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褚宓的乱世皇家记事簿 作者:TeC 文案: 早期的五州,乱世中皇宫中,勤政的皇上当不了好丈夫,谨记身份的后妃不敢去爱人,为家族负责的皇后放弃了感情,禁忌之恋的世家公子没法守住身份,良善的燕国太子被迫杀人如麻…… 五州没有敌人,所有人的选择都是为了永远停战。 PS:坚持到第十二章,往后看这篇小说确实还不错。 内容标签:强强情有独钟欢喜冤家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褚宓,赵竑,蒋珹,蒋瑄┃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我们的愿望,世界和平! 立意:反战,反战不等同不战,和平 小厨房很好 褚宓今日进宫了。 今天是个大日子。头一遭的,她的两个丫鬟吉祥如意不到卯时便起身准备伺候主子。 马车上吉祥已经提醒褚宓第九遍:“小姐,注意仪态”,如意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绞得脱了线,褚宓倒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褚宓,世袭忠勇侯护国大将军褚谦之妹,从小生长在边关,进宫于她而言是自及笈之日起就确定的事。 从踏入宫门起,褚宓便一言不发,期间只说过一句“皇上万安”,两个丫鬟被她惊得透酥,在心里怀疑自家小姐是不是中了邪,吉祥甚至已经在心里盘算起来那家道观的道士道行高。 这期间侃侃而谈的是褚谦,从边防部署到风土人情再到奇闻异事,最后话题生硬的转到了褚宓,“吾妹褚宓,已至“婚龄”,甚仰慕圣上,还望圣上垂怜。” “仰慕圣上”的褚宓这番正在走神,她及笈那天,她的好哥哥褚谦送了她一份大礼,“褚谦,作战勇猛,领军有方,荆州一役立头功,封护国大将军”,自此,仅剩褚谦兄妹的褚家,又开始了提防鸟尽弓藏的日子,褚宓进宫是褚家与皇家心照不宣的事。这皇帝算是一表人才,褚宓放下心来,认真的想中午吃什么。 “在想什么?”这番褚宓正在为酱肘子是不是过腻纠结,脸前突然出现一个小白脸,咳,皇上。 “在想这世上还真有一见钟情呢。”褚宓说道,眼睛笑得弯弯的。 时间一时静止了,褚谦一脸见怪不怪,两个丫鬟各自庆幸她家小姐还在。 皇上定力也不错,除了嘴角一抖外,也没说什么。 “去安排的住处住下吧,封妃的帖子来日就下来了。”随着皇上的吩咐,褚宓一行人跟着领路的小太监来到了自己的庭院。 “小姐,这看着还没有咱家气派呢?”丫鬟吉祥明显的不满,正贴在褚宓的耳边小声嘀咕着。 褚宓的庭院没有多不好,只是太普通了些。每个物件摆设都是合乎要求的,只是也看得出,都没花费什么心思罢了。说到底,她也只是后宫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确实也没什么可要求皇上要厚待她的。 “瞎说什么,这以后就是咱家。”训斥了吉祥一句,褚宓自顾自的走去了小厨房。 “陈妈妈觉得这地界如何?”陈氏是褚家自个的厨师,今日一早便先来到了皇宫,一直在准备着。 陈妈妈行了一礼,“毕竟是皇宫,东西都好用的很。” “那就好。”褚宓也算是放心了,毕竟天大地大比不过吃饭最大。 “旁人家的小姐进了宫都看看花草,再不然关心关心里屋,咱家小姐怎么一来就往厨房里钻。”丫鬟如意收拾完里屋,出来一看,她家小姐不见了,问了打扫庭院的小太监才知道小姐来小厨房了。 “旁人家的丫鬟一进宫,都不称呼主子小姐的。”褚宓怼回去,伸手示意如意扶她出去。 “主子看的可还满意?”如意一边上前扶着褚宓一边问。 “我又不懂,陈妈妈说可以便是可以呗。”不满意又能怎样,她能去跟皇帝吵架吗? 如意问的是庭院如何,可她家没出息的主子就只在乎能不能吃好。 体力真好 “唉。”进宫只不过才过了两个时辰,褚宓就开始无聊了,下人们好歹还有事情做,旁的主子也多少有个琴棋书画的爱好用来消磨时间,她除了吃食,唯一的乐趣就是外出闲逛,以后可该怎么办啊。 “主子,您都叹气十八声了。这才入宫两个时辰,您往后余生都要在这度过呢。”一旁扇扇子的吉祥好心提醒她。 “你这说话的本事可别用到自家主子身上啊。”褚宓打了个哈欠,看到门开了个缝,如意进来说,“主子,皇上正往这边过来。” “是该过来了。”褚宓整了整衣服,“上晚膳吧。” 吃过晚膳,皇上赵竑自然的留了下来,说起来,这就算是她的新婚之夜了,唉,啥都没有的新婚之夜啊。 时候还早,两个人还没有入寝的打算,赵竑正坐在里屋的榻上,褚宓也坐在一旁。 “住的可还习惯,若是想家的话,朕那…”,“往后皇上就是臣妾的家,臣妾想您的话不会忍着,会去找您的。”褚宓截了皇上的话。 话到底是好话,赵竑笑了一声,“你倒是会说话。”,“臣妾一向嘴笨,就是性子直,老是忍不住真情流露。”褚宓看着赵竑正在把玩的她的手,默默的在心里赞叹,不愧是她的手,真是纤细又漂亮啊。 “皇上,”突然被抱起来,褚宓一惊,赶紧搂住赵竑的脖子。 可能是因为赵竑的行动太突然了些,褚宓被放在床上时心还在砰砰的跳,脸上也染上了红色,在赵竑看来,这种女儿家的娇羞比她一脸冷静的说出的一见钟情更令人信服,也更诱人,他俯身吻了上去。 突然的吻,褚宓毫无经验的回应着,这种生涩让赵竑更加把持不住的对她上下其手,敏感的地方一个个被触碰,褚宓的脑子乱成一团,直到赵竑的手逐渐向下,她突然的一抖。 结束一吻,赵竑抬头问她,“害怕吗?” “臣妾怕痛。”褚宓喘着粗气,自以为镇定地回答,可那语气听起来就是女儿家的撒娇。 “朕会温柔的来。” 于是,皇上很温柔的要了她一夜,累到她睡着错过了午饭时间。 褚宓还是被房间里不停的走动声吵醒的。吉祥这丫头看到她睡醒了,着急忙慌的过来扶她起来。“您可算醒了,皇后娘娘一个时辰前就派人来叫您过去了。” “那你就该一个时辰前叫我起来。”伴随着有些沙哑的声音,褚宓被扶着没力气的走到梳妆台前,开始梳妆。 “奴婢没舍得叫醒您。”吉祥在门外守了一夜,知道屋里的两个主子直到凌晨才开始歇息。 “那你就舍得我受罚?”晚了一个时辰,就算皇后是个文静性子,她也免不了一顿罚吧。 “主子穿哪件?”如意正好拿来了备选的衣服,及时的转移了褚宓的注意力,褚宓打量了两眼衣服说,“高领那件。” 药苦 褚宓很快的收拾完,然后去了皇后宫里。就说她会受罚嘛,现在她正跪在大殿里,在心里默默数落了好几遍赵竑和吉祥如意。 “本宫一个时辰前就派人去请你了,这从你宫里到中宫的路,当真就这么长?” “这不能怪臣妾,是皇上太勇猛了,臣妾……” “噗!”,皇后刚喝了一口茶,就被褚宓口不择言的辩解惊得全喷了出来。两个人互相用看智障的眼神对视了一眼。 “即便你,……情有可原,可请安也是规矩,本宫也不是故意要罚你,这次就当是长个记性。” 褚宓低下头,默默领了罚。在她看来,皇后蒋媗是长了张文静善良脸庞的漂亮女子,当然不会故意罚她了,肯定是她身后那个一脸凶恶的嬷嬷教唆的。 褚宓又犯了她好以貌取人的坏习惯,可是她也猜对了,蒋媗没什么要罚她的意思,甚至因为褚宓昨夜侍寝,她还打算免了她的请安,可王嬷嬷说要立规矩,她只好派人过去,褚宓又来迟的太说不过去,她也没什么能替她开脱的。 褚宓跪了一刻钟就被放回去了,可是才回宫没多久,她还正在吃着午膳,王嬷嬷就端了一碗药上门来了。 “这是什么?”褚宓一边拿汤勺搅着药,一边问王嬷嬷。 “自然是对娘娘好的东西。” “让我猜猜看,”她看着王嬷嬷,一字一顿的说,“绝,孕,的药吗?”王嬷嬷不说话,跪在地上给她磕了个头,默认了。 药的味道太难闻了,褚宓的心里泛起一阵苦涩,蒋媗做不出这种事,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必然是,想到这,她痛快的仰头喝了这碗药。 王嬷嬷又向她磕了个头,起身准备离开。 褚宓的嘴里泛着苦,微皱着眉头说,“替我转告皇后,我与她是一条船上的人。” 王嬷嬷点头离开,守在门外急得跺脚的两个丫头着急的跑进来。 “吉祥啊,快去张妈妈那找些蜜饯来。” 吉祥还来不及关心她家主子,就赶紧转头跑去了小厨房。如意给她倒了杯茶,一脸的心疼,“主子大可以挡一挡的。” “武家的女儿怎么能怀孕呢?”褚宓自言自语的说着,不知道是疑问还是在解释,她喝了一口茶,嘴中的苦味被茶水打散,分散了却没能减轻,“你也去趟小厨房吧,告诉张妈妈晚上吃红烧肉。” 王嬷嬷回到中宫的时候,皇后正在修剪着一盆盆栽,“怎么样了?” “褚主子把药喝了。” “那就好。”皇后叹了口气,一大早皇上来她这吃早膳,暗示了她,她把褚宓叫过来时,到底是没能下得了狠心,最后还是让王嬷嬷去做了这个坏人。 “主子,”王嬷嬷考量着要不要把褚宓的话告诉皇后,“褚主子还托我转告您,说她和您是一条船上的人。” 皇后拿着剪刀的手一抖,剪掉了一个树枝,笑着说,“自古哪有皇后和后妃在一条船上的。”后妃们可以拉帮结派,在这皇宫里,她只能孤军奋战。 更漂亮了 赵竑的书房里,他正在练着字,总管太监正向他回禀着从皇后娘娘那里传过来的话。 能把药喝了就好,要是别的女人,他放到后宫里好生养着就是。可褚宓这丫头,长得好,说话讨喜,床上也讨人喜欢,想到她说的一见钟情,她在床上……,他想再多去她那几次。可就是出生在武将家里,他若是真想一直宠着她,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皇后派人去她宫里的消息要是传开,免不了有人要去给她添麻烦,你去库房把楚国进贡的那套首饰给褚主子送去。” 跪着的人正准备起身,赵竑又发话说,“等等,把那套吴国金丝绣的华服和镶金的那对纯白玉如意一起送去,再多挑些小物件,告诉褚主子让她好生歇着,今晚朕就不过去了。”昨夜要了她一夜,最后还是他抱着昏昏欲睡的褚宓去沐浴,想必是累坏了。 总管太监带着一大堆赏赐去褚宓宫里时,她正领着吉祥如意在小厨房观摩张妈妈准备晚膳。厨房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三个人,变得拥挤的很,张妈妈正拿着一捆刚洗过的芹菜烦躁的赶着那三个碍事的人,“起开起开,吉祥如意,赶紧扶着主子出去,别在这碍事。” 褚宓听说宫里来了人,带着一身芹菜水,笑盈盈的接了赏,连看都没多看一眼,又笑盈盈的吩咐宫里的下人,“快把东西都摆着去。” 之后这一个月,除了她不方便的时候,十天里皇上有八天都在她这过夜,她也赏赐不断,如今看起来,褚宓这宫里才有着皇家的感觉。 这天晚上,褚宓正坐在梳妆台前做着侍寝准备,吉祥替她梳着头发,看看镜子里的美人,吉祥忍不住赞叹,“主子,您最近越来越好看了。” “是吗?”褚宓也抬眼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我这张脸,果然是越长越好看。”这话逗得正在铺床的如意笑了一声,她家主子平时就够自恋了,果然是夸不得的。 “是吗,让朕也看看。”赵竑恰好过来,摆摆手示意褚宓不必行礼。 吉祥如意有眼力的退了出去,赵竑走到褚宓面前,挑起她的脸仔细打量着,“是比以前更漂亮了,你说说看,是因为谁让你越发好看的?” 是谁呢?褚宓很配合地用手勾住皇上的腰带,脸红着撒娇,把赵竑勾到了床上。 赵竑今天明显兴致很高,可就只要了她一次,现在她正在他怀里,赵竑很高兴的用手指绕着她的头发,“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小动物?朕赏给你。” 褚宓很认真的想了想说“臣妾不挑食。” 赵竑愣了一瞬,随即笑了出来,“知道了,朕好好想想,送你个不能吃的动物。” 说到奖赏,褚宓一脸很有兴致的样子,“皇上,您还是赏臣妾些珠宝首饰之类的吧,臣妾连自己都要靠您养活呢,养不了别的活物。” “那朕就连饲养的宫人一并赏给你。”再想想,赵竑补充说,“珠宝首饰也会再赏给你的。” “多谢皇上。”褚宓好不吝啬的亲了赵竑一下。赵竑手绕着她的头发,想来想去,又要了她一次。 初遇,不是 第二天早上,赵竑早起上朝,褚宓半个时辰后才起来洗漱打扮,“如意啊,哥哥是不是要回京了?”她哥哥是支援北征的路上顺路把她护送到京城的,这都一个多月了,北边也该攻下来了才是。 “今早从家里收到的消息,说是将军大捷,正在回京的路上。” “果然啊。”就说赵竑昨晚怎么那么高兴,她还真是料事如神啊,“哥哥不愧是褚家的男人,果真是战无不胜啊,去通知陈妈妈,午膳要有红烧肉。” “主子今日看起来很高兴。”吉祥打了洗脸的水进来,一进门便看见她家主子脸上的笑是往常在家里常见的。 “是啊。”她好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这份心情一直持续到总管太监带着一堆赏赐来她宫里,除了些金银珠宝,赏赐里还有赵竑昨晚说的小动物,一只很漂亮的金丝雀和饲养它的宫人。 褚宓很高兴的领了赏,现在正看着那只笼子里的雀儿发愣,的确是吃不了的动物啊,她怎么能吃同类呢。 相比褚宓,吉祥如意两个丫头倒是很有兴致的围着鸟笼,吉祥朝笼子里不停的添着鸟食,“这鸟真是漂亮。” “主子给它起个名字吧。”就连一向稳重的如意现在都被这个小东西吸引了目光。 “就叫,雀儿好了。”褚宓不是很有兴致。 “主子您这也太敷衍了,好歹是个活物呢。”吉祥很明显不满她家主子这敷衍的态度。 “那就叫金丝雀,姓金,名丝雀,唤名叫雀儿。” “您也没姓人啊。”不光吉祥,如意这丫头也是个嘴毒的。 “你们觉得亏待了它,那就,”褚宓看一眼笼子里漂亮的鸟,她小时候在边关捉的鸟,关在笼子里拼死也要往外飞,皇家的鸟还真是不一样啊,“那就给它打个纯金的笼子吧。” “吉祥如意啊,扶我出去走走吧,屋里好闷啊。” 御花园里,褚宓低着头走着,脸上少有的沉闷,因此没注意到迎面走过来的男人,面前突然出现了一身华服,她向左走一步,打算给那人让个路,结果那人也恰好向右走了一步,两人又对上了,她又向右走了一步,结果那人又跟上了。 本来就窄的路,这人到底是想让她怎么样嘛。本来就心情不爽,褚宓抬头瞪了面前的人一眼,然后她发现,这人她不认识。看这打扮也不是哪位外姓王爷,怎么会出现在后宫里? 褚宓还没想出来面前的人是谁,那人却已经认出了她,“果然是你,可算是让我等到了。”说着,那人突然使劲拉着她的手向前走。 在皇宫里被个陌生的男人拉着走,莫不是嫌她命太长啊,褚宓用力挣扎着,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一直让那个男人拉到了池塘边,吉祥如意被那个人带的仆人拦着只能干着急。 穿着华服的男人松开她,一边挽起袖子提起衣摆,一边生气地说,“十年前,你竟敢把小爷踹到池塘里,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算是让我等到你了。” 君子报仇,再等十年 褚宓一边揉着手腕,一边仔细想着,她可是菩萨心肠一样的人,怎么会把人踹到水里呢,“这位大人,您报复之前能不能让本宫知道您是哪位啊?” “你不记得我了?小爷我是成文伯蒋珹。”正说着,蒋珹的脑中突然闪过两个字,“本宫”?他以为在宫里遇到褚宓是因为褚将军快要回京了,她成了皇上的妃子吗? 蒋珹,原来是皇后的弟弟,褚宓看面前这人一眼,蒋珹不知为何突然愣住了,她一挑眉,悄悄挪到他身旁,然后一提裙摆把蒋珹踹到了水中。 褚宓叉腰看着水里挣扎的人一脸的得意,“我能在十年前踹你一回,自然也能在十年后踹你一回,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蒋小伯爷,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再等十年吧。” “救命!救命!”蒋珹在水里拼命的挣扎着。 “啧啧,这时候还不忘耍心机,水又不深,你自己爬上来不就是了。” 在不远处互相争执的丫鬟仆人听见落水声跑过来,蒋珹带的小厮不会水,急得跺脚,“爷,小的这就去找人救您。” “主子,这人好像不会水。”跑过来的吉祥凑到她正得意的主子旁,看着水里的人说。 “怎么可能。”十年前吃过一次亏,还能不防着点。 “主子,”如意戳戳她,褚宓看看水里挣扎的人渐渐要沉下去了,“吉祥,吉祥,快!” 吉祥扑进水里,把蒋珹拉到岸上。一上岸,蒋珹瞪着眼,朝褚宓甩着袖子上的水,“你个狠毒的女人!” 褚宓后退一步躲过去,这时,离开的小厮正好带着巡逻队的人赶了过来,巡逻队的人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被褚宓掐腰一顿骂,“都怎么办事的,有人落水了都不知道,得亏本宫今日路过,这宫里要是出了命案,你们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咳,咳,”十年前就被她用这样的把戏坑了一次,十年后她居然又故技重施,心气不顺的蒋珹不停的咳了起来,吓得巡逻队的人一左一右赶紧把他扶到了皇后宫里。 赵竑还在中宫,就看着一群人架着满身是水的蒋珹进来,蒋媗吃惊地上前询问,“这是怎么了?” 蒋珹顺嘴说道,“不小心落水,被褚宓的丫鬟救了。” 听闻这话的皇上皇后皆是一愣,蒋媗赶紧训斥着他,“怎么能直呼后妃名讳。” “臣失礼了。”他去外地查案,昨日才回京,怎么会知道她成了后妃。 吉祥也湿了一身的水,褚宓带着人赶紧回宫,两个丫鬟一个想着赶紧去找被子,一个想着去熬姜汤,走的比她还快。回到宫里,褚宓又想起了蒋珹被架走时瞪着她的表情,越想越觉得有趣,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声音越来越大,惹得陈妈妈在小厨房里举着刀就冲了出来,“主子,怎么了?” “陈妈妈,”褚宓一手叉腰,一手抹着眼角笑出的泪水说,“中午吃红烧肉。” “您不是吩咐过了吗?” “恩?是吗。” 好险,好险 晚上,小太监在书房询问皇上今晚的去处,赵竑若有所思,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后说,“去褚主子那。” “皇上。”褚宓宫里,她一如既往的迎着来的皇上,赵竑一见她第一句话便问,“朕听闻你的丫鬟救了成文伯?” “是啊,皇上是不是要赏臣妾?”褚宓揽着赵竑,一脸高兴的去里屋。 “救的是文成伯,怎么找朕讨赏?” “臣妾的丫鬟在皇宫救的人,自然要找皇上讨赏啊。” “你的丫鬟救的人,朕赏她便是。” “臣妾的丫鬟自然该赏臣妾。” “无赖作风。”赵竑说着,用手轻弹了她额头一下。 褚宓撒娇般的瞪了赵竑一眼,解开了他的腰带。 “明日去朕的库房,喜欢什么就拿走吧。” “多谢皇上。”褚宓看着好像真的很高兴,扒他衣服的速度都快了些。 赵竑被褚宓三下五除二脱得只剩里衣时,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朕见你往日也不常去鲤池,今日怎么突然起兴要去那?” “咳,臣妾这不是听说那里有片杏林嘛。”褚宓嘟嘟囔囔的回答惹得赵竑一阵笑,“你这人,怎么净想着吃喝。”他搂住褚宓的腰,让她紧贴着他,“朕没能喂饱你吗,恩?” 褚宓没回答,就只是抬头用眼神勾着他,勾得他把她抱到床上。 赵竑要了她一次,现在正搂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褚宓觉得,这人真是反复无常,她也懒得哄他了,索性就装傻吧。 “你的丫鬟和成文伯一身湿的样子很多人都看见了,朕让成文伯收了她怎么样?” “不行!”褚宓激动地坐了起来。 怀里的人突然起身,赵竑心里稍稍有些不痛快,“怎么,文成伯还配不上你家丫鬟?” 在她眼里,那自然是配不上了,“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这两个人算起来就见了一面,怎么就能谈婚论嫁了?” “怎么就不能了,你第一次见朕不是还说一见钟情吗?” “那成文伯也没有皇上的英俊英气不是?”褚宓激动到索性骑到了赵竑身上,“臣妾可舍不得自己的丫鬟,不就是救了个落水的倒霉鬼吗,怎么就得把自己搭进去了?” 看着自己身上的人,赵竑面色放缓,“成文伯好好的一个英俊男子,怎么到你嘴里就成倒霉鬼了?” “这好好走着路都能掉进水里,不是倒霉鬼是什么。皇上~”在床上她居然还傻到跟赵竑辩论,直接撒娇不就行了。 “嗯,”答应了她一声,赵竑就不说话了,这天上掉下来的婚事到底该怎么办嘛。 “皇上?” 赵竑挺腰顶了她一下,“这次想在上边?” “皇,皇上还没回答臣妾的问题呢。” “就当朕没提过这一茬,你呢,该你回答朕的问题了。” 褚宓觉得她不是害羞,她就只是聪明的觉得这时候不说话比较好,于是就只顾着脸红了。她判断的也没错,赵竑也没等她回答,便很受用的翻身把她压到身下了。 岂有此理 第二天一早,褚宓坐在梳妆台前,如意替她梳着头发,忍不住抱怨,“皇上都有几天不连着来咱这了,昨个怎么又来了。” “谁让本宫遇到了个倒霉鬼呢。” 吉祥端着个水盆恶狠狠的走进来,“主子您和如意都会水,怎么昨个就想起奴婢来了,这天都转凉了,奴婢差点染上风寒。”染上风寒还怎么伺候她家主子。 褚宓想想昨天,幸亏她聪明,当时智商在线,要是她下水救了蒋珹,可就不是赵竑在她这过一夜这么简单了,怕是要她地下长眠了吧。 “吉祥啊,皇上昨夜跟本宫提起要让成文伯把你收到府里。” “不行!”吉祥洪亮的一声吼,吓得屋里另外两个人一抖,“奴婢下水救个人还要把自己搭上吗,主子您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 她惹什么祸了,明明是祸从天降才是,“所以本宫替你把婚事推掉了。” “那就好,”吉祥松了一口气,“您也算是有些用处。” “吉祥啊,别的丫鬟要是敢这样跟主子说话,早被拖出去挨板子了。” “奴婢这不是跟了您嘛。”吉祥很上道的走过来给褚宓捏着肩,“还好主子靠谱,皇上也真是的,都不算见过面的人,怎么能谈婚嫁呢。” “本宫不是也嫁给了皇上吗。” 吉祥一愣,知道了自己说错了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回。 仔细想想,褚宓觉得其实没什么可抱怨的,就是理性判断,论长相,赵竑是出了名的英俊,论地位,赵竑是天之骄子,她如今也算是受宠,她嫁到皇家,哥哥在外征战,对此时的褚家来说也是最好的出路。 “吉祥啊,手往下些,我腰疼。” 褚谦马上要回京了,褚宓这几天都很高兴,连笼子里的金丝雀她都觉得变得可爱了。褚大将军人还未到,先传来了一封书信,信里抱怨了他被抢功一事。 事情是这样的,皇上派了张家去北征,本以为三个月就能打下来,可是张家待在北边半年没个动静,皇上这才派了褚谦支援,也正是因此,褚宓顺便被她哥哥送到京城,提前了一年进宫。 褚谦去到北边几场仗打下来,一个月就攻下了北边。可是张家硬是说这是他们家在北方半年的功劳,褚谦只是捡了漏,张主帅还把攻下主城的首功算到了他儿子张将军身上。 张将军虽说在攻城一战中是主帅,可压根连战场都没上。张家说张将军是在后方指挥,褚谦气得差点骂娘,当时他要是按那个*儿子纸上谈兵说的攻城,早就被埋在土里了。 “岂有此理!”她哥哥怒气冲冲的一封信,把褚宓气的也不轻,她吃痛的揉着狠狠拍了桌子的手。 此时褚宓宫外正站着两个人,蒋珹和他的仆人引泉,蒋珹站在那有一会儿了,一直犹犹豫豫要不要进去,直到听见屋里那一声吼,嘴角笑了笑说,“这丫头今天看来心情不太好,算了,直接去皇后那吧。” “难得也有让爷害怕的人。” “爷我这是让着她。” 褚宓在宫里正好看到门外有人路过门口,“如意,出去看看刚才走过去的是哪位。” 如意出门看了眼回来禀告说,“主子,看身形像是蒋伯爷。” 褚宓喝了一口茶,想了一会儿,“以后门外也要有人守着。” 可怜啊,赵竑 北征的队伍终于回到了京城,城里四处都洋溢着庆祝的气氛,在这种氛围下,京城的某条巷子里,某天清晨,一个悲惨的少年被套在麻袋里,被一群无赖痛揍了一顿。 悲惨的少年正是张家的儿子,无赖中的一位现在正坐在褚宓宫里,再一次说起了他被抢功的悲惨经历。 这件事褚宓本来也很生气,可是毕竟她哥哥在信里已经讲过一次了,如今她只是一边听着一边毫无灵魂的安慰着褚谦,“哥哥消消气。” 褚谦眉飞色舞地讲完他的悲惨经历,累得口干舌燥,连干了两杯茶。这事他生气,倒不是因为他是个多么急功近利的人,可褚家这几年才重新站起来,褚家需要这么几个急功,赶紧站稳脚。“皇上,对你还好吗?” “还好。” “那就好。”