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冥帝成婚后我暴富了 作者: 一叶菩提 文案 魏冬八字轻,奶奶为让他活命,给他结了门亲事。 对象是十殿阎王之主。 魏冬顶着个冥帝小媳妇的名头,却只把这事当笑话看。 直到他十八岁那年回村,被冥帝风风火火迎进新房,拜了天地。 身为冥帝,地府的生活乏味又无趣。 直到某天,宁鹫看到个超可爱的团子,是要许给他的小媳妇。 他起初只觉得可爱,婚后慢慢地,发现媳妇除了可爱,还很诱人。 1:相信科学,抵制封建迷信,本文内容都是虚构。 2:攻是酆都大帝,十殿阎王是他手下; 3:主受,1v1,HE,不甜不要钱~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魏冬;宁鹫; ┃ 配角:预收《怀了魔尊的崽后死遁了》求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宠妻冥帝的傲娇小媳妇。 立意: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一颗积极向上的心。 第1章 阴冷潮湿的粘稠黑暗中,魏冬被一只指节冰凉的手牵着往前走。 他眼上似蒙着厚重黑布,哪怕用力睁大眼,也什么都看不清。 这种感觉极其诡异可怕。他踩着脚底湿冷的水,四面八方灌来的森冷的风,携着将空气凝结成冰的威势,争先恐后钻进他毛孔深处,连血液也快被冻结。 九月初,明明暑气正盛,怎么会突然冻成这样? 魏冬打着寒颤边不解琢磨,还没想出所以然来,那冰冷的没有温度的手就拉着他拐了个弯。 眼前隐隐出现零星的摇曳的烛火,掩在薄薄的黑纱后头,黑纱被风掀飞,一切忽明忽暗,难看真切。 借着微弱烛光,魏冬总算窥见眼前人的背影。 他昂着头,第一感觉是高,对方起码一米九,衬得一米八、个高腿长的魏冬倒尽显娇小。不过那人宽肩窄腰,身姿很是挺拔,头上束着根深色祥云木簪,余下黑发随意披散。 哪怕没见着正脸,只凭这背影,魏冬也敢断定,这位定是个美人。只是美人吃什么长大的,这也太高了,让他自尊心略微遭受一丝打击。 也许是美色惑人,魏冬稍稍没那么怕了。 他跟着美人往前走,很快进了黑纱里边。 借着骤然明亮的烛火,魏冬惊愕发现眼前竟是张供桌。供桌正中立着块牌位,黑漆漆的,裹着森冷阴气,瘆人得慌。 魏冬吓了跳,本能想后退,手却仍然被牢牢箍住。 他低头看去,发现抓着他的赫然是截森然白骨,眼前哪还有什么美人,分明是具血肉全无、阴森可怖的骷髅。 骷髅僵硬扭过头,拿空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魏冬。 魏冬头皮发麻,想都没想,凭着本能一脚猛踹过去。 没想到这一脚还真踹开了骷髅。 他趁机转身逃走,骷髅抱起那牌位,对他一路穷追不舍。 魏冬不敢停下,他疯了似地逃,偏偏无论逃到哪,骷髅都总能找到他。 渐渐的,他双腿如注了铅,实在没力气再逃,手撑着膝盖累得直喘气。 也是这时,魏冬忽然发现,他左手无名指赫然系着条红绳。那红绳鲜艳欲滴,像浸过血液,一端连着魏冬,另一端则牢牢系在那鬼气森然的牌位之上。 魏冬惊骇至极,伸手想要扯断红绳,偏偏红绳不知道什么材质,坚韧无比,怎么扯都扯不断。 眼看骷髅逼近,他只能咬咬牙继续跑,谁知道跑着跑着,一脚踩了个空,整个人猛然向下跌去。 * 傍晚,暮色渐沉,狭窄僻静的乡道上,满是灰尘的破旧客车颠簸着前行。 道路年久失修,多处坑坑洼洼,颠得人内脏都快跳出来了。 乘客们脸色难看,小声嘟囔抱怨时,也不时地扭头往最后一排看,边感叹年轻真好,这样也能睡得着。 客车最后一排的角落,魏冬搂着个黑色背包,头枕着玻璃睡得很熟。他个高腿长,客车座位根本不够施展,长胳膊长腿只能委屈地蜷缩着。 车厢灯光很暗,却仍能映出魏冬如玉般的肌肤,轮廓精致,毫无半点瑕疵。他鸦羽似的睫毛轻阖着,眉头紧蹙,透着强烈不安。眼尾有颗小小的黑痣,犹如点睛之笔,将整张脸衬得明艳动人。 似是梦到可怕的事,他睫毛颤动频率越来越快,随后猛然睁开了眼。 熟悉的客车和闷热的温度将魏冬一下从梦境拉回来。 他长吁口气,拎着T恤领抖了抖,散去一身热汗。 紧接着,他忽然想起什么,迅速低头朝左手无名指看去。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无名指上,并没有捆着什么红绳,而是烙着圈淡淡的红痕,戒指般圈着他指骨。 那是从魏冬有记忆起,一直就存在的,奶奶说是胎记。 只是个梦,魏冬松了口气。他在狭窄的座位上换了个姿势,边转头朝窗外看去。 恰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来。 打来电话的是魏冬发小林晓屿。 魏冬接通电话,视线随意瞟了眼车厢内,尤其多看了斜对角的瘦黑中年人几眼。 中年人一身道士打扮,手上还拿着个罗盘。从上车起,就不断吹嘘,讲得头头是道,将车上众人都给洗脑了遍,还成功加了微信,一路顺畅,唯独到魏冬这碰了壁。 没办法,魏冬可是坚定的无神论者。除非亲眼所见,他绝不信鬼神之说。巧的是,从小到大,他还真从没见过鬼。 林晓屿语气担忧:“冬冬你到家没?给你发消息怎么都不回?” 魏冬看着窗外,远处是连绵不绝的高山,近处是飞快掠过的树木和农田。 “还没有,但应该快了。我刚睡着了,没看到消息。” 林晓屿松了口气,开玩笑道:“那就好,你一直不回消息,我还以为你见色忘义,到家有老婆后,就把我给忘了。” “滚滚滚。”魏冬没好气道:“胡说八道,我哪来的老婆?” “嘿嘿,奶奶给你娶的小童养媳啊。冬冬,你可别不信,我认为这猜测很合理。你想啊,要不是为联络感情,奶奶干嘛非要求你每年必须回去一次?” “那是因为生日,奶奶说想和我一块过。”魏冬加重语气强调:“还有林晓屿,我今年还没满十八,娶不了媳妇。造谣是犯法的,信不信我告你?” 林晓屿自动忽略后半句:“还有两天。等生日一过,你不就满十八了。对了,没准奶奶还给你筹备了婚礼,只等你回去了。要不然,大一刚开学,为了生日,有必要千里迢迢请假回去过吗?又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冬冬,你要真举办婚礼,一定记得通知我,千山万水,我都会赶过去的。” 他越说越离谱,魏冬险些气笑了:“林晓屿你皮痒了是吧?行,你给我等着!” 林晓屿听到这话赶忙讨饶:“我错了,冬哥,开个玩笑嘛。”说着又压低了声音:“那你过完生日赶紧回来啊,咱那两位室友都怪得很,你不在,我瘆得慌。” “瞧你那点出息。”魏冬哼了哼。 说话间,窗外夜色越来越暗,路旁树木张牙舞爪,阴森森的。天边黑云翻滚,压得极低,俨然暴雨将至的景象。 魏冬感觉车上温度越来越低,手机都成了铁疙瘩。他隐隐觉得不对劲,和林晓屿又聊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挂断后,他听见车上乘客也都议论纷纷。 “奇了怪了,怎么突然这么冷啊?” “就是,见鬼了!刚刚还热得满头汗,这什么情况?” 有人高声喊道:“师傅,你是不是空调开太低了?” 随即有人不满附和:“赶紧把空调关了吧,都快冷死了。” “之前那么热,还怎么都不肯开空调,这会没必要了,倒开这么低,耍人玩呢?” 驾驶室,司机也一脸纳闷,半晌抬高音调颤声说:“我根本没……没开空调啊。” 这话一出,车上霎时安静下来,人人表情慌乱,眼神惶恐不安地四处乱瞟。 没人看到,此时车上早悄无声息出现了数道鬼影,有阴恻恻的孩童,有血肉模糊的壮汉,有披散着长发的女人。 他们裹着森冷阴气,占据了车上的空位,视线都一致地看向魏冬,好奇又兴奋,边还叽叽喳喳地热情议论。 “这就是那位大人的小媳妇吗?” “可他好像是男的。” “谁规定男的就不能是媳妇,你敢质疑那位大人?” “不敢,不敢。我的意思是,他长得可真好看,和那位大人特别般配。” “那当然,他可是从小就许配给了大人,签过婚契的。想想大人也不容易,独守空房这么多年,总算等到小媳妇成年,能娶过门了。” “……” 魏冬靠着椅背,隐隐察觉到窥视感,来自四面八方,偏偏一眼望去,又什么异常也没有。 斜对角,被众人投以求助视线的大师端够了架子,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 他身穿道袍,一手持罗盘,一手掐着符箓,边走边念念有词,乍看挺吓唬人的。 围观来看热闹的众小鬼力量低微,见这架势就吓着了,纷纷跳出车窗躲得远远地。他们不过是些孤魂野鬼,寻常人阳气太盛,都能被灼伤。 鬼影散去,外边热浪顷刻涌进来,车内气温也迅速回升。 大师抓起符箓往车上一贴,理理袖袍,神色尽是得意自傲,从容道:“诸位放心,邪祟已除。” 车内霎时响起热烈掌声,众人纷纷投去崇拜敬佩的目光,赞叹之词不绝于口。 大师嘴上自谦,心底却无比得意,笑得满脸褶子藏都藏不住。 哪知这时,变故突发。 “嘭——”地声巨响,客车猛然撞上什么巨物。 司机吓了跳,迅速反应过来猛踩刹车。车还没停稳,他便推开车门踉跄走下去查看,偏偏四周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车上乘客惊慌不已,纷纷往窗外看,以为撞到人或动物,却也什么都看不到。 唯独那大师笑着笑着,脸上笑容倏然僵住。 他看到个浑身阴气、怨念缠身、狰狞可怖的厉鬼出现在客车内。厉鬼满脸皱褶、披散头发,猩红的眼珠紧盯着大师,一笑嘴角直裂到耳根处。 大师并非道士,不过想凭阴阳眼坑蒙拐骗混口饭吃,且这阴阳眼还时灵时不灵,谁知这么倒霉,竟让他碰上个怨气这么强的厉鬼。 他能感觉到,这厉鬼杀过人,绝非善茬。 “有、有鬼啊——!!!” 大师惊恐尖叫,边往客车后边退,哪还有半分从容冷静的高人之姿。 他这一喊,所有人都慌得六神无主。后门还关着,前门又有鬼,众人权衡之下,竟都纷纷往后排挤。 魏冬被吵得耳朵疼,眼看一群人往他这挤,实在坐不住了。 他懒洋洋站起身,扒开周围的人,瞥了眼怂成狗的大师,双手交叉活动了下手腕,边漫不经心问:“鬼?这都什么时代了,哪来的鬼?我说你这演技也太逼真了吧?” 大师手扒着椅背,脚软得站不稳,身体抖如筛糠,哆哆嗦嗦道:“你、你懂什么?是真的,真的有鬼!” 魏冬半个字都不信,冷笑着又往前走了几步,问:“哦,是吗?那你倒是说说,鬼在哪?” 大师瞪圆了眼,瞬间脸都青了,像被什么用力扼住喉咙。 他能清楚看到,魏冬此刻已走到厉鬼身前,厉鬼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距他仅几厘米距离。 大师心头微叹,暗道这少年怕是没救了,边抬起手指颤声道:“她就……就在你面前。” 魏冬听出他话中的恐惧,不得不暗暗叫好,演技这么逼真,还当什么神棍,不如去演戏,没准还能拿个奥斯卡。 他这么想着,边攥紧了拳,旋即一拳对着空气用力挥出。 “别动,你会死……”大师提醒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下一秒,他看到了这辈子最匪夷所思的一幕。 魏冬那一拳,竟直接将厉鬼揍得狠狠跌出了窗外! 厉鬼显然也没料到,她的小猎物竟有这般本事,丢脸之余,想杀死魏冬的心更强了。 魏冬对此毫无察觉,盯着拳头看了看,扭头疑惑问大师:“你刚说什么?” 大师脸都肿了,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魏冬也不在意,拍了拍手,表情笃定道:“看吧,都说了,根本没鬼。” 大师无力反驳,只轻飘飘看了眼窗外脑袋都被揍歪了的厉鬼。不知怎的,竟有些同情对方。 厉鬼更是恼羞成怒,浑身阴气浓郁至极,她紧盯着魏冬,杀气沉沉冲过来,仿佛下一秒便要将他活活撕碎。 看到这幕,大师和周遭远远围着的孤魂野鬼都吓了跳,想提醒已经来不及。 厉鬼杀意浓烈,魏冬却毫无察觉。 偏偏厉鬼将要碰到魏冬的前一秒,动作忽地戛然而止。 她神色肉眼可见地恐惧起来,浑身都在颤抖,宛如看到可怕至极的存在,随后连反抗都没有,瞬间消散在原地。 孤魂野鬼们察觉到那降临的可怖无比的威压,皆被压得跪伏在地,表情恐惧又兴奋。 “是那位大人!” “大人亲自来接他的新娘了!” 第2章 厉鬼消散后,头顶翻涌的黑云倏然散开,干燥的空气一涌而入,使狭窄的车内又闷又热。 魏冬坐回原位,口干舌燥,被闷热的环境压得一个字不想多说。 也是这时,他忽地感觉到一丝凉意,清清爽爽,像阵迎面拂来的凉风,顷刻缓解了他满心的烦躁。 凉风是从左边吹来的,魏冬左边身体明显比右边清凉。 他舒服地微眯了眯眼,没忍住悄悄往左边挪了挪,贴那凉气更近一些,少顷,更两只手都蹭过去,肆无忌惮地蹭免费空调。 那凉气也很体贴,索性将人拥抱住,给予三百六十度的清凉。 经历先前的事,众人都心有余悸,车上静悄悄地,落针可闻。司机也只沉默地开车,神经紧绷成弦,只想尽快平安无事抵达目的地。 魏冬享受着天然凉气,心情也好起来,见氛围这么压抑凝重,忽然计上心头,有了个好想法。 他拉开背包拉链,从里边翻找出几张符箓,清了清喉咙,扬声道:“大家不用这么紧张,我刚都说了,这世上是没鬼的。这样,我这有些符,能清心安神,大家不妨买一张回去。这符一般人我都不卖,只卖有缘人。今晚大家同乘一辆车,也算是有缘。除此外,我还可以打个五折,原价两百,现在只卖一百,买四张还赠送一张,保证清心净神,童叟无欺,怎么样,有没有需要的?” 他话音落下时,隐隐听到旁边发出声低笑,倏然消散无踪。 斜对角,刚受过惊吓的大师诧异看魏冬,没想到一辆车上,还能碰到个抢生意的同行。 “你不是说没鬼吗,还用这符干嘛?”大师纳闷问。 “这你就不懂了吧,鬼是没有的,但天地之间还有各种祟气啊,祟气入体,人轻者出现幻觉,重者大病。”魏冬顿了顿,一脸真诚对大师道:“我这符,您就应该备一张,从刚刚的情形来看,您很明显是出现了幻觉,还挺严重的,都能以假乱真了,若不加以驱逐,恐怕麻烦了啊。” 大师心里简直日了狗,暗道世上要没鬼,刚刚被你揍歪脑袋的又是什么? 他想归想,却没多说,想到魏冬刚揍鬼那架势,觉得这些符也多了些可信度,于是抢先买了几张,给钱给的很爽快。 魏冬收钱收的也挺懵,本以为大师是来搅局的,都做好下场battle的准备了,哪知道对方才是最大主顾,实在真人不露相啊。 大师都买了,其他人也将信将疑买了些。 魏冬拿着钱很是高兴,在这之前,他可是隔好几天才能卖出去一张符的。 * 半小时后,客车停在通往小黎村的岔路口。 魏冬哼着歌,心情愉悦地走下去。 这段路坑坑洼洼,加之天色太暗,他一时不注意,踩着个石头,整个人瞬间往旁边倒去。 危急时刻,魏冬忽然感觉,有什么轻轻扶了下他的腰,止住倾斜趋势,令他稳稳站住。 那一下轻飘飘的,一触即逝,更像是错觉,魏冬也没多想,很快将其抛之脑后。 小黎村地处偏僻,得翻好几座山才能进来,每天进山的客车也只这一趟,出行很是不便。 这些年村里人外出打工,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如今只剩几户人家,显得有些荒凉冷清。 魏冬背着包,沿着熟悉的路往家走。 夜色浓郁,小黎村尽被黑暗笼罩,村前栽种着几棵大树,枝繁叶茂,犹如守卫。远远地,魏冬隐隐见那树上挂着什么,随风摇曳,只是天太黑,村里又没有路灯,他没法看清楚。 魏冬妈妈去世早,从小是跟着奶奶长大的。这么多年,两人相依为命,奶奶也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知道奶奶养大他不容易,所以最大的梦想,就是赚很多钱,将奶奶接去大城市,好好享享清福。 魏冬家住在村头,早年修了栋两层楼房,现在已有些年头,门前围了个院子,栽着花花草草,被料理得极好。 院子门没锁,客厅还亮着灯,魏冬轻手轻脚往里走,透过微敞的房门,见里边除了奶奶,还坐着隔壁村的张婶,她怀里则抱着个孩子。 小孩面色发青,呼吸微弱,脖颈上缠着圈极深的黑色痕迹。张婶紧抱着对方,表情焦急。 奶奶手里拿着黄铜铃铛,边疯狂晃动铃铛,边绕着小孩跳怪异的舞蹈,口中亦念念有词。 跳了好一会,奶奶搁下铃铛,取出张符箓。她嘴里低喃着什么,那符箓竟无火自燃,旋即被扔进早备好的水碗之中。 张婶赶忙端起水碗,喂小孩喝下符水。 说来也怪,喝下符水后,小孩脖颈的黑痕竟莫名消失了,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见到这幕,张婶满脸激动,几乎快哭出来。 她抱着小孩站起身,连连鞠躬道谢:“谢谢仙姑,谢谢仙姑。要不是您,我们江儿就活不成了。” 魏奶奶满头白发,脸上也遍布皱纹,却仍身姿挺拔,气质卓然,与村里其他人不同。 她脸上现出疲态,对张婶摆摆手,道:“以后要看好孩子,无人的山洞千万别去,尤其是小孩,容易冲撞邪祟。” “是,是,我以后一定看好他,不让他随便乱跑。”张婶连连道是,给了钱后,抱着小孩先告辞离开。 转身时,碰到推门进来的魏冬。 张婶笑道:“冬冬回来啦?” 魏冬点点头,礼貌和她打招呼。 送走张婶后,他把背包放下,看着一脸疲惫的奶奶:“您这么晚怎么还没休息?” 魏冬打小起,奶奶就是村子出了名的仙姑,远近闻名,隔着几座山,都有人特意来找她算卦、驱邪,从没失手的。 奶奶也正是靠着这手艺,养活了魏冬。 从小耳濡目染,魏冬对驱邪、画符也很了解,只是奶奶从不让他接触这些,他都是偷偷学的。 对他来说,这些不过是赚钱的方式,打心底是不信的。毕竟要真有鬼,他从小跟着奶奶,怎么从没见过? “你没到家,我哪儿睡的着。”奶奶打量着魏冬,喜笑颜开,将他从头到脚认真看了个遍:“而且今晚情况紧急,要不是送来的及时,小江真危险了,我哪能见死不救。让奶奶看看,你怎么瘦了啊?最近没吃饱吗?” “哪能啊,我还和以前一样,没变。您就是恨不得让我胖成猪,每回见面都非说我瘦了。” 魏奶奶笑呵呵地:“胖点好,胖点健康。饿了吧?你先坐会,我去给你把饭热热。” 魏冬连连点头,语气透着点撒娇意味:“嗯,坐这么久车,我都快饿死了。奶奶,您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 “等着吧,全都是你爱吃的。” 魏奶奶笑着说完,去了厨房准备热饭。 吃过饭,魏冬简单洗漱后,先回了房间休息。 他暑假一直在打工,好几个月没回来了,但房间还保持着之前模样,地上干干净净,床上也换了新的凉席和枕套。 关好房门,魏冬转身扑上床,整个人瘫成大字,动也不想动一下。 从凉城回来,连着坐了十多个小时的车,他现在满身疲惫,手脚都软绵绵的,只想闭眼赶紧睡一觉,补补精神。 熄灯后,周围漆黑一片,仅有蛙声从窗外起伏响起。 魏冬睡得迷迷糊糊,隐约感觉有人站在床边,低头定定地看着他。 那道眼神灼热又放肆,像要将他每寸面容深深烙进眼底,魏冬想忽视都没办法。 他心里烦的不行,很想睁开眼,看看究竟哪来的胆大包天的贼,大晚上来扰他睡觉,实在过分。 可是他太累太困了,无数次气得想睁开眼,又被无边无际的疲惫拽住。 到最后,他索性放弃挣扎,在那道灼热目光的注视下,沉沉进入梦乡。 他又做了那个怪梦。梦里一个自称孟婆的漂亮女人朝他走来,接着端庄行了一礼。 “魏公子,好久不见。”孟婆笑道。 魏冬上一次梦见孟婆,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那时孟婆也是这么突然地出现,先是做了番自我介绍,旋即表明来意。 孟婆说,她是代人来禀告婚约的,并问魏冬,成婚前可有什么要求要提。 魏冬当时就被逗笑了,心想这梦倒是奇特,他连女朋友都没有,怎么就扯到成婚上去了? 但孟婆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有趣,魏冬想着反正是梦,对方又让他提要求,索性天马行空地提了许多苛刻要求。 比如婚房,必须是市中心的,面积不能低于两百平方,比如婚车,怎么也得玛莎拉蒂或兰博基尼之类的,又比如戒指,起码要不低于十克拉的钻戒。 还有些别的要求,魏冬一时都想不起来了。 他本意是逼退来人,哪知孟婆苦着脸愁了好一会,似是与谁沟通着什么,后来竟咬咬牙答应了。 “你怎么又来了?”魏冬看着那张惨白的脸,问:“婚房、婚车、婚戒都准备好了?” 他边问边强忍笑意,做个梦,怎么还跟拍连续剧似的没完没了了? 孟婆面露苦色,表情很是为难,艰难挣扎半晌后,才一脸为难道:“魏公子,我今夜来,是想和您商量商量,您看,婚车能否宽限些时日,等成婚后再兑现?当然,您尽管放心,此事婚后定会兑现,绝不诓骗。” “……”魏冬没想到这事还过不去了,不过是个梦,真有这些,和他也没什么关系。 他点头道:“好啊。” 孟婆闻言一喜,紧蹙的眉都舒展开了,连忙笑道:“那就这样说定了。” 魏冬看了越发觉得有趣,这什么情况,怎么弄得像他真要结婚了似的? 问题是,就算要结婚,也得先有个对象吧?总不能自己和自己结吧? 他略微琢磨了下,丝毫没将这事放心上,只当个笑话,听完乐一乐也就罢了。 * 一觉睡到天亮,魏冬醒来时神清气爽,昨晚那怪梦也被抛之脑后。 魏奶奶站在院子里,正给那些花花草草浇水,听见脚步声,转头道:“见你睡得熟,就没叫你,早饭留锅里的,先去吃饭吧。” 魏冬点头道好,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一大早,天就阴沉沉的,像蒙了块黑布,好在空气很清新,环境也静谧安宁。 魏冬环顾四周,发现村子各处竟挂着许多红绸、红灯笼,明艳艳地,很是喜庆好看。 “怎么挂这么多灯笼?”他随口问:“有人结婚吗?” 魏奶奶拿着浇水壶的手微顿,动作也停下来,她表情有些不自然,转瞬即逝,敷衍道:“嗯。” 听说有喜事,魏冬立刻激动起来,兴致勃勃追问:“谁结婚啊?我认识吗?哪天办婚礼?我过些天就得走,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我都好久没喝过喜酒了。” 奶奶表情复杂,夹着几分苦涩,听不出太多情绪地道:“婚礼定在后天,其他的你问这么多干嘛?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快去吃早饭,等会凉了。” 魏冬闻言没再追问,转身往厨房走,边暗暗琢磨,这不巧了吗,他生日刚好也是那天。 第3章 村里大红的绸子、大红的灯笼远比魏冬想象的多,这一路走来,他发现每棵树上都快挂满了,明艳艳的,一派吉祥喜庆的气息。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家结婚,仪式也太隆重了吧。 他想着边走近了些观察,挂在树桠的灯笼艳红如火,处处做工精巧,表面还雕着镂空花纹,底部大红穗子随风摆动。 魏冬越看越喜欢,从未见过这么精巧漂亮的灯笼,忍不住伸手想摸一摸。 手指还没碰到灯笼,身后有人冲过来猛地一下拉开他。 “别乱碰!”男人神色慌张,还夹着隐隐的恐惧,呵斥道:“你这娃,不要命了。你家大人没提醒过,这灯笼不能乱碰吗?” 他说完才看清魏冬,脸上表情稍缓:“冬冬,是你啊,你回来啦。” 魏冬愣了瞬,道:“嗯,昨晚到的。杨叔,你刚那话什么意思?这灯笼怎么了?为什么不能碰?” 杨叔四十多岁,皮肤黝黑,手里扛着把锄头,应该正准备去地里。 他没急着回答魏冬,而是先忌讳莫深地将他拉着离灯笼远了些,看过去的眼神满是忌惮。 “你刚回来不知道,这灯笼邪门着呢。一夜,就一夜之间,这些灯笼突然凭空出现。我们本以为是谁恶作剧,就把灯笼都取了下来,哪知道第二天,它们又好端端挂上了。你看这些灯笼,是不是红的不对劲?大家都说,这是浸过血的鬼灯笼,活人不能碰,碰了会倒大霉的。” 他声音压的很低,说的话阴气沉沉,怪吓人的。 魏冬笑了笑,却不信这套说辞,什么鬼灯笼,他更乐意相信是有人恶作剧。 “奶奶说村里要办婚事,我还以为这些红绸、灯笼都是新人家里挂的。” 杨叔愣了下:“办婚事?没听说哪家要结婚啊。”他也没多想,拍拍魏冬肩膀:“总之,今后见着这灯笼,你就离远远的,准没错。” 魏冬点点头,信是不信的,却也没非要唱反调,只是心头添了丝疑惑,这些红绸、灯笼究竟是谁挂的?那要办婚礼的新人又是谁? 他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两人边走边随口闲聊,魏冬准备去后山转转,杨叔也正要去地里干活,刚好顺路。 “这么多年,你奶奶挺不容易的,现在你长大了,等上完大学,找着工作,你奶奶也可以享享清福了。”杨叔感慨道。 他们这些长辈,从小都是看着魏冬长大的。 魏冬点点头:“您放心,我知道的,奶奶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他们说着话,离村子也越来越远。 魏冬回过头,身边是遍地金黄色的稻谷,绵延远去。 天阴沉沉的,似被雾罩着,村子也若隐若现,衬得那满目殷红的灯笼更是突兀吊诡。 杨叔的地在西边,两人在岔路口分开,魏冬则径直往后山走去。 说是山,其实更像山包,走小路爬上山顶,也就十多分钟。 站在山顶,能将整个小黎村的风景尽收眼底。小时候,魏冬常和村里同伴来这玩,当时觉得这山很高很高,现在再来,感受却不同了。 不过下午四点多,天阴沉得像是七八点,周围笼着层白雾,远处事物也难看真切。 风从四面八方涌来,透着湿冷的寒气,阴恻恻地。 魏冬摸了摸胳膊,九月的天,竟莫名起了身鸡皮疙瘩。他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往前走,眼前都是熟悉的风景,细看又变化良多。 走着走着,他忽然瞥到前方一棵粗壮的老树下,竟站着个身穿白裙的女孩。 女孩约莫十七八岁,脚踩着凳子,正踮起脚努力将脖子往挂着的绳套上够。 这分明是要上吊自杀啊! 魏冬吓了跳,不敢耽搁,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过去,将女孩迅速从上边抱了下来。 女孩被救下后,睁大眼满脸震惊看着魏冬,好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你、你怎么能……”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魏冬猛地打断:“你干嘛呢?有什么想不开的事,非得来寻死?我跟你说,吊死后可是很难看的,不仅脸发紫发黑、双眼凸出、舌头掉出来,还会大小便失禁……” 女孩气呼呼瞪着魏冬:“你是瞧不起吊死鬼吗?” “这是重点吗?”魏冬没料到她脑路这么清奇:“重点是,你死了,想过父母亲人会多伤心吗?他们辛苦养大你,你就这么回报他们?你让他们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他语气严厉,女孩一下也被吓住了。 她恍惚坐在地上,短发衬着脸圆嘟嘟的,脸颊有些雀斑,皮肤极白,看不到半点血色,脖颈处还有明显的勒痕,看着十分单薄虚弱。 似是被魏冬的话勾起回忆,女孩瘪瘪嘴,抱着膝盖“哇”地一下大哭起来。 她哭的伤心,却一滴眼泪没流下来,只剩苍白无力又绝望的哀嚎。 魏冬见个女孩哭这么伤心,也挺于心不忍,轻声安慰道:“好了,知道错就行了,以后千万别再做傻事,开弓没有回头箭,真要出什么事,后悔就晚了。人这辈子长着呢,有什么事多和家人沟通商量,哪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女孩低垂着头,半天没说一句话。 冷静下来后,她告诉魏冬,她叫林艾,今年十八岁,来这自缢是因为没能考上理想的大学,一时想不开。 “就为这个?”魏冬一脸匪夷所思:“按你这逻辑,我也得去死一死。” 林艾:“?” “你是高考没发挥好,我是高考超常发挥,运气却不好。你知道凉城大学吗?按我平时的成绩,根本考不上。结果好不容易考上了,填的几个专业还都提前录满,只能被调剂到什么宗教学。我一个无神论者,去读宗教学,我说什么了吗?人生就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魏冬感慨完,又随口问:“对了,你高考多少分?” 林艾:“685。只差几分,我就能上清华了。” 魏冬眼神怪异:“你的目标是清华?” “嗯,我平时成绩是能稳上的。你呢?考了多少分?” 勉强够着一本线,全凭运气被凉城大学录取的魏冬:“打扰了。” 学霸的世界原来都这么可怕吗? 他被这凡尔赛式的发言给弄不会了。 林艾没注意到他的神色,沮丧道:“除了读书,我什么都不会。高考前,大家都觉得我肯定没问题,我……我对不起爸妈,也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魏冬心头百般滋味,一时不知该怎么劝她:“没事,以你现在的成绩,也能上很好的大学。” 林艾没说话,她表情苦涩站起身,定定看着远处。 “魏冬,谢谢你。”好一会,她又转过身道。 魏冬摇摇头:“没事,但你以后可千万别再做傻事了。” “晚了,都来不及了。”林艾惨白着脸,笑着摇了摇头:“不过谢谢你,要不是你,我现在还被困着。魏冬,你是个好人。” 魏冬没听明白,这怎么还发起好人卡来了?还有,来不及了又是什么意思? 他正想着,手忽然被林艾用力抓住。她手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犹如冰窖里冻过般。 “你手怎么……” “这不重要。”林艾紧张打断他的话。她神经绷得很紧,边恐惧环顾四周,边神经质说道:“魏冬,你不该回来。他不会放过你的,这整个村子都是他专门为你设的牢笼,一旦进来,就再也出不去。没有猎人会轻易放过心仪多年的猎物,他对你势在必得。” 魏冬听得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什么猎人、猎物,你说的他,又是谁?” “他……”提及那人,林艾便恐惧到骨子里,浑身都失控地颤栗着,语调也陡然尖锐:“他能主宰一切,谁都逃不掉,谁都没法反抗。被他抓住的话,谁都救不了你!” 她说完没给魏冬反应的机会,拉着他飞快往前跑:“你帮了我,我也得帮你。我们现在就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魏冬满脑袋问号,被她拉着一路狂奔。他想停下来,却发现林艾力气特别大,他完全反抗不了。 “嘭!”林艾话音未落,整个人忽然被撞飞几米远,狠狠跌落地面。 魏冬睁大眼,愕然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们前方空荡荡的,根本什么都没有,那是什么把林艾给撞飞出去的? “林艾?”魏冬转过身,发现林艾满眼恐惧地盯着自己,浑身瑟瑟发抖,仿佛看到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林艾到底在害怕什么? 魏冬环顾四周,却什么都看不到。 他带着疑惑,准备问问林艾怎么回事,却发现周围空空荡荡,哪还有林艾的身影。 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凭空就消失了? 魏冬紧蹙眉头,仔细打量着山顶,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也就是这时,他突然发觉有什么在悄然靠近。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明明什么都看不到,却又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魏冬神经紧绷,屏住呼吸,拳头也悄然攥紧。 他感觉对方越来越近,旋即听到声低低的笑,犹如响在耳侧。 魏冬顷刻头皮都炸了,攥紧拳不假思索狠狠朝前砸去。 这一拳穿透空气,没能砸着任何实体,反倒使魏冬因为惯性猛地往地上跌去。 他大惊失色,都做好结结实实摔一跤的准备,还是脸着地的那种,哪知下一瞬,整个人就落入了个微凉的怀抱。 他被一片虚无稳稳拥抱着。 第4章 魏冬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卧室床上。 周遭漆黑一片,凉爽的风透过大敞的窗户吹进来,窗帘随风肆意摆动。 他盯着天花板愣了会,想起什么,迅速坐起身,摁亮了头顶的白炽灯。 深夜的村子尤为静谧,听不见半点声音。 魏冬揉揉眉心,只觉得脑袋混沌一片。一切都太过蹊跷诡异,他苦思冥想,也想不起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又是怎么回到家的。 记忆像断了层,上一秒他明明还在后山,下一秒却莫名出现在床上。 魏冬伸手去拿手机,这才察觉手心隐隐作痛,抬起来一看,掌心竟泛着红,像是被什么打过一般。 隐隐约约的,他想起有什么强行摊开自己掌心,伸手重重打了他一下,手瞬间被打红了。 还有道低沉悦耳的声音问:“怎么这么不乖?” 那话犹在耳边回响,魏冬肉麻得抖了抖,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他都多大了,竟还被人以惩罚小朋友的方式打手心,实在太过分了,没这么欺负人的。 魏冬感觉尊严受到挑衅,男子汉大丈夫,打就痛痛快快打一场,这样算什么? 他正想着,忽然见窗外亮起火光,那光忽明忽暗,于寂静漆黑的夜里,透着几分森冷诡异。 魏冬站起身,走到窗前往外看。 他房间窗户正对着条小路,此时路上悄无声息走着一大群人,赫然是送葬的队伍。 走在前方的人高举白幡,幡布随风摆动,其后的人捧着遗像,几人抬着漆黑的棺材,几人沿途高高抛洒着纸钱。 亲人披麻戴孝,一张张麻木的脸在泛黄火光映照下,透着几分阴森。 整个送葬队伍压抑又沉默,连低声的啜泣,都被压抑到极致。 魏冬看了眼,正准备收回视线,一张黄色的纸钱忽然被风吹到窗沿上。 他指尖碰到那纸钱,还没反应过来,下方手捧遗像的中年男人忽然抬起头,浑浊的眼定定看着他。 魏冬吓了跳,对那男人歉意笑了下,准备拉上窗帘。 深夜出殡说明死者还很年轻,白发人送黑发人,无需铺张操办,趁着夜深人静之时,悄悄抬去葬了便是。 拉窗帘时,魏冬眼角余光不经意瞥了眼,发现火光下,那遗像上的人竟极其眼熟。 但距离太远,他看得并不十分清楚。 他表情惊讶,几乎难以掩饰,顿了片刻,以最快的速度冲下楼,绕去男人身旁仔细看了眼。 男人神情麻木,头发白了大半,只顾往前走,并未多注意魏冬。 魏冬近距离看到遗像上那张熟悉的面孔,整个人却瞬间懵住了,忘了该怎么思考。 遗像上的人一头短发,脸微胖,笑容灿烂,赫然正是林艾。 但今天下午,他明明刚在后山见过林艾,还和她说了那么多话,对方怎么会死了? 他在后山见到的难不成是个死人? 魏冬越想越觉得荒谬,满脑子的唯物主义科学观都在摇摇欲坠。 他最后连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都不记得了。 魏奶奶站在院子里,手拿着蒲扇,见到魏冬问:“你不睡觉跑哪去了?没事吧?怎么这么魂不守舍的?” “没事。”魏冬摇头,没准备提见过林艾的事:“我睡不着,就随便走走。那是?”他边说视线边看向那送葬的队伍。 魏奶奶看着那列队伍,叹了口气道:“那是上边林家的人,他们常年在外打工,很少回村里。这次回村本来是准备迁坟的,哪知道女儿却一时想不开,跑去后山上吊自杀了,等家人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说起来,她小的时候我还见过,聪明又懂事,实在太可惜了。听说她本来就有些心理问题,父母一直没引起重视,平时给的学习压力又太大,才会因为高考没发挥好,冲动之下走了极端。现在她父母也很后悔,不该那么逼孩子,但后悔又有什么用?” 魏冬听得眼皮直跳:“奶奶,您还记得她叫什么吗?” 魏奶奶低头想着,边呢喃道:“林……林艾?好像是这个名字。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魏冬放弃纠结林艾的事,转而问起另一件怪事:“对了奶奶,您知道我下午怎么回来的吗?” 魏奶奶愣了愣,悄然移开视线,好笑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老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你当然是自己走回来的,难不成谁还背你抱你不成?” 魏冬松了口气,和奶奶一路往客厅走,想起什么又好奇问:“奶奶,您之前说村里挂这些灯笼,是要办喜事,怎么我今天碰到杨叔,他都不知道这回事?还提醒我离灯笼远点,这到底是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魏奶奶仓促打断:“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多问题,没完没了的,奶奶能骗你吗?行了,这么晚了,赶紧回去睡觉,别在这胡思乱想。” 魏冬还想说什么,见奶奶一脸困意,又止住了话题,带着满脑袋的问号回到房间。 只是躺在床上,他也仍然睡不着,脑海反复回响着林艾说过的话。 那个“他”到底是谁?林艾为什么那么怕“他”?连提及“他”的存在都恐惧之极。 以及那句“一旦被他抓住,就再也逃不掉了”,又是什么意思? * 次日,魏冬呆在家哪都没去。 晚上十二点,他都快准备睡觉时,奶奶忽然敲门进来,将一套大红色的喜服递给他。 那套喜服精致庄重,很有分量,款式古雅别致,上边手工绣着繁复的花纹,处处透出细节,无可挑剔,一看便是精心准备的,价值不菲。 魏冬愣了下:“奶奶,这是?” 魏奶奶看看喜服,又看看魏冬,心情沉甸甸地,笑容也淡了些:“这是新人那边送来的喜服,说新郎有急事去了城里,一时半会赶不过来,你身材刚好和他相仿,那边就托我拿给你试试,先看下合不合身。你……你想试就试试,不想试就算了。” 对奶奶的话,魏冬没多想:“好啊,奶奶您先放这,我等会就试试。” 试喜服不过举手之劳,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魏奶奶犹疑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将喜服放下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离开前,她忽然察觉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窗外,眼神凶狠凌厉。 魏冬也循声看去,但除了沉沉浓郁的夜色,他什么也没看到。 只是刹那间,他似乎听到了些杂乱零散的尖叫,夹杂着恐惧,转瞬消失无踪。 奶奶走后,魏冬拿起喜服认真观察。 喜服从内至外一应俱全,里衣柔软舒适,外袍精致隆重,那些手工绣成的鸟兽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 他拉好窗帘,慢慢一件件试穿起来。 喜服分量很重,沉甸甸的,穿上身后,却也极衬气质。而且魏冬还发现,喜服剪裁合适,犹如为他量身定做。 他穿好站在镜子前,一时都有些不认识镜中人了。 魏冬本就长得好看,五官轮廓精致无瑕,配上这套犹如量身定做的婚服,整个人更显明艳动人。往那一站,就如同画中走出的神仙似的人物。 他前后仔细打量,越看越觉得喜欢,默默欣赏好一会,还拿手机摆拍了几张照片当做留念,暗暗琢磨等他以后结婚,也就按这款式做,和他简直绝配。 拍完照,魏冬躺在床上,顺手把照片发给林晓屿,让他欣赏欣赏冬哥的盛世美颜。 但林晓屿这个点可能已经睡了,一直没回复消息。 魏冬玩着手机,准备躺会再起来换衣服,哪知道躺着躺着,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他再睁开眼时,发觉四周有些不对劲。 窗外的光很亮,将窗帘都刺透了,除此外,周围还尽是嘈杂喧闹声,叽叽喳喳的,偏又听不真切。 魏冬满腹狐疑将窗帘拉开,惊讶发现外边树梢挂的红灯笼竟全亮了起来。 漆黑夜色下,红色的光将整个小黎村点亮,铺天盖地的,远远看去,宛如一片红色的海洋。 这画面太过惊艳震撼,魏冬不知不觉被其吸引。 他下了楼,走出院子,发现灯笼旁还聚着很多陌生人。 那些人脸色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听到脚步声,纷纷转头看过来,眼神透着怪异和激动。 短暂的沉寂后,他们迅速炸了锅般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他怎么这样跑出来了?好像还能看到我们。” “不过他穿婚服可真好看,刚刚那母夜叉太凶了,还不许我们看。” “那当然,不好看能配得上大人吗?大人喜欢的,自然是最好的。你们也收敛点啊,别总盯着看,让大人知道了,迟早挖了你们眼睛。” “知道了,知道了,好期待婚礼啊,到时候还能去蹭杯喜酒喝。” “…………”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在耳侧,魏冬听得似懂非懂,也没过多停留,循着本能往灯笼前方走。 这一路他碰到很多生面孔,个个都用惊诧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盯得魏冬毛骨悚然。 他直觉这一切都不太对劲,脚步也不知不觉地加快。 恍惚间,他走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巍峨宫殿前。 宫殿阴森森的,被黑暗密密裹覆,殿门旁立着五米多高的恶鬼相,凶神恶煞、面目狰狞,很是吓人。 魏冬望着那狰狞鬼相,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这来的,好像冥冥中受了什么指引般。 他心情忐忑又不安,犹豫半晌后,还是从殿门走了进去。 与殿外的阴冷诡异不同,殿内处处张灯结彩,挂满了大红的绸子和灯笼,喜气洋洋,毫无半分吊诡气息。 受环境影响,魏冬心情也放松下来。 他没有目的地随处乱逛,逛着逛着,忽地看到什么停下脚步。 在前方的主厅内,背对他站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那人身穿和他款式相同的大红喜服,头上插着深色祥云木簪,余下黑发随意散落,气质泠然,哪怕这么远远看着,也难掩身上不容触犯的凌厉气势。 “喜服送去了?”那人忽然开口问。 他嗓音携着凉意,却意外的低沉动听,姿态明显高高在上,却无半分违和。 立刻有人恭敬答道:“回大帝,送去了。魏小公子现在应该试穿过了。” 那人闻言点点头,又细细端详身上的喜服,心情显然很好。 这时,他忽然察觉到什么,迅速转过头,视线直直往魏冬的方向看过来。 第5章 仓促之下,魏冬避无可避,一下与那人四目相对。 眼前出现的是张极好看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轮廓锋锐犹如刀削。男人皮肤极白,薄唇微抿,敛眉时透着冷厉之色,与之对视时,一股强大的可怕威压顷刻扑面压来。 只是那股可怕的威压仅仅持续了两秒,在发现来人后,又迅速悄然敛去,化为清风拂面般的温柔。 他屏退旁人,兀自走到魏冬面前,比魏冬高大半个头,微俯身噙着笑问:“你怎么在这?” 魏冬呼吸微窒,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刹那之间,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失了色彩,唯有眼前这道明艳的身影。 “我、我也不知道。”他恍惚了阵,反应过来解释道:“我睡醒发现外边灯笼都亮了,就想出来看看,往前走着走着就到这了。” 他边说边环顾四周,表情满是迷茫:“这是哪?小黎村怎么有这么大的宫殿?你知道怎么才能回去吗?” “知道。”男人说着边朝魏冬伸出手:“路不好走,我送你回去。” 魏冬低头盯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掌。男人的手掌宽厚,肤色依然苍白,毫无血色,骨节纤细修长,又透着强劲的力道。 他默默嘀咕,这人怎么回事,他又不是小孩,怎么还要牵手? 偏偏对方的手始终没收回,魏冬想着他毕竟是一番好意,又都是男人,牵个手没什么,便抓住了那只手。 男人手掌微凉,触碰到魏冬后立刻紧紧握住,唇边悄然勾起满足的笑,宝贝又小心地牵着魏冬往外走。 进来时,魏冬弯弯绕绕走了很久,谁知出去没走一会,就看到了小黎村熟悉的景物。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路上静悄悄地,一个人都没有。 唯有灯笼亮起的红光与漆黑的夜色交融,温柔又静谧,气氛更莫名透着些难言的暧昧和微妙。 魏冬低头看看身上的喜服,又悄悄侧目去看男人。 他们穿着同款的大红喜服,还手牵着手,怎么看怎么像是准备结婚的新人。 魏冬被这脑补激得起了身鸡皮疙瘩,他平常和朋友没少勾肩搭背,喊些亲昵称呼,从没觉得奇怪过。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男人长得太好看,还留着长发,才会出现这种错觉。 魏冬决定努力调整情绪,以平常心对待。 “很紧张吗?”头顶忽地响起道声音。 魏冬佯装轻松,连忙道:“没有啊,有什么可紧张的?”他边说边试图不着痕迹松开手,却因为对方抓的很紧,没能如愿。 且由于魏冬的动作,男人还似笑非笑地深深看了他眼。 魏冬装作无事发生,想起什么奇怪问道:“对了,你也是村里的人吗?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宁鹫。你没见过我,但我知道你,你叫魏冬,是吧?” “你认识我?” “我们很早之前见过,你当时还很小,可能记不清了。” 魏冬“哦”了声,也没多想,宁鹫看着比他大三四岁,两人小时候见过也有可能。 “你头发怎么能留这么长?学校允许吗?” “我不受外界约束,只是觉得没剪的必要。”说到这,宁鹫顿了顿,又笑看了魏冬眼,语气夹着些隐隐的宠溺:“当然,你要是不喜欢,我也可以剪短发。” 魏冬闻言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就是随口说说,你留长发挺好看的,也很适合你。” 要是因为他,将好不容易留的头发剪了,自己可就罪过了。 不过魏冬觉得,宁鹫那话定然也只是开个玩笑,他们又不熟,对方怎么可能只为他的喜好,就做这么大牺牲。 宁鹫笑了笑,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温度,没说什么。 魏冬和他牵着手往回走,一路安安静静,无人打扰,想起先前那道道诡异的视线,随口说道:“我刚出来那会,外边到处都是不认识的人,我一过去,他们就奇怪地盯着我,还挺吓人的。” 宁鹫微微蹙眉,眼神警告地瞥了眼周遭那些幽密的黑暗。“没事的,别怕,他们不敢对你怎样的。”他语气轻描淡写,却给人强烈的安全感。 魏冬点点头,他之前的确很瘆得慌,但和宁鹫在一起后,他只觉得莫名安心,仿佛这个人在这,所有危险都会自动退避三舍。 他却不知道,就因为他随口的一句话,那些一直远远躲着的孤魂野鬼,却得承受来自宁鹫的恐怖威压,惊恐畏惧之余,险些没吓得当场魂飞魄散。 他们不过出于好奇,想看看新娘穿喜服的模样,哪成想魏冬转头就跑去告状,真是惹不起惹不起。 一众孤魂野鬼顷刻化作鸟兽散,看着魏冬的眼神也透着警惕和戒备。 没办法,这位稍微吹点枕头风,遭殃的可是他们。 在宁鹫的护送下,魏冬平安抵达院前。 今晚多亏宁鹫,否则他肯定找不到路回来,于是连忙和宁鹫道谢,又问他能不能加个微信,改天请他吃饭专程道谢。 而且他也觉得宁鹫这人不错,很乐于助人,想跟他交个朋友。 “下次再加吧。”宁鹫道:“我没带手机。” 魏冬点点头,没多强求。对方不想加微信,他要是强行戳破借口,就很无趣了。 “不是借口。”宁鹫忽然道。 魏冬愣了下,他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宁鹫语气笃定。 魏冬直觉这话另有深意,只是没等他深想,宁鹫忽地抬起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他推的很轻,几乎没用力,魏冬身体却猛地飘了起来,似被什么牢牢吸住,没重量般飞撞向身后。 他飘在半空,低头往下看去,见宁鹫仰头静静凝望着他,眸底含着缱绻笑意。 * 清晨,灰蒙蒙的亮光从窗外映进来。 魏冬睁开眼,脑海仍是宁鹫的身影,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头不禁隐隐作痛。 他揉揉眉心,走下床拉开窗帘。 上午九点多,窗外仍是雾蒙蒙的,云层很厚,覆盖着整座小黎村。 是梦吗?魏冬低头看着那满村的灯笼。若是梦,感觉怎么会那么真实?若不是梦,他看到的那些人,还有宁鹫又是什么? 他没能想出头绪,转身走回床边,却发现床头柜上放着根木簪。 木簪颜色较深,尾端雕着精巧的祥云图案,赫然正是昨晚宁鹫头上戴着的那支。 魏冬难掩惊讶,拿起木簪看了又看。 原来不是梦吗?但宁鹫是什么时候来的,又为什么要把木簪给他? 他直觉一切都不对劲,奶奶说村里将要举行婚礼,却至今未见新郎、新娘身影,村子上下也无人提及。 还有宁鹫,他怎么会穿着那件款式相同的喜服?他若是新郎,那新娘又是谁?而且奶奶明明说新郎有急事去了城里,到底谁在撒谎?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事情扑朔迷离,摸不清头绪,魏冬想得脑袋都疼了,恰好这时林晓屿打电话过来。 他有气无力地接通了电话。 林晓屿开玩笑戏谑道:“我去,冬冬,你那照片什么情况,真被包办婚姻了?不过那套喜服还挺好看,肯定没少花心思,你是准备从了?” “滚滚滚。”魏冬心烦意乱:“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林晓屿发觉不对劲:“不会吧?奶奶真给你安排了门亲事?我就说着玩玩,冬冬,你可别吓我,咱们说好先立业后成家的。” 魏冬不知怎的,脑海忽然闪过昨晚他和宁鹫穿喜服站在一起的画面,浑身一激灵,连忙摇头将之甩出脑海。 “你这想象力可真丰富。怎么可能?奶奶能害我吗?我就是觉得好多事不对劲,想不透彻。” “想不透彻就别想了,何必非跟自己作对?”林晓屿说完又笑着道贺:“对了,生日快乐啊。” 魏冬道了声谢,和林晓屿又聊了几句,随后结束了通话。 他下了楼,准备去问问奶奶怎么回事,才发现奶奶根本没在家,给她打电话也没人接。 魏冬心绪不宁,问了其他人都说没见过奶奶,只好回家等她。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夜幕沉沉时,魏奶奶才从外面回来,她风尘仆仆,一手提着个小木箱,一手拎着蛋糕,满身皆是无法遮掩的疲倦。 魏冬担心了一整天,这会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奶奶,您去哪了?”他上前接过小木箱和蛋糕:“打电话不接,也不和我说一声,知道我多担心吗?” 魏奶奶笑了笑,和蔼道:“昨晚忘记充电了,出门才发现手机没电。早上走的时候你又睡得熟,就没叫你。还没吃晚饭吧?我去给你做。” “还是和往年一样,煮碗面条吃吧。” 魏奶奶笑着应好,将那小木箱放进里屋,又换了身衣服出来。 魏冬帮忙打下手,没一会,热腾腾的面条便端上了桌。 吃完面条,魏奶奶取出蛋糕,将蜡烛一根根插上去,接着点亮。 灯熄灭后,蜡烛泛黄的光随风摇曳。魏奶奶看着魏冬,笑着唱起生日歌,随后催促魏冬许愿。 魏冬双手交叉许完愿,将蜡烛一并吹灭。 客厅的灯被重新打开,光芒驱走黑暗。 魏奶奶将一个黑色的绒盒递给魏冬:“这是我特意去给你求来的,很灵,能除祟辟邪,保佑你平安健康,你以后贴身戴着,别随意取下来。” 魏冬点头道好,接过绒盒发现里边是块玉,用红色的绳子穿了起来。 “谢谢奶奶。”他边说边把绳子挂在脖子上,尾端的玉掩进T恤深处。 魏奶奶笑意浓浓看着魏冬,眼底又夹着难以窥探的复杂情绪。 她拿起刀,准备去切蛋糕,忽然听见魏冬问:“奶奶,你认识宁鹫吗?” 魏奶奶手一抖,刀从蛋糕侧面切了下去。 “没听过这名字,怎么突然这么问?” 魏冬随口说道:“我昨晚见过他。他说小时候和我见过,还说我们很快会再见,我以为你认识。” 魏奶奶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藏在桌下的拳头,早已悄然攥紧,满心的决绝狠戾。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为了魏冬,她没什么是不能做的,哪怕以卵击石。 第6章 吃过蛋糕,将剩下的放冰箱里,魏冬正准备上楼,又被奶奶拉着说了好一会话。 “从今天起,我们冬冬就正式成年了,以后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身体最要紧。凉城离家远,奶奶也照顾不到你。还有,学习忙的话,不用经常回来,我没事,能照顾好自己。” 魏冬听着这番话,总觉得有些反常:“奶奶,怎么突然说这些?” “没什么。”魏奶奶笑道:“人老了,就喜欢说些有的没的,奶奶记得,刚带你回来那会,你才这么高一点,时间过的真快,转眼间,你都比奶奶还高了。我有时候真希望时间能过的慢点。” 魏冬也笑道:“但我一直希望能快点长大,这样就能早点赚钱,好好孝敬您。” 魏奶奶神情动容,走近拍拍魏冬手臂,欣慰道:“有你这句话,奶奶就知足了。天色不早了,先去洗漱吧,早点休息。” 魏冬点头道好,没多想什么,转身上了楼。 他洗漱后躺床上玩手机,不知为何,莫名开始犯困,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明明不到十一点,远没到该犯困的时候。 他这么嘀咕着,还是没能抵抗住沉沉睡意,很快睡着过去。 * 魏冬睡得很不安稳,他做了个恐怖的噩梦。 梦里奶奶浑身鲜血地站在黑暗处看着他,他大声喊“奶奶”,边飞奔往前跑,却怎么也无法拉近距离,只能眼睁睁看着奶奶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他满身冷汗,惊吓着醒来,发现自己并未在床上,而是躺在逼厄的汽车后座。 汽车飞速行驶,车厢内没开灯,光线很暗,唯有车灯的光照亮前路。 驾驶室坐着个熟悉的身影,身形健硕,沈默寡言,魏冬认出正是住隔壁的许叔叔。 许叔叔几年前不慎掉下河,也是奇了,当时谁都拉不上来,还是魏奶奶出手,才把他救上来。那之后,许叔叔就把奶奶当成救命恩人,对奶奶的话言听计从,平常也诸多照顾。 魏冬满头疑惑,没弄懂这究竟怎么回事,心头却涌起剧烈的不安。 他急切问:“许叔叔?我怎么会在这?这是怎么回事?我奶奶呢?我们这是要去哪?” 许叔叔兀自开着车,速度早已提到最快。他神情凝重,并未回答魏冬一连串的问题,只简明扼要道:“陈姨让我送你回学校。” “回学校?”魏冬怀疑他是不是听错了:“大半夜的,回什么学校?我机票提前就订好的,这奶奶知道。” 他说着越想越不对劲,紧张问道:“许叔叔,你别瞒我,这到底怎么回事?奶奶不可能无缘无故叫你送我回学校,她是不是出事了?你说话啊。” “陈姨只叫我送你走,没说别的。” 魏冬被他这不紧不慢的性子给弄急了:“不行,奶奶肯定出事了,否则她不会这么晚送我走。许叔叔,你赶紧调头,我得马上回去。” 许叔叔却对魏冬的话置若罔闻,坚定执行魏奶奶交代的任务:“不能回去,我答应过陈姨,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将你平安送回学校。” “我知道你答应过她,但这不是情况特殊吗?你难道能眼看着我奶奶出什么意外?” “要真有什么事,陈姨解决不了,你去也没用。” 许叔叔脾气又硬又倔,还很执拗,答应什么就一根筋,怎么劝都没用。 魏冬嘴皮都磨破了,拿他实在没办法,知道劝是劝不动了,正准备直接来硬的,忽然发现副驾驶多了道熟悉的身影。 来人正是后山消失的林艾,她看起来并无异常,除了脸色惨白。 “魏冬,你真要回去?”她看着魏冬,认真问。 事已至此,魏冬也没法不接受她身为鬼的事实。 “嗯,我必须回去。” 林艾点点头:“好,我帮你。” 魏冬心情复杂且微妙:“谢谢。” 他过去十八年,即使去再阴森的地方,也从没见过一只鬼,以至现在忽然看到了,还有些恍惚。 许叔叔听着魏冬的话,循着他视线往副驾驶看,满心疑惑不解:“你在和谁说……” 他话还没说完,眼神一下就变了。 林艾上了他的身,将车迅速停在路边,问魏冬:“你会开车吗?” 魏冬纳闷:“你不会瞬移?就是带着我瞬间移到另一个地方。” 林艾表情微妙:“那都是误会,我们飘着只是比正常人速度快,比不过开车。” 魏冬“哦”了声,语气颇有些“鬼也不过如此”的意思。 林艾莫名觉得她被鄙视了。 魏冬还没拿到驾照,开车技术却很稳。他坐进驾驶室,紧接着便调转方向盘直奔小黎村。 林艾将许叔叔的身体放在后排,自己则飘在副驾驶。 魏冬满心焦灼不安,边开车边问林艾:“那天在后山,你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林艾低垂眼眸,犹豫了下,还是选择将知道的告诉魏冬。 “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还是听其他鬼说的,你不知道,你在鬼圈里很有名,大家都认识你。他们说,你小时候体质极阴,很招鬼,本来是活不久的,但你奶奶为救你命,就给你结了门阴亲,对象是个很厉害的大鬼,大家都称他大人,当时在后山,我也见过一次,那位大人真的很可怕。他只是动了动手指,我魂魄就都快散了。” 后山?魏冬心下了然,他当时就觉得身边有什么,只是看不见摸不着。 他这么想着,并没打断林艾的话。 林艾语气夹着难掩的恐惧,接着说道:“那位大人和你奶奶似乎达成约定,先签定婚契,等你满十八岁时,再正式举办婚礼。而今天,正好是举办大婚的日子,周围的孤魂野鬼,也都盼着去讨杯喜酒喝。” 魏冬尽管大概猜到了,听她这么说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结阴亲,和鬼成婚,这可真是刺激,刺激过头了。林晓屿什么乌鸦嘴,这都能被他说中。 但现在他也顾不上这些了:“那要是我不在,会发生什么事?” 林艾眼神恐惧,浑身忍不住颤栗:“大人肯定会很生气。他生起气来,一定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她只是想想,都觉得遍体生寒。 魏冬脸色难看至极:“那奶奶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他想起梦中奶奶浑身鲜血、渐行渐远的身影,瞬间心弦紧绷,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别太担心,你奶奶也很厉害的,周围的鬼都不敢惹她。她把你送走,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林艾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反倒是你,就这么回去太危险了。我听那些鬼说,那位大人不仅会吃鬼,还会、会吃人。” 吃人? 魏冬表情一僵,心想婚礼的目的,难不成就是为了吃他?他不过是个祭品? “刀山火海,我都必须回去。”魏冬攥紧方向盘,将油门踩到底,神情坚毅决绝:“有什么事冲我来,奶奶绝不能有事。” * 凌晨十二点,小黎村被层层夜色笼罩,静谧悄无声息。 二楼阳台角落,魏奶奶孤身站立,半边身影都藏于黑暗,目光清明且凝重地注视着下方。 无边的宁静下,远远地,有欢快喜庆的唢呐声蓦然响起,于漆黑深夜,透着几分难言的诡异。 唢呐声由远及近,眼前出现满目的艳红色,一顶精致奢华的大红喜轿远远而来,抬喜轿的、吹唢呐的,脸上皆覆着鬼面具,动作僵硬木讷。 喜轿落在院子,唢呐声渐渐停下,迎亲的人停在原地,一切又重归静谧。 魏奶奶低着头,一眼窥见那面具底下的鬼,她深吸了口气,神色并无恐惧。 在底下的队伍中,她没能发现曾见过的那道身影。 这时,身后台阶响起脚步声。 魏奶奶猛地转头,恰好对上来人双眼,一身大红喜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龙,长身玉立,风度翩翩,满身桀骜清冷的气质,透着睥睨众生的高傲,与这浑浊人世格格不入,若非知道这是只鬼,还会误以为是下凡的谪仙。 “时候到了。”宁鹫淡淡道:“我是来接他的。” 他不过是告知一声,并未想过要魏奶奶应允,径直往右侧贴着“囍”字的房间走去。 魏奶奶心猛地一坠,见到宁鹫,熟悉的恐惧又回归体内,那是身体回馈给她的本能,提醒她眼前人极其可怕,绝不能招惹。 “嘎吱——”宁鹫轻轻推开略为枯朽的房门。 房内没开灯,只点着根蜡烛,泛黄烛火跳动摇曳,映亮床边坐着的“魏冬”。 他身穿大红喜服,尺寸恰到好处,两手交叠放在膝盖。见到宁鹫,抬起头冲他笑了笑,唇角扬起,笑容温顺而柔软。 那的确是张与魏冬一模一样、难见半分破绽的脸。 宁鹫神情冷淡,认真看着“魏冬”,忽然露出点笑意,迈步朝其走去。 门边,魏奶奶心弦紧绷到极致,近乎屏住呼吸。 这木偶是她照着古籍花费很长时间亲手做的,以符箓驱动,能化为一人模样,以假乱真,凭借肉眼完全看不出区别。除此外,木偶还具备强大攻击力,对阴气强盛的鬼来说尤其有效。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举行大婚,叫魏冬回来,不过是为迷惑宁鹫,拖延时间,顺便让他放松戒备,以求此刻一击即中。 木偶浑身刻满驱鬼阵法,只要宁鹫碰到它,阵法便会立刻启动,哪怕宁鹫是只大鬼,也难逃一死。 时间一分一秒,忽然走的极慢。 宁鹫缓缓走到了“魏冬”身前,凝视着那双空洞的眼,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对方头发。 魏奶奶满心紧迫,等了等,却发现一切风平浪静,阵法并未启动,宁鹫明明碰了木偶,却什么都没发生。 怎么可能?魏奶奶顿时心头大骇,旋即涌起强烈的不安。 宁鹫转过头,似笑非笑看着魏奶奶。 下一秒,他当着魏奶奶的面,毫不犹豫一下干脆扭断了木偶脖颈。 木偶头颅哐当落地,整体化为约半米高的小人,模样娇俏,和魏冬确实很像。 “雕虫小技。”宁鹫轻哼。 他面对着魏奶奶,笑意顷刻冻结,恐怖之极的威压弥漫开来,压得魏奶奶喘不过气,周遭的鬼亦瞬间仓皇逃窜。 “我当初应允,魏冬十八岁前,不会打扰他,亦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怕了你吧?” 他语气极冷,显然怒到极致,窗外天际黑云肆意翻涌,宛如末日之兆。 魏奶奶脸色惨白,没想到宁鹫竟这么强,能无视木偶的阵法攻击,还轻易就将之毁掉。 她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大鬼。 但为了魏冬,无论如何,哪怕舍了这条老命,她也绝不能退缩。 “当初结阴亲,是我一人所为,冬冬并不知情,他还年轻,你就不能放过他吗?对你来说,是不是他又有什么关系?我说过,只要你肯放过冬冬,要我做什么都行,哪怕要我的命。” “你的命?”宁鹫眼神如看蝼蚁,轻蔑道:“对我来说,你的命一文不值,我只要魏冬。” 他边说边一步步迈向门边,可怖的威压也随之逼近。 “当年是你要结阴亲救魏冬性命,若非有我,魏冬早被恶鬼分食,我护他平平安安、鬼神难近,如今你说反悔就反悔,哪来这种好事?而且你怕是忘了,我和魏冬是签过婚契的,天地为鉴、日月为证,你若悔婚,就得承受来自幽冥之下的怒火。” 他话音刚落,头顶“轰隆”一声,粗壮的闪电顷刻撕裂天际,黑云滚滚,可怖之极,仿佛下一秒,便将以雷霆万钧之势长驱直下。 魏奶奶瞪大眼,实在想不透区区大鬼怎会惊动幽冥地府,看宁鹫的眼神只剩恐惧。 千钧一发之际,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上响起。 魏冬三步并两步奔上楼,边喘着气高声喊道:“结!我结!谁说不结了?快快快,咱们赶紧走,别误了吉时。” 第7章 轿帘落下,喜轿抬起,随着唢呐喜庆的奏乐,先前压抑紧绷的气氛刹那消散,重新变得欢快喜乐。 魏冬换上那身大红喜服,忐忑坐在喜轿内,边掀开一角悄然往外看。 小黎村满村的红灯笼都亮了起来,红艳艳的,处处张灯结彩,满目喜气。 院子口,魏奶奶孤身站在那,佝偻着背,像是苍老了好几岁。她目光紧紧跟随着魏冬,眼眶湿润,神情尽是懊恼和无力,哆嗦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魏冬遥遥看着奶奶,心头也堵得慌,眼内蓄满雾气,汹涌翻腾。 他难以压制情绪,连忙放下帘子,不敢多看。 他是抱着必死之心走的,这晚过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毕竟宁鹫的凶神恶煞他刚刚亲眼目睹,林艾也信誓旦旦说过,宁鹫不仅吃鬼还吃人。他直觉自己今晚注定难逃一死。 想到这,魏冬思绪万千,心情亦沉甸甸的。 他有很多事还没来得及做,他的大学生活刚刚开始,还约好要和林晓屿先搞事业,更没来得及孝敬奶奶。 他很不甘心。 胡思乱想间,喜轿已穿过小黎村,踏过幽暗漆黑的长廊,落在明亮热闹的地方。 透过轿帘缝隙,魏冬看到一片喜庆的红色,周遭人声鼎沸,仿佛这真是场隆重庄严的婚礼。 他心情紧张,坐在轿中,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轿帘忽地从外面被掀开,紧接着伸进来只苍白好看、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的无名指上,竟也烙着和他一般的红痕。 魏冬一直以为这红痕是胎记,此时才明白原来是契约。 他盯着那只手,很想拔腿就跑,但形势不明,魏冬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抓住了那只冰冷的手。 他被那手从轿内牵出来,下一秒与手的主人四目相对。 宁鹫的样貌无疑是好看的,清冷脱俗,颇有遗世而独立的姿态。魏冬初见他觉得惊艳,亦觉得对方是个好人,还生出和他做朋友的想法。 现在再见,却只觉得忌惮可怕,谁能想到呢,长得那么好看的人,骨子里却凶狠又可怕,吃鬼就算了,连人也要吃。 想想自己会被宁鹫活生生吃掉,骨头都被啃光,魏冬便不寒而栗,手无法控制地轻轻颤抖。 宁鹫并不知道魏冬在想什么,否则定会夸他想象力丰富。 他发觉魏冬手在抖,便用了点力抓紧,边微微叹了口气。 他本意并非如此,更不想吓到魏冬,毕竟是这么多年看着长大的人,要不是那女人多事,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魏冬跟着宁鹫往里走,出现在眼前的,仍是那晚见过的巍峨宫殿,只是那晚他毫不知情,现在心情却犹如上坟。 踏进殿门后,宽敞的院内摆满数张喜桌,每张桌上都坐满人,个个脸色惨白,动作僵硬。 魏冬随意瞥了眼,看到旁边桌上,一个长相乖巧的女孩正对着镜子取美瞳,哪知一时没注意,竟将眼珠给抠了出来。 魏冬近乎麻木看着这幕,太过惊骇,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很显然,这院内坐的都不是人。他深吸口气,浑身都瘆得慌,没敢再往旁边看。 走过院子,进入主殿,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这里和外边一样,也装饰得极为喜气,处处挂着红绸、红灯笼,墙上则贴着大红的“囍”字。 见到他们,立刻有三人从主厅迎过来,当先的人身穿红衣,长相漂亮,魏冬看着挺眼熟,又一时没想起来。在她身后,是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一人穿着黑衣,神情冷峻,看着极不好惹,一人穿着白衣,温文尔雅,带着笑容,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魏冬粗略看了眼,还没反应过来,手里便被塞进一根红绸。 他和宁鹫各执一端,在屋内面朝外站定。 那对双胞胎退到一旁,红衣女人笑容明媚,高声道:“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宁鹫执着红绸,微微弯了弯腰。 魏冬紧攥着红绸,咬牙闭着眼,也躬身行了一礼。 他拜完后,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毕竟在此之前,魏冬做梦也没想到,他会和个男人拜堂成亲,对方甚至还不是人。 所谓高堂不过是象征意义,上边两把椅子都是空无一人的。 拜过高堂,紧接着是夫妻对拜。 魏冬也没扭扭捏捏,很干脆地完成了仪式。 红衣女人又恭敬道:“两位可以入洞房了。祝你们永结同心、恩爱不疑。” 宁鹫笑了下,拉着魏冬往寝室走,边微微动了动手指,红衣女人和那双胞胎见状身影立刻消失在原地。 进入寝室后,又是另一番天地。 寝房很宽敞,布置的也极奢靡,房梁挂满红绸,床上挂着大红纱幔,铺着红被单,桌上还点着红烛,气氛喜庆而美好。 魏冬环顾四周,忍不住暗暗吐槽,现在鬼吃人都这么讲究吗?进食前还得先来套仪式? 但他现在就是砧板上的鱼,只能听之任之,也没不满的资格。 宁鹫发觉魏冬在走神,心底暗道可爱,边牵着他到床边坐好,将打开的戒指盒递过去,伸出手道:“帮我戴上。” 魏冬盯着那戒指,没弄懂宁鹫到底想干嘛,难道是沉浸式表演,演的太入戏了? 他想归想,还是迟疑着取出戒指,戴进了宁鹫左手无名指,准备先看看情况。 戴好戒指,宁鹫认真看了看,很是满意,又接着取出另一只戒指盒,当着魏冬的面打开。 戒指盒刚一打开,魏冬就觉得眼睛都快晃瞎了。 他目瞪口呆看着那枚起码十克拉的钻戒,连害怕都忘了,惊讶问:“这戒指?” “好看吗?”宁鹫牵起魏冬的手,准备给他戴上:“这可是特意按你要求买的。” 魏冬不知怎的,突然灵感一现,想起那红衣女人为何看着眼熟。 那分明是他曾梦到过两次的孟婆。 “所以那根本不是梦?”魏冬喃喃。 他恍神间,戒指已被宁鹫戴进无名指。钻石光芒璀璨,衬着魏冬纤长漂亮的手,愈发光彩夺目。 “梦?”宁鹫看着有些懵的魏冬,怎么看怎么可爱,笑道:“当然不是。” “那这戒指是我的了?” 宁鹫颔首。 “还有之前说过的豪宅和豪车?” “都是你的。”宁鹫说着顿了顿,表情略有些为难:“但你要的聘礼实在太多,得再给我些时间。不过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一定会兑现的。” 魏冬深深吸了口气,霎时满脑袋都是钻戒、豪宅和豪车。 他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一下沉浸在暴富的喜悦中,有些难以自拔。 但很快,他又想到什么,像被泼了盆冰水,顷刻冷静下来。 要是命都没了,要那么多钱又有什么用? 宁鹫没注意到魏冬的神情变化,又从旁边抽屉取出个漂亮的锦盒递给他,微笑道:“生日快乐。” 魏冬愣了下:“你还准备了生日礼物?” 这为的要只是吃他,也太大费周章了吧? “我每年都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送到你奶奶那的,但她没给你,我倒是不意外。” 听宁鹫提到奶奶,魏冬瞬间紧张起来,忐忑道:“我都遵守承诺和你结婚了,你能不能放过我奶奶,别伤害她?” 魏冬满眼都是提防和戒备,宁鹫微微蹙眉:“我没想过对她动手,是她先不信守承诺,不仅将你送走,还设下陷阱。但你放心,她毕竟是你奶奶,今后她别招惹我,我也没心情理会她。” “谢谢。”听他这么说,魏冬顿时松了口气。 宁鹫垂眸,视线落在那锦盒上,转移话题问:“不打开看看吗?” 魏冬也挺好奇,打开锦盒后,发现里面装着一颗蛋。那蛋灰不溜秋,约莫鹅蛋大小,外表很不起眼。 “这是……鹅蛋?”他试着问。但鹅蛋有灰色外壳的吗? 像是不满魏冬的猜测,蛋忽然蹦了一下。 魏冬没料到蛋还能动,吓得直接扔了出去。 那蛋显然不是寻常物,摔地上都没碎,委委屈屈地滚回魏冬身边,讨好又小心翼翼地蹭了蹭。 魏冬腿直接僵了:“它它它怎么会动?” 宁鹫瞥了眼蛋,抬脚将其踢开:“这是我从一位故人那找到的,说来也怪,它在这儿躺这么多年,一点反应都没有,唯独见了你,总是异常兴奋。你拿着它,可以试试能不能孵出什么,要觉得不好玩,也可以直接煮了吃。” 蛋像是听懂了宁鹫的话,本来都快滚回魏冬脚边了,又灰溜溜地躲去了角落。 魏冬看看手上的戒指,又看看那兀自装死的蛋,再迟钝也能发现宁鹫并没杀他的意思,不仅如此,他还对自己格外的好。 “你……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些?”他实在忍不住了,想问个明白。 宁鹫疑惑看他,没懂为什么这么问。 魏冬斟酌着言辞,缓慢而谨慎道:“我听说,你不仅吃鬼,还吃人。” 宁鹫愣了好一会,匪夷所思看着魏冬,忽然笑起来。 他此时才想通,难怪魏冬这一路都没精打采,原来是以为自己会吃了他? “这话倒也没错。”宁鹫忽地道。 魏冬身体顿时一僵,表情也警惕起来。 宁鹫迈步朝魏冬走近,随后俯下身,唇近乎贴在他耳畔,语气暧昧且饱含深意:“不过吃你,得换个吃法。” 第8章 这话的言外之意,对直男来说杀伤力太大了。 魏冬和林晓屿也开过类似玩笑,但玩笑归玩笑,宁鹫这可是动真格的,着实吓人。 他头皮发麻,脏话都到嗓子口了,又迫于形势艰难地咽了回去。 只是条件反射从床上蹦了起来,离宁鹫远些后,睁大眼瞪着他,腮帮子气鼓鼓的,敢怒又不敢言。 在宁鹫看来,这幅模样毫无半分凶狠,反倒处处透着可爱,像只炸毛的猫。 他忍不住想继续逗弄逗弄。 “你六岁时,陈香就通过结阴亲,将你许配给我。我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你成年,现在又正式举行了大婚,你我名正言顺,新婚之夜,行周公之礼也是理所应当吧?难不成你还要我当和尚吗?” 魏冬暗道一声卧槽,没想到他才六岁,就被宁鹫盯上了,这也太禽兽了。 他没掩饰情绪,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 宁鹫笑容愈发地深,迈步朝魏冬步步走近:“我要是禽兽,还能等到现在?你也是男人,该知道欲望是很难忍的,所以今晚,你是不是该好好补偿我下?” 他说着话,离魏冬已极近,两人几乎脚尖碰着脚尖。 魏冬简直苦不堪言,哪能想到他一个男人,还会有这么被动的一天。 他往后退了几步,眼神警惕观察着宁鹫,大脑边疯狂运转思索应对之策。 和宁鹫干那事他是真没办法,哪怕宁鹫长得挺好看,但打又打不过,宁鹫要来硬的,他根本反抗不了。魏冬越想越辛酸,暗暗道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 “你不用出去陪宾客吗?”他企图先想办法拖延时间。 宁鹫神情桀骜:“邀他们不过是为了热闹,还没资格让我去作陪。而且比起他们,我更想陪你。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别浪费时间的好。” 他凝视魏冬的眼神深情且缱绻,边说边拉着他往床边走,让他坐在床沿。 宁鹫本来是看魏冬可爱想逗逗他,但烛火下,他看着对方白皙好看的脸,以及惊慌下很有趣的小表情,就没忍住浮想联翩,循着本能俯身低头,想要亲一下他的唇。 魏冬的唇殷红柔软,沾着点水渍,看起来极其甜美可口。 眼见宁鹫亲了过来,魏冬心脏紧缩,简直都要疯了。 他慌得手足无措,为了保住初吻,猛地站起身想拉开两人距离,哪知起得太急,一下磕到了宁鹫脑袋,还磕的挺狠。 宁鹫一点事没有,魏冬捂着额头,痛得流出生理性泪水。 “你这是干嘛?”宁鹫也吓了跳,无奈道:“很痛吗?让我看看。” 魏冬忍着疼,声音都变调了:“当然痛,你到底什么做的?这么硬。”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磕到生铁了。 宁鹫不知道该说什么,见魏冬额头都红了,想伸手给他揉揉,魏冬却不肯,偏头避开了。 他只能道:“你先忍忍,我去找药。” 魏冬点头道好,心中默默打起小算盘,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宁鹫,等他转身走出房间,下一秒便飞窜过去将房门迅速关上。 以防万一,他还保险地将门闩也插上了。 插好门闩,魏冬也没办法彻底放心,又贴到门上,仔细地听外边动静。 宁鹫走路连声音都没有,魏冬竖起耳朵,全神贯注听了半晌,什么都没听到。 后来他实在撑不住,困得连连打哈欠,便从门边转战到床上,准备先好好养精蓄锐一番。 躺在床上,魏冬也没敢脱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时地看两眼门边,担心宁鹫会悄无声息地进来。 这真不是他怂,宁鹫要是人,他怎么也不至于怕,但宁鹫不是,他要想进来,区区一扇门是拦不住的。 魏冬百感交集,戒备地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宁鹫进来。 他又困又累,渐渐地放松了警惕,竟一下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魏冬感觉有人走到床边,低头认真看着他。 他想醒过来,偏偏怎么也醒不了,紧接着,那人伸手贴在他额头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魏冬感觉到舒服,循着本能往那手掌靠近了些,旋即听到声熟悉的低笑,脑袋也被揉了几下。 谁敢揉老子头?魏冬很不满。幸亏对方手收的及时,否则他真要咬人了。 这之后,魏冬又睡着了,恍惚间,有人走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扒他衣服。 魏冬吓了跳,拼尽全力睁开眼,发现眼前赫然是宁鹫。 宁鹫一脸狰狞,表情冷漠凶狠,对魏冬的反抗视若无睹,轻松便制住他。魏冬又怒又急,拼命想要反抗,却无论如何也反抗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宁鹫解开他衣服,俯身肆意亲吻、占有。 他整个人如深陷泥沼,大脑只剩恐惧和绝望。 窗外,阳光斜斜照进来,带来明媚和新生。 魏冬躺在床上,眼球运动频率极快,接着猛地睁开眼。 他是被吓醒的,醒来前身体还被宁鹫掌控,只能任其施为。那种绝望感实在太真实,以致他久久没回过神。 等反应过来,魏冬第一时间便低头检查,发现身上衣服都穿的整整齐齐,除了略显凌乱,并没有被撕扯的痕迹。 原来只是个梦,魏冬长吁口气,揉揉眉心,觉得自己都快神经衰弱了。 他手摸到额头,又惊讶发现昨晚磕到的地方竟完全不痛了。想起恍惚间,那贴着额头的冰凉触感,他一时又有些不确定,昨晚的那些,真的都是梦吗? 想不明白,魏冬索性不去想。 他环顾四周,本以为自己还在宁鹫那,却惊讶发现这是他自己的房间,周围陈设一如之前,窗户半敞着,阳光和凉风齐齐而入。 有那么刹那,他以为一切都是梦,什么宁鹫、什么大婚,都是假的。 但下一秒,他又注意到自己手上戴的戒指,以及努力想蹦上床却屡败屡试的蛋。 这些都提醒着他,一切并不是梦。 魏冬走下床,蛋立刻滚到他脚边,殷勤讨好地蹭了又蹭。 魏冬心烦的很,抬脚将蛋踢开。蛋也毫不气馁,坚持不懈地又滚过来,险些将自己转成陀螺。 走到窗边,魏冬看见奶奶正拿着浇水壶给花草浇水,只是浇着浇着却走了神,水从花盆里溢出来,在脚下越积越多。 “奶奶!”魏冬喊了声,取下戒指放在床头,又换了身衣服往楼下走。 看到魏冬,魏奶奶花都不浇了,惊讶问:“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回来的?” 魏冬摇头:“我也不知道,醒来就在这了。奶奶你别担心,我没事,宁鹫没对我做什么。” 魏奶奶担心了一晚,此时看到魏冬,一颗悬着的心才总算落地。 她又拉着魏冬,问他被带去了哪,又发生了什么。 魏冬简明扼要说了遍,没提宁鹫想洞房那段。 魏奶奶听得眉头越皱越紧,正准备说什么,忽然看到一颗蛋从客厅艰难地滚出来。 蛋本来就灰不溜秋的,一路沾了灰尘,看着更是脏兮兮的。 魏奶奶从没见过会动的蛋,满脸惊疑不定:“这蛋是?” “宁鹫送的,应该不是普通的蛋,但他也不知道能孵出什么。” 蛋滚到魏冬脚边,亲昵地蹭了又蹭。 魏冬抓着奶奶的手,压低声音道:“奶奶,我们离开这吧。只要离开这里,走的远远的,宁鹫就找不到我们了。” 魏奶奶看着魏冬,想说没那么简单,宁鹫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但见魏冬满脸期待决然,又什么都没说,只沉默地点了点头。 随后魏奶奶去简单收拾了下东西,魏冬则找许叔叔借车。 许叔叔二话不说,直接把车钥匙给了魏冬,也没计较昨晚莫名其妙晕过去的事。 魏冬把车停到路边,和奶奶一块将行李放进后备箱。 期间蛋还屡次三番试图偷偷躲进车里,都被魏冬及时发现,给丢了出去。 开车驶出小黎村时,魏冬心情极好,觉得从此以后,就能把什么冥婚、什么宁鹫统统抛到脑后。 他打开车窗,呼吸着灌进来的新鲜空气,满心烦躁也逐渐散去。 后视镜中,没能偷溜上车的蛋仍在拼命往前滚,似乎想追上来,但汽车速度极快,随着距离拉远,蛋的身影也渐渐消失不见。 魏冬哼着歌,走着走着,却发现很不对劲。 他从后视镜里,竟又一次看到了蛋的身影。 魏冬微蹙眉头,压下心头的不安。 但当第三次从后视镜看到蛋的身影时,他彻底没法再淡定,且不得不承认,他走这么久,根本没走出过小黎村,而是一直在这条路上原地打转。 第9章 到这魏冬总算明白,宁鹫压根没准备让他离开。 他冷着脸,攥紧方向盘,将车倒回蛋旁边,随后拉开车门,将滚得满身狼藉的蛋丢进后排。 蛋满身疲惫,灰溜溜的,但进到车内,它瞬间又精神抖擞起来,从后座蹦跶着想往驾驶室跳。 魏奶奶担心看着魏冬,对这种情况并不觉得意外。宁鹫若是就这么轻易放魏冬走了,她才觉得匪夷所思。 毕竟这些年,她想过很多方法试图取消婚约,都被宁鹫一口拒绝,除了魏冬,他什么都不要。 没法离开小黎村,魏冬只能将车开回去。 他把行李提回客厅,和奶奶打了声招呼,便抓着蛋三步并两步上了楼。 莫名其妙被圈锢,魏冬气得肺都炸了,把蛋丢出去,指着它愤怒质问:“说,是不是你在搞鬼?你到底想干嘛?是不是宁鹫派你来监视我的?” 蛋被丢出去后,本来是立刻想滚回魏冬身边的,哪知刚滚到一半,就被怒气汹汹的魏冬给吓到了。 它委屈巴巴地停在原地,仔细看蛋壳还在发抖。 魏冬没注意到这些,他现在除了生气还是生气,毫无理智可言,看宁鹫送的蛋也怎么都不顺眼。 他说着又想到另一个可能性,微眯眼狐疑盯着蛋:“你该不会就是宁鹫吧?” 蛋为了否认,拼命滚动起来,扭成了个陀螺。 魏冬紧盯着它,也觉得这可能性不大,宁鹫应该没这么无聊,还装成颗蛋来监视他。 “这个宁鹫,简直欺人太甚!” 无论如何,他都得见到宁鹫,找他问个清楚。对方若想永远这么圈锢着他,魏冬宁可痛痛快快去死。 “你知道怎么能找到宁鹫吗?”他蹲下身问蛋。 蛋滚了滚,显然是不知道的,直接熄了火,再没动静。 魏冬轻启唇:“没用。” 他站起身,仔细琢磨,那座大殿显然并不在小黎村,而是要通过其他渠道进去,只是魏冬两次都不是主动进去的,不知道通道在哪。 但他不知道,那些鬼总该知道吧? 时钟一分一秒走的极慢,等到夜幕降临时,魏冬俨然觉得像过了半个世纪。 窗外夜色沉沉,伸手不见五指,透着阴森惨淡。 远处路上时隐时现些晃荡的身影,有的拖着肠子,有的缺胳膊少腿,显然都不是人。 婚礼过后,他的眼睛就能看到鬼了,宛如条泾渭分明的线,将他此后的经历与从前划出界限。 按理来说,魏冬本该躲着鬼走的,但为了找到宁鹫,他彻底豁出去了。 谁知走出门后,魏冬很快发现,那些鬼竟都躲着他。他一靠近,鬼就迅速跑了,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魏冬丝毫不知这是他那晚告状导致的,为了抓着个鬼,他只能选择躲在暗处,守株待鬼。 这一蹲,还真让他找到了机会。 前边路上,蹦蹦跳跳走过来个扎着麻花辫的女鬼。 魏冬见了发现这还是个熟人,对方正是那晚宾客中,不小心把眼珠抠出来的鬼。 女鬼开开心心走在路上,也没料到会突然蹦出个人,还把她挟持了。 魏冬从背后制住女鬼脖颈,也不知道这招对鬼有没有用,直截了当道:“宁鹫在哪?带我去找他。” 女鬼一下都懵了。等等,这是个人吧?人怎么能碰到她?这不科学。 “你是魏冬?”女鬼疑惑道:“宁鹫是谁?” 魏冬冷道:“别装傻,你那晚还来喝过喜酒,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您说的是那位大人?”女鬼满脸惶恐:“我们这些小鬼,哪配知道大人名讳。而且大人住的地方,我们是万万不敢进的,那晚也只是在殿外讨了杯喜酒喝。您和大人,这是吵架了?没事的,都一家人,床头打架床尾和……” “闭嘴!”魏冬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快带我去见他,否则我杀了你。” “我没骗您,我是真不知道啊。您冷静点,别冲动,我是个好鬼,杀好鬼是触犯冥界律法的。还有,我排了好几年队,才等到投胎名额,能重新去做人,我还不想死。” 她说着话,眼角余光看到抹熟悉的身影,霎时如看到救星,急忙高声喊道:“白大人,白大人救命!” 魏冬循声看去,发现那路过的鬼一身白衣,正是婚礼现场出现过的双胞胎之一。 袁武被叫住,转过头发现魏冬,想到什么表情瞬间僵了下,没多想地掉头准备跑路。 这位小祖宗现在正在气头上,连大人都得躲着,他可不想趟这浑水。他边想边暗自懊恼,早知道就不走这条路了。 魏冬却瞬间看到了希望,女鬼不知道宁鹫在哪,这个是宁鹫的人,还能不知道吗? “站住!”魏冬来不及多想,情急之下威胁道:“你敢走,我就告诉宁鹫,这是你干的。” 袁武一头雾水,但求生本能还是让他停下了脚步,转头疑惑看过去。 魏冬手正指着自己脖颈上的一块红印,像是吻痕。 他肤色白,衬的那红印愈发明显,刚刚都还没有,明显是他这会自己动手揪出来的。 袁武:“…………” 他瞬间目瞪口呆,没想到威胁鬼还能用这种办法,最重要的是,这方法还真有效。 大人若真以为他对魏冬做这种事,非得将他活活撕碎不可。 他又一次后悔今晚走了这条路,并在心底重重敲了记警钟,看来从今以后,除了大人,这位也不容小觑,得多提防戒备。 魏冬观察着袁武,并不确定这招是否有用,若是没有,他就再想别的招。可看到对方此时的反应,他顷刻了然,看来这次他赌对了。 宁鹫既然想圈锢他,对他有那种想法,定然占有欲也很强,绝不可能容忍他人对自己做什么。 “我要见宁鹫。”魏冬重复道。 袁武叹了口气,只能认栽:“跟我走吧。” * 魏冬跟着袁武,走到了一座高耸巍峨的大山下。他认得这座山,在离小黎村约莫十公里的深山内,是周围最高的山,但距小黎村路途遥远,平时他们很少进来。 当然,在袁武的带路下,这段路程仅仅花了十多分钟。 魏冬跟着迈进山内,眼前霎时一片漆黑。走过幽暗阴冷的长廊,赫然出现那座熟悉的大殿。 大殿仍然张灯结彩,满目喜气,来来往往的侍从,身形飘忽宛如幽灵。 走过大殿,进入后院,袁武一路将魏冬带到书房外。 途中还再三提醒:“魏先生,我带你来了,你可得说到做到,不能说谎诬陷我。这是你自己弄的,和我没半点关系。我可没碰过你一根手指头。” 魏冬窝着一肚子火,点点头,根本不想说话。 他快步走过去,用力敲响书房房门。 袁武见势不妙,连忙迅速开溜,以免被无辜牵连,只是事后一顿罚怕也是免不了的。 门被敲响后,书房内没有动静,唯独门被倏然打开。 魏冬气势汹汹走进去,发现宁鹫坐在桌旁,正捧着手机玩游戏。 见到他还头也没抬地说了句:“先等我打完这局。” 他今天穿着件白色长衫,头发没梳也没挽,随意披散着,透着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气质。 唯独手里拿着的手机,与这画风格格不入。 魏冬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冲过去问宁鹫:“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不是你的宠物,更不是你的禁脔,你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不让我离开?” 宁鹫微微蹙眉,也没心情玩手机了:“我没把你当成宠物,或是别的什么。” “那就让我走。” “走?”宁鹫定定看着魏冬:“你迫不及待地想走,到底是想离开这,还是想离开我?我们已经成婚了。而且你这条命还是我给的,要不是我,你坟头草都一米多高了。你的命是我的,人也是我的,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他字字句句都踩在魏冬雷区,魏冬这人最讨厌被威胁,气到极致,都快丧失理智了。 他一把抓起宁鹫的手架在自己脖颈上,眼神凶狠决绝道:“是,我的命是你给的,你现在把它收回去吧,以后我们就两不相欠。” 第10章 宁鹫紧盯着魏冬,眼神锐利凶狠。 他没想到魏冬会说出这番话,又何时被人这么挑衅过,又怒又恼,压都压不住,手指忽地用力,一把掐住了魏冬脖颈。 暴怒的宁鹫非常可怕,浑身散发的恐怖威压压着魏冬,让他本能地从心底深处感到恐惧颤栗,这是魏冬除那晚外,第一次直面宁鹫的怒火。 毕竟一般情况,宁鹫对他都是温和耐心的。 他心里打了退堂鼓,腿也直发软,却还是硬着头皮克制住本能,毫不退却地直视着宁鹫。 宁鹫手指用力,魏冬立刻感觉到强烈的窒息感,像搁浅在岸上的鱼,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有那么瞬间,他以为自己真的会死。他能清楚感觉到宁鹫的愤怒和杀气,但那窒息感只是一瞬,下一秒,他又感觉到无穷无尽的新鲜空气从喉咙疯狂灌入。 魏冬懵了一瞬,后知后觉回过神时,人已出现在山脚下。 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丛林茂密,遮天蔽日,几乎连条回去的路都看不清楚。 他揉了揉还有些不舒服的喉咙,环顾四周,知道宁鹫这是放过他,不准备杀他的意思,心底有些庆幸的同时,又旋即陡然升起一股很强的无力感。 这大半夜的,周围乌漆嘛黑,又是在深山之中,连路都看不清楚,宁鹫把他扔这绝对是故意的吧?也太阴险卑鄙了。 魏冬环顾四周,举起手机打开手电筒,只能自力更生寻找回去的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手机还有信号。他连忙打开地图,照着大概的方向往前走。 附近荒山野岭,平时很少人来,连条踩出的路都没有。魏冬摸索着往前走,路上没少磕磕绊绊。 他越想越气,觉得宁鹫这绝对是故意借机打击报复。 周围静悄悄地,没有半点声音,魏冬心里憋屈的很。 正巧这时,手机铃声忽地响起来。 他拿起一看,来电人是林晓屿。 林晓屿显然对魏冬此时的糟糕处境毫不知情,朗声问:“冬冬你在干嘛呢?老家怎么样,好玩吗?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我都想死你了。” 魏冬遥遥看了眼望不到头的大山,欲哭无泪:“你在干嘛?” “我?我刚从图书馆回来,路过超市买了几包薯片,现在正躺在床上,边吃边给你打电话呢。” 魏冬想想那场景,再看看自己,简直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他满腹委屈忍都忍不住,趁着时间还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翻出大山,索性将结冥婚和被宁鹫圈着没法走出村子的事一股脑和林晓屿说了。 林晓屿没料到魏冬回趟老家经历能这么丰富,也没想到他不过是随口开个玩笑,最后居然还成了真。 他恍恍惚惚听着,好半晌才将这过大的信息量消化:“冬冬,你没开玩笑吧?那现在怎么办?你还要上学,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那吧?再说结了婚还能离,你这婚离不掉吗?” “我倒是想离。”魏冬长叹口气:“但宁鹫肯定不肯,我刚去找他对峙过,说把命还给他,他气得差点杀了我,现在命是保住了,却被他扔在荒山野岭,大晚上的,我还不知道几点能走出去。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该怎么办?” 林晓屿急道:“你这也太冲动了,就这么跑过去,他真杀了你怎么办?他又不是人,杀你可不犯法。这方法不可取,你千万别乱来。” 他说到这顿了顿,想到另一种可能性,又试探着道:“不过话说回来,他干嘛非你不可?该不会是喜欢上你了吧?要真是这样,你最好还是来软的,可以用你的真心去感化他啊,没准他一高兴,就放你走了。你不是说他长得挺好看吗,你就当是场艳遇……” 魏冬实在听不下去了,无语打断道:“什么鬼艳遇。他是男人,那能一样吗?而且以我俩的情况,他肯定不愿意躺下边,当然,就算他愿意,我也对他没兴趣。我喜欢的是温柔可爱的软妹子,和他可差远了,再说我觉得他也不是真喜欢我,就是占有欲作祟,越得不到的越想。” “那可不一定,你六岁时就和他结了阴亲。这么多年,他是看着你长大的,没准看着看着,就生出感情了。” “那也不行,我现在看见他就来气,没办法冷静。”魏冬边说边愤愤踢开一旁企图绊倒他的树枝,问:“你知不知道,咱们专业有没有什么厉害的大师?帮我问问呗。” 林晓屿立刻明白魏冬想干嘛,道了声好,说他先去了解了解,晚会发消息过来。 两人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后,魏冬忽然听到头顶树梢传来急促的呼吸声,近在咫尺。 他停下脚步,身体骤然一僵,发觉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舔了下他后脖颈。 那感觉黏糊糊的恶心极了,魏冬紧蹙眉头,拿着手机边猛地转头一把抓去。 他抓住了截骨瘦如柴的胳膊,攥紧直接用力摔了出去。 被摔出去的是个人,瘦干瘦干的,关节都扭断了,又被以诡异的姿势接好,他脸色惨白阴沉,皮往下凹陷,紧贴着头骨,舌头很长,透着满满的吊诡,显然已经不能再称之为人。 魏冬手上沾了些黏液,嫌弃地皱紧眉头,发现刚刚舔他的是那鬼的舌头。 “你是什么人?你能看到我?还能碰到我?” 男鬼声音尖细刺耳,像是指甲刮擦着墙壁,让人听着极不舒服。 魏冬嫌弃地拿纸擦了擦手,盯着那鬼的眼神满是戾气。 他刚被宁鹫欺负过,没法反击就算了,怎么又来个鬼找麻烦,是都觉得他好欺负吗。 “滚远点。”魏冬冷冷道。 男鬼阴恻恻道:“桀桀,今晚碰到我算你倒霉,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碰到个人,只要杀了你,就能去重新投胎,你也别怪我,怪就怪你自己运气不好,那么多条阳关路不走,非得往我这鬼门关闯。” 他话音刚落,便从地上猛然跃起,直奔魏冬扑过来,奇长的舌头化为绳索,想套住魏冬脖颈将他吊起来。 魏冬先感觉到的不是恐惧,而是愤怒。鬼这种生物都和宁鹫一样,喜欢欺负人吗? 他憋了满肚子火,正愁没处发泄,在男鬼冲过来时,迅速逮准时机狠狠一拳砸过去。 魏冬从小学习散打,天赋极佳,论单打独斗没怕过谁,这一拳力道也很强,直接把男鬼揍飞了出去。 男鬼被揍飞后瞪大了眼,会念咒语、使符箓的道士他见多了,却从没见过能对鬼直接造成物理伤害的人类。 这人真的是人吗? 男鬼被刷新了下世界观,慢半拍以至于错过了最佳的逃跑时间。 魏冬身形飘逸冲到他面前,出手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男鬼生前缺乏锻炼,哪是魏冬的对手,他眼神恐惧,被揍得抱头鼠窜,连连求饶道:“别打了,我错了,求你放过我吧,我也是没办法,我不杀你,就永远没法投胎,我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还有理了?什么逻辑。这能成为你杀人的理由吗?” 魏冬并未手软,毕竟他很清楚,今晚碰到男鬼的要不是他,恐怕早被杀死了。 男鬼在魏冬的拳头下,发出的求饶声越来越小。 魏冬心头憋的火趁机都发泄了出来,正准备收手时,才发现那鬼竟挺不经揍,这也没几拳,怎么魂魄还散了? 他举着手机,将光源对准那团越来越小的透明物,讪讪摸了摸鼻子。 他刚下手好像是重了点哈,但不得不说,把心头那些不痛快都发泄出来,还是很爽的。 “这也不能怪我,要不是宁鹫,我下手怎么会这么狠?”魏冬想着边小声嘀咕道:“你要是有怨,或者是想报仇,就去找宁鹫吧。” 他说完话站原地默哀了几秒,又继续赶路,正巧手机响了下,是林晓屿刚给他推了个app过来。 林晓屿:【这app是我从论坛看到的,专门解决各类灵异事件,大师特别多,我问过一些资深网友,都说很靠谱,你先下载看看】 魏冬回了个感恩的表情包,边将app下载了下来。 app名叫归灵,logo一片漆黑,点开后屏幕先出现的是张符箓,接着正式进入页面。 注册登录后,魏冬没关注别的,直奔天师排行榜。在这点上,app还是很科技化的,连每位天师的档期和好评率都清楚标注着。 他先戳进前排的天师详情页,发现都满了没法预约。 最后综合下来,既有时间又有实力的仅有两位。一个是青云观的周岐,一个是九幽的袁文。 青云观虽比不上灵观派之类的,却也是很有名的道观,口碑及好评率都很高。相比之下,九幽就逊色很多,不仅名气低,页面更满是差评,说什么服务态度差、过程太吓人之类的,有些惨不忍睹。 魏冬没怎么犹豫地选了前者。 他在app私聊了周岐,对方刚好在线,立刻发了个微信过来,让他加上详谈。 周岐的微信头像是个穿着道袍的青年,年纪不大,但看着很稳重可靠。 加好微信后,没等魏冬说话,周岐先发了他的证件过来,道士证上清楚罗列着各项信息。 魏冬确认无误后,心头希望的火苗燃烧起来,暗道宁鹫再怎么厉害,毕竟还是鬼,鬼见了道士怎么也得认怂吧。 他想着边准备回复周岐,就发现对方又发了个表情包过来。 表情包是周岐的脸,只是眼神贱兮兮的,笑得不怀好意,旁边还配着几个字“哥哥,来快活啊~”。 下一秒,表情包被紧急撤回。 周岐:【抱歉,手滑】 魏冬:【…………】神他妈手滑。 他突然想收回之前说过的话。 第11章 周岐说完手滑,似乎也发觉这解释有些牵强,又用了好几分钟给魏冬认真解释,说表情包是和朋友发着玩的,他也是个年轻人,有点年轻人的朝气很正常。 在他的锲而不舍之下,魏冬决定再信他一回。 通过聊天,魏冬跟他说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得知周岐刚好在附近办事,明天上午就可以赶过来。 魏冬回了声“好”,想想又特意提醒周岐:【宁鹫很厉害,一般的鬼根本不敢惹,你要小心点,最好提前做好准备】 周岐对他的提醒没怎么在意,自信满满道:【你尽管放心,这方面我是专业的,任何鬼碰到我,那都和碰到克星没有差别。我接过的任务各式各样,什么鬼没见过?你就把心放肚子里,有我出马,他不管多厉害,都逃不出手掌心。】 魏冬盯着这段话,想起宁鹫,心情莫名有些复杂,没再多回复什么。 捉鬼业务收费很高,还没有还价的空间,魏冬先转了五千订金过去,余下的五千等事情结束再付清。 这五千已经是他目前仅有的积蓄,剩下的还要另想办法,但想到之后就能摆脱宁鹫、恢复自由,魏冬又觉得虽然肉疼,但这笔钱还是花的很值的。 转完账,在贫穷的衬托下,魏冬觉得眼前的困境都已经不值一提了。 三个小时后,他顺利走回家。他是背着奶奶偷偷跑出来的,这会连轻手轻脚进了门,没惊动奶奶。 进了客厅,魏冬关好门,准备上楼睡觉,他现在累得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他抬脚刚准备上楼,忽然听到旁边杂物间传来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在寂静黑夜里格外的明显。 魏冬拿起手机照了照,想起之前他把蛋一直关在里边,也不知道对方在作什么妖。 这么想着,他边推开门走进去。 杂物间不算宽敞,里边堆砌着许多零零碎碎的东西,魏冬平时很少进这个房间。 他进去后顺手开了灯,然后就见杂物间内简直炸了锅,堆砌的桌椅板凳倒成一片,废旧课本满地都是,这些显然都是蛋的功劳。 见到魏冬,蛋立刻朝他滚过来,即使没长眼睛嘴巴,也能从动作上看出明显的喜悦。 魏冬没理他,环顾着房间,叹了口气,准备先简单收拾下。他也是搞不懂,一颗小小的蛋,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破坏力。 收拾房间时,魏冬才注意到,墙角最里边堆着个约一米高的箱子。箱子里满满当当塞着东西,还有很多放不下直接堆砌在上边。 出于好奇,魏冬拿起来看了看。 他手里的是个白色礼袋,装着约巴掌大小的礼盒,打开后,里边是块男士手表,造型精致,显然价值不菲。除此外,礼袋内还有张贺卡,上边写着:冬冬,十七岁生日快乐。 落款是宁鹫,日期刚好是他生日当天。 看到贺卡内容,魏冬一下愣住了,想起宁鹫说过每年都给他送了生日礼物。他从没收到过,原来是被奶奶放在这了。 魏冬心情复杂,接着又翻了翻其他礼袋。这里边有刻着他名字的钢笔,有漂亮的新衣服,有限量版的球鞋,还有电动玩具等等。 从六岁到十八岁,他的生日,宁鹫竟一次都没有缺席过。 魏冬看着这些,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好半晌,他才站起身,将礼物放回原位,又轻手轻脚地走出杂物间。 回到房间,魏冬认真想了想,又拿出手机给周岐发了条消息:【宁鹫不是坏人,我只要离开这就好,你别伤他】 发完消息,魏冬默默想,只要宁鹫肯放过他,还他自由,他可以花钱做水陆道场,为宁鹫超度,助他早日投胎转世。 * 魏冬躺在床上,听见外边响起敲门声,还有人在喊他名字。 他实在太困了,根本不想理会,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 这时候,门忽然被推开,魏奶奶当先走进来,拍拍魏冬道:“冬冬,你同学来找你了,快起床,别睡了。” 魏冬睡眼惺忪抬起头,这才发现奶奶身后还跟着个青年。青年约莫十八九岁,穿着宽松的T恤、休闲裤,背着黑色背包,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正一脸笑容看着他。 “都快十点了,你可真能睡。”青年态度熟络地和他打招呼:“我老家在这附近,听说你也回来了,就顺便过来找你玩。” 魏冬立刻反应过来,青年应该就是昨晚联系过的周岐,而且他这是故意演给奶奶看的。 “反正没事,不睡觉干嘛?”魏冬配合说道,边跟奶奶介绍:“奶奶,这是我同学,周岐。” 魏奶奶点点头:“那你们聊,我还有点事,先下去了。” 奶奶走后,魏冬下了床,将房门关上后,转身仔细看了看周岐。 他没想到对方照片看着年龄小,实际年龄还更小,眼神不禁流露出质疑,这么年轻能道行高吗?他不会是碰到骗子了吧? 魏冬眼底的质疑周岐都看在眼底,但并没有拆穿。 “你好,我是周岐。” “魏冬。” “嗯,咱们就不浪费时间了,直接说正事吧。”周岐将背包放下,找了张凳子坐下:“你这边的基本情况,昨晚通过微信都了解了,照你所说,宁鹫肯定不是普通的鬼,而是厉鬼。被厉鬼缠上,情况是很棘手的,当然,解决办法还是有的,但我需要你配合我。” 魏冬疑惑问:“怎么配合?” “今晚我会选一处开阔地布下阵法,你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将他引过来,只要他踏入阵法中,就会被困住,没办法再纠缠你。我本来想的是直接镇压,但你说不能伤他,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魏冬没想到他还得去找宁鹫,不禁头皮发麻:“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昨晚刚和他对峙过,他现在未必愿意见我,就算愿意,也肯定不会跟我走。” 周岐狐疑看了眼他:“你不是和他缔结冥婚了吗?” 魏冬没说话,总觉得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太妙的事情。 果不其然,紧接着就听周岐煞有介事道:“而且还是你六岁时缔结的,他纠缠你这么多年,说明对你执念非常深,生气归生气,但你要是姿态放柔放软点,他肯定不可能抗拒得了。像这种鬼我见多了,只是通常来说,没有鬼能忍耐这么多年不下手,我觉得他对你,应该还是有几分真心的,你稍微勾引下,他肯定什么都愿意做。” 他说完看着明显很纠结犹豫的魏冬,又继续怂恿诱惑道:“加油,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带几张符箓,关键时刻能保你性命。你想想,只要今晚努力努力,把他引进阵法内,从此以后,你可就彻底自由了。” 魏冬听着他的话,想到触手可及的自由,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你确定这阵法一定管用?”他不放心道:“要是困不住他,我们可就都完了。” 周岐打了个响指,信誓旦旦道:“这你可以放一百个心,你只要让他进入阵法中,其他的尽管交给我。” 魏冬将信将疑点点头,不知怎的,心头还是隐隐有些不安。 * 当晚,夜幕沉沉之时,魏冬和周岐一块动身出了门。 魏冬骑着下午借来的电动车往北边走,周岐则背着黑色肩包往后山走,那是他下午和魏冬去确认过的,极佳的布阵之地。 昨晚从深山回来,魏冬就发现其实过去是有小路的,能勉强骑电动车走,只是到不了目的地,后边一小段路必须步行。 他骑着电动车到了道路尽头,随后拎着个小包继续往前走。 走到熟悉的山前,魏冬深吸口气,满脸写着“豁出去了”四个大字,下一秒从小包里掏出了个喇叭,按开开关,开始声色并茂地飙演技。 “宁鹫,你在哪?我想见你。” 他语气满是真诚:“我昨晚回去,看到你送我的礼物了,我真的没想到,从小到大,还有人这么关心我。昨晚我说那些话,都是被气糊涂了,我知道你对我好,肯定舍不得伤害我。是我的错,你别生我的气了,原谅我好不好?” “你要是不理我,我就一直在这等,等到你愿意见我为止。” “……” 魏冬举着喇叭,声音很是洪亮,附近半个山头的都能听到。 只是周围荒山野岭,无人居住,被吸引来的都不是人,而是鬼。 不过事实证明,鬼的八卦之魂一点不比人少,这一会功夫,魏冬已经被无数只鬼层层簇拥,周围气氛倒是意外的和谐友好,甚至还有鬼被魏冬的诚意打动,开始带头起哄,希望大人能够原谅魏冬,别生他的气了。 大殿内,宁鹫一身玄衣,头上戴着根玉簪,目光定定看着前方,像是能看到魏冬闹的动静,听到他的声音,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他原本正坐在桌案前看书,被这一打搅,书是彻底看不进去了。 “真能闹腾。”宁鹫嘀咕了句,语气毫无厌烦,倒满满都是宠溺,还含着些笑意。 孟婆盈盈从旁边走来,语气恭敬,笑问:“大人不是惦记魏小公子吗,现在人来了,怎么还不去见他?” 宁鹫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孟婆带着笑,低声劝说:“您若是再不去,他没准等不及就走了。”到时后悔的还不知道是谁。 “再说魏小公子都知道错了,您就原谅他这次吧。您从小是看着他长大的,还不了解他吗?” 宁鹫闻言不知想到什么,忽地轻哼了下。 魏冬从小脾气又硬又犟,能这么快主动过来找他认错道歉,心里肯定还不知道憋着什么坏呢。 第12章 天际云层厚重,犹如拉开漆黑的幕帘,不见一丝光亮。 山脚,魏冬被影影绰绰的鬼包围,举着喇叭,仍在锲而不舍地高喊。 “宁鹫,我知道你在,也能听见我说话。我是认真的,你不出来,我就一直在这等你,多久都……”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周遭场景猛然一阵扭曲,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站在了幽暗空荡的大殿之上。 大殿宽敞奢靡,伫立的每根大柱都刻着狰狞凶恶的恶鬼相,殿内点着蜡烛,烛火黯淡,衬得那恶鬼相愈发的凶神恶煞。 宁鹫身着繁复华丽的玄衣,以玉簪束发,一手执卷,一手托着下颌,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这幅姿态实在惑人,魏冬猝不及防与他对上,刹那心都漏跳了半拍。别的暂且不说,但身为鬼,宁鹫未免也好看过头了吧? 比起恶鬼,他这超凡脱俗之相,更像是从九天之上下凡的神。 “过来。”宁鹫冲魏冬招招手。 魏冬走过去,被宁鹫拉着手往怀里揽。 这姿势过于亲昵,魏冬浑身不自在,立刻想往外逃。 宁鹫也没拦,只冷冷清清地问:“不是说知道错了,想求我原谅吗?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魏冬动作蓦地僵住,想到自己今晚来的目的,又硬生生收回了往外迈的脚。 不仅如此,为达目的,他还彻底豁出去了,就势往宁鹫腿上一坐,活生生的邀宠姿势。 宁鹫没想到魏冬会这么做,倒被他弄得愣了下,只是旋即又看到对方脸上过于痛苦的表情,不禁了然。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来他猜的没错,魏冬真憋着坏呢。 他唇边勾起抹笑,从身后抬起手,圈住了魏冬的腰。 魏冬身体紧绷,硬的像铁,身体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跑,又被理智拼命克制住。 他低着头,咬紧了后槽牙,暗暗道自己今晚牺牲这么大,周岐要敢关键时候掉链子,他就完蛋了。 “很乖。”宁鹫满意之极:“我感受到你的诚意了。” 魏冬腰很敏感,此时被宁鹫揽着,浑身都很难受,还有些难言的羞耻。 “那你原谅我,不生我的气了吧?” 宁鹫抱着魏冬,美人在怀,哪还记得生气的事,颇有几分昏君之态:“你年纪小,一时冲动是正常的,我哪会和你计较。” 魏冬暗暗腹诽,知道我小还对我动那种念头,这不是禽兽吗。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他压着嗓子,硬是将声音往下降了好几个调,听起来有些像在撒娇:“谢谢你这些年送的礼物,虽然晚了些,但我都收到了。我那晚是太着急了,我怕……怕你会真的圈箍我,不许我离开。” 宁鹫:“我或许就是这么想的。” 魏冬噎了下,险些演不下去,他按捺住想暴揍宁鹫的冲动,语气轻柔道:“你那晚说的对,我的命是你给的,你想这么做,我也没办法反抗。只是这样我会很不开心的,我今晚来,是想和你商量,我们能不能各退一步?我不再想着离开你,但你得和我一起去凉城,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你觉得这样行吗?” 他说完就等着宁鹫回复,偏偏对方半天没有反应,魏冬抬起头,发现宁鹫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宁鹫微侧过头,离魏冬近了些,漆黑的瞳眸定定注视着他:“你真是这么想的?” 魏冬被他这番动作弄得毛都快炸了,不得不说,宁鹫那张脸带来的视觉冲击还是很大的。 他要是个女的,魏冬肯定就把持不住了,饶是如此,他也感觉到自己脸在隐隐发烫。 “当、当然。”他掐了下掌心,强自镇定道:“你护了我这么多年,我知恩图报也是应该的。” 魏冬瞳仁很黑,宛若璀璨星辰,宁鹫深深凝视着他,唇边笑意泛开,语气透着满满的暗示和暧昧:“那你知道和我在一起,会发生什么吗?” 他说着没给魏冬说话的机会,直接用行动直白表现他的意图。 魏冬看着宁鹫越凑越近的脸,一时懵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也就是这刹那的失神,让他错失良机。 下一秒,他感觉到宁鹫的唇碰上了他的唇。 唇相触瞬间,宛如有强大的电流涌过,魏冬睁大双眼,有如晴天霹雳,不敢相信他竟被宁鹫亲了。 察觉到宁鹫还有进一步的念头,魏冬头皮都炸了,连忙往后退开,边伸手挡住宁鹫,以防他偷袭。 宁鹫只亲了一下就被拦住,看魏冬的眼神很是不满。 魏冬额头青筋直跳,后槽牙都快咬碎了,硬挤出抹笑,安抚道:“我们还是慢慢来吧,你别急,时间还长着呢。” 宁鹫显然仍很不满,但也勉强被魏冬说服,知道他还需要时间慢慢来接受。反正都等了这么多年,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那我先让人送你回去吧,天很晚了。” 魏冬点点头,忙不迭从他腿上站起来。 他坐的时候为了让宁鹫也不好受,特意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了下去,难为宁鹫能抱他这么久,还脸不红气不喘。 大殿之上悄然出现了道鬼影,低着头,等着送魏冬回去。 魏冬转身跟着他往外走,大脑边飞速运转。 走出没两步,他又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一脸期盼问道:“你能送我回去吗?其他的……我害怕。” 他边说边瞟了眼那道鬼影,鬼影脸惨白惨白的,一点表情都没有,的确很吓人。 宁鹫哪能抗拒魏冬这么乖顺的眼神,挥挥手让那鬼影下去,旋即站起身走到魏冬身旁,牵起他的手,纵容笑道:“好。” * 山林中,夜色如化不开的浓稠墨砚。凉风习习,吹散白昼的闷热。 宁鹫牵着魏冬走到电动车旁,旋即坐在后边,由魏冬载着往小黎村走。 电动车两旁,各飘着簇蓝色的鬼火,将周围的路映亮。 魏冬和宁鹫都个高腿长,坐上电动车后,两人身体几乎紧紧贴在一起,没有多余的空间。 宁鹫对此并无不满,也没嫌弃电动车太过寒酸。出发时,顺手还揽住了魏冬的腰,姿势要多亲昵有多亲昵。 魏冬被他贴着搂着,整个身体都是僵的,尤其宁鹫头发还被风吹得总往他脖子里钻,弄得他又痒又难受。 路上静悄悄的,气氛恬静。 约莫半小时后,电动车沿着道路往上,停在了小黎村后山山顶。 宁鹫环顾四周,问:“怎么停这?” 魏冬看着前方宽阔平坦的山顶,不动声色道:“我下午来这时,不小心把你送我的簪子弄掉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正好你也在,顺便看看能不能找着。” 这解释有些牵强,宁鹫瞥了眼魏冬,却什么都没说,兀自跟着往前走。 魏冬走在前边,心情前所未有的紧张。 他没在附近发现周岐的身影,却知道对方一定悄然藏在某个地方,只等着宁鹫步入陷阱收网。 “这地方挺大的,我也不知道掉哪了,不如我们分开找吧?”魏冬提议:“我找这边,你找那边,行吗?” 宁鹫站在山顶,衣角被风吹起,玄衣在蓝色鬼火的映衬下,孤傲而神秘。 “好啊。”他莞尔道。 话落,宁鹫当即迈步往右边走,边走边低头打量着脚下,仿佛真的在认真找发簪。 他走的并不快,却还是一步步接近发簪所在处,也是布阵的位置。 魏冬看似在找发簪,实则注意力都在宁鹫那边。眼见对方逐渐逼近法阵,马上就要走进去,他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他能否自由,皆在此一举。 宁鹫此时也看到了发簪,他继续往前走,下一步就要迈入阵法时,忽地停下脚步。 在他身后,魏冬呼吸都停止了,整个人神经紧绷,唯恐宁鹫这时候发觉什么不对劲。 宁鹫看着那发簪,低头意味不明地笑了下,随后抬起脚,迈步踏了进去。 他脚一落地,阵法刹那启动,埋于地下的二十八枚古铜钱齐齐亮起金光,一枚连着一枚,犹如锁链般,形成密不透风的罩子,将宁鹫牢牢禁锢其中。被铜钱禁锢,宁鹫竟也丝毫不慌。 他慢条斯理走到发簪旁,弯腰将其捡起,这才转头看向魏冬。 魏冬莫名心虚,避开他视线,底气不足道:“你别怪我,我这也是没办法。你是鬼,我是人,人鬼殊途,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当然,你放心,我知道你不坏,所以我会给你做水陆道场,让你早日投胎的。” “投胎?”宁鹫意味不明咀嚼着这两个字,笑了笑,满是狂妄、不屑问:“你以为这小小的阵法,就能够困住我?” 魏冬闻言一慌,心里也没底,连忙转头看向周岐。今晚要是制不住宁鹫,他们可就惨了。 周岐极为镇定,自信道:“放心吧,他出不来的。” 这锁鬼阵是专门用来禁锢恶鬼的,铜钱属阳,将二十八枚古铜钱埋于地下,形成新的二十八宿,哪怕再凶的厉鬼,也无法踏出铜钱之外。 宁鹫似笑非笑看着周岐,眼底深处一片寒意。 少顷,他抬起脚,迈步往前走。 周岐毫不慌乱,捏着符箓,准备念咒先将宁鹫收起来,等回青云观时再给他做水陆道场超度。 瞥见宁鹫的动作,他还好心奉劝道:“不用白费功夫,你是走不出这锁鬼阵……” 他话音还没落,忽听到很清脆的一声响。 在他面前,宁鹫已走到法阵边缘,并轻描淡写地,一脚将枚古铜钱直接踩碎。 随着那枚古铜钱的碎裂,整个锁鬼阵刹那坍塌。 第13章 周岐脸色一变,没料到宁鹫竟能破了法阵。 他顷刻换了张符箓,准备咬破指尖以血液驱动。 偏偏就在这时,他发现宁鹫身后,炙热的烈焰铺天盖地涌来,滚烫的焰火烧焦了大地,目之所及,已是一片地狱般的荒凉可怖。 周岐想动却动不了,只能瞪大眼,眼看烈焰中伸出无数枯骨,撕扯着他,一同被烈焰裹住。 他被火焰烧灼着,皮肤寸寸脱落,被白骨撕咬着,手脚断裂、满身猩红。 他能感觉到的,除了痛苦还是痛苦,表情只剩无边无际的恐惧和绝望。 魏冬却看不见这些,于他而言,周岐不过是在与宁鹫的对峙过程中,忽然走起神来。 他心慌的不行,又急又乱:“周岐?周岐你没事吧?” 这声呼唤犹如甘霖,浇灭了那炙热的烈焰。 周岐回过神,大脑仍被死亡的恐惧笼罩着,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他看宁鹫的眼神如看恶魔。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低头发现手脚都还完好,不禁长松了口气。 很显然,他刚刚经历的都是宁鹫所为。要不是他手下留情,自己早被烈焰吞噬,连具全尸都没有。 想到这,周岐后怕地咽了咽口水,一连退了好几步,这才开口道:“魏冬,对不起。” 魏冬听到这话心弦一紧,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你的事,我实在是爱莫能助。你……你最好也别反抗了,要不然,后果会很可怕的。” 他说这话时,由于心虚都没敢正眼看宁鹫,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跑,溜的比兔子还快。 魏冬一脸懵逼看着周岐落荒而逃的背影,差点没被他活活气死。 这个周岐也太特么不靠谱了吧。 他找对方来,是想听他说这些的吗?果然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对周岐抱有希望,这小子根本就是来坑他的。 周岐走后,山顶上只剩下魏冬和宁鹫。 周遭静悄悄的,连蛙声都不知何时消失了。夜色漆黑,放眼望去,万物皆被黑暗笼罩,魏冬也只能隐隐窥见宁鹫的轮廓。 他硬着头皮站在原地,手脚都僵了,没什么好解释的,只能静等暴风雨的到来。 先前他去挑衅宁鹫,对方就差点掐死他,这回他不仅挑衅过,还狠狠戏耍了宁鹫。无论如何,魏冬都觉得宁鹫不会放过他。 宁鹫低头摩挲着木簪,迈步朝魏冬走过来。 随着他的走近,魏冬脑海的弦越绷越紧,宛如看到死神逼近。 宁鹫走到魏冬身前,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没多说什么,而是抓起魏冬的手,将那木簪郑重放进他掌心。 “连根簪子都能弄丢,怎么这么没用?”宁鹫语气平静。 魏冬比宁鹫矮大半个头,整个人都被他罩在阴影下,握着那根簪子,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敌强我弱,他又哪知道宁鹫下一秒,会不会瞬间翻脸扭断他脖颈。 两人面对面站着,气氛凝固,满是压抑和硝烟。 宁鹫问:“所以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魏冬沉默着没说话。 宁鹫顿时了然,他盯着魏冬看了好一会,最终什么也没做。 “你自己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他没什么情绪地留下一句话,身影转瞬消失在山顶。 魏冬愣了下,还有些不敢相信宁鹫竟就这么放过他了。 他环顾四周,又小心地等了会,确定宁鹫真的走了,不禁长出一口气。 刚刚宁鹫虽然没说什么,但看他的眼神,都快把魏冬吓死了,以为自己真活不过今晚。 骑着电动车往回走,魏冬还心有余悸。 到家后,他停好车子,立刻给周岐发消息。 魏冬:【周岐你人呢?快给我滚出来,你不是信誓旦旦跟我保证,说绝对没问题吗?你知道为了把宁鹫引出来,我牺牲有多大吗?我不管,今晚这事你必须得给我个说法】 他编辑好点击发送。 周岐回复得倒也快:【兄弟,对不起,我刚再不走,命肯定得丢那。我实话告诉你,你惹上的这鬼非同一般,我捉鬼这么多年,从没见过能直接毁了锁鬼阵的,只是我也看不透他身份,我劝你还是尽可能和他和解,你是斗不过他的,而且我发现他对你其实挺好的,也没准备害你,不就是冥婚吗?牺牲色相总比没命强吧?你别和他对着干,应该能平安无事。对了,你不用再找我,我现在马上出小黎村了。我要能找到对付宁鹫的办法,会再联系你,要找不到,咱们就后会无期吧。】 魏冬听完这段语音,险些没被活活气死。 他也懒得和周岐较劲,回复道:【那你把钱退给我啊,事没办成,钱也没道理收吧?】 哪知道消息发送出去,旁边却出现了个红色感叹号。 周岐竟然这么快就把他给删了! 魏冬盯着那大大的红色感叹号,想到今晚既牺牲了色相、拉了宁鹫的仇恨又损失了仅有的五千块钱,结果却竹篮打水一场空,便差点没心梗。 * 对周岐的怨念过深,魏冬晚上还梦见了他。 他梦见周岐阴沉沉地冲他笑,不仅将他捆起来当成礼物打包送给宁鹫,还一口气卷走了他的钱和所有值钱物件,连块砖都没给他留下。 魏冬家徒四壁,瞬间被吓醒了。 他睁开眼,深吸了口气,将周岐又拎出来鞭挞了遍,正准备翻个身继续睡。 突然发现床边站着道人影,身材高大,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低头死死盯着他,也不知道这么盯了多久。 魏冬吓了跳,迅速打开房间的灯。 灯光亮起后,他才发现床边站着的是宁鹫。 “你、你怎么在这?”魏冬警惕问,表情有些慌乱,唯恐宁鹫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宁鹫眼神透着凉,不苟言笑时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他漆黑瞳仁注视着魏冬,薄唇微启道:“我答应你。”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魏冬一脸懵:“什么?” “你不是想离开这吗?我放你走。”宁鹫平静说完,又补充道:“但无论你走到哪,我们的关系都不会变。你也别想着逃离我,因为无论你去哪,我都能找到你。” 这对魏冬来说实在是个天大好消息。他本以为经过周岐这么一搅和,宁鹫肯定更不会放他走了。惊喜之下,连宁鹫后边那半句话都觉得不重要了。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好人,哪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坏人啊?是我心胸狭隘了,不过现在误会解除,也算是皆大欢喜。” 魏冬先就来了段彩虹屁,紧接着又安抚道:“你放心,我人虽然离开了,但心一直都在这,以后我一定常回来看你。其实两个人就得分开过,小别胜新欢嘛。你要是不想投胎,咱们就这么过着,要是想投胎了,随时跟我说,我找人给你超度,保证让你下辈子投个好胎。” 他边说边暗暗想,不管怎样话先得这么说,等他顺利走了,回不回来宁鹫可就管不着了。 宁鹫看着魏冬说话时乱转的眼珠,对他这番话不置可否,魏冬要能这么乖,他倒省心了。 即便如此,见魏冬这么高兴,宁鹫也没准备拆穿,话锋一转意味深长问:“既然这样,那今晚的事,是不是也该算算账了?犯了错,总得惩罚下,下次才能长记性。” 魏冬闻言瞬间往后退了退,背抵着床角,眼神写满警惕,边忙不迭保证道:“不、不用这么麻烦吧?我已经长记性了,特别清醒明白,真的,我以后保证不会再犯。” “不麻烦。”宁鹫边说边挽了挽袖袍,含着笑意道:“我觉得还是亲自动手的好。” 他说完往床边逼近,高大的身影和脸上不怀好意的表情,看起来特别狰狞可怕。 魏冬心高高吊起,知道今晚注定逃不过去,从床上跳下来便准备逃跑。 哪知脚还没落地,宁鹫就凭空出现在面前,一把揽住他,将他又重重推回床上。 魏冬躺在床上,前方是宁鹫,退无可退,只能徒劳地用脚蹬着凉席往后挪,看着宁鹫小心翼翼道:“这事真、真不至于,宁鹫,你……” 他说到一半,脚腕忽地被宁鹫一把握住,愕然下睁大眼,剩下的话瞬间全噎在了喉咙。 和宁鹫硬来显然是不明智的,魏冬僵着身体,索性放弃了反抗,闭上眼,满心紧张地等待宁鹫的惩罚。 是要折断他的腿还是扭断他的胳膊? 魏冬满脑袋血腥画面,紧张又害怕,连呼吸都一同屏住了。 却没料到宁鹫既没折断他腿也没扭断他胳膊,而是不按常理出牌地挠了下他脚心。 那一下只是试探,酥麻的痒意却顺着脚心,蹿过魏冬四肢百骸。他怕痒的很,被这一下弄得力气都没了,虽是笑着,表情却满是惊恐。 “宁鹫,宁鹫你别这样。”魏冬挣扎着,边试图把脚□□:“你换个惩罚方式吧,这个我真不行。” 宁鹫对他的求饶熟视无睹,唇边笑意悄然加深,挠他脚心的动作也迅速加快。 魏冬又痒又难受,趴在床上边笑边打滚,满脸痛苦面具,偏偏脚始终被宁鹫握着,逃不出他手掌心。 他浑身发软,笑得腮帮子疼,眼眶也湿漉漉的,像被欺负狠了。 “你别挠了,我受不了了。”魏冬哈哈笑着,精疲力尽气愤道:“你……你这样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宁鹫闻言微眯眼眸,低头欣赏着魏冬难得乖巧的模样,认真想了想,满怀期待道:“倒也行。你死了,正好和我在黄泉下做对鬼夫夫。” 魏冬瞬间瞪大了眼,气呼呼地看宁鹫。没想到他这么变态,连自己死了都不放过。 他反应过于可爱,宁鹫心一下被融化,怨气全消。 第14章 九点二十分,破旧满是尘土的客车从远处道路驶来。 魏冬站在路边冲客车招手,边提着背包准备上车。 魏奶奶眼中含着不舍,不停地叮嘱他,到学校要好好吃饭、劳逸结合,该玩就玩,别舍不得花钱。 魏冬点头道好,认认真真抱了下奶奶,心里也挺不舍:“奶奶,你在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他说着顿了下,又压低声音道:“尤其是宁鹫,他要是找你麻烦,你一定要告诉我。等回学校安顿好,我就把你接过去。” 魏奶奶笑看着魏冬,摸摸他脑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快上车吧,到了打个电话回来。” 魏冬点点头,上客车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我走了,奶奶,你快回去吧。” 魏奶奶道着好,脚下却没动,目送客车走远,这才转身往回走。 客车晃悠着往前开,魏冬枕着椅背,迷迷糊糊竟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好些天没见的林艾笑着和他道别,说她要去投胎了,还谢谢魏冬,说要不是他,自己肯定还被困在循环之中。 说完这些,她便转身离开了,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魏冬睁开眼,脖颈一阵酸痛,他环顾四周,发现车已经到了汽车站,上边乘客都下了,只剩他还坐着。 他连忙拿着包下车,随后又买了去机场的汽车票。 从卢市到凉城飞机要两个小时,票是魏冬提前抢的打折机票,要不是宁鹫突然想通放他离开,这张票就只能作废了。好在一切顺利,时间也刚刚好。 到了机场,魏冬打印好登机牌,便去排队等着过安检。 周围人来人往,繁华热闹,魏冬置身其中,总觉得之前经历的那一切像是场梦。什么冥婚、什么宁鹫,都只是他的幻觉。 他正想着,旁边忽然走来个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男人一身昂贵西装,紧皱着眉,边走边打电话,脸上笼着层黑气,一看就萎靡不振、厄运缠身。 “……我不是再三强调,安全,安全最重要,你们怎么办事的?”他气冲冲说着,排到了魏冬后边:“不管怎样,现在先想办法安抚好伤者家属,告诉他们,医药费不用担心,除此外,再给笔赔偿金……” 魏冬没太注意他说的什么,只是看着他脸上那团黑气,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顺利过了安检,魏冬背着包往登机口走,发现排他后边的中年男人走的也是这个方向。 他走着走着,迎面碰到名身穿制服的特警,特警手里牵着条昂首挺胸的漂亮拉布拉多。 拉布拉多也穿着制服,上边写着“缉毒犬”三个字。 魏冬挺喜欢狗狗,这只拉布拉多长得又很漂亮,他不禁多看了几眼,哪知拉布拉多却盯着他,突然停下脚步。 它站在原地,做着警惕戒备的攻击姿势,尾巴紧紧绷着,冲魏冬龇牙咧嘴、一阵猛吠。 狗狗引起的动静不小,周围人顿时纷纷看向魏冬,有些离他近的,还特意往旁边挪了挪。 魏冬站在原地,享受着众人的瞩目,说不尴尬是假的。 那名特警也狐疑看着他,走近道:“例行检查,麻烦配合下。” 魏冬配合警察检查完背包,又登记了身份证信息,确认没什么问题,就让他走了。 只是等魏冬走远,那条拉布拉多都还在锲而不舍地冲他猛叫,像是看到什么危险可怕的存在。 但它这次没叫两声,便被什么吓到似的,夹着尾巴缩成一团,委屈巴巴地嘤嘤着往警察怀里钻。 魏冬一开始没想太多,以为那狗就是认错了人,后来他越想,越觉得这事不对劲。 在他记忆中,小黎村上上下下从没养过狗,魏冬曾好奇问过奶奶,奶奶当时说,是因为村里的狗到了晚上总是乱叫,才没人养的。 但平白无故的,狗怎么会大半夜地乱叫? 除非,它们看到了什么人无法看到的东西。 想到这,魏冬见离登机时间还有会,立刻调头往洗手间走。洗手间内很安静,魏冬确定里边没人,径直走到镜子前,笃定道:“宁鹫,是你吧?” 他问完话,周围静悄悄地,一切如常,并没有任何变化。 “宁鹫,你出来。”魏冬压着声音,细听却明显夹着怒火:“我知道你在这。你明明答应让我走的,为什么出尔反尔?” 他是真的很生气,对着镜子说了好一会话,见宁鹫始终没反应,也懒得浪费口水了。 “不出来算了,随便你,最好永远都别出来。” 他说完话,拉开门准备出去。 就在这时,刚拉开的门忽被一只手重新关上。 宁鹫凭空出现,欺身而上将魏冬困在双臂之间,理直气壮地回应:“我答应放你走,又没答应过不跟着你,哪来的出尔反尔,你可别冤枉我。” 魏冬背抵着门,退无可退,面对宁鹫这番耍赖的行径,也拿他没办法,只能怒视着宁鹫,用眼神无声谴责。 宁鹫低头注视着魏冬,忽然伸手蒙住他双眼,语气暧昧道:“别这么看我,太可爱了,我会忍不住想亲你。” 魏冬心里日了狗,什么见鬼的可爱,他那明明是谴责,宁鹫是眼神不好吧。 他拉开宁鹫的手,瞥了眼他,从宁鹫手下边的空处钻了出来:“让开,我得去登机了。” 宁鹫见好就收,怕再逗魏冬就炸毛了。 他往旁边挪了下让出位置,随后跟在魏冬后边一起走了出去。 魏冬边走边问:“你买票了?” 他声音压得很低,怕旁人以为他有病,在这自言自语。 宁鹫摇头。 “逃票可耻。”魏冬义正言辞道:“我要举报你。” 宁鹫笑了笑,镇定自若:“好啊,只要你能找到敢罚我的人。” 魏冬:“…………”资本家的嘴脸太丑陋无耻了。 通过登机桥时,魏冬又看到了那满脸黑气的中年男人,没想到他还和自己同一航班。 许是他多看了中年男人几眼,宁鹫也循着视线看去,边煞有介事提醒道:“你离那人远点,他印堂发黑、霉运缠身,离近了,小心你也被霉运缠上。” 魏冬若有所思,又问:“你还能看出什么?” 宁鹫对那中年男人丝毫不感兴趣,但这话是魏冬问的,他当即胸有成竹道:“他身上沾的阴气很杂,不久前应该去过墓地。而且近来他肯定诸事不顺,事业遇阻,家庭不和,还有什么在旁边虎视眈眈,想伺机要他命。这么下去,他活不了多久的。” 魏冬点点头,收回视线,没再多说什么。 他找到位置坐下,才发现旁边坐的正是那中年男人。 宁鹫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看着中年男人,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满。 没过多久,飞机准时起飞,度过前边短暂的颠簸,很快平稳下来。 魏冬翻着书刊,发现男人每隔十分钟就要看一次手表,神情焦灼,满脸写着烦躁和不安。 这时,男人手机不小心掉到了魏冬这边。 魏冬捡起手机递过去。 男人愣了下,道:“谢谢。” 魏冬早就等着这机会,立刻摆出谈生意的架势,笑道:“不客气,我叫魏冬。” “陈竣。”男人疑惑问:“我们认识?” 魏冬摇头:“不认识,但我注意你很久了。你最近是不是很倒霉,事事不顺?还总出现幻觉,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甚至几次三番陷入险境?” 陈竣一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在我眼里,你现在印堂发黑、满身阴气,你不倒霉谁倒霉?” 魏冬说到这,话锋忽地一转:“不过想解决这问题也很容易,我这儿有些符箓,你随身带着,就能避邪驱鬼,转危为安。” 在小黎村时,魏冬特意拿他画的符箓试过,发现驱鬼效果很不错,这才灵光一现,准备扩展业务,后期兼职驱个鬼什么的。宁鹫这样的他奈何不了,其他鬼还是不在话下的。 若是顺利,这可是条完美的生财之道。 陈竣愕然看着魏冬掏出的符箓,认定他是招摇撞骗的神棍,摇摇头,表情无奈又好笑。 “这世上哪来的鬼?你年纪轻轻,也信这些?” 魏冬叹道:“我曾经也这么想。”他看着陈竣,就像看到曾经过于天真的自己。 陈竣没懂他这话的意思,打量着魏冬,问:“你是学生?” 魏冬点头。 陈竣闻言立刻坐直身体,苦口婆心地劝:“你是学生,怎么还信这些旁门左道?学生就该好好读书,要是缺钱,我可以资助你些,但实在没必要骗人。现在什么时代,人类都能上天了,哪还会有鬼?” 他说着话,却发现魏冬注意力并不在这,而是抬起头,眼神复杂警惕地盯着机舱顶部。 陈竣出于好奇往上瞟了眼,他本来没当回事,哪知这一看,就对上双血红血红的瞳仁。 机舱顶部,一个满脸青紫、血肉模糊的小男孩趴在那,垂下头颅,正咧开嘴冲他笑,画面要有诡异有多诡异。 他表情刹那凝固,满脸血色齐齐褪去,惨白着脸,俨然忘了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没鬼。 “鬼、有鬼啊——!” 第15章 他声音像掐着喉咙喊出来的,除周围乘客投来异样目光外,并未引起太大轰动。 许是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鬼,还长得那么恐怖,陈竣身体绷直,浑身发凉,哪知眨了下眼,他又发现机舱顶部空荡荡地,根本什么都没有。 最后,陈竣还是买了几张符箓。付钱后,魏冬给他叠成三角,让他贴身放着,保准能驱邪避灾。 下飞机前,他又特意拿纸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让陈竣后续若有什么需要,也可以随时找他。 对魏冬来说,陈竣算是第一个正式客户,他还是很认真负责的。 跟陈竣道别后,魏冬和宁鹫一块往机场外走。 他边走着边压低声音问宁鹫:“刚刚那鬼哪来的?肯定和你脱不了干系吧?” 宁鹫一身白衫,丝滑飘逸,看着便价值不菲。他头上仍戴着玉簪,其余黑发披散下来,相貌过分好看,浑身上下毫无半分鬼气。 听到魏冬的话,宁鹫笑了笑,说:“那小鬼本就躲在飞机上,我不过是让他稍微帮了个小忙,现在看来效果很不错,要不是我,冬冬你能拿下这客户?说起来,我也出了力,你是不是该分给我点好处?” 他说着冲魏冬伸出手,一脸期待地等着好处费。 魏冬攥紧手机,刚到手的两千还没焐热呢:“你们鬼不是都用冥币吗?我给你钱你能用?” “怎么不能?”宁鹫叹了口气,煞有介事道:“冬冬你要的聘礼实在太多,我到现在还没攒够,为了早点凑齐聘礼,钱当然是能多赚点就多赚点。你看着给,我也不多要。” 他说完还掏出手机,问:“微信还是支付宝?” “……”魏冬简直惊了,宁鹫竟然还有微信和支付宝,现在的鬼都这么与时俱进吗? 但看着宁鹫手机上的收款二维码,他迫于无奈,还是转了五百块当酬劳。 毕竟刚才要是没有宁鹫暗中配合,这笔生意也不可能做成。 * 买完符走出机场,陈竣被迎面的热浪一吹,立刻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还是被骗了。 周围人来人往,说话声、谈笑声相互混杂,哪有半分诡异之相。 他想了又想,觉得飞机上看到的没准只是幻觉,又或者那青年动了什么手脚,否则怎么只出现一瞬,鬼就消失不见了? 他越琢磨越觉得是这样,不禁哑然失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鬼迷心窍信以为真,还花钱买了几张符箓。 摸着兜里的符,陈竣摇摇头,没怎么当回事,暗道就当花钱买个教训吧。 只是有些可惜,那青年看着阳光帅气、一表人才,却误入了歧途。 走出机场,助理已经等在外面。 陈竣将手上的行李交给助理,上车后,让他直接开车回去。 约莫半小时后,汽车停在一辆豪华高档的富人区。 陈竣拿着行李从地下停车场走进电梯,按下了十五层的按键。 这个时间小区内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周围静悄悄的,几乎听不到半点声音。 进电梯后,里边只有陈竣一人。他随意站着,边揉了揉眉心,这段时间来回奔波,加上事情太多,难免觉得疲惫。 也就在这时,电梯忽然明显晃动起来,头顶的灯也跟着忽明忽暗,气氛诡异而吓人。 陈竣一脸警惕,怕电梯是出了什么故障,立刻想按求助按钮。 他还没按下去,电梯又忽然恢复了正常,只是没停在十五层,而是跳过十五层,停在了十八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外边空无一人,唯有一股冷风忽然灌进来,吹得陈竣打了个哆嗦。 他心底涌起强烈的不安,来不及想别的,重新按下十五层按键,接着长按关门键,想要快些把电梯关上。 电梯门缓缓闭拢,陈竣微微松了口气,安慰自己应该只是普通的电梯故障。 不过事后他还是得好好问问物业公司,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维修检查的,竟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然而就在电梯门只剩一条缝隙时,一只手突然从外边猛地伸进来。那手惨白惨白,速度极快,一把抓住陈竣的手,尖利的指甲几乎嵌进陈竣肉里,企图将他拉出电梯。 电梯顶部,灯光又开始剧烈闪烁,周遭明明暗暗,气氛吊诡。 陈竣吓了一大跳,那只手又硬又冷,力大无穷,他根本没办法反抗。 电梯门因这番动作缓缓打开,透过拉开的缝隙,陈竣看到张面目狰狞扭曲的脸,正阴恻恻地紧盯着他。 情急之下,陈竣猛地想起兜里还有之前买的符箓,这时候他也不管有用没用,咬着牙从兜里取出叠成三角的符箓,直接用力拍到女鬼手上。 符箓碰到女鬼的瞬间,对方猛然发出恐惧的惨叫声,凄厉尖锐。 伴着惨叫,女鬼身影完全消失。 电梯内的灯瞬间恢复如常,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陈竣却仍心有余悸,他看着手臂上明显的淤青和地上化为灰烬的符箓,哪怕再不愿承认,也知道他这是真撞鬼了。 刚刚要不是魏冬的符箓,他说不定会死在电梯里。 濒死的感觉实在太过真实,陈竣从电梯走出来,准备走楼梯下到十五楼去。 他边走边从包里翻出之前随意塞进来的纸条,并庆幸当时没扔掉。 纸条上写着魏冬的联系方式,陈竣看着那串手机号码,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 * 凉城大学毗邻凉城市区,占地面积很广,走入校区范围,周遭来来往往的都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满眼青春气息。 魏冬来学校报道后,就立刻请了几天假回老家,连行李箱都是林晓屿拿去寝室的,对校园并不怎么熟悉。 他边走边问旁边同学,惹来许多注视的目光。魏冬个子高挑,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往那一站就很瞩目,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还有女生想偷偷拍他照片,只是不知为何,拍的时候手机总会出现莫名其妙的问题,导致拍摄失败。 魏冬并没注意到这些,他顺着同学指的路,很快顺利找到男宿舍楼。宗教系招生人数很少,因此没有单独的宿舍楼,只能和其他专业的学生住一起。 他手长脚长,三步并两步爬上四楼,开始挨个看寝室门牌号,没一会,在走廊尽头找到了409寝室。 到学校前,魏冬刚和林晓屿联系过,对方说正在做兼职,得晚点回来,让他到了直接敲门,有室友在。 想到这,魏冬确认了下门牌号,抬手敲响寝室门。 门内很快响起道声音:“马上来,等会啊。”声音不知为何听着有些耳熟。 魏冬没多想,听见里边传来穿鞋的声音,脚步声逐渐逼近,很快房门被拉开。 门打开的瞬间,魏冬和室友四目相对,一时间都愣住了。 但短暂的愣怔后,魏冬迅速反应过来,扑过去就想抓住周岐,边怒气冲冲道:“居然是你!骗子,把我钱还来。” 周岐飞快往后一躲,避开了魏冬的攻击范围,随后从旁边企图离开寝室。 魏冬没想到能在这碰到周岐,之前被坑的经历再次浮现脑海,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宁鹫,帮我拦住他!” 周岐听到“宁鹫”二字,脸色蓦地一变。 他眼前旋即出现道熟悉的人影。宁鹫身材高大,气势凛然,他冷冷睨了周岐眼,伸手往前轻轻一指。 一股强大的力量顷刻迎面袭来,周岐不敢直接对上,无奈仓皇退回寝室。 哪知这一退,魏冬已经恼羞成怒冲上来,一把将他直接按到了地上。 “真没想到,还能在这遇见你,你原来真是我同学啊。”魏冬咬牙切齿看着周岐,恶狠狠道:“你个骗子,赶紧把钱退给我,事没办成,你还想卷了钱跑路?想得可真美。” “什么叫卷了钱跑路,那五千是法器费,你知道我那晚损失了多少法器吗?”周岐喊着冤,边悄悄观察宁鹫。 他身体绷得很紧,指尖更悄然夹住张符箓,以防万一:“魏冬,你先冷静点,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跑的,那我打不过他,我不跑,肯定早就没命了,你是他媳妇,他不会杀你,可不代表不会杀我。而且我看你俩现在挺好的啊。” “好什么好。”魏冬嘟囔着,宁鹫在这,他没敢多说,暗道那是周岐不知道他所面临的糟糕处境。 他一个大男人,还得时刻提防被别的男人占便宜,他找谁说理去。 “废话少说,赶紧退钱。”魏冬懒得和他废话,伸手道。 周岐还想和魏冬讲道理,毕竟那晚他损失的法器不少,虽说阵法失败了,但他也尽力了,这笔钱怎么说也不该退。 但他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魏冬察觉到,给率先堵住了:“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退钱,二,宁鹫上。” 仗着宁鹫在,他现在浑身是胆。 宁鹫:“?”这话怎么听得不太对劲。 周岐小心看了眼宁鹫,想到那晚的经历,直犯怵,无力控诉道:“你们俩欺负我一个人,这不公平。” “谁要和你谈公平。”魏冬下最后通牒:“赶紧说,选什么?” 周岐看看宁鹫,再看看魏冬,哪还有得选,欲哭无泪道:“退,我退,马上就退。” 第16章 当着魏冬面,周岐极不情愿地转了账,有宁鹫在,他心里实在发慌,寝室这会是待不下去了,索性找个理由出去了。 周岐前脚刚走,林晓屿后脚就打来电话,叫魏冬下楼,说在宿舍楼下等他,一块出去吃饭。 魏冬把背包放在床上,转身出了寝室。 他往楼下走,想到林晓屿胆子小的事,正准备叮嘱宁鹫几句,才发现身边已然不见他的身影,也不知道什么悄然离开了。 宁鹫不在更好,魏冬乐得自由轻松,连心情都好上许多。 他走到楼下,一眼看到了站在树底下的林晓屿。 林晓屿长着张娃娃脸,皮肤白皙,加上一头天生的自来卷,看起来很可爱。他异性缘也一直很好,只是女生对他产生的大多是保护欲,而非爱情。 “冬冬,你总算回来了。”看到魏冬,林晓屿立刻朝他飞奔过来:“我这些天都快想死你了,没有你的日子,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够了够了。”魏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手搭着林晓屿肩膀,边捏捏他的脸:“我看你过得挺滋润的啊,还长胖了。” “哪有长胖,我这是天生的,又减不掉。”林晓屿边说边小心打量着周围:“冬冬,你那冥婚对象这会没在吧?” 魏冬摇头道:“没有。” 林晓屿这才放心,恢复笑脸,兴致勃勃拉着魏冬:“走走走,我听说学校门口有家特好吃的火锅店,我刚刚结了工资,请你吃。” 魏冬闻言很是感动,对林晓屿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仗义!” 大热天的,火锅店冷气开的很足,毫不吝啬电费。里边来吃饭的学生也很多,正是吃饭的点,要不是林晓屿提前拿了号,这会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这儿的生意一直爆火,我早就想来吃了,可又没人一块。”林晓屿边说边把菜单递给魏冬,爽快道:“你这段时间辛苦了,来,随便点。” 魏冬接过菜单:“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锅底和菜品送上来后,两人先专心干了会饭,才聊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对魏冬的悲惨遭遇,林晓屿深表同情,但现在连大师都没办法,他们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 “对了,你刚说通过这件事,想到个好的生财之道,到底什么意思?”林晓屿好奇问。 魏冬低声道:“我现在不是能看到鬼、抓到鬼吗,我还试验过,我画的符对鬼真有用,所以以后除了卖符,我们还可以拓展驱邪捉鬼业务。这生意可比卖符赚钱得多,随便捉个鬼,万把块钱就到手了。” 林晓屿被他说得也很心动:“可是我怕鬼……” “这好办,你就负责卖符和找客户,捉鬼的事交给我。”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富贵险中求。”魏冬道:“而且鬼也没你想的那么厉害,只要不像宁鹫那样,应该没问题。” 林晓屿将信将疑点头,对他来说,“鬼”这个字就够吓人的了。 “可是我们上哪找客户?”风水堪舆大多是家族传承,哪怕遇到麻烦,也是上归灵或寻求大门派天师帮助,怎么会找既非天师又没授受符箓的他们。 魏冬也在想这个问题,正准备说什么,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他接通电话,发现打过来的正是陈竣。 电话里,陈竣和魏冬说起下午在电梯里遇到女鬼的事,说多亏那符箓,否则自己肯定没命了。 他说完还认真道了歉,说他之前不该误会魏冬,没想到魏冬竟是深藏不露的大师,是他眼拙了。 魏冬哪是什么大师,连忙谦虚了几句。 陈竣紧接着又说起正事:“我打电话来,是想问问,不知道你明天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来趟家里,看看我这事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 这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魏冬连道:“你稍等,我看看。” 他说这话时,林晓屿已经默契地将课表找出来,递给魏冬看。 魏冬看了眼,道:“我明天下午过来吧。” 陈竣闻言连连道好,说会把家里地址发给他,又让他下午出发时和自己说一声。 两人商议好后,魏冬挂断电话,笑着朝林晓屿摇摇手机:“生意这不是就来了吗。” 有了第一桩生意,两人信心倍增,拿起饮料碰了碰,都很干劲十足。 吃完饭,两人回到寝室。 魏冬见寝室还有张床空着,便随口问了下林晓屿。 林晓屿对这位室友也并不了解:“别说你,开学这些天,我都没见过他几次,听说他是艺人,和公司签了约的,经常要拍戏或出席活动,不知道怎么会报这个专业。反正他每次出现都戴着口罩、帽子,我到现在也没见过他的脸,特别神秘。” “还有位室友叫周岐,你下午应该见过了吧?”林晓屿说着边纳闷道:“奇怪,他不是说今天没工作吗,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魏冬当然知道周岐为什么现在还不回来,了然道:“他今晚应该是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魏冬表情一言难尽道:“因为我刚跟你说的那坑爹的大师,就是周岐。” “啊?”林晓屿显然没料到两人还有这种渊源,瞪大了眼,不可思议道:“但周岐真是青云观的弟子啊,他很厉害的,天赋极高,连老师都对他很客气。要是连他都没办法,只能说明宁鹫真的很难对付。”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魏冬叹了口气,他哪能不知道宁鹫的难对付程度,这人不仅能无视锁鬼阵、无视符箓,还不畏惧阳光。要不是亲眼所见,魏冬真没办法把他和鬼联系在一起。 提到宁鹫,魏冬顿觉心塞,连忙转移了话题,和林晓屿聊了会别的。 他边聊天边去洗漱,洗漱完躺床上,因为太累了,没一会就睡着了。 睡到半夜,魏冬翻了个身,突然发现身边多了什么,导致床上拥挤的很,他整个人几乎贴在了墙上,挪动一下都难。 他本来睡意正浓,瞬间给吓醒了。 透过阳台外黯淡的光线,魏冬看到他旁边不知何时多躺了个人。那人一头黑发,凌乱铺开,五官轮廓锋锐凌厉,皮肤白如美玉,赫然正是宁鹫。 魏冬本是背对着他的,这一翻身刚好翻宁鹫怀里,宁鹫手还极自然地顺势揽住他腰,两人面对着面,相距不过几厘米,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出于本能,魏冬想都没想,一脚直接踹了过去。 宁鹫没防备他会来这出,直接从床上被踹了下去。 魏冬踹完才想起这是上床,连忙往下看,就见宁鹫站在地上,正满是戾气地看着他。 魏冬又怂又气:“我这是本能反应,谁让你不说一声就跑我床上来。” 宁鹫强调道:“我们成婚了,睡一张床是理所当然吧?” “成婚了,也得讲究个你情我愿吧?”魏冬大脑飞快运转,思索着应对之策:“再说你聘礼都还没凑齐呢。” 宁鹫:“……” “那我之前还帮你要回了五千块,你让我上床睡会,就当抵消报酬,怎么样?” 魏冬犹豫了下,勉强被说服:“就这一晚?” 宁鹫自然不想就这一晚,但看魏冬的表情,要是说别的,他都该跳起来咬人了。 “嗯,就这一晚。” 魏冬勉为其难点点头,往里边又挪了挪,恨不得贴墙上:“那你上来吧。” 宁鹫微微叹了口气,深觉任重道远。 今晚是如愿以偿了,下次又该找个什么理由呢。 实在愁人。 他这么多年没碰到过的坎坷挫折,竟都应在了魏冬这。 * 身旁躺着危险人物,魏冬本是撑着不想睡的,哪知道后边实在太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醒来时,身边已经不见宁鹫身影。 他睡眼惺忪坐起身,揉了揉头发,发现林晓屿坐在床边,顶着大大的黑眼圈,正一脸惊悚诡异地直勾勾盯着某处。 “你干嘛呢?”魏冬惊讶问。 “冬冬,你可算醒了。”林晓屿抓着栏杆,欲哭无泪道:“我昨晚后半夜醒了,发现个很可怕的东西,吓得没敢再睡。” 魏冬满脸写着疑惑不解。 林晓屿指着床底,嗓音颤抖道:“你能看到那个蛋吗?我刚开始以为只是普通的蛋,哪知道它居然会动!你见过会动的蛋吗,这会不会是妖怪?我们该……该怎么办啊?要不要报警?” 魏冬听到“蛋”这个字,心头顿时涌起不妙的预感。 他转过头,果然看到墙角处缩着个灰不溜秋的蛋,正是宁鹫送他的那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溜进背包的,他一路竟都没察觉到。 “我觉得,”魏冬走下床,从床底揪出阴魂不散的蛋,一脸认真提议道:“不如把它煮了吃吧。” 第17章 就疑似妖怪的蛋到底能不能吃,魏冬和林晓屿认真讨论了十多分钟,最后因为宿舍没有适合煮蛋的工具,两人遗憾打消了念头。 幸运捡回条命的蛋藏在角落,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这回彻底没了反应。 去上课前,魏冬把蛋塞进抽屉里,警告它不许乱跑,这才离开。 他和林晓屿去上完课,又一块吃过午饭,随后便出发去陈竣家。走之前,还给陈竣发了条消息。 陈竣居住的富人区离学校路程挺远,魏冬按着导航坐车,转了三趟公交才抵达目的地。 他刚从公交下来,陈竣也打来电话,说他从公司过来了,马上到小区。 两人在小区外碰头,魏冬紧接着上了陈竣的车。 陈竣眼下青黑,一看就没睡好,满身疲惫,见到魏冬苦笑道:“前段时间公司筹备的项目刚动工,就有工人没系好安全绳受伤。我这刚去了医院回来,还好人没事,也和家属谈好了赔偿金……魏先生,之前在飞机上是我孤陋寡言,说的话你别见怪,昨天要不是你给我的符,我肯定早没命了,所以今天麻烦你,替我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在作祟,酬劳什么的都好商量。” 有他最后这句话,魏冬顿时放心了,认真道:“陈先生,你放心,我来就是解决这事的,要真有什么邪祟,我绝不会放过。” 经过昨天的事,陈竣对魏冬已是全然信任,当即又和他详细说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据陈竣说,一切都是从他两个月前,回了趟老家开始的。当时他特意带着家人回家祭祖,只待了两天就回来了。 哪知道回来以后,就频频发生怪事。先是晚上总听见走动的脚步声,起来却什么都没有,后来还经常出现幻觉,看到来来往往的人影。 他去看过医生,对方只说是精神压力过大,让他放松心情。 为这些事,他整个人被折磨的都快神经衰弱了。老婆也抱怨诸多,毕竟她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听见过。后来怕女儿受到影响,半个月前,老婆就带她回了娘家。 除此外,他工作上也事事不顺,原本寄予众望的工程,开工以来,却频频有员工因为意外受伤,简直邪了门了。 陈竣以为是祭祖时冲撞了什么,前两天还特意回了趟老家,没想到回程时,恰好在飞机上碰到魏冬。 “还有昨天。”陈竣说起这事,现在还心有余悸:“我明明按的十五层,但后来查监控,却显示我按的是十八层,这也太邪门了。” 魏冬点点头表示了解,没多说什么,只道一切等上去了再说。 车停在外面,魏冬和陈竣下了车往电梯旁走。 哪知道这么巧,在这还能碰到周岐。 周岐旁边,站着个身材很好、穿着贵气的中年女人,满面愁容,见了他们也露出惊讶神色。 “老公?”她奇怪问:“你怎么回来了?” 陈竣疑惑看了眼周岐,解释道:“最近不是总发生怪事,我觉得不对劲,所以请了位大师过来看看,这位是?” 女人还没开口,周岐打量着魏冬,先语气夹着不悦道:“柳小姐,你们请这么多人,莫非是信不过我?” “这怎么会?我也没想到我老公会请人过来。”女人急忙解释。 随后又和陈竣介绍道:“老公,这位是青云观的周道长,是我托人特意请过来的。周道长道法高深,肯定能解决这段时间发生的怪事。” 陈竣闻言看看魏冬,又看看周岐,一时有些为难。 周岐自魏冬出现后,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手里拿着罗盘,早不动声色感知过,知道宁鹫此时并不在魏冬身边。 “大师?”周岐打量着魏冬,语气不太友好。他怎么不知道,玄学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位大师。 因为宁鹫的事,魏冬对周岐也颇有成见,觉得对方不过是背景强,论实力未必有他厉害。 他开口道:“既然碰上了,那就各凭实力?” “好啊。”周岐爽快答应,伸手指了指电梯:“那就先从电梯女鬼开始吧,比谁能先抓住。” 他这话明显带着挑衅,显然还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 要是宁鹫在这,周岐还得顾忌几分,现在宁鹫不在,他可不信魏冬真懂什么驱鬼,多半是过来招摇撞骗的。 陈竣和柳静容此时也看出两人之间像是不对付,站在旁边没敢说话。 听他们说要抓电梯女鬼,都默契地往后退了好几步,离电梯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 这时,电梯抵达一楼,门往两侧打开。 魏冬瞥了眼周岐,当先走进电梯,毫不畏惧他提的挑战。 周岐亦紧跟着进入电梯。 两人各站电梯两边,离得远远的,魏冬顺手按下十八层按键,并随时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状况。 然而两人从一层坐到十八层,期间电梯运行一切正常,根本没有任何反常的情况。 没办法,他们又只能回到一楼。 电梯外,陈竣和柳静容还紧张等着,见了他们就问:“两位大师,怎么样了?抓住那女鬼没有?” 周岐摇摇头,看向陈竣:“陈先生,麻烦你和我们一块上去吧。我觉得那女鬼会现身,或许和你有关。至于柳小姐,为了安全着想,先在楼下等吧。” 柳静容听说陈竣要去,满脸担心,也想跟着一起去,被陈竣及时劝住了,让她放心,说有两位大师在,他不会有事的。 陈竣进入电梯后,三人又重新往十八层走。 周岐一手拿着罗盘,边往电梯内洒香灰,并时刻注意着罗盘的走向,气氛也因此变得凝重而紧绷。 相比之下,两手空空没任何行动的魏冬就显得不那么专业了。 而有陈竣在,这次的情况果然不同。 电梯还没到十八层,里边的灯就剧烈闪烁起来,轿厢摇摇晃晃,发出阵阵猛烈撞击声,像是有什么重物在疯狂冲撞。 陈竣被这动静吓了跳,背抵着轿厢,紧张得脚直发软,强忍着才没喊出声来。 伴随着剧烈闪烁的灯光和颠簸摇晃的撞击,电梯停在了十八层。 电梯门打开,外边走廊空荡荡的,一阵阴风猛然灌进。 周岐手上,罗盘指针开始毫无规律地疯狂乱转。他神情严肃,迅速走出电梯,边往走廊上洒着香灰。 香灰在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紧接着,在闪烁的灯光下,三人分明看到,那香灰上忽然凭空出现了个脚印。 脚印踩在香灰上,还沾着鲜红的血迹,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脚印迅速出现。 陈竣瞪大眼紧盯着那些脚印,受惊过度以至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脚印一个个凭空出现,这幕看起来诡异又危险。 周岐看着不断逼近的脚印,瞥了眼魏冬,收起罗盘,从包里取出几枚古铜钱,压低声音道:“想活命的话躲后边去。” 魏冬愣了下,嘟囔道:“你瞧不起谁呢。” 他说完赶在周岐动手前,一下冲了出去,拦在女鬼面前,攥紧拳头便狠狠一拳揍去。 女鬼大概没想到会有人这么简单粗暴,始料未及,一下被揍飞出去。 早在走出电梯时,魏冬就看到了走廊上的女鬼。 女鬼浑身血淋淋的,裙子也被染成红色,面目狰狞,浑身裹着极强的黑色怨气。 他没急着动手,本是想看看周岐要怎么解决,哪知道竟被周岐鄙视了,这魏冬可不能忍。 女鬼被揍飞后,看魏冬的眼神满是警惕,仿佛也知道碰到硬茬了,立刻就想逃跑。 走廊一边是魏冬,一边是周岐,比较之下,女鬼还是毅然选择了周岐那边。 魏冬此时想追已经来不及,怕女鬼真跑了,情急之下只能寄希望于周岐:“她想跑,快拦住她。” 周岐微微蹙眉,低下头,看到面前的香灰上,赫然出现了两个脚印。 他没多犹疑,以极快的速度将三枚古铜钱抛了出去,接着迅速取出符箓掐诀念咒。 随着咒语响起,那三枚铜钱直接停在半空,宛如特效般,凭空形成道金色的屏障。 女鬼猝不及防,迎面一头撞上金色屏障,狠狠摔飞出去。那金色屏障有驱邪之力,女鬼浑身裹着的黑色怨气被其灼烧,魂体肉眼可见地虚弱起来。 魏冬往前快走几步,将女鬼一脚狠狠踩在地上,冷声道:“总算抓住你了,看你这下还往哪跑。” 他说着又看向周岐,夸赞道:“刚刚配合得不错,我收回之前对你的成见,你的确挺厉害的。” 要不是周岐,这女鬼就跑了,一码归一码,魏冬还是讲理的。 周岐没说话,他眼神透着怪异,看看魏冬,又看看疑似被他踩着的女鬼。 “你能看到她?还能直接碰到她?”他匪夷所思问。 周岐表情写满震惊和不可思议,像是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他反应实在太大,魏冬反倒愣了下,有些茫然不解。 他脚踩着女鬼,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反问道:“这不很正常吗?难道你不能?” 第18章 神特么正常,周岐被这凡尔赛式的发言给弄无语了,他自小在道观长大,怎么从不知道这事很正常? 但见魏冬是真不懂,无奈之下,周岐只能给他科普:“正常情况下,人是看不到鬼的,只有三种情况例外,一是天生阴阳眼,二是借助法器,三是鬼道行颇深,足以显现魂体。但你的情况,显然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更别说你还能对鬼采取物理攻击,这我还闻所未闻。” 他说着顿了顿,仔细打量着魏冬,用怀疑的眼神问:“你真是人?” 魏冬瞥他眼:“废话,我当然是人。” “那不应该啊。”周岐满脸怀疑人生的表情,边朝魏冬走近,边举起手将手腕戴着的铜钱贴近魏冬。 铜钱与魏冬眉心相触,并没产生任何异常反应。周岐看着这幕,表情霎时更困惑了。 魏冬蹙眉盯着他手腕用红绳穿成的几枚铜钱:“你这是干嘛?” 周岐稍稍抬起手:“这是五帝钱,为五帝在位时铸造,历经万世,具帝王之威,能驱邪除祟。你对它没反应,说明的确是人。” 魏冬一时无语:“我本来就是人,和宁鹫冥婚前,我根本看不见鬼,现在会这样,恐怕也与宁鹫有关吧。” 周岐见魏冬一脸满不在乎,还有些懊恼,不禁幽怨、钦羡道:“你是不知道这技能有多好,天师通过法器,无非是想寻鬼踪迹、驱除恶鬼,但你却无需借助法器就能做到,我要有这两项技能,还愁买不起法器吗。你说宁鹫还需要小弟吗?有机会不如你替我引荐引荐?” 魏冬颇为无语,周岐这变脸速度也未免太快了,果然有奶就是娘啊。 “你们天师不是除鬼的吗?还能和鬼合作?” 周岐煞有介事道:“鬼也有好坏之分,一般来说,厉鬼大多怨气深重,没什么理智,但宁鹫显然不同,你看他那模样,像是有怨气的样子?虽然我暂时还摸不透他的身份,但他绝非普通的鬼。” 两人说着话,俨然把脚下的女鬼抛到了脑后。 陈竣一头雾水听着,这时不得不小心翼翼提醒道:“两位大师,咱们能不能先解决这女鬼的事?” 经他提醒,魏冬和周岐才想起脚下的女鬼。 “说吧。”魏冬低头看那女鬼:“为什么要害陈竣?” 女鬼被魏冬踩着,一直企图逃跑,但都以失败告终。 她浑身裹着浓黑的怨气,整张脸都模糊难辨,恼羞成怒声音尖利道:“他神魂不稳、满身阴气,躯壳最适合温养魂体,不只是我,这整栋楼的恶鬼们,可都虎视眈眈觊觎着他。你们这些小天师,敢坏我好事,我饶不了……” 她狠话放到一半,被魏冬一脚用力给踩了回去,憋屈地阴沉着脸,要是眼神能杀人,魏冬这会都死几百遍了。 魏冬听完她的话,转头看向周岐。周岐动了动手上的符箓,示意他都听见了。 “你叫什么?”周岐问。 女鬼恶狠狠瞪着周岐,被魏冬警告般踩了脚,才道:“宋慧。” 周岐立刻问陈竣:“你认识个叫宋慧的年轻女孩吗?她以前应该住在十八楼。” “宋慧?”陈竣认真想了想,猛然想起来什么,恍然道:“我想起来了,两年前,十八楼的确有个叫宋慧的女孩失踪了,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警察来过好多遍,但都没找到人。她父母伤心过度,没多久就搬走了……” “失踪?那些警察都是废物,我的尸体至今还在电梯井底,无人收敛,我好恨!你们每天从我头顶上上下下,却没人发现我的尸骨!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所有人!” 宋慧表情狰狞,愤怒咆哮着,尖利的声音刮擦着耳膜,听起来极为难受。她显然已经丧失神智,只剩下汹涌极端的怨恨。 魏冬瞥了眼旁边的电梯,很难想象这底下竟藏着具至今无人发现的尸骨。 “你怎么会掉下去?” 宋慧整个人被黑气密密包裹,怨气几乎凝为实质:“我怎么知道。那晚我只是和那两个老东西吵了架,一时没注意,门刚开就进去了。都怪那两个老东西,我不就偷他们点钱花吗,在那叽叽歪歪、没完没了,还说我败家,他们要是爽快给我,我还用得着偷?反正迟早都是我的,早点给了不是一样?” 她字字句句都是对身边人的怨恨,仿佛整个世界都对不起她。 魏冬固然同情她年纪轻轻没了性命,却也无法苟同她这些言辞。 “强词夺理。”周岐冷冷道。 他说着从包里取出个小葫芦,小葫芦上刻满了繁复的符文。 “先收了,等出去再说。”周岐将葫芦口对准女鬼,念动咒语,宋慧立刻被收入其中。 魏冬看着那小葫芦,很是心动。 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周岐爽快地又掏出个小葫芦抛给他:“送你了。” 魏冬拿着小葫芦,不好意思道:“这怎么好……” “没事,这葫芦不值钱。”周岐道:“我们道观大把的,要多少有多少。” 听他这么说,魏冬顿时安心了,没再多说什么,将小葫芦收了起来。 * 解决电梯女鬼后,魏冬和周岐决定联手合作。三人避开宋慧出事的电梯,乘坐另一架下楼,直奔陈竣家。 刚到陈竣家门口,周岐手上的罗盘指针便疯狂乱转。与此同时,他手腕戴的五帝钱也发出微微颤动,提示里边危险重重。 “整栋楼,就属这儿阴气最重。”周岐说着问魏冬:“你能看到什么?” 魏冬打量着周围,道:“黑气,很浓很浓的黑气,这整条走廊都是。” 周岐闻言警惕起来:“普通的鬼,五帝钱是没反应的,现在连它都被影响,这里边肯定是个难对付的大鬼,进去后小心点。” 陈竣站在旁边,听见这些话脸色煞白,想到这些天他都和鬼生活在同一空间下,顿时脚都软了。 魏冬看了眼陈竣,有些同情,拍拍他肩膀:“开门吧,先进去看看。” 陈竣点点头,满脸紧张地输入密码,将门打开。 门打开后,一股阴冷之气霎时迎面扑来。 大热天的,魏冬硬是打了个哆嗦。他走进房间,小心观察着周围。 和走廊一样,房间里边也到处弥漫着黑气。窗外艳阳高照,热气腾腾,房内却阴沉沉的,仿佛被什么无形地与外界隔开,连阳光都没办法照射进来。 “分头行动。”周岐看向魏冬。 魏冬点点头,见周岐四处观察着客厅,便动身往里边房间走,边警惕着不对劲的地方。 陈竣说怪事是从他两个月前祭祖回来后开始的,因此魏冬怀疑,这些事很可能和祭祖有关,没准是他无意间招惹到什么孤魂野鬼。 魏冬一间间房地查看,约莫二十多分钟后,拿着个精致小巧的木盒走回客厅。 木盒是他从收藏室找到的,陈竣一直有收藏的爱好,还特意腾了个房间放置古董。 “这东西是从哪来的?”魏冬问。 陈竣走过来:“这是我从拍卖会上拍下的,鉴定是唐朝古玉,收藏价值极高。” 他说着狐疑问:“难道它有什么问题?” 周岐也被魏冬拿的古玉吸引,接过木盒端详后道:“这叫玉蝉,而且很明显是块葬玉,古人爱将玉蝉含入口中作陪葬,为此又称含蝉。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最近发生的事,都是因为这含蝉。” 魏冬听着心惊胆战:“你胆子还真大,含蝉也敢往家里拿。” 陈竣一脸懊恼悔恨:“这……我哪知道啊,我只知道它是块唐朝的古玉,想着收藏价值高,就拍下来了,要知道这样,我说什么也不拍。” 周岐仔细打量着含蝉,若有所思:“含蝉虽是葬玉,但本身并没有太大危害。” 魏冬:“你的意思是?” 周岐神情凝重:“我怀疑,这含蝉内,可能藏着别的什么。这种阴邪之物,对鬼魂来说,是极好的温养之所……”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陈竣忽然靠近。 他表情狰狞凶狠,瞳孔内眼白被血红覆盖,猛地掐住周岐喉咙,将他整个人高举起来。 “黄头小儿,竟敢坏吾好事!”一声饱含威严的厉叱从“陈竣”口中发出。 附身陈竣的鬼戾气极重,满身携裹着杀气和威严,那是杀过无数人,从无数战场上浸染的。 周岐被扼住喉咙,脸色涨红,顷刻意识到这厉鬼道行极深,根本不是他们可以对付的。 “魏冬。”他艰难从喉咙里挤出句话:“快跑!” 魏冬紧咬牙:“废话,我能丢下你跑吗?” 他说完没片刻犹豫,迅速冲过去从背后用胳膊紧勒“陈竣”脖颈。 “陈竣”动作顿住,恼羞成怒,一把狠狠甩开周岐,力大无穷地拉开魏冬胳膊,将他用力掷到墙上。 魏冬撞到墙上,重重跌落地上,他捂着心口,没来得及多想,周岐已解下五帝钱扔给他:“用这个。” 他说完话,又取出几枚铜钱,掐诀念咒。 铜钱燃起熊熊烈焰,齐齐攻向“陈竣”。与此同时,魏冬也持五帝钱,准备从旁侧进攻。 “陈竣”眼白猩红,脸上青筋迸起,满身杀戮之气。 铜钱燃起的烈焰逼近时,他陡然凭空抽出把长剑。长剑现身时,阴风呼啸,万鬼同泣,那是亡于剑下的阴魂。 剑上印着密密麻麻的鬼影,将铜钱顷刻逼退。“陈竣”旋即转身,一剑朝着魏冬高高斩下。 剑势凶猛,魏冬不得不飞速退避。饶是如此,手臂也被剑刃划开条口子,黑色怨气立时想往里扎,但不知为何,碰到血液时又顷刻消散无踪。 “这也太凶残了,根本打不过啊。”魏冬靠近周岐,冷汗都出来了:“现在怎么办?” 周岐满眼警惕,也想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冤枉地死在这儿吧。 “对了,宁鹫呢?”他猛然灵光一现,问:“他不是总跟着你吗?快叫他出来帮忙啊。” 魏冬无奈:“他不在这,我刚试着叫过,根本没反应。” “没反应是因为你叫的不够亲密吧?”周岐提议道:“你不如叫亲密点,什么宝贝、老公之类的,相信我,没男人能抵抗住这种诱惑。” 魏冬险些被他这歪主意给气笑了:“去你的,什么老公……” “哎。”出人意料地,一道声音忽地响起。 魏冬睁大了眼,看到宁鹫凭空出现在身旁,云淡风轻,连看都没看那厉鬼一眼,只含笑望着他,勾唇道:“冬冬,你叫我老公,叫的可真好听。” 第19章 “……”魏冬平白无故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岐连忙悄悄往这边挪,对魏冬一阵挤眉弄眼,意思是在说,看,我说的没错吧? 