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跗骨之毒》作者：七里马 文案 她踮起脚，挑眉问：“我只喜欢强者，你是吗？” 他双手插裤兜，垂头笑着回答：“那我就为你成为强者。”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洛洛 ┃ 配角：邹程司，梁然，隋和 ┃ 其它：豪门恩怨 第1章 前奏 邹程司看见了她。 推开车门下来，长卷发，红短裙，细腰，言笑晏晏，挽住身边人的胳膊，绽开玫瑰般的笑容，在转头无意瞥见他时，轻微闪动，笑得更加灿烂。 邹程司原本停在咖啡馆门口，干脆转身等他们走过来，从马路边到这不过俩分钟路程。 他西装革履，双手提着公文包，维持着体面的微笑。 她踏着高跟鞋走来，象牙白的腿在阳光下晃荡，长发在身后飘扬，伴随着某种香气。 身边的男人是他最近的好友兼客户，富家公子隋和。 隋和很高，还比他高一些，前额发用发胶固定竖起来，染着金色，脸型窄，肤色白，显得更高，黑西装外套敞开，里面的白衬衫也解开领口，松散随意。 他左手勾住她的腰，停在他面前：“程司，这么早就来了？” 邹程司点点头，目光瞥向她，像任何陌生人初次看到一位光鲜亮丽的美女一样，等着隋和的介绍。她晃了晃褐色链条的小包，把下颌搁在隋和的肩膀上，轻佻道：“诶，居然是个帅哥啊。” 隋和转头笑：“你别看到帅哥就想撩。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兼公司的法律顾问，邹程司。程司，这是梁洛洛小姐。” “你好，梁小姐。”他恭谨地点头，注意到隋和并没有介绍梁洛洛是他的女朋友。 梁洛洛点头：“你好。我叫梁洛洛，梁是梁山的梁，洛洛是洛阳的洛，欢迎随时找我私聊哦。” 她很明显是调侃。 他仍然保持着礼貌的笑，只和她短短对视一眼，伸了伸手：“我们进去谈吧。” 这次，隋和把他叫过来，是为了公司改组的事情。 隋和的父亲临近退休，把偌大家业交给他。而他正准备大刀阔斧地整顿公司，许多占有股份的元老，错综复杂的姻亲，还有很多通过以往人情留下来的人，都在他的调动范围内。 隋和一碰到正事就会很认真，在咖啡馆里认真地翻阅他递过来的资料。 邹程司把目光落在隋和面前的文件夹上，只有在打响指让侍应过来添咖啡的时候，才借机扫过她的脸。 她像个只会花钱买买买，别的事一窍不通的小情人。 正斜斜地靠在椅子上，歪着脑袋，无聊地晃动着包。 她的红裙，长发，红唇，媚眼，以及因为斜靠着领口露出来的白光，而让周边路过的雄性全都忍不住侧目，而她却仿佛享受这一切，轻轻地哼了两句意味不明的歌词。 目光对上他时，她眼眸喊着微笑，红唇勾起来像只美艳的狐狸。 梁洛洛故意侧身道：“隋和，你的律师朋友在偷看我。” 邹程司别开眼，扶了扶金丝边框眼镜。 隋和眼睛瞥她笑了笑，没有抬起头，注意力在面前的文件上。 梁洛洛趴上他的肩，柔弱无骨：“你都不在乎我。” 隋和拍了拍她的后腰：“乖，让我看完。” 十分钟后，隋和终于看完，他略微皱起眉头，与邹程司讨论起来。谈到一半，他的手机响起，听了几句后便眉头皱起，道：“我很快就过去。” 隋和收起电话，把文件夹推还给邹程司：“老爷子出了点事，我得先过去。” 邹程司点头，把文件夹收入公文包里，站起身。 “洛洛，抱歉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隋和对邹程司道：“程司，你帮我送洛洛回家吧。” 阳光透过玻璃窗口，落在光滑的桌面上，形成漾影。 梁洛洛跟着起身，语气似娇还嗔：“不仅不吃饭，还让陌生男人送我回家。” 隋和仍旧搂她，亲她的侧脸：“程司是我朋友。我今天实在送不了你，下次向你赔罪。” 梁洛洛仿佛受用他的吻：“不过我还是打电话让司机来接好了，不喜欢陌生男人送我回家。” 隋和笑：“好，听你的。” 三个人走出门口，隋和开自己的车先走，梁洛洛站在路口向他告别，隋和做了个通话手势：“晚上等我电话。” 梁洛洛点头。 他的奔驰敞篷跑车开走，没入车流中。 邹程司走到路边自己停着的路虎边，打开车门，冷面对梁洛洛：“上车。” 他好像根本没有设想梁洛洛会拒绝。 事实上，梁洛洛也没有拒绝。 出咖啡厅门口时，梁洛洛假装打电话给司机来接她，可她根本没有真正通话，她知道邹程司会找她的。 她故意看了他一眼，从善如流地坐上去。 邹程司坐在左边的驾驶座。 他变了些。 至少头发顺了，长了点，漆黑光亮，不像以前总是乱糟糟。 脸型倒是偏冷峻不少，谁能想象出来，他几年前还是个有些忧郁的小年轻。 梁洛洛目光扫着他——衣冠革履，金丝框眼镜，手提公文包，装得沉熟稳重，衣冠楚楚的模样，真有趣。 她摇开车窗吹风，问：“有没有歌？” 邹程司身后按下车上的播放按钮。 “……时间累积这——” “不好听。”梁洛洛立刻自己动手切了首。 “……转身离开——” “……There's a fire——” “……我怀念的——” “……盼我疯魔还盼我孑孓不独活，想我冷艳还想我轻佻又下贱，要我阳光还要我风情不摇晃。” 她终于找到好听的了，停下手。 外面的风很大，天空很晴朗，还有太阳，树被吹出了光影，应该是个适合野餐的日子。 梁洛洛懒散地靠在椅子上，跟着歌轻轻哼唱： “为我撩人 还为我双眸失神， 图我情真 还图我眼波销魂， 与我私奔 还与我做不二臣， 夸我含苞待放 还夸我欲盖弥彰……” 她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来：“你的手机给我。” 邹程司把手机给她。 她输入127137，解开他的密保锁，滑动微信记录。 现在他的昵称就叫邹程司，这么正经？ “怎么不叫‘少爷’了？” 邹程司没有理她，她也不期待他理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扫描二维码：“这么多年不见，咱们加个好友吧。” 然后她把手机还给他。 邹程司看了眼。 她的微信名字叫：“杀人不眨眼”。 头像是张自己的艺术写真。 而他的昵称被改了。 改成了：不二臣。 邹程司眼神微含，也只是瞬间。 他放下手机。 车开了十几分钟，到了一栋别墅小区门口。 梁洛洛笑：“隋和让你送我回家，结果你把我送到你家来了。” 邹程司仍然不接她的话，开门下车。 梁洛洛拉起小包，推开车门，跟上。 他家住在十一楼。 以前就是这样，他喜欢住高的地方，因为清静，没有人打扰。 别墅小区装修不错，看来现在他也算是成功人士了。 一层楼只有两间房。 他在右边这间。 开门。 梁洛洛走进去。 比她第一次去的他家干净宽敞很多，整体都是白色调，清新冷艳。 邹程司关上房门，走进卧室。 梁洛洛跟了进来。 里面显而易见的是一张床，以及桌柜。 他放下公文包，伸手解开自己的领带，然后转过身，低下头系住她的双手手腕。 梁洛洛挑挑眉，并不反抗。 邹程司抬起眼，把她推到了床上。 梁洛洛笑起来，侧弯在床上，甚至向他眨了个眼：“哇哦，好刺激。” 她轻松得就像女团C位出道的wink。 邹程司俯下身，双手压在她身侧，声音仿佛压抑着什么：‘我今天才知道，你的真名叫梁洛洛。” 梁洛洛动了动身体，让自己躺得更舒服点：“嗯，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呢？” 邹程司：“这么多年，你去哪了？” 梁洛洛抬起手，用被领带系住的手套过他的脑袋，圈住他的脖子。 梁洛洛：“如你所见，回家了。” 邹程司：“回家争家产？” 梁洛洛：“对啊，争家产啦，抢男人啦，吃喝玩乐啦，什么都干。” 邹程司眯起眼，压低视线：“那你干我吗？” 梁洛洛盯着他漆黑发深的瞳孔，凑近，缓缓说：“我不是早就干过你了吗？” 邹程司很早以前就想过。 如果有一天，还碰见梁洛洛。 他会—— 邹程司看着她，垂头下，吻她。 作者有话要说： 噢，开始恢复我的污污污本色。 《温柔折磨》快要完结了，所以《跗骨之毒》会开始发，不过更新会比较慢。 等到收藏好了，上榜单可能就会更快一些吧。 小朋友们，求收藏，求动力！ ps.歌是陈粒的《易燃易爆炸》，我很喜欢这首歌，配合食用更佳。 给你们看一下我理想男主人设，日本某组合小哥，忘记名字了，ORZ，基本上因为看到他才有这篇文。 第2章 原点（1） 邹程司初次见梁洛洛是在一个雨夜。 时间已经不记得。 只是那天晚上暴雨如注，他走到超市门口，收起湿漉漉的伞时，注意到有个女生站在超市门口躲雨，穿着白T恤蓝皱褶裙，浑身湿透，所以他想，和她初遇的日子，应该是个夏天，漆黑雨注的夜晚。 她像是在等雨停，目光有些平静地看着。 她很年轻，头发过肩，面容清丽，身材姣好——甚至姣好得被一览无遗，衣服全被打湿了，内衣被白T恤完整地透出来，短裙也紧贴在冻得发紫的大腿上。 他短短扫了她一眼。 她也看了他一眼。 邹程司注意到，她浑身上下，什么都没有。 白T恤毫无兜口，小小的裙子里也不像有包、或者手机、皮夹之类，像个无家可归的人。 起先，他并没有理会。 从超市门口出来，看见她还在等雨。 雨又大了，雨丝在黑夜中连成了细细密密的银色长针，他拎着一大袋东西，没有立刻走，等着什么时候雨能稍微小会儿。 有个男人停在她身后，视线来来回回瞥在她身上。 从腰，到臀，到裸露出来的小腿。 过了五分钟，他判断雨不会停。 超市也要关门。 刚想离开。 又瞥了她一眼。 她仿佛终于觉得冷，抱着胳膊。 他并不好心，只是不太喜欢一个女人半夜裸露般站在男人的视线里，而那个男人仿佛有些蠢蠢欲动。 所以他站在她旁边，把自己的雨伞给了她，说道：“回家吧。” 她侧头打量他，并没有如他所想地说谢谢，而是凝视他良久，忽而勾出一个笑：“想带我回家吗？” 他以为她是个学生，没想到原来她是个野丨鸡。 她很漂亮，被暴雨清刷了的面容，能看出五官的精致。 身材也很好，除了矮点，胸大腰细。 甚至很年轻，他觉得她看起来只有十八岁左右。 浑身湿透，却主动至极的女人，他想任何男人都不会拒绝。 邹程司把她带回了家。 十七层的1706室，小小的两室一厅。 梁洛洛走到他家时，四处打量，用着轻飘飘的语气：“诶，这就是你家啊。” 很小，客厅里堆满了书和各种杂物，她走过去，在靠近门口的橱柜边抚摸了一下。 邹程司在冰箱门前放下袋子转头。 她凝视他：“你叫什么名字？” “邹程司。” “邹程司呀。”她笑了笑，“沉思者的沉思吗？” “不是，是程序的程，司法的司。” 她笑了：“邹程司，今晚能让我留下来借宿吗？” “借宿？”他斟酌她的用词，“不是服务吗？” “借宿。”她清清楚楚地重申。 ——原来不是野丨鸡。 梁洛洛笑，虽然脸色冻得苍白，却仍然有种艳丽，缓缓地凝视着他：“短时间内我无处可去，所以需要找个地方。我觉得你还挺不错的。” 拿他当好人？邹程司笑了：“你为什么不去肯德基待着？” 梁洛洛也笑了，很清浅的：“我已经在里面待了四天了。” 邹程司：“你还可以继续待下去。” 梁洛洛：“不想待了。” 再待下去，那个尾随了她两天的男人就该忍不住了。 她逡巡一圈：“能够给我一杯热茶吗？我有点冷。” 邹程司凝视着她，转身倒水。 “没有茶，只有热水。” “那也行。” 他知道她在观察屋内，还有没有别的人，鞋架子上有没有多余的鞋子，桌子上的碗有几个。 邹程司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凝视她的面容，越发觉得她五官非常美丽：“你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她接过水放在一边：“你会吗？” 邹程司勾起嘴角：“你觉得我不会干嘛藏把叉子在后面？” 刚进门他就注意到她在橱柜旁边拿了把叉子。 “被你发现啦？”梁洛洛也笑，却没有把叉子拿出来的意思，“女孩子总要多留两个心眼嘛。万一，你是坏人呢？” “为什么挑我？”他想她应该是需要人帮助了。 “因为你看起来年纪不大。从超市里买的东西是泡面、罐头之类，所以很可能是一个人住。同时，又向我示好，借伞给我，还劝我回家。” “所以就把我当好人了吗？” “你不是吗？” 邹程司不置可否。 “就算有叉子，你也打不过我。” “是呀，打不过……”她笑，“可最重要的是，你长得好看呀，就算万一，你动了什么邪念，我觉得我也不算太吃亏。” 她背着手慢慢退后。 真是大胆，大胆到甚至让邹程司觉得有趣：“你不怕我是个变态？” 梁洛洛轻轻挑眼：“你是吗？” 邹程司笑了笑，没回答。 她逡巡房内，真是堆满了各种书，有建筑、历史、经济：“你是个学生？” “不是。辍学生。” “噢。”她轻轻应，打量着他。 邹程司蹲下从袋子里，拿出两桶泡面：“吃不吃泡面？” 梁洛洛：“吃。” 他在锅前煮方便面。 梁洛洛趁空喝了口热水。 屋子里很温暖，冻僵的身体渐渐舒缓过来。 这里全是书和杂物，像是租的房子，桌面上还有张邹程司和中年女人的照片，应该是他的母亲。 看来真的只是个辍学生。 “你为什么辍学？”梁洛洛问。 “不为什么。”邹程司的声音从厨房远远传来。 “读得不开心吗？” 邹程司端了碗过来。 梁洛洛提醒：“先放那里。” 他从善如流地把碗放在她那边的桌子，把自己的碗放在中间的矮桌前，然后坐下，隔开她一段距离。 “放心，今晚我不打算袭击你。” 梁洛洛的语气仿佛有趣：“为什么？” 邹程司挑起面：“因为我不跟随时准备刺死我的人上床。” “是吗？那我算是逃过一劫了。” 邹程司吃了口面：“以后就不一定了。” 他全程没有抬头，说这句话的语气都是平静的。 可她觉得他真是坦荡呢，这个男人。 她有点喜欢了。 “屋子里好像有两间房，可以借给我一间，让我从里面上锁，安安心心地吃吗？” “可以。” “那我还可以向你借件衣服，好换下这身湿漉漉的裙子吗？” 邹程司看了她一眼，起身从卧室里，拿出一套白衬衫和牛仔裤。 梁洛洛只接了白衬衫，嗅了嗅：“好像有味道。” 寄人篱下还这么挑剔？ 邹程司挑眉：“洗过的。” 梁洛洛：“我说的不是香味，是你的体味。” 邹程司看着她，她真的不是在勾引他吗？ 梁洛洛：“裤子我就不要了，你去了房间那么久，谁知道上面有什么呢？” 邹程司低眉又笑了。 她才进来多久，他已经笑了好几次。 梁洛洛把衣服搭在胳膊肘上，端着泡面走进卧室，只是手中仍然握着那把叉子，像是仍然可以随时防备起来。 只是他想，他应该不用再给她拿筷子了。 “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过头，望了会儿他，嘴角漾笑：“洛洛，你以后叫我洛洛就好。幸会哟，邹程司。” 她走进屋，关上了门，扣上了锁。 洛洛？ 他走回去继续坐在矮桌前吃泡面。 哪个洛洛？落落大方的落落？洛神的洛洛？亦或者是璎珞的珞？ 她让他觉得有趣。 这间卧室不能叫卧室，应该叫杂物间。 可是看着堆满的货物，把它们全都挪到门后面，倒让她觉得安全。 精疲力尽地防范着那个猥琐男两天。 她有点累了。 换上衣服，大口吃完泡面，让她终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暖和起来，虽然没有完全吃饱，可她不打算出去。 她赌对了呢，他不是坏人。 梁洛洛蜷身在地上，地上有个旧席子，并不干净，还隐隐约约有闷味，可现在还能计较什么？她已经无处可回了。 原本还想保持意识，可没过两分钟，她便沉沉睡去。 醒来后，她发现阳光从前面窗口照进来，落成一个长方形，正好就把她圈在里面，像是她柔软的金色床垫。 ……好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有点喜新厌旧，现在满脑子都是这篇文。 第3章 原点（2） 梁洛洛开门出来，邹程司正盘腿在矮桌边喝粥，一口一口。 门口旁边的挂钟指向上午十点二十。 “早啊。”她打招呼。 “早。” “这么晚才吃早餐？你是夜猫子吗？” 她走过来，邹程司的视线余光里便出现了她的小腿，赤脚，脚踝白细，上下不一的轻微隆起的骨节。 她笑：“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请我也吃点？” 无论说什么，总像是有种理所应当的语气，好像别人都会喜欢她，宠爱她一样。 邹程司抬起头。 她站在他面前，穿他那件长袖白衬衫，宽大，松垮垮，她甚至能够把他的袖口折起来捏住。下半身是她的裙子，被雨水浸泡，没有得到伸展地干了，皱巴巴地卷起来。 头发被雨水淋湿后，干燥，凝成小股，在亮白的光线中，显出毛躁的浅色碎发。 可她居然并不让人讨厌。 大概是因为她每次说话的时候，眼睛和嘴角里都含有笑意，轻飘飘地看着你，仿佛在撒娇。 她的眼睛和唇都是适合笑的，他没有见过比她更适合笑的人。 不像别人笑起来会把两颊的肉堆上颧骨，她笑起来平滑顺畅，脸是柔的，嘴角如漾开的、质地纯腻的精油，缓缓地推展，她的面容上时常会如同某种电影一样，显露她弧形的红唇和深深地嘴角窝。 邹程司扬了扬下巴：“拿碗。” 梁洛洛点头，去厨房翻箱倒柜一阵，端碗过来，在他面前坐下。 真不客气。 邹程司只是偶尔才有在早上喝粥的习惯，并没有小菜，是在超市里卖的榨菜包，即便这样，梁洛洛也喝了三碗，直指把整个电饭煲里的粥都吃空，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真好吃。” 邹程司盯着她。 她有多久没有吃过饭？又或者她这样独自晃荡了多久？ 他没问出口，起身把碗收起来，去她房间里把昨晚泡面的碗收过来。 走出那件杂物室的房门时，他说：“去洗个澡吧。” 梁洛洛看他，过了会儿大方地起身道：“好呀！” 她早就想洗澡了。 今天刚刚出那扇门的时候，她酝酿了勇气。 怕在门外的已经不再是邹程司，而是很多男人虎视眈眈，她也看过不少民生新闻，说不定这个看起来温和的辍学生，会先安抚她，第二天找同伙过来。 幸好没有。 算起来，她也有五天没洗澡了。 她身上的确有味道。 刚刚她没刷牙就吃东西，邹程司居然也没嫌弃她。梁洛洛边走进浴室边想，要是她洗到一半，邹程司兽性大发冲进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穿着衣服，和光着身子，都打不过他，梁洛洛不知怎的，自己快乐起来，也许是因为吃饱喝足。 浴室很小，倒是打理得很干净。 白色抽水马桶，透明洗澡房。 所有洗面奶牙膏毛巾之类地都整齐放着。 她把衬衫脱下来挂在门后面，解下胸罩内裤和裙子，感觉到一阵轻松。 仔仔细细地洗了半个小时，毫不客气地用他的洗发水、沐浴露和香皂，找了条看起来干净的毛巾，擦干身体——虽然她也不知道那条毛巾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出来时，客厅里已经空无一人。 咦？ 他出去了吗？ 她本想趁这个空间回到那间储藏室关上门，免得他正好回来撞见，无法自制就不好了。 余光却瞥见矮桌杯垫下有红色一角。 她走过去，是叠人民币。 六张，六百块钱。 压得这么明显。 梁洛洛笑起来，甚至忍不住轻轻咬了咬下唇：哇噢，他居然既善良又细心诶，这是给机会让她逃走吗？连路费都准备好了，居然不怕她趁他不在偷东西？ 她有点更喜欢他了。 邹程司打开门第一眼的就看到梁洛洛坐在客厅的窗口下。 窗户被打开，她让阳光落进来，自己非常闲适地用双手握住自己往前伸的腿的脚腕，侧头享受着，她的头发是湿润的，仿佛想让阳光晒干。 听到动静，她转过头笑着问：“你回来了。” 无比家常的一句话，居然也不再怕他了。 邹程司关上门，把钥匙搁在置物篮，走到客厅中间时，注意到桌子上的六百块钱已经不见。 他挑眉：拿了钱，还不走？ 他把购物袋放到客厅的矮桌上，梁洛洛起身爬过来，打开看了看：“诶，这就是你买的东西，没有我的吗？我需要新的牙刷、毛巾，还有衣服呀。” 为什么要给你买？他的眼神仿佛在询问她。 梁洛洛歪歪脑袋：为什么不能给我买呢？ 她又在笑，像只小狐狸，嘴唇的弧度恰到好处，像是参加某个出席典礼的一流明星。 邹程司不再和她计较，起身把菜拎到厨房里。 “你会做饭呀？”梁洛洛问。 邹程司在厨房里不回答她。 “我不能吃辣哦。” 没有回复。 梁洛洛也知道，她自己笑起来，在矮桌边撑起下颌，邹程司是个有点出乎她意料的人。 终于有点觉得放心了。 她直接趴在矮桌上，她喜欢晒太阳。 后背很温暖，晒太阳总是会让她觉得很舒服。 邹程司做完菜出来，看见梁洛洛蜷缩在窗台下睡觉，让阳光沐浴她的全身，像只货真价实的猫。 菜端出来，邹程司也给她准备了饭。 她坐下来吃后的第一句话是评价：“你的厨艺还蛮好的。” 邹程司是风吹不侵，雨打不湿的类型，所以对夸奖不为所动。 “想要我偿还吗？”她咬着筷子问。 “偿还什么？” “你想要什么？” 她在试探他。 试探他对她还有没有色心。 邹程司淡淡抬眼：“不要那样看人，也不要用这种用轻佻的话语去对付男人，没几个人受得住你的撩拨。” 梁洛洛：“你不就经受住了吗？” ——她怎么就知道他经受住了？ 邹程司没有正式回答她，低头吃饭。 梁洛洛笑：“我想再住一段时间，钱以后我会还给你的，三倍！” 邹程司垂下眼不搭理，他想要钱还轮不到她。 晚上九点半点，邹程司站在客厅窗台处。 拿出一根烟，低头点燃，抽了一口。 灰色的烟雾徐徐地散入夜空中。 这个小区并不处于闹市，所以到了这个时间点很安静，楼下漆黑一片，远远两声狗叫，要放眼望去才能看到霓虹灯光。 有人敲门。 邹程司走过去开门。 “少爷——” 梁洛洛打开门正好听见这两字，邹程司似乎跟门外那个人说了什么，随后他拿了外卖走进来。 梁洛洛问：“他为什么叫你少爷？” 邹程司：“点外卖的昵称。” 梁洛洛笑：“你还挺闷骚的嘛。” 邹程司把外卖放在桌上，站在窗口。 梁洛洛走了过来：“怎么，在伤春怀秋？” 邹程司这时候才起了点跟她说话的兴致：“为什么不回家？” 梁洛洛也把手放在窗台上，抬头看月亮：“因为无家可回了呀。” “亲戚朋友也没有吗？” “没有。”她嘴角勾笑，“有也不找他们。” “流浪多久了？” “七八天了吧。最开始还有钱呢，后来都被偷了。”她反身靠在窗台上，“你呢？为什么辍学？” “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辍学啊，任性。” “你不是一样？” 她全身肤色白净，手指没任何做过粗重活的迹象，说还钱、钱被偷都不太在乎的样子，还一次性就说要还三倍给他，完全不像是穷苦人家出来的人。 邹程司侧头瞥着她。 梁洛洛弯了下耳边被风吹乱的发：“怎么？看我漂亮？” 邹程司：“你多大？” 梁洛洛：“十九。你呢？” 邹程司：“二十一。哪个洛？” 梁洛洛：“’洛阳女儿罗绮多‘的洛。” 他轻轻笑了下，对着黑夜弹了下烟灰，过了一分钟说：“我要说有欲望了，你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哎，困到爆炸。 第4章 原点（3） 梁洛洛盯着他：“诶，那我就只好赶紧找武器防身了。让我想想有什么，桌上有筷子，厨房里面有刀，橱柜里面有水果刀，储藏室里还有叉子，可惜还没洗，有点脏……” 邹程司轻笑。 许久，他转头看夜空。 梁洛洛却盯着他的侧脸，轻轻撑着下颌看。 “我发现你还挺帅的。” 邹程司瞥她：“怎么？你难道不是因为帅才跟我回家的吗？” “是啊，”梁洛洛笑起来，抬起头望着夜空。 过了一分钟，她说：“邹程司，明天带我去超市吧，这件衣服穿了七八天，早腻了。” 跟他说这么多话，原来是这个目的。 可邹程司居然并不反感，他抽了口烟：“明天带你去。” 他真是意外地好说话，梁洛洛盯着他的烟，伸手：“给我一根。” 邹程司抽出一根，替她点上火。 烟丝燃动。 她应该没抽过烟，邹程司是第一次见她除了笑之外还有皱眉的表情，忍不住用拇指和食指捏住打火机在手心转了圈。 梁洛洛拿下烟：“老是看到你们抽烟，还以为会很舒服，没想到不太好抽嘛。” 邹程司：“你没有那种感觉。” 梁洛洛问：“抽烟还需要感觉？” 邹程司：“起码需要在无聊的时候要对人生有点失望。” “失望？”梁洛洛盯着烟，觉得有点兴趣了，“那我还真没有，我对人生的眷恋可多多了，想要的东西特别多，想拿回来的……更多。” 把烟还给他，她轻轻抬起眼眸，语气也是软软的，可总觉得里面有种锐意。 她问：“邹程司？你对人生有点失望吗？” 邹程司掸了下烟灰，由它落入无尽的黑中：“我只是对自己失望。” 诶，对自己失望啊，什么样的人才会对自己失望？ 梁洛洛没有问出口。 人最好的界限不就是不互相打探隐私？要是隐私一暴露，就什么乐趣也没了。 上午十点半，邹程司带梁洛洛在超市里买东西。 梁洛洛看起来是个喜欢闲逛的人，慵懒地穿梭各个置物架行间，只要看到喜欢的都会拿下来看看。 她买新的牙刷、毛巾、脸盆、内衣、T恤……基本只看喜好，不管价格，直接放入购物车里。 买到一半，才仿佛突然想起身后推着购物车的他，转身：“噢，我不会把你花穷吧？” 邹程司答：“我有存款。” 梁洛洛打量他，笑得如同挑拨金主的小情人：“真的吗？别太要面子，你要是穷，我也可以’勉强‘少买一点点的。” 邹程司笑：“还没到你在超市里都买不起的程度。” 梁洛洛转身：“那就好。别让我担心你哦。” 明明是她在花他的钱，却在说别让她担心他？ 真是巧言令色。 一路挑了面膜、面霜，甚至睫毛膏和口红放进去，毫不客气。 邹程司盯着前方一个蓝裙长发的女人，梁洛洛余光注意到，凑过来：“你喜欢那种类型吗？温良柔顺的？” 邹程司不置可否。 梁洛洛：“你觉得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这时候，她又像个在吃醋赌气的女朋友了。 邹程司看她一眼，仍然不回答。 她眼里露出兴味，上前走到那长黑发女生男朋友旁边，故意撞了他下，轻轻道：“哎，对不起啊，撞到你了。” 男生转头看她说：“没事没事。” 梁洛洛站在那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微笑着那男生。 那男生的目光就没挪开。 波浪长发，白短袖，短裙，细而滑的小腿，黑色高跟鞋，带着一脸诱人的笑。 就这样征服了那个男生。 那男生旁边的黑长直女生咳了下。 梁洛洛转头，挑挑眉，故意给了邹程司一个沾染笑意的眼风，唇角微勾，美艳又撩人。 却简直轻佻又下贱。 长发女生和她的男朋友走了，梁洛洛往前走继续挑选货物。 邹程司上前：“你的胜负欲就这么强烈？” 梁洛洛：“怎么？不喜欢吗？” 他没有说不喜欢。 或者可以说，很喜欢。 邹程司上前：“为什么不走？” 梁洛洛微笑：“因为我觉得你会是我的裙下之臣呀，所以会很愿意供养我。” “噢？”邹程司手贴住她的腰，低头和她鼻尖蹭着鼻尖，四目对望，“你这么确定？” 梁洛洛毫不退让，笑若春风：“你不觉得人和人之间会互相吸引吗？我一见你可就是有互相吸引的感觉呢，你没感受到吗？”她仿佛委屈了。 邹程司说：“人和人是无法在初次见面就互相了解的，你怎么判断我一定就是好人呢？”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喜欢好人。事实上坏人还有趣点。”她歪头轻笑，“更何况我告诉过你，我只是见色起意。” 见色起意？ 邹程司低笑。 望入她的眼睛：对，他又何尝不是。 稍后，他抬起眼：“我给过你机会逃跑。” 梁洛洛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以后不会再给她机会逃跑了吗？ 她轻轻叹了声，目露惋惜，“是呀，你给过我机会逃跑，”她缓缓抬起眼，“可是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放过你呢。” 她把手搁上他的脖颈，在双唇即将接近之时，推开他，轻轻一笑，转身继续挑挑拣拣。 真是个天生的狐狸精。 出超市的时候，下起了小雨。 邹程司左手拎起购物袋，右手突然攥住梁洛洛的手腕。 梁洛洛挑挑眉看他。 他拉着她冲进了雨帘里。 用钥匙打开门，邹程司拉着梁洛洛进来，关上。 扔下购物袋，把她压在门背后，低头直视：”那你打算怎么不放过我？” 他真的觉得自己有点“见色起意”了。 梁洛洛还略微喘着气，身上几处被雨淋湿，贴着肌肤，她一点也不害怕，手指在他的胸口画着什么，歪歪脑袋：“也许是让你对我魂牵梦绕，可望不可得，看得见吃不着。” 她漆黑的眼眸波光流转，仿佛漩涡。 邹程司望入她的眼睛：“不怕我硬吃吗？” 梁洛洛轻轻笑，摇头：“你会吗？我怎么觉得不会喜欢的？” 身后的窗外的天迅速暗下来，隐隐有雷光。 许久。 邹程司松开她。 没错，他不喜欢。 梁洛洛走到客厅中间的矮桌上坐下，并着双腿，左手搭着膝盖，右手手肘撑在左手手背上，手心轻轻地托着下颌。 可她唇角微弯：“邹程司，我有点饿了，你要不要做饭给我吃呀？” 噢，还开始打算驯服他？ 真厉害。 邹程司笑着想，甚至按了按额头。 简直就是天生的。 没有男人能够轻易抵抗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好难写啊。 我发现我无法做到同时更两篇文，哭唧唧。 这次应该不会再被和谐了吧，明明没写什么东西。 著名的十元女神gif 第5章 原点（4） “把太细的神经割掉，会不会比较睡得着，我的心有座灰色的监牢，关着一票黑色念头在吼叫。把太硬的脾气抽掉，会不会比较被明了，你可以重重把我给打倒……” 她在唱歌。 邹程司从厨房走出来，歌声由远及近。 她唱歌和说话不一样，说话偏低，总是有点儿拉长的尾音，显得缠绵，唱歌却不是，仿佛是在用中气唱，从喉头发出轻透圆润的声线。 邹程司把炒胡萝卜丝放在客厅矮桌上：“这是什么歌？” “……但是想都别想我求饶……《魔鬼中的天使》。”梁洛洛闲闲地坐在桌边，撑着下颌，眼波荡漾，“你居然没听过？” “没听过。” “你真是个与世隔绝的人。”梁洛洛站起身，“家里连台电视都没有。” “我不需要电视。” “诶，那你需要什么呢？” 邹程司不回答。梁洛洛也不刻意问，矮桌旁边便是书架，她随手拿起一本：“我可以看吗？” 他不说话，便当默认，她翻开书，看到书名和他划线的部分：“伏波娃《第二性》，’我厌倦了贞洁又郁闷的日子，又没有勇气过堕落的生活。‘哇，真形象。” 邹程司上前，把书从她手中拿开。 梁洛洛侧过身贴在书架前，眼风扫过来，像水面迅疾过的影，仍然有着笑，与生俱来般地悄然晕染到她所有表情中：“诶，原来你也有这种困扰啊？” 邹程司看向她：也？ 梁洛洛目光闲闲地落在他身上，左侧的头发前面那片垂落在她的肩前，她歪了下头，于是从肩后侧出来一片，柔软地滑出，顺畅地和前面的发合在一起：“我也有这种困扰哦，毕竟我从十五岁就在想我的第一次会给谁，无论如何都想不出来。” 她盯着他，在细细打量他。 邹程司挑眉。 梁洛洛见状不由自主地地笑：“这可是我的真心话。我从十岁起就有人追了，还有不少人跟踪我回家，偶尔还会遇上几个性骚扰犯，我一直都很想快点当一个大人，尤其是想当个放荡的女人。” 她侧头再次拿一本《红拂夜奔》，被邹程司按着她的手指，一点一点推回去。 他的手指不算用力，他们大概只有三四个雨点面积的接触。 “那现在呢？”邹程司问。 既然不让她看他的书，那她就不看咯。 梁洛洛缩回手，重新走到桌边坐下：“还远远不够呢，当一个放荡的女人，得把心修炼成铜墙铁壁才行，否则身心不一，受伤的会是自己。” 她算是看得透的了。邹程司想。 既有准备，也在考虑后果。 这是梁洛洛抬起眼，目光像是某种电波遥遥传向他，嘴角窝开始深起来，“所以，邹程司，你要给我练手噢。” 噢？原来他只是她的试验品。 邹程司没什么表情：“准备吃饭。” 他做了三样菜。 清炒胡萝卜丝、冬瓜排骨汤、花生米拌菠菜，被搁置在客厅的矮桌上。 面对面坐着，梁洛洛把花生米拌菠菜推到邹程司面前，“我不吃花生米。” 她补充：“我还不喜欢吃葱和大蒜，喜欢吃藕片、萝卜、花椰菜和茄子，不吃油多的。也不吃辣，喜欢喝汤。哦，对了，还格外喜欢吃甜点，尤其是双皮奶和南瓜糕，我的最爱。下次可以给我准备一下。” 她在笑意妍妍地望着他。 邹程司回望着她。 梁洛洛：“怎么？” 邹程司：“你认为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诶，不可以吗？”梁洛洛倾前，用细长的指尖点了点下唇，“我以为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呢。邹程司，”她递出空碗，“你想给我盛一碗饭吗？” 邹程司继续看她三秒。 她眨了下眼，给他一个快乐的wink，黑色的眸底在诱人。 她都没有用“请”或者“愿不愿意”，而是用“想”。 想不想给她盛饭？ 邹程司起身：为什么不想？ 男人都喜欢服侍美女，尤其是会勾人的女人。 梁洛洛撑着下巴咬唇，笑得眉眼生花：“哎呀，我真的好喜欢为所欲为。” 邹程司端饭侧脸看她一眼，提醒：“所有男人的讨好都会有代价的。” 梁洛洛眼睫毛往上抬：“我可没说过不支付你代价。” 邹程司笑。 也许她很快就可以毕业了。 晚上九点。 梁洛洛让邹程司给她换新的床单被套，旧席子太脏，这里没有别的床，邹程司用冬天的被褥给她打地铺，顺便把杂物房整理，腾出不少东西到客厅。 收拾完后，邹程司去洗澡。 梁洛洛在房间里自己收拾了下，打开门时，正见邹程司从浴室出来。 ——穿着长牛仔裤，裸着上身。 他大概只是简单冲洗了一下，只进去了不到十分钟。 梁洛洛倚靠在门边欣赏他。 他皮肤并不白，可以看出有点儿肌肉，让她简直以为他是很早练过武术或者跆拳道，然后几年没练，有点底，肌肉有型却不发达的那种，不是她预想的每天宅在家里的瘦白杆。 不穿衣服，反而显得高不少。 身体精瘦，肩膀宽腰窄。 她往下瞥：噢，腿也算长。 邹程司径自走到书架旁，拿起靠垫坐下，随从出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看。 梁洛洛：“你好像在诱惑我。” 他的发尾有点点湿了，水留下来，聚集在锁骨窝里反映出些微的肌肤的色泽，仿佛不是水，而是会发散的荷尔蒙。 可他并没有理她这句话。 梁洛洛早就发现了，虽然他看起来好脾气，予求予给，但都建立在他有兴致的情况，当他没有兴致的时候就不怎么会搭理人，甚至不会受她的诱惑。 梁洛洛走过去，停在他身前。 他仍然没有抬头，只是看书。于是她用一条腿跨过他，慢慢地坐在他的长腿上，伸手遥遥勾住他的脖子，歪了下脑袋。 邹程司抬起眼看她。 竟然也没有动怒。 “我不喜欢别人忽视我。”梁洛洛说，“我喜欢别人把所有目光和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 “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你身上，你很危险。”邹程司说。 “我喜欢危险。”梁洛洛笑，“现在你是什么感觉？” 她把手贴上他赤丨裸的胸口，感受到微热的肌肤和微凉的水：“心脏有跳快吗？” 邹程司眼睛里的黑色在加深。 他蜷起双腿，让梁洛洛的身体往前滑下，用膝盖和上半身夹住她，让她与他面对面。 邹程司凝视：“也许这样我的心会跳得更快一点。” 梁洛洛笑了：“哦，那想不想跳得更快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了，这就是个安利歌的小说。 从今天开始日更，啦啦啦啦啦（？？？？）？？ 第6章 原点（5） 她双手按在他腿上，上身往前倾：“这样？” 邹程司望着她的眼睛。 梁洛洛忍不住，再次往前蹭一点：“那这样？” 她坐在他的胯上。 邹程司垂眼：“你以为我不会动你吗？” 梁洛洛：“我没有不认为你不会动我，我只是想知道你动我之前心跳到底有多快？” 他的心跳噗通、噗通、噗通。 跳快了。 梁洛洛忍不住笑，手掌本按着他的胸口，伸出手指，沿着他的胸口慢慢抚摸下去。他这样坐着，腰侧居然没有堆起来的肉，梁洛洛笑：“你身材蛮好的嘛，我有点喜欢了。” 邹程司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下去。 他眼底幽深，显然有了欲望。 梁洛洛见好就收。 男人是经不住多次挑逗的。 今日进度＋1，撩人度＋1，攻略度＋1，令人快乐极了。 “我要走咯。”梁洛洛大方地宣布，走回房间，到了门口，又转头瞥了他一眼，笑若桃花，手搭在门框上，来回跳动手指。 邹程司已经恢复平静，拿起书继续看。 他们俩好像在玩一场游戏——玩一场谁先动心谁就输，谁先忍不住谁就输的游戏。 看看最后，到底谁能够抽身而退？ 早晨八点半。 梁洛洛打开门。邹程司还在睡。 他把坐垫当作枕头，盖了件深褐色薄毯，弯腰侧身在书架与矮桌之间的空间里，像条大狗。梁洛洛走到在身前，用脚踢了踢他：“喂，起床了，要给我做早饭。” 邹程司翻身：“自己下去买。” 梁洛洛在他身上划呀划：“可是我没钱，怎么办？” 邹程司不睁开眼睛：“你那六百块钱呢？” 梁洛洛：“那可是我的保命钱呢，不会拿出来的。你要给我别的钱。” 邹程司已经习惯她的理直气壮：“门口的碗里有钱，自己去买吧。” 梁洛洛起身去看，里面的确有一张二十元、一张十元，一张五元，还有几枚硬币，她全部拿起，难得好心地转过身：“你要吃什么吗？” 邹程司：“不用。” 梁洛洛在门口换上鞋：“那我就不给你买咯，出门了，拜拜。” 今天的天气特别好。 刚走出小区楼底下就能感受到温暖无比的太阳光，空气清透得可怕，看不出一丝杂质。人行道两侧的树是金绿色的，闪着光芒，像一枚枚立着的青涩小芒果。 天很蓝。云朵很白。风软绵绵，吹得人像是要飘起来，梁洛洛突然觉得有种前所未有的快乐， 大概是今年以来她最放松和快乐的一次感觉。 走在路上，她忍不住左顾右盼，结束了不到十天的流浪生活，她也算是有地方可回的人了。 一阵风吹出了草木的清香，她张开手臂转了个圈，心情好到毫不吝啬地给每个路过的行人灿烂又美丽的笑颜，让一个被家长牵着走的黑发小男孩回头频频看她。 想去买包子吃，还想吃油条。 楼下会有她最喜欢的南瓜糕吗？ 有没有甜豆腐脑？ 路过一家美容美发店，梁洛洛在漆黑的玻璃窗上看见的自己侧影，停下来。 白色T恤，短牛仔裤，平底凉鞋。 头发过了后背的肩胛骨，浅咖啡色的头发散而蓬松地堆在肩后。 啧啧。 真像个良家少女。 她的一件武器也没穿出来，看起来一点杀伤力也没有，伸手摸了下发尾，波浪卷全塌了，得重新做发型。 需要从现在开始拾掇自己了。 早餐店里只有粥，梁洛洛简简单单地喝完，回到邹程司家里。 他还窝着睡觉。 梁洛洛直接坐在他身上：“邹程司，我需要你的帮助。” 邹程司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梁洛洛：“给我钱。” 邹程司：“做什么？” 梁洛洛：“我打算让我变得更好看一点。” 邹程司：“你现在就已经很好看了。” 这话不是恭维，梁洛洛有着十九岁少女先天独有的柔软的肌肤和身体。 梁洛洛凑近，故意引诱：“可是我要更好看啊，让你每次看见我的时候，连忍耐的机会都没有。” 邹程司笑。 过了会儿才说：“你知道男人早上会有晨丨勃吗？” “噢。”梁洛洛才注意身下有点不对劲了，“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呢？” 她露出招牌性的笑容。 邹程司发现，当她真正快乐时，笑容反而是微小的，更加明显的是眼眸明亮，譬如刚刚；当她开始警惕和冷静时，就会下意识弯起嘴角露出仿佛战无不胜的红唇。 “我说过所有男人对女人的讨好都会要求对方付出代价，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邹程司起身，把梁洛洛翻压在身下。 梁洛洛叫了声：“哎呀，这可不好。” 邹程司把手伸入梁洛洛短短的上衣里，手贴住了她的右胸：“现在，你的心跳快了吗？” 开始以牙还牙了。 哇，好有趣。 梁洛洛有点更喜欢他了。 噗通，噗通，噗通——她的心像在不由自主地跳快了——不可思议。 邹程司垂头凝视她，看她如同墨伞般铺开的黑发，继而长久地望入她的眼眸。 空气中有微小的电流在蔓延。 梁洛洛突然说：“邹程司，你没有刷牙。” 邹程司：“嗯。” 梁洛洛：“所以你错过了机会。” 她从他身下慢慢挪出来，胳膊肘往后撑住身体，语调还有些轻快的怅惘：“可惜。” 是很可惜。邹程司离开她。 “不过我打算待会儿让你更欲丨火难耐，所以我需要去做个发型，至少需要五百元左右。”梁洛洛挑眉伸出手。 邹程司起身从矮桌上翻出钱夹，眼睛眨也不眨地扔给她，往厕所走去。 梁洛洛数了数，里面起码有一千多现金，还有两张卡，还挺大方的。 她眼尾带笑地表扬他：“我发现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邹程司转头：“彼此彼此。” 哦，这种冷淡的语气，梁洛洛觉得真是快乐又刺激。 她走到门口，手握住旋转把，想到什么又回头，身体贴住墙壁：“对了，你今天一大早就发情，是因为昨天晚上梦到了我了吗？无论你在梦里把我摆出什么姿势，怎么下流不堪，我都不会介意哦。” 她笑着关门出去了。 邹程司站在镜子面前，双手撑在盥洗池两侧，赤丨裸着上身，舔了舔下牙，低头笑了。 第7章 原点（6） 邹程司在打扫房间。梁洛洛回来了，打开门，摸了摸自己新烫的头发：“楼下那家店不怎么样，技术一点也不好，居然也不向我推销会员卡，我看起来是没有钱的人吗？” 邹程司笑，转头。 她把头发全部重新染成了栗色，发尾是海藻般的波浪卷，配着她白皙的面容，有点美国电影里常见的外国少女，要是头发再长一点，会像童话里的公主。 梁洛洛走进厕所里，凑近镜子，左看右看，邹程司走过她身后把毯子扔进洗衣机，梁洛洛提醒：“靠近我身边的时候，最好不要呼吸，染发剂的味道太大，要三四天才能散呢。” 邹程司笑了：“来不及了，你开门进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了。” 梁洛洛倾前，拿起自己的一缕头发：“花了我899，居然用这么劣质的染发剂。” 899？ 邹程司挑眉，还真的是肯花钱。 梁洛洛在镜子里捕捉到他表情，转身：“心疼钱啦？” 邹程司：“不是，更心疼你。” 他出去了。 梁洛洛过会儿才笑了下，望着他离开的门口，转过头对镜子里的自己：哇哦，真厉害，她居然被撩了。 现在是上午十点四十。 梁洛洛对自己头发味道死心后出来，看见邹程司靠在书架上看书。 也许他的日常作息就是这样，不看电视，不玩电脑，除了去楼下超市买生活必需品，打扫房间，剩余时间应该就在看书。 他真是个很容易安静下来的人。 梁洛洛跪坐在他面前，他目不斜视。 他是能迅速找到应对她的方法的人，要跟上次一样挑起他的注意力，可难了。 梁洛洛扫到他矮桌上的相框，相框里慈眉善目的女人大概是这个屋子里，最让她觉得有生活气息的了。 梁洛洛：“那是你妈妈吗？” 邹程司：“嗯。” 梁洛洛歪头：“你说，要是你妈妈来看到你房里藏了个女人，会是什么表情？” 邹程司：“她已经死了。” 梁洛洛“噢”了声，凝视他，不像寻常人那样道歉，继续问：“那你爸爸呢？” 邹程司的表情很平静，翻了一页书：“他不会来找我。” 不会来找他的原因很多，父母离异，或者父子之间有矛盾，梁洛洛不想了解，反而问：“那你的生活费是从哪里来的？” 相比于他的亲情，她更关心他的经济来源，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冷血的女人了。 邹程司倒是一点也不生气：“他会定期给我钱。” 梁洛洛：“他会给你钱啊，不算差了。” 邹程司不置可否。 梁洛洛没有深入下去的欲望。 和他相处很快乐，但他们到底是陌生人。 又或者，正是因为陌生人，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过去，才能相处得快乐。 好像一开始，他们两个就都有默契地不去问及对方最隐秘的私事。 越是靠近一个人，就是越是知道对方深层秘密的过程，可惜接触得太深，伴随而来的往往不是更加深层的快乐，而是双层的痛苦。 现在她只想要表面的快乐。 梁洛洛：“我不打算剥开你的心哦。” 起身，逡巡他的书架。 他的书架上什么书都有。 既有政治、历史，也有建筑、金融，还有许多小说、散文、心理学著作，他像是随手抽看的类型，并不把所有的书分门别类排好。 梁洛洛随手一本《蒋勋说西方美术史》，翻了几页：“你大学学什么呀？” 邹程司：“金融。” 梁洛洛：“金融有趣吗？” 邹程司：“还不赖。” 梁洛洛：“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大学想学什么呢，也许去考个艺术学校。” 邹程司没说话。 这也许就是梁洛洛喜欢他的一点，他的沉默不会让她觉得不舒服，那只是代表一种信号，他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 梁洛洛侧头看他翻阅的是毛姆的《面纱》，她高中时看过这本书，直至今日还能背出里面的经典台词，她再次一步步走向他，边走边说：“我知道你愚蠢、轻佻、头脑空虚，然而我爱你。我知道你的企图、你的理想，你势利、庸俗，然而我爱你。” 她凑近邹程司，坐在地上，手撑在地板上，像个邀宠的小情人：“你爱我什么？” 邹程司眼睛眨也不眨：“我喜欢你的轻佻和美丽。” 梁洛洛笑：“哎呀，我喜欢因为美丽而被爱。” 邹程司问：“那你爱我什么呢？” 梁洛洛点了点下唇：“也许，我喜欢你的清高和冷漠。” 邹程司笑了，看来她是真的有点了解他。 梁洛洛并没有用“包容”和“温柔”，因为她隐隐感觉到，邹程司看起来脾气好，内里是冷的，刚刚即便他谈起自己的父母也无半点动容。 她之所以找他玩这场恋爱游戏，就是因为，她认为他是那种可以随时扔下她走的人。 梁洛洛说：“你知道我当初看到这段话想到什么？” 邹程司：“想到什么？” 梁洛洛：“别人都说毛姆轻视女人，我倒觉得毛姆轻视爱情。” 她的话让邹程司觉得有趣，忍不住逡巡她一眼。 梁洛洛靠坐在邹程司身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我认为，一个男人爱女人总归是有什么原因的。因为如果他不爱她这些品性，就一定是爱她的美貌。如果连她的美貌也不爱，那么他爱的只能是从她身上映射出来的自己，聪明的自己、无比高洁的自己、智慧而不被赏识的自己，简而言之是某种自恋。所以我觉得毛姆眼里，爱情就是种不着调的虚幻。” 邹程司：“嗯。” 他赞同她。 梁洛洛笑，第一次找到和她观念相近的人：“邹程司，你认为爱是什么呢？” 邹程司：“自恋吧。” 梁洛洛：“我认为爱情是种自我催眠。” 邹程司：“对。” 心意相通的感觉真好。 梁洛洛仿佛被撩起了兴致，抬起头，望着他，暗示性地抿抿桃花色的唇，充满了让人想要把唇贴上去的诱惑。 邹程司凝视她，合上书，凑过来。 梁洛洛都准备了，他的手贴着她的后脑勺，却在靠近她一厘米距离低声说：“你的染发剂的味道太重了。可惜。” 他把书塞回去，重新拿下一本书。 梁洛洛轻轻咬了咬唇，盯着他的侧脸。 他真的是喜欢报复诶。 她笑起来。 ——和她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网站上好好的，在Ios app上总是会乱码呢。 感觉要加快进度呢，还没写到两个人初吻呢，哎呀呀 第8章 原点（7） 染发剂味道太冲，睡觉都睡不好。 忍了一夜一天，再加一夜。 梁洛洛上午走进浴室。 邹程司用的是日本的惠润洗发水。 她很喜欢这种闻起来清雅，实则馥郁的植物香味。 是种闻的时候，有种轻飘的力量，把人推到天上，冲洗完的瞬间，像趴在云朵上俯下头去闻雨过后的空气中的草木气息的感觉。 洗完之后，整个人舒服多了。 她穿着背心和小短裤走出来，走到靠近窗口的小木桌上，拿起吹风机，插上电源，开始吹头发。 她一般是侧着吹。 习惯用右手，所以先吹右边。 把头发用手指一下一下捋平，然后用吹风机小束小束地吹着。 她喜欢吹头发的感觉。 热气一层一层把香味飘过来，烘干，耳边吹风机嗤嗤嗤嗤的声音，可以让人莫名其妙想起很多事。 吹风机突然被人接过，梁洛洛侧眼，见是邹程司。 不知道是什么引起了他的兴致。 梁洛洛大方地把手松开，邹程司的手指便抚摸上她的头发，和她一般，挑起小束头发，吹风机还拿远了些，不至于烫伤她。 明明头发是没有触觉的，可她竟然仿佛感受到湿润的发丝被他手指滑过的某种粗糙感。 邹程司站在她面前。 比她高出大半个头。 她大概就在他鼻尖的部位。 她毫无遮拦地抬起眼看他。 他跟她是完全不一样的。 吹风机被他离得远，声音小，风像夏天的热风，很舒服，她自己是绝对不会做的，因为举着很累，而她会想尽快吹完头发。 他做事总有一种耐心在，无论是做饭，看书，还是吹头发都是如此。 低垂着好看的眼睛，目光清淡，不疾不徐。 吹风机远，所以声音不是嗤嗤嗤，反而嗡嗡嗡地在上方旋转着。 窗外的日光透进来，是纯白的。 把他脸的轮廓打得很亮。 头发吹干，邹程司关灭吹风机，拔下插头。 “为什么突然想要给我吹头发呢？”梁洛洛盯着他笑。 “因为看见你可爱。”邹程司回答。 梁洛洛眸光流转。 她发现他也是那种随意的性格。 那天晚上把她带回家就带回家了，决定让她继续住就让她继续住了。 她继续盯着他，轻轻问：“只是可爱吗？” 这句话的娇柔程度简直就是诱惑了。 邹程司凝视她仰起的脸庞，漆黑的眼底透出光亮，像是只有插画里才能拥有的那种黑白分明，右上角有着明显高光的眼睛。 他上前右手揽住她的腰，把她压在墙上，左手按住墙壁，低头：“还有勾人。” 她让他有欲念，越来越有欲念。 哪怕刚刚出门看见她站着，就有欲念。 梁洛洛始终在望着他。 她知道他们是会接吻的。 因为他们互相渴望，而且彼此心知肚明。 邹程司低下头，把唇贴在她的唇上。 梁洛洛这才把视线凝聚在他的鼻梁上，这种感觉跟她对于吻的想象得完全不一样，他的唇是有点儿凉的，并不软，身上像是有薄荷味，也许是那柄牙膏的味道。 然后，梁洛洛感觉到他的呼吸也仿佛在加重，自己的也在不由自主地加重。 直到他的舌头伸进来。 梁洛洛张开，让他伸进来。 梁洛洛是第一次被这么软滑的东西触碰，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她甚至呼吸都有瞬间的暂停，她感觉到邹程司的身体在压住他，男性的坚硬的身体，把她禁锢在他的力量范围内。 越亲越热烈。 如同被烧起的木柴，一声爆裂，大火要窜出来。 梁洛洛有点喘息不过来，脑袋稍稍往后退下了，邹程司感受到，微微离开她，也不过方寸距离。 他们的视线近在咫尺。 真刺激。 即便她预想过，他们会接吻，也不知道他们能吻得这么猛烈。 她都感觉到他有反应。 梁洛洛盯着他的眼睛，微微笑起来：“欸，你突然这么霸道，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邹程司气息逼近：“以后你会习惯的。” 梁洛洛感受到一种危险。 这是她来这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危险。 危险在于邹程司，又或者不在他，更多是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以及雄性的性丨欲望，强烈而容易被激发起来得不可思议。 梁洛洛歪了下脑袋看他：“邹程司，这是你第一次接吻吗？” 邹程司反问：“这是你第一次吗？” 梁洛洛笑：“你应该感到荣幸了。” 邹程司说：“你也应该感到荣幸。” 梁洛洛说：“不过这样看，原来我们是菜鸡互啄呀？” 邹程司笑了下，也许感觉到什么，松开了梁洛洛的手腕，直起身，走向矮桌。 他不喜欢强迫别人。 梁洛洛站在原地，用左手轻轻抚摸了下自己被按住的手腕，刚刚她的确有种自己是被他贴在墙上标本肆意摆弄的感觉。 感受后才知道，男女之间的力量差异可真大啊。 她走过去。 他转过身。 梁洛洛望他：“你知道吗？我发现我不喜欢被人压着。” 邹程司慢慢看她，勾起唇角点头。 梁洛洛：“我还发现不管如何，我都喜欢由我来主导。” 她踮起脚，勾住他的脖子，仰起脸亲他，辗转肆意，像是仰起头品尝阳光和花朵一样曼妙。 她本来就是来练习的，练习掌握节奏，主动权，以及习惯男女差异，这点小事可难不倒她。 邹程司很享受地被她亲吻，睁着眼，是微笑的姿态。 头发上的香味，如同亚热带森林里枝头上某种饱满到即将坠落的果实的香气，充满了诱惑。 邹程司伸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他喜欢她这种诱惑，更喜欢她这种锐意。 她很迷人，非常迷人。 而她自己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多迷人，甚至打算把这种迷人当做武器。 梁洛洛亲完了，双眸无比清晰：“你想征服我吗？” 邹程司：“你愿意被我征服吗？” 梁洛洛眨动着眼：“不愿意噢。” 邹程司望入她的眼睛：“那我就被你征服。” 他把她抱起来靠在书架上，让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梁洛洛：“你打算怎么被我征服？” 邹程司：“也许开始作你的裙下之臣。” 梁洛洛咯咯笑起来。 邹程司：“想上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每回我都以为写了很多字，结果一看才2000字。 第9章 原点（8） 梁洛洛慢慢看着他：“目前还不想。” 邹程司：“那什么时候想？” 梁洛洛：“要等你给我花更多的钱才行。” 邹程司笑了：“好。” 他把她放下来，视线没有离开她。男人真可怕，梁洛洛想，力量大得可怕，有时候让人觉得危险，有时候又让人觉得有趣。 梁洛洛：“邹程司，现在带我去超市吧，准备花钱了。” 她真是会顺杆子往上爬，转移话题。 邹程司转身拿过案桌上的钱夹，虽然上次基本被她掏空，可他银行卡里还有不少，拿好钱夹他就已经可以出发了。 梁洛洛进厕所，仔细打理了下自己的头发，才跟他一起出来。 外面又是一派好晴天。 梁洛洛都不知道城西区的天气这么好，抬起头便是湛蓝，大片的湛蓝，这次是连点儿云都没有了，蓝得凶猛，蓝得肆意。 她转过头看邹程司。 他表情始终是淡淡的，把手插在牛仔裤里，完全不打算欣赏这美好的天气。 梁洛洛：“邹程司，你不打算工作吗？” 邹程司：“不打算。” 梁洛洛：“我也不想你去工作，你要去工作了，我一个人得多寂寞啊。” 她在奉承他，邹程司在等她接下来的话。 果然，梁洛洛笑了笑：“那这样想，你老爸给你的钱还蛮丰厚的。我可以放心花吗？” 邹程司：“可以。” 梁洛洛：“我真喜欢有钱的你了。” 旁边实在没什么高档名牌店，也就是超市楼下有几间还过得去，所以梁洛洛还是来到超市，负一层有彩妆区。 梁洛洛准备给自己拾掇点装备了。 邹程司充分地扮演了一个金主的角色，话不多，随意，随便被她拖去哪里，肯付款。梁洛洛觉得买买买的过程让自己无比快乐。 她在柜台挑选口红。 有珊瑚红，经典红，玫瑰红，复古红，高贵红，胭脂红，慕斯红，玫紫红……红得五花八门，缤纷炫目，在璀璨光线下，都好像只要涂上，双唇就足够诱人。 梁洛洛是喜欢红的。 红是种热闹的颜色，也是种杀伤力很强的颜色，容易自我暗示，也足够被注意。 梁洛洛：“你喜欢哪种？经典红还是玫瑰红？” 邹程司不置可否，他不了解。 梁洛洛笑了笑，挑了款自己中意的经典红试用，对着镜子两下便涂满，像在雪地里掉了片玫瑰瓣，踮起脚在邹程司的左脸颊上吻了下：“喜欢这种感觉吗？” 邹程司挑眉。 梁洛洛擦掉经典红，试用玫瑰红，在他的右脸上亲了一口：“还是这种感觉？” 经典红比较沉稳，颜色稍重，梁洛洛先把下唇印上去，接着贴上上唇，而玫瑰红更活泼轻佻，所以她是双唇轻轻贴上去的，再微微mua了下才离开。 邹程司说：“都喜欢。” 揽起梁洛洛的腰，就是一个深吻，梁洛洛也毫不客气地回敬他。 两个人大庭广众之下，亲得如火如荼。 售货员小姐看得目瞪口呆，把视线移向别处，很想咳嗽两声。 吻完之后，梁洛洛确定：“你喜欢这款。” 玫瑰红。 轻佻、活泼、诱人的颜色。 她转头跟售货员小姐去拿未开封的，邹程司用旁边的湿纸巾擦拭掉自己脸上和唇上的痕迹。 他低头笑。 真是越来越不愿意克制了。 等梁洛洛和邹程司走后，售货员小姐凝视着玫瑰红，忍不住想，要不要给自己也来一支？ 两人去二楼逛超市。 梁洛洛因为在负一层挑了太久口红，有点站累了，邹程司把她抱起来放进购物车里。 梁洛洛啊了声，她身材娇小，正好能坐进去，她转头笑起来：“你这样，人家售货员阿姨会骂我们的。” 邹程司推着她，面不改色：“等骂我们的时候再说。” 梁洛洛咬唇轻笑：“我发现你真坏啊。” 邹程司低眼：“第一天才发现吗？” 梁洛洛转回头：“是越来越发现了。” 她双手扶在购物车边缘，晃过日光灯和透亮的瓷砖，她喜欢这样，喜欢这种随性和特别，还喜欢这种坏。 …… 他们俩当然被售货员阿姨制止。 邹程司把她捞出来，像从水里捞出一尾鱼，这尾鱼伸出四肢贴在他身上说：“你害我被骂了，要负责。” 邹程司抱着她，手指勾着他们买的小袋东西：“要怎么负责？” 梁洛洛额头跟他碰了碰：“带去我吃火锅。” 她眼眸流转笑意，就知道她明明在享受，还故意不饶人。 可他也喜欢她这种不饶人。 她无论吃什么都很挑，吃火锅不要香油和葱，喜欢羊肉，蒿子秆和白萝卜，而且一定要点饮料配着吃。常常是自己涮会儿，看了看，又扔到他碗里，仿佛他就应该为她解决一切。 他替她解决了一切。 出来时，一身火锅味，梁洛洛很不喜欢。 回到家，她立刻去洗澡。 邹程司把买的东西放进冰箱，注意到窗口落下橙色的阳光。 他注视了很久。 来这里半年，第一次感觉到夏日绵长，像一首歌——她唱的歌。 梁洛洛洗完澡出来。 邹程司靠坐在书架旁看书。 他真是那种随时随地都可以静下来的人，随时都可以退回自己的世界。 她走过去，拢起裙子躺在地上，把脑袋靠在他的大腿上。 随手抽了本书张爱玲的《半生缘》。 很安静。 除了翻页声，还有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 窗口透进来的太阳光渐渐浅淡。 屋内开始变暗。 楼下传来小孩的叫声。 他曾无数次这样独自感受过时间和寂静。 梁洛洛把书放在一边，翻了个身，睡着了。 邹程司低下眼看她。 她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看起来有多柔软。 她只是一个小女孩。 一个喜欢装腔作势的小女孩。 他怜爱她。 他们都是不敢回到过去，只能依靠面前的欢乐取暖的人。 侧脸往窗外。 邹程司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夏日如此悠远绵长，阳光热烈，蝉叫凶猛，像是永无尽头。 晚上六点多，梁洛洛醒过来准备进厕所洗脸。 有人按门铃，邹程司去开。 “少爷，外卖。” 梁洛洛听到转身：“又是那个外卖小哥吗？” 那个胖胖的外卖小哥打量了一下她。 邹程接过，关上门：“嗯，他叫阿春。” “阿春，这个名字倒是挺可爱的。”梁洛洛笑，“你都跟他这么熟了？” 梁洛洛走进厕所。 邹程司拆开袋子，里面还有盒小而精致的生日蛋糕，他拿起，走过去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 第10章 原点（9） 每到生日这天，邹程司总会做梦。 梦里是他刚上初二。 有天他背着书包回家，发现家里空荡荡的，他环顾厨房、厕所、卧室还有客厅，没有任何人在，所有跟母亲有关的东西全都不见。 他茫然地站着。 直到晚上，父亲回来，告诉他：母亲逃跑了，不要他了。 他不相信，因为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就是母亲，母亲说过无论去任何地方都会带着他。 可是父亲漆黑的眼眸逼近自己，大的手掌托住自己的背，这样对他说：“程司，你妈妈不要你了，以后你就乖乖的在这里，爸爸供你上学……” 邹程司睁开眼睛。 是一缕阳光射了进来。 他起身，掀开自己身上的薄毯，把搁在旁边的，昨晚看到一半的书塞进书架里。 新的一天。 每天都是新的一天。每一天。每一天。 他拿起矮桌上的烟盒，走到窗口，抽出一支，含在嘴里。 点燃，双手搁在窗台上，低头，吐出一口烟。 楼底下是行人。 早晨，他们大多是欢快的，生机勃勃的。 邹程司不知自己凝视了多久。 手边的烟燃尽。 他转身把它按灭在烟灰缸里。 梁洛洛正好出来，轻轻欸了声：“又抽烟了？” 邹程司：“嗯。” 他扔下烟头，拿起搁在矮桌上的条纹衬衫，翻开掀在身后，左手伸出袖口，右手贯穿，紧接着，双手系胸前的透明纽扣。 梁洛洛望着他，笑了下，双手圈住他的脖子。 邹程司低头看她。 晨光中，她的面庞干净，鼻尖像雪山一样。 梁洛洛：“今天还是待在家里看书吗？” 邹程司：“你呢？” 梁洛洛：“你要是看书，我就陪你啊。” 邹程司笑笑，继续低头系纽扣。 梁洛洛不放开他，她有时候会格外缠人：“去看电影怎么样？” 邹程司就知道她有别的计划。 所以并不拒绝：“好。” 梁洛洛踮起脚亲亲他：“我好喜欢你。” 邹程司下意识看她。 喜欢这个词，她对他说过好十几次。 他知道，那只是她的口头禅，让别人因此喜欢她的游戏。 两人赶着上午场，去超市的七楼看了场外国电影。 梁洛洛看完后就闹脾气：“一点也不好看。” 过了会儿，她又说：“真的一点也不好看。” 邹程司说：“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不好看。 梁洛洛看场电影看郁闷了，回去的路上跳到他身上：“你背我。” 邹程司就背起她。 她喜欢唱歌，于是在他的背上唱着： “把太细的神经割掉会不会比较睡得着 我的心有座灰色的监牢 关着一票黑色念头在吼叫 把太硬的脾气抽掉会不会比较被明了 你可以重重把我给打倒但是想都别想我求饶 …… 随人去拼凑我们的故事 我懒得解释 爱怎么解释 当谁想看我碎裂的样子我已经又顽强重生一次” 她好像很喜欢唱这首歌，邹程司也是第一次听完这首歌，虽然她只有前两句差得还行，后面已经走调得七七八八。 梁洛洛：“邹程司，你为什么这么包容我？” 路过的行人三三两两，大多数会把目光落在这对肆无忌惮的情侣身上。 邹程司：“当然因为我是你的裙下之臣啊。” 梁洛洛笑起来：“裙下之臣啊，邹程司，要是有一天我离开，你可不许找我哦。” 邹程司：“嗯。” 梁洛洛：“要是我离开，会不跟你打招呼，让你觉得这只是一场春梦。” 邹程司笑。 梁洛洛歪头：“是不是很好玩？” 邹程司点头。 她知道他们不会长久，她总有一天会离开。 他也知道。 回到家，梁洛洛把鞋子踢掉，赤脚踩在地板上。 邹程司弯腰把她的凉鞋放在鞋架上，摆正。 梁洛洛停在一侧看着他的动作：“为我捡过鞋的人，除了佣人就是我妈妈了。” 她盯着他许久，露出他们初见时那深深的嘴角窝，笑着：“邹程司，我们来做春梦里要做的事吧。” 邹程司挑眉：不是说要等他花够钱么？ 不过她要是愿意，他是无所谓的。 梁洛洛走过来勾住他的脖子亲她，她好像很喜欢勾住人的脖子，就像古代神话里美艳的女妖一样。邹程司双手揽住她的腰，几乎把她提起来，一路走到书架边，那下面有床凉席垫。 梁洛洛松开他的脖子说：“怎么又是你压着我？” 邹程司：“这样方便。” 梁洛洛：“只是方便吗？” 邹程司：“你省力气。” 梁洛洛笑起来：“那下次我多用些力气。” 她伸手摸他的脸：“邹程司，你知道我第一次知道**是什么时候吗？” 邹程司漆黑的眼眸盯着她，停住动作，等待她说话。 梁洛洛稍微动了动，像是换了个比较舒服的躺姿：“是我十五岁那年，我母亲病重了，躺在医院里昏迷。我去看她，走进病房的时候听见厕所传来很奇怪的声音。我之前不明白，后来就意识到那是什么。于是我就站在病床边，等着他们出来。我爸爸和照顾我妈妈的女护士……很奇怪是不是？他觉得我妈妈昏迷听不到，所以在病房里乱搞，当着我妈妈的面……我就那样看着他，看着他边走出来边系裤子，他还有脸叫我的名字。” 邹程司仍然只是盯着她。 梁洛洛又继续说：“可他的钱全都是我妈妈给他的。他之前有过一任妻儿，他为了跟我妈妈结婚，抛弃了他们。我妈妈也傻，认为这是真爱。结婚几年，她就已经很不快乐了，后来她得了抑郁症，得了很严重的肾病，他不管不顾。前几个月她死了，我觉得她终于解脱了，我爸爸跟那个狐媚的护士结婚了，还把她的女儿带进了家。” 梁洛洛说着说着终于重新把视线对上邹程司：“我并不因此对男人绝望，我只是觉得男人真是经不起诱惑，对吗？”邹程司说：“对。” 梁洛洛笑：“你还真是诚实。” 她说：“我迟早有一天会抢回来的，我妈妈的钱，就算扔去喂狗，也不给他们。” 邹程司说：“好。” 梁洛洛：“你居然也不觉得我不着边际。” 邹程司说：“不觉得。” 他用手指蹭了蹭她的唇：至少她已经很勇敢了。 他压下头慢慢亲她。 梁洛洛也回吻他。 她早就打算给邹程司了，只是或早或晚的问题。 她早就想成为一个什么都不害怕的大人了。 就算邹程司只是为了上床而跟她上床，她也不害怕了。 人生嘛，注定要学会失去，失去了才好一往无前。 邹程司突然起身从矮桌上抽了几张纸，垫在她身下。 梁洛洛：“你干什么？” 邹程司：“免得待会儿弄脏了凉席。” 梁洛洛笑起来：“你还真是不解风情诶。” 可他至少很诚实了。 梁洛洛喜欢诚实的人。 第11章 游戏（1） 梁洛洛说：“原来就是这种感觉啊。” 她转过头，看了下身边的邹程司：“你舒服吗？” 邹程司笑了下：“嗯。你呢？” 梁洛洛平躺着，把薄毯平拉在胸前：“还行，下次也许会好点。” 窗外又是一层一层的蝉鸣，偶尔还有几声咕咕咕的鸟叫。 他们之间很安静。 梁洛洛：“邹程司，刚刚我跟你说的都是骗你的。” 她转身，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其实我不是离家出走，我是不小心开车撞了人，逃出来的。” 邹程司也侧过脸看她。 梁洛洛：“你相信吗？” 邹程司：“相信。” 梁洛洛：“为什么？” 邹程司：“没理由不相信你。” 梁洛洛笑，伸手抚摸他的头发，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你真是越看越有魅力欸。” 邹程司把她按在胸前：“你也是。” 她的头发有清浅的香味，他很喜欢，刚刚她始终不肯喊疼，他也很喜欢。 张爱玲说：“回忆这东西若是有气味的话，那就是樟脑的香，甜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块乐，甜而怅惘，像忘却了的忧愁。” 邹程司想，恨这个东西有气味的话，应该也差不多，樟脑的香，淡而稳妥，像记得分明的痛苦，苦而怅惘，像忘不去的愤怒。 邹程司问：“还疼吗？” 梁洛洛把下巴搁在他胸甲骨伤，勾笑：“有点。” 邹程司笑，他觉得她很坚韧，总是笑着的，无论何时总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 他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居然在满足了身体之后，还很想继续拥有她。 像收藏什么一样，把她收藏起来。 而他只有喜欢一件东西的时候才会有收藏的欲望。 看来他真的喜欢她，恐怕要接近于爱了。 甚至让他有点诧异。 邹程司起身放在书架旁的烟盒，抽出一根，点上。 梁洛洛爬起身：“怎么，又对自己失望了，我觉得你刚刚表现还行啊。” 知道她是在故意开玩笑，邹程司也笑了下。 他抽了口烟：“我现在不是对自己失望，而是有点兴奋。” 梁洛洛挑眉，把薄毯捂在胸前：“兴奋？” 他把她揽在怀里。 拿起她的右手食指咬了一口。 梁洛洛笑问：“干嘛？” 邹程司说：“给你做个标记，好让你无声无息离开之后，也能找到你。” 梁洛洛笑得不行，在他肩膀上枕了枕：“虽然我不让你找我，不过我喜欢有人找我，邹程司，你还真是知道我要什么。” 邹程司笑，他只是知道自己要什么。 梁洛洛说：“以后不兴奋的时候别抽烟哦，我不喜欢对自己失望的人。” 邹程司低下头：“为什么？” 梁洛洛说：“因为我只喜欢强大的人。” 她的手指爬上他的胸口，一点一点走上他的肩胛骨，直至颈窝：“你也要做个强大的人，无坚不摧的人，好吗？” 邹程司低眼：“好。” 他把她的手拿起来，亲吻了一下手心。 梁洛洛也觉得邹程司有点喜欢她了，因为他亲了她好几次。 他的手指偶尔触碰到是凉的，可是被他的身体拥抱却是暖的。 窗口的光渐渐暗了。 也许是一处乌云挡在他们的窗前。 这个小小的，只有十几平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盖着一张薄毯，听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梁洛洛不后悔不自己的第一次交出去。 不后悔。 