褚谦打量打量他这个妹妹,平时多么活泼的一个人,在宫里,看着跟关在笼子里的鸟一样可怜,“褚家的事有哥哥操心,你不必担心,你自己过得好就行了。” “哥哥放心。” 褚谦起身,对她行了一礼,“时候不早了,臣就先告辞了。” “哥哥,”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今天褚宓的宫里与往日不同,她身旁现在只有一个丫鬟,“哥哥要去侧房看看思柔吗?” “不必了,她在娘娘这,臣放心。” 褚宓宫里的侧房,如意推门走进去,“褚将军离开了。” “知道了,”吉祥像是哭过了,褚谦平安回来,除了褚宓,她明明是最高兴的一个。 没过几天,赵竑的桌子上就出现了张家的折子,于是这天晚上,他走在御花园时突然想起了张家有个女儿在后宫。本来要去褚宓那,他临时起意打算去张氏那,也正是因为是临时起意,张氏也没能准备好,具体表现为,他来到张氏宫里时,与张氏私通的侍卫裤子还没能提好。 褚宓宫里,外出回来的如意正推门进来,一脸的震惊,“主子,出大事了。” “怎么了?”褚宓明显很不在乎什么大事,她正在跟吉祥用围棋盘下五子棋,并且已经连输三局了。 如意仔细地把门关好,小声地说,“奴婢回来的时候,听旁人说张主子跟侍卫私通。” “那她可别被赵竑逮到。” “就是被皇上撞见才传出来的消息。” “什么?”褚宓惊的撂下了手中的棋子,下了手臭棋。 “主子,您连输四局了。” 褚宓看看棋盘,“收拾了吧。” 吉祥一边收拾着棋盘,一边打听着八卦,“皇上怎么会突然去张主子那?” “可能张家请功的折子递上去了吧。”如意猜测着。 褚宓托着腮,不知在想些什么,“张主子真是后宫的勇士啊。” “怕是要成烈士了,奴婢听说皇上震怒,罚了五马分尸。” 赵竑也是惨,怎么摊上了这种事,褚宓心想,这个时候肯定赵竑去找谁,谁倒霉。 可怜啊,褚宓 褚宓正这样想着,结果自己居然是那个倒霉鬼。 可能是因为小太监怕皇上再遇到刚才的事,赵竑来到褚宓宫里时,他及时的吼了一嗓子。 屋外一声“皇上驾到!”把屋里主仆三人都吓了一跳,其中褚宓最先镇静下来,“各自做事吧。” 赵竑怒气冲冲的冲进来,褚宓假装不知道笑盈盈地迎上去,还未来得及行礼就被赵竑抓住手向前一拉,“说你爱我。” “臣妾,” “不要用谦称。” “我爱你。” “褚宓,你若是骗我就骗我一辈子,千万不要让我知道你撒谎。”赵竑双眼充血,握着她的手力道又加重了一些,手痛到她都没注意到赵竑的自称。 “臣妾从不撒谎。” 赵竑盯着眼前干净清澈看不出任何算计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这才面色放缓,松开了她的手。 褚宓也顾不得手腕痛,一边挽着赵竑向屋里走,一边安抚他别生气。 赵竑还未坐下,她那两个没义气的丫头就已经逃走了,她只好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听说张主子的事了吗?” “臣妾的丫鬟今晚路过张主子的住处,听闻了张主子对皇上不敬的事。” 赵竑喝了口茶,面色又严肃了起来,“朕把那两个人五马分尸了。” “对皇上不敬,当然该罚。”褚宓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若是敢对朕不敬,朕会罚的更重。” “臣妾最喜欢皇上了,怎么会舍得对皇上不敬。”赵竑恶狠狠的恐吓很好的被褚宓用好话接了过去。 “是吗,你比皇后还喜欢朕?” 就算知道他想听一声是,她也不敢说啊,“皇后娘娘对皇上的喜欢带着对君的敬重,臣妾,”她索性坐到赵竑的怀里,“臣妾喜欢皇上男人的样子。” 褚宓的举动很显然讨得了赵竑的欢心,“朕男人的什么样子?” “皇上英俊,有魄力,还有,床上的样子。”一边说着,她一边用手指肚隔着衣服摩擦着赵竑的小腹,明摆着在勾引。 对赵竑的勾引,褚宓还未曾失手过,和第一次一样,赵竑又要了她一夜,只不过这次没有那么温柔。 再一次,她睡到错过午饭时间,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吩咐吉祥,“吉祥啊,我实在腿软,去跟皇后请个假,我今日不去请安了。” “王嬷嬷早上来传过皇后娘娘的话,说是免了您今日的请安。” “不愧是皇后,真是善解人意啊。” 蒋珹是武状元,呵 皇宫里贴出了张主子病逝的告示,有了张主子的档子事,赵竑令人查了张小将军头功的申请,本来就有水分,当然会被查出来,张家的折子被驳回,北征之战的功臣里,张家只得了些不起眼的赏,倒是褚谦,赏赐丰厚又加官进爵。 北征结束后,迎来了一段和平时期,褚谦也住在了京城被赏的宅子里,算是褚家开始在京城落脚。 这段和平时期里最有名的一件事便是今年的武举,这件事之所以有名,并且现在都传到了褚宓宫里,是因为今年的武状元是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人。 “蒋珹?”褚宓绝对想不出,蒋珹居然能成为武状元,“蒋家不是文臣吗,他参加武举干嘛?” 吉祥替她主子捏着肩,分享着从外面打听来的八卦,“听说蒋小伯爷小时候被人欺负过一次,所以才努力练武的。” “这小子小时候吃过不少亏嘛。” “主子,人家蒋伯爷说的可是‘一次’。”估计也就是褚宓把他踹下水的那一次了。 说到十年前的那件事,褚宓还是不记得当时她为什么要把蒋珹踹下水,倒是最近想起了当时蒋珹的样子,十年前他长得粉嘟嘟的,比女儿家还漂亮,这也是为什么她在皇宫见到蒋珹时没能立即想起他的原因,因为这小子现在长得完全, “主子,您在想什么?”吉祥猜测,照她主子的性子,现在应该在心里夸耀着自己的战绩。 “在想蒋珹,那小子小时候长得像个女孩子,没想到长大后居然,”说到这,褚宓突然喝了口茶,“居然长残了。” “你才长残了呢!”蒋珹在门外听了半天,在她说出‘在想蒋珹’时,他居然还期待了一下,这个丫头,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褚宓呛了一口茶,一脸的吃惊,“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蒋珹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眼她。 怎么就能走进来了?她不是让人在门外守着了吗?她侧身看向门外,却被蒋珹上前一步,完全堵住了视线,“看哪呢?小爷在这呢。” “阿嚏!” “你!” 青天可鉴,她不是故意要喷蒋珹一身口水的,“你怎么一身劣质脂粉味,阿嚏!阿嚏!” “我……”他的朋友拉着他庆祝,蒋珹是在中途偷跑出来,这才来的皇宫。 不知道蒋珹在想些什么,突然就转身走了,半路上还闻了闻自己的袖子,压根没什么脂粉味啊,褚宓这人是狗鼻子吗,这么灵? 褚宓宫里,吉祥熟练地去梳妆台找到了鼻烟壶,赶紧拿给她家主子。 “阿嚏,门外没派人守着吗?阿嚏!” “知道是蒋小伯爷,大概也不敢拦吧。” “那也该通报一声啊,宫里的人没一个能用的。” “这不是都随主子嘛。” “你,”她养丫鬟简直是为了给自己找罪受。话说,蒋珹突然过来,是要干什么? 蒋珹武举中举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跟褚宓炫耀一番,结果他觉得他好像丢人现眼了一番,以至于去到皇后宫里的时候,他心里还想着这件事,差点失仪。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臣,没站稳。”他给皇后行完礼起身时,又不自觉往前凑了一步,观察了下皇后的表情,于是得出了结论,褚宓果然是狗鼻子。 皇后以为他武举受了伤,一脸的心疼,不免的开始唠叨起来,“你这孩子也是,平日里练武只当你要强身健体,怎么还去参加武举,这考场上什么人没有啊,那么凶险……” 为何要去参加武举,蒋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要不是十年前在褚宓那吃了一回亏,他也不会决定好好练武,这一练就是十年。也正是因为练了十年的武,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硬朗了起来,就算是长了张漂亮的脸,再也没有人把他错认成女孩子。 某天去酒馆喝酒,回家的路上偶然看到了今年武举的告示,他对自己说,就用它画个句号吧,她是赵竑的女人,之后就不要再想了。 没想到武举会这么顺利,得了武状元后,他的朋友又拉着他喝了一回酒,这次,他对自己说,就当自己上次说了胡话吧。 口才变好了 “你个狠毒的女人!” 褚宓宫里,金笼子里的雀儿突然一抖,生养在皇家,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过上隔三岔五被吓醒的日子。 雀儿抬眼看看眼前这熟悉的场景,漂亮的女人正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喝茶,“我说蒋小伯爷,您这天天嚷嚷着要报仇,事情都过去十年了,您怎么只长了年龄没长肚量啊。” 漂亮的男人咬牙切齿的靠近漂亮的女人,恶狠狠的看着她,“小爷我就是小气,就是要找你报仇,怎么着?” 漂亮的女人又说,“那您倒是动手啊,本宫等着你在本宫手里再栽一回。” 然后,迎来了一小段的沉默,雀儿扑扇着翅膀,兴奋地等着,来了来了,经典场景要来了, “切!” “切!” 耶!九比零,结束了结束了,雀儿准备开始它今天第二段午睡。 蒋珹又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之前他回回来皇宫,总是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到褚宓宫里去,可是自从破了一回例,他就好像变得丝毫不在乎规矩了,总是借着给皇后请安的机会,往褚宓宫里跑,甚至因为守在宫门前的人拦着他,他现在已经开始爬墙了。 “爷您可算是出来了。”褚宓宫墙外,一直等着蒋珹的小厮引泉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丫头实在是气人,来日爷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番。” 引泉跟着他家看起来怒气冲冲偏偏嘴角挂着笑的主子,心里抱怨着,‘别等来日了,您今日就赶紧报复了褚主子吧。’ 然后就再也别做这种出格的事了,为了来找褚宓,他家主子隔三岔五的往皇宫跑就算了,还开始打听皇上的行踪了。每次来褚主子宫里就和她吵架,偏偏又没一次吵得过,偏偏这样还嘴角挂着笑,他家主子对褚主子这哪是怨恨啊,是要越轨啊。 就这样,一个月,两个月的日子又很快过去,褚宓记得她刚到京城时,春天的感觉还没散去,可如今都是冬天了。 “主子这样穿也好看。”吉祥往她身上添了一件又一件衣服,直到把她裹得像个粽子一样,冬天,就是这么沉重的季节啊。 今日要启程去北山,她穿的比往日都厚一些,还围了一圈白毛的围脖,倒是一点都不显胖。 赵竑突然起兴去冬游,她本来应该很高兴,可蒋珹隔三岔五的来恐吓她,在皇宫里,那人也就敢动动嘴皮子,出了宫,这人要是做个意外谋杀她怎么办,想到这,她不免的叹了口气。 如意正在分类收拾着褚宓的各种零食,听见她家主子叹气,不免的觉得意外,“还以为主子会觉得很高兴呢。”冬游的消息传到褚宓宫里时,整个宫里简直是洋溢着过节的气氛,连她也被感染得兴奋了好几天。 “又不是在京城里游玩,荒山野岭的多危险啊。” 知道自家主子打小只喜欢热闹,不喜欢山啊水啊的,吉祥也就没用看风景来安慰她,“北山一直由皇家打理着,安全的很,主子放心就是。” “嗯。”但愿吧,但愿蒋珹那个混蛋不会乱来吧。 害怕,害怕,不害怕 从皇宫出发,冬游的队伍正走在路上,男人们骑马走在前面,女眷们坐在马车里走在后面。第一辆马车里坐着皇后,之后的一辆里坐着的就是褚宓。 蒋珹原先骑马走在皇后马车的右侧,他面上不显地默默调节着行进的速度,直到后移到褚宓的马车一旁。 褚宓的马车里,吉祥正在讲着故事,骑马走在马车左侧的褚谦听得认真,倒是也没察觉到蒋珹不恰的举动。 “王家的小姐晚上当真去了一趟祠堂,结果发现……” “发现了什么?”褚宓正闭眼听着故事,讲到关键的地方,吉祥那丫头居然突然停住了,抬眼看看吉祥,那丫头正一脸的惊讶,“主子,” 她后面有什么吓人的东西吗,褚宓转头看去,结果看到了车窗外蒋珹的脸。 可能是觉得走在褚宓的马车旁还不够刺激,蒋珹索性掀起了车帘,看到褚宓看过来,他不自觉地想笑,刚刚眯起眼却又转而做了个吓唬人的表情。 褚宓没理他,回头一瞬又突然转身,朝着他的脸扔了一颗花生米。 蒋珹游刃有余地躲过去,正要朝褚宓炫耀,结果他的马突然吃了惊,猛地抬起了前蹄。怕马蹄碰到褚宓的车,蒋珹慌张地拽着缰绳向右掉转马头,安抚他的马。 “怎么了?”后面的动静闹得太大,惊动了走在最前面的赵竑,他一转头便看见蒋珹正在和他的马做着斗争。 “臣的马受惊了。”蒋珹很快的安抚了他的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骑马前进到皇后的车一旁。 “这段路有些难走,所有人都小心些。”赵竑只是吩咐了一声就转头了,不过看起来好像有些生气。 同样,看了整场戏的褚谦,面色看起来也是不太好。 车队前进了没有几米,赵竑吩咐了领队的人继续向前走,然后就调转马头,路过在马上朝他行了一礼的蒋珹,径直走到了褚宓车前,再次调转马头,“宓儿,” “皇上怎么过来了?”褚宓掀起车帘,笑眯眯的看着赵竑。 “车上闷吗,朕带你走一段怎么样?” “好啊。”现在的褚宓其实不太喜欢骑马时两脚悬空的样子,可是赵竑看起来很有兴致的样子,她也不太好拒绝。 赵竑把她带到马上,没有向前走,而是调转方向走了一条小路。 褚宓的车上就只剩了吉祥如意两个丫鬟,继续跟着车队向前走着,褚谦也继续跟在一旁,“思柔,王家的小姐在祠堂里发现了什么?” 等了一会儿,车里的吉祥没有说话,摆明了还在跟他生气,他只好心里泛苦的笑了笑,“还要走一段路,要是累了就和如意在车里睡一会儿,我会一直守在这儿。” 离车队有一段距离的小路上,褚宓骑坐在马上,因为害怕死死的抓着赵竑握着缰绳的手,紧靠在赵竑的怀里,赵竑很快发现了不对劲,轻声在她耳边询问,“害怕吗?” “还好。”她倒不是害怕骑马,可这种悬在空中的感觉,总是强迫她回忆起以前不好的一段回忆。 赵竑把马行进的速度放的更慢些,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她说着话,“朕小时候来北山,不喜欢跟着大队伍,总是半路上偷偷溜走,还走丢过一次,被侍卫找到后,父皇让朕罚抄了三天的书,之后才摸索出了这条小路。其实沿着前面那条河走,也能走到扎营的地方。小时候朕总觉得自己聪明,可民间总是传着朕不学无术的传闻,……,不说这些了,朕小时候是真的喜欢玩闹,父皇也罚,母后也劝,可是,不是总说本性难移吗,这性格难道还能改不成?结果再大一些,知道了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学着去做皇子,去做皇上,这才知道古话也不是总是准的,宓儿?” 赵竑看看怀里把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褚宓睡着了。能睡着就说明不害怕了,赵竑把行进的速度放得再慢一些,沿着河向前走,“有我在,一切都不必怕。” 冬游,没有那么糟糕 赵竑和褚宓到达营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马突然停下,加上周围嘈杂的声音,褚宓被吵醒,皱皱眉头睁开了眼。他们到的实在是太晚了,大部队的人已经扎好帐篷了。 “握紧了,”赵竑把手里的缰绳递给她,“朕要先下马,再抱你下来。” 被赵竑打横抱到帐里,可能是因为睡了一路才刚刚醒的缘故,她觉得有些迷迷糊糊的。 “今日走了一路,早些休息。” “嗯。” “朕晚上得留在皇后那,你自己睡觉不要害怕。” “嗯。” “晚上要是害怕的话,这个荷包里有小时候母后给朕求得平安符和安眠的草药,你把它放在枕边,能睡得安稳些。” “嗯。” “朕就只是晚上得留在皇后那。” “嗯。”她说什么了?为什么要安慰她? “宓儿?” “哦!皇上慢走。”褚宓突然清醒了,她是什么时候一直抓着赵竑的手的? 皇上离开后,褚宓在帐篷里四处看了一遍,帐篷收拾的还算舒服,经过了如意的手,小小的帐篷看起来都能赏心悦目。 还以为一路的舟车劳顿,她家主子多少会有些没有胃口,所以晚上吉祥接到褚宓递过来的空碗的时候,嘴角略微的有些抽搐。 当天晚上,同样嘴角一抽的,还有不远处站在一顶帐篷里的蒋珹。 “主子,求您了,您就别过去了。”蒋珹的小厮趴在地上,死死地抱着蒋珹的脚,眼中流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水。 “但凡外出,皇上晚上一定留在皇后娘娘那,你怕什么。” “这帐篷外人多眼杂,您就往后再报复褚主子吧,要是被诬陷私通,您这是要她的命啊!”蒋珹不停的挣扎着,引泉也索性自暴自弃了,“您要让褚主子成为第二个张氏,连着害了蒋家吗?去吧去吧!” 蒋珹看看坐在地上哭的一把鼻子一把泪的人,再看看他裤脚上不知是鼻涕还是眼泪的一块污渍,一脸的嫌弃,“好了,好了!知道了!跟个怨妇似的!” “褚宓为何提前一年进宫来着?” “上次不是说了吗,皇上调了褚将军支援北征……” “该死的张家!”蒋珹踢翻了一个椅子,翻滚的椅子碰到桌角,震得桌子上的一个茶杯摔到了地上,引泉抬眼看了看,默默庆幸,还好不是贵的那套。 其实今晚的月亮很好看,可惜营地里没一个人知道。没什么情绪的人睡得很好,失落的人只顾着喝酒,要是不远处因为被妻子赶出家门而无奈赏月的农夫知道,可要笑话他们了,生养在皇城,只知道酒,不知道月亮。 月亮刚刚褪去,营地里倒是开始渐渐有人出来了,慢慢的营地前添置了不少的器件,因为每年冬猎的时候总有那么几支箭不往猎物身上射,所以皇家的冬猎索性改为了冬游,开始比拼竞技运动了。 今年是以射击开场的,蒋珹可能是因为得了个武状元,今年显得很有锐气,一路杀到了决赛,现在在和赵竑比赛。 蒋珹每射出一箭,皇后蒋媗握着手绢的手就是一紧,往常蒋珹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不像今日,每一箭都紧逼着赵竑,好像非要争个高下,最后一人十箭射完,打了个平手。 “朕以往都不知道你这么厉害。” “臣也不知,能和皇上打成平手对臣来说就是赢了,皇上是不是要请臣喝杯酒?” “好。” 蒋媗总觉得今日皇上和蒋珹之间有什么微妙的不同,可再看看,皇上还是那个不怒而自威的皇上,蒋珹还是那个有些玩世不恭又知分寸的蒋珹。 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 可能赵竑给的荷包真的有些作用,褚宓昨晚睡得很好,今日也起的很晚,她洗漱完用完膳的时候,射箭比赛已经结束了。 “这蒋小伯爷真是个不一般的人啊。”褚谦风风火火地过来的时候,褚宓正在喝着茶,他随意行了一礼,“给娘娘请安。” “别看他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身上功夫倒是不错,”褚谦自顾自的坐下,“今日射箭还跟皇上打了个平手,我看旁人都让着皇上,没意思,就是要跟蒋伯爷一样实打实的比赛,这才有意思。” 褚宓撇撇嘴,意思是有了,别把命也挥霍了出去。 “蒋伯爷人品也不错,昨日扎营,给娘娘扎帐篷的时候他还来帮忙来着。” “是吗?”蒋珹来帮忙,怕不是打算要在帐篷下埋雷吧。 不同于褚谦,褚宓对蒋珹的印象是人品不好,生活作风也有问题。 所谓生活作风有问题,试问有哪个生活作风好的人会带着一身劣质脂粉味。 所谓人品不好,鉴于褚宓至今还未想起到底为什么她小时候会把蒋珹踹到水里,鉴于她对自己有自信她小时候一定是个善良孩子,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暂时把原因归为了是蒋珹人品有问题,罪有应得。 “哥哥得了第几名?”一来就兴奋的谈论蒋珹,多少有掩饰自己名次不太好的意思吧。 “这种不是我的强项,要是上战场比砍人头,那臣一定是一等。”褚谦用手做了个砍的动作,呆呆地看着吉祥端着个盘子走近,他悬在半空的手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索性准备从盘子里拿个肉铺,结果还被吉祥拿着盘子躲开了。 收回二次尴尬的手,褚谦一点也不渴的喝了口茶。 本来吉祥留在这伺候就行,可是她放下盘子后就出去了。 褚宓也毫不口渴的喝了口茶,“你俩还没和好呢?” “怕是要等到真正战停了。”褚谦望了望看不见的天。 她哥哥也是自作自受,女儿家都豁出脸面跟他求娶了,他又不是不喜欢还偏要拒绝,拒绝了又开始热脸贴冷屁股,哪天思柔要是跟别人成亲了,拿着砍刀上门抢亲的还是他,等到战停,那是何年何月啊,“女儿家,等不起的。” “上次拿给你的肉铺还没吃完呢。”褚谦开始找话说岔开话题。 “上次将军拿来的还没能过夜呢,这是主子从皇上那顺来的。”本来还以为能休息,褚将军一过来,如意就只能再过来伺候了。 “平日里不见你这么多话。” “奴婢都是捡着该说的话才说的。” 合着怼她的话是该说的话,跟她聊个天却是废话? “跟思柔待久了,连如意都变得牙尖嘴利了。”好不容易气氛又变得轻松了,褚谦也赶紧开始插话,却听见帐子被掀开的声音,再看看褚宓和如意那微妙的表情,他有些寒毛竖起的感觉,“……,变得跟思柔一样讨人喜欢了,哈。” 所有人都知道,除了你的仇人,绝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 “赶紧去追吧。” 爱情使人盲目冲动 吉祥没有走远,就只是走到了帐篷的后面。 “思柔,过得还好吗?” “不好,你满意了吗?”这句话带了哭腔,女儿家哭哭啼啼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这个人偏偏是思柔,除了名字,浑身上下不再有一个柔字的思柔,听得褚谦还有帐篷里偷听的主仆俩皆是心里一疼。 “我有我的打算。”褚谦低着头没敢看她。 “就是里面没有我是不是?” “不是,你就是我的打算。” 这句说的好,帐篷里主仆两人赞赏的点了点头。 “褚谦,我知道你有你的担心,那我呢,你觉得我的担心会是什么?” “张妈妈做的饭不如在宫外时好吃?怕我刮了胡子被别人惦记上?你放心,” 这说的是什么,帐篷里主仆两人嫌弃的摇了摇头。 “褚谦,你就是个混蛋。” “我是混蛋,我是混蛋你也不能不喜欢我,思柔,” 然后迎来了一小段的沉默,夹杂着一丢丢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气声。 这样也行?帐篷里主仆两人吃惊地对视了一眼。 “我们,这算是和好了?” “呵,你想得美。” 为什么又不行了?帐篷里主仆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 吉祥跑回帐篷里的时候,褚宓和如意还没来得及从偷听的地方挪开,两个人赶紧伸手表明立场, “我百分百站在你这边。” “我也是。” “别,别哭,别哭啊。”褚宓突然被抱住,一脸的束手无措,她都多少年没有惹哭过小姑娘了,怎么哄来着? 褚谦低着头朝自己的帐篷方向走,他莫名的觉得胸闷的慌,这女人到底得怎么哄啊,他都出卖色相了也不管用,非得把胡子也剃了吗? 褚谦走回自己帐篷的时候跟路过的蒋珹对视了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觉得蒋小伯爷身上有种和他是同道中人的气息。 蒋珹也觉得褚谦身上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他是刚跟褚宓吵完架吗? 当天晚上,营地里比昨天少了些酒味,倒是褚宓的帐篷里飘出了红烧肉的味道。还有点着蜡烛照镜子的一个男人差点失去了见人的勇气。 第二天清晨,褚谦从自己的帐篷里走出来,走向褚宓的帐篷,褚谦的帐篷望向褚宓的帐篷,露出了一个祥和的微笑。 “噗……!” 青天可鉴,褚宓往她哥哥脸上喷了一口粥的时候,是饱含着歉意的,就是咧到耳边笑容让这股歉意显得不怎么明显罢了。 