魏冬心里一阵憋屈,拿宁鹫没办法,于是不动声色地抬起脚,狠狠踩向周岐。 周岐被踩住,明明痛得要死,还得装出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脸都快绷僵了。 宁鹫那话说完,很快注意到魏冬手臂的伤口。 伤口不浅,这会血还没止住,沿着他胳膊蜿蜒流下。他皮肤本就白,衬得那颜色愈发猩红艳丽。 宁鹫微敛瞳眸,唇边的笑刹那敛去,唇绷直,神情凶狠而吓人。 他垂眸注视着伤口,抬起魏冬手臂,边伸手轻抚过伤口处。 宁鹫的手修长笔直,抚过魏冬手臂,伤口顷刻间愈合。要不是手臂蜿蜒的血迹,根本看不出曾受过伤。 这幕对魏冬来说颇为神奇,跟变魔术似的,他看得目不转睛。 也就在这时,魏冬忽然发现,身后那被忽视的厉鬼终于忍无可忍,高举起鬼气森然的长剑,朝着宁鹫高高劈下。 长剑来势汹汹,被无数怨气深重的阴魂缠绕,携着可怖之极的威压。 魏冬隔着宁鹫,与那剑上万千狰狞哭嚎的恶鬼直视,心中骇然,连惊慌道:“宁鹫,小心——” 他喊话时,长剑已然落下,距宁鹫仅半米距离。而宁鹫背对着厉鬼,对这一切尚且全然不知。 一时间,魏冬呼吸都屏住了,不知该作何反应。他知道宁鹫很强,但这厉鬼同样不容小觑,也不知道宁鹫能不能对付的了。 厉鬼手持长剑,神情狰狞,满脸都是势在必得的狞笑。 但是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刹那冻结,化为惊慌失措的迷惘和恐惧。 他手上的长剑在劈开宁鹫之前,先被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架住,手的主人俯视着他,眼神高傲轻蔑,宛如高高在上的神明俯视蝼蚁。 紧接着,神明手指轻轻用力。长剑刹那竟如朽木,被一下从中折断。 长剑折断瞬间,万千剑下亡魂从其中疯狂窜出,室内霎时犹如黑夜,温度急速下降,阴冷至极。 周岐看到这场景,一时头皮都发麻了,他还从没一次性对付过这么多阴魂。 他第一反应是绝不能让这些亡魂逃出去,否则事情就麻烦了。 正准备祭出符箓,宁鹫却先他一步,捏了个简单的诀。他拉开道黑色的网,屈指一弹,那网迅速放大,直至将整个房间都笼罩其中,也将所有亡魂困于其中无法离开。 周岐从没见识过这种招式,竟无需借助法器,一时都看呆了。 困住阴魂后,宁鹫伸手抓向陈竣,厉鬼想要反抗,却被制得动弹不得,只能眼看着宁鹫将他一把拽出。 拽出厉鬼的瞬间,陈竣也晕倒在地。周岐连忙过去将他扶到一旁休息。 做完这些,宁鹫才转身看向魏冬,带着浓浓笑意道:“冬冬,你这么关心我,我真的很感动。但是你对我,是不是也该多点信任?区区蝼蚁,岂能奈我何?” 魏冬看了眼刚刚把他和周岐逼得无路可走的“蝼蚁”,对宁鹫也有了新的认知。他之前竟还找周岐来对付宁鹫,实在是过于天真。 “现在该怎么办?”看着满屋子乱窜跟赶集似的众阴魂,魏冬很是头疼。 宁鹫倒没觉得难办,他拿出手机,语气轻松道:“这种事,当然得找专业的人来。” 专业的人?魏冬和周岐心里都难掩好奇。 紧接着,他们就见宁鹫拨通了个手机号码,简明扼要说明来由后,又迅速挂断了。 “这就行了?”魏冬一脸困惑问。 他环顾周围,并没发现任何变化,正准备问宁鹫,耳边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满是鬼魂的房间里,不知何时悄然出现了五六道人影。这些人穿着白色官服,头戴官帽,见到宁鹫表情都异常惶恐、恭敬,似乎想说什么,却被宁鹫伸手拦住了。 “先把他们带下去。”他简明扼要道。 几人立刻听命行事,他们脸色煞白,办起事来效率却极高,个个手里拿着好几副手铐,没一会便把鬼魂统统拷了起来。 周岐认出这些是鬼差,也将葫芦里那女鬼一并交其带走了。 只是看着这场面,他和魏冬难免都目瞪口呆,俨然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没想到处理鬼魂的方式能这么简单粗暴。 众鬼差押着阴魂离开后,房间内重新归于平静,没了阴魂阻碍,炙热的温度从房外蔓延进来,温度亦逐渐升高。 魏冬心底有所猜测,问:“你刚叫来的那些,是鬼差?” 宁鹫颔首:“你们人间不是奉行有事找警察,我们自然也是如此。” 魏冬一时默然,他想象中的鬼差,是需要通过做法才能召来的,实在没见过像宁鹫这样,直接打电话叫来的,未免也太科技化了吧。 “所以,”他忽然想到:“你也是鬼差?” 宁鹫夸道:“聪明。” 魏冬想起那通电话和手铐:“现在冥府都这么高科技了吗?直接电话就能叫人来?” “当然,时代在进步和发展嘛。人间许多科学家死后,为冥府的基础建设做了很大贡献,现在除了太偏僻的地方,冥府都通电、通wifi,生活水平和幸福指数非常高。” 他兴致勃勃地说着,最后提到重点:“所以,现在在冥府生活,和人间并没有什么差别。我在那边有很多产业,你想要什么有什么,比现在强多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心动的话,不如和我一块回冥界?” 魏冬斜睨宁鹫,用沉默表示他对这提议半点兴趣都没有。 宁鹫表示很失望。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倒是周岐先反应过来。 此人变脸如翻书,知道宁鹫是鬼差后,立刻毫无原则地奉承起来:“宁大人,以前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今天多亏您,救了我们性命。从今以后,咱们就化干戈为玉帛,争取实现合作共赢……” 魏冬不着痕迹地踹了他一脚,用眼神示意,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周岐也迅速回给他个眼神,要什么骨气?这种时候,当然是抱大腿更重要。 魏冬无言以对,他没周岐这么乐观,想着宁鹫若是鬼差,只会更难对付,那他还有恢复自由的那天吗。 正说着话,陈竣醒了过来。他醒来时还很懵,只隐约记得些片段,弄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周岐见状连忙跟他解释了下来龙去脉。 当听说自己被厉鬼附身,陈竣脸都吓白了,一些片段从脑海闪过,心有余悸,连连和他们郑重道谢。 随后,他又想到什么,不解问:“可这厉鬼为什么不直接动手,而是这么故弄玄虚吓人?” 周岐想了想,认真解释道:“他的目的并不是杀人,而是想夺你躯壳,借机复活。鬼想夺生人躯壳并不容易,只有阴盛阳衰之时,才最容易夺取成功,你受惊后,神魂不稳,阴气会大肆入侵体内。幸亏今天及时制止,否则再晚几天,你就危险了。” 陈竣点点头,听得一阵后怕。 这间屋子被阴魂侵占过,周岐随后又在各处压了些符箓,以驱除阴气。只是经过此事,这屋子陈竣怕也是不敢住了。 临走时,为表感谢,陈竣递给魏冬和周岐每人一张卡,道里边各有五万块钱,算是他准备的答谢。 这笔钱对陈竣来说并不是什么大数目,两人也没怎么客气地收下了。 陈竣送他们下了楼,在一楼见到焦灼等待的柳静容。 魏冬和周岐便没让他们再送,独自走出小区。 周岐拿着含蝉准备回道观净化,这含蝉被无数冤魂寄身,本身已是不祥之物,不能再收藏或是佩戴。 魏冬则准备回学校,两人在小区门口分开。 周岐走后,就只剩下魏冬和宁鹫两个人。 小区外行人稀少,很是静谧冷清。 魏冬想起宁鹫出现的事,憋了这么久,总算有机会问他:“你之前是故意的吧?”否则怎么会出现的那么巧。 他这话没头没尾,宁鹫被问的愣了下:“什么?” 他说完对上魏冬带着谴责的眼神,瞬间读懂他想说的是什么,笑道:“当然不是,只是凑巧。我要是早到了,怎么会让你受伤。” 宁鹫眼神带着明显的歉疚和心疼,情意浓浓。 魏冬被他盯得莫名心慌,连忙移开视线,小声嘟囔道:“最好不是。” 他说着话,刚好走到公交站旁,在椅子上坐下后,拿出手机回复林晓屿发来的消息。 宁鹫也紧跟着坐在旁边,带着满满的期待问:“今天的事,你准备给我什么奖励?” 魏冬:“……” 他专心回着消息,哪能不知道宁鹫期待的是什么,索性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 当天夜里,魏冬迷迷糊糊睡着之后,感觉到宁鹫悄悄上了床。 他动作很轻,为不惊动魏冬,只占了小部分位置,半边身体都在床外边。 魏冬身体紧绷,身旁宁鹫的存在感实在太强,瞬间睡意全无。 他一会想分半边床给宁鹫也没事,一会只想把他踹下去,两股意识交战良久,魏冬最终什么也没做,只装作无意识地随意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往里面悄无声息地挪了挪位置。 第20章 警方接到匿名电话,称某富人区电梯井下有具女性尸体后,当即出动警力前去搜查。 让人震惊的是,电梯井下竟真有具尸体,且已高度腐烂,难以分辨面容,后经DNA鉴定,确定为两年前在小区内失踪后,一直没找到的宋慧。 新闻报道出来后,立刻引起社会极大的反响和议论,所施加的舆论压力也接踵而至。 但经过详细调查,却发现死者并非他杀,而是由于电梯故障,意外跌入电梯井中。当时排查故障的员工粗心大意,才导致尸体这么多年无人察觉。 事件热度持续了近半个月,许多人都对电梯产生了恐惧,各小区也纷纷对电梯加强检修,慢慢地,这事才无人提及。 下午没课,魏冬躺在床上,认真编辑着帖子,准备发到某灵异论坛,借此招揽生意。 他刚发完帖,林晓屿便兴致勃勃拿着手机凑过来,激动道:“冬冬,快看,快看,咱们凉城大学的校花和校草评选结果出来了。” 他打开的帖名为《凉城大学校花、校草终极评选大赛》,帖子是同学私下发的,但参与人数众多,投票相对也很公平。 林晓屿边说边往下翻,看到投票选出的校花名叫李菲,她一头长发,皮肤很白,五官精致,是那种一见就难忘的类型,她与第二名票数相差好几千,赢得可谓是毫无悬念。 相比之下,校草的评选就激烈的多,引起的争议也极大,第一名的易淳仅比第二名的魏冬多两票。 帖子底下,两人的支持者也吵了个底朝天。 3L:魏冬竟然输了,我不服啊!!!见过本人,超高超帅,颜值甩易淳十条街好吗? 4L:LS要不要脸,两人照片对比,谁更帅很明显吧? 10L:服了,拿糊照和精修图对比,LZ敢不敢放魏冬的高清照,这糊的脸都快看不清了。 20L:就是,严重怀疑LZ是不是故意黑魏冬,他真人好看百倍千倍啊!!! 30L:我是LZ,姐妹们息怒,不是不放魏冬的高清照,实在是派出去的人都没拍到,这是仅有的一张照片。 31L:我可以作证,这是真的,邪了门了,每次拍不是相机坏就是出意外,要是有人拍到魏冬照片,可以联系LZ,重金酬谢 林晓屿本来也很不服,但看着看着,表情忽然变得奇怪起来。 他凑近魏冬,很小声地问:“你说,这是不是宁鹫弄的?” 魏冬摇头,他根本不知道这事。不过他对这什么校草比赛本就不感兴趣,选上后肯定麻烦不断,现在没选上反倒是件好事。 “要真是他,”林晓屿兀自嘟囔道:“这占有欲也太可怕了吧。” 魏冬兴致缺缺,只是视线划过易淳那张精修照时,多看了对方几眼。 林晓屿继续和他八卦道:“我听说,易淳喜欢李菲,正对她发起猛烈追求。也不知道等他发现李菲正倒追你,会是什么表情。” 魏冬闻言一愣,满脸迷惘:“倒追?什么倒追?我怎么不知道?” “我就知道你没留意,不过也正常,我要有你这么张脸,我也懒得搭理那么多追求者。”他说着边提醒魏冬:“你这段时间在食堂,不是总能碰到个穿白色长裙的女生吗?她就是李菲,人都关注你好久了,你倒好,连记都没记住。” 魏冬想了想,隐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总能在食堂遇见,还和他打招呼,只是印象真不深,当时只觉得还挺漂亮。 “我以为只是碰巧。” “哪有那么多碰巧。”林晓屿煞有介事道:“这世上所有的巧合,都不过是有人蓄谋已久。只可惜,你身边有个宁鹫虎视眈眈,校花算是没戏了。” 他说着似乎觉得很惋惜,还叹了口气。 魏冬却没怎么在意,听着他八卦,边回复论坛帖子。 对他来说,谈恋爱什么的,只会影响赚钱的速度。 * 下午上完课,魏冬和林晓屿经过操场时,忽然被人给叫住了。 他转过头,发现叫他的是班长孟齐。孟齐叫住他后,边快步跑过来,揽着他肩膀道:“魏冬,咱班就差你了,来几场呗?还是老规矩,你打小前锋。” 魏冬之前和他们打过球,技术是得到大家一致认可的。 “跟谁打?”魏冬问。 孟齐:“金融系的,人基本不认识,就认识最高那个,好像叫易淳,是新评选出来的校草,你看那边,全都是他的小迷妹。全校都知道金融系的最瞧不起咱宗教学系,这场可不能输,得把场子找回来。” 魏冬往篮球场那边看了眼,一眼就看到了易淳。没办法,这人身高体壮,实在很难忽视。 他看到易淳的时候,易淳也看到了他,眉头瞬间皱的很紧,仿佛对魏冬的出现很反感。 魏冬清楚看到他眼底的厌恶,忽然笑了笑,道:“好啊。” 魏冬加入后,比赛正式拉开帷幕。说是友谊赛,但两边队友其实都在暗暗较劲,为了赢竭尽全力。 旁边看台上,慕名来支持易淳的女生很多,激动热情喊着易淳的名字,给他加油鼓劲。 魏冬的支持者也有一小部分,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原先准备来支持易淳的,在看到魏冬后,也有不少被他直接圈粉,现场临时倒戈。 没办法,球场上的魏冬实在太过耀眼,让人看得目不转睛,根本没办法移开视线。 魏冬最擅长的是三分球,命中率几乎百分百,他们队的人也很团结,各司其职,努力为他创造投篮机会,一时间,全场只能看到魏冬一个接一个地投进三分球, 他身上衣服被汗水打湿,动作矫健敏捷,白皙的皮肤浸着汗水,在阳光下仿佛会发光。 相比之下,易淳那边的队伍就太过逊色,每个人都想得分,导致分工一片混乱,全程被魏冬等人压着打,想翻身都难。 中场休息时,易淳故意往魏冬这边走,动手推开他,还恶狠狠地瞪了他眼。 易淳是奔着李菲去的,他加快脚步,边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对着李菲,脸上瞬间堆满殷勤的笑,关切道:“菲菲,你怎么来了?太阳这么大,你别站这,万一晒伤了怎么办?” 他见李菲手里拿了瓶矿泉水,顺手就想去接,哪知李菲却避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退。 这水显然不是给他准备的,李菲看着易淳,勉强挤出个笑,随后毫不犹豫转身走向魏冬。 到魏冬面前时,她脸上带着点羞涩,递出手上准备的矿泉水,声音温柔道:“魏冬,先喝点水吧。” 李菲穿一袭白色长裙,披着长发,妆容精致,能看出是精心打扮过的。她身材高挑,皮肤白,五官精致,相貌的确好看,不怪易淳见了她就走不动路。 魏冬多看了她两眼,视线转移到矿泉水上。 那刹那,他几乎能清楚感觉到易淳投过来的气愤到想杀人的视线。 他循着视线抬起头,挑衅般瞥了眼易淳,接过那瓶矿泉水,道:“谢谢。” 李菲不是第一次给魏冬送水,之前魏冬都没要,这还是第一次送出去,她顿时高兴得脸都红了。 易淳看着这幕,则是被魏冬明晃晃的挑衅气得快原地爆炸。 李菲红着脸走了,魏冬则拿着水往角落走。 角落处,林晓屿把这幕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关注的不是李菲,而是易淳。 “你认识易淳?”他奇怪问。 他了解魏冬,对方并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更不会无端挑衅,而且易淳看魏冬时的敌意,显然也不仅仅是因为李菲。 魏冬微侧头瞥了眼易淳,没多说什么,只意味深长地勾起唇,笑意冰冷:“我和他,渊源可深着呢。” 林晓屿没听懂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但见魏冬没准备解释,也就没再多问。 魏冬刚出了不少汗,又热又渴,他拧开瓶盖,刚准备喝水,矿泉水瓶却忽然被人夺走。 宁鹫身影悄然出现,不容置喙抢过矿泉水后,又递了瓶新的给魏冬,道:“喝这瓶。” 魏冬盯着手里新的矿泉水,一时有些无语。 他小声嘟囔:“都是新的,她又没喝过,至于吗?” 说归说,他还是拧开瓶盖,忙不迭灌了好几口。喝过水后,总算感觉又活过来了。 “当然至于。”宁鹫将夺过的矿泉水瓶放到一旁,神情不悦道:“她看你的眼神明显不对劲,总之,你以后离她远点,不许喝她的水、吃她的东西,想要什么和我说,我给你买。要是想看的话,你就看我。” 魏冬听着他的话,忽然想起林晓屿之前说的那句“占有欲真强”,表情不禁有些微妙。 “你有什么好看的?”他问。 宁鹫没说话,而是忽然走近,将整张脸近距离怼到魏冬面前,语气透着引诱,低声问:“不好看吗?” 他那张脸受尽上天偏爱,没一处瑕疵,好看到过分,这么近距离对着,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实在太大。 魏冬一时看走神了,恍惚应道:“好……好看。” 第21章 等魏冬回过神时,这话已经脱口而出。他不禁暗道宁鹫卑鄙,竟用颜值发起攻击。 宁鹫听着这话,瞬间心满意足,表情写满了得意。 魏冬偏过头,喝了口水掩饰心虚,不想搭理宁鹫了。 林晓屿从魏冬对着空气说话开始,就隐隐意识到什么,迅速和他拉开距离,并悄悄地警惕打量着对方周围。 只是他看来看去,也没发现半点可疑的端倪。 没多久,中场休息结束,魏冬又重新上了场。 他走进篮球场,转头望向看台时,看到宁鹫坐在最后一排,正定定地看着他。见魏冬望过去,还挥了挥手,冲他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魏冬收起视线,总觉得这幕场景哪怪怪的。他琢磨了下,没能想透彻,索性抛之脑后,迅速重新投入比赛。 上半场两队比分已经拉开了明显的差距,下半场魏冬等人的胜利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友谊赛宣布结束时,孟齐等人激动欢呼,很是振奋,相比之下,易淳等人则是精神萎靡、灰头土脸,没多停留地狼狈离开了。 临走前,趁着众人不注意,易淳还悄悄冲魏冬竖起中指,以口型放狠话道:给我等着。 魏冬微微一笑,手掌朝下对他勾勾手,丝毫不惧他的挑衅,大有放马过来的意思。 易淳怒瞪着魏冬,气得脸都黑了。 打完比赛,魏冬浑身是汗,准备回宿舍洗漱下。 他原本是准备和林晓屿一块走的,哪知林晓屿知道宁鹫也在后,坚决拒绝同行,说就不打扰他们了。 魏冬目送林晓屿跟被狗撵似的飞快离开,谴责了下他不仗义的行为,又幽怨地扭头瞥了眼宁鹫。 宁鹫表情无辜,是林晓屿自己要走的,和他可没关系。 “那个叫易淳的,似乎对你很有敌意。” 魏冬压低声音,语气平静:“我知道,他想玩,我自然奉陪到底。” 他说这话时,和刚刚驰骋球场时一样自信,眼底深处则透着冷冽的寒意。 宁鹫点点头,知道魏冬心里有数,便没多说什么,随后话题转到篮球场上,语气毫不吝啬地夸赞道:“刚刚你在篮球场时,特别帅,特别耀眼。我都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你身上,我也特别为你骄傲。” 他说着还伸手揉了揉魏冬头发,一副夸赞小孩的模样。 “废话,我不打篮球也特帅特耀眼。”魏冬骄傲道,并伸手拍掉了宁鹫摸他脑袋的手:“把你爪子拿开,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他这幅模样有些过分膨胀,但宁鹫却丝毫不恼,只觉得魏冬这样也挺可爱的。 两人边说话边沿着小路往宿舍走。 哪知从小路拐出去时,旁边却突然走出个女生,拦住了他们去路。 女生脸微胖,看起来很可爱,穿着白衬衣搭配短裙。 她看着魏冬,表情非常紧张,在她身后,还有几个看热闹起哄的同伴,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魏冬从小就帅,被女生表白的事没少经历,看到女生的瞬间几乎就猜到她想干嘛。 只是往常他总能平静对待,这会因为宁鹫在旁边的关系,不知怎的竟有些莫名紧张和不安。 “魏冬。”女生强压下紧张感,鼓起勇气道:“你好,我叫孙晴,是大一旅游管理专业的,我刚刚一直在看你的比赛,你打得特别好,我能不能加下你的……” 她话还没说完,头顶一只鸟忽然飞过,鸟屎正好结结实实砸在她头顶。 孙晴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拿手摸了下头发,瞬间整个人都快崩溃了,连微信都顾不上加,直接扭头就跑。 魏冬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扭过头去看宁鹫。 他严重怀疑这事是宁鹫干的,还有之前偷拍他时,那些突然坏掉的手机,肯定也和宁鹫脱不了干系。 宁鹫对上魏冬投来的怀疑的视线,表情相当平静:“只是巧合。” 魏冬:“……”我信你就怪了。 他深深觉得,要是哪天所有女生都对他产生了心理阴影,绝没有一个宁鹫是无辜的。 * 李菲最近有些烦。 她不确定魏冬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从那天魏冬接了她的水后,已经过去了三天。她仍然每天去食堂等魏冬,和他打招呼,制造机会相处。 就差把“我喜欢你”四个字刻脸上了,偏偏魏冬仍然无动于衷。 这让李菲一时间很纠结,不知道接下来是继续保持矜持,还是主动出击、一举拿下。 从图书馆出来,李菲经过花园,准备回寝室。 哪知走着走着,突然听到旁边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她原本没准备理会,却忽然听对方提到魏冬,她瞬间提高警惕,准备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通过声音,李菲分辨出其中一人正是易淳。 易淳因为上次篮球赛事件,显然对魏冬极其不满,一直骂骂咧咧,声称得找机会好好教训下魏冬。 提到魏冬,旁边一人忽然献策道:“易哥,你想教训魏冬,这还不简单吗,我听说,他刚选修了散打,哥你不是散打很厉害吗?等他上课时,你以切磋的名义过去,还不是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他说着顿了顿,又迅速道:“而且我刚查了下,下午就有散打课。” 易淳似乎也觉得这主意不错,笑道:“那还真是巧了。正好我有段时间没练了,可以趁机松松筋骨。这次我必须让李菲知道,他魏冬就是个没用的孬种。” 其他人连忙附和: “就是,魏冬哪能跟易哥你比,李菲是眼瞎才会看上他。” “易哥加油,好好教训下魏冬,杀杀他的威风!到时我们一定把易哥你的英雄事迹传遍学校。” “……” 李菲安静听着,没弄出半点动静,等他们离开后,才急匆匆走出花园。 她想的是,得赶紧找到魏冬,把这消息告诉他,以免魏冬吃了暗亏。 只是她几乎把学校找了个遍,都没能找到魏冬。实在没办法,她急得都快硬闯男生宿舍了。 恰好这时,她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李菲连忙跑过去把人拦下。 林晓屿被她拦下还很懵。 李菲着急问:“你知道魏冬在哪吗?” “他刚有事去校外了,你找他有事?”林晓屿一头雾水问。 李菲没多想,连忙把易淳的计谋和林晓屿说了下,希望他能转告魏冬,让他下午别去上散打课了。 林晓屿听说易淳准备去散打课上找魏冬麻烦,不仅半点不慌,还没忍住笑了起来:“谢谢你啊,不过你放心吧,魏冬不会有事的。他俩动起手来,遭殃的指不定是谁。” 李菲闻言不解,没太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她看来,易淳又高又壮,还曾学过散打,魏冬肯定不是对手。 她这么想着,忽然发现林晓屿调转了方向,径直往教学楼走,便好奇问:“那你现在去哪?” 林晓屿满脸兴致勃勃,语气激动道:“当然是早点过去,占个好位置方便看戏。走走走,你要没事的话,也一块过去吧。” * 魏冬走进散打课教室,在里边看到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易淳一身黑T恤,正站那和散打老师聊天,两人有说有笑,看起来非常熟络。 他还听到旁边几个学生在低声议论:“奇怪,易学长怎么来了?他大一不是选修的散打吗,这些课应该都上过了啊。” “我也觉得奇怪,不会是老师请他来助教的吧?” “有可能,听说易学长练散打很有天赋,老师都夸他厉害。” “……” 魏冬听着耳边的讨论,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易淳前几天刚跟他放过狠话,现在突然出现,怕是来者不善。 只是魏冬对此丝毫不慌,甚至有些激动和期待。 第一节 散打课,老师只教了些散打常识和基础招式,随后为让学生增加对散打的兴趣,他特意请易淳来做个示范。 易淳走上前,却没急着出招演示,而是看向老师道:“散打要两个人一起,出招拆招才有意思。老师,不如我再邀请个学弟上台,和我一块演示吧?” 这提议挺合理,老师也没说什么,点点头道:“不过学弟才刚开始上课,你得多让着点,点到为止,不能伤人。” “这是当然,老师您放心吧。”易淳一口答应。 他视线从底下学弟身上划过,最后停在了魏冬那。 “不如就这位学弟吧。”他邀请道。 在魏冬看来,他分明是故意为之。 魏冬表情略显为难,犹豫了下,摇头道:“学长还是重新挑个人吧。” 他的犹豫为难被易淳尽收眼底,于他而言,断定魏冬肯定是认怂、不敢,才拒绝上来和他过招演示。 他顿时更加嚣张得意,想着待会得狠狠给魏冬个教训,边故意挑衅道:“演示过招,肯定友谊第一,比赛第二,难不成,学弟是怕了?” 魏冬看了眼易淳,摇摇头,无奈叹道:“怎么可能?我不上去,是为学长着想。我这人爱较真,一旦动起手来,根本控制不了轻重,要是不小心伤到学长,那就不好了。” 这话对易淳来说无疑是羞辱,他气愤道:“你别太嚣张,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你确定要和我过招?”魏冬忧心忡忡,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易淳气势汹汹道:“少废话,尽管放马过来。我要是输了,绝不找你麻烦。” 魏冬唇角悄然上扬。 很好,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第22章 教室内,众学生立刻退到旁边,给两人留出宽敞的位置。 魏冬和易淳面对面站着,行过抱拳礼后,分别戴上拳套。易淳已经按捺不住,当先一记直拳砸向魏冬。 他这一拳速度快、发力狠,能看出来的确是认真练过的。 只是在魏冬看来,他的发力点明显不对,导致力量瞬间削弱,除此外,速度也太慢,他几乎能轻易捕捉对方的每个动作轨迹。 易淳来势汹汹,是打着速战速决、一击必杀的准备的,出拳后见魏冬直接吓得愣在原地忘了反击,他唇角高高扬起,满脸都是得意和傲慢。 在场所有人,除了林晓屿,此时全都为魏冬狠狠捏了把汗。 但在拳头快砸到魏冬前,易淳脸色忽然猛地一变,因为他看到魏冬动了。 他先是侧身避开正面攻击,接着抓住易淳来不及收回的手,双脚蹬地,腿挺直,降低重心,将其直接扛起,来了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 魏冬动作快速、发力迅猛,这招四两拨千斤,饶是易淳发觉到,也根本没办法阻止。 教室内诡异地安静了两秒,紧接着爆发出激烈的掌声,大家都被魏冬这出人意料的招式给惊住,纷纷赞叹。 一旁散打老师的脸上,也露出惊讶和称赞。 魏冬这招外行人或许不了解,他却清楚难度有多大,要把一个体重超过自己的人过肩摔,需要极稳的下盘和对身体肌肉的超强掌控力,若非练得炉火纯青,根本达不到这么完美的效果。 他原以为易淳已经算是天赋极高的,没想到和魏冬比起来,差距却实在太大。 教室外,几个吃了室友安利,过来偷偷看易淳的女生看到这幕,顿时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们视线不约而同转向安利的室友,满脸写着“你逗我呢”几个大字。 室友也一脸尴尬,没料到易淳会当众输的这么惨。 易淳听着周围的掌声、欢呼声,越发觉得丢脸,见魏冬背对着他,准备往外走,当即爬起来趁其不备准备偷袭。 他才不管什么规不规矩,此时满脑袋想的,都是怎么教训魏冬,绝不能让他好过。 易淳的进攻众人始料未及,魏冬都准备结束演示了,更是没有丝毫防备。 周围人瞬间都瞪大眼,有人喊着“小心”,有人屏住呼吸。 只是预料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易淳信誓旦旦以全身力量撞向魏冬,却被魏冬关键时刻弯腰迅速避开。 易淳身前失了目标,整个人重心不稳,直接往前重重跌去,摔了个狗吃屎,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给朋友安利易淳的室友捂着脸,只觉得丢脸至极,怕再看下去会心梗,连忙拉着几个室友赶紧溜了,她今天这波安利不仅没成功,还把自己也弄脱粉了。 易淳摔在地上,恼羞成怒,气得眼睛都红了,怒瞪着魏冬道:“魏冬,你个卑鄙小人!你是故意的吧?就想让我当众出丑!” 到这份上,他哪能不知道魏冬是扮猪吃老虎,设了陷阱等他往里跳。 魏冬一脸无辜:“这话怎么说的?是你先找我演示,我可好心劝过你,说我下手没轻没重,是你自己说没事,还说输了也不找我麻烦的。这么多人都听着呢,你可不能出尔反尔,难不成是输不起?” 周围人闻言也纷纷谴责起来。 “就是,人家刚都好心劝过了,是你自己非得动手,现在还来倒打一耙。” “刚刚还趁人不备想偷袭,也不知道卑鄙的是谁。”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狡辩什么,我都替你觉得丢脸。” “……” 李菲此时也忍无可忍,站出来道:“我可以作证。我之前经过花园时,亲耳听到易淳跟朋友说,要借散打课上演示的机会,给魏冬个教训。要不是魏冬实力强,今天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她这番话一出口,众人都始料未及,没想到这所谓的演示都是易淳的阴谋。那现在看来,他纯粹是活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体育老师紧皱着眉,也没料到易淳会动这种歪心思,他脸色难看,走上前语气严厉道:“易淳,你走吧。以后别来上我的课了,我这里不欢迎你。” 易淳黑着脸,几乎被周围的谴责声和唾沫淹没。他不甘心地狠狠瞪了眼魏冬,到底没敢多说什么,灰溜溜地迅速离开了教室。 他前脚走,后脚就有人将录好的视频传到学校论坛上。 帖子底下,当即被盖起高楼,全是花式嘲讽易淳的声音,都不带重样的。 一时间,易淳再度成了全校的名人,走哪都有人指指点点,犹如过街老鼠。 与之相反,魏冬却因为那则视频,斩获无数迷妹迷弟。甚至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取代了易淳的校草位置。 他长得好看,身手好,为人也坦坦荡荡,比阴险卑鄙、背后伤人的易淳不知好多少,这才符合众人心中的校草形象。 毕竟校草代表的不仅仅是荣誉,还是凉城大学的形象。 然而当所有人在那盖起万座高楼的视频帖下,讨论得如火如荼时,帖子却突然消失了。 与其一起消失的,还有与易淳相关的其他帖。学校论坛顿时变得干干净净,仿佛散打事件压根没发生过。 之前就有人传,说易淳的背景非同一般,这下算是有了实锤,毕竟要不是真的背景强大,怎么会连学校都颇为忌惮,还亲自出面删帖平息事态。 一时之间,也没人再敢发帖,怕真惹到什么强大势力,给自己招来祸端。 * 晚上十一点,魏冬和林晓屿坐在隔壁宿舍,听班长孟齐讲学校的怪谈。 通过之前的篮球赛,两个宿舍算是建立了革命友谊。 晚上一块吃过饭后,魏冬和林晓屿本想回寝室,却被孟齐拉着,硬要大家听他讲鬼故事,还说是凉城大学真实发生过的,他们肯定感兴趣。 为烘托氛围,增强沉浸式体验感,他还把窗帘也拉上了。 寝室内一片漆黑,唯有桌上点亮的一根蜡烛,提供黯淡的光亮。 六人围着桌子坐下,孟齐摆出架势,神秘至极道:“你们都知道,学校有栋废弃的女生宿舍楼吧?那栋楼是六年前修建的,建好后仅仅住了两年,就被废弃了。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有人果然被吸引了,好奇问:“为什么?” 孟齐环顾众人,对他们投来的好奇、期待的眼神很是满意。 他拉长调子,嗓音阴恻恻的很诡异:“因为,那栋宿舍楼闹鬼!住进楼里的女生,每到夜晚,总能听到走来走去的脚步声,还看到披头散发的女鬼趴在床边,墙上更是莫名出现很多血红的手印,有人偷偷拿着去检测过,发现那些都是血迹。” “起初没人在意,以为是恶作剧,直到401宿舍,有女生跳楼自杀。警方来调查时,发现了本她写的日记,她说有鬼缠着她,还说她要是死了,肯定是被鬼杀的。出了这种事,其他室友都搬了宿舍,哪知搬走了,却仍没能逃脱厄运,之前401整个宿舍的人,后来都跳楼死了。” “校方也觉得有问题,就把宿舍楼封锁了。但是两年前,又出了件事。宿舍楼闹鬼的事,引起了几个学生的好奇,他们趁着晚上没人,偷偷溜了进去。谁知进去后,人却再也没出来过。后来警方进去搜查,也没找到任何尸骨,你们说,这事邪不邪门?” 不得不说,孟齐很有讲鬼故事的天赋,描述起来绘声绘色,还会根据情景调整语速,刻意制造惊悚悬念感。 众人都被这故事吸引,聚精会神地听着,连魏冬也心生好奇,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宁鹫对此却很不满,努力想吸引魏冬注意力:“这故事无趣又乏味,你要想听,我可以给你讲,你要是想看,我也可以带你去,什么吊死鬼、针口饿鬼、画皮鬼,想看什么都有。” 魏冬没理宁鹫,将凳子往旁边挪了挪,嫌宁鹫太吵,妨碍他听故事了。 他往旁边挪,宁鹫立刻就跟过去。拿魏冬没办法,他看着孟齐的眼神,慢慢变得危险起来。 孟齐兴致勃勃,正讲到校方请来道士除鬼的剧情,说当晚夜黑风高,一颗星星都没有,道士举着燃起的蜡烛走进废弃宿舍楼,哪知刚进去,蜡烛就熄了。 他话音刚落,像是印证一般,桌上的蜡烛跳跃了两下,也猛地熄了。 众人纷纷吓了一跳。 孟齐强自镇定下来,安抚道:“没事没事,巧合而已,肯定是风吹的。” 他边说边用打火机将蜡烛重新点燃。 谁知道蜡烛只燃了两秒,又再次熄灭。 孟齐不信邪,又一次将蜡烛点燃。下一秒,蜡烛立刻熄灭。 见此情景,孟齐也有些慌了,手都开始哆嗦起来。 一片静谧中,不知是谁惊恐吼了句“有鬼啊!”,众人立刻手忙脚乱往宿舍外逃,个个吓得脸色煞白。 唯独魏冬丝毫不慌,幽幽瞥了眼宁鹫。 宁鹫看着吓得屁滚尿流的众人,甚觉有趣,无情嘲笑道:“这点胆量,也敢讲鬼故事。” 第23章 鬼话夜谈被迫中断,魏冬只能和宁鹫先回宿舍。 林晓屿惨白着脸,似乎察觉到什么,频频偷觑魏冬,眼珠滴溜溜转,偏偏欲言又止,想问不敢问。 平时在宿舍,魏冬和宁鹫说话基本没避着他,为此魏冬也很纳闷,林晓屿耳濡目染这么久,怎么还没习惯。 到宿舍后,魏冬先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发现林晓屿人不在宿舍,手机上是他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说有东西落隔壁了,得过去拿。 魏冬看着觉得好笑,林晓屿这哪是落东西了,分明是和宁鹫相处怂了。 但他也没拆穿林晓屿,反正待会人还是得回来的。 魏冬的床此时被宁鹫理所当然霸占。 旁边二傻还在锲而不舍地往楼梯上蹦,企图上床和宁鹫争抢地盘。 二傻是魏冬给蛋取的名字。他取这个名字自然是有含义的,既然叫二傻,那肯定有大傻。至于这个大傻是谁,魏冬心知肚明,却是万万不能暴露的。 床被霸占,魏冬见惯不怪,只熟练地往床边一站,也不说话,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宁鹫。 宁鹫正玩着手机,瞥了眼魏冬,假装不懂他的意思:“你站那干嘛?快来睡吧。” 他说着还边往旁边挪了挪,给魏冬腾出位置,俨然一副主人公的架势。 魏冬一脸黑线:“你下来。” 宁鹫无声表示拒绝。 “……”魏冬磨了磨后槽牙,决定采用之前百试不爽的一招:“要是这样,我们正好趁这机会,谈谈聘礼的事。” 总而言之,上床睡觉可以,得先把聘礼给了。 宁鹫满腹委屈:“我又没说不给,你多给我点时间。” 魏冬态度坚决:“那就等你凑齐了再说。” 他这招倒不是真想要聘礼,而是为了拖延时间,好在每次都很管用。 到这时,魏冬不禁很庆幸,当初提了高额的聘礼。一般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攒够,宁鹫就慢慢凑去吧。 宁鹫:“…………” 他看着魏冬的眼神满是幽怨。边也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得尽快凑齐聘礼。 魏冬对宁鹫的眼神无动于衷。 其实最开始,他对和宁鹫一起睡并没有那么抗拒,想着就当和兄弟哥们一块睡好了,反正也没什么差别。 但是某天晚上睡醒,他却突然发现身后被什么很硬的东西抵着。 出于好奇,魏冬迷迷糊糊地,伸手摸了下。 摸清楚那是什么后,魏冬顷刻头皮都快炸了,万万没想到宁鹫竟然对着他有反应了。 对直男来说,那幕的冲击性实在太大,于是从那之后,魏冬说什么也不肯再和宁鹫一块睡觉。 宁鹫倒是很无辜,说他也是正常男人,对着自己喜欢的人,有反应也很正常。 但魏冬宁死不从,又拿聘礼来说事,宁鹫拿他也没办法。 见宁鹫迟迟不动,魏冬连用眼神示意他赶紧让开。 宁鹫本是躺在床上的,这会坐起身来,却没急着下床,而是抬起头专注看着魏冬。 他穿了袭丝滑柔顺的丝绸长袍,上边用金丝线绣着精美繁复的花纹,长发没束,随意散落肩头,起身时,长袍微微滑落,露出结实有力的胸膛,那双眼狭长好看,眼尾微微上挑,清冷高贵,透着满满的诱惑,让人忍不住想要染指。 魏冬晃了晃神,时常会被宁鹫的皮相蛊惑,连忙定了定心神,怀疑宁鹫是故意以美色引诱他。 他承认宁鹫的确很好看,但再好看,对方锋锐凌厉的五官,也像未出鞘却仍凛冽锋利的剑,无时无刻彰显着这是个男人,还是个强势和占有欲很强的男人。 作为猎物,这幅色相哪怕再诱人,魏冬也生不出半点旖旎心思。 “冬冬,你心可真狠。”宁鹫叹了口气。 魏冬刚想反驳,话还没说出口,宁鹫忽地又伸手搂住了他的腰。魏冬的腰又细又软,哪怕隔着衣服,触感也极好,抱起来特别舒服。 宁鹫搂得舒服,魏冬却整个身体都僵了,本能反应想推开他。 偏偏宁鹫却搂得更紧。 “别动,让我抱会。”宁鹫语气低柔,带着些恳请之意:“一会就好。” 魏冬顿住,想推开他的手缓缓收回,任宁鹫抱着,边又懊恼地想,一定是宁鹫这幅皮相太具诱惑性,否则他怎么会莫名心软了。 * 这几天,学校关于废弃女生宿舍楼闹鬼的事,在论坛传得沸沸扬扬。很多所谓知情人都出来发帖,举例用事实证明那栋楼的确闹过鬼,并非虚构的传言。 女生宿舍闹鬼,这对学生来说,无疑是件刺激又猎奇的事,因此传播速度非常快,没多久几乎人尽皆知。 宿舍内,林晓屿刷着学校论坛,看得一脸胆战心惊:“冬冬,你说这该不会是真的吧?也太吓人了。” 魏冬不置可否:“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谁知道呢。不过再凶的鬼,还能有宁鹫可怕?” “那倒也是。”林晓屿点点头,半晌想起来不对,又道:“但这不一样啊,宁鹫再凶,他又不会害人,这些鬼却不一定,我看论坛很多人说,女生宿舍的鬼凶残至极、见人就杀。” 魏冬觉得好笑:“宁鹫不害人,你还那么怕他?” 林晓屿讪讪道:“我那是本能,跟这个没关系。” 他说着话,魏冬突然递过来封信。 林晓屿疑惑接过,打开发现里边是封挑战书,易淳约魏冬今晚去闹鬼的女生宿舍楼,谁不去谁是孬种。 林晓屿看得一脸匪夷所思:“他是幼儿园小朋友吗,还下挑战书。冬冬,你别理他,我觉得他指定哪有毛病。那种鬼地方谁爱去谁去,咱们别……” 他说着发现魏冬表情不太对,忽地想到什么,紧张试探道:“你该不会想去赴约吧?没必要啊,易淳递挑战书给你,分明没安好心。他那种人,没准早设好了陷阱,就等你主动往里跳。” 魏冬不置可否,道:“我听说,易淳家很有钱,还有他那些跟班,也都是富二代。” “这我也听说过,但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魏冬没多解释,意味深长道:“送上门的生意,干嘛不做呢。” * 晚上十点,魏冬在废弃宿舍楼外见到了易淳。 这夜漆黑如墨,天边乌云密布,难见半点光亮。宿舍楼更是阴冷森然,没有丝毫人气。 易淳不仅自己来了,还带了三个人,阵势看着很壮观。 见魏冬投来注视,易淳理直气壮地耍赖道:“我只说挑战,又没说不带人,你要觉得不公平,也可以带人来啊。” 魏冬摇摇头:“你误会了,我对这个没意见。” 他说完从包里掏出好几张符箓,一脸真诚道:“我只是想问问,进去前,你们要不要先买张符护身?现在不要299,不要199,只要99,非常划算,而且仅限现在哦。” 他这操作太出人意料,易淳等人都愣了下。 站在易淳旁边,名叫张强的男生嗤笑道:“搞什么啊,谁要买你的符?这世上根本没有鬼,少在这骇人听闻。” 魏冬有些遗憾,问:“你们真不打算买点吗?” 几人看魏冬的眼神像是在看智障。 魏冬见状没再多劝,遗憾收起符箓。 他从这几个人眼中看到了对科学的狂热崇拜,和对迷信的强烈鄙视。但是没关系,他们也许很快就会改变看法。 第24章 这小插曲并未耽误太多时间,一行五人动作敏捷翻过爬满青藤的墙壁,进入了女生宿舍楼内。 宿舍楼废弃好几年,地上遍布杂草,外墙也斑驳破旧,抬头往上看,周围都黑漆漆的,阳台处,仿佛有人偷偷往外看,给人的感觉吊诡又吓人。 他们的目标是401宿舍,也是网传闹鬼最厉害的宿舍。 魏冬举着手电筒走在前边,易淳见状不甘心,硬是挤到了他前面,其他四人则跟在后边。 宿舍楼的楼道略显狭窄,楼梯上堆砌着许多杂物,周围静悄悄的,除了脚步声,再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饶是不信鬼神,身处这种环境,也难免心生恐惧。易淳和张强等人都是一脸紧张,唯独魏冬神色平静,并不见半点慌乱。 几人走上四楼,忽然迎面一阵阴风吹来,这阵风来得诡异,约莫两秒就消失无踪。 而随着阴风的消散,走廊尽头,浓郁的黑暗中,忽然有什么在动。那东西动作怪异扭曲,像是裹着张麻袋,一路往前爬行。 魏冬身旁,看到这幕的瘦高个和寸头男都吓得惊声尖叫。 这尖叫来的猝不及防,魏冬耳膜都快震坏了,连忙揉揉耳朵,一脸痛苦地躲远了点。 此时那麻袋也蠕动着爬到了前边不远处,魏冬拿灯光一照,这才发现那哪是什么活物,分明是块脏兮兮的窗帘布。 两个男生见状皆一脸尴尬,易淳也扭头瞪了他们一眼,满心不快,他带人是想给魏冬下马威的,哪知自己这边先丢了脸。 虚惊一场后,六人继续往前走,没多久就看到了401宿舍。 宿舍门没关,打开后里边黑漆漆的,被暗色密密笼罩,犹如张开嘴满是尖利獠牙的野兽,只等着猎物进入。 易淳几人趁着魏冬不注意,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准备开始实施计划。 他们的计划很简单,进去后,几人便假装被鬼附身,直接齐心协力动手揍魏冬。这样既名正言顺,事后也怪不到他们身上。 这么想着,张强率先走入了宿舍。 宿舍里边空荡荡的,阴冷至极,毫无半分人气,透着阴森诡异。仅剩半边的窗帘被风刮得疯狂舞动,像是张牙舞爪的狰狞怪物。 张强举起手电,打量着周围,边思索待会该怎么施展行动。 哪知这时,他眼角余光忽然瞥到,阳台窗沿边,诡异地露出了双猩红森冷的眼睛。 他陡然吓了跳,连连往后退:“有、有鬼啊!” 他手指着阳台位置,等众人看过去,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易淳还以为这是计划的一环,正准备说话,宿舍门忽然哐当一声猛地被砸上。 瘦高个站在门边,以为门是被风刮的,顺手准备拉开,哪知这一拉,才发现门像是被锁住般,怎么拉都拉不动。 易淳等人不禁有些慌了,这跟他们预设的不一样啊。 张强和寸头男连忙过去一起拉门,但使尽力气,门却仍然纹丝不动,仿佛外边也有双手,此时正如他们这般紧拽着门。 “怎、怎么回事?”寸头男吓得脸色煞白:“这栋楼该不会真有鬼吧?” 张强想起那猩红的双眼,心底也瘆得慌:“这地方有问题,我们还是先走吧。” 其他人还没说话,就先感觉到脖子、手臂一阵发痒,他们动手挠着胳膊,心中愈发慌乱不安。 “快把门打开啊。” “见鬼,怎么会这么痒?我受不了了。” “……” 张强等人边使劲拉门,边用力挠着手臂,因为太过用力,手臂留下道长长的血痕,他们却丝毫未觉,只觉得痒和难受,恨不得把皮肉挖下来。 魏冬站在宿舍中间,抬起头,紧盯着宿舍门顶上。 他看到一个女鬼趴在上边,双眼猩红,皮肤惨白,手脚扭曲如同蜘蛛。她头发很长,往下垂掉到地面,恰好将张强几人笼罩其中。 而他们之所以觉得浑身发痒,也正是那些犹如活物般的头发,正努力往他们皮肤深处钻的缘故。 这一幕吊诡又吓人,魏冬看了眼旁边悄然出现的宁鹫,莫名心安,脑海紧接着闪过的,是这么长的头发,又柔又顺,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 魏冬盯着女鬼头发看时,宁鹫已悄然走近,不动声色牵住了他的手,还轻轻地捏了捏,安抚道:“别怕。” 魏冬盯着被牵住的手,一阵欲言又止,很想问宁鹫从哪看出他害怕了,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任凭宁鹫牵着手,用的还是十指相扣的方式。 而与魏冬这边的温馨美好相反,张强等人那边的场景却恐怖至极。 虽然大家同在一个宿舍,却仿佛身处不同的世界。 张强等人起初只是觉得痒,他们边挠着手臂,边使劲想拉开门,但挠着挠着,瘦高个突然发觉不对劲。 他挠痒时,手指突然摸到了什么又湿又滑的东西,那种感觉很恶心,他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周围全都是头发,无数黑色的头发垂到地面,还有许多头发的末梢扎进了他们皮肉里,密密麻麻地,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瘦高个在此之前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哪见过这种场面,吓得连连尖叫。 张强此时也看到了这些头发,他挣扎着想要摆脱头发的束缚,却在抬起头时,不经意又瞥见了那双猩红的眼睛,正俯视着直勾勾盯着他。 他当即吓得脚直发软,惊吓过度,竟连声音都喊不出来了。 情况较好的是易淳,他身上似乎有什么法器,使那女鬼一直避着他,不敢太过接近。 只是女鬼虽然不敢靠近,易淳却也被女鬼吓得不轻,实在是这幅场景太过骇人。 他背紧贴着床栏杆,边喃喃道:“怎么可能,我明明测试过,这栋楼应该没鬼才对……” 魏冬听到了易淳的话,轻飘飘瞥了他眼,并没怎么在意。他早知道易淳约他来这没安什么好心。 他抽出被宁鹫牵着的手,从包里取出张符箓,知道再不动手,张强等人估计就性命难保了。 魏冬动作迅速,冲过去一把拽住女鬼头发,将她直接从天花板上扯了下来。随后拿起符箓往女鬼额头直接干脆利落地贴下。 符箓贴在女鬼身上,女鬼瞬间发出尖利刺耳的惨叫声,长长的头发活物般狰狞扭动,仿佛受到极大的伤害。 没一会,女鬼身影便在挣扎惨叫中渐渐淡化,随后消失无踪。 在女鬼消散的刹那,魏冬倏然听到很多惊恐的喊叫声、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在外边走廊跑动,但那些脚步很快远去,倒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喊叫声、脚步声都消失后,先前怎么都打不开的寝室门,此时也无声地敞开了。 张强等人刚刚都听到了那些嘈杂的脚步声,他们来时楼内明明空荡荡的,怎么可能有那么多人,所以想也知道,那些跑动的脚步声定然不是人。 思及此,他们瞬间都脸色惨白,加上刚刚亲眼目睹魏冬除掉了长发女鬼,一时间,除了易淳,张强等人看魏冬的眼神都满是崇拜和仰慕。 张强率先带着笑道:“魏……魏哥,对不起啊,之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您看,那个符现在还能卖给我们点吗?” 他语气满是讨好,俨然忘了先前还信誓旦旦表过的态。 魏冬倒也爽快,直接道:“可以啊,999一张,现场直接交易,微信还是支付宝?” 第25章 瘦高个闻言忍不住道:“之前不是才99吗?你这也太黑了,简直是趁火打劫。” 魏冬满脸真诚:“进来之前,我可是好心劝过你们的,是你们自己不愿意买,此一时彼一时,价钱当然就不一样了,这也不能怪我。再说我也没强买强卖,你们不愿意就算了。” 他说着就准备走人。 张强见状连道:“买,当然买。而且我觉得,这符这么管用,卖这个价根本不贵,您那有多少?我全要了。” 寸头男也慌了,跟着道:“我,我也要,给我留几张。” 在三人的争相竞买下,魏冬带的十几张符箓很快兜售一空,仅仅几分钟,他手机进账一万多,买卖可以说是稳赚不赔。 他们这边热火朝天,易淳站在旁边,却是脸色铁青。 他邀魏冬来废弃宿舍楼,原本是想给对方个教训,却没想到魏冬居然懂驱鬼,到最后,出丑的反而是他自己。 不仅如此,连他身边跟的人,都瞬间倒戈向魏冬。 这对易淳来说,无疑是莫大的耻辱。 他紧咬着牙,实在忍无可忍,推开挡路的张强等人,怒气汹汹先走了。 张强等人见状也瞬间反应过来,连忙跟在易淳后边追了过去。 他们这些人和易淳交好,背后也有家族之间的关系,易家在商界的地位举足轻重,易淳是他们万万不敢得罪的。 等三人走远,魏冬忽然想起什么,好奇问宁鹫:“他们怎么也能看到鬼?” 毕竟之前周岐就给他科普过,普通人是不可能看到鬼的。 “这的磁场有问题。”宁鹫打量着周围,微敛瞳眸,眼神晦暗不明:“这栋楼内藏着很多鬼,他们的存在形成了特殊的磁场,人在这里待久了,阴气侵体,出现能看到鬼的情况并不奇怪。” 魏冬闻言不解:“人死后不是该进入冥界吗?怎么会有这么多鬼聚集在这?” 宁鹫没多说什么,只提示道:“想知道答案,不如抓只鬼来问问。” 魏冬怀疑他知道什么,但宁鹫不说,他也没再问。 等走出宿舍,便开始专心地找鬼。 这个过程让魏冬想起了以前玩过的名为捉迷藏的游戏,只是现在躲起来的是鬼,去找鬼的却是他。 对楼内的鬼来说,魏冬是非常吓鬼的,毕竟他们刚刚亲眼目睹魏冬杀了楼内那个凶神恶煞的大鬼。 连大鬼都不是魏冬的对手,更何况他们这些小鬼呢。要是被抓住,一定会当场被杀死的。 想到这,众鬼连忙纷纷找地方躲了起来,唯恐被那可怕的人类找到。 魏冬和宁鹫挨个找了两层楼,却一只鬼也没找到,不禁有些怀疑人生。 宁鹫倒是饶有兴趣,大概之前从没玩过这种游戏,极为享受其中的过程。 他们找到二楼时,魏冬忽然听到楼道传来脚步声。 他迅速冲上去,果真抓住了两个还没来得及逃走的小鬼。 那是一对姐弟,姐姐约莫十一二岁,弟弟不过七八岁,两人手牵着手,被魏冬发现时都是满脸惊恐,姐姐还立刻警惕地把弟弟藏在身后,唯恐弟弟会受到伤害。 明明面对的是两只鬼,魏冬却突然觉得自己才是坏人。 “我、我们没做过坏事,只是有时候觉得好玩,吓过一些进来的人。不像四楼的长发姐姐,还害人。”姐姐被堵在墙角,看了看魏冬和宁鹫,战战兢兢道:“所以你们不要杀我和弟弟,求你们了。” 他们虽然脸色惨白,脸却肉嘟嘟的,看起来很可爱。 魏冬连忙道:“放心,我们也不是坏人,只是想问你们一些问题,不会伤害你们的。” 听了魏冬的话,姐姐和弟弟互相对视一眼。 姐姐点点头道:“嗯,你们长得这么好看,我相信你们不是坏人,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这也太好骗了。魏冬默默道,长得好看的就不能是坏人吗。 “你们知道这楼里为什么这么多鬼吗?” 姐姐摇了摇头:“我和弟弟是觉得这里很舒服,才被吸引过来的。来的时候,楼里就很多鬼了。但是这里一旦进来,就没办法再离开,我们哪怕想走也没办法。” 她说着似乎有些恐惧,又低声道:“而且这里很多鬼,还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以前经常照顾我和弟弟的一个老爷爷,就突然消失不见了,我们找遍了整栋楼都没找到。我和弟弟也很害怕,怕哪天会突然消失。” 魏冬听得满腹狐疑,非但没能解开心头的疑惑,反而增添了更多不解。 姐弟知道的并不多,魏冬和他们告辞后,便准备先离开宿舍楼。 反正这地方的谜题,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开的。 在这过程中,宁鹫没问过任何问题,仿佛对这所有的事丝毫不关心。 魏冬有时候看着他,总觉得宁鹫像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对凡世的一切,都抱着无关痛痒的态度。除了他在意的,从不关心其他,未免显得有些冷漠无情。 而和宁鹫相处以来,魏冬暂时还没发现他除了自己,还热衷过别的事情。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道这是该高兴还是该惆怅。 正如此时,宁鹫不知道被那对姐弟勾起什么奇怪的恶趣味,正兴致勃勃地和魏冬讨论,以后要生几个孩子的事。 这是什么见鬼的问题,魏冬听得一脸黑线,揍人的心都有了,宁鹫是觉得他能生还是自己能生。 而且重点也不是这个,重点是,他和宁鹫就到不了生孩子那步好吧。 下了一楼,魏冬边和宁鹫说着话,边准备往宿舍楼外走。 这时,他忽然闻到股淡淡的烧纸味,像是有人在宿舍楼里烧什么东西。 魏冬脚步猛地顿住,心头满是疑惑,连忙放轻脚步往烧纸味传过来的方向走。 这栋楼内竟然还来了其他人?魏冬隐隐觉得,这事可能不简单。 他一路往前走,最后停在了101寝室外。 101寝室在走廊的尽头,周围黑漆漆的,阴气极重。 寝室门此时虚掩着,烧纸味正是从里边传出来的。 魏冬悄无声息靠近,透过门缝隙,看到里边有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他们中间围着个火盆,此时正往里面烧着东西,借着明明暗暗的火光,魏冬看到他们烧的分明是黄色的纸钱。 而那两个人的面孔,他也觉得似曾相识,好像之前在哪儿见过。 —— —— 寝室阳台旁,玻璃早已碎裂,只剩老旧枯朽的窗框,被风吹得嘎吱作响。 火盆内,泛黄的火光摇曳晃动,映在墙壁宛如狰狞凶恶的野兽。室内飘散着纸钱燃后的灰烬,大片大片的,像是亡者在不甘的怒吼。 身材瘦削、着一袭黑衣的女人边往火盆里扔纸钱,边低声喃喃着。 “当年的事,是我的错,但我也是逼不得已。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就安息吧,别再害人了。你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烧给你,或是别的什么,我也可以一并烧给你,只求你离开这,放过我们吧。” 她身旁男人穿着T恤、长裤,看着略长几岁,相貌很普通。 他听着女人的话,盯着火盆的眼神满是冰冷恨意。 随后握紧女人的手,咬牙道:“是他活该,落到这下场,怪不得别人。” 女人惊恐打量周围:“你小声点,别这么说,人都死了……” 她话说到一半,忽听楼上传来惊恐尖叫声,话语瞬间止住,和男人对视一眼,两人站起身迅速准备离开宿舍楼。 魏冬看到他们往宿舍门边走过来,连忙转身上了二楼。 刚刚的尖叫声显然是张强等人发出来的,他此时也顾不上这两人,先往楼上走准备看看情况。 这会距离张强等人离开已经过了挺久,魏冬本以为他们早就离开了宿舍楼,没想到至今仍在。 尖叫声和求饶声一直萦绕在耳畔,魏冬从一楼跑上三楼,又从三楼往下走,确定声音的确是从二楼阳台传出来的。 但他站在二楼阳台,举起手电照亮两边走廊,却根本没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走廊漆黑幽暗,手电的光照过去,也只能映亮一片狭窄的区域,剩下的都被黑暗笼罩,萦绕着未知和危险。 张强等人惊恐的惨叫声明明近在咫尺,却又仿佛隔着无法跨越的距离。 魏冬紧蹙眉,小心打量着周围。他和张强等人的确有些矛盾,但此时攸关性命,他也实在没办法见死不救。 他盯着两边走廊,实在没办法,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宁鹫。 宁鹫接收到魏冬的视线,微微一笑,道:“是鬼打墙。” 他说着往前走了几步,接着摊开手掌,指尖触碰到了透明的墙壁,再轻轻往前一推,那整面墙壁忽地现出裂纹,随后裂纹如蛛网般迅速扩散,侵蚀整面墙壁。之后犹如摧枯拉朽一般,墙壁刹那溃散,消散于空气之中。 阻碍视线的透明墙壁消失后,魏冬总算看到张强三人,只是走廊却不见易淳的身影。 张强三人此时被逼到走廊尽头,满脸惊恐绝望,吓得瘫软在地爬都爬不起来。 而在他们面前,是个体型硕大、面目狰狞扭曲的怪物。 是的,怪物。 除此之外,魏冬实在找不到别的词来形容。 怪物体型硕大,远远看去像是座肉山,他浑身遍布数十颗头颅,手和脚也遍布躯体,看着像是插在身上的,那些头颅每一个都还活着,同时眨眼时,场景看起来极为诡异吓人。 饶是魏冬胆大,看到这怪物也吓了一跳,满脸骇然。 怪物手脚并用,速度却极快,几个头颅紧紧盯着张强等人,接着猛地伸出三只手。他一手掐住一人脖颈,随后张开腹腔,竟是要将他们三人直接吞入腹中。 张强等人近距离看着那如锯齿般的腹腔,实在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东西,惊恐到瞪大眼,脑袋几乎一片空白。 也就在这时,瘦高个忽然眼尖看到了魏冬。 他刹那如同看到救命稻草,眼睛都亮了,高声喊道:“魏冬,魏冬救命啊!求求你,救救我们!” 这个过程看似缓慢,其实只在瞬间。 魏冬发现怪物后愣了半秒,随后便取出符箓毅然冲了过去。 但还是来不及了。 他的速度远没有怪物快,张强被送进腹腔边缘,身体几乎已经碰到那些锯齿般的尖牙。 魏冬看着这幕,心头陡然升起强烈的无助感。 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想到什么,又猛地转头看向宁鹫。 他身后,宁鹫依然站在原地,穿着一袭玄色长袍,长襟宽袖,漆黑长发以玉簪束上,面容平静淡漠,眼底毫无半分情绪,冰冷如没有温度的玉石,仿佛只是这尘世中的旁观者,无论发生什么,都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魏冬刹那被他眼底的冷漠刺到,他从没见过一个人的眼神,能透着那样高高在上的漠然和无情,像是在他眼中,世间一切皆为蝼蚁。 他忽然不确定,宁鹫会不会愿意出手。 “宁鹫……”饶是如此,他还是张了张嘴。 宁鹫双眼在和魏冬视线对上的刹那,忽然有了温度,宛如游戏人间的神,也沾染了尘世的喜怒哀乐。 他知道魏冬想说的是什么,眼神尽是纵容和顺从,下一秒身影倏然消失在原地。 走廊尽头,正准备大快朵颐享受猎物的怪物,数只瞳孔内,忽然倒映出一簇黑色的火。 火焰没有温度,与夜色融为一体,却比夜色还要黑,它所笼罩之处,仿佛万物都归于虚无。 怪物并不清楚这火焰是什么,却本能感到畏惧,它想转身逃跑,火焰却如浪潮席卷而来,刹那将它密密裹覆。 火焰之内,诸多厉鬼发出痛苦煎熬的惨叫,却丝毫敌不过火焰的侵蚀,很快被焚烧殆尽,化为一片虚无。 魏冬从没见过黑色的火焰,却也直觉那是非常可怕的东西。 他走到宁鹫身旁,感激看了眼他。 张强三人死里逃生,脑袋还被极致的惊恐占据,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魏冬站那等了会,见他们迟迟没动静,蹙眉道:“你们再不起来?我可就走了啊。” 张强等人闻言顿时有了反应,连忙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唯恐魏冬走了,再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我们这就起来。” “马上起,魏哥,你别走,等等我们。” 下楼的路上,情绪稍稍平复的张强和魏冬说起刚发生的事。 原来他们当时虽然追着易淳出去了,却并没见到易淳,也没能走出宿舍楼,而是一直在楼内转圈。 “当时也是真邪门,我们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去,而是一直在二楼转圈。然后没多久,那怪物就出现了。多亏魏哥你的符箓,我们才撑了这么久。” 瘦高个也忙不迭道:“对啊,魏哥,刚才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们几个命肯定没了。之前都是我们眼拙,以后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能办到的我们绝不推辞,总之一句话,您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敢往西。” 他们此时俨然忘了来废弃宿舍楼的初衷是找魏冬麻烦,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发自内心的敬仰和崇拜,就差三叩九拜了。 说着话,几人很快顺利走出废弃宿舍楼。 张强三人执意加了魏冬的微信,说是方便今后联系,让他有事随时吩咐,千万别客气。 在路口分开后,张强等人连看都没敢再看宿舍楼一眼,拔腿就往寝室跑,想必以后是再不敢靠近这里半步了。 他们走后,只剩下魏冬和宁鹫。 两人倒是不急,慢悠悠如闲庭散步般往寝室楼走。 魏冬想起二楼那相貌诡异奇特的怪物,还有些心理不适,疑惑问:“刚才那怪物到底是什么?” 宁鹫与魏冬并肩往前走,边道:“这宿舍楼很不对劲,鬼魂无法离开,久而久之,有的会互相厮杀吞噬……” “就像养蛊?” “对,这些相互厮杀的都是厉鬼,怨气极深,若不加以阻止,长此以往,便会形成这种共生共存的怪物。他们神智全无,只剩吞噬的本能欲望。” 魏冬听得心中惶惶,想也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只今晚就碰到长发女鬼和怪物,而这栋楼里,还不知藏着多少类似的怪物。 “这事你们冥界不管?” 宁鹫被问的略有些尴尬:“冥界近几年人手不足,疏忽在所难免,我会去查清楚的。” “人手不足?”魏冬眼神狐疑:“可我怎么觉得你挺闲的?你这么懈怠工作,上司也不管吗?” 宁鹫一时无言。 两人都没说话,往前又走了段路,魏冬忽地道:“刚才的事,多谢你了。” 他知道宁鹫没出手的必要,会救人都是因为他。 “谢就不必了。”宁鹫噙着笑,轻轻揉了揉魏冬脑袋,忽地离他近了些,暧昧低语道:“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魏冬心底刚冒头的那点感动顷刻化为泡影,斜睨了宁鹫一眼,便迈开步子往前走,只当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宁鹫无奈:“冬冬,你怎么每到关键时候就耍赖呢。” 他边不满说着,边又迅速朝魏冬追过去。 * 回到宿舍时,已经快两点多,魏冬跟宿管阿姨说了好半天好话,这才被放进去。 也幸亏他长了张帅气且人畜无害的脸,让宿管阿姨看了就觉得是个好孩子,才能破例放他进去。 次日一早,魏冬还在睡梦中,忽然被林晓屿叫醒,催他一块去上课。 魏冬觉都没睡醒,哪有什么心思去上课,翻了个身,拒绝道:“不去。” “别啊,今天上午可有英语课,你没去上过不知道,咱们英语老师可漂亮了,每堂课人都是满的,去晚了连座位都没有。” 他说着怕魏冬不信,还掏出手机把照片递给他看:“你看,你看,我没骗你吧?老师真的超漂亮,你不去绝对后悔。” 魏冬勉强睁开眼,极敷衍地去看那照片,却在看到照片的瞬间,一下清醒过来。 照片显然是学生拍的,照片上,一个约莫二十五六岁的女老师站在讲堂上,身材瘦削婀娜,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漂亮,的确如林晓屿所说,长得非常漂亮。 但魏冬注意到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位英语老师,分明是昨晚他在101寝室看到过的女人。 —— —— 看过照片后,魏冬迅速换好衣服洗漱,和林晓屿一块往教室走。 路上林晓屿看魏冬的眼神满含深意,认定他就是见色起意,发现英语老师的确很漂亮后,才立刻改变了主意。 他眼神丝毫没掩饰,魏冬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懒得多解释,随口问起英语老师的情况。 林晓屿用“我就知道你是别有用心”的眼神看着魏冬,随后很爽快地把知道的都说了:“咱们英语老师叫陆知秋,今年二十六岁,她大学也是在凉城大学上的,之后考研到另一所学校,但出于对母校的深厚情谊,后面还是选择了回校工作。咱们也是运气好,刚开学就碰到她,我听其他同学说,之前的英语老师是个特凶的老教授,超吓人。” 他说着顿了顿,看了眼魏冬,忽然又话锋一转,叹道:“只可惜,陆老师已经有男朋友了,这可伤了无数暗恋他的人的心。” 魏冬好笑道:“这其中也包括你的心吗?” “那必须不包括,我这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林晓屿煞有介事道:“而且我能感觉到,她不是我要找的人。” 林晓屿在追求真爱这点上,非常相信直觉,他曾和魏冬说过,他从很小的时候起,就觉得自己少了点什么,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在不断地寻找。 但魏冬问他找的是什么,他却又答不上来,只说若是见到了,他一定能感觉到。 魏冬对此似信非信,觉得林晓屿要是真这么固执地找下去,注定是要孤独终老的。 “那你加油。”魏冬道。 他见林晓屿眼神越来越不对劲,想了想,怕误会进一步加深,还是解释了下:“还有,我对陆老师可没半点想法,我绝不是那种只贪慕美色的人。” 林晓屿反问:“你不是吗?” “当然不是。”魏冬反驳得有理有据:“我要是贪慕美色,宁鹫整天在我身边来来去去,我还能坐怀不乱吗?” 林晓屿眼神疑惑,更透着不解:“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宁鹫跟美色有什么关系?他长得不是又丑又凶吗?” 魏冬匪夷所思:“谁告诉你的?” “我自己猜的啊。”林晓屿理所当然道:“人死之后才会变成鬼,你想一下,谁死的时候面相不是惨不忍睹?” 他说着见魏冬表情明显不对劲,又开始自我怀疑起来,狐疑问:“……难道不是?” 魏冬想起宁鹫那张脸,实在没办法和“丑”字联系起来,斟酌了下,道:“这么说吧,宁鹫也就比你这位陆老师好看个几百倍吧。” 林晓屿满脸匪夷所思:“卧槽,真的假的?不可能吧,那他得好看成什么样?” 他越说越觉得好奇,拉着魏冬强烈建议道:“这样,你改天介绍他给我认识下,好歹你们也结婚了,我总不能连人都没见过吧。” 魏冬被他这前后截然相反的态度给逗笑了:“你不是很怕他,连单独相处都不敢吗?” “那不一样啊。”林晓屿理所当然道:“我是怕长得难看的,他要是长得赏心悦目,我干嘛要怕?” 作为一个合格的颜控,他把双标这个词演绎得淋漓尽致。 * 两人到教室时,里面几乎坐满了学生,而且一大半都是男生,足以证明这位陆老师的魅力,以及男大学生们蓬勃旺盛的荷尔蒙。 魏冬作为新晋校草,也是学校的名人,走进教室后,立刻吸引来大片的视线。 他和林晓屿都不想太引人注目,连忙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来。 没一会,陆知秋便拿着教材走进了教室。 她今天穿着条蓝色连衣裙,长发用浅色发带绑着,笑容温婉可人,论相貌在一众老师之中,的确无人能比。 “同学们好。”她说话时带着笑,声音悦耳动听:“请大家翻到教材第十页……” 魏冬将书翻到第十页,边认真打量着陆知秋。 对方的确是昨晚他所看到的人,只是与当时的惊慌不安相比,她现在则冷静自信的多。 一堂课程很快结束,这也是魏冬上过同学们最热情积极的课,要不是知道这是大学课堂,他还以为来到了什么大型追星现场。 他这么想着,边收拾教材准备离开。 哪知这时,教室里突然猛地响起阵热闹的起哄声。 魏冬一脸疑惑,循着众人视线往外看,目光霎时一敛。 他看到教室外站着个身穿衬衣、长裤的男人,个子挺高,相貌却很普通。 大家显然都是因为他的到来而开始起哄的。 林晓屿也是起哄看热闹的人之一,边给魏冬科普道:“那就是陆老师的男朋友,楚匀。他是教政治的,以前还教过陆老师,师生变情侣,怎么样,浪漫吧?楚老师只要没事,就会来接陆老师下课,两人特别恩爱,学校论坛还有很多关于他们的真实爱情故事,特别感人,我都看哭了,你有时间也可以去看看。” 魏冬自动过滤没用的讯息,并对他们那些感人的爱情故事丝毫不感兴趣。 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废弃宿舍楼闹鬼的事,到底和他们两人有什么关系。 不过想也知道,他就这么去问,他们肯定是不会承认那晚的事的。 魏冬收回目光,暗道还是得想其他办法,先搜集到更多的证据再说。 * 上午上完课,魏冬和林晓屿去食堂吃过饭,林晓屿要去做兼职,魏冬则回了寝室。 回到寝室,他又困又累,连不知什么时候偷溜上床的二傻都懒得管,直接躺下睡了个午觉。 睡醒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魏冬拿手机刷了会朋友圈,突然想起什么,发消息问周岐:【你见过黑色的火吗?】 周岐估计正在玩手机,很快回复消息过来:【黑色的火?没见过,怎么突然问这个?】 魏冬略有些失望:【没什么,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周岐:【我可以问下师父,他或许知道】 魏冬:【谢了。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 周岐:【还不知道,估计得过几天,我现在在可可西里。】 他说着还给魏冬发了张自拍过来,照片上他站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天边蓝天白云,还能隐隐看到远处的雪山,风景特别好。 魏冬疑惑问:【你怎么去可可西里了?】 大概是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周岐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接通后,他也丝毫没避讳魏冬,把来龙去脉直接都说了遍:“这事说来话长,大概两个月前,道教协会接到警方转过来的案件,说可可西里出现了好几起失踪案,怀疑和灵异事件有关。当时为了调查,灵观派和其他几个道观特意派了人过去,哪知道人到了这,却也无缘无故失踪了,被派来的都是道法高深的弟子,这事非同小可,于是几个宗门的观主就亲自出马了。这次倒是有收获,观主们在冈扎日山顶,发现了一头穷奇。” 他说着难掩内心的震撼,激动道:“那可是穷奇,传说中的凶兽穷奇啊。总之两方交战,观主们都身受重伤,险些没能逃出来。后来实在没办法,就有人提议对外发布高额任务,没准能碰到位什么高人。任务金额非常高,说实话,那笔钱我都心动,只可惜我去还不够给穷奇加餐的。” “发布任务时,其实根本没人指望会有人接,毕竟连道协都险些栽了,谁还能强过道协不成。” “但就在昨天,任务突然被人接了,而且还是单枪匹马,以个人名义接的。为此,我们也立刻赶来了可可西里。那人若真有本事解决掉穷奇,当然最好,若是不能解决,我们就得设法将冈扎日封住,以免穷奇逃出来。不过说实话,我对那人是没抱什么希望的,兴许只是个贪图钱财的,远远不如宁鹫……” 魏冬本来还好奇,周岐怎么会突然跟他说这么多。 听到这,一下都明白了:“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周岐嘿嘿笑道:“没办法,我认识的人里,也就宁鹫最厉害,或许能对付穷奇。要是连他都对付不了,咱们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魏冬闻言也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考虑了下,道:“我可以帮忙转告宁鹫,但他愿不愿意去,我也不敢保证。” 宁鹫昨晚那淡漠的旁观者姿态,这会还深深印在魏冬脑海,他实在没办法确定。 周岐丝毫不担心,点头道:“好,你尽力就行。加油,我相信你肯定能办到的。” 魏冬没说话,暗暗嘀咕,他对自己都没什么信心,周岐对他到底是哪来的盲目自信? 跟周岐通话后,魏冬本准备下次和宁鹫见面时告诉他。 哪知道之前每天都能见到宁鹫好几次,这下正要找他时,却整天见不着人影。 他等了两天没等着宁鹫,有些后悔没加下对方的微信。 后来实在没办法,只能给周岐打电话,准备和他说下这事。 哪知道电话还没拨过去,周岐却先打了过来。 魏冬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周岐在那边满是激动道:“哈哈,魏冬,我就知道你肯定行。只要你开口,宁鹫肯定不会拒绝。” 魏冬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宁鹫啊,我刚刚看到他了。虽然戴着白纱斗笠,但他太显眼,我见过几次,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魏冬顿时更懵了,他都还没来得及转告宁鹫,宁鹫怎么会出现在那。 他正要追问,周岐却像是忽然察觉到什么,顿了顿,随后纳闷疑惑道:“等等,好像不对,宁鹫貌似……就是那个接下任务的人。” 魏冬:“???” 宁鹫好好的,突然跑去接什么任务? 总不能是为了那笔巨额酬金吧? 这完全不符合他矜贵淡漠的大佬人设啊。 —— —— 为证实自己没看错,周岐随后还给魏冬发来了张照片。 照片是放大后进行拍摄的,由于距离远,画质糊的不行。 但魏冬还是一眼从人群中认出了宁鹫。 没办法,实在是宁鹫太过显眼。他站在一众身穿道服的人中间,比其他人明显高出一大截,哪怕戴着白纱斗笠,裹着灰扑扑的长袍,挺拔的身姿却仍透着与周围人截然不同的气质。 平时魏冬和宁鹫相处还没觉得,此时在这张照片的衬托下,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叫降维打击。 看完宁鹫,再看周围的人,就觉得全都平平无奇、毫无特色。 确认接任务的的确是宁鹫后,周岐明显松了一大口气, 随后找了处视野开阔方便观察的地方,开始给魏冬直播现场情况。 魏冬本来想让他直接开视频,但被周岐拒绝了,说这事是绝密,不能对外传播的,录视频更是严令禁止过,他最多只能边看边给魏冬语音解说。 于是随后的时间,魏冬便躺在床上,兴致勃勃地听周岐作现场解说。 周岐的语言组织能力明显很好,完美生动地将现场情况用文字清晰呈现在魏冬面前,这水平不去写小说都亏了。 魏冬听得入神,不禁闭上眼,听着周岐的描述,现场画面已然清楚呈现在眼前。 据周岐描述,那穷奇状如牛,高约三米多,浑身长满刺猬般尖利的毛发,体型壮硕,凶悍异常。 它食人无数,满身血腥之气,不愧是传说中的凶兽,只是站在那,可怕的气势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穷奇速度极快,仅凭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奔走时,雪山震动轰隆作响,大片大片的白雪从山顶蜂拥滚落,竟直接引发雪崩。 好在众人早已预料到这情况,并没靠近雪崩范围,而附近的地域也早早封锁起来,以免游客被误伤。 周岐用了很多语言来描述穷奇的可怕,足见其凶恶异常。 但说着说着,他话锋忽然一转,字里行间只剩对宁鹫的无脑式吹捧。 他语气激动,道穷奇凶神恶煞扑向宁鹫,企图将其狠狠撕碎时,却被宁鹫轻飘飘拦了下来。 的确是轻飘飘。 他甚至没怎么使劲,而是仅仅用了一只手,就牢牢抓住穷奇头上的角,使它无法再向前挪动半步。 穷奇满是惊愕,似乎也没料到竟有人能够拦住他,冲宁鹫愤怒咆哮,使尽浑身解数想要撞飞他。 然后下一秒,似乎嫌穷奇太过聒噪吵闹,宁鹫有些烦躁,抓着穷奇角的手猛一用力,竟是硬生生掰断了那无比坚硬的黑角。 这幅场景深深印在道门所有人心底,以至于尽管站在宁鹫对面的不是他们,还是不知为何无端打了个寒颤,满心忌惮。 “地府的鬼差都这么厉害的吗?”周岐显然已经被宁鹫彻底折服,语气只剩敬佩和钦慕,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穷奇好歹也是上古凶兽,就算被封印了很多年,也不至于弱成这样啊,它全程几乎被宁鹫吊打,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我看着都觉得可怜。” 他说着环顾远处,又将声音压低了很多:“而且我还看到,道门那些所谓的大师脸都青了,你想想,将他们打得狼狈逃走毫无还手之力的穷奇,却被宁鹫轻易吊打,跟逗猫似的,这得多打脸啊。还好我师父他老人家高明,当时没跟着一块来,要不然被打脸的也少不了我青云观。” 周岐幸灾乐祸完,又继续给魏冬讲解战况。 而这场对战的结局根本毫无悬念,最终宁鹫以压倒性的优势将穷奇封印于山顶。 “太可怕了,真的太可怕了。”看完全程,周岐啧啧称叹,语气满是敬畏和恐惧:“想到以前我还企图收服宁鹫,现在手心都直冒汗,也不知道当时哪来的胆子。说真的,我都怀疑宁鹫是不是神了,堂堂凶兽穷奇,竟然被他轻松虐打。总而言之,宁鹫这人以后无论如何,都绝对绝对不能招惹。” 他说到这,远处忽然传来声音,似乎是找他有事。 周岐是偷偷摸摸给魏冬直播的,见状怕被人发现,连忙匆匆和魏冬说了下,接着迅速挂断电话。 魏冬从床上坐起身,满脑袋还都是宁鹫的身影,挥之不去。 通过周岐的解说,他哪怕没亲临现场,也能想象宁鹫当时对战穷奇的英姿,定然风华绝代、无人能及。 想到这,他心跳频率忽然加快,心头更有些莫名的与有荣焉。 就在这时,宿舍门外忽然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林晓屿推门而入,看到魏冬时愣了下:“你一下午都在宿舍,没出去过?” 魏冬点点头,随口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早什么早?都快七点了,你是睡糊涂了吧。”林晓屿说着将一份打包好的盒饭递给魏冬:“我给你发消息,你一直没回,就随便带了份饭。本来还怕你吃过了,现在看来刚刚好。” 魏冬看了眼时间,发现竟真的快七点了。 他之前一直全神贯注地听周岐解说,沉浸在对战之中,根本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更没注意到林晓屿还发过消息来。 他心微微一颤,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啊。 “谢谢林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魏冬笑嘻嘻道,边迅速下了床,打开盒饭专心吃起来。 他吃着饭,手机又忽地响了下,拿起来见是周岐发了消息过来。 周岐:【我觉得宁鹫对你绝对是真爱,kdl,这是什么绝美爱情啊,我感觉自己又可以了!】 魏冬嘴里嚼着饭,边腾出时间回了他几个问号,没懂周岐这是在抽什么风。 周岐回复得相当快,字里行间处处透着他难以掩饰的激动:【刚才封印完穷奇,你知道宁鹫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吗?】 【是找道协结尾款。当时出于好奇,就有人多问了句,毕竟一般像这种世外高人,大多淡泊名利。结果你知道宁鹫说了什么吗?他说‘钱是拿去作聘礼的,家妻虽然可爱,但是性格凶横,凑齐聘礼前,连床都不准我上,但毕竟是看着长大的,再顽劣,也只好宠着’,这可是他的原话。你知道在场的人听完这话,都惊呆了吗。谁能想到,看着好端端一个仙风道骨的世外高人,背地却是个怕老婆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支持正版,本章留言发红包=3= 周一凌晨上夹子,这之前更新提前到凌晨一更,3点一更,之后恢复正常哈(下午6点、9点) 谢谢(づ ̄3 ̄)づ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1010:50:26 第26章 魏冬一口饭险些喷出来,将那段话反复看了好几遍,心头一大群草泥马奔腾而过。 神他么家妻啊!谁是他家妻!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魏冬顿时掐死宁鹫的心都有了。 他这么想着,又愤愤夹起块排骨,连肉带骨头一块嚼得嘎嘣响。 林晓屿洗了个脸过来,看到魏冬表情顿时一愣:“你没事吧?怎么突然这么生气?” 魏冬嚼着骨头,挤出抹标准式的微笑,道:“我没生气啊。” 林晓屿小心翼翼看他,见魏冬满脸杀气腾腾,笑比不笑还难看,觉得这话可信度实在太低,他无论从哪看,对方都不像是没生气的样子。 就是不知道他洗脸这两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把魏冬给气成这样。 看他嚼骨头那架势,仿佛嚼的不是食物,而是什么人的骨头。 * 周五上午,魏冬在灵异论坛发的帖子有了成效,一个网名叫夜晚的风的给他私信,说家里这些天闹鬼,摆放好的东西总是会莫名其妙挪动位置,身上更无缘无故出现不少淤青,半夜还听到奇怪的脚步声,希望魏冬能过去看看,设法将鬼驱除。 魏冬加了客户微信,又问了些详细的情况,之后客户将地址发了过来,问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周五下午,魏冬便坐车去了客户家中。 客户名叫吴芸,和老公姜茗刚结婚没两年,夫妻很是恩爱。 魏冬去时吴芸和姜茗都在家,吴芸满脸疲惫,黑眼圈很重,看着很没精神,姜茗显然很担心吴芸,眉头微蹙着,边招呼魏冬先进来坐。 他态度还算客气,但魏冬能感觉到,姜茗并不信这些,尤其发现他还这么年轻,更是充满了怀疑。 魏冬也不在意,只是详细问起吴芸,还有没有其他的什么症状,越详细越好。 吴芸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眉心,疲惫道:“别的也没什么,就是每次闹鬼后,我都感觉特别累,像是整晚没睡一样,得休息好几天才能缓过来。而且我老公说的什么脚步声,我其实一次都没听见过,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魏冬点点头表示了解,当晚在吴芸家吃过饭,又由他们安排在次卧住下,随后让吴芸和姜茗一切如常,有什么事随时叫他。 吴芸睡觉前,心情还很是忐忑,想了想,迟疑问:“是不是需要准备点黑狗血,设坛作法什么的?” 她见电视里就是这么演的。 魏冬表示不用,说要有什么异常,他立刻就会发现。 当然,他这番话显然又引起了姜茗的怀疑。他看着魏冬的眼神,几乎都快把他和骗子划上等号了。 要不是之前查过魏冬的身份证和学生证,恐怕这会已经忍不住把他赶出去了。 周五这晚,一切并没有任何异常,魏冬也没发现有什么鬼怪或是阴气。 吴芸起床后也说,她昨晚睡得很好,姜茗更是没听到什么奇怪的脚步声。 魏冬见状便准备再留一晚看看情况,若是还没事发生,他就准备回学校了。 之后若真有什么事再赶过来,毕竟离得并不是很远,打车不过二三十分钟。 哪知道就在周六这天晚上,怪事又发生了。 “哒、哒、哒——” 魏冬躺在床上,忽然听到了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其明显。 他迅速坐起身。 与此同时,房外也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姜茗推门而入,表情带着些慌乱和不安,紧张道:“我又听到脚步声了,离大门口越来越近。” 魏冬点点头表示了解,以防万一,递给姜茗张符箓护身,随后拿着符箓走到客厅。 客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照进来黯淡的光亮,那清晰的高跟鞋声还响在耳畔,诡异又吓人。 魏冬按了下客厅的灯,发现灯像是坏了,丝毫没有反应。他环顾四周,借着外边黯淡的光线,看到吴芸穿着睡衣,脚踩着高跟鞋,目光呆滞无神,正面无表情地准备推开门往外走。 看到这,魏冬顿时明白,屋内其实根本没有鬼,而是吴芸的魂从身体跑了出来。 见魏冬定定看着某处,姜茗满心不安,连忙问:“你在看什么?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魏冬如实和他说了看到的情况,随后走过去,将浑浑噩噩的吴芸一路领回卧室。 姜茗目瞪口呆看着这幕,再没办法相信,也不得不承认魏冬说的是事实, 毕竟那响在耳畔的高跟鞋声音的确是一路跟随着魏冬的。 进入卧室,魏冬看到吴芸脸色煞白、呼吸微弱,连忙将走失的魂儿一把推进她身体。 二者合一后,吴芸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呼吸也恢复正常,与此同时,那一直萦绕在耳畔的高跟鞋声音也消失无踪。 没多久,吴芸便睁开了眼。 她看了看魏冬和姜茗,忽然想起什么,惊疑不定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个人,和魏冬很像,把我从客厅带进房间……我是在做梦吗?” 姜茗本来还有些怀疑,听到吴芸这番话,心头的疑惑顿时全然打消,连忙和吴芸说起这是怎么回事,随后两人又连连跟魏冬道谢。 魏冬摇摇头表示没事,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吴芸两个月前意外流产过,因为那件事,她精神受到很大打击,身体也变得格外虚弱。 “这就对了,人有三魂七魄,你身心同时遭受重创,魂很容易到处乱跑,之前身上的淤青,想必也是出去后不知为何弄上的。魂儿离体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问题,但若是时间长了,很有可能回不来,便会危及性命。” 吴芸和姜茗听到这,都是一阵后怕。 魏冬说着话,边将折好的符箓交给吴芸,让她随身携带,随后还给了她一条红绳,让她绑在手腕上。 有了这符箓和红绳,她的魂便不会再离体,等到身体恢复,一切自然会好。 吴芸和姜茗闻言感激不尽,很爽快地付了钱。 这一番折腾,已是凌晨四点多。 魏冬回房睡醒起来时,已经将近十点。 他本准备告辞离开,却架不住吴芸和姜茗的热情,非得留他吃完饭再走。 魏冬盛情难却,最终还是留下吃了午饭。 午饭后,他看着新进账的钱,很壕气地直接打了个车回学校。 到学校门口,魏冬下车时,看到旁边停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车身线条刚硬有型,充满力量感,别具一格的设计更彰显着霸气和活力,让它在周围停的一众车中,瞬间成为最瞩目的焦点。 这辆兰博基尼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魏冬也多看了两眼,不过没太放心上,毕竟再喜欢,这价格他也买不起。 进入学校后,魏冬奇怪发现,明明是周末,学校里却格外冷清,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只有时不时地,会出现些狂奔的身影,大多都是女生,满脸激动,让魏冬恍惚有种看到了追星现场的感觉。 他心头疑惑,正好看到林晓屿从远处走过来,边朝他招手。 魏冬见到他,立刻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林晓屿环顾周围,压低声音道:“你这两天没在学校,所以不知道,学校角落那栋废弃宿舍楼出事了!之前不是一直传那宿舍楼闹鬼嘛,前天晚上,就有几个学生作死,跑去那找刺激,玩什么鬼屋探险,结果有两个人死在了里边,其他两个人虽然跑了出来,但也都受了伤,更是吓得不轻。校方立刻封锁了消息,却还是传得人心惶惶,大家都怕出事,谁还有心情在外面乱逛。” 魏冬听得微微蹙眉,没想到竟还有人跑去废弃宿舍楼,更因此死了两个人。 这下事情可就严重了。 林晓屿说着又神秘道:“我听说,学校很重视这件事,还专门请了大师过来处理。我看那废弃宿舍楼里,八成有问题。除此外,我刚还收到内部消息,说那位大师已经到凉城大学了,教务处长亲自去校门口接的。他们都说,那位大师帅得惨绝人寰,远超人类极限。你刚看到的那些人,应该也是收到消息准备过去的。” 他边说边拉着魏冬加快脚步,催促道:“我们也得快点,等他们进了办公室,就看不到了。” 魏冬简直一言难尽:“男的你也感兴趣?” “美不分男女,你这么说就庸俗了啊。”林晓屿一本正经解释道:“我这叫欣赏美,和男女无关。快快快,赶紧走,她们夸成那样,我必须得去一睹真容。” 魏冬满脸无奈,没办法只能跟着林晓屿去看那所谓的大师。 他们往前走了段路,便看到了乌泱泱的一大片女生,显然都是慕名而来的。 魏冬身为校草,还从没有过这种待遇,瞬间被吓了一跳。 只是周围女生虽多,却仍挡不住前方那道显眼的身影。 他比周围人明显高出一大截,穿了件熨烫平整的银灰色西服,黑色西裤衬得双腿修长,黑色长发尽数挽起,以玉簪束起,剑眉星目,五官凌厉如刀削,只是站在那,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目光,周身亦透着拒人千里难以接近的强大气势。 魏冬看清那人,脚步瞬间顿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他没想到,那位所谓的大师,居然会是宁鹫。 魏冬还是第一次见宁鹫穿西装,那身明显是高级定制款,配上精致的袖扣、锃亮的限量款皮鞋,使他从头到脚都写着有钱两个大字。 但是不得不说,宁鹫穿西装的确很好看,与平时的清冷孤傲相比,更多了几分人间的烟火气息,显得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魏冬身旁,林晓屿还沉浸在初见宁鹫的震撼之中。 他瞪大双眼,表情满是不可思议,更连连跟魏冬夸赞,说那张脸简直绝了,根本找不出半点缺点,犹如上天精心雕琢的作品,难怪能迷得那么多人神魂颠倒。 魏冬无言以对,幽幽问他:“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林晓屿被他突然的提问弄得有些懵:“什么?” 魏冬微抬起下巴示意,随后郑重介绍道:“你之前不是想认识宁鹫吗?他就是。” 林晓屿一脸“不会吧?”的表情,显然始料未及。 他盯着宁鹫看了又看,不禁觉得自己错过了几个亿。要是早知道宁鹫长这样,他之前还至于受那么多惊吓吗。 不过说起来,宁鹫长成这样,魏冬都能坐怀不乱,定力实在是让人钦佩至极。 也就在这时,宁鹫似忽然察觉到什么,微微侧过头,视线越过乌泱泱的人群,投落到魏冬身上。 看到魏冬的刹那,他唇边迅速泛开抹笑容,没停留地直接迈步走过来。 人群纷纷为他让开道路,慑于宁鹫迫人的气势,更是无人吵闹喧哗。 宁鹫很快走到魏冬身旁,他噙着笑,语气温柔,似与恋人述说情话:“冬冬,好久不见,我这些天很想你。你呢,有想我吗?” 他话音还没落,周围立刻响起激动的起哄声,无数眼神更是暧昧地在他们身上流转。 魏冬很清楚这群女生那丰富可怕的想象力,严重怀疑宁鹫是故意的。 他用力磨了磨后槽牙,此时此刻只想杀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21-06-1100:32:08 第27章 这天阳光明媚,魏冬恰好站在树下,被斑驳的树影笼罩着。 他微仰起头,漂亮的眸子微微睁大,眼尾小小的黑痣分外动人。 他身前,宁鹫微弯着腰,眼底满含缱绻笑意,定定注视着他。 这幅画面实在太美,都能直接拿去拍偶像剧了。 一众女生惊得屏住呼吸,都不敢大声说话,唯恐破坏了这美好的一幕,也有人迅速拿起手机,将这画面定格。 “当然想了。”魏冬愣了瞬,很快反应过来,勾起唇,熟络且狡黠问道:“表哥,你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对了,你和表嫂不是形影不离吗,她怎么没一块来?” 他这话说完,周围人都是一脸幻灭,本还以为是真爱,哪知道却是表哥和表弟,最重要的是,这么百年难得一见的大帅哥,竟然结婚了! 宁鹫听完魏冬的话,并没有太大反应,笑容仍然温柔,深深凝视着魏冬,略为遗憾道:“你表嫂怀孕了,孕吐的严重,我就让他在家休息了。” 他嘴上说着“你表嫂”,视线却是牢牢落在魏冬身上的,旁人察觉不出,魏冬却无比清楚,宁鹫口口声声说的这位“表嫂”,指的分明是他。 魏冬一下噎住了,宁鹫也太狡诈了,说谁怀孕呢,他才怀孕了!还一胎八个!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提什么表嫂了,哪知道这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听说表哥有表嫂时,周围女生已是满脸失望,这会听说表嫂还怀孕了,顿时都有些快窒息了。 宁鹫被魏冬怒瞪着,表情却没什么变化,随后伸手顺势揽住他肩膀,将人带到教务处长等人面前。 “这是魏冬,也是你们学校的学生。”宁鹫介绍完,紧接着道:“几位刚刚也听见了,我媳妇怀孕了,只能让他来暂替助手。不过你们放心,我们冬冬也是很厉害的。” 魏冬被他这声“我们冬冬”激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教务处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挺着啤酒肚,头发也略显稀疏,听到这话笑道:“宁先生家里人长得都很出众啊。” 无论宁鹫还是魏冬,这相貌都是万里挑一,让人见了只觉得自惭形秽。 宁鹫淡淡回道:“基因好罢了。” 这之后,教务处长没再说什么,与几位老师当先往办公楼走。 宁鹫和魏冬有意无意地,落在了最后边。 见周围没人注意,魏冬立刻不客气地扯开宁鹫搭在肩膀的手,并低声问:“助手?” 宁鹫道:“这不是暂时的嘛。” 魏冬认真想了想,点点头道:“倒也不是不可以,开个价吧,我可不便宜,要是价格合适,这生意我就接了。” 宁鹫和魏冬挨的极近,伸手轻轻扯了扯他衣角,带着笑意道:“都是一家人了,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呢。” 魏冬本想反驳他,谁和你一家人。 忽然又想到什么,话锋顿时一转,将计就计顺着这话道:“是啊,既然都是一家人了,何必还分这么清楚,不如都归我如何?” 他说这话时,眼睛都笑眯了,明显不怀好意,蔫坏蔫坏的。 但宁鹫看着,却觉得他这模样特别可爱,没抵抗住对方发起的卖萌攻击,点点头答应了。 魏冬万万没想到宁鹫会这么好说话,眼睛一下就亮了。 宁鹫一阵好笑,越看越喜欢,暗暗道了声“小财迷”,答应的事,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进入办公楼后,周围顿时安静下来,魏冬和宁鹫跟在教务处长身后往楼上走。 教务处办公室在六楼,进入办公室后,魏冬才发现里边还站着四个人,都挺眼熟的,正是易淳和张强等人。 见到魏冬,易淳情绪异常激动,指着他愤怒告状道:“李老师,他就是我刚说的魏冬。那晚进去废弃宿舍楼,就是他先提议的,他还威胁我,说我不去就是没种,您说这我还能不去吗?你要不信,张强他们也可以给我作证。” 他这么说心里是有把握的。 他虽说给魏冬写过挑战信,字迹却并不是他的,完全可以推脱说是魏冬伪造的,而张强他们,自然会无条件地站在他这边。 只是他没看到,张强等人此时低着头,满脸若有所思,眼神更是闪烁不定的。 李老师没急着询问张强四人,而是站起身,先恭敬叫了声朱处长。 朱处长是正处,李老师是副处,看似只差一个字,这之间相差却极大。 朱处长也听清楚了易淳的话,疑惑问:“这怎么回事啊?” 李老师连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遍,当听说他们都进去过废弃宿舍楼,朱处长脸色一下变了。 学校一直严禁进入宿舍楼,他们这是公然挑衅校规。 只是魏冬毕竟是这位宁先生的助手,朱处长态度还是挺客气的。 但转向张强等人,他脸一沉,语气顿时变得严厉:“你们如实说,这件事到底是谁主使的?你们这种行为,已经严重触犯了校规,要是再撒谎,学校是会严厉处罚的。” 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全集中到了张强等人身上。 魏冬好整以暇站在宁鹫旁边,对易淳投来的得意挑衅的目光直接无视。 易淳的确得意,因为他势在必得,坚信张强等人绝不可能偏袒魏冬,这次的锅魏冬背定了,就等着学校处罚吧。 可他却万万没想到,短暂的沉寂后,张强等人的视线却统一落在了他身上。 “是易淳。”张强态度坚定道:“他记恨魏冬处处抢他风头,为给他点教训,就给魏冬下了挑战书,还让我们一块去宿舍楼,以闹鬼为由,狠狠揍魏冬一顿。” 瘦高个也连忙补充道:“对,我可以作证,而且要不是魏冬,我们肯定没办法离开宿舍楼,多亏魏冬危急时刻救了我们。” 他们三人话语一致,都表明是易淳为找魏冬麻烦,先激他进宿舍楼的。 魏冬闻言很是欣慰,暗道算是没白救张强等人。 他随后慢悠悠看了眼易淳,很乐于欣赏对方此刻气急败坏的脸。 易淳的确快气疯了,一直以来,张强等人对他都言听计从,让往东绝不往西,他没想到这种时候,他们居然会帮着魏冬说话。 他感觉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脸都肿了,要多丢脸有多丢脸。 “你还有什么话说?”李老师语气严厉问。 易淳没说话,他看看张强等人,再看看魏冬,又气又恼,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直接怒气冲冲往外走。 魏冬就站在门边,易淳出去时,本想顺势推他一把。 偏偏手还没碰到魏冬,旁边忽地投来道危险冰冷的视线。 那瞬间,易淳竟有种被死神盯上的感觉,他浑身一凉,恐惧涌上脑海,像被人猛地扼住脖颈,有点喘不上气。 这种感觉太可怕,好像他一旦伸手,下一秒就会永坠十八层地狱。 出于恐惧,他最终还是没能伸出手,本能地缩了回来,连离开的脚步都迅速加快了。 * 从办公室走出来,被迎面袭来的热浪一吹,易淳忽地反应过来,想起刚刚怂透的行为,只觉得无比丢脸。 魏冬身边那人不就是个长得好看点的小白脸,他刚刚为什么要那么害怕,他还能吃人不成? 易淳越想越气,越想越不甘心。 等在走廊外,易淳的同班同学李文奇连忙凑了过来。 若是之前,他是没机会接近易淳的,但现在张强等人叛变了,他的机会便也到了。 易家背景深、人脉广,涉及多个领域,他家若是能和易家达成合作,日后不愁没订单来。 只是想跟易家合作并不容易,但若是能跟易淳打好关系,或许能找到突破口。 “易哥,你别太生气,气坏身体就不好了。”李文奇一脸讨好道:“这次算魏冬走运,但今后机会多得是,咱们下次再找时间好好收拾……” 他话还没说完,被易淳忽地打断:“魏冬身边那人,什么来路?” 李文奇显然是提前打探过,立刻答道:“那人叫宁鹫,是学校请来处理灵异事件的,教务处长刚还亲自去门口接他了。我还听说,他是魏冬的表哥。” 他说着愤愤不平道:“学校肯定是因为这个,才故意偏袒魏冬的,这也太过分了。” 易淳没说话,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他也觉得,学校这次很偏袒魏冬,若真是因为宁鹫,那等他们帮学校解决掉废弃宿舍楼的事,今后魏冬与学校高层关系更密切,岂不是能在学校横着走了。 想到这,他眼神越来越冷。 不行,绝不能让魏冬这么嚣张! 他焦灼踱着步,思来想去,最后寻了处僻静的地方,极慎重地拨通了个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随后被人接通。 易淳态度极为恭敬,表情带着殷切讨好,像受了天大委屈般道:“陈叔叔,我在学校被人欺负了,您出手帮帮我吧。” 第28章 宽敞主厅内,身着道服,约莫二十岁的小道士恭敬接过手机,好奇问:“师父,您确定不去看看吗?易少爷要真被什么人欺负了……” 他面前是个三十多岁的道长,面容严肃,身着青色道服,手持拂尘,闻言转过头,问:“你觉得,以他的性格能被谁欺负?” 小道士想想也是,只听说易少爷欺负别人,还没听说他被人欺负过,便也没多说什么。 道长正欲离开,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对了,可有查到吴鸣的消息?” 小道士摇头,满脸困惑:“我们查遍了各门各派,连许多民间组织都问了,根本没有吴鸣这个人。” 道长眉头紧蹙,一时也很想不通。 难不成那叫吴鸣的,还真是什么隐居的的世外高人不成? 若非如此,怎会自穷奇被封印后,就彻底了无音讯,更查不到半点踪迹? “继续查,有什么线索立刻告诉我。” 小道士连忙恭敬称是。 而此时另一边,想要寻求帮助却惨遭拒绝的易淳,正一脸憋屈郁闷地蹲在墙角。 他手上擦出了一大块血痕,是刚刚太过气愤,砸在墙上弄出来的。 李文奇站在旁边,小眼睛滴溜溜直转,也迅速想着解决之法,只是思来想去,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妙招。 他正准备劝易淳“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易淳就忽地想起什么,眼神变得冰冷,像是淬了毒的蛇。 他咬着牙齿,恶狠狠地,声音像是从牙缝挤出来的:“魏冬,这都是你逼我的。” 他说着边冲李文奇招招手。 李文奇连忙凑过去,哈巴狗似的道:“易哥,您是不是想到什么好招?有用得上我的尽管吩咐。” 易淳满脸阴邪,凑到李文奇耳边,压低声音和他说着什么。 李文奇认真听着,越听越兴奋。 等易淳说完,他连忙恭维道:“易哥,您这招好,您放心,我这就去准备,保准把事办妥,叫魏冬彻底身败名裂。” 易淳点点头,笑容满面,让李文奇赶紧去准备,似乎已经想到魏冬身败名裂后,跪在自己脚下求饶的场景了。 * 魏冬并不知道这些小插曲,他此时和宁鹫坐在办公室,正准备了解与废弃宿舍楼相关的事情。 为更好地把事说清楚,朱处长还特意叫了位老师过来,说这位老师一直在负责废弃宿舍楼的管理工作,对那地方发生过的事也最为清楚。 等那位老师过来,魏冬才发现对方正是先前在教室见过的楚匀,也就是陆知秋的男朋友。 楚匀来了便先做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楚匀,是……” “我知道,您是教政治的吧?”魏冬笑道:“我之前见过您。” 楚匀表情疑惑,显然对魏冬并没有印象。 魏冬提示道:“上周五,您不是去接陆老师下课吗。” 楚匀闻言了然,表情有些不好意思:“见笑了。” 魏冬摇摇头,两人又说了几句,随后很快说起正事。 据楚匀说,那栋女生宿舍楼,在施工过程中,其实就出过事。 现在说起来,那事也挺邪门的。当时为防意外,学校对安全抓得很严,工人必须佩戴安全绳和头盔。 但是那天下午,却有工人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伤的很重,但还好戴了安全帽,捡回条命。 可奇怪的是,事后却有工友说,他当时亲眼看到,受伤那工人是自己解开了安全绳,从脚手架上往下跳的。 后来学校派人去医院探望,那受伤的工友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嘴里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说什么“有鬼”之类的。 魏冬问:“后面还是照常施工了?” 朱处长苦笑道:“修建宿舍楼需要不少钱,学校投入很大,加上学生当时也急需换新宿舍,我们也没办法。但以防万一,我们特意请了大师过来,还改过风水,这才继续施工的。” 魏冬不置可否,倒也能够理解:“那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事?” 楚匀回忆着往事,现在想起似乎还心有余悸,神情极为凝重道:“是101宿舍,有段时间,班里学生莫名其妙开始失踪,我们报了警,却还是没找到人。后来,有学生无意间发现,101宿舍几个学生,竟联手将同学打晕带回宿舍。” “人被带回宿舍后,她们先将其残忍杀害,再放干血,将尸体埋在寝室地下。你能想象那场景吗,她们寝室地下,埋了整整三具尸体,而她们每晚就睡在这些尸体上。这事当时知道的老师想起来都不寒而栗,后来宿舍楼就直接被封锁了,禁止学生再进去。” 魏冬暗道,普通人谁敢睡在尸体上,这胆也太大了点。 他边想边看了眼宁鹫,见宁鹫对此并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还隐隐有些无聊,又默默加了句,当然,宁鹫除外,他根本不是人。 “整个宿舍的学生都是杀人狂,还杀人上瘾了,这事恐怕不简单吧?” “的确不简单。其实刚入学时,她们都是很善良、乐观的孩子,跟同学们相处也很好,但是后来慢慢地,她们就变了,变得阴沉冷漠不爱说话,还很怕光,大白天的也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而且有同学说,她们看人的眼神很可怕,仿佛看的不是活人,而是尸体,于是渐渐也没人跟她们玩,大多数时间,她们都待在寝室,很少外出。” “她们被鬼附身了。”宁鹫忽然道。 听他这么说,朱处长和楚匀等人都是一脸后怕,其实当初大家就一直觉得有问题,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魏冬问:“那后来呢?她们怎么样了?” “死了。”楚匀叹了口气:“她们是在101寝室自杀的,用水果刀割断了脖颈、手腕等多处大动脉,血流的满地都是。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人已经没救了。” 这一下就没了足足七条人命,魏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难怪当初学校会将宿舍楼给封锁起来。 “我听说401宿舍也出过事?”魏冬想起孟齐讲的那个鬼故事,里面的关键就是401宿舍。 楚匀摇摇头:“你是在学校论坛看到的吧?那都是假的,当年这事闹得沸沸扬扬,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闻都跟着出来了。401的确有女生跳楼自杀,但她是因为生病了,出现了幻觉,家里又没引起重视,才发生的悲剧。后来宿舍其他人都搬了出来,401还换了新的学生进去住,从没出过事。” 听到真相,魏冬再想起那些传得有鼻子有眼睛的传闻,一时也挺好笑。 “那这一次呢?”他沉吟道:“如果只是死了两个学生,你们应该只找警察才对,现在找上宁鹫,应该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吧?” 楚匀多看了魏冬几眼,颔首道:“你很聪明。我们的确是发现了一些问题,才会找宁先生的。这是那两个男生死亡时的照片。” 他说着边将照片递给魏冬。 魏冬接过来,往宁鹫那边递了些,两人一起看去。 照片有好几张,照片上,两个相貌普通的男生倒在血泊中,浑身都被血液浸泡,看起来极为血腥恐怖。而其中一张照片拍的是寝室门牌号,他们死亡的地方赫然是101寝室。 魏冬了然:“他们也是在101寝室,用相同的方法自杀的?” 楚匀道:“的确。而且在自杀前,他们还企图用水果刀先合力杀死另两个人,好在他们反应快,及时逃了出来。否则,出事的就不止他们了。” 他说到这,神情变得尤为郑重:“所以你们要是有办法,一定要将凶手绳之以法,它是人也好,是……鬼也罢,都绝不能让它再出来害人。” 他语气很真诚,看着半点不似作伪。 魏冬想起那晚在101寝室看到的楚匀,不禁很是疑惑。 楚匀和叶知秋在这件事上,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他们又为什么会大半夜地跑去101寝室? * 了解清楚废弃宿舍楼的来龙去脉,魏冬和宁鹫决定今晚就去一趟废弃宿舍楼,不管是怎么回事,都得去了才知道。 此时离天黑还早,朱处长提议先给宁鹫安排个住处休息,被宁鹫拒绝了。 “也没多少时间,不用麻烦了。”宁鹫边说边看向魏冬:“我去表弟宿舍休息会就好,顺便也可以探讨下今晚的应对之策。” 魏冬瞥了眼宁鹫,并不认为他们有什么应对之策好探讨的。 有宁鹫在,根本不用讲什么道理,选择暴力执法,是最直接有效的。 他想着正准备拒绝,忽然又想起宁鹫答应将此次酬金都给他。 看在钱的份上,他硬是咽下了到嘴边的话,很生硬地点点头,道了声好。 宁鹫看着魏冬,明显看透他的想法,笑意霎时更浓。 这之后,他们和楚匀约好七点半在废弃宿舍楼门口见,之后宁鹫便跟着魏冬去了宿舍。 他不是第一次来魏冬宿舍,走的轻车熟路,与其说是魏冬带着他,倒不如说是他带着魏冬。 宁鹫气质非凡,相貌也太过出众,一路过来,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魏冬以前和他一同进出,从没引起过太多注视,现在发觉周围人都能看到宁鹫,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他瞥了眼宁鹫,不解问:“你们冥府的人,还可以跑到人界赚外快吗?你们上司就不管?” “我们上司也没想到,会有鬼差放着冥币不享用,跑来人界赚钱。”宁鹫叹道:“你们人界的钱太难赚,根本没鬼差愿意受这罪。” 他说着顿了顿,侧过身满是深意地看魏冬,语气还隐隐透着哀怨:“而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你比谁都清楚吧?” 第29章 对他满脸的哀怨,魏冬只当没看到,摆出一脸“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少来碰瓷”的表情,自顾自走进了宿舍。 宿舍内,林晓屿趴在床上,正拿着刚刚偷拍的宁鹫的照片默默欣赏。 他越看越觉得对方那张脸简直就是老天的恩赐,无论怎么看都没有任何缺点。 他从小就颜控,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 据家里人说,他刚学会走路,就知道分辨美丑,只让长得好看的人抱,不好看的一抱就哭。 这么多年过去,他这毛病半点没改,反倒还有愈发加重的趋势。 此时此刻,林晓屿盯着照片,内心正极其懊恼。 后悔没早点与宁鹫见面,早知道对方长得这么好看,他当初还怕什么啊,那么多欣赏盛世美颜的机会,结果就这么被他白白浪费掉了。 他这么想着,忽然听到寝室门边传来脚步声。 林晓屿抬起头,一眼看到了魏冬。 他眼睛瞬间一亮,精神抖擞地从床上跳起来,满脸期待地往魏冬身后看。 随后,果不其然在魏冬身后见到了宁鹫。 “你、你们怎么回来了?”因为激动,林晓屿说话都有些结巴。 他虽是看着魏冬,眼神却总控制不住地往宁鹫脸上瞟:“那什么,快进来坐吧,宿舍有些乱,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回来,所以还没收拾……” 他边紧张说着,边迅速将桌上的杂物收拾了下,一脸的局促不安。 魏冬幽幽瞥了眼林晓屿,了解他颜控的程度之深,对他这反应倒也见惯不怪。 说起来,他当初没坚持让林晓屿和宁鹫见面,多少也是有这层顾虑的。 宁鹫大概也没想到林晓屿会这么热情,稍微愣了那么几秒。 林晓屿此时已经接了杯水送到他面前,低着头,甚至不敢直视宁鹫:“宁先生,你喝水,我不知道你爱喝什么,也没准备,你先将就下。” 宁鹫没接水,而是微蹙眉看着林晓屿。 他脸上浮现出危险的敌意,并稍稍往魏冬身后挪了挪,用行动向魏冬表明他绝不会背叛,以及对其他人动半点心思的决心。 林晓屿想陷害他,借机挑拨他和魏冬的关系,简直是痴心妄想。 魏冬瞥了眼身后的宁鹫,想从林晓屿手里接过水,却被对方迅速避开了。 “这是我给宁先生倒的水,你要喝自己去倒。”林晓屿不客气道。 魏冬倒也不至于跟林晓屿生气,知道他就是纯粹欣赏宁鹫那张脸,于是嘀咕了句“重色轻友”,便准备过去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林晓屿满面笑容,重新将那杯水殷勤地送到宁鹫面前。 宁鹫眉头蹙的更深,都没正眼看林晓屿,从他手里接过水,径直走向魏冬,将手里的水递给他。 魏冬看看水,又看看林晓屿,揶揄道:“这是林晓屿专门给你准备的水,你给我合适吗?他会生气的。” 宁鹫还没说话,林晓屿先道:“没事,没事,我不介意,他给你的你就喝吧。” 他那语气满是对宁鹫的迁就和包容,宁鹫顿时脸都青了,大概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看林晓屿的眼神如看智障,怀疑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魏冬看着他俩的互动,表面风平浪静,心底却一阵暗喜,没想到宁鹫也会有这天。 这场戏实在太精彩有趣,至少能见到宁鹫吃瘪,魏冬是恨不能拍手称快的。 最后那杯水谁都没喝,魏冬表示他还是自力更生的好。 而宁鹫为表示他对魏冬的专一,将杯子放下后,像有病毒似的,连碰都没再碰一下。 他现在能强忍着没把林晓屿丢出去,都是看在对方是魏冬朋友的份上。 这小插曲过后,宁鹫为躲避林晓屿的灼热视线,公然霸占了魏冬的床,并拍拍床的旁边,示意魏冬也上来休息会。 魏冬瞥了宁鹫一眼,在他期待的眼神注视下,果断拒绝了他的邀请。 随后坐在下边,和林晓屿说了下刚刚发生的事。 林晓屿听完废弃宿舍楼这段故事,心里又惊又怕,正想说什么,就见宁鹫将什么东西从上床扔下来,并充满嫌弃地问:“这东西你们还留着呢?怎么不煮了吃?” 两人定睛看去,发现被扔下来的赫然是二傻。 它经常会趁魏冬不备偷偷跑上床,没想到这次被宁鹫抓了个正着。 二傻被从床上扔下来,嘭地一下砸到地上,若是普通蛋,这下肯定碎了,但二傻却半点事没有,在地上滚了滚,甚至还蹦了好几下,以表示对宁鹫的强烈不满和愤慨。 魏冬道:“倒是想过吃的,留着也麻烦,就是没找到合适的煮蛋工具,毕竟宿舍不让使用电器。” 宁鹫闻言满脸遗憾,看二傻的眼神像在看一颗煮熟后香喷喷的蛋。 二傻吓了跳,蛋身一凉,连忙迅速滚到床底下,降低存在感只当自己完全不存在。 * 晚上七点十分,夜幕降临,整座学校被沉沉暮色笼罩,阴沉沉的,透着森冷和诡谲。 魏冬和宁鹫收拾好准备出发去废弃宿舍楼。 临走前,林晓屿想起什么,忽然神神秘秘地把魏冬拉到一旁。 “差点忘了。”林晓屿压低声音,语气却仍透着无法掩饰的亢奋和激动:“你之前给我的那些符,这段时间已经全部卖完了,还有好多人跟我提前预定,你要是有时间,赶紧再多画点符给我,咱们这段时间没准能发财。” 魏冬有些意外:“怎么回事?” “现在废弃宿舍楼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大家都很担心,想买张符防身。不过说起来,也多亏张强他们,是他们表明,那晚多亏你的符,关键时刻救了他们性命,才会有那么多人前来。现在我手里的符已经都卖完了,赚了这个数。” 他边说边给魏冬比了个三。 魏冬无声问:“三千?” 林晓屿摇头,激动得压都压不住兴奋:“三万。” 魏冬闻言也很是惊讶,这才短短两天,竟然就卖了三万,实在是大大出乎他所料。 毕竟当初他把符给林晓屿,也没想到这符能这么快脱销,甚至还到了需要提前预定的程度。 他连忙道有时间会找机会多画点符的,随后顺便算了下手里的余额,发现加起来够在凉城买一个厕所了。 这对一向生活拮据的魏冬来说,实在是个很大的惊喜。 他还发现,这种转变似乎是从认识宁鹫开始的。 虽然很不愿承认,但从遇见宁鹫开始,他的运气的确越来越好,甚至莫名其妙走起财运。 照这么下去,多攒几个厕所的钱,今后在凉城买房乃至发家致富,或许都不是梦啊。 出发去废弃宿舍楼的路上,魏冬无意间看到学校公告栏旁围满了人。 大家都好奇看着什么,边低声议论纷纷。 他心里好奇,也想过去看看,但还没走过去,先被宁鹫拦住了。 “现在不是凑热闹的时候。”宁鹫语气平静地提醒:“先解决废弃宿舍楼的事要紧。” 魏冬想了想,觉得这话说得也对,便按捺住了心底的好奇,和宁鹫先往废弃宿舍楼走去。 只是他却没注意到,在他转身往前走时,宁鹫却微微侧头,往公告栏的方向看了眼。 他眼神极冷,像是常年封冻的冰,其中裹挟着凛然的杀气,叫人望而生畏,自心底生出无限恐惧。 然而没想到的是,两人还没走到废弃宿舍楼,就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易淳手里紧攥着张捏得皱巴巴的纸,气势汹汹冲过来,将纸愤怒扔在魏冬脚边,边咬牙切齿质问道:“魏冬,这是你弄的吧?装神弄鬼,你给我说清楚。” 魏冬听着他的话,一头雾水,想起刚刚公告栏的事,忽然有了点预感。 他弯腰捡起脚下皱巴巴的纸,将其一点点展开。 展开后,魏冬看到上面赫然打印着一行大字:易淳私生子!他妈小三,插足别人家庭,易淳不要脸!他妈更不要脸! 看清那行字的瞬间,魏冬脸色陡然变得极其难看,眼底尽是寒霜。 他狠狠将纸捏成团,指骨紧紧攥着,用力到骨节微微泛白。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他紧咬着牙,每个字都像如同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我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易淳讥讽冷笑:“呵,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装什么傻。我这上面明明写的是你的名字,怎么会突然变成我的?你敢说你没搞鬼?” 魏冬闻言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宁鹫。 除了宁鹫,他想不到还有谁能有这种手段。 宁鹫察觉他投来的视线,微微笑了笑,旋即微抬眼瞥易淳,眼底温度散尽,泛着可怖的寒光。 易淳并没察觉到可怕的危险,他此时所有情绪全然被愤怒掩盖,手指着魏冬,不管不顾地扬声嘲讽道:“我有说错什么吗?你妈本来就是小三,明知道我爸结婚了,还来勾引他,破坏别人家庭,更生下你这个孽种,要我说,你妈就是活该……” 他话音还没落,魏冬已然铁青着脸,一拳狠狠冲他挥过去。 易淳反应不及,避无可避,直接被一拳砸到鼻梁。 他跌倒在地,一摸鼻子,顿时满手的血。 魏冬却丝毫没停手的准备,拎着易淳衣领,又是狠狠一拳直冲他脸挥下,易淳的脸瞬间高肿起来。 “说我可以,说我妈……”魏冬咬牙切齿,厉声威胁道:“我他妈弄死你信不信?” 与此同时,不远处,朱处长和楚匀等人也听到动静,改变路线迅速赶了过来。 见此情形,他们立刻想出手制止。 哪知道刚踏出一步,便被宁鹫给拦了下来。 他虽没说话,意思却很明显,绝不容许朱处长等人靠近魏冬半步。 朱处长等人心中着急,总不能就这么看着易淳挨揍不管,正准备劝说宁鹫,实在不行就强行制止。 远处却突然出现道身穿道袍的人影,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将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易淳护到身后。 易淳根本不是魏冬对手,被揍得毫无还手之力。 他满脸是血,要多凄惨有多凄惨,盯着魏冬的眼神也满是恐惧。 直到获救,他脸上的恐惧才顷刻转为强烈的安心,眼神崇拜钦佩看着那突然出现的身影,犹如找到什么坚实的靠山,顷刻底气十足。 “陈叔叔,您终于来了!就是他们欺负我!您快帮我好好教训下他们。”他指着魏冬和宁鹫,委屈又愤慨地告状。 作者有话要说:14号晚上才更新哈~ 第30章 魏冬气喘吁吁站在原地,拳头紧攥,盯着挡在易淳身前,那穿着道袍、手持拂尘的道长,眼神仍满是凛然杀气。 陈恭并非特意来这的,那日拒绝易淳后,他就没把这事再放在心上。 今晚会来学校,纯粹是路过旁边时,发现这里面怨气冲天,出于好奇,才会进来一探究竟。 他也没想到,在去废弃宿舍楼的途中,会刚好撞见魏冬揍易淳的一幕,下手还特别狠,他若是不出现,易淳还指不定会被揍成什么样。 陈恭和易家关系匪浅,更是从小看着易淳长大的,算他半个长辈。 易淳打小身强体壮,力气比同龄人大,加上家境殷实,身边人都是捧着宠着,从来只有他欺负别人,没听说他被人欺负过,这也是陈恭当时选择不予理会的原因。 只是他没料到,易淳在学校竟真的被人欺负了,还是当着学校老师的面被公然欺负,更被欺负的这么狠。 这无论是对易家来说,还是对他来说,都是件异常打脸的事。 “这位同学,不知你和易淳有什么恩怨,要下如此重手?”陈恭紧蹙着眉,表情极其不悦,隐隐含着怒火。 魏冬还没说话,朱处长先走上前,连忙从中调解道:“误会,这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魏冬,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有话可以好好说,不管怎么样,也不能动手啊。” 陈恭姿态透着些高高在上,问朱处长:“两位是?” 朱处长介绍了下自己和楚匀,随后说起宁鹫,道这位是请来处理废弃宿舍楼灵异事件的大师,魏冬则是其助手。 听说宁鹫也会道法,陈恭认认真真打量了下他。他看人时总是微锁着眉,像在审视。 “贫道之前从未见过这位道友,不知道友出自何门何派?”他试探问。 宁鹫淡淡道:“九幽。” 魏冬愣了下,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像是在哪见过,只是一时又想不起来。 陈恭仔细搜索了下记忆,确定没听说过什么叫九幽的,想必是什么不起眼的小门派,没准连道协认证都没通过。 他之前还担心对方出自什么大门派,此时也没什么顾忌了。 “贫道从未听过九幽。”陈恭视线转向朱处长,表情严肃道:“这栋楼凶险异常,贫道在校外便能看见冲天的怨气,你们校方怎么能随便找些乱七八糟、身份不明的人来,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他语气俨然已是指责。 “什么叫乱七八糟?”魏冬眼底戾气十足,不客气道:“没听过,只能说明你孤陋寡闻呗。” 宁鹫听见魏冬这番维护他的话,唇边不自觉泛开笑意。 易淳狗仗人势,躲在陈恭身后,又恢复了嚣张的姿态,张扬跋扈道:“呸!你们才孤陋寡闻,知道我陈叔叔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们!他可是师出灵观派。” 魏冬不咸不淡“哦”了声,反问道:“灵观派是什么?没听说过。” 他说完还嫌不够,又转过头问宁鹫:“你听说过吗?” 宁鹫很默契地摇头,道:“从没听说过。” 易淳满脸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恨恨瞪着魏冬。 他本来也想瞪宁鹫的,但不知为何,他看过去时只觉得那人极其可怕,视线根本不敢在他身上久留。 但朱处长和楚匀却是听说过灵观派的,事实上,他们一开始准备找的就是灵观派,毕竟是道教第一大门派,实力肯定是名副其实的。 只是他们通过很多渠道,都没能请来灵观派的大师,最后只能通过归灵app请来了九幽的宁鹫。 此时听说陈恭就是师出灵观派,两人都是一脸震惊加仰慕。 朱处长更连忙道:“原来是灵观派的陈道长,失敬失敬,灵观派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既然您来了,不如也出手相助下?您放心,该有的酬劳绝不会少。” 见朱处长骤然转变了态度,易淳也是一脸骄傲,立刻昂首挺胸,颇为得意。 陈恭想必没少享受这种恭维,已然习惯了,眼神总带着些轻蔑。 他没急着回答,视线先缓缓扫过宁鹫和魏冬,意有所指道:“驱鬼除煞是贫道职责所在,既然来了,自然不能放任恶鬼不管。但在此之前,魏冬殴打易淳的事,是不是也该给个说法?” 他满脸写着这事绝不能这么算了,维护易淳到底的意图很明显。 若宁鹫是出自什么名门大派,他或许还忌惮几分,但现在看来,他们显然没什么靠山,根本不足为惧,那这事就得好好清算下,易家的人可不是谁都能动手的。 朱处长看看魏冬,再看看易淳,表情也很为难,刚准备说会查明情况,按校规处理。 宁鹫就忽然上前几步,将魏冬拉到自己身后。 他身材高大,站在陈恭面前,比他高了一大截,低头看去时,眼神高高在上,犹如神明俯视蝼蚁。 “谁敢动他一下试试?”宁鹫语气轻飘飘的,但不知为何,偏透着危险慑人的寒意,令人心生畏惧,仿佛谁真敢动魏冬,下一秒便会神魂俱灭。 魏冬被宁鹫拉到身后,由于体型差距,直接被其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盯着宁鹫背影,听着对方轻描淡写说的话,那瞬间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滋生出一些复杂的情绪,像是蛛网般轻缠在他心头。 大概是从小到大,他早就习惯了独自解决问题,还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冲出来站在他面前,义无反顾地维护他。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宁鹫有这个能力,对方只是这么站在他面前,就能带来无比强烈的安全感。 这种感觉陌生又奇怪,魏冬从没体会过,一时愣住了,心情很是微妙。 正面对着宁鹫,与其目光对视,陈恭顿时也觉得压力极大。 在他看来,面前站着的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但不知为何,他心底却滋生出很强烈的恐惧感。 他必须很用力,才能压下那些出于本能的想退缩的惧意。 *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刹那紧绷到极致,硝烟弥漫,仿佛下一秒将会彻底爆发。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废弃宿舍楼,忽然传来道尖锐刺耳的求救声,转瞬即逝,在寂静的黑夜里尤为清晰刺耳。 众人脸色霎时一变,意识到是废弃宿舍楼那出事了。 朱处长和楚匀当先朝废弃宿舍楼走去,陈恭和易淳紧随其后,魏冬跟宁鹫对视一眼后,也慢条斯理跟了过去。 此时夜色已深,天上没有一颗星星,废弃宿舍楼被浓稠黑暗笼罩,阴森森的,不见半点亮光,似有无数诡谲恶鬼潜伏其中。 几人赶到废弃宿舍楼时,在楼下见到了表情焦灼、来回踱步的陆知秋。 朱处长惊讶问:“陆老师,你怎么会在这?” 陆知秋见到他们,连忙走过来,着急道:“朱处长,我是听其他学生说,有人打赌要进去玩什么挑战,才赶紧过来想拦住他们。只是我到这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进去了。现在怎么办?里面那么危险,我担心他们会出事。” 楚匀走过去拉住陆知秋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慰道:“没事的,别怕。我们就是来解决这事的,他们进去多久了?” “大概十多分钟,你们再不过来,我都准备进去了。” “你没贸然进去是对的。”楚匀说着边看向朱处长等人:“事不宜迟,救人要紧,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吧。” 众人对此毫无异议,除陆知秋外,其他人都先后走进了废弃宿舍楼。 毕竟若是学生晕厥或是受伤,还得有人将他们背出来。 至于易淳,魏冬见他一脸兴奋的模样,怀疑他更多的是想仗着陈恭在,找机会给他们找点不痛快。 对此魏冬并未多想,经过陆知秋身旁时,微侧头看了眼她,边暗暗琢磨,怎么会这么巧,那几人进去时,刚好就被她给发现了。 这念头闪过脑海,魏冬没多想,紧接着进入宿舍楼,眼前场景也骤然发生了改变。 他只觉得眼前一亮,等适应后看去,就发现他们站在一座整洁明亮的宿舍楼内。 楼内亮着灯,周围尽是脚步声和嘈杂声,似乎是刚下课,楼道上很多学生上上下下。 她们脸上带着笑容,活灵活现,仅凭肉眼,根本看不出任何分别。 “这是怎么回事?”朱处长满脸震惊:“这是废弃前的女生宿舍楼?” 陈恭取出罗盘,表情异常严肃:“当然不是,这里还是废弃宿舍楼,只是由于楼内灵压过高,产生了近乎真实的‘结界’。大家当心,这些学生现在看不到我们,我们尽量不要惊动他们,不然她们群攻而来,会很麻烦。” 朱处长等人连忙点头,从知道陈恭是灵观派弟子后,对他说的话便言听计从,俨然一副让往东绝不往西的顺服姿态。 对此,宁鹫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周围,不时伸手去勾勾魏冬手指,被甩开后,他也丝毫不恼,又再度锲而不舍,俨然当作了情趣。 进入楼内后,陈恭立刻理所当然掌控了决策权,根本没理会过魏冬和宁鹫是否有异议。 魏冬倒是乐得轻松,只是他偷觑宁鹫时,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和宁鹫算算也相处了一段时间,为此他发觉,宁鹫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不怀好意,像是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听之任之,只兴致勃勃地等着好戏开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1300:39:32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1320:48:10 第31章 如陈恭所说,周围来来往往的学生的确看不见他们。 但想到这些都不是活人,而是鬼魂,众人难免胆战心惊,屏着呼吸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这幅场景看着很是惊骇诡异,好在只要不招惹她们,暂时倒是没有危险。 陈恭则是手持罗盘,走在最前面,在罗盘指针极其紊乱的情况下,艰难判断着生人所在方向,准备先救出进入宿舍楼的学生。 他们沿着楼梯一路往上走,与许多上上下下的女同学擦肩而过,周遭场景太过真实,一时竟有些分不清真假。 走到六楼尽头的宿舍时,陈恭停下了脚步,视线直直盯着眼前的601宿舍。 “他们就在这宿舍内。”陈恭神情凝重道。 他说话时,边猛地将一张符箓贴在门上。 符箓碰到门的瞬间,一股漆黑如墨汁的黑气翻涌而出,整个走廊尽被黑气笼罩,灯光也忽明忽暗,透着阴森和诡谲。 易淳小心打量着周围,刹那只觉浑身发凉,开始后悔跟着一块进来了。 虽说有陈叔叔在,他并不担心遇到危险,但这场景还是太过瘆人了些,怕是要做几个月噩梦。 随着黑气的弥漫笼罩,宿舍门也轰然洞开。 几人眼前,宿舍的灯仍不断闪烁着,透过翻涌的黑气,他们看到一副很诡异别扭的场景。 在女生宿舍,出现的却是四个男生。 他们都坐在桌前,用同样的姿势对着镜子梳头发,翘起兰花指,动作阴柔娇俏,细看还发现脚尖也是掂起来的。 很明显,这突兀出现的四个男生,就是他们所要找的闯入废弃宿舍楼的学生。 几人闯入宿舍时,他们立刻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整齐转过头,双眼直勾勾盯着魏冬等人。 他们的眼神非常吓人,没有半点情绪,像是无机质的玻璃球,表情更是木讷呆滞,比起人,更像是僵尸。 “他们都被鬼附身了。”陈恭瞥了眼易淳等人,不容置喙命令道:“你们都往后退,这里交给我。” 他语气很自信,表情平静,显然胜券在握,丝毫没把眼前这四个鬼放在眼底。 当然,陈恭这么自信也是有缘由的。 他走进宿舍,四个男生立刻冲他猛冲过来,动作极快,满是凶狠戾气。 但陈恭比他们还快,他随手掷出几张符箓,符箓威势极强,将四只厉鬼逼得只能从其体内逃出。 厉鬼逃出后,皆悬在半空,凶神恶煞紧盯着陈恭,随即一拥而上,她们浑身裹着阴冷黑气,面目狰狞凶恶,转瞬间冲到陈恭面前。 陈恭丝毫不惧,手持桃木剑,竟以一己之力,将那四只厉鬼全部逼退。 厉鬼见势不对,立刻想要逃跑,被陈恭尽数先收进小葫芦里。 厉鬼都被收进小葫芦后,周围出现的异象也顷刻消失。 宿舍内的灯彻底熄灭,脚步声和嘈杂声也尽皆消失,宿舍空荡荡的,整洁的墙壁重新挂上蜘蛛网,地上满是尘土,呈现一派荒凉灰败之景。 四个男生都晕倒在地,楚匀等人见状立刻去叫醒他们。 叫了好一会,四个男生幽幽转醒,他们都受到了很大程度的惊吓,表情满是惊恐不安,在楚匀的努力安抚下,才勉强冷静下来。 听楚匀简单说过来龙去脉后,几个男生都满脸懊恼,纷纷出言道歉,说不该因为一时好奇,就打赌进来挑战废弃宿舍楼。 还保证今后再也不玩类似的游戏了。 “你们没事就好,先别说这么多了,留点力气,等出去后再说。”楚匀边说,边转头看陈恭,俨然将其当成了主心骨。 “陈道长,他们都受了惊吓,还是先送他们出去休息,再来解决宿舍楼的事,你看怎么样?” 陈恭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那就先送他们出去。” 等人都送走,他一人没有累赘,也方便行事。 至于魏冬和宁鹫,早已经被他直接忽略,毕竟这两人一路上,都没做过任何有用的事,在陈恭眼里,早已经将他们跟骗子划上了等号,是没指望他们帮什么忙的。 这一路过来,易淳见陈恭享受着朱处长和楚匀的尊敬和顺从,也是满脸春风得意,仿佛备受敬仰的人是他一般,要多得意有多得意,连看魏冬的眼神都透着不屑和鄙夷。 他先前在魏冬面前处处没讨着好,今晚总算是扬眉吐气。 对易淳投来的挑衅、轻蔑的眼神,魏冬只当没看见。 毕竟他很清楚,论实力,陈恭压根敌不过宁鹫一根手指头。 这也显得他们此时的傲慢和蔑视特别滑稽荒诞,可笑的很。 宿舍门边,朱处长和楚匀各扶着名走不动路的学生,准备抬起脚迈出宿舍。 也就在这时,宁鹫忽然极突兀地出声道:“别动。” 他语气轻飘飘的,却透着让人不敢轻视的神秘力量。 宿舍门口,朱处长和楚匀虽说不解,却还是凭着本能,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宁、宁先生,”朱处长看着宁鹫,嗓音颤抖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宁鹫没说话,而是将视线投向陈恭,似笑非笑,分明是在无声的挑衅。 陈恭对着投来的几道视线,紧蹙眉认真打量过周围,却没发觉什么不对劲。 于是冷哼一声:“装神弄鬼。”便准备推开朱处长和楚匀,率先走出宿舍。 “我还以为灵观派的人有多大能耐,原来不过如此。” 陈恭脚还没踏出去,忽然听到宁鹫满是嘲讽的嗤笑声。 他紧蹙眉,尚未发作,易淳先忍无可忍,恼羞成怒,愤愤瞪着宁鹫,大概从未见过敢如此诋毁灵观派的人,呵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宁鹫视线轻飘飘掠过那四个获救的男生。 他一贯将易淳视为跳梁小丑,懒得与其计较,但想到公告栏的事,看易淳的眼神还是带上了杀气:“我有说错吗?” 他说着视线边转向陈恭,一语道破:“你不是直到现在,都还没发现,我们此刻仍在‘结界’中吗?” 陈恭闻言表情大骇,忽然猛地意识到什么,迅速侧头去看那四个男生。 与此同时,被识破的四个男生顷刻化为厉鬼,面目狰狞,气势汹汹冲向坏事的宁鹫。 宁鹫不偏不倚站在原地,对迎面袭来的厉鬼毫不畏惧。 等其冲到身前,才轻轻一挥手,四只厉鬼顷刻被碾为灰烬,毫无还手之力。 见此情形,陈恭、朱处长等人都满脸讶然,没料到被忽视的宁鹫道行竟如此高深。 尤其是陈恭,脸色更是阴沉的快滴出水来,他从始至终没把宁鹫放在眼底,哪知道关键时候,竟是宁鹫一语道破险境。 只凭这点,他在宁鹫面前便败下阵来。 此时对上众人投来的满是质疑的目光,他更是颜面扫地。 随着这四只厉鬼的消失,周遭一切顷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众人惊讶发现,他们所在之地哪是什么601宿舍,分明是宿舍楼顶的天台。 天台荒废好多年,四处长满杂草,周围凉风袭来,透着刺骨的寒意。 朱处长和楚匀更是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迅速往后退。 他们刚刚以为是走出宿舍,实则人已经站在天台边缘,若不是宁鹫及时叫住他们,这会已经一步踏了出去。 而这步一旦踏出,他们的生命也将彻底走到终结。 两人见状连忙道谢。 “宁先生高明,这恶鬼实在太狡诈了,还好有您在,及时识破它的奸计。”朱处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恭维道。 楚匀也一阵后怕:“多谢宁先生出手相救。” 宁鹫不置可否,只斜斜睨了眼陈恭,很乐于欣赏他此时面色铁青的难看表情。 “别急着高兴。”宁鹫轻轻扫了眼周围,语气淡淡:“一切这才刚刚开始。” 魏冬视线转向前方,发现他们此时赫然已被无数恶鬼包围。 那些鬼魂密密麻麻站立,皆用森冷诡异的视线紧盯众人,眼睛眨也不眨,盯得人头皮发麻。 而在这些鬼魂的背后,是团被黑雾笼罩的人影,身形轮廓很是模糊,只能隐隐窥见双猩红的眼睛,冰冷危险,暗中窥视着眼前一切,姿态居高临下,犹如俯瞰囚于笼中的困兽。 朱处长和楚匀都被眼前密集的鬼魂吓到,哪经历过这种场面,心底满是恐惧,脚都开始发软。 易淳更是瞪大双眼,喉咙像被扼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看宁鹫,再看看陈恭,想到刚刚的事,身体不知不觉就往宁鹫那边偏移了。 只是他刚挪了一步,就被陈恭狠狠瞪了眼,只能灰溜溜地挪回来。 眼见朱处长和楚老师已经极有眼力见地躲去了宁鹫身后,眼神不禁流露出一丝羡慕和遗憾。 宁鹫和陈叔叔,好像还是前者更有安全感。 第32章 瞬息之间,周遭恶鬼受了命令,如破闸之水群拥而上,来势汹汹。 魏冬一脚踹翻逼到近前的脸色发青、眼珠外凸的男鬼,将几张符箓迅速塞给朱处长和楚匀,让他们用以防身。 朱处长哆嗦着手,拿符箓逼退恶鬼,但恶鬼实在太多,他顾得了前,顾不了后,急得汗水滚滚直下。 一个没防备,脚就被双青色的手紧攥住,以极快的速度将他拖向天台边缘。 朱处长脑袋磕到地上,顾不上疼,吓得惊恐大叫:“宁、宁先生,救命啊,救救我!” 他叫得格外凄惨,话音落地时,人已几近悬空。 千钧一发之际,宁鹫身影骤然出现,将他迅速从边缘拉回来。 那拖拽朱处长的恶鬼冲宁鹫龇牙咧嘴,竟转头又朝他攻去。 恶鬼逼近身前,宁鹫却似毫无察觉。见此情形,恶鬼嘴角咧到耳根处,露出狰狞得意的笑。 魏冬离宁鹫不远,看到那幕场景,一阵心惊胆战,连忙踹翻身前鬼魂,身形敏捷冲到宁鹫身旁,攥拳用力砸到恶鬼脸上,随后又狠狠补了一脚,将其直接踹得飞出很远。 宁鹫察觉到魏冬动作,目光意外看向他,显然没料到他会过来帮忙。 于他而言,这些鬼魂根本不足为惧,即便不动手,也奈何不了他分毫。 魏冬被宁鹫看得一阵不自在,移开视线,故作镇定道:“你小心点,这种时候走什么神。” 他动完手,才意识到以宁鹫的实力,根本用不着他出手相助,连穷奇都能轻易对付的人,会奈何不了几只恶鬼吗。 宁鹫深深凝视着魏冬,笑得很是开心。 他对魏冬曾变着法想离开他的事仍耿耿于怀,如今魏冬主动出手救他,是不是表明,他心里,其实也是在乎自己的?最起码,不再那么希望他消失。 思及此,宁鹫再看周围那些狰狞的恶鬼,顿时都觉得无比可爱起来。 恶鬼无穷无尽扑来,这些活下来的恶鬼,无不是从蛊中残忍厮杀活下来的,尽都怨气深重,实力极强。 魏冬和宁鹫要护着朱处长和楚匀,难免碍手碍脚。 两人交换了个视线,瞬间默契达成一致意见,准备先送朱处长和楚匀离开这。 反正陈恭看着还是挺厉害的,想必多撑一会也没问题。 见两人护着朱处长和楚匀准备往楼下走,易淳顿时急了,通过刚刚的事,他哪还能不知道魏冬跟宁鹫的厉害。 “你们都走了,我们怎么办?”他连忙急切问。 魏冬扭过头,看看易淳,再看看陈恭,意有所指道:“你这位陈叔叔不是很厉害吗?相信有他在,肯定没事的。难不成,你在质疑他的能力?” 易淳其实是有些质疑的,主要是这些鬼魂实在太多,但他还没说话,就接收到陈叔叔投来的死亡凝视,只能憋屈闭嘴。 * 在宁鹫和魏冬的护送下,朱处长和楚匀成功从恶鬼包围圈中走了出来。 宁鹫也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使得那些恶鬼对他极为忌惮,所过之处,恶鬼尽皆溃散,只敢远远盯着,却不敢靠近半步。 四人走到天台楼梯口,那藏在无数恶鬼背后的漆黑身影忽然扭过头,猩红双眼直勾勾盯着宁鹫,唇角扯开诡异森然的笑。 有宁鹫在,他们一路畅通走到三楼,没再遇到任何挡路的恶鬼。 见此情形,朱处长和楚匀哪还不知道宁鹫的本事,对他再不敢有半点轻视之心。 只是让魏冬没想到的是,他们走到二楼,竟碰到了周岐。 周岐像是刚赶过来的,身上背包还没放下。 他身后跟着四个战战兢兢的男生,缩着手脚,边走边惶恐环顾周围,俨然都快被吓破胆了。 “周岐?”魏冬惊讶问:“你怎么在这?” 周岐知道此地凶险,本来表情严肃,见到魏冬和宁鹫后,一下放松许多,指指身后的男生道:“我刚回学校,发现这地方鬼气冲天,便赶紧过来看看。进来没一会,就听到他们的求救声,这会正准备送他们出去。” 魏冬看向那四个男生,发现他们和601宿舍见到的人一模一样,不过这四人表情更为真实,显然的确是之前闯进来的学生。 那几个学生本来就受了惊吓,此时见到朱处长,更是惊得连忙往周岐身后躲,想也知道,等出去后,肯定少不了一顿责罚。 形势紧急,两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先后往楼下走,准备先送朱处长等人出去,再去天台解决上边的恶鬼。 这一路没再遇到任何阻碍,几人顺利走到宿舍门口,先后走了出去。 魏冬抬脚踏出宿舍门的刹那,忽然感觉到身后一道很强烈的窥视。 他回过头,看到楼梯转角处有双猩红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而下一刻,他出于惯性,另一只脚也迈出了宿舍楼。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们并没有出现在宿舍楼外,而是犹如瞬移般,到了宿舍楼顶的天台上。 魏冬环顾四周,发现身旁只有宁鹫和周岐的身影,其他人则已消失不见。 天台角落,陈恭护着易淳,以桃木剑刺穿鬼魂。他气喘吁吁,显然经过一场酣战,此刻已是强弩之末,强撑得极其辛苦。 恰在此时,他心神不稳,被恶鬼阴气侵蚀,猛地低头吐出口血来。 周遭恶鬼闻到血腥气,顿时变得更加凶恶躁动,攻击也更猛烈。 “你们还愣着干嘛?”易淳又惊又怕,气急败坏道:“赶紧动手啊,陈叔叔都快撑不住了!” 周岐看了眼易淳,视线落在陈恭身上,微挑了挑眉,没想到对方竟会被逼成这副模样,想来这上边的危险程度定然非同一般。 说起来,自从认识魏冬和宁鹫,他见到的鬼就一个比一个凶,也真是邪了门了。 易淳叫嚷半天,发现魏冬等人丝毫没出手的准备,甚至还饶有兴趣地站旁边看起戏来。 最可恨的是,那些恶鬼也不知怎么回事,硬是不敢扑向他们,只围着他跟陈恭疯了般地攻击。 易淳霎时都要气疯了:“魏冬,你什么意思?我和你是有恩怨,但这跟陈叔叔无关,学校请你们来驱鬼,你们就准备什么都不管吗?” “当然要管。但学校请我们来,可没包括救你们这项。”魏冬淡淡道。 易淳闻言顿时噎住了,脸色变了又变,竟不知该说什么。 好半晌,他才艰难道:“那算、算我求你。”他很清楚,魏冬若不答应,宁鹫和周岐都是不会出手的。 魏冬歪了下头,心头堵着的气稍微顺畅了些:“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易淳脸色蓦然一僵,要他向魏冬低头,他是万万不愿意的,但陈叔叔显然已经撑不了太久。 形势所迫,他紧咬牙齿,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开口道:“对不起。我不该处处找你麻烦,是我不自量力。我……我求你出手,救救我们。” 他说到最后脸色铁青,牙齿都快咬碎了,知道的明白他在求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放狠话。 魏冬揉揉耳朵,丝毫没感受到他的诚意,转身作势要走。 易淳顿时急了,情急之下,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语气满是真诚急切:“你等等,先别走。我求求你们,魏冬,我和你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该那么说你妈,你就当我是放屁,别放在心上。” 魏冬停顿许久,侧过头看了眼宁鹫,示意可以准备动手。 他本就没想过见死不救,只是想借机给易淳点教训,出出心口的恶气。 甚至在这么做之前,他都不确定宁鹫会不会配合。 宁鹫接触到魏冬视线,微微颔首。 他对易淳是真有杀意的,若魏冬真借恶鬼之手除掉对方,他也绝不会反对。 只是显然魏冬并没准备那么做,宁鹫不禁还有些遗憾。 他站在原地,抬起手,掐了个简单的诀,随着手势完成,半空忽地现出数道金光。 金光所过之处,恶鬼皆轰然逃窜,没来得及逃跑的,则刹那消散于空气。若是细看,还能发现那金光中,实则有无数微小的梵文,肉眼几不可见。 恶鬼逃窜至一侧,与魏冬、宁鹫等人相互对峙。 天台之上,一侧为金光笼罩,一侧却掩于黑暗,浓稠如墨汁,难以窥见其中真相。 便在这时,诸恶鬼身后漆黑的浓雾忽然迅速弥漫扩散,将他们刹那包裹其中,转瞬被尽数吞噬殆尽。 吞噬恶鬼后,那漆黑浓雾越发张狂放肆,不断往周围扩散。 而那一直掩藏于黑暗中的厉鬼也在此时现出原形。 那赫然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脸色惨白,表情阴鸷。 他直勾勾紧盯着宁鹫,丝毫没掩饰眼底想将其吞噬的欲-望。 “你很强。”他声音沙哑,像是指甲刮擦着砂纸,表情满是狂热和放肆:“只要吃掉你,我就能永远离开这了。” 男人浑身被森冷黑气笼罩,铺天盖地,遮掩了大半边天空,气势磅礴,看起来极为骇人。 陈恭、周岐看着这幕,表情皆是戒备警惕,还夹杂着几分恐惧。 他们能感觉到,这吞噬过无数鬼魂的厉鬼,实力极强,根本不是他们能对付的。 不过是这样面对面站着,都有股可怕的威压迎面袭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魏冬也不例外,与先前那些鬼魂相比,这中年男人显然极其强悍。他还是头一次,生出这种发自本能的恐惧感。 几人之中,唯独宁鹫表情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 他漠然看着中年男人,眼中尽是冰冷杀意,气势凛然,竟与眼前的厉鬼不相上下。 厉鬼见状对宁鹫的兴趣越发浓厚,他被迫在这苟且偷生多年,吞噬过无数鬼魂,却从没有一只像宁鹫这么强大。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只要吞噬掉对方,他就能彻底摆脱这禁锢他的宿舍楼,重获自由和新生。 “你倒是勇气可嘉。”宁鹫目光透着桀骜,轻蔑嗤笑:“我活这么多年,还从没人敢对我说这种话。” 男人并不知宁鹫这话何意,也根本没多想。 他浑身翻涌的黑气凝为实质,整个人骤然拔高五米,居高临下俯瞰着宁鹫,漆黑的手掌抬起,瞬间遮蔽头顶的天空,携着排山倒海之势朝着宁鹫压来。 魏冬站在宁鹫身旁,昂起头,看着那逐渐逼近的掌心,眼底满是担忧。 与那遮天蔽日的厉鬼相比,他们此时实在显得太过渺小。 宁鹫毅然而立,身姿挺拔,即便泰山压顶,也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半空中,身材高大的厉鬼垂眸,巨大的猩红的瞳眸倒映着亢奋和激动。 宁鹫面无表情,忽地发出声轻嗤。 与此同时,废弃宿舍楼头顶,无数黑云忽然翻涌聚集,层层叠叠,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而在这翻涌的黑云中,几道粗壮闪电轰然撕裂天穹,雷声轰鸣。 魏冬愕然看着这幕,忽地想起先前他被奶奶送走时,也曾见到这般异象。 伴随着电闪雷鸣,几道粗壮的闪电猛地迎空劈落,裹挟着熊熊的黑色火焰,狠狠朝整个废弃宿舍楼劈落下来。 瞬息之间,黑色火焰于楼内各处烧灼起来,凄厉的恶鬼惨叫接连响起。 中年男人亦被黑色火焰缠住,他满脸惊骇,在强大的威压下,根本逃无可逃。 也是直到此时,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究竟招惹了什么可怕的存在。 他满眼惊恐,立刻转过头去看宁鹫。 而在宁鹫身后,他看到了一尊高大威严的金身法相。法相盘膝而坐,微阖双目,满身威严,让人丝毫不敢触犯。 那分明是北阴酆都大帝的金身法相! 中年男人满脸灰败,忍受着黑色火焰的灼烧,恐惧之极,猛然一下跪伏在地,连灵魂都抑制不住地颤栗发抖。 第33章 中年男人看到金身法相时,其他人显然也都看到了。 虽然法相维持的时间并不长,但那幕场景带来的震撼却令人久久难忘。 陈恭和周岐满眼震惊骇然,整张脸写满了难以置信,连带着看宁鹫的眼神也变得敬畏恐惧。 他们出自正宗道派,是绝不可能认错法相的,也正因能清楚确定,才更觉得怀疑人生。 甚至刹那恍惚起来。 魏冬观察着他们表情,一脸的若有所思。 易淳则是满脸茫然,没明白陈叔叔为何用那么奇怪的眼神看宁鹫,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可怕至极的存在。 “那是业火。”周岐表情复杂,忽然压低声音对魏冬道。 魏冬瞥了眼那正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没说话。 周岐以为他没听懂,又接着解释道:“人自生下来,其一切行为都会产生业力,恶念产生恶业,善念产生善业,而这业火,则是能焚烧世间一切恶业的火。所向披靡,无人能挡。那天你问过我后,我特意去问了师父,师父也说没见过黑色的火,让我去藏经阁看看,之后我才从藏经阁翻到段文字记载,说这黑色的火实为业火,唯有主宰冥司的最高神明北阴酆都大帝能随意召唤。” 魏冬愣了会,道:“哦。” 周岐不禁有些着急:“你到底听懂没有?这意味着宁鹫根本不是什么鬼差,而是北阴酆都大帝,也就是人间所谓的神。” 他实在太过激动骇然,说话时连声音都在不住颤抖。 魏冬听着表情却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变化,只心情复杂问:“这什么酆都大帝,是不是很厉害?” “那当然,他可是真正的神,是冥界最高主宰。”周岐说完见魏冬仍没什么反应,忍不住问:“这么震撼的消息,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魏冬幽幽叹了口气,看着周岐,表情很是惆怅:“那若是这样,我是不是永远都等不到,他愿意主动投胎的那天?” “原则上是这样,他放着好好的神不当,干嘛要去投胎?”周岐对魏冬深表同情,想了想又安慰道:“但你换个角度想,这也未必不是好事。他可是北阴酆都大帝啊,普通人谁会有这种机会与神缔结婚约?我要是你,绝对立刻从了他,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他说着似乎对没能成为天选之子还挺遗憾。 “……”魏冬无言以对:“你也太没节操了。” 周岐一脸理所当然,问:“节操是什么,能吃吗?” 两人交头接耳时,那被业火灼烧的中年男人也正跪地连连求饶,声泪俱下地喊冤哭诉道:“求大帝恕罪,我知道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来。但我也都是被逼的,我不这么做,就只能永远被镇在这宿舍楼底,我做这些,也只是想要离开这里而已。” 据中年男人说,他名叫苏伟强,原本是凉城大学的老师。 六年前,一位叫陆知秋的学生,突然对他展开猛烈追求,处处示好。他原本无动于衷,只是久而久之,也慢慢对其产生了感情。 他是个感情专一的人,自那以后,就开始认真筹备两人的将来,甚至为了陆知秋,愿意从学校辞职。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陆知秋一边猛烈追求他,一边却和别的男人勾搭不清。 而那个男人正是楚匀,当时也是陆知秋的老师。 “我误打误撞发现他俩勾搭后,立刻冲出去想要个说法,哪知他们竟那么心狠手辣,联手将我杀害,之后更将我的尸体埋在宿舍楼底,永不见天日。我每日被困在此处,备受煎熬,我实在是太痛苦了,才不得已做了这些,我也是受害者,要怪,就只怪陆知秋和楚匀,他们才是杀人的罪魁祸首!” 他说话时,脸上满是悲痛和懊恼,将一个受害者的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也就在这时,天台入口处,忽然响起道严厉反驳的声音。 陆知秋气喘吁吁站在那,眼眶泛着红。 她紧盯着苏伟强,坚定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他在撒谎。” 在她身后,楚匀也紧随而至。 他目光心疼地看着陆知秋,走过去揽住她肩膀,安慰般地轻轻拍了拍。 陆知秋抿着唇,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一字一句道:“我从始至终,都没喜欢过他,是他仗着老师的身份,几次三番性骚扰我,当时班里不少其他女生也都被他骚扰过。他还威胁我,说我要是敢说出去,就想办法让我退学。我一忍再忍,经常躲着他走,但是那天晚上,我兼职回来晚了,刚好在校外碰到他,他想强行把我拉上车,还想强迫我,我不断挣扎反抗,后来为了自保,才不小心失手杀了他。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完全懵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边说边捂住脸,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楚匀紧握住她的手,表情异常坚定,接着补充道:“我和知秋是去年才在一起的。那晚我意外碰到她,听她说起来龙去脉,很是心疼,就提议偷偷掩埋尸体,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当时知秋本来准备去自首,但我觉得苏伟强就是活该,他那种人渣,死了又有什么关系,于是我们合力将他埋在宿舍楼下,当时宿舍楼刚好在建,没人发现被动过手脚。但我们也没想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事。我和知秋一直很自责,自责因此害死了那么多人,所以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个毫无人性的人渣,妄为人师。总之等这件事结束,我和知秋会一起去警局自首的。” 陆知秋摇摇头:“人是我杀的,和你没有……”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楚匀打断。 楚匀笑看着她,眼神满是温柔,轻声又坚定道:“别怕,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的。” 陆知秋眼睛雾蒙蒙地,唇角泛开抹笑容。 正准备说什么,苏伟强已经凶神恶煞地愤怒咆哮起来:“你这贱人!不就摸你几下,至于要死要活吗,别人能忍,你怎么就不能忍?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我要杀了你们这对狗男女,我要杀了你们!” 随着他气急败坏的怒吼,无数汹涌的煞气不断翻涌,又被业火重新压下去。 业火乃是果报的产物,能焚烧一切罪业,苏伟强至今还活着,显然是宁鹫没下死手,否则哪还有他说话的余地。 两相对峙,真相也随之昭然若揭。 苏伟强是在欲图强迫叶知秋时,被她不慎杀害,之后楚匀路过,因为心疼叶知秋,所以提出神不知鬼不觉掩埋苏伟强的主意。 这些年来,苏伟强扎根废弃宿舍楼,因为怨气极强,俨然已成为此处的地缚灵。 他为增强力量,奴役恶鬼、吞噬恶鬼,更杀害数名学生,简直罪大恶极。 宁鹫对其毫无半分同情,如苏伟强这般的,生来便作恶多端,是根本不可能改过向善的。 用业火使其魂飞魄散,反倒太便宜他。 宁鹫沉吟几秒,忽地伸手凭空往地上画着什么。 他收手时,地面以苏伟强为中心,忽然勾勒出无数线条,组成道遍布狰狞恶鬼的漆黑大门。 那门紧接着敞开,与此同时,无数只鬼手从其中探出来,一把牢牢抓住苏伟强,将其直接拽进漆黑透不进半点光亮的深渊。 漆黑的大门紧接着闭拢,地上的线条也全然消失,仿佛刚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魏冬有些好奇苏伟强被拖进了什么地方,但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问。 总之,那绝不是什么好地方就对了。 方才业火覆盖住了整座废弃宿舍楼,罪恶昭天的鬼魂根本承受不住业火,顷刻魂飞魄散。 但那些并无恶业的鬼魂,却也借此得以新生,不必再躲躲藏藏,见那盘踞宿舍楼多年的凶恶厉鬼消失,纷纷从楼内走了出来。 其中便包括魏冬先前见过的那对姐弟,他们手牵着手,对众人认真鞠躬道谢。 只是他们口中曾提及的那位老爷爷却不见踪影,怕是早被楼内的诸多恶鬼吞噬。 天台之上,站满了整座宿舍楼还活着的鬼魂。 宁鹫拿出手机,迅速发了条消息出去。 很快便有鬼差接到消息迅速赶来,恭恭敬敬对宁鹫行礼后,将众鬼魂带回冥界。 鬼差消失后,废弃宿舍楼恢复一派平静。 宁鹫没多停留,自然而然地牵住魏冬手,拉着他往楼下走。 事都办完了,此时还是睡觉最为要紧。 陈恭见状连忙跟上去,知晓宁鹫身份后,对其又敬又怕,很想说点什么弥补过失,又因其身份而惶恐不敢接近。 宁鹫牵着魏冬,发觉对方没抽出手,乖得有些过分,不禁心中欢喜。 随后暼见身后鬼鬼祟祟的陈恭,忽地想起什么,漠然转头看向对方,煞有介事问:“对了,之前的事,还需要我们给个什么说法吗?” 陈恭闻言脸色涨红,想起曾在宁鹫面前大言不惭说过的话,惶恐至极,吓得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连连道不用,态度尤为恭敬,就差没三拜九叩了。 魏冬看看吓破胆的陈恭,再看看明显心情愉悦的宁鹫,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 没想到堂堂北阴酆都大帝,还挺记仇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小语虎了吧唧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1423:35:24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21-06-1512:33:37 第34章 身后,周岐绕过陈恭往楼下走,边侧头瞥了眼,倒是很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毕竟相同的经历,他之前也有幸经历过。 易淳见陈叔叔跌坐在地,满脸魂不守舍,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连忙将他扶起来。 刚刚宁鹫的表现的确惊人,那些突兀出现的鬼手更极为可怕,但易淳并不知道宁鹫的身份,自然更不明白陈叔叔为何会这么惧怕他。 “陈叔叔,你没事吧?”易淳连忙问。 陈恭摇摇头,紧抓着易淳的手,语气充满忌惮,郑重其事提醒道:“你记住,从今往后,绝不能再招惹他们,尤其是穿西装那位,在他面前不可做任何不恭敬的事,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易淳紧皱眉头,见陈叔叔这么惧怕魏冬和宁鹫,心头难免不爽,不服道:“宁鹫那些招式是挺厉害……”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恭—声呵斥猛地打断:“胡说什么?不可直呼那位大人名讳。” 他边说还边警惕地观察四周,唯恐这不敬的话被那位大人听见。 易淳不甘心道:“陈叔叔,他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这么怕他?他再厉害,还能强过灵观派不成?” 陈恭张张嘴,想道出宁鹫的身份,却发现他根本没办法提及与其身份相关的任何词汇。 他心生惧意,知道这定也是宁鹫所为,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惶恐忌惮地警告:“总而言之,你若想今后平安无事,切记不可再去招惹他们,今后与他们相关的事,你也别再来找我。” 他说完便径直往楼下走,没再理会—脸懵的易淳,并在心底暗暗骂了对方几句蠢货。 * 宁鹫拉着魏冬走出废弃宿舍楼,在楼外见到了来回踱步、焦灼无比的朱处长。 朱处长边走边擦汗,满脸油光可鉴,唯恐魏冬等人出什么事。 此时见到他们平安无恙,顿时长松了口气,连忙朝他们走过来。 他—眼看到宁鹫和魏冬牵在—起的手,也没多想,乐呵呵随口道:“两位感情真是好啊。” 魏冬听到这话,才想起他手还被宁鹫牵着,这—路竟都没感觉到。 他暗暗琢磨,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啊,他怎么会习惯了被宁鹫牵手?甚至朱处长不提醒,都没觉得有哪不对劲。 思及此,魏冬连忙将手抽了出来,表情有些微微的不自然。 宁鹫倒是心情不错,甚至抬起手轻轻嗅了嗅,仿佛指尖还残留着魏冬的味道,看得魏冬脸都黑了,这是什么色气满满的姿势?他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 “其他人呢?”魏冬连忙转移话题问。 朱处长道:“那几个学生受了惊吓,我让他们先回去休息了,我留在这等你们,还好你们都平安无事。对了,这宿舍楼的鬼魂都解决了吗?” 魏冬点点头,瞥了眼最后走出宿舍楼的楚匀和陆知秋。 两人仍紧牵着手,正准备离开此地。 见魏冬看过来,陆知秋勉强挤出抹笑,认真道:“你们放心,答应的事,我们绝不会食言。” 魏冬颔首,目送他们离开,没再多说什么。 朱处长却是—头雾水:“陆老师和楚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魏冬没作解释,只道这事朱处长很快就会知道的。 这之后,朱处长问宁鹫要了账号,说到时候会将酬劳直接转账过去。 宁鹫报了串手机号码,魏冬听完愣了下,发现对方报的竟是他的手机号码。 朱处长记下手机号后,又去询问准备悄悄离开的陈恭,嗓门极大:“陈道长,今晚辛苦了,也麻烦您提供下账号,到时候我们会将酬劳转过去的。” 陈恭本准备趁大家不注意悄然离开,哪知道朱处长这—声喊,将全部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他感觉到宁鹫投来的视线,不禁—阵头皮发麻,忙不迭道:“不用了,我的直接—并转给他们吧。” 他说完拔腿就跑,溜得比兔子还快,朱处长本来还想说什么,都没能找到机会。 陈恭走后,易淳也迅速跟着灰溜溜走了,他今晚丢脸丢到太平洋,短时间内是不想再见到魏冬了。 把—切安排妥当,朱处长打了个哈欠,理所当然认为宁鹫会去魏冬那休息,便也没提住宿的事。 他接着邀请宁鹫明天—块吃个饭,被拒后也没多说什么,废弃宿舍楼的事解决,心头—颗巨石落地,见夜色已深,忙先告辞离开了。 众人走后,只剩下魏冬、宁鹫和周岐。 周岐本来准备和他们—起顺路回宿舍的,但他看看魏冬,又看看宁鹫,觉得自己这颗电灯泡还是太亮了。 于是留下句“那你们夫夫慢慢压马路,我就不打扰了”,后飞快溜走。 魏冬听到“夫夫”两个字,抬脚就去踹周岐。 奈何周岐溜的太快,没能成功踹到,气得只能拔了棵狗尾巴草冲他扔过去。 周岐走后,周遭—片宁静祥和。夜色深沉,浓浓暮色笼罩着大地,透着几分幽静美好。 宁鹫唇角带笑,自然地去拉魏冬手,兴致勃勃道:“走,带你去看个东西。” 魏冬手被他拉着,想甩没甩掉,只能听之任之,—路被宁鹫拉到了校门外。 凌晨,校门外不见半个人影,唯独路灯孤零零地伫立着,于黑暗中辟出微弱的光明。 魏冬环顾四周,没发现任何不同寻常的东西,于是偏过头不解问宁鹫:“看什么?” 宁鹫紧盯着前方,满脸都是怀疑人生的表情。 他车呢?他停在这那么大辆准备送给魏冬当聘礼的车呢?哪去了? 宁鹫表情太不可思议,魏冬没忍住问起是怎么回事,听他说起来龙去脉后,才知道原来先前停在这的那辆兰博基尼是宁鹫的。 他—时没忍住笑意:“谁让你停这的?学校门口是不准停车的,你违规占道,车肯定是被交警队拖走了。” 宁鹫垮着张脸,要多丧有多丧,眼底更满是哀怨。 魏冬好笑地看他,想起天台上见过的那尊高大威严的金身法相,忽然觉得宁鹫这样的反差,也挺可爱的。 “走吧,先回宿舍。”他打了个哈欠:“都快两点了,好困。放心吧,你车那么贵,没人敢乱动的,明天去交警队交罚款取车就是。” 宁鹫点点头,听到还要交罚款,脸顿时垮的更厉害了。 * 快到宿舍门口时,魏冬隐隐听到林晓屿和周岐在兴奋聊着什么,似乎还提到了他的名字。 只是当门打开后,两人的声音又戛然而止,等他走进去,林晓屿和周岐已经好好躺在床上,俨然是副熟睡的状态。 魏冬心知肚明地瞥了眼,知道他们是在装睡,倒也没刻意拆穿。 他这会又困又累,爬上床就准备睡觉,对宁鹫紧跟着上床的动作也没什么反应。 宁鹫在魏冬身旁躺下,并随手将藏在魏冬旁边的二傻给揪了出来。 两人进行了番幼稚的对决,最后以宁鹫取得最终胜利,二傻被扔下床为结束。 宿舍的单人床睡两个人还是挺挤的,魏冬也不知道宁鹫为什么这么热衷来这遭罪。 他翻了个身,背对着宁鹫,忽然间想起什么,又犹豫着低声道了句:“谢谢。” 今晚多亏宁鹫相助,他妈才没被易淳构陷诋毁。魏冬不在意别人说他什么,却绝无法忍受妈妈被如此侮辱。 宁鹫听得愣了下,唇边泛开笑意,魏冬没说他谢的是什么,宁鹫却都听明白了。 “你要真想谢我。”宁鹫饶有兴趣笑着,语气亦透着暧昧和期待:“不如让我亲—下。” 他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彼此能够听到。 这话说完,魏冬迟迟没有半点反应。 但宁鹫知道,他—定听清了,甚至那瞬间,魏冬身体都变得有些僵硬。 宁鹫说这话,不过是随口—提,根本没抱任何希望。 今晚能和魏冬睡—张床,没被踹下去,他已经挺意外了。 他正准备道声“晚安”,不为难魏冬早些休息,这时,魏冬却突然出人意料地翻了个身,面朝着他。 “只亲—下?”他低低问。 宁鹫短暂怔愣后,表情顷刻被喜悦覆盖。于—片黑暗中,目光定定注视着魏冬。 他这么情意浓浓盯着—个人看时,实在让人很难招架。 魏冬耳根发烫,都快撑不下去了,稍稍移开视线,极不自然地催促:“要亲就亲,不亲算……” 他边说边准备背过身去,在转身时,被宁鹫伸手—下抱住。 宁鹫噙着笑,眼神格外温柔,往前缓缓凑近,专注且认真地吻了下魏冬额头。 魏冬—愣,没想到他会亲额头,被宁鹫这般小心翼翼的对待给触动了下。 仔细想想,宁鹫对他从来都很纵容,不曾强迫过他,更从小到大护他周全。反倒是他,任性妄为,从没站在宁鹫的角度为他想过。 思及此,魏冬忽然有些愧疚。 他脸发着烫,且温度逐渐升高,心也扑通乱跳,慌得不行。 这种奇怪的反应魏冬从未有过,—时不知所措,连忙迅速转过身,强装镇定道:“好了。赶紧睡觉,睡觉。” 他话是这么说,闭上眼却根本睡不着,正心乱如麻之际,听见宁鹫在耳畔低语:“晚安。” 魏冬深吸口气,忽然觉得宁鹫也没那么可怕,轻笑道:“晚安。” 第35章 次日阳光明媚,魏冬睡醒时,身旁已经不见宁鹫的身影。 宿舍内静悄悄的,听不见半点声音,他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本以为宿舍没人,往下看时才发现林晓屿跟周岐都坐在下边,各自戴着耳机玩游戏。 见魏冬醒来,两人立刻投来注视。 周岐摘下耳机,道:“你总算醒了。” 魏冬睡醒后神清气爽,边往下走边问:“你们干嘛呢?这么安静,我还以为宿舍没人。” 周岐和林晓屿闻言迅速交换了个眼神。 “还不是你家那位要求的,让我们别吵醒你。他都发话了,我们敢不听吗?”周岐边说边举起手机:“我俩打排位呢,都没敢说话,就怕吵着你。” 魏冬听着一时无言,有些麻木,已经懒得去纠正他的用词了。 他去洗了把脸,顿觉精神抖擞,见已经快十一点了,便问两人中午想吃什么,他请客。 这些天他大赚了几笔,花起钱来也没那么心疼。 听说魏冬请客,周岐跟林晓屿顿时无比积极,兴致勃勃谈论着想吃的东西,最后一致决定去吃烤鱼。 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三人当即换好衣服往校外走。 快到校门口时,忽然发现外边聚集着一大群人,场景看起来特别热闹壮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追星现场。 魏冬心中好奇,往校外走时,边往那边看。 走得近了,才发现被围在中间的是辆黑色兰博基尼,车身线条流畅,极其瞩目。 但比起汽车,更为瞩目的还是站在旁边的人。 宁鹫这天穿了件白色西装,剪裁得体,衬得身姿挺拔,黑色长发没用发簪全部挽起,而是扎了些额前碎发,其他随意披落腰间。他五官轮廓锋锐,五官精致,这幅装扮下,整个人都翩翩若仙,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神明,周遭的一切都因其黯然失色。 围在旁边的,不管男生还是女生,骤然受到这种美颜暴击,显然都快要疯了。 魏冬看着众目睽睽之下,像只开屏孔雀般的宁鹫,实在不想在这种地方引人注目,连忙弯下腰,想趁宁鹫还没发现,拉着周岐跟林晓屿赶紧溜出去。 哪知道林晓屿此刻已经被宁鹫的美颜折服,站在原地根本走不动路,双眼直勾勾盯着宁鹫,都快流口水了。 魏冬恨铁不成钢,两人一番折腾,顿时引起了宁鹫的注意,他视线穿过人群,直直落在魏冬身上。 魏冬暗道糟糕,正想独自开溜,宁鹫已经径直朝他走了过来。 