3)班, 高一(6)班, 高一(12)班 ……” 轮到我时,教导主任抬起眼睛撇了我一眼,准备要说什么,李真时大大咧咧叫道:“高二(14)班。”引得其他同学看了过来,教导主任朝他挑了挑眉:“哟,李真时,这学期你还没到我办公室喝过茶呢,是不是有点怀念啊。” 李真时笑盈盈的看过去:“怎么好老是占用公共资源呢,那多不好意思。” 本是看不出表情的教导主任脸上裂出一点笑意,卷起登记本指着李真时叫他别说话。 等到各个学生的老师过来领人,教导主任看着我和李真时,轻飘飘说道:“别以为现在成绩好就骄傲,要是到高三还能考年级第一,不来学校我都不说你们。” 俩班主任签了字之后开开心心领着我们上楼,两个好兄弟肩并肩快乐探讨教师食堂出了什么新菜,准备走到教室才想起自己这一趟是干嘛来了。走在前面的班主任转过身来朝我道:“白练啊,秦治治他英语不太好,你记得平时要多帮帮他。” 我还没说话,一旁的李真时抢先开口:“秦治治是谁?”结果被自己班主任教训道:“哎,你哪那么多事,下次迟到能不能别被抓到?” 两个老师转过去的时候,李真时飞快凑到我耳边小声说道:“待会见。”接着就被自己班主任推进教室去了。 回到座位上,我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刚翻开几页,一张纸条从里面掉了出来。我还在疑惑自己好像没有夹书签的习惯,就看到不长不短一张纸条上挥洒着“本以为星星已经很美,直到有幸瞧见你的眼睛”,落款是个干净利落的“李”字。 我双手拍了拍发烫的脸颊,下意识看了看周围,小心翼翼把纸条收进书包里。 我以为李真时说的“待会”是上午放学,所以下课一直在给我同桌、也就是班主任口中那位秦治治同学讲英语题。无意瞟见窗外靠在走廊上的人时已经是第三节课课间,心里暗道不好,正准备站起来,上课铃就响了。我就这样看着李真时同学似笑非笑的盯着我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慢悠悠走进自己教室。 可能是我的表情有些悲壮,秦治治战战兢兢问道:“白练同学,我这题又做错了吗?”我摇了摇头:“是我错了。”“啊?”我没再讲话,想着四十分钟后自己的死法。 刚下课我就跑到李真时他们班门口等着。没一会他便走出来,看了我一眼,不紧不慢的转身下楼。 我跟在这个大爷身后,安静乖巧,优雅端庄。一路上他都没讲话,直走到学校超市。我看着面前正悠然自得挑饮料的人,心虚的抓着他的手臂晃了晃:“我刚刚不是故意的啦。”我大爷霸道的哼了一声:“嗯?”我继续扯着他的衣角:“我以为你说的是放学……”我奥斯卡·白练抬起头,用人见犹怜的汪汪大眼委委屈屈看着他:“没有下次了。” 李真时转身把我按在冷藏柜上,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问道:“刚刚在给他辅导?”一边还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划着我的脖子。他的指甲不长,这样抓着我又痒又麻,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我继续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勇敢承认错误。 他在我耳边笑了一声,故意压低的声音充满磁性:“好啊,那萧老师以后每天晚上可不可以也给我辅导一下啊?” 见我不做声,我大爷又霸道的哼哼:“嗯?”眼看着刚顺的毛又有炸起来的迹象,我赶忙抱着他的手,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 李真时这才满意的摸了摸我脑袋,伸手从我身后拿了瓶汽水,牵着我去收银台付钱。 不过我大爷没能大爷很久,翻车专业户李真时就上线了。 晚上回到小区,有个穿着校服的姑娘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袋子,见了李真时便一路小跑过来,喘着气娇滴滴道:“李真时,你怎么才回来?” 被忽略的我和一脸懵逼的李真时同时开口道:“你是谁?” 面前的姑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瞪了我一眼,举起手上的袋子对李真时说:“这是你送给我的,你不记得了吗?” 我疑惑地看向李真时,他整个人傻了眼,清纯小白花般无辜的看着我。