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名:越夜越有机 作者:grapes 文案 - 年下/女大男6岁 惑人男妖精×冷淡女BOSS [永远喜欢简单又真诚的人,我的爱从不和差点意思的人周旋] - 1.楚祈母胎单身二十九年,下一年刚好满三十,同学会上大家笑侃班长大人好生可怜,她垮起老脸挨个□□,结果转身打开世纪佳缘。 还碰巧被一只小奶狗撞见。 小奶狗摇着尾巴笑吟吟地问:“姐姐,你也玩世纪佳缘吗?” 楚祈想了下,摇摇头,“我只是想学习一下PS技术。” “?” 2.人人都说三楼有个奶狗追她追疯了,甚至生日会上还为她写了首歌。 看着小孩这么深情,朋友调侃她:“现成的阳气送上门你都不吸两口?” 楚祈摇头,说,我不谈姐弟恋。 谁谈谁傻逼。 后来—— 有人目睹小奶狗把她抱上车的后翼,压着一遍又一遍亲吻。 她挂在他的身上笨拙地回应,他却咬了咬她的上唇,眉目含笑,“接吻的时候请睁眼。” “我想和你对视。” - 本书又名:白猫红兔三千问之世纪佳缘至尊会员够不够撩到老婆/老婆比我还直怎么办 首句来自网络,文名来自leon早期的一首快歌 - [话不多的憨憨中意混血×小剧场比琴子还多的小神经] [沙雕校园文]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祈虞泷 ┃ 配角:哼哼 ┃ 其它:不告诉你 一句话简介:我的爱从不和差点意思的人周旋。 立意: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才有可能遇到最好的人。 第1章 楔子 G□□s/2021.8 五月末,莱东市来到暮春。 芒种一过,就是夏。 晟明酒吧内,诡谲迷幻的灯光让人意乱情迷,蓝紫色的光束在黑色背景里切磋交换,变幻莫测,大荧幕上明亮的光又晃得人难以睁眼。 背后的调酒师随着音乐律动,用手中的雪克壶打起拍子,前面的黑人DJ激情澎湃,戴着特制的头戴式耳机扳动打碟机按钮,和旁边喝多了的盛子玉撞屁股。 在人群里不知谁突然跳上舞台,和DJ商量让他先停下,结果DJ大人听不懂中文仍旧醉心打碟,男人“啪”地一声推开DJ,关掉所有音乐,全场陷入空前的安静,有的人因为惯性还在舞,有的人却早早停下。 皮椅上的楚祈事不关己似的漠然翻阅手机。 那人似是喝多了,说话声音都不稳,但还是凭借强有力的冲劲爆发出一大声:“让我们祝盛子玉,脱离单身,新婚快乐!” “呼!”音乐被他拨得再度奏起,甚至更为响亮。 全场立刻又陷入一阵狂欢。 远处来了个人。 孟凡端着一杯酒,眼见四下无人,缓缓走到楚祈身边坐下。 楚祈没抬眼,身体倒是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半分。 孟凡是当年一班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女生,在莱东贵高这种私人贵族学校里,她和楚祈算是当年班上最贫困的两个人。只是楚祈品学兼优,孟凡却平平无奇,二人的高中以及毕业以后都没什么太多的交集,上学时候也不过才随便说过几句话。 孟凡没察觉,只是单纯,笑盈盈地半举着酒杯,“班长,我敬你。” “……”楚祈礼貌地勾唇,缓缓喝下。 她酒量不好,所以点的都是酒精浓度最最最低的果酒,像牛魔王一样咕噜咕噜喝两斤都不会有事儿的那种。 孟凡在旁边叽叽喳喳,而面前的老同学们也在说着自己的风月往事。 “阿强,好久不见了。”张嘉轩拍了拍刘强的肩,“听说你去年结婚了,怎么都不通知通知哥几个去你的婚礼啊?” “是啊真不够意思!” 刘强摆了摆手,脸上却毫无歉意,苦哈哈的像头烂黄瓜,“张嘉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老娘们脾气之爆,宾客名单全是她一个人在定,我连插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怎么安排咱们班的同学啊?” “什么?”张嘉轩听笑了,“刘强你特喵地被一女人控制了?” “什么出息哇?” “你结个婚试试?”刘强摇了摇头,“我家那口子三十饿如虎,老子一天三次都喂不饱她。” “那是你太菜了看看我……” “诶诶诶诶,你们能不能别在班长面前说这事?”蓝冬突然窃笑着爆出,“班长都快三十了还没谈过恋爱。你们在这儿大张旗鼓地说这事儿,有意思?” “……” “?” 楚祈懵了一下。 自己什么都没做火也能烧上来? “什么??”孟凡惊呆了,拉起楚祈的手臂夹在自己的大波浪里摇啊摇,“班长,你你你……” “还没谈过恋爱??” 全班人屏息凝神地看着楚祈亟待她的回答,眼里冒着幽幽的绿光,比上学那会还要求知若渴。 楚祈扬了扬眉,干干脆脆地点个了头。 全班一片哗然。 男男女女们都在窃窃私语,尤其是当初在班上被楚祈“制裁”得最严重的那几个男人,捂着嘴贴到对方耳朵上大吼:“我操……牛逼……三十了还能是个剩斗士也不多了……” “你妈的滚远点……你这是说悄悄话吗?老子耳朵都要震聋了。” “行吧行吧,我小声点。” “咳咳咳!其实啊!我就是想说!这怎么会啊,班长长得也挺好看啊,有钱有颜有胸有屁股的,怎么会……” “嘿,那是你们不知道。”蓝冬坐在台上摇着腿忍笑,“咱们班长可是高岭之花,难摘得很。” “谁动的了她啊。” “你说是吧,班长?” 楚祈半挑高眉毛,理了理外套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她两手闲闲地垂在西装裤的中线褶皱边,真丝白衬衫的下摆在震耳欲聋的音波里稍晃,米白色的穆勒鞋微微挪动来到这几个男生的跟前。 昏暗的灯光下,她高翘的黑色马尾像睡美人触碰的纺锤针,还没触碰到他们分毫他们便早早闭嘴,几个男生感受到她身上独特的绝对压迫感,浑身不符气质地颤抖起来,忙用手指攥住一个虚无的拉链,从左往右拉,做个闭嘴的手势。 可是,晚了。 “我想说明两件事。” 楚祈抱着双臂,简明扼要地竖起第一根手指。 “第一,低质量的恋爱不如单身自由。” “我觉得我这么单着,也挺好的。” 她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我不可怜,我有工作有同事,它们都能给我解闷,我非常,非常,不需要专门找个人干这事。” 楚祈扣住大拇指和食指,环成一个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神却慵懒如猫,“ok?” “……okkkkk!” 她心满意足地点头,往台上走去。 楚祈很礼貌地和盛子玉说了下情况,盛子玉是她当年在高中的男闺蜜,非常懂她这么个工作狂把工作看得比命还重要,但还是不舍地抱着她哭了老久老久。 末了,还不忘在她的袖口擦擦鼻涕。 楚祈嫌弃地皱起了眉,可看在他是今晚的主角又下不去手,只好非常“温柔”,无奈地,一掌把他推回DJ的屁股上。 “嗷草!”黑人老哥爆出一腔纯正的中文,“给老子屁都打出来了!” “……?” -=-= 班上有的人也因为今天还要上班要先走,几个和楚祈比较熟的同学便提议一块送楚祈到停车场。 顺道蹭蹭她的车。 萧瑟的冷风微微作响,像加了醒酒汤似的吹得人瞬间清醒,门口的榉树上停歇了不少鸟雀,因为一行因为醉酒说话声音也忍不住大了些的人而惊飞。 身上混杂的烟味和酒味浓烈不堪,阴魂不散,始终横贯保存在针织之间。 跟谁家的舔狗似的。 看着自己湿哒哒的袖口,她稍稍嫌弃地脱下西装廓形外套,搭在小臂上。 站在黑色大别摸我前,楚祈也非常礼貌,主动邀请他们一块上车,她送大家回去。 大家纷纷点头,几个狗腿子甚至抢过楚祈的衣服要帮她拿,她拒绝几番还是无果,倒是有个过分殷勤的男人拿到以后,疑惑地长“咦”了声,“班长,你刚刚喝酒洒袖口上啦?” “嗯。” “哎哟没事,我帮你擦擦。” 说罢,那男的边对着那滩鼻涕渍开始又哈气又擦拭。 “班长,你这酒还怪黏的哈哈。” “……嗯。” 可能还有点咸。 车上的大家,热络地聊着从前,其中一人连了她车内的蓝牙,开始放起摇滚和放克继续嗨。 窗外,是莱东的璀璨夜景。 呛鼻的烟圈从后座升起,伴有一阵接一阵的灰雾,她不动声色地偷偷多开了点窗,一只手架在车窗上,一只手悠哉悠哉地开着车。 看上去竟有种莫名慵懒的矜贵。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蹦这么久实在蹦不动了,同学们气息奄奄地躺在座位上休息。 准备换个话题。 聊八卦。 有人忍不住先开口:“班长,蓝冬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您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 楚祈没说话,算是默认,拉下指示灯,左转弯过去。 “天!为什么啊班长!今年下半年您就30了,没几年好霍霍了还不赶紧随便找个小鲜肉爽爽?” 楚祈神秘地笑笑,“鸭子店里的小鲜肉可比男人好找。” “……” “……” 班长还是班长。 永远那么……精力四射。 送完车里的一大半人,剩下最后两个人,车里的温度却格外高涨。 楚祈调低了点温度,礼貌地问了下他们各自的地址。 结果其中一个女生一开口,就是娇喘连连,“班长~班长~” “在。” “温度~温度调高点好嘛……啊……” “哦。”她磨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楚祈从内后视镜里看不到,还以为她这是在现场看起了AV居然自我高潮起来,便扭头过去。 却,被雷击到。 “……” 挺牛逼的,是在表演。 楚祈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转过头去假装无事发生,重新问:“所以,你们住哪儿?” “班长,我和他住一块呢。” “我们都住在桂圆小区呢。” “……哦。” 还是窝边草好啃。 楚祈的车也调了个头往城市的另一边开去。 城市的霓虹灯明媚跳跃,微醺的灯光下,她的食指像秒针一样点点敲击钟盘,无意间地抬起疲惫的眸,却窥见左后视镜里,两个小年轻激情运动。 女生□□半露,眼神迷离,男的裤子都脱了,露出大半边的屁股。 她眼底的火花也在其中忽明忽暗。 忍不住脸红了下。 却默默地在心里计时。 生活好像是这样。 又好像,不该是这样。 她似乎,在这方面垫底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别摸我:BMW(宝马) - Hello各位小可爱Q.Q,感谢点进这篇文文呐,希望这个9月虞泷弟弟能给大家伺候舒服了(bushi 开心阅文开心读书噶!!!! 第2章 越夜越有机 翌日,又是一天的劳碌。 公司里财务部的最后一盏还亮起的灯是她熄灭的。 途径三楼研发部时,居然久违地进了新鲜面孔。 春招刚刚过去,公司新进了一群小年轻,技术部的活一向都是最多最重,看他们的样子也猜得出技术部那帮老人没少摧残人小孩。 她右手拉着左手手腕,食指在腕表上忽上忽下的跳跃,仰着冷峻的面庞笔直地站在最里,瘦削但不单薄的身子在这群高大的男人背后,却一点也不显渺小。 到了一楼他们出去,眼皮子都快睁不开,嘴上还念念有词地抱怨,“哎哟我操,老罗他么的是不是疯了啊啊!这么多活我要死了!” “你说说虞泷那小子怎么做到的?几个小时啊那代码就跑完了……” “谁知道!特么的半兽人吧!!” “让我们半兽人的灵魂翻滚!收起残忍,回忆兽化的过程~” 楚祈不动声色地下到负一楼,一边喝着维他命水,一边往公司下沉式广场里的健身房走去。 偌大的健身房里,只有两个人。 朦胧昏暗的灯光下,一个穿着白色运动短袖的男人在最里面的蝴蝶机上横拉,一开一合。 他半闭着眼,脸色桃红,汗珠顺着轮廓分明的侧脸下坠,滚到上下滑动的喉结处,精妙高翘的鼻头亮着白色的光,粉红色的爱心唇也在微微翕动,长到与下巴齐平的自然卷随意地耷拉下来,凌乱又恣意。 呼吸时,唇瓣稍稍敞开,露出光洁又尖锐的虎牙,上空漂亮又狐媚的凤眼拽着鸦羽似的睫毛跳动,如若脊背后再添一只黑色的十字架,绝对会让人以为是德古拉在世。 训练的时候,虞泷不喜欢睁眼,闭上眼的时候才能感受到极致的专注和身上脂肪的燃烧,肌肉的合成。 有点像植物享受光合作用的感觉。 只可惜人类没有叶绿体,感受不到。 做完三组后,他放下两边的拉环,慢慢睁眼。 却在睁开眼的一瞬忍不住马上又闭上眼重新用力再睁一次。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起身靠近面前长长的矩形镜子,使劲打量。 如若没看错,那人,好像真的就是她。 楚祈奔跑在跑步机上,浑然未觉背后的异样。 每跑完三十分钟,她都会稍做歇息。 她不喜欢跑步,但为了保持身材和健康的身子还是压着自己每天至少跑一个小时。 往常的她,一般都会在休息的时候选择查看下些许财经类文章,今天她倒是破天荒的打开了另一个,奇怪的网站。 世纪佳缘。 好东西。 好东西。 粉色的好东西。 一打开首页注册好,随后就涌来一大堆男人女人的信息。 帅的,不帅的,P过的,P太过的。 都有。 左上角,还有个身份资料填备。 只要填完,她就能收到很多漂流瓶和私戳。 楚祈鬼迷心窍地看着那几栏字,想输入,又输不下去。 好胜心要人命。 她,只是,看看,不会真的相亲的。 嗯。 绝对是这样。 而后面,男人悄然靠近。 “嘿,姐姐!”虞泷疾步走来,从背后拍了下她,他按停了楚祈的跑步机,两臂一合趴在她的面前,阳光开朗的脸上露出最纯真的微笑。 “还真是你!” “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你这是。”虞泷低头,扬了扬下巴点点她的手机屏幕,“也玩世纪佳缘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滴!你的小妖精出现! - 《半兽人》,周杰伦的歌~ 第3章 越夜越有机 楚祈的眼猛地瞪大,迅速把手机熄屏,刚喝下去一口的维他命水也差点瞬间喷出。 “咳咳咳咳咳咳……” 什么叫做,也? 意思是。 你也玩? 虞泷像是能听见她的心声似的,摇了摇头,“我没玩。” “周围倒是有同事玩。” 他想了下,又重新修正,“好几个三十五的秃头老哥。” “……哦!” 她摸了下后脑勺,脸颊却红到极点。 要命又可怜的自尊心。 为了一点点小小的胜利和不甘心而鬼迷心窍,又为了被人发现而难堪不已。 真是……有够怂的。 不过楚祈抬眼看他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太多的印象。 甚至还有点陌生,在脑海里拼命搜索了下有关此人的生平与往来,愣是一点也找不到。 所以,这人到底是? “姐姐,你没事吧?”虞泷忙拍了下她的后背,很温柔地轻顺着气,“你脸很红诶,是不是刚刚跑步跑太久了?” 楚祈摇头,忍不住皱了下眉。 她非常不习惯这种过分亲密的,肢体上的接触,所以让了下身子,和虞泷保持一定的距离,归零跑步机后徐徐走下,到一边的休息椅上坐下。 如若她没有记错,HCC大厦的下沉式广场也是完全隶属于HCC公司,健身房,食堂等设施也都从来不对外开放,进入HCC前也必须刷工卡。 这个小男孩出现在这儿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也是HCC公司的。 小男孩看上去很年轻,虽说长相不一定显年纪,毕竟太多男人都是娃娃脸,45的大叔装25的小鲜肉都有,更何况本来就二十来岁的。不过出现在HCC还喷香水的男人,不是高层就是新来的菜鸟。 几天不洗头抗着粗布格子衫的糙老汉子们身上能有点six god的香味就不错了,还香水。 臭水。 哪儿像这小孩? 身上有股淡淡的,若有若无的Williampear味儿,或许因为在健身房待的太久前调散去,此刻包裹住细腻的common freesia味儿。 长相打扮什么的,也很精致,精致到她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 就是,妖。 非常非常的妖。 楚祈把毛巾拧成条状隔离在他们之间,淡淡地问:“你是春招新进来的?” “嗯。”虞泷勾起一丝笑,“我是莱东大学的。” “叫虞泷,姐姐你不会忘了吧?” 楚祈看了看他手里的工牌——虞泷,研发部——方才摇摇头,“没忘。” 其实忘了,但不能说。 成年人的世界总是布满谎言,即便是从未见过的小家伙她也得说没忘。 总不能让本就工作得够身心俱疲的人再伤心点吧? HCC公司是全国互联网行业近几年发展最迅速的黑马公司,公司几乎很少校园招聘,大多都是社会招聘,莱东大学是她和很多高层的母校,在全国计算机专业里的排名也是数一数二,理所应当的也会多多照顾点。她推算了下年数,猜测他应该是应届生。 能一毕业就进HCC,估摸着最少也是专业绩点排名5%。 楚祈又努力回想了下到底有没有遇到过这个叫虞泷的小孩。 可是想了半天也还是没头绪。 算了,就当做现在认识了吧。 二人沉默了会,没人再说话。 半晌,楚祈才双手撑着漆木椅,心事重重地站起来。 她还在在意最最最开始的那件事。 楚祈用手顺着发根梳到马尾的结点,像小猫啃骨头似的,不自在地挠着发尖。 张了张嘴,“同……虞泷,哪个……” “你刚才应该没看见什么吧?” 虞泷听罢,狐媚的眼中忍不住染上一层暖意。 他弯了下唇,非常上道地回应,“我只看见姐姐在玩手机。” “哦,就好。”楚祈干巴巴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什么,张了张嘴还是补充一句,“谢谢。” “没事儿。” 时针很快就滑到11点处,健身房也要关闭了。 楚祈换上干净的衣服和新的粗跟白色高跟鞋如往常一样阔步来到停车场。 只是今天有点不一样。 背后有个小孩跟着。 虞泷小跑着跟上去,和她并肩,又转过身子,双手抱在脑后,倒着走。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姐姐,你一个人回去吗?” 楚祈眼波流转,随意地答了句,“嗯。” “那我送你回家吧。”晦暗的灯光下,他白皙的面庞浓墨重彩,像对比度和噪点拉满的黑白画,格外清晰明朗,停车场里鸦雀无声,潮湿的青苔味随着情绪的翩然而愈发浓重,她的鼻腔里却全是他温暖的味道,虞泷弯了弯嘴角,露出一双精致稍显幼稚的虎牙,“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回去很危险的。” “不用。”楚祈驻足在固定车位A110,从包里掏出钥匙,摁下开车键,面前的白色宝马前照灯很快亮了下两道黄光。 虞泷见状,也从包里掏出车钥匙往边上A109上靠去,对准车把手上的钥匙孔精准无误地开锁。 只是很可惜,他的桑塔纳也很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guguagugua——” 警报铃不合时宜地奏起,惊飞了停在停车场入口的飞鸟,把门口喝得烂醉的大叔也惊醒了,抄起手电筒往他们这边照。 “诶!那边那两个!干嘛呢!” “他妈的宝马都敢偷了啊?!” 大叔怒气冲冲甩着电筒地跑过来,酒臭味熏得她忍不住微微挑眉,手里的电筒也没长眼,挑衅似的直往她眼里照。 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挡,却无济于事,刺眼的光像杀疯的盲和尚,手持利刃叫嚣着横冲直撞,虞泷见状,皱着眉快速地靠了过来,拦在她面前。 刺眼才减轻不少。 高大的背影后,是一片黑暗,颀长的身子类似荫蔽繁茂的棕榈笔直地挡在她的面前,或许因为年轻与空气稀薄,楚祈细微的毛孔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他滚烫又灼热的体温。 古怪地令她觉得温暖。 大叔老花眼得厉害,又没戴眼镜,所以并没有认出楚祈来。 只是打着酒嗝,非常严厉地呵斥:“我告(诉)你们啊,本停车场禁止车震,这星期都第几对了啊……” “天天来停车场干嘛啊?” 虞泷抬眼,看了看停车场大叔,突然嗤了一下。 “也没天天啊。”他辩解道。 “???” 楚祈微微瞪大了眼,拽了下他短袖的下摆。 皱巴巴的五官写了几串大大的脏话。 死小孩。 瞎说什么呢? 然而她这样的举措,并没有起到制止的作用。 反倒有点,正催化剂的作用。 大叔听后,果然更生气了,眯了眯眼,晃着电筒认人,仔细端详起虞泷“荒-淫无度”的脸,这才认出他。 得。 又是这贫嘴没一句着边的破小子。 大叔气愤地拿着电筒就往他身上敲,“嘿?!虞泷,你这小子!你还想天天??” “家里的床睡得不舒服?非得来这儿?” “背后藏娇呢?快出来啊小姑娘。”大叔的电筒往他背后照了照,楚祈却不好意思地往反方向错开。 虞泷双手往后一兜,牢牢地圈住她。 “哪有娇?”虞泷狡黠地眨了眨眼,透过旁边车辆的后视镜往后看了眼。 嘴角的笑意更是浓烈,似乎还带了点不正经的坏。 门卫大叔听后,更是愤怒,揪着他骂了好一段时间。 直到虞泷说:“好,我们回家做。” 大叔才哼了哼鼻子回去。 看着大叔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楚祈也从他背后站了出来。 她本来一开始就想出来,但因为虞泷的那点危险发言她又不敢出来。 停车场车震,还天天。 这可不是坏了她的名声吗? 楚祈咬着唇,“你刚胡说八道什么呢?” “开个玩笑嘛姐姐。”虞泷扁了扁唇,瞬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委屈下来,“大叔一个人值夜班也没个人说话的,我也就随便陪他唠唠。” “……你可真善良。”楚祈冷笑起来,把手提包再往上提了提,直接上了旁边的车。 现在的小孩。 心思真够多的。 系上安全带的一瞬,虞泷又敲了下她副驾驶座上的车窗。 她耐着性子摁开,脸色不怎么好,“还有什么事儿?” “姐姐,到家的时候给我发条短信吧。”虞泷笑着举起手机,用修长的食指在手机屏幕正中央轻轻敲了两下,“我刚刚用我的手机给你发了条短信,你可以备注一下。” “还有。”他非常虔诚地双手合十,“刚才的事对不起哦。” 他楚楚可怜的样子莫名像只小狐狸,说话的时候连带着背后的大白尾巴还会摇啊摇。 要命。 狐狸精。 “知道了。”楚祈点头,发动车子,语气稍稍缓和,“晚安。” “晚安~” 车身驶出去一百米后,楚祈还是能从后视镜里看见他。 他穿得很休闲,一件简简单单的白T和阔腿牛仔裤,胸前背着一个黑色单肩包,手上还提了个电脑包。 弯着星辰般炯亮的凤眼,一直冲她挥手,面色红润如桃,上庭最上端还有个漂亮的美人尖,黑色的自然卷半湿,三七分开,顺着流畅的侧脸线条过分慵懒地耷拉下来。 晚风袭来,发末也随着风的方向散去。 妖精得离谱。 -=-= 车辆停在斑马线前,上方的红灯从还未显示秒数倒计时。 她正准备看看虞泷发来的短信,手机里却很巧的唱起了歌。 她垂眼一看,心却无声又强烈地抽了一下。 呼。 傻逼刘帆。 又特么来弄老子。 楚祈的脸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倒是把知道的脏话全部重新排列组合了一边,她努力地克制额间的汗水不要往外渗。 勇敢一点,保持冷静。 手指间糟糕的抽搐却克制不住。 她打开车里的收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 如果要乱,索性就乱得彻底一点。 和死一样。 “喂。” “喂表妹。”那方的男人语气非常不好,周围一片嘈杂,甚至还有些许喊打喊杀的狂叫,男人似乎在抽烟,说话像是喉咙里卡着一口不上不下的浓痰。 听起来很恶心。 第4章 越夜越有机 B2.1 刘帆咂了口烟,“上次说的钱,准备的怎么样了。” “……下个月。” “下个月?”男人的声音蜿蜒起伏,调子似是油腻地在口腔里转了一圈,若有若无的,略带点凶狠。 似乎在提醒她,时间太长,别跟老子耍花招。 赶紧拿钱。 楚祈喘了口气,头疼地捂住脑门。 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松了口,“两个星期后。” “行吧。”男人终于心满意足地答应,他清了清嗓子,从粗壮的喉咙管里啐出一口黄色粘稠的口水,沿街叫骂了一声,让人别在这儿停电动车。 电动车靠在这儿,会被抓走的。 连人带车,一块抓走。 他挂断电话。 她的心却仍在砰砰狂跳,太阳穴上的青筋暴立。 汗水也依附在青筋上,一点一点流下来。 面前的红灯,不知何时跳到了最后的界限。 三,二,一。 “Surprise!” 后座突然像炸锅了一样蹦坐起两个女人,范诗诗和柳花鱼扮着鬼脸一下惊叫,没吓到前座的楚祈,反倒搞到彼此,两个人四目相对哇哇乱叫,差点没被吓死。 楚祈迷失之中,却伸手关掉了收音机。 “我去,楚大,你是不是都不会有表情的!”范诗诗拍着胸口抱怨,“我们可是在这儿埋伏了好久好久的!” “刚刚在和谁打电话呀!”柳花鱼笑嘻嘻地问,“新男友咩?” “……不是。”楚祈打了个转弯灯往这俩的小区开去。 范诗诗和柳花鱼是四楼财务部的两个小组长,不过两个人负责的小组不一样而已。他们俩是大学同学,关系极好,好到合租在一块,在四楼也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除了楚祈本人和楚祈关系最好的同事。 只是两个人都不爱开车,所以几乎天天蹭楚祈的车。 “你们刚刚有听到什么吗?”楚祈旁敲侧击地问。 “能听到什么啊?您的收音机开这么大。”柳花鱼扁了扁嘴。 她和范诗诗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两个人的八卦之心犹如野草烧不尽。 她们刚刚坐在后座坐了很久,如若没看错,刚才是一个男人,男人,男人,在和楚大说话。 而且楚大的表情非常不自然,不自然,不自然。 这当中肯定有鬼。 柳花鱼阴笑着,没再去问那个插曲,倒是主动凑向跟前,“楚大,刚刚那个小男生是谁啊?” “不会是你新钓的吧?” “钓?”楚祈非常土鳖地反问,“什么意思?” “钓鱼钓凯子啊。”柳花鱼笑嘻嘻地说,“我看那个小帅哥长得还不错诶,丹凤眼小翘鼻爱心嘴的,好帅好可爱!” “是我的菜。” “去去去,谁都是你的菜。”范诗诗一把推开柳花鱼,比柳花鱼还要直接的问,“楚大,那是你新买的鸭子吗?” “我去?楚大以前还喊过鸭子???” “中国的还是外国的?” “尺寸如何?有20厘米吗?” “活好吗!好的话介绍给我呗!” “……”这一连串的问题,简直像FBI新成立的捉鸭大队。 队长除她无二。 专业爆炸。 “……不是。”楚祈的眼尾终于动了一丝微不可闻的弧度,面前的红灯数秒结束,她也重新踩下油门。 “以前出差时不小心认识的。” “出差认识的鸭子?” “你怎么哪儿哪儿都想着鸭子啊!”柳花鱼爆锤范诗诗,“好好听人家楚大说啦!” “行行行。”范诗诗满口答应,倒是奸笑起来,“楚大,我看那个小帅哥对你有点意思哦~” “……这你都看得出来?” “嗐,这不简单!”范诗诗充分发挥起“看别人谈恋爱老子就是恋爱专家,老子自己谈恋爱就是傻缺”的间歇性专门坑大家的专家精神,孜孜不倦地教诲,“他看你的时候,那叫一个深情哦~” “现在小奶狗很吃香的哦~” 楚祈单手打转方向盘,视线全部放在面前的路上,她微掀眼皮,露出一丝藏匿许久的肯定。 “我不搞姐弟恋。” “为啥!”柳花鱼跳了起来,“楚大这是嫌弃他开的桑塔纳吗?” “不是。”楚祈淡漠地说,“只要是自己挣到的车都没法可比。” “陈志飞不是工作了这么些年也没辆车吗?” “我只是更习惯坐我自己的车。” “操!”柳花鱼应声倒下,像个死鱼一样瘫倒在座位上,翻起白肚皮,“我还以为楚大终于开窍了呢嘤嘤嘤……” “是啊,是啊,楚大啊楚大,姐弟恋有什么不好的啊,老了他还身强力壮能好好伺候你,这不香咩?” 楚祈勾起嘴角,裸色的唇如果冻一般轻轻弹动,“搞姐弟恋还要身兼数职,又要当对象又要当妈当保姆,我人老珠黄了他还意气风发,我有这精力还不如多花点心思在工作上,至少事业还不会背叛我。” “再说了。”楚祈自信满满地说,“我老了能照顾自己。” “哎哟,人生得意须尽欢,楚大你这么说可就太悲观了,这俗话说啊,女人老的快,男人死的早,什么人老珠黄呀……” 柳花鱼和范诗诗二人在后面跟说相声似的,一个捧一个逗,列出很多条姐弟恋的好处,她却始终无动于衷。 别人都在提醒她,她的年龄,她快三十了,这个年龄段该干嘛干嘛了,楚祈却始终自信地认为,自己的人生轨迹异于常人,没必要按照世俗的看法过下去。 说寂寞嘛,确实有点,一个独居住一大屋,连条可以说话的狗都没有,平时还老要被人谑,真是有够烦人的。 她今天也是鬼迷心窍了才上那种网站。 也是鬼迷心窍了才躲他背后。 也是鬼迷心窍了才陪他扮娇花。 …… 傻逼死了。 很快,便抵达目的地,送完两人后她也该回去。 拢到家门口,假意揿了揿门铃,准备输了密码进入时,她才想起刚刚被傻逼刘帆打断的事。 她坐在门口的玄关处,高跟鞋一蹬,直接累瘫。 从皮包里翻出手机,果然收件箱里已经静静地躺着两条短信。 一条是个“:)”,冒号加右括号,看不懂。 一条是: -姐姐,你到家了吗? 她手指翻飞。 -嗯。 手机很快又响了一下。 -哦那早点休息哦。 -我给你的世纪佳缘充了699的会员。 “???” -------------------- 作者有话要说: 泷:花钱给老婆相亲!(>.!< 第26章 越夜越有机 “……谁紧张了?”楚祈用手扇了扇他们之间的空气,瞪大了眼看他,又不自觉地往边上挪了几寸。 她恶声恶气道:“我,我是被口水呛到了……咳咳咳……呛,呛到咳咳咳……” “哦?” 虞泷笑笑,单手拽过边上微热的枸杞水来,放在她的手心。 手背以外,是无限滚烫,另一只骨节分明,青筋暴突到类似喜马拉雅山脉的大手隔着她的手握紧水瓶,他们紧密贴合,无隙到她以为他们已经融为一体,可不对等的温度又让她反应过来对面这个小屁孩的灼热,他掌心的皮肤好到爆炸,如果不是因为这极其富有男性美的暴力感她恐怕以为是一个女人在握她的手。 楚祈稍惊,抬眼去看他,却发现虞泷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那双妖精一般的眼睛狡黠地半眯着,长睫类似黑色的鸦羽,伴着她的呼吸,像幻觉一样渐渐模糊。 他不知什么时候起了身子又靠近过来,身上的那份滚烫又另外加剧,她觉得呼吸困难,觉得所交换的那一寸空气都是来自于他,十来个平方里,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而此刻,他们鼻尖到鼻尖的距离不过十公分,唇尖的距离也相差无几,热气像网一样紧罗密布地捆束着她紧张的神经。 如果谁一旦不小心再往前一步,很有可能酿成恐怖的意外。 楚祈渐渐地喘起粗气来。 什么鬼。 这是……被小屁孩攻略了? 操。 反攻啊反攻,楚祈,你怎么能任由一个比你小六岁的小孩摆布呢!? 可想是这么想。 身体却做不到。 楚祈咬着下唇,发狠似的偏过脑袋。 竭尽全力,拢到嘴边也不过还是一句。 “离我远点。” “小屁孩。” 哦。 两句。 “……ok.”虞泷饶有深意地笑了笑,他伸手,摸了下她额前的头发,楚祈怔了怔,再见他的手时,两指之间又只有一根白发。 “你有白头发咯,姐姐。”虞泷弯了弯嘴角,“我只是,想帮你拔一拔。” “没有别的心思哦。” 楚祈睐眼,看着他一副精明狡猾的样子。 显然是不相信。 小屁孩。 最好是。 不过。 也最好不是。 老娘还是很有魅力的好吗? 虞泷回到位置上,拆开她的枸杞水径直喝了起来,楚祈挑眉,“那是我的水。” “你不嫌脏?” “姐姐的水,怎么可能脏。”虞泷笑笑,挑-逗似的又喝了一口。 淡黄色的枸杞水顺着他的喉咙往下,他漂亮的喉结也滑了滑。 楚祈偏过头,咬着唇暗暗地骂了句,脏。 不知道是在说谁脏。 谁的什么脏。 虞泷掐紧右手的前三指,试探性地眨着凤眼,“姐姐,那那个方案的奖金分下来,分到我们手里会有7位数吗?” “……长得不美,想得还挺美。”楚祈斜睨着,把嘴抿成一条直线,“六位数就已经很不错了,还七位。” “做梦呢?” “……”虞泷沉默了下,突然问,“我长得不美吗,姐姐?” “……” 楚祈剧烈地咳嗽起来。 美美美。 美若天仙成了吧。 “小屁孩,你能不能闭嘴?” 楚祈翻了个白眼,“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怪怪的?” “还抽烟,我印象里你不是会抽烟的小孩啊。” 这小孩,今天确实怪。 反常得很。 甚至还让楚祈觉得有丝害怕。 他身上好像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东西,好的,坏的,都有,她不知道也不敢靠近,更不敢轻易去触碰。 潘多拉的魔盒和无边的灾难,总是因为好奇。 虞泷睐了睐眼。 哦,是吗? 那在姐姐的印象里,我是什么样的? 还是那个乖巧的小孩吗? 我不是哦。 我一直都不是哦。 我只有在姐姐面前才会这样。 只是因为前天知道了点事儿,我才原形毕露的。 姐姐。 我从来都不是乖小孩哦。 虞泷咽了咽,说:“姐姐,我想给你坦白两件事。” “但又怕你生气。”他摆出一副纯良无害的形象,“所以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如果我说了你不生气?” “先说来听听。” “你先答应。” “先说来听听。” “你先答应嘛。”虞泷刻意地弯了弯嘴角,他似乎不想丢出这个勉强的笑脸,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伪善地笑着看她,“反正不是说我想要你做我女朋友这种好事。” 楚祈的嘴角抽了抽,“行吧,我答应。” “你快说。” 小屁孩,我就不信你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虞泷舔了舔鸽血红的下唇,两指不知在捻搓什么,他的嘴唇像果冻一般在弹动,粉色的舌也在诱-惑吐信。 “……” 这是在。 干嘛。 勾-引? 楚祈一下紧张了起来。 不过也马上清醒过来这事不对劲。 她才是上司啊,要潜-规则也是她潜-规则他啊,这小子就算是从盘丝洞里出来的男妖精,再怎么会七十二般变化,她凡心不动,固守本我不就好了吗?? 怕个屁。 怕个屁。 楚祈不痛快地给了他一拳,“小屁孩你能不能别卖关子?” “快点说。” “……姐姐。” “我们公司这次的合作对象Galaxy,是不是在中国区成立了娱乐公司?” “我怎么知道?”楚祈挑了挑眉,“咱们公司又没和娱乐圈有往来,我干嘛关心这个?” “哦。”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调子,粉舌慵懒地从牙侧舐到右上方的牙龈,又不情愿地回到正中央。 “那姐姐。” “咱们公司这次和他们对接的财务,也是你咯?” “我是主管哪,这么大个case我肯定要全程跟进呀。”楚祈迷惑地看着他,皱了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牛头不对马嘴,半天都不进入正题。 这小子疯了? “我只是想说。”虞泷起身,再度坐到她的身旁,门外的风越发地大,吹得她忍不住蜷缩了下-身子,虞泷条件反射似的剥下自己的外套罩在她的表面,眼神却异常昏暗,如丁香花头顶被偷了太阳的黑夜,血液顺着眼皮上青色的血管淌下,眸子深处藏匿着最芜杂的情感。 楚祈看不清。 他到底在想什么。 虞泷拽紧套在她身上的外套,沉默了很久。 突然悲伤地笑了起来。 “姐姐。” “除了我以外,你先别喜欢上别人。” “好吗?” -=-= 上午工作做完,她没先去食堂吃饭,倒是先打车去了城东。 顺道告诉秘书和助理,她大约下午两点回来。 有事就留言。 回来再处理。 她没有开车去,而是打车。 一是那儿不好停车。 二是她不想让樊波涛看到她现在过得这么好。 别人的小孩,巴不得发光发亮,让父母注视到自己的存在。 她却不希望。 如果青春期足够叛逆,她或许就不会有今天。 不会像这样惹人注目,成为邻居嘴里“隔壁家的小孩”。 做个普通的小孩,也没什么,平庸不是过错,而是简单的幸福。 至少不会被忌惮,不会被设套,不会被提防。 还总有属于自己的脉络。 车辆停在银行门口,她匆匆进去,取了钱,又过去马路。 马路对面向右拐个弯,就能见到一个大大的电线杆。 电线杆旁,是一栋老式废旧的赫鲁晓夫楼,门口铺面不多,倒是有很多沿街叫卖的小贩,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家卤菜店。 楚祈打着太阳伞匆匆赶来,在拐角那儿停留了下,畸形的伞下,她的影子阴暗又狭短。 短得不到五十公分。 她在确定现在樊波涛在不在,不在才过去。 不过,很如意的,樊波涛不在这儿。 她放松地吁了口气。 却似乎没她想象中的那么让人开心。 相反。 空落落的。 心头像被割了一块肉。 很难受。 卤菜摊亦如往常的生意寡淡,只是现在是饭点,所以才有那么点顾客。 大红色的棚子下,是黄色胶带贴满字的玻璃推车,靠里边的,是还在忙碌的刘帆,靠外边的,是一个身材微腴的中年妇女。 楚祈阔步过去,排在妇女的背后。 刘帆和她亲切地唠着家常,没注意到她的到来,她本来也并不想听这些无聊人说的无聊话,既没营养还又长又臭,不是这家男的出轨在外边和小三新生了个儿子,场子里一掷千金,一个晚上就输掉几十万,就是那家女的奶-子真大屁股真翘。 无聊又下-流。 不过中年妇女开口的一瞬,楚祈倒是愣了下。 很熟悉。 非常熟悉。 是楚怀霞。 …… 挺巧。 楚祈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的一瞬,楚怀霞倒是突然转过身来。 他们的视线撞在一块,却在下一秒又不约而同地往相同方向偏离开来,只是因为他们镜面相站,所以刚好错开。 楚怀霞没说话。 她也没说话。 不是不想说。 是找不到话说。 说什么好呢? 老妈,没有我在,你很开心吧? 真巧。 我也是。 离开你的这段时间,我终于可以呼吸。 可为什么,我这条笨拙的鱼还会溺水? 我不知道。 楚怀霞蠕了蠕苍老的唇,似乎想说点什么。 但也还是没说出口。 里边的刘帆看见她,欢快一笑。 咧着满嘴的黄牙,笑嘻嘻地说:“表妹。” “你来啦?” 第27章 越夜越有机 楚祈勉强的笑笑,说了个嗯。 就没了下文。 他们三人之间再度陷入僵局。 楚祈以为楚怀霞买完东西就会离开。 毕竟楚怀霞应该也挺恨她的。 结果出乎意料的,楚怀霞没走。 甚至还在隔壁叫了碗鸭腿饭。 外加个卤蛋,放这边吃。 红色的棚子下只有两张张摊开的小小折叠桌,长度不过大拇指到手指伸平的三卡多一点,还很矮,楚怀霞又高又壮,吃饭时自然弯腰弯得像只虾一样。 虽然人们常说到了她这个年龄骨头都会长缩,她却没有,140斤的身体足有167高。 相比楚祈,还是高了不少。 从小她就听到楚怀霞在耳边就抱怨。 要不是因为她那个矮子爹。 她还不至于长不到一米七。 怪矮子爹。 没钱怪。 没饭吃怪。 没长高,也怪。 总之,什么都怪他就对了。 谁让这么多年来,他一直缺席。 楚祈面不改色地来到窗口,心不在焉地点了辣三丝一类的素菜,外加份猪耳朵和猪尾巴。 抽手,从车外递了口袋过去。 口袋沉甸甸的,还很眼熟。 刘帆一手就接稳。 还攥起油腻腻的两指,连带用黄牙比了个ok。 楚祈皱了皱眉。 特想问他几天没刷牙了。 一股子茅厕味儿。 楚祈往周围看了一转,里里外外的都看了,就是没发现那个人。 她不动声色地问:“那个人呢?” “谁?”刘帆明知故问,“你爹?” “……他又跑哪儿去了?” “睡觉呢。”刘帆笑笑,一刀一刀地切着猪尾,刀刃锋利,几乎每一招下去都是利落的两瓣。 铛铛铛。 铛铛铛。 刀砍在菜板上的声音,很吵。 刘帆装着新的卤菜,轻描淡写道,“小祈啊你说,坐过牢的,是不是都这样啊。” “白天不睡早上不起,偏偏一到晚上就跟这路边的老鼠一样,活跃得要死。” “真是牛逼。” “……”楚祈危险地眯了眯眼。 老鼠? 他说谁? 樊波涛? 就他刘帆也敢说樊波涛是老鼠? 什么傻逼玩意。 楚祈抿着下唇,拳头不自然地攥紧,双腿用力地踩着地面仿佛在碾着什么,慵懒的模样像是刚醒的野兽,桀骜扬起瘦削又锋利的下颚。 她靠近了点,只说了寥寥数语。 “傻逼。” 说完这两个字,她自己都愣了愣。 楚祈快速地往外走了点,远离那个傻逼一样的男人,生怕又多说出一个压根不像自己的字儿,刘帆拽着两边的唇角像哭一样往上提了提,泛白的舌头上拉扯出几道粘稠的浓丝,连齿间都像是在恶意地嘲弄。 他轻哼一句。 杂种。 “……” 楚祈捻着两指,默不作声。 她在懊悔,刚刚替樊波涛说话。 也在懊悔,没伸出拳头揍刘帆。 都是傻逼。 连带着她,都是。 楚祈来到路边打车,抱着双臂却不伸手,面前来往的出租车很多,多到她已经看花了眼,双目却不受控制地透过手机上的反光挪移到她那儿。 虽说没有楚怀霞的日子自在了很多。 但真的,是她想要的吗? 不知道。 迎面吹来一阵习习的夏风,溽热的空气里无疑是遍体如焚大地上最为珍惜和宝贵的,淡黄色的雏菊皱卷起花瓣,苍老的木棉树上匍匐着不知名的小鸟,鸟在单调的啁啾,吵得人脑子生疼。 石槛下是狭窄又拥挤的马路,不知谁家在路的前面洗了衣服或是头发,肮脏的泡沫水顺着地面的倾斜程度流到脚边,她的面前是一个满是杂草的灰黑色下水道,下水道辛勤工作还未反味,只是像漩涡一般吞食吸收掉所有往来之物。 彩色的泡沫水仿佛天上的虹,掉落到眼前。 楚祈叹了口气,撑开太阳伞。 举手打车的一瞬,她倒是又听见有人在喊她。 “喂。”楚怀霞喊她,“你走了?” “嗯。” “……”楚怀霞挤了挤眉,擦掉嘴上的油渍,面前的餐食似乎才进行到一半,铁制的小锅里还残留许多米饭。 楚怀霞拎起手边的卤肉靠近过来,像个没事人一样问:“你现在住哪儿?” “……”楚祈愣了愣。 “算了,问你你也不用说。”像是意识到不对,楚怀霞自嘲似的笑了笑,“老娘犯贱才问。” “这包肘子你拿去。” “今天唯一的新鲜货,你手里的全是他昨天卖剩重新加卤水药涮过的,早臭了。” “……”楚祈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楚怀霞依旧如此,高高壮壮的,一旦站立背必定打得笔直,眼睛永远明亮,嘴唇永远红润,从骨子里透出一股绝对自信,仿佛她说的每一句话就是金科玉律,一旦不遵守对方就会灭亡,如果不是额头上和鼻翼两边深深的皱纹,真的很难判定她的身份。 而楚怀霞对她来说,也真是一个很极端的个体。 对你好的时候,掏心掏肺的。 对你不好的时候,又确实对你“掏心掏肺。” 只是主体换了而已。 从出生到现在,她很少会对楚祈说什么暖心话,绝大多数时候不是在打压就是嘲讽,做不到她心里的完美小孩,就总是拳打脚踢。 可是在楚祈的记忆里,楚怀霞偶尔一次的温暖却成为她的软肋。 因为稀缺,所以宝贵。 比如现在。 “沃伦小区。”楚祈淡淡地张了张嘴,“来了给我打电话。” “密码暂时不想说。” “……” -=-= 工作完后,她照例去健身房运动一下。 今天去的稍晚,人也已经早就走完,留下的,只有他。 虞泷看见她来后,自然地放下手里的拳套,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短袖,领口那儿全湿了。 胸前的肌肉因为刚刚运动完而格外明显,楚祈本来只是瞟一眼罢了,可眼神就是不受控制的,又多瞟了几眼。 啧,这小孩。 莫名的有点。 像个雄性。 “晚上好,姐姐。” “晚上好。”楚祈放下包,因为提前换过衣服所以直接就在跑步机旁边做起拉伸。 “今天要跑几公里呢?”虞泷走到跑步机上帮她调速度。 楚祈挑眉,“……你是健身教练?” “私人的嘿。”虞泷听罢弯了弯唇角,臭屁地蓄意挺直脊背,肌肉们也像是听话的将士,在他这一声令下非常配合地全都耸立起来。 楚祈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先跑3公里吧。” 虞泷比了个ok的手势。 楚祈上来他的旁边,发现虞泷真的调到她最常跑的7km/h。 嗯哼? 他怎么知道的? 虞泷像是能听见她的心声似的,笑着主动开口,“上次看你玩世纪佳缘时,不小心看到的。” “……能不能别提世纪佳缘?” “好。”虞泷从左边的唇角拉起一个拉链,往右拉锁住自己的嘴,末了还比个ok 的手势。 楚祈不解风情地赶他下去。 她在那边跑着,迷迷糊糊地跑着。 脑子里全是白天的事儿。 而虞泷倒是真像个健身教练,坐到她旁边的休息椅上。 只不过,手里拿了个电脑。 像是在办公。 他锁着好看的剑眉,模样竟然有点异常的凶狠,很反常,却很好看,手里不断滑动触摸板指尖也在噼噼啪啪的不知道在敲击些什么。 背上就披了件单薄的黑色外套。 楚祈没见过他穿黑色外套,因为这小孩还是挺爱美的,每天不是她看不懂的那些潮牌就是清一色的白T,能看到一件黑色的单品也算是奇迹。 不过莫名的。 挺衬他现在的气质。 好看。 迅速跑完三公里后,她按了暂停,慢悠悠地一边喝水一边往他那儿看。 虞泷像是工作入迷了似的,没察觉到她的目光,楚祈也不打扰,默默地走下来接水。 她来到他的背后,扫了扫他的电脑屏幕。 果然。 在跑代码。 在这样默无声息的十多分钟后,虞泷终于工作完毕。 他往后拉了拉身体,伸了个懒腰。 这才发现楚祈已经不在。 虞泷皱了皱眉,迅疾地立刻起身,“姐姐?” “楚祈?” “楚祈?” “哎。”楚祈倚在后边的卷腹机上下来,冲他招了下手,“这儿。” “哦好。”虞泷小跑过来。 楚祈边喝水边模仿刚才他的腔调,“刚刚你叫我什么?” “楚祈?” “呃,心急了喊的。”虞泷挠了挠后脑勺,“姐姐很喜欢这个叫法?” 喜,欢? 嗯哼?什么理解能力,她都这样不善地问了,还喜欢? 难怪这小孩那天说那种话。 合着她每天说的话他都是反着理解的? 真是的。 “不喜欢。”楚祈直接道,“所以别这么喊。” “ok。”虞泷乖巧地点点头,跑回去拎起她的健身包,“姐姐,那现在要走了吗?” “走吧,不过从我包里拿外套给我,怕一会着凉了。” 虞泷想也没想地,直接剥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拽着两边的领口,稳稳地穿上,楚祈配合地伸手,他拉过底部的拉链向上拉好。 只是拉链拽到她的胸前时,他顿了下。 既没松手,又没继续。 胸口上是一片灼热,却不是来自她的。 楚祈愣了愣,脸色转而红得发紫。 抬眼一看,某人居然还不良地看着那儿。 “……” 操?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哪儿?看哪儿???? 给我瞧瞧。 第28章 越有越有机 楚祈抡起拳头,恶狠狠地一把把他推开,粗声粗气地骂人,虞泷配合地赶紧背上她的包就往外躲,楚祈关掉健身房的灯赶紧追过去,在他的背后喊了声:“喂!把我的包留下啦!” “里面还有文件和□□!你小心点!” “嗷!”虞泷应了应,在漫无边际的黑暗里转身。 他挪移着轻快的步子,似乎很是放松,像只翩然的蝴蝶飞扑而来。 无边的黑色里,他是唯一的灿烂。 楚祈睐了睐眼。 “难怪我说你这包怎么这么沉呢。”虞泷笑笑,长臂亲昵地钻进她的肘内,挽过她纤细的臂弯,他的身体很烫,即便是在这样温柔的夏夜晚风里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只是这小孩恶意的碰撞致使薄薄的棉布仿若无物,他们的亲密似乎真切存在。 他是故意的。 楚祈非常确定。 她扭了扭手臂,“手。” “手什么?”虞泷古怪地抿唇,他宽厚的大掌顺着那层布料滑到她的指间,掌心相对,绵软的触感如春风又如山峦,五指又是那么娴熟又精准地插-入。 “是,这个意思吗,姐姐?” 他轻轻地,又捏了捏。 楚祈愣了愣,脸颊全红。 她快速地甩开虞泷的手,却没想到这看似柔软无力的结构力气这么大,她初初一撒竟扑了个空,血液因为他这样一个小小的举措而愚蠢又难堪地沸腾,她笨拙地抽动,对面的人却像是一滩沼泽,她越挣扎反而越陷入。 该死。 破小孩。 老娘的初牵。 初牵啊! 不行不行。 保持镇静,楚祈。 反攻,反攻。 淡定,淡定。 指不定人小孩也是初牵啊!姐姐不是白叫的,你总不能表现出比人家还惊恐的样子吧? 楚祈干咳了两下,伸平了指头,“……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我是叫你别挽着我。” “哦。”某人似乎如梦初醒,猝不及防地又撒开。 他快步走在她的前面,背影高大得不像个弟弟。棕褐色的外套下藏匿着过分标准的□□,两瓣有力的背肌无端端地顶着月光,像是长了两只洁白虚无的翅膀,月色浸润在他的骨子里,而白皙的脖颈曲线就是最好的证据。 诱惑又勾人。 他整个人看上去。 真的很浪漫。 楚祈懵了一遭。 这又是干嘛? 虞泷笑了笑,突然转身,正对上她通红的脸颊。 楚祈马上偏过头去。 “早说嘛姐姐。” 他丝毫不觉得她无力,反而将大掌覆子在她柔软的手臂之上,轻缓地捻搓着她的衣物,无声地纵着一把火。 他笑得妖冶。 像个贪心的妖精。 “这是手臂。” 他指尖向下,挪移到她的掌心,掌纹里的灼热感死命地揉进她的骨子里,他却挂着一副清水的笑,像猫咪一样绵绵地挠了挠。 “这才是手。” 她敏感地颤了颤,那只手像是抽离开身体,愚钝地停在半空之中。 虞泷淡淡地笑了笑,两手交叉抄在脑后,“姐姐不会是第一次牵手吧?” 楚祈不甘示弱地吼道:“你才是。” “我确实才是啊。”虞泷干脆地答应,却在话音刚落时突然低头下来,盖在她的面前,她狼狈地打了个机灵,马上停下。 差一点。 差一点他们就撞上了。 虞泷的眼漆黑如夜,因为眼皮太薄所以整个眉眼都太过深邃,当中没有一点光亮。他似乎有很多想法,又似乎真的只是个小孩,她看不透这团黑色里到底有什么,只觉得他的眼底有一团跃跃欲动的火花。 只需要一个引燃剂。 他就会成为那个真正的虞泷。 虞泷正对着她的眼,一字一句地问:“难道。” “姐姐有除了和我以外的人,牵过手?” “……闭嘴!!” 楚祈愤怒地咆哮,堵着耳朵赶紧跑走。 他却在背后笑得响亮。 -=-= 要死了要死了!! 她的心怎么会跳得这么快! 突突突的。 跟有谁在她的心上开机关枪,而且还他奶奶的还是加特林激光枪。 怎么会! 怎么会! 怎么会被一个小屁孩戏弄了就跳成这样! 楚祈啊楚祈! 你要沦!陷!了! 楚祈躲在白色的被窝里,不断打滚。 从床头滚到床尾,从床东滚到床西,又从床西“啪”的一下滚到床底。 “嗷!” 她捂着屁股吃痛地叫了一声,卷着被子又滚了回来。 楚祈脑袋里嗡嗡的响。 睡不着了。 真的睡不着了。 两点了还睡不着,就是真的睡不着了。 都怪那个小破孩! 无端端的,招惹她干嘛。 要死。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滥情吗? 看见个女的都要。 她都29 了,29了喂!她上小学的了小破孩才刚刚剪断脐带。 哪能白活那七年! 楚祈翻来覆去的,辗转难眠。 她现在非常想找那小孩算账。 让他以后离自己远点。 想着想着,她又去床边够手机,以为虞泷不发对不起至少也会像往常一样发点“晚安”之类的。 结果。 没有。 收件箱里空空如也。 完全没有。 楚祈死死地盯着手机,整个人都算是望眼欲穿了。 她现在真的非常想打电话过去控诉。 可都两点了,她除了打扰还能控诉些什么呢? 喂,小孩。 你特么让我心动了。 诸如此类的话? 楚祈懊恼地嚎了一声。 算了吧,这不像控诉,反倒像招供。 楚祈咬咬牙,一把飞开手机。 攥着那只快要烫烂的手,凶神恶煞地吼它。 “你!睡觉!” -=-= 感谢楚怀霞优良的多管闲事习惯,要不然她今天都起不来。 楚怀霞这次来叫她显得温柔很多,往常都是拉着她的耳朵要她起床,今天倒是只拉被子。 善良了很多。 楚祈头晕晕的,一脸精神紊乱样。 楚怀霞最烦她这样,一边替她收拾着新家一边骂骂咧咧:“你怎么又熬夜了?” “多大的人啦啊?还要妈妈喊你起床,哟,瞧瞧你这个猪窝,我的天怎么乱成这样,你是昨晚和人打仗了还是怎么着?” 得。 还是没变。 她就不该指望着本性移的。 楚祈洗漱出来,闭眼叼着楚怀霞带来的烧饼穿衣服,楚怀霞看她这个萎靡不振的样儿更是愤怒,揪着她的眼睫毛气呼呼地直骂人:“瞧瞧你那两个大黑轱辘,是谁往哪儿蹦了俩屁还是怎么着?” “说!昨晚到底干嘛去了!” 楚祈拉了拉老娘这摧花的辣手,揉着眼皮喊“疼”,楚怀霞到底不是没心的,鼓着眼瞪了她一遭,非逼着她讲。 楚祈没法,只得坦白。 “也没干啥。” “就是,失眠了。” “失眠?”楚怀霞冷冷地笑了笑,“就你那个三秒睡眠也能有失眠一天?忘了小时候你晚上睡觉呼噜大到楼下邻居家小崽子以为咱家进外星人被投诉的事儿了?” “坦白从宽啊。” “……” 坦白什么? 要真坦白了您老人家不是更烦我。 算了。 不说了。 楚祈摇摇头,含糊着又撒了几个谎,楚怀霞也不知道是真信了还是假信了,半信半疑的,也不再多问,只是推着她出去,让她好好上班。 只是快要出门的时候,楚怀霞又喊住了她。 “楚祈。”楚怀霞拿起她书桌上一张陈旧的相框和发黄到压根看不清人脸的照片问她,“这个照片,你还留着?” 楚祈淡淡地抬眼扫了一下,没犹豫地直接道,“你丢了吧。” “丢,这不是你和江武宣的吗?你大学毕业的时候宝贝它宝贝得要死,现在又要丢?”楚怀霞皱眉,“真是搞不懂你们女人。” “……那就别搞懂了。”楚祈把耷拉下肩的包拎上点,头也不回地说,“直接丢吧。” “反正也没什么用了。” 拢到公司,又轮到柳花鱼他们来炸人。 “楚大您看看这个公司的财务分析哦,去年的盈利能力不错,净资产收益率几乎连续五年都再20%,毛利率60%勉勉强强也在平均水平上,好在现金流量很不错,挺健康的,就是他们最近给的数据有点不对劲哦,好几个持股在8%以上的股东更替了。” “要不再做做风险测评?” “嗯。”楚祈抱手,懒懒道,“把那几个更替的人物关系列一下,我看看。” “好。”柳花鱼点点头。 本来以为柳花鱼报告完毕就会出去,不料她不但没离开,反倒一直盯着楚祈看。 楚祈被她过分详细的眼神盯得不自在,挑了挑眉,“干嘛?还有事?” “没事。”柳花鱼摇摇头,神秘地笑了起来,“只是觉得。” “楚大你今天画的妆挺摩登的。” 楚祈摸了摸脸,“我没化妆啊。” “有的吧?”柳花鱼贼兮兮地说,“这小烟熏挺明显的。” “……滚。”楚祈冷哼了声。 “昨晚干嘛啦楚大?”柳花鱼阴笑,“偷人去了?” 楚祈闷闷道,“偷菜去了。” “偷谁家的菜?”柳花鱼说,“不会是那个小奶狗家的吧?” “小奶狗?”楚祈疑惑,“谁?” 狗都有农场? “那个小帅哥虞泷啊。”柳花鱼摊手,“他不就一现成的小奶狗吗?” “又乖又嗲又有点小A,这不是天降小奶狗是什么!” “重点是。”柳花鱼绕到她的身边,用肩膀顶了顶楚祈,“那个虞泷看上去还挺专情的哦。” “……” 有吗? 这都能看出来? 人不可貌相吧,指不定小奶……不,虞泷大学时候和多少个女生在一起过呢。 要不然。 他的这么多动作,怎么会如此自然? 压根不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孩。 “我听三楼的说了,那小子还没谈过恋爱,二楼和四楼的女的追他都要追疯了,上周还有个40的大姐和22岁的小妹妹跟他表白他都没答应!据说啊,心里一直有个人所以才守身如玉这么多年的。” “那个人,嘿嘿……” 楚祈心跳漏了一拍。 她下意识地也跟着反应过来。 很有可能,而且是很有可能。 那个人就是她。 可是回过头来又仔细重新想一下,这个念头又被瞬间浇灭。 那天在游泳池,还有昨天,都是那么好的表白机会,虞泷也还说的是,开玩笑。 所以,怎么会是她? 算了。 肯定不是。 想太多了。 楚祈一瞬间的,心又从高处摔了下来。 总感觉左边的胸腔里很难受。 好像有谁给了她一颗糖,她开开心心接过剥开糖纸吃掉。 结果吃到中间,才发现是榴莲味儿的。 特别难受。 她摸了摸鼻子,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只是冷漠道:“柳花鱼同学。” “你是不是很闲?” “需要再给你安排几个case吗?” “不用了sir!俺马上溜溜球!886!886!”柳花鱼察觉到她今天很大姨妈脾气,收拾掉调侃赶紧准备闪人。 结果楚祈手边的座机响了。 她习惯性地直接按下免提。 又是某人熟悉的声音。 “喂,姐姐,你昨天落在我这儿的包还有衣服都在我这儿哦。” “要我送上楼吗?” “还是,今天回你家的时候给你?” “……?” 柳花鱼木木地转过头来,脸上比她还精彩。 吞吞吐吐的,用生动的眉毛比出一个—— ? -------------------- 作者有话要说: 握手8算牵手吧?TqT 第29章 越有越有机 下班过后他们约定在停车场见面。 楚祈用衬衫蒙住下半张脸,见四下无人,才贼贼地拽着他拐进自个儿的车里。 虞泷轻笑,在车外反拉住她的手腕。 “怎么啦姐姐?”虞泷低头看着她贴近自己,布满青色血管的手腕,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用极其暧昧的语气道,“咱俩现在这样很像偷-情哦。” “偷个屁。”楚祈忍不住说脏话,非常女王地径直将他丢进车里。 虞泷挑了挑眉,和她并肩坐在后座,楚祈拉关上车门,抱起双臂开始训话。 “以后!” “不许再随便打我办公室里的电话了!” “我之前先打过了你的私人电话了呀。”虞泷无辜地眨着凤眼,可怜兮兮地看她,“只是你没接而已。” “那重要?”楚祈凶巴巴道,“别装可怜啊,老娘不吃你这一套。” “赶紧把我包给我!” “在家里呢。”虞泷说,“我回去给你?” 楚祈迷惑,“……那你白天还打电话给我?” “因为想你了。”虞泷突然靠近过来,一张英俊又媚气的脸无限放大,从鼻尖到眼前,全是他眼里的光。 “很想,很想。” “……” 楚祈愣了愣,心跳莫名奇妙地因为一个“想你了”而疯狂加速。 妈的。 这个时间点了,还这样眨着那双卡姿兰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看他。 小白兔都不带这样哇。 楚祈别过脸去,单调又尴尬地咳了咳。 她开了车门,绕到驾驶座去,“我送你回家。” “顺道拿下我的包。” 虞泷俯身过来,把下巴置在她的右边椅肩上,“可我现在不回家诶。” “那你要去哪儿?” “清吧。”虞泷说,“姐姐你要去吗?” 楚祈骤地想起上次那个蛮稀奇,有乐队表演还有故事听的清吧,“上次那个?” “嗯,所以姐姐也要一块去吗?” “不去,事儿多得很。”楚祈拉下安全带,老妈子地说,“你也少去,天天喝酒身体也受不住。” “年轻人,不要过度消费自己的身体。” 虞泷歪了歪脑袋,一脸好笑。 “姐姐这是在关心我吗?” 楚祈稍怔。 循着他的话语,她也意识到刚刚那席话有点管的太宽了,很容易让人误会,她捂着嘴干咳了两下,又补充道,“只是来自过来人的经验。” “爱听不听。” “听啊,姐姐说的话我肯定听。”虞泷抿了抿唇,“我只是今晚真的有事而已啦。” “……随便你。”楚祈闷闷道,“系好安全带。” -=-= 送他到了酒吧隧道外,虞泷拦了下。 隔着一扇车窗,他的眼短暂地靠在那一小片空隙里,他轻柔地说:“姐姐一会能来接我吗?” “……我是你司机?” “就当做兜风嘛。”虞泷指了下这片路,“而且这边也不大好打车。” …… 狗屁。 商业街不好打车阴曹地府容易打? 当她傻呢。 楚祈在心里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既没有出声同意,也没拒绝,只是单调地用鼻腔出了口气就踩了油门离开。 她下意识地往右边后视镜里看了看。 他果然还是一如往常地热情挥手和她道别。 手机里突然传来一条简讯。 她打开看了看。 【虞泷】:记得吃晚饭哦姐姐:) 楚祈淡抿着唇,不经意地掀了掀唇角,满眼都是笑意。 渐渐放慢速度。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楚祈低头去看,还以为是虞泷。 结果是个陌生号码。 她按下中央控制屏里绿色的接听键。 “喂,你好。” “你好,小楚。” 楚祈愣了愣。 是江武宣。 “你现在在哪儿呀?”江武宣那边很是安静,安静到落针可闻,他的声音不徐不疾,甚至还有点寡淡,“我听志飞说了,那个企划书和□□昨天都修订好了,我来找你拿?” “不用。”楚祈淡淡地说,“你现在很急用?” “有点吧。”江武宣的语气里略带一丝笑意,“主要还是想和你见一面。” “……” 得。 她今天算是桃花朵朵开了。 刚走了个小屁孩,现在又来了头回头老牛。 她怎么跟块白菜一样,人人都想拱一拱? 对于江武宣的“想和你见一面”楚祈没有太多反应。 要是放在17岁那年,她或许还会觉得蛮怦然心动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已经29了。 不会再像原来那样蠢笨又愚钝地,因为一个“想”就心跳加速。 绝、不、可、能。 她低头看了眼表,说:“你在哪儿,我送过去给你吧?” “你下班了?”江武宣问,“吃过饭了吗?” “没有,但是也不想吃了。”楚祈说,“说个地址吧,我赶紧把资料给你送过去。” “城西的帆船,你来了给我说一声,我下去接你。” 楚祈嗯了声,没再过多的言语,只是找了个地方暂时停下来,发短信给虞泷。 【楚祈】:你家密码是多少?客户急着要资料。 他像是时刻盯着手机,很快就回复道: 1225 别想来我家做些不该做的事儿哦姐姐。 ? 楚祈缓缓敲出一个问号。 她又不是变-态,能做什么? 做牛马? 楚祈撇了撇,心里直骂小孩幼稚。 不过重复念了念他说的这四个数字,又莫名的很熟悉。 刚刚好,而且是刚刚好。 就是她的生日。 是巧合吗? 还是。 他有哪个很重要的人,也是这个时间点出生的? 像是意识到自己想太多,楚祈摆了摆头,很快恢复理智。 联想到过去那些年做过的一些脑残事儿,又觉得自己挺能自做多情。 她自嘲似的笑了笑,快速地打开左转弯灯,驶离闸道。 -=-= 拢到酒店下,门口的人拦着不让她进。 楚祈没办法,只好说,她是来找江武宣的。 前台马上像对上了暗号,让她进去。 “1601,江太太。”前台的小姐拿过房卡和访客登记表给她,毕恭毕敬道,“江先生已经等您很久了。” 楚祈挑了挑眉,低头写字,“我不是他太太。” “我是他,朋友。” “而已。” 小姐古怪地笑了笑,“明白哦,江太太。” “……” 她站在电梯口,没有上去。 想了下,还是觉得不要过多的和他接触好。 不然被认识的人看到,还以为她为了生意在和客户开-房呢。 多讽刺。 【楚祈】:到了。 发完这条短信没多久,江武宣就出现在电梯口。 他还是那样。 几乎一点没变。 永远的黑色西装,永远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永远儒雅,永远自信的眼神,永远脸上带有一丝和善却不怒而威的笑容。 永远永远。 都是这样。 只是随着时间推进,在他脸上略略地留下点痕迹。 眼角处无可避免地出现点细微的纹路,下巴上的青痕也更加明显。 莫名地多了点男人味。 楚祈稍稍鞠躬,和他道了声好,江武宣没有什么表示,摁开电梯门,邀请她一块上去,楚祈却只是站在他的面前,从包里翻出资料递给他。 “我就不上去了。”她摊开整理好的文件夹,“资料亲自交到您手里就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称呼江武宣开始用您。 或许是在离开的那一年。 也或许是那天在机场的头一次见面。 从前提到这个名字,心脏总是蠢蠢欲动,情绪也总是一下回到难捱的秋天。 产生点不该想的念头。 可现在,却无端端的,不再会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 江武宣没有接,反而以一种很诧异的眼神看她。 楚祈的眉尾微微动弹下,“怎么了?” “你不是急用吗?” “急用,你。”江武宣把手抄在裤兜里,深深地盯着她,如同要将她整个人都吃干抹净看透骨子一般。 他幽幽地开口,“不是文件。” “……” 楚祈沉默了下,马上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想起最近柳花鱼和自己补充的知识,她很快就学以致用。 “你还真是,上油老下油小。” “蛮会开玩笑的。” “油?”江武宣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惊愕地耸了耸眉,他诡异又尴尬地笑了笑,找不到接话的梗,只是喃喃地又重复了一遍,“我很油吗?” 楚祈这下倒是不说话了。 她贼想说一句。 不,不是。 您不是一般的油。 你是大庆油田和克拉玛依油田都难以企及的油。 但考虑到这人现在算是公司的大金主,又不敢说出口。 虽说他们之间不那么平常,但是界限还是要有的。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这么在心里暗下决心过。 楚祈没再多言,只是连带着文件袋一起塞到他的怀里,她礼貌地笑了笑,准备告退。 江武宣却突然拉住她。 “一块吃个饭吧。”江武宣说,“我回国以来,就没怎么和你说说话。” “没想到你变了这么多。” “我想向你学习。” “……” 学习? 倒也不必。 我给你冲个网费估摸着您就能很快成为互联网语言博士了。 楚祈张了张嘴,打算拒绝,结果江武宣已经拽着她进了电梯。 大酒店的电梯也很给力,他刚一按下马上就合上开始往上升。 楚祈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 默默地抽开他的手,和他保持一臂距离。 江武宣回头看她。 满脸悲哀。 第30章 越有越有机 江武宣果然是还是江武宣,做人做事永远这么大少爷,明明就是两个人吃的饭,他却点了一二十道菜。 而且大多还是挺油腻的大菜。 有够奢侈的。 楚祈不像他,跟个皇帝一样每个菜试一筷子就放下,她就选了几个离她稍近比较清淡的素菜,最近老是肝工作,胃口远没某人好。 江武宣见状,便主动夹了一筷白斩鸡给她。 楚祈礼貌又客套地笑了笑,说了声谢。 “不用说谢。”江武宣紧紧地盯着她,“这是我该做的。” “……” 您对我没什么该做的。 离我远点就成。 “吃饭吧。”楚祈把外套脱下,放在一边,生硬地转移开话题,“这个秋葵拌苦瓜和黄瓜挺好吃的。” “嗯。” 吃饭的时间很短,对她来说却无比的煎熬与漫长。 他似乎恢复成大学时候的那个江武宣,做事面面俱到,什么都以她为先,她喜欢吃的,不喜欢吃的,他似乎都会夹给她。 楚祈也不拒绝,只是应承接过。 心里没太多想法。 至少对面前这人却不是。 “小祈,我下个月……” “你下个月要结婚了。”楚祈淡淡地说,“我知道。” 本来对于他结婚的事儿,她以为她会很激动。 后来某天空闲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下了陈志飞口中的“BBS”去看,才详细地了解了很多很多事。 原来啊,他的婚约早在大四就确定了,也就是她还高一,连大学都还没上,人都没遇着的时候。 可是相处的那一年,365天,8760个小时,525600个分钟,那么多个瞬间,他都没向任何人说过。 甚至连他最亲近的陈志飞他都没说过。 藏得很深。 对方女主角好像是商业伙伴的孩子,家里是搞城建的,很漂亮也很有教养。 和他很般配。 看完一大堆科普贴后,她反倒没这么难过了。 原本以为又会像那天一样失控,却意外的没有,甚至在楚怀霞来家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她也毫不犹豫地要丢掉大一刚进来时和他的合照。 徒留过去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没意思。 江武宣幽幽地看着她,皱着眉头表情很痛苦。 似乎他才是那个受伤的人。 对于楚祈直截了当的戳穿,他没有过多的解释。 只是哀怨地叹了口气,说:“我一个月是要结婚了。” “但我不是自愿的,小祈。” “?” “你不是自愿的还能有人五花大绑的逼你成亲?”楚祈觉得好笑,“这都什么年代了?” “小祈,这里边有太多事儿我没法和你一下解释清楚,我今天请你来也不是想和你吵架。”江武宣抿了抿唇,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些许,楚祈很清晰地能问到他身上的香水味,他诚挚地眨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我只是想澄清我大学时候撒的那个谎。” 楚祈愣了愣。 “研三毕业那年,我给你发了条短信,说我要离开了。” “你问我,能不能至少为了一个人留下。” “我说,不能。” “可我撒了谎。” 江武宣突然哽了哽,“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回到那个时间,告诉你,我能。” “至少为了你。” “……”楚祈狭了狭眼,黑睫如鸦羽,长长地耷在下眼睑,鼻尖闪着一道明晃晃的白光,眼底还莫名地溜过一丝玩味。 极具嘲讽力。 她虚握成拳,抵在嘴边,淡淡地笑了起来。 “所以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 “单单的,向我解释以前那些乌龙?” “抱歉。”她敛住笑意,“我已经快忘了。” “你要和谁结婚,在一起,为了谁离开,以前可能和我有关,但现在无关了。” “我们现在,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份请柬我很乐意为你们送上祝福,如果你不愿意,我也自然不会有什么抱怨的。” “就这样吧。”楚祈拎起包,洒脱地站了起来,“大家把以前的事儿都敞开了说明白就行。” “没必要再像个小孩一样被情情爱爱纠缠成这样了。” “我回了,有事再call我。” 说罢,她双手合在身前短暂地弯了弯腰,起身时,朦胧地笑了笑,准备径直离开。 可江武宣看她时,还是满脸的悲哀。 他努了努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就是没说出口。 等送她到门口时,才提出想送她回家。 就当做,再次成为朋友的礼物。 楚祈想了下,也没拒绝。 简明扼要地说了个好。 却在站在酒店门口时忍不住一直打喷嚏。 啊秋。 啧。 什么时候她甚至对他的香水也过敏了? Crystal Music外。 喝了几瓶酒被风吹了吹后,酒意似乎越来越重。 身上虚掩着一层干香柏木味儿,混在挥发的酒精里闻起来格外浓郁。 风里也有酒。 他知道。 赵若抓了抓他的衣服,问:“阿泷。” “你确定咱们这个时候重写曲子真的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虞泷挠了挠后颈,半醉不醉地把手抄在裤兜里,“比赛不是还有一个星期截止吗?主办方也没说一个人只能有一首参赛作品,你把你本子里最喜欢的那首摘出来重新编一下,我相信会很好。” “真的?”赵若乐开了花,“阿泷,我真的这么牛逼?” 虞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抽出手来捏起大拇指和中指,留出一个小小的缝。 他眯了眯眼,清淡地搓了下手指,歪着脑袋笑了起来,“亿点点吧。” “去你妈的。”赵若笑着给了他一拳。 兴许是喝了酒,两个人的情绪都莫名高涨,虞泷平时没这么爱夸人,今天喝了酒反倒能说几句人话听,赵若自然尾巴都翘到了天上。 他们走在前面,后边还跟着乐队里的其他人。 周敏之有点担心虞泷,便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学长,你要不要紧啊?”周敏之着急地说,“你今天晚上可是喝了两瓶……” “小学妹。”赵若气鼓鼓地叫起来,“你怎么都不关心关心你赵学长我啊。” “这俩曲子都是我自己编的诶,你怎么老夸这狗逼不夸夸我?我俩明明喝了一样多的酒你居然还先问这个千杯不醉的小崽子。” 上一秒还和和睦睦的赵若现在倒是愤慨起来,他抓起虞泷的袖子气愤地摇了摇,莫名的快速变脸。 周敏之听罢,也觉得自己这样做有点意图太过明显了,她看了眼虞泷玩味的样,虚情假意地问:“那你没事吧赵学长?” “这还差不多。”赵若嘎嘎地笑了笑,“我,嗝~没事。” 周敏之点点头,转过头又去问虞泷,“那你呢,阿泷?” “……我操。” 赵若气得直撞墙。 敢情拿他做中转站呢不是?!! 虞泷扯了扯嘴角,也很想笑,他淡淡地摇了摇头,憋着笑意说没事。 周敏之却还是不放心地跟在他们身边。 拢到一个陌生的街边,大家这才发现被前面这仨带着瞎兜了一大转。 这特么跑哪儿去了都不知道了。 付思泽咬着烟,吊儿郎当地喊了声:“我说,两位大哥,咱们这是在哪儿啊?” “还找得了路回家吗?” “能啊!”赵若指了指边上还冒着光的银行,憨憨地笑了笑,“实在找不着咱就去警察局,叫警察叔叔送咱回家呗哈哈哈哈哈哈。” “……” 大家不约而同地愣了愣,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赵若,赵若却浑然不知,仍旧一瘸一拐地像丧-尸一样趔趄着撞到人家的钢化玻璃门口,趴在门缝上往里瞧。 “我去!!”赵若一脸惊奇,合上四指,大拇指兴奋地直往里指了指,“现在警察局的配置都这么高档吗?” “还有ATM??好牛逼!” “……” 虞泷满脸TMD。 “不过。”赵若跌出来,戳了戳头顶的灯光牌,突然气愤地又大声起来,“警察叔叔家的门口,怎么是bank?” “难道不该是police吗!?” “警察叔叔!警察叔叔!你把你的英文名写错了喂!……开门啊,别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 说罢,赵若便一个劲儿地敲人家的门,甚至还又唱又跳一个人演起了《情深深雨蒙蒙》,一会是雪姨一会是如萍何书桓的,楼上的住户们听到动静都打开窗往下看,付思泽他们觉得丢脸要命,拽着周敏之装作不认识他俩赶紧带上卫衣帽就离开,虞泷尴尬地摆了摆手,用嘴型比了个“抱歉”,快速上前去拽走这个酒疯子。 赵若浑然不知,还以为是几个小兔崽子在弄他,高声又尖叫,说什么“总有刁民想害朕”,疯疯癫癫中还不慎打伤了虞泷的脑袋,虞泷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昏黑,额前黏糊糊似乎有点什么液体,下一个眨眼的瞬间竟然真的有血落到自己的眼皮上。 “……” 他瞄了瞄某人中指上明晃晃甚至还蘸着血的尖锐利器。 暗骂戒指是个烂东西。 虞泷无奈地擦掉眼前的血,捂住他的嘴直接像拖条死狗一样带走他。 周敏之甩开他们的手,留下来和人道歉,几个好兄弟也赶紧回来一块帮忙。 兴许是头发太长,挡住了他半边的脸,大家都没注意到他受伤的事儿,赵若又还在边上喋喋不休的,大家操心他还来不及。 虞泷想揍人,但又不好揍,只好低低地骂:“大哥,你要是再不闭嘴我们就把你送去陆司令家了。” “啊?!我不要!依萍我不要!” “我要……我要……” 挣扎之间,赵若看到了那隅小小的亮光。 便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 “我要!吃!卤肉!” -------------------- 作者有话要说: 吃屁吗宝? 第31章 越有越有机 “吃什么卤肉?”虞泷皱了皱眉,把死狗赵若丢给付思泽他们照顾,他抬头的一瞬自来卷全往后跌去,漂亮的凤眼在昏暗的路灯下格外明亮,只是残留的血痕类似雪地里的车印从额头一直落到下眼睑。 他不自然地擦了擦眼,碰巧被周敏之看到。 “阿泷!”周敏之赶紧扑上来扒拉他的皮肤开始检查,“你没事吧?” “天啊?!怎么流血啦??” 虞泷眨眼,手抄在裤兜里往后退了点和周敏之拉出些许距离,他理了理眼前的碎发,遮下血渍斑斑的半边脸。 付思泽他们闻讯转头,看到某人略微狼狈又刻意躲闪周敏之,不禁也心疼起来,付思泽仗义地冲上来直接掀开他的头发检查,却被那狭小又深烈的伤口逼得瞠目。 “操,谁弄的?” “这么大个口子我去,都快有小一厘米深了……不行不行,这必须去医院处理下,你小子特么的这么能忍啊操?” “……还好吧。”虞泷扇开他的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别碰了。” “我不想除了我未来老婆以外的人碰我。” “……?” “嘿!咋不能碰了老子可是你兄弟又不是女人,还未来老婆??你特么为谁守身如玉还要防狼呢?!” “不对,防帅。” 一提到这个付思泽就来气。 很久以前他们在一块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就想试探某人,毕竟某人大学六年来不近女色,一度被称为和尚庙主持虞泷大师,只是某人天生就是个游戏高手,命里运气又贼好,回回不是刚好躲开就是选中大冒险,好不容易吧他们故意凑了一铺全是真心话的牌把某人给套路了,想从他嘴里敲出点八卦,结果虞泷一张嘴就差点把他们吓尿。 我喜欢比我大的。 大越多越好的。 付思泽和赵若瞪大了眼,周敏之和其他小妹妹也心碎一地,旁边打扫卫生的阿婆无意间听到也兴冲冲地上来,直接问。 诶,小伙子。 你看我怎样? …… “为我未来老婆啊。”虞泷说,“我刚不就说过了吗?” “嘁,就你?”付思泽笑出声,“你不是为了你那姐姐要死要活的吗?你特么和人八字都没一撇的事儿还想提前守身?” 虞泷听罢,默不作声地动了动眸色,他细白却幽暗的上眼皮布满青色的血管,类似新抽的树芽却闪着一抹奇异的白光,他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古怪地笑了起来。 “可能。” “有一捺了。” “……?” “你特么写倒笔画?” 付思泽他们听见后全都被他这番话震了震,其中最惊讶的还是周敏之,周敏之快速又觉得不可思议地眨眼,从付思泽他们中间穿了过去直逼到虞泷的面前。 “阿泷,你说的是真的吗?”周敏之哽了哽,眼里闪烁起一丝可怜的泪光,脑海开始迅速翻找回忆寻找有关那个所谓的“姐姐”的事迹,忽地才想起前段时间他在crystal music里交往密切的那个女人。 她问:“不会……是上次你提前离开带走的那个阿姨吧?” “什么阿姨?”虞泷不轻不重地开着玩笑,“你管我都叫学长,怎么管她就叫阿姨了?” “她大我8岁!”周敏之尖起嗓子叫了起来,“我凭什么不能叫她阿姨?” “8岁?”付思泽瞪大了眼,甚至两指裂大虎口,明晃晃地比出个“八”,“意思是,她比阿泷你大了6岁?” 虞泷乖巧地嗯了一声,他抽出裤兜里的发夹抓上凌乱在伤口处的头发,“才6岁。” “才????”付思泽说,“你疯了?” “你特么放着这么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不找非得找个比你大这么多的?本来有一个妈就够受不了了你特娘的还想找两个妈?” 虞泷危险地睐了睐眼,他抽出裤兜里的手抱在胸前,不动声色地把晚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吸着本就瘦削的两颊,眼底溜过一丝狼色。 他不想过多的解释。 因为这种快乐,除了他,很少有人会懂。 至少在他的这群朋友里,没人能懂。 虞泷掸了掸肩上的灰尘,看了眼时间说准备离开,角落里刚刚还要死要活却被忽略的赵若突然诈尸,借着酒劲像铁桶僵-尸一样摇摇晃晃地过来。 “阿泷~”赵若嗲声嗲气地叫,“人家要吃卤肉肉~” “……”虞泷微不可闻地调动眉尾,他转眼望向跟前的大家,可付思泽他们还久久沉浸在虞泷刚刚的那席话里没空回应,周敏之藏在背后抹眼泪,也不吭声。 虞泷见状,把赵若的手臂抬到自个儿肩膀上扶起,淡抿起唇,“喂,你们傻了?” “赵若要吃卤肉听见没?” “不是卤肉!”赵若亢奋地叫,“是卤~肉~肉~” “若总,您可闭嘴吧。”付思泽挠了挠后脑勺,又伸手一把堵住赵若的嘴,以防他继续说什么恶心吧啦的话,后面的几个人刚刚光喝酒庆祝愣是一点菜都没吃,也确实饿了,他们拽了拽周敏之的袖子,让她也一块去。 周敏之哽咽着点头,睁着红红的眼一直盯着虞泷。 虞泷却转身,只留下一个瘦削的背影。 卤肉店外。 这家卤肉店看上去规模很小,里里外外加上去可能不到十个平方,但由于这边的管控一向不是很严格,所以红色塑料棚子外还架着些许小桌子。现在是晚上两点,店内只有两个人,外边还有一个弯腰驼背的老者在帮忙理桌子,老者看见虞泷他们这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来至,也停下收摊。 老者转身过来时,虞泷才意识到他并没有那么老。 标准的鹅蛋脸被烟熏得发黄,黑长的眉毛也并未因为年龄渐长而稀疏反而越发浓烈,两只沉郁又深邃的眼黑白分明,嘴角微微朝下看上去似乎有许多故事,只是不知怎么的,身体似乎有点残疾,驼背瘸腿的,走起路来还有些别扭。 看上去,年轻时受过不少伤害。 不过虞泷总觉得,这老者看上去十分面熟。 似乎在哪儿见过,却说不上来。 老者把发黄的白毛巾搭在肩头,咬着烟微微掀动眼皮,“吃卤肉?” “嗯。”虞泷把赵若放下,“还剩些什么吗?” “你进去看。”老者指了指里面的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的摊子,对还在低头玩手机的刘帆喊,“刘帆,来客人了。” “噢。”刘帆头也不抬地踹了踹旁边看色-情小说的刘智慧,“老婆,来客人了。” “啧,知道了。”刘智慧忿忿不平地推了推刘帆的太阳穴,“整天就知道玩游戏。” “没出息!” 刘帆听罢,既不辩解也不反驳,只是似乎真的接受这个名号,仍旧埋头玩游戏。 “吃点什么?”刘智慧撑开大嗓门凶神恶煞地喊,她伸手一边赶着蚊子一边拨弄起所剩无几的卤菜,卤菜们看上去也并不是很新鲜,乱糟糟的一团还略微有些发白,虞泷犹豫了下,结果背后的大家又再催他,说快饿死了还不赶紧点,虞泷叹了口气,只好挑了挑最看上去最新鲜的那几个。 “一个猪耳,猪天梯,猪脸……再加个卤肥肠。” “做好了送过来吧。” “好,马上。” 说罢,刘智慧便迅速操刀。 赵若现在似乎酒醒了大半,深沉地搭在付思泽肩上睡觉觉,周敏之看上去仍旧有些心不在焉,居然向范鑫要来一支烟点上。 虞泷抿了抿唇,坐到她对面。 “敏之。”虞泷淡淡地说,“抽烟有害健康。” “健康?”周敏之扯起半边嘴角讥诮似的笑了起来,“可没见虞学长您当年抽烟的时候也考虑过这些啊?” “……” “现在为什么不抽了呢?” “哦,我知道了。”周敏之两指夹着烟,往他面前点了点,猩红的烟灰落在浑浊又闷热的空气里,像雪花一般一片片剥落散尽,她红着眼,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是不是因为那个老女人?” 虞泷睐了睐眼,“她不是老女人。” 她是我未来太太。 “她怎么就不是了?”周敏之哭说,“阿泷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她是谁吗?她叫楚祈是你们公司的领导对不对?阿泷!我早就跟你说过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 “啪”地清脆一响,背后老者手里的塑料板凳一齐落下。 虞泷他们回头去看他,结果发现老者的表情比他们还震惊错愕,瘦削的额头上抬头纹深刻到能夹死一只蚊子,眼睛也瞪大极大,他长大了嘴露出鲜艳的红舌,眼神里的情愫芜杂多变,喜怒哀乐似乎全掺合在一块分辨不出真正的情绪。 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虞泷。 里屋的刘帆刚巧打输一场排位,又掉星了,他呢喃着说了句脏话,恍然间听见外面的动静。 他起身,看到老者又因为笨手笨脚砸了板凳,一时怒从心头起,甩着手脚咋咋呼呼地就从小车背后跑了出来一把拽起老者所剩无几的短发。 “樊波涛,你特么怎么又摔了我操??狗-日天杀的,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说罢,刘帆便抄起一边的板凳马上要砸到老者的脸上,老者视死如归并无反抗,闭着眼似乎早已习惯接受如此的制裁。 只是他没想到,落到鼻尖的板凳竟突然被甩开砸往一边。 睁眼时,满目居然是刚刚自己震惊许久的对象。 虞泷拉过樊波涛塞到自己怀里,他的眼神清冷明皙没有一丝温度,漂亮的凤眼拉成长条,半眯着微带凶光,鼻尖泛着夜的诡谲,连漆黑的眉都在幽幽纵火。 “你动他一下,试试?” -------------------- 作者有话要说: 英雄救美(×) 英雄救美她爹aka未来老丈人(√) 第32章 越有越有机 坐在江武宣的车里,她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就是车内的空调开得有点大,吹得她骨子发疼。 江武宣没察觉到,直到看见楚祈忍不住捂了捂身子时,才意识到有点什么不对劲。 他拨弄起钢片把空调开得稍微小点,看着她终于放松些许的样,小小地叹了口气。 “其实你不必对我有太多戒心。” “冷了可以随便说的。” “哦。” 楚祈点点头,心里却忍不住想起另外一个人。 如果是某个小孩在开车,绝对会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她发冷的。 不对。 甚至在打开空调的时候就能把温度设置到她感觉最舒适的温度。 哎。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呀。 回到楚祈家的路上,有很多条。 结果江武宣为了绕路非得在车上乌七八糟得设置了一堆,设置来要从城西绕城东,兜一大个圈子。 几乎要把莱东市这个小小的地方跑完。 楚祈端正地坐着,也没和他说话,歪过头去看两边的风景。 车辆开得很慢,却不合时宜地来到了那儿。 楚祈下意识的,往江武宣的左边看了看。 江武宣觉得余光里全是她在“偷看”,突然会心一笑,“小祈,怎么了?” “你身体往后坐点。” “……哦?” 江武宣听话地往后躺了点,楚祈却在看到卤菜摊的一瞬煞白了脸。 “停车。” “嗯?这儿也没停车位呀?” “我让你停车听见没?” 楚祈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她空洞的双眼像被吸干灵魂的枯萎康乃馨,双唇也在忍不住发麻颤抖,她攥紧双手,两手短却尖锐的指甲抠进细嫩的掌心肉中,痛,却比不上此刻内心的镇痛。 江武宣愣了愣,还是照做。 下车过后,她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跑到那边。 那边的场景简直可以说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香港古惑仔们在街头不要命地喋血。 刘帆在摊位前像个不要命的屠户,提着一把尖刀凶神恶煞地扫着周围的年轻人,这些人的脸她觉得熟悉又觉得陌生,总觉得似乎在哪儿见过,其中一人的背影还格外眼熟。 