他站在原地,享受着身边无数道随之投过来的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头发都发麻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冬冬。”宁鹫几步走到魏冬面前,对自己造成的影响浑然未觉,神色如常笑道:“车我拿回来了。走吧,带你去试试。” 魏冬很想拒绝,但宁鹫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说完话拉着他就往车边走。 走到一半,魏冬总算想起什么,连忙试图挣扎道:“等等,我去不了,我说好要请他们吃饭的……” 他话音还没落,周岐跟林晓屿立刻接收到宁鹫投过来的死亡凝视,连忙识相地摆摆手,道:“没事,没事,你赶紧去吧,兜风要紧,饭可以改天再吃。” 他们回答的速度极快,唯恐再慢点,会被宁鹫的眼神活活杀死。 “…………”魏冬闻言无话可说,最后的路也被堵住,只能跟着宁鹫上了副驾驶。 宁鹫还很体贴地帮他系好安全带,这才绕过车尾坐进驾驶室。 豪车价格昂贵,坐进去却也的确舒服,车厢内部空间很大,处处都透着设计感。 魏冬还没坐过这么贵的车,四处认真打量,边问宁鹫:“你有驾照?” 宁鹫启动汽车,边拿出驾照递给魏冬看。 魏冬接过来,翻开发现这还真是宁鹫的驾照,上边贴着他的照片。他一时被宁鹫与时俱进的学习能力给惊住了。 驱车驶出学校范围后,四周逐渐安静下来。 宁鹫降下车窗,任风肆意吹进来,边笑问魏冬:“喜欢吗?” 魏冬点点头,男人没有不爱车的,这他不能违心撒谎。 宁鹫见他点头很是高兴:“那就好,这辆车是我精心挑选,送给你的聘礼。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本来该由你试开的,但鉴于你还没考驾照,只能由我代劳。车写的是你名字,在你拿到驾照前,我很乐意随时接送。” 魏冬虽说有所预料,但真听他这么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连忙绞尽脑汁想要拒绝:“这太贵重了,不太合适吧,我就是随口说着玩玩,要不,还是改回你的名字?” 开玩笑,这车五六百万,他把自己卖了都不值这个价,要真收下,他除了以身相许,也没别的选择了。 对魏冬的话,宁鹫却只当没听见,认真说道:“还有,我以前在凉城买过间老宅院,就是位置比较偏,不在市中心。你说想要市中心的房子,我本来是计划将那老宅院卖掉,重新买的,但是很久都没能卖出去。我就在想,找个时间先带你过去看看?万一你很喜欢呢?你觉得怎么样?” 魏冬暗道好家伙,宁鹫这是准备一口气把聘礼都凑齐啊,果真来者不善。 他之前还能找借口说聘礼没凑齐,这下连这借口也没了。 不过谁能想到,宁鹫可以短短时间凑齐这么多钱啊,也太不科学了。 见魏冬半晌没反应,宁鹫叫了声他的名字,又问他觉得怎么样。 魏冬还能怎么样,只能点点头,心情沉重地道了声“好”。 他还是第一次,收钱收得心情犹如上坟,总有种贞洁随时不保的预感。 宁鹫平时行为虽然克制,但魏冬能感觉到,他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像是恨不得将他嚼碎吃掉。 * 两人沿着街道兜了十多分钟,随后将车停在市区商场,一块去吃了烤鱼。 吃烤鱼时,魏冬还特意拍了照片发给周岐跟林晓屿,用美食来惩罚他们极不仗义的行为。 吃饱喝足后,宁鹫送魏冬回学校,之后便开车离开了。 他刚说服魏冬一块去老宅院,还得先过去好好准备一番,毕竟这关系到他的未来生活质量。 想到婚房落实后,就能想办法劝魏冬出来住,过上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宁鹫心情便美滋滋的。 宁鹫走后,魏冬身边那些灼热的视线也随之消失,他不禁松了口气。 哪知走到寝室门口时,却发现外边围着不少学生,还有几个身材高大的保镖,负责拦住学生以免进去宿舍。 魏冬也被拦在了外边,连忙打电话给林晓屿,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打过没一会,林晓屿就从宿舍走了出来,将魏冬给成功领进去。 他边走边低声跟魏冬解释道:“咱们宿舍不是还有位室友吗,叫赵净之,之前一直没露过面,喏,今天过来了,还带了几个摄影师一起,说是要录节目素材,记录他在学校的日常生活。”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进了宿舍。 宿舍内,几个扛着摄像机的大哥正四处拍摄,旁边是赵净之的经纪人,也认真打量着宿舍环境,思索能营造热门话题的素材。 她看着看着,一下见到魏冬,顿时眼前一亮,连忙奔过来热情问:“你也是这寝室的学生吗?” 魏冬警惕往后退了退,点点道:“是。” 经纪人上下打量魏冬,似乎很是满意,又冲旁边摄像大哥招手:“快,快,就拍他。这颜值简直绝了,到时候买个‘高颜值室友’的热搜,肯定能引起关注度。” 她话音刚落,摄像机就怼到了魏冬面前。 魏冬正要开口拒绝,阳台那便先传来道拒绝的声音:“不行,不能拍他,他太好看了,我的粉丝会爬墙的。” 魏冬循声看去,发现从阳台那走来个高高瘦瘦的男生。 他皮肤白皙,五官深邃精致,看着像是有混血血统,染着头奶奶灰,戴着耳钉,穿着破洞牛仔裤和宽松T恤,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时尚。 他说着话,边环顾了寝室一圈,见到周岐和林晓屿,觉得挺满意,于是对经纪人道:“拍他们吧,随便谁来都行。累死了,赶紧拍完结束。” 周岐和林晓屿闻言都一脸无辜:“?” 他们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被嘲讽了? 出于自尊,先前还因为要上节目很激动亢奋的周岐和林晓屿,瞬间毅然拒绝了出镜。 攻击别的都行,但攻击脸就太过分了。 经纪人见状也没办法,只能随便拍点宿舍的素材,准备之后再去采访下其他学生,反正只是段几分钟的小视频,到时候后期再剪辑下就够用了。 正式拍摄视频时,赵净之入戏极快,上一秒还面无表情喊累,下一秒便神采奕奕地笑着介绍起来。 明明一天也没在宿舍住过,却编得跟真的似的,看得魏冬等人目瞪口呆,都被他精湛的演技所折服。 大概这就是明星的职业素养吧。 录完视频、拍好素材,一群人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赵净之戴好口罩、帽子,跟在经纪人身后往外走。 走到门边时,他忽然想起什么,又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魏冬认真问:“听说你能驱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1616:51:04 第36章 上午十点,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场大雨。 魏冬背着个黑色挎包,站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 居民楼共六层,位于偏僻狭窄的小巷内,巷中路面凹凸不平,堆放的垃圾发出刺鼻臭味。 他是受赵净之委托,过来这驱鬼的。 据赵净之说,这栋老居民楼近段时间常常闹鬼,住户不堪其扰,吓得纷纷逃离。 赵净之对这栋老居民楼是有感情的,爷爷还在世时,他更在这生活过好几年,处处都是儿时回忆。 后来爷爷因病去世,老房子却一直留着,他每年都会抽时间过来看看,在里边待上一会。 而在一周前,他再去老房子的时候,却惊讶发现老居民楼住户少了一大半,还留下的人也是满脸惊惶,到家后就闭门不出。 以往无比热闹的老楼,顷刻变得一片死寂。 他心下好奇,去问了问其他人,大家刚开始也不敢多言,问的多了,才有人告诉他,说这居民楼晚上闹鬼闹得厉害,大家都害怕,所以才这么多人一下搬走。 魏冬听到这,想了想,问:“这里以前闹过鬼吗?” 赵净之摇头:“从没有过。” “那这段时间有发生什么事吗?” “的确有。”赵净之沉吟道:“最近有开发商找过来,说想要拆迁居民楼,貌似和居民闹得不太愉快,大家都不愿意搬,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具体的我也不太了解。难道闹鬼是受拆迁影响?” 魏冬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现在还不能确定,具体什么情况得去居民楼看过再说。 他本是提议让赵净之一块来的,也方便了解情况。 但赵净之想也不想拒绝了,说他最近行程很忙,根本抽不出时间,为证实自己没撒谎,他还把行程表给魏冬看了。 魏冬看着那上面密密麻麻的行程,连睡觉时间都被压缩到不足五个小时,顿时深表同情,觉得明星也挺不容易的,没再提让他一起来的事。 于是赵净之把老房子的钥匙给了他,魏冬便独自搭车来到了这里。 想到这,魏冬收回思绪,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的居民楼上。 这个时间点,还没搬出居民楼的住户大多在上班,孩子也被送去学校。 魏冬一路走到五楼,只碰到过一个住户。那人行色匆匆,见魏冬是陌生人,连忙加快脚步走得更快了。 他们显然都被吓怕了,满脸惊恐掩都掩不住,看人的眼神也都是警惕和不安。 魏冬按照赵净之所说,先去找了那位叫李珍的大婶了解情况。 听说魏冬是赵净之找来替他们驱鬼的,李大婶态度还算热情,让魏冬进屋后,又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外边走廊,这才将门重新关好。 李大婶待在自己房间,却仍觉得不安心,不停地左顾右盼,看她那如履薄冰的模样,显然神经已经绷到极致,随时都会崩断。 “我们这栋楼是真闹鬼,我还亲眼见过。”李大婶目光闪烁,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发抖:“那天我老公出差,我睡到半夜,起来上厕所,结果洗手时,发现镜子时出现了张鬼脸,那张脸特别吓人,血淋淋的,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我,还冲我笑,我吓得差点摔倒,赶紧跑回房间,后半夜根本没睡着。” “还有四楼的钱海松,他也亲眼见过,说是睡到半夜,突然有只手从床底下伸出来,把他往外拖,他当时使尽全身力气才将对方蹬开,为这事,他还买了不少佛像和符咒回来。除了这些,楼道里大半夜还总能听到诡异的跑动声,要多吓人有多吓人。要不是没地方去,我也早搬走了,谁愿意留在这个鬼地方,吓都被吓死了。” 魏冬听着若有所思:“这些鬼只是吓人,没害过人?” “那倒没听说过。”李大婶咋咋呼呼道:“但闹鬼还不够吓人啊?我这些天都没怎么睡着,半夜更是连厕所都不敢去了,只能憋着。魏大师,你一定要为民除害,把这些害人的鬼除掉。” 魏冬点头,他收了钱,自然是要办事的。 不过这居民楼的鬼倒有些不同寻常,只吓人不害命,那闹这么大动静图什么? “我听说,你们这栋楼正准备拆迁?” 李大婶提起这事就气:“之前的确有开发商来过,能拆迁我们本来挺高兴的,以为能赔不少钱,但那些开发商心太黑了,只愿意给代金券,说是到时候买房可以直接抵扣现金,但要是他们到时候耍赖怎么样?而且代金券又不能当钱用,像我们这种没什么存款的,又哪有钱重新买一套房。为这事,开发商那时天天有人过来协商,但我们都不肯妥协,这段时间倒是没人来了。” 她说着似乎也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试探着问:“魏大师,你说闹鬼的事,该不会跟那些杀千刀的开发商有关系吧?” 魏冬没办法给她确切答案,只沉吟道:“是不是跟开发商有关,等抓住那些鬼后,问问就知道了。” * 见过李大婶后,魏冬又去问了其他几户居民,都跟李大婶说的差不多。 那些鬼的确只是吓人,没出过人命,这也是他们还能勉强撑着没搬出去的主要原因。 要是真出了人命,他们再没办法肯定也是要搬的。 赵净之爷爷以前住的老房子是5002,魏冬拿钥匙开了门进去,发现里边倒是很整洁干净,能看出来是经常打理着的,沙发、电视机等都用防尘布盖着。 房子是两室一厅,还有个小阳台,摆放着一些花盆,只是里边已经没有花了。 魏冬打量着周围,边思索该怎么找到鬼。最后想来想去,觉得与其他去找鬼,不如想办法让鬼主动来找他。 经过之前的询问,他也大概了解到,这些吓人的鬼还是很情绪化的,经不起激将法,比如四楼那位,只是觉得好玩出言挑衅了几句,晚上就真撞鬼了。 觉得此计可行后,魏冬当即开始行动。 他找到纸笔,开始绞尽脑汁故意写下各种挑衅的话,有意激怒对方。 那些话一句比一句气人,满满都是挑衅和鄙视,魏冬自己看着都觉得生气。 他要是鬼,见到这些挑衅的言辞,肯定片刻都忍受不了。 魏冬洋洋洒洒写了几十张,末了还在右下角签上自己大名。 随后出去将这些纸洒得满楼道都是,甚至怕他们找错人,还贴心地写了个路标,目的地直指5002,直接把仇恨值给拉满了。 做完这些,他还悠闲地点了个外卖,准备在这守株待兔,等那鬼主动送上门来。 * 夜幕低垂,大地被暮色笼罩,街道上行人渐少,一盏盏路灯依次亮起。 巷道内,老旧的居民楼亮着两三盏灯,其它地方都被浓黑夜色淹没,显得森冷而死寂。 居民楼外,在暗色的掩盖下,两道陌生身影悄然出现。 尹渭一穿着素色长袍,满身书卷气,边迈步往居民楼内走,边幽幽叹了口气:“想我饱读圣贤书,如今却要来做这种有违道德的事,实在罪过罪过。” 他说完话,总觉得哪不对劲,连忙用手将头咔嚓往前掰了一百八十度,这才感觉走路正常多了。 在他身旁,是个戴着眼镜、肉嘟嘟长得很可爱的女孩。 她两手捧着手机,正专心地不停地刷着视频,眼睛亮晶晶的,像看到什么极精彩有趣的东西,连嘴角都带着甜美幸福的笑。 尹渭一见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有些忍无可忍:“张蕙,工作时间,你能不能别一直玩手机?你看那些都是假的,有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张蕙顿时不乐意了:“你瞎说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磕的CP超甜,他们绝对是真的。” 尹渭一直指她痛处,凉凉道:“你磕上对CP、上上对CP时,也这么说的。” 然后没多久,她磕的CP就塌房了。 张蕙表情蓦然一僵:“那些都不算,是我失策。但我保证,我这次磕的绝对是真的,他们都超爱对方,绝不可能是假的。” 尹渭一一脸无力,已经懒得跟她争论了。反正对张蕙来说,她磕的CP假的也是真的。 他正准备劝张蕙别磕了,先把正事办完。 哪知话还没说,张蕙先鬼哭狼嚎起来。 尹渭一作为鬼,还是被她给吓了一大跳。 他还没问话,张蕙先一脸崩溃绝望道:“不可能!我不相信,他们那么甜,怎么会是假的?啊啊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与哥看超超的眼神那么甜,他怎么会有女朋友?!” 这位与哥和超超,就是张蕙现在磕的醉生梦死的一对CP。 尹渭一也没想到,这房说塌就塌,一点征兆都没有。 磕的CP惨遭BE,张蕙只能将悲愤转为工作的动力,气势汹汹地走进了眼前的居民楼。 哪知道进入楼道,他们就发现地上洒着不少纸,翻来覆去全是挑衅,还说他们要是不去,就是孬鬼,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张蕙刚受了刺激,看到这纸条更是气上加气,都快冒烟了。 “这个就交给我了。”她将纸用力捏成团,眯起眼,恶狠狠道:“敢挑衅我,看我待会怎么吓死他。” 她说完扔掉纸团,气势汹汹地循着路标往前走,最后停在5002门外。 撕掉门上明目张胆的“我在这”三个大字,张蕙穿门而入,目标很快锁定躺在沙发上的青年。 长得倒是挺好看,就是运气不太好,碰到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若是平时,看在这张脸的份上,倒是能放他一马。 张蕙这么想着,边悄无声息地靠近对方。 她此时披头散发,穿着身鲜艳的红色长裙,只露出半张脸,加上脚没着地,看着还是很惊悚吓人的。 屋内没有开灯,仅有窗外黯淡的光线照进来,给客厅蒙上一层阴影。 张蕙一脸狞笑,伸手准备去抓青年的脚。 她势在必得,哪知手还没碰到青年脚,就被对方猛地一脚用力踹飞。 她背狠狠撞在墙上,哪怕只剩魂魄,也感觉骨头都快碎了,满脸痛苦爬起来,就对上青年一双清明的瞳眸,瞬时懵圈了。 这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第37章 “你能看到我?”张蕙惊讶问,想起什么又愕然道:“这不对啊,你怎么能碰到我?” 魏冬却没准备解除她的困惑,他一直躺在沙发上假寐,等的就是这一刻。 所以一脚踹出去后,他又迅速动作敏捷从沙发上跳起来,冲过去反剪张蕙双手将她按倒在地。 这个过程张蕙毫无还手之力,弱得魏冬都感觉没半点挑战性。 “说吧。”魏冬将其制住,立刻问:“是谁指使你们来吓楼内居民的?你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张蕙没想到会被个人类制住,想起来之前说过的豪言壮志,顿觉无比丢脸,紧咬着牙,一副准备慷慨就义的表情。 总而言之,魏冬休想从她嘴里逼问出半个字,她是绝不会屈服的。 “不说?”魏冬攥着她手臂,往下用力一压。 张蕙顿时感觉胳膊都快断了,龇牙咧嘴地喊痛,眼圈都泛红了。 魏冬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满脸都写着“冷漠”两个大字,语气满是威胁道:“你不说,我们可以慢慢耗,我还有的是折磨鬼的办法,就看你能撑多久。” 张蕙听他这么说,脑海顿时闪过无数酷刑,什么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炸油锅之类的,越想越觉得可怕,脸色惨白,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妈妈,这个人类好可怕,太吓鬼了! 她哆嗦着大声喊:“尹渭一,你跑哪去了?快来救我!你再不来我就死了。” 她话音刚落,房门外,一颗圆滚滚的东西突然朝魏冬猛地飞过来。 魏冬迅速闪身避开,这才发现那飞进来的竟是颗头颅,正脸对着他时,眼睛还眨了下。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魏冬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也就是这瞬间,尹渭一的身体迅速将张蕙从地上拉起来,头颅也自动飞回原位。 两人随后没片刻停留,飞快穿过房门离开了,溜得要多快有多快。 等走得远了,魏冬才听到张蕙远远传来的还夹着颤抖的威胁:“你、你给我等着,等我回去叫人来,到时候有你好看的!” 魏冬没准备再去追,他速度再快,也是快不过鬼的,只是没能问出想要的答案,不禁有些失望和遗憾。 此时已近凌晨,回学校路程太远,魏冬便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次日才离开。 经过昨晚的事,魏冬清楚那鬼还会来找他,为不牵连楼内居民,便给了他们些符箓,让他们贴在门上,这样鬼就进不去房间了。 除此外,他还在5002房内留了自己宿舍的地址,让他们若是想找自己麻烦,就到这地址来,他随时恭候。 做完这些,魏冬又把昨晚的事发消息跟赵净之说了声,只是对方大概在忙,没有立刻回复过来。 从居民楼走出来,魏冬便准备回学校去。 他边往公交站走,边点开林晓屿刚发过来的链接。 链接是学校论坛发的帖,魏冬点进去后,看到那贴已经飘红了,明显热度很高,底下评论的人数也以极快的速度增长。 帖名为《震惊!高校老师竟是杀人犯!宿舍楼底竟藏着数具白骨!》 大概是帖名太过新颖,很多猎奇的学生都纷纷点了进来,并且迅速扩散传播。 魏冬点进去后,看到里边写的是楚匀和陆知秋去警局自首的事。 两人如实交代了作案过程,陆知秋的经历也引起了不少人同情,而宿舍楼底下的白骨,则是警方过去挖掘的。 这个过程对外是严格保密的,连废弃宿舍楼都被封的严严实实,也不知道怎么被人知道了,好在没有照片,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恐慌。 魏冬看完帖子,没太关注这事,正准备退出去,就发现那篇帖子被删除了,大概是校方总算发现了,怕带来太大的负面影响,给及时处理了。 不过经过此事,也算给校方敲了一记警钟,今后录用教职人员时,除了关注成绩和教学水平外,也会更多地关注教师道德人品,以免再晾成如此惨剧。 退出论坛后,魏冬恰好走到公交站。 他坐在站台座椅上,远远看到要坐的那辆公交车慢悠悠驶了过来。 恰在这时,他手机响了起来,是宁鹫打来的电话。 魏冬盯着公交车,边接通电话。 电话里,宁鹫问他:“你在哪?” 魏冬环顾四周,报了公交站的地址。 宁鹫没多说什么,简明扼要道:“那你别动,就在那等我,我马上开车过来接你。” 魏冬想说不用了,宁鹫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迅速挂断了电话。 他原本都上了公交车,只能又退下来,站旁边等着宁鹫过来。 没等多久,宁鹫的车就开了过来,顿时引起周围其他人的注视,没办法,实在是那辆车太过显眼。 魏冬甚至注意到,宁鹫开车过来时,周围的车都特意离他远远的,就怕不小心剐蹭到。 车稳稳停在面前,魏冬不想引起太大轰动,赶紧迅速坐了上去,接着系好安全带。 宁鹫看了眼魏冬,发现他黑眼圈很重,微微蹙眉:“昨晚没睡好吗?” 魏冬点点头,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脖颈。他身高腿长,蜷在沙发上怎么可能睡好,边随口回答道:“还行,问题不大。” 他随后跟宁鹫简单说了下昨晚的事,最后总结道:“要不是他们溜得太快,我肯定问出幕后指使者了。” 宁鹫侧过头看了眼魏冬,见他一脸懊恼的小表情,不禁觉得很是可爱。 汽车继续往前行驶,魏冬看着窗外,突然道:“这不是回学校的路?” 宁鹫点头:“之前不是说过,要带你去老宅院看看吗?今天刚好有时间,我们就顺路去看看吧。” 他不提,魏冬都快忘了这事。其实他心底也是希望宁鹫能够把这事忘掉的,但这显然不太可能。 魏冬“哦”了声,有些蔫蔫的,边琢磨着,等会到了老宅,不管怎样,都得想办法挑出点毛病,给宁鹫制造些困难,要不然接下来危险的可就是他了。 毕竟聘礼凑齐了,婚礼也举办了,下一步该做什么显然毋庸置疑。 * 汽车往前行进了大约一个多小时,路面开始变得狭窄,两边的高楼大厦也逐渐消失,变成更为低矮的民房。 往远处望去,还能看到一块块种满农作物的农田。 宁鹫一路很认真地给魏冬介绍:“这里除了离市中心远点,其他都是很好的,道路直通宅院门口,周围空气清新,环境优美,也没有任何污染,早晚还能听到清脆的鸟啼声,更没有行人或汽车噪音,能很大程度地提高今后生活质量。” 魏冬对此不置可否,观察着窗外。 这地方距离市中心约莫一小时车程,远倒是不太远,就是方向明显不在凉城开发范围内。 随着越往山上走,周围也越来越荒凉,附近一个人都没有,大白天也阴森森的,看起来挺吓人。 亲临其境,魏冬也总算明白,宁鹫这老宅院为什么卖不出去。 要是他,也绝对不买这么偏的宅院,住着都感觉瘆得慌。 车到了半山腰,魏冬远远看到了宁鹫所说的宅院。 那宅院宽敞奢华,占地面积非常大,看着极为壮观,但他想不通的是,到底谁会在这种地方建这么大个宅院。 似乎看出了魏冬眼底的困惑,宁鹫带着点小骄傲,郑重其事道:“这宅院是我在人间的信仰者修建的。他过世后,我就买了下来,当时你还在凉城,我想着这样也方便去看你。” 他说话时,车已经在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宁鹫先下了车,等魏冬下来后,又指着宅院旁边的庙宇道:“这座庙也是他当时修建的。” 魏冬循着视线看去,发现宅院旁边不远处的确有座庙宇。 那庙宇恢弘庞大,能看出当时那位修建者的确耗费了巨资,只是庙宇这些年显然没什么香火,如今看着有些落魄灰败。 宁鹫显然也知道他现在人间香火不旺,现在的人类都热衷拜三清或是佛陀、观音,很少还有信仰酆都大帝的,好在他也不缺人间这点香火。 他是冥界主宰,自有万千鬼众为其虔诚信仰者。 介绍过庙宇,宁鹫随后拉着魏冬走进宅院。 宅院内古色古香,规模非常壮观,回廊处处雕着繁复花纹,更有单独的庭院和水池,水池上还建了座小桥,很是幽静舒服。 魏冬来之前虽说做好了准备,也实在挑不出除了位置太过偏僻外,此地其他的不足。 宁鹫带着魏冬四处参观了下,没急着问他感觉如何,而是先拉着他往偏院走去。 “我先带你见几个人,他们主要负责九幽的各项事务,也兼管宅院布置及清洁等。” 魏冬点点头,他之前听宁鹫提起过九幽,想必是他在人间成立的什么组织。 两人说着话,很快走到偏院外。 魏冬远远看到房间外挂着个“九幽”的牌子,只是牌子太小,显得有些寒酸。 还听到里边隐隐传来激动且义愤填膺的说话声。 “气死我了!我还从来没受过这种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袁文、袁武,这事你们必须帮我,我昨晚狠话都放出去了,要是不敢去多丢脸!” “而且有那恶人在,我们这次接的任务肯定没办法完成,到手的钱没了,耽误大人好事,大人怪罪下来,我承担责任还是你们承担责任?” “……” 魏冬侧耳听着,总觉得那声音格外耳熟,似乎在哪听过。 他这么想着,已经被宁鹫牵着走到了房外。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魏冬和里边的人视线一下直直对上。 也是此时,魏冬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觉得刚刚的声音格外耳熟。 因为说话之人,正是昨晚被他抓住的红衣女鬼。 昨晚让他们跑了后,魏冬一直在琢磨,要怎么找到他们,没想到兜兜转转,竟在这碰到了,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如此想来,刚才张蕙口口声声说要去找麻烦的人,恐怕也正是他吧。 魏冬饶有兴趣看着张蕙,咧嘴笑了笑,道:“好巧啊,这么快又见面了。” 屋内,张蕙满脸惊恐,根本笑不出来。 她看看魏冬,再看看魏冬被大帝亲昵牵着的手,瞬间联想到对方的身份,一时魂都给吓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1706:40:26 第38章 约莫半小时后,魏冬从一脸乖巧的张蕙那,了解到这次事情的经过。 几天前,一个叫方锐的地产开发商通过归灵app找到他们,声称某栋居民楼原本谈好了拆迁事宜,哪知没几天,居民又出尔反尔,想联合起来再狠狠讹一笔钱。 他们前期各项准备措施都做好了,投入大笔资金,就等着拆迁居民楼修建新的商业区,这每耽搁一天,消耗的都是大量钱财。 他们实在没办法,才会找到九幽,之后还主动提议,可以扮鬼去吓唬吓唬居民,只要能达成目的就行。 这业务张蕙等人熟啊,不就是老本行吗,等于叫他们本色出演。 刚好那段时间袁文、袁武去了外地,这事就由她和尹渭一负责了,去吓唬几天后,效果倒是出奇的好。 哪知道快要成功完成任务时,碰到了魏冬这个硬茬。 说到这,张蕙声音都低了许多,难免心虚。 谁能想到,魏冬居然就是大帝那个宝贝得不能再宝贝的小媳妇,她之前又没见过。要是早知道,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出言挑衅。 想起刚刚被魏冬听见的那番话,她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只能垂头丧气地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期望魏冬能够大人大量,别跟她一般计较,不然大帝肯定饶不了她。 魏冬自然知道张蕙在想什么,没准备跟她过多计较。 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是这么跟你们说的?”魏冬表情透着几分怪异。 张蕙点头如捣葱,绝不敢有半点隐瞒。 魏冬随后又将他从楼内居民那了解到的情况说了下,道居民们其实是很乐意拆迁的,只是开发商提的拆迁条件太苛刻,他们才不愿意。 “怎么可能?”张蕙闻言满脸不可思议,根本没想过真相会完全翻转过来。 为证实自己的说法,她还给魏冬看了几张照片。 “这是方锐发给我们的跟楼内居民签订的合同,答应除按房屋面积分配新住房外,还会额外赔偿一笔钱,这条件是非常丰厚的。” “除此外,他还带我们去过居民楼,当时有几个居民在,也证实了方锐说的这些。他们当时要求赔偿款再提高两倍,要求很是过分,我们才接下任务,想用这方法将楼内居民吓走。” “而且我们也没随便吓人,五楼那个大婶,之前到处造谣,说儿媳妇虐待她,其实根本没这回事,更把媳妇活生生逼走。还有四楼那个酒鬼,每天就知道喝酒,喝完酒就开始打人,他媳妇和儿子浑身都是伤,这种人,被吓吓也是活该。” 魏冬倒没想到,于张蕙等人而言,会是这么个情况。 他沉吟着,问:“你们去的时候,那几个居民是不是个个穿得很有钱,说话听着特别刁横无理,说着说着还企图动手打人?而方锐等人很明显是受害方,有口难言,很让人同情?” 张蕙连连点头:“对啊对啊,那些居民实在太过分了,那些话我听着都生气,方锐他们却还忍得下去,后来那些居民更想动手打人,要不是我们跑得快,就被他们给围住了。不过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业余演员都这样,演技特别浮夸,缺乏真实性。” 张蕙瞠目结舌:“演……演员?” 魏冬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合同是P的,方锐找那些人来演戏,目的是让你们相信,他才是受害者。” 这任务是张蕙和尹渭一审核的,听到魏冬这番话,顿时都懵了。 宁鹫饶有兴趣看着魏冬,被他这番逻辑清晰的话所吸引,同时也很好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魏冬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之前做过兼职,专门帮人上门讨债,演戏这方面还是略有了解的。而且要是真的居民,只会关心自身利益,何必把自己弄成那么蛮不讲理的人设。” 张蕙站在原地,想到自己被骗了,还因为这件事得罪了大帝的宝贝媳妇,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撸起袖子气势汹汹道:“魏哥,你放心,这事交给我了,我去找姓方的算账,保证把这事办好,给那些居民个交代。敢设计骗我,他真是活腻了。” 魏冬也没拦着,只是怕张蕙再办错事,顺便给她提了几个建议。 张蕙听得连连点头,俨然魏冬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绝对没有半点异议。 * 晚上九点,方锐西装革履、夹着个真皮包走进酒店,很是意气风发。 在进酒店前,他刚接到张蕙打过来的电话,说他交代的事已经快要办成了。 想到用几张代金券就逼得楼内居民迁走,方锐不禁一脸得意,等今后商业区建成,肯定又能大赚一笔,他顿时踌躇满志、心情大好。 他走进包厢时,发现几个朋友已经到了,连忙倒酒先罚了一杯。 这几个都是他生意上的朋友,大家有利一起图、有钱一起赚,平时没少互相出歪主意。 这次找人扮鬼吓走居民的主意,就是坐方锐旁边秃成地中海的杨总提议的。 他喝完酒坐下,拍着赵总肩膀,肆无忌惮地嘲笑道:“那两个什么大师也真是好骗,随便P张图、找几个人演演戏,他们就真信了,还说什么一定会帮我讨个公道,我当时都快笑死了,还得硬憋着,别提多难受。” “还有那些居民,也真是蠢,这世上哪来的鬼?随便找个人扮鬼,还真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这才没几天,楼内都快搬空了,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们蠢还是什么。哼,跟我斗,把我逼急了,到时候连代金券都不给,他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他边说边哈哈大笑,满脸肥肉堆在一起,要多油腻有多油腻。 他说了半天,发现身边朋友今天格外沉默寡言,都不怎么说话,只低着头喝酒吃菜,脸上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锐见状并没多想,又喝了点酒、吃了些菜,随后站起身说要先去个洗手间。 他哼着歌往外走,因此没注意到,在他走出包厢的刹那,身边坐的那些“朋友”纷纷僵硬扭过头,直勾勾盯着他背影,嘴角扯出个无比诡异的笑。 走出包厢,方锐发现走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洗手间内也空荡荡的,安静得有些诡异,头顶灯光昏暗,还有盏灯不断闪烁,忽明忽暗,除了自己脚步声,方锐什么都听不见,他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完,方锐匆匆洗了下手,就准备离开这鬼地方。 只是离开时,他忽然感觉镜子中出现道人影,一闪而过,等他再看过去时,镜子里空荡荡的,又什么都没有了。 往包厢走去时,方锐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发现是坐他旁边的杨总打来的。 去趟洗手间的时间,催什么催,方锐这么想着,边接通了电话。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先听到电话那头杨总问:“方总啊,我们都等你半个多小时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到啊?说好的九点见,你待会来了可得多罚几杯。” 方锐听得一头雾水:“我早就到了啊,咱们不是刚还一块喝酒吗?” 杨总也懵了:“什么一块喝酒?方总,你没事吧?我们一直在等你,你根本没出现啊,你到底在跟谁喝酒?” 方锐听着他的话,心底猛然滋生出强烈的恐惧,一阵头皮发麻,浑身血液瞬间凉透了。 如果刚刚和他喝酒的不是杨总他们,那又会是谁? 他站在包厢门口,深吸口气,鼓足勇气抬起头,透过门缝往里看。 然后他看到,坐他旁边那些,哪是什么方总,分明是一只只面目狰狞可怕的恶鬼。 他们脸色煞白,浑身血迹,齐齐扭过头直勾勾盯着他,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笑,看起来要多吊诡有多吊诡。 而桌上那些酒菜,更是一群到处乱跑的虫子,狰狞扭曲蠕动着。 方锐猛然后退,满脸惊恐,没忍住恶心得吐了起来。 他脚直发软,手机也嘭地摔在地上,他顾不上捡,连忙手脚并用往前爬,边往外狂奔,边发出凄厉的惨叫。 这一路他没碰到任何人,只听到可怕的笑声回荡在酒店内,犹如厉鬼索命。 他狼狈至极逃出酒店,不经意回头看去,才发现刚刚待的哪是什么酒店,分明是一片荒凉的坟地。 在寂静黑夜中,满是阴森诡异。 * 两天后的下午,魏冬接到赵净之打过来的电话,说方锐已经同意居民们提出的拆迁条件,闹鬼事件也没再发生。 居民们对魏冬很是感谢,特意请他代为转达谢意。 这之后,赵净之又很爽快地将酬劳也转了过来。 魏冬收到酬劳时,正坐在九幽的办公室里,听张蕙绘声绘色地讲,她是如何把方锐吓得屁滚尿流,让他不敢再剥削居民的。 只听张蕙描述,魏冬也能感觉到,方锐这两天肯定被吓得不轻。 不过这也是他活该,谁让他想这种损招来谋取利益,只能说是自食恶果。 说完这些,张蕙又认真检讨了下她的过失,这次若不是魏冬出现,他们肯定就好心办坏事了。 思及此,张蕙又认真提议:“不如魏哥也加入我们吧。有你在,以后肯定能避免再发生这种事。” 他们这些鬼有时候办事还挺不方便,毕竟白天也不能出去,行动很受限制,急需要一个门面担当。 对张蕙的提议,宁鹫也深表赞同,努力说服道:“总归是为了赚钱,九幽在归灵上还是有些名气的,你加入进来,也方便接更高等级的任务。很多高等级任务,委托方都会通过归灵发布,也只能通过归灵去接。” 这事魏冬自然知道,归灵app是通过官方认证的灵异软件,上边能发布任务,也能接任务。 他之前就是通过归灵找到周岐的,当时还看到过九幽,只是没想到背后竟是宁鹫。 魏冬的确想过加入归灵,但先前一没组织,二没推荐人,根本达不到条件,只能无奈作罢。 此时听到宁鹫的提议,不禁很是心动。 第39章 但心动归心动,魏冬思索过后,还是拒绝了邀请。 要是加入九幽,他和宁鹫岂不是被绑的更紧,目前来看,还是稍稍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像是看透魏冬的想法,宁鹫送魏冬回学校时,脸色很难看,沉着脸一言不发,就差将“我很生气”四个字写脸上了。 不得不说,宁鹫沉着脸不说话时,还是很吓人的,满身威严,让人本能地心生畏惧,不太敢靠近。 魏冬本来想说点什么,看到他这样,又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在校门外下了车,刚把车门关上,下一秒宁鹫就把车开走了,仿佛片刻也不想久留。 魏冬目送汽车飞快驶远,对着突然闹别扭的宁鹫,一时还有些不知所措。这脾气闹得怎么跟小孩似的? 宿舍内,林晓屿正拿着手机找兼职,周岐则不知所踪。 魏冬在桌前坐下,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不禁由衷叹了口气。 林晓屿头也没抬问:“你不是和宁鹫约会去了吗?怎么一回来就叹气?” 魏冬纠正道:“没约会,我是去办正事的。” 林晓屿敷衍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这解释听进去。 魏冬惆怅地拿手撑在桌上,掌心托着下颌,幽幽道:“你根本不知道我这段时间经历了多大的诱惑。” 他随后把宁鹫送他钻石、豪车、豪宅以及邀他加入九幽等等都说了遍,感慨道:“这些诱惑太大了,要不是我定力足够,早就向金钱屈服了。” 林晓屿听着他这番凡尔赛的发言,语气羡慕道:“我也好想拥有你这样的烦恼。” 他羡慕完又道:“其实我觉得宁鹫对你挺好的,你要是坚持不住,就别硬撑了。你想想,只要往后稍微退一步,你就什么都有了,不用再这么辛苦地努力赚钱,从此走上了人生巅峰,多爽啊。” 魏冬斜睨了他眼,知道林晓屿因为宁鹫那张脸,对他的滤镜极重,于是换了个思路:“那你把宁鹫的脸换成易淳的,还愿意屈服吗?” 林晓屿试着想了想,没忍住打了个激灵,一阵恶寒道:“那还是算了吧。其实我觉得人还是要靠自己,只有自己奋斗出来的,才能有成就感。老话说得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变脸如翻书,说话时表情也义正言辞,看得魏冬一阵好笑。 魏冬之前说要聘礼不过是开玩笑,后面也只是想借聘礼拖延时间,并没有真的想要钱财,因此现在宁鹫真捧着送到他面前,他多少还是感到不知所措。 无论他和宁鹫是什么关系,他从小到大所学的,都不允许他无故接受这么大笔钱财。 所以这些东西,魏冬收肯定是不能收的,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也没法退,只能先放在那,当成吉祥物一般供着。 毕竟林晓屿有句话说的对,凡事还是要靠自己才行。 * 那天过后,宁鹫大概是真生气了,之后连着好几天都没在魏冬面前出现。 不知怎的,魏冬一时竟还有些不太习惯。 这天傍晚,他从图书馆出来,准备回寝室。 经过条较为僻静的小路时,张蕙突然出现在面前。 魏冬看到张蕙时有些惊讶,还以为宁鹫也来了,但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宁鹫的身影。 “大帝他没来。”张蕙说着走近魏冬,将用黑布裹着的东西小心托着送到他面前。 魏冬见状一脸疑惑:“这是?” “大帝让我给您送来的。”张蕙道:“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魏冬好奇接过来,将那黑布打开,发现里面是把小巧精致的匕首。 匕首配有刀鞘,鞘上和刀柄处都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做工极为细致。 他抽出匕首,随后发现刀身上竟也刻满了符文,那些符文非常小,看不清写的是什么,但凭着本能,魏冬能感觉到,这绝不是什么凡品。 张蕙盯着那匕首,眼中带着恐惧,往后退了好几步,表情仍透着惊恐不安,郑重其事道:“这匕首是大帝特意为您雕刻的,说是让您带着防身,整个刀身和刀柄都用的穷奇角,上边刻满符文,这些符文右下角,是枚酆都大帝印,有大帝神力加持,能驱除世间一切邪祟鬼物,更能震慑邪物。像我们这样的普通鬼,连直视匕首都会感到恐惧,碰更是不敢碰的。” 魏冬闻言认真打量着匕首,没想到这竟是宁鹫亲手雕的,而且还用的穷奇角。 他记得周岐当初的确说宁鹫掰断了截穷奇角,哪成想这截穷奇角最后会落在他手里。 他仔细看着,还发现刀柄很不显眼的位置上,刻着“黄昏”两个字,许是宁鹫为这匕首取的名字。 这礼物太过贵重,更明显付诸了很多心血,魏冬攥在手里,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太明白,宁鹫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宁鹫他……怎么没来?”好半晌,魏冬才出声问。 张蕙认真看着魏冬,因为那天的事,还很为宁鹫不平:“大概是因为太伤心吧,大帝这几天闭门不出,谁都没见,只叫我将这匕首转交给你。” 说到这,她不禁又多说了几句:“魏哥,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事很突然,有些难以接受。但大帝他是真的很喜欢你,我还从没见他对谁这么上过心,他创立九幽,也是为了赚钱攒聘礼,当时我们都觉得你是开玩笑,劝大帝不必当真,只有大帝当了真,说只要是你要的,无论如何都会给你。他那么尊贵的人,要不是真心喜欢,何必做到这种程度?所以我也希望你能考虑下他的感受,不要总想着拉开距离,这样有时候真的很伤人。” 听张蕙这么说,魏冬顿时也觉得自己那天的行为有些过分,只顾着和宁鹫拉开距离,却丝毫没考虑过他的感受。明明宁鹫也是一番好意的。 这么想着,魏冬攥着匕首,瞬间做出了个决定:“这礼物实在太贵重了,我得去当面和他道谢。” 张蕙闻言立刻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走出学校,魏冬直接打了个车去宅院。因为太过偏僻,还加了钱才有司机肯过去。 抵达宅院时,天已经黑了,远处仅有一片晚霞还在强撑,为暗色的天空带来不同色彩。 魏冬走进宅院,跟着张蕙往宁鹫住的院子走。 两人到房外后,就见房内亮着灯,宁鹫则坐在桌边一动不动,像是在发呆,倒真如张蕙所说,看着挺伤心的。 魏冬没多停留,径直往前走。 张蕙则停下了脚步,示意魏冬自己进去就好。 魏冬低头看了眼匕首,做足心理准备,这才推门而入。 他本以为宁鹫真如张蕙所说,被他那天的行为伤到了,谁知道进去后才发现,宁鹫哪是坐在桌前发呆,他分明是捧着手机在玩游戏,而且还玩得非常认真,连他推门进来都没发现。 魏冬原本酝酿好的情绪,这一下全都没了,他看看宁鹫,又转过头看张蕙——这就是你所谓的伤心? 张蕙显然也没料到是这种情况,不禁有些心虚,但为了大帝的未来着想,她还是顶着魏冬投来的炙热视线,鼓起勇气敲了下门,随后速度飞快走开了。 敲门声响起时,宁鹫正打到精彩处,不经意瞟了眼,看到魏冬顿时慌了下,连忙收起手机。 魏冬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似笑非笑道:“张蕙刚刚说你这几天心情不好,我还真信了。” 宁鹫收起手机,一脸真诚地看着魏冬:“她没骗你,我的确心情不好,玩游戏也是为了缓解情绪。不过见到你,我心情瞬间就好起来了。” 他说到最后,看着魏冬的眼神满是浓浓笑意,让人难以招架。 魏冬有些不太自在,示意了下手里的匕首,声音压得很低,道:“这个……谢了。” 宁鹫笑了笑,迈步朝魏冬走近,嗓音透着暧昧:“你来就为了说这个?” 魏冬莫名有点紧张,犹豫一会后,将这些天认真想过的话说了出来:“那天回去后,我认真想过,你带我来看这宅院,邀我进九幽,都是为我好,我当时直接拒绝,一点余地都不留,的确有些过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 他说着顿了顿,这才继续道:“所以我想好了,我愿意加入九幽,你说的对,通过归灵的确能更好地接任务。但这宅院的事,我还需要时间好好考虑,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他说完话,宁鹫却半晌没反应,只是定定看着他,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还透着些攻击性,让魏冬有种衣服快被扒光的错觉。 “我要说的就这些。”他感觉到空气中滋生出的暧昧气息,越发觉得不自在,掐着掌心,迅速道:“说完了,我先回学校了。” 话音刚落,魏冬人已经转身走了。 宁鹫视线掠过魏冬泛红的耳根,连忙追出去,边笑着问:“冬冬,你是害羞了吗?” 魏冬恼羞成怒:“我没有。” “那你耳朵怎么那么红?” 魏冬嘴硬狡辩道:“我那是热的。” “好好好,是热的。”宁鹫满脸宠溺地妥协,接着又提醒道:“你慢点,别走那么快,小心摔着。” 魏冬不满:“我又不是小孩,走个路还能摔跤?” 两人斗着嘴,边快步往宅院外走,所经过的地方,气氛都莫名透着微妙和暧昧。 张蕙远远站着,将两人互动都看在眼底,眼睛越来越亮。 妈妈呀,打情骂俏什么的也太甜了,她忍不住露出了姨母笑。 目送两人走远,张蕙瞬间鼓起勇气,做了个重大的决定。 她转过头看向身旁的尹渭一,无比认真道:“从现在起,我要开始磕宁魏CP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磕!稳赚不赔! 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1807:37:08 第40章 尹渭一短暂地沉默了两秒,想起张蕙磕CP必塌房的非酋体质,忽然有些为大帝和魏哥担忧。 他本想说你还是别磕了吧,但看着张蕙一脸激动兴奋的表情,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这些事魏冬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此时已经坐在车上,由宁鹫送他回学校。 到学校后,这次宁鹫没急着走,而是坚持将魏冬送回宿舍。 魏冬心情难免有些忐忑,不知道宁鹫在想些什么,但到宿舍门外,宁鹫却连宿舍门都没进,跟魏冬道了声晚安就离开了。 这不太符合宁鹫一贯行为,魏冬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眼神不禁透了些迷惘和不解。 但这些转瞬又被他抛到脑后,没太多想。 废弃宿舍楼的事落下帷幕后,为扫除阴霾,学校开始准备举办迎新晚会。 这场迎新晚会准备的尤为隆重,各班级提前一个月开始准备,上报的节目也精彩纷呈,有舞蹈、歌曲、器乐表演等等。 晚会主持人选定为魏冬和李菲,这几乎没有任何异议。 魏冬本来只想唱首歌表示表示,然而盛情难却,最后还是答应了。 十月下旬,气温慢慢下降,空气不再那么闷热。到了夜晚,凉爽的风一吹,更让人觉得惬意舒适。 因为要主持晚会,魏冬和李菲经常一起排练。 或许是魏冬态度过于冷淡,让李菲看不到希望,她也慢慢放弃了,看魏冬的眼神和看其他同学没什么太大差别。 这让魏冬也稍稍松了口气,他不太愿意主持晚会,还有部分原因就是因为李菲。 没办法,宁鹫盯得太紧,之前本来就对他和李菲的事不满,他实在担心李菲做出什么事,惹宁鹫不高兴,到时候受罪的可是他。 魏冬对现在他和宁鹫的相处模式非常满意,实在不想激出对方的醋意。 毕竟男人吃起醋来,都是很可怕的。 晚会准时举行,宽敞的大操场上,搭建起规模壮观的舞台,灯光、音响等设备一应俱全。舞台下方则摆放着许多椅凳,是给观众准备的。 夜幕降临后,灯光打开,骤然照亮了整个操场,气氛壮观而热烈。 魏冬身穿黑色西装,头发特意打理过,他拿着话筒,面带笑容走上舞台,整个人神采奕奕,像是会发光般。 李菲亦身着礼服,格外明艳动人,两人往台上一站,瞬间吸引了所有人视线,底下掌声雷动。 魏冬之前没少主持晚会,经验还算丰富,与李菲配合度也非常好。 他准备的节目是首情歌,名字叫《最重要的小事》,也是魏冬非常喜欢的一首歌。 两人报幕后,李菲退场,魏冬则走到舞台中央。 他整个人被璀璨的灯光笼罩,周遭则是无数投来的注视,在这一刻,他便是人群之中的焦点,万众瞩目,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很快,音乐声响起,魏冬认真聆听着旋律,动情地唱了起来。 他嗓音悦耳动听,唱起情歌来婉转缠绵,让人不由自主地忘情沦陷其中,俨然忘却了周遭一切事物。 “世界纷纷扰扰喧喧闹闹,什么是真实。” 魏冬唱着歌,完全沉浸其中,将身边一切烦杂都抛除。 唱着唱着,目光忽地瞥见台下宁鹫的身影。 他站在很靠后的位置,但因为实在太过显眼,魏冬还是一眼就看到了。 他看到宁鹫时,宁鹫也正认真注视着他,脸上带着笑容。 魏冬恍惚间,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渐渐远去,诺大的操场,像是只剩下他和宁鹫。 “就算庸庸碌碌匆匆忙忙活过一辈子” “也要分分秒秒年年日日全心守护你。” 魏冬唱着歌,被宁鹫眨也不眨地深深凝视着,不知为何,忽然有种他是在给宁鹫表白的错觉。 这原本就是首表白的情歌,歌词透着满满的缱绻情意,浓烈而缠绵。 * 硬撑着唱完歌,魏冬从台上下来时,脚都有些发软。宁鹫定定盯着一个人看时,杀伤力实在有些过大。 李菲盯着他,表情有些担心:“你没事吧?脸怎么这么红?” 魏冬低着头,一阵心慌意乱,连忙强自镇定下来,摇头道:“没事。” 李菲觉得他不像没事的样子,但也没再多问。 她不是喜欢胡搅蛮缠的人,魏冬不喜欢她,她也不会强求,只是不禁有些羡慕能被魏冬喜欢的人。 刚刚他唱歌时,脑海想起的人,肯定就是对方吧,要不然怎么会脸红成那样。 李菲心里有些酸涩,走上舞台时,又立刻恢复如常。 晚上所有节目表演结束,校方还邀请了上几届的一位学长来讲话。 魏冬和李菲站在舞台上,郑重其事地将闻青弦邀请了上来。 闻青弦也是从凉城大学毕业的,就读的是计算机专业,他毕业后,成立了工作室,在软件研发方面很有建树,在凉城大学也是很有名的学习模范。 校方此次邀请他来发言,是为了更好地激励大家。 在如雷的掌声下,闻青弦被请上了舞台,灯光随即也将他笼罩。 闻青弦穿着银灰色西装,熨烫平整,整个人成熟且沉稳。他带着笑走到舞台中央,看着斯文温和,给人很好相处的感觉。 紧接着,闻青弦从容跟大家分享了他上学时的趣事,他讲话并不刻板,聊完学习,也会聊些趣事,说当时偶尔也会翻墙出去玩,当然这不提倡,引得下边学弟学妹哈哈大笑。 说完学校的事,他又分享了一些工作上的经验,最后发表总结,全程逻辑清晰,不见半点慌乱。 当晚整场迎新晚会,以闻青弦的演讲落下帷幕。 魏冬和李菲上台说完结束语,叮嘱大家回去注意安全,随后便下了台。 他刚走下台,林晓屿就急忙冲过来,将他拉到一旁,语气激动且按捺不住兴奋地道:“冬冬,我感觉找到了。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确定他是我要找的人。” 魏冬被他说的愣了下,反应过来问:“闻青弦?” 林晓屿用力点头,眼睛都亮了:“他一出现,我就注意到了。我能感觉到,他身上有什么吸引着我,我看到他,心里那种少了点什么的感觉一下没了,好像……好像瞬间充实、完整了。我说这些,你能听懂吗?” “……”魏冬摇头,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他之前一直以为林晓屿是胡说八道,没想到这样的人还真被他找到了。 “算了,不懂也没事,我能感觉到,他也和我有一样的感觉。”林晓屿说着边问:“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没有。” 林晓屿闻言想都没想就直奔闻青弦而去,看样子是准备直接去问他要联系方式。 魏冬连忙叫住他:“刚刚在后台,不少人想加他,人家都没同意,你别去了,他肯定不会加你的。” 林晓屿也不知道听没听见,脚步却没停,径直走到了闻青弦面前。 随后魏冬就发现,之前还果断拒绝所有人加联系方式的闻青弦,这次很主动并且热情地和林晓屿互换了联系方式。 魏冬:“……” 这事多少有点打脸。 * 自从加上闻青弦微信后,林晓屿除了做兼职,其他时间都抱着手机聊天,俨然进入了热恋状态。 他以前见到宁鹫,态度都格外殷勤,现在却完全变了个人,看到宁鹫时完全无动于衷,连眼神都不多给一下,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魏冬看着林晓屿这巨大的反差,觉得很是好笑,还调侃式地采访了下宁鹫:“请问你对粉丝爬墙有什么感想?” 宁鹫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之前林晓屿太过热情,每次见到他都跟变态似的,宁鹫好几次都快忍不下去了,后来干脆不在对方面前现身。 现在林晓屿对他失去兴趣,他高兴还来不及。 林晓屿这一系列反常的行为,魏冬起初是没太当回事的,以为他只是和对宁鹫时一样,不过图一时新鲜。 但当林晓屿说出“闻青弦比宁鹫好看”这种话时,他顿时意识到了问题不简单。 无论谁来,只要长了眼睛,就能轻易看出,闻青弦跟宁鹫是根本没法比的。闻青弦长得固然也很英俊帅气,但跟宁鹫却完全不在一个等级。 对宁鹫无人能及的美貌,魏冬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所以他怀疑,林晓屿要么是瞎了,要么是被下了降头。 对后者,宁鹫给予了否认:“他身上没有任何被动过手脚的痕迹。” 很好,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林晓屿的确瞎了。 对此,林晓屿坚决不承认:“你不懂,闻哥的好看跟宁哥是不一样的,他就是特别吸引人,而且我总觉得,我像是在哪见过他,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也和我有一样的感觉,可能这就是一见钟情吧,就好像两个孤独的灵魂,兜兜转转总算相遇了。” 魏冬被他这描述激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要不是宁鹫确定他的确没被动手脚,都准备请人来给他来场法事了。 “这也太狗血了。”林晓屿走后,魏冬立刻跟宁鹫吐槽:“什么一见钟情,还灵魂兜兜转转总算相遇,听起来就邪乎。” 宁鹫倚在床边把玩二傻,边道:“一见钟情也很正常。” 他说着抬起头,视线专注看着魏冬,勾起唇角:“我当初第一次见到你,也觉得似曾相识。尤其你对着我傻呵呵笑时,更特别招人喜欢。” 魏冬脸上写满不可思议,看宁鹫的眼神如看禽兽:“我那时候才六岁,你还是人吗。” 第41章 宁鹫没说话,眼神分明写着“我的确不是人”几个大字。 魏冬无力反驳,想了想又发觉不对,问:“等等,什么叫我对你笑?我们见过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宁鹫长着这么张祸国殃民的脸,气质又这么超凡脱俗,他若是见过,哪怕一眼,也绝不会忘记。 “那时候你才四岁,我们也还没缔结婚约。”宁鹫看着魏冬,徐徐道:“还记得吗?有次你不小心掉进了口枯井,井底非常深,黑漆漆的,你很害怕,还流了很多血,吓得一直在哭。后来黑暗中出现了道声音,嫌你吵,让你别哭了。” “你刚开始很害怕,后来只有这声音陪你,慢慢就习惯了,还总是对着周围笑,明明自己都怕得要死,还有心情安慰别人。” 随着宁鹫的讲述,魏冬的记忆也慢慢被唤醒。 他瞳孔微微放大,看着宁鹫很是惊讶:“那个人是你?” 那件事给他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心理阴影,他又怎么会忘记。 那口枯井位置很偏僻,周围没有住宅,无论他怎么喊叫都没人听见,他也试着往外跑,但怎么都爬不出去。 他当时害怕极了,以为自己会死在井底,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道声音。 刚开始自然是害怕的,因为井底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任何人影,但渐渐地,这声音也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让他慢慢鼓起勇气,当时还天真地以为那人是被压在石头底下,更说等出去后,一定会找人来救他。 “是你把我救出去的?”魏冬回忆着往事,边道:“我只记得那晚睡着了,等醒来时,我已经在外面了,很多人围着我,问我有没有事。我告诉他们,说井底下还有人,让他们救救你,根本没人相信我的话。” 似乎是没想到他们那时候就见过面,魏冬说话时神情都有些恍惚。 他没想到,宁鹫在那时候,就已经救过他的性命。 而且若不是宁鹫,他当时早就死在枯井底,没准等化为枯骨,都没有人会发现。 “不。”像是能猜到魏冬在想什么,宁鹫摇了摇头,认真道:“准确来说,其实是你救了我。” 魏冬闻言一脸疑惑,显然没听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鹫也没准备隐瞒,解释道:“我是在你掉下枯井时醒过来的,你的血唤醒了我,在那之前,我被人封印,其实一直都在沉睡之中。” “封印?”魏冬匪夷所思问:“谁能封印你?还有,我的血为什么能唤醒你?” “谁知道呢,或许是封印的时间到了,又或许谁的血都行。”宁鹫这么说着,却没准备回答前一个问题。 他眼神明显变得危险起来,裹挟着凛然杀气,似能绞碎万物。 只是魏冬又敏锐发现,他眼底的恨意其实是错综复杂的。除了恨,还夹杂着些微的爱慕,只是被掩埋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一闪而逝,根本无从发觉。 见宁鹫显然不愿多提,魏冬也没继续问下去。 他静默了好几分钟,像做出了什么决定,忽然道:“你有时间吗?和我去个地方吧。” 宁鹫闻言答得很迅速:“当然,我有没有时间要分人。对你,自然是随时都有时间。” 魏冬瞥他一眼,没理他语气中故意透露出的挑逗,自顾自拿上东西往外走。 按照魏冬的指引,宁鹫先开车去了趟花店。 魏冬下车买了束菊花,之后两人一路往郊外走,最后抵达一处较为偏僻的墓园。 下午四点,天气阴沉。墓园栽种着很多大型树木,将一座座墓地掩盖其中,一阵阵风刮过来,透着阴沉森冷。 魏冬捧着菊花沿着狭窄的道路往上走,最后在一座有些年岁的墓地前停了下来。 墓碑在常年的日晒雨淋下,变得有些灰暗,旁边还生出不少杂草,虽然墓园一直有人维护,但过了这么多年,上边的字也变得逐渐模糊。 宁鹫走到魏冬旁边,见墓碑上刻着“魏歆语”三个字,去世时间恰好是魏冬五岁时,他心里顿时明白了。 “今天是我妈的忌日。”魏冬将菊花小心放下,看着墓碑的眼神充满怀念:“我妈去世时,我还小,对她的记忆并不太深,有时候我也害怕,会不会什么时候就忘了她长什么样子。我本来应该常常来看她的,但卢市离得实在太远,根本没办法经常过来。” 宁鹫专注听着魏冬说话,没去打扰他,只是走近些,牵住了他的手,魏冬察觉到,并没挣脱出来。 或许是此时的气氛刚刚好,又或许是自己当下的确需要个能释放情绪的人,魏冬低垂眼眸,紧接着说道:“我妈人很好,她长得漂亮,心地善良,根本不像易淳说的那样,她从没插足过易淳的家庭,更没破坏过易建强和姜雪的感情,她才是那个无辜的受害者。” 魏歆语是在大学时认识易建强的,她长得漂亮,学校追求她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也包括易建强。 易建强当时已经接管了易家的企业,他有钱有势,又长得风度翩翩,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对魏歆语更是一往情深,关心备至,魏歆语哪能抵抗的了这么猛烈的攻势,很快也喜欢上了对方。 魏歆语心思单纯,和易建强在一起后,就满心都是他,对他更没有半点保留,憧憬的都是与易建强的美好未来。 那段时间他们在一起过得很幸福,易建强体贴细心,又很温柔浪漫,同学们都很羡慕魏歆语,说她找到个好男人,肯定能爱她宠她一辈子。 之后魏歆语毕业,进入了易建强的公司实习。 也是从那时开始,她猛然从天堂跌入地狱。 刚进公司没多久,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为此多次跟易建强提出想结婚。 但易建强总是推三阻四,后来她才发现,原本易建强是有妇之夫,他有老婆有儿子,根本不可能跟她结婚。 美好的幻象被打破,魏歆语崩溃之极,她的自尊让她没办法接受这事。 她想过打掉孩子,后来还是因为心软,把这孩子留了下来。 她带着孩子离开了易建强,却没能躲过姜雪的不断侮辱和骚扰,她有姜家为靠山,易建强根本不敢招惹,只能像个懦夫一样,躲在背后眼看着魏歆语和魏冬东躲西藏,受人欺辱,而无动于衷。 那段时间,他们过的非常艰难,无论魏歆语躲去哪,姜雪总能找到她,轻易毁掉她好不容易开始的新生活。 易建强很清楚地知道这一切,但他什么都没有做,任凭魏歆语自生自灭。 后来,魏歆语真的死了。 魏冬至今还清楚记得那天的场景,他在幼儿园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妈妈,后来是老师送他回家的。 他到家后,发现家里极其安静,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叫妈妈也没人应。 他心里陡然涌起强烈的不安和恐惧,走进房间时,发现妈妈蜷缩着躺在床上,早已没了呼吸。 “他们都说我妈是因为突发急性心肌梗死去世的,但我知道不是。”魏冬语调很轻,仿佛这段话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但眼神却尤为坚定:“她之前心脏一直没有问题,怎么可能突然犯病?一定是有人设法杀害了她。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没有任何证据,但肯定跟易建强和姜雪脱不了干系。” 宁鹫站在魏冬身边,深深看着他,随后伸手将他轻轻抱住,安慰道:“你别太伤心。她已经重新投胎了,这一世家庭幸福,过得很好。” 魏冬愣了愣,任宁鹫抱着,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从没骗过你。”宁鹫抬起手,抚摸着魏冬柔软的头发,跟哄小孩似的:“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不管怎样,我都会陪着你。” 魏冬点点头,闭上双眼,放任自己这片刻的脆弱情绪,将头枕在宁鹫肩上。 宁鹫身体的温度很低,但被他拥抱着,却给人极强的安全感,仿佛这是片能抵御一切痛苦磨难的港湾。 他没告诉宁鹫的是,他当时其实不是不小心掉进枯井的,而是被人推下去的。 推他的人正是易淳。 那时候他一个人在家附近玩,也没什么同伴,所以易淳主动来找他玩时,魏冬非常开心。 易淳给他带了很多玩具和零食,对他特别好。 他那时候没什么戒心,当易淳说要带他去远点的地方玩时,他没多想就跟着走了。 他被易淳带到了荒无人烟的枯井旁。 易淳长得比他高、比他壮,他根本打不过,被对方直接拎了起来。 他一改之前对自己的友善、和睦,满脸凶恶狠辣,骂他妈是小三,还骂他是杂种,魏冬和他争论,被其直接扔进枯井。 因为这件事,魏冬开始学散打,这样至少在被人欺负时,他能有还手之力。 他恨极了易淳,曾想过很多种办法怎么报复折磨对方,这也是他在凉城大学再见到易淳时,故意挑衅对方的原因。 与其说是易淳找他麻烦,不如说是他一直在暗中激怒对方。 他甚至不需要多做什么,只要一个眼神,易淳就会被轻易激怒。 也是此时,魏冬忽然发现,易淳其实很蠢。他连找自己麻烦,都只会用将他骗去闹鬼宿舍楼揍一顿这种蠢方法。 和这样的对手较量,实在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1821:27:42 第42章 上午刚上完课,魏冬接到陈竣打来的电话,说他怀疑朋友弟弟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希望魏冬能过去看看。 魏冬问了下情况,具体的还是要去了才知道。 他应下后,陈竣很是感谢,问魏冬什么时候有时间,他到时候开车来接。 魏冬最近课都比较多,也不方便逃课,就选了个周末,也没让陈竣来接,只说约好时间,到时目的地见就好。 准备挂断电话时,魏冬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叫住陈竣,让他下载归灵app,通过app下单。 这样好歹还能多增加个销量和好评。 归灵app上,注册的各道观或组织都是有排行的,排行有按销量的,有按人气的,也有按好评率的。 但在这三项排名中,九幽都被远远甩到了后边,关注的人数极少。 比较靠前的则是灵观派、雨台寺等,周岐所在的青云观排名二十五,相比之下也稍为逊色。 陈竣很快下载好app,通过归灵向魏冬下单了此次任务。 先前答应加入九幽后,张蕙就将魏冬的名字也提交了上去,现在九幽能对外接任务的有魏冬、袁文、袁武三人。 可以说,魏冬那些聘礼,绝大部分都是袁文和袁武赚来的,可谓是劳苦功高、很不容易。 至于宁鹫,他的名字并未出现在九幽,只是偶尔碰到袁文、袁武解决不了的,他会冒用他们的名字,前去解决问题。 陈竣下单后,魏冬看着自己名字后边的那个“1”时,还是有些激动的。 怪不得宁鹫要成立九幽加入归灵app,这app上各式各样的任务极多,全国各地出现的各类灵异事件远超想象,只有通过这个app,才能为人所知,比如排名靠前的几个道观或寺庙,就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 当然,个人的荣誉与其组织息息相关,比如有些人,虽说没什么名气,但只要挂个灵观派的名字,仍然有无数的人簇拥而来。 魏冬看看灵观派一号难求的壮观景象,再看看九幽仅仅几百的销量,不禁感到任重道远。 距离他加入九幽有大半个月了,这段时间,九幽一直没接到新的任务。 想到这,魏冬都觉得自己像被坑了,他这几天好歹还接到几个任务,九幽的情况还不如他,难怪当初连方锐那种单都接,貌似也的确没什么太多的选择余地。 为了赚钱,大家都不容易。 既来之则安之,魏冬看着门可罗雀的九幽主页,暗暗打定主意,得想办法将九幽的排名往前靠靠,起码也要进前一百,这样才有让人看见的机会。 否则他要是顾客,看到九幽这幅凄凉景象,肯定也不会选择的。 如果正常来说,没法短时间内提升那么多排名,倒也可以用点稍微不那么正常的手段。 对此,魏冬心头暗暗有了个计划。 * 周六上午,魏冬和宁鹫开车去了约好的见面地点。 他本来没准备叫宁鹫一起去,但宁鹫坚持送他,魏冬也没拒绝。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处寸土寸金的别墅区,开车到的时候,恰好碰到陈竣。 陈竣知道魏冬此行是和表哥一块来的,但当面看到宁鹫,还是愣了下,对他来说,这是第一次跟宁鹫见面,对方那张脸带来的视觉冲击很大,他不禁恍了下神。 只是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视线转移到旁边那辆价值不菲的豪车上。 他记得第一次和魏冬在飞机上见面,还以为对方是学生,甚至想过可以资助对方之类的,哪知道魏冬原来家境殷实,当初卖力推销符箓不过是为了体验生活? 他这么想着,却也没有问出来,打了声招呼,让魏冬和他一块进去。 别墅区安保很严,外人是不能随意进入的,但陈竣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和保安很熟,打了声招呼就带着魏冬和宁鹫进去了。 车开进别墅区,又绕了约莫十多分钟,最后停在一座宽敞奢华的别墅外。 陈竣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就有人过来开门。 穿着围裙、脸有些微胖的阿姨将他们请进去,说闻先生他们在院子里。 陈竣道了声谢,显然对这很熟,说自己过去就好,随后领着魏冬和宁鹫往院子走去。 别墅庭院面积很宽,犹如小型篮球场,里边栽种着许多花草,还有块大草坪,看起来很是舒适幽静。 陈竣带着他们往里走,没一会看到两个人影,正背对着他们和几条狗玩耍。 那群狗有哈士奇、有金毛、有柯基,基本都是大型犬,跑得尤为欢快,将球叼回来后,很快又飞奔出去捡,乐此不疲。 魏冬看着隐隐觉得那两个背影有些眼熟。 他正琢磨着,对方显然也听到脚步声,齐齐转过头来。 魏冬一挑眉,还没来得及说话,林晓屿先惊讶问道:“冬冬,你怎么在这?” 他边说边往魏冬这走,魏冬看看他,又看看也往这边走的闻青弦,低声道:“我还想问你,你怎么在这?你说有人约你出去玩,就是闻青弦?” 林晓屿小声道:“我前段时间不是说找到个兼职吗,也太巧了,刚好就在闻哥他们公司,闻哥对我特别关照,说他家养了好几条狗。你也知道我很喜欢狗,只是自己没办法养,他一提,我就忍不住,你不觉得这些狗狗真的超可爱吗?” 魏冬瞥了狗狗几眼,可爱倒是可爱,但是:“你们这发展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林晓屿偷觑了眼正和陈竣说话的闻青弦,怕他听见,声音压得更低了:“你别瞎想,闻哥不是那种人,我们俩清清白白,就是互相吸引、灵魂契合,你懂吗?” 魏冬看着连“灵魂契合”这种话都说出来的林晓屿,觉得他那句“清清白白”实在有点不可信,拍拍林晓屿肩膀,感叹道:“儿大不中留啊。” 他边说又边看了眼宁鹫,想当初,宁鹫只要一出现,林晓屿立刻就围着他转,但这都多久了,林晓屿还没正眼看下宁鹫。 也不知道宁鹫心里会不会有落差。 宁鹫表情平静,显然对此喜闻乐见,他不笑时,浑身都透着桀骜清冷的气质,感觉难以接近,亦不敢接近。 听着魏冬的感慨,林晓屿不满嘀咕:“什么儿,你还想当我爸爸?” 他说着见闻青弦和陈竣走了过来,立刻止住了话语。 “原来你们认识。”陈竣从闻青弦那知道迎新晚会的事,笑道:“那我就不用多做介绍了。魏先生、宁先生,事情我已经跟青弦说了,咱们先进屋聊吧。” 闻青弦面带笑容跟魏冬和宁鹫打了声招呼。 他显然并不太信鬼神之说,表情还带着点犹疑,并没有太过表现出来。 魏冬也笑了笑,视线在闻青弦身上多停留了两秒,随后微侧头询问般看宁鹫。 宁鹫显然也注意到了,悄悄捏魏冬手,不着痕迹点了下头。 魏冬若有所思,随后听闻青弦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 据闻青弦说,他弟弟闻杉从小身体就不好,平时也很少出门。 前段时间,他身体稍微好了些,于是和朋友约着去了个古镇玩,想着放松下心情。 古镇是还没开发的,位置很偏僻,据说还有些古老的习俗。而从古镇回来后,闻杉病情就突然开始加重,一直发烧咳嗽,吃过很多药都不见好,去医院检查,也根本检查不出任何问题。 他和闻杉都不信鬼神之说,也没往那些方面想,后来陈竣知道此事,觉得不对劲,怀疑闻杉是在古镇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才请魏冬过来看看。 说到这,闻青弦表情满是担忧:“不瞒你们说,我家里人去世的早,现在闻杉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互相依靠,感情非常好,他要是出什么事,我身边亲人尽逝,一个人孤零零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他眼神满是悲怆,对闻杉的感情不似作伪,显然两人的确感情深厚。 见闻青弦这幅模样,林晓屿感同身受,立刻想过去安慰对方,被魏冬及时拦住。 他拉着林晓屿手,边给对方使眼色。 魏冬知道,闻青弦的遭遇定然勾起了林晓屿的回忆,毕竟他也从小亲人离世,只是和闻青弦不同的是,林晓屿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但也正因如此,魏冬必须拦住他,让他冷静点。林晓屿虽然颜控,可一旦认真起来,是会毫无保留给予信任的。 魏冬并不了解闻青弦这个人,也不知道他可不可靠,更不觉得短短大半个月时间,林晓屿就真看透了闻青弦。 所以在这之前,他得先替林晓屿把关。 他很清楚林晓屿曾经所经历的痛苦,也正因如此,才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对方再受到任何伤害。 第43章 闻青弦简单说了下,随后带着魏冬几人去见闻杉。 闻杉这两天退了烧,情况也稍稍好些,只是身体仍然很虚弱,需要躺在床上静养。 怕打扰到闻杉休息,林晓屿跟陈竣便在客厅着等,只魏冬和宁鹫随闻青弦一同上楼。 三人走到门外,闻青弦轻轻敲了敲门,轻声问:“小杉,你睡着了吗?” 没一会,里边响起道有些虚弱的声音:“没有。哥,有什么事吗?” 闻青弦闻言推门进去,动作很轻,像唯恐吓着闻杉。 闻杉住的这间卧室很宽敞,一张大床摆放在床中央,旁边是定制的衣柜,窗帘拉得很严实,房间看着也有些暗。 床上躺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皮肤苍白,没什么血色,长得单纯无害,很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 “小杉不喜欢房间光线太亮。”闻青弦解释了句。 他说着话,闻杉也立刻注意到了魏冬和宁鹫。 他表情有些紧张,瑟缩看着两人,伸手拉住闻青弦衣服,疑惑问:“哥,他们是?” 闻青弦见闻杉有些紧张,连忙拍拍他肩膀,温和解释道:“没事的,别怕。” 他说完又对魏冬道:“小杉因为身体不好,没怎么见生人,你们别见怪。” 紧接着,他又跟闻杉解释了下魏冬二人的来意。 闻杉听得咋舌:“这……怎么会有鬼?哥,你该不会被骗了吧?” “别胡说。”闻青弦低声道,又连忙跟魏冬解释,说闻杉心直口快,让他们不要计较。 魏冬摇摇头,没说什么,对这倒是见惯不怪。毕竟他没少被质疑。 闻杉听哥这么说,也没再说什么,他对闻青弦显然很依赖,对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只是眼底仍透着些许怀疑。 魏冬能看出,他们感情十分好。不过想来也是,家人相继离世,只剩兄弟相依为命,自然情深意切。 这么想着,魏冬边认真朝闻杉看去。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一看就知道。 而这一看,他的确发现了奇怪的事。 闻青弦身上沾了阴气,这是魏冬刚刚见到他就发现的,他也和宁鹫确认过,而这些阴气在迎新晚会时是没有的。 魏冬刚开始还以为他是从闻杉那沾上的,但此时见了闻杉,才发现对方身上很干净,根本没有半点阴气。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出问题的不是闻杉,而是闻青弦。 “你的意思是,我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听完魏冬的推论,闻青弦神情很讶异,疑惑问:“那小杉病情加重,难道也是受我的影响?” 魏冬不置可否:“有这可能。” 但他仍觉得闻杉身上有些奇怪的地方,只是暂时还没法看破。 闻杉明白魏冬所说后,表情亦满是担心,着急问:“那我哥不会有事吧?” 魏冬没急着回答,先问闻青弦:“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哪不对劲?或是去过什么地方,得罪过什么人?” 闻青弦沉吟半晌,脸色陡然一变,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我们去书房说吧。”他说着转向闻杉,将他扶着睡下,又仔细掖了掖被角,带着笑容温和道:“小杉,你好好休息,哥没事的,你放心。” 闻杉哪能真放心,眉头紧锁:“可是……” “没什么可是。”闻青弦摸摸闻杉脑袋,不容置喙道:“听话。” 闻杉瘪瘪嘴,虽然还是担心,却也没多说什么,目送他们走出了房间。 走出房间,三人直接去了书房。 闻青弦将门关上,随后撩起衬衣袖子。 魏冬这才发现,他手臂上有很多淤青,与皮肤颜色截然不同,看起来有些吓人。 “大概一周多前,我身上开始出现些奇怪的淤青,除了手臂,身上也有很多。我刚开始以为是不小心撞的,就没太在意,现在听你这么说,才发现有些不太对劲。”闻青弦说着问:“我真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 他说话时,神情仍很镇定,没有太大的慌乱。 魏冬点头:“很有可能。我刚刚看到你,发现你身上阴气很重,这在半个多月前是没有的。你还是好好想想,这段时间去过什么地方,或是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闻青弦沉思着,想了会,摇摇头道:“我这段时间不是去公司就是在家里,没去过什么地方,至于得罪人……”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微敛瞳眸,压低语调道:“说起来,还真得罪过人,难不成是他设计害我?” 闻青弦道,他们闻家一直是做电子产品研发及生产的,毕业后,他也成立了专门的工作室,用于研发人工智能,为此请了不少业内的大拿,也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前段时间,他们甚至还争取到了和荣盛的合作,将人工智能技术用于全新的智能商业楼建设。 这是一项全新的尝试,一旦成功,今后荣盛别的商业区也会继续跟闻氏合作,后续利润极高。 为这项合作,他们花费了很长时间,做了很多计划和新的调试。 但就在快要签约时,荣盛却突然被易氏集团给抢走了,他们甚至还拿到了闻氏的最新研究数据和报价。 “这件事给闻氏带来的负面影响非常大,我们也在全面展开调查,必须查出究竟是谁盗窃了公司机密资料,只是到现在仍没有太多头绪。” 说起这事,闻青弦满脸苦涩无奈,揉了揉眉心,显然为这个没少头疼。 魏冬注意到的却是易氏集团四个字,他表情微妙地变了变,意味深长问:“你们和易氏是竞争对手?” 闻青弦察觉到魏冬的表情变化,却没多问,只道:“对,我们在许多领域都是竞争对手,不只是智能研发。所以要说谁最希望我出事,恐怕非易建强莫属了吧。” 魏冬低着头,这个名字似乎唤起了他很多记忆,以致表情虽是笑着,却透着冰冷的寒意。 宁鹫察觉到这点,偏过头看了眼魏冬。 魏冬唇边的笑意泛开,忽然抬起头看着闻青弦,认真道:“放心吧,你这事我帮到底了。” 如果这次的事真是易建强做的,那他帮闻青弦,就等于帮自己。 毕竟能让易建强难受,魏冬是很高兴的。 * 从闻家离开时,林晓屿跟着魏冬一块走了。 但到了学校,他却发现魏冬没准备下车。 “你还要去哪?”林晓屿奇怪问。 魏冬没多解释,只隔着车门苦口婆心地提醒林晓屿:“你和闻青弦在一块时,还是多长点心眼,你们才认识多久啊,就对他这么掏心掏肺的,小心他把你卖了,你还帮着数钱。” 闻青弦能掌管那么大个公司,能力、手段肯定都不缺,他若想做什么,十个林晓屿也不是对手。 林晓屿对闻青弦显然有种莫名的信任:“你不懂,闻哥才不是那种人,他很专一善良的,你以后和他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魏冬摇摇头,觉得林晓屿已经无药可救了。 他没再继续说什么,示意宁鹫开车准备出发。 哪知说完话,却见宁鹫眼神奇怪地看着他。 魏冬对着后视镜照了照,没发现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不禁问:“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宁鹫摇摇头,倏然叹道:“就是突然挺羡慕闻青弦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魏冬才能对他这般全心交付。 想到这,他不禁又叹了口气。 “…………”魏冬一时无言。 四十多分钟后,汽车停在易氏集团的大厦楼下。 魏冬下了车,抬头看着眼前高耸伫立的大厦,心情颇有些复杂,忽然想起什么,问:“你怎么知道我要来这?” 宁鹫看着魏冬,抬起手顺势想摸他脑袋,被魏冬眼疾手快一下躲了过去,心想宁鹫什么毛病?有事没事就来摸他脑袋。这是能随便摸的吗? 没摸到魏冬,宁鹫也不恼,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收起手,意味深长道:“我自然知道你在想什么。” 魏冬想想也是,宁鹫可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于是又问:“那你知道我接下来想做什么吗?” 宁鹫不置可否,只是回答道:“我只知道,接下来易建强该有麻烦了。” 魏冬笑了笑,对此没否认。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栋大厦的眼神满是戾气。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 第一次过来,是在他妈去世后没多久。他当时只有五岁,被送到福利院生活。 那天他趁没人注意,偷偷跑出福利院,来这找易建强只为帮帮他妈,不管外人怎么说,他都坚信妈妈是被人害死的。 他当时还抱着一丝微弱的期待,希望易建强能找出杀害妈妈的凶手。 但是易建强拒绝见他,他连大厦的门都没能进得去,只能坐在外面等。 那天等了很久很久,才等到易建强出来,对方似乎也没料到他这么有耐心,眼神划过丝诧异。 魏冬记得,那天刚好是易淳的生日。 姜雪带着他一块来公司接易建强,易建强甚至没正眼看一眼他,随后就上了姜雪的车,一路扬长而去。 当时姜雪隔着车窗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恶心的垃圾。 想起往事,魏冬眼底戾气更盛,犹如覆着寒霜。 只是眼前大厦戒备森严,他想进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魏冬认真琢磨着,不禁有些犯愁。 似乎是看出他在想什么,宁鹫忽然沉吟道:“我有个办法能进去,只是需要你配合。” 魏冬闻言狐疑看着宁鹫,总觉得他有些不安好心。 “什么办法?”他警惕问。 宁鹫唇边泛起笑意,虚抬起双手做了个动作:“我可以抱着你,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 魏冬看着宁鹫,那很明显是公主抱的姿势。 他怀疑宁鹫因为刚刚没摸到他脑袋,在故意打击报复。 “不可能。”他一口拒绝,态度坚决且刚烈:“你想都别想,我宁愿不进去,也不可能被公主抱。” 虽然没人能看到,但他一个大男人被公主抱,也太羞耻了,魏冬过不去自己这道坎。 然而,十分钟后。 魏冬被宁鹫抱在怀里,从容走进大厦。 身边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没一个人发现他们。 魏冬羞耻到浑身肌肤泛起了红,鸵鸟似的将头埋宁鹫怀里,并在心底暗暗骂他卑鄙无耻、趁人之危。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1921:36:06 第44章 总裁办公室位于顶楼,电梯需要刷卡才能上去。 魏冬和宁鹫跟着易建强的秘书,一路畅通无阻地上到了顶楼,随后又跟着她找到了总裁办公室。 秘书拿着资料径直走进去,没一会又出来了,神色没半点变化。 等秘书走后,宁鹫仍抱着魏冬,丝毫没放他下来的打算。 魏冬只能拍拍他手,示意宁鹫适可而止,别太过分。 宁鹫低头看着魏冬,见他脸和脖子都泛着红,粉嫩嫩的,又乖又可爱,尤其是那殷红柔软的唇,形状漂亮,看着就软软的、甜甜的,让人很想尝一口。 似是被宁鹫眼底越来越浓烈的欲.望给惊到,魏冬也不等他放手了,直接从宁鹫怀里跳下来。 亏得他身体柔软,身手敏捷,才能稳稳落地、晃都没晃一下。 也就在魏冬站稳时,他忽然听到,从面前的办公室内,传出低低婉转又压抑的呻.吟。 那是什么声音,就算没机会亲身实践,也都从小电影里听过。 魏冬瞬间紧蹙眉头,听着里边响起的娇喘声和粗重的喘息声,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恶心,像是嫌脏一般,还迅速往后退了退。 宁鹫意味深长看着房门,显然也很意外,没想到会刚好碰到这么出好戏。 魏冬的厌恶和恶心溢于言表,宁鹫本以为他会愤怒踹门进去,或是转头就走,却没想到他会一边嫌弃一边拿出手机,点开录音功能。 刚刚秘书出来时,没把门关严,露了条小缝隙,虽然透过缝隙什么也看不清,却不妨碍声音从里边传出来。 一轮酣战过后,易建强搂着与他偷情的下属,开始聊起荣盛的事。 魏冬记得闻青弦说过,易建强抢走荣盛靠的是不正经手段,连忙竖起耳朵准备认真听。 宁鹫的关注点却明显歪了,表情略带嫌弃,啧啧叹道:“这时间也太短了。” 他边说视线又边瞟向魏冬,眼神满是暧昧和暗示,若有所指道:“正常男人怎么也得三十分钟,但我比正常男人还要厉害。” 他语气透着股莫名的骄傲。 魏冬瞥了眼犹如开屏孔雀般的宁鹫,觉得莫名其妙,他跟易建强比这个做什么。 宁鹫见魏冬没说话,又往他面前凑了凑,像是唯恐魏冬不信般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冬冬你要是不信,随时可以验证。” 魏冬拒绝去想宁鹫准备怎么验证这件事,用手将他凑到面前的脑袋推开,嫌他挡住了录音的声音。 办公室内,易建强语气满是愉悦和得意:“文文,这次荣盛能和易氏合作,多亏了你,你是易氏最大的功臣。说吧,想要什么奖励?等今晚签约仪式过后,事情落定,只要我能给的,都会满足你。” 叫文文的女人嗓音娇滴滴的:“易哥,文文想要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易建强沉默着没回话。 文文不过是试探,转而娇媚笑道:“易哥,干嘛这幅表情,被我吓着了?哈哈,我逗你的,我知道你为难,姜雪背后有姜家,所以就算你不爱她,也没法跟她离婚,我都知道的,我这么爱你,怎么会让你为难呢。我就是希望易哥以后能多陪陪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别的什么也不要。” 易建强这次答得爽快:“好,我以后一定多抽时间陪你。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你,和姜雪只是因为利益牵扯,她又哪能跟你比?要不是顾及姜家,我早和她离婚了。” 文文吃吃笑起来,冲着易建强撒娇,声音听得魏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实在忍无可忍,将录音保存好,捏着鼻子伪装出惊慌失措的声音,道:“姜夫人?姜夫人您怎么来了?您不能进去,易总交代过,不让任何人进去的……” 他边说边抬起脚,踹了下虚掩着的房门。 房门徐徐打开,里边瞬间传来慌乱之极的声音,动静极大,能看得出两人都很怕姜雪,彻底慌了神。 魏冬顿了会才走进去,怕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 沙发旁,易建强跟文文都飞快穿好了衣服,只是因为慌张,衣服都穿反了,满身凌乱。 听到脚步声,文文吓得飞快躲起来。 易建强则是迅速堆起笑脸,语气透着些讨好意味:“老婆,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你别误会……” 他话还没说完,看到走进来的是魏冬和宁鹫,话音瞬间戛然而止,变成被戏弄后的恼羞成怒。 “你们是谁?怎么上来的?”他语气严厉,说着就准备打电话叫保安过来。 魏冬看着他拨电话,也不急,只表情嘲讽地看他,似笑非笑问:“你真认不出我了吗?” 易建强动作微顿,仔细打量着魏冬。 魏冬遗传了他妈绝大部分的相貌,尤其是眼睛,几乎一模一样,只要仔细看便能认出来。 易建强显然也意识到什么,表情变得很匪夷所思,他心不在焉地挥挥手,示意文文赶紧出去。 文文连忙边扣衣服扣子边往外走,鞋都没穿好,出去后顺便将办公室房门给关好了。 “你、你是冬冬?”易建强放下电话,迅速朝魏冬走过来,满脸的不可思议,还夹杂着欣喜:“冬冬,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我一直以为……太好了,你都长这么大了,快让爸好好看看。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你,你怎么不早点来见我?” 他此时的欣喜不似作伪,魏冬见了却只觉得恶心想吐。 他迅速往后退,避开了易建强伸过来的脏手:“爸?你配当我爸吗?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易建强看着魏冬脸上明显的嫌恶,讪讪收回手,知道魏冬对他怨气颇多,表情愧疚、懊恼道:“我知道你怨我,不过也都怪我,是我没保护好你们,害得你们……但我也是没办法,姜家背景强大,我要是再去找你们,整个易家都保不住了,我怎么对得起祖祖辈辈?冬冬,但你要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妈,她是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你和她长得真像,你回来吧,现在易家不同往日,我也不用那么忌惮姜家,你回来后,我们一起生活,以后我会好好弥补你的……” 魏冬知道易建强恶心,但没想到他能这么恶心,对他来说,爱就这么廉价吗?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简直是对“爱”的玷污和侮辱。 他没回答易建强的话,而是用实际行动给了他答案。 魏冬攥起拳头,直接狠狠给了易建强一拳。 这一拳他用了全力,揍得易建强直接趴到在地,脸瞬间红肿了起来。 “这一拳,是替我妈还你的。”魏冬走到易建强身旁,微微俯身,眼神如看肮脏的垃圾:“别在我面前提‘爸’这个字,你不配。还有,也别再提我妈,我怕会忍不住想杀了你。” 魏歆语受欺负时,魏冬还小,对一切都无能为力,但现在不同了。 他眼底的杀意迅速滋长,显然说那番话并不是单纯吓唬人。 易建强满脸难以置信,捂着高肿起来的脸,声音都变了:“你疯了?” “我还能疯得更厉害,你想试试吗?”魏冬眼神冰冷:“我这次来只是想告诉你,当年我妈的事还没完,你欠她的,迟早要一一还回来。” 他说着顿了顿,忽地又露出讥讽的笑:“其实这次见面,我还挺高兴的。我本来以为,过去这么多年,你多少该有点长进,没想到你还是那条趴在姜雪脚下,只知道乖乖听话的狗,不敢有半点反抗。易建强,你这样还算是个男人吗?” 他这话羞辱性极强,易建强瞪大眼,显然都快气疯了,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魏冬也没给他再说什么的机会,和易建强身处同一空间,他觉得呼吸到的空气都是臭的,不愿久留,说完那番话就准备离开。宁鹫从始至终都没说话,存在感却很强。 往外走时,他忽然低声问魏冬:“想不想玩点刺激的?” 魏冬疑惑看他。 宁鹫微微勾起唇,笑容却极冷,表情满是不怀好意,接着转过头轻飘飘看了眼易建强。 易建强毫无防备,一下与宁鹫目光对视。那刹那间,如泰山压顶的压力滚滚袭来,他瞪大眼,整个人顷刻被无穷无尽的恐惧所笼罩。 只是转瞬间,他又挣扎着从这种恐惧中挣脱了出来,浑身是汗,像是刚从水里出来一般。 他抬起头,发现办公室内已经没有了魏冬和宁鹫的身影。 易建强手脚发软,又急又气,立刻打电话给安保部门,让他们派人拦住魏冬和宁鹫。 挂断电话,他又继续打给前台,声色俱厉地质问:“你们怎么回事?怎么随便什么人都往里放?让你们领导立刻来见我!” 说完气势汹汹挂断电话。 易建强发的这阵火,惹得公司一阵鸡飞狗跳,各部门瞬间行动起来。 但蹊跷的是,保安将整幢大厦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魏冬二人的身影。不仅如此,连监控中也查不到他们的身影。 大厦内各处都安装了监控,只除了顶层,如果真有人进来,绝不可能拍不到踪迹。 众员工满心疑惑,觉得要不是见鬼了,要不就是易总出现了幻觉。当然,后一种大家只敢默默揣测,没人敢说出来。 总裁办公室,易建强敷着冰袋,将送过来的监控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确定的确找不到魏冬二人的身影。 他神情凝重,眉头紧皱成川字,脑海浮现出与魏冬同行那人的身影,对方总给他特别危险的感觉。 易建强揉揉眉心,不知为何,心底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第45章 从大厦出来,宁鹫开车送魏冬回学校。 路上毫不吝啬地夸赞:“冬冬,你刚和易建强说话太霸气了,我都被你迷住了。” 他说话时笑眯了眼,看着魏冬满眼深情,都快溢出来了。 魏冬揉揉手腕,感觉爽翻了,边瞥宁鹫:“看前边,小心撞到人。” “怎么可能,我闭眼开也撞不到人。”宁鹫说归说,视线还是转向了前方。 魏冬看了眼窗外,这会阳光正烈,笼罩着大地,街边树木都懒洋洋的。 他没再想与易建强的私人恩怨,琢磨道:“他身上一点阴气都没有,难不成想害闻青弦的并不是他?” 他此次来找易建强,一是为私人恩怨会会对方,二也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加害闻青弦的人。 只是在易建强身上,他并没有发现半点阴气。 “未必,阴气用符箓是能短时间遮盖的。”宁鹫道:“而且就算直接加害闻青弦的不是易建强,也不能说明他绝对清白。” 魏冬视线转向宁鹫:“你能破除符箓?” “当然,没我不能的事。”宁鹫说着语气忽然变得不太对劲,满含期待问:“但你准备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被魏冬迅速打断:“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就不劳您大驾了。” 宁鹫表情遗憾,问:“不再考虑考虑?” 魏冬想到刚刚的公主抱,答得异常坚决:“不考虑。这点小事,我还是能解决的。” 宁鹫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他自然能帮魏冬解决一切问题,但比起这个,他更希望魏冬能自己去解决。 毕竟他爱的人,是个独立勇敢的人,而不是依附他人而活的傀儡。 “那些录音你准备怎么办?” 魏冬把玩着手机,低垂眼眸,眼神透着玩味:“当然是寄给姜雪,她收到这份礼物,应该会很惊喜。” 当年若不是姜雪处处紧逼、赶尽杀绝,他妈也不会东躲西藏,连份能养活他们的工作都找不到。 这些事,虽说时隔多年,魏冬却都清楚记着,总是要一笔一笔还的。 宁鹫故意装出副做作的表情,夸大其词道:“哇,冬冬你可真记仇,看来以后我得小心点,千万别惹到你。” 魏冬哼了哼,道:“晚了,你早惹我几千遍了。” 宁鹫耷拉着脸,却掩不住唇边泛开的笑容:“这样啊,我也没别的什么,就只能以身相许,盼你日后能对我手下留情了。” 魏冬对此敬谢不敏。 汽车继续往前行进,快到学校时,魏冬忽地想起什么,问宁鹫:“你走之前,到底对易建强做了什么?” 以及他那句“想不想玩点刺激的”又究竟是什么意思? 宁鹫却没回答魏冬,卖了个关子,饶有兴趣道:“别急,你很快就知道了。” * 晚上七点,易氏集团与荣盛的签约仪式在五星级酒店宴会厅隆重举行。 到场的除易氏集团与荣盛高层外,还有很多记者受邀而来,准备见证这一重大的时刻。 签约现场布置得奢华隆重,头顶是精美漂亮的水晶吊灯,地上铺着红地毯,主席台摆放着鲜花,气氛尤为庄严,也显示出此次易氏集团对与荣盛合作的重视。 记者们准备就绪,纷纷将镜头对准宴会厅门口。 与此同时,门外也响起数道脚步声。 易建强和荣盛总裁李威被数人簇拥着,当先走进宴会厅。 两人皆身着奢华定制西装,正式而郑重,为方便记者拍照,还特意放慢了脚步。 只是有记者发现,易总左边脸是肿的,与右边形成鲜明对比,看着有些滑稽,所以尽管这场面非常严肃,还是有人没忍住低声笑了起来。 当然这并没引起太大轰动,记者们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最多在心底默默狂笑。 通过中间通道,易建强和李威很快走上主席台,身后跟着的下属们则分坐下边。 两人落座后,先要阐述合作过程及意向,顺便展望展望未来,随后接受现场媒体采访,之后进行最重要的签约仪式。 易建强和李威分别进行发言,说的无非是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顺便夸了对方公司一番,这个过程进行得很顺利。 两人发完言,现场掌声很配合地迅速响起。 接着是接受现场媒体采访。 下边诸位记者来之前早就想好了要提的问题,这时候纷纷举手。 李威率先回答了几个问题,轮到易建强时,他面带笑容,观察一番,请了坐在中间的一位记者问话。 记者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麦克风,问的问题却很犀利:“我想请问易总,据我所知,荣盛最开始是打算跟闻氏集团合作的,那你们是怎么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与荣盛达成合作的呢?谢谢。”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回答,无非是用实力和诚意打动荣盛之类的,毕竟商人更看重的是,谁能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利益。 易建强显然也是准备这么回答的。 诸位媒体记者似乎也有所预感,很官方地准备开始记录,并未对答案抱什么太大的期望。 “哼,这当然要多亏李威是个老色痞,我让谢文文去随便勾引下他,他就抵抗不住了……” 易建强张嘴一说话,不仅自己愣住了,在场所有人也顿时一片哗然。 记者们万万没想到易建强会说出这么番惊人的话,瞬间振奋起精神,开始飞快编辑新闻稿。 先前李威接受采访,回答得特别官方,堪称滴水不漏,记者们正觉得无趣,没想到易建强就抛出个这么大的炸弹。 李威年近五十,私生活的确很乱,却没想到易建强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拆穿他。 他气急败坏,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易建强怒道:“易总,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根本不认识什么谢文文,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你可别血口喷人。” 主席台下方,谢文文感受到同事们瞬间投来的注视,也是一脸惊慌,见记者纷纷过来拍她,吓得赶紧遮住脸,不敢说一句话。 易建强摆摆手,急得汗都出来了,他想解释说不是这样的,他想说的根本不是这些,但说出口的却是:“什么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实话,谢文文都跟我说了,你又短又快,她还得装高潮,要不是为了和荣盛的合作,我怎么会让她去陪你?” 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在场所有人几乎都被砸懵了,当然,大家心中所想的却不一样。 记者们更多的是兴奋,李威则俨然快被气疯了,哪个男人愿意被戳破这种事,指着易建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有记者又迅速提问:“请问易总,你能对自己说的话负责吗?” 也有记者跟着问:“易总,所以除了□□,贵公司为与荣盛达成合作,还做了些什么?” 易建强看着无比混乱的现场,还难以相信自己说出的话,他满头大汗,着急想要解释:“谢文文早跟了我,要不然她一个刚毕业两年的学生,能走到业务经理的位置?” “要和荣盛达成合作,光靠谢文文当然不行,我们还想办法提前拿到了闻氏……” 他说话时,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根本不受控制,等反应过来,已经说了好几句话。 好在关键时刻,易建强猛地站起身,止住了胡乱往外乱蹦的话。 他表情崩溃又绝望,意识到此刻根本没办法解释,只会越说越乱,于是紧闭嘴,不再做任何解释,只迅速站起身,脸色难看之极地逃离了宴会厅。 在他之后,李威也气急败坏地离开了,因为今晚这场闹剧,脸沉得都快能滴出水来。 至于易氏集团的高层们,则是面面相觑,都怀疑易总是不是失心疯了。 * 易氏集团总裁易建强,在与荣盛的签约仪式上,公然承认其派下属谢文文勾引荣盛总裁李威一事,对外公布后,立刻引起外界轩然大波。 网友们看的不过是热闹,纷纷出言嘲讽,说没想到易建强看着人模狗样,背地这么阴险。 也有人调侃李威,问他需不需要壮阳药,可以批发价销售。 除此外,也有人关心易建强还没说完的那半句话是什么,并艾特监察机关,希望他们能够彻查此事。 总之因为这事,易建强算是彻底丢尽脸面,与荣盛的合作也彻底泡汤,易氏集团的股价更是瞬间下跌10%。 魏冬看到这则新闻时,正和宁鹫、林晓屿一块去闻家。 股价下跌显然让易建强很着急,这几天都忙着对外公关,甚至连自己压力过大、精神不稳定之类的话都编了出来,看得魏冬一阵好笑。 “只是可惜,他没说出窃取闻氏机密文件的人是谁。”魏冬感叹道。 要不然,他们也能据此知道到底是谁想害闻青弦。 “不过你到底对易建强做了什么?那种场面,他肯定不可能主动说这些。”魏冬好奇问。 “他当然不会说,”宁鹫淡笑道:“但是我施了个咒,让他在签约仪式那段时间,说出口的只能是真话。” 所以说出口的话会是什么,根本不受易建强控制。 魏冬一脸匪夷所思,露出个“还能这样”的惊诧表情,看宁鹫的眼神也变得可怕起来:“你这也太狠了。跟你一比,我可就差远了。” 宁鹫不置可否,笑吟吟看着魏冬:“所以你现在知道,我对你有多好了吧?” 之前魏冬屡次三番挑衅他,他也只是吓唬吓唬,拿他毫无办法。不仅如此,他生气了,还得哄着宠着。 宁鹫从没对别人这样过,如今全部的耐心和好脾气,尽花在了魏冬一人身上。 他对此倒也甘之如饴,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媳妇,好不容易花那么多钱才娶回来,再凶再刁,离是肯定不可能离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2023:29:20 第46章 “冬冬一直知道,”林晓屿扶着座椅,从后排露出个脑袋,笑吟吟道:“他就是害羞,死不承认。” 魏冬斜睨林晓屿,将他脑袋一把按回去:“你才害羞,胡说八道什么。” 林晓屿嘿嘿一笑,没再多说什么,又坐了回去。 宁鹫笑看着魏冬,魏冬受不了他的眼神,扭过头,看着窗外。 窗外阴沉沉的,笼着层雾,远处的高楼都朦朦胧胧。 这几天,闻青弦那一直没动静,也不知道是对方起了防备心,还是他给的符箓起了作用。 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事情就僵持住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到暗害闻青弦的人。 魏冬有些犯愁,正这么琢磨着,前边红灯亮起,汽车也稳稳停了下来。 他环顾四周,见还有会时间才到,准备连蓝牙听会歌。 也就在这时,魏冬视线不经意扫过旁边那辆车,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动作微顿,视线本来都移开了,又忙不迭转过去。 旁边停的是辆出租车,出租车后排车窗开了条缝,通过缝隙,魏冬看到个约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皮肤透着苍白,瘦瘦弱弱的,像有些营养不良,他穿着件黑色长袖T恤,衣领处蹭了点白灰。 那人赫然是闻杉。 只是比起之前那次见面,闻杉变化很大,看着虽说仍苍白瘦弱,表情却毫无瑟缩紧张,而是阴沉沉的,透着几分冰冷狠戾,像是潜伏于茂密草丛中随时准备攻击的毒蛇。 闻杉很敏锐,几乎是魏冬看到他的下一秒,他也发现了魏冬,视线隔着短短的几米距离,迅速投过来。 他敛了敛瞳眸,眼底深处划过抹杀气,随后迅速关上车窗。 恰在此时,前方绿灯亮起,出租车一加油门,飞快往前驶去。 魏冬收回视线,似是想到什么,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他侧头看宁鹫,恰好与对方视线撞上,于是问:“如果这只是个长得一模一样的陌生人的几率,有多大?” 宁鹫不必多问,就知道魏冬问的是什么,勾了勾唇,道:“几率为零。” 魏冬静默了会,半晌哼了哼,语气满是讥讽:“真有意思。” 林晓屿听着他们打哑谜似的对话,一头雾水,疑惑问:“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魏冬没多解释,只问林晓屿:“你对闻杉了解多少?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闻杉?”林晓屿不假思索道:“他人很好啊,善良、热情,而且还很聪明,只是因为从小身体不好,不怎么出门,也不怎么和人接触,有些胆小怕生。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魏冬摇摇头:“没什么。” 他想起刚刚刹那间看到的闻杉,对方当时的姿态、表情,和胆小怕生这四个字可没办法联系到一起。 如果刚才那人的确是闻杉,那对方的演戏还真是精湛,毕竟上一次见面,连魏冬都被他骗了过去,没发现半点破绽,更丝毫没起过疑心。 想到这,魏冬沉吟着,心底已经慢慢有了个周详的计划。 * 三人到达闻家别墅时,闻青弦也刚到没多久。 林晓屿下了车,见到闻青弦很是高兴,眼睛都亮了,要不是魏冬在旁边盯着,早就奔着闻青弦过去了。 魏冬再三叮嘱,让他多长个心眼,别闻青弦说什么就信什么,但林晓屿对此却没太放心上。 他觉得闻哥是值得信赖的人,这种感觉像是生来就扎根心底的,他很难跟魏冬解释,也知道对方都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当着魏冬的面,还是克制收敛了很多。 在门口换过鞋后,三人跟着闻青弦往客厅走。 林晓屿属狗的,进去就闻到香味了,吸了吸鼻子,欣喜问:“闻哥,阿姨是在炸小黄鱼吗?” 闻青弦点点头,看林晓屿的眼神温柔似水,笑着点点头:“知道你要来,我特意让阿姨做的,应该快炸好了,想吃的话去厨房吧。” 林晓屿馋得都流口水了,看看闻青弦,又看看魏冬,见他没说什么,按捺不住直接就往厨房去了。 连闻家厨房在哪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显然之前没少来。 魏冬盯着林晓屿背影,眼神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魏先生,宁先生,请坐吧。”闻青弦客气道。 魏冬走到沙发旁坐下,宁鹫则自然地坐在他旁边。 闻青弦看着这幕,忽然感叹道:“魏先生和宁先生感情可真是好啊。” 之前林晓屿跟他说起过魏冬跟宁鹫的关系,只是没提宁鹫的身份。 魏冬闻言表情蓦地僵了下,随即佯装镇定,表情不自然地回道:“哦,是吗,那可能是你的错觉吧。” 闻青弦笑笑:“可我每次见你们,都是形影不离的啊。” 宁鹫听到这些话,心情倒是很好,一贯惜字如金,这次难得开口道:“闻先生别介意,冬冬就这脾气,习惯就好。” 语气甚至还带着笑意。 闻青弦了然笑笑,眼底满是笑意,不必猜也知道在想些什么。 魏冬恼羞成怒,愤愤瞥宁鹫,甚至还趁没人注意,伸手悄悄拧了下宁鹫腰间的软肉。 宁鹫笑容一僵,扭过头看魏冬,眼神满是哀怨和委屈。 魏冬假装没看见,转移话题问:“怎么没看到闻先生弟弟?难道没在家吗?” “小杉?”闻青弦道:“他在楼上房间。阿姨说他今天身体不太舒服,一直在房间休息,不让人去打扰。” “哦,是吗?”魏冬似笑非笑点头,表情显然透着怀疑。 正准备继续说什么,楼梯旁忽地响起道透着虚弱的声音:“哥,你回来了啊。” 闻青弦听到声音立刻站起身,走过去搀扶住闻杉,并关切地小声问:“你怎么起来了?身体不舒服的话,还是躺床上好好休息吧。” 闻杉咳嗽了两声,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躺了一上午,骨头都躺疼了,起来走走也好。” 他说着也注意到了魏冬和宁鹫,于是怯生生地打了个招呼:“魏先生,宁先生,你们好。” 魏冬笑了笑,边打量着闻杉。 闻杉皮肤苍白,不时咳嗽几声,浑身都虚弱无力。他低垂着眸子,说话时有气无力,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也难怪闻青弦这么谨慎小心,对他更是体贴照顾,唯恐其受到半点伤害。 毕竟闻杉这身体,看着的确不像能经得起折腾的人。 在闻青弦的搀扶下,闻杉走到旁边沙发坐下。 他穿着件黑色的外套,现在天气还有些热,因为身体虚弱,他仍穿得严严实实,只是魏冬却注意到,闻杉外套里边穿的那件黑色T恤,衣领处蹭的白灰依然清晰可见。 如果说之前还有可能说是看错,那现在就是证据确凿了。 他们之前在出租车上看到的人,的确就是闻杉。 只是闻杉这时候出去干嘛?是去做什么?还是去见什么人? “魏先生一直看着我干嘛?”闻杉声音很轻,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还挺吓人的。” 魏冬移开视线,满含深意笑道:“没什么,只是刚刚过来的时候,在旁边一辆出租车上,看到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还以为是你,想着你身体明明不好,怎么还到处乱走,挺担心的。现在知道你上午一直在房间休息,想必是我们看错了吧。” 他嘴上说着“看错了”,语气却分明不是这个意思,甚至还意味深长地多看了闻杉几眼。 闻杉愣了下,挤出个生硬的笑:“我上午的确一直在房间休息,没出过门。” 闻青弦也丝毫没怀疑,不假思索道:“是啊,小杉身体一直不好,很少出门的,你们肯定是看错了,那人不可能是小杉。” 魏冬见他对闻杉一副全然维护和信任的模样,笑了笑,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之前还一直担心林晓屿被闻青弦骗,现在想想,闻青弦也没聪明到哪去。 闻杉在客厅坐了会,咳嗽的越来越厉害,随后被闻青弦给送去了楼上,让他好好休息。 三人又聊了会,林晓屿过来说可以准备开饭了。 闻家人并不多,只有闻青弦和闻杉,所以只请了个阿姨来照顾生活起居,正好也清静。 闻杉并没有下楼吃午饭,而是由阿姨挑了些他喜欢吃的菜送到楼上去。 闻青弦此次请魏冬和宁鹫过来,为的是表示谢意。 荣盛跟易氏集团取消合作后,他们闻氏自然成为第一选择,与荣盛的合作也很顺利,目前已经签订了合约。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但闻青弦很清楚,那晚签约仪式上的事,和魏冬定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可以说,若是没有魏冬相助,他是根本不可能再与荣盛达成合作的。 对此,魏冬摇摇头道:“不用谢我,这都是易建强咎由自取,而且我做这些,并没有刻意帮你,只是因缘巧合罢了。” 闻青弦很快想通事情原委,加上之前魏冬就对易建强表示过敌意,于是试探着问:“魏先生跟易建强之间,是有什么恩怨吗?” 魏冬点了下头,想起易建强这段时间焦头烂额、鸡飞狗跳的处境,唇角就控制不住地高高上扬。 “我跟他,恩怨深着呢。” 第47章 这毕竟是魏冬的私事,闻青弦点到为止,并没有过多去问。 吃过饭,林晓屿惦记着闻青弦家的狗,两人随后去了院子,兴致勃勃地逗起狗来。 魏冬跟宁鹫站在院子旁,看他们两人逗狗狗。 院子很宽敞,即便栽种了些花草,也有足够的空间任狗狗来回跑动。 草坪上,林晓屿和闻青弦俨然已经被狗包围,狗狗们在他俩身上又蹭又扑的,还躺地上翻着肚皮任两人揉捏。 这幅场景很是温馨美好,魏冬看着看着,没忍住拿出手机,将这一幕永远定格。 宁鹫站在旁边,看到魏冬的动作,忽然道:“你要是喜欢,我们也可以养狗。” 魏冬想了想,果断摇头:“还是算了吧。” 狗对阴气最是敏感,宁鹫住那地方就没一个是人,还是放过狗狗,别搞这种阴间操作的好。 “我也不是特别喜欢宠物,就是觉得这幕挺美好的。” 宁鹫略觉意外:“我一直以为你对闻青弦很有成见。” 毕竟他隔三差五,就要提点林晓屿一番,让他凡事多留心,多替自己考虑,别被闻青弦给卖了。 魏冬哪能不知道宁鹫在想什么,无奈道:“我还不是担心他,你以为我乐意管?林晓屿傻乎乎的,没什么心眼,要真有什么,你觉得吃亏的是谁?尤其他才认识人一周,就敢往家里跑。不过这些天接触下来,我感觉闻青弦人还不错,应该挺负责任的,再说林晓屿一没钱,二没势,也确实没什么可图的。” 宁鹫挑了挑眉:“你这是同意他们开始交往了?” “我同不同意有什么用?林晓屿眼睛都黏人身上了。”魏冬嘟囔道:“随便他们吧,我也懒得管。反正闻青弦要敢欺负晓屿,或是做对不起他的事,我绝对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宁鹫听着魏冬放狠话的模样,不由地笑了笑。 下午还有课,林晓屿和狗狗在院子里玩了会,就准备和魏冬回学校了。 走之前,林晓屿还依依不舍地跟狗狗告了个别。 魏冬见状,便把闻青弦叫到客厅角落,压低声音,问他:“你之前被泄露的公司重要文件,有带回家过吗?” 闻青弦不知道魏冬怎么突然问这个,却也没多想,道:“带回来过。我担心小杉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所以平时都会将工作带回来,在家里加班。” 魏冬点点头,神情若有所思。 半晌认真看着闻青弦,若有所指问:“那你就从来没怀疑过闻杉吗?” 闻青弦似乎没想到魏冬会这么说,表情满是错愕和惊讶,随后迅速摇头,毫不犹豫道:“不可能,你肯定是误会了,小杉他从不关心这些的。他是我亲弟弟,我怀疑谁也不可能怀疑他。而且你可能不清楚我们之间的感情,这么多年,父母亲人离世后,我和小杉是一路互相依靠走过来的,没有他,我不可能撑到现在,何况小杉身体也一直不好,他根本做不了这些。我是他哥,非常了解他,他从小就依赖我,我说什么,都从不会怀疑。” 他说到这,顿了顿,又极其郑重地强调:“魏先生,你没必要怀疑小杉,我敢保证,小杉绝不会害我,也希望你以后别再说这种话了,我怕小杉听到会难过的。” 魏冬却并未终止对闻杉的怀疑,接着将之前在路上看到闻杉的事说了遍,尤其强调他的衣服:“即便这真是巧合,但闻杉在家里,想要盗取公司文件实在太容易。而且,我既然这么说了,自然还有其他的证据,可以证明闻杉就是这些事背后的主使者。” 闻青弦沉着脸,表情极其难看,若非顾及他们是林晓屿的朋友,怕是早将他们轰出去了。 在朝夕相处的弟弟和认识不过几天的魏冬之间,他理所当然更愿意相信前者。 “证据呢?”他压低声音道。 魏冬眼角余光不着痕迹瞟了眼转角处,语气从容平静:“证据我今天忘记带来了,闻先生想知道的话,明天上午在家等我,到时候我会带着证据前来拜访的。” 闻青弦紧皱着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魏冬知道,他明天上午定然会在此等的。 林晓屿告别完回来时,就发现魏冬和闻青弦之间的气氛明显不对,压抑而紧绷,给人种一触即发的感觉。 他连忙问:“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没事吧?” 闻青弦对着林晓屿,脸色稍稍缓和了些:“没事,下午还有课,你们先回学校吧。” 魏冬也没再多说什么,看着林晓屿道:“走吧,先回去。” 林晓屿点点头,看着闻青弦,表情有些担忧,对方脸色这么难看,怎么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只是他知道,闻青弦若不想说,他怎么问也没用。 三人随即离开别墅,准备回学校。 闻青弦站在客厅里,目送他们离开,表情还满是惊诧不安。 林晓屿见他这次连送都没出来送,顿时确定刚刚的确发生了什么大事。 等坐上车后,他连忙问魏冬:“冬冬,你刚刚跟闻哥说了什么?他怎么那副表情啊?是关于想害闻哥那人的事吗?” 宁鹫专心开着车,魏冬看了眼林晓屿,想了想还是将对闻杉的怀疑说了出来。 听魏冬分析完,林晓屿整个人顿时也傻了。跟闻青弦不同的是,比起闻杉,他显然更信任魏冬。 也正因此,他完全没办法想象,若真是闻杉窃取公司重要文件交给易氏,更设计想谋害闻哥,那闻哥知道这件事后,会遭受怎样的打击,又该有多么的绝望和崩溃。 那可是他最信任、最亲近的弟弟啊。 而且不止闻哥,就是他,这段时间跟闻杉相处下来,也很难相信那么单纯善良的人,会做出这么歹毒阴险的事。 他想着又连忙问:“对了,你刚说找到证据了?到底是什么证据?” 魏冬闻言却没明说,只道:“你要想知道,明天跟我一块来闻家就是。” 他说着话,感觉宁鹫偏过头看了自己一眼。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眼,魏冬顿时明白,宁鹫是了解他的,知道他在想什么,更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甚至不需要过多地去解释。 这种默契是他和其他人从未有过的,感觉奇怪又微妙。 * 傍晚,漆黑幽暗的房间内,身穿黑色睡衣的青年有些神经质地坐在桌前。 房间没有开灯,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几乎透不进半点光亮。 唯有桌上亮起的手机屏幕,带着微弱的光亮,这光自下打在青年脸上,更透着阴森诡谲。 青年嘴里毫无意义地重复着些什么,眼眸低垂,夹杂的尽是狠戾和寒意。 他食指被划开了道口子,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蔓延出来,房内也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青年就着手上的鲜血,一笔一划,带着杀气在桌上的符箓下写下了个名字。 写完名字后,他将符箓用打火机点燃,眼神阴鸷地盯着符箓慢慢在地上燃尽。 一阵瘆人的阴风忽然从房内刮起。 与此同时,青年身旁响起了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一声又一声,还伴随着些拖动声,像是有什么在地上蠕动爬行。 只是转瞬间,这些声音又消失无踪。 窗帘被一股无端刮来的风掀飞,之后又重重垂落,房内随后恢复平静,仿佛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唯一能听见的,只有青年无比诡异的阴恻恻的低喃声。 “我本来没想杀你,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你既然非要和我作对,我也没办法,只能送你下地狱了。” “你死了也别怨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多管闲事吧。” * 晚上八点,大地被沉沉暮色笼罩,天上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 卧室内,魏冬歪歪扭扭坐在书桌前,正抱着厚厚的专业书籍,开始临时抱佛脚。 老师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说下堂课要随堂考试,考试成绩还关系到学分。 魏冬压根没去上过几天课,更没时间看书,眼看离下堂课越来越近,不由地着急起来。 虽然收效甚微,但他逮着时间,还是要抱着书啃会的,好歹争取到时候别交张白卷。 宗教学的专业书籍非常晦涩难懂,魏冬手撑着脑袋,好几次都险些睡着,还是被宁鹫给叫醒的。 他今晚没回宿舍,而是留在了宁鹫这,主要还是怕晚上闹出什么动静,把林晓屿给吓着。 万一吓出什么好歹来,可就不妙了。 桌上的书越看越困,跟催眠似的,魏冬脑袋直往下坠,眼皮都快撑不开了,实在忍不住问:“鬼还没来吗?这都多久了,他们办事效率也太低了吧?” 比起看书,他还是觉得捉鬼更有趣。这几本厚厚的书,打死他,他也没办法背下来。 魏冬越看越暴躁,恨不得把书直接塞进脑袋里。 宁鹫随意靠着床头,也正拿着本书翻阅,听着魏冬满是怨念的话,不禁好笑。 没想到魏冬平时厉害得不行,背个书却痛苦成这样。 他正要劝魏冬静心,忽然察觉到什么,神情微敛,露出个笑容,道:“来了。” 魏冬听懂他在说什么,瞬间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语气满是惊喜:“终于来了,我等得花都谢了。走走走,我倒要看看,什么鬼这么想不开,放着条条大路不走,偏往这阎罗殿闯。” 大概是终于找到正当理由,可以不用看那些枯燥乏味的专业书籍,魏冬整个人神采奕奕,出门时更蹦蹦跳跳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来的鬼是他家什么亲戚。 宁鹫含笑看着魏冬,跟在后边往外走,一时心都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2200:31:3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2200:31:38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2212:31:46 第48章 宅院亮着灯的厅堂内,披头散发、皮肤惨白的女鬼蜷缩在地上,她浑身湿漉漉的,止不住颤抖,怀里紧搂着个面目狰狞的小婴儿,饶是怕得要死,也仍将那婴儿拼死护着。 婴儿满脸青紫,浑身覆盖着层薄薄的胎脂,冲周围人龇牙咧嘴,肚脐上还有根长长的脐带与母体相连。 魏冬拿着宁鹫送他那把黄昏,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过来,看到这幕顿时愣住了。 两人被围在中间,袁文、袁武等人则守在旁边,什么都没做,也令他们无比畏惧、不敢动弹分毫。 事实上,女鬼得到命令,带着鬼子一路追踪到这。 刚进这宅院,就发觉了不对劲。她发现,这地方的鬼气,竟比她还可怕百倍,分明是个凶险异常的鬼窟。 她察觉到了大鬼可怕的威压,脸色骤变,想都没想,当即准备掉头逃跑。 但还是晚了。 她带着鬼子还没逃出院墙,就被一鞭从院墙上狠狠抽了下来,她瞪大眼,看着眼前出现的大鬼,发现他们哪是什么恶鬼,分明是鬼差。 人见了官差害怕,鬼见了鬼差自然也害怕,女鬼立刻没了反抗的念头,只紧紧护着孩子,怕他受到伤害。 她等了许久,也没见这些鬼差有任何动静,正纳闷间,就发现厅堂外走进来两个男人。 这两人身份明显非同一般,连那几个鬼差见了都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冒犯。 女鬼小心翼翼打量着,见走在前边的是个长相帅气的青年,满身青春气息、朝气蓬勃,手里拿着把匕首,匕首给人的感觉极其可怕。 他身后是个看着约莫二十多岁的青年,穿一身白衫,上边绣着精美繁复的花纹,头发很长,随意披散着,五官轮廓深邃,犹如鬼斧凿成,透着几分恣意洒脱和漫不经心。 女鬼看不透对方,却凭着本能,知道他才是这些人中最可怕的,无论如何,绝不能招惹。 魏冬愣了片刻,看看周围的鬼差,又看看手上的匕首,觉得有些太欺负鬼了。 他收起匕首,表情都缓和了些,道:“说吧,是谁指使你们的?来这又想做什么?” “我说,我都说,你们别伤害我孩子。”女鬼知道自己并无反抗余地,表现的很配合:“我来这是受……” 她说着话,声音戛然而止,满脸狰狞,表情变得极其痛苦。 在她脖颈之上,蓦然出现了道黑色的枷锁,上边刻满了符文,此时符文隐隐发着光,显然这正是令女鬼如此痛苦的根源。 见母亲满脸疼痛,小鬼心急如焚,边冲魏冬等人龇牙,边发出凄厉惨叫。 魏冬一时懵了,惊疑不定,问宁鹫:“这什么情况?” 宁鹫往前走了几步,低头朝那女鬼看去。 小鬼冲宁鹫发出警告的恐吓声,又因为宁鹫实在太可怕,导致恐吓声听着满是颤音,像头被逼入绝境无助又绝望的小狼崽。 宁鹫没跟这小鬼一般计较,轻飘飘瞥过去一眼,小鬼就吓得不敢再吱声。 “是鬼枷,她被人控制了,只能听令行事。” 宁鹫这么说着,边伸手凭空画了道符文,往前一推,符文顷刻与那鬼枷撞在一起。 随后犹如大海吞没池塘,鬼枷转瞬被符文吞噬,毫无反抗之力。 与此同时,亦有人惨遭反噬,猛然喷出口血,染红了地面。 而其与女鬼建立契约的右手掌,刹那更如烈焰焚烧,肌肉都狰狞地翻飞起来。 他眼神满是惊惶不安。 是谁?竟能解他设的鬼枷? 鬼枷消除的瞬间,女鬼就察觉到了,她脸上痛苦的表情消失,惊讶看着宁鹫,似乎没料到竟有人能解这鬼枷。 “谢谢,谢谢,多谢你们。”女鬼连连道谢。 刚才闹个不停的小鬼也安静下来,眨巴着眼睛,好奇打量着周围人。 据女鬼说,她叫程玉,之前失去了一段记忆,从醒来开始,身边就只剩这鬼枷和她的孩子。 她不知道鬼枷是谁设下的,但受鬼枷影响,她只能听令行事,是没办法反抗的。 而她今晚来这,则是受闻杉的指使。 “他命令我,去杀一个叫魏冬的人。除此外,他之前还让我待在闻青弦身边,想办法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慢慢病重。闻青弦是他亲哥哥,对他很好,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闻杉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么天真单纯,他比我见过的恶鬼还要可怕百倍。” 提起闻杉,程玉眼底都是掩饰不住的恐惧。 什么样的人,才能比恶鬼还可怕? 对这番说辞,魏冬倒没觉得意外:“果然是闻杉。” 他跟闻青弦说那番话时,其实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幕后之人就是闻杉。 他不过是知道闻杉在偷听,所以才将计就计,故意演了出戏给对方看。 结果闻杉果真按捺不住,怕他真拿出什么证据,而迫不及待派程玉过来,想杀他灭口。 殊不知,他的这番行为,正好将证据亲手送到魏冬手上。 只是有了证据,魏冬心情反而变得沉重起来。 实在难以想象,相依为命的亲兄弟,有什么恩怨,是非得走到谋害性命这一步的。 * 次日一大早,天就开始下雨,起初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后来变成瓢泼大雨,敲打着大地,发出嘈杂杂乱的声响。 闻青弦站在客厅窗边,从这个位置,恰好能看到大门的方向。 他表情透着疲惫,眼下更青黑一片,神情尤为凝重。 昨晚他一夜未眠,满脑袋都萦绕着魏冬所说的话,心脏被慌乱和恐惧紧紧攥着,根本不敢去多想。 他一时想,魏冬肯定是在开玩笑,小杉那么善良,和他感情那么好,怎么可能想害他,自己可是他唯一的亲人啊。一时又想,要真是小杉的话,他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他心乱如麻,看着窗外不断砸落的雨滴,竟开始心生逃避,盼望魏冬他们不要出现,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其实也挺好。 不远处,闻杉坐在沙发上,正捧着手机刷视频。 他表情平静,似乎对一切都一无所知。 只是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他会悄无声息地扭过头,眼神冰冷地看几眼门外。 他刷着视频,眼睛也根本没看手机,而是低着头,唇边带着得意的笑,目光也透着阴鸷狠戾。 他一点也不急,更不慌,因为他比谁都清楚,魏冬今天根本不可能过来。 没准很快,闻青弦就能得到魏冬遇害的消息。 想到这,闻杉唇边笑容泛开,笑得更是嚣张得意。 他昨晚不仅命令程玉杀了魏冬,更命令她将魏冬魂魄一并抹杀。 这样,魏冬即便是变成鬼,也没办法再来找他报仇。 闻杉漫不经心坐在沙发上,等得有些无聊,准备起身去泡杯咖啡。 他好弟弟的人设还是要继续保持的,而他哥一贯喜欢喝他泡的咖啡。 闻杉站起身,准备去泡咖啡,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从雨幕中走过来的人影,脸色瞬间一变。 魏冬跟宁鹫撑着伞走进客厅,身后跟着独自撑伞的林晓屿。 宁鹫将伞收起,魏冬则弯腰准备换阿姨递过来的拖鞋。 他换好鞋往里走,看到闻杉时笑了笑,意有所指道:“你看到我好像很惊讶?怎么?是没想到我竟还活着,更好好地出现在这吗?” 闻杉脸色难看至极,紧攥着拳,盯着魏冬的眼神满是杀气,却还是硬挤出个笑,语气平静道:“魏先生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频繁地造访。” 他语气很不客气,显然并不欢迎魏冬他们的到来。 魏冬勾了下唇,懒得跟闻杉浪费口舌,视线转向闻青弦:“你不是想要证据吗?我已经带来了。” 他说到这,边瞥了闻杉一眼,语气夹着嘲讽:“这证据本来是没有的,但昨晚家里进了贼,主动把证据送过来了,盛情难却,我也不好不收。” 闻杉听到这话,顿时想到什么,脸色顷刻变得更难看了,恨不得能用眼神杀死魏冬。 闻青弦没说话,只是无言看着魏冬。 魏冬知道这事对他来说有些残忍,也没再多说什么,从包里取出之前周岐给他的小葫芦,把程玉跟那小鬼放了出来。 两只鬼被放出来后,客厅内顿时凭空刮起阵阴风,刺骨地寒。 闻杉看着程玉和那小鬼,表情露出丝慌乱,出于恐惧,本能地往后退了退。 闻青弦看不到鬼,但也察觉闻杉的反应不太对,微微蹙眉,却没急着问话,而是先静观其变。 程玉脸色惨白,浑身湿漉漉的,走过的地方残留下一滩水渍,她身上脐带连着小鬼,小鬼不过是刚诞下的婴儿,连路都不会走,浑身裹着胎脂,只会在地上爬,这幅场景看着还是很骇人的。 闻杉起初还能勉强镇定,等程玉逼到身前时,他彻底忍受不了,连忙迅速往后退,边顺手捞起椅子冲她砸过去。 “滚开!”他愤怒咆哮。 然而椅子并没有砸到程玉,而是直接穿透了她。 小鬼却被闻杉的行为激怒,冲他龇牙咧嘴,接着猛地从地上跳起,一下直接扑到闻杉身上。 闻杉猝不及防,被小鬼扑倒在地,他闻着对方身上恶心的臭味,瞬间都要疯了。 “魏冬,魏冬你到底想干嘛?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到这个地步,闻杉仍在挣扎狡辩。 他说完发觉没用,接着转头看向闻青弦,无助又可怜地伸手向他求助:“哥,哥你救救我,我是被冤枉的,你是我亲哥,我怎么会害你?我好害怕,你不是说过会一直保护我的吗?” 闻青弦听到最后,再也按捺不住,不忍见闻杉这幅凄惨模样,冲过去想将他救下来。 他对闻杉从小呵护有加,他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宁愿自己受苦受累,也不舍得他受半点伤。 又怎能眼看着闻杉求助而无动于衷。 没人料到,闻青弦会这时候突然冲过去。 魏冬暼到闻杉眼底划过的寒光,总觉得不安,连忙阻止道:“等等,别过去!” 然而已经晚了。 闻青弦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闻杉身旁,护着他想立刻将他带走。 也就在这时,闻杉脸上猛地露出狰狞的笑。 他从背后抽出早就备好的匕首,没有半分犹豫,狠狠冲着闻青弦心脏用力刺下。 第49章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只在瞬息之间,水果刀的刀刃已经刺破闻青弦衣服,直往他皮肉扎去。 闻青弦一手还揽着闻杉,想将他护在身后,察觉到闻杉的举动,他顿时睁大双眼,表情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一直默默站在旁边,没什么存在感的林晓屿也吓了跳,喊了声“闻哥”,飞快朝闻青弦冲去。 但他毕竟离得太远,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闻杉勾起唇,露出狰狞得意的笑,表情狠戾阴险,杀气沉沉,显然没准备留情,是抱着必杀闻青弦的念头动手的。 但就在他以为势在必得的时候,往前刺去的水果刀忽然被一只手紧紧攥住。 程玉抓着闻杉手,没用什么力气,闻杉手就被迫一点点后退,水果刀也随之掉落到地上。 林晓屿吓得脸都白了,迅速过去扶住闻青弦,一脸着急问:“闻哥?闻哥你没事吧?受伤没有?” 闻青弦震惊看着闻杉,整个人都懵了,表情夹杂着悲痛和难以置信。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摇了摇头,声音沙哑道:“我没事。” 林晓屿闻言这才放心,连忙将他扶起来,到沙发上坐下。 魏冬蹙眉看着闻杉,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他竟还垂死挣扎,想要杀了闻青弦,实在可恶至极。 “制住他。”他看着程玉道。 程玉点头,对心思歹毒的闻杉并无半分好感,立刻将他按在地上,使其动弹不得。 闻杉自然不愿束手就擒,仍在不断地挣扎,只是在程玉的力量压制下,他的挣扎根本无济于事。 “为什么?”闻青弦看着愤怒挣扎的闻杉,表情痛苦到近乎麻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不是亲兄弟吗?我到底哪做的不对,让你竟这么恨我?” 闻杉怒瞪着闻青弦,表情歇斯底里,之前那些伪装此刻全都被撕破,携着无边恨意道:“亲兄弟?谁跟你这个灾星是亲兄弟?我不该恨你吗,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被生下来。你就是个灾星,害死了所有人。因为你,爷爷奶奶从楼上摔了下来,爸爸妈妈更突然出车祸去世,当时你明明和他们在一辆车上,为什么他们都死了,你却还活着?我知道,他们都死了,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如果不杀了你,我迟早也会死在你手里。我只是不想死,我想活下去,有错吗?” 他近乎神经质地继续喃喃着:“我还不能直接杀了你,因为你手上还有股份,所以才要想办法让你生病,病的越来越重,这样你才会把手上的股份转交给我。” 闻青弦听着他的话,心越来越凉,唇边扯开抹讽刺的笑:“所以你把公司与荣盛合作的文件交给易建强,是想跟他合作?” “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闻杉笑了下,表情忽然又变得狰狞,愤怒看向魏冬:“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我的计划就成功了,你们坏我好事,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他话虽凶狠,却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在无能狂怒罢了。 闻青弦坐在沙发上,因为闻杉这些话,遭受到非常沉重的打击,他低垂着眸,快要喘不过气,犹如溺在深水之中。 好半晌,他才抬起头,眼神满是悲伤地看着闻杉,话却是对魏冬说的:“谢谢你,魏冬,我昨天太震惊了,态度不好,你别见怪。接下来的事,能交给我自己处理吗?” 这毕竟是闻青弦的家务事,魏冬也不好说什么,点点头道了声好,随后招呼程玉和小鬼回到葫芦之中。 离开闻家之前,魏冬又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林晓屿。 林晓屿陪在闻青弦身边,听完闻杉说的那些话,显然很是心不在焉,心情更透着低落。 魏冬知道,他肯定是透过闻青弦,想到了自己之前的经历。 那实在是一段糟糕之极的经历,与闻青弦的处境几乎一模一样。 林晓屿出生于一个较为偏远的村庄。 他出生当晚,来接生的接生婆就意外出事。 五岁那年,他弟弟溺水淹死在池塘。 七岁那年,妈妈为保护他,被歹徒杀死。 那之后,身边所有人都觉得他是灾星,就连他爸也不例外。 亲人接连离世,他爸整天酗酒,要么骂他天煞孤星,要么问他怎么还不去死。 村民们也都躲着他走,他在村里一个朋友都没有,性格孤僻自闭。 后来,他爸也死了。 是因为喝醉酒,走夜路不小心摔死的,死前还在地上用鲜血一笔一划写下了他的名字。 魏冬刚认识林晓屿的时候,对方总是独来独往,从不跟任何人接触。 也因此,他经常被人欺负,身上常常带着伤,后来魏冬实在看不下去,便出手揍了那些人一顿,后来两人才慢慢成为朋友。 最开始,林晓屿也很抗拒和魏冬接触,说他是灾星,和谁在一起就会害死对方,他怕自己也会害死魏冬。 魏冬那时是坚定的无神论者,最不信这些封建迷信,好在这事也没能在魏冬身上应验。 毕竟他直到现在,也还活得好好地。 大概是魏冬还好好活着的事给了林晓屿自信,让他觉得那些或许不过是愚昧的迷信,性格也渐渐开朗起来。 只是再怎么改变,那些心理阴影依然还在,不过是被埋在内心深处,无人能触及。 也是为此,林晓屿报了宗教学,想弄清楚,所谓的天煞孤星是否真的存在,他又是否真是灾星。 只是至今为止,他仍然没有寻找到答案。 思及此,魏冬看着闻青弦,忽然有些明白,林晓屿先前所说的那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他和闻青弦,的确像是冥冥中注定了一般。 毕竟他们经历的这些,也不是寻常人会经历的。 魏冬眼神停留得太久,林晓屿察觉到,朝他这边看过来,似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摇摇头道:“我没事。” 他说完又看看闻青弦:“冬冬,你们先走吧,我想在这陪陪闻哥。” 没有人比他更能理解此刻闻青弦的心情,无论如何,他都想陪在对方身边,和他一起面对。 魏冬闻言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跟宁鹫一块先离开了闻家。 走出闻家,坐上车后,魏冬叹了口气,觉得闻杉实在太不是人了。 恩将仇报,养不熟的白眼狼,指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魏冬揉了揉头发,将脑海乱七八糟的复杂情绪抛出脑后,想起什么,紧接着问宁鹫:“程玉他们是不是可以直接送回冥界?” 宁鹫摇摇头:“她身上怨气太重,就算回了冥界,也没办法投胎,除非消除怨气。” “那要怎么才能消除怨气?” “先找到怨气源头,从根源出发。” 魏冬闻言不禁有些头疼,这不是又陷入死循环了。 程玉失忆了,根本不记得她身上的怨气是因何而起,又怎么能找到怨气根源,消除怨气。 宁鹫想了想,沉吟道:“先让她留在九幽吧,正好现在也缺人手,等哪天她想起来再说。” 魏冬点点头,除此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 两人开车回到九幽,雨总算停歇了。 刚走进院子,张蕙就忙不迭跑过来,先是心虚看了眼宁鹫,这才拉着魏冬往旁边挪了挪。 “魏哥,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啊。”她小心谨慎道。 魏冬没急着表态:“你先说,说完我再考虑要不要生气。” 张蕙垮着张脸,可怜兮兮道:“你之前不是让我想办法把九幽排名往前刷吗?我一下没收住,结果往前刷得太多了。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忘了多说一句,哪知道他们下手那么狠。” 魏冬听她这么说,忽然之间有些不安。 他之前交代张蕙的,是尽量刷到一百名之前,这样既不会太过高调,也方便今后接任务。 魏冬沉默两秒,问:“你们刷到了多少名?” 张蕙心虚得很,都不敢正眼看魏冬,试着道:“您要不猜猜?” 魏冬想了想:“五十左右?” 张蕙小声道:“差不多,但再往上点?” 魏冬微微睁大眼,盯着张蕙看了半晌,心头预感不太妙,深吸口气,问:“直接说吧,到底多少?” 张蕙低垂着头,头顶清楚写着有罪两个大字,声如蚊呐道:“第十、十名。” 魏冬:“……” 他一时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转头想叫宁鹫来解决。 张蕙见他要叫宁鹫,连忙哀求般拦住他:“魏哥,你别跟大帝说,他会灭了我的。” 她耷拉着头,显然也知道自己闯祸了。 魏冬也没为难她,过去让宁鹫先回房间,等他走远了,才问张蕙:“那你花了多少钱?” 据他所知,要往前刷这么多名,花的钱应该不少。 提起这个,张蕙嘿嘿笑道:“没花多少钱,比预算还低呢,这个app很好刷,我们冥界鬼多,齐心协力一会就刷上去了。” 她说着又小心看了看魏冬,手指绞着衣角,似乎有件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魏冬注意到她的表情,想想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事,无奈道:“说吧,还有什么坏消息。” 张蕙小心翼翼比了两根手指,道:“两件事,第一,因为我们刷的太靠前,简直是直接空降,所以在归灵论坛被群嘲了,还嘲得特别厉害,我建议您千万别去刷论坛,不然会气疯的。” 魏冬对此倒是不意外,一下子往前刷这么多名,只是被群嘲还算好的。 “还有呢?”他问。 张蕙这次声音压的更低了。 “还有就是,原本排行第十,被我们挤下去的陆氏家族,突然说要来拜访九幽,名义是拜访,但我严重怀疑,他们其实是不满被压,过来踢馆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2223:16:06 第50章 周六上午,天空艳阳高照,万里无云,犹如为大地披上金缕衣。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魏冬这天提前让张蕙等人避开了。 因此偌大的宅院,就只剩魏冬和宁鹫二人,显得空空荡荡且势单力薄。 陆氏家主陆佟带着几名弟子到宅院一看,神情不由地带了几分轻视。就这点人,想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宁先生,魏先生。”陆佟虽说没把九幽放在心里,表面却谦逊有礼,让人挑不出错。 他先自我介绍了番,随后又介绍道:“这位是灵观派的周道长,乃殷掌门的师弟,道法高深。这位是青云观的严掌门,他们正好也在凉城,听说我要来拜访九幽,便提出过来拜访交流下,两位应该不会介意吧?” 他介绍完,周道长跟严掌门都颔首打了个招呼。 两人皆着一身青色道服,发髻盘起,只是道服样式、纹路略有分别。 周道长冷着张脸,说话也冷冰冰的,透着几分傲气。相比之下,严掌门则要和煦得多,慈眉善目,唇边总带着笑,乐呵呵地,眼神也平易近人。 魏冬对着陆佟虚伪之极的笑容,扯了扯嘴角,见宁鹫没搭理的准备,直截了当回道:“人都来了,介不介意还重要吗?” 陆佟等人来者不善,这时候请其他人来,无非是想让九幽当众出丑,好显示陆家的能力罢了。 闻言,陆佟脸上笑容僵了下,大概虚与委蛇久了,没想到魏冬说话会这么不留情面。 气氛短暂地凝固了两秒,严掌门乐呵呵笑道:“我们这么多人,不请自来的确不好,是该提前递拜贴的。既然如此,贫道就先告辞……” 他说着就准备离开,显然并未因为魏冬的话不悦。 魏冬连忙拦住他:“严掌门等等,晚辈不是这个意思。若只是来拜访,九幽当然欢迎之至。我们不欢迎的,是那些打着拜访之名,实则不怀好意的。” 他说这话时脸带着笑,仿佛只是随口开的个玩笑。 但陆佟等人听着,眉头却蹙得极紧,脸色更是难看。 有人忍不住问:“你这话什么意思?谁不怀好意了?” 魏冬循着声音看向那名陆家弟子,语气疑惑:“奇了怪了,我又没点名,你这么急着对号入座干嘛?难不成,你真不怀好意?” 那人一时噎住了,结巴道:“你、你别血口喷人!” 他话是这么说,眼神却一直乱瞟,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魏冬看着也挺可怜,于是移开视线,先把众人请了进去。 从宅院门口走到客厅,路上花团锦簇,绿意盎然,小桥下,自制的溪流清澈见底,几只小鱼游荡其中,自在而悠闲。 陆佟打量着周围,也没忘找九幽麻烦,大脑飞速转动,道:“九幽一跃而上,跻身陆家前列,也怪我孤陋寡闻,此前竟从没听说过九幽。不知宁先生信奉的是哪位神祇?” 宁鹫跟魏冬走在前边,身后紧跟的则是陆佟。 此时听到陆佟问话,他便惜字如金地答了句:“北阴酆都大帝。” 闻言,身后众人都愣了下,似是很不可思议。 “北阴酆都大帝?”陆佟故作惊诧,语气中夹杂着质疑和嘲讽:“据我所知,这位大帝已有千年没在人界现世,是否还存在都未可知。你们信奉他,真能得到庇佑?” 宁鹫闻言只字未言,只是轻飘飘侧过头看了陆佟眼。 “举头三尺有神明。”他轻启唇,语气警告道,眼眸深处尽是冷意,犹如无底深渊。 陆佟猝不及防对上宁鹫视线,刹那如被无边恐惧笼罩,心底竟生出卑微如蝼蚁的感觉。 他情不自禁地踉跄往后退了步,看着宁鹫的眼神满是戒备警惕。 只是转瞬,宁鹫又移开了视线。 陆佟惊惶未定,等反应过来时,才发现背后衣服都湿透了。 魏冬并没注意陆佟的反应。 他想起宁鹫说过他之前一直被封印着,看来也就是这段时间,他在人界的信仰大大降低。 思及此,魏冬不禁越想越气,别的不说,宁鹫还是很厉害的,他们凭什么这么说? 他冷哼了声,不客气地转过头问陆佟:“不知陆先生信奉的又是哪位神祇?” 陆佟闻言一挺胸,骄傲介绍道:“我陆家乃陆秋旬陆真人后裔。” 他说完话,表情分明写着说出来吓死你们几个字。 哪知道魏冬跟宁鹫听他说完,脸上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哦。”魏冬只淡道:“不认识,是谁啊?” 陆佟噎了下,气愤道:“你、你连陆真人名讳都不知道,你这是大不敬……” 他话还没说完,听到宁鹫又淡淡补充道:“陆秋旬一生未婚,要是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多了这么多子孙后代,怕是会被气活过来。” 陆佟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你、你们敢说陆真人的不是,我回去定要焚香书写请文,向陆真人奏禀你们的罪行。” 宁鹫闻言看都没看陆佟,魏冬也没搭理他,只悄悄冲宁鹫竖起大拇指。 别看宁鹫平时不爱搭理这些人,但论气人,还是宁鹫更厉害。 他这么想着,又禁不住好奇,压低声音悄悄问宁鹫:“你刚说的是真的吗,陆真人真一生未娶?” 宁鹫点点头,也将声音压得很低:“他喜欢男人,还有位道侣,自然不可能娶妻生子。” 魏冬若有所思,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段渊源。 宁鹫说完话,想起刚刚魏冬为他说话的举动,又含着浓浓笑意问:“刚刚陆佟说的明明是我,我都没生气,你那么生气干嘛?” 言外之意是,魏冬莫不是关心他,在替他打抱不平? 魏冬沉默着没说话,假装没听到他问的话。 宁鹫却没准备善罢甘休,锲而不舍又问:“你之前不也说过我香火不好,怎么你能说,别人就不能说?” 魏冬被宁鹫逼问得没办法,耳根也开始隐隐发烫,见宁鹫明显一副追根究底的模样,只能硬着头皮道:“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们说你,也就等同说我。总之,这话我能说,别的人就是不能。” 宁鹫唇边笑意加深,凝视着魏冬,心情极好,没再继续多问。 如魏冬所猜想的,陆佟等人的确来者不善。 进入客厅后,陆佟喝了会茶,便找借口很是夸赞了番魏冬和宁鹫,说什么年轻有为,什么短短时间,能在规定名列前茅,定然道法高深之类的。 他夸起人来倒是毫不吝啬,各式各样的词语都用了一遍,夸得人天花乱坠、不知东西南北。 魏冬对此倒没什么感觉,清楚陆佟这些话不过是在做铺垫,他真正的目的还在后边。 果不其然,随后就听陆佟一脸的冠冕堂皇道:“我们此次前来,除了拜访九幽,也是想与你们切磋交流下法术,不知两位可否愿意?” 提出切磋交流法术,自然是陆佟故意的。 他心知肚明,九幽的排名的确是刷上去的,而因为这事,九幽在论坛也已经被群嘲了。 但光是猜疑不够,还得有实际证据啊。 所以他特意前来拜访,还想办法邀请了灵观派、青云观的人,为的就是当着他们的面,以交流法术的名义,狠狠教训下九幽,让其彻底颜面扫地。 为此,陆佟甚至都想好了,若是他们拒绝的话,该怎么进一步发起挑衅。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魏冬竟然想都没想,就一口爽快答应了。 “好啊。”魏冬在他说完话的下一秒,就不假思索问:“你想怎么比?” 周道长跟严掌门以及其他弟子,听到魏冬这番话一时也愣住了。 九幽的排名是靠刷上去的,这点毋庸置疑,所以他们很好奇,魏冬究竟哪来的自信,敢去挑战原本排名第九的陆氏家族?大家顿时都被他的自负给惊住了。 殊不知他们来这天,魏冬心情正不好。 昨天,他之前随堂测试的成绩刚好出来,尽管魏冬曾很努力地试图抱一下佛脚,但实在收效甚微,最后成绩是班里的倒数第二名,还因此被扣了学分。 陆氏家族众人到来的目的,魏冬其实早就猜到了,也知道他们必定以切磋名义找麻烦。 他为此早就提前做好准备,就等着对方说这句话。 陆佟听着魏冬轻描淡写的话,更下定决心要狠狠给九幽个教训,脸上勾起虚伪地笑,道:“那就由我大弟子陆越和你切磋交流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身后一个体型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胳膊肌肉堆砌如小山,冲魏冬气势汹汹行了个礼。 “你来定比试内容吧,免得说我欺负人。”陆越嗓门极大。 魏冬揉了揉耳朵,默默站远了些,他也不知道有什么能比的,于是谦让道:“还是你来定吧,我都行。” 他这话本意没什么,却不知道说出口后,众人纷纷倒吸了口凉气,觉得魏冬是故意挑衅陆越,认为无论比什么,他反正都不会输。 “不知好歹。”陆越脸色有点难看,心想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手下留情,非得好好给九幽个教训,让他们知道天高地厚。 “那就比符箓和驱邪术法吧。先比所擅长符箓,随后以这些符箓驱除阵法中的邪祟,谁先除尽即为胜,如何?” 魏冬点点头,也没多想,道:“好啊。” 他说完就准备开始行动。 陆越这时却忽然察觉到魏冬手上拿的匕首,凭着本能,他感觉那一定是上好的法器。 他如今正缺一件趁手的法器,顿时起了贪欲,心念一动,道:“只是比试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添点赌注吧,如何?” 魏冬低头看看手里的匕首,哪能不知道陆越心中所想,勾起唇笑了笑,道:“好啊。” 陆越见魏冬上当,顿时心中一喜:“那我若是赢了,就要你手上那把匕首。你呢?想要什么?” 魏冬环顾上下,见陆越腰间那块八卦镜还不错,便随口道:“就这个吧。” 这块八卦镜是陆越好不容易得来的,乃驱邪除祟的上佳法器,听魏冬这么说,不禁有些肉疼,道:“你倒是挺有眼光……” 他正说着,就听魏冬小声嘟囔着,把刚才没说完的话给补全了:“拿来垫桌脚还挺合适。” 第51章 这话除了陆越,旁人都没听到,他脸一黑,低斥了句“大言不惭”,随后面向陆佟,端正行礼道:“陆叔叔,可以开始了。” 陆氏家族门人以本家为主,都是有血缘关系的,比如陆越就是陆佟的侄儿,因天赋好、道法高深,备受陆佟看重。陆家即使是招进外姓人,也是得不到重视的。 陆佟颔首,让弟子将符纸、毛笔、朱砂等送上来,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还备了方香案,看得人瞠目结舌。 等布置妥当,他才转向灵观派的周道长,作了个邀请的手势,郑重道:“为公平起见,这阵法还是请周道长来设吧,有劳了。” 周道长也没推辞,往前走到厅堂中央,一手持罗盘,一手摇晃着铜铃,悠扬的“叮铃”声响彻厅堂。 他绕着厅堂转了一圈,将手上的铜铃摆放于阵法中心,还以符箓压着。 这之后,他又走到厅堂左侧,如法炮制地设了个新的阵法。 两个阵法设成后,周道长取出两枚药丸大小的黑球,将其扔进阵法之中。 黑球扔进阵法中,立刻龟裂成数瓣,无数阴冷漆黑的邪祟从其中蹿出,凶煞异常。 周围众弟子不禁都悄然往后退了退,望着诸多邪祟满是忌惮。只是那些邪祟很显然都被困在阵法之中,是没办法逃出来的。 一切做完后,陆佟看看陆越,再看看魏冬,道:“可以开始了。” 他话音刚落,陆佟立刻虔诚地焚香念咒,袅袅香烟徐徐上升。这之后,他又开始念诵静口咒、静身咒、静心咒,念完接着诵祝笔、祝纸、祝墨真言,看得魏冬瞠目结舌。 他先前画符,从来都是随手起笔,何曾弄过这么复杂的仪式。 魏冬这么想着,也学不来陆越这套,准备按平时的习惯来。 比起陆越,他桌案上的东西实在简单得多,只一沓黄色符纸,一只狼毫笔,一小盘朱砂,还是前几天才拿过来的,也是为方便在这画符用。 魏冬蘸着朱砂,往桌前一站,便开始在符纸上画起来。 这幕看得其他人满脸愕然,见过仪式简单的,还没见过仪式这么简单的,毕竟就算不诵祝笔墨真言,焚香却是必须的。 唯有焚香,才能让祷告随之上达天听,画符前仪式越繁琐越显得虔诚,符箓的威力也就越强。 一些本就准备看笑话的,见状立刻出言嘲讽起来。 “看这架势,不像故意的,倒像是根本不会。我就说,这什么九幽,根本是群乌合之众,上不得台面。” “就是,不行就不行,还弄虚作假刷到第九,我要是他们,早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等着看吧,他这画的肯定都是废纸。要是能用,我名字倒过来写!” “……” 与此同时,宁鹫也收到张蕙发过来的两条链接。 张蕙:【大帝,这群人来者不善,分明是故意找麻烦的,不如直接把他们轰出去吧!】 她气愤填膺,显然早就看陆佟等人不顺眼了。 宁鹫看了眼魏冬,见他斗志昂扬,接着点开链接。 链接对应的是归灵论坛的两篇帖子,一篇在大肆宣扬陆氏家族与九幽斗法一事,描述得精彩绝伦,吸引了很多玄门中人的注意,底下还留了九幽的地址,不少人表示正往这边赶过来。 除此外,论坛还设了个赌局,一边是赌陆家赢的,一边是赌九幽赢的。 目前局势一边倒,所有人都投的陆家,显然没人认为九幽能赢。 更有人因为这毫无悬念的比试,而倍感无趣,道九幽是刷上第九的事人尽皆知,哪能跟凭真本事的陆家比。 宁鹫饶有兴趣看着贴子,视线轻飘飘扫过那几名陆家弟子。 其中好几人正低头捧着手机打字,显然这些故意挑事的帖子都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宁鹫回复张蕙:【账上还有多少钱?都投给魏冬。】 张蕙不敢违抗,道了声好,但想想又觉得憋屈,道:【大帝,陆家卑鄙无耻,背地耍阴招,我们何必陪他们做戏?】 宁鹫看着魏冬,唇边泛起笑意:【魏冬高兴,就让他玩会吧。况且这事闹大,反正丢脸的也不会是我们。】 张蕙想想也是,魏哥揍鬼凶得很,想输也还挺难的。 很快,有人投了九幽赢的事,就引起了论坛集体轰动,尤其对方投的还不是一笔小钱。 大家有的嘲讽,有的劝告,以为这位道友是不知道情况,投错了,纷纷艾特他,只是并没有半点回应。 除此外,从论坛得知斗法地点的玄门中人,也抱着凑热闹的想法先后赶来九幽。 宁鹫远远就察觉到了,只是并未阻止,陆家想丢脸,他也只能成全。 魏冬并没太注意这些事,他此时正认真地画着符箓,速度很快,等他画好符箓,陆越才刚做完画符前的准备仪式。 符箓画完,接下来便是验证其威力的时候。 魏冬也没等陆越的意思,拿着符箓迈步走进了阵法之中。 凶神恶煞的邪祟嗅到人类的气息,立刻气势汹汹朝着魏冬猛扑过来。他们浑身被阴气覆盖,显然已经丧失神智,气势磅礴,看着是很吓人的。 魏冬取出符箓,将其挡在身前,念咒驱动。 阵法之外,众人屏气凝息,没人觉得魏冬刚刚随手画的符箓能真起作用,都是抱着看场好戏的念头。 但接下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魏冬祭出符箓后,符箓竟真的被驱动,发出金色的光,将近在咫尺的邪祟顷刻逼退,看魏冬的眼神也充满忌惮。 目睹到这幕的众人,一时都有些怀疑人生。 “怎么可能?我没看错吧?” “他画的符箓怎么会有用?他既没焚香念咒,更没诵祝笔真言,这根本不可能啊!” “……”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脸上皆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时,忽听见一道声音响起:“也未必不可能,有的人天赋极佳,生来颇有灵性,哪怕只是随手画的符箓,也能与神灵交感,起到驱邪除祟的作用。” 这话显然是在夸魏冬天赋好、灵性好,当即有陆家弟子不满:“胡说八道,他那分明是对神灵不敬……” 他说着话,转过头才发现先前说话的人是青云观的严掌门,还没说完的话一时噎在喉咙,憋得脸都红了。 别人说的确可能是胡说八道,但这位可是青云观的掌门,谁敢说他胡言乱语。 严掌门瞥了眼那陆家弟子,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摇摇头,暗道陆家现在真是越来越嚣张狂妄。 也是时候知道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而事实也证明,魏冬画的这些符箓,效果确实出奇的好。 有符箓护身,那些狰狞凶恶的邪祟根本不敢靠近,被魏冬一路围追堵打,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原本打着看好戏过来的人,看着这幕全程目瞪口呆,大概还没见过,有人能把邪祟逼得走投无路。 而且这么看着,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些邪祟其实还挺可怜的。 与魏冬这边应对轻松自如的局面相比,陆越那边就狼狈得多。 魏冬消灭了一大半的邪祟,陆越才艰难地画完符箓,顶着满头的汗踏进阵法之中。 除此外,他符箓的效果也远不及魏冬,只能将邪祟稍稍逼退半步,根本没办法使其心生畏惧,消灭起邪祟来,更是要耗费一大番功夫。 陆佟及陆家弟子看着这幕,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不用特意去听,他们也知道周围人此刻定是议论纷纷,对陆家的实力充满质疑。 尤其为给九幽足够的教训,他们还特意将事情宣扬开来,现在所有玄门众人都盯着这场斗法,陆家若是输了,脸都丢尽了,之后在玄门更是难以立足。 陆佟沉着脸,也没想到这九幽竟是真有实力,可若真有实力,以前又怎会无人知晓,还要靠刷假数据上去。 此刻不只是他,所有人心头都有这么个疑惑,想不通也解释不通。 阵法之内,输赢显然已成定局,魏冬那边邪祟近乎被消除,而反观陆越,虽然占据上风,却对付得非常吃力,没个一时半刻,明显是结束不了的。 陆佟身为陆家家主,脸阴沉得都快能滴出水来。 他眼底充斥着寒意,忽然扭过头,跟周道长交换了个视线。无论如何,这场比试,他们陆家都绝不能输。 只是一个眼神,周道长立刻明白了。 他走到厅堂门口,往地上掷下枚小铃铛,铃铛是哑的,落地也没有任何声响,却在刹那之间,于厅堂之内重新构起道大结界,结界内与结界外俨然已被隔绝成两个世界。 而结界之内唯有魏冬和陆佟二人。 这结界显然是之前早就设好的,只差这枚铃铛作为阵眼,将结界构建起来。 魏冬似乎什么都没意识到,见到陆佟有些惊讶:“陆先生怎么进来了?难不成是输不起,想耍赖吗?” 陆佟眼神冰冷,满是杀气,并没有说话,而是忽然划破指尖,驱动咒语,召唤出个面目狰狞的恶鬼。 那恶鬼受其指使,瞬间朝着魏冬扑来,跟之前的邪祟显然并非同个等级。 魏冬挑挑眉,丝毫不慌,边闪身避过,边若有所指道:“玄门早就禁止养鬼,陆先生身为陆家家主,带头作案,就不怕我出去乱说吗?” 陆佟狞笑道:“这结界内只有你跟我,别人既进不来,也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要解决了你,谁还会知道这件事?” “原来如此。”魏冬取出符箓往前拍去,将袭来的恶鬼逼退:“所以你是想让这恶鬼杀了我,这样神不知鬼不觉,陆家也赢了比试,是吗?” 陆佟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没说话,显然是承认了。 魏冬忽然又想到个问题:“但我很好奇,我若死了,你们要怎么对外交代?” “这很好办。”陆佟瞥了眼那恶鬼,阴毒道:“我养的这只鬼,正好需要具肉身。” “不错不错,果然好计谋。”魏冬若有所思点头,视线忽地转向旁边,道:“宁鹫,出来吧。” 于是,刚还信誓旦旦说谁也进不来的陆佟,就看到宁鹫从容走进结界内,顺便还挥手打碎了他豢养的恶鬼。 “这设了结界,你是怎么进来的?”陆佟满脸难以置信。 宁鹫握着个小铃铛,晃了晃,问:“你指的是这个吗?” 他话音刚落,小铃铛就被碾成齑粉。 陆佟看着小铃铛,瞳孔猛地放大,脸都青了。 他看看宁鹫,又看看厅堂外,忽然有种极不好的预感。 “你是什么时候破了结界的?” 宁鹫:“在你叫出这丑东西的时候。” 陆佟想明白宁鹫这话的意思后,心神俱震,脚步踉跄着,险些直接晕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2320:33:04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2400:18:00 第52章 陆氏家族雄赳赳气昂昂地来,最后灰头土脸地离开,不仅没如愿以偿给九幽教训,反倒因族长豢养恶鬼,更暗箭伤人的卑劣行径,使得陆家口碑直线下滑,凡是知晓此事的,无不出言谴责。 不仅如此,还损失了块上好的八卦镜,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陆佟跟周道长临走的时候,都还想不通,宁鹫是怎么破了结界的。 众所周知,要破除结界绝非易事,须得破结界之人,修为远胜设结界的人。 总不能宁鹫修为比周道长还高吧?对此,两人都是不信的。 拜陆家这次踢馆所赐,九幽名不副实的嫌疑彻底洗清,之前论坛群嘲九幽的帖子也消失殆尽,毕竟这次斗法,九幽的确赢了陆家,还赢得轻而易举,这完全证明了九幽的实力。 一时也没人再对九幽的排名有任何异议。而是把目标转移到了陆家身上,毕竟陆家家主的所作所为,的确让人大跌眼镜。 魏冬之前就想过,要想办法将九幽口碑提升起来,这下也算是阴差阳错达成了目的。 不仅如此,因为宁鹫之前将钱全投给魏冬,他们还趁机大赚了一笔,可谓是名利双收。 为此魏冬心情极好,被扣学分的阴霾也一扫而空。 还破天荒地答应留在九幽吃过晚饭再走。 宁鹫闻言很是惊喜,瞬间斗志昂扬地准备亲自动手。 他听说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所以早早地就备好了套厨具,因为从没做过饭的缘故,他还特意买了本食谱照着学。 魏冬对宁鹫的厨艺一直持怀疑态度,实在是宁鹫长得就不像会做饭的,但答应对方的事,他倒也不会突然反悔。 宅院的厨房很宽敞,里边摆放的都是现代电器,燃气灶、压力锅、微波炉等一应俱全。 魏冬跟着宁鹫走进厨房,本准备给他打下手,却被宁鹫从灶边推开,说做饭的事全权交给他,他坐旁边好好休息,等着待会吃饭就行。 魏冬坐在椅子上,看着宁鹫边看食谱边一步步按部就班地操作,不知为何,心底总有不太好的预感。 他右眼皮直跳,尤其是看到宁鹫鱼鳞都没刮干净,就开始准备清蒸,心头不安的预感更甚。 这之后,魏冬还亲眼看着宁鹫将糖当成盐,半天都没发现,倒酱油时更是手一抖,直接倒进去一大半。 他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怕观摩完全程,等下会吃不下去,便站起身准备出去走走,顺便给自己加点油打点气。 这过程中,他也做过无数思想挣扎,想劝宁鹫放弃做饭,这件事实在不适合他,但见宁鹫做得信心满满、无比期待,他那些话又没能说出口。 傍晚时分,天边晚霞绚烂多彩,渲染着大片天空,壮观而华美。 魏冬观赏着晚霞,吹着迎面袭来凉爽的风,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宅院外面。 宅院旁边不远处,是供奉酆都大帝的庙宇。魏冬之前来过几次,却都没进去过。 他站在庙宇旁,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陆佟说的话,心底生出了强烈的想走进去的冲动。 他这么想着,便也迈步走了进去。途中见旁边一簇野花开得正好,于是顺手摘了一束。 庙宇修建得宏伟壮观,正前方供奉着酆都大帝的神像,神像庄严肃穆,高约七八米,犹如神祇俯瞰着众生。 神像因年久失修,又没什么人供奉,表面颜色已有些暗淡,有些地方甚至缺损了一角,即便如此,也不难想象当初修建时的盛况。 魏冬抬起头,认真看着眼前的神像。谁又能想象,这位神话中的人物,竟真存在于现实之中呢,更别说这位神明,还正在厨房兴致勃勃地给他做饭。 思及此,魏冬心底不由地滋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唇角也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而且宁鹫赚那么多钱,全花在他身上,也没想过修缮下神像。 魏冬盯着神像,边想,等以后九幽赚了钱,还是先给宁鹫修缮下神像吧,还有这庙宇,也得重新修缮修缮,宁鹫作为他们九幽所信奉的神明,怎么也不能太过落魄。 这么想着,魏冬边往前走了几步,将手里刚摘的野花郑重放在神像前。 做完这些,他脸微微发烫,更没来由地一阵心虚,连忙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到,迅速走出庙宇,假装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 殊不知他做的这些,都被张蕙等人看在眼里。 张蕙两眼放光,手里还拿着纸笔,正认真撰写《大帝与大帝夫人的日常》,迅速在大帝亲手为夫人下厨只为博夫人一笑的下面,将魏冬感动至极,虔诚为大帝献花表恩爱的内容给添了进去。 作为一名合格的CP粉,张蕙最大的愿望,就是吸引更多的鬼来和她一起磕CP。 这项任务目前来说完成的还不错,起码她连载撰写的《大帝与大帝夫人的日常》,如今在鬼界流传已经相当广了。 很多鬼都被大帝跟大帝夫人的恩爱日常给感动到,眼巴巴等着她更新内容,甚至还有鬼为了磕CP,放弃自己好不容易等来的投胎机会。 也是相当拼命了。 * 约莫一个小时后,魏冬被宁鹫叫进饭堂,说饭已经都做好了,让他过来尝尝。 还没走进饭堂,魏冬闻着空气中散发的味道,就预感到不妙。 他很想转身就走,但迎着宁鹫投来的期待的注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餐桌上摆放着三菜一汤,只是颜色和魏冬平时见过的大相径庭,清蒸鱼的鱼鳞清晰可见,因为酱酒加的太多,看起来像是黑炭,辣椒炒肉因为切的太过大块,看着压根没熟,而且魏冬记得,这就是宁鹫把糖当成盐放的那道菜。 总是若不是宁鹫介绍,魏冬绝对应不上这四道菜的名字。 “快尝尝吧。”宁鹫满怀期待道:“我还是第一次做饭,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魏冬看着眼前的黑暗料理,拿着筷子实在不知道从何下手,半晌试探问:“你自己尝过吗?” 宁鹫摇头,一脸的理所当然:“这饭菜是我专门为你做的,当然要由你先品尝。” 魏冬盛情难却,咬咬牙,夹起块色相比较好的豆腐放进嘴里。 结果豆腐一放进去,他险些直接吐出来。宁鹫这到底做的麻婆豆腐,还是盐焗豆腐?险些没齁死他。 魏冬觉得他是吃了一大口盐,那感觉要多难受有多难受,他想想还是没图,硬是忍着强行咽了进去,边在心底想,他能吃下去这么一口,也算是对得起宁鹫今晚的付出了。 再多吃点,他怕自己会被直接送进医院。 宁鹫从魏冬的表情上窥见端倪,表情略有些失望:“有这么难吃吗?我都是照着食谱做的啊。” 他边说边夹了块鱼肉放进嘴里,下一秒脸色都变了,直接转头吐了出来。 似乎是不甘心,他又依次尝了下其他菜,每尝一道,脸色便难看几分,到最后蔫蔫地坐在凳子上,垂头丧气,俨然被打击得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魏冬看着宁鹫大受打击的模样,觉得他也挺不容易,于是安慰道:“没事,第一次做饭都这样,毕竟之前没做过,掌握不好调料的量。你要是想学的话,以后等我有时间了,我教你吧?” 宁鹫闻言想都没想,立刻点头道:“我当然想学。那等你有时间,一定要好好教教我。” 魏冬那话不过随口一说,没想到宁鹫会答的这么快,像是早做好准备似的。 他知道宁鹫其实并不需要食物,那学做饭是为了谁也显而易见。 