过了一会,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猛地转过头去,目瞪口呆道:“我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接着又手足无措的看着我,满脸欲哭无泪。 我恍然大悟,一副了然的样子拍了拍李真时的肩膀。 我觉得我们家小真时要跪下了。 女生抓着手里的袋子,明明是跟李真时说话,却要看着我:“分手是我提的,以后我再也不会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李真时牵住我的手,转过脸面无表情的对女生说:“抱歉,我喜欢的人是她。”说完还觉得不够,握着我的手又紧了紧,特意加重声音道:“也只有她。” 一进门,李真时就开始抛出“我都不记得她是谁”“我承认我有过很多女朋友,但是那些都过去了”“我的未来都是你”一系列论据来论证“今后我只喜欢你”这个论点。 女生丢在李真时脚下的袋子被我捡了回来,我不动声色的从里面拿出一个陶瓷存钱罐,喜道:“哎,正好,我家没有存钱罐。” 李真时停住自己的三段论,声音都是抖的:“萧白练!” 看着他委屈的要哭了的样子,我差点没笑出来,双手攀上他的脖子,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快去做饭,我饿了。”李真时睁大了眼睛,捂着被我亲的地方,同手同脚走进厨房。没一会又钻了出来,指着自己的嘴唇,得寸进尺道:“亲一下这里才行。” 我哭笑不得的把人推进厨房,顺便关上门,愉快的欣赏他的挠门声。 第14章 自从卓楚涵知道我和李真时在一起之后,打破我俩上次冷战时长一天半的记录,整整三天没跟我讲话。 今早她进教室的时候,还以为要继续这场持久战,就听到小皮鞋哒哒哒的声音往这边蹬来。卓楚涵双手叉着腰,没鼻子没眼哼道:“萧白练,你们给我争气一点哦,不然我再也不理你了!” 我忘了这是她的第几个“再也不理你”。 因为又是自己先跟我讲话,整个人本就愤愤不平,看我一脸懵懂,她气得把手机摔到我怀里:“你们村通个网行不行!”说着把我同桌给扯起来,“给我坐一下,下次考的题目你全都会写。” 卓楚涵靠在我身上,指着手机:“你看,不知道哪个丑女人发的,他们在打赌你和你的小白……男朋友两个礼拜之后会不会分手。” 屏幕上是我和李真时上学期分科考在年级光荣榜上的照片,还有一张在学校超市拍到的模糊的牵手照,底下洋洋洒洒写了篇小作文,有几行字还被特意黑体加粗:“从倒数到第一”“伪富二代校花”“扒一扒萧李的情史”。发帖的人还做了个投票,“你觉得校花能逃过两周定律吗?”,划到最底下,看见点赞最多的一条评论写道:“丑八怪,一小时以内不删帖子我给你寄退学通知书。”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熟悉的语气。 我用肩膀碰了碰卓楚涵:“这个是你写的哦?”我觉着好玩,戳了戳她鼓起的脸颊:“这回你又那么肯定啦?” 卓楚涵骄傲的哼了一声:“不就是让他退学嘛,跟我爹地说……”在我眼神的胁迫下,卓楚涵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不甘道:“好嘛,我跟昊天在一起之后没有不理你哦,你有男朋友了也不准敷衍我,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我抢在她前面笑道。卓楚涵瞋了我一眼,这才如愿以偿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放学的时候班主任把我叫到了办公室,来回问了五次“白练同学最近学习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我忍不住提醒:“老师,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他假装咳了两声,这才开口道:“白练,我最近看到一些传闻啊,当然了,你放心,我叫你来这不是来批评你的,虽然老师年纪大了,你别以为我是那种古板的老家伙,”讲到这还心虚的往旁边看了两眼,“老师年轻的时候也,那什么啊。但是我希望你们自己心里有数,你的成绩是最近开始有些起色,之后我们的学业会越来越重,遇到的困难也会越来越多,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否则后悔的只会是自己,知道吗?” 我摆出一副端正的态度,听话的点点头。班主任看了我良久,不知想到了什么,痛心疾首的拍了拍大腿,脱口而出:“李真时那个臭小子,我非得收拾他!”