这是她选的人。 之后，就百无禁忌了。 邹程司去洗澡，梁洛洛跟进去。 他在旁边冲澡，她就躺在浴缸里吹泡沫——奇怪吧，这个小小的房子居然还有个浴缸。 她仔细打量被水流过邹程司的身体：“原来你有人鱼线啊，刚刚我都没看到。” 身材还真的蛮好的。 邹程司低头拧毛巾。 梁洛洛趴在浴缸边缘又说：“其实，我刚刚说的还是骗你的。我不是撞死了人逃逸，我是家里欠了一大笔贷款，有人叫我拍丨裸丨照，我不肯，才逃出来的。我不敢回家，因为我一回去就要还钱啦。一大笔钱哦，好几百万，你的存款可以帮我还吗？” 邹程司擦干身体，拍了拍她搁在浴缸边缘的脑袋，穿上衣服出去。 梁洛洛躺回去，捧起一把水，对着它，笑了。 梁洛洛洗完澡出来，邹程司正在把刚刚的地方打理干净。 纸巾没什么用，很快就被蹭掉了。 梁洛洛心安理得地坐在矮桌边缘，一只手托住右脸：“邹程司，午饭我们吃什么？” 虽然现在已经下午两点多了。 邹程司拖地：“你想吃什么？” 梁洛洛：“我想吃牛肉、蒿子秆、萝卜还有青菜。” 邹程司：“那叫火锅吧。” 梁洛洛：“火锅可以外卖啊，我第一次知道。” 邹程司笑了下，她的生活经验少得有点可怕，大概是因为从小家里就有人掌管她的饭食吧。 邹程司拖完地，收拾完垃圾，对着一张宣传单打电话，刚才说几句，她在旁边欢快地附加：“要香菜，不要葱，多醋，再来点儿香油和蒜蓉。” 真是个挑剔的客人。 他打完电话。 梁洛洛问：“大概什么时候到？” 邹程司：“就在楼下，半个小时左右。” 梁洛洛摸着肚子：“半个小时啊，我现在就有点儿饿了。” 梁洛洛注意到邹程司在盯着她，她笑着问：“你干嘛看我？” 邹程司坐下来：“觉得你可爱。” 啧啧，处男破处，也不得了。 梁洛洛：“我也觉得我可爱。” 她抬眼：“邹程司，你没有交过女朋友吗？” 邹程司：“没有。” 梁洛洛：“为什么？” 邹程司：“没有感兴趣的。” 梁洛洛：“那我算是你感兴趣的吗” 邹程司：“当然。” 梁洛洛：“你是不是从第一次见我就对我感兴趣了？” 邹程司：“否则为什么会把你带回家？” 梁洛洛：“原来你是早有预谋啊。” 邹程司走过去，坐在梁洛洛身后，把她抱坐在他的左腿上。 梁洛洛说：“喂，为什么要用这种姿势？” 邹程司：“因为想抱你，还想亲你。” 他们接吻。 许久后。 外头有人敲门：“您好，杨氏火锅外卖！” 他们分开，对视一眼。 可惜呀。 火锅好像十分钟就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半个小时呢 第12章 游戏（2） 外卖的火锅并不好吃。 原本的期待都落空了。 梁洛洛饿了，但吃得不多，全部让邹程司解决。 她用手撑住下颌盯着他东西，一口一口，一口又一口的，肉也能吃，菜也能吃，香葱也能吃，香油也能吃，好像他并没有什么特殊喜好。 邹程司：“现在轮到你来看我了吗？” 梁洛洛：“我也觉得你可爱啊。” 邹程司：“哪里可爱？” 梁洛洛上前故意咬重字句：“浑身上下都可爱。” 邹程司抬头看他，梁洛洛故意朝他眨了下眼睛，邹程司低头笑。 吃完之后，邹程司善后，反正都是塑一次性用品，直接扔。 梁洛洛趴在窗口看风景。 听到邹程司从厨房出来的动静，她转过身：“邹程司，我们要不要去散步？” 今天的黄昏，拥有金色的云朵，像顶王冠，美得如同神话。 邹程司陪她下楼。 这是个老小区。 路过的人都是年纪大的阿姨叔叔们，推着婴儿车的夫妻，以及遛狗散步的中年人。 梁洛洛喜欢狗，所以对每一条路过的狗都报以强烈的视线。 梁洛洛与他闲聊：“你喜欢什么数字？” 邹程司：“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数字。” 梁洛洛：“我喜欢6这个数字，是个胜利的姿态，颠倒过来还可以伪装成其他数字。” 邹程司：“9呢？” 梁洛洛：“没有6长得好看。又像g又像J，我不喜欢这么含糊的模样。” 邹程司笑，她有很多奇思妙想。 梁洛洛接着说：“我讨厌数字5。” 邹程司：“为什么？” 梁洛洛：“因为它是个折中的数字，念起来不凌厉的数字，嘴型像是在讨要什么似的，所以标有5字的价格或商标我都不买的。” 邹程司点点头。 梁洛洛转头：“所以你以后设密码不许设5。” 邹程司说：“好。” 风迎面吹过来，很舒服。 梁洛洛又问：“邹程司，我喜欢金色，你呢？” 邹程司：“蓝色。” 梁洛洛：“金色很梦幻，你不觉得金色高贵吗？” 她继续说：“除了金色，粉色和蓝色我也蛮喜欢的。但是你不适合蓝色，你适合黑色，也是典雅又深沉的颜色，很像你，所以你以后要多穿黑色衣服好不好？” 邹程司：“好。” 梁洛洛都觉得自己有点任性了。 她转头看他一眼，仿佛真想象他穿黑色西装的样子：“配一条深蓝色的领带，会很帅气。” 邹程司听着她的话。 梁洛洛伸了个懒腰：“邹程司，有个问题一直没问你，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邹程司：“没有。” 梁洛洛好奇：“连暗恋都没有吗？” 邹程司：“没有。” 梁洛洛笑着打量他一会儿：“本来我想说，就算你有过喜欢的人，现在脑子里也得把她排除干净，我喜欢占全部的位置，我很霸道的。” 邹程司：“看出来了。” 梁洛洛眼波比远处的云还要缭绕：“不过看你连暗恋经历都没有，所以放过你了。” 邹程司笑。 一片金黄色的叶子，从旁边吹过去。 她顺着方向去看。 前几天她出门的时候，这棵树的树叶还都是全绿的呢，现在就已经不少有金色的叶片了，就像某个少女瞬间红了脸颊。 她说：“那棵树真可爱。” 邹程司笑出声。 梁洛洛转头：“怎么？” 邹程司伸手摸她的头：“你更可爱。” 梁洛洛神态自得：“那是当然呀，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可爱的人了。” 邹程司直接把她揽到身前，是的，她太可爱了，是条骄傲又美艳的小狐狸，所以想亲她了。 邹程司在她耳边低语：“待会儿去超市买点东西。” 梁洛洛问：“买什么？” 邹程司只是低头看着她。 过会儿梁洛洛反应过来，她还是有生理常识的。 计生用品？ 梁洛洛：“那就去买啊。” 邹程司牵住她的手。 梁洛洛：“怎么？怕我逃走吗？” 邹程司望入她眼睛：“当然。你都占满我的心了，所以不允许你离开。我也很霸道的。” 他深色的眼眸像是什么都能被吸入一般，包括她的视线。 梁洛洛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哇了下。 厉害了，邹程司。 买完东西回来，在门口邹程司就把她抵着亲，开门开了十几分钟。 进去后，他翻个身就把她压在门背面。 不得了，梁洛洛心想，她好像科幻片里，开启了某种不受控制机器人的XX博士。 眼睁睁看着被自己一手调丨教过来的人反过来压制自己。 二十岁出头的男人真是危险。 年轻的身体，散发荷尔蒙，充满力量和渴望。 简直刺激得不得了。 这次开始于门上，中途在桌上，结束在地板上。 事后，梁洛洛趴在他胸口，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我又饿了。” 真费力气……她下午还没吃饱。 邹程司说：“待会儿给你做。” 梁洛洛都觉得他有些过分包容了，抬起头：“有人知道你这么温柔吗？” 邹程司拍拍她的脑袋：“你知道不就够了。” 梁洛洛笑了。 上前轻轻吻了下他的唇。 哎，她可能要真的喜欢上他了。 邹程司给梁洛洛做了碗面汤。 吃完后，两个人坐在一起看书——赤丨裸着，裹着薄毯。 他靠着书架，她坐在他怀里，他伸手翻页，她只负责闲闲得躺在他胸口上看。 因为有他，她倒也不觉得看书是多么无聊的事情。 暗黄的灯光下，他们看了本张爱玲《倾城之恋》。 短篇。 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梁洛洛从来没有如此安静投入地看一本书，感受着时钟滴答滴答走过。 “这堵墙，不知为什么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类的话。……有一天，我们的文明整个的毁掉了，什么都完了——烧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许还剩下这堵墙。流苏，如果我们那时侯在这堵墙根下遇见了……流苏，也许你会对我有一点真心，也许我会对你有一点真心。” 梁洛洛看到这句话，抬起头本来只是想看看他。 但因为距离太近，忍不住凑上去亲他。 他们短暂接了个吻。 继续看书。 邹程司翻过一页。 也许，他们也都开始有了真心。 第13章 游戏（3） 早晨醒过来时，像两尾虾一样贴着。 邹程司睡在她身后，一只手跨过背揽住她的腰。 梁洛洛小心地翻过身。 她曾经以为自己不会习惯跟另一个人睡，没想到感觉倒也不赖。 邹程司有点奇怪地喜欢睡懒觉，一点也不符合他高冷的人设。 她打量着他。 觉得他这样看有点幼。 长而淡软的睫毛，鼻梁像根翘起来的小唇膏，非常直，弧度很圆润，嘴唇是薄薄的，据说薄唇的人会寡情，梁洛洛还没验证过。他最好看的是脸型，是素描书里面标准的男性脸，下颌更窄些，显得清冷秀气。 皮肤肤质很好，简直可以说非常好了，光滑，是小麦色。 梁洛洛都想给他画个超浓的妆，眉毛画直，眼皮撒些哑光粉，再把脸打上些许高光，就可以推出去当时尚杂志的封面人物。 干脆就拍裸着上身的照片好了，特别勾人。 “邹程司，起床了。”她推他，“起床了。” 邹程司听到，伸手把她按下来。 “你怎么这么懒呀？”梁洛洛声音有点闷，温到他身上的气息，还蛮好闻。 “嗯。”连声音也是懒懒的。 梁洛洛躺回他的臂弯里，拿他的手指玩。 他的手指整整比她大一个号。 也很长。 指头是粗粗的，不像她是尖尖的。 也是没有做过重活的手，没有很多茧，但摸过去有种粗糙的感觉。 昨天晚上就是这双手在她身上游走，梁洛洛想，男人和女人真是好多地方不一样。 他的手倒是挺白的。 梁洛洛把他的手指放到嘴里咬了一下。 邹程司：“你干嘛？” 梁洛洛：“看看能不能也给你做个标记。” 邹程司闭着眼睛笑，把她再挪过来一些，脑袋往前，几乎贴着她的头发：“你不用给我做标记，我会找到你的。” 梁洛洛：“真的吗？” 邹程司：“嗯。” 梁洛洛：“可是我未必想让你找到我啊。” 邹程司不再回答。 毕竟是邹程司负责做饭，加上昨天晚上她也吃饱了，于是她也就耐心地继续睡，等他清醒过来。清醒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两个人一起坐在浴缸里。 现在看，浴缸就太小了，邹程司一坐进来，水基本就全流到外面去了。 梁洛洛先享受了会儿坐在他怀抱，接着觉得他根本无法让自己洗澡，就把他赶出去了。 洗澡这事，还是远观比亵玩有意思。 洗完澡，邹程司继续打扫房间，给她做饭。 他们的生活很简单。 梁洛洛有时候甚至想，这是不是别人梦想中的生活？ 吃喝不愁，每天做丨爱。 毕竟都是新手，热情非常足，常常因为只是在屋子里擦身而过了下就天雷勾动地火，以至于梁洛洛觉得：哇，他们俩好像都有点放荡。 邹程司人身上乐趣很多，但仅限于房间内。 梁洛洛知道没女孩子追他的原因了。 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屋子里看书，如果没有她提议，也不会出去走动。 梁洛洛最开始还拉他下楼玩，后来也觉得没什么意思。 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亲亲抱抱，吃饭睡觉，无聊看书，没什么不好。 她最近迷上了玩游戏。 从超市里买各种游戏道具回来玩。 象棋啦、跳棋啦、飞行棋啦、五子棋啦、围棋啦，应有尽有，她很喜欢各种棋类运动，邹程司也不嫌她幼稚陪她玩。 他们经常赌。 如果邹程司输了，梁洛洛就会走过去，把双腿架在他脖子上，像个爸爸扛小小的女儿一样，让他扛着她在屋子里走一圈——不走外面当然是因为很羞耻啊，她还没大胆到那个程度。 她要是输了，就会在明知自己要输的时候，故意把棋在棋盘摆个“6”字的形状。 耍赖，抹开，假装没发生，一切都不承认。 有时候邹程司会把她抱起来，更大多数时间他只是笑笑过去了。 这是他们闹的时候。 安静的时候，梁洛洛就会跟着邹程司一起看书。 他好像很喜欢下午开着窗，躺在凉席上看书，让外面的阳光和风都洒进来，感受时间分秒走过。 偶尔暴风雨的时候，屋子里漆黑一片，他们就不看书，什么也不干，感受寂静。 梁洛洛偶尔把脑袋搁在他大腿上，偶尔把脑袋搁在他腰上，大部分时间是在他臂弯里，两个人经常下午看着看着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她总会贴在他身上，热烘烘的。 因为感觉到他的存在，令她觉得很安全，那是一种跟自己独自睡觉完全不同的状态。 甚至于有点幸福了。 虽然她明明知道，这种幸福不过是初尝爱情的甜蜜，加上因为身体贴近带来的荷尔蒙释放。 梁洛洛考虑过爱情。 那不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这个世界大多数人的爱情都是被如现在这般短暂甜蜜的瞬间迷惑，以为爱情能够永远保持这样，所以眼睛眨也不眨地试图进入婚姻。 大部分人进入婚姻就会后悔——譬如她的母亲。 所以她一开始就很清楚地知道，恋爱会让她眩晕，也不过只是最开始。 恋爱以及跟男人上床这件事，她迟早会习以为常。 这也是她和邹程司在一起的原因。 和一个陌生的、还算喜欢的男人，彼此不知道彼此身份和财产的时候没顾忌地恋爱，明知没有结局，却已经是爱情最佳的开局。 毕竟她以后可不打算付出多少心力在这上面。 她总觉得邹程司有和她相似的地方。 也许是因为他们看起来激情无比，其实心里对这份感情都很克制，不肯轻易动心。 还也许，她认为，他看似温柔，但心并不容易被融化的，有它坚硬的地方所在，而那个地方，不是她能够触碰的。 他们之间虽没有明言，但很有默契地只要对方不提，便不会打探对方的私事。 只许对方主动说，不许主动问。 梁洛洛发现，邹程司至始至终，除了她看到的，从不提及自己。 傍晚，梁洛洛闲适地躺在他腰上，突然说：“邹程司，我们来交换秘密怎么样？” 邹程司看着书：“好。” 梁洛洛：“当我说谎的时候，我会下意识勾起小拇指。所以当我勾起小拇指的时候，我要说我喜欢黑的，我就是喜欢白的；我要说喜欢红的，就是喜欢绿的；我要说对她说讨厌，我就是对她喜欢。” 梁洛洛：“这是我的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哦。” 邹程司笑着点头。 梁洛洛略抬头：“那轮到你的秘密了。” 邹程司过了会儿才说：“我不能吃冰棍，或者任何结冰的东西。” 梁洛洛：“就这样啊。” 邹程司：“就这样。” 梁洛洛：“你的秘密好无趣啊。” 这就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吐露真心话的他。 可这大概是她选择邹程司的一个原因，他在保持底线，从不轻易揭露自己。 除非真正到了他心底里的人，否则没办法知道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这反而让梁洛洛觉得安全。 梁洛洛说：“如果要把你比喻成水果的话，我觉得你很像个青苹果。吃起来脆脆冷冷，不小心吃到核了，会有点苦。” 邹程司说：“嗯。” 梁洛洛：“那你觉得我像什么呢？” 邹程司：“西瓜。” 梁洛洛：“为什么？” 邹程司：“打开之后，全身都是甜的。” 梁洛洛笑起来，推了推他的腿：“哎，你个色狼！” 第14章 游戏（4） 梁洛洛爬过去：“所以我们是西瓜和青苹果？” 邹程司仰头：“据说苹果会放出某种气味，让西瓜加速成熟。” 梁洛洛手趴在他身侧，脸直直对着他的脸，目光直直勾着他的目光，轻轻问：“诶，什么气味啊？” 又在勾引他。 邹程司：“像你现在一样的气味。” 他放下书搂过她的芊腰到身前接吻，像是品尝花一样品尝她的唇。 梁洛洛像只小猫，是个看在那里就想抱过来，趴在身上就想跟她亲密一番的磨人玩意儿，两个人细细地接着吻。 亲吻之后，梁洛洛说：“邹程司，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邹程司眼神示意可以。 他是耐心的听众，梁洛洛知道的。 她开口：“有天，一只蝎子遇见一只青蛙，蝎子让青蛙背它过河。青蛙不愿意，青蛙说：’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在水里面蛰我？‘蝎子说：’因为我也要过河，所以不会在水里面蛰你，那样我也会死的。‘青蛙想了想也是，于是就答应了。后来青蛙背着它过河，半路，蝎子蛰了它。青蛙问：“你为什么要蛰我？”，蝎子说：’对不起，这是我的天性。‘” 邹程司挑眉看向她，意思她是那只蝎子？ 梁洛洛笑，翻过躺在他旁边：“邹程司，虽然我没有多少谈恋爱的经验，可是我有很多被追的经验，有段时间班上女生对我产生了敌意，处处排挤我，我觉得她们真可怜呀，难道以为她们排挤我，我就会在乎她们吗？其实我可享受她们生气的模样了。” 邹程司觉得她这句话真是对别人有些残忍了。 梁洛洛继续说：“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仅仅有人因为我比她们好看就会伤害到她们，那些男生又不是我抢的，他们自己来找我，我还拒绝了他们，嫌烦呢。还有那些男生，我仅仅是不喜欢他们，他们也会感到受伤，很奇怪不是吗？” 邹程司重新拿起书：“也许美丽是种原罪。” 梁洛洛把他的书拿开，让他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我觉得我才是原罪呢。” 邹程司面对她，摸她的头：“嗯，你才是原罪。” 梁洛洛：“所以啊，你要觉得自己很幸运，我的天性没有蜇伤你。” 邹程司笑，过了会儿说，“你让我想到一首诗。” 梁洛洛：“什么诗？” 邹程司低声念：“’我应该相信还有别的，其实都不可信。只有你实实在在。你是我的不幸，和我的大幸，纯真而无穷无尽。‘” 有一阵短暂寂静，梁洛洛歪头：“我为什么会是你的不幸呢？” 邹程司：“遇见太美好的东西总是不幸的，也许有一天我会害怕失去。” 梁洛洛点头：“有道理。” 邹程司目光淡淡看远，触及她的小腿。 她是并着腿坐在他旁边，她的小腿很匀称，白皙得像是飘扬的绸缎带，在屋子里反着光。 他起身，握住，微微抬起，亲吻她的小腿，如同虔诚的骑士。 邹程司略微抬起头：“博尔赫斯还有一首诗，叫《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梁洛洛低头看他，声音柔软入骨：“念给我听听。” 邹程司先一下一下亲吻她的小腿、膝盖窝，才诵道：“’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他的声音低沉地回荡在空荡荡的房内。 “’我给你我的书中所能蕴含的一切悟力，以及我生活中所能有的男子气概和幽默。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 梁洛洛笑起来：“忠诚吗？” 邹程司说：“嗯。” 梁洛洛：“你要给我吗？” 邹程司：“也许。” 他慢慢地往上亲吻她。 梁洛洛：“那你念这首诗给我干什么？” 邹程司的声音明显深幽喑哑起来，像是被屋内的黑色容纳了：“因为很美。” 他跪坐在她的腿间，身子倾前，视线有光芒般浸透她。 目光加起来是颗太阳。 不过不是火红色，而是白的，透明色的，河流上升起的白钻石。 邹程司继续说：“’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 ——不营字造句，不和梦交易， 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关于你生命的诠释， 关于你自己的理论， 你的真实而惊人的存在。‘” 他伸手抚摸她的脸颊。 仿佛所有触觉都在抚摸她，目光和呼吸，以及声音。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梁洛洛：“还是诗吗？” 邹程司：“嗯。” 他凑到她眼前，几乎就把视线落到她的眼底，望着她，再次吻上她的唇。 轻轻地吻。 梁洛洛略有些迷离，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被打动了，在黑暗、寂静、情诗和触碰中，在声音、味道和感觉中，第一次知道原来诗是这么美的东西。 会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有羽毛在拨动她的心弦，一点儿一点儿。 房间静得，只有他们两个。 梁洛洛也回望他眼底：“你知道我这辈子最不喜欢的做的事是什么吗？” 邹程司与她鼻尖触着鼻尖：“是什么？” 梁洛洛：“是向别人求饶和示弱。” 她唇角勾得弯弯的，让自己的嘴唇像枚月亮，眼睛里含着夜空，视线再往前一点，如同她说得绝不示弱一样，即便被这样深情凝视着，她也要深情凝视回去：“我这辈子最喜欢的是得胜，尤其是胜过我最讨厌的人，赢过别人的感觉最爽了。不过就在刚刚，你给我念诗的感觉，居然有点点超过它，让我心动了下。” 邹程司笑了，侧头又亲她。 亲吻和触碰会让人上瘾。 她是原罪，本身就会让人上瘾。 梁洛洛：“以后你要给我多念诗，念世界上最美的情诗。” 邹程司：“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应该相信还有别的，其实都不可信。只有你实实在在。你是我的不幸，和我的大幸，纯真而无穷无尽。——博尔赫斯《恋人》。 我要当一个好孩子了，believe me。 第15章 游戏（5） 梁洛洛发现邹程司空有一副好嗓音。 诵诗诵得让人浑身酥麻，唱歌就是死鱼一条，曲调完全没有波折起伏，而且喜欢的都是什么《月半小夜曲》《红豆》《浮夸》等等老歌。 而且每次他总是唱几句就不愿意唱了，梁洛洛埋怨：“你唱歌也太会走调了。” 邹程司扬眉：“你不是一样？” “我比你好一点吧。”梁洛洛说，“起码我还能让别人听出来是什么旋律，你呢，别人只能靠歌词猜，不凑近听连歌词都听不出来。” 邹程司笑。 的确是这样，所以他也不想在别人面前唱歌。 邹程司继续靠在书架边的墙壁上看书。 梁洛洛起身站在矮桌边，外头是纯蓝纯蓝的天，大得像是撑在眼皮里，把“视线”整个词涵盖。 最近她都是跟邹程司睡在客厅里，反正两个人都没羞没躁，没脸没皮。 一起吃，一起睡，一起洗澡，当然还没到一起上厕所。 每天早上梁洛洛都是被正对着矮桌的窗口投进的阳光舔醒的，晚上也是被星光和月光哄骗着入睡，她还嫌弃它们哄骗得太卖力，用书和邹程司的怀抱和亲吻做成魔女的迷烟，让她十点多准时能睡着。 也因此，每天早晨睁开眼睛，活力满满，一想到今天有大片大片空白的时光等着她，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就像柔软的、相邻的云朵，任她在上面跳跃，她就觉得快乐。 今天干点什么好呢？ 看昨天没看完的小说？让邹程司继续给她唱歌？还是继续给她读情诗？或者出去逛逛？ 梁洛洛还没决定好。 目光无意瞥到邹程司放在矮桌上的的手机，邹程司曾经告诉过她手机密码，因为她无聊时喜欢把手边的任何东西都研究一下。 她拿起手机：“你的密码为什么是127137？” 邹程司回答：“买手机的时间。” 他总是很沉静的、很有耐心的、靠坐在那里翻书，一页一页翻，一页一页，梁洛洛有时候觉得他不像一颗青苹果了，像一棵树。 某种游戏的开场画面，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棵树……树下坐着邹程司，她自己把自己想乐了，笑了出来。 梁洛洛：“是12月7日13点7分吗？去年买的？” 邹程司点头。 梁洛洛：“你喜欢用时间作密码呀？” 她觉得他蛮有趣的，大部分人都是用自己的生日啦，或者自己喜欢的人的生日啦，或者某个特殊日子，只有他用一件事开始的时间，她突然想到什么，眼睛像是风弹了下鼓起的水面，她跪坐在矮桌边，撑脑袋，眼角朝向他：“邹程司，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邹程司知道她有很多奇思妙想，是能自己给自己找乐趣的人，有时候他甚至佩服于她这种自得其乐，至少跟他在一起这么久，大部分时间待在屋子里，她竟然从不嫌烦。 所以无论她在这间屋子里做什么，他都会配合她。 梁洛洛说：“我最喜欢的数字是6，你呢，没有，但你是青苹果，所以你最喜欢7好啦。” 噢？他最喜欢的数字就是7了？ 邹程司虽然翻过一页书，没抬头，却觉得她这种在某些细节方面的理直气壮，会让他觉得很是可爱。 梁洛洛继续说：“我喜欢用喜欢的数字当密码，所以我们设一个都喜欢的共同密码，6加7是13，我在前你在后，我们的共同密码是136137。” 她唇角勾得弯弯的，有股极坏的气息。 梁洛洛：“我们把这个密码用在某个地方，可以是手机开锁密码啦，门锁密码啦，电脑密码啦，甚至银行卡密码，就算你a丨v小视频的观看密码也行哦……” 她用眼神挑了他一下，转过头继续笑着说：“这个游戏呢，就是让对方发现你到底把这个密码设在哪里，要是设在手机，这个手机就归对方所有；设在门上，就说明房子归对方所有；设在银行卡上，银行卡里的钱归对方所有。当然你要设在小视频上，那小视频归我所有了。当然，完全不设也行，怎么样，好玩吧？” 好玩？邹程司抬起眼看她。 她全身空空如也，有什么地方可以设密码？ 邹程司挑眉，直直看向她：“那要是设在心里怎么办？” 梁洛洛仿佛觉得有趣，回应他的视线：“心里呀？让我想想，当对方说这个数字，要求对方为自己做一件事，而对方义无反顾去做的时候，就是心解锁了，就是完完全全把心交到别人手里揉捏了。” 有某种气息在蔓延，丝滑的，延绵的，如同小蛇，危险而嬗变。 开始了，这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游戏，谁先记住，谁先怀念，谁先刻骨，谁就输。 邹程司看着她。 他们原本只是在玩身体游戏。 即便他给她朗诵博尔赫斯的《恋人》，也从未承认他们彼此就是恋爱。 但是此刻，游戏让他们都有了胜负欲。 试试谁先动心，那有什么意思？反正不知不觉。 试试谁先把心送到对方手里，才好玩呢。 爱情是什么，梁洛洛听过一句话，爱情就是蒙住自己的眼睛，再给对方一把刀子。 邹程司说：“好。” 梁洛洛上前与他碰了一下嘴唇，像是约定。 有一瞬间，她以为他不会玩这个游戏，她原本打算无牵无挂地离开，之后不再相见，可邹程司有种把她勾下来的魅力。 梁洛洛定定看着他，最开始她认为邹程司最好看的是脸型，现在觉得是眼睛。 他眼睛不大，也不凌厉，窄窄的，细而长的双眼皮线在视觉上仿佛拉长了他的眼睛，显得干干净净，清清秀秀，眼睫毛都柔软如薄雾远山，眼眸漆黑得韵味，深邃平稳，是潭瀑布，偶尔能溅出清冷冷的水花来。 就算溅出来也是平静的，就像此刻，是种庄严而神圣的平静，代表他开始认真。 梁洛洛笑着说：“我的愿望可是想当个放荡的女人哦。” 所以她的胜算应该很大的。 邹程司说：“我知道。” 知道她无牵无挂，知道她娇媚天真，知道她喜欢赌局，且喜欢赢，甚至知道她有一天会消失。 他抚摸了下她的头发。 可是游戏就得危险，才有趣，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妖艳贱货，一个斯文败类，一开始就是绝配。 我是当个好孩子，是说我以后要定时定点更新，哼哼，不过让我想想什么时候更新比较好。 第16章 游戏（6） 最危险的不是游戏，而是梁洛洛做饭。 她突发奇想，想尝试自己做肯德基里的炸鸡，刚把冰冻好的鸡腿直接扔入了滚烫的油锅，结果猛地窜起来了火，吓得她尖叫。 邹程司连忙跑进来，关了煤气灶，然后用锅盖盖住，等到好几分钟，火才慢慢灭下去。 梁洛洛站在邹程司身后，听到没滋滋滋的动静了，才敢凑过去看：“不着火了？” 邹程司打开锅盖：“不着了。” 梁洛洛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邹程司说：“没有解冻的肉类不可以直接扔入油锅的，容易起火。” 梁洛洛根本就不知道这种厨房常识。 她手背上有几个小红印，应该算是被油溅到的。邹程司走过去，握着她手腕，带到水龙头下面冲凉水：“幸亏你还站远些，离得近很危险的。” 梁洛洛：“是啊，要是把我的脸烧到就不好了，少了多少男人受罪啊。” 邹程司笑：“你知道就好。” 梁洛洛，看着他低头给她冲凉水的模样。 邹程司：“你看什么？” 梁洛洛：“看你很迷人，我喜欢认真照顾我的男人哦。” 邹程司眼神扫过来：“我身上有你不喜欢的点么？” 梁洛洛歪头了想了想：“好像还真没有欸。” 迄今为止，她没有什么特别不喜欢他的地方，这样算还让她有点小惊讶。 两个人眼眸对视，都感觉到什么，凑过去互相亲了下。 亲完之后，梁洛洛才笑：“照理说你不应该亲我受伤的地方吗？电视剧都这么演。” 邹程司关了水龙头：“受伤的地方才不应该乱碰。还疼吗？” 梁洛洛摇头：“不疼了。” 邹程司：“嗯，不严重，过几天就好。” 邹程司擦干了她的手，才把她放开：“去客厅吧。” 梁洛洛走回客厅，盯着自己手背上的淡红印子。 真奇怪，她最近觉得邹程司身上有种很奇特的魅力。 似乎是种特别强烈的矛盾感。 禁欲，却很热情。 生活闲散肆意，内心却十分缜密。 大部分状态都很平静，话不多，也不会对她说重口，可以说连骂都没骂过她一句了。 可平静之下应该还藏着什么。 梁洛洛问：“邹程司，我在这多久了？” 邹程司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三个多月，怎么了？” 三个多月啊，梁洛洛坐下来，她还以为才几天呢，怎么过得这么快？ 三个多月，哇，可不得了。 ——她居然没有腻欸。 她从小就是无论到哪个亲戚家都会挑剔对方的类型，虽然明面上不说，她知道他们互相嫌弃，否则最后也不会无处可去了。 大部分人都只是表面上讨好她，奉承她，她很厌恶。 朋友来往不多，也不打算跟谁交好。 她居然在邹程司这里住了三个多月，真是足够让人吃惊了。 邹程司收拾完走过来：“在想什么？” 梁洛洛抬起眼说：“在想你到底有什么魔力？还是我开始变得好相处了？” 从前她都是人憎鬼厌的类型啊，家里人都怕她，亲戚们都不敢接近她。 邹程司笑起来：“应该是你变得好相处了。” 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当然他没有跟其他女性的相处经验，所以也不知道她跟其他人比到底算是好相处还是难相处。 梁洛洛给了他个春水涟漪般的奖励眼神：“午饭吃什么？” 邹程司：“你决定。” 梁洛洛：“我想吃肯德基。” 邹程司：“好。” 梁洛洛想：看，他多随便。好想吃什么玩什么都无所谓，处处由着她来，可是能感觉到不是讨好，纯粹只是一种无关紧要。 梁洛洛说：“邹程司，亲我一下。” 于是他就过来笑着亲她一下。 梁洛洛带着撩人的语气说：“欸，你都不问我为什么让你亲我？” 邹程司离她不过方寸之间，双眸盯着她：“我只想问你还要不要继续。” 梁洛洛笑：看，这就是他另一个有趣的地方，听话，得寸进尺，却让人一点也不反感。 梁洛洛说：“当然要啊。” 邹程司把她扑倒在地上，梁洛洛笑起来。 他的手撑在她身体两边。 抬起右手食指轻轻拂过她的右脸颊。 梁洛洛便轻轻张口含住他的指头。 她是属于娇媚类型的， 给别人一个眼神，别人就会想入非非的类型。 只要看着男人，男人就会忍不住上前走向她的类型。 他想，也许她原本的内心并不是如此，也许是学会了把内心去适应长相。 邹程司不解风情：“梁洛洛，你胖了。” 梁洛洛挑眉：“哪胖了？” 邹程司把右手贴着她肚皮：“肚子胖了点。” 梁洛洛笑：“所以手感更好了吗？” 邹程司点头：“更好了。” 梁洛洛调整了姿势，圈着他脖子：“你喜欢胖的我，还是瘦的我？” 邹程司回答：“都喜欢。” 梁洛洛：“我要胖成什么样，你会有点不喜欢呢？” 邹程司：“也许一百五十？” 梁洛洛：“那你对我很宽容啊，我觉得我胖到一百三，我就不会喜欢自己了。” 邹程司：“为什么？” 梁洛洛：“因为那是我开始对自己放松的征兆。美丽都是需要维持的，需要付出很多的努力和精力，让我没有时间胖起来。” 邹程司：“所以你这一辈子都不打算发胖吗？” 梁洛洛：“当然。” 邹程司：“那要是胖了怎么办？” 梁洛洛：“你叫我作小狗。要是你有一天胖到一百八了，我要叫你作小猪。” 邹程司笑：“好。” 她嘴角勾得深深的，简直不认为自己会输。 虽然他们未必看得见对方的以后。 可真有趣。 最近他们迷上了这种有趣的触碰，并非身体，而是各自的底线和标准。 不探及任何私事。 只是谈及对方本身。 ——她所喜欢的，她所爱的，她所能承受的。 ——他拥有的，他没有的，他无法言喻的。 很奇怪，世界上真的会有个人不知道你的过去和未来，只是在此时此刻，对你这个人的本身感兴趣。 梁洛洛对邹程司感兴趣。 邹程司也对梁洛洛感兴趣。 她的娇媚，她的强大，和从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动摇自己的信心。 正是因为这强大和自信才让她光彩四溢、锐不可当，使人觉得，就应该爱上她，不爱上她连自己都会觉得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睡了一天，我有罪。 第17章 游戏（7） 下午他们去公园散步，趁现在世界还没有末日，趁冬天还刚刚开始，穿一件外套，还能抵御白天的温度。 正逢周末，公园人很多，大都是年轻的情侣，或者三口之家。 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小孩，小孩手上绑着一个高飞的气球。气球突然脱手，从小孩的腕上飞走了，一家人既不惊慌，也不试图抓住，行着微笑的注目礼。 就是这样一种，让人心平气和的天气。 公园里的树都变黄了，也许是樟树，也许是槐树，梁洛洛认不出来。 只看到它们被连金黄色的秋天阳光照耀，叶子被彻底从头顶照亮，一簇簇像团火，整齐地排列在道路两边，穿梭过其中的时候，宛如走过明教圣火台，有种庄严的仪式感。 天还是很蓝。 不是湛蓝了，而是一种轻透的、透着白的蓝。 可惜呀，无论天空如何姿色多变，终究还是蓝色。 而她喜欢金色。 对不起，不过不要失望噢，继续保持。 梁洛洛挽着邹程司的胳膊：“我忽然发现我过的简直是老年人生活呀。” 邹程司：“有什么不好吗？” 梁洛洛转头：“没什么不好，不过呢，还没打算这么早过。” “走在风中今天阳光，突然好温柔，天的温柔地的温柔，像你抱着我……” 前方有音乐传过来，人群聚集，梁洛洛拉着邹程司的胳膊，把他带过去。 一个穿着厚牛仔服的流浪长发小哥，带着行李箱，话筒，音响，一把吉他，以及放置在前面的钱箱，正在公园的石阶前自弹自唱。 梁洛洛站定听音乐。 今天的天气是个非常适合听歌的日子。 唱完，长发小哥放下吉他，上前收拢钱箱，梁洛洛站在钱箱前：“诶，这就要走了吗？” 小哥抬头，目光触及的先是裹着黑色丝袜的小腿，紧接着是红色方格短裙，一个少女站在他面前，浑身黑红，皮肤却很白，言笑晏晏。 小哥说：“不是。想去上个厕所，收一下东西。” 梁洛洛的手放在黑色外套口袋里，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眼睛直直盯着他，像是有种往上勾什么的力道，轻柔地开口：“那可以让我唱会儿吗？” 来了。 又是展现她女性魅力的时刻。 她都不需要动作，只是就这样笑着牢牢的盯住别人，目光毫不闪躲，基本上没有人会拒绝。 果然，那长发小哥点头：“那……钱箱我收走，别的你帮我看着，我马上就回来。” 梁洛洛接过吉他：“那谢谢你啦。” 长发小哥咳了咳：“没事。” 梁洛洛转头朝邹程司挑眉，是个得逞的笑容。 邹程司笑了笑。 梁洛洛上前抱起吉他，坐在高的石阶上调音，看样子是个熟手。 红色百褶裙的少女，黑色开襟外套，咖啡色长卷发的随风飘扬，斜抱着吉他低，背后是一片片明黄色的树叶的火焰，云朵被风飘过来，如同沙滩的潮退。 不少人伸出手机拍照。 邹程司也站在人群中凝视她。 稍后，她像是调好音，抬起头朝人群笑了下。 一瞬间像是秋天的太阳，会晃人的眼睛。 把吉他挂在身上，梁洛洛走到长而高的话筒前，伸手拿着话筒杆：“我给大家唱一首梁静茹的《我喜欢》。” 她声音是轻快的，加之人是漂亮的，所以就有不少男性鼓掌叫好。 她缓缓扫视大家一圈，拨动着吉他缓缓开口：“看蓝蓝的天空下绵绵的白雪停在你脸上 爱在巴黎的塞纳河畔上面眺望赶不上的玻璃船 却不觉得遗憾早已沉醉在你暖暖的手掌 紧握着我不放偷偷地闻着你带孩子气的男人香……” 邹程司以前听过这首歌。 高中校园的广播里有人点过。 原唱是很软的，可梁洛洛唱起来嗓音比较亮，倒显得俏皮许多，不过不出邹程司意料，她又走调了。 他想，他终于发现她最大的缺点了。 五音不全。 但她永远有种自信，一旦在被许多人注视，她会故意地散发出魅力，是那种越别人观看，越长得好的花朵，才不会静悄悄地绽开，一定要在人多的时候才盛开，惹个艳惊四座。 别人唱歌可能会避开台下人的眼睛，而她不是，她是一个一个扫视过去，像是每句话都分了小小的几毫秒在他们身上，歌词也是浅浅对他们说的。 “呼～～我喜欢就这样靠在你胸膛 呼～～我喜欢没有时间没有方向 呼～～我喜欢像这样爱得好自然 不用管别人投什么眼光 随你带着我四处地游荡……” 第一个“呼”，嘴唇微张，接着“我”，嘴唇呈圆形，接着椭圆，轻轻一碰，合上……宛如无数条灵动的红色的鲤鱼在人的心湖肆意上下跳跃，噗通噗通，溅起水花。 唱完之后，全都在鼓掌。 梁洛洛朝大家微笑，见邹程司不动，挑挑眉。 邹程司笑，只能抬起手给她鼓掌。 虽然他觉得她后面已经完全走调得不成样子。 梁洛洛接下来又唱了首《一个人的行李》。 其实她挑的歌应该都是比较符合她风格的歌。 要么明亮快意，要么活泼任性。 所以即便她走调得很明显，还是有人来给她鼓掌，人还越来越多，成了一个半圆形。 “向右转or向左拐，有什么不一样，反正每一条未知的路都有未来； “我和谁在谈恋爱，有什么大惊小怪，反正下一秒钟的我，早已早已离开……” 这次邹程司放下了对她走调的执着，只是专注的欣赏她。 欣赏她站在舞台上的魅力，欣赏她的肆意而快乐，欣赏她如此张扬漂亮，简直像个明星。 唱完两首，她就不唱了。 邹程司知道，她气短，其实唱会儿就会累。 人群渐渐散开。 梁洛洛坐在台阶上拿下吉他。 邹程司走到她面前：“我没想到你还会弹吉他。” “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梁洛洛仰起脸笑，“我还会弹钢琴，最近我还学会了看书。” 看书？邹程司挑挑眉毛。那应该是他教她的吧？ 有人没走，两个男生互相推搡，像是想要上前问联系方式。 梁洛洛看向他们。 邹程司突然俯下身，嘴唇贴了她一下。 梁洛洛的注意力迅速被他夺回来：“怎么，吃醋啦？” 邹程司眼神示意：不行吗？ 梁洛洛笑，余光注意到两个小男生悻悻离开了：“你现在可是在剥夺我被其他人追求的权力。” 邹程司坐在她旁边：“我只是在打败其他不够忠心的裙下之臣。” 梁洛洛笑：“那你现在是我最忠心的裙下之臣了吗？” 邹程司：“应该是。” 梁洛洛：“继续加油哦。” 邹程司：“我会的。” 第18章 游戏（8） 晚上两个人又去了趟超市，需要买点生活补给品了。 邹程司在食品区拿鸡蛋，梁洛洛闲逛到家庭设备区，说真的，她好久没有看电视了。 电视大大小小，在播送一些图片。 店员开了电脑，正在听新闻。 笔记本电脑里传出女性标准普通话：“据最新消息，天湖医药集团董事长梁天生在今日十点全公司晨会中突发脑溢血，已被紧急送入医院，疑是因为药剂查出感染事件。目前正在抢救中。下一条消息——” 邹程司过来：“好了。走吧。” 梁洛洛点头。 傍晚，梁洛洛帮邹程司洗菜，他做青椒炒蛋，红烧肉和紫菜肉汤。 两个人大快朵颐吃完。 邹程司去洗碗。 吃得太饱，看着月亮，梁洛洛忽然有了冲动。 邹程司一从厨房出来，她就直勾勾地看他，邹程司笑，觉得她真是有点不餍足。 果然生活需要调剂，出去一趟，被更多异性注意能让梁洛洛更加感知自己的魅力，而他邹程司则是因为她的美丽，感受到了其他雄性的威胁。 结束后。 两个人在客厅的床褥上并排躺着，入冬以后就是都在客厅睡，很方便，两个人盖了张毛毯，他们火急火燎得没发现，窗口还开着。 梁洛洛倒着看窗口，有一轮特别明净的白月亮。 邹程司侧脸看了下，手摸了下她的胳膊：“要不要关窗？” 梁洛洛：“不用，我要看月亮。” 邹程司捡起遥控，把空调开成最大的热风。 热风朝他们吹来。 梁洛洛说：“我们真浪漫，吹着空调开窗看月亮。” 邹程司：“是。” 很浪漫。 梁洛洛问：“有关于月亮的诗吗？” 邹程司说：“击鼓之后，我们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 梁洛洛：“还有吗？” 邹程司：“我曾踏月而来，只因你在山中。” 梁洛洛仿佛想象出了那种情景，雪地里少年孑孓独行，向着寥落的山里走去，一轮冷冷清清的月亮在上空照耀，忍不住依偎在他身边：“好美。” 除了空调呼呼呼的声音，远处还隐隐约约传来隔壁做菜，把菜扔入油锅的滋滋滋声音——显得他们这里很寂静。 梁洛洛突然问：“邹程司，你觉得你以后会记得我吗？” 邹程司：“你希望我记得你吗？” 梁洛洛仍然俏皮：“也许希望，也许不希望。” 邹程司：“我应该会记得你。” 梁洛洛：“为什么？” 邹程司：“因为如果不记得，你会不开心。” 梁洛洛笑了：“是啊，我最喜欢别人对我念念不忘。不过我认为不记得，对你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 邹程司：“人生未必全都需要好事。” 梁洛洛：“你很看得开嘛。” 邹程司：“你不是因此才跟我在一起的吗？” 梁洛洛点头：“是啊，人生未必全都需要好事，你是我第一个听到说这句话的人。大部分人都只希望人生中只有好事。” 梁洛洛更贴近他：“那你有什么想要希望完成的事吗？” 邹程司：“没有。” 梁洛洛彻底架空脑袋看他：“你连心愿都没有啊，活着很累的。” 邹程司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这句话。 侧头看她。 没有心愿的人，活着很累。 可他该有什么样的心愿？ 门口突然传来砰砰砰的声音：“您好，有人在家吗？查水表！” 梁洛洛挑眉：“查水表的来了，你干了什么坏事吗？” 邹程司：“也许是因为把你藏在家。” 梁洛洛：“那你要小心了，国宝不是那么好藏的。” 邹程司笑，松开她，穿上衣服起身去开门。 梁洛洛把被子盖在身上，看着查水表的阿姨走进来。 阿姨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没想到有人居然敢这么躺着出现在陌生人面前，虽然她一丝一毫都没露。 阿姨进了厨房，登记数字，出来说：“过三个月我还会再来一次。小伙子，你过年回家吗？” 邹程司：“不回。” 阿姨点点头：“那就好。如果过年回家的话一定要把门窗、燃气、电都关好，知道吗？”说完又看了梁洛洛一眼，梁洛洛只是对她甜甜地笑，因为她的表情很好玩。 邹程司送她出门，转身。 梁洛洛：“你过年不回家吗？” 邹程司：“这就是我的家。” 梁洛洛，转过身趴着，朝月亮：“好像12月21日就是世界末日吧，是不是明天？” 邹程司：“是。” 梁洛洛：“真想看看世界末日会是什么样？如果我还没走的话，就坐在这里欣赏他们慌乱的样子，一定好玩极了。” 她转头：“你会跟我一起欣赏吗？” 邹程司：“当然。” 梁洛洛咯咯咯笑起来：“果然我们是一样的，不过你还要给我念诗哦。我喜欢在诗中死去。” 邹程司：“好。” 梁洛洛：“念最美最美的诗。” 那样场景听起来非常美妙，天崩地裂，城市沦陷，而他在念一首最美的诗歌。 邹程司也有点想看看了。 邹程司合衣躺在她身边，梁洛洛侧过头看着他。 他也侧过头看她。 他们一个躺着一个趴着。 目光交汇。 像银河。 梁洛洛又凑过来吻他，毛毯从她身上滑落。 邹程司很快抱住她，手心贴住她光滑的背胛。 梁洛洛喜欢邹程司，他是外冷内热的类型，靠近就会很温暖，甚至很滚烫，让人无比快乐。 可是人生是需要坏事的，坏事会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所谓的世界末日并没有如期而至。 月亮还是那样圆。 等过了凌晨零点的梁洛洛，歪头说了句：“真可惜。”便闭上眼睡了。 邹程司睁着眼睛很久，也心想：是啊，有点可惜。他们本来可以一起死去。 邹程司知道梁洛洛要走了，因为她的用词是如果我还没走的话。 第二天傍晚，邹程司买完菜回到家。 屋子是黑的。 他打开灯，里面里空空如也。 所有东西物归其位，连被子都被整整齐齐叠好了，所有有关她的东西全部消失不见。 梁洛洛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击鼓之后，我们把在黑暗中跳舞的心脏叫做月亮。”——海子 “我曾踏月而来，只因你在山中。”——席慕蓉 今天状态有点崩了，把前面的章节重新修改了一遍。 第19章 游戏（9） 屋内收拾得很干净，以至于不像她的作风。 邹程司照常自己给自己做饭。 把冰箱里吃光的罐头拿出来，扔入垃圾桶。鸡蛋放进去，冰箱门背面的鸡蛋架上，一个又一个，他一般买十个。放完鸡蛋后放西红柿，西红柿买了四个，如果今天不吃完，会烂。 接着是芹菜、茭白和白萝卜。 下层冷冻柜放排骨和猪肉。 放进去的时候，发现有袋拆开，还剩几个的虾仁水饺袋。 他不吃虾仁。 所以扔了。 进厨房给自己做了碗西红柿鸡蛋面。 一个人的量。 刚刚好。 洗碗。 收拾厨房，垃圾桶已经满了。 他打好包放在门口。 这次扔完之后应该可以隔两三天再扔，因为他一个人住制造的垃圾非常少。 晚上七点，例行的读书时间。 冬天，门窗紧闭，室内很暖和，所以也不需开空调。 靠在书架上翻阅一本书。 安静。 很安静。 以前这是他最喜欢的时间，夜晚整个城市都会静下来，静到他能听到时钟嘀嗒走过，静到只剩下自己。 可此刻他无法完全静下心来，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缺点什么？ 声音？肌肤相贴？还是某种存在感？ 文字在他眼前成排，像是高空的大雁，飞过，却无法识别。 邹程司想抽烟。 烟在几个月前随手塞入矮桌底下，他摸出来，拿出一根，突然想起，自己答应过她以后只有兴奋的时候才抽烟。 他无声笑。 把烟塞了回去。 直至晚上十点。 他起身去刷牙洗脸，而后关灯睡觉。 一如往常的作息。 第二天是一样的。 醒来。 做饭。洗碗。看书。 打扫房间。 睡觉。 不过是回到平常的生活。 下楼，去超市买东西。 不逛，在简单的食品区捡好，排队，轮到自己，向收银员要小袋子，东西全部放进：“刷卡。” 输入密码，签名。 说：“谢谢。” 小票看一眼就扔进前面的垃圾箱里。 回家之后。 面包总是最先被拿出来。 其次是牛奶。 接着是面和酱料。 冰箱里有股味道，芹菜和茭白都已经坏了。 两个西红柿长了霉斑。 白萝卜发软。 芹菜和茭白可以扔掉，白萝卜能再放一段时间，西红柿削去霉斑，与鸡蛋一起炒。 做完之后，鸡蛋还剩下六个。 还可以再吃一个星期。 一切恢复到了平常的节奏，除了不抽烟。 四天之后，晚上九点，他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您尾号7070的银行卡跨行转入30000.00元。【交通银行】」 她还真的是大方。 邹程司先是笑，这一刻才慢慢寂静下来。 盯着手机，知道也许这就是她和他之间最后一次联系。 他不会再知道她去哪，在哪，在谁的身边，未来又会和谁在一起。 邹程司把在房内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 开始搜索“洛洛”。 他不知道她的真名。 只知道她叫洛洛，洛到底是姓，还是名，是小名或昵称，又或者根本就跟她的真实姓名无关系？ 网上没有信息。 而他对她一无所知。 在房间里，他站、坐、躺、靠、倚，像一幕幕无声电影，循环往复。 和以前一样。 只是他明白，他回不去了。 他已经不会在心情低落时抽烟。 所以也做不到，当这一切都从未发生。 她像一滴血，滴入清水，瞬间晕成无数丝线，缓缓扩散，看起来消失了，却把每一颗透明的水分子都染上颜色。 没有心愿的人生，是很累的。 那他的心愿是什么？ 应该是什么呢？ 再过了一个星期，他收到阿春发来的求救短信。 其实，他早就应该知道了。 他不能永远逃避愤怒。 逃避永远无法解决痛苦，只会加深痛苦。 是的，他也该成人了像她一样面对自己的人生。 她眼睛永远有锐意，回忆起来就会愤怒，她不让自己心软，也不让自己颓靡或放纵，更不让自己忘记，他知道她不是无缘无故离开，而是终于补好了自己的脆弱和叛逆，准备好勇气，回去拿回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他呢。 他也有愤怒和恨意，却躲在这个小世界里，把自己封闭起来，连面对都不敢面对。 邹程司决定成长起来，打电话父亲，准备见面。 或许，他应该尝试着从她身上学习。 正如她在他身上学习。 她学得很快，学会了使用自己的性魅力，学会了跟一个男人上床，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感情和软弱，不沉迷于快乐，甚至把爱情当作一场游戏，随时准备抽身而退。 她是真的毕业了。 他也不能让她失望。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期待他们的下一次见面，彼此一眼间就互相识别出来同类的气息，如同暴雨天初见。 邹程司大概是五年来跟父亲邹厉明第一次见面，邹厉明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很平静地让他回到家里，邹程司答应。 邹厉明让他继续上学，邹程司也答应了。 把这里退租，把那些过分文艺的书籍全部扔掉。 回到学校，转专业学了法律。 大部分时间都在认真读书学习，小部分学习家里的事物。 一个月回一次家，跟邹厉明见面。 近视加深，配戴眼镜。 接触的人和事越来越多，穿西装打领带。 学会了让自己看起来温柔谦让，与世无争，也学会了谈笑风生，游刃有余。 他想，是的，一个人为了要解决自己的痛苦，应该不择手段。 只有当痛苦源头掐灭，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他时常会想起梁洛洛。 因为她是真正带给他货真价实快乐的人，虽然她并不一定明白。 快乐这种东西一旦尝过就会想放纵，所以他已经没办法再忍耐。 所以如果再次见到洛洛，他会告诉她。 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会待在自己世界里的邹程司，他已经强大起来。 他喜欢她，所以她想做什么，他会帮她做什么。 他没有想到碰见她会是在六年后。 天晴日丽的下午。 六年。 他27岁。 她25岁。 命运的手重新把他们缠在一起。 邹程司久违地开心。 原来她姓梁。 叫梁洛洛。 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正式结束了。 第20章 现在（1） 时间回到此刻。 他们四目对望，气息相闻，接吻。 记忆复苏。 感觉复苏。 一切感觉统统复苏。 仿佛庞然硕大的春天碾压过境，万物倒塌，只能听到血液在流动，以及叫嚣。 曾经熟悉无比的身体在蠢蠢欲动，连皮肤都在燥热起来——或许从他们今天开始，被彼此目光打探到的时候，他们曾经有过的浪漫时刻，一百多天的缠绵与温柔，就已经像温火在持续炙烤着彼此。 梁洛洛看着邹程司深黑色的眼睛：“我们是六年没见了吗？” 邹程司：“是。” 若不是被绑着手，梁洛洛真想抚摸他了：“倒觉得不像过了六年。” 邹程司：“我也是。” 上前重重咬她的唇。 梁洛洛轻轻啊了声，她喜欢这种感觉，这种用行动来表达的强烈。 梁洛洛勾着他的脖子坐起身来，望入他的眼睛：“邹程司，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邹程司眼眸幽深：“不是。” 梁洛洛笑：“那就好。” 梁洛洛可不希望别人对她念念不忘到花六年时间来找她，那样她的罪过可大了，虽然她喜欢这样。 干柴烈火。 结束后。 梁洛洛趴在他身上，许久没有闻过他的气息，居然有点怀念，她看到在一半时就被拆开的领带，起身在他脖子上重新打领结：“从哪学来的这些？有什么漂亮的大姐姐教你了吗？” 邹程司：“除了你还有谁？” 梁洛洛串过领带：“我可没这么变态。” 邹程司笑：“那也许是我变态。” 这么多年不见，看见梁洛洛的第一眼，是想把她绑起来。 梁洛洛轻轻看了他一眼，他有些改变呢。 邹程司拿过放在床头柜抽屉里的烟，点燃，抽了一口。 梁洛洛：“又开始抽烟了？” 邹程司：“不是你让我兴奋时才抽烟吗？”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现在很兴奋？ 梁洛洛直起身用目光细细描摹他的面容。 头发，到脸型，到额，到眉，到眼，到鼻梁，到嘴唇，再到下颌，甚至喉结。 他真是变化不少，彻底从男孩成长为男人。 原本他的气质就是沉的，但现在是重，就像一杯渐渐冷下来的咖啡，稠、厚，韵味绵长。 梁洛洛蜷起被子里的腿，撑着下颌：“邹程司，这几年你发生了什么？” 邹程司抽了两口就转身按下烟头：“没什么。” 梁洛洛：“怎么感觉你好像变了？” 邹程司：“你不也变了吗？心愿实现了吗？” 他仍然避而不谈自己的事。 这倒还是以前的邹程司。 梁洛洛摇头说：“没有呢，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已经住在我家里，还给我爸生了个儿子，现在他们是幸福的一家四口。” 邹程司笑：“你也住在那里？” 梁洛洛眼眸含笑看他：“当然呀。我怎么会这么轻易给她们让位置？我的性格是就算不舒服，也要膈应死别人的哦。” 这种语气和态度，是他认识的梁洛洛。 真喜欢。 邹程司喜欢她身上的锋芒，以至于去亲了亲她。 梁洛洛端着柔媚的笑容，眼睛瞬也不瞬。 邹程司倒不觉得这是深情，只是以前那种巧笑嫣然的加强版，习惯性地笑容。 她显然比以前更懂男人，进步不少。 说话声音是低的，带点鼻音，仿佛只能够让你听到，也只说给你听，亲密极了。 看人时的小动作很多，被亲时的动作也很多，不仅仅是屏住呼吸，也不仅仅是回应，而是会会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肩膀，目光在他的脸上逡巡，甚至会拨过头发。 她的头发更长了，如海藻似的散在身后。 容貌完全长开，少女气息褪去，是浓烈美艳的，气质仍然张扬，甚至于馥郁，仿佛是朵盛开的花，只要靠近就能被她身上那种迷人所吸引前去，将熟未熟，诱人采撷。 邹程司低眼：“这几年你有过几个男人？” 梁洛洛侧头，仿佛没想到他这么问：“你介意？” 邹程司说：“我只是在确定，我需要打败几个人才能得到你的垂青。” 梁洛洛轻轻“哇”了声：“第一次在你的语气里听到了这么强烈的欲望，不得了。” 她现在觉得邹程司有种非常巨大的，她形容不出来的气场了。 梁洛洛：“我现在跟隋和在一起，还算不上男女朋友，只是一起出来玩。有个小开在追我，还有个酒吧老板，说能为我做任何事，其余的就不说了。” 邹程司知道她会很受欢迎，侧头看他。 梁洛洛：“有信心打败他们吗？酒吧老板可是说连杀人放火也行。” 邹程司：“嗯。” 梁洛洛说：“真的吗？” 邹程司过来抱住她压近眼睛：“真的。” 梁洛洛与他极近地说：“那我倒要看看了。” 他们长长地接吻。 刚开始已经有过一轮了，现在是余温，可这余温漫长延绵无比，小火微醺，舌尖浅浅交缠。 被单从梁洛洛的身后滑下，邹程司抚摸她的背，手指滑过她海藻般的长发。 梁洛洛在火热中稍微停下来：“是什么把你改变了？” 是她吗？她想不至于。 可他现在进攻性这么强，让她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仿佛变了一个人。 邹程司垂下眼说：“很多事。” 梁洛洛并没有问是什么事，像以前一样，仍然不到互相探究对方最隐私的时候。 她只问：“跟我有关吗？” 邹程司：“有关也无关。” 梁洛洛：“为什么？” 邹程司：“起始原因不是你，转折点是你。” 梁洛洛：“我大概明白了。” 她再次凑过去，抬起眼看他：“你真的能为我做任何事？” 邹程司：“只要不阻碍我目前想做的事，都可以为你做。” 梁洛洛笑：“我有点受宠若惊了。” 邹程司伸手抚摸她的脸，眼眸里是浓重的。 现在这样欲望浓重的他非常迷人，梁洛洛喜欢。 梁洛洛问：“你为什么做律师？” 邹程司答：“怕你太漂亮，被人告。你呢。” 梁洛洛笑：“模特。” “很适合你。”邹程司拿起她的手亲吻手背，眼神不离她，仿佛都从对方的眼睛里勾出长而细的线来。 不得了。 隔了六年，他们之间的吸引力还是这么强，梁洛洛甚至觉得，就算他们没有以前的回忆，也许也会天雷勾动地火。 梁洛洛问：“邹程司，为我做事的酬劳是什么？” 邹程司说：“上床怎么样？” 第21章 现在（2） 梁洛洛挑眉：“这么简单。” 邹程司垂眸看她：“这么简单。” 梁洛洛抽出手，身体稍稍远离他，目光没松开，在被子里用脚踢了踢他：“能不能帮我把包拿过来？” 邹程司低下身给她捡起包。 梁洛洛从包里拿出三支口红：“喜欢哪支？” 邹程司眼神示意了中间那支。 梁洛洛挑眉：“还是玫瑰红，你口味没怎么变呀？” 邹程司：“我口味一向很坚定。” 梁洛洛笑，从包里拿出化妆镜。 微微张开嘴唇，一点一点碾磨似的涂上。 邹程司盯着她。 女人涂口红的样子对男人是很有性吸引力的。 现在梁洛洛更美艳，更撩人，可目光里有探究，打量，甚至有精明和狡黠，显然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轻易付出真心。 梁洛洛喜欢画口红的瞬间。 画完之后，整个面貌都是鲜艳起来，抿了抿唇，就会觉得自己充满诱惑，战无不胜。 梁洛洛旋好口红，在他脸上印一口：“那我盖章了哦。” 果然，她是故意的。 故意涂口红诱惑他。 故意勾起他们以前的回忆。 好让自己在交易中占据上风。 可他居然仍然喜欢她这种耍弄的小聪明。 邹程司垂眼盯她。 直接一只手托着她的脸，让她仰起脸，低头亲。 好霸道。 以前的邹程司可没这么霸道。 邹程司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新鲜，禁锢，强大。 他的锁骨到胸口部位有条长长的刀疤，而以前是没有的。 所以在这六年期间，除了她的离开，应该还有别的事，让他有如此大的转变。 现在的邹程司目光是略有些冷的，不是以前的冰山之下，而是冰山突出来的那部分，锋利、冰冷，好像一头猛兽，充满危险。 难道以前，她碰到的是关在笼子里的邹程司吗？ 真刺激！ 梁洛洛用手轻轻滑过他身上的疤痕，然后垂头亲吻他的伤痕，真的感谢这些伤害让邹程司变成现在的他，如果还是以前的邹程司，她未必会感兴趣。 现在的邹程司……有点迷人不已。 梁洛洛回到住处。 把包直接扔在桌面上，架起腿，坐在宽大的客厅座位上玩手机。 不二臣。 她果然没有猜错，他是她的不二臣。 梁洛洛唇角勾着笑，点开邹程司的头像。 点开。 再缩小。 她不打算看他的朋友圈，不打算了解这过去六年的他。 现在的他已经足够吸引她了。 她得一点一点探索才有趣。 徐音荷从楼上走下来：“姐，你回来了，家里有当归红枣汤要不要喝？” 梁洛洛撩头发：“好啊，你给我端过来。” 指使她指使得理直气壮。 徐音荷走进厨房，端了出来放在她面前：“姐姐喝汤。” 梁洛洛斜靠在椅子上，打量了一眼她，嗯了声拿起勺子，舀起汤轻轻吹了口。 徐音荷没有走，等梁洛洛喝了一口之后才问：“姐今天是跟隋和一起出去了吗？” 梁洛洛：“是啊。” 徐音荷：“那怎么这么早回来？” 梁洛洛撑下巴：“因为天天待在一起也会腻的呀，天天被他缠着也很累的。” 徐音荷知道梁洛洛在故意炫耀。 同时，梁洛洛喝了一口就放下勺子：“这汤也太甜了吧？高师傅是不是没用心做啊，他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徐音荷回：“也许是忘了。” 梁洛洛起身，拿起包：“那下次你记得告诉他，别端这么甜的东西给我，我不喜欢。” 她的语气好像徐音荷是她的仆人一般。 梁洛洛上楼，红裙的背影非常惹眼，高跟鞋咯咯扣着楼梯。 徐音荷高声说：“姐姐以后别穿高跟鞋上楼，爸爸刚睡下，吵醒就不好了。” 梁洛洛转身看她：“那我应该去见见他了。所有爸爸看见亲女儿回来才最高兴，哪顾得上什么被不被吵醒？” 徐音荷静静地说：“不过爸爸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太吵他为妙。” “你提醒得真对，我的确应该多花时间陪陪爸爸了。”梁洛洛笑着把双手趴在楼梯上，一只手撑着下颌，长发倾泻下来，“最近隋和总是约我出去，真粘人。音荷，以后你交男朋友，千万不要交这么缠人的呀，很烦的。” 徐音荷的表情沉下来。 梁洛洛起身，眼尾微挑，上楼。 哎呀，她真太容易让别人不愉快了，不过她喜欢这种感觉。 回到自己的房间，二楼第三间，旋开雕花门把，屋内点着香薰，玫瑰花的味道扑面而来。 关上门，躺在两米宽的金色大床上，盯着金粉色的流苏床帐，从靠近墙壁的地方如同美人面纱一般垂落下来，梁洛洛伸手触碰绸面的床帐，指尖滑动，想起今天触摸过的肌肤质感。 她的心情很愉快。 可是说是十分愉快。 手机就在一侧。 梁洛洛侧头：要不要他发微信呢？ 不行。 不能主动。 得等他来找她。 必须是他来找她。 和邹程司重新开始玩游戏，光是想象，就让她觉得浑身兴奋不已。 梁洛洛快活极了，踢掉鞋子，拉下背后红裙的拉链，穿着内衣直接走到浴室。 在门口伸手开灯。 忍不住想哼一首歌了。 哼哪首好呢？ 梁洛洛洗完澡出来，才发现有未接电话。 不是邹程司。 而是梁然——她的哥哥。 简而言之，是她父亲梁天生跟第一任妻子生的儿子，当年为了跟梁洛洛母亲结婚，抛家弃子，等梁洛洛母亲病死，梁然生母也去世之后，才正式把他认回来。 梁洛洛回拨过去。 梁然：“洛洛，你晚上在家吗？” 梁洛洛用毛巾擦着头发：“在呀，怎么了？” 梁然：“没什么事。父亲叫我晚上回去吃饭。” 梁洛洛笑了：“放心，我在的。” 梁然“嗯”了声挂断电话。 这个哥哥有点害羞呢。 梁然在上大学之前都没怎么跟梁天生见面，回来之后也比较尴尬，如果换做是梁洛洛的话，根本不会搭理这个父亲。 不过认了也好，起码该拿的东西得拿，便宜谁也不能便宜了那对母女。 作者有话要说： sorry，状态不太好，最近有了点点小心事。 现在进行时的两个人感觉也拿捏得不太好，现在才有点感觉，明天应该就正常更新啦。 第22章 现在（3） 晚饭时分，梁洛洛走下来，所有人都已经在。 梁天生坐着轮椅停在饭厅长桌前，在他左手侧的是周百雪，接着是徐音荷，再接着是周百雪的儿子，梁柏。 梁天生右侧是梁然。 除了父亲梁天生，所有人都在看梁洛洛，梁洛洛目光转了一圈，落在梁然身上，叫了声：“哥。” 梁然点头。 梁洛洛站到他面前打量他：“你今天穿了西装啊。” 梁然说：“是。” 还是那么问一句答一句。 这是目前为止，所有的家人，包括两个外姓。 亲生的就是梁然、梁洛洛、梁柏。 阿姨们开始陆续端上菜。 今天的菜很丰盛，有十几盘。 周百雪起身给梁天生舀汤：“天生，这是我专门让阿姨炖的当归鸡蛋排骨汤，你尝尝。”在这里享受了几年好日子，现在的周白雪也有了贵妇气质，一举一动都很庄重，完全看不出来当初还只是个小护士。 反观梁天生，他已经很老了。 明明才六十不到，就头发半白，双腿因为脑溢血无法行走，一直坐轮椅。 哇哦，还真有报应。 梁洛洛等着阿姨给自己盛汤。 梁天生转头看向梁然：“你最近在公司怎么样？” 梁然大前两年进了梁天生公司，当个普通职员，去年刚升了经理。 梁然说：“还好。” 梁天生也没就没什么话可问。 他们父子一向不甚亲昵。 梁然是梁天生第一任妻子所生，两个人十几年没见面，相比于大儿子，小儿子梁柏天天待在身边，自然是受宠颇深，连梁洛洛都觉得重男轻女的梁天生大概率会把财产大头给梁柏。 梁柏今年六岁。 按时间推算，应该是她母亲办丧事的时候怀上的。 真是勤快。 周百雪脑袋也很转，那段时间是最好时机，她怀着儿子上位，连女儿都顺理成章地带进家门。 错过那个时间，她能不能进家门还未必呢，梁天生现在双腿瘫痪，估计以后也不会有孩子了。 梁洛洛注意到视线，转过头去。 桌对面的梁柏有张圆圆的小脸，坐在椅子上正好露出脑袋和肩膀。 他的双手搭在桌沿，正在用那乌溜溜的眼睛盯梁洛洛，见梁洛洛的目光看下她，他忽然露出一笑，甜甜的，十分可爱。 梁洛洛转过头去。 梁柏仍然在继续盯着她。 梁天生突然说：“洛洛，不要每天去拍那些乱七八糟的照片！” 梁洛洛撑着下巴，拿起手边的一杯红酒：男人可真有趣，自己喜欢那种女人，又不让女儿当那种女人。 梁洛洛笑：“那我以后少拍点喽。” 梁天生知道她从来只是嘴上过，不放在心上，喝了口汤才说：“跟隋和怎么样了？” 梁洛洛抿了口红酒：“如胶似漆。” 梁天生说：“隋和是个不错的对象。趁他现在对你很上心，可以试试认真谈。” 这就是梁天生的爱情观，趁热打铁，及早拿下，因为天下所有男人都跟他一样三心二意。 梁天生又说：“不过态度方面你应该多学学音荷，庄重一点。” 梁洛洛撑着下巴看向徐音荷：“是啊，音荷每天服侍爸爸，辛苦了。” 徐音荷抬起头定定看她一眼。 梁洛洛挑眉。 周百雪突然说：“天生，今天下午柏柏考试考了99分，老师说是全班唯一一个接近满分的！专门夸奖了一下他。” 梁天生一下慈眉善目起来：“柏柏来爸爸这里坐。” 梁柏就立刻走下椅子坐到梁天生腿上。 梁天生抱着梁柏，脸靠着他的脑袋，十分温柔：“想吃什么，爸爸给你夹。” …… 整个饭桌上，只有梁柏才能把气氛活跃起来，甚至说他是个避风港，当话题进行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把梁柏拎出来。 可惜呀，他也没几年童真的时候。 晚饭后，梁洛洛来到门外走廊，虫鸟鸣叫，夜色寂然。 梁然正站在那里，眺望别墅的铁栅栏大门，仿佛在看什么。 屋子里面是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就像座位一样，周百雪、徐音荷、梁柏是一边的。 梁洛洛和梁然是另一边的。 梁洛洛问：“最近怎么样？交女朋友了吗？” 梁然摇头：“没有。” 梁洛洛笑着看他一眼：“还不交女朋友，你都要成老处男了。” 梁然回答：“不想交。” 梁然的身世比她还要惨，至少她也算是在父母身边长大。 而梁然母亲自从被抛弃后，去饭店打工，没几年得了尿毒症病死，这期间梁天生对他们母子不管不顾。 梁然是无意撞见梁天生才被认回来，也不算完全认回来，只是去他那里上班，也偶尔来这吃顿饭。 基本上各住各的，大概是梁然年纪大了，也知道金钱很重要，硬撑着没有用。 不过若是梁洛洛，是死也不会认这个父亲的。 梁然问她：“你跟隋和没进展吗？” 梁洛洛卷着一缕头发：“没。互相没事的时候就约出来玩一玩，没什么真感情。” 梁然知道梁洛洛跟隋和在一起，完全就是因为周百雪那对母女惦记隋和：“你何必跟她们较劲？” 梁洛洛：“我没有较劲啊，她们想装可怜的白莲花，我就演坏人啊，不就正好按她们的剧本演嘛。不过怎么有那么多女人认为装可怜就能赢呢？真神奇，以为在演豪门剧吗？” 梁然笑了下。 梁洛洛：“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给你介绍。” 梁然：“不用了。” 梁洛洛：“你怎么这么清心寡欲？” 清心寡欲到梁洛洛都觉得很神奇，不怒不恨，不卑微不嫉妒的，太难得了。 梁然微信响了，看了眼：“我得回去了。” 梁洛洛：“加班？” 梁然点头。 梁洛洛：“真辛苦。” 不过也是个好理由，反正梁然并不打算在这里多待。 梁然进去跟梁天生打个招呼，两个人刚跨进门口，梁柏就绕过桌子跑到她身边，伸出手拿出两个葡萄：“哥哥，姐姐，吃葡萄。” 梁洛洛扫了眼对面周百雪、徐音荷，笑着接过：“谢谢啦。” 梁柏很高兴地又跑回梁天生的腿上坐着，梁天生重重亲了他一下。 