褚谦把胡子剃掉了,其实这样看来,才真能看得出褚谦和褚宓是兄妹,两人长得还是很相似的。褚宓长了一张明媚又有些妖艳的脸,这样一张脸放到男人身上,大概就是褚谦现在这样,有些风流公子哥的感觉。但是褚谦留了好多年的胡子,那个形象实在是深入人心,如今就显得,很有冲击。 比如,如意就摔掉了手里的盘子,紧接着还有端着菜进来的吉祥也没能幸免。 吉祥是打算离开帐篷的,可是剃了胡子的褚谦好像有一股魔力,绑住了她双腿的同时,诱导着她从胸中喷涌出一阵欢乐的笑声,那笑声还感染了另外两个人,总之,那天清晨,褚宓的帐篷里很欢乐。 “能博美人一笑,也值了。”在这充满欢笑的尴尬气氛中,褚谦自顾自的坐下来,吃完了一碗饭。 赢了马球的男人,很帅气 今日的比赛项目是打马球,反正也不是强项,褚谦索性弃权了。褚宓今天起得早,赶上了比赛,现在正跟她已经重新适应过的哥哥观看比赛。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今天到了决赛还是赵竑和蒋珹的比赛。 “娘娘觉得谁会获胜?” “当然是皇上。” 褚谦不赞成的摇摇头,“我不觉得蒋珹会让着皇上。” 褚宓也摇摇头,“我觉得赵竑会凭自己本事获胜。”旁的她不知道,反正赵竑体力很不错。 “怎么能直呼皇上名讳,也不怕不敬。” “怎么会不敬,他喜欢着呢。” 一早晨的比赛都洋溢着贵族公子间无所谓的轻松气氛,到了这场决赛,却突然变得杀气腾腾的,看的褚宓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就是这样才有意思嘛,昨日也是这样,到了决赛才有点看头。” 男人们觉得有意思,女人们可不这样想,蒋媗和褚宓就是在胆战心惊的看着,球场上,赵竑和蒋珹有好几次都险些打到对方,最后,蒋珹的马突然崴了脚,赵竑一击获胜。 褚谦觉得他今天早上被笑的变得多疑了起来,他总是觉得蒋珹的马是因为看了他一眼才摔倒的。 “没受伤吧,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昨天也是,一点都不知分寸。”蒋媗的心情复杂极了,两个人在球场上也不知道该担心谁。 “就是这样才有意思嘛,臣实打实的比赛,皇上不也赢得开心吗。” 蒋珹一下球场被蒋媗围住了,赵竑倒是去找了褚宓。 “你看起来倒是比朕还开心。” “多亏皇上,臣妾跟哥哥赌赢了来着。” “哦?”镇定如赵竑,看见褚谦的新面孔还是不由的瞳孔一震,“褚将军下了战场,怎么眼光也变差了。” “臣这不是只能选娘娘没选的嘛。” 赵竑转而看向褚宓,眯着眼左右打量她,看得褚宓目光躲闪的看向别处。看着眼前的人不看他,赵竑笑着把脸凑到褚宓跟前,“你躲什么?” “一身的汗,离我远些。”褚宓手点着他的肩,嫌弃的把脸往后仰。 “还敢嫌弃我,等会朕沐浴,你来亲自伺候。”说着,赵竑拉着她的手往帐篷里走。 装作没听见走掉那两个人的自称,褚谦转身行了一礼,然后坐下继续喝茶,嘴里念叨着,“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一抬头,看到了站在远处的蒋珹,今日再看,他和蒋小伯爷好像有些走上了岔路的感觉啊。 褚宓的帐篷里,还以为赵竑是在开玩笑,结果是来真的,她站在浴桶前,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过来给朕捏肩吧。” 褚宓的手上没什么力气,手捏着肩,没有舒缓的感觉,反倒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惹得赵竑气息渐渐地变粗,她的手摸上他的锁骨的时候,赵竑低头看着,更是直接把温热地气息扑到褚宓的手上,吓得她缩回了手。 褚宓都没察觉到,什么时候她摸上了赵竑的锁骨,直到温热的气息扑过来,收回手正一脸震惊的时候,赵竑又突然转过头来, “我好看吗?” “嗯。” 褚宓低着头,压根没看他, “你脸红了。” “嗯。” 不止脸红,褚宓整个胸脯都一起一伏的,好像都能听见心跳声,让他忍不住伸手想去确认一下,那颗心,是不是正在因为他砰砰地跳着。可是他还没能碰到,就把人给吓跑了。 赵竑转身,忍不住笑了,这样很好,越是不如以往那样大胆,就越是把他放在心上。 褚宓跑出帐篷的时候,迎面撞上了正要进来的张妈妈,张妈妈打量打量她,笑得一脸开心,“这样多好,主子不用担心褚家的事,自己好好过日子。” “啊?”褚宓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压根没听见张妈妈说什么。 “奴婢说,晚上吃红烧肉?” “不……,吃……,吃吧。” 放跑了兔子的,是小气鬼 第三天营地里比赛摔跤,本来是激烈的运动,但是因为赵竑和蒋珹没有参赛,赛场上反而洋溢着祥和欢乐的气氛。 营地旁的半山腰处,一个漂亮的男人从草丛中窜出来,手里拽着一只白兔,开心的笑着,“看看,像不像褚宓?”蒋珹记得出宫那天,褚宓围了一条白毛的围脖,衬着她好看的脸,可爱地就像是只兔子一样。 “爷!”引泉慌慌张张地环视四周,还好没什么人,平日在家练武地时候念叨褚主子也就罢了,怎么能在外直呼后妃名讳。 再看回营地这边,今天的比赛赵竑没参加,褚谦也没参加,褚宓也就没有去看。她哥哥和思柔好像是和好了,反正褚谦今日来找思柔的时候,思柔没有拒绝,如意在附近的帐篷里帮张妈妈打下手,现在帐篷里只有她孤零零地一个人,无聊的自己对自己下着五子棋。 “宓儿,” 她正苦恼着不知该把手中的白棋落在何处时,转头看见赵竑手提着一团白绒绒的东西走了进来。 赵竑今天爬山的时候正好一只兔子跑到他的脚边,白绒绒的毛,让他想起了出宫那天褚宓的样子,所以才走到半山腰就提着兔子折返了。 “送你的,看看喜欢吗?” “兔子啊!”褚宓摸了摸兔子毛,视线落到肥美的兔腿上,拿手掂量着。 赵竑眼看着褚宓的眼神从惊喜转变成他在饭桌上常见的那种,于是马上把兔子从褚宓手中拽走了,“不送了,我是不会让你吃了它的。” “别啊!” 赵竑提着兔子就走了,褚宓追到了帐篷外,眼看着赵竑放跑了兔子渐渐远离,生气地鼓着嘴,叉腰笑骂他,“小气鬼。” 长呼一口气,她一侧头看到了正站在不远处背着手的蒋珹,那小子的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小爷我不高兴’。 这是发现出宫那天他的马受惊是出自她手了?褚宓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不至于吧,那招声东击西她虽然很多年没玩过了,还不至于手生到被发现啊。因为心虚,她只好正面御敌,后退着钻回了自己的帐篷。 “呵,都敢骂赵竑,居然怕我,”蒋珹把藏在背后的兔子扔给引泉,生气地离开了,“拿去放了吧。” 引泉抱着兔子撸着毛,站在原地小声嘟囔着,“你成天恐吓人家,不怕你怕谁,你说是不是。” 蒋珹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笑,他跟赵竑打小认识又兴趣相投,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种相似竟然这么的惹人讨厌。 引泉赶回帐篷的时候,正看见蒋珹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爷,您也看到了褚主子如今过得很好,您就放下吧。”看他家主子演了这么多场假装报复的戏,看的他实在是心里难受啊。 “过得好?赵竑只不过把她当笼里的鸟养着罢了。引泉啊,你说来世我也投生皇家怎么样?” “爷,您失言了。” “怕什么,要是为了这点小事就罚我,他就不配是赵竑。” 好累,如果是你,爬山也可以喜欢 清晨的营地还没有一个人出来,一旁的山腰上有一个叉腰站着的美丽身影, “我走不动了,歇会儿吧。” 褚宓怎么也没想到,一大早赵竑跑到她的帐篷里,说要补偿她昨天没得到的那只兔子,结果居然是要爬山。 一旁的赵竑停下来,看看她,再抬头看看,于是蹲了下来,“上来吧,走了还没有一半呢。” 赵竑背着褚宓,接着向山上走。 “你讨厌战争吗,每年春天,明明是该播种的季节,却没有一个农夫高兴,因为春天来了,意味着要开战,连累着过年也不能安稳。父皇以前总是说,每年秋收停战的时候,他都闻不到稻草的味道,只能闻见血腥味。” “讨厌。” 皇城里的人跟战争离得远,提到战争是不停贴出的伤亡讣告和不断加收的税务,褚宓从小生活在边关,战争对她来说,不只是听见的惨烈,还有见到的血淋淋和闻到的血腥。 “我很小就被封为了太子,总觉得以后一定会做皇上,母后总是警告我,说父皇是不会把皇位交到无能之人手上的。父皇临终前对我说,皇位给我不是因为我是太子,是因为我是皇子中最有希望一统天下的人,他希望在我在位之时能让他看到天下太平的样子,秋收的时候要在皇宫闻到稻草的味道,他才能真正安眠。母后临终后没有葬在皇陵,而是葬在了这山上的庙里,一是为了节省开支,二是母后说,这乱世,只有在庙里她才能睡得安稳。” “宓儿?”侧头看看趴在他身上的褚宓,“也就你敢不听我说话。” “我听着呢,”就是有些不敢看他。 北山的山顶上有一座平时不开门的庙,如今响起了一年一次的敲门声。 “施主这次终于不是一人过来了。”开门的,是这座庙里唯一住着的一个老和尚。 赵竑领着褚宓去了供着她母后牌位的一间房,“去磕个头吧。” 于是褚宓毫无想法的磕了个头。 赵竑也跟着磕了个头,朕会尽职尽责的做皇上,朕知道如今天下还不算太平,朕不贪求,做赵竑的时间还给我这么一小会儿就好,母亲,我带儿媳来看您了。 “在这吃顿饭,咱们再下山。” 庙里的这顿饭吃得褚宓头皮发麻,因为庙里的老和尚一直盯着她。 “施主这头型长得实在完美,剃光了头发一定很漂亮。” 褚宓嘴里还含着一口饭,听了这句话后,一时难以下咽。 “往常都是对我唠叨这句话的,这是看见长的更漂亮的,就更换目标了?你就别惦记着收徒弟了,这是我圆过房的媳妇。” 也不知道赵竑是不是在替她解围,褚宓默默的咽下了口中的饭。 吃完饭下山的时候,在庙门前赵竑就蹲了下来,“上来吧。” 褚宓犹豫着,“下山的路难走,我还是自己走吧。” 赵竑站起来,好笑的看看她,“别逞强,你想好了,要是半路上走不动了,我可不背你了。” “走吧。”褚宓很坚决的上前开路走着。 北山上,一男一女正在走下山,女子走在前面,男子走在后面。不一会儿,男子就超过了女子,再一会儿,女子就拉住了男子的衣袖, “皇上,” “自己走。” “皇上~,” “上来。” “下山还有一段路,说了这么多我的事,也说说你的事吧。”赵竑可能单纯就是觉得,看不见人,那就得听听声。 “我吗?”她小时候的事还真没有几件是敢讲给赵竑听的,“我真的很讨厌哥哥的胡子,可是他突然剃掉了,居然反而觉得有些难以适应。” 想到褚谦现在的样子,赵竑也笑了出来,“褚将军为何要突然剃掉了胡子?” “嗯…,”褚宓随口胡扯着,“可能是看见京城里一个个贵族公子都长得漂亮,自卑了吧。” 赵竑突然停了下来,转头问“京城里,哪一个贵族公子长得漂亮啊?” “这个,”褚宓蹭蹭他的脸,“这个最漂亮。” 私奔,可惜不是 冬游第六天的晚上,高挂的月亮已经熟悉了营地里飘散着的酒味,褚宓的帐篷已经熄了灯,所以帐篷里的人也察觉不到她的帐篷门前正坐着一个人,所以当褚宓从帐篷里探头出来的时候,她和坐在帐前的蒋珹彼此都吓了一跳。 褚宓站在帐前,她没想到蒋珹会出现在这,正想着找个什么样的借口解释。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蒋珹今晚比以往都显得诚实,看到褚宓,笑得特别好看,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凑到褚宓跟前。 迎面扑过来一股酒味,褚宓难受的揉了揉鼻子,蒋珹看着她,目光突然变得黯淡了,“你也,不喜欢酒的味道吗?知道了。”蒋珹点了点头,转身又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今晚蒋珹醉得很厉害,所以他没有察觉,褚宓出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是午夜了。没去想为什么蒋珹会突然出现,褚宓四处看了看,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今天白天观看比赛的时候,赵竑突然凑到她耳边说,“子时到我营前的树下等我,你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褚宓一路上走得很心虚,明明是去见赵竑,她愣是走出了一种去偷情的感觉,这种感觉太强烈了,以至于她说话都是压低声音,“皇上?” 赵竑正骑着马等在树下,被她传染了一般也压低声音,“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褚宓被拉上马,偷情的感觉不减反增了,“这是要去哪?” 赵竑一边向前走,一边跟她解释,“出宫那天你不是说北山没有京城里热闹嘛,咱们提前一天回京城,在城里玩一天再回宫,我让马走得稳一些,困了就先睡一会儿。” 天渐渐变成灰色,太阳将要出来的时候,回京的路上正走着一匹棕色的马,马上一个身穿黑衣的漂亮男人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揽着侧坐在他怀里穿着水红色衣裳的漂亮女人,那女人靠在他的怀里,正熟睡着。一阵风吹过,吹动了女人的裙摆,还有男人的衣摆,早起开城门的守卫,远远的看着这幅画,忘记了他还要去敲晨钟。 褚宓睡醒的时候,他们已经停在一家客栈门前了,赵竑把她抱下马,替她整了整裙摆,然后牵了她的手,“咱们先去吃个早饭,然后再去找好玩的地方。” “不困吗,要不先去客栈里休息会?”她睡了一路,可是赵竑可是一夜没睡,不免的让人有些担心。 顺着牵着褚宓的手,赵竑把她揽到怀里,看着她,笑了笑说,“我困不困,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嘴角一抽,褚宓战术性的看了看天,得,当她什么都没说过。 “老板娘,来两碗牛肉汤面。”赵竑带她去了一家不起眼的路边小摊,她俩来得早,还没有人过来吃饭。 面摊的老板娘从屋里伸头向外看看,激动得拿着汤勺就冲了出来,“赵公子,你可有些日子没过来了,”老板娘好好打量了下赵公子,再看看站在他一旁好看的女人,“这位是?” “我媳妇。”赵竑揽了揽褚宓,炫耀着说。 再打量打量两个人,老板娘称赞道,“真是郎才女貌啊。” “那是。”不要脸的接了赞赏,赵竑把她搂得更紧些,笑得一脸开心。 褚宓也跟着笑了笑,就是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说起来,她不是赵竑的媳妇,是他的妾。 清醒,维持又讨厌着 妻还是妾,在赵竑的眼里,后宫的女人不是这样区分的。以往她们都一样,都是他为赵国娶了养在后宫的女人。现在多了一个不一样的,赵竑喜欢的。他娶回家的喜欢的女人,就是他的媳妇。 褚宓现在正跟赵竑坐在面摊前等面吃,他们来的这个地方跟京城里其他面馆比起来,实在是有些不起眼,甚至还有些简陋。可这个面摊有一个特点,它是京城里开业最早,关门最晚的,因为老板娘的丈夫死在战场上,而她们家还养着三个孩子。 “我小时候从家里逃出来,大早晨的只有这一家面摊在开业,我饿得不行,只好过来吃饭,这里的老板娘非说她家的面是京城里最好吃的,我不服,之后吃遍京城面馆,最后发现,诶,果真这儿的面最好吃。” 赵竑不怒而自威的一张脸,现在说着话,愣是让褚宓看出了其中的孩子气,于是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信是不是,我当年也不信,等会儿吃的时候就知道了。” 热腾腾的汤面还没用一刻钟就端上了桌,褚宓喝了口汤,一抬头就看见赵竑一脸期待的看着她,“怎么样?” 她认可的点了点头,面很好吃,至于是不是最好吃的,个人有个人的偏好吧。不过这面实在是量足,她吃了一半就很饱的放下了筷子。 “吃不下了?” “嗯。”褚宓点了点头,于是赵竑把她剩下的汤面倒进了自己的碗里,“待会老板娘出来,要是看见碗里有剩面,会生气的。” 这一整天,赵竑陪她游玩了许多地方,京城里,好像一大半的商家都认识这个赵公子。她不是不知道赵竑在干什么,不管去哪一口一个‘我媳妇’的跟别人介绍着,去首饰店看首饰的时候,赵竑贴在她耳边一句“喜欢就都买下来,你相公有的是钱。”还迷惑得她笑着骂了一句,“败家男人。”结果他又咬着她耳朵说了一句,“我的钱,不就是赚来让你败的。” 再多一天,她怕她真的就把自己当成赵家媳妇了。好像一切都像是那么一回事,可是褚宓偏偏就还是有那么一丝清醒着,还是知道,她是褚宓,不是赵公子新娶的媳妇,是褚家的女儿,皇上的后妃。 当晚在客栈休息的时候,褚宓去关窗户,发现外面下起了雨。早上看天,明明不是会下雨的样子啊。和褚宓一样,京城里很多人也都是这样想,因而此时路上有许多惊慌失措躲雨的人。 “下雨了。”赵竑从背后抱住她,轻咬了一下她的脖子,温热的气息扑了上来,“要是明天还下雨,咱们就得一整天待在屋里了。” 瞧这说话的语气,她要是赵家媳妇,现在肯定面红心跳地推开赵竑了,可是她是后宫里的女人,知道出行在外不行房内之事的规矩,于是只是笑了笑,没做什么反应。 这场雨很让人意料之外,同样,漆黑的夜里,从窗外迫近的刀光剑影也让人没能想到。 此生最害怕的一瞬 遇刺的事情还要追溯到今天中午,褚宓在客栈的柜台处点餐,不远处站着一个看着就不正经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下褚宓的背影,吐了口中叼着的草,一抹头十字交叉着走了过去。 那个男人走到离褚宓还有一步之远的时候,被察觉到的赵竑一脚踢翻在地,翻了两个滚。赵竑的举动摆明了褚宓是个有主的人,可是那个男人显然不在乎这些,从地上爬起来,还要上前。 无赖般的男人是从地方过来的,不知道京城的规矩,可是客栈里正在吃饭的人,他们自幼生长在皇城,知道赵竑和褚宓看穿着面相定是有地位的人,于是一人一句地拔刀相助,骂得那个男人无地自容,逃走了。 这还不算完,所谓无赖,就是要像这个男人一般,有这种不知错,不知耻,不知浑身臭气的精神,他招呼了几个同样无赖的朋友,晚上过来夜袭了。 赵竑在屋内和一群人打斗着,很快就察觉了不对劲,五个人中四个都是没什么功夫的人,可是有一个,出手一招一式都很有章法,怕这个人伤到褚宓,他索性把人引到了屋外。 再看回今天中午,吃饭的客栈里当时还坐着一个在角落里愤怒地啃烧鸡的人,他,是一个吴国刺客。 今日一早,吴国刺客们打算回国过年,于是打包了大包小包的行李,其中甚至还有赵国特产,行李多到把驴车堆得跟小山一样,他,坐在小山顶上看着行李。 还是京城的规矩,看到赵竑这样富贵的人骑马过来,是要避让的。于是,驾着驴车的刺客手握缰绳来了个急转弯把车上看行李的刺客甩了下去。 掉到地上的刺客慌张的喊着驾驴车的刺客,然后发现,他,是个哑巴。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他又想起了,驾驴车的刺客,他,是个聋子。总之,各种绝望之中,他,错过了回国的驴车。 说实话,他原本没打算行刺,毕竟快要过年了,他在客栈里只是打算愤怒的啃个烧鸡。要不是客栈里有那么英雄救美的一出,他都没注意到赵竑。客栈里一人一句的怒骂,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刺在自己的身上,让他明白了,他不是无赖,他,是一个有职业精神的刺客,他要去行刺。 夜里下着雨,赵竑在雨中和五个刺客赤手空拳的搏斗,站在门前的褚宓越看越觉得很不对劲,五个刺客,四个拿着小匕首,一踹就倒,有一个用长剑,特别耐打。 吴国的刺客,站在赵竑的背后,被那四个不停扑上去被踹倒的刺客感动的泪流满面。他们,是在埋伏的时候碰到的, “嘿,兄弟,你也是来行刺的吗?” “既然都是一路人,咱们交个朋友吧。” “兄弟你放心,待会动手,我们罩着你。” 吴国刺客打起精神,朝着赵竑的后背伸出了长剑。 “小心背后!”褚宓惊慌失措的大喊了一声,可是赵竑压根没什么反应,怎么回事?雨声太大吗?怎么办?褚宓迈出一脚,然后脑子乱掉了,她要是扑上去,无论生死对褚家都是好事,没扑上去,赵竑无论生死对褚家都是坏事。对,对,理性来说,是理性说的, 褚宓扑了上去,然后被赵竑一把拉开了,褚宓失算了,赵竑不是没有听见,他是能躲开的,结果为了护着她反而被划破了肩膀,赵竑失算了,他压根没做褚宓会扑上来的打算。 一手揽着褚宓,赵竑夺了吴国刺客的剑,吴国刺客被一剑封喉,倒在了雨中。另外四个人看到这一场景,被吓跑了。 对不起,因为只能说对不起 刺客和无赖到底有什么区别呢,不是长剑与小匕首的区别,不是死去或逃跑的区别,而是, 赵竑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剑上是有毒的,他身上开始失力了,“去落尘。” “哪儿?”褚宓不知道,落尘医馆是离这最近的医馆。 “我给你指路。”赵竑渐渐的把浑身的重量都压到她身上,只是被划破点皮不至于如此,猜也知道,赵竑中毒了。 偏偏这个时候雨下的大了起来,赵竑像是压在她身上,又像是护着她,一边给她指路,一边安抚她,“你别怕。” “对不起,对不起。”一边拖着赵竑向前走,褚宓一边嘟囔着,话都被打散在了雨中,赵竑没能听见。 赶到落尘的时候,医馆里的老大夫正准备关门,一边扶着赵竑进门,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着,“这是哪国的刺客,有没有点职业道德,哪有年底行刺的。” 老大夫给赵竑处理完伤口,提着药箱走出门时,褚宓正失神的坐在赵竑病房的屋外。 “里面侧屋里炖着药,每隔两个时辰喂一次,等烧退了就没事了。” 褚宓点点头,走了进去。 雨还是一直在下,抹去了客栈里打斗的痕迹,只剩下死去的吴国刺客,孤零零地在淋着雨。 皇后蒋媗站在现在已空无一人满是打斗痕迹的客房里,思索了一会儿,冒着雨朝一个地方跑去。 医馆里,赵竑高烧未退,满头是汗地躺在榻上,褚宓坐在一旁握着他滚烫的手,心里十分难受,她知道,是她害的赵竑,是她让赵竑对她没有信心。 关着的门砰的被撞开,蒋媗站在门前,身上还在滴着水,看看屋里躺着的赵竑,还有完好无损的褚宓,走上前生气地朝褚宓挥起了手。 “皇后娘娘!”跟在皇后身后赶来的蒋珹和褚谦正看到了这一幕。 蒋媗举着的手到底是没能打下去,“皇上怎么样了?” “侧屋里炖着药,每隔两个时辰喂一次,等烧退了就没事了。”褚宓机械地重复着老大夫的话。 “知道了,这里本宫来伺候,你下去吧。” 褚宓走到门口,看了看那两个担心的人,笑着交待了句,“我没事。”径直走到另一间客房里,她在桌前坐下,胸闷地趴在桌子上,却被袖子里的荷包硌了一下,拿出袖子里的荷包,褚宓打开看看,突然就哭了出来。 屋外听见哭声的蒋珹想要进去看看,被同行的褚谦拦下了。 屋里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湿透的荷包,药草湿透了,平安符湿透了,里面还放着一枚戒指。 赵竑的病房里,蒋媗看着榻上脸色苍白的人,越看越生气,到最后气极反笑,“你是当真喜欢那个丫头吗?”往常为了自己活命,会把亲信推出去挡刀的人,居然自己挨了一刀,让褚宓好好的站在那,“要是喜欢,又为何给她那么一碗药呢。” 睡梦中的赵竑做了一个梦,他梦见第一次见褚宓那天,褚将军喋喋不休的说着话,他走神地随意扫视了一眼,就看见了和他一样走神的褚宓,看那丫头的表情是不是在想午饭要吃什么?看样子,好像还没有想好,太过有趣了,所以他凑上去问她在想什么,那人眼睛一转,说对他一见钟情。 多么明显的谎话啊,可是面前的女人笑眼弯弯的,怎么能笑得那么好看呢。他小时候问过北山里的老和尚一个蠢问题,问他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多蠢啊,和尚怎么会知道呢。老和尚捋了捋胡子说,等你喜欢的时候就知道了,知道那个人是不一样的。如今他知道了,褚宓是不一样的,只有她,就算她说谎,他也能心甘情愿地受着。 