有点像小孩。 刘帆的刀上有血,血液向下渗着一直滴到肮脏的泥土之中,周围的摊贩和赫鲁晓夫楼楼上的住户纷纷低头往下看,只见面前刘帆的刀旁躺了一个女人,女人捂着肚子痛苦□□,一股暗色的血从腹下缓缓渗出,隐隐间似乎还能看得见粘稠的内-脏,空气内满是浓郁的铁锈味,即便是楚祈距离这么远还是闻得一清二楚。 那个莫名像虞泷的小孩一下冲了上去紧紧地抱住女人,其余的年轻小孩大声地说着脏话都在朝前,似乎真要和刘帆闹个鱼死网破,有个在头的年轻人更甚,眼睛里全是恐怖的红血丝,攥着拳头就要冲上去,却被周围的人拦住,热心的人劝导刘帆赶紧放下屠刀,有小孩已经报警了,他要是再伤及无辜恐怕还会坐牢,谁知刘帆竟像个亡命徒一般放声大笑了起来,他眼角有一块难看的疤瘌,在糟糕的打光之下显得更加锐利,鼻尖泛着暗黄色的油光,因为大笑甚至两边的嘴里还漏出了口水。 刘帆狂妄地大喊着:“坐牢?我他么怕个屁?18年后出来又是条好汉!小瘪三他么的居然敢欺负到老子头上,老子就动你怎么了?!” “狗-日的……” 说罢刘帆挥舞着刀把又开始张牙舞爪。 楚祈见状,赶紧上前,声嘶力竭地大喊:“刘帆!” “你在干什么!” 刘帆闻言,循着声音看了过来,他看了看地上的那两人又看了看楚祈,像是明白了什么,转而笑得更加大声,“哈哈哈哈哈……我说他么的怎么会有人敢和老子这么犯冲,你妈的,楚祈,可以啊。” “找人来报复我是吧?” “行行行,你特么有种,来啊,大家,听听啊。”刘帆疯狂地拍动巴掌邀请人们凑近过来,周围的人看上去很是正派刚刚还替天行道替人打抱不平,可是真当刘帆说他要曝光一些什么秘密时,人性又驱使他们靠近,刘帆冷笑两声,“你们知道这个HCC的财务主管她爹是干嘛的吗?” “杀人犯!他爹是杀人犯哪哈哈哈哈哈……你们可别以为现在的有钱人他妈的有多光鲜亮丽啊,其实啊就和咱们一样……” 楚祈钉在原地。 她突然觉得自尊心是个很廉价的东西。她不为人知时拼了命地想要别人记住她的名字,可一旦有了伤疤被人揭开,反倒挣扎着不要让一切秘密曝光,甚至不惜背上不孝的骂名,就是为了别人看她的时候,眼神里不要有太多杂质。 可还是,这么轻易的被别人拆穿。 她眼睛酸涩得要命,像是有人拿着生姜往眼白和眼黑上疯狂涂抹,辛辣的感觉冲到鼻腔直到口腔,胃里一阵翻痛她格外想吐,身体里的一切也在此刻坍塌,她觉得脚下无力,好像下一秒就要摔倒。 可周围,还是陡然出现一人。 那人从背后抱了上来,揽着她的肩膀抚稳她单薄的身体,即便身上全是糟糕的血腥味,却仍旧滚烫无比,从骨子里隐隐地透出一点香水味。 楚祈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却意外地撞上他的眼。 是虞泷。 楚祈愣了愣,张了张嘴半个标点符号都没说出来。 他的眼底却尽是心疼。 虞泷温柔地擦拭她满是泪痕的脸,嘴角的血渍凝成一块,右边的脸颊也高高肿起,可即便如此他居然还有心肠笑得出来,“你没事吧姐姐?” “……你怎么在这?”楚祈惊诧地看着他,眼神又挪移到被赵若抱着的奄奄一息的周敏之身上,她来回打量他们二人,眼内净是错愕。 “碰巧。”虞泷解释,“因为姐姐说不喜欢幼稚暴力的小孩。” “所以我没打他哦。” “……” 楚祈怔了怔。 “你受伤了。”楚祈摸着他的嘴角,眼内酸痛得要命,声音也开始微微哽咽,“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我带你去医院。 你带我离开这儿。 好不好? 虞泷凝视着她的眼,似乎真的能听见她的心声,他扯了扯嘴角,正准备说些什么,这时江武宣却走上前来。 江武宣看着他们二人,暗了暗眼神。 他不是笨蛋周围也有人谈恋爱,作为一个男人,他非常非常清楚虞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 但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处理面前另外一个男人。 “你们知道他爹杀的谁嘛?天哪……” 刘帆还在那边叫嚣。 江武宣转过脸来,对虞泷客气一笑,他把车钥匙交给楚祈,“小祈你先送这个先生去医院吧,我把这儿的处理完就去找你们。” “另外。” 江武宣突然古怪地说:“你的衣服还在我的酒店里呢。” 楚祈勉强勾了勾唇角,接过钥匙微微点头,上方的虞泷却突然幽幽开口,“不用。” “我没事。” 二人之间莫名地形成一道磁场,只可惜两极相同,磁力全为排斥。 楚祈却没察觉到。 “没事?”楚祈皱眉,“你这还叫没事?你看看你的脸还有……” “楚祈。”虞泷咬着下唇,逼出一丝明媚的笑,“我真没事。” “……” 为什么突然地叫她楚祈? 还用这种有点小生气的语气…… 像是在和什么人比赛似的…… “男人还是要有点责任感。”虞泷用拇指轻轻揩去嘴角的血渍,他不动声色地看着那边,满目杀气,眼底燃着一簇怒火,似乎下一秒就能点燃。 而在这时,黑白警车也鸣着笛飞驰而至。 “不许动!”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迅速赶来,他们看向地上的血和面前拿着刀到处恐吓人的刘帆,一下也明白了很多事,刘帆之前嘴上说着不怕坐牢,但真当看到警察时差点还尿裤子,他的刀陡然从手中脱落,还不用警察们说些什么就已经缴械投降。 警察们带走刘帆顺带也带走虞泷他们回去做笔录,周敏之则被先送去医院,楚祈见状有些忐忑,拉住虞泷的衣角询问虞泷:“你也去医院吧。” “你是真受伤了诶。” “没事儿。”虞泷的脸色白得难看,却仍旧对着她笑,“我身体好。” “好个屁,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固执……就,不能听、听话啊。”说到后半句时,她突然哽咽,豆大的泪珠从温热的眼眶滚落。 楚祈稍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可是看到明明肯定是刘帆先犯错在先,他肯定不会主动招惹刘帆却还是惹来一身的伤就觉得心痛难过,她笨拙地擦着眼泪,企图不要让别人发现自己在哭,虞泷却轻轻地拉开她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脸颊。 “不要哭哦姐姐。”虞泷温柔地替她拭泪,眼内闪着动容的晶莹,“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照顾好自己,我会检查的哦。” 他上了车去,被警察夹在中央,高大的身体在这一刻才敢微微蜷缩,楚祈知道他身上还有伤,因为刚刚他弯腰露出一点点小小的腰窝时她就看到那青紫一片,可小孩看见她以后就始终倔强地挺直脊背,死活不承认自己受伤。 幼稚。 为什么小孩总是这么幼稚。 楚祈看着他离开,哭得更加厉害。 警车在开走的一瞬,她却恍然看见,他突然坐了起来,转过身在车后镜内侧大力挥臂。 楚祈知道。 他在和她说再见。 回过头来,一片狼藉。 地上的一切乱成一团,周围的街坊邻居和看客倒是都散得差不多了。 可始终没见到刘智慧和樊波涛的身影。 楚祈精疲力竭,想要回家去。 江武宣倒是突然开口。 “小祈。” “你是不是喜欢刚刚那个男人?” 楚祈听罢,转过头来看向江武宣。 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却突然因为笑而皱缩。 她没说话,却用弯弯的眼尾替代回答。 第33章 越有越有机 在那天过后没多久,虞泷就从医院回来了。 只是,因为抱恙而请了几天的病假。 他待在医院里,也不知道在哪个病房,楚祈打电话问他,他的电话倒是关机。 楚祈僵硬地坐在办公室里,觉得坐立难安。 而在这时,范诗诗倒是敲了敲门。 “进。” 是范诗诗和柳花鱼两个人。 柳花鱼先开口,“楚大,今天周五诶。” “上个星期咱们不是商量好了要去你家办party庆祝你搬家的咩。” “改日吧。”楚祈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我最近有点事。” “什么事?”柳花鱼八卦兮兮地拉开板凳,“不会是因为那个虞泷吧?” 楚祈挑动眉尾,“……你知道什么?” “他前几天被警察带走了呀。”柳花鱼满不在乎地说,“好像是因为犯事吧?全3楼的人都知道了。” “……你们又瞎听说了什么。”楚祈皱眉,“又不是所有被带走的都是坏人,他是真的因为有事好吧。” “什么事儿?”范诗诗故作惊讶,“楚大难不成知道?” “……”楚祈沉默了好一会,方才缓缓开口。 “不知道。” 她不太想让别人知道内幕。 一是自私地因为自己。 二是因为不想过多地曝光虞泷。 小屁孩本来就受伤了,要是名声上再受伤可就太不好了,范诗诗他们两个大嘴巴,要是告诉了他们他们到处乱传毁了他的名声可不就太不过分了? 算了。 自己知道就行。 范诗诗撇撇嘴,觉得失望,试图又再探口风可都是以失败告终。 楚祈笑笑,转过椅子。 背对着光,笨拙地开始思考一些事儿。 一些有关风月的事儿。 -=-= 虞泷走在菜市场里,开始购置些食材。 顺道和肖春燕打起了电话。 “喂妈。”说话时会拉扯到伤口,所以虞泷忍不住咳了咳,只是咳得很小声,肖春燕压根就听不见,“大出血想补血的话吃什么最好?” “大出血?”肖春燕不明所以,“你生孩子了?” “我倒是想。”虞泷笑笑,“可没那个能力。” “没那个能力还不赶紧找个女朋友。整天吊儿郎当的,工作再忙也不要忽略自己呀。” 虞泷突然停在一个蔬果摊上,撇着嘴喃喃,“这不是在追吗。” “……追?!”对面的肖春燕以为自己耳鸣听错了,回头细细品起这番话才觉得自己没有听错也没有理解错,她突然尖叫,大喊,“儿子,你有喜欢的人了??” “嗯。” “谁啊??男的女的?漂不漂亮可不可爱?名字,身高,体重,年龄,学历,民族,血型,星座,住址,BMI是多少哇!!” 肖春燕作为民间一级说学逗唱研究学者,一口气愣是爆发出一长串的疑问,虞泷听得想笑,没想到老娘居然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性取向,他淡淡地抿唇,“女的。” “其他的都不方便说。” “在妈妈这儿你还有不方便的?你是老子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老娘啥都必须知道!”肖春燕镇静下来,倒是想起另外一桩事,“诶宝贝。” “你大学的时候不是说非某个比你大老多的女人不娶的吗?” “怎么了,想通了?” 虞泷捡起一把晶莹剔透的绿葱和嫩绿色的生菜,递给对面的小女孩。 小女孩仰头看着他,他脸边还覆着一块纱布,另有一番战损的美感,即便嘴角微微发肿也仍旧眉目含笑。 小女孩忍不住犯起花痴,故意报数报少点,6.8的愣是凑成5.2。 虞泷一眼就看出数字不对,却没有戳破,只是抿着唇照旧给了6.8。 小女孩更是心醉。 虞泷摸了摸脖子继续往前走,准备找个干货店,“想不通。” “还是她。” “……我操?”肖春燕忍不住爆粗口,但转念一想那是虞泷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又没敢再往下。 大学的时候,虞泷有次春节回家,被亲戚好友们拉住喝酒。 几个八卦点的表姐表哥故意灌了他很多很多,等他真的醉了才开始问他是不是个gay。 要不然咋身边美女如云,隔壁二丫三八都爱他爱得要死要活,就差没直接玉体横陈投怀送抱,他怎么还这么多年都守身如玉,连旁边低胸快低到肚脐眼的美少女都不会看一眼。 肖春燕心痛,说即便虞泷是个gay也没事。 只要他给个准话。 到底是为啥才能这么清心寡欲就放过他。 虞泷也不还嘴。 只是笑。 一直吃到酒席快要结束,方才瞑着眼卧在椅子上休息。 眼睛红得不成样子。 他幽幽地开口。 “我不是gay。” “我只是喜欢一个大我6岁的女孩喜欢了很久。” “……” 全场一片哗然。 最惊讶的还是虞泷的一众表哥。 虞泷的表哥和他的年龄差全在5岁以内,更别提还大他6岁。 这要是以后真成了,他们到底是管对方叫弟妹。 还是。 姐? 这边的虞泷没有回话,肖春燕也自知自家儿子的狗脾气,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妈妈不问你了,反正你这白眼狼,老娘怎么问你你都不会说的。” “补血的话就多买点鸡肉、黄芪什么的,要是有猪肝就更好了,煮汤的时候多放两颗红枣,中和一下。” 她的周围响起了麻将声,虞泷也这时才知道肖春燕还在搓牌,肖春燕兴许打得着急了些,便扔下一句“老娘去打麻将了啊”匆匆挂断。 虞泷连多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他也懒得抱怨,揣回手机,继续购置东西。 往前再走点,来到了干货店,选购好了刚才肖春燕的东西,他也拎了拎袋子准备走了。 不过很奇怪的是,他老感觉背后有人跟着。 可回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虞泷犯起了迷糊,心想难不成自己是生病,把脑袋也给烧了,怎么老觉着有人跟着他呢? 可是直到抵达小区门口时,那个紧紧相随的眼神也还未散去。 虞泷转念一想,忽然拐进一个大弯,背后的人加速跟上,他倒是突然跳出。 正巧撞上那个人。 哦。 原来是那天那个大叔。 大叔穿得有点破烂,不过还是那日的一身装扮,黄背心黑裤衩的,脸上还有点沧桑,不过看起来更脏了点,似乎好几天没洗澡,身上甚至还出现点异味。 虞泷笑了笑,“原来是你啊叔叔。” “请问您这是还有事儿吗?” 樊波涛心虚地摇摇头,“没事。” “哦?”虞泷抱着双臂,脸上挂着笑,却莫名地带了些许审判的意味,“那您为什么一直跟着我呀?” 樊波涛紧紧地盯着他,眼神里有一抹难以捉摸的情愫,他咬了咬唇,很久才说:“跟你回家。” “?” 跟,我,回,家? 哈? 虞泷微愣,没想到这句暧昧话不是等到楚祈和他说,反倒是一个五六十岁的邋遢大叔,不过他也很快意识到那天都闹成那样了,大叔肯定在那儿也待不下去找不到住的地方才会说这样的话。 只是吧,他家又不是收容所,也没法多做些什么。 虞泷缓和脸色,开起了玩笑,“我从来不带男人回家的。” “……那你带过女人?”樊波涛心头一紧。 “……?” 虞泷想了想,那天楚祈去他家找东西,一时间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带她回家,不过转念一想这也确实是第一个除了房东阿姨以外来他家的女人。 他思索片刻,方才说:“算是?” “算是?”樊波涛眯眼,“谁?楚祈吗?” 虞泷挑眉,古怪地打量起樊波涛,“您认识她?” 樊波涛噎了噎,“……不认识。” 非常非常不认识。 虞泷歪了下头表情显然是不相信,他把手抄在裤兜里,手腕处挂着五彩斑斓的塑料袋,当中的红枣等小物也被风吹得翻动作响,徐徐的风里加杂些棕榈树的清香,一旁假山流水里的鱼跳跃而出,小孩们凑到鱼前恣意破坏,甚至好几个人还把鱼给捞了出来,虞泷对樊波涛说了一声“抱歉,请稍等”便赶到小孩们的面前。 他不知和小孩们说了什么,小孩们还真的都听他的话,一个二个站成一排认认真地和金鱼们道歉,并承诺下次再也不会,虞泷也没为难人,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夸他们听话,小孩们又开心地散去。 虞泷挪动脚尖,踱步回来,白皙的脸上匿着星光。 樊波涛眼内的情愫越发芜杂。 虞泷提着东西,看了樊波涛一眼,还是放下戒心,“你和我来吧大叔。” “不过最多只能留几天哦。” 樊波涛点点头,主动帮他提过东西。 跟在他的身后,不自觉地一直打量。 似乎。 在打量未来的。 姑爷? -=-= 下了班后,楚祈收拾好东西准备先走。 起身时又给他打了个电话,结果虞泷还是没接。 她皱了皱眉,腹诽,小孩怕是失踪了。 还也越想越觉得严重。 想到入迷,直到开车发动时,背后还坐着俩人她都不知道。 “surprise!” 柳花鱼和范诗诗再度像某天一样突然诈尸。 楚祈无言,呆呆地回头。 下定决心,以后千万千万不能再把备用钥匙留给他们。 结果柳花鱼还没等她说什么,倒是先发制人。 “楚大。” “听说你家小孩出院了哦~” “……” 这么快? 前前后后有24个小时吗他就出院了?? “什么时候?”楚祈抿了抿唇,“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吧?”范诗诗拎起手边特制的大补汤,谄媚道,“要不要借花献佛?” “也给你家小孩一个惊喜?” “……不要。” “另外。” “他不是我家小孩。” 楚祈不动声色地把柳花鱼他们之前的话都给否认,脸却忍不住烧红。 甚至,在末句那个“不是”,稍微卡了一下。 柳花鱼阴笑起来,心里跟明镜似的,比楚祈还要懂她。 拎起东西,径直开了车门。 欲擒故纵地说:“好吧,那我们先走了。” 便还真的走了。 范诗诗拉着柳花鱼的手像小朋友郊游一样幼稚兮兮地往自己的车那边靠去,一边走一边还偷偷地通过别人的车往后瞧某人。 结果吧。 某人还真的很上套。 一辆黑色的别摸我悄然靠近。 楚祈摁下车窗,淡淡地伸长手臂,臭着张脸。 “哎。” “……汤,留下。” 第34章 越有越有机 叮咚。 叮咚。 叮咚。 按了整整三次门铃,门内都无人来开门。 楚祈挑了挑眉,准备再次拨打虞泷的电话,虞泷倒是很是时候的打开。 啪。 虞泷见是她,有点稍惊,楚祈不明所以,还往上抬了抬汤准备和他一块进屋,虞泷倒是先一步跨过突然挪了出来,顺道把门严丝合缝地关上。 嗯哼? 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楚祈狭了狭眼,“藏人了?” 虞泷笑得像个妖精,“你不是在这儿的嘛。” “?滚。”楚祈咬着唇推了他一下,虞泷配合她浮夸地演戏,捂着胸口像某些流量小生一样后退了几步,楚祈却笨笨地以为真的动到他的伤口,慌忙去扶他,“啊,你没事吧?”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还……” “啧。”虞泷捂着心口,但掀着右眼皮突然站直了身体,“心有点疼。” “……你怎么这么幼稚啊。”楚祈气死却又不敢再推他,忍不住没形象地翻起了巨大的白眼,“能不能有点正形?” “能啊。”虞泷扭了扭脖子和腰肢,活动完筋骨又把手抄在裤兜里,快速变成一副高冷模样,楚祈扯了扯嘴角,腹诽小孩这样居然还真有点小小的暗黑蛊人,他拉着楚祈往外走了点,顺道把汤提了过来,一直走到这层楼的阳台。 阳台上有许多新购置的商业花卉,清一色全是大红牡丹,物业迷信,觉着牡丹旺财旺他们也旺自个儿,所以整个小区放的都是一个品类。 只是呢,牡丹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闻,反倒有点。 淡淡的。 酸臭。 “你把我拐来这儿干嘛?”楚祈从他的大掌里抽了抽自己的胳膊肘,不满地嘟囔起来,虞泷紧紧地盯着她的手,忍不住锁起好看的剑眉。 他拉了下楚祈的食指,“怎么这么红?” “勒的?” “可能吧。”楚祈无所谓地耸肩,“不重要。” “还不重要?”虞泷的声音稍大,“都紫了诶。” “……” 凶什么凶…… 大声兮兮的,谁不会啊…… 老娘爱紫就紫,怎么样? 略略略。 楚祈不乐意地撇撇嘴,用力拉回自己的手指抱在胸前,虞泷见状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她的手已经转移阵地,还是自己现在。 现在。 暂时不敢碰的阵地。 二人陷入一片僵持。 谁也不让谁。 直到楚祈等得不耐烦了,抬着表朝他点了点,“咱们还要在这儿站多久?” “快10分钟了。” “再不进屋汤就冷了。” “没事,热热就行。”虞泷笑笑,“这是姐姐自己做的吗?” “……怎么可能。”楚祈顿了顿,偏过脑袋去,两指不自然地上下滑动,摩挲单薄的衬衫,“路边见着,随便买的。” “哦?”虞泷拎起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粉色便利贴,他单手握着,用食指捋平纸面,清了清嗓子,暧昧无比地念起上面的文字,“致——” “我最亲爱的,虞泷宝贝。” “……?”楚祈懵了下。 什,么,玩,意? “baby——” “哦!你不知道,虽然是你受了伤,可是我的心也跟着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看到你痛,哦!我的心也剧痛!哦!看到你难过,我的心也巨他么难过。” “我好爱好爱你,啊——爱到巴不得你身体三分之二的伤都转移到我的身上,我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脑子里全是你的腹肌和……” “stop,stop!”楚祈跟交警一样比起了暂停的手势,她的脸红了大片,尴尬得直想现在就从这儿跳下去一跃解千愁,鬼知道范诗诗和柳花鱼那两个疯女人特喵的写的什么东西居然这么恶心!!! 还用她的名义! 天啊。 她现在只想进入百草园了草草草草!!! 楚祈虔诚地竖起三根手指,“这不是我写的。” “我发誓!” 虞泷古怪地看着她,却突然噗嗤笑了出来。 楚祈以为他不信,一下也急了,咬着唇准备重新解释,结果虞泷只是拉下她的手指,弯了弯唇角,“算了,姐姐你不用解释哦。” “骗骗我也挺好的。” “?” 趁着她还迷糊,虞泷索性拉过她的手腕直接进了她家。 楚祈问:“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密码?” 虞泷轻松地耸肩,“看一遍就记得了。” “……那看来我该换了。” “随便咯。”他意味不明地低声呢喃了一句,“反正还有机会。” “什么?”楚祈没听见他说的后半句,又问了一遍,虞泷弯了弯唇角,没解释,倒是换了门口的拖鞋直接进去。 楚祈家的拖鞋一共就才五双,一双灰色43码和四双粉色37码,还全是虞泷选的。 他自然地换上那双灰色拖鞋,踱步进入。 虞泷把汤放在火上,热了热,端过来想和楚祈一块分享。 结果楚祈摇摇头,拒绝了。 说自己吃了东西,不饿。 “真的?”虞泷挑挑眉,一脸怀疑,“姐姐不是一般不爱吃晚饭的吗?” 楚祈抿了抿唇,“和同事在食堂吃过了。” “同,事?”虞泷的脸色暗了下来,他拇指抵靠着圆润的下巴,捻搓起鲜红的下唇,上唇虚无地覆在指甲表面,自顾自地重复了下这两个字,“是……” “姐姐的前任吗?” 楚祈正喝着水,听到他这番话差点喷了出来。 前任? 指的是江武宣吗? 不会吧? 她和江武宣就没开始过,还前任。 造谣成本真低。 楚祈伸手擦了擦嘴角,嘟嘟囔囔地骂人,“又听他们瞎造谣?” “我二十九年来压根儿就没谈过恋爱好吧。” “真的吗?可是大家不是说你和咱们公司新甲方……” “谣——传。”楚祈拉长尾音,“他们不信我,你还不信?” “老娘守身如玉几十年,根本没人敢近我身好吗?” “……”虞泷幽幽地盯着她,黑色的瞳仁黠得发亮,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突然起了微澜。 粼粼的波光从漆黑水面鱼跃。 温柔却略带些许侵略感。 “我信。”虞泷释怀地笑了起来,“我一直很相信姐姐。” “……” 什么鬼。 情绪变换得真快。 果然是小屁孩。 楚祈也没多管,静静地看着他喝汤。 虞泷准备说下一句话时,她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了下,是盛子玉。 便直接接了起来。 “喂。” “喂,班长。”盛子玉在那边吊儿郎当地开腔,“我明儿结婚啊,你来不来?” “明天?”楚祈懵了起来,“你结婚怎么神神叨叨的,都不提前通知人的啊?” 盛子玉真是疯了。 一个月前突然奇奇怪怪地举办单身排队,结果现在才结婚,且不遑提前一个月举办单身派对这破事有多荒唐,单论这说结婚就结婚的样儿,就直接傻大姐唱歌—— 太离谱。 盛子玉竟觉得没什么,说话还不耐烦起来,“哎哟,班长大人。” “您给句话。” “到底来不来嘛。” “全班就我和你最熟了,高中时候他们不听你话,天天早自习逃课,可是我替您去男厕所把他们抓回来的啊!您可不能忘了我的大恩大德!” “……”楚祈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高中语文还挺好。” 成语用得真特喵对。 “天您少揶揄我了。”盛子玉说,“所以您到底来不来?” “……来。” “好,那明天下午6点,南山大饭店,不见不散哦。”盛子玉贼兮兮地笑,“顺便把您男朋友带来哦~” “男朋友?”楚祈挑眉,“是什么生物,能吃吗?” 虞泷:“……” “哎哟您还瞒我呢,别人不懂您我可懂您。”盛子玉说,“就是江boss,江giegie呀。” “我听说他最近回国了,你俩没再续孽缘?” “……”语文是真的好。 好得爆炸一批好。 楚祈拿远手机,一脸脏话。 隔老远,幼稚地呸了一声。 才挂断电话。 虞泷在不解地看着她这一系列怪异的举动。 想了好久方才意识到这背后的意义。 他觉得可爱,忍俊不禁,噗嗤一笑。 某人的眼神倒是杀了过来。 直勾勾的,全写着。 呵,你笑我? 找翔? 虞泷抱拳。 楚祈习惯性咬唇,把手机丢在一边装作无事发生。 不过某人听力很好,刚才的对话倒是全听了进去。 虞泷平时吃东西很快,今天喝起汤来倒是慢了许多。 整整用了半个小时才看他碗底稍空。 收拾掉碗筷,他还准备洗下碗再走。 楚祈也没难为他,让他回去就行。 碗她来处理。 虞泷点头,挪动脚尖,往门口靠去,楚祈也跟在背后。 他却突然停下。 咚。 楚祈撞上他梆硬的后背,捂着额头痛得差点尖叫。 虞泷幽幽地转过身来,摁着她覆在伤口的手,不知是在按摩还是抚慰,来回兜圈打转。 如同他现在眼里的光一般。 楚祈把唇抿成一条直线,不知道他要干嘛,虞泷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姐姐。” “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 “除了我以外,先别喜欢上别人。” “哦。”楚祈点点头,“记得。” “嗯。” “那。” “可不可以开始喜欢人了?”虞泷拉过她的手,摁了摁她白皙又过分滚烫的虎口。 “比如。” “我?” “……?” -------------------- 作者有话要说: 泷:男朋友不能吃!打咩! 第35章 越有越有机 盛子玉的婚礼在南山酒店盛大举行,来的宾客估摸着起码有三四十桌,而且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豪车如云,从酒店门口的转盘起一直延伸到路外的小一百米处。 楚祈的车堵在半中央,过不大去,本想着再等等应该就能通,哪知道这一等就是半小时,前面的车屁股都不带挪一下的。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 “喂,班长,您现在在哪儿呢?怎么还没见着您呢?” “快了,”楚祈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你盛子玉脸大,请的人太多了,我车堵在路中央过不去了。” “哦,没事儿。”盛子玉叫人过来,“您报一下号,我叫人给你挪车去。” “报号?”楚祈蒙了一下,“报什么号呀?” “你往左边看。” “哦。” 楚祈听话地往左边扭了下头,结果正巧撞上旁边一个巨长的“尺子”。 与其说是尺子,倒不如说是标了米数的白墙,白墙从前方转盘的花坛边开始计数,一直延伸到一公里处,她现在位于300米,算是一半之内。 楚祈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就是有钱人的快乐吗? “300米。” “哦好,马上啊。” 挂断电话没多久,盛子玉派来的人便赶到,对方很有经验,出示完工作证和身份证后直接拉开她的车门让她先下车,自己来挪车,楚祈点点头,倒想看看他们怎么挪车的,结果对方竟粗鲁地打了个右转弯,直接往前面插队过去进到VIP停车场内。 啧。 不愧是盛子玉。 没了担忧楚祈自然脚步也加快了许多,拢到酒店门口时那人又把车钥匙交给她,盛子玉没在酒店门口迎宾,独独的留下新娘常青柠一人。 听同学们说,盛子玉这次结婚完全是逼不得已,他家里虽然有钱但是束缚太多,盛子玉做什么都要被捆手捆脚,毕业的时候这小子不知道抽什么风,非要组乐队,开了个酒吧学人家天天打架子鼓唱歌,盛家看不下去,死活不同意他再这么恶搞下去,把盛子玉绑了回来,还说只要盛子玉成家了他们就不再干涉了。 盛子玉冷笑一声,说,好,这是你们说的。 不要反悔。 在这件事后没两个月盛子玉就传出要结婚的消息,对方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早年积累了不少财富,虽说不像盛子玉家那么有钱,但也算门当户对,可是盛子玉他老妈亲自挑选好的。 后来的事,人尽皆知。 提前一个月庆祝单身派对,一个月后又只留下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处理一大堆人和事儿。 啧。 挂网上被人骂渣男也不为过。 楚祈和常青柠打了个照面,微笑着登记了下来宾信息,常青柠看到她的名字居然小小的吃惊,她拉了下楚祈衣服的下摆,含蓄地喊了声:“班长,你好。” “你好。”楚祈微笑。 “久仰大名,很久以前就听到盛子玉提到过您。”常青柠温柔地笑着,眼睛里似乎藏了星星闪闪的,她摊开楚祈的手心,抓了把绿色的柠檬糖给她。 楚祈微微挑眉,勾了勾唇说声谢谢。 她其实不是很喜欢吃糖。 “您快上去吧。”常青柠眨着水汪汪的杏眼,作势要往那边走,楚祈弯腰,替她拾起拖沓的裙摆,她亲昵的拉着楚祈的手腕走到旁边的电梯口,“盛子玉在6楼。” “嗯。”楚祈微笑,抽了下小臂,“新婚快乐。” 常青柠弯了弯嘴角,笑得更是甜美。 -=-= 六楼是贵宾特殊厅,里面现在欢声一片全是当初高中一班的人。 楚祈这边的电梯门刚一打开,里面的人就开始砰砰砰地发礼花,她没做好准备,迎面就全是碎片礼花。 啧。 谁把礼花往她脸上喷呐。 “诶诶诶列队啊!”盛子玉打头,跟幼儿园大班的班长一样撦拽着大家站好,拉动喉结处的领结,像只马上表演的汤姆猫,他清了清嗓子,好整以暇后才叫到,“隆重欢迎高一一班班长楚祈女士!” “啪!”又是一阵礼花。 “呼——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 楚祈无语了。 她踩着高跟鞋用力地走了进来,踏踏的脚步声如擂鼓,吓得玩闹的几个人一下蚌埠住了,楚祈冷艳地扫视一周,视线最终停留在盛子玉那张欠扁的脸上。 她一掌劈下,砸到盛子玉的肩头,盛子玉虽说早有准备还是没能抗住这一掌,他佯装吐血,嘟着嘴像只金鱼一样吐白泡,全班人屏息凝神地看着他们,生怕楚祈还真的揍人,毕竟高中时候盛子玉和楚祈又不是没打过架,两个人真真是越打越亲,从敌人打成“闺蜜”那种。 不过还好,班长大人没这么暴力了。 楚祈淡漠地抿了抿唇,最终只是笑笑,顺着他西装的纹理往下扯了扯,“哎。” “新婚快乐。” “……” “操,班长你也太会唬人了!” “是啊!我们还以为你生气了!吓死了哇!” “可恶!!单身的老女人最可恶了!” “……” 某人一眼封喉,盐了她末句那人马上闭嘴。 “老子大喜的日子里你们说这些伤心事儿做乜?”盛子玉大喊,“喜上加喜不是?” “……” “兄弟,我们先走一步。” 察觉到楚祈杀气腾腾的眼神,班上的人留下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就逃之夭夭,刚刚带头把礼花喷在楚祈脸上的那几个人早就不见,盛子玉扭头呼救,结果左右护法连带底下的童子都不见了。 妈的!! 这都是什么塑料、钢筋、混凝土、瓷砖、烂玻璃兄弟!! “诶,找谁呢?”楚祈模仿霸道总裁冷漠地拉着他的衣服往旁边拽,盛子玉连喊几声非礼都无人来救,直到楚祈把他揪到旁边的小房间里他才乖乖闭嘴。 “乱喊乱叫什么?”楚祈挑眉,“我稀得非礼你?” “肯定啊!”盛子玉喊,“你高中时候不就一直暗恋我吗!” “……?” “有钱长得帅,是我的错吗?”盛子玉一脸小白兔无辜样,“你不要老嫉妒我的美色好不好?” “?” “少贫嘴。”楚祈白了他一眼,淡漠地把手抱在胸前,眼神冷冽起来,“问你件事。” “嘛事?”盛子玉看她表情蛮严肃的,也不闹了,掏了掏耳朵假笑起来,“洗耳恭听。” “常青柠,怎么回事?”楚祈说,“怎么把人家一个人丢在下面?” “哦,她自己乐意的啊。”原来是说他那个马上过门的老婆,盛子玉也一下没了兴趣,把手揣在兜里翻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 他平淡地反身去找打火机点烟,好半天才从酒店鞋柜上找到,咔嚓两下点燃,烟头开始发红,灰色的烟圈顺着呼吸升上空中,他摸了摸干涸的唇,觉得很口渴。 楚祈越看他这样越觉得欠揍。 扔她家里非得被楚怀霞揍得鼻血飞流三千尺的那种。 楚祈皱眉,把他嘴里的烟抽了出来摁灭在烟灰缸里,结果一个没拿稳,指头撞上了盛子玉的烟头,楚祈吃痛,下意识地缩了下手,盛子玉愣了下,马上把烟从嘴里拔掉丢开,拉着她的手直往浴室里去。 “你干嘛啊?” “能不能闭嘴?”盛子玉低低地怒吼,脖子红得像只发怒的野兽,“谁让你拿我的烟了?” “你这烂猪蹄他么的都被烫熟了知不知道?” “……” 男生都这样吗? 阴晴不定的。 跟小孩似的。 虞泷昨天也是。 又莫名奇妙地说一大堆怪里怪气的话。 虽然她察觉得到虞泷可能确实不是在开玩笑。 可能真的喜欢她。 但是喜欢能当饭吃吗? 显然是,不能。 那小屁孩和她差了六岁,用脚趾头想也会觉得女大男六岁还要老牛吃嫩草是多么荒唐。 当她还是在发愣后说出一句:“算了,你别开玩笑。” 准备结束这个荒诞不经的事情时,虞泷居然伤感难过起来。 前一秒还对她笑嘻嘻的,后一秒就陰沉着张脸不说话,拖着一米八四的身体像个被吸干灵魂的死-尸笨拙推门出去。 翻身关门时,楚祈还看到他眼圈红红的。 越发像个被夺了情郎的小妖精。 水冲到她的指尖发麻她也没什么过多的反应,盛子玉见她居然在发愣,也觉得稀奇罕见,他把楚祈的手摁在冷水里,死死地泡着,眼眶内跳动起一簇火花。 “想什么呢?”盛子玉又恢复成当初那个吊儿郎当样,“想男人?” “……想你个头。”楚祈抿了抿唇,趁盛子玉不注意把手抽了出来,她甩了甩手,丢开一点挂不住的水珠,指尖戳着新鲜的伤口出门。 盛子玉追了出来,“你跑哪儿去?” “你手烫伤了知不知道?” “嗯。”楚祈耸了耸肩,“知道。” “那你特么还……” “这不关你事儿。”楚祈冷漠地眨眼,“盛子玉,你该多关心的,是你楼下还在辛苦帮你揩屁股的太太。” “不是我。” 盛子玉微怔,僵硬地站在原地看她。 楚祈淡抿着唇,语气极度不善,“别让我瞧不起你。” -------------------- 作者有话要说: 盛(死)子(狗)玉 第36章 越有越有机 B32 她很讨厌这样的男人。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樊波涛带给她的阴影吧。 楚祈到现在都还记得,小时候和楚怀霞樊波涛约定一块出去玩,明明和楚怀霞都已经在游乐园门口等着他一块进去了。 可是一直等到日落,等到天黑都没见着他人。 打电话打不通,发短信也不回。 整个人就像地上的水渍,凭空蒸发了。 后来。 回了家看到他留的字条才知道,原来樊波涛昨晚犯事了,今天白天他们刚迈出去一脚,后脚紧跟着就来了警察。 她不知道为什么樊波涛这人为何总是如此冲动,他犯事打死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家里还有人等他一块吃饭,一块看黄金八点档的狗血剧,一块去游乐园。 或许没有想过吧。 他压根就没有家人的概念。 楚祈扬了扬眉,觉得心烧到浑身发热,她脱下外套搭在臂弯里,自顾自地推门出去。 盛子玉在背后默不作声,静静地杵在门后。 像尊雕像。 刚出去没几步,就遇到孟凡。 孟凡笑着走来,打了声招呼:“哈喽班长。” “你们聊完了?” “……嗯?”楚祈抿了抿唇,看着孟凡一脸“少女怀春”样觉得古怪,她抑扬顿挫地吐出一个嗯,眼还眯了眯,孟凡这人本来就藏不住话还胆子小,楚祈这么气势汹汹地一盯,她就藏不住话。 孟凡心虚地说:“班长,你这是干嘛?” “……没事。”楚祈往电梯口去,孟凡也跟上。 她摁下了顶层向下按钮,静静等候。 稀薄的空气如同被真空,越发令人窒息。 孟凡有点后怕。 她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楚祈的背,“班长,你真没事?” “嗯。”楚祈跟说绕口令似的,弯了弯嘴角,“我怎么觉得你有事?” “……我,我能有什么事儿啊呵呵呵。”孟凡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就,就。” “班长,你和盛子玉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真在一起了吧?” “……嗯?”电梯门切合时宜地打开,走出几个老同学,楚祈笑了笑和他们打了打招呼,刘强看到楚祈还有点心虚,毕竟上次单身派对上他作死地说了楚祈,他干干地笑了两下马上就逃之夭夭。 楚祈扬了扬眉,很自然地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电梯内空得只剩他们二人,楚祈摁下一楼的按钮,懒睨了她一眼。 孟凡着实受不了,这才说:“其实……班长。” “今天这个欢迎仪式是盛子玉要办的……” “还说……” “他这是最后一次,真心为了一个女人做的。” “他……高中时候就蛮喜欢……” “别说了。”她不想听到后半句,因为胆小所以躲避也好,因为事实所以屈服也好。 总之,不想听到。 楚祈冷着眸,清明的眼蒙上一层薄雾,如湖水结了冰一般。 脸上是隆冬。 手上是暮夏。 她紧紧地拉着单薄的衣服,险些作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抵达一楼后,她出了门去,孟凡还紧紧地跟在楚祈的身后。 楚祈转身,叹了口气,“以后别再说这事儿了。” “盛子玉已经结婚了,不要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孟凡看着她松懈下的眼顿时也舒心了许多,她用力地点点头。 “那班长我们现在要?” “帮新娘子的忙咯。”楚祈耸了耸肩,“常青柠穿着这么高的高跟鞋一个人在那儿接待宾客很累的。” “有多少做多少,算是替盛子玉那个孽畜补偿。” 孟凡笑了笑,“班长,原来你还是原来那个班长。” “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热心。” “屁。”楚祈说,“我可不热心。” -=-= 常青柠毕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精力很好,楚祈虽然前前后后做了很多,但是常青柠比她忙碌,时间也更为持续,站了这么久一点也不见懈怠。 啧。 现在的小孩都这样? 虞泷和她差不多大吧,精力也赛这般好。 他们的迎宾活动一直持续到晚上7点,常青柠就先上去了。 生意人都迷信,很讲良辰吉日吉时,一秒也不能提前也一秒都不能耽搁。 常青柠温柔地看着她,眼波如水,转过身来捧着楚祈圆圆的脑袋,在楚祈的右脸上虚无地亲了一口。 “谢谢你哦,班长。” 楚祈愣了下,木木地点头。 啧。 好吧。 小孩也不都这样。 比如虞泷。 他就不敢这样。 楚祈对身边的孟凡说:“你也先上去吧,帮帮常青柠的忙。” 孟凡应了应便跟了上去。 楼底几乎剩她一人。 她从上衣的内包里掏出之前常青柠给她的柠檬糖,拆开扔嘴里一点一点嚼动。 居然觉得。 啧。 糖果还蛮好吃。 酸酸甜甜的。 不错。 抿唇向下时,门口突然来了一个身穿黑西装的男人,男人气宇轩昂,脸上还时刻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面孔格外熟悉。 楚祈微微靠拢眉头,懵了一下。 江武宣来干嘛? 江武宣矗立在翠绿色的赫勒地毯上,有目标地四处扫视,最终一眼锁定她。 他眉目含笑,疾步走来。 “Hello,小祈。”他用一点也不愧疚的表情道着最不真诚的歉,“抱歉我来晚了。” 来,晚? 又不是参加我的婚礼,你来晚和我道什么歉? “你怎么在这?”楚祈皱眉,“你认识江武宣?” “不认识。”江武宣用下巴点点那边,“认识常青柠。” 楚祈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也是,常青柠一家除了常青柠小公主本人也都算是莱东市的地头蛇,江武宣是本地人,家族之间互相认识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只是,从没听说过江武宣会参加别人的婚宴,初见觉得蛮稀奇的就是。 江武宣眉目含笑,幽幽地一直盯着她,楚祈觉得浑身不自在,想要开溜。 碰巧,常青柠看向这边。 常青柠见到江武宣后,遥遥地喊了声“宣哥哥”,便匆匆而至。 “宣哥哥,好久不见。”常青柠拉着他的袖口,撒娇似的摇了摇,“你最近不是在LA吗,我还以为你这次不会回来了呜呜。” “嗯……”江武宣睐了睐眼,意味不明地缓缓吐出,“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呀,说来……”常青柠的下半句拢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看到江武宣炙热的目光,她想不懂都不行。 她用嘴型比了个长长的哦,便上道地点点头。 拽过楚祈的手和江武宣的手,很月老地拉放在一块。 楚祈微惊,条件反射似的想要抽离,常青柠却眨着灵动的大眼,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楚楚可怜地看着她,“班长……” “你就帮我先招待招待宣哥哥吧。”常青柠说,“A3号。” “你们一会就坐那儿吧,我先去后台准备一下啦。” 说罢,常青柠便匆匆离开。 楚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马上抽开手。 她淡漠地扫了眼江武宣,径直自顾自地进了会场。 江武宣也不恼,反倒热情地跟了上去。 -=- 婚礼很快便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开始了。 说是欢声笑语,其实,也不过是观众们徒劳的高兴。 真正的主角,却远没有这类欣喜劲。 司仪神采飞扬,娴熟地念着祝词走着流程。 一切似乎都在顺利进行,却又像是少了点什么。 对。 少了点,真挚的笑容。 在一声“请新人交换对戒”后,盛子玉的面色更是难看几分。 常青柠微笑着替他戴上戒指,他却顿了顿。 余光中,盛子玉向台下扫了扫,很快又收回。 嘴角藏了一丝决绝,令人捉摸不透。 很快,一切都尘埃落定,走完流程后,大家也终于都开始动筷。 楚祈饿得有点耳鸣,举筷子时手抖得像筛子,差点就把筷下的肉丝掀飞。 这时,一筷整整齐齐的鱼香肉丝出现在她的碗里。 是江武宣。 桌上其余人,均是楚祈高中班上的老同学。 大家吓得下巴都快掉了。 操。 常青柠明明说的是,来个她的好朋友。 怎么没说,这个好朋友就是班长的男朋友呢!? 