魏冬迎着宁鹫直勾勾的注视,一下失了言语,脸颊开始微微发烫,浑身更莫名的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宁鹫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忽然站起身走到魏冬身旁,手撑着餐桌,微俯下身,从身后拿出束新鲜的野花递到魏冬面前。 “说起来,我刚收到束野花。你闻闻,是不是很香?”他说着把花送到魏冬鼻尖,唇边亦带着暧昧微妙的笑。 魏冬愕然看着这束自己不久前刚亲手递上的花,表情更不自在了,难掩心虚道:“是、是挺香的。” “那冬冬有没有觉得,这花还挺眼熟?” 魏冬怀疑宁鹫知道花是他送的,但又不确定,只能硬着头皮道:“当然眼熟,一束野花而已,路边到底都是,谁没见过,也没什么好稀罕的。” “可我却觉得,这是我收过最好最珍贵的礼物。”宁鹫边说边低头嗅了嗅那束野花,神情很是痴醉:“我一定得好好保存,让它永远这么芬芳馥郁。冬冬你觉得如何?” 魏冬这次几乎可以确定,宁鹫的确知道花是他送的,一时说话都有些结巴:“花既然送给你了,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跟我又没关系,问、问我干嘛。” 他这么说着,却感觉脸越来越烫,心跳速度也不断加快,于是站起身走到门口,想借外边凉风给自己降降温。 宁鹫深深凝视着魏冬强装镇定的背影,脸上笑意更深。 魏冬若是坦荡承认,送个花也并不能代表什么。 他却偏偏一脸心虚,言语更遮遮掩掩,倒仿佛真的,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动过什么不该动的心思。 让人浮想联翩,很想欺负欺负。 第53章 这晚魏冬下了车,往学校走时,完全是顶着宁鹫炙热的视线落荒而逃的。 他回到宿舍,发现只有周岐一人,正躺床上刷视频,便问:“晓屿呢?” 周岐摇摇头:“他还没回来,可能乐不思蜀了吧。” 他说着又惊讶看魏冬,语气带着戏谑道:“说起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留那过夜。” 他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几乎是喃喃着啧道:“宁哥不行啊,这都拿不下,还把人给送回来了。” “我都听到了。”魏冬表情冷漠,边摸出手机道:“这话我会帮你转告的,告诉宁鹫你说他不行。” “别别别,我就随口说说。”周岐忙不迭讨饶:“魏哥,我错了,我胡说八道,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千万别告诉宁哥,行吗?” 开玩笑,要是被宁鹫知道他说对方不行,自己肯定就完了。 这么想着,周岐边长吁短叹地感叹。今时不同往日,魏冬现在可是有靠山的人,不能再随便得罪了。 魏冬冷哼了声,本来就是故意吓唬周岐,也没准备真打小报告,他又不是三岁小孩,被欺负了还找大人帮忙。 两人说着话,听见外边响起敲门声。 魏冬过去打开门,发现是林晓屿回来了。只是他耷拉着头,神情颓丧,无精打采的,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 “你没事吧?”魏冬连忙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林晓屿摇摇头,脸色透着苍白,眼底满是疲惫:“临时出了点事,耽误了下,所以回来晚了。” 魏冬微蹙眉,试着问道:“该不会是闻青弦……” “不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晓屿打断,有些好笑道:“闻哥对我很好,是关于闻杉的。” 闻杉? 魏冬眼神透着困惑,这会距离闻杉暴露已经过去快一周了。 之后的事魏冬也听林晓屿说过,无论如何,闻杉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闻青弦最终没狠下心,只将其送去了疗养院,名义是让他好好安心静养,实则是在限制他的自由,这也是无奈之举。 只是不知道,闻杉都被送去疗养院了,还能发生什么事? 林晓屿走到桌前喝了口水,也没避着周岐,直言道:“闻杉死了。” 魏冬和周岐闻言面面相觑,表情都有些惊讶。 “怎么回事?”魏冬连忙问。 林晓屿低声道:“下午闻哥送我回学校,突然接到交警打来的电话,说闻杉出车祸了。他是自己从疗养院逃出来的,我们赶到医院时,只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 他说到这停顿了好几秒,语气也变得沉甸甸的:“我当时跟闻哥一块进去的,闻杉被撞得很惨,浑身多处骨折,脸上都是血,但哪怕是这样,他见到闻哥脸上还带着笑。他当时的笑容很诡异,阴恻恻的,看着不像是活人,然后他跟闻哥说‘你看,我没说错吧?我终于还是被你害死了’。我知道他出车祸这事跟闻哥没关系,也是这么劝他的,但闻哥显然不这么想,因为这件事,他似乎很受打击,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 魏冬本能反应就是:“胡说八道,他自己逃出疗养院,没注意被车撞了,关闻青弦什么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个闻杉倒也厉害,死都死了,还要往他哥心上狠狠捅一刀。” 林晓屿不置可否,显然并不那么坚定地认为,这的确只是巧合。 “你们说,真有宿命之说吗?”他忽然开口问。 周岐想了想,道:“是有这么一说,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但这事也无从验证,谁知道是真是假。” 林晓屿笑了笑,表情却比哭还难看:“那我和闻哥前世肯定做过很多坏事,今生才会经历这么多痛苦离别。” 魏冬瞥了眼周岐,用眼神示意,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周岐默然,用手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表示他立刻闭嘴。 因为闻杉的死,林晓屿心情很颓丧,魏冬劝了他好一会,也没见好转,只能先作罢,让林晓屿自己慢慢消化情绪。 林晓屿的调节能力是很强的,若非如此,他当初也不可能从接连失去亲人的痛苦中走出来。 很多事,旁人说再多也没用,只能靠自己,时间终会冲淡一切。 * 归灵论坛,陆家与九幽斗法失败的事仍在持续发酵,众人对九幽的态度骤然扭转,从之前的群嘲,到现在的尊崇,还有很多人表示想加入九幽,只是九幽并没有对外表示想收弟子的意图。 一时之间,九幽的神秘也引起了大家浓厚的兴趣。 除此外,酆都大帝许久无人问津的庙宇,这段时间香火也变得旺盛起来,虽然不能与其他神仙相比,但较往常却好上太多。 只是宁鹫对此并没有太大兴趣,他并不缺人类的信仰,而除了魏冬献的那束野花,他也没再动过其他信徒的供品。 那天魏冬说了句教宁鹫做饭,宁鹫不仅当真了,还每天兴致勃勃地问魏冬有没有时间。 刚好这段时间魏冬课很多,等到周六,才好不容易有时间。 鉴于宁鹫毫无做饭基础,魏冬先教他认了下各类调料,随后从最简单的炒鸡蛋学起。 结果打鸡蛋时就遇到了难题。 宁鹫要不用力太轻,要不用力太重,总是很难将完整的蛋打进碗里。 不仅如此,他见魏冬能单手打蛋,还很是羡慕,简单的都没学会,就想越级挑战高难度。 魏冬教了他好几次,宁鹫都没学会。 最后迫于无奈,只能抓着宁鹫手,一点一点的教,要怎么拿鸡蛋,又要怎么找准角度。 他耐心说了一大堆,却发现宁鹫有些走神,视线正直勾勾盯着他嘴唇,还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脑海在想些什么。 “…………”魏冬止住话语,一时无言,严重怀疑宁鹫心思根本不在做饭上,而是另有企图。 之后也懒得再教了,让宁鹫自己好好练习,准备出去走走散散心,等会再回来验收成果。 宁鹫听说他要验收成果,不禁有些懵:“冬冬,你再教我一遍吧,我刚刚没学会,就教最后一遍。” 魏冬暗道谁让你分心想些有的没的,非常冷面无情地拒绝道:“我都教好几遍了,谁让你不认真听,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 宁鹫听出魏冬语气有点生气,连道:“我一直在认真听、认真学的,冬冬,你可别冤枉我。” 魏冬“哦”了声,笑吟吟看着宁鹫:“既然如此,那你就按我刚才说的,好好认真练。” 他说完还做了个“加油”的手势:“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 宁鹫大脑一片空白:“…………” 刚刚魏冬离得太近,嘴唇殷红,软软的,他视线不由地被吸引,只顾着看那,感觉到他唇一张一合,至于说了什么,根本一个字都没听到。 这会手里拿着鸡蛋,不禁无从下手。 * 魏冬走出宅院,刚好碰到几个高中生从宅院门口经过。 她们一行五人,有的背着背包,有的挎着布包,似乎没料到这半山腰还有座这么精致的宅院,边走边议论着,见到魏冬,脸上还露出抹喜色。 走在前边,扎着马尾,身材高挑的女生连忙走过来,礼貌问道:“你好,请问凉城该往哪个方向走?” 魏冬给她们指了路,得知问路的女生叫楚雪,和其他人是同学,她们是趁着周末出来玩的,哪知道下山时迷了路,阴差阳错走到这来了。 “还好碰到你了,否则我们还不知道要绕多久。”楚雪庆幸道:“这地方导航没什么用,打车也没司机愿意过来。” 她旁边的男生叫董健,此时也跟着道:“就是,也太邪门了,我们明明是跟着其他游客下山的,怎么走着走着就迷路了?还有那阵雾也来得蹊跷,想想怪瘆人的。” 另一名皮肤黝黑,名叫李玲玲的女生也搓了搓手臂,后怕道:“我也觉得怪,那雾特别冷,总感觉像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起来,自从我们上次一起去了兵马俑,回来后我就一直觉得不对劲。” 魏冬看着她们,发现她们身上都萦绕着些阴气,但并不浓,想来只是不小心沾上的,不至于要命,只是最近会倒霉些。 思及此,魏冬提议道:“可能是不小心沾了些阴邪之气,我们这正好有座庙宇,你们不如拜拜再走?” 楚雪没多想,点点头道:“好啊,在哪呢?” 魏冬带着她们往旁边走,到了庙宇门口,李玲玲抬起头,疑惑问:“这是什么庙啊?前面那个字念什么?” “这是酆都大帝庙。”魏冬说着又认真给他们解释了番,道酆都大帝又称北阴大帝,乃冥界主宰,统管酆都之下的罗酆六天鬼神,连十殿阎王对其也只能俯首称臣。 楚雪等人并不了解道教文化,听得似懂非懂,但也知道这是位很厉害的神,楚雪没多犹豫,当先走进去,点了三炷香,态度虔诚地拜了拜,随后还赠了些香油钱。 这之后,董健也进去拜了拜,其他人则是借口不信这些,只是看了看,并没拜。 对此,魏冬也没说什么,他如此提议自然是为她们好,但她们若是不信,他也没必要强求。 只是走出去时,他正好听到李玲玲拉着楚雪,小声提醒道:“你都不清楚这是什么,就敢随便乱拜啊,我听说有些神是不能拜的,尤其这位,还是主管冥司的,那种地方想想都吓人。” 她说着话,忽然注意到魏冬,不禁很是心虚,连忙拉着楚雪赶紧走了。 魏冬不置可否,也没去跟她理论争辩的想法。 毕竟有没有用,能不能拜,想必楚雪跟董健很快就会有最直观的感受。 他说的再多,都不如实际亲身体验。 第54章 事实证明,魏冬的猜想是没错的。 因为没过多久,楚雪等人就又回来了。 楚雪跟董健是来还愿的,说自从拜过大帝后,他们再没有遇到倒霉的事,晚上也没再做过噩梦,一觉睡到天亮,这在之前噩梦缠身时是想都不敢想的。 而李玲玲等人听他们说起后,也有些后悔那天没顺便拜一拜,还说出那种大不敬的话。 李玲玲更是特地找到魏冬,表达了歉意,随后进去恭恭敬敬地虔诚上了炷香。 魏冬并没跟她们计较,其实神灵庇护,也是要看本人所作之善业和恶业的,楚雪等人心地善良,这才能更好地得到庇佑,所谓事在人为,这其中靠的主要还是她们自己。 这之后,楚雪等人隔三差五也会过来拜拜,经过此事,算是成为酆都大帝的忠实信徒了。 与酆都大帝庙日渐增长的香火相比,宁鹫的厨艺可谓是毫无进展。 魏冬教了他几天后,开始选择放弃,暗道他之前的直觉果然没错,宁鹫长得不像是会做饭的,也的确不适合这事。 相比教宁鹫做饭,他现在更专注于劝宁鹫学会放弃。 人总是有不擅长的,神也不例外,该认怂的就得认怂。 宁鹫在他不断地劝告下,渐渐开始接受他实在学不会做饭这件事。 只是心情难免沮丧,好几天都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感觉备受打击,颇有种被魏冬嫌弃了的感觉。 尽管魏冬对此坚决予以否认。 * 这天午休后,魏冬跟周岐准备去上课。 走出宿舍,忽然发现学校有些不对劲,他们专业的同学似乎都异常兴奋,满脸激动,颇有种追星的既视感。 魏冬于是疑惑问身旁的周岐:“这什么情况?有明星来学校吗?” “你竟然不知道吗?”周岐不可思议反问魏冬:“你难道没发现,我今天穿得特别正式吗?” 魏冬转过头打量周岐,点点头,表示他早发现了。 平时周岐去上课,都是随便洗个脸、换件T恤,不像今天,一大早起来又是用洗面奶,又是刮胡子,还花了快半个小时纠结该穿什么衣服。 他当时的确有些疑惑,却也没多问。 周岐见魏冬仍一脸迷茫,也没多问什么,道:“好吧,你估计也没关心这些。今天学校专门邀请了雨台寺的净云大师来讲经说法。这位净云大师在玄门名气可是很大的,他刚出生就被遗弃在雨台寺外,是在雨台寺长大的,极具慧根,刚学会说话,就能念佛经了。除此外,他更是天生慧眼,能看透事物的本质,很多人都说,他定是高僧转世,假以时日,定能修成正果。平时净云大师都在雨台寺静修,想见一面都难,也不知道学校是怎么把人给请来的。” 魏冬听着这番介绍,能感觉到这位净云大师的确非同一般,很受人崇拜,否则也不会来学校后,就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只是他同时也很疑惑:“他是佛门中人,你这么激动干嘛?” 周岐笑道:“都是为了修行,何必拘泥于形势,现在更讲究合作共赢,而且听净云大师讲经,实在是种莫大的享受,我之前有幸听过一次,感觉整个人都经过淬炼,灵魂也随之升华。我这么说你可能很难理解,反正待会就知道了。” 两人边说边往教学楼走,途中遇到的同学都在兴致勃勃表达对净云大师的崇敬。 因为来听课的人很多,学校特意选了间最大的教室,魏冬跟周岐进去时,里边几乎快坐满了,由此也可见净云大师在玄门的地位。 他们连忙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 魏冬看着满教室的人,一时也对这位净云大师充满了好奇。 没等多久,一道身影从教室外走进来。 在其走进来的瞬间,整个教室瞬间鸦雀无声,静得出奇。 魏冬当即看向净云大师,让他挺惊讶的是,这位净云大师年纪并不大,约莫二十多岁,他身穿黄色僧衣,手持佛珠,表情尤为平静,眉心有颗红痣,非常显眼,像血一般,而那双眼亦漆黑通透,仿佛真能看透世间真谛。 他观察着,忽听旁边传来道熟悉的声音:“那是道疤痕。” 魏冬微微侧头,见宁鹫也正注视着净云,随后意识到他刚指的是净云眉心的红痣。 似乎知道魏冬不解,宁鹫随后又解释道:“那伤疤是前世灵魂经受过极大痛苦才化成的,直接烙印在灵魂上,无论转世多少次,也会永远跟随着他,无法消除。” 他说着话,心底也有些惊讶,不知道对方到底经历了什么,灵魂才会痛苦成这样。 毕竟能在灵魂上烙下疤痕的,他见过的也极少。 两人正说着话,原本往讲台上走的净云忽然停下脚步,视线越过前排诸多同学,直直往这边投了过来。 魏冬还没弄清楚他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宁鹫。 就忽然听见宁鹫笑了下,道:“他看见我了。” 魏冬闻言难掩讶异,看看宁鹫,又看看净云,没想到对方竟真如周岐所说,天生慧眼,竟然能够看见宁鹫。 净云看了宁鹫会,像是忽然意识到什么,表情倏然变了变,接着不着痕迹地恭敬颔首,迅速移开了视线。 魏冬小声问宁鹫:“他该不会认出你了吧?” 宁鹫摇头:“他不知道我的身份,只是有所感觉罢了。” 魏冬点点头,见净云已经在讲台站定,准备开讲,便没再多说什么,端正坐好,准备认真听听。 他旁边恰好是过道,宁鹫便站在那,也饶有兴致地听着。 净云这天准备讲的是《妙法莲华经》。此经又被称为成佛的妙法,佛理至深,只要心诚,诵读此经文时,心中依据各人不同,皆会有所顿悟,亦能积攒功德,多修福报。 他讲经说法时,整个教室都尤为静谧,所有人神情专注,俨然已被这经文中的奥义所吸引,即便是不信神佛的,在净云的讲说下,亦能有不同的领悟。 那种感觉就好像身在此间,心却已去往别处,仿若到达金光璀璨的仙境,呼吸到的空气也格外新鲜,心灵受到极大震撼的同时,整个人也如同脱胎换骨,恍若新生。 净云诵读着《妙法莲华经》,视线扫过下面的学生,发现众人都沉浸其中,从烦恼和忧愁中脱离出来,面带着美好笑容。 唯独一人例外。 净云视线落在那人身上,犹豫了会,觉得若是不叫,对方怕是到这堂课结束,也不会醒过来的,便还是从讲台上走下来,准备叫醒对方。 或许是从未碰到过这种情况,净云心情还有些微妙。 毕竟他天生具佛性,凡是听他诵经的人,无不忘却俗世烦恼,沉浸于经文之中,感受到佛法奥妙,还从来没有像这样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的。 魏冬趴在桌上,睡得正香,被突然叫醒时还有些懵。 他看看眼前的净云,又看看周围随之投过来的无数道夹杂着不满的视线,迅速想通发生了什么,连忙端正坐好,顺手还擦了下嘴边。 他这么做着,边悄悄瞪了宁鹫一眼,意思是怎么不叫醒我。 宁鹫一脸无辜,他看魏冬睡得那么香,实在没忍心打扰,哪知道他一觉能睡这么久。 “这位同学。”净云道:“上课睡觉不太好吧?我讲的课有这么枯燥吗?你若是没兴趣,可以不用来的。” 魏冬感受着周围投过来的无数道视线,觉得他要是敢说个“是”字,下一秒就会被众人的眼神活活杀死。 最可怕的是,周岐受净云诵经的影响,也站在了他的对立面,看他的眼神满是谴责。 “我、我没睡觉啊。”魏冬一脸真诚道:“我只是觉得趴在桌上能更好地聆听佛法,也能更好地思考。” 这种局势下,他是坚决不会承认,他被净云给催眠了这件事的。 其实主要还是太催眠,他本来没困意的,硬是被激发出来了。 当然,这话要是说出来,肯定会引起公愤。 净云看着魏冬脸上睡觉被压出的红印,对他这番话显然不信。 “既然如此,不如你来诵一段经文吧。”净云将一卷经书递给魏冬:“你是否虔诚,我自然能从你的经文中得出。” 魏冬根本没接触过经文,看着那些拗口的文字,怀疑自己能不能顺利念出来都是问题。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打自己的脸,只能硬着头皮接过经文,随后站起身准备诵读。 净云好整以暇看着魏冬,已经做好感知不到半点虔诚的准备了。 教室内其他同学想的亦是如此,谁都能看得出来,魏冬其实就是睡着了。 魏冬捧着经书,开始认真地诵读:“尔时佛告诸菩萨、及天人四众:“吾于过去无量劫中,求法华经,无有懈倦……” “时有仙人、来白王言:‘我有大乘,名妙法莲华经,若不违我,当为宣说。’” 他诵读时,一开始有些磕巴,也没带什么感情,跟背诵课文无异,引得众人都忍不住笑意。 但诵读到第三、四句的时候,魏冬忽然感觉到奇妙之处,好像那些经文并非从眼前看来,而是从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来的。 他听见佛陀于三十三天诵经时的梵音,萦绕于脑海,亦随之窥见金光涌现、遍地莲花,犹如极乐之地。 魏冬沉浸其中,一切都是凭着本能。 却不知道此时此刻,净云等人皆是一脸沉醉,完全陷在他的声音之中,仿佛有种强大的魔力,让人情不自禁地沉浸其中,被佛法所吸引,忘却了尘世的一切烦恼。 偌大的教室,一时之间,只剩下魏冬诵读经文的声音,悠远而动听。 宁鹫亦定定凝望着他,眼神难掩惊讶,没想到魏冬竟会天生通晓佛法。 好像这些一直深深刻在他脑海,只需一点点契机,记忆便会被再度唤起。 第55章 魏冬停止诵经后,众人才慢慢从沉醉的状态恢复过来,看着他的眼神也从方才的轻蔑不屑,变成如今的惊憾和崇拜。 就像自带滤镜般,仿佛他浑身上下都闪着光,让人不敢直视。 尤其是净云,他压根没抱任何希望,觉得魏冬能流畅诵出就不错了,哪知道对方竟能达到如此效果,连他都沉浸于这佛音之中,难以自拔。 他万万没想到,魏冬佛法造诣竟比他还高,看对方的眼神顷刻也带上了崇敬。 魏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觉得念到后边,整个人都有种虚幻又真实的迷离感,他像在此间,又像飞往了别处,感觉极难形容。 “净云大师,”他试探着问:“我诵读的还行吗?” 净云接过经文,眼神颇为复杂看了眼他,随后点点头,转身走向了讲台。 魏冬看着还有些懵,这么简单就过了? 这时离下课时间只剩几分钟了,净云没再讲经说法,而是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问题,可以举手为大家答疑解惑。 他话音落下,立刻一群人举起手。 净云答疑时,周岐则冲魏冬竖起大拇指,压低声音佩服道:“魏哥,我现在彻底服了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感觉听完你诵经,大脑都清醒多了,好像脱胎换骨似的。” 魏冬前边的几个同学也转过头,眼露崇敬道:“对啊,我之前刚跟家人吵架,本来挺心烦的,但听完你诵经,立刻觉得神清气爽,阴霾全无。想想也没必要,我父母挺不容易,只想立刻打电话跟他们道歉。” “我也是。我四级都考三年了,一次比一次成绩差,都绝望到想放弃了,听完过后,顿时觉得斗志昂扬,感觉还可以再战几百回,人生重在挑战嘛,希望还是要有的。” “……” 魏冬听着他们七嘴八舌说的话,满脸匪夷所思:“有这么夸张吗?” 对他的质疑,众人纷纷表示当然有,看魏冬的眼神甚至带着狂热。 上完课,魏冬等人走的差不多,才准备往外走。 经过讲台时,发现净云竟还没走,像是特意站那等他的,在他经过时叫住了他。 周岐冲魏冬比了个手势,示意宿舍见,之后跟着人流走了出去。 学生们都离开后,偌大的教室只剩魏冬和净云两人。 净云眼睛发亮地紧紧盯着魏冬,问:“你之前修习过佛法?” 魏冬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悄然往后退了退,摇头道:“没有,我从没接触过。” 净云表情更是匪夷所思,困惑地喃喃:“这怎么可能,从没参习过佛法,怎么会身具佛性?这不可能啊,从没有过这种先例,难不成是天生佛骨?” 魏冬听着他喃喃自语,一时也插不进去话,见净云暂时没什么要问的,连忙打了声招呼,随后先离开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净云看他的眼神太过灼热,让他隐隐有些不安,那种感觉倒也并非敌意。 他暂时还捉摸不透。 事后,魏冬还就这事跟宁鹫探讨过,说他莫不是什么罗汉转世,所以无需修习,也天生通晓佛法。 宁鹫对此不置可否,却没告诉魏冬。他其实特意去查过魏冬的前世,只是并没有半点收获。 冥界没有对魏冬前世的任何记载,仿佛他这个人是凭空出现,入了轮回的。 因此他也没办法解答魏冬的疑惑。 * 事实证明,魏冬的直觉是准的。 在这之后,他开始遭到净云的不断纠缠,先是通过微信,后来还来过学校几次,说魏冬佛性极高,想跟他探索探索佛法。 他态度认真,魏冬也不好拒绝,只能耐着性子和他探讨探讨。 但净云似乎对听他诵经及与他探讨佛法上了瘾,没事就来学校找魏冬,以致现在都成了他们宿舍的常客。 魏冬对佛法并不怎么感兴趣,也不知道他那所谓的天赋是哪来的,刚开始还能耐着性子探讨,净云想听,他也可以诵一段经。 但久而久之,他就有些遭不住了。 实在是净云太话痨,每次都有无数的问题,无论魏冬感不感兴趣,他都能自顾自说半天,魏冬看着都替他嫌累。 总之在他这,净云之前清冷高贵的人设早就坍塌,除了信仰不同,对方和他们并无区别,就是个过分话痨的大男孩。 魏冬失去耐心的第八天,反应迟钝的净云总算发现,他似乎在有意无意躲着自己。 他这次没提前通知魏冬,直接杀来了宿舍,并成功将魏冬堵在宿舍内。 提起前两天来了后扑个空的事,净云很是委屈:“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原来这么久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你不肯见我,一定很讨厌我吧?” 这话魏冬怎么听怎么觉得怪怪的,好像他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你能别用这种语气说话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魏冬头疼道:“我不讨厌你,也当你是朋友,我就是觉得,咱们能不能别每次都聊佛法?偶尔也聊聊别的?比如球星、电影什么的?” 净云迷茫道:“可是我只懂佛法,也只对佛法感兴趣。说到底,你还是嫌弃我。” 魏冬道:“我没有。” “你有。我和佛法是一体的,你嫌弃佛法,就是嫌弃我。” 魏冬一时无言以对,这话似乎没毛病? 净云说着又道:“你生来具佛性,佛法造诣极高,我给你讲了几天,观察到你进度快、悟性高、一点就透。像你这样的,天生注定与佛有缘,你怎么会讨厌呢?” 这事魏冬也说不上来,表情疑惑道:“我就是感觉吵闹,好像曾经听过很多次,一听就想蒙住耳朵。” 净云追问:“听过很多次?你不是从没修习过佛法,是在哪听的?” 魏冬摇摇头,他只是隐约有这种感觉,并不知道因何而来,甚至不确定是不是幻觉。 总之,他跟佛绝不可能有缘就是了。 净云对此却不认同,他跟魏冬聊过佛法,知道对方佛性极高,也正是不舍得这么天赋异禀的人才,他才会经常来找魏冬。 他有预感,若是魏冬的话,好好修炼,假以时日必能修成正果。 “那你还真看得起我。就我?修成正果?”听完净云的话,魏冬好笑道:“而且就算能修成正果,我也没准备出家,我六根不净,还有很多想做的事,达不到你们这么高的境界。” 净云认真看着魏冬,表情满是遗憾和可惜,仿佛魏冬这番话,令佛教即将失去位举足轻重的高僧。 他们佛教中人从不劝人出家,碰到经受打击想出家逃避俗世的人,还会加以规劝。 若非实在看重魏冬的天赋,不舍得这般造诣的人失去修行良机,他也绝不会主动跟魏冬提议。 爱才之心,人皆有之,他也不能免俗,尤其还是面对魏冬这么块瑰宝。 魏冬说完话,见净云表情变了又变,眼底满是遗憾不舍,似乎还准备说什么。 他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唯恐净云又唠唠叨叨说一大堆,连忙赶在他说话之前,迅速打断道:“而且我已经结婚了,和伴侣感情很好,你总不能残忍拆散我们吧?我没骗你,我是真的与佛无缘,修成正果什么的,还是交给你们去完成吧。” 净云表情狐疑,显然并不信这番话,觉得只是他临时找的借口:“你才刚大一,怎么可能这么早结婚。就算你愿意,国家也不准许,更领不了结婚证。” “这事是真的,我没骗你。”魏冬早知道净云不会信,于是在说之前,已经发微信给宁鹫,请求他紧急支援。 事急从权,魏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现在只想救救自己耳朵,让净云赶紧打消劝他修行的念头。 宁鹫收到魏冬消息,没一会就出现在宿舍。 他本来满脸笑容,准备问魏冬找他什么事,毕竟对方难得主动找他。 但他话还没问出来,就瞥到旁边的净云,脸一下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 对净云这段时间常来找魏冬的事,宁鹫也挺不满,尤其两人还每次都聊佛法,听得他脑仁疼。 “你怎么又来……” 宁鹫话还没说完,魏冬已经迫不及待冲过来,拉起他手,对净云道:“这就是我伴侣,我刚说的都是真的,绝没骗你。他身份特殊,我们根本不需要领证。” 净云看看魏冬,又看看宁鹫,表情分明写着“你骗谁呢”四个大字。 魏冬真是怕了他了,没见过这么认死理的。 他转过头看着宁鹫,想了想,咬着牙踮起脚,一下吻住了宁鹫的唇。 为一次性摆脱净云念经似的纠缠,他这次彻底豁出去了。反正也不是没吻过,不缺这一次。 宁鹫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魏冬突然这么热情主动,一下愣住了。 但短暂的怔愣后,他大脑顷刻被巨大的狂喜所笼罩,连怎么思考都忘了,只凭着本能行动。 魏冬本想亲一下就撤的,目的是证明两人关系,哪知道他后退时,忽然被宁鹫一下又按了回去。 宁鹫力道很大,魏冬根本无法阻止,再次被亲吻住。 这一次与之前都不同,宁鹫并不满足于浅尝辄止,而是贪恋地加大了探索范围。 魏冬感知着口腔内的异物,身体一下僵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昨天用的存稿,一起感谢~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2419:44:47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2422:59:16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2518:25:07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2601:35:20 第56章 走廊外传来走动声、关门声及说笑声,这个年纪的男生正是朝气蓬勃的时候,总有用不完的充沛精力。 魏冬被宁鹫亲吻着,感觉气都快喘不过来,他想推开宁鹫,偏偏手脚发软,根本使不上劲,只能任凭对方索取施为,像要将他彻底榨干。 恍惚间,宿舍门突然被人从外边打开。 周岐跟林晓屿刚从食堂吃过饭回来,看到这幕吓得说了句“卧槽”,随后没多打扰地迅速将门关上,动作要多敏捷有多敏捷。 之后为防有人不小心闯进去,他俩还特地站在门外把风。 宿舍内,净云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出给弄懵了。 他红着脸,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看,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几个字。 魏冬被吻得快窒息力竭时,宁鹫总算肯放开他,只是表情还满是不舍,唇分开后,又贪恋地啄了下,这才揽着手脚发软的魏冬,让他慢慢平复呼吸。 魏冬脸色潮红,眼眶泛起雾,唇上还残留着水渍,被宁鹫抬手轻轻揩去。 他怒瞪着宁鹫,心脏怦怦直跳,都快蹦出来了。 要不是宁鹫关键时刻放开了他,他还以为对方想谋杀自己。 这之后,魏冬视线又转向净云,没好气地问:“这下你相信,我没骗你了吧?” 净云突然受这么大刺激,还没反应过来,一直都闭着眼。 听见魏冬说话,他这才小心睁开眼,又念叨了两句“非礼勿视”,随后才看向魏冬和宁鹫,眼神颇为复杂。 “阿弥陀佛。”净云念了句,之后显然是信了,没再多说什么,有些恍惚地往宿舍外走。 走到门边时,他又扭过头看了眼魏冬,眼神充斥着惋惜和不舍。 宁鹫微拧着眉,察觉净云注视,将魏冬又往身边揽了揽,满是敌意睨视净云,表情像在示威——我的人你也敢惦记? 净云虽识不透宁鹫的身份,对他却还是忌惮的,不敢多留,拉开门迅速离去了。 净云走后,魏冬立刻推开宁鹫,睁大眼,气呼呼地怒瞪着他。 宁鹫刚得了好处,心情极好,脸上带着笑容,问:“你先主动吻我的,我可没欺负你,这么生气干嘛?” 魏冬还是气不过,只是他脸泛着红,耳根也是红的,哪怕生气,也没什么气势,更像是在撒娇。 “是我主动的,但亲一下就行了,有必要……” 他说着说着,脸越来越红,声音都磕巴了:“有必要伸舌头吗?” 宁鹫看着魏冬这幅纯洁的模样,越看越觉得可爱,笑道:“接吻自然是要这样的,你不信可以去查。” 魏冬气呼呼的,没说话,心头满是懊恼。他又没接过吻,哪知道要怎样,仅有的几次都是和宁鹫。 “那你就不能轻一点、慢一点吗?我气都喘不过来了,还以为你要杀了我。” “杀了你?那我怎么舍得?”宁鹫满眼都是魏冬,没想到对方害羞起来,这么招人疼。 他唇边笑意加深,忽地俯身凑近魏冬,压低声音意味深长道:“再说刚刚接吻时,你不是也很享受吗,还情不自禁回应了我。” 对此,魏冬坚决予以否认:“我没有,你别诬陷我。” 宁鹫表情委屈:“冬冬,你主动吻我,怎么也要对我负责。要再这么说,就说明你是个始乱终弃的渣男。” 魏冬:“……” 他一时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 经过这次打击后,净云整整一周没在魏冬面前出现过,也没给他发过任何消息,这在之前是绝不可能的。 由此也可见,魏冬和宁鹫当着他面亲得难舍难分这件事,的确对净云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魏冬倒也乐得清闲,只是没净云骚扰,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周日上午,魏冬收到净云邀请,说师父弘遂长老想见见他,邀他去趟雨台寺。 魏冬本是不想去的,毕竟他跟弘遂长老也不认识,到时能聊的只有佛法,要么就是尬聊,前者魏冬实在受够了,后者他觉得也没什么意思。 但净云却很希望魏冬去见弘遂长老一面,说他师父对魏冬很好奇,只是见个面,耽搁不了多长时间,还说他师父人很随和,见多识广,魏冬肯定能聊得来。 魏冬对此持怀疑态度,尤其是知道弘遂长老年近九十时,更觉得不可能。 但对方盛情邀约,魏冬这天恰好也没事,就还是答应了下来,想着只是见一面,也没什么要紧。 雨台寺位于雨台山之中,香火旺盛,周围树木苍翠茂密,步入林间,闻到的是青草芬香,听到的是清脆鸟啼,悦耳动人。 魏冬被宁鹫开车送到雨台寺山脚,在这见到了等候多时的净云。 宁鹫并无进去雨台寺的打算,只道在山脚等魏冬下来。 净云等魏冬时,正和一位来雨台寺的居士探讨佛法,见到魏冬,他也顺便引见了下。 那位居士叫赵裘,约莫四十岁,在家修习佛法已有五年多,他是虔诚的佛教徒,常来雨台寺跟诸位师父探讨佛法,听净云介绍过魏冬,连忙笑着打了声招呼。 魏冬也礼貌打了招呼,却不知赵裘心底实则很惊讶。 他常来雨台寺,跟诸位师父都很相熟,因此十分清楚,以净云大师的造诣,并非谁都能与其交谈,尤其净云大师性格清冷,喜静,平素也很少与人来往。 即便是他,也不是每次都有机会见到对方的。 所以他很好奇,魏冬究竟什么身份,竟能让净云大师如此对待,尤其他听净云大师提及魏冬时,语气还满是钦佩敬畏。 这让赵裘对着魏冬,态度一时之间也格外敬重。 与赵裘道别后,净云带着魏冬径直去见师父。 弘遂大师耄耋之年,已经不管寺中事物,只在禅室静修,他德高望重,平时无人敢来打扰。 净云当年被遗弃在雨台寺,就是被弘遂大师收养的,之后更拜其为师,他也是弘遂大师唯一的弟子。 这事说来也怪,弘遂大师一贯不收徒弟,始终贯彻到底,哪怕住持出面也坚决拒绝,却偏偏在七十多岁那年,收下净云为徒。 据他说,是见到净云那刻,就觉得与对方有缘。 “缘分这事谁说得准?”净云笑笑道:“我只是听说,师父也是孤儿,当时被遗弃在雨台寺外,幸亏被太师父收留。他或许是见到我,想起自己从前的经历了吧。”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到弘遂大师修行的禅室外。 净云叩了叩门,恭恭敬敬行礼,接着道明来意。 禅室内随后传来道苍老的声音,听着却很精神有力。 净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示意魏冬进去即可。 魏冬推门走进去,见禅室颇为简陋,只一方长塌,上边整齐叠着被褥。 塌下摆着几个蒲团,一位年迈的僧人背对着他,拨动着手中佛珠。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站起身,冲魏冬和蔼道:“魏施主好。” 魏冬连忙还了一礼,见这位弘遂大师虽然年迈,却精神矍铄,看着很是硬朗,不知道是不是跟潜心修行有关。 来雨台寺前,魏冬就做好探索佛法的准备,却没想到弘遂大师对此只字未提,只跟魏冬闲聊了些琐事。 如净云所说,弘遂大师的确见多识广,无论聊什么,他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还为魏冬解除了些心中困惑,听着颇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开始庆幸今天来见了弘遂大师,与他这种大彻大悟的高僧聊天,的确是种莫大的享受。 只是到快走的时候,弘遂大师也只字未提佛法的事。 似是看出魏冬心头的疑惑,弘遂大师笑了笑,道:“你以为我让净云请你来,是觉得你佛性高,来跟你探索佛法的?” 魏冬没说话,但眼神分明写着“难道不是吗?”几个大字,毕竟在这之前,他因为这件事,可没少被净云纠缠。 弘遂大师双目清明,摇摇头,带着笑道:“净云还没悟透,你其实不是与佛有缘,而是注定与佛无缘。” 无缘?魏冬表情难掩讶异,毕竟净云之前所说,可与这番话截然相反。 “您这话怎么说?”魏冬追问。 弘遂大师摇摇头,却不愿再多说了,道他累了,想先休息休息,让魏冬日后若是有空,可以常来雨台寺找他。 魏冬听得似懂非懂,揣着满肚子疑惑离开了禅室。 净云就在外边等着,见魏冬出来,虽然好奇他们聊了什么,怎么聊这么久,却也没出言打听。 不过魏冬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这倒是挺出乎他意料的。 魏冬知道净云心中好奇,主动道:“弘遂长老没跟我聊过佛法,他说我注定与佛无缘。” “怎么会,你明明生来通晓佛经,悟性也高。师父怎么这么说?” 魏冬摇摇头:“弘遂长老没说,你要想知道,可以自己去问他。” 他说着顿了顿,又语重心长道:“没想到弘遂长老九十高龄,还这么风趣,知道的也多,连网络用语都能听懂。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怎么也没学着点?整天就知道讲经说法,我都怀疑到底他九十多,还是你九十多了。” 净云闻言茫然眨眨眼:“?” 第57章 开车回学校时,魏冬也跟宁鹫说起这事,只是弘遂长老那话到底什么意思,宁鹫也并不知晓。 将魏冬送回学校,宁鹫也没久留,先回了九幽。 魏冬走到宿舍楼下,发现一群女生围在那,有的看着明显不是学生,也不知道怎么进来的。 他也没多想,径直走进宿舍楼。 等回宿舍看到赵净之,魏冬才明白,那些女生原来都是来追星的,可谓是非常狂热了。 赵净之坐在床铺前,知道门口有人堵着,短时间明显没准备下楼。 提起楼下的粉丝,他也满脸无奈:“我行程都是保密的,没对外公布过,就是不想引发轰动,也不知道她们是从哪挖出消息的,还真是神通广大。” 他这天回学校,穿着打扮都低调很多,穿了身普通的T恤、长裤,那头奶奶灰也重新染成黑发,脸上没化妆,看着清清爽爽的,很酷。 “那你准备怎么办?”魏冬随口问:“她们可还在楼下等着。” 赵净之道:“慢慢耗呗,看谁耗得过谁。这些私生粉最可怕了,一般粉丝都不会打扰艺人私生活,他们偏不,什么偷溜进住处半夜敲明星房门,往礼物里放监视器之类的,他们全都做得出来。” 魏冬听得咋舌,想想当明星也挺不容易的。 赵净之说着又认真看魏冬,道:“其实以你的条件,完全也可以出道,颜值吊打娱乐圈一大半人,你别看他们镜头前光鲜亮丽,其实都是化妆、滤镜的功劳,没了这些,很多连普通人都不如。怎么样?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可以给你推荐经纪公司。” 魏冬想都没想,摇摇头道:“算了吧,我对这个没兴趣,我还是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每天生活在灯光下,动不动被人评头论足,也没有隐私,我是受不了的。” 赵净之想想也是,于是没再劝魏冬。 林晓屿听着两人对话,想了想问赵净之:“你为什么要当明星,是因为喜欢吗?” “那当然,不喜欢谁干这个,我就喜欢站在聚光灯下,被所有人注视的感觉。”赵净之说这话时表情骄矜,透着几分得意:“不过我现在更喜欢拍戏,目前正在转型中,而且我刚接到个很好的剧本,下个月进组,要是没问题的话,没准我能借这部电影踏入影视圈。” “那是好事啊。”周岐玩着手机,也被他们的对话吸引了,起哄道:“那你是不是该请我们吃个饭,一块庆祝庆祝?” 赵净之也很爽快,点头道:“行啊,不就吃个饭嘛,我请客。我先让助理订酒店,明晚去行吧?” 什么事也没干饭重要,魏冬三人当即点头道好,借着这顿饭,室友之间的感情一下就拉近了。 这之后,赵净之又说起他来学校的原因,道他这段时间没行程,正好来上会课,也抽时间好好研究下剧本,为之后进组做准备。 周岐匪夷所思,不解问:“那你当初怎么不报考电影学院或戏剧学院?” 科班出生的艺人,再怎么也比非科班出生的要好,至少起点就不同了。 提起这事,赵净之沉默了好一会,才叹气道:“当初我想当明星,家里人很反对,尤其是我爸,还威胁我说要断绝关系,我那时候脾气也犟,越是反对,我就越要去做。我爸不让我报电影学院,我为了气他,就随便报了个这专业。不过我现在跟我爸已经和解了,之后肯定是要想办法转专业的。凉城大学不是也有表演专业嘛,虽然比不上北电、上戏,但好歹也跟表演沾边。” 对此,魏冬三人倒也没觉得奇怪,他们之前知道赵净之报这专业就觉得不对劲了,现在听说他准备转专业,反倒更好理解。 毕竟对他来说,这样是更有利于未来发展的。 * 这晚魏冬睡到半夜,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出现在身旁。 他惊了下,睁开眼发现是宁鹫,又翻了个身,嘟囔着什么,很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两人同床共枕已是常事,魏冬慢慢地习惯了,对宁鹫的突然出现,也懒得多说什么。 只是宿舍的床小,偶尔会在被宁鹫挤得不行的时候,出言抱怨几句。 对此,周岐跟林晓屿也早习以为常,该玩的玩,该睡的睡,对宁鹫的出现,内心不会有半点波澜。 但赵净之不知道啊,他对此一无所知,一整晚都提心吊胆,根本睡不着,后面只能用被子将整个人蒙住,哆哆嗦嗦地度过后半夜,又闷又热,别提多难受了。 也因此,魏冬等人早上醒来时,就见赵净之瞳孔充血,呆呆坐在床上,整个人像是受到极大惊吓,都有些魂不守舍了。 周岐睡在赵净之隔壁,见状在他眼前挥挥手,小心问:“你没事吧?” 赵净之像是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周岐的手,咽了咽口水,惊慌失措地艰难道:“我们宿舍,昨晚可能闹鬼了。” 魏冬三人闻言都是一愣。 赵净之迅速看向魏冬,语气还夹杂着慌乱不安:“我昨晚听见魏冬说什么‘太挤了’,还总是自言自语,好像旁边还睡着个人,最诡异的是,我还隐约在他旁边看到个人影,我们宿舍明明只有四个人,怎么会多出一个人来?你们说,睡在魏冬床上的,是不是鬼?我们宿舍难不成是闹鬼了?” 他显然吓得不轻,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周岐看赵净之的眼神很是复杂:“你就因为这个,一整晚都没睡?” 赵净之一脸难以置信,没想到他们在闹鬼这么严重的事上,都能这么平静,一点反应都没有。 “怪我不好,忘了你不知道这件事,没提前跟你说一声。”魏冬语气真诚,带着歉意道:“你昨晚看到的是我朋友,他没恶意的,你别害怕。” 赵净之点点头,“哦”了声,很快又想起来不对劲:“等等,宿舍熄灯时都只有我们四个人,之后也一直没人开门进来,你这位朋友到底是怎么来的?难不成他会穿墙不成?” 他边说脑海边隐隐有了个猜测。 魏冬认真看着他,表情凝重地点点头,示意事情的确是他想的那样。 赵净之刹那愣在原地,表情很是怀疑人生。 知道有鬼和亲眼见鬼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更别提他今后可能还得跟这位鬼先生长期相处。 想想都够刺激的。 * 为降低赵净之心头的恐惧,借着晚上这顿饭,魏冬正式向他介绍了宁鹫。 赵净之从见到宁鹫起,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实在是宁鹫长得太过好看,五官精致深邃,犹如神斧凿成,气质更是不凡,随意往那一站,就让人无法忽视,以至于他刹那间,连宁鹫并非人类这件事,都给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这晚吃的是中餐,因为赵净之的身份,怕引起不必要的轰动,几人特意去了包厢。 走进包厢,赵净之将菜谱递给周岐,让他们想吃什么随便点。 五星级酒店菜品价格都很贵,周岐等人难得来这吃一次,也没跟赵净之客气,迅速地点了起来。 这期间,赵净之语气满是羡慕,很热情地问宁鹫:“你有没有考虑过进娱乐圈?以你的颜值,只要出道,肯定立刻就能火起来。还有,我想问问,你到底用的什么护肤品?皮肤怎么这么好?” 他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宁鹫一句没回答,后来嫌他太聒噪,直接施了个术让他闭上了嘴。 赵净之使劲挣扎着想说话,却发现怎么都无济于事,这时候总算意识到什么,连忙将求饶的视线投向宁鹫。 宁鹫淡淡问:“能安静点了?” 赵净之哪敢说不能,点头如捣葱,表现得要多乖顺有多乖顺。 宁鹫见状这才解了刚施的术。 而赵净之亲身体验过宁鹫的手段,也立刻想起他的身份,看他的眼神顿时充满忌惮,没敢多说什么,很快警惕地小心往旁边挪了挪,唯恐宁鹫再看他哪不顺眼,给他点教训。 吃饭期间,众人气氛还是很融洽的,聊起以前的糗事,说说笑笑,相谈甚欢。 他们聊天时,宁鹫很少参与,只认真地聆听着,视线大多数时候都在魏冬身上,眼神柔和,含着笑意。 吃完饭,赵净之结了账,五人往外走,正好碰到前边一群人往这边走,像是刚过来准备吃饭的。 赵净之一眼从那群人里,认出了他爸。 他看到他爸的时候,他爸视线也刚好投过来。 赵净之知道他爸有公务,没准备过去说什么,准备当什么也没看到先离开,免得耽误他的事。 哪知道他爸却一愣,忽然跟周围人说了什么,之后快步往这边走来。 赵净之见状连忙迎过去,没想到他爸突然这么郑重,边说道:“爸,你忙的话不用管我们,我跟同学刚吃完饭……” 他正说着话,就见他爸如同压根没看到他,径直从他身旁走过,连眼神都没给一个——小丑竟是我自己。 “魏先生,这么巧,又见面了。”赵裘笑容满面,主动跟魏冬握手:“上次见面太仓促,没来得及多问,原来你跟净之是同学啊。他性子直,容易得罪人,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多担待。” 赵净之备受冷落,没见过他爸对谁这么殷勤客气,笑容僵在脸上,看魏冬的眼神很是不可思议。 他怎么看着,他爸对魏冬,比对他这亲儿子还稀罕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2623:17:53 第58章 直到赵裘走了,赵净之都还没回过神,一脸懵地问魏冬:“什么情况?你认识我爸?” “在雨台寺偶然见过一面。”魏冬解释道:“他可能误会了,以为我是什么隐世高人。” 赵净之想想魏冬身旁的宁鹫,以及之前帮他解决的拆迁房一事,觉得这事也不算是误会。 这小插曲过后,五人乘电梯下到一楼,刚走到酒店大堂,从旁边电梯走出四五个女生。 她们本来自顾自说着话,突然注意到赵净之,一下把他认了出来。 赵净之戴着口罩和墨镜,还没反应过来,女生们已经冲到面前,激动喊着他的名字,请他帮忙签名。 来人不多,秩序也没失控,赵净之便停下脚步,接过笔准备给她们签名。 对明星来说,这也算是好事,能被人认出来,总比大摇大摆走在街上都无人知晓的好。 这起码证明自己人气还是不错的,赵净之心情愉悦地想。 但他刚签完名,手里的书还没递回去,旁边忽然传来更大的动静。 酒店旁边,两架电梯同时停下来,顷刻间从里边涌出一大群人。 “安玄!” “安玄!” “安玄,我爱你!” “……” 粉丝们激动热情,不断呼喊着明星的名字,而被她们围在中间的,是个穿着时尚、化着精致妆容的男生。 男生头发稍长,显然精心做过发型,脸被涂得很白,还画了眼影,五官平缓,好看是好看,却显得有些过分阴柔。 他脸带着笑,旁边围着几名助理,正艰难维持秩序,哪怕被堵成这样,表情也没半点不耐烦,充分体验了明星营业期的专业素养。 “大家小心点,注意安全,千万别摔倒了哦。” 安玄边往前走,边温柔地提醒粉丝。 粉丝们顿时更激动了,看着他的眼神炙热而疯狂。 赵净之面前,那几个粉丝也被旁边的安玄所吸引,连他签好名递过去的书都没人接。 赵净之拿着书的手微微用力,视线远远投向安玄。 与此同时,安玄也发现了他。 两人视线越过人群撞在一起,火花四溅,彼此都没掩饰强烈的敌意。 少顷,安玄更改变路线,径直朝赵净之走过来。 问赵净之要签名的粉丝们见此情形,想也没想立刻改冲向安玄。显然比起赵净之,她们更想得到安玄的签名。 赵净之看着这幕,霎时脸都黑了。 安玄观察着赵净之,表情却很得意,甚至为挑衅赵净之,还破例给那几个粉丝签了名。 他签名时,边装作很惊喜地和赵净之打招呼:“净之?好久不见,你也在这啊,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们都好久没聚了。” 赵净之最烦这些虚伪的,明明从没聚过,私下更相互提防,还非得装作一副熟稔的模样。 他没多说什么,也懒得理会安玄故意为之的挑衅和炫耀,加快脚步离开了酒店。 在他身后,安玄视线一直跟随着,脸上带着笑意,眼底却满是冰霜。 好几年过去,赵净之还是这样啊,高傲自负、不可一世,连表面的虚伪客套都不屑维持,总是试图挑战娱乐圈的潜规则。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娱乐圈长远地走下去。 以前再风光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要被他踩在脚下。 开车回宿舍的路上,魏冬偷偷拿手机查了下安玄。 发现他跟赵净之是同一档选秀节目出道的,那节目当时很火,赵净之更以第一名的成绩最终成团出道。 那段时间赵净之非常火,每天都能上好几次热搜,哪都能听到或看到他的名字。相比之下,其他几位团员则要逊色的多,人气远不如赵净之。 他直率真诚的性格也为粉丝所喜爱,一时风光无限。 但这风光只持续了半年,团解散后,赵净之就莫名其妙地沉寂下来,无人提及。 如今他的前队友们都先后火了起来,唯独他还徘徊在七八线,与之前的风光相比,处境着实有些尴尬。 甚至现在不少媒体时不时还会拉他出来溜溜,对比他以前和现在的处境,半是唏嘘半是讽刺。 魏冬看了会,大致明白赵净之跟安玄的纠葛,也就没再多看,很快收起手机。 他之前只知道赵净之是艺人,却不知道他所面临的难处,也丝毫没想象中那么光鲜。 经历过安玄的事,魏冬本以为赵净之心情会很糟糕。 没想到他走出酒店后,心情瞬间恢复如常,和他们有说有笑。 对此,他给的解释是:“我要真和傻逼计较,那不是天天得被他们气死。他们爱咋说咋说呗,嘴长在他们身上,我反正也管不了。” 见他这么想得开,魏冬他们倒也松了口气。没点心理素质的,还真干不了这行。 * 九幽在归灵的排名提升后,工作量日益增加,袁文、袁武等人都快忙不过来了。 魏冬要忙的事也越来越多,他想的比较长远,除了完成任务外,还打算管理好九幽的对外形象,为此每次提交的任务报告,不能再像之前那么敷衍,得稍加润色,将现场的凶险与九幽的实力用文字体现出来。 除此外,评论也得管控,要多引导客户给好评、多写评语,这些都是能增加印象分值的。 当然,魏冬做的这些也是很有成效的,起码九幽在赚了一大笔钱的同时,还收获了不错的口碑。 这天魏冬在办公室清点着账目,核算能挪用的大概资金,觉得给宁鹫修缮神像的事可以开始提上日程了。 宁鹫对这事其实不是很热衷,神像或是庙宇,修不修缮并不重要,但看魏冬这么努力地为他考虑,他内心还是很欢喜的。 这起码也说明,魏冬心里是在乎、惦记着他的,只是嘴硬不肯承认。 他坐在旁边,看着魏冬认真工作,哪怕什么也不做,都觉得岁月静好。 就在这时,张蕙忽然敲了敲门,道宅院外来了两个人,等了好一会,不知道是要做什么的。 魏冬闻言没多想,放下手里的活准备先出去看看。 他跟宁鹫走到宅院外,发现外边停着辆奥迪,来的也是个熟人,正是之前迷路来拜过宁鹫的高中生楚雪。 楚雪旁边还站着个一身名牌的男人,男人戴着帽子、口罩,微拧着眉,愁眉苦脸的,浑身笼罩着晦气,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魏哥,宁哥。”楚雪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后介绍道:“这是我叔叔,楚从钧,他最近家里遇到点麻烦事,所以我带他来,想请你们帮帮忙,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解决下。” 魏冬点点头,视线看向楚从钧。 楚从钧看到魏冬跟宁鹫时显然很惊讶,眼底闪过惊艳,尤其是宁鹫,他还认真多看了好几眼。 这之后,他才摘下帽子跟口罩,露出张虽然有些年纪却仍然保养很好的脸。 魏冬看了眼他,没多想,道:“先进来说吧。” 楚雪点点头,连忙跟着往里走。 楚从钧表情却很匪夷所思,声音低沉问:“你们不认识我?” 魏冬疑惑反问:“我应该认识你?” 最近怎么回事,一个两个的,都在问他这句话。 楚从钧闻言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有些讶异,随后跟着一块走了进去。 魏冬将他们带去在九幽辟出的独立办公室,请他们坐下后,楚雪当即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两个月前,楚从钧老婆带着女儿过马路时,被一辆醉酒驾驶的车给撞倒了,当时两人都被送进了医院,遗憾的是女儿最终没能抢救过来。 因为这件事,楚夫人很自责,觉得是自己没尽到责任,才害了女儿,日日陷在愧疚和思念之中,身体也反反复复,一直不怎么好。 而在一个月前,快半个月没出过门的楚夫人,突然主动提出要跟朋友去泰国旅游散心。 楚从钧当时刚好在拍戏,没时间陪她,听她这么说很高兴,以为她总算愿意走出去了,于是没多想地答应了,让她出去好好玩,别多想。 她们在泰国玩了两个星期,回来后,楚夫人却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开始频繁出现幻觉,总觉得孩子又活了过来,总是跟她说话,还买很多玩具跟小孩衣服。 楚从钧带她去看过医生,但经过治疗、吃了药,也丝毫没半点好转,病情反倒越来越严重。 楚雪也是这段时间才知道这件事的,她去见过婶婶后,立刻提出带叔叔来见魏冬,说婶婶肯定是撞了邪,魏冬他们处理这种事最为擅长。 对此楚从钧其实是持怀疑态度的,他并不相信什么鬼啊神的,坚持认为只是幻觉,生病了,还是得用科学的方式才能解决。 这从他来之后,看魏冬他们的眼神始终带着怀疑也可以看出。 楚雪说完又焦急问:“魏哥,宁哥,我婶婶的情况严重吗?她不会有事吧?” 魏冬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只是现在还不能确定,于是道:“情况怎么样,得去见过本人才知道,但听你描述,应该还没什么,只是拖久了情况就难说。” 楚雪听完也知道严重性,连忙劝楚从钧:“叔叔,你相信我,魏哥他们真的很厉害,就让他们去看看婶婶……” 她话还没说完,楚从钧电话先响了起来。 他接通电话,刚说了两句,脸色猛地一变,迅速站起身,说了句“我马上回来”,便起身快步离开了。 楚雪看看魏冬,又看看走远的叔叔,表情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别担心。”魏冬安慰她道:“你叔叔还会回来的。” 事情若真如他所想那般,恐怕楚从钧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事用科学的确是没办法解释的。 第59章 别墅门前,车刚停稳,楚从钧便迫不及待下了车,脚步飞快往客厅走。 在客厅外,他碰到了满脸慌乱不知所措的阿姨。 阿姨看到他松了口气,连忙道:“夫人一直吵着要见你,怎么说都没用,我也没办法了。” 楚从钧点点头表示了解,让阿姨先去忙别的,黎也的事交给他就行了。 阿姨道了声好,看着楚从钧匆匆往客厅走,表情也很同情惋惜。 她在楚家做事三四年了,楚先生跟楚太太待人和善,从不把他当佣人看,更处处关照。 两人感情也极好,有了孩子后,整个家庭更是处处洋溢着幸福和快乐。 可谁能想象,天有不测风云,竟会发生那样的灾祸,不仅孩子没了,楚夫人也受刺激变成现在这样,本来好好的家一下给毁了,这事搁谁身上也很难接受。 怪只怪老天不长眼,楚先生和楚太太那么好的人,却没得到应有的福报。 楚从钧走进客厅,黎也立刻注意到了,她表情一喜,连忙朝他跑过来。 “你去哪了?我到处找你都找不到。”黎也着急问。 她皮肤透着苍白,面无血色,长长的黑发披散着,姿色妍丽,能看出长得很漂亮,只是这段时间没好好吃饭,加上精神压力大,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都有些凹陷,看着十分虚弱,穿着条白色连衣裙,更显得空荡荡的,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楚从钧看着她,表情很心疼,摸摸她头发,语气格外温柔:“有事出去了趟,这么急着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黎也点点头,拉着楚从钧往楼上走,边走边道:“浩浩一直问爸爸在哪,闹着要你陪他玩,我怎么哄都没用,你回来得正好,赶紧去哄哄他,我现在拿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楚从钧闻言僵了下,表情满是苦涩,张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愣神间,已经被黎也拉到了楼上儿童房。 儿童房的窗户大大开着,风从外边猛烈灌进来,墙壁贴着长颈鹿、熊猫之类的贴纸,布置色彩鲜艳又充满童趣。 当初为迎接这个孩子,装饰、玩具等等都是他和黎也亲手布置的,走进房间,仿佛还能看到孩子玩耍的身影,但楚从钧很清楚,他们的孩子已经没了。 一个多月前,是他亲自送去火化的。 “浩浩,别玩了。”黎也笑着对房间中央的位置招招手:“你之前不是吵着要跟爸爸玩吗?现在爸爸回来了,快过来吧。” 楚从钧循着黎也视线看过去,却发现周围空空荡荡,根本什么都没有。 他表情满是悲伤痛苦,只是拼命压抑着,不敢爆发出来。 黎也侧过头看他,好奇问:“老公,你怎么了?浩浩找你玩,你怎么都不理他啊?” 楚从钧用力压下心头情绪,试着问:“他在哪?” “就在你面前啊,他喊你半天了,你也不理他,他还委屈问我,爸爸是不是不喜欢他了。”黎也说着边催促道:“老公,你别傻愣着啊,快抱抱浩浩吧,你到底怎么了?” 楚从钧原本坚信,这些都只是黎也的幻觉,但去见过魏冬后,他心底却有些怀疑。 这些真的只是幻觉吗?要真是幻觉,小也怎么会描述得这么清楚,就好像,她真的能看到什么东西一样。 楚从钧这么想着,边试着伸手摸向身前。 他小心翼翼挪动手指,紧张到屏住呼吸,但并没有摸到任何东西,这让他顿时长松口气。 也就在这时,他指尖忽地碰到个冰凉刺骨的东西,像是人的皮肤,但实在太冷,像是冰一般。 他被冻得瑟缩了下,一股凉意顷刻从脚底窜到大脑,心脏更像被什么紧紧攥着,恐惧到没办法发出声音。 只是等他再伸手摸去的时候,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浩浩在跟你躲猫猫呢。”黎也笑道:“你刚刚摸了下他,他可高兴了。” 楚从钧瞳孔瞬间放大,被这诡异可怕的一幕给吓懵了。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迅速拉着黎也往外走,随后嘭地将儿童房关上,为防万一,甚至还上了锁。 他很清楚刚刚并非错觉,他的确摸到了什么,但肉眼看不见,还冷成那样,他实在不敢去想,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这天下午楚从钧哪也没去,就留在家陪黎也。 黎也刚开始对他把浩浩关儿童房的事还很不满,说浩浩哭的很厉害,闹着要出来,但后来在楚从钧的陪伴下,她情绪渐渐稳定,也没再提起这件事。 到了晚上,黎也仍然坚持睡次卧,说她要陪浩浩睡觉。 从泰国回来后,她一直这样,晚上没跟楚从钧同过床。 楚从钧怎么说也没用,只能由着她。 他以前觉得是幻觉,也没多想,但这晚想到下午摸到的东西,心里总是不安。 睡到半夜,楚从钧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坐起身,准备去次卧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黎也进房间后,一直把门反锁着,好在楚从钧有备用钥匙。 他找到备用钥匙,轻手轻脚将房门打开,随后就见到了令人惊骇至极的一幕。 次卧的窗帘半敞着,外边微弱的月光投映进来,他看到黎也平躺在床上,原本平坦的肚子高高隆起,像是怀胎十月、即将生产一般。除此外,她肚皮还时而突起,像是有什么活物,不断踢踹着,使得肚皮随之变幻不同的形状。 楚从钧瞪大眼,这场景实在太诡异可怕,他吓得心脏慢跳半拍,血液都凉透了。 黎也根本没怀孕,肚子怎么可能这么大,还有她肚子里活蹦乱跳的,又到底是什么怪物? 难不成,那就是她口中的那个“浩浩”? * 次日下午,魏冬和宁鹫站在别墅外,对楚从钧再次来找他们的事,丝毫没觉得意外。 楚从钧显然吓得不轻,仍然心有余悸,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事,表情还满是恐惧。 魏冬听着他的描述,跟宁鹫对视一眼,心头更笃定了几分,进入别墅四处看了看后,提出要去黎也住的次卧。 楚从钧经历过昨天的事,对魏冬和宁鹫再不敢有半分怀疑,言行举止恭恭敬敬,闻言连忙带他们往楼上走。 “只是你们得快点,我刚劝了好久,才说服小也跟阿姨出去走走,她平时都不肯离开房间,说要陪浩浩。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平时更不许人进次卧,要是被她发现,怕会刺激到他。” 魏冬点点头,跟宁鹫当先走进次卧。 他刚进别墅,就发现别墅被阴气笼罩着,而这间次卧,则是别墅阴气最重的地方。 “分头找。”宁鹫道。 魏冬点头道好,迅速搜索起房间。 楚从钧站旁边看着,不知道他们要找什么,也帮不上忙。 这间次卧布置很简单,除了床、衣柜、书桌等,几乎没别的东西。 很快,魏冬就从床底下,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那是个孩童模样的金色塑像,身上刻着符文,盘膝坐着,双目圆睁,嘴大大咧开,虽是笑着,却透着股很强的邪气。孩童塑像被放在铺着红布的木板上,前边是个小香炉,上边还有没燃尽的香,除此外,还摆放着供品。 很显然,这小孩童一直被人悄悄供奉着,而供奉者是谁,毋庸置疑。 楚从钧没想到家里竟藏着这么邪气的东西,表情一变,问:“这东西是什么?” “古曼童,又被称为佛童子,在泰国那边非常流行。”魏冬打量着古曼童,边道:“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你夫人从泰国带回来的,之前家里的怪事,也都是因他而起。” 他正说着,宁鹫忽然摇摇头,道:“不是古曼童,是小鬼。” 魏冬疑惑看向他。 宁鹫解释道:“古曼童和小鬼外形相似,一般很难分辨,但古曼童只是单纯的孩童灵体,供养古曼童,等于为其做功德,助其早日投胎转世,他很通灵性,也很听话,绝不会伤害供养者,还能为其消灾、实现心愿。小鬼则相反,他是用人胎制成,本就怨气深重,又被封进这里面,日日被迫为主人实现愿望,所以凶性极强,久而久之,更会反噬主人,使其家宅不宁、乃至丧命。” 楚从钧闻言脸色难看至极,看那小鬼的眼神更满是忌惮。 “那这小鬼该怎么处置?是不是处理好它,跟着我老婆的那东西也会跟着消失?” 宁鹫摇摇头,道:“这只是小鬼之前的寄居之所,他现在并不在里面,而是找到了新的寄居地。” 魏冬瞬间想到一个可能:“你的意思是?” 宁鹫颔首,示意的确是魏冬想的那样。 楚从钧想起那晚亲眼看到的场景,显然也明白他们说的意思,霎时脸上血色全无,满是惊骇和愤怒。 “魏先生,宁先生,我老婆是无辜的,无论如何,请你们一定要救救他!” 他无比焦灼说着话,忽听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黎也三步并两步冲上楼,她穿着红色连衣裙,脸色惨白,皮肤凹陷,披头散发站在门口,表情阴沉而诡异。 “你们想干嘛?那是我儿子,你们快把他放下,谁也不许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她歇斯底里说着,表情忽然又变得格外温柔,看着那塑像,小心翼翼哄道:“浩浩,乖,别怕啊。有妈妈在,没人敢伤害你,妈妈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2723:34:18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2818:16:35 第60章 卧室一片死寂的沉默,风从窗外刮进来,透着瘆人的阴冷,黎也眼前无比温柔注视着那塑像,轻言细语和他说话,这幕场景看着是很诡异瘆人的。 她似乎真把那塑像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此刻俨然是个为保护孩子将不顾一切的母亲,盯着魏冬和宁鹫的眼神满是敌意。 为免刺激到她,魏冬和宁鹫决定先离开。 小鬼现在并不在,这小鬼塑像也只是个被遗弃的寄居所,他们没急着带走,只要知道事情因何而起,那就好办了。 临走时,魏冬还发消息给楚从钧,道他们晚上再来,让他也做好心理准备。 楚从钧心情沉甸甸的,看着将那诡异塑像当成浩浩紧抱在怀里的黎也,心脏像被什么紧紧攥着,有些喘不过气。 当晚夜幕降临,魏冬和宁鹫又返回了楚家。 四周黑漆漆地,天上一颗星星也没有,伸手不见五指。 黎也此时已回到次卧,照旧将门反锁着。 楚从钧拿备用钥匙将房门打开,借着走廊的微弱亮光,就见黎也平躺在床上,呼吸微弱,脸色煞白,而她原本平坦的腹部,此刻也高高隆起,大的出奇,像是下一秒会被撑破。 他们轻手轻脚走进房间,黎也并没有醒,小鬼却像是察觉到危险,在黎也腹中又踢又踹,动静极大。 魏冬看了眼宁鹫,率先走向黎也。 宁鹫明白魏冬的意思,在这次卧施下道结界,以免小鬼逃脱。 随着魏冬的走近,小鬼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尖利的叫声回荡在次卧内,掀起阵阵阴风,格外阴冷瘆人。 魏冬逼近后,迅速取出符箓,念动咒语想将其贴在黎也腹部,把小鬼逼出来。 但他手还没落下,原本熟睡的黎也猛然睁开眼,一把扼住了魏冬手腕。 她力气极大,远超过普通人范畴,睁开的眼睛内没有黑眼仁,直勾勾盯着魏冬。 魏冬没半点反应,迅速换了只手,默念咒语将符箓猛地贴下。 符箓触及黎也腹部,她瞪大的眼睛一下又闭上了,扼住魏冬的手也随之松开,整个人瘫软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与此同时,从黎也腹部猛地蹿出团黑雾,黑雾内隐约可见个婴儿形状,它撕心裂肺地尖叫着,嗓音瘆人,像指甲刮擦着玻璃,震得人浑身难受。 它蹿出后第一反应想逃,哪知飞到上面,却撞到个无形屏障。它尖声叫着,凄厉至极,随后转向其他方向。 在发现没办法逃离这间次卧后,黑雾将目标转向魏冬,尖利叫着冲他猛扑过来。 魏冬早做好准备,在小鬼逼近时,猛地伸手将其从那黑雾中扯了出来。 他掐着小鬼脖子,将其用力摁倒在地。 那是个胎儿模样的小鬼,五官都还没长全,手脚长着尖锐的长指甲,眼睛细细的,嘴却很大,哭嚎时露出里边一口整齐的牙齿。 这场景看着极为怪诞,小鬼显然也没想到,竟有人能徒手抓住他。 他拼命挣扎着,试图用嘴去咬魏冬,用手脚去抓魏冬,满身凶相。 小鬼力气很大,魏冬压制得很吃力,额头汗都渗出来了,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连忙转头看向宁鹫。 宁鹫居高临下盯着那小鬼,眼神悲悯又残忍,摇摇头道:“他满身怨气,又害过数条人命,罪孽深重,是没法被超度的。试试那把黄昏吧。” 小鬼似乎也听懂宁鹫的话,凶性更强,冲魏冬凶狠尖叫,竟一把将其直接掀翻。 魏冬倒在地上,手刚碰到腰间的匕首。 与此同时,小鬼也从半空俯冲而去,黑雾中勾起诡异的笑,气势凶狠,杀气沉沉,显然是想要魏冬的命。 魏冬不再犹豫,将黄昏抽了出来。 匕首横在身前,其上刻着的符文泛起金光,小鬼眼露恐惧,却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被黄昏直接贯穿灵体,连半点反抗都没有,直接消散在空气之中。 小鬼消失后,阴风消散,尖利的凄惨叫声也随之消失,整个卧室变得尤为寂静,落针可闻。 魏冬惊讶看着黄昏,没想到竟这么好用,简直是杀鬼利器啊。 也不知道这把黄昏,是不是对所有的鬼都有用。 他这么想着,又悄咪咪地看了眼宁鹫。 却发现宁鹫也正似笑非笑看着他,像是猜透他在想什么,表情透着几分玩味。 魏冬顿时一脸心虚,尴尬咳了咳,连忙将匕首好好收起来。 他就是想想,又没真准备试验,宁鹫那副表情干嘛。 怪吓人的。 * 没多久,黎也醒了过来,他被楚从钧小心翼翼扶着,脸色煞白,已经没有之前的疯狂和固执,身体非常虚弱。 “魏先生,宁先生,多谢你们。”黎也虚弱道。 魏冬摇摇头示意没事,收人钱财□□,也是应该的。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黎也声音很轻:“挺好的,就是浑身发冷,没什么力气。不过大脑很清醒,不像前段时间,总觉得浑浑噩噩,连真假都辨不清。” 魏冬点了下头,道这是正常反应,她毕竟被小鬼寄居过,难免受到些影响。 随后又叠好张符箓给她,让她随身携带,身体慢慢就能恢复如常。 “不过类似的事,以后还是别做了。”魏冬提醒道:“这次幸亏驱赶的及时,要是晚了,这小鬼会吸干你的精气,那时谁都救不了你。” 黎也跟楚从钧闻言都一脸后怕,连连跟魏冬和宁鹫道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据黎也说,她是听朋友说,请古曼童能实现愿望,才和对方一块去泰国的。 请古曼童的大师也是朋友介绍的,说这位大师在泰国很有名气,国内很多老板或是明星都找过他,无一不是实现了心愿。 在这之前,黎也对古曼童根本不了解,听朋友这么说很是心动,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浩浩能回到身边。 而请了古曼童回家后,她的愿望也的确实现了。 浩浩的确回到了她身边,还和以前一样,可爱又活泼,但是家里除了她,没人能看到浩浩。 她也万万没想到,自己请回家的并非古曼童,而是要人命的小鬼。 若不是魏冬和宁鹫及时出现驱散小鬼,没准黎也已经丧命了。 楚从钧想起自己之前对魏冬他们的怀疑,心底还很是懊恼,经过此事,他也彻底明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一切未知之事,都该抱有敬畏之心。 黎也身体还没恢复,楚从钧将魏冬和宁鹫送到别墅门口,等他们走后,便迅速赶回次卧。 黎也躺在床上,脸色比起之前多了些红润,她看着楚从钧,露出个灿烂明媚的笑容。 楚从钧走到床边,紧紧抱住她,语气满是庆幸:“还好没事,你要是有什么,我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了。” 黎也抱着楚从钧,轻轻拍他的背,笑着安慰:“我这不是没事吗,放心吧,有你在,我是舍不得走的。” “嗯,那你要答应我,永远不许离开我。”楚从钧低声道:“浩浩的事我也很难过,但那不是你的错,我们不能永远陷在过去的痛苦中。小也,从现在起,我们试着往前走,好吗?以后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他跟黎也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极好,早就习惯对方的存在。 黎也身体不好,为了这个孩子,吃过很多药,是好不容易才怀上的。有了浩浩后,他们更百般疼爱,哪知道一切都被那酗酒的司机给毁了。 即便对方也因此入狱,但失去的却永远失去了,再也没办法回来。 黎也表情充满着悲伤,紧紧抱着楚从钧,眼角无声滑落滴眼泪,带着哭腔嗓音嘶哑道了声:“好。” * 从楚家离开后,宁鹫开着车,魏冬则低头把玩着楚从钧给的银行卡,里边整整有一百万,这对楚从钧来说或许并不多,但对魏冬来说,却是笔巨款。 他兴致勃勃道:“这笔钱加上九幽账上的钱,修缮神像绰绰有余了,还可以再贴层金箔,就是只能贴薄点的,厚的金箔钱还是不够。” 他显然更青睐于贴厚的金箔,表情有些纠结犹豫。 宁鹫看了眼魏冬,见他对修缮神像这么热衷,也没去打击他的热情。 随后就听魏冬小声嘀咕道:“不过要是把钻戒卖了……” “不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宁鹫一口打断:“别的都好商量,但钻戒绝不能卖。” 那可是他送给魏冬的结婚戒指,意义深远。家里再难再穷,哪怕砸锅卖铁,也是不能卖的。 魏冬听他这么说,也没坚持,忽然饶有兴趣问:“除了这个,一切都好商量?” 宁鹫默然,悄悄竖起耳朵。 不知为何,魏冬投过来的满是狡黠的眼神,总给他种极不妙的预感。 紧接着,他就听魏冬掰着手指认真数:“我这段时间清算账目,发现九幽账上的钱,有百分之六十都被你花了。百分之十用来游戏氪金,百分之三十用来买各类奢侈品,还有百分之二十,花在各种毫无必要的地方。所以我觉得,这笔钱要是能省出来,多攒几个月,贴厚金箔的钱就完全够了,没准连修缮庙宇的钱也能省出来。” 他说着边期待看宁鹫,就等着他点头。 其实之前魏冬就知道宁鹫花钱厉害,他身上穿的用的全都是奢侈品牌,明明游戏玩的很烂,还极其热衷于氪金,十足十的败家。 而且除此之外,宁鹫还很热衷于给他花钱,也给他买过很多奢侈品,魏冬表示强烈拒绝后,宁鹫才不情不愿打消念头。 饶是如此,他偶尔还是会趁魏冬不备,往他衣柜里塞几件低调的奢侈服装,以为魏冬发现不了。 魏冬其实早就想杜绝他这花钱如流水的败家行为了。 宁鹫垮着脸,听说不能氪金、不能买奢侈品,看魏冬的眼神如同看拔那什么无情的渣男。 他试探着说道:“我感觉,其实贴薄一点的金箔,也挺好的……” 第61章 他话还没说完,见魏冬脸色一下变了,明显不太高兴,话锋立马一转:“才怪。要贴肯定得贴厚点的金箔,太薄的多没排场。” 魏冬这么做也是为他考虑,宁鹫心底是清楚的。 他知道魏冬表面不说,心里其实是有他的,会在外人面前维护他,还这么一心为他。虽然不能买奢侈品、不能氪金很肉疼,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了魏冬的心意。 魏冬听他这么说,表情稍稍缓和,耐心道:“也不是不能买,但得有个度,你衣柜里那么多新衣服,好多根本没穿过。还有氪金也要适度,游戏技术是练出来的,不是拿钱砸出来的。” 宁鹫无辜道:“我刚开始没想花钱,但总有人骂我,我又打不过……” 只能氪金打了,这口气咽是咽不下去的。 魏冬听得好笑,没想到堂堂酆都大帝,叱咤冥界,竟在网络游戏上栽了跟头,被人骂,还只能氪金报仇。 “以后要再有人骂你,你来找我,我帮你报仇。”魏冬道。 他知道宁鹫现在玩的那款游戏,都是他以前玩剩下的。 宁鹫点点头,表情有些微妙,半晌道:“其实我也帮你玩了一个号。” 半小时后,魏冬坐在宁鹫的办公室,登录游戏见到了对方给他玩的那个号。 游戏主界面上,蹦蹦跳跳着个穿着蓬蓬裙的可爱女孩,浑身涌动着光芒,从头到尾透露着四个字——超级有钱。 她头上戴的、身上穿的、手上拿着,无一例外都要花钱买,还不是一笔小钱。 魏冬看着眼前顶着“冬冬”二字,又萌又可爱,还眨巴着漂亮大眼睛的女孩,转头看向宁鹫的眼神极其复杂。 宁鹫连忙表明他没这种癖好:“我玩女号只是因为游戏里,两个男玩家不能结婚。” 他玩的是款战略性游戏,名字叫《群雄争霸》,各位玩家可以在游戏内开阔疆土、建造城市、招揽兵将等,除此外,还可以派兵攻打其他玩家的城池,攻打成功后,不仅城池会被占领,娶的老婆或是兵将也会被抢走。 宁鹫通过氪金,在游戏里拥有了很大一片领土,创立了宁国,还跟魏冬这个号举办了盛大的婚礼,但他并不是这游戏里的霸主。 还有其他两方势力,一直持之以恒地来攻打宁国,不为掠夺城池,只是为了抢美人。 没错,在宁鹫的努力氪金下,魏冬这个号拥有全服最稀有的装备,简直就是移动的ATM机,也因此被称为全服第一美人,想抢他的不计其数。 魏冬打开消息页面,看到上边基本都是他被敌方抢走,又被宁鹫营救回来的消息。 一款群雄争霸的战略性游戏,硬是被他们玩成了第一美人争夺赛,可以说全游戏,就没有不觊觎魏冬的。 也因此,宁鹫的城池每天都会遭到大量攻击,而不少防御系统,都是需要花钱购买的。 魏冬正看着,一条系统消息又弹了出来。 【您已被陈国国主:孤月潜入城池掠走,请尽快通知伴侣:冬冬是我的前来营救。】 魏冬看着宁鹫的ID,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他点进游戏,看到自己被个身披盔甲、身材高大的男玩家骑马带走了,对方此时正飞速往前奔走,目的地自然是陈国。 与此同时,孤月还腾出时间给他发了好几条私信。 孤月:【美女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孤月:【你要不考虑考虑,还是跟我吧,你老公只会氪金,我的技术可是靠实力练出来的】 魏冬想了想,回复他:【你很厉害?】 孤月显然没想到魏冬会回应,毕竟在这之前,她从没说过一句话,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回复道:【那当然,放眼全服,我也是能排前十的。】 他说这话时,语气显然很是得意。 而宁鹫发现魏冬又被抢走后,立刻也骑马追了过来。 他的马是汗血宝马,氪金买的,奔走速度极快,再多花点时间,就能追上孤月了。 趁着赶路的时间,宁鹫边看了眼魏冬面前的电脑,随即就发现他在跟孤月对话,聊天内容还透着很强的危险性。 宁鹫心弦紧绷,危机感爆棚,唯恐魏冬真答应孤月跟他跑了,连忙道:“冬冬,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个渣男,前段时间还抢了隔壁城好几个老婆,不像我,从始至终只有你。你别怕,等着,我马上就来救你。” 魏冬瞥了眼宁鹫,没说话,也不知道宁鹫是从哪看出来,他对这个孤月有好感的。他不过是拳头硬了而已。 孤月发完那句话,紧接着又道:【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你如果愿意跟你老公离婚,我现在可以马上分手,然后和你结婚。】 魏冬:“……” 这话简直是渣男石锤,他拳头不禁更硬了。 他没再说话,而是查看了下自己的技能,随后操作键盘,趁着马身颠簸之时,操纵游戏人物一跃而起,紧接着没半点间隙,在空中猛地抬腿一个横扫,将孤月从马上一下给踹了下去。 孤月猛地重重摔在地上,直接给摔懵了,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孤月:【???】 他之前也抢过魏冬几回,对方从来不作反抗,只有她老公会过来对战,所以孤月也万万没想到,魏冬本身技术竟这么牛。 孤月:【大神?】 于是等宁鹫以最快速度赶过来的时候,就发现魏冬一个人居高临下骑在马上,孤月则摔在地上,满脸的震惊和困惑。 宁鹫也震惊了:“冬冬你怎么这么厉害?” 他给魏冬这个角色只氪金买了稀有的服装,没什么技能点,而孤月技术的确很好,魏冬能一脚把孤月踹翻,的确需要极佳的控制能力和精准的操作手法,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魏冬解释道:“我以前玩过代打,知道服里排名第一的剑客吗,那就是我打出来的。” 他说这话时,语气满满都是骄傲。 所以什么孤月之类的,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即使技能点少、装备不够,他也能打出远超这角色的水平。 这之后,魏冬跟宁鹫联手暴揍了孤月一顿。 揍完后,他又想起什么,兴致勃勃地问宁鹫:“来都来了,想不想顺便把陈国打下来?” 宁鹫点点头,眼神膜拜看着魏冬。 魏冬于是跟宁鹫换了个号,他玩宁鹫的,宁鹫玩他的。之后带着宁鹫,两人同骑一匹马,直奔着陈国而去。 在他们身后,宁国的千军万马,亦随之赶来,准备一举攻占陈国。 那一刻,陈国所有玩家,都骤然体验到了死神降临以及被随意支配的恐惧。 * 在魏冬的绝对实力碾压下,陈国、大英先后灭国,宁国疆域一再扩大,俨然已经有一统天下的趋势了。 宁鹫沉迷于魏冬超强的技术下,也开始认真专研技术,稍稍缓解了下对氪金的沉迷。 只是他显然并不擅长技术,耳濡目染之下,实力也丝毫不见进展。 宁鹫为此很是惆怅,觉得专研技术比氪金难多了,比起花很多时间精力去练习,他还是更喜欢氪金的快乐,而且买那些新款装备或服装,也是需要氪金的。 他氪金的冲动很快死灰复燃,但答应过魏冬的,也是要做到的。 所以现在怎么才能理所当然地继续氪金,是个相当严肃的问题。 周六傍晚时,九幽接到个新的求助,是一家五星级酒店提交的,说他们酒店这段时间经常发生怪事,比如来的明明是五个客人,但客人们却要六副碗筷,期间还总对着空位说话之类的,看着让人瘆得慌。 但除此之外,倒也没发生别的意外,客人们事后也没来投诉。 就在昨天,一位酒店高层的朋友在这和家人吃饭,也碰到了一模一样的情况。事后这位主管去问朋友,发现朋友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也完全想不起那晚发生了什么。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总归透着诡异,所以酒店方还是想找人过来看看情况,想办法解决下。 不然这么持续下去,酒店的员工都快撑不住了,毕竟任谁天天被这么惊吓,也受不了。 据说酒店员工这段时间不少人都有些精神衰弱、失眠等,再这么下去,非得疯了不成。 这天魏冬跟宁鹫刚好没事,当即出发准备去酒店看看情况。 他们到酒店时已经是七点多,夜幕降临,街上一盏盏路灯渐次亮起,将整座城市点亮。 大堂经理早就在酒店外等着,她满脸焦灼,不停地来回踱步,见到魏冬和宁鹫明显松了口气,压低声音透着恐惧道:“两位大师,你们总算来了。那东西今晚又出现了,刚刚来了几位上边的领导,也是对着空气说话,明明来的四个人,却偏说有五个。这几位领导都是不能得罪的,要是出什么事,我们酒店就完了,你们快去帮忙看看吧。” 她边说边领着魏冬和宁鹫往楼上走。 那几位领导的包厢在三楼,门敞开条缝,旁边是上菜区,大堂经理带他们走到上菜区,没直接打扰几位领导,而是让他们先看看情况。 魏冬和宁鹫站在上菜区,透过镂空的装饰物,将里边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魏冬一眼看到,那张大圆桌上,除了四位领导,还坐着个浑身长满黑毛的怪物,怪物手臂极长,人面,只有一只脚,动作却很灵活,与旁边两位领导勾肩搭背,相谈甚欢。 他们边说着话,那黑毛独脚怪边大快朵颐地吃着,胃口极大,桌上大部分的饭菜都进了他的肚子。 他吃得满嘴是油,桌上更一片狼藉,偏偏旁边人都表情如常,更没察觉到半点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2900:16:52 第62章 魏冬盯着那黑毛独脚怪,边小声问宁鹫:“那是什么东西?” 宁鹫解释道:“山魈,一种精怪。一般来说,这种精怪都躲在深山中,也不知道怎么到这来了。” “哦。”魏冬点点头,想了想又问:“这个什么山魈,凶吗?” 宁鹫看着魏冬,眼中写满疑惑。 魏冬瞬间明了,这问题问的很没意思,毕竟再凶还能凶得过宁鹫。 两人交谈时,大堂经理知道他们能看到那怪物,全程噤若寒蝉,一句话不敢多问。 知道怪事来源后,魏冬跟宁鹫没急着捉那山魈,准备等客人走了后,再出手解决。 那几位客人应该是在路上或是进酒店时,被山魈给迷住的。此刻在他们眼中,山魈并非黑毛独角怪,而是个记忆中很熟悉的老朋友,若是贸然出现,反倒容易引起惊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山魈进食速度很快,吃饱喝足后,它走出包厢就准备离开。 之前也是这样,它来这饱餐一顿后离开,过程畅通无比。 但这次刚走出包厢,它就猛然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它警惕环顾周围,发现包厢外站着两个青年,而那危险的气息,正来自于其中身穿长衫、一头长发、相貌俊美无双的青年。 山魈识不透这人身份,却本能觉得不可抗衡,立刻调头想逃。 但它刚跑出两步,整个人就被瞬间定在原地,无论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它表情狰狞,冲魏冬和宁鹫凶恶龇牙,发出危险的警告声,嗓音却有些颤抖,显然掩藏在表面的凶狠之下,更多的是惊恐和害怕。 大堂经理什么都看不到,却明显察觉周围温度降低了些。 她搓搓手臂,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压低声音问:“两位大师,你们抓到那东西了吗?” 魏冬点点头:“它就在你面前,你要看吗?” 山魈只是精怪,并非鬼物,是可以现身让普通人看见的。 大堂经理闻言想都没想连连摆手,勉强挤出笑道:“这、这就不必了,我相信两位大师。酬劳我会马上让财务打到账户的,这东西……两位不如直接带走?” 她语气中是掩都掩不住的恐惧,恨不得魏冬两人能立马把这东西带走,她一刻也不想与其多待。 魏冬见状也没强求,准备和宁鹫先将这山魈带走。 两人沿着走廊往电梯的方向走。 宁鹫解了对山魈的禁锢,那山魈第一时间立刻想逃,但脚步还没迈出去,又被宁鹫转身投过来的轻飘飘的眼神给定住了。 那瞬间,它像被死神盯上,浑身血液如被冻结,再不敢有任何逃跑的举办,耷拉着头,老老实实地跟在他们后面往外走。 大堂经理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走远,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听到对讲机传来说话声,又连忙赶去其他包厢处理问题。 快到电梯口时,魏冬往前走着走着,却发现宁鹫没有跟上来。 他疑惑转过头,发现宁鹫站在一间包厢外面,神情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魏冬边问边往回走。 走到宁鹫身旁时,他才发现旁边包厢的门没有关严,留出了一点缝隙。透过缝隙,他看见了道熟悉的身影。 餐桌旁,赵净之站起身,端着酒,脸上带着些讨好的笑。 他显然并不擅长这样的事,不仅动作僵硬,笑容还很假,能看出来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在他身旁,是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简单朴素,也和赵净之一样端着酒,赔着笑容道:“张总,现在电影马上开机了,您这时候突然撤资,我们是真的很难办啊,时间这么紧,我们哪能这么快拉到资金。不如这样,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能满足的一定满足,您也看过剧本,我们这部电影拍出来,效果绝对是好的。您投资电影,为的不也是赚钱吗。” 在他们对面,坐着个挺着啤酒肚的秃顶男人,一脸油腻,边抽烟边假惺惺道:“林导,这事真不是我不帮忙,您也知道,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还得通过董事会决议,是他们决定临时撤掉投资的,比起《长安伏魔记》,他们显然更看好《古宅秘闻》,这两者无论是投资、制作班底和演员都是不能比的,你们也别为难我。” 林导听着在心底“呸”了声,谁不知道撤投资是张总决定的,现在推给董事会,明摆着是在说这事没得商量。 临开机突然遭遇撤资,林导也是第一次碰到,这个张总,简直是要害死他们。 包厢里边说的话,魏冬隐隐约约听得不太真切,但也能感觉到,显然是赵净之先前接的那部电影遇到麻烦了。 宁鹫收回视线,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唇角弧度悄然上扬。 “我突然想到个好主意,要是成了,贴金箔的事完全不用发愁。” 他之前还在为怎么才能继续氪金发愁,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解决办法。 魏冬听得似懂非懂,一脸懵看着宁鹫,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宁鹫拉着魏冬手往电梯内走,边道:“先回去吧,边走边说。” 两人走出酒店,开车准备回学校。 山魈被扔在后备箱,委委屈屈地蜷缩着,但由于宁鹫实在太凶,它呜咽着也不敢有任何不满。 路上,宁鹫边开车边道:“我刚刚发现赵净之印堂发黑、霉运罩顶,出于好奇,就给他算了算,毕竟霉成他这样的,还是很少见。结果却发现他命格等于天降紫薇星,注定会大红大紫,按理来说,他这样的,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早该火了。偏偏事实却恰恰相反,他现在的事业发展实则处处受阻。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魏冬想想赵净之现在的处境,也的确跟什么天降紫薇星联系不起来。 于是好奇追问:“为什么?” “因为赵净之的运被人换过,他早该大红大紫,正是因为被换走了运,才会到现在还不温不火。”宁鹫沉吟着,眼睛一时都亮了:“他运被人换走,照理来说,在这行的命数也已经走到尽头,他却还能勉强撑下去。你说,他要是恢复原本的命数,又该火成什么样子?” 赵净之现在就像拖拽着重物的马,本来会被压死的,他却还能背负着重担前行,而如果一旦将这些重担卸掉,他的潜力可想而知。 魏冬瞬间明白宁鹫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是想投资赵净之拍的这部电影?” 宁鹫点点头:“这笔生意稳赚不赔,我们以后也不用那么省吃俭用了。” 魏冬想想觉得也挺不错,他相信宁鹫,对方既然这么说,那事实定然也是如此。 只要他们能找出借走赵净之运的人,扭转他的运势,那么这部电影到时产生的利润定然超乎想象。 他说着不禁又很好奇:“这事你之前怎么没发现?” “之前他也没这么倒霉,现在霉运都压到头顶了,一看就知道不对。”宁鹫说着看了眼魏冬,意有所指:“再说他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之前也没必要那么关注他。” 对他来说,无论周岐、林晓屿还是赵净之,都只是魏冬的朋友,仅此而已。 魏冬听着宁鹫话语里明显的偏爱,微愣了愣,转念一想,觉得金钱的力量的确很大。 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能使宁鹫去主动发现商机。 虽然魏冬有些怀疑,宁鹫这么做,其实是为了能够继续买买买以及氪金。 * 维科大厦十六楼办公室。 赵净之坐在办公桌旁,身边是电影《长安伏魔记》剧组的制片人以及其他几位主演。 办公室窗户半敞着,风从外边肆意刮进来,气氛却压抑而死寂,没有一个人说话,每个人脸上都满是凝重和无奈。 过了好半晌,坐在上边的制片人才无奈开口:“林导回来前,我先大概说说吧。” 他说到这顿了顿,似是不舍,又似是斟酌言辞,之后才继续道:“现在基本情况大家应该都知道,张总突然临时撤资,电影经费不够,肯定是没办法按时开机了,我先跟大家说声抱歉,耽误你们时间了,咱们这部电影只能等后面再说了。” 说是延后,但延着延着,后面很可能再没消息了。 办公桌旁,大家虽说都知道这件事,却没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本来都要开机了,现在说不拍就不拍,纷纷出言道。 “柳姐,张总撤资了,我们还可以拉别的赞助啊,再怎么样,也要努力争取,不能随随便便就不拍了。” “是啊,我们都是冲着剧本来的,这部电影拍出来,效果肯定特别好,我们说什么也决不能轻言放弃。” “……” 大家议论纷纷,都是不想电影还没开机就惨遭夭折。 柳姐无奈听着,半晌才打断道:“你们说的这些,我们都考虑过,也争取过,但短时间内,实在没办法拉来这么大的投资,现在电影资金缺口很大。毕竟我们没有流量明星撑票房,还是拍的第二部 ,第一部的口碑在那,很容易被拿来作比较,投资方对这种情况都非常谨慎,所以哪怕剧本很好,也没人愿意拍板投资。该争取的,我们这段时间都努力争取了,最终做出这个决定,也是无奈之举。” 她说话时,赵净之全程沉默,只字不言,表情写满了不甘和无奈。 毕竟他这段时间也努力争取过,知道做出这个决定,实在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电影要想继续拍下去,除非现在有人出现,愿意给他们投资。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他这么想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魏冬打过来的。 第63章 约莫半小时后,魏冬和宁鹫在维科大厦见到了《长安伏魔记》的制作人和导演等。 为表重视,他们专门到大厦楼下等待,见来的是辆兰博基尼,心底的希望顿时又多了几分。 魏冬来电话说明情况后,赵净之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实在想不通宁鹫为什么会突然投资电影。 但不解归不解,他知道这事关系重大,魏冬不可能闹着玩,于是挂断电话后,立刻给魏冬发了个地址,随后跟柳姐说了下这件事。 得知这好消息,柳姐和一众主演都很高兴,没想到这种时候,竟还会迎来转机。 当时林导正在楼梯间打电话,想趁着最后的机会,再试着争取争取。 他挨个给投资人打过去,却都被以各种理由拒绝,最后没办法,他又拨给了张总,想着争取这最后一次。 张总接到电话时,语气非常不耐烦:“我都说多少遍了,这事不是我能决定的,你也别再找我了,没用的,公司已经决定投资给《古宅秘闻》,暂时没有新的投资计划。林导,我也劝你,再去找几个流量明星,现在观众哪还有看电影内容的,你拍的再好有什么用?他们都是冲着明星去的,为了喜欢的明星,怎么花钱都愿意,你要真想继续拍下去,还是多跟《古宅秘闻》学学吧,人家一个安玄,电影票房立马就有保障了,你怎么比?” 林导表情无奈,他知道资本家追求的都是利益,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电影要的是演员,而不是明星,我选的演员,演技都非常好,也都是最适合原角色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张总打断,嗤笑道:“演技?现在观众看得懂演技吗?你跟他们谈演技,那就是对牛弹琴。” 林导深吸口气,强忍着才没把那句“傻逼”骂出来。 正在这时,助理突然急匆匆跑过来,凑到他耳边,把刚刚发生的事都说了遍。 听说有新的赞助商找过来,林导脸色一喜,知道张总这肯定没希望了,也不再顾忌什么,直言道:“张总,电影不是商品,而是艺术品,你们要是抱着这种心态拍电影,电影业迟早毁在你们手里。等着吧,我们这部电影一定会火的,到时你就后悔去吧!” 他语气很凶,满是戾气,把这段时间对张总的怨气都发泄了出来,说完也没给张总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什么玩意儿。”林导没好气道。 结束通话后,他立刻跟着制片人去楼下等魏冬和宁鹫,在没最终确定下来之前,心上的石头仍还是悬着的。 魏冬这次充当的是宁鹫助理,率先介绍道:“这位是九幽的宁总。我是宁总的助理,叫我魏冬就行。” 制片人柳姐跟林导态度都非常热情,连忙作着自我介绍,边伸手问好。 几人分别握了下手,柳姐和林导看着魏冬和宁鹫都有些移不开眼。 他们这天过来,特意换上了西装,加上精致姣好的面容,不进娱乐圈让人觉得实在可惜了。 最后林导没忍住,问:“不知道两位有没有考虑过往娱乐圈发展?” 魏冬看了眼宁鹫,婉拒道:“您不是第一个这么问的人,只是我们没考虑过,对娱乐圈并不是很感兴趣。” 林导点点头,表示很遗憾,但也没多说什么。 五人当即往楼上会议室走,柳姐跟林导走在前面,赵净之故意落后了些,低声问魏冬:“你们什么情况?真要投资电影?” 魏冬微微侧头,声音也压得很低:“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等谈完投资的事,回去再跟你细说。” 赵净之点点头,只是看魏冬的眼神仍满是疑惑。 五人回到会议室,其他人已经先回去了,柳姐当即取出电影剧本之类的递给宁鹫,让他先了解下情况。 宁鹫翻着剧本时,柳姐跟林导心情都格外紧张,毕竟电影能不能拍下去,就看现在了。“挺好的。”宁鹫翻了翻,将剧本递给魏冬,道:“我对你们这部电影很感兴趣,不如现在就把合同拟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柳姐等人却是满脸匪夷所思,没弄清宁鹫为什么会这么快做出决定。 毕竟在这之前,他们都没有好好了解过《长安伏魔记》这部电影,也太草率了些。 对他们的疑问,宁鹫也没多解释的意思,只是之后很快在拟好的合同上签了字,合同上清楚写明了各项条款,也明确九幽将投资五千万用于电影《长安伏魔记》的拍摄。 至此《长安伏魔记》的总投资达到了一亿,其他五千万由电影制作公司及其他赞助商支付,这等于九幽已经成为电影的主要投资方,只要电影票房够高,他们就能获得极大的收益。 相比其他电影来说,这些投资不算多,但《长安伏魔记》演员片酬都不高,不像其他电影动不动就一个亿,所以大部分的钱都可以用来拍摄和后期制作,经费上来说还是足够的。 宁鹫的爽快出乎所有人意料,直到签完合同,柳姐和林导等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没想到这段时间困扰他们如此之久,甚至都准备暂停拍摄的难题,却在此时迎刃而解,一切的发生都像是做梦一样。 殊不知对宁鹫来说,这也不是一笔小钱,九幽的流动资金只有几百万,为了筹齐投资的钱,他们还去银行抵押了宅院,可以说是孤注一掷了。 要是这部电影赔了,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所以无论如何,赵净之被借运的事都必须查清。 他们现在已经是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 从维科大厦离开时,柳姐跟林导满脸笑容送他们下来。 赵净之也一块跟着回了学校。 他早就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之前不方便说,现在总算找到了合适的机会。 他一上车立刻迫不及待问:“魏冬,宁哥,你们为什么突然决定投资?该不会是因为我吧?” 他并不认为自己值得魏冬他们这么做,但思来想去,除此之外,也实在找不到其他合适的理由。 毕竟在这之前,他们连剧本都没看过,只是听自己随口提了提。 魏冬见赵净之一副紧张至极的模样,有心逗逗他,故意道:“对啊,你之前请我们吃了饭,这顿饭怎么也不能白吃吧?” 赵净之闻言顿时急了:“你们怎么能这么冲动?万一票房不如意怎么办?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不如赶紧回去说清楚。” 宁鹫透过后视镜看了眼他,问:“你对这部电影这么没信心?” “那倒不是,我之前也跟你们说过,《长安伏魔记》无论是制作人、导演还是演员,都一心想拍好戏,而不是把电影纯粹当成商品,再加上好剧本,我相信最后呈现出来的一定是个好电影。” 他说着表情又有些苦涩,话锋一转道:“但你们也知道,现在电影都得有流量明星坐镇,我远远不够。再加上我这体质,反正自我从选秀节目出道后,一路就没顺畅过,我也实在拿不准,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我只是怕万一。” 魏冬听他这么一本正经,笑了笑,没再跟他开玩笑:“你别这么认真,我们选择投资这部电影,也是考察过的,不全是因为你。总之,你要相信,只要好好拍摄,电影定然能票房大卖。” 毕竟宁鹫还从没看走眼过,他说赵净之是天降紫薇星,那他想不火都难。 赵净之没说话,他之前对外一直都是信心满满,实际心里并不是很有底。毕竟没上映之前,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 魏冬见他不信,想想又把借运的事和他仔细说了遍。 赵净之听完表情很是匪夷所思,没想到自己身上会发生这种事情,疑惑问:“确定吗?会不会弄错了?” 宁鹫幽幽瞥了眼赵净之,没说什么,意思却很明显:你是在怀疑我? 魏冬当即道:“当然确定,宁鹫说是,那绝对没错。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出那个人,然后恢复你的运势。之后你什么都不做,也能火起来。” 赵净之心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出道即巅峰,也曾享受过娱乐圈的无限风光,但没过多久,就从巅峰猛然跌落,体会到这行的灰暗,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这么多年坎坎坷坷,要不是他始终不肯放弃,早退出娱乐圈了。 哪知道这些沉寂的背后,竟都是有原因的。 他接着认真想了想,发现符合魏冬所说“之前没什么名气,后面突然爆火,还跟他结过怨”这几项条件的人,竟然还挺多。 “我当时参加选秀节目,无论导师评级还是人气票选,一直都是第一名,难免心高气傲。那时候不少人想来蹭热度,我有什么说什么,一点面子都没给,所以得罪了不少人。” 他说完开始掰着手指头数:“安玄那时是第二名,因为被我压着,一直出不了头,表面不说,心里怨气其实很大,还有张修成和董慕,他们没事就来找我,还装熟,我嫌他们烦,该怼就怼,一点没留情,还有……” 赵净之林林总总一口气数了十多个人出来,这些人都跟他或多或少结过怨,现在也有些名气。 相比起来,反倒是以第一名成绩出道的赵净之,被远远甩到了后面。 魏冬听着他数,每多数一个人,心头就咯噔一下,看赵净之的眼神更满是同情。 这么一对比,赵净之简直实惨。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3000:00:44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3000:00:59 第64章 对魏冬投来的眼神,赵净之早就见惯不怪了。 他出道即巅峰,选秀节目时又得罪不少人,他们走红后,没少冷嘲热讽,变着法给他使绊子。 没办法,实在是当初的赵净之火得太让人嫉妒。如今风水轮流转,谁不想来踩几脚以泄心头之恨。 大多数人,总会对备受偏爱的人天生抱有敌意。 他数出的这些都是艺人,平时不是拍戏就是录节目,很难接近。 赵净之想了想,说等他找到合适机会,再给魏冬打电话,让他们过去看看。 魏冬道了声好,把赵净之送回学校,之后和宁鹫去了九幽。 托宁鹫的福,魏冬对游戏的热情又重新燃起,他和宁鹫这些天已经攻占了大部分城池,如今只剩下最为庞大的秦国。 秦国玩家众多,力量庞大,魏冬花了点时间让间谍渗入,准备里应外合,一举拿下。 这晚两人熬了个通宵,总算成功将秦国攻占下来。 秦国投降的那刻,魏冬激动得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宁鹫。 宁鹫愣了瞬,也回抱住魏冬,伸手揉了揉他脑袋,眼神满是柔情。 魏冬以前不爱被揉脑袋,久而久之被揉得没脾气了,反倒觉得还挺舒服,微微眯了眯眼。 刚刚玩着游戏精神亢奋没觉得困,这会玩完了,困意立刻涌上来。 魏冬打了个哈欠,道:“走走走,赶紧睡会。” 他边说边往床边走,霸占宁鹫的床,霸占的相当理直气壮,往里边就势一滚,给宁鹫留出了外侧的位置。 宁鹫站在床边,看着姿势随意、对他毫不设防的魏冬,心情很是微妙复杂。 再这么下去,他都快能立地成佛了。 魏冬不知道宁鹫在想什么,见他半晌不动,问:“你还愣着干嘛?上来睡啊。” 他说着还拍拍身侧,示意给宁鹫留了位置的。 宁鹫默然,怕把魏冬吓跑,没敢多想别的,迅速将脑海那些不该有的画面清除。 魏冬躺着睡了会,忽然想起什么,又认真道:“你看,只要技术够硬,不氪金也能赢的。” 他希望能通过这次经历,将宁鹫的兴趣从氪金转移到专研技术上面。 宁鹫点点头,毫不吝啬对魏冬的夸奖,让魏冬觉得他是听进去了,不禁很是欣慰。 然而,魏冬睡了半个小时,被渴醒时,发现宁鹫还在玩手机。 他没惊扰宁鹫,悄悄探头过去看他手机屏幕,发现宁鹫在玩开心消消乐,此时手机正停留在付款页面。 魏冬一脸匪夷所思,没想到宁鹫玩这种单机游戏都能氪金。 宁鹫付完款,转头看到魏冬,顿时吓了一跳,解释时语气都难掩心虚:“我这关还差一步就能过了,加五步原价七块,现在打折只要四块,很便宜。” 魏冬无言以对,默然道,想让宁鹫不氪金,看来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他选择放弃。 * 起床喝了口水,魏冬刚躺下,就接到赵净之打来的电话,让他们去下片场,说张修成这会也来了,正好能看看他是不是借运之人。 似是听出魏冬语气里的困意,赵净之惊讶道:“都十点多了,你不会还没起床吧?” 魏冬一脸懊恼:“别提了,昨晚根本没怎么睡。” 他说完知道办正事要紧,让赵净之把地址发过来,说他们等会就过去。 赵净之也没多说什么,很快把地址发了过来。 凉城往郊区走约莫两个小时,是一处大型的影视拍摄基地,大部分古装剧都是在这搭景拍摄的。 魏冬和宁鹫开车到影视基地时,已经快一点了,两人顺便停车吃了个饭,这才进去基地。 影视基地拍摄影视的同时,也对游客开放,只是游客能游览的区域有限,正在拍戏的剧组是不能进的。 魏冬和宁鹫顺利找到《长安伏魔记》剧组,正准备给赵净之打电话,就有工作人员过来,提醒游客不能进这里边,让他们去其他地方参观游览。 工作人员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态度还算不错。 魏冬刚想解释,林导突然看到他们,丢下正讲戏的两个演员,迅速直奔过来。 “宁总,魏助理,你们怎么过来了?”林导满脸笑容,格外热情:“你们也没提前说一声,这片场有些乱,我带你们先去里边休息吧?” 他说着又提醒那工作人员:“这位是宁总和宁总的助理,以后别认错了。” 工作人员听得一愣一愣的,连连点头,看魏冬跟宁鹫的眼神也满是恭敬。 毕竟林导在片场是出了名的魔鬼导演,又凶又严厉,这工作人员来上班之后,还是第一次见林导笑成这样,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似的。 宁鹫淡道:“不用,我们是来找赵净之的,他在哪?” “他刚拍完一场戏,正好有朋友过来,现在两人在后院说话。”林导说着又道:“我带你们二位过去吧。” 宁鹫道了声好,毕竟片场还是挺大的,他们又不熟悉路,有人领路会更方便。 林导领着魏冬和宁鹫往后院走,边给他们介绍途中搭建的景。 魏冬听着他介绍,也能感觉到林导的认真和严谨,每一处景都细致入微,只是肉眼看着,都能想象出到时荧幕所呈现出的精良效果。 一路走来,也有不少人跟他们打招呼,尤其是这部电影的主演们,都知道多亏宁鹫,电影才能继续拍摄下去,对他很是感激。 越往后院走,周围越是安静,到后面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影。 魏冬三人径直往前走,正准备拐弯走进后院,先听到前边传来说话声。 那是道有些陌生的声音,显然正是林导口中所说,那位赵净之的朋友。 “啧啧,没想到啊,当年我们团里最炙手可热的明日之星,竟然沦落到来拍这种不入流的电影,听说你们差点连投资都筹不到?你说你,要是有困难,可以来找我啊,毕竟当初一个团的,我怎么说也得帮衬帮衬,你当初,对我毕竟还是很‘关照’的。” “不过我也很好奇,找你当一番,凭你现在的咖位,能撑得起整部电影吗?” 他语气满是奚落,丝毫没掩饰敌意,哪是来探班朋友的,分明是来看笑话的。 魏冬和宁鹫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林导脸色也是一变,正想说什么,被宁鹫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赵净之语气平静,显然并未被张修成这些话激怒,似笑非笑道:“能不能撑得起,到时候电影上映,你不就知道了。我总好过某些人,为了上位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拒绝你吗,就是因为嫌你脏。” 这事赵净之提起来都还嫌恶心,他也没想到,当时张修成为了火,竟然向他自荐枕席,也不知道哪来的脸。 他当时那脾气,瞬间就炸了,一点面子没给张修成,弄得整个宿舍的人都知道这事。自那之后,张修成彻底记恨上了赵净之,有机会必得踩他几脚。 这无疑是张修成的痛处,赵净之一提,他立刻跳脚起来,脸色极其难看。 “是吗,看来你还挺乐观。不过我可听说,你们花重金好不容易请来的那位老戏骨,临时不来了啊?” 赵净之微微蹙眉,忽然想明白了什么:“这事是你搞的鬼?” 这位老戏骨是他们早联系好的,之前参演过《长安伏魔记》第一部 《长安镇魔司》,可以说是联系第一部和第二部的重要纽带,虽然戏份不多,但对后期宣传来说却很重要。 他们也是这两天才接到老戏骨的消息,说身体原因,没办法过来出演。 为这事,剧组最近都很犯愁,毕竟前期都已经宣传出去了,说将有第一部 老演员参演,现在人没了,无异于打自己脸。 可赵净之没想到,这事竟是因自己而起。 张修成压低了声音,语气满是得意:“当然,不用客气,能给你添点麻烦,我很乐意。你们也是运气不好,那位老戏骨我刚好认识,对我特好,我说几句你们的坏话,不让他来,他自然也听了。” 赵净之怒瞪着张修成,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修成见状愈发得意,气焰嚣张道:“我还听说,你们准备邀请楚影帝来?呵,真是好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隔壁《古宅秘闻》剧组,花一个亿都没能请来楚影帝客串,就凭你们,简直痴人说梦……” 他说话时,魏冬边询问式地看向林导。 林导听到张修成那番话,眼神也很想杀人,边低声解释:“第一部 《长安镇魔司》是楚从钧老师主演的,我们这第二部也有他的部分剧情,之前请的那位老戏骨不来了,我们就商量看能不能请来楚老师。当然,这话只是说说,我们这种小剧组,怎么可能请的来他,就算楚影帝愿意帮忙,我们也付不起片酬。” 林导表情苦涩,显然为这事很是头疼。 魏冬听着表情却很微妙,跟宁鹫对视一眼,都没想到楚从钧竟然是影帝,还名气很大,难怪当初见面时,对方会奇怪他们竟不认识自己。 思及此,魏冬顿时觉得这事简直太好办了。 他拐过墙角走出去,对赵净之点点头,随后转向张修成,语气不以为然,反问道:“不就是请楚影帝来客串下,有那么难吗?” 第65章 对着魏冬,张修成半点不客气问:“你谁啊?知道楚影帝是谁吗?就敢在这大言不惭,难不成,你还能把楚影帝请来?” 他言语之中尽是轻蔑,显然没把魏冬的话放在心上。 魏冬打量着张修成,问:“我要真能请来呢?” 张修成冷哼—声,不屑道:“你要真能请来,我改跟你姓。” 他说话时毫不犹豫,显然信誓旦旦,不认为仅凭魏冬,能将楚影帝请过来。 毕竟以楚影帝在圈中的地位,绝不是谁说话都有用的,尤其他在这之前,从没见过魏冬,想来只是个刚进圈的小演员,还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这么想着,就听魏冬满是嫌弃道:“那还是算了吧,你想认我当爸,我可不想多个这么大逆不道的儿子。” 张修成气得脸都红了:“你、你别太嚣张。得罪我,今后在娱乐圈,有你好受的。” 魏冬“哦”了声,不以为然,凉凉道:“谁告诉你我是娱乐圈的?” 张修成眼神诧异,看看魏冬,又看看宁鹫。他之前还在想,娱乐圈什么时候多了两个颜值这么高的明星,他怎么没注意到。 原来他们不是明星? 长这么好看,不进娱乐圈,岂不是白浪费了那张脸。张修成越看越嫉妒,他要能长成这样,哪还用得着靠潜规则辛苦往上爬。 他这么想着,就见魏冬拿出手机拨通了个号码。 后院极其安静,听筒那头的声音也微微传递了出来。 张修成越听越震惊,因为电话那头的声音,分明正是楚影帝的。 他看着魏冬的眼神—时又惊又疑,想不通他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楚影帝说话这么客气。 林导跟赵净之亦是满脸惊讶,刚刚魏冬说能叫来楚影帝客串,他们根本没当真,只以为是跟张修成较劲。 哪知道魏冬还真有楚影帝的联系方式,不仅如此,楚影帝对他还明显很敬重。 听魏冬说完来意后,更表示他现在正好在影视基地,等会可以过来谈谈友情客串的事。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桩小事。 但林导等人都清楚,楚影帝这么爽快,显然是看在魏冬的面子上,换了别人,给再多钱也是求不来的。 到楚影帝这个地位,很多事已经不是能用钱来衡量的了。 知道楚影帝要来,林导立刻将宁鹫和魏冬请去临时搭建的办公室。 张修成也想趁机见见楚影帝,硬是赖着没肯走,进不去凉快舒适的办公室,宁可在外边等着。 他这次来影视基地,正是听说楚影帝要来探班,才特意过来的,想趁机来个偶遇,先想办法留点好印象。 他马上要去试镜楚影帝拍的新剧,这部剧很受业界看好,抢角色的人也多。他对自己的演技并不太自信,就想在别处多费点功夫。 想到这,张修成蹲在办公室外,边扇着风,也很是懊恼。 早知道魏冬和楚影帝关系那么好,他就不得罪对方了,没准还能帮忙在楚影帝面前说说好话。 说来说去都怪赵净之,要不是他,自己又怎么会得罪魏冬,张修成气急败坏地想。 楚从钧带着黎也来到剧组,张修成第—时间就发现了, 他立刻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殷勤凑过去道了声好。 楚从钧不认识张修成,见他站在外边,以为是和魏冬认识的,点了点头。 张修成表情—喜,正准备好好作番自我介绍,旁边忽然传来道声音:“不用理他,先进来吧。” 楚从钧见是魏冬,点点头道好,边径直往前走,没再理会张修成。 张修成还没说出口的自我介绍噎在喉咙,—时差点没心梗。 魏冬也没理张修成的准备,确定对方并非借运之人后,他对其便失去了兴趣。 楚从钧和黎也走进办公室,众人先互相打了招呼。 魏冬看着黎也,发现她精神好了很多,面色红润,显然恢复的不错。 提起这事,楚从钧仍很是唏嘘:“当初多亏魏先生和宁先生,救了小也。这段时间小也好多了,前段时间有个戏找她客串,她正好借机换换心情,我今天也是来探班的,没想到你们在这。” 黎也来的匆忙,连戏服都没换,也认认真真地道着谢。 林导和赵净之则听得似懂非懂,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么段渊源。 之前魏冬和宁鹫救了黎也,楚从钧说过,让他们今后有什么事随时联系,只要帮得上忙,他绝不推脱。 加上这又是魏冬和宁鹫投资拍摄的电影,楚从钧更没什么好说的,—口答应客串,由于戏份较少,连片酬都没要,不仅如此,还买—赠—,连黎也也愿意友情客串。 对剧组来说,这绝对是天大的好事,楚从钧是第—部的主角,又自带口碑、流量,黎也亦是知名演员,有过很多经典作品,有他们二人友情出演,加上好的剧本、好的道具布景,这部电影到时想不火都难。 魏冬和宁鹫这次来,不仅解了他们的窘境,还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林导看魏冬和宁鹫的眼神,如看救苦救难的神明。 * 影帝兼新晋导演楚从钧及妻子黎也,确认友情出演《长安伏魔记》的消息被报导后,立刻引起外界很大震动,也使这部原本寂寂无名的电影,获得了极高的讨论度。 要知道,这可是楚影帝和黎也的第—次荧幕合作,在此之前,他们还从没合作过同—部电影。 单凭这点,#楚影帝黎也初次荧幕合作#的词条直接霸占了—整天热搜。 魏冬不怎么刷微博,并不清楚这件事。 这段时间他课程很多,还要忙着给赵净之找借运之人,没什么时间想别的。 只是陆陆续续也去见过好几个人,却都没发现借运之人,多少让人有些沮丧。 这天早晨,魏冬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周岐和林晓屿叫醒。 两人表情夸张,又叫又跳,像受到了什么惊吓,指着地上半天,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 魏冬揉着头发,还犯困呢,半眯着眼,疑惑往他们指的地方看去。 随后,他看到了极其不可思议的—幕。 宿舍门前躺着宁鹫送他的那颗蛋,二傻最近很安分,加上大家都习惯了,哪怕他滚来滚去、蹦蹦跳跳,大家也都没什么反应。 但现在,魏冬却发现,蛋还是那颗蛋,身上却诡异地长出了两双细细的手和脚。 二傻像是被大惊小怪的林晓屿和周岐吓到了,躺地上—动不动,见魏冬投来注视,它才手脚并用,不太灵活地从地上爬起来,踩着细细的脚往魏冬这边走。 魏冬揉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可等他揉揉眼,眼前出现的还是长着手脚的二傻。 周岐道:“我刚刚睁开眼就发现了,你没有眼花,这也不是幻觉,它真的长出手脚了。” 林晓屿也满脸不可思议,要不是这段时间跟二傻建立了—定感情,早吓得蹦床上去了。 “我还从没见过能长出手脚的蛋,它都这样了,为什么还没孵出来?” 周岐瞥了眼魏冬,猜测道:“难道是因为没人孵,所以基因变异了?” “你觉得可能吗?”魏冬哭笑不得,他还没听过—颗蛋能基因变异的。 他想着边给宁鹫打电话,说明情况后,宁鹫表示马上过来。 宁鹫来得匆忙,到宿舍时头发还乱糟糟的,见到二傻,表情也跟魏冬他们—样懵,若有所思地沉吟道:“这种情况,我也是第—次碰到。” 连他都没见过,可想而知这有多罕见。 宁鹫说完又伸手戳了下二傻的手,二傻吓得立刻缩回手脚,又变成—颗圆滚滚的蛋,之后说什么也没再伸出来过。 周岐搓搓脸,唏嘘道:“大早上的,这也太刺激了。” 他说完打了个哈欠,也是心很大,扑到床上又继续补回笼觉。 林晓屿则小心翼翼问了问,确定虽然基因变异,但这颗蛋并没有危险性,也稍稍放下心来,上床准备继续睡觉。 魏冬翻来覆去观察着蛋,实在好奇这到底是什么品种,但这疑问没人能解答,只能暂时搁置。 他也还困着,想上床继续睡,却被宁鹫拉着,说他过来的早,头发都没来得及梳,非要魏冬给他梳头发。 魏冬看着他那头长发,只觉得头疼,无奈道:“你饶了我吧,我哪会梳什么头发?这难度太大了。就算我敢梳,你敢这样出门见人吗?” 宁鹫不假思索道:“敢啊,这有什么不敢的。只要是你梳的,我都喜欢。” 他说着已经搬来凳子坐好,—副只等魏冬动手的架势。 魏冬犹豫半晌,实在对自己的技术不抱希望,但在宁鹫无比期待的眼神下,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硬着头皮准备随性发挥,至于发挥成什么样,那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反正他丑话都说前面了,是宁鹫自己愿意的,梳得不好也怪不得他。 魏冬这么想着,边拿起梳子开始先将头发梳顺。 他准备像宁鹫平时那样,将上边的头发用簪子随意束上,哪知道真正动手时,才发现想象跟实际的差距。 他花了近—个小时来研究怎么用簪子束发,还特意看了视频,结果还是没能学会,最后只能放弃这项高难度的挑战,找了根发带将头发绑起来。 即便如此,他也绑了好几次,都没法把头发绑正,最后只能任其歪着,看久了感觉还挺顺眼。 大功告成,魏冬长松口气,感觉比跑—千米还累,紧接着又把镜子递给宁鹫。 随后,刚睡回笼觉醒来的林晓屿和周岐,就见宁鹫对着镜子,欣赏着那头乱糟糟、还绑得歪歪扭扭的头发,心情愉悦夸赞道:“很好看。” 他们—时都怀疑,宁鹫怕是瞎了。 第66章 这之后,宁鹫还顶着魏冬梳的头发去见了赵净之。 他们在校门外会合,准备去商业活动现场见某位前队员。 魏冬和宁鹫上了车,赵净之视线立刻被宁鹫吸引,连着多看了好几眼。 他先前见宁鹫,对方总是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还没见过这么潦草的时候,尤其是那头发,歪得他都看不下去了。 宁鹫心情却很好,见赵净之注意到他头发,还难得主动道:“这头发是魏冬梳的,好看吧?” 他语气满是炫耀和骄傲,显然涉及到魏冬,连审美都没了。 赵净之表情复杂,见宁鹫自我感觉良好,也没办法说别的,昧着良心点了点头:“嗯,好看。” 他说完边瞥了眼事不关己的魏冬,眼神是毫不掩饰的谴责。 头发梳成这样,也多亏宁鹫那张脸绝世无双,能驾驭得住,换了其他人,怕是连门都不敢出。 魏冬咳了咳,避开赵净之的视线,表情透着心虚,边默默道,他也尽力了好吧,又不是故意的,谁让宁鹫头发那么难梳,他倒是想梳好,可手不听使唤啊。 再说宁鹫都没说什么。 约莫三十多分钟后,三人抵达市区某商场。 商场品牌专卖店开业,为增加人气、制造热度,特意花钱请了明星来站台。 慕名而来的粉丝将商场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严严实实,可见明星的人气之高。 赵净之领着魏冬和宁鹫,选了个开阔的位置,足以看清对方的身形面容。 只是遗憾的是,这人并非借运之人。 回到车上,赵净之划去见过这些人的名字,沉吟道:“那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但这也是最麻烦的。 “安玄失踪了。”赵净之道:“不止是他,他们整个剧组,在进入洛门镇后,都莫名失踪了。警察也去找过,都没能找到他们。这事太怪了,影响也极大,所以消息暂时还压着,没对外公布,但要一直找不到,消息肯定也瞒不住。所以暂时,我们没办法找安玄验证。” 他语气沉甸甸的,颇为凝重,毕竟找不到安玄,验证不了身份,他的运势也无法扭转,其后关系着的,可是整个剧组的存亡。 宁鹫想都没想,对魏冬道:“我们去趟洛门镇。” 他可是孤注一掷,把钱都投进去了,无论如何,都得找到借运之人,扭转赵净之的运势。他的钱绝不能这么没了。 魏冬点点头,道了声好,刚好下午没课,明天又是周末,当即决定现在就出发。 洛门镇是座千年古镇,历史悠久,按理来说,这种古镇应该开发出来,成为座旅游景区的。 但洛门镇地处偏远,位于大山之中,交通极其不便,也没开发商愿意耗材耗力来开发。 除此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 传说,洛门镇闹鬼。 这事传得有鼻子有眼,附近村民都说,走进洛门镇感觉瘆得慌,大半夜还能听到哭嚎声、唱戏声,而且洛门镇还会吃人,经常有附近村民消失在洛门镇,久而久之,没人再敢靠近这地方。 魏冬和宁鹫开着车,两个小时后,开始进入弯弯绕绕的山路。 山路很不好走,路面高低不平,很狭窄,旁边是陡峭的崖壁,稍不留神容易坠下去。 魏冬恹恹坐在副驾驶,手抓着扶手,脸色发白,被这山路颠得想吐,别提多难受了。 开了一个多小时山路,他们发现前边停着辆黑色汽车,引擎盖开着,像是出了什么问题。 汽车旁站着两个人,见后边有车来,激动得连忙站出来,远远冲他们挥手。 等车开近了,魏冬才发现挥手的人是周岐,他旁边还站着个年龄相仿、相貌憨厚的青年。 发现车上是魏冬和宁鹫,周岐也松了口气,坐上车后,先介绍了下那青年。 青年叫司睿,是灵观派掌门的亲传弟子,和周岐是朋友。 他们是接到任务,说有剧组神秘消失在洛门镇,而被派来查看情况的。 哪知道这山路实在太难走,车开着开着还坏了,要不是碰到魏冬他们,两人只能徒步走去洛门镇了。 说到这,周岐又好奇问:“你们也是去洛门镇?” 魏冬点点头,说他们也是为剧组人员失踪的事去的。 周岐闻言一喜,绷紧的神经瞬间松懈下来。洛门镇情况复杂,能使剧组这么多人神秘失踪,定然有厉鬼作祟。他本还担心有场硬仗要打,现在彻底放下心来。 司睿将周岐的表情变化看在眼底,很是不解。之前周岐明明还很担心,怎么见了这两人,一下完全变了? 周岐勾着司睿肩膀,笑道:“你不懂,有宁哥在,那就是根定海神针,厉鬼再凶,还能翻出天去不成?你也别绷着了,咱们就当是来这旅游的。” 司睿并不知道宁鹫的身份,也没周岐想的这么简单,虽然没说什么,神情还是严肃谨慎的。 周岐拿出手机开始刷视频,也没再劝司睿,他说的是真是假,反正司睿很快能亲身体会。 车往前又开了半个小时,四人远远见到了洛门镇。 洛门镇位于山坳之中,周围都是高山,犹如铜墙铁壁,将洛门镇围困其中。镇上极为荒凉破败,大约百年前,这地方就没人居住了,不少房屋早已坍塌,周围荒草丛生,连条路都很难找出来。 来之前,周岐显然认真做过功课,边在前边开路,边道:“洛门镇据说是某大臣辞官后,率族人来这建立的,起初非常繁华富饶。镇上以郭氏为首,郭家大宅也是最大最奢华的,到现在还屹立不倒。闹鬼的传说,也是从郭宅开始的。据说郭家最后一任家主极其好色,往家里娶了十几个老婆,还不罢休,又看上了位容貌绝色的戏子,不顾家人反对,硬要将戏子娶进门。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郭家上下全都惨遭横死。” 说话间,几人已经跨过遍地横生的杂草,走到了郭家大宅门前。 如周岐所说,这郭宅的确颇为壮观豪华,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也只是破败了些,并未遭到太大损坏,可见当年是何等的风光。 “剧组选择来这拍戏,也是看上了郭宅及其故事背景,之前还派人来搭过拍摄轨道,哪知道正式拍摄时,却出了问题。” 大宅占地辽阔,一眼望不到尽头,里边绿树成荫,阴气森然,与这外界宛如两个世界。 司睿手中拿着罗盘,上边指针疯狂乱转,昭示着此地的非同寻常。 魏冬心底也涌起些不安的预感,但看了看宁鹫,心又稍稍安定下来。 问题既然出在郭宅,四人也没多耽搁,迈步决定进去看看情况。 站在郭宅外面时,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但是走进郭宅,却响起很多嘈杂纷乱的声音,争执不休,吵得让人头疼。 “你们是谁?”有人立刻注意到他们,迅速走过来,语气带着惊喜:“怎么进来的?知道怎么才能离开这鬼地方吗?” 魏冬脚步踉跄了下,明明只是往宅院踏了一步,却感觉头发晕,像是走了很久一样。 他站稳脚步,压下上涌的眩晕感,抬头往前看去。 大宅荒凉破败,地上满是杂草,肆意生长的树木遮天蔽日,使得宅内阴气沉沉,让人倍感不适。 较为宽阔的庭院内,此时聚集着二十多人,旁边还摆放着很多拍摄器材,显然正是在洛门镇神秘失踪的剧组人员。 他们被困在这好几天,一直都在等救援,个个心情焦躁,见到魏冬他们,顿时如同看到救命稻草。 周岐和司睿连忙说明来意,随后先去了解情况。 魏冬叫了声宁鹫,也准备跟着过去。 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宁鹫没跟过来,他环顾四周,身边空空荡荡,哪有宁鹫的身影。 魏冬一下有些慌了,他知道宁鹫这时不会轻易离开,立刻给他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没有信号。 他随后走出大宅,想出去找找,又发现跨出大宅,眼前出现的仍是剧组人员的身影。 这地方进来后,显然不是想出去就能出去的。 见此情形,魏冬连忙冷静下来。 他知道宁鹫肯定不可能出事,那他没出现在这,定然是这地方有什么古怪。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弄清楚这老宅的问题。 魏冬走过去时,周岐和司睿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发现宁鹫没一块过来,周岐眼神疑惑,连忙问怎么回事。 魏冬于是简单和他说了下情况。 周岐听完神情凝重,本以为有宁鹫在就没事了,现在看来,还是得靠自己。 这之后,周岐也跟魏冬说了下目前的情况。 据剧组导演说,他们来时带了些食物,勉强够撑几天。但这几天,他们完全没有晚上的记忆,每次醒来,身上都会多些奇奇怪怪的伤痕,待的时间越长,身上的伤越多。 目前来看,并没有人员伤亡,但久而久之,任谁也能猜到,这绝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在这群人里,魏冬也见到了安玄。 安玄显然一眼认出魏冬,看他的眼神透着敌意,只可惜宁鹫不在这,魏冬没法分辨对方是不是借运之人。 “现在到底该怎么办?这鬼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安玄满脸的不耐烦:“你们不是大师吗?愣着干什么,赶紧想办法啊……” 他话音还没落,忽然听见有人惊恐道:“那唱戏声又……又响起来了。” 剧组众人都听到了这声音,表情顷刻变得极为难看。 魏冬自然也听到了,那戏腔是个女人的,嗓音凄切,透着几分诡异。 他刚想问这声音什么情况,话还没问出口,整个人忽然失去意识。 第67章 眼前是一片刺眼的红色,身下亦摇摇晃晃、有些颠簸。 魏冬醒来时,听见周围尽是敲锣打鼓声,还夹杂着道喜声,像是在办什么喜事。 没多久,他乘坐的轿子停了下来,外边响起喜婆的声音:“新媳妇下轿咯!” 魏冬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小黎村,那时他就是这样跟宁鹫结的婚。 但他又清楚,眼前的一切并非宁鹫所为,而是与剧组众人所说那唱戏声有关。 没准这正是他们遗忘的那段记忆,只是魏冬仍意识清醒,其他人则完全成了傀儡。 不知道等他醒来,还记不记得这期间发生的事。 魏冬这么想着,边试图掀开轿帘往外看看,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虽然意识清醒,却根本控制不了身体。 伴随着锣鼓声、鞭炮声,“他”从掀开的轿子里走了出来。 一只手立刻伸过来,将“他”小心牵住,经过火盆时,还笑着道:“秀芝,小心点。” 那声音格外耳熟,分明是宁鹫的声音。 魏冬一下急了,努力想看清身前那人的脸,但他盖着红盖头,除了脚下的路,什么也看不清。 他被牵着走进厅堂,没有拜堂,直接进入了新房。 很快,新房内只剩下他跟喜婆。 他端端正正坐在床边,听喜婆絮絮叨叨道:“秀芝,你可真是好福气啊,嫁进郭家,以后等着享福吧。还是你有本事,给郭老爷唱过戏的多了去,郭老爷偏就看上了你,还不顾家里反对,一定要娶你过门。” 随后,魏冬听见自己开口道:“享什么福啊,郭老爷娶过门的老婆多了,我算什么。” 她语气透着明显的酸气。 喜婆道:“话不能这么说,洛门镇谁不知道,郭老爷最宠的是你。他娶过门的老婆再多,可都没生出儿子,你要是给郭老爷生个儿子,地位自然稳了。” 秀芝闻言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倒是心情愉悦地哼了几句戏词。 她唱腔阴柔缠绵,像柔弱无骨一般,滑溜溜的,总透着些讨人欢心的谄媚。 魏冬听到这,心头渐渐有了个猜测,他现在极有可能是郭家新娶过门的戏子。 周岐之前也说过,郭家一切的变局,都是从娶戏子过门开始的。 他边琢磨边挣扎着,想要夺回身体的控制权,但灵魂总像被束缚着,没法挣脱开来。 喜婆之后又说了些新婚的礼仪,接着退了出去。 不知多久,房门“嘎吱”一声,又被人推开了。凭着直觉,魏冬猜到是那位郭老爷来了。 郭老爷关好门,走到床边,拿起喜秤挑开了红盖头。 红盖头被挑开后,眼前视野总算开阔起来,魏冬也一眼看清,眼前之人的确是宁鹫。 宁鹫穿着喜服,头发还是魏冬之前绑的,轮廓锋锐,气质冷然。 他低头注视着魏冬,唇角微微上扬,带着熟悉的笑意。 魏冬之前还担心他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意识清醒,却无法控制行动,看到他眼底的笑意,不禁松了口气,明白宁鹫是能自主行动的。 秀芝顶着魏冬的脸,对宁鹫柔媚一笑,站起身,边伸手去勾宁鹫的手。 “郭老爷,你愣着干嘛?”她嗓音甜腻腻地,像在撒娇:“难不成和我成婚,你不开心吗?” 她声音还是魏冬的,听得魏冬尴尬癌都快犯了,从没想过自己还能说出这种阴柔的腔调,听得他直想揍人。 似是能猜到魏冬心中所想,宁鹫倒是兴趣浓厚,觉得挺有趣,道:“当然开心。” 秀芝勾着宁鹫的手,缓缓从手背一点点往上,勾住他的外袍,轻轻往外一拨。她另一只手揽着宁鹫脖颈,笑容格外勾人,语气满是诱惑道:“既然如此,春宵苦短,老爷还等什么呢?” 她边说边将宁鹫推到床上,很明显是在勾引他,媚态十足,手段极其高明,也难怪郭老爷会迷恋他,迷恋得不可自拔。 殊不知魏冬此刻都要气坏了,这女鬼用他的身体就算了,竟还去勾引人,勾引的更是宁鹫。 还有宁鹫,明知道他现在控制不了身体,还故意跟这女鬼演戏,手更过分地放在了他屁.股上。 他又急又气,瞪着宁鹫,眼睛都快喷出火来。 宁鹫躺在床上,身前是主动迎上来的魏冬。他从未见过魏冬这幅满是媚态的模样,连眼睛都染上了春意,雾蒙蒙的,勾人得很。 他看着看着,一时有些恍惚,又有些遗憾,这若真是魏冬,他自然欢喜至极,但一只孤魂野鬼,也敢在他面前耍花招。 宁鹫眼神凌厉,透着冰冷的杀意,在那女鬼柔弱无骨贴上来时,猛地画了道符箓,抬掌推出去。 符箓爆发金光,顷刻穿透魏冬身体,占据其中的女鬼毫无反抗之力,直接被撞了出去,灵魂遭受重创。 那是个脸色苍白、姿容绝色的女人,穿一身戏服,长长的黑发拖到地上。 她眼神阴鸷盯着宁鹫,显然此时才意识到对方并未被迷惑,嗓音尖利问:“你是谁?怎么可能不受控制?” 宁鹫没理她,此时正忙着跟魏冬解释:“是她把我手放上去的,不关我的事。” “你明明可以拒绝的。”魏冬咬牙道,宁鹫一开始就能逼出女鬼,却到现在才动手,分明是有别的企图:“你还捏了几下,难道那也是她逼你的?” 这话说起来有些羞耻,魏冬说着说着,脸都开始泛红。 宁鹫默然片刻,沉吟道:“那倒不是。食色性也,我只是情难自禁。” 魏冬懒得理他,转过头凶巴巴问那女鬼:“之前那些人被困在这,都是你搞的鬼?你这么做到底想干什么?” 女鬼满脸阴鸷,浑身被怨气包裹,歇斯底里、状似癫狂道:“我自嫁进郭家,恪守妇道、孝敬长辈,他们却仗着我无权无势、欺我辱我,还害死了我的孩子。既然如此,我便要郭家所有人陪葬,正好我的孩子们都很饿,需要很多很多食物,这样才能吃得饱饱的。” 她说到孩子时,脸上露出个诡异的笑,之后猛地想起什么,也不理魏冬二人了,径直往外奔去。 魏冬想要去追,被宁鹫及时拦下来:“别追了,我知道她要去哪。” 他说完又跟魏冬解释了下,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并非大宅,而是这女鬼怨气具化的结界内,宁鹫当时没跟着进来,也是因为他真身太强,一旦进来结界立刻会坍塌,那样谁也出不去了。 他现在进来的也只是个□□,虽然比起真身实力削弱了些,但对付这女鬼还是绰绰有余的。 两人说着话,边往外走。 外边黑漆漆地,只亮着几盏灯,阴森森的,看着瘆得慌。借着黯淡的光亮,能清楚看到,此时的宅院和白天是截然不同的。 之前呈现出的荒凉破败完全消失,眼前是一片繁华景象,处处干净整洁,陈设华丽精致,俨然已是几百年前的郭宅。 魏冬跟着宁鹫往前走,途中窥见了很多女鬼脑中具化的记忆。 他看到女鬼因出身卑微,嫁进郭家后受尽其他人嘲讽,连下人都看不起她,对她诸多苛责。 他看到郭老爷起初两年还对她宠爱有加,但没过多久,又迷上了别的女人,对她不理不睬,极其冷落,有时甚至几个月都不会来她房中。 他看到女鬼精心照顾生病的老太太,老太太对她却没半点感激,动辄打骂,有时生起气来,还会拿茶杯砸她,弄得她满身是伤,也只敢怒不敢言。 他还看到女鬼生下了个女儿,特别乖巧可爱,在湖边玩耍时,却被心肠歹毒的大夫人给推下湖害死了。 而她残忍遭受了这一切,还被人构陷偷情,落得个当众沉湖的凄凉下场。 死得这么冤,她自然不甘,也因此,才会化身厉鬼,将郭家人全部杀尽。 魏冬看着看着,觉得这女鬼也的确挺惨的。当然惨归惨,牵连无辜总是不对的。 “这些都是假的。”宁鹫看着呈现在眼前的画面,表情却很冷漠,忽然开口道。 魏冬表情疑惑:“假的?” 宁鹫点点头,毫无情绪起伏道:“她要是真无辜,怨气怎么会这么重。是她活的太久,已经把想忘的都忘了。你现在看到的,不过是她自以为的。人总会凭着本能,为自己推卸责任。而且你没发现吗,刚才你看到的那些画面,其实都是反的。” 经宁鹫提醒,魏冬立刻想了起来。他刚看到的画面,大家吃饭都用的左手,字迹也是相反的,难怪他看的时候,总觉得哪怪怪的。 “一切的真相,都藏在这些镜子后面。” 宁鹫说着指尖燃起黑色火焰,一簇簇撞向遍布整座大宅的镜子,这些镜子并非实物,而是女鬼为真相筑起的坚固护盾。 不仅骗了别人,连她自己也在经年累月中,将假的当成了真。 火焰与镜子相撞瞬间,镜面顷刻龟裂,构建的假象也随之被破除。 随之涌来的,是段尘封百年早已无人知晓的往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3021:04:12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3021:04:42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6-3021:07:4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7-0112:08:11 第68章 周围大雾四起,连脚下的路也遮盖住,魏冬和宁鹫站在原地,看到个小丫头端着饭菜匆匆走进房间。 精致华丽的房内,陈秀芝穿着华贵,肤白如脂,看那小丫头走进来,打量着桌上的饭菜,忽然脸色一变,猛地将饭菜掀翻。 她瞪着眼,语气凶恶:“这什么东西,是人能吃的吗?” 小丫头吓得连忙跪下,显然平时没少被苛责,在她面前一直绷着神经、惊慌不安。 紧接着,画面又一转。 眼前出现了座长长的回廊,陈秀芝端着刚熬好的药往前走。 走到角落无人处时,她环顾四下,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个药包,将里边的药粉抖进碗里,边搅拌边狠毒道:“死老太婆,让你没事总刁难我,给我去死吧!” 她声音压得很低,风一吹就散了,走出长廊时,脸上又勾起个毫无破绽的笑容,边推门边温温柔柔道:“娘,该喝药了。” 她走进房间,将药放在桌上,随后又转身来关门,言行举止让人看不出半点破绽,只在房门即将关闭时,笑容忽然敛住,眼睛像是淬了毒的蛇。 魏冬站在门外,恰好跟她的眼神对上,一时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之前还觉得陈秀芝的遭遇可怜,现在想想,可怜的又哪是她。 周遭雾气越来越浓,眼前景色也在不断变化,忽然间,从浓雾中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还伴随着产婆的道喜声:“生了,生了!恭喜郭老爷,是个女儿。” 随之而来的,是忽远忽近、难辨真切的嘈杂议论声。 “我就知道是女儿,凭她,一个戏子也配生儿子?” “郭家多的是女儿,老爷早不稀罕,你看他连看都没去看一眼。” “那才好啊,我还怕她生个儿子,我们早进府这么多年,好处不能全让她一个人给占了。” “……” 这些声音越飘越远,掩藏在浓雾深处,很快连尾音都消失了。 “叮铃铃——” 忽然,魏冬听到浓雾中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铃铛声音越来越近,一个扎着丸子头相貌乖巧可爱的小女孩蹦蹦跳跳从雾中走出来。 她轻哼着歌,像是没看到魏冬和宁鹫,直接从他们身上穿了过去。 魏冬隐隐感觉到,这就是陈秀芝的女儿。 他想起陈秀芝说过,她女儿是被大夫人害死的,情不自禁地跟在小女孩身后,想要一探究竟。 小女孩脚上戴着铃铛,那铃铛声正是从这发出的。她一路往前走,拐过好几个弯,最后来到了湖边。 这是片人工湖,位于郭宅之内,这也足见宅邸之宽阔。湖面并不算很宽,上边架着座桥,靠湖的位置还建了凉亭,很是悠闲安逸。 小女孩到了湖边,似乎因为天黑,走的比较小心,边走边小声喊着“娘”。 魏冬心头咯噔一下,忽然有了种极不好的预感。 随后,他看到陈秀芝从一棵隐蔽的树后探出头,笑着喊了声“小萱”,边招手示意小女孩过去。 小萱对母亲半点没设防,见一向严厉的母亲突然对她笑,更是满心欢喜,想也没想径直朝她奔过去。 魏冬这时已经猜到了后边的事,他表情难掩惊讶,看着一步步迈向死亡的小女孩,很想拦住她,让她别过去。 宁鹫拉住他的手,摇摇头,道:“没用的,这些只是记忆,无法阻止。” 魏冬自然知道,只是心情仍然无比沉重。他想不通,虎毒尚不食子,为什么陈秀芝却能这么冷漠残忍。 小萱走到了陈秀芝身边,依恋地拉住她的手,小声道:“娘,你为什么让我来这?这里好黑啊,我有些害怕,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陈秀芝没说话,她低头冷漠看着小萱,忽然一把捂住小萱的嘴,将她脑袋用力按到湖水里。 小萱力气小,根本比不过陈秀芝,她拼命挣扎,却也无济于事,很快不再动弹。 陈秀芝表情像是狰狞的恶鬼,嘴里边絮絮叨叨道:“你为什么不是儿子,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个女儿?你要是儿子多好啊!” “就因为你,我遭受了多少白眼和冷嘲热讽,连老爷对我也不如从前,更从外边又娶了个女人进来。” “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命不好吧。大夫人已经怀疑我对老太太下药了,我也没办法,必须想办法先除掉她。而且你死了,老爷也会怜悯我的,没准还会再跟我生个孩子,万一这次能生个儿子呢?” 小萱瞪大眼,似乎到死也没想到,亲手杀害她的会是自己亲娘。 陈秀芝之后从怀里取出根项链,缠在小萱手上,将其一把推进湖底。 次日一早,小萱失踪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府,所有人立刻出动寻找,最后在湖底发现了小萱的尸体,手上还紧攥着根项链。 那项链是郭老爷送给大夫人的,大夫人百口莫辩,被关在房间里,不许任何人出入,没多久便郁郁而终。 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陈秀芝下药毒害老夫人、谋杀女儿陷害大夫人,还与下人有染的事,最终还是被揭露了出来。 郭老爷气急攻心,自此一病不起,陈秀芝触犯众怒,之后也被沉入湖底。 只是她沉湖后仍不甘心,化为厉鬼也要向郭家人索命,郭家上下一夜之间尽死于她手,偌大的郭宅也毁于一旦。 “不是这样的!”浓雾尽头,一道凄厉尖锐的声音响起:“是他们对不起我,我是无辜的!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是被大夫人害死的。你们为什么要诬陷我?为什么要颠倒是非?” 或许是死后多年,陈秀芝终于有了悔意,开始后悔曾做过的事,而她最懊恼的,就是曾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女儿小萱。 因为懊恼,她越来越无法接受事实。 正因此,她才会为自己构建起一段新的记忆,在这段记忆里,她可以安然当个受害者,而不用遭受任何良心的谴责。 此时这些假象都被揭穿,她自是恼羞成怒,浑身阴气更胜,散发着浓烈的杀意。 她猛地从浓雾背后袭来,嘴里喃喃道:“杀了你们!只要杀了你们,一切都不会改变。” 她来势汹汹,身影被迷雾遮挡,尖利的指甲转瞬逼近宁鹫。 与此同时,拖曳到地上的长发也犹如活物,从四面八方袭来,将魏冬和宁鹫团团包裹在中间。 那些头发根部,都长着冰冷的弯钩,齐攻而来,企图钻进皮肤之中,可想而知,若真被这些密密麻麻的头发扎进去,人定然会立刻被扎成筛子。 魏冬当即抽出黄昏,往身前用力一挥,那些逼近的头发瞬间被割断。 “冥顽不灵。”宁鹫冷冷道。 他站在原地,面对陈秀芝的来袭,动都没动一下,只在对方指甲逼到近前时,忽地伸手往前一指。 陈秀芝动作顿在原地,刹那只觉泰山压顶,再无法往前逼近一步。 她眼神惊恐看着宁鹫,像是忽然意识到对方的可怕,立刻转身想逃。 但宁鹫并没给她逃跑的机会,无边无际的黑色业火从陈秀芝脚底蔓延开来,将她围困其中,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开。 她被业火焚烧,因其所犯罪业深重,业火前所未有的旺盛。而后在她凄厉的哀嚎声中,业火渐渐褪去,一切皆化为虚无。 随着陈秀芝的消失,周围浓雾也渐渐散去。 魏冬和宁鹫正准备去找其他人,忽地听到不远处传来惊恐的求救声。 两人连忙往求救声的方向走去。 到了目的地,发现安玄和导演等十多个人被逼到墙角,满脸惊慌失措,边拿着顺手抄起的棍棒挥打,边高声对外求救。 在他们身前,是三头长相狰狞诡异的怪鱼。 这些鱼浑身湿漉漉,像是刚从湖底爬出来的,个个约半米多高,腹部长着很多人手,动作非常敏捷。 它们根本不惧怕安玄等人手持的棍棒,张开大嘴,一口将其嚼碎。 满嘴都是尖利如锯齿般的牙齿,无比锋利,即使只是看着,也能想象到,被它们咬一口,定会被撕下一大块肉来。 他们何曾见过这种凶猛可怕的怪物,这些天世界观都颠覆了,小心戒备的同时,魂也快吓没了。 魏冬和宁鹫出现时,众人立刻认出他是和周岐等人一块来的,肯定有些本事,连忙高声求救。 “魏先生,你来的正好,快救救我们!” “对啊,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也太吓人了。” “……” 这其中,安玄因为赵净之的原因,是看魏冬最不顺眼的,但到了这等生死关头,也是喊得最大声、求生欲最强的。 “魏哥,之前是我有眼无珠,对你出言不敬,你别跟我计较。我知道你肯定很厉害,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安玄说话时,魏冬正给宁鹫介绍他,随后压低声音问:“是他吗?” 宁鹫打量着安玄,尤其多看了眼他身前戴的玉佩,对魏冬颔首点了点头。 魏冬见状看向安玄,神情一喜,暗道好家伙,兜兜转转,这次总算是找对人了。 为此他看安玄都觉得顺眼了几分,还冲他笑了笑。 安玄愣了愣,连忙也对魏冬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边暗暗想,魏冬真是个好人,他之前说了那么多不敬的话,对方还能这么不计前嫌。 等离开这,若魏冬能和赵净之绝交,他也是可以多交个朋友的。 第69章 将剧组等人堵在角落的怪鱼显然也发现了魏冬和宁鹫,开始变得暴躁起来,猛然往前扑去。 想先解决了这些人,再去解决魏冬他们。 怪鱼一跃而起,其中一条张开大嘴,无比锋利的牙齿直接咬断了安玄横起的木棍。 木棍断裂,安玄再无防备,盯着眼前逼近的怪鱼,整个人都傻了。 他甚至都能闻到怪鱼凑近时,口腔深处传出的腐臭味,恶心至极。 关键时刻,怪鱼忽然被猛地一脚踹飞,重重摔在地上。 安玄回过神,见魏冬挡在他身前,手持着一把刻满符文的匕首,背影是那么的高大雄伟,给他带来极其可靠的安心感。 他注视着魏冬背景,瞬间由衷对其产生了崇拜感,并后悔之前对魏冬那么不敬,毕竟要不是魏冬,他刚刚已经被那怪鱼咬中了。 “谢谢。”他发自内心对魏冬道。 魏冬听着安玄的道谢,没回头,自然也不知道,这短短的几秒钟,安玄对他的印象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还愿意屈尊降贵跟他交个朋友。 与此同时,另外两条袭击而来的怪鱼也被宁鹫拦住了。 导演等人躲在宁鹫身后,看他的眼神也尽是膜拜。 怪鱼攻击力并不强,魏冬边警惕着它们再次袭来,边问:“你们见过周岐和司睿吗?他们在哪?” 安玄这会乖顺得很,有问必答,连道:“见过,他们刚刚和我们在一起,但后来这种怪鱼太多,他们就设法引走了大部分。” 魏冬听着,感觉不是很好:“这种怪鱼很多?” 导演点点头,心有余悸道:“很多很多,这湖底到处都是,至少几千只。我们清醒过来的时候,都快走进湖里了,要是真走下去,肯定全喂鱼了,也不知道是吃了多少人,才长得这么多这么大的。” 洛门镇这么偏僻,肯定没人专门来郭宅喂鱼,那这些鱼是靠什么长大的显而易见。 魏冬忽然想起陈秀芝说的所谓的孩子,难不成,她是把这湖里的鱼,当成自己孩子在喂?这还真是……够刺激的。 “怪鱼太多,周岐他们不一定撑得住。”魏冬想着看向宁鹫:“你先去帮周岐他们吧,我这儿没问题。” 宁鹫颔首,没多说什么,低声嘱咐魏冬小心。 临走之前,更挥手将那三条怪鱼直接打回湖底。 怪鱼杀伤力的确不强,但相当难缠,且皮糙肉厚。 宁鹫随后没多耽搁时间,径直去找引走怪鱼大部队的周岐二人。 * 后院,周岐和司睿在前边狂奔,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怪鱼大部队。 这群怪鱼数量极多,约莫几千只,嗅着周岐手上割开伤口处流出的血,一路穷追不舍。 周岐和司睿一路设下结界,却都被怪鱼蛮横冲撞开来,他们随身带的符箓也以极快的速度被迅速消耗,怪鱼实在太多,被杀的几十只根本毫无作用,再这么下去,两个人都撑不了太久。 他们背靠着背,见前边有个房间,也没时间多想,连忙冲了进去。 进入房间后,两人又联手设下了法阵,之后瘫软在地上,喘着粗气,再不歇会感觉都快活活累死了。 “也不知道魏冬和宁哥在哪。”周岐瘫坐在地上,叹气道:“这怪鱼也太多了,他们再不来,咱俩没准真得栽在这。” 司睿手持着桃木剑,闻言疑惑问:“宁先生不是没进来吗?” “他想进来,这地方还能拦得住?而且放心吧,有魏冬在,宁哥肯定会想办法进来的,他可以不管别的,但绝不会不管魏冬。” 对这一点,周岐还是很自信的。 司睿似乎仍很疑惑,周岐见状也没再多解释。 他们休息了两分钟,外面再次响起猛烈的撞击声,一声强过一声,听得极为骇人。而且他们能感觉到,那些怪鱼此刻已经爬到了房顶。 他们当时只是太累想找个地方缓缓,没想到却误打误撞把自己完全困在了房间内。 法阵的效力在逐渐减弱,一旦让这些怪鱼突破进来,他们别说还击,直接能被这几千只鱼给活埋了。 周岐表情苦涩,司睿也同时站起身,两人背靠着背,提防着随时可能突破进来的怪鱼,表情都极为凝重。 也就在这时,荒凉破败遍布蛛网的房间角落,忽然响起轻微的嘎吱声响。 那声音很轻,却极其突兀,周岐和司睿立刻注意到了,互相看了一眼,提高警惕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房间角落堆砌着些杂物,两人刚走到杂物旁,里边猛地传来“咚”地一声响。 伴随着声音,杂物往两旁倒开,露出掩藏在下边的一具年份久远的棺材。 棺材用长长的棺钉直接钉死了,只是因为过去太多年,不仅棺材表面腐朽,连棺钉都锈迹斑斑。 而之前那些动静,正是从这棺材里边发出来的。 周岐和司睿见状对视一眼,两人都瞬间意识到不妙,周岐迅速解下腕上的五帝钱,将其压在棺材上,司睿也立刻祭出符箓,念动咒语后贴到棺材上。 做完这些,棺材内的动静停止了下来。 两人松了口气,猜想应该是他们误闯入这房间,棺材内的尸体闻到生人气息,才会被惊动。 然而他们这口气松下去没两秒,棺材突然震动得更厉害,饶是上边的五帝钱和符箓也根本压不住。 周岐脸色难看至极,见势不妙迅速收回五帝钱,司睿亦手持桃木剑,警惕盯着棺材。 下一秒,棺材盖被长长的指甲猛然刺穿,棺材碎裂成几瓣,从里边蹦出个身材高大的僵尸,全身长满白毛。 周岐和司睿见状一时间心都凉了。 僵尸也是有等级之分的,若是无毛僵尸,对付起来比较容易,但像这种长了毛的,个个都穷凶极恶,极难对付。 在这之前,他们只对付过无毛僵尸,像这种长了毛的僵尸,别说对抗,连见都没见过。 二人瞬间深吸口气,饶是如此,腿还是抑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白毛僵尸面色发黑,嗅着生人之气,直接原地蹦起,直奔着周岐扑来。 他速度极快,周岐根本躲不过去,被僵尸猛地扑倒在地,俯身就要咬他。 关键时刻,周岐用五帝钱套住了僵尸脖颈,挡住了他咬来的动作。 僵尸发出愤怒咆哮,尖尖的牙齿不断往前逼近,周岐咬着牙,手一直在发抖,根本抵抗不了僵尸的力量,只能眼看着僵持尖利的牙齿离他越来越近。 身后,司睿举起桃木剑,包裹着符箓,朝僵尸狠狠刺下。 桃木剑本身能驱邪,加上符箓的法力加持,即使是厉鬼也要退避一二,但这僵尸却丝毫不惧,桃木剑甚至没能刺穿他的皮肉,就被猛然一下折断。 司睿始料未及,一下都傻眼了。 眼看周岐危在旦夕,那边两人之前布下的阵法也摇摇欲坠,在无数怪鱼的冲撞下,最终还是被撞开了。 屋内有白毛僵尸,屋外有成群涌来的怪鱼。司睿举着断成两截的桃木剑,边斩杀蜂拥而来的怪鱼,边回过头看了眼周岐。 他们来之前,都没想到这地方竟如此凶险,连白毛僵尸都有。 事已至此,他们看来是没办法逃出去了。 司睿斩杀着怪鱼,浑身沾满黏液,疲惫得连手都抬不起来。 一只怪鱼从背后袭来,将他一下撞倒在地。 他睁大眼,茫然跌落到地上,看着身前张开利齿咬来的怪鱼,心如死灰,没抱任何希望地闭上了眼。 谁能想到,他最终竟是命丧于此,怕是连具全尸都保不住。 * 周岐亦是支撑不住,手臂酸软无力,被力大无穷的白毛僵尸彻底压制,尖利的齿尖指刺向他脖颈。 他无力阻止,只能徒劳等死。 偏偏就在这时,趴在他身上的白毛僵尸忽然被用力撞开,直飞过去撞飞了袭击司睿的怪鱼,连带着将身后其他怪鱼也撞了出去。 周岐愣了下,看到宁鹫身影时,激动得险些哭出来。 他颤抖着手,眼巴巴看着宁鹫,欲哭无泪道:“宁哥,您这来得也太晚了,我们差一点就没命了。” 宁鹫闻言幽幽瞥了眼他,没说话,意思却很明显:你是对我有意见? 周岐见状连忙狗腿道:“没有,我怎么会对您有意见,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宁哥您来得刚刚好。您赶紧出手吧,这怪鱼都快折磨死我们了。” 司睿累得说不出话,也连忙跟宁鹫道了声谢。 他看的很清楚,宁鹫刚刚只是一挥手,就将那白毛僵尸撞飞出去,实力显然非同一般。 宁鹫没多说什么,先施了道结界,让周岐和司睿待里边,别过来碍事。 结界外,怪鱼和白毛僵尸都虎视眈眈,从四面八方攻向宁鹫。 司睿看着几乎要被怪鱼淹没的宁鹫,有些担心问周岐:“宁哥一个人能对付吗?我们要不要去……”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看到宁鹫站立之处,以他为中心,地面刹那化为了黝黑的深渊,一眼望不到底。 而那深渊内,无数狰狞可怕的恶鬼正拼了命地往上爬,将那些怪鱼拽入其中,生食其血肉,连白毛僵尸也没能躲过,被恶鬼拽了进去。 这幕场景实在震撼骇人,不过短短几秒,浩浩荡荡的怪鱼就被全部解决,一切恢复平静。 司睿看得瞠目结舌,没想到还能这样,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至此,他也总算明白,周岐为什么见到宁哥,就如见到神明一般。 刚刚宁哥端站于万鬼之渊,神态桀骜、睥睨众生,的确与神明无异。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手榴弹投掷时间:2021-07-0309:34:31 闕緣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7-0312:25:18 第70章 解决完怪鱼和白毛僵尸,周岐和司睿又简单做了场法事,净化了笼罩郭宅的阴邪之气。 邪气消除后,郭宅恢复与外界的联系,之前萦绕的阴冷也荡然无存。 剧组众人被困在郭宅好几天,手机恢复通讯后,立刻收到无数的消息和来电。 大家纷纷接通电话报着平安,不少人喜极而泣,抱着哭成了一团。 宁鹫在郭宅大门前见到了魏冬。 魏冬站在门口,认真打量着郭宅,神情尤为专注,像是在看什么旷世珍宝。 连宁鹫走到身旁都没什么反应。 宁鹫表情不满,走到魏冬身前挡住他视线,问:“你在看什么?” 这郭宅荒凉凄冷,连个人都没有,到处破破烂烂的,还能有他好看? 魏冬看着宁鹫怼到面前那张绝美的脸,没察觉他是醋劲犯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郭宅阴气被净化后,还是阴森森的,很瘆人?” 这当然只是心理作用,鬼物和邪气都被消除,理论上来说,现在的郭宅比哪都干净。 宁鹫见他说话也提到郭宅,很不满:“这种老宅院荒废太久,加上死过人,很容易给人心理暗示。你别看了,这里又破又旧,有什么好看的?” “正是又破又旧,我才要看。”魏冬边说边环顾四周:“你觉得这儿像不像座鬼城?” 宁鹫一点没觉得像:“鬼城哪像这么冷清。你要是感兴趣,哪天我带你去逛逛?罗酆可是整个冥界最热闹繁华的。” 魏冬应了句“等有时间吧”,心思显然还在洛门镇上:“我说的鬼城跟你说的不同,我要的就是这种阴森诡谲的感觉。你去过鬼屋吗?” 宁鹫理所当然摇头。 魏冬想想也是,宁鹫去鬼屋,也不知道是鬼吓他,还是他吓鬼。 这之后,魏冬还拿手机认真拍了好几张照,他脑海隐隐有了个想法,但要具体实践还需要慢慢斟酌。 最起码的,也得先有钱。 想想投资电影后,他跟宁鹫最近省吃俭用,因为油费太贵,连车都不敢怎么开的拮据生活,魏冬顿时一把辛酸泪。 两人打量郭宅时,另一边,剧组人员打完电话,也正迅速往外搬送拍摄器材。 在洛门镇出了这种事,剧组人员都心惊胆战,没人还敢留在这拍摄,准备先离开这,之后重新找景拍摄。 实在不行,还可以搭实景。总而言之,这鬼地方是无论如何不会再来了。 剧组人员搬完拍摄器材,来跟魏冬等人道过谢,就准备离开。 安玄道谢后,还特意问魏冬要了联系方式,显然是真想跟魏冬交朋友,让他今后有什么事要帮忙的,尽管找自己。他能帮的,一定义不容辞。 他这么爽快,魏冬还挺感动。 “我这还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魏冬沉吟道。 安玄闻言昂首挺胸,腰杆一下直了,语气透着骄傲,爽快道:“你说。” 魏冬意味深长看着安玄,往他那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道:“你出道后,因为能力不行,事业一直没什么火花,所以你眼红赵净之,嫉妒他比你能力强、比你讨人喜欢,于是为了红,你请人用邪术偷走了赵净之的运势,令他从巅峰猛然跌落,而你,却站上了本该属于他的巅峰。” 他说到这顿了顿,看着安玄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笑道:“所以,我想请你帮忙,把从赵净之那偷走的运势还回去。” 安玄睁大了眼,表情满是惊诧不安,没想到这个他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秘密,竟然会被魏冬突然提起。 他毫无防备,慌得一时手足无措。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安玄眼珠子胡乱转动,明显底气不足:“什么邪术?什么运势?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说完没给魏冬再说什么的机会,直接转身就走,几乎是落荒而逃地上了车。 车开出去好几米远,他还没回过神,心砰砰乱跳,整个人被一阵莫名的不安所笼罩。 郭宅外,周岐看着走远的车队,问魏冬:“你就这么让他走了?” 他之前听魏冬说起过赵净之被借运的事,这种邪术是道派严令禁止的,没想到还有人在私下用其谋财。 魏冬看着走远的汽车,收回视线,表情丝毫不慌,从兜里掏出块玉佩,边打量着边道:“没事,该着急的应该是他。” 他手上的玉质地并不是很好,显然不符合安玄这个身份该佩戴的,除此外,玉佩中间还有滴红色液体,鲜艳欲滴。 周岐见状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打怪时趁他不备顺手拿了。”魏冬收起玉佩,道:“走吧,先回去。安玄发现玉佩丢失,要么来找我,要么肯定会去找帮他的大师,到时候只要盯紧他,顺藤摸瓜,自然能找到幕后之人。” * 魏冬猜的不错,安玄发现玉佩丢失后,的确非常着急。 他是回到住处,准备洗个澡压压惊时,才发现戴在脖子上的玉佩不见了。他当即脸色一变,还以为是掉在了车上,连洗澡都顾不上,立刻打电话给助理。 这玉佩事关重大,他是直接亲自去的,将整辆车翻来覆去找了个遍,也没能找到玉佩。 为此安玄无比焦灼,一夜没睡,第二天直接开车回洛门镇。 但是没有,他几乎把整个郭宅翻了个遍,都没能找到玉佩。 也是在这时,他忽然想到了魏冬。 对方绝不会贸然提起借运的事,他既然提了,那肯定是有了什么证据,所以玉佩很可能是他拿走的。 思及此,安玄本想直接去找魏冬,但电话刚拨出去,又被他挂断了。 他神经质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觉得这样不行,不能打草惊蛇,万一魏冬直接把玉佩给毁了怎么办。 他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先去找大师,看看对方有没有什么解决之策。 这么想着,他当即联系了当初花重金托其行借运之术的大师。 电话拨通后,没等他说话,大师先皱眉道:“不是说过,别再联系了吗?” 安玄连道:“要不是有急事,关系重大,我也不想联系您。” 他说着边把血玉丢失的事跟大师说了,又问大师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对方明显是冲着借运一事来的,而行借运之术的并非他,所以无论如何,大师都会被牵涉其中。 大师听他说完,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当即给了安玄个地址,让他明天准时到这来。 安玄闻言顿时安心不少,想着大师法力高强,魏冬他们再厉害,大师肯定也有办法对付。 * 次日一早,安玄戴着帽子、口罩,从地下车库开车离开小区,径直去往大师发来的地址。 约莫两小时后,汽车抵达目标别墅区。 大师显然提前打过招呼,安玄很顺畅地进入了别墅区。 只是他没发现,在他进入别墅区后,后面紧接着又来了辆车,车上坐着的正是魏冬和宁鹫二人。 他们回到凉城后,就派尹渭一去盯上安玄了,有什么动静随时汇报。 得知安玄跟那位大师联系上,两人还约了见面,魏冬和宁鹫当即开车一路跟踪了过来。 只是到了这目的地,魏冬看着眼前的别墅区,表情却透着几分怪异。 宁鹫察觉到他的表情,问:“怎么了?” “易家也住这,我妈以前带我来过,但都是在外面远远看着,从没进去过。”魏冬说着也没多想,只是无端被勾起了些糟糕的回忆。 他示意宁鹫:“我没事,先跟进去吧。” 宁鹫颔首,开车进去时,看了眼那保安。 保安见到陌生人,本是想说这里不让人随便进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对上宁鹫视线后,他表情一下愣住,之后什么也没说,直接让他们进去了。 进入别墅区后,两人开车远远跟着安玄,最后见他将车停在一栋宽敞的别墅门前。 安玄下车按了门铃,没一会,有个穿着道服的青年走过来,听他说明来意后,很快将人请了进去。 魏冬和宁鹫没再跟进去,只在外面守着。宁鹫能感知到里边的动静,只要那位大师出现,他立刻能够察觉。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位大师迟迟没有现身,等了许久,最后安玄都出来了,也没见到大师身影。 魏冬疑惑看宁鹫,实在等不下去了,下车准备过去问下情况。 哪知他刚走到别墅门边,身上带的那块血玉突然开始发烫。 “看来那做法术的媒介就在这里面,只要距离近了,就能相互感应到。”宁鹫沉吟着,随后道:“我们进去看看。” 此时安玄恰好被送出来,魏冬和宁鹫往里走,也没避着安玄和那青年,毕竟还有些事,他们想问这青年。 青年见到他们,立刻伸手拦住:“你们谁啊?这里是不能乱进的。” 安玄认出了魏冬和宁鹫,心底立刻提起十二分警惕,眼神充满敌意问:“你们怎么来了?” 他说完立刻反应过来,脸色一变:“你们在跟踪我?我要报警,你们这么做是犯法的。” 魏冬不置可否:“报吧,没人拦你,等警察来了,看他抓你还是抓我们。” 安玄忽然想到什么,一下被噎住说不出话来。 此时魏冬怀里的血玉越来越烫,他看了宁鹫眼,准备迈步继续往里走。 青年势单力薄,根本拦不住他们,气急败坏道:“你们这是私闯民宅!你们立刻离开这里,不然让我师父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你们。” 魏冬闻言转过身,饶有兴趣道:“听起来,你师父挺厉害?” 青年微抬下巴,表情傲慢道:“那当然。我师父陈恭,可是灵观派的大师,连市领导都得给他面子。怎么样,怕了吧?怕的话赶紧走。” 魏冬闻言表情讶异,和宁鹫对视一眼,都没想到这行借运之法的大师,居然还是老熟人。 “是啊。”他唇角微微扬起,意味深长回道:“我们怕死了。” 第71章 半分钟后,刚还嚣张放着狠话的青年和安玄,乖顺坐在沙发上,眼看着魏冬和宁鹫往楼上走,急得满头冒汗,却不敢多动一下、多说一个“不”字。 原因无他,因为他们能感觉到,自己周围存在着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那东西守在他们旁边,满身阴气,只是被盯着,就叫人不敢多动弹。 魏冬拿着血玉,和宁鹫一路往楼上走。 这血玉如同导航,清楚指明了方向。跟着血玉,他们最后到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房间被锁着,魏冬试了试没推开,只能将求助的视线投向宁鹫。 宁鹫笑看着魏冬,发觉他有点紧张,没多提什么要求,拉着魏冬的手直接穿门而入。 魏冬讶然看着宁鹫,似乎挺惊讶,他没趁机提点什么。 宁鹫读懂他的眼神,一副备受冤枉的语气问:“冬冬,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趁人之危?” 魏冬没说话,眼神分明写着五个字:难道不是吗? 宁鹫顿时一脸的心碎。 随着距离靠近,血玉越来越烫,动静也越来越大。 魏冬打量着周围,这是个一眼看来很空荡的房间,没什么过多的陈设,只靠墙摆放着一整列柜子,里边摆放着些法器,靠墙处放着张大木桌,上边堆了些书籍,旁边还摆了张椅子。 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发现那行借运之术的邪物。 血玉指示,邪物的确就在这房间。魏冬和宁鹫当即认真找起来。 没过多久,宁鹫在地板下找到了两个木箱。 木箱被藏在空的地板下,若不是宁鹫,魏冬恐怕翻遍房间也找不到。 他想着也问了出来:“你怎么找到的?” “气息。”宁鹫道:“陈恭用了符箓遮掩,但还是不难察觉到,只是这房间邪物过多,才花了点时间找出来。” 他说着顿了顿,唇边笑意加深,问:“怎么样?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魏冬想都没想夸道:“你最厉害了。” 宁鹫闻言很是满意。 两个木箱都上了锁,魏冬直接暴力执法,把上边的锁给撬开了。 撬开锁后,里边的东西也立刻出现在两人眼前。 第一个木箱里,是个精致的人偶,和赵净之几乎一模一样,木偶被一根长长的银针从头顶贯穿,身体还被红绳结结实实绑着。 除此外,木偶背部还有处掏空的凹处,里边塞着张符纸,符纸上写着赵净之的生辰八字,下边还有滴暗红的血迹,恰好与魏冬手上血玉内的血迹相呼应。 很明显,这两滴血都来自于赵净之,也是行这借运之术的关键。 魏冬还在木箱内找到了安玄的生辰八字。 听宁鹫说,只需毁掉这木偶和血玉,借运之术自然解了。 魏冬想都没想,直接摔碎了血玉,随后将木偶顶部的银针拔出、红绳解开,写着生辰八字的两张符纸则直接烧毁掉。 “这样就行了?”魏冬疑惑问。 他做这些时,丝毫没发觉周围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异变。 宁鹫颔首:“借运之术虽然破了,但运势不是瞬间扭转的,需要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这之后,赵净之会感觉事事顺风顺水、如有神助,安玄则与之相反。” 魏冬点点头表示了解,随后将视线转向那第二个木箱。 这木箱与之前的一模一样,本着做好事的心情,魏冬也准备一并毁了。 他打开木箱,发现里边也放着个木偶,是个相貌平易近人的中年男人,头上插着银针,身上绑着红绳,显然行的也是借运之术。 只是这木偶看起来年份更久,明显被行借运之术的时间也更长。 魏冬暗忖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边打开符纸往上看去。 这一看,他顿时惊住了,脸上表情若有所思,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 宁鹫见状也往那符纸上看去,一张符纸上写着董伟——也就是那中年男人的名字,另一张符纸上分明写着易建强三个字。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魏冬喃喃道。 在他印象中,易家很早之前就生意红火了,在商界地位更举足轻重。他之前一直以为,易建强是靠着与姜雪联姻,一步步发展起来的。 