说完才发现我还在这,脸上有点挂不住,故作严厉道:“该说的我都说了!回去吧!” 晚上李真时看见我乖乖拿出作业开始写,新鲜的要命,不停在旁边揶揄。 我把笔抵在唇上做了个“嘘”的动作,严肃的对他说:“不要打扰我学习。” 李真时含着笑,把笔当作话筒递到我面前:“我来采访一下,是什么让我们萧白练同学决定痛改前非了?” 我抬着下巴继续矜道:“老师说了,和李真时同学谈恋爱会影响学习,不能掉以轻心。” 他一副了然的样子,不屑的敲了敲我脑袋:“也太没自制力了!”我面不改色的把这张沾沾自得的脸扭到一边去。 听到身边传来刷刷写卷子的声音,我放下手中的笔,慢慢把凳子往李真时身边挪,双手撑着下巴,就这样歪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看他。 “干嘛?” 我稍稍眯了眼睛:“你写你的,自制力。” 李真时挑了挑眉,镇定自若的继续写着题目。 过了一会,我把下巴搭在他左边手臂上,这人嘴角跟着上翘,仍是从容不迫。 等到抱住他侧腰的时候,我愉快的看到他把一个公式写歪了。接着我把脸埋在他肩上,闷声道:“真时哥哥,作业难吗?”我感受到抱着的人一震,然后是笔掉到桌上的声音。 我大笑着从李真时肩上起来,不遗余力的嘲讽这位极具自制力的同学。 李真时黑着个脸,阴森森说了句:“萧老师?” 为什么会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我防备的看着他:“干嘛?” 方才为了逗他,我把椅子拉的很近,李真时转身便俯下来,双手撑着椅背把我圈在里面。我看着他的脸慢慢放大,直到两人鼻尖碰在一起。我的手紧紧按在椅子边沿,不敢眨眼睛。两人炽热的气息不断纠缠着,李真时还火上浇油般喘着笑了一声,拖着长音:“作业好难啊,你教我好不好。” 我心里紧张,没有注意李真时仍在缓缓靠近的脸,正要说“不”,刚张嘴就碰在了他温软的唇上。 两人皆是一愣,李真时先反应过来,眼神一暗,把嘴唇压了下来。接着,他的舌头撬开我本就微微张开的嘴唇,我呼吸一窒,下意识要推开他。李真时顺势扶住我的后脑勺,让两人更加贴近,声音低哑含糊:“再张开一点。” 在这以前,我认真考试好像只是因为萧白练妈妈那三千块钱。但是现在,我找不出一个具体的理由。我不再每节课都要画画,不再敷衍来问我题目的同学,体育课也不再谎称身体不适。突然就捡回学习的热情一般,晚上还会和李真时比赛写卷子。 一个不认识的老师从身边走过,我乖巧的叫了声:“老师好。”那位老师微笑着朝我点了点头便走远了。李真时正不动声色的看着我,好一会,才伸出手在我鼻尖点了一下,温柔道:“终于有点人情味了。”看着他春风得意的样子,我在疑惑我们班主任有没有履行承诺教训他。 卓楚涵从教室里走了出来,用力撞了一下我的肩膀,钻到我和李真时中间,紧紧抱住我的手臂:“你们有没有去看成绩啊?”我看着李真时故作委屈的脸笑道:“还没。”卓楚涵拖着我就往公告栏跑去。 她叫我陪她去看成绩真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陪她”,这人每次都嚷嚷“你就在第一个,有什么好看的”。刚站到公告栏前,卓楚涵突然用力掐我的手,疼得我嘶了一声。受害者还没抱怨,卓楚涵倒惊叫起来:“萧白练,你是变态吗!” 她指着排行榜:“652分,第二名599分。”顶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又去看理科榜单,忍辱负重般朝身后的李真时竖了个拇指,“算你厉害。”这次李真时考了670分,理科第二名也是他们班的同学,好像是六百五十多分。 李真时嬉皮笑脸的对卓楚涵道了个谢,一只手随意搭在我肩上,看似漫不经心:“上回你老师找我们班主任告状,说我会带坏你的,还让我别招惹你。” 有些人脸上装的宠辱不惊超凡脱俗,实际心里激动得一直在挠我的肩膀。看着他这样子,我摊开双手挡住他的脸,打趣道:“笑吧,没人看见的。” 李真时回过神来,恨恨的敲了敲我额头:“就你还用我带坏!” 第15章 如果高中校园也有特权阶级的话,那一定是那些成绩好的学生。 他们就像沙丁鱼群中几只横冲直撞的鲶鱼,偶尔犯错也会被老师简单翻篇,有时甚至让人恍然生出这些同学坐公交都不用买票的错觉。 教室里的孩子们一边抱怨着这个惟成绩论英雄的集中营,一边埋头忿忿不平的写着被他们称作“新八股”的高考作文。 卓楚涵因为位置问题每天都翻着白眼和我同桌交涉,吕姝联考掉到了年级五十名在邢南洙怀里悄悄哭个不停,李真时因为我提出住校心里正别扭,把我按在门上胡乱亲一通,眼不见心不烦的跑下楼。