为了不受伤就要各自守好本分 下了一夜的雨,清晨起来空气里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褚宓推门走进赵竑的病房,吵醒了在赵竑榻边睡着的蒋媗。 “皇后娘娘要去休息会儿吗?” 蒋媗看看面色转好的皇上,示意褚宓扶她起来,“你不用担心,皇上已经退烧了,往后他再要胡来,你多少也拦着些,现在又不是什么好时候,怎么能随口留句话就走,本宫也总有收拾不过来的时候啊。” 送蒋媗去休息,然后褚宓回到病房盯着赵竑看了会儿,结果把人盯醒了。 赵竑睁眼看到她,哑着嗓子问“昨夜淋了雨,没生病吧?” 褚宓给赵竑倒了杯水,递给他,“臣妾没事,昨夜皇后娘娘淋着雨赶过来,照顾了您一夜,刚刚才去睡下。” 褚宓话里的生疏敬重突然就刺了赵竑一下,让他突然笑了,“没事就好,”他伸手牵了褚宓的手,“你别怕,往后我再跟你私奔,一定仔细打算,不会再出这样的事。” 以赵竑留了张纸条就独自回京作为转折点,冬游的一大群人,回宫的回宫,回府的回府,接下来开始准备着操办年节。在这种时候,没想到又出事了。 驾着驴车的吴国刺客,今天才回到吴国,回家过年,多么开心的事,他不知道为什么,除了他,街上没有一个笑着的人,是他记错了吗?开心的表情是嘴角向下的吗? 他是聋子,所以没能听到从皇宫里传出的丧钟声,直到看到贴出的告示才知道,他们的皇帝病逝了,皇帝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公主,于是决定把公主嫁到赵国,把吴国并入赵国,吴国亡国了。 看到告示的刺客,哇地哭了出来,他是聋子,所以不知道自己哭的很难听。整整十三天,从赵国出发,走了十三天,居然还是赵国。 吴国的气氛是灰色的,赵国的气氛也不怎么好,褚宓在宫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边剪着花,一边评价道,“年节前亡国,吴国的百姓该多恨咱们啊。” 可不止吴国,连年征战,北边,楚国,燕国,他们的百姓都恨赵国,因为目前赵国是最强的国家,可稍微懂点历史的人都知道,当年挑起战争非要打仗的,压根不是赵国。 “主子,您就放过这盆花吧。”吉祥看看褚宓正在摧残的娇花,默哀了三秒。 “不好看吗?”褚宓强忍着欣赏了一遍她的作品。 如意一边收拾着被剪下的枝叶,一边客观评价着,“反正主子您的手和审美能力肯定有一个是有问题的。” 回到皇宫,褚宓打算着应该像后宫其它的娘娘一样,培养个兴趣爱好什么的,目前看来,这第一个,是失败了。正叹着气,从窗口望出去,总管太监又派人搬来了今天的花。“唉,吉祥啊,你出去转告孙公公,明天不用再往宫里送花了。” 大约五天后,从吴国通向赵国的路上,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在向前走,马车里的女人突然说,“停车。” 马车停下,一人上前询问,“公主,有何吩咐?” “本宫有个问题要请教你,你进来下。” 从吴国通向赵国的路上,护送吴国公主的将军进了公主的马车。 不是不喜欢,是不敢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这个时候突然大操办一场宴会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这个宴会是为了迎接吴国公主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可能就是觉得奇奇怪怪的,赵竑,蒋媗,褚宓,看起来都不太开心。 吴国公主跪在殿下听封的时候,大家的心情都很复杂,赵竑平时就板着脸,让人察觉不到有什么,蒋媗一向稳重,不近看也看不出她脸上流下的一行泪,褚宓低着头,也让人看不出什么。 后宫里添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褚宓觉得,她现在低着头,是因为,多少她得装的伤心些吧,她装的还是很成功的,当宫人把她面前还没吃过的南煎丸子撤下的时候,她也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水,还本宫的南煎丸子! 褚宓那一滴毫不起眼的泪偏偏又被坐在她斜对面的蒋珹看见了,于是今天晚上有四个人不怎么开心,等一下,其实是六个人,吴国公主和吴国将军也不怎么开心。 才不管他们开不开心呢,反正今晚皇宫里亮的五彩缤纷的灯在天上月亮看来,是很漂亮的。 今晚赵竑要去吴国那个女人那,褚宓早早的就睡下了,可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胸前总是发闷,可能是因为屋里太闷了吧,于是她起来,爬到窄塌上,打算打开关着的窗户,在打开窗户的一瞬,她怕自己叫出来,赶紧捂住了嘴。 窗外,蒋珹正站在那,冻得搓手,“快让我进去,外面冻死了。” 褚宓啪的一声就把窗子合上了。 蒋珹吃了一口冷风,听见屋里的人说,“你疯了吗?” “让我进去,外面太冷了。” “你当我疯了吗?” 大晚上的擅闯宫闱,褚宓觉得,蒋珹可能真的疯了,窗外的人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算了,今晚宴会上看你不太高兴,我过来看看。……,你要不要开下窗,今晚的月亮很漂亮。” 蒋珹站在窗外,一边搓手哈气,一边听屋里的人说,“你倒不如去看看皇后娘娘。” “我姐姐是识大局的人。” 褚宓坐在窄榻上,听见蒋珹的话切了一声,敢情她就不识大局了? “褚宓,你喜欢赵竑吗?” “我是皇上的后妃,当然喜欢皇上了。” “那赵竑呢?撇开皇上的身份不谈,你喜欢赵竑吗?” 她喜欢赵竑吗?说到这件事,另一件她一点都不敢想起来的事如今翻涌出来,是赵竑骑马带她走小路的那天发生的一件事,那天赵竑说, “宓儿听闻过自己在民间的传闻吗?褚家之女褚宓,自进宫之日起,盛宠不倦,有祸国之相。宓儿怎么看?” 怎么看?说实话,进宫之前,她从不觉得赵竑是个重欲的人,相反,关于赵竑,他在民间一直是公认的清心寡欲,勤勉政事的好皇帝,可自从她进宫后,除了皇后和倒霉的张氏,赵竑只去过她那,盛宠不倦,她都不知道赵竑为什么宠着她,因为嘴上说说好话,床上好好配合他吗?这样看来,祸国是件多么容易的事啊。 “朕觉得他们都很傻,定是些未成过婚的人说的这番话,所以他们不知道,所谓受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 没等她回答,赵竑便说了这番话,用他好看的眼睛坚定的盯着她看,让她害怕地笑了笑,躲开了他的目光。 “朕生而为皇子,然后做了皇上,每日被殿下陛下的叫着,都快忘了自己也有名字,我做为赵竑的时候,很喜欢褚宓。” 说这番话的时候,赵竑没有看她,还好没有看她,不然就会发现她眼中来不及收拾的惊恐。 “被我喜欢着,害怕吗?” 害怕,赵竑说的喜欢让她害怕,腿悬在空中让她害怕,她害怕的想起从小时候起,一件件让她害怕的事,直到最后回忆起了那碗嘴中泛苦的药。 她害怕着,可是赵竑好听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说着话,她躺在赵竑的怀里感受着他胸膛温暖的的一起一伏,最后很不争气的睡着了。 不如蒋珹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不喜欢了。”没能等到褚宓回答,蒋珹索性给了自己一个答案,“褚宓,今晚的月亮很好看,要不要开窗看看。……,褚宓,不要装聋,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大喊一声,把侍卫都招过来。” “别,别做这种事。” 屋内传出了带着哭腔的声音,蒋珹握了握拳头,“你哭了,褚宓,别为男人哭,不值的。……,褚宓,今晚的月亮很好看,要不要开窗看看。” “蒋小伯爷,你想好怎么向本宫报仇了吗?” “你看这样怎么样,明天我去找皇上,去跟他说,我喜欢你,喜欢得非你不娶,然后让皇上治你个不敬之罪怎么样。” 窗外那个人用着玩笑般的语气说着话,让褚宓也用开玩笑的语气回他,“那是不是也会把蒋家搭进去?” “是啊,看来不是个好法子,没事,不急,我再好好想想。……,褚宓,今晚的月亮很好看,要不要开窗看看。” 蒋珹背靠在窗户上,可能真的要打算抬头去看一眼月亮,结果把窗户打开了,褚宓抱膝坐在榻上,她的脸正靠在另一扇窗户上,两个人突然就面对面了。 两个人离得很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这个时候,后退一步叫做守礼,再近一点叫做越轨,偏偏两个人像是冻住了一样,没有任何动作。 褚宓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蒋小伯爷的眼睛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让人想不起来。蒋珹也觉得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他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盯着褚宓的眼睛,然后蒋珹的目光渐渐下滑,落到了她的嘴唇上。 当褚宓仍然还没有任何想法,而蒋珹决定再靠近一点时,吉祥开门进来了。 听见开门声,蒋珹眼疾手快地飞上了屋顶,吉祥走进来时,看见她家主子正坐在榻上,“主子怎么下床了?” “总觉得屋里闷得慌。”褚宓走下榻,打算重新上床睡觉。 “是不是炉火烧得太旺了?” “可能吧。” 吉祥去看了看火炉,又替褚宓整理了下被子,临走时,突然从窗外吹来了一阵风,“主子,要把窗户关上吗?” 从窗口看出去,虽然蒋珹今晚没看过月亮,但他说的很对,今晚的月亮很好看,此时住着吴国公主的宫里,坐在窗边的赵竑正透过窗口看月亮。 后宫里添女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像往常一样的处理,可心里总觉得很难受,最后,他半夜去了褚宓宫里。 赵竑过来的时候,褚宓已经睡着了,看样子应该是哭过了,看得赵竑又是心上一疼。 有了昨晚那一出,今早褚宓在自己床上摸到个人的时候其实是吓醒的,她被揽在怀里,马上察觉到了揽着她的人是赵竑,所以连头都没抬,伸手把赵竑搂得更紧些。 赵竑也察觉到褚宓醒了,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昨晚很想你,所以就过来了,宓儿,以后宫里还会有更多的女人,你不要为我哭,你要自己过得好。还有,你要一直记得,赵竑很喜欢褚宓。” 怀里的人除了把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胸膛上外,没有一丝的回应,冬游的时候,他明明觉得她已经开始心里有他了,可是回宫后,他好像在她心里走丢了,她没有一次忘记她的身份,他用皇上的身份跟她说话,她会说会笑,一旦他想用赵竑的身份接近她,她总是装傻。褚宓清醒着,他生气,又庆幸。身为赵竑,他恨不得把一切都给她,可是赵竑就是皇帝,皇帝就是赵竑,身为皇帝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空话。他生气她不懂赵竑的心意,又庆幸她清醒着就不会被皇上伤害。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是所谓的宠着她。 可是喜欢 宫里的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过,褚宓接着开始培养她的爱好,赵竑也由着她胡闹,她有什么新的想法了,他就立刻派人把需要的东西送给她,可是来一个失败一个,除了相貌年龄,她无论做什么都还是十岁小孩子的水平。 这段屡战屡败的日子,分为年前,除夕,还有年后三段。 年前,蒋珹又在半夜到她的寝宫敲了两次窗户,都是提前打听了皇上的去处。 第一次,他说,“我仔细想了想,之前我想的那个报复你的法子也没有那么糟,为了不把蒋家搭进去,我可以勾引你,让你先红杏出墙,说说看吧,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又是用大声喊招来侍卫威胁她,从相貌到人品,蒋珹问了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褚宓每回答一个问题,眼前就浮现一次赵竑那张脸,最后气得她啪的合上了窗户,蒋珹躲不及,险些被撞到鼻子。 第二次,蒋珹说,“我想着,得有个证物留在你这,才好让皇上捉奸,想来想去,你也没什么别的喜欢的东西,”然后蒋珹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绿豆糕放在窗台上,用大声喊招来侍卫威胁她吃了一个,然后又用大声喊招来侍卫威胁她,强拉着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个帕子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温柔缓慢的把她手上沾的糕点渣擦掉了。 褚宓看了眼蒋珹,蒋珹脸上这般温柔深情和蒋小伯爷格格不入的表情让她嘴角一抽,然后,她问了蒋珹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这是,让我别再吃的意思吗?”第二个问题,“我要是把糕点分着吃了,你怎么留下证据?”蒋珹听了后好像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看来,我得再好好想想,得送你个定情信物才好。” 大概蒋珹还没有想好该送什么定情信物,之后好一段时间没再来过。 除夕,皇上和皇后大吵了一架。 赵竑打算去褚宓宫里守夜,因为这件事,自褚宓入宫以来蒋媗心中积攒的怒气一次性爆发了,她质问赵竑,“皇上以为那个丫头当真喜欢你吗?她不过是会些花言巧语罢了!” 赵竑反问蒋媗,“那皇后认为,身为后妃当如何呢?处处顶撞朕吗?” 除夕夜里,赵竑冒着严寒半夜赶去褚宓宫中,路上想了好几句好话,好去逗她开心,走到褚宓宫前还因为路黑险些摔了一跤,他抬头看看,不光是褚宓宫前,整个宫里都熄灯了。 褚宓宫里没有一个人守夜,有两个原因。其一,除了褚宓还有个哥哥,这宫里吉祥如意还有陈妈妈全是孤魂野鬼,不知道这夜该为谁守。其二,生长在边关的人都知道,守夜没有用。 年后,褚宓开始去皇上的住处吃饭。 褚宓的爱好培养没有个结果,赵竑也开始跟着出主意,虽然是有些私心,赵竑建议她去学学做饭。然后,毫不意外的,褚宓把小厨房炸了。张妈妈掐腰骂了她一个下午,晚上她把事情完全归咎到了赵竑身上,赵竑认了错,承诺了出钱重新休整小厨房,还自作主张的决定修整小厨房期间,让褚宓去他的住处吃饭。 为了照顾褚宓的口味,赵竑毫不犹豫地把他住处的主厨撤职了一个月,让张妈妈掌勺。张妈妈只负责两个主子的饮食,主厨还是要接着做饭,可是因为撤职失意,他做饭开始不洒盐,逼得赵竑住处的宫人啃了一个月的咸菜。到今天为止,摆在宫人们饭桌上小盘子里的已经是他们宫里最后一块小咸菜了,今天的午饭,配合着宫中西洋乐师练习的古典音乐,吃得跟打仗似的。 却敢放肆 褚宓暂时放弃了她的爱好培养,她决定还是像以前一样,无聊时和吉祥下下五子棋解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觉得吉祥最近总是在躲着她。 褚宓拿着棋子,一个人无聊的下着棋,正好看见如意提着茶壶走进来,“如意啊,吉祥又在干什么?” 如意倒水的手一抖,“在,在浇花吧。” “浇花?”大冬天的浇什么花啊,最近又是整理库房又是去小厨房帮忙的,以前她都不知道当丫鬟这么忙,“那,如意你来……” “主子,奴婢马上要去小厨房帮忙。” “知道了。”随手撂下手中的棋子,褚宓叹了口气,都不陪她玩。她就不明白了,下棋的时候她一个总是输的人都没说什么,总是赢的人干嘛跟躲老虎似的躲着她。 由于比褚宓棋技还差的人实在是难找,所以她确实也不明白旁人跟她下棋时的感受。那在宫院里浇花,啊不,浇地的吉祥具体是什么感受呢? 吉祥曰:说实话,一开始跟主子下棋的时候,我还是很开心的,你懂吗,就是那种对面的人已经连成了四个子但就是看不见的感觉,可是下的次数多了,你懂吗,那种已经连成了四个子但就是看不见的感觉,实在是让人生气,有一次下完棋,我私底下撕烂了一条帕子才忍住没发火。 要去小厨房帮忙的如意路过表示:最近我也懂你的这种感受了。 坐在屋里的褚宓手敲着桌面,看到门外总管太监正走进来。自从褚宓放弃爱好培养后,赵竑每日都会费心思往她宫里送些新奇的东西给她解闷。 不就是找个陪她下棋的人嘛,有什么难的,褚宓有些不怀好意的笑着去迎总管太监,“孙公公,今日皇上忙吗,本宫能不能麻烦您捎句话,就说本宫想皇上了,问他今日忙完政务能不能来一趟?” 赵竑的书房里,赵竑听总管太监回完话,不动声色地在批阅的奏折上写错了一个字,昨晚才去过,怎么这么快就想他了,在赵竑的脸上快要绷不住笑意之前,他一本正经地回了句,“知道了。” 半个时辰后,褚宓就在宫里和赵竑下起了五子棋,没走几步,赵竑就发现了褚宓的棋技不怎么好,有心放水,赵竑故意下了好几手臭棋,直到一刻钟之后,他觉得现在可以赢了,准备走下一步。 四个练成一线的白子太明显了,褚宓都看见了,眼看着要输了,她马上不要脸又很坦率地表明,“皇上,臣妾想赢。” “知道了。”赵竑随手把棋下到另一处,又过了几分钟,在棋盘上有五条四个白子练成一线的情况下,褚宓赢了。 “再来一局。”褚宓喝了口茶,满脸溢出了开心。 然后,赵竑绞尽脑汁尽量了无痕迹地又输了两盘棋。 褚宓心满意足地下了最后一个黑子,“皇上饿吗?臣妾去催催小厨房。”然后带着满脸笑容就出去了,连带着吉祥如意也一起出去了。 赢个棋就这么开心吗?屋里的赵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来这半个多时辰了,一来就开始下棋,褚宓的两个丫鬟也只知道伺候自家主子,也没人给他倒杯茶。 不一会儿,门外突然变得吵吵嚷嚷的,赵竑放下茶杯走了出去。 “交出来,交出来。”屋外的长廊上,褚宓正背对着赵竑跟她的两个丫鬟说话,要不是她的背影好看,单听语气赵竑还以为他遇到了街上常见的小混混。 “主子,您这是作弊。” 再听她的两个丫头委屈的语气,更像是勒索了。 “瞎说,本宫是堂堂正正赢的。”一边说着,褚宓抢了吉祥如意手里的荷包,高兴地掂量了掂量,一抬头,却看到了她家两个丫头惊恐的眼神,瞬时,她背后寒毛竖起,背着手转身,果不其然地看到了赵竑。 “饿了是不是,臣妾去小厨房看过了,马上就能用膳了。”把背后的荷包集中到一只手上,褚宓腾出一只手揽上赵竑的手臂,打算引着他向屋子里走,可是赵竑被揽住的手臂顺势又搂上了她的腰,把她箍在怀里,配合着拥抱的姿势,赵竑抢了她手中的荷包。 原来如此,就说她怎么会那么高兴,掂量了下手中的荷包,赵竑笑着说,“分我一半。” “那是臣妾赢的。”褚宓小声嘟囔着,满脸写着我不愿意给。 瞧瞧她这委屈的语气,平时他金银珠宝也没少往她这送,她就连五两银子都舍不得分给他,“想要是吧,来抢吧。” 就用总共十两银子,赵竑引着褚宓进了主屋,进了里屋,引到了床上。 赵竑比她高出一截,他只要举高手,她就抢不到荷包,在床上也是一样,赵竑一手紧揽着她的腰,一手举高,一脸惬意的看着她在怀里无用的伸手争抢,自上次牛肉汤面事件后,这是褚宓第二次看见赵竑一脸孩子气的表情了。她之前怎么不知道这个表情这么的惹人生气,褚宓生气地把手捶在了赵竑脸旁的床上。 赵竑笑着松开揽着褚宓的手,把褚宓捶在床上的手握到手里揉了揉,又放到了自己心口上,“宓儿,下次要不要试一试赌一把我的心,我一样会输给你的。” 握着她手的力道,还有赵竑紧绷的身体,让褚宓没敢像以前一样笑着糊弄过去,她知道,他是真的想听个答案,可是她又回答不出来,所以索性咬上了赵竑的嘴唇。 回应着褚宓的吻,赵竑的身体逐渐放松,也忘记了那两只荷包,手开始在褚宓的身上游走着,直到褚宓不知什么时候拿到了荷包,突然起身把荷包扔到了一旁的窄榻上。 “咱们一样一样的算。”说着,褚宓就要起身离开,然后被赵竑一个翻身压在了身下,“还想去哪?” 赵竑的眼神,还有温热的呼吸,让褚宓察觉到了不好的势头,于是她赶紧服软,“皇上,臣妾饿了。” “朕也饿了,不急,咱们一样一样的吃。” 讨厌,因为居然不讨厌 年节之后不久就是入春,褚宓宫里的紫荆花现在开得最好看,可是赏花的人一点也不高兴,春天也是开始征战的季节。 褚谦被派去西征,和南边的燕国同盟,同楚国开战。临出发前,他先去跟褚宓告了个别,褚宓像往常一样嘱咐他要活着回来。然后他去跟思柔告了个别,思柔唠唠叨叨地跟他重复了一大堆战场上活命的下三滥手段,最后他得到了一个吻。 褚谦回到军营,因为剃了胡子的缘故,他得到了两种眼神的洗礼。一种是直直的,含蓄的,像他曾经在赵竑那看到的一样;不含蓄的,像他曾在褚宓那看到的一样。一种是弯弯的,眼神里的意思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今年的出征还不知是凶是吉,皇宫里却先乱了套:吴国公主怀孕了,算算日子,这是坐实了胎稳后才上报的。 对于这件事,宫里的主子们有什么看法呢? 褚宓宫里,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院子里新建的池塘旁玩赵竑送她的水车模型,赵竑送了她水车模型,她抱怨了句“这得放哪啊?”,然后赵竑就让宫人在院子里建了个小池塘,今日才完工。 如意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没说一句话,却在心里骂了赵竑一句,这人是傻瓜吗,她一个武家的女儿都知道防着,却让一个吴国女人怀孕了。 与褚宓宫里让人害怕的安静不同,蒋媗的宫里,怒气冲冲的赵竑砰的掀了个桌子,“你不是说,事情办好了吗?” 赵竑用他好看的眼睛,厌恶的眼神,直直的刺着蒋媗,心中翻涌上的委屈让她忍不住鼻子一酸,“臣妾,亲眼看她喝下的药。”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蒋媗忍着对自己的恶心,是亲手去办的,现在出了差错,她比谁都不可置信。 赵竑重新拾回理智,坐回榻上,心中默默盘算着,“这个孩子,” “皇上!”听着赵竑话里的意思,蒋媗赶紧截了他的话,怀不怀得上是一回事,杀不杀生又是另一回事了。 “蒋媗,你知道这个孩子生下来,你要有多少场仗去打吗?” “臣妾,臣妾自己的事,会自己做好的。” 赵竑叹了口气,甩袖离开了中宫。 褚宓宫里,褚宓没了兴致回到了屋里,吉祥正在给金丝雀喂食,“主子,你看这雀儿是不是比前两天更胖了?” 褚宓抬眼看了一眼,随口说,“成日里只吃不动,可不就只剩下长肉了。” 替雀儿委屈,吉祥看了一眼褚宓,“主子在担心吴国公主怀孕的事吗?” “该担心这件事的,可不是我。” 说起赵国皇家,一直有一个被谈起的事情,皇帝登基十年,如今是第十一年,后宫无嗣。也就是说,吴国那个女人要是生下孩子,就会是赵竑的第一个孩子,要是个男孩,就会是皇长子。 说起来,为什么后宫一直没能有个孩子呢,虽说赵竑以前是个,呵,清心寡欲的好皇帝,旁人也就罢了,蒋媗跟了赵竑十年,怎么就没能怀孕呢? 褚宓想不出答案,那蒋媗是怎么想的呢? “嬷嬷,你说是不是因为本宫作恶多端,上天都不肯给本宫一个孩子。” “怎么会,娘娘都是替皇上做事,上天就是罚,那也是……” “那也是罚皇上吗?那还不如罚本宫呢。哎,要是褚宓能怀孕,现在的情况也不至于这么糟。” 蒋媗觉得,她做的恶中最后悔的就是褚宓那一遭了,要是没有那碗药,照褚宓如今这受宠的程度,指定会比吴国的那个女人先怀孕,看赵竑喜欢她的程度,说不定不会生气反而会很高兴。 “嬷嬷,去小厨房端碗红豆羹。” 王嬷嬷一出屋门,就被人钳住了脖子,“伯……” “嘘。”蒋珹把她带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说说吧,又是作恶多端,又是不能怀孕的,是怎么一回事。” 蒋珹来中宫的时候,看着赵竑的人正守在院子里,他不想跟赵竑请安,索性爬了中宫的墙,在屋顶上等着,赵竑发怒,还有皇后自悔,没成想他居然连着看了两出戏。 “娘娘只是自我感慨罢了。” “嬷嬷在蒋家那么多年,打小看我长大,也知道我有什么手段,这张嘴是自己开口,还是让我撬开?” 蒋珹那张脸,一般的人看肯定想不出在他脸上凶恶的表情是什么样,所以一定会被他现在的表情吓到,这个表情出现的时候,蒋家向来是要死人的。 王嬷嬷很没有骨气的把蒋媗这些年替赵竑整理后宫所做的事全招了,还很好遵守了蒋珹“不要告诉皇后我来过”的警告。 出了中宫,蒋珹快步走在路上,在一个转弯处被自己的小厮死死的从背后抱住了,看蒋珹要去的方向,这是要闯祸的节奏啊,“主子,咱先回府吧,时候也不早了,老爷还等着您吃饭呢。” “松开。” 蒋珹走的方向是赵竑的住处,看这架势是打算再跟赵竑打一架,十年前他姐姐要嫁给赵竑的时候,他跟赵竑打过一架,那时候他比赵竑矮一个头,伸手拽着赵竑的衣领让他保证好好照顾蒋媗。赵竑好好的答应了,没成想是这么个照顾法。 “主子,您就别给皇后娘娘添乱了。” “知道了,……,松开!” 引泉试探着把手松开,就看着蒋珹往另一个方向去了,哎呦我去,那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啊,他赶紧一甩袖子,小步跑着跟上。 蒋珹冲进褚宓宫里的时候,褚宓正从里屋里出来,打算去小厨房看看今天中午的红烧肉做的怎么样了。 “跟我走。”蒋珹一冲进来就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 “去哪?”褚宓一脸的不可置信,挣扎着。 “哪都行,只要你离开这吃人的地方,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 “蒋珹你疯了吗?”褚宓努力地想扯回自己的手,挣扎之间又看到了蒋珹手上的一小块疤,“你手怎么了?”然后蒋珹就突然收回了手,背到背后。 揉揉手腕,褚宓正准备开骂,抬头就看见蒋珹脸上那愤怒中夹杂着悔恨的复杂表情,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她好心问道,“蒋珹,到底怎么了?” “吴国公主怀孕了。” “我知道。” “你喝了王嬷嬷端来的药。” “我……,你怎么知道的?” “褚宓,你是傻子吗?那种药也往自己嘴里送。为了争宠吗?午夜梦回的时候你那因为一碗药不能出生的孩子没在梦里骂你吗?” 听了蒋珹的话,褚宓眼神微动,转身坐到了主屋的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吹了吹一点都不热的茶,冷着脸说,“赵竑做了皇上该做的事,本宫也守了后妃的本分,你有什么可不满的,又干你什么事?” “是不干我的事,”蒋珹笑了笑,“你就那么喜欢赵竑?喜欢得不惜让自己断子绝孙也要在他身下承欢?” 蒋珹的话让她有些胸闷,褚宓开始自暴自弃了,“是,只要能让皇上留在本宫这一夜,一碗药算什么,本宫恨不得去妓馆里,” “褚宓!”蒋珹生气地凑上来,握着她椅子的把手,吓得她皱眉缩着脖子把头转向一侧。 看看面前害怕的人,蒋珹自嘲地说,“你觉得我会干什么,打你吗?你觉得我会舍得打你吗?”再凑的更近些,他的眼里好像还闪着泪光,“你以为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十年对一个女人念念不忘,因为恨吗?你当我是傻子吗?” “那你当我是傻子吗,”褚宓转头看他,眼睛里好像也亮晶晶的,“你愿意演我陪你演,你不守礼我替你守,你还想怎样?赵竑让我断子绝孙,你呢?要害我五马分尸吗?” 松开握着椅子的手,蒋珹站直,整理了下自己的袖摆,“呵,还以为今天能让你红杏出墙呢,你也太自作多情了。看样子我演技还不太好,得去拜个师傅好好学学才行。” 其实蒋珹的演技还算不错,眼泪强忍着憋回去了,脸上不正经的表情也很到位,要是眼眶没红声音没抖的话,就更好了。 “蒋珹,以后别过来了。” “你想得美,我仇还没报呢。” 蒋珹是混蛋 自吴国公主怀孕的消息在宫里传出后已经有几天了,要有新生命要诞生了,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啊,可是皇宫里一片死气沉沉的,连飘在天上的风筝都显得不怎么有精神。 沿着风筝的线往下看,放风筝那人倒是有一脸的好兴致,“本宫真是厉害啊。”褚宓看着高高飞起的风筝,一脸自恋的感叹。 蒋珹此时正走到褚宓宫门口,看着褚宓兴致还不错的样子,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自上次那天之后,蒋珹半夜又去敲了两次褚宓的窗子,两次窗户都被褚宓从里面锁上了,他威胁她也不肯开,连说话都不肯,他判断着,褚宓生气了。 “蒋小伯爷,来看望皇后娘娘吗?皇上还留在中宫呢,您先回府吧。” 自从上次知道吴国那女人怀孕开始,赵竑每天都要去蒋媗那儿,除了杀生,现在还能做的补救就是让皇后赶快怀孕,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也都配合着。 蒋珹笑了笑,走了进来,“皇上留在我姐姐那,倒是不见你怎么伤心。” 褚宓瞥了眼走过来的人,是让你回府,不是让你进来,“谁说的,我这不是正在放风筝散心的吗?” 褚宓抬头看着高飞的风筝,蒋珹也抬头看看,那风筝看着不太有精神的样子。 蒋珹抬头看着风筝,不动声色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钳子,伸手把风筝线剪断了。 “你,蒋珹你个混蛋!” “气什么,你看它现在不是飞的很好吗?” 蒋珹抬头看着飞远的风筝,这样看着才点精神嘛。褚宓也抬头看了眼飞远的风筝,又瞪了蒋珹一眼,甩袖回屋了,“如意,中午吃红烧肉。” 笑眯眯的看着风筝,又转头看向了生着气的美丽背影,蒋珹突然觉得今天天气挺好的,“这丫头真是起承转红烧肉啊。”试问除了褚宓,哪家主子的院子里总会常飘着一股肉香味。 还站在原地的吉祥,看着风筝飞出她的视线,又看了蒋珹一眼,觉得她家主子说的真没错,蒋小伯爷人品绝对有问题,“那是主子自己看书钻研了好几天才做出来的。” 留下了个‘你确实是个混蛋’的眼神,吉祥没行礼,也自行回屋了。 蒋珹在原地愣了一瞬,糟了,他闯祸了,“走。” “主子回府吗?” “回什么府,去找风筝。” 褚宓坐在主屋里,因为扫兴的蒋珹生气了一会儿,看了眼缠在线轴上剩下的线,把线卷下来扔到油灯里烧了,“如意,去派人替本宫找找那只风筝,大张旗鼓地好好找找。” 顺着风筝飞走方向找去的蒋珹现在正在一棵树上,小心地拿下缠在树上的风筝,要离开之时,他突然听到树旁的屋子里传出了一声闷哼,他顺着窗户开的缝看过去, 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这吴国公主不是还怀着孕吗,能做这种事吗?不对,这皇上不是在他姐姐那吗,那屋里的男人是谁?不对,赵竑的后院起火了,关他什么事?蒋珹一挑眉,一脸了然的离开了。 蒋珹回到宫墙外,看了看手里的那只风筝,嘴角一抽,这风筝远看让他产生了它精神不好的想法,近看原来它就是丑啊。 “主子,要去把风筝还给褚主子吗?” “不用。”蒋珹把风筝揣到自己的袖子里,回府了。 控制力,因时间地点距离的不同而不同 如意昨天派人找了一天的风筝,连个风都没找到。褚宓觉得她都派人大张旗鼓地找了,找不到就只有一种情况,但愿蒋珹别给她添麻烦,“今天再找一天,要是还找不到就当它落在哪个池塘里沉底了。” 今天找风筝的阵仗比昨天还大,路过御花园的赵竑都被吸引了,“那风筝她不是才做好吗,怎么放了一天就丢了?” “听褚主子宫里的人说,风筝的线褚主子忘记绑在线轴上了,风筝越飞越高,正高兴着,低头一看,线没了。” 想想那副场景,赵竑毫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你去找找材料,朕给她做个新的。” 一个时辰后,总管太监就朝褚宓的宫里送了一只新的风筝。 褚宓左右打量着那只风筝,一旁添茶的吉祥忍不住赞叹“皇上这手艺都能拿去做生意了。” 褚宓点点头,又撇撇嘴,眼睁睁的看着她钻研了好几天的书,有这么好的手艺倒是早说啊,还有这风筝翅膀上的酸诗,这是打算让她放还是不让她放啊,哼,字倒是写得不错。 “做风筝的材料还有吗,本宫要回礼。” 一回生两回熟,一个时辰后,褚宓也做好了一只风筝。 “主子,要给皇上送去吗?” “不急,让本宫再想想。” 又一个时辰后,赵竑书房的桌子上也放了一只风筝,赵竑看着它,嘴角一抽,忍不住抱怨,“朕那么好的手艺,怎么就换了这么个丑东西。” “咳,”总管太监放开了他背在背后的手,“送风筝过来的丫鬟说,她家主子知道自己手艺不好,所以想着,以量取胜,买一送一。” 于是现在赵竑的书桌上放着两只丑风筝,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两个风筝被高挂到了里屋里。 当晚赵竑去了褚宓宫里,褚宓很高兴的迎接他,赵竑看着眼前美人的笑脸,神情复杂的笑了笑。 先是吴国公主怀孕的事,然后连着十多天他都一直留宿在皇后那,宫里都快传出他冷落她的传闻了,她还能笑得那么好看,一点悲伤都不带有,是该说她豁达,还是该说她不在乎他呢。 那晚,思念夹杂着一点怒气,赵竑一开始其实有些粗暴,可是很快他就温柔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褚宓在回应他,不是像往常一样配合他,他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褚宓是在回应他。 褚宓的回应让他很高兴,可是慢慢的他又开始愧疚起来,他不停的在她的耳边说着诱惑她的话,这种时候,也不管是不是空头承诺,什么君子一言也都被抛在了脑后,哪怕就只有一晚,赵竑想要迷惑住她。 过了那一夜,赵竑突然心情变得更复杂了,一方面,他知道自己得去皇后宫里,另一方面,他对褚宓突然变得又欣喜又愧疚。褚宓现在在他眼里就像是个五彩的肥皂泡泡,一方面他激动得想扑上去,另一方面他又怕把泡泡弄碎了。 赵竑的这种复杂的心情很好的从他最近送去褚宓宫里的东西上表现了出来,他的心情开始慌了,送的东西也很奇怪,基本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就突然起兴要送给褚宓。前两天走在御花园的路上,风吹了一瓣花到他手掌上,他就突然双手捂着花去找了褚宓,到褚宓宫里打开手掌的时候,两个人均是一愣,褚宓在心里曰:这御花园的空气和她宫里的很不一样吗? 过了那一夜,褚宓的心情也有些复杂,一方面,赵竑的酸诗加上晚上耳边略有些不要脸的话让她那晚险些忘了自己身份,另一方面,她觉得最近她越来越看不懂赵竑了,赵竑往她宫里送的东西突然开始变得奇奇怪怪,让她不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暗示她些什么。今天赵竑派人送了她他书房里的笔筒,可是这个笔筒前两天他也送过一个一模一样,再加上昨天送了双筷子,是,好事成双的意思吗?好事成双又是有什么意义呢? 还好,很快中宫里传出了喜讯,皇后怀孕了,紧接着边关也传来喜讯,褚谦攻下了楚国的一个城,还真是好事成双,然后一切就都恢复如常了。 不必旌旗高挂,要活着回来 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报贩子曰:皇宫是养活了他们的地方。 这地方就没有一日太平,就比如说今天,六月初九,赵竑正坐在书房里沉默不语,蒋珹正跪在一旁等他出征请书的批复。 你一个文臣家的儿子出什么征?这是赵竑看到蒋珹的请书时,脑海里想起的第一句话。这句话不像是从皇上口中说出来的,所以他打算在脑子里先措措辞,措着措着,他就想起了蒋珹是有个武状元的名位的人,也不是不可以出征,他都准备批复了,突然又想起来,蒋家就只有这么一个嫡出的儿子,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蒋珹的一句话让他很快的批复了出征请书。 蒋珹说,“有人跟臣说,文臣不懂武家的苦,臣想知道何为武家之苦。” 这件事还要追溯到昨天晚上,六月初八,蒋珹又爬了褚宓的窗户。 褚宓去里屋准备睡觉的时候,看到蒋珹正站在屋子里,知道褚宓不会给他开窗,所以他自己索性先进来了。 “你……”褚宓指着他,吃惊加生气,一时想不起下一个字该说什么。 “嘘。”蒋珹朝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嘘你大爷啊,褚宓打算开口喊人,“来人……,你你,你干什么!” “接着喊啊。”蒋珹突然把他的腰带解开了,然后就开始脱外衣。 彼时,褚宓就只穿了件里衣,蒋珹要是也把衣服脱了,说不定就真说不清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褚宓压低声音骂了一句,“蒋珹你个混蛋。” “这回又打算演哪出啊?”她自以为镇定地应付着蒋珹。 彼时,褚宓就只穿了件里衣,已经入夏了,衣服变得很单薄,褚宓不知是生气还是害羞,脸红了,又映着烛光,反正,很好看,于是蒋珹就往前走了一步。 “蒋珹,别过来。” 无视了褚宓的警告,蒋珹不仅过来了,还揽上了她的腰,然后抱着她从窗户飞了出去,飞到了屋顶上。 屋顶上,褚宓闭着眼,死命的抓着蒋珹的袖子,“蒋珹,放我下去。” 一开始蒋珹没在意,女儿家嘛,害怕是难免的,“放心,我不会让你摔着,褚宓,睁眼看看,今晚的月亮很漂亮。” 睁眼她不敢,可是闭着眼她又一遍遍想起过去的经历,褚宓开始浑身冒冷汗,“蒋珹,放本宫下去。” “你睁眼看一眼,看一眼月亮我们就下去,你怎么了,褚宓?”紧抓着他衣袖的人双手发抖,脸色惨白,脸上还蒙上了一层细汗,“你抱紧我,我带你下去。” 褚宓就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蒋珹只好把她抱到了院子里。 褚宓蹲在院子里,努力平复着心情,“你没事吧。”蒋珹想要上前扶起她,被她一手打开了。 “抱歉,今夜失礼了,我不知道你会那么害怕,……,今日是我的生辰,也是,我母亲的忌辰,日子过得苦,就总想,看看你。” “蒋小伯爷在跟本宫比惨吗?”褚宓突然生气地站起来,怒目瞪着他,“本宫,生而丧母,幼年丧父,之后颠沛流离,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若不是我哥哥上战场,一场仗一场仗的拿命拼,如今谁还记得褚家,本宫,说不定已成了边关妓馆里最有名的妓子,蒋珹,你们文臣家里能有什么苦,不过是宅斗算计,自作自受罢了。” 这话说的实在是有失公允,无论文臣武家,谁家还没有说不出的苦啊,可是现在是战时,武家女儿的话听起来好像真的比文臣儿子的多有几分道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你不好受,这世道,有几个人是好受的,大家不是都忍着吗,你不好受便来折磨我吗?” “褚宓,我不是那个意思。” “生在皇城文臣家里,吃着百姓的税,百姓家的儿子替你去上战场送死,蒋珹,你不是过得苦,你是吃不得苦。” 骂完了人,褚宓转身就要离开,又被蒋珹一把拉住了,“褚宓,你对我,有没有一丝好感?” “没有,我讨厌你。”虽然入夏了,晚上的天气好像还是有些凉,褚宓都被冻得眼眶发红了。 “这样也好,我与你,至少不是路人。”虽然入夏了,晚上的天气好像还是有些凉,蒋珹都被冻得眼眶发红了。 再看回今天,赵竑大笔一挥,在蒋珹的请书上批了个准字。 褚宓宫里,褚宓正坐在主屋里,一边喝着姜茶,一边在心里骂着蒋珹:蒋珹这个混蛋,昨晚那一出差点让她得风寒。然后一口茶喷了出来,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啊。 “又过来干什么?” 蒋珹那小子又爬墙过来了,这是昨天还没挨够骂?褚宓下意识地打算清清嗓子,就听到他说,“我向皇上递了征战请书,今日启程去西边,过来跟你道个别。” 抬头看着他,褚宓一脸惊讶,“蒋珹你疯了吧,你一个文臣家的儿子去当什么兵?” “武家的苦,总要亲眼去看看才能知道,不是吗?” 不是吗?武家的苦是去看看就回得来的吗?“蒋珹,你不是真的疯了吧?” 蒋珹看着她,温柔的笑了笑,“大概是吧。” 出征是件很凶险的事,蒋珹又是个没什么经验的富家少爷,大概他自己也知道,所以现在贪恋的盯着褚宓看,又怕再多看一眼他就要后悔了,又狠狠心转身准备离开了。 “蒋珹,要活着回来。” 蒋珹要去的地方,褚宓想着跟她曾今待过的地方大概也没什么区别,边关战场上多的是冷冰冰的人,冻得让人手发抖。 褚宓一句话又让蒋珹转身回来了,“怎么,舍不得我?” “本宫记得,你是蒋家唯一嫡出的儿子吧,你要是死在战场上,皇后娘娘也就没了后台,本宫就去夺了皇后的位子。” “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你个狠毒的女人。” “切!” “切!” 六月初九,成文伯蒋珹以武状元之名位上请书请求出征,皇帝批,准。成文伯即日启程。 蒋珹去中宫磕了个头,又回蒋府给蒋侯爷磕了个头,不顾家父和家姐反对,轻装上了战场。 蒋珹身穿黑甲,骑着一匹棕色马从西门出了皇城,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喊声, “爷!” “你跟来做什么?” “爷您喝花酒的时候都带着咱,上战场了那也不能落下咱。”打小跟着蒋珹,别的不说,蒋珹不要脸的作风,引泉绝对学了十足十。 战争是肮脏不是意义 褚宓宫里,如意正在读着今日家里送过来的家书。褚谦领军的赵国军队攻下了楚国的东边,燕国太子燕悯那**领军的燕国军队攻下了楚国南边,现在正在战时调休,两军主帅正准备会面商量下一步行军动向,除了楚国气候有些干旱,他哥哥皮肤有些干燥外,一切都还好。 “让吉祥回信的时候提醒哥哥,要以大局为重,还有,告诉他蒋珹出征了。” “知道了,奴婢会告诉吉祥,让褚将军照顾着蒋伯爷。” 蒋珹去到军队会合的时候正赶着战时调休,军队里的其他人最少也是打完了楚国东境一场仗的生死交情,而蒋珹,一是个空降兵,还一来就是将军的名位;二是个富家公子,还长了一副白嫩面相;军队里的士兵对他的评价就两个字:不服。 平日里说三道四的不服他,蒋珹不觉得有什么,反正这些话他在皇城里也没少听,但是拿着不服他当借口不服军令就不行了,蒋珹今日罚了一群去楚国民宅抢财物的小兵,领头滋事那人一边挨着板子,嘴里还一边骂骂咧咧的,“你**没个真本事,就知道拿官位压人,老子下辈子要是比你还会投胎……” 今日过来视察军营的褚谦大老远就被这叫骂声吸引了,他问一旁的副官,“最近军营里还有烧杀抢掠楚国百姓的事吗?”战事刚停的时候,总有士兵跟土匪强盗似的闯到楚国百姓家里,褚谦罚了好几批人才消停下来。 副官也很诧异,“最近都没上报过这种情况了。” “过去看看。” 褚谦走过去的时候,蒋珹正在训斥士兵,“自我来军营,褚将军就连下了三道军令多次强调了不可对楚国百姓烧杀抢掠,你们不服我是一回事……” “将军,将军给小人伸冤啊,这蒋伯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罚小人。”领头滋事那人看到褚谦过来,连滚带爬地从长椅上挣扎下来,抱上了褚谦的腿。 无耻还能到这种地步啊,引泉站在蒋珹身后,在心里默默感叹着。 “我罚你是因为你违反军令,”蒋珹解释道。 “小人没有,小人没有,你个小白脸,” “你**的到楚国百姓家里烧杀抢掠干蒋伯爷的面相劳什子事!”褚谦抬腿踢翻了抱着他腿的小兵,“本将三令五申不可到楚国百姓家烧杀抢掠,一个个都当耳旁风吗!罚了多少?” “十军棍。”引泉赶紧回答,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些小人得志的感觉。 “再罚十军棍,打到服为止!” 不只是噩梦,是战争送给每个人的后遗症 赵竑今天晚上做了个梦,他梦见一个小女孩正坐在一棵树下,远处一大片火光,天上像下雪般的飘落下白灰,走得再近些,他认出了那个小女孩,十岁的褚宓肯定就长着这么可爱的一张脸,她的脸上还脏兮兮的。 “宓儿,”赵竑高兴地走过去,那个小女孩却像是突然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大哭了出来,“别哭啊,你别怕,我不是坏人,你别怕,”他越是哄,面前的小女孩就哭的越凶,惊慌失措之间,他突然醒了,“你别怕!” “怎么了?”褚宓睡觉轻,也被吵醒了。 “你别怕,你别怕。”赵竑突然抱着她,安抚着。 “做噩梦了?”褚宓拍着他的背问,赵竑点点头,“你别怕。”褚宓在心里曰:做噩梦的是你,我怕啥? 把头放到她的肩上,赵竑紧紧的抱着她,“你不要怕我。” 褚宓笑了一声,“臣妾怕皇上作何,”抬头看看赵竑好看的脸,还有上面略有些苍白干涩的嘴唇,她关心的问,“要臣妾给您倒杯茶吗?” “你别下床了,我自己来。”赵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今晚月亮还挺好看的,怎么就做噩梦了呢? 朝着那好看的月亮看去,再向赵楚边境望去,今晚军营里也有一群人在赏月亮。一般来说,军营里赏月无非来说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刚刚下战场的那几天,刚杀过人的小兵夜里不敢睡觉,就出来看月亮,还有一种就是现在,因为想家,也不在乎天上到底有没有月亮,老兵也出来围着篝火,喝着酒,聊老婆孩子。 而从帐篷里走出来讨酒喝的褚谦则属于另一种状况,他正在为明天和燕悯的会面烦心。 给褚谦倒酒的老兵看到褚谦手上虎口处有一圈牙咬的似的疤,打趣的问,“这是将军强迫人家小娘子的时候留下的?” 闻声的其他老兵也凑了过来看褚谦手上的疤,其中一个点评道,“瞧瞧这樱桃小口,一定是个美人,难怪将军没把持住。” 知道老兵是在跟他开玩笑,褚谦也笑着说,“非也非也,那个小媳妇长得一点也不好看,简直是个丑八怪。” 拿着一碗酒要回营,褚谦不经意间看到了也从帐子里出来看月亮的蒋珹,于是走了过去,朝他伸去了拿着碗的手,“来一碗?” “不了。”自打知道褚宓不喜欢酒味后,他就滴酒未沾过。 褚谦一挑眉,“不喝酒怎么跟将士们混起来,”自己仰头干了一碗酒。再看看抬头看月亮的蒋珹,褚谦拍了拍他的肩,“蒋伯爷不必太烦心,马上又要打仗了,我知道你有本事,几场仗打下来一定会让这些兵心服口服的。” 褚谦自顾自的回了营帐,蒋珹看着那月亮,心里想着,月亮果然要在窗户旁看才漂亮。不远处因为酒喝多了到树下方便的老兵提了提裤子,看了看蒋珹,也看了眼月亮,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不过他刚才方便的时候倒是听见了风吹过来的几句话,听着好像是,蒋伯爷拒绝了褚将军? 第二天,褚谦去跟燕悯会面,看着那**穿着一身白衣服,呸的在心里吐了口水,装什么干净,自己杀的人血都够流几条河了。 燕悯长了一副菩萨似的面相,其实穿白衣服再合适不过了。就说跟着褚谦的副官,要不是燕悯开始说话,他一开始还以为只有他自己一人见到这么个神仙呢。 燕悯把派人潜入楚国打探的情报毫无保留的分享给了赵国,褚谦毫不客气地收下了,“你们燕国的探子向来是一等的。”不知内情的人听不出这是句讽刺。 不要得风寒 赵国皇宫里,这都快要入秋了,赵竑书房外的居然还有几只知了烦人的叫着,书房里的一盏油灯也砰的响了一声,像是回应,又像在是警告。赵竑正坐在书房里,看着从南边打探回来的情报。 事情还要追溯到一个月前,赵竑做噩梦那晚,那晚午夜时分,他拉着昏昏欲睡的褚宓温柔深入长久完整地确认了一遍褚宓不怕他后,才能安睡。 之后,凭着直觉,赵竑亲自去翻了十一年前的奏折,在边关的折子上发现了‘南边屠城,褚将军之子褚谦,之女褚宓失踪’的文字,没想到褚宓还失踪过一次,那之后褚谦是怎么又当上将军,褚宓又能以世家小姐的身份入宫的?出于好奇,赵竑派了人去边关打探,现在得到了情报。 边关军营,自赵竑批复了作战书后,褚谦和蒋珹已经打完第一场仗了,晚上总有楚国刺客来探营,褚谦和蒋珹索性离开了帐篷,此时两人正在,赏月? 