梁洛洛心想：啧啧，真会教人。 有这么招人喜欢的孩子在手，周百雪还真的是什么都不用担心。 梁然离开了，梁洛洛也不打算跟他们周旋。 走到楼梯口，手机响起来，是隋和。梁洛洛接起，慢慢停住，转头对着客厅里的四人：“所以，隋和，你现在是在向我求婚吗？” 第23章 现在（4） 客厅静止下来。 话筒对面的隋和立刻明白：“你父亲还是你后母在你身边？” 梁洛洛朝客厅走过去，盯着周百雪的神色，撩了撩头发说：“都在。” 隋和笑起来：怪不得说求婚。 隋和补充：“我只是打算让爷爷安心，跟你先订婚。并不以结婚为前提。” 梁洛洛拉椅子坐下来：“我当然明白，我没说不答应呀。” 隋和听她的声音有了些许羞涩，知道她简直就是装出来的，甚至能够想象她在家人面前如何耀武扬威：“那我今天给足你面子了，明天细聊。” 梁洛洛：“好。我也爱你。” 隋和笑着挂断了电话。 梁洛洛放下手机，抬起头：“就是这样。隋和说想跟我结婚，可是我觉得太快了。毕竟爸爸说得对，女孩子还是要庄重一些，对不对？” 周百雪说：“是。结婚是人生大事，需要从长计议。” 梁洛洛笑：“对。所以我们打算先订婚。” 周百雪一下没吭声。 梁洛洛说：“明天我会跟隋和见面聊，不过隋和这么诚心，我肯定是会答应他的。到时候详细的订婚流程，就需要周阿姨操心一下了。” 周百雪说：“那是自然。” 梁洛洛笑着起身：“那我先上去啦。” 梁洛洛回到屋里。 听到她说隋和要向她求婚的那一刻，周百雪脸色都白了。 让自己不爽的人非常不爽，可以说是非常爽了。 说起来，梁洛洛跟隋和认识还挺有趣。 A城的富人之间，常常会有一些party，不仅是交流事业，也是年轻男女碰面的好时机。梁洛洛偶尔会去参加，她不太喜欢富二代子弟，怎么说呢，大家可供选择的对象都太多，所以都不怎么在乎。 周百雪倒是很重视这些，大概是她天性就对人际关系非常敏感，也是个喜欢交游广阔的人。她有心为她的女儿徐音荷介绍男朋友，徐音荷满了二十二岁，却从未谈过恋爱。 所以去年刚从美国回来的隋和就被看上了。 首先隋和家世很好，家里是房地产公司，身为董事长的爷爷特别喜欢他，是钦定的接班人。 其次隋和年龄相当，今年二十八岁，事业心重也没什么绯闻。 再者，他长得不错，在富二代的圈子里是个很受欢迎的对象。 梁洛洛有时候觉得周百雪真是有些自不量力。 她父亲这种前半生卑微后半生靠女人飞黄腾达的人，也许还能受美色丨诱惑，隋和这种从小就在美女的环境中长大，在国外镀金回来，还有祖传事业要继承的人，怎么可能看得上一个继女？ 不过这也就是她们母女的优点吧，只要有机会就要凑上去。 有次，梁洛洛跟朋友出来吃饭，听到八卦说，周百雪跟人打电话问隋和的联系方式。 正好这个朋友办个生日派对，邀请隋和。 梁洛洛本来不太想去，不过她打算去见见隋和。 富二代这个圈子，什么人都想扑上来，所以见人很多，很快能分辨出差别。 有些人纯粹是没钱装有钱，来傍大款的；有些人是暴发户性质的，模样猥琐，总以为自己牛逼哄哄；还有些是有点权力，就耀武扬威的。 真正好的，是那种实体业传了几代，或者跟互联网创业有关的。 前者比较重视家庭教育，教养好。 后者大部分名校毕业，思想观念超前，更喜欢soul mate。 梁洛洛第一次见到隋和，就觉得他会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当时他正端着一杯酒跟友人聊天。 她不看长相，先看“外形”。 皮肤白皙健康，没有痘痘，也没有黑眼圈，显示饮食和作息良好。 身材很棒，看得出常锻炼。 头发梳理得很仔细，穿巴宝莉最新款白棉衬衫，衬衫角平整地掖西裤里，懂时尚，也在意自己的形象。 大部分时候都在微笑倾听，神态大方。 梁洛洛在舞池中间看着他。 过了十几秒，隋和注意到她的视线，稍微打量了下她后，很快再次把注意力转回跟友人说话。 直到跟友人说完话之后，隋和才走过来给她拿了杯酒：“嗨。” 梁洛洛：“嗨。” 晃了晃酒杯，他给她拿的应该是白葡萄酒，酒精浓度低，有酸甜果香，看来也很会照顾女生。 隋和上上下下打量她：“你叫什么名字？” 梁洛洛：“梁洛洛。你呢？” 隋和：“隋和。不过我以为你应该是知道我是谁，才一直看着我的。” 梁洛洛笑了，伸出酒杯跟他碰了下：“为第一次见面高兴。” 隋和跟她碰了下。 他们喝酒的时候都在看着对方，互相一眼就能看出对方对自己有兴趣。 所以，当晚梁洛洛并没有表现得太过主动，喝完就离开了。 第二天，隋和打电话给她约出来见面。 梁洛洛并不认为完全是靠自己的美色，有大概率，隋和打听清楚了她是梁洛洛才约她出来见面的，毕竟长得漂亮，有吸引力，也想泡他的小明星不少。 隋和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什么人可以玩玩，什么人可以试试，什么人适合白天见，什么人适合晚上见。 而梁洛洛喜欢聪明人。 所以她也知道，隋和这么拎得清的话，徐音荷大概率是没有机会的。 不过她虽然挺喜欢隋和，却不打算进一步下去。 因为他拎得太清，反而让她觉得无趣——这样一个事业心重，讲究门当户对，对伴侣挑剔的人大概率不会是一个好情人，而且他刚回国，正在接管公司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陪她。 所以两个人目前为止也就是无聊时候出来吃饭聊天，偶尔互相利用一下对付家长——他们在经过最初地试探之后，心照不宣地默认了这种模式。 这次隋和主动订婚，倒让梁洛洛觉得惊讶，看来他是把她放在最佳的人选范围内。 梁洛洛转身趴在床上。 手指若有若无地滑动手机屏幕。 ——邹程司居然今天一天都没有给她发消息。 撑着下巴，既然这样的话，就邀请他来她跟隋和的订婚典礼好了。 哇，光是想想，就要兴奋起来。 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期待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应该取隋和这个名字，太容易打错了。 明天大概率会多更一点。 第24章 现在（5） 邹程司第二天去上班。 “早。” 刘多峰正在弯腰接咖啡，听到动静，转身：“早。” 邹程司拎着公文包走到位置上。 刘多峰站在原地打量他，而后端着咖啡走回自己的位置。 他们目前都就职于A城丰和律师事务所，位于城东曲的创意产业园里，整个B楼一层都是他们的。 办公室场地是个一百三十平的大开间，除了总经理、财务总监、人事总监有单独办公室，其余人员全都在开间内办公。 刘多峰是公司老员工，在事务所里待了将近八年，邹程司是前年才刚进来的，他们相隔两个座位。 目前八点半，大部分同事还没来，所以能够抬头互相看见。 “昨天听王总说，你去见隋和了？”刘多峰边整理文件边问。 邹程司：“嗯。” 刘多峰：“聊得怎么样？” 邹程司从公文包里拿出macbook：“还好。” 刘多峰笑：“哎，程司，隋和这种大企业的公子哥儿不会毛病很多吧？有没有私账，是不是还要帮他管管他的女朋友住的房子之类？” 邹程司：“隋和没什么，人很好。” 刘多峰：“是吗？那他这次回来是钦定要接班随和集团的吗？” 邹程司低头：“具体我不太清楚。” 刘多峰轻轻哦了一声，放下咖啡：“程司，如果对公司事务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随时来问我，我很乐意效劳。” 邹程司：“谢谢。” 邹程司刚登陆微信，就收到隋和发来的微信。 「Ivan」：程司，早，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昨天你见过的梁洛洛小姐，目前想跟杂志解约，需要一个律师。我把你推荐给她，有什么事，她可以直接咨询你。 隋和做事很利落，总是直奔主题。 「不二臣」：好。 「Ivan」：发送名片『杀人不眨眼』 邹程司点开梁洛洛名片，他们已经加过好友。 「不二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 「杀人不眨眼」：有哦。 「不二臣」：请说。 「杀人不眨眼」：陪我聊天。 邹程司短暂笑了下，飞快地打字。 「不二臣」：所以你要跟杂志解约是假的？ 「杀人不眨眼」：不一定是假的，看我心情。 「杀人不眨眼」：邹程司，看我穿婚纱的样子吗？ 邹程司挑眉。 「不二臣」：拍照片？ 「杀人不眨眼」：不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跟隋和决定订婚了。 「杀人不眨眼」：为我开心吗？ 「不二臣」：恭喜。 「杀人不眨眼」：是真心话吗？ 「不二臣」：是。 那边的梁洛洛笑起来，翻过身趴在床上按着屏幕键盘。 「杀人不眨眼」：我是诚心诚意邀请你参加，虽然现在日期还没定。等定了告诉你。 「不二臣」：好。我会去的。 「杀人不眨眼」：心情怎么样？ 「不二臣」：很平静。 「杀人不眨眼」：真的吗？ 「不二臣」：真的。 「杀人不眨眼」：你很大度嘛，一点也不符合喜欢我的人设。 「不二臣」：你们只是订婚，又不是结婚。 「杀人不眨眼」：一般来说，订婚的下一步就是结婚。 「不二臣」：你们应该走不到下一步。 梁洛洛双手捧着手机，半咬着嘴唇笑——真有自信。 「杀人不眨眼」：你这么确定？ 「不二臣」：当然。 「杀人不眨眼」：现在在做什么？ 「不二臣」：上班。 「杀人不眨眼」：晚上有没有想我？ 「不二臣」：有。你呢。 「杀人不眨眼」：没有。 「杀人不眨眼」：猜猜我在做什么？ 「不二臣」：刚醒。 「杀人不眨眼」：不是，打算想你了。 邹程司笑了。 刘多峰去上厕所，脑袋凑到电脑前：“程司，跟谁聊天，聊得这么开心？女朋友？” 邹程司最小化微信窗口：“朋友。” 刘多峰起身，呵呵笑了声，进厕所。 邹程司的电脑屏幕正好对着厕所，所以他是等刘多峰从厕所出来走过去后，才继续打开微信。 「不二臣」：什么时候见面？ 「杀人不眨眼」：迫不及待想见我了吗？ 「不二臣」：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杀人不眨眼」：不行呢，有事。 「不二臣」：你想见的时候告诉我。 「杀人不眨眼」：好。 邹程司删除了和梁洛洛的聊天记录。 梁洛洛真开心。 邹程司是那种能够迅速抓住她状态的人。 大部分人今天晚上约不到她就提出无数个明天晚上，后天晚上……邹程司会干脆把选择权交给她。 因为他知道，她喜欢主动。 梁洛洛起身，长长伸了个懒腰，掀开被子，赤脚走在地板上拉开窗帘。 这间公主房是小时候她妈妈给她布置的，她也喜欢金色，所以连窗帘都是厚重的金棕色，住了这么多年，完全没有改变。 窗户被打开之后，轻透的阳光洒进来。 梁洛洛仰起脸，呼吸新鲜空气。 早晨的阳光不会把人晒黑，梁洛洛每天早上都会晒上一会儿，让她觉得整个人都在被阳光抚摸，每一寸皮肤都轻透起来。 毕竟让人不开心也是个力气活儿，她要保持状态和精力才行。 楼底下，周百雪正推着梁天生散步，而徐音荷从门外走进来，最近她总是很早出去，八丨九点才回来。 她觉得周百雪真是奇怪，徐音荷从22岁毕业之后就待在家里，不让她谈恋爱也不让她工作，周百雪养着这个女儿就是为了嫁人吗？ 啧啧，真是势力。 上午十点。 邹程司正在听同事的月总结PPT。 今天正好是公司的月会。 每个人都需要跟公司总经理提交自己这一个月的案件进度、总结和反响。 突然，覆盖在桌面的微信轻微震动了下起来。 邹程司拿起来看。 是梁洛洛一张自拍照。 她背靠着窗台，穿件纯白色，看起来材质是绸缎的睡衣，长发卷曲，蓬松而柔软，边缘的浅栗色发丝被阳光染成了金色，一只手撑着窗台，一只手拿着手机对自己拍了张微笑眨眼的自拍。 难得是淡妆。 邹程司看不出来是淡妆还是素颜，但是依他的了解，梁洛洛应该不会发一张素颜照给他。 就算她以前住在他那，她每天也会化点妆，那简直是她的面具和铜墙铁壁，轻易不会卸下来。 「杀人不眨眼」：美好的梁洛洛的一天开始了。 邹程司笑。 他极少有在月会分心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刘多峰注意到这一点。 邹程司把手机拿下来，放在腿上。 长按照片保存下来。 「不二臣」：看见你的照片，让我觉得今天也很美好。 「杀人不眨眼」：在干什么？ 「不二臣」：开会。你呢？ 「杀人不眨眼」：侍美行凶啊，中招了吗？ 「不二臣」：嗯。 「杀人不眨眼」：再接再厉，争取下次活得久一点。 「不二臣」：好。你给哪家杂志拍照片？ 「杀人不眨眼」：Sweet。怎么？ 「不二臣」：多收集点凶器，以备之后作为呈堂证供。不过你可以请我给你打官司，包赢。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个渣渣，忘掉我昨天说过的话。 不想写豪门恩怨，发现自己写不下来，就想写这么撩来撩去……ORZ 第25章 现在（6） 「杀人不眨眼」：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不二臣」：喜欢吗？ 「杀人不眨眼」：越来越喜欢。 邹程司都可以想象得到她的语气。 梁洛洛没有再回话。 点开她的朋友圈。 原来她也把这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先发的朋友圈，后发的他。 邹程司想，他有点嫉妒了。 她发不过五分钟，下面就三个赞。 除了隋和，还有别人，邹程司才知道，他们还有几个共同好友。 他一路往下滑，她的自拍倒并不是很多，也不转发什么，大多数时候是记录点小心情，看起来不是频繁用朋友圈的人。 他一张一张把她的照片存下来。 存到她朋友圈的尽头——四年前。 六年。 他没有她的照片，也无法找到她的行踪。 当生活日复一日，连她生活的痕迹也褪去时，他怀疑，那会不会只是自己的一个梦境？ 刘多峰：“程司，你怎么看？” 邹程司抬起头。 刘多峰笑：“开月会的时候最好不要分心哈。” 邹程司：“抱歉。”关灭了手机屏幕。 刘多峰手里握着鼠标，望着PPT继续说：“是这样的，这次隋和一上台，就把以前的法律顾问全部换人，既然他找上我们，这就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袁总最近在英国弄一桩案子，暂时回不来，程司才刚入行两年，我认为随和集团是我们的大客户，可能没办法完全掌控住，所以呢，公司还是应该多派点人参与，只要跟他们建立好的工作关系，对我们事务所未来是大有益处的。这种大公司的案件，光是诉讼和纠纷，就够我们吃一年了。” 邹程司说：“师父虽然在英国，但如果有问题，他会及时给我反馈。目前为止，我这边进展很顺利。” 刘多峰扶了扶黑框眼镜：“这是目前嘛。要是出了什么大事，比如企业兼并之类的，你就可能会手忙脚乱了。哈哈。” 邹程司盯着他：“那时候我师傅应该就回来了。” 刘多峰转头：“王总，您的意见呢，我认为不能全指望袁总？” 坐在办公桌最前面的王总是个五十岁左右秃顶的中年人，此刻他的脑门正被投影屏光线照得发亮，然而这样略滑稽的场面并没有人敢笑，因为王总之前专攻刑事案件，造就了一张木然的冷面孔，瞳仁被下垂单眼皮遮住一半，嘴角略微下垂，有点像《纸牌屋》的男主角凯文·史派西。 他在圈内是知名人物，可以说A 城里，只要有刑事案件发生，所有人的第一首选必然是他。 他的朋友兼公司合伙人、公司副总袁流则是企业方面的大拿，主要管理企业的兼并、收购等等，他是邹程司的师傅，邹程司原本大学学的是刑法方面，因为公司稀缺经济方面律师，而他有金融学基础，袁流也就带着他处理企业案件。 王总说：“这件事还不着急。等袁总回来再讨论。” 刘多峰身体倾前：“王总。” 王总眼神微微示意，刘多峰便不敢再说。 散会后，王总留下刘多峰细聊。 任何公司都会有政治，邹程司不是不明白，王总最近在弱化他师傅袁总的地位，刘多峰在公司干了好几年，打算升到副总级别，所以想拿下随和集团，便开始针对他。 邹程司出去。 他其实并不关心这个，之前的话要是让出来倒也无所谓。 只是现在隋和是梁洛洛的未婚夫，那么他得保留下这个接近他的机会。 梁洛洛没想到订婚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 她跟隋和约了十一点半在家意大利餐厅见面，梁洛洛架着腿翻看隋和给她的计划表，简直想笑。 也许是从美国人那里学来的，隋和特别喜欢做Plan，连订婚这件事都要做Plan。 7月09日，去拜访梁洛洛父母。（Tip：梁洛洛父母喜欢什么礼物？） 7月15日，梁洛洛去拜访父母以及爷爷。（Tip：提前确定梁洛洛服装和礼品，爷爷对着装有要求） 7月23日，确定婚纱、婚戒以及婚礼流程。（婚纱和婚戒定制。婚礼有cheers、百顺、一鸣冲天三个婚庆公司备选，交由梁洛洛选择。） 7月30日，确定邀请嘉宾，排演婚礼流程。（交由婚庆公司安排） 8月15日，晚上七点，正式举行订婚仪式。 隋和问：“这只是大概流程，有什么问题吗？” 梁洛洛摇头：“没什么问题。按照你的设想来好了。” 她把Plan放在桌面上，凝视着隋和，突然上前双手交叉抵着下巴：“隋和，你是不是跟人上床也要plan一下？” 隋和笑，端起咖啡：“你不觉得有准备才会给双方留下美好印象吗？” 梁洛洛笑：“你认为你爷爷会喜欢我吗？” 隋和：“大概率。我爷爷以前很喜欢你妈妈，还曾经想把你妈妈介绍给我爸爸。可惜你妈妈没看上。” 梁洛洛：“哇，所以这是要一雪前耻了吗？” 隋和挑眉：“Maybe。” 梁洛洛笑笑，撑着下巴定定看他，眼眸是极深的，容易让人漩进去：“其实呢，这些我都不关心，我只关心订婚婚纱好不好看，贵不贵重，要好看到让所有人大惊失色才行。” 隋和：“一定满足你。” 隔了几秒，隋和慢下来说：“有件事需要提醒一下，我有个前女友，是我妈闺蜜的女儿。我们在美国谈了一段时间，很快分手。我回国之后，她也跟回来了。她性格很挑剔，对我跟她提分手这件事不能释怀，有些神经质。” 梁洛洛：“你对她的评价有点低。” 隋和：“你要是见过她就知道了。” 梁洛洛抬起长长的眼睫毛：“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订婚仪式也会邀请她？” 隋和看向梁落落：“Brilliant.” 梁洛洛：“原来我是你的双重挡箭牌，不仅帮你挡爷爷，还给你挡前女友。” 隋和：“欠你一个人情。” 梁洛洛笑：“那你以后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隋和：“只要不太过分。” 梁洛洛：“友情提醒，如果订婚仪式当天，你的前女友给我找茬的话，我不会忍的哦。” 隋和笑：“当然不用。” 梁洛洛：“那订婚愉快。” 隋和：“订婚愉快。” 如果只是单纯的订婚，梁洛洛只会对婚纱兴趣。 但隋和暗示前女友有可能会来，她就忍不住隐隐兴奋，梁洛洛搅拌着咖啡，哇，也许她是真的有点坏呢。 第26章 现在（7） 订婚时间选在8月15日，其实是有些匆忙的，但隋和爷爷生病，隋和希望能够早点满足他的心愿。 进程按照隋和的计划进行。 先是隋和去梁洛洛家里见她的父母。 接着，梁洛洛到隋和家，见他的父母和爷爷。 隋和提前给她做了功课，知道他父母喜欢吃什么听什么，知道他爷爷喜欢乖巧文静的女孩子，所以梁洛洛还装得像模像样。 两方同意之后，就开始确定订婚细节。 周百雪是梁洛洛继母，于情于理应该上心，所以梁洛洛就全部推给她负责，包括跟婚庆公司联系之类，只有婚纱和婚戒由自己确认。 隋和很忙，对这个并不是很上心，可他花钱大方。 梁洛洛喜欢花钱大方的人，一丁点也不跟他客气。 隋和给她找了个知名设计师Steven，他在剑桥的同学，在王薇薇手下学过一段时间，能接婚纱的急活。 七月中旬开始，他就每天都给梁洛洛发两至三张设计稿以供挑选。 梁洛洛想法很多，最开始想用海藻作为婚纱主题元素，后来设计出几稿不好看；接着用月亮，再接着是数字6，接着想用“洛”字……最后所有稿件都不合适，七月底，让Steven随意发挥，倒还满意了。 最终定稿是件窄领口无袖紧身蕾丝白裙，刚到脚踝，设计不算多复杂，但穿上身修身效果非常好，特别显气质。 戒指则选了中规中矩的铂金中间U字镶嵌钻石。 她选定之后，发给隋和，隋和没有任何意见。 礼服虽然定了，但梁洛洛还是磨蹭到了八月十号才去拍订婚照。 因为她迟迟没有确定头纱。 最开始Steven设计的披在眼前的头纱造型梁洛洛不满意，她不是不满意设计，而是不满意这种款式。 为什么要让头纱挡住自己的视线，而由男方掀开呢？ 太老套了吧？ Steven给她设计了新个俩款，都是蓬松地披在脑后的，一款前端透明，尾端有镶花饰边，另一种是前端镶花的头顶饰，梁洛洛同样不喜欢。 头纱很长，看起来很梦幻，实际上很碍事，转个身都担心会不会缠住。 再接着Steven给她用了比较重的白绸缎，颜色略深，水流一般地贴在脑袋后面。 梁洛洛仍然不喜欢，太华丽，跟婚纱不配套。 引得Steven都忍不住跟隋和吐槽：“你未婚妻也太难搞了吧！” 直到十号，梁洛洛才选定了一种更轻的纱，不是披在脑后，而是如同小龙女的白色发带一样，只留下短短一缕，跟发尾齐平，非常简单。因为她前额的发是编织起来的，露出脸型，所以也很适合。 Steven终于松了一口气，并且跟隋和在微信上扬言：“看在咱们是老同学的面子上，结婚千万不要找我，拜托。” 隋和提议给他加钱，都被拒了。 Steven说：“纯粹看她是你未来的老婆。” 隋和本想回复，他们两个未必会结婚。 顿了片刻，只回复了一句：“谢谢。” 隋和还挺喜欢梁洛洛这种挑剔，会让人觉得很有趣。 她每天晚上会发一些婚纱的照片给他看，虽然知道她仅仅只是对婚纱感兴趣，而不是对订婚感兴趣，隋和还是有种奇怪地参与感——感觉到每天自己的未婚妻正在无比快乐地忙活。 每张设计稿，或者婚纱款式，隋和都会看看，给她点意见，不过也提醒一下她不要太折腾Steven，Steven这个人很容易狂躁，生气起来一连十几天不搭理人。 梁洛洛没回他。 不过，过了一天，Steven设计出配套的男款，晚上把设计稿发出来。 梁洛洛在三个人群里说了句“不错”，Steven接着说“我也觉得不错”，Steven说“就这么定了吧？”梁洛洛回“好呀”，于是他们俩双双@了一下隋和，突然间，两人行动之快，配合之默契，简直让人讶异，以至于隋和都怀疑他们背地里是不是做了什么交易。 隋和回了一个“OK”。 10号，隋和把那天空出来，跟梁洛洛去试婚纱，以及拍照。 这是他第一次看梁洛洛穿那件婚纱。 他见她从试衣间里面走上来，便忍不住上前由衷称赞：“很漂亮，简直让我惊艳。” 梁洛洛勾起嘴角窝：“从现在开始，你对我不许有惊艳以外的态度。要是有的话，准备当一次落难新郎吧。” 隋和笑，看着梁洛洛在镜子面前打量自己：“我以为你会穿得很隆重，长裙摆之类。” 梁洛洛：“我不喜欢别人牵着裙子在我后面走，很累赘。” 工作人员给梁洛洛拿了束小捧花来，梁洛洛端庄地拿着，望着镜中的自己。 隋和：“会不会有一种神圣感？” 梁洛洛盯着自己：“没有。我只是觉得，原来我真的任何颜色都能驾驭啊。” 隋和真是没有见过比她更自恋的人了。 工作人员来提醒：“梁小姐，隋先生，可以开始了。” 两个人拍结婚照。 隋和的礼服是西式白领结英伦范，梁洛洛是名媛的端庄风格，所以两个人的动作也都比较静，并排站着或靠着，看向镜头。 梁洛洛问：“请帖都发出去了吗？” 隋和：“都发出去了。” 梁洛洛说：“你前女友确定要来？” 隋和：“嗯。” 梁洛洛把双手搭在隋和肩膀上，侧过脸微笑：“有点期待了。” 隋和对着镜头笑起来，手伸过去按住她的腰。 摄影师说了句“很好”，按下快门。 希望前女友出现的新娘，她绝对是第一个。 隋和拍完照之后，还回公司工作一段时间。 十点半，回到住处。 隋和松开领带，准备洗澡前，坐在床边看了下朋友圈。 梁洛洛今天下午发了条状态：喜欢这次婚纱的设计，Steven真的很有才华。 Steven在这条评论下面点赞，并评论道：谢谢你。我的小天使！ 隋和挑眉，点进梁洛洛朋友圈。 往下滑，Steven在梁洛洛的每一条状态下面都点了赞，并且热烈地称赞，两个人互称小天使。 厉害了，梁洛洛。 第27章 现在（8） 隋和发微信问她：“你是怎么搞定Steven的？” 梁洛洛回了两个字：“秘密。” 次日，隋和走进办公室把请柬递给邹程司：“程司，到时候一定要来。” 邹程司每星期会有一天在这里上班，起身接过：“好。” 隋和拍了下他肩膀，笑着离开。 公司其他人羡慕不已，隋和订婚，并没有搞得很隆重，但如果能被他邀请，自然显示他把对方当朋友。 邹程司坐下来，请柬是金灰色的，磨砂材质，有细砂压纹。 打开，里面写着：8月15日晚7点，隋和&梁洛洛小姐订婚仪式，邀请您参加。 下方还有两个卡通小人，附带一行黑色斜体字：It is never too late to fall in love. 下班后，邹程司开车到小区楼下，看见阿春鼻青脸肿地站在那里。 他倒车入车位，走到阿春面前，示意他跟自己上来。 阿春畏畏缩缩地跟着他坐电梯，全程不敢说一句话。 到了房间，邹程司转身关上门：“坐。” 阿春便很乖巧地坐在沙发上。 邹程司脱下西装外套，从橱柜里面拿出药箱，坐到阿春身边，打开碘伏，用棉签沾染一些，擦拭阿春明显的额角伤。 阿春轻轻嘶了声。 邹程司：“他们是不是又捉弄你了？” 阿春双手放在膝盖上点点头。 邹程司把他额头上的沙子一点点揩拭下来，半晌无话。 阿春道：“少爷，你什么时候回家？” 邹程司：“中秋应该会回去。” 阿春哦了声。 阿春已经快三十，在邹厉明的高利贷公司工作，不算正式员工。 他智力有轻微问题，所以遇上一些比较麻烦的客户，其他人就会用他恐吓来别人，其实他胆子很小，两三下就漏了怯，别人总迁怒于他，对他拳打脚踢。 邹程司：“你没有申请换留在公司做后勤吗？” 阿春说：“他们不同意。” 邹程司给他处理完了脸，拿起他胖乎乎的手，给他擦拭手臂上的伤口。 阿春说：“我有点饿了。” 邹程司：“待会儿给你点外卖。” 阿春猛点头：“好。” 阿春又说：“常经理回来了。” 邹程司动作顿了顿：“常昊吗？” 阿春点头：“最近我们都每天都跟他汇报工作了。” 邹程司给他的手贴创可贴：“什么时候回来的？” 阿春想了想：“这个星期一。” 邹程司：“过两天我去你们公司找你。” 阿春很惊喜：“真的吗？” 邹程司：“真的。” 处理完阿春后，邹程司点外卖，进厕所去洗手。 常昊。 两个关键人物之一。 阿春突然站在门口：“少爷，你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邹程司转身，阿春笑嘻嘻举起来：“我在冰箱里找到了一支口红。” 阿春低头旋开：“看起来好像很好吃。” 邹程司用纸巾擦干手，倒不怕阿春吃下去，他只是有轻微的精神问题，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 把口红放在冰箱里，她真的是很有创意。 订婚仪式9月15日在梁洛洛家里举行。 请柬后面附着具体流程。 宾客需要六点半到场，新娘和新娘会在晚上七点和他们见面，不需要包红包，只需要礼物或者正装出席就好，中间会有脱口秀和歌舞表演，八点开始正式的订婚仪式，八点半结束，之后是鸡尾酒晚会，大家可以跳舞或者玩乐，也可以提早回家。 可以说是很贴心了。 邹程司穿了件新西装，七点准时到。 最开始他还怕找不到车位。 没想到梁洛洛家比自己想象得要大，除了地下停车场，有个千平左右的院子，足够放入不少车辆。 院子里开了大聚光灯，照得宛如白昼，左右各放了两张长方形铺着白桌巾的流水席，放满了各种食物、饮料和水果，还有烧烤，院子四角放着轻柔的音乐，穿着正装的男女穿梭游走。 客厅里才是主场地。 明月高悬，当邹程司站在门口的时候，梁洛洛正十分惹眼地站在人群里微笑。 他们的目光对上。 邹程司走过去，把礼物递给她：“恭喜。” 梁洛洛上下打量他，注意到他穿了套黑西装，还有领结：“你今天很帅啊。” 邹程司：“你也很漂亮。” 梁洛洛：“我每天都很漂亮。” 邹程司：“今天格外漂亮。” 邹程司目光研磨过梁洛洛。 身前是镂空蕾丝，到了胸口才有白绸缎做底，顺着腰往下；领口不是圆形，只在肩胛部位连在一起，像枚窄窄的下弦月，无袖，手肘往下戴着蕾丝手套，显出指尖细而长。 她大部分时间都披着头发，这次把头发全部拢到脑后，露出脸庞，倒显得格外清纯。 原本以为按梁洛洛的风格，这次订婚也会穿得十分张扬，没想到她选择了这种婉约大方的款式，让他想到了《罗马假日》。 梁洛洛问：“喜欢吗？” 邹程司把注意力落到她脸上，点头。 梁洛洛：“可惜呀，今天不是为了你穿婚纱。” 隋和在不远处招呼：“洛洛，来。” 梁洛洛：“失陪。” 邹程司转过身盯着她的背影。 隋和很自然地把手放在梁洛洛腰上，两个人和来宾有说有笑。 她真的是很喜欢刺激人。 梁洛洛与来客寒暄。 等他们走后，才低声说：“你朋友真多。” 隋和：“生意需要。” 他说完，目光看向门口。 梁洛洛跟着望过去——有个女人刚走进来，停在那，像在寻找谁。 非常高挑，起码有一米八左右，模特身材，头发完全拢起来，露出脖颈，带了两粒闪光的耳钻，吊带黑色金丝裙，裹着腰细腿长的身体，拿着精致小包。 梁洛洛一眼就看出来：“欸，那就是你前女友啊？” 虽然说表情不像其他来的人那么其乐融融，甚至说可以有点冷艳，不过五官不错，更好看的是那种挺胸抬头的姿态。 她的目光与他们对上，走过来。 那件黑色礼服真惹眼，走动起来全身闪闪发亮，十分惹人注目。 梁洛洛：“她很漂亮嘛。” 隋和望着前方：“没你漂亮。” 梁洛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你最近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隋和的声音在上方：“因为打算讨好你。” 梁洛洛笑了。 前女友来到他们面前：“Hello，Ivan。” 隋和回应：“Anita。” 梁洛洛伸出裹着蕾丝手套的手，歪了下头：“你好，我是梁洛洛。” 第28章 现在（9） Anita伸出手， 与梁洛洛相握：“你好，我是Anita.” 梁洛洛松开：“Anita真好看，是模特吗？” Anita：“不是。是钢琴家。” 梁洛洛：“钢琴家， 跟乐团巡回演出的那种吗？” Anita：“对。” 梁洛洛：“真厉害。” 隋和道：“Anita在音乐方面很有知名度， 也会作词作曲， 前几天还有个国外的大热游戏邀请她去配乐。” Anita：“正好对游戏有点兴趣，所以想试试。” 梁洛洛逡巡着他们说：“你们俩现在对于彼此的消息都还很关心嘛。” Anita看了眼隋和。 隋和：“因为上了新闻。” Anita转头：“伯母也在， 我去跟她打个招呼。” 隋和：“好。” Anita离开后，隋和看向梁洛洛：“我没有说你可以先挑衅她吧？” 梁洛洛：“我可不是挑衅。我是在做判断。” 隋和：“噢？” 梁洛洛：“判断你们俩是什么感情状态，不要最后拿我当了你们感情的试金石。” 隋和笑， 给她从旁边拿过一杯酒：“放心。我跟她没有复合可能了。” 梁洛洛接过：“你怎么确定？我看她还喜欢你。一进门就在找你。” 隋和往前走：“其实我一开始跟她好， 是因为我母亲在撮合。后来我到国外，她跟了过来，我觉得她还不错， 所以相处一段时间。” 梁洛洛：“然后呢？” 隋和：“我发现我们不合适。她看起来很独立， 实际上很粘人。二十四小时都在问我在哪里，做什么， 和什么人在一起。” 梁洛洛遥遥看向Anita， 她也正转头看他们。 梁洛洛：“看不出来啊。” 隋和：“刚开始我也看不出来。” 梁洛洛：“她是那种从小就被父母好好看管着长大的孩子吗？” 隋和：“是。从小就在学钢琴， 跟外界没什么接触。后来就遇到了我……我是她的初恋。” 梁洛洛：“哇。” 她突然转头看向隋和：“隋和，你有过几段恋情？” 隋和笑着：“突然开始盘问我了？” 梁洛洛：“好奇呀。” 隋和答：“三段。” 梁洛洛：“有刻骨铭心的吗？” 隋和：“目前还没有。” 梁洛洛：“怎么？初恋都不算？” 隋和：“初恋只是尝试，并不圆满。” 梁洛洛打量着他：“隋和， 你有点冷血嘛。” 隋和：“只能这样说， 我的理智大于感情。” 梁洛洛点头：“所以女友对你来说是一个选择范围？” 先是家世，再是外形， 接着处处性格，不合适就分手。 隋和：“这样说也没错。” 梁洛洛：“我在你目前的选择范围内打多少分？” 隋和：“80分。” 梁洛洛：“比我想象中高呢。” 隋和：“我还以为你会不满足。” 梁洛洛望他：“以婚姻来挑选的话， 80分算高了。不过如果是男朋友，打80分对我来说才算低。” 隋和：“你希望你在你男朋友心中是满分？” 梁洛洛摇头：“不是。满不满分无所谓，但必须是第一，我喜欢第一。” 两个人走到场地中间，梁洛洛在人群中看到梁然和徐音荷在聊天，今天徐音荷打扮得也很漂亮，终于有了富家小姐的姿态，只是他们俩个能聊什么？ 梁洛洛：“我先过去。” 隋和：“好。” 隋和看着梁洛洛的背影，抿了口酒。 要是说所有事情的第一，梁洛洛还算不上，但目前为止，梁洛洛应该是他女友选择范围内的最高分。 梁洛洛走到梁然和徐音荷中间，前后把目光落在他们脸上：“你们在聊什么？” 梁然说：“没什么。” 梁洛洛打量他们两个：“你们俩可是名义上的兄妹哦，虽然没有血缘关系。” 她在暗示什么。 梁然听得懂，徐音荷也听得懂。 徐音荷说：“我只是在问梁然哥明天去男方家还来不来。” 梁洛洛说：“那就好。” 梁洛洛转身离开。 梁然说：“不要介意。” 徐音荷低下头，过会儿抬眼看了下梁然。 她不喜欢梁洛洛，不喜欢她那种总是唯我独尊的姿态，可是她不得不承认，梁洛洛的眼很毒。 徐音荷低声说：“我去找我妈了。” 梁然点头。 梁洛洛回到了场地中间。 这对母女真是会给她找不痛快。 徐音荷跟谁约会无所谓，可她要是打梁然的主意，那是真想把她恶心死。 就在这时候，突然想起了一阵钢琴的声音。 梁洛洛循着声音望过去，居然是Anita在弹奏梁柏放在客厅里的钢琴。 她的钢琴声十分铿锵有力，渐渐地来宾的声音消下来，所有人都在听她的音乐。 隋和走到梁洛洛旁边。 梁洛洛：“她这是在干什么？” 隋和：“她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弹钢琴。” 梁洛洛诧异地看了隋和：“那她心情好的时候呢？” 隋和：“也会弹钢琴。” 梁洛洛：“她伤心的时候总弹《安魂曲》吗？” 隋和：“嗯。” 虽然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不过在婚礼上弹未免太悲凉了吧。 梁洛洛听了会儿，突然觉得有趣，把阿姨叫过来，耳语了会儿，阿姨从楼上给她拿了把琵琶下来。梁洛洛摘下蕾丝手套，递给阿姨，紧接着抱着琵琶走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坐下。 梁洛洛按住前方两根弦，拨了下琴弦。 Anita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紧接着在钢琴上的手指舞动加快。 梁洛洛微笑着面对大家，游刃有余地配合上她的曲调。 邹程司也在人群中。 他对音乐了解不多，只是刚刚听得出，钢琴原本声音低沉，但轻快的琵琶音加入其中，就像水落在平静的海面上，一滴一滴，海面逐渐泛起波浪。 突然之间，钢琴像是换了首曲子。 越加快，但并不是海浪，而是有无数的足蹄在尘土上跳跃。 像是由海浪转为陆地，无数的动物狂欢飞奔，邹程司听到有人在旁边小声道：“《赛马》。” 梁洛洛穿着一袭婚纱，手指飞快地挑动琴弦，在足蹄跳跃中，像是足蹄系着清脆的银铃一般。 紧接着邹程司又听到旁边人一句：“《土耳其进行曲》。” “《He is a private》。” …… 钢琴声里，陆地变为空瓶，在用小木棒一下一下敲击着，而琵琶声变为树枝互相敲击的伴奏。 再接着变为大量的风声、雨声、甚至冰锥掉落碎裂的声音。 琵琶声清脆无比，始终如弹球一般落在钢琴声身上。 穿黑礼服的女士弹得越加激动，胳膊来回舞动，像是两只翅膀一样跳跃，梁洛洛也弹得飞快，手指几乎看不见影，但她是正对着大家，始终保持着得体而肆意的微笑，让人忍不住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没多久，隋和拿了把小提琴，也加入其中。钢琴、小提琴和琵琶，奇怪的组合，却是大型交响乐团，不停地变换节奏和配合，到最后旁边的人都无法分辨出来，他们到底弹了几首，最后，小提琴和钢琴声渐渐停下来，梁洛洛收尾，留下琵琶清脆的尾音。 掌声雷动。 梁洛洛把琵琶递给前来的阿姨，起身朝宾客道谢，Anita也站起身来，转身礼仪性朝所有人鞠躬。 突然间，Anita捂着脸跑了出去。 梁洛洛眨眨眼：哇，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泪奔，第一次看到真人版。 瞬间，她决定粉Anita了——太可爱了，完全击中了她的萌点。 第29章 嫉妒（1） 梁洛洛看着Anita跑出去的方向问隋和：“这么可爱的人你都不要？” 隋和笑：“我们性格不合适。” 梁洛洛：“你不要我可要了。” 隋和看向她。 梁洛洛挑眉， 仿佛在说：怎么，不行么？ 可惜这辈子限于她的性向，只能当闺蜜了。 若是有一天能性转， 梁洛洛绝对要艹哭她， 她最喜欢这种长着一副高冷脸， 内心是小可爱的女生了，让人特别有欺凌的欲望。 梁洛洛从上前的阿姨手上接过蕾丝手套， 刚刚弹琵琶没戴假指甲，全靠指腹，拨得太快太用力， 现在十指火辣辣， 一碰就疼。可梁洛洛看也没看，很淡定地戴上手套，越是有钱的人越知道， 想要在人前显贵， 必在人后受罪。 她要在众人面前成为美丽端庄的梁洛洛，所以不能喊疼的。 宴会在在这场中西音乐的碰撞中火热起来。 晚上八点， 求婚仪式正式开始。 司仪先是拿话筒在场地中间念开场白， 接着隋和拉着梁洛洛的手站到场地中间， 举着戒指半跪：“Will you marry me？” 梁洛洛拿着捧花，摇了摇头。 因为她表情是笑着的，所以宾客欢呼起来， 意识到新娘是在整蛊新郎。 隋和再次重申：“Will you marry me？” 梁洛洛望着他， 只微笑。 隋和拿过她的手，认真而诚恳地说：“Will you marry me？” 梁洛洛这才说：“好吧。” ——架子真大， 非要他求三次婚才肯答应。 她的话音刚落，顿时，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隋和给梁洛洛的中指戴上戒指，紧接着上前搂住她的腰亲吻。 旁边人把无数花瓣洒下来，相机手机咔嚓咔嚓拍照。 隋和久久没有分开，睁开眼眸低望着梁洛洛，好一会儿才松开，改为右手揽住她的腰，左手朝来宾们挥手。 梁洛洛也招了招手，很美丽的。 她喜欢这种场合。 喜欢万众瞩目。 隋和只是做给他爷爷看。 她是做给所有人看，尤其是她所谓的“家人”。 目光一一滑过梁天生、周百雪、徐音荷，她就特别喜欢在讨厌的人面前风头尽出、春风得意。 订婚典礼在晚上十点半正式落下帷幕。 梁洛洛父亲梁天生身体不太好，需要早睡，在楼下玩容易吵到他，所以想要通宵的人都由隋和开车带去附近的酒吧，包全部费用，于是那些豪华车辆一辆一辆从梁洛洛家的庭院里开走。 酒席过后，人群离开，梁家开始变得冷清起来。 阿姨们在收拾善后。 周百雪在指挥。 徐音荷推着梁天生上楼了。 梁然跟梁天生打完招呼后，也准备离开，梁洛洛送他出去。 他们俩是目前梁家人里最亲近的，梁然问她：“有定好跟隋和的结婚日期吗？” 梁洛洛说：“没呢。你别把我们当真订婚，不过就是彼此应付一下，也许过两三个月就分手了。” 梁然说：“感情还是要认真对待，不要伤害自己。” 梁然真的是太好心了，梁洛洛笑，认真问：“梁然，你对徐音荷没兴趣吧” 梁然：“为什么这么问？我只是把她当继母的女儿。” 梁洛洛：“那就好，怕你被她们缠上。” 梁然说：“洛洛，有时候我想说，你难道不认为不是那对母女的问题，是梁天生的问题。我觉得你的幸福是最重要的，没必要跟她们耗，于事无补。” 梁洛洛是许久没有听到有人对她说她的幸福最重要。 整个梁家人中，她只接受梁然是她的亲人。 梁洛洛笑：“我当然知道是梁天生的错，不过那对母女也不是完全没问题……好了，早点回家吧，谈个女朋友哦，别让我担心你。” 梁然笑：“好。我会的。你也进去吧。” 梁洛洛嗯了声，还是盯着梁然的车渐渐离开。 白而薄的月亮散发光芒，院子的草丛里散发出虫鸣的叫喊。 没有人记得今天是她母亲的忌日。 不过也好，她喜欢用欢快的方式度过。 梁洛洛转身离开，有辆停在门边的车突然开了下远光灯，借着瞬间熄灭的灯光，梁洛洛看清了坐在驾驶座的人。 怪不得一直找不到他，原来在这。 梁洛洛很快乐地笑了下。 邹程司：“上车。” 梁洛洛从善如流地牵着走过去，打开车门坐在后驾驶座。 关上车门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手指疼痛不已，梁洛洛摘下订婚戒指，小心的脱下蕾丝手套，手指现在还是辣的，像是别人割开伤口用辣椒水泡了一样。 邹程司在后视镜里看到她。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争强好胜。 之前他看她弹过吉他，所以以为她只会西方乐器，没想到她今天能想到用琵琶来跟钢琴对弹，姿态非常大气，很厉害。 邹程司：“弹琵琶手这么容易受伤？” 梁洛洛：“不是，主要是没戴假指甲，而且我也很久没弹了。” 邹程司笑了下：“幸亏她是弹钢琴，而不是唱歌。” 梁洛洛迅速嗔了他一眼。 她知道邹程司是什么意思，他在说她五音不全，如果Anita唱歌，她就完全无计可施，只能搬来别的音响压过她。 邹程司转过身：“手给我看看。” 梁洛洛伸过去。 他没有开车里面的灯，只能借助梁家大门的灯光隐约看她的手指。 的确十指全都红了，像一个个含苞欲放的花蕊。 邹程司低下头轻轻吻她的手心。 梁洛洛笑着说：“这不是你以前的救治方法吧？”她记得以前她被油烫了，他可是会给她冲凉水，贴创可贴的。 邹程司：“手上没有救治的东西，所以转移你的注意力。” 他的唇慢慢低下去，亲了亲她的手指腹。 手指头瞬间微疼，酥、麻、痒。 梁洛洛：“所以现在也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 邹程司握着她的手腕，低着头继续亲：“现在是在占你便宜。” 暗夜里，密闭空间的车上。 气氛倏然浓而暧昧。 邹程司一一吻过她的手指头，很虔诚。 梁洛洛用另外一只手轻柔抚摸他的头发：“邹程司，你现在是吃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未婚妻已萌上您的前女友。请知晓。 第30章 嫉妒（2） 邹程司抬起深深的眼：“难道我不该吃醋么？” 梁洛洛说：“当然应该啊。” 四目对视， 火花四溅。 邹程司很想上前去亲吻她，今日看起来圣洁的她，让他格外有厮磨的欲望。 梁洛洛看着他：“邹程司， 你还记得以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个青蛙和蝎子的故事吗？” 邹程司：“记得。” 梁洛洛：“我告诉过你， 不要被我刺伤哦。” 邹程司：“你刺伤不了我。” 这句话反而让梁洛洛觉得有趣：“为什么？” 邹程司：“我不喜欢你的时候， 你伤害不了我。我喜欢你的时候，我愿意承担你的伤害。” 梁洛洛静静望着他， 把手贴在他脸上，过会儿才笑起来：“我很喜欢你这句话。让人觉得充满自信，你变强大了， 邹程司。” 梁洛洛说：“我不喜欢一脚踏两船， 不是因为我很有道德心，仅仅是因为很麻烦。我跟隋和并没有恋爱，不过我挺喜欢他的， 我也挺喜欢你的。目前为止， 谁让我觉得更刺激，我就跟谁在一起。” 邹程司轻轻“嗯”了声。 梁洛洛：“你不介意吗？” 邹程司：“你以前一直说想做个放荡的女人， 原来还没有成功， 这么关心我会不会受伤？” 梁洛洛笑了， 肆意而轻佻的：“这也是策略的一部分，一般男人听了这句话会更喜欢我。” 邹程司点头：“是，我就很喜欢你。” 这是邹程司第一次这样直面地向她表白。 梁洛洛又说：“我最近在看一个理论。说人的瘾有两种。一种是平常没什么痛苦的， 只有吸食的时候很快乐， 而人会念念不忘那种吸食的感觉，所以上瘾；还有一种， 是不吸食是痛苦的，只有吸食起来才会得到平静。你对我是哪种？” 邹程司：“第一种。” 梁洛洛：“欸， 原来我也没那么重要嘛。” 邹程司：“但如果你是唯一的，就很重要了。” 梁洛洛回视他的眼眸：“我一直想当第一，没想到还有人把我当唯一，有点兴奋了。” 他们彼此看着彼此，目光看着目光。 火花点燃。 接吻。 每次，梁洛洛都觉得自己对邹程司的瘾并没有那么大。 可每每只是和他交流片刻，他就会把她点着。 邹程司的吻是烫的，很迷人。 片刻后，梁洛洛呢喃：“有点想跟你回家了。” 邹程司知道，她说想，实际上就是不会。 邹程司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下次为我穿婚纱。” 梁洛洛笑，半咬唇。 哇，现在真的很霸道啊。 她越来越喜欢了。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要说：“那要让我考虑考虑。” 他们再接了一次吻。 车里好像都是彼此的气息。 不远处传来周百雪的动静，好像在问别人：“洛洛去哪儿了？” 梁洛洛说：“我得走了。” 邹程司应了声：“什么时候我去找你？” 梁洛洛：“明天。” 邹程司：“什么时候？” 梁洛洛：“下午三点半。” 邹程司：“好。” 梁洛洛很喜欢邹程司，邹程司是那种一旦被他接纳进去了就会发觉他热情无比的人——他居然说她是唯一，让她的心忍不住跳快了下。 可她也很喜欢隋和，隋和是富家公子，是很干净通透的，热爱事业，照顾家庭，唯独对爱情少了点热心，不过他毫不遮掩，也因此显得毫无阴霾，即便谈恋爱也会是个好对象。 现在唯一的劣势是，隋和不知道她和邹程司的关系，她是不是应该挑个时间告诉他呢？ 可惜呀，隋和没说要追她。 要是隋和追她，真想让他们打一架，一定很有趣。 梁洛洛回到家，周百雪问：“你去哪了？刚刚隋和打电话找你。” 梁洛洛：“对着天上的月亮，祭拜了下我妈妈。你该不会忘了今天是她的忌日，也是我的生日吧？” 周百雪霎时间脸色变了变。 梁洛洛笑着说：“害了别人可要记得哦，否则会冤魂不散的。” 周百雪看梁洛洛走上楼的背影，隋和因为是她生日，挑今天订婚，她不也一样没告诉他，这难道不是她自己的原因？ 周百雪说：“这世界上没有冤魂。” 梁洛洛已经走到台阶上，转头：“当然有，谁做了坏事，谁背后就站着一个。” 周百雪：“你妈病死是她自己的事，怪不到我头上。而且你今天订婚，我忙里忙外，为你做这一切，你连一句感谢都没有？” 梁洛洛：“噢？感谢你在我妈病危的时候爬上我爸的床，为他提供生理服务吗？” 周百雪：“你不也一样抢了音荷的对象？” 梁洛洛简直要笑了，她真是低估了她的脸大程度：“你先问问隋和能不能看上你家音荷吧？” 周百雪：“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看不上？” 梁洛洛：“是啊，说不定学你一样爬床，未婚先孕，可惜呀，时代不对了。” 周百雪：“你死心吧。你爸的遗产给不了你多少，他重男轻女，都是你弟弟的。” 梁洛洛：“我爸就在楼上，小心他听得到。” 周百雪笑得冷然：“这是他自己跟我说的。” 什么隐忍的后妈，什么委屈的继母，私底下不都是这一套？ 梁洛洛倒也不怕，低头仔细捋平刚刚穿戴好的手套，轻飘飘地说：“说实在的，我并不怎么在意遗产，毕竟我从小富贵，光我妈留给我的那部分，都够我吃穿不愁，一生无忧。我只是可怜有些人，穷到骨子里，为了钱不仅身体，连做人这件事都不要了，实在是可悲。” 周百雪定定看她。 梁洛洛回了她一个挑衅的笑，由于她在楼梯上，周百雪在楼下，更显得梁洛洛全然蔑视。 走上二楼，徐音荷正好从她爸的房间关门走出来。 梁洛洛没搭理她，径自走向门口，过了会儿，她突然转身叫住她，含着笑：“音荷，在一个快六十岁老头面前脱衣服脱得爽么？” 徐音荷顿时全脸煞白。 梁洛洛笑了下：“别让我告诉梁然哦。” 旋开门把，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章后台全都显示待高审，什么情况？ 第31章 嫉妒（3） Open是国内出名的时尚杂志， 主打都市女性时尚，风格偏艳丽，一月一刊。 大部分时候封面都是国内女明星靓照， 偶尔才会有几个生面孔， 梁洛洛特定的生面孔之一。 每年一月、四月、七月、十月会有春、夏、秋、冬四季主题， 每季大主题下面还有分小主题，譬如玉饰、太阳帽、围巾、耳坠等等， 梁洛洛一般参加春夏秋冬大换季，小主题不参加。 前两天，杂志社老板有个朋友打算把自己收藏的金白象牙折扇拍卖出去， 在杂志社做个硬广， 老板想来想去，觉得最适合这把折扇的是梁洛洛。 在她订婚前拍了个扇子的照片发给她，问她接不接。 梁洛洛觉得扇子照片很好看， 于是就答应了， 8月16日来拍照。 下午来后，看到实体扇子， 超出她意料的漂亮。 扇子非常小巧， 扇面看起来是半透明， 花纹繁复，一层覆盖一层就像海浪，又像无限交叠的金色树叶， 扇柄是温润的， 有玉的质地，也有象牙的温度， 最底下有金色的流苏，拿在手里轻轻展开仿佛立刻变成古代大家闺秀。 为了搭配这把扇子， 杂志社老板还专门朝某知名设计师借了一套礼服。 黑红色主调，宽领口，露肩膀，如同唐朝风格，衣襟边缘有着金色的凤翔纹路，把那种开领口的性感压下来，很庄重，一点也不显轻佻。到了腰，用黑色腰带系紧，紧接着是光滑缎面的红裙，并不长，在一侧开叉，正好到脚踝。 梁洛洛的头发不做太大的处理，就是在后面拢了拢，插上两只玉簪，立刻古典起来。 拍摄背景是黑色绣着白色梅花的屏风和一把雕花木椅。 邹程司下午三点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她坐在木椅上，交叠着腿，身体倾前，把扇子展开挡住下脸，眼里有妖娆的笑意。 摄影师拍完，说“好”。 梁洛洛侧坐着，把扇面倒转向下，一只手伸手摸腿，垂眸，是副慵懒的模样，这次就偏沉静了些。 摄影师每拍一张，说“好”，梁洛洛就换个姿势，显然很熟练。 邹程司望着聚光灯下的她。 她真是喜欢让别人看到自己最出色的一面。 昨天清纯，今天妖媚，简直是对男人的连环暴击。 邹程司甚至猜想梁洛洛是不是故意掐点叫他来的，他来到杂志社里，前台早有准备，一路畅行无阻进了摄影间。 邹程司在那站了半个钟头。 有个也像是模特的人前来招了招手，问道：“你好，请问是星辉公司的刘先生吗？” 邹程司说：“不是。” 那模特弯过耳边一捋头发，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刘先生呢，之前跟我约这个时间见面。那您是哪家影视公司的呀？” 邹程司：“抱歉，我不是影视公司的。” 模特问：“那您是？” 见邹程司不答，模特拿出手机：“我叫陈陈，方便的话，能不能留您一张名片，或者咱们加个微信？” 邹程司看出来她是来搭讪的。 走在这时，梁洛洛走过来，把手搭在邹程司肩膀，盯着小模特勾着笑说：“抱歉啊，他是来找我的。” 哇，她全身都在散发危险的气息。 简直有种母狮子按住猎物，让其他豺狼猎豹统统退散的架势。 邹程司忍不住低头笑。 模特看了眼梁洛洛很快就撤了，显然跟她打过交道。 所有工作人员都在看中途离场的梁洛洛，梁洛洛却把目光落在邹程司身上：“总有影视公司的人来找我，小模特来撞撞机会。” 邹程司：“那这很正常。” 梁洛洛：“奔着被潜规则的心态去的，说不定看你帅，就把你睡了。” 邹程司盯着她：“你不希望别人睡我吗？” 梁洛洛回视：“你要是追我的时候被人睡了，那你就可以不用出现在我面前了哦。” 邹程司挑眉：啧啧，占有欲真强，现在就已经不让任何人碰他。 梁洛洛突然微笑，拉着他的领带往前走：“来跟我拍照。” 邹程司：“我可不会。” 梁洛洛：“没事。我教你。” 梁洛洛把邹程司拉到聚光灯中间，周围的工作人员没一个敢吱声，足可知道她一向任性妄为。 邹程司放下包，把双手插在西装口袋里，微笑。 虽然没有化妆，也没有穿专门衣服，但邹程司居然在镜头前很有气场。 梁洛洛夸赞：“你还挺上镜的嘛。” 邹程司把手拿出口袋，换了下姿势：“好歹看过点电视广告。” 梁洛洛勾着笑，把扇子展开，只露出一双桃花眼。 邹程司：“最后照片会去哪？” 梁洛洛：“放心，不会登出来。他们会发给我，我转给你。” 邹程司拍了几张就主动撤了，剩下梁洛洛再拍了七八张收工。 工作人员捧着盒子上前，梁洛洛把扇子折叠好放回去，朝邹程司：“我去换衣服了，等我，不许聊骚。” 邹程司笑：“好。” 他可从来没跟人聊够骚，当然，除了她。 邹程司环顾这个拍照的摄影棚，并不大，工作人员也只有七八个。 摄像师正在来回翻看照片。 不少人在邹程司把视线挪过去的时候，把原本对着他的目光迅速挪开，他们或许在好奇，他跟梁洛洛什么关系？ 所有人都在关注梁洛洛。 她本是就是容易惹人注目的类型，美艳、轻佻、年轻、富有，影视公司找她，杂志社捧着她，小模特嫉妒她。 而她自己呢？ 足足有二十多分钟，梁洛洛才出来，一身白色T恤和短牛仔裤，十分居家。 邹程司打量她：“怎么这副打扮？” 梁洛洛：“换换口味啊。” 一下从满汉全席到清汤小面了，不过邹程司还算喜欢这种转换。 应该说，基本上她的打扮他都喜欢。 梁洛洛说想吃海底捞。 两个人走到门口，邹程司刚准备开车，梁洛洛说：“海底捞就在杂志社旁边，咱们走过去。” 邹程司不知道她什么打算，不过一向在这种事上很顺从她。 从杂志社到海底捞那边有条僻静的小路。 很窄，只容一辆汽车通行。 右侧是围墙，墙上挤满了爬山虎和不知名的花朵，很美。 梁洛洛走到一半，忽然停下：“邹程司，你背我。” 原来她穿短裤是有备而来，邹程司停下，让梁洛洛爬上他的背。 梁洛洛非常快乐地压在他身上，感受他宽阔的背，甚至忍不住把脸贴了贴。 好久没有被他背过了，居然很是怀念。 不过即便如此，她也还是要挑剔一下，捏着发尾扫他的耳廓：“你的西装有点硌人，没以前舒服了。” 邹程司：“但比以前可靠了。” 他现在也会回嘴了。 周边路过金黄色的花朵，让人觉得秋意浸染。 梁洛洛双手圈着他脖子：“邹程司，你知道为什么杂志社会让我来拍那个收藏品扇子的照片吗？” 邹程司：“为什么？” 梁洛洛：“因为只有我打碎了赔得起啊，而且他们就是想让我买，我偏偏不买。” 邹程司：“你喜欢吗？” 梁洛洛：“挺喜欢的。” 邹程司：“那为什么不买？” 梁洛洛：“我很不喜欢让别人的阴谋诡计得逞，特别不舒服。有钱人就是这点不好，别人总觉得你对钱无所谓，总是在算计你。” 邹程司：“难道你对钱不是无所谓吗？” 梁洛洛：“是啊。可是我偏偏不喜欢被人拿捏。” 邹程司笑了，他知道。 梁洛洛上前，把脑袋凑在他耳朵边：“邹程司，有钱的人总应该比没钱的人快乐一些的，否则那些没钱的人还有什么盼头，你说对不对？” 邹程司：“对。” 梁洛洛：“长得漂亮的人也应该比长得不漂亮的人快乐，这样长得不好看的人还有变得好看的理由。” 邹程司：“对。” 梁洛洛：“所以啊，我应该快乐，没有理由不快乐对不对。我都不快乐，让别人怎么活啊？” 邹程司：“你说得都对。” 梁洛洛捏他的耳廓：“你这个墙头草。邹程司，我才发现，你的耳朵很大欸，听说耳朵大的人聪明。” 邹程司：“我一向很聪明。” 梁洛洛：“哇，这么自恋，被我传染了吗？” 邹程司：“是被你传染了。” 走了一段路，微风扑面，梁洛洛沉静了会儿才说：“邹程司，你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邹程司知道订婚，但知道答案肯定不是这个，所以他回答：“不知道。” 梁洛洛笑：“昨天是我母亲的忌日，也是我的生日，她是挺过了我十九岁生日那天才死的。后来我就离家出走，遇到你了。” 邹程司回：“嗯。” 梁洛洛真挺喜欢跟邹程司相处，他永远不多话不闷人的，心态很平静，总是让她非常愉快。她惬意地拍了拍他的头：“现在我是正式满25岁的梁洛洛了，最近我发现我有点坏，但是呢，我打算继续坏下去。” 邹程司：“加油。” 梁洛洛笑起来，他跟别人不一样：“你也要加油，争取让我爱上你，我虽然喜欢你，可还不是爱哦。什么时候我会真正爱上一个人，我自己都想象不出来呢。” 梁洛洛把下颌搁在他肩膀上。 邹程司：“那你可以先提前准备一下。” 梁洛洛：“为什么？” 邹程司：“我打算很爱你，也打算让你很爱我。” 梁洛洛：“哇哦。”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时间BUG修改一下 第32章 嫉妒（4） 梁洛洛：“我不想当万人爱的公主， 想当被所有人讨好和敬畏的国王。” 邹程司：“如果你是国王，那我就是宠臣。绞尽脑汁讨你欢心。” 梁洛洛不得不赞扬：“邹程司，你怎么这么厉害了， 情话一套套的， 老实说， 跟我分开的时候真的没有跟别的女孩在一起吗？” 邹程司笑：“没有。有你看能看得上别的女孩么？” 梁洛洛得意洋洋地抬起脸：“那倒是。放我下来。” 邹程司把梁洛洛放下来。 邹程司转身面对着她。 梁洛洛就这样慢慢抬起眼：“你是不是在等我亲你啊？” 邹程司挑眉：难道不是么？ 这里空旷，好一会儿没有人走过， 只有簌簌颤抖的明黄色花朵和碧绿青藤包围着他们。 梁洛洛拿起他的领带，把他拉到身前，眼波流转：“就不亲你。” 邹程司搂住她的腰：“那轮到我亲你了。” 梁洛洛笑着被他覆上来。 相比于以前情丨欲浓重的吻， 这个吻清浅得过分。 他们这次不仅闻到了彼此的气息， 植物气息，甚至感觉到风在两人脸颊贴过。 梁洛洛说：“一般来说，人和人认识三个月后， 新鲜感会慢慢退去， 开始能够逐渐看到对方的缺点。” 梁洛洛伸出直直的胳膊搁在他肩上：“我的缺点是什么？” 邹程司：“没有缺点。” 梁洛洛：“真的吗？你可不要为了讨好我说假话哦。” 邹程司：“所谓的缺点，只是特点的代名词。” 梁洛洛笑：“但是你在我眼里有缺点。” 邹程司没问。 梁洛洛：“缺点就是不会唱歌。我都五音不缺， 你还不会唱歌， 以后我们两个是要互相开嗓都嫌弃的程度吗？” 邹程司想起来， 五音不缺还真是梁洛洛最大的缺点。 她明明能弹吉他，还能弹琵琶，居然唱歌跑调， 很神奇。可是他觉得正是这一点缺点， 让他觉得更可爱。 梁洛洛总是可爱的。 梁洛洛：“我最近有首特别想让你唱的歌。” 邹程司感觉到了她微微勾起嘴角里的一丝狡黠。 梁洛洛：“《扇子舞》听过吗？” 邹程司摇头。 梁洛洛根本猜到了，拿出手机， 给他播放。 “啦啦啦啦啦，粉红的扇子飞舞……啦啦啦啦啦啦， 想和你一起漫步……” 在《扇子舞》的节奏里，邹程司问：“这就是你现在的听歌喜好？” 梁洛洛：“对。先《扇子舞》，接下来《小蛮腰》，其它我再想想，下次给你布置。” 邹程司：“所以这是作业？” 梁洛洛：“对啊。国王总是要给宠臣任务的。宠臣得乖乖完成才行哦。” 邹程司：“那完成了，你给我什么奖励？” 梁洛洛：“你想要什么奖励？” 梁洛洛回到家。 昨日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她本来就是从邹程司身上找快乐的。她母亲死后，她最郁闷的日子，是在他身上得到了平静。 邹程司真的每次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说话也骚操作连天，让人总是忍不住想再去试试，用什么方法去撩撩他呢，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国王和宠臣，她喜欢这种关系。 梁洛洛哼着《扇子舞》的歌，晃着小包走到楼下。 徐音荷独自坐在客厅里，一见她慌忙地站起来，梁洛洛知道她应该是有话跟自己说，她当作没看见。 正当她要走过的时候，徐音荷上前：“姐，我能不能跟你说两句话？” 梁洛洛转头：“话题是什么？” 徐音荷低声：“你昨天跟我说的……” 梁洛洛：“想让我不要说出去吗？” 徐音荷：“我不是自愿的，而且没发生什么。” 梁洛洛挑眉：“你是不是自愿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阿姨走过，徐音荷着急了：“咱们能换个地方说吗？” 梁洛洛跟她来到徐音荷的房间。 徐音荷的房间比她小，整体倒是很简单素朴，没什么贵重东西。床是床、被是被、桌子和柜子全都收拾得平平整整。 她不像梁洛洛，喜欢点熏香，窗帘半拉，没有味道。 梁洛洛在等着她有什么话好说。 徐音荷：“姐，我知道我妈对不起你，我也知道，你很讨厌我们。但是我跟爸爸……” 哇，梁洛洛纳闷，她是怎么还能说出爸爸那个词的？ 徐音荷仓促地看梁洛洛一眼，垂下头：“我服侍他的时候，他对我动手动脚，我告诉我妈，她让我不要声张，后来我妈让我不要拒绝他，反正他是没能力的，就是只能看，做不了什么……可我真的不是愿意的，我只是……” 梁洛洛冷冷地问：“只是什么？” 她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梁洛洛后悔自己跟她单独聊天了。 徐音荷说：“求你不要告诉梁然哥好吗？我真的不是自愿的，我只是想在这个家待下去……” 梁洛洛真讨厌她说，自不自愿这句话。 梁洛洛：“你妈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是她的狗吗？” 这句话说得太锋利，让徐音荷抬起头怔怔看向她。 有些人是恶心，有些人是惹人厌恶而不自知。 梁洛洛是个还挺泾渭分明的人，最开始纯粹只是讨厌周百雪，并不讨厌徐音荷。特别是徐音荷当时年纪也不大，畏畏缩缩的，显得很是怕她。 直到她发现了这件事。 家里的阿姨可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徐音荷还以为能瞒得住，她能瞒得住谁？ 梁洛洛早就知道，这件事大部分是梁天生的色和周百雪的贪。 可是徐音荷呢，她是软弱得可怕，像滩泥一样任人揉捏。 也许梁洛洛那句“狗”刺伤了徐音荷，她突然哭了，捂着脸说：“我也想过跑，可是我能到哪去？这个家里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我必须帮她的。” 梁洛洛懒得听她辩解，她是个无动于衷的人：“所以，你拉我来聊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可怜你？” 徐音荷还在悲痛中：“姐，你早发现了，为什么不阻止他？” 梁洛洛：“哦，你是在怪我没有救你？” 真可笑。 难道她没有拒绝的机会？梁天生不能走动，她随时可以逃跑，而且她都大学毕业成年人，出去找份工作自己住怎么了？ 她自己愿意成为母亲的傀儡，父亲的小菜，还在期望她这个父亲的亲女儿秉着大公无私的精神救她，就因为她不是自愿的，她很痛苦吗？ 哇，单纯得可怕呢。 梁洛洛抚了抚徐音荷的床尾，坐下来，交叠着腿，把胳膊肘撑在大腿上：“音荷，你是不是很喜欢梁然？” 徐音荷看向她，没吭声，脸上还有泪水的痕迹。 我见犹怜。 怪不得她爸爸这个年纪还对她的身体有兴趣。 徐音荷完全没谈过恋爱，也因为这件事很自卑，对待梁然格外小心翼翼，梁洛洛一眼就看得出来。 梁洛洛笑了笑：“所以，如果你不想让我告诉梁然，是不是得听我的话呀？”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豪门恩怨不会很虐啦……女主也不是很有心计的人，她只是活在爽文里。 第33章 嫉妒（5） 徐音荷惊恐地望着梁洛洛。 梁洛洛：“我不会像你妈妈那样， 逼你做这种事，不过有些时候我需要你帮忙。” 徐音荷低下头，使劲搅着双手。 梁洛洛知道她正在纠结， 软弱的人真是连被控制都不知道该听谁的。 简直让人觉得可怜。 梁洛洛起身：“你的事我暂时不会告诉梁然， 不过你最好别期待和梁然在一起， 我是不会允许的。” 徐音荷点头低声：“我知道。” 梁洛洛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晚饭后。 晚上八点， 梁洛洛特地敲了敲梁天生的房门。 梁天生的房间位于二楼最里面，这时候他一般都在房间里处理公务，行动不便， 徐音荷常常会负责把他推到房里照顾他。 里面传来梁天生的声音：“进来。” 开门时， 果然梁天生和徐音荷都在，梁天生坐在中间的沙发上，徐音荷坐在旁边给他切苹果。 看见梁洛洛， 徐音荷眼里闪过一丝局促。 梁天生的房间比梁洛洛的要大， 是套间，外面是小客厅， 里面是卧室。 靠近办公桌的牌匾上有副题字， 上面写着“坚韧不拔”， 正对着办公桌的是架收藏柜，被两棵常青树围着，放着各式各样的工艺品。木雕的、玉刻的、瓷器、翡翠制品， 还有不少中国古画， 整个房间色调都呈褐色，经典的实体业企业家风格。 棕木色真皮沙发， 一长一两短。 梁天生坐在最中间的长条沙发上，徐音荷坐在他左侧。 梁洛洛在右侧坐下， 徐徐展开一把象牙折扇。 这把扇子是她新买的，今天下午才送到，杂志社那把看过后，她不打算买，不过找了件类似的收藏品买下。 她就是喜欢出乎别人的意料。 梁天生看她良久不说话，开口问：“这么晚找我，你有什么事？” 梁洛洛笑着把扇子合上：“爸，你还记得前年来我们家的周叔叔吗？” 梁天生回忆了下：“周德河？” 梁洛洛点头：“被我发了自拍发朋友圈的那个。” 梁天生一想起这件事脸就沉下来。 周德河是他生意上认识的朋友，有点好色，上次见到梁洛洛，就要让梁洛洛到他旁边坐，谁知道梁洛洛坐过去了，抬起手就对着他们拍照，发朋友圈：“这位周叔叔真可爱，第一次见面就热情得称呼我为侄女，要我坐他腿上，还把手放在我腰上，差点就要亲我脸了，好像我是个三岁小孩呢。” 梁洛洛朋友圈里不少做媒体的，当即就有人截图发给了周德河。 周德河气呼呼地来找梁天生，梁天生让梁洛洛删，梁洛洛不删，打听到了周德河女儿微信，发给了她，被周德河女儿拉黑了。 梁洛洛于是顺手把照片挂周德河公司官微下面，让水军评论点赞上第一好几天。 梁天生：“为什么提这件事？” 梁洛洛把玩扇子，抬起眼：“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老男人都还挺猥琐的。” 梁天生盯着她。 她抬起眼，展开扇面，低眸：“爸，你再过两年应该就满六十了吧？” 梁洛洛慢慢说着，却很清楚，一字一句：“是还打算再给我生个弟弟吗？” 徐音荷猝然抬起头，仿佛预感到她要说什么。 梁天生往前放下那块吃到一半的苹果。 梁洛洛歪着身，撑着下巴，把象牙扇子拎着一下一下地抖开又合上：“周姨真是太不尽责任，明明应该她每天照顾你，怎么让她女儿全都替代了呢？噢，对了，她这个年纪，生孩子应该很辛苦吧，所以才让徐音荷每天都在你房里待一两个小时。” 梁洛洛这才抬起眼，直勾勾望着梁天生。 这个房间里没有人不懂她什么。 她说得已经是直白，接近于裸丨露了。 徐音荷垂下眼。 砰砰砰，心跳如雷鼓。 她从没想过，梁洛洛居然敢当面说。 她紧张到手心全是汗，如同漂浮在天空上，连呼吸都短暂停了下，而随之偶尔的却是血液逆流，全身都在突突突叫，很害怕……可也很振奋，秘密一旦被戳破，就不是秘密，也许就是忌讳和尴尬，也许就会让这件事不再发生！ 梁天生：“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滚出去！” 梁洛洛：“好啊，那我就滚出去，你们继续。” 她起身，走到门口关上门，拿起扇子转了下，歪着头欣赏：哇，这把扇子还蛮好玩的，说话的时候让人特别有感觉，尤其是怼人的时候，折起来那种扇骨碰撞的声音，如同在敲打别人的心跳呢。 回到自己房间，梁洛洛拿起手机就给邹程司发了条语音。 「杀人不眨眼」：邹程司，我发现我自己居然还是蛮善良的。 「不二臣」：怎么？ 「杀人不眨眼」：没怎么，就是又发现了一个自己的优点。 那边的邹程司笑。 梁洛洛平躺在床上，盯着自己公主床的流金纱帐，举起扇子，让扇面缝透过光。 她讨厌徐音荷，因为她讨厌软弱的人，软弱的人连说个“不”字都能要了她的命。 可下午看《了不起的盖茨比》，里面第一句话就是：“我年纪还轻，阅历不深的时候，我父亲教导过我一句话，我至今还念念不忘。’每逢你想要批评任何人的时候， ‘他对我说，’你就记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并不是个个都有过你拥有的那些优越条件。‘ ” 虽然她觉得徐音荷完全可以拒绝。 