李老师从对门出来,来不及叫他,把手上的外套丢给我,朝着楼下吹胡子瞪眼道:“等下把衣服给那臭小子,让他别冷死了。” 放学的时候,李真时在教室门口等我,把我后背的书包拿到自己手里,一言不发的,浑身上下写着“快来哄我”。我憋着笑走到校门外,牵起他的手,靠了过去:“高三我们要上晚自习,十点半才下课呢,早上还提前半小时上早自习,你看我们家又那么远。” 李真时反握住我的手上了车,不以为然的哼了哼。我继续道:“周末我们可以回家住呀。”在后排坐下,我闭上眼睛对他说:“我让你弹一下额头好了!”每次惹到这位同学时,他老是喜欢敲我额头。李真时还真来劲了,不怀好意道:“哦?那你别喊痛啊。”为了表现自己的真诚,我把头摇得像拨浪:“不疼。”这小子故意提高了声音:“准备好了啊。”我紧紧闭着眼睛把头凑过去,视死如归。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发生,只听到一声宠溺的轻笑,接着一双手扶住我的脑袋,李真时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该死,心脏每天都在为他疯狂乱跳。 好不容易碰到家里有人的时候,我把住宿的事情告诉他们。女人拿筷子的手一顿,问还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嘱咐了几句便洗碗去了。 回到房间,手机震动了一下,李真时发来一条消息:“睡了吗?”我趴在枕头上回复道:“准备了。”正要问他什么时候睡觉,对方忽然又发了条:“开门,我在外面。” 我疑惑的从被子里起来,披了件衣服,不知道他要干嘛。 李真时把手中的练习册塞过来,回自己家一样无比自然地开始换鞋,一边小声问道:“他们睡了吗?”我点点头。他头朝我房间扬了扬,示意我进去,那样子像是在说“有一道题还要跟你讨论一下”。 我跟在他身后,刚到门口忽然就被用力扯了进去,房间里的灯被人顺手关上。我还没反应过来,李真时把我抵在门后,贴着我的耳朵小声道:“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说着还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我耳朵倏的一麻,差点叫出来,他快速拉起我的手挡在我唇上,隔着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亲着:“我都答应要住校了。”细微的声音带着沮丧,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这人笑得有多得意。 上半身被按着,我只能用腿去踢他,又不敢动作太大,李真时轻松地曲着膝盖把我的腿压住,拿开我的手低头便亲了下来,先是嘴唇,舌尖,口腔,身上的人贪婪掠夺着我呼出的每一缕气息,直到我浑身脱力软在他怀里。李真时嘴唇滑下来咬了咬我的下巴,把我抱到床上,给我盖上被子。他隔着被子搂住我,缓缓在我眉间留下一个吻:“真的就睡一觉。” 我大口喘着气,好不容易才缓过来。闷闷不乐了好一会,最后还是不甘的开口:“你冷不冷?”黑暗中的人得逞的闷声笑出来:“冷。”李真时稍稍掀起被子,把我搂进自己怀里,温柔的啄了啄我额前的碎发:“晚安。” 不时有风拍打着窗户,天气早已转凉,而他的呼吸,脸颊,还有拥抱,都是滚烫的。我靠在他胸口上,听着两人心跳频率渐渐合在一起。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身旁又传来声音:“白练。” 我闭着眼睛:“嗯?” 哄孩子睡觉一般,李真时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我的头,怕惊扰了夜色,悄声呢喃道:“我爱你。” 第二天在家门口碰上了李老师,他似乎没发现自己儿子昨晚暗度陈仓,和悦的同我打了招呼以后,皱着眉指着李真时道:“你能不能好好穿衣服?”李真时让我走在前面,顺手整了整我的领子:“我要住校了,你可以回去了吧?” 李老师满脸不屑:“你以为谁想照顾你?” 李真时对此嗤之以鼻,冷笑道:“菜做得这么难吃,洗衣机里的衣服也不晒,谁照顾谁?”沉默了一下,少年不以为意的说着:“你跟她自己生个孩子祸害去,别老是烦我。” 身后的男人停住脚步,眼里满是震惊,良久才小心翼翼开口:“你……” 李真时耳根一红,拉起我的手朝门外跑去:“要赶不上车了。” 少年牵着我逆风而上,嘴角不自然的上扬着。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