引泉远远的看着,急得跺脚,到军营以后,褚将军多次照拂过他家主子,一开始这还是好事,可是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传出了褚谦和蒋珹是一对断袖的传闻,现在又晚上待在一起,还不知道又会传出什么话呢。 现在两人在军营里流传最广的版本是这样的,褚谦喜欢蒋珹,可是蒋珹一直不从,褚谦于是用中宫皇后之位威胁了蒋珹来军营陪他,能如此威胁的依据是褚谦的妹妹在后宫很受宠。 因为两个人都长得漂亮,再加上一场仗打下来,大家多少看到了蒋珹的本事,所以军营里还有不少暗中撮合他们的人。 这件事褚谦也知道,考虑到蒋伯爷可能承受不了这件事,引泉也考虑了这件事,所以蒋珹现在还不知道。 褚谦现在正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月亮,看着褚谦渐渐在脸上现了醉意,怀着自己的心思,蒋珹试探着问他,“十一年前褚家离京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十一年前褚家发生了什么事呢?因为喝醉了,褚谦讲给他听了。 那年褚家来京受赏,恰逢那时蒋老侯爷大寿,褚家人也去参加了蒋家的宴会,那是蒋珹和褚宓的第一次见面。 宴会之后,很快褚家就又被调回了边关,褚将军再次上了战场,然后再也没回来。 皇家给褚家留了将军的职位和抚恤金,褚将军一双儿女都没成年,褚宓叔父一家以此为借口,让自家的儿子顶上了将军的位置,还抢了抚恤金。靠着几个还算是有义气的褚家下人,褚谦和褚宓在褚家辛苦的活着。 还没有几个月,褚谦叔父的那个儿子也战亡了,然后就是燕悯领兵打进了赵国南边。 那天,褚谦和褚宓正坐在树上,本意是为了躲府里刁难的下人,却迎来了提着人头踢门进来的燕悯。 燕悯,那个褚谦曾救过的阿悯,曾经褚谦称为兄长的阿悯,曾经喜欢穿一身白衣的阿悯,穿着一身黑甲,浑身是血,手提人头,踢开了褚家的门。 “褚家那两个孩子还没找到吗,找到后杀无赦。”燕悯抬头看了看褚谦和褚宓在的那棵树,“屠城的消息都放出去了吗,立刻执行吧。” 到现在褚谦还记得,之后那一个时辰他是怎么度过的,他躲在树上,看着燕悯和他手下的人一个一个的杀死他褚家的人,手捂着褚宓的口,连滴泪都不敢留,之后燕悯一把火烧了褚家,他和褚宓靠着之前偷偷出府的狗洞才逃生。 说到这,褚谦摸了摸他手上的疤,那圈牙痕就是当时褚宓留下的。褚宓当年才十岁,经历了那一茬,到现在还怕悬在空中的感觉。 “褚将军之前还说手上的疤是个丑八怪留下的。”她原来还有那么让人心疼的故事,蒋珹看了眼月亮。 褚谦把脸凑到他跟前,一脸嫌弃的皱着眉问,“你觉得,我妹妹长得很漂亮?” “没有!”着急否认,蒋珹急得脸红了,“我觉得……” 话还没说完,蒋珹突然被褚谦翻身压在了草地上,褚谦拽着他的衣领,满身的酒气都扑了过来,“你觉得什么?我的妹妹只能我说丑。” 多好的时机啊,褚谦在恐吓他,褚谦现在还是个醉鬼,蒋小伯爷为了不让褚将军生气,只好昧着良心,笑得一脸开心地说,“没有,我觉得褚宓是这天下最漂亮的女儿家。” “那是。”褚谦松开他的衣领,也在一旁躺下了。 顺便说一句,那晚军营里传出的流言是:褚将军强上了蒋伯爷。 再回到十一年前,褚谦和褚宓逃出了褚家,可是当时整个边城就是一片火海,他带着褚宓,凭着自己的直觉往安全的方向拼命的逃跑,现在想来,能活下去,真是运气好啊。 活下来之后,他和褚宓过着流亡的生活,两个漂亮的孩子,无依无靠的,就这样吸引了牙婆子,要不是恰好遇到了逃出褚家的张妈妈拼死保护,他和褚宓可能现在一个在南风馆,一个在妓院,褚谦心很大的想了想,凭他俩兄妹的姿色现在大概得是头牌吧。 张妈妈在那次之后就留下了伤,身上的伤又影响了身上其他的地方,比如,若是仔细观察就能看出来她现在是有些坡脚的。 其实之后又再次遇到了同样是逃亡的思柔,但是这部分褚谦觉得没必要讲给蒋伯爷听,就省略了。所以能做出这番思考的褚谦,到底有没有喝醉? 话再说回来,他和褚宓仅靠着张妈妈做工的钱活着,简直就是拖油瓶,自从燕悯攻进了边关又一直战乱不断,褚谦思来想去就自己上了战场,从小兵开始做起,一场仗一场仗的拿命博,五年的时间就当上了大将军,皇家还毫不吝啬的给了他爵位。 赵竑坐在书房里,有些喘不过气来,这就是所谓褚谦兄妹失踪的真相,险些丧命,险些被卖。所以褚宓才什么都不太会的样子,只顾着活命的人哪还顾得上学琴棋书画啊。 当然,这只是赵竑个人的感慨,说实话,就是十一年前,褚宓琴棋书画的水平跟同龄的孩子比起来也是差一大截,若说这些年褚宓真的觉得什么是有些可惜的话,大概是骑术。褚宓曾经心很大的想过,倘若她之后不怕悬在空中的感觉的话,再练几年,她的骑术那也是一等的。 但是赵竑现在就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感慨中,这事其实有两个转机,褚谦叔父的儿子冒领军位,还有褚家兄妹失踪的折子他都看过,那年他十七岁,初登皇位,又赶上燕国攻打赵国,他理智的做着皇上该做的决定,褚家有个将军顶上了位置,褚家的一双儿女还未成年不足挂齿,两道折子就都掀过去了,于是他皇上的身份就这样第一次害了褚宓,倘若他下令调查一下为何是褚宓叔父的儿子当上了将军,倘若他下令找一找失踪的褚家兄妹,褚宓,至少会少受些苦。 皇家无情,原来她那么小就知道了。不不,那时褚宓还小,怎么会想到这一茬呢。又突然想确定些什么,赵竑夜里去了褚宓宫里,还好这次褚宓宫里亮堂堂的,他没因为摸黑摔跤。 赵竑来到褚宓宫里的时候,褚宓正在院子里的小池塘里放着祈福灯,她和吉祥如意亲手叠的小船,亲手放的蜡烛,放着小船,褚宓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边关战事吃紧,她却只能做些事来让自己心安。 “你不是不信这些吗?” “皇上,”褚宓转头看了一眼赵竑,不是说今晚不过来了吗,“都说接下来的仗难打,这不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我帮你。”赵竑也拿了一个纸船放到小池塘里。 不一会儿祈福的小船就铺满了池塘,小池塘里变得亮堂堂的,两个人默契安静的看了一会儿。 池塘里有一只小船因为船肚里一直朝一个方向滴下的蜡油不争气的倒下了,褚宓扫视之间恰好逮到了它,“哦,怎么倒了一个,这也太不……” 话还没说完,褚宓就听见扑通一声,侧头一看,赵竑跳进了池塘里,游向了那只倒下的小船,拿着那只船游回来,小心地举到她的面前,他浑身滴着水,笑着说,“没灭。” 褚宓眨眨眼,这个是没灭,赵竑噗的一下跳进水里,其他的小船可是牺牲了一大片,“快上来,快上来,吉祥如意赶紧去准备沐浴用的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赵竑记得那晚他是被褚宓拉上岸的,褚宓牵着他的手,走的很快,然后他就被按到了里屋的床上。 坐在床上,他本来好像是想抬手想抱抱她,结果被她用被子整个裹了起来。他本来好像是想跟她说‘我没事’结果被她一边嘟囔着”还好还好,还热着”灌了一杯姜茶。然后他在失神之间,褚宓又摘了他的发髻,替他擦着头发。他很想转头确认一下她现在是不是在担心着他,结果还没行动他突然就安心的笑了,因为褚宓从背后抱住了他。 褚宓曰:当时你自己不知道拽着被子,我能怎么办。 赵竑记得,之后去褚宓宫中,他总是能闻到姜茶的味道,总是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一夜担心他的褚宓。 虽然初雪,可是打仗,所以人如蝼蚁 清晨,边关的小路上走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有一个手拿风车的五岁孩童,他朝着天空呼出了一口气,他又能从嘴里吹出白云了,冬天又来了啊。可是为什么冬天都来了,河对面住在蘑菇里的人还不回家呢? 蘑菇里的人不是不回家,可能是要回不了家了,今年秋收没能停战,到现在边关还在打仗,三国的军队现在正在战场上撕杀着,蒋珹负责牵制住楚国支援的军队,褚谦和燕悯负责攻城。 蒋珹再次杀掉一个楚国的士兵,被溅了一脸的血,他朝北边看了一眼,到现在还是没能听到攻下城墙的号角声,他这边快要撑不住了。 蒋珹在战场上拼命的撕杀着,等到穿红色军服的人都倒下的时候,穿黑甲的人也只剩下他一个了 他跪在血污里,抬头看看天,天上飘下了一片片雪花,今年的初雪终于来了。 “主子,外面下雪了。”如意去开窗户,就看见窗外飘起了星星点点的雪花。 褚宓喝了口姜茶,也抬头看了眼窗外,“今年的初雪怎么来的这么晚。” 褚宓的宫里现在总是飘着姜茶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碗药的缘故,今年开始,褚宓来例事的时候总是小腹隐隐发痛,所以张妈妈现在每日都给她备着姜茶,冬日也不例外。 “主子,看这天气,待会去皇后宫里得先换件衣服了。” “嗯。” 从一个月前起,褚宓就开始每天去皇后宫里跟着蒋媗念佛经,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倒是张妈妈总是调侃她“要是主子小时候念书这么认真该多好。” 边关战场,蒋珹跪在雪地里,等着攻下城墙的号角声,他的肩上头上已经铺满了雪,等到远方终于传来一声号角的时候,蒋珹倒下了。 他躺在雪地上,呼吸微弱,眼前逐渐模糊,当眼前突然有一团模糊的紫色走近时,蒋珹突然就笑了。那是他第一次见褚宓,那天她穿了一身浅紫色绣金花的裙子。 “啊,我想起来了。” “主子想起什么了?” 褚宓看着刚刚换上的衣服,“想起当年我为什么要把蒋伯爷推下水。当年我也是穿了一身浅紫色绣金花的衣服。” 当时,他正在池塘边看金鱼,远远的看着褚宓走近,心中出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一时忘记了反应。 “我当年去蒋府参加蒋老侯爷的寿宴,参观庭院的时候走到了池塘边,池塘边的路本来就窄,蒋珹那小子就呆呆地站在那,也不肯让路,我只能好心的提醒他。” 他只顾着看着褚宓一点点靠近,直到她开口说话前,他整个人都还是晕乎乎的,可是那人一开口就突然打醒了他。 “我说,‘姐姐能不能让下路’。这实在是不能怪我,蒋珹当年那个粉嫩长相,十个人见了十个人都会认错的。” 他长得漂亮,从小经常被错认成女儿家,可是蒋珹记得,当年褚宓那一声姐姐是最让他生气的。他这个人一生气又有个坏习惯,好恶言相向。 “我提醒完他,就看着蒋伯爷的脸色刷的就变得不好了,他说‘你一个女儿家还没有小爷我长得好看,不知羞吗?’,蒋珹一开口,分明就是男儿家的声音嘛,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他说我没他好看都忍了,赶紧给他道了歉,结果这人咄咄逼人,毫不相让。” 那天,蒋珹也穿了一身紫色衣服,于是他从外貌到穿着,把褚宓跟他进行比较,挑挑拣拣的品头论足了一番。 “十一年前,就我那个脾气,当然不可能继续忍着,于是就算当时比他矮半个头,我也勇敢的冲上去,抓住了他的衣领。没成想那小子就只是个纸老虎,这样就被我吓的一动都不敢不动了。” 他正言不由衷的说着话,突然褚宓就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很可爱的瞪着他,两个人离得很近,他很清楚的看着她的睫毛是怎样一动一动的,很清楚的知道她的呼吸是怎么扑到他脸上的,他的心好像突然停跳了,又好像是突然跳的很快,多年之后蒋珹才明白这种矛盾的感觉叫心动,蒋珹记得当时他好像是傻掉了,直到被踹倒池塘里呛了一口水才反应过来。 “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居然那么有气势,就算是松开了他的衣领,蒋珹还是没反应,本来想着就侧身走过去算了,突然又觉得这人嘴上那么恶毒也是欠教训,然后,我就一提裙摆把他踹到了水里。蒋珹在水里就扑腾了两下,然后就往下沉了。你说都不会水,站在池塘边做什么。我赶紧跳进了水里,别看蒋珹当时就比我高半个头,跟个秤砣一样沉,我给他度了一口气,才把他拉上来。” 那是他的初吻,软软的,甜甜的。褚宓把他救了上来,之口不提两人争执的事,只说自己路过救了他,还训斥了他家赶来的下人一番。 蒋珹眼前的紫色渐渐褪去了,他仿佛听到了踏在雪上的马蹄声,终于,黑白无常要骑马来带走他了。 啊不,骑马的可不是黑白无常,蒋珹被褚谦扔到了马上,“蒋伯爷可要撑住了,我妹妹托我照顾你,你要是死了,显得我这哥哥多无能啊。” 蒋珹被带回城里,靠着燕悯送过来的千年人参吊了十天才把命从阎王爷那夺回来,他躺在病床上,睁开眼,先是确认了自己确实还活着,然后就突然在自己身上翻找着什么。 “这呢。”褚谦正好走进来,朝他扔了一个荷包。一个月前,褚宓送过来的信里还放着两个荷包,里面有思柔和褚宓求的平安符。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褚谦说他已经有一个了,就把褚宓的那个给了蒋珹。 蒋珹慌慌张张地收着荷包,突然又醒过神来,朝褚谦生硬的解释着,“我……,我不是……” “不是什么,女儿家好不容易求的,自然就该好生收着。你自己把衣服脱了吧。” “啊?” “啊什么,这几天都是我在给你上药。” “哦,那,引泉,” “他还活着,就是屁股上挨了一刀,现在还不能动弹。” “哦。” 顺便说一句,最近军营里的传闻,褚将军一骑绝尘救心上人。 褚谦给蒋珹上着药,蒋珹趴在床上,侧头看到他的窗前插着一个风车。 “那是整理战场的时候捡的,好像是母亲带着孩子回楚国,结果被误杀了,母亲抱着孩子,一箭射穿了两个人,孩子手里当时握着这个风车。” 话正说着,窗外吹来一阵风,吹得风车呼呼的转了起来,褚谦起身关了窗户。 礼物可爱,可送礼的人珍贵 皇家还算是有些人性,年节前停战了。无论是赵国还是边关,大家都在准备过年。其实赵国最近还发生了一件喜事,可是好像没人提起。 吴国公主诞下了大皇子,可是除了皇后派人送来了些东西外,好像没人记得。 吴玥坐在床上,看着身旁熟睡的婴儿,默默的笑了,她转头问站在床边的男人,“跟你小时候是不是长得很像?” 男人不说话,默默的看着床上熟睡的小生命。 “你给他起个名字吧。” “臣,大概没那个资格。” “那谁有?赵竑吗?” 说起来,今年过年若说谁会过得辛苦,百姓们大概会觉得亡国的吴国公主会榜上有名,可是看起来,吴国公主好像过得还不错,反倒是这么几个人年过的不伦不类。 伴随着除夕鞭炮声,引泉终于翻了他自受伤以来的第一个身,在床上趴了二十几天可算是能换个姿势了,他激动得哭了出来。 蒋珹现在正手拿着荷包,坐在窗边看月亮,不远处响起的鞭炮声扰了他的好兴致,他皱了皱眉。 随着鞭炮的响声,褚谦踹开了燕悯的房门,“也不知是倒了什么霉,老子居然和你过年,等打下了楚国,跟赵国的战事你可一定还要领兵,老子要在战场上亲手杀了你。” 燕悯坐在桌前,连眼皮都没动,拿着盛着酒的碗朝他一敬,仰头喝了。 褚谦看他一眼,也干了手中拿着的酒,燕悯这人讨厌就讨厌在这种地方,明明杀了那么多人,眼睛却还是很干净。 赵国皇宫里,不知哪个宫里响起了鞭炮声,赵竑轻轻捂住了在他怀里睡着那人的耳朵,等到鞭炮声落下,他把人抱到了床上。今年褚宓决定守夜,可惜决心赶不上困意。 鞭炮声响起的时候,中宫里王嬷嬷起身关了窗户,皇后倒是睡得正香,没有被打扰。 年节过去,征战就又开始了,河里的冰化开,将士们在征战,迎春花开,将士们在征战,直到四月中旬,将士们还在征战。 虽说战事还很凶险,但是随着赵国每日贴出的战况更新榜来看,燕赵现在正在一点点吞噬楚国,楚国亡国是迟早的事,赵国的百姓,现在除了每天担心讣告榜上有没有自家丈夫儿子外,还开始根据更新的战况榜来比较燕赵两国吃掉楚国国土面积的大小了。 照现况来看,燕国比赵国吃的国土多一些。虽说赵国褚谦是有名的猛将,可是燕国燕悯素有战神之称,到底不是吃素的。虽说第二也很好,可是等打下楚国后,刚好这片土地上就剩下了两个国家,第二就等于亡国,联想到这,赵国的百姓现在有不少提前担心赵国未来的人,这份焦急的心情现在好像也延续到了赵国皇宫。 皇宫里,褚宓在中宫门外不停的搓着手走来走去,明明还没到夏天,她的脸上愣是急出了一层细汗。 如意和吉祥蹲在宫门口,眼睛随着她家主子的走动转来转去,如意一个慌神,差点被催眠晕过去,“主子,您别走了,歇会吧。” “不行,我紧张。”褚宓大口地呼吸着,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要冲到嗓子眼了。 代替翻白眼,吉祥看了看天,皇后娘娘临盆,你为什么要紧张。 伴随着中宫里传出的一声洪亮的哭声,褚宓安心的呼了一口气。 中宫里,接生的产婆正在给小皇子清洗,一大群人都凑了过去,就连赵竑也不顾什么规矩高兴的过去看,看着小皇子白嫩的小脸,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蒋媗躺在床上,远远的看着,心里高兴之余又夹杂了些奇怪的感觉。 “辛苦你了。”耳边有人说话,蒋媗转过头去,就看到了褚宓笑得灿烂的一张脸,她拿着帕子正在给她擦额头上的汗,这个时候还能记得关心她的居然是褚宓,蒋媗突然就哭了出来。 “别,别,你别哭啊。” 哭声吸引了被小皇子夺去目光的那一群人,褚宓慌慌张张的举手表示,“我什么也没做。” 吴玥生下大皇子的时候,宫里好像只有两个人开心,可是中宫添丁简直就是整个赵国皇宫的喜事。 宫里的老人现在总是喜欢在中宫门前驻足,平时老是抱怨腿脚不好消极怠工的人现在在中宫门前一站就是几个时辰,非要听见了小皇子的哭声才肯离开。 白天也就罢了,不少老宫人连晚上也在中宫门前驻足,最后导致宫里传出了中宫门前闹鬼的传闻,赵竑只好下了一道中宫门前严禁驻足的旨意。 因着小皇子的诞生,后宫的娘娘们现在到中宫请安一个比一个赶得紧,小皇子每日一大早睁眼都会被一群围着他的插花圆饼吓到,那群插花圆饼还总逼着他卖笑,幼小的他又不能用言语来宣告他的反抗,只能以哭明志。也多亏了他的哭声明亮,赵竑很快又下了一道后妃午后方可来中宫请安的旨意。 之后,赵竑还下了好几道听起来有些不像话的旨意,到小皇子满月被封为太子的时候,中宫的气氛已经由门庭若市变得冷冷清清了,到今天为止,中宫现在每天就只有一个固定客人罢了。 “阿瑄,笑一个。”褚宓逗弄着小太子,朝他演示了一个笑的表情。 赵瑄午睡刚醒,又看到了他每天会看到的那个插着花的白色鸭蛋,他现在每天能看的更清楚些了,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他眼前的不是白色鸭蛋,而是一个和他很像的同类,他学着眼前那人的样子,也咧开了嘴。 “主子,真的笑了。”吉祥如意趴在摇篮边因为看到了惊奇的场面而瞪大了眼睛。 “小孩子最诚实了,也最喜欢漂亮的东西了,姨娘漂亮是不是?”褚宓笑得眼睛弯弯的,真的很漂亮。 蒋媗午睡刚醒,也赶了过来,示意屋里的人不用请安,现在褚宓每天都来中宫,和蒋媗的关系潜移默化又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今天两个人还约着一起给边关写信来着。 有些事,只能不提 六月中旬,蒋珹收到了她姐姐从宫里送过来的一封信,信上啰啰嗦嗦的写了一大堆,阿瑄多么多么可爱,现在每日睡几个时辰,会做什么表情,发出什么声音,前两天差点翻身成功,话头一转又埋怨起了他非要出征,可惜的说他要是不出征现在就能听见阿瑄喊他舅舅了。 阿瑄才几个月,怎么就会喊舅舅了,在心里吐槽着,蒋珹开心的笑出了声,都说当了女人当了母亲会变得更稳重,蒋珹觉着,她姐姐倒是变得更活泼了。 同在军营的褚谦也收到了褚宓和思柔寄来的两封信,他先是看了思柔的信,信上扯了一大堆有关赵瑄的新奇事,他撇着嘴,一直找到信的结尾才找到一句想他,满足的笑了笑。然后又看了褚宓的信,她妹妹也一样三句不离赵瑄,赵瑄长得跟赵竑多么像,看到她还会冲她笑,看得他心里一阵疼,褚宓这是只偏心的记得了赵瑄是赵竑的孩子。 赵国皇宫,赵竑坐在中宫里,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成想现在自己在中宫也成了这样的待遇,蒋媗和宫人就只顾着围着阿瑄,他儿子这是完全取代了他的地位啊。 “这么多年,朕还从没见到你这么高兴过。” “女人做了母亲就是这样,忍不住的开心,女人啊,天性如此。” “是吗,天性,”赵竑喝了口茶,压了压心上涌上来的感觉。 蒋媗又抱着小太子玩了一会儿,再回头看去,赵竑已经离开了,“唉,可算是知道后悔了。” 当赵竑从中宫走出来的时候,总管太监看他的脸色,还以为皇上和皇后吵架了呢,“去褚主子宫里。” 人很怕知错,知错就会后悔,赵竑之前从不觉得他做错了,褚宓是武家的女儿,他想继续碰她就只能这么办,从小生活在皇宫里,在他的认知里,后妃想要怀孕就是为了争宠,他会一直宠着她,她自然也不必去争,他以前从不知道孩子本身就是母亲的喜悦。 他如今知错了,他犯了个大错,后果让他害怕的浑身发冷。 “皇上。” 眼前这个笑着来迎他的人,好像他要放开她就会消失了一般,就算是他浑身是刺,他也狠狠的抱住了她,“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说,是不是背着我藏私房钱了?” 他的褚宓在笑着跟他打趣,她一直是个不怎么懂事的人,这件事一定也要这样才好,‘臣妾才不想要孩子呢,您看皇后娘娘现在每日多辛苦啊,再说了臣妾连自己都还要皇上养着呢’,她要这样想才好,可他不敢问她。 “没有,你要是不放心,我把库房里的东西都搬到你这来就是了。” “皇上把小库房的东西放在臣妾这保管,臣妾可是要收保管费的。” “是送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是吗?褚宓心上突然一疼,这可怎么办才好呢,她突然想要个孩子了。 说实话,若是为了褚宓着想,她有时真想叉腰骂赵竑个三天三夜,可是她经历了很多,很小就懂事了,人,最怕的就是懂事,就比如说现在,她知道赵竑让她心很痛,可她也知道心中的痛不是药苦,是我理解你。 褚宓的眼前很快的跑过了一个孩子,还没到她跟前就消失了,她伸手抱住了赵竑,“臣妾晚膳想吃红烧肉,皇上呢?” 这是一个,关于红烧肉的故事。 若问赵国最喜欢吃红烧肉的人是谁?不少宫里的人会说,褚宓。 有多喜欢呢,有时一日三餐都会吃,可是,其实一个月不吃红烧肉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曾经有个宫人每日故意路过褚宓宫前记录了一番,最后发现褚宓吃红烧肉的时间其实很没有规律。 褚宓和红烧肉的故事还要从十年前说起。 在战乱和灾难中活下来的人,其实很难去说他们幸运,有很多人会受后遗症的折磨。躲在树上看燕悯杀了她全家人,褚宓到现在还怕悬空的感觉,看着整个边城变成血海,她开始不敢吃肉。 眼看着褚宓日渐消瘦下去,张妈妈变着法子的把肉藏在菜里骗她吃,可是她一吃就吐。之后有一年,由于很长的一段休战期,褚谦一直待在家里,然后就变换了策略,偏挑大块的红烧肉,硬生生地逼着她吃。 那时候她哥哥刚开始蓄胡子,看着比以前吓人些,每天吃饭的时候坐在桌前,盯着她一口一口地把肉嚼碎咽下去,褚宓到现在还记得她那时一边流着泪一边嚼肉的感觉,一年下来,倒是嚼成了习惯,但凡情绪有大的起伏,总是想到红烧肉。 所以,红烧肉的规律并不在时间,而是在情绪,这一点,除了褚宓宫里的人,也只有过度关注了褚宓的赵竑有所察觉,“说起来,我也有些想张妈妈的手艺了。”赵竑让自己的脸上出现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在情绪处理上,赵竑和褚宓完全是一类人,连借酒浇愁都不用,全忍下来便是了。 “那臣妾去吩咐小厨房,离用膳还有些时候,皇上这是从皇上娘娘那过来的?” “嗯,太子现在看着真是一天一个样。” “可不是,现在翻身可厉害了,昨天都能抓住臣妾的手了。” 有些痛,可是怕你更痛就撒谎了 八月十五,皇后在中宫里念佛,手里的佛珠突然就断了,散落的佛珠崩落在地上,仿佛每一声都在宣扬着有不详之事要发生。 打边关来的通信兵跑死了八匹马,风风火火地赶回了赵国皇城,赵国菜市场前贴出了今日的战况通报,百姓们一窝蜂凑了过去,沉默一瞬,突然就像炸锅的油一样高喊了起来,是大红色的纸,楚国打下来了。 