难怪啊难怪啊,难怪班长一直对外宣称自己单身二十九年,好家伙!是金屋藏汉,藏了个这么帅这么多金的男人,怕别人抢走了哇!! 牛逼,班长。 心思缜密啊! 班上的大家暧-昧地看着他们两个,比看台上的那对新人也还要暧-昧。 好像,他们才是主角。 江武宣微微偏头,靠近到她白皙的耳边。 “你班上的同学。”江武宣说,“挺热情的。” “……” 楚祈压着嗓子,“你离我远点。” ? 操。 班长这是在明目张胆的玩暧昧? 牛逼啊……没想到班长喜欢这一挂的,难怪当年替盛子玉出了这么多招,明里暗里各种阴招阳招都使了个遍班长都无动于衷。 原来如此。 班上的那群男生又开始跃跃欲试,想拿这事儿来开楚祈的玩笑。 只是,真正的新人过来敬酒了。 “你们好,子玉的好朋友们。”常青柠摆着官方的微笑,“一时间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常青柠,经常的常,水果的那个青柠,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说罢,她便长长地鞠了一躬。 盛子玉假装偏头,和旁人碰杯。 某人的手机倒是响了。 虞泷:姐姐,你还没回来吗? 楚祈挑了挑眉,手指翻飞快速回复:还没。 虞泷:你去哪儿了?出差还是去吃饭了?一会回家会不会很晚,需要我来接你么? 楚祈送下紧绷的身子,自由地坐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她想了下,看着面前这样觥筹交错的环境,依稀觉得,今天这一顿酒似乎逃不掉了。 她快速的按下“OK”两个字母,正要发送,江武宣却摁灭了她的屏幕,把她的手机拿走。 嗯、哼? 楚祈懵懵地抬眼。 “虞,泷。”江武宣一字一句地念着虞泷的名字,眼神忽明忽灭,像是一簇将熄的火团,在阴冷濡湿的风中飘渺。 他质问:“听上去很像个男生的名字哪。” “是吗?” “与您无关,江总。”楚祈拽回,礼貌却略带警告意味地说,“这是我私人的事儿。” “希望您不要过分干扰。” “哦?我不过分干扰,那谁……” 江武宣的咄咄逼问像弯弓上发射的弓箭,箭镞上带着最狠烈的毒向她发射,她不卑不亢的回答似乎无足轻重,反倒加深了他的怨念,他霸道又凶狠地直接拿过她的手机,不允许她再看屏幕一眼,薄凉的唇细微抿动,用最微弱的方式释放最歹毒的警示。 楚祈恍惚觉得,江武宣很陌生。 陌生得,像刘帆。 他继续靠近,像条冷血的蛇,吐着红信,嘶嘶逼薄。 食指上一阵突如其来的冰凉。 却不是来自她的。 是盛子玉的。 盛子玉酒杯倾斜,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竟然不偏不倚地倒在江武宣的手上。 江武宣微微圆了眼,顺着来源跟到盛子玉玩世不恭的脸上。 溅起的酒水反弹到她的手心,她错愕无比,抬眼来看盛子玉。 盛子玉却皮笑肉不笑地道歉,“不好意思。” “手滑。” 第37章 越有越有机 “……” 班上的大家更是比当事人还要震惊。 好几个多事的同学,甚至已经脑补出一场三角恋大戏。 主角就是面前的三人。 江武宣不解,却没有下文。 似乎,也意识到刚刚自己那席话有点过分。 他释然地说着没事,采过手纸擦掉。 盛子玉却笑得妖冶如花,弯下腰,靠近他的耳边。 用最平静的语气和几乎只有他们二人听得见的声音告诉他:“嘿,小子。” “别碰我们班班长。” “你还不配。” “……” 江武宣的脸色,不大好看。 却不明显。 班上的人惊倒一片,开始更改心中故事的版本。 真正的主角名单里,划掉楚祈。 重新添上这俩的名字,心中狂呼,妈的。 终究不知道我磕的cp到底会以怎样的形式be! 盛子玉用力地拍了拍楚祈的肩膀,力度大到,她难以承受。 甚至险些跌落。 他勾唇,自顾自地碰她的杯。 说:“班长。” “你最好祝我百年好合。” “否则。”盛子玉狡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古怪,“我会离婚。” “……” “……” 新婚宴会上,说出这样的话,大家都不禁议论纷纷,脸色不佳。 最难看的,还是当属常青柠本人。 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真的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楚祈摁了摁常青柠的虎口,举杯,一口饮尽。 直接道:“祝你们百年好合。” “早生贵子。” “……” 盛子玉看着她,眼神越发捉摸不透。 像极了森林里的风。 闹剧过后,大家都陷入一片沉默。 她快速地吃了东西,准备逃离。 这样的环境,确乎太过压抑。 她不善处理,也不想处理。 搁置一会,让一切都这样被时间冲淡吧。 来到尾声,她在几个同学的护送下上了出租车。 江武宣却像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 直接坐到了副驾驶,说,自己来送楚祈。 班上的人,不明所以,还真的以为他们是那种关系。 刚才那桩闹剧,不过是盛子玉的一厢情愿。 她迷迷糊糊地倒在后面,酒醉让她头疼欲裂,分不清东南西北,甚至什么时候被扶出来她都没有印象。 孟凡看着前排的江武宣,又回神拍了拍楚祈的背,在她的耳边叮咛,让她回去和自己报个平安。 楚祈笑笑,突然来了句。 “知道了。” “弟弟。” “……?” 孟凡哭笑不得。 看来,班长是真的醉了。 管女孩子都叫弟弟。 出租车很快抵达她的新家。 在江武宣的搀扶下,他们来到楼底。 楚祈扶着墙,招手推他,“谢谢你,江总。” “我先上去了,您也早点休息。” “……小楚,其实,你不必叫我叫得如此生分。”江武宣站上台阶,挡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影覆下,在她的头顶笼下一团乌黑,“其实,我们可以像从前那样,我叫你小师妹,你叫我……” “够了!江武宣!”楚祈使出全身的力量,汇成一团悲愤大声地从喉咙里掘出,“你有完没完?” “你这样跟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我一句,‘是,我喜欢你?’” “我以前暗恋过你,没错。” 楼上传来一阵窸窣的碎响,打断她的话语。 楚祈却不受干扰,继续说:“但现在早已不一样了。” “我对你,已经压根没有任何私欲,从在机场见到你,我没有像原来那样欢呼雀跃时,我就很清楚地明白。” “我不喜欢你了。” “一点点都没有了。” “所以。”楚祈冷笑,“我们各回原位吧。” “你只需记住我们是朋友,生意上的朋友,这桩生意过后,我们不会再有所往来就行了。” 江武宣手上的青筋暴立,绝望地看着她,“小楚,真的……” “真的。”楚祈压根不想听他的后半句,因为不管他的后半句再如何再如何,也终究不过是一串接一串的废话。 她没时间听。 楚祈不耐烦地招手,从他的身旁绕过。 摁下单元楼的密码锁,头也不回地离开。 干脆到,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 拢到十来楼,她家附近时,走廊内一片漆黑。 窗外下起了朦朦的小雨,阳台处紫色的丁香和皎白的桔梗不知被谁搬到五彩斑斓的瓷砖上,月光在光面上反射,晃得她眼睛生疼,半狭着眸时她无意间似乎还能看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泥土的芬芳在空气中弥漫,鼻腔内是一片血腥濡湿的铁锈味。 啧,停电了么? 楚祈挪动脚尖,摸着黑伸手去拍开关,脚下一片湿黏,似乎抹了层淡淡的胶水,她用力拔腿,却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 东西很大,很硬。 甚至还会说话。 楚祈踢到他时,他还“啧”地一声,虚弱地叫了出来。 她吓了一跳,忍着没叫出声来,踉踉跄跄地赶紧撤步,躲到老远。 黑影倒是红着眼,扶弄半边腰肢站了起来。 掌心握成拳,迈动脚尖,拖着疲乏的步子,一点一点拖拽而来。 好像是。 “虞泷?” “……”黑影愕然停止。 楚祈揉了揉眼,舒心一笑,扶在墙上的身子不由地松懈下来。 甚至,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坐在地。 虞泷赶紧跑来,蹲在她的身边,内臂放在她的关节之后一瞬将她腾空。 这个感觉,很熟悉。 熟悉到她可以卸下盔甲,不再扮演那个自傲的角色。 谢谢你哪。 和我一样的笨小孩。 迷糊之中,她梦到笨小孩抱着她进了卧室,提她盖上被子,点上香薰蜡烛。 甚至。 在她的额上留下一吻。 吻的感觉很真实,却很陌生。 细细密密的,很像草莓味的棉花糖,柔软又温暖。 只是。 之后的话却类似一场噩梦。 抽噎着,难过着。 冰冷不堪。 “姐姐。” “原来啊……你还是很喜、喜欢他……” 第38章 越有越有机 “楚主管?楚主管?” “楚主管!” 一周一度的会议上,一向最为严肃一丝不苟的楚祈居然会开小差。 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广告部的老米头连喊了她两声她都听不见,直到最后轻轻地抽了下她撑着的资料,楚祈才清醒过来。 楚祈摇了摇脑袋,朦了一瞬,转眼看见旁边几个人匪夷所思的目光和老米头那双忧心忡忡的眼,马上又礼貌地笑笑,装作无事发生。 上面的陈志飞还在眉飞色舞的总结。 楚祈淡抿着唇,镇定自若地在平板上写下:抱歉,米老师。 今天状态不大好,想请问下刚才陈总说了些什么? “陈总说啊。”老米头用笔快速地划下,“galaxy的案子你不用跟了。” “嗯哼?”楚祈懵了懵,“为什么?” “不知道。”老米头摊摊手,叹了口气,“我们也在为你惋惜。” “……” 老米头看她一脸“悲痛”,还以为是楚祈被这个消息震慑到,他拉直唇线,拿过平板“悲怆”地再度写下,“不过,你也别太难过,陈总这么做肯定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估摸着还有另一桩更好的工作要交给你呢。” “上帝为你关了一扇门,肯定也会为你开启一道窗。” 楚祈赞许地扬了扬唇角。 如果可以,上帝最好把这个房间里的门和窗给全关上。 连敲带砸的,把房间布置成密室。 让她永远都出不去。 难过? 呵呵,她都快开心死了好吧! 终于啊终于!不用再假兮兮地摆出那张恭维的脸去侍奉江武宣了。 简直就是妙蛙种子吃了妙脆角又进了妙妙屋。 妙到家了。 楚祈强压下心中那团“喜悦”,继续开会。 不过还好,陈志飞的总结已经来到尾声,没过太久便散会。 结束后,陈志飞叫住了她。 “诶,死丫头,这下你满意了吧?”看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陈志飞卸下武装,没形象地一手拿着文件一手叉着腰,“人江总指名道姓的不要你跟了,你可真能干啊。” “还行。”楚祈笑道,“和您相比,还是差了这么一点。” “嘿,死丫头……”陈志飞叉着腰开始吸气,又要开启豌豆射手模式骂人,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停下,他蒙着嘴,看不清表情,模棱两可道,“那个。” “楚祈。” “嗯?” “如果没了这点业务,你也没必要太难过。” “毕竟……人的命只有一条。” “?” -=-= 回到办公室继续处理公务时,范诗诗走了进来。 范诗诗买了她最爱的美式,放到她的手边,却没有立即出去。 倒是像雕像似的,站在她的身旁没离开。 楚祈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淡抿一口咖啡,“怎么了?” “还有事?” “啊,没没没!当然没!”范诗诗慌忙摆手,拘谨地把手放在腹前,脚尖朝外,尔后两手又折了回来放到背后返回,“就,就……” “怕楚大您想不开……” “想不开……?” 哦,又是因为江武宣吧。 楚祈放下手里的文件,单手支起半边脸,慵懒地掠了瞬眼皮,“你看我现在这样。” “像是想不开的样子?” “有点吧。”范诗诗点点头,“江总失去的只是个人才,但您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嗯——哼?”楚祈摸了摸下巴,“爱情?” “我失去什么爱情了?” “小奶狗啊。”范诗诗一提到这个就精神百倍,赶紧八婆兮兮地坐到楚祈身边,“楚大,我都听说啦!您呐~就不用装了。” 楚祈挑眉,“……装什么?” “小奶狗假装生病,打算辞职哪。”范诗诗用肩膀顶了顶楚祈,“楚大,我们懂的,您一向啊最不喜欢办公室恋情了,为了把小奶狗支开让他好好和您谈恋爱,您‘特地’让他装生病请了一个周的假就是为了找新工作是不是!哎哟,其实啊,您完全可以动用自己……” “停停停。”楚祈两手摆成一个丁字形,让范诗诗别再继续。 这是什么迷惑言论。 她?楚祈? 请假?虞泷? 在一起? 什么跟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不过,等等。 虞泷,生病了? 嗯哼? 楚祈张了张嘴,差点径直说出什么暴露的话,她抿了抿唇,把舌边的话又吞咽回去,一边理着桌上的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你说,虞泷生病了?” “嗯对啊。”范诗诗笑,“我们对您未来的夫婿还是很在意的哦~” “……什么时候请的假?” “不知道诶。”范诗诗摇摇头,“好像……您去参加完婚宴的,第二天?” “哦?” -==- 回家过后,她没有先进门。 倒是,走到了隔壁。 楚祈敲了敲里屋的门,却无人应答。 虞泷不在。 只是很古怪的。 一般家里没人,就应该什么声音都不会回馈。 可是楚祈分明听见,她敲完门不久,准备离开的时候,里屋有点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像老鼠啮噬木屑一样。 楚祈有点疑惑,笨拙地把眼靠在门口细小的猫眼前,却被理论打败,什么也没捕捉到,她站在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拨出虞泷的电话。 却没有听到室内传来电话的铃声。 手机内,是嘟嘟的拨通声,很久很久,都无人应答。 楚祈皱了皱眉,把电话挂断,把脚绕到身后,回去房间。 室内的“老鼠”似乎察觉到她的离开,暗自松了口气。 她在家里等了很久,回来的路上,路过街道诊所,楚祈觉得诊所有股神奇的魔力,吸引她进去。 她鬼使神差地推门而入,顺道还买了点感冒药。 医生问她,有什么症状。 楚祈想了下,拿出手机准备拨号。 却又收手,淡然地说,随便一点综合性的感冒药就行。 不过,最好是大牌子的,能快速见效的那种。 医生笑笑,马上开始忙活,“啧,这肯定是亲男友。” “……嗯?” “可不嘛。”医生打包好药,拍了下旁边的二维码,“现在的小姑娘呀,都这样。” “得到的时候不珍惜,总觉得人家男生大大咧咧不会在乎,买个药也不知道人家的症状,嗯……上个周吧,咱们小区就有个小姑娘和他男朋友闹分手,那小男孩发烧发到39℃那小姑娘都不知道呢。” “……” “所以啊。”医生叹了口气,“小姑娘,你可别像她一样。” “可要珍惜眼前人哦。” “……哦。” -=-- 楚祈把电脑搬到玄关处处理,噼噼啪啪地操作数据。 门外响了两声开关门声,她迅速地推门而出,却都只遇到另外两户人家回来。 邻居大叔拎着酱油瓶警惕地看了看她,握着门把一脸匪然,楚祈礼貌地笑笑,淡定地说了句“你好”。 还说得格外正派。 邻居皱着眉上下打量着她,她打扮得隆重,妆容精致粘了单簇的假睫毛不说,身上还穿着盛大的黑色小礼裙。 大叔摁着门肩赶紧进去。 楚祈扁了扁嘴,把手里的感冒药揣回背后,倒也没什么芥蒂,拉着门准备回去。 却在门罅马上闭合时,看见那个亟待多时的身影。 楚祈的眼亮了下,音门稍高,还带了点惊喜的音调,“哎!” “虞泷。” 虞泷闻声,条件反射似的抬动眼皮,睨了她一眼,在她的黑裙上停留片刻后马上偏开头来,眼尾闪过一缕细小的白光,却霎时消失。他定了下来,慵懒地把手插在裤兜里,背却微微地有点弯,后颈的棘突昭然分明,张牙舞爪地像千年的树根野蛮横斜。 他的身上带了点难闻的烟味,呼吸里也有些酒味。 这是,干嘛了? 静谧的黑暗里,他们沉默对视。 只是她在看他的眼,他却躲躲闪闪地,看向别处。 气氛很诡异。 楚祈抱着双臂,靠上前来。 “怎么请假了?”楚祈直截了当地问,“生病?” “嗯。”虞泷捂着嘴咳了两声,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声音却是如常,“有点感冒。” “……感冒还喝酒?”楚祈耸动了下眉尾,“嫌命长很了?” “没有。”虞泷淡抿着唇,眼神里掺杂着关于酒精的迷离和另外复杂的情愫,他捏了捏鼻头,迷迷糊糊地回答,“就……喝酒暖暖身子,好得快点。” “……歪理。”楚祈在心里已经翻了一百二十个白眼了,这世界上要是喝喝酒就能治愈感冒,那要医生和免疫系统干嘛?楚祈拽着虞泷的袖口往他家门口走,顺道,拍了他的手背,示意有事找他的爪子。 虞泷挑了挑眉,锁着她古怪的礼裙,听话地摊开手来。 这裙子。 是为了他吗? 楚祈没察觉到他的目光,自顾自地捋平他的手,把感冒药拍在他的手心,虞泷愣了愣,抬眼看她,楚祈不自在地把手揣回兜里,却扑了空。她尴尬一瞬,马上又把手合在身后。 楚祈解释道:“上次感冒,家里剩的。” “要真感冒了,就随便吃吃。” “没用就去看医生,少说这些歪理。” “……嗯。”他的手腕上流过一团柔光,“谢谢。” 虞泷言罢,把药连同骨节分明的手塞回自己的兜里。 他往后退了两步。 再两步。 直到他们之间拉开一道显著的距离和两匹难看的影子。 “姐姐,你该休息了。”虞泷死死地盯着她,眼内的情愫愈发复杂,手心里的铝盒膈在掌纹之中,深刻的红印勒得他的指头开始发青。 虞泷攥着内兜,幽幽道,“睡晚了,那个人……会担心吧。” “谁?”楚怀霞吗?嗯……确实,老妈子确实会担心。 不过虞泷平白无故地又扯到楚怀霞干嘛? 无语。 楚祈会心又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随便,她爱说什么就说什么。” “……” “反正这么多年来,她也一直管不着我。” “……” 虞泷笨拙地眨眼。 他靠近了些许,来到她的面前,身上的酒味愈发浓重。 楚祈看到,他的眼鲜红如血。 -------------------- 作者有话要说: 《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 第39章 越有越有机 一连好几天都没在一楼餐厅和地下停车场健身房看到虞泷。 楚祈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来上班,但碍于他既不是技术部的骨干又不是财务部的一员所以没法调查。 虽然虞泷在技术部算是初露头角,光芒四射,但新人毕竟是新人,跟了无人驾驶这么一个重大项目也还是新人。 她很难被动地知道他的消息。 那天后没多久,最多3天,她倒是听到一个喜气洋洋的消息。 关于范诗诗的。 范诗诗谈恋爱了。 范诗诗今天三十冒尖,年纪比楚祈稍大点,大学时候谈过几段恋爱,入了社会反倒没一心扑在公司,没怎么对男人动过心。 好不容易相亲遇到个不错的,对方又要求颇多,范诗诗热爱自由不愿被束缚,干脆直接拒绝和柳花鱼合租再也不去相亲。 这次这个男朋友,听说还是出差时对上眼的。 范诗诗用A4纸,做了个简易的请柬,邀请楚祈来她家,他们一块庆祝。 顺道,一路在范诗诗家庆祝楚祈的乔迁之喜。 楚祈打开请柬,正要调侃她坠入爱河的速度堪比要许愿的流星,却在请柬的末端看到。 -请楚大务必带上您家的虞泷出席。 楚祈的嘴角抽了抽,拎着请柬的左上角,歪着脑袋问她:“你和虞泷,很熟?” “还好吧。”范诗诗笑,“加了微信,随便聊了两句。” “……聊了两句?”楚祈挑眉,手指收缩,将纸的尖端攥成一团褶皱,她抱着双臂,将下巴微微扬起,不动声色道,“聊了什么?” “哎哟,反正不是您想的那样。”范诗诗调侃,“您别老瞎吃醋行不行?” “……谁吃醋了?”楚祈咳了咳,“我只是觉得他应该不会来。” “他最近都不兴和我说话的。” “啊?不会吧?”范诗诗懵逼,打开微信聊天界面把今早和虞泷聊天的内容发给楚祈,“可是他刚刚答应我了耶。” “嗯?”楚祈手指翻飞。 聊天记录有长有短,五个字以内的基本都是虞泷发的,其他稍微长点带表情包的又全是范诗诗发的,楚祈觉得奇怪,这小孩和自己聊天的时候巴不得每个字都带上颜文字,怎么和范诗诗聊天就惜墨如金。 再往下翻点,才看到正题。 虞泷同意,但说找不到范诗诗家。 范诗诗发了个[奸笑]的emoji,随后附上楚祈的车牌。 虞泷也很迅速的回了个[ok]。 …… 挺好。 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楚祈把手机关了,懒得和范诗诗再辩论,指了指外边的门让她赶紧去工作。 范诗诗完美复刻奸笑表情包,狗狗祟祟地出去。 楚祈卧躺在皮椅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上他们的聊天消息,手指压覆在黑色的鼠标之上,中指摁着滚轮一点一点滑下,胸腔内的器官随着文字的变化而疯跳。狂妄的风在她的心尖恣意胡玩,不安的雨又淋湿她的心思,漂亮的瞳仁里闪着明灭可见的光,嘴唇却紧抿粗喘。 她快速地在对话框里敲下一串字,本来想发,“在吗?你身体好点了吗?要是好点了今天什么有空,我好去接你。” 觉得不对劲,她又在“要是好点了”之前加上“范诗诗说”。 最后,还是全部删掉。 好像发什么都不合适。 可不发又更不合适自己的心意。 踌躇良久,她才笨拙地发出一句:在吗? 顺道带上那个可笑的:) 不过出乎意料的,他还是秒回了。 虞泷:莱大,游泳馆。 -=-= 加班到八点后,她急匆匆地来到莱东大学。 莱东大学因为早就开学,所以门口设置了重重关卡,不打卡没健康码校园卡通通不让进,楚祈起初带着口罩门卫们一个都没认出她,她在门口堵了很久那个认识她的老保安才来放她入关。 老保安疑惑地问:“楚总,您今天又是来看工程的?” 单肩包的一条落下,她别扭地拎回,死拽扯到锁骨处,她不想撒谎,所以干干地摇摇头,说来接个人。 老保安眨了眨眼,却随即反应过来。 非常非常上道地,直接开闸。 顺道,指向那边。 “他等你很久了。” “……哦。” 暮夏过后,莱东市陷入早衰的秋天。 秋天是个很神秘的季节,有漂亮清冷的拙雨,有热情却易逝的红色枫叶,校园里的树高大入云枝桠却总是光秃,麻雀粗粝的毛灰暗如夜,生硬硌手的棕色树皮皲裂不堪,崭新的游泳馆外也全是它的凄凉痕迹。 门外加了锁,进不去,顺着老保安的指明,她来到暗门。 馆内,他在自由泳。 不得不说,二十多岁的男孩真的很美好。 楚祈总觉得,他像条无束逍遥的鱼。 在碧绿的水里,他带着黑色的游泳镜踩着好听的韵律在水下潜行,年轻的身体在流动里隐隐发光,富有张力的肌肉一翕一合,贴着水的节奏向红绳直撞,面庞平淡,却如斯芬克斯一般神秘,捉摸不透。 楚祈站在边缘,默默地看他。 没过多久,他拽着一身的水,撑起身体从水下跃出。 拿过观众台上的毛巾,擦了下头发,逐渐走来。 楚祈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虞泷顺势坐在她的身旁,手里擦头发的动作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楚大。” “我们什么时候去?” “……你换好衣服后。”楚祈顿了顿。 她不喜欢这个称呼。 虞泷平淡地嗯了一声,声音里也没了鼻音,起身去往更衣间,麻利地换好衣服。 出门他们对上频率并肩走在一起时,他刻意地避让了点。 像躲什么似的。 楚祈不知道他到底在别扭什么。 那天他感冒她去送药,说了两句话他眼睛就红成那样的时候,她就开始不懂了。 总觉得小破孩心里有太多秘密,有时候成熟地不正常。 至少,不像他这个年龄。 来到门口,门卫大叔的表情很是不一般。 “你们姐弟关系真好。”大叔按下控制器,“好的我们都快以为你们是亲姐弟了。” “唔。”楚祈点头,“还算可以。” 一旁的虞泷默不作声,和她一块往外走。 可是没走到十米,他突然止了步。 转身,阔步折返。 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只手抚着耳上的卷发别到耳后,妖媚的眼低下落幕,好闻的山泉香味在秋风里更为嚣张,霸道得毋让人拒绝。 虞泷对大叔说:“那个。” “她不是我姐。” “我们的关系,挺特殊的。” 楚祈:“?” -=-= 来到范诗诗家门口,楚祈给了虞泷一个礼物袋。 袋子不大,倒是很精致。 虞泷挑眉,问:“这是什么?” “礼物咯。”楚祈满不在乎道,“我看你好像没带礼物,这样空着手到别人家可不好。” “这可是做人的基本道理,下回别这样了。” “那你呢?”虞泷不动声色地把礼物推回。 楚祈拎着袋子上的红绳,不悦地稍稍扬眉,“我和他们关系挺好的,每天都见,明天给也没事。” 虞泷哦了一声,揉了揉乌黑的卷发从蓝色的supreme单肩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 楚祈明白过来,也没再说什么,走到他的身前,揿下门铃。 可门铃响了几道,都无人来开门。 楚祈嘟嘟囔囔地不知说了点什么,正要掏出电话给范诗诗打电话,背后却突然袭来一阵滚烫。虞泷从她背后覆来,她条件反射似的和他同方向坍塌,虞泷趴在门口往门里看,又揿了揿余热未散的门铃,楚祈咽了咽,分明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像流淌的岩浆,顺着她挺拔的脊梁和单薄的背倒流向上,一直停在她粉红的耳畔。窗外的松影从罅隙中透出,映在她灿若桃花的脸颊上,脖颈内洒下一池好闻的山泉味,他的味道在她的身体里横冲直撞,她乱了方寸,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可笑地逼到窄缝。 她的身子完全趴在门上,他的身体却过分地还在逼近。 楚祈不知道,她现在该如何是好。 背后传来一道声音。 “姐姐。” “这个礼物其实……是给你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范诗诗:为了我磕的cp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第40章 越有越有机 “给我的?”楚祈收回揿门铃的手,微微紧绷地拽了下衣摆,“为什么?” “因为。”虞泷耸了耸肩,音调拉长,“今天天气很好。” 楚祈:“?” 兴许是他们的对话声颇大,门内也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楚祈听到动静马上敛了声气,她往他的旁边后退了两步,还是不慎撞到了一个硬物。 硬物的本体体温有些许高,身上还加杂着一股淡淡的烟味和香水味,男性荷尔蒙的吸引如此强烈,害得她的心绪全方位地托盘而出,硬物捏着她的肩膀将她扶正,手却没有在此后离开,楚祈下意识地说了声“对不起”转头回去看,两道目光也是如此默契地交汇。 看到虞泷深情却冰凉的双眸时,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为什么。 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种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成熟与难过。 他,难过什么? “你……” “楚大,您来啦!!”随着柳花鱼一声惊叫,楚祈和虞泷像偷-情的野鸳鸯唰地一下弹开,楚祈不争气地红了脸,虞泷摸了摸鼻子,佯装无事发生淡定地把手抄在裤兜里,柳花鱼完完全全地看到这一幕,张大了嘴下巴都要掉了。 但不是因为惊讶。 而是因为从某人的眼里看到——杀气。 柳花鱼磕磕巴巴道:“楚,楚大。” “嗯姆骚瑞。” “……” -=-= 餐桌上,他们仨已经早早地安排好位置。 一个圆盘桌,五条板凳,分得倒是挺散,挤得剩下的那两个板凳跟巴了502似的,简直快要黏死。 楚祈没招,只能按部就班地坐下。总不能还像个小女孩一样傻乎乎地说,嘿,大叔叔老阿姨,快给我爬开,本公主要坐这儿! 三女二男,一盆火锅。 却坐出一种《最后的晚餐》即视感。 作为庄家,范诗诗也不害羞,分发好筷子热情地开始介绍起来,“楚大,这个,我男人。” “林崇。” 林崇听罢,径直端着高脚杯笔直地站了起来,他微微弯了点腰,儒雅地笑了笑,“你好,楚大,楚大的小奶……” “?” 某人的目光又杀来。 狗字还没脱口,林崇便立刻体会到楚祈掩饰不住的杀意,而另一个当事人慵懒地眨了眼,浑然是一副欣然接受的模样,柳花鱼捂着脸不敢看,暗想着林崇才是真的狗,范诗诗干干地笑笑拉了拉他的衣摆,用眼神示意了下,林崇立刻反应过来,抱歉地又鞠了个躬。 “楚大的。” “男朋友?” “他不是我男朋友。”楚祈放下手里的茶杯,像是守株待兔的农夫遇上新兔一样马上弹出,“他是我,我。” “我。” 虞泷抿了抿唇,凌乱的卷发散在脸侧,他高挺的眉骨不逊突出,妖媚的眼却很是深邃,虞泷抱着双臂深深地看着她。 俨然是一副审判者的模样。 “我朋友。” “……” “……” “……” 三张脸,表情各异。 尤其是她旁边人的。 简直可以说得上,五颜六色,五彩缤纷,五光十色。 楚祈也是生下来头一次觉得说实话这么窘迫。 她喘了口粗气,分开油碟,佯装镇定道:“吃饭吧。” 都吃吃饭吧!! 别让老娘再这么尴尬了! 果然她这席话下来,大家都听话地遵从,领了碗筷油碟开始涮肉。 面前的毛肚是范诗诗自己切的,特别厚一大片,乍一看是个人都会以为这是块大抹布。 楚祈在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夹上一块毛肚,往火锅里烫。 无意间抬头看到,对面那两个酸臭人正在卿卿我我。 “宝贝。”林崇含情脉脉地看着范诗诗,“这是我为你烫的黄喉。” “不用啦宝,”范诗诗推了推那块黄喉,小鸟依人地躺在林崇的肩膀上,声音跟踩了口香糖似的黏啦吧唧的,“你吃~” “不,你吃~~” “不,还是宝你吃~~~” “不……” 柳花鱼看不下去了,直接路见不平一声吼,“我操你们俩好恶心啊。我们这是在吃火锅不是在吃酸臭味儿的奥利给火锅啊!!” “啊?你才恶心到我了,好端端地吃着奥利给……诶,不是,好端端地吃着火锅你提奥利给干啥啊……” “我去……” 楚祈默默地看着他们三个人的故事,手里的力气因为注意力转移开始慢慢松怠,火锅里的油汤在她左手边的方向莫名开始汹涌,跟早就预谋好似的,瞄准时机准确无误地打掉她手里的毛肚。 楚祈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毛肚消失在火锅里。 她把手抬在筷尾,开始捞自己的毛肚,因为没有漏勺,所以扒拉了好半天都见不到自己的大抹布。 结果,左手边倒是有人伸出援筷,把消失依旧已经烫得很老的毛肚夹起,盛到她的盘子里。 楚祈有点懵,转过头去微不可闻地挑动下眉尾。 某人倒是一脸浩然正气,平淡地又夹了筷黄喉给她,“不用谢。” “你吃。” “?” -=-= 吃过饭后,他们开始玩游戏消食。 本来一开始柳花鱼提议大家来玩剧本杀,可是楚祈却冷不丁地突然来一句剧本怎么杀? 柳花鱼留下三根黑线,转而又提议玩狼人杀。 结果,楚祈说。 怎么老玩杀戮游戏?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 打打杀杀的。 不好,不好。 柳花鱼:“?” 没办法,问了几转,才勉强找到一个楚祈会玩的游戏。 真心话,大冒险。 柳花鱼从家里翻出一扑崭新的扑克牌,先玩斗地主,然后再让输家接受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 玩了小半个小时,才抽出第一个输家,林崇。 抽到林崇,自然由范诗诗来“严刑逼供”。 范诗诗佯装掐他的脖子,两手套在他白皙修长的脖子上,恶狠狠道:“说!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林崇说:“大……” 范诗诗眯着眼,恐吓一声:“嗯?” 林崇笑笑,刮了刮范诗诗的鼻子,音调也跟着转了个弯,“大大的真心话。” “切!”范诗诗心满意足地蹭了蹭林崇的鼻子,趴在他的肩头,又开始放出两人对话专用夹子音,“说,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柳花鱼捂着脑门,皱巴着脸嗤了声。 “嗯……这个嘛……”林崇温柔地一边笑,一边猝不及防地亲了下范诗诗的左脸,“当然是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啦,宝贝~” “我也是,宝~~” “宝贝~~~” 楚祈的嘴角终于忍不住抽了抽,就连旁边刚刚还一直黑脸的虞泷也按捺不住地抬起茶杯喝下一大杯泡得发苦的浓茶解腻。 “……你俩又开始了是吧!!”柳花鱼尖叫起来,头疼地开始洗牌,要不是因为人类固定的生理结构,白眼估摸着都快能翻到天上去了。 范诗诗傻乎乎地笑着,俨然是一副小娇妻样儿。 啧。 啧啧。 要我楚祈未来也这样,我绝对直接从这儿跳下去。 死外边,也不会秀一点恩爱。 第二轮,又是一通鏖战。 楚祈天生记忆力就好,高中分班的时候自己的政史地成绩其实是比物化生好的,只是由于她的化学和生物太过突出,才忍痛弃文选理的。 而打牌,记忆力好就很占优势。 几乎他们每个人出的每张牌楚祈都记得住,算牌什么的,很是方便。 只是她没算到,虞泷的斗地主技术更好。 第一把林崇做地主还手拿两炸,居然都能被没一个炸弹的虞泷硬是骗到拆开两炸还输。 第二把柳花鱼上场,结果一起牌柳花鱼三大必抓,其他牌稀巴烂不说,技术也不咋地。 很快,虞泷也把她给击败。 连玩了好几转,虞泷都凭着一手零王的原手牌打牌他们。 楚祈也是能躲就躲,尽量当农民。 玩到最后,搞得范诗诗和林崇除了doi以外的真心话大冒险没做,其他露骨的全做了。 完全没意思了。 没办法,柳花鱼下出通牒,要求虞泷必须当地主。 不能再帮楚祈了。 楚祈扁扁嘴,“谁说他帮我啦?” 我自己的技术也是很好的好吗! “这还不叫帮??几把啦你俩都!不管,反正虞泷必须当地主。” “可是这样做不公平。” “哪有不公平……” “没事。”虞泷笑,开始给大家发牌,“就我当地主吧。” …… 牌发下来,楚祈简直快要自戳双目,自截双手。 这牌垃圾到,狗都不要。 必输无疑。 掀开底牌时,楚祈清清楚楚的看到。 好家伙,一对王,一个二。 这可不就是必输? 她想弃牌了都。 而旁边的撺掇虞泷当地主的柳花鱼更是无语。 她这乌鸦嘴怎么就不在自个儿身上灵验呢!! 楚祈等着接受惩罚。 结果虞泷直接先来了张3。 楚祈庆幸不会被春天,赶紧接上4。 结果虞泷却跟故意一样,接上个5。 再然后,她的牌被修理得规规整整。 出了对2,虞泷没要,楚祈直接一个顺子全带走。 连柳花鱼都震惊。 “我去,还兴这样放水的?” “没放,牌确实太散。”虞泷快速把牌揉进其中,混淆着洗了起来,他淡抿着唇,幽幽地一直盯着扑克看。 似乎,在筹划点什么。 范诗诗说:“行吧,你说没放就没放,来,选一下。”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 他突然抬眸,深邃的眼里潜藏着只麋鹿,麋鹿仰起头,踏着一地的绿叶淡然地站在森林的正中央,望向面前蓝翼的精灵。 “大冒险。” 第41章 越有越有机 “……我还以为会选真心话。”柳花鱼确实没想到虞泷会选大冒险。 本来以为虞泷是故意放水趁机接受惩罚来个告白什么的,结果他不光打牌不按常理出牌,说话也是。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楚祈听罢,脊背莫名地发凉。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马上降头。 范诗诗也知道楚祈的脾性,太过分的肯定不好指定,很多事超过一定的界限可就没意思了。她抬眼,佯装扫视了圈周遭,才慢悠悠地指定,“那,你就和楚大拥抱一下吧。” “?”楚祈不可思议地眨眼,拎起骨节突出的食指定定地指着自己的胸口,“我?” 拥、抱、一、下。 拥、抱。 抱。 啊?? 她耳朵没坏吧? 和虞泷拥抱?? 不是,不是虞泷接受处罚吗?怎么她也跟着躺枪啊? 楚祈果断地摇头,“no,我拒绝。” “游戏规则就是这样。”虞泷淡抿着唇,十指相合放在身前,空气中他的味道越发浓重。 虞泷转过上半身来正对着她,拖腔带调道,“楚大,这点最基本的规则你不会不知道吧?” “其实我也觉得男女授受不亲,没那么想抱您。” “但是没办法,”虞泷耸了耸肩,“这是惩罚。” “?” 我、不、理、解。 抱我还是你吃亏咯???? 虞泷半眯着眼,手肘立在茶几上支起半边脑袋,长长的卷发耷拉在精致的脸侧,蜥蜴般乌黑的凤眼缓慢翕合,呼吸倒是比谁都沉重,抿着双唇不露而威,竟真有点刚正不阿的感觉。 他审视的眼神让楚祈觉得她现在在犯罪。 还是刑法典上的大罪。 旁边的柳花鱼发觉气氛不大对劲,本来准备帮腔让这个惩罚终止,结果桌下的范诗诗踹了她一脚,柳花鱼吃痛地差点发出猪叫,揉着脚趾一脸痛不欲生。 林崇说:“楚大,我觉得虞泷说得很对。” 范诗诗慌忙搂住林崇,一个劲地点头,“俺也一样。” “2:3,少数服从多数。” “楚大,你就接受吧。” “……” 楚祈莫名地感觉自己被卖了。 她低着头,两手相叠放在胸前,慢慢地思索起来,桌上的香茗散着热气,晶莹的翠绿色茶水在菱纹分明的玻璃杯中颤驰,心绪撕裂,淀在茶叶里,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她的右手边突然袭来一阵更为沉重的热气,楚祈还来不及反应,便结结实实地被某人熊抱成团。 嗯——哼?! 她整个人掉在虞泷怀里,几乎可以用蜷缩二字来形容。 虞泷的身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烫,像刚出炉的烤鸭,只是皮子没那么酥脆罢了。一米八四的大个又像加大号的毛绒大熊,楚祈的下半张脸整个潜在他的锁骨里,身体敏感地颤抖了下,心脏里的小鹿像是喝醉了酒似的砰砰地乱撞。 要命。 真的要命。 关键是,对面的人好像也和她一样。 甚至更甚。 她的耳朵比他更靠近他的心口,所以可以很清晰地听见那阵疯跳。 他似乎。 比她还紧张。 抱了好一会,虞泷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 楚祈才幽幽地开口:“你还要抱多久?” “……不知道。” “不知道?你……” 还没等楚祈唠叨完,虞泷倒是突然松手。 她没来得及反应,一直到整个人被完全松开时,双臂还是架在胸前的。 这下又把楚祈搞懵。 嗯哼? 就这样,松手了? 虞泷回归原位,一脸坦然,拎起旁边的绿茶又喝了好几口,狐媚的眼向下耷拉,嘴角不知是因为喝茶还是什么,微微地向上扯了丝漂亮的弧度。 他忍耐似的咬了咬唇。 -=-= 第二天上班时,她又有点心不在焉的。 听“朋友”说,虞泷回来上班了。 所以楚祈一整天几乎都没去过除了四楼以外的地方。 不知道在躲什么。 没了江武宣的事儿,她的生活也还算平静。不过江武宣这个case蛮大,他似乎还有意进攻内地娱乐圈,所以经纪业务和HCC也有所往来,听新接手的广告部的肖组长说,她快被逼疯了。 从来没见过江武宣事儿这么多的人。 楚祈挑眉,说肖组长你怕是看错人了。 江武宣这人从不磨叽,做事虽然雷厉风行但人还是挺好相处的。 结果肖组长嘴都要翘到天上了,明里暗里地塞了一堆比喻。 楚祈仔细琢磨,才总结出这么两句。 那是只对您。 您的桃花债,比谁都多。 -=-= 回家的途中,她又在走廊里遇上那天隔壁打酱油的大叔。 大叔一如既往的,在打酱油。 楚祈也觉得很奇怪。 这家人吃酱油怎么吃的怎么快,一个星期里都是第二次打了。 结果当她准备推门而入,大叔也拢到门口时,突然喊了她一下。 “打的醋。”大叔冷冰冰道,“门口山西老乡王二麻子家自己酿的,挺香。” “哦。”楚祈礼貌地微笑下,“谢谢,我一会放了包就去买。” 话音刚落,电梯那边传来叮的一声。 拐角很快出现一个人。 是,虞泷。 楚祈打死也没想到,自己今天请人帮忙带饭还特地没去健身房早早回来就为了躲人,结果还是败在和大叔交流了这么一会会儿上。 他们一块说话也没五分钟吧?怎么就偏偏遇上了呢? 真是有够离谱。 酱油大叔扫了眼虞泷,举了举醋瓶和他打招呼。 虞泷露出标准的微笑,拎出抄在裤兜里的手和大叔熟络地挥了下。 哦。 他们认识。 虞泷理了理斜挎电脑包,从她身边走过。 啪啪地摁开密码,准备进去。 楚祈都懵了。 这小孩,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前段时间还黏她黏得要死不说,昨天他们还抱过,怎么现在就形同陌路,连个招呼都不打? 她连怎么回应都想好了。 不过,门开后虞泷没有立即进去。 划开电脑包的拉链从里面拿了件短袖,靠近过来。 楚祈认得。 这是他昨天穿得。 化成灰她也认得。 虞泷把衣服散开,在她面前轻轻地荡了下。 “楚大。”虞泷摇了摇衣服,“我衣服,脏了。” “……我认识的家政阿姨很多。”楚祈皮笑肉不笑,“老的小的都有。” “可是。”虞泷勾了勾唇,把衣服摊开,指着肩膀处道,“这是你弄脏的。” 楚祈低头,睨见白色短袖的肩膀和领口处确确实实地黄了一大块。 甚至还格外鲜明。 颜色什么的,夹着点红色,还挺熟悉。 似乎,是她的粉底、睫毛膏、高光还有口红。 尬住了。 她忘定妆了。 楚祈也没多说什么,接过衣服搭在自己的手肘处。 看着他愈发成熟却陌生的脸,一时间觉得,恍如隔世。 虞泷挑眉,把包往后拽了拽,径直转身回屋。 楚祈攥紧衣服,想了下,还是忍不住喊住了虞泷。 “诶。” 虞泷僵在原地。 楚祈说:“你昨天,真不想抱我?” -------------------- 作者有话要说: 泷:你猜?:) 第42章 越有越有机 楚怀霞给楚祈打了个电话。 上次虞泷和刘帆刘智慧闹了矛盾,楚怀霞去帮忙整理,才知道原来樊波涛出狱之后就一直留在刘帆这儿帮工。 刘帆、刘智慧还有樊波涛被带去派出所做笔录,结果出来以后樊波涛就不见了。 楚怀霞听后大吃一惊,她虽然表面上说管那死老头往哪儿死了,与她无关。 但还是一直在找。 楚怀霞问楚祈,是不是早就知道樊波涛在刘帆这儿打工,还给刘帆钱又间接转交给樊波涛。 楚祈在这头沉默了好久,才喏喏地应了声嗯。 楚怀霞听罢果然大发雷霆,狠狠地痛骂了她一顿。 问她是不是疯了,那个老头当年抛妻弃子,犯下滔天大罪,她怎么能忘? 楚祈没说话,只是一直听楚怀霞如此数落。 关于樊波涛,她和楚怀霞都有很多不好的回忆。 楚祈印象里最深的,便是当年他和她们约定,在游乐园面前相见。 楚怀霞牵着楚祈,穿上最漂亮的裙子在售票口特地买上家庭票等他。 结果一直等到下午,才见到他的身影。 只是,暮色里,那个身影残缺,樊波涛压着黑色的鸭舌帽捂着胳膊小跑而来,手上还疯狂地滴着血。 