可恶并不出在她身上。 梁洛洛更恶心自己的父亲梁天生。 要是伤害人不犯法，梁洛洛真想阉了他。 不过梁天生现在就跟阉了也差不多，照样色心不减。 梁洛洛合起扇子，转头按下语音键。 「杀人不眨眼」：邹程司，你以后可不许变成一个老男人。 「不二臣」：什么是老男人？ 「杀人不眨眼」：就是脑满肠肥，满脑子都是性和钱的人，而且不仅是想想，是看到便宜就要伸手去占占的人。 「不二臣」：放心。我不会。 「杀人不眨眼」：你这么肯定？说不定你以后有钱有势了，一大堆美女投怀送抱，你也就乐得接受，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个猥琐的大胖子……哇。 梁洛洛仿佛想象出来邹程司发展下去的样子。 「不二臣」：我现在就已经有钱有势了。 「杀人不眨眼」：是吗？ 「不二臣」：当然。可我还是在追求你。 梁洛洛笑着趴过身。 「杀人不眨眼」：那我问问你追求的进度，那首《扇子舞》学得怎么样啦？ 「不二臣」：还没学。 「杀人不眨眼」：所以你根本就不上心，只是哄哄我？ 「不二臣」：今天有点忙，明天。 「杀人不眨眼」：那我等你明天。 她真的是太喜欢让一个人去做自己从不会去做的事。 邹程司半靠在沙发上用电脑，听完她的语音后，点开播放器播放已经听过一半的《扇子舞》。 这种曲调他怎么可能学得会？ 他跟着哼两下，笑了，继续工作。 梁洛洛趴在床上晃着腿，现在她在想，梁天生是什么表情，徐音荷是什么表情？ 再接着是对于邹程司唱《扇子舞》的期待。 梁洛洛决定，不仅要让他唱，还要让他跳，让他成为一个唱跳俱佳的艺人，想想就很刺激。 不过如果邹程司完成了她的要求。 她就得给他奖励了。 他要求的也不少。 梁洛洛突然收到了隋和发来的一条微信。 「Ivan」：你加了Anita? 「杀人不眨眼」：对。 「Ivan」：你叫她作小可爱？ 「杀人不眨眼」：对。 隋和发了张截图过来。 截图里面显示。 「Anita」：隋和，昨天你的未婚妻加了我好友，还叫我小可爱，她是不是……？ “……？”这个符号，让隋和仿佛立刻看到了Anita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甚至坐立难安，她一直是个容易想多的人，倒不是往坏处想，而是容易往奇怪的方面想。 梁洛洛笑得乐不可支，Anita人也太好了吧，居然也不认为她这个未婚妻是去挑衅她这个前女友，而是一直在纠结小可爱。 明明在微信上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原来只是在内心翻天覆地的害怕。 梁洛洛撑着脸，一下一下打字。 「杀人不眨眼」：告诉她，我想上她。 作者有话要说： 隋和：？？？？ 周末我要努力更文，握拳！ 第34章 嫉妒（6） 隋和正在自己的书房里， 看到梁洛洛的回复后，他挑挑眉，手指飞快地打上。 「Ivan」：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杀人不眨眼」：我很想认真。 「Ivan」：为什么要去加Anita？ 「杀人不眨眼」：看她可爱啊， 所以想跟她成为朋友。我喜欢让喜欢的人在我身边。 「Ivan」：所以如果有喜欢的男生你也会这么主动？ 隋和是在试探她吗？梁洛洛笑。 「杀人不眨眼」：不会哦， 这方面我反倒喜欢男生来追我。 「Ivan」：为什么？ 「杀人不眨眼」：因为被喜欢才有主动权。 「Ivan」：所以你一定要别人先追你。 「杀人不眨眼」：差不多。 隋和拉回话题。 「Ivan」：不要对Anita太热情， 她会很失措。 「杀人不眨眼」：我知道。不过要是Anita按正常人思路，认为我是去示威的， 也许我就放弃了。可是她居然这么可爱，简直让我蠢蠢欲动。 隋和笑了，觉得梁洛洛真的是女生中少有的很主动的人。 虽然梁洛洛说， 她喜欢异性追她， 不过他认为她是那种看到喜欢的会直接上前的人，会暗示，会撩， 直到别人主动追她的时候， 她就可以选择接不接受，很喜欢让自己占尽优势。 「Ivan」：Anita有可能会介意我跟你之间的关系。 「杀人不眨眼」：嗯， 所以我有点后悔跟你订婚了。 「Ivan」：Anita这么重要？ 「杀人不眨眼」：男人多得很， 萌物却很少。 「Ivan」：原来我在你心里真的完全没竞争力。 「杀人不眨眼」：你想要什么样的竞争力呢？ 她把话题抛回来了。 隋和的确是在试探梁洛洛的想法。 谈恋爱对他来说成本太高， 而且中国人对恋爱这件事太郑重，只要互相认可了恋爱关系就等于要为结婚做准备。隋和并不想这么郑重，他更偏向西方的方式， 先相处再确认关系。 梁洛洛目前为止很有趣， 不过她有点太过自我，相处起来也不会很容易。 话题到此中断。 梁洛洛点进Anita的朋友圈。 她朋友圈里大部分都是乐曲转发， 或者拍钢琴或者小提琴，或者合奏的团队， 或者周围的景色等等照片，配上的字都是：“呆”“看天”“天气真好”“有点闷”“看花”“看草”“看雕塑”“看木头”“看琴”。 这是内心怎样一个柔软的小可爱呀！ 明明身高一米八，高贵冷艳，内心却如此呆萌可爱。 梁洛洛迅速给她每一条状态都点了赞，点完赞梁洛洛仿佛立刻看到了屏幕对面的Anita皱着眉头，拿起手机，疑惑不解，甚至惊恐不已的表情。 梁洛洛差点笑起来，也许她还会瑟瑟发抖呢。 她撑着下巴。 噢，她真是太喜欢调戏这种小可爱了。 第二天一早，梁洛洛下楼。 徐音荷本在客厅忙活，一看她下楼，立刻进厨房给她端来一碗莲藕排骨汤，殷勤地站在她旁边。 梁洛洛看了眼，这是她最喜欢喝的汤。 站在旁边不说话，但能感觉到她整个人的气氛是快乐的。 这架势，是在感谢她？ 梁洛洛不置可否，低头喝了口汤，清淡，味道还不错。 周百雪远远站在二楼楼梯口，招呼：“音荷，你上来。” 徐音荷抬眼看了看自己母亲，乖乖走上楼。 梁洛洛喝了两口汤，今天没什么事，继续围观Anita的朋友圈，一个个点开看状态下面的评论。 有段时间应该是Anita跟隋和恋爱。 Anita除了日常拍景物，还拍了不少隋和，比如他在夜色中看向窗外，他的一个转过头来的笑，或者他坐在那里打电脑的姿态，或者他在图书馆翻开一本书的手指，甚至隋和的西装一角她都会拍，Anita看起来很喜欢生活中的细节，这组隋和的照片看起来既认真也珍重，那种小心翼翼满溢出屏幕。 看来她真的很喜欢隋和。 梁洛洛从来没有过这样小心翼翼喜欢一个人。 她从以前开始就决定虽然可以玩爱情游戏，但不把爱情当做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必要的时候，她谁都能放下，包括邹程司。 也许她跟隋和是一样的人，就算对方对自己再好，一旦发现对方不满足自己的预期，就会决然地离开。 所以隋和，本质上也是个国王，需要别人满足他的要求。 梁洛洛笑着。 听到徐音荷下来，走进厨房，隔了会儿出来，把早餐摆在桌面上的动静。 原本她只是抬起头随意扫扫早上吃什么，却看见徐音荷低垂着的脸有点红，神色凄楚，要么被人打了，要么她自己把脸撞墙上。 梁洛洛后靠在椅背上玩手机，过了两分钟突然说：“徐音荷，你知道人跟动物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吗？” 徐音荷看向她，摇了摇头。 梁洛洛说：“人有选择权，而动物没有。” 早起的梁柏跑过来，现在是暑假，他不用上学，拿着作业本跑来问梁洛洛问昨天晚上不会做的题目：“姐姐，12乘以20等于几啊？” 梁洛洛捏了捏他的脸：“你都小学一年级了，不会做乘法吗？” 梁柏摇头说：“不会。” 他伸指头：“2乘以2得4，2乘以0等于0，1乘以2等于2，1乘以0等于……” 梁洛洛看他都快把自己绕蒙了。 果然，梁柏茫然地抬起眼，胳膊夹着作业本，拇指压着笔，其他指头大大张开算数，显然已经彻底晕了。 梁柏又胖了不少，以前还细胳膊细腿，上了小学后，胖成了个球，连脸都是圆的，像只松鼠一样，有点可爱，梁洛洛都想把他抱起来称一称。 不过梁洛洛虽然挺喜欢他，却不会太跟他太亲近：“问你小姐姐吧。” 现在太亲近了，以后可不好。 她不打算跟他们俩中的任何一个人搞好关系。 梁柏跑到徐音荷旁边，徐音荷弯下腰：“柏柏，12乘以2是多少？” 于是梁柏又伸出手指头，抬起眼：“二十四。” 徐音荷：“那二十四乘以十是多少呢？” 梁柏：“二百四十。” 徐音荷说：“对了。” 梁柏很高兴地跑找了个凳子，把答案写上。 徐音荷看着梁柏，觉得小孩子真是单纯，什么都不懂，所以就可以很快乐地活；她又看向梁洛洛，她快步走回楼上了，她从来都是肆意的，不顾忌任何人。 徐音荷长长地垂下眼。 作者有话要说： 我还是很短小，感觉没用了。 第35章 嫉妒（7） 邹程司刚进门口就听到有人在吼骂。 阿春对面的人嚷嚷：“你他妈是个傻子， 连字都不会人吗？” 另一人嬉笑补充：“他就是个傻子！” 阿春对面的人朝他扔了个剥下来的香蕉皮：“外卖也能拿错，吃屎吧！” 邹程司走到阿春身边，那两个人立即噤声。 阿春惊喜地转过头：“少爷。” 公司的副经理张来迎过来：“程司怎么来了？” 邹程司说：“来找阿春。” 邹程司看向那两个人， 那两个人装作若无其事地拿着外卖， 互相推搡着说吃饭吃饭。 邹程司转头对张来说：“张叔， 不用客气，我就跟阿春聊聊。” 张来道：“好， 你自便。” 阿春手里还拿着香蕉皮。 邹程司问他：“你吃饭了吗？” 阿春摇头。 邹程司拍他的肩膀：“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两个人来到一家烤鱼店。 阿春坐到桌子面前，拿起菜单咬着手指说：“少爷， 我想吃川香烤鱼， 放藕片、豆芽还有豆皮。” 邹程司把公文包放到一侧：“好。都可以。其他还想吃什么？” 阿春说：“花椰菜、回锅肉，我还要喝果汁。” 服务员过来，邹程司示意她一一记下。 服务员问：“饭和酒要吗？” 邹程司：“两碗饭。拿壶热水。” 服务员：“好的稍等。” 服务员走到前台递菜单， 拿了壶热水过来。邹程司自己倒， 先给阿春洗杯子，再给自己洗杯子， 最后倒满白开水。 阿春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她家店我来过， 很好吃。” 邹程司：“嗯。” 看见阿春被欺负， 他的心情并不是很愉快。 可是他并不能说什么，因为就是他让阿春待在那里。 阿春把筷子放在碗上，十分快乐地等烤鱼到来。 邹程司凝视他。 阿春是邹程司母亲袁琴的邻居， 他四岁表现出智力问题后， 他父母抛弃了他，他跟奶奶生活。 那时候袁琴刚怀孕， 邹厉明不常回来，她一个人在家， 看他们老人小孩没有经济来源，经常捡垃圾吃，着实可怜，就经常分点东西给他们。阿春奶奶很感恩，当时袁琴羊水破的时候，还是她一个老人家费力把她送到了医院。 后来阿春奶奶过世之后，阿春基本就跟着袁琴生活。 久而久之，阿春就跟她很熟悉了。 吃烤鱼也是袁琴带他的，因为袁琴总是对阿春说“吃鱼可以变聪明点”，于是阿春就喜欢吃烤鱼。 叫少爷这个称呼也是阿春坐在她家看电视，正好是民国剧里面一个小孩出生的场景，电视剧里的丫头们都叫刚出生的小孩子做少爷，那时候邹程司刚出生，所以阿春叫他“少爷少爷”，这个称呼直到现在也改不了。 邹程司曾经带他去医院检查过，他是轻度智力发展迟滞，IQ低，基本没法治，只能靠引导。 烤鱼上来了，阿春很兴奋，虎视眈眈地盯着。 他拿起筷子，盯着烤鱼，快触及鱼肉的时候想起什么，看了看邹程司，邹程司说：“吃吧。” 阿春这才很高兴地下筷子。 邹程司倒并不是很有胃口。 他慢慢吃着。 烤鱼散发着热气，红油滚烫，葱蒜八角，散发香气。 阿春吃到一半，突然说：“少爷，好多人借钱。” 邹程司看向他，等他说，阿春偶尔也会有感想的。 阿春：“有个小女孩的爸爸借钱，后来我们就去追。他跑了，我没有找到他，我们就去小女孩学校，她也没有钱。” 邹程司：“这个世界上没钱的人很多。” 阿春：“我有钱。我的银行卡上有两万块钱。” 邹程司笑着点头：“不要被他们知道。” 阿春说：“对，我绝对不会告诉他们，他们问我，我就说，没有钱。” 邹程司笑了下，阿春其实到底还是学精了。 他给他夹菜：“如果他们打人，让你上前去认罪，看到警察后你不要说话，打我的手机号，明白吗？” 阿春点头。 邹程司每次来都要跟他说一句，因为阿春很容易忘记。 邹程司：“我的电话号码是多少？” 阿春：“138XXXXXXXX。” 邹程司：“对。” 阿春埋头继续吃东西。 阿春的胃口很大，每次都能吃很多，邹程司只吃了小部分。 最后邹程司结账，两个人回到阿春的公司。 阿春一走到离公司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就开始垂头丧气。 邹程司说：“谢谢你，阿春。” 阿春是走过了好几米才反应出这句话，过会儿，他笑了。 到了门口，邹程司这次想见的人，终于出现在他面前——常昊。 常昊在前台那跟人拿着单子一核对，看见他们两个，目光盯在邹程司身上，等他们一靠近，常昊就迎上前来：“是不是程司？” 邹程司双手握着公文包带，笑着点头打招呼：“是，常叔叔。” 常昊：“我一看就是你，十年没见了吧，长这么大了，啧，跟你爸长得一模一样。” 邹程司微笑：“我也好久没看到常叔叔了。” 常昊：“我去马来西亚开分公司了，开不下去就又回来了，辛亏你爸还能收留我，否则我都不知道去哪儿了。程司最近在做什么，跟你爸做生意？结婚了吗？” 邹程司：“我在做律师，没结婚。” 常昊吃惊：“律师好啊，律师是高材生，轻易当不了，我们做这行的都要看律师的脸色。程司，不错，以前就觉得你是个厉害的孩子！” 邹程司说：“客气了。常叔的联系方式是多少，咱们可以加一个，以后方便联系。” 常昊还在感叹，一下就十年，他拿出手机跟邹程司加好友：“真没想到，程司出落得这么一表人才了。你爸估计很看重你。” 邹程司只是笑了笑：“常叔现在住哪里？” 常昊打开二维码：“我呀，就住对面的小区，喏，抬起眼就看得到，7号楼2单元。” 邹程司点头。 常昊：“有时间来找我，程司。” 邹程司：“会的。这几年我一直很想念常叔，之前听到常叔突然离开，还很吃惊。” 常昊笑起来：“真是个好孩子。” 叙旧完毕，常昊去处理事务。 邹程司备注上他的真实姓名，同时记录下他刚刚说的地址。 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 「杀人不眨眼」：说好的《扇子舞》呢？ 第36章 嫉妒（8） 「不二臣」：在准备。 「杀人不眨眼」：那什么时候唱？ 「不二臣」：晚上唱。 「杀人不眨眼」：我很期待哦。 还真的是完全不放过他。邹程司笑笑， 转身对阿春说：“我要走了，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阿春有点舍不得他，乖巧地点头。 邹程司从拿出一包大白兔奶糖。 阿春很快乐地接过了。 迎面一辆黑奥迪开过来， 停在路边拉下车窗， 露出刘多峰的脸。 刘多峰：“程司， 这么巧？” 邹程司：“嗯。” 刘多峰点头：“你怎么会在这？” 邹程司：“见朋友。” 刘多峰视线瞥向阿春，阿春面对生人有点恐惧， 躲到邹程司身后。 刘多峰觉得邹程司的朋友真是奇形怪状：“下午回公司吗？” 邹程司：“回的。” 刘多峰：“那就好。下午见。” 邹程司：“下午见。” 刘多峰摇下车窗离开，阿春这才从邹程司身后出来，邹程司跟他道别后， 离开。 走在人行路上。 常昊回来了。 他必须跟他套好关系。 邹程司先回到住处。 打开门。 把公文包放在客厅的白桌上， 然后走到贴着墙角的办公桌面前打开电脑。 电脑里有今日的录音文件。 这是另一个关键人物李东的。 他戴上耳机，点开软件，电脑会自动保存下来李东电话里的所有通话语音， 他把李东今天的录音全都听了一遍， 没有对当年那件事的提及，所以他删掉这些不重要的内容。 而在一个加密且隐藏的文件夹里， 有着李东这六年间哪怕丝毫提到那件事的关键保存， 邹程司建立了常昊的档案， 把今天留存到的微信号、手机号和地址都存进去，以作备份。 其实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他需要证据。 邹程司处理好这一切。 想起答应要给梁洛洛唱歌。 她真的是太会折腾别人。 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需要梁洛洛这种每次在一起的时候， 就会强烈地占据别人全身心的人，让人无法再去想别的事情。 这种为她沉迷的瞬间， 是他的放松时刻。 邹程司点开听歌，难度对他来说， 实在太高。 他重新拿起公文包，戴上耳机听着再去公司。 梁洛洛横趴在床上看书。 邹程司带给她最大的影响就是教会了她看书这件事。 因为他给她朗诵的诗歌很美。 因为他靠坐在书架角看书的样子很安静，仿佛全世界都与他无关。 所以这几年闲下来的时候，梁洛洛还会看几本书。 可惜没有找到比邹程司朗诵给她的还要美的句子。 梁洛洛翻了页。 不过呢，邹程司似乎不再看书了。 那次去他家的时候，她还仔细端详了一番，他没有以前那种装满书的大书架，只有基本厚重的法律词典放在电脑旁，厨房里也没有做菜的痕迹，让梁洛洛当时看到的时候就挑眉，她还挺喜欢他以前做的那些小菜。 于是，她才把那支口红放在他的冰箱里。 梁洛洛撑住下巴。 突然合上书。 她又想到好玩了的，反正今天无事，不如去找他。 梁洛洛上网搜了下邹程司的名字，很快就搜到了他公司地址。 他居然还在他们公司的官网第一页，拍了张非常帅气地，微笑着的头像照，下面写着邹程司三个大字，滑动过去，还有关于他的新闻稿，第一句就说他温和亲善地接待了前来求助的李女士。 谁给他贴的标签？ 温和？亲善？ 明明是个斯文败类，衣冠禽兽，《扇子舞》要的奖励，可是让她学猫叫呢。 梁洛洛立刻起身跪坐在床上，她需要整装待发，让她想想，穿哪件战衣好呢？ 等到六点下班的时候。 刘多峰是最先出来的。他看见公司门口右侧的停车场有辆大红色的敞篷跑车，跑车里面坐着个长卷发的吊带红裙女孩，歪斜着身靠在驾驶座上，听到有人出来，抬起眼看了下，继续玩手机。 同事贺翔也走出来：“这哪来的明星？找我们打官司吗？” 刘多峰：“不清楚。应该不是明星，明星一般出来都不会这么明目张胆。” 贺翔：“那也许是哪位大老板包养的小明星？怕人撞见把车停我们这来了。” 刘多峰：“有可能。” 两个人都笑了下。 刘多峰下台阶一步：“包养这样一个女孩得花多少钱？” 贺翔跟着下去：“别想了，那车是奔驰新款，六十万起步，不便宜。” 邹程司出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梁洛洛。 太显眼。 周边一片都是普通的黑色丰田，或宝马，只有她停着辆大红色的敞篷跑车，而且长发红裙，十分夺人眼球。 虽然说她喜欢金色，但从她穿红色的频率来看，应该是在引人注目这件事上效果更好。 她看到邹程司。 并不打招呼，而是放下手机，手肘支在车窗处，用手心撑着下颌，勾出她肆意而风情的笑容。 微卷长发如云般垂落，分别落在她的肩膀和红色的车门身上。 又在撩人。 不过看来今天状态很不错，充满魅惑。 邹程司走过去：“来找我的吗？” 梁洛洛：“不然呢。” 邹程司笑。 梁洛洛拿起他的领带在手中把玩：“那两个是你同事？” 邹程司：“嗯。” 梁洛洛微笑说：“从出来就在看我，视线有点猥琐。” 邹程司不置可否，应该没有男人在出来时，完全不看她。不过梁洛洛的直觉是对的，刘多峰的确是不怎么样的人，已经结婚，却和办公室的女助理保持暧昧关系，这件事除了他太太，办公室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梁洛洛把他的领带一下一下卷起来，然后慢慢拉近到自己身边。 邹程司头低下来。 梁洛洛笑了下，凑上去跟他接吻。 她的涂得口红很细腻，身上是股玫瑰香，让人觉得自己是在品尝无数馥郁的玫瑰和柔软的红豆沙。 邹程司低眼，微笑：“这么刺激？” 梁洛洛眼波流转：“给你点甜头。” 邹程司注意到他两个同事迟迟停在远处没走，也许有些吃惊。 他用手指刮了刮梁洛洛的脸。 她像是深山里出来的妖精。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找个场合对人释放自己的魅力。 风姿绰约，美艳动人，可仍旧争强好胜，事事都要赢人一头，所以连带的，也打算让他赢人一头，享受同事们的艳羡。 而他很喜欢。 第37章 嫉妒（9） 邹程司抚摸她的头发。 很柔软。 刘多峰和贺翔注意着他们走到停车场， 相继开车离去。 邹程司：“一起吃饭。” 梁洛洛：“我倒是想。可惜刚刚隋和给我打电话说，他有个姑姑有急事离开，晚上的飞机， 想在走之前见我一面。虽然我跟隋和不是玩真的， 不过礼数还是要的。” 邹程司知道， 所以他才沉默。 他今天格外想跟她在一起。 邹程司：“那见完面有没有时间？” 梁洛洛：“你这么把持不住吗？” 邹程司：“是啊，把持不住。” 梁洛洛：“应该没有。我不赴第二场约会， 状态不好。” 她拒绝了他。 真是会吊人胃口。 邹程司：“那你现在还有多少时间？” 梁洛洛笑得眼波婉转，双手搭在车窗上支着脑袋看他：“邹程司，你现在是不是有点如狼似虎啊。” 邹程司：“我本来就是狼子野心。” 梁洛洛笑了下：“但我不打算让你的狼子野心得逞哦。” 邹程司：“所以你来只是为了告诉我， 不让我得逞吗？” 梁洛洛笑得肆意， 起身双手扶住方向盘：“不行吗？” 邹程司盯着她，低头，在她的唇上咬了下， 压低声：“今天不许被其他人碰。” 原来他也会嫉妒， 不准备让隋和跟她接吻。 梁洛洛递过一张纸巾：“先擦擦。” 口红沾他唇上了。 梁洛洛觉得他现在有点像个占有欲超强的小狼狗了，被他这样咬着的感觉， 虽然他看起来气场低又沉， 可在她眼里却有点可爱。 不过呢， 她很少心软。 感情中永远是那个更绝情的人占主动。 梁洛洛：“我得走了，下次再跟你见面。” 她朝他招了招手，打转方向盘离开。 其实她跟隋和约定的是晚上八点， 还有两个小时， 但邹程司今天欲火太旺，从眼里就看得出来， 她可不打算跟他久待，因为他的火会烧着她的。 邹程司直起身看梁洛洛远去的车影。 她经常这样， 把他燃起来了，自己若无其事地离开。 梁洛洛先回趟家，因为要见他姑姑，就不能穿这么鲜艳的衣服了。 晚上八点半，梁洛洛正在隋和家里聊天。 有个新电话。 是邹程司。 梁洛洛借故说是杂志社，走到客厅外面的草坪边接通。 邹程司：“现在准备给你唱《扇子舞》了。” 梁洛洛挑了下眉。 邹程司：“啦啦啦啦，粉红的扇子跳舞。啦啦啦啦，想和你一起漫步。” 梁洛洛笑不可抑：“你这是在唱吗？你这是在念。” 邹程司：“我是很认真地在唱。” 梁洛洛想起他以前唱歌，的确是，还唱过田馥甄的《魔鬼中的天使》，毫无波澜起伏，他根本就找不准调。 《扇子舞》念起来就没有意思，要男生唱起来才行。 不像《小蛮腰》，念起来反倒很羞耻。 邹程司唱完：“所以算及格了吗？” 梁洛洛：“看你这么认真，算。” 邹程司：“你现在是在隋和家？” 梁洛洛：“嗯。” 邹程司：“那我准备要求我的奖励了。” 怪不得挑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原来是存心捣乱。 梁洛洛看向远处的隋和家人，又看向远处被灯光照耀的草丛，唇瓣有着压不下来的笑意。 邹程司不再说话，等着她开口。 梁洛洛：“喵。” 邹程司：“稍等，我录下来。好了。” 梁洛洛：“喵。” 邹程司：“再来一次。” 梁洛洛抿住双唇，轻轻叫了一句：“喵。” 邹程司：“我想我今晚一定会梦到你，以及你的叫声了。晚安。” 邹程司挂断了电话。 真的是很会扰乱她的心思啊。 梁洛洛回到客厅里，把手机放在透明的茶几上。 隋和看向她：“这么开心？” 简直有点春风满面了。 梁洛洛笑：“因为有好事。” 隋和没有继续追问下来。 倒是隋和姑姑说：“刚刚我好像听到了一声猫叫，咱们这有猫吗？” 隋和说：“没有。” 梁洛洛捧起茶杯：“也许是路过的小野猫。” 晚饭后，隋和送梁洛洛回去。 把车停在她家门口后，隋和熄灭了引擎，却没有下车给她开车门。 他一向是个很有风度的人。 所以梁洛洛猜想，他有话要说。 隋和开口：“我姑姑对你印象很好。” 梁洛洛：“嗯。” 隋和是个万事准备都很周全的人。 即便今天他姑姑是突如其然想见她，他也迅速地提点了梁洛洛的着装和谈吐，以及应该怎么应对。 隋和的姑姑隋晴目前在美国一所大学当教授，很喜欢十九世纪法国文学，所以隋和建议梁洛洛跟她聊福楼拜、巴尔扎克。 梁洛洛没有多深的造诣，不需要说很多，只要表现出兴趣，微笑倾听，当个认真的学生就好，他姑姑自然会滔滔不绝。 关于其它，问一句答一句，不用多话，他姑姑喜欢优雅端庄的女孩子。 隋和接着：“迄今为止，我所有见过你的家人都很喜欢你。” 梁洛洛：“是的。”那是多亏了他帮忙。 隋和：“我最近认为自己也有点喜欢你。” 梁洛洛：“噢？” 隋和：“你是什么想法？” 梁洛洛：“我没什么想法啊。” 隋和：“所以一定要我主动先追你吗？” 梁洛洛：“你要是真喜欢我，可以先追试试看，不过我不一定接受。” 隋和笑了，她姿态真高。 隋和停了会儿，解开安全带，侧过身想要吻梁洛洛。 梁洛洛把食指挡在他嘴唇前。 隋和看她：“不行？” 梁洛洛摇头。 没办法，今天被邹程司预定了，他真是有先见之明。 连梁洛洛都没想到，隋和会有行动。 隋和离开：“你对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梁洛洛：“也不是完全没有。” 隋和：“如果用1-10的范围内表示，你对我的兴趣程度是多少？” 梁洛洛抬起眼：“所以，你是那种一定有确定把握才会追人的吗？” 隋和笑：“一般是。我不太喜欢输。” 梁洛洛推开车门：“所以你还是先确定一下，你对我的喜欢有多少，一开始就想赢的话，有可能会输哦。” 她下车，关上车门时，仍旧笑得眉眼生风。 隋和看着梁洛洛离去的背影，重新系上安全带，开车。 她的难度起码有S级。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过的野猫：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啊。 第38章 傲慢（1） 邹程司一路听着梁洛洛的“喵喵喵”上班。 刘多峰看见他坐下来时唇角含笑， 忍不住问道：“程司最近都很高兴啊，昨天公司门口那个是你女朋友？” 邹程司摘下耳机：“不是。” 不是就吻得那么火热，现在的小年轻人， 啧。 刘多峰起身去接一杯水。 因为每天早上都是他们两个最早到， 所以常常能碰见。 刘多峰：“我看那姑娘好像还挺有钱， 开奔驰敞篷呢。” 邹程司打开电脑：“嗯。” 语气淡淡的。 刘多峰就最是不喜欢邹程司这种态度，从他身上什么都问不出来， 简直像火烧到眼下也不会开口喊。 刘多峰所以也没再吭声，开始工作。 陆陆续续到了九点，事务所人越来越多。 熙熙攘攘， 说说笑笑。 大部分都在闲谈社会新闻， 少部分会讲讲案件。 九点三十，公司副总袁流大步踏进门口。 袁流特意拍了拍邹程司的办公桌挡：“程司。” 邹程司当时还在认真看案件，抬起头：“袁总。” 袁流笑道：“来， 跟我进来下。” 邹程司关灭窗口起身。 不远处的刘多峰盯着他的动态。 袁流是个瘦小的中年男士， 今年已经五十岁整，半白半黑的短发， 戴着金丝眼镜， 人长得非常和善。 袁流脱下西装外套挂在一边， 对邹程司：“坐。” 邹程司坐下来。 袁流走到自己的沙发上，双手搁在办公室桌面上，盯着他。 这是一副认真诚恳的架势。 稍后， 他微笑， 开口：“我昨天跟你爸见了一面，我跟他说你在我这里学得很好， 应该是我最满意的徒弟之一。” 邹程司：“谢谢。” 袁流：“你爸现在公司很多，各种纠纷也很多， 毕竟民间借贷是个容易出事的行业，我觉得你基本已经上手了，所以我这边关于你爸的业务想慢慢转给你，你怎么看？” 袁流大概是想脱手。 邹程司点头：“可以。” 袁流微笑了一下：“你爸也是这个意思，毕竟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放心。更何况，你也可以了解一下你父亲业务往来，对你以后有好处。” 邹程司倒不是为了这个去他父亲公司帮忙。 袁流：“那我跟王总说，把你直接调到我的部门来。” 邹程司：“我还是想跟王总学习刑事案件的打法。” 袁流有个厉害的点是，他能始终保持一种和善的微笑，但能感觉到他眼眸里的精光璀璨：“你好像对刑事很有兴趣。” 邹程司：“对。我之前就是冲着刑事案来的，尤其是杀人案。” 袁流：“这种案件，看起来好像非常有成就感，也容易造成轰动性新闻，但并不是那么容易打的。里面牵扯非常多，而且要跟公安部有大量往来，还有些案件的恶劣性质你未必能够承受得起。” 邹程司：“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袁流：“那好。我先暂时不把你调过来。你可以回去了。” 邹程司：“好。” 下班后，邹程司回了一趟家。 这个家既不是他现在租住的房子，也不是邹厉明的房子，而是邹程司以前和他母亲袁琴的房子。 房子位于东区偏僻的民房里。 当年还算是比较好的条件，现在那块没发展起来，跟其他发展起来的市中心一比，又破又旧。现在面临拆迁，不少周边的租户纷纷搬走，店家撤店。 每来一次，这里就更荒凉一次。 几年前邹程司贷款把这里买下来，空着。他没有签拆迁的合同，现在还有人跟他交涉。 客厅是老旧的木桌子，还有大块头的电视，灰绿色的冰箱，墙上挂着袁琴和他的照片，她抱着他面带着微笑。 邹程司站在最中间逡巡一圈。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自从梁洛洛跟梁天生说过之后，最近晚上都是周百雪推梁天生上楼。 徐音荷清闲了不少。 最近总看她出去，看来也有点新的事情做。 梁洛洛觉得无论如何人还是需要工作的，工作让人找到自身的存在感，她就很喜欢拍照片这个工作，符合她的个性，也发挥她的优势。 梁洛洛坐在床边翻其它杂志的照片，看别人是怎么拍照的。 别看拍照好像谁都能做，其实也是技术活。 有好的摄影师固然能够发掘出你好的一面，但更多时候需要自己发掘。 拍照时是不会有镜子的，所以大部分时间都要靠自己想象。 可想象并不完全准确。 有时候想象这个姿势很优雅，实际上则是把赘肉全都露出来了。 梁洛洛也不是完美无缺，她耳朵部分并不是很好看，如果拍侧面照，尤其容易被人发现，而且她最好不转脖子，譬如回眸一笑这种，颈部容易出现肉折痕。 所以啊，不仅着装，拍照也是需要练习的，而且特别需要观察自己的身体和状态。 比如自己什么角度最好看，比如自己部位最诱人，梁洛洛有大量的看照片，和看模特以及衣服的阅历，所以在这方面才发挥很好。 人嘛，总是会擅长自己擅长的部分。 别以为只有唱歌、跳舞、写作这种叫才华，美貌也是，虽然它先天因素很重要，但能够把自己七分的美貌发挥到十分，把自己的行为姿态乃至气质提上来，也是种才华。 多少人可以努力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却无法努力减下肥，甚至无法让自己长满痘痘的脸干净一点点。 这几年，梁洛洛也看不过少人，其实女孩子只要不是有严重劣势，基本上打扮起来、姿态大方都不会太差。 所以梁洛洛觉得自己最大的优势不是美貌，而是有钱。 有钱的感觉才是真的爽。 有钱能买时间。 不必操劳，不必做不想做的事，可以大量尝试，在别人还战战兢兢学化妆的时候，梁洛洛就已经把所有高端品牌化妆品用了个遍。 拍照是碗青春饭，总有更新鲜漂亮的小姑娘冒出来。 梁洛洛倒是不怎么害怕。 漂亮的比她多，有钱的比她少啊。 多少人能够终生保养下去，她可是打算美到老呢。 希望自己永远美丽，永远得体，永远大方，甚至永远撩人，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现在呢，她觉得自己对拍照已经熟门熟路。 有点想挑战一下别的事情。 想去报个设计班，学学服装设计——这也是她没有进梁天生公司的原因，也许她成为一个干练的女强人，可以分得到更多，不过她显然没有那方面的天分，而且她是为自己活的人，不打算为了别人泯灭本性，不值得。 就在这时，放置在旁边的手机响起来。 「Anita」：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见面聊一聊。 「杀人不眨眼」：聊什么？ 那边隔了几分钟才回复。 「Anita」：你是男女通吃的那种类型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请脑补Anita内心的瑟瑟发抖。 第39章 傲慢（2） 梁洛洛想象了下Anita问这句话的表情。 「杀人不眨眼」：你怕我？ 「Anita」：…… 「Anita」：没有。 梁洛洛觉得光是在微信上和她聊天都能让自己笑出来。 她笑着给她发了条语音：“好呀， 小可爱，那咱们当面说，你想约在哪？” 虽然说好的不害怕， 但这次Anita足足隔了两分钟才回复。 「Anita」：明天下午三点半在西城甜品店。 「杀人不眨眼」：OK的。 Anita估计是鼓足了勇气才主动找她。 这个时候她可不能把她吓退了， 见面才是友谊发展的第一步嘛。 梁洛洛想了想， 忍不住跟隋和打探了下Anita的喜好。 电话立刻就被接通。 隋和像是在忙，有翻文件的声音：“Anita喜欢吃甜品和苹果汁， 西蓝花，牛肉，没什么忌口， 没什么大排斥的。” 梁洛洛一听就知道：“那是因为她在你面前百依百顺。” 隋和笑了下：“我不建议你和她成为朋友， 特别是昨天晚上我向你表白之后。” 梁洛洛：“你说了不算，得她说了算。” 隋和：“如果你对男人这么主动，估计没有你攻克不下来的。” 梁洛洛：“所以我才不主动， 好让你们有点机会啊。” 隋和笑了。 听筒里隋和声音突然远了点：“进来。” 有开门的动静， 另一个男声说：“Ivan，三点大会议。” 隋和说了句：“OK。” 梁洛洛：“你要开会？” 隋和：“对， 所以我要挂电话了。” 梁洛洛：“但你今天接电话接得格外快， 语气还特别有耐心。” 特别是她问的还是这种杂七杂八的事。而且， 如果他有会开的时候，他一般会做准备，通常打电话过去， 他会用短信回过来一句：我现在在忙， 稍后给你回电话。回过来的时候就是晚上了，之前订婚仪式准备就这样， 所以后来她都选择用微信留言，免得他晚上十点多给她电话。 隋和：“既然说要追你， 起码得表示态度。” 梁洛洛：“哇，我很开心。” 隋和：“我的荣幸。我挂了。” 梁洛洛：“嗯。” 梁洛洛突然有点期待。 隋和和邹程司一样，也是进攻型人格，是领导型和统帅型，不是邹程司的孤狼型。 从他和Anita身上判断，他应该是习惯女性依从他，却不打扰他的恋爱偏好，所以，她真是好奇他会怎么追人？ 鲜花攻势？浪漫晚餐？还是大型屏幕告白？ 估计会很有趣。 继续翻杂志。 隋和、邹程司，还有Anita…… 有点难选了。 和Anita约定的时间很快就到来。 梁洛洛出门之前着重打扮了一番，这次肯定不会让自己那么富有攻击性，化了淡妆，穿了件明黄色印着的小白花的裙子，显得自己比较活泼友好才前去赴约。 无比要给她留下好印象。 梁洛洛对甜品所知不多，所以对这家西城甜品店不熟，不过开车刚到就觉得很舒服，这里临着一条河，碧波荡漾，路边都是垂柳摇摆，店是红色的城堡形状，像是童话里的地方，还在外面专门立了不少小亭子，可以边吹风看河边吃东西。 她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五分钟，没想到Anita已经坐在那里了。 Anita就坐在一顶红色的小亭子里。 现在下午，人不多，周边只有一对情侣和一个戴着大白色太阳帽的女孩。 她交叠着腿，很安静地坐着。 看来Anita喜欢穿黑色，而不是上次在她订婚晚会上故意穿黑色，今天她也是穿了件黑色的连衣裙，把头发全都拢起来，看起来知性时尚，感觉要么就是模特，要么就是时尚设计师，要么就是娱乐圈的娱乐推手。 Anita侧过脸看见梁洛洛来，眼神微微动了动。 梁洛洛笑着坐到她前面：“点东西了吗？” Anita摇头。 梁洛洛便招呼侍应：“我想要杯西瓜汁，Anita你想要什么？” Anita说：“我要杯苹果汁。” 梁洛洛：“一杯西瓜汁一杯苹果汁。甜点呢？” Anita说：“不用了。” 梁洛洛：“那我也不用了。” 侍应：“好的，两位请稍等。” 整个点果汁的过程中，Anita一直在观察梁洛洛，等到梁洛洛把视线挪过来，她又垂下眼，虽然她倒也没有什么局促不安的状态，甚至可以说她的面容是平静的。 如果不知底细的人，也许很快就被她唬住，以为她在若有所思。 当然，她现在也有可能是若有所思……思的不是相同的事罢了。 梁洛洛并不着急。 她只是肆无忌惮地打量Anita。 仔细看，其实Anita长得很可爱，除了眼睛窄窄的，就显出点冷艳来。梁洛洛觉得Anita特别上相，五官很漂亮，绝对适合当模特。 身材也很让人瞩目。 Anita抬起眼悄悄看了眼她。 怎么回事？ 突然觉得Anita超像……像只小刺猬，软萌软萌的那种。 Anita清了清嗓子开口说：“你在微信上一直叫我小可爱……” 梁洛洛点头：“嗯。” Anita摇头：“其实我不觉得我是小可爱，也不太习惯别人叫我小可爱。” 这时候侍应端了果汁过来。 Anita的声音偏低沉，慢慢说话让人忍不住听下去。 只是想到她目前的内心活动，梁洛洛便想笑，她接过果汁，含着吸管喝了一口遮掩住笑才说：“那我以后可以不叫你。叫你小可爱，只是表达我的心情。” Anita没有喝果汁，继续说：“你……很喜欢我吗？” 梁洛洛：“第一次见你就挺喜欢的。” Anita：“具体哪里？” 梁洛洛：“就是很可爱啊，让人觉得跟这样的女孩相处一定很放松，也很舒服。” Anita沉默了半晌。 梁洛洛也只是静静看着她。 过了会儿，Anita说：“我不反对双性恋，我也有朋友是……只是……” 梁洛洛等着她的“只是”。 Anita：“我想了解一下你。” 梁洛洛：“了解我什么？” Anita：“了解你一下你的想法，是不是真的对我有好感。” 梁洛洛：“当然有啊。” Anita抬起眼直视她：“那如果你是真的很喜欢我，我想……也许我们可以试着交往一下。” 梁洛洛眨了眨眼。 等等。 有什么不对。 第40章 傲慢（3） 梁洛洛：“是不是有人教了你说什么？”Anita这么喜欢隋和， 怎么可能是弯的？ Anita愣了愣，没搭腔。 梁洛洛笑，喝了口果汁：“你要是诚心诚意， 说不定我真的会答应你噢。” 不出一分钟， 坐在她们隔壁桌的， 戴着白色大太阳帽的隋翩实在听不下去了，拉开椅子坐过来：“Anita， 我来替你说。” 原本是她出主意让Anita先接受，试验梁洛洛的态度。 要是她真是弯的，就假装接受， 让她把隋和甩了， 再来跟Anita在一起。 隋翩直接对视梁洛洛：“你好，我叫隋翩，是隋和的妹妹。” 梁洛洛一听这名字就猜到她是谁：“我是梁洛洛。” 隋翩在他们订婚， 还有梁洛洛去他家的时候都没有出现， 隋和说她到处玩，不在国内。 看来应该是因为不喜欢她。 这下， 梁洛洛倒不觉得奇怪Anita的行动了， 原来是有人出谋划策。 从这架势来看就知道她们关系很好。 隋翩说：“梁洛洛， 我希望你不要再调戏Anita。” 梁洛洛：“怎么？” 隋翩：“还怎么？你不觉得你做得很过分吗？你明明已经是我哥的未婚妻，不管直的弯的，都不应该骚扰Anita。你知道Anita有多担心吗？” 梁洛洛沉吟：“你说得对。” 隋翩本来气势汹汹张口想要说下一句话， 骤然听到这句话思维停顿了一秒。 隋翩：“你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 梁洛洛：“现在是直的， 以后不确定。” 隋翩：“……” 她顿了顿：“你想做什么？” 梁洛洛：“我想跟Anita成为朋友。” 隋翩：“为什么？” 梁洛洛：“因为她可爱啊，你不觉得吗？” 隋翩默然了下， 这个理由她居然很充分，毕竟她也觉得Anita可爱， 强烈希望成为她成为自己的嫂子。 隋翩：“但你不应该这样逗她，还在订婚后。” 梁洛洛点头：“对不起，的确是我的错。” 隋翩懵了下。 怎么回事？ 跟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她理解的梁洛洛形象是个仗势欺人的小妖精，现在脸长得挺妖精，态度还挺好。 等等，她不能中了圈套，现在的妖精都是老妖精。 隋翩：“要是你想跟Anita成为朋友，就放弃我哥。怎么样？” 果然是这种选择题。 梁洛洛笑：“放弃你哥不是我能做到的。要是我跟他提分手，他天天魂不守舍，无心工作，跑到我家来大吵大闹怎么办？” 隋翩：“他不会的。” 梁洛洛：“你保证？” 隋翩回答不出来：“那放弃他是你的事，以后他怎么样，跟你没关系。” 梁洛洛：“可是我放弃隋和，Anita就一定会跟我做朋友吗？如果我们做朋友，她又跟隋和好了，我多尴尬。” 隋翩：“……” 她有点被绕蒙了：“那你就既放弃我哥，也不要跟Anita做朋友。” 梁洛洛：“我为什么要做这种毫不利己的事情？我的样子像那么善良吗？” 隋翩：“不像。” 梁洛洛唇瓣浮笑：“所以啊，你的问题不是来找我，而是问你哥要怎么才能放弃我，根源在男人身上，是不是？” 隋翩：嗯，好像是这个理。 梁洛洛问：“你喝什么？” 隋翩：“西瓜汁。” 梁洛洛招手：“再来杯西瓜汁。” Anita眼睁睁看着隋翩原本为她打抱不平的神色渐渐冷静下来。 隋翩：“那给你钱，你肯离开我哥吗？”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隋翩就后悔了，因为她意识到梁洛洛也是有钱人。 但却听梁洛洛接着说：“多少钱？钱多的话我会考虑。” 隋翩有些吃惊：“你要为了钱放弃我哥？” 梁洛洛：“不行吗？” 她撑着下巴：有钱可是比有男人还爽呢。 隋翩：“……” 为什么这个人不按常理出牌啊？ 但过了会儿，隋翩觉得这可能还真的是条路，既然能花钱解决不是最好吗？ 她悄悄凑过去问Anita：“你银行卡里还有多少钱？” Anita：“……” 梁洛洛内心已经笑得不能自理。 她逡巡着Anita和隋翩，觉得她们两个就像两只可爱的小动物。 原本以为今天就是来戳戳一个小刺猬，没想到来搞到了一只小花猫，太好玩了。 她想了想：“其实我的境遇跟Anita没什么区别，谁知道隋和有一天会不会甩了我？” 隋翩说：“那倒是。” 梁洛洛：“其实我也是很伤心呢，每天惴惴不安。” 隋翩：“我哥这个人，想追他的人很多的，他很难搞。” 梁洛洛：“所以我想找Anita，有时候也想只是找她讨教一下当前女友的经验呢。” 隋翩：“理解理解。” 梁洛洛：“待会儿去跳舞吗？我想去跳舞放松一下心情。” 隋翩：“可以啊。” 一直坐着的Anita：“……” 于是，她们几个喝完果汁后，去了不远处的酒吧。 这时候才下午四点多，不过也许是因为是景区，人还不少。酒吧里昏天暗地的，灯光乱射，还有不少人在舞池里跳舞，外国人尤其多。 她们三个一进来，就有不少人跟他们打招呼，各种“嗨”“HELLO”“GIRLS”，她们全部摇头拒绝，梁洛洛和隋翩各站在Anita旁边，成为护花大使，Anita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她们一个左手拉着Anita，一个右手拉着Anita，然后带着她跟着音乐开始跳。 各种蹦来蹦去，三个人一会儿晃手，一会儿甩手，一会儿举手。 Anita刚开始还很局促，很快就适应了，跟着她们蹦起来。 十几分钟，她们累了，就开始点酒水。 喝完酒继续回去玩。 接着再喝酒。 灯红酒绿中。 Anita喝酒脸会红，这时候就暴露出腼腆的本性，非常可爱了。 隋翩也是个话篓子，喝了酒就倒不停。 最后Anita突然很悲伤地说：“我想见隋和。” 隋翩振臂一呼，她们当即就拍桌子决定要去找隋和。 梁洛洛酒量不错，也没怎么醉，她来开车，载着她们俩个在路上疾驰。 隋翩有点醉，朝着车外呜呜呜大叫起来。 吓得隔壁车的三个外国男人摇下车窗看她们，对她们拍照。 隋翩做了个鬼脸。 Anita也跟着做了一个。 三个人哈哈哈笑起来。 踩油门，加速，超过他们。 不过二十多分钟，三个浑身酒气的女人就走到隋和的公司楼下。 楼下前台一脸懵逼地看着她们：“请问您找谁？” 梁洛洛：“隋和。” 前台小姐姐：“有约吗？” 梁洛洛：“没有。不过这是他的前女友，我是他的未婚妻，这是他的亲妹妹。” 前台小姐姐：“……” 不远处路过的职工走过，不小心只听到了“前女友”这个词。 乍一眼看她们三个，回去立刻传播：“不得了啦，CEO的三个前女友上门来啦！” 第41章 傲慢（4） 隋和正在办公室里跟运营总监开会。 小张敲了敲门， 走进来：“隋总。” 隋和抬起头。 小张低头看了下手中便签，一字一句念道：“您的前女友、未婚妻，以及亲妹妹想见您。” 隋和：“……” 运营总监：“……” 事情也谈得差不多， 隋和说：“你先回去吧。” 运营总监起身点点头， 出门口的时候跟小张双目对望， 都写着：什么情况？ 隋和给梁洛洛打了个电话。 梁洛洛接了。 隋和：“你在我公司？” 梁洛洛：“没错，一楼。” 隋和：“Anita和翩翩也跟你在一起？” 梁洛洛看了她们一眼：“是啊， 不想让我们上楼吗？她们俩可都是喝醉了哦。” 隋和挂了电话：“把她们带到会客室。” 小张：“是。” 隋和起身坐电梯下去一楼。 她们三个为什么会凑在一起，还有两个人喝醉了？ 这整个楼栋都是随和集团的，一楼有个通用的会客室。 前台小姐把她们招呼进会客室里， 让她们稍作等待， 并且分别给她们端上了一杯热水就出去了。 Anita脑袋晕乎乎地，靠在隋翩肩膀上，可怜兮兮的地叫着：“隋和……” 梁洛洛看Anita喝醉酒的模样特别可爱， 忍不说：“真想把我哥介绍给你， 让你当我嫂子，他人也不错， 就怕你看不上。”梁然毕竟是梁天生第一任老婆的儿子， 位置比较尴尬。 隋翩一把抱住Anita的肩：“不行， 不许抢我嫂子。” 梁洛洛：“不一定是你嫂子呢。” 隋翩很倔强：“我嫂子。” 梁洛洛拉过Anita的手：“不，我要让她当我嫂子。” 于是，隋和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Anita蹲在地上， 脸色苍白， 随时要吐的样子。左边隋翩双手拉着她的右手，右边梁洛洛双手拉着Anita的另一只手， 两个人互相叫着“我嫂子”“我嫂子”，以至于他不得不立刻选择转身把门关上。 隋翩打了个长长的饱嗝：“哥， 你来了。” Anita一看见他就泪眼朦胧：“呜呜呜呜……” 像只受委屈的小鸭子，起身晃晃悠悠朝隋和走过来。 隋和上前两步抱住她，看向最为清醒的梁洛洛：“怎么回事？” 梁洛洛耸耸肩，坐在沙发上：“今天我跟Anita见面，隋翩也在，我们三个去酒吧玩，然后决定来找你。” 隋翩看Anita在隋和怀里满意了，跟着靠在沙发上：“对，我们都想来找你。” 隋和仍然盯着梁洛洛：“她们喝醉了不知道分寸，你也不知道？” 梁洛洛在沙发上撑着自己的脑袋，长发松散，随意地笑着：“我为什么要知道分寸呢？我也想见你啊。” 隋和看着她。 Anita在他怀里揪着他的领口低声呢喃：“隋和，不要跟我分手，不要……” 隋和叫了下：“Amy，找辆车把她们送回去。” 外面立刻有人应声，却没有推门进来，看来很识时务。 隋和把Anita起身扶到沙发上坐下，Anita还圈子他的脖子，不舍得从他身边离开。 他侧头去看梁洛洛，现在的梁洛洛很妩媚，她眸光晶莹，让人觉得她很清醒，又让人觉得她很迷醉。 隋和半蹲下，在她面前：“喝了多少？” 梁洛洛：“几杯百利甜，两杯马提尼。” 隋和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的脸：“酒量不错。但是你不该带她们一起喝，她们都不怎么会喝酒。” 梁洛洛：“是啊，我也发现了。所以一喝醉就立刻来找你。” 隋和意识到，梁洛洛是有分寸的，她也有些醉了，也许没办法支撑到分别送她们两个回家，才来找他。 隋和：“我是离那个酒吧最近的地方？” 梁洛洛：“是啊。” 隋和：“所以其实你醉驾了。” 梁洛洛笑：“只此一次，希望警察叔叔不要抓我。” 隋和笑了下，伸手摸她的脸：“他不会抓你的。这么可爱的人，警察为什么会抓？” 梁洛洛笑了。 从进门起，她一直在笑，所以刚进来的人都没发现她也有点醉。 隋和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跟Anita和隋翩弄好关系的，明明Anita之前还很担心，隋翩根本拒不见她，可她总是很有办法。 梁洛洛：“隋和，你真的不准备跟Anita复合吗？” 隋和：“为什么我要跟她复合？” 梁洛洛：“因为她很可爱。” 隋和：“对我来说，凡是过去，都不会怀念。” 梁洛洛：“我明白了。” Anita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骤然看见，隋和跟梁洛洛靠得那么近，仿佛要接吻一样，隋和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简直在发亮，完全没注意周边的她们两个人。 隋和从来没有这样看过她，这样接近着迷的神情。 她顿时悲从中来，泪如泉涌，再次捂脸飞奔而去。 隋翩跟着起身，指责梁洛洛：“你这个大骗子！”追着跑了出去。 梁洛洛转头忍不住轻轻“哎呀”了一声：“好不容易刚缓和的关系，又被你给搅黄了。” 隋和笑了下：“再接再厉。” 梁洛洛任何时候都笑靥如花，神态自若。 隋和这个时候彻底有了亲她的欲望，因为她很动人。 Amy在门口出现：“隋总放心，已经找人跟着她们，开车送她们送回家。” 梁洛洛站起身：“我也该回去了。” Amy说：“也给您准备好车了。” 梁洛洛：“是最安全的人吗？” Amy愣了下才说：“是。” 梁洛洛看她：“要是不安全，我就找你哦。” Amy脸色一下严肃起来。 隋和知道，梁洛洛的安全意识一直很强，很少坐陌生人的车。 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没有结束公司事务，他会送她回家，隋和想，要不自己先送梁洛洛回家再回来，刚想开口—— 可梁洛洛已经背对着他招手：“不用啦，拜拜，我相信Amy。” Amy默默地一惊，准备掐时间隔一个小时打一次电话给司机了。 隋和笑着看梁洛洛离去的背影。 她真的跟Anita完全不一样。 晚上十点半，梁洛洛泡了个热气腾腾的澡，穿着浴袍，坐在床边抹身体乳。 隋和给她打了个电话：“现在在干什么？” 梁洛洛歪头夹着手机：“准备睡觉仪式。” 隋和知道她有很规律的生活作息，十一点前就会睡觉，睡觉之前会做点面膜或者护肤之类，十一点之后就不会再接任何电话。 隋和说：“能不能走到窗口来一下？” 梁洛洛拿起手机走到窗口，拉开窗帘。 过会儿，她轻轻“哇”了声。 作者有话要说： 状态不太好，本来不想放，后来想想还是放吧，大不了明天再改改。 第42章 傲慢（5） 漆黑的天空中只有无数的蓝色小点排列组合。 最开始排成了梁洛洛的“洛洛”俩字， 最后慢慢散开，从左到右依次在天空中浮现出“I'm falling in love with you”几个英文，每当后面的字母闪动前面会渐渐暗淡， 后面的字母暗淡前面便闪亮起来， 像流转的群星。 梁洛洛笑：“你怎么做到的？” 隋和：“还喜欢吗？” 梁洛洛还是好奇：“当然。这是用什么做的？” 隋和：“无人机。” 梁洛洛有点佩服隋和的行动力了：“很浪漫。” 可以说是非常浪漫。 今天没什么月亮， 不远处有短促蒙眬的星星，要仔细辨认才能看清。而无人机组成的蓝色的光芒刺激人的眼球， 既夺目也不庸俗。 此刻，梁洛洛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看到，不过大底整个梁家人是能看到的。 隋和很会抓她的心。 知道她喜欢什么。 梁洛洛：“谢谢。” 隋和：“You are welcome。” 梁落楼：“这个会持续多久？” 隋和：“一个小时。” 梁洛洛：“你现在是在我家楼下吗？” 隋和：“是。” 梁洛洛：“我不会下去见你， 因为我要准备睡觉了。” 隋和笑：“没关系。” 梁洛洛：“隋和， 你现在是表明要正式追我喽？” 隋和：“还不够明显吗？” 梁洛洛：“那我也告诉你之前的打分，你之前在我心里是6分，现在是7分， 不过目前有个人比你更高。” 隋和：“是吗？那我很期待跟他较量一下。” 梁洛洛：“我也很期待。晚安。” 隋和：“晚安。” 梁洛洛没有在楼下的黑影中找隋和的车影， 因为她也看不到。 不过隋和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不会骗她。 她撑着下巴， 吹着晚风看着那几个字。 从小到大， 她不是没被别人表白过， 写情书，送花，约吃饭， 大庭广众高声说“我爱你”， 什么都有……不过目前为止，她最喜欢的是隋和这一种。 真的很浪漫大方， 而且他说的是自己的状态，没有其他人接下来目光灼灼看着她， 问一句“你呢”的道德压迫感。 越是那种大庭广众下的表白，对女方的道德压迫感就越强。 梁洛洛最讨厌被别人逼着的感觉。 会让她忍不住打对方的脸。 不过再浪漫的表白，也不能影响她睡觉。 看了十分钟后，梁洛洛坐回床上继续擦身体乳，擦完最后一点就睡觉了。 她是深信任何化妆品都没有睡眠有用的那一派。 人的状态一定要好，尤其是年轻的时候。 有些人长时间状态差，身体不舒服，心态也会跟着脆弱空虚，很容易全部都垮下来，垮下来后，自信心、体力值、思考能力降到低点，也许孤身在外生病时别人给点甜头就心软了，接受了一个人渣；也许跟前男友吵架气急了，就随便找个人上床；还也许认为自己也就这样，没办法更好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梁洛洛在模特行业可是看过不少这种人。 真正强大的人，都是身心强大。 邹程司挑个了时间去常昊那里喝酒。 常昊跟他以前的妻子离婚了，现在跟另一个女人姘居，两个人有个十一岁的儿子，不过看起来至少家庭关系并不怎么和谐 女方全程黑着一张脸，孩子也躲在房间里打游戏不出来。 常昊对他女朋友也没什么太温柔的神色，一来就让她赶紧做饭招待客人，于是她就在厨房里忙忙叨叨，而邹程司和常昊两个人在客厅坐着。 常昊对邹程司倒是很殷勤，立刻把自己珍藏的白酒拿出来了，给他倒了一杯：“程司，来来来。” 邹程司很客气地接过：“谢常叔。” 他环顾一圈说：“常叔，这房子是租的吗？” 常昊说：“是啊，刚回来，哪还有钱买房子，现在房价这么贵！” 邹程司点头。 常昊：“现在小孩要上学，到处都是花销，不省心呐。” 邹程司笑：“常叔放心，您以前跟我爸关系那么好，他肯定不会亏待您的。” 常昊笑了下，不置可否。 邹程司看他酒杯空了，给他倒了杯酒：“上次李东叔说要做生意，我爸还借了两百多万给他。” 常昊拿起酒杯的手顿了顿：“李东？两百多万？” 邹程司笑着说：“是啊，说是开餐饮店，不过后来听说是亏了。” 常昊笑了下：“你爸真大方。李东还在你爸那做事？” 邹程司：“是。现在我爸大部分店都归他管。” 这时候常昊女朋友端了好几盆菜出来，邹程司说：“阿姨，别忙，您也吃。” 常昊：“她吃什么？进去带孩子去。” 他女朋友看他一眼，叽叽咕咕地不知道说了什么走了。 常昊解释：“她马来西亚人，中文不太好。有些能听懂，有些听不懂，别管他。来来来，碰杯。” 邹程司碰杯。 酒过三巡，气氛就浓了。 常昊喝得上头，忍不住敲桌子嚷嚷：“不是我说，你爸可真够没良心的，我也算跟了他好几年了，虽然后来跑马来西亚去了，那也是过命的交情。他借李东两百多万，给我呢，就一个经理，工资不过一万出头，我去当个黑中介也比这赚得多。” 邹程司笑笑：“他跟我也并不是很亲。” 常昊：“那是，他就是个冷血动物。” 邹程司放下酒杯：“常叔，后来还有见过我妈吗？” 常昊的动作顿了下：“你还记着呢。” 邹程司垂下眼：“哪能忘呢？我之前一直以为常叔是替我去找她了。” 常昊拍拍邹程司的肩：“我是去避祸去了，也不是去找你妈……怎么说呢，你妈也是个可怜的人，可是她走了就是走了，这几年杳无音信的，也许是在外地跟别人生儿育女了，所以也不想来找你。” 邹程司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常昊：“程司，向前看哈。” 邹程司笑。 他拿过旁边自己的手机：“奇怪，我手机好像出问题了，接不到电话。常叔，你电话借我打一下。” 常昊把自己的三星手机递过去。 邹程司用他的手机给自己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奇怪，怎么不响？” 常昊喝得有点醉了：“嘿，手机这玩意儿，容易闹毛病的地方多着呢，我现在都有很多地方玩不明白，也就会开开微信打打电话。” 邹程司笑，低头鼓捣了半天后还给他：“我回去自己找个人修修吧。” 常昊把手机放在一边，他儿子出来：“爸，给我一百块钱。” 常昊大骂：“妈的，天天就知道讨钱！” 邹程司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他：“来，算是叔叔给你的礼物。” 那小孩定定一看他。 常昊连忙推拒：“不行不行，怎么能收你的钱呢？” 邹程司：“没事。我都参加工作这么多年，发点红包没什么。” 常昊还在推却。 邹程司直接塞到了小孩手里：“回房吧。” 那小孩立刻就跑进房了。 常昊指着门口大骂：“哎，小兔子崽子，说收就收，真是没礼貌！程司，那谢谢你了，真是太客气了。” 邹程司说：“没事。我也是在常叔照看下长大的。” 常昊当即就要跟他碰杯：“叔没看错你，接着喝。” 邹程司带着回到住处，打开电脑查看。 他刚刚在常昊手机里装了个窃听软件，一般来说他们那个年纪的人不太会玩手机，是不会注意到手机里多了些什么东西的，而且他也把软件隐藏起来了。 晚上，常昊十点，邹程司查看邮箱里自动下载的音频文件。 有一个文件是邹厉明打给李东的。 闲谈了几句，常昊意有所指地说：“程司，还没忘记他妈妈哈，今天中午还问我有没有他妈妈的消息。” 李东：“他是个孝顺的人。你有跟他说什么吗？” 常昊：“没说什么。程司也是个孝顺孩子，这几年没妈苦了他了。想想，我们当初是太残忍了些。” 常昊顿了顿接着说：“对了，你现在是在开餐饮店吗？” 李东：“是在开。” 常昊：“生意好吗？” 李东：“哎，也就那样。” 即便他们是老朋友，也在互相试探和攀比。 邹程司听得出来。 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消息。 只是今天，他让他们都想起了他母亲。 邹程司突然特别想见梁洛洛。 特别想。 第43章 傲慢（6） 梁洛洛走下楼， 看见周百雪和徐音荷在楼下背对着她，与另一中年女人和年轻男性坐着。 她扶着楼梯慢慢走下去，也许因为今天穿了运动鞋， 起先他们并没有听见她的动静， 直至她快走到楼梯口， 先是那个年轻男性望过来，接着是徐音荷和周百雪也跟着转头看向她。 看这架势， 要么是亲戚，要么在相亲。 梁洛洛挂着单肩包：“家里来客人啦？” 男性很有礼貌地先起身打招呼，接着也许是他母亲的角色站起来， 朝梁洛洛点头， 徐音荷和周百雪也跟着站起来，周百雪介绍道：“这是我们家大女儿洛洛，这是王姨和王姨的儿子盛平。” 梁洛洛从她这么简单的介绍， 和徐音荷今天这么盛装打扮猜出来， 一定是相亲。 徐音荷今天难得画了很精致的妆，还穿了件粉色长裙。 不过看脸色倒并不怎么愉快。 这些日子， 她经常听到周百雪跟人打电话， 要人给徐音荷找介绍对象。 梁洛洛站定在他们的沙发边， 笑着招了招手：“你们好。” 名叫盛平的人，是个戴眼镜看起来比较腼腆的男生，点头道：“你好。” 周百雪问：“你是要出去？” 梁洛洛说：“对呀！”接着她补充了一句， “不着急。” 她本来要去画室学画的， 所以今天穿得比较简单，难得扎了个高马尾， 白T恤和小短裙，踏着一双小白鞋， 她对盛平笑得很灿烂，于是，盛平微微一晃神，持久地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伸手扶着沙发背：“盛平是学什么的呀？” 这时几个人都已经坐下来，盛平说：“学建筑的。” 梁洛洛：“那很厉害嘛。”扫了眼徐音荷，她比盛平还要腼腆地低着头一声不吭。 梁洛洛直接在徐音荷旁边坐下来：“我认识一个朋友也是学建筑的，” 盛平腼腆地笑了下。 梁洛洛说：“以前看我朋友的教材，总要画房屋结构，其实建筑对于手绘基础也很高呢。” 盛平问：“是，你对绘画很有兴趣？” 梁洛洛：“对，现在正在开始学，虽然已经是成年人了。” 盛平回：“没关系，什么时候学画画都不晚。” 梁洛洛：“是呀，我也这么认为。” 盛平目光看着她没放。 周百雪问：“隋和没有找你吗？前几天我还看在天上弄什么光，看起来很浪漫。” 梁洛洛捏着一缕头发：“是很浪漫，不过他也是有一会儿没一会儿的，已经三天没有联系我了，我都怀疑他把我给忘了。” 周百雪多此一举地解释：“隋和是洛洛的未婚妻，两个人上个月订婚了，马上准备结婚。” 盛平“哦”了声。 王姨很客气地笑着说了声：“这样啊。” 梁洛洛知道自己把周百雪惹了，都已经把隋和搬出来了，不宜再得寸进尺，笑了笑起身：“时间不早了，我也得去画室了，你们慢慢聊。” 王姨很和善地说：“好的。路上小心。” 梁洛洛又扫了眼徐音荷，她还是呆坐着不吭声，从客厅走向大门，她听到大部分对话都建立在周百雪和那位王姨身上，两个当事人都没开口。 她不打算抢徐音荷的男朋友。 这个男生完全不是她的菜，她倒觉得配徐音荷蛮好的。 只是他们两个看起来都比较内向，徐音荷也似乎对他并无兴趣。 所以失败的几率起码有七成，除非他们有一方特别主动，或者特别着急，不过她倒是很欣赏周百雪那种忌惮的神色，太有趣了。看来她已经良好地建立了专门抢徐音荷男友的恶毒姐姐形象。 梁洛洛笑着走出院子的铁门口，余光看见有个人站在不远处的墙角边，那里有一蔟锦绣的爬山虎，绿绿葱葱，不过他穿西装革履的气质压得爬山虎死死的，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他。 她转过身：“干嘛站在这等我？” 邹程司上前：“因为我想见你。” 梁洛洛：“那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或者发微信？” 邹程司：“那样需要预约你的时间。” 梁洛洛嘴角弯了下走近：“你现在是特别想见我吗？” 邹程司眼眸一如既往的深黑：“是。” 梁洛洛：“你不怕我不在家，或者不出门？” 邹程司：“等不到你，我自然会回去。” 梁洛洛挑了下眉：“我感受到你想见我的浓烈心情了。” 不过这种有点土笨的方法居然让她有点喜欢。 邹程司直勾勾盯着她：“你感受到的只有十分之一。” 梁洛洛轻轻点头：“噢。” 梁洛洛：“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邹程司：“有。” 他上前两步，抱住她，吻她。 用力搂住她的腰，唇压住唇，简直有强迫的意味，甚至舌头贴着她。 梁洛洛都来不及反应。 被他逼停了会儿呼吸，才张开让他入侵。 好一会儿后，他才松开，低着眼，眸低暗流涌动：“去不去我那？” 梁洛洛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的强烈性冲动。 不仅仅是性冲动，还有别的。 压抑着的什么。 甚至可以说压抑着的很多。 他不是因为性就来找她的人。 大概有什么事。 以前梁洛洛就感觉到他身上有种强烈的隐忍着什么的气质，现在这种感觉更强烈。 也许那是他最深层次的秘密。 梁洛洛摇头。 邹程司：“为什么？” 梁洛洛推开他：“有件事我没告诉你，前几天晚上隋和朝我表白了，所以呢，目前我正在做选择。做选择的时候我不会跟任何一方轻易上丨床，这对另一方不公平。” 她顿了顿补充：“接吻也不可以哦。需要问我，强吻需要看场合和心情，判断我能不能接受。” 邹程司：“那刚刚你能不能接受？” 梁洛洛笑：“你觉得呢。” 看来是接受了。 邹程司问：“你觉得隋和很有趣？” 梁洛洛点头：“他还蛮有趣的。” 这时候，有辆蓝色宝马开到他们面前，露出一张笑嘻嘻的窄小脸，他探头出来：“梁洛洛，这就是你新男友，隋和？也不怎么样嘛。” 他直接递出一束玫瑰花：“洛洛，我爱你，就算你有男朋友，我也会追你到天涯海角。” 邹程司：“他是谁？” 梁洛洛：“你的某个竞争对手。” 邹程司直接朝他：“滚。” 作者有话要说： 超凶！ 还有一更。感冒好了，开始恢复正常更新。 第44章 傲慢（7） 宝马小开：“你凶什么凶？不能追人么？” 邹程司只是沉沉盯着他。 宝马小开告状：“你看他脾气多差， 这种人你都跟他在一起，没得天理的。” 梁洛洛笑着说：“可是我喜欢为我出头的男人啊。” 宝马小开抿了抿唇，目光再次缓缓扫了眼邹程司， 低头看了下自己， 确定最好不要离开车里面后：“洛洛， 我劝你看清，你的眼光有问题——” 邹程司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再不走， 我会揍你。” 宝马小开差点要说：你揍啊，这里有监控，警察叔叔还有半个小时到达现场——当然， 会是在事情发生以后。 这个人看起来太凶了， 眼神黑压压的，简直就是个黑社会。 宝马小开对梁洛洛：“如果他打你，你告诉我啊。” 梁洛洛说：“告诉你你能怎么样？” 宝马小开：“我替你报警。” 梁洛洛：“那真是感谢你。” 宝马小开：“不客气。对了， 花还要不要？” 梁洛洛：“不要。”跟他招了招手拜拜。 他就倒车走了。 宝马小开叫何笃， 他们都叫他做何逗或者痘痘，因为他特别逗。 他是梁洛洛的高中同学， 比她小一岁， 以前就追她， 不过是有一搭没一搭的。 现在是个时尚博主，每天在微博发段子，特别火， 梁洛洛拍杂志照片工作还是他介绍的， 常常自诩说：我帅、浪、花，但我是个好富二代。 实际上， 他是那种学习好、做事认真、很有家教的人，缺点就是那么点胆小和逗比， 特别可爱。 梁洛洛：“怎么这么凶？” 他平常都是很彬彬有礼的，今天突然让人觉得他要爆发似的。 邹程司：“心情不好。” 梁洛洛：“感觉出来了。” 邹程司：“你要去做什么？” 梁洛洛：“学画画。” 邹程司：“我跟你一起去。” 是听到有人追她，危机感出来了吗？还是他今天本来状态就不好，所以格外想要跟她在一起，梁洛洛也没问，只是摸着他的脸说：“好啊。” 梁洛洛报了间画室的体验课，她从小学音乐，对于美术方面的积累比较少。 而美术跟音乐舞蹈一样，是很需要基本功的。 她想先接触接触，再确定是不是专门需要请一个老师教自己。 网上评论说这个画室是一对中央美院夫妻开的，比较偏向于成人兴趣型，有素描基础班，进阶班和高级班，此外还有油画、水彩等等。基础班有长达两周的体验课，可以先来试试感觉。 画室呈淡黄色风格，放置着各种球体、三角锥、圆柱体还有头部石膏等等。 有个男老师在最前面教，剩下七八个人面前放着画架跟着画。 非常安静，只有画纸和铅笔摩擦出沙沙沙的声音。 梁洛洛还挺喜欢这，每个人的脸庞沐浴在从大落地窗透出来的阳光中，眼睫低垂，脸庞平和，显得格外温暖。 每天接待五个人体验，而且基础班也只招五个人。 这种小而精的模式，也比较符合她的习性。 她其实不太喜欢完全地一对一教学，虽然有效率，却会少很多切磋和比较的乐趣。 老师告诉她，拿了画板和铅笔就可以自己试。 可以先试试铅笔的粗细，以及纸的感觉。 用手画圆。 观察球体的明暗交界线，阴影和高光，深的地方可以用铅笔涂深，浅的地方注意留白。 梁洛洛很快就上手了。 完全融入了所有人和缓的呼吸中。 这其中，老师轻柔地走在每个人身边，观察，然后轻微地提点。 梁洛洛把球体画完之后才想起邹程司。 她把他忘了。 巡视一圈，他并不在屋子里。 梁洛洛放下画笔，走到里间，看见他居然在做陶艺。 有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哥正在指导他。 是了，刚刚接待他们的姐姐说，里面有个她弟弟的陶艺室，要是喜欢的话可以试试。 梁洛洛靠在门口看他。 此刻的邹程司很认真，低着头，捋起西装外套和里面条纹衬衫，双腿微微敞开，中间放置着机器，双手正很平稳地捧住瓶状的泥土。 他的手像是保持着一动不动。 只是过了很久，梁洛洛才意识到他的手其实正在缓缓上升。 因为，原本向外歪斜瓶口渐渐直立起来。 