菜市场前的气氛满赶上过年,五颜六色的菜被抛向了空中,菜贩子一边劝阻着买菜的人,一边又忍不住嘴角的笑,就连昨天才因为二两肉吵架最后闹到官府的张屠夫和刘老汉都激动的抱到了一起。 赵国战胜,这个喜真的是太大了,以至于没有一个人看到红色的纸上倒数第二行毫不起眼的蒋珹就义四个字。 蒋珹是在最后一场战役上牺牲的,最后一场攻城之战战事凶险,蒋伯爷拼死攻开城门,战后清理时发现蒋珹的尸体,褚谦把他埋在了边关。现在赵竑正在看的奏折上就讲了这件事,他看完后沉默了一会,而后很大方的给蒋家写了一道封赏的圣旨。 边关消息传到宫里的第二天,褚宓去中宫看了一趟皇后,蒋媗正在佛堂念佛,要说这佛还真是万能啊,人活着时可以向佛祈求平安,人死了还可以向佛祈求地下安稳。 褚宓在蒋媗一旁跪下,抬头看了眼蒋媗正在供奉的那不中用的菩萨,在神灵眼里蒋珹的命和其他人的命没什么不同,是说丢就能丢的。 “这是今早从蒋家送过来的,说是珹儿交代了,如果他死了必须送到你手上,本宫不管你和珹儿之间发生过什么,别让皇上知道。” 回到宫里,褚宓打开了蒋媗给她的盒子,里面装了一支紫荆花样式的银簪子,做工很好,样式也好看,再有,褚宓只能说,比起赵竑送她的各种首饰,多少,差了些,她重新把簪子放回了盒子里。 “吉祥,把这个拿去偏房烧掉。” 吉祥把那个精致的盒子和里面的银簪子一同扔到了偏房的火盆里。褚宓看不出那支簪子的珍贵,她不知道这是蒋珹没皮没脸的去求了京城里的老师傅,让自己手上落了许多疤,连过年的时候都坐在炉前,一点一点敲打出来的,但是她察觉到了簪子的重量不对。 簪子里面有一张字条,如今那张字条和簪子一样熔在了火里。那是蒋珹从措辞到书法,揉碎了许多张纸才写出来的,是像以前一样用臭屁的蒋小伯爷的语气来写,还是走抒情的画风把想说的话都说给她听,蒋珹走走停停苦恼了一个晚上,最后只是老老实实在纸上写了句实话:“褚宓,我是真的喜欢你。”如今一切都化成灰了。 褚宓宫里,一把火才刚刚熄灭,另一把火就马上燃起来了, “你就这么喜欢蒋珹吗,平日里在宫里私会还不够,他死了还要去给他哭丧吗?” 赵竑在书房里随口问了一句褚宓现在在干什么,得到答案后就生气的过来了,一进门就扑面而来的红烧肉的香气更是给他的怒气又添了一把火,他掀了桌子,死死的攥着褚宓的手腕,硬生生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褚宓吃痛的皱着脸,她觉得赵竑要是再用力一点,她的手骨说不定会裂开,“不是…不是皇上让臣妾今日去看望下皇后娘娘的吗?” 是啊,赵竑现在想起来了,昨晚缠绵之后,他埋头在她脖颈间,随口提起过,“要不,你明日去看看皇后吧。”她犹豫着说,“臣妾吗?皇后娘娘现在不一定想看到臣妾吧?”毕竟,同样上了战场,她哥哥得胜快要回京了,蒋珹却死在了战场上。当时因为他对蒋珹心怀愧疚还劝了她来着,“你就,去看看,就好。” 松开褚宓的手,赵竑惊慌失措地跟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没弄疼你吧。” “嘶,没事没事。”抽回被赵竑揉着的手腕,褚宓就着痛得咧开的嘴笑了笑。 赵竑害怕地抱住了她,像祈求一样地安慰她,“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要怕我。” 本来都要强撑着说‘臣妾怎么会怕皇上’了,结果赵竑突然轻咬她锁骨的时候,她却本能地一抖,吓得赵竑赶紧松开了她,“我不碰你了,我不碰你了,你好好休息,要是不怕我了,你来找我,好不好?” 她是真的不怕他,倒是也听她说句话啊,赵竑急匆匆地就离开了。 “主子,赶紧擦些药。”一直站在门外的吉祥赶紧进来,从小柜子里翻找出了上次褚谦离京时留下的药膏,当时褚宓和她还因为觉得在宫里根本用不上,嫌弃褚谦多此一举来着,结果居然用上了。 “这是,又遇到打劫的了?”如意刚从外面回来,眼前的场景跟七年前她们在边关遇到强盗那一回差不了多少。 “哥哥来信说什么了?”本来都已经得胜准备回京了,大可不必在这时候写信,可她哥哥还是从边关送过来一封信,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说这次攻打楚国,有好几场仗将军明明都跟皇上在请战书里强调了此战凶险,皇上却偏要派没什么经验的蒋伯爷做主将,就好像是……”就好像是故意让蒋珹去送死。 “知道了,张妈妈是不是还有一道汤没端上来,去看看做好了吗?” 一刻钟多一点,赵竑刚刚在书房提笔写完什么,褚宓就端着一碗汤过来了,赵竑紧盯着走过来那人的表情,生怕那上面会出现害怕他的神情,还好没有。 褚宓把碗放到桌子上,绕到赵竑身后,手才刚碰到他的肩,赵竑想起她手上的伤就赶紧阻止了她,“你别做这些了”伸手把她拉到了怀里,心疼的看着她红着的手腕,“疼吗?” “不疼,我不疼。”褚宓笑眯眯的看着赵竑,堂堂皇帝的脸上怎么能出现这么惊慌害怕的表情呢,于是她贴在赵竑耳边对他说了一句话,成功的把他逗笑了,赵竑一脸委屈的抱着她,“我那可不是为了弄疼你。” “嗯。”认可的点了点头,褚宓问他,“张妈妈研发了新的菜品,要不要尝尝?” 褚宓伸手要拿桌子上的碗,被赵竑截住了,“你别,我自己端。” “好喝吗?” “嗯。对了,这个给你。”赵竑把桌子上他刚刚写完的那道圣旨递给她。 给她一道圣旨干什么,褚宓看看上面的字,这是,给了她一个免罪金牌的意思? “我以后可能还会犯错,你要收好了。”成功的放下了手中的汤碗,赵竑抱住了褚宓,最近宫里的厨子都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做饭不放盐。 不喜欢做噩梦,但是感谢活着回来 出征的队伍回京的那天夜里,赵竑在皇宫里设宴,武将们都很高兴,喝的烂醉,不少人手舞足蹈的唱着难听的歌,四处敬酒,可走到一个人的面前都马上刹住了车,又变成了曾经在战场上威风堂堂的样子,到底赵国的庆功宴为什么燕悯要来参加? 燕悯微笑着迎接每个人的敬酒,眼睛一直盯着故意坐在离他很远处一直不肯过来的褚谦。 此刻,赵竑也和武将们厮混在一起,还听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 这是一个关于四个男人的故事。 忠勇侯褚谦在京期间看上了成文伯蒋珹,多次追求蒋伯爷不成,眼看着征战的季节要来了,忠勇侯就用皇后之位威胁蒋伯爷随他去军营,蒋伯爷硬撑了几个月,最后为了家族利益还是请书去了边关。 来到边关,褚将军白日里总是照顾蒋伯爷,可是一到了晚上就开始骚扰蒋伯爷,蒋伯爷多次的拒绝耗尽了褚将军的耐心,所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褚将军强上了蒋伯爷,此后蒋伯爷对褚将军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他记恨褚谦强要了他,又因为褚将军床上高超的技术让他多次情不自禁而厌恶自己,还因为褚将军平时对自己细心的照顾而心烦意乱。 在一次次攻城战中,褚谦多次一骑绝尘救心上人,有一次蒋伯爷伤重,褚将军没日没夜的照顾他让蒋珹慢慢的接受了褚谦,更是喜欢上了褚谦,在所有人都以为两个人要百年好合的时候,偏偏又出现了变故,除夕夜里,有人撞见燕国太子燕悯亲了褚谦。 原来,燕悯和褚谦打小就认识,两个人彼此喜欢,后来燕国和赵国打仗的时候,偏偏是燕悯领兵攻进了边关,杀了褚谦全家人,从此褚谦对燕悯是由爱转恨,可是偏偏心里又放不下他,于是后来喜欢上了长得和燕悯相像的蒋珹。 除夕夜后,燕悯多次追求褚谦,褚谦的心意摇摆不定。而蒋伯爷接受不了自己就是个替身,情绪崩溃了,葬身于楚国的最后一场战役中。直到这时,褚谦才明白自己是真心喜欢蒋珹,他后悔不已,每日买醉,有一日在楚国一条街道上撞见了和蒋珹长得相像的楚国男子,就把他抢回了家,还给他取名白士玉。士玉就是。'是玉。',蒋珹的珹字不就是块玉吗。现在褚将军还把白士玉养在家中。 听完这个狗血故事,赵竑起身离开了,他清了清嗓子,故事狗血的情节让他呛了好几口酒,嗓子都哑了。 赵竑到褚宓宫里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褚宓宫里的灯还是亮着的,听说了褚宓做噩梦的消息他赶紧跑到了里屋里,“没事吧?” 褚宓都快要睡着了,又被赵竑撞门的声音吵醒了,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你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就算是庆功宴,这些武将怎么还敢灌皇上酒,她哥哥怎么也不知道拦一拦。 “我去洗漱了再过来。”这一身的酒气是不合适在里屋里待着。 “晚上在我宫外多加一队侍卫行吗?” “好。”赵竑没有转身,只是默默答应了。 褚宓今天晚上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了蒋珹坐在她的床边,“蒋珹,我最怕的事情发生了,我梦到你了。” 蒋珹笑了笑没有说话,凑上来吻了她,唇上温热的感觉让她一下就清醒了,这怎么会是做梦,“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 与楚国的最后一战,褚谦又一次救了他,赵竑多次想他去送死,这次不成还会有下次,在楚国活下来了还会有燕国,所以褚谦索性向上报了他的死讯。 “褚宓,我带你离开这吧。” “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喜欢赵竑吗?……,你不回答,我便当你不喜欢。” “蒋珹,不要做这种事。” 蒋珹再次凑了上来,吻着她,抚摸着她,“褚宓,不要再忍着了,你听听你的声音,连警告我都是压着嗓子,你心里有我。” “不是,不是这样,不是。……来人!” 如意进里屋的时候,蒋珹已经从窗户离开了,褚宓坐在床上,好像被吓到了一样。 “主子?” “往后要两个人守夜。” 不是守礼,是守心 十月份,赵国皇家去北山游玩了,很奇怪吧,这个时间都不知道用个什么样的由头,这其实这是燕国太子提议的。 奇怪的事远不止这一件,比如现在正在炭火前烤肉的是个带着银色面具的男人,他是今年的文举的状元,白士玉。 再比如,现在挽着裤脚在河里插鱼的,是燕国的太子燕悯,明明都和赵国签完两年的停战合约了,为什么他还赖在赵国,不仅如此,燕悯白嫩的脸上还多了几道伤疤,那是褚谦亲手揍出来的。 不知怎么回事,军营里那档子传闻传到了后宫里,褚谦去宫里见思柔的时候,她居然很善解人意的开导他要勇敢的做自己,还说她现在理解他不肯娶她了。理解你大爷啊,他不管怎么澄清,怎么哄她,思柔看他的眼神里总是夹杂着些奇怪的东西,气的褚谦出宫后亲手揍了一顿燕悯才压住心里的怒火,“你个**,孩子都会打酱油了还**的陷害我。” 为什么褚谦把怒火撒在燕悯身上呢,传闻越闹越大的时候,蒋珹的小厮引泉,褚谦,白士玉都出来亲口澄清过传闻,就只有燕悯非要扯什么恋爱自由,恋爱平等。 你**恋爱自由,恋爱平等陷害我干什么,除夕那晚褚谦揍了燕悯一顿,就是因为下手太轻了,居然被哪个眼神不好的看成了燕悯亲了他,所以他这次下手很重,打到不会传出误会的程度为止。 营外正在准备午饭的时候,赵竑正在褚宓的帐篷里,褚宓替他更完衣,很真挚的提醒了他一句,“你要记得离燕悯远一些,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那说话的语气,一瞬间,他还以为褚宓是个担心妻子安全的丈夫,而自己是个被关心的小媳妇,差点就要把脸旁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娇滴滴的说一句‘我知道了’。 “你怎么也信这种传闻?” “总之,你要保护好自己,他要是碰了你,我就不要你了。”褚宓有很真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竑就只当褚宓是在开玩笑,笑着说,“知道了。” 说起来,褚宓还真不是在开玩笑,传闻传到宫里的时候,她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件事,某天中午,她跑去找她哥哥玩,走在门口看见燕悯正在她哥哥的房间里,褚谦正在午睡,燕悯坐在床边很温柔的用手整理着褚谦盖在脸上的头发。 就是那时,她觉得阿悯是个多么温柔细心的人啊,之后燕悯提着人头踢开褚家的门的时候,那种巨大的反差着实把她吓着了。 褚宓出帐篷吃午饭的时候身边只跟了如意一个人,这件事也很奇怪,明明褚谦也在外面,没理由把吉祥留在帐篷里才对。 吃饭的时候,褚谦给褚宓夹了块肉,完全被褚宓无视了,他们兄妹俩最近在吵架。 这件事还牵扯着第三个人,蒋珹。 自从褚宓的宫外加强护卫后,蒋珹没法私闯宫闱了,然后他就盯上了褚谦,求他帮忙和她妹妹,私通。奇怪的是,褚谦答应了,总是很勤劳的去宫里看望褚宓,替蒋珹给他妹妹送东西。 “这个,寻芳斋的糖卷馃是京城糖卷馃里最好吃的,它还有……”褚谦从袖子掏出个小纸条展开照着念,“补益脾肺,补益气血,丰肌泽肤之功效。” “哥,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比起前几次旁敲侧击的表示他送的东西是蒋珹拜托的,现在这是毫不掩饰了。 “知道,在帮你出轨。”褚谦随手拿了个糖卷馃来吃,嗯,蒋珹这小子果然很懂,这绝对很对她妹妹的口味,“蒋珹挺好的,你什么时候下定决心了,我帮你偷偷出宫,你不用担心褚家的事,” “如意,送客。” 再回到今天的午饭这,褚谦小声的贴在褚宓耳边说,“正好现在在宫外,今天晚上怎么样,我给你备好马,”话还没说完,他就被褚宓踹了一脚。 吃饭的时候,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一向很守规矩的蒋媗,偷看了白士玉好几眼。 很大度,超丢人 今日赵竑起了个大早,本来是打算去和褚宓爬山,结果燕悯突然在吃早饭的时候过来,说要给他讲个故事。 故事要从十五年前说起,当时赵国有一个有名的武家,王家,王将军英勇善战,替赵国打下了很多场仗,而在和燕国打仗的时候,被寄予厚望的王将军偏偏输了,死在了战场上。这件事传到赵国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传来传去有了个王将军叛国的版本,这个版本越传越真,还激起了民愤,当时的赵国先皇本来在宫里都写好了一道慰问王家遗属的旨意,到最后却被改成了抄家。 王家被抄家,所有的人都上了断头台,除了王家一个小女儿,王思柔。 思柔逃到边关,为了活命当起了小偷,结果在偷褚谦的荷包的时候被褚谦抓住了。 褚谦没有报官,但是威胁她要给他当丫鬟,然后为了活命,思柔就忍辱负重过起了苦日子,当起了褚谦的丫鬟。她总是陪着褚谦在外游玩,还一起救过燕悯。 之后褚谦的父亲死在战场上,褚谦兄妹自顾不暇,思柔就逃出了褚家。 当时这件事对褚谦的打击还挺大,父亲战死,他一直以为他和思柔每日吵吵架斗斗嘴互相喜欢着,结果她毫不犹疑地就逃走了。 再之后,燕悯屠城,思柔四处逃亡,遇到了一群流氓,被褚谦救了,两人重逢,褚谦又以报恩威胁她,把她留在了身边。 燕悯也认识一个叫思柔的人,这个人和他在战场上曾杀过的一个将军长着一张眉眼有些相似的脸,最近燕悯又见到了这个叫思柔的人,不过她现在改名叫吉祥了。 回味过这个故事,以赵竑为首,现在一群人正坐在一起。 “你少胡扯了,就说屠城之后的事情,你怎么可能知道,瞎编也要有限度吧。”要不是皇上还在这,褚谦现在想上前给燕悯来个回旋踢。 “这是你除夕夜时讲给我听的。”这是除夕夜褚谦打完他后,燕悯灌了褚谦三瓶酒才套出来的话。 “我,”他怎么那么多事,除夕夜又是喝酒又是打架,居然还嘴贱讲了故事。 “所以,燕国太子给朕讲这个故事,是为何呢?”一大早打扰他爬山的兴致,究竟是为何! “吉祥是思柔,王思柔是逃犯,赵皇应该妥善处理才是。”最好赶紧拉到菜市场砍头,让褚谦在家哭几天赶紧忘记她。 “嗯,该是怎么个妥善处理法呢?”赵竑看向了褚宓,原本这时候,他两人应该走到半山腰了,褚宓都该撒娇喊累求他背她了。 “皇上曾给过臣妾一道旨意,不知还作不作数?”私藏逃犯是现在褚家最大的一个秘密,思柔都没怎么出帐子,怎么就被燕悯看见了,她当时还嘲笑过赵竑这个举动,没成想现在成了救命稻草。 “自然是作数,不过那是朕给你的旨意,”怎么突然就提起这一茬了,那是他给她的心意,无论他怎么犯错给她最后的保障,怎么这么莫名其妙的就成了这样了。 “臣妾想把它用到思柔身上,可以吗?”这真的是最后的稻草了,再不然就只能以战胜为由,求皇上缓期处理,然后她和褚谦在想办法去劫狱。 赵竑喝了口茶,思量了一会儿,“可以。” “都退下吧,你留下。”赵竑又点名了褚宓。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赵竑走到褚宓面前,褚宓也抬头看了他一眼,她这么严肃干什么?“过来研墨。” 褚宓在书桌旁研磨,不一会儿赵竑又写了一道新的旨意,扔给了她,“给你道新的,好生收着。” 褚宓接过来扔给她的圣旨,向后趔趄了一步,赵竑突然一愣,他就是想耍个帅,没用力气扔啊。褚宓曰:力气不大,就是被你无语到了。 帐外突然吵吵嚷嚷的,总管太监一脸兴奋的跑了进来。 “怎么了?” “褚将军说要把燕太子扔到河里冲走,现在两个人在河里打起来了。” 帐篷里另外两人曰:这是什么应该兴奋的事吗。一同出去看戏去了。 帐篷外除了在河里激战的两个人,其他人分成了两队,一个贵族公子正在四处收着赌金。 “你赌谁赢?”赵竑碰碰褚宓的肩膀问。 按实力来说,燕悯肯定比他哥哥强一点,但是看现况,燕悯就只是防守,也不还手, “赌赢的人今晚在上面。”赵竑凑到耳边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考,她转头看向他,“出行在外不行房内之事。” “哪那么多破规矩,我赌褚将军胜。” 褚宓给了他一个眼神,其名无耻。 赵竑把褚宓拉到身前,环抱着,头抵在她的肩上,脸上莫名有些失望的神色,“本来今日要和你去爬山的,……,哈,我赢了。” 一人的错,多人的代价 今日赵竑起了个大早,本来是打算去和褚宓爬山,结果燕悯突然在吃早饭的时候过来,说要给他讲个故事。 这个故事基本的情节,赵竑已经在庆功宴上听过了,只有一点微小的差异, 燕赵攻打楚国的最后一场战役,褚谦得胜之后,马上骑着马飞奔到了第二个战场上,拖了个浑身是血的人回来,褚谦四处寻医,没有大夫敢保证能救活这个人,可他没有放弃,没日没夜的守着这个人,终于他救回来的那个人有一天睁开了眼,活过来了。 那个人叫白士玉,不是褚谦在楚国抢的男人,是在战场上救的男人,他曾经看过那个人一眼,那个人长了一张他曾见过的脸,他在赵国的一个将军蒋珹的脸上见过。 白士玉就是蒋珹。 回味过这个故事,以赵竑为首,现在一群人正坐在一起。 “所以,燕国太子给朕讲这个故事,是为何呢?”一大早又打扰他爬山的兴致,究竟是为何! “白士玉的脸,我曾见过,明明很白净的一张脸,为何要遮起来呢?赵皇不好奇吗?” 蒋珹的脸白不白净关他什么事,“燕太子的意思是?” “白大人也在这,不如脱下面具,以解赵皇的疑惑。” 他什么时候疑惑了,赵竑看向蒋珹,“白大人?” 蒋珹摘下面具那一刻,除了惊讶的蒋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赵竑,赵竑却看向了褚谦,气的褚谦差点当场吐血。 “朕觉得白大人神似成文伯,皇后有没有收个义弟的想法?” “啊,啊?啊!”说实话,蒋媗现在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有什么反应。 “赵皇现在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处理什么?白大人长得像已故的成文伯,不行吗?燕太子,”赵竑黑了脸,“赵国的事还轮不到一个燕国人指手画脚,你在赵国也游玩了有些时候了,朕也该派人把你护送回燕国了。” “都退下吧,你留下。”赵竑点名了蒋珹。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赵竑看了眼蒋珹,战场上的历练让他变得更有男人的英气了,真是讨厌,“朕,做皇上十二年了,每日被人奉承着,当真以为自己坐拥了天下,贪念越来越大,甚至不惜去害人性命,蒋珹,让你去送死这是朕做的最……”不是,给褚宓的药他也很后悔来着, “……,第二……”不是,十二年前褚家的折子他也很后悔来着, “……,第三……”不是,这些年让蒋媗去整理后宫他也很后悔来着, “……,第四……”…… 总之,“是朕做过的一件很后悔的事。” “朕与你明明是因为女人才起的矛盾,却利用君王的身份与你斗争实在是令人不齿,”一边说着,赵竑开始起身卷袖子,“用男人的方式解决吧。” 彼时,总管太监守在帐外,用眼神示意每一个路过的人不要乱说话。 彼时,蒋媗把褚宓拉到了一个小角落里,满身的怒气,“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看褚宓的神情就是知道了,刚才整个帐子里褚宓褚谦都知道,就连赵竑怕是都知道蒋珹还活着,就是只有她一个人在那吃惊,实在是太丢人了,“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道我这两天天天偷看那个白士玉又怕被误会出轨是什么心情吗?你个死丫头,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我要跟你绝交。” 眼前的这个是蒋媗吗?褚宓还在想该怎么解释的时候,蒋媗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啊,太子该醒了,我先走了。” 大约一刻钟后,如意在张妈妈那帮完忙,快步路过皇上的帐子,走进了褚宓的帐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干掉了,“奴婢刚刚路过了皇上的帐子,里面传出了很激烈的声音,那个声音,不是在干架,就是在,干。” 褚宓喝了口茶,怎么出了宫,一个两个的都不正常。 总管太监守着的帐子里走出了两个人,各自走向了不同的方向,蒋珹路过了一个帐子,站定思量了一会儿,走了进去。 蒋媗刚刚哄完孩子,看着满是伤痕的蒋珹走进来,又一次心情很复杂,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又生气又高兴呢,她现在有很多话想跟蒋珹说,想了想后只问了一句“打赢了吗?” 蒋珹还在等着蒋媗的骂,突然就是一愣,这一定不是他姐姐。 赵竑去了褚宓的帐篷里,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有没有说过,你要是被别的男人碰了,我就不要你了,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怎么伤的这么重?”褚宓仔细打量了下赵竑脸上的伤,这要是不好好处理说不定会留疤的。 “道个歉用得着这么大的阵仗吗?”她替赵竑擦着伤,虽说心疼,也真是觉得他欠揍,蒋珹是真的差点就死了。 “我险些欠他一条命来着。” 赵竑没爬成山,露营的一群人草草地回家了。蒋珹以皇后义弟的身份去了一次蒋府,蒋侯爷看到他喊着我的儿我的儿,泣不成声地上前抱住了他,一抽鼻子的时候瞥见了他耳后的痣,拿着扫帚围着蒋府追了他十三圈才解恨,“让你不要去战场,偏要去,身份没了,命都险些丢了,你个不孝子!” 蒋侯爷靠着扫帚,喘着粗气,不服老不行啊,蒋珹小时候他拿着扫帚围着蒋府追二十圈都不带喘粗气的,最后还能逮到他。 蒋珹逃去了自己的院子,引泉正在打扫着卫生,看到蒋珹回来激动的上前抱着他的脸亲了一口,“主子,我能恢复身份了是不是?” 蒋珹把他身上的人扒拉下来,嫌弃的抹了抹脸,你**当自己是我养在外室的小媳妇吗? 决堤也是疏通 燕国太子在赵国打探了两个月,早就该回燕国了,借着蒋珹那档子事,赵竑对燕悯下了逐客令,派了褚谦护送燕悯回燕国,顺便去燕国打探。 