楚祈亲眼看见,他靠近时,棉布短袖黏在血肉里,凌乱的筋膜与组织结构暴露在血腥的空气之中,伤口青青紫紫还往外冒着恶心的黄色带泡沫液体,汗臭夹着铁锈味涩得她双眼发痛,樊波涛满头大汗,脸上因为沾满新鲜的泥土而显得无比肮脏,他狼狈地低着头,两颊的汗水甚至顺着两边的鬓角流下也不肯脱帽。 年幼的楚祈不知道樊波涛为什么是这样的打扮来陪他们到游乐园,甚至懵懵懂懂地扁着嘴抱怨。 爸爸,你怎么现在才到? 我和妈妈都等了你好久。 可没想到,等他更久的,是警车。 楚祈没法忘记,那个傍晚,在游乐园外鸣笛声是如何割裂欢笑,黑白相间的警车下乌泱泱地下来批人,警察叔叔们带着手铐向他靠近。 樊波涛就这样被带走。 还一带就是二十来年。 父亲,到底是一个如何的词? 楚祈已经快要对这个名词模糊。 楚怀霞愤怒发话:“那死老头现在跑哪儿去你知不知道?” 楚祈吃痛地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别联合这你那个混账老爹又瞎糊弄我!” “真不知道。”楚祈脱掉高跟鞋,赤-裸着漂亮的双足轻轻地挪到沙发上去,她仰躺在真皮沙发上,全身随着内部的弹簧起起伏伏,胸口处零落的项链逐渐发凉,冰得她心口一阵寒痛。 楚祈说:“就这样吧,挂了,我明天还要上班。” “不过。” “要是,你真的找到他的话,麻烦也告诉我一声。” “我和你一样,挺恨他的。” 电话就此挂断。 楚祈静静地赖在沙发上,身心都很疲惫。 她点开邮箱,查阅起上次发的漂流瓶。 一模一样的内容。 无论她发什么,总有一个叫“Y”的家伙回复。 清一色的,还全是简简单单的“加油”。 啧。 蛮有缘的。 楚祈继续编辑漂流瓶里的内容。 “死老头!你最近到底跑哪去了? 最好!藏好点!别被我妈逮到!女人都是很恐怖的! 当然!也包括我!!!” 随着一声“叮咚”的提示音消失,楚祈拽起沙发上随意搭放的帘子就这样睡下。 她梦到了很多。 隔壁。 “不是,我女儿说了什么你让我看看啊。”樊波涛用胳膊肘捅了捅虞泷,脖子还伸得老长去看。 虞泷锁了手机,低头继续吃饭。屏幕中的光消失后他的脸上开始隐隐地透出点粉色,樊波涛见他又装死,索性直接把虞泷打包回家的口水鸡和他正在吃的米饭端到自己面前,虞泷挑眉,一脸茫然。 “这是我们之间的私人信息,你能看?” “我怎么不能了?”樊波涛义正言辞道,“小祈是我女儿,我有权利知道她的一切。” “哦?”虞泷放下筷子,双臂环抱整个人撑在桌面上,他半眯着凤眼,声线无比慵懒,“那你知道下小祈未来男人是谁吗?” 樊波涛顿时警惕起来,“谁?” “一个帅哥。” “……操?” 樊波涛狂翻白眼。 住在虞泷家的这几天,樊波涛算是睡上了出狱以来最好的几天觉。 虞泷虽是独居,无人来帮衬打扫,但家内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什么都照顾得很好。那天虞泷带他回家后,顺道还专门给他在客厅搭了个简易可收缩的小床,方便樊波涛睡觉。 樊波涛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用屁股想都能猜到虞泷这么做是为了那般。 又是接他回家,又是给他带饭做饭的,比狱警还好。 鬼才不知道他藏了什么心思。 不过,两人心照不宣。 虞泷虽然只是交代他和楚祈是好朋友。 但具体是哪种程度的好朋友,两个人心里都有数。 樊波涛把饭还给虞泷,虞泷捏住碗的一端要拿过来,樊波涛没松手,还死死地抓着另一端。 虞泷挑眉。 “真不说?” “嗯。”虞泷郑重其事地点头,“快吃饭吧叔。” “操。”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吃到最后,樊波涛把碗筷洗了,虞泷烧着热水,在另一个洗碗池清碗。 水声大得刺耳。 虞泷先开了口:“那个,叔。” “搞乜?” 他不动声色地搓着筷尖,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身体缘故,他的脸颊上浮现出两朵诡异的红晕,白皙的额头上也已经开始渗出丝丝密汗。 “那个。” “小祈,喜欢吃什么?” 樊波涛笑了,“你能不知道?” “知道一点。”虞泷摇头,“但不够全面。” “我想多了解点。” “哦?难道你想……”樊波涛奸邪地眯起眼,光秃秃的脑袋随着眼波流转竟反射着一道诡异的白光,“靠□□上-位?” “?” “……也算吧。” “哦,我还以为你对我女儿有什么别的心思呢。”樊波涛拉直唇线,古怪道,“是我想多了。” “……” 糟老头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您没想多,岳父大人。 第43章 越有越有机 没了GALAXY的案子,楚祈其实过得也不算清闲。 过渡到十一月,公司上下忙里忙外。电商们弄了购物节,其实牵扯涉及的企业也跟随着太多太多,摸鱼的员工们为年底的年会做准备,楚祈一类的就都在为最重要的案子而焦头烂额。 无人驾驶的案子还在继续,只是已不同往日,无论是时间变迁技术在改革在加速也好,还是内部矛盾也好,几乎都聚拢在利益上。 最开始的合伙人几乎持有大头的股份,但因为不均和对未来科技不同的规划而产生分歧。早些年在国内就已经实现Autopilot技术,汽车可以根据导航信息,自动变道、超车、换匝道,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客户的需求,这些功能也在要求精益求精。 一批人要求先把广告打出去,向市场上展示一下概念车。 一批人却觉得要闷头先干,可以适当营销但没必要挂空头。 毕竟高科技意味着高风险,枪打出头鸟。 楚祈正操劳着这些事儿。 周一开完例会,大家照常散场。 陈志飞倒是又把她单独留下。 门外刚刚出去的大家表面上没说什么,眼珠子却全往这儿扔,陈志飞此地无银三百两,还跟做贼似的配合他们,居然真把会议室的帘子全拉上。 楚祈有种不祥的预感。 外面的大家更是八卦,有几个好奇的员工甚至留了下来。 在HCC,人人都知道楚大原先和陈总的老同学拉扯过,虽然没正统地谈过但两情相悦也算是差不多了。 但这可并不代表楚大不会和陈总谈啊! 陈总对楚大呵护备至,捧在手心含在嘴里的,说他对楚大真没一点意思,谁信? 老年人的事儿,可真是刺激。 楚祈站了起来,不解地看着陈志飞摁下遥控器拉上帘子,将会议室整个密封起来。 问:“又有什么事?” 陈志飞没吭声,靠近过来,站在楚祈面前粗粗地呼吸,忽然扬起温柔的眼,像老妈子一样用力地投手砸到她的肩膀上。 楚祈的身子向下坍塌两公分。 “小楚啊……啧……”陈志飞一脸上厕所样儿,支支吾吾的,半天不说。 楚祈挑眉,“到底什么事?” “能一次性讲清楚不?” 陈志飞惋惜地看着她,转眼又叹了口气,眼角处有点竟还有些许晶莹,楚祈被盯得不自然,往后退了下,陈志飞却悲痛地转身背对着她,似乎还真的快哭了。 什么鬼? “小楚啊……我看你最近也挺辛苦的,要不,放个年假?” “……啊?” 老板,主动给员工放假? 哈? “我是真觉得你挺辛苦的。”陈志飞从公文包里掏出两张飞机票,“我以公司的名义给你买了两张去芬兰的票,明天出发,五天后回来。” “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玩!开心点啊!” “不开心不许回来!” “?” -=-= 第二天,她莫名奇妙地出现在芬兰。 说起来,真的很很很很奇怪。 陈志飞,这么抠门能压榨的一人,居然神经兮兮地给她买票,送她到芬兰?? 她是真的傻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楚祈收拾上点东西被便搭上9个多小时的飞机赶往芬兰,只是工作狂的本性一时难改,五个小时的时差外加九小时机程和N小时轰隆隆的火车跟不存在似的,在酒店里的时候她也还在忙案子。 酒店位于拉普兰区罗瓦涅米圣诞老人村附近,外观看上去很是高档,楚祈不太清楚这儿的价格,不过看了看还有私人的桑拿房和位置就知道陈志飞这次算是下了血本。 还在读高中的时候楚祈就听过班上的人谈及到芬兰旅游的事儿。 尤其是圣诞老人村,同学们尤对其吹得天花乱坠,还说什么,到芬兰来没去圣诞老人村简直就是浪费生命,天地上下,似乎芬兰的圣诞老人最是正宗。 壁炉里烧着柴火,蓝红相间的火焰摩挲着木材,声音在静谧之间显得稍大,彩色的灯饰挂在壁炉头顶的画上,一对幸福的情侣在雪地里比着可爱的爱心。 空气里的油墨味弥散开来,混在枫子香里显得格外突出。 外面也下起朦朦的小雪。 范诗诗发来条短信:楚大,您到了吗? -嗯。 -哦……那您好好玩啊! 我给您准备了泳衣,塞行李箱了,您肯定会喜欢的。 -嗯,谢谢:) 还挺贴心。 休息的档儿,商勇发来个视频会议。 “小楚,我始终坚定地认为自动驾驶里遇到的10%的难题需要解决了才能算有成功,你看看现在世面上的厂商哪个不是在加班加点的解决汽车处理城市驾驶里遇到的10%的难题?我们不能一直拿着level3的水平和人较量,搞这些没用的营销。你说是不是?” 楚祈微笑:“是,商总您说的很对。” “不过邢总他们其实也没错,新出的这一代技术其实加强了算法,帮助更好地处理那90%的问题,虽然很多厂家都标榜着能靠拢这点,但实际上还是无法大概率的保证,城市道路上开车遇到的问题为很多也很复杂,能百分百保证解决90%的其实都还差一大段距离。” “邢总他们只是想以这个为卖点。” 商勇本来抽着雪茄,这下睡意全无突然精神起来,他的语气稍稍严厉,“你的意思是?陈志飞已经批钱给他们营销了?” “还没有,商总。” 商勇沉默了下,仔细思考起楚祈的这番话。 很快又用力地嘬了口褐色雪茄。 窗外下着白色的鹅毛大雪,天地上下千里溶溶,坑坑洼洼的脚印这么小却又这么可爱,似乎只需两指轻轻地聚拢,就能网络一切。片刻的纯粹颇有点古典文学和卷轴上描述的那般诗情画意,幼稚的小孩和大人们正打着雪仗,即便已是夜晚蒸完桑拿出来跳湖的人也还是很多。 雪声稍大,窝在远处模糊的棕色的房顶上慵懒猫叫,结实的百叶窗外累上沉沉的皑雪,皑雪类似一面明镜,柔软地反射着彩灯和拉普兰区罗瓦涅米的光怪陆离。 雪地里,喷泉和挂满雪花的绿叶边缓缓出现一个身影。 第44章 越有越有机 一觉醒来竟已经到了芬兰时间的九点。 这算是她读书以来为数不多能睡到的最晚的时间。 楚祈起身穿好衣服,找了下行李箱里范诗诗给她准备的泳衣便匆匆下楼。 泳衣被红色的包装袋包裹着,还是新的,连订书针都没拆。 来之前她没做过什么攻略,不过原先处理业务的时候就听过芬兰的客户说:“在芬兰,桑拿、烈酒和焦油都无法治愈的,必是绝症。” 正好,酒店也卖这份药。 - 来蒸桑拿的人不多,楚祈到更衣室里换衣服的时候也没撞上几个人。 原本心情也算惬意,寻思着能放松一把也是件好事。 只是,在打开包装袋的一瞬间她迅速石化。 OMG。 这、是、什、么?? 三点式粉色满印草莓比基尼?? 这特么9岁的小女孩看了都不一定会穿啊!! 楚祈拎着那点所剩无几的布料,一脸抽搐。 这就是范诗诗说的,她会喜欢的? 她看了下门外,想就此打道回府不干了,结果旁边一个和她肤色相近的女人一边穿着泳衣一边靠近过来。 “嗨?” “请问,你是中国人吗?” 楚祈点了点头。 “哦太好了!”女人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迅速背过身把背后的带子解开,“不好意思,我英文有些差,所以在这一直等一个会说国语的beautiful woman来到,请问您能挤出点时间帮我擦一下乳液吗?” 楚祈乖巧地点了点头。 接过透明的硅胶瓶,楚祈迅速挤出身体乳为女人抹上,交流中她得知女人来自中部,是来看圣诞老人的,只是中文不好和人交流有壁,导游也没法支招,想请楚祈和她一块蒸会桑拿,她一会请楚祈吃饭。 楚祈犹豫了下,还是答应。 进入干燥的蒸拿房里,楚祈开启第二批震惊。 这个。 他么的怎么是男、女、混、蒸。 OMG。 也就是说,她这三点式粉色满印草莓比基尼不光会被女人看到,连带着34B的胸还会被男人看到?? 她现在真的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有死亡笔记存在吗?她想写点字。 不过分,就六个字。 楚祈佯装淡定,用浴巾遮挡在胸前装作无事发生,贴在蒸拿房最边缘的角落里胆小,无助。 女人倒是大方,淡定地陪她坐着,“你好,我叫陆丛,请问你叫什么呀?” “楚祈。” “哦,听你的口音,你是南方人吧?” “嗯。” “真是有缘。”陆丛笑了笑,“我太姥姥也是。” “嗯。” “你的皮筋好好看啊。”陆丛说,“能摘下来送我吗?” “……嗯。”楚祈闭着眼径直解给她。 楚祈话不多,但几乎是有问必答,陆丛在这和她聊了会天又觉得无聊,想坐到中间去看看桑拿石,她拽了下楚祈问要不要过去,楚祈摇摇头,说自己有点晕石。 “晕石?”陆丛觉得好笑,“那你这辈子怎么过来的?” “……从妈妈肚子里过来的。” 说罢,坐在桑拿石附近的几个男人倒是赤-身裸-体地过来了。 西方人open,觉得这样也没事,另一端好几个女人也是如此。 他们似乎认识,坐到了楚祈的周围。 眼神暧=昧,幽幽地盯着她以及她身边的陆丛。 “Hello,babes.”其中一个男人尝试性地挑眉,“Nice to meet you?” 陆丛马上接上:“Nice to meet you , too!” OK. 确定是哪国人了。 男人们叽里呱啦地说了一连串,陆丛都听不懂,她用胳膊肘捅了捅楚祈,问他们在说什么,楚祈似乎也察觉到对方古怪的眼神,将浴巾拽得愈发紧,她小声地对陆丛低语:“我觉得我们今天可以不用来蒸了。” “至少不是此刻,在此地。” 陆丛却摇摇头,没走。 在楚祈起身时,还拽着楚祈也不让她走。 楚祈懵了下,因为陆丛拽的是她三角裤的绳结那儿,虽然她打了死结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开,可如若陆丛力气再大点,她的三角裤很有可能因此被拽下。 楚祈皱着眉,压低声音:“你松手。” “为什么要松手啊?”陆丛的声音大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么封建哪!” “大家一块高高兴兴出来玩,你有必要这么小气吗?装作一副圣女贞德的样儿还不是穿成这样勾-引男人,大家都是女的,你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吗?” 说罢,陆丛恶意地拽得更用力了。 楚祈无言,窘迫尴尬地要命,真他么想在死亡笔记上再加俩字,她将声音一压再压,尽量从容地和陆丛解释,结果陆丛脾气大得要命,死活不让楚祈走。 甚至,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扯掉她的浴巾。 楚祈这身滑稽的打扮一览无遗。 周围的几个人本以为那边是战场,万没想到会这样搞笑,纷纷捂着嘴笑了起来。 但还是克制不住地往她身上扫。 她头痛地捂着身子,和陆丛僵持不下。 这时,桑拿房内又进来一人。 男人穿着泳裤,漂亮的黑色卷发凌乱地用小皮筋扎在一块,冷白皮温润透亮,比大部分女人还要白上数十倍,他目睹到这尴尬的一幕,半眯着凤眼快步而来,一把抱住楚祈。 陆丛吓了一跳急忙松手,但最懵的还是楚祈。 操? 谁他么还敢硬来啊? 她提了下手肘准备攻击,却被男人死死地抱在怀里松懈不得,男人将自己的浴巾盖在她的身前,她像个雪白的蚕蛹被迫捆在他的身上,暴-露的肌肤亲密接触,酥麻的触感传遍全身,骨节也在碰撞。 干燥的空气里,他们似乎下一瞬就能走火。 男人压在她的耳边,声线低沉如加了添了层颗粒,“是我,姐姐。” “……” 妈的。 这儿都能遇到? 虞泷松开她,拽着她身后的浴巾结一把又扯成和他并肩,他揽着她的肩膀,低下头看她。 “好久不见。” “……”两天而已。 他淡淡地微笑,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轻摩挲,“我很想你。” “……喝多了?” 虞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从容地看向那群人和陆丛,“Sorry。” “She is my girlfriend.” “Please don。't have any other ideas about her.” “?” 楚祈来不及领略他这句谎话是什么意思,虞泷的指尖便向下,停留在她的腰际搂紧了他。 他们像旁边寻常的情侣,一块退出。 -=-= 酒店的房间里,楚祈觉得尴尬要命。 身上罩着虞泷宽宽大大的衬衣和长裤,上半身的草莓还是若隐若现地能透出点。 简直……要命。 她现在很像从事某不良活动的小姐。 楚祈把手抱在胸前,“你来干嘛?” 虞泷没说话,只是拿了点水来。 “喝水吗?” “……不喝。”她接过水,却把水放在一边,她坐在投影屏幕旁边的椅子上,虞泷俯下身子给她整理裤脚,指尖碰到她的脚踝却立刻像点燃的火柴一般烧了起来,她抓了抓脚趾,不自在地往后退了点。 “别弄了。”楚祈说,“挺合身的。” “哦?”虞泷睐了睐凤眼,仰起头去看她,眼内闪着一丝坏坏的白光。 顺着他的视线,楚祈石化了。 她捂得更紧了点。 “看什么看?”楚祈骂人,“再看我把你眼珠都挖出来。” “再说。” “先看。” “?” 折腾了一番,虞泷抬来一条板凳坐在她的对面。 楚祈幽幽地看着他,却越看越生气。 什么男人啊真的是。 热的时候像块烧红的铁,冷的时候又像块冰凉的钢。 合着和他相处前还得看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你。” “你。” 壁炉内的火,越烧越热。 两人很默契地同时开口。 虞泷绅士地摊了摊手,“你先说。” “你怎么也在芬兰?”楚祈倒也不推辞,“出差?” “嗯。” “不会把,我记得我们公司最近也没有芬兰的客户或者业务呀。”楚祈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毕竟就算是有,怎么也轮不着虞泷上场呀。 真是奇怪。 “我跟你说,你别老有事没事就请假,好好一个青年人不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不是请什么虚头巴脑的这样假就是混水摸鱼不干活,你没来公司多久,做事要多用心……” 虞泷没回答,只是默默地听着楚祈唠叨。 说到最后,她没词了他也不吭声。 她有点心不在焉。 毕竟,刚刚虞泷在大庭广众下,用标准的英音直接说了句。 “She is my girlfriend.” 她雅思7.5,再蠢都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却不知,这句话到底有多少他的意思。 虞泷单手支在桌子上,蜥蜴般乌黑的眼沉沉地看着她。 眼内似乎有一道湍急的漩涡,一点点地,将她吸进去。 视线似是有形,楚祈不安地扇了扇眼前。 紫色的香薰闪着微弱的火光,白色的烛块从中心向外辐射,浓稠散开,淡淡的檀木香盘桓在她的鼻尖。 桌面上米黄色的小雏菊颜色晕开。 晕在他深邃的眸中。 她咬着下唇,定定地看着虞泷。 很久,才问:“你刚刚给那群人说,我是你的……什么?” 虞泷目光如炬,“女朋友。” “……可我不是。” “早晚会是。”虞泷说,“或许在某个你心情很好的雪夜,就会是。” “……乱七八糟。” “才,”她莫名紧张地咽了咽,“才不会是。” --------------------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是那你结巴什么啊楚大!!!!!! 第45章 越有越有机 “嗯哼?”虞泷耸了耸肩,“Maybe?” 兴许是被他看得发毛,楚祈有点不敢对上他的眼神。 她转了下椅子,不去和他面对面,结果次啦一声虞泷扶着扶椅的两边一瞬把她连椅带人拉到面前。 他们近得古怪,早已超出正常男女之间该有的距离。 和刚才,他在背后抱她差不多。 楚祈转着圆溜溜的眼,有点紧张地看他。 “我觉得您还是挺在意我的。”虞泷说话时总是若有若无地挂着点笑意,“不然,我对姐姐你冷漠的时候,你怎么这么不高兴?” “……” 哦。 原来他最近对她忽冷忽热的,是这个原因。 切,小屁孩,就知道玩这些把戏。 无不无聊啊!谁会上当。 “别人对你丧皮垮脸的时候都会不高兴吧。”楚祈加重尾音,“我可是个,正常人。” 说罢,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楚祈也在这时才意识到她似乎从昨天到现在,一口饭都没进过。 咕噜咕噜地灌了很多水倒是。 虞泷淡抿着唇,摸着下巴语气有点意味不明,“确实。” “那正常人想吃什么呢?”虞泷起身,拿上手边的钱包,“我帮你去买?” “不用。”楚祈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自己一个人去就成。” 虞泷没有回应,只是摁着她的肩膀把她拽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神还非常,非常,不安分地上下打量一通。 嗯。 挺,不错。 楚祈捂紧身子马上脚下使劲利用牛顿第三定律飞出去老远。 虞泷半眯着眼,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姐姐。”虞泷上下抛接着钱包,像打篮球一样,“我看见了哦。” “……看见什么。” “一条。”他收回钱包,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从自己的锁骨处一直划到两肋之间,停顿在胃上,似弹钢琴般有韵律地点了点,“线。” “?” -=-= 匆匆吃完饭后,他们来到距离酒店不远的圣诞老人村。 圣诞老人村此刻游客不算多,或许不是在节假日东方面孔见到的很少。 只是白天的乌龙让她心生戒备,看到一个东方人都难免有点紧张。 楚祈靠近了点。 虞泷勾唇,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楚祈耸了耸肩,蹙起眉头,“爪子。” 虞泷点了点她的肩膀,“身子。” “……” 她准备弹出去,却被某人紧紧地掌锢。 压根逃不掉。 快要抵达时,面前雪地上出现两座等高的路灯,路灯内燃着红色的火焰,底部是标志着一道界限,跨过这道界限就说明可以进入北纬66度33分的北极圈,旁边红色的大温度计显示着此刻零下5摄氏度,许多游客都在排队合照。 虞泷掏出相机,对旁边说叽里呱啦的不知说了什么,反正说完就拽着楚祈站到了界限之上。 “拍个照吧姐姐。”虞泷说,“留个纪念。” “……用你说?” 楚祈冷漠地比出一个,剪刀手。 “Three two one,cheese!” 热情的游客拍完,把相机交个楚祈,楚祈背对着他们翻看照片,游客和虞泷握了握手,顺道夸了句:“Your gf is pretty.” 虞泷笑盈盈地扬了扬眉尾,“thx,I think so.” 游客离开后,楚祈问:“你刚刚和那人说了什么?” “没什么。”虞泷继续把双臂搭在她的肩上,像高中时候成群结队去食堂吃饭的男孩子们那般勾肩搭背,楚祈扭了扭肩膀,问:“怎么这样放?” “就不能正常搂?” “哦?”虞泷拧着她的腰,一把把她撦拽到心口,他们两鼻相贴,四唇也不过5公分,呼吸的气体在湿冷的环境里瞬间化成白气。 楚祈愣了愣,像个落难的公主,慌忙逃离。 -=--= 进入圣诞老人村的邮局,楚祈发现前面有一群人挤着在写信。 楚祈指着那边问:“他们在干吗?” “写祝福吧。”虞泷道,“在这写信的话邮局可以在12月25号圣诞节那天以圣诞老人的名义寄出,也算是在特殊的节日里收到一份特殊的礼物吧。” “怎么,要不要也一块写?” 楚祈摇摇头,“不……”可还没等她说完,虞泷便拽着她的手腕快步来到戴着红帽子的工作人员面前。 他要了两张好看的贺卡和信封邮票,随手从包里掏出一支笔递给楚祈。 楚祈盯着贺卡看了很久,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但很快,还是奋笔疾书写下了一串简短的字儿。 按照流程把信封和地址交给工作人员就算完成,他们在礼品店里漫步,浏览着各类精美的礼物。 楚祈问:“你刚才写了什么?” “你呢?”虞泷随手捡起一个戴着圣诞帽的女孩钥匙圈,轻轻地摩挲起女孩的轮廓。 楚祈轻描淡写道:“我爸。” 她以樊波涛的名义写了点东西给楚怀霞。 —少发脾气,多吃蔬菜,当心哪天高血压又犯了。 12月25号那天是她的生日,都说小孩降临到世间的那一天其实也算是父母的受难日,楚怀霞这辈子算是受难受了一辈子,樊波涛却没有。 对于樊波涛的记忆,真的不算多。 可正因为稀少,所以宝贵。 每次回味都像是在咀嚼什么,吞不下又吐不出来。 生怕咽下的一瞬,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与其花钱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写给下落不明的樊波涛,倒不如让楚怀霞开心开心。 她比任何人还了解楚怀霞的性子,古怪又爱拐弯抹角,反着说话。 嘴上说着让樊波涛滚远点,但实际,还是要反着理解。 哎。 女人。 虞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乎从来没听姐姐你提过你父亲。” “他没和你一块长大么?” “才没呢。”楚祈嘲讽似的嗤了声,“怎么可能。” “那他现在去哪儿了?” “不知道。或许死了,或许还活着,但无论如何,我还是都挺希望他好好做人。” “至少。”楚祈扭头,露出清新却略微发涩的笑颜,“法律意义上的好人。” 虞泷抿着唇,没有立刻回答。 思索了很久,才坚定地说:“会的。” “一定会的。” 虞泷的眼总是如此。 黑得发亮,黑得摄人心魄,每一言似乎都可以被眼来印证。 她很难不去相信他。 楚祈低下头,看了眼他把玩很久的娃娃,也无聊地跟着模仿,拿起旁边的毛绒娃娃,“那你呢?” “你刚刚写了什么?” “嗯……”虞泷拉平唇线,好半天才缓缓吐出两个字,“秘密。” “?” 操。 她被骗了。 转了一圈后楚祈也实在没什么想买的,选点纪念品给楚怀霞,范诗诗,柳花鱼还有这次的赞助人陈志飞,就没了。虞泷倒是对刚才拿起的钥匙圈爱不释手,迅速到前台结账。 出了店后他们排队准备玩雪橇,楚祈把手插在上衣兜里,用下巴点点钥匙圈,“你怎么买这个钥匙圈。” “不是一般都小女孩喜欢吗?” “嗯。”虞泷拉开她的兜,拿着钥匙圈整只手揣进她的兜里。 “所以买给你呀。” “……” 她顿时失语。 楚祈窘迫地缩了缩手,像个逃兵连连败退,拼命逃窜尽量避免接触他滚烫的肌肤,虞泷也这么揣进她的兜里就赖着不走了。兀立着白雪的树枝干瘦发枯,枝端却绽着嫩绿色的新芽透出古怪生机,青白色的冰光捕猎暗紫色的山峦,一切颜色搅拌在咬痛的舌尖。 雪霁过后,满目全白。 她觉得很冷,却又很热。 楚祈说:“我可不是小女孩。” “我是马上三十的老阿姨。” “没觉得。”狭小又幽暗的空间内,他的手逐渐逼近,如贪婪的蛇吐着红信,嘶嘶靠近猎物,张口喉舌精准无误地一口含住,宽厚的大掌像一张织密的大网,稳稳地兜圈住她,楚祈下意识地低下头,脸熟了大半。 她紧张地捏着拳头,心跳快到马上蹦出口腔,冰凉的雪花落在殷红的唇上,唇瓣麻得快要消亡在这场大雪里。 为什么。 雪天这么热? 队伍不长,很快就到他们。 雪橇的前面可以是驯鹿或者哈士奇,只是哈士奇跑起来速度较快,驯鹿稍慢但温柔,年轻的大家追寻仪式感,大部分都选择驯鹿,轮到他们时只剩下几条蠢萌蠢萌的哈士奇。 哈士奇们看到楚祈时,还很骚包地扬了扬雪白的爪子,看得楚祈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训犬师在前面指挥着哈士奇,他们并肩坐在后面的座位上。 哈士奇们很听话,接收到指令马上迅速开跑,它们穿梭在墨绿色的松树林里,凛冽的风呼啸而过,座下雪橇轰隆隆地颤抖,速度不算特快却十分刺激,哈士奇们积极奔跑,半圈过后耳边不但莫名地响起“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还有点跑卡丁车的快感。 她缩了缩脖子,躲进围巾里。扬起的雪砸在她的脸上,滑进她光洁的脖子里,她怕冷,捂得更加严实,却贪婪地抬眼四处看周围的光景。 沉甸甸的雪压弯了树枝,不知名的昆虫却在暗处偷笑,天鹅绒一般的天空是如此丝滑,没有一丝云翳,一寸一寸地燃着芬兰的明媚和诗情画意。 旁边的人,抽出另一只手替她整理扎人的围巾,腰间温暖的手,真实得荒唐。 晃眼的白雪里,她的围墙坍塌,忍不住偷偷地看他。 咫尺天涯,脑子里在做梦。 很多个瞬间似乎能网络到现在,很多种情愫也能揉成一团,感情太复杂又太脆弱,似乎手心里的掌纹都能划破对方的一点心思。她想老实地交代,却又不想老实地缴械投降。 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那该有多好。 如果他的问题再问一遍,那该有多好。 第46章 越有越有机 吃完饭后,他们回到酒店。 没想到,这小子看上去虽然只是个新人,还挺有钱。 这么贵的酒店也住得起。 楚祈摇了摇手,“晚安,睡了。” 虞泷却一把抓住她,带她往外走。 楚祈不解地问:“又干嘛?” “今天极光指数是4,”虞泷说,“要不要去追极光?” “你有车?” “嗯。”虞泷点点头,“我租了辆车。” “可是你的驾照……” “我是国际驾照。” “可现在都十一点。”楚祈有点犹豫,“太晚了,我一会要睡了。” “年轻人不熬夜,还能叫年轻人吗?”说话间他们来到地下停车场,虞泷拉开车门把她往里面塞,楚祈古怪地雀跃起来,青春时期无处发泄的叛逆居然有点涌上心头,全聚拢在二十九岁这一年,莫名期盼做点叛逆的事儿,莫名希望像十六七岁的小女孩一样放肆地享受,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她好像。 越活越倒退了? 二人上了车,很快便发动引擎往某个方向驶去,白天出现了太阳风,晴空里万里无云,出现极光的几率很大,车的周边也有很多家庭一块追逐。虽然现在已经是零下三十摄氏度,但大家还是像最纯粹的夸父一般追逐着那遥不可及的期望。 松林外拉起线,车辆不得进入。 大家一块下车,共同奔赴。 海军蓝的天空密布在头顶,在绿色的极光附近开始褪色到有些发白,周围的玻璃屋里点着点点黄光,淡白色的雪晕散在脚下,黑绿色的松林之上,尽是百般特殊的极光。 原来,这就是极光。 很难想象,居住在温带地区最多只能火烧云的我们可以看到如此富有魅力又如此富有力量。 只需一眼,就足够洗涤心灵。 周围的大家开始拿起手机,相机拍摄,更有专业团队架着设备快速调整曝光,楚祈照了几张后,又把手机揣回兜里,默默地合上手心,两掌驾在自己的鼻尖之前。 虞泷也跟着收了相机,关切地问:“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她闭上眼,“我想许个愿。” “可这不是流星。” “所有美好的东西都值得许愿。”楚祈揉了揉他的头,“你也一块许愿吧。” “反正也不需要付出什么,要是真成真了,不挺好?” “嗯。” 说罢,他们共同许了个愿望。 楚祈睁开眼时,看到虞泷在温柔地盯着自己看。 她本来想问,你刚才许了什么愿。 但想起白天被他骗了个秘密,又觉得没必要。 索性,直接不问。 虞泷却一眼看穿她的心思,径直说:“姐姐,你是不是想问我许了什么愿?” “……嗯。”既然他都这么问了,自己也就勉强想知道一下吧,楚祈淡淡地点头,“你许了什么愿?” “我啊。”虞泷把抄在裤兜里的两手伸出来抵在颈后,凤眼弯成两轮新月,亮晶晶的,似乎瞬间就能滴出柔情的水来,“我向极光许愿,从现在都以后,可以有个一辈子的爱人。” “那个爱人,最好姓楚。” “也最好名祈。” 楚祈愣了愣。 虞泷低着头,五指握成拳抵在唇边苦涩地笑了下,蓬松的卷发零落在脸的两侧,殷红的唇反复捻搓后又拉平,最后构成一束伪装灿烂的笑容。 他仰起头,似乎无事发生。 “所以姐姐。”虞泷转过脸来,幽幽地看着她,“你觉得这个愿望实现的可能性有多大?” “……” 见楚祈没有回答,虞泷哀怨地叹了口气。 收上相机盖子,装回包里,低头用脚铲了会儿雪,雪融化在黑色的运动鞋上,心脏难过得马上破裂,他忍不住退后,不去看她,准备回车上。 楚祈喊了一声。 “哎。” “百分百啦!猪头!” --------------------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猪头!!你们!!!呀!! 第47章 越有越有机 看完极光后,两人回到酒店。 酒店门口有个小型的24小时便利店,便利店此刻人不多,前面只有几个穿着破烂大衣的男人趴在旁边吃饭的台子上睡觉,周围还布满了许多冷凝成油块的泡面。 她看得有点发呆。 虞泷摁了摁楚祈的虎口,“想不想吃点什么?” “大晚上的吃东西不好消化,对胃还有很多器官负担很大。”楚祈醒神,扫着周围的东西,却将眉头微微靠拢。 “没事啊,现在不吃一会吃也行。”虞泷顺手拿起两袋泡面,“你想吃芝士味的,还是辣味的?” “一样一包。”楚祈弯了弯嘴角,“要是吃到芝士或者辣味的不好就给你喽。” 虞泷听罢,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他站立在原地,尽量不带笑意地问:“哇,对你男人我这么狠心啊?” “小心你男人那天被你吓跑了。” “随便。”楚祈歪了歪脑袋,骄傲得俨然一副幼儿园小班的小孩模样,“我的行情还是很不错滴。” “……” 虞泷没说话,倒是忍不住揪了揪她饱满的小脸。 结完帐后,门外又进来一个人。 楚祈抬头,随意地看了眼,却发现这人还挺面熟。 哦?陆丛? 陆丛披着厚厚的貂毛大衣,脖子和手上挂满了名贵的首饰,两颗明晃晃的珍珠耳环闪着刺眼的光,黑红色的眼影在还算清纯的脸上也格外突出,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上挂着一只手为,身边的男人还是今天在桑拿房里遇到的那个外国人。 还挺有趣。 这俩人在一起了? 陆丛见到她,也有些惊讶,她上下扫了扫旁边的虞泷,像个没事人一样照常打招呼,“哈喽,楚祈。” “你好。” 陆丛指着虞泷问:“这是你男朋友?” 楚祈点点头,虞泷的手塞在她的包里,莫名地暗暗使劲,越握越紧。 楚祈快被他勒死了。 “哦早说嘛。”陆丛撇了撇嘴,“你要早说你有男朋友了我就不撮合你和lucas了……对了忘记介绍了。”陆丛小鸟依人似的把脑袋倚靠在这个叫lucas的光头男胸前,甜腻的嗓音像掺了糖的屎,怪里怪气,“这是我男朋友,lucas。” Lucas伸出手准备和楚祈握手,虞泷倒是突然拽过她的身子,与楚祈交换了下位置,他漠然地站在lucas面前,伸出手握住那双肥大还冒着油光如猪蹄的宽掌。 “Hello。” “Hello。”lucas虽然在微笑,但嘴角尽是不屑。 他们进入超市,楚祈和虞泷也很快就出去,lucas径直到前台的购物架上拿起byt,陆丛坐在门口吃饭的桌子前玩手机,百无聊赖间,她又开始玩起恶作剧,笑着恶狠狠地踢了旁边在睡觉的男人一脚,男人痛苦地呻-吟一声瞬间醒来,她趾高气扬地说着为数不多但肮脏的单词,男人不敢说话,竖起衣领灰溜溜地逃窜开。 楚祈默默地叹了口气,从虞泷的手心里拿出一包芝士泡面追了上去。 她把泡面送给男人,男人看着她没说话,也不接,虽说一直警惕游客不要随意和流浪汉搭话,但这个流浪汉并不是什么恶劣之徒,在楚祈的百般劝解下,他才肯接过。男人拿上泡面不断地说着谢谢,很快又消失在雪夜之中。 楚祈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又想起一个人。 那个人,是否也在无数个雪夜被这样欺侮过? 哎。 虞泷睐了睐眼,没说话,轻轻地靠近,她失神得厉害,只是恍然间感受到有人在背后用力地抱她。 她闭着眼,回应似的吻了吻他的手背。 -=-= 拢到酒店后,楚祈以为他们就此会各回各家。 虞泷的房间在5楼她的房间在7楼,虞泷把她送上7楼后,却没立刻离开,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半天,还像条摇着白色大绒毛尾巴的狗狗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楚祈挠了挠头,不解风情地问:“你不睡觉?” “还早。”虞泷迅速地扫了一转她的房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明的光,他低头看了下表,用食指点了点表盖,“现在才3点诶。” “……”才——三点。 果然是年轻人。 不过其实,楚祈也没这么困。 或许因为是第一次谈恋爱,真正以情侣的名义牵着手一块追逐极光,一块奔跑在雪地里,一块看着对方发自肺腑真诚地笑,让她兴奋得睡不着觉。 现在这个点,她比谁都清醒。 “那你要干嘛?”楚祈倚着门,用下巴点了点床上端的投影仪,“要和我……看电影?” 第一次恋爱,没什么经验,不过电影里边似乎都这样,小情侣约会不是一块看电影就是互相投食压马路,除了亲吻其实也没和与朋友相处有什么不一样。 虞泷的眼神停在床上,“……也行。” 楚祈的房间还算豪华,有私人的厨房,卫生间也装修得富丽堂皇,偌大的房间里两米大床摆在正中央,床脚还有台柔软的沙发。 楚祈顺手点上香薰,把遥控器丢给他,“想看什么自己调。” 虞泷定定地看着她,喉结小幅度却忍不住上下滑了滑,“你怎么,点了香薰?” “嗯?”楚祈淡漠地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顺势坐在他的手边,“习惯。” “……哦。” 虞泷径直点开恐怖片频道。 “大晚上的为什么看恐怖片?”楚祈不悦地皱眉,“不会看了以后睡不着吗?” “不看。”虞泷尾音加重,似乎在使劲暗示强调点什么,“才会睡不着。” “……” 不懂小屁孩在想什么。 趁着电影在加载,虞泷问:“要不要我给你露一手?” “露什么?” “泡面哪。”虞泷指了指鞋柜上那包仅剩的辣味泡面,嘟着嘴弯起唇角,“我泡面的技术还是挺不错的。” “……”楚祈推着他进了厨房,嘴上倒是说着相反的话,“那你还是留一手吧。” “去。”虞泷揉了揉她圆乎乎的脑袋,轻轻地吻了下她的额头,“拿两个碗出来。” “哦。” 虞泷泡面的技术……确实挺好。 烧水,拆袋,放面放调料包,等待3分钟。 和说明书上一样标准。 简直可以挤进世界泡面排行榜前十。 楚祈两手摆成一朵小小的话,无聊地捧着脸等他捞面,一包小小的泡面几乎两筷子就捞得完,可既便如此虞泷也没做到均分,楚祈的那一碗里装了小三分之二,楚祈挑眉,说他怎么就吃这么点。 够? 虞泷摇摇头,说他胃口小。 哦。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吃泡面都只能吃这么点。 不过看着虞泷这副贤良淑德格外小媳妇的样儿,楚祈忍不住开了个玩笑:“我感觉你好像我的厨子啊。” 虞泷抬眸,蜥蜴般乌黑的瞳孔定住一丝暧-昧的光,他浅抿着唇,声线低沉,“仅仅是厨子吗?” “……那。”楚祈忍俊不禁,“男子?” 虞泷想了会,弯着嘴角笑了起来。 他似乎还挺喜欢这个称呼的。 他们端着碗在投影幕前坐下,橱柜里找不到筷子只有叉子,所以两人屏息凝神地咬着叉子一点点进食。 他们看的是一部最近很火的片子,灵媒,泰韩合拍的,前半部分不是很恐怖,对电影的布局和剧情的流畅程度掌控颇佳,但最后纪录片的部分不禁让人心惊肉跳的,楚祈好几次差点把碗给扔了出去。 “很怕吗?”虞泷替楚祈拿走碗,轻轻地把手拢在她的肩上,抚着她的脑袋往自己的肩上靠,“怕的话可以不看哦。” “谁,谁怕。”楚祈一把推开他,声色看上去很镇定说话倒是结巴起来,“我就单纯地觉得有点……恶,恶心。” “哦?”虞泷挑眉,“那一会……” 还没等虞泷说完,女主角敏就被狗灵恶兽上身,扮成狗的模样四肢齐用,残忍又狼狈地啃着瓷砖地板上肮脏的食物,她提着右腿开始撒尿,楚祈捂着嘴差点吐了出来,下一秒女主却突然闪现,“砰”地一声撞到摄影机前。 “啊我操!”楚祈忍不住尖声大骂了一句脏话,捂着脸扑到虞泷的锁骨前,虞泷像哄小孩一样拍拍她的背,泰然自若一点惊慌都没有,脸上甚至还荒唐地露出微笑,“别怕别怕,有我在呢。” “狗不会上你身的。” “巴扬神不会显灵的。” “你不会把那狗丢在锅里煮了吃的。” “也不会像那群摄影师被那群丧尸吃了肚子,肠子拉出地里好几米远,吞了胃,嚼了肺……” “啧!”楚祈埋怨似的砸了他一拳,“你这是安慰我还是吓我啊!” “别说了别说了!我怕还不成嘛……啊操!这个女的怎么把她妈给烧了啊啊啊……” 看到最后一幕楚祈还是忍不住尖叫起来,虞泷憋笑憋得很辛苦,他贴在楚祈的耳边不断哼哼地安慰她,另一只手倒是很不老实地摁着遥控器把进度条往前挪了点。 恐怖的画面再度出现,楚祈彻底怕到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里不敢出来。 虞泷吻着她的脸,无限温柔。 “乖啦,电影快完啦……” -------------------- 作者有话要说: 楚大:我操? 第48章 越有越有机 一觉醒来,他们已经坐上飞机赶往国内。 休息的这几天他们几乎寸步不离,原定的好几天的假日硬生生地演绎成一天,每天不是吃饭做饭,就是抱在一块看电影睡觉。 太报废了。 虞泷戴着黑色的蚕丝眼罩,朦朦胧胧地做起梦来。 楚祈却摇了下他,“醒醒,怎么又睡了?” “一个人坐飞机好无聊,你陪我说说话。” “说什么?”虞泷把眼罩向上推,半眯着眼把楚祈的头往自己肩上靠,他声线低哑,似被割裂,听起来沙沙的。 “你感冒了?”楚祈拿开他的手,径直反过手背往他头上测量,结果虞泷偏过脑袋躲开她的手掌,他的耳朵红得厉害,嘴上倒是什么也不说。 也是。 一个正常的,二十多岁正值血气方刚时期的男的,白天对象这么撩拨自己,晚上和对象睡一床还不能继续做点什么,亲亲抱抱想解解馋,可对象睡觉还贼不老实,一个晚上都在用34b的大波浪夹着自己的手臂摇啊摇,还不断地用纤细的腰肢蹭他那儿。 这搁谁身上谁忍得了? 他已经算是贤者里的忍者神龟了。 虞泷几乎失眠了一夜,也饿了一夜,总是刚闭上眼又忍不住低下眼去看她,蹭蹭她被自己咬红的唇。 嗯。 对象身材是真的不错。 楚祈问:“对了,你昨晚怎么起夜这么多次?” “喝水太多了吗?” “……嗯。”或、许、吧。 “那早上我一睁眼就看到你背对着我,我叫你转过来你却红着脸跑到厕所干嘛?”楚祈担忧地问,“不会真感冒了吧?” “……没。”虞泷尴尬地耸了耸眉尾,拉平唇线,“就,身体不太舒服。” “不舒服就要赶紧看哪。”楚祈说罢就要摁铃,结果虞泷拉过她的手心放在自己身前。 “姐姐。”虞泷轻轻地玩着她白皙的耳朵,半眯着凤眼模样极类白尾的媚狐,“你以前,没上过生理课?” 楚祈懵了,“什么?” “正常二十多岁的男生,早上都会那个。”虞泷面不改色,“我只是那个了。” “什……哦,哦,哦。”楚祈“什”字刚出口就瞬间懂了虞泷什么意思。 她转过头去,大脑涨痛爆炸,面颊上的两朵红云晕染到耳根,玉颈,身子整个都在沸腾,燥热。 草。 原来是那个。 他们的话题终止于此。 只是两个人也都早无睡意,各自想着些不健康的事儿。 很快漂亮的空乘也端着新鲜的飞机餐过来。 楚祈一边撕着飞机餐的包装,一边看着他的塑料叉子。 还是忍不住问:“虞泷。” “在。” “那昨晚上直直地顶着我腰的,是……” “另外那个?” “……” “也不是很直。”