紧接着，他好像又往里按了按，瓶口开始逐渐收缩起来，很有意思。 不过梁洛洛不喜欢玩陶艺，感觉不是很美观。 邹程司却出奇地很适合。 梁洛洛笑了下，走回去继续画画了。 两个小时的体验课，梁洛洛就是在不停地画球体，练习把球体的轮廓线画得更圆，到最后半个小时才开始画正方体。 正方体没有球体那么好画。 她把握不住明暗交界线，反光区的阴影。 最后老师布置了作业，如果下次还想来参加体验课，需要交十张角度不同的球体素描作业。 梁洛洛再次走进内室，叫邹程司离开，却看见邹程司靠坐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她戳了戳他的肩膀：“不做陶艺了？” 邹程司睁开眼：“不做了。” 陶艺室里淡黄色木架上满是各种茶壶，花瓶，杯子，非常漂亮。 那个十几岁的小哥正在低头做茶壶，梁洛洛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小哥非常帅，鹅蛋脸，但轮廓是锋利的，鼻梁挺直，平头黑发，居然有点儿像少年的吴彦祖，很有定力，不曾抬起眼看过，长大可得迷死不少小姑娘。 邹程司起身，夺过她的视线：“课结束了？” 梁洛洛笑：“对。” 他们俩一起离开。 在走廊里，梁洛洛就说：“我觉得好浪漫。” 邹程司：“什么浪漫？” 梁洛洛：“夫妻有共同的兴趣，开一家店，给弟弟单独一间内室让他也有机会尝试自己的兴趣。” 邹程司：“嗯，你下次还来吗？” 梁洛洛：“来，得交作业呢。” 邹程司：“我也来，需要拿我做好的杯子。” 梁洛洛：“你都能做杯子了？” 邹程司：“杯子很好做。” 梁洛洛：“你还很适合做陶艺的，能完全静下来。” 邹程司点了点头。 出来的时候是十二点半。 正好有方块形状的光斑停在不远处像金色的麦田落在眼前。 梁洛洛：“你现在平静了？” 邹程司笑了下：“平静了。” 梁洛洛：“来找我的时候跟条恶狗似的。” 邹程司：“想起了一些事。” 梁洛洛：“邹程司，你追我，到底是因为你爱我，还是你需要我？” 邹程司：“有什么不同吗？” 梁洛洛：“很大的不同哦，爱呢是看见对方会开心，而需要呢，是看见对方，才会觉得不难受。我以前说，瘾有很多种形式，我对你是相处在一起会很开心，不相处也没什么。你对我好像是相反的。” ——相处才会平静，不相处会痛苦。 邹程司过了会儿才说：“那这样说，我的确是需要你。” 梁洛洛：“为什么？” 这时候，她的手机震动起来。 梁洛洛看了眼，是隋和。 第45章 傲慢（8） 梁洛洛接了隋和的电话：“嗯， 想约我吃饭吗？明晚……我有时间啊，我什么时候说过会拒绝你啦？好。那就这样，拜拜， 明晚见。” 邹程司始终在看着她。 看着她跟隋和说话的神态。 她是笑着的， 除了她一贯对人的方式， 还有某种轻松和快乐。 所以邹程司在她打完电话后，没再说话， 径自往前走。 梁洛洛挂完电话。 又开始了，现在的邹程司真的很别扭。 不跟以前一样，两个人同居， 身体和生活都需要彼此， 也不介意未来，互相尽情撩。 现在，也许他有心事， 想跟她谈及以后。 而她也或者想试试他的真心， 却仍然对爱情有怀疑。 他不肯再敞开。 她触碰了又想收回来。 不过也许男女之间好玩的也就在这个地方。 梁洛洛背着手跟在邹程司身后：“邹程司，你还记得你以前给我朗诵过的情诗吗？” 邹程司：“记得。” 梁洛洛：“你最喜欢的是哪一句？” 邹程司：“你是我的不幸， 和我的大幸， 纯真而无穷无尽。” 梁洛洛勾着半圆的唇角：“我现在还是吗？” 邹程司：“是。” 梁洛洛：“你知道我最喜欢哪一句吗？” 他们两个快要走到那片金色麦田——阳光里。 邹程司：“不知道。” 梁洛洛：“我曾踏月而来， 只因你在山中。邹程司，今天你是来找你的月亮的吗？” 她向前一步，堪堪在阳光里， 转头看向他， 浑身都是光芒，很像以前， 某个秋日，他们出去游玩的时候， 她风情肆意地在公园里唱着歌，又像他们初次见面，她被暴雨淋得全身湿透，灰白惨淡。 邹程司停住，黑色的皮鞋尖渡着金色的阳光，可他的人没有走进阳光里，还停留在边缘。 他伸手触摸她的脸颊。 是温暖的。 她像个天使，有时候是善的，有时候是恶的。 自己为什么这么迷恋梁洛洛，有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是最开始——在最初，是她教会了他，应该怎么样去面对自己的人生。 如果有痛苦的、绝望的、试图逃避而躲避不过去的，就应该揪出罪魁祸首，杀掉它，毁掉它，哪怕毁灭自己。 起码这样自己的人生还有救赎，还有目的，还有复仇的快意。 所以梁洛洛是给他带来救赎的人。 这种救赎未必是由恶向善的救赎，仅仅只是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的救赎。 邹程司：“是的。你现在快乐吗？” 梁洛洛：“快乐。” 邹程司：“那就好。” 梁洛洛：“你快乐吗？” 邹程司：“不快乐。不过看见你的时候会让我想起以前的日子，所以会快乐一些。” 梁洛洛：“所以这也就是你需要我的原因吗？” 邹程司笑了下，平静的。 邹程司：“我需要你有很多原因。” 梁洛洛笑了：“还有身体上。” 邹程司：“不仅身体上，还有脑海里。” 梁洛洛：“脑海里的我在做什么？” 邹程司：“偶尔安慰我，偶尔阻止我。” 梁洛洛：“那我还真忙。” 邹程司：“如果你没出现在我面前，会更忙。” 意思是，这六年他在想念她？ 梁洛洛：“邹程司，这几年你在做什么？” 邹程司：“你在做什么，我就在做什么。” 梁洛洛听懂他的意思了，在阳光与阴暗中与他的双眸对视——他也在复仇，和她一样。 下午三点多，梁洛洛回到家。 刚走到自己房门门口，周百雪从里面那间房推开门出来，叫了下她：“洛洛，你爸爸叫你。” 梁洛洛走进去，发现他们三个人都在——梁天生、周百雪和徐音荷。 徐银河侧头看了眼她，脸色非常苍白和恐惧，不停地搅着手，简直是整个眼眸内有湖水在波动了。 房间里拉着窗帘，有轻微的茶香，其余三个人很安静，仿佛就在等她似的。 梁洛洛坐下来：“找我做什么？” 周百雪走过去抱住徐音荷，声音尖锐，像是气得整个人都在打哆嗦：“梁洛洛，你好样的！你现在是不仅想让你妹妹的男朋友，还是想让她连嫁都嫁不出了！” 难道是因为今天早上相亲那件事？ 梁天生面色发沉：“看一下微博。” 梁洛洛打开看了下。 没什么啊，都是娱乐新闻，还有交通事故。 等等。 梁洛洛滑到热搜最下面。 #天湖药业董事长梁天生猥亵继女# 后面还跟着个上升趋势。 梁洛洛点进去看了下，有截图说是在今天上午十点有个百万多粉丝的新闻账号发了条微博说，根据匿名人士可靠消息投稿，天湖药业董事长梁天生猥亵继女徐音荷。先是非常详细地扒出了梁天生的三段婚姻史，甚至贴出了他们年轻时的照片，说他抛弃第一任妻子，拿着第二任白富美妻子的钱，娶了小三，继承公司，结果老而弥坚，猥亵自己的继女徐音荷，甚至还放出了周百雪、徐音荷、梁洛洛、梁然、梁柏的偷拍图。 把所有人的关系分析得头头是道，甚至推算出了事情发生的时间节点。 这条微博有一万多条转发，三万多条评论。 但是这条转发这么高的微博一个小时后就被删掉了，所以很多人就确认了这个事实，一边抱怨渣浪正在删除他们的评论，一边非常愤怒地重新把消息曝光出来。所以纷纷去天湖集团官微下面留言。 很显然官微在删，但完全删不掉，否则就不会上热搜了。 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都跑到下面去骂梁天生是个渣男禽兽，小部分则进行了各种下流的联想和猜测，说她们根本就是母女共侍一夫，甚至猜测梁柏都不一定是周百雪的儿子，而是徐音荷的。 梁洛洛只是滑下评论几屏幕，短短看了眼。 不过她觉得很有趣，虽然没有证据，可这个账号说得居然全是事实，而且没有任何夸大和杜撰的成分，简直都不像是一个微博的新闻媒体号了。 梁洛洛笑了下，抬起头对着梁天生：“这条新闻说得有什么不对吗？” 梁天生抄起面前的茶，直接泼了她一脸。 第46章 傲慢（9） 梁洛洛拿掉贴在脸上的一片茶叶。 倾前拿纸巾擦脸：“所以你们认为是我做的？” 周百雪假模假样道：“我们倒也不是不相信你， 不过你是不是跟谁说了，谁透露出去的？” 梁天生只是盯着梁洛洛。 梁洛洛看着自己的父亲仍然笑：“你知道不是我做的，你只是不喜欢我嘲笑你。” 周百雪：“无论如何， 家里发生了这样的事， 你不该笑， 这件影响公司，你爸爸很烦恼。” 梁洛洛：“我也担心呀， 毕竟也是我的公司。不过这种事能真的发生，你不觉得很好笑吗？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跑来采访你的心情呢？一般来说这种事当事人母亲应该是知道的啊？” 周百雪语气终于有点冷：“现在不是你幸灾乐祸的场合。” 她转头对周百雪：“谁告诉你我幸灾乐祸了，用你的脑子想想， 影响你们事小， 害了天湖集团的声誉事大，毕竟天湖集团可是我外公一手创办的企业，股价波动， 影响的是我的身价， 你们还不值得。” 周百雪皮笑肉不笑：“知道这件事的就这么几个人，我们都跟外界接触不多， 谁知道是不是你无意透露出去的？” 梁洛洛：“是啊， 最可怕的这件事居然是真的。要是真有人不小心用摄像头拍下来就很可怕了， 你说是不是？” 周百雪脸色倏变，瞪着她。 梁洛洛起身：“你们好好找真凶，我先走了。” 她回到房间， 先是在镜子面前把自己没注意到的脖子上的两片茶叶拿下来。 用茶水泼她， 好样的。 梁洛洛拿出换洗衣服去浴室泡澡。 泡澡的时候，她刷新微博。 现在俨然删帖已经没用了， 事情压不住，至少在微博内传播。 过了十分钟， 天湖集团官微发布了正式声明，义正言辞地叱责该账号造谣。 一是梁天生在六年前因为脑溢血下半身不能动弹，医生判定他丧失能力。 二是继女徐音荷也亲口否认被猥亵的事实。 该账号没有任何证据，却捏造大量虚假新闻试图抹黑天湖集团以及梁天生，目前公司将给对方发送律师函，要求对方在微博置顶道歉。 梁洛洛心想，这不结了。 刚刚那个博主就是没提到这点。 其实照常理来说，谁会相信一个快六十岁没什么能力的老头还能猥亵一个二十多岁的成人继女？ 梁天生只是愤怒，他必须要把自己无能这件事向所有人坦白出来，才能最快速地解决这件事的发酵。 男人嘛，最讨厌被证明自己不是男人，否则他也不会对徐音荷动手。 梁洛洛笑。 把手机放在一边，轻轻捧着浴缸里的水。 她想起了以前，梁天生经常和梁洛洛的母亲杜临吵架，梁天生那时候经常夜不归宿，杜临性情刚硬，经常他不回来就坐着等他一天一夜，等他一回来，直接抄起面前一杯凉透的茶水朝他的脸泼过去，梁天生就不说话，自顾自解开领带西装进浴室洗澡，甚至还哼歌。 杜临就这样被气病了。 可是她又不肯离婚。 现在也轮到梁天生来泼她水了么？ 大概是她刚刚嘲笑他的那副神情令他想起了杜临，居高临下，盛气凌人，他才会克制不住吧。 梁洛洛甚至注意到他的手在发抖，看来其实他也对她母亲有阴影。 可谁叫他自己贪图钱呢，他自己贪心的话，受点折磨不是应该？还指望杜临既给他钱给他权还软趴趴照顾他面子讨好他？ 男人永远是被自己自尊心折磨的懦夫。 梁天生更是。 到了快六十岁，还需要找年轻的女人来证明自己。 隋和当然也看到了微博的热搜。 毕竟是她未婚妻的父亲，以及有可能是他未来的继妹。 他晚上出办公室吃饭的时候，给梁洛洛打了个电话：“你父亲怎么样？” 梁洛洛坐在床边，对着画架，完成自己的作业，直接开了放在床边手机的扬声器，回答：“没什么，恼羞成怒而已，不过快解决了。” 隋和像是正在等电梯，听到那边叮咚的声音：“那就好。我看事情基本已经被压住了。” 梁洛洛用铅笔画阴影：“他不过就是丢了面子，觉得很不堪。” 隋和没有过多评论：“查到这件事是谁干的了吗？” 梁洛洛：“我干的。” 隋和思考了几秒：“你没有理由干这件事。” 梁洛洛：“你难道不知道我很讨厌我父亲和继母那一家子吗？” 隋和像是走进电梯：“但是你不会干这么低俗的事，你还是照顾大局的。” 梁洛洛笑：“不一定哦，要是有一天你惹到我了，我也去微博把你曝光。” 隋和笑：“曝光我什么？” 梁洛洛：“曝光你有个特别萌的前女友，你居然不珍惜。曝光你有钱有情趣懂浪漫居然还不花心，曝光你聪明反应快居然还很会关心人。” 隋和：“第一次被你夸奖，让我受宠若惊。” 梁洛洛：“不客气。” 隋和：“现在在做什么？” 梁洛洛：“画画呢。” 隋和静下来，听到沙沙沙的铅笔声：“素描？” 梁洛洛：“嗯，正在开始学。” 隋和：“有时间的话我可以教你，我从小就学国画，素描也有研究。” 梁洛洛：“等我先有基础了再让你教我，免得你发现我的缺点。” 隋和：“目前在我眼里，你的优点很强，大概率能超过你所有缺点。” 梁洛洛：“我们这算是商业互夸吗？” 隋和：“算是真心互夸吧。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梁洛洛：“好。期待明天晚上见面。” 隋和：“我也期待。” 电梯到了，隋和走出去。 身后两个屏气静声听完全程的办公室迷妹抱着文件夹露出花痴的眼神：总裁说情话真他妈撩，这就是有钱又风度翩翩的世界吗？ 梁洛洛画完了十张球体，不过说实在的，她的圆画得还不够圆，线条抹得还不够均匀。 她状态不好，不是很专心。 果然这件事需要心平气和。 徐音荷在外面敲门：“姐，吃晚饭了。” 梁洛洛应一声：“知道了。” 她打开门，看见徐音荷脸色比刚刚好了许多，不过仍然眼神闪烁，梁洛洛问她：“你自己是真的亲口承认了梁天生没对你猥亵吗？” 第47章 贪婪（1） 徐音荷轻轻应了一声：“嗯。” 梁洛洛：“那你可就少了一个要挟他的手段， 以后想改口也难了。” 徐音荷看向她，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是什么，她第一次了解到梁洛洛居然还有这种想法， 用来要挟爸爸……她想都没敢想， 原来还有这种做法。 以前她认为， 梁洛洛是梁天生的亲生女儿，是站在他那一边的。 梁洛洛：“你自己没把这件事对别人说过吗？” 徐音荷欲言又止了下， 摇头说：“没有。” 梁洛洛估计她也羞于启齿，越过她走出去。 徐音荷跟在她后面。 走廊里是厚重的橡木地板，她盯着前面梁洛洛的背影， 第一次感觉到也许梁洛洛并没有很讨厌她， 也许她更讨厌的是梁天生。 楼下几个人都已经在了。 其实没必要每次吃饭都所有人在一起，不过梁天生也许是年纪大了，渴望亲情， 所以要求他们如果都在家的话， 都需要下楼吃饭。 或者也只是为了给梁柏摆出一个好家庭的样子。 今天下午刚刚被泼了一杯茶水，梁洛洛自然不会摆出好脸色。 她全程只低头吃饭， 并不看他们。 吃完饭之后， 周百雪突然说：“大家先别走。” 梁洛洛等着她还有什么话说。 周百雪把刘管家招过来说：“是这样的， 今天天生和我一起商议，咱们家里的人需要换一换，今天的事让我觉得家里的人口风不严， 容易出问题。” 刘管家很快意识到了一下“家里的人”是指谁——保姆、司机、阿姨、门卫等等。 他问：“全换？” 周百雪说：“是的。说实话， 您这边也需要离开，不过我们会给足赔偿金。” 刘管家：“周小姐， 没必要风声鹤唳。换掉其中一些人就可以了。” 周百雪摇头：“排查是排查不出来的，只能给个教训， 以后要是谁看到有人向记者透露口风就得通知我，否则出事了就是全换，不留丝毫余地。” 刘管家也是个高学历的人，管理梁家好几年，在一般公司相当于主管的位置，负责所有的招人、发工资还有其他事物。 原本周百雪管不到他身上，但此刻梁天生没吱声就知道是他授意的。 所以他并不争辩，也不求情，出奇地冷静。 刘管家：“那我现在就去弄个招聘启事。” 周百雪：“好，辛苦你了。” 刘管家：“不用，我应该做的。” 梁柏转头问：“妈妈，张阿姨也要走吗？” 周百雪说：“要，以后给你找个更好的。” 梁柏：“可是张阿姨也很好啊。” 周百雪便没再回复他。 梁柏盯着他妈妈看不明白。 梁落落左手用勺子随意地挑着汤，右手贴在耳后，触碰着自己的头发。 其实这种事，她不在的时候也完全可以说，却非要挑她的面说。 很显然，是杀鸡给猴看。 这是她母亲以前住的地方，大部分人都是她母亲以前招进来的人，所以比较亲梁洛洛。 没错，梁天生猥亵徐音荷这件事，也是他们告诉他的，否则她的确没办法知道。 梁洛洛转头：“爸，我打算开个公司，你要不要资助我一点？” 梁天生这才开口：“什么公司？” 梁洛洛：“娱乐公司，走影视IP改编。” 梁天生：“你三天两头没定性，怎么能开公司？” 梁洛洛：“我不开，可以梁然开啊。我跟他合伙，他来当总经理，我帮他找资源。隋和有好几家娱乐公司，他能帮我。” 梁天生皱起眉头：“你跟他还没结婚，现在就让他帮你？梁然资历尚浅，开不了一个公司。” 梁洛洛：“梁然很聪明，给他机会，他会学得更快。而且不去尝试，怎么可能学得快，让他每天你公司里当个普通职员能学到什么，得怕个十几年才能到高层，不如出来自己单干，以后可以帮你。” 周百雪看向梁洛洛。 梁天生：“这不关你的事。如果他想开公司，他自己会跟我说。” 梁洛洛：“可他这个人就是不会向你要东西，这几年，他向你要过什么东西。你可不只有一个亲儿子，不要偏心。以后能照顾你的，说不定是谁呢。” 梁天生：“哼，我还需要靠你们么？” 梁洛洛：“那可不一定。要是有一天，你身上没钱，或者有钱都不能用的时候，知道谁真正对你好可就晚了。” 梁天生：“你肯定是第一个抛弃我的人。” 梁洛洛笑了下，不置可否。 虽然梁洛洛也的确认为自己会抛弃他，可居然也难得心软了下，她想起以前小时候梁天生对她还是挺好的，特别宠爱她，每次回家都要把她抱起来。 只是后来他出轨，她便十分厌恶他，不肯再接近，久而久之，他们父女关系便淡了。 梁洛洛拨了拨筷子，抬起眼注意到周百雪的目光，撑着下巴对周百雪身后的人笑：“刘叔，要不你来帮我管房子吧？我刚买了一栋别墅，就在不远的地方。” 周百雪：“你买房了？” 梁洛洛往后靠：“是啊，不行吗？” 周百雪：“你有钱买房为什么不给梁然开公司？” 梁洛洛：“我的钱爱怎么花跟你有关吗？” 周百雪咬牙。 她一直都不知道梁洛洛的私家财产有多少，但预估起来应该不少。 杜临死前立遗嘱把所有的钱全给了梁洛洛，而天湖集团的大部分股份被梁天生回购，梁洛洛所占比例不多，所以基本上房子、现金和存款全在梁洛洛手里，公司在梁天生手里。 而她目前为止，除了一栋房子和几百万现金什么都没有。 现在，梁洛洛摆明了又在帮梁然从梁天生这里拿钱，周百雪简直恨得牙痒痒，她阴阳怪气：“你自己想帮梁然，不给梁然出钱，倒让你爸出钱，也不合适吧。” 梁洛洛：“我的钱是我的钱，我爸的钱是我爸的钱。要是梁柏让徐音荷来养，你愿意吗？” 梁柏突然被CUE，仰起一张胖脸。 梁洛洛朝他眨了眨。 他很愉快地笑了，露出虎牙。 梁洛洛起身，想到什么又转身：“噢，对了，刘叔，告诉王姨他们都不用再找工作，全部直接去我那上班好了。我这个人还是很念旧的，不会轻易让大家没饭吃。” 梁洛洛笑着走上楼，有钱嘛，干嘛不为所欲为？ 看周百雪为了有点钱，忍耐了多久。 第48章 贪婪（2） 又是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 徐音荷如常坐着听完了全程， 很显然，她的母亲又占了下风，她其实很压抑， 很讨厌每天这样针锋相对的感觉。 帮阿姨收拾碗筷， 带着梁柏去洗澡， 收拾完一切。 徐音荷走回自己的房间，自从梁洛洛跟梁天生说了之后， 她晚上就不用推梁天生上楼了。 她坐在床边，拿起手机给梁然打电话。 徐音荷：“梁然，你在加班吗？” 梁然：“还好。今天不怎么忙， 你吃过饭了吗？” 徐音荷一听他的声音， 整个人就安定下来，手微微捏着床单：“吃过了，你呢？” 梁然：“我也吃过了。叫了外卖。” 徐音荷：“别老叫外卖， 外卖不干净。” 梁然笑了笑。徐音荷心想， 外卖不干净，他一个人住也不怎么做饭， 这个建议没有用。 她突然说：“要不我去找你吧？给你做饭， 明天你好带到公司去。” 梁然：“好， 可是你方便过来吗？” 徐音荷立马点头：“方便的。我现在就去。钥匙还在花盆底下吗？” 梁然：“在。那好，我也早点结束工作回去。” 徐音荷十分开心地“嗯”了一声：“那待会儿见，拜拜。” 梁然：“拜拜。” 每次和梁然说话， 徐音荷整个人才能愉快起来， 她立刻起身换衣服化妆。 没错，她和梁然是在谈恋爱， 正式地谈恋爱。 这件事才刚刚开始，而且谁也不知道。 徐音荷镜子面前比一件裙子。 想到要去见他， 她现在就已经脸颊发烫了。 她好喜欢梁然，好喜欢。 梁然是整个家里面对她最温柔的人，第一次见她就会微笑，叫她音荷，还会给她拿东西吃，特别温柔，而且他知道了那件事……在今天之前就知道了，可是他一点也不介意，还告诉她，她不用内疚，因为这不是她的错。 让她听到的时候整个人都轻飘飘地，才确认自己原来真的是被喜欢着的。 所以即便知道要是梁洛洛知道她跟梁然在一起会很不高兴，可是她也不管了。 他们是真心相爱，她爱他，他也爱他，他们要在一起。 徐音荷换上衣服，化完妆喷了点香水后，拿上包，再次检查了一遍，悄悄关上门出去。 出门的时候看了眼，现在才晚上七点。 十点之前回来应该没事。 她如此想着，快步下楼梯，奔过大厅，走向铁门。 二楼。 周百雪站在被窗帘遮挡了一大半的窗口前，盯着徐音荷快步走到铁门门口，关上，离开。 梁天生问她：“你在看什么？” 周百雪转身：“没看什么。” 她用牙签插住已经切好的苹果块，喂给梁天生：“天生，你真的要花钱给梁然开公司吗？” 梁天生腿上放着文件，边低头看，边嚼着苹果：“你问这做什么？” 周百雪：“我只是觉得洛洛就是纯粹想让你出钱，她自己也没有开公司的心思，不过就是好玩而已。而梁然，我看他性子挺文静的，也没什么开公司的打算，不要被洛洛逼上梁山。” 梁天生：“这件事我自然会跟梁然讨论，他是我儿子，我出钱给他理所应当。而且梁然虽然文静，但并不是没有能力。他在公司里干得很好。” 周百雪放下盘子：“那梁柏呢？他年纪那么小，一开始就起步晚了，跟大哥差距太大。” 梁天生：“我自然会教他。你是担心我早死？” 周百雪：“当然不是。我就是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挺里外不是人的，你有儿子，也有女儿，我们呢，音荷一个黄花大闺女你也亲近了……儿子我也给你生了，倒显得我们三个人是来借宿的了。” 梁天生翻了页文件，并不怎么在意：“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好好服侍我，我不会亏待你。” 所以她只是他用来养老的玩伴？周百雪心想，他跟梁洛洛有什么区别？ 梁洛洛敢直接在饭桌上喊“我的钱爱怎么花跟你有关吗？”，梁天生虽然没这么说，可就是这么做的。 说她把钱看得重，他们父女又何尝不是？ 一个精明狡猾，一个瑕疵必报。 梁天生到现在也不肯透口风，目前给她的也不过一个名分和一些零花钱，简直就像打发叫花子。 而梁洛洛手上明明有一大笔遗产，还来跟她们争，且处处为难她们； 周百雪低头给自己也插了块苹果吃。 ——她们母女就是他们一家的玩物。 邹程司回母亲住的老房子旁边打听。 每当周末，他就会这边打听一些住了很久的邻居，是否有听到那天晚上的动静，或者是否知道他们后来把这所房子里面的东西清到了哪里。 间隔六年，加上拆迁，这边没几户人家。 有时候，他还需要跑到隔了十几里的城中村去询问——因为那是拆迁户分房的地方。 邹程司询问以前在旁边卖鱼的阿婆，他还记得，小时候阿婆跟他母亲关系很好，经常免费送鱼到他们家。 上个月还说记得那几天发生的事。 今天来看，她就已经中风，口齿不清了，而且他们一家很快也要搬走。 邹程司从他们家出来，施工队非常快，现在就已经只剩东边的十几户人家没有拆，算是还有些钉子户因为价格没有商定好，而迟迟不肯搬，给他争取了些时间。有个短头发穿白背心管垃圾场的老爷爷也没有搬走，正在一个大电子秤旁边卷着麻绳，沉沉盯着他。 邹程司上前刚要问他，他立刻弯腰端了件大箱子走进去。 他转过身，回头再去问前面几户人家。 有人拍了下他的肩。 邹程司回头，居然是常昊。 常昊看他在这也有些出乎意料：“程司，你怎么会来这？” 邹程司立刻笑道：“常叔，你还记得不记得，我小时候住这。” 常昊环顾一圈：“当然记得。这是你妈妈住的地方，我以前跟你爸常来，这边还有个小酒馆，我经常在这喝酒呢，你天天要跑到小卖部给我们打酒。” 邹程司：“是，我很怀念。” 常昊端详他：“我刚看你在问人，怎么？还在打听你妈妈？” 邹程司垂眼笑了笑：“看见以前熟悉的阿婆中风了，来看看她。” 常昊：“你还真有孝心。” 邹程司：“常叔你怎么会来？” 常昊：“我来看看以前的房子。听说卖了，程司，你知道卖给谁了吗？” 邹程司：“不知道。不过这里马上就要拆迁了，卖给谁也无所谓了。” 常昊叹气说：“是啊，不过真有点可惜，我还打算把那房子买下来呢，也是怀念。” 邹程司：“常叔去吃饭吗” 常昊说：“走着。” 管垃圾场的老爷爷搬完箱子出来，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用脏污的白背心擦了擦手指。 稍后，他走进里面掀开一块旧桌布，露出一只灰绿色的老式电冰柜。 到了下午三点，常昊再次折回来，脸色十分严肃：“中午那个年轻人问了你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一更新都会掉收藏，哭唧唧 第49章 贪婪（3） 邹程司回到公司。 居然会在那里碰见常昊， 他去那里干什么。 他昨天晚上在邮箱里也没有听到他要去那里的任何通话，邹程司打开邮箱检查常昊和李东今天的通话。李东现在有三条，常昊……一条都没有。 有可能他今天没打电话， 也有可能他发现了。 邹程司盯着屏幕， 用自己的手机给常昊拨打了一个电话：“常叔。” 常昊：“程司啊， 什么事？” 他那边非常吵，像是有搬迁的动静， 难道他还留在以前住的房子旁边？ 邹程司：“我钱包丢了，想问问你有没有看到。” 常昊说：“这样啊，我找找我包里有没有。” 过了两分钟， 他说道：“没呢， 你的公文包你不是带走了吗？我没看到什么钱包。” 邹程司点头：“也许是我忘记放在哪了，我再找找。” 常昊：“好。” 邹程司盯着邮箱。 刷新。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再次刷新。 直至十分钟过去，都没有通话的录音自动发过来。 今天他注意到常昊并没有换新的手机。 常昊有可能已经发现了。 不远处的刘多峰看见邹程司脸色很凝重， 他笑了下， 昨天他看微博，刷到了一个豪门八卦的热搜。 本来也就无所事事看看， 结果莫名发现里面有个人很眼熟， 特别像上次在律师事务所门口跟邹程司接吻的姑娘。 梁洛洛。 八卦里有她的详细身世甚至职业的讲述， 说她是个著名的杂志模特。 于是刘多峰在她的名字，出来许多照片，他一眼就认出来， 那么美艳， 怎么忘得了？还以为是什么小三，原来是个富二代， 可就是那么凑巧，刘多峰搜她名字的时候还看到一条新闻——天湖药业董事长梁天生长女梁洛洛与随和集团总经理隋和于上个月订婚。 虽然婚礼只有简单地文字通告， 但在微博和instagram里，有不少人po了照片。 两个人在婚礼现场额头贴着额头笑，还有隋和单膝跪下朝梁洛洛求婚的场面。 真得感谢万能的网络。 梁洛洛是隋和的未婚妻！可她却跟邹程司有一腿！ 也就是说，邹程司在隋和公司上班，却跟他未婚妻有染！ 刘多峰笑，没想到居然被自己不小心发现了个大新闻，梁洛洛是好看不错，但邹程司啊邹程司，你也太色欲熏心了，老板的女人都敢碰，那就别怪我把你弄下来。 但是他需要找到证据，否则隋和不会相信他。 可惜上次的照片没有拍下来，不过他们都敢在律师事务所门口接吻了，这么高调，找到证据应该不成问题。 六点下班。 邹程司收拾好东西出办公室，刘多峰立刻拿起公文包跟了出去。 他已经备好长焦摄像机和配套的充电宝，准备随时录像或者拍照。 只要他今天跟梁洛洛见面的话。 可是邹程司一出律师事务所的门口就有两个人停在他面前，稍后，他跟他们上了一辆车。 难道是梁洛洛的保镖？ 刘多峰开着自己的车跟上去。 车并没有开往邹程司的住处，刘多峰是知道邹程司是离公司很近的，开车不过十几分钟。 而是越来越偏远，靠近城西区。 夜幕初上，灯火阑珊。 车停在著名的西城富人区，一栋高档小洋房楼前。 难道是他们的爱巢吗？ 刘多峰兴奋起来，看来这下可要拍到好东西了，说不定还能拍到他们上床，那就更刺激了。 其实也不怪邹程司攀上梁洛洛，如果是他，那个漂亮的富家千金向他伸出橄榄枝的话，他也未必会拒绝。 毕竟给人打工，不如娶个白富美来得实在。 一行人开门上去了。 刘多峰隔着稍远一些的距离停下来。 小洋房也不高，就两层，也许是因为着周边风景不好，居然窗户很大，正对着他，非常好拍，刘多峰小心地拉开车窗，把镜头拉长搁在车窗边缘，调好摄像头，从车窗里盯着他们的举动。 邹程司被带到了二楼的办公室。 他早就知道会有今天，不过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身后的门被关上。 邹厉明从桌子背后缓缓转过来，他戴了顶黑色的帽子，窄脸小眼睛蓄着三角形的小胡须，头发被帽子遮住，一双眼睛是长而窄的眼睛，和邹程司很相似，可因为年老有皱纹，而显得如同豺狼般冷静而冷酷。 毕竟是做放贷生意，十几年，什么风雨都见过。 他打量了下邹程司，略微扬了下巴。 常昊和李东从他包里搜出手机来。 手机显示正在录音。 常昊搜了下他的身，没发现别的东西，脱下他的外套，连同手机和公文包，直接开了个门缝从二楼扔到了一楼的客厅里，砸出了剧烈的声响。 邹程司很冷静，盯着邹厉明。 邹厉明缓缓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邹程司：“什么？” 邹厉明：“你妈妈的事。” 邹程司：“你把她放在冰箱里跟我生活了五年，就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发现？” 什么情况？ 挨打了。 刘多峰在摄像头里发现出现的人并不是梁洛洛，而是个男人，戴着帽子，背对他。 而原本接邹程司来的两个人开始揍他，直接把他打趴在地上。 难道是梁洛洛的父亲？ 刘多峰再次用镜头对焦。 不像，虽然是背影，可似乎跟梁天生差得有点大，昨天那个热搜贴里，梁天生体型非常宽，而这个人肩膀窄，看起来很瘦。 而且哪有这么毫不留情，完全就是彻底的暴力，把邹程司打得吐血，趴在地上。 这么凶神恶煞，简直跟黑社会似的。 稍后，有个人突然上前，拉上了窗帘。 刘多峰看不到了。 他总觉得有事，邹程司是乖乖跟这两个人来的，难道是高利贷？还是寻仇？ 律师可经常有得罪人的时候。 原本他现在就可以走。 可是好奇心让他没有立刻离开，他注意到自己车里面放了个远程GPS定位窃听器，这原本是防范车被偷的道具。如果车被开走了，他可以用这个定位和听到车里面的对话。 他想了想，下车，绕到窗口。 试一把吧。 窗台并不高，他估量了下，把窃听器扔过去，窃听器有磁力，很顺利地吸附在窗口边缘的铁合金上。 刘多峰回到车里。 用自己的手机拨打窃听器的特定号码，这样是开启窃听，可以听到周围的声音。 虽然很小，他还是隐隐约约听到，有个陌生男人在说：“程司，你是我的儿子，原本我不打算这么对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朋友们，帮忙收藏一下新文，点进作者专栏收藏《女主有九件事不能说》，感谢～ 第50章 贪婪（4） 邹程司的母亲袁琴是个非常可怜的女人。 她性格好， 爱做事，从小就是十里八方非常出名的美人。可惜她摊上了一个烂赌的母亲，不仅把家里的财产赌输， 甚至还把袁琴抵押出去。 后来她赌输之后自己逃跑， 却把当时十九岁的袁琴什么都不知道的留在家里， 被高利贷追上门。 邹厉明看上了她，虽然他当时已经有了妻儿。 一边威胁她， 一边许诺帮她结清所有母亲留下的赌债，袁琴被关了一个多月，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之后袁琴怀孕， 邹厉明就给她找了处房子。 袁琴虽然表面上跟邹厉明在一起， 可从来没有真心喜欢他。 最开始是假意顺从，后来生了邹程司，就打算等邹程司大一点带他逃跑。所以邹程司一开始就知道母亲要走， 而且会带自己一起走。 邹程司上初中的时候， 已经开始懂事。 邹厉明高利贷公司越开越大，也并不常来。 袁琴钱攒得差不多， 所以开始准备离开的事项。那时候网络并不发达， 她托人买火车票， 没想到这件事不知怎的被邹厉明知道。 袁琴准备出发前一天下午，邹厉明带常昊和李东回到家里。 邹程司是根据这六年间跟他母亲有过接触的街坊邻居拼凑出了事情的前半部分。 然而邹厉明、常昊、李东那天在家里到底做了什么，却没有确切地目击者。 邹程司上大一暑假回家， 家里突然断电。 冰柜上层的冰棒吃完了， 他突如其来想要拆开冰柜下层，因为这几年， 他都没有使用过下层冰柜，他一直以为是空的。 冰柜有层塑料隔层， 已经被冻得非常牢固，邹程司花了很久时间才把它拆开，里面是一个蛇皮袋。 他拆开—— 那一天，邹程司的世界碎裂了。 他发现了自己母亲的尸体。 即便当时还不了解前因后果，可因为母亲告诉过他，她会逃离父亲，所以邹程司立刻直觉这件事也许跟邹厉明有关。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曾几何时，他真的相信了父亲的话，母亲只是跑了，没有带上他而已，又或者只是没来得及带上他，总有一天，她会来找他的。 可是这几年，从初中最后一年，到高中三年，再到上大学。 原来她一直躺在他身边，就跟他生活在一起。 从来没有抛弃他。 她只是被人杀了。 邹程司回到学校，可是他没办法回到如常。 他无法不让自己去猜测事情的真相。 可他恐惧那个事实。 他在外租房，告诉邹厉明他只是失恋。 长时间独自一个人，抽烟，看书，对着黑暗，习惯每晚被胸口里的某种东西压得醒过来，然后聆听一切寂静。 寂静。 时钟秒针滴答走过的声音。 一下一下。 直到梁洛洛出现，带着她鲜明的锐意和仇恨，带着她能够表达出来的愤怒。 直到她告诉他——恨一个人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每个人都应当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哪怕对方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也要讨回来。 她离开后。 那种寂静和空虚重新包围了邹程司，如影随形，如跗骨之毒，像梁洛洛经常唱的那首歌“我的心有座灰色的监牢，关着一票黑色念头在吼叫”。 无数的黑影，在那间屋子里，而他耳边狂乱地叫嚣。 他已经无法忍耐。 他已经无法抵抗。 他只有去直面自己的人生，才有可能有出路。 他才有可能得到解脱。 邹厉明：“程司，我并不是真心想杀你母亲，只是失手。” 失手？他说得轻飘飘一句话。 邹程司被打趴在地上，想要起身，却被常昊跪压在他腰上，动弹不得。 他的侧脸贴着地面：“你为什么要把她藏在冰柜里？！” 邹厉明的语调平静，甚至冷感：“我原本是打算把她运出去的，那天有人结婚，我们出不去，只好把她藏在冰柜里。后来我觉得那里反而才是最安全的。而且你母亲也想跟你生活在一起，对么。” 邹程司狠狠抬起眼，握紧拳头，再次动了动，却仍然被压得死死的。 邹厉明：“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恨我么？” 因为这个？ 难道他不应该恨他！ 杀掉了他的母亲，把她肢解，藏在冰柜底下，跟他一起生活了五年！ 桌子上方播放了一段通话记录，那是邹程司下载下来李东和邹厉明的通话，他们短暂地提及了这件事。 刚刚邹厉明面前有个苹果电脑。 他们去了他家，把他的电脑拿回来了！ 邹厉明按下暂停：“看来你搜集了不少证据。” 邹程司索性也敞开说亮话：“我一直想把你送进监狱。” 邹厉明：“所以你当律师，也只是为了好找到证据之后告我是吗？” 邹程司：“没错！” 邹厉明忽然笑了，他缓缓起身，黑色皮鞋落定在邹程司身边，然后抬起右脚，把皮鞋踩在邹程司脸上，像他以前亲自出去追债那样，平静却恶狠：“你以为我缺你这一个儿子？” 邹程司双手被锢住不能动。 但他还是限度地试图挣扎了下表达自己的愤怒。 邹程司：“你把我母亲的尸体弄哪去了？” 六年前，邹程司再次回到老屋，屋子里的冰柜已经彻底消失，他们把证据销毁了，邹程司错过了最佳的报警时间，所以才蛰伏在他身边。 邹厉明把皮鞋从邹程司脸上挪开，重新回到座位上：“你找不到的。” 邹厉明点了一支烟：“我已经打电话给袁流，让他的律师事务所开除你，也会找人吊销你的律师执照。这是警告。” 稍后，他示意。 常昊和李东把邹程司抓着站起来。 邹厉明静静看着他：“看在你是我儿子的分上，我容忍你这一次，不过你最好不要再跟我作对。” 常昊和李东把他带了出去。 到一楼客厅，常昊拍拍手放开他：“程司，不是叔叔不帮你，可你是跟你爸作对，那就傻了。还在我手机里装窃听器，幸亏被我儿子玩着玩着发现了。你可是要害了你常叔啊。” 邹程司不发一言。 捡起自己的公文包，西装，还有被摔烂的手机。 咬紧牙关，走了出去。 第51章 贪婪（5） 夜幕笼罩， 城市霓虹灯斑斓。 市中心的绚丽屏幕上闪动年轻姣好的都市男女。 邹程司走了很久。 身上很疼，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软塌塌、橡皮做成的水泥地上。 灯光在眼前偶尔红，偶尔绿。 不知道是从哪里闪过来的颜色， 像是酒吧， 像是KTV， 像是超级商场，像是餐厅， 像是游乐园，又或者路口的红绿灯。 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穿梭其中。 脸上是青肿， 还有带血的伤口，凌乱的衬衫，揽着黑色外套和公文包， 周围偶尔有一些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以为他被抢了。 没有人认识他。 没有谁记得他。 他也不认识任何人。 也无法去寻找任何人。 没有归宿，没有亲人， 没有依靠。 开始他就一无所有。 现在， 连最后一点点信念和希望也都没了……他六年的努力和忍耐， 在今天全部化为烟雾。 邹程司的脸是木然的，甚至于空洞。 直面自己的人生，并不一定就是美好的回答， 当然也会很残酷。 他的人生一直都很残酷。 所以他才打算有起码正义的结局——让他这个亲生儿子， 亲手把自己的父亲送入监狱。 可是残酷不肯放过他。 店门口传来刺耳的歌曲，声音大到能听见音响在剧烈抖动。 有嘶哑男声在高唱： “盼我疯魔还盼我孑孓不独活 想我冷艳还想我轻佻又下贱 要我阳光还要我风情不摇晃 戏我哭笑无主还戏我心如枯木 赐我梦境还赐我很快就清醒 ……” 歌词和节奏一下一下， 击打着他疼痛着的心脏。 邹程司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梁洛洛正在跟隋和吃饭。 他们约在一家高级的意大利饭厅里，因为梁洛洛喜欢吃意大利菜。 隋和是很适合这种场合的人。 永远穿着白西装， 衣着得体，并且伴着温和的微笑。 璀璨柔和的水晶灯光芒下。 隋和饮了一口红酒：“我妹妹前些日子还在说你，说没看过你像你这么狡猾的人。” 梁洛洛盯着隋和：“那是她见的人太少了。不过她很可爱，我很喜欢。” 隋和：“我发现你对女性的兴趣似乎比男性大。” 梁洛洛：“也不是。主要是你身边优质的女性很多，让我都忍不住羡慕了。” 隋和笑了笑，凝视梁洛洛。 稍后，他招了招手，有个小提琴手过来给梁洛洛拉伴奏。 《爱的致意》。 非常轻柔的曲调。 像早晨起来从窗口望见枝头两只黄色的小鸟朝你歪头轻唱。 梁洛洛把手垫在下颌下面，勾着笑聆听那种美好的意境。 一曲完毕。 小提琴手鞠躬离开。 隋和说：“听音乐会让人状态很好。” 梁洛洛：“的确是。连菜都变得好吃了。” 他们俩对视笑了下。 梁洛洛：“Anita最近怎么样？” 隋和：“我没有跟她联系了。” 梁洛洛低头切牛排：“希望她能过去。” 隋和：“放心，她没那么脆弱。” 梁洛洛看了眼，他对Anita好像很有信心。 梁洛洛：“隋和，你一般跟人DATE的时间是多长？” 梁洛洛用的是DATE，按美国那边的习惯，DATE是成为正式男女朋友的相处期，一般时间都非常快。 隋和：“最多三个月。” 梁洛洛：“跟Anita呢？” 隋和：“一个星期。” 梁洛洛：“因为你们从小就认识？” 隋和：“差不多。也因为她是属于比较保守方面的。” 梁洛洛：“那你预计跟我需要多久？” 隋和：“也是三个月。” 梁洛洛：“三个月我没同意就撤吗？” 隋和：“不是。是三个月内把你变成我的女朋友。” 梁洛洛笑了，故意倾前：“这么自信呀？” 隋和：“没有这种自信，也不能让你喜欢。” 梁洛洛来了下感觉。 隋和不是那种会突然强吻或者强搂别人的人，没有太强的压迫感。 不过他身上也是荷尔蒙爆棚，特别是当他展露出对异性的欣赏和喜欢的时候，那双眼睛非常深邃迷人。 他身形高大，肩膀宽阔，脸型立体，偏向西方男模，最重要的是他总是很自信，尺度拿捏得很好，让人觉得强大，却不会过分到让人觉得自大。 梁洛洛喜欢有自信的人。 吃完饭后。 隋和载她去江边。 位于城区东边有座非常著名的跨江大桥，每到晚上就有不少人在江边吹风看月亮。 今天的月亮不算大，朦朦胧胧，如同一块油腻的月饼。 没有星星。 好就好在，远远望去是一幕黑。 像是有什么好的戏剧藏在后面，只等着有演员拉开序幕。 现在晚上九点半。 桥上已经有不少人，隋和把车停在桥下，拉着她一路走上去。 这还是除了订婚仪式那天后，他们第一次牵手，隋和的手掌宽阔而温暖，没有长指甲，被他握着非常舒服。 梁洛洛：“你不担心工作吗？”她知道隋和可是个工作狂人。 隋和：“跟你在一起的时间，我会先把工作放到一边。” 梁洛洛注意到了。 从进餐厅开始，他就把手机调了静音，再也没看。 这是一种很大的示意。 一个多小时，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让她十分受用。 隋和把她拉上桥，这时候人还不多。 两个人并肩在桥上看月亮。 下方是滚动着的，倒映着城市的江水。 水味被风带上来。 散在人身上。 梁洛洛停在桥栏杆前，让晚风徐徐吹过自己，吹过脖颈，连那些散落的头发也往后远去。 隋和侧头把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身上，看她卷曲的头发直达腰际：“这还是我第一次很想跟一个人在一起。” 梁洛洛：“我有这么大魅力呀？” 隋和：“在我眼里，你是很招人喜欢的类型，非常主动也非常会拿捏程度，而且很性感。” 梁洛洛笑了下：“你也是。” 隋和看着明月照大江：“所以现在我还是第二名吗？” 梁洛洛：“还是哦。” 隋和：“差多少？” 梁洛洛：“大概也就不到一分吧。” 隋和：“看来我很有希望超过他。” 梁洛洛转身，让江风从身后把她的裙子翻飞，她勾下一捋头发：“不一定。” 隋和走到她身边，把她抱在怀里：“我认为一定。” 梁洛洛抬起眼。 在四目相对中，他们主动接了次吻。 第52章 贪婪（6） 他们不是没接过吻， 上个月在订婚仪式上还亲过。 只不过那是做给别人看的。 这次却是他们两个真心实意地打算试试，气氛很好，风声水声， 城市的灯光在他们身后， 月亮在他们身前， 都有了点想要靠近的感觉，所以也到了应该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体验自己和对方在亲密关系上能不能合得来。 梁洛洛笑了， 问他：“怎么样？” 隋和：“很好。你呢？” 梁洛洛：“我也觉得不错。” 隋和：“那下次可以继续。” 梁洛洛：“好啊。” 晚上九点半，隋和送梁洛洛回家。 梁洛洛快要下车时说：“你很能忍啊。” 隋和：“怎么？” 梁洛洛：“整整三个小时都没有看手机，不怕有什么大事找你？” 隋和：“发生的概率很小， 公司和家都不会没了谁一会儿就运转不下去。” 很冷静理智了。 梁洛洛凑过去亲了下他侧脸：“晚安。” 隋和也亲了她的侧脸：“晚安。下周见。” 梁洛洛推门下车， 转过身朝他招了招手。 隋和倒车离去。 这算是他们正式第一次DATE了。 三个小时都没有看手机，相处的感觉却很好，一点也不无聊。 隋和把下次约会的时间安排在下周一， 看来他真的有张plan表， 顺利的话执行A方案，不顺利的话执行B方案， 第一次DATE做什么， 第二次DATE做什么……说真的， 梁洛洛还蛮有兴趣隋和这种人怎么谈恋爱的，所以她很想跟他交往试试。 而且现在他们就是在互相有好感，小心翼翼试探对方节奏的阶段， 她一向最喜欢恋爱的这个阶段， 很刺激。 要是隋和是个在正式约会都在时刻想着工作的人，梁洛洛会pass他。 而隋和要是认为梁洛洛姿态摆高到完全不肯配合他的时间， 也许他会pass她。 现在就看谁先确认他们不合适，谁先放弃。 要是谁都没有放弃谁， 很好，他们可以认真谈了。 梁洛洛转身时才拿出手机，发现自己有个莫名其妙的邮件。 发件人是邹程司。 为什么他会给他发邮件？ 她点开压缩文件夹，听了其中一段音频，里面有个人说“程司母亲那件事……” 梁洛洛给邹程司打了个电话，无法接通。 再打，无法接通。 第三次，还是无法接通。 ——也许出事了。 走到大门口，梁洛洛站定，有种直觉。 邹程司的性格非常谨慎，不会莫名其妙给她发东西，而且梁洛洛早就猜到，如果邹程司也会复仇的话，应该跟他母亲有关。 这次见面，再到这几天相处，虽然没有正式提及，但他们都有默契——关键时刻，可以信任对方。 梁洛洛从包里拿出汽车遥控，打开车门，驱车出去。 邹程司走到自己楼下门口的时候，发现梁洛洛站在楼底下等他。 两个人走近对方。 嘴角有淤血，脸上有刮擦，衬衫皱巴巴。 梁洛洛上下扫了眼：“真狼狈。” 她今天打扮得非常漂亮，邹程司知道她晚上跟隋和约了吃饭，而她说过一般不约两次会。 所以他猜到她为什么会来：“你收到了我的邮件？” 梁洛洛：“你把我设成了紧急联系人？” 邹程司：“嗯。” 电脑密码输入三次无法登陆的时候，自动把文件发送到她的邮箱。 梁洛洛笑：“所以你是失败了吗？” 邹程司盯着她。 没有任何提示，她一秒就猜出来了。 邹程司眼眸幽深，可这个城市里，到底有人知道，她知道。 他什么都没跟她说。 可她知道。 邹程司对着她：“是啊，失败了。” 仿佛支撑着自己走这么久的力气突然卸去，邹程司晃了下，梁洛洛上前扶住他：“先上楼吧。” 屋子是一片狼藉，有被人翻箱倒柜，梁洛洛进来时巡视一圈：“来头不小啊。” 把邹程司扶到沙发上：“有没有药箱？” 邹程司示意茶几下面。 梁洛洛拿出药箱，她从来没有给别人擦过药，不过电视剧倒是看过的，死马当作活马医。 解开邹程司上衣，上面青一块紫一块，都是淤肿：“你这是被人打了吧？” 邹程司：“嗯。” 梁洛洛转身用夹子撕出棉花，夹着沾消毒碘伏，把他被擦破的地方先涂上，防止感染：“我还以为你被人从山上扔下来，大难不死呢。” 邹程司：“没那么严重。” 梁洛洛：“没那么严重就好，不是还有机会吗？” 邹程司不置可否。 梁洛洛涂完：“其他地方我就不知道怎么处理了。” 简直说得理直气壮。 邹程司想笑，却无法牵动嘴角，他盯着上方。 梁洛洛只是在旁边看着他。 邹程司转头，目光撞入她的视线：“今天跟隋和约会怎么样？” 梁洛洛：“很好。还定了下次约会。” 邹程司：“是么？” 梁洛洛：“是。所以你要是再不起来竞争，也许我就彻底转向隋和了，他风度翩翩，很懂浪漫。不过现在的你就像一头受伤回巢的小兽，居然让我也很心动。” 她伸手抚摸他的头发，一下一下的，完全不注意他的伤情，也从来不顾忌场合。 可这次邹程司是真的笑起来。 梁洛洛还是以前的梁洛洛，永远的梁洛洛，鲜明和锐利，永远给他带来刺激和欲望。 他伸出手，手掌贴着她的后脑勺，没办法用上力把她按过来，眼眸如黑色水中漂浮倾轧细碎的尖冰：“我不会把你让给他。” 梁洛洛勾起嘴角，静静的眼眸凝视他。 现在的邹程司虚弱、甚至在刚刚楼下碰见的他的时候浑身散发着绝望。 可她知道的，他没那么容易放弃。 他们说过，要一起做强大的人。 她轻轻凑近：“告诉你个秘密，会复仇的男人比懂浪漫的男人，对我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 邹程司笑：“好。” 那他就是胜算很大了。 沉默了几秒。 邹程司：“现在得麻烦你送我去趟医院，我有可能断了根肋骨。” 梁洛洛扶他：“你还真能忍。” 邹程司站起身：“看到你的时候才知道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木有了，明天继续三更。 第53章 贪婪（7） 次日清晨。 梁洛洛架着腿， 坐在病床边翻杂志：“怎么？” 邹程司半靠在床上，上半身赤丨裸，胸口用胸带包扎固定住——他还真骨折了， 索性肋骨没有刺伤器官， 只是裂开， 并不是很严重。 他说：“看看你。” 过了会儿他说：“别人都会给病人削苹果，你连苹果都不削给我吃？” 梁洛洛翻了页：“你又不是不能自己吃。” 邹程司：“我想要被照顾。” 梁洛洛：“我不会削苹果。” 邹程司笑了下。 她真是无论说什么都理直气壮。 梁洛洛淡淡说：“我送你来医院你就应该开心了， 我一般不进医院。” 邹程司：“为什么？” 梁洛洛：“因为我妈就是在医院里死的，我爸也是在医院里跟某个护士好上。这些白衣天使不好好照顾病人，倒照顾起病人的老公来了。” 有个年轻的小护士推着药瓶进来， 像是隐约听到了， 看了他们这边一眼，先走到对门口病床前：“8号床，该换药水了。” 邹程司和梁洛洛在靠近窗的最里角。 邹程司：“你这样会得罪人。” 梁洛洛：“反正住院的不是我。” 邹程司挑眉：所以现在受伤的是他， 她就无所顾忌？ 小护士换完药水后， 走过来对邹程司：“还疼吗？” 邹程司：“有点。” 护士：“没什么大事。多吃点东西补补就行，一两个月就能好。” 邹程司：“谢谢。我今天可以出院吗？” 护士：“可以。” 那护士的确还挺漂亮的， 特别是戴着口罩只露出眼睛， 穿着一身白， 显得特别美丽清纯。 邹程司：“不是所有护士都是坏的。” 梁洛洛：“我知道。” 邹程司：“不知道你穿护士装是什么样子？” 梁洛洛：“想都别想。” 邹程司笑：“你拍照都没有试过吗？” 梁洛洛：“不试。” 邹程司终于又发现梁洛洛一个弱点了。 她一进医院，就跟吃了炮仗一样，对谁爱答不理， 连那种软软勾的笑都没有了。 邹程司：“好吧， 咱们出院。” 梁洛洛放下杂志：“走。” 梁洛洛再次把邹程司送回家。 屋子里还是一片狼藉。 她穿过客厅，把邹程司送到卧室， 让他躺下。医生说这个月不能做力气活儿，多补充营养， 静养。 邹程司：“我有点饿了。” 梁洛洛坐在床边：“吃什么，我点外卖。” 邹程司：“白粥，包子，汤还有油条。” 梁洛洛低着头，手指在手机上点动：“医生说不能吃油腻，所以不点油条。下完单了。” 邹程司简直想摸摸她的头发：“你照顾人的时候也很漂亮。” 梁洛洛抬起眼：“当然。” 以前是邹程司照顾她，现在也轮到她照顾他了。 要是别人，梁洛洛还真没这耐心。 陪他在医院里等了一晚上。 他不算特别严重，所以一直在等叫号，紧急的都是那些晚上出车祸被送过来的外伤病人，还有对夫妻打架抄起了菜刀，简直可怕。 梁洛洛放下手机，静了会儿，起身到客厅收拾去了。 不是她很勤劳，而是她很不喜欢屋子里一团乱，让人心里不舒服。 现在也不能叫个保洁阿姨立刻上门，她就勉为其难收拾一下，收拾完房间，她要立刻睡觉。 她简单地把客厅被推翻的柜子扶起来，抽屉合上，被扔在桌上的书一本本放回去，接着再扫了次地，把垃圾倒进垃圾篓里。 高跟鞋蹲着好累。 她干脆穿上他的拖鞋——真大。 外卖来了。 她送进去给邹程司吃，然后从卧室找了件他的T恤，进浴室。 一晚上没有卸妆。 她必须要洗个澡放松一下。 洗完澡出来，整个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邹程司已经把早餐吃完。 梁洛洛坐在床边才开始吃，她掰开筷子，突然想到：“要不要用我的手机买个新手机？” 邹程司接过，从京东上买了个新Iphone：“钱之后转给你。” 梁洛洛点头。 她再接着买些拖鞋，日用品，化妆品之类——懒得回去拿。 邹程司没有主动提找别人来替换她的事，所以她猜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知心的朋友。 她估计得照看几天。 邹程司：“你很会照顾人。” 梁洛洛撩起耳边的头发吃东西：“这真是我听过最出意料的夸奖了。” 邹程司笑了笑，这次真的上前摸了摸她的发：“谢谢。” 吃过饭后，梁洛洛刷牙，锁好客厅的门，接着关好卧室的门。 拉上窗帘，走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在邹程司旁边：“我要睡一觉。” 邹程司：“嗯。” 梁洛洛：“你也睡一觉吧。” 邹程司：“好。” 梁洛洛：“要是中途想要上厕所，你自己能解决吗？” 邹程司：“能。” 梁洛洛闭上眼睛：“那就好。” 昏暗的房间。 邹程司慢慢滑下来，他不能侧躺，只能平躺。 盯着天花板。 楼下传来人出行的声音，现在大部分人这个时候开始上班，有几个人会打他的电话寻找他呢，大概一个都没有。 梁洛洛低声说：“现在有点儿像我们过去了。” 邹程司：“是的。” 以前他收留梁洛洛那段日子，就是这样。 他们彼此依靠，彼此都一无所有。 他是之后才回想起来，那是他人生中最明亮鲜活的日子。 也许命运是眷顾他的，在残酷之中，给过他纯粹。 梁洛洛：“邹程司，一切都会过去的。” 邹程司：“好。” 梁洛洛蹭了蹭：“你要强大起来噢。” 邹程司笑：“好。” 邹程司：“我给你唱首歌吧。” 梁洛洛：“难得你想给我唱歌。好啊，唱吧。” 邹程司手伸过去，轻轻拍着她的背。 “把太细的神经割掉 会不会比较睡得着 我的心有座灰色的监牢 关着一票黑色念头在吼叫 把太硬的脾气抽掉 会不会比较被明了 你可以重重把我给打倒 但是想都别想我求饶 …… 随人去拼凑我们的故事 我懒得解释 爱怎么解释 当谁想看我碎裂的样子 我已经又顽强 重生一次” 梁洛洛笑了。 第54章 贪婪（8） 一大早， 徐音荷正在帮阿姨摆碗筷。 周百雪走下来：“你最近晚上总是出去，去哪儿了？” 徐音荷：“我出去转转。” 周百雪：“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徐音荷心剧烈跳了下，放下筷子：“没有。” 周百雪：“你跟我进来， 我有事跟你说。” 周百雪带她到一楼的内室， 关上门， 她转头看着徐音荷。 徐音荷心如擂鼓，低着头不敢吭声。 难道妈妈发现她跟梁然的事了？ 她的确最近跑得很勤快不错……会是什么反应？大发雷霆？以后是不是不允许她跟梁然好了？还是让她继续相亲。 周百雪坐在桌子上， 叹了口气：“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 徐音荷吃了一惊，继而放松下来。 不是谈论她的事。 那就好。 她上前两步：“怎么了？妈。” 周百雪：“还怎么了？梁洛洛都压到我头上来了，你都没看到吗？现在你爸也动了心思想培养梁然， 梁然要是得了公司， 会有咱们母女好日子吗？” 徐音荷动了动嘴唇，仍旧不敢说出自己和梁然的关系。 手放在她妈妈肩膀上，温声抚慰：“不会的。爸爸这么疼弟弟， 还有梁然人也很好， 他不会——” “你好好好，谁都好！谁把你当亲的， 不是我管着你， 你早就去街上要饭去了！”周百雪突然就暴怒， 劈头盖脸一顿骂。 徐音荷倒是听习惯了，一下一下抚摸着她妈妈的背脊。 从别人眼里看，周百雪做小三。 不过在她眼里， 爸爸死后， 是妈妈独自拉扯她长大，她们母女相依为命， 互相依靠。 周百雪：“我们这样下去不行。你爸精得要死，什么都不会留给我的， 梁柏又小……长大了要是只晓得吃喝玩乐，你爸更不会管他。” 徐音荷：“不会的，柏柏很听话。” 周百雪：“听话有什么用？你爸现在要是死了，房子是梁洛洛的，公司是梁然的，咱们有什么？” 徐音荷默然。 周百雪继续说：“我现在就是为你弟弟和你打算，以后梁柏娶老婆，你嫁人，手里没积蓄，人家根本就瞧不起你。” 徐音荷：“我没关系。” 周百雪白她一眼，仿佛恨铁不成钢。 沉静了一分钟，她说：“音荷，前两天，我想了个方法。” 徐音荷纳闷。 周百雪说：“我打算先从你爸身上敲出三千万出来。” 徐音荷：“什么意思？” 周百雪：“我想找人把你弟弟绑了，让你爸出三千万赎他。反正钱以后也是你弟弟的，咱们先拿出来。” 徐音荷脸色一变：“妈，你这是在犯法啊。” 周百雪：“当年李嘉诚被敲诈了十亿，不也没报警。你爸很谨慎，不会冒任何风险，他绝对不会报警的，而且三千万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徐音荷：“那你图什么？” 周百雪：“我要先有备用金，然后我还要给梁洛洛一个教训。” 徐音荷：“梁洛洛？” 周百雪眼眸微微一闪：“你找个机会，让梁洛洛把你弟弟带出去，一块儿绑了。你说她要是有把柄在人手里，还敢为所欲为吗。” 徐音荷瞬间仿佛不认识自己的妈妈：“妈，我们现在吃得好，过得好，没必要做这种事，太冒险了。” 周百雪：“过得好有什么用？你爸要是哪一天把我们扫地出门了，你能干什么，我能干什么？” 徐音荷：“可是……不能这样的，被抓着就全毁了。” 周百雪望着她：“放心，你毁不了。我来做。最后失败了也关系不到你身上，我会全抗的。” 徐音荷：“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周百雪：“我忍够头了，熬死了你爸，我也老了，要钱有什么用。我现在就要拼一拼，拿了钱我有底气。你爸说是好听给我买了房子，我要是一卖他保准问我钱花到哪去了。” 徐音荷还是不赞同。 周百雪：“音荷，我不会让你参与，你就找个机会让梁洛洛带你弟弟出门就成。剩下的我来做。” 徐音荷：“……” 周百雪：“我查了，最坏的情况，只要不死人也就是坐牢，不会有问题的。” 她握住徐音荷的手，言语肯肯：“音荷，我是为了你们。” 可是她不要啊。 徐音荷多希望自己只是幻听。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母亲居然有这种想法。 绑架梁柏和梁洛洛。 怎么绑架，从哪找人，怎么实施？要是被人发现怎么办？ 这可是很严重的事情，不行，不行，不行，不能这样做，她妈妈只是一时利益熏心，她必须劝住她，不能做这种事，太危险了。 可是周百雪根本就不听她劝，简直就像是已经态度已决。 晚上徐音荷给梁柏洗澡的时候，梁柏还笑嘻嘻地坐在浴盆里朝她泼水。 徐音荷没办法把自己的思绪从周百雪对她的话里面离开。 梁柏这么可爱，没有坏人打他主意，怎么能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打他主意？ 要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梁柏被吓病了怎么办？ 梁洛洛发现了怎么办？ 事情闹大了不可收拾怎么办？ 而且梁洛洛哪有那么容易被抓住把柄，她准备对梁洛洛做什么？ 强丨奸？ 拍她裸丨照？ 她不会那么容易就范的。 她绝对没有那么容易就范的，要是被她知道了幕后真凶，绝对不会放过她们。 徐音荷脑袋已经快要爆炸了。 她多希望周百雪只是一时愤怒，随口说说。 可是晚上，周百雪告诉她，她已经在联系人了。她以前有个大伯，就是她死去父亲朋友的哥哥是个黑社会。 徐音荷都快要急病了。 她该怎么办？ 这件事到底应该跟谁说？ 要是跟爸爸说，他一定会生气的。 不能说，说了就完了。 梁洛洛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她也不能说。 她那么讨厌她妈妈，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对付她。 谁呢？ 徐音荷突然想到，只有梁然。 只有梁然可以帮她。 也许他能想到办法一起阻止她妈妈。 还可以让梁然提示梁洛洛，最近不要出门，不要让这件事不要发生。 晚上十点。 徐音荷给梁然打了个电话。 梁然当时正在上班，听完徐音荷语无伦次，他走到角落里说：“你先别着急，慢慢说。” 徐音荷说完：“梁然，我该怎么办？” 梁然说：“让我想想。” 梁然打开录音软件。 梁然：“你妈妈真的是心意已决，想要准备绑架洛洛和梁柏吗？” 徐音荷：“嗯。” 梁然：“那我认为你可以听她的话。” 第55章 贪婪（9） 徐音荷懵然：“啊？” 梁然说：“当然不是真听。这事就怕你妈一意孤行， 直接做了还不告诉你。你可以假装听她的话，如果她真的准备动手，你就可以阻止。” 徐音荷：“你的意思是， 我先顺从她。如果她告诉我今天她就要绑架洛洛和梁柏， 我就尽量让他们不出门？让她没有机会？” 梁然：“对。” 徐音荷：“那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梁然：“那样， 我们还是有时间阻止，你要是知道地点， 可以先找到他们，然后把这件事压下来。” 徐音荷：“可我要是阻止了，我妈还要是继续……” 梁然：“她不改观念， 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先争取时间， 等到她自己回心转意。这样是把损失降到最小。” 徐音荷想，梁然说得对，她妈妈如果一定非要做， 最好的方法是她先把这件事截下来。 梁然说：“当然。我会帮你。有事你立刻通知我。” 徐音荷点点头：“好的。” 过了会儿她说：“梁然， 谢谢你，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梁然安慰说：“没事， 别担心。你可以再劝劝阿姨， 不要意气用事。” 徐音荷：“好。那我先挂了。” 梁然：“嗯。” 徐音荷挂了电话， 梁然从楼层的拐角里走回办公室。 点开软件，录音完好地保存下来。 他走回座位，插上电脑， 把录音文件拷贝到电脑里做备份， 同时，手指头轻轻敲打着桌面。 这是个好机会。 前提是， 周百雪真的有胆子这样做。 晚上十点半，梁洛洛回到家。 她今天在邹程司那里呆了整个白天， 早上睡醒，中午吃饭，下午收快递，看美剧，邹程司一直在床上用手机查文件，因为他icloud里面的东西全被删掉了，另外有人朝他的律师事务所举证他接受了当事人的贿赂，所以他的律师执照有可能要被吊销，律师事务所也已经决定开除他，约定两个星期后去办理离职手续。 不过邹程司已经恢复过来，所以梁洛洛也没有安慰他很多。 照顾人有些无聊。 虽然她也并不讨厌跟邹程司相处，只是他什么都不能做。 晚上七点多，他有个朋友叫阿春的来了，原来就是以前那个给他送外卖的小胖子。邹程司有了手机，身体也恢复过来，至少能正常走路，所以梁洛洛决定先回来好好休息，明天再去看他。 她刚上楼，迎面碰到徐音荷从房屋里出来，见到她居然还有些吃惊：“姐，你回来了？” 梁洛洛淡淡：“嗯。” 徐音荷：“接下来几天你都在家吗？” 梁洛洛直视她：“你是希望我去哪里吗？” 徐音荷摇头：“没、没希望。” 她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害怕什么似的，飞快地走下楼了。 她们又想做什么？ 梁洛洛不管她，她是很有自己生活作息的，这次被邹程司打乱就有点累了。 开门，拿衣服，进浴室泡澡。 躺在浴缸里，终于全身心放松下来。 她刷朋友圈，半晌又想到邹程司，他房间里全都是法律相关的书，她帮他收拾客厅的时候还看到了，他所有的书都着重翻了刑法那几章，有非常多的标记，尤其是对杀人案，他甚至还在旁边标注“可用”“参考”等等字眼。 而邹程司是被隋和介绍给她处理合同纠纷的。 所以邹程司的本职工作是经济方面，可他好像真正在意的是刑事案件。 他被人打断肋骨，屋子里被人翻动，却没有贵重物品丢失，icloud被清空，发给她的邮件给跟母亲的事有关……梁洛洛有了不好的联想。 其实她要是问，邹程司也会告诉她。 不过他们还是秉承以前的相处原则，一方不主动说，另一方就不会主动问。 她去翻小可爱Anita的朋友圈，她都没有更新，不过倒是看到一张她跟隋翩的合照。 之前她都不知道那是隋翩，还以为是她哪个朋友。 上次在酒吧，她加了隋翩的微信，所以能看到隋翩和Anita的互动。 隋翩就是个小跟屁虫，每条都评论。 Anita发：“天气真好。” 她就回：“我这里天气也很好。” Anita发：“木头。” 她就会回：“什么木头？” Anita发：“练琴。” 她就会回：“加油。” 而且隋翩还是个兄控。 Anita发隋和的照片，隋翩就会在下面回：“我哥很帅吧。” Anita就回个“嗯”字。 梁洛洛想，自己要是隋和，绝对会很喜欢她们。 梁洛洛点进隋和的朋友圈，隋和发得很少，不过却很难得在昨天晚上发了一条。 Ivan：一个很美好的夜晚。 配图照片是他们站在桥上所看到的月亮和江水。 这条状态下面第一条就是隋翩的评论：“哥，你去哪了？跟谁看月亮？为什么不带我？” 隋和转发经济形势，她就会在下面评论：“看不懂啊哥，回家的时候给你妹妹买束花吧。” 隋翩是个很活泼的人，她发朋友圈很频繁，而且超级喜欢转发文章和笑话，总是哈哈哈哈，经常跟别人在朋友圈一下一下发评论聊起来。 梁洛洛把她的状态也给点赞了。 看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没办法，梁洛洛觉得现在自己无聊时刻，就靠这两个小可爱了。 隔了不到五分钟，隋翩发了个新状态。 隋翩：“女人，你这是在玩火。【微笑】” 梁洛洛笑得差点把手机掉进浴缸里，这是什么神仙小可爱，从哪看来的台言？ 她把这个也点赞了。 隋翩很快发来微信。 「隋翩」：“你什么意思？” 「杀人不眨眼」：“看你可爱。” 「隋翩」：“别想拉拢我。” 「杀人不眨眼」：“好。” 「隋翩」：“是不是你跟我哥去看月亮了？” 「杀人不眨眼」：“是。” 「隋翩」：“就看月亮吗，还有没有做别的？” 「杀人不眨眼」：“吃饭。” 「隋翩」：“我哥过生日也邀请你了吗？” 「杀人不眨眼」：“哪天？” 「隋翩」：“下下周六。” 「杀人不眨眼」：“没有。不过谢谢你告诉我他那天过生日。” 「隋翩」：“……” 「隋翩」：“你这个骗子！” 「隋翩」：“气炸！！！” 第56章 愤怒（1） 「杀人不眨眼」：“我可以补偿你。” 「隋翩」：“补偿我什么？” 「杀人不眨眼」：“你来定啊。” 过了足足有三分钟。 「隋翩」：“我让你放弃我哥你肯定不肯。” 「杀人不眨眼」：“嗯。” 「隋翩」：“这样吧， 我觉得你的特长就是气人，我有个朋友婊里婊气的，你帮我气气她。你肯定能压过她。” 这到底是赞美还是鄙夷？梁洛洛心想。 「杀人不眨眼」：“可以啊。她做了什么惹你这么生气？” 「隋翩」：“有个男的追我。被她截走了。” 「杀人不眨眼」：“你喜欢那个男生？” 「隋翩」：“不喜欢。主要是我觉得她的眼光有问题， 还特别得意。而且她还欺负Anita。” 「杀人不眨眼」：“那就不能忍了。” 「隋翩」：“是的。” 「杀人不眨眼」：“把Anita也叫出来吧， 咱们三个一起。” 「隋翩」：“总觉得你有阴谋。” 「杀人不眨眼」：“你可以把我拆穿的。” 「隋翩」：“那倒也是。” 「杀人不眨眼」：“你定好时间了告诉我。” 「隋翩」：“OK。” 隋翩非常高兴地放下手机。 过了会儿， 她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怎么好像她们三个人要一起约会似的？ 梁洛洛把手机放到浴缸上方的悬空小篮子里。 隋翩可真好玩。 铃声响了。梁洛洛拿起一看，是梁然。 梁然：“洛洛。” 梁洛洛：“嗯。” 梁然：“梁天生今天找我谈话， 说如果我想要创业，他会看情况支持我。我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提出这个要求，是不是你向他说的？” 梁洛洛：“是。我觉得你有权利争取你要的东西。” 梁然：“我对开公司没有什么欲望。” 梁洛洛：“反正是他的钱， 给你练手也没什么啊。” 梁然：“不用。对我来说， 还是做点儿自己喜欢的事最重要。谢谢你的好意。” 梁洛洛笑：“好吧。我以后会谨慎跟他说这种事的。” 梁然：“嗯。” 挂断了电话。 