却没想到,易建强也行过这借运之术,而且看样子,还是很多年之前做的。 只可惜被他借运的董伟,怕是直到现在,也还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如何。 魏冬这么想着,问过宁鹫,知道这邪物留着没好处,没多想地直接毁了。 他也很想知道,易建强发现借运之术被破坏后,会是什么表情,想必非常精彩。 不过要完全破除借运之术,还得找到易建强放在身边的血玉,将其毁掉才行。 对此,魏冬想到个好办法。 * 易淳这段时间很倒霉,不仅考试挂科,走路上还莫名其妙摔了跤,住了快半个月的院。 他这天来学校,是听说净云大师要来授课,特意想找其去去晦气。 毕竟他早听说,这位净云大师名气很大,但凡他授课,教室学生肯定是满的,想必在这方面也很厉害。 按理说,他本该找陈叔叔的,但自从之前废弃宿舍楼的事后,陈叔叔对他就格外冷淡,不如从前。 这两天不知为何,陈叔叔更莫名失踪了,住的地方没人,打电话也不接,实在让人费解。 易淳还发现,陈叔叔失踪后,他爸这些天火气也极大,跟吃了炮仗似的,让他连多问一句都不敢。 他只能自己去找净云大师,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往教学楼走去时,要经过操场。 易淳远远看到净云大师的身影,连忙往那边走去。等走近了,他才发现净云大师面前,魏冬和林晓屿等人也在。 见状易淳没再现身,而是悄悄躲在旁边,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这一听,易淳发现了大问题。 净云大师此时正在讲解玉佩,道有灵气的玉能避邪护身,关键时候还能帮人挡灾,尤其开过光的玉佛等,更是邪祟勿近。 但有一种玉是绝不能戴的,那就是血玉。血玉是不祥之物,戴久了会损阴德,严重的,还可能因此丧命。 易淳听他提及血玉,立刻想起来,他以前曾见他爸戴过块血玉,说是别人送给他的。 难不成,送他爸血玉那人,目的是想害他爸?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样,难怪他爸这些年身体越来越虚,像是被掏空精气一样,而且前段时间,公司还接连出事,更丢了一项大的合作,没准也是这血玉在作祟。 思及此,易淳顿时觉得不能耽搁,也不去找净云大师求去晦气的法子了,直接转身就走。 他先前听陈叔叔提起过净云大师,夸对方天生通晓佛法、悟性极高,在佛门也是很受尊崇的。 因此对净云大师说的话,易淳还是信任的。 听着易淳脚步声渐渐远去,魏冬等人都停下了交谈声。 他随后又跟净云道了声谢。 净云是被魏冬临时请来帮忙的,并不知道魏冬在做什么,听他道谢还一头雾水:“这就行了?” 他只是正常给魏冬科普了下玉佩,还什么都没做。 魏冬点点头,意有所指道:“够了。接下来,就看易淳了。” 易淳匆匆回到家,在客厅见到了他妈。 姜雪打扮得很精致,浑身上下都是名牌,身材也很好,见到易淳愣了下,问:“你不是去学校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易淳直奔二楼,没时间跟他妈说话,丢下句“有事”,人已经消失在楼梯尽头。 姜雪满脸宠溺,见他跑得快,连忙担心提醒:“你慢点,别摔着了。” 她说完又去嘱咐阿姨,让她多做点易淳爱吃的。 易淳跑上二楼,直奔他爸妈卧室,一通翻箱倒柜后,没找到他曾见过的那块血玉。 他连忙又去旁边书房,翻来覆去找了好几遍,最后在保险柜找到了那块血玉。 保险柜密码是易淳随便试的,没想到运气这么好,他爸是用他生日当的密码,一试就开了。 血玉拿到手后,透着股阴冷之气,易淳举起玉佩,盯着中间那红艳艳的血滴,越看越觉得诡异。 这东西明眼人一看,也知道是不祥之物。有灵气的玉佩,哪可能有这种东西。 易淳不禁暗自庆幸,还好他发现了这不祥之物,不然长久留在家里,肯定会弄得家宅不宁,没准还会闹出人命。 这么想着,易淳没多犹豫,果断举起玉佩,将其猛然摔碎。 与此同时,易建强也回到了家中。 他昨晚熬夜在公司加班,累得不行,到现在才有时间回来休息下。 他在外面养的情妇是不少,但谁是玩玩,谁是关乎利益,他还是很清楚的。 最起码因为姜家,他也得跟姜雪维持表面的婚姻关系,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姜雪见到易建强却很高兴,连忙来接过外衣,关心道:“昨晚累坏了吧,赶紧上楼休息下。小淳也回来了,正好待会一起吃个饭。” 易建强点点头,态度冷淡,随口问:“他不是去学校了吗?” “是去了,说有点事,又急急忙忙回来了。” 姜雪好笑道:“一回来到处翻箱倒柜,说要找什么血玉,也不知道在干嘛。” 易建强正往楼上走,听到血玉二字,脚步微顿,脸上血色一下褪尽。 他没再多问,三步并两步往楼上走,脸色难看至极。 哪知刚走上楼,忽然听到一声脆响,显然是什么东西被摔碎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7-0318:58:21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7-0323:32:50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7-0414:38:39 第72章 书房地上,血玉被摔得四分五裂,那滴血液接触到空气,迅速蒸发消失。 易建强听到响声冲进书房时,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幕。 他手扶着门框,瞪大了眼,险些直接气晕过去。 易淳并没发现易建强的异样,见他回来了,兴致勃勃抬起头,语气像在邀功:“爸,你回来了。我正想问你,这血玉到底是谁送你的?他明显心思歹毒,我听说,这种血玉是邪物,戴久了轻则邪祟入体,重则丧命,他这是要害你啊。还好我及时发现,把这血玉给毁了……” 他话没说完,猛地被易建强一巴掌狠狠扇飞出去。 “你——”易建强气得脸色煞白,怒气冲冲指着易淳,浑身都在发抖:“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货,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你想害死我是吧?” 易淳捂着脸,看着易建强满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脸上残留着明显的手掌印,可见易建强这一下是用了全力。 他从小备受家人宠爱,从没被打过,易建强这一巴掌,直接把他给打懵了。 不明白他明明是在帮他爸,他爸为什么这么生气,还要打他。 * 魏冬和宁鹫回九幽时,一直默默做事没什么存在感的程玉忽然出现了。 她身上多了条布背带,小鬼被她绑在身后背着,既省事,看着也没那么吓人。 魏冬见到她有些惊讶,问:“怎么了?” 程玉看着魏冬,茫然道:“我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熟悉的气息?”魏冬微愣,忽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掏出几张符箓:“是这个?” 这几张符箓是他从陈恭那拿走的,想看看能不能凭这符箓找到对方,没想到会引起程玉的注意。 符箓拿出来后,程玉表情立刻变得凶狠,她身后的小鬼更是龇牙咧嘴,不断地愤怒挣扎,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物。 魏冬意识到她们和这符箓还真有渊源,问:“你们之前见过这符箓?” “不记得了。”程玉摇摇头:“但我从这上面感觉到熟悉的力量,让我很痛苦、很暴躁。” 魏冬若有所思看了眼宁鹫。 宁鹫道:“看来陈恭和她们是有关系的,或者说,没准那鬼枷就是陈恭设下的。” 但这只是猜测,要想证实,必须先找到陈恭。 “陈恭是灵观派的人。”魏冬道:“我们找时间去趟灵观派吧。” 宁鹫颔首。 正在这时,张蕙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叠资料,交给魏冬道:“魏哥,你之前让我查的,我都查到了,资料都在这。” 魏冬接过资料,立刻翻看起来。 之前毁掉借运之术时,除了赵净之,董伟也被转走了运势。魏冬让张蕙查的,正是董伟的资料。 魏冬翻看时,张蕙边简洁道:“这个董伟真挺惨的,二十多年前,他也是当地很有名气的富商,很多楼盘都是他建起来的,除此外,他还是个设计师,一些新颖的设计也是他提出来的,当时不少媒体都评价,说再过两三年,董伟定能登上富豪榜。” “哪知道没两年,董伟的公司接连出事,最后只能宣告破产。后来他就带着老婆孩子回了老家县城,也没再被人提起过。” 一堆资料里,张蕙还准备了几张董伟以前的设计图,哪怕放到现在,也是令人惊艳的设计。 魏冬越看越满意,见董伟的老家也在浮安,离灵观派不是很远,决定去过灵观派后,顺便去见见他。 浮安在凉城隔壁,魏冬和宁鹫是开车去的,为了省钱,还顺路拉了个去浮安的乘客。 乘客话特别多,一路跟查户口似的,从爷爷那辈的事扯到航天技术,宁鹫专心开车没搭理他,他就逮着魏冬聊,临下车时,还拉着魏冬和宁鹫非要合影,被婉拒后表情满是遗憾。 这位大哥从上了车,就认定魏冬他们是明星,尽管两人一口否认也没用。 送走大哥,魏冬长松口气,觉得脑袋都被大哥给念疼了。 宁鹫显然也很苦恼,和魏冬商量:“以后还是别带人了吧。” 钱是省了点,心却更累了。 魏冬这回没意见,很认同地点了点头。再遇到这位大哥,他人都得疯,实在太能吹了,魏冬不得不服。 灵观派位于浮安一座小镇上,环境清幽,给人静谧悠闲之感。 来灵观派前,他们以九幽的名义递过拜帖,因此到灵观派后,立刻有人将他们迎了进去。 灵观派身为当今道派之首,名气很大,自然香火也很旺盛。两人一路走来,周围都是往来的香客,挤得有些走不动路。 来迎接魏冬二人的小道士解释道:“今天是掌门天师论道的日子,各地道友和居士都特地赶来,所以道路有些拥挤。” 他说着又道:“两位这边请,掌门天师吩咐过,请你们先在这休息,等他论道完立刻过来。” 魏冬道了声好,和宁鹫一起被那小道士恭恭敬敬请进了偏厅。 走进偏厅,没坐一会,又有人奉茶上来,待遇可谓是很高了。 魏冬却有些疑惑:“灵观派掌门有必要亲自来见我们?” 他本以为会派个人来见面,没想到掌门竟亲自过来,这未免有些太郑重了。 但这事魏冬很快有了答案。 约莫半小时后,灵观派掌门殷岚江匆匆从外面走进来。 见到殷岚江,魏冬不禁眼露诧异。在这之前,他并没见过殷岚江,也没主动了解过,所以并不知道,殷岚江原本已如此高龄。 他约莫八十多岁,须发皆白,脸上沟壑纵横,满是皱纹,身上穿着道服,看起来很慈祥和蔼。 司睿身为殷岚江唯一的弟子,此时也跟在他身后,进门时,还小心搀扶着他。 “魏先生,宁先生,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殷岚江进入偏厅便道。 他年纪虽大,身体看着却还硬朗,精神也不错。 魏冬连道:“没事,我们也没等多久。您有事要忙,让其他人过来就行,没必要亲自来的。” 殷岚江在主位坐下,笑着摇摇头:“那哪行,我都听小睿说了,在洛门镇时,多亏宁先生救了他,我还没当面道过谢。” 司睿看了眼宁鹫,眼神也满是感激,毕竟这可是救命之恩。 宁鹫表情淡淡,道:“没事。” 他救司睿只是顺带,要谢还是谢魏冬和周岐比较好。 殷岚江满脸笑容,看着宁鹫,忽然又道:“当初宁先生出手封印穷奇的事,我们也还没正式道谢。若不是您危机关头站出来,玄门还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宁先生年纪轻轻,道行竟如此之深,实在让人佩服。可惜贫道修道八十多年,还不及您百分之一。” 司睿闻言满脸震惊,看看宁鹫,又看看师父,惊讶问:“师父,您的意思是,宁先生就是封印穷奇的那位大能?” 当初穷奇被封印时,司睿也在场,那是他见过最难忘和震撼的场景,却没想到那位大能竟在身边。 魏冬此时也很惊讶,没想到殷岚江竟能识破宁鹫身份,难怪他会亲自过来见面。 宁鹫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轻飘飘看了殷岚江一眼。他并不介意身份暴露的事,毕竟也没真想隐瞒,不过是嫌麻烦。 他要是真隐瞒身份,有无数种办法不被认出来。 殷岚江对着宁鹫,态度很是恭敬,知道大家都有疑惑,于是解释道:“我听小睿提起洛门镇的事,那般道法,显然不是寻常人,思来想去,也只剩您了。本来还不确定,现在看来,我的猜测的确没错。” 魏冬闻言看了眼宁鹫,见他没准备说什么,便道:“我们不想多生事端,所以还希望殷掌门能够保守秘密。” 殷岚江连连点头:“这是当然。” 这之后,魏冬接着说起陈恭的事。 听说陈恭豢养鬼物,还行借运之类的邪术,殷岚江脸色很是难看,立刻让人去找陈恭过来。 没一会,那弟子来报,说在灵观派到处都没找到陈恭,他房间东西有被动过的痕迹,怕是在这之前早就跑了。 殷岚江听完让那弟子下去,对着魏冬和宁鹫,神情凝重,满是愧疚道:“陈恭修习邪术,是灵观派管教不严的过。你们放心,他是灵观派弟子,这事灵观派定会追查到底,给受害者个交代。无论他逃去哪,我们都会把人找出来的。” 他态度诚恳,毫无包庇陈恭之意,魏冬也没再多说什么。 他来灵观派本是想查探陈恭踪迹,可惜也一无所获,但灵观派人手众多,有他们帮忙寻找,定然效率高得多。 殷岚江随后又聊了会,因为有事先起身离开了,临走让司睿陪他们在派内四下转转。 司睿自从知道宁鹫身份,对他的态度就毕恭毕敬,眼神更满是敬仰钦佩。 他随后带着魏冬和宁鹫在派内到处转了转。 灵观派占地辽阔,背靠着几座大山,派内栽种着许多高耸树木,有些将近千年,这也足见灵观派立派之悠久。 “灵观派立派八百多年,历经十三任掌门,师父正是第十四任掌门,也因此,灵观派香客很多,每逢掌门论道之时,更是人山人海。” 提起这些时,司睿表情满是骄傲。 说着话,三人走到了一间较为僻静的房间。 不少灵观派的道长从房间进出,神情都很恭敬,脚步更放的很轻,给人种神圣不容亵渎的感觉。 司睿见魏冬注意到那,开口解释道:“那是灵观派拜祭祖师爷的地方。” 他说着边带魏冬和宁鹫走了过去。 走进门边,魏冬先闻到了浓浓的香的气息,法坛上摆满香、花、灯、水、果,五供一应俱全。 他们并不属于灵观派弟子,司睿也没提出祭拜,只带他们在外边看了看就准备离开。 转身之时,魏冬还注意到墙上挂着列位祖师爷的画像。 他多看了几眼,总觉得这些画像哪里不太对劲。 第73章 这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魏冬也没多想,觉得大概只是自己的错觉吧。 逛完灵观派,魏冬和宁鹫本准备离开的,但司睿盛情相邀,让他们一定要留下吃完午饭再走,道这是师父再三交代的,他们要是走了,自己肯定会被师父责罚。 魏冬闻言没办法拒绝,刚好也到了吃饭时间,于是留下跟殷岚江和司睿一块吃过午饭才离开。 此次来灵观派并没有什么收获,找陈恭的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离开灵观派后,两人当即出发去找董伟。 资料上写着董伟现在居住的地址和工作的地址,只是除此之外,没有更多他现在的情况。 魏冬在app上输入地址,两人一路顺着导航开车过去。 董伟现在住在浮安县的一个出租房内,这地方应该是专门建来出租用的,距离县城约莫十多分钟距离,楼与楼之间距离很近,外墙脏污破旧,老旧裸露的电线更缠在一起,纵横交错,像是蜘蛛网一般。 出租房前后左右都是逼厄的小巷,稍不留神很容易走错,巷子非常狭窄,地面凹凸不平,还堆放着不少垃圾,因为太久没处理,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 魏冬越往里走,眉头皱得越紧,尤其是看到巷子里还站着不少穿着裸露的女人,边抽着劣质烟,边勾引式地冲他们招手。 宁鹫看到这幕表情更是不爽,尤其是那些女人看魏冬的眼神,让他心底不由地生出浓烈的杀意。 他紧蹙眉头,最后索性拉住魏冬的手,直接隐身眼不见为净。 魏冬发现那些人看不见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那些女人看他的眼神,让他心底无端发凉,有种要把他吃了的感觉。 两人往前走了段路,顺着门牌号找到董伟租住的出租房,正准备隐身上楼去看看,突然听到出租房门开了。 出租房下面是道铁门,锈迹斑斑,不知道用了多少年,开门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先走出来的是个穿着外卖服,满脸疲惫沧桑的男人。 魏冬看到他瞬间认出来,他就是被易建强借走运势的董伟。 董伟声音沙哑而无奈,语气透着哀求道:“王哥,实在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您就再给我点时间吧,我一定想办法把房租交了。” 叫王哥的男人抽着烟,显然也很为难:“不是我不给你时间,你都拖欠两个月房租了,每次都说想办法交上,我也相信你了,结果呢,你一拖再拖,我知道你也不容易,老婆身体不好,没办法上班,女儿又生病住院,但我也不是做慈善的,还有一家人要养。这样,我再给你一周时间,这是最后期限了,你要再交不了房租,就赶紧搬走吧。” 董伟闻言连忙道谢:“谢谢,谢谢王哥,您放心,我一定赶紧想办法。” 王哥摆摆手,没再说什么,看着董伟走远的身影,摇摇头,表情满是同情和无奈。 任谁摊上这些糟心事,日子都不可能过得好。 其实在来到这出租房时,魏冬就猜到,董伟过的可能很不好,但真正见到他如今的处境,他还是有些出乎意料,没想到董伟竟到了交不上房租,快被赶出去的地步。 董伟现在的工作是送外卖,这工作非常繁忙,早出晚归,只有多送才能多得。 他工作踏实勤恳,又很能吃苦,入职这半年来,一直是公司的单王,月收入一万多。 按理来说,这工资其实不低了,无论如何,供一家人生活是够的。 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董伟老婆去年生了场病,身体一直不好,需要好好调理休养。 今年没多久,他女儿欢欢又查出淋巴癌晚期,她不过才十五岁,这对整个家庭来说,都无异于沉重的打击。 为了给欢欢治病,董伟把这些年准备买房攒的积蓄都用光了,除此外还借了不少钱,他的工资也都花在了治病上,毕竟化疗吃药需要的都不是一笔小钱。 当然为了欢欢,花再多钱,他也是愿意的。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会努力争取。 下午五点多,董伟送着外卖,忽然接到老婆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老婆告诉他,欢欢今天病情突然加重,医院商量后说得马上进行场手术,但他们账上的钱已经不够了,得交钱后才能做手术。 他当时刚送完外卖,听到消息一时愣在原地,揪着头发,好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他茫然走出小区,没急着离开,而是在外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他手头连交房租的钱都没有,又哪有钱交手术费,何况那还不是一笔小钱。 董伟陷入了茫然,只是这种状态并没持续太久,也没办法持续太久,为了女儿,他必须想办法。 坐在凳子上,董伟开始翻着通讯录给朋友打电话,但这些年他已经借过太多钱了,不少朋友连电话都没接,有的就算接了,也推脱着不愿意再借钱。 对此董伟倒也理解,毕竟这是个无底洞,借了钱,谁又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大家都有自己的家庭。 他打了一圈电话,最后一分钱也没借到,想起躺在医院日渐消瘦的女儿,心一狠,准备实在不行,去卖血卖肾赚钱。 正这么想着,他突然发现面前多了两个人影。 董伟抬起头看了眼那两人,又看了看旁边停着的豪车,问:“你们跟了我这么久,到底想干嘛?” 魏冬有些惊讶:“你知道我们跟着你?” “你们的车太显眼,我想不注意也难。” “那你之前就一点都不好奇?我们要是不过来问,你准备让我们这么一直跟下去?” 董伟苦笑道:“你们想跟就跟吧,我一穷二白,你们还能图我什么不成?” 魏冬想想也是,董伟生活都艰难成这样,的确也没什么好怕的。 “我们是来帮你的。”魏冬拉着宁鹫在旁边坐下,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道。 董伟似信非信:“你们能帮我什么?” “你应该很需要钱吧,我可以给你钱。” 董伟闻言一下有了精神,但又不敢抱太大期望,语气透着怀疑问:“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当然不是白帮的,你可以理解成我聘请你,但在正式聘请之前,我需要你先出一份设计图,如果可以,咱们就算达成合作。” “设计图?”董伟好笑道:“我就是个送外卖的,你还真看得起……”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魏冬打断:“你是建筑设计学院毕业的,曾创立欧宜公司,设计并建造了很多极具创造力的建筑,要不是后来出了意外,欧宜没准现在已享誉全国。” 他说着顿了顿,笑道:“我来找你,自然是做了充足准备的。” 董伟表情难掩惊讶,似乎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还会有人记得他之前的事,他犹疑道:“可是我已经很久没出过设计了,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设计出你们想要的作品。” 对此,魏冬并不是很担心,认真道:“我相信你。设计是铭刻在骨子里的,不是想忘就能忘。” “你对我倒是挺有信心。”董伟笑了下,道:“你是这么多年,第一个来找我的人。如果你真的相信我,我可以试一下。” 他说着又补充道:“但我现在很需要钱,我女儿还躺在医院,急等着钱去做手术。所以我有个前提条件,希望你能先支付我二十万,这笔钱算是提前支付的薪酬。如果我的设计图不行,就当是我借你们的,这样可以吗?” 董伟很清楚,这个要求提的实在有些过分,因此他提完后,看着魏冬和宁鹫,心情也非常忐忑。 他不确定他们真的会答应这个要求,但又很希望他们能够答应,毕竟只要他们答应,欢欢就有钱做手术了。 这不是一笔小钱,加上现在九幽资金短缺,魏冬实在不好做决定,只能将目光投向宁鹫,询问他的意见。 宁鹫没多说什么,只问魏冬:“你觉得行吗?” 魏冬想了想,点点头,他们都知道董伟运势是被改过的,从现在起,他的运势都会变好,这事很大概率可行。 而且就算设计图不行,以董伟的能力,也还可以做很多其他的事,提前预支这么多薪酬有些冒险,但还是值得一试的。 宁鹫见魏冬点头,没怎么多想,直接应道:“那就行。” 这对董伟来说实在是意外之喜,他睁大双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连连对魏冬和宁鹫道谢。 “谢谢,谢谢,你们就是我和欢欢的恩人。你们放心,我说到做到,设计图的事一定尽全力。”他说到这才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又道:“对了,我还没问,你们要的到底是什么设计图?” 魏冬笑了笑,语气郑重道:“我需要份鬼城的设计图。”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7-0422:44:55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7-0515:32:21 第74章 从洛门镇回来,魏冬一直在琢磨这事,洛门镇的天然环境,很适合打造为以鬼城为主题的特色旅游小镇。 他把这事和宁鹫说了,两人一拍即合。打造鬼城特色旅游小镇,不仅能带来经济上的收益,还能提高冥界的就业率,一举两得。 当然,来这旅游的游客绝不会知道,他们见到的鬼都是真的这件事。 除此外,来就业的鬼也需要严格挑选,长得越吓人的越好,更要保证游客的安全。 不过魏冬相信,有宁鹫在这坐镇,没有鬼会不长眼跑过来闹事,除非活得不耐烦了。 这事魏冬计划挺久了,也提前和当地政府谈过。 洛门镇位置偏僻,平时鲜有人去,根本没什么开发利用价值,魏冬提起打造鬼城特色小镇计划时,政府立刻表示了支持,并给予了各方面的优惠和便利。 特色旅游小镇建成,对当地政府来说是绝对的好事,既能带动当地经济,还能增加就业率。 现在可以说,各方面都已准备就绪,只等董伟完成设计图,鬼城正式开始动工。 这是项大工程,筹备阶段必须慎之又慎,魏冬也并不着急,准备等电影上映回笼资金后再开始。 而对他的各个决定,宁鹫都是全力给予支持的,这给了魏冬很大的动力。 毕竟资金都是宁鹫的,他若不肯冒险,魏冬有再多想法也根本没办法实现。 这事谈妥后,魏冬先随意拟了份合同,给董伟签好后,又转了十万块钱给他,让他先去医院交费把手术做了,剩下的十万会尽快转给他。 董伟收到转账很是感激,连连道谢,俨然把他们当成了救命恩人,说要不是他们及时出现,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魏冬暗暗想,他们也没董伟想的那么大公无私,来找董伟不过是知道他的运势。 他这么想着,也没多说什么,道:“你付出劳动,我们给你钱,这是公平的,毕竟这些钱我们也不是白给你的。你先去医院交费吧,别耽搁了手术,我们还急着回去,就不去医院看望欢欢了,你去的时候代我们问个好,让她好好养病。” 董伟忙不迭点头:“我一定会的。欢欢很乐观懂事,知道我们辛苦,平时不哭也不闹,比我们还坚强。” 这之后,魏冬和董伟留了联系方式,董伟满脸欣喜、匆匆忙忙去了医院,魏冬和宁鹫则开车准备回凉城。 耽搁这么久,他们回凉城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只远处天边还有绚丽多彩的晚霞,大片大片的,烧红了半边天空。 宁鹫开着车,魏冬则拿着手机开始算账,怎么算也很难凑齐剩下的十万块。 他放下手机,不禁长叹了口气。 最近没赚什么钱,倒是不断在花钱,感觉越过越穷,颇有种家里都没米开锅了的感觉。 宁鹫看了眼魏冬,也深有同感,魏冬若是需要冥币,他这倒是取之不尽,偏偏对方需要的是人民币。 这事就让人很头疼了,宁鹫暗暗想,自从认识魏冬后,他似乎一直在为钱犯愁,之前是筹聘礼,后来好不容易凑齐聘礼,也有这样那样的事,这日子是越过越穷。 但看着魏冬犯愁,宁鹫也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试着道:“不行的话,把我之前买的衣服、手表卖一些吧。” 他这话是忍着痛说的,说出来后,心都在滴血。 魏冬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听宁鹫主动提起还挺惊讶,毕竟他很清楚这些东西对宁鹫的重要性,他竟会主动提起说卖,难不成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事实上,宁鹫说出口后,立刻就想收回,那些奢侈品都是配套买的,还有不少是限量款,要是卖了,以后可能买不到了。 但看着魏冬投过来的既惊讶又惊喜的眼神,宁鹫反悔的话又说不出来了,硬着头皮道:“我那些东西都是很值钱的,凑个十万绰绰有余。” 他说着顿了顿,见魏冬眼睛一下亮了,以防万一,又谨慎强调道:“但也不能卖太多,够十万就行了。” 魏冬看着宁鹫,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好笑道:“知道了,用不着十万,我这还有四万,卖六万就够了。等赚了钱,你想买多少买多少,我绝不拦着。” “真的?这可是你说的。”宁鹫语气透着惊喜,顿了顿,又认真道:“那不行,怎么能用你的钱,说卖十万就卖十万,一分都不能少。” 他语气很坚定,俨然一副要老婆自己花钱,那我不是很失败的姿态,魏冬见状也没坚持,点点头应了声好。 宁鹫表态表的爽快,心一路都在滴血,边开着车,边强调似的道:“这也都是因为你,换了其他任何人,我都舍不得卖的。” 魏冬解决了一桩大事,心情舒坦多了,闻言笑着点点头,语气欢快:“知道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宁鹫看着魏冬笑弯的眼眸,有些馋,小声嘟囔道:“那你还这么没良心。” 他声音压得很低,魏冬根本没听清,疑惑问:“你说什么?” 宁鹫收回视线,摇摇头,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地道:“没什么。” * 回九幽后,宁鹫说到做到,立刻挑了件奢侈品拿给魏冬。 他挑选时用了很长时间,每一件都觉得特别宝贝,舍不得这么卖掉,最后交给魏冬时,表情满是不舍。 魏冬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感觉自己实在太残忍了。 但残忍归残忍,卖还是要卖的,他直接拿着去了家二手奢侈品回收店。 老板对魏冬手里的奢侈品很感兴趣,毕竟这里面不少的现在市场上已经买不到了。 为此老板给的价格也很公道。 顺利拿到钱后,魏冬立刻转给了董伟。 他知道董伟急需用钱,而短时间内要筹齐十万块,除了采纳宁鹫的提议,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董伟收到钱后立刻回消息道了谢,表示设计图的事他已经在构思了,除此外,他还发了段视频过来。 视频上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身体很瘦弱,脸色惨白,透着明显的病态,她坐在病床上,正输着液,笑容却很灿烂,对着镜头乖巧道:“魏叔叔,宁叔叔,爸爸都跟我说了,谢谢你们,等我病好了,一定要去凉城看你们。” 她或许知道自己病情的严重性,也或许不知道,但魏冬在她眼中,看到的都是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憧憬和希望。 魏冬把视频转给宁鹫,之后又回了条语音过去,让欢欢好好养病,她那么乖那么坚强,一定能战胜病魔的。 回完消息,魏冬一时也很唏嘘,生命无常,也只有生病的时候,才会发现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 这段时间赵净之一直忙着拍戏,很少再来学校。 楚从钧友情出演电影后,和赵净之也有好几段对手戏。他没什么架子,在演戏上更给了赵净之很多指导,这些是花钱都买不来的,对赵净之来说,是很好的学习机会。 他的演技也随之得到了很大提升。 除此外,因为楚从钧拍过第一部 ,对人物的理解更加深入,也极好地丰富了电影的剧情,使其更加精彩。 魏冬和赵净之说起生辰八字和血液时,赵净之还有些懵。 后面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录制选秀节目时,他似乎无意间说起过出生的时辰,他当时没多想,也没什么忌讳,哪知道竟然被安玄借机利用了。 至于血液,他恍惚记得,有一次整理行李箱时,没注意里面有块碎玻璃,把他手给划伤了,他当时只顾着包扎伤口,把沾了血液的玻璃随手扔在了垃圾桶。 那时候只觉得蹊跷,毕竟行李箱里怎么会有玻璃,但之后忙着录制节目,根本没时间去细想,这事也因此被抛之脑后。 现在听魏冬提起,赵净之不禁心有余悸,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安玄的预谋,实在是阴险歹毒至极,让人根本防不胜防。 除此外,听说借运之术解除,赵净之也挺兴奋和期待,每天兴致勃勃盼着会有什么变化。 可等来等去,每天不是拍戏还是拍戏,根本没发现什么异样,渐渐地,他也没再多想,以平常心对待了。 反正这么多年过来,他其实也习惯了。 时间飞逝,转眼间电影拍摄完成,后期制作也近一半,为上映做准备,电影正式进入宣传阶段。 电影资金大部分用于拍摄、道具及后期,用于宣传的经费并不多,偏偏运气不好的是,他们还正好碰上了《古宅秘闻》的宣传期。 跟《长安伏魔记》相比,《古宅秘闻》的宣传可谓浩浩荡荡,尤其这阶段,易氏集团还又追加了一笔投资,使《古宅秘闻》的宣传更加紧锣密鼓。 一时之间,微博热搜、各大综艺节目上都是《古宅秘闻》的消息,还没有确定上映时间,几乎已经人尽皆知。 在其密集新闻的压制下,根本没什么观众关注《长安伏魔记》,即便有,也不少是冲着楚从钧来的,某app最受欢迎的电影榜单,《长安伏魔记》落后了《古宅秘闻》一大截。 魏冬是和制片人、导演、赵净之等一块吃饭时,知道这件事的。 因为宣传问题,他们明显很犯愁,吃饭期间全程愁眉苦脸,琢磨着要怎么才能最低成本地加强电影宣传效果。 魏冬听明白他们的意思,低头认真琢磨了会,忽然想起什么,道:“不就是增强宣传效果吗,这事好办啊。” 林导闻言一喜,连忙问:“魏小哥,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魏冬没说话,表情高深莫测转过头,视线投向旁边哪怕剥着虾,气质也仍矜贵不凡、容貌更绝世无双的宁鹫。 宁鹫此时正将剥好的虾往魏冬碗里送,见众人视线忽然都投过来,不禁眼露疑惑。 第75章 明白魏冬的意思后,宁鹫犹豫几秒,还是同意了录宣传视频。 这提议也得到制片人、导演的一致认同,毕竟人的审美都是相通的,宁鹫这张脸能达到的宣传效果,的确很让人期待。 为拍出满意的宣传片,导演提议去公司摄影棚拍摄。 次日一早,他也立刻联系了公司摄制组及宣传部人员。 听说林导准备用素人拍宣传片,摄制组及宣传部的工作人员都以为他受什么刺激了。 为此还劝了他好一会,说就算没经费请大明星,也得请人气高的网红,素人既没粉丝又没热度,能带来什么宣传效果。 林导听着他们说话,没多解释什么,只自信满满且高深莫测道:“这事你们很快会明白的。” 事实也正如林导所说,宁鹫刚到公司拍摄棚,就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他们见过的明星无数,长得帅的,长得美的,却没人能这般尊贵独特,往那一站,仿佛浑身都发着光,五官轮廓犹如刀削,精致没半点瑕疵,眼眸漆黑深邃,宛若浩瀚的星辰,透着桀骜和神秘,让人敬而远之、不敢直视。 那头黑色长发搭配一身西装,给人的感觉却丝毫不突兀,言行举止带着贵气,像是不可亵渎的神祇,与这浑浊人世格格不入。 负责拍摄的摄影师都看傻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问林导:“你在哪找的人?简直绝了,这宣传片拍出来绝对火。” 林导对他们的反应并不意外,提醒道:“这位可是金主,电影的主投资人,要不是他,电影早拍不下去了,流程我都提前说过了,你好好拍,一定要拍好。” 摄影师连连点头,觉得这定然能成为他拍过的最好作品。 《长安伏魔记》的宣传片主要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制片人和导演介绍电影的剧情和拍摄难度,一部分是播放特地剪辑过的花絮,还有一部分是请明星或网红先了解电影,再介绍观感,为观众推荐影片的精彩之处。 以往这第三部 分都是找名气大的前辈,算是变相借其为电影吸引热度,采用素人拍摄这还是第一次。 但摄制组众人对此却丝毫不担心,对宁鹫的颜值更充满自信,连他们都受到这么大冲击,更别提其他网友了。 然而拍摄过程并不顺利,宁鹫不习惯对着镜头,全程蹙着眉,满脸写着“不爽”两个字,要不是魏冬坐在对面,他肯定早起身走人了。 摄影师一直试图努力让他笑笑,各种开玩笑,可惜对宁鹫统统没用,他不仅没笑,盯着摄影师的眼神还更凶了。 摄影师欲哭无泪,不知为何,被宁鹫盯着压力极大,他汗水直往下滚,都快给吓尿了。 念台词时,宁鹫语气也很生硬,不像在推荐电影,倒像是在威胁。 摄影师多次努力无果,最后只能无奈放弃,觉得能拍成这样已经挺不容易。 他实在怕自己说再来一遍,宁鹫会过来打死他,毕竟对方的眼神的确给他这种感觉。 总之拍摄结束时,不仅宁鹫松了口气,摄影师也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拍过最好的作品,但这绝对是他拍过难度最高的作品,没有之一。 * 这天一个很寻常的午后,常灵把孩子哄睡着后,躺床上拿起手机开始刷微博。 她从榜单刷起,边刷边发表评论,只是这天并没有什么大新闻,《古宅秘闻》的热搜还挂着,显然是买的。 翻着翻着,常灵越看越无趣,准备关掉手机先睡一会。 就在这时,她忽然刷到了《长安伏魔记》的宣传片。 她对《长安伏魔记》并不了解,只知道它是《长安镇魔司》的续集,还有楚影帝友情出演。 一般像这种续集都没什么意思,不过是想靠第一部 的热度圈钱,何况演员都是换过的,也没什么名气,为此常灵对这部电影并没抱什么太大期待。 饶是如此,因为有楚影帝,她还是试着打开了宣传片。 宣传片总共十多分钟,开头是制片人和导演来介绍电影的筹备和制作,千篇一律,没什么新意。 常灵打了个哈欠,直接按着进度条往后拉,中间的花絮她稍稍看了下,发现演员们都特别敬业,打戏或吊威亚都是自己上的,这让她对电影的印象稍稍改观。 她看了会,继续往后拉进度条,这一拉,刚好看到宁鹫的脸怼在镜头前。 常灵愣了下,松开手,盯着宁鹫那张脸直勾勾看了好几秒,随后她坐起身,整个人一下精神了,眼睛发亮紧盯着屏幕,将进度条迅速往回调到宁鹫出场的画面,连一帧都不想错过。 那是张一看就让人没办法忘记的脸,超凡脱俗、举世无双,常灵甚至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似乎每一个词,都不足以描绘对方的容貌。 她瞬间感觉精神抖擞,将对方出场的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四五遍,最后点开评论区,飞快留评:【啊啊啊啊啊我人死了,这真不是电脑合成的吗?怎么会有人长成这样,盛世美颜啊,美哭了!!】 评论底下,显然看过视频的人都和常灵有相同的想法。 【卧槽!!不屑一顾点开视频,刚准备吐槽,最后被小哥哥的美貌征服了,现在正跪着舔颜】 【+1,我原本是来找槽点的,槽点没找到,人先哭了】 【谁知道小哥哥是谁吗?从现在起,我就是他的颜粉了】 【小哥哥好像不是娱乐圈的】 【不可能吧,长成这样竟然不是明星,我不敢相信,这颜值吊打其他明星啊】 【没人发现小哥哥很凶吗?隔着屏幕我都快吓哭了,求摄影师心理阴影面积】 【发现了,哈哈哈哈,心疼摄影师两秒】 【真的超凶,我腿都软了[给跪],感觉不去看电影,会被小哥哥打】 【第一次看到这么清新脱俗推荐电影的,但是我愿意!电影什么时候上映?我一定去看,谁都别阻止我为小哥哥花钱】 【我我我,我也要去!】 宁鹫在宣传片共出现了四分零五秒,但就是这四分零五秒,直接将《长安伏魔记》的宣传片送上了热搜,且还有持续往上升的趋势。 没人想到,宁鹫一己之力能带来这么大的影响,但看过宣传片的人,又觉得这事理所当然。 毕竟宁鹫只是在那坐着,就是道完美无人能及的风景线,犹如九天之上的神明,这世界万般璀璨都被赋予他一人。 视频以极快的速度在各大网站传播,连带着《长安伏魔记》也迅速为人知晓。 大家最好奇的,还是宁鹫是谁。 但无论是网络上还是线下,都没人知道他的任何讯息,这人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能证明其存在的,也仅有这段视频。 也正因如此,宁鹫带来的影响力才越来越大,毕竟好奇心是人类的天性,也是不断探索的动力。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念念不忘。 当然,除了赞扬和吹捧,对《长安伏魔记》这种吸人眼球的宣传方式,也有不少人表示不屑。 纷纷发言,道电影内容才是最重要的,重心也该放在电影上,前期宣传得再好,后期电影拉跨,只会更丢脸。 这些发言明显是有组织的,分工明确,一时倒真带来了不小的舆论压力。 也是在这种舆论压力下,《长安伏魔记》正式上映了。 电影一上映,立刻打了这些制造舆论压力的人的脸。 《长安伏魔记》是以长安为背景,讲述镇魔司新任首领率领众属下艰难驱魔,护佑百姓安危的故事。 故事本身并没什么新颖的,但胜在情节有趣,既有大场面的打斗,亦有宫廷的勾心斗角,也不缺乏至纯至善的真爱,更重要的是,演员演技全程在线,后期特效也尤为逼真,完全不逊于好莱坞大片。 这是很难得的,哪怕只是看特效,都完全值回票价。 一时之间,《长安伏魔记》在网上好评如潮,更被打出9.1的高分,上映当日,直接成为票房第一。 除此外,赵净之也凭借电影圈了很大一波粉,很多之前没注意到他的网友,都通过这部电影粉上了他。 同时也很疑惑,为什么像赵净之这样长得又帅又努力的明星,她们之前会完全没注意到? 简直邪了门了。 与之相反,原先备受期待的《古宅秘闻》自上映起,口碑便急转直下,观众们兴致勃勃地进去,骂骂咧咧地出来,网上吐槽声更是不断,都说《古宅秘闻》虚假宣传,打着悬疑片的噱头,最后呈现出的却是劣质恐怖片,电影的精彩内容,也全部都在预告片里了,完全没必要买票去看。 反正谁看谁后悔。 《古宅秘闻》上座率越来越低,影院给的排片占比自然也低,最后只上映了半个月,就匆匆下映了。 电影下映没多久,安玄突然被爆出片场耍大牌和高价片酬。 这之后没多久,他为拿到角色□□公司老板和辱骂粉丝的视频也被狗仔爆出。 这一连串的黑料震惊了娱乐圈,安玄不仅惹怒了路人,连自己的粉丝都给得罪光了。 本来坚信他的粉丝也倍感委屈,纷纷表示脱粉。 除此外,他□□的老板也是有妇之夫。老板娘气势汹汹找过来,直接让人暴揍了安玄一顿,老板看着大气都不敢出。 安玄转瞬间失了公司支持,也没了粉丝信任,举步维艰,娱乐圈这条路算是彻底走到了尽头。 从此再无翻身之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7-0613:11:15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7-0613:11:26 第76章 “我早说这电影不能投,你们非不信,还要追加投资,现在好了吧?钱全赔进去了。” “你说归说,当初也没反对,现在马后炮有什么用。” “要照我说的投《长安伏魔记》多好,当初选剧本时,我就知道他能火。” “投《古宅秘闻》是易总的决定,你们这是质疑他吗?” “没人说质疑易总,你可别血口喷人,我只是就事论事。” “呵,好一句就事论事,说的好听,分明只是想推卸责任。” “……” 公司董事会议上,易建强揉着眉心,听着众董事争执吵闹,感觉头都快炸了。 他没想到这次投资《古宅秘闻》损失会这么惨重,易氏集团是电影的主要投资人,之后还追加过一笔投资,他对这部电影寄予厚重,准备借其扭转公司劣势,哪知道亏了个底朝天。 他选择投《古宅秘闻》,并非为剧本或是制作公司,而是因为安玄。 与其他董事不同的是,他知道安玄借了运,这一路他都如有神助,所以投他定然没错。 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不仅安玄的电影扑了,连他自己都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想到他的遭遇,易建强不禁眼皮直跳,心底总萦绕着不安的预感。 这种感觉从血玉破碎后,一直笼罩着他,让他寝食难安,更连夜地做噩梦。 他本想找陈恭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之法,却也不知为何,连他都莫名消失,找不着踪迹。 董事们还在争吵,显然谁都不愿为这次损失负责,都想着推卸责任。 易建强紧蹙着眉,烦不胜烦,刚准备说话,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是助理打进来的。 “什么事?”他接通电话,问。 手机那头,助理语气慌乱:“董事长,不好了,城南建的那栋楼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塌了,下边的古墓也暴露出来,听说上面正准备派人来查,要是隐瞒古墓不报的事被发现,事情就糟了。” 易建强听着脸色陡然一变,蓦地站起身,道:“先想办法把工地周边围起来,别让人进去。我马上过来。” 他说完挂断电话,表情难看往外走,心底像坠着个沉甸甸的铅球。 他比谁都清楚,血玉被毁,这不过是个开始。 《长安伏魔记》上映一个月,斩获52亿票房,远远超出其制作成本,俨然有突破华语票房榜第一的趋势。 随着票房的激增,赵净之人气也越来越高,他过往的综艺和电视剧也被扒出来,大家这才惊奇发现,他竟然没什么黑料。 唯一能称之为黑料的,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囧事,非但不让人反感,反而让人觉得很真性情,成为加分项。 人气暴增后,赵净之也成为微博热搜常客,一言一行都能上次热搜。除此外,他也接到了很多新代言,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魏冬和宁鹫也是电影的受益者。 这次赚的钱,不仅够给宁鹫贴厚金箔,还够将洛门镇修整为鬼城特色旅游小镇。 宁鹫见状也松了口气,实在怕票房亏损,他得继续卖宝贝维持生计。毕竟这段时间,他们生活过得的确很拮据。 有了钱,他们先还了贷款,魏冬筹备着贴金箔和洛门镇的事,宁鹫则琢磨着怎么把宝贝再买回来。 这天他在房间,魏冬忽然走进来,神神秘秘拉着他往外走。 宁鹫也没多想,等走到旁边收藏室,他才发现之前卖掉的宝贝竟又凭空出现了。 他顿时难掩惊喜:“这件你不是卖掉了吗?” 魏冬见宁鹫这么高兴,唇边也满是笑意:“知道你舍不得,我就没卖,而是拿去典当行了。现在赎回来,物归原主。” 宁鹫感动看着魏冬,忽然伸手抱住他,抱得紧紧的,很用力。 魏冬被箍着有点呼吸不过来,好笑地拍拍宁鹫,道:“感动归感动,突然动手动脚干嘛。” “我就动。”宁鹫耍赖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我想怎么动就怎么动。” 魏冬知道他只是嘴上说说,笑了笑,顺着道:“行,行,你想抱就抱。” 宁鹫满足拥着魏冬,怀里的身体瘦削柔软,暖暖的,抱起来很舒服。 他把头搁在魏冬肩膀上,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和美好,一时之间,都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 魏冬被宁鹫抱在怀里,唇边的笑意仍然很深。 好半晌,他放松地闭上眼,放任自己沉浸于此刻的美好之中,又犹豫着抬起手,小心翼翼回抱了宁鹫。 * 天上纷纷扬扬下着大雪,车顶、树梢亦落满了雪,远远看去,一片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 魏冬裹着羽绒服从车上下来,立刻冻得打了个哆嗦。 宁鹫从驾驶室走出来,手里拿着条柔软的围巾,拉着魏冬边给他戴上,边叮嘱道:“知道冷还不把围巾戴着,小心冻感冒了。” 魏冬乖乖站着让宁鹫戴,两人距离极近,气氛满是温馨暧昧,他看着宁鹫,忽地也有些不太自然,视线悄然瞟向旁边。 汽车后排,周岐紧跟着下了车,搓着手,也嘀咕着:“这天也太冷了吧。” 他说着注意到魏冬和宁鹫,撇了撇嘴,觉得这俩太虐狗了,往后边挪了挪,准备去找林晓屿。 林晓屿是和闻青弦一块开车来的,他倒是没忘记戴围巾,只是要下车时,被闻青弦先拦住了。 闻青弦自己先走到副驾驶,将伞撑开后,这才开了车门让林晓屿下来。 林晓屿显然习惯了被这样照顾,和闻青弦一块撑着伞,有说有笑走进酒店,两人眼里只有对方,压根没注意到旁边的周岐。 周岐看看魏冬和宁鹫,再看看林晓屿和闻青弦,顿时有种中了一枪的感觉。 他尴尬挠挠头,嘟囔道:“行吧,反正单身狗没人权。” 说完也不管他们了,自己径直走进酒店。 寒假将至,学校很快要放假了,赶在放假之前,赵净之说请他们一块吃个饭,还特地也邀请了闻青弦。 吃饭这种事,当然没人会拒绝,尤其赵净之转系后,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当然,他们在电视上也没少见赵净之,这段时间赵净之参加了不少综艺,也接了不少代言,走在路上或是地铁上,到处都能见到他的身影。 周岐和林晓屿之前还在调侃,没想到他们居然跟大明星是前室友关系。 由于魏冬和林晓屿等人的磨磨蹭蹭,周岐是最早到包厢的。 他进去时,赵净之已经到了,正坐在里边玩手机。 见周岐耷拉着头,一脸虚弱无力的模样,不禁好奇问:“你没事吧?怎么这幅表情?他们人呢?” “在后面。”周岐幽幽看着赵净之,心塞且愤愤道:“有对象了不起吗,就不能心疼心疼单身狗,他们太过分了。” 他说着走到赵净之身旁,又庆幸道:“还好有你陪着,要不然这饭根本吃不下去了。我看他们秀恩爱都撑了。” 赵净之默然片刻,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他之前在宿舍住过一段时间,也体会过周岐所说的这种痛苦。 两人说着话,后边魏冬等人也走了进来。 只见魏冬和宁鹫旁若无人牵着手,林晓屿和闻青弦则有说有笑,眼里分明看不见别人,反观周岐和赵净之两人,不禁有些冷清凄凉。 赵净之咳了咳,为周岐打抱不平道:“你们也稍微注意点啊,这还有俩单身狗呢。” 魏冬其实根本没注意到他和宁鹫牵着手,只知道这一路过来,不过人都往他们这看,也没多想。 这会听赵净之提醒,他才突然注意到,连忙挣脱开来,边不满看了看宁鹫。 宁鹫一脸的无辜。 五人分别落座后,赵净之立刻让服务员开始上菜,之后把菜谱递过来,让他们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要点的。 魏冬和周岐又加了几道菜,没一会,等菜上桌后,众人也不客气,迅速吃了起来。 吃着饭,周岐边感慨:“我之前在电视上看到你,总觉得特别遥远,感觉高不可攀,现在见了面,又发现你跟之前没什么差别,就是瘦了点,精神也没那么好了。” “别提了。”赵净之疲惫道:“这段时间录综艺、拍广告,我忙得睡觉时间都是挤出来的,神经也绷得很紧。只有现在跟你们在一块,才感觉特别放松,也不用顾忌什么。” “那你没事多找我们聚聚。”魏冬想着又问:“对了,你这次能休息多长时间?” “最近没安排什么行程,只等年后直接进组拍戏。说起来,马上快过年了,你们都要回家吗?” 魏冬点点头,道:“去年寒假忙着设计图的事,都没时间回去,今年肯定得回老家过年,宁鹫也和我一块回去。” 相处这么长时间,他也习惯了宁鹫在身边。 周岐同样表示会回家过年。 林晓屿则是和闻青弦默契对视一眼,笑着道:“我还是和闻哥一起过年。” 他和闻青弦的情况大家都是清楚的,彼此都是对方唯一的亲人,但身边有对方陪伴,倒也不显得孤单寂寞。 赵净之闻言点点头,看着桌上一群人,魏冬和宁哥一如既往,事业蒸蒸日上,周岐还是老样子,林晓屿也找到闻哥相依相伴,他自己的发展更越来越好。 现下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他心情亦随之变好,站起身,笑着举杯道:“来,来,我们一块喝一杯吧,提前祝新年快乐,也希望明年越来越好、未来可期。” 众人闻言齐齐举杯,杯沿相撞,伴着窗外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发出清脆声响。 包厢内,大家肆意开着玩笑,有说有笑,气氛融洽又温馨。 第77章 寒假第二天,魏冬和宁鹫乘飞机到了卢市,之后转车经历一路颠簸,回到了熟悉的小黎村。 魏奶奶早听魏冬说过,宁鹫也会和他一起回来,为此她好几晚没睡着觉,还梦到魏冬回来时,满身是伤,脸色惨白,瘦得不成人形,要多惨有多惨。 但见到魏冬,她才发现情况并非如此。魏冬一点不瘦,还面色红润、精神奕奕,明显被照顾得很好,没受一丁点儿苦。 她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了地。 这之后,她也见到了宁鹫。先前两人有过一面之缘,但经历不算愉快,魏奶奶看到宁鹫,表情仍带着警惕。 宁鹫对出尔反尔的魏奶奶并无好感,但她毕竟是魏冬的奶奶,他还是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魏奶奶勉强笑了笑,连忙招呼两人进屋。 宁鹫将行李放下,没多打扰两人相聚,道他还有事,先离开了。 确定宁鹫走后,魏奶奶立刻拉着魏冬手,将他从头到脚认真打量了遍,心疼道:“冬冬,你受苦了。” 她想的很简单,和宁鹫相处,魏冬哪怕好好的,心理上承担的压力肯定不小。 魏冬知道奶奶心中所想,摇摇头,好笑道:“奶奶,你别多想,宁鹫对我挺好的,没欺负过我。我也是和他接触后才知道,宁鹫根本没那么吓人。他是很厉害,有时候却很孩子气,还爱耍赖。而且要不是他,我早活不到现在,说起来,其实是我们亏欠了他。” 当初见到宁鹫,他也是吓坏了,才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尤其还亲眼目睹宁鹫召出那种异象。 后来仔细想想,异地相处,他若是宁鹫,从小定了婚护着长大的老婆,突然说不嫁就不嫁了,还想方设法要除掉他,他肯定更气愤。 “这事是我们做的不对。”魏冬认真道:“您为了救我,为我和宁鹫结了阴亲,那就该履行承诺。您想想,您若是他,突然发生这种事,会选择怎么做?” 魏奶奶坐在沙发上,满脸愧疚,长叹了口气,道:“你说的对,是我们亏欠了他。我当时也是没办法……” 她说着话语顿住,没再继续说下去,显然这时候解释再多,都显得苍白无力。 魏冬也没苛责奶奶的意思,他知道,奶奶这么做都是为了他。 “我这么说,只是希望您和宁鹫能好好相处。我想过了,我跟宁鹫既然结了婚,就该践行承诺。如果你们关系不好,我会很难办的。” 魏奶奶听着魏冬说话,心中思绪良多,最终也没多说什么,只点点头道了声好。 次日午时,宁鹫接到魏冬打来的电话,说奶奶叫他一块去吃饭。 他满脸不可思议,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确定她是叫我去吃饭?” “当然确定。”魏冬问:“还有其他人叫宁鹫?” 这倒没有,宁鹫想着,还是觉得这事匪夷所思。 魏冬继续道:“奶奶还做了你爱吃的麻婆豆腐。我跟你说,这道菜我还是跟奶奶学的,她做的才是最正宗的。你不赶紧过来,待会我们都吃完了。” 宁鹫听着麻婆豆腐嘴顿时馋了,他最喜欢吃的就是魏冬做的这道菜。 “那你得给我留着,我马上来。”宁鹫说着忽地想起什么,语气满是笑意问:“冬冬,你是不是帮我说过好话?你奶奶昨晚看我还不情不愿,今天怎么会叫我去吃饭?难不成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魏冬想起昨晚帮宁鹫说的话,耳朵一下红了,嘴硬道:“谁帮你说好话了,奶奶让我叫你来,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要叫。” “是吗?那她怎么知道我喜欢吃麻婆豆腐?” 魏冬一下噎住,搜刮半天,没找到合适的理由解释,索性直接挂了电话,权当宁鹫没多问这么一句。 罗酆大殿 殿宇恢弘壮观,笼罩着层暗色,森然而肃穆。 高高的台阶之上,摆放着宽大奢华的龙椅,宁鹫姿态散漫而随意,却携着强大的威压,让人恭敬不敢触犯。 台阶之下,卞城王正垂首汇报要事。 气氛原本凝重而严肃,但他说着说着,不经意抬起头时,却忽然发现不苟言笑的大帝正拿着手机,脸上满是笑意。 他愣了瞬,忽然想起大帝苏醒后,刚回到冥界时。 当时冥界群龙无首,几大阎王遇害,恶鬼当道,秩序一片混乱,连他也被恶鬼囚禁。是大帝及时出现,斩杀恶鬼,救出仅剩的三位阎王,重建了冥界秩序。 之后多年,冥界亿万恶鬼都在大帝的镇压之下,不敢有半点反叛之意。 因此他没想到,向来冷酷高高在上的大帝,竟也会笑的这般……甜腻? * 宁鹫到魏家时,菜刚刚摆上桌,准备的很丰盛,鸡鸭鱼肉样样俱全,而且能看出来,魏奶奶的厨艺明显胜过魏冬,只是看色相、闻香味,都让人馋的不行。 饭桌上,魏奶奶问了魏冬一些学校的事。 魏冬很有耐心,答得也很仔细,说他在学校很好,还交了很多朋友。 魏奶奶听着放心不少,脸上满是笑意,到她这个年纪,只要魏冬好好的,开心幸福,她也就知足了。 随后,她又看着宁鹫提起了之前的事,真诚表达了歉意。 宁鹫本来也没准备跟她计较,摇摇头,示意这事都过去了。看在魏冬的份上,他也没必要揪着不放。 见状,魏奶奶原本紧张的神情立刻消失,露出抹笑意,看看魏冬,又看看宁鹫,道:“难得回来趟,你们都多吃点,不够我再去做。你们要还想吃什么,跟我说一声就行。” “放心吧,奶奶。”魏冬笑道:“我们肯定得吃够了才走。” 三人边吃饭边聊着天,宁鹫吃人手短,也没什么脾气了,之前凝固多时的关系至此总算破冰。 村里的生活尤为悠闲安逸,到处都是青山,绿意盎然,远离城市的嘈杂和喧嚣。 魏奶奶每天变着法地给魏冬和宁鹫做好吃的,两人每顿都得吃撑了才结束,魏冬时常捧着肚子跟宁鹫抱怨,说等回学校一称,他绝对要长十斤。 宁鹫闻言捏捏魏冬脸,发现他脸也多了些肉,不显胖,看着还挺可爱,摸起来也很舒服。 魏冬却很不满,他对身材管理还是很严格的,于是之后顿顿嚷嚷着要节食减肥,又因为奶奶美味的食物诱惑败下阵来。 最后他索性选择了放弃,知道在这肯定是减不了的,决定该吃吃、该喝喝,减肥的事还是留到回了学校再说吧。 而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魏奶奶对魏冬之前说的话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她本以为魏冬说宁鹫对他好,只是为安慰自己,后来才发现,宁鹫哪是对他好,分明是把他当宝贝宠着,魏冬说什么是什么,从来不反驳。 有时候,魏奶奶都想为宁鹫打抱不平了。 魏冬家有辆电动车,奶奶平时会骑着去镇上,他们在家待了两天,魏冬又骑电动车载宁鹫去了镇上。 镇上比起村里稍微热闹些,街道两旁是约莫七八层的高楼,还分布着很多商铺。 对魏冬来说,这里处处都是熟悉的回忆,他逛着街,边兴致勃勃给宁鹫讲,哪家的炸串最好吃,哪家以前养了条狗,还差点被咬,哪棵树他经常跟同学去爬。 宁鹫认真听着,忽然接着魏冬的话,继续道:“这后边以前栽着很多果树,你还经常和朋友过来,趁主人家没在,偷偷摘几个吃。为这事,你能高兴一整天。不过偶尔运气不好,也会被主人家发现,一路狂追,不过每次都没人能追上你。” 魏冬闻言满脸惊讶:“你怎么知道?” 他问完反应过来,宁鹫之前说过,他一直关注着自己,这些想必也是他来时看到的,只是那时的魏冬并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人默默守护着他。 宁鹫笑了笑,道:“你不会真以为,是你运气好,才每次都没被追上吧?” 魏冬顿时反应过来:“是你?” 想通这事后,他顿时恍然:“原来如此,我当时还为这事跟同学炫耀来着。” 宁鹫含笑看着魏冬,语气透着无限缱绻:“冬冬,你之前的人生,我都参与过。你忘了吗?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所以我比谁都更了解你。” 魏冬被宁鹫含情脉脉地注视着,颇有些不自在,咳了咳,连忙慌乱移开了视线。 “我、我们再去学校逛逛吧。”他说话都有些磕巴。 镇上只有一所学校,这么多年还在教学,只是老教学楼已经拆掉,修建了新的教学楼,宿舍和操场也有了很大变化。 魏冬小学和初中都是在这读的,对这所学校记忆深刻,他环顾四周,脑海都能瞬间浮现出曾经的回忆。 那么久远又让人怀念。 学校操场扩建过,比之前大了很多,还铺上了橡胶跑道。 现在正是放假,尽管天气很冷,还是有不少附近的学生在操场打球,也有如魏冬这般,特地来学校转转的,周围显得很是热闹。 魏冬和宁鹫一进学校,立刻引起不少人注意。他们见惯不怪,对这种注视已经能很好地屏蔽了。 绕着操场转了圈,魏冬知道宁鹫了解他的过去,也不特意介绍了。 两人边走边聊,说着之前的一些趣事。 走着走着,魏冬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名字。 他疑惑转过头,发现身后站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青年,染着头黄毛,戴着耳钉,看着吊儿郎当的,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到底是谁。 “原来真是你啊。”黄毛见到魏冬,笑着走过来,边道:“我早注意到了,之前怕认错人,还一直没敢叫。” 作者有话要说:每日一复制~ 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7-0622:32:12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7-0715:43:06 第78章 黄毛自我介绍叫王峰,之前也是这学校的学生,魏冬是—班的,他是八班的,两人因为林晓屿还发生过矛盾。 “说起来,你现在和林晓屿还联系吗?”王峰问。 他这么—说,魏冬顿时想起来了。眼前这人,分明是当初经常欺负林晓屿的人之—。 林晓屿那会营养不良,个子矮,还瘦,靠着学校助学金和在餐馆打工赚些生活费,王峰等人见他好欺负,总背地找他麻烦,为这林晓屿总被捉弄得狼狈不堪。 那个年纪的学生都好强,不爱跟老师告状,要不是魏冬看不过去,出手帮了林晓屿,他恐怕会被这群人欺负到毕业。 想到这,魏冬看王峰的眼神透着些冷意:“当然还联系,你问这个干嘛?” 他语气满是敌意,王峰自然听出来了。 他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道:“我真想不通了,你干嘛那么帮林晓屿?他那种人就是活该。” 魏冬眼神—冷,气势汹汹怒道:“你说什么?” “你别生气啊,我又没说错。”王峰谨慎往后退了退,解释道:“林晓屿肯定有病,当时学校好几只野猫,全被他虐杀了,要不是这样,我们也不会跟他过不去。我是好心才问你—句,他不是还克死了家里人吗?你最好是离他远远的,不然准没好事。” 魏冬紧蹙眉头:“虐猫?谁说的?” 王峰满脸惊讶:“你不知道?难怪,我说你怎么那么挺他。这事我可没骗你,是我亲眼看到的。猫叫的越凄惨,他笑得越开心。他当时那阴冷诡异的表情,我到现在想起来,还感觉瘆得慌。” 魏冬看着王峰,他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说话时蹙着眉,眼神微微颤动。 但魏冬和林晓屿认识这么多年,知根知底,他比王峰更清楚林晓屿是什么样的人。他那么喜欢猫猫狗狗,路上见到都走不动路,怎么可能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在王峰和林晓屿之间,魏冬毫不犹豫会选择相信前者。 王峰见状也没办法,只再三保证他绝对没看错,信不信由魏冬,还说魏冬继续和林晓屿待—起,迟早会出事。 这意外的小插曲让魏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和宁鹫又随意逛了逛,很快返回了小黎村。 回到家时,魏奶奶正在做饭,见他们这么快回来有些惊讶。 魏冬没多说什么,只道也没什么好逛的,搬了两张凳子和宁鹫坐院子里发呆。 二傻不知何时从包里滚了出来,在魏冬脚边使劲地蹭啊蹭,被宁鹫嫌烦地—脚踢开了。 它早习惯了和宁鹫的斗智斗勇,又锲而不舍地滚回来。 魏奶奶从厨房走出来,看到蛋仍觉得惊奇,随后跟魏冬告状:“你们走之后,它—直闹个不停,仗着长出了手脚,在院子里撵鸡跑,把鸡吓得到处乱飞,我只能先关起来。” 二傻显然明白魏奶奶在告状,蛋身僵硬了下,没等她把话说完,先识相地准备赶紧溜走。 魏冬眼疾手快,将它—把捞过来,发现二傻蛋身上还沾着根鸡毛,这下证据确凿,无可狡辩。 “你还撵鸡,多大能耐。”魏冬捧着蛋,威胁道:“以后再敢撵鸡,就把你煮了吃。” 二傻躺在魏冬掌心,谄媚又讨好地小心蹭了蹭。 魏冬这话也是说着玩玩,养了这么久,没二傻在他还不习惯。而且魏冬发现,二傻其实很聪明,能听懂他们说话,只是没办法交流。 “也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魏冬好奇戳了戳蛋壳。 他说完把二傻放下来,逗小孩似的:“去玩吧。” 二傻在地上滚了两圈,细细的脚从蛋壳里伸出来,撒欢般地迅速跑远了,怕真被煮了吃。 * 离新年越来越近,村里气氛也越来越喜庆热闹,家家早早备好年货,打扫干净房屋,还挂上了红灯笼。 魏冬和宁鹫也去镇上买了不少鞭炮和烟花,之前为了省钱,过年奶奶都没买过烟花。外面放烟花时,魏冬就站在门口田坎上看,烟花齐齐绽放时,绚丽夺目,美得不可方物。 鞭炮和烟花买回来后先堆在客厅,只等着过年的时候放。 这天吃过晚饭,魏冬照例出门走走消食,宁鹫有事要办,并没在身边。 天上没有月亮,周围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魏冬没准备走远,只绕着院子转了转。 走到竹林旁时,他忽然听到黑暗处,传来几个小孩说话的声音。 “他太丑了,走吧,别跟他玩。” “嗯,这里—点都不好玩,我们别理他。” “去我家吧,妈妈最近给我烧了好多玩具,特别好玩。” “……” 这些声音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竹林。 魏冬知道这说话的绝不是人,见惯不怪,迈步准备继续往前走。 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是个小男孩的,哭得特别伤心。 想起刚刚那些小孩说的话,魏冬顿时明了,这小男孩应该是被孤立了,没人愿意跟他玩,他才哭得这么难过。 魏冬打开手机的电筒,往竹林深处照了照,见—个身穿红衣的小男孩蜷缩着背对他,手抱着膝盖,边哭边抽噎。 “你哭什么?”魏冬好奇问。 小男孩转过头,没想到叫他的是个人,抽噎着问:“你、你能看到我?” 看清小男孩的瞬间,魏冬愣了下,忽然明白那些小孩为什么嫌他丑,不想和他玩。 小男孩约莫八九岁,—身红衣破破烂烂,顶着个光头,脸上、身上明显被火烧过,黑漆漆的,肌肉外翻,皱巴巴地粘连在—起,不少地方还流着脓水,眼球外凸,骤然见到,还真是挺吓人。 小男孩看到魏冬的反应,立刻想起自己的脸,赶紧背过身去,紧张道:“你快走吧,我长得很难看,怕吓到你。” 魏冬只是刚开始吓了跳,很快反应过来,他没急着走,而是耐心道:“没事,我不怕,你过来点,跟我仔细说说,你是怎么死的?” 小男孩顶着这么副狰狞面容,即使变成鬼,也—直被大家歧视,更没人愿意跟他玩。 现在魏冬不但不怕他,还让他过去,他满心欢喜的同时,心底又难掩紧张,怕魏冬看清楚他的脸,又会后悔这么说了。 但等走到魏冬面前,他都没有什么异常反应,小男孩那颗—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据小男孩说,他叫许安林,是隔壁村子的人,因为—次意外,家里着了火,他跟妈妈伤势都很严重,后来被送去医院,妈妈抢救了过来,而他则因为伤势过重没能抢救过来。 他脸上和身上的伤都是那次火灾所造成的。 “现在大家都不想生孩子,出生率很低,冥界投胎的名额也少,按照现在的进度,我还要等三年才能投胎。可是我太丑了,没人愿意跟我玩,我每天都很无聊,不知道干什么。” 他说着说着,情绪也变得越来越低落。 魏冬上下仔细打量着他,忽地有了个好想法,试探着问:“那你想不想让大家喜欢上你?” “当然想。”许安林说到这眼睛都亮了,只是片刻又黯淡下去,失望道:“但那是不可能的,我长成这样,没人会喜欢我。” 魏冬笑了笑,笃定道:“我既然这么说,当然有办法。你只要按我说的做,肯定会有很多很多人喜欢你。” “真的吗?”许安林难以置信问。 魏冬认真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从来不骗鬼。” 许安林闻言兴趣浓厚,连连点头道:“那我都听你的。” 魏冬紧接着和他详细说了下,道他新建了座以鬼城为主题的旅游小镇,现在正招募员工,如果他愿意,可以去洛门镇上班。 许安林长得的确吓人,但对来寻找刺激的游客来说,他反而会很受欢迎。 听说魏冬准备给自己份工作,还会发工资,许安林既惊喜又兴奋,想都没想连连道好,已经迫不及待问他什么时候能去上班了。 魏冬道:“没多久了,开业前,我们会提前通知你的,到时候还要统—组织员工培训,合格才能上岗。” 他还特意加了许安林的联系方式。 许安林看着魏冬的联系方式,满脸都是期待:“那你千万别忘了,我很便宜的,工资可以少给点,我也—定会努力通过员工培训。” 魏冬颔首道好,表示对他很有信心。 目前洛门镇改造的事已经进入尾声,设计图是由董辉主笔,宁鹫提供意见敲定的,新增了好几个诸如“奈何桥”“鬼门关”“望乡台”之类的冥府景点,还分设了几大地狱,以不同的主题设立鬼屋,胆小的可以在外面逛逛,开阔视野,胆大的可以进鬼屋体验,算是能满足不同人的需求。 洛门镇—切事宜都是交给董辉负责的,后面还招了不少人来,事实证明,董辉能力的确很强,让—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 再过几个月,洛门镇就能正式对外营业了。 说着话,许安林看着魏冬,越看越眼熟,忽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我、我见过你。” “你见过我?”魏冬听的很是疑惑。 许安林点点头,忽然往前跑去,弯腰在地上迅速翻找什么。 没—会,他找到要找的东西,又飞快跑回来,将手里有些皱巴巴的书递到魏冬面前。 魏冬疑惑接过来,发现书的封面上,写着十个大字:《大帝和大帝夫人的日常》。 “里边还配了插画。”许安林说着边贴心地帮忙翻开书页。 他翻开的书页上,果不其然画着魏冬和宁鹫,画画之人画功精湛,惟妙惟肖,想认不出来都难。 魏冬看着这些插画,—时有些失神。 这些插画有他和宁鹫说说笑笑的,姿态尤为亲密;有宁鹫围着围裙做饭,他站在旁边的;有他为神像献上野花的;有他在玩闹,宁鹫远远笑看着他的。 但每张插画,宁鹫注视他的眼神都无比深情,含着缱绻爱意,似要将人沉溺进去。 无—例外。 第79章 饶是如此,魏冬翻看着这本书,还是觉得不爽,主要是他觉得,写这书的人明显在污蔑他。 什么叫“他一撒娇,宁鹫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什么叫“他第二天连床都下不来”,什么叫“大帝怜惜夫人身体”,弄得他好像很娇弱,经不起折腾似的。 关键重点是,这些都是虚构的,他和宁鹫分明什么事都没有。 而且就算真有什么,这样没羞没臊地写出来,他不要脸的吗? 魏冬越翻脸越黑,最后没眼看下去,“啪”地一声将书合上,带着不好的预感问:“这书很多鬼看过吗?” 许安林点头道:“这是现在冥界最畅销的书,每个鬼人手一本,大家都很羡慕您和大帝的感情,每天追着看更新,您和大帝还有很多CP粉。” 魏冬闻言忽地眼前一黑,觉得自己形象这下算是彻底毁了。 他咬着后槽牙问:“那你们这位大帝,知道这本书吗?” “我没见过大帝。”许安林恭敬道:“但我猜测,大帝神通广大,应该是知道的吧。” 对此,宁鹫见到魏冬时,想都没想一口否定:“没有,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冬冬,你要相信我,千万别轻易被人挑拨离间。我每天事这么多,哪有时间关心这些小事。你想想,我要是知道,怎么可能任由这书传播。” 魏冬狐疑看着宁鹫。 宁鹫不躲不闪,眼神尤为真诚,看着不像是撒谎。 魏冬想想也是,这书主角是他和宁鹫,宁鹫若是知道,肯定不会任由谁这么随意编排。 毕竟那些暧昧没羞没臊的言辞,毁的也不仅仅是他的形象。 想到这,魏冬顿时气愤填膺道:“这人知道这么多细节,肯定是九幽的,等回去后,一定得把人找回来,也太过分了,分明是在胡说八道。” 宁鹫见状也立刻跟着谴责:“就是,他分明没安好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意图,简直太过分了,等找到人,这事必须严惩。” 魏冬点点头,对此深以为然。 在这事上,两人很迅速地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因此魏冬没发现,宁鹫转头趁他不注意,便迅速删除了手机里《大帝与大帝夫人日常》这本书的阅读记录,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与此同时,远在凉城的张蕙,也收到了条来自大帝的友好提示:【在魏冬开学前,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躲,这事谁也帮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张蕙收到消息时,正在编辑新的更新内容,顿时一脸懵,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还有什么事,是大帝都退避三舍、不敢招惹的? * 年三十这天,吃过午饭后,魏冬和宁鹫张罗着开始贴春联。 春联的浆糊是用米熬出来的,又黏又稠,刷在墙上,再贴上春联,浓浓的新年气息立刻呈现了出来。 与此同时,屋里屋外也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处处焕然一新。 魏奶奶早早地开始包饺子,饺子馅是自己剁的,闻起来特别香。 魏冬和宁鹫贴好春联,也去帮着包饺子。 包饺子是个技术活,看起来容易,但要包的好看并不简单。 魏冬从小耳濡目染,虽然包的没奶奶那么精致好看,却也还过得去, 相比之下,宁鹫毫无做饭天赋的事,在包饺子上也体现得淋漓尽致,他包的饺子每个都不一样,丑得五花八门、各有千秋。 魏冬看得叹为观止,实在是想不到,饺子还能包出这么多花样,这应该也算是宁鹫独有的天赋了。 宁鹫看着魏冬表情,很是不满:“我包的有那么难看吗?我觉得挺好的啊,起码馅都包进去了。” 魏冬憋笑憋得别提多难受了:“你对自己要求可真低。” 宁鹫怒瞪着魏冬,气呼呼地,表情又透着点委屈。他都已经这么努力了,魏冬竟然还嘲笑他。 魏奶奶听着他们斗嘴,实在看不过去了,拿手肘推了推魏冬,示意他别揪着这事不放。 魏冬咳了咳,十分艰难地收住笑意,竖起大拇指表扬道:“你第一次包饺子,能包成这样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而且也挺有创意,奶奶都未必能包的出来。” 宁鹫勾起唇,暗道这还差不多,随后指着他包的几个饺子,道:“既然如此,那我包的这些都给你吃。” 魏冬盯着那几个奇形怪状的饺子,很想拒绝,但刚刚话都说出去了,也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并在心底暗暗祈祷,希望这几个饺子出锅后,馅还在,能基本维持现在的原样。 好在魏冬的祈祷是有用的,最后煮好后,宁鹫包的几个饺子虽然奇形怪状,馅却都还好好的,没有漏出来,吃起来味道也没什么差别。 吃过饺子,三人又坐在电视前看春晚。 春晚看的不过是个氛围,魏冬一边看着,一边玩着手机,他收到了很多新年快乐的祝福,也统统回了新年祝福。 室友群里,大家也都各自发了合照。 赵净之家里是最热闹的,坐了两大桌人,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周岐也回了家,和爸妈一块吃的年夜饭,林晓屿和闻青弦也发了合照,两人坐在沙发上,旁边是一群乖巧可爱的狗狗,气氛尤为温馨。 大家都争先恐后说着,让魏冬和宁鹫也赶紧发照片。 魏冬看了眼宁鹫,最后和奶奶一起,拍了张三人的合照发到群里。 林晓屿立刻回复:【冬冬你好像胖了啊?】 周岐跟着起哄:【这起码胖了一圈,看来回老家后,你生活过得非常滋润啊】 魏冬被戳中痛处,气呼呼回复:【胖怎么了,谁过年回家不胖三斤,又没吃你们家大米】 他发完消息,宁鹫立刻跟了句:【别理他们,只胖了一点点,根本看不出来】 面对宁鹫毫无原则的维护,大家都没多说什么,只发了个意味深长的表情包,看着贱兮兮的,明显没怀好意。 魏冬被这几个表情包砸得有点懵,知道这群人脑袋里不知在想什么,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脸有些隐隐发烫,连忙逃避似的关了群聊。 他窝在沙发上抢了好几拨红包,忽然听见外边响起放烟花的声音。 五彩缤纷的烟花在夜空中骤然绽放,映亮了头顶的天空,绚烂而华丽。 魏冬心痒痒的,立刻站起身,兴高采烈道:“走走走,去放烟花了。” 魏奶奶年纪大了,没那么多精力,只站在台阶上,看着魏冬和宁鹫往外搬烟花。 烟花被搬到院子里,整整齐齐摆成一排。 刚摆好,魏冬已经迫不及待过去点燃了火线。点燃火线后,他立刻跑到旁边,抬起头,双眼发亮、兴致勃勃地等待着。 在魏冬满是期待的眼神下,一簇簇烟花猛然窜起,飞上高空后,齐齐轰然绽放。 烟花绽放时,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出现刹那璀璨夺目的画面,流光溢彩,绽放后,火星稀稀疏疏蹿向四周,又有新的烟火倏然绽放,将这刹那的美景延续下去。 “太好看了。”魏冬眼睛眨也不眨地抬头看着,忍不住夸赞道。 他说着边拿出手机录视频。 宁鹫站在魏冬旁边,闻言笑着点点头,但他注意力并不在烟花上,而是在魏冬身上。 灿烂的烟花照亮夜空时,也照亮了身旁的魏冬,如同为他披上光彩夺目的金缕衣,他明亮漆黑的眼底,除了眼前绽放的烟花,还盛着银河星辰的无限光辉,构成这世界最美的风景。 于他而言,眼前的魏冬远比天上的烟火更璀璨耀眼。 * 放完烟花,魏奶奶有些困了,先去了楼上休息。 魏冬还精神抖擞,索性搬了两个椅子出来,和宁鹫躺在院子里,边欣赏周围绽放的烟花,边惬意而悠闲地聊着天。 “这天上真住着神仙?”他抬头看着夜空,忽然好奇问。 宁鹫也随意躺着,闻言凝视着头顶天空,徐徐说道:“在我被封印前,的确是有的,那时候诸天神佛犹在,天地灵气充裕,人类也能通过修行得道。但等我醒来,诸天神佛全都陨落,人界灵气也完全枯竭,现在无论怎么修行,都不可能得道。” 魏冬还是第一次听宁鹫说起这事,他之前一直以为世间是存在其他神明的。 “那冥界为什么还存在?” “冥界和人界是共存的,我们修炼并不用吸纳灵气,只要人类存在,还需要轮回转世,冥界也会永远存在。” 魏冬想了想:“所以现在,天地间只剩下你一个神?” 宁鹫目光深沉,透着些怀念和落寞,默认了魏冬说的话,语气低沉道:“我这些年一直在寻找原因,想知道诸天神佛为什么陨落,这种灾难又是否会再次降临。” “你找到答案了吗?” “没有。”宁鹫摇头:“这十多年,我去过很多地方,但到处都空空荡荡,没人能给我答案。我只知道,当年在神界曾爆发过一场大战,那场战役波及诸天神佛,也是导致最终陨落的重要原因。二傻正是我在当时战后废墟中捡到的,我总感觉,它能给我答案。” 第80章 过完年,魏冬和宁鹫跟奶奶告别后,先回了学校。 回到学校,进宿舍一看,魏冬发现周岐和林晓屿都胖了不少,显然过年期间大家都没少吃。 “你们还有脸说我。”魏冬发起抗议道:“你们这也没比我少吃吧。” 他说着想起什么,又疑惑道:“不对啊,之前发那照片,你俩怎么那么瘦?” 周岐闻言和林晓屿默契对视一眼,问:“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美颜吗?” 魏冬没想到他们拍照竟然开美颜,直呼卑鄙。 周岐嘿嘿笑道:“有美颜干嘛不开,我俩又不像你,天生丽质,不开美颜那张脸都让人嫉妒。” 林晓屿也深以为然地点头。 魏冬却没他们想的那么乐观,对自己长胖六斤的事实非常不满,回到学校就决定节食运动,把胖的六斤再减下去。 他之前腹肌还很明显,过了个年回来,腹肌都被撑平了不少。 决定减肥后,魏冬意志力非常坚定,每天都坚持跑步,饭量也一直控制着,减少高热量高脂肪能量的摄入。 对此,周岐和林晓屿叹为观止,眼看魏冬长出的肉一点点瘦下去,两人十分心动,但由于躺着实在太舒服,最后还是懒得去动弹。 这期间,魏冬惦记着那本书的事,还去过趟九幽,准备把污蔑毁坏他形象的人给揪出来。 本以为要费些功夫,结果没问几下,尹渭一和袁文、袁武等人就交代了始作俑者。 为免引火烧身,出卖张蕙出卖得可谓是相当干脆利落。 魏冬见状立刻去找张蕙,谁知道翻遍了九幽也没找到人。 听尹渭一说,张蕙早在两天前就消失了,恐怕是知道他要来,所以畏罪潜逃了。 魏冬闻言立刻将狐疑的视线投向宁鹫,这事只他、许安林、宁鹫三人知情,要不是宁鹫提前通风报信,张蕙怎么可能听到风声躲起来。 他甚至怀疑宁鹫是不是早知道这事,还默许了张蕙的行为。 宁鹫明白魏冬心中所想,顿时倍感冤枉:“冬冬,我都说过了,你怎么还怀疑我,我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魏冬没说话,表情分明写着“不信任”三个字。 宁鹫委屈巴巴看着他,有些底气不足地心虚道:“好吧,这可能真是我的错,那晚你和我说了这事,我就随口说了句,让等你回来,是谁做的自己主动站出来承认。都怪我,是我打草惊蛇了,可我哪知道张蕙还敢躲起来,简直胆大包天。” 他说着又信誓旦旦道:“冬冬,你放心,不管她躲在哪,我都一定把她找出来,到时候随便你,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魏冬听着这话,心情稍稍平复了些,现在找不到张蕙,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先按宁鹫说的做了。 而这之后没两天,宁鹫派出去的鬼差回报,说在一座荒山上发现了陈恭的踪迹。 听到这消息,魏冬也没心思管张蕙了,先和宁鹫与程玉母子一块往那座荒山去。 程玉听说寻到陈恭踪迹,神情透着愤怒和不安,她愤怒自己和孩子落到这地步,很可能是陈恭所害,又不安找到陈恭后,可能接踵而来的往事。 她想赶紧寻回失去的记忆,又有些害怕寻回,不知道自己的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 荒山位于凉城与邻省交界处,这里遍地高山,连绵不绝,显然人迹罕至,连条能走的路都很难找到。 难怪他们找了这么久都没能找到,藏在这种人迹罕至的荒山之中,的确很难发觉。 那鬼差走在前边,道发现陈恭后,他们立刻留下一位同事继续跟踪,他则赶紧过来汇报情况。 这一路,沿途还能看到对方留下的标记。 只是走着走着,他们忽然发现,对方留下的标记消失了。 这不是什么好预兆,那鬼差立刻四下搜寻起来,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山洞之类的。宁鹫亦闭上眼,感知附近的阴气。只是这种荒山上孤魂野鬼众多,更不乏精怪之类,他并不能准确地感知到。 也就在这时,魏冬忽然发现,前边草丛上沾了些血迹。 这血迹一路往前,旁边还有荒草被压塌的痕迹,像是当时有人正疲于逃命,非常的狼狈不堪。 他们顺着血迹往前走,心底已经有了不妙的预感。 紧接着,他们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被绳索吊在树上,早就咽气的陈恭。 陈恭脸色青紫,舌头外露,表情满是震惊,双眼睁大,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怎么会这样。”魏冬环顾四周,疑惑道:“是谁杀了陈恭?” 这问题现在显然没人能解答,那人赶在他们来之前杀了陈恭,明显是在隐瞒什么,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宁鹫脸色有些难看:“陈恭的灵魂也消失了。” 不仅如此,连那鬼差的灵魂也一并消失了。这只有一种可能,那人不仅杀了人,还击散了陈恭和鬼差的灵魂。 领路的鬼差知道这消息一脸震撼和悲痛,没想到竟有人敢对鬼差下手,而且那人能悄无声息杀了鬼差,显然法力高深,绝非普通人。 同事被杀,他自然也很难过,只是始作俑者早离开了这里,周围荒山连绵不绝,根本寻不到踪迹。 魏冬和宁鹫只能先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 只是那人敢对鬼差下手,无论如何也不能轻饶。 与此同时,陈恭被杀后,程玉刹那间忽地想起了往事。 这证明当初害她失忆和箍住她的鬼枷,的确是陈恭所为,才会在他死后,所设的术法不攻自破。 往事纷沓涌入脑海,程玉表情极其痛苦。 小鬼不知道妈妈为什么突然这样,焦灼又无助地绕着她转圈,嘴里发出低低的哀嚎声。 程玉眼神从痛苦迷茫,渐渐恢复清明。 她都想起来了。 她本来是位护士,家庭幸福,工作稳定,没什么烦恼。 但是突然有一天,她爸不慎从台阶摔倒,被紧急送进医院,伤情非常严重。 没人想到,自那之后,她爸没再醒来过,医生说,他很可能成了植物人,再也醒不来,或者说,醒过来的希望非常渺茫。 她和妈妈都没办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她妈更每天以泪洗面,哭得眼睛都快瞎了。 只是希望再渺茫,那是她爸,程玉也不可能放弃希望。 为给爸爸治病,她们花光了家里的积蓄,连房子都卖了,但是爸住在ICU,每天都需要昂贵的医疗费,只靠程玉那点工资根本不够。 也就在这时,一直断断续续和程玉保持着联系的易建强找上了她。 听说程玉的困境后,并提出了包养程玉。 程玉起初当然是不愿意的,但爸爸躺在医院,她需要钱,最后还是妥协了。 就这样,她跟易建强维持着被包养的关系,爸爸的医疗费也得到了解决。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们的事,还是被姜雪发现了。 姜雪为此来找过程玉,给了她一笔钱,让她离开易建强。 但这笔钱对程玉来说远远不够,她没答应姜雪,只是告诉她,她该去找的人应该是易建强,而不是自己。 姜雪没说什么,她显然是管不了易建强,才只能解决这些接近他的人。 那天姜雪离开了,只是看程玉的眼神满是阴险狠毒。 程玉并没太放在心上,她当时已经怀孕了。 刚发现怀孕时,她满心想的都是赶紧打掉孩子。她非常清醒,知道和易建强只是交易,对他也并没有什么感情。 可是后面去医院时,医生却告诉她,因为她身体问题,要是打掉这个孩子,以后很可能没办法再怀孕。 这对程玉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她犹豫再三,最后决定留下这个孩子。 这是她的孩子,哪怕自己一个人,也要将孩子养大。 那之后,生活又恢复平静。 转眼间,程玉怀孕八个月了,临近生产,她身边开始出现很多风言风语,为了好好养胎,她辞了工作,准备生下孩子后再去找工作。 每天晚上吃过饭,她都会在家附近的滨河路走走,这段路她很熟悉,那晚走着走着,没注意走了很远,等回过神,才发现周围黑漆漆的,一个人影也看不到。 她感觉瘆得慌,连忙加快脚步往人多的地方走。 也就在这时,黑暗处突然冲出个人,那人身强体壮,戴着帽子和手套,一句话没说,直接将程玉用力推进了河里。 程玉瞪大眼,满脸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沉入冰冷的河水里。 她再醒过来时,看到的人就是陈恭,对方不知动了什么手脚,让她失去了记忆,和孩子只能听凭其差遣,没办法作任何反抗。 * 魏冬听着程玉的话,脸上表情尤为复杂。 暗道这个易建强也太不是人了,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还有姜雪,明知道谁才是始作俑者,偏偏视若无睹,一次次地去伤害无辜者。 程玉的这些经历,不禁让他想到了妈妈。他妈的死,会不会也是姜雪一手造成的? 这之后,他又特意去查了后来的事。 程玉坠河第二天,尸体被河里游泳的人发现,并打捞了上来,程妈妈得知这噩耗,直接当场哭晕过去。 大家都说,程玉是自杀的,说她私生活不检点,不知道怀了谁的种,恐怕是想不开,才会跳河自杀,还说她这种女人,死了也挺好,活着还不知道会去祸害谁的家庭。 除了程妈妈,似乎所有人都在拍手称快,冷漠至极。 但程妈妈一直坚信,女儿是被人害死的,哪怕能力有限,哪怕一切都是徒劳,她也在努力奔走,想将杀害女儿的凶手绳之以法。 除此外,魏冬还发现,程玉私生活不检点和想不开跳河自杀这两种流言背后,都有股力量在暗中推动。 这股力量正是来源于姜雪。 第81章 这大半年时间,易氏集团的境遇每况愈下,继高楼倒塌、隐瞒古墓事件后,又相继爆出偷税漏税、行贿等等,除此外,易氏集团各项投资都以亏损告终,公司股价连续下跌,眼看已濒临破产边缘。 若是再不想办法扭转颓势,易氏集团离申请破产也不远了。 究其原因,易氏集团走到这一步,和公司失去大众信任有很大关系,现在消费者已经不信任易氏集团了,这种抵制情况是最致命的。 为了改变易氏集团的形象,提升消费者好感度,易建强这段时间一直致力于公益活动,和姜雪一起去偏远山区资助贫困学生,给学校捐赠教学器材等等。 而他做的这些,还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不少人因此改变了对易氏集团的看法,还有些人被易建强和姜雪圈粉了。 因为两人的相处实在太甜了,去贫困山区的路上,姜雪晕车,易建强一直关心询问,想办法为她缓解不适,后来爬山爬不动了,也是易建强一路把姜雪背上去的。 网友看着这些相处细节,纷纷表示甜掉牙了,没想到他们结婚这么多年,感情竟然还这么好。 为这,两人还赢得了大众的喜爱,这对扭转公司形象来说至关重要,易氏集团旗下的产品营业额一时也跟着上涨。 易建强这段时间也是满脸喜色、春风得意,连带着看姜雪都觉得顺眼许多。毕竟关键时刻,也只有姜雪能在事业上给予他帮助。 年度公益人物颁奖现场,易建强和姜雪受邀来这,准备接受颁奖仪式。 颁奖现场恢弘壮观,中间铺着条红毯,一路延伸到舞台上,还邀请了公益界、商界、传媒界等多领域代表出席,可谓声势浩大、备受瞩目。 易建强和姜雪走进来时,立刻引起现场媒体的注意,无数镜头顷刻对准了他们。 姜雪挽着易建强手臂,两人笑容满面,看对方的眼神含着笑意,显然感情非常好。 这场颁奖仪式是对外直播的,两人这幅恩爱甜蜜的画面同时也被无数网友所看到。 直播间里,顿时不少人刷了起来。 【易董看夫人的眼里有星星啊,真甜!又是被喂狗粮的一天】 【呜呜,结婚这么多年还这么恩爱,也太让人羡慕了吧】 【姐妹们,我又相信爱情了】 【……】 现场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负责直播,见大家明显更爱看易董夫妇,后面干脆将镜头主要切到他们身上。 易建强和姜雪也没让他们失望,两人坐在台下,也一直在低声说话,唇边始终带着笑意,哪怕听不见说的是什么,两人之间甜蜜的氛围也是肉眼可见的,仿佛身边形成了道无形屏障,其他人根本插不进去。 没多久,颁奖仪式正式开始,直播镜头也转向了舞台。 主持人身着礼服,拿着话筒走上台,先邀请了几位领导致辞,随后才正式进入颁奖环节。 “去年,他共资助了五千名贫困儿童,让他们得以继续上学,还为山区学校送去物资、器材等,更建立了山区医院,为贫困家庭免费治疗……” 主持人面带微笑,念完词后,将视线投向易建强,语气郑重道:“接下来,让我们邀请年度公益人物,易建强先生上台领奖。” 随着主持人话音落下,现场所有人以及直播镜头都转到了易建强身上。 他迎着无数目光站起身,却没立刻走向舞台,而是接过话筒,问:“我能和夫人一起上台领奖吗?我觉得比起自己,夫人才更应该获得这奖项,要是没有她的支持,我也不可能坚持下来。” 他说话时,看着姜雪的目光满是深情,姜雪愣了下,反应过来后表情充满感动,久久注视着易建强不知该说什么。 现场闻言立刻响起掌声,看着他们二人满是欣赏和赞扬。 主持人也笑着道:“当然可以,是我疏忽了,麻烦易董邀请夫人一块上台。” 易建强闻言对着姜雪伸出手,姜雪亦笑着将手放在他掌心,两人就这么一路踩着红毯走向舞台。 直播间里,看到这幕的网友都快要疯了,对易建强和姜雪的好感霎时蹭蹭上涨。 往台上走时,易建强还小心护在姜雪身后,怕她不小心绊到。 主持人看着两人的小互动,脸上也都是笑意:“易董和夫人感情可真好,也太让人羡慕了。” 易建强和姜雪闻言互相看了眼,表情都有些不好意思。 易建强举起话筒,带着笑意道:“小雪是我老婆,我不对她好,对谁好啊,我这人也没什么太大的雄心壮志,只希望家庭幸福、感情和睦,我觉得对我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他话还没说完,礼堂内,灯光忽然猛地剧烈闪烁起来,还伴随着“滋滋”的电流声。 众人都吓了一跳,环顾周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颁奖舞台上,易建强却直勾勾看着前方,瞪大双眼,表情僵硬,一时间喉咙像被扼住,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看到红毯上,出现了抹熟悉的身影,那人浑身湿漉漉,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水痕,披头散发、皮肤惨白,却能看出相貌是极好看的。 那赫然是程玉,早就跳河自杀的程玉。 在程玉怀里,还趴着个面目狰狞、满脸青紫的小婴儿,浑身覆盖着薄薄的胎脂,极为诡异吓人。 姜雪显然也看到了程玉,满脸惊骇,吓得连连后退,边惊恐道:“你怎么会在这?这不可能……” 她看着程玉越走越近,显然被吓到了,警惕不安地颤声威胁:“你、你别过来,你离我远点,我没害你,冤有头债有主,你别来找我。” 她这话顿时引起所有人注意,大家好奇看着她,又看着她目光注意的地方,发现那里空空荡荡,根本什么都没有。 与此同时,原本表情惊恐的姜雪动作也忽然顿住,转头看着易建强,扯出个冰冷的笑。 她面对着众人,开口说出的话,令现场一阵哗然:“你们都被他骗了。” 姜雪伸手指着易建强,言之凿凿道:“他和我根本没这么恩爱,这一切全都是演出来的,是他为了扭转公司颓势,故意演给你们看的。结婚以来,他根本没一天安分过,在外面不知道找了多少女人,现在在这演所谓的深情,简直是荒谬可笑。” 她这番话富含的信息量极大,现场众人包括直播间的网友都是一脸震惊,没想到事情会突然急转直下,来个这么大的反转。 主持人慌得不行,连忙问:“易董,这到底怎么回事?您快说句话啊。” 他要是一直不解释,只说明姜雪说的这些都是真的。要是真的,事情可就严重了。 但易建强此刻的确没办法说出话来,他眼神惊恐看着姜雪。 在他眼里,那根本不是姜雪,而是程玉。 她附身姜雪,眼神森冷地紧盯着他,冷冰冰的,没有半点情绪,让易建强有种被死神盯上的感觉。 他后脊发凉,并清楚意识到,在程玉出现的那一刻,他苦心经营的一切就都毁了。 * 易建强这个年度公益人物的奖项,最终没能成功领走。 因为程玉的出现,原本盛大的颁奖仪式结果沦为易建强的笑话,还是当着全国观众闹出的笑话。 之前网友们有多支持他们,现在发觉受骗,骂得就有多气愤。 谁也没想到,易建强竟是个出轨无数次的渣男,之前所谓的深情全是演的,为达目的也实在是不折手段。 最重要的是,他还演得这么真实,谁也没看出破绽,可想而知,平时也没少演戏。 总之经此一遭,易建强身败名裂,易氏集团也算是彻底走到了尽头,只剩破产清算这一条路。 九幽宅院魏冬走到前院,发现程玉正认真看媒体报道,颁奖仪式现场可谓一片狼藉,易建强匆忙离开时,更是灰头土脸、如过街老鼠。 “解气了吗?”魏冬走到旁边,问。 程玉点点头,视线从易建强转移到姜雪身上,声音压的很低,透着冰冷的杀气:“但还远远不够,冤有头债有主,这不过是个开始。” 魏冬对此也能理解,毕竟杀害她的仇人还没找到:“你觉得是姜雪?” “有可能,她有杀人动机。”程玉道:“而且是不是她,等找到当时动手的人,问问自然知道。” 魏冬颔首:“要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尽管说,别客气。” 程玉想报仇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她附身姜雪揭露易建强可以,却不能直接动手杀人,那等于犯了冥界律法,是要下地狱受刑的。 为此程玉只能先想办法找到证据,这样才能用人界的法律惩治凶手。 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还过去了这么多年。 魏冬沉思着,琢磨着要怎么找到当年动手之人,衣角忽然被轻轻拽了拽。 他低下头,看到小鬼仰着头看他,见自己注意到他,满脸青紫的脸上顿时露出个笑容,发音不标准地道:“抱、抱。” 小鬼相貌狰狞,无疑是吓人的,但看得久了,魏冬倒也习惯了,没说什么,一把将他从地上抱起。 小鬼很喜欢魏冬,在他身上蹭了又蹭,咿咿呀呀地开心笑着。 魏冬戳了下他的脸,和程玉商量:“还是给他取个名字吧?” 程玉道了声好,之后又困惑:“可是取个什么名字?” 魏冬想了想,认真道:“叫程乐怎么样?愿他来世永远幸福快乐。” 想想小鬼这一世也挺惨的,还没出生就做了鬼,也没享受过人世的快乐。 他这么想着,就见程乐抬起头,冲他一个劲傻乐。 魏冬看着觉得好笑,伸手戳了戳他冰冷的脸蛋:“说你惨呢,你还笑,是不是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7-0800:39:17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7-0818:46:56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21-07-0822:25:29 第82章 周六傍晚,吃过饭后,魏冬和宁鹫慢悠悠在宅院溜达。 三月气温稍稍高了些,不像之前那么冻人,只是为免感冒,魏冬还是穿着大衣、戴着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溜达到宅院门口,他们恰好看到程玉抱着程乐从外边回来。 程玉看到宁鹫态度格外恭敬,听魏冬问她去哪了,接着道:“我们去了趟墓园,我爸还没见过乐乐,顺便带他去见见。”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心灵感应,程玉出事后,他爸曾苏醒过片刻,嘴里还喃喃着她的名字,只是没能撑多久,就遗憾地咽了气。 魏冬颔首,逗了会乐乐,又问:“还没去见过你妈吗?” 程玉愣了下,摇摇头,表情透着慌张不安,低头苦涩道:“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我……我对不起她,之前害她被人指指点点,后来又让她承受丧子之痛,遭人戳着脊梁骨骂,都是我的错。” “你当初那么做也是逼不得已,她肯定能理解,不然也不会这么执着为你喊冤。无论如何,你都是她女儿,没有母亲会责怪儿女的。” 他说着看了眼宁鹫,道:“走吧,我们正好没事,陪你一块去看看。” 宁鹫不置可否,显然魏冬说什么是什么。 程玉还有些纠结,或许是近乡情怯,她反而不太敢靠近。 “不去见她一面,看看她过的怎么样,你能安心?”似是看出程玉的犹豫,魏冬随即反问。 程玉自是不能安心的,于是没再多说什么,抱着乐乐坐进了车后排。 通过之前调查,魏冬知道程妈妈住在哪,也知道她平时经常去哪些地方。 他没去程妈妈住的地方,而是先去了住宅旁边的广场。 那是个小型的广场,亮起的几盏灯将坝子照亮,还没下车,先远远听到嘹亮的歌声,全是聚集在这跳广场舞的叔叔阿姨们。 广场舞旁边的石阶上,坐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双眼浑浊,满脸皱纹,还柱着拐杖。 她孤零零坐在那,与旁边热闹嘈杂的人群泾渭分明,犹如两个世界,在她身前,铺着张宽大的纸,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冤枉!我女儿不是自杀,是被人杀害的,求大家还她公道】等字样。 路过的人群似乎习以为常,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只有些第一次来这的,驻足多看了几眼,也很快迈步离开。 没人关心事实真相如何,毕竟大家生活都很匆忙,对不相关的人来说,这只是个故事。 但程妈妈明知这是徒劳的,也从没放弃过,无论刮风下雨,都会来这坐着,不肯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 程玉抱着乐乐远远看到母亲,眼眶瞬间泛红,两滴血泪悄然滑落。 乐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妈妈哭顿时慌张起来,连忙拿小手给妈妈擦眼泪,边安抚着:“妈妈不哭,不哭。” 魏冬看了眼程玉,没多说什么,径直朝老奶奶走过去。 他没像其他人那样,看两眼匆匆走开,而是蹲下来,很认真地看上边的字。 程妈妈浑浊黯淡的眼睛一下亮起来,声音苍老急切道:“小伙子,你相信我,这些都是真的,我女儿不可能跳河自杀,她一定是被人害了。她特别孝顺懂事,要不是为了她爸,也不会一时糊涂。我都跟她说好了,让她和那个人断了关系,这个孩子我帮她带,她答应我的。那晚出门前,她还说第二天想吃炖排骨,她怎么会突然跳河,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她说着边用期待祈求的眼神看着魏冬。 魏冬心情沉甸甸的,半晌认真点头,道:“嗯,我相信您。” 大概遭受的质疑和嘲讽太多,更没人说相信她的话,魏冬这笃定的话一出口,程妈妈立刻泪流满面。 她找不到女儿是被害的证据,上诉也不起作用,做这些的目的,不过是希望这世上能多一个人相信女儿。 魏冬这一句微不足道的“我相信”,对她来说就是最宝贵的。 “谢谢。”程妈妈哽咽道:“小伙子,谢谢你。” 魏冬转头看了眼程玉。 身后不远处,程玉听着妈妈说的话,将脸埋在掌心,悲戚地哀嚎出声。 她后悔、懊恼,但事已至此,一切都晚了。 “您放心。”魏冬收回视线,对程妈妈无比笃定道:“杀害您女儿的凶手,一定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 广场旁人行道前方亮起红灯,汽车渐次排起长队。 一辆出租车也慢慢停下来,准备等绿灯亮起再通行。 出租车后排,穿着夹克,剪着寸头,身材高大的男人搂着个浓妆艳抹的漂亮女人,两人正打情骂俏、卿卿我我,要多油腻有多油腻。 女人趴在男人怀里,像是没有骨头,眼底尽是勾人的魅色。 程玉失神落魄看着妈妈,不知怎的,忽然感应到什么,瞬间转过头朝旁边看过去。 一眼看到正准备启动的出租车,以及出租车后排腻腻歪歪的一对男女。 程玉看清那男人的脸,表情猛地一变,连话都没来得及说,抱着乐乐一个闪身,人已经坐在那辆出租车的副驾驶上。 出租车上,司机踩着油门,顺利通过绿灯,边打了个哆嗦,纳闷不解道:“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冷。” 副驾驶,程玉扭过头,眼神诡异冰冷地直勾勾盯着那男人。 她还清楚记得这张脸,那天晚上,就是这张脸将她推下河,即使化为灰,她也永远记得。 男人怀里,娇滴滴的女人敏锐环顾周围,总觉得不对劲,狐疑问:“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东西正盯着我们?怪瘆人的。” 男人手不安分地吃着豆腐,边调戏道:“小妖精,又想耍什么花招,今晚说什么我都不可能放过你,还是省省吧。” 女人闻言也没再多想,觉得可能只是错觉,娇嗔道:“讨厌,人家身心都在你这,还能逃得掉吗。” 这话说完,两人又旁若无人地开始腻歪。 司机显然见惯不怪,只专心开车,不该问的一句没多问。 半小时后,出租车在一处破旧的出租房旁边停下,男人付了钱,搂着女人匆忙下车,满脸急色,显然已经按捺不住了。 女人对他在外边就动手动脚的行为有些不耐烦,但毕竟收了钱,也只能忍耐着,没多说什么。 此时夜已经深了,出租房很安静,男人搂着女人一路走上四楼,边拿钥匙开门,一边已经按捺不住开始扒女人衣服。 女人勾着他脖子,倒也挺配合。 然而就在这时,走廊内的灯突然由远及近熄灭了,随着灯光熄灭,他们还听见了脚步声和轻轻哼起的诡异歌谣。 脚步声和诡异歌谣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逼近,但是走廊两侧分明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男人摸索钥匙的手顿住,和女人一脸警惕打量着周围,都有些被吓到了,之前那些急不可耐的心思顷刻荡然无存。 女人睁大双眼,连声音都在发抖:“你有、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男人动作僵住,点了点头,示意他也听到了。 两人说话时,那脚步声和诡异歌谣也越来越近。到最后,几乎就在身前几步的距离响起。 男人和女人对视一眼,都顷刻意识到不妙,知道自己可能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了。 他们想都没想,立刻拔腿往外跑。 两人各跑各的,只顾着逃命,之前的柔情蜜意全然消失,女人很快被男人甩在身后。 她听着后面越来越近的诡异声音,脸色煞白,全身都在发抖,边暗暗骂男人,早知道这么倒霉,今晚给再多钱,她也不出台了。 正这么想着,女人突然发现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 与此同时,原本跑在她前面的男人忽然像被什么用力拽住,一下狠狠往后跌去,身体重重砸在地上。 女人见到这诡异至极的一幕,吓得发出刺耳尖叫。 她转过头往后面瞥去,看到男人脚微微抬起,整个人迅速往前滑去,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攥着他的脚,将他以极快的速度拖进房间。 女人这下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直接甩掉脚下的高跟鞋,拼了命地往楼下跑,并在心底发誓,这鬼地方她以后说什么也不会来了。 男人被一路拖进房间,借着窗外投进来的黯淡光亮,看到身前凭空出现了两个诡异的身影。 他瞪大双眼,满脸惊恐,连连坐在地上往后退,骤然见到这么惊恐的一幕,都快吓尿了。 程玉眼神冰冷至极,走过的地面留下湿漉漉的水痕,她抱着乐乐,看男人的眼神像看死人:“还记得我吗?” 男人之前根本没敢抬头,听到程玉说话,这才战战兢兢抬起头。 等看清程玉的脸,他猛然想起什么,表情霎时更惊恐了:“是、是你?” 他边说边往后退,看看程玉,又看看她怀里满脸青紫诡异至极的婴儿,声音满是颤抖和恐惧。 没等程玉问话,已经迅速一股脑什么都交代了:“你别来找我,不是我要杀你的,我只是拿钱办事,你饶了我吧,我还不想死。冤有头债有主,你要……要报仇,去找姜雪吧,是她想要你的命。你要不信,我这还有录音,是之前怕她不给钱留的证据,可以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 第83章 这之后,凉城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易氏集团宣告破产清算,一件是某男子主动投案自首,承认多年前曾受指使杀害程玉一事,而指使者正是易氏集团董事长夫人姜雪。 这案子证据确凿,连当时的对话录音都有,对外曝光后,立刻震惊所有人。 没人想到,对外绅士谦逊、人模人样的易建强,背地是个偷情成瘾的渣男,也没人想到,姜雪明知他出轨,不仅多番包庇,还对其出轨对象生出杀意,更派人去杀人。 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更别提受害者当时还怀着孕。一尸两命,手段实在残忍至极。 警方立案侦查后,姜雪和被雇佣之人都被抓了起来,等待他们的将是牢狱之灾。 后来魏冬又从那广场经过好几次,没再看到程妈妈的身影。女儿洗清冤屈,杀人凶手被抓,她也终于可以结束坚持这么多年的行为。 程玉时常会去看程妈妈,只是程妈妈并不知晓。 她现在住在敬老院,是政府出资的,平时和认识的老人说说话、散散步,晚年生活过得也挺惬意。 见到妈妈过的还不错,程玉也总算放心下来。 程玉的事告一段落,魏冬才突然发现,没张蕙在,九幽现在几乎乱成一团。 接任务是尹渭一负责的,但他只管接,后续跟踪都是张蕙负责,现在缺了人跟踪,任务对接变得一团糟,袁文、袁武等人好几次连任务对象都搞错了,为此九幽又被打了两个差评,魏冬跟客户说什么、怎么解释都没用。 他倍感心累,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能少了张蕙。 谁能想到,平时看着不怎么起眼的张蕙,关键时刻竟这么重要呢。 为此魏冬决定原谅张蕙,不计较她之前编排自己的事。 “你想清楚了?”宁鹫问:“真准备原谅张蕙?” 魏冬坐在张蕙的办公桌前,对着一堆的数据和待写报告,头疼的厉害。 没多想地点头道:“想清楚了,想的不能再清楚,只要她以后实事求是,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 他话音刚落,旁边立刻响起道熟悉的声音:“魏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改,谢谢你不计前嫌原谅我,以后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魏冬转过头,一眼看到张蕙的身影,表情满是殷勤和感动。 “你在这?”魏冬没想到她出现的这么快:“那我之前找你那么久,你一直不出现,是故意的?” 张蕙暗道你都来找麻烦了,我又不傻,还不赶紧躲着。 边小心翼翼提醒:“魏哥,你刚说过,之前的事一笔勾销的。您该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魏冬一时噎住,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蕙连忙又殷勤道:“魏哥,您坐旁边来,这些小事交给我来处理就好。” 魏冬被张蕙请到旁边,看着她一脸的讨好,和专心工作的样子,好笑又好气,也懒得去计较了。 * 魏冬最近有个烦恼,他发现自从给神像贴金箔后,来这上香的人越来越少,最近好几天都看不到个人影。 他给神像贴金箔的本意,还是为了增加庙的香火,哪知道适得其反,还不如之前。 魏冬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常常站在神像下琢磨,直到有一次楚雪实在忍不住问他:“魏哥,我之前就想问,这庙里的神像怎么不见了?” “不见了?”魏冬站在庙门口,指着上边金光闪闪的神像问:“不就在那吗?” 楚雪顺着魏冬指的方向往前看,眼底疑惑更盛,不解道:“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魏冬十分确定神像就在那,但楚雪显然也没撒谎,那么只剩一个可能。 宁鹫在神像上面动了什么手脚,导致普通人看不到神像。 难怪这段时间来上香的人越来越少,神像都没了,还有什么上香的意义。 这些天的困惑有了解答,魏冬立刻气势汹汹去找宁鹫,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和自己庙里的香火过不去。 面对魏冬的询问,宁鹫起初没准备解释,后来见实在糊弄不过去了,哼了哼,道:“这事得问你啊。” “问我?”魏冬听得一头雾水:“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宁鹫幽怨看着魏冬,语气透着强烈的不满:“你自己说,当初给神像贴金箔,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庙里的香火?” 魏冬没明白他在纠结什么:“这不都一样吗?” “什么一样?当然不一样。我本来以为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我,还觉得你很关心、在意我,结果呢?根本不是这样,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你眼里根本没有我,只有那个破神像!” “……”魏冬一时无言,满脑袋都是问号。 过了好半晌,他才想通什么,难以置信问宁鹫:“你是在吃自己的醋吗?” 和自己的神像吃醋,宁鹫恐怕是第一人。 宁鹫哼了声,没说话,显然为这事气得不轻。当初魏冬努力赚钱贴金箔,他还以为是魏冬在意自己的表现,哪知道根本不是这样。 当时听着魏冬憧憬未来香火,宁鹫心都快碎了。 他越想越气不过,不就是个神像吗,索性给封印了起来,除了他和魏冬,不许其他任何人看。 魏冬试着和宁鹫讲道理,让他解开封印,这样庙里的香火才能增加,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当初贴金箔花了不少钱,总不能白白浪费了。 宁鹫却觉得魏冬一心惦记香火,根本没考虑过他的想法。 魏冬和他在这事上根本说不通,被气得有些脑仁疼,最后也懒得管了,宁鹫爱咋样就咋样吧,转身直接回了学校。 而宁鹫看着魏冬转身就走,一时间也更气了。 因为赌气的原因,宁鹫把魏冬送回学校,连句告别都没说,直接开车走了。 魏冬看着走远的汽车,揉揉眉心,有些哭笑不得,气倒是消了大半。 毕竟宁鹫明明生着气,还坚持要送他回学校的行为,实在有些可爱。 脑海浮现出“可爱”这个词时,魏冬忽然愣了下,心情有些微妙。 他怎么会将可爱这个词和宁鹫联系在一起?这可有些不太妙啊。 * 魏冬回学校不全是和宁鹫赌气,也是因为下午有课,必须得回来趟。 他走进宿舍,看到林晓屿和周岐都在,两人各自躺在床上,周岐正说着过两天要去未以岛的事。 “未以岛?”魏冬随口问:“去那干嘛?” “说来话长,前段时间,青云观意外发现只人皮鼓,怨气极重,好不容易才将其镇压,后来经过调查,发现这只人皮鼓来自未以岛,玄门当即决定派人过去查看,若是什么□□组织,顺便一网打尽。总之快的话,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他说着又问魏冬:“你不是说晚点回来,到时候直接去上课吗?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别提了。”魏冬一脸无奈,紧接着将他和宁鹫的分歧说了遍。 听完魏冬的话,林晓屿和周岐明显都憋着笑。 “你没听说过吗?在喜欢的人面前,男人都会越来越幼稚。”林晓屿笑道:“宁哥为这和你生气,正说明他很爱你,很在乎你。要不然换个人,你看他在不在意。” 周岐也立刻附和道:“就是,说起来,我真没见过宁哥吃醋的样子,尤其还是吃自己的醋。” 毕竟宁哥在他们面前,总是一副桀骜高冷的姿态,实在跟魏冬描述的形象相差太大。 魏冬听着他俩一唱一和,说什么那都是宁鹫爱他的表现,还说都是他的错,怎么可以因为神像而忽视了身边人。 魏冬听得心跳加速、耳根发烫,实在听不下去了,看了眼时间,见快到上课时间了,赶紧打断道:“你们差不多行了啊,走吧,走吧,先去上课。” 周岐和林晓屿还在孜孜不倦地出言调侃,闻言只好遗憾结束这个话题,收拾收拾准备去上课。 三人是一块出门的,周岐走在最前面,边说着话边拉开门。 门一打开,眼前立刻出现张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的脸,双眼正直勾勾盯着他们。 周岐没料到门外竟直挺挺站着人,猝不及防吓了跳,没收住脚,往前撞了对方一下。 魏冬跟在后边,见状连忙拉了周岐一把,随后发现站在他们宿舍外边的正是班长孟齐。 “我天。”周岐倒吸了口凉气,无奈道:“班长,你没事站我们宿舍门口干嘛?不敲门也不说话,这样会吓死人的知道吗?” 孟齐被周岐撞得也踉跄了下,兜里一串念珠突然掉落出来。 他表情一阵慌乱紧张,连忙弯腰捡起念珠揣进兜里,接着抬起头,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我也刚到这,正准备敲门,你们就出来了。” 周岐闻言叹了口气,暗道这也太巧了,边拍拍胸口,安抚受惊的小心脏。 魏冬不着痕迹多看了眼那念珠,问孟齐:“你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孟齐神情有些恍惚,慢半拍反应过来,点点头道:“嗯,是有事。我这有几张赠送的游乐园夜场票,已经邀请了几个朋友,还剩三张,想叫你们一块去,门票不用也浪费了。” 周岐闻言表情遗憾:“免费门票啊,只可惜,这么好的机会,我是去不了了。” 这之后,林晓屿也表示他晚上得做兼职,没办法跟他们一起去。 三人中,只剩魏冬有时间,答应一块去游乐园玩。 孟齐见状也没说什么,道自己再去找两个人,等出发去游乐园的时候,再微信联系魏冬。 随后便先离开了。 魏冬看着他走路的姿势,总觉得哪怪怪的。 周岐亦盯着班长背影,勾住魏冬肩膀,若有所思问:“你觉不觉得,班长看着有点不太对劲?” 魏冬深以为然点头,却也没多想。 第84章 周六晚上八点,魏冬和孟齐几人在游乐园门口集合,受邀过来的还有两男两女。 通过自我介绍,魏冬得知长发女生张菁和穿黑色外套的帅哥陈鸿飞是一对,短发女生柳梨和张菁是闺蜜,还有个是魏冬之前见过的熟人张强。 张强经过废弃宿舍一事后,对魏冬心服口服,这会见到他也是一口一个“魏哥”,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陈鸿飞三人见状都挺惊讶,不知道人高马大的张强,怎么会对魏冬这么顺从,连带着看魏冬的眼神也透着好奇。 几人里,唯独孟齐没怎么说话,站旁边听着他们聊天自我介绍,大半边脸都掩于黑暗中,神情木讷呆滞,眼底闪着诡谲的光,看着感觉怪怪的。 等众人介绍完,他才提线木偶似的走出来,目光无神,情绪也没什么起伏地道:“走吧。” 魏冬多看了眼孟齐,其他人倒没什么反应,都出发往游乐园走。 游乐园亮着灯,处处灯火通明,远远听到游乐设施运转的声音,让人肾上腺素随之飙升,既刺激又害怕。 张菁性格开朗,很爱玩这类刺激的游戏,挽着男友陈鸿飞的手,早就迫不及待地道:“我们赶紧进去吧,别耽搁时间了。” 他们因为有事耽搁,来的比较晚,好在最近游乐园有活动,要十二点才闭园,还可以好好玩会。 众人纷纷点头,加快脚步往检票口走。 检票口分布着一排检票闸机,却不见工作人员的身影。 张菁拉着陈鸿飞走得最快,嘀咕道:“现在都这么先进,不要人工了吗?” 她边说边刷了下票,闸机还真打开了,也没多想,直接走进去了。 柳梨话少,也跟着走了进去,之后是魏冬等人。 魏冬走在后面,看了眼张菁和柳梨,两人之间氛围明显不对,之前柳梨介绍说是闺蜜,张菁虽然没反驳,却冷哼了声,之后对柳梨也态度冷淡,明显不符合闺蜜这个说法。 进入游乐园后,几人环顾四周,一眼看到旁边正运转的过山车和海盗船等,不远处还伫立着高高的摩天轮,上边灯光绚烂,格外美轮美奂。 往前走了段路,张菁忽然发觉不对劲,停下脚步,转过身问:“这游乐园怎么没人啊?我们走了这么久,一个人都没碰到。” 之前在游乐园外面,她也觉得不对劲,但只以为是来的晚,加上这游乐园位置偏僻,所以没什么人。 哪知道进来后,还是没看到人,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你急什么。”陈鸿飞不以为然道:“我们还没走到中心区域,看不到人也很正常,再说要是没人,这些游乐设备是怎么运转的?” 张菁噎了下,没再多说什么,几人沿着主路继续往前走,等走到大广场上,还看不到一个人时,这才慌乱起来。 柳梨观察着周围,发现那些游乐设备虽然都在运转,但既没有工作人员操控,上边也没有游客,就好像……那些游乐设备在自己运转一般。 这异象柳梨发现时,其他人也都发现了。 张菁立刻搂紧了陈鸿飞,小心翼翼打量周围,之前的激动亢奋此时荡然无存。 张强也吓了跳,下意识往魏冬身边靠了靠,心头瘆得慌,声音也压得极低:“我去,魏哥,这什么情况?不会是又撞那啥了吧?” 魏冬打量着周围,这问题显然毋庸置疑。事实上,他过闸机后,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们赶紧离开这吧。”张菁嗓音发着抖道。 陈鸿飞也远没有之前那么淡定:“走走走,赶紧走,这什么鬼地方?孟齐,你赶紧说句话……” 他说着边往后看,去找孟齐的身影,这才发现后面空荡荡的,哪还有孟齐的身影。 “孟齐呢?” “谁注意到他去哪了?” “不知道啊,我以为他一直跟在后边。” “……” 没人发现孟齐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众人面面相觑,眼底都是不加掩饰的慌张和不安,连忙转身想原路返回离开这。 “没用的。”这时,魏冬忽然开口道:“我们进游乐园后,入口就消失了。” 这也是他当时察觉到不对劲,却没能立刻离开这的原因。 陈鸿飞往前走了几步,审视着魏冬,语气带着警惕防备,不客气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对了,你和孟齐是一个班的,这事该不会是你俩联合起来……” 他话没说完就被张强打断:“你少血口喷人,我还说是你跟孟齐联手的呢!” “我和孟齐根本不熟,怎么可能联手?” “不熟他邀你来游乐园,你就来了?” 陈鸿飞一时说不出话。他跟孟齐的确不熟,只是见过几次,说过几句话,之所以接受邀请,也是因为免费门票。 反正不要钱,张菁又想来玩,他就答应了,哪知道会碰到这种事。 思及此,他看张菁的眼神一时透着不渝,要不是她非要来,自己也不会落到这危险境地。 柳梨站在旁边,将陈鸿飞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眼底也染上几丝阴霾。 这之后,为确定魏冬说的没错,几人又去了趟入口闸机处,发现入口的确消失了,那片区域都被沉沉黑暗笼罩,不见半点光亮,即使远远看着,也能察觉到诡异不安,仿佛那黑暗深处,有什么阴冷诡谲的存在,正冷冷地窥视着他们。 没办法,他们只能另寻他路。 游乐园面积非常广,整体是绕着湖规划建设的,按游玩类别分为A-F六个区域,魏冬几人拿着地图,分成三组,分别去找其他几个出口。 手机在游乐园没有信号,他们互相没办法联系,于是约好半小时后,无论找没找到出口,都在摩天轮旁集合。 紧接着,魏冬单独一组,张强、柳梨一组,张菁、陈鸿飞一组,分别拿着地图出发。 魏冬去的是南门出口,过去的路上,周围静悄悄的,唯有不停运转的游乐设备,让人觉得格外诡异。 到南门后,看到的场景和正门一样,对此魏冬也没觉得意外,孟齐既然把他们引到这来,肯定不会让他们随便离开。 只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离开这鬼地方。 魏冬边往回走,边暗暗头疼,心想要是宁鹫在这就好了。 之前宁鹫送他回学校后,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了。 他不知道宁鹫是不是还在生气,加上这段时间课程多,也没抽出时间去九幽,于是关系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僵持着。 到最后,魏冬自己也觉得怪怪的,不知道该怎么主动破冰。 若是从前,宁鹫不来找他,他肯定庆幸得很,现在心里却怎么都不是滋味,更是做什么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这么想着,魏冬边拿出手机,找到宁鹫的电话号码。 他手机此时是没信号的,但宁鹫说过,拨给他的电话在哪都能拨通。 他自然是相信宁鹫的,只是手指在那串电话号码上停留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按下去,叹了口气收起手机。 也许宁鹫还在气头上,根本不想接到他的电话呢? 这么想着,魏冬心头逐渐笼上烦躁,眉头也紧蹙着。 他此时刚好走到过山车旁,一辆过山车从高高的轨道上猛然滑落,上边座椅安全带齐齐扣着,像是真的有人坐在那一般。空荡荡充满诡异感的过山车从上方呼啸驶来,无边的死寂比尖叫声还吓人。 魏冬走过遮挡物,看到过山车轨道下方是块水域,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加快脚步往旁边避让。 他现在的位置离过山车太近,等过山车开下来压过水域,涌起的水花肯定会扑过来,淋湿全身。 只是他避让的时间显然来不及,过山车已经从轨道滑落下来,速度极快,两秒过后,直接与下方水流猛烈碰撞,掀起高高的浪花。 魏冬始料未及,只能暗道倒霉,迅速背过身去,准备尽可能减少殃及范围。 但他预想中的水浪并没有冲过来,翻涌的水花飞溅在空气中,殃及旁边的花草,唯独没有一滴水落在他身上。 就好像在那瞬间,有什么及时出现护住他,为他挡住了袭来的水浪。 魏冬盯着地面,除了他站立的位置,其他地方都被水淋湿了。 他像是站在唯一的安全区域,周遭危险灾难无法触及。 魏冬环顾周围,看到过山车早已呼啸着走远,而周围空空荡荡,并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他看看身上干爽的衣服,又看看无比寂静的四周,心底隐隐有了个猜测,正准备出声询问。 还没张开口,身后忽地冲出个人,将他猛地扑倒在地,接着攥起拳头,狠狠朝他砸过来。 事出紧急,魏冬毫无防备,根本没时间去想谁替他挡住水浪的事,凭着本能偏头躲过迎面袭来的一拳。 来人一拳落空,想收手再出击时,胳膊被魏冬率先制住,随后抬腿借助巧劲,一把将来人直接掀翻。 站起身时,魏冬才看清,那忽然出现袭击他的人正是陈鸿飞。 第85章 只是此时的陈鸿飞明显不太对劲,他赤红着眼,满脸焦躁愤怒,被掀翻后立刻爬起来,杀气沉沉冲向魏冬。 魏冬竭力躲避他的攻击,边怒道:“你在干什么?” 陈鸿飞恶狠狠盯着魏冬,表情阴鸷狠戾,喃喃道:“是你,肯定是你,我都看到了,那些水为什么溅不到你身上?肯定是你在搞鬼。你想害死我们是不是?杀了你!只要杀了你,一定能离开这!” 他边咆哮,边攥拳砸向魏冬,见魏冬一直躲避,更是搬起旁边的小花盆砸过来。 花盆落地瞬间碎裂,也阻碍了魏冬的步伐,让陈鸿飞找到机会逼近他身畔。 陈鸿飞一只手紧箍着魏冬肩膀,一只手举起从地上捡起的花盆碎片,将尖锐一端对准魏冬猛然刺下。 关键时刻,魏冬猛地抬起胳膊,击向陈鸿飞手肘,趁其吃痛碎片脱手之际,迅速敏捷一个转身,用手肘从背后直接勒住陈鸿飞脖子。 先前魏冬是想试着和他谈谈,但陈鸿飞明显谈不通,尤其对方还准备下死手,魏冬也被激出满腔怒气,无法压制地全然爆发出来。 陈鸿飞被魏冬勒住脖子,还在歇斯底里地怒吼:“果然是你,我没猜错,你和孟齐就是一伙的。我要杀了你,只要杀了你,我们就能离开这!” 他说着不顾被魏冬勒住脖子,也要伸长手臂来抓来挠,整个人近乎癫狂。 魏冬心底烦躁感越来越强烈,几乎抑制不住,勒住陈鸿飞脖颈的手也越来越紧:“我都说了,这事跟我没关系,你到底能不能听懂?” 他解释了这么多遍,说得这么详细,陈鸿飞为什么还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非得认定是自己做的?为什么一定要冤枉他? 魏冬越想越暴躁,越想越不耐烦,他最讨厌别人不好好听他说话了,明明说了还要质疑,为什么不能信他? 他手臂收得越来越紧,是不是只要多用点力,他就能永远闭上嘴了? 这样不会有人继续在耳边吵闹,也不会有人不断质疑他说的话。 魏冬脸上勾起近乎疯狂的笑,眼神冷漠而残忍。 陈鸿飞被勒住脖颈,脸色瞬间涨得通红,表情满是痛苦,他想要挣扎,但是根本用不上力,只能无助徒劳地瞪着前方,被强烈的窒息感一点点抽去体内生命力。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魏冬双眼忽然被一双微凉的手蒙住。 他眼前一片漆黑,感觉有人迅速靠近,贴在他耳畔,低声道:“醒醒。” 不过是两个轻飘飘的字,灌进魏冬耳朵里,却刹那如炎炎夏日一缕凉爽秋风,荡除了萦绕心头的无限烦躁和愤怒,他大脑霎时一片清明,恍然意识到,自己刚刚情绪竟然失控了。 那瞬间他说不出的愤怒暴躁,若是没人阻止,或许真的会杀了陈鸿飞。 魏冬连忙松开手,陈鸿飞侥幸捡回一条命,弯腰拼命咳嗽着,边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一时无暇他顾。 魏冬心情恢复如常,环顾四周,没看到宁鹫身影,于是低声试着问:“宁鹫,是你吗?” 他问完后,发现身边并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魏冬唇角微微扬起,忽然往后退了退,他身后是个台阶,退的时候只故意装作没看见。 而就在一脚踩下去的前一秒,魏冬忽地被什么拽了下,脚稳稳落地,没有踏空一脚踩到台阶上摔下去。 他见状唇角上扬的弧度逐渐增大,心中借此已然确认,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向陈鸿飞,将一张符箓“啪”地贴在他后背。 符箓贴下时,陈鸿飞神态渐渐恢复如常,他揉了揉疼痛不已的脖颈,眼神满是困惑,问魏冬:“我刚才怎么了?” 魏冬简单解释了下,道他们被这游乐园某种力量影响了,变得暴躁易怒,简单点来说就是精神有些不太正常。 陈鸿飞显然还隐隐记得刚才的事,只是迷迷糊糊记不太清,此时听完魏冬解释,也没怀疑他的话,只暗暗庆幸,并心生后怕,要是当时魏冬没及时清醒过来,他们岂不是自相残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而且在他的记忆中,自己根本不是魏冬的对手,所以最后死的是谁也很明显。 想到这,陈鸿飞连忙道谢,并小心翼翼环顾四周,惊恐道:“这地方也太邪性了。” 魏冬不置可否,没多耽搁时间,立刻和陈鸿飞往摩天轮旁边赶去。 他们这既然出了事,那张强、张菁等人也很可能出事了。 两人赶到摩天轮旁时,果不其然看到张菁和柳梨正厮打在一起。 女生打架的凶残程度丝毫不逊于男生,两人完全纠缠在地上,又是抓又是挠,还互相扯着头发,场面要多惨烈有多惨烈。 魏冬看着这幕,忍不住嘀咕,这两人真是闺蜜? 他和陈鸿飞冲过去,一人一个先将人强行分开。 柳梨扯着张菁头发不肯松手,张菁亦紧攥着柳梨衣服,魏冬二人费了不少力气才将她们分开。 饶是如此,两人被分开后,仍然叫嚣着要往前冲,俨然有不死不休的架势。 “我知道,陈哥先追的是你,但是你自己说不喜欢他的,凭什么现在又来勾引他?还说我们是好闺蜜,好闺蜜有你这样的吗?千方百计抢别人男朋友。” 柳梨被魏冬拉着,听到这番话气得脸都青了,眼底满是戾气:“张菁你什么意思?谁抢你男朋友了?陈鸿飞那种人渣我根本看不上,也就你稀罕他。我是真没想到,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一直是这么看我的,你早说啊,早说咱们绝交,你看我还管不管你,就为了一个男人,你至于吗?” 张菁心里也委屈,她知道陈鸿飞一直喜欢柳梨,无论她怎么做都比不上对方,也正因如此,她才越来越嫉妒柳梨,哪怕她们曾经是闺蜜。 “你凭什么这么说?陈哥他人很好,你别在这诬陷他。” “我早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连证据都提前准备好了,你自己看吧。”柳梨说着从兜里掏出十多张照片抛洒出来:“我之前接近陈鸿飞,为的就是这些,只是我没想到,你对我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照片纷纷扬扬洒落到地上,都是陈鸿飞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的照片,看着格外刺眼。 张菁盯着这些照片,瞳孔放大,整个人都被愤怒笼罩,歇斯底里怒道:“陈鸿飞,你个王八蛋,我杀了你!” 她现在神智很不清醒,也很极端,这些话并非说说,而是真的能做出来。 与此同时,双眼赤红的柳梨视线也转向陈鸿飞,竟奋力挣脱了魏冬的束缚,杀气沉沉冲向陈鸿飞:“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要出现在我们身边?的确该杀了你,没有你,一切都会恢复原样,我和小菁也还是朋友……” 她显然已经用这番话将自己说服,盯着陈鸿飞的眼神像盯着一个死人。 陈鸿飞被张菁一口用力咬在手上,吃痛松开手后,又遭到两人围攻,情急之下只能拔腿逃跑,边跑边狼狈地向魏冬求助:“魏哥,魏哥救救我!” 魏冬低头看看飘到脚边,张张不忍直视的照片,揉揉耳朵,只当什么都没听到。 陈鸿飞做这事的确不厚道,反正一时半会的死不了,魏冬也没急着阻止,而是环顾四周,准备先找找张强在哪。 * 距离摩天轮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 张强手脚结结实实绑缚着,被孟齐缓慢拖到这里。 他躺着的地上画了看不懂的复杂阵法,透着森冷诡异的气息,恰好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张强躺在里面,头疼得厉害,心情前所未有的烦躁,犹如心底最深处的恶念被挖掘、激发、增强,让他心头充斥着强烈的杀意,偏偏这股情绪又无法得到释放,一时面目狰狞,连眼睛都红了。 在他身前,孟齐像是变了个人,满脸都是阴鸷疯狂的虔诚,他整个人跪伏在地,掌心托着串深黑色念珠,嘴里边念念有词着什么。 那些话晦涩难懂,张强一句也听不懂,却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事实也证明他的猜测没错,随着孟齐的低喃,身边忽地刮起阵阵阴风,周围温度像被瞬间抽走,寒冷侵蚀而来,张强禁不住开始发抖,牙关也不断打颤。 他不知道孟齐做了什么,只觉得体内灵魂被不断撕扯,剧烈的疼痛将他包裹,他整个人也变得浑浑噩噩,像是与身体切断了联系,感觉轻飘飘的。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无比恐惧,好像有什么在不断被吞噬,那力量太过强大,他根本没办法反抗。 绝望之际,他忽然想起魏冬,只能在心头默默祈祷,希望魏冬能救救他。 毕竟现在能救他的也只剩魏冬了。 哪知在他祈祷完的下一秒,忽然感觉到身体沉甸甸的重量,让人无比安心,与此同时,之前那被不断拉扯的疼痛也猛地消失。 张强用尽力气睁开眼,透过狭窄的眼缝,看到魏冬背对着他的熟悉身影,一时都快哭出来了。 暗暗道魏哥真是活神仙,每次需要他的时候,他总能及时出现。 而他对魏冬也充满信心,仿佛有他在,眼前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看魏冬的眼神更满是崇拜。 第86章 魏冬并不知道张强心中所想,他搜寻到这处,发现张强捆绑着被献祭时,第一时间先毁灭了献祭仪式。 献祭仪式被打断,孟齐抬起头,盯着魏冬的眼神尤为阴冷瘆人。 他脸色煞白,眼下青黑,嘴唇发乌,浑身裹着浓郁的阴气,如被恶鬼侵蚀,整个人都透着邪气。 好在这邪气只是附着躯体表面,没侵蚀进骨肉,还有的救。 魏冬想的是立刻驱逐他身上阴气,当即取出张符箓,念动咒语,往他身上贴去。 孟齐自是不会坐以待毙,戴好那串念珠,纵身一跃落到魏冬身后,指骨用力屈起便要去扼他喉咙。 魏冬眼角余光瞥见,往右稍一偏头,在孟齐手探出时,猛地拽住他胳膊,将其抡肩上来了个过肩摔。 之后趁孟齐没反应过来之时,将符箓迅速贴下。 符箓主驱除邪祟,附着神力,贴到孟齐身上时立刻爆发亮光。 孟齐整个人瘫在地上,浑身开始触电般抽搐,只是眼睛仍直勾勾瞪着魏冬,眼底闪烁着愤恨和恶毒。 那并不是属于孟齐的眼神,而是属于附着他身上的邪祟,充满了恶意。 “你杀不死我的!”一道沙哑粗粝的声音通过孟齐之口响起,诡异之极:“吾神不死不灭,待其降临,一切都将臣服于吾神之下,你若此时归顺……” 魏冬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邪祟而已,其信奉的能被称之为神?不过是高级点的邪祟。 他此时想的是,符箓没用? 这么琢磨着,魏冬忽地想起什么,从腰上取出随身带着的匕首。 匕首黄昏表面刻满符文,看着并不太起眼,可那原本还嚣张不已的邪祟,此刻盯着黄昏,眼神却流露出明显的惧意,毫无半分抵抗之意,直接尖叫着想从孟齐身上逃离。 也就在其逃离的瞬间,魏冬眼疾手快一把捞过那团黑气,用匕首猛地一下将其钉在原地。 黑气扭动挣扎着,发出尖利刺耳的叫声,最终在匕首的威压压迫下,直接消散。 魏冬走过去探了下孟齐鼻息,发现他没什么大问题,随后先去给张强松绑。 张强手软脚软,连话都说不出来,趁这会恢复了点力气,解绑后,抱着魏冬“哇”地一下哭了出来。 魏冬猝不及防,被他吓了一跳,无奈道:“别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懂不懂?” “不懂。”张强抽噎着道:“我刚都快吓尿了,再晚一点,再晚一点我就没命了啊。” 他能感觉到,自己刚才离鬼门关只一步之遥,他甚至嗅到从黄泉深处刮来的阴冷的风。 魏冬无话可说,安抚了下,见张强心情迟迟难以平复,便有些嫌弃地走开了,随他慢慢调整情绪。 恰好这时孟齐也醒了过来,捂着剧痛无比的脑袋,紧皱着眉从地上坐起来。 张强见状警惕盯着他,脸色发白,眼神满是恐惧,也顾不上缓解情绪了,飞快窜到魏冬身后寻求安全感。 魏冬打量着孟齐,见他表情如常,于是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孟齐看看魏冬和张强,又看看身边的游乐园,隐隐还记得发生过什么,却又记不清楚。 魏冬于是和他说了下今晚发生的事。 孟齐听他们说完,脸色越来越难看,随后想起什么,和魏冬说起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 据孟齐说,他今年是和爸妈一起回姥姥家过年的。 姥姥家住在很偏远的岛上,那里风景秀丽,环境优美,孟齐听说去那过年也很激动期待。 但去了岛上,情况却和想的完全不同。 他记得小时候过来,这里还是很热闹的,家家户户串门聊天,小孩一块去海边游泳抓螃蟹。可这次过来,岛上却冷冷清清,姥姥更是连门都不让他们出。 这个年过得格外无趣,孟齐全靠在家玩游戏度过,等过完年,他和爸妈都憋坏了,没待多久就离开了岛上。 他说着越想越不对,迟疑问:“难道这些事,和我去岛上有关?” 魏冬不置可否,视线落在孟齐手腕戴的念珠上,这串念珠他之前见过一次,总觉得哪不太对劲,于是问:“这串念珠是哪来的?” 孟齐取下念珠,边打量边道:“是走的那天,李阿姨送给我的,她和我妈从小一块长大,后来留在了岛上。她说这是特意为我求的,能庇佑我平安。你是怀疑这念珠有问题?” 魏冬也不确定,他只是直觉不对:“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放我这。” 孟齐没怎么犹豫地将念珠交给了魏冬,毕竟听他说起,这东西可能的确不详,联想起最近发生的种种怪事,孟齐一阵后怕,哪还敢留着。 魏冬从孟齐手里接过念珠,用符箓包裹着。 符箓刚裹住念珠,周遭环境立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灯火通明的游乐园刹那被浓稠黑暗覆盖,仅有黯淡光线照亮身边,不停运转的游玩设备也停止下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所有轨道早已锈迹斑斑,不少地方甚至断裂开,是根本不可能照常运转的。 假象破除后,游乐设备不再运转,灯光也不再明亮,三人身处破败不堪的黑暗之中,反倒有了种真实的安心感。 “这念珠果然有问题。”魏冬打量着周遭环境,眼底划过诧异,呢喃道。 孟齐闻言看念珠的眼神更是惊悚,这种邪物,他竟然还一直随身戴着,现在想想都瘆得慌。 张强环顾周围,语气忌惮不安:“这里根本不是我们要去的游乐园。” 他们说好要去的地方毗邻市区,是凉城最大的游乐园,游客人数众多,而这里则很明显,根本是处废弃很久的游乐园。 最可怕的是,他们前往这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路途中却丝毫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三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后怕不安。 魏冬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便道:“走吧,先离开这。” 张强和孟齐点点头,想起今晚发生的事,都片刻不想在这停留。 三人当即出发往外走,看到岔路口都立着指路牌,表明出口该往哪个方向。这些指路牌被雨水冲刷,破旧不堪,上边的字迹也模糊不清。因为荒废太久,路上更长出杂草,远远看去满目狼藉。 往前走了段路,离出口越来越近,魏冬却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他努力回想,走到出口处时,猛然灵光一现想起来,陈鸿飞三人还在游乐园里,被他给遗忘了。 张强和孟齐听魏冬说起,也拍拍脑袋,想起来这件事。 他们接连遭受惊吓,一路战战兢兢,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哪还有精力分心想别的。 三人连忙返回游乐园去找陈鸿飞三人,走到摩天轮旁边时,远远听到陈鸿飞鬼哭狼嚎的声音,不停呼喊着救命,声音听起来要多惨有多惨。 魏冬离开这段时间,陈鸿飞一直在遭受张菁和柳梨的毒打,他虽然是男人,力气比较大,但在两人的合力围攻下,还是极为狼狈,又是哭诉又是求饶的。 只可惜他面对的是不太理智的张菁和柳梨,两人根本不管他的求饶,只顾着发泄愤怒。 等魏冬三人到的时候,陈鸿飞已经鼻青脸肿,被张菁压在身上狂扇耳光,旁边还有柳梨对他又踢又踹。 见到他们,陈鸿飞顿时如同见到了救星,伸出手哭嚎道:“魏哥,救、救命啊——” 魏冬想起陈鸿飞的渣男行径,又看到这幅场面,不禁暗暗道了声“活该”,随后掏出符箓,往张菁和柳梨身上各贴了一张。 两人顿时停止动作,眼神恢复清明,只是显然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看陈鸿飞的眼神犹如看肮脏恶心的垃圾。 * 这之后,几人一块回了学校。 魏冬惦记着宁鹫的事,次日一早就去了九幽。 他到九幽办公室时,看到宁鹫坐在电脑前,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见到他时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若无其事地轻飘飘瞥过来一眼,似是用眼神问他:有事? 魏冬看着觉得好笑,宁鹫这装得跟真的一样,要不是他确定昨晚出现的人真是宁鹫,都会被他的演技给骗过去。 “昨晚帮我的人是你吧?”魏冬也没拐弯抹角,压低声音直接问道。 宁鹫动作微顿,很快又恢复如常,平静道:“什么昨天晚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魏冬见他不肯承认,也没强行拆穿,只是从旁边拉了张凳子坐到宁鹫对面,表情格外认真诚恳道:“我这些天认真考虑过了,神像的事的确是我欠考虑,没在意你的感受,但我这么做肯定是为了你好,不然我怎么没给其他神像贴金箔?而我今天来,也是特意跟你道歉的,希望你能原谅我,以后无论什么事,我肯定把你放在第一位,好不好?” 宁鹫抬起头,这番话听得他唇角微微上扬,显然心情很好,但眼底深处又透着狐疑:“你说这么好听,不会是为了让我解开结界吧?” “当然不是,我是那种人吗?我是真心诚意来道歉的。至于那神像,反正是你的,你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理,我不干涉。” “真的?”宁鹫似信非信:“你之前还很在意香火钱。” “当然是真的,我想通了,香火钱什么的,当然没你重要,你开心就好。”魏冬答得很是干净利落。 宁鹫对这答案非常满意,萦绕在心头许久的阴霾顿时消除。 其实没去找魏冬的这些天,他过得远没有表面这么悠闲平静。 他心情极度烦躁,度日如年,更看谁都不顺眼,为此张蕙、尹渭一和冥界众鬼等等都是提心吊胆,唯恐做错什么不小心触怒大帝。 当然,这些宁鹫是不会告诉魏冬的,免得他太恃宠而骄。 第87章 这之后,魏冬拿出被符箓裹着的念珠递给宁鹫,问他这东西有没有问题。 宁鹫盯着桌上的念珠,表情有些复杂,没急着回答,而是问魏冬:“你用手碰过?” 魏冬点了下头,被这句话弄得瞬间提心吊胆。 “不能碰?”他试着问。 “也不是不能。”宁鹫颇为嫌弃看了眼念珠,用纸巾裹着手拨弄了两下,道:“你没看出来吗?这是人骨。” 魏冬闻言表情难掩震惊,看看那串念珠,再看看碰过它的手指,顿时瘆得慌。 “我怎么可能认出来……”他喃喃着,仍觉得不可思议,难以想象会有人拿人骨制成念珠。 “难怪之前看到这念珠时,我就觉得哪不对劲。” 现在想想,孟齐戴着人骨念珠,碰到那些事也不奇怪了。谁戴着这么邪性的东西,还能够安然无恙的。 “但孟齐那位李阿姨,为什么要送人骨念珠给他?是故意的还是有意为之?” 这些疑问显然要问过孟齐才能得到答案。 为不刺激到孟齐无比脆弱的神经,魏冬隐瞒了念珠是人骨的事,只说念珠是邪物,易招来邪祟。 孟齐闻言立刻表示念珠任魏冬处置,不用还给他。 听魏冬问起李阿姨,孟齐想了想,如实道:“李阿姨虽然和我妈从小一起长大,但我妈出来读书后,又留在这边工作、结婚,算算两人有快十年没见过了,我还是小时候去过岛上,平时我爸妈工作忙,都是接姥姥出来过年的。所以对李阿姨的事,我妈其实也不太了解,只知道她一直在岛上,没怎么离开过。” 魏冬闻言了然,知道从孟齐这,是没办法知道更多讯息了。 他想想又问:“对了,你姥姥生活那座岛叫什么名字?” 孟齐:“未以岛。” 未以岛?魏冬顿时一惊,忽然灵光一现,想起前几天周岐说要去的,好像正是未以岛。 这个未以岛到底是什么地方,人皮鼓、人骨念珠全都来自那。 魏冬隐隐约约,心头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 周岐、司睿和净云三人抵达未以岛时,天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刮着风,看起来像要下雨。 他们是隐瞒身份,秘密过来调查的,为此佯装是来岛上旅游的游客,和岛上村长见了面。 村长约莫四十多岁,长相憨厚,穿着朴素,见到三人也很热情,说他们岛没开发旅游业,平时很少见到陌生人,又问周岐三人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周岐随意编了个理由,说他们是学生,出来穷游的,边走边玩,正好见这岛上风景不错,就临时决定过来玩玩。 “村长,你放心。”周岐说着又道:“我们虽然没什么钱,但该给的钱肯定会给。这天看着快下雨了,就是不知道,谁家能借宿下?当然,住宿费一分也不会少。” 村长笑道:“你们要不嫌弃,就去我家住吧?不用给什么住宿费,我们这儿穷乡僻壤的,没那么多讲究,你们到了这就是客人,只管吃好喝好。” 周岐三人闻言连连道谢,之后跟着村长往他家走去。 净云走在后边,默默压了压帽子,免得被刮起的大风吹翻。 未以岛面积并不大,只一条公路与外面连接,平时没什么人来,岛上僻静安宁,连空气都很清新。 但周岐三人注意到,他们经过的村民家中,似乎都供着神龛,只是距离太远、光线太暗,没办法看清供奉的是什么。 除此外,他们还在旁边泥地里,发现了个奇怪的脚印。那脚印有些类似人手,五指奇长,手掌宽厚,只是比起人手,要大了近两倍,看着有些诡异。 司睿想悄悄拿手机拍下来,哪知刚拿出手机,那泥土里突然冲出个又黑又瘦的村民,恶狠狠瞪着他,并将那脚印挡得结结实实。 司睿见状也没办法,只能先收起手机。 村长见到那瘦黑村民,挥挥手道:“小刘,跟你说多少遍了,别突然冲出来吓人。赶紧忙你的,这些都是客人,你再吓人我告诉你妈去。” 小刘明显很怕他妈,听村长这么说,立刻“嗖”地又消失了。 村长连忙歉意对周岐三人笑笑,随后指指脑袋:“他这里有点问题,你们别介意啊。” 周岐摇摇头,示意没事。 村长家是栋两层小楼,下边还有个院子,靠墙处搭着葡萄架,房间打扫的很干净,处处亮堂。 周岐三人跟着村长去了二楼,二楼有两个空房间,他们刚安置好,外边电闪雷鸣,立刻下起大雨来,云层也往下压得更低,透着几分压抑。 房间很快分配好,周岐和司睿住一间,净云单独住一间。 其实这次净云会一起来未以岛,周岐和司睿都挺惊讶的,后来听师父说,是怕未以岛太麻烦,他们处理不了,才让净云一块来的。 闻言周岐和司睿既难过又高兴,难过的是他俩太菜,高兴的是能跟净云一块行动。 毕竟无论如何,在玄门年青一代中,净云都是当之无愧的翘楚。 吃晚饭时,村长让老婆上楼来叫他们。 村长老婆相貌普通,属于典型的农村妇女,手上还结着茧,但她偏偏穿了条紧身红色长裙,裹着略为臃肿的身体,将赘肉勒出明显痕迹,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周岐跟着往楼下走,瞥见对方走路时,还会扭动腰肢,看人时,眼神更似含着春意,勾人得很。 客厅灯光黯淡,使得周围事物都像蒙上层阴影,唯独桌上饭香浓郁,刺激着人的味蕾。 除此外,周岐经过旁边偏房时,还借着微弱亮光,注意到里边也摆着个神龛,只是很难看真切。 确定饭菜没问题后,周岐三人多少吃了点。 吃过饭,周岐给了笔钱给村长,说是三人这几天的住宿费和伙食费,先给着,不够再添。 村长热情大方,说什么也不肯收,最后还是周岐强塞给他的。 收了钱,村长又小声叮嘱周岐,让他们晚上千万别出门,窗户也要关严实,除此外,无论听到外边什么动静,都切记不能出去。 周岐三人对视一眼,隐隐感觉抓到了重点,连忙继续追问。 但无论他们怎么问,村长都不肯多说了,似乎对这事忌讳莫深,只反复重复着,让他们晚上不要出门。 周岐见状怕引起怀疑,也没再多问,反正等到了晚上,自然能知道答案。 村长和老婆住在一楼,两人还有个儿子,在外读书很少回来。 周岐三人回到二楼,等楼下动静都消失后,由净云下楼去偏房查看那神龛,周岐和司睿则随时警惕着外边,看这地方到底会出现什么怪异。 岛上入夜后,静得几乎听不到半边声音,外面雨声也停止了,周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净云放轻脚步下了楼,缓缓朝偏房走去。偏房门紧闭着,他试着轻轻推开门,摁亮手机,借助微弱的光亮往前走。 他很快走到神龛面前,揭开上边遮挡的红布,发现里面供奉的是尊佛像。佛像面容慈悲,唇带笑意,手结着印,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异常。 净云蹙眉观察那佛像,却总觉得哪不对劲。 他认真查看,忽然发现什么,猛地伸手将那佛像翻转过来。这一翻转,净云惊讶发现,正面带着笑意、满脸慈悲的佛像背后,竟是张凶恶诡异的脸。 那张脸神情狰狞,怒目而视,嘴角往上裂开,透着满满的诡异和怪诞,手里还捧着块血淋淋的生肉。 这肉像是刚放上去不久的,还在往下不断滴着血,同时散发出浓浓的血腥味。 净云紧蹙着眉,神情满是厌恶,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随后将神像恢复原样。 很显然,未以岛上的人供奉的并非神佛,而是邪物。 他轻手轻脚走出房间,正准备回二楼,忽然发现客厅的门是打开的。 这么晚了,村长他们出门干什么? 与此同时,身后楼梯也响起脚步声,周岐和司睿从楼上匆匆走下来,满脸惊骇和不可思议,问净云:“我们刚刚看到怪物了,要追吗?” 他说着咽了下口水,显然怪物极为骇人。 净云没多犹豫,道:“追。” 他们来这为的正是查明未以岛的异常,现在找到线索,怎么能不追查到底。而且那突然出现的怪物,极有可能就是村长告诫他们,晚上别出门的原因。 跟着怪物,或许能知道这里隐藏的真相。 三人出门后,往前走了段路,很快看到周岐口中说的怪物。 亲眼所见,净云也总算明白,周岐问他要不要追的时候,声音为什么在发抖。 那东西的确只能以怪物来形容,它高约一米多,手脚着地姿势别扭往前跑,但速度并不慢,身上红色的肌肉和筋膜暴露在外,犹如被硬生生扒去层皮,手、脚粗壮,比身体足足大了好几倍,衬得躯体和脑袋像是附着其上,远远看去,诡异又可怕。 很明显,他们之前在那泥地里看到的脚印,正是这怪物留下的。 周岐三人压下恐惧和恶心感,一路远远跟在怪物后边。 他们发现怪物并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在村庄内闲逛,倒是对村庄的路都很熟悉,不时停下来,试着往房间里面看,只是村民们早有防备,房门和窗户都关得死死的,从外边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怪物也没准备硬闯,看了会,有些失望地准备离开。 也就在这时,周岐脚踝被什么虫蚁咬了下,他吃痛往后退,哪知道旁边扔着个矿泉水瓶,这一脚直接踩在上边,在无比寂静的黑夜里,发出尤为清晰刺耳的声响。 周岐脚蓦然顿住,身体随之僵硬,心头更是咯噔一下,预感到不妙。 与此同时,那正准备离开的怪物也霍然转过头,用没有皮肤、扭曲怪异的脸看向他们三人。 第88章 这种感觉尤为诡异,与怪物对视,周岐三人都是毛骨悚然,冰冷寒气从脚底直窜到脑海深处,却也迅速反应过来,立刻做好应对准备。 怪物看到他们愣了会,接着手脚着地直冲过来,神情焦灼,嘴里边愤怒喊着什么,都是些毫无意义的音节,听不出到底什么意思。 周岐和司睿对视一眼,纷纷拿起防身之物,警惕怪物的攻击,净云亦取下手腕戴着的佛珠,看着怪物神情平静。 怪物嚎叫半晌,见他们没反应,表情愈发愤怒,最后直冲过来,抬起粗壮硕大的手,大掌压下,似要将他们拍成肉饼。 关键时刻,周岐三人迅速往旁边避开大掌攻击。 随后周岐祭出符箓,念动咒语,将附着神力的符箓拍到怪物身上,司睿亦配合默契地取出桃木剑,一剑直刺向怪物,净云则纵身跃到怪物身上,脚踩着怪物背脊,握着佛珠双手合十,低念驱邪经文。 经过佛力加持的经文闪着金色的光,相继落在怪物身上,直到将其用经文牢牢裹覆成蝉蛹,远远看去,满目金色,场景尤为震撼壮观。 怪物连遭三人攻击,表情异常狰狞愤怒,发出刺耳尖叫,边愤怒想挣脱束缚。 周岐和净云退到一旁,见怪物虽然愤怒,却无法挣脱束缚,不禁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司睿再度祭出桃木剑,直逼怪物面门,准备一击将其制服。 桃木剑加持驱邪之力,气势汹汹直冲怪物而去,怪物见状愈发愤怒,挣扎得也更加凶猛。 在桃木剑逼近怪物刹那,只听“咔嚓”一声,裹覆怪物的经文忽然崩裂,随后连锁反应似的,如同潮水褪去。 净云发觉不对,连对司睿道:“小心!” 但已经来不及了,司睿距怪物极近,几乎是怪物挣脱束缚的瞬间,他便被一掌拍飞出去,猛地撞上旁边的树干,重重跌落在地。 周岐和净云也没能幸免,被怪物另一只手同时拍飞出去。 怪物愤怒至极,猩红的眼睛恶狠狠瞪着三人,猛地仰头发出刺耳尖叫,响彻寂静夜空。 像是回应一般,下一秒,远处也接连响起类似的刺耳尖叫,此起彼伏,听着格外瘆得慌。 周岐三人见状表情都极为难看,没想到怪物这么难缠,竟还不止一只,而是有一大群,听这声音,他们更像是走进了怪物巢穴。 “先离开这。”净云当机立断道。 周岐和司睿跟着点头,知道等其他怪物过来,他们肯定对付不了。还是先回去再从长计议的好。 三人将这怪物暂且困在原地,随后原路返回,准备白天上山看看再说。 刚刚他们都注意到,其他怪物尖叫声大多是从山上传下来的。 回到村长家二楼,周岐将窗户关好,拉上窗帘,净云也没急着回房间,而是留下先商议今晚的事。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周岐道:“驱邪类的攻击似乎对那怪物无效。” 司睿点头:“比起驱邪,物理攻击似乎更有效。” 他说着顿了顿,又狐疑问:“难不成,这怪物并非邪祟?” 周岐觉得不太可能:“长成那样,不是邪祟,还是正常生物不成。总之这里面肯定有问题。今晚先这样吧,等天亮后,我们上山看看。怪物都在山上,那地方肯定能发现什么。” 净云和司睿对此都没异议。 这之后,净云告辞先回了房间,只是三人躺在床上,想起今晚发生的事,意识清醒,根本没有睡意。 * 两天后,魏冬和宁鹫来到未以岛,在这见到了村长。 村长憨厚和蔼,面带笑容,给人种很亲切的感觉,听完魏冬说的话,笑着摇头道:“那你肯定走错地方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很久没来过陌生人了,更没见过你说的那三个朋友。你要不再联系下他们,看是不是去了别的地方?” 魏冬正是联系不到周岐三人,才临时决定来未以岛的。 之前游乐园的事,让他心头很不安,这未以岛太邪性,他想想还是决定过来一趟,宁鹫自然也陪着魏冬一块过来,只是并未现身,村长也没发现他面前站着的实则是两个人。 “这样啊。”魏冬闻言心中狐疑,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愤愤道:“这些人也太不靠谱了,说好在这会和的,临时改路线得提前说一声啊,打电话也没人接,这不是耍我玩吗。” 他说着想到什么,又连忙和村长商量:“村长,你看我能不能先住村里?等联系上朋友再走。我大老远跑过来,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还能去哪。” 村长为人热情,想都没想一口应下:“这有啥,当然可以,你不嫌弃就行,我们这民风淳朴,风景也美,你要是喜欢,可以到处逛逛,看看和你们大城市有什么不同。” 魏冬闻言满脸喜色,连连和村长道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夸村长人真好,要不是他,自己得流落街头了。 这之后,村长带着他去了自己家,将他安排在二楼住下。 魏冬过来的急,只带了个背包,他走进房间放下背包,随后拉开窗帘,站在窗前往远处看去。 卧室门关着,宁鹫出现在魏冬身旁,问他:“发现了什么?” 魏冬侧头看了眼宁鹫,知道他这话与其是在询问,倒不如说是考查,想知道魏冬所了解到的内容。 “村长在撒谎,周岐他们到过未以岛,还见过村长,甚至也在村长家住过。”魏冬说着将一张糖纸取出来,“刚刚上楼时,我在楼梯角落发现了这个。” 糖纸应该是周岐留下的,之前魏冬在他那见过,说是某品牌最新推出的糖果,非常好吃,而且价格昂贵。 魏冬相信,以未以岛的闭塞,是绝不可能出现这种新款糖果的。 宁鹫看着糖纸,表情流露出几分赞扬,接着问:“还有呢?” 魏冬想了想:“村民家里都供奉着神龛,加上之前的人骨念珠和人皮鼓,他们的信仰肯定有问题。除此外,岛上的村民也不可信,这里若真有什么邪物,那他们肯定是帮凶。我还发现附近有很多奇怪的脚印,很深,雨水都没能冲刷掉,所以这里一定有危险的东西,只是暂时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他说着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而且周岐他们很可能出事了,不然我们一路走来,他们肯定会想办法联系我们……当然也可能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但我们也没时间耽搁了,必须先想办法尽快找到他们。” 其实一开始,魏冬是准备秘密潜入未以岛调查的,这样肯定能查到更多东西。 但转念一想,这样周岐三人也很难发现他们到了这,于是临时改变计划,不仅没秘密潜入,反而还大张旗鼓地进来了,甚至在过来的路上,他们还特意让村长带路绕了好几圈,唯恐有人不知道他们来这的消息。 只是一路声势浩荡过来,他们却没得到任何暗示,这只能说明周岐三人现在身陷困境,没办法往外传递消息,甚至很可能遭遇了危险。 宁鹫听着魏冬分析,脸上带着笑意,揉揉魏冬头发,语气满是宠溺:“冬冬真聪明,跟我想的差不多。” 魏冬狐疑看向宁鹫:“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宁鹫视线凝视着窗外,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在这岛上感受到无尽的恶意,但目前很多事都还只是猜测,并不完全确定。” 魏冬闻言也没再多问什么。 这之后,他又出门在岛上四处转了转,发现村民们大多家门紧闭,即使偶尔能在路上见到几个人,也只是远远盯着魏冬,被他发现后,立刻迅速躲开,眼神充满了警惕。 魏冬原本想试着能不能从村民这问到有用的讯息,见状也彻底放弃了。 他转了圈回到村长家时,夜幕已然降临,岛上只零星亮着灯,其他地方都被浓黑夜色笼罩。 村长见到他,满脸都是笑意,道:“饭做好了,我正准备去叫你,快进来吃饭吧。” 魏冬道了声谢,走进客厅见饭菜都端上了桌,色香味俱全,看着很是美味。 “都是自家种的菜,绿色无污染。”村长道:“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得惯,我们这里就这样,有不好的地方你多担待。” 魏冬坐下来,笑道:“怎么会,看起来就很香,村长你太客气了,我贸然打扰,是我麻烦你们了才是。” 村长连连摆手,乐呵呵说没事,他们这虽然很少来陌生人,但大家都是很热情好客的。 吃饭时,宁鹫坐在魏冬旁边,只是村长和他老婆没办法看到。 而通过宁鹫,魏冬也得知,眼前这桌饭菜是没问题的,但这并不代表村长二人没有害人之心,真正有问题的是旁边的熏香,里边掺了迷药,闻久了人会陷入昏迷。 魏冬并不意外他们会这么快动手,毕竟之前他一直在暗示和挑衅,村长心虚,知道他是和周岐等人一伙的,怕夜长梦多,肯定不会放过他。 尤其在村长看来,魏冬此时孤身一人,下手并非什么难事。 魏冬知道这事后,很快决定将计就计,看看村长等人到底想做什么,没准还能借机找到周岐他们。 这么想着,他吃完饭后,很快打着哈欠说困了,之后直接回了房间。 而在他回到房间,约莫十多分钟后,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在寂静黑夜里尤为清晰。 第89章 房门被打开,响起好几道脚步声,显然村长还叫了其他村民过来。 魏冬闭着眼装熟睡,看不到来人情况,只能凭借脚步声判断,他们离床边越来越近。 很快,脚步声都停在床边,停顿片刻后,魏冬感觉自己被人拽着背了起来。 背他的人明显很瘦,后背都是骨头,硌得魏冬有些难受。 紧接着是村长刻意压低的声音:“赶紧走,别耽搁时间,必须赶在十二点前完成仪式。” 他说着当先往楼下走,之后又郑重叮嘱:“还有,今晚圣安神大人会降临参加仪式,这可是莫大的荣幸,你们都给我注意点,别弄出什么事来,惹圣安神大人不高兴。” 跟在后面的村民们听说圣安神大人会降临仪式,全都难掩兴奋激动,叽叽喳喳叙说着对圣安神大人的崇敬之意。 魏冬听他们提起那位圣安神大人,连忙也竖起耳朵,意识到这是关键信息。 通过村民们的言辞,魏冬得知那位圣安神大人身份非常尊崇,且法力高深,而他们能够重获新生,也多亏那位圣安神大人赐予神力。 至于那所谓的“重获新生”指的是什么,村民们没提,魏冬也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很显然,这位圣安神大人和未以岛的现状难脱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始作俑者,只要抓到对方,定能够拨开笼罩未以岛的层层迷雾,得知背后真相。 魏冬被人背着往外走,不时趁没人注意,偷偷睁开眼打量周围,随后发现村民们走出村庄后,又一路径直往旁边的山上走去。 通往山上的路狭窄崎岖,因为刚下过雨,路面还很湿滑,一不留神很容易踩滑。 只是村民们显然经常走这条路,全程稳稳当当,借着几把手电筒,既没说话也没做别的,只埋头往前走,脚步飞快,转眼已经走到了半山腰。 白天的时候,魏冬就注意到这座山,山毗邻村庄,半边山体像是被巨斧直接劈开,与海水相连,被不断冲刷着。 越往山上走,路上碰到的村民也越多,大家连招呼都没打,默契地继续往前走。 走了约莫十分钟后,村民们停下了脚步,显然是目的地到了。 魏冬悄然睁开眼,发现他们站在一个狭窄的山洞前,山洞入口被茂密的植被遮掩,不注意看根本发现不了。 山洞漆黑幽深,阵阵阴风从里边刮出来,还夹杂着淡淡的腥气,给魏冬的感觉非常不好。只是站在这,他都觉得心情烦躁不安,本能不愿再往前踏半步。 背着魏冬的村民将他粗鲁放下,魏冬怕被发现,不敢用力,任凭身体自然垂落,余光瞥见地上有块凸起的石头,不禁暗道倒霉。 偏偏预想的磕碰并没到来,魏冬往下落时,先触到微凉柔软的肌肤,之后才落到地上。 他不必睁眼也知道护住自己的是谁,心底淌过暖流,唇角禁不住悄然上扬,又被硬生生绷直了。 村民们面朝着洞口,动作整齐地齐齐跪拜,表情无比虔诚狂热,仿佛这洞口内,住着他们的神明一般。 虔诚跪拜后,魏冬又被背起来,从狭窄的洞口走进去。 山洞入口狭窄,但越往里走,里边越是宽阔,与此同时,魏冬之前闻到的腥气也越来越重,刺激着鼻腔,让他浑身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 往前走了不知多长时间,魏冬感觉来到了个宽阔的地方,有风从旁边吹进来,而在这,血腥气也达到了巅峰,魏冬闻着这血腥气,感觉自己已经失去味觉了。 他被背着往上走了段路,又一次被放了下来,随后听到铁门开锁和上锁的声音,之后身旁脚步声渐渐远去。 魏冬听到身旁响起熟悉的声音:“魏冬?你怎么也被抓了?你没事吧?” 是周岐。 他边喊魏冬,边晃了晃,试图将人叫醒。 司睿满是担忧的声音也随之响起:“魏冬怎么也来未以岛了?他不会有事吧?” 周岐摇摇头,正准备说话,就见魏冬捂着脑袋,表情痛苦地醒了过来。 他这幅表情显然是装的,边飚着演技,边背对着外边村民,给周岐三人使眼色。 周岐三人顿时明了,他们被困在这,正是穷途末路,不知道该怎么办之时,魏冬的出现,无异于救命稻草,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净云打量着周围,又给魏冬使眼色,虽然没说话,但意思却很明显,是在问宁鹫来没来。 魏冬不动声色点头,净云见状顿时长松了口气。 这之后,魏冬开始打量周围,他们此时被困在山壁的洞穴中,类似的洞穴这里有好几个,全都用铁栏杆锁着,显然是村民后来加装上去的,用途不言而喻。 好在这些洞穴大部分都是空的,只他们对面那关着两个女生,约莫十五六岁,看起来很虚弱无力,也不知道在这被关了多久。 魏冬看了下,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旁边的村民身上。 这里应该是山洞腹地深处,面积很大,约莫一百多平,他们所在的洞穴比中间较高,从这个位置,能将底下一切尽收眼底。 而在看清眼前场景时,魏冬紧蹙眉头,神情难掩惊骇厌恶。 他发现在山洞中心地,有个约莫五十多平的池子,里边灌满了血液,猩红刺鼻,显然之前魏冬闻到的腥气正是来自此地。 村民们围绕着血池跪拜下来,血池旁立着十多根粗壮木桩,木桩顶部削尖,上边赫然插着人头,人头脸均朝向血池,看起来极为惊悚骇人。 而在山洞墙角,还堆着不少骷髅、人骨,□□裸昭示着曾在这发生过的血腥惨案。 魏冬看着眉头越蹙越紧,表情满是嫌恶,看那些村民的眼神更冰冷没有半点感情。 与此同时,血池旁,村民们的仪式还在进行之中。 他们跪伏在地,嘴里喃喃念着什么,三十多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声势还是非常浩大的。 山洞内没有亮光,只靠几支手电筒照亮,周围森冷黯淡,只是身处这环境之中,都能感受到强烈的恶意扑面而来。 而随着村民们的虔诚呼唤,洞穴内开始刮起阵阵阴风,那风像是凭空而起,刺骨的寒,拂过人的肌肤,瞬间激起浑身的鸡皮疙瘩。 魏冬眼睛微微睁大,盯着下方血池中央。 他看到原本平静的血池忽然剧烈翻滚起来,无尽的血液犹如烧沸一般,随着翻腾的血液,血池中凭空出现几只怪物。 手脚粗壮硕大,身躯、头颅萎缩,像是四脚蜘蛛般手□□缠架在血池之中,而在这些怪物背上,亦出现了个身穿黑衣、脸色苍白、眼神阴鸷的男人,居高临下俯视着血池旁边的村民,神情如同盯着蝼蚁。 魏冬发现这人时,血池旁的村民显然也发现了。 他们表情前所未有的狂热,纷纷伏地跪拜,嘴里虔诚高呼着“圣安神大人”。 魏冬闻言看了眼身旁负手而立、从始至终一句话没说的宁鹫,视线转回血池旁,意识到这人显然正是他们要找的圣安神。 圣安神冷眼睨视众人,并未说话。 村民们却已是感恩戴德,仿佛对方能降临此地,于他们而言便是莫大荣幸。 这之后,几个村民分别起身走向山壁,将魏冬四人和那两个女生放了出来。 他们被村民驱赶着来到血池边,那两个女生灰头土脸,显然早精疲力尽,面无血色、嘴唇干裂,连路都走不稳,只能互相搀扶着往前走。 被强行赶到血池边,两人表情写满恐惧,抽泣着,腿软得更加厉害,竟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她们被关押在这有段时间了,在此之前,曾亲眼目睹村民进行过一次仪式。 也正因亲眼目睹过,心底的恐惧才更强烈,哪怕只是想想当时的场景,都吓得快魂飞魄散。 村民们却并不在乎她们的情绪,发现她们实在走不动路,索性拉着人直接往血池里边拖,明显是想直接扔下去。 两个女生被吓得发出惊恐尖叫,眼看着离血池越来越近,下一秒便会被扔进去,心底的绝望越来越强烈,知道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人能救他们。 然而就在这时,拖着她们往前走的村民突然被一脚猛地踹翻。 高个子女生抬起头,认出眼前之人,正是刚刚被关进来的青年。 魏冬动作干净利落,看守他的村民根本没有防备,踹翻两个女生旁边的村民后,他又接着看向宁鹫,示意那“圣安神”,道:“那个交给你了。” 圣安神和村民们发现魏冬发起反抗,都是一脸震怒,正准备将他拦下,就见他对着空气说了句什么。 他们循声看去,表情都透着明显的困惑。 也就在这时,宁鹫往魏冬的方向走了几步,他的身影也逐渐出现在众人面前。 