虞泷坦然地用手指在桌上画了根倾斜的线,“正常男生都会稍微有点角度。” “……哦。” -=--= 回到国内他们先回各自的房间收拾东西。 可虞泷却固执地要先帮楚祈收拾再回去。 楚祈折过手头的羽绒服和滑雪镜,故意往他面前走了一圈,阴阳怪气,有点可惜地抱怨,“哎,还以为去那儿可以滑滑雪,结果没想到被某人耽搁了。” “哎~” 虞泷弯了弯嘴角,把崭新的大衣用衣架撑起,暂时放在沙发上,“那某人下次在带你一块去滑雪好吗?” “……下次?”楚祈歪着脑袋,努力地憋起笑意,“意思,某人这次还是故意的?” “也不算。”虞泷说谎如同呼吸,眼都不会眨一下,“弄拙成巧而已。” “……” 那您可真能干。 “那下次一块去冲浪吧。”楚祈说,“冲浪也挺好玩的。” 虞泷睐了睐眼,脑子里很配合地浮出一幅画。 他用力地点头。 收拾到最后时,还剩一包纸质的包装袋。 订书机也拆了,似乎是穿过的。 虞泷准备拿出来放到洗衣机里洗一下,楚祈抬眼时意外发现,异常紧张地呵了声把袋子抢了过来。 虞泷挑眉,直起身子往她这边靠近,“那是什么?” “……没什么。”楚祈害怕地退后,身子整个贴到沙发上,某人还没有停下来的意识。 他忽然像头饿狼扑面而来,咬着她发肿的唇似在惩戒,楚祈不懂接吻却被某人调=教到终于学会换气,她紧张地拽着袋子回应着虞泷,他却类似进攻,咬着她的唇舌不断进攻。 口腔内他像条灵敏的蛇,逗弄却蓄意不满足她,用力地顶着她的上颚逼得楚祈忍不住轻轻叫了出来,这一声缠柔的呼喊如同催化剂,某人含住她的舌用力吸吮。 趁她意乱情迷之际,虞泷低眸,漫不经心似的扫了一眼。 楚祈的脑子里晕乎乎的,等反应过来下意识去捂袋子时却早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 虞泷恍然大悟地哦了声,缓慢地翕动鸦羽黑似的睫毛魅惑地看着她。 …… 又被看穿了? 她想杀了范诗诗的念头又深了一寸。 “没事儿啦小祈。”虞泷说,“你穿上去,挺好看的。” “……” “很适合你。”虞泷淡定地补充,“比你内衣还适合。” “……?” “你特么,见过?” -=-= 上班过后的两天内,她的唇依旧高高得肿起,她擦了点奶茶色的口红想掩盖一下,结果不过是欲盖弥彰,越涂越显眼。 看上去简直和菜市场猪肉摊上的猪嘴完全没两样。 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发生件很奇怪的事儿。 门口助理告诉她,有人送了束99朵玫瑰来,里面还有张手写的贺卡。 楚祈不动声色地接过花。 鲜花与贺卡包装得十分精美,但细节之处还是看得出是个生手初次包装,楚祈摇了摇脑袋,嘴角却忍不住扯出一丝好看的弧度,暗想某人真是浪费。 手上倒是马上拆开贺卡。 没办法,人嘛。 总是虚荣,总是喜欢惊喜。 不过,这个惊喜似乎过于惊喜。 粉色的贺卡上俨然写着串英文。 -Baby, may I get you back? 落款人,是江武宣。 …… 无语。 这疯子怎么还他妈没放弃。 在她默默地骂完人的一瞬,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江武宣的语音。 【江武宣】:你到公司了吗? 【楚祈】:到了。 【江武宣】:那我送你的礼物,你收到了吗? 【楚祈】:……嗯。 【江武宣】:那今晚八点,我们…… 楚祈深深地呼吸。 压着怒火,尽量淡定地回应。 【楚祈】:江武宣,我觉得我们以后还是不要除了工作再进行过多不必要的往来了。 【江武宣】:什么意思? 【楚祈】:我谈恋爱了,对象就那小孩。 【江武宣】:…… 江武宣似是惊住,半天也没有回应。 楚祈也很不懂,他这一出又是要玩什么把戏? 本以为他已经偃旗息鼓,没想到只是养精蓄锐,这么快又卷土重来,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她真的已经对他没感觉了。 叮叮。 微信里又传来一条短信。 【江武宣】:可你们,还没登记结婚把? 【楚祈】:? 【江武宣】:只要你们一天没结婚,我就还有机会。 【楚祈】:? 【江武宣】:小楚,相信我,我爱你,我会改正的。你以前给过我机会我没有好好珍惜,可现在我知道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为了你,我把公司都搬回国内了。 我是真的想和你重新开始。 【楚祈】:……江武宣,没必要。 你这样死乞白赖的样子,真的很容易让人怀疑你是不是疯了。 【江武宣】:是,我是疯了。 我只是发了疯似的爱你爱到要死了。 【楚祈】:…… 真疯了。 楚祈把手机揣回兜里,默默地无视掉江武宣神经一般的语音。 真是好笑。 曾经喜欢的男孩,巴不得有一天可以亲口听见他说“我爱你”,如今听到不但不再心动,甚至还觉得很恶心。 这就是长大吗? 变得和从前不一样。 变得更铁石心肠。 楚祈庆幸这样的成长,却不喜欢江武宣另类的成长。 太叫人难受。 说罢,门口有人敲门。 “进。” 是范诗诗。 范诗诗把新的文件放在她面前,楚祈喝着咖啡继续工作,某人却赖在原地,没走。 范诗诗八卦兮兮地来问:“楚大,您换头像了?” “……嗯。” “罕见啊,这可是我加了您的微信以来第一次看见您换头像。”范诗诗奸笑起来,“只是,这个纯白色的头像有点眼熟哦。” “眼熟什么?” “您那个弟弟。”范诗诗故意地咬着“弟弟”二字,“似乎换成了纯黑色的哦。” 楚祈淡定地接过手边的水,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她解释,“巧合。” “哦?”范诗诗说,“那你们二位的嘴同时肿成这样也是真的巧。” “……” 早知道不换了。 现在的小孩,不知道为什么就喜欢这些形式化的东西,在一起就在一起咯又不是什么古代皇帝要大赦天下特地还颁个谕旨,虞泷那小子非要拉着她一块换头像,楚祈拧不过他,也就只好乖乖地换了。 现在好了。 又被范诗诗这个大嘴巴知道了。 “……说完了?”楚祈危险地睐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那泳衣,怎么回事?”楚祈说,“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说到泳衣楚祈就觉得奇怪,虽然她和范诗诗柳花鱼私交甚好,但也不至于好到这种程度,他们没一块逛过内衣店也没一块洗过澡,范诗诗怎么会知道她的size? 有人指点? 果然一听到泳衣二字,范诗诗马上就乖乖闭嘴了。 楚祈却不是善茬,见她心虚后还是继续逼问。 范诗诗只好哀怨地叹了口气,小声说:“其实,是您家那口子说的。” “说,您就是34b。” “喜欢三角的。” “还,特喜欢草莓花纹的。” “?” -------------------- 作者有话要说: 楚大:我喜欢生吃了你[微笑] 第49章 越有越有机 回到家后,楚祈发现楚怀霞也在。 她正在弯着腰用吸尘器打扫卫生,昨晚晾干的衣服也被她全数收下。 楚祈慢慢步入。 干净的透明茶几上摆着新鲜的花束,往日里楚怀霞总喜欢买点打折便宜的花,比如满天星小雏菊之类的,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居然买了最新鲜的蓝色绣球和桔梗,花瓣饱满,又大又张扬。 很不像她会买的花。 楚祈边走边把包挂在衣物架上,从透明如水晶般的花瓶内取出其中最艳丽的一枝,靠近鼻尖,轻轻嗅了嗅。 嗯,不错,香味适中,没有人为地添加过多的香水和香精,花瓣也很是饱满丰盈。 应该很贵。 楚祈半眯着眼时,一瞬睨见桌上的贺卡与标签。 标签底下还黏了张粉色的便利贴,被虚掩着看不清。 贺卡却是翻面,上面的字也很熟悉。 今早才见。 她忍不住皱起眉头,条件反射似的把花插了回去,“这花哪儿来的?” “今天帮你拿快递的时候在快递柜里发现的。”楚怀霞顺势坐在她的身边,楚祈倒了杯满满的水,模样莫名地有点恭谦。 楚怀霞抿了口柠檬薄荷水,不动声色道:“做贼心虚?” “和谁谈恋爱了?” “没……”还没等楚祈说完话,电话倒是响了起来。 是陈志飞。 “我接个电话。”楚祈摁下绿色的接听键,只是还没等听筒放在耳边那边的人的声音倒是先传了出来,“小楚,你回来了?!” “嗯。”楚祈揉了揉眉心,“怎么?” “你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陈志飞怒吼,“你的狗病……不是,你的病好点了没?” “我什么病?”楚祈匪夷所思。 她有生什么病吗最近? 没有吧。 陈志飞反而挺像的。 “公司里那条匿名邮件不是你发的?”陈志飞咄咄逼人,“不是你工作太辛苦得了肾炎腰不行了以后还可能再也没法被我压榨了想请假好好旅游一下再准备回来动手术?” “不是你?” “……还真不是。”楚祈说,“我腰,挺好的。” 至少比你陈志飞这个三十多岁还孤寡单身的小老头好。 哼。 “操。”陈志飞低低地吼了一声,“老子好像中计了妈的。” “不是,我越想越觉得生气,这次你去芬兰旅游的钱其实是我出的诶,不行不行,你必须……” 楚祈挂断电话。 楚怀霞倒是紧紧地盯着楚祈看。 本来今天这小丫头收到鲜花她就觉得奇怪,收衣服时候还莫名奇妙地收到一件非常不符合这小丫头性格的泳衣,加之楚祈刚刚荒唐地来一句“我腰挺好”,这一切就更让楚怀霞觉得离谱。 楚怀霞推了推她的太阳穴,“谁?” “贺卡上的那个……江武宣?” “不是。”楚祈摆手,“我老板啦。” “你老板关心你腰干嘛?”楚怀霞步步紧逼,吃人的样儿都快把楚祈逼到角落里去了,“还有,从实招来啊,这个江武宣又是谁?” “我听起来好熟悉啊,是不是你大学时候……” “嗯。”楚祈起立,她摊了摊手很坦然地说,“不过我们已经没什么来往了。” “我不喜欢他。” “人这条件你还不喜欢?”楚怀霞愤怒地锤了她一拳,“楚祈,你这年龄可别再挑了,马上下个月你就满三十了,你不赶紧……” “知道了知道了。”楚祈不耐烦地应着,撅起嘴往厨房里搬运餐食。 楚怀霞做的菜色很是饱满,今天炒的东西不算特别,都是一些家常小菜,例如秋葵炒鸡蛋,干辣椒茼蒿,冬瓜排骨汤,楚祈觉得好看,忍不住拍了个照片。 她发了条微信给虞泷,顺道把照片也发了出去。 -你吃饭了吗? 对方没有回复。 两三分钟了都没回。 外边的楚怀霞等得不耐烦,恶狠狠地喊:“楚祈!你这又是偷东西吃还是干嘛啊?快把菜端上来啊!” “……” 操,她更不耐烦。 什么人嘛!没追到以前发信息都是秒回不说,态度还贼好,结果现在咧!追到手了发短信就不回了。 呵。 男人! 楚祈的身后燃着火光,前面的脸挂满阴森森的黑线,特像柯南里马上爆发的小兰。 总不知道,她下一次能打烂几个电线杆,和某人。 她忍着脾气,特不悦地把餐盘往桌上一扔。 楚怀霞瞪大了眼,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 疯了? 楚祈夹上一筷排骨,不高兴地咀嚼起来。 不过美食天生就有治愈的功能,楚怀霞今天挑选的排骨特别新鲜,和冬瓜金针菇炖了好一会,早已软烂无比格外入味。 今天的卖肉大叔,看来良心还大大地不错? 楚祈问:“你在哪儿买的肉,这么鲜。” “你邻居送的啊。”楚怀霞说,“你没看到那张便利贴?” “……” 楚祈恍然明白,马上如饿狼扑食一般快速地跑到客厅,她半蹲在垃圾桶面前没管没顾地一把把揉烂的便利贴翻了出来。便利贴被水泡过已有些发烂,楚祈使劲捣鼓拼凑了下才勉强辨认出上的字儿。 -今晚要和各位伟大的科学家进实验室,手机要关机,不回来吃饭啦TAT。姐姐你要按时吃饭,不要太想我,早点睡觉哦~ “……” 操。 死!男!人! 她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出来。 楚祈心情恢复正常,洗了手快乐地哼着小曲儿坐回原位。 楚怀霞皱眉,越看越觉得。 这丫头,真疯了。 一会哭一会笑的。 腰不行了还有这功能? 两人默默地吃了会,隔壁突然传出一阵巨大的噪响,靠近电视机背后的墙上轰隆作响,响彻云霄,似有雷公拿着法器使劲奋力敲砸,他们清晰地听到玻璃插-入墙面,塑料壳支离破碎的訇响,楚怀霞和楚祈不约而同地心脏一紧,转身回看。 却什么也没有。 残留的,只有回声。 以及一种诡异,似乎存在也似乎往生的凝视。 嗯哼? 小孩在家? 楚怀霞有点紧张地问:“你邻居还会……凿墙?” “不会。”楚祈虽然也很迷惑,但还是尽力辩白,“可能是,幻听?” “……” 看来明天真要炖点羊腰。 -=-= 吃过饭后,楚祈送楚怀霞坐上公车。 楚怀霞不愿坐出租车,就爱坐公车,走哪儿都要带上好几枚硬币,走起路来一个小小的包里总是噼里啪啦。 快上公车时,楚怀霞往她兜里塞了两个蜜桃。 楚祈知道,这又是她自己栽的。 楚怀霞总是这样,谨慎要命,能自己种的,养的就尽量不到外边买,生怕别人自己栽的东西有毒有洗不干净的农药。 可是,能自己吃的,又总会留给楚祈。 在过去好多次楚祈都想过逃离这个多疑又严格,控制欲极强的女人。 可每次想逃,又总被这样一点点的温情束缚。 为数不多的灿阳总令人留恋,好像酸酸甜甜的橙汁,又好像一道沉沉的枷锁,让她眷恋,让她感动。 蛮矛盾的。 楚祈目送着楚怀霞离开,她似乎又老了点,额头上因为长期皱眉又添了好几道皱纹。 她看上去,越发不像个五六十岁的阿姨。 楚祈竖起衣领,用力地搓了搓眼睛,企图掩盖自己眼眶发热的事实。 埋着头继续向前走时,却不慎闯进某人的怀抱。 哦。 坏小孩。 小孩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和宽松富有质感的西装裤,衬衫熨得直平一点褶皱也没有,脚上复古的七孔马丁靴衬得整个人更加修长瘦削,他的头发似乎短了些,自然卷不像原先那般不听话总爱胡乱炸毛,胡子也似乎长了些,他把头埋在楚祈的脖间时,楚祈清晰地感受到胡茬刺人的痛感。 这个痛感清晰地提醒着她。 他真真切切地存在。 虞泷抱着她,却被她腰间的两个水蜜桃硌到腰。 他轻轻地松开点楚祈,楚祈张了张口准备骂人,没想到虞泷转身,把五指插进她的右手里,拽着她飞一般似的逃进一个无人的小巷。 秋日的晚风总是如此多情,染红的风里掺杂着揉碎的枫叶,香蒲和野木樨的香味格外昭然,绿色的蚂蚱逃窜人间,停歇在红色的瓦墙前捕获暧-昧,皎洁的月光落在她桃粉色的脸上,她的胸脯缓缓起伏,一点一点地喘息。 虞泷亲人很用力,有时候用亲人都没擒人合适,咬着她的唇舌就不肯松开,他力气太大,整个人压在楚祈身上时她简直就动弹不得,每次接吻都楚祈都觉得天旋地转,窒息到快要晕死过去,可分离后也觉得惋惜,不餍,像一场贪婪的梦。 虞泷一掌握住她的两个手腕,提拉过她的头顶,她像蛛网上待食的猎物,虞泷吻过她的鼻尖,嘴唇,又来到下巴,脖颈。墙上发黄的爬山虎落在她的额角,虞泷眼内突然闪过一道莫名的白光,他低低地吼了一声,在她的锁骨上咬出一枚印记。 “嗷!”楚祈咬破他的唇,顿时口腔内一片血腥味就溢散开来,虞泷舔了舔唇角,鼻尖压着她的右脸,沉沉呼吸。 “在这儿……亲我干嘛?” “吃醋。” 虞泷简单又直白地回答。 第50章 越有越有机 楚祈动了一下,没完全挣脱,“吃醋?” “你吃哪门子醋?” “你说呢?”虞泷擦拭着她唇角的血渍,其余三指如春风拂面一点点地抚弄着她的轮廓,他深邃的瞳前似织了层密网,似迷似幻,“今天谁跟你送花啦?” “……”原来是这档子事儿。 楚祈想回应他的问题,但话拢到嘴边又忍不住收回,钟状的黄花落在她的手腕,她咬着下唇唇线先上,轻轻地揉搓着细嫩的花瓣。 她逃出他的包围。 “你流血了。” “我是要流泪了。”虞泷冷哼一声,单腿支撑起半边身子,重心也随之挪移到那条颀长的腿上,两手插在兜里,冷冽又松垮垮地站着,“说,到底谁送的。” “嗯哼?”楚祈想了想,“一个帅哥?” “帅哥?”虞泷直起身子,“你找对象眼光挺好,怎么看脸的眼光就这么差呢?” “……?” “我往你身前一站,别人还能有帅的?” “……你不是帅哥。”楚祈严肃指正,“你是美女。” “狐狸眼绝世大美女。” “哦?”虞泷歪了下脑袋,再度靠近,他抵在她饱满的额头上,暧-昧喘息,“你会允许美女这样亲你吗?” “说不准哦。”楚祈模仿他那天晚上在芬兰时候的样子,轻佻地用食指勾起他的下巴,“美女?” 虞泷轻笑,咬了咬破烂的唇。 他拎过她的两只水蜜桃,慢慢地回到小区,楚祈嫌没话说便夸他买的猪肉还挺好吃,结果虞泷很臭屁地说,他选东西的眼神一直挺好。 她得多向他学习。 楚祈汗颜。 “我知道那人是江武宣,你们以后也会有很多来往。”虞泷说,“不过,我不喜欢他这样。” “他怎么样谁控制得了?”楚祈摸了摸虞泷的小脑袋,安抚道,“不过,我能控制自己哦。” “你得对我有信心。” 虞泷忍不住勾了勾唇,报复似的揽紧了点肩。 走在路上的时候,楚祈突然想到今天晚饭时候发生的事儿,便直截了当地问:“你家今天在装修吗?” “嗯。”虞泷沉默了会,“换新沙发。” “那你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让装修公司的人随随便便就进你屋?下次再怎么样也得找个人看着呀,实在……” “是是是,对象大人。”虞泷扯了扯红润的耳朵,随声应和。 很快便抵达二人的门前。 又该告别了。 只是,某人没想这么快结束。 一个人太久,身边陡然来了点温暖是这般可贵,好像阴郁多日,突然放晴的天气里,墙角破裂板砖中破土而出的绿芽,每汲一寸营养都拼命地依附土泥向上。 财务管理中也有个相关的概念,叫做价值最大化。 在拥有时,尽量享用,结束时才不会觉得太惋惜。 夜色愈浓,粉白色的指甲里已全是昏黑,掌心中的暗纹涌动,折射出类似碧水粼粼般的泡沫感。 “虞泷?” “在。” “你家换了新沙发。” 虞泷愣了下,“嗯。” “你家换了新沙发。”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楚祈像个盲小孩笨拙地靠近,她来到他的身后,全身却反噬似的颤抖不停,“不打算请我进去,看看?” “……” 虞泷沉默了很久,阒静的夜里强烈的心跳声是如此清晰,她听得见窗外的麻雀在啁啾,也听得见咫尺里的人和她相同的愚乱。 “改日吧。”虞泷说,“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哦。” 推门去。 樊波涛四仰八叉地睡在新弄好的沙发床,地上七七八八,凌乱地摆放着墨绿色的啤酒瓶,黑色的可光解塑料袋里全是白色的瓶盖和碎成好几片的玻璃碎片,以及抽到棉花嘴上的烟头。 他似乎睡了好一会了。 虞泷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来替他收拾起酒瓶。 这男人心也是真的大,啤酒瓶就摆在脚边,也不怕半夜起夜时候绊倒碰碎硌一脚的血。 怎么和楚祈,就一点也不一样呢? 虞泷从包里取出打包的餐食,一盒放在冰箱里一盒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或许是饿了太久原本睡死的樊波涛闻味起舞,整个人duang地一下从床上弹起。 虞泷夹了筷鱼香肉丝,“醒了?” “……嗯。”樊波涛脑子有点晕,歪歪扭扭地走到餐桌前桌下,他张了张口,迎面却是一嘴难闻的酒气,“小子,我的饭呢?” “怎么净光给自己带不给我带啊。” “冰箱。”虞泷用筷子指了指,“冷了,你自己放微波炉里热热。” “……操。” 樊波涛到底是个粗人,不像虞泷吃饭那样文雅,虞泷快吃完时他的饭盒里早已见底,樊波涛一边夹着虞泷碗里剩下的番茄炒蛋,一边说:“这床,还挺好睡。” “很贵吧?”樊波涛抱怨,“现在的装修公司可真坑人,说啥送货上门不要钱,这安装费又要另外加钱,你知道那小子进来的时候给我说安装要多少钱不?”樊波涛激动地竖起两个手指,“280!我滴个乖乖!都可以够老子吃一个星期多了!” “诶对了,虞泷。”樊波涛说,“那节约的280我也不要你给了,你就带我家小祈多吃点饭,多见点世面,这钱就算我给你俩的恋爱经费。” 说到尾句时,樊波涛像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语气温柔许多。 “嗯?”虞泷挑眉,“所以,今天是你自己安的?” “那可不?”樊波涛得意洋洋地吹起牛来,“老子的手艺可好了,安装的时候那叫一个游刃有余庖丁解牛,狗骗,庖丁片那个牛肉的时候可能都没老子修东西的声音小!” “嗯哼。”虞泷点点头,“确实。” “小声得小祈和她妈妈都听见了。” “……操?”樊波涛一阵语塞。 听见楚祈和楚怀霞的名字,樊波涛一瞬突然讲不出话。 也不是讲不出,而是不知道讲什么。 他对她们不够了解,也不敢去了解。 那么多年,仇恨像是油田里不熄的火焰,总是烧不尽。 哎。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虞泷吃完,开始收拾起碗筷,进行垃圾分类,“我在我朋友开的酒吧里给你找了份工作,每天帮忙清点清点库存,必要的时候帮忙进行门口的温度检验就行。” “愿意吗,叔?” 出乎虞泷意料的,樊波涛没有立即答应。 他低埋着头犹豫了好半天,才上下点点。 “嗯,那你明天穿得好点去进行培训吧。”虞泷说,“哦对了,人还有员工宿舍,我可以帮你把这床搬过去,你以后住那儿,条件不算差,两人一间。” “……”樊波涛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他看了眼今天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的床,又看了看虞泷,有点难为情,本来想实话实说,但看着虞泷永远自信轻傲的脸又憋了回去,只好用力点点头。 “要不不搬了?”樊波涛尝试说服虞泷,“叔一个人住那儿,挺寂寞的,你小子一个人住这儿,怕也寂寞。” “……不会。” “怎么不会,叔懂……” 懂字儿刚刚落地,樊波涛才算是真的懂。 他回头看了眼墙上的电视,又看了眼虞泷,一瞬间恍然大悟。 他忍不住大吼:“我操?” -=-= 时间很快便来到十二月,距离十二月二十五日公司年会也算是越发地近。 不过出现了个新鲜事。 范诗诗要结婚了。 他们仨人里年纪最小的范诗诗,在谈了一个月的恋爱后居然要结婚了。 小群里,范诗诗开始发红包,庆祝他们今天领证成功。 【柳花柠檬鱼】:我酸了,诗诗你居然1个月就结婚了,太潮了吧? 【诗】:还好吧~一般般啦[奸笑] 楚祈也没多说什么,她在群里不爱说话,喜欢下班后再默默窥屏,有人发红包她也不会抢,有人聊到她喜欢的她也不会掺合,只有有人@到她时她才会勉强出来发点尴尬的表情包。 【诗】:@楚留祈,楚大,什么时候才能收到您的红包啊。 范诗诗刚发出没多久,很快便收到楚祈私发的1000块转账。 上面还清清楚楚地写了祝福——新婚快乐。 【诗】:楚大,不是这个红包。 【楚留祈】:? 【诗】:是您的喜包。 【楚留祈】发来一个“喜包”,5秒内抢完,运气王是【虞27】 【诗】:?你们两口子唱双簧啊?我才抢了0.38靠。 【柳花柠檬鱼】:[汗]老娘0.01. 众人:…… 很快,林崇也上线了。 【八十万禁军教头】:谢谢大家的祝福,改天请大家来我们的新家吃饭? 【柳花柠檬鱼】:你俩的爱巢都搭好了?[惊] 【诗】:嗯,艾伦小区那儿。 【柳花柠檬鱼】:?你俩怕不是很早就认识了,要不然咋可能这么快布置好新房子这么快领证!快!从实招来! 你们要是不说,我就,我就。 求你们![哭] 【诗】: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觉得,适合。 【楚留祈】:适合? 【诗】:嗯哼,我们彼此了解,三观契合,家庭也相称,与其浪费那点燃情岁月看着爱情一点一点变成柴米油盐,倒不如趁激情还在赶紧结婚。省得到了最后一点爱情都没咯~ 楚祈木木地看着电脑屏幕,没有回复。 某人倒是很快就私信给她。 -我们会因为喜欢,而不是合适才结婚。 -------------------- 作者有话要说: 林崇他们的房子是原先就装修好一直准备着充当婚房的哈! 第51章 越有越有机 范诗诗的婚礼现场并不热闹,不过与其说是婚礼倒不如说是聚会,在艾伦小区附近的一家三星级酒店顶楼包了场,父母长辈们在一旁围成两桌,最亲近的朋友就围在一桌。 在公司里打拼里这么多年,看上去与谁都交好,与谁都谈得来,但其实玩得好的也就那么几个,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还不如高中时候,至少大伙同学们一块去食堂吃饭都三五成群的。 范诗诗夹了点菜给柳花鱼,两姐妹礼尚往来,柳花鱼开始疯狂地和范诗诗拼酒,亲戚们送的是茅台,二两白酒下肚两个人都已经开始晕乎乎,谁家带来的小孩不知是玩哪门子的游戏,突然把柳花鱼和范诗诗酒杯里的白酒换成菠萝啤,两个人杂酒一混,没两下就醉死。 柳花鱼掩面痛哭,“呜呜呜,诗诗啊,以后咱们就不能住一块了。” “呜呜呜以后就没人给我暖被窝,出去吃饭也给我外带一份,有好看的电视剧和我一块追了呜呜呜。” 柳花鱼动情地哭着,搞得气氛焦灼又忧伤,范诗诗也醉得不清,像叠罗汉一样盖在范诗诗身上,“花鱼!我亲爱的花鱼……” 眼看着这俩人哭成泪人,大家伙谁都不敢劝,林崇脸黑了下,小心翼翼地凑到楚祈身边,“他俩以前,不会……” “不会。”楚祈笃定地摇头,“正常朋友。” “那就好。”林崇松了口气。 吃到最后也喝到最后,林崇怕范诗诗一会酒精中毒了,便先把她扛下去,几个亲戚也是有点不省人事,楚祈叫来虞泷,帮忙一块打车送他们回去。 “您慢走。” 送完最后一个人后,楚祈终于卸下防备。今夜夜色颇佳,他们所在的地区也不错,从顶楼俯视莱东便可将一切繁华尽收眼底,面前人声鼎沸的商场里人山人海,两棵粗大的榕树亭立在石碑之前,宁静得有一种莫名叛逆的美感,榕树之下是幼稚的孩童,躲在树荫之下扮演可爱鬼脸和天真公主。 楚祈从包里翻找着纸巾,准备擦汗。 眼边突然出现一个像哆啦A梦的圆拳,上面还放了张湿巾。 “谢谢。”楚祈摁着虞泷的手背推回,“但我不用哦。” “嗯哼?”虞泷牵过她热红的手指,“为什么?” “化了妆。”楚祈往脸上轻轻地比划了下。 虞泷听罢靠近过来,妖媚的狐狸脸缓缓放大,她晃了晃神,往后退了几步,结果被他抓得死死的,一点也跑不掉。 虞泷撕开湿巾的包装袋,从她鼻尖的两侧一点一点开始擦拭,鼻翼两侧向外扩散,脸上的粉底很快就消失。 她妆前妆后其实没什么两眼,只是妆后更加精致,妆前更加稚嫩,温柔。 “谢谢。”虞泷两臂抱过她,像爱撒娇的小孩一样把脸捂在她的颈间,手腕处的蝴蝶骨微微颤抖,楚祈薄薄地喘=息。 “……谢什么?” “谢谢你为我化妆。” “……才不是为了你。”楚祈红了脸,“是为了诗诗。” “啧,能先让我说吗?”虞泷掐了掐她柔软的脸,“我自以为是,说会儿情话不成?” “……哦。”楚祈浅抿着唇,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说点什么,她缩了点身子,回应他的拥抱。 原来,这就是情话? 有点搞笑。 “砰。” 随着一声炮响,湛湛的天空里出现漂亮的烟花,引燃的火药捻子触发一切。它们类似黄灿灿的绣球攀爬上黑色的幕布,又类似秋日的雏菊在天际绽放,耳边的轰鸣如浪潮翻腾,炫目的光里他们的脸上映着此刻的五彩斑斓。 好像很多事,都燃进其中。 旁边商场的屏幕上陡然出现一则广告。 楚祈觉得眼熟,但不知道那个穿着黑色礼裙拿着口红摆造型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直到后来听虞泷说才记起,她叫周敏之。 那天酒吧里弹吉他,穿得很朋克很酷的小女孩。 不过听虞泷说过,她原先是学古典吉他和古典钢琴的,电子吉他也是上了大学进了社团才接触到,弹得不错,比社里大多数本身就是学电子吉他的好。 荧幕里放送她的广告,一个漂亮又像黑色天使的女孩抱着装饰各种金属链条的吉他嘹唱,唇下两侧打着金属唇钉,面部两侧还带着漂亮的黑色妖耳,表情很酷。 酷到楚祈不知道她是在哭还是在笑。 很快,广告结束,突然出现她的背后花絮。 主持人问周敏之:“你好周敏之小姐,这次能与您合作很开心,听说这次KII唇釉首发的广告创意和广告曲是您主动提出的,像请问一下您这次的广告创意来自哪儿呢?” 周敏之竖着精致的发型,两瓣脸一半是浮夸的黑色风,一半是温柔的女人风,她的唇闪闪发亮无比耀眼,可表情却冷冰冰的,像个哀怨的天使,又像个恶毒的娃娃。看不出这只豆沙色的化妆品到底给了她什么变化。 周敏之说:“一个人。” “一个很像我恋人的人。” 楚祈听到她正常说话的声音后,陡然明白在哪儿见过周敏之,她松开虞泷,“你朋友?” 虞泷点点头,“学妹,以前都是吉他社的。” “你还会弹吉他?”楚祈意味不明,“真强。” “?” 主持人似乎嗅到了八卦的成分,她迫不及待地追问,“那能请问一下……” “不能。”周敏之冷冷地说,“我不想再打扰他了。” “因为他已经有女朋友。” “还是一个比大六岁的女人。” “啊这……” 主持人显然也是愣住,一时间竟没接过话茬,周敏之突然转过脸来,像被榨取灵魂的天使死盯前方红心的摄影机。 广告到此结束。 一则似乎没有剪辑过,又似乎剪辑很过的广告,就此消失。 街道上的人-流继续,榕树下的孩子们还玩着捉迷藏,不知道是哪个调皮的小孩从喷泉下捞上一块鹅卵石,恶狠狠地朝边上小孩的脸上砸去,被砸的小孩瘫倒在地,捂着冒血的眼呜呜哭个不停,小孩跑摔进喷泉池里,猩红的血染红一片。 一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广告终究会被人们遗忘,可周敏之最后凝视着楚祈的眼神,却让她觉得冰冷彻骨。 她知道周敏之说的是谁。 楚祈理了理虞泷的衬衫领,指尖微微发凉,掠过他的脖颈时仿佛游过一条金属细线,细线勒着他的脖颈,虞泷有点呼吸不畅。 楚祈漫为不经心再度问道:“你,朋友?” “嗯。”虞泷用力地点点头,伸出三根手指虔诚地发誓,“绝对绝对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朋友。” “那她怎么说,你像她的恋人?”衣领握在手心,楚祈用力地一拉,他整个人腾地一下被拽到她的面前,她的眼神慵懒如猫,神色却芜杂不明。 看不出喜怒。 “你们谈过?” “绝对没有,我们真真真是朋友。”虞泷顿了顿,“顶多就是,她曾经对我有过别的感觉。” “但依我对她的了解,她现在成了大明星,应该很快就能忘了我的。” “?” “我发誓。”虞泷还以为她不信,又说,“真的。” “……” 成。 您对她了解。 您懂。 您会弹吉他。 您能有个漂亮还是大明星的学妹甚至坦然在荧幕上给您表白。 您真要死。 楚祈没说话,立正在晚风里,脚踝有些发凉,她走进酒店回去顶楼,却没拽上他。 虞泷一脸懵逼。 -=-= 一连好几天楚祈都没和虞泷主动联系。 虞泷发了很多短信,她都不为所动,要么回个嗯,要么就回个哦。 冷冰冰的,像个陌生人。 江武宣的破事也还在继续。 不知江武宣是受到了多大的刺激,每天早上雷打不动地都要差人送束花来,楚祈虽然不花粉过敏但收花的助理过敏,每次交给楚祈时都一脸嫌弃,喷嚏连连,楚祈说了不喜欢他也要送。 有一次更夸张,江武宣甚至还直接往花里藏了枚戒指。 要不是扫地阿姨发现,她恐怕就真的“收”了。 楚祈告诉江武宣,少来这一套,该干嘛干嘛,每天这样他们两个人都会很累。 江武宣却拒绝。 说什么,古书有云,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人要有锲而不舍的精神。 楚祈拗不过,只好让他送。 送吧送吧。 看你这锲刻的本事能延长多久。 公司的年会也准备得差不太多,下个星期左右应该就能顺利举行。 今年新加了不少节目,听说三楼技术部蛮多男孩喜欢动漫,所以安排了几首op合唱和独奏,陈志飞还追着她也要参加,还要是最耀眼的那个独奏,说自己最近新学了电子钢琴,正巧也给各位献礼,露一手。 楚祈冷哼了下,“别。” “难听得很。” “你没听过怎么就知道难听了?”陈志飞皱眉,“我给你说,以前在莱大的时候,爷再怎么着也是突击的一把好手,吉他三天就学成,数分那么难的玩意我都能一个星期搞定考98。” “你瞧不起我?” “……” “真的,我这次来真的。”陈志飞正色,“当年还有很多小学妹就因为我吉他不错要加我微信,但现在我钢琴比吉他好。” “……” “还能给人写歌。”陈志飞说,“写情歌。” “……” 楚祈无语。 “知道了。”楚祈揉了揉太阳穴,像在做眼保健操的第一节 ,“你快出去吧。” “铁定给你加。” “成。”陈志飞笑眯眯地说,“正巧今天也有小学妹叫我说出去吃饭。” “……” -------------------- 作者有话要说: 楚祈:你少蹦点迪会死?? 第52章 越有越有机 晚上时候,楚祈照常在加班。 手机突然亮了一下,屏幕上显示是两个不同的人同时发来的。 一个是虞泷。 【虞27】:下班了? 【楚留祈】:没。 【虞27】:什么时候下?我现在健身房等你。 【楚留祈】:不知道。 【虞27】:还没消气呀?TQT周敏之现在真对我没那想法了,我对她也没有。 你得讲讲道理…… 【楚留祈】:确实,我不讲道理[微笑]。 小学妹最讲了。 【虞27】:我不是这个意思.&*^%$ 后面又是一通解释。 楚祈看虞泷手忙脚乱的样子,莫名有点小孩子玩恶作剧捉弄人成功的快感,她默默地盯着手机,没回复。 先在电脑上查看另一个人的信息。 是陈志飞发来的。 楚祈忍不住皱眉,“和小学妹约会还有心肠和我发信息?” “莫名奇妙。” 【陈志飞】:来接下我,城东的crystal music。 【楚留祈】:我是你司机? 【陈志飞】:怎么这么贬低自己啊!你装病老子给你出钱让你去芬兰的钱一笔勾销好不咯? 楚祈不回了。 没过两分钟,手机又震动起来。 【陈志飞】:老子求你了行不行!!!! 【楚留祈】:好的。 楚祈折腾完剩下的数据便把电脑关闭下班,因为太晚所以电梯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顺道看了眼今天的基金涨势如何。 绿。 绿油油的。 啧,运气不好,该丢的没丢,该留得又早早抛出,以至于现在局面更难堪。 滴。 负一楼到了。 【楚留祈】:今天临时有事,晚上再回去收拾你! 妖精![怒] -=-= 很久没来crystal music,上次经过还是因为江武宣送她回家,通过曲曲折折的小路后,这栋小小的铁皮房子才见庐山真面目,它看上去格外复古,不知什么时候重新装修过,外表越做越旧,连窗户都故意设计成钢制的蓝色百合,格外不像二十一世纪的产物。 她其实很不愿意经过这儿。 一是因为她对喝酒没什么兴趣,二则因为刘智慧他们一家。 现在好了,他们搬走了,连同樊波涛本人也不见了。 楚祈有想过报警,害怕樊波涛被仇杀命丧荒野,可某一天她又收到一条报平安的短信,她想问,樊波涛,你到底在哪儿?但又不愿意发。 索性,直接回了个哦。 进去crystal music后,楚祈按照侍者的指引找到封场。 不过很奇怪的是。 一般侍者把客人带到特定的位置便立即离开。 这名侍者却并无。 男人看上去年龄颇大,因为带着黑沉的平沿帽而看不清长相,昏暗的灯光下两只大掌布满厚茧,他的骨骼关节大得盲目,走起路来也歪歪扭扭,似乎年轻时受过不少伤害。 楚祈觉得他长得有点熟悉,但又不知道哪里熟悉。 总感觉,见过。 她道了声谢便拨开扇子进入其中,也一眼便在皮质沙发的角落里看到陈志飞。 他似乎喝了很多,像个吃了许多蜂蜜醉倒大树下的维尼熊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嘴上还咕哝着说点什么,不过因为从小良好的教育所以他并不会打鼾发酒疯,别人都枕在美女的温柔乡里睡,他一个人枕着自己的手臂睡。 看上去莫名地有点点,惨。 面前的人她似乎都不认识,清一色的,全是他们的朋友。 唯独认识的,便只有陈志飞身边的江武宣。 江武宣的眼神一向很深情,一双桃花目含情脉脉,情意绵绵,睫毛又颇长如同太阳花,中部最长的上睫可达2cm,对人每眨一下都像是在放电。 他看到楚祈后没什么太多的惊讶,倒是客套地微笑起来。 楚祈抬眸,回敬一抹礼貌的笑容。 在一个低眼的瞬间,看到他无名指的戒指。 嗯哼? 他这是订婚,还是结婚了? 楚祈有些微微地吃惊。 那江武宣这段时间又送鲜花又送戒指,为了什么? 为了,让她做他的秘密情人。 亦或者,小三? 呵呵。 她不说话,只是深深地呼吸,抿紧了唇。 灯光太过昏暗,醉意也是愈发深刻,好几个人都没认出这人是楚祈,眼见着新的美女入场,他们扬起肥头大耳,油腻地冲楚祈喊了一声,“美女?” “你去哪儿啊,怎么光伺候陈总不搭理咱哪?来,陪爷喝一杯呗。” “真漂亮啊,这屁股,圆溜溜的,特别适合晚上x一下哈哈哈。” 江武宣的眼“唰”地杀了过来,因为生气导致下颌骨处不断颤抖,他青色的胡渣在炫目浓紫的柔光里过分突出,尖锐得像无数根红玫瑰上的刺梗,他不动声色地一掌拍在油腻男的肩膀上,油腻男立刻痛得发出杀猪般的尖叫,他捂着肩膀像只在屠宰场里被人捅了一刀而受伤的猪,嗷嗷地放声大叫。 “她是楚祈。” 江武宣冷冷地吐出这四个字。 男人如古代的草名听见皇帝二字立刻噤口不言,他捂着肩膀躲到美女窝里哼哼唧唧地埋在三四个大波浪里疗伤。 楚祈惊了下。 她有点没想到江武宣会是这样的人。 或许因为父母亲崇尚儒家文化,家中的书卷气让江武宣向来儒雅随和不与人发生争执,大学他们接触得最亲密的期间楚祈也从未见到他与谁起过争执。 没想到。 楚祈点头示意,把陈志飞的一只臂拉过套在自己的肩上,江武宣赶过来帮忙,楚祈却后退两步。 “江总,陈总酒品不佳,今日实在喝不下,你们玩得尽兴点,我先带陈总回去。” “我送你们吧。”江武宣酡红着张脸,“我喝得不多。” 楚祈摇了摇头,“不必,无论喝多少开车都有一定的风险。” “那,你顺道也送我?” “我?哎……” 还没等楚祈拒绝,江武宣便一把抢过陈志飞放在自己身上夺门而出,楚祈向面前的各位挨个打了声招呼便匆忙跟了出去,两个大男人站在路边,醉醺醺地倚在驼灰色的墙面之上,神情恍惚又格外勾人,非常像从事不良职业的“王子”。 一瞬间,楚祈还真觉得陈志飞能开个新事业加点kpi。 女的也好-色不是。 车停在路边,楚祈一时间没找到,安顿而二人便摁了摁钥匙准备开车。 可下一幕,却让她瞠目结舌。 她的车,被人砸了。 白色的宝马上被人泼满油漆,猩红色的颜料从天窗一直滴淌到车身,保险杠,车周滴滴答答地响着令人发疯的轰鸣。前后挡风玻璃被几种纺锤状尖锐的利器敲到四分五裂,两边的车窗也无一幸免。车身降低许多,不如往常一般高大,她踹了踹车下的轮胎才发现轮胎也早被放尽了气。车锁也不知何时被暴力撬开,四面的把手翘得像小丑滑稽的假胡,楚祈开门时才知,里面的一切似被强盗洗劫一空,什么都没了。 连同车下的脚垫也被人抢走。 她吓得后退,捂着下半张脸忍不住瞪大了眼。 谁干的? -=-= 楚祈先送走了陈志飞这个醉鬼,便匆匆赶往警察局。 原本她也让江武宣先回去,可江武宣执意要和她一块报警,说是怕路上又遇到人家报复,楚祈想了想,也觉得确实。 直到赶往警局报警时,她才看到早早在警局等着的楚怀霞。 楚怀霞抱着两臂,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表情还微微地有点严肃和愠怒。 嗯哼? “妈?”楚祈卸下肩上的包,狐疑道,“你怎么在这儿?” “死孩子,出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知道给妈妈说?”楚怀霞责备似的拍打楚祈的后背,“要不是人家小江,你是不是打算瞒我瞒一辈子?” “……”楚祈回头看了眼某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江武宣耸了耸肩,非常淡定地跟着警察去前面登记,她哀怨地叹了口气,“有这么严重吗?” “不就被人砸了车?莱东监控全面覆盖,还愁找不着犯事的?” “还真不一定哦。”前面一个埋头调监控的警察叔叔插话,他招了招手,让楚祈和楚怀霞快先过来。 楚祈赶往。 “你看。”警察叔叔指了指屏幕上一个全身黑衣,戴着黑色鸭舌帽和口罩的男人,“这个男人,你们认识吗?” “我们仔细调查了下监控,发现这个男人用球杆和长刀砸烂了你的车后迅速逃进这个小巷,”警察叔叔把男人的行径画至crystal music对面的小巷,“这个小巷里的监控前好几天就坏了,压根找不着人。” “你们看看这身形,有点熟悉感吗?” 楚祈看了会,没什么思路,男人身高不明,根据参照物对比估摸着也就一米七左右,楚怀霞掏出老花镜,眯着眼靠近电脑查看,瞳孔却突然放大。 她没有立刻叫出来,只是咬紧下唇,放置胸前的两手忍不住互相抓起。 她起身,笃定地摇摇头,“不认识。” “这就麻烦咯。”警察叔叔揿熄了黄色的香烟,他们皱着眉联系其他警员帮助调查,楚祈他们站在边上像群犯人,江武宣来到警察身边打了个招呼,便拽着楚祈先在外边坐会,楚怀霞临时想上厕所,先跑去卫生间了。 陡然想起家里还有个小狐狸等她,楚祈便埋下头给他发了个短信。 【楚留祈】:你先休息吧,我车被人砸了,在处理。 虞泷秒回。 【虞27】:被砸了?你受伤了吗?报警了吗? 【楚留祈】:没受伤,报警了。 【虞27】:警察怎么说? 【楚留祈】:监控坏了,找不到人,正在想其他方法呢。 【虞27】:在哪个警局,我去找你? 【楚留祈】:别,我妈在呢。 【虞27】:我还见不得光呀…… 【楚留祈】:嗯。 【虞27】:那实在不行,你就说我是你同事嘛。 【楚留祈】:你当我妈傻? 【虞27】:……发个定位,不然我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楚留祈】:好吧。 眼看拧不过虞泷,楚祈也只好把位置发给他。 短信发出去没多久,楚怀霞回来了。 只是,表情看不上不太好。 昏暗的黄光下她凹陷的颧骨高高耸出,干瘪的脸下陷过分,她紧紧地闭着嘴,眼神涣散。 楚祈挑眉,“怎么了?” “你看上去表情不太好。” “……一般。” “嗯哼?”楚祈说,“难不成。” “你认识?” “……”楚怀霞木木地看着她,笃定地缓慢摇头,“不认识。” 第53章 越有越有机 没过多久,虞泷便匆匆赶来。 此刻楚怀霞去了厕所,还没回来——她今天似乎吃坏了肚子,总往厕所里跑——江武宣还在原地联系朋友帮忙解决此事。 “这么快?”楚祈拉住他的手臂,前后晃了下。 虞泷点头,快速到前面办事的地方登记,问了位置后到警官身边看监控。 他紧紧地盯着屏幕,一团清白煞气的脸晕散着一股诡异的白光,抿着双唇没在警察面前说出话来。 他疾步而来,抬眸便看到江武宣。 江武宣其实也早在楚祈开口的一瞬便看到门口鹤立的虞泷。 虞泷睐眼,将眉头微微靠拢略显口舌不展,眼底溜过一丝狡黠。仰面看了眼江武宣,又看了眼楚祈。 满脸写着“我情敌怎么在这儿”? 江武宣的表情也不善。 “小楚。”江武宣一边挂断电话一边快步走来,身上的酒味凭风而起,“我刚刚给我朋友打电话了,他说他有个私家侦探做这方面的调查做得特别好,可以帮我们找到那个砸你车的土匪。” “哦。”手心里虞泷的拳头越发生硬,楚祈捏紧他的拳头,礼貌地笑了起来,正准备道谢,旁边的人倒是先开口。 “谢了。” “没什么事儿的话,我送你回去?”虞泷挑眉,抬起手腕,用食指敲了敲粉色的卡西欧机械手表,“您明天也应该还有很多事要忙吧?” 楚祈微微吃惊。 她有点没想到虞泷态度会这么和善。 还以为如果自己没拉着他,他早该冲动了。 江武宣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淡漠地扫了眼虞泷,眼神又停留在楚祈身上。 