梁洛洛觉得梁然还真是无欲无求，有自己的想法和人生。 要不把Anita或者隋翩介绍给梁然？ 算了。 Anita是隋和前女友，身份很尴尬；隋翩年纪比较小， 梁然如果一直只是普通上班族的话， 她家里也可能不会同意。 还是别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梁洛洛起身，拿浴巾擦干身体。 走到床边坐下， 她自己床头柜上放了很多时尚杂志。 邹程司家里也有很多， 明明她第一次去他家的时候没有， 这次帮他收拾东西，她居然发现他茶几上全是有关于她的杂志——他把这几年她拍过的杂志全都筛出来了。 邹程司是个很孤冷的人，这次受伤就很明显看得出来。 他没什么亲戚朋友， 甚至也不向人求助， 包括她。 不过他有时候真的会有一些很可爱、他自己都没感觉到的浪漫举动，譬如说不通知她， 就呆在门口等她出来，又或者把这几年有关她的杂志全买下来， 翻到有她的那一页。 所以，梁洛洛有点想帮他了。 邹程司休养的第四天就回了事务所。 伤口已经不是很痛，只有剧烈呼吸的时候才有些微痛感，还能忍受得住，相比于自己的伤情，他还是想尽快确认一些事情。 上午十点。 办公室的同事见他走进来都有些吃惊，邹程司看见自己工位上的东西已经被装箱好放在桌面上，他走到王总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王总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请进。” 邹程司打开门，站在门边：“王总，您有时间吗？我想跟您聊一聊。” 王总看了下手表：“再过半个小时，我有场会议。” 邹程司点头：“好。” 他上前拉开椅子坐下。 坐下的时候肋骨还是隐隐作疼，他很好地掩饰住，拿出一叠资料，倒置，放到王总面前。 邹程司：“今天我不是以员工身份来，而是以委托人身份来。希望王总能帮我接这个案件。” 王总接过文件夹看了眼。 里面有关于袁琴案件的详细描述，以及调查记录。 王总第一眼就看到了被告人是邹厉明，而委托人与受害人的关系是母子。 他大致浏览完案件描述和调查记录：“程司，你自己认为如果打官司，胜诉几率有多大？” 邹程司：“不到一成。” 看来他自己还算是有估计。 王总：“没有尸体，没有凶器，没有目击证人，只有你自己的回忆描述，连立案都立不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上了法庭，也没有胜算。虽然你的录音文件还有保存，不过只是提及，并不能作为确实的证据。” 邹程司：“我知道，剩下的证据我会继续找，但我还是希望王总能够接这个案件。我会付足够的律师费。” 王总：“钱是次要，我不会拿我的声誉去冒险，胜诉几率太低。” 他把文件夹递回给邹程司。 邹程司接过：“我知道王总不会轻易接，但您对这方面有非常丰厚的经验。我希望能聘请王总能够作为我的法律顾问，我会另外再找其他律师接这个案子，你能不能给我提出建议？” 王总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动静地盯着邹程司。 那双眼睛被压在下垂的眼皮里，犹如老而凶横的猛虎。 邹程司也直视着他。 过了许久，王总说：“抱歉，程司，我不能答应你。如果你真的提起诉讼，你父亲应该会找我，所以我不能先当你的法律顾问。” 邹程司点头：“我明白了。” 他起身要走。 王总低头看文件，突然说了句：“这次公司是主动把你辞退，会另外补偿你一个月工资的赔偿金。” 邹程司手握住门把，转身：“谢谢。” 王总又补了一句：“这个世界上有时候是没有正义的。” 邹程司明白。 从一开始进这个律师事务所，王总就跟他们说过这句话。 他打了快四十年的案子，有些事情的是非曲折难断，并不是如世人说的，正义一定会彰显的。 有时候更多是力量与力量的碰撞，有时候是邪恶，有时候是愤怒，有时候是公民对正义的渴望，直到一方把另一方碾压到彻底无声。 邹程司没有回答，开门出去。 走到自己工位上抱起箱子，周围的同事都在盯着他。 邹程司：“很感谢这几年和大家的相处，再会。” 刘多峰没有回头，只是手指一下一下滚动鼠标轮滑，面前电脑屏幕滑动。 只有他知道怎么回事。 他有录音。 第57章 愤怒（2） 梁洛洛到的时候， 隋翩和Anita已经全都到了。 正靠着一张白色的圆桌看上方舞池。 晚上十点，都市夜生活的开场。 位于城中心最繁华地带的酒吧里灯红酒绿，混合着酒、香水和其它各类气息， 年轻人散发着荷尔蒙， 扭动着身躯， 交谈、暧昧、对视、抚触……忽明忽暗的灯光让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柔和又充满魅力。 梁洛洛穿过人群，打了个招呼：“嗨。” 隋翩穿了件黑色吊带， 高马尾，齐刘海，侧头看人的时候眼睛圆得像颗葡萄：“你怎么现在才来？” 梁洛洛笑了下：“需要时间啊。” 她目光移向隔着隋翩的Anita， Anita很文静地举着酒杯。 离上次见面都快一个月了吧。 她歪过头， 特意向她摇了摇手：“嗨。” Anita看到了，垂下头，没吱声。 看来她还在在意上次的事。 隋翩看梁洛洛穿了身明黄色七分袖露肩连衣裙， 头发弄成了波浪烫了大卷， 还戴大耳环，浓妆艳抹， 在她眼里可以说非常骚浪贱， 深觉她还算认真。 梁洛洛问：“对象是谁？” 隋翩扬了扬下巴， 示意不远处跟男生聊天的红衣短发女孩。 梁洛洛：“要做什么？” 隋翩：“你先把那个男生抢过来。” 梁洛洛：“这么简单吗？” 她放下酒杯：“那速战速决。” 隋翩：“干嘛，赶着回去睡觉？” 梁洛洛撑着下巴，盯着目标， 灯光在她眼里流转， 宛如另一场盛宴，起身走过去：“对啊， 我从来早起早睡，不熬夜。” 隋翩：“……” 你为什么总要说跟你的人设不符合的话？ 隋翩看着梁洛洛走过去。 她还以为她会用什么招数， 结果就是明抢。 Vicky正跟Mark聊得正欢，两个人在角落聊了好一阵了，梁洛洛直接走过去，把手肘搭在Mark肩膀上，舞池里音乐声天摇地动，看梁洛洛的嘴型，她应该是问他：“跳舞吗？” Vicky立刻盯着她，脸色不好看。 Mark把她的手拿下来，像是在拒绝。 梁洛洛笑了下。 然后她走出几步，找了个在旁边跟其他女生跳舞的外国男生，两个人跳起来。 什么鬼？隋翩心想，失败了吗？ 梁洛洛双手搭在那个外国男生肩膀上，热烈地跟她扭动地，非常放浪，丝毫不介意任何肢体接触，刚开始只是互相身体相贴，到后来甚至胯部贴着胯部扭动，让那个老外手贴在她臀部。 太……奔放了吧。 隋翩可做不出这种动作，跟一个陌生男人贴这么近。 但梁洛洛偶尔的晃头，转身，勾销，目光始终在看着Mark，既有勾引也有挑衅。 而隋翩注意到明明在跟Vikcy说话的Mark，却在偷偷看她。 过了会儿，Vicky好像生气了，拿着酒杯离开。 梁洛洛松开老外，上前把Mark拉过来。 这次Mark反而没有拒绝，跟梁洛洛跳起来，反而是那个老外懵得不行。 不过这时候音乐缓下来。 梁洛洛就没有跟老外跳舞那么刺激了，就是把双手伸直长长地搭在Mark肩膀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一瞬也不瞬地。 转到一个位置时，她看到Mark开始搂她的腰了。 梁洛洛看向她们，眨了下眼。 成功了？隋翩放下酒杯：“这么简单？！” Anita却垂下眼久久没说话。 过了会儿，梁洛洛把Mark拉过来，介绍：“Mark，这是我朋友，隋翩和Anita。” Mark脸色尴尬了下：“你们好。” 隋翩哼了声没理他。 梁洛洛：“这样可以吗？” 隋翩说：“可以了。” 梁洛洛就松开拉着Mark的手：“抱歉，你可以离开了。” Mark弄明白过来，脸色有些发黑地走了。 隋翩说：“真是墙头草！” 梁洛洛：“不是墙头草也没这么好倒。” 隋翩：“他应该觉得你很好上手吧。” 梁洛洛笑，是啊，毕竟跟个老外能跳得那么热情。 隋翩表情一言难尽：“你也真豁得出去。” 梁洛洛说得很真诚：“因为我想跟你们做朋友啊。” 隋翩过了会儿才说：“我才不跟你做朋友。” 傲娇。 梁洛洛笑了下，手肘支在圆桌上，摸了下耳环。 灯光明灭中，Anita打量梁洛洛。 虽然她刚刚跟陌生男人贴得那么近，显得很轻浮，可的确很……性感，是那种热烈的性感，充满青春活力的，不光是男人，女人看见，也会觉得那种身体很诱人。 Anita忍不住开口：“你不怕隋和生气吗？” 梁洛洛：“隋和不会生气的。” Anita默默想了想，的确，隋和很大方，一般也不怎么生气，她没看过隋和生气的样子，不过她自己没有发生过这种事。 不过要是隋和很在意梁洛洛，说不定真的会生气。 她有点失落。 那个老外又来了，跟梁洛洛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要她的联系方式。 梁洛洛就摇头：“NO。” 连说了三个NO，把人给拒了。 老外一脸失望，摊开手问：“Why？” 隋翩摇头，用中文说：“可怜的老外。” Vicky也来了，眼睛跟冷梭子一样滚在她们身上：“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的朋友，从来招来的不三不四的人？野鸡么？” 隋翩大方伸手介绍：“我哥的未婚妻。” Vicky也是追过隋和的，这时候忍不住盯向梁洛洛。 梁洛洛转身：“你好，我叫梁洛洛。你是跟野鸡有过深入接触吗？好了解呢。” Vicky：“……” 她隔了会儿冷笑：“是啊，我有很多打野鸡的经验。” 梁洛洛：“所以你家里是开养鸡场的吗？” Vicky家里是卖羊毛的，隋翩站在旁边挑挑眉毛，喝了口酒，幸灾乐祸。 Vicky：“隋和的未婚妻这么没教养，长见识了，小明星吗？” 梁洛洛：“不是。大明星。” Vicky：“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梁洛洛：“也许你见识浅。” Vicky：“……” Vicky拿出手机：“我要把你今天的事告诉隋和。” 梁洛洛：“好呀。正愁找不到理由跟他分手呢，最近太缠人了。” Vicky：“……” 隋翩这次是真的笑出声，她终于体会到梁洛洛怼人的爽感了。 她点点头助威：“对，我哥可喜欢她了。” Vicky只好表示不屑：“呵。” 转身走了。 隋翩在她走后伸出右手。 梁洛洛伸出左手。 两个人击了一掌。 第58章 愤怒（3） 梁洛洛问：“Anita， 现在应该有很多人在追你吧？” “当然。”隋翩气昂昂地说，“他们整个乐团的人都喜欢她。” Anita拍了下隋翩，让她不要吹牛。 不过梁洛洛倒是可以想象：“我觉得隋和放弃你是他的损失。” Anita怔了怔， 倒没想到梁洛洛这么夸赞她。 隋翩皱眉：“怎么觉得你这么居心不良？” 梁洛洛：“被你发现啦。” 隋翩连忙抱住Anita：“我是不会让她被别人抢走的。” Anita被隋翩这举动惹笑了， 好像那个抱紧我的小鱼干的表情包， 梁洛洛也笑了。 一时间，整个气氛放松下来。 三个人再在酒吧玩了会儿， Anita提出要回家，梁洛洛也是，于是一起出来。 晚上， 只喝了点小酒， 都很清醒。 已经到了十月份，路上有些人，不过行人还是很多， 来来往往。 梁洛洛：“下次再出来玩吧， 随时找我。” 隋翩不置可否。 Anita倒是说：“好。” 她现在觉得梁洛洛也没什么恶意，是真心想跟她们做朋友。 梁洛洛转头问：“Anita， 你的真名叫什么？” 隋翩：“安甜。” 梁洛洛看向Anita：“好甜的名字。” 隋翩觉得梁洛洛看向Anita的眼神直勾勾的， 简直在放电。 她真的快迷惑了：梁洛洛到底是直的还是弯？不会想既拿下隋和， 又想要Anita吧？ 她把Anita抱得更紧。 梁洛洛看着她们，的确是想上前左拥右抱。 她要是男的，绝对会是那种看见小可爱就想带回家养起来的二世祖。 不过现在也差不多， 隋和跟邹程司， 她也有点想全都要。 隋翩看向她：“你在想什么？” 梁洛洛：“你猜。” 隋翩：“你一定在想脚踏两条船！” 梁洛洛惊讶：她居然还猜对了！ 隋翩：“不要脸！” 梁洛洛：“你什么时候看我要过脸了？” 隋翩：“……” 过了会儿，她憋出一句：“你这个无耻的女人！” 梁洛洛：“所以我成功引起了你的注意力？” 隋翩：“……” 隋翩把脸埋在Anita肩膀上， 她觉得心好累，Anita拍拍她。 梁洛洛笑：“你们回家吧， 我也该回家了。” 太晚了就不安全。 Anita和隋翩开一辆车，梁洛洛自己有辆车，隋翩过了会儿又抬起头：“我哥的生日会你来吗？” 梁洛洛：“他要是邀请了我就来。” 隋翩：“他才不会邀请你。” 梁洛洛：“我猜也是，他估计只想跟我单独相处。” 隋翩：“……” 万箭穿心，习惯就好，嗯，握拳，人生还有美好的明天。 梁洛洛坐上车就收到隋和的一条微信。 因为她在出发前问他有没有好的律师介绍，特别是有关于刑法方面的。 隋和家里以前出过事。 这个就不提了，不是什么好事。 隋和倒是没有问她找这方面的律师做什么。 「Ivan」：“有个隐藏的好律师，不过她一般不接案子。” 「杀人不眨眼」：“谁？” 「Ivan」：“Anita。” 梁洛洛愣了下，连踩油门的动作都停了。 「杀人不眨眼」：“她不是乐团里的么？” 「Ivan」：“她是艺术和法律双学位，法学硕士。以前在英国的时候进过著名律师事务所当实习生。父亲是法官，从小看各种案子，基本上能把历史上记载的重大案件倒背如流。” Anita这么厉害，倒是让梁洛洛开了眼界。 她甚至忍不住回头去看一下Anita和隋翩开的车。 看起来总是隋翩帮Anita出头不错，不过明眼人看得出来，隋翩其实内里很软，Anita还要更成熟一点，她只是感情方面很纯粹。 「杀人不眨眼」：“那她为什么不当律师？” 「Ivan」：“她自己不喜欢。” 「杀人不眨眼」：“我想象不出来她站在法庭上的样子。” 「Ivan」：“她第一次出庭的时候我去看过。很厉害。完全不是她平常的样子。” 「杀人不眨眼」：“说得我都有点心动了。” 「Ivan」：“在中国的话，有她父亲指导，普通的案子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她已经不怎么接案子了。” 「杀人不眨眼」：“那可不一定。” 隋和笑起来。 「Ivan」：“只能你自己去说动她了。我最近不会跟她联络。” 「杀人不眨眼」：“好的，谢谢。” 太好了！ 梁洛洛开着车疾驰在马路上。 她居然隐隐兴奋起来，Anita居然是这方面的翘楚，即便隋和这样跟她形容，她也完全想象不出来。 明明那么文静，简直有点儿迫不及待想要看Anita站在法庭上的样子。 她要先问问邹程司，到底要打什么样的案子，接着想办法看能不能把Anita介绍过来。 这对组合很奇妙不是吗？ 无论如何，她要攻略Anita。 邹程司正坐在家里沙发上查看案件资料。 今天去找王总本来就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被拒绝也在他的预想之内。 只不过没料到王总这样直白地说，他预计邹厉明会找他——的确，袁流是邹厉明的朋友，而且如果他是邹厉明，也肯定会找王总——除非他认为杀鸡焉用牛刀。 如果对手是王总，那真的很难办。 突然间，有人敲了敲门，又急又促。 邹程司问了句：“谁？” 没有人答话。 过了会儿门又被敲了两下。 邹程司起身去开门。 打开门，却是个足足有半人高的大箱子，外面空无一人。 箱子上面只贴着一张打印出来的字条：“冰柜。” 邹程司预感到什么，小心地把箱子搬进来。 拆开。 老式的、灰绿色的冰柜。 邹程司一瞬间心如擂鼓，砰砰砰跳得厉害。 他屏住气息打开。 里面是空的，只有一个被塑料袋包裹起来的带血渍的锤头和菜刀。 邹程司一瞬间就猜到： 凶器。 杀他妈妈的凶器。 邹厉明告诉他，证据被销毁了。 但显然没有。 有人是知道的。 有人把证据送到了他面前。 就在今天。 就在刚刚。 如果检验凶器上的血迹是他妈妈的话，就可以报警立案了。 邹程司站在那里，有好一会儿无法置信。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走过去，点开语音。 是梁洛洛。 「杀人不眨眼」：“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邹程司想，不用她告诉，他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好消息。 第59章 愤怒（4） 次日， 邹程司就报了警。 和警察一起来到以前和母亲租住的房子里。 这里的房子马上就要被拆迁，所以得尽快来采集证据。 警察在屋子里用荧光剂检测，客厅到厨房内仍然有部分血迹残留。邹程司之前自己就这样做过， 但是希望警察能够找到比他更多的蛛丝马迹。 他等候了一阵， 走出门外。 看向周围被推翻、裸露的红色墙壁， 白色粉墙，混乱的垃圾堆， 以及零星还没有搬走的几户人家。 到底是谁把冰柜送到他门口后，又一声不响地离去？ 很显然，那个人有可能知道事情发生经过。 可他应该害怕得罪邹厉明。 毕竟邹厉明在最开始以高利贷起家， 在这一块是龙头老大， 后来才开正规的借贷公司，不过本性里还是狠辣的。 那个人为什么昨天晚上突然把证据送到他手里？ 难道是因为拆迁？ 还是知道了他被邹厉明发现的事？ 又说他是邹厉明身边的人？ 还是他母亲以前认识的人？ 邹程司想不透这一点。如果那个人勇敢一点，也许可以帮忙做人证。 但不能强求， 邹程司认为对方肯把冰柜放到自己手上已经算是很大的恩德， 不应该要求别人冒着风险来帮他。 邹程司站了会儿，转身又走回去。 警察采集完证据后， 还是例行询问周边的邻居。其实这些邹程司自己都做过一轮， 不过警察更有威慑力， 也能把这件事彻底曝光出来，所以邹程司一路陪同。 从路口的张阿姨家，到陈奶奶家， 到周伯伯家， 还有新搬来的一些住户。 大家听到这件事都瞠目结舌，连声啊呀。 有些人还对袁琴有印象， 以为她只是逃跑了，没想到竟然是被人杀掉了。 于是大部分认识邹程司的目光就充满了同情。 可惜他们对当年的事， 的确并不清楚。 那天有邻里结婚，大部分都在帮忙，或者看热闹，的确没有人注意到邹程司母亲家里的动静。 走访到捡垃圾的老伯那里。 他住的地方简直就是一堆垃圾场，放着各种分门别类好的塑料、纸板、书籍、木头还有易拉罐。 警察朝他：“您在这边住多久了？” 老伯：“二十多年了吧。” 警察：“2005月6月17日，您在做什么？” 老伯低着头把易拉罐踩扁：“还能做什么，捡垃圾。” 警察：“认识袁琴吗？” 老伯：“见过。不熟。” 警察：“那天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老伯摇头：“没听到。” 易拉罐的声音啪一声，显示这个老伯脾气并不是很好。 警察：“有没有看见有可疑的人出现？” 老伯：“那天有人结婚，我忙着收垃圾，哪管得了那么多？” 警察往里看了眼：“您收垃圾多少年了？” 老伯：“在这住了多久，就收了多少年。”他突然直起腰来：“明天就不收了，要住新房子。” 警察笑了下：“分房了？” 老伯：“是。” …… 邹程司站在警察背后，突然看见地上散布的塑料捆扎带，那一般是用来打包箱子的，白色的一段段被手指贴过，有很多黑色的油污。 他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冰柜上的塑料捆扎带也是这种大小，虽然很常见。 打包冰柜箱子的白色塑料捆扎带，有被人用手套捏住捋直过一次的感觉，但还是能看见黑色的脏污，显然不是新的捆扎带。 箱子也是旧箱子。 那个送冰柜的人从哪找的箱子和捆扎带？ 邹程司看了眼老伯。 等警察走后，邹程司才问：“老伯，有人找您要旧箱子和捆扎带吗？” 老伯看了他眼：“没有。” 邹程司心里有了个判断，他说：“谢谢。” 老伯没有再说话，拿着撞门易拉罐的麻袋进里间去了。 是啊，他为什么没有想到，谁会留着旧冰柜？ 邹程司往前走。 冰柜被检测出浸水了，内部生很多铁锈。冰柜内部有隔水层，里面有水是浸不到外面的电力系统的。冰柜要么放在外面被雨淋湿，要么被扔到水里面去了，要么就是有人拿水朝漏口泼进去——除非有小孩子，一般不会有人这么做。如果那个人保留着冰柜，肯定知道冰柜的重要性，不会让小孩碰的，这样推论，雨淋有可能是意外，几率也很小。 邹程司慢慢设想。 他们当时会怎么做？ 冰柜里的尸体、冰柜、锤头和菜刀都需要处理。 其中冰柜最大件，尤其难。 把旧冰柜卖了？不会，被人认出来就很危险。 扔到一个莫名的垃圾场？让人收走？ 扔到水里？让其不见天日，直至泡烂？ 如果照这样推测，最有可能接触到的难道不是捡垃圾的人？ 但为什么冰柜里还会有带血的锤头和菜刀，正常来说应该会把凶器分开扔吧？所以老伯应该还是知道什么的，才把冰柜收起来了，而没有当一般废品处理。 凶器也应该是他收集起来的。 邹程司没有转身去问他。 既然他不想暴露，如果没有切实的必要，邹程司暂时不想把他拖进来，免得被邹厉明发现。 应该是前几天他刚在这里问话，被常昊撞见。 所以老伯也猜到——他被发现了。 加上这里要拆迁，所以他才把冰柜送给他。 邹程司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某刻，他突然停住脚步。 是啊，如果真的是老伯，照这样推论，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邹厉明是打算把冰柜扔到河里的，老伯发现了，捞了上来？ 如果冰柜在河里，那么尸体，也会不会在？！ 邹程司一瞬间为这个设想而浑身血液沸腾，像是能听到在身体里汩汩流动的声音。 没有风，他却觉得耳膜鼓噪。 邹厉明若是很谨慎的话，应该会把尸体和凶器分开处理。 可他并不是很谨慎的人，他是很大胆和凶狠的人。 从他把袁琴的尸体藏在冰箱里好几年都不动就知道，他并不认为杀人是一件很重要、值得需要被认真对待的事情。 他很随意。 随意到，邹程司握紧黑色公文包包袋，内心狂跳。 第60章 愤怒（5） 梁洛洛把隋翩和Anita拉了个群。 「杀人不眨眼」：“明天我去找你们。” 「隋翩」：“免谈。” 「杀人不眨眼」：“隋和有个特别想要的礼物， 我可以不自己送，让给你们送。他收到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隋翩」：“我哥想要什么会告诉我。” 「杀人不眨眼」：“真的吗？那你知道他现在最想要什么？” 隋翩不太确定。 「隋翩」：“你为什么老蹭着我们？” 「杀人不眨眼」：“之前是喜欢你们，现在是有求于人。” 「隋翩」：“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杀人不眨眼」：“见面就知道了。见不见？” 「隋翩」：“见吧。” 「隋翩」：“@Anita 你呢？” 「Anita」：“我都可以。” 「杀人不眨眼」：“明天上午十点我去找你们， 对了， 还会带名朋友， 男，帅哥。” 「隋翩」：“……” 「隋翩」：“你不会要给我们介绍男朋友吧？” 「杀人不眨眼」：“才没那功夫， 有事找你们。” 「隋翩」：“……” 「隋翩」：“总觉得不安全。” 「杀人不眨眼」：“放心，他喜欢我。” 「隋翩」：“真不要脸，我现在就要跟我哥告状！” 「杀人不眨眼」：“挑个好的时间告诉他吧， 起码你要见到真人对不对？” 「隋翩」：“哼。” Anita半靠在床上看乐谱， 偶尔才会瞥眼她们在群里的一问一答。 她觉得她们俩其实特别合得来。 梁洛洛是转陀螺的人，隋翩是那只陀螺，两个人都玩得不亦乐乎。 隋翩其实很喜欢有人跟她这样玩。 看事情说定， 梁洛洛拍拍手。 具体案件就让邹程司告诉她， 如果Anita不愿意，攻略Anita这件事就由她来搞定。 她特别享受攻略一个人的感觉。 异性让她觉得没有难度， 同性以前没试过， 这次可以试试看。 梁洛洛哼着歌起身， 有人敲门。 声音低低矮矮地传过来。 她一听就知道是谁，上前去开门：“小胖友，找我什么事？” 梁柏仰起脸：“姐姐， 带我去买车。” 梁洛洛心情好， 低头捏他的脸：“你妈妈和你小姐姐呢？” 梁柏：“妈妈生病了，小姐姐不在家。” 梁柏摆她的手：“不要捏我的脸。” 梁洛洛松开他：“小胖子。” 梁柏：“我才不是小胖子。” 梁洛洛：“你还不是小胖子呢。” 她估摸了下他， 她觉得她都抱不起来。 梁柏一字一句认真说：“吃得多，才能长得快。” 梁洛洛摸了下他的头， 小孩子还真容易被人唬住：“让阿姨带你去买吧。” 梁柏拉住她的手：“新来的阿姨不喜欢。我喜欢姐姐。” 梁洛洛：“不会是你妈妈教你说的吧。” 梁柏：“不是，我喜欢姐姐，姐姐漂亮。” 梁柏嘿嘿一笑，终于有了点调皮劲儿。 梁洛洛笑了下，她早就发觉小孩子很有美丑分别，她朋友生了小孩的也是，无论男孩女孩都喜欢漂亮的人抱。 梁洛洛：“好吧，带你去吧。” 进房拿了下包：“买什么车？” 梁柏：“变形金刚车，妈妈说，考到了90分就给我买。” 梁洛洛：“那你考到了吗？” 梁柏：“考到了。给你看卷子。” 梁洛洛：“不用。姐姐相信你。” 要是没有周百雪和徐音荷在场，梁洛洛还是挺愿意亲近梁柏的，因为他真的非常乖，乖得不可思议，常常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人瞧，偶尔还会从别人给他的吃的里面分出一些给其他人，特别会心疼人。 梁洛洛带着梁柏上车。 他们这别墅离市区有点远，出行都要靠开车，连保姆都招会开车的。 一路都是高大的樟树林。 开出半个小时，梁洛洛就觉得不对劲了。 后面好像有辆车在若有若无地跟着她。 她瞥了眼后视镜，踩油门，加快速度。 那辆车也很快地跟上来。 是跟着她没错了。 是以前追她的人？ 梁洛洛以前也遇到过跟踪狂。 她加快速度，希望快点到闹市，甩开他。 但那辆车还是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她后面，没多久，路口突然窜出另一外面包车，梁洛洛猛地打转方向盘。 不看路吗？ 简直就要撞上来了！ 梁洛洛猛踩刹车，可她停了，那辆车并没有停下来。 一前一后，两辆车像是有备而来似的，分别堵住了她的前路和后路。 梁洛洛抬头看了眼，这边没有监控。 梁洛洛皱起眉头，直觉危险。 她再次踩下油门，试图发动引擎离开，那辆面包车已经横过来挡在她面前。 车上下来两个戴口罩的男人。 梁洛洛飞快地拿起手机，但男人行动也很快，车窗猛然被砸开，有只手伸进来打开了车门，抢过梁洛洛的手机，说道：“出来！” 梁柏吓得一动不动。 梁洛洛抱住他：“你们干什么？” 男人戴着口罩：“出来！” 梁洛洛心跳得很快。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 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做什么？抢劫还是别的？ 梁洛洛：“你们最好早点离开，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行踪随时都能监控，要是被抓到，你们是会坐牢的。” 男人直接把梁洛洛扯了出来，不顾她的挣扎，直接用胶带捆住了她的手和嘴，连带着梁柏，一起拖进了那辆黑色窗口的面包车里。 紧接着一个人开着梁洛洛那辆车，与刚开始的两辆车，分两个方向，驶向远处。 徐音荷下午回来的时候，找不到梁柏，保姆说，他们俩个一起出去了。 因为她最近一直在担心这件事，所以立刻心惊肉跳。 打梁洛洛的电话，也没有打通。 她坐立难安地等了一下午，直至晚上六点，梁洛洛和梁柏也没有回来。 连梁天生都觉得不太对劲：“小柏去哪了？” 梁洛洛不回来倒是很常见的。 饭桌上没有人说话。 徐音荷频频看向自己的母亲。 周百雪只是坐着，冷面无声。 到了晚上十点，两个人还没回来，就很不对劲了。 有人用陌生号码给梁天生发了条短信：“想救你女儿跟儿子，拿3000w现金赎人。” 第61章 愤怒（6） 次日上午十点整。 “请问， 你们是隋翩小姐和安甜小姐吗？” Anita和隋翩望了眼来人，隋翩回答：“是。” 邹程司：“你好，我是邹程司， 是梁洛洛小姐介绍过来的。” 隋翩点点头：“噢。” 这就是梁洛洛说的那个帅哥， 还挺帅的。 隋翩：“梁洛洛呢， 她不是应该跟你一起来嘛？” 邹程司：“我们不是一起出发。她还没有来？” 隋翩拿起手机发微信：“梁洛洛这个人，自己组的局还迟到！” 邹程司只笑了笑。 Anita说：“您坐。” 邹程司这才坐下来。 侍应过来问他要什么， 邹程司只要了杯水。 昨天梁洛洛发微信他，说是帮他约了个法官的女儿。 地点是一家靠近对方乐团的餐厅里，因为梁洛洛昨天的描述是“两个你一见就不会忘掉的小可爱”， 所以邹程司一来就注意到了她们。 的确非常可爱。 一个穿着黑色透明轻纱长袖， 头发全都整齐地拢在脑后，非常端庄； 另一个是白色蕾丝小衫，浅蓝色蝴蝶结领口， 齐刘海， 高马尾，特别轻少女。 由于彼此之间不认识， 一时间都没开口。 隋翩暗暗打量邹程司， 这个人的五官真秀气， 戴副眼镜特别斯文，而且皮肤还超好，刚刚过来还挺有礼貌的。 隋翩说：“梁洛洛说， 你是有事找我们， 是有什么事吗？” 邹程司：“请问哪位是安甜小姐？” Anita回答：“我是。” 邹程司：“你好。我以前是鼎盛事务所的律师，现在有桩案子， 想要找您帮忙。” 他递出文件夹。 隋翩：“……” 梁洛洛说的正事就是这事？ 找Anita打案件，亏她想得出来。 Anita都没有接：“抱歉。我已经不当律师了， 不接案子。” 邹程司：“我知道。不过梁洛洛说你对这方面很有经验，这是跟我自己有关的案子。如果您介意的话，可以不做代理律师，只做指导律师。” Anita：“抱歉，我真的已经不接触这方面了。” 邹程司收回：“好。” 隋翩看气氛有点尴尬，主动挑起话题：“你刚刚说你以前是律师，那为什么不自己接呢？” 邹程司：“我刚刚被吊销了律师执照。” 隋翩：“啊，发生了什么？” 邹程司：“有委托人指证我受贿。” 隋翩：“哦……” 她怀疑地看了眼邹程司，这个人还真诚实，以致于她都想接着问：难道你真的没有受贿吗？否则为什么会被吊销？ 隋翩：“你叫程司是因为你父母希望你很诚实吗？” 邹程司倒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对他名字的解读，摇头说：“不是。是程序的程，司法的司，我妈妈给我取这个名字，也许是希望有正义吧。” 隋翩点点头。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微信，梁洛洛还不回她，去哪儿了？ 邹程司：“我给她打个电话。” Anita“嗯”了一声，如果梁洛洛把她叫过来只是为了让她给别人帮忙，她是不会来的。 邹程司拿着公文包起身走去外面。 隋翩说：“等梁洛洛来了，我一定要骂她。” Anita看她：等她来了，她肯定会跟她斗着嘴斗着嘴就忘了。 过了两分钟，邹程司就走过来：“打不通。” 隋翩：“哦。” 三个人都更尴尬了。 隋翩看了眼不远处的时钟，梁洛洛已经迟到快二十分钟了。 实在没办法，她挑起话题：“你想让Anita接的是什么案子？跟你自己有关？” 邹程司：“是。我母亲被杀案。” 隋翩瞪大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 Anita也是。 隋翩说：“那、那凶手是……” 邹程司：“我父亲。” 隋翩：“……” Anita：“……” 隋翩坐直了身体：“抱歉。” 邹程司：“没关系。” 隋翩忍不住又暗暗打量他，他怎么神态这么大方，简直就跟普通事一样。怪不得想要让Anita帮他打了。可是答应了不就把自己老爸也给送进监狱了吗？说不定还要被枪毙呢？ 话题就此止住了。 过了几分钟，隋翩又给梁洛洛打电话。 他们轮流给她打了五个电话。 隋翩：“什么鬼？她不会跳票了吧？” 隋翩恶狠狠地给梁洛洛发“不来就绝交”的微信，好像她以前承认过她们是朋友似的：“这个大屁丨眼子，每天不骗骗人就不开心！我就知道肯定有鬼！” 邹程司突然低眼笑了下。 居然有点儿像隋翩昨晚看的《情书》里的柏原崇，很撩人。 隋翩看向他。 邹程司解释：“没事。就是觉得你评论很对。” 她的确是个大骗子。 隋翩轻轻哦了声，才反应出来自己说了脏话。 她喝了口茶。 端庄端庄。 优雅优雅。 Anita突然问：“你父亲杀了你母亲，你是目击证人吗？” 邹程司摇头。 Anita：“那你怎么确认人是他杀的？” 邹程司盯着她：“我是后来推测是他杀的，因为事发地点在我家，而我母亲失踪后，我父亲非常冷静，甚至告诉我我母亲已经逃走。” Anita点点头：“那你有人证和物证吗？” 邹程司：“人证算是有一个，不过将来未必能用上。物证刚找到了凶器，隔了十几年，还在验指纹。” Anita看向邹程司的眼睛，邹程司回视她，很郑重。 Anita垂下眼喝了口咖啡。 因为邹程司说自己父亲杀了母亲，而一般来说接受这个事实对于普通人就很难，更何况，由亲生儿子去控告自己的亲生父亲，很少有人能够背得起这种道德负担。 Anita从小就坐在法官爸爸的腿上看各种案子，有些案子刚开始看不打眼，但细思恐极，让人深觉得人性之深，无法估量。 为了钱、为了欲、甚至就是为了一时的愤怒，人类可以做出各种伤天害理，惨绝人寰的事。 刚刚她只是下意识地，下意识地想要知道邹程司的决心到底有多大。 很多人刚开始一腔热血，等到了法庭，一审二审，各种盘问下来，精力和金钱甚至意志力的透支。基本就崩溃了，不想再重新经历一遍，甚至很多人对于上法庭也会有应激创伤症。 这时候，透明的玻璃门自动弹开，穿着白西装、高大的隋和走了进来。 他原本像是在找位置。 看见他们坐在一起，还有些吃惊。 他走过来。 Anita，隋翩和邹程司也没想到会遇见他。 隋翩张口：“哥，你不会也是梁洛洛叫来的吧？” 隋和愣了愣：“不是。我是约了朋友在这谈事情。你们怎么会在这？” 他从隋翩那句话反应过来：“是梁洛洛把你们叫过来的？” 隋翩点点头。 梁洛洛跟隋翩和Anita见面，并不让隋和讶异，可为什么邹程司也在？ 隋和跟别人约定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 他看了眼手机，还有二十分钟空余。 隋和：“不介意我坐下来吧。” 隋翩连忙说：“不介意。” 隋和笑笑，坐下来：“程司，你怎么会在这？” 邹程司：“我来找Anita小姐。” 找Anita？ 为什么他会来找Anita？ 隋翩见隋和，整个人就软下来：“哥，我饿了，你跟我们一起吃饭吧。梁洛洛不来就算了，我们不带她。” 隋和：“她还没有来？” 隋翩：“谁知道她去哪了？就把我们三个人晾在这里。” 隋和想起，前几日袁流那边突然说邹程司离职，派了另一个人来帮他们公司处理案件。 隋喝倒是还挺喜欢邹程司，也认为他有能力。所以跟袁流商量，如果邹程司从事务所离职的话，他有意愿聘请他到公司来上班。 袁流说，邹程司现在找证据打一件刑事案件，不会来上班的。 而前几日梁洛洛才问自己有没有好的刑事案件律师介绍，他直接推荐了Anita。 梁洛洛不是交游广阔的性格，不爱管闲事，她一般只跟自己喜欢的人玩。 侍应上前来递菜单。 隋翩交给隋和。 隋和翻了页，突然状若随意地问：“程司，你跟洛洛很熟么？” 看了七八年台言的隋翩隐约闻到了一丝修罗场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梁洛洛：修什么修，谁特么来救我？！（？？へ？？╬） 第62章 愤怒（7） 邹程司：“还好。” 隋和：“之前介绍你给她， 不是说处理解约合同吗？进度怎么样？” 邹程司：“已经不需要处理了。” 隋和：“你最近辞职，袁流说你要处理自己的案件，是什么案件？” 邹程司：“一桩刑事案。” 隋和：“所以来找Anita” 邹程司点点头：“对。” 隋和看向他：“是梁洛洛告诉你， Anita之前是律师吗” 邹程司回视他：“是。” 隋翩看着两个人。 Anita低头缓缓喝了口咖啡， 不声不响。 隋和看了眼手机， 把菜单递回隋翩手里：“我朋友马上到，所以先不跟你们吃饭了。不过你们点， 我来结账。” 隋翩：“那要不我们再等等……梁洛洛说不定在路上。” 如果隋和不跟她们吃饭，她也不太想跟陌生人吃饭。 隋和拿出手机，给梁洛洛打了个电话。 仍然是嘟嘟嘟的忙音。 没有人接。 隋和皱眉：“她是不是把手机丢在哪里了？” 隋翩：“不知道啊。” 过了几分钟， 隋和谈事情的朋友来了， 隋和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去了隔壁桌。 剩下Anita、隋翩还有邹程司。 时间离约定的地点过了一个小时，而梁洛洛也联系不上， 邹程司起身：“抱歉， 我接下来还有别的事。今天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隋翩连忙摆手：“没事， 没事。” 邹程司看向Anita， 双手递出一张名片：“安甜小姐， 如果你改变心意，随时可以找我。” Anita接过名片。 邹程司起身，去前方付账， 离开。 隋翩摸了摸肚子：“幸亏走了， Anita我们吃饭吧，等我哥谈完， 让他过来。” Anita点点头。 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隋和身上。 刚刚隋和虽然点到即止，可她能够分辨出来， 他对邹程司已经有了一丝敌意。 邹程司没有开车回去，而是开车到梁洛洛家。 因为她极少出现这样接连一个多小时都找不到的人情况。 她看起来很轻佻，实际上对于自己答应的事也是很负责任的，今天既然要帮他牵线，必定会来才对。 车停在梁洛洛家门口。 其实他知道，她也未必在家里，不过他喜欢这种等候她的方式，可以在第一时刻看见她。 ——给她打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半个小时，隋和跟朋友谈完事，握手道别后他来到Anita和隋翩的位置上：“程司走了？” 隋翩正吃着一枚小西红柿，点点头。 隋和坐下来招呼服务员，加了一份意大利面。 隋翩终于把小西红柿吞进去：“哥，梁洛洛说这个邹程司喜欢她！” 隋和看向她：“她自己跟你说的吗？” 隋翩说：“是的。她真是大胆，这样炫耀。” 隋和笑了下，是她的风格。 之前他没有把他们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但联系在一起后，他就认为邹程司一定是梁洛洛喜欢的类型，梁洛洛最喜欢刺激和迷人，而这俩点，邹程司身上都有。 上次听办公室的助理小妹聊天，说邹程司长着一张禁欲的脸。 很难撩，但撩起来了，就会疯狂性感，浑身散发荷尔蒙。 还有人画了他的人设图。 隋和：“她炫耀没有问题，我也喜欢她。” 隋翩被噎了下。 卧槽，她哥这么直白的吗？ 而且，Anita还在啊…… 隋翩浑身都不自在，一时找不到话接。 Anita倒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敏感了，隋和喜欢梁洛洛是她已经看出来的事，她以前没弄明白，现在才感觉到，梁洛洛才是隋和的型，足够新鲜、性感、刺激。 隋和是喜欢竞争的，以前他休假时会坐在家里打游戏。 不像别人那样手舞足蹈或者骂人，很安静，格外享受把对手KO的那一瞬间。 如果遇上强敌，他的目光会更深，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注意力尤其集中，简直像头猛虎，身体会更冷静。 趁着Anita去厕所，隋翩问：“哥，你真的不打算跟Anita姐复合，那个梁洛洛有什么好的？” 隋和：“不好。你还答应她出来吃饭？” 隋翩一时被堵住了，反应了会儿才说：“我是看她有没有什么阴谋？看，今天就被耍了吧。” 隋和笑了下，叉子卷住面条：“Anita很好，不过目前我想要的不是她这种类型的女朋友。你可以多陪陪她，让她找个更合适她的人。” 隋翩：“你真冷血。” 隋和：“你自己谈了恋爱就不会这样想了。只能对一个好，对其他即使心再有愧疚，也不能接近。” 隋翩：“可是我喜欢Anita姐。” 隋和：“如果排除Anita，让梁洛洛当你嫂子你愿意吗？” 隋翩张了张嘴，眼睛看向别处，然后再把视线转回来，没吭声。 隋和都不用听她回答。 隋翩撑着下巴，长长叹了口气：“要是梁洛洛是男的就好了。” 隋和：“怎么？” 隋翩：“让她抢Anita，你争不过她，也许就有危机感了。” 隋和笑：“建议不错。” 隋翩突然直起身：“不不，还是别了，梁洛洛要是男的，说不定，男女通吃，你们化敌为Gay。她左边一个Anita，右边一个你，这不就是我梦想中的生活吗？” 隋和：“吃饭。” 隋翩乖巧点头：“好。” 是时候跟梁洛洛学习一下征服Anita和亲哥的经验了。 隋和吃完饭后，没有立刻回公司。 打梁洛洛电话还是不听。 他也觉得有些奇怪，至少她一般不会让人接连三四个小时找不到她。 于是他直接去梁洛洛的家。 刚开到不远处就看见有辆车停在那。 车牌号码很熟悉。 邹程司从后视镜里看见隋和的白色奔驰开过来。 隋和的车停下来。 两个目光隔着后视镜、前窗互相对视了眼。 彼此心知肚明。 隋和甚至已经确认梁洛洛说的那个分数比他要高的人，十有八九就是邹程司。 谁也没有先离开。 他们都在等梁洛洛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梁洛洛：感谢亲爱的匪徒把我抓走。感恩，笔芯。 今天醒的太早，状态不好。只有这一更了，明天继续。 第63章 愤怒（8） 徐音荷站在窗口看那辆车很久了。 从中午的时候， 那辆车就停在那里，不曾离开。 这旁边也并没有什么别的住户，难道是家里阿姨的亲戚吗？可并没有看见有人出去和他交流。 梁然问：“那辆车还停在那里？” 徐音荷点点头。 周百雪：“是匪徒吗？光天化日这么大胆， 就停在我们家门口。” 梁然：“有可能。” 梁然昨天晚上被叫了过来， 目前所有人都在梁天生的书房里。 梁然说：“爸， 报警吧。” 周百雪说：“不行，万一撕票怎么办？” 徐音荷看着他们， 坐下来，把视线落在梁然身上。 梁然说：“我们给了钱也还会撕票的。” 周百雪：“不会的，这样几率小！我们答应不报警他们就能把人放回来， 要是报警了， 他们就会孤注一掷了。” 梁然也考虑到这个可能性，没立刻反驳。 梁天生刚才一直在闭目休息，这时他缓缓睁开眼睛。 周百雪抓着梁天生的手：“天生， 钱是小， 孩子是大，只要孩子能出来， 我怎么着都愿意救他。” 她抹眼泪：“都怪我， 那天没看好他。” 梁天生对周百雪的话听而不闻。 现在面前桌子上有三个大箱子， 装着从银行取出来的现金。 梁天生：“梁然，下午到了约定的地点，你把这些钱带过去， 按照他们的要求扔到山坡下面。” 梁然：“爸！” 梁天生：“咱们先不报警， 拿钱换人。” 其实昨天晚上把梁然叫过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三个裝现金的大箱子， 由男性去交易最好，而家里面， 最信得过的莫过于梁然。 梁然看了眼时间，离他们约定的下午四点交易时间，还剩一个小时。 隋和已经等了半个小时，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他下车，走进去问。 新来的阿姨并不认识他，礼貌地请他在楼下暂坐，隋和说：“不用了，洛洛在家吗？” 阿姨说：“不在。和梁柏去亲戚家玩了。” 隋和：“你们能联系得上她吗？” 阿姨摇摇头。 隋和：“谢谢。如果她回来，让她给我打个电话。” 去了亲戚家玩，难道那边信号不好，还是没地方充电？ 隋和出门时看了眼邹程司。 驱车离开。 邹程司看见隋和离开，所以猜到梁洛洛应该不在家，否则他没有那么快出来。 不过反正他无事。 警察那边如果在河里面打捞到什么，会通知他。 邹程司继续等梁洛洛。 在不远处的树林土堆上，有个人鬼鬼祟祟地坐了很久。 最开始只是像歇脚。 可他目光始终停留在梁家的大门。 从他来的时候，他就在，且一直未曾离开。 邹程司隐约觉得这个人也许有问题。 下午四点。 梁然起身拿好箱子：“爸，我过去了。” 梁天生突然说：“等等，音荷，还是你去。” 徐音荷愣了下。 梁然说：“爸，音荷一个女孩子家不安全。” 梁天生也在考虑，如果他们真的是悍匪，撕票怎么办。 也许不仅梁柏，梁然也会出事。 梁然伸手挡在徐音荷面前说：“没事的，爸，我会注意自己。” 周百雪跟在他后面：“梁然，你一定要把你弟弟救出来，一定。” 梁然没说什么，只笑了下示意安慰，开门出去。 饶是梁天生这种见惯大场面的人也忍不住握住轮椅的把手。 周百雪抬起头，和徐音荷对视了一眼。 她们慢慢坐回座位上。 梁然开车出去。 停在门口的那辆黑车一直没走。 打转方向盘，驾驶出梁家大门。 那辆车仍然停在那里，没有跟上来。 到底是谁？ 停留在这里等候消息的匪徒吗？ 还是说周百雪的人？ 梁然把注意力拉回开上，不过二十分钟，到了约定的山坡下面。 梁家的别墅建立在山顶上。 一路向下能够看到不少民居还有森林。 这个山坡是比较偏僻的地方。 往下就是大片森林，很利于淘宝。 周围空无一人。 梁然下车，按照匪徒的要求，他们需要把装箱的钱扔到山坡下面。 如果他们确认钱数无误。 明天他们就会把梁洛洛和梁柏放出来。 梁然看着三个箱子全部滚下去后，转身。 走到车前。 他再次看了眼远处。 其实他现在还是有机会的。 徐音荷前几日就已经告诉他，她妈妈找到绑匪后他就跟他们联系上了。 他倒没有想到周百雪还真的想做。 所以他有机会，有机会让周百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果杀掉梁洛洛和梁柏。 周百雪她们就竹篮打水一场空。 继承人就只剩下他。 可是现在问题轮到他了，他敢吗？ 梁洛洛已经被蒙着眼睛捆绑在屋子里好久，这一天一夜，她连口饭都没吃。 梁柏最开始吓得直哆嗦，现在窝在她怀里睡着了。 睡着了也好。 省得小孩子哭得精疲力尽的。 这些人真是人渣，就是给他们两口水，不给吃饭，所以现在梁洛洛觉得就算是有机会，她连跑的力气都没有。 绑架案。 从她跟梁柏被关到这个屋子里她就知道是绑架了。 所以她也猜，他们应该给梁天生发了威胁消息，她倒不担心梁天生不救她，还有梁柏呢，怎么着，他是舍不得这个儿子的。 钱倒是无所谓。 要是给钱能解决问题，梁洛洛自己就能给钱。 问题是，她也不知道，如果他们拿到钱了会怎么做？撕票也是有的。 所以即便她一向胆大心大，此刻也难免不了恐惧，她很惜命的，才不要这么年轻就死了，还有很多很多事想做。 忽然间，她听到了一点动静。是有人回来了？还是别的？ 她眼前被布蒙着，一片漆黑。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脸上蹭了下。 吓得她以为是虫子，差点没叫出来——可她嘴巴也被贴住了。 可是那触感又有点硬，像是一根草，她任由那根草在她脸上划着，是个6字。 梁洛洛：“……” 你特么？邹程司，你干嘛不写666？！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在梁洛洛家门口坐了很久的人，起身离开。 邹程司觉得有异样，开车跟上去。 那个人骑摩托，速度非常快，邹程司一直远远地跟着。 到了半山腰的民房边，摩托车停下，那个人走进去。 邹程司开过去。 也许是他多心了。 那个人就是个普通的工人，在梁洛洛家门口歇脚而已。 但瞬间，一辆黑窗面包车擦肩而过。 邹程司看到一个人影。 非常面熟。邹程司开了一段路才想起他是谁——梁洛洛的哥哥，梁然。 之前在订婚仪式上，看过他。 为什么他会坐在一辆这么破旧的面包车上？ 于是邹程司调转车头，再次回去。 把车远远地停下。 看到他们把梁然绑着进了大堂。 邹程司报了警，可是他很担心，警察一来他们会立刻铤而走险，所以他想先确定梁然的情况，小心地绕到屋子后面的山石上。 却无意中透过最外面老旧的玻璃窗，看到里面一间屋子关着梁洛洛。 他没办法出声，只好找个根长长的稻禾杆，在她脸上写了个她最喜欢的数字——6。 作者有话要说： 梁洛洛：今天你对我666，明天我让你555. 第64章 愤怒（9） 邹程司肋骨还没有好， 所以暂时做不了什么。 就算他身体好了，贸然冲进去也不是一个好选择。 虽然报了警，这里离市区远， 就算警察来也得一个小时。 该怎么办？ 这时候， 有脚步声靠近。 邹程司立刻从窗口处低下。 梁洛洛听见有很多人来的动静， 有什么落在自己身边，接着是很多人离开的动静。没多久， 门被关上，脚步声离去。 发生了什么？ 她听到细微的动静。 难道他们又抓了一个人来？ 稍后，有双手突然试图解开她被胶带捆绑着的手腕， 并且在他耳边轻声：“洛洛， 是我。” 梁洛洛听出来，是梁然的声音。 怎么会？ 难道她刚刚弄错了，用草在她脸上写字的人是梁然？ 梁然撕开梁洛洛嘴上、手上和脚上的透明胶带， 把眼罩撕下来， 梁洛洛一看，果然是梁然， 她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来？” 梁然把梁柏的手脚绷带都解开， 但没有解开眼睛和嘴巴上的， 怕他哭闹，梁然半蹲下对梁洛洛：“还有力气吗？你带小柏逃跑。” 梁洛洛好一阵手脚发软，根本站不起来：“让我先歇会儿。” 梁然环顾了一圈， 窗户是那种老旧的木头玻璃窗， 扣住的铜锁挂在上面，像是生了好几年的锈从未打开， 而玻璃窗是方格状的，非常小， 也没办法打破玻璃钻出去。 地上有木柴和破被子。 梁洛洛这下才问：“你怎么会来？” 梁然：“我送完钱给他们后，觉得不放心，跟来看看情况。” 梁洛洛见梁然手里拿着把小刀：“他们把你抓来的？” 梁然点头：“是。幸亏我带了小刀。” 她很担心：“钱给他们了吗？” 梁然：“给了。” 梁洛洛：“那他们什么态度？” 梁然说：“我估计他们有大概率会撕票。” 这时候邹程司轻轻敲了敲窗子。 梁洛洛转头一看他就知道自己果然没猜错，邹程司也来了。 梁然倒有些讶异，起身走过去。 梁洛洛在身后积蓄力气，补充：“这是我朋友。” 梁然很奇怪，这件事他们从没有告诉过别人，怎么会有外人知道？ 邹程司用手机在外面给他打了一行字：我报警了。 梁然皱了下眉头。 邹程司又打字：我引开他们，你们待会儿锁住门，别让他们进来。 他朝梁然比了个是否OK的手势。 梁然点头。 他见邹程司猫着腰跑开，回去问梁洛洛：“你这个朋友可靠吗？” 梁洛洛捏着淤青的脚腕说：“可靠。” 梁然没有再说话。 他在快速思索着，如果警察来了该怎么办？ 外面能够引起大动静，那么跑出去倒并不是一个好选择，还不如待在房间里面，让他们进不来。他们只是有刀，并没有枪。 梁然轻声把木柴全部抱过来堵在门后面。 这时候梁柏悠悠转醒了，盯着梁然，眼睛大大的。 梁然过去安慰他：“没事。” 梁柏呜呜呜，梁然又拍拍他的肩：“先不要说话。” 梁洛洛：“你身上有吃的东西吗？我快饿得发昏了。” 梁然从口袋中拿出几颗糖来，梁洛洛立刻接过：“你真聪明，怎么会带糖？”也给梁柏塞了两颗。 梁然笑了下：“以防万一。” 梁然站在门口边听动静。 现在，他们一个浑身没力气，一个病蔫蔫。 他可以对他们做任何想做的事。 梁然提醒：“洛洛，待会儿你抱着梁柏躲在我后面。” 梁洛洛点头，她笑了下说：“真没想到你会来救我，要是我估计就放任不管了。” 梁然知道梁洛洛是在开玩笑，没有回应，过了会儿他才说：“我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没多久，梁然和梁洛洛就听到汽车嗡嗡嗡的声音。 汽车声越来越近，梁洛洛：“邹程司也不会这么大胆吧，直接开车进来了。” 梁然抵着木柴在门后面。 梁洛洛有了点力气，抱着梁柏过去。 门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有人打开锁，推搡着门：“快开门！” 梁洛洛心想，傻子才开门。 有人从窗口扔了块石头进来，窗口很小，打碎了玻璃，石头笨重地落在屋子中央。梁然对门外的人高声说道：“我们已经报警了，你们还是赶紧跑了，否则连跑都跑不了了！” 门又被撞了几下，像是合计了什么，渐渐脚步声散乱。 虽然声音小了，梁洛洛和梁然依然没敢放松警惕。 最后他们听到邹程司的声音：“他们开车跑了。” 梁然说：“我们等警察来。” 看来他并不是很相信邹程司。 邹程司也没有再说话，这些匪徒的确是很快开着车，拿着钱跑了。 刚刚的确听到汽车的声音，外面的动静也消停了。 梁洛洛觉得邹程司是不会说谎的，不过也不排除他被挟持了的可能性。 隔了三分钟，梁洛洛问：“邹程司，我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邹程司：“金色。还不出来吗？” 梁洛洛拍拍梁然的肩膀，梁然看了眼梁洛洛，相信她。 搬开门背后的木柴堆，打开门。 邹程司的车果然就停在外面。 梁洛洛才第一次看到外面的样子，是个挺大的农家院，中间竖着好几根棕色的柱子，还有老旧的屋檐，门外面有床被褥，应该有人在这守过夜。 满地的烟头，空酒瓶和一次性碗筷。 梁洛洛：“他们真跑了？” 邹程司：“嗯。” 梁洛洛：“这么胆小。” 邹程司：“警察马上就来，不跑等着被抓吗。” 梁洛洛像是完全松了口气：“快把梁柏从我手上接走。” 梁然看梁洛洛脸色苍白，浑身有气无力，而梁柏浑身滚圆，才知道她真的是用最后的意志力抱着梁柏，梁柏呜咽了声，梁然这才撕开梁柏嘴上的胶带，梁柏吸了吸鼻子，有点可怜。 邹程司下车来，扶住梁洛洛，一个打横把她抱起。 居然是公主抱，梁洛洛有气无力地笑了下：“你肋骨好了吗？” 邹程司：“没好。” 梁洛洛：“那你干嘛抱我？” 邹程司把梁洛洛放到车副驾驶座：“因为只用抱两分钟。” 梁洛洛：“……” 真诚实。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在卡这个绑架案，卡过了应该就好了，（*/ω＼*）捂脸 第65章 色丨欲（1） 糖并不管饱。 梁洛洛还是很饿。 警察大约没这么快来，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点不了外卖，梁洛洛把脑袋靠在副驾驶座上：“要不咱们先回家？” 梁然：“等警察来吧， 起码要配合他们做调查。” 梁洛洛饿得浑身打颤。 邹程司下车， 进厨房， 翻看了下冰箱，里面有胶白、青笋、鸡蛋和西红柿， 上面还放着挂面。 他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我给你做碗面。” 梁洛洛立刻给他点了个赞。 邹程司笑了下，在厨房忙乎了。 梁然觉得这个人心理素质真强。 他们赶跑了匪徒，他还敢在匪徒的厨房里做饭， 他甚至觉得他们都不是在绑架案里， 而是在一个情景剧里。 梁然：“他叫什么名字？” 梁洛洛：“邹程司。” 梁然：“你们很熟？” 梁洛洛：“嗯。” 梁然：“他喜欢你？” 梁洛洛：“你觉得有谁会不喜欢我吗？” 梁然低头露出微笑，梁柏睁着大眼睛，盯着他。 他也饿得晕乎乎的， 只是听着他们说话。 不过十分钟， 厨房里就开始传出某种清香味。 梁洛洛闻到就觉得饿。 她从来没有尝试过绝食减肥。 但是她能理解那些绝食减肥的人该拥有怎样的意志力了。 梁洛洛：“我对这宗绑架案很好奇。” 梁然等着她说。 梁洛洛：“为什么他们会正好逮到我跟梁柏，对象是我， 还是梁柏， 还是我们？” 梁然：“也许只是凑巧。” 梁洛洛：“希望吧。” 梁然：“你看到匪徒的样子了吗？” 梁洛洛摇头， 他们最开始戴着帽子和口罩，后来又蒙着她眼睛：“你呢。” 梁然：“也没有。” 梁洛洛：“车牌号我倒是记得的。” 梁然：“一般这种情况下，都会是假的车牌号。” 梁洛洛：“嗯。” 梁然：“他们有几个人？” 梁洛洛：“四个吧？” 梁然：“我觉得你最好不要说太多， 他们有可能会报复。” 梁洛洛回过头轻轻看了他一眼。 邹程司的面做完了。 梁洛洛接过来：“没想到， 还能吃到你做的面，我算是因祸得福吗？” 邹程司：“你不用祸， 就能得到这份福气。” 梁洛洛笑着接过面条，邹程司也给梁柏一碗。 面还很烫， 梁然拿着喂他。 梁柏很乖巧地吃东西，一声也没叫，不得不让人觉得这小孩子招人心疼。 梁洛洛吃饱了两口，问梁柏：“小柏，你昨天来找我，有人叫你吗？” 梁柏摇了摇头。 梁洛洛便不再问他。 要是没人让他这样做正好，要是做了，还挺可怕的。 把面条甚至汤汁喝完之后，梁洛洛才觉得手脚是自己的，肚子里暖烘烘的，整个人都像活起来。 梁然问：“邹先生，你是怎么发现我在这里的？” 邹程司回答：“今天本来约定了要跟洛洛见面，她缺席了，所以我来她家里找他，无意发现有个人在门口鬼鬼祟祟，所以跟过来。” 梁然：“所以今天下午一直停在我们门口的，是你的车？” 邹程司：“没错。” 梁洛洛：“你看到了绑匪长什么样子吗？” 邹程司：“只看到了一个大概。” 梁然：“那如果在你面前，你能不能认出来？” 邹程司：“应该能。” 梁然给梁柏喂汤，没有接话。 梁洛洛想起来今天是有约会的：“Anita和隋翩应该气死了吧？” 邹程司：“还好。” 梁洛洛笑了下，歪着头：“你看到她们俩啦？” 邹程司：“嗯。” 梁洛洛：“怎么样？” 邹程司：“很可爱。” 梁洛洛：“谁比较可爱？” 邹程司：“都没你可爱。” 梁洛洛转头去看窗外的彩霞，劫后余生，突然觉得彩霞满天，绚丽无比。 梁然听着他们的对话——很明显，他们关系不一般。 梁洛洛又问梁然：“他们要了多少钱？” 梁然：“三千万。” 梁洛洛：“也不算很多。我的命可不值这一点点钱。” 梁然：“正是因为太值钱了，才危险。” 梁洛洛从后视镜里打量梁然：“看来以后我得带保镖出门了。” 再等了二十多分钟警察才到，他们大概讲了下事情的经过，接着跟警察去局里做笔录。 邹程司做笔录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提前离开。 梁洛洛和梁然做完笔录后，由警察送他们回家。 其实这次算是有惊无险，绑匪不算特别穷凶极恶，拿了钱也就跑了。 梁洛洛和梁柏也没有受到大的伤害，只是被饿了一天一夜。 梁然早已经借邹程司的电话通知了下家里。 梁洛洛和梁然到的时候，梁天生，周百雪，徐音荷全都在客厅等着他们。 周百雪一看见梁柏连忙扑上去抱着他，心肝宝贝地叫，又是哭又是亲。 徐音荷也凑过来，像是激动，又像是无措，看看梁洛洛又看看梁柏，接着又看向梁然。 梁洛洛对于这种煽情的情况免疫。 而且这个家里，除了梁然让她有亲人的感觉，其他人都不算。 她只是短短和梁天生对视一眼，之后说：“我先去洗个澡，睡个觉，等我休息好了，你们再找我聊吧。” 梁洛洛上楼去。 其实她也有过恐惧，害怕被人就这样杀掉。 在接到邹程司那碗面之前，她的手指是发抖的。 可是她已经习惯让自己表现得冷静从容，这个家里没有她可以分享恐惧的人，她也没有办法在不亲密的人面前流露出狼狈和慌乱。 跟她目前为止的人设不符合。 梁然看着梁洛洛扶着楼梯杆上楼。 梁天生：“钱呢？” 梁然：“被他们拿走了。” 梁天生：“你推我到书房去。” 梁天生和梁然上楼后，周百雪问梁柏：“小柏，姐姐有没有问你话？” 梁柏说：“问了。” 周百雪：“你有没有告诉姐姐，是我让你去找姐姐玩的。” 梁柏摇头。 周百雪抱他：“真聪明。不怕不怕，以后不会有这种事发生了，饿了吧，妈妈给你做吃的。以后跟谁都不要说，知道吗？” 梁柏点头：“知道。” 周百雪：“乖孩子，来，妈妈带你去吃饭。” 第66章 色丨欲（2） 梁洛洛窝在暖踏踏的被子里睡不着。 这是她熟悉的地方， 玫瑰的熏香，烘热的被褥，舒适的缎面， 身体也因为洗过澡而轻快……可她就是睡不着。明明很困， 明明昨天晚上因为恐惧和惊慌没有彻底休息好。 手机被绑匪拿走扔掉了， 她也没来得及买新手机。 她忍不住在黑暗中想这件事起因、发展和结果，甚至包括邹程司和梁然没有出现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还想到了自己有可能的死法。 这件事很恐怖。 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很恐怖。 她之前出行都完全没有在意过这个方面。 天湖药业虽然不算闻名全中国，但在这个城市里还是小有名气的，所以其实早就有人在盯着他们的， 有些像这样下手了， 有些只是迟迟不敢下手。 只要几个人用暴力拿掉她的手机，她就完全与世隔绝。 睡不着，索性开灯坐起身来。 梁洛洛有点儿想把邹程司叫过来， 让他抱一抱自己。 有人敲门。 梁洛洛转头：“谁？” 梁然道：“是我。” 梁洛洛提了提被子， 盖住自己：“进来吧。” 梁然走进来：“还以为你睡着了。” 梁洛洛：“睡不着。” 梁然坐在床边：“怎么样？还害怕吗？” 梁洛洛：“已经好多了，就是在想那四个人， 还会不会再来一遍。” 梁然：“放心吧。他们拿了钱， 肯定要逃跑。爸爸和我也商议， 以后派保镖保护你们。” 梁洛洛敏锐注意到了梁然的用词：“爸爸？” 以前他都叫他梁天生。 梁然说：“这件事给我们所有人都提了个醒。所以他让我回来住。” 梁洛洛笑：“你答应了？” 梁然点头。 梁洛洛：“挺好的。我也希望你住在这，免得你也被绑架了。” 梁然垂下眼。 梁洛洛以为他并不太愿意：“住几年，等你成家了就搬出去。你要是结婚的话， 他应该不会不给你买房子吧。” 梁然笑了下， 伸手抚摸梁洛洛的头发。 他们两个见面不多，很少有肢体动作， 梁洛洛觉得有种奇怪地感觉，可她没说破。 梁然拿开手：“我估计不会这么快结婚的。” 梁洛洛：“因为还没女朋友？” 梁然：“因为我觉得自己性向可能有点不正常。” 梁洛洛愣了下， 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没关系啊，这也很常见。我也可以给你介绍男朋友。” 梁然起身，略过这个话题：“以后这种事就不会发生了。” 梁洛洛“嗯”了声，目视他离开。 梁然原来是……可梁洛洛居然没察觉到，隋和介绍的那个设计师steven，梁洛洛一接触感觉就很明显，而梁然，是直到他告诉她才知道。 梁洛洛关了灯拥着被子躺下来。 梁洛洛这次安慰很好，让她彻底把注意力从绑架案上移开。 他之前从来没有表现出来，难道是最近才发现自己有这种倾向，也许最开始认为自己是直男……梁洛洛忽然想到，梁天生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梁然有这方面的问题，事情就很严重了。他也许没办法结婚，梁天生这么传统的人，有可能会对这件事很愤怒。 第二天一早，隋翩、Anita就来到梁家作客。 梁洛洛下楼看到他们三个坐在那还有些吃惊，周百雪、梁然、徐音荷正在招呼他们。 一看见她，隋和起身。 梁洛洛说：“是不是有人告密了？” 不可能无缘无故来。 梁然正在倒茶：“是我告诉隋和的。你出了这么大事，不能不跟他说。” 隋和低头对他说：“抱歉。” 梁洛洛：“有什么可抱歉的？” 隋和：“昨天下午我也来了，没有察觉这件事。” 梁洛洛笑了下，坐在他身边：“你又不是侦探，不需要察觉这件事，而且现在我已经出来了。” 隋翩坐在隋和身边，打量着她：“我还以为你会害怕个好几天才能恢复过来呢？” 梁洛洛：“为什么？” 隋翩：“因为毕竟是绑架案啊，好恐怖的。” 梁洛洛：“是啊，所以你也要小心，出门带个保镖。” 隋翩点头：“那你现在没事了吗？” 梁洛洛朝她眨眨眼：“有事啊，现在还后怕呢，晚上需要有个小可爱陪我。” 隋翩：“……” 这个时候还能调戏她。 过了会儿，她说：“叫我哥。” 梁洛洛把手搭在隋和肩上：“隋和是大可爱，我要小可爱压压惊。” 隋翩小声嘀咕说：“我今天早上来，还一路很担心你呢！” 梁洛洛从她眼里看到了关心，包括并不说很多话的隋和，还有在旁边蹙眉看着她的Anita，倒比昨天她回到这个家客厅看到的担忧更多一些。 梁洛洛撑下巴：“那我昨天没有跟你们一起吃饭，你有没有骂我？” 隋翩眼睛转了下。 梁洛洛就知道她一定骂了：“你看，我在绑匪手里，你还骂我，应不应该补偿我？” 隋翩凑到隋和旁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哥。” 隋和笑了下，梁洛洛看起来无碍。 他望向梁然：“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梁然：“目前没有。我们已经报警了，但暂时不希望这件事泄露出去。” 隋和：“明白了。” Anita插了一句嘴：“绑匪抓到了吗？” 梁然摇头：“现在还没有。” 梁洛洛：“没关系，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抓到是迟早的事。” Anita知道，梁洛洛倒也算是安慰她，很乐观，如果是她，恐怕会被吓死。因为绑架案中，对于肉票来说常常结局都很悲惨，而被绑住等待营救的过程中，对人的煎熬尤其大。 周百雪：“待会儿你们一起留下来吃饭吧。” 隋和应道：“好。” 周百雪：“那我去张罗一下。” 徐音荷跟着一块过去了。 隋翩见隋和一直盯着梁洛洛，猜他们想单独相处，于是拉着Anita起身，对梁然说：“梁然哥，我们想去参观一下花园，你可以带我们去一下吗” 梁然理解她的意图，笑道：“当然可以。” 三个人离去，梁洛洛才问隋和：“想跟我说什么？” 第67章 色丨欲（3） 隋和：“只是想知道你现在的情况。” 梁洛洛：“怎么？你认为我现在在逞强？” 隋和：“不是。只是觉得再坚强的人也需要安慰。” 他上前拥抱住梁洛洛， 温柔地拍拍她的背：“好了。没事了。” 隋和怀里是很有安全感的，宽大坚实，还有古龙水的味道， 梁洛洛把脸贴在他肩膀上：“没想到你还挺会安慰人的。” 隋和：“我又不是铁石心肠。” 梁洛洛乐了。 隋和：“我的确很抱歉， 在你最危险的时候不在你身边。” 梁洛洛：“你在我身边也没用， 那么多人还有刀，我最需要的是警察。” 隋和：“我不喜欢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梁洛洛过了会儿说：“我也不喜欢。” 她起身：“隋和，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隋和：“你说？” 梁洛洛：“能不能帮我调查一下这件事，我觉得有问题。” 隋和：“有什么问题？” 梁洛洛：“我觉得我被救出来得太容易了。梁然都已经给了钱，匪徒为什么还要把他抓过来？” 隋和：“你认为这件事跟梁然有关？” 梁洛洛：“也不一定。他是很认真地想要救我， 我能感觉出来。” 隋和点头：“好。” 梁洛洛：“对了， 你见到邹程司了？” 隋和：“还以为你不会提这件事。” 梁洛洛：“有什么不能提的？” 隋和：“所以我和他是竞争对手？” 梁洛洛含着眼：“你喜欢这个对手吗？” 隋和笑，低望着梁洛洛：“很期待。” 梁然看到了客厅里隋和拥抱住梁洛洛。 他转过身，继续带隋翩认植物：“这叫三角梅， 也叫光叶子花， 一般来说就是三片花瓣，花蕊也像朵小花， 栽种起来很好看的， 还可以入药。” 隋翩：“你认识好多。” 梁然：“我以前学过植物学， 还跟同学去庐山辨认植物，蛮有意思的。” 隋翩：“梁然哥，你大学学什么的呀？” 梁然：“生物制药。你呢？” 隋翩：“我是学大提琴的， 现在跟Anita在乐团里实习呢。” 梁然：“大提琴我只听过马友友， 以前每天晚上都要听他睡觉。” 隋翩：“我也超级喜欢他，太棒了！” 梁然对隋翩微微一笑。 徐音荷端了盘小西红柿过来：“梁然， 隋翩，吃点水果。” 隋翩说：“不用这么客气。” 徐音荷看着梁然， 梁然拿了一颗，她又把小西红柿送到Anita面前。 Anita也拿了一颗说：“谢谢。” 徐音荷端着剩下的小西红柿走了。 梁然继续跟隋翩说话。 Anita很安静地站在他们旁边，她一向文静，话不多。 到了中午，三个人回到客厅，准备吃饭。 徐音荷一直在忙里忙外，倒比家里的阿姨还像阿姨。 隋翩之前没来过梁洛洛家里，这时候才大概摸清她家里的情况。梁然是第一任妻子的儿子，梁洛洛是第二任妻子的女儿，周百雪是第三任妻子，梁柏是第三任妻子的儿子，徐音荷是周百雪跟前夫的女儿……差点没把隋翩搞昏了头。 饭桌上，梁洛洛全程跟梁天生和周百雪没有互动，即便大条如同隋翩也看出来，关系并不好。 不过她对梁然和徐音荷印象很好，看起来都是很好相处的人。 吃完饭，梁洛洛把隋翩拉到一边：“小可爱，你帮我劝Anita帮邹程司打官司怎么样？” 