宁鹫身着玄色织锦长袍,衣身绣着花纹,精致而华美,他相貌俊美绮丽,脸棱角分明,犹如鬼斧削成,不笑时姿态桀骜冷厉,透着极强的威压,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他从容迈步走到魏冬身旁,将人圈在怀里,那是个占有欲很强的维护行为。 随后视线才转向那所谓的“圣安神”,唇角微微勾起,神情漠然,玩味道:“好啊。” 第90章 圣安神看不透宁鹫,只本能感到心悸,从对方身上嗅到强烈的危险气息,但他当这伪神当的太久,一直被高高捧着,哪能容人这么违逆不敬,神情亦满是不渝,盯着宁鹫满是狠戾杀气。 宁鹫从容不迫,压根没把这“圣安神”看在眼底。什么所谓的神,不过是只鬼,自封为神,还真当上瘾了。 圣安神眼看宁鹫越走越近,挥手命令脚下血池内的怪物发动攻击。 怪物狰狞丑陋,一只只从血池爬上来,浑身裹满鲜血,将宁鹫包围在中间,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宁鹫紧蹙眉,稍稍往后退了退,嫌这味太难闻,弄得他浑身不适。 但在圣安神眼里,他这一退,无异于表明害怕了。 他顿时满脸得意,也没去想之前心底本能涌起的恐惧是为何,命令怪物们群拥而上,想将宁鹫撕成碎片,填进他脚下的血池之中。 怪物们听到命令,顿时冲宁鹫凶狠龇牙,紧接着原地一跃而起,从四面八方围攻向宁鹫。 若是换成普通人,被这么围攻着,哪怕能抗住攻击,也会被活生生压成肉饼。 但宁鹫显然不是普通人,他安然站在原地,哪怕怪物群攻而来,神情也没有丝毫慌张,只在怪物逼近时,轻轻抬了下手。 他掌心朝上,随后猛然翻转,往下轻描淡写的一压。 随着宁鹫动作,攻击过来的怪物们猛地顿在半空,萎缩的脸上都是难以掩饰的惊恐,没等它们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力量轰然从上方袭来,将它们狠狠拍打在地上。 至此那股蛮横强势的力量还没消失,怪物们表情狰狞痛苦,被无形的力量压迫碾压,身体也随之扭曲变形,最后到达承受极限猛然爆裂开来。 为防那些脏东西溅到身上,宁鹫还特意制了道结界,只是那圣安神就没这么好运了,猝不及防之下,被溅了满身的血肉,看着很是滑稽可笑。 也因此,圣安神脸色越来越难看,看宁鹫的眼神也满是狠戾杀气,随后身形一闪,下一秒已出现在宁鹫身侧,抬掌猛地向他拍去。 他这一掌用了全力,携裹着强大的力量,被击中不死也得半残。 眼见自己逼近,宁鹫却还没半点反应,圣安神不禁一喜,暗道这人也不过如此,害他之前还那么警惕。 他这么想着,脑海已经浮现出宁鹫被一掌击杀的惨烈下场。 偏偏事情却没如预料那般发展,在他手即将碰到宁鹫的前一秒,宁鹫忽然动了。 他眼神默然,冷睨着圣安神,以手指画了个圆,往前轻轻推去。 那是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圆,却转瞬间出现在圣安神面前,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猛地撞飞。 圣安神始料未及,看宁鹫的眼神满是恐惧,明白自己这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只是这人到底是谁,有这般翻天覆地之能,他为何从没见过? 他身体猛地撞在山壁上,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那金色圆圈给圈住,无法挣脱囚笼。 下一秒,宁鹫身影出现在他面前。 他认真打量着圣安神,微蹙眉,似是有些不解。他在圣安神身上,竟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只是那气息转瞬即逝,很难捉摸,即便如此,仍让宁鹫表情出现了些微的裂痕。 但他转念一想,觉得那可能只是刹那的错觉。 毕竟他所熟悉的那道气息向来圣洁高贵、不染尘埃,怎么会和如此黑暗浑浊的力量搅和在一起。 宁鹫解决圣安神时,魏冬四人也正忙着对付村民。 他们发现村民尤为难缠,绝非普通人,不仅力大无穷,还皮糙肉厚,一拳下去,他们手都震麻了,村民却毫发无损。 尤其司睿和净云二人并不擅长打架,体力也不怎么好,完全不是村民的对手,没几分钟下来,身上已经添了不少伤。 魏冬和周岐武力值还行,却也应付得很吃力,毕竟除了周围的村民,魏冬还要照看两个女生。 一时之间,魏冬等人完全落于下风,被一群村民压着打。 形势完全陷入僵局,魏冬踹翻攻击两个女生的村民,见旁边亦有村民袭来,无奈之下,只能抽出匕首阻挡。 他本来不想伤人,控制住局面就行,但现在也没其他好办法。 哪知道匕首刚取出来,那袭向魏冬的村民忽然往后退开,盯着匕首的眼神满是惧意。 魏冬没料到匕首对村民会这么有效,将匕首又往前送,村民见状立刻往后退。 看到这幕,魏冬电光火石之间,猛然想到什么,迅速看向周岐等人,提醒道:“这些村民有问题,别拼武力了,上法器。” 他提醒的同时,已经握着匕首猛地刺向旁边一位村民。那村民想逃已经晚了,被匕首一下刺中手臂。 魏冬刻意避开要害,只是想试验下他的猜测,没想到村民被刺中后,身体迅速被蚂蚁大小的符文密密裹覆,他发出痛苦尖锐的嚎叫,整个人都在不断萎缩变小,犹如被戳了个孔的气球,很快气都被放完,轻飘飘落在地上时,只剩下张完美没有痕迹的人皮。 这幕场景看着还是很骇人的,魏冬不自觉往后退了退,看看那人皮,又看看旁边其他的村民,联想到什么,脸色一时难看至极。 与此同时,周岐三人也看到了这边的一幕,惊骇的同时,他们也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掏出自己趁手的法器,对村民发动攻击。 单纯论武力,三人很难敌过力大无穷的村民,但若是这皮囊里藏着的是邪祟,那就好办多了。 毕竟在场众人,除了两个女生,都是这方面的高手。 周岐当即祭出符箓,直接拍到旁边村民身上,制止其进攻的趋势,司睿则手持桃木剑,挥砍到村民身上,原本皮糙肉厚、无坚不摧的村民顿时连连往后退,眼神充满忌惮。 净云亦取下手腕佛珠,默念驱邪经文,经文从口中念出,形成金色梵文,逼得身前村民惶恐避让,不敢过于接近。 僵持许久,一名身材健硕的村民恼羞成怒,猛然跃起不顾一切扑向净云。 净云眼神坚定,没有半分畏惧,在村民逼近之时,忽然从身后取出金刚降魔杵,直刺向那村民。 村民被金刚降魔杵刺中,整个人被金色佛光笼罩,于尖锐的惨叫声中,直接瘫软成一张人皮。 金刚降魔杵一端为金刚杵,一端为铁制三棱杵,中段有三佛像,一作笑状、一作怒状,一作骂状。 净云一手持佛珠,一手持金刚降魔杵,往那一站,宛如被佛光笼罩,令周围村民满是忌惮都不敢再靠近。 山洞腹地之中,现场形势瞬间扭转,魏冬四人占据上风,一只只邪祟不断被驱逐,地上只残留下一张又一张的人皮,透着诡异和阴森。 还仅剩的十几个村民聚拢在一起,盯着魏冬等人的眼神恐惧又充满恶意,尤其在发现圣安神已经被制服,他们表情更是愤怒焦灼。 “时间快到了。”忽然,有村民低声喃喃。 这句话犹如水滴入沸腾的油锅之中,其他村民闻言纷纷焦躁不安起来。 “来不及了,必须尽快解决他们。” “快,快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 “……” 他们脸上的烦躁和慌张不似作假,边说边蠢蠢欲动,眼神也变得凶恶起来,伺机准备发起攻击。 魏冬并不知道他们所谓的“时间快到了”是什么意思,只和周岐三人背对背站着,随时警惕着可能扑上来的村民。 而下一秒,像是约好的一般,剩下的村民齐齐一跃而起,对着四人发起猛烈攻击。 他们攻击凶猛异常,显然受那时间的影响,选择孤注一掷,哪怕可能会丧命也在所不惜。 在这样密集的进攻之下,魏冬四人防不胜防,尽管消灭了不少邪祟,但身上也难免又出现了好几道伤口。 村民们前仆后继不怕死地往前冲,魏冬四人警惕戒备,哪知道正胶着着,他们面前正在进攻的村民忽然齐齐停下动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缓缓开始往后退。 魏冬想起他们之前所说的时间,连忙看了下手机,发现此时刚好凌晨十二点。 村民们之前说的时间快到了,指的恐怕就是这个。 只是不知道时间到了,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见状魏冬等人后退着背对背,相互提防周围,没急着贸然进攻。 也就在这之后,他们忽然看到了极其吊诡可怕的一幕。 还活着的村民表情变得狰狞痛苦,像是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整个人紧紧蜷缩在一起,并用手凶狠抓挠着身上皮肤。 在他们用力的抓挠下,皮肤很快现出无数道血痕,村民却置若罔闻,与此同时,他们骨骼也在发生异变,手、脚膨胀变得粗大,身体和头颅则逐渐萎缩,浑身没有皮肤,只覆盖着一层筋膜,红色的肌肉和底下的血管清晰可见。 这赫然是之前周岐等人在村里碰到过的怪物,也和血池翻涌出来的怪物一模一样。 想到这,周岐目光惊疑不定。 那晚净云说村长出门了,他们却没看到村长,只看到一只怪物走过。所以当时那怪物,正是村长? 这可真是,太刺激了。 第91章 没过多久,十多名村民全都变成丑陋怪异的怪物,以粗大的手脚撑地,萎缩后细长的眼睛打量着魏冬等人。 魏冬边戒备着,边认真观察,通过手臂内侧道伤疤,认出站在前边的正是村长。 这道疤他之前在村长手臂内侧见过,此时虽说被撑大了些,弧度、形状却是样的。 “这真是见了鬼了。”周岐叹为观止,边靠近魏冬,低声提醒道:“我们之前对上过这怪物,你小心点,它们不怕符箓和法器,只有物理攻击才有效。” 偏偏这些怪物体型硕大,跟他们来物理攻击,难度可想而知。 时之间,周岐三人看着这怪物,神经都绷到极致,不敢松懈半分。 魏冬听完周岐的话,看着眼前怪物,早萦绕在心头的猜测又浮现脑海。 他试着道:“村长?” 为首的怪物闻言震了震,竟真有了反应。他张张嘴,却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因此心情越来越焦灼暴躁,不停拿手拍打着地面。 除此外,因为离得近,魏冬几人还注意到,怪物脸上悄然划过两行血泪。 周岐见状都惊呆了:“我艹,这到底什么情况?” 魏冬却都明白了,忽然收起匕首,语气透着几分沉重道:“没事,都收起法器吧,他们不会攻击我们的。” 周岐有些不解,净云却似明白了什么,都出于信任,暂时收起了法器。 反正这些怪物能无视法器攻击,法器现在除了当棒槌使,也没别的用处。 等大家都收起法器,魏冬才问村长:“岛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村长没办法说话,岛上的事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他转身往外走,示意魏冬等人先跟他出去。 魏冬明白他的意思,走之前,先找了下宁鹫在哪。 随后发现宁鹫直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那是绝对安全的距离,无论魏冬发生什么事,他都来得及赶过来。 魏冬去找宁鹫时,宁鹫正好直注视着他,两人视线在半空撞在起,气氛霎时变得微妙起来。 这种感觉对魏冬来说是熟悉的,就像之前无数次,只要他转身,定能看到宁鹫在身后注视着他,让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大胆往前走。 想到这,魏冬心底暖暖地,环顾周围没看到那圣安神,问宁鹫:“人呢?” “没了。”宁鹫答得轻描淡写:“那不过是个□□,见势不妙先自爆了,想拉着我块去死,只可惜,没能如他所愿。” 魏冬闻言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他本来还想抓住那圣安神,从对方口中问出些讯息,现在这样也只能作罢。 好在他意外得知另个消息,还可以从这些真正的村民口中,知道未以岛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 “真正的村民?”跟着那些怪物往村里走时,周岐听魏冬提起这事,边奇怪问。 魏冬看着前边“怪物”的身影,语气透着几分凝重,将直以来的分析和猜测说了出来。 “我之前只是怀疑,如果村民皮囊内装的是恶鬼,那真正的村民去了哪?后来听你说,这些怪物不畏惧法器,只能物理攻击,我就猜到,很可能真正的村民其实藏在这些怪物的皮囊之下,他们的灵魂被束缚,也没办法自由行动,只有到了时间,也就是凌晨十二点,才能得到片刻的活动时间,这也是为什么村民畏惧法器,怪物——准确来说是真正的村民,却毫不畏惧的原因。” 他说着又问周岐三人:“对了,你们是怎么被抓的?” 周岐抓了抓头发,司睿和净云表情也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周岐出言解释的:“我们也是上了恶鬼的当,谁知道怪物皮囊下是村民,村民皮囊下是恶鬼啊。之前和怪物打照面时,我们也没多想,只觉得法器无效很奇怪。结果第二天睡醒,直接出现在这了。” 司睿亦羞愧道:“都怪我们,明知道村民有问题,也没提高警惕,什么时候被迷晕带走的都不知道。” 准确来说,是在见到怪物后,他们对村长的话也信了几分,觉得村里的事都是怪物作祟,准备想办法先解决怪物,再调查岛上信仰问题,哪知道问题的根源竟在“村民们”身上。 说到这,周岐三人又连忙跟魏冬和宁鹫道谢。 他们被抓后,手机也被没收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好魏冬及时出现,否则他们怕是要真变成恶鬼的祭品。 魏冬对此表示没事,之后又说起孟齐和游乐园的事,道要不是在那发现端倪,他也察觉不到危机。 说话间,几人顺利回到村里,之后跟着村长来到家中。 村长路熟门熟路,走到厨房后边堆放杂物的房间,将杂物统统推开,随后用手在墙角开始挖起来。 他身体异化后,力量也随之增强,很快挖出个深坑,取出埋在里面的皮质笔记本,将其递给魏冬。 魏冬接过笔记本,拿到较为亮堂的客厅开始翻看。 日记是从两年前开始记录的,据村长文字叙述,他之所以写日记,是因为岛上最近发生了些怪事,他总有不太好的预感,怕之后发生什么,导致后来者无法知道岛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不得不说,这点村长很有先见之明,毕竟他所设想的最糟糕的情况已经发生了。 通过笔记,魏冬很快知晓岛上切事情的来龙去脉。 约莫两年前的某天,向安宁祥和的未以岛突然爆发疾病,疾病来的突然,且有极大传染性,很多岛民都死在这场疾病之下。 当时在隐瞒消息和对外求助上,岛民们持不同意见。他们常年待在岛上,对外界情况并不了解,很多岛民觉得,他们患的是传染病,旦对外求助,肯定会被困在岛上,没准形势比现在还糟糕。 最终他们决定,再等段时间,若是还没有好转,必须得向外界求助。 也就在这时,岛上忽然来了几个不速之客,他们声称是圣安教的教徒,身着僧衣,打着救世主的名义,说是见到岛上疾苦,特来救助的。 岛民们没什么特殊的信仰,对此半信半疑,但后来发生了件事,彻底改变了他们的想法。 当时圣安教为取信岛民,提出他们能做法净化疾病,几个病入膏肓、奄奄息的病人,抱着试试的心态,接受了仪式。 结果出人意料的成功,被抬进山洞的病人全都恢复了健康,不仅如此,之后还百毒不侵。 岛民们见状瞬间看到希望,患病的人纷纷参加仪式,借此重获新生,那段时间,圣安教信仰力大增,岛上几乎人人都是其虔诚信众,相信圣安教真的是救世主,能解除他们的苦难。 也是在那之后不久,岛民们发现,岛上出现了怪物。 那怪物状似人形,却手、脚硕大,身体萎缩,看着极其诡异。 岛民们都不是怪物对手,见状人人自危,后来发现怪物只有晚上才会出现,于是到晚上家家户户紧闭着门,连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 至此入了夜,岛上除了游荡的怪物,再见不到半个人影。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段时间,村长渐渐发觉不对劲,他发现那些病人虽然恢复健康,性格、言行却与之前截然不同,像是皮囊之下,另外换了个人般。 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妻子也开始发生变化,向来朴素老实的妻子,突然开始注重起打扮,不仅擦脂抹粉,还爱穿颜色鲜艳的衣服,走起路来更摇曳腰肢,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人。 他开始对圣安教心生怀疑,以防万,还把儿子送出岛读书,平时也不许他回来。 这之后,村长开始秘密调查圣安教。 他要做的第件事,就是去山洞弄清楚那所谓的仪式到底是什么。 之前圣安教举行仪式,从来不许岛民们进入,说是仪式过程不能受到打扰,岛民们极为敬重圣安教,言听计从,也从没怀疑过。 笔记最后停留在村长说,他决定等白天上山,这样可以避开怪物。 之后再没有任何新的内容,显然村长这次上山,最后并没能如计划般回来。 只是当时的村长并不知道,夜晚游荡在岛上的才是真正的村民,而那些重获新生的,皮囊之下实则是恶鬼。 他若是选择晚上去,反而比白天去更安全。 只是这些事现在都不重要了,毕竟谁都没有回溯时间的能力,也不能重新再做次选择。 看完笔记,魏冬等人都很唏嘘,心情亦沉甸甸的,没想到岛上竟然经历了这么残忍的事。 而这切都是因圣安教而起。 甚至魏冬怀疑,岛上那些突然而来的疾病,也都是圣安教所为,他们先是散布疾病,随后及时出现,为岛民们驱逐疾病,借此获得岛民们的信任。 若非如此,怎么会这么巧,偏偏在岛上爆发疾病后不久,圣安教的人就出现了。 经过这么番耽搁,时间也分秒流逝,魏冬看了眼时间,发现此时已经凌晨两点多了。 他不知道村民们能恢复多久的意识,但很显然时间到,他们立刻会恢复原本的面目。 村长自然也知道这事,忽然回头深深看了眼院子里剩下的村民们眼。 众人随后像是达成了什么无形的默契,纷纷面向魏冬等人跪了下来,句话没说,意思却很明显。 他们在无声请求魏冬等人,动手杀了他们,让他们被禁锢的灵魂重回自由,也为岛上这持续太久的灾祸划上句号。 第92章 小院外,暮色依然浓厚,为大地覆上层暗色,周遭静谧无声,只能听见远处海浪传来的微弱拍打声。 气氛陡然变得压抑凝重,读懂村长等人的意思后,魏冬几人都愣住了。 岛上村民们无疑是不幸的,他们错信了圣安教,导致身体被侵占,不仅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连灵魂也被一同囚禁,唯有凌晨时分能得片刻喘息。 但与此同时,魏冬几人也很清楚,岛民们此刻并没有其他选择,他们若不动手,那些恶鬼很快又将在这皮囊之中复活。 这大概正是恶鬼将魏冬送上山时,说那句“重获新生”的意思吧。 重获新生的并非岛民们,而是血池之中挣扎着的恶鬼。 最终还是净云站了出来,他手腕戴着佛珠,神情肃穆慈悲,眉心一点鲜红欲滴的痣,双手合十,为岛民们进行超度。 他念诵超度经文时,浑身涌现金光,与此同时,岛民们浑身也被金光笼罩。 他们神情变得愉悦,眉头也随之舒展,唇角扬起,眸光明亮,像是看见什么极其美好的事物。 在密集梵文的裹覆之下,他们身躯渐渐消散。 魏冬抬起头,看到岛民们恢复之前样貌,飘在半空之中,面带笑容,冲他们认真鞠了一躬。 这之后,岛上重新归于宁静,周围空荡荡的,听不见半点声音,这里俨然已经成了座无人之岛,岛上村民尽皆被蚕食,无一幸存。 已是凌晨三点多,大家却都没有睡意,魏冬见那两个女生极其虚弱,从包里拿出饼干和矿泉水递给她们。 两人饿了许久,加之精神遭受折磨,又惊又怕,不仅脸色苍白没有血色,浑身更一阵发软,先前下山时,都多亏周岐和司睿搀扶才能走下来。 接过饼干和矿泉水,两人道了声谢,立刻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或许是因为终于安全了,两人一直紧紧绷着的神经也松懈下来,吃着食物,联想起之前的遭遇,没忍住委屈和害怕,都失声痛哭起来。 她们边哭着,也没忘记吃东西,模样看起来颇为狼狈,也间接体现出,她们这段时间的确饱受折磨。 毕竟年纪还小,之前都被父母宠着疼着,连磕磕碰碰都很少有,一下子碰到这种事,哪能承受得了。 反正睡不着,等两个女生吃完东西,情绪稍稍平复,魏冬等人便问起她们来龙去脉,是怎么到这岛上的,又是怎么被村民们抓住的。 高个子女生自我介绍叫林月,她旁边微胖的女生叫苏雅,说起到这的原因,两人都挺羞愧。 半晌林月开口,道她们是因为厌学,不想读书,才约好一起离家出走的。 她们准备的挺充分,离家出走前,带够了钱,当时怕被家长发现,只想走的远远的,不被他们发现,哪知道越走越偏,最后不知道怎么的,阴差阳错来到了这岛上。 周围都是陌生人,她们心里也害怕,准备离开的,但她们之前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这里,要是回去又要走好几个小时。 正在犹豫之时,她们碰到了村长,村长态度很热情,问明情况后,提出可以开车送她们去附近镇上坐车,两人顿时欣喜不已,走了这么远的路,她们都累得不行,谁也不想再走回去了。 村长说,车被邻居借走了,要下午才能回来,让林月二人先去他家休息会,等邻居回来后,再开车送她们。 林月二人见村长热情友好,不像坏人,加上又累又困,于是跟着村长去了他家。 “他当时特别热情,说心疼我们,还劝我们回家去,说爸妈会很担心的,后来又拿了很多吃的给我们。我们也没提防,都吃了下去,哪知道村长那么坏,表面说帮我们,还劝我们回去,结果却把我们抓起来,还想加害我们。” 林月和苏雅说起这事,表情都很愤愤。 魏冬几人听着她们解释,除了感慨她们还真是好骗之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通过这事,他们倒也得出结论,林月和苏雅一看就是娇生惯养,被父母保护得很好的,没吃过什么苦,才会因为厌学,闹到要离家出走的地步。 当然,经过未以岛的事,她们显然早想通了,现在只想赶紧回到父母身边,外面的世界实在太可怕,也是这时,她们才发现父母的好。 提起父母,林月和苏雅越想越伤心,都忍不住哭了起来,之后又借魏冬手机,分别给父母打了个电话。 发现孩子失踪后,两人的父母都急坏了,赶紧第一时间报了警。 但这么多天过去,还是没听到半点音讯,他们心里都着急得不行,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以为孩子是出了什么意外。 这会突然接到孩子电话,父母都愣了会才反应过来,随后便是一阵难掩的狂喜,忍不住哭了出来。 林月和苏雅也哭得很伤心,连连跟父母道歉,说她们知道错了,对不起爸妈,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两人爸妈本来都表示要过来接她们,但被拒绝了,林月和苏雅表示她们现在没事,挺安全的,说幸亏魏冬他们救了自己,到时候和他们一块回凉城就好。 这通电话打了挺长时间,林月和苏雅都哭得喘不过气来,但是情绪倒是缓过来很多,起码眼睛都亮了起来,表情也充满了期待。 天微微亮时,魏冬、宁鹫和净云带着林月二人乘飞机回了凉城,周岐和司睿则留在未以岛处理后续事宜。 未以岛被邪祟之气侵蚀,加上山洞内的血池,这些都需要时间净化,还有岛上这么多条人命,也需要警方派人过来处理。 警方和玄门是有专门的部门进行对接的,处理这类灵异事件驾轻就熟,但问题比较难的是对外公布,毕竟涉及这么多条人命,怎么不着痕迹地淡化灵异现象并非易事。 不过这些都是周岐、司睿和警方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警方到达未以岛时,魏冬五人乘坐的飞机已经顺利抵达了凉城。 净云回雨台寺还有事,于是和魏冬、宁鹫在机场道了别,随后魏冬和宁鹫则先后送林月和苏雅回家。 苏雅家离机场比较近,他们先打了个车过去,等将苏雅交给早等得满脸焦灼的父母手上,这才继续送林月回去。 林月家住在别墅区,正如魏冬所想,家境殷实,从小亦备受宠爱,没吃过什么苦。 出租车一路往别墅区而去,车上林月神情难掩紧张,经过未以岛的事,除了魏冬和宁鹫,她现在看其他陌生人都有些害怕,总担心对方会不会怀着什么坏心。 这也是魏冬必须将她们送到家的原因,怕她们路上再出什么差错,反正送到家也就算安全了。 出租车抵达别墅区时,林月父母已经早早在外面等着了,两人见到女儿神情都十分激动,尤其是林妈妈,紧抱着林月,哭得眼睛都肿了,林爸爸看起来亦很憔悴,显然这些天因为林月的事,两人没少发愁。 这会见到女儿,知道她安然无恙,两人那颗悬着的心才总算安然落地。 听说是魏冬和宁鹫救了自己女儿,林月爸妈连忙过来道谢,又邀请他们进去坐会,说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魏冬笑了笑,婉拒了热情的林月爸妈,说他们还有事,就不多耽搁了。 林月爸妈见状也不好多挽留,只能作罢,带着女儿准备先回家去。 魏冬看着他们背影,拉了下旁边的宁鹫,也准备坐出租车先回学校。 他们正准备上出租车,林月忽然又从里面跑了出来,她几乎是飞奔过来的,停下来时还大口喘着气,边道:“幸好,你们还没走。” 魏冬闻言不禁疑惑看着她。 林月认真道:“我刚才突然一下想起来,村长笔记里不是提到过圣安教吗?这个名字我之前听说过。” 她说那时候她不想去学校,经常逃课和外面的混混玩,也常去酒吧之类的,还埋怨父母,说他们就知道成绩成绩,要是自己不需要考试也能考满分就好了。 也就在那时,她突然被人塞了张纸条,纸条上写着圣安教三个字,还留了串电话号码,而在纸条上方,更写着“实现你一切心愿”几个字。 林月当时没多想,只觉得是什么人恶作剧,把纸条往兜里一揣,之后也没再想起来过。 魏冬立刻意识到,这是找到圣安教的重要契机,于是问林月:“你还记得那张纸条现在在哪吗?” 林月想了想,也不太确定,犹疑道:“那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我也不太确定还能不能找到,要是衣服没扔的话,应该还在兜里,要不你们跟我一块回去,我去找一下?” 魏冬闻言看了眼宁鹫,想征询他的意见,毕竟圣安教的事,他们并没有管的必要。 宁鹫见魏冬看过去,语气含着明显笑意道:“你决定就好。” 魏冬认真想了想,很快做出决定,目光坚定看向林月:“走吧,希望纸条还在。” 他说完便跟着林月往里走,宁鹫亦紧随其后,目光温柔落在魏冬身上。 他们家冬冬,善良可爱又乐于助人,真是怎么看怎么招人喜欢。 第93章 为免爸妈担心,林月并未提圣安教的事,只说有东西要给魏冬他们,林爸林妈见状也没再多问。 林月回到别墅,立刻上楼去房间内翻找。 林爸林妈则陪着魏冬和宁鹫,问起女儿失踪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魏冬没提太多,只大概说了下,林爸林妈闻言顿时也清楚了,知道女儿这段时间受苦了,不过经历这次教训,他们再不敢像之前那么宠溺放纵,该管教时还是得好好管教才行。 没多久,林月拿着张纸条从楼上蹬蹬蹬跑下来,将其交给魏冬。 魏冬接过纸条,没急着看,而是先收起来,随后和林爸林妈告辞,顺便婉拒了林爸的酬谢。 回到学校,魏冬打开纸条,发现上面所写的确如林月所说。 他随后拨打了上边的电话号码,发现听筒内传过来的声音很年轻。 魏冬说明来意后,对方停顿了下,似乎换了个安静点的地方,周围没什么嘈杂声音,之后才开口说话。 两人聊了几句,魏冬表现得将信将疑,对圣安教的可信度表示怀疑,问对方,倘若信奉圣安教,是不是真能实现一切心愿。 “当然能,这我能骗你吗?你还真别不信,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是用科学没办法解释的。”男生信誓旦旦说着,之后又道:“不如这样,我们先见一面,我给你看个视频,等看完你就知道,我肯定没骗你了。” 魏冬听他说愿意见面,自然是一口答应,他正愁没办法找到突破口,没想到线索竟主动送上门来了。 这之后,两人约在凉城市区的一家奶茶店见了面。 魏冬先到达奶茶店,特意选了角落的位置,方便观察门口的情况。 没多久,一个身穿黑色外套、相貌不太起眼的男生出现在奶茶店门口,先是左顾右盼了下,随后视线落在魏冬身上,径直朝他走过来。 魏冬注意到,男生腿似乎有些问题,走路时一瘸一拐,不太自然。 “你好,你好。”男生见了魏冬,表现得很热情:“我没迟到吧?” 魏冬摇头,笑了笑道:“是我来的太早了。” 紧接着,两人分别点了奶茶,魏冬本来是要付钱的,但男生抢着付了,说应该他请客,魏冬没能争过他,只能无奈作罢。 随后他们又做了自我介绍,魏冬得知男生叫曾永华,今年二十岁,还在读书。 听说对方还在读书,魏冬越看越觉得眼熟,疑惑问:“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曾永华一拍大腿,点头道:“我也觉得,刚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眼熟,但没好问。你是哪个大学的?” 魏冬道了句凉城大学,曾永华顿时一脸惊讶和意外:“这也太巧了,我也是凉城大学的,今年大三,计算机系。原来是校友啊,那我们在学校肯定碰到过。” 魏冬点头,表情也难掩惊讶,没想到随随便便,就能碰到个校友。 两人寒暄了一阵,喝着奶茶,很快将话题转移到正事上。 曾永华很显然是圣安教的忠实信徒,提起圣安教脸上表情满是恭敬虔诚。 他并不觉得圣安教是什么□□,而是和当初的岛民一样,认为圣安教是救苦救难的神,还说他曾经亲眼看到过神迹。 “你知道扶乩吗?”曾永华压低声音,神秘之极地道:“我曾有幸到过总部,亲眼见教主行过扶乩之术,当时圣安神附体教主,降下神迹,现场震撼而壮观。你要是亲眼见过,就不会有所怀疑了。” 魏冬自然知道扶乩,扶乩又被称为扶鸾、降笔、请仙等,是以身具灵性之人,通过仪式,请神附体,下达神讯或降下神迹,现在常见的请笔仙或请碟仙,都是扶乩的一种。 但这时他的人设是什么都不懂,一心只想通过捷径暴富的大学生,只好假装不懂,满脸好奇地追问。 曾永华看着魏冬好奇的眼神,连忙挺直背,表情满是骄傲地开始给他讲解起来。 讲解完,曾永华又给魏冬看了个视频。那视频很明显是他偷拍的,内容并不多,刚开始是一个双目失明的青年被搀扶着走进房间,房间内一片漆黑,看不清里面有什么,在青年走进去后,房门很快重新关上。 这段视频到此戛然而止,曾永华紧接着点开第二个视频。 这个视频和上段视频相隔一个多小时,录的是青年从房间走出来的画面。画面上,那原本双目失明的青年竟神奇恢复了光明,他满脸错愕震惊打量着眼前的世界,表情充满不可思议。 魏冬看着这段,忍不住琢磨,这青年该不会是圣安教找来的托吧,还是说,青年实际上被什么脏东西寄生了,所以才会突然恢复视力。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情况便很可怕了。 似乎是猜到魏冬心中所想,曾永华随即解释:“这的确很不可思议,但我保证,这绝对是真的,因为我亲眼所见,而且不仅如此,这青年我还认识,确定他的确双目失明,后来通过仪式,才恢复光明的。” 他说着忽然低头看了眼腿,表情有些苦涩地道:“我现在的身份,还没资格申请仪式,但我很快就能升级了,教内对升级快的信徒都有奖励,等我拿到这个珍贵的机会,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腿伤治好。” 他之所以加入圣安教,也是实在没别的办法,只能通过仪式将腿完全恢复。 他平时最大的爱好是打篮球,自从腿伤后,一次也没碰过篮球,这条腿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只希望能尽快恢复如初。 魏冬听他提到“升级”等字眼,表情难掩困惑:“你说这个升级,是怎么回事?” 曾永华耐心解释道:“圣安教信徒是分等级的,从一级到七级,等级越高,拥有的权利也越多,如果升到前两级,还能与教主面对面交谈,不过我现在才五级,离升上去还有很远距离。” 从他的话里不难听出,他对圣安教的绝对拥护,大概在他心里,这所谓的圣安教以及教主,都是如神一般的存在。 除此外,曾永华还介绍了升级的条件,简单点来说就是拉人头,只要拉的人越多,等级就升的越快,而所有信徒在入教时,都需要交一笔高达十万块的入教费。 魏冬闻言一时有些窒息,这什么拉人头也太不靠谱了,还有这入教费,他严重怀疑圣安教是在借此敛财。 他对入教毫无兴趣,更没准备交什么入教费,但为了调查到更多内容,故意表现出了几分犹疑。 曾永华见魏冬态度有些松动,显然还是有机会的,让他别急着拒绝,先回去好好想想,说他交了钱,等以后升级上去完成仪式,实现暴富心愿,交出去的钱自然能翻倍赚回来。 魏冬仍然犹疑,道要先回去考虑考虑。 曾永华见状也没再劝,怕引起反感,之后加了魏冬微信,让他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联系自己。 回学校后,魏冬开始试着找其他办法,看看能不能拿到个圣安教高等级信徒的身份,这样也能更好地见到那位教主,毕竟以曾永华现在的等级,显然是不能单独面见教主的。 谁知就在这时,他突然接到曾永华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曾永华表现得很激动兴奋,道现在有个好机会,可以让魏冬先去见见教主,之后再做抉择。 他这么积极地推动,显然是不想放过魏冬这个人头,为了通过□□仪式治好腿,可以说是很拼了。 魏冬听说有这么好的机会打入□□内部,当即一口应下。 这之后,曾永华又详细说了下他的计划。 在他上面,其实也是有介绍人的,他称其为刘师父,这位刘师父已经是三级信徒了,可以参加由教主举办的论经大会,除此外,他还可以额外带两个人随同参加。 而在曾永华的积极争取下,这两个名额最终确定为他和魏冬。 说到最后,曾永华还尤为郑重地强调:“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很多入教几年的信徒都未必能拿到名额,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珍惜、表现,要是教主觉得你天赋好,还可能收你为内门弟子,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 魏冬闻言连连称是,荣幸之至地表示他到时一定好好表现,争取留下好印象,至于内心深处怎么打算的,曾永华也没必要知道了。 时间转眼即逝,很快到了去参加论经大会的时间。 魏冬听说现场还会举行扶乩仪式,便准备叫上袁文一块去,刚好对方也有时间。 只是等到了出发当天,来的人并不是袁文,而是宁鹫。 对魏冬叫袁文,而不叫自己的行为,宁鹫极其不满,来之后全程耷拉着脸,见到魏冬开口就问:“知道错了吗?” 这简直是送命题,魏冬大脑疯狂转动,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解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我叫他去只是为了方便探查,再说这种小事,哪有必要让你出马。” 毕竟他很清楚宁鹫的身份,让堂堂酆都大帝来帮自己打杂,魏冬也觉得太屈才了。 宁鹫似是能猜到他的想法,紧蹙着眉:“我和你在一起,哪次干的不是打杂的事,这重要吗?只要是你的事,我什么时候嫌弃过?换了别人,就是八抬大轿请我来,我都不乐意。” 魏冬见他越说越生气,连忙给他顺毛,保证道:“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后不管什么事,我肯定叫你。除了你,谁来都不行。” 宁鹫闻言这才满意,表情缓和很多,轻哼了哼:“这还差不多。” 第94章 论经大会的地点设在偏远乡下,从凉城坐车过去要约莫一个小时,还得走很长段小路才能到达。 教主美其名曰星远离浮躁嘈杂的城市,寻求心灵平静,来这一路也算星种修行,说得冠冕堂皇,倒真把信徒们唬住了,不少人选择徒步前往目的地,好践行教主的修行一说。 而魏冬严重怀疑,他们选在这只星为了省钱,以及防着举报被抓。 毕竟乡下人烟稀少,没那么容易暴露,即使被举报,警察也没那么快赶到,等找到目的地,他们早跑路了。 倒星打的一首好算盘。 刘师父和曾永华都星圣安教的虔诚信徒,听教主说这星修行,当即决定也徒步前行,还劝魏冬一同徒步。 魏冬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疯了才会徒步二十多个小时,只为那什么修行。 刘师父对魏冬的拒绝,表现得很失望,看魏冬的眼神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仿佛他做了什么愚不可及的选择。 毕竟对刘师父等人来说,徒步星修行,亦可表达他们对圣安神的敬仰和尊敬。 思及此,魏冬禁不住想,要星刘师父他们知道,自己曾和圣安神对上过。他们口中高贵神圣的圣安神,还被宁鹫逼得自爆□□,又会星怎样破灭的心情。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不适宜。 由于要徒步,刘师父和曾永华星提前两天出发的。 魏冬则等到大会当天上午,才开车和宁鹫一同出发,因为没有驾驶证,车还星宁鹫开的,等到目的地,再换成他来开。 这也星两人计划好的,魏冬在明,宁鹫在暗,以免引起那位教主和圣安神的怀疑。 之前曾永华说起大会将进行扶乩仪式,魏冬便想,要真碰到圣安神,正好将其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开车速度还星很快的,没多久时间,已经走了近一半路程。 下高速后,道路开始变得狭窄,越往前走,越星崎岖颠簸,周围放眼望去基本都星荒地,不时出现两三间房屋,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居住。 这段路上,两人碰到不少徒步者,背着行囊水壶,浑身灰扑扑的,像星裹了层灰,长期的行走很消耗体力,尤其对没经常运动的人来说,更星煎熬折磨。 因此他们看到有车经过时,不禁都投来了羡慕的注视。 往前又开了段路,魏冬还发现了刘师父和曾永华。 相较于其他人,他们二人看起来更加狼狈,刘师父体型肥胖,平时动一动都嫌累,更别提走这么长时间,曾永华脚也有旧伤,不宜长途奔波。 魏冬犹记得两人出发时的雄心壮志,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再反观现在,这落差实在太大。 见魏冬一直盯着两人背影,宁鹫了然问:“要停车吗?” 魏冬想了想,点点头,饶有兴趣道:“我挺想知道,他们的信仰现在星否还如旧。” “不过停之前,我们得先换下位置。” 汽车距离两人太近,说话间,已经越过曾永华二人开到了前面。 经过两人身旁时,曾永华还抬头看了眼,恰好和坐在副驾驶的魏冬视线对上。 随后汽车稳稳停在两人前方不远。 魏冬从驾驶室走出来,邀请他们上车,直接开车过去。 刘师父和曾永华态度显然不如之前坚决,表情犹疑,眼神也闪烁不定。 他们实在太累了,之前为轻装上阵,两人只带了少量的水和食物,现在早吃光了,又累又渴,脚更像注了铅,连抬起来都难。 “车上有水和吃的。”魏冬再往两人头上砸下巨大诱惑:“你们可以边休息边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刘师父和曾永华目光对视,最终都在无尽的疲惫之下,选择了屈服。 两人坐进后排,忍不住发出舒服愉悦的叹息,紧接着开始狼吞虎咽,模样跟刚逃荒出来的没两样。 等吃饱喝足,休息了会,刘师父总算缓过神,满脸都星愧疚,后悔道:“罪过罪过,走这么久,都快到目的地了,结果却功亏一篑。” 他絮絮念叨着,连带着看魏冬的眼神也带着责备,毕竟要不星魏冬引诱,他可能都坚持下去了。 魏冬强行压下微微上扬的唇角,表情一脸无辜,透着“我这都星为你们好”的意思,绝不会告诉他们,自己就星故意的这件事。 宁鹫坐在副驾驶,将魏冬的坏心思看得清清楚楚,眼眸深处笑意更深。 曾永华看看魏冬,又看看副驾驶,感觉像忘了什么。 他苦思冥想,忽然猛地拍了下脑袋,想起来问魏冬:“我刚看到你时,你好像星坐在副驾驶的吧?” 魏冬一脸真诚,想都没想纠正道:“你看错了,我一直在驾驶室。要不然谁开的车?” 曾永华低声嘟囔:“我记得很清楚,你离我那么近,我应该没看错啊。” 但他转念一想,魏冬说的也很对,他要星坐在副驾驶,那开车的又星谁? “难不成真星我眼花了?”他挠挠头,表情困惑,一时有些怀疑人生。 魏冬笃定点头:“肯定星,你当时又累又饿,看花眼很正常,趁着还有十多分钟才到,你赶紧眯一会吧。” 刘师父也连忙劝曾永华:“对的,对的,你赶紧休息会。都怪我,不该带你徒步这么久,都出现幻觉了,要有什么事可怎么办。” 曾永华一时间也吓到了,暗忖自己难道真出现幻觉了?那这幻觉真够严重的,该不会星什么大病的前兆吧,等回去后,必须得抽时间好好做个全面体检。 他边休息边这么想着,整个人都陷入可能得大病的恐慌之中,一时间也没心思再想别的。 倒星刘师父很快精神抖擞起来,开始游说魏冬买房。 他本职星卖二首房的,毕竟还要生活,再信奉圣安教,班也得上。 刘师父口才极好,几处房源被他夸得天花乱坠,仿佛魏冬不赶紧买,就亏了几个亿似的,但实际一听里边全星坑。 什么交通便利,离最近地铁口开车十分钟,乍看挺近,实际走路得一个多小时,还有说周围安静没有噪音的,说明位置偏僻周围没商业区,更没什么人居住。 魏冬心头清清楚楚,表面却不动声色,只装出挺感兴趣的样子,还顺利和刘师父加了微信。 刘师父见状自然欢喜,想着魏冬人傻钱多,这单生意没准能成,连带着看他都顺眼很多,之后更星多番关照。 没多久,汽车抵达道路尽头,剩下的路只能下车步行进去。 魏冬几人下了车,身边都星徒步而来的信徒,人员众多,看起来很星壮观热闹,且人人脸上都满星虔诚,还透着无尽的狂热。 这让魏冬也不禁谨慎了些,他现在入了圣安教的老巢,若星身份暴露,被这些信徒发现他星来捣乱的,群起而攻之,他可就麻烦了。 顺着蜿蜒的小路往前走,一群人最后到了处四合院。那四合院破破烂烂,墙壁好几处都坍塌了,屋檐下也结满蜘蛛网,显然早已废弃,被圣安教临时拿来举办论经大会。 在这种地方举办论经大会实在太没逼格,难为这些信徒也挺想得开,觉得教主这星不贪慕荣华,境界非常人能及,为此对其更星敬仰有加。 魏冬听着身边人议论、夸赞圣安教,将“圣安神”奉为真神,将教主奉为神使,心头觉得好笑,表面则认真聆听着,还不时点点头,适时露出几分恍然和受教的表情。 四合院的院子里站满了从全国各地赶来的信众,大家纷纷交流着拉人头和升级的事,顺便表达下对圣安教的信仰。 除此外,院落各处还摆放着和未以岛一模一样的佛像,朝外的一面慈眉善目、面带笑容,朝内的一面被遮掩着,没办法看真切。而四合院正中的房间门星关着的,隐隐能看到人影晃动,显然教主等人此时正在其中。 众人就这么被晾着,直到夜幕降临,大地被漆黑夜色掩盖,周遭事物也只能看清大概轮廓。 那扇一直紧闭着的门终于打开了。 房门打开后,率先走出来的星群剃了光头的僧人,每人首里握着盏灯,依次绕着院落周围站定,使得整个四合院瞬间明亮起来。 只星这种明亮相较阳光,多少透着些晦暗和森冷,也营造出一种特别的让人很容易沉浸的氛围。 原本或站或坐的众信徒见状立刻站起身,眼神带着虔诚和狂热望向那扇敞开的大门,嘴里齐齐呼着“教主”“神使大人”等等。 魏冬和宁鹫站在一群人之中,被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淹没,看着并不起眼,也没人注意到他们神情平静,并未有任何激动亢奋的情绪起伏。 在一众呼喊声中,从门内又走出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僧人,身着袈裟,戴着佛珠,看着有模有样,唯独眼神浑浊黯淡,掩着无尽的欲望,远没有僧人该有的释然和平静。 在他身后,紧随其后走出四位僧人,年龄大多相仿,站在其身旁,左右各两人,俨然星专为其护法的。 这几人现身后,下边的信众像疯了似的,纷纷狂热跪拜。 他们动作一致,显然这种事没少发生,而上边那位教主也安之若素,神情高高在上,享受着众人跪拜。 可问题星,魏冬没料到会有这出啊。 他一时愣住,忘了该作何反应,这也令他在一众跪地的信徒中,成为了最瞩目的焦点。 第95章 眼见教主看过来,曾永华连忙伸手拉魏冬,想让他赶紧跟着跪下。 魏冬却没准备动,而是站在一群人中,与那位教主坦然直视。 教主见状不禁对魏冬生出几分好奇,问:“你怎么不跪?” 魏冬神情没见半点慌乱,反问:“规定必须跪?” “那倒也没有。”教主对魏冬的兴趣越来越浓厚:“我以前没见过你,新加入的?” 魏冬颔首,道了声是。 教主没再多说什么,视线随后转向其他人,抬起手,示意大家都起来。 众信徒不敢违逆,纷纷遵命站起身,看向魏冬的眼神很是不满和苛责。显然于他们而言,魏冬这种行为是大不敬。好在教主心胸宽广,没和他一般见识。 曾永华也凑近魏冬,压低了声音道:“你干什么呢?怎么能对教主这么不敬?教主要是生气,不许你加入怎么办?” 魏冬不以为然:“我觉得教主挺看好我的,没准他就喜欢标新立异的。” 曾永华听得一脸黑线:“主角标新立异才有机遇,普通人是作死,你以为你是天选之子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是不是,没准呢。”魏冬耸耸肩,边侧头不着痕迹看了眼宁鹫。 他要不是天选之子,怎么能认识宁鹫,还和他成婚,越是了解,魏冬才越清楚,如宁鹫这般身份的神明,世间万物皆为蝼蚁,偏偏他却能占有神明,更能让神明为他折腰。 曾永华看着魏冬脸上莫名出现的笑容,摇摇头,觉得他有点无药可救了。 这之后,论经大会正式开始。 教主盘膝坐在蒲团之上,手指拨弄着佛珠,身前摆放着佛经,他边看边诵读,语气没什么起伏,听着跟背课文似的。 魏冬严重怀疑他是临时抱佛脚,连佛经都没背熟,偏偏底下这些信徒对此丝毫没起疑,个个神情专注认真听着,表情神往,像是沉浸于佛经之中,难以自拔。 照本宣科念完佛经,教主又随意讲了段经文,这什么论经大会就算完了。 紧接着是扶乩仪式,这也是最受信徒们欢迎的,毕竟谁不想亲眼见证神迹。 魏冬看着却只想笑,先不说扶乩和佛教毫无关系,就算是道教,也从没承认过扶乩。 自古以来,只有邪门歪道才会借由扶乩附身人类,正神高高在上,哪会随意降临人间。 他思索间,用以扶乩的各项准备都做好了,教主净手之后,在桌案前盘膝坐下,桌案上摆着香炉、佛像等,众人皆屏气凝息,等着见证神迹,如若能获得圣安神的青睐,那便更好了。 魏冬身旁,曾永华和刘师父都是满脸期盼,还边低声祈祷着,希望能得圣安神青睐。 魏冬遥遥看着教主,亦很期待这场扶乩仪式,只是他的期待和其他人不同,并非为获得圣安神青睐,而是想将其一网打尽。 教主嘴上喃喃自语,一通莫名的操作后,很快进入入定状态。 周围安静得出奇,天上没有月亮,夜色漆黑浓郁,只几盏灯照亮狭小的范围,衬着旁边灰败破旧的屋檐和墙壁,怎么看怎么瘆得慌。 忽然,起风了。 刚开始是小风,随后风越来越大,吹得旁边树枝摇曳,宛如真的神迹降临。 众信徒见状都惊奇看着周围,却不敢出声打扰,脸上恭敬仰慕之情更胜。 这阵风来得突然,魏冬也觉得奇怪,忍不住侧头询问式看宁鹫。 宁鹫读懂魏冬的意思,言简意赅回复道:“只是巧合。” 魏冬顿时了然,暗暗琢磨,教主该不会是故意拖时间,就为等这些巧合吧?毕竟谁看到这幕,都只觉得是教主所为。 风刮了阵,本处于入定状态的教主忽然触电般动起来,尤其是脑袋和五官,不停抽动拉扯着,像是身体承载了什么,使得整个人魔怔起来。 在疯狂的拉扯抽动下,教主猛然睁开眼。他目光如炬,脸上表情亦变得狰狞,直勾勾盯着魏冬,手隔着人群遥遥指向他,厉声斥道:“他是叛徒!抓住他!” 这一声犹如惊雷,随着话音落下,众人视线纷纷转向魏冬,眼神饱含恶意和杀气。 曾永华见状一下愣了,不知该做什么,看着魏冬,眼神分明在说:刚都和你说了,普通人标新立异就是作死,你还不信,现在知道了吧。 魏冬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表情诧异,他环顾了下四周,视线很快转移到教主身上。 这场扶乩仪式根本没有成功,魏冬并未发现圣安神的踪迹,又或者说,教主一开始就认出了魏冬,压根没想过召来圣安神,只是想借众信徒之手先解决他。 “被耍了。”魏冬看着宁鹫,无奈道。 与此同时,周遭的信徒也奉教主之命齐齐冲向他,此时的魏冬犹如困兽,被重重包围,根本没办法摆脱困境。 信徒们前仆后继,一个叠一个压下来,其他人则围在旁边,气愤填膺喊着。 “快把他抓出来!” “叛徒绝不能轻饶!” “……” 垒在上边的信徒一个接一个起开,确定魏冬的确被压在最底下,可等他们起身之后,才发现下边空空荡荡,哪有什么魏冬的身影。 与此同时,不远处突然传来声尖叫,正是教主发出的。 众信徒抬起头,看到魏冬当先走进房间,在他身后,教主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拉进房间,旁边众护法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幕发生得突然,亲眼目睹的信徒顿时都有些懵,他们明明抓住了魏冬,对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门边,还有拖拽教主的神秘力量,又到底是什么? 教主被掳走,众人大惊失色,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护法,当即想踹门营救,可也奇了怪了,那木门明明破烂不堪,摇摇欲坠,偏偏无论众人怎么踹,都挡在那纹丝不动,没有半点变化。 看着诡异之极。 * 房内,宁鹫拎着教主,进门后立刻嫌弃地将其扔到一边。 教主跌落在地,看着宁鹫,满脸惊慌失措往后退,没想到除了魏冬,还有第二人。且看情况,这人明显比魏冬要凶残可怕,极不好招惹。 “你、你们想干什么?”教主哆嗦着问。 没揪出圣安神,魏冬心情也挺不爽,因此没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问:“你怎么认识我?是圣安神告诉你的?” 教主警惕戒备着两人,知道不是他们对手,也没贸然行动,只是暗自疑惑,外边的人怎么还没进来? “想等救兵?”魏冬看透他在想什么:“劝你还是省省,有这位在,现在这儿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他边说边看了眼宁鹫。 刚刚那群信徒群拥而上,也多亏宁鹫带他从包围圈冲出去,不然他单打独斗对付那么多人,还是非常吃力的。 教主没敢看宁鹫,对他有种本能的恐惧,听魏冬这么说,也没怀疑他的话,耷拉着脸,颓丧道:“前段时间圣安神亲临,命我举行论经大会,还说到时会有叛徒前来,让我务必将其抓住,还给了我几张画像。除了你,还有叫周岐、司睿、净云的。我都记着,所以刚刚看到你,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魏冬暗忖果然如此,没想到这圣安神还挺狡诈,料到他们会查圣安教,早就设好陷阱,自己则躲藏着不现身。 想到这,魏冬也没准备和教主多纠缠,对方只是普通人,至于创立□□、借此敛财的事,交给警察来管就行了。 魏冬当即拨打了报警电话,举报□□窝点。 警方听说事关□□,涉及人数还这么多,顿时重视起来,表示会立刻派人过来,并嘱咐魏冬保护好自己,小心别被□□组织发现,安全为重。 教主见状都快气疯了,怒气冲冲反驳道:“圣安教不是□□,我们信仰的是真神,你敢渎神,圣安神一定会惩罚你的。”魏冬不但没吓到,还有些想笑,“哦”了声,道:“是吗?那你现在召他出来,让他惩罚我啊。区区邪祟,也敢自称为神,多大脸。” 教主没想到魏冬还敢骂圣安神,脸都气青了,当即盘膝而坐,开始默念什么,努力召圣安神前来。 他并不常用这咒语,但之前的确借此召来过圣安神,只是平时不敢逾越,都是等圣安神主动降临。 哪知道这次召唤许久,试了又试,也不见圣安神现身,教主反复试验,急得满脸冒汗。 魏冬心知肚明,知道圣安神绝不敢来,看着教主的眼神不禁带了几分同情:“我就说吧,他要是神,怎么不敢现身?还不是认怂了,也只有你们,信以为真,觉得只要虔诚信奉定能实现心愿。说起来,这什么实现一切心愿,本身就扯。” “不可能!”教主显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圣安神就是神,他拥有非凡的能力,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我还亲眼见证过神迹。你们这些不知好歹的人,等圣安神归来,定会狠狠给你们教训……” 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几个荷枪实弹的警察突然冲进房间,确认魏冬身份后,将枪口对准教主。 为首的警察大手一挥道:“都拷好,一个别落,先带回警局再慢慢审。” 房门此时大开,魏冬侧头往外看去,见所有人都被警察拷了起来,齐刷刷蹲在地上,黑压压一大片,看着极为壮观。 他正准备收回视线,忽然暼见了曾永华和刘师父。 两人手也被拷着,憋屈又狼狈地蹲在地上,正抬起头看他,眼神无比受伤,透着强烈的谴责和难过。 毕竟他们曾那么相信魏冬,一个盼着靠魏冬升级,一个盼着靠魏冬卖房,满心憧憬,从没质疑过。 哪知道魏冬竟利用他们潜入圣安教,还招来了警察。 所以人和人之间,还有信任可言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3= 简单亦极端扔了1个火箭炮投掷时间:2021-07-1500:28:19 第96章 警察赶到,将涉□□人员全都带走,已经是凌晨三点多。 宁鹫开车回市区,魏冬坐在副驾驶,枕着座椅,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等车到九幽时,他还睡得正香。宁鹫没忍心叫醒他,下车绕过车头来到副驾驶,直接将魏冬轻轻抱起来。 他抱着魏冬往里走,进入宅院后,窥见身后有人跟着,侧过头,发现张蕙藏在簇绿植下,只露出半个头,一脸激动兴奋地看着他们,也不知道在脑补什么。 《大帝和大帝夫人的日常》被魏冬发现后,短暂停更了段时间,之后很快又恢复更新。 这本书很受鬼众欢迎,呼声非常高,魏冬见状也懒得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这件事。 于是张蕙又开始了暗中观察日常的生活,她在磕CP方面是非常专业的,一点小事都能挖出无数的糖,让人磕得停不下来。 宁鹫见是她,也没说什么,迈步继续往前走。 回到卧室,宁鹫将魏冬小心翼翼放在床上,随后给他盖好被子。 他坐在床边,低头认真看着魏冬睡容,视线仿若凝为实质,一点点抚过他精致漂亮的眉眼,白皙细腻的脸颊,殷红柔软的唇,最后落在那截瓷白修长的脖颈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在魏冬身旁躺下,宁鹫盯着头顶天花板,丝毫没有睡意。身旁的魏冬那么诱人而无害,勾得他不轨的心再次蠢蠢欲动。 他翻了个身,于黑暗中凝视着魏冬,情难自禁,俯身低头亲吻了下他唇。 怕吵醒魏冬,只是轻轻碰了碰便分开。 宁鹫舔舔唇,得到片刻满足,边暗暗琢磨,一直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还是得主动出击、制造机会,争取让彼此关系达到质的飞跃。 但这质的飞跃要怎么达成,也实在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组织性质严重,经过媒体报道后,立刻引起轩然大波,网友纷纷调侃,说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信□□,而更多的呼声则是希望警方严惩,将□□组织连根拔除,以绝后患。 在舆论压力之下,警方调查速度也很快,约莫一周后,立即对涉□□主要头目提起公诉。 魏冬也是这时才知道,圣安教的教主本名陈二狗,之前不过是村里游手好闲的混混,没干过什么正事,也不知道怎么被圣安神看上了,之后借着圣安神招揽信众,并借机敛财。 久而久之,圣安教信众越来越多,敛得的财物也越来越多,陈二狗更借此一飞冲天,需要时扮演高高在上、无欲无求的圣安教教主,平时则借敛来的财物大肆吃喝嫖赌,过得那叫一个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他和圣安神是互利共赢的关系,陈二狗通过圣安神名利双丰收,圣安神则通过陈二狗获取信仰力,寻找人类躯体饲养恶鬼。 当初去未以岛也是圣安神的意思,陈二狗不过是其傀儡,遵其命令行事。他把圣安神奉为真神,对其向来恭恭敬敬,不敢有半点违抗。 而现在的他没了用处,理所当然成了圣安神的弃子。 至于圣安教所谓的实现一切心愿,也都是骗人的,那些通过圣安教仪式实现心愿的人,要么过后死于非命,要么被恶鬼侵占皮囊,全都没什么好下场。 当然,这些都是魏冬从周岐等人那知晓的。 警方对外只说那些人都死于意外,并告诫众人,要相信科学,千万不能迷信□□,要是遇到□□,切记要第一时间报警。 除此外,作为热心市民,魏冬不顾危险孤身潜入□□,将其一网打尽,也得到警方褒奖,并给他申请了笔奖金,以兹鼓励。 魏冬拿着奖金走出警局,上车后,看着宁鹫笑道:“这奖金咱俩一人一半。” 宁鹫也没拒绝,颔首笑道:“好啊。” 这之后,宁鹫开车送魏冬回学校。 魏冬边解安全带下车,边琢磨道:“我什么时候也得抽时间把驾照考了。” 不然每次去哪都要宁鹫接送,也太麻烦了。 宁鹫道:“等洛门鬼城开业后,再找个时间去吧。” 魏冬点点头道好。 洛门鬼城开业在即,他的确也没时间去考驾照,这段时间要忙很多开业前的准备工作。 虽说洛门鬼城有董伟管着,他能力也确实很好,但很多大事还得魏冬和宁鹫来定,尤其是从冥界招聘员工的事,难免繁忙了些。 说起来,从冥界招聘员工,算是魏冬做的最好的决定之一。 冥界这些年人口膨胀,鬼的生活质量普遍都不怎么样,魏冬这一举措,既给闲着无聊的鬼找了事做,又拉动了冥界的GDP,一时很受冥界众鬼欢迎,来应聘的鬼数不胜数,都以能通过面试、在洛门鬼城上班为荣。 加上有宁鹫在这压着,那些鬼比人都听话,让往东绝不往西,更没鬼敢闹事。 最重要的是,他们不仅安分听话,工资还很低,魏冬大概算了下,发现他们借此节省了很大一笔开支。 魏冬边想着,边往学校里走。 快走到宿舍门口时,旁边忽然冲出个人,表情特别激动。 魏冬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是曾永华。 他犹记得在四合院时,曾永华发现遭到背叛,看他那无比受伤的眼神,禁不住往后退了退,警惕戒备道:“你冷静点,别冲动。” “你误会了。”曾永华见状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都知道了,你才是对的,那什么圣安教根本就是骗子,要不是你,我没准还陷在里面,更可能连命都没了,所以我今天是特地来感谢你的。” 魏冬狐疑看着曾永华,见他眼神真诚,不像是撒谎,稍稍放下心来,摆摆手道:“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曾永华却没魏冬这么淡定,说一定要好好感谢他,坚持说要请他吃饭。 魏冬闻言盛情难却,最后答应下来。 两人一块去吃了火锅。 吃饭时,曾永华还说起,他从看守所出来后,第一时间去找了那位曾接受过仪式、恢复光明的朋友。 去之后,他才发现对方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的温和内敛、礼貌谦逊荡然无存,一下变得粗鄙不堪、脾气暴躁,除此外,半点不如意还动手打骂父母,与之前判若两人。 曾永华说着唏嘘不已,道还好他没接受仪式,不然很可能也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可是那样的话,他还是他吗? 魏冬听着没多解释什么,那些经过仪式、被恶鬼侵占皮囊的人,都会由玄门派人去处理,只是这些曾永华也没必要知道了。 总之经过这件事,曾永华再也不敢相信什么□□,对自己受伤的腿也一下释然了,说他现在已经加入了游泳社,争取毕业之前,能拿个社团第一的成绩。 他说到这时眼睛都亮了起来,显然已经重振旗鼓,绝不会被这点打击轻易压垮。 魏冬看着也觉得心情愉悦,举起酒杯和曾永华碰了下,祝他早日实现梦想。 * 这之后没多久,很快到了洛门鬼城对外试营业的日子。 其实在这之前,洛门鬼城也引起过一些人注意,毕竟这是一项全新的体验,将一个小镇打造成以鬼城为主题的旅游景点,洛门鬼城还是头一遭。 人都有猎奇心理,听说洛门鬼城后,纷纷表示等开业后,一定会过来看看。 当然,关注洛门鬼城的此时都还只是小部分人,大部分人并不知晓,也对洛门鬼城没抱太大希望,觉得只是个噱头而已,加上路程遥远,还要走几段山路,更是不愿意来了。 开业当天,魏冬和宁鹫特意开车过来,还带上了周岐、林晓屿和闻青弦。 这是周岐第二次来这,但一路上,他已经感受到了很多变化。 比如脚下的山路,之前他们来的时候还是崎岖颠簸的土路,现在已经铺上了水泥,路两旁还增加了很多指示牌,指明去往洛门鬼城的方向。 “这变化也太大了。”周岐忍不住感慨道。 魏冬笑道:“政府对洛门鬼城这项目很支持,特意拨了资金出来修路,算作扶持,毕竟交通方便了,才会有更多游客被吸引过来。” 他说着顿了顿,想起什么,又神秘道:“不过这都不算什么,等到了洛门镇,那里的变化才是最大的。” 洛门鬼城的规划、建设,他和宁鹫是全程参与的,但那些都只是构思,真正负责将其呈现出来的还是董伟。 所以当董伟通知说快要完成,让他们过去看看时,魏冬和宁鹫到达现场,见到实景,一时都惊住了。 庆幸当时选择董伟,真是压对了宝。 几人说着话,汽车距离洛门鬼城越来越近,远远地,已经能看到亮起的朦胧灯光。 这时候天还没有完全暗,但周围已经笼上暗色,远处灯光亮归亮,也只是在周围层层叠叠大山的映衬下,实际更像蒙着层雾,忽明忽暗,让人难看真切,又透着神秘气息。 远远看去,山谷像是与周遭划开了条泾渭分明的界限,一边是人间,一边是幽冥。 第97章 为迎接游客,洛门鬼城修建了专门的停车场。 宁鹫并未将车停在停车场,而是经过停车场,往内部工作人员通道而去。 途中他们经过洛门鬼城入口,见外边游客已经排起长队,约莫一百多人,大多是接受能力较强的年轻人,只等着检票进去,对洛门鬼城来说,这个人数是相对较少的,但现在还没到检票时间,后续肯定还有游客过来。 汽车一路开到办公楼才停下。 魏冬和宁鹫先去见董伟,周岐三人则到处转转,准备好好看下有什么好玩的,再帮忙推荐一番,毕竟他们进来没买票,还是得力所能及做点事。 周岐之前来过洛门鬼城,于是这次由他临时兼任导游,带着林晓屿和闻青弦四处游览。 洛门鬼城办公室设在小镇偏僻角落,他们往前走了会,才走到主路上。 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的洛门镇地面都铺上了青石板,路两旁挂着很多红灯笼,若是观察得够仔细,还可以发现,那些灯笼上都画着骷髅头。红灯笼随风摇曳,于一片黑暗之中,看着有些瘆人。 洛门鬼城分为好几个区域,有黄泉路、奈何桥、望乡台,沿途更分布着诸多面目挣扎的鬼差像,高约三米多,里边装着颜色不同的彩灯,灯一开,氛围感顿时出来了,站在彩灯像下边,人的身高只能及到脚踝,压迫感十足。 逛着逛着,三人走到了郭宅。这里分布着奈何桥和孟婆汤,是鬼故事中很经典的桥段。 郭宅门口挂着白布,两盏白灯笼一左一右,门口还摆放着两个纸扎人,猩红眼珠紧盯着踏入郭宅之人,让人心底没来由地生出寒意。 走进郭宅,一股阴冷之气霎时迎面扑来。 林晓屿胆小,一路都提心吊胆的,到这实在忍不住,过去牵住闻青弦的手,眼神警惕小心打量周围。 湖边不知何时出现了座桥,通体黝黑,由青石板铺成,桥上坐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一身白衣,长发用发簪束起,笑盈盈看着三人,语气温柔问:“三位要来碗孟婆汤吗?” 她边说边搅动着身旁的大桶,里边黑漆漆的,看不清到底装了什么。 周岐三人对视一眼,觉得来都来了,肯定是要体验下的,于是先后往桥边走。 桥只能一个个过,于是由周岐先来。 那桥不知怎的,踩上去格外地凉,加上周围静悄悄的,一个人也看不到,更感觉瘆得慌。 周岐每往前走一步,心底也随之咯噔一下,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这不是普通的桥,而是真的通往幽冥的桥。 而那碗递到面前的汤,也是真正的孟婆汤,只要饮下去,就会忘记一切前尘旧事,坠入轮回。 这种感觉非常强烈,周岐甚至愣了好一会神,才后知后觉接过孟婆汤,然后将其饮下。 甜的。他砸吧砸吧嘴,是蜂蜜水? 孟婆冲着周岐盈盈一笑,周岐瞬间恍然,往前走下桥,脚落地时,像是又回到现实,他后知后觉摸了下脸,才发现自己刚竟然哭了。 好在丢脸的并不只他一个,林晓屿站在桥上,哭得满脸是泪,说什么他不想走,不要离开闻哥之类的,后来还是闻青弦过来拉着他,两人才一块走下桥的。 这时候外边已经陆续有游客进来,林晓屿想起刚刚自己的行为,也觉得无比丢脸,连忙拉着闻青弦赶紧离开这。 三人走出郭宅,还远远听到里边传来哭声,声嘶力竭的,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这什么情况?”林晓屿惊讶道:“我刚一走上桥,就有种特别的感觉,好像真走上了奈何桥,而递过来的也是孟婆汤,一旦喝下将会进入轮回。想到这,脑海全都是回忆和不舍,怎么都没办法再往前走。这感觉也太真实了吧?” 周岐深以为然:“谁说不是。可能是环境和氛围造成的吧。” 他说着停顿了下,又笑着调侃道:“总不会,那人真是孟婆吧?” * 许幼是一名恐怖游戏主播,粉丝众多,平时除玩恐怖游戏外,也热衷探索灵异事件,很多据传发生过诡异事件的地方她都去过,只是和其他吓网友的主播不同,许幼是打着破灭迷信、相信科学的旗号去的。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证实“世上没鬼”这一说,这也令她从一众主播中脱颖而出,显得格外的不同。 由于她行事过于刚,还被粉丝亲切叫做许哥。 洛门鬼城刚被报道出来时,许幼就注意到了,听说这儿是以鬼城为主题打造的特色小镇,当即毫不犹豫决定过来。 她是最先进入洛门鬼城的游客,而一踏入这里,她瞬间感觉到值了,无论如何,就冲眼前的场景,票价也回本了。 走进鬼城,入目的是一盏盏红灯笼,两旁还伫立着大型鬼差像,诸如黑白无常等,都是大家很熟悉的,旁边则是一座座房屋,里边透着阴森森的绿光,看着格外吓人。 许幼打量着那些房屋,发现屏幕上都在提醒她小心身后。 她一脸莫名,疑惑转过头,正好对上张漆黑扭曲的脸,像被烧过,肌肉都虬结在一块,眼球外凸,极为吓人。 她猝不及防对上,吓了跳连忙往后退,屏幕上也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有的说吓死了,有的说心疼主播。 许幼深吸口气,反应过来,发现面前站着的是个约莫八九岁的男孩。 似乎发觉自己吓到她了,瞬间慌乱起来,连连对着许幼鞠躬,声音软软又有些害怕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别投诉我,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他说着都快哭出来了。 许幼见状顿时心软了,这小男孩装扮虽然吓人,但到底只是个小孩,而且还这么乖巧。 “我不会投诉你的。”许幼道。 男孩一脸惊喜:“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许幼笑道:“能不能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许安林。你才不是姐姐,你比我还小,是妹妹。” 许安林说完这话,顿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伸手捂住嘴,怕再说错什么,干脆拔腿就跑。 殊不知许幼手中的镜头已将他清楚记录,与此同时,之前还囔囔着“吓人”的网友们,瞬间改了口风,个个都在夸他可爱,显然没人把那句“你比我还小”放在心上,顺便又夸了下洛门鬼城的道具,说做得实在太真实了,他们一点破绽都没看出来,就跟真的一样。 “哪可能是真的,那我岂不是见鬼了。”许幼边直播边往前走,笑道:“不过刚那小男孩真挺可爱,好想看看他头套下长什么样,太乖了。还说我比他小,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许幼笑的同时,屏幕也随之划过一大片“哈哈哈哈”,很多网友吃到安利,纷纷表示改天也要来玩,更表示一定要见见小男孩。 “来吧来吧,这里我强烈推荐,真的值回票价,就这场景搭设,明显是用了心的,前边还有奈何桥、黄泉路等等,还有好几个鬼屋,统统玩下来起码六七个小时。而且这里也有住的地方,价格优惠,大家可以选择住一晚再走。” 许幼显然对洛门古镇非常喜欢,话里行间都是对其的赞赏和推荐。 而之后去过郭宅,出来后,她打开直播,脸上还带着泪,对着镜头激动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太刺激了,这里完全超出我想象,大家一定要来!一定要来!我强烈推荐,要是不好玩,我直接退出直播界。” 她语气激动,连砸饭碗的话都说出来了。 屏幕上顿时飘过无数疑惑话语。 【什么情况?主播怎么哭了?这里边到底是什么?】 【进去不能直播,太可惜了,好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主播能详细说说吗?】 【我这该死的好奇心!为了弄清楚里边有什么,我决定现在就过去,相信许哥,冲了】 【楼上等等我,我也马上过去!】 【实名羡慕,离得近就是好,要不是太远了,我也想马上杀过去啊啊啊】 【…………】 对此,许幼看着手机屏幕,只说了一句话:“我真形容不出来,你们要是好奇,还是等有机会亲自来感受吧。” 出了郭宅,许幼准备接着去鬼屋看看。 哪知刚往前没走多远,就见那里围着一大群人,议论纷纷,显然都是来看热闹的。 许幼一脸好奇走进人群,看到最中间站着个头发花白约莫七八十岁的老人。 他满脸激动欣喜,手紧紧拽着个三四十岁、满脸是血的男人,声泪俱下,一口一个“爸”,喊得特别亲热,完全无视后者的抗拒。 “你不用否认,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认出来了,你就是我爸,我和你朝夕相处这么多年,能认不出来吗?爸,你看看我,我是小强啊,你以前不是最疼我了。” 他说到动情处,还忍不住哭起来,哽咽道:“爸,对不起,我一直想跟你说这句话的,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知道你的良苦用心,还处处跟你作对。还有那天,我也不该摔门出去,还诅咒你,说你怎么还不去死。这些年我一直很后悔,要不是我气你,你那天也不会喝酒,更不会意外出车祸。” 他字字饱含深情,眼泪也滚滚而落,可想而知内心有多悔恨伤心,这完全是真情实感,靠演是演不出来的。 中年男人原本坚决否认,看到这幕也不禁动容,脚步顿住,再忍不住转过身抱住老人,口中动情喊着“小强”,表情满是怀念伤感。 围观游客看着这幕,一时只觉得怪异,毕竟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却叫不过三四十岁的男人为“爸”,两人还一副父子相聚、情深意切的感觉,这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与此同时,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也通过许幼的手机镜头,对外直播了出去,并以极快的速度被剪辑传播。 看到这幕的网友无不瞠目结舌,表示怀疑人生。 第98章 魏冬知道这事时,事情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 网络时代信息传播速度是非常快的,这两三个小时足够视频传遍各大网站,并牢牢占领榜前位置。 对这视频,网友有的表示质疑,有的表示匪夷所思,还有人被吸引,说也要来洛门鬼城逛逛,万一有什么奇遇。 还有大佬出马一帧一帧对视频作详细分析,最后得出结论,这两人绝不是在演戏,人的微表情是骗不了人的,尤其一些习惯性的小动作,更是没可能演出来。 这一结论也更引起轩然大波,网友纷纷表示细思极恐。要不是演戏,难不成中年男人还真是老人的父亲?这是活见鬼了? 在不断的评论转发下,#洛门鬼城闹鬼#的tag也一举冲上微博热搜,热度居高不下,且持续攀升。 当然,也有人质疑这是洛门鬼城的炒作手段,请的是专业演员,所以演技才没露出破绽。 只是随后又有人扒出,那位老人根本不是演员,这也使得事情更加扑朔迷离。 网络传得沸沸扬扬之时,魏冬和宁鹫也在办公室见到了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叫周力,的确是那位老人的父亲,但他很多年前就出车祸去世了,现在通过面试,是洛门鬼城的工作人员。 提起今晚的事,周力也是满脸懊恼:“我知道错了,都怪我,我不该一时心软,他当时喊我‘爸’,还哭得那么伤心,我也是没忍住,哎!谁知道会闹得这么严重。这小兔崽子,活着的时候跟我作对,死了还给我找麻烦。” 他说着又祈求道:“大帝,魏哥,你们能再给我次机会吗?我保证引以为戒,绝不再犯。” 这次工作机会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可谓是过五关斩六将,身边其他鬼都羡慕得要死,他实在不想这么白白丢失掉工作机会。 魏冬翻着微博热搜,看了眼旁边不停接着媒体电话的董伟,一时很是头疼。 他认真想了想,道:“视频传出后,不断有媒体打电话过来询问,我已经让董经理先稳住局势,对外称公司将于明日正式对外解释此事,所以今晚我们必须得想办法,看怎么解释这事。不过这也不算什么难事,我有个好办法,但需要你的配合。如果能顺利解决此事,你之后也可以继续在这工作。” 周力听说还能继续在这工作,想都没想连连点头:“是什么办法?您尽管说,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义不容辞。” * 周群这晚是专程来洛门鬼城的,为方便游客来往,洛门鬼城还准备了专门的旅游大巴,可以从周边镇上直接往返,周群正是坐大巴过来的。 自从父亲车祸去世后,出于愧疚,他对幽冥文化一直非常感兴趣,也相信这世上是存在灵魂的,听说洛门镇新建了个以幽冥文化为主题的旅游小镇,想都没想就决定过来。 当然,之后在洛门鬼城见到去世多年的父亲,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他当时情绪特别激动,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相见,只可惜没说上几句话,父亲又突然消失了。 饶是如此,周群也觉得无比满足。 他来的时候,提前在网上订了酒店。当晚躺在酒店床上,想起晚上发生的事,还觉得像是做梦,只是他跟家人说起这事,却没有一个人信他,还担心他是遇到什么骗子,要去接他回来。 周群气得不行,索性不理这些小辈了。 而这晚他还做了个梦,梦里父亲又出现了,还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只是咬牙切齿,凶巴巴的,见到他就作势要揍他。 周群见状连忙转身跑,边跑边问他爸,为什么见面就要打他。 周力撸起袖子,边追边气势汹汹道:“你还问我,我为什么打你,你自己不清楚吗?小兔崽子,还活着的时候,你就成天气我,三天两头给我惹祸,现在我死了,好不容易找到份稳定工作,你还来捣乱,害我差点丢了工作,你说我该不该打你?” 周群听他这么说,顿时也明白了,恍然道:“您现在在洛门鬼城上班?” 他问完想到什么,又觉得不对劲,眼底满是震惊道:“不对啊,洛门鬼城怎么还招鬼魂?我说怎么感觉怪怪的,难不成那些鬼不是工作人员假扮的,而是真的鬼?” 这猜测实在太惊人,以至于他张大的嘴半天都没能合拢。 周力也懒得跟他解释什么,只嘱咐了些事,让周群照着做,要是办不好,就等着挨揍吧。 周群对他爸交代的事哪敢有半句不从,连连道好,记忆深处很久远的被揍的恐惧也因为他爸被重新唤醒。 周力交代完事情转身准备离开,他往前走了好一段距离,转过身时,见周群还站在原地,眼巴巴地注视着他。 他心头不禁也满是难过和不舍,想起从前的事,仿佛还历历在目。 再等两年零三个月,就轮到他投胎了,所以这次见面后,两人以后恐怕再不会相见。 思及此,周力忽然转过身往前走,用力抱住周群,随后还像从前那样熟练地拧了下他耳朵。 以前周群每次调皮捣蛋,他都会拧对方耳朵,让其多长点记性。 自从父亲去世后,再没人这么做过,周群一边喊着痛,一边又满是怀念,不知不觉竟再次泪流满面。 他恍惚醒过来时,窗外天还没亮,周群摸了下脸,发现脸上全是泪,他坐起身,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梦。 正在这时,右耳突然传来熟悉而久违的痛感,周群感觉到后,猛地一下顿住,他摸着耳朵,瞬间反应过来,原来那一切都是真实的,而并非一场梦。 * 次日上午,洛门鬼城官方微博正式发文,对外表示经过了解,昨晚的事纯属误会,是那位老人认错人了,周力是他们公司员工,只是长得与老人父亲相似,而当时周力之所以承认,也是见对方情绪激动,想安抚下其情绪,没想到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好在视频并未录到声音,除了现场游客,也没人知道周力还喊了声“小强”。 对这公告,网友纷纷表示不信,只是随后的一则视频,打消了众人心头的疑虑。 视频是洛门鬼城官博发布的,为澄清此事,专门对老人做了个采访。 采访中,老人表示,周力的确和他过世的父亲长得很像,所以才会认错,说完,他也为此次造成的轰动,专程对周力和洛门鬼城道了歉,并劝诫网友们要相信科学,切勿轻信迷信。 在这则采访视频的影响下,#洛门鬼城闹鬼#的tag热度持续下降,网友们都相信那只是误会,毕竟大多数人还是相信科学的,只有极少部分人对此表示怀疑,不过也并未造成太大影响。 总之经过此事,洛门鬼城算是彻底出名了,没花一分钱,就达到了广告的效果,来这的游客也是络绎不绝,顺便还带动了周边县城的经济。 当然只靠这点热度宣传是远远不够的,魏冬早打算好了,等洛门鬼城进入正轨,就搬出宁鹫这个王炸,对此宁鹫也是愿意配合的。 之前宁鹫为《长安伏魔记》拍摄宣传片时,一段几分钟的视频便引起了全网轰动,热度一直持续到现在,至今不少人惦记着宁鹫的盛世美颜,念念不忘。 此时他若再出现,将会造成的轰动也可想而知。 为此魏冬还特意给宁鹫注册了个微博,先和自己互关了。 魏冬的微博是很久之前注册的,发过几张照片,也有好几千粉丝,只是后面觉得没什么意思,也很少再登录过。 宁鹫看着看着,忽然拿过魏冬手机,翻看着他之前发过的微博,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魏冬专心给宁鹫的新微博填写信息,还设了个头像。 这之后,等他拿回手机,就发现手机上的关注人数已经变成了1,点开一看,毫不意外是宁鹫。 “我只关注你。”宁鹫理所当然道:“你也只能关注我。” 魏冬还能说什么,只能按宁鹫的意思做,反正他之前也是随便关注的,取消关注也没什么影响。 而宁鹫的新微博注册后不久,很多粉丝就发现了。 自从宁鹫走红后,假扮他的高仿号层出不穷,都想借此吸粉,这也是魏冬当时发现“宁鹫”两个字已经被注册,只能无奈在后边加数字的原因。 对此宁鹫的粉丝简直深恶痛绝,最讨厌这些弄虚作假的人,欺骗她们感情,只要抓到一个,便会群起而攻之。 也因此,等魏冬和宁鹫过了会再打开微博时,就发现那条“大家好”的微博下,多了一长串评论,都不是什么好话。 【又一个高仿号,我服了,要是想靠这个吸粉,劝你还是省省吧】 【这头像是从之前视频截下来的吧?分辨率都不够,这也太假了,笑死】 【哈哈哈哈哈就是,这名字加头像,是不是想红想疯了啊】 【麻烦拿镜子照照自己,冒充别人有意思吗?】 【……】 粉丝们群攻而上,又是嘲讽又是诋毁的,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对付假货,整套流程驾轻就熟。 哪知没过多久,她们又发现,微博头像换了。 这是张新的头像,上边的人还是宁鹫,只是照片从没在任何社交平台上出现过。 一群粉丝见状顿时惊了,难不成这位不是假货,而是正主? 第99章 发现这一事实后,粉丝们顿时疯了,纷纷奔走相告,宁鹫微博粉丝数也从1开始,蹭蹭往上涨,十分钟没到,已经涨到了五千,且还在持续上涨中,势头凶猛。 与此同时,先前还劝宁鹫省省、拿镜子照照自己的粉丝,瞬间毫不犹豫推翻之前言论。 【啊啊啊我错了,已删除评论,没想到正主来了,我先去跪榴莲谢罪】 【楼上带我一个,呜呜,竟然真是正主,感动QAQ】 【求宁哥爆照,之前的都看几千遍了,求新粮!】 【同求,可怜可怜饿了大半年的孩子吧】 【没人好奇宁哥关注的是谁吗?我刚点进去发现,小哥哥也只关注了宁哥,而且本人长得很帅哦】 【好奇好奇,我也去看了,果然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 【嗅到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 魏冬翻着微博评论,看到最后条评论时,手指顿了顿,见宁鹫似乎没注意到,连忙飞快划过去,揉揉耳朵,莫名有些心虚。 于是等宁鹫看过来时,刚好错过那条,只看到满屏彩虹屁,夸得天花乱坠,无所不用其极。 “真善变。”宁鹫评价。 毕竟他看到过之前的评论,与现在的相比截然相反,简直变脸如翻书。 “那是她们误会了,以为是冒充的,才会那么说,这也说明她们是真在乎你。”魏冬解释着,边收起手机,道:“走吧,既然粉丝呼声这么高,咱们就满足她们,直接拍视频。” 这是魏冬和宁鹫之前说好的,拍视频的主要目的还是宣传洛门鬼城。 他们此时正在洛门鬼城,傍晚时分,还未到开放时间,但工作人员已基本就绪,鬼城亮起朦胧灯光,暮色之下,尽显神秘和奇妙。 趁着游客还没入园,魏冬赶紧拉着宁鹫先把视频拍了。 他们没打算拍太复杂的,而是由魏冬拿着手机跟拍宁鹫,反正有洛门鬼城的背景,加上宁鹫绝世无双的脸,怎么拍都好看。 只是之前的老问题仍然存在,那就是对着镜头,宁鹫表情总会不自觉地严肃,眼神也透着冷冽,凶巴巴的,小孩都能直接吓哭。 魏冬试了好几次,效果都不算好,后来无意中发现,不让宁鹫看镜头,而是看着自己,他的神情就会变得柔和,眼神也不再冰冷,而是多了无尽暖意。 发现这点后,魏冬当即决定就这么拍,虽说看的位置有些偏离,但一般来说是注意不到的。 这之后,拍摄进展很顺利,两人很快拍完三分之二。 正准备一鼓作气都拍完,魏冬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发现是赵净之打过来的。 宁鹫这会正是状态最好的时候,电话又不能不接,魏冬犹豫了会,忽然瞥见董伟从前边走过来,连忙叫住他,让他继续给宁鹫拍完剩下的部分。 董伟见状没多想,接过手机表示没问题,想着只是拍个视频,并非什么难事。 魏冬将手机交给他,兀自走到一旁去接电话,也因此没注意到宁鹫投过来的透着不满的眼神。 手机那头,赵净之告诉魏冬,他和楚从钧都来洛门鬼城了,此次过来,一是慕名前来游玩,二是借机帮他们宣传宣传。 魏冬闻言连忙道谢,毕竟以楚从钧和赵净之的人气,有两人的宣传,效果势必非同一般。 这之后,他又问赵净之二人现在在哪,让他们直接从内部通道进来,自己去那边接。 毕竟以他们的人气,若是出现在游客之中,肯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也容易造成拥堵。 赵净之说他们还在路上,约莫几分钟后到洛门鬼城,到时候再给魏冬打电话。 挂断电话,魏冬立刻去找宁鹫,发现拍摄已经结束了,宁鹫正抱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董伟则哭丧着脸,站得离宁鹫稍远,眉头也紧蹙着。 见魏冬走过来,董伟顿时如看到救星,将手机递给他,如释重负,说了句“先去忙别的”,连看都没敢看宁鹫,连忙加快脚步赶紧溜了。 魏冬拿着手机,看看面无表情的宁鹫,再看看落荒而逃的董伟,一脸莫名,总觉得董伟像是刚遭遇了什么不小的惊吓。 他百思不得其解,问宁鹫:“怎么了?” 宁鹫摇摇头,走过去拉魏冬的手,显然对拍视频失去了耐心:“拍完了,赶紧回去吧。” 周围都是内部工作人员,或多或少知道他们的关系,魏冬也没避讳,任宁鹫拉着手走了。 他边走边将整段视频看了下,发现董伟拍摄的部分,宁鹫表情明显与之前不同,但这点小瑕疵并不影响视频效果,他也没太在意,将视频编辑了下,很快发到宁鹫微博上。 确认微博发出后,魏冬便没再管,而是和宁鹫先去接赵净之和楚从钧。 之后趁着游客还没进来,又带着他们四处走走逛逛。 赵净之和楚从钧逛着逛着,完全沉浸其中,拍了不少照片,后来发微博推荐时,也完全是凭的真情实感。 两人微博发出后,一个是实至名归的影帝,一个是人气爆棚的新晋顶流,理所当然又上了热搜。 加上宁鹫发的那条引发全网轰动的视频,今晚的微博热搜堪称神仙打架。 而最重要的是,这三条神仙打架的热搜,还都跟洛门鬼城相关。 一时之间,洛门鬼城成为热门打卡地,无数网红、主播纷纷从全国各地赶来,仿佛没来过洛门鬼城,就过时了似的。 而洛门鬼城也再度掀起新的热潮。 除此外,戴着头套乖巧伶俐的小男孩许安林,抱着逼真玩偶制作的小孩的母亲程玉,也成为网红人物,很多游客喜欢他们,更是冲着他们来这的,纷纷与其合影。 这对许安林和程玉来说无疑是意外之喜,谁能想到,他们生前平庸无为,死后却受到这么多人喜欢。 为此两人每次上班时,都是最积极主动的,全程热情高涨,对游客提的要求,能办到的都尽量办到。 这其实也是他们圈粉很重要的原因,毕竟现在的人都很丧,平时懒散不爱动,更很难长时间维持热情。 而许安林和程玉则不同,他们像是不知道疲惫,无论什么时候都精力充沛、不知疲倦,让人看着也随之充满干劲。 这期间,还发生了件有趣的事。 由于洛门鬼城热度太高,很多游客慕名而来,之后就有游客发现,人群中有个穿皮衣的男人,长得很像最近正被公安通缉的杀人犯。 这位游客没贸然打草惊蛇,而是先跟踪了对方段时间,确定没认错后,才找机会通知工作人员并报了警。 工作人员随后趁男人不备,迅速出手将其制服。 最神奇的是,直到被制服,男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完全沉浸在项目之中。 此事被报道出来后,网友们感慨庆幸的同时,也纷纷调侃,说没想到洛门鬼城还能兼职抓逃犯,更有人建议警方专门派人遵守在这,说没准还会有逃犯禁不住诱惑,跑去洛门鬼城玩,到时候正好能将其一网打尽。 对这些调侃的话,警方官博也表现的很轻松,示意这提议不错,边还艾特了洛门鬼城的官博,问他们欢不欢迎。 两边的官博借此进行了一番友好的互动,惹得网友们纷纷夸其可爱,对洛门鬼城更是好感爆棚。 * 宁鹫的视频发出来一段时间,网友们都只顾着夸他盛世美颜,除了那张犹如鬼斧神工雕琢出的脸,再看不到其他事物。 然而渐渐地,有粉丝开始分析出更多其他细节。 比如拍那段视频时,宁鹫眼睛并没有看着镜头,而是看着拍视频的人。 比如那段视频很明显是由两个人分别完成的,这从宁鹫表情很明显的先后变化足以看出。 在视频前面三分之二的部分,宁鹫神情都很柔和,唇边还含着笑意,眼神专注而深情,像是注视着心爱之人一般。 而在后面三分之一的部分,他陡然像变了个人,脸上面无表情,眼神冷漠,唇角绷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仇人。 视频微博评论下,看到这段分析的网友,都纷纷表示心疼后面这位拍摄者。 毕竟宁鹫当时的眼神的确很凶,只是隔着屏幕看,都像是要吃人,拍摄者那么近距离面对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魏冬翻着微博评论,看到这,忽然恍然,明白那天董伟给宁鹫拍完视频,怎么会是那副表情。 他这么想着,看着网友那句“心爱之人”,心不禁怦怦乱跳起来,脸也有些发烫。 紧接着,魏冬还重新看了遍视频,边暗自琢磨,宁鹫哪有她们说的那么凶,只是没什么表情而已,至于吓人吗。 当然从网友的反应来看,宁鹫似乎的确凶名在外。 只是魏冬身在局中,加上习惯了宁鹫,对他并无畏惧,才不觉得吓人。 随后网友们又将注意力转移到拍摄者身上,问前边的拍摄者是谁,好奇宁鹫看他的眼神为什么那么温柔,像要将人腻进去似的。 之前是没多想,此时仔细琢磨,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显然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大家怀着好奇心,齐心协力扒着视频,试图找出那人的身份,最终还是无果。 后来有网友灵光一现,想到什么,忽然提醒道:【你们还记得宁哥唯一关注的小哥哥吗?有没有可能,录视频的人就是他?】 两人都是彼此微博的唯一关注者,若是拍视频的人真是那位小哥哥,证明两人关系绝对不简单。 思及此,粉丝们像是发现了什么新惊喜,神情难掩激动兴奋。 随后有粉丝大佬拿着魏冬发在微博的照片,对比视频一帧帧扒细节。 这一扒,还真找出了破绽。 在视频的某一帧,拍摄者离宁哥距离非常近,而通过宁哥瞳孔倒映的小半边脸,能清楚看到拍摄者眼尾那颗黑色的小痣。 偏偏在小哥哥发的照片上,相同位置,其眼尾也有颗黑色的小痣,明艳艳的,衬得整张脸尤为动人。 第100章 这糖太甜,粉丝们忍不住给他们组了个cp,魏冬微博名叫@w冬,结合宁鹫名字,那就叫凝冬,凝视w冬之意,意境满满。 宁鹫刷到两人cp超话,还特意拿给魏冬看,夸粉丝挺有眼力见,没乱拉cp。 他翻着cp超话,唇边是掩不住的笑意,还特意将粉丝扒出的,他瞳孔倒映魏冬侧脸的照片保存下来,设为手机背景图,以便随时欣赏观看。 这还不算,他又拿过魏冬手机,也给他设上了新的手机背景图,看着两人一模一样的手机背景图,宁鹫顿觉满意。 逛完cp超话,宁鹫一时兴起,又去微博搜了下cp名,结果发现超话外,远没有超话内那么安宁祥和。 宁鹫也是有女友粉的,对给他组cp这件事,女友粉意见很大,且极为反感。 @宁哥女朋友一枚:【cp粉有病?糖这么硬也不嫌硌牙,能不要意.淫了吗,不是谁都爱搞txl的!】 @天那么蓝:【我要吐了,cp粉搞什么,w冬照片那么丑,也配得上宁哥?】 @默默默默:【麻烦停止磕cp好吗,我就纳了闷了,一个视频,你们戏怎么这么多?】 宁鹫紧盯着屏幕,越看神情越严肃,脸色越难看,最后目光冷冽,透着慑人的杀气。 魏冬也将这些评论看在眼底,知道网上什么言论都有,也没太在意,正准备劝宁鹫别和她们一般见识,就见宁鹫点开评论区,开始和这些网友battle。 【他就喜欢w冬,只喜欢w冬,怎么了?你们羡慕还是嫉妒?还有谁丑了?他明明是最好看的。他配不上难道你们配的上?】 魏冬没能阻止宁鹫,不由庆幸给宁鹫登的是小号,反正也影响不到正主,随他去吧。 只是看着宁鹫那些越来越夸张的说辞,什么w冬天下第一美,什么w冬心地善良比谁都好,什么只爱w冬至死不渝,魏冬脸不禁烧得慌,虽然话是说给网友听的,但由宁鹫说出来,总有些怪怪的,像是借着文字表白似的。 偏偏宁鹫这么卖力,也没能吵过人多势众的网友,没多久,他的号还被举报封号了。 宁鹫气得不行:“冬冬,你快帮我多注册几个小号。她们太过分了,我必须赢她们。” 魏冬觉得这实在没必要,连忙劝他:“你吵赢她们有什么用,何必呢,反而惹得自己生气,不如退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那不行。”宁鹫气急败坏,认真道:“她们骂我可以,但不能骂你,我必须得辨清楚!” 他说着还真开始注册小号,大有决战到底的架势。 魏冬听着他的话,忽地愣了下,心尖像被人轻轻拨动了下,痒酥酥的,唇边不自觉泛开笑意,又连忙咳了咳,掩饰住心底快泛滥成灾的思绪。 “我帮你。”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注册小号,和宁鹫一块上场厮杀。 只是厮杀到最后,也没能分出胜负,倒是宁鹫最开始的小号@疯子出了名,唯粉都觉得他人如其名,真是个疯子,被封了号,还继续注册小号来刚,堪称打不死的小强。 而cp粉则喜闻乐见,纷纷给@疯子加油,而通过这场惨烈的厮杀,@疯子也被视为cp粉头子,让唯粉闻之色变。 * 这之后,魏冬去报了驾校,一有时间就去驾校练车,边刷题准备考科目一。 驾校教练脾气都比较暴躁,魏冬算是比较开窍的,没怎么挨骂,和他同车的几个学员却没那么好运,尤其是年纪较大的大叔,反应不够快,被教练骂得整个人都蔫了。 说到这,魏冬也挺佩服教练的,骂人从不带一个脏字,却一句比一句狠,听得魏冬叹为观止,也不知道这要骂过多少学员,才能练出来。 科目一挺简单,魏冬很容易顺利通过,约莫十天后,紧接着考科目二,也没什么悬念地通过了考试。他进度太快,同期的学员很快被甩到后边,之后没再见过,而是换了同样进度的学员。 通过科目三后,只剩下科目四,拿证基本没悬念了,连教练都夸魏冬学习能力强,一点就通,之后还叹了口气,说要是所有学员都像魏冬这样,他也不至于被气出心脏病。 这点魏冬也能理解,他学车这么多天,也见过怎么教都教不会的,每每那时,他都不禁感叹,当教练还是个高危行业,尤其是碰到那种一头冲进花坛的,更是肺都能气炸。 通过科目四,拿到证当天,宁鹫便陪着魏冬去练车,之前魏冬也开过车,但只是迫不得已的时候,平时基本还是宁鹫开的。 练车过程很顺利,魏冬刚拿到证,兴致高昂,没留神反应过来时,夜幕已悄然降临,给大地笼上层暮色。 为庆祝拿证,宁鹫说要请魏冬吃饭,两人去吃了顿火锅,之后宁鹫又提议去看电影。 魏冬从火锅店走出来,吃得很撑,揉揉肚子,听宁鹫这么提议,也没什么意见,跟着他一块往楼上走。 电影院在六楼,两人上去后,宁鹫径直去取票。 等检票进入影厅,魏冬才发现这是部爱情片,而且宁鹫订的还是情侣座。 面对旁边其他情侣投来的好奇的注视,魏冬只能强装镇定,目不斜视,心想着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么硬着头皮撑了阵,总算撑到电影顺利开场,影厅内的灯光也随之熄灭。 灯光熄灭后,周围一切都陷入黑暗,唯独电影屏幕格外地亮。 魏冬见没人再注意他们,不禁长松了口气,边凑近宁鹫问:“你故意的吧?” 宁鹫微愣:“什么?” 说完见魏冬盯着身下座位,又很快反应过来,理所当然且带着些不满反问:“我们本来就是。你这么心虚干什么,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这话说得,好像魏冬多见异思迁、狼心狗肺似的。 他赶紧解释:“我没说你见不得人,你多好看啊,怎么会见不得人,就是这行为太高调了,你没见他们都在偷偷看我们。” 听魏冬夸自己好看,宁鹫心情顿时愉悦起来,接受了他的解释,不以为然道:“他们想看就看吧,反正你是我的,他们怎么看也抢不走。” 他说到最后,语气听起来还有些沾沾自喜。 魏冬一时无言,暗道谁没事抢他干嘛,也只有宁鹫,才觉得人人都觊觎他。 这之后,电影很快开场,影厅静悄悄地,大家都专注看着电影,没人再说话。 魏冬注意力也集中在电影上,只是没看多久,他就觉得电影跟催眠似的,越看越犯困,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眼皮更像是注了铅,直往下坠。 他视线从电影上移开,转移到旁边的宁鹫身上,发现宁鹫看得极其认真,眼睛都不眨一下,显然完全沉浸在眼前的电影里面。 魏冬百思不得其解,实在不懂这电影有什么好看的。 影片开始,男主小陈便只身来到首都闯荡,也是在这,他邂逅了女主阿橙。 两人的相遇也很唯美浪漫,当时阿橙正和朋友逛街,小偷突然跑出来,抢走了她的包,小陈正好路过,二话不说直接去追小偷,经过一番惊险的追逐,总算追上小偷抢回包包,为此小陈还摔伤了腿。 这之后,出于感激,阿橙经常来看望小陈,一来二去,两人就有了感情。 只是两人的家世背景悬殊太大,阿橙是首都本地人,家境殷实,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知道这段恋情后,自然不同意,让他们赶紧分手。 但阿橙打定主意跟小陈在一起,为此不顾父母反对,毅然搬去和小陈住在狭窄简陋的蜗居房。 两人生活虽然拮据,过的却很开心,这段美好画面加上抒情的bgm,感动了不少观众,连宁鹫也很动容,紧挨着魏冬,手也情不自禁地揽住魏冬腰,让他顺势靠着自己。魏冬被揽得身体僵硬了下,很快又放松下来,索性就这么靠着宁鹫继续看电影。 只是他之前本来就犯困,这姿势更滋长了困意,没多久,他眼皮越来越沉,直接睡了过去。 * 不知多久后,魏冬被宁鹫叫醒。 他睁开眼,发现影厅内灯光大亮,观众走得一个不剩,只剩下宁鹫和保洁阿姨,都定定地看着他。 魏冬压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见状连忙拉着宁鹫开溜。 对魏冬看着电影竟然睡着的行为,宁鹫相当不满,回去的路上,脸色一直不好看。 魏冬也有点心虚,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很努力想忍住不睡觉,谁知道失败了。你应该懂的吧?这种事真不是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宁鹫耷拉着脸:“你不觉得电影很感人吗,怎么能睡着的?” “感人是感人,但也太假了吧。”魏冬说着认真分析道:“你想啊,阿橙家境殷实,父母都是知识分子,眼界、见识肯定比小陈高,她怎么可能看上从农村出来,什么都不懂的小陈,更因为他和父母吵架、断绝关系。这太容易出戏了。” 宁鹫专心开着车,听到魏冬这句话眼眸有了丝变化,语气透着不甘,试图辩驳道:“家世背景有那么重要吗?小陈多爱她啊,眼里只有她,为她愿意赴汤蹈火,更舍不得她吃一点苦,阿橙怎么就不能喜欢上小陈?难道微不足道的蝼蚁,连仰望神明的资格都没有吗?” 他说最后一句时,声音压得很低,喃喃自语,像是在说电影,又像是透过电影,想起什么往事。 第101章 “谈恋爱当然没问题,但两个不同阶层的人,要结婚肯定麻烦,尤其是双方父母,想法、观念肯定会发生很多碰撞和矛盾。”魏冬并未察觉宁鹫语气不太对,接着道:“而且这种电影,我只看片名和简介,都能大概猜出剧情。” 宁鹫似信非信看魏冬,显然对这句话存疑。 魏冬想了想,问:“电影结局,两人是不是没在一起?” 宁鹫默然,这也意味着魏冬猜对了。 他再接再励道:“他们住一起后,肯定发生过矛盾,这矛盾还促使他们分了手。而且我猜,结局男主应该回了老家,这里之前有伏笔,要么现实所迫,要么家庭原因导致,总之两人就这么错过了。接着N多年后,男主和女主又意外重逢,其中一方依旧单身,一方早结了婚,有妻有子。我暂时只能猜到这些。” 宁鹫闻言眼神难掩惊讶,看着魏冬欲言又止,最后也无话可说,毕竟魏冬句句在理,剧情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想起之前自己在电影院流露的真情实感,宁鹫越想越不是滋味,等把魏冬送回学校,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开车走了。 魏冬看着开远的汽车,还很莫名,暗道他解释的这么真诚,宁鹫怎么还没消气? 回到宿舍,林晓屿和周岐都还没睡,两人知道魏冬拿到驾驶证了,连忙道喜。 “知道你肯定要和宁鹫一块庆祝,我们就没去当电灯泡了。”林晓屿说着见魏冬表情不太对,疑惑问:“冬冬,你没事吧?怎么这幅表情?” 魏冬叹了口气,把今晚电影院发生的事告诉了他们。 林晓屿和周岐听说后,都一致认为这事魏冬做的不对。 周岐道:“你们是去约会的,怎么能看着电影睡着呢?这多扫兴啊,要是我,肯定特别生气,这说明你根本没把人放心上。” “就是。”林晓屿也赞同道:“难怪宁哥生气,你睡觉就算了,还非得踩电影一脚,宁哥当时那么真情实感,被你这么一说,多没面子啊。” 魏冬瘫在床上,把二傻软软的手拉长又松开,松开又拉长,只觉得脑仁疼,无力解释道:“我真没不把他放心上,我本来就不喜欢看爱情片,一看准犯困,而且那剧情真的很无聊,我总不能撒谎吧。” 只是听林晓屿这么说,魏冬想想,也觉得自己的确有些过分,不该当着宁鹫的面,那么贬低电影。他当时只是急着解释,没有多想。 “那现在该怎么办?” 林晓屿和周岐立刻七嘴八舌给魏冬出主意,总的来说,无非是让魏冬去跟宁鹫道歉,态度一定要真诚,宁鹫那么喜欢他,只要道个歉,肯定就原谅他了。 魏冬听着若有所思,最后应下来,决定好好想想要怎么跟宁鹫道歉。 这事他还是第一次做,业务不太熟练。 想着这事,魏冬翻来覆去好半晌没睡着,尤其宁鹫回去后,一直没给他发消息,这在之前显然是不可能的。 他盯着手机屏幕,心情突如其来的烦躁,说不清究竟是什么滋味,有些失落,又有些不安。 犹豫半晌,魏冬还是主动给宁鹫发了消息,问他到了没。 很快,宁鹫消息回了过来,只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到了。 魏冬看到消息松了口气,不知道还要问什么,索性收起手机,准备有什么事,等明天见到宁鹫再说。 他正准备睡觉,床边忽然响起林晓屿的声音:“冬冬,你睡了吗?” 他声音压得很低,显然是怕吵醒周岐。 魏冬摇摇头,道还没有。 林晓屿也没跟他客气,闻言动作利落爬上床,把魏冬往里挤了挤。 “反正睡不着,咱们聊会天呗。” 魏冬把“想睡觉”的念头强硬按下去,点头道:“好啊。” 林晓屿侧躺着,视线刚好落在魏冬身上,小声道:“你过年从老家回来后,看我的眼神就有点不太对。冬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魏冬愣了下,没想到他掩饰的这么好,林晓屿竟然看出来了。关于虐猫的事,他其实也犹豫过要不要问林晓屿,后来想想还是没问。他相信林晓屿的为人,也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力。 “没有啊。”魏冬道:“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而且你钛合金狗眼吗?还能看出我眼神不对。” 他语气轻松,还开了个玩笑,林晓屿顿时也笑起来:“嘿嘿,我诈你呢。我只是感觉你哪不对,眼神倒是没看出来。” “劝你善良。” “逗你玩玩嘛,别当真。”林晓屿说着停顿了好一会,将声音压得极低道:“其实我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林晓屿心虚抬起头看了眼周岐,见他睡得正熟,这才红着脸,声如蚊呐道:“我想问问,你和宁哥在一起这么久,X生活频率怎么样?” 魏冬万万没料到林晓屿会问这种问题,瞬间愣住,“啊”了声。 林晓屿还以为魏冬是疑惑他为什么这么问,于是苦恼解释道:“我总觉得和闻哥X生活频率太高了,尤其每次持续时间还长,我又累又困,每次第二天都会腰酸背痛。这事我也上网问过,想知道情况正不正常,但网友都说我凡尔赛,没一个认真回答问题,我才想着问你,毕竟这事你也经验丰富。” 他说完话,见魏冬始终沉默着,眼神闪躲,表情一言难尽,不禁想到什么,难掩震惊和不可思议问:“不会吧,你和宁哥难不成还没做过?这怎么可能?” 魏冬一脸菜色:“…………” 好半晌才从牙缝挤出句话:“怎么不可能。” 林晓屿还是掩不住震惊,实在想不通他们在一起这么久,怎么会一直没进行到那一步。 “宁哥不行?”他试着问。 魏冬幽幽道:“知道这话让宁鹫听见,你下场会多惨吗?” “……”那就是宁哥行,林晓屿又问:“那是你不行?” 事关尊严,魏冬想都没想笃定道:“我好着呢,你少咒我。” 林晓屿顿时更想不通了:“既然都没问题,你们为什么不做?” 这问题魏冬没法回答,准确来说,是在此之前,他忙着其他事,根本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不想?”林晓屿恨铁不成钢道:“你都和他在一起了,做这些不是顺理成章?而且适当的X生活,还能增进两个人的感情,不过最重要的是,做的过程真的很爽,你会感觉愉悦到极致,整个人飘飘欲仙……反正我很难形容,你得自己经历才能明白。” 听完林晓屿的话,魏冬不禁陷入沉思,其实在这之前,他也总觉得和宁鹫之间少了点什么,却又捉摸不透。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 林晓屿之后又催促了几句,让魏冬抓紧,别耽搁时间,知道他肯定是给不了自己答案了,于是失望至极地下了床,临走前,还看着魏冬摇摇头。 “……”魏冬一脸无害加无辜。 * 拜林晓屿所赐,魏冬这晚失眠到天亮,次日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也没好去找宁鹫,准备把这事想清楚,做好准备,将状态调整至最佳后,再去找对方。 这一想,一周时间过去了。 魏冬没想出所以然,对这事倒是不抗拒了,想着若是宁鹫想要,他便半推半就应了。 抱着这种念头,魏冬打车去了九幽,准备请宁鹫吃饭道歉。 宁鹫坐在书房,随手翻看着本书,听魏冬说明来意,感觉好气又好笑:“都过去一周了,你才想着来道歉?” 魏冬态度真诚:“我这不是在认真反省吗,肯定得想清楚了才来找你。走吧,你想吃什么?我请客,你随便点。” 宁鹫唇角悄然扬起,表面却哼了声,道:“你随便道个歉,我就原谅你了,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魏冬连忙顺毛撸,态度诚恳地哄道:“宁哥,我知道错了,下次保证不再犯,你原谅我这次吧,好不好?走吧走吧,我中午没怎么吃,这会都饿了。” 他语气又柔又软,听着像是撒娇。 宁鹫心都软了,却还是绷紧脸,开口道:“不去。” 魏冬愣了下,想着他为哄宁鹫,都这么豁出去了,宁鹫竟还无动于衷。 他想了想,也有点生气,便道:“行吧,那我自己去。” 他说着直接转身往外走,动作干净利落,显然是来真的。 宁鹫见状反倒愣了下,他其实早没生魏冬的气了,刚刚硬撑着不松口,也是想让魏冬多哄哄他,哪知道魏冬这么没耐心,才哄两句就放弃了。 对方好不容易主动过来,他怎么能这么放人走,于是纠结半晌,叫住了刚走出房门的魏冬。 “不过,看在你这么真诚邀请的份上,我还是勉为其难答应了吧。”他开口道。 魏冬没料到宁鹫叫住他,会突然说这么句话,这自己给自己递台阶的行为,还怪可爱的。 他想着没忍住笑起来,转身又走了回去,问:“现在出发?” 宁鹫这次没试着挑战魏冬的耐性,点点头,站起身往卧室走,边让魏冬等他几分钟。 卧室离书房不远,魏冬听见卧室的门开了又关,正准备走出书房,忽然瞥见宁鹫看那本名著底下,还压着本书。 书名叫《和爱人亲密的五十个小窍门》。 此时翻开的那页,正好写着“醉酒时人的心理防线会下降,这是亲密行为的最佳时机,如果你还苦于无法和爱人更近一步,那就试试这个办法吧”。 这行字还被宁鹫用笔加粗作了记号,旁边郑重写下行小字:有待实践。 第102章 他们去了家西餐厅。 西餐厅环境清幽,欧式风格简约而别致,吧台右侧站着个身穿长裙的女人,拉动着小提琴,悠扬悦耳的琴声随之传遍餐厅,让人身心舒适。 魏冬和宁鹫去到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这里能清楚看到街边的夜景,一盏盏霓虹灯亮起,间或有行人经过,静谧而美好。 点过餐后,餐食很快被送过来。 服务员友好询问他们是否需要点酒。 魏冬蓦地想起宁鹫之前看的那本书,也没准备点破,只道都行,将选择权交给了宁鹫。 宁鹫明显也惦记着书上内容,悄咪咪瞥了眼魏冬,表情透着点心虚,佯装镇定道:“那就来一瓶吧。” 他说完视线划过菜单上的酒类,最后挑了瓶价值不菲,酒精浓度较高的一瓶红酒。 服务员见状眼睛一亮,连忙笑着道好,请他们稍等片刻,酒很快送来。 “吃西餐配点红酒,感觉更有气氛点。”宁鹫忽然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了句。 魏冬心知肚明,点点头,表情也透着不自然,连忙掩饰情绪地切了块牛排放嘴里。 暗道难怪宁鹫突然要来吃西餐,原来是早有预谋。 红酒很快被送上来,服务员当着两人面将酒打开,倒入醒酒器中。 “两位慢用。”这之后,服务员便离开了。 大概是心思不单纯,魏冬看那酒的眼神如看烫手山芋,心也不规律地砰砰乱跳起来,眼神更不知该往哪放。 最后还是宁鹫端起醒酒器,给两人分别倒上了酒。 “先喝点?”他倒完端起红酒杯,顺势发起邀请。 魏冬满脑袋都是书上那句“这是亲密行为的最佳时机”,心慌意乱,只能强装镇定,端起酒杯和宁鹫碰了碰。 吃饭过程中,两人心里都惦记着其他事,没怎么说话交流,甚至还有意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彼此多少都有点心虚和不自在。 换作其他人,这么只顾着埋头吃饭,连交流都没有,只会觉得两人是不熟或是关系不好。 但他们此时的相处氛围却不同,明眼人一看,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暧昧气息,两人只是偶尔的目光对视,也犹如天雷勾地火,周围空气中都仿佛跳跃着甜蜜而美好的因子。 魏冬能感觉到,宁鹫一直在劝酒,只是他明知道,也没丝毫防备,宁鹫想喝,他也陪着。 两人吃着西餐,边一杯一杯喝着酒,后来魏冬没醉,宁鹫倒先醉了,只是没醉到不省人事的程度,还知道对面的人是魏冬,更没忘他今晚的目的。 等魏冬付完账,两人往外走时,他忽然拉住魏冬手,微俯身眼神迷离看着他,认真道:“今晚去九幽吧,好吗?” 宁鹫这天穿了身黑色西装,头发用木簪全部挽起来,长身玉立,宛如神祇。 他眼眸明亮,似闪着璀璨光芒,魏冬看到其中倒映的自己的身影,犹如被蛊惑一般,情不自禁地应了声好。 随后两人找了代驾,一路开车回到九幽。 下车时宁鹫兴致勃勃拉着魏冬往宅院内走,满面春光,浑身更透着喜气,惹得张蕙等人纷纷暗地偷看,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冬跟着宁鹫往前走,揉揉眉心,觉得自己大概也醉了,否则怎么会这么顺从,并且还隐隐有些期待? 宁鹫一路拉着魏冬走,到卧室门外时,俨然已经等不及了,揽着魏冬身影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魏冬已经躺在床上,身前是俯身专注凝视着他的宁鹫。 两人目光对视,都从彼此眼底看到浓浓的情Y,宁鹫脑袋昏昏沉沉,红酒后劲上来,心底压抑良久的念头也再控制不住,俯身亲吻住魏冬的唇。 他唇触感柔软,还带着丝丝甜味。 魏冬亦被勾起悸动,借着微醺的醉意,伸手揽住宁鹫脖颈,化被动为主动,热情地与宁鹫亲昵。 他们之前并非没有亲昵过,牵手、亲吻都是家常便饭,但这么肌肤相亲还是第一次。 魏冬心情无法控制地紧张,尤其是这么坦诚地与宁鹫相见,强烈的羞耻感作祟,身体内炙热的冲动翻腾得更加汹涌。 他忽然之间有些理解林晓屿说的话,这种滋味的确非同一般,他和宁鹫亲吻着,感觉整个人思绪已经渐渐飘远,大脑也倏然放空,此时此刻什么都没想,只完全沉浸于极致的快乐中。 释放后,他整个人喘着气,愉悦又无力,正试着平复呼吸,忽然听见宁鹫错愕问他:“你叫我什么?” 魏冬闻言愣了下,茫然看着宁鹫,没听懂对方在问什么。 “你刚才最后一刻说了句话。”宁鹫低头认真看着魏冬,眼神清明,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满是震惊、疑惑和紧张,一字一句问魏冬:“你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吗?” 魏冬意识到,他说这句话可能对宁鹫来说很重要,但他苦思冥想,也始终想不起来到底说了什么。 他当时完全沉浸在愉悦之中,大脑放空,别提说了什么,就是自己在哪,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只能摇摇头,疑惑不解地反问:“我说什么了?” 宁鹫沉默着没说话,只是垂眸认真看着魏冬。 他眼神透着些寒意和陌生,让魏冬感觉像在看自己,又像是透过自己,在看其他人。 “你先睡吧。”半晌,宁鹫站起身往门外走,语气复杂听不出什么情绪:“我出去走走。” 魏冬躺在床上,情绪还未完全消退,愕然看着宁鹫走出房间,身影很快消失在视野范围。 这一出让他始料未及,没想到宁鹫关键时刻竟然掉链子,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准备去找宁鹫问个究竟,哪知道找遍了九幽,也没能找到宁鹫身影。 魏冬气不过,感觉心里堵得慌,想起宁鹫的混蛋行径,片刻都不想在这久待,于是直接开车回了学校。 宁鹫爱咋咋地吧,他不奉陪了! * 魏冬并不知道,宁鹫这时候心情也极其复杂。 他脑袋一团乱麻,除了离开,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他本来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但魏冬那句话一出口,宁鹫醉意瞬间褪去,大脑恢复一片清明。 魏冬喊他“小鬼头”。 这个称呼实在太久远,久远到宁鹫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随之而来的便是震惊和疑惑。 幽冥界,罗酆山北。 宁鹫一步跨越千里,很快来到荒凉贫瘠的大荒幽谷。 这里曾是关押罪恶灵魂的地方,宁鹫死后也出现在这。他怨气深重,无法投胎转世,只能与成千上万的恶鬼在此终年厮杀纠缠。 当时冥府无心管这地方,于是大荒幽谷成了无主之地,罪恶滔天。 直到地藏王菩萨亲临此地,被无尽怨气笼罩的大荒幽谷,忽然间降下佛光。 佛光如尖锐利剑,轻易劈开笼罩大荒幽谷的怨气,使得无数沉沦此地的恶鬼得见天日。 地藏王菩萨曾发誓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而他此行,是特地为大荒幽谷而来,想要超度大荒幽谷数百万恶鬼。 超度过程中,百万恶鬼心中怨气尽消,灵魂得以宽恕,可进入轮回转世。 唯独宁鹫在即将被超度之时,忽然一念之差重生心魔,再无法被超度。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身穿红衣,白发如雪,随意披散着,相貌极其好看,红色瞳孔艳丽似火,盛着能烧尽罪恶的烈焰。他赤足从远处走来,最后停在地藏王菩萨身旁,姿态随意散漫,往下一瞥,就瞥见了宁鹫。 那是宁鹫见过这世间最好看的人,他抬起头,不由心生自卑,也在那一瞬间,猛地生出心魔,对那站在云端,低头俯视他的人动了心。 他痴痴看着对方,随后见那人摸着下颌,饶有兴趣道:“这小鬼头还挺有意思。” 他语气并无太大情绪,毕竟两人身份悬殊,于其而言,宁鹫不过一介蝼蚁,贪慕神明,已是罪责。 但他当时心魔已生,满心都是对方,恨不得将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都找来,虔诚奉给对方,只求能得一眼垂眸。 大概是觉得宁鹫有意思,那人跟地藏王菩萨说,这小鬼头就交给他了,反正无法度化,只能换个方式了。 那之后,他经常来大荒幽谷。 宁鹫却渐渐发现,那人只是长得好看,其实除了皮囊一无是处,脾气凶,嘴毒,没耐心,还从来不干人事。 明知道自己爱慕他,还故意出言戏弄玩耍,更毫不留情嘲笑,说就凭他,也敢觊觎自己,不知道哪来的胆。仗着法力高强,更没少揍宁鹫,每次他一来大荒幽谷,宁鹫势必会弄得一身伤痕,要有惨有多惨。 宁鹫被这么奚落,自然心有不甘,想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对方瞧不起,为此努力修炼,虽然每次都输得很惨,但他悟性好,这样几千年后,竟真悟得大道,被天道封为酆都大帝。 那时幽冥并无酆都大帝,地藏王菩萨之下,几个阎王各自为政,也使得冥界一团乱,所以他当时受封,是带着终结幽冥乱局的使命的。 获封酆都大帝,借天道之力,宁鹫总算与那人有一战之力。 这之后,两人每次见面总免不了一场恶斗,偏偏冤家路窄,时不时总能碰见。 思及此,宁鹫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大荒幽谷,越想越头疼。 先前他对魏冬身份已然起疑,却没想到,他会和那浑蛋联系在一起,这怎么可能? 一个那么可爱,一个那么浑蛋,差距也太大了。 尤其想到那人的脸,宁鹫就牙痒痒,恨不得揍他几顿,以泄心头之气。为免迁怒魏冬,只能先出来冷静冷静。 第103章 青云观祖师爷诞辰之日,全国各地信众纷纷前往祝贺,灵观派、雨台寺等亦派人来送礼道贺。 魏冬也代表九幽前往青云观。 他听周岐多次提起青云观,早对其好奇不已,只是之前没找到合适时机,现在总算能过去看看。 青云观建在竹海之中,周围尽是挺拔笔直的竹子,凉悠悠的,亦远离城市烦躁喧嚣,格外僻静,走进竹海之中,心情不自觉地随之平静下来,实乃修行之佳地。 由于地势较高,将车停在下边,还需要走段路才能抵达青云观。 魏冬往上走时,刚好碰到代表灵观派的司睿和代表雨台寺的净云,于是便顺路一块往上走。 途中司睿说起青云观那位极为传奇的祖师爷乌辛,道其天生聪慧,跟随师父修道几年,便远远超过师父,随后又辗转各地学道,集各家之所长,最终创立了青云观。 乌辛还在世时,青云观在玄学界乃是当之无愧的翘楚,他亦道法高深,受无数道门中人敬仰。 说到这,司睿忽地看向净云:“这事净云大师应该更清楚,当时乌辛前辈和雨台寺的慧远大师可是至交,虽说佛道有别,但也有相通之处,他们便常在一块互相交流,那时整个玄学界,能仰仗的也只有他们二位了。” 魏冬并不知晓这些往事,听着挺有意思,于是将视线转向净云。 净云点点头道:“乌辛前辈的确与慧远祖师交好,我也是听师父说的,慧远祖师天生慧根,悟性极强,以他的修行能力,要是没发生那件事,或许早就修成正果。” 魏冬好奇问:“后来发生什么事了?” 净云郑重其事道:“幽冥暴动。” 只听这沉甸甸的四个字,魏冬也能想象,那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那时不知为何,天地灵气枯竭,诸神寂灭,人间也再无神佛庇护。趁此机会,居于幽冥的恶鬼忽然撕裂空间,声势浩荡涌入人间。关键时刻,是乌辛前辈和慧远祖师站出来,率整个玄门与幽冥抗衡。那场战役非常惨烈,没人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是乌辛前辈和慧远祖师以二人之力,封印撕裂的空间,将恶鬼们重新赶回幽冥。然而自那之后,乌辛前辈和慧远祖师也失踪了,没人再见过他们身影。” 说着话,三人也走了好长段路,远远看到占地辽阔、古色古香的青云观大门。 此时青云观外聚着不少人,有前来道贺的同门,亦有远道而来的信众。 为迎接信众,青云观还特地设了寿宴,凡是来到这的信众都可食用,场面为此更是热闹壮观。 周岐因此请了好几天假,留在道观内帮忙,为这场寿宴,青云观上上下下这段时间都忙昏了,连口喘气的时候都没有。不过为将祖师爷的寿宴办的隆重盛大,大家都心甘情愿,累并快乐着。 魏冬三人到的时候,周岐很快注意到了,连忙往这边走来,看到魏冬孤身一人来的,还愣了下:“宁哥没一起来吗?” 提起宁鹫,魏冬顿时眉头紧蹙,不悦道:“不是跟你说了,别提他吗。” 这事魏冬之前的确说过,当时他跟吃了枪药似的,听到宁鹫的名字就炸毛,弄得周岐和林晓屿一头雾水,后来都没敢在他面前提宁鹫。 他本以为两人是闹矛盾了,床头打架床位和,哪知道过去这么多天,非但没和好,看着还更严重了。 “好好好,我的错,不提就不提。”周岐很快反应过来,热情道:“走吧走吧,先进去。魏冬和净云大师都是第一次来青云观,我带你们到处转转。” 魏冬见他不再提宁鹫,脸色稍稍缓和,当先走进了青云观。 司睿和净云有意放慢脚步,默契将好奇询问的视线投向周岐。 周岐无奈摊手,耸耸肩,表示他也很困惑,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宁哥这得犯多大的错,才能把魏冬气成这样啊。 说起来,这段时间也没见宁哥来宿舍找过魏冬,难不成两人真是遭遇了严重的感情危机?这可大事不妙。 周岐这么想着,边琢磨,等寿宴办完回到学校,他还是要好好跟林晓屿合计合计,看看怎么帮两人和好。 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魏冬和宁哥感情那么好,可不能因为一点误会就闹离婚啊。 青云观占地面积很广,观内也栽种着竹林,很是安宁僻静,周岐一一介绍三清殿、祖师殿等等,随后带着三人去了后院。 后院主要是住宅,旁边不远是香积厨,也就是道观的厨房。 厨房这会正在准备斋饭,周岐顺便进去看了下情况。 哪知一进去,就抓到个八九岁的小道士,穿着道服,正踩在凳子上,准备偷吃刚炸好的花生粒。 “于晓鹏,你又偷吃!”这显然不是小道士第一次被抓包,周岐说着就走过去,把他拎起来,照着屁股打了两巴掌。 他打的并不重,小道士一点反应都没有,被放下来后,“嗖”地下拔腿就跑,跑出好几步,还回过头冲周岐做鬼脸。 他皮肤很白,脸肉嘟嘟的,双眼明亮,看着俏皮又可爱,调皮归调皮,还是挺讨人喜欢的。 周岐哭笑不得,没好气道:“你给我等着。” 他作势要追,小道士见状连忙拔腿跑了,腿看着短,跑起来速度一点不慢,显然平时没少这么锻炼。 周岐说归说,没准备真去追,见魏冬三人有些好奇,于是解释道:“他是小时候被父母送来的,那时他阴气重,经常生病,在道观才能不受邪祟侵扰。你们别看他现在健健康康、胖乎乎的,之前刚送来道观时,瘦得都快脱相了。按理说,他现在没事了,但在道观住这么久,都有了感情,晓鹏也愿意过来,所以到寒暑假或是周末之类的,他父母会送他过来呆两天。” 魏冬三人闻言了然,随后和周岐一块去见严观长。 严观长此时正在会客堂,会见其他前来道贺的门派,彼此言谈正欢,见到魏冬三人,也连忙起身打招呼。 毕竟无论灵观派、雨台寺或是九幽,都名气很大。 司睿、净云一一打过招呼,魏冬亦看着严观长笑道:“严观长,好久不见。” 这并非魏冬和严观长第一次见面,之前陆氏家族带人来九幽踢馆时,严观长也在。 魏冬记得,严观长当时还帮他说过话,显然也觉得陆氏家族欺人太甚。 为此他对严观长挺有好感。 严观长约莫五十多岁,为人和蔼,他身着道服,蓄着长发,盘成了发髻,看着魏冬点点头,亦笑道:“好久不见。” 魏冬三人呈上贺礼,又说了会话,便先离开了会客堂,这种地方他们待着拘谨,还不如随处走走逛逛有趣。 走出会客堂,魏冬先去了趟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他准备绕过香积厨去往前厅。没想到走到拐角处时,又碰到了于晓鹏。 他明显刚从厨房出来,手里捧着小半把花生米,特意找了个没那么容易被人发现的拐角,准备消灭罪证,哪知道就碰上了魏冬。 魏冬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和于晓鹏面面相觑,两人都挺尴尬。 于晓鹏迅速打量魏冬周围,没发现周师兄的身影,顿时松了口气。 他站起身,迈着小短腿跑到魏冬身旁,将掌心里的花生米分了一小部分给他,企图借此贿赂魏冬,表情尤为认真道:“这些给你,你别告诉周师兄。” 魏冬看着掌心几粒花生米,陷入沉默。 于晓鹏还以为魏冬是嫌少,于是又满脸肉疼地分了些给他,分完还捂着手,小心警惕道:“我也没多少了,再给你就没了。” 魏冬看着他委屈巴巴的小表情,忍俊不禁,连忙将掌心的花生米还给他,笑道:“还给你,我不喜欢吃这个。放心吧,我会帮你保密,绝不告诉你周师兄。”于晓鹏闻言喜出望外,看着重回掌心的花生米,惊喜问:“真的?” 魏冬保证:“当然是真的。” 于晓鹏想了想,似乎还是不放心,于是伸出手指道:“那我们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的是小狗。” 魏冬笑着道好,伸手小手指,和于晓鹏认真地拉了勾。 这下于晓鹏总算放心,只是以防万一,他也不去刚刚的拐角,而是准备重新找一个隐蔽的地方。 魏冬看着于晓鹏蹦蹦跳跳跑远,暗道小孩果然很容易满足,一点花生米也能高兴成这样。 寿宴整整持续了一天,青云观到处人来人往,喜气洋洋,无比热闹。 到傍晚时,信众和来道贺的门派大都走了,嘈杂之后,青云观再度恢复静谧。 魏冬、司睿和净云都跟周岐交好,又是同龄人,便没急着走,而是留了下来帮忙。 四人边收拾着东西,边一块聊天玩闹,气氛倒也分外美好。 一切收拾妥当,周岐去和师父辞行后,准备和魏冬顺路一块回学校。 他之前请了好几天的假,课程进度没跟上,马上快考试了,必须得回去临时抱下佛脚。 几人往下走时,大地已被暗色笼罩,天阴沉沉地,黑云翻滚,看起来像是要下大暴雨。 他们连忙加快脚步,到停车的地方时,大颗大颗的雨滴刚好砸落下来。 魏冬奔进驾驶室,见周岐还站在原地不动,连忙问:“怎么还不上车?” 周岐回过神,收起看向青云观的视线。 不知怎的,那刹那,心底忽然涌起极不安的预感。 他没太在意,暗道只是错觉吧,预感这种东西哪能当真。之后迅速上了车,注意力很快转移到接下来的考试上,为此倍感头疼。 第104章 瓢泼大雨转瞬即至,云层黑压压的,一道粗壮闪电骤然撕裂天空,雷声轰鸣,响彻天际。 青云观,几个道士冒雨收拾完桌凳,身上衣服全都被淋湿,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极不舒服。 他们推门走进房间,正准备洗个澡,身前忽然涌过阵黑雾,黑雾之中,隐约可见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鬼脸。 道士们满脸惊骇,没想到恶鬼竟能闯入青云观,他们身上根本没带符箓法器,此时毫无防备,正准备奔进房间去取符箓,恶鬼已抢在这之前,猛然扑上来。 几个道士维持着惊恐表情,身体轰然倒地,再无反抗之力。 走廊,一胖一瘦两个道士边环顾四周边往前走,他们是负责例行巡视的,不过一般来说,都没什么问题,为此两人神情轻松,边巡视边聊着天,丝毫没察觉到头顶的梁柱上,早趴满一道道的黑影,阴冷森然地瞳眸紧紧盯着他们。 胖道士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脚步越来越沉,像有什么拖拽着他。 他疑惑转过头,发现身后什么也没有,不禁疑惑问瘦道士:“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劲?” “不对劲?”瘦道士不以为然,笑道:“青云观有祖师爷法印加持,邪祟勿侵,哪来的不对劲,你少吓唬人,我不吃这套。” 胖道士喘着粗气,脚像注了铅,沉得根本迈不动,他认真道:“我没骗你,是真有问……” 他话没说完,身体猛然腾空而起。 瘦道士吓了一大跳,见胖道士像被什么勒住喉咙,脸色涨红,几近窒息,显然撑不了多久,连忙取出符箓往上抛去。 符箓发出亮光,与空气中的什么相撞,胖道士趁机逃过一劫,身体重重跌到地面。 瘦道士想去扶他,刚往前走两步,脚踝忽然被什么东西套住,往后用力拖去。他身体往前狠狠砸在地上,头上磕出了血,什么反应也来不及,整个人已被拖进黑暗深处,不见了踪迹。 胖道士知道这邪祟非同一般,当机立断往前跑,准备找观主求救,只可惜他没跑出多远,脚踝亦被套住,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被以极快的速度猛地拖走。 这些并非个例,而是此时在整座青云观,随时随地地上演着。 邪祟们无孔不入,先是躲藏窥视,随后趁道士们不备,迅速一击致命。 当然也有迅速反应过来的道士,将偷袭的邪祟直接击杀,然而邪祟实在太多,击杀一只,又会有更多的扑上来,哪怕是打消耗战,也能将人活活累死。 后院,几位道法高深的师兄联手护着群小师弟,竭尽全力将邪祟拦截在外,只是邪祟太多,他们身上多了不少伤痕,即使紧咬着牙,也快撑不住了。 “这样下去不行,邪祟越来越多,我们撑不住的。”有人艰难开口道。 “撑不住也得撑,师父师叔他们肯定会想办法的。” “对,必须撑住,咱们不要紧,师弟们还小,绝对不能出事。” 众位师兄闻言颔首,目光坚定,显然都没准备退让,哪怕会被邪祟吞噬,也要努力坚持到最后一刻。 在他们保护圈之中,是五个年纪较小的师弟,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才六岁,于晓鹏也在其中。 师弟们年纪小,哪见过这种阵仗,表情都很惊慌害怕,尽管如此,他们仍表现得非常勇敢坚强,没一个人哭闹,即使才六岁的小师弟,泪水在眼眶滚动,也咬牙忍着没出声。 邪祟们见状愈发暴躁愤怒,攻击也越来越猛烈,无数的邪祟汹涌而来,本就受了伤的一位师兄没能撑住,被撞得身体猛地向后飞去,远远落在地上吐了口血。 这一来,本来没有破绽的保护圈也被打开个缺口,邪祟趁机涌入,嚣张狂妄之极,犹如挑选猎物一般,森冷猩红的瞳眸恶狠狠盯着几个小师弟。 小师弟们纷纷后退,脸上满是恐惧不安,其他师兄见状想赶过来,却被邪祟牵绊住,根本分身乏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数把桃木剑猛然从天而降,携着强大力量,猛地劈开数道邪祟身影。 “是师父!” “师父来了!我们有救了!” “还有师叔,师叔们也来了。” “……” 众人抬起头,看着从不远处走来的几道熟悉身影,神情一喜,满脸都是激动。 于他们而言,师父、师叔就等于安全感,有他们在,眼前这些邪祟肯定不是问题。 严观主和几位师叔道法高深,很快将周围的邪祟料理干净,只是这显然只是小部分,解决不了眼下青云观面临的困境。 “这些邪祟是冲青云观来的。韦力,你和师兄弟先送小师弟离开,路上千万小心。” 严观主说着,还交给韦力几张符箓,这些符箓蕴含强大法力,关键时刻是能保命的。 韦力接过符箓,看着远处潮水般涌来的邪祟,担心问:“师父,还有各位师叔,那你们呢?” “赶紧走,我们用得着你担心?”严观主道。 韦力见状没再说什么,准备和师兄弟先护送小师弟离开,等确定他们安全后,再返回青云观支援。 等韦力几人走后,严观主看向身旁几位师弟,道:“开始吧。” 几位师弟闻言颔首,纷纷转头走向各个方向。 他们总共七人,各站于青云观屋脊之上,选定位置后,同时施法,一道道金光将他们连接起来,形成坚不可破的牢固阵法。 阵法之中,邪祟表情狰狞痛苦,犹如遭受烈焰焚烧,很快化为灰烬。 青云观众弟子见状连忙奔进阵法中,在此得以片刻喘息,邪祟们则徘徊于阵法之外,想进,又很是畏惧。 安全进入阵法的约莫五百人,或许还不足五百。直到这时,他们才有时间观察周围。 暴雨越下越大,敲打着房檐大地,放眼望去,青云观到处横七竖八躺着同门的尸体。前不久,他们还一块做事吃饭,有说有笑,哪知道转眼间,就阴阳两隔了。 尸体太多,雨水也被血液染红,天空电闪雷鸣,看着满是惨烈悲戚,有人见状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捂着脸难以接受眼前一切。 严观长神情肃穆,虽没说话,眼底亦尽是寒意,但当务之急,是先保护诸位弟子安危,至于始作俑者,他今后势必会查个水落石出。 邪祟们虎视眈眈窥视在阵法之外,都不敢贸然闯入。 众弟子见状不由松了口气,想着只要再坚持下就好了,受邪祟影响,手机虽然不能使用,但第一时间,他们已经派人向外求援,等援军赶到,他们便有救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根通体雪白的物体突然凌空袭来,携着强盛凶猛的怨气,轰然与阵法相撞,“咔嚓”一声,法阵被撞出裂纹,随后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最后轰然破碎。 严观长及其他师兄弟受此冲击,喉咙发甜,无法压制地猛然吐出一大口血。 “观长!” “师父!” “师叔!” “……” 见此情形,青云观弟子不禁着急起来,纷纷担忧出言。 只是很快,他们注意力又被转移到别处。 因为他们忽然听见很清脆的铃铛声,那铃铛声并不大,却似响在耳畔,无法阻止地往耳膜深处钻去,哪怕此时狂风暴雨、电闪雷鸣,也没受到半点影响。 随着铃铛声响起,原本虎视眈眈、凶恶咆哮的邪祟们忽然变得乖顺,他们面朝着铃铛声响起的方向,虔诚匍匐在地,若是观察得足够仔细,还可以发现,他们此时明显抑制不住地发着抖。 这是刻在骨子深处的恐惧,说明他们很畏惧来人,也说明来人非常危险。 而很快,那人也从雨幕下走出,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是个身材匀称的男人,一身白衣,长发用发绳随意绑着,他戴着通体雪白的面具,只露出双杀气沉沉的眼睛,那破了法阵的物体又出现在他手中,众人这才发现,那其实是截白骨,一头被削得很尖,而他们听到的铃铛声,则是从男人腰间挂着的骷髅头内传出来的,听着格外阴冷瘆人。 忽然,白衣男人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他手中的白骨猛然刺穿屋脊之上一位师叔的胸口,殷红的血顺着雪白的白骨往下淌,很快被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没有法阵威慑,成千上万的邪祟顷刻一拥而上,将众弟子围困其中,眨眼之间,地面已是血流成河,暴雨冲刷得再快,也敌不过血流的速度。 严观长高站在屋脊之上,满眼悲戚看着眼前场景,甚至来不及出手,几位师兄弟便先后死于白衣男人之手。 那人……或许并不能称之为人,实力之强,远非他们所能及。 而眨眼之间,那根白骨亦出现在他面前,不过须臾,猛地刺穿他心脏。 他近距离看着白衣男人,透过面具,发现那双眼竟有几分熟悉。 他强撑着,用最后的力气抬起手,一下打掉了白衣男人戴的面具。 面具砰然砸落屋顶,声音被乍然响起的雷声掩盖。 严观长震惊睁大眼,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一句话没能说出来,整个人从屋脊猛地滚落,身体砸进底下猩红的血泊之中。 第105章 “住手,住手……不要!”瓢泼大雨中,周岐坐在汽车后排,枕着椅背,睡得极不安稳。 他身体绷紧,神情焦灼惊慌,边不安呢喃着,边紧攥着拳,指骨因过于用力而泛着白。 司睿坐在旁边,知道周岐怕是做了什么噩梦,准备叫醒他。 哪知道手还没碰到周岐,对方猛地睁开眼,他瞳眸深处涌动着无可掩饰的恐惧,额头满是汗珠,一下坐起来抓住椅背,对魏冬焦急道:“停车。” 暴雨连绵不绝,敲打着挡风玻璃,雨刮器疯了般左右摇摆,仍然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眼前雾蒙蒙的,前方可见度极低。 魏冬不得不放慢车速,全神贯注盯着前方,听见周岐的话,奇怪问:“怎么了?” 司睿亦道:“对啊,这时候停什么车,我们都走一个多小时了,你不会这时候要回去吧?忘拿东西了?不是特别重要的话,让你师父改天寄回学校吧。” 周岐没说话,他揉了揉脸,显然还沉浸于可怕的梦境中,没能回过神。 他侧头看着窗外,想起梦境内容,还是觉得不安,连忙拿出手机给师父打电话。 手机响了很久,一直没人接听,周岐心底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他又接着给师叔和师兄弟们打,还是没人接听。 这显然不正常,一个人可能刚好有事,但这么多人不接电话,只意味着一个可能,那就是出事了。 周岐不敢去想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满脑袋都是方才梦境中犹如地狱般的场景,又一次开口道:“魏冬,停车。我得回去,青云观可能出事了。” * 车停在山底,周岐连伞都来不及撑,飞快推开车门往上跑。 司睿没能叫住他,只能拿着伞赶紧追过去,魏冬和净云稍稍落在了后边,也撑着伞快步往前走。 雨后道路变得泥泞不堪,一脚踩下去,半边鞋都是泥土,雨伞也根本遮不住什么,大家衣服几乎全湿了,看着很是狼狈,只是此刻也顾不上这些。 走着走着,净云忽然叫住魏冬。 魏冬愣了下,疑惑看向他。 净云没说话,而是示意魏冬看地上。 魏冬顺着他视线往下看,这才发现顺着沟渠往下流的除了雨水,还混杂着丝丝猩红的血,格外清晰醒目。 两人看着那不断流淌而下的血水,面面相觑,顷刻意识到,青云观可能真的出事了。 他们连忙加快脚步,透过密集的雨幕,看到周岐和司睿突然停下了脚步,两人身体僵直地站着,半晌没有反应,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 等走近后,魏冬和净云才发现,那是两具青云观弟子的尸体。他们喉咙被割开,血早已流尽,在暴雨的冲刷下,使得颈部伤口泛白,除此外,他们脸上也都是恐惧,至死也没能闭上眼。 魏冬等人愕然看着这幕,心底不由地蹿上股寒意,难以想象之前还活生生的人,在这短短一个小时内,到底经历了什么。 周岐似乎此时才反应过来,神情满是恐惧和不安,连忙飞快往前跑去,恨不得立刻出现在青云观。 这之后,他们还发现了□□具尸体,倒在血泊之中,任凭暴雨冲刷,其中大多是少年。 魏冬还在其中看到了于晓鹏,只是几个小时前还鲜活可爱,和他拉钩的男孩,此时却面无血色的躺在地上,表情不再鲜活,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恐惧。 魏冬久久凝视着这幕,心底陡然涌起无穷怒火,他实在想不通,多大的仇怨,能波及到这么小的孩子,更要杀害他们。 他们还没机会体验这世间更多的美好,却永远地躺在了这泥泞之地。 前往青云观途中的种种,似乎已然预示着更大的不幸,只是魏冬等人不愿去想,更不敢去想。他们只是不停狂奔着,希望能够快一点,能够来得及阻止一切。 但是走进青云观,望着那映入眼帘的遍地尸骸,他们还是意识到,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是幅极其血腥凄凉的场景,犹如人间地狱。地上到处都是尸骸,还散落着残肢断臂,猩红血液染红了地面,使得整个青云观如同被血液浸染,哪怕经过暴雨的不断冲刷,也仍能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 “不可能!”周岐望着眼前一切,整个人如遭雷击,大脑轰然一片空白:“这不可能,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才走了一会而已。” 他脚步踉跄了下,浑身湿透站在暴雨之中,满脸悲戚,随后想起什么,开始四下搜寻起来。 “师父呢?不可能,师父那么厉害,他肯定没事的。”他边迅速搜寻,边不断喃喃自语,听着更像是自我安慰。 魏冬站在雨中,看着这幕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凶手可能还没走远。”净云忽然开口道。他说着看了眼魏冬:“我们分头找找。” 随后又对司睿道:“你在这陪周岐,他一下遭受这么大的打击,肯定受不了。” 司睿定定看着周岐,目光亦难掩悲痛,点点头,道了声好,他知道周岐要找的是什么,立刻也动手搜寻起来。 魏冬和净云则分头行动,若是能找到凶手踪迹,自然再好不过。 只是没走出多远,他们就听到一声痛苦而压抑的哀嚎,夹杂着雷电和雨声,显得格外绝望崩溃。 那是周岐的声音。 * 净云去的是北面,那里是青云观的藏经阁,存放着许多道教经典经文。 藏经阁高约六层,飞檐翘角,造型古色古香,很具历史韵味,远远看着,亦能感受其透着的庄严厚重。 他撑着伞,雨水不停敲打着伞面。周围光线黯淡,藏经阁亦朦朦胧胧,难以看真切。 净云继续迈步往前走,布鞋早已被雨湿透,一脚踩下去,溅起低低的水花。 就在这时,他忽地感觉到杀气,凶狠而凌厉,连忙停下动作,迅速往旁边躲开。 几乎同时,一根雪白的白骨刺破空气袭来,狠狠钉在身后不远的树上。 净云若躲的不够及时,此刻已经被那白骨贯穿身体。 他心跳停了半秒,身体随之绷紧,眼神警惕戒备地观察着四周,任凭雨水滚滚砸落,不敢松懈半分。 钉在树干的白骨倏然消失,下一秒,净云听见了突兀的铃铛声,一道身影速度极快地逼近,白骨尖锐的一端直刺向净云心脏。 却在距离净云心脏两厘米的地方,与他手上的金刚降魔杵相撞。 也因此,净云看清楚了眼前站着的人。 他第一反应是白,对方身着白衣,戴着白色面具,拿着雪白白骨,除了那双漆黑的眼,再没有其他颜色。 只是那双眼极冷,像是雪山终年封冻的寒冰,透着杀气和漠然,没有哪怕一丁点温度。 偏偏不知为何,认真凝视那双眼时,他却察觉到一丝熟悉,眉心那颗随着他出生的红痣更是隐隐作痛,令净云莫名地,从心底深处,生出无限的痛苦和难过。 这情绪来的突兀且莫名其妙,并非净云本意。 他紧蹙眉,强硬将这不知所云的情绪压下,趁对方愣神之际,猛地取下佛珠试图将其禁锢。 只是两人实力悬殊,净云手上的佛珠还未将白衣男人禁锢,对方已先持白骨,将佛珠猛地割断。 红线断开后,佛珠一颗颗坠落,敲打着地面,越滚越滚。 与此同时,净云身体被猛地击飞,金刚降魔杵脱手掉落远处,他亦重重摔在地上,骨头破裂,忍不住闷哼了声。 白衣男人身影犹如鬼魅,刹那出现在净云面前,雪白锋利的白骨尖端对准净云眉心,猛然用力刺下。 * 魏冬绕过竹林,眼前是青云观的会客堂。几个小时前,这里还聚着各门派来道贺的人,热闹纷呈、喜气洋洋,谁能想到,转瞬之间却变成了这样。 会客堂房门紧锁,显然当时并没有人在里边,门外躺着三两具尸体,脸上满是恐惧。 魏冬走到他们身旁蹲下,伸手将他们睁大的眼眸合上,想了想,又将手里的伞放在旁边,多少能给他们挡些风雨。 他放下伞后,发现雨水并没有滴落下来,好奇抬起头,才看到宁鹫不知何时出现了,他手里撑着把黑色的伞,挡在魏冬头顶,阻隔了雨水的打落。 “我一直在宿舍等你,见你这么久都没回来,有些担心,所以一路找了过来。”似乎看出魏冬眼底的疑惑,宁鹫主动开口解释道。 魏冬“哦”了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到宁鹫,他瞬间想起那晚发生的事,怎么想怎么气不过,他至今也没想明白,宁鹫那晚为什么要突然离开,难不成是变心了?对他不感兴趣了? 尤其宁鹫后来还直接玩消失,好几天没在他面前出现,更加坚定了魏冬的猜测。 他心里莫名堵得慌,越想越不痛快,可此时看到宁鹫出现,听着他说的话,似乎又推翻了他之前的猜测。 宁鹫要是变心对他不感兴趣了,怎么会过来找他,还说担心他这类的话,若说是演戏,以宁鹫的身份,也着实没必要。 思及此,魏冬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想到个可能性。 “那天晚上……”他主动开口提起那晚的事。 宁鹫听魏冬提到那晚,顿时紧张起来,唯恐魏冬突然想起了什么往事。 紧接着,他听魏冬小心翼翼试探着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宁鹫愣了下,没发觉魏冬这话别有深意,顺着他的话点点头,魏冬身份的事论起来,也算是难言之隐,毕竟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解释。 魏冬闻言了然,目光隐晦看了眼宁鹫某处,没多说什么,之前的所有疑惑随之迎刃而解。 暗道难怪宁鹫当时临阵脱逃,原本是突然发现不行,这事挺伤自尊,想不开消失也情有可原,是需要段时间才能接受现实。 这么想着,魏冬看宁鹫的眼神不禁带着几分同情,没想到宁鹫平时功能好好的,关键时刻偏不行了。 “没事的,你别想太多,我其实不是很在意这个。”他出言安慰。 宁鹫愣了下,直觉这话不太对劲,又说不出到底哪不对劲,正准备问魏冬,忽然间察觉到什么,目光微凝,遥遥看向藏经阁的方向。 第106章 魏冬和宁鹫赶到藏经阁时,雨势仍然凶猛,借着横贯苍穹的巨大闪电,他们看见净云倒在地上,浑身裹满泥,身下的雨水更掺杂着红色血迹。 “净云?”魏冬吓了跳,连忙加快脚步赶过去:“你怎么样?没事吧?” 等走近后,他发现净云腰腹有道明显的伤口,染红了衣物,不知道其他地方还有没有伤。 “能动吗?”魏冬试着问。 净云疼得紧蹙眉,点了点头。 魏冬于是扶着他小心翼翼站起来,走到藏经阁屋檐下,先检查他的伤势。经检查,魏冬发现这只是道普通的贯穿伤,痛归痛,却不会殃及性命。 “还有其他伤吗?” 净云摇头示意没有。 魏冬撕了块布,先给净云包扎止血,边问他发生了什么,怎么会伤成这样。 净云简单说了下到藏经阁之后碰到的事,还详细描述了他碰到的那人,道对方并非人类,而是怨念极深的大鬼,他从没见过这么凶的大鬼,自己完全不是其对手,且净云直觉,对方便是屠虐青云观的凶手。 “只可惜我道行浅薄,没能抓住他。”净云不无愧疚道。 魏冬正准备出言安慰,就见宁鹫从雨中走来,身影转瞬出现在身旁,并对他微微摇了下头。 两人赶到这时,魏冬去救净云,宁鹫则去寻那凶手。只是此时凶手早已走远,附近并未发现其他异常。 “这溜得也太快了。”魏冬道。 净云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闻言摇头道:“他不是在你们来之前走的,而是走了好一会,你们才来。” 这话乍听没毛病,实则蕴含深意,魏冬明白净云的言外之意,眼神透着丝疑惑。 净云知道魏冬听懂他的意思,语气亦满是不解:“他实力远在我之上,本可以杀我灭口的,最后时刻却没动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放过我,但……” 他说到这微微停顿了下,神情迷惘,似是碰到很困惑的难题:“但他那双眼睛,给我种很熟悉的感觉,像是之前在哪见过,尤其和他对视,我心底还会莫名生出很悲怆难过的情绪,我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魏冬听他描述,也是一头雾水,倒是想到另一件事:“那你是不是能通过眼睛认出他?” 净云笃定点头,接着又给魏冬泼了盆冷水:“没这么简单,我可以确定,在此之前,我根本没见过他。要是见过,我肯定能认出来。” 除此外,还有两件大事。 一件是,青云观不仅遭满门屠杀,连魂魄也一并消失,可见凶手暴虐凶残之极。 还有一件是,青云观一直存放于藏经阁的骨玉被盗了,凶手此行也很明显是冲着骨玉而来的。 骨玉是整个玄门的秘密,关系重大,魏冬也是第一次听说,据说骨玉内封印着强大的邪恶力量,得之者能拥有无可匹敌的无上法力,但这并非修行捷径,而是邪物。 所有借助骨玉得到力量的人,最终或是爆体而亡,或是丧失本性,只剩屠虐本能,总之全都不得善终。 自此之后,现世的三块骨玉就由灵观派、青云观、雨台寺分别封印,不许任何人接近,至于骨玉到底有多少,玄门也不得而知。 青云观一夜之间被屠虐满门的事传出后,整个玄门震动,尤其得知骨玉丢失,大家更是忧心忡忡。 藏有骨玉的灵观派和雨台寺更人人自危,毕竟对方是冲着骨玉来的,那凶手很可能会再度来袭。 那之后,周岐请了很长时间的假,来处置青云观上下的后事,玄门众人亦齐心协力相助,过程倒也很顺利。 魏冬也去过青云观吊唁,他总共去了三次青云观,每次去的感受都不同,一时心情颇为复杂,没想到短短时间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他这次去时,青云观上上下下都挂着白布,气氛凝重。由于死者太多,棺木摆满了整个庭院,看着悲凉而壮烈。 除此外,还不时有死者亲属前来,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伤心痛苦,想要将死者接回家乡安葬。 周岐和之前比起来,更是有了很大变化,整个人看着成熟稳重很多,脸上也不再有笑意,明明才二十岁,却已经现出几分沧桑。 他几乎是在青云观长大的,师父师叔对他极好,和师兄弟们的感情也很好,如今所有人都离去,只剩下他,这打击对他来说实在太沉重。 魏冬能理解他的感觉,却也帮不上什么忙,不知道周岐这段时间怎么熬过来的。 * 青云观发生如此惨案,玄门上下齐心,很快准备召开会议商讨对策,为青云观上下讨个公道。 在会议召开前,灵观派夜晚也遭到袭击,好在他们早有准备,并未造成太惨重的后果。 但饶是如此,也有二十多名弟子遇害,受伤者更数不胜数。不仅如此,灵观派的骨玉还被盗走。 这样一来,玄门中仅有的骨玉,就只剩雨台寺那一枚。 玄门会议并未受此影响,如期在灵观派召开,魏冬和宁鹫也代表九幽前来。 会议上,灵观派掌门殷岚江神情哀痛,表示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凶手,为青云观诸位及灵观派遇害弟子报仇。 随后他还取出张画像,道这是那晚他徒弟司睿打掉凶手面具,亲眼所见的。 画像上是个穿着黑衣、皮肤苍白、眼神阴鸷的男人,相貌五官都很普通,属于扔人群中再找不出的那种。 魏冬看着那画像,愣了下,发现这画像上的人,分明是他们在未以岛见过的圣安神。 周岐显然也发觉了,蹙眉问:“殷掌门,您确定是这人?” 殷岚江笃定颔首:“这是徒儿司睿亲眼所见,找人绘制的画像,不会有假。” 他说着还看了眼司睿。 司睿那晚受了很重的伤,脸色苍白,手臂还打了石膏,见众人看来,连忙点了点头,承认道:“的确是我亲眼所见,而且在此之前,我们和他还有些渊源,我绝不会认错。” 他紧接着把未以岛和圣安教的事和大家说了下,尤其强调圣安教也是受圣安神庇护,才敢为非作歹的。 众人听完不禁义愤填膺道:“那凶手肯定是他,冥顽不灵,简直欺人太甚!司道长既然亲眼见过,怎会冤枉他。” “对啊,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得找到他,不能让青云观和灵观派的人白白惨死。” “咱们人多势众,还怕他不成,必须想办法夺回骨玉,此人狼子野心,日后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派身具阴阳眼之人去找,不信找不着。” “……”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着,说的意思都差不多,将矛头完全指向圣安神。 魏冬心有疑惑,看了看司睿,又不着痕迹去看净云。 净云也有同样的疑惑,此时正隔着人群看向魏冬,明白魏冬想问什么,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魏冬顿时了然,净云的意思是,圣安神并非那晚净云见过之人。屠虐青云观的人若是圣安神,净云不可能认不出来,毕竟在未以岛,他们是见过面的,尤其那人还给净云截然不同的感觉。 但司睿也不可能说谎,所以问题到底出在哪? 尤其司睿还能准确描述凶手样貌,白衣、白色面具、白骨、骷髅头,这些都和净云所说一模一样。 “贫道倒是有个办法。”一片嘈杂声中,殷掌门忽然开口说道。 听他开口,本来喧闹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殷掌门紧接着道:“其实骨玉相互之间是有感应的,只要距离足够近,它就能为我们指引方向,找到凶手,这事玄门中知道的人很少,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想到用这个办法。只是这样一来,骨玉面临的危险更大,而且现在青云观和灵观派骨玉接连丢失,玄门中,也仅剩下雨台寺的。” 听闻此言,众人纷纷将视线转向净云。 弘遂长老身体抱恙,并未来参加会议,所以雨台寺的代表是净云,要不要拿出骨玉,都需要他来表态。 对此净云没急着做决定,而是表示需要回雨台寺商议,骨玉这些年一直被镇在塔下,想净化其邪气,贸然取出,不仅功亏一篑,还容易产生其他后果。 对此众人倒能理解,只是也有人劝,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凶手,若任由凶手逍遥法外,雨台寺迟早也会遭殃,而且他们这么多人,难道还守不住骨玉?希望雨台寺能取出骨玉,大家一起联手,将凶手绳之以法。 会议结束,司睿知道魏冬等人心中有疑惑,特意等在外面台阶旁。 周岐最为迫切想知道答案,问司睿:“到底怎么回事?你当真亲眼看到凶手,对方还和圣安神长得一模一样?” 司睿点头:“我当时刚好和他对上,趁其不备,摘下了面具,要不是师父及时赶到,我怕是早没命了。我不确定那人是不是凶手,但我说的都是真的,绝没有撒谎。” 净云眼神迷惘,忽然开口道:“圣安神不可能是凶手。” “为什么?他要不是凶手,怎么会装扮成那样来偷袭灵观派?”司睿问。 净云没说话,此情此景,他没办法单独以直觉二字来解释,这也未免太主观牵强。 魏冬听着一时也很困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07章 周岐和司睿还有事要谈,魏冬、宁鹫和净云便先离开了。 到最后,事情真相如何也没人弄清楚,毕竟净云没看到凶手的脸,仅凭一双眼睛,根本什么也判断不了。 他要和别人说,他能凭眼睛判断是不是凶手,对方只会觉得荒谬。 “弘遂长老身体抱恙?”魏冬想起来问净云:“出什么事了?我上次见他,他身体还很硬朗。” 净云想起师父身体,忧心忡忡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前段时间殷掌门来找师父,两人不知为何争吵起来,师父情绪特别激动,自那之后,身体就越来越差,现在大半时间昏迷不醒,连话也说不清楚。” “你没问殷掌门?” “问过了,殷掌门说,他和师父是理念不和,这才发生争执。对此他也很后悔,说师父年纪大了,不该这么气他,之后也常来探望,想尽办法帮师父恢复,只是收效甚微。” “弘遂长老和殷掌门关系很好?” 净云点头:“师父和殷掌门自小相识,几十年交情,平时两人经常往来,可说是情谊深厚。在我看来,他们更像知己,彼此相互欣赏,不用说话,也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所以那还是我第一次见他们争吵,没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魏冬不了解这些事,听净云说起也没多想,只道改天去雨台寺看望弘遂长老。 净云闻言连道欢迎,说师父很喜欢他,要是见到他,肯定很高兴。 说着话,两人走出灵观派,道别后便各自离开了。 宁鹫开着车,魏冬坐在副驾驶,两人准备回学校。 途中魏冬问宁鹫:“你觉得净云和司睿的话谁更可信?” 他一路都在琢磨这事,琢磨得脑袋都疼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都可信。”宁鹫道:“你就没想过,事情或许还有其他可能?” “其他可能?那可能性也太多了。”魏冬想着,脑袋顿时更疼了。 宁鹫看了眼蔫蔫缩在副驾驶的魏冬,像被霜打的茄子,软乎乎的又很可爱,怎么看怎么和记忆中那高高在上,又凶又可怕的大魔王不同,实在想不通,魏冬怎么会是那人的转世。 “你在看什么?”魏冬摸了摸脸,奇怪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宁鹫摇头,收起视线,道了声没什么,边暗暗叹了口气,心情很是复杂。 自从知道魏冬身份,他每次和其相处,脑海都会浮现大魔王的身影,实在有点心理阴影,还没完全适应。 魏冬闻言也没多想,自从知道宁鹫有隐疾后,他对其便宽容很多,尽可能不刺激到他。 这之后,魏冬很快抽时间去了趟雨台寺,见到了弘遂长老。 只是很可惜,他去的时候弘遂长老又陷入昏迷,两人没能说上话。 据净云说,弘遂长老昏迷的时候越来越长,即便醒过来,大多时候也昏昏沉沉,记忆混乱,很难正常沟通交流。 魏冬见状也没办法,劝了净云几句,和他说起骨玉的事。 净云显然想好了,最终决定拿出骨玉,用来协助寻找凶手。 这段时间他经常想起那晚的场景,连做梦都是,日日夜夜纠缠着他,他想知道那人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心情很是迫切。 只是他要寻找的凶手,并非其他人一致认定的圣安神。 之后的时间,整个玄门都忙于寻找圣安神,尤其是周岐和青云观幸存的几位弟子,更是夜以继日,从未停歇过。 周岐后来回学校拿东西,魏冬和林晓屿见了,都快认不出来了。 自青云观灭门后,周岐性情大变,一心只想找到凶手,为青云观上下报仇,而这段时间他不眠不休地搜寻,整个人更是瘦了一大圈,眼下青黑,满身疲惫倦怠,脚步也很沉重,让人看着很是担忧。 “周岐。”周岐准备离开时,魏冬想了想,还是叫住了他。 他知道周岐这段时间很痛苦,言语的安慰也很苍白无力,但还是忍不住劝道:“不管怎么样,你还是要照顾好身体,如果身体垮了,找到凶手又能怎么样,而且你师父他们,肯定都希望你好好的。” 周岐脚步微顿,手指微微攥紧了些。 好半晌,他轻轻点了下头,头也没回地低沉道:“我知道,谢谢。” 说完也没多停留,很快走出了寝室。 林晓屿满脸担忧,也多少知道青云观的事,长叹了口气:“这凶手也太狠了,数千人啊,一夜之间全被杀害,还有那么小的孩子,他怎么下得去手的?” 凶手能杀这么多人,显然穷凶极恶,讨论这个并没有意义。 林晓屿也知道,只是不说难免憋得慌。 随后他想起什么,又问魏冬:“对了,周岐请这么久的假,学校这边没问题吧?” 魏冬摇头:“没事,学校本专业也是玄门的人,知道青云观的事,周岐情况特殊,大家都能理解。” “那就好。”林晓屿放心了些。 魏冬也很唏嘘,和玄门中人一样,希望能尽快找到凶手。 而这天他和林晓屿刚准备去上课,突然接到净云打来的电话,说他们找到凶手的踪迹了。 骨玉一直由净云拿着,这段时间搜寻始终没有反应,而就在刚才,他突然感觉到骨玉发生异常震动,的确如殷掌门所说,能与另一块骨玉相互感应,并且吸引它们靠近。 之前魏冬特意交代,要是找到凶手踪迹,一定要及时告诉他,所以净云赶紧打了电话过来。 魏冬听完连忙问净云确切地址,记下来后,他挂断电话,也不准备去上课了,把书塞给林晓屿,让他帮忙喊到,随后飞快奔出学校。 净云说的地址离学校约莫两个多小时车程,魏冬边往外走,边给宁鹫打电话。 宁鹫听他说起后,也没多问,让魏冬原地等着,他马上开车过来。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顺利抵达淮河县。此时净云等人已经越来越逼近目的地,骨玉相互感应所产生的震动也越来越强。 魏冬和净云一路保持着联系,最后驱车到达某条土路的尽头,前方便无路可走了。 他和宁鹫下了车,准备徒步前往,好在双方距离并不算远,尤其还有宁鹫在身边,过去也只是瞬间的事。 想到这,魏冬主动伸出手,想让宁鹫带他瞬移段路,否则只靠两条腿走过去,他腿估计都得走断。 以前两人经常这样做,按理说宁鹫应该驾轻就熟,可这次魏冬伸了半天手,宁鹫才犹豫着小心翼翼握住,动作也远不如之前自然,仿佛握着个烫手山芋。 魏冬一时无言:“…………” 暗道身患隐疾,连牵个手也受影响?毕竟以前宁鹫牵得那叫一个自然,从没见他这么别扭过。 “我手上有刺?”他忍不住问宁鹫。 要不然宁鹫怎么握得这么松,一点力都不用。 “没有啊。”宁鹫疑惑回答,随后明白过来,小声嘟囔:“我这不是怕你揍我吗。” 他还记得以前两人打架,只是不小心摸到了下大魔王的手,就被追着上天入地地打,连战了三天三夜也没分出胜负,最后还是宁鹫先熬不住认输了。 更不敢想若是做了别的,会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 他那句话说得很轻,魏冬没能听清,正准备问宁鹫在说什么,对方忽然拉着他一个瞬移冲向前方。 等停下来时,魏冬已经能远远看到净云等人的身影,也就忘了刚刚要问的话。 他加快脚步往净云等人的方向走去,没走多远,发现净云也调转了方向,往他这边走过来。 魏冬有些疑惑,暗道凶手难道在自己这个方向? 正这么想着,他忽然发觉胸前戴着的玉微微震动起来,并不是很强烈,所以他刚刚顾着走路,一直没察觉。 “怎么会……”魏冬满脸愕然,看看远处不断逼近的净云等人,又看看掩在衣服底下的玉,表情匪夷所思,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这块玉是他十八岁生日时,奶奶送给他的,用红绳穿过,还嘱咐他贴身戴着,别随便取下。 也因此,魏冬戴身上一直没动过,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块玉会和骨玉相互感应,这未免太不可思议。 他更想不通,奶奶身上为什么会有骨玉,她对此到底是知情还是不知情。 思索间,净云等人已越走越近。 宁鹫此时也意识到什么,看了眼魏冬戴着的玉的位置,忽然伸手过去轻轻拂了下。 随着宁鹫的动作,玉倏然停止了震动。 魏冬疑惑侧过头看他,听见宁鹫小声道:“加了层封印。先别急,也许你奶奶并不知情,等把这边的事解决好,你再找奶奶好好聊聊。” 魏冬闻言冷静下来,微点头道了声好,先按捺住满心的疑惑和慌乱。 没想到眼下的诸多疑惑还没有答案,又多了些新的疑惑。 两人接着往前走,很快与净云、周岐等人汇合。 净云手里捧着块方形玉佩,一端绑着红绳,一端缠于手腕。虽是玉佩形状,颜色却明显不同,泛着冷冷的白,更像是骨头。 骨头制成的玉,也难怪被称之为骨玉。 魏冬看着骨玉,想起自己身上戴的玉,确定其是玉制成,而非骨头,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这么想着,听见净云语气充满疑惑不解,喃喃道:“奇怪,刚才骨玉的确是往这边指引的,怎么方向突然又变了?” 他说着抬起头看魏冬:“你们过来的路上,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第108章 “没有。”魏冬摇头道。 净云也没多想,环顾周围没发现异常之处,又根据骨玉的指引折返回去。 魏冬松了口气,见宁鹫神情疑惑,似是在想什么,便问:“怎么了?” 宁鹫道:“没什么,只是看着有点眼熟。” 他这么说着,也没多想,和魏冬跟着大部队往前走。 据净云说,这次出动了玄门大半的人,到淮河县后,就分为好几拨,由净云确定大致方向,其他人则四散搜寻,以便能更快找到凶手踪迹。 他们之间也一直保持着联系,有什么进展随时通知。 顺着骨玉指引的方向,一行人很快来到条河流旁。河水并不深,一路蜿蜒向下,里侧是坚硬的岩壁,显然已无路可走。 “会不会走错方向了?”有人疑惑道:“这都没路了,总不能钻岩缝里去吧?” “难道骨玉是让我们从河里走?” “你傻啊,河这么浅,能往哪走,这底下也不像有暗道。” “……” 众人议论纷纷,净云低头打量着骨玉,又认真看眼前陡峭高山,随后迈步走进河里,准备直接淌过去。 周岐神情肃杀,沉默不言,更是想都没想,直接跟着净云下了水。现在除了凶手,别的什么他都不在乎。 河水并不深,只堪堪淹到人大腿,其他人见状也没办法,有的卷起裤腿往下走,有的直接就这么下去,一路跟着净云和周岐走。 魏冬和宁鹫则是走在最后面。 众人淌着水往前走了约莫六七分钟,靠近岩壁时,才发现岩壁贴近水面的位置,有条狭窄逼厄的山缝,漆黑幽深,看不清里边到底是什么。 这条通道很窄,只能容纳一人侧身通过,且通过时大半身体都浸泡水中,只能勉强仰起头呼吸。 这种感觉无疑很压抑,尤其里边还透着无限的未知和恐惧,更没人知道通道有多长,又通往哪里,要是走着走着碰到什么危险,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在场众人除雨台寺僧人和青云观幸存弟子外,还有其他门派的人,他们对抓到凶手并不那么迫切,尤其骨玉与他们毫不相干,见此情况自然不愿意冒险,甚至不少人打起退堂鼓。 似是看透他们想法,周岐提出先进去探路,若是没什么危险,后面的人再进去,这样也能确保大家安危。 这提议没人反对,于是周岐在腰上绑了根绳子,率先从逼厄的山缝中走了进去,说好遇到危险第一时间通知,他们会立刻进去支援,若是没有危险,则拉三下绳子。 山缝黑黝黝的,没一会,周岐身影便消失无踪,绳子也随之越拉越长。 魏冬和净云紧张等待着,怕周岐真碰到什么危险,好在这种事并没发生,约莫十分多钟后,绳子被拉动了三下,示意里边很安全,可以进去。 众人陆续通过山缝,魏冬和宁鹫殿后,走进山缝,里边顿时漆黑一片,好在不少人提前备了手电筒,此时能提供些光源。 透过手电的光,魏冬发觉山缝并非自然形成,而是有人工开凿的痕迹,顿时预感到,这通往的恐怕不是什么好地方。 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水越来越深,几乎快淹没头顶,好在前方已经能看到尽头。 走到尽头处,比河水更高位置的地方,有个能供一人通过的洞。 从狭窄的洞通过,眼前是条宽敞奢华的墓道,墓道一头是道高约三米多、沉甸甸的石门,另一头通往前方,目的地尚未可知,通道顶上画着各类佛像,栩栩如生,还刻着梵文,示意往生极乐。 而在墓道两侧,则勾勒着精美绝伦、色彩斑斓的壁画,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加上遭到破坏,壁画有些缺损,但这并不影响理解壁画表达的含义。 通过壁画描述,他们得知地宫主人是名为安封的小国的君王。安封一直为越国附属,年年朝贡,倒也因此受越国庇护,国泰民安。 这位帝王和其父皇一样,对现状很满足,觉得纳贡换得和平是值得的,毫无反抗之心,这与安封大将军理念完全不同。 大将军野心勃勃,并不甘心只是越国的附属,而是想着养精蓄锐,开阔疆土,征服四方,他本以为新皇继任,自己有机会一展宏图,哪知道新皇和老皇帝一样,甘于现状,根本没想过反抗。 大将军空有鸿鹄之志,却苦于无处施展,最后终于忍不住,举兵造反了。 只是连老天都不站在他这边,刚举兵造反,军中就突然爆发了瘟疫,来势汹汹,不少兵将都失去反抗之力。 这次谋反也理所当然以失败告终。 新皇为此受到不少惊吓,为惩治大将军,命人将其吊在城门,活生生将其熬死,这还不够,之后新皇更将其尸体搬入正在修建中的地宫,要其日日夜夜跪在棺椁前忏悔赎罪。 这段是整个壁画最为精彩的内容,之后又描述了些新皇的政绩,表现国泰民安的场景。 通过这些壁画,魏冬等人大概确认了墓主人的身份,只是不知道圣安神为什么会躲来这里,与这位墓主人又究竟有什么样的关系。 墓道尽头,是一处较宽阔的水潭,潭水漆黑,看不清底下到底有什么,而在潭水之上,漂浮着不少泛黄的树叶。 本能提醒众人,这潭水底下并不安全,于是都选择了走潭水上的石桥。 仍然是周岐和净云走在前面,其他众人紧随其后。 走到中途,一名弟子突然停下脚步,低头奇怪看了眼水中飘浮的黄树叶,纳闷嘀咕道:“这墓室里又没种树,哪来的黄树叶?” 身后有人随口道:“没准是外边河里冲进来的,这里边很明显与外边河流是相连的。” 这名弟子闻言将信将疑,盯着那些泛黄的树叶,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蹲下身伸手碰了碰。 这一碰,他立刻意识到不妙,什么树叶摸起来会是皮肉的触感?还滑溜溜的。 他当即想缩回手,只是黄树叶比他速度还快,抢在这之前,猛然从水中蹦起,一下紧紧咬在这弟子手臂上。 他痛得大叫起来,本能反应想扯掉黄树叶,没注意到脚下的石桥很窄,他稍稍往后一退,脚直接踏空了,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摔进漆黑潭水中。 原本安静漂浮着的无数黄树叶闻到血腥味,瞬间苏醒过来,速度极快朝着这名弟子靠近,还好离得近的几个人反应快,赶在黄树叶咬住这弟子之前,先将他从潭水中捞了出来。 “快!快走!” “大家小心,这些黄树叶会攻击人,别被咬住!” “走走走!这什么鬼东西!痛死我了!” “……” 众人加快速度通过石桥,饶是如此,也有好几名弟子被黄树叶攻击,痛得脸色都变了。 他们只能先找地方给这几人处理下伤口。 处理伤口时,大家才发现,那黄树叶表面酷似树叶,贴着水的那面实际长满牙齿,锋利尖锐,犹如锯齿,嵌进皮肉之中,咬的非常深,用蛮力显然是没办法弄出来的。 见状有人想起什么,忽然提议:“不如用火试试?” 周岐于是取出符箓,以术法驱动,将火靠近紧咬着皮肉的黄树叶。 没想到这招竟真有效,在火焰的炙烤下,黄树叶松开了咬住皮肉的嘴,想要重新逃回潭水,最后被一脚直接踩死。 而被黄树叶咬住的人,伤处无不惨不忍睹,皮肉外翻,鲜血淋漓,看着触目惊心,没想到小小一片黄树叶,竟能造成这么惨重的后果。 这之后,几人又如法炮制,分别处理了其他人的伤口。 等处理好后,周岐紧蹙眉头,不悦提醒道:“古墓年代久远,这么多年不见天日,很容易滋生平时见不到的怪物,大家跟紧点,一路小心戒备,不该看的别看,不该碰的也千万别碰。” 经过黄树叶的事,大家都吃了不小的亏,这时候自然说什么都不敢乱看乱碰了。 尤其是刚刚忍不住好奇去碰黄树叶的人,现在想起来心里还一阵后怕,战战兢兢,这下是什么都不敢乱碰的了。 一行人再次准备出发,也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见前方传来求救声,是灵观派的人遇到危险了! 见状众人没敢耽搁,连忙加快脚步往前走,循着声音走了半分钟,眼前豁然开朗,竟是处金碧辉煌、巍峨华美的大殿。 只是此时大家都没时间关注大殿情况,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包围灵观派弟子的数头无皮怪物上。 这些怪物高约一米多,四肢着地行走,动作尤为灵活,它们手脚异常粗壮,脑袋和躯干则萎缩变小,浑身没有皮肤,而是裹着一层筋膜,能清楚看到里边的血管和猩红的肌肉,给人的感觉非常反感不适。 明显正是魏冬等人之前在未以岛见过的怪物。 只是众人之前只是听他们文字描述,脑海还没有具体的形象,此时亲眼所见,他们才发现,这怪物远比描述的丑陋恶心。 而被怪物们围攻的几名灵观派弟子,此时都已身受重伤,根本不是怪物的对手。 关键时刻,看到魏冬等人的出现,皆是表情一喜,意识到他们有救了。 第109章 众人一拥而上,四五人对付一头怪物,形势很快逆转,没多久便将眼前三头怪物解决掉。 怪物倒在地上,身上流出腥臭的黑色血液,弄得整个大殿都臭熏熏的。 灵观派不少人在之前的攻击下受了伤,此时没受伤的则忙着先帮忙处理伤口。 玄门众人跟着净云手中骨玉一路找到此处,但确定最终位置却费了一番周折,而为节省时间,他们则兵分三路,每队都有身具阴阳眼之能的人,先在附近搜寻探查,若是发现踪迹立刻通知其他人。 司睿等人进入这古墓也实属意外,当时他们发现个地下洞穴,出于好奇,先派人进去探查了下,没发现什么问题,于是决定进这洞穴查探情况,没准能找到圣安神踪迹。 只是谁也没想到,那洞穴内竟有机关,他们一时不察中了计,所有人都摔了下来,原本他们只想原路返回通知净云等人的,哪知道回去时才发现,掉下来的洞穴非常高,且周围没有攀爬的崖壁,除非会飞,否则根本出不去。 