楚祈勾唇,“我明天也有事要忙,反正我们在这儿守一夜也是白忙活,还不如先回去休息?” “嗯。”江武宣认同地点点头,“谢谢。” “……” 这倒也不必谢。 楚祈接上厕所里的楚怀霞,虞泷登记完去把车开出来,警察局门口没什么停车位,许多人都是胡乱停一通,好在虞泷技术不错很快便开了出来。 因为天色太暗,所以楚怀霞这个老花加高度近视的眼很难分清这辆车的型号,虞泷驾驶着汽车,副驾驶上的江武宣把头倚靠向后,不断变换坐姿,皱着眉看上去似乎很痛苦。 楚怀霞坐进来才发现这辆车的不对劲,她疑惑地看了眼车里的布置,又看了眼江武宣,“小江,这是你的新车?” “这个。”楚怀霞指着里面的虞泷问,“你的司机?” “……” 空气中的温度一瞬降到零度以下。 某两个人的表情也极度不佳。 “妈。”楚祈拽了拽楚怀霞,表情尴尬到快要凝固,“他是我男朋友。” “叫虞泷。” “你男朋友??”楚怀霞瞪大了眼,立刻坐到和虞泷斜对角的位置上,她仔仔细细地打量虞泷,觉得熟悉好像在哪见过,可马上又在心里腹诽,虞泷看上去年轻幼稚,稚气未脱,虽说个头高大,可一个大男人还怪里怪气地长了双狐狸眼。 简直荒唐。 “你不是在和人家小江谈的吗??” “?” “意思是,你俩分手了?”楚怀霞说,“你在和这个小男孩谈恋爱?” 楚祈摇头,“……不是。” 楚怀霞舒了口气,顺着胸脯,如释重负,“嗐,我就说嘛小祈,你不可能和这么小的男生……” “是,我和江武宣一直就没谈过。” “我只和虞泷,谈过。” “……?” 楚怀霞震惊到嘴都合不拢。 前排的人继续开车,副驾驶上的人如坐针毡,驾驶座上的人表情芜杂不知悲喜。 不过,眉毛已不如之前那般紧蹙。 夜色愈发浓稠,她快要看不清自己的手指。 -=-= 很快,便抵达小区门口。 江武宣下车来,和楚怀霞并肩走着。 楚怀霞也乐意,叽里呱啦地和江武宣讨论个不停,还让江武宣多推荐点股票给她。要是江武宣愿意,以后他们结婚了送点股票什么的给楚祈也不错。 虞泷走在他们身后,握住她肩膀的力度渐渐加重。 很快,便送走了江武宣和楚怀霞这两尊大佛。 虞泷把江武宣送到门口,准备给他打个车什么的送他回去。 江武宣却转身,突然一把握住虞泷的袖口,目光不移,“我不会放弃的。” “我和小楚已经这么多年了,我不相信她会这么轻易的爱上别人。” “还是一个小她这么多的小毛孩。” 虞泷低头,睨了眼他发白的手指,抿着嘴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懒懒地往前逼近,逼在他的鼻前。 “这么多年,不还没追到?” 江武宣顿时语塞。 “另外。”虞泷似笑非笑地眯着眼,一手理着江武宣的衬衫领口,一手插进自己的浅色牛仔裤里,“我是不是小毛孩,你怎么知道。” “据我所知,现在知道我是不是的,只有两种人。” “一个,是和我一浴室的。” “一个,是楚祈。” “您是那种?” “……?” “哦?”虞泷像勒死一只鸟一样,收紧他的领口,他笑靥如花,越看越像只魅惑的妖精,“很显然,您一种也不是哦。” -=-= 最后送走楚怀霞时,楚祈本来打算就这样目送着她上去,虞泷倒是主动提出要送楚妈妈上楼。 楚祈跟上,楚怀霞却打了个手势,叫她先别上来。 她和虞泷单独聊聊。 她忡忡地看着虞泷,有点不放心。 虞泷却调皮地揉了揉她的黑发,让她先在车里睡会。 他一会就来。 当然,他也没有食言。 楚祈站在梣树前,手撑在棕褐色枯槁树干上,用脚尖蘸着灰泥在自己的身下画了个圆,她的脚踝很细,只有薄薄的一层脂白色嫩皮,在这个小小的圈里极类尖锐的圆锥,原点处踩着黑黄色的枯叶,焦躁地踏碎嘈杂叶响。 大概十分钟,虞泷下了筒子楼很快出现。 “我妈……” 他突然抱了上来。 虞泷的拥抱总是如此,热情又强烈,用力地用两臂环着人身似乎要用最大的力气攫取她身上的养分,他不说话,也不做下一步动作,就这么安静地抱着她。 肌肤内透出的热气滚烫无比,像解开高压锅后瞬间爆开的烈气。 旁边的白桦树在幽暗的月光里漏下稀疏阴影,烟紫色的夜色开始一点点化开,如一滴黑紫色的墨,散在池里。 她把手按在他的腰间,学习着,用力抱他。 他们总喜欢相互模仿。 抱了没多久,虞泷便松开她。 拉开车门,让她坐在副驾驶座上。 直到从斜上方拽下安全带时,才忍不住,靠近她的呼吸。 他轻轻地咬着她的上唇,吐出白蛇般的红信舔舐着楚祈的一切,她情不自禁地配合,被动地卧在身下,伸手套在他的脖颈之间,他们互相贴近,他动了下压在她的身边,漂亮的睫毛微微颤抖,如浪潮一般拍打着楚祈下眼睑的肌肤,她涩涩地回应,像少不更事的小孩偷藏野果。 偷藏以为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我妈到底。”分离后,她拉长他们之间的距离,“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虞泷笑了笑,“叫我多吻吻你。” “……好好说话。” “有好好说啊。”虞泷捏了捏她的虎口,抬起上半身退出副驾驶座上,因为身材太过高大,不小心磕撞到前面的挡风玻璃,他拉开另一边的车门,快速发动车子驶开。 “我能读懂你妈妈的隐含意。” “屁。”楚祈翻了个白眼,“她的隐含意就只可能是你和我不合适,趁早分手。” “那。”虞泷说,“你怎么觉得?” “什么?” “你也觉得我和你,不合适吗?” “?” 楚祈一脸“你怕不是发病了”的表情,可虞泷却与她截然不同。 他看上去很严肃,甚至严肃得有些许过分,板着脸看不清情绪,幽幽的脸上像死气沉沉的明镜,映射着挡风玻璃前五彩斑斓的光线。 啧。 “傻。”楚祈推了推虞泷的太阳穴,“我要觉得你和我不合适还能不在芬兰的时候就把你踹下床?” “还能把地址发给你,和我妈说你是我男朋友?” “还和你上车?” “好吧。”某人笑着举起白旗,“我错了。” 我不该因为你妈妈的那点话就胡思乱想。 “所以我妈到底说了什么?”楚祈扬了扬眉尾,“她不会像电视剧里的那些恶毒阿姨一样说什么,给你400w离开我女儿的疯话吧?” “倒也没有。”虞泷勾唇,“不过,差点。” “差点?”楚祈微讶,“不会是,800w吧?” “……” “是意思上差点。”虞泷打了个转弯灯,“她问了我的年龄,说有点不合适,又问了我的职业和家庭,也说有点不合适。” “反正,好像就身高有点合适。”说罢他扬起左手比划了下,“其他的,都不合适。” “……你别放心上。”楚祈说,“她总是这么神经质。” “嗯。” 二人陷入沉默。 入秋后,总是这么冷,车里没有暖气,亦或者说暖气坏了,小小几平米的空间内单调又略显冷清,因为主人喜欢篮球,所以前排摆了好几个樱木花道和流川枫的手办和立牌,因为主人喜欢吉他,所以内后视镜又挂了个小小的吉他迷你形象。 他似乎,真的挺喜欢吉他的。 楚祈灵光一闪,想到个事儿。 “下下周就年会了,”楚祈说,“你会电吉他吗?陈志飞今年本来有个独奏,不过我觉得应该会很拉垮,想找几个伴奏,他做主音。” “会。”虞泷点点头。 “成,那我明天发个内部邮件和他说一下,你……” “楚祈。”虞泷骤然打破她欲喋喋不休的节奏,“你知道今天是咱们在一起的第几天吗?” 楚祈如实作答,“不知道。” “52天。” 她有些许讶异,“你还记着啊。” “不过记那么清干嘛?” “……很多情侣都这样啊。”虞泷说,“人家还会用一些app绑定情侣关系什么的。” “是吗?”楚祈嫌弃,“那还挺傻的。” “?” -------------------- 作者有话要说: 楚大观点不代表作者观点,要冲冲楚大,不要冲作者!!!(顶锅盖逃跑 第54章 越有越有机 年会如约而至。 HCC往年的年会都定在酒店,但今年不一样,boss大人不知是为了省钱还是干嘛,打算腾出大楼楼顶和最高一层来办宴会。 大家窃语,难道是今年业绩太差,自动驾驶技术lv5从年头忙到年尾还没点影子,陈志飞才这样? 不过,大家在进入会场的时候才知道。 嗷。 老板没破产。 好像还,更有钱了。 楼顶装修豪华,里面的花墙是陈志飞特地提前一个月定制的诺丁山,蓝色矢车菊作为主花,两边还零星地点缀着些许木槿,整个设计以宇宙为灵感,将浩瀚璀璨的星河笼络指尖,重现于世。 陈志飞的审美,依旧在线。 楚祈忙里忙外地布置着一切,老米头也忙着在搞横幅和摄影,没空管现场其他例如食物一类的东西,这次年会的甜品全是从欧洲空运而来,连红酒也是从陈志飞家的私人酒庄里特地搬来的,只可惜后厨不知道是哪个笨手笨脚的暴殄天物,不慎打翻一瓶,楚祈安抚了下对方,赶紧差遣人帮忙再去找个最好的替代品。 “楚大,楚大。”柳花鱼火急火燎地跑来,因为跑得太急所以喊完一声她的名字后便立刻失声,手扶在膝盖上好久才恢复。 “怎么了?”楚祈顺手低了瓶水给她,“找到了?” “不是。”柳花鱼摇了摇头,“是,是外边有人找您。” “有点矮,还有点胖,光头,看上去凶巴巴的,不过样子看上去很心急,还说,还说是你家的远方亲戚,有一件特别特别重要的事儿要找您。” 远房亲戚? 她还有这号远房亲戚么? “他叫什么?” “不知道。”柳花鱼完整复刻那人的话,“他,他就说,他姓樊。” “大字底的樊。” “……” 樊。 樊。 朝思夜想的樊。 “……知道了。”楚祈从包里掏出另一只传呼机,拍在柳花鱼的手上,“拿着。” “我可能要好一会才能回来。” “好一会?”柳花鱼蹙眉,她低头看了眼表,又看了眼台上已经开始的主持致辞,“您一会不上台致辞了么?” “打过招呼了,不用了。” “可是。”柳花鱼迟疑了下,“您不看虞泷表演啦?” “他的表演排在第五个,应该很快就到了。” 楚祈顿了顿。 “看。” “所以,我会很快回来的。” -=-= HCC大门外,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男人在门口不断徘徊,明明今年才50岁多点,可模样却显得格外苍老,一张枯槁的脸满是皱纹,蜡黄得像半截泥土,背也弯得像只熟透的老虾,全身上下的器官就只有一双炯亮的眼与众不同,如初生的婴儿一般熠熠,且纯粹。 楚祈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就看见他。 他也一眼就看到楚祈。 两道视线交汇时,她有种梗塞的痛楚。樊波涛搓着衣角,像个不设防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咧开嘴对她傻笑起来。 却真挚得让人心碎。 这种感觉总说不明白,一定要类比就好像是有天在路上遇到儿时交好却好久不联系的玩伴,玩伴看着你,喉结滑动不知如何言语,眼内尽是茫然和小心翼翼,他想和你打招呼却一直抿着嘴看着你,而现在的你也紧盯着他,想举起手摇摇,说:嗨,你好,好久不见。 可终究谁都没说出口,只是对望,只是擦肩而过。 再不甘,也只能狼狈地回头,蠢笨地看着对方一点一点变小的身影。 总是这样。 楚祈疾步而来,漠然地看着他。 所有的话凝结在喉咙里,逼到舌尖,却零零散散地拼成:“有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事儿,就。”樊波涛笨拙地挠了挠头,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粉色的纸袋,“祝小祈你,生日快乐。” 纸袋没有封闭,明明敞开。 里面装了个蛋糕。 “……谢谢。”楚祈接过,“多少钱?” “我还给你。” 樊波涛明显没预料到楚祈会说这样的话,他低下头,没吭声,重重地深呼吸。 楚祈也在脱口的一瞬愣怔了下,她咬着下唇别扭得爆炸,撇开脸不去对上他破碎的眼神。 二人又沉默起来。 “你妈。”樊波涛道,“还好吧?” “挺好,就是这些年高血压挺严重。”楚祈说,“平时做事也不像原先那样凶狠了。” “半忧半喜。”樊波涛说,“让她少发点脾气,少管闲事,她那人啊,生这种病十有八九都是天天为了一堆破事鬼操心气的。” “叫她有时间多把精力放自个儿身上,别一天到晚总神叨叨的。” “……她是在你进去后的那年得的。” 樊波涛懵了下,“啊?” “嗯。”楚祈如实说,“你进去那天她就昏过一次,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失眠睡不着觉,晚上很亢奋,还总哭。她以前不爱哭,更不爱在别人面前哭,可那段时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天天躲在家里对着我哭。她向学校请了半个月的假理由是要休息,但那段时间每天都在疯狂地喝酒,从白天喝到晚上,身体还越发浮肿。” “估计就是这个原因吧。” “……”樊波涛沉默起来。 他站在楚祈面前不安地缩紧五官,凝视着面前富丽堂皇的大楼,苍老的脸再度聚拢,类似盛开结籽的向日葵,只可惜向日葵的花叶已经开始枯萎,葵花籽也涩得呕人。 “对不起。” 快二十多年了。 他这句迟来的抱歉终于说出口来。 若不是因为年少无知,错把炫耀当义气,终日流连赌场和烟花之地坐吃空山,在楚怀霞怀着楚祈的时候甚至动手揍过她,差点让楚怀霞小产不说,还废掉祖宗留下的钱连一笔生产费都不留,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帮着赌场里的“兄弟”诈赌讨要被骗去的钱,他或许就不会和庄家起冲突,或许就不会被打断右腿,也或许不会错过那天在游乐园的相见。 只是很可惜。 这些或许都是真实存在的。 他伤了很多人的心,也懒得去修补,也无法去修补。 却唯独想弥补她们的。 楚祈看着他,也没有如何再去言语。 只是淡淡地吐了口气。 “算了,这么多年的事儿可不是说原谅就原谅的,我不想原谅你,也没资格去原谅你。” “这些话你还是去和我妈说吧。” 我蠢,早就刻意地提醒自己去恨你,大脑却还是缺氧,克制不住在很多个午夜梦见你,也忍不住原谅你。 我最可恶却渴望的。 爸爸。 樊波涛没说话,表情有些失落,既不表示同意也不表示反对。 只是应和似的,微微点了点下颌。 楚祈忍不住问他:“我送你,回去?” “嗯。”樊波涛点头,楚祈听到他的允诺,便带着樊波涛一块去了停车场,因为楚祈的车坏了所以都是借的陈志飞那几个保时捷,樊波涛瑟缩着坐在后驾驶座里,笨拙地扫视一切,乌黑色得眼眶内尽是茫然与陌生。 楚祈透过内后视镜紧盯着他,不动声色道,“送到你家?” “送到城东8号线地铁站就行,不用送很远。” 樊波涛说完话没多久,传呼机里传出一阵人声。 -楚大楚大,您来了吗?虞泷的节目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啦。 楚祈回了一句“知道了”,便暂时讲传声机丢在副驾驶座上。 “……意思,你现在住在城东?” “嗯。”樊波涛说,“有工作了,在攒钱,想给为你妈买个项链什么的。” “……哦。” 车辆停驻在门口的道闸杆前,意外地没有自动升起,楚祈皱了皱眉,探出头来喊了声停车场的大爷,大爷带着低低的警帽看不清脸,却显而易见地与之前截然不同。 好像换了个人。 新来的么? 楚祈也没多想,抬手遮了遮刺眼的夕阳,“大爷,道闸杆坏了。” “麻烦您帮我们开下。” “大爷?” 大爷不语。 只是冷笑。 嗯哼? 什么意思? 没听到吗? 楚祈推开车门下车来,又喊了声,“大爷……” “我他妈确实是你大爷!”眼见面前这个身穿警卫制服男人忽然一阵嚣怒,凶狠地爆发出一阵脏话,他愤怒地一把掀开头顶的帽子暴露出深深浅浅的地中海和满脸横肉。 楚祈微怔。 刘帆? 他怎么会在这儿? 刘帆歪着嘴,古怪地笑了起来,唇周附近的胡子又长又油,好像桥洞下几十年不洗脸的乞丐,刘帆幽幽地盯着楚祈,倏地停止了笑容,动作又快又猛,像只残忍的黑蛇一把掐过她的脖子。 楚祈瞪大了眼,因为窒息而双眼爆红强凸,樊波涛也显然是未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儿,赶紧下车来帮忙,结果刘帆歪着嘴不羁地哈哈大笑,手指往下一掏,忽然提起一把尖刀,明晃晃的尖刀在夕阳之下格外瞩目,折射着漂亮的阳光,刺目到她喉咙发胀,樊波涛结结巴巴地安抚他,让他有事好商量,结果刘帆啐了口口水在他脸上。 楚祈拼命挣扎,气息奄奄地逼出,“刘,刘帆……你不要太过分……” “我……” 语音未落,刘帆却早已杀红了眼,他骂骂咧咧地说着脏话,握着刀柄不耐烦地一把刺向楚祈的嘴巴,楚祈条件反射地扬手遮挡,刀尖便精准无误地插-进她的手臂之中。 暮色里,一柄刀穿进皮肉,一团猩红渐渐晕开,浓稠的色料稀释在光里,血液汩汩渗出,空气内立刻溢满血腥的铁锈味,远处的麻雀被刀刃刺眼,立刻逃之夭夭。 临走时,一双单纯如玻璃珠一般的黑瞳里映出塑料刀把微弱颤抖,随着人身一通跌落。 樊波涛像疯了一样大叫起来,急忙抱住被刘帆像丢垃圾一样丢开的楚祈。 刘帆却笑得愈发疯狂。 “没想到吧你们两父女,老子还没死。”他敛了笑意,愤怒地冷哼一声,“操他妈的几个狗日的,你们以为报警让人收了老子的摊老子就会善罢甘休吗?休想!一群狗娘养的老子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老子蹲过局子你不知道孩子有多难过吗?你他妈报警找人抓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还没上小学的小外甥外甥女以后会怎么样吗?” “你们根本就不懂!” 第55章 越有越有机 刘帆此刻已丧失理智,他像街上最长舌的毒妇一样恶声恶气痛骂,掰着手指数落楚祈的种种不是,樊波涛抱着她逐渐发凉的身体,脸色越发惨白,下颌骨不争气地剧烈颤抖,最后居然哭了起来。他没有去回应刘帆的恶语,只是迅速翻出手机打电话给120. 却没想到,手机早不知何时就不翼而飞,楚祈下来时也因为太过心急而忘带手机。 刘帆见状,笑得更是嚣张。 “哟,樊波涛,你他么现在在老子面前演什么父女情深啊,你忘了楚祈他妈怀着楚祈时候你还把人差点打没了吗?现在还在我面前装什么好爸爸啊?” “得了,你他么累不累?我们都是一路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从监狱里出来的都那样,永远狗改不了吃屎,你就……” “刘帆。”樊波涛苍老枯槁的脸上涕泪横飞,原本就干瘪的脸现在显得更加瘦削,像个被榨干的烂柠檬,他悲恸地嚎啕大哭,声线如被磨钝的顽石一般沙哑,“求你……帮小祈打个120吧……一切都是我的错,和小祈没什么关系……” “求你……就帮小祈打个……” “行啊,你求我。”刘帆奸笑起来,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所以的凶光,“不过你们这些坐过牢的,都是这么求人的吗?” “怕是,要跪着?” 刘帆趿拉着烂底的皮鞋,往后先是一撤再狠狠砸甩到樊波涛的脸上,一张青黑色的面部顿时浮上两道赫然的乌红破印。 “舔一舔老子的脚趾?” 话音刚落,面前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声音大到震飞周围的鸟雀,他低着头狼狈地跪在刘帆面前,脸红得像被蒸熟了一般,苍老如虾的驼背在也更为昭然突出。 这样的干脆,让刘帆都有点猝不及防。 他没想到樊波涛会这么快就屈服。 放在以前,这个野蛮每天过着刀尖舔血日子的男人恐怕早就从楚祈的手臂上拔出尖刀捅死他了。 没想到。 他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 “爸,爸你到底在干嘛……不,不要求他……”怀里,楚祈气息奄奄,仍旧刚硬地从咬紧的齿间中逼着言语,她的眼角滥开明亮的泪光。 她在妥协。 向这个蠢笨的男人。 樊波涛却像没听到似的低着头,颤抖着沙哑的声音,说:“小帆……” “小帆是你叫的?”刘帆从亭子背后绕了出来,绕到樊波涛的背后,他一脚踢踹过去,樊波涛“啊”地尖叫起来,应声倒地,刘帆见状咧开油黄色的门牙,笑得更是猖獗。 “哈哈哈哈哈哈哈,樊波涛,没想到你狗日的也有今天……” “里面的人,把手举起来!”正值刘帆手舞足蹈地讥笑他们时,外边传来一声浑厚的警告,一群真正穿着警察制服的警察快速赶来,乌泱泱一大片包围起门口,刘帆愣了下,显然没意识到事态怎么会发展至此,他低头看了眼他们父女,又看了眼车内的布置。 才发现,驾驶座上有一枚传呼机。 操,他妈的! 警察们很快便将已经没有任何筹码和胜算的刘帆缉拿归案,并联系了相关的医护人员迅速将楚祈带回医院,虞泷背上还背着吉他,却还是跟着樊波涛一块冲上救护车。 “小祈,小祈,你撑着点。”虞泷的手像被注射了实验试剂一般,神经质地颤抖不停,他的嘴唇有些许发白,眼神亦有些兵荒马乱,因为画了舞台妆所以额尖大量泛出一绺绺的白汗。 虞泷克制住颤抖,轻轻地抚着白色床单上那张脆弱却倔强的脸。 那人却沉沉地睡去。 没有任何回应。 -=-= 她像被巫婆下了诅咒的公主,一直睡了很久。 不过好在救治及时,输了血做了手术后,应该会比公主醒得更早。 床边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地争吵着。 楚怀霞听说这件事后也联系上江武宣急忙赶来,江武宣立刻找到本院最好的医生并安排上最好的病房。而楚怀霞也原本看到樊波涛时还有点又惊又喜又悲又怒,可看到楚祈小臂上被刀刺穿后立刻吓得体力不支,差点晕厥过去。 楚祈被推进急诊室时,她哭得像个泪人,像古代的孟姜女一般围着手术室哭个不停,虞泷上来安抚她,却被她恶狠狠地一把推开。 “都怪你!”楚怀霞丧失理智,愤怒地推打起虞泷,虞泷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有些茫然,楚怀霞哭急了,居然扬起手恶狠狠地扇了虞泷一个耳光。 “啪。” 耳光声清脆到在场所有人都听得过分清楚。 “我就说你和小祈他爹一样,都是灾星,要你离我家小祈远点,我家小祈没遇见你之前要什么有什么!可现在呢,你看看!” “你睁大眼看看!”楚怀霞悲戚地恸哭,声音也像褪去的浪潮一般愈发微弱,“我的小祈……我的小祈都……” 樊波涛看了看脸色有点难看的虞泷,又看了眼楚怀霞,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嗫嚅着嘴唇道,“小霞,真不关人家虞泷的事儿,这回要不是人家虞泷报警小祈……” 楚怀霞听到樊波涛的声音更是生气,使劲全身力气,用力打在樊波涛的胸口,她哭得厉害,下手也重,简直像悬崖上啄食普罗米修斯的鹰隼,妄图挖出樊波涛血淋淋的心脏。 “谁允许你叫我小霞啦!你给我滚远点!你们两个,都是一路货色……” “吵什么吵?”一个值班的护士不满地过来制止,“这是医院,麻烦你们照顾照顾其他病人,要吵就到外边吵,不要在院内大声喧哗。” 楚怀霞立刻噤口不言,躲到江武宣的身后,江武宣歉意地笑着,说:“不好意思,我阿姨也是有点担心自己的女儿,现在情绪稳定了,不会再说什么了。” “给你们的工作带来麻烦,真是万分抱歉。” 值班医生看他态度诚恳,也没在说些什么,拿着病历本很快回去办公室。 楚怀霞对江武宣又谢又鞠躬,直言要是没江武宣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江武宣没说什么,依旧客套地回敬微笑,和楚怀霞一块坐在急诊室外边的铁制椅上。 虞泷抿着唇,和身边的樊波涛对视一眼,默默地又坐到对面。 他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种局面。 手术很快就进行完毕,楚祈被推进单人病房里悉心照料,医生给她挂上点滴,顺便提醒楚怀霞去楼下缴费,虞泷却跑得比兔子还快,领了单子就迅速下楼。 身边的朋友待了会就先离开,江武宣也是如此,说是接到了公司的紧急来电,要先回去处理一下,忙完以后再来看楚祈。 楚怀霞点点头,让他路上小心,江武宣出病房门时和虞泷打了个照面,他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睥睨着虞泷,一副桀骜的胜者姿态。 楚怀霞看见虞泷后迅速变脸,冷冷地开口,开始撵人,虞泷没回应也没走,只是把刚刚买来的药和检查单放在她身边的置物柜上。 楚怀霞冷哼一声,“可以了,别做这些无用功了,我家小祈现在昏迷着呢也看不见,你呀就别……” “小霞!”樊波涛铁青着脸,怒斥一声,“你不要太过分。” “今天如果不是人家虞泷一直挂念着小祈接到传呼机,小祈早就死了!你看看你,非但不感谢人家,反倒盲目地怪罪。” “真的。”樊波涛哽了一下,“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我以前什么样?”楚怀霞显然又被樊波涛激怒,两个人之间的口水战再度开启,因为战场有限楚怀霞便拽着樊波涛的衣领把他拉出医院。 虞泷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开,表情有些许凝重。 他站在楚祈身边,孤独又挺拔的身子宛如希腊精美的雕塑,前几日下唇结上的血痂已开始渐渐愈合,脸上被楚怀霞扇巴掌留下的紫色淤青却始终还未散去,狐媚的凤眼向下耷拉,眼波如紫色的死水一般。 虞泷摸着她冰凉的脸,愈发难过。 彼时的楚祈开始依然紧紧地闭着双眼,但已然有了点清醒的意识,只是因为血压太高,眼皮沉重到她睁不开眼。 可虞泷后来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虞泷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越看越觉得这只手小,却倔强又强大。 他有点不懂。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刘帆那种人的存在? 为什么,世界上总是有这么多的坏。 妄图变得像鱼一样自由时,浅淡的水会发疯的限制。 妄图改变一个人本恶的本性时,却又会被对方更为难看的一面反噬。 真是一个骇人的事实。 对面的窗户外,一双影像纠缠的绿色蟋蟀撕咬对方,只是对象更替,主动方变成雌蟋蟀,她拽着雄蟋蟀轻易地捶打摔砸,满脸是泪。 直到最后,雌蟋蟀消失在碧水之中。 很快,警察那边就传来消息。 刘帆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这次几近疯狂的报复以及上次丧心病狂的砸车事件都是他做的。 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们向楚祈勒索过,说樊波涛在他们手里,要求楚祈支付一大笔赡养费,可楚祈深知樊波涛不在,便果断拒绝。 于是,便有了这场闹剧。 刘帆说,他很懂法律。 在律师来之前他是不会说一个字儿的。 警察们告诉他,他的这些罪行够他好好地进去几年了,请律师不过是浪费钱,保释也并无太大的可能。 刘帆诡异地一笑,说。 楚怀霞会帮他们。 第56章 越有越有机 眼前逐渐恢复光明。 五指在空气里有了轮廓,鼻腔里还全是呛人的消毒水味。 不过最能提醒她现在还在人世的,还是手心里锥心的痒痛。 死肉消殆,新肉重生,涅槃的代价似有千万只蚂蚁从脐眼钻上心窝,吞肺嚼肝。 楚祈的手指稍微佝曲了下,肘边人马上仰头惊愕起来。 虞泷愣了愣,下意识地一把用力拽住她纤弱的手指,楚祈嫌疼,轻呼了声。 “嘶——” “啊这,对不起对不起。”虞泷失措,起身忙摁了下呼叫铃,这家医院办事效率高,很快护士和值班医生就过来,医生给她量了□□温,检查检查其他常规,确认无误后才松了口气。 “楚小姐,你是真的幸运。”医生边让旁边的实习生记录边用两指掐出1厘米的长度,“那刀啊,要是再深这么一点,可就伤到神经和韧带了。” “我现在给你开点药——”医生低头看了眼表,“这个点放射科都下班了,明天让你的家人陪你去放射科照个片子。” “家人?” 她还有家人吗? 是那个所谓血缘关系上最亲密,那个把她一次次推向死亡和崩溃边缘的妈妈。 还是那个永远不知去向的爸爸? 她不知道。 或许她生来就和孤儿没什么两样。 “好的,辛苦了孙医生。”虞泷自然地接过药单,顺便送孙医生出去,楚祈看着虞泷的身影突然一点一点变小,心脏像被烈马踩了个硕大的豁口,猛地抽了下。 楚祈犹豫半秒,还是冲着马上离开去拿药的虞泷喊了声:“虞泷。” “嗯?”孙医生和虞泷同时转过头来看她。 “怎么了?” “你,能不能,先别去?” “嗯?”虞泷扬了扬眉,“为什么?” “……不为什么。”楚祈窘迫地咬着下唇,又羞又恼,她晃了眼孙医生,视线又挪移回他的身上。 虞泷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那孙医生我先去看下我女朋友。”虞泷客气地和孙医生握了握手,“详细情况我明天再问问您好吗?” “没问题。”孙医生老实巴交地扶了扶眼镜,“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 谁,等,急,了? 虞泷合上门,快步而来,却没立即走到她的身边,先往窗口那边去。 他拉上钢制窗户和蓝白色的窗帘,房间里的光霎时顿滞下来,完全变成一个窄窄的密室。 楚祈又懵了下。 嗯哼? 这是要干嘛? 楚祈没问,虞泷也没解释。 房间里或许因为合上窗户,开始逐渐升温。 分子运动逐渐加剧,他身上清淡的梨香也愈发浓郁,男性荷尔蒙在此刻无限悸动,深紫色的天色映在蓝帘之后,微醺的光线落在他完美的侧脸,楚祈一瞬间被他牢牢抓住。 像荒田里被攥住尾巴的饿鼠。 无处可逃。 “你,你要干嘛?”楚祈紧张地吞了吞口水,瞪大灰褐色的双眼看他,虞泷睐着狐媚的凤眼,半笑不笑的,妖气逼人。 他不应答,身体倒是由衷靠近。 “你,你真要干嘛?”察觉到虞泷的脸正在渐渐放大,楚祈有点微微忐忑,手上受着伤还吊着盐水,压根就不能对他作出任何反抗。 要是。 要是他现在…… 他伸手过来。 停在她的脸上。 “还有点低烧。”虞泷一只手放在她的额头上,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很粗略地得出这个结论。 “……” 就,这样? 楚祈脸霎时便通红,她别开脸,扇走虞泷的爪子。 虞泷却叛逆地不如她心意,手指挪开的一瞬忽像强力弹簧一般反弹回来,他像野兽一样一把抓住楚祈的下巴,粗暴地吻了上去。 意外之中的,真实印在唇上的触感却没这么残虐。 一如往常的温柔,霸道,喜欢舔舐她的上颚和勾她的舌尖。 只是今天刻意地又咬了咬她的下唇。 一股血腥味顿时扩散在他们粗粗的呼吸之间。宽宽大大的病号服下,胸前的软玉徐徐涨潮,顶在他的锁骨边缘,虞泷下意识地对上那儿看,身体也烫得比她还严重楚祈戳了戳他的脑门,叫他眼睛放干净点,虞泷点点头,松开她,但又没完全松开,身子往下又捅了点,精准无误地吻在她的胸前。 楚祈敏感地颤抖起来,大脑里一片空白,身上酥麻一片,像有小小的电流隐隐在组织间飞速穿梭,某人的手像碧潭中游弋的无鳞水蛇,摇着花尾妖娆地盘踞在柔软之上,他不知餍足地顺着她完美的腰际一路向上。 唇与手,大有欲在某处汇合的意图。 “想我?”虞泷捏了捏她的腰。 “……” “不想我走?”虞泷捏了捏她肋骨上那点纤弱的皮。 “……” “嗯?” “……” “不说?”虞泷他不良地勾了勾唇,恶意逗弄起她微翘的唇珠,“那我就继续了哦。” “我怕你离开。”一直咬紧牙关的楚祈突然爆发。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水里无根的芦苇,脆弱地撞在风中,她低着头,眼眶红得骇人,一滴泪就挂在眼眶边。 只是倔强地噙在边缘,始终未落。 她不会哭。 生来就会的东西,现在早就忘了。 不会复习,也不愿意复习。 她就是这样一个勤奋的懒鬼。 “我怕你离开。”楚祈对上他此刻也在望向自己,亮晶晶的双眼,接着上一句继续说,“我怕有一天,连你也走了。” “我很早就醒了。”楚祈抚上虞泷的脸,“所以你们之前所说的每一句话我也都听到了。” “还疼吗?” “不疼。”虞泷笃定地摇摇头,一本正经到,“还挺舒服的。” “……”荒唐。 “下次她再打你。”楚祈顿了下,“你就躲开。” “离她远点。” “实在不行,还手也好。” 楚祈补充道,“总不能白白挨打。” “哪有男人打女人的道理?”虞泷坐在楚祈身边,用手温柔地揉着她的发丝,她睡了很久,头发乱糟糟的像团鸡窝,某人的手却跟梳子一样,就这么梳了会头发便听话地乖下来。 “更不能打未来丈母娘,是吧?” 虞泷的尾音落在那三个字儿上。 他慵懒地掀了掀眼皮,眼里遁出细细的花蟒,似笑非笑地看她。 欠扁爆炸。 “别乱叫。”楚祈的眼睛涨痛得厉害,“她可不一定是我亲妈。” “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的母亲吗?不信任自己的小孩,一味地偏袒所谓的‘亲人’……我从小就在想,为什么我这么小一个?妈妈喜欢刘智慧,肯定是因为她高高大大,所以我很努力地把自己吃成胖子,跑步,跳绳,游泳,打篮球,初二那年身高没长还偷偷摸摸地跑医院去测骨龄……后来上了高中,我才愚蠢地突然意识到。” “她或许,就不爱我。” “也不会因为任何原因爱我。” “她把我当成一个工具,一个有好成绩的炫耀工具,有价值时,拿出来挥霍一番,没价值得时候,丢在垃圾桶边,等着随时处理。” “她也把我当狗,高兴时扔块骨头,不高兴时就扫地出门暴打一顿。” “不过现在看来。”楚祈酸涩地苦笑,“我连狗都不如。” 说罢,楚祈咬着唇别开脸去。 她开始后悔暴露自己的想法。 因为她不想自己这样狼狈懦弱地的样子被别人看见。 更不想被喜欢的人看见。 虞泷两手包住她那只小小的左拳,用力地快要将她融进自己的身体。她的手很小,很瘦,关节突戾像路边的玻璃钢珠,似乎只用一脚就能她踩个粉碎。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虞泷说:“每个人都有做错事儿的时候,你是受害人,可以选择原谅也可以选择继续憎恨。” “就算对方是至亲也一样。” “不要委屈求全,不要总是给对方贴上固有的标签,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交往也类似你情我愿我的对债关系,所有的尊重主动权也掌握在你的手里,很多事可以因为规则血缘退后几步,这些事儿却没办法。” “比如,背叛。” “再比如,蓄意谋杀。” “守法已经是人类的底线,如果连这点底线都突破了,那对一个连道德和底线的人还有什么以德报怨的必要?” “小祈,我不想你后悔,也不想你再受到欺负,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虞泷说,“只要你不再受伤。” 虞泷看着她,双颊因为刚刚微微激动也开始泛着些许肉粉色。 眼神却依旧冷冽又凶狠。 他的承诺,她信。 因为每个字都是在爱的基础上一笔一划用力地纂刻而来。 在这团深浅不一的沟壑里,她很确信,每一个下陷都是少年最原始而彰明的真挚。 “……谢谢你。”楚祈的眼圈涨痛得厉害,好像有无数个吸盘捆在她的脸上狠汲她的营养。她吸了吸鼻子,费劲地抬起瘦骨嶙嶙的手指,搭在他纤长的小指上。 虞泷明白她的意思,低头轻轻地啄吻她的无名指。 人间忽晚,城市陷入静谧,璀璨的星野碾成珍珠粉末,锻碎在他的眼中。他拎着她的手,摆在自己的唇边,比例绝佳的骨相倒映在如死水一般的白墙之上,他们像童话书最后一页上的王子和公主,绵绵地盯着对方。 楚祈一直觉得,他的眼里有春风,温柔又强大。 窗外,烟花升空。 一簇一簇硕大又光怪陆离的烟火绽放在天际之间,如碎血钻般的粉色烟花贴在他身后透明的玻璃上。 烟花散开,落成八字。 “生日快乐。”虞泷轻笑,“我的宝贝。” 第57章 越有越有机 在医院待上的小三周时间里,楚怀霞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找都找到不到人,有天护士来换药,楚祈去问,才晓得原来从那天她清醒过后楚怀霞就再也没来过。 更别提樊波涛了。 楚祈每天都在等电话。 楚怀霞或许确实很坏,但不会坏到这个程度。 楚祈准备了好多好多问题,还想问她。 她妄图有个答复。 而作为一个标标准准的摩羯,在没等到楚怀霞的不久后楚祈很快就坐不住准备收拾好东西回去上班了。 只是,每天回家却不是回自己家。 是回某人的家。 出院那天,虞泷竖起三根手指。 “女人,你要想出院也行。” “但最近,不要用手握鼠标,小心伤口感染。” “走路不要用脚,手脚一体,小心伤口感染。” “吃饭也不要用嘴,都说病从口入,小心伤口感染。” “另外……” 楚祈翻了个白眼,看着某人过分“正直不二”的脸,直截了当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住我家,我照顾你。” “……?” --- 楚怀霞那边,还在下落不明,樊波涛辞了工作,也是如此。 听虞泷说,楚怀霞托樊波涛告诉他,说她要去做点什么洗清自己的罪孽,樊波涛想和她复婚,所以也追着一块去了。 法院那边,刘帆和刘智慧的事儿也很快判决。 刘帆因为故意杀人未遂和故意毁坏财物罪,处有期徒刑8年并罚上不少钱,而监控那边也调查出这次谋杀筹备其实是刘智慧,甚至那把明晃晃,泛着寒光的尖刀都是她精心挑选,所以她也没逃脱法律的追究。 不过,很巧的是,监控还查出那天砸车的人有她。 原来那天是这样的。 刘智慧打完麻将准备上楼回家,雄赳赳地仰着头一边数钱一边哼歌,心情也美得冒泡。 只是人眼结构让她不得不用余光看见楚祈的车子。 她转头的一刹,便发现楚祈的车牌,美好的心情也瞬间灰飞烟灭。 她握紧拳头,后槽牙嘎吱嘎吱,被咬得轰响,三步并作两步来不及和刘帆商量便先横穿马路,跑到对面去踹了一大脚楚祈的车。只是踹得不过瘾,刘智慧便罪恶地冒出一个歹毒的念头,她趴下身来,拿出随身携带挂在钥匙圈上的小刀,把楚祈的刹车线剪断。 后来,她回家去,把这件事告诉了刘帆。 再后来,便是他们所见到的,显而易见的惨剧。 所以,刘智慧也被判了9个月。 听到这些消息,楚祈没什么愤懑和多余的情绪。 更多的,还是对刘帆最后那句轻蔑又荒唐的“没事,楚怀霞会帮我”耿耿于怀。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楚怀霞还是不爱她? 她一直以为,作为一个母亲,多少对自己的孩子还是有点怜悯的爱。 可是,楚怀霞没有。 她愚蠢的一次又一次的讨好,隐忍,在楚怀霞眼里好像一场滑稽剧。 她就是一条狗。 一条回家路上,楚怀霞可以随便丢块蝇蚊萦绕的腐肉打发,也可以随时一脚踹开的死黑狗。 蛮好笑的。 今天照常下班后,楚祈拖着疲惫的身体软软地推门进屋。 “我回来了。” 话音刚落,她便像被负极吸引的北极一头栽进沙发床里,沙发床折叠成原貌还套上一套绛紫色的法兰绒套,她贴在剥皮香蕉玩偶里,四肢拧成麻花,别别扭扭地睡着了。 房间内,燃着柠檬味的香薰,茶几上的黑色音响里传出德彪西的《月光》,类似草原上野生的蒲公英,攒涌着团团柔软,一簇明明的光跳跃在她的柔软的脸上,身影却浮夸地放大。 放大一倍,两倍,十倍。 最后,吞灭。 虞泷系着围裙,站在她的面前。 见她睡着,也没马上叫醒她,只是轻轻地把餐盘放在茶几的一角。 结果楚祈睡得太浅,这么轻的动作还是扰醒了她。 她像被惊吓的湖上黄鸭,震了下雪白的身体,迷迷糊糊睁眼发现是虞泷,便又皱着眉躺了回去。 要命。 “今天吃什么?”楚祈哑着声音,反了个身,“又是鸡汤?” “不是。” “嗯哼?”她坐了起来,“有,辣椒了?” “没有。”虞泷掀开锅盖,笑吟吟地把砂锅顶在她的颌下,“这次是老鸭汤。” “……” 楚祈又躺了回去。 “快起来吃饭吧懒虫。”某人的黑裙褪到大腿边,再往上一寸就可抵达危险地带,大片美好的光景一览无余,整个白腻的下身像透色鱼缸里的金鱼,曳着透明的尾翼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他。 虞泷低头睨了眼,喉结忍不住上下滑了滑,他捏着耳垂,单手把楚祈整个人捞到自己的怀中。 “干嘛?”楚祈半眯着眼,没察觉到某人吃人的眼神,“你身子好硬,不舒服。” “……你这裙子倒挺软。” “什么?” “……没什么。”虞泷若无其事地有手熨平她的裙子,只是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竟蹭到她那儿,楚祈浑身像被电击了似的,通体酥麻,这才反应过来虞泷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忍不住脸红,可始作俑者还很淡定地用那只罪恶的手拎起砂锅内的勺子,喂到她的唇边,“喝吗?” “……” 喝你个大西瓜!! 你特么刚刚手放哪儿呢!?!! 楚祈低下头,忿忿不平地咬着汤勺吞下,力度大到虞泷以为她要把勺子也给吃了。 要命。 虞泷不语,她也不质问。 两个人用极其暧昧的姿势,坐在沙发上。 一个始终笑吟吟地拿勺,一个红着脸怒目而视。 怪诡异的。 很快收拾好后,虞泷拿来一张足够盖住他们两个人的蓝色灯芯绒的格子毯,打开电视,放上她最爱的台剧。 《下一站,幸福》。 楚祈卧下,从第一集 看起。 电视上的女主角叫梁慕橙,原先是富人家的小姐,爱弹钢琴也爱任性,虽然母亲病逝,但她和继母的关系也好算不错。 不过,一场车祸改变了这一切。 梁慕橙失去了所有,也失去她最爱的钢琴,原本以为她也会早早地谢去,这个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母亲却没有扔下她,还带着她流转,带着她生存。 继母长得漂亮,但什么也不会干。没饭吃的时候,她会去偷东西,偷来给梁慕橙吃,最后被打被骂她也只是默默地挨着。 始终没有抛弃梁慕橙。 楚祈默默地看着荧幕里一张美丽却略显沧桑的脸,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好像心台上的调料瓶被谁家的小孩打翻,醋混着酱油,蚝油,盐巴,白糖,生抽流进她的两肺。 她觉得呼吸困难,觉得难过,觉得窒息。 像那天灼灼烈日下,沙坑里被搁浅的坏鱼,发了疯似的高声求救。 脸惨白一片,类似没有灵魂的石膏。 虞泷搂着她,跟着她同频率的颤抖起来。 抿了抿唇,却什么也没说,关了电视,怀抱她的力气在放大。 楚祈枕在他分明的锁骨里,突然像个小孩似的哇地一声突然爆发出一阵哭喊,短促的呼吸接不上轨,哭声却小得听都听不见,她的泪珠断珠似的湿了他的整个领口,咬着下唇似乎在逼迫着自己干点什么。 虞泷抹了抹她的唇,轻轻地吻住她发红的鼻尖。 她不说,他也不会问。 没人比他更能知道她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她现在到底有多难过。 确实滑稽。 楚祈哭了好一会才停下。 她揩拭掉眼角的泪,偏执地又摁开电视,倒放回去,又哭了一遍。 反反复复的好几次,每次都哭得比上一次大声。 直到第8次,才停下。 楚祈把手环在他的颈后,笨拙地去抱他。 虞泷也像上吊时下巴处的绳索,捆在她的身上越来越紧。 他也很难过。 关于楚怀霞的事儿,其实虞泷也多多少少知道点,毕竟人一喝酒就什么都吐了出来,更别提樊波涛那种男人。 楚怀霞原先和樊波涛在一起本来就是图个方便,相亲后觉得两个人的合适没再多相处会,便很快领了证。 后来结了婚,在一块生活,就什么都原形毕露。 楚怀霞是老师,平日里喜欢清静喜欢读书,满腹文人气质。 樊波涛是二代,平日里只喜欢抽烟喝酒,找兄弟们来家里玩。 有时候喝多了,就会打人。 用皮带,用棍子,用板凳,用白刀,甚至用拴狗的带子把楚怀霞和楚祈绑在板凳上,用阳台上绽得最灿烂的绿色仙人掌刺杀到他们脸上。 