隋翩鄙夷了下：“你居然求你的小姨子帮别的男人？” 梁洛洛被隋翩爆棚的正义感逗笑了：“噢，你现在承认，你是我的小姨子了。” 隋翩耸耸肩：“勉勉强强。” 主要是因为上次跟隋和在饭厅里聊天，隋和看起来还真的蛮喜欢梁洛洛的，今天Anita跟他们一起来看梁洛洛，她应该也不怎么介意了。 隋翩觉得，梁洛洛一个人待在这个家蛮可怜的，父亲不亲，母亲也不是亲生的。 梁洛洛：“邹程司以前帮过我，所以我得还他人情。” 隋翩：“真的吗？” 梁洛洛：“真的。而且你不应该为我被绑架的时候还骂我补偿吗？” 隋翩想了下：“我尽力吧。” 梁洛洛：“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又乖巧又善良？” 隋翩别她一眼，十分正经地说：“我一直都这么乖巧善良，但是你不能因为我乖巧善良就打我的主意。” 梁洛洛亲了下她的脸：“好。” 隋翩叫了声：“妈妈呀！” 邹程司在家里。 昨天他突然被叫回去是因为阿春。 自从邹程司报警后，警方传唤邹厉明，他无法确定邹厉明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对付阿春，所以把阿春叫了回来，让他跟自己一起住，起码有个照应。 阿春在电话里慌里慌张地打电话说有人砸门，邹程司立刻就赶回去。 结果只是收水费的阿姨。 物业，邻居还有阿姨把阿春围在一起，阿春一看到邹程司回来，立刻委屈巴巴躲在邹程司身后。 阿姨没好脾气，向邹程司解释来龙去脉：“我收水费，敲门问：’有没有人在家？‘，他在门后面跟我回：’没有。‘” 邹程司：“……” 阿姨：“所以我在想，这不有人在家吗？我又问’那你是谁？‘他说’我谁都不是。‘，那我不得以为遭小偷了，就叫物业了嘛！” 邹程司：“抱歉，他只是想跟你们开个玩笑。” 阿姨说：“怎么能这么开玩笑，我也是正经工作。不想理人，正正经经不出声就好了嘛？” 邹程司：“对不起。” 阿春很生气，可是看着那个卷发一脸暴戾的阿姨敢怒不敢言。 等邹程司把他们打发走了之后，他很生气地一个劲跺脚：“她是笨蛋，我说了没有，她不相信我。” 邹程司：“年纪大了，都是这样。别往心里去。” 阿春才“嗯”了一声。 邹程司：“以后有人敲门，你不出声就好了。” 阿春点头，坐在沙发上，抓头。 就在这时，邹程司接到了刘多峰的电话：“程司，明天有没有时间，有件事想要跟你当面聊。” 邹程司：“工作上的事吗？” 刘多峰：“不是，是有关你父亲的事。” 邹程司：“他什么事？” 刘多峰：“你不是已经报警了吗？因为他杀了你母亲。” 第68章 色丨欲（4） 约定的地点是一家咖啡馆， 咖啡馆离刘多峰家里近，所以他来得早。 邹程司带阿春过来。 阿春如果没有人看着他，一个人呆在屋里， 很容易犯狂躁症， 不停地在客厅里转圈圈， 所以邹程司得把他带出来。 邹程司一进来，刘多峰招了招手：“程司， 这。” 邹程司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招呼阿春坐在隔壁桌。 刘多峰斜靠在椅子上：“哟， 还带了个保镖。” 邹程司：“有事可以直说。” 刘多峰笑了一下：“没什么事， 就是前两天，我听说王总接了个杀人案的代理，跟你有关。” 邹程司等他说下去。 刘多峰：“没想到原来你父亲那么有钱， 真是小瞧你了。” 邹程司：“所以你叫我来就是谈这件事吗？你可以开门见山。” 刘多峰笑了下， 目光瞥向邹程司：“你母亲的尸体是不是已经打捞出来了，正在验尸？” 他居然对情况这么清楚。 邹程司：“是王总让你来找我的？” 刘多峰摇头， 手指头微微蹭着咖啡杯：“是我自己来找你的。” 邹程司：“什么事？” 刘多峰：“我现在手上有个证据， 也许可以帮你。” 邹程司很奇怪：“什么证据？” 刘多峰这时候倒不着急了， 微笑，慢慢喝了口咖啡，才说：“我上次呢， 无意跟你去了你父亲家， 不小心录下了你和他的谈话。听到了一些很触目惊心的内容。” 无意？邹程司凝视他。。 刘多峰跟踪过他，但更重要的是， 他居然把那件事录下来了。 刘多峰盯着邹程司：“我知道你已经报警，你父亲也暂时被关押起来， 所以你应该很需要我手上的证据吧？” 邹程司开口：“你凭什么相信你？” 刘多峰：“我还没傻到用一份空头文件来要挟你。你一进去就被搜了身，你父亲旁边两个人，一个叫常昊，一个叫李东，你父亲还说’我不止你一个儿子‘，这样够了吗？” 这些对话显然只有当时在场的人知道，所以这才是刘多峰叫他出来的真正目的。 邹程司问：“你想要什么？” 刘多峰拇指和食指搓了搓。 邹程司：“要多少？” 刘多峰：“你肯花多少？” 邹程司：“十万。” 刘多峰呵了下：“你在打发叫花子呢？你不是很想把你父亲绳之以法吗？现在手上只有物证，我手中的录音可是你父亲亲口承认杀人，我要是卖给他，他绝对不开你这个数。” 邹程司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卖给他？” 刘多峰：“咱们是同事，我当然优先你。” 当然不可能只有这个理由，邹程司猜测：“你担心。” 刘多峰：“担心什么？” 邹程司：“担心他对付你。” 刘多峰过会儿才笑。 邹程司很聪明。 没错，其实从利益方面来说，他最开始考虑的是邹厉明，邹厉明更有势力，更有钱。 可是他查了他不少资料，邹厉明的公司这几年被告过很多次，从做事风格来看，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当然，从对自己的妻子和儿子的手段来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刘多峰的确有些害怕。 邹厉明赢面大，对于这份录音的需求更小，知道录音的存在后，也许不会花重金来购买这份录音，更可能直接抢走录音，也有可能前期答应他，在官司胜诉后，翻脸不认人。 他觉得这种几率很大，而他不想冒这个险。 邹程司就不一样了，共事这么久，至少他是个不会背地里耍阴招的人，而且他对这份录音文件的需求比邹厉明大得多。 邹程司知道自己说中了：“我可以答应你保密录音文件的来源。” 刘多峰：“但你的开价太低了，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冒险卖给他。” 邹程司：“你想要多少？” 刘多峰张开一只手。 邹程司：“五十万？” 刘多峰：“五百万。” 简直是狮子大开口，邹程司说：“你应该知道，这种窃听的录音文件，在法律上作为证据使用的可能性很小。” 刘多峰：“程司，你不要忘了，我是你的前辈。你可以承认这是你当面录的，加上其他证据，法庭就可以认可。而且我已经知道邹厉明请了王总，王总这么厉害的人，你不需要多一些证据才可能打赢这场官司吗？” 邹程司：“你不怕王总发现吗？” 刘多峰：“没关系，我只要钱。有钱了的话，我可以出来单干。前提是不得罪你父亲。所以我需要你表明态度。” 刘多峰的条件是五百万加邹程司不泄露这件事。 邹程司：“让我考虑一下。价格不能少吗？” 刘多峰：“最低四百万，无论胜诉还是败诉。” 邹程司：“我过几天给你答复。” 刘多峰：“你父亲已经被问询了，时间不等人，考虑清楚哦。” 邹程司点头：“我会的。” 他起身：“阿春，走吧。” 刘多峰看到邹程司和阿春的身影走出去后，才把手机拿起来，把通话模式改为普通模式，发了条语音给梁洛洛。 「刘多峰」：“你好，梁小姐，现在相信了吧，这条录音的确很重要，程司需要你的帮助。” 梁洛洛笑了下，这个人可真聪明，用要挟邹程司来要挟她。 「杀人不眨眼」：“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帮他？” 今天她刚补办回SIM卡，就有个陌生人给她打电话，说能够帮助邹程司，要求加她的微信。 梁洛洛通过后，他自我介绍了下，说是邹程司的前同事，接着邀请她听一场直拨通话。 他应该是看准了邹程司不一定能够拿出这么多钱，而她能够拿出来。 真精明，知道谁是冤大头。 「刘多峰」：“你们关系很好不是吗？而且也可以买我把你和他的关系在隋和先生面前保密，毕竟我现在是隋先生公司的代理律师。” 「杀人不眨眼」：“这我倒不在意。不过我可以给你四百万。” 梁洛洛的语气有明显停顿，所以刘多峰等她接下来的话。 「杀人不眨眼」：“你现在还在王总公司？” 「刘多峰」：“没错。” 「杀人不眨眼」：“那你是不是应该在关键时刻帮帮我们？” 刘多峰明白了。 「刘多峰」：“没问题。王总那边有什么动向我会立刻通知你的。” 「杀人不眨眼」：“那合作愉快。” 「刘多峰」：“合作愉快。” 对面的语气都快提高一个度了，显然开心不已。 梁洛洛坐在床边驾着晃了下腿。 放下手机，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对她来说都不是问题。 不过邹程司要是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回报她呢？ 第69章 色丨欲（5） 于是邹程司和阿春吃完饭， 刚回到家就收到梁洛洛的电话。 梁洛洛：“邹程司，我帮你搞定了刘多峰。” 邹程司正开门：“你怎么搞定他？” 梁洛洛：“花钱。” 邹程司进来，转身关上门：“刘多峰去找你了？” 梁洛洛：“当然， 他觉得你可能付不起那四百万。” 邹程司：“我的确付不起。你答应他了？” 梁洛洛：“是的， 所以现在开始， 你欠我四百万了。” 邹程司把桃子放在饭桌上，让阿春自己去洗了吃：“那份录音不值那么多钱。” 梁洛洛：“可是你值。” 邹程司还没来得及感动， 就听到梁洛洛接着说：“你欠我四百万，我打算雇你做我的保镖，包吃包住， 给你一个月一万， 一年带年终奖十五万，你要给我做27年还清欠债。” 原来坑在这里等着他。 邹程司：“你是魔鬼吗？” 梁洛洛笑起来：“是啊，你才发现？” 邹程司也笑了：“你不用给他那么多钱， 我有别的证据。” 梁洛洛：“看来你还藏着一手。没关系， 钱对我来说是身外之物。” 邹程司垂下眼：“谢谢。” 旁边的阿春一边啃着水蜜桃，一边望着邹程司。 他觉得少爷说话的样子好温柔。 梁洛洛：“所以你愿意做我的保镖吗？自从你上次救我后， 我觉得你非常帅气。” 邹程司：“隋和不介意吗” 梁洛洛：“你顾忌他？” 邹程司：“嗯。” 梁洛洛：“也许会介意。说实话， 我正在想把你们全部收入囊中的法子。” 邹程司：“可能性很低。” 梁洛洛：“真的吗？” 邹程司：“真的。” 梁洛洛：“我有点失望了。” 邹程司：“我妈妈的尸体已经找到了， 我预估不错的话，下个月就要开庭了。” 梁洛洛：“这么快啊，那我抓紧时间帮你搞定Anita。” 邹程司：“没关系， 我可以找别人。” 梁洛洛：“有关系， 因为我想要看Anita打官司，你不要剥夺我攻略别人的乐趣。” 跟梁洛洛说话总是很轻松。 她总是能把正常的点拐弯， 可又能看到她某方面的趣味。 其实她很勇猛，美艳的外表下是颗坚韧不拔的心， 仿佛什么都难不倒她。 身后有人敲门，梁洛洛转头：“请进。” 是梁然。 梁洛洛对邹程司说了句：“待会儿跟你说。” 邹程司：“嗯。” 梁洛洛挂了电话。 梁然正好听到了后面几句：“打什么官司？” 梁洛洛把手机放在床边：“没什么。一个朋友。找我有事吗？” 梁然：“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梁洛洛：“好啊。” 梁然关上门进来。他现在也住在二楼，不过他们俩房间并不靠近。 屋内本就拉着窗帘，门一关立刻暗下来，梁洛洛面朝窗坐在床边上，梁然隔着床站着，虽然他们算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不过这样单独相处，围在床边，有种奇怪的感觉。 梁然说：“洛洛，你被绑架，以及你朋友看到了犯人的面貌，我希望之后你们能对警察说得模糊点。” 梁洛洛：“为什么？” 梁然：“我跟爸爸怀疑，是周百雪母女做的。” 梁洛洛轻轻“噢”了声：“那不是更应该报警吗？” 梁然摇头：“与其报警，不如拿这件事要挟她们。” 梁洛洛看向他：“要挟她们什么？” 梁然：“爸爸跟她结婚这么久，很多算是婚后收入，如果他们离婚，周百雪会分走一大笔财产。” 梁洛洛这时候倒觉得周百雪有些可怜了：“所以她跟梁天生结婚这么久，他打算一点钱都不分给她，太狠心了吧？而且周百雪当年也没逼着他结婚。” 梁然：“具体其中事情我也不清楚。” 梁洛洛挑眉：“你们这么确认就是她们做的？” 梁然：“徐音荷透了点口风，所以我后来去查了下。” 梁洛洛：“徐音荷为什么会告诉你？” 她看到梁然的神色：“你是不是故意接近她了？” 梁然没回答。 梁洛洛拿过旁边一个毛绒玩具，跑起来：“好啊，我不说那么清楚，也会跟邹程司打招呼，算是卖你救我的一个人情。” 虽然她现在都有点怀疑梁然是真心救她，还只是在演戏。 梁然还没有走：“洛洛，最近你有结婚的打算吗？” 梁洛洛：“还没有。” 梁然：“相比于隋和，你是不是更喜欢邹程司？” 梁洛洛觉得梁然越来越奇怪了：“你干嘛突然关心起我喜欢谁？” 梁然：“因为我在乎你。” 梁洛洛转头仔细看向他：“我发现从这个角度看，你跟梁天生还蛮像的。” 梁然：“我跟他本来就是父子。” 梁洛洛笑：“是。我有点儿知道，我妈妈当年是怎么被梁天生迷住的了。” 梁然也笑了一下：“他迷惑人的方法很多。你现在未必不是被他迷惑的。” 梁然离开。 梁洛洛总觉得他那句话意有所指。 她坐了会儿，去到梁柏房里，她有件事需要确定。 梁柏正很乖巧地坐在书桌前，开着台灯写作业。 梁洛洛开门进去：“小柏。” 梁柏转头：“姐姐。” 梁洛洛看他正在方格本上写汉字，她坐在旁边摸了摸他的头问道：“小柏现在还害怕吗？” 梁柏摇头。 梁洛洛：“前天你来找我，是不是妈妈让你来的呀？你要是说错了，姐姐也不会生气的。” 梁柏：“不是。” 梁洛洛：“那小姐姐呢？” 梁柏说：“也没有。” 梁洛洛：“姐姐之前说小柏好胖，小柏说妈妈认为小柏不胖。那小柏认为自己胖不胖？” 梁柏摇头：“不胖。” 梁洛洛：“所以小柏相信妈妈的话？” 梁柏嗯了声。 梁洛洛停顿了会儿，接着问：“小柏是喜欢爸爸，还是妈妈，还是姐姐？” 梁柏：“我最喜欢姐姐。” 梁洛洛：“真的吗？” 梁柏笑起来：“真的。” 梁洛洛：“为什么最喜欢姐姐？” 梁柏：“姐姐好看。” 这简直就是他的标准答案。 梁洛洛：“那妈妈好看吗？” 梁柏：“好看。” 梁洛洛：“小姐姐好看吗？” 梁柏：“好看。” 梁洛洛：“那为什么最喜欢姐姐？” 梁柏看着她，像是不太理解。 梁洛洛笑了下，捏了捏他的脸：“做作业吧。” 第70章 色丨欲（6） 其实从跟隋和分手开始， 就有人在追Anita。 至少她当年也是A大的校花，多少男生的梦中情人。 尤其有个小开，是Anita的学弟， 从大学时候就喜欢她， 追得很猛， 每天都停车在Anita乐团门口，要么送花， 送礼物。 但是最近，他有了竞争者—— 小开开着蓝色宝马停在门口，等Anita下班。 一辆红色奔驰停在他面前。 里面是个风情撩人的美女。 小开还看了她一会儿， 以为是哪个人的女朋友。 没想到， 等到Anita下班，那美女立刻开车上前堵住Anita的去路。 车窗摇下，她探出头， 眉目含春地问：“Anita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Anita刚开始还跟她说几句话， 后来就不怎么搭理她，直接走过去。 但是美女继续锲而不舍地追问：“Anita一起出去玩吧？” “Anita有个画展要不要一起看？” …… 小开刚开始还觉得Anita还挺招人喜欢， 渐渐觉得不对起来——这个人干的事怎么跟自己一模一样？ 他开蓝色宝马， 美女就开红色奔驰。 他停在大门口， 美女就停在他前头。 他送香水百合，美女就送999朵玫瑰。 他送巧克力，美女就送首饰。 …… 好气！ 这个世道怎么了， 现在连美女都来跟自己抢美女了！ 小开开始每天跟美女长时间的耗时战。 每天小开踩着准7点把车停在Anita的乐团门口左侧停车点。 而美女准7点零五分， 把车停在右侧。 于是等Anita一来上班。 左边是小开欣喜的叫声：“Anita。” 右边是美女柔美的呼唤：“Anita。” Anita已经免疫了，充耳不闻地走过。 每次乐团其它成员跟Anita踩着相同时间上下班的时候， 听着左右声道的Anita，都会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仪式感。 早晨时间差不多没辙了——因为小开实在没办法起得更早。 接着小开和美女又在比拼， 谁在晚上能够耗到Anita下班。 Anita很喜欢钢琴，所以总是很晚才出来。 他们常常各自带着爱心夜宵，坐在车中等Anita出来，以致于一向端庄的Anita逐渐学会了从后门逃跑。 原本一个死缠烂打的小开已经够Anita烦恼了，结果梁洛洛还来掺一脚，比小开还有过之无不及，而非常自得其乐。 明明隋翩都已经在微信上明里暗里提示她。 Anita把隋翩的昵称改成了“梁洛洛势力登场。”截图给她看。 隋翩好一阵不敢说话。 月中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开始挑起的，他们的战争开始演变。 之前Anita乐团演出，大概只能卖出一半的票，毕竟古典乐的受众并没有流行音乐那么多。 可是接连下来的三场，全部都被一购而空。 Anita还以为有什么事，直到到她深吸一口气站上台，才发现观众席上基本没什么人。 他们古典乐团并不如流行歌手那样受欢迎，但每次至少也能坐满一半。 Anita疑惑了下，很快看到了最中间的梁洛洛和邹程司。 而那个追了她大半个月的小开坐在第一排，已经气成了一个河豚。 出于职业素养，Anita还是很安静地坐在演奏台上，弹响音乐。 她演出完后，回到后台，隐约听到乐团其它成员开始半开玩笑称呼她为：“招财猫”。 Anita：“……” 终于在第三次包场后，Anita给梁洛洛发短信。 「Anita」：“有时间吗？咱们聊一聊。” 「杀人不眨眼」：“有。我在体育馆后门麦当劳等你。” Anita穿上大衣出去。 小开在门口等着她，一见她特别欣喜。 Anita没有理他，径自往麦当劳里走去。 梁洛洛和邹程司坐在麦当劳，Anita一坐下来就说：“案件资料带来了吗？给我看看。” 邹程司把文件夹递过去。 Anita这次仔细翻阅后才说：“胜率不大。” 邹程司：“嗯。” Anita：“如果这次败诉了，你还会继续上诉吗？” 邹程司：“会。” Anita：“如果你父亲跪下来求你原谅，你会不会原谅他？” 邹程司：“不会。” Anita：“我再考虑一下，明天给你答复。我能不能跟洛洛单独聊一下？” 邹程司起身，坐到了稍远的位置上。 梁洛洛今天终于看到了Anita身上的另一面，认真起来，做事非常干净利落，她笑：“我没想到你态度转变这么快。” Anita：“因为我发现跟你斗下去不是好主意。” 她有钱有时间有精力还有耐性，连那个小开都斗不过她。 Anita想快刀斩乱麻了。 梁洛洛笑：“我很会磨人的。” 的确是。 Anita问：“你也这样追过隋和吗？” 梁洛洛摇头说：“没有。我一般不追男生。” 如果她这样追隋和，隋和肯定会很喜欢她。 她垂下眼。 梁洛洛突然伸长双手捧住她的脸：“Anita你真是太可爱了，我好喜欢你。” Anita抬眼：“你是不是对谁都说这句话？” 梁洛洛：“我只对我喜欢的人说。” Anita笑，真是会撩人。 抬起眼，发现小开穿着件黑色风衣，委屈巴巴地站在肯德基玻璃门门口。 他满脸的茫然和失望，看见梁洛洛双手捧住Anita的脸，宛如心口中了一剑。 瞬间，Anita都觉得他有点可怜。 小开转身失魂落魄地走了。 梁洛洛推测Anita十有八九是答应了。 她向邹程司眨了眨眼，拿起手机，凑过来跟Anita照了张自拍，发到朋友圈，把照片也传给了Anita一份。 Anita也顺手发到了朋友圈。 其实最开始她是不打算跟梁洛洛做朋友的，她并不讨厌她，只是也没想和她这么亲密。 可是她身上有种热能，她现在有点儿想多接近一些。 Anita发完朋友圈没几分钟后，就收到了回复。 她打开。 第一条是那个小开的，他叫作何宝宝。 何宝宝：“祝你幸福。” Anita把他屏蔽了，不过点进去他的朋友圈，发现他刚刚发了条状态：“人生好艰难。” 其实Anita觉得他还蛮好的，只是他们俩个人不合适。 就像隋和不喜欢自己粘着他。 Anita也不喜欢男生粘着她，真是很奇怪。 隋翩永远是第一个回复的，她在评论里问：“@杀人不眨眼，你搞定了？” 梁洛洛回复：“搞定。” 隋翩也是乐团里的实习生，于是她的评论被所有人看见。 接下来的回复全部变成。 乐团成员A：“恭喜。” 乐团成员B：“恭喜。” 乐团成员C：“恭喜。” 乐团成员D：“恭喜。” 乐团成员E：“百年好合。” 过了五分钟，隋翩总结性回复：“让让，货真价实的恭喜势力登场了。” Anita：“……” 第71章 色丨欲（7） 梁洛洛发现， 梁然和隋翩开始走得很近。 最明显的症状是在朋友圈里。 隋翩是个很喜欢用朋友圈的人，不仅老发状态，还经常给人点赞， 这几天她就发现她对梁然状态的互动特别多。 梁然不怎么发朋友圈， 但隋翩的每条评论， 他会评论，虽然从字句上来看不算很热情。 这在梁洛洛眼里， 就已经非常暧昧了。 孤男寡女，有来有回，基本处在暧昧的初期阶段。 她很疑惑， 梁然很明显地跟她说过， 他性向有问题，现在跟隋翩这么暧昧？隋翩才跟他见了几面，不会能够迅速辨认出GAY， 跟他处成好朋友吧？ 梁洛洛先不动声色。 梁然在这里住了两个月。 梁洛洛逐渐发现他特殊的地方。 譬如， 他好像突然之间跟梁天生关系非常融洽。 又譬如，他已经不知不觉在梁天生公司胜任到了副总经理的地步。 甚至有一天， 她发现他跟徐音荷有私下交流。 梁洛洛还在等着隋和那边的信息， 她总觉得事情不简单。 12月20号这天， 是梁天生五十八岁寿辰。 周白雪打算好好大办一场。 提前了一个月准备。 梁洛洛倒是无所谓的，她忙她的。 她搞定了Anita，经常去邹程司家里听他们讨论案件， 马上就要开庭了， 他们几个聚集也越来越频繁。 梁洛洛发现是Anita一旦投入案件，整个人都会活力四射， 措辞非常严谨，表情冷静， 甚至帮邹程司逐一分析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她甚至扮演对方法官详细盘问邹程司。 Anita：“你为什么看见你母亲尸体的第一反应是你父亲是凶手，而不是仇杀，或者盗杀，你是否一开始就对你的父亲心怀恨意？” 邹程司：“没有。只是因为家中没有财物丢失，而且父亲告诉我他母亲失踪，没有去寻找她。” Anita：“当时你年仅十三岁，家中财物丢失不一定是你能判断的，这是其一；其二，是不是你父亲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隐瞒你。告诉我，有没有这种可能？” 邹程司卡壳了下，顿了顿，他很快回答：“如果是盗匪，一定会有翻找的痕迹，可是我家中并无异常。这个我能判断出来。如果是仇杀，为什么会那么麻烦地分尸藏在冰箱里？而且这几年都没有处理？” Anita看他一眼接着说：“再来。你对你父亲的莫名推测，导致你这六年潜伏在他身边，而你的父亲非常信任你，那么这我有理由怀疑这份录音证据，有可能是你诱导他说出来的。” Anita：“这份录音时间不长，也只有谈话的某部分。而你的父亲有可能只是在被你激怒之下说出，或者你用某种办法欺骗他。” 邹程司：“我父亲是个成人，我无法诱导他，这是一种虚假推断。” Anita：“您方提出的物证，冰箱、锤子和菜刀，且不说来源很奇怪，最重要的是物证上虽有邹厉明的指纹，却很可能是他在事发之前使用过。” 邹程司：“没有。他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回家，而且从来不会帮家里做家务事。” Anita：“你当时还在上中学，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校？你凭什么确认，你父亲没有在你上学时间，回到家中？有没有可能是你父亲当时去找你母亲理论之后离开，你母亲再遭人所杀？” 邹程司：“他不会帮女性做任何家务事，这方面可以找他任何一个情人求证。另外，我父亲是等到我回来后才离开的。” 邹程司答得不错，Anita松一口气下来说：“明面上的证据对于你很有利，实际上还是有很多弱点，你没有一项直接证据，所以很容易被攻击。第一，你当时非常年幼，证词的可信度会大打折扣，而且从你潜伏在你父亲六年来看，很明显你对你父亲怀有强烈恨意，这种恨意会让法官认为你的证词是有严重倾向性的；第二，你的父亲经常在你家出入，留下指纹痕迹很常见，而你母亲尸体被河水浸泡，尸体上的指纹已不可考。第三，没有目击证人。第四，杀人动机并不明显。接下来，我们逐一来攻克这些。第一点……” 他们俩个是坐在邹程司客厅茶几上的地毯上讨论。 梁洛洛坐在沙发上，撑着下巴，听完了全程，而她的对面早已经一脸茫然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阿春。 梁洛洛觉得自己也差不多。 第一次别人说这么多话，她没有试图去吸引注意力，或者说她也无法吸取注意力。 Anita戴了副圆框金丝眼镜，抱着本厚厚的刑法书，穿着一件黑色长袖紧身衣，一脸严肃，简直像个哈利波特里的小赫敏，又冷又萌，起身：“今天就到这，我要回去了。” 邹程司一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半：“我送你。” Anita说：“我自己开车来的，不用。” 邹程司：“我送你到楼下。” 他语气还挺强势的。 Anita看了他一下，他可能是担心她会不会有危险，所以点点头：“好。” 梁洛洛招招手：“拜拜，Anita。” Anita穿好羽绒服，拿起包：“拜拜。” 邹程司开门送她出去。 梁洛洛跟呆萌的阿春面面相对，阿春一看她就咧嘴笑。 梁洛洛说：“你笑什么笑？” 阿春：“嘿嘿。” 梁洛洛：“你嘿嘿什么？” 阿春抱着抱枕：“我就嘿嘿。” 邹程司很快就上来了，带上门。 梁洛洛：“怎么不再强势点，送她回家？” 邹程司：“她很坚持。” 梁洛洛架着腿看他：“邹程司，Anita很可爱吧？” 邹程司：“嗯。” 梁洛洛：“她也很有才华吧？” 邹程司把透明茶几上的资料整理起来：“是。” 梁洛洛：“是不是呆萌呆萌的还不自知？” 邹程司想了下，Anita有次看资料的时候，从空气中做了个抓杯子的动作，浑然不觉做了个喝咖啡的动作，喝完之后她还把空气放回去，笑了：“是的。” 梁洛洛勾起唇角：“那你现在是想找死吗？” 第72章 色丨欲（8） 邹程司笑。 梁洛洛起身趴在他后背上， 圈住他的脖子。 邹程司还在低头看资料。 梁洛洛：“要是有一天你变心了，要跟我说哦。” 邹程司：“你怎么确定我就会变心？” 梁洛洛：“因为我要是你，我也会喜欢Anita。” 梁洛洛摸着他的头发。 邹程司：“你不是这么没有自信的人吧？” 梁洛洛：“我的自信包括知道还有比我更好的人， 人有时候也变得很快。” 邹程司反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这不是我认识的梁洛洛。” 梁洛洛喜欢邹程司， 也不是真的对Anita有危机感。 只是……她始终在怀疑爱情这件事， 这也是她这么多年从未真正开始一段恋爱的原因。 邹程司跟隋和，她可以挑一个， 可是挑一个之后呢？ 梁洛洛说：“我要回去了。” 邹程司：“我送你。” 梁洛洛：“好。” 邹程司开车把梁洛洛送到家门口。 已经快十二月份，也很冷。 迎面都能看到冷风像是撞在车窗上，车内开始有温暖的水雾， 灯光把路边的槐叶还剩下的丁点叶片照得发黄， 如同旧电影。 穿过霓虹灯，为什么树木总是最里面的叶子掉光，留下枝头的叶子？ 被太阳温暖过的叶子更有力量么？ 梁洛洛侧头去看邹程司的脸。 在冬夜， 他们俩个人。 他的面目安详， 侧脸冷峻，自从他父亲的事被真正揭发出来， 他便平静多了。 是的， 恨这种东西会是被放在阳光之下挥发的。 如果邹程司这次败诉， 他也会继续胜诉。 一直一直告下去，努力下去，光明正大的， 不会再像以前一样。 像以前一样说：“因为对自己失望。” 梁洛洛在车到自己家门口后上前亲了亲邹程司：“拜拜。” 邹程司目送她进去。 梁洛洛走过被光从底部照出绿意的庭院， 伞状的路灯。 进入大门。 上台阶。 到二楼。 二楼里的走廊灯火通明。 她刚打开门，梁然从房间里出来。 时间这么准， 显然是在等她。 梁洛洛转头。 梁然说：“最近你都早出晚归，去哪儿了？” 梁洛洛：“去朋友家。” 梁然：“还是小心点。” 梁洛洛：“你怕我再被绑架吗？” 梁然点头：“嗯。” 梁洛洛推开门：“进来说吧。” 梁然跟着她进房间。 梁洛洛转身道：“我有件事要问你。” 梁然：“你问。” 梁洛洛：“绑架案是不是跟你有关？” 梁然没有说话。 梁洛洛：“你是真心想救我还只是装装样子？” 梁然：“有谁跟你说了什么？” 梁洛洛放下包坐在床边， 架起腿：“和徐音荷的关系怎么样？打算甩了她，追求隋翩吗？” 梁然：“我跟谁在一起，跟你也没有关系吧？” 梁洛洛：“那你是真心喜欢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吗？” 梁然上前两步：“你是不是猜到什么了？” 梁洛洛拿过手机：“徐音荷前两天跟我说，她跟她妈妈的确想过策划绑架案，但没有实施，可是她提前把时间地点告诉了你，而突然之间，绑架案就发生了。” 梁然：“是吗？你相信她？” 梁洛洛脱下手套，放在墙角：“不相信。相比于她我更想相信你。所以我问你。” 梁然垂下眼：“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挺讨厌你母亲的。” 梁洛洛：“为什么？” 梁然：“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穿得一身艳丽，在咖啡店里，居高临下对着我母亲说，你配不上梁天生。就因为我母亲没有才情，没有美貌，没有钱，所以她所有的付出就应该视而不见。你的母亲是个小三。相比于周百雪光明正大，你母亲是不仅光明正大，还要占据道德高地，说她的才是爱情，我母亲的只是年少的错误选择。” 梁洛洛双手垂在腿的一侧，“嗯”了一声。 梁然走近：“所以一开始我也挺讨厌你的，因为你跟她很像，非常像，美丽又自得。” 梁洛洛笑了下：“我可没感觉出来，我一直觉得你挺喜欢我的。” 梁然也笑了下：“我挺喜欢你的。所以我一直在提醒你，不要介入这场争斗中。” 梁洛洛：“是啊，我之前以为你是佛系，后来才意识到你那些话不是你的人生观，你是说给我听的。” 梁然停在梁洛洛脚跟前。 梁洛洛抬起头，看到他的下颌。 像是刚刚刮过胡子。 梁然其实已经是个十分成熟的男人，面貌上和梁天生很相似，年轻英俊甚至有一副温柔的面容，他不像邹程司，藏着恨意，会把自己压下来。 他始终是温和柔软的，就像他现在说话的语气。 平缓沉静。 梁洛洛低下眼半晌：“梁天生不是什么好东西，周百雪不是什么好东西，徐音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连梁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有人中，我最愿意相信你，因为我真的认为，你是真心想救我，如果你想对付我，完全没必要亲自到我被关押的地方，落人把柄。你一直在提醒我离开这里，提醒我即便是小孩子也会说谎，因为他知道自己到底站在哪一方。你也在提醒我，我其实至今也在受别人欺瞒，所以我在想，是谁呢？” 梁洛洛说：“是谁呢。我出事之后，最能够受益的人。” 梁然说：“你知道是谁。” 梁洛洛：“我还想着要他的财产，没想到反而是他最想要我手里的股份。” 梁然：“因为你母亲所有的遗产都在你手上。” 梁洛洛：“是啊，而我已经跟隋和订婚，也许很快就会结婚，他不是第一继承人了。所以我甚至都怀疑，我母亲的死是不是跟他有关，为什么他会找个护士做小三？他这么一毛不拔，精明至极的人，为什么周百雪能够顺利上位，不是很神奇吗？” 梁洛洛的神色在室内明晃的灯光中发着冷。 像是外面的黑夜，寂静无声。 梁然缓缓俯下身，手指轻轻蹭着她的脸庞：“洛洛，我真是喜欢你，我们要不是亲兄妹就好了。” 第73章 色丨欲（9） 梁洛洛侧过头， 躲过他的抚摸。 她倒宁愿她不是梁天生的亲女儿，如果跟他没有血缘关系，还能好受点。 梁洛洛：“我叫你来其实是想让你反驳我的， 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周百雪母女做的。” 梁然起身：“我这样想过， 后来发现并不解决问题。知道总比不知道好。” 梁洛洛笑了下。 梁然说：“所以呢， 你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他应该要把公司给你吧？他根本信不过周百雪母女。” 梁然：“是的。” 梁洛洛：“你们一开始关系就没有闹崩。他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也知道他想要什么。” 梁然：“我们到底是父子。” 梁洛洛嗯了声。 对于梁天生来说， 儿子远比女儿重要。 梁洛洛：“我没什么要对你说的了，你可以走了。” 梁然静静望她一眼，转身离开。 梁然出门， 看见徐音荷就站在门口不远处贴着墙壁看着他。 梁然目不斜视地走过。 他以前就告诉过梁洛洛放下执念， 离开这里。 因为她并不知道，每晚当梁家的灯彻底熄灭后，自己是跟群豺狼虎豹住在一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盘算、心思和计较。 很快， 时间就来到了梁天生的寿辰当天。 梁家从早晨八点开始就进入了最后的检修盘点。 自从梁家阿姨保安换人后， 所有事情都是周百雪一力主导。 梁洛洛一大早就被楼下抬圆桌进来的声音吆喝醒，她翻了个身， 盯着上头金色的公主床罩， 虽然在黑暗中并不清晰。 手机轻微震动了下。 她看到邹程司发的消息：“今天还来不来？” 底下是她、邹程司、Anita三个人的群， 她已经把群消息屏蔽了，因为昨天晚上他们在群里聊了大半天案子的事。 「杀人不眨眼」：“不来了，不要太想我哦。” 「不二臣」：“好的。” 梁洛洛拿开手机发了会儿呆， 还是决定起床了。 今天是梁天生的生日， 一大批人前来到贺。 拉开窗帘，还有阳光。 外面像是不太冷。 一件灰色高领毛衣， 黑色的小皮裙和打底裤，长筒靴， 梁洛洛把头发拨出来，外面套件卡其色呢绒大衣，出门去。 她急匆匆下楼，路过周百雪、徐音荷甚至梁柏，都没有打招呼。 她要出去。 去哪里呢？ 去她母亲的墓地。 每年在她生日这天，她都会来一次。 今年，算是来了两次。 墓地里看过去就是冷的，一鼎鼎灰白色的墓碑，像暴风雨之前的阴云。 梁洛洛站在她母亲墓碑前。 墓碑前贴着的照片是笑着，这张照片是她选的，自从父亲出轨后，母亲很久很久都没有笑过，最后是拿了一张全家大合照，把她抠出来，才做出了这张照片。 风有些冷，梁洛洛没有戴围巾。 只好把毛衣的领子翻出来，遮住下半张脸。 为什么不离婚呢？一开始离婚多好。 哪怕打个十几年的财产官司，也比现在这样死了之后也要被惦记财产好。 母亲是个高傲的人，和梁天生最开始结婚的时候，就约定可以让他当公司ceo，但股份全在她手里，以后也会传给两个人的孩子。 她以为梁天生答应，就是爱她。 不知道，他还有下一步。 下一步。 梁天生的生日宴在下午三点半准时开始。 周百雪给他准备了一个六层蛋糕放在客厅最中间，旁边放满了一圈红酒杯。三点的时候人已经来到很多了，梁然和徐音荷招呼客人，周百雪推着他，梁柏穿着小礼服在旁边玩耍。 这是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 梁洛洛走进来时，只有隋和先发现了她。 隋和问：“你去哪了？” 梁洛洛摘下墨镜：“出去走了会儿。” 隋翩凑过来问：“今天穿得很朴素嘛。” 梁洛洛笑了下，直视她：“难道我就不可以是个朴素的人啦？” 她抬起头对隋和：“我先去楼上放一下外套。” 梁洛洛下来，人已经全部围在蛋糕边，周百雪合不住的笑端着从上面拿下来的小蛋糕，有八只蜡烛，梁天生道：“感谢大家来参加我的五十八岁生日。希望各位都健康平安。” 大家都在鼓掌：“梁总客气。” “梁总好福气。” “梁总安康。” …… 人们说着恭维和祝福的话。 梁天生平常不苟言笑的脸上，也喜笑颜开，低下头轻轻一口气吹灭蜡烛，人群中爆发掌声。 梁洛洛站在外面，隋和看见她，伸出手牵着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来。 隋和：“今天好像不是很开心。” 梁洛洛：“我最近都不怎么开心。” 隋和：“因为绑架案吗？” 梁洛洛：“很多事。” 隋和：“绑架案我没查出什么，不过我觉得你家的公司可能有点问题。” 梁洛洛看了他一眼：“什么问题？” 隋和拍了下她的头：“之后跟你说。” 梁天生环顾一圈道：“大家有很多都是我工作多年的伙伴和同事，在我身体不便的这几年，首先感谢大家对我的配合和照顾，公司的蒸蒸日上离不开你们。” 一轮掌声响起来。 这次生日宴会简直办得跟公司年会一样。 梁天生接着说：“按照六十岁退休的规定，我还差两年就要卸任CEO的位置，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考虑公司如何发展才能继续下去。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一定要年轻人才能跟上。我已经老了。” 梁天生把梁然拉到身边：“各位所知，这是我大儿子梁然，七年前进入公司工作，这几年我一直在考核他能不能够承担得起公司的重任。但是从各方反馈来看，他并没有让我失望，先从基层做起，现在升到了运营部经理的位置，还算是勤劳肯干。接下来的日子，我希望接下来由他来引领天湖药业的发展，我会转为幕后辅助，接下来还请大家多多关照他。梁然，你一定要多听各位叔伯的建议。” 梁然点头。 这次并不是六十岁生日，梁天生突然大办，所以很多人就已经猜测他是不是有什么重要消息要说。 请来的大部分是公司股东，以及骨干，基本相当于一个小型股东会，他在生日会上说基本上就是给大家打底，之后应该会召开正式的股东会议，宣布CEO的接任。 其实从梁然最近的升迁速度来看，公司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预料到。 这时候大家都很配合地鼓掌。 梁然显得很谦虚，看着所有人微微一笑：“谢谢各位，我会竭尽所能。” 旁边的隋翩啪啪啪鼓掌，尤其热烈。 第74章 懒惰（1） 梁天生讲话完毕， 宾客自由活动。 梁洛洛把隋翩拉到一边去：“隋翩，你不会看上梁然了吧？” 隋翩吃着小块蛋糕，摇头：“没有。” 梁洛洛：“那你刚才那么兴奋干什么” 隋翩：“我没有很兴奋啊。” 明显就是在撒谎。梁洛洛本来可以告诉他， 梁然是gay， 可她现在并不认为梁然是， 他性向非常正常，只是有可能有点儿变态。 梁洛洛：“隋翩， 梁然不是什么好人。” 隋翩看他：“你怎么确定？” 梁洛洛：“你相信我还是相信他？” 隋翩没说话，吃着蛋糕脸蛋儿一鼓一鼓的。 梁洛洛也不逼迫她，看到隋和正在跟人谈话， 站在隋和旁边一起攀谈， 等谈话完毕之后，她才对隋和说：“隋和，我觉得你需要看好你妹妹了。” 隋和：“为什么？” 梁洛洛：“别让她着了别人的道儿。” 隋和顺着梁洛洛的目光看过去， 是梁然。 梁洛洛转身朝隋和：“不过也许你也是个骗子。” 隋和笑：“那我要骗你什么？” 梁洛洛：“什么都骗。” 隋和笑了一笑：“我刚刚说要告诉你爸公司的事。” 梁洛洛轻声应：“嗯。” 隋和：“前几天我听到消息， 有人举报你爸爸贪污。不过现在事情已经被压下来了。” 梁洛洛对于公司事情不懂：“他贪污什么？” 隋和：“CEO本质就是高级管理人，有权利， 但分不了太多利益。” 他点到即止， 梁洛洛：“你是说他把公司的钱弄到了自己口袋里。” 隋和：“你这么理解也差不多。” 隋和：“我还听到， 现在有家公司正在悄悄收购你们公司的股份，看来源，我有点儿怀疑是你爸爸的代理公司。” 梁洛洛仰起脸看隋和：“你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隋和低下头：“因为我打算收购你们家公司。” 梁洛洛：“收购？” 隋和：“嗯。持股。现在生物制药是一个很热门的行业， 关于抗癌， 基因都有大突破，所以预先投资医药行业， 是我的计划。” 隋和补充说：“不过我收不收购你们家公司，跟我们的感情无关。” 梁洛洛：“收购一家公司这种事， 还不值得你用感情来换。” 隋和笑：“你总是让我刮目相看。” 梁洛洛：“因为我称赞你？” 隋和：“不是。因为你并不听从自己的第一反应。” 梁洛洛轻声：“因为愤怒也无济于事。” 隋和继续说：“原本这件事我不打算告诉你，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自从你前些天绑架案后，你觉得梁然有问题，所以我特地去查了下他，发现他名下有几家公司，正在逐渐收购天湖的股份。他是怎么有这么多钱？加上梁天生最近突然非常器重他。我觉得他们在联手做什么。” 隋和真是个聪明的人，梁洛洛想。 他甚至都不需要知道事情的发展经过，他只需要关注利益的变化，就能猜测出动向。 梁然朝这边走过来：“隋和，洛洛。” 隋和笑道：“恭喜。” 梁然：“谢谢。” 梁洛洛歪着头，没有出声。 梁然：“以后我还得跟着隋和多学习了。” 隋和：“客气。” 气氛沉默了两分钟。 梁然：“我去找一下隋翩。” 隋和：“好。” 隋翩一看梁然来就很惊喜，她是个掩藏不住情绪的人。 梁洛洛：“你最好别让隋翩重蹈我妈妈的覆辙。” 隋和：“我不会让他们在一起。” 梁洛洛笑着看他一眼：“她要是真陷入恋爱了，你真的确定你能拦得住？” 隋和：“我会有办法的。” 这才是亲哥哥。 梁洛洛站累了，她说：“我上楼去了。” 隋和凝视她：“好。” 梁洛洛刚刚走出几步。 突然间，人群中哗然，把她的目光吸引过去。 原来梁然拿着一个小紫红色方盒子在徐音荷面前单膝半跪，紧接着他打开露出里面的钻石戒指：“嫁给我。” 所有人都停止住了手中动作。 连梁洛洛都有点儿慌神，梁然对徐音荷？ 这时候，隋翩像是早已经知道，走到梁洛洛身边，笑嘻嘻地说：“我就说吧。他不是什么坏人，这是一份浪漫的礼物呢。” 梁洛洛都没顾及看隋翩。 只见徐音荷瞪大眼睛像是不可置信，紧接着用双手捂住嘴巴，不可置信般。 有人鼓起掌来了。 站在徐音荷旁边周百雪是满脸欣慰，而梁柏则瞪着大眼睛看着，反而梁天生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们两个怎么会搞到一起？或者说他们两个私下搞到一起并不让梁洛洛诧异，可是梁然居然向徐音荷求婚，这就让她很诧异。 徐音荷像是眼泪都要出来了，微微颤颤伸出手。 她今天装束非常漂亮，穿了件粉色仙女长纱裙，头发拢起来在后脑勺顶扎了个高发髻，甚至戴了项链和耳钻，梁洛洛都有点儿怀疑她是不是知道梁然会向她求婚，她以前打扮都没有这么庄重。 她左手捂着胸口，右手伸出来就是示意同意。 梁然把戒指拿出来，轻轻戴在她手指上。 梁洛洛重新走回隋和身边。 她有点看不懂了。 隋和笑着说：“看来我现在不用担心了。” 隋翩还问：“担心什么？” 隋和：“没什么。” 隋翩很高兴地凑在隋和旁边，就像任何一个小姑娘凑着自己哥哥一样：“哎，好浪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有人对我这么做，可惜我都没有男朋友。” 隋和看向她：“向你求婚的人得先经过我。” 隋翩抱住隋和胳膊撒娇说：“哥。” 戒指戴上了徐音荷的无名指。 梁然慢慢起身，把她抱在怀里，徐音荷整个人嘴角徜徉着幸福的微笑，仿佛喜不自胜。 所有人全都鼓掌，不少人还在恭维梁天生：“双喜临门啊，梁总！” “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缘分。” …… 梁天生很平静。 只有周百雪眼眶通红，是任何一个母亲都会有的情绪，不住地鼓掌，双手抹去泪花，连梁柏都笑得张大嘴巴，像个哆啦A梦。 梁洛洛看着他们。 第75章 懒惰（2） 她实在有点儿搞不明白他们在玩什么把戏？ 隋和：“他们感情很深厚？” 梁洛洛：“我不觉得。” 虽然徐音荷表现得很喜欢梁然， 可梁然从未表现出对徐音荷的意思。感情这东西是很难掩藏住的，真喜欢一个人眉梢眼角都是春风。 而在他们身上，梁洛洛看不到。 隋和轻声：“那梁然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徐音荷母女手里吗？梁然是个很理智的人， 这么快求婚， 要么利益合作， 要么手段促成。” 梁洛洛看一眼隋和：“你倒是很懂。” 隋和搂过她的腰，低下头， 两个人说私密话：“这点儿看人的眼色我倒是有的。” 梁洛洛也笑了。 梁然远远投过来一眼。 隋翩以为是看她的，笑起来，跟个凑热闹的小孩一样上前鼓掌去了。 隋和：“幸亏他没对隋翩下手， 隋翩对他有好感。” 梁洛洛：“我看最开始是有意向的， 否则两个人不至于那么暧昧，不过中途有可能被徐音荷截胡了。” 隋和：“那我得感谢徐音荷。他们结婚的话我送份厚礼。” 梁洛洛：“我才不送。” 隋和：“我替你送。” 梁洛洛：“不要。” 跟隋和说话，梁洛洛心情好了点。 看着被众人包围的， 今天宣布结婚的对象， 简直像几个月前她跟隋和。 徐音荷目光环顾过众人，面带微笑， 泪水已经全干了， 显得越发快乐幸福。 如果徐音荷和梁然结婚， 那就是彻底跟梁家的利益绑在一起了，不知道他们婚前财产怎么分配，梁洛洛还有点好奇。 迄今为止，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像场闹剧。 她在明面上处处风光， 永远争上头，没想到有人蛰伏在暗， 一出手就是大招。 她甚至觉得徐音荷这个人也很有意思。 已经不知道她到底是真软弱还是假卑微，对梁然像是有感情， 又像是毫无感情。 如果梁柏都已经知道了亲疏之分，被周百雪一手带大的徐音荷会真的天真到此吗？ 梁天生，至始至终，他只是沉着脸一言不发。 按常理来说，他应该是不赞成梁然和徐音荷母女搅在一起的，哪怕不顾及自己亲生儿子，也会顾及自己的财产，他明明不打算给这对母女一分钱。 所以徐音荷到底是怎么让梁然答应娶她的，而且是这个堂而皇之，简直是要先下保证似的。 隋和突然问：“程司的官司什么时候打？” 梁洛洛：“下周二。” 隋和：“那很快了。” 梁洛洛：“嗯。” 隋和：“可惜，我不能去法庭参加，你带我向他问声好，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梁洛洛：“你倒是很大方。他可是你的情敌。” 隋和：“我很赏识他。有机会的话，想把他挖到我公司。” 梁洛洛：“最近他跟Anita走得很近噢。” 隋和：“是么？” 梁洛洛：“也许你的前女友也要沦陷了。” 隋和：“你是在告状吗？不过我挺希望他们在一起的。” 梁洛洛：“我可不希望。” 隋和笑了下，转头认真凝视她：“如果有一天你有需要帮助的，我也可以帮你。” 梁洛洛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出了某种意味。 梁然跟徐音荷结婚后，梁洛洛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岌岌可危，而且梁天生和梁然的动静，又像是要独立门户。 梁洛洛：“我还没有到需要依靠男人的程度。” 隋和：“我只是想给你提供一条康庄大道。” 梁洛洛笑了下：“茨威格说，所有命运的馈赠，都暗中标好了价格。” 隋和：“任何事都有价格，就看哪些是你想要的，哪些是你肯付出的。” 梁洛洛：“谢谢，我会考虑的。” 隋和转头：“能给你邹程司没办法给你的东西和生活，才是我的优势，我想赢得你的爱情。” 梁洛洛：“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的爱有这么昂贵。” 隋和认真：“嗯。” 梁洛洛轻轻笑：“我先上楼了。” 隋和：“好。” 开门，进房。 楼下仍然有动静传来。 梁洛洛坐在床边开了旁边的转马灯。 灯内发出轻音乐，暗色的屋子里能够显出一个童话故事的光斑，有公主、国王和城堡的剪影，坏皇后离间他们，出现骑着白马的王子，王子打败巫婆，王子和公主拥抱在一起。 梁洛洛从小就不相信这种童话故事，可是在今天她却很想看看。 她被人爱着——被外人。 她从来没有在爱情上受过伤，也许是她从未完全真心交付，也或者是因为她眼光很好，很会挑男人。至少邹程司、隋和都是愿意真心帮助她的人，即便他们都想要她的爱情，也许婚姻。 唯独父母和兄弟姐妹没得挑。 如果在绑架案之前，梁然向徐音荷求婚，她会生气，甚至会破坏。 今天她却失去了力气。 自从母亲之后，她愤怒着，在于父亲不该如此对母亲和自己的愤怒。 因为她默认自己是被他爱着的。 哪怕并不亲密。 可是这几天，她每晚浑身冰凉地从梦里面平静地醒过来。头一次明白，自己是完全不被爱着的，甚至被希望消失——不知道这几年他有多少次动了杀机，才在上个月实行。 他真的没有过犹豫吗？她不知道。 人最害怕的东西，是这种恐惧，会忽然发现，不知自己为何而奋斗——为钱吗？对她来说，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忍不下这口气，跟周百雪和徐音荷斗下去吗？ 可是斗赢了她们，自己赢得什么？一口气？ 梁洛洛人生第一次坠入了那种无力的漩涡里。 连爱情都拯救不了她。 除非自己想通，她无法被任何人救赎。 这天晚上，梁洛洛仍然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在一片漆黑中，只身走在纯白的台阶上。 台阶只有一段，悬置在空中，前往往后都是漆黑一片。 渐渐地，台阶最上方出现了白西装的隋和，他微笑着向他伸出手，说：“洛洛，来，你想做的事，我都会帮你做。” 台阶的最下方是黑西装的邹程司，他是已经经历过愤怒和绝望的人。 梁洛洛知道。 邹程司看着她，很平静地说：“不要用时间去换那一口气，不要再花十几年去憎恨一个人。我们离开这里。” 左边的黑暗渐渐显形，是周百雪、徐音荷和梁柏，他们三个人微笑着看她。 右边是坐着轮椅的梁天生和梁然，梁天生没有表情，梁然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第76章 懒惰（3） 梁洛洛最近几天都待在邹程司那里。 一方面是马上要开庭， 一方面是她不想回家，面对那几个人的面孔，让她觉得恶心。 早晨九点， Anita过来， 到晚上十点， 他们三个都待在一起，当然， 还要加上阿春。 邹程司和Anita看资料。 梁洛洛就看书，画画，或者纯粹撑下巴听他们讲话， 又或者困了就趴在沙发上睡， 刷刷手机。 偶尔，闲极无聊她还会跟阿春玩玩游戏，跳棋、飞行棋之类， 阿春最热衷的项目还是看动画片。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就像以前她和他单独相处的那段时间一样， 虽然是四个人。 人果然还是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得到真正的平静。 邹程司会给他们做饭。 生鲜配送，自己动手做菜煲汤， 那是他们难得的休息时刻。 梁洛洛问：“邹程司， 你要是案件打赢了之后， 想走什么？” 邹程司：“没想好。” 梁洛洛撑着下巴问：“还会做律师吗？” 邹程司：“应该不会了。” 隔了几秒，他补充：“也许会去读书。” 电视剧的声音叽叽喳喳，阿春在看一部玄幻剧， Anita很安静地低头吃饭， 食不言，很有教养。 吃完饭后， 梁洛洛主动起身收碗：“我来吧。” 她一向是懒惰的，不做家务事， 不过对象要是邹程司和Anita还可以，反正她也无聊。 正在厨房里洗完，邹程司进来，站在她旁边，无声地帮她。 这时候，他还算有点绅士风度。 邹程司：“你最近是不是不太开心？” 梁洛洛：“你怎么看出来的？” 邹程司：“你要是很开心了，更喜欢出去玩，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的。” 龙头下的水簌簌流着。 梁洛洛：“难道不能是我在体谅你吗？” 邹程司笑了下：“你体谅我归体谅我，但不会完全影响到自己的心情。” 梁洛洛拿起盘子沥水：“看来你还真的挺了解我。” 邹程司：“家里有事？” 梁洛洛：“嗯。” 邹程司：“需要我帮你吗？” 梁洛洛：“不用了。还没有到你帮我的程度，我能搞定。” 邹程司：“你总是无所不能。” 梁洛洛想了下：“在你心里我真的有这么强大吗？” 邹程司：“当然不是。” 梁洛洛笑了下，转头：“噢，那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邹程司：“夸奖一下你，告诉你要坚强。” 梁洛洛伸手打了下他的胳膊，被邹程司抓住手腕。 他刚关了水龙头，手还有点湿润的，凑上前来亲她。 许久没有接吻，感觉还有点陌生，不过几乎是在接触的瞬间两个人都有了感觉。 邹程司轻声在她耳边：“想跟你上床。” 梁洛洛：“色欲熏心。” 邹程司：“嗯。” 他放开她，低头用抹布擦桌面。 始终是个能克制自己的人，这也是梁洛洛喜欢待在他身边的原因，很克制，却很直白。 隔着绝缘体的火。 看见热烈，摸过去却只是淡温的，不烫手。 梁洛洛擦干净手，走出来。 放在沙发上的手机收到一条新微信。 徐音荷：「姐，可以邀请你当我和梁然的伴娘吗？」 梁洛洛回复：「不可以。」 把手机扔在沙发上。 隋翩的消息又回了过来。 隋翩：「你拒绝徐音荷了，为什么啊？她不是你的妹妹嘛，而且她还是跟梁然结婚。」 杀人不眨眼：「她邀请你了吗？」 隋翩：「对啊。」 杀人不眨眼：「笨蛋。」 隋翩：「你才笨蛋。」 梁洛洛放下手机。 看这架势徐音荷肯定要拉隋翩做闺蜜了，不过有隋和在，梁洛洛倒并不是很担心。 隋和对这个妹妹很看重，而且很精明。 隋翩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兄控。 面前的Anita很文静地低头看书。 她做什么都一心一意，专注无比，梁洛洛撑着下巴。 Anita突然抬起头看她：“你是不是更喜欢邹程司？” 梁洛洛愣了下：“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 Anita：“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找他。快乐的时候跟谁都可以，心情不好想到的人才是依靠。” 梁洛洛笑了下，从沙发上下来：“也许是。不过我快乐的时候居多。” Anita说：“其实我很羡慕你。” 梁洛洛：“我也很羡慕你。” Anita望她一眼淡淡垂下：“我羡慕你不是感情，而是你总是很勇敢。” 梁洛洛：“我也不总是。不过我要是男人，你一定是我女朋友。” Anita笑着伸出手：“我只想当你的朋友。” 梁洛洛：“欸，难道我们不已经是朋友了吗？” 她看着Anita伸过来的手，握了握：“你要多关注隋翩，不要让她被人带跑了。” Anita点头：“我知道。” 梁洛洛发现Anita也是很聪明，大智若萌，她凑过去：“你不会是观察我和考验我到现在才决定把我当朋友吧？” Anita低头看文件：“做律师需要谨慎。” 可怕啊，看起来软踏踏的，心里头明镜一样，也就隋翩那只蠢猫谁的话都信了——大概她是有隋和的保护了。 梁洛洛：“我现在有点害怕了。” Anita：“害怕什么？” 梁洛洛：“害怕邹程司越跟你接触，会越喜欢你。” Anita笑：“那你应该早做决定。要邹程司还是隋和。” 梁洛洛手指在桌上画圈圈：“也许很快就有决定。” 也许真的很快就会有答案的。 选择一个人，就是选择一种生活。 和邹程司，他是打完官司后会万事一身轻的人，她或许可以选择忘记一切，过悠闲快乐的恋爱生活。 如果选择复仇的合作伙伴，那一定非隋和莫属，他能帮她做很多事，而且他也展现出了他的态度，如果在一起，会是共赢体。至今为止，她也挺喜欢隋和。 在夜晚的马路上开车。 目视前方。 梁洛洛知道，以前自己只是小打小闹，只不过是意气之争。 这一次，当明确梁天生对自己的意图后，如果她还想与之对抗，付出的就不仅仅只是这些，她需要漫长的时间和坚韧的心力，就像邹程司。 穿过落满冬日风霜的两排数树木。 黑夜的路总是延绵漫长。 第77章 懒惰（4） 邹程司的案件上午十点半开庭。 去法院的路上， 邹程司脸色很平静，反倒是Anita，梁洛洛开车的时候看她， 不停地深呼吸， 手指捏着文件， 又松开，捏着又松开。 梁洛洛：“你紧张吗？” Anita：“有点。好久没上庭了。” 梁洛洛：“你绝对没问题的。” Anita笑了下：“希望吧。” 到达法院， 那里倒不如想象中宏大，倒是很复杂。首先要过安检，还要清查物品， 连包里的化妆水都要收走。 一楼是大厅， 二楼由分管的各种组。 什么民二庭流程、速裁组等等…… 梁洛洛跟着邹程司和Anita一路上前，他们之前来过倒是很熟，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一个休息室。现在是九点四十， 还有五十分钟的时间， 可以直接进去等，也可以现在外面大家互相捋一下情绪和流程。 案件内容已经很熟了， 加上还有刘多峰这个内奸的协助， 可是对方毕竟是邹程司的前任领导， 又是这个城市数一数二的刑事案件法律专家，即便Anita多次征询过自己身为法官的父亲意见，他给的判断也是胜负对半开。需要看对方那边掌握了什么证据。 Anita到了休息室， 没有平复下来。 眼看着最前方有个挂钟， 渐渐指向十点，她反而越来越焦虑。 梁洛洛坐在她旁边安慰：“没事的。” Anita深深呼了一口气：“我就是想到了那种感觉。” 梁洛洛：“什么感觉？” Anita：“把别人的人生定格在一瞬间的感觉。” 梁洛洛之前问过隋和， Anita为什么不继续当律师。 隋和说是因为她心理承受不了，她能看各种过去惨绝人寰的案件面不改色， 却无法面对正在进行时的真人案件。 无数次去盘问别人，让别人回忆，不停地确认、否定再确认。 每个人都有自己背负不起的东西，无论看起来多轻。 对于焦急起来的Anita，梁洛洛也无计可施。 梁洛洛越来越觉得，喜悦是轻飘飘的东西，人最终是被那些沉重的东西和情感定调的。 十点二十的时候，Anita刚深吸一口气，准备进去。 他们不能让法官等的。 隋和这时候突然出现在门口，目光一下寻找到他们：“洛洛，程司，Anita。” Anita一见他整个人迅速平静下来，不言不语，如风中静树。 她本是有喜悦的，这种喜悦迅速被收下来，安放。 邹程司：“你怎么来了？” 隋和一只手插兜：“正好路过，所以来看看情况。” 邹程司笑，转头看向Anita，隋和也把目光落到Anita身上，他之前是没想到Anita会接的，毕竟她当律师那段日子着实很压抑。 隋和只问：“准备好了吗？” Anita：“嗯。” 隋和：“抱歉，我可能等不到你们结束。不过希望你能打赢。” 邹程司：“谢谢。” 隋和微笑，再次看向梁洛洛。 梁洛洛没有说什么，拍拍Anita的背：“好了，走吧。” 邹程司和Anita进入法庭。 梁洛洛暂时没有进去，跟隋和一起站在门口。 隋和看了眼里面，有陆陆续续走过来的法官：“这还是我第一次来法庭。” 梁洛洛：“我也是。” 隋和伸手挑了下她脸边的发：“最近怎么样？都没跟我联系。” 梁洛洛微笑：“还好。” 她还是这么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隋和勾起嘴角：“我知道你比较喜欢跟邹程司相处的感觉，不过我能给你他给不了你的东西。” 梁洛洛：“你还真会谈判。” 隋和：“既然决定了想要，就应该付出努力得到。这也是对你的尊重。” 梁洛洛抬起眼：“你认为我会复仇吗？” 隋和：“你有能力为什么不？” 梁洛洛：“说不定，我会抽身而退呢？” 隋和：“也许你会。不过我赌你不会。” 屋里面的门已经关上。 传来响声的“起立”。 梁洛洛：“复仇真是件力气活儿，每个人都活得不像自己。” 隋和：“自己是被自己想做的事塑造的。与其说活得不像自己，不如说，那就是他们自己。” 梁洛洛：“我要进去听了。” 隋和：“我等你的回复。” 梁洛洛握住门把手，刚刚旋开。 又转头看。 隋和仍然站在那里。 玻璃窗落下屋外的阳光，明明是寒冬，这样看起来却很温暖。隋和双手黑色西裤的裤兜里，白西装的衣服下角被手肘往前推叠起，他嘴角勾起，带着明确的笑意，身形高大，五官周正，是从名门正派里出来的，就像武侠小说中的白衣侠士。 他是有金色光辉的人。 梁洛洛想，自己为什么会被隋和吸引，大概是女人都喜欢强大的男人。 不仅喜欢这个男人本身，还喜欢这个男人能给出庞大的支撑。 可以直接在万人瞩目之下走上台阶，坐在他身边。 梁洛洛进法庭里找了个位置坐下。 邹程司站在原告席上，Anita已经迅速进入状态，火力全开，十分冷静地进行他们练习已久的质询和应答。 梁洛洛其实真的挺羡慕Anita的，因为她跟邹程司一样都是很单纯的人。 邹程司看起来很压抑，其实对人十分真诚，除了自己父亲的事，其余毫无保留。 Anita是另一种单纯，她相信别人，也愿意帮助别人，即便跟隋和分手，刚看见一眼，她的整个人就瞬间沉静妥帖下来，那是因为她也相信爱情。 可是梁洛洛什么都不相信。 以前就不相信爱情，现在是连亲情都不相信了。 法庭上仿佛真刀实枪，你来我往，锋利异常。 这是梁洛洛第一次看到那个所谓的王总，声音沙哑，说话慢条斯理，不急不缓，跟Anita的语速快，阵阵猛攻的节奏完全不同。 就像是一只只飞刀，落在对方浑厚的铠甲上，更可怕的是，铠甲后的眼神毫无波动，不惧不畏。 他们是原告，如果所有子弹全部被挡住，那基本就等于基于下风，无法对对方定刑。 这时候邹程司跟Anita眼神示意了一下。 Anita传唤另一位证人——阿春。 这件事只有邹程司、Anita和梁洛洛三个人知道——阿春是目击者。 因为他当时躲在沙发底下睡觉，目击了全过程。 人证是整个案件最为关键的一个环节。 而对方很显然没有料到其实有目击证人。 可惜王总也只是短暂一瞬间就回过神来，在Anita盘问后，他走上前看着阿春。 阿春立刻小小缩了下。 王总笑：“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你是叫王财春是吗？今年多大了？” 阿春：“三十。” 王总：“噢，你都三十岁了？看样子很可爱。你喜欢看电视剧吗？” 阿春：“喜欢。” 王总：“什么样的电视剧？” 阿春：“虹猫蓝兔。” 王总：“噢，动画片，那你会不会幻想自己是里面的虹猫？” Anita：“反对。对方在诱导证人，作出不合理的联想。” 阿春睁着眼睛，看看邹程司，看看Anita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总耸搭的眼皮没有看到任何人，可是他的嘴角微微动了下。 可是跟他熟悉的邹程司知道那是他已经抓到了弱点，也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邹程司忍不住握住面前的栏杆，虽然他们已经提前给阿春打过预防针，也在开庭前让他吃了最喜欢吃的泡芙。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被询问的压力很大，特别王总是那种气势如猛虎的人。而阿春一受惊吓，整个人就会发狂，胡言乱语。 如果法庭不采纳他的证词，就很危险了。 邹程司担心他撑不住。 第78章 懒惰（5） 王总站在阿春旁边：“那天晚上你看到了什么？” 阿春说：“我躲在沙发底下睡觉， 看见——” 王总：“已经睡着了吗？” 阿春点头：“睡着了。” 王总：“睡着了，你怎么知道自己看见了？” 阿春：“我睡醒了。” 王总点点头：“继续说。” 阿春说：“有个男人在打琴姐。” 王总：“琴姐是谁？” 阿春：“琴姐是少爷的妈妈。” 王总：“少爷？是指他吗？” 王总指向邹程司。 阿春点头。 王总：“为什么叫他少爷？” 阿春：“少爷就是少爷。” 王总：“好，当时是一个男人还是两个男人？” 阿春想了想， 看邹程司， 这个问题邹程司提前问过他， 所以他回答：“我只看到了一个男人。” 王总：“其他人你没看到？” 阿春：“嗯。” 王总：“看到之后你没有出来吗？” 阿春：“我没有。” 王总：“为什么？” 阿春：“因为我又睡着了。” 王总：“你的意思是你看到这个场景又睡着了？” 阿春：“我以为是电视剧。” 王总：“那你怎么确认不是电视剧？” 阿春：“我醒来后，地上有好多好多血。我从沙发底下爬出来， 已经没有人了，后来我就从门口跑出去找奶奶。” 王总：“那为什么没叫你奶奶过来。” 阿春咬着手指头：“奶奶不在家，所以我就等啊等。” 王总：“那奶奶什么时候回来的？” 阿春：“晚上。” 王总：“你有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阿春：“没有。” 王总：“为什么？” 阿春：“我忘了。” 在寂静中响起了轻微的嘈杂， 坐在对面的邹厉明不免发出一声嗤笑， 王总：“一个刚刚发生过的事情就可以忘记的人，现在在重新回想起十几年前的案子，不觉得可笑吗？” 阿春说：“那天早上琴姐给我吃了白糖糕， 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 阿春因为智力原因， 加上记忆混乱，虽然是目击证人， 的确有太多容易被攻击的点。 这也是邹程司一开始没打算把他显现出来的原因。 现在这样能够对答如流也是邹程司和Anita尽力培训的结果。 只要他能够稳住， 表现出稍微正常一些， 就能够增加供词的可信度。 王总：“你跟少爷很熟？” 阿春点头：“嗯。” 王总：“那少爷说的话，你是不是都会听？” Anita：“反对，与本案无关。” 王总：“对于一个鉴定为智商只有六十的智力障碍患者， 我想有必要理清他的人际关系。” 法官点头：“请继续发问。” 阿春说：“会的。” 王总：“那如果他让你说谎， 你也会吗？” 阿春：“少爷说好孩子不能撒谎。” 王总：“你吃白糖糕那年几岁？” 阿春用手指头数了数：“十七岁。” 王总：“你最喜欢吃什么？” 阿春：“泡芙。” 王总：“你第一次吃到泡芙什么时候？” 阿春想了想，瞪大眼睛摇头。 王总：“你不记得你吃泡芙什么时候， 怎么记得吃白糖糕？是不是有人告诉你？” 王总：“你说琴姐不见了，是不是你忘了她？你记得你奶奶什么时候不见的吗？” 王总：“从沙发底下爬出来看见血， 是真的看见了血，还是看了一部电视剧，电视剧里面有血？” 王总：“阿春，你见过真正的血吗？你知道什么叫杀人吗？” 王总：“你看见他用什么器材打琴姐，赤手空拳，还是有工具吗？刀子，斧头，还是拆到？” 王总指向邹厉明：“当时你确定是这个人吗？还是说，其实你看见了其他人，在打琴姐，你印象中的人是谁吗？你真的认识吗？还是现场其他人？是他？是他？还是他？” 王总突然之间像是虎啸一般，威力逼人，语速极快，连连发问。 阿春眼神空洞，像是一瞬间当机了。 突然大叫起来：“是你，就是你！！！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什么也不记得了，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他抱头鼠窜，显然是有什么不好的记忆：“啊啊啊啊！” 邹程司身体倾前，阿春已经发狂了，他小时候经常被其它小朋友欺负，所以只要让他回忆起了太多过去，整个人会狂躁起来。 他开始用头往前磕人，王总闪过。 阿春叫着：“你好烦！你好烦！你好烦！” 自顾自地转圈碎碎念：“不，不行，我不理你们……” 很明显，阿春已经没办法再作证了。 Anita站起来要求休庭。 法官也允许了。 邹程司暂时还不能上前去安慰阿春，因为有教唆的嫌疑，只能眼睁睁他一脸茫然地被带走。 