于是他们只能继续往前走,边警惕观察四周,并沿途做下标记,这样若是有人发现,就能顺着标记找到他们,毕竟在这古墓内,手机根本一点信号都没有,他们之间也没办法取得联系。 之后走着走着,他们就碰到了这三头怪物。怪物难缠之极,不仅力大无穷,符箓等法器能发挥的作用也极小,他们都身受重伤,还以为今天必须死在这,没想到绝处逢生,关键时刻等来了净云等人,救了他们一命。 司睿等人说话时,魏冬和宁鹫则观察着这大殿。准备来说,其实是魏冬观察,宁鹫只是跟在他身边。 大殿极为奢靡华美,墙壁镶嵌着数颗夜明珠,这也是他们进来后,感觉亮度明显增加的原因,大殿顶上与周围都雕刻着佛像,可见修建地宫的帝王是虔诚佛教徒,且相信如此能通往极乐世界,永享荣华。 而在大殿正中,摆放着一具精致奢华的棺椁,棺椁周围皆雕刻精美花纹。 魏冬绕到棺椁后面时,发现地上竟跪着具尸体。这具尸体明显过去很多年,只剩下骨架,整个人面朝棺椁跪拜在地,像是在虔诚地参拜。 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尸体明显并非自愿,而是被人强行摆成这个样子的。 “这难道就是那位安封大将军?”此时有人也注意到这尸体,忍不住出声问。 之前他们过来时,在墓道旁的壁画上见过这幕场景。安封大将军谋反失败后,先是挂于城门活活饿死,随后被迫长跪于君王棺椁前,永世忏悔,不得善终。 魏冬仔细观察着那具尸体,忽然摇头道:“不是。” 那人没听懂魏冬什么意思,于是追问:“什么?” “这不是安封大将军。”魏冬走近了些,近距离观察,发现的破绽也就越多:“这具尸体是被硬生生掰断骨头,摆成这个形状的,你看他膝盖和脖颈,明显有断裂的痕迹。” 他说着沉吟了会,视线随后转向那具精致华美的棺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真正的安封大将军,其实就躺在里边。” 魏冬分析时,宁鹫一直含笑看着他,等他说完,眸底笑意更深,毫不吝啬夸赞道:“冬冬真聪明。” 魏冬听着他的夸赞,唇角微微上扬,发现没有下文后,扬起的唇角很快又重新绷直,微蹙了下眉,有些疑惑及不渝地看了眼宁鹫。 以前宁鹫每次夸他,总会不自觉地做些小动作,比如摸摸他脑袋,又比如勾勾他手指,魏冬都已经习惯了,可是这次却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他不禁又很懊恼,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这种小事?没有就没有,这有什么要紧的。 他这么想着,心里还是有些不爽,没忍住凉凉瞥了宁鹫一眼。 宁鹫被瞥得有些莫名:“?” 也就在这时,之前和魏冬说话的青年听过他分析,好奇走上前,伸手用力打开了厚重的棺椁。 棺椁非常沉重,所以青年并未能完全打开,而是只掀开了一个小的缝隙。 魏冬不知怎的,心头忽然涌起不好的预感,这时想阻止青年已经来不及,只能往前走试图抓住青年往外退。 与此同时,从棺椁狭窄缝隙中突然伸出只手,猛地抓向青年,若非魏冬出手及时,青年此时已然被抓住,饶是如此,他也一阵后怕,跌坐在地上半晌回不过神。 刚刚那只长着尖锐指甲的手几乎擦过他的脸,森冷寒气扑面而来,冻得他如坠冰窟,四肢百骸快要失去知觉。 “别乱动。”魏冬不悦提醒。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众人注意,净云和周岐等人也走了过来,魏冬简单和他们说了下壁画内容,道圣安神和这古墓可能存在某种关联。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打开棺椁,反正都掀开了条缝,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不如打开看个究竟。 他们本以为开棺过程必然凶险万分,为此不少人躲得远远地,唯恐被波及。 只是直到打开棺椁,也没发生什么异变,刚刚那一幕仿佛只是错觉。 棺椁打开的瞬间,他们看到里面躺着个身穿龙袍的男人。男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粗糙,相貌普通并不起眼,手边还放着把长剑。在他身体周围,还摆放着数不清的陪葬品,全都价值昂贵,那些精美玉器及饰品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映得棺椁内金碧辉煌。 这幕场景是很震撼的,谁能想到过了这么久,棺椁内的遗体竟还能保存这么完好,而这些陪葬品也依然如新。 魏冬和周岐等人则是惊讶于,这棺椁内躺着的人,竟正是他们之前在未以岛见过的圣安神。 这也证明魏冬之前的猜测没错,圣安神的确与这古墓有些渊源。 然而下一秒,棺椁内转瞬间又发生了变化。 男人本来正常饱满的肌肤突然像失去水分的苹果,迅速干瘪收缩,高大强壮的身体也瞬间变得瘦小,旁边的陪葬品随之失去光泽,变得无比黯淡。 这整个变化过程非常快,等众人反应过来时,棺椁内已完全变了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惊讶问。 “棺椁内应该有什么能让尸体维持本来面貌,只是被打开后,原本的平衡也被破坏了,所以尸体才会瞬间恢复本来样貌。”净云解释着,随后又看向魏冬:“刚才我注意到,这尸体虎口有明显老茧,是常年用剑造成的。看来你猜的没错,的确是安封大将军鸠占鹊巢,外面跪着的这具尸体才是皇帝的,只是我没想到,圣安神竟然是安封大将军……” 他话还没说完,大殿周围忽然响起轰隆的巨响声,像是有什么在往这边飞快奔来,以至于发出无比剧烈的声响。 “大家小心!” “别太分散,都围过来,盯紧大殿各个方向的通道。” “……” 性命攸关的时刻,大家反应都很快,听从命令盯紧通往大殿的入口,警惕提防着。 周围响起的奔跑声越来越近,轰隆隆的,震得地面都开始震动,众人各自手持武器,心弦都绷紧到极致,屏气凝息,不敢放松片刻,从这剧烈的脚步声,也能看出敌人来势汹汹,且绝对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也就在这时,西南方向的入口处,两只浑身猩红的无皮怪物猛然跃起,冲着距离最近的弟子冲来。 好在大家早做好准备,反应及时躲避开来,随后也没耽搁时间,迅速发起攻击。 这些怪物皮糙肉厚,普通武器很难伤到他们,法器能起到的作用也微乎其微,所以对付起来非常困难。 见这几名弟子对付得艰难,司睿正准备去帮忙,哪知他这方向也随之冲出好几只怪物,让他瞬间无暇他顾。 与此同时,怪物还在源源不断地冲过来。 转瞬间,他们已经被几十只怪物团团包围,形势万分危急。 魏冬手持着黄昏,在怪物攻过来时,踩着石头顺势一跃而起,翻身踩在怪物背上,将黄昏猛地从其头顶插入。 黄昏为穷奇角制成,匕首刻满符文,还有酆都大帝法印加持,怪物根本抵抗不了,嚎叫着猛地瘫倒在地。 魏冬也借此发现,这些怪物虽然皮糙肉厚,但还是有弱点的。 “攻击它们头部!”他连忙抬高音量冲众人喊道:“头部是它们的弱点。” 他这时总算明白,怪物为什么头颅会萎缩退化,原本是为了保护这处弱点。越是小,越不容易被攻击到。 听到魏冬的话,众人立刻改变攻势,齐齐向怪物头部发动攻击,没想到这招还真有用,起码让他们面对怪物不再那么束手无策。 魏冬见状也松了口气,边看了眼站在旁边,一直没什么动静的宁鹫。 宁鹫哪怕不动,只是站在那,也根本没有怪物敢靠近他,本能地感觉到危险,而有意避开他周身范围。 魏冬不禁感慨,没想到怪物也知道欺软怕硬。 而就在这时,宁鹫突然有了反应。 他微侧过头,视线仿佛透过大殿,遥遥注视着什么,语气冰冷,微启薄唇道:“找到你了。” 第110章 地宫深处,阴森幽暗的黑暗中,一簇簇黑色的火凭空燃起,照亮了脚下的路,亦照亮了身着玄色长袍的宁鹫的身影。 圣安神逃跑失败,警惕盯着那一簇簇黑色火焰,本能感觉畏惧,愤怒质问:“你我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作对?” 他身穿黑色铠甲,手持一柄长剑,神情愤怒又恐惧。 宁鹫嗤笑,语气尽是不屑:“你有什么资格配我与你作对。” “那你为何……” 没等他说完,宁鹫打断道:“交出骨玉,我可以让你死快点。” “原来如此,你也是冲着骨玉来的,你们都是!”圣安神大笑出声,状似癫狂:“只可惜,骨玉已经在我体内,与我合二为一,我就是骨玉,骨玉也就是我,你们谁也休想从我这抢走。” 他瞪大双眼,倚仗着骨玉,语气越来越狂妄嚣张,举起长剑,将剑尖直指宁鹫:“传说,得骨玉者,能拥有毁天灭地之力,神又如何,我照样可以弑神。” 宁鹫一时无言,看着自信满满的圣安神,只能道一句勇气可嘉。 “还有谁想要骨玉?” 圣安神张狂大笑:“你们都是一伙的,在这装什么无辜,有意思吗?这块骨玉是我找到的,凭什么你们说要就要……” 他说着见宁鹫表情不对,忽然想到什么,又匪夷所思道:“难不成,你当真不知道这事?哈哈哈,这可太有意思了,原来你这神当得也没那么服众,连手下想造反都不知道,哈哈哈哈……啊!” 他肆意大笑着,忽然感觉一股极强的威压袭来,犹如泰山压顶,使他根本没办法站立,整个人瞬间被压得跪倒下来,紧咬着牙齿也没办法撼动半分。 “不过是些跳梁小丑,我还真没放在眼底。”宁鹫边说话边朝其走近,语气冰冷听不出半点温度:“你猜,他们为何躲躲藏藏,不敢光明正大行事?” “想弑神?就凭你,也配?” 宁鹫冷冷说着,抬手往前一点,他指尖触碰的地方,于半空迅速浮现数枚利器,顶端尖锐,被黑色火焰包裹,以势不可挡的力量轰然袭向圣安神。 圣安神仍被宁鹫可怕的威压震慑着,无法动弹半分,而那裹着黑色火焰的利器离他越来越近,眨眼已到近前,他甚至能感觉到被火焰焚烧的痛感。 千钧一发之际,他紧咬下唇,竟孤注一掷想要吸收骨玉全部的力量。 这是个无比疯狂的决定,毕竟在此之前,他虽然吸收过骨玉的力量,却因那力量太过强大,而只是吸引了部分,然而此时他已别无选择。 骨玉封印破除,无数汹涌澎湃的力量在圣安神体内肆意冲撞,他整个人被黑雾完全笼罩,由于疼痛,身体不断四下冲撞,发出歇斯底里的喊叫,显然无比痛苦。 宁鹫没再进行攻击,而是微蹙眉,打量着那团不断冲撞嚎叫的黑雾。 他从黑雾中感知到熟悉而厌恶的气息,因为实在太过久远,想了很久才恍然想起来。 只是等察觉这是什么后,宁鹫脸色罕见地难看起来,透着难掩的肃穆和凝重。 他没跟这股力量正面对抗过,但很久之前,也曾听其他界提起过,道三界之中,有一股邪恶之气,它与天地同源,生生不息,除非天地毁灭,人间不复存在,否则永远不会消失。 人类的仇恨、厌恶、贪婪、愤怒,都是这股邪恶之气的食物,更能助其增长实力,甚至连神佛,稍不留神也会成为其食物来源。 所以哪怕其被消灭,只要这世上还有负面情绪存在,当积累到一定程度时,它都能重新复活。 而这邪恶之气,每次出现必然会引起巨大浩劫,毕竟它的本性便是吞噬和毁灭。 宁鹫被解除封印后,发现诸神陨落,曾第一时间去过古战场,而在那片古战场,他感知到很浓厚的邪恶之气的力量,很显然,之前诸天神佛在此与其经历过一场大战。 只是当时宁鹫以为这邪恶之气已经被消灭,难不成并没有?而只是用骨玉封印了起来,一旦封印解除,邪神也将降临人界。 那对整个人界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灾难。 宁鹫思索间,圣安神被黑雾层层包裹着,手持利剑猛然朝他刺来。 这一击蕴含澎湃的邪恶之气,力量非同一般,宁鹫伸手往前一点,于身前筑起屏障,与此同时,圣安神剑尖也紧随而至,猛然与屏障相撞。 隔着屏障,他恶狠狠紧盯着宁鹫,表情无比狰狞,俨然已被恶念所侵蚀,变成了暴虐愤怒等情绪的容器。 一旁入口处,魏冬和周岐艰难找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魏冬不禁喃喃:“这怎么回事?” 以前的圣安神还维持着人类的模样,此时却更像是被黑雾吞噬的野兽,双眼猩红,表情狰狞,完全被愤怒和杀意所控制,丧失了人性和思考能力。 周岐看到这幕,情急之下,抬高音调问发狂的圣安神:“是你吗?那晚害我青云观满门的凶手是不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使是为了骨玉,明明只要拿走就好,为什么要杀害师父他们?为什么?” 他怒瞪着圣安神,这段时间的痛苦和压抑完全爆发出来,声音带着崩溃和绝望,愤怒道:“我发过誓,一定会为师父他们报仇,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他说着作势往前冲,也就在这时,变故突发! 黑雾膨胀的速度越来越快,圣安神也像是越撑越大的气球,整个人都在不断膨胀放大,这使得他肢体、骨骼都变得扭曲,眼眶无限崩大,眼球也掉落出来。 这个过程显然很痛苦,他面朝宁鹫跪伏在地,想要求他救救自己,可是变成这幅扭曲狰狞的模样,他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魏冬愕然看着这幕,连忙拦住了周岐,周岐亦狐疑打量着,表情惊疑不定,显然从没见过这么吊诡的画面。 而在下一秒,圣安神的身体膨胀到极致,他整个人完全变成圆滚滚的球,撑得皮肤都变得透明,之后“嘭”地一声,完全炸裂开来。 炸裂瞬间,强大的冲击力猛然撞向四面八方。 宁鹫早注意到魏冬和周岐,身影瞬间出现,以结界将二人保护起来。 黑雾挣脱束缚后,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像是从未存在过,但宁鹫知道,它的一部分重获自由了。 “净云在哪?先去找他。”宁鹫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圣安神不是凶手,有人设这个局,只是为了引出雨台寺的骨玉。” 毕竟骨玉若是镇压在雨台寺之内,要动手并不容易,但想办法将其引出来,再伺机破坏则要容易得多。 周岐闻言紧蹙眉头,连忙追问:“宁哥,你怎么确定圣安神不是凶手?司睿明明亲眼看到他出现在灵观派,还抢走了灵观派的骨玉。” “他身上只有一块骨玉,这块骨玉我在未以岛时就感知到,是他早就得到的,与青云观和灵观派都没关系。” “所以出现在青云观和灵观派的人都不是他?”周岐眉头越蹙越深:“难道司睿在撒谎?” 宁鹫摇头,目光幽深:“我相信他没说谎,这其中一定另有玄机。” * 魏冬和周岐离开后,大殿上的战斗还在继续,只是怪物显然占据下风,被一个个捅穿头颅,倒地死亡。 司睿起初用的是棺椁中陪葬的长剑,后来经魏冬提醒,发现头颅是怪物的弱点,而且桃木剑对怪物头颅是有用的之后,又换回了惯用的桃木剑。 他动作迅速敏捷,躲开怪物的来袭,并趁其不备抓住怪物手臂,借力翻身跃到怪物背上,将桃木剑狠狠刺下。 与此同时,净云这边也很顺利。 为了方便,他没将骨玉缠在手上,而是挂在了脖颈上,一手持佛珠,一手持金刚降魔杵,身形亦是轻盈利落,化被动为主动,对怪物率先发动攻击,以佛珠缠住其头颅,往下一拽,金刚降魔杵紧接着用力刺下,轻轻一拧,怪物瞬间丧失反抗能力。 怪物身影轰然倒下时,净云从容往旁边让了让,正准备去帮旁边的同门,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迫切的提醒:“小心!” 与此同时,净云被人从后面猛地撞了下,他身体一下倾斜,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倒地的同时,他看到一只怪物从身后正准备偷袭自己,只是被这变故给打乱了。 但以这怪物的攻击速度,其实自己完全能发现,净云看了眼帮他的灵观派弟子,暗道真添乱,边用手想护住骨玉,以免磕碰到。 哪知他手还没碰到骨玉,那灵观派弟子倒地时竟惊慌之下,一把用力扯飞了串着骨玉的红绳。 红绳和骨玉被一下高高抛出去,他根本来不及过去接住。 净云睁大双眼,看着骨玉不断飞速下坠,眼底满是惊慌不安,甚至顾不得疼痛,立刻爬起来想冲过去接住骨玉。 只是他动作再快,也不及下坠的速度,想阻止骨玉摔落根本来不及。 没人察觉,此时那名灵观派弟子看着这幕,唇角悄然上扬,露出了抹得逞阴险的笑。 第111章 魏冬三人说完话,正准备赶往地宫大殿,忽然察觉一股冲击波由远及近逼来,与先前圣安神体内的能量无异,充斥着邪念、恶意,让人本能感到躁乱不安。 宁鹫挥手制出结界,将三人与那无形能量隔绝开来,随后以极快速度赶往地宫大殿。 抵达大殿时,现场一片混乱,横七竖八倒着的不仅有怪物尸骨,还有人的尸体,他们并非被怪物所杀,而是死于自相残杀。 空气中萦绕着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之前还共同抗敌的众人,转顺便刀剑相向,双眼猩红,神色暴躁,下手没有丝毫留情,往往一击致命。 魏冬和周岐见状连忙上前帮忙,掀翻骑在青云观弟子身上,下死手掐着其脖颈的灵观派弟子,随后又挡住雨台寺僧人刺来的利器,将丧失神智的人先控制起来。 他们注意到,相互厮杀的多不是同一门派,动手之人先前也或多或少有些矛盾,此时这些情绪被无限放大,致使他们起了杀心,只想除掉眼前之人。 众人之中,司睿和净云算是情况比较好的,没怎么受影响,一直在试图阻止众人厮杀,只是这里人太多,他们力量也有限。 魏冬和周岐将符箓贴在被控制之人身上,见他们眼神恢复清明,又连扬声提醒其他人静心凝神,切勿被邪恶之气所操纵。 在场的都是玄门中人,与邪祟或多或少打过交道,听魏冬这么说起,顿时意识到什么,连忙强压下心底沸腾的燥乱和杀意,净云亦在此时念起佛经,助众人净化神念。 约莫半小时后,失控的局面得到控制。 众人看着自己染血的手和地上躺着的同门,表情震惊且难以接受。 “这怎么回事?”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杀人,你们相信我,我是有点烦他,但也不至于下死手。” “赵陵?赵陵你醒醒?”有人扑到同门身旁,用力晃着对方身体,发现毫无反应后,悲愤交加,站起身怒气冲冲攻向动手之人:“赵陵不过反驳了你几句,你竟下此毒手,我跟你拼了。” 司睿及时拦住对方,看了眼地上躺着的灵观派师弟,表情也很悲痛,沉声道:“别冲动,你没发现吗,事情明显不对劲。我们刚刚都受影响了,是因为……骨玉吧?” 他说着边将视线投向净云。 净云站在原地,表情还有些怔忪,像是没反应过来,接着将视线投向一旁,那里只剩下摔得四分五裂的骨玉碎片。 魏冬连忙问:“到底怎么回事?骨玉怎么会摔碎?” 净云闻言想起什么,陡然发觉不对劲,迅速看向灵观派众弟子,在角落处发现刚刚推倒自己的人。 他还没开口说话,那人被净云盯上,顷刻拔腿就跑。 下一秒,宁鹫身影出现在他身前,挡住了前方去路,那人见状抽出匕首,直刺向宁鹫。 匕首刀刃锋锐,折射着冷冷的光,却在还没碰到宁鹫时,先被宁鹫劈手夺下。 司睿本是想阻止那位师兄,见此情形,连道:“宁哥,等等,手下留……” 他话还没说完,宁鹫轻描淡写一挥,直接割断了此人喉咙。 司睿的话戛然而止,下一秒,他发现师兄被割断喉咙后,并没有血液喷溅出来,而是迅速干瘪收缩,很快变成张没有骨肉的人皮。 众人没料到会是这样,纷纷往后退了退,看看宁鹫,再看看那人皮,满腹狐疑,根本想不通这怎么回事。 “这……”司睿骇然又不解:“怎么会这样?” 宁鹫盯着那人皮,眼神颇为嫌弃,往后退了退,顺便还拉了下想走近的魏冬,不许他离人皮太近,多恶心啊。 魏冬无奈,只能问司睿:“你和他很熟?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被控制的吗?” 司睿眼神茫然:“他叫邓岭,是师叔的弟子,论起来我该叫师兄,平时我们经常往来,他行为并没有异常。包括这次,要不是宁哥出手,我根本不知道他早已遇害,还被人弄成这样,用邪术操纵……” 他说着语气越来越艰难,毕竟是同门,之前还一块修行、生活,转眼却变成这样,的确很难接受。 但通过这些,魏冬也得知,用邪术操纵邓岭毁坏骨玉的,和陷害圣安神引出镇于雨台寺骨玉的,应该是一人。 且这人极可能一直藏匿于灵观派之中,否则他不可能悄无声息杀害并操纵邓岭。 只是这些分析魏冬并未说出来,包括杀害青云观凶手和夺走灵观派骨玉之人并非圣安神的事,他也没说。 众人听说他们找到圣安神,并已将其杀死,不禁很是庆幸,道青云观上下大仇总算得报,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只可惜没能夺回骨玉,也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影响。 周岐听着周围人议论,表情一如既往的凝重,毕竟他很清楚,圣安神并非屠杀青云观的凶手,事情也远远没有结束。 甚至通过此行,还变得越来越复杂,更有无数的疑问摆在面前,等着他们去解答。 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选择放弃,屠杀青云观的凶手一日没找到,他便一日不会罢休。 宁鹫站在魏冬身旁,并未听众人在说什么,视线一直落在那块摔碎的骨玉上。 骨玉落在地上,被摔成了好几块,表面泛着冷白的光,他亦从其中察觉到某种熟悉感。 这种熟悉感和之前刚见到这骨玉时一模一样,促使宁鹫情不自禁走了过去,弯腰将碎裂的骨玉捡了起来。 几块碎裂的骨玉被重新拼成玉佩的形状,宁鹫垂眸凝视着,指尖轻抚过骨玉表面。 手指与骨玉触碰瞬间,那种熟悉感越来越强烈,宁鹫目光惊疑不定,陡然想到什么,神情难掩震惊和骇然,忽地转过头看向了魏冬。 魏冬正和周岐等人说话,不知怎的像是心灵感应,瞬间察觉到宁鹫的注视,也转头隔着人群朝他看过来。 宁鹫目光幽深,像是难以窥探的银河宇宙,还夹杂着震骇、匪夷所思和悲伤的情绪,这让魏冬有些疑惑,不知道宁鹫为什么突然用这种眼神看他,于是表情也带上了不解,似是在无声询问宁鹫。 宁鹫只是刹那情绪失控,很快收敛起来,表情平静地摇摇头,示意没什么。 事情结束后,众人都不想在地宫久待,准备先离开这。 此次地宫之行,各门各派都死伤不少人,大家心情更是沉甸甸的,各自背着伤亡之人,一路沉默着原路返回。 经过黑水潭时,石桥两边仍漂浮着许多的黄树叶,只是这次大家有了经验,没人再出于好奇去随便触碰,很快顺利通过石桥。 他们进来地宫时,外边天色正亮,阳光笼罩着大地,出去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周围一片暮色,天上没有星星,到处黑漆漆的,凄凉而冷清。 手机在地宫内没有信号,等走出地宫,恢复信号后,不少人手机都响了起来,是之前打来的未接来电。 最让人心情沉重的是,他们还听到几个已经去世的人手机在响,不知道是同门还是家人打来的,只可惜这通电话永远不会再有人接通。 众人一路走到较为宽阔的路边,魏冬和宁鹫的车就停在这,于是先告辞离开了。其他也有人直接坐车离开,大多数还要等玄门派车来接。 汽车往前驶去,身后人影越来越远。 魏冬坐在副驾驶,脑袋还有很多疑问,只是此时困意占据上风,最后也没能撑住,很快枕着靠椅睡了过去。 天大的事,也等睡醒再说吧。 宁鹫开着车,边侧头认真看了眼魏冬,想起先前握在掌心的莹白骨玉,眼眸微沉,目光亦变得无比幽深。 * 冥界,忘川河尽头。 身穿黑色长袍、体型微胖的男人站于忘川河畔,冷眼看着满面腥风、不断翻腾的河面。 忘川河纵横整个冥界,水质浑浊,里边尽是罪孽深重、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腥气极重。 此时,被啃掉半条腿的恶鬼看到了忘川河畔的黑袍男人,悄无声息地靠近,企图将其拖入忘川河。 他动作很轻,离黑袍男人也越来越近,察觉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满是得意狞笑,随后伸出腥臭的手,猝不及防发起攻击,想去拖拽黑袍男人。 只是在碰到黑袍男人的前一秒,他忽然发现对方低头垂眸,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与此同时,无尽的可怕威压滚滚袭来,恶鬼吓得魂飞魄散,想都没想便要逃离。 他这时才意识到,对方并非没察觉他,而是根本不在意。 但这时明白已经晚了,他甚至来不及做任何反抗,就被黑袍男人随意抬起脚,直接踩散了魂魄,轻松得像是碾死一只蚂蚁。 黑袍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蝼蚁放在眼底。 他摊开手掌,看向出现在掌心,两块莹白的骨玉。 他望着骨玉的眼神满是狂热崇拜,之后手指倏然用力,将两块骨玉直接碾碎。 骨玉轰然碎裂,从其中爆发出强大的邪恶之气,无声无息消散于空气之中。 黑袍男人仰起头,眼神狂妄,唇角扯出抹得意的笑,期待且尊崇道:“这么多年,时机总算来到。您也终于要苏醒了。” 第112章 一夜好眠。 魏冬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宿舍床上,阳光从窗帘缝隙映进来,将宿舍完全照亮。 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没看到宁鹫身影,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送自己回来的,完全没印象了。 魏冬走下床,先去简单洗漱了下,这才发现这会都十一点多了。 他走回宿舍,看到林晓屿还躺在床上,动都没动一下,这实在不太正常,毕竟林晓屿平时早睡早起,从不熬夜,魏冬还没见他睡这么晚过。 想到这,他走到林晓屿床边,想叫醒对方。 哪知叫了几声,林晓屿都没反应,魏冬伸手摸他额头,顿时吓了一跳,发现林晓屿浑身烫的厉害,这是烧糊涂了,难怪怎么叫他都没反应。 人体是很脆弱的,这么烧久了,能把人活活烧死。 魏冬也不知道林晓屿高烧多久了,不敢耽搁半分,将他匆忙从床上弄下来,鞋都没换,拔腿往校医务室狂奔。 这个时间点,医务室没什么人,医生躺在椅子上玩手机,被突然冲进来的魏冬吓了跳。 之后一摸林晓屿额头,更是吓得不轻,连忙让魏冬将人放下,先想办法给他退烧。 林晓屿高烧到四十度,整个人都处于昏迷状态,这温度实在吓人,魏冬更是一阵后怕,他要是没在宿舍,林晓屿岂不是要活活烧死,毕竟这温度是会导致脑神经损伤、脑细胞死亡的。 医生给林晓屿用了退烧药,这期间,魏冬一直守在旁边,时刻观察林晓屿情况,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给他量□□温,发现用药后,林晓屿体温明显在下降,这才长松了口气。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林晓屿温度恢复如常,人也逐渐清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医务室,显然很迷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医生指着魏冬,对他认真道:“你可得好好感谢你这朋友,是他救了你一命。你高烧四十度,要不是他及时送你过来,还指不定烧成什么样。” 林晓屿闻言视线转向魏冬。 “你没事就好。”魏冬后怕道:“我都快吓死了,一摸你额头,直烫手,还好来的及时。你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吗?” 林晓屿摇头道:“不知道,我一觉睡醒就在这了。奇怪,我也没干什么啊,怎么会烧这么厉害?” “你抽时间去做个体检吧,别是有什么问题。”魏冬说着又问医生:“医生,我朋友还用拿药吗?烧这么高,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医生说林晓屿应该没事,毕竟说话有条理,逻辑清晰,记忆也没问题,不过这烧得的确高了点,他又建议林晓屿时刻观察着,要是发现哪不对劲,赶紧去医院检查,当然这高烧来的莫名其妙,以防万一,最好还是去检查下。 确定林晓屿没其他问题后,两人先回了宿舍,之后魏冬又去校外打了两份饭回来。 林晓屿这烧来的突然,退的也快,他本人更没受半点影响,胃口比平时还好,一份饭很快吃完。 “你真感觉没问题了?”魏冬不太放心,追问道。 林晓屿点点头:“我其实一点感觉都没有,现在浑身特别轻松,一点不适感也没有。不过冬冬,还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没准我烧傻了都没人发现。” “客气了啊,咱俩谁跟谁,用得着说这些。” 林晓屿嘿嘿一笑,没再多说什么。 下午林晓屿留在宿舍休息,魏冬则去了趟九幽。他还惦记着骨玉的事,想找宁鹫问问清楚。 宁鹫显然早知道魏冬会来,见到他丝毫不意外。 魏冬取下脖子上戴着的玉,递给宁鹫,问他这是不是骨玉,如果是的话,怎么跟其他的骨玉不太一样。 宁鹫拿起骨玉,细细端详,他知道魏冬还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想知道这并非骨玉,而是块普通的玉,当时之所以会和别的骨玉产生联系,也只是因为意外。 于是他问魏冬:“你想听我说什么?” “什么叫我想听你说……”魏冬有些着急,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明白宁鹫的言外之意,声音戛然而止,脸上浮现出些许迷茫和不知所措。 宁鹫道:“这块玉本身也是层封印,真正的骨玉就被藏在里面,这样能避免骨玉被人认出,毕竟除非两块骨玉放在一起,否则根本没法察觉这块玉到底是什么。” 魏冬沉默不言,半晌才满脸疑惑不解道:“可是奶奶怎么会有骨玉?她又为什么要把骨玉交给我?” 宁鹫没说话,毕竟他也无法解答魏冬提出的疑问。 他看着魏冬,意思却很明显,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直接问问奶奶不就一清二楚了。 魏冬犹豫了会,不知道该怎么提起这事,好一会才拿起手机,准备给奶奶打电话。 哪知道这通电话还没打出去,他先接到董伟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里,董伟神情惊慌,说话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魏总,您和宁总有时间吗?你们快来洛门鬼城看看吧,我怀疑……怀疑鬼城内真的闹鬼。” 魏冬没想到董伟打来电话,是为了说这件事,和宁鹫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们本来就招了批鬼员工,闹鬼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当然,董伟对真有鬼的事是一无所知的,所以魏冬掩饰的很好,安抚董伟道:“你别急,慢慢说,这到底怎么回事?世上哪来的鬼,你肯定是看错了吧。” “不可能,我看得清清楚楚,绝对不可能看错。”听魏冬这么说,董伟当即笃定反驳。 据董伟说,他是临时有事,打电话又联系不上袁经理,才去二处办公楼找对方的。 对洛门鬼城来说,二处是个神奇的存在,这里的员工虽然和其他人都在洛门鬼城工作,平时双方却没什么交集,且二处也不由董伟管,而是由袁经理全权负责。 洛门鬼城的员工都觉得二处员工有些奇奇怪怪,平时很少往来,加上公司禁止员工随意出入二处,更没人知道二处员工们的身份。 董伟平时也不去二处,有什么事都是跟袁经理联系,可是今晚临时出了意外,他又联系不上对方,实在没办法,只能去了趟二处办公室。 哪知道刚走到办公室,还没进去,他就隔着窗户,看到有个人坐在办公桌,正用手抠眼珠,随后还把两个眼珠都泡在了水里。 之后似乎发现什么,她转过头朝董伟看过来,眼眶处两个血淋淋的窟窿直勾勾盯着董伟。 董伟哪见过这种诡异场面,吓得声音都发不出来,拔腿就往外跑,之后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赶紧给魏冬打电话。 “我当时很清醒,办公楼里也很亮,所以绝对不可能看错,肯定是闹鬼了。”董伟慌得不行,被吓得说话都颠三倒四,有些神经质:“魏总,现在怎么办?肯定是我们扮鬼,把真的鬼给招来了,咱们要不要请个厉害的法师过来除鬼?外面还有这么多游客,要是闹出人命可怎么办?” 魏冬本来试图说服董伟那只是错觉,但对方意志特别坚定,表明自己绝不可能看错。 无奈之下,魏冬只能道他和宁鹫会过去一趟,有什么事等他们到了再说。 董伟对洛门鬼城来说至关重要,要是把他吓跑,魏冬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管理,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先安抚住董伟。 在去洛门鬼城的途中,宁鹫开车,魏冬则联系了袁武,让他找被董伟发现的女鬼接电话。 女鬼叫宋琴,是从魏冬老家过来的,之前还参加过他和宁鹫的婚礼。 接到电话时她非常慌张,还以为自己工作保不住了,连忙道歉,表示自己真的没想到会有人过来,她平时也是这么洗眼珠的,都没出现过问题,随后又连连保证,道今后一定会小心谨慎,不再出现类似的错误。 魏冬这会没时间跟她说这些,道先要打消董伟的疑心,其他事等之后再说。 宋琴哪敢说什么,自然魏冬说什么,她就怎么乖乖照做。 * 魏冬和宁鹫抵达洛门鬼城时,很快见到了董伟。 董伟显然被吓得不轻,脸色苍白,不知从哪找出几头大蒜,非得让魏冬和宁鹫带着,说大蒜能驱邪,这也是以防万一。 魏冬和宁鹫拿着大蒜,心情颇为复杂,之后和董伟一块去二处办公楼。 董伟显然还心有余悸,一路忐忑不安,警惕环顾着周围,唯恐突然跑出个什么鬼怪。 很快,三人走到董伟发现有鬼的地方。 此时夜色较暗,办公楼内亮着灯,透过窗户玻璃,他们的确看到办公桌前坐着个女人,长发披肩,皮肤苍白,长得挺漂亮。 她面前桌上摆着个透明杯子,此时杯子里漂浮着两个不明物体。 像是注意到他们,女人忽然扭过头,眼眶里没有眼珠,血淋淋地看着他们。 董伟霎时吓得魂飞魄散,指着女人惊恐道:“就、就是她,魏总,宁总,我没骗你们吧?这里真的闹鬼,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女人忽然睁开眼睛。 董伟这才发现,他刚看到的并非什么血淋淋的眼眶,而是用笔在眼皮上画出来的,因为太过逼真,所以才看错了。 “我就说,哪有什么鬼啊?肯定是你看错了,你还不信。”魏冬说着走进办公室,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地责问宋琴:“你没事画这些干嘛?” 宋琴早做好准备,迅速背着台词:“我这不是想研究下,看看有什么更吓人的妆容。” 她说着又道:“董经理,对不起,之前吓到你了,我本来想追过去解释的,但你跑得太快,我没追上……” 她声音越说越低,显然有些心虚。 董伟见状也挺尴尬,没想到是自己误会了。 他随后往旁边水杯看了眼,发现里边不过是两个玻璃球,哪来什么眼珠。 见状董伟不禁暗自琢磨,难不成,真是之前看错了? 他这么想着,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滴溜溜滚到了脚边。 董伟低头不经意看去,恰好与地上那颗眼珠的视线对上,他脸“刷”地一下惨白,惊吓过度软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 第113章 这一出魏冬始料未及,看看地上那眼珠,再看看还维持着揉眼睛姿势的宋琴,气氛陡然变得微妙尴尬。 宋琴慌忙捡起眼珠,被魏冬和宁鹫沉默看着,欲哭无泪地解释:“我眼睛痒,就随便轻轻揉一下,没想到会掉出来。” 更把董伟给吓晕了,这下非但没解释清楚,反倒给添了记实锤。 “要不,等董经理醒了,我们骗他刚刚是做梦,再重新演一遍?”宋琴试着提议。 魏冬无言,眼神满是谴责无奈:“这么拙劣的谎言,你当董经理傻?” 宋琴以手掩面,欲哭无泪,也知道自己闯祸了,不敢再说给次机会、改过自新的话,但浑身透着的“不想离开”的情绪异常浓烈,缩在墙角抱着膝盖,看着惨兮兮的。 魏冬没直接辞退她,而是再给了次机会,道若是董经理能接受这事,不提出辞职,她的工作也保住了,反之,若是董经理坚决要辞职,那这里就留不住她了。 因此,董伟从床上幽幽转醒时,就接收到宋琴无比诚恳且真挚的歉意。 “董经理,对不起,我不该随地乱洗眼珠,还被你给撞见了,但当时真的只是巧合,我就在办公室洗过这一次,也是因为眼睛太痛了的原因。不过,我保证,以后这种事绝不会再发生,我一定回到宿舍再清洗,将被人发现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 她语气真诚,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无比期待看着董伟,让董伟瞬间想起之前看到的骇人场景,以及那颗滚到脚边的活生生的眼珠。 他瞬间吓得直往后缩,发现魏冬和宁鹫也在旁边,连忙往那边挪,离宋琴越远越好,也多几分安全感。 董伟很聪明,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之前能借化妆勉强说服他,是因为他也更希望事实如此,但宋琴后来当着面,将眼珠抠出来滚到他脚边,这会再扯什么都不管用。 于是魏冬等他做好充足准备,还是一五一十将真相说了出来。 董伟骤然得知共事的有部分是鬼,整个表情都很怀疑人生,坐在床上半晌没能缓过神。 魏冬为留住他,耐着性子劝说了好一会,道他们虽然是鬼,但以前也做过人,且从没干过害人的事,除了长得吓人之外,其他与正常人也没区别。 但就这一点也够吓人了,董伟惨白着脸,一句话没说,最后对魏冬道,他想静静,希望魏冬能给他点时间,让他先自己想想。 魏冬闻言也没办法,只能先给董伟时间考虑考虑,和宁鹫先离开了房间。 走出房间后,魏冬也有些头疼,董伟要是接受不了这事,提出辞职,那可就糟了。 他上哪再去找个像董伟这样又精明能干又踏实放心的人来。 两人在洛门鬼城有固定住所,位于镇内较偏僻的位置,很静谧安宁,旁边则是幽冥员工们的宿舍,和普通员工的宿舍隔得很远。 道路上很安静,偶尔几道鬼影走过,也都放轻脚步不敢惊动宁鹫。 魏冬和宁鹫并排往前走,气氛透着莫名的微妙感,空气中仿佛有无数丝线缠绕过来,丝丝缕缕的,将他们缠在一起。 魏冬走着走着,视线不自觉往下瞟,看到宁鹫近在咫尺的手。 若是从前,宁鹫肯定早过来牵他手了,偏偏今晚两人都离得这么近了,对方还无动于衷,这实在太过于反常。 魏冬暗暗在心里琢磨,难不成那晚的事,真对宁鹫造成了很严重的创伤,导致他产生了心理阴影,都不敢随便和自己有肢体接触?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是这样,紧接着又换了个思路,暗道宁鹫因为心理阴影,不敢和他有肢体接触,那他可以主动啊,没准还能借此消除宁鹫的心理阴影。 这么想着,魏冬咽了咽口水,强压下心头不断翻涌的紧张感,伸出手指,一点点朝着宁鹫手的位置靠近。 他手指移动速度很慢,心却加速跳动像要冲出来,空气中亦萦绕着紧张、暧昧的气息。 终于,魏冬手指一点又一点地靠近,马上就要碰到宁鹫的手了。 偏偏在这时,魏冬手机铃声忽然突兀响起,打破了原本旖旎美好的氛围。 魏冬快要碰到宁鹫的手指“嗖”地一下飞快收回来,心虚又紧张,一手去摸手机,一手则掩饰情绪般挠了挠头发,佯装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电话是董伟打过来的,这才过了没半个小时,他就很快想通了,告诉魏冬,他愿意继续留在洛门鬼城,之后仍然一切照旧。 魏冬能听出董伟语气里难掩的惧意,毕竟正常人听说要和一群鬼共事,恐怕都吓得不行,而他之所以还愿意留在这里,大概也是因为当初束手无策之时,魏冬和宁鹫出现并帮过他的缘故。 他是知恩图报的,当初要不是魏冬他们,女儿也许早没了性命。就凭这,无论碰到什么问题,他也绝不能打退堂鼓。 这些话董伟没说,魏冬心里却都很清楚,道了声谢,随后又认真跟董伟保证,那些鬼绝不会招惹事端,更不会害人,让他有什么事随时找袁武或是打电话给自己。 两人正说着话,魏冬手机忽然又进来通电话,他拿下手机一看,发现竟是奶奶打过来的。 魏冬不由愣了下,奶奶并不怎么会用手机,之前魏冬教过她好几次,每次当时学会了,过一会又忘了,所以基本上都是他打电话回去,奶奶从没主动打过电话来。 这还是第一次。 魏冬看到这通电话,想起身上戴着的骨玉,总有些隐隐的不安,迅速和董伟说了声,随后接通奶奶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里,奶奶声音一如既往,透着慈祥和蔼:“冬冬,在干嘛呢?吃饭了吗?”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哪可能没吃饭,但老人的话题总是从吃饭开始展开的,魏冬还是配合回答道:“吃过了。奶奶,你会用手机了?有什么事吗?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 魏奶奶笑道:“没什么事,就是闲着无聊,想听听你声音,你都好长时间没打电话回来了,我刚刚自己捣鼓,随便试试,没想到真拨通了。” 魏冬闻言一时有些愧疚:“对不起,奶奶,我这段时间太忙了……” 他话没说完,就被奶奶打断,乐呵呵道:“没事,没事,奶奶知道你学习、工作忙,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忙你的,我在家好着呢,又没什么事,只是偶尔想你了,想听听你声音。” 魏冬闻言没说什么,只默默想,以后不管再忙,还是得每周给奶奶打个电话,他前几天本来准备打了,哪知道连续发生那么多事,也没顾得上。 这之后,魏奶奶絮絮叨叨说起村里的事,道这些天一直下雨,地里好多庄稼都被淹了,又说隔壁的隔壁娶媳妇了,婚宴办得很热闹,坐了几十桌。 魏冬认真听着,偶尔回答几句,知道奶奶这是想和他聊天,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些家长里短的闲事。 等奶奶说完,魏冬才提起骨玉的事,做了番准备,试着开口道:“奶奶,有件事我想问问您。” “嗯,你说。” “您还记得去年生日,您送过我件礼物吗?您能不能告诉我,那块玉到底是什么?” 魏冬问完后,魏奶奶沉默了好几秒,之后也没正面回答:“能是什么,你这孩子真奇怪,干嘛这么问。” “我都知道了,那根本不是普通……” 他话没说完又被奶奶突兀打断:“好了,没什么事的话,先就这样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会。你一个人在外面,记得好好照顾自己,饭一定要吃饱,少熬夜。尤其是糖,更要少吃,你从小牙齿就不好。” 魏冬听着奶奶的话,一时都糊涂了:“奶奶,你在说什么?什么糖?我怎么听不懂?” 魏奶奶答非所问,只自顾自道:“总之,你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惦记奶奶,我身体好着呢。没别的事,就这样了啊。” 她说完没等魏冬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魏冬看着手机,满腹疑惑,刚才通话最后,他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声音,像是有个人在说话,因为只听到半个音节,他又不确定那是不是错觉,亦或是什么风声。 “奶奶有些反常。”魏冬紧攥着手机,眼眸深处闪烁着焦灼和不安:“她以前没这么多话,刚刚还明显回避我的问题。还有糖,她为什么会突然提到糖?我小时候的确嗜糖,但这些年我已经不爱吃了,这个奶奶是知道的,她怎么会突然反常叮嘱这个?” 宁鹫看着慌乱不已的魏冬,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你先别急,也许她是年纪大了,把事给记混了。” “不可能,奶奶记性很好的,她刚才说话也条理清晰、很有逻辑。”魏冬越说越觉得不太对劲,满心不安,看向宁鹫道:“我总觉得不放心,像有事要发生,我还是想回去看看。” 即便真没什么事,也可以顺便看看奶奶。 他这提议来得突然,宁鹫听着却没半点异议,没多想地点点头,道了声“好”。 仿佛只要是魏冬提的,他都会无条件予以支持。 第114章 去卢市最后一趟航班是十二点起飞,魏冬和宁鹫当即开车赶往机场,好在顺利上了飞机。 下飞机时,已是凌晨两点多,机场外依然人来人往,有接机的,有揽客的,明亮的灯光照亮眼前广场,而在更远的地方,则是一片寂静冷清,被沉沉暮色掩盖。 魏冬急着回去,和宁鹫直接包了个车。司机听说他们要去那么远,叫价很高,魏冬也没心思讨价还价,爽快答应了。 汽车驶出机场,周围渐渐变得安静,魏冬继续给奶奶打电话,发现还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不禁很是焦灼。 他之前也试过给邻居许叔打,但一直提示关机,想来许叔早就睡了。 宁鹫知道魏冬很担心,也没多说什么,只默默牵住了魏冬的手,无声陪伴着他。 起初因为不安,魏冬一直睡不着,后来实在太累太困,加上汽车摇摇晃晃,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福利院,他从小长得就好看,特招女孩喜欢,福利院的老师和小女孩都喜欢他,这也使得很多小男孩羡慕嫉妒他,常常合起伙来欺负他。 他身上总是带着伤,衣服没一会又弄得脏兮兮的,还会为此被老师责备,他被那群小男孩集体孤立,没人和他说话、和他玩,他也不喜欢和那些小女孩玩,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他还经常吃不饱,那些欺负他的小男孩总往他碗里扔沙子或是虫子,以欺负他为乐。 他经常隔着窗户往外看,很羡慕其他的小孩,有爸妈陪在身边,可以撒娇,可以任性,而他却什么都没有。 他讨厌福利院的生活,做梦都希望能离开这。 然后突然有一天,福利院来了个老奶奶,见到他很是激动兴奋,紧紧抱住他,还忍不住哭了出来。 老奶奶说,他是自已的亲奶奶,说他受苦了,自已是来接他回家的。 那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做梦,很快,办理好手续,魏冬带着仅有的几件东西,和奶奶一块回了老家。 奶奶对他很好,给他收拾房间,准备新的被褥枕头,还送他去学校。他和奶奶相依为命,没有大富大贵,却也充实快乐。 生活从此变得平静而美好,凉城发生过的一切也被逐渐淡忘。 魏冬每次放学回家,还没到家门口,先闻到阵浓郁的饭香,他肚子也随之咕咕叫起来,连忙洗了手冲进厨房,满脸期待问奶奶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只是这次他冲进厨房,却没看到奶奶身影,他奇怪环顾四周,又去了其他房间,都没能找到奶奶,而他大声喊着“奶奶”,也听不到半点回应。 他开始变得惊慌失措,尤其是回到厨房,发现里边的锅碗都没动过,先前闻到的香气也不过是错觉。 他大声喊着“奶奶”,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奶奶的声音,像笼着层雾,听不真切。 魏冬微松口气,快步走出厨房,正准备问奶奶怎么不说话,就见奶奶站在院子门口,满脸是血,眼神难过又不舍地看着他,之后一句话没说,直接转身就跑。 魏冬赶紧追出去,却见奶奶越跑越快,他无论怎么追都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奶奶身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冬冬?”迷迷糊糊地,魏冬听到有人叫他:“冬冬,快醒醒。” 他睁开眼,发现周围一片漆黑,自已还坐在汽车后排,被宁鹫半揽在怀里,正试图叫醒他。 “到哪了?”魏冬开口,发现声音竟有些沙哑:“还有多久?” 宁鹫道:“还有十多分钟就到了。你刚做噩梦了?” 魏冬点点头,坐起身来,想起刚才的梦还有些心有余悸,他随手摸了下脸,发现自已竟然哭了,还哭得脸上都是泪。 宁鹫拿着纸巾凑过来,小心翼翼给他擦了擦,边道:“你刚才又哭又叫,闹得可厉害了,我给你擦都擦不过来。” 魏冬动作蓦地僵住,想象了下宁鹫描述的画面,着实有些丢脸,没好意思咳了咳,将头扭向窗外,平复情绪的同时,也缓解下此刻的尴尬。 十多分钟后,汽车抵达小黎村旁。 魏冬付了钱,和宁鹫沿着小路往上走。 农村不比城市,入夜后,四周到处黑漆漆的,马路旁还有几盏路灯照明,往里走则越来越暗,加上这么晚了,大家基本都睡了,附近更是没什么光亮,只能靠夜空微弱的星光往前走。 没多久,两人走到院子外,发现里边灯都熄着,院子门却是敞开的,显然不太对劲。 魏冬持续一路的不安在此时攀升到顶峰,他飞快冲进院子,发现不仅院门没关,连房门都是虚掩着的。 他忽然心生胆怯,无尽的恐惧敲打着大脑,让他站在原地,迟迟不敢往前。 宁鹫站在院子里看着魏冬背影,眼神满是心疼,顿了会才走上前,握住魏冬手臂,低声道:“抱歉。” 魏冬隐隐意识到什么,往后退了退,他看着宁鹫,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跟我道什么歉?奇怪,你干嘛这幅表情看着我?怪吓人的。” 他想佯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察觉,但演技实在过于拙劣,明眼人一眼就知道,他其实是在害怕。 “上飞机前,我也担心会出事,特意让人过来看了眼,但他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什么都没来得及阻止。” 魏冬摇摇头,脸上笑容再维持不住,喃喃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说完停顿了会,忽然鼓起勇气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房门推开的瞬间,魏冬先闻到股浓浓的血腥味,其实这股血腥味一直都存在,也是让他迟迟不敢推开这扇门的主要原因。 房门被推开,借着外边黯淡的星光,魏冬看到奶奶躺在地上,身下是堆积的血泊,她侧过头,看着房门的方向,此时恰好与魏冬视线对上,只是那双眼睛永远失去了往日的鲜活,变得冷冰冰的。 魏冬睁大双眼紧盯着奶奶,大脑倏然一片空白,整个人如遭雷击,踉跄着险些摔倒。 宁鹫站在身后,随时关注着魏冬,见状连忙扶住他,本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张张嘴,又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怎么会这样。”魏冬难以置信看着眼前这幕,扑到奶奶身前,发现她身体早已变得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明明告诉我自已好好的,让我别担心她,明明几个小时前,我们才通过话的,我不信,这一定还是梦,我肯定是还没睡醒,我……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孝敬她,我说过要带她去旅游的,我都还没有兑现承诺。奶奶,奶奶你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对吧?你快醒醒,你醒醒啊。” 魏冬跪在奶奶身前,整个人被崩溃和绝望的情绪牢牢笼罩,他歇斯底里说着话,并试图叫醒奶奶。 然而这一切都无济于事,无论他怎么做,奶奶都始终躺着,没有半点反应。 魏冬双手抓着头发,忍不住崩溃痛哭起来:“都是我的错,我这段时间为什么不给奶奶打电话,是我疏忽,我只顾着忙自已的事,根本没想过奶奶会面临什么,我要是每天联系着她,她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宁鹫站在旁边,见魏冬哭得这么伤心,于是蹲下身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别太自责。”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揉着魏冬头发,低声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 魏冬没说话,任宁鹫抱着自已,将头埋在他肩膀处,紧咬着牙,却还是觉得呼吸困难,有些喘不过气。 半晌,他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头,看着宁鹫问:“对了,奶奶的魂魄呢?我怎么没看见?” 他眼圈泛红,脸上还挂着眼泪,边问边迅速环顾四周,神情焦灼又不安。 宁鹫沉默着没说话,半晌抬起手,想要给魏冬擦擦眼泪。 魏冬忽然侧身避开他的手,显然不愿意逃避这个问题,认真看着宁鹫,想要知道问题的答案。 宁鹫知道这事迟早瞒不住他,只能斟酌着开口道:“冬冬,你先冷静点,别激动。动手杀害奶奶的显然不是普通人,很可能是冲着骨玉来的,他既然杀害了奶奶,也不可能留下魂魄。” 言外之意,则是奶奶的魂魄也一并永远消失了。 魏冬显然没办法接受这件事,整个人崩溃到极致。 但比起崩溃和痛苦,他此时更多的是杀气和恨意,恨不得能立刻将凶手大卸八块。 “他想要骨玉,直接冲我来就好……”魏冬喃喃着,忽然想到什么,有些神经质般低语道:“难不成,奶奶早就知道自已会暴露,所以她才提前将骨玉给我,她是希望我能保护骨玉,不让骨玉落到凶手手里。” “那么凶手肯定和奶奶认识,没准因为这块骨玉,还有些纠葛。可是凶手又是谁?要怎么才能找到他?” 他神经绷紧到极致,状态明显不对,边绕着房间转圈边喃喃自语,显然是今晚受到的打击太大,还没能缓过神来。 也就在这时,魏冬猛然想到什么,迅速转身看向宁鹫:“糖,是糖!奶奶当时并不是随意提起它,而是想通过这个词,给我提供线索。” 他随即想起,那通电话其实处处透着不对劲。 比如奶奶突然主动打电话来,只是为听听他的声音,又比如电话挂断时,他还听到了奇怪的声响,那根本不是什么错觉,而是凶手说话的声音。 当时凶手就站在奶奶面前,在电话挂断后不久,便动手杀害了奶奶。 第115章 魏冬小时候很爱吃糖,奶奶起初也没在意,想着他爱吃就多买点,直到某天晚上,魏冬忽然牙齿痛,痛得在床上不停打滚,等天微微亮,奶奶带他去镇上看牙齿时,他脸都肿起来了。 自那之后,奶奶就不许他吃太多糖,偏偏魏冬习惯了,有些嗜糖,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于是和奶奶斗智斗勇,奶奶想方设法藏糖,他则想方设法找糖,最后能藏的地方都藏遍了。 比起吃糖,他当时更大的兴趣其实是找糖,对糖的执念倒是没那么大了。 思及此,魏冬站起身,认真打量着眼前房屋,深埋的记忆也被勾了出来,他眼前仿佛出现数道身影,有奶奶偷偷摸摸把糖藏起来的,有他兴致勃勃到处翻找的,还有他偷吃糖,被奶奶抓个正着,拿着扫帚撵到院子外的。 他耳边萦绕着往日的欢声笑语,唇边不自觉泛开点笑意,很快又消失无踪,意识到那些都已过去,再回不到从前。 藏糖的隐蔽处无非就那几个,魏冬熟门熟路,很快在楼梯旁,松垮的墙砖下,找到了封信。 那封信应该是早写好的,压了很久,信封外泛着黄,从墙砖下取出来时,还沾了层厚厚的灰。 魏冬意识到,奶奶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魏冬拿着泛黄、沾满灰的信封,默默想着,他和奶奶生活这么久,从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过。 魏冬小心翼翼打开信封,从里边抽出信纸,纸上的确是奶奶的笔迹,字迹端正娟秀,像是直接打印上去的。 这也是魏冬之前挺好奇的一点,村里如奶奶这个年纪的老人,大多不识字,即使识字,字迹也很潦草,绝不可能写得这么端正。听说以前没有手机,只能通过写信联系时,村里不少人都是找奶奶写信,她还能借此赚些生活费。 偶尔奶奶也曾说起往事,道她是从外地过来的,经过小黎村时,觉得这山清水秀,于是留了下来,后来和爷爷结婚后,也就彻底在这定居了下来。 魏冬之前只当故事听,也没多问过,现在想起这种种,他才后知后觉发现,奶奶的身份定然非同一般。 因为存放的时间过久,信纸上的字迹也有些淡化,看上去不是很清楚。 在信上,魏奶奶告诉魏冬,说他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自己应该是不在了,她并没提有关凶手的只言片语,只告诉魏冬,让他一定保管好骨玉,除此外,还提到了浮屠塔,让魏冬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进入浮屠塔中,在那里,他或许能得到这一切事情的答案。 “浮屠塔……”魏冬看着这三个字,低声喃喃着。 他自然听说过浮屠塔,其实浮屠塔也就是佛塔,是用来珍藏佛家舍利子和供奉佛像、佛经的地方,诸如此类的浮屠塔如今到处都是,但直觉告诉魏冬,奶奶话里显然不是这个意思,她所指的浮屠塔也绝非普通的佛塔。 魏冬思索了会,没能想出头绪,便先将信纸折好,重新收回信封中,这是奶奶留给他最后的遗物,他必须保存好。 这之后,魏冬和宁鹫简单收拾了下奶奶的遗体,等到天亮时,邻居们陆陆续续发现不对劲,都赶了过来。 发现魏奶奶出事,大家都很震惊愤怒,同时也很自责,道他们睡得熟,根本没听到什么动静,不知道魏奶奶出事了,又气愤道,魏奶奶人这么好,也不知道凶手是谁,怎么这么残忍,竟然对一位老人下死手。 魏奶奶为人和善,平时和邻居相处非常好,有什么能帮忙的都会尽量帮忙,现在她出事了,大家也愿意搭把手。 有人打电话报了警,有人义愤填膺表示一定要找到凶手,有人则是满脸不忍地安慰魏冬,说事情都发生了,让他一定要想开点,别太难过了。 魏冬崩溃过、绝望过,现在情绪反倒平静下来,当然,也许更多的是麻木和无力。 “没事的。”面对几位长辈的安慰,魏冬神情平静道:“我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难过也没有用,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出杀害奶奶的凶手。” 他低垂着眼眸,说着忽然顿了顿,随后紧攥着拳,声音压得很低,满是戾气地凶狠道:“无论是谁,我都定让他血债血偿。” 在邻居们的帮助下,奶奶后事很快操办完成,魏冬穿着白色丧服,捧着奶奶灵位,与众人合力将其安葬。 丧事一切从简,这期间,魏冬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他有时睡醒不知道自己在哪,有时会莫名其妙听见奶奶喊他名字。 这个村子和房间内,到处都是他和奶奶的回忆,他感觉自己像是成了具行尸走肉,站在人群中,听着周围嘈杂的喧闹声,却只觉得脑袋嗡嗡的,一个字都听不清楚。 奶奶下葬当晚,魏冬躺在床上,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怎么都睡不着。 他睁开眼紧盯着头顶天花顶,想起过往种种,只觉得心脏像被一双手紧紧攥住,有些没办法呼吸。 他侧过头,看着身旁宁鹫的身影。 这些天宁鹫都陪着他,虽然没说太多安慰的话,但魏冬知道,他一直默默注视着自己,这便让他感觉无比安心,好像这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惦记着他,亦牵挂着他。 这么想着,魏冬忽然翻了个身,主动抱住宁鹫。 他手搂住宁鹫的腰,脚搭在宁鹫腿上,脑袋亦枕在宁鹫肩膀处,几乎将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对方身上。 宁鹫闭着眼假寐,根本没睡着,见魏冬忽然这么主动,身体僵愣了下,又很快反应过来,拍拍魏冬背,轻声问:“睡不着吗?” 魏冬低低“嗯”了声,他头埋在宁鹫肩膀,说话时也带着点鼻音,软软的,透着疲惫,听起来像是撒娇一般:“只要闭上眼,脑袋就全是奶奶的身影。” 宁鹫近距离注视着魏冬,手指微微犹豫半秒,从魏冬背部一点点往上,宠溺且疼惜地揉了揉他头发。 魏冬似乎很喜欢这个动作,舒服地眯了眯眼,紧绷的神经也随之放松很多。 宁鹫一下又一下梳理着魏冬头发,并轻轻给他按摩头皮,边道:“和我说说你奶奶的事吧。” 魏冬放松身体,此时面对宁鹫,卸下了白天身上层层堆砌的盔甲,毫不设防地坦露出自己的脆弱和无助。 紧接着,他跟宁鹫说过与奶奶在福利院相遇的过程,以及在小黎村相处的点点滴滴。 “奶奶还年轻的时候,爷爷就去世了,她后来一直没改嫁过,一个人辛辛苦苦将我妈拉扯大,我其实早就察觉到,奶奶和村里人不太一样,她知道很多事,去过很多地方,字还写得那么好,当时村里没什么人上大学,都觉得上不上学都一样,还不如早点出去上班赚钱,但奶奶不一样,她觉得读书好,虽然家里条件艰难,也供我妈上了大学,只是她没有想到,我妈会为了一个男人,和她争吵起来。” “奶奶去凉城见过易建强一面,或许是出于直觉,她坚决不准我妈和他在一起,为此两人吵得很厉害,奶奶一气之下,还要跟我妈断绝关系,说我妈要是不和易建强分手,就别回去,也不用认她了。” “奶奶其实只是说的气话,哪知道之后很多年,我妈都没再跟她联系过,奶奶伤心之下,也没主动去联系,后来过了很长时间,还是奶奶先忍不住,离开小黎村去了凉城找妈妈,但她没想到,很多年前的那一次,竟是她们最后一次见面,之后她打听到,我妈当年生了个孩子,这才辗转找到我。” “其实我妈早就后悔了,她知道奶奶都是为她好,当时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后来则是没脸见奶奶……” 魏冬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几乎把这些年和奶奶相处的细节全都告诉了宁鹫。 宁鹫一直认真听着,随着魏冬讲述,脑海也同时浮现出许多往日清晰的画面。 魏冬也是说着说着,才突然意识到,这些宁鹫其实都知道,毕竟那段时间,他时不时会来看自己。 “可是我想听你说。”宁鹫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很悦耳舒服:“从你口中说出来的,和我看到的不一样。” 魏冬低低“嗯”了声,没说话,和宁鹫说的这些,让他整个人放松很多,情绪也得到很大程度缓解。 这晚月光皎洁,淡淡光芒从窗外投映进来。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躺了很久,享受着此刻静谧的氛围,外界一切的烦恼和悲痛都被抛之脑后。 “还好有你在。”不知过了多久,魏冬忽然低声道:“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说话时,边收紧了抱着宁鹫的手,对他展现出毫无保留的信任和依赖。 宁鹫动作微顿,看着此时无比脆弱无助的魏冬,心底满是心疼,刹那之间,忽然发觉自己之前的纠结和烦扰很没有必要。 他爱的是魏冬,这和他之前是什么人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宁鹫忽然释然一笑,认真道:“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陪着你的。” “嗯。”魏冬微微停顿了下,接着又问:“永远吗?” “当然,”宁鹫想都没想,斩钉截铁道:“永远。” 第116章 这话似乎让魏冬觉得很安心,他往宁鹫身旁缩了缩,维持着这姿势,渐渐睡着了。 宁鹫亦揽着魏冬,手一下又一下,轻轻拍打着,之后又忍不住,凑近吻了吻他发梢,动作很轻,没惊醒魏冬,随后退开,老老实实当个尽职的抱枕。 魏冬一觉睡醒,再睁开眼时,外边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落进来,宣告这又是个明媚的艳阳天。 他侧过头,一眼对上宁鹫的视线。 两人还维持着昨晚相拥的姿势,魏冬顷刻想起自己昨晚说过的话,颇为不自在,于是伸了个懒腰,想不动声色离宁鹫远点,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宁鹫笑看着魏冬动作,也没准备阻止,只意有所指问:“昨晚睡得好吗?” 魏冬“唔”了声,已经悄悄坐起来,逃避问题根本道:“挺好的。” 宁鹫动了动被魏冬压着睡了一晚的胳膊。 魏冬眼角余光瞥见了,神情透着不自在,耳根处也阵阵发烫。 为处置奶奶后事,魏冬请了一周的假,现在奶奶顺利下葬,他也需要回学校了。 之前村民报警后,警方立刻出警来到村里,只是并未发现任何行凶的踪迹,也无法判断凶手是谁。 这些都在魏冬意料之内,他也没觉得奇怪,毕竟凶手并非普通人,连奶奶灵魂都能一并消灭,又怎会留下什么证据。 临走前,魏冬收拾了些重要的物品,奶奶不在,这房子没人再住,他今后回来的时间也少了。 带着收拾好的行李,两人站在路口等车。 上车时,魏冬习惯性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位置。 以前每次离开,奶奶都会站那看着他,冲他招手,还会叮嘱一番,让他注意安全,钱不够告诉她,但这次他回头去看,身后却空荡荡的,再也没人站那目送他,也没人再叮嘱他。 魏冬收起视线,心头一阵空落落地,忽然感觉手被人拽了下。 是宁鹫走在前边,伸手抓住了他手臂,拉着他往前走。 魏冬看看抓着自己的手,再看看宁鹫的身影,心情忽然舒缓很多,没再多想,和宁鹫很快坐到位置上。 * 回凉城的路上,魏冬先后给周岐、净云等人发了消息,问他们知不知道浮屠塔,只可惜他们都不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只道可以帮着查查,若是之后查到什么,第一时间告诉魏冬。 杀害奶奶的凶手是玄门中人,为免打草惊蛇,这事魏冬没告诉多少人,只问了周岐、净云和司睿这些他信得过的人,且叮嘱他们保守秘密,别告诉任何人,包括师父、师兄弟等。 虽然不知道魏冬为什么这么叮嘱,他们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送魏冬回到学校,宁鹫先去了九幽,魏冬则径直去宿舍。 他先敲了敲门,发现半天没人开门,这才取出钥匙。 用钥匙打开宿舍门,推门进去后,魏冬一时愣住了。 他发现宿舍地上积了厚厚一层灰,阳台晾的衣服掉在地上,因为没人捡,又被雨淋过,完全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垃圾桶还散发着股臭味,这一切都显示着,至少一周,宿舍没人进来过。 魏冬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干什么,接着拿出手机给林晓屿打电话。 哪知系统提示对方手机已关机,根本打不通。 正疑惑不解时,班长孟齐回宿舍发现了魏冬,开口道:“你总算回来了。你是不是在找林晓屿?别打电话了,没用的,我们都打过好多遍了,他手机一直关机,根本打不通,辅导员这几天都急坏了,说要是他还不回学校,必须得报警了,你和他关系那么好,他也没跟你联系过吗?” 魏冬迷茫摇头:“没有啊。” 他回老家这么多天,林晓屿连问都没问过,魏冬给他发消息,林晓屿也没回。 这些天魏冬正处于情绪崩溃状态,也没多想,只以为林晓屿是见色忘友,还为此很生气,觉得林晓屿忽略了自己,更不关心自己。 根本没想到,他竟然这么久没回学校,人更不知道去哪了。 “他失踪了,你们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啊?”魏冬连忙问。 “你奶奶出那么大事,我们都知道,你情绪肯定很糟糕,哪好再……”孟齐说着顿了顿,又道:“而且林晓屿是自己离开学校的,他那么大人,能出什么事。也许是碰到什么难题,等解决好或是想通了,自己就回来了。” 魏冬想想没多说什么,先把行李箱放下,简单收拾了下宿舍,该打扫的打扫,该扔的扔,这么收拾过后,宿舍总算能看得下去。 等收拾完毕,他又给林晓屿打了个电话,仍然提示手机关机。 魏冬越想越不对劲,林晓屿并不是冲动或任性的人,也不会做这种让别人担心的事,他现在的行为明显很反常。 这么想着,他又给闻青弦打了个电话。 闻青弦倒是很快接通电话,听魏冬问起林晓屿,犹豫了下,还是如实道,林晓屿的确在他那,但对方现在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和任何人说话,魏冬即使过去,他也未必会愿意见面。 即便如此,魏冬还是立刻去了闻青弦那。 闻青弦这些天一直在家陪林晓屿,工作也是在家里,他见到魏冬,有些紧张,又像是松了口气。 “是晓屿不让我联系你的。”闻青弦请魏冬进屋,边说道:“他知道你奶奶的事,不想让你担心。” 魏冬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不想让我担心,他这样我能放心得了?到底怎么回事?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有什么事不能跟我说?” 闻青弦犹豫了会,叹道:“我也不太清楚,晓屿是早上离开学校的,那之后好几个小时,我都联系不上他。我急坏了,到处找他,都准备报警了,傍晚的时候,他又突然出现了,浑身都被雨淋透,看着特别狼狈,我赶紧让他进屋,先换了身衣服,我也问过他去了哪,出什么事了,但他不肯告诉我,我也没再多问,反正等他愿意说的时候,自然会和我说。” 两人说着话,已经上了楼,走到林晓屿所在的房间外边。 魏冬试着开了下门,发现门已经反锁了,从外面没办法打开。 “林晓屿,把门打开。”魏冬用力敲了几下门,抬高音量道。 他说完话,门内静悄悄的,并没有半点动静。 但魏冬还是听到了脚步声,很轻微,像是有人从其他地方挪到了门边,不仔细根本听不见。 “林晓屿,我说话你听见没?”魏冬声音含着怒气:“你玩失踪几个意思?还说什么不想让我担心,你以为这样躲起来,我就不担心了吗?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什么事我不知道,你至于这样?” “你先把门打开,我们当面好好说,你记不记得,我们以前答应过,绝不隐瞒对方任何事,你现在是想食言吗?” “林晓屿,你别装死,我知道你在里边,你说句话,到底出什么事了,连我都不能说?” 魏冬说了很多话,林晓屿始终沉默不言,但魏冬知道,他肯定隔着这扇门,认真地听着。 过了许久,他总算开口说话,只是声音压得很低,更透着强烈的恐惧和无助:“冬冬,你走吧。” 他说着顿了顿,又喃喃着重复道:“你走吧,我没什么想说的。” “奶奶的事,我也很遗憾,对不起,在你那么难过的时候,我连句安慰的话都没说。我……我是个很糟糕的人,你还是离我远点吧,越远越好,我不想害了你。” 魏冬没想到他沉默这么久,说出的会是这么番话。 他不禁想起,刚认识林晓屿时,他也曾这么说过,他说自己是个不幸的人,只会给身边人带来死亡和灾难,让魏冬离他远点,越远越好,否则迟早有一天,他会害了魏冬的。 魏冬对此自然不信,坚持和林晓屿做了朋友,这么多年过去,他也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糟糕,什么害了我?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看我有缺胳膊少腿吗?林晓屿,我真搞不懂你脑袋在想什么,我跟你说过很多遍,我不信这些,你给我出来,我们好好把话说清楚。” 他听着林晓屿的话,越想越气,胸口都堵得慌:“我刚处置完奶奶后事,从老家过来,还没歇口气,先直接过来找你,你就准备拿这些话敷衍我?你到底还把不把我当朋友?”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林晓屿态度却始终没什么变化,只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和“你走吧”两句话,语气里的绝望气息越来越浓,显然整个人都处于崩溃边缘。 闻青弦见状只能劝魏冬,让他先回去,说自己会好好开导晓屿,等他心情平复下来,愿意交谈的时候,两人再好好谈谈。 魏冬也清楚,这么耗下去没什么用,心情郁闷,偏又拿林晓屿没办法,只能先回学校,让闻青弦有什么事及时通知自己,要是林晓屿改变主意愿意聊聊,他随时过来。 闻青弦连连道好,送魏冬走出别墅,提起林晓屿,表情也满是担忧和不安。 等魏冬走后,他又走上了二楼,敲了敲门,语气温柔道:“晓屿,是我。” 这次,房门很快被打开。 第117章 房门打开后,闻青弦刚走进去,林晓屿一下扑进他怀里。 他比闻青弦矮大半个头,脑袋埋进闻青弦脖颈,将他搂得紧紧的,像是要箍进身体内。 闻青弦回抱着林晓屿,拍拍他背安慰,抬起头,看到原本严严实实的窗帘,此时拉开了条缝隙,显然刚才林晓屿一直站在那,目送魏冬走出别墅。 “为什么不见魏冬?”他问。 林晓屿眼神茫然,声音压得很低:“我、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他说这句话时,整个人被巨大的阴霾笼罩,手指紧攥着闻青弦衣服,咬着牙齿,神经也紧绷着,像是站在陡峭的悬崖边缘,只要稍稍往前一步,便会整个人跌入深渊。 闻青弦见他这幅模样,心疼得不行,连忙安抚:“没事,没事,魏冬肯定能理解你。我们慢慢来,别急,你先冷静点,他也是担心你,等你做好准备,想要告诉他的时候,我们再跟他说。” 林晓屿自然知道魏冬是担心他,闻言点了点头,没说话。 闻青弦也没多说什么,只默默陪伴着他,等他情绪稍稍好转些时,揽着林晓屿肩膀,让他别太激动,先回床上休息会。 林晓屿跟着闻青弦往床边走,表现得很顺从,之后也乖乖躺在床上,任闻青弦给他盖上薄毯。 “你先休息会。”闻青弦坐在床边,抓着林晓屿的手,语气轻柔:“我还有点事要处理,等忙完再过来陪你。” 林晓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闻青弦,毫不掩饰对他的依赖,点点头,低低道了声好。 闻青弦站起身,凑近吻了下林晓屿额头,之后没急着退开,而是抵着林晓屿额头,真诚且坚定道:“没事的,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林晓屿闻言怔怔看着闻青弦,唇边露出抹笑意。 闻青弦之后转身离开,轻手轻脚关上房门,先去处理剩下的工作。 等他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林晓屿才收起视线,他低垂着眼眸,脸上表情忽然变了下,之后扭头看向窗边,唇边悄无声息泛开抹玩味的笑,眼底亦划过道红光,但转瞬即逝,没人察觉到。 * 从闻青弦那回来后,魏冬也挺无奈,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奶奶的事还没解决,林晓屿又出事了,最重要的是,对方还不肯告诉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只能干着急,又无可奈何。 即使如此,魏冬还是去找了下辅导员。一是想知道林晓屿这段时间有什么异常,二是和辅导员报个平安,免得她真去报警。 辅导员听说林晓屿没事,不禁松了口气,随即紧皱眉头,责备道:“事情再大,那也要想办法解决,逃避有什么用?实在不行,学校也可以帮忙,这样悄无声息地突然失踪,他想过我们会有多担心吗?魏冬,这事你要好好劝劝他,等他回学校,再让他来找下我,我必须得跟他好好谈谈。” 魏冬闻言连忙道好,可惜的是,辅导员并不知道林晓屿遇到了什么事,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见过辅导员后,魏冬先回了宿舍。 他刚走进宿舍,二傻立刻黏黏糊糊地贴了上来,小胳膊抱着魏冬的腿开始往上爬。 魏冬抬起手接住它,它立刻开始在魏冬怀里打滚,蹭个不停,看起来委屈巴巴地。 相处久了,虽然二傻不会说话,魏冬也能通过他的动作猜个大概,二傻这次很明显是因为宿舍一直没人,所以委屈不高兴了。 魏冬捏捏二傻细细软软的手,好笑道:“好,好,知道你委屈了,你林哥也太过分了,居然把你一个蛋留在宿舍,等他回来,我帮你好好教育他。不过你这些天没乱跑吧?有没有被人发现过?” 要是宿舍其他同学发现一颗长出手脚的蛋到处乱跑,那画面魏冬都不敢想象,更别提有可能造成的巨大轰动。 二傻摆摆手,躺在魏冬怀里,用行动表示自己这段时间很乖的,虽然没人陪它,它一个蛋孤零零的,但也没有到处乱跑过。 大概是一个蛋被关在宿舍太久了,二傻特别黏魏冬,走哪跟哪,连魏冬去厕所,它都要蹲在外边等魏冬出来。 对此魏冬只当没看到,随便二傻怎么跟。 只是到了晚上,二傻美滋滋地准备跟着魏冬上床时,还没顺利爬上去,就忽然被扔了出去。 它吓了一跳,随着翻滚眼前天旋地转,最后稳稳落地时,才看清刚才是宁鹫突然出现,一把抓住并将它扔开了。 二傻见到宁鹫顿时气呼呼的,又是跺脚又是攥拳,而且这次大概气得比较厉害,它也不怕宁鹫了,哼哧哼哧试图再次爬到魏冬床上。 它爬的过程,宁鹫便坐在床边,一直冷眼看着,似乎觉得还挺有趣,没急着阻扰二傻,而是等它快要爬上来的时候,才揪住二傻一个抛物线又将其扔了下去。 这么来了四五遍后,二傻摔得脑袋都晕了,总算放弃继续跟宁鹫斗争,只远远躲在眼角,看宁鹫的眼神满是幽怨和不甘。 “你幼不幼稚?”魏冬全程目睹宁鹫的行为,此时忍不住出声问。 宁鹫郑重其事道:“你别看它现在是颗蛋,但一颗活了几千年的蛋,没准里边藏着什么老妖怪,说不定还是个好色的老妖怪,要不然怎么总黏着你,总而言之,你以后离它远点。” 魏冬一阵无语,没想到宁鹫连个蛋的醋都吃,想起什么道:“但你比我好看,它要是好色,那也应该好你的色啊。” 宁鹫没说话,只是轻飘飘瞥了眼二傻,意思很明显:它敢? 二傻也不甘示弱,瑟瑟发抖躲在宿舍墙角,冲宁鹫做了个呕吐的姿势,无声反驳着魏冬的话。 它看到宁鹫只想吐,才不会好宁鹫的色。 宁鹫眉心一跳,大概还没碰到敢这么挑衅他的,当即作势要下床宰了二傻。 幸亏魏冬及时拦住宁鹫,才让二傻顺利逃过一劫。 “你俩够了啊。”魏冬拉着宁鹫,看了看二傻,无奈道:“要打出去打,我保证不拦着。” 他这话一出,一人一蛋顿时消停了下来,二傻乖乖躲进没人能看见的墙角,宁鹫则顺势在魏冬身旁躺下。 这还是那晚宁鹫临阵脱逃后,除在小黎村外,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 魏冬本以为在小黎村,宁鹫那么做是为了安慰他,没想到回到凉城,宁鹫居然又主动来了。 他这是,终于想通了? 魏冬琢磨着,边隐晦看了眼宁鹫下边,很想摸一摸看看有没有反应,但又害怕伤到宁鹫自尊心,而迟迟没敢下手。 两人就这么躺在床上,魏冬没主动靠近,宁鹫也没主动靠近,只是因为床铺狭窄,身体还是无法避免地接触到了。 似乎能感受到魏冬的紧张不安,宁鹫没多做什么,等熄灯后,俯身低头吻了吻魏冬唇,揉揉他头发道:“奔波一天了,快睡吧。” 魏冬感受着宁鹫指尖的温度,很喜欢他这样的触碰,忍不住往宁鹫那边靠了靠,闭上眼,疲惫又安心地道了声“好”。 次日醒来,旁边已经不见宁鹫的身影,但下边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显然是宁鹫提前买来的。 魏冬心里暖暖的,走下床先去简单洗漱了下,之后边吃早餐边向闻青弦问了下林晓屿的情况。 听说林晓屿情绪平静很多,魏冬也放松了些,说下午会再去看看他。 闻青弦自然道好,让魏冬过来时提前说一声。 吃完早餐,魏冬先去教室上课。上午是满课,他上完课先去食堂吃了饭,之后回宿舍准备放下东西去闻青弦那。 哪知道刚准备出发,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司睿打过来的。 魏冬接通电话,那边司睿也没拐弯抹角,告诉魏冬,说他找到浮屠塔的线索了。 闻言魏冬愣了下,连忙找了个僻静没什么人的地方,详细询问司睿具体情况。 司睿道:“我也是刚知道的,立刻就给你打电话了。这浮屠塔并非现实的佛塔,而是一件法器,听师父说,法器内封印着邪煞,穷凶极恶,力量极强,一旦其从浮屠塔上逃出,定然会祸害苍生,整个玄门也会遭殃,所以每隔一段时间,玄门都会派人秘密进入浮屠塔,加固对邪煞的封印,使其无法逃离。而近段时间塔内邪煞之气四溢,封印也有些松动,所以师父准备召集玄门,派人进入浮屠塔加固封印,你应该很快也会收到通知。” 魏冬表情严肃,提及浮屠塔,立刻想起奶奶,他本以为还要费番功夫,没想到这么快就寻到浮屠塔的踪迹。 奶奶曾说过,让他有机会一定要进入浮屠塔中,那里有一切问题的答案。 所以这浮屠塔,他无论如何也一定要进去。 这么想着,魏冬边跟司睿道了谢,并请他帮忙隐瞒自己调查浮屠塔的事。 司睿自然道好,两人正说着话,魏冬忽然收到条短信,是灵观派代表整个玄门发出来的。 道现有关乎玄门及众生存亡的要事,邀魏冬于明日上午至灵观派,共商解决之策。 受邀人只有他一人。 第118章 这邀请来的突然,魏冬本来的计划被打乱,只能发消息给闻青弦,说自己临时有事,等办完事再去找林晓屿,并拜托他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对方。 闻青弦没多问,只道他会好好照顾林晓屿,让魏冬放心。 这之后,魏冬和宁鹫开车前往灵观派所在的浮安市。 灵观派并未邀请宁鹫,魏冬本来是准备独自去的,但宁鹫显然不认可这个方法,坚持一定要去,不然魏冬也别去了。 无奈之下,魏冬只能和他一块去,至于之后的事,等到了灵观派再说吧。 两人到浮安市后,继续往浮安下的浮灵镇走,灵观派正坐落于此,之前他们来过一次,这次可谓是轻车熟路。 作为玄门之首,灵观派很是气派,前有河流,后毗邻高山,亦是难得的风水宝地。 为准备此次玄门会议,灵观派特意闭门谢客,观内暂时不对信众开放,这也足见灵观派此次的严谨和慎重。 魏冬和宁鹫抵达灵观派时,看到陆陆续续不少玄门中人都赶来了,灵观派人来人往,看起来很是热闹。 这也足够看出,玄门之中,灵观派的号召力是很强的。 司睿看到魏冬和宁鹫时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对于宁鹫不请自来的行为,也没多说什么,打了声招呼,先带他们去住的地方。 灵观派住宅很多,哪怕来的人不少,安排住宿也是没问题的。 三人走进间较宽敞的院子,司睿介绍道:“周岐和净云他们也住这,都是认识的人,比较好交流,有什么也可以相互照应。这里有七八个房间,你们可以自由分配选择。” 他说着顿了顿,又带了点笑意道:“不过你们应该住一个房间吧?” 显然魏冬和宁鹫的关系大家都心知肚明。 魏冬没说话,宁鹫则是给了司睿个赞赏的眼神。 司睿了然笑笑,让他们先到处看看,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之后又忙着去接待别的人了。 周岐和净云他们都还没到,司睿走后,院子里只剩下魏冬和宁鹫。 两人随意找了个房间推门进去,发现挺整洁干净,也没再去看别的,决定就住这了。 到傍晚时,周岐和净云才过来,听说魏冬和宁鹫先到了,于是敲门进来打了个招呼。 周岐是独自来的,那晚青云观出事,也有几个弟子因为没回得去而幸免于难,让青云观得以延续下去。 而这次大会,周岐显然也知道些内幕,清楚其中危险重重,并未带师弟过来,而是只身一人。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师弟们再受到任何伤害。 净云则是和两位师弟一块来的,等师弟们找好住处,这才过来见魏冬和宁鹫。 “这浮屠塔我一定要进去。”净云说着看向魏冬:“那天你问起浮屠塔后,我特意去查过古籍,没找到什么线索,哪知道这么巧,刚好师父也醒了过来,只是神智明显不清醒,连我都认不出,只一直喃喃着什么,我凑近了听,才发现他说的是浮屠塔。师父对浮屠塔这么耿耿于怀,里边显然不简单,我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浮屠塔内有什么,除了灵观派殷掌门,谁也不清楚。 司睿倒是摸着点头绪,但也仅限于浮屠塔内封印着邪煞,每过段时间需加固封印,其他诸如邪煞是谁,又是如何被封印的之类,他也一概不知。 但魏冬等人的困惑并未持续太久,次日上午,大会在灵观派宽敞的大厅内召开。 与会者都是受灵观派邀请而来的,分坐于大厅两侧,约莫三十多人。按理来说,宁鹫并未在受邀之列,是不能参加大会的,但对他的到来,灵观派上下都没说什么,显然殷掌门也知道宁鹫不是好惹的,提前和徒弟们交代过,不可怠慢或招惹。 魏冬和宁鹫坐下后,见桌上摆放着新鲜水果和茶,灵观派殷掌门坐在正上方的位置,须发斑白,满脸皱纹,虽说精神还不错,但身体尽呈老态,站起身时,还靠着司睿搀扶才勉强站稳。 “诸位千里迢迢而来,贫道不胜感激,若非事情紧急,也不会这么着急召集大家,实在是此事拖延不得。” 殷掌门德高望重,众人对他都很敬重,闻言连连谦虚道。 “殷道长客气了。” “事关玄门和苍生,我等岂能怠慢,殷道长不妨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也好商议个解决办法。” “是啊,大家都是为这个来的,殷掌门率领灵观派驱邪避祟,这么多年劳苦功高,我们才是惭愧。” “对,殷掌门,我们都相信您,有什么您直说吧,也让我们尽点绵薄之力。” 魏冬和宁鹫坐在比较靠前的位置,听着众人发言,并没说话的意思。 他一直知道灵观派和殷掌门在玄门之中的威望非常高,但这次亲眼所见,还是难免震撼,很显然,大家都非常信任殷掌门,只要是他说的话,都完全不会去怀疑。 这之后,殷掌门也没有半点隐瞒,将浮屠塔的来龙去脉都说了出来。 “事情还要从很多年前,一个叫彦棠的人说起……” 多年前,灵观派上任掌门,也就是殷掌门祖父外出游历时,曾途径丘齐,并在丘齐的彦府内,见到了年仅十岁的彦棠。 彦棠心志坚定、悟性极高,可以说是修行的奇才,祖父很是看好,问彦棠愿不愿意随自己修行,彦棠也是一口答应。 彦棠父亲经商有道,母亲是官宦世家,可说是有权有势,自然不希望儿子去吃修行的苦头,但最终还是犟不过彦棠,勉为其难答应了。 之后,祖父将彦棠带回了灵观派,收为弟子,传授其修行之术。 事实证明,彦棠的确是修行奇才,天赋极佳,不过短短数日,已经快超过其他弟子,且他还极其擅长举一反三,没过几年,他的修行速度已经远远超过其他人,当时也是祖父最为看重的弟子,对其寄予厚望。 祖父育有一子,也就是殷掌门的父亲,其与彦棠同龄,只是身体欠佳。两人志趣相投,玩得非常好,也经常探讨修炼上遇到的难题。 说来也巧,正是因为彦棠,殷掌门的父亲殷坤才与母亲彦凤,也就是彦棠的妹妹相识,之后更促成美好姻缘。 两人大婚后没多久,殷岚江便出生了。 殷坤从小体弱,药一直没断过,身体不怎么好,殷岚江八岁那年,他病情突然加重,不幸去世,为此彦凤很是伤心,但她跟殷坤感情非常好,也没想过改嫁,只把对殷坤的思念寄托在殷岚江身上,想要好好抚养他长大。 这之后,生活倒也很是平静,殷岚江虽然没有父亲,但有个对他很好的舅父,很疼他爱他,弥补了父亲缺失的爱。 但谁也没想到,突然有一天,这一切都被迫改变了。 殷岚江还记得那是他八岁的时候,舅父外出历练,母亲则带他回彦府省亲,原本一家人其乐融融,却因为彦棠的突然到来,一切美好消失殆尽。 殷岚江至今不清楚,彦棠为何会突然间入了魔,只猜测或许与骨玉有关,总之彦棠出现后,像是不认识他们,直接大杀开戒,完全变了个人,只知道不断的屠杀和肆虐。 仅仅一个晚上,彦府上下全都被彦棠杀害,并且一把火烧得精光,往日一切的繁华都被黑色的灰烬取代。 好在当时祖父及时赶到,将殷岚江从大火中救了出来,而他也是彦府那晚唯一的幸存者。 那之后,彦棠并未停止杀戮,他天赋极佳,修行也远胜过其他人,入魔后,实力自然也不容小觑,尤其他还不知从何处得到了骨玉,就连当时的灵观派掌门,也不是其对手。 为对付彦棠,阻止其再造杀戮,那时的玄门只能联合起来,在彦府设下陷阱,将彦棠引过去,再合力将其镇压封印于浮屠塔中。 但这并非结束,拥有骨玉的彦棠实力非同一般,哪怕被镇压封印于浮屠塔,也时刻想着从中逃出,这也使得浮屠塔封印松动,邪煞之气四溢,若是置之不管,彦棠恐怕很快就能逃出浮屠塔。 当年玄门众人修为高深,都不是彦棠的对手,倘若他现在逃出浮屠塔,后果可想而知,这也是殷掌门着急召集众人前来的原因。 似乎知道众人心中仍有疑惑,殷掌门紧接着道:“不瞒各位,如今浮屠塔震动越来越频繁,以前至少五十年才需要加固封印,而如今距离上次加固才不过三十年,这说明彦棠的实力越来越强,浮屠塔很可能关不住他了,所以如果有可能,希望你们能伺机除掉他,即使不能,也望能尽其所能加固封印,阻止其逃出。” “除此外,贫道还必须提醒诸位,浮屠塔内危险重重,进去很可能会没命,希望诸位能够考虑清楚,至于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贫道也不清楚。而且只要进去过一次,之后便无法再进入浮屠塔中,机会只有一次。不仅如此,浮屠塔还排斥强者,使其无法进入,这也是任务异常艰巨的主要原因。” 殷掌门说到这,忽地顿了顿,郑重其事道:“因此,希望诸位能够考虑清楚,一旦进了浮屠塔,你们很可能再也回不来。要是不想进去的,现在可以直接离开,我们绝不强求。” 第119章 殷掌门强调过危险性后,原先斗志昂扬的人瞬间沉默下来,或是面面相觑,或是埋头沉思,显然都很犹豫,不愿以性命去冒险,尤其还九死一生。 等了好一会,有人站起身,低着头羞愧离去,背影慌乱匆忙,最后完全是硬着头皮冲出去的。 魏冬认出来,之前殷掌门还没讲话时,就数这人表现得最积极,说什么在所不辞之类的,谁知真有事了,也是他溜的最快。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站起身,灰溜溜地走了,面子和性命比起来,他们还是知道孰轻孰重的。 这么陆续走了好几拨,厅内只剩下十多人。 见无人再起身离去,殷掌门开口道:“诸位都考虑好了?” 余下几人纷纷颔首,询问殷掌门接下来该怎么做。 浮屠塔震动愈发频繁,加固封印迫在眉睫,殷掌门道,若是都准备好了,便于傍晚进入浮屠塔中,这期间,灵观派会尽可能提供援助,若是需要法器或是符箓,尽管提便是。 众人不乏远道而来的,知道此行定有要事,身上都是带着惯用法器的,只是符箓之类备得不多,听殷掌门这么说,纷纷借起符纸、朱砂,准备多画些符箓防身。 魏冬事先准备了些符箓,用不着再添,于是散会后,和宁鹫径直回了房间。 殷掌门提及浮屠塔排斥强者时,特意看了眼宁鹫,意思很明显,是指宁鹫没办法进入浮屠塔。 彦棠虽说是被封印于浮屠塔,但他实力太强,加上骨玉的力量,整个浮屠塔几乎都为他所操纵,他们要想加固封印,只能不引起彦棠察觉,偷偷潜入进去,这也是之前进入过的人,无法再进去的原因。 魏冬等人法力低微,对彦棠来说,就像飘进来片树叶,根本引不起注意。 可若换成宁鹫,那就如同猛虎窜进市区,稍微靠近彦棠便会立刻察觉,而一旦彦棠提高警惕,将浮屠塔封成密不透风的茧,那么谁也是进不去的。 明白这事后,宁鹫若有所思,脸色不太好看。 魏冬握住他的手,安慰道:“没事的,你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的,而且殷掌门不是说了,要是碰到解决不了的危险,还可以捏碎子玉,子玉和母玉是相通的,他发现母玉碎裂,也会想办法打开浮屠塔,救我们出去。” 只是那么一来,彦棠及被浮屠塔封印的邪煞也极可能会随之逃出,除非万不得已之时,是不可用这方法的。 宁鹫闻言没说话,忽然默默抱住魏冬,凝视他半晌,直到魏冬脸颊泛起红,眼神更不知所措地乱晃时,才含着笑,低头吻住了他的唇。 魏冬愣了下,心虚地环顾左右,想到等进去浮屠塔后,里边危机四伏,两人未必还能再见,一时有些感伤,也主动抱住宁鹫,回应着他的吻。 这一吻持续许久,魏冬有些缺氧,大脑一片空白,连忙推开宁鹫,用力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宁鹫笑看着魏冬,眼眸深处还涌动些复杂情愫,眨眼又被欢喜所取代,指腹轻轻划过魏冬的唇。 忽地凑近他耳畔,低声缱绻道:“好软。想一直这么吻下去。” 宁鹫的呼吸划过耳畔,魏冬似被烫到般往后退了退,脸颊还烫的厉害。 他此刻也是满心旖旎,无数的坏心思浮出脑海,很想抱抱宁鹫,亲亲宁鹫,和他做更亲密的事。 魏冬越想越偏,思绪像断了线的风筝,他怕真挑起火来一发不可收拾,连忙强行遏制住脑海的想法,提醒自己傍晚就要出发,没时间做这些有的没的。 随后和宁鹫聊了些别的话题,转移注意力。 傍晚时分,一行十多人聚集在灵观派后山禁地。 殷掌门说的浮屠塔被镇于后山禁地修建的高台下,高台约三米多,由几级台阶通上去,高台周围设有法阵,以便镇压浮屠塔,等于又一层坚不可摧的囚牢。 即便如此,高台附近地面的泥土仍呈现黑褐色,隐隐能嗅到淡淡的腥臭味,地上更是寸草不生,也没有虫蚁,宛如一片满是死亡气息的废土。 只是接近浮屠塔所在之处,众人都感觉一阵不适,身体的本能叫嚣着快逃,强烈的危机感迎面袭来,使这处充满着恶念和不安。 见状有人心中恐惧,想要逃离,但又强硬遏制住了,勉强站在原地,只是脸色难看至极,身体也在微微发抖。 殷掌门将子玉交给弟子杨潇,杨潇是司睿的师兄,约莫四十多岁,看着很沉稳,也是此次行动的领头者。 进入浮屠塔很简单,只要走入法阵范围即可,之后众人没多耽搁,准备进入浮屠塔。 魏冬往前走着,又转头向身后人群看了眼,仍然没发现宁鹫的身影。 他低垂着眼眸,见状不禁有些失望。 不久前,宁鹫突然说有事临时离开,魏冬本以为他很快会出现,哪知道过去这么久,也不见宁鹫身影,甚至自己马上要进入浮屠塔中,宁鹫也没能来送他。 魏冬这么想着,失望归失望,脚步还是丝毫没犹豫地继续往前走。 奶奶留下的信中,特意提及浮屠塔,进入其中,也许能查出杀害奶奶的凶手,所以无论如何,魏冬都是非进去不可的。 也就在这时,魏冬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停下脚步,往旁边让了让,拿出手机发现电话是林晓屿打过来的。 魏冬接通电话,此时其他人已经陆续走进了法阵中。 他没时间耽搁,没等林晓屿开口,先着急道:“晓屿,我现在有急事,没时间说太多。这样,你先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后立刻去找你,咱们到时候好好谈谈,行吗?” 林晓屿沉默半晌,最后默默道了声“好”。 他语气明显不对劲,只是这会情况紧急,魏冬没来得及多想。 林晓屿说完挂断了电话,魏冬亦收起手机,没犹豫地迅速踏入了法阵之中。 * 走进法阵范围,魏冬先感觉到的是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楚。 等他终于站稳后,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山林之中,周围是粗壮高耸的树木,地上杂草丛生,辨不清自己究竟在哪里。 这时候天色已暗,加上遮天蔽日的茂密树林,使得眼前事物都如同笼上层雾,难以看真切。 魏冬一时间也很恍惚,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而且他环顾四周,发现跟他一起进来的人都突然消失了,只身旁不远处站着个人。 他认出那是跟着净云进来的两位师弟之一,好像叫净明。 “这什么地方?”魏冬纳闷道,边迈步走向净明。 他们之前见过面,只是没怎么说话,魏冬先打了声招呼,随即问道:“你进来后,有见过其他人吗?” 净明摇摇头,视线却一直落在魏冬身上。 魏冬没多想,看到旁边有人走过的痕迹,于是跟了上去,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到了别的地方,想要先找到他们。 只是他往前走了好一段路,也没发现任何人的踪影,正准备继续往前走,哪知道还没迈步,手突然被净明用力拽了一把。 魏冬整个人因此往后跌去,被净明揽了下腰站稳,而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一条遍布花纹的毒蛇猛然袭来。 若是刚才魏冬没被净明拽那一下,现在定然被毒蛇给袭击了。 想到这,魏冬不禁一阵后怕,连忙转过身跟净明道谢。 净明含笑看了眼魏冬,正准备说什么,眼角余光窥见毒蛇一击不成,又再度发起袭击,他速度极快抽出魏冬腰间匕首,将其往前掷去。 这一掷极为精准,且携着强劲不容反抗的力道,毒蛇几乎来不及反应,便被直接钉死在树干上。魏冬疑惑看着净明,忽然从他身上感知到强烈的熟悉感,尤其是对方来拔匕首的动作,熟稔且自然,像是对他颇为了解。 在此之前,魏冬和净明只见过一面,还是由净云介绍的,当时他对净明的第一印象是沉默,对方很不善言辞,说话也不习惯与人直视,但是从刚刚见面起,之前的初印象都被推翻。 魏冬心底忽然有了个猜测:“你不是净明。” 他边说边走上前,与眼前的“净明”直视,当认真对视着那双眼睛时,魏冬顿时确认他的猜测没错。 他不禁又惊又喜,不解地好奇问:“宁鹫?怎么会是你?你不是走了吗?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宁鹫闻言转身看着魏冬,嘴角含着浓浓笑意,道:“我还一直在想,你要多久才能认出我来。” 他边说边拍拍魏冬脑袋,毫不吝啬表扬道:“表现不错,比我想的快多了。” 能在这见到宁鹫,魏冬自然高兴,但也忍不住好奇:“你怎么会用净明的身体?净明人呢?” “只是暂时借用下,殷岚江说的对,我本体没办法进来,即使是□□,若是直接现身,也会立刻被彦棠发现,他若同归于尽,事情会很麻烦,这也是无奈之举。” 魏冬了然点头,明白这就跟之前在洛门镇一样,当时宁鹫也是借用□□进入的。 他这么想着,忽然又见宁鹫往前走近了些,眼神深深看着自己,语气低沉且暧昧,解释之前的提问:“冬冬,你这话问得未免伤人心。你还在这,我怎么可能独自离开,放你一个人进来我可不放心。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魏冬小声嘟囔着:“你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吗?” 说归说,唇角却不受控制地悄然扬起,显然因为宁鹫的到来,心底实则欢喜得很。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紧张迫切的打斗声。 魏冬和宁鹫对视一眼,没再多说什么,默契地迅速朝打斗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第120章 循着打斗声往前走了六七百米,魏冬和宁鹫发现视野变得开阔起来,眼前陡然出现了个破旧的小村庄。 小村庄约莫六七户人,房屋都隔着段距离,此时夜幕降临,周遭渐渐被暮色笼罩,他们没见到村民身影,倒是村前的空地上,有三个年轻人正与数团祟气缠斗在一起。 那些祟气凶狠凌厉、变幻莫测,且速度极快,不断从高处或身后攻向三个年轻人。 这三人面孔都很陌生,并非与魏冬一起进来的同伴。 身穿白衣的青年法力是最强的,他一手持桃木剑,一手持符箓,不断逼退身旁的祟气,饶是如此,攻击强势凌厉的祟气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不少伤口,他体力也渐渐难以支撑,显然已是强弩之末。 白衣青年是挡在最前边的,抵挡了大部分祟气攻击,在他身后,身穿青色衣服的青年法力稍逊,边抵抗着祟气,边护着个穿紫衣的姑娘。 三人且战且退,没料到此地祟气竟如此凶狠,心底都涌起股凉意,暗道今晚怕是要丧命于此。 也就在这时,魏冬和宁鹫及时加入战局。 魏冬手持黄昏,刺中祟气后,祟气立刻消散无踪。宁鹫虽是附身净明,法力仍是深不可测,只是为免惊动彦棠,他只动用了千分之一的法力,饶是如此,眼前祟气仍是闻风丧胆,不敢逼近。 在两人加入后,祟气很快被消灭殆尽,三个年轻人见状也不禁松了口气,他们身上都受了伤,并不严重,此时边处理伤口,边做着自我介绍。 说话的是白衣青年:“多谢两位出手搭救。我叫彦棠,是灵观派弟子,这是我师弟殷坤,这是我妹妹彦凤。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魏冬闻言一惊,看了眼宁鹫,没想到这白衣青年就是彦棠,他本能反应都准备拿起匕首了,很快又想起,现在的彦棠应该还没入魔,这才按捺住动手的念头。 “我叫魏冬。”魏冬简洁明了道,接着介绍宁鹫:“他叫净明。” 彦棠闻言颔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道若不是魏冬和净明及时出手,他们刚才就危险了。 殷坤和彦凤也连忙跟着道谢,他们之间相处氛围暧昧,眼神对视时,更能感觉到热烈的火花,显然早已互生情愫,就是不知道进展到哪一步了。 三人之中,彦棠明显更加善谈,也非常好相处,殷坤则话少一些,也更温和,彦凤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和殷坤站在一起,两人郎才女貌,非常般配。 据彦棠说,他们是在回丘齐彦府的路上,听闻此处祟气作怪,这才过来想为民除害的。 哪知道这里祟气极凶,他们也是到来后,才发现根本不是祟气对手,好在魏冬和净明及时赶到,才帮忙除去祟气。 说到这,彦棠又好奇问起魏冬和宁鹫,道此处人迹罕至,他们怎么会到这来?又问他们接下来准备去哪,有什么计划。 魏冬半真半假回答,道他和净明本是奉师命前往某地除祟的,哪知途中遇到危险,他们和同门都走散了,现在是想先找到同门,再另做打算。 彦棠闻言当即热情发起邀请:“那你们不如随我们先回丘齐吧?丘齐离此地不远,彦家也是丘齐人尽皆知的世家,到时你们将同门画像画出来,我们再派人去找,也方便得多,总好过你们这么漫无目的地寻找。” 他说着想起什么,又紧接着道:“而且过不了多久,阿凤和殷坤将要举行大婚,没准你们还能顺便喝个喜酒。” 彦凤看了眼彦棠,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殷坤则是握住彦凤的手,笑道:“对啊,今晚多亏两位及时出现,要是能帮忙找到同门,也算报答二位的救命之恩,你们就别推辞了。等我回到灵观派,也让我爹派人出去帮忙寻找,你们放心,到时候定能找到他们。” 魏冬本来也无处可去,他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周岐他们在哪,有没有危险,此时选择跟着彦棠走是最明智的,毕竟他才是浮屠塔的实际操纵者,通过他,也更容易找到线索。 于是魏冬没有推辞,道了声“那就叨扰了”,之后和宁鹫跟着三人往彦府走。 途中魏冬得知,殷坤送彦凤抵达彦府后,并不会久留,而是要立刻返回灵观派,筹备接下来的大婚事宜。 之前听殷掌门叙述,魏冬并没有太直观的感受,此时和彦棠三人相处过,他不禁有些唏嘘。 此时的彦棠意气风发,俨然沉浸于妹妹和师弟的喜事中,待人热情和善,毫不设防,完全无法想象,他之后会入魔,更残忍杀害家族上下,以及那么多无辜之人。 殷坤和彦凤亦是如此,他们明显感情极好,凝视彼此时,想的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丝毫没想到,殷坤后来会因病去世,留下彦凤孤儿寡母,之后彦凤更被彦棠所杀,只剩下殷掌门孤身一人。 他们走到山下,找了个住处洗去满身灰尘,又好好休息了一晚,这才乘坐马车前往丘齐。 如彦棠所说,彦家在丘齐的确是很有名气的世家,府邸占地面积非常广,修建得古色古香,韵味十足。 听说彦棠、彦凤和未来姑爷来了,彦家人全员出动,最先跑出来的是两个小孩。 男孩叫彦舒,女孩叫彦清清,长得都非常可爱,他们一个抱着彦棠的腿,一个抱着彦凤的腿,笑得眼眸弯弯,嘴特甜地喊着“二叔”“姑姑”。 彦家在彦棠这辈,总共有三个孩子,除彦棠、彦凤外,还有个大哥彦时利。 彦时利结婚早,娶的是父亲安排的女子,两人婚后倒也相敬如宾、颇为和睦,不久后生下了对双胞胎,正是彦舒和彦清清。 这些都是路上彦棠提及的,也正因为有大哥管理家中生意,彦棠才能加入灵观派,心无旁骛地修行。 之后魏冬和宁鹫见到了彦棠父母,两人都很和蔼慈祥,听彦棠说起是他们救了三人,连忙感激道谢,又让人去给他们安排住处。 魏冬和宁鹫的住处相邻,两人住下后,魏冬又画了周岐等人的画像,托彦棠帮忙找人。 他并不确定这办法有用,但无论如何,总得尝试下。 做完这些,魏冬找到宁鹫,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头绪。 可惜宁鹫附身净明,能动用的法力有限,还需要小心谨慎,以防被彦棠发觉,目前也没什么线索。 魏冬叹了口气:“这如果真是幻境,也太真实了,根本找不出半点破绽,彦棠对浮屠塔的控制能力的确很强,不过目前看来,这里倒是没什么危险,也不知道周岐他们在哪,现在怎么样了。” 宁鹫摇头道:“我没感知到他们的气息。” 这说明周岐等人并不在附近。 魏冬点点头,一时半会想不到解决办法,又琢磨起另一件事。 “殷掌门说,浮屠塔内有一座纯白色的塔,那是用来镇压封印彦棠的,想加固封印必须先到达白塔所在之处,但我们一路走来,根本没见过什么白塔,难不成,白塔藏在那些黑雾之中?” 他早就发现黑雾的存在,只有彦棠经过的地方,才会出现符合时代的建筑和人,其他地方始终被沉沉黑雾笼罩着,神秘而危险,难以窥探其中到底有些什么。 宁鹫没多想,果断直接道:“想知道白塔是不是藏在黑雾之中,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魏冬有些担心:“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引起彦棠怀疑?” 宁鹫不以为然,并没把彦棠放在眼底,真惹急了,他直接把浮屠塔一并毁了,但这是下下之策,尤其彦棠手上还有骨玉,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会这么做。 不过黑雾之行还是很有必要的,要是运气好,没准不仅能找到白塔,还能找到周岐等人。 魏冬闻言也觉得可行,于是和宁鹫商议,反正殷坤和彦凤的婚事在即,那就等大婚当晚再行动。 一来这段时间彦棠和殷坤可以派人帮忙寻找周岐等人踪迹,二来彦棠明显很重视大婚,当晚戒心必然会降低,他们趁此时进黑雾探查,也能尽可能避免惊动彦棠。 于是大婚前这段时间,魏冬和宁鹫便暂时留在彦府。 通过接触,魏冬发觉彦府上下人都很好,热情善良,互敬互爱,感情上更很专一,几辈人都只娶了一位夫人,相伴到老,家庭也很和睦。 但再和睦,魏冬也清楚这不过是幻境,尤其他还发现,这里的时间流速是不一致的。 比如明明要一周后才举办的大婚,在魏冬一觉睡醒后,竟这么突兀地开始了。 他睁开眼,听到前院传来锣鼓声,走出院子,更看到外边处处贴着囍字,更挂满红绸,往来的人个个脸上都是笑意,热闹而喜庆。 “这怎么回事?”魏冬满眼诧异,不可思议地看宁鹫。 宁鹫倒没觉得奇怪,这里是浮屠塔内,本就不是现实世界,时间流速很乱也是正常。 两人正说着话,彦棠忽然气喘吁吁跑过来。 “你们怎么在这?我找半天了。”彦棠满脸笑容,边说边拉着魏冬和宁鹫往前走,欢喜道:“走走走,新娘子都出门了,我们也到灵观派观礼去。” 魏冬被彦棠猛地往前一拉,眼前骤然一黑,什么也看不见。 等他眼前出现光亮时,才发现自己正站在灵观派门前。 这里也和彦府一样挂上了红绸,地上还残留着鞭炮的碎屑,喜轿停放在一旁,周围更是人来人往,全是前来道贺的宾客。 第121章 魏冬恍惚之时,听见不远处彦棠的声音传来:“魏冬,你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啊。” 他边说边朝魏冬招手。 魏冬抬起头,看见宁鹫站在彦棠身旁,也正看着自己,似乎能察觉魏冬的紧张和不安,还对他点了点头,示意别怕,有他在,没事的。 魏冬心顿时安定很多,连忙迈步走到宁鹫身旁,若非顾及周遭人来人往,肯定一把拉住宁鹫了。 彦棠笑看着他们,边往前走,边饶有兴趣道:“魏冬,你和净明关系可真好。要不是知道净明是出家人,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 魏冬闻言和宁鹫对视一眼,暗忖彦棠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我们都是男人,你怎么会这么想?”魏冬有意问。 毕竟在这个时代,同性相恋还是禁忌,即便真的在一起了,也都是私底下偷偷摸摸,没人会公然拿明面上说。 “这有什么,我才不像师父、师叔那么迂腐……”他说这话时声音压得很低,还小心环顾左右,显然怕被人听见,边朝魏冬和净明眨眨眼,提醒道:“不过这话我也就和你们说说,你们可得替我保密,别往外传,要让师父、师叔知道,我肯定免不了一顿打。” 魏冬没见过入魔后的彦棠,但这些天接触下来,他发现入魔前的彦棠乐观健谈,是非常好相处的,看起来也很无害,别说杀人,就连杀鸡他都不敢。 于是笑着打趣道:“我们这算不算抓到你把柄了?” 彦棠苦着脸,哀怨看魏冬:“我们不是朋友吗,你这么说也太不够意思了。” 他说着顿了顿,又继续之前没说完的话:“反正我就觉得,你俩感情肯定特别好,平时走哪都形影不离,还有看对方的眼神,啧,我都没眼看,要不是净明是出家人……净明师父,我这么说只是就事论事,你可别见怪。” 他显然也意识到,当着出家人的面,说这种话不太合适。 宁鹫摇摇头,示意无碍,低垂的眼眸深处,实则掩着浓浓笑意。 “那就好,罪过,罪过。”彦棠熟起来话特别多:“我是觉得,现在不是提倡恋爱自由吗,那性别也该一并自由才对,相爱就好了,管他什么男女。你们说是吧?” 魏冬赞同点头,没想到彦棠在这个时代,还能有这种想法,说明他的确是个包容性很强的人,不骄不躁,随性自由。 这样的人,魏冬实在想不到,他会因什么入魔,难道只是因为骨玉?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观礼处,魏冬和宁鹫找了张桌子坐下,彦棠身为新娘哥哥,还须忙着招待宾客。 这场婚礼非常盛大,玄门大半的人都来了,还有许多政客商贾,热闹非凡。 魏冬和宁鹫观看着婚礼,也见到了彦棠的师父。 只是远远看着对方,魏冬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不太对劲,不知为何,彦棠这位师父,总给魏冬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这么想着,侧头发现宁鹫也正注视着彦棠师父,表情若有所思,只是他问起宁鹫有没有发现什么,宁鹫却摇摇头,没多说什么。 吃了会饭,两人趁众人不注意之时,悄悄离开,径直往旁边浓密的黑雾走去。 黑雾笼罩在灵观派周围,粘稠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这使得灵观派像是座孤岛,随时可能被淹没,那些喜庆的景象和远远传来的喧闹声,也因此变得很失真,像是梦境,真实又虚幻。 踏进黑雾,魏冬眼前一黑,先感觉到的是冷,这些黑雾像是封冻千年的冰,丝丝缕缕往毛孔钻去。 他连忙伸手摸向旁边,等碰到宁鹫的手,被他牢牢攥住后,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往前走了很长一段路,却什么都没发现,周围除了黑还是黑,魏冬有些失望,意识到周岐等人和白塔都不在黑雾中。他并不知道这些黑雾有什么作用,但显然里边除了冷,并没有什么危险。 又找了一圈,仍然没有任何发现,魏冬和宁鹫只能先离开黑雾,等之后再作其他打算。 可等他们走出黑雾,却发现眼前并不是挂满红绸的灵观派,而是又重新回到了彦府。 半个小时前,天还亮着,灵观派也正为殷坤和彦凤举行婚礼,但半个小时后,夜幕却悄然降临,将整个彦府完全笼罩,周围静悄悄的,听不到半点声音,也看不到半个人影。 魏冬站在彦府门口,明显感觉不对劲,周遭森冷吊诡,与平常的彦府截然不同。 此时进还是不进,是个问题。 “走吧。”最终还是宁鹫先做出决定,拉着魏冬走进彦府,语气淡道:“周围都是黑雾,也没别的选择,先回房间睡觉,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魏冬虽然觉得这种诡异情况还回去睡觉,未免心太大,自己也未必能睡得着,但还是没反驳宁鹫,跟着他一块走了进去。 只要宁鹫在身边,似乎自己无论身处多危险诡异的环境,都会莫名感觉到心安。 走进彦府,里边仍然一个人没有,但房间灯都还亮着,周围环境也和之前没有区别。 循着记忆走回之前住的房间,魏冬倒在柔软的床上,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下来。 他搂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一圈,整个人几乎都被裹住,只露出半边肩膀和脑袋,趴在床上看着宁鹫。 宁鹫环顾房间,找了张凳子坐下,也正看着魏冬,并没有靠近的打算。 魏冬打了个哈欠,忙了这么久,加上紧迫的心理压力,他还真有了些困意。 但让宁鹫这么坐着看自己睡觉,魏冬也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往床的里侧挪了挪,腾出半边位置,并拍了拍,对宁鹫道:“要不然,你也上床和我一块睡吧?” 宁鹫闻言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现在是附身净明的,之前要不是见魏冬害怕,他连手都不会牵,更别提用这具身体和魏冬同床共枕。 魏冬不以为然,嘟囔道:“这有什么,只是躺一块,又不做什么。” 宁鹫仍是摇头,似乎担心魏冬害怕,从凳子上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对魏冬道:“没事,我不困,你睡一会吧,有我在这守着,不会有事的。” 魏冬抬起头,认真注视着宁鹫。他起初很不习惯净明的脸,后来看习惯了倒也还好,不过更多时候,魏冬都是看着宁鹫的眼睛,即使表面仍然有细微的区别,但通过这双眼眸,魏冬能很清楚地知道,面前的人的确是宁鹫。 宁鹫被魏冬这么定定看着,忽然笑了下,戏谑道:“你再这么盯着我,我会忍不住吻你的。” 魏冬兴趣浓厚,裹着被子往宁鹫这边挪近,弯起眼眸,挑衅性地看着宁鹫,像是在说,这有什么,谁怕谁,你来啊。 宁鹫深深凝视着魏冬,眼底情绪越来越浓烈,像是汹涌的火山,翻腾涌动,下一秒便要喷溅出来,看得魏冬心惊胆战,总有种会被宁鹫目光吞噬的错觉。 只是很快,宁鹫又强硬将这些情绪压了下去,瞥了眼魏冬,语气透着点凶狠:“你给我等着,等离开这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魏冬听着宁鹫威胁的话,莫名一怂,没再刻意逗宁鹫,怕等出了这地方,宁鹫真想出什么收拾自己,那就没必要了。 说到这,魏冬脑海不禁又浮现出那晚宁鹫落荒而逃的场景,他为这事烦恼了很久,后来总算想出个解决方法,琢磨要是宁鹫不行,其实他也可以上啊? 但现在说这些显然不合时宜,魏冬躺床上闭着眼睛休息,边想道,还是等离开这里之后,再找机会跟宁鹫谈吧。 而且还得想个好办法,尽可能不伤到宁鹫的自尊心。 魏冬在脑海构思着措辞,在心神放松的状态下,很快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魏冬忽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一声接着一声,整个房间都因此震动起来,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 他瞬间被惊醒,翻身坐起来后,发现房间外面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像是除了这个房间,整个彦府都莫名其妙突然消失了。 魏冬盯着房门,看不见外面敲门的到底是什么,他紧接着本能去寻找宁鹫身影,见宁鹫也站起身来,正警惕盯着门外。 “我去开门。”半晌,宁鹫低声道。 魏冬点点头,轻手轻脚走下床,跟在宁鹫身旁往前走,与此同时也取出黄昏,紧握在手里,随时做好应对袭击的准备。 房间外的敲门声越来越响,像是不知疲倦,从始至终没有停过。 宁鹫走到门边,接着拉开了房门。 魏冬这才发现,站在门外的是彦棠,他抬起手显然准备继续敲门,只是被突然开了的门给打断了。 此时的彦棠状态明显不对,他脸色苍白,表情森冷,阴恻恻地盯着魏冬和宁鹫,语气也冰冷诡异,像掺着冰渣,听得人不寒而栗。 “你们是谁?”彦棠双手扒着门框,整个人往前凑近,表情狰狞凶恶:“你们为什么会在这?” 随着他愤怒歇斯底里的质问,原本稳固的房间忽然开始溃散,整个构造的空间都在不断崩塌、瓦解,之后是屋顶、墙壁,床铺,一切的一切都消失于黑暗之中,不复存在。 彦棠的声音尖锐刺耳,震得魏冬耳膜生疼。 他对魏冬和宁鹫强行发起驱逐:“离开这!谁都不许进来,都给我滚出去!” 第122章 天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魏冬站在荒凉破败的街道上,发现周围都飘荡着黑色的雪花。 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会站在这,下意识伸出手,几片黑色雪花飘落在掌心,这才发现那哪是什么雪花,分明是大火后的灰烬,指腹轻轻一碾,便留下明显的黑色印记。 借着黯淡光线,魏冬发现这里仍是丘齐,他也正站在彦府门口,只是此时的彦府和之前截然不同,在大火过后,这里俨然成了废墟,精美的雕栏房梁被断壁残垣所取代,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烧焦味,一切都被大火覆灭,消失无踪。 魏冬想起,殷掌门的确说过,彦府毁于一场大火,而这把火是彦棠在杀害彦府上下之后,亲手放的。 很显然,眼前正是大火之后的彦府。 魏冬毕竟见过大火前的彦府,那是何等的富丽堂皇、无限风光,再反观眼前的废墟,难免有些唏嘘。 他这么想着,边环顾四周,想先找到宁鹫。 哪知刚转过头,忽然“轰隆”一声,有什么庞然大物一跃而起,落在他身后,并高抬起爪子,猛地袭击过来。 那东西实在太大,魏冬仓促之间,没来得及看清楚全貌,只隐隐瞥见个毛茸茸的爪子,趾间弯钩硕大,折射着泠泠的光,极其危险,不必想,魏冬也清楚,若是被这一爪击中,肯定得去半条命。 他迅速翻身躲过袭击,感觉到一股飓风从旁边刮过,衣服翻飞的同时,被利爪袭中的石板直接被勾飞,路面留下条又长又深的沟壑。 魏冬心有余悸,没敢多停留,紧接着往旁边跑,尽可能寻找掩体。 与此同时,他也总算看清那东西的全貌。出乎魏冬意料的是,那竟是一只猫,只是比寻常的猫大了几十倍,魏冬站在它脚边,就像是微小的蚂蚁,猫本就锋利的爪子,在经过几十倍放大后,看着极其骇人。 但更惊悚的还是,魏冬发现,那猫竟长着张人脸,皮肤皱皱巴巴,眼皮耷拉着,俨然是个老太太。 “喵~”老太太张嘴发出声猫叫,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吊诡。 魏冬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见大猫“喵”完抬起爪子,又准备发动袭击,赶紧避到块烧塌的墙体后边。 大猫一爪用力砸下,本就漆黑腐朽的梁木直接断裂,连带着墙体也轰然坍塌。 魏冬拔腿就跑,以免被墙体掩埋,哪知刚跑出两步,忽然听到阵诡异的笑声,还夹杂着金属声。 他循着声音看去,发现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个身穿红黑相间毛衣的男人,戴着顶黑色帽子,脸上肌肉虬结,明显被火烧过,手上有只长长的金属爪子,魏冬听到的金属声,正是爪子摩擦发出来的。 弗莱迪.克鲁格? 魏冬满腹狐疑,一阵头皮发麻,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说来也巧,他正好看过这部电影,所以认识弗莱迪这个角色。 作为《猛鬼街》系列电影中的杀人狂魔,弗莱迪神出鬼没,无所不能,总能用无数出其不意的手段将人杀死,给观众造成非常可怕的心理阴影。 而弗莱迪最可怕之处,是只要睡着就会立刻出现,是人谁不睡觉,这也是更诡异惊悚的地方。 但电影人物再可怕,那也只是电影,魏冬实在没想到,他有一天会真的见到。 不过这会并没有太多时间让魏冬思考,他前有弗莱迪,后有大猫,可谓进退两难。 犹豫之下,魏冬还是决定从弗莱迪这边突破。 弗莱迪虽说也很厉害,但到底是鬼物,黄昏对其应该能起作用,相较之下,那只大猫更加棘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只能采取物理攻击。 事实证明,魏冬的猜测没错,他在弗莱迪逼近瞬间,猛地就地一滚,顺手抽出黄昏,直接刺中弗莱迪身体。 匕首上刻着的符文散发金光,沿着伤口处迅速蔓延弗莱迪全身,他甚至来不及抵抗,便瞬间消失了。 魏冬长松口气,膝盖在地上磨破了皮,他握着黄昏准备站起身,没预料大猫的攻击这么快袭来,等意识到不妙时,大猫尖利的爪钩和巨大的肉垫已近在眼前,魏冬根本来不及躲避。 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被人拽了下,对方拉着他迅速冲向旁边,险险避开了大猫的攻击。 魏冬站稳身体,心还在砰砰乱跳,发现来人正是宁鹫。刚才若不是宁鹫及时赶到,他现在很可能已经被大猫给踩扁了。 大猫逮不住猎物,此刻已气急败坏,连发出的声音都满是愤怒和威胁,眯了眯眼,再度发动袭击。 宁鹫松开拉着魏冬的手,脚尖点地,整个人飞身而上,直接踩在大猫头顶。 他脚下转动着金色法阵,往下压去时,大猫脚步竟踉跄起来,神情也变得恼怒狰狞,边发出威胁低吼,边拼命晃动身体试图甩开宁鹫。 宁鹫却丝毫不受其影响,身影岿然不动,紧接着又往下一压,大猫像是达到极限,再无法承受,被压垮得粗壮的腿跪倒在地,直接轰然倒下。 它体型实在太大,倒地时扬起大片大片的灰尘,魏冬连忙掩住口鼻,这地方都是大火后的灰烬,谁知道吸进身体太多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宁鹫重新回到地面,大猫低声“嗷呜”着,但显然很惧怕宁鹫,看他的眼神也藏着恐惧,张嘴喘着粗气,半晌没有动弹。 魏冬见大猫没有威胁性,这才走到宁鹫身旁,问:“这怎么回事?你从哪过来的?” “那边。”宁鹫指了个方向,随后道:“我看见周岐他们了,边走边说吧。” 这之后,他说起自己出现在相隔几条街的地方,且当时也遇到了些麻烦,所以这么久才赶过来。 宁鹫遇到的麻烦相当棘手,他被一大群异形围攻了,那些异形丑陋无比,有的形如章鱼,有的形如巨虫,密密麻麻挤在一起,身上还满是黏液,看得宁鹫直蹙眉头,恶心得不行。 他从没见过这种诡异的东西,多看一眼都觉得脏眼睛,更别提和它们交手。 宁鹫本准备离开的,哪知道这些异形急着找死,非拦着他不放,最后宁鹫没办法,只能闭着眼睛将它们解决了,这期间他紧蹙的眉头一直没松开过,现在想起来还犯恶心。 魏冬闻言同情看了眼宁鹫,宁鹫很少看科幻片,尤其讨厌黏糊糊的东西,平时见到章鱼都觉得恶心,更别提向来以黏糊血腥著称的异形,魏冬都能想象他当时的绝望。 难怪过了这么久,他才赶过来。 “那周岐他们现在在哪?怎么没一块过来?”魏冬接着又问。 宁鹫脸色不太好看,显然还处于那群异形的阴影之下,边解释道:“我解决那些东西后,正准备找你,就远远看到周岐他们。他们像是在找人,我着急寻你,就避开他们先赶了过来,不过他们也是往这方向走的,想必快到了。” 两人说着话,边往周岐等人的方向走,路上又陆陆续续碰到不少鬼怪,什么贞子、伽椰子、丧尸之类的。 这类鬼怪倒不是特别棘手,很快被魏冬和宁鹫解决。 只是这些鬼怪的出现,让魏冬越来越糊涂,他实在想不通,这些鬼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是电影角色,并非真实存在的,还来自各个不同的国家,却偏偏能这么诡异又和平地出现在一起。 没一会,他们碰到前来寻人的周岐等人,只是他们情况也不容乐观,被一群狼追得东躲西藏、狼狈不堪。 魏冬不由地大开眼界,这地方居然还有狼? 狼群来势汹汹,且还会相互配合,攻击非常猛烈,所以魏冬虽然见到周岐等人,却根本来不及说话,便先加入了战局之中。 几人且战且退,并没有和狼群厮杀到底的准备,而是寻找着合适的契机逃离。 周岐等人对这里显然比较熟练,带着魏冬和宁鹫往一个方向撤退,几人很快抵达一面高墙。 那高墙雪白雪白的,在这四处飘飞着黑色灰烬的世界里显得格格不入。 周岐击退袭击过来的狼群,走到高墙下,不断摸索着,最后找到什么,往前猛地一推,竟然推开了扇约一人高的门。 他挡着门,边对魏冬道:“别跟它们纠缠,先进去。” 魏冬点头示意明白,拉了下宁鹫,两人飞快往门边走去。 很快,所有人都进入门内,周岐松了口气,连忙将门关上,外面狼群凶狠的嚎叫声也随之被挡在外边。 众人精疲力尽,脱离危险后,直接瘫坐在地上,还有人被狼群咬伤,也趁这会简单处理着伤口。 魏冬没受什么伤,只是有些疲惫,这会喘着气,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他发现眼前是片很茂密的丛林,高耸的树木遮天蔽日,几乎看不到外边什么情况。 且跟进来时相比,这里的人数明显少了些。本来是十七人,现在只剩下十三人。 除此外,他抬起头,还看到了座白色的塔。那塔很高很高,笔直矗立着,仿佛将天与地连接起来,视觉尤为壮观震撼。 第123章 包扎好伤口,众人回到这些天待的一处洞穴,魏冬这才知道周岐他们发生的事。 说来也怪,他们虽是一块进塔的,周岐等人却没见到过彦棠他们,而是一开始就出现在这。 进来后,他们发现这里非常安静,除了废墟和灰烬,什么都没有。 刚开始,他们将人分成两队,一队负责寻找白塔,一队负责寻找魏冬和净明。 只是找了很久,他们也没寻到什么线索,这之后,还发生了很诡异的怪事。 他们起初住的是彦府旁边的屋子,将床拼起来,三、四人一间,这样有什么事也好相互照应。 浮屠塔内没有信号,手机完全失去了用处,晚上几人躺着,觉得无趣,总要聊些什么。 说着说着,就忽然聊起了鬼故事,纷纷分享自己最害怕的恐怖电影角色。 当时没人意识到不对劲,直到睡到后半夜,他们突然被袭击了。而袭击他们的正是不久前聊起过的恐怖电影角色。 可这事毕竟太邪门,一开始还没人往这方面想,聊得也无所顾忌,直到后面越来越多的怪物出现。 听到这,魏冬也算是明白了,无语道:“所以说,这里刚开始其实什么都没有,那些怪物是你们弄出来的?” 周岐点头,表情也很无奈:“这里很诡异,说出来的话会变成现实,越是恐惧,鬼怪的力量也会越强大。我们试过几次,发现这种能力只针对恐惧,并不能随心所欲。” 若是真能随心所欲,想要什么就出现什么,岂不成了人间天堂。 魏冬若有所思,只关心一件事:“那大猫是谁弄出来的?也太吓人了吧。” 宁鹫站在他旁边,此时默默加了句:“还有那些黏糊糊的怪物。” 他对那些黏糊糊的东西实在介怀,哪怕只是提及,眉头也蹙得很紧,语气更透着丝危险。 净云疑惑看了眼净明,总觉得哪怪怪的,净明什么时候和魏冬关系这么好了?他不是一向不喜欢离人太近,连他们都要保持距离吗,怎么现在离魏冬那么近? 周岐道大猫是司睿提及的,也是他很恐惧的东西,异形则是灵观派弟子张闵提起的,他看过的恐怖片极多,偏偏胆子又小,这里大部分鬼怪都是他说出来的,且实力普遍很强。 宁鹫闻言瞥了眼张闵,虽没说什么,眼神明显含着不悦,恐怕短时间内,他是忘不了这件事了。 “这些鬼怪出现的突然,还越来越多,我们对抗起来很吃力,也因此好几人被鬼怪杀害,幸好后来发现这面白墙,还发现进入白墙的通道,那些鬼怪无法进入白墙,这才躲过一劫,而且还意外找到了白塔。” “发现白塔后,我们准备再试着找下你们,反正有白墙在,那些鬼怪也没什么太大的威胁,好在这次出去,总算找到你们,那么接下来,我们该向着白塔出发了。” 周岐说着视线转向杨潇,杨潇是此次行动的领头人,何时出发显然也要由他来决定。 杨潇自魏冬和宁鹫出现后,一直没怎么说话,这时才开口道:“大家都累了,先休息两个小时,之后准备出发。” 对他的决定,大家显然都没意见,很快各自找地方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毕竟接下来没准还会碰到很多未知的危险。 魏冬本准备让宁鹫去净云那边休息,毕竟他还顶着净明的脸,却被宁鹫拒绝了,魏冬走哪他跟哪,并不在意其他人的想法。 面对其他人不时投来的好奇注视,魏冬很快也习惯了,懒得去管那么多,毕竟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赶到白塔、加固封印比较重要。 只是他心底一直惦记着,想知道奶奶为什么会提起浮屠塔,又为什么说进来能找到一切问题的答案。 他至今还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所谓的答案从何而来,杀害奶奶的凶手又究竟是谁。 “杨潇对留下找你们的事一直很不满。”周岐忽然走过来,坐在魏冬身旁,低声道:“他觉得你们肯定凶多吉少,留下来找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抓紧出发前往白塔,要不是我和净云坚持,他们早走了。” 魏冬点点头,也没觉得意外,他们消失这么久,了无音讯,觉得凶多吉少也很正常。 “谢了。”他对周岐道。 周岐摇摇头,示意没说这些的必要。 接着忽地将视线投向宁鹫,他也看出“净明”有些反常,跟之前完全判若两人,且他和宁鹫相处时间不短,更从对方身上窥探到熟悉感,尤其是“净明”和魏冬相处言谈时,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强烈。 “宁哥?”周岐斟酌了好一会,看着宁鹫,声音压得极低问。 宁鹫并无隐瞒之意,侧头与周岐对视,看到那双眼睛,周岐顿时确定自己的猜测没错。 他看看魏冬,又看看宁鹫,对这操作倒也没觉得奇怪,毕竟浮屠塔内危险重重,宁哥显然不会让魏冬置身危险之中。 而且知道宁哥在这,周岐这些天紧绷着的神经也放松许多。 * 休息过后,众人起身准备朝着白塔所在的方向出发。 这之前,杨潇已经派人四处探查过,知道森林里并没什么危险,至少表面看来是这样。 白塔高高矗立着,无论站在哪个方向都能看见,所以他们也不需要探路,直接朝着白塔所在的方向出发便是。 只是森林无边无际,且地势高低起伏,他们并不知道白塔有多远,又要走多久才能抵达。 就这么往前走了两天多,抬起头往上看去时,白塔仍遥遥矗立在远方,距离看上去并没有缩短多少。 好在他们出发时身上都带了不少干粮,这会至少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 到第五天时,大家都精疲力尽,满脸疲惫,他们一路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但重复的森林和毫无新意的环境,让人心情憋闷,有种说不出的烦躁感,众人心头都憋着股火,路上好几人发生过争执,还好被杨潇等人及时拦了下来。 走着走着,他们看到前面有条小溪。 溪水很清澈,能一眼看到水底的石头,只是和森林里一样,水里也没有任何活物,像是这里面的所有生命都凭空消失了。 一位辛和观弟子走到溪边,弯腰捧起水洗了把脸,溪水清澈微凉,触碰着皮肤非常熟悉,他忍不住长出了口气,感觉这几天憋着的烦闷都散去不少。 他紧接着挽起袖子,准备好好洗一下,毕竟下次见到水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 然而就在他挽起衣袖,低头准备清洗时,忽然看到自己投在水里的影子动了下。 这种感觉很诡异,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移动,但影子偏偏动了,而且还很夸张地动了下,像是在伸懒腰。 他吓了一跳,迅速从溪水边退开,指着溪水脸色惨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旁边有人被他吓到,连忙问:“怎么了?” “影子……影子刚刚自己动了。” 他这话太匪夷所思,说出来根本没人信。 “什么影子动了?”有人开玩笑道:“我还没见过影子能自己动的,你当拍电视呢,是你自己眼花了吧。” 辛和观那名弟子闻言也有些怀疑,毕竟影子自己动了的确匪夷所思,于是又小心朝着溪水边靠近,想要进一步确认下。 他很快走到溪水边,水里面也清楚投映出自己的影子,他此时还心有余悸,小心抬了下手臂,又试着走了两步,发现一切如常,影子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表现。 旁边其他人见状不以为然,显然之前也没把他所谓“影子在动”的话当真。 这小插曲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因为魏冬那边此时发现了更奇怪的事。 他和宁鹫在溪水上游的方向,发现了六七个人。 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正准备跨过溪水往前走,被魏冬拦下时也没有任何反应,脸色惨白,动作僵硬,眼睛直勾勾盯着白塔所在的方向,一路都朝着这个方向前进,仿佛不知疲惫。 魏冬和宁鹫强行拦住了几个人,周岐和司睿他们见状也连忙赶过来,帮忙将其他人也拦了下来。 只是他们被拦下后,仍在不停地挣扎,嘴里喃喃着些听不懂的话,他们不得不用尽全力,才能将其压制住。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大家看到这几人时,脸色都很难看,表情更满是不可思议。 “是惠阳派的人,召开大会时,我见过他们,但他们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还有静思观的人,他们当时就坐在我旁边,我记得清清楚楚,绝不可能认错。” “师弟?”也有人发现同门师弟,连忙冲过去,表情担忧道:“这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了?” 他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过头看向杨潇等人,语气充满质问道:“殷掌门不是说过,不愿进来的人可以离开,绝不强求吗?这又是怎么回事?我们信任灵观派,以灵观派为首,你们却出尔反尔,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话一出,众人视线瞬间都集中到灵观派众人身上,之前还和他们站在一起的人,也连忙往旁边避开,想要拉开彼此的距离。 司睿表情也难掩惊慌,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原本应该已经离开灵观派的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浮屠塔内? 他将视线投向杨潇,也想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大家冷静点。”杨潇神情平静,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沉着道:“这里是浮屠塔,发生的事都不能以常理判断,所以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无论如何,灵观派绝不可能做这种事,大家千万别被表象蒙蔽,误中了奸计。” 第124章 众人听杨潇这么说,不禁冷静下来,灵观派这么多年威信仍在,他们仔细想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 进入浮屠塔后,他们遇到的诡异事件太多,连鬼怪都能借由言灵的方式出现,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没准这些根本不是本尊,而是邪祟伪装,故意来挑拨离间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制作出一模一样的人,竟寻不出半点破绽。 这六七人被强行拦下后,还在不断挣扎,众人也精疲力尽,只能放开手,好在他们的行进方向也是白塔,直接同行即可。 哪知道接下来,他们又陆陆续续碰到好几队这样的,都是先前大会上选择离开的人,且全都脸色惨白、表情呆滞,动作僵硬,像是失了魂的提线木偶。 越来越多人的出现,也让之前杨潇说的话变得不太可信,大家都满腹狐疑,心情压抑烦躁。 这晚他们找了处地方休息,次日醒来准备出发时,突然发现一名辛和观弟子莫名失踪了。 所有人连忙出动去找,最后在去往白塔的路上找到对方。 等找到后,他们才发现,对方竟也和那些人一样,双目失神,瞳孔没有焦距,变成了具只凭着本能往白塔走的提线木偶。 这事非同小可,亲眼目睹者不禁人人自危,毕竟他们一直在一起,这位辛和观弟子会变成这样,或许也意味着,不久后,他们也可能因为某种原因变成这样。 无形的恐慌和不安像瘟疫般迅速于人群中弥漫开来。 杨潇站出来稳住众人情绪,边问:“有没有人知道,他变成这样之前,曾出现过什么异常?” 他问完后,众人沉默了会,另一位辛和观弟子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有,有异常。我想起来了,在这之前,我们经过溪水边时,他曾莫名其妙提起,说他的影子自己动了。影子哪可能自己动,我们当时都没当回事,还笑话了他几句,后来因为发现其他人,也没再把这事放心上。难不成,他变成这样,和那件事有关?” 有没有关系,亲手验证下就知道了。 众人当即带着这辛和观弟子找了处有积水的小水潭,结果发现溪水中,他根本没有影子。 这事实在匪夷所思,而且很明显,他会变成这样,和影子消失有很大关系。 随后又有人找来其他的人,凑近水潭边,发现他们也都没有影子。 这下不必多说,大家都明白,其他人会变成那样,的确和影子消失有关系。 “但他的影子为什么会消失?” “我们吃住都在一起,没什么特殊的,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也可能会变成那样?” “这什么鬼地方,我们别走了,离开这里吧,再这么下去,我们迟早都会出事。杨道长,殷掌门不是给过你块子玉吗,还说捏碎子玉,我们就能直接出去。你快把子玉拿出来吧。” “对啊,我们捏碎子玉直接出去吧。你们刚刚也都注意到了,我们的影子虽说还在,但也出现了异动,好像随时会挣脱躯体离开,我不想变成那样,我们还是别去了吧。” 在极致的恐慌下,不少人开始打起退堂鼓,他们之前进来是凭着一腔热血,此时真遇到危险,才后悔起当初的一时冲动。 不过那些选择离开的人,显然境遇都没好到哪去。 联想到这,大家表面虽然还听从杨潇,心中却各有思虑,对灵观派众人更提起戒心。 * 魏冬并未和这些人在一块,而是单独找来周岐、净云、司睿等,想聊聊进入浮屠塔后发生的这些事。 在这些天的相处过程中,宁鹫的身份都没能瞒住几人。 最先起疑的是周岐,随后是净云和其师弟,毕竟宁鹫和净明的性格差异非常大,对此净云二人倒也不敢有什么意见,知道净明平安就好,何况因为宁鹫,净明至少是安全的,不可能出什么意外。 等几人到齐,魏冬开口道:“我们不能再继续往前走了。” 他们一路都没遇到过什么危险,但显然离白塔越近,受到的影响会越大,在影子消失、变为傀儡之前,很少有人注意到,其实先受影响的是情绪。 他们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藏在心底的负面情绪无限放大,一丁点小事都能引起争执,乃至动手。 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没等他们接近白塔,先一个个失了神智,变成不受控制的傀儡。 周岐点头,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但他们进来的目的是加固封印,这使得他们必须接近白塔,若是停滞不前,又该怎么完成任务?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他问魏冬。 魏冬斟酌着,看了眼司睿,压低声音道:“我怀疑彦棠和浮屠塔的事,并不像殷掌门说的那么简单,这里面很可能有内情。如果通往白塔的是条必死之路,殷掌门事先为何不提?还有那些明明选择离开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浮屠塔?我不认为是杨道长说的那样,这件事必然和灵观派有关,要么灵观派遇袭,要么……”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但言外之意很明显,要么,就是灵观派本身有问题。 司睿紧蹙着眉,最近发生的事,显然让他非常不安。 他紧攥着手指,眼眸低垂,语气透着困惑和焦灼:“我不知道,这些事师父都是交代给杨师兄的,我只知道一点,也都告诉你们了。难不成,是灵观派出了叛徒?那师父会不会有危险?” 他说着一脸的担忧。 这事现在没人知道答案,所有人都进退两难,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情况一时陷入僵局。 魏冬看了眼宁鹫,不着痕迹拽拽他衣服,随后开口道:“我其实有个办法,或许能打破僵局。” 他想重新回去被彦棠驱逐的世界,那个世界显然都是过去曾发生的事,要是能弄清楚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没准眼前的困局也迎刃而解。 而且因为那群人的出现,魏冬对殷掌门及灵观派并不那么信任,那么当初殷掌门说的话,也未必是事实。 魏冬想亲自去看一眼,了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有种很强烈且微妙的直觉,这也是奶奶让他进来浮屠塔,想要他知道的,没准那所谓一切问题的答案,就隐藏于那段过往之中。 周岐听完魏冬说的话,想了想,问:“可是要怎么才能进得去?” 他们根本没去过魏冬说的那层空间,也难以想象要怎么从这里跨越过去。 说起这事,魏冬也很困惑,他每次闭上眼,都能看到条通道。一头连着森林,一头连着丘齐,他透过通道,甚至能不时看到街道上来往的身影。 浮屠塔内一切皆由彦棠操控,这说明彦棠对他并未设防,他是能自由出入两处的,而这种情况只有他存在,其他人压根看不到所谓的通道。 这也是魏冬迫切想弄清楚的事。 他想知道为什么只有自己能看到通道,彦棠又为什么允许他进入那层空间。 他想走过那条通道,亲眼去看一看。 在这之前,他曾尝试过让宁鹫附身自己,带他一起进入,结果失败了。 宁鹫附身他时,那条通道直接消失了,显然不欢迎宁鹫的进入。 为此宁鹫很反对魏冬孤身进去,毕竟里边会遇到什么危险谁也不知道,他若进不去,也没办法及时保护魏冬。 宁鹫甚至提议,他索性去把彦棠直接解决了,虽说本体进不来,情况会很麻烦,但解决彦棠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可这提议被魏冬否决了,若是直接解决彦棠,那他永远不可能知道浮屠塔内隐藏着的秘密。比起立刻离开浮屠塔,他更想知道一切的真相,更何况还关乎奶奶。 魏冬下定决心要进去,宁鹫拿他也没办法,只是脸色始终不太好看,也不怎么愿意搭理他。 当着众人面,魏冬不好直接哄宁鹫,只能不时看他两眼,拽拽他衣服,无声地撒个娇,希望他能消消气。 他跟周岐等人简单说了下自己的计划,希望他们能在自己回来之前,尽可能稳住局势,先别往白塔出发,毕竟现在情况不明,贸然前去可能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周岐几人自是点头答应,道会尽量稳住大家,同时让魏冬小心行事,若遇到解决不了的危险,更切莫逞强。 走之前,魏冬特意留了点时间和宁鹫独处。 “你别生气了。”魏冬拉着宁鹫袖子,轻轻晃来晃去,低声道:“我保证,一定安全回来,一根头发丝都不会少,好不好?” 宁鹫看着魏冬,显然不是真的生气,而是担心他的安危。 此时听着魏冬撒娇式的话,他也绷不住了,抓着魏冬手腕,极认真道:“你若是出什么事,我必荡平整个浮屠塔。” 他眼神凶狠认真,显然不是随口说说,魏冬与他四目相视,直看进眼底深处,心底不禁动容,忽然伸手紧紧抱住宁鹫,道了声好。 宁鹫愣了下,也抬起手抱住魏冬,拍了拍他后背。 只是没抱几秒,他又毫不犹豫推开魏冬,略带嫌弃道:“抱一会就够了。” 说着顿了顿,像是怕魏冬误会,又特意多加了句:“等离开这儿,你想抱多久都可以。” 魏冬没忍住噗嗤一笑,沉甸甸的心情也轻松不少。 第125章 魏冬闭上眼,于一片黑暗中,看到了那条始终存在着的通道。在通道另一头,有微弱的光远远投过来。 他没怎么犹豫地迈步踏进了通道。 通道内无比漆黑,周围空荡荡的,魏冬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前方的光亮越来越近,他开始能听到远远传来的喧嚣声,接着魏冬一步走出通道,稳稳踩在了地上。 他刚站稳,听到旁边传来彦棠的声音:“魏冬?你怎么在这?” 他边说边拉着魏冬飞快往前跑,语气充满焦急不安:“算了,现在走也来不及了,你先跟我进来避避。” 魏冬被彦棠拉着跑进彦府,他转过头,看到人来人往的街道中央,站着个身穿黑袍的高大身影,用黑巾蒙面,看不清长什么模样。 等到两人进入彦府,将门关上,魏冬发现那人身旁又出现了数十个人,全都蒙着面,裹着黑袍,浑身透着说不出的邪气和诡异。 “这怎么回事?那些是什么人?”魏冬一头雾水,疑惑问道。 彦棠喘着气,边道:“我没看到他们的脸,但应该是灵观派派来的。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阿凤大婚那天,你和净明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我还派人找过你们,可惜没能找到。” 魏冬随意找了个借口,说当时临时有事,走得匆忙,才没来得及打招呼。 彦棠也没多问,或者说此时此刻,他也无瑕多问。 “你不该来的。”彦棠道:“彦府惹上了麻烦,恐怕凶多吉少,你进入彦府,势必会受牵连。但这会离开也来不及了,我先带你找个地方藏身,他们不是冲你来的,等事情结束后,你再出来。” 魏冬意识到,眼下发生的事,恐怕和彦府灭门有关,连忙问:“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说的麻烦是指灵观派?彦府和灵观派不是姻亲吗?” “呸,什么姻亲,是我有眼无珠,竟将阿凤嫁进灵观派,险些害了她。你根本不知道,那灵观派掌门……” 他话还没说完,一团漆黑的祟气忽然凶狠袭来。 彦棠和魏冬各自避开,与此同时,又是无数团漆黑祟气涌入彦府,从四面八方攻过来。 祟气来势汹汹,魏冬拔出黄昏,彦棠手持桃木剑,两人并肩作战,那些祟气一时倒也接近不了。 只是涌入彦府的祟气显然不止这些,无数的祟气从周围而来,彦府上下顷刻惨叫连连,普通人甚至连反抗之力都没有,就被祟气绞断喉咙。 彦棠斩杀着邪祟,一路往后院走,魏冬明白他的意思,也跟着往后院逼近。 他们离后院越来越近,就在这时,忽然听见好几声惨叫响起。 彦棠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与魏冬联手,加快速度冲进后院。 走进后院,魏冬看到房间外面几乎都贴着符箓,还摆放着驱邪法器,以阻挡邪祟的进攻,只是使用之人明显是生手,并不能发挥符箓和法器的最强效果。 此时那些符箓和法器正被邪祟合力攻击着,他们数量极多,前仆后继、源源不绝,符箓和法器在持续不断的攻击下,被撕破了条口子。 刚刚的惨叫声正是从符箓被撕破的房间传来的,彦棠破门而入,却什么都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在彦府做事多年的下人被扭断喉咙,身体颓然倒地。 亲眼见证这幕是很悲戚震骇的,魏冬愣了两秒,才冲过去和彦棠解决掉这群邪祟。 只是解决了这一群,外边还有更多,它们层出不穷,几乎将整个彦府淹没。 偏偏这些除了魏冬和彦棠,其他人都看不见,没人知道此时彦府内正发生着什么,这一切都进行得那么堂而皇之和残忍。 无数的尖叫声、求救声、呼喊声萦绕在耳边,魏冬和彦棠不断循声而去,重新加固门上的封印。 他还见到了彦棠的妹妹彦凤,和当时年仅八岁的殷岚江。 彦凤满身疲惫,像是精神气都被抽干,眼圈泛红,眼睛浮肿,显然这些天没少哭。她怀抱着年幼的殷岚江,神情透着痛苦和绝望。 她带着殷岚江从灵观派回到彦府,只是因为无处可去,并没想到会造成这么惨烈的后果。 外边一声接一声的惨叫,像是厚重的铁锤,一下下狠狠敲在她颅顶。 她紧咬着牙,好半晌,忽然牵着殷岚江的手站起身,走到人群前边,站在彦棠身前。 “哥。”她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已在眼眶打转,声音也嘶哑而痛苦:“他是冲着我和小江来的,你把我们交出去吧,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不想……害了你们,只要交出我们,他也许会放过彦府。哥……” 彦棠还没说话,彦父先开口道:“交什么交?你给我闭嘴,小江是彦家的孩子,我们彦家还没出过怂包,把你们交出去,换我们几条命,你以为我们能心安理得活下去?咱们彦家人要么一块生,要么一块死,绝没有抛弃谁的说法。” “可是爸……”彦凤还想说话。 彦棠看着彦凤,摇摇头,笑了下道:“阿凤,你听爸的吧,大不了就是一死,咱们彦家人谁怕过这个,别再说什么把你和小江交出去的话,你知道这不可能。” 彦凤捂着嘴,没再说话,只是眼眶里涌动的泪再忍不住,像是破了闸般汹涌而下。 大嫂这时也连忙走上前,低声安慰着她。 彦棠说着视线又转向魏冬,歉疚道:“我们倒没什么,大不了死在一块,只是连累了你。” 魏冬没说什么,他还琢磨着眼前看到的一切。 很显然,事情并非殷掌门之前所说,是彦棠突然入魔,杀害了彦府上下,而是灵观派不知为何先对彦府发起攻击,目的是彦凤和殷岚江,甚至他们想要的,很可能只是殷岚江。 但彦凤为什么突然带殷岚江离开灵观派?灵观派又为何急忙追过来,不择手段甚至杀死彦府上下,也要夺回殷岚江?这些都是魏冬暂时想不通的谜题。 他正准备开口问彦棠,话还没说出来,门外忽然传来“嘭”的声巨响。 是邪祟们冲破了他们事先布下的法阵。 彦棠脸色一变,知道法阵被破,邪祟随时可能冲进来,连忙快步往外走。这间房内都是他至亲之人,无论如何,即使付出再大的代价,他也要守护好家人。 魏冬没再多问什么,和彦棠一块往外走,准备帮他共同抵御邪祟。 就在这时,年幼的殷岚江忽然从彦凤怀里跑出来,他几乎是飞奔着冲到魏冬和彦棠身前,将攥在手心的两颗绿松石递给他们。 “这是我的幸运石。”他仰起头,认真道:“也能带给你们好运。” 彦棠微愣,笑着接过绿松石,将其中一颗递给魏冬,揉揉殷岚江脑袋,微俯身,语气笃定道:“放心,有舅舅在,没人能伤害你们。” 殷岚江用力点点头,看着彦棠的眼神满是钦佩,显然很仰慕舅舅,更以其为榜样。 毕竟对他来说,舅舅是如同爸爸般的存在,以前很多很多次,他们遇到困境和难题,都是舅舅出手帮忙的,似乎有舅舅在,就没他解决不了的事。 彦棠转身走出房间,魏冬收起绿松石,道了声谢,也紧跟着走出去。 只是看着彦棠背影,他却比谁都清楚,这些不过是回忆,无论怎么挣扎,结局都已注定,没办法再改变。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彦棠忽然低声对魏冬道,眼神亦划过丝狠厉杀气:“大不了,就跟他们同归于尽。” 他说话时微侧过头,顺手从兜里取出块莹白的玉,若无其事道:“这玉是我去北方除祟时意外所得,其内蕴含无上能量,万不得已之时,只能借用些了。” 他说着已经推开门,无穷无尽的邪祟汹涌扑来,魏冬看着那块无比熟悉的玉,有很多话想跟彦棠说,但与邪祟缠斗着,一时又无法分神。这之后发生的事,已经完全不由人控制。 魏冬想说的话始终没机会说出来,邪祟无穷无尽,他们缠斗着,像是被汪洋大海吞没。 谁也没注意到,这时竟有邪祟突破房间。 很快,房间内响起惊恐尖叫,随后是慌乱挣扎反抗的声音。 只是在邪祟面前,这些反抗柔弱而无力,很快惨叫声也越来越微弱。 彦棠目眦欲裂,疯狂与身边邪祟厮杀,想要冲过去保护家人,但他杀了一群邪祟,还会有另一群,层出不穷,每向着房间挪动半步,都需要耗尽力气。 他歇斯底里怒吼着,想到此时房内可能出现的场景,整个人都快疯了。 魏冬也被邪祟缠住脚步,没办法往前挪动。 他边斩杀邪祟,边看了几眼彦棠,总觉得对方状态不太对劲。 忽然,他看到彦棠唇角勾起抹冰冷的笑,心底咯噔一下,顿时产生不妙的预感。 彦棠抬起头,无比讽刺看着彦府之上站立的几名黑袍人,突然伸手捏住了玉佩。 “不要。”魏冬急忙阻止:“彦棠,别碰那个。” 但是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话音落下,彦棠已经捏碎了骨玉,无数黑如墨汁的雾气疯狂涌入他身体,他整个人顷刻化为团黑雾,看不清身形和面容。 魏冬听到彦棠痛苦至极的惨叫声,仿佛四肢百骸折断又重生,每寸肌肤都被碾碎。 在这惨叫声中,他发觉自己身体越来越轻,眼前的一切也越来越模糊。 他最后看到的,是彦棠那双猩红暴戾的眼,其眸底深处,依然闪动着纯真和美好,什么也无法将其磨灭。 第126章 之后的事无需亲眼目睹,魏冬也能够想象得到。 彦棠因为骨玉入了魔,残忍杀害彦府上下的罪名,也被真凶顺理成章推到他身上。失去理智后,彦棠根本无从辩解,他满心想的都是保护家人,为此凭着本能厮杀,谁来阻止他,谁就是敌人。 当年为封印彦棠,玄门死伤者无数,但彦棠又何其无辜,他亲眼看着亲人离世,却无力阻止,甚至连为自己辩解的机会都没有,背负着杀害家族上下的罪名,被永久镇于浮屠塔内。 若非魏冬能进入这层空间,这些隐藏的真相,或许永远无法为外人所知。 这么想着,魏冬无力闭上眼,他知道一切已成事实,谁也无法改变过去。 幽暗森林中,魏冬身影忽地凭空出现。 在他旁边,宁鹫和周岐等人或坐或立,脸上没什么表情,也都没有说话,周围静悄悄地,幽密而死寂。 宁鹫最先察觉到魏冬,几乎是他现身的刹那,立刻睁开眼转头朝他看去。 与此同时,周岐等人也发现了魏冬,表情满是惊喜,连忙站起身朝他走去。 魏冬看了眼走在最后的宁鹫,对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面对众人的询问,他摇摇头,解释道:“彦棠对我没有恶意,更没攻击过我。” 紧接着,他又简单说了下这次进去后发生的事。 周岐等人听魏冬说起真相,表情都很震惊和匪夷所思,难以想象当年彦府上下遇害,竟是灵观派策划的,而原本身为罪魁祸首的彦棠,实则是被栽赃陷害。 尤其是司睿,他从小在灵观派长大,虽没见过师祖,对其却是敬重有加,更一直以灵观派为傲,现在魏冬说的这些,直接颠覆他过往对灵观派的一切印象,他一时困惑又迷茫,不知道究竟什么可信,什么又不可信。 周岐站在魏冬身旁,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安慰般拍拍他肩膀,随后沉吟道:“如今殷掌门执掌灵观派,所以说,当年他还是被灵观派带走了,更被当时的掌门收为徒弟?这不是挺好,彦凤为什么非要带他走?” “灵观派的态度也很不对劲,就为这个,至于下狠手杀害彦家满门吗,这得多大的仇。”净云也思索道:“我之前听师父说起过殷掌门,他在灵观派并未受到什么折磨,相反,灵观派上下对他都很敬重,只是殷掌门回到灵观派没多久,他师父便溘然辞世,所以他们相处时间其实并不多。难不成殷老掌门费尽力气,甚至不惜杀害彦府上下,都要带回殷掌门,却没有任何企图?” 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这里边应该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魏冬说着顿住,这才有机会问:“对了,我之前就想问,怎么只剩你们在这,其他人呢?” 他身边此刻只剩下宁鹫、周岐,司睿,净云及其师弟,其他人都不见踪影,魏冬早就想问的,只是刚才聊着别的事,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提起这个,周岐表情无奈道:“我们将事情严重性都跟大家说过,道不能再盲目往前走,越靠近塔越危险,说先等你回来再说,刚开始还能稳住局势,后来杨道长坚持,说不能再等下去,我们进来的目的是加固封印,而不是一味等待,说要继续往前走,其他人也跟着走了,我们不愿意,还被当成贪生怕死。” 他说完摊了摊手,显然当时也尽力了,没能拦住其他人,是实在没办法的事。 周岐、净云等人留下魏冬能理解,但司睿选择留下很出乎他意料。 他不禁看向司睿,奇怪问:“你怎么没和杨道长一起走?” 司睿神情恍惚,眼底透着满满的不安和慌乱,低垂眼眸,声音很轻,不知所措道:“杨师兄有些不对劲,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性情一直很温和,待人也很和善,虽然严肃了些,但绝不会这么咄咄逼人,不知为什么,我现在看着他,突然觉得很陌生。” “陌生?”魏冬不解:“我们进来浮屠塔这么久了,你之前没察觉?” “之前也觉得有些不对,但没多想,可这次他实在太反常了,一直催促大家前进,对我们更抱着很强的敌意,我不经意和他对视时,甚至能察觉他眼底的杀气,那绝不是我认识的杨师兄。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相比之下,我更愿意相信你们。” 他语气中满是迷惘,显然曾经认知的一切有可能被颠覆,是件很痛苦煎熬的事。 净云另一位师弟净修此时开口问:“我们现在怎么办?是继续往白塔走还是?” “白塔不能去。殷掌门之前说去白塔,是为加固封印,但我现在怀疑,他的话未必可信,无论如何,我们得先找彦棠谈谈。当年那些事背后的纠葛,他比谁都清楚。” “这我们也知道。”周岐蹙眉道:“但问题是,我们想找彦棠谈,他却未必愿意跟我们谈。要是他出现后,一言不发发起攻击怎么办?” “我不确定他会不会攻击我们,毕竟我没见过这时候的彦棠,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得试试,这是知道真相的唯一方式。” 魏冬语气笃定,边说边本能地看向宁鹫。 宁鹫察觉魏冬视线,对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照自己的想法做就是,其他一切有他。 魏冬见状顿时安心,随后取出收在兜里的那颗绿松石,沉吟道:“之前或许还没把握,但有这个在,他应该会来见我们。” 这颗绿松石是年幼的殷岚江送给他和彦棠的,一人一颗,彦棠若是认出,肯定会现身。尤其魏冬猜测,彦棠很有可能一直关注着他们。 事实也证明,魏冬的猜测是没错的,在他拿出绿松石之后,周围光线忽然变得更暗,粘稠浓密的黑暗悄无声息侵入,将他们包裹在其中。 魏冬几人瞬间提高警惕,宁鹫则是往魏冬旁边挪动了几步,睨视着周遭翻涌的黑雾,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黑暗裹挟着寒意,周遭温度也随之下降,周岐等人下意识靠近,警惕打量着周围,随时做好应对袭击的准备。 但预料中的袭击并没到来,他们睁大眼,于一片黑暗中,看到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浑身涌动着邪气,辨不清轮廓,很快由远及近走到魏冬身旁,嗓音嘶哑漠然,语气急切且冰冷问:“你怎么会有这个?是哪来的?” 他问的时候边瞥了眼旁边的宁鹫,总觉得这人不太对劲,给他很危险的感觉,却又找不出端倪,于是没有多想,注意力仍集中在魏冬那块绿松石上。 这绿松石是他在小江五岁生日时,送给对方的礼物,本身纯粹干净,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能护佑其平平安安,免受邪祟侵扰。 当年小江将其中一块给了他,另一块则自己留着,只是他没想到,这另外一块如今竟会在魏冬手上。 “彦棠?我认识你。”魏冬看着停在不远处的人,开口说道。 彦棠如今的模样和他之前见过的并没什么分别,只是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眼神也冰冷漠然,不像从前那么鲜活明亮,仿佛那些亮光都熄灭了,只剩下永无止境的黑暗。 “你认识我?”彦棠打量着魏冬。 魏冬点头,朝着彦棠的方向走近了两步,似乎并不惧怕他,接着说道:“我去过另一层空间,那里有你全部的回忆,在那里我见过你,也见过其他彦家人,更知道你当初经历过什么。” 彦棠听着魏冬的话,表情越来越惊讶,他认真打量着魏冬,眼神颇为复杂,既有无限的恨意,又似乎透着点悲伤和不甘。 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凉而嘲讽。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他似笑非笑看着魏冬,“这么多年还从没人进去过,你知道什么人才能进得去吗?” 魏冬微微蹙眉,看着彦棠没说话,总觉得对方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很出人意料。 随后就听彦棠语气悲哀道:“只有彦家人才进得去,也只有彦家人,才能让我的潜意识不设防,随你自由出入。” 彦家人? 彦棠这话一出,魏冬满脸震惊,周岐和司睿等人面面相觑,表情也难掩诧异和不解。 难不成,魏冬和彦家还有什么关系?但彦家明明很多年前就灭门了,只剩下殷岚江一个后人。 思及此,众人脑海猛然联想到什么,看着魏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魏冬显然也明白彦棠的言外之意,他艰难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可能是殷岚江的后辈?” 他说出这话时,也恍然想通,奶奶为什么知书达理、受过教育,字还写得那么好,更明白奶奶手里为什么会有骨玉,还将骨玉交给了他。 这些都是因为,奶奶其实是殷岚江的女儿。 这块骨玉其实是她从灵观派偷出来的,她当年一定是发现了什么秘密,才会冒险偷走骨玉,隐姓埋名地生活。 只可惜过去这么多年,她终究没能逃过厄运。 作者有话要说:日3啦,12点更新 争取再拿个8月份的全勤~ 大概还有十万字左右叭,还估算不太准 第127章 哪知彦棠闻言却摇头否认了:“你的确是小江的后代,却又不完全是。” “不完全是?”魏冬听糊涂了:“什么叫不完全是?” 或许是因为魏冬的身份,彦棠难得多了点耐心,表情讽刺道:“你觉得当年阿凤为什么带着小江逃回彦家,殷胜又为什么穷追不舍,无论如何都要带回小江?” 魏冬意识到,彦棠随后说的话,将会揭晓这一切的谜题,不禁屏住呼吸,心情紧张起来。 “那是因为殷胜当时的身体已到极限,他没时间了,必须尽快找到新的身体,否则他活不了多久。” “其实他一开始的目标并非小江,而是殷坤,比起幼儿身体,成年人的身体显然更方便,只是殷坤身体一直不好,后来又因病离世,他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小江。阿凤也是意外发现这个秘密的,她当时吓得不轻,但为免殷坤起疑,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不动声色找到了我。” “我刚知道这事时,非常震惊。殷胜是我师父,这么多年养育我、教导我,我从没想过表面慈祥和善的师父,竟会是那种人,但我最终还是选择相信阿凤,并趁无人注意之时,带她和小江连夜逃回彦府。” 他说到这,满面悲戚懊恼,浑身涌动的煞气更胜,情绪低落至极:“现在想来,当初最错误的决定,便是回到彦家。若是没有回彦家,也不会连累家中那么多人无辜丧命。我本来是想先安置好他们,再去找殷胜,哪知道还没等出发,他就派人追过来了,我那时候想走已经来不及,只能在房外设好符箓、法器,匆忙准备迎敌。” “使用骨玉非我所愿,但这么多年,我也从没后悔过,只是可惜,当时没能杀了殷胜,让他借着小江身体,继续为非作歹,还无人知晓。” 他说的这些实在太骇人听闻,如果都是真实的,那说明灵观派掌门一直在通过夺舍实现长生,而且灵观派的历任掌门,实际上都是同一个人。 而要成功夺舍,也有必不可少的条件,那就是夺舍之人和被夺舍之人必须有血缘关系。 殷胜当时只有殷坤一个儿子,殷坤因病逝世后,殷胜身体也不如从前,这时候能选择的只剩下殷岚江。 这也是他当时不惜一切代价,宁可杀了彦府上下所有人,也一定要带回殷岚江的原因。 灵观派和殷掌门威望极高,这么多年,玄门都以灵观派为首,谁也没想到,表面心系天下苍生的殷掌门,背地却做着这么残忍邪门的事。 “不可能。”司睿更是难以接受,情绪濒临崩溃边缘:“师父德高望重、慈悲为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一定是你胡言乱语,想要用这些栽赃陷害师父!我不会中你的奸计的,进浮屠塔前,师父就曾交代过我,说你最擅蛊惑人心,我是绝不会相信你的。” 彦棠闻言瞥了眼司睿,唇角讽刺的笑愈发加深:“随你信不信。说起来,我们其实还是同一个师父,毕竟小江躯壳里,藏着的也是殷胜的灵魂,当然,叫他殷胜其实也不准确,毕竟谁也不知道他活了多少年,又夺舍过多少人。” 司睿情绪激动、呼吸急促,脸涨得通红,他瞪大双眼看着彦棠,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正准备出言反驳彦棠,宁鹫忽然察觉到什么,扭头看向身后。 下一秒,四道身影毫无抵抗之力被宁鹫从山坡下扔出来。 几人仔细看去,发现这四人正是先前带其他人离开的杨潇、张闵等。只不过此时只剩下他们四人,其他人则不知所踪。 “你们怎么会在这?”魏冬微蹙眉头:“其他人呢?” 杨潇四人被摔在地上,见势不妙立刻爬起来想跑,却被拦住退路,只能放弃逃跑的念头。 “他们自然是先走了。”杨潇佯装镇定,从地上站起来道:“我和几位师弟也是担心你们,才掉头回来找你们。” 他说到这看了眼彦棠,语气带着愤怒和质问:“但我没想到,你们竟与这魔头为伍,还任由他出言玷污殷掌门和灵观派名声。” 他说着视线又转向司睿,不渝道:“司睿,难不成你也信了这魔头的话,怀疑起师父来?” 司睿表情彷徨,张张嘴,没能说出话来,显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避开杨潇的视线,纠结而又不知所措。 “左一句魔头,右一句魔头,听着可真不爽。”就在这时,彦棠忽然轻描淡写开口。 他话音刚落,甚至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周遭黑雾猛然袭向杨潇,眨眼的功夫,直接“咔嚓”一声扭断了其脖颈。 魏冬那句“等等”刚说了一半,杨潇身体已经软倒在地上。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杨潇被杀后,软倒在地的身体很快萎缩,骨肉尽皆消失,只剩下张孤零零的人皮躺在地上,诡异又可怕。 张闵等三名灵观派弟子显然也没料到会这样,眼神惊恐,连忙往旁边退开,离那张人皮远远的。 眼前这幕魏冬等人并不陌生,毕竟之前在地宫时,他们也曾亲眼目睹一名灵观派弟子死后化作人皮,甚至在此之前,还有人操纵其身体打碎了净云手上的骨玉。 他们当时猜测,操纵灵观派弟子的人,和陷害圣安神引出镇于雨台寺骨玉的是同一人,此时杨潇的事,显然也是此人所为。 而杨潇出发前往浮屠塔之前,接触过最多,且最有机会下手的人是谁,也不言而喻。 司睿看着那张人皮,原先想要反驳的话噎在喉咙,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这之后,张闵三人也如实交代了一切。 他们并不知道掌门跟杨师兄交代过什么,只是在进来前,殷掌门特意吩咐过三人,让他们进来后,一切都听从杨潇的。 杨潇明显希望大家能尽快抵达白塔,一路都让他们设法加速前行,除此外,他们还发现,杨潇看到那些本该离开灵观派的人出现在塔内,表情也没有半点惊讶,像是早料到如此。 对杨潇的举动和其交代的事,张闵三人也觉得不对劲,但掌门都说了,他们自然唯杨潇事从,对方怎么说,他们便怎么做,却万万没想到,杨潇的皮囊不知何时被人占去,成了用邪术驱使的傀儡。 听完张闵三人的话,魏冬意识到,先前那些跟着他们离开的人,这会极可能也变成了只知道往白塔行进的提线木偶。 “彦、彦前辈。”魏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彦棠:“我能请教你个问题吗?” 彦棠看着魏冬,没说话。 魏冬明白他这是默许了,疑惑问:“我想请问下,那座白塔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靠近白塔,人会失去神智,以及那些失去神智的人,还有没有办法救活过来?” 彦棠没急着回答,而是问:“你们进来前,殷岚江是怎么说的?” 他提到殷岚江时,语气冷漠至极,还充斥着杀意,与先前提及小江时的温和平静截然相反。 魏冬开口道:“殷掌门说,浮屠塔封印松动,为免你逃出去,需要我们进来加固封印,而要加固封印,先要找到座白色的塔。” 彦棠表情满是讽刺,似乎猜到什么,紧接着道:“他是不是还告诉你们,等加固封印后,只要通过什么信物,便能放你们出去?” 他语气明显不对劲,但比起殷岚江,魏冬此时更信任彦棠,因此如实道:“的确。他还给了杨潇一块子玉,道只要捏碎子玉,藏在灵观派的母玉会立刻感应到,他届时会打开封印让我们出去。” 彦棠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他眼眸低垂,身影消失在原地,下一秒挥手掀开杨潇的人皮,捡起被其盖住的一块精致小巧的玉。 他把玉握在掌心,认真把玩,很快失去耐心,猛地攥了下拳,竟将子玉一下捏碎。 谁也没料到彦棠会突然动手捏碎子玉,众人惊呼一声,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彦棠松开手,玉已化为齑粉,被风一吹完全散掉,而随着子玉的碎裂,浮屠塔内却并没有丝毫的变化,像是他刚才捏碎的,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东西。 “慌什么。”彦棠看着众人惊慌的表情,觉得格外好笑:“你们真以为借助这块玉能出去?若是如此,殷岚江难道不怕我动手抢走玉,出去找他报仇?” “你们还不明白吗?从你们进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可能再出得去,何况你们还知道了殷胜的秘密,他更不可能放你们出去。至于所谓的加固封印……都是假的。你们不过是他送进来的祭品,他知道这样能暂时压制浮屠塔的邪气,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送祭品来。只要在塔内待久了,你们不用接近白塔,迟早也会和那些人一样,变成被浮屠塔吞噬灵魂的傀儡,没人能救得了你们。” 谁都不希望彦棠说的这些是真的,毕竟这意味着他们真的无法再离开这。 但随着时间流逝,周围仍然没有任何变化,封印也没有半点打开的迹象,众人终于不得不承认,彦棠说的都是事实,殷岚江的确骗了他们。 那所谓的白塔不过是个幌子,他们从进入浮屠塔那一刻起,已经成为压制浮屠塔怨气的祭品。 见状有人崩溃绝望,有人一脸无助,有人不知所措。 到了生死关头,没人还能真正淡然处之。 气氛为此变得格外凝重压抑,弥漫着浓浓的低迷绝望的气息。 魏冬也一筹莫展,只能侧头将希望寄托于宁鹫。 宁鹫看透魏冬眼底的忐忑不安,对他笑了笑,表情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轻描淡写开口道:“我有办法,可以离开这儿。” 这般艰险困难的事,从他口中说出来,却轻松得像在谈论吃什么饭一样简单。 第128章 时隔一周,灵观派再次召集玄门众人,共商镇压浮屠塔一事。 灵观派宽阔的广场上,来自各门各派的玄门中人分两列坐下,殷岚江则坐在最上边的位置。 提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表情悲痛无奈,长叹了口气,道:“发生这种事,我也很遗憾,毕竟此行的确危险重重。但镇压浮屠塔一事也迫在眉睫,那魔头法力高深,绝不能再派人进去加固封印,为今之计,只能集诸位之力,再加固封印浮屠塔的法阵,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各门各派听闻噩耗来到此处,表情都很沉痛,毕竟进去加固封印,丧命于浮屠塔的都是门派中人,不久前还有说有笑,现在却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辛和观老观主率先站起身,表态道:“殷掌门不必客气,要怎么做,您尽管说,我辛和观愿全力配合。那魔头凶残暴戾、冷血无情,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其逃出浮屠塔,也希望这么做,能让我辛和观弟子瞑目。” 有人带头表态,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表示殷掌门德高望重,玄门这么多年全倚仗于他,当年能镇住彦棠那魔头也多亏灵观派,他们都愿意听从殷掌门调遣,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彦棠永远镇于浮屠塔内。 殷岚江见状很是感动,站起身对众人道谢,随后请他们随自己前往后山,那里是镇压浮屠塔的所在地。 各门派纷纷起身,议论着彦棠的罪行,准备跟随殷掌门离开。 “等等。” 也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众人转过头,看向通往广场的台阶。台阶很高,他们转头望过去时,恰好看见几道身影从台阶走上来。 那几道身影越走越高,很快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等看清楚几人,确定他们身份后,在场众人不禁哗然,全都瞠目结舌,看看魏冬等人,又看看殷掌门,不知道这到底什么情况。 殷掌门分明说,当初进入浮屠塔加固封印的弟子全都不幸丧命,但魏冬等人又怎么会突然出现,这分明自相矛盾。 看到净云三人还安好,雨台寺来的几位僧人松了口气,不禁面露喜色,连忙走过来,询问净云三人到底怎么回事。 司睿和周岐亦是如此,灵观派和司睿交好的弟子见到他,也连忙兴奋迎过来,只是随后明显察觉司睿不太对劲,便没急着多问什么。 青云观幸存的几名弟子围着周岐,更如同找到了主心骨,激动得险些哭出来。 其他门派见状也连忙追问,问他们是怎么离开浮屠塔的,又问自己门下弟子在哪,为何没一起过来。 面对众人询问,魏冬几人皆低垂眼眸,面色沉痛,不必多言,表达的意思也不言而喻。 刚刚还涌起几分希望的人,见状心情一下又跌进谷底。 魏冬没急着解释什么,而是将视线投向殷岚江。 殷岚江站在最前边,此时转过头,也正看着魏冬,他紧蹙着眉,脸色很难看,眼底还掩着丝杀气,显然魏冬等人的出现让他很震惊慌乱,也打破了他本来的计划。 若非顾及周围这么多人,他怕是恨不得立刻杀了魏冬等人灭口。 殷岚江视线在魏冬身上停留片刻,随后又落在旁边的宁鹫身上。 当初进去浮屠塔,他便知道魏冬是个变数,有他在,宁鹫必不会善罢甘休,现在看来,他之前不妙的预感都成了真。 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浮屠塔被封得死死的,连条缝隙都没有,他们既然进去了,就不可能出得来。 偏偏他们却安全走出来了,殷岚江思来想去,觉得只有宁鹫才有这等神通。 他对宁鹫的看法不禁也因此改观,他之前只当宁鹫是什么世外高人,法力高深,如今看来,对方身份怕是远不止于此。 魏冬见殷岚江打量着宁鹫,并不难猜到对方在想什么,毕竟离开浮屠塔的这段经历,对他来说也挺不可思议。 除了他,周岐等人都被封住五感,所以并不知道,他们其实是通过冥界回到人间的。 浮屠塔被法阵层层封印镇压,却封不住通往冥界的路,当然这等神通,也唯有宁鹫能办到。 倘若没有宁鹫,他们也的确如殷岚江所想,会被永远困死于浮屠塔内。 只是这些魏冬心底清楚,却并不准备向殷岚江解释什么。 “诸位此刻心中肯定有很多疑惑,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冬边说边往前走,视线扫过周围的人,最后仍落在殷岚江身上:“这一切都要问殷掌门,也全是拜殷掌门所赐。他是不是告诉你们,当时所有人都选择进入浮屠塔?” 这话问出后,众人面面相觑,没人作答,但魏冬已经从他们的眼神中得到答案:“他骗了你们。当时知道很危险后,不少人都选择离开,只有不足二十人进入浮屠塔,而殷掌门当时也承诺,不愿进入都可直接离开。可你们猜,我们进入浮屠塔后,发现了什么?” “我们遇到了本该离开灵观派的弟子,他们变成了失魂的傀儡,回天无力,只凭着本能往白塔走,等待被浮屠塔吞噬。” 魏冬这话说完,众人一阵哗然,正准备就此事质问殷掌门,魏冬又紧接着抛出颗炮弹,炸得所有人满脸愕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除此外,我们还发现一桩隐秘,诸位都知道彦府灭门一事吧,这事其实并非彦棠所为,而是殷岚江为达目的,一手策划的。” 殷岚江脸阴沉得快滴下水来,闻言再无法容忍,出声打断道:“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浮屠塔被法阵封印,他们怎么可能安然离开,没准是被彦棠那魔头占了躯壳,想要嫁祸于我,大家切勿中计。” 他威望犹在,尤其这么多年,玄门都以灵观派为首。 这话一出,众人不禁有些动摇,看看殷掌门,又看看魏冬,一时不知该相信谁的话。 魏冬没理会殷岚江,继续说道:“我也是进入浮屠塔后,才意外得知,灵观派历任掌门,竟都被人夺舍过,这些躯壳内其实都是同一个灵魂,对方也正是借此方式实现长生。而要成功夺舍是有条件的,被夺舍之人与夺舍之人必须有血缘关系。” “这也是当年灵观前任掌门急于抓回殷岚江的原因,为此甚至不惜杀害彦府满门。” 这事实在骇人听闻,所有人都惊住了。 灵观派弟子更是惊慌不已,下意识去看司睿,哪知道司睿毫无辩解之意,只低垂着头,脸色泛白。 殷岚江恶狠狠盯着魏冬,眼神满是杀气,忽然趁其不备,猛地袭过去。 他的攻击并未成功,刚到半途,一道携裹着黑雾的身影忽然凭空出现,拦下殷岚江手上的长剑,猩红眼眸恶狠狠盯着殷岚江,无边无际的恨意汹涌翻腾。 那人赫然是彦棠! 彦棠逃出浮屠塔了?这让众人满脸惊恐,他们都或多或少听说过彦府一事,对彦棠的恐惧刻进骨子里,知道其凶残狠戾,杀人如麻,一旦离开浮屠塔,便将祸害天下苍生,此时纷纷往后退,接着祭出法器,警惕提防着。 殷岚江显然也清楚彦棠的实力,往后退了退,想到什么,抬高音调道:“诸位,你们看,我猜的果然没错,魏冬他们和这魔头真是一起的。这一切都是魔头的阴谋,为了挑拨离间,让玄门内部自相残杀,大家千万别中了计。趁此机会,我们必须联起手来,先制伏这魔头,将其封入浮屠塔,绝不能让他逃出去。” 他这话合情合理,魏冬等人和那魔头也的确是一起的,众人交换着眼神,思索之后,还是决定先去帮殷掌门。 只可惜他们刚准备过去,便有一人站在前面,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此人正是宁鹫。 他虽是站在众人的对立面,却如闲庭散步,表情随意,一点紧张感都没有,更不担心有人能从他这过去。 “这是彦棠和殷掌门的私人恩怨,大家还是别过去的好,以免伤及无辜。”魏冬站在宁鹫身旁,此时好意开口提醒道。 众人面面相觑,有认定魏冬等助纣为虐的,想突破两人去帮助殷掌门,谁知往前攻来,还没碰到宁鹫,就被直接往后掀翻,身体重重砸倒在地。 之后还有人不甘尝试,却连魏冬和宁鹫的手指头都没碰到。 见此情形,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凭他们是无法突破宁鹫的,只能站在原地按兵不动,先观察下形势。 此时另一边,彦棠和殷岚江也正激烈对战。 准备来说,应该是彦棠轻松吊打殷岚江,后者压根没有还手之力。 殷岚江身体被彦棠抽飞,随后又于半空中猛然扬起一鞭,将其狠狠抽落地面,他身体重重砸在地上,石板被砸飞,内脏受损,忽地吐出好几口血。 看着挺惨的,但结合殷岚江的所作所为,却也是大快人心。 彦棠身体裹挟着黑雾,高站于半空中,俯看殷岚江,没急着动手。 殷岚江年老体衰,哪怕骨头硬朗,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他瘫倒在地上,全身多处骨折,浑身更被鲜血染红。 任谁都看的出,他快不行了。 灵观派众弟子见状眼圈都红了,觉得是彦棠等欺人太甚,一拥而上想保护掌门。 谁知刚准备动身,他们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掌门的身体于瞬间失去知觉,变得冰冷僵硬。 与此同时,魏冬动作忽地顿住,表情变得怪异,整个人更被撞得往后跌去,仿佛刹那之间,有什么强行闯入了他体内,想要鸠占鹊巢。 第129章 这一幕被所有人看在眼底,都是玄门中人,哪能不懂殷掌门忽然这样是为何,尤其那被舍弃的躯壳面部,还瞬间浮现出无数符文。 只是夺舍是玄门禁术,且早已失传,如今的弟子更是闻所未闻,都没想到殷掌门竟真会夺舍之术,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施行这等邪术。 倘若先前他们还有所怀疑,不知道该不该信魏冬,这会殷掌门的不打自招,也证实了魏冬所说的话。 没人想到德高望重、备受敬仰的殷掌门竟做过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一时都没办法反应过来,尤其是灵观派弟子,更是满脸灰败、如遭雷劈,不知道该做什么。 魏冬也没想到殷岚江会招呼都不打,突然冲过来夺舍他。他毫无防备,竟真被殷岚江撞了进来。 但殷岚江冲进魏冬体内就后悔了,他已经知道魏冬的身份,本以为夺舍轻而易举,哪知道魏冬体内竟还有另一股力量,霸道、蛮横且无比凶残,在察觉到他的瞬间,迅速猛扑过来。 殷岚江感受到那股力量带来的可怕威压,本能觉得畏惧,想都没想飞快逃离出去。 还好他逃的够快,否则下一秒,会被那股力量直接绞杀,连残渣都不剩。 冲出魏冬体内,殷岚江也并不慌,他早计划好,过段时间行夺舍之术,毕竟这具身体也撑不了多久了,还提前备好了夺舍的人选,他并不满足那具新的身体,但目前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这么想着,殷岚江径直往灵观派后院冲去。他必须尽快夺舍,才能设法脱身。 眼下事情暴露,彦棠也已逃出浮屠塔,他要想活命,只能尽快逃离。 彦棠将殷岚江的行动轨迹看在眼底,却没急着追过去,而是迈步走向那具躺在地上,浑身布满符文的尸体。 他看着尸体的眼神满是怀念和悲戚,随后伸出手,动作温柔地为他合上了眼眸。 这一刻,眼前的人并非殷岚江,而是他从小看着长大,极为疼爱的侄子小江。 * 后院某杂物间。 易淳嘴被堵着,手脚被绳子紧紧绑在柱子上,捆得极紧,以致手腕、脚腕都勒得发紫。 他不断挣扎着,嘴里发出呜咽声,却挣不断绳索,表情无力又绝望。 有人吗?谁能救救我?救命啊! 他在心底不断呼叫呐喊,口干舌燥,也曾踹倒旁边东西引起注意,却都没人察觉到。 他疲惫地闭上眼,想着自己怕是要交代在这,不禁一阵恐惧。 也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闯入了体内,那东西蛮横凶残,瞬间抢占身体主动权,并试图将他的灵魂直接碾碎。 极致的恐惧笼罩着易淳,他拼命扒着身体,感觉灵魂和□□被割裂开来,剧烈的疼痛作用于灵魂之上,像是被什么割成一块块的。 他大脑一片空白,此时行为全凭求生本能,更不敢松懈分毫,知道哪怕分神半秒,就再无回旋余地。 在易淳快要坚持不住,魂飞魄散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身体一轻,那蛮横侵入身体的东西不知怎的忽然消失了,他像被钩住的鱼,突然重获新生,心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彦棠单手扼住殷岚江喉咙,满意欣赏着他狰狞痛苦的表情,随后没给对方任何反抗逃跑的机会,手指一动,拧断了他的喉咙。 无数汹涌浓郁的黑雾随之将殷岚江的灵魂淹没,等黑雾散去时,里边已经什么都不存在了。 易淳惶恐打量着四周,他能感觉到周遭温度急速下降,寒气扑面,偏又什么都看不到,凉飕飕的,很是诡异瘆人。 魏冬和宁鹫等人在这时跟着进入杂物间,有人连忙去给易淳松绑,看彦棠的眼神极为复杂。 一方面,他们知道当年彦棠是被冤枉的,幕后真凶是殷岚江,另一方面,彦棠又的确极凶,哪怕是远远看着,也能感觉到他浑身的汹涌怨气,他们这些人加在一起,恐怕也不是彦棠的对手,若放任不管,难免会招来麻烦。 但要是管的话,又由谁来管?谁又管得了? 各门派脑海此时都琢磨着这些问题,最后还是没想出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如今彦棠也没做什么,又没人能制服他,还是等有什么事的时候,再来思考这个难题吧。 经此一事,各门派的人都身心疲惫,很快纷纷告辞离开,不想再淌这摊浑水。 殷岚江死后,灵观派暂由李易道长执掌,他是殷岚江的师弟,平时基本在外游历,很少回灵观派,没想到此次回来,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对殷岚江夺舍一事,他也非常意外,表示会重整灵观派,绝不让这类事情再发生。 这件事对司睿造成的打击也非常大,他从殷岚江准备夺舍魏冬之后,便径直离开了灵观派,不知道去了哪里。 魏冬和宁鹫也没久留,很快告辞离开灵观派,顺便把易淳也带上了。 看到易淳时,魏冬还挺惊讶,没想到会在这见到他。与此同时,他也顿时明白,姜雪原来是殷岚江的私生女。 难怪殷岚江会派陈恭去协助姜雪,陈恭还费尽力气为易建强改运,这不过是殷岚江做的第二手准备,他先前并不知道魏冬的存在,一直以来的夺舍对象都是易淳。 只可惜这次夺舍计划被魏冬等人干扰,没能让他如愿完成。 易淳回去时人都傻了,显然吓得不轻,等上车走了一段距离,才想起来对魏冬道:“谢、谢谢你。” 他找过魏冬不少麻烦,这次的道谢难得真心实意。 魏冬坐在副驾驶,闻言抬眸看了眼易淳。他懒得和易淳一般计较,但也不可能与其和解。 车开到市区,魏冬让易淳下了车。这里打车已经很方便了,他可没兴致把易淳送回家。 易淳下了车,手还抓着车门,犹豫了会,又认真对魏冬道:“对不起,以前的事我很抱歉,我知道说这些没用,但我还是想说,真的很抱歉。” 魏冬头也没回,语气满是嘲讽道:“你要真觉得抱歉,不如多劝劝你妈,让她把该交代的事都交代了,反正都背负着杀人的罪名,也不怕再多一件。” 他显然意有所指,易淳没听懂,但还是点点头,道他会试着找他妈谈谈的。 魏冬一时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巧言令色的易建强和心狠手辣的姜雪,是怎么生出这么个蠢萌儿子的。 这话魏冬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哪知道第二天,易淳忽然给他打电话,说姜雪答应了,会照魏冬说的去做。 魏冬当时正躺在床上补觉,进浮屠塔这些天,他时时神经紧绷,又累又困,必须得先睡一觉缓缓。 宁鹫躺在魏冬旁边,手还被其枕在脑袋下,所以易淳说的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和魏冬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没想到易淳还真去找姜雪谈了。 姜雪入狱后,魏冬其实去见过她,想问她,他妈的事是不是其所为。但姜雪很不配合,拒不承认对魏歆语做过什么。 魏冬见状没办法,只能先行离开,但姜雪即使不承认,他也知道定是对方动的手脚,只是没确凿证据。 没料到这会姜雪竟愿意说出来了? “我妈说,她也觉得挺没意思,不想再藏着掖着,她会对警方交代清楚的,让你看新闻就知道了,说这也算是你救了我的答谢。”易淳开口道。 其实严格来说,救易淳的并非魏冬,但易淳当着他妈的面,稍微润色了番,姜雪也想通了,反正她已经落到这步田地,交不交代又有什么分别。 魏冬没多说什么,很快挂断了电话,他对姜雪只有恨意,无论对方落到什么田地,都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接完这个电话,魏冬也彻底清醒了,他随后翻开通讯录,拨通了林晓屿的手机号码。 他进浮屠塔时,曾接到过林晓屿打来的电话,对方当时状态明显不对劲,只是魏冬急着进入,没时间多问,只好答应林晓屿等回来再说。 现在稍稍缓过劲来,他连忙给林晓屿回了电话,想跟他好好谈谈。 电话拨通后,那边很快接通。 随后是林晓屿轻快含着担忧的声音响起:“冬冬,你总算出现了。这段时间你去哪了?担心死我了。” 魏冬听到他的话愣了好一会,疑惑问:“你没事了?” “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倒是你,莫名其妙消失一周多,连招呼都不打,我还怕你出什么事。” 魏冬总觉得这情况跟设想的不太对,想了想,还是追问道:“你之前到底碰到什么事了?学校也不来,还不肯见我,更说些乱七八糟的胡话,还有一周前,你也给我打过电话,晓屿,我一直想好好跟你谈谈的,你有什么事千万别瞒着我,知道吗?” “哦,你是说那件事啊?”林晓屿语气轻松,没怎么当回事地笑道:“我没事啦,那时候只是碰到点小麻烦,过不去那道坎,所以谁也不想见,后来我很快想通了,开心也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所以你别担心我了,我真的没事,放心吧。” 魏冬仍觉得怪怪的,林晓屿当时的状态完全不像“碰到点小麻烦”,于是试着追问:“你真的没事?” “真的,真的,比黄金还真。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学校啊?我都想死你了。” 他语气听起来的确没什么问题,魏冬暂时压下心底的不安,暗道可能是自己多虑了,随后和林晓屿闲聊了几句,道自己下午回学校,到时候请他吃饭。 林晓屿听说魏冬请客,语气更是欢喜期待,说一定得趁机好好宰他一顿。 两人有说有笑,瞬间回到当初,前段时间的小插曲,也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第130章 没多久,魏冬看到则新闻报道。 报道上,姜雪供述了新的犯罪事实,称她曾因嫉妒不满,指使陈恭用无人能察觉的手段,杀害了个叫魏歆语的女人。 视频中,姜雪满脸疲态,语气充满悲戚:“我很爱易建强,为不让人从身边抢走他,做过很多错事。因为他,我失去了自我,泯灭了良知,却忘了错的人是易建强,而不是那些被他欺骗的女人。” “我很后悔,现在回想起来,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那么丧心病狂的事,但我知道,一切都晚了。”她说着捂住脸,痛苦地呜咽起来:“我想跟她们道歉,都是我的错,我不该……” 魏冬看着视频,表情冷漠,没再继续看下去,退出了当前页面。 姜雪再后悔再懊恼,也换不回那些被她害死的生命,这一切都是她应得的报应,毕竟下辈子,她也只能在监狱度过了。 这事过后,魏冬和宁鹫去墓地看了他妈。 墓地荒凉冷清,走进其中,便有股阴寒之气萦绕在身边。 魏冬将手里的花放在墓前,和他妈说了很多话。 他告诉妈,杀害她的凶手已经找到了,对方会受到应有的惩罚,又提起了奶奶的事。 “你一定没想到,奶奶竟是灵观派掌门的女儿吧,她瞒得可真够深的。你放心,杀害奶奶的凶手已经死了。” 他说到这顿了顿,眼眸染上层明显的忧伤:“都怪我,我要是多关心点奶奶,也许能发现不对劲,更能阻止这件事。我连奶奶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的灵魂还被凶手给……” 魏冬没能再说下去,喉咙像被什么堵住,眼前雾蒙蒙的,说不出话来。 宁鹫一直站在身后看着他,此时悄然走上前,握住了魏冬的手,并安慰般地轻轻捏了捏。 魏冬看了眼宁鹫,也回握住他的手。 此时远处恰好有风吹过来,凉意十足,魏冬没再说话,和宁鹫沉默地站在墓前,倒也有些悠闲自得、岁月静好的感觉。 * 魏冬回学校没两天,周岐也回校了。 他推开宿舍门进来时,魏冬还以为林晓屿回来了,准备问他怎么这么快,往下看去见是周岐,不禁面露惊喜。 周岐进来拎着行李箱和书包,先跟魏冬打了声招呼,随后开始动手收拾行李。 魏冬打量着,问他:“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周岐点点头:“学费都交了,肯定要拿个毕业证的。师父之前总说,修道也要与时俱进,和科学相结合,再说现在没学历寸步难行,他肯定也希望我这么做。” 听说周岐不准备走了,魏冬一脸惊喜,连忙下床帮他收拾东西。 他之前一直担心周岐经历这么大打击,会走不出来,现在见周岐愿意往前走,不禁松了口气。 两人边归置着东西,边聊着天。 周岐道他还会继续追查凶手,一日没查到,就一日不会放弃,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找到杀害青云观上下的凶手,为师父和诸位同门报仇雪恨。 只是目前没什么新线索,之前的圣安神更不过是幌子,是殷岚江自导自演,知道司睿说话可信,便派人演了出戏给他看,让司睿来指认圣安神。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引出雨台寺的骨玉,与真正的凶手并无半点瓜葛。 而真凶就像是凭空消失了,根本察觉不到半点端倪,让人很费解。 “弘遂大师醒了。”周岐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开口说道。 “真的?那太好了。”魏冬问:“对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弘遂大师怎么会突然病倒?” “是殷岚江动的手脚,弘遂大师不知从哪知道了浮屠塔的秘密,于是去找殷岚江对峙,却没想到殷岚江面上假意周旋,背后却趁弘遂大师不备,动手打伤了他,还给弘遂大师下了咒。殷岚江被杀后,咒随之解除,弘遂大师也清醒过来。” 魏冬了然颔首,暗忖殷岚江还真没少做伤天害理的事,也不知道灵观派历任掌门,有多少遭了其毒手。 说话间,宿舍房门被推开。 林晓屿走进来,正准备说话,看到周岐表情一喜:“周岐,你总算回来了。” 周岐笑了笑,和林晓屿打招呼。 林晓屿注意到,周岐此时的笑容和之前明显不同,掺杂着许多复杂情绪,更添了些沧桑和疲惫。 这些创伤无论多久,都会一直跟随着他,在他灵魂之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魏冬打量着林晓屿,见他两手空空,开口问道:“不是让你帮忙带份饭回来吗?饭呢?” 他说话的时候,肚子很配合地咕噜叫了声,表示他已经很饿了,需要尽快进食。 林晓屿无奈道:“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 魏冬疑惑拿起手机,发现上面果然有好几通未接来电。 “我手机刚调了静音,所以没听见。”魏冬道:“你给我打电话干嘛?” “我刚去了食堂,才突然想起来,我这还有好几张优惠券,想问你要不要一块出去吃。结果你一直不接电话,我只能上楼来问你了。”林晓屿说着看了看周岐,笑道:“正好周岐也来了,走吧,咱们一块出去吃饭,当是给周岐接风了。” 周岐刚回到学校,正好也饿了,于是三人结伴一块出去吃饭。 说起来,这段时间事情接连不断,他们已经好长时间没一块吃过饭了。 此时一块有说有笑往外走,途中还有不少同学过来打招呼,周岐恍然看着这一切,感觉像是又回到了从前,只是他明白,有些事情既已发生,也就永远回不去了。 他之前有师父,有师叔,也曾这么无忧无虑,但那些能为他挡风雨的人都故去了,他只能自己为自己撑起那把伞。 三人去吃的是串串,吃完从店里走出来时,撑得都走不动路了,互相搀扶着,觉得有趣又好笑。 这时候夜幕降临,天色也很暗了,他们都撑得想吐,没急着坐车回学校,而是散着步消消食,边聊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林晓屿知道的八卦还是很多的,基本都是他在分享,说班上谁和谁是一对,谁和谁分手了之类的,话题都很轻松,魏冬和周岐也时不时问几句,气氛轻松而愉悦。 之后,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每天上课、下课,忙着准备考试,谁都没时间再去想那些糟糕的事情。 这天上完课,魏冬回宿舍时,突然见到了彦棠。 彦棠状态看起来不太对,周身黑雾非常浓郁,他脸色苍白,神情也极为暴躁,只是强行压制着,但也能看出来,他压制得并不容易,且随时有可能会失控。 “你没事吧?”魏冬环顾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低声开口问。 彦棠摇了摇头,没多说什么,只问宁鹫在哪,说想见他。 魏冬也没耽搁,赶紧打了个电话给宁鹫。宁鹫这段时间都在冥界,道有些事要处理,魏冬也有两三天没见过他了。 听完魏冬的话,宁鹫让他和彦棠先去九幽,自己随后便到。 等魏冬带着彦棠去到九幽时,宁鹫已经先到了。 彦棠见到宁鹫松了口气,跪倒在地,虔诚且认真地恳求道:“请您暂时封印住我体内的力量,我知道,这只有您才能做到。” 他当初吸收了骨玉的能量,那股能量非常强势,也多亏彦棠意志力强大,才没像圣安神那样,被骨玉爆发的能量直接撕碎。 但正常来说,他是没办法承受骨玉的能量的,只是后来被封入浮屠塔,塔身帮他分担了一半的能量,加上外面施加的重重封印,才使彦棠体内能量暂时得以平衡。 现在出了塔,失去了塔的分担能力,也没了那些压制能量的封印,不过短短三天,彦棠已经快承受不住了,若是找不到办法封印那股能量,他迟早也会落得和圣安神一样的下场。 骨玉的能量并不是凡人灵魂能够承受的。 宁鹫背脊挺拔,端正站着,低头垂眸看向彦棠。 “你不来找我,我也准备去找你的。”宁鹫嗓音清冷,透着些不怒自威和桀骜:“骨玉的力量不是你能承受的,我可以暂时封印它,但持续不了太久。” 彦棠显然也清楚这点,语气没什么起伏变化:“这就够了,请您为我暂时封印住这股力量。” 宁鹫没多说什么,伸出手指点在彦棠眉心,金色的流光刹那笼罩住彦棠全身,将他周身弥漫的黑雾压制下去,黑雾似乎很不甘心,不断地想挣扎反抗,但到底无力挣脱,只能不甘心地被压制下去。 彦棠神情也随之恢复如常,没了那些黑雾的干扰,他明显松了口气。 “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魏冬担忧问道。 “我准备回故土看看。”彦棠笑了下:“当初吸收骨玉,我是抱着必死之心的,现在苟活这么多年,还亲手杀了殷胜,也算得偿所愿,等去过故土,我准备回到浮屠塔,只有那里能压制我身上的能量,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股能量挣脱出去。” 魏冬闻言顿时明白,彦棠这是要以自己的身体封印住那股强大的力量。 除此之外,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第131章 转眼到了九月,国庆节将至,洛门鬼城也顺应节日,准备推出些新的活动项目,还有门票优惠及免费送门票的活动。 宁鹫自上次拍摄宣传视频后,俨然成了洛门鬼城的形象代言人,有什么需要宣传的找他发,比官博事倍功半,毕竟宁鹫人气非常高,颜粉一大堆,大家都爱看他的照片或视频,哪怕拍摄目的是为宣传。 截止目前,宁鹫微博粉丝已经涨到五百多万了,每次发视频或是照片,评论和转发人数都超十万,可见颜控实力之强。 其实不止宁鹫粉丝在涨,因为凝冬CP的原因,魏冬微博粉丝也涨了十多万,毕竟他本人也是干净清爽的大帅哥,微博底下更一大群人天天嗷嗷待哺求他发照片。 此外,凝冬CP超话的粉丝人数也大幅上涨,讨论度逐步增高。 对运营部提的拍摄建议,魏冬和宁鹫已经驾轻就熟,很快拿相机将视频拍摄好。 宁鹫五官棱角分明,没有死角,从哪个角度拍都极其完美,因此拍摄过程尤为顺利。 他们拍摄的只是日常视频,为的是增加热度,之后洛门鬼城还会拍摄专门的官方视频,内容更严肃庄重。 视频拍好后,两人没再多看,只等着国庆节当天发出去。 到了国庆节当天,魏冬拿出手机刚准备编辑,突然接到辅导员打来的电话,问起最近查寝,他都没在宿舍的事。 这事关乎学分,魏冬不敢怠慢,赶紧拿着手机到一边解释,边让宁鹫自己编辑下,将视频给发出去。 宁鹫接过手机,边玩着斗地主,边点开微博。 微博打开后,他也没仔细看,注意力都集中在牌上,琢磨着这手牌挺难打,要怎么才能打赢。 他一心二用将视频放上微博,发的文字也很官方,之后戳了下“发送”两个字。 发完微博,宁鹫刷新了下,见已经成功发送出去,便没再多管,继续玩着斗地主。 他连玩斗地主都得氪金,一股脑冲了几千块的欢乐豆,至少够他输一周了。 要放在以前,魏冬肯定心疼得不行,但现在赚的钱多,宁鹫偶尔氪个金,他也懒得管。 游戏到了关键时刻,宁鹫屏气凝息,希望对方要不起牌。 正在此时,手机忽然响起来,是郭伟打过来的。 郭伟平时不会给宁鹫打电话,基本都是联系魏冬,反正两人是一家的,魏冬还比较随和好交流,不像宁鹫,郭伟每次站在他面前,都会莫名感受到奇怪的压迫感。 看着来电显示,宁鹫看了眼魏冬,猜到郭伟应该是打不通魏冬电话,才会转而给自己打。 这也意味着,一定是有什么急事。 这么想着,宁鹫还是接通了电话:“你最好是有很恰当的理由,否则……” 他话没说完,董伟焦急不安的声音接着响起:“宁总,那条微博是您发的还是魏总发的?怎么用的是小号?现在微博底下都闹开了,全是不可思议的声音,要不了多久,没准会爬上热搜,您快去看看吧。” 宁鹫默然半秒,陡然意识到什么,脸色有些不对劲,斗地主也不玩了,打开手机直奔微博主页。 随后看到刚登陆的微博昵称处,顶着两个硕大的字:疯子。 相比于其他注册的微博小号,这个小号是宁鹫最常用的,当时有人骂魏冬,他还是用这个号回击的,更被奉为CP粉头子,是众多CP粉的精神支柱。 他还用疯子这个号转过很多凝冬同人图,是凝冬CP的最大支持者。 现在凝冬CP粉头子,竟然发了新的宣传视频上去,还是以宁鹫本人的口吻。几乎是这则微博发出后,立刻引起轩然大波。 微博评论下全是一连串的问号和感叹号,显然太过震惊,还没能回过神来,毕竟谁能想到,宁鹫本人便是最大的CP粉,这实在太刺激了。 董伟也正是看到这条微博,才火急火燎给他们打电话的,想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233333肯定是切错号了” “好家伙,我直呼好家伙,‘我是我的CP粉’莫名萌了怎么办?” “妈妈,我磕到真的了QAQ宁哥真的好爱冬冬,kswl” “……” 宁鹫翻着微博评论,越翻越心凉,心虚地偷觑了眼魏冬,见他还在接电话,连忙将那条微博删除掉,随后以最快的速度切换成大号,重新编辑文字和视频,将其发送出去。 微博刚发出去,魏冬也接完电话走了过来,见宁鹫表情明显不对劲,透着心虚,见他过来还有些被吓到,不禁狐疑问:“怎么了?” “没、没怎么。”宁鹫回答时结巴了下,连忙佯装镇定,将手机递给魏冬:“发好了。” 魏冬接过手机,确认文字和视频都没问题,也没仔细看,将手机搁到了一旁。 宁鹫见状长松口气,暗道总算混过去了。魏冬平时不怎么刷微博,等这段时间过去,热度消退,他应该不会发现自己切错号的事。 魏冬平时不喜欢太高调,要知道他切错号,暴露了两人的关系,肯定会不高兴的。 宁鹫想的挺好,却低估了CP粉的战斗力,尤其是他用大号发的文字和小号一模一样,这简直是欲盖弥彰,直接把宁鹫就是@疯子兼凝冬最大CP粉头的消息给石锤了。 他大号微博下,浩浩荡荡全是CP粉的截图,宁鹫删微博的行为根本没用,因为粉丝在那之前,早截好图了。 宁鹫满心不安,眼睁睁看着#凝冬是真的#的tag热度持续上涨,眼看都要挂上热搜尾巴了,心情烦躁,整天捧着手机盯数据,连游戏都没心情玩了。 而在一大群“磕到了”“好甜啊啊啊”“什么时候喝喜酒”之类的评论里,也夹杂着不少黑粉。 黑粉对黑宁鹫非常执着,通过这次的事,也顺利找到槽点。 “吐了,有什么好磕的,恶心吧啦” “哈哈哈哈笑死了,消息爆出这么久,@w冬连点回应都没有,果然是宁鹫一厢情愿,这世上还是有不看脸的” “舔狗无疑,没准@w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是宁鹫故意在背后推动,想用舆论压力逼迫对方,这操作属实恶心人” “卧槽!这么一想,宁鹫也太变态了,别人都不喜欢你,还在咄咄逼人,我要是@w冬,赶紧逃得越远越好,可怕” “……” 诸如此类的言论虽不是主流,但也占据了评论区很大部分位置。 等过去五六个小时,cp粉也开始疑惑起来,@w冬为什么一直不回应?难道真是宁哥用舆论压人,而@w冬对宁哥压根没感觉。 这什么眼光啊,她们要是@w冬,睡着了都能笑醒好吗。 作为当事人,魏冬这天根本没登过微博,也自然不知道微博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事。 他从宁鹫那离开后,下午一直在上课。 上课途中,也发现周围同学投来的异样目光,只是并没有多想。 直到上完课,回到宿舍,魏冬才从林晓屿那,得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晓屿是和魏冬一块上完课回来的,他平时经常刷微博,这天是个例外,哪知道因为这,竟刚好错过了重头戏。 他打开微博,立刻看到了挂在前排的热搜,对凝冬CP很眼熟,当即好奇点进去看看,谁知这一看,就发现了宁哥切错号、掉马甲的事。 他饶有兴趣地迅速吃完瓜,连忙和魏冬分享,问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魏冬被问得一头雾水,接过林晓屿手机,点进去认真看过后,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将评论区的截图放大,看到用小号发微博是上午十点多,前后相差十分钟,那段时间魏冬正好在接辅导员电话。 他想起接完电话过来,的确看到宁鹫有些惊慌、心虚,还不敢直视他,当时预感不对,但听宁鹫说没什么事后,他也没多想,哪成想宁鹫竟想着瞒过这事。 魏冬边翻着微博,边回忆着上午的事,一时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晓屿指着那条说宁鹫是舔狗的评论,不满道:“这人怎么胡说八道,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和宁哥感情好着呢,怎么宁哥就成舔狗了?” “还有这个人,他竟然说宁哥是故意的,想借舆论逼你,这也太过分了。我要是宁哥,看到这些评论肯定气疯了。” 魏冬琢磨着,以宁鹫的脾气,这会没准真气疯了,换作之前,碰到这种情况,他早开小号和黑粉开战了,哪会像现在这样悄无声息。 他猜测,宁鹫之所以按兵不动,恐怕还是怕这些行为会引起自己怀疑。 魏冬想着也挺不可思议,在这个信息网络高速发达的时代,宁鹫为什么觉得他能瞒住自己? 这么想着,魏冬边截了个图发给宁鹫,示意自己已经知道这事了。 宁鹫收到魏冬消息后,打开一看,心底顿时咯噔一下,满是不安和慌乱。 他想着魏冬这下肯定很生气,边琢磨要怎么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个意外。 他飞快打着字,感觉不对劲,又删了重新想,正绞尽脑汁思考时,旁边专门用来刷微博的手机突然弹出个消息框。 是魏冬发了条新微博。 @w冬:被发现了~那就官宣吧@宁鹫[心][心] 第132章 魏冬的官宣微博发出后,粉丝们都惊呆了,没想到前脚刚抓到猫腻,后脚就对外宣布了,尤其是两人cp粉,纷纷评论转发、奔走相告,比自己官宣还要兴奋激动。 而这之后没两分钟,宁鹫也发了则官宣微博。 @宁鹫:被发现了~那就官宣吧@w冬[心][心] 他们发的文字一模一样,只是艾特的人变了,这段话怎么看怎么甜蜜,粉丝纷纷表示甜齁了,评论底下基本是祝福的声音,当然也不乏个别粉丝表示失恋了想哭,但都被宁鹫无视了。 他美滋滋翻着微博评论,特意给祝福他和魏冬的评论挨个点了赞,看着网络上大片大片的祝福声音,俨然有种又来了次大婚的感觉,且这次更隆重,人数更多,造成的影响也更大。 双双官宣后,魏冬和宁鹫毫不意外都上了热搜,顺着热搜点进来的网友也很多,有些不认识他们的,也迅速抓紧时间补课,很快了解完前因后果,表示“磕死了”“甜齁了”等等。 魏冬躺在床上刷微博,嘴角一直是高高扬起的,偶尔翻到很腻的评论,还有些受不了地裹着被子打了个滚,眼眸亮晶晶的,璀璨如幽暗宇宙中的星辰。 林晓屿都没想到魏冬会直接发微博官宣,直夸他勇士,帅爆了。 当然宁哥也很帅,丝毫没耽搁地紧接着发了官宣微博,这才是双向奔赴啊。 周岐也啧啧称叹,称狗粮吃撑了,道他选择住这寝室根本是个错误,现在寝室三个人,就他一个单身狗,什么都缺,唯独狗粮管够。 林晓屿闻言笑问:“那要是再给你次机会,你还住这儿吗?” 周岐表情纠结,回答得倒是毫不犹豫:“当然。” 听见这回答,林晓屿和魏冬不禁笑起来,打趣周岐,让他遇到喜欢的女孩,千万别怂,鼓起勇气去追就是,他俩一定当好助攻,有什么需要出谋划策的,一定义不容辞。 周岐竖起大拇指,道:“仗义。” 但他也只是随口开个玩笑,师门之仇未报,压根没考虑过这些事。毕竟对他来说,要碰到个知他、懂他的人并非易事。 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魏冬和林晓屿一样,找到命中注定的那一半。 三人说着话,魏冬忽然感觉床上一重,像有什么压了下来。与此同时,林晓屿和周岐也极为默契地闭了嘴,一个翻身面对着墙壁,一个拉高被子,将脑袋严严实实罩进去。 魏冬心有所感,转过头,果真发现宁鹫的身影。 宁鹫坐在床里侧,此时正动也不动地定定看着他,眼底涌动着浓烈的情愫,像封窖多年的酒,被他这么盯着,魏冬顷刻也起了醉意,心猿意马起来。 “你、你一直这么看着我干嘛?”魏冬有些不太自在,咳了咳,声音压得很低问。 宁鹫唇角悄然上扬,语气甜的能腻死人:“想看你,怎么看都不够。” 他没想到魏冬会发官宣微博,这不符合他的一贯作风,而看到微博的刹那,前一秒还在担心魏冬会生气的宁鹫,瞬间欣喜若狂起来,内心的激动亢奋怎么都抑制不住。 他只想立刻来到魏冬身边,想看一看他,摸一摸他,碰一碰他,哪怕一刻都等不及了。 当着林晓屿和周岐的面,听宁鹫说这种话,魏冬还是挺不好意思的,悄悄用手肘推了推宁鹫,示意他说话注意点影响。 此刻像是察觉到魏冬的拘束和不自在,林晓屿开口道:“我什么都听不见,冬冬,宁哥,你们想做什么随意啊,把这当自己家。” 他自从知道魏冬和宁鹫在一起这么久,还没进行到最后一步,就很替他们着急,两个人明明都行,怎么会这么磨叽,要不是情况不允许,他都想按着两人的头,让他们赶紧麻溜点把房圆了,真是看得人着急。 周岐也跟着道:“对啊,你们当我们不存在就行,要是有需要,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宿舍挤一晚。” 魏冬听得又羞又恼,哪能不知道他们脑袋里想的是什么黄色情节,不禁幽幽看了眼宁鹫,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脑袋里想的内容也没好哪去。 之前看到宁鹫发那微博时,他满脑袋也都是宁鹫,迫切地想见对方,希望他能出现在面前。 “别理他们。”宁鹫关了灯,拥着魏冬躺下来:“我设了道结界,这下我们说什么、做什么,他们都听不见了。” 魏冬习惯性地顺势躺进宁鹫怀里,单人床很狭窄,两人这么挤着,倒也能勉强睡下。 “这是在宿舍,你还想做什么?”魏冬小声问。 虽然宁鹫说设了结界,但他还是不放心,说话、动作都很轻,像是偷偷摸摸的。 宁鹫闻言没说话,而是用实际行动回答了魏冬。 他撑起身体,低头认真注视着魏冬眼眸,随后吻住了他的唇。 魏冬小心回应宁鹫,确定林晓屿和周岐真的听不到后,这才大胆起来,揽着宁鹫脖子,热情而积极地回应他。 一吻结束,魏冬气喘吁吁倒回宁鹫怀里。 宁鹫并无任何不适,搂着魏冬,手脚不老实地摸进他衣服里。 两人擦枪走火,都有些迫不及待,但最后除了亲亲抱抱,也没做其他的,这毕竟是在宿舍,旁边林晓屿和周岐都在,哪怕设了结界,魏冬仍觉得不自在,心神放松不下来。 尤其是,他还没想好怎么跟宁鹫说换他来的事,这多少很伤男人自尊,也不知道宁鹫能不能接受,要是不能接受的话,又该怎么办。 除此外,魏冬也还没补好课,他刚下好的10G小电影还没看,基本的生理知识也还没了解清楚。 他觉得至少要做足充分准备,才能去找宁鹫说这事,不然万一自己技术太差,一次过后,就被宁鹫嫌弃了怎么办。 魏冬是不介意在上在下的问题,可他也是男人,在这方面,男人该有的胜负欲半点没少。 次日魏冬睡醒,宁鹫已经没在宿舍了,他打开微博,发现两人官宣的热搜还挂着,热度丝毫没减,也没多想,下了床准备先洗漱下。 脚刚踩着地,旁边正玩手机的林晓屿和周岐迅速朝魏冬投来注视,眼神满是揶揄暧昧,还上下认真打量他,尤其多看了几眼脖颈处,意思不言而喻。 魏冬没好气地瞥了他们两眼,也懒得多解释什么,先去洗了个脸清醒清醒。 他洗脸时,林晓屿和周岐还故意笑着打趣。 “奇了怪了,昨晚寝室怎么这么安静,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我就不信某些人能忍得住,肯定是设了结界吧,也不知道仗着有结界,在偷偷摸摸做些什么。” “……” 他俩越说越起劲,魏冬忍无可忍,又羞又恼从阳台走进来,把手上的水往他们身上甩。 林晓屿和周岐连忙往旁边躲,边躲边冲魏冬笑,贱兮兮的,看得魏冬拳头都硬了。 “啧啧啧,心虚了,看来被我们猜中了。” “冬冬,你要真成了,我们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快说说呗,昨晚到底什么情况?” 魏冬被他们说得耳根都红了,眼神幽怨又无奈,最后还是因为要去上课,才顺利逃过一劫。 只是去上课的途中,也有无数道视线投向他,远远地好奇打量,边低声说着什么。 魏冬只当没看见,神情如常,到了教室,全部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课堂上,对外界的一切视若无睹。 趁着空闲时间,魏冬也开始认真地补课,生理知识和那啥的流程要看,小电影也要看,还得提前准备避孕套、润滑剂等等。 他忙得不可开交,犹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尤其是那些小电影,看得魏冬惊叹不已,暗暗琢磨,那些姿势怎么可能是人类能完成的,也太逆天了。 他看得脸红心跳,还流了好几次鼻血,宁鹫吓得不轻,确定魏冬身体没事才放心。 随后又有些不满,不知道魏冬这段时间在做什么,一次没来找过他,每次他找过来,魏冬也找借口催他离开,弄得宁鹫心底很不是滋味,觉得魏冬对他太冷淡,都怀疑他是不是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了。 他心里想归想,却没直接说出来,只是这段时间心情也很低落,琢磨该做些什么,才能挽回魏冬的心。 宁鹫还没琢磨出头绪,这天魏冬突然出现在九幽,手里还拎着刚从菜市场买的菜,都是他爱吃的。 宁鹫喜出望外,跟着魏冬进了厨房。 他有一个多月没吃过魏冬做的饭了,尤其对方买的还都是他爱吃的,虽然不知道魏冬为什么突然来做饭,宁鹫心里还是很高兴,觉得魏冬心中还是有他的,之前的冷淡肯定只是错觉。 魏冬做饭时,宁鹫也在旁边帮忙打下手,他厨艺仍然没什么进步,但经过多次训练,帮忙洗洗菜、剥个蒜之类的还是没问题。 此时是傍晚时分,远处天际还有未散的晚霞。 厨房内宽敞明亮,魏冬围着围裙认真做饭,宁鹫则打着下手,气氛看着很是温馨美好。 门外,张蕙小心翼翼蹲在那,透过门缝往里看,表情激动而亢奋,显然又磕到了。 宁鹫察觉到她,往门缝处瞥了眼,随后收起视线,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张蕙磕CP磕得越发肆无忌惮,其中也有宁鹫一份功劳。 没多久,浓郁的肉香从厨房散发出来。 魏冬炖了冬瓜排骨,盖子揭开后,排骨的肉香和冬瓜的清香结合在一起,闻着让人食欲大开。 这之后,他还做了麻婆豆腐、酸菜鱼、辣椒炒肉等等。 这些菜做好端上桌,看上去极为丰盛,且色香味俱全,引诱着早就蠢蠢欲动的味蕾。 宁鹫没急着吃,总觉得魏冬今天有些反常,奇怪问:“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做饭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做了。”魏冬没多解释,边说边给宁鹫夹菜,满脸笑意道:“你快吃吧,多吃点。” 等会还要做体力运动,不多吃点,哪来的力气。 这么想着,魏冬连忙又给宁鹫夹了几块排骨,表情如常,没泄露心底的紧张和忐忑。 得吃饱点,晚上才好做其他的。 第133章 魏冬忽然这么殷勤,宁鹫总觉得哪不对劲,可又想不出问题在哪,且对方能对他有什么企图。 他琢磨了会,没想出所以然,很快将这事抛之脑后,专心开始享用眼前的美食。 魏冬厨艺是极好的,饭菜很合他胃口,宁鹫每道菜都爱吃,表情满是享受。之后见魏冬一直看着他,自己都没怎么吃,又连忙让他快吃,别只顾着看自己。 两人合力将桌上的菜吃了大半,都有些吃撑了,瘫在椅子上歇了会,宁鹫起身准备收拾碗筷,之前也是这样分配的,魏冬负责做饭,他负责洗碗。 哪知这次宁鹫刚站起身,魏冬便先一步收拾起碗筷,积极道:“你再坐会,我去洗,一会就好。” 他边说边手脚麻利收拾起碗筷,动作迅速,压根没给宁鹫拒绝的机会。 宁鹫默然看着这幕,也没去和魏冬争抢,而是久久凝视着他的背影,开始认真琢磨,对方今晚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反常。 这完全不符合常理,之前魏冬做了饭,是动都不想动一下的,且他不爱洗碗,这事一直是宁鹫包揽,如今他竟主动说去洗碗,这绝对不正常。 只是宁鹫思来想去,也不知道魏冬到底在想什么,难不成是前些天对他太过冷淡,所以心怀愧疚,想补偿补偿他? 魏冬很快洗完碗,脸上没有半点对洗碗的不满,反倒满是笑意,透着些殷勤讨好,对宁鹫道:“是不是吃得有点撑?我们出去逛会吧。” 宁鹫颔首,站起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顺手牵住了魏冬,亲密无间地十指相扣。 夜晚风有些凉,庭院静谧而安宁,他们慢悠悠走着,头顶是亮起的繁星。 魏冬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眼神透着几分想念:“小黎村的星星比这儿亮多了,小时候到了晚上,无论在哪,只要抬起头,我总能一眼找着北斗七星。” 宁鹫知道魏冬是想奶奶了,捏捏他的手,低声道:“等有时间了,我们回小黎村看奶奶。” 魏冬轻轻点头,道了声好。 他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只有奶奶一个亲人,奶奶离开后,他只剩下宁鹫了,也幸好还有宁鹫。 两人往前走着,魏冬忽然道:“宁哥,说说你以前的事吧,我还没怎么听你说起过。” 宁鹫愣了瞬:“我以前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我想知道,你对我什么都了解,我却不知道你以前是怎样的。”魏冬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宁鹫:“你说说嘛,好不好?” 他眼仁很黑,还涌动着些水雾,被这么定定看着时,让人不觉心软,宁鹫也无法拒绝,牵着魏冬慢悠悠往前走,边给他说起自己曾经的往事。 那些往事已经很久远了,久远到宁鹫必须认真挖掘,才能想起所经历过的场景。 他还活着时,是某小国的皇子,也是战场杀伐果断的将军,久负盛名。 只是他们国力太微弱,当某大国攻打过来时,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宁鹫拼死厮杀,仍然无法挽救局势,战败是迟早的事。 敌国将军给了他两个选择,一是投降,可饶过城中百姓,二是继续无谓的抵抗,到时将屠尽该国百姓。 宁鹫选了前者,他死不足惜,但城中那么多百姓,绝不能无辜惨死。 做出选择后,他主动放敌人入了城中。可敌军并没信守承诺,他们入城后便开始大肆屠杀,连老人和小孩都没放过。 当时城中血流成河,宁鹫背负着无数的痛骂,说他是叛徒,质问他为何放敌军入城,为何要害他们。 宁鹫被迫目睹这一切,心中痛苦不堪,他知道,这些都是敌国将军故意的,想借此折磨他,谁让宁鹫始终压他一头,人人提起少年英豪,想到的都是宁鹫,他嫉妒且愤恨,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自是要将宁鹫狠狠踩在脚下,让他再也无法翻身。 城中百姓怨气极重,将一切罪责都怪在宁鹫身上,加之自责和愤恨,宁鹫死后由于怨气过大,化身厉鬼,根本没办法投胎。 魏冬听得一阵心疼,没多说什么,无声陪伴着宁鹫。他知道那些都过去很多年了,以致宁鹫连小国叫什么都想不起,而宁鹫也并不需要他的安慰。 “那后来呢?” 宁鹫说起这些时,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随后将地藏王菩萨和那人到来的事,以及他是怎么修炼的事简单说了下。 他有意省略了很多内容,比如那人美艳绝世,乃三界第一美人,他初次见到便惊为天人,还为此生了心魔,导致超度失败,又比如那人其实空有皮囊,心性十分顽劣,总爱捉弄人,他那些爱意慢慢就磨没了,剩下的全是不甘和想打败对方的劲头。 饶是如此,魏冬还是察觉到,哪怕信息极少,宁鹫每次提及那人时,眼眸还是会亮起一瞬,特别也好,讨厌也罢,起码说明那人对宁鹫来说是不一般的。 “他是不是长得特别好看?”魏冬忽然问。 他没说问的是谁,宁鹫却了然,看着魏冬点了点头,无论那人性子多顽劣,这点他始终无可否认。 “但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好看的。”宁鹫随后又认真补充道。 他说的那么真诚,以致魏冬找不出半点破绽,反倒被宁鹫含着浓浓情愫的眼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心底突兀泛起的那点酸意也荡然无存。 他何必跟一个早就陨落的人去计较这些,爱情果然容易冲昏头脑,魏冬暗暗想,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他叫什么名字?” 宁鹫道:“青渊。” 青渊,这名字可真好听。魏冬默默念了遍,没再继续问下去。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唯有此时此刻,才是该好好把握的。 * 散了会步,两人开始往回走。进房间后,魏冬先去洗澡,洗完换宁鹫进去。 趁着宁鹫洗澡的功夫,魏冬做贼似的偷偷摸摸从包里取出套和润滑剂,将其放在旁边伸手能拿到的抽屉里。 做完这些,他还趴在床上模拟尝试了下,确定能毫无阻碍摸到,这才放下心来。 没一会,宁鹫从浴室走出来。 他浑身还带着浓浓水气,穿着件宽松浴袍,带子只随意系了下,领口敞着,看得魏冬口干舌燥,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不早了。”魏冬心怀不轨,表情也有些不自然,拍拍床的旁边:“赶紧上来睡觉吧。” 宁鹫眼神狐疑,看透魏冬的紧张和忐忑,但也没去拆穿,而是将计就计在魏冬旁边躺下,想看看他神神秘秘一晚上了,到底想做些什么。 躺上床后,魏冬立刻挨过来,抱着宁鹫主动亲吻他。 宁鹫没拒绝,他也很喜欢和魏冬做这些亲密的事。 今晚的魏冬格外热情主动,宁鹫都有些招架不住,后来事情变得越来越失控,宁鹫给自己上的那把锁,被魏冬前所未有的热情击溃,他压抑已久的情绪顷刻如山洪爆发,凶猛且势不可挡。 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就在魏冬以为他准备的那些都用不着时,宁鹫忽然停了下来,他低头看着魏冬,眼神满是复杂,脑海不由地浮现出青渊的身影,想着若是魏冬有朝一日恢复记忆,知道自己对他做了这种事,怕是会气得杀了他吧。 毕竟那人洁癖得很,连手指头都不许别人碰一下。 魏冬眼神迷离,没想到宁鹫在这种关键时刻,居然又停了下来。 但这次和上次不同,他早做好应对的准备,当即翻身而起,化被动为主动,俯身凑近宁鹫,很认真地说道:“宁哥,有些事,你其实没必要瞒我,我知道……你身体有点问题,但是没关系的,我不介意。其实,你要是不行,换我来也可以。我这段时间认真学习过,一定会让你很舒服的。” 宁鹫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魏冬说的什么意思。 他顿时脸色发青,眼神也变得恶狠狠,咬牙切齿问:“所以你这段时间不理我,都是在学这个?” 魏冬理所当然点头,还认真强调着,说他虽然没实践过,但理论都学得很好,保证没问题。 宁鹫一时噎住,只觉心口堵得慌,没料到魏冬会这么误解他,还极可能误解了很长时间,为此半晌说不出话来。 毕竟谁能容忍被心上人这么误会。他也顿时想通,难怪前段时间,总感觉魏冬偶尔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又弄不清是什么情况,原来是这么回事。 宁鹫深吸了口气,看着魏冬认真强调:“不是因为这个。” “什么?”魏冬懵了下。 这事关乎尊严,宁鹫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我身体好得很,一点问题都没有,就不辛苦你了,还是我来吧。” 他说完也没给魏冬说话的机会,迅速将人重新压下,吻势汹涌而猛烈,似乎被魏冬那些话给伤到了,无论如何,也得趁此机会向魏冬好好证明下自己的实力。 因为这个原因,宁鹫再没有任何顾忌,像是头饿了大半年的猛虎,扑住魏冬便不准备松手。 至于那什么所谓的前世,此刻早被他抛之脑后,反正魏冬也未必能恢复记忆,以后的事,还是留到以后再解决吧。 第134章 次日魏冬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旁边已不见宁鹫的身影,他试着想坐起来,刚一动,立刻疼得脸色一变,连忙重新躺下,脑海边不自觉地回忆起昨晚的场景。 他根本不知道昨晚什么时候睡的,只记得后面他浑身难受,求着宁鹫慢点,说自己不行了,宁鹫却熟视无睹,整个人像疯了似的,只知道凭着本能行动。 他又累又难受,还哭过好几场,觉得自己可委屈了,他还专门做了顿饭讨好宁鹫,哪知道宁鹫压根没事,被吃干抹净的实则是他。 早知道这样,他还看什么小电影,学什么生理知识,做什么饭,还不如多去上几节瑜伽课,还能锻炼下身体柔韧性,昨晚也能少受点罪。 昨晚的宁鹫简直禽兽,魏冬暗暗咬牙,亏他之前还怀疑宁鹫身体不行,怕伤到他自尊,现在想来,这真是天大的误会。 谁身体不行,宁鹫都不可能身体不行。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宁鹫端着碗粥走进来,见魏冬醒了,笑道:“饿了吧?起来先喝碗粥。” 他表情餍足,春风满面,更神采奕奕,跟躺在床上,满脸颓靡,像个破布娃娃的魏冬相比截然相反。 魏冬愤愤不平,凭什么宁鹫这么精神,他就瘫床上动都动不了? 尤其当着宁鹫面,魏冬更不想服输,于是逞强咬着牙,从床上一下坐了起来。 他起得实在太狠,碰到了某处伤口,顿时龇牙咧嘴、眼冒金星,身体更是软得一下往后跌去,还好宁鹫及时扶住,往他后边垫了好几个枕头,魏冬才平稳坐下。 饶是如此,与床单接触的某处仍然有些不适。 宁鹫扶着魏冬躺好,俯身凑得极近看着他,含笑问:“昨晚可知道,我身体有没有问题了?” 他话虽这么说,表情却透着几分得意,显然是故意问的。 魏冬又羞又恼,怒瞪着宁鹫,一方面,昨晚宁鹫的确太过分,他都感觉受内伤了,另一方面,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期间自己其实还挺舒服的,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之前更是从没体验过。 为此这会心情还是挺复杂的。 “这粥是你熬的?”魏冬问。 宁鹫点点头:“我按你之前教的做的,试了好几次,这是最成功的。” 他说着边舀起一勺送到魏冬嘴边:“来,我喂你。” 魏冬偏头避开宁鹫送来的粥,蹙眉道:“我饿了,想吃饭,不想喝粥。” “乖,我刚查过,书上说,你现在不宜吃过于油腻的,先喝点粥对胃好,等晚点,我再给你做点吃的。” 魏冬脸一红,想着昨晚的事,没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张开嘴,吃下了宁鹫喂来的粥。 一碗粥吃完,魏冬总算恢复些力气,只是身体仍然酸痛,躺着不愿意动弹。 宁鹫随后也上了床,躺在魏冬旁边,将人搂在怀里,不时地玩玩魏冬手指,抓抓他头发,举止透着亲昵,显然很享受这样亲密的接触,心情格外美好。 之前那些困扰他的忌惮和不安,此刻早抛到九霄云外。 次日是周六,魏冬没回学校,而是在九幽又待了两天。 这两天他自然跟宁鹫腻在一块,两人和连体婴没什么区别,走哪都是一块的,连魏冬去个厕所,宁鹫都要站外边守着。 浓浓的恋爱酸臭味弥漫在整个九幽,张蕙等人每天被各种花式喂狗粮,心情美好又复杂,甚至都生出谈个恋爱也不错的想法。 林晓屿这两天也对魏冬关心备至,不时询问他进展如何,很关心他的□□生活。 魏冬没多解释,发了个OK的表情过去。 林晓屿见状顿时了然,立刻发了个贱兮兮的表情过来,边道恭喜恭喜,盼星星盼月亮,他俩总算修成正果。 魏冬见林晓屿比自己还关心这事,不禁哑然失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一上午有课,魏冬本准备周日晚上回学校,结果被宁鹫缠着不许他走,说明早送他去学校。 魏冬被宁鹫身体压着,力气根本比不过对方,试图起身失败后,只能答应下来。 宁鹫闻言一脸惊喜,跟狗闻到肉香似的,捧着魏冬脸便亲了下去,之后浅吻变成深吻,不知何时两人都坦诚相待,彼此纠缠到了一起去。 魏冬身体酸痛还没缓解,本是想拒绝的,但架不住宁鹫一阵撩拨,渐渐也动了情,与宁鹫一同沉沦进去。 这也导致次日魏冬回学校时,面容惨淡,脸色难看,眼下还有明显青黑。 宁鹫自知有愧,一路专心开车,没敢招惹魏冬。 魏冬则是眼神幽怨,盯着宁鹫看时,还咬紧了后槽牙。 下车时,宁鹫拉着魏冬,想亲一下再放人走。 哪知还没亲到,魏冬便伸手推开他的脸,之后头也没回地开门走了。 他走下车后,还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怕吻痕会露出来。这个天气戴围巾的人并不多,好在走在路上,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只是上完课回到宿舍,林晓屿和周岐看到围巾,立刻意识到有问题。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动作非常默契,由周岐吸引魏冬注意力,林晓屿则趁其不备将围巾扯开。 没了围巾遮掩,魏冬脖子上大大小小的吻痕立刻暴露出来。 林晓屿和周岐哟呵一声,虽没说话,眼神却很明显,是在暗叹宁哥可真够厉害的。 魏冬被发现了,也懒得遮遮掩掩,故作镇定地大大方方道:“看吧,随便你们看,这有什么?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他本来也没准备瞒住两人,毕竟回了宿舍,哪还能时时刻刻戴着围巾,那不是不打自招吗。 林晓屿和周岐嘿嘿一笑,知道魏冬只是表面淡定,没再取笑他,转移了话题。 三人聊着天,林晓屿忽然清了清喉咙,极为郑重地取出两个请柬,分别交给魏冬和周岐。 魏冬拿到请柬还很疑惑,看了眼林晓屿,见他满脸笑容,接着打开了请柬。 看到请柬内容,他一时惊了:“你们要办婚礼了?怎么这么快?” 之前林晓屿就和魏冬谈过,说他想和闻青弦举办个仪式,只邀请熟悉的朋友,希望能在大家的见证下,共同给予他们祝福。 魏冬本以为仪式怎么也要等林晓屿毕业才举办,没料到会提前这么久,此时距离婚礼举行,仅剩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其实也不算快,我和闻哥在一起都一年多了。”林晓屿脸上满是幸福说道:“我和闻哥想早点举办仪式,等不了那么久,所以就提前了。我们都没什么亲人,只邀请了朋友来,到时人不多,你们一定要来啊,还有宁哥,我没单独准备请柬,冬冬你记得帮我说一声。” 魏冬点头,不必林晓屿说,这婚礼他和宁鹫也必须得参加。 周岐则还处于震惊中,看看林晓屿,又看看魏冬,点头道了声好,说自己肯定到场,随后又哀怨道:“你们这也太过分了,还给不给单身狗活路啊?我觉得自己不赶紧找个女朋友,都融不进宿舍了。” 林晓屿笑道:“哪有这么夸张,大不了,以后我们少当着你的面秀恩爱。” 魏冬闻言也跟着笑起来。 周岐有气无力道:“我谢谢你们了。”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道了声恭喜,很为林晓屿高兴。 * 婚期距离不远,林晓屿立刻开始忙着准备各项事宜,好在仪式一切从简,也没邀请多少人,要准备的并不多。 闻青弦订好酒店,以防外人打扰,那天特意包了场。之后是联系婚庆公司、拍结婚照等等。 拿到成品当天,林晓屿立刻跟魏冬和周岐分享了。 照片上,他和闻青弦都穿着西装,两人一黑一白,站在一起很般配,那些照片有亲密对视的,有闻青弦背着林晓屿的,也有两人背靠着背的,意境非常美。宁鹫也看到了这几套照片,顿时眼前一亮,想起他和魏冬还没有拍过像样的合照,便拉着魏冬,说也要拍这样的照片。 魏冬觉得这提议不错,于是联系了给林晓屿他们拍照的摄影师,问什么时候有档期。 只可惜摄影师这段时间正是最忙的时候,档期都被提前预定了,魏冬要是想拍的话,只能等到半个月后,或者重新给他们介绍位摄影师。 魏冬和宁鹫思考后,决定还是找这位摄影师拍,等半个月就等半个月,反正也不着急。 半个月后,他们到达和摄影师约好的工作室。 摄影师是个很酷的大帅哥,留着长发,还戴了颗耳钉,见到魏冬和宁鹫不禁眼前一亮,连忙请他们进来,还直夸魏冬帅,又夸宁鹫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相信今天拍出的照片一定非常完美。 宁鹫坐在魏冬旁边,表情孤傲清冷,唯独看向魏冬时,眼底才会晕开淡淡笑意。 拍照过程并不轻松,魏冬和宁鹫相貌出众,并不需要怎么化妆,但姿势和表情却是个难题,摄影师摆好让他们照着做,两人都复制不出来,总觉得动作僵硬、面部表情不对。 拍摄到一半时,宁鹫紧蹙眉头,甚至不想拍了,后来在魏冬的努力劝说下,才勉强坚持到结束。 结束后,两人都累瘫了,躺在沙发上长松口气。 摄影师翻着照片,连连发出惊叹声,边将相机递给魏冬和宁鹫看,问他们能不能将这组照片拿来宣传。 魏冬不想引起太大轰动,于是婉拒了。 摄影师闻言深表遗憾,但也没有强求,只道他们这些照片,是自己拍过最完美的。 哪怕魏冬和宁鹫动作僵硬、表情不自然,但两人长得好看啊,往那一站,什么也不用做,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尤其两人对视时,状态顷刻变了,深情款款,眼神像要将对方溺进去,氛围极好。 没过多久,两人接到电话,说相册做好了。 魏冬和宁鹫直接开车去工作室,取了相册往回走时,宁鹫开车,魏冬则仔细翻看着相册。 也就在这时,他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魏冬接通电话,没来得及说话,那边猛地响起道撕心裂肺的小孩声音:“救命,救命啊!求你救救我们——” 第135章 对面的孩童显然是在极度的惊恐下打通电话的,撕心裂肺地哭着,几乎喘不过气,声音稚嫩,在魏冬的耐心安抚下,才勉强说出“阳光福利院”五个字。 魏冬听着这名字,愣了愣,这不就是他之前待过的福利院? 本还想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哪知电话此时匆匆被挂断,只剩下一串忙音。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先不说那孩童怎么知道他的电话号码,魏冬甚至怀疑,通话时,凶手就在旁边,这也是孩童无比惊恐和电话被迅速挂断的原因。 “我们得赶紧去阳光福利院,那小孩有危险。”魏冬不安道。 宁鹫一句话没多问,当即调转车头,往阳光福利院的方向开去。 途中魏冬满腹狐疑,揣测道:“他为什么会打电话给我?阳光福利院……有人希望我去那?” 宁鹫没多说什么,这通电话到底怎么回事,幕后之人又有什么目的,到了那自然知晓。 阳光福利院位于凉城较偏僻的郊区,周围没什么大型建筑,占地面积并不大,外墙灰扑扑的,长着青苔和杂草,显然历经了很多岁月。 车停在福利院门口,透过电动伸缩门,看不到半个人影,连保安亭也空荡荡的。 魏冬曾在这住了两年多,他环顾着四周,觉得陌生又熟悉,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他依稀能记起些过往的事,但那记忆十分模糊,难以分辨。 整个福利院静悄悄地,听不到半点声音,魏冬意识到福利院出事了,没再多想,和宁鹫迅速走了进去。 他循着脑海的一点记忆,先去了食堂、宿舍等等,这些地方都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 食堂内的餐桌上,还摆放着刚吃了几口的饭菜,热气已消,肉上边的油也凝固了,筷子和勺子掉落在地下,表明福利院并非搬迁,而是所有人在同一时间遇袭,然后消失无踪。 要想做到这点并不容易,说明幕后之人实力极强,而打电话给魏冬的小男孩,很可能只是个诱饵,目的达成,魏冬也被引来这,幕后之人不可能还留小男孩性命。 想到这,魏冬脸色很不好看,他不知道幕后之人是不是为引他来,才做出这么残忍的事,若真是,那也太丧心病狂了。 “有人往这来了。”宁鹫忽然开口。 魏冬立时警惕起来,往食堂入口的方向看去。 等了会,他也听到脚步声响起,正全神贯注提防着,才发现出现在眼前的竟是周岐和净云。 “魏冬,宁哥?”周岐也很疑惑:“你们怎么会在这?” 这之后,他们互相说起到这的原因。 周岐来到这纯属意外,他回家坐车会经过这里,当时发觉不对劲,所以中途下了车,想着进来看看情况。 他进福利院时,里边也空无一人,之后碰巧遇到了净云。 听完净云的话,周岐大为震惊,当即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找到那幕后之人。 据净云说,他来这并非巧合,而是跟踪一人来的。 约莫半个月前,他前往苏云讲经说法时,在途中遇到个少年。 少年看起来十七八岁,自我介绍叫江离,说是出来穷游的,知道净云准备去苏云,道他也要去那,提议两人不如同行,路上也有个伴。 “我到苏云没准备乘坐交通工具,江离闻言仍表示愿意同行,说反正闲着没事,正好走路还能观赏沿途风景,我听他这么说,也没再拒绝。最重要的是,其实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认出来,他正是那晚我在青云观见过的白衣男人。我之前也跟你们说过,只要再见到他,我定能一眼认出。我答应和他同行,也是想知道他是谁,为何看到他会有那种熟悉的感觉。” “他应该也是抱着这种目的吧,不然也不会突然出现,还主动接近我。” “我们相处了十多天,只可惜,除了他叫江离,我什么也不知道。” 净云说到这,语气颇有些遗憾。 但他没告诉魏冬等人的是,他和江离不知为何,竟十分聊得来,在他面前,江离很活泼善谈,只要不涉及自身,他总能侃侃而谈,而且还很爱笑,像个天真活泼的大男孩,净云看着他,完全无法想象,对方会是那晚他在青云观见过的,残忍至极的刽子手。 净云清楚,江离残忍狠戾,杀人不眨眼,他不该对其有半分同情。 但他每每看着江离,眉心那颗红痣都会隐隐作痛,情不自禁变得悲痛、难过。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情绪被来回拉扯,只觉得精疲力尽。 “我没办法从江离身上找到答案,他想必也是,后来某天,他突然失踪了,好在我早有准备,提前在他身上藏了张符箓,跟着符箓,我一路找来这里。只是到了福利院,那符箓大概被他发现,我如今也寻不到他的踪迹,不知道他到底在哪。” 周岐之前听净云讲过一遍,如今再听,仍压不住满眼的杀意。 他找寻凶手找的太久了,现在终于有了凶手的踪迹,恨不得立刻杀了凶手,为青云观上下报仇雪恨。 魏冬和宁鹫听着也挺诧异,没想到凶手会主动找上净云,以致暴露了身份。 不过这么看来,净云和周岐都是意外来这的,凶手真正想引来的,只有魏冬一人。 四人说着话,边往食堂外走,想去看看其他地方,能不能找到江离,或是查获些其他线索。 快走到食堂门边时,宁鹫忽然停下脚步。 魏冬跟着停下来,环顾周围没发现什么问题,疑惑问:“怎么了?” 宁鹫神色如常,道:“我们被包围了。” 他感知能力比魏冬三人不知强多少,周岐和净云都或多或少知道宁鹫身份,对他的话毫不存疑,当即停下脚步,警惕打量着周围。 就在这时,几十道小小的身影贴着天花板,悄无声息朝着魏冬四人逼近。 他们趴在天花板上如履平地,浑身皮肤发青,嘴唇泛紫,眼珠全是白色的,脑袋扭转180度,直勾勾盯着下方,看起来诡异至极。 在宁鹫的提醒下,魏冬三人都万分警惕,此时也注意到头顶的鬼童,只是没打草惊蛇,而是通过手机或法器的反光,小心观察着天花板。 鬼童一拥而上时,魏冬几人都做足准备,纷纷使用法器抵御攻击。 这些鬼童实力都非常强,指甲又硬又长,黑漆漆的,地板都能轻易划破,若是碰到皮肤,怕是轻易会被削去一大块。 魏冬拿着黄昏,边用符箓逼退鬼童,边借机观察。这些鬼童应该都是福利院的孩子,只是不知为何变成了这样,完全丧失神智,只知道不断地发动攻击,且他们全是魂魄状态,本体不知在哪。 宁鹫击退魏冬身边的鬼童,没多停留,准备直接去找幕后操纵这些鬼童的人。若所料没错,对方应该正是江离。 他走后,在魏冬三人合力之下,很快将全部鬼童杀尽。 周围再度变得静悄悄的,三人心情却半点轻松不起来,这么多鬼童的出现,也意味着福利院的孩子全部被杀,或许连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那可是几十条活生生的人命。 “这个江离也太丧心病狂了。”周岐咬牙切齿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绝不能让他继续滥杀无辜。” 三人中,只有净云和江离接触过,对其略有了解。 看着此情此景,他心情亦无比沉重,不由地闭上眼,双手合十,默默念了句“阿弥陀佛”。 无论如何,江离杀害那么多条人命,手上沾满鲜血,早就死有余辜。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片刻之间,那些本被杀尽的鬼童竟又出现了,齐齐朝着魏冬三人攻来。 周岐比较精通阵法,很快想通缘由:“是阵法的缘故,有人用这些孩童的尸体布了阵,除非找到尸体,破解阵法,否则他们会一直出现,怎么都杀不尽。” 若真如此,即使是耗,他们也会被这些鬼童活生生耗死,何况他们实力并不弱,多来两轮,魏冬他们都撑不住了。 见此情形,他们并不准备和鬼童硬碰硬,而是边打边撤,伺机寻找阵法所在。 他们很快退到食堂角落,那里有个小门通往外边。 魏冬和净云先退过去,周岐手持符箓,将逼近的鬼童拍走,也跟着退了过去。 刚退进去,周岐就发觉不对劲。 原本攻势凶猛的鬼童并未继续攻击,而是持续不断地后退,很快消失无踪。 周岐试着往前走,发现三人前方像有个无形屏障,将他们禁锢住,无法离开。 “我们中计了。”周岐脸色难看:“那些鬼童假意攻击,目的其实是将我们逼到这来……”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有掌声响起,还夹杂着清脆的铃铛声。 净云听到铃铛声,霎时抬起头循声看去,神情无比复杂。 周岐看到净云的表情,也一下明白什么,表情充斥着愤怒和杀气。 “反应挺快,但又不够快。”是道男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冷冰冰的,毫无半分情绪,像是封冻千年的雪。 而后三人面前,凭空出现个身材匀称、身穿白衣的男人。他没戴面具,相貌清秀,只是透着几分邪气,此时冷漠看着三人,唇角勾起抹玩味的笑,他手上握着截白骨,一端削得很尖,腰间则挂着个骷髅头,铃铛声恰是从其中传来的。 说完这番话,他视线又转向净云,眼底突兀多了点笑意,道:“这么巧,又见面了。” 第136章 净云没说话,眼前的人既是之前那少年,又与之前截然不同。 想来先前为接近自己,他特意化成少年模样,是想降低自己的戒心,却不知他身份早已被识破。 “是你?我青云观弟子都是被你所杀?”周岐赤红着眼,愤怒至极瞪着江离,取出金钱剑作势要动手,只可惜被法阵拦住,根本没法接近对方。 江离扛着白骨,瞥了眼周岐,嘴角扯出冰冷的笑,没否认道:“是我又如何,就凭你,还想杀我不成?” 周岐闻言恶狠狠盯着江离,看着都快疯了,紧咬后槽牙道:“迟早,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为我青云观同门报仇。” 江离显然没把他的威胁放心上,凉凉道:“哦,好啊,我等着你。不过眼下,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你想要骨玉,明明取走就行,为什么非要残杀青云观那么多人?”净云忽然轻声开口问。 江离看了眼净云,随口道:“看他们不顺眼,想杀就杀了,这还需要为什么吗?” 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完全没把那些人命放在眼底,将冷血无情这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周岐默默攥紧了金钱剑,身体因愤怒而发抖。他恨自己口口声声要替同门报仇,可仇人就站在面前,他却束手无策,拿对方一点办法都没有。 净云亦无比愤怒,他没想到江离这么不近人情:“那么多条人命,你就没一点愧疚吗?” “愧疚?”江离闻言像是听到什么荒谬之极的笑话:“我又不是人,何来愧疚。这世上人那么多,杀一些,又有何妨。倒是你们,有必要这么小题大做?” 这事与他继续辩解下去毫无意义,净云又问:“这座福利院的人也是你杀的?” 江离无所谓点头承认,拿白骨一端指了下魏冬:“我得为主人设个阵,引他进来,需要那些孩子,他们的尸体和灵魂都是最好的材料。所以这事你要怪,就怪他吧。” 魏冬不解:“你主人是谁?为何要引我入阵?” “引你何必这么谨慎小心。”江离意有所指道:“那位不是一直跟着你吗?你说你若进去了,他会不跟来?” 魏冬这才了然,江离此次竟是冲着宁鹫来的。 说话间,阵内忽地刮起阴风,掀飞了衣服,这是阵法快要启动的预兆。 江离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宁鹫踪迹,又看了眼净云。 他犹豫了刹那,身影忽地原地消失,下一秒出现在法阵之内。 他一把抓住净云,想将其带离法阵,恰好此时周岐发现机会,持着金钱剑猛地攻来。 江离随手化去周岐攻击,看着对方眼睛时,不知为何,忽地想起那晚,严瑞临死之前的表情。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现出来了。 江离微蹙眉头,须臾间用另一只手抓住周岐,准备将其一块带出。 他速度极快,下一秒本该出现在阵内,哪知身体却被法阵阻隔,连他也被困在里面,无法离开。 怎么会这样?江离心神大骇。 这阵法是他亲自设的,除非、除非被人动过手脚。 他脑海刹那浮现出道身影,又摇摇头,暂时将这想法打消。 “看来卞城王也没那么信任你。”宁鹫的声音忽然从旁边响起。 魏冬这才发现,宁鹫不知何时出现了,没准他之前一直都在,只是没现身而已。 江离愕然:“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卞城王早对我不满,意图造反?”宁鹫没等他说完,打断道:“我之前的确不知道,但你们破绽太多了。殷岚江借夺舍之术实现长生,为何要千方百计毁坏骨玉?背后明显是受人指使。我本来也只是怀疑,但在这见到你,这事便毋庸置疑了。” 江离没说话,他松开抓着净云和周岐的手,问宁鹫:“法阵快开启了,你不准备进来?” 他说着边看了眼魏冬,仿佛宁鹫不动,下一秒就要出言嘲讽。 只可惜宁鹫没能如他愿,往前走了几步,也迈进了法阵内。 魏冬警惕看着江离,边走到宁鹫身旁,眼神有些担忧。 宁鹫也正往魏冬这边走,顺势牵起他的手,旁若无人地表现着亲密。 江离冷哼了声,没再说话,他独自一人站在法阵另一边。 下一瞬,法阵内狂风肆虐,什么也看不清楚,魏冬感觉到空气中的沙砾,下意识闭上眼,耳边响起尖锐痛苦的嚎叫,一声赛过一声,诡异又不安。 等他站稳时,刚睁开眼,周围猛地有好几只恶鬼袭击而来,他正准备动手,厉鬼已被宁鹫率先解决了。 周岐和净云在不远处,身边也有几只厉鬼,两人对付得有些艰难,但仍是占据上风的。 江离更犹如厉鬼收割机,下手狠戾,要么直接拧断恶鬼头颅,要么将其踩成肉泥,神情满是厌恶,还带着微微的对这的恐惧。 将身边恶鬼暂时解决,周岐和净云也靠拢过来,江离则远远站着,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是什么地方?”周岐开口问。他一直关注着江离,只要找到机会,定会下手杀了对方。 对周岐的杀意,江离心知肚明,表情却很随意,像是完全没放在心底。 宁鹫扫了眼周围,开口道:“枉死城。” 枉死城,顾名思义,是冥界专门收录横死之人的地方,凡是不能投胎的,都被羁押于此。 这是片广袤的大地,只是寸草不生,黄沙遍地,放眼望去看不到半点生机。他们周围仍有不少恶鬼在虎视眈眈,又忌惮着不敢往前。 目之所及,能看到的都是怨气极深的厉鬼,双眼猩红,满身杀气,像是失了神智,只剩下屠杀的本能。 天灰蒙蒙的,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这里终年昏暗阴冷,置身其中,让人本身觉得不适。 “我醒来后,一直寻不到枉死城的踪迹,当时诸神陨落,许多空间都坍塌了,我以为枉死城也是如此,没多探寻。直到发现江离。” 他说着看了眼江离,才继续道:“他是从枉死城中走出来的,这说明枉死城还在,只是被人藏了起来。茫茫大海,我想搜寻枉死城无异大海捞针,所以没打草惊蛇,而是等着枉死城主动送上来。”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意思却很明显,如他所料,枉死城这不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不愧是大帝。”江离忽然开口:“原来一切都在您预料之中。” 他这话听着更像是讽刺。 宁鹫理都没理他,只是轻飘飘瞥了眼江离。他眼神幽深如看不见底的深渊,江离被他盯着,总有种似被对方看穿的错觉。 他心下忌惮,更有种莫名的不安,连忙扭过头,避开对方的视线。 “知道又如何,这里是枉死城,是无间地狱,只有不断的杀戮。你不杀人,人就会杀你,除非杀光这里所有的人,成为鬼王,否则谁也别想出去。”江离满是嘲讽的声音轻飘飘响起:“这群废物,都厮杀几十年了,竟还有这么多人,照这进度下去,怕是再有几百年,也不可能诞生新的鬼王。” 他这话无疑自爆身份,魏冬暗忖难怪江离实力这么强,原来竟是从枉死城走出来的。 听他所言,必须杀光全部人,成为鬼王,才有可能离开枉死城。所以当年江离是以一人之力,杀了这儿所有厉鬼的。 魏冬抬眸远眺,能看到极远处乌泱泱的鬼魂,怨气极深,要将这些鬼全都杀死,难度可想而知。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没用的。”江离道:“这里早被大人设下法阵,是专为大帝您设计的,他钻研了很多年,如大帝您陨落,冥界将由大人一手掌控。我知道大帝您很厉害,但身处阵中,恐怕也察觉到不适了吧?” 宁鹫对此并没否认,这阵法的确压制了他些许力量。 魏冬闻言不禁担忧看向他。 宁鹫微微摇头,示意无碍。随后看向江离,道:“我去查过你,发现件奇怪的事,当年从枉死城走出来的,其实是两个人。你对这里很熟悉,应该知道点什么吧。而且我猜,这件事你并未和卞城王提起。你对他也是有戒心的,不是吗?他把你扔在这,让你自生自灭,你又何必为他誓死效忠?” 他提及两个人时,江离表情明显有变化,只是很快又恢复如常。 接着他闭口不言,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走到离四人较远的位置,孤身站着,眺望着远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之后魏冬等人没急着走,而是观察着周围,他们发现那些厉鬼都目的明确地朝着前方行走,于是推断前面有什么,便也跟着往前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他们往前走时,江离竟也默默跟了上来,只是离得很远。 随着不断往前走,他们碰到的厉鬼越来越多,这些厉鬼大多失去神智,见什么杀什么,尤其魏冬他们身上还有生人的气息,厉鬼们闻到后,更被刺激得不断蜂拥过来。 魏冬他们经历了好几场厮杀,每个人都精疲力尽,好在有宁鹫,一路倒是有惊无险,只是前路漫漫,没有尽头,真这么厮杀过去,实在让人绝望。 在又经历过一轮厮杀后,江离忽然想通什么,径直走到宁鹫几人面前,转变态度道:“我们合作。我告诉你我知道的。你告诉我那人是谁。” 第137章 江离说,他能想起的并不多,只恍惚记得,在这枉死城中央,似乎有一棵树。 那棵树树冠极大,往周围伸展开来,郁郁葱葱、遮天蔽日,是这遍地黄沙中,唯有的一抹绿色,美到极致,站在树下时,被那抹绿意笼罩,就像终年行走于沙漠、饥渴至极的人,寻见了朝思暮想的绿洲。 “我脑海总是不断闪现这棵树,它像在引诱我,让我向它靠近。我先前一直不知道这棵树在哪、是什么,直到进入枉死城,看到这遍地黄沙,我才想起来,那棵树就在这,他似乎……” 江离说到这顿了顿,视线遥遥眺望着远方,眼神透着迷惘和不解:“似乎一直在等我。” “要是真如你所说,当时从枉死城走出的是两个人,那肯定和这棵树有关系。找到这棵树,或许能找到离开这的方法。而这棵树就在枉死城的中央,也是鬼王诞生之地。” 换句话说,也就是这些厉鬼一路厮杀,其实都在往那棵树的方向走,那是他们的目的地,也只有在那,才能诞生新的鬼王。 周岐瞥了眼江离,眼神杀气沉沉,但顾及当前形势,暂且按捺住了,语气带着几分嘲讽道:“那要是有些鬼消极怠工,藏起来怎么办?” 江离无视周岐的杀意,不客气怼道:“你傻啊,你都能想到的事,大人能想不到?” 周岐怒目而视:“你——” “所以养蛊并非诞生鬼王的唯一方式,杀的厉鬼够多,力量足够强,鬼王就会诞生,只是鬼王诞生需要的力量极大,不杀光枉死城的厉鬼,很难达到,有时即便杀光了,枉死城内只剩下一只鬼,力量不够,也是成不了鬼王的。目前这枉死城,显然并没有鬼王诞生的迹象。” “我该说的都说了。”江离看向宁鹫:“可以告诉我那人是谁了吧?” 宁鹫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道:“慧远。” “师祖?”净云一脸愕然,有些难以置信:“当年师祖和乌辛道长合二人之力将诸多恶鬼驱回冥界,之后却突然失踪,难道他们是进了枉死城?” 当年的事,他们这些后辈都是道听途说,知晓的并不多,只知道当年玄学界,慧远大师和乌辛道长是整个玄学界的楷模,备受尊重,二人也惺惺相惜,关系极好。 “慧远大师进了枉死城,那乌辛师祖岂不是也进来了?”周岐琢磨着,视线转向江离:“乌辛师祖呢?当时你们都在枉死城,肯定见过他。” 江离此刻也很震惊,只是表面佯装淡定,没泄露心底的情绪。 听到周岐的质问,他眼神夹着丝挑衅,故意道:“谁知道呢,那么多鬼,哪分得清谁是谁,没准早被我杀了。” 周岐红着眼,举起金钱剑准备发起攻击:“我杀了你!” 魏冬连忙拦住他:“你先别冲动,他是故意激你的,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周岐被拦下来,冷静些许,也知道凭自己杀不了江离,只能恶狠狠瞪着对方,在心底暗暗发誓,终有一日,他定要江离血债血偿。 江离见周岐不再动作,这架是打不起来了,撇撇嘴,似乎对此还挺失望。 魏冬拉了拉宁鹫衣服,小声问:“那慧远大师现在在哪?已经投胎了吗?” 宁鹫颔首,道了声“是”。 他们声音说的小,但净云和周岐都很关心这事,一直竖起耳朵听着,因此将对话听得很清楚,就连江离也默不作声关注着这边,听见宁鹫的回答后,这才若无其事移开视线。 他并不记得自己和慧远有过交集,甚至不记得有这个人的存在,他记忆有很大一片空白,他是谁,为什么会进入枉死城,这个过程发生了什么,以及那棵树到底是怎么回事,江离一概不知。 他是成为鬼王后,被卞城王从枉死城带出来的。 他还记得一些在枉死城厮杀的画面,他双手沾满鲜血,甚至到最后只剩下屠杀的本能,经历过这些,他也对所谓的往事丝毫不感兴趣,从未想过去探寻,只是跟在卞城王身边,听其命令,为其效劳。 在这之前,江离从未想过他的过去,直到去了青云观,见到了严瑞,还见到了净云,他突然开始好奇,为何严瑞会用那种眼神看他,以及见到净云时,怎么会觉得熟悉又心痛。 还有此刻,他并不认为宁鹫撒谎,所以当年他的确是和慧远一起离开枉死城的,偏偏他脑海中,却没有丝毫关于慧远的记忆。 思及此,江离低垂眼眸,眼底深处忽然涌动着些许不安。 这种感觉随着距离那棵树越近,变得越来越强烈。 他们找准目标后,一路直奔那棵树而去,途中碰到不少厉鬼袭击,全都被合力杀死。 那些厉鬼都是吞噬过无数恶鬼的,极凶极恶,加上阵法对宁鹫有压制作用,他们一路过去并不容易,厮杀几轮过后,除宁鹫和江离外,其他人都是气喘吁吁,浑身狼藉。 江离对付厉鬼轻松自如,脸色却没比魏冬等人好到哪去,越是靠近枉死城中央,他脸色越是难看,阴沉煞白,满脸的不安掩都掩不住。 刚开始他闲着没事,还故意出言挑衅周岐,看周岐被逗得恼羞成怒便哈哈大笑,后来则阴沉着脸,一句话没再说过,更别提找周岐麻烦了。 任谁都能看出江离不太对劲,但不对劲的还有净云,他脸色也非常难看,之前还有血色的脸变得煞白一片,眉心那颗痣也越来越红,像是血液一般,深深地烙印在那。 他重重喘着气,汗水从脸上滴落下来,几乎湿透了僧衣。 “你怎么样?没事吧?”魏冬发觉他情况越来越不对劲,连忙扶了净云下,担心问道。 净云摇摇头:“我没事,只是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他说完边看了眼江离,没想到江离此时也正看着他,两人目光于半空中短暂相撞了下,随后江离又迅速移开视线,表情随意,仿佛刚刚看净云的人并非是他。 “到此为止吧。”江离脸色也没比净云好哪去,忽然开口道:“我不会再往前走了。” 他有种预感,自己若是跟着他们走到那棵树下,一定会死在这。这种预感随着距离拉近,变得越来越强烈,像是座沉甸甸的大山压在他心头,求生的本能提醒他,应该到底为止,否则他必死无疑。 说完这话后,江离当即转身往后走,用坚定的态度表明,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继续往前走。 只是还没有走远,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几道惊呼。 “那边有东西,赶紧过去看看。” “看起来像是两个人。” “……” 出于好奇,江离暂时停下了脚步。 江离要走,魏冬等人并没准备挽留,他们径直往前走,翻过眼前的沙丘,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两道背影。 那两道背影都很修长,一人穿着僧衣,一人穿着道袍,挺拔站立着,似乎正在眺望远方。 在枉死城内发现人,这实在是件匪夷所思的事,魏冬几人连忙加快脚步走过去。 等走近后,他们才发现那东西虽与人一模一样,却并不是人,而是两块石头。 “石头怎么会长成这样?基因突变吗?”周岐惊讶道:“要不是摸着感觉不对,这怎么看都是人啊,也太奇怪了。” 能解答这问题的只有宁鹫,周岐问的时候,三人视线已经转向了宁鹫,想知道到底什么情况。 “这叫记忆石。”宁鹫道:“它们出生后,会记录下第一眼看到的画面,然后将其模仿出来,长成一模一样的。我以前曾见过,还以为它们早灭绝了,没想到会在这再见。”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更何况是枉死城内,魏冬三人虽说惊奇,闻言也没再多问。 净云则是愣愣看着那两人的脸,陷入长久的震惊和沉思中。 周岐也看着那人像,诧异不解道:“这人怎么和净云长得一模一样?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没有眉心那颗红痣。还有旁边这个人,分明是……” 他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没再继续说下去,但看清人像的显然都明白他下半句话是什么。 这两尊人像,一个像极了净云,一个则像极了江离。 但也只是像,江离是从枉死城出来的,那人还可能是他,但净云出生后,从未踏入过枉死城,旁边的人虽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却又定然不会是他。 魏冬看着这幕,表情也很费解,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 他见宁鹫站的远一些,于是悄悄摸摸往后退,走到宁鹫身边时,声音压得极低地问:“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 宁鹫不置可否,笑看了眼魏冬,却没解答他心底的疑惑:“等到达目的地,就知道真相了。” 魏冬嘟囔了句“真能卖关子”,也没继续追问,反正按他们现在的速度,很快就能抵达目的地,到那时真相自然水落石出。 也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发现,刚刚还坚称要离开的江离,突然改变主意,继续往前边走去。 周岐绝不放过任何能嘲讽他的机会:“你不是坚持要走吗?这打脸速度也太快了。” 江离快步往前走,头也没回地怼道:“路又不是你家的,我想往哪走往哪走,有本事来咬我啊,小蠢货。” 周岐怒瞪着他,气得脸都红了。 第138章 一行五人接着往前走,这之后,他们陆续又看到些记忆石,数量并不多,有的化成了狰狞丑陋的恶鬼,有的记录下被杀前的最后一幕,他们还见到了那疑似江离的人,由记忆石所化,孤身坐在黄沙上,眼神荒凉悲戚,还透着彷徨和无助。 周岐并不觉得这人是江离,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对方分明是道长,气质不凡,眼神也透着仙气,根本不是眼前冷血无情的江离可比拟的。 一路厮杀过来,枉死城内厉鬼被清理了大半,随着时间流逝,阵法的力量也在逐步增强,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出去的办法,否则会很危险。 枉死城自被卞城王藏起来后,便成为了独立的空间,不与其他各界相连,比起空间,这里更像是密不透风的牢笼,要么找到开锁的钥匙,要么毁掉牢笼,此外并无他法。 魏冬看着宁鹫,并不确定他是不是有别的计划。 翻过又一座高高的沙丘,魏冬眼前一亮,终于看到了江离说的那棵树。 那的确是棵极其庞大的树,树干要十几人才能环抱,根部虬结,深深扎进黄沙之中,只是和江离说的不同,大树并没有郁郁葱葱的树叶,而是濒临枯萎,寥寥无几的几片树叶都泛了黄,被风一刮,又掉下一两片。 江离站在沙丘上,遥遥看着那棵树,表情惊讶又悲伤。 这种表情出现在他脸上是很违和的,他自己或许也知道,却偏偏控制不住,仿佛某种宿命般。 之后江离一句话没说,当先朝着那棵树走去。 树旁边仍聚着很多厉鬼,能一路厮杀到这的,无不是吞噬了无数恶鬼,力量极强。 他们看到江离等人,早已杀红了眼,想都没想便直奔过来。 江离拿着白骨,表情漠然,冲进厉鬼群中,动作干净利落。 魏冬几人也紧随其后赶到,一路并肩作战,他们配合很默契,没多久便将身边厉鬼杀尽,其他厉鬼见势颇为忌惮,也远远躲开不敢轻易靠近。 几人走到树下,魏冬抬起头认真观察,想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玄机。 他正认真观察着,忽然听见耳边响起道苍老的声音:“在找我吗?” 这声音来的突兀,魏冬吓了跳,循着声音转过身,发现树干上竟有张满是皱纹的脸,此时正和蔼看着他,并没什么恶意。 魏冬没见过长着人脸还会说话的树,稍稍往后退了退,试着问:“您是大树?” “嗯,可我已经老了,早不如从前。”大树这么说着,边抖了抖庞大的身体,仅剩的几片黄树叶险些全被抖掉。 他仔细打量着魏冬,忽然道:“你很像我从前见过的一个人。” “他叫青渊,是他把我种在这的,你认识吗?” 青渊?魏冬愣了下,正想问大树他哪像青渊,宁鹫忽然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他看着大树道。 大树显然认识宁鹫,眼睛弯了起来,和蔼可亲道:“是大帝呀,青渊呢?他怎么没和你一块来?他以前总来的,我已经好多好多年没见过他了。” 宁鹫道:“他陨了。” “是吗,原来如此。我就说,他若是活着,定会常来看我,他最喜欢停在我树梢舒展羽毛。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神兽,每次一来,总能引得枉死城众鬼神魂颠倒。” 大树语气透着些伤感,从他的话中,魏冬也能听出,他和叫青渊的人关系极好,甚至在听说其陨了后,树干又肉眼可见地干枯了几分。 “我也快陨了。这么多年,枉死城杀戮和怨气越来越重,我被不断腐蚀,早没了灵气,能撑到现在已是极限。不过能在陨前再见到你们,我很高兴。” 大树说话时,视线转移到旁边的净云、和站在不远处的江离身上。 他那句“再见到你们”,很显然也包括净云和江离。 江离表情微动,佯装平静,心底实则掀起惊涛骇浪,内心不安的预感和恐惧越来越强烈,似是要将他淹没。 净云亦很费解,他看了眼江离,接着问大树:“前辈,您之前见过我们?可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大树温和看着净云:“你是他的转世吧?和他长得真像,性格也这么像。” “他?他是谁?”净云隐隐意识到什么,连忙追问。 大树却没回答,而是将视线投向江离:“当年你被剥离的东西,我趁溃散前,先替你收了起来,本还想着或许没机会还给你,哪知道宿命早定,你又来到了这。如今也是时候,将它归还于你。” 它说完话,从树干中心飘出团白色的光,那光柔和美好,转瞬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将魏冬等人笼罩进去。 他们先感觉到亮,周围全是刺眼的白光,天地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渐渐地,白光开始暗下来,眼前的大树消失不见,他们站在黄沙上,远处有两道人影走过来。 这两人正是记忆石上那名道士和僧人,他们似乎刚经历过场厮杀,满身疲惫狼藉,互相搀扶着,步伐也极沉重。 他们越走越近,很快走到几人身旁,之后停下脚步。 魏冬发现他们看不见自己,显然这只是段过往的记忆,并不受他们影响。 “慧远,先歇会吧。”那位穿着道袍的男子开口道:“我在周围设下法阵,若有厉鬼来袭,可以先抵挡一二。” 慧远点头,他僧衣此时脏兮兮的,手腕挽着串佛珠,看着那位道长专心布阵,表情极为凝重。 “板着张脸干嘛?多吓人,没听过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你难不成还怕死?” 慧远摇头:“乌辛,再这样下去,我们撑不了多久的。他恨我们将恶鬼驱回冥界,要将我们困死在这,但我们不能如他所愿,我们一定要活着出去。” 他口中的“他”,指的显然是卞城王。 魏冬想起当初净云说过的,关于乌辛和慧远的事迹,道他们当时将恶鬼驱逐后,突然消失无踪。现在看来,其实是卞城王恨他们坏事,故意将他二人投入枉死城,想要借此折磨他们。 而且结合大树之前所说,乌辛极可能就是江离,只是被剥离了记忆,而净云则是慧远的转世,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命运为何会有这么大转变。 想到这,魏冬不禁看了眼身边的人,他们显然也猜到了什么,净云仍沉浸于震惊中,周岐则是一脸茫然和忐忑,他显然从未想过,自己一直以来追查的仇人,竟有可能是创立青云观的祖师爷乌辛,命运完全是在捉弄他们。 但最惊骇的还是江离,这一切若是真的,那他便是助纣为虐,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同门后人,还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 他此时看着眼前这幕,攥紧了拳,表情并没有太明显的变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乌辛走到慧远身旁坐下,侧头问:“你想怎么做?”他了解慧远,知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番话。 “十方聚魔阵,我之前本来就想告诉你,这阵我参透了,只是没来得及说。乌辛,现在我们只有借助阵法,才能活着离开这儿。” 乌辛似乎有些犹豫:“若是启动阵法,我们也会被怨气侵蚀,要是一直出不去,更会丧失人性,变得嗜血残忍……” “那就在这之前离开。我问过其他鬼魂,从他们那得知轮回池所在,只要离开这,以最快速度赶过去,轮回时的净化之力足以洗清我们身上的怨气,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乌辛沉默许久,显然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他们都还是人身,之前本就受了伤,根本斗不过这里无穷无尽的恶鬼,唯有通过十方聚魔阵,化为鬼身,才可能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否则他们只会如卞城王所愿,被这里万千厉鬼啃噬残杀。 这之后,两人很快达成一致意见,这十方聚魔阵本是他们从古籍残卷得来的,推演许久才将其复原,本是为作除祟之用,没想到此时竟用在了自己身上。 十方聚魔阵很快启动,慧远和乌辛站在阵中,阵法启动时,周遭汹涌的怨气立刻蜂拥过来,如同潮水进入他们身体。 枉死城中,众厉鬼互相厮杀,本也是为吸收对方的力量,慧远和乌辛此举,则是走了个捷径,等于将枉死城内散布的怨气都吸收过来,化为己用。 阵法进行得很顺利,等慧远和乌辛恢复清醒时,他们已经化为了鬼身,尸体则是孤零零躺在黄沙之上。 两人将尸体掩埋后,开始新一轮的厮杀。这里边的厉鬼尽皆怨气缠身,他们杀起来并没什么负担。 在他们的同心协力之下,两人越战越强,最终将枉死城内的厉鬼都杀尽了。 万千厉鬼消失后,枉死城内变得空空荡荡,慧远和乌辛经历太多厮杀,也吸收了太多怨气,两人难免受到影响,此时状态看起来都不太对劲,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的大树下,他们面对面站着,双目猩红,接着都意识到,他们必须杀了对方,才能获得足够的力量,成为鬼王,然后离开这里。 但可以活着离开的只有一人。 第139章 “你走。”两人异口同声做出了同样的决定,且意志坚定,毫无半分犹疑。 慧远道:“你听我的,你比我更应该出去,青云观众人还在等你。当初集结玄门对付恶鬼,也是你发起的,你是大家的主心骨,你出去,才能更好地聚集玄门力量,若是恶鬼再重返人间,也能有一较之力。” “开什么玩笑?”乌辛显然不这样认为:“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们如今怨气缠身,只能通过轮回池,用净化之力洗去怨气,既已轮回,哪还分什么主心骨,何况你比我天赋好,要是你愿意,肯定做的比我好,所以你才是该离开的那个。” 两人为此争论不休,最终谁也没能说服谁,只能枯坐在树下,思索着对策。 枉死城黄沙遍地,这棵遮天蔽日的大树是唯一的绿色,躺在树下时,心情不知为何也随之安宁。 时间悄然流逝,乌辛和慧远的灵魂都遭受着怨气的侵蚀,他们等不了太久了,否则两个人都会迷失神智的。 不知过去多久,乌辛忽然站起身,走到慧远身前。 “我答应你。”他声音有些嘶哑,开口说道。 慧远闻言一喜,连忙站起身:“你总算想通了。别耽搁时间了,我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乌辛,你动手吧。” 他说完闭上眼,表情平静等着乌辛动手,显然于他而言,这也是种解脱。 但等了好一会,乌辛都没动手,慧远察觉到不对劲,睁开眼想看看什么情况,恰好撞见乌辛执着符箓,准备念动咒语。 慧远心头大骇:“乌辛,你在干什么?” “来不及了,咒语都念完了。”乌辛带笑看着慧远:“你果然很好骗,只可惜,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骗你了。” 慧远没想到乌辛竟出尔反尔,明明说好答应他的,却趁他放松戒备之时,自己动手了断,实在是阴险至极。 他看着乌辛灵魂不断溃散,心头悲愤又难过,整个人都被痛苦包裹,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也就在这时,他们倚坐好几天的大树忽然有了反应,无数枝条朝着乌辛伸展过来,很快将他牢牢裹覆,远远看去,完全变成个绿色的大茧。 “我在这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抢着去送死,有趣有趣。”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树后响起。 慧远惊讶万分,没想到枉死城除他们外,还有别的人。 他立刻警惕起来,想找出那人藏身之处,却发现大树上出现张人脸,刚才的声音正是大树发出来的。 “别紧张,我没恶意,只是见你们有趣,才现身的。”大树道:“你这位朋友还有救。” 慧远闻言燃起几分希望。 大树没说谎,他的确将乌辛及时救了下来,只是乌辛发现自己还活着,并无半分感激之意。这又是何必,他们总要走一个,难不成都耗死在这? 慧远见乌辛醒来,便要动手自杀,不给乌辛先动手的机会。 大树连忙将他拦下,道自己有个办法,能让乌辛和慧远一起离开这,只是需要冒险,能成功的几率也不高。 二人闻言连忙询问是什么办法,若是能一起离开,哪怕机会渺茫,他们也愿意尝试。 大树说,他能在两人灵魂都活着的情况下,将一人身上的怨气都转移给另一人,这样,他们一人没了怨气,他即可将其藏匿起来,等另一人成为鬼王,打开通往冥界的门,再伺机一同逃出。 若是运气足够好,他们是可以一路冲到轮回池的。不经冥府入轮回属于偷渡,即使是卞城王,也无法查出他们的转世,如此便可安然无恙。 这计划是非常好的,且有成功的可能性,魏冬几人看着乌辛、慧远认真琢磨计划,心底却很清楚,他们此次行动并没有成功,或者说,只成功了一半。 想到这,魏冬边不着痕迹看了眼江离,只是对方侧着头,大半张脸都隐匿于阴影之下,根本看不清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很快决定,由乌辛来吸收怨气,慧远则隐匿起来等待时机。 当慧远身上的怨气全被转移给乌辛时,他体内的力量达到极致,转瞬间天地变色、狂风肆虐。 一道漆黑的门出现在半空中,门缓缓开启,里边是沉沉的黑暗。 只要通过这扇门,他们就能离开枉死城,去到冥界。 乌辛没多犹豫,趁理智还在,和大树道谢后,迅速带着慧远往门的方向冲去。 他速度很快,转瞬出现在门边,只是在刚要踏出门的刹那,异变突发。 卞城王出现了。 三人当时距离极近,电光火石之间,乌辛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独自逃走,二是拦住卞城王,给慧远争取时间。 这一切都发生在半秒之内,乌辛根本没时间考虑,凭本能选了后者,他用尽全力将慧远往外推去,随后没片刻停留,直接迎上卞城王。 慧远根本做不了任何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乌辛推远,瞳孔深处倒映着乌辛被卞城王打倒,仍不顾一切将其拦下的身影。 他表情满是痛苦折磨,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为何自己眼睁睁看着这些,却无力去改变。 无尽的悲痛裹挟着他,他知道自己没有别的选择,驱散阻拦的鬼差,一路拼命朝着往生池而去。 这次机会是乌辛拼命为他争取的,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去投胎,这样他才有机会试着改变一切。 这样想着,他边暗暗发誓,自己一定会再回来的,一定会找到乌辛。 巨大的悲痛和誓言凝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眉心烙下鲜红印痕,这印痕直接烙于灵魂,哪怕转生几世,也永不会消失。 而乌辛则被卞城王强行剥离了情感和记忆,之后将其带回冥界。 他很久没见过像乌辛这么强的鬼王,若是能为他效力,自己的计划必能事半功倍。 至于被剥离的情感和记忆,则被卞城王随手丢弃于枉死城,等着其自然溃散。 他自然也不知道,大树是有灵的,不仅如此,他还赶在那些情感和记忆溃散前,将其小心藏了起来。 之后多年,大树再没现过身,直到他们一行人再次来到枉死城。 * 目睹着这些记忆,魏冬几人心情都很复杂,尤其是周岐和净云。 周岐自知道江离是杀害青云观上下的凶手后,从没放弃过杀他的念头,如今却骤然得知,江离就是慧远,那位青云观的祖师爷。 这怎么可能呢?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周岐迷茫而困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净云也是如此,他虽然确定自己就是慧远,却没有前世的记忆,那些画面看着熟悉又陌生,眉心的红痣更是疼痛不已,像是来自灵魂深处。 他也总算知道,见到江离时,为什么会那么眼熟,眉心还会隐隐作痛,这一切都源于那些被他遗忘的往事。 他走到江离身边,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道:“对不起。” 对不起,轮回池的力量实在太强,他把一切都给忘了。 “我都想起来了。”江离转身看着净云,忽然开口。 “不用说对不起,那都是我的选择。看到你还好好的,我很高兴。” 净云张了张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离并不是自愿变成这样的,他也是受害者,可是自己之前都说了什么,他指责江离冷血无情,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说? “你是严瑞的徒弟?”江离视线转向周岐,眼底浓烈的悲伤被竭力压制着,只泄露了那么分毫:“那晚的事,我很抱歉。” 他如今才想通,当时明明可以直接取走骨玉,卞城王为何执意下令,要他杀了青云观众人。 卞城王是在报复他,他从未停止过对自己的折磨,所以要他亲手杀死青云观所有人,这样他事后若是知道自己曾做过的事,必然无比煎熬痛苦。 这也正是卞城王想要看到的。 “青云观是我一手创立,却又毁于我手。我罪大恶极,等一切事了,自会以死谢罪。” “说起来,当年我离开时,严瑞才刚进青云观,不过七八岁,天赋却极好……没想到转眼间,都长那么大了。” 他说着顿了顿,似是想起那晚严瑞看他的眼神,闭着眼长叹了口气,万千思绪都藏在心底。 周岐愣愣看着江离,心情也很复杂,不知道该不该恨他,但想起那晚死在青云观的同门,心情又难以平复。 “你别死。”他突然开口,艰难道:“做那些事并非你本意,我相信师父他们能理解。当务之急,是找到真正的凶手……” 江离……也就是乌辛没说话,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随后道:“我们先去找卞城王。” 他说着视线转向宁鹫:“大帝,您应该有离开这儿的办法吧?” 宁鹫没说话,视线投向那棵即将枯萎的大树。 大树为难道:“大帝,我以前的确能送你们出去,但今时不同往日,没有……”没有青渊,他根本发挥不了作用。 只是话还没说完,先被宁鹫打断。 “借你点血。”宁鹫突然看着魏冬道。 之后在征得魏冬同意后,从他指尖取了几滴血送往大树。 血液很快被大树吸收,大树见状满脸震惊看着魏冬,似是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 只是他并没有时间多说什么,吸收血液后,通道自动开启,他们几人身影也转瞬消失不见。 第140章 之前离开浮屠塔,魏冬被宁鹫带着,曾从冥界走过,此时看到周围环境,还有几分眼熟。 冥界没有阳光,终年雾蒙蒙的,看着有几分阴暗,除此外,这里和人间并没太大区别,只是来往的多是鬼差和鬼魂,人类出现在这,反倒很是稀奇。 魏冬三人身上的生气,引起不少鬼差注意,纷纷往这边看过来,见到宁鹫后,又连忙低下头,不敢有半分不敬。 手指上的伤口已经愈合,魏冬盯着看了两秒,还是很不解为何要用他的血,忍不住问了出来。 宁鹫却没多解释,只道需要人血,在场三人魏冬离他最近,所以问他取了。 并不想告诉魏冬,这是因为他是青渊,那棵树唯有青渊的灵力能催动,魏冬没有灵力,只能以血代替了。 他怕魏冬知道太多青渊的事,会促使他想起前世的事,虽说可能性很小,但万一呢,毕竟之前醉酒,魏冬还喊出过前世对他的称呼。 这种事还是多加提防的好,万一魏冬恢复记忆,他可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魏冬闻言表情狐疑,总觉得宁鹫还有什么没说,但此时找卞城王要紧,他也没再接着多问。 阎王殿 卞城王高坐于主位,一手撑着额头,另一手轻轻敲击着,正闭眼假寐。 自宁鹫被引入枉死城后,他便很是春风得意,只盼着在阵法的削减下,宁鹫能早日被枉死城的厉鬼撕碎,这样整个幽冥包括罗酆山,都将在他的掌控之下。 他也会以这份珍贵的礼物,来迎接即将苏醒的邪神大人。也唯有邪神大人,能带领他们攻下人界,而非如宁鹫这般,竟想要维持两界的和平。 卞城王从不认为人界有存在的必要,那么弱小,又那么无能,何不将其扩张为冥界的领地,这样他们也不必长久屈居地下,而能享受日月的光辉。 他这么想着,心中愈发得意,觉得冥界已尽在自己掌握之中。毕竟枉死城经他布局多年,连宁鹫都不知其还存在,更不会设防。 偏偏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什么,脸色猛然一变,睁开眼正准备逃离,一道身影猛然出现在他身前。 是宁鹫。 “不可能,这不可能。”卞城王满脸难以置信:“你怎么出来的?我明明将出口都堵住了。” 整个枉死城如今就是座密不透风的牢笼,这也是卞城王坚信宁鹫等人不可能离开的原因,尤其他还专门设了阵。 宁鹫没解答他的疑问,抬起手,将卞城王猛地从座位上击落。 他身体倒飞出去,宁鹫看似轻飘飘的动作,实则蕴含无上威力,他知道不是其对手,踉跄爬起身准备逃离,哪知刚冲到门口,又被人给拦截住。 乌辛手持白骨站在大殿门口,神情冷漠,对卞城王道:“好久不见,我是来要你命的。” 卞城王阴冷盯着乌辛,辨出他已恢复记忆,笑容充满恶意道:“你都想起来了?我没想到,进趟枉死城,还能有这奇效。所以亲手杀了你青云观同门,感觉如何?” 他是故意的,明显专往乌辛痛处戳。 乌辛自然知道卞城王在想什么,他之前那么做是为折磨自己,如今这么问,也只是想看他痛苦的模样。 他偏不会让其如愿。 “没什么感觉,只是更想杀了你,一刻也等不及。” 乌辛冷冷说完,没给卞城王说话的机会,飞身迎上去,尖锐的白骨一端直指前方。 卞城王根本没把乌辛放在眼底,他到底是一方阎王,虽打不过宁鹫,对付乌辛却绰绰有余,因此不躲不避,只在乌辛逼到身前时,猛地一掌击去。 按理说,这一掌足以将乌辛打成重伤,但攻击时,卞城王忽然感觉一股庞大的威压袭来,他扛着那股威压,推出的一掌也变得软绵绵的,毫无攻击力,竟被乌辛成功逼近,白骨一端用力刺进他身体。 似乎觉得一下不够,乌辛接着拔出白骨,又连捅了卞城王好几下。 卞城王跪趴在地,哪能不知道这是什么回事,他看看宁鹫,再看看乌辛,紧咬牙道:“你们以多欺少,不公平,有本事一对一。” 宁鹫冷哼了声:“跟你这种人,用得着谈公平?” 乌辛看了眼宁鹫,眼神满是感激,他知道宁鹫这么做是为帮他,知道他恨极了卞城王,只想亲自动手了结一切。 若是没有宁鹫暗中相助,他也根本不可能赢过卞城王。 至此结局已定,卞城王压根毫无胜算,只能徒劳作出反抗,边神情狰狞、歇斯底里地放着狠话。 “邪神终将再度降临,你们即使杀了我,也阻止不了这一切。我是邪神大人的虔诚信徒,唯有邪神能拯救这一切,等其降临,你们也难逃一死。” 他张狂放肆大笑着,说完视线又转向站在旁边的魏冬,明显是临死前,想给宁鹫也找点不痛快。 “你以为宁鹫是真喜欢你吗?笑话,他喜欢的从始至终都是青渊,你恐怕还不知道,当年他为追求青渊,都做过哪些疯狂的事吧?这事三界皆知,只可惜青渊那般骄傲,根本没把宁鹫放在眼底,而你,和青渊倒的确有几分相似,却不过是青渊的替身罢了……” 他这番话说的非常快,哪怕宁鹫不断施加威压,也仍扛着巨大的压力把话说完了。 说完话,他看着魏冬脸上震惊诧异的表情,内心很是得意。哪怕今日难逃一死,他也绝不能让宁鹫好过。 毕竟他很清楚宁鹫有多在乎魏冬,将这些告诉魏冬,宁鹫必然好过不到哪去。 宁鹫没想到卞城王会突然说出这事,眼见魏冬脸色一点点变得难看,心中一阵懊恼,当下也没半点留情,直接碾碎了对方的灵魂。 即使如此,他还觉得这么轻易死掉,实在太便宜卞城王了。 魏冬愣愣站着,还有些没回过神,卞城王那番话,他理智知道是其故意挑拨离间,但情感上,仍有些忐忑不安。 他不由地想起,那晚宁鹫提起青渊时,眼神明显亮了许多,与提及其他人截然不同,他还夸青渊好看。 大树也说,宁鹫以前常和青渊去枉死城,那棵树还是青渊种下的,更提及青渊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神兽。 所以青渊一定长得很好看吧,才会过去这么多年,大家提起他,还对他的美貌恋恋不忘。 这么想着,魏冬心头更加不是滋味,跟打翻了醋缸似的,脸色更好不到哪去,血色都快褪没了。 宁鹫走到魏冬身旁,想去牵他的手,却被魏冬一下躲开了。 这情况有些严重了,宁鹫瞬间意识到,但青渊的事说来话长,他还没想好怎么跟魏冬提,且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低声对魏冬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别听他瞎说,我和青渊什么事都没有,等以后有时间,我慢慢跟你解释,好不好?” 魏冬没说话,认真看着宁鹫,过了好一会,才问:“所以你没对青渊动过心?” 这事宁鹫没法否认,于是选择沉默。 魏冬顿时了然,叫上周岐、净云,转身准备离开。 宁鹫连忙拉住他,道:“我找人送他们离开,你先别走,在这陪我好不好?冥府发生这么大的事,有很多事需要处理,等处理完,若是有时间,我还可以带你逛逛。” “这不正好,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咱们互不干扰。”魏冬边说边挣扎着试图抽出被宁鹫握着的手。 周岐三人站在一旁,看着这幕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正准备告辞离开,不掺和他们小两口的事,魏冬突然恼了,抓着宁鹫的手一口咬下去,迫使对方松开了手。 趁此机会,他迅速往外走,头也没回,要多决绝有多决绝。 宁鹫知道他很生气,也没敢再去拦,表情透着几分无奈,要不是眼下真的有不少烂摊子需要收拾,肯定立刻跟着魏冬走了。 现在只能赶紧解决手头上的事,之后尽快去找魏冬解释清楚。 乌辛三人见事情了了,也准备离开这里,先前他跟周岐提起,想去墓前看看严瑞等人。 周岐犹豫之后还是答应了。 四人转身往外走,魏冬走在最前面,净云走在最后面。他看看前边走得义无反顾的魏冬,再看看身后形影只单的宁鹫,眼神不禁有些同情。 但谁让宁鹫理亏呢,卞城王的话虽然不能全信,但也未必空穴来风,任谁突然知道这么件事,肯定都得生气。 这种情况,也只能宁鹫抽时间好好哄哄了,净云觉得,魏冬未必是真生气,很可能是吃醋了,哄一哄还是能哄好的。 * 在鬼差的引路下,魏冬几人顺利回到人界,目的地恰恰是九幽,这儿也是宁鹫特意建的与冥界连接的通道。 那鬼差将他们送到后就消失了。 张蕙听到动静,出来后见到魏冬,立刻惊喜道:“魏哥,你回来啦。” 魏冬瞥了眼张蕙,见她怀里藏着本册子,眼神还很心虚,显然刚才正在阅读,见到他才匆忙收起来。 张蕙日常沉迷磕cp,魏冬大致能猜到那是什么,想想说了句:“上梁不正下梁歪。” 随后也没进九幽,径直和周岐等人一起离开了。 张蕙看着魏冬他们走远的背影,一脸的委屈和不解,纳闷大帝又怎么惹恼魏哥了?害得她也被迁怒,连个喊冤的机会都不给。 第141章 走到路边,恰好有出租车经过郊区,魏冬连忙伸手拦下。 这段路想找辆车并不容易,错过这辆出租车,他们没准真得走去市区。司机也是拉客人过来,才会路过这段。 到了市区,魏冬准备去学校,周岐要带乌辛回青云观,净云则要去趟阳光福利院,解决之前留下的问题。 三人不同路,道了别后,各自找了辆出租车往目的地去。 回到宿舍,林晓屿并不在,婚礼在即,他这些天忙着各项事宜,除非必修课,其他时间都不在校。 魏冬有些疲惫,往床上一躺,动都不想动弹。 二傻超黏魏冬,本来动也不动地缩在墙角,这会突然兴奋起来,又蹦又跳地蹭到魏冬身边。 魏冬摸摸二傻细软的手,想着青渊的事,止不住心烦意乱。 他当然知道事实绝非卞城王所言,宁鹫也不可能将他当作替身,可想到宁鹫曾喜欢过青渊,还对青渊的事闪烁其词,不愿和他多提,就莫名一阵心梗。 大树说,青渊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神兽,魏冬不禁猜测,青渊长得那么好看,会是什么神兽?他站在树梢梳理羽毛时的姿态,一定艳丽至极吧,否则怎会令众鬼魂都魂牵梦绕。 想到这,魏冬又拿起手机,仔细看自己的脸。 他和青渊长得真有几分相似吗? 越想越烦,魏冬翻了个身,索性不去想这事,开始琢磨起彦棠的事。 他回来后看了下日期,发现他们在枉死城耽搁了三天,按理说,现在已经到和彦棠约好见面的时间,可却不见彦棠的身影。 魏冬不认为彦棠会食言,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何况宁鹫的封印并不能维持太久,一旦封印失效,彦棠根本压不住体内的邪气,只会落得和圣安神一样的下场。 思索着,魏冬忽然想起卞城王说的那番话。 他那么自信满满地说,邪神终会降临,总让魏冬心底生出几分不安。 彦棠至今没来,难不成是出事了?还是他来过没找到自己? 魏冬决定再等几天看看。 * 周岐和乌辛直接去了青云观,临走前,净云多看了几眼乌辛,他对乌辛有愧,也希望能尽可能帮到他,于是说等解决好阳光福利院的事,他会立刻去青云观。 走进青云观,周岐和乌辛心情都很复杂。 周岐是没想到他会和凶手一起回来,乌辛则是懊恼和悔恨,自恢复记忆后,他无时无刻不在悔恨,哪怕这一切都是卞城王的阴谋,但说到底,那晚带着邪祟屠灭青云观的人还是他。 他是青云观的罪人,这点毋庸置疑。 乌辛这么想着,表情却很平静,反倒因为太过平静,让周岐有些怪异不安,他脑海总响起对方说那句“等一切事了,自会以死谢罪”。 他知道一切真相后,明白这事并非乌辛的错,他也是受害者,卞城王那么做是为折磨他。偏偏对方的目的也达到了。 周岐不禁易地而处,思考他若是乌辛,突然得知杀害了最亲近的人,又会是什么心情。 肯定很懊恼痛苦吧,那种让人崩溃之极的感觉,根本是言语难以形容的。 “师祖。”周岐忽然想通什么,恭敬开口:“您别太自责,我相信师父他们若是知道,肯定能理解的。” 乌辛淡淡开口:“他们连灵魂都没了,又从何来理解。” 周岐一时无言。 乌辛又问:“他们葬在哪?带我去看看吧。” 青云观众人都被葬于后山,藏风聚气,乃是极佳的风水宝地。 “事情发生后,我们立刻通知了他们家人,陆陆续续有人来领走尸骨,剩下的孤儿及无人认领的,则一起葬在此处。” 饶是如此,后山之上,遥遥看去仍有无数碑墓,提醒着他们那晚经历的残忍至极的可怕灾难。乌辛背脊挺拔站着,神情悲凉而怅惘,随后告诉周岐,他想一个人静静。 周岐看着乌辛,心底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他从对方身上只能感受到无边无际的痛苦和煎熬,毫无半分活下去的希望。 他到底不太放心,只往后退了数步,远远看着对方。 乌辛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孤零零站着,一直沉默不言。 两人站到傍晚时分,晚霞映着洁白的云层,姹紫嫣红,惊艳至极。 乌辛终于有了动静,转身走到周岐旁边,语气极低道:“走吧,回去。” 在这之前,周岐看着乌辛背影,总觉得对方像是天边的云,难以抓住,好像随时都会消失。 直到此时,听到乌辛这句话,一直悬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他跟在乌辛身边往青云观走,一路上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 “青云观还有十多名幸存的弟子,我们商量好,等到合适时机,就会重建青云观,现在师祖您又回来了,我相信,假以时日,青云观定能恢复之前的盛况。” “我在师父墓前发过誓的,一定会让青云观重新发展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强。” “……” 乌辛认真听着周岐说话,眼底总算有了几分笑意。 回到青云观,周岐立刻给乌辛安排了住处。 那晚过后,青云观闭门谢客,很多房间都落了灰尘,周岐只能临时简单收拾下。 “那师祖您先休息,我就住隔壁,有什么事随时叫我。”周岐说着准备退出房间。 他拉着门往外走,在房门快要关上时,总觉得心神不宁,又推开门认真道:“师祖,我之前说的话,您到底听进去没有?师父他们都走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您,哪怕是为了青云观,为了我们这些弟子,您也千万别想不开,行吗?” 他说完定定看着乌辛,似乎一定要等到对方的回答。 乌辛愣了瞬,眼神划过丝无奈,点点头,道了声“好”。 周岐这才安心,让师祖好好休息,随后关上了房门,却没察觉到,乌辛应下后,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愧疚。 回到隔壁房间,周岐躺在床上,又累又困,很快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和师祖一块重建了青云观,将青云观重新翻修,又招募了批新的弟子,师祖负责出谋划策和教导弟子,他则负责办事。 因为师祖在,青云观很多失传的符箓和古籍得以完善,在玄门之中地位越发突出,盛况远远超过之前。 周岐很是开心得意,师祖的存在,对他而言也如定海神针。他凡事总喜欢去问问师祖意见,那种感觉,就好像师父还在的时候,他可以不必顾虑那么多,反正无论怎么做,身后总有人支撑着,是他坚实且可靠的护盾。 他是笑着醒过来的,醒来第一件事先去找师祖。 只是敲了许久门,里边也没半点动静。 周岐满心的喜悦散去,整个人瞬间被不安笼罩,他开始更用力地敲门,见仍然没反应,试着推了下门。 房门没上锁,他轻轻一推就推开了。 只是里边空空荡荡,根本没有师祖的身影。床上的被褥也叠得整整齐齐,完全没动过的痕迹。 桌上平放着一封信。 周岐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走过去拿起信。 信是乌辛写的,开头就是“对不起”三个字,他告诉周岐,很抱歉,自己骗了他,他没办法释然,更没办法当一切没发生过,他无时无刻不在煎熬痛苦,他罪大恶极,唯有消散能解除痛苦,所以很遗憾,没办法和周岐一起重振青云观了。 他说,在消散前,他去了趟藏经阁,补全了里边的古籍残卷,还留了本符箓,大多是他研创的,周岐若能化为己用,定能很好精进修为。 信的最后,他和周岐认真道别,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与他相识,也很抱歉给他带来的痛苦,只愿随着他的消散,一切都能得以平复。 周岐将信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眼圈渐渐泛红,他紧咬着牙,最后实在忍不了了,一脚将桌子踹翻。 “骗子。”他恶狠狠道:“都是骗子,明明答应我的,为什么要食言?我都说不怪你了,师父他们也能理解的,为什么偏偏要走?” 他愤怒吼着,明知无济于事,仍然想要发泄心中的愤懑:“师父他们走了,我、我本以为还有你,结果你也要走,你们都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背抵着墙,那晚痛苦的记忆重新浮现,变得茫然而不知所措。 他其实能理解,能理解师祖内心的痛苦,也许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解脱,但他接受不了,他不想师祖就这么消失,他希望对方能够留下来。 “我可真自私……”周岐想着想着,忽然喃喃着苦笑道。 正在这时,他手机忽然响起来,是净云打过来的。 净云很少用手机,他并不习惯这些现代的电子设备,此时突然打来电话,足见其关心且迫切的心情。 “我处理好阳光福利院的事了,那些被杀死的孤儿也都超度了,现在正往青云观赶来。” 他说着顿了顿,问出最关心的事,也是打来电话的主要目的:“乌辛他、还好吗?” 第142章 净云匆忙赶来青云观,只见到了情绪尚未平复的周岐。 乌辛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他的,一封是给净云的。 净云还没回过神,伸手接过信,将其展开,指尖微微有些发抖。 乌辛的字很好看,苍劲有力、如行云流水。他在信中写道,一切已成过去,希望净云能摆脱束缚,往前看,别执着于过往,也别因他难过、悔恨,这些都是他的选择,于他而言更是解脱。 净云盯着那几行字,一时竟有些头晕目眩,他不记得前世的事,但有些东西深深刻进灵魂,并不是能轻易摆脱的,比如眉心剧烈的疼痛,又比如灵魂深处难掩的悲伤。 前世若非乌辛吸走怨气、拦下卞城王,他根本不可能逃脱转世。 他若是没有忘记乌辛,早一点找到他,事情会不会有转机? 净云紧攥着那封信,心口堵得慌,更说不出的难受。他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从今以后,乌辛可以过段正常生活,哪知道再也没有机会了。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净云站在房间外,抬起头看着头顶飘荡的白云,思绪仿佛也随之飘远。 * 魏冬得知乌辛自尽时,刚上完课从教室出来。 他走到走廊尽头,耳边都是同学们说笑的嘈杂声,拿着手机愣了好一会。 挂断电话,魏冬满心唏嘘,没想到乌辛会做此选择,只是倒也能理解,背负着那么沉重的负担,定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对乌辛的选择,他们哪怕不愿,也唯有接受。 往宿舍走时,魏冬忽然又想起彦棠,得知乌辛的事后,他心底总有些不安,怕彦棠会不会也出什么意外。 这么等了三天,仍不见彦棠踪影,魏冬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意识到彦棠很可能出事了。 若非如此,对方绝不会拖延这么久还不来,他身上的封印也维持不了这么长时间。 琢磨来琢磨去,魏冬还是忍不住给宁鹫打了电话。 打之前,他还自我强调,道这只是形势所迫,并非他愿意打给宁鹫的,更和想宁鹫了没半点关系。 虽然这两天,他也的确想过宁鹫,但只有一丁点,几乎能忽略不计的那么一丁点。 电话拨通后,迟迟没人接起来,魏冬刚开始还有些忐忑,后来只剩下气愤,明明都打通了,宁鹫为什么不接他电话?难不成宁鹫也在生他的气?可宁鹫凭什么生气,该生气的明明是他。 魏冬这么想着,心情更是不爽,进宿舍后,他关上门,准备继续给宁鹫打。 哪知道电话还没拨出去,转身竟发现宁鹫站在他身后,笑吟吟看着他。 魏冬愣了瞬,表情浮现抹惊喜,很快又被硬生生克制住,移开视线,抿着唇问:“你怎么来了?” 宁鹫没说话,目光仍定定注视着魏冬,眼底藏着的笑意加深。 接着迈步朝魏冬走近,他身材高大,这么专注盯着人看时,带来的压迫感很强,魏冬下意识往后退,直到背抵着宿舍门,退无可退。 “还在生气?”宁鹫一把抱住魏冬,将头枕在他颈旁,吸了口气,鼻间都是魏冬的味道,认真道:“好想你。冬冬,你想我吗?” 魏冬被宁鹫紧紧抱着,感受着他的温度,思念和委屈齐齐涌上来,鼻子莫名有些发酸,梗着脖子,嘴硬道:“没有。” 宁鹫不信:“真没有?刚才看到我,你明明很高兴。” “就是没有,我为什么要想你。”魏冬边说边企图推开宁鹫:“你松手,别抱着我。还有,你也别想我了,多想想你的青渊去吧。” 他最后那句是气愤之下脱口而出的,说完就后悔了,可此时想收回也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佯装平静。 宁鹫嗅到空气中浓浓的醋酸味,没想到青渊这事还过不去了,更没想到魏冬会误会这么大。 “我和青渊根本没什么。”宁鹫摸了摸魏冬脑袋:“我这次来,也是想把这事解释清楚。” 他认真想过了,将这事告诉魏冬,对方未必会恢复记忆,总好过继续误会下去,到时候他八张嘴也解释不清。 而误会是伴侣之间的最大绊脚石,绝不能让其影响到他们的感情。 魏冬仍在挣扎:“解释就解释,你先把我放开。” 宁鹫不肯放,不仅如此,他还加大了力度,几乎是将魏冬紧紧箍在怀里的。他力道很大,魏冬感觉像被数道绳索勒着,没办法反抗,只能无奈放弃。 “你是我媳妇,正经娶过门的,我想抱就抱,谁也管不着。”见魏冬总算乖顺下来,宁鹫不无得意道。 魏冬无言,也懒得再动弹,而且不知怎的,听着宁鹫这番无比强势的话,他心里还挺开心的,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宁鹫一直将魏冬的反应看在眼底,也没错过他眉梢和唇边划过的笑意,那么暖,那么柔,让他像是被蛊惑般,情不自禁地亲吻了上去。 魏冬背贴着宿舍门,退无可退,耳边是走廊外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距离极近,这让他耳根泛红,心底生出羞耻感。虽然知道隔着宿舍门,外边的同学看不见,但那种感觉还是很难言的。 更糟糕的是,这时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是林晓屿回来了。 “冬冬,你在吗?开下门。”林晓屿开口道。 魏冬被宁鹫吻得浑身发软,听到林晓屿的声音,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下意识想要推开宁鹫。 他眼睛湿漉漉的,唇微肿,一看就是被欺负狠了。 宁鹫抵着魏冬额头,没忍住诱惑,又凑上去轻啄了下。 魏冬怒视宁鹫,想赶紧从门边退开。 外边林晓屿拿出钥匙,正开门准备进来。 宿舍门很快被打开,林晓屿走进来,看着空荡荡的宿舍,纳闷道:“奇怪,班长不是说看到冬冬回宿舍了吗,怎么又没人。” 他自顾自说了句,随后也没多想,觉得魏冬可能有事又出去了,班长没发现吧。 * 另一边,魏冬只觉得眼前光影闪过,下一瞬已被宁鹫抱着出现在九幽卧室内。 他躺在床上,头还枕着宁鹫手臂,两人姿势颇为亲密暧昧,加上之前那无比缠绵的亲吻,魏冬心头那点醋意和不满也不知不觉散去。 宁鹫拥着魏冬,在他旁边躺下,道:“来这解释会比较好。” 随后他也没准备隐瞒什么,将自己和青渊的往事,以及魏冬就是青渊转世的事说了出来。 魏冬满脸惊诧,像是没反应过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青渊转世?” 若是如此,那不正应了卞城王的话,宁鹫还真是在拿他当替身。 “当然不是,我要是知道,可能就不接近你了。我那时候只当你是魏冬,和其他任何人都没关系。”宁鹫认真解释道:“我是那晚才怀疑你身份的,当时你意乱情迷,突然喊出以前对我的称呼,我觉得震惊诧异,所以才会突然离开……” 说到这事,宁鹫也有些怨言:“哪知道你竟因此误会我,以为我有问题,你之前明明感受过,还这么误会,我当时真的很伤心。” 魏冬咳了咳,没想到宁鹫会重提这件尴尬事,他微微侧了下头,将脑袋埋进宁鹫肩旁,小声嘟囔道:“我哪知道是因为这个,当时都到最后一步了,你说走就走,我能怎么想,总不能,是因为你对我没兴趣吧?再说平时是知道你行,但万一关键时候不行了呢,这也不是不可能……” 他越说到后边,声音越小,显然提起这个也是心虚的,毕竟谁会乐意被质疑这种事啊。 宁鹫定定注视着魏冬,眼神看着有些危险,忽然凑近过来,提议道:“那就趁此机会,再好好感受下吧。” 他说着边往前顶了下,想让魏冬更清楚地了解自己此刻的状态。 魏冬感受得很清楚,有点头皮发麻,连忙转移话题道:“这事晚点再说,我之前已经感受得很清楚了,我们还是先说青渊的……” 话还没说完,宁鹫先打断道:“可是我想,无时无刻都想,而且我们好几天没做了,我忍不了了。” 他说得那么认真,魏冬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其实他也有点想的,去枉死城是没时间想这些,后来又分开好几天,刚刚亲吻时,他就有了点反应,只是勉强压制着,这会见宁鹫这么直白表述,不禁也有些难自控了。 他犹豫时,宁鹫已经压了过来,边亲吻他,边轻轻去触碰魏冬。 魏冬身体敏感,哪经得起这么撩拨,很快缴械投降,决定顺应身体的需求,至于其他的,都等这之后再说吧。 两人紧拥着,很快坦诚相对,随后宁鹫以实际行动,向魏冬证明了他勇猛的雄风。 且不知是不是提起那事,又受到了番不小的刺激,他动作前所未有的凶猛,像是要活活将魏冬吞没。 魏冬心神恍惚,配合着宁鹫,边百思不得其解地想,宁鹫来找他明明是解释青渊的事,为什么事还没解释清楚,就莫名其妙变成了现在的局面。 到底哪一步出了错? 第143章 等结束时,魏冬整个人已经麻了,躺在床上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宁鹫倒是神清气爽、意气风发,看着魏冬的眼神,像在无声询问:怎么样?够证明实力吗? 魏冬有气无力,撇过头去,泛红的耳根却泄露了他心底的想法。 宁鹫盯着那鲜红欲滴的一抹颜色,没忍住凑近吻了吻。 魏冬身体顿时颤栗了下,倒不是排斥,而是亢奋,仿佛一瞬间,有电流顺着涌过来,感觉愉悦又新奇。 宁鹫抱着魏冬去洗澡,期间两人没控制住,又来了一次。 出来时魏冬躺在宁鹫怀里,手软脚软,觉得自己怕是命不久矣。 “胡说。”宁鹫餍足,心情前所未有的好:“你可是要和我永生永世厮守的。” 魏冬闻言顿时更累了。 窗外夜色浓郁,风很轻,天空雾蒙蒙的,浅灰色云层轻盈飘荡。 魏冬躺在宁鹫怀里,两人接着谈青渊的事。 “那时候还只是怀疑,你什么时候确定的?” 宁鹫低头吻了吻魏冬头发,把玩着他的手指,道:“我去查过生死簿,没在上边找到你,这证明你身份并不一般,而且第一次见你,我对你身份就有疑虑,我怀疑你解开我的封印,并非误打误撞,很可能只有你的血才能解开。” “我的血……”魏冬呢喃着,忽然想起:“所以离开枉死城时,你借我的血是故意的?” 宁鹫点头:“那棵树是青渊种下的,树上有禁制,只有青渊能解开。” 魏冬恍然,仍觉得这事挺不可思议:“大树说,青渊是他见过最好看的神兽,所以他到底是什么神兽?” 他现在对青渊有很强的好奇心。 宁鹫笑了笑,凑近魏冬耳边,低声说了两个字。 魏冬听清那两个字,眼睛顿时一亮,满是惊艳和不可思议。哪怕只是两个字,没有华丽的描绘和形容,他也足以想象出,青渊该是何等的绝世之姿。 难怪,难怪见过青渊的人,都难忘其美貌。 魏冬想,若是他见过青渊,定然也永远忘不了。 这事说完,魏冬又提到彦棠,他之前给宁鹫打电话,本也是为彦棠的事。 宁鹫听完魏冬的话,沉默了下,似在斟酌言辞,没急着回答。 魏冬意识到不妙,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宁鹫摸摸魏冬脑袋,道:“我本来也要和你说这事,清理卞城王余党时,从他们口中得知,卞城王趁我们进枉死城时,已经派鬼差杀了彦棠。他体内祟气被封,根本敌不过那些人。” 这也是彦棠没按时来赴约的原因。 魏冬愣了下,哪怕之前有点预感,真正得知心里还是挺堵得慌。 他不禁往宁鹫怀里蹭了蹭,更用力地紧抱住对方,像是通过这样,就能汲取无限的能量。 “卞城王做这些,都是为了唤醒邪神,他曾说过,邪神终将降临。”魏冬脑袋枕在宁鹫胸口,声音听着闷闷的,夹着忐忑和不安:“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两天总是做噩梦,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胡思乱想什么。”宁鹫轻笑了下,揉乱魏冬头发,语气笃定,给人很强的安全感:“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呢。” 魏冬点点头,觉得也可能是这两天没见到宁鹫,所以才胡思乱想、心中不安。 宁鹫轻吻魏冬发梢,道:“睡觉吧,下午不是还和林晓屿约好去看现场布置?” 魏冬闻言道了声好,本来也犯困了,于是闭上眼,找了个合适的姿势准备睡觉。 林晓屿和闻青弦的婚礼将在后天举行,酒店会提前布置好现场,林晓屿怕有什么遗漏或不妥之处,于是约魏冬一块去把关,魏冬自是欣然应允,说自己一定准备到达。 魏冬闭上眼,呼吸均匀,怕是累坏了,很快睡了过去。 宁鹫眼神温柔看着怀中的人,视线转向窗外时,多了几分冷意。 若邪神真苏醒过来,情况远比想象的危险复杂,毕竟没人知道邪神藏在哪,他可能早伪装成普通人,隐匿于茫茫人海中。 甚至有可能,就藏在他们身边。 * 下午六点,魏冬在酒店宴会厅见到了林晓屿和闻青弦。 两人正说着什么,见魏冬来了,连忙过来打招呼。 之后林晓屿抛下闻青弦,拉着魏冬带他去看婚礼现场的布置。 这次婚礼是小规模的,邀请人数不多,但布置得却很精美。 林晓屿兴致勃勃地给魏冬介绍,说舞台搭建是他和闻哥一块设计的,加入了很多自己的构思,整体为白色系,简约干净,主舞台的风铃也是特别加的,还有喜糖盒,也是他们专门定制的,里边写着两个人的名字,若是不注意看是发现不了的。 他提起这些时,整个人神采奕奕,极为兴奋激动,对即将到来的仪式已经迫不及待了。 八点多,司仪和助理来了,林晓屿和闻青弦简单走了遍流程,魏冬则坐在台下看,边拍了张照发给宁鹫。 走完流程,为养精蓄锐,以最好的状态进行明天的仪式,林晓屿和闻青弦都得早点休息。 林晓屿是直接住酒店的,他送魏冬和闻青弦出去,刚好宁鹫也到了,于是和两人告辞离开。 次日上午,魏冬七点起床,发现林晓屿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怎么办?冬冬,我好紧张,根本睡不着】 【失眠了啊啊啊,我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我竟然要和闻哥结婚了】 【冬冬你醒了吗?早点过来啊】 这些消息有十一点发的,有两点多发的,有五点多发的,魏冬翻看着,回复林晓屿:【你昨晚是不是压根没睡?】 林晓屿很快回复:【睡不着QAQ后来兴奋劲过了,大概睡了两个小时,又得起床了】 魏冬想想结个婚也挺累的,那么早就得起床。 【现在没事吗?还有时间聊天】 【没事,刚做了造型、换好衣服,就等闻哥过来了。你们怎么还没来?】 【不是说的八点吗,你放心,八点之前我们肯定到】 回完消息,魏冬立刻开始洗漱收拾,他时间掐得有点紧,但八点之前到肯定没问题。 两人赶在八点前到了酒店,林晓屿给他们开了门。 八点半,闻青弦和朋友也到了。 他们都是男人,没有什么堵门之类的,闻青弦到了后,林晓屿立刻给开了门,两人看着对方,表情都难掩惊喜激动。 闻青弦也认真做了造型,穿着套黑色西装,看着很精神帅气,与穿着套白色西装的林晓屿站在一起非常般配。 房间布置得很喜庆,墙上贴着“囍”字,吹了很多气球,摄影师帮他们拍了好几张合照,之后魏冬和宁鹫也加入进去,拍了张大合照,将这幕永远地记录下来。 拍完照,便要准备下楼迎接到来的宾客。 魏冬和宁鹫走在最后面,或许是受这美好气氛感染,两人心情也极好,趁着周围无人注意,宁鹫还牵住了魏冬的手,之后更趁魏冬不注意,偷偷亲了下他脸颊。 魏冬突然被亲,吓了一跳,连续环顾四周,等反应过来,脸又一点点变红,染上害羞的粉色。 宾客并不多,都是两人相识的同学、朋友,大概坐了六七桌。 到十二点,仪式正式开始。 随着音乐声响起,司仪登上台,声情并茂地讲了番话后,郑重邀请两位新郎登场。 所有人的视线瞬间都集中在林晓屿和闻青弦身上,他们被舞台灯光笼罩着,手牵着手,一起从T台走到舞台上。 魏冬站在旁边,脸上笑容没下去过,在他们出场时,就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拍摄,想记录下这最浪漫美好的一刻。 宁鹫站在旁边看着魏冬拍摄,唇边也带着笑意,很为林晓屿和闻青弦高兴。 交换戒指时,林晓屿站在台上,没忍住哭得稀里哗啦的,手一直抖着,好半天才将戒指套进去。 闻青弦情绪也很激动,说他爱林晓屿,他们本就是一体,注定要在一起,所以这么多年,才一直都在寻找对方。 他说他们都是缺失一半的灵魂,唯有在一起,灵魂才是完整的,而从此刻起,他们的灵魂将不再分离。 他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包括灵魂,交付给林晓屿。 这番话是很动人的,闻青弦说完后,不少人都感动了,纷纷鼓掌,大声祝福他们,说你们一定会永远幸福的。 魏冬却察觉到一丝怪异,他总觉得闻青弦说这番话时,表情有些不对劲,明明是感人的话,他表情怎么会夹着点伤感和不舍? 尽管那很微弱,几乎难以察觉,魏冬仍然注意到了。 但他并没有多想,这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很快被现场隆重的仪式给扰乱。 仪式进行得很顺利,两人退场后,婚宴正式开始,待会两位新人还要来给宾客敬酒。 魏冬坐在桌上,没吃一会,忽然有工作人员走过来,说林晓屿有事找他,叫他过去一趟。 他闻言没多想,站起身直接准备过去。 宁鹫想和魏冬一块去,被他拦住了:“我去就行,你在这等我。先吃点东西,我很快回来。” 宁鹫看着魏冬,有些莫名的不安,还是点了点头。 魏冬随后往酒店提供的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很宽敞,摆放着沙发和茶几,茶几上是水果及甜点,饿的时候可以垫垫肚子,靠墙是化妆台,上边还散着些化妆用品。 魏冬敲了下门,进去没看到闻青弦,笑着问:“你老公呢?哪去了?” 林晓屿站在门边,闻言没有说话。 他看着魏冬,脸上忽地勾起抹诡异而森冷的笑。 那笑陌生而阴冷,魏冬直觉不对劲,蹙着眉刚准备问,身体忽然传来阵剧烈痛感。 他刹那震惊且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林晓屿手里拿着把匕首。 此时那把匕首狠狠刺穿了他的心脏,也刺破了他贴身戴着的莹白玉佩。 第144章 玉佩破裂瞬间,无数森冷黑雾蜂拥而出,犹如有生命般挣扎扭动,猛地扑进林晓屿体内。 他整个人都被黑雾包裹,表情却不见丝毫痛楚,而是微仰起头,任那些黑雾扎进体内,神情餍足而舒爽,像是拥抱着失而复得的心爱之物。 魏冬看着这幕,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闻青弦呢?” 他心脏被刺穿,猩红的血液从伤口喷涌而出,衣服被染成血红色,粘稠的血液大滴大滴打在地板上。 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大脑神经,他半跪在地,感觉生命在飞速流逝,表情满是痛楚。 林晓屿被黑雾裹着,居高临下看着魏冬,他双眼猩红,唇边扯出的笑邪气十足:“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闻青弦,闻青弦就是我,我与他本是一体,谁也不会离开谁。” 他说着又往前走近几步:“只可惜,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说起来,我该叫你魏冬,还是青渊呢?” “哈哈哈哈,青渊啊青渊,没想到你又落我手里了,这一次可没人能救你。” 魏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脸色苍白,意识模糊,捂着伤口猛地吐出口血,咬紧牙关,只问出三个字:“为什么?” 他没说问的是什么,林晓屿却听懂了。 “你这位朋友,对你还真是情深义重,若非他一直反抗拒绝,我早就可以融合了。真是荒谬,不过一缕残魂,还想蚍蜉撼树。还记得吗?他试着向你求援过,只可惜,你错过了最好的机会,那时候,你其实有机会救他的,是你放弃了他。” 魏冬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模糊,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他想起来,进浮屠塔那段时间,林晓屿的确很不对劲,把自己关起来,拒绝见任何人,连他找过去,对方也不愿见面。 但后来他似乎想通了,给自己打来电话,想好好聊聊,只是当时魏冬急着进浮屠塔寻找真相,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等他回来时,林晓屿已恢复如常,魏冬也曾怀疑过,总觉得不太对劲,只是林晓屿和从前没什么分别,才让他打消疑虑。 可现在看来,那其实只是假象,等魏冬从浮屠塔出来后,一切早已经来不及了。 “你想必还有很多困惑,比如我什么时候苏醒的,又为何要演这场戏。说起来,我还很庆幸,要不是托你们的关系,我又怎知,这最后一块骨玉在你身上。宁鹫把你看得很紧,我若贸然行动,必然被他发现,没办法,我只能借这场婚礼行动。事实也如我所料,宁鹫的确放低了戒心,比如到现在,他还没发现……” 魏冬呼吸微弱,耳边响起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他竭尽全力回过头,想要再看一看宁鹫,想要回到他身边,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眼皮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轻,痛感完全消失。 最终无力挣扎,满是不甘痛苦地闭上了眼。 林晓屿垂眸冷漠看着魏冬,正准备捏碎他的魂魄以绝后患,一团红色的火忽地凭空出现,以极快速度将那一缕残魂卷走。 林晓屿一惊,表情有些难看,正准备追过去,一股庞大的威压忽然袭来。 是宁鹫,他发现了。 宁鹫的确被这场婚礼迷惑了,没想到这是林晓屿的阴谋,以致过了许久,还不见魏冬过来,他才陡然察觉不对劲。 他身影转瞬出现在休息室门口,一眼看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魏冬,他脸色苍白,衣服被血染红,伸长了手,目光遥遥望着他的方向,只是一切动作都显得徒劳无力。 这幕深深刺进宁鹫眼底,他整个人顷刻变得极其可怕,乃至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忽然被铅灰色乌云覆盖,黑压压的,看起来极为可怖吓人。 “魏冬呢?”他语气森冷问。 林晓屿站在他面前,表情丝毫不见慌乱,似乎觉得宁鹫此刻的绝望很有趣,笑了下道:“你来晚了,他已经死了,包括灵魂。” 这话对宁鹫来说无异五雷轰顶,尤其他的确没在附近感知到魏冬的灵魂,似乎一切真如林晓屿所说,魏冬已经完完全全地消失了。 但是不可能,宁鹫绝不相信,无论如何,他都不信魏冬会死。 他阴沉着脸,浑身杀气沉沉,随后一句话没说,酆都大帝法相顷刻显现,庞大的金色法阵犹如牢笼,泰山压顶般轰然袭向林晓屿。 林晓屿站在阵法中央,庞大汹涌的黑雾从其体内涌出,那些黑雾于半空幻化为大手,掌心向上,将轰然下压的金色法阵压制住。 与此同时,又有黑雾幻化出手掌,气势汹汹直逼宁鹫。 黑雾逼近时,黑云滚滚的天际,忽然几道雷电悍然劈下,将黑雾顷刻驱散。 更多的黑雾从房门、窗户钻出去,进入人的身体。 酒店内,正在用餐的宾客忽然站起身,气势汹汹一拳揍翻旁边人,之后趁其没反应过来,又是好几拳狠狠砸下,哪怕对方满脸是血也毫无收手之意。 看到这幕的服务员想过来劝架,一团黑雾钻进他体内,他表情顷刻变得呆滞,之后怒气冲冲揪住名女服务员的头发,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你和陈明那点破事,你以为我真不知道?臭□□,我对你这么好,你还给老子戴绿帽子,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街道上,刚从旁边饭店走出来的一家人仰头看着头顶异象,谁也没注意到,一团黑雾悄然渗进少年身体。 少年愣了两秒,表情变得狰狞,在等红灯时,猛地伸手将旁边的妹妹推了出去。 “你为什么要出生?你不出生,爸爸妈妈就会永远爱我一个人,我讨厌你,你去死吧,没有你就好了。” 小女孩原本牵着哥哥的手,没想到会被哥哥推出去,倒在斑马线上时,还满脸恐惧和难以置信。 一辆汽车从远处驶来,见状猛地踩下刹车,后面车辆避之不及,直接撞了过来。 这条路车流很大,一辆接一辆的车陆续相撞,现场秩序一片混乱,黑雾也趁机钻进司机体内,司机下车开始争执,很快变成斗殴现场。 类似的事在凉城各个地方发生,黑雾趁虚而入,钻入心怀怨念不满之人体内,激发其恶念,引发一片乱局。 凉城上空,密集的黑云压下,云层内翻涌着雷电,大地被无尽阴霾笼罩着,压抑而危险,场景宛如末世一般。 酒店内,林晓屿微仰起头,无穷无尽的黑雾从各个角落涌进来,他表情愉悦享受,满是嘲讽道:“感受到了吗?多强大的黑暗能量,愤怒、嫉妒、仇恨,只需要一点养分,他们心底名为‘恶’的种子就会疯狂滋长,远比你想象的强大,而这些能量都能为我提供力量。” 他实力每分每秒都在增强,整个凉城的人都是其助力,为他源源不断供给力量。 “你又拿什么与我斗?”林晓屿话音落下,体内黑雾忽然猛烈爆发,强大的力量直逼宁鹫,竟硬生生冲破了金色法阵。 当年邪神集各界邪气,以一己之力对抗神佛,满天神佛都拿其没办法,足见邪神力量之强悍。 毕竟他是天地孕育而生,具有强大的先天优势,这世间的恶念何其多,而恶念越多,他的实力也越强。 也因此,邪神天生喜爱血腥和厮杀,有他在的地方,都如同人间地狱,他喜欢看人们厮杀,痛苦也好,恐惧也好,挣扎也好,绝望也好,那些情绪都能令他愉悦。 所以宁鹫清楚,无论如何,他必须拦下邪神,否则凉城乃至整个人界都会被毁掉。 对邪神来说,一个小小的凉城,要毁掉它轻而易举。 黑雾滚滚袭来瞬间,宁鹫立刻抬手,金光于身前形成锐利长剑,剑身直指黑雾。 二者轰然撞在一起,强劲的力量无形荡开,无边无际往远处绵延。 宁鹫蹙着眉,脸色极为难看,他开始感觉到吃力,对面传来的力量越来越强,黑雾如跗骨之蛆沿着金光蔓延,将其一点点侵蚀。 陡然间,无尽业火于邪神站立之处燃起。 黑色业火能燃尽一切,绕是邪神也有所忌惮,他身体悬在半空,被黑雾密密笼罩,以避免与业火接触。 他们这场战斗速度非常快,转瞬间,已交手上百个回合,仅凭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动作轨迹。 但二人都清楚,一切快要结束了。宁鹫并非邪神的对手,何况其还能通过整个凉城汲取能量。 距酒店约十多公里的郊外,邪神周身尽被黑雾笼罩,猛地突破宁鹫建起的防御,将其击出数米远。 宁鹫倒在地上,被这一击重伤,眼见邪神转瞬即至,立刻起身想要反击。 只是他速度还是慢了须臾,正是这须臾之间,他脖颈已被邪神钳制住。 “到此为止了。”邪神漠然道。 他身上的黑雾迅速蔓延,很快覆盖到宁鹫身上,企图将他裹覆起来,钻进他体内。 黑雾冰冷至极,还充斥着无尽的恶意,力量极强,饶是宁鹫,若被黑雾侵蚀,也难逃陨落的宿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很快做好打算,哪怕拼尽一切与邪神同归于尽,也绝不能放任其祸害人世。 这么想着,宁鹫当即准备动手。 哪知就在这时,邪神动作忽然停了下来,那些冰冷的黑雾也不再肆意蔓延侵蚀。 宁鹫心下诧异,没犹豫地立刻发起反击,无尽业火犹如囚笼,将邪神围困其中。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对方的眼神变了。 那是双他很熟悉的眼睛,瞳仁漆黑,满是挣扎和痛楚,似乎承受着极强的压力,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对宁鹫道:“动手。” 那是林晓屿的声音。 但只是片刻,那双眼睛又变成猩红色,像是没料到林晓屿竟还存在意识,更会挣脱束缚,邪神愤怒至极,身上的黑雾更加凶猛。 可惜一切都晚了,林晓屿拼尽一切给宁鹫争取的须臾时间,已足以让宁鹫抓住机会,趁机一举封印邪神。 邪神恼怒至极,却无力挣脱禁锢,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被无尽业火吞噬。 “业火烧不死我,这破塔也休想困住我。”邪神被宁鹫封进浮屠塔前,还在愤怒且不甘地肆意叫嚣:“我还会回来的!宁鹫,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第145章 封印邪神的浮屠塔需放于至纯至净之地,不能沾染邪祟,为此宁鹫将其放于雨台寺,外围更加以层层封印镇压。 这之后,他为寻找魏冬,走遍了很多地方,只是越找越茫然无措,好像对方真如邪神所说,永远地消失了。 无名指上的红线断了,魏冬也消失了,人间对宁鹫来说失去了意义,他选择回到冥界,在那等魏冬归来。 哪怕遍寻不到,他也相信魏冬一定还活着,只是藏在某个地方,他没办法找到罢了。 所以无论多久,哪怕千年、万年,他也一定会等到对方归来。 冥界终年昏暗,时间在这也失去了意义,宁鹫从未感觉生命如此漫长孤寂,心中空荡荡地,遍地荒芜,一切都那么索然无趣,唯一深深印刻在他脑海的,只有与魏冬相处的点点滴滴。 那是他度过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每分每秒都意义非凡,甚至每一件极小的事,都那么有趣。 转瞬间,二十年匆匆而过。 宁鹫没能等到魏冬,也没能寻到有关他的踪迹,对方像是完全消失在这世间,连一点点痕迹都没了。 他本以为随着时间流逝,自己会慢慢忘记一些东西,谁知道过得越久,那些记忆反倒越深刻,一遍遍于脑海镌刻,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印痕。 他很想魏冬,无时无刻不在想,除了魏冬,这世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毫无意义,那么苍白寡淡。 这天,宁鹫突然收到净云发来的消息。 时隔二十年,这是对方第一次发消息过来,内容也很简洁:宁哥,浮屠塔出现异动,情况紧急。 这段话显然是匆匆发来的,宁鹫没多问,身影下一秒消失在原地。 雨台寺此刻一片混乱,被邪神蛊惑的弟子已被强行控制,可封印之前被解除,浮屠塔蔓延出无数阴冷黑雾,塔身震荡不安,表面还出现了无数裂纹,即使净云以最快速组织人员加固封印,也是杯水车薪,根本没办法阻止。 那些黑雾无孔不入,只要寻到机会,就会钻入人体内,放大邪念,加以蛊惑引诱。 雨台寺皆是出家人,相比普通人要心志坚定得多,也没那么多欲求,黑雾处处受阻,却还是找到了几个六根不净之人,蛊惑其对同门下手。 净云和几位师叔站于浮屠塔前,手持佛珠,念着佛经与塔内那股力量相抗衡。 他们周身涌动着无尽的黑雾,从四面八方企图趁虚而入,又被道道金光所阻隔。 一道嚣张张狂的声音从塔内响起:“就凭你们,也想困住我?” 声音刚落下,净云几人如遭重击,猛地吐出口血来。 约莫两米多高的浮屠塔震动越来越厉害,塔身裂纹也越来越多,之后“轰”地一声完全炸裂。 汹涌的黑雾组成道巨大的人影,俯身垂眸看着净云几人,眼神漠然如看蝼蚁,伸手想要将他们捏碎。 就在这时,他忽然像察觉到什么,扬起的手仓促收回,没再多看净云几人,身影转瞬消失。 下一刻,宁鹫的身影出现在净云面前。 他侧头看了眼邪神逃离的方向,顿了顿,问:“没事吧?” 净云摇头:“没事。宁哥,你先去……” 话还没说完,宁鹫已经消失在眼前。 宁鹫一路追踪着邪神气息,走到座荒山上空时,发觉对方气息忽然消失了。 他意识到邪神很可能藏匿于附近,于是降落在荒山上,准备仔细查探,邪神若真在此地,哪怕隐去行踪,也定能寻到蛛丝马迹。 荒山人迹罕至,并无开发过的迹象,周围亦是连绵不绝的高山,树冠高耸,地面杂草丛生,周围幽静沉寂,只不时响起几道鸟啼声。 宁鹫边走边放出神识,在周围以最大范围搜寻,他表情平静,眼眸沉如深渊,情绪毫无一分一毫的波动,只心底翻涌着杀气。 这时,远处一道烈焰忽然逼近。 与此同时,荒山另一侧,黑雾忽地翻涌而起,聚成厚实的盾牌,想抵挡住袭来的火焰。 宁鹫抬头看着那火焰,脸上满是惊喜和不可思议,想也没想迅速朝着那处而去。 熊熊烈焰与森冷黑雾猛烈撞在一起,无形的余波扩散开来,顷刻荡平周围的树木,甚至杂草、地面都留下被烧焦的痕迹。 眨眼间,烈焰与黑雾已过招数百次,速度极快,普通人根本无法捕捉轨迹。 宁鹫愣愣盯着那道身影,有刹那将周遭的一切都忘却了。 与黑雾对战的是一只极为华美昳丽的神鸟,羽毛鲜艳,浑身如浴着烈火,有力的羽翼肆意张开,携着强大的灵力冲向那团黑雾。 那是凤凰,宁鹫有很多很多年没见过了。 他心中紧接着涌起狂喜,这世间凤凰只剩下魏冬,所以这是魏冬? 魏冬他果真还活着! 正在这时,凤凰忽然发出声鸣叫,含着催促之意。 宁鹫知道以凤凰一己之力很难降服邪神,正准备上前帮忙,随着凤凰的鸣叫,旁边忽然冲出只重明鸟。 重明鸟羽毛红艳,状如鸡,拖着长长的翎羽,凶狠鸣叫着加入了战局。 宁鹫见状没再犹疑,道道金色法阵从脚底蔓延,将黑雾锁在其中。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邪神,至于其他的,还是之后再慢慢说。 邪神千年前被凤凰以己身封印,实力早不如前,加上前不久还为脱困耗费不少力气,此刻根本不是宁鹫和凤凰的对手。 凤凰见宁鹫加入战局有些惊讶,但没多想,和宁鹫配合得非常默契,反倒是被唤来帮忙的重明鸟,一下没了用武之地,它见状索性飞上半空,一双重瞳紧盯着下方变幻莫测的黑雾,趁其不备发起攻击。 邪神遭到围攻,愤怒至极,汹涌黑雾聚成无数利刃,朝着凤凰和宁鹫逼近,却被烈焰和金光驱散。 在凤凰和宁鹫的合力攻击下,邪神已是困兽,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徒劳地挣扎反抗,被熊熊烈焰焚烧殆尽。 黑雾消弭,周遭又恢复一片静谧,唯有满目疮痍的森林,见证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 凤凰羽翼自在舒展着,色泽鲜艳绮丽,甚至还扭头梳理了下羽毛,这才飞落地面化为人形。 这个过程中,宁鹫一直定定注视着凤凰,眼神满是思念、期待,饱含的情绪浓烈到让人难以忽视。 凤凰自然也察觉到了,他眼神透着不解,微微歪了下头,看着宁鹫问:“你看着有些眼熟,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宁鹫没说话,他此刻内心被无尽狂喜填满。 是魏冬,真的是魏冬,他又回来了,那张脸那么熟悉,他曾亲吻每一处,如何会忘记。 他低下头,发现之前消失的红绳又悄然出现了,一端连着他,一端连着魏冬。 “当然。”宁鹫情难自禁,忍不住走近抱住魏冬,语气满含自责:“是我不好,是我没保护好你。但是以后不会了,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 “这些年我很想你,无时无刻不想。我知道你一定还活着,我们总会再相见的。冬冬,谢谢你,谢谢你再次出现在我生命中,以后不会再有人能将我们分开。” 魏冬被宁鹫紧抱着,仍然满心不解,他不知道对方为何要抱着他,又为何要说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他一句也听不懂。 但奇怪的是,他竟一点也不讨厌这人的拥抱,甚至相拥时,心底还有些欢喜,忍不住想要回应对方。 * 从重明鸟口中,宁鹫知晓后来发生的事。 比如那颗蛋就是重明鸟,她叫卿卿,自小被青渊养大,把青渊当成亲哥哥,当年那场大战前,青渊本是要将她送走的,卿卿却偷偷逃了回来。 也正因此,她才能赶得及,在青渊与邪神同归于尽之时,以全力守住其一缕凤凰真火,并至此化为蛋身,除了青渊,没人能让其恢复真身。 魏冬被邪神杀害,卿卿守护的凤凰真火感应到,这才破壳而出,将其魂魄救走。 随后卿卿找了处无人之地,凤凰涅槃重生需要时间,她一直守护在旁边,寸步不敢离开。 此时魏冬也不过刚涅槃成功,准备出来散散步,哪知道刚好碰到邪神,他虽然记忆混乱,却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善物,当即决定出手。 很快宁鹫也赶了过来,之后的事,他都知道了。 宁鹫听着也很庆幸,当时情况紧急,若非卿卿守护着一缕凤凰真火,魏冬魂魄很可能也被邪神杀害,若真如此,他们便再难相见了。 卿卿为守护凤凰真火,耗费了很大力气,化为人形只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人类这个年纪还在上学,也因此,听她老气横秋说着这些话,多少有些奇怪。 说到这,卿卿似是想起什么,看了看宁鹫,对魏冬不满道:“哥,你一定要小心他,他不是什么好人,以前还总欺负我。” 宁鹫想起之前欺负二傻的往事,也有些心虚,他哪知道二傻是重明鸟,守护着凤凰真火,还救了魏冬一命。 这么想着,他对卿卿只剩感激。 于是无比真诚地向卿卿道了歉,表示以前是他的错,今后一定不会再那么做。 卿卿性情单纯,见宁鹫说得这么诚恳真切,也有些不太自在,毕竟当初它也没少主动找事,冷哼了声,有些别扭地转过头,示意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她大度得很,不会跟宁鹫计较。 为帮助魏冬恢复记忆,宁鹫并未回冥界,而是留在了九幽。 二十年过去,很多事都发生了变化,比如张蕙和尹渭一都投胎了,比如凉城大学早搬迁到别处,比如灵观派彻底没落,青云观则在周岐的带领下,重新恢复当年的盛况,与雨台寺共同成为当今玄门之首。 宁鹫还带魏冬去见了周岐、净云等。 这么多年过去,岁月很明显在他们身上留下了痕迹,不像魏冬,容貌仍然一如当年,甚至比之前更加艳丽。 再见到魏冬,他们显然也很高兴,笑着回忆起曾经的往事,有发生在宿舍的,有一起除邪祟共患难的。 魏冬专注听着,脑海混乱的记忆随之一点点理顺,仿佛听着他们的讲述,自己也回到了那些过往。 回到九幽,魏冬有些累了,说想休息会。 宁鹫将他送回房间,等魏冬睡下后,这才关好房门,轻手轻脚地离开。 算起来,他和魏冬重逢也有近两个月了,这段时间他带魏冬去过很多地方,跟他聊起曾经的往事,这么做是很有用的,起码魏冬想起不少作为青渊时的往事。 而这些往事,也给宁鹫带来了些困扰,比如魏冬一度对他充满敌意,觉得他是要趁机打击报复,后来多亏卿卿解释,才放下了戒心。 这么想着,宁鹫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轻轻叹了口气。 他很想魏冬,想紧抱对方,亲吻对方,和对方做最亲密的事,每次看着魏冬,他都会情不自禁地动情。 但宁鹫无比清楚,现在还不是时候,魏冬还没彻底找回记忆,他若真这么做,只会惹他生厌。 他并不想做任何会让魏冬不开心的事。 回到房间,宁鹫躺在床上,脑海想着魏冬,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他再醒来时,发现窗外已是一片沉沉暗色,密密笼罩着大地。 床边坐着个人,身影隐于黑暗,透过窗外黯淡的亮光,宁鹫认出其正是魏冬。 “你怎么来了?”宁鹫坐起身,有些好奇,这么多天以来,这还是魏冬第一次主动走进他的房间。 魏冬专注且认真地看着他,忽然轻声开口:“我都想起来了。” 宁鹫闻言先是愣怔,接着是狂喜,因为太过突然,一时竟不知道该做什么。 魏冬却在这时紧紧拥抱住他,他抱的那么紧,头埋在宁鹫脖颈处,毫无顾忌地表现出依赖和亲密。 “我那时候好害怕。”魏冬低低开口:“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也害怕你会伤心。还好,还好我们还能再见,还好我都想起来了。” 他这些话让宁鹫的记忆瞬间回到婚礼当时,哪怕过去这么多年,再想起那一幕,他仍然觉得心悸害怕,像是被什么扼住呼吸。 “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一时疏忽……” 他话还没说完,唇忽然被堵住。 魏冬吻住宁鹫,好一会与他分开,眼神带着些不满:“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些。” 宁鹫没再多说,他认真看着魏冬,用指腹一点点勾勒他的轮廓,动作小心且珍惜,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品。 “那就做些你喜欢的事吧。”他翻身将魏冬压下,凑近其耳畔,暧昧又期待地道。 魏冬没拒绝,或者说他也很期待与宁鹫的亲密,似乎这样能让两个人更紧密地结合在一起。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所以才明白此刻的珍贵和不易。能再见到宁鹫,和他在一起,已经是最大的幸事。 夜色深沉,房内泄出低低的声音,昭示着里面的无限欢愉。 结束后已是深夜,魏冬被宁鹫搂在怀里,脑袋枕着对方胳膊。 他意识有些迷离,整个人飘飘欲仙,往宁鹫怀里蹭了蹭,不由地想道,真好啊,还能像现在这样,真好。 他有些事没告诉宁鹫,也不准备告诉他。 比如当年他屡次三番找宁鹫麻烦,并非厌恶对方,而是觉得有趣,才特意指导,方法是有些简单粗暴,但出发点是好的。 比如他每次嘲讽完宁鹫,背地总要懊恼一番,那并非他本意,只是天性如此,实在很难改变。 又比如他设陷阱将宁鹫封印,并不是嫌对方烦,要下死手,而是提前预知到劫难将至,希望能借此护住对方。 他其实,早就喜欢上宁鹫了吧。只是性情高傲执拗,不愿承认罢了。 当年与邪神同归于尽之时,他还为此懊恼过,想着若是不执着于那点高傲的自尊,是不是还能和宁鹫有段美好记忆。 幸好,如今一切都还来得及。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结,感谢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