楚怀霞毕竟是个女人再怎么刚也敌不过这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而人又爱逞强,被打得遍体鳞伤了也不肯告诉任何人。 当然,除了案发现场的见证者,楚祈。 她不说,也不许楚祈说。 还告诉楚祈,这件事传出去了会被人瞧不起。 她不喜欢愚蠢的小孩,更不喜欢懦弱的小孩,尤其楚祈还是她生的。 楚祈深以为然,铭记在心。 很快时间线就来到后来。 樊波涛因为护着朋友去游乐场取dupin,途遇仇家而被对方用匕首捅了好几个眼儿,两方损失惨重,血流满地,关键是后来不知道是谁报了警,很快他们就都连人带家伙的全送了进去。只是不知道中途樊波涛发了什么疯,愣是冲破了警方的包围死活要去游乐园找楚祈他们。 刀眼里浓稠的血从烂肉里滴落,蝇蚊咬着暴露的筋膜和血肉,他拖着破烂的身体一步一步走来。 楚祈举起手,一根一根掰算洞眼的数目。 她被楚怀霞捂着嘴,看到了她这辈子最还害怕见到的一切。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 那天天气很好,晚霞像血一样斑驳猩红。 第58章 越有越有机 来到春节之前。 这次春节对于楚祈来说,注定是个孤独难熬的漫长假期。 一没人陪,二没人玩。 无聊要命。 虞泷倒是主动来问:“要不要去我家?” “你家?”楚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用力摇了会手,“太快了。” “快什么?” “……进展太快了。”楚祈摸着手上的纱布,“这才多久,就见家长?” “那你怎么办?”虞泷像毛茸茸的小熊玩偶塌在她身上,贴紧她的耳朵不住往她的背后喘气,睐着眼故意往空出的短袖里看。 楚祈痒得全身发麻,捶了他一下。 “我不放心你。”虞泷咬着性-感要命的嗓音,“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儿。” “我都多大的人了。”楚祈说,“有什么不放心的?” “哎,不,就是不放心,我回去嘛。” “……操。”楚祈咬牙切齿地说,“你能不能不撒娇大哥?” 楚祈刚说完这席话,某人便像被通上电的电路迅速运作,他故意贴近,蹭着她的胸口的柔软绵绵地又摇了好几下。 “不嘛不嘛。除非你和我一起去。” “祈祈~” “……我操。”楚祈白眼要翻到天上了,“我去成了吧大哥。” 小屁孩他妈的怎么这么能说。 老子耳朵要流蜜了靠。 某人听罢马上正人君子地立了起来。他酷着张妖精脸把手伸进她的背后,楚祈反应过来,伸手去打他,结果扑了个空,被人折了回来放在唇边。 他往她的间指呵气,“这怎么解?” “……你没解过?” “嗯。” “你教我。” 他攥着她的手来到她背后的搭扣上方,短袖里有限的空气被顶起,他笨拙又大力地拽开,楚祈埋在他的锁骨间,脸红得快要滴血。 她拉着他的手,一点一点把两侧搭扣聚拢留出一点缝隙,又轻轻往外一撤,就此解开。 咔哒。 -=-= 虞泷的家就在莱东市,距离城中心不远,甚至还可以说很近,楚祈他们开车三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不过楚祈的车还没修好,估计要年后才拿得回来。她索性做个甩手掌柜,直接坐在副驾驶上,一闭眼,一睁眼,睡过去。 醒来时候,已经在楼下的停车场待了很久。 楚祈看了眼表,又看了眼身边的虞泷,他似乎在玩着什么正方体一样的黑色东西,楚祈一睁眼时,便紧张地立刻收起。 只是,她睡眼朦胧,没注意到,迷迷糊糊地赶紧卷身起来。 “你的车还挺舒服的。”楚祈捂紧了风衣,打着长长的哈欠,“不过,要是再大点就好了。” 虞泷像条听话的猫咪一样点了点头,“要多大?” “能伸直腿就好。”楚祈笑了笑,又开起玩笑,“要是能有个床,就更好啦。” 虞泷听罢,意味匪然地嗯了声。 “也不是不可以。” - 一进屋,便撞上虞泷热情的爸爸妈妈。 虞立看到楚祈立刻温暖地笑了起来,他今年快要五十了,但身体已经很硬朗,一身黑色的西装刚刚合体,更是衬出他与众不同的俊俏身材。加之面部立体眉骨突立,鬓角甚至很长,快要和下巴上的胡茬连在一块,很有男人味。 虞立接过楚祈手里的东西,招呼着弄来一双崭新的拖鞋,笑吟吟道,“你就是小楚吧?经常听到我家虞泷提起你哦。” “比他说的还要好上一百倍。” 楚祈腼腆地笑了下,介绍起礼物,虞立立刻摆了摆手,让她自己拿回去吃。 虞泷说:“你不吃我吃。” “反正最后也会落在我肚子里。” “……” 坐了没多久,虞泷的妈妈便端着菜上来。 江枫是闽南人,很会做菜,捕了条极大的野鱼煲汤,汤汁稠白,还混着翠绿晶莹的葱段,漂亮的鱼嘴溶进白汤里,两边还有薄薄的碎芝麻。 “快吃吧小楚同学。”江枫解开外面的围裙挂在衣架上,内里露出非常非常正式的白衬衫和领带。 这个场面莫名地很像面试。 楚祈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在桌下掐了掐虞泷的大腿。 用手指轻轻地写:怎么回事? 问号还重重地打了好几个。 虞泷不做回响,夹了筷鱼给她。 “蛮好吃的。”虞泷说,“吃鱼的女人变美丽。。” “……你也吃。”楚祈皮笑肉不笑地,“是吃鱼的小孩变聪明。” “……” 对面两个老人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 饭局上很沉默,两代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不过还好有某个螺丝钉话多,也不至于气氛太尴尬。 江枫殷勤地一筷又一筷地夹给她:“来小祈,你吃点这个鱼背,伤口好得快。” “来小祈,你吃点这个鱼头,伤口好得快。” “来小祈,你吃点这个尾巴,伤口好得快。” “……” 如出一辙。 江枫长得和虞泷很像,有些角度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甚至可以直接说是女版的虞泷。 都是狐狸眼,微笑唇。 不过男生女相一直都是吉相,这么看来,小孩以后福气应该蛮不错的。 楚祈盯着虞泷的脸没意识地点了点头,虞泷全数看到,略微扬了扬眉。 他又夹了筷子旁边的椿菜鸡蛋给她,“多吃点。” “长得和我一样胖好看。” “……”那倒也不必。 对面的二老看着他们相处的这么好,甚是欣慰。 江枫舀了碗鸡汤坐得离她更近了些许,她细心地在碗边添了个挂勺,方便楚祈拿,虞立也是,不知从哪儿拿了个药酒,哐当哐当地直接提了300ml来。 “小祈啊,这是叔叔自己珍藏了小四十年的药酒,包治百病,效果老好啦!隔壁小老三家的腰痛,小瘪四家的脚痛到医院去看,治了几年了都治不好,后来遇着我这个药酒……” “爸。”虞泷拿开药酒放回虞立脚边,垮着脸像狗一样,“尊重人医生。” “那俩都是跑小诊所里乌七八糟地拣一堆无聊药吃,哪能和正规医院比,小祈这伤好的差不多了,你别……” “没事啊。”楚祈主动起身去取回药酒,“我还挺喜欢喝药酒的。” “……” “……” 虞泷愣了下,好半天才缓缓吐出,“我奶奶也挺喜欢。” 楚祈:“?” -=-=- 吃过饭后,江枫把碗都收拾干净了在洗碗,楚祈本来也打算一块去帮忙,江枫却把她推了出去,让她去看电视。 楚祈拗不过,只得退出厨房,正好遇着虞立取了新的纸杯,说是要和楚祈喝上两杯。 “来小祈。”虞立说,“你陪叔叔喝两杯,叔叔好久都没遇到和我一样喜欢喝药酒的人了,等过两天虞泷和你商量好……” “老,爸!”虞立的话刚说到一半便被虞泷打乱,他像只被追杀的兔子忽地起身坐到虞立手边,扯着双唇,皮笑肉不笑地“捏了捏”虞立的肩膀。 满脸脏话。 虞立疑惑地瞥了眼虞泷,又瞥了眼楚祈,好半天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别别扭扭地捂着嘴咳嗽起来。 “咳咳咳那个啊。” “小,小祈啊,我这药酒还得配个宝贝,你先坐着等等……虞泷,你过来招呼人。” 说罢,虞立便迅速进了书房寻东西。徒留下二手,面面相视。 偌大的客厅里,墙上的钟摆徘徊晃荡,悠长的击铁声亦是如此清晰。 或许是因为心照不宣,此刻他们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这是,怎么了? 父子间的有爱小互动? 男孩子都是这么和爸爸相处的么? “你和你爸。”楚祈佯装漫不经心地端起纸杯,“关系还挺好?” “嗯。”虞泷的眼底溜过一丝诡异的白光,迅速捣蒜般地点头,“非常。” “……哦。” 果然如此。 男生真是种神秘的生物。 楚祈俯身过去,抬上另一个纸杯。 “要不,你也喝点?” “我喝什么?”虞泷他懒散地掀了掀眼皮,略了眼药酒,尔后双手撑在背后立成个三角形,“你真喜欢喝?” “还好吧。”楚祈把纸杯端在他的唇边,“你要不真喝点?” “挺补的。” “补什么?”虞泷歪着头,笑得古怪,他折过手来霸道地一把搂住她的腰,似乎要把她整个人揉进自己的心室内。 他咬了下楚祈的下唇,气息烫得她舌尖发麻,“我身体好不好,你不知道?” “……” 还,挺知道的。 “要不,今晚再试试?” “试个屁。”楚祈的脸红得像个红富士,“你不是,没进去?” 虞泷危险地睐眼,“……你在怀疑你男人?” “不是。” 那天玩了一半,衣服都脱了差不多了,虞泷却突然扫兴地停下。 说是忘买套,等自己下去先买了再说。 楚祈羞得要命,捂着脸穿上衣服跌跌撞撞地赶紧跑走。 还买了再做。 都没那气氛了好吗。 虞立出来,原来是去找了个柠檬,说是柠檬能做药引,加了后事半功倍,效果更好。 楚祈也不知道,自顾自地接过新的纸杯径直扬起头喝掉。 虞泷俯身向前,要了一杯。 虞立却径直拍掉他的手,凶巴巴道:“滚一边去,这是你爹我的宝贝,你喝什么?” “……?” 虞泷似乎对自家老爹这种重女轻男的脾性习以为常,淡定地躲过一劫,他从另一个角度取了药酒,一饮而尽。 “我媳妇让我补的。” “……咳咳咳咳咳咳。” -=-= 很快吃完,他们坐在一块看春晚。 这个场面,楚祈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印象里和楚怀霞一块吃年夜饭的时间不过三次,除却义务教育时候。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坐在暖炉边,一块磕着瓜子和五香花生看春晚,聊小品,八卦哪个帅哥真唱假唱,主持人又可以因为错位表现出什么神奇表情包的日子。 原来,也可以近在咫尺。 离她这么近。 江枫端上一盘水果,顺道把楚祈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虞泷不满道:“妈,这是我女朋友。” “死孩子,借我几分钟不成?”江枫拍得他后背轰响,力度大得好像要把虞泷打骨折了。 亲妈无疑。 江枫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建行卡,塞到楚祈的怀里。 楚祈迅速反映过来是怎么回事,连忙摆手说不用了。 江枫却固执地把卡塞到她手里,非常认真地说:“这是阿姨给你的压岁钱,不能拒绝哦。” “不用了阿姨。”楚祈顿了顿,“我都三十了。” “三十怎么啦,女人三十一朵花,三十岁以下的小姑娘好多还不敌你这么优秀呢,你多大也是阿姨的孩子。”江枫说,“阿姨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不过这点小钱还是拿得出来的,你好好揣着,有空去买点新衣服什么的。” “看看。”江枫拽着楚祈的风衣,心疼捏了捏她细细的手腕,“一进门的时候阿姨就发现你穿这么少,外边风这么大,你们又开了这么久的车,很冷吧?” “不冷。”楚祈摇摇头,“真不冷。” 因为您,还挺暖和的。 楚祈不是哪种把喜欢表现在脸上的人。 和人亲昵,不抗拒亲密就已经是偌大的喜欢。 很久,除了虞泷以外,没人再怎么关心她,问她冷不冷,吃得好不好。 就连楚怀霞也只会问,今年年终奖得了多少。 假期多长,什么时候回公司。 冷淡得像个陌生人。 楚祈握着卡,眼圈胀痛得厉害。 江枫取了个小毛毯来盖在她身上,替她剥了个香蕉。 楚祈噎住,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 吃过饭后,楚祈打算回去休息。 江枫主动要求她留下,说自己家还有间客房,她都换好被单收拾好了。 楚祈拗不过,只好留下。 洗漱完后,她揉着湿哒哒的头发进去客房,这才发现客房的被套非但没收拾好,甚至,这个弹簧床还奇葩地连床板都被掀翻,直溜溜地插在床头。 完美连接成一个直角三角形。 这,能睡人? 楚祈扎起湿发,准备出去。 去在开门的一瞬,被某人夺了先。 某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钻进房间,强硬地抱住楚祈开始疯狂地亲吻,一把把门关上。 楚祈吓了跳,差点没说出脏话骂人。 “很想你。”虞泷挂在她身上,缠-绵地咬着她的舌尖,“三十分钟没见了。” “公司官网上有我的照片。” “又不是那种。”某人厚颜无耻道,“怎么自己洗澡?” “不怕伤口感染了?” “……一般怕。”更怕的是你好吗。 楚祈推了推他发烫的身子,含糊不清道,“别压我身上,热。” “我冷。”虞泷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说是要取暖,取着取着,手又不知道游哪儿去了。 果然,男人的话最不可信了。 “和我睡吧。”虞泷把她压在墙上,一路长吻吻到她的锁骨之上。 房间内没有空调,他吻过的地方像带了火光似的一路燃到她的神秘,楚祈缩了缩身子,裙子也不知何时被推到腰际,耳边全是他重重的呼吸声。 重得她噪得慌。 “反正你这床也睡不了了。” “……你干的?”楚祈握住他的耳朵,把他从自己怀里揪了出来,“疯了?这床得好几千吧?” “嗯,所以你得赔我。”虞泷黑灰色的眼此刻正湿漉漉地看着她,他的眼富有魔力,像密织的蛛网,总能轻易地摄取她所有的思绪,楚祈别开脸,刻意不去对上。 她怕自己真的沦陷。 真的妥协。 “金钱赔?”楚祈笑了下,“怎么感觉我们在做什么不正常的交易。” “那。”虞泷顶在她身上,像伊甸园上的蛇来到她的树前,轻柔地捏了捏一双红苹果。 “客人想要我吗?” “……” -------------------- 作者有话要说: 俺:我想要可以吗!!! 泷[酷]:爬 第59章 越有越有机 在虞泷家躺了几天尸,楚祈打算出去走走。 虞立也觉得,年轻人就不该天天躺床上,都多动动,丢了车钥匙让虞泷他们出去游一圈。 虞泷从小就是个不听话的主,自作主张地游了一大圈。 跑到隔壁岛上去。 隔壁岛叫北莱岛,是个标标准准的旅游岛,占地不大,人口密度也小,因为近几年经济不如何所以年轻人都去外边打工了,一般除了节假日就看不到太多人影。 而今年的春节期间,人也不算多。 虞泷他们到时,北莱沙滩的门票都还没涨价。 楚祈定了间很复古的民宿。民宿近海,地理条件优越,几乎一站在栏边就能看清海真正的面貌。民宿老板又是个六十多岁的阿嬷,很好说话,眼睛亮亮的,身体很硬朗,他们抵达时,阿嬷还抢着要帮楚祈他们搬行李。 楚祈把带来的东西收拾好,又到阳台边吹了会风。灿烂的阳光恰到好处,暖洋洋得像羊毛一般。咸咸的海风里掺杂着棕榈味,莫名有些解腻后的清新,沙滩上光着上身的小男孩们在一边堆城堡,漂亮的女人们戴着墨镜趴在长椅上惬意地晒太阳。 啧。 真是有够清闲的。 楚祈忧心忡忡地问:“真要在这儿待这么久?” “你爸爸会担心的吧?” “不待这么久他或许才会担心。”虞泷走过来,给她理了下歪歪扭扭的丝巾,楚祈穿得薄,外面都是被虞泷强加的风衣。 185的号。 简直大得离谱。 楚祈拿开风衣,温柔地摇了摇头,“挺热的,不用了。” 虞泷淡淡地抿唇,面不改色地继续抓着她的手继续,“想先玩什么?” “滑翔伞,还是蹦极?” “可以一个都不要吗?”楚祈笃定地摇头,“我年纪大了,受不了。” “还行,挺小的。” “……” 话里有话。 楚祈揍了他一拳,“你才小。” “嗯哼?”虞泷逼近,“确定?” “昨天晚上吧,不知道是谁。” “……你*能不能闭嘴!”楚祈一把拽住虞泷的嘴,像扯皮筋一样粗暴地扯长,虞泷像唐老鸭一样喊了声,连忙道歉。 楚祈拍了拍手,默默地笑了一下。 呵。 Lan人。 欠揍。 “力气可真大。”虞泷吃痛地捂着唇,一点一点往后退,“扯坏了,以后谁亲你?” “……” 楚祈不甘示弱地又挥了挥拳,两手交叉,比出一个狗的手影。 “狗亲我。” “……” -=-= 北莱沙滩位于北莱岛的东边,四周环山,全是暗礁小屿。今天天气不错,足有二十来度,所说现在是北京时间的冬季,但北莱岛的热带季风气候还是脉脉地打破冬夏界限。柔暖的千阳碎在手心,苹果色的苍穹下,是一望无际的海域和碧水,灿烂的波光格外潋滟,海盐混在风里似乎微微发绿,嗤挠得她忍不住笑。 楚祈穿着连体的专业运动泳衣到水里游了会儿,又上来。 反复几次快一个小时后,还是没看到虞泷的踪影。 怎么这么磨叽,就烘干个毛巾,要这么长时间? 算了,不管了。 楚祈索性不再打破自己的节奏,迅速上岸用纸巾擦干自己的身体,来到边上的游泳设备租赁店,准备重新租了个冲浪板。 “冲浪板?”穿着花衬衫的秃头老板为难道,“不好意思小姐,你来晚了一分钟,最后一个刚刚被一个小女孩租走了。” “哦没事。”楚祈点点头,“那北莱沙滩还有什么好玩的项目吗?” “滑翔,跳伞,蹦极。”秃头老板如数家珍,甚至还热情地走出店来给楚祈指路,“就那儿,不远。” “……”确实不远。 但我不敢。 楚祈礼貌地笑笑,对老板道了声谢,背过身来,准备先去打个电话给虞泷。 结果,余光里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嗯哼? 盛子玉? 和,他的小娇妻? 那边。 常青柠光裸着双足,蹲在岸边拣贝壳。 贝壳旁的软沙里立了块冲浪板,上面贴了不少摇滚贴画,看上去略显陈旧,而冲浪板前倚着个小小的钢桶,两者相互扶持,看上去很像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 浪潮退了又来,来了又退,这滩濡湿的印迹还未消散,潮水便又气势汹汹地袭来。 她蹲在印边,不慎被打湿了裙摆,却未曾发现。 盛子玉穿着干净的白T和短裤,站在她的边上,居高临下地扫了眼她湿漉漉的裙摆。他蹙着眉,脸臭得比被祭奠的祖宗还生气。 他踱着步子来到她的另一侧,一声不吭地踩住常青柠的碎花长裙,倨傲得像个雕像。 常青柠没发现,起身去拣另一个贝壳,却像个白老鼠被人踩了尾巴,duang地扑上前去,又duang地弹了回来。 “嗷。”她摔坐在地,吃痛地叫了起来,裙子因而被某人拉低,露出更是姣好的曲线。 盛子玉的喉结微微滑动,抱着双臂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另一边。 抬眸之间,他看见楚祈。 楚祈向他挥了挥手,富有深意地冲他笑了下。 盛子玉愣怔了会,低头看了眼常青柠,又看了眼楚祈。 莫名奇妙地权衡下,他抚着眉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小力地踹了下常青柠。 常青柠刚刚立住重心还未蹲稳,盛子玉这么一遭她又摔了回去。她雪白的侧身从右肩向下,全是湿哒哒的沙土,连粉白色的右脸上也全是粗粗的沙粒。 常青柠懵懵地仰起头来看他,眼框内泛着滢白的泪光。 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盛子玉冷冰冰地丢了块毛巾给她,“我班长在那儿。” “我和她聊会儿,你别过来。” “擦干净,丑死了。” “哦。”常青柠的嗓音微微有点沙哑,“知道了。” 盛子玉言罢,松下手来插-在裤兜里快步走来,楚祈也疾步向前。 他们相向而行,很快遇见。 还没准备好说点什么,盛子玉便遭了顿打。 “怎么这么对人小姑娘?”楚祈一见面就凶巴巴地揍了他一大拳,盛子玉没防备,踉踉跄跄地往后摔去,砸到背后的棕榈树上,又二度受伤。 棕榈树上硕大的翠叶飘零碎落,如针一般簌簌地溜进盛子玉白色的短袖背后,盛子玉捂着后颈哀嚎一声,吃痛的模样像极了一条受伤的大黑狗。 楚祈见状,有点不好意思,不情不愿地过来扶他,“谁让你这么过分?” “……”盛子玉说,“所以你找我,就这事儿?” 没别的了? “不然?”楚祈挑眉,“还像高中时候那样,追着你要数学作业案?” “……倒也不必。” 盛子玉冷眸,用力地丢开她的手,又自己折了回去,双手交叉拧成一股固执的绳结,锁在身后。 “还有事儿吗?没事我先走了。”盛子玉哽了哽,沉着眼淡道,“我老婆还在那边等我。”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嘴角朝下稍显陰沉。浓墨色的瞳仁也像潭死水,没有一点光泽。 他的重音放在那两个字上。 嗯哼? 就,生气了? 这么经不住玩笑么? “知道她是你老婆你还老欺负人?”楚祈说,“人小姑娘年纪小,又还什么事儿都不懂,你也不必这么为难人家。” “再说。”或许是察觉到盛子玉的不对劲,楚祈打算开点玩笑缓和下气氛,“我刚在这儿看了半天了。” “觉着吧。你还是挺喜欢人姑娘的。” “哦?”盛子玉冷漠地往她的背后看,“我喜不喜欢人姑娘我不知道。” “你背后,倒是有个挺喜欢你的人的。” 话音刚落,虞泷便像是斗地主里被托管的王牌,在上手出了张单牌后迅速出现。 他黑色的自来卷不知何时被洗得微润,前额的发丝也被梳向脑后,两侧卷发松松别在耳边,像极了听话的长耳可卡。虞泷熠熠地看着楚祈,眼里似藏了许多话,向上抛接着可乐罐,迎着轻柔的风,踱步而来。 虞泷停驻在她身边,自然而然地把手耷在楚祈的肩上,先对盛子玉笑了笑。 顺道,像丢篮球一样把可乐丢给盛子玉。 “你好。”虞泷说,“我叫虞泷。” “久闻大名。”盛子玉稳当当地接住可乐,因为恪守礼尚往来的美德,便客套地从裤兜里拿出白色的卷烟,递给他,虞泷摆手,微笑拒绝。 “不太抽烟。”虞泷说,“有人不喜欢。” “……” 楚祈愣了下。 他还真记住了。 他照顾她的那段时间,楚祈无意间抱怨过。 说他身上一股烟味,刺刺的,很难闻,她不喜欢。 长那么妖孽的样儿,还抽烟。 未免也太病-娇了。 虞泷点点头,说了仨字。 知道了。 结果就一直遵守到现在。 这是楚祈没想到的。 原来,真的可以有人因为她一次无意间透露的不悦,而改变自己很久的习惯。 她或许,可以很重要。 “那块冲浪板,是你借的吗?”虞泷用下巴点了点那边,“现在还用吗?” “用。”盛子玉咬着烟,一手捂着烟头一手摁响打火机,“那丫头说她一会要玩。现在先立着,挡风。” “不然桶要掀翻的。” “你是不是傻?”楚祈说,“你有时间踩人裙子,没时间给人稳着桶?” “踩裙子?”虞泷扬了扬眉,“这是……”什么新型撩妹技巧么? 爱她就整她? 跟小学生一样。 “你近视了班长。”不知道是因为风大刮得烟开始呛人还是因为心慌,盛子玉没再往下说下去,干瘪瘪地抽烟进去,又匆匆咳嗽出来。 简直就等于猪八戒端盘子。 白干。 彼时在那边,常青柠正笨拙地揉搓胸前白色的碎花长裙,像橱窗里的洋娃娃胆怯地眨着大眼睛一直盯着盛子玉看。她皮肤薄,容易发红,刚刚擦红的脸现在仍旧挂着一抹明显的彩。 盛子玉撇了撇嘴,兀自骂了点什么,便匆匆跑了过去。他把烟摁灭在垃圾桶上,拽起常青柠像拔萝卜似的把人家拔起来,又一把掀起冲浪板搂着人的腰蠢蠢地跑走。 楚祈见状,啧啧一番。 呵。 Lan人。 “Trust me.”虞泷看着他俩快活的背影,玩味道,“我们不久也会吃到第二次喜酒。” “喜酒?”楚祈挑眉,“难道不是满月酒么?” “……嗯。”虞泷定定地看着她,言近旨远,“maybe.” “……” 阴阳怪气的。 听不懂。 -=-=- 待在这儿的第三天,终于有了个更好的太阳,楚祈跑到沙滩上去晒太阳,虞泷却大清八早地出去了,等他会来时,楚祈揪着他追问好久,像捉奸的正室不断逼问,虞泷却比如萍还守口如瓶,只是一句淡淡的“有事”便带过。 “也没干嘛。”虞泷摸了摸鼻子,“就,买了点饮料。” “天气太热,上火。” 嗯哼? 什么饮料需要起这么早买? 楚祈抿了抿唇,想问,但还是没问出口。 总觉得哪里不对。 生怕问多了,他会以为她太在乎。 这又确乎比问的下场还惨。 她不多言,只是像旁边的小孩一样带着粉蓝色的呼吸管,埋在沙滩里。 阳光刚好,碧蓝色的天和大海交相辉映,云翳变幻多姿格外妩媚。眼睛藏在游泳镜后,她看到的一切都掩上一层雾蒙蒙的蓝色。 一只翠绿色的蜻蜓停在她锁骨的沙前,快速又强烈地震动透明双翼。 黑色的眼,紧紧地盯着她。 跃然又绵伏。 虞泷坐在她边上,默默地给她浇沙,粗粗的沙粒夹着些许尖锐的疯笑摩擦她的耳朵,有点嘈杂。 楚祈闭着眼,思绪放松得厉害,一点思考能力都没有。 她淡淡地说:“你很无聊吗?” “还好吧。”虞泷叹了口气,欠欠道,“只是没人陪我玩蹦极和滑翔。” “……那俩到底有什么好的?”楚祈老妈子一样地劝导,“小心颈椎病。” “我的颈椎可比长颈鹿还好。”虞泷说,“玩完以后会很放松。” “真的吗?”楚祈慢悠悠地模仿起一个知名的女主持语调,“我不信。” 虞泷听罢,沉默了会,突然又扑了过来。 蜻蜓快速飞走,“要不真试试蹦极?” “不要。” “那,滑翔?” “不要,那更伤身体。”楚祈撇了撇嘴,“我宁可蹦极。” “好。”虞泷压着她,“那我们就去蹦极。” “……?” 等等。 她是不是被套路了? 操。 -=-= 走到蹦极房门口时,楚祈腿都还在打颤。 只是脸上风轻云淡的,一点异样都没有。 左手边是蹦极屋,右边是防护栏。 透明的防护栏像个巨大的鱼缸,囊括蹦下的人。 楚祈刚走在边上时,就有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摔了下来。 壮汉嗷嗷地乱叫着哐当一下砸了过来,因为重力加速度的存在,他飞速地砸到最低点,楚祈仰头,看见他狼狈地流下黏糊糊的口水,满脸狰狞,身上黑色的弹力带像恶魔的爪子,狠戾地接住他又狠戾地摔打他。 简直了。 要不要这么傲娇。 楚祈看着壮汉,沉默了好一会。 虞泷却欣然地在那边签字。 “两张票,三百。”工作人员大喇喇地拿出两份生死状,“让你女朋友过来签字。” 楚祈回过神来,快速地翻看起面前的文件,又迟疑了会。 她还真的很少很少,会迈出自己的舒适圈。 不会的,不习惯的,她一律不会去做。 不是害怕承担后果,就是单纯的,不想。 畏惧未知。 这款游戏不合她的性子。 真要玩? 虞泷或许是看出她的担心,给工作人员道了声歉,径直拿过楚祈手里的生死状还给那人。 楚祈迷惑地看着他,虞泷倒是无所谓地歪着头,“没事。” “你能陪我来,我就很高兴了。” “……”楚祈没多言,眼却亮了下。 她拿回生死状,和虞泷上了楼。 靠近透明的玻璃道上,楚祈才知道什么叫做心惊肉跳。 崇山峻岭就在脚下,一伸手就是濡湿一片的冷云,山头从上到小像过山车似的骤然缩聚,凝成赫然的一点绿点。 耳边有点嘶鸣。 原来看到这样悬浮的画面,太阳穴真的会嗡嗡嗡地跳个不停。 类似蜜蜂踩了电门。 麻了个bee。 楚祈往后退了好几十寸,困难地吞咽。 虞泷抿着唇过来,抱住她,像哄小孩一样拍拍她圆圆的后脑勺,“真别玩了。” “不然你不出事我都担心你出事。” “……你能不能说点好的?”楚祈连打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捂着嘴干咳,撇过脸去。 虞泷莫名地笑了下。 怪可爱的,她这样。 前面的玩家始终要结束,很快就拢到虞泷。 楚祈还没签生死状,所以他们之间隔了很多人。 虞泷站在蹦极口处,背对着脚下的绵延青山,工作人员在替他绑带,他伸出手来,把卷发别在耳后。 虞泷妖里妖气地冲她笑,流-氓一样冲她抛了个媚眼。 …… 鸭精。 真是个鸭精。 装备好后,虞泷转过身来。 他淡然地在玻璃道上走了好一圈,嫌不过瘾,靠着最外又走了圈,与面前的人打了个照面。那人似乎和他认识,他还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很久之后虞泷才走到玻璃裂口处,哗地一声,不带一丝犹豫,纵身跃下。 楚祈亲眼看见虞泷像只堕死的鸟,消失在欲滴的绿色之间。 她脚下一软,浑身没了力气,像个婴儿一样笨拙地踉跄一瞬。 忽地,被旁边的人扶住。 是个熟悉的人。 “胆子这么小,还来玩这个?”说话的人是盛子玉——这么巧?哪哪儿都遇得上他——他烦躁地皱眉,像拎小鸡一样用力地抓住楚祈的胳膊,“丢不丢人?” “……管我?”楚祈瞬间恢复如初,她撤开他的爪子,用力翻了个白眼,低头一刹发现件事儿。 他没带入场手环? 楚祈明白了点事。 她酷酷地冷哼,“好意思说我?” “你不也没玩?” “我是来陪那个死丫头玩好吧?”盛子玉哽了哽,“这玩意老子在娘胎里就玩腻了,怕个屁。” “我也没说你怕。”楚祈戳破,她抱着双手,像个判官,正义地直面盛子玉。 相反,盛子玉却做贼心虚似的撇开视线。 跟真做了点什么似的。 楚祈笑了笑,“怎么。” “爱上人小姑娘了?” “……我操,怎么动不动就爱了?”盛子玉痛骂,“老子就是看她哭,烦,懂?” “不懂。”对话进行到一半,常青柠从背后绕出。她刚刚是在蹦极的背面一侧,刚好和虞泷他们错开。 因为气流的冲击,导致她整张可爱,像多肉一样的小脸更加红扑扑的。她有点近视但没带眼镜,所以没看清楚祈。擦着楚祈的身子,兴奋地扑在盛子玉怀里。 “刚刚吓死我了呜呜呜。”常青柠噙着泪哭得梨花带雨,躲在盛子玉怀里,温柔得像星星逃进乌云里,“他们都不给我说一声就啪地一下把我丢下去呜呜呜……好烦呐!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呜呜呜。” “……”盛子玉的手插-在兜里,僵硬得跟刚被火融化的焊铁似的,欲抽不抽。嘴唇微微蠕动,眉头也在稍稍靠拢,看上去似乎要配合着说点脏话,却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有点情愫诡异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盛子玉扫了眼面前的楚祈,又扫了眼怀里的小孩。 终究还是不满地闭嘴。 很快,虞泷也回来了,他和盛子玉打了个照面。只是盛子玉表情怪怪的,看虞泷的样子很不自然,两人心照不宣,不知道在密谋什么坏事。他过去签完生死状,也排过队去。 常青柠戴上眼镜,终于看清楚祈的脸,她亲昵地拉住楚祈,黏糊糊地贴在她身上,声音像蜂蜜,甜甜地说着点什么好听的话。 “班长先生好。”看着虞泷过来,常青柠很上道地松开楚祈,她甜蜜蜜地笑着,露出好看的两朵笑靥,“又见面啦。” 虞泷摘下头盔,礼貌回敬,“嗯,你好。” 原来他刚刚在玻璃道上看到的,是常青柠? 嗯哼? 他们这么快就认识了? 不是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么? “走了?”虞泷牵过她的手扪在自己的心口上,“想吃点什么?” “就走了?”楚祈闷了闷,“我还没跳。” “是呀班长还没跳呢。”常青柠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会等班长跳完,我请你们吃饭好吗?” “不用。”虞泷摇了摇头,拒绝掉常青柠的前半句话,“她不喜欢。” “她不太喜欢蹦极,只是因为太喜欢我了,才会来的。” 楚祈听罢,脸迅速烧红一片,这破小孩不知道又耍什么手段,居然直接就说她喜欢他……楚祈咬着下唇,不甘地看着他,而虞泷此刻也在看她。 两道视线交汇,他挑了挑眉,比出一个俏皮的表情,可爱得像个毛绒绒的小丸子。楚祈嘟着嘴,想骂人,他却又像犯错的小猫一样,讨好似的用手在她肩膀上蹭了蹭。 “……” 死妖精。 真能折磨人。 看着手心里这只宽厚的大掌,楚祈骤然想到他曾经说过的话。 有我在的时候,不喜欢就不要勉强,你尊重我的选择,我保护你。 这样的相处,才叫爱。 …… 她捏了捏他的手心,像下了什么极大的决心似的突然从虞泷的裤包里抽出黑色的签字笔来,把生死状垫在虞泷的手背上,毫不犹豫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用力得每一个笔画都蘸满遒劲。 虞泷接过她的生死状,却不怎么吃惊。 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又捂着嘴低头笑了起来。 -- 向下飞跃的过程中,猝然的岚风似刀一般割破她的思想,她驾临在山麓的上方,青色的柏树林汇成一张绿布,不堪和喜欢登上在绿布,像旦角和小生,一唱一和地演绎着过往。 许多往事像纸飞机一样扔了过来。 琐事,坏事,好事,潮涌而来,敏感的人总是如此多孔疏散,好像一个漏风的筛子,接住沉甸甸的不欢,却过滤掉喜欢。过后还觉得理所应当,总是溺死在这些痛苦之中。 可总有一把剪刀,可以剪破筛子的竹条,一次性,干干净净地放掉一切。 不知是因为风还是蹦极时大脑缺氧似的快感,她忍不住咳嗽,忍不住闭眼。 她好像看见了曾经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孩。 也看见现在的自己。 她很喜欢现在这个样子。 也很喜欢他。 第60章 越有越有机 漫步在林荫里的石板路上,他们迈进一个小小的农家乐。 农家乐周围布置了四面的葡萄藤,只是小路通幽,一面漏了罅,溢出甜蜜的葡萄味。两眼可见的连贯,如紫色的波浪在金色的阳光下慵懒绵浮。 “这家农家乐装修得还不错。”楚祈拨开葡萄藤,“挺有氛围感的。” “嘻嘻,谢谢班长夸奖。”常青柠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觉得这次我们找的设计师还不赖。” “……新投资的么?” “嗯。”常青柠用力地点点头,娇滴滴道,“我和阿玉一块开的哦。” “现在很流行这样的定情信物,你和班长先生没做点什么吗?” “没。”我们可并不需要这些。 “定个屁的情。”盛子玉把手抄在裤兜里,快步走到楚祈边上刻意抱怨,“爷只是配合你,别瞎说。” 常青柠听罢,倒也不恼,她脾气很好也很软,只是转过头来,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一旁的虞泷却始终沉默不语。 他盯着楚祈的背影,似乎在想点什么。 具体是什么,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班长,你刚刚真的好勇敢哦。”常青柠羡慕地抱着她的手甩呀甩,“我第一次蹦极的时候,愣是没跳下去,白白浪费了五百来块。” 常青柠比出一个巴掌,赫赫地抱着不平。 五百块对她来说,也算钱? 不懂。 楚祈淡然地微笑,礼貌地回了句谢谢。 背后的二人在他们说话的同时,双唇也在微微翕动,嘀嘀咕咕地似乎在商量着些坏事。楚祈忍不住回头,又正巧撞上虞泷心虚的眼神,他像是做了盗窃之事的小孩迅速挪开眼神,躲过与她的交汇。 这让楚祈更不解了。 盛子玉见状,脸又臭了起来,“看什么看?” “没看过帅哥?” “……”luoti的我都看到过,你说呢? “没看过。”遇上虞泷炽热的视线,她摄取他漂亮的凤眼,笃定又坚决地摇摇头,“确实没看过。” 说罢,他们踏上了最后的一层台阶,正式进入农家乐的本体,常青柠像个兴奋的蝴蝶,积极地拽着楚祈飞到后厨。她像玩偶似的被常青柠牵着查菜,点菜,期间常青柠还不断问她一些专业上的问题,楚祈也没保留,知道的都尽量给她解答。 不过,心思却始终漂移不定。 她想问他点事儿。 检查完后厨后,常青柠又拉着她往休闲区过去。 休闲区里其实就是布置了个假山流水,摆了点寻常的小区健身器材秋千,健骑机什么的,但小孩子却众多,秋千边上已经围满五六个人。看来今天生意不错,连后厨都忙得不可开交。 休闲区边上是停车场,露天的,很大,里面的车辆清一色的几乎是市面上很难见到的豪车,唯一一个被大众熟知的可能就只有一辆XX牌的E300了。 不过,有一辆越野车明显与周围的车辆格格不入。 那是辆很常见的电动车,很高,配合上黑色的车身还莫名地有点像堤坝中藏匿的大蚂蚁。大蚂蚁的蚁壳明亮又黑润,虽然车后的标志不如其他车辆那般显赫,但气质却格外凶狠。 楚祈猜测,那辆车的主人性情也应该如此。 常青柠的包里响了下,接上某人的电话,某人在对面语气不善,冷酷地下达完命令后就直接挂断。常青柠回头拉了拉她的衣摆,把她带回现实世界。 “班长,那我们先回去点菜?” “盛子玉饿了。” 楚祈闷闷地应了声,转身回去。 天气焦躁不安,鼻息里全是枯槁的味道。 -=-=- 盛子玉已经先点了个咖喱。 盛子玉在那边吃得津津有味,虞泷也津津有味地一直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配合思想不断挥舞,直到楚祈他们进来。 虽说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了动作,但还是被楚祈看到。 嗯哼? 玩皮影戏呢? 怎么还这样两只手一块比划的? 楚祈不明所以地一直盯着虞泷看,虞泷却没有解释,他心虚又讨好似的把菜单放在圆桌上转了过来,而手边的盛子玉却一个人一边吃着咖喱一边点菜。 常青柠可怜巴巴地看着盛子玉,似乎也想盛子玉像虞泷那般热情。 谁知某个木头疙瘩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你卡粉了。” “鼻子那儿,全是白色的小点点。” “……” 离谱。 常青柠无语离席,跑去卫生间捯饬。 倒是楚祈,终于松了口气。 她可以问了。 “你们俩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楚祈皱着眉,“发生了什么吗?” “男人之间的秘密。”盛子玉点了根烟,“你最好别听。” “……” 男人之间的秘密? 难不成,讨论某种成人武侠片? 亦或是,手工活? 啧。啧。啧。 楚祈怀疑地又看了眼虞泷,他却坦然地摆手,似乎在同意盛子玉的话。 这番,她倒也无语。 只是不甘。 她不喜欢爱的人对她隐瞒。 一点点不可以。 爱是坦然,是相互。 是完完全全的透明。 她不想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想到这儿,她的呼吸道上莫名堵了一块厚厚的顽石。 每一次呼吸,都痛不欲生。 楚祈低下头,默默吃菜。 一切也全被某人看在眼里。 -=-= 很快就餐完,常青柠提议去沙滩边上夜游。 楚祈心情不佳,摇了摇手,说不想去。 虞泷这次终于配合,说他们确实有事,盛子玉陪她就好。 两人还可以视察视察工作。 常青柠扫了眼盛子玉,又扫了眼虞泷。 某人在背后伸出手,用力地摁住她香肩上柔软的皮肤。 似乎在发出点什么信号,常青柠接收到以后也配合地要走。 他们分道扬镳,方向却截然不同。 “怎么往那边?”楚祈说,“那边是停车场,走不通的。” “我们应该原路返回。” “先去玩会健骑机?”虞泷说,“刚刚吃完,消化消化。” “……我不想去。”楚祈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想你和我解释解释。”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她终于问出来了。 从今天她一个人去沙滩到刚刚吃完饭,她都一直憋着这个问题。 她想知道一切,想完完全全地了解她。 甚至想过分□□地拥有他。 虞泷没说话,没经过她的同意拉着她径直去了休闲区。 她抿着唇,空气内不安的葡萄香亦愈发浓烈。 楚祈站在健骑机上,旁边全是叽叽喳喳的小孩,她觉得耳朵里和脑子里都是嗡嗡一片,小孩们的碎语嘈杂得只让她想说脏话。 她本来就没素质。 虞泷站在她边上的健骑机上,积极地踩着踏板向前向后滑来滑去。 和旁边的小孩几乎无异。 楚祈越想越生气。 凭什么啊。 凭什么就她一个人这么在乎? 凭什么他就这么心安理得地要她和他做一样的事儿? 不公平。 不公平。 楚祈皱着眉立定下来,像旁边任性的小孩直接气冲冲地离开。 可虞泷却没有跟上来。 她细心地聆听着周遭的所有动静,甚至狼狈地转过头去他。 他却像风一样消失在原地,不知其踪。 ……操。 他压根没追上来。 转过脸来,楚祈忍不住哭了出来。 往前再走一步,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胸膛,整个人跌落在他的身上。 他皎白又健硕的身子像尊石膏雕塑定定地驻在她的面前。 紧紧地抱住她,又从楚祈的腰间扯出一缕好看的红丝带。 皎洁的月色下,红丝带的颜色显得格外浓郁,像朵溢满红霞的云,折射出丝丝光泽。 “你戴上这个,我背你回去好不好?”虞泷揩去她眼边的泪,暧昧地吻着她的脸,声音柔软又细如蚊呐。 他的一切,都像充满了惑人的魔力。 充满情-欲的嗓音,炙热的目光,柔软又多汁的双唇。 一切一切,她都难以抗拒,又不可抗拒。 只能甘心沉浮,落在他的掌心。 楚祈没说话,某人倒是先伏下身子来。 他一把抱住楚祈纤细的大腿,将她整个人腾空背了起来。 面前是一片未知的红。 她听见风吹葡萄藤的异动,确信他们此刻来至停车场。 他往左走了108步,才终于停下。 虞泷揉着她细碎的长发,解开马尾后红色的丝带。 顺便,还解下她的发绳。 碎发像瀑布似的耷拉下来,柔软地枕在两肩。 她看见了今天觉得很威武的那辆车。 “surprise。”虞泷说,“这是我们的新车哦。” 我们的。 楚祈握住红丝带,一寸一寸地上前去。 虞泷摁开后备箱,一切琳琅再度出现。 她更是震惊。 后备箱连接着前面的后座,完全宽敞也完全透明,用皎白的羽绒装点四周,像希腊神话里天空宫廷里富丽堂皇的装饰。鼻息之间尽是清雅的花香,满目也全是浅粉色的玫瑰,正中央还用红色的蜡烛摆出一串漂亮的英文字母。 Marry me,my only love. ……原来如此。 今天和往天种种的诡异,似乎都得到了解释。 原来,他是为了这个。 楚祈像个冰雕似的愣在原地。 虞泷扳过她的身子,把她抱在怀里。 “小祈,我想再努力攒点钱,好结婚。” “不会很久。我会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的。” “只是在此之前,你可不可以也给我一个承诺?” 楚祈把红丝带遮在因为错愕而微张的唇前,“……什么?” “以后的时间,留给我。” 说罢,他把她抱在怀里。 从腰间掏出一枚漂亮的钻戒,紧紧地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手指间突如其来的冰凉,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忍,相反,这经过千锤万炼的金属却滚烫得像刚刚淬火出炉。仰头的一际,她看见灿烂的星汉,寂寥的宇宙似乎在这一瞬变得如此温柔,深紫色的天际里,拂来一阵柔软的晚风,晚风渡着她的思绪,她看见了从前,和以后。 从前,她是一只孤独的羊。 站在黑白色空旷的原野里,低头默默吃着该吃的白草。 以后,她身边会出现另一只可爱又柔软的小绵羊。 绵羊的头发卷卷的,身体也白白的。 他可爱,也唯一。 以她为唯一。 他带来她该有的一切,让她看见世界上另外的颜色。 原来除了原野,白云,太阳,山麓以外,还有世界和完整的自己。 喜欢的人,或许总是这样。 会在一个午后,一个夜晚,与你不期而遇。 来得晚点,不代表什么。 最重要的,始终还是。 你我最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