其实最开始，让不让阿春上场，他们俩的确犹豫过。 可是他又是唯一的目击证人，所以他们预先密不透风，就为了让对方在瞬间惊慌失措，赢得空间。 现在看来，失败了。 休庭。 Anita需要重新想对策。 对面的王总也起身整理案卷，邹厉明全程都保持着微笑，一言不发，可眼神里是对自己儿子这场自不量力的宣战的蔑视以及冷酷。 而王总起身，始终很沉静。 沉静到让人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事情现在有点棘手了。 他们的战线有溃败之势， Anita双手交叠在下方，像是出神想了会儿什么，接着再次低头皱眉翻阅，然后拿起手机像是在等什么。 邹程司一言不发。 梁洛洛也没有上前去跟他们聊天。 现在，他们并不需要她。 梁洛洛低头看了下之前刘多峰发给她的微信。 他倒是发了很多王总的动态给他们，她也全部转给Anita和邹程司看。 Anita的父亲那边说过，王总是他们圈内响当当的，非常严谨。做律师这么多年，关于目前展露出来的证据如何反击，所有该想到的已经全部都想到了，如果阿春这个目击证人的证词法庭不采纳的时候，就非常可能败诉。 休庭十分钟后，继续开。 如果一审败诉，邹程司肯定还会申请二审。对于杀人案来说，打个半年一年也并不稀奇。 邹程司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是个持久战。 只是时间越长，对于被告来说，能够拉拢和动员的资源就更多。 则是邹程司不愿意看到的。 就在这时，法庭里进来了一个人。 第79章 懒惰（6） 休息时间结束后。 案件审理再次开始。 Anita起身询问原告邹程司：“邹程司先生， 您母亲和您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邹程司：“是。” Anita：“那她买火车票准备逃跑，有没有打算带上你？” 邹程司：“有。她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我。” Anita转向邹厉明：“邹厉明先生，您之前说您到袁琴家里的时候， 她就已经离开了， 是吗？” 邹厉明一身黑色风衣， 黑色帽子站在被告席上：“对。” Anita：“那么您当时为什么没有去追她，这应该是一般人的第一反应。” 邹厉明：“我早就知道她想走， 走了就走了。” Anita抬起眼：“好的。邹先生。那您为什么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家里等邹程司回来。按照一般推论，难道不会认为邹程司也被带离开了吗？” 邹厉明：“我并没有等邹程司， 我只是坐在那里。” Anita：“屋子里没有任何被翻动的痕迹， 袁琴的火车票甚至还在别人手中没有取出来，您为什么立刻默认她当时离开了，而不仅仅是外出？” 邹厉明：“我有感觉。” Anita：“所以感觉强烈到， 邹程司一回来就告诉他， 你母亲离开了，不会再回来。” 邹厉明面无表情：“我没有说过这句话。” Anita：“好。我方希望传唤另一位证人。” 另一位证人走上证人席， 宣誓后， Anita介绍他：“这是袁琴老屋的买主刘先生。刘先生， 当时您怎么会去买这栋房子？” 刘先生：“哦，那边靠近学校，我小孩要上学， 所以就买了。” Anita：“买之前有参观过吗？” 刘先生：“有的。” Anita：“带你看房的人是谁？” 刘先生逡巡了一圈， 看见了同样站在被告席的李东：“是他。” Anita：“您买房之前有没有听到关于这房子的消息？” 刘先生点头：“有。他们说这家房子的老婆跑了。” Anita：“老婆？” 刘先生：“说是老婆，他们说也就是养的情人啦。” Anita：“资料显示， 房子是登记在袁琴名下的。” 刘先生：“是的呢，所以我就很担心啊， 你说他们两个又没有结婚，女的跑了，男的过来卖房子，我就好担心女的要是有一天回来不同意，那我的钱不就打水漂了吗？” Anita：“那当时您怎么又会确认买房子呢？” 刘先生：“因为那个李东先生跟我说，不要担心，房主永远都不会回来的。” Anita：“他说了永远吗？” 刘先生：“是的。我记得，他摆摆手说，放心，女的是永远都不可能回来的。我还问他，为什么这么坚信，他就说你就相信我。” Anita：“好的。我的问题问完了。接下来，我们要传唤另外一位证人。” 门打开。 邹厉明的大儿子邹清辉走进来。 他穿了件黑色紧身衬衣，长牛仔裤，可邹厉明倒是非常像，短发跟耳齐平，面黄肌瘦，甚至能够在衣物上看到肋骨的痕迹。 Anita请他站上证人席。 是的。 主要证据其实很难取胜，因为凶器、案发现场、目击证人都有点薄弱。 所以他们打算采取大量旁证的攻势。 一个人只要做了什么事，就一定会有痕迹。 如果他们没有杀人，认为袁琴只是失踪；和他们知道袁琴已经死了，永远都不可能再出现，有非常重要的区别。 至少行为会有明显差距。 所以Anita和邹程司从头捋到尾，看邹厉明在事情发生后做了什么，他们希望在法庭上形成一个完整的旁证链。 邹清辉母子当时跟邹厉明住在一起，所以他们非常可能知道什么。 邹程司找过他好几次，他都不肯答应出庭。 今天，他来了。 Anita问邹清辉：“请问您跟被告是什么关系？” 邹清辉：“他是我父亲。” Anita：“案发当天您在做什么？” 邹清辉：“我窝在家里打游戏，没让人知道。后来听到走廊里有人说话和走进来的动静。像是在说什么弄死了，怎么把尸体弄出来，冰箱之类的。” Anita：“听脚步声判断几个人？” 邹清辉：“三个人。” Anita：“您当时戴着耳机吗？” 邹清辉：“戴着。” Anita：“那你怎么能听清他们说话？” 邹清辉：“我就是戴着，没有播声音。” Anita：“您确定您听到了这些词吗？” 邹清辉：“确定。因为我还在想，他提什么冰箱，他又不做家务。还说什么死人之类的，我当时没怎么细想。” Anita：“好了。谢谢你。我申请播放一条录音。” Anita回到位置。 有人播放了刘多峰录到的语音。 他们的主证都不够直接。 可是旁证，却十分明显，这的确是一状杀人案。甚至因为并不是准备周到的故意谋杀，而蛛丝马迹很多。 王总听完后站起来了：“邹清辉先生，您跟邹厉明关系怎么样？” 邹清辉：“就那样吧。” 王总：“从心底里，你是不是认为父亲有诸多情人，非常可恨，而同父异母的弟弟邹程司很可怜。” 邹清辉：“我跟他没什么交集。” 王总：“案发那一天，您有没有看时事新闻？” 邹清辉：“没有。” 王总：“据我所知，案发当天，电视台出现了冰箱触电导致孕妇身亡，以及某女性不小心掉入了地下道。您为何不认为当时您父亲和两位朋友，不是正在谈论新闻？” 邹清辉一时没有答上来。 王总：“法律是讲究公正的地方，我们当然有合理的怀疑，但若是没有直接证据，只是玩文字游戏，已经把被告当做凶手，然后故意去找一连串的巧合，你总能找到的，但我觉得非常不公平。” 王总：“一个丈夫对妻子说，我永远爱你。难道他的意思就真的是永远吗？我方可能只是为了给购买者一个心理安慰而已。一个看似强势的男人，面对喜欢的女人离开，就不能感觉到自身的无能为力？抱有一丝希望等待孩子归来的父亲有什么错？一个看似凶狠无情的父亲，谈论血腥的新闻，就一定代表着他杀人吗？我们要以貌取人，以性格取人多久？！看起来温和善良的不一定就不会做坏事。而看起来凶恶对人无情的人，也并不代表着他一定就是杀人犯，目前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够指向我方，所以我有理由重申，我方是无罪的！” 第80章 懒惰（7） 邹清辉定定抬起眼， 神色和邹厉明简直一模一样，阴恻恻的：“可是我有证据。” 王总侧过头。 邹清辉：“他回来后，让阿姨烧西装。我没有让阿姨烧。” 王总：“那件西装你保存下来了？” 邹清辉点头：“嗯。” 王总：“如果按你当时所说， 你只是无意中听到一些词， 为什么会做出这个举动？” 邹清辉微笑起来：“因为他做了很多坏事， 我会存下来。不仅这个，我还有其他的。” 王总：“那与本案无关。法官大人， 我问完了。” 此时，在法庭上有一丝肃静。 在邹清辉被带下去之前，他和邹厉明短短对视一眼， 两个人真的很像， 干瘦寡淡，甚至阴冷。 看到邹程司自己甚至都有一丝错觉——自己有天，也会不会这样。 法院外面已经全是记者。 虽然儿子告父亲弑母， 还有另一个儿子出来作证， 是一个好的新闻话题，但这阵仗也太大了吧：“今天没有宣判， 胜诉的几率大吗？” “听说还牵扯出了其他案件是吗？” “邹厉明据说还牵扯毒丨品交易？” …… 三个人好不容易挤开记者， 回到车里。 Anita打开电脑看今天已经出的新闻稿， 现在不仅是邹程司，还有很多之前被邹厉明欺压过的人联合起诉他。 网络舆论已经一片倒，出现了非常多关于邹厉明的猛料。 邹程司也看到了：“有人在带节奏。” Anita：“嗯。” Anita和邹程司曾经想过用舆论来压制邹厉明的办法。不过身为律师， 他们还是更倾向于寻找证据， 打赢官司，所以舆论这步是之后才考虑的， 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人在提前做了。 记者们成群地围着邹清辉，邹清辉给他们作答。 Anita低头快速打电脑：“他今天在法庭上说的内容， 连我们都没有告诉。” 邹程司：“他不信任我们。” 梁洛洛发动车。 Anita：“邹厉明有七个儿子。看来大部分都希望他进监狱。” 邹程司：“不仅是进监狱。” Anita和邹程司两个人对视一眼。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是必然，可是亲儿子都来对付他就有点可怕了。如果邹厉明杀人、贩卖毒丨品、暴力恐吓等等罪名坐实，就不只是坐几十年牢的问题，有可能是死刑。 而死刑之后呢……Anita觉得，邹清辉这么早就有意识收集父亲的把柄，也许未来还有可能需要再打财产案。 但不管如何，目前牵扯出一切，把父子关系堂而皇之暴露给大众的是邹程司，网络上舆论被提及的人，也是邹程司，这样看起来邹清辉其实挺精明。 Anita转着笔：“这个案子我们要打赢了。” 邹程司望着前方没说话。 他在想，一个人得冷漠到什么份上，才会有今天这样的情形。 最可悲的还在于，一旦露出颓势，便是墙倒众人推。所谓强大，有时候仅仅只是缺少一个触发点。当邹厉明要坐牢的可能性大了很多之后，很多人就不会介意帮着摁上一把，把他摁在牢里无期，或者被判死刑，害怕他无罪或者坐几年牢之后报复回来。 而这还会规模效应，一个人看到两个人做，三个人做……十个人也在做，他会觉得降低自己的危险，也去做。 虽然这一切看起来还没有发生，可它即将发生。 如果是这样得胜，邹程司并不开心。 邹厉明是罪有应得，这样声势阵大的讨伐，却让他觉得犹如聚众行凶。 已经到中午十二点，三个人找了家饭店。 案子已经讨论很久了，这时候反而没有必要再说，此时，邹程司心里并不轻松，Anita也是。 他们围着一个三角形的小桌吃饭，透明玻璃窗外照出阳光，洛在他们身后。 梁洛洛撑着下巴看着他们。 他们俩个心中道德感太强，现在反而没办法接受自己成为别人的刀子，用来对付邹厉明。 梁洛洛给邹程司夹了片牛肉：“别管那么多，你只是要为你妈妈讨一个公道，不是吗？” 邹程司抬起头。 梁洛洛：“搜寻证据，打赢官司，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就这么简单。” 邹程司笑了下，他转而想起来，目前这个情况对自己当然是有好处的。 好处不在于舆论能够帮他，或者其它落在邹厉明身上的案件，也可以让他坐牢。 在于其它原本不敢出庭作证的人，也敢于出庭。 也许那个垃圾场老爷爷会动摇。 他要最终以及最后的事实，他要听唯一当事人邹厉明的证词，哪怕他并不悔改。 梁洛洛说得对，他不需要管别人，他只需要自己这一桩真相大白。 所以吃完饭后，邹程司起身：“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Anita和梁洛洛互相对看一眼。 梁洛洛送Anita回家。 车上，Anita突然说：“邹程司身上蛮有魅力的。” 梁洛洛笑：“你也喜欢他了？” Anita：“不是。我觉得他很热情，也很认真。” 梁洛洛：“嗯。有些男人天生就会吸引女人，隋和是一种，邹程司是另外一种。” Anita：“那你确定好选谁了吗？” 梁洛洛：“还没有。” Anita：“你害怕吗？” 梁洛洛：“害怕什么？” Anita：“害怕做选择？” 梁洛洛：“没有。” Anita：“那你是不是害怕跟人稳定下来的关系，你属于我，我属于你？” 梁洛洛：“你现在是在研究我吗？” Anita：“我只是想知道你被人喜欢的秘诀在哪里。” 梁洛洛：“我还想知道你被人喜欢的秘诀在哪里呢。看样子大家都想跟我相处，不过长期下来，都会愿意跟你相处。” Anita笑：商业互吹。 Anita：“我挺喜欢你的。” 梁洛洛：“为什么？” Anita：“相处久了，觉得你很可爱。” 梁洛洛：“倒是第一次有人用可爱形容我。” Anita：“我跟邹程司聊过你，当时你正在房里面睡觉，我们案子讨论到一半，邹程司走进去给你盖被子出来，我就问他为什么喜欢你？” Anita：“邹程司说因为你很可爱。我想他说的可爱，不是指那种可爱，而是说可以去爱，不一定要得到，而是爱你本身就是一件值得的事。你们俩过去有什么吧？觉得你们不像新认识的人，倒像是很久的老朋友。” 梁洛洛：“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Anita：“我看到他在《法学大辞典》扉页的右上角写了一句话，我看到的时候还挺感动的。上面写：’我很认真聆听我命运的诅咒，在这恶魔的包围中，只有她一个人给我心里的安慰。‘我当时想，这个她不是指他母亲，就是指你。很大概率应该是指你。” 梁洛洛：“你现在是邹程司吹了？” Anita：“是啊。我希望你能跟他好。一方面是我的确不愿意看见你跟隋和在一起，另一方面是，我觉得你们都很孤独。” 梁洛洛：“孤独的人就只能跟孤独的人在一起吗？” Anita：“不是。是只有孤独的人，才能理解孤独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很认真聆听我命运的诅咒，在这恶魔的包围中，只有她一个人给我心里的安慰。‘——金友镇《心灵的轨迹》 第81章 懒惰（8） 邹程司真是骨子里改不掉的文艺青年。 明明把那些诗集文学书之类的都扔了， 还是这么文艺。 用这招哄女孩，哪有几个不上钩的，她觉得要是邹程司发动全力来追Anita， Anita也不会再喜欢隋和了。 梁洛洛把Anita送回了家。 自己的回去的路上， 穿过路边已经全部光秃秃的树， 树干笔直地往上，反射着天空中的银光， 如同一把把利剑。千军万马，战意腾辉，宛如行军。 车像是开在心灵的荒原里， 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她的世界里从小就是战争。 父亲跟母亲持续不断地吵架。 跟母亲一起愤怒父亲的出轨。 到最后憎恶父亲，憎恶继母，憎恶他们一家人。 她活得并不算坏， 很多时候更是意气风发， 可她的心从来没有平静下来。 “我很认真聆听我命运的诅咒，在这恶魔的包围中， 只有她一个人给我心里的安慰。” ——邹程司， 你认识的人是不是太少了呀？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可不好。 回到家看到阿姨们正在布置她隔壁的房间。 不仅贴上了宝宝的画报， 甚至还放上了摇篮床。 梁洛洛本来只是瞥了一眼，看清楚内容后停下来：“这是干什么？” 阿姨说：“准备宝贝房间呢。” 梁洛洛：“谁怀孕了？” 阿姨：“音荷。” 梁洛洛：“那为什么要布置在我隔壁？” 阿姨明显愣了下，梁然像是听到对话内容， 从他敞开的房门里走出来：“二楼已经没有其它空房了。” 梁洛洛：“梁天生对面不是还有一间？” 梁然：“有人住。” 梁洛洛：“谁？” 梁然没有回答。 梁洛洛又问：“一楼呢？” 梁然：“一楼不方便照看。我和音荷都住二楼。” 梁洛洛：“你们结婚之后不是会住在一起吗？可以腾一间出来。” 梁然：“我们分房睡。” 分房睡还有结婚的必要吗？梁洛洛心里这样想， 她说：“我睡觉很浅。不能被打扰。” 梁然：“好。我想办法。” 梁洛洛：“你要是真的想过办法，就不会先布置在我旁边了。只不过想试探一下我的态度。” 梁然微微笑。 阿姨很识相地没有打扰他们， 到楼下整理新买的婴儿用品去了。 梁洛洛：“徐音荷是抓住你什么把柄了吗？” 梁然：“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们是真心相爱？” 梁洛洛：“我不认为你会和任何人真心相爱。” 梁然：“那你错怪我了，我还是有喜欢的人的。” 他伸手想抚摸梁洛洛的头发， 被梁洛洛避开，梁洛洛：“那间房里来的人是谁？” 梁然这才回答：“我妈。” 梁洛洛皱起眉头：“你妈妈不是死了吗？” 梁然：“那只是传言。现在音荷怀孕，所以她要来照顾她。” 梁洛洛一瞬间想起了很多，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海里引燃了火线—— 梁然的母亲在离婚后病死是梁洛洛很小的时候听自己妈妈说的。 梁洛洛妈妈一直认为梁然的母亲病死了。 可事实上，梁然的母亲没有死。 梁洛洛抬起头：“你们在隐瞒我们？包括梁天生。” 梁然平静的表情算是默认。 梁洛洛：“所以是早有预谋？” 梁天生选中了她妈妈这个独生女儿，实际上还在跟原配暗渡成仓，并且打算在财产拿过来之后传给自己的亲儿子。 梁洛洛简直想冷笑了：“你们一家真厉害。” 梁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厉害的是徐音荷一家。” 梁洛洛以前看到过一句话说，人性到底可以有多恶？ 她现在总算是有点体会，可以回答了。 那根引线终于燃烧到她的心脏里，是浸湿的哑炮，无声地闷在那里，炸开一片一片，血肉翻飞。 梁洛洛：“你们一开始就是盯住我妈？因为她是有钱的独生女儿。” 梁然并不吭声，只是望着她。 他知道梁洛洛正在愤怒。 她攥紧了拳头。 任何一个人骤然知道这个消息，不会不愤怒。 所以他一开始就对她心有愧疚，他始终希望她不知道—— 梁然甚至以为梁洛洛会伸手打他。 可是她并没有。 梁然：“洛洛，我希望你离开这里。” 梁洛洛轻笑：“离开，好让你们鸠占鹊巢？” 梁然说：“我希望你离开，是为你好。虽然我的确骗你了，但我不想骗你，直到绑架案的时候，我才真正介入这件事。” 梁洛洛觉得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可笑。 若是事情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小孩，情有可原。可他已经是个成人，有无数次说出来的机会，现在来告诉她“我不想骗你”？ 梁然看出了她眼里的嘲意，上前一步，把她逼在墙上，按住她的右脸颊：“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直在保护你。” 梁洛洛甩开他的手：“我不相信。” 梁然知道的。 从以前就知道会是这个结局。 他伸手捋了捋自己被甩开的右手的袖口：“洛洛，我知道我们对不起你，所以你放心。你想做的事，我会帮你做的。” 梁洛洛：“帮我做？你要帮我做什么？” 梁洛洛看到徐音荷站在走廊的边缘看着他们。 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 可她完全没有上来阻止的意思。 脸上的表情是平静的，这一刻，梁洛洛无比觉得她像周百雪。 连那股冷漠都一模一样。 她想，她到底还是被骗了。 周百雪能够教出来的人，会是什么好货色？现在梁柏已经是这样，更何况，跟周百雪同甘共苦，同一阵线那么多年的徐音荷。 她的软弱，她的哀求，她的懵懂无知，全部都是装出来的。 她们母女，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 一个看样子对梁洛洛咬牙切齿，无可奈何，另一个假装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实际上只不过是为了敷衍她，在她们眼里，也许梁洛洛才是最好糊弄的跳梁小丑。 整个梁家的战火不是梁洛洛跟她的生父梁天生之间，也不在梁洛洛跟继母周百雪之间。 而在梁天生和周百雪之间。 是他们这对鸠在讨论鹊巢的归属问题。 第82章 懒惰（9） 梁洛洛转身进房， 关上门。 梁然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往回走。 走到徐音荷旁边，徐音荷贴着走廊墙壁：“这么快把真相告诉她， 不怕她报复我们么？” 梁然：“报复我， 总好过你们继续害她。” 徐音荷低头用鞋尖蹭着地毯：“我可没害她。不如说是你们害她。” 梁然：“绑架案难道不是你们谋划的？” 徐音荷笑：“你们要是不贪心， 也不会上钩是不是？” 是啊，不贪心就不会上钩， 不上钩就不会让这对母女抓住把柄。 梁然盯住徐音荷，他最开始就在防范这对母女，之前她以为所有事情的主心骨都是周百雪， 现在看来， 也许是徐音荷。她比周百雪还能装，装到现在也不烦腻。 梁然上前，手贴着徐音荷的勃颈处：“我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徐音荷伸手捧住他的脸：“亲爱的， 我也会。” 阿姨上来了， 听到这对即将新婚的小夫妻的对话，忍不住嘴角微弯。梁然上前扶住徐音荷：“小心身体， 咱们回房去吧。” 徐音荷十分腼腆地点头：“嗯。” 第二次开庭前一天中午， 邹程司接到警官的电话：“李东和常昊来自首了。” 邹程司很是讶异， 他们原本还是邹厉明的左膀右臂，怎么突然叛变。 邹程司：“问出什么吗？” 警官：“他们说一切都是邹厉明指使的。” 据李东和常昊说，他们当时在门外抽烟， 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是邹厉明杀了袁琴之后让他们进去，他们完全没有参与任何犯罪， 仅仅只是被迫协助藏尸。 邹程司挂了电话，久久不言。 Anita问他：“怎么了？” 邹程司：“李东和常昊来自首了。” Anita：“这不是好事吗？” 邹程司摇头：“不是这样的。阿春看到了我妈妈死的时候， 他们三个人都在。” 阿春听到有人提他，吃着薯片转头，过会儿像是理解了意思，点了点头。 Anita：“你的意思是，他们为了脱罪，把所有罪名都推到邹厉明身上了。” 邹程司：“没错。” Anita也沉吟了一下：“你是想要真相，还仅仅是想要邹厉明定罪？” 邹程司默然。 Anita：“邹厉明就算逃过了这桩，别的案件也逃不掉。但这桩是杀人案，如果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是故意杀人，加上让别人协助藏尸，死刑的可能性很大。” 现在他们有垃圾场老爷爷的人证，还有邹清辉保存的西装外套上血迹的化验单，邹厉明绝对跟这状杀人案逃不了关系。 可问题是，没有完全的目击证人。 阿春没办法详细叙述出事情经过。 李东和常昊是参与者，如果他们一致指证邹厉明，那么即便不是邹厉明杀人，也非常有可能给他按主犯定罪。 邹程司：“我想要真相。” 到了晚上，邹程司给王总打了个电话面谈。 王总应该是已经知道李东和常昊自首的事，答应了。 地点约在一个餐厅里，算是两方代理律师私下见面。 邹厉明和Anita没有来。 王总翻看菜单：“这次的事挺让我惊讶的，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网络的舆论就可以让一个人动弹不得。” 邹程司靠在背上看他：“不如说，是做过的恶的反馈。” 王总笑了下，放下菜单：“你相信是你父亲主谋杀掉你母亲吗？” 邹程司：“为什么不相信？” 王总：“这件事我问过他，他告诉我，他不是有预谋的。” 邹程司：“你现在是想让我帮忙吗？” 出来时邹程司就已经知道王总的想法，毕竟他也跟过王总一段时间。 王总：“最开始我想打无罪，现在李东和常昊背叛了他，只好再打激情杀人。” 他打量邹程司的神色：“你应该知道是吗？那个阿春告诉过你。” 邹程司：“你们想要阿春？” 王总：“是的。” 这一切真可笑。 最开始，他们对付阿春，让他在法庭上发疯，法官不采纳他的判词。到现在，他们反而需要阿春这个唯一的目击证人，去证明邹厉明并非蓄意杀人，而是在与袁琴的争吵导致怒急攻心的激情杀人。 而李东和常昊就在现场，他们任由邹厉明杀人，而后协助他藏尸。而非他们所说的，完全不知情，在人死之后才进去被迫藏尸。 王总：“程司，你想要什么？” 邹程司：“邹厉明让你来贿赂我么？” 王总：“不是。是我自己来找你。我相信还有缓解的机会，因为你是个正义的人。” 正义？这个词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实在可笑。 邹程司：“我要邹厉明告诉我所有事情经过，不能隐瞒一丝一毫。” 王总：“就这样？” 邹程司：“嗯。” 就这样。 邹厉明是一定会坐牢的，邹程司不在乎他坐多久。 可是他要知道绝对的真相。 哪怕邹厉明毫无悔改。 王总：“好，我现在给他打个电话。” 电话拨通了，王总简要地说了下，递给邹程司。 邹程司凝视了五秒，接过。 那边传来邹厉明的声音：“你要问我什么？” 他的声音苍老了，倒没有之前的戾气。 也知道自己坐牢不可避免。 甚至也明白，这件事不仅是最明面上的邹程司打官司，还有暗地里的邹清辉在利用舆论，甚至李东和常昊的指证，也未必跟他毫无关系。 可邹厉明仍旧认为自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邹程司谈完后递给王总。 王总：“你本来有多要一些东西的机会。” 邹程司：“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王总笑着收起手机：“邹厉明应该感谢他生了你这个儿子，你是这里面唯一一个不打算趁机多要他东西的人。” 没有邹程司也会有别人来告邹厉明。连王总都知道，邹厉明必定是不得善终的。 可这次，幸好是邹程司。 他没有在邹厉明身边耳濡目染，坏到彻底。 王总：“邹厉明会在明天主动认罪，我们这边会重新申请阿春为证人。” 邹程司：“我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帮他。” 王总提起包：“世事难料。不是么？” 话已经说完。 他们连饭菜都没点。 王总走了。 邹程司也拿起外套起身。 坐到驾驶座，刚关上门，看见外面飘起了雪花。 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场雪。 邹程司发动引擎。 倒车出来。 邹厉明没有在电话里道歉，也没有露出悔意，他只是说：“我并没有想故意杀她。我只是很痛恨别人背叛我。” 邹厉明是个彻底的恶人，所以邹程司也未期待过他的悔过或者道歉。 悔过和道歉也没用。 他不会原谅。 可真相有时候就是有这样的力量，像一阵风，把他积压在心头多年的灰尘拂开。 事实如此而已。 一个人会因为任何理由杀人，这个世界上有千百桩想把某个人置之死地的冲动。 他父亲只是其中一个人而已。 邹程司再也不用背负痛苦和压抑。 从今天起，他自由了。 梁洛洛关了灯，躺在床上，阿姨叫她下去吃饭，她没下去。 屋子里漆黑一片，屏幕亮了下很显眼，她翻过身拿起来看。 邹程司拍了张在路边坠落的雪花给她。 不二臣：【下雪了。】 梁洛洛起身，穿着拖鞋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外面已经满是雪花了。 不二臣：【想见你。】 第83章 结束（1） 邹程司没有收到梁洛洛的回复。 第二天开庭， 她也没有来。 邹程司觉得她可能是有什么事。 但案件在这里，他只能先把官司打完。 和王总统一共识之后，官司就好打了。邹程司提交医院的智力鉴定证明， 重新申请阿春为证人， 而王总也没有再刻意打乱阿春。 阿春能比较完整地说出那天的发生经过。 沙发底下， 他的确看到了邹厉明和袁琴在吵架。 而李东和常昊站在旁边围观，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哪怕袁琴被邹厉明不小心杀死。 所以完全不像李东和常昊所说的， 他们只是“被动”地接受了事实。 他们是完全围观了事实，且没有任何出手阻止的意思。 鉴于有具体的人证、物证，以及完整的旁证， 法庭宣判邹厉明判处故意杀人罪， 入狱二十年。李东和常昊藏尸罪和包庇罪，都被判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 邹程司整个状态都非常轻松。 当法官的木槌锤下时，他听到旁边的Anita也松了一口气。 邹程司转过头， 真的很想谢谢她， 谢谢她这段时间跟她一起的努力。 出庭的时候，还有不少记者在追问结果， 问他对于判决结果满不满意， 听说邹厉明的两个手下李东和常昊不服， 想要继续上诉等等。 邹程司没有回答一个字。 这件事在他心里已经完全结束了。 以后无论邹厉明是减刑，还是别人要告他，都与他无关。 Anita站在法院门口的停车场问他：“待会儿要去干什么？” 邹程司抬起头看着晴天百日：“想去好好睡一觉。” Anita：“我也是。感觉好久没这么累过了。” 邹程司：“谢谢你， Anita。” Ainta：“不用客气。和你一起打官司， 让我找回了做律师的意义，虽然我以后也不一定会继续打官司。” 邹程司：“我以后会。现在觉得当律师这件事还挺有意思的。” Anita笑。 银白色的奔驰停在他们面前。 车门被打开。 梁洛洛穿着见白色紧身羽绒服走下来， 双手插在口袋里，戴着墨镜， 十分随意地说：“官司打完了？” 邹程司看见她就笑：“嗯。” 梁洛洛：“宣判结果怎么样？” 邹程司：“很好。” 梁洛洛勾起嘴角：“那就好。” 邹程司觉得现在的她太可爱。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想抱她亲她，刚准备上前。隋和打开另一侧车门下来：“恭喜你，程司。” 邹程司：“谢谢。” 他们俩是一起来的，梁洛洛没有来，也没有接电话是因为跟隋和在一起。 邹程司问梁洛洛：“你今天有什么事吗？” 梁洛洛：“没什么事。” 随即梁洛洛转头看向隋和，伸出手：“不过隋和要跟我回家吃饭。” 隋和上前来，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梁洛洛的手：“是。所以不能跟你们一起庆祝了。” 这次牵手的举动非常明显。 邹程司注意到。 Anita注意到。 梁洛洛：“再会。” 隋和松开梁洛洛的手，绕到车的另外一边，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梁洛洛跟着坐进去。 他们没有任何解释。 但牵手的举动就已经在明白无误地告诉他们。 他们两个正式在一起了。 车开过的时候，邹程司还站在停车场右侧的台阶上，看着他们。 到马路上后，梁洛洛摘下墨镜，伸手把头发往后拨了拨。 现在告诉邹程司的确有些残忍，不过总比他满怀期待的好。 邹程司那么聪明，应该懂得她今天这么做的含义。 梁洛洛：“这都怪你。让我都失去了追求者，还失去了朋友。” 隋和：“可你会得到更多的东西。” 梁洛洛后脑勺在车座上滚了下：“是吗？也许。” 隋和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看她一眼，伸出右手握住她置于座位侧的左手：“我不会让你后悔的。” 梁洛洛：“我也不会做后悔的事。” 到家十二点。 刚刚好。 从梁然的加入，宣布结婚，再到徐音荷的怀孕让整个梁家无比和谐起来。 梁天生、梁然是一派，周百雪、徐音荷是另一派，现在这两派像是结盟一般，心照不宣地共同为徐音荷这个肚子里，将来最大的继承人化干戈为玉帛，两家人相亲相爱，就像任何一对儿女亲家。 梁洛洛最近都没怎么在家里吃饭，也没打任何招呼，所以他们也没预备她突然回来，带着隋和。 他们看见她都有点讶异。 梁洛洛脱下白色紧身羽绒服放在一边的椅背上，露出里面黑色高领毛衣和呢绒小短裙，拉开椅子，笑着说：“怎么不等我？” 周百雪：“没想到你会回来。” 梁洛洛看向她：“没想到我会回来，就不准备我的饭了？” 周百雪：“不是。王阿姨，添两副碗筷。” 梁洛洛伸手蹭了蹭桌子：“我在家都成外人了，都需要别人给我添碗筷？” 她扫了眼徐音荷。 徐音荷只是微笑。 气氛有些尴尬。 梁洛洛扫过去，座位分布是，梁天生坐在桌子的最前头。 左侧中年女人应该是梁然的母亲，接着是梁然。 右侧是周百雪，徐音荷，加上梁柏。 梁洛洛坐在梁然这侧，跟他隔了一个空座位，看向梁然母亲。 梁然的母亲很有传统妇女的样子，是电视剧里那种吃斋念佛，充满静气的大太太，梁洛洛双手交叠：“阿姨好，我真是第一次见您，看起来很精神呢。要是我妈在的话，看到您一定很吃惊。” 梁然母亲淡淡说：“还好。” 梁洛洛：“看见您，我就想，说不定有一天我妈妈也会坐在这里。毕竟死这种事，除非亲眼看见，否则都不靠谱。” 梁然母亲没有回答她。 梁洛洛转头，示意隋和坐下：“隋和，我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家庭成员。这位呢，是他的第一任妻子；这位呢，是他的第三任妻子。第一任妻子生大儿子，第三任妻子带养女和小儿子，现在大儿子和养女结婚，要生孙子。所以小儿子既可以叫大儿子哥哥，也可以叫他作姐夫。孙子既可以叫小儿子叔叔，也可以叫他作舅舅，但是呢，他们住的房子和钱都是第二任妻子的。” 第84章 结束（2） 这话让所有人脸色都不好看。 隋和知道现在梁洛洛正在气头上， 也不介意跟他们撕破脸。 阿姨从厨房拿出两副碗筷，摆在梁洛洛面前。 梁洛洛：“吃饭。” 她顺便给隋和夹了点菜。 她知道，她现在这样很不好看， 以往无论怎么样， 她都不会在别人面前撕破脸， 她还是有矜持的，家丑不可外扬。 可她现在觉得， 就是好人们都太矜持了，太照顾所有人的面子，才会被欺负， 到最后连声都不能吭一声。 其实撕破脸又能怎么样呢？大家都心照不宣。 而且言语对他们到底有什么杀伤力， 会让他们拿到的钱少，还是得到的东西少？ 梁洛洛继续吃东西，其他人才慢慢开始拿起筷子吃。 原本其乐融融的气氛好像她一来， 就全部崩盘了似的， 倒显得她在破坏一切。 一场尴尬的午饭过后。 梁洛洛带隋和上楼，去她房间里。 这还是隋和第一次见梁洛洛的房间， 跟他想象完全不一样， 是个公主房， 金粉色，非常梦幻。靠近门口处放置着一张白色的书桌。 书桌最上头有书架，架上的很多都是诗集， 包括博尔赫斯， 包括顾城，接下来一排中外文学名著， 张爱玲、木心、菲茨拉杰德、普鲁斯特……居然还有部《法学大辞典》和《刑法大全》。 隋和：“这些书你都看吗？” 梁洛洛把带上来的羽绒服挂在衣架上：“不看。” 真直白。 隋和笑了下，看见桌面上有摊开的素描纸， 左侧堆着许多画册，摊开的是一本伯里曼的人体结构，她像是要默写人体似的，可最后显示出来的都是一排排Q版的日漫女生头像，脸肉嘟嘟的，摆出或生气，或开心，或讨厌，或愤怒，或娇嗔的表情。 可以说是非常可爱了。 他有点想象不出来，平时的梁洛洛原来是这样。 梁洛洛走过来：“吃惊吗？” 隋和回头：“有点。” 他笑起来眉眼是很好看的，特别是刚刚他开了那盏黑色的台灯，把他的黑色衬衫照得轮廓发亮，像是把夜空剪下来，星辉因此向两侧滑落。 隋和翻了下梁洛洛的素描本，前面基本都已经被画满了：“画了这么多？” 梁洛洛笑，靠坐在桌面上：“我可是每天都在努力学习的。” 隋和笑着摇了摇头：“让我大吃一惊。” 梁洛洛双手反撑桌面：“怎么？在你眼里的我，每天都无所事事？” 隋和：“没。只是以为你更喜欢外在的东西。” 梁洛洛：“比如？” 隋和：“比如服装搭配、演戏，没想到你更喜欢画画。” 梁洛洛：“画画也是一种外在表现。” 隋和点了点头。 梁洛洛：“今天让你尴尬了，抱歉。” 隋和捏着她的下巴：“你可不是会轻易道歉的人。” 梁洛洛：“起码你是客人，不应该让你难堪。” 隋和：“我很高兴，因为那代表，你把我放在同一战线。” 梁洛洛：“你要不是和我同一战线，我也不会带你来。” 隋和笑了。 他放开手：“我喜欢先把事情说清楚。第一，你和我现在是正式的恋爱关系；第二，我可以帮你参谋一切有关于你公司和家里的事项。第三，如果有必要的话，我甚至可以帮你管理你的公司。” 梁洛洛：“嗯。” 隋和直视她：“你信任我吗？” 梁洛洛抬起头微笑：“为什么不？” 隋和笑，上前亲梁洛洛，稍后分开唇，他凝视她几秒，再次贴上来。 梁洛洛伸手圈住他的脖子。 选择隋和，并不是因为隋和有能力对付梁天生，或者周百雪。 也不是因为隋和打算收购天湖，而她手中的股份可以帮助隋和顺利完成收购，接着把公司的管理权利转移到自己身上。 当然，这也是部分原因。 如果要选合作伙伴，隋和是最佳对象，而且是王牌。 可这并不需要她付出跟隋和恋爱为代价。 她选择隋和，是因为隋和身上有进取心。 这种进取心，是一种很干净的东西。它相比于梁天生、周百雪那种怀着阴谋诡计接近别人，伺机夺取的人不同，他是堂堂正正地从别人手里赢回来。 而他对于输赢有着强烈的坚持，百折不挠的信念。 他所代表的生活，是梁洛洛目前想要的。 不管是邹程司是已经打赢官司，还是没有打赢。 邹程司都不是一个喜欢与人斗争的人。 他甚至很容易心软，很容易被别人打动，本质上，他是一个真正的好人。 更适合平常的生活。 和他在一起，心会很安静，很容易感动，很容易觉得幸福，也就很容易放弃那些肮脏的一切。 复仇是个肮脏活儿。 要比坏人想得还要远，还要深，还要透彻，还要了解人性，还要疯狂，还要变态。 坏人之所以是坏人，就是他们认为，为了自己，他们伤害任何人，都有必要。 而好人总会有顾忌，不会为了自己伤害别人。 就像邹程司明明知道垃圾场老爷爷能够帮助他打赢官司，可是他考虑到老爷爷的顾忌，就没有要求他出庭，他甚至都没有用道德去绑架他——哪怕这种道德是应当的。 这次如果不是后面有趁火打劫，试图弄死邹厉明好继承遗产的邹清辉，邹程司还真的未必能打赢官司。 所以这次他都已经云淡风轻了。 梁洛洛就不想再把他卷进来。 即便她知道，他会为了她义无反顾地走进来。 梁洛洛凝视隋和：“我们一起。” 隋和笑：“好。” 生活有时候就是场战争。 梁洛洛不喜欢战争，可若有战争烧到她门口的时候，她不会选择逃避和忍让。 放弃与坏人周旋——为了避免自己在淤泥中也变成淤泥。 放弃从坏人手中拿回东西——避免要去做不愿意做的事，过不喜欢的生活。 放弃制裁——避免为了仇恨那些垃圾，有可能花费到自己的一生。 应该为了自己的幸福放弃吗？梁洛洛想过。 和邹程司在一起。 换一个城市。 她有钱，有时间，有青春，可以快乐无比。 可哪有不付出代价的得到。 没有人出头，就没有天道好轮回——所谓天道好轮回，不过是在阴郁地等待一个比害你那个人更坏的人。 没有人出声，就没有公道在人心——没有人会去无缘无故辨认事实，如果连至亲的人都选择放弃，那么凭什么要求外人来给你主持公道？ 世界上有些恶，是用官司打不赢的。 “我很认真聆听我命运的诅咒，在这恶魔的包围中，只有她一个人给我心里的安慰。” 梁洛洛不要安慰。 她要战友。 第85章 结束（3） 邹程司和Anita都认为最近梁洛洛一定有什么事。 最近很明显没有以前活泼热闹， 而且今天带隋和到他们面前，有些太突然了。 不过梁洛洛跟隋和在一起，并没有预想中那么让Anita受打击。Anita想可能是因为这几年自己在音乐中生活太久， 大部分都在体验自己的感情， 太关注自己内心世界， 所以太敏感也太脆弱。 做律师，就是走回现实。 看看这个人类发展至今的繁华世界， 人性深处藏着的那些东西，以及可以触摸到的一切。 纸、笔、跟负责审批的人接触，观察他们的情感和状态。 查资料。 商讨、作笔记。 走手续， 弄流程， 开庭，审理。 繁琐的、中庸的日常。 所以案子都不是报纸上渲染的惊心动魄，某个命定时分， 都是一点一点这样的流程理清的。 可是在这与人、与物的接触中， 她反倒有踏实下来的东西，所以认为——隋和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或者说， 她仍然喜欢他。可他已经不再是她生活的重心和心灵支撑点。 Anita建议邹程司再找梁洛洛聊一聊。 邹程司也点头。 他的确需要跟梁洛洛聊一聊， 因为他还有很多想要说的话， 以及想要做的事。 他不会这么轻易把梁洛洛让给隋和。 邹程司给梁洛洛打电话。 打了七个，她都没有接。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他开车到梁洛洛家里。 在车里给梁洛洛发了个微信：【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过了足足四十多分钟， 梁洛洛才从家门口出来， 她穿了件大黑色快及脚踝的羽绒服，长发披散在两侧， 站在他车门边。 等邹程司摇下车窗，她才说：“你还真的是有点儿轴啊。女孩子不接你电话， 意思不就很明显了么？” 邹程司：“上车。” 梁洛洛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有什么话说吧。” 他们之间是有默契的。 从未正式确认过男女关系，所以做好了随时分开的打算，不去追问对方原因。 可他到现在竟然已经不愿意了。 邹程司拿出手机，手机上挂着耳机，他把耳机塞到梁洛洛的耳朵里。 梁洛洛扶着耳机塞：“干嘛？” 邹程司：“听歌。” 他按了播放，梁洛洛听了二十秒听出旋律：“《魔鬼中的天使》？” 邹程司：“嗯。” 梁洛洛挑眉，看着邹程司。 邹程司解释：“这是我自己弹的。” 梁洛洛有点讶异：“你什么时候会弹钢琴了？” 邹程司：“Anita教我的，不是用真的钢琴，而是一个钢琴app。” 梁洛洛也看到邹程司手机屏幕上不是音乐软件，而是钢琴app的录播。 《魔鬼中的天使》算是他们的定情物吧，虽然也没当成情侣，不过互相动过点儿心的人，总会有点儿会共同勾起怀念的东西。 梁洛洛有段时间很喜欢这首歌，邹程司也知道。 不过这么长的一首曲子，对于没什么音乐基础的人，记住曲谱并不容易。 梁洛洛听到中间有几个弹错的按键，是小小的、错误的可爱。 这是她第一次听这首歌的纯音乐版，钢琴的琴键一下一下，有点儿慢，她甚至能够想象邹程司手指在屏幕按动的样子。 没有歌词的话，这首歌竟然出乎意料地有点儿治愈。 像还未到来的春天。 像梦里面的雪。 像车外面的风。 当听不到风声鹤唳时，只看见树叶的摇动，也觉得温暖而美。 梁洛洛：“谢谢。” 邹程司：“这是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的，觉得很美。所以很想跟你分享。” 这是他准备好给她的礼物，也许是在打完官司之后就给她，没想到她带着隋和出现在他面前了。 梁洛洛心里知道。 邹程司想告诉她什么。 除去了歌词的旋律很空灵。 除去了所承载含义的音乐本身也很美。 人到底是因为旋律爱一首歌还是因为歌词爱一首歌，谁也不知道。 但生活也许更接近旋律。 本身没有太多伤悲或者快乐之分，更多地是自己所撰写的歌词写就，赋予它基调。 这首歌是每次梁洛洛失落的时候给自己唱的。 可如果没有歌词，它本身却足以让人听的时候产生快乐。 钢琴空灵的声音在梁洛洛的耳边环绕，让她忍不住有一丝怀念到以前和邹程司在一起的日子。 炎热的盛夏，荷尔蒙的迸发，她被勾起来所有青春的热望和诗意。 所有的肌肤拥抱和身体相贴时的汗水。 他们的调情和试探。 他们互相地克制和靠近。 现在想起来，那才真是无忧无虑的快乐呢。 原来邹程司才是她的初恋，教会她关于异性。 梁洛洛以前是不相信爱情的，可是这一刻，她相信了。 音乐有四分钟。 梁洛洛认真地听完，摘下耳机：“很好听。” 邹程司：“我发给你。” 梁洛洛：“好。” 梁洛洛手机上收到邹程司蓝牙发来的文件。 他们需要密码配对。 配对密码是223455。 梁洛洛想到一件事。 邹程司说：“你还记得我们以前设过一个密码吗？如果向对方报出密码，要求一件事，而对方做到的话，就表示要对对方奉承忠诚了。” 看来邹程司也和她想到了一块。 梁洛洛低头盯着音频传过来的进度条：“当然记得。” 邹程司：“我现在想试试那个密码。” 梁洛洛：“确定吗？你可能会失望噢。” 文件传完了。 梁洛洛按下保存，取名为天使。 邹程司：“确定。” 梁洛洛抬起眼。 原来邹程司还记得那串数字。 她还以为会用不上。 她喜欢6，邹程司喜欢7，所以互相喜欢的数字相加开头，最后得出他们互相的密码136137。 梁洛洛笑：“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好像小孩子玩的游戏。” 邹程司看着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可是谁说大人不可以玩游戏？我小时候相信的东西，现在还相信，以后也会相信。” 梁洛洛直视他：“好吧。提出你的要求，看我能不能做到。” 第86章 结束（4） 邹程司：“我要你快乐。” 梁洛洛歪了下头， 然后笑起来：“你还真是提了个高难度的要求。我就算想做，也不一定能做到。” 邹程司：“你能做到。世界上没有人比你更能做到这件事。” 梁洛洛轻轻说：“是啊。因为是让我快乐嘛。” 她看向邹程司：“你很鸡贼啊。” 邹程司：“你第一天才发现这件事吗？” 梁洛洛点头。 如果邹程司提的要求，她想要快乐， 也打算快乐， 就得跟他在一起。 哪来的自信认为只要跟他在一起， 她就能快乐？ 梁洛洛真想这样问他。 可是她没有问，也许她是知道答案的。 人生是务虚的， 也是务实的。 快乐这东西虚无缈缥，让人想起的只有童年、青春和笑声。 可若是触手可及的几个人拿来比较一下，就很清楚了。 不说那些让她连相见都会厌烦的家人， 说说她身边算是比较有好感的人。 隋和能带给她快乐吗？ Anita能带给她快乐吗？ 隋翩能带给她快乐吗？ 工作能带给她快乐吗？ 追她的小开能带给她快乐吗？ 复仇能带给她快乐吗？ 寥寥几个朋友能带给她快乐吗？ 被羡慕能带给她快乐吗？ …… 都能。 只是很少很少。 最多只能使用一两次。 人最深层次的快乐是什么呢？梁洛洛也不知道。 她从未认真去寻求过快乐， 所以不了解。 梁洛洛半晌后说：“我不打算让你实现愿望。” 邹程司盯着她轻轻“嗯”了声。 梁洛洛：“因为快乐对我没那么重要。” 她推开车门，过了会儿又转头回头扬了扬手机：“谢谢你的歌。” 进大门，上楼， 回房间。 没脱下羽绒服， 梁洛洛来到窗口，半推开窗帘。 邹程司的车还在楼下。 黑色的车顶， 在冬天也流转着光。 过了十几分钟后， 邹程司的车才开走。 梁洛洛欣慰他知道放弃。 人生可不能浪费在明知努力也得不到的事情上面， 那是自虐。 梁洛洛、隋和定的婚礼在年后，二月二十八日。 跟梁然、徐音荷同一天。 她倒也没有完全要跟他们打擂台的意思，只是借这个机会向大家表明。 梁洛洛彻底跟梁天生分家。 他们之间连婚礼也不会互相参加， 更别说其它的攀亲带故。 同时， 她跟隋和拟好了婚前协议。 梁洛洛可是带着庞大的、母亲遗留下来的财产嫁给隋和的，隋和一家人对她也格外重视。 而握有天湖集团股份的梁洛洛嫁给了隋和， 对隋和收购业务也是百利无一害。 一月底，梁洛洛要搬出梁家大屋， 把这里留给他们。 她很早以前就在别处有房产，之所以不搬，只是不舍得这间梦幻的金粉色公主房。 这是她母亲给她布置的。 可是她总要长大的。 搬走前一天晚上九点，梁洛洛正坐在床边折衣服。 门是敞开的。 梁然敲了敲。 梁洛洛知道，他有话对她说，余光瞥见后说：“进来吧。” 梁然站在屋子中央，她面前。 梁然问：“你决定好了吗？” 梁洛洛：“当然。” 梁然：“洛洛，我知道我说这话可能会刺激你。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你跟你母亲太像了，她当年不是没有发现端倪，只是自尊心太强，太骄傲，不肯承认自己看错了人，也不肯示弱。” 梁洛洛点头：“所以你认为我会走她的老路么？” 梁然：“现在难道不是？” 梁洛洛抬起头笑：“隋和是不是触及到你们的利益了，你们这么怕他？” 梁然：“我只是不希望你后悔。” 梁洛洛：“梁然，你之前说过，我想做的事你会帮我做到。我后来仔细想了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梁洛洛架着腿，腿上叠着衣物，微笑地望着梁然：“你明明不满梁天生做的一切，可因为利益最后会回到你身上，你没阻止。你明明讨厌徐音荷，可不管是被要挟还是想折磨她，你选择跟她结婚；你看起来好像有点喜欢我，想救我，还让我脱离这个家庭，实际上只是因为这样还能显出你有良知，梁然，你明明什么都想要，却表现得让自己不得不接受，可真是个变态啊。” 梁洛洛低下头把折好的衣物从腿上挪开：“你这样的人，我还指望你帮我做什么吗？” 梁然：“你不相信我对你有真心。” 梁洛洛站在他面前停下，歪头微笑：“问题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梁然也笑了。 他喜欢这样的梁洛洛。 又张扬又带刺。 漂亮极了。 也许梁洛洛是对的，明明他一直想让梁洛洛走，可梁洛洛的反击才符合他的期待，否则他没必要把一切都告诉她。 梁然：“你也是梁天生的骨血。” 梁洛洛：“我可不会因为我是谁的骨血，就代表我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梁然轻笑着低头看梁洛洛，她的面庞如同云中玫瑰：“那跟隋和结婚呢？不是利用他？” 梁洛洛：“也对，在你这样的人眼里，人和人只有利不利用的关系，所以才找了徐音荷。我喜欢隋和，隋和也喜欢我，我们的道德观和底线是一样的，对外可以赢，堂堂正正的赢，可是作为伴侣和亲人，我们要互相信任，这是我们结婚的原因。你可别以为我受了伤害就谁也不相信了。” 梁洛洛坐回床边，双手撑着床沿：“我才不会因为你们这样想，得不偿失。” 梁然：“那就只能祈祷隋和不会背叛你。” 梁洛洛：“至少隋和此刻不会。而你的老婆正在随时准备谋财害命。” 梁然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凉凉的眼睛看向梁洛洛。 他转身离开。 梁洛洛想，要是足够有耐心的话，这个世界总会给你配上与你旗鼓相当的人。 即便最开始，可能并不这么觉得。 夫妻是互相改造的。 双方不匹配，除非有足够勇气离婚，否则强势的一方也会把弱势的一方折磨到自己的阵营。 偏执阴翳的丈夫会把妻子折磨成歇斯底里的疯子。 蠢笨老好人的丈夫会把妻子折磨成斤斤计较的悍妇。 如果梁然娶了隋翩，他的阴狠、表里不一、怀疑和冷暴力，会让隋翩变成神经质或者怨妇。 可幸好，他娶的是徐音荷。 第二天下午，隋和来接梁洛洛搬家。 梁洛洛搬到自己新买的房子里去，隋和家里很传统，虽然梁洛洛跟梁天生闹崩了，但传统的接亲仪式还得有，不能那么快让梁洛洛住到隋和家里去。 不过梁洛洛倒是挺喜欢隋和家。 有爷爷，一对父母，还有个可爱的妹妹，三层楼的别墅，每个年代住一层。 相比于现在新婚小夫妻都喜欢搬出来住，梁洛洛倒是更喜欢和友善的家人住在一起。 隋和开着车：“搬出魔窟的感觉怎么样？” 梁洛洛：“很爽。” 红绿灯了，隋和停下车，伸手摸了摸梁洛洛的发。 梁洛洛：“他们都挺不理解我跟你结婚的。” 隋和：“为什么？” 梁洛洛：“因为你太优秀了。太优秀的人是没有市场的。” 隋和整了整领口：“噢？” 梁洛洛：“大家都喜欢有缺陷的人，有过去的人，这样的人才是故事的主角。太优秀的人无坚不摧，反而让人觉得缺少魅力。” 隋和：“嗯。” 梁洛洛把手搭在椅背上：“不过在温柔和强大之间选择的话，我选强大。” 她转头，朝隋和眨了下眼。 隋和也笑了下：“你现在是在恭维我吗？” 梁洛洛：“是呀。” 隋和笑了笑，一只手跟她十指交叉：“我不会让你恭维失败的。” 第87章 结束（5） 同时， 在下午的咖啡馆里。 隋翩把脑袋躺在Anita腿上：“Anita，你不知道我快烦死了。梁洛洛嘴巴跟抹了蜜一样会哄人，我爸妈还有我姑， 特别喜欢她。现在， 我在家里地位直线下降， 连我哥都对我冷淡了。” Anita：“这说明你们一家会相处融洽。” “可是我好失落。”隋翩左右手食指互相蹭着，“她还跟梁然跟徐音荷闹矛盾呢， 去她婚礼的就不能去徐音荷的婚礼，去了徐音荷的婚礼就不能来她的婚礼。我原本还答应了徐音荷当伴娘，可惜……” Anita：“当你嫂子的伴娘不是比当外人伴娘好吗？” 隋翩：“虽然是， 可是我提前答应了人家， 哎，我跟徐音荷还一起选了伴娘礼服呢。不知道洛洛为什么对她意见那么大。” Anita：“隋翩，与其跟徐音荷走得近， 不如跟洛洛走得近。” 隋翩：“我知道。只是我没办法接受梁洛洛成为我的嫂子。” Anita：“你不是挺喜欢她的吗？” “喜欢是喜欢。”隋翩直起身， “我害怕呀，我昨天晚上做梦， 梦到我一进家门， 她跟我哥一起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就直打哆嗦。他们俩都鬼精鬼精的，他们是那种连我肚子里在想什么都知道的人，糟了， 我后半生不会有幸福了。” Anita笑起来， 她的确能想象出那种画面，按照他们对隋翩的喜爱程度， 绝对对她严加看管，不让任何狂蜂浪蝶靠近。 隋翩突然抬头睁大眼说：“不如我们来个逃婚大作战吧。” Anita：“隋和可是你亲哥。” 隋翩笑嘻嘻：“没关系， 反正他也不能打死我。来，分别给你们制造一次机会。你去攻略我哥，你去攻略梁洛洛。” Anita：“你这样真的会被隋和跟梁洛洛混合打死的。” 隋翩：“为了避免以后我被混合双打，我宁愿现在被混合双打。而且要是成功了，我就是大功臣了。来吧，趁他们领结婚证前。” Anita和邹程司对视一眼。 Anita自己是不需要这个机会的，不过她看邹程司也许需要。 说是抢婚大作战，只是戏称。 他们当然不可能在婚礼上抢走新娘和新郎，那样会让事情变得极为尴尬。 隋翩说的抢婚大作战，是分别给他们制造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 Anita去见隋和。 邹程司去见梁洛洛。 身为梁洛洛的伴娘，加上隋和亲妹妹，隋翩当然能够知道他们婚礼的所有动态。 隋翩发挥了她前所未有的行动力，在一天内就确定了隋和跟梁洛洛去试婚纱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于是，试婚纱的当天，隋翩故意开了辆平常不开的车，停在婚纱店门口。 时间下午三点半。 隋翩戴了副墨镜，宛如黑社会老大般的凝重，瞥着不远处的婚纱店玻璃橱窗。 她压低嗓音，扬了扬手：“该我们出场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Anita笑。 她现在看出来，隋翩已经在危险的边缘疯狂试探。 估计半个小时后，脑袋上会浮现出一个死亡光环。 Anita转头对邹程司：“程司，你先去外面等着。待会儿我会把我哥打电话叫到车这边来，然后你就进去找洛洛。” 邹程司点头。下车。 隋翩拿起手机，深吸一口气：“我要打电话啦。” Anita说：“不用了。我来吧。” 隋翩：“咦？” Anita低头：“我已经发微信让隋和出来了。” 隋翩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隋和走了出来，甚至迎面碰见邹程司还打了个下招呼，两个人站定聊了一阵。 隋翩摘下墨镜：“什么情况？” Anita：“我跟隋和聊好，让邹程司跟洛洛聊聊。” 隋翩：“……你这么牛掰的嘛？” Anita：“不是我。是隋和主动的。” 隋翩：“为什么？主动绿自己？” Anita严肃看她：“你的用词。” 隋翩打打自己的嘴巴。 Anita：“我猜有些事他想告诉邹程司。” 隋翩看到隋和拍了拍邹程司肩膀：“我哥心真大。” Anita：“他那是不害怕。” 隋翩：“要是真喜欢，会不害怕吗？” Anita看窗外：“要是真喜欢，害怕也会做。” 隋翩：“为什么啊？” Anita没回答。 隋和走过来，看着隋翩。 隋翩本来十分欢喜地招了招手，继而看到他的眼神，慢慢地把手垂下去，接着把脑袋也垂下去，在驾驶座里缩成一团。 Anita摇下车窗：“恭喜你隋和。” 隋和：“谢谢。” 隋翩看他们两个长久不说话，觉得自己是不是个电灯泡，于是开门下车道：“哎呀，好热呀，我出去透透风。” 没想到刚走出两步就被一阵狂风，吹得七歪八倒，忍耐着哆哆嗦嗦的冻意，走到不远处，抱着一棵树看着他们。 Anita跟隋和像是聊了什么，说说笑笑气氛很好。 不时把眼神飘过来。 隋翩没有带外套，只穿了件毛线，忍不住心想，他们到底在聊什么。 过了半个小时，邹程司也出来了。 隋和走回婚纱店。 隋翩跑回来坐上驾驶座：“这么快，你们聊了什么？” 邹程司：“没聊什么，我祝福她。” 隋翩不可思议：“你就这么放弃了？” 邹程司：“嗯。” 隋翩又转头看Anita：“你也就这么放弃了吗？” Anita：“我很早就放弃了。” 隋翩：“为什么呀？你们都不坚持！” Anita：“坚持有时候是一件特别没有意义的事情。” 邹程司：“是。” 隋翩被绕蒙了：“你们俩什么情况，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给你们创造机会。” 邹程司&Anita笑：“开车吧。” 微信上传来梁洛洛的一条消息：“你死定了。” 隋翩拍拍胸口，妈妈呀，以后她要生活在什么样的水深火热之中，提前心疼一下自己。 TAT 隋和走进婚纱店里。 梁洛洛穿了件抹胸礼服站在镜子前，不远处的史蒂文正在啧啧称赞，她一看隋和进来就笑：“你真厉害。” 隋和上前：“怎么？” 史蒂文看他们搂搂抱抱的，非常识相地离开。 梁洛洛：“不怕我被挖走吗？” 隋和：“你会吗？” 梁洛洛：“不会。” 梁洛洛跟他保持着鼻尖若有若无蹭着的距离：“为什么把我的事告诉他？” 隋和：“若只是一次性的生意，我会选择在有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合作；若是终身的生意，我倒更希望开门见山。让你做好选择不后悔。” 梁洛洛：“那我要是后悔了怎么办？” 隋和：“那及时止损就是我们的最佳选择。” 目前为止，梁洛洛家里的事，除了心知肚明的那些人，只有隋和知道。 邹程司打赢官司的上午，她没有去。 而是主动约隋和出来，把家里的事告诉他。 她想了解隋和的反应。 隋和听完后，并没有安慰她，也没有说任何自己的打算，只是很安静地喝了口咖啡，然后交叉双手开口：“如果我在你目前的位置上，我会这么做。” 他的声音始终是平静的。 逐条分析她目前的处境，以及对策。 梁洛洛撑着下巴听他说话，后面的话她都听进去了，但在隋和冷静开口的同时，她内心就已经作出了选择。 目前为止，没有比隋和更适合她的伴侣。 隋和不是小说男主人公的人设，他虽然是总裁，却不够霸道；有一张帅气的脸，也不怎么使用。 大部分时间都只是在工作，没有继母庶子之类残忍的过去，家里温馨得可怕； 没有高血压胃病等等总裁病，好让女主角发挥一下温柔的人设； 更不风流成性，有乱七八糟的前任； 更没有其他女富二代的苦苦追求和阴险阻扰； 甚至性格还很开朗不挑剔；连表白都是直球，毫不扭捏，想通了就大方地在窗外表白“I LOVE YOU”，生怕女主角不知道。 …… 在一本小说里，简直太普通了，毫无亮点。 可梁洛洛就喜欢这样的。 有钱有势，还简单干净。 爱情不是她人生的全部。她始终很势利，雪中送炭固然不易，可人生有多少雪天？对她来说，锦上添花才是最好的人生。 她也这样祝愿邹程司，拥有好的自己，好的人生后，再去拥有好的爱情，不仅仅因为对方陪自己度过最艰难的时刻，就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 “只有她一个人给我内心的安慰”这句话听起来很动人，但也很孤独，这样的人生是不堪一击的。 隋和：“你跟邹程司说了什么？” 梁洛洛：“没说什么，他问我，喜不喜欢你？” 隋和垂眼看她，显得睫毛很长：“那你怎么回答。” 梁洛洛歪头：“我说不喜欢。” 隋和看着她。 梁洛洛升起手，小拇指微弯。 每次她说谎的时候，就会弯起小拇指。 隋和笑，上前亲了亲梁洛洛，他知道她是怎么回答邹程司的了。 邹程司看着窗外，其实上次在梁洛洛楼下，就已经知道她的回答了。 梁洛洛很少动摇。 她始终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对自己的人生享有绝对控制权，哪怕某一日，她后悔了今日的选择，她也会笑一笑抽身离开，与其说她不会后悔，倒不如说，她不怕自己后悔。 这是他喜欢她的原因。 她永远有足够勇气和信念。 所以那个密码与其说是他的要求，不如说是他的祝福。 希望你快乐。 希望你永远快乐。 ——我的梁洛洛。 第88章 结束（6） 番外·梁洛洛的一天 七点。 梁洛洛听到身边人起来的动静， 把手横过去，含糊地说：“亲一下再走。” 隋和低头亲她。 梁洛洛打蛇随棍上，抬起头亲了下他的脖子。 这才放开他。 隋和掀开被子， 去浴室洗漱。 这是他的习惯， 清晨洗澡。 七点半。 隋和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 梁洛洛已经醒了。 她看见他浴袍里露出来的上半身胸肌，坐起身， 提起床单，撑着下颌，眼露流连的“哇”了声。 隋和笑， 用白色毛巾擦头发：“起来了。” 梁洛洛：“我要再睡会儿。” 隋和没再说什么， 走到卧室一角的办公桌上，开始办公。 他做事倒很安静，除了放下咖啡杯的声音， 连键盘打字声都非常轻。 到了七点四十， 梁洛洛伸了个懒腰，穿拖鞋， 去浴室刷牙。 给自己的皮肤涂涂抹抹， 收拾好之后， 她回来整理了一下床单，叠被子。 打开落地窗的窗帘。 已经是春天，阳光正好， 楼底下的树木发芽。 隋和的爷爷正在楼底下练太极拳， 隋翩也跟在他后面一板一眼地练着——隋翩最近因为太懒惰，每天都被爷爷拉出来练拳。 梁洛洛笑着， 穿了身运动服，在镜子前扎了个马尾：“我去跟爷爷练太极拳。” 隋和目光不离屏幕：“好。” 梁洛洛走到楼下， 打了下正迷迷糊糊一边练拳一边打瞌睡的隋翩屁股。 隋翩转头：“谁在打我？” 看见梁洛洛，她没好气地鼓起脸，转过头继续练了——惹不得惹不得。 梁洛洛跟在隋翩后面练着，三个人都是统一的白色运动装，格外和谐。 八点，隋家开始吃早饭。 隋和妈妈跟隋和爸是个旅游狂人，大概每年都要去国外住半年，然后再国内住半年，饭桌上他们讨论今年春天想去巴塞罗那。 梁洛洛：“我还没去过巴塞罗那。” 隋和妈：“洛洛，要不带你一起去，跟我们一起走吧，那里春天气候可好了。” 隋和爸：“是，咱们一家三口好好玩玩。” 隋和咳了下。 顿时，隋和妈就打了隋和爸一下：“才刚结婚呢，就想把我儿媳妇拐跑，让我儿子独守空闺。”仿佛率先提议的不是她。 隋和爸噤声了。 梁洛洛笑，转头看隋和还是一脸平静。 他可有气场了，在公司是，在家里也是，连他爸妈都听他的。 八点半，隋和在他们的卧房里穿好西装去上班。 隋和亲了下梁洛洛的脸：“晚上见。” 梁洛洛：“早点回来。” 隋和：“好。” 九点，隋翩也要出发去乐团。 梁洛洛前两天还跟她一起去，这几天玩腻了，就待在家里。 杂志社她已经辞了。 每周三次去绘画学习班，其余时间会跟隋和妈学点烹饪。 隋和爸是乐器好手，不仅会长笛，还会古筝和风琴，梁洛洛经常能看见他弹奏，很厉害。梁洛洛想下次要不来次家庭演奏。 她弹琵琶，隋和拉小提琴，隋翩拉大提琴，隋和爸当指挥家。 隋和妈嘛，可以跳舞，或者唱歌。 一定很好玩。 隋和爷爷大部分时间都喜欢坐在楼下晒太阳。 他已经很老了。 头发花白，年初重新换了一副假牙。 精神很不错。 上午是梁洛洛精神最好的时候。 她会花时间去看点书，或者画会儿画。 下午，她困了，就去修剪隋家院之前的花花草草，隋和妈喜欢种花，里面栽种了郁金香、月季、紫薇以及海棠。 上个月，隋和妈旅游回来。 发现她种的海棠叶子全被剪秃了，一时之间，隋和妈在梁洛洛和隋翩之间抓不到真凶，不好意思对刚进门的亲儿媳妇下手，只好训了一顿亲闺女。 隋翩委屈死了，虽然她也是凶手之一，无聊的时候，跟梁洛洛一起剪剪叶子。 但最后也没把梁洛洛供出来。 毕竟是刚进门的媳妇儿，不能这么快就让梁洛洛失了人心。 于是梁洛洛为了回报这份恩情，送了隋翩一条限量版裙子，隋翩高兴得不得了——虽然家里也不是没钱，可她爸妈很少让她花钱，也不怎么给她买奢侈品。 有个有钱的大嫂就是好呀，隋翩暗搓搓地想，有钱人就该这么生活。 因此，她们现在成了统一战线。 商量好，等隋和爸妈再去国外度假的时候，把月季和郁金香的叶子，也给剪秃了。 隋和从来不管这些事。 梁洛洛也很少在上班时候打扰他。 他的日常生活都很规律，就是每天八点半出发去上班，晚上九点下班回来。 周末上午去健身房跑步，其余时间就在家里。 梁洛洛作为天湖集团的股东之一，例行要去开股东大会。原本她对商业部分一窍不通，在隋和的指点下很快就适应了。 财务报告和经营业务这东西也没自己想象那么难，很多东西从数据上就能看出端倪。 目前天湖药业的经营状况不太好。 隋和的收购推进得很快。 梁天生和梁然反对收购，同时开了另一家全资控股的公司，看来也是在做两手准备。 这事急不得。 梁洛洛也正在学习，更何况她也懒得用阴谋诡计去对付别人。她跟隋和一样，有不太认同的、反对的，那就用自己认为的更正确，更有力的方式打败他们。 晚上十点，梁洛洛洗澡。 她的作息一向很准，十一点必定会躺在床上。 出来时，看见隋和穿着一件浅蓝色真丝睡衣靠在床边，戴着眼镜，敲打键盘。 他真的是时时刻刻都在工作。 不过梁洛洛并没有很反感。 她喜欢上进的男人，也喜欢他身上的野心和胜负心——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承诺过的东西就一定会实现。 梁洛洛走到另一侧掀开被子坐在他旁边。 很安静。 过了二十分钟后，隋和按下电脑盖，起身把电脑放到不远处的办公桌上，摘下眼镜放在一边。 他坐回床上，抱住梁洛洛。 拉灭了旁边的台灯。 隋和在黑暗中说：“结婚后开心吗？” 梁洛洛：“嗯。” 隋和：“那就好。要比你讨厌的人过得好一千倍一万倍。” 梁洛洛笑：“好的。” 他们俩最重要的东西都不是爱情，是自我。 可因为这样，爱情这东西倒比只有爱情的人来得更甜美。 爱情只是爱情，不是归宿，也不是救赎，这样就很好。 邹程司在他父亲那一案之后名声响亮，拿回了律师执照，很多公司争抢着要他。 Anita继续在乐团里弹奏，不过她有心去国外再读研究生。 隋翩……还是隋翩。 一朵玫瑰花不因为它不叫玫瑰，而失去它的芬芳。 每一段恋情真正有意义的，是对于自己的改变和接纳。 邹程司是梁洛洛的初恋，同样，梁洛洛也是邹程司的初恋。 然而现在他们都成熟了，强大了，早已经过去需要互相慰藉的时刻。 所以梁洛洛能轻易放开邹程司。 邹程司也能尊重梁洛洛的选择。 因为人生那些苦难已经不会再重来了，现在是他们享受爱情的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 接档新文《差点就刷满好感度了》求预收——需要点进专栏， 第一篇就是。 2109年。 智人统治了全世界，上层智人们流行圈养人类当宠物。 当智人β阶层的艾诺，路过人类宠物店时，看见笼子里的人类少女……瞬间，他浅蓝色的眼睛闪动不已。 乔乔端庄乖巧地坐着，看着无形的指示器：好险，差点就刷满你的好感度了！天生丽质难自弃QAQ tip1：不是科幻文，就是个未来架空文，一个高智商冷淡的智人贵族x自带系统的人类少女 tip2：偏家长里短的日常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