这对褚谦来说,简直是给他抛了个炸弹,本来思柔对他和燕悯的态度就心存怀疑,这一路几个月走下来,他在思柔的眼里岂不是要量变引起质变了。于是他现在也不管什么战不战乱,也不再去思考他要是死在战场上怎么对思柔负责的问题,现在至关重要的问题是赶紧把思柔变成他的人,免得夜长梦多。所以他领旨那天又去皇宫要了一道旨意,定下了他和思柔的婚事。 “我不跟你成婚。” “为什么?”他高兴的拿着圣旨来褚宓宫里,结果思柔打开一看之后,就是这么个态度。 “总之,我不跟你成婚,你愿意娶谁都行,就是别再来招惹我了。”凭什么成不成婚这事要看他的眼色,他说不行就不行,他头脑一热就能去请道圣旨。 “什么叫娶谁都行,我褚谦非你不娶,你听好了,是我要和你成婚,这婚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谁让你遇到我了呢,这辈子王思柔注定了是褚谦的女人,你没得可躲。” 躲在墙角听八卦的褚宓和如意发现那两个人突然就没有声音了,然后啪的一声什么东西落到了地上,两人低头一看,装着圣旨的圆筒滚到了她俩脚边,两人对视一眼,很有眼力的离开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思柔同意了这场婚事,褚谦去了一趟燕国,过年之前赶了回来,选了个所谓的黄道吉日和思柔成了婚。思柔搬出了皇宫,对此事最伤心的莫过于金笼里的雀儿了,除了思柔没人记得每天喂它,现在它都比两个月前瘦了一圈了,情况更糟的是,现在褚宓不在宫里吃饭了,饭点的时候这屋里没有人,就更没有人记得喂它了。 不知从何时起,张妈妈做饭有时会忘记放盐,这种情况还越来越严重,本来褚宓她们还以为张妈妈是年龄大了变得记性不好,后来发现她是味觉失灵了。褚宓请了太医来诊治,太医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话,用听得懂的话简单来说,张妈妈因为曾今受过的伤产生了淤积,随着时间加长,淤积压迫了神经,导致了味觉失灵。以太医的判断,这病治不好。所以,褚谦向赵竑请意接了张妈妈回褚家养老,赵竑派人替褚宓物色新厨子,这期间,褚宓又开始去赵竑那吃饭。 听说了这个消息的蒋珹突然变成了文武百官中最敬业的人,一日三次的到赵竑的书房里作报告。 勤劳的人总是有所收获的,终于有那么一天,因为蒋媗因为太子的事派人来找了一趟赵竑,于是褚宓来赵竑的住处吃午饭的时候被正在喝茶的蒋珹拉到了小角落里。 褚宓一脸戒备的看着他,蒋珹笑了笑,她到底为什么怕他?“我送你的簪子呢,”打量打量她的发髻,“没戴着,好好收着了?” “我把它烧了。” “为什么?”为什么?赵竑还会在意她是不是多了个簪子吗,好生收着不就是了。 “那不是蒋伯爷对本宫的情谊吗,本宫觉得它化成灰的时候最好看了。” 这丫头是不是一点也不知道她有时说话很伤人,她是不是也不知道她很擅长让他的眼睛湿润,“不喜欢紫荆花的样式是不是?我再给你做个别的,紫藤?丁香?你喜欢什么样的样式?这世上还有许多花呢,要不我都做出来让你来挑好不好?” “蒋珹,”这根本就不是簪子的问题,“蒋珹,”这人为什么这么擅长惹哭她,“蒋珹,”蒋珹你放过我吧。 “你心里想着褚家,困在这深宫里不愿离开,那我就在这陪着你,褚宓,我没想要什么,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够了。” “我心里没有你。” 蒋珹装作不在意的笑了笑,“你顾忌着你的身份,不好说出口,我知道,我自己知道就好。” “蒋珹,困住我的不只是褚家,” “那还有什么,赵竑?你喜欢他吗?即使他把你当笼里的一只鸟养着,拿后妃的‘礼遇’对你,” “那他还该如何!蒋伯爷你认为身为皇上该如何呢?该为我遣散后宫吗?” “你喜欢赵竑吗?……,你不说,我便当你……” “是,我喜欢他。”褚宓看着蒋珹背后那人,“我喜欢,赵竑。” 希望的破灭不过一瞬,满身的怒气被冲散不过一瞬,守了许久的秘密脱口也不过一瞬,三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赵竑,“表白要当着当事人的面才好。”他绕过蒋珹拉走了褚宓,一直走到了里屋,把她带到里屋的榻上,“你别怕。”不是为了弄疼你,不是为了撒气,是因为太高兴了,所以你别怕。 主屋里还在上着菜,赵竑宫里的厨子有热情地指挥着,可是好像没有任何声音传到里屋,赵竑和褚宓就只听见彼此心里的钟声咚咚咚的被敲响,“我知道你……,”,给褚宓喘息的时间,赵竑自己也喘着粗气,“我只要有这句话就够了。” 再一次,不只是高兴,还有被勾起的□□,摩擦之间留恋不舍的离开她的嘴唇,逐渐向下,手也是,抚摸着向下,衣服变得皱巴巴的,磨磨蹭蹭的,终于解开了她的腰带, “皇上,午膳准备好了。”门外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声音,赵竑正啃咬着身下那人的锁骨,突然噗的一声笑了,“怎么办,我舍不得你饿着,又舍不得放开你。” 赵竑正纠结着,身下的人揽着他的脖子凑近,告诉了他自己的答案。 彼时,赵竑住处的主厨正蹲在主屋门前,默默的掰着手指数着,这个月,白大人在吃饭的时候来汇报工作一共十八次,吃饭的时间两个主子待在里屋里一共五次,他艺术品一般的膳食做出来可不是为了放着变凉的。 白色,都撕碎了 四月十六,赵瑄周岁的日子,赵瑄正坐在中宫主屋刚刚铺着的地毯上,地毯上还围着他放了一大堆东西,有两个宫人正在引诱他用手抓面前的东西,赵瑄现在虽然已经清楚的意识到了眼前的插花芝麻饼和两个地方都露了馅的插花红豆饼是他的同类,但还是不太能接受,所以他跌跌撞撞的走了两步,去向他能接受的同类求救。 褚宓还在看着戏,就看着赵瑄跌跌撞撞的走过来,她笑着伸手,然后赵瑄就抓住了她的一根手指,在场的人们突然一愣,赵竑和蒋媗惊讶的各自喝了一口茶。 “这么小就好色,以后可该怎么办啊。”褚宓不要脸的调侃了下赵瑄,赵瑄也跟着咧了咧嘴。 “噗!” “噗!” 屋里身份最大的两个主子各自喷了口茶,互相看了一眼,彼此推卸着责任。 中宫门前有个穿黑衣戴红袖的人露头,赵竑看见后知道有急报,就出去了。 是关于燕国的急报,十天前燕国的燕皇六十大寿上,燕皇,笑死了。 赵竑在书房里召集了官员开会,理智来判断,燕国的情况本来就复杂,皇子相争的厉害,现在燕皇驾崩,燕国正是内乱的时候,这时候正是赵国出兵的好时候,赵竑思量了一会儿,下了道从现在开始秘密练兵的口谕,散了会,留了褚谦。 “你怎么看?” “依臣对燕悯的了解,咱们要等第二道急报。” 了解燕悯如褚谦,马上,赵竑就收到了第二道急报,燕悯撕毁了燕赵讲和的协议,对赵国开战了。 对赵国开战一事,燕国的官员多数持反对意见,燕悯初登皇位地位不稳不说,就是撕了讲和的协议这一点,对燕国来说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打赢了还有能力压一压舆论,打输了燕国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可按燕悯的话来说,“和,从来都不是讲出来的。” 此时,燕悯正在祖宗祠堂里喝酒,离他最近的两个牌位,他父皇的,这个人,双手未沾过一滴血,却赖在皇位上四十年,逼着他以太子的名分为他巩固皇位,为燕国鞠躬尽瘁,逼着他把这片土地变得四处血流成河;他曾祖父的,这个人,在这片土地上发动了战争,一生征战,为了自己做皇帝不惜杀死自己的儿子,可最后也没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像根搅屎棍一样搅得这片土地不得安宁后,自己带着腐臭离开了。 燕悯仰头喝了一口酒,想一想,有时候这就是命啊,若论厌战,各国之中当属燕悯,若论善战,各国之中当属燕悯,这燕国怎么除了他就没个可用之人呢? 燕悯的皇后才刚到祠堂,就看着燕悯一脸的憔悴,这个月真是不容易啊,父皇去世,燕悯的各个兄弟也都相继病逝,他自己只身一人还要撑起燕国,下道圣旨还要受百官反对,就连她都是接了家父的信来劝他收回对赵国开战的旨意的。 “芊儿怎么过来了?”燕悯朝她伸出了手。 “皇上,与赵国的战事,” “你在皇宫里闻过稻香吗?朕记得有一年朕去赵国打仗回来,路过稻田,秋收的季节,稻田里满是血污和黑烟,咱们燕国边境的稻米是各国中最香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它们都是吃着人血长大的。” “朕实在是厌烦了,芊儿,输赢都不重要,朕要的是个结果,这片土地再也不会开战的结果。” 看着燕悯可怜的眼睛,她实在是说不出劝阻他的话,“念初该下学了,臣妾该去看看了。” “去吧,”燕悯目送走林芊,起身去侧屋洗了好一会手,耳根子这么软,怎么能当说客呢。 赵国,收到了第二道急报后,赵竑就一边让文官在赵国做足了舆论宣传,一边和武官开起了作战会议,现在来看,他们迎战是名正言顺,燕赵实力相当,要怎么能给赵国士兵的士气再添一把火,要怎么让赵国的赢面更大一些呢,赵竑决定他来领战。 的确,赵竑最合适做赵国的主帅了,他当太子时曾打赢过燕国,当年他才十五岁,是赵国的战神,是能与燕悯平分秋色的角色,就是今日,虽说比起燕悯经验少些,但是身上功夫和战事谋略都是印在脑子里的事,并不比燕悯差。 赵竑出征,褚宓成了天底下最不高兴的人,出征的那天,她和赵竑在城门前拥吻着,这次出征没有退路的要打胜仗,她连一定要活着回来的话都说不出口,赵竑就是死在边关也要让赵国获胜,她一点都不愿意放手,可是不行,赵竑非去不可。 “宓儿,不行,再这样,我真的要走不了了。” 她放开了抱着赵竑的手,做了最坏的永别的打算。 城墙上战鼓起,赵国的将士浩浩荡荡的南下,出了皇城,渡了江,然后,来到了江南…… “这江南水乡的房子是挺好看的。”赵竑记得,褚宓一直看的那本游记上就有类似的插图,她一直把那页折起来,还临摹来着,就是她画的房子看着风一吹就倒,肯定不能住人。 褚谦努力忍了忍,迎合的点头笑了笑,“皇上,再不快些要赶不上行军的速度了。”明明刚出皇城还挺有个样子的,结果走到江南,赵竑独自领了个小队走了城内的路,硬是走出了种观光的感觉。 “急什么,咱们是去扩展国土的,又不是上赶着去送死的。”说的话倒是很有气势,可是赵竑四处张望着,丝毫没有一点皇上的样子,倒是看着像哪家的出来游玩的少爷。大概江南的百姓也看出了赵竑身上这样的气质,有好几个人朝他身上扔了花。 几朵花落到赵竑骑的马的马背上,他黑着脸扫了下来,转头看了看正在看他的抽着嘴角的褚谦,警告他,“这事不准告诉宓儿。” 也不知赵竑是靠谱还是运气好,总之他领着的小队最后和走在城外的将士恰好一同在江南城边汇合了。 安营扎寨,练兵谋划,赵竑又恢复了皇上该有的样子,即使深夜他的帐子里也亮着灯。赵国的将士准备着,等待着,最后果然不出所料,燕悯是那个先沉不住气的人。 不仅是沉不住气,他如今仿佛还不惜命,他的命,燕国士兵的命,赵国士兵的命,若问燕国的战术是什么,会有人说,他们是去送死的。 没人知道为什么燕悯要穿一身白衣上战场,倒是如今没有一个人会觉得燕悯是天上的神仙,那样一张慈悲的脸,穿着一身白衣,骑马提着□□进城却能把孩子吓哭,燕悯,还是成了个名不副实的人。 十三画,不是一刻钟,却是余生 边关的战事凶险又繁忙,别说赵国的将士十分劳累了,燕悯那个疯子连自己都不肯放过。 不仅是边关,皇宫里,褚宓每天也很繁忙。 赵竑每日都从边关传来家书,话里啰啰嗦嗦的让她不要担心,每天褚宓都要花半个时辰才能把信读完。 褚宓读完今天的家书后认真的想了想,每天写这么一大堆,边关的战事这么繁忙,这人都不用睡觉吗? 想着礼尚往来,褚宓也开始给赵竑回信,可是写了一封之后她突然把纸揉皱扔了,她趴在桌子上叹了口气,字太丑了,实在是拿不出手。抬头看了看桌面上赵竑的书信,她又重新鼓起勇气提笔写了起来。 赵竑的第一封信寄出去十五天后,他终于也收到了一封回信。这封信很奇怪,有的字写的很丑,有的字又写的很漂亮,赵竑摸着信上一个写得很漂亮的‘想’字,突然灵光一现,这是,这是在模仿他的笔迹。 和赵竑的信一样,褚宓的信也啰啰嗦嗦的讲一大堆琐事,但是褚宓好像比赵竑更会讲故事,每次赵竑收到褚宓的回信都笑的很开心。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月。赵竑每夜帐子里掌灯的时间都会更长些,每日写信,他除了抒情,记事,还要考虑措辞。褚宓的书法长进的很快,她书桌上的花瓶里还插满了赵竑夹在信里一起寄过来的干巴巴的小花。 然后,有这么一天,十月初九,赵竑的信突然就断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 赵国边关军营,九月十八,燕赵最后一战的作战会议,褚谦请求做主将,被赵竑驳回。 九月十九,开战 九月二十一,赵国失三城,攻下一城,损兵一万,灭燕兵四万 九月二十五,赵国失五城,攻下一城,损兵一万五,灭燕兵十一万 九月二十六,赵国失一城,攻下三城,损兵三万,灭燕兵六万 九月二十七,赵国失一城,攻下两城,损兵一万,灭燕兵四万 九月二十八,赵国失一城,攻下两城,损兵八千,灭燕兵两万 九月二十九,赵国攻下一城,损兵五千,灭燕兵五千 十月初一,赵国攻下三城,损兵一万,灭燕兵两万 十月初二,赵国攻下三城,损兵八千,灭燕兵三千 十月初三,燕兵围困边南山,全灭,燕皇战逝,赵皇失踪 十月初四,赵国战胜告示全国通发,战场整理 十月初九,赵竑的存信寄完 十月十三,战报传至赵国皇宫 十月二十九,赵国军队回京 赵国皇宫褚宓宫里,午饭时间,如意站在一旁看褚宓吃饭,褚宓半个时辰一共放进嘴里三筷子,加起来吃进嘴里的米粒一个手都数的过来,褚宓这次把空筷子放进嘴里后,自己也是一愣,把筷子扔在了桌子上,“哥哥什么时候过来?” “知道你心里挂念着我,我可是一回京就先来了皇宫。”褚谦的盔甲还没脱,看脸上的黑眼圈,应该是连夜赶回的京城。 “哥哥,”褚宓着急的上前,“赵……,战况到底是怎么样?” 褚谦笑得一脸得意,“边关的战报还没发到京城吗?赵国战胜了,” “我不是问这个,赵,皇上的情况?” 皇上的情况,该怎么说呢?“现在对外的说法是皇上失踪了,” 她想的果然没错,赵竑失踪肯定是对外的说法,他肯定还有别的打算,“对内呢?” “未能找到尸骨,”现在这个时候,各个地方还不算安定,对外只能说失踪,赵国的内朝里已经公布赵竑的死讯了,“因为战事刚停,为避免动乱才用的这个说法,现在赵国军队回京,待到整顿完朝纲,也就可以把死讯发出去了。” 褚谦自顾自的说着,没注意到褚宓现在已经哭的满脸泪了,还是如意先一步发现褚宓的抽泣声,“主子?” “宓儿?”虽说小时候他老把她欺负哭,可说到底褚谦从没见他妹妹真的因为伤心哭过,怎么是这么个让人心疼的样子。 褚宓捂着胸难受的很,这心好像要涨破,好像要撕裂,好像被拧到一处,眼里的泪怎么也止不住的流。 该怎么办?褚谦觉得他好像说错话了,但是他惹哭思柔时哄女孩子那一套也不能用在他妹妹身上啊,反正束手无措,他逃走了,把烂摊子扔给了如意。 很久以后才知道,当时很生气 褚谦离开皇宫,径直去了白府,看到了那个正准备回房的人,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妹妹要是再因为你哭一次,我一定打得你死无全尸。” 赵竑被抓着衣领,脸上充满了疑惑,“她怎么会哭?” “她怎么不会哭,听到你的死讯,不该哭难道该笑吗?” 他的死讯?他明明……,褚谦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给他,“我问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只要赵国皇室稳固就可以了。” 理解赵竑如褚宓,他的确有些别的打算,这事至少要从九月十八说起, 九月十八,褚谦请求做主将,被赵竑驳回,褚谦不服,跟赵竑争执起来,“皇上可能不知,燕悯曾今屠了南边整个城,屠了整个褚家,与臣有家仇,这个仇臣想亲自去报。” “朕知道,这个仇也是宓儿的仇不是?也是朕的家仇,朕想亲自去报。” 若拿报家仇来算,他赵竑哪有什么名分,褚谦不服, “褚将军不服是不是?” “臣是不服,” “不服又能怎样,我是君你是臣,你只有听命的份,你要是再跟朕争执,朕就赏你十军棍,把你露着屁股放在军营外以儆效尤。” 看着褚谦脸上明明不服气又不能骂人所以只好忍着的表情,赵竑想起了他和褚宓抢荷包褚宓气的捶床那次的表情,忍不住扭头笑了下。 让赵竑做主将虽说自己无法亲自报仇,但对赵国军队来说,有益无损,赵竑的谋术是一等的,果断得失,进退有法,拿城做筹码,全歼燕兵,最后一场仗打得实在是漂亮。 得胜的号角吹响后,褚谦把赵国的旗插到攻下的城墙上,远看着马道,赵国的军队浩浩荡荡的回来,却无人领兵,他冲下城墙,骑着马飞奔,赶到了赵竑所在的战场,却只看到了悬崖下燕悯尸首,他慌张的扒着战场上其他的尸体,身后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褚将军,” 他回头望去,赵竑面带微笑,完好无损的站在不远处,那是褚谦见过的为君者中最有君威的样子。 “褚将军是在找朕吗?平日里不知道,褚将军对朕竟是如此的情深义重。”赵竑走近,笑得跟只笑面狐狸一样。 他收回刚才的话,他看错了,哪来的君威,啊呸。 “朕有件事想要求你。” 就是在这时,他才知道赵竑真正的打算,那个计划还把他吓了一跳, “褚将军?” “你,真的舍得下皇位?” “舍得下,因为我心里有真的舍不得舍不下的。以我这些年的经验来看,她在宫外会活的更开心些,虽说宓儿在皇宫里也能笑,可那笑怎么看怎么假,我要好好忍着才能陪她笑,内兄,帮我一回吧,弄虚作假,窝藏罪犯,瞒天过海,你最厉害了,不是吗?” 听了这话,他当时嘴角一抽,这是讽刺吗? 会把仗打完,可是很累 静寂又寒冷的夜晚,褚宓抱膝坐在榻上,回想着,往日。往日,她对赵竑说过很多好听的话,说的很假,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觉得自己没有志气。 叔父的儿子抢了她哥哥的位子,这种事,她觉得身为皇上该明察秋毫吧,他没有。 燕悯屠城,她和哥哥失踪的消息传到京城,她觉得皇上该关心想询问下吧,他没有。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皇上,她知道赵国的皇帝是个好皇上,她从小就知道,那个位置上那个人,是个关心国家,勤勉政事,聪明的,冷冰冰的人,她明明很不喜欢那个人。 可是她却感受到了他的温度,他的情绪,只要他靠近一点,她就会变得毫无志气,喜欢啊,怎么会不喜欢。 可是,怎么能去喜欢皇上呢,所有人都知道,这百余年的战争就快要结束了,到那时候,她要是喜欢着赵竑,怕是赵竑去杀他哥哥,她都会傻乎乎的去递刀。 褚家不能再死一次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褚家的每一个人是怎么死的,哪个位置被砍了几刀,流了什么形状的血,发出什么样的惨叫,临死时是怎样的表情,她都时常会梦到。 还记得她跟赵竑第一次冬游,赵竑带她走了小路,那时她就知道,她跟赵竑如果想要幸福,就一定要走他们自己的小路,可是这不可能啊,得到答案的一瞬,她就放弃了,她以为她一定不会后悔的,在褚家和赵竑之间选了褚家,她以为她一定不会后悔的。 “呵,我这是要每日以泪洗面了吗,冬天来了吗,怎么这么冷。”褚宓擦去了脸上的泪,起身准备上床。 “今年冬天是比往年冷些。”如意一进里屋就听着她家主子正在说天气冷,说起来,哪是天冷,是心冷。 “消息打探的怎么样了?”褚宓问的是赵国百官的底细,战场上的仗打完了,接下来就是朝廷上的仗了,这种时候,赵国皇室子嗣少倒成了好事,敌人是谁就在那明摆着。 “明日就能拿到了。”如意一边铺着床一边回答着。 百余年的征战,有一个兴起的职业,情报探子,有各国皇室养的,也有民间私营的。民间私营的情报探子们不属于哪个国家,只认出钱高的买主。如意以前是民间私营里的一个情报探子,遇到褚家后成了赵国的情报探子。 “等到朝廷稳固了,你回褚家怎么样?” “奴婢还是在这陪您吧。” “这吗?往后这个地方可就真的成了个金笼子了。” 同一个夜,离皇宫不远处的地方,白府,两个男人正坐在院子的亭子里。 “你的面具都快闪瞎我的眼了,这就我们两个人,就不能摘下来吗?”赵竑一边看着赵国百官的情报,一边嫌弃着收集情报的人,赵国还有不知道白士玉和蒋珹长得像的人吗,他在这掩耳盗铃呢? 蒋珹摘下了面具,这怨不得他,虽说这蒋伯爷和白士玉是一张脸,但是待遇实在是不同。蒋珹出身世家,以文举状元的身份进的朝廷,很快又凭功绩给自己挣了一个成文伯的爵位,后来又武举中举,这样的身家背景,这样一张脸,在京城却没人喜欢,所有人只记得他赌马喝花酒。白士玉出身平民,有一个文状元的名位,入朝为官,这样就在民间讨了小姑娘喜欢,凭什么,这些百姓怎么一点看人的眼光都没有? 赵竑看着一张张情报,事情其实简单的很,赵国朝廷的敌人是谁就在那明摆着。 “你真的要放弃皇位?” “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战乱时有先皇在天上保佑着,如今战停了,我要是再坐在那,那老头要每天来梦里嚷嚷着带我走了。”翻完桌子上的纸,赵竑给自己倒了杯酒,又要给蒋珹面前的杯子里添酒,被蒋珹挡下了,“什么时候戒的?” “不关你的事。” “咱们之间还没生分成这样吧?”是不是白士玉做久了,赵竑觉得蒋珹身上多了些一本正经惹人厌烦的书生气,懒得理他,赵竑自己喝了口酒,“吴国那个老狐狸也是老谋深算啊,那么早就开始算计咱们赵国,可惜他的好女儿不听他的话啊。” 赵国的文官里,有吴国背景的都快要过半了,吴国那个老狐狸生不出儿子,一早打的就是这样的算计,把胜算赌在赵国身上,赌在他的女儿身上。他都能想出来吴国狐狸是怎么大放厥词的,。'为了吴国的胜利,你们要忍辱负重。',可惜比起吴国的胜利,他女儿更在乎自己的感情。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蒋珹心虚的问。 “吴国公主来赵的当天晚上,哭着让我饶她一命来着,看你这说话的语气,你是早就知道了?怎么着,打算看我的笑话来着?” “我是怕你伤心生气。”赵竑最讨厌私通这样的事,他还是知道的。 “哼,”更过分的事蒋珹他都做过了,他还在意这个? 天色已经很晚了,墙外传来了打更的声音,两个人也准备起身休息了。 “我今晚睡你的房间吧,侧屋的床睡起来不太舒服,你明日去给我定个红木的吧。” “你当白府有多少俸禄可领呢?” “白府没有,蒋家还没有吗,蒋家的流水那么多,你那么小气干什么,按年龄来算,我也算是你的兄长,怎么说你也得敬……” “往哪走呢?”蒋珹一把拽住了右转的赵竑。 “你的房间不是?”往右转吗? 蒋珹控制着自己忍了忍,“红木的是吧,明日买给你。” “那今晚?” “忍着!” 看着拂袖离开的人,赵竑一脸嫌弃的转了身,廊间吹起了一股风,就快要冬天了,他的褚宓在宫里还好吧,忍一忍,马上一切就要结束了,从多年前冬游那天起,他就一直打算着怎么带褚宓私奔,这就要成功了。 新芽,要有强根才能生发 赵竑的死讯和太子要准备登基的消息是一起传出去的,这个时候,敏感脆弱又危险,每个人都小心着,褚宓每日都去中宫跑一趟,可还是没防住出了事。 “主子,池塘里是不是有个什么东西,啊,是太……”如意还没说完话,褚宓已经跳进了水里。 把太子抱到岸上的时候,刚好遇见了今日来中宫的蒋珹,怎么说蒋珹也会比她快些,“快送去中宫,快!” “你也要赶快……”蒋珹往中宫赶,一回头,褚宓已经没影了。 褚宓回了自己宫里,如意紧跟着,“主子,得赶紧暖着身子,现在都入冬……” “我的马鞭呢?”褚宓在宫里四处翻找着。 “在库房。” 她又赶去了库房,四处翻找着,怎么那么多碍事的东西,她随手一挥,瓷器就碎了一地,找到了马鞭,褚宓就赶去了吴国公主的宫里,看着在树下玩的大皇子,朝他挥了一鞭子,被一个男人用手拦住了。 在屋里的吴玥听见声音出来,就看着这样一幅场景。 “吴玥,你听好了,只要再有一次,你的儿子好好的太子却出了事,我就要他的命。” 褚宓用力收回了自己的马鞭,“看在孩子的份上饶了你们一命,你现在想要的太多了,”她看了看被宫人抱到一旁的大皇子,“如意去中宫请旨,大皇子不思进取,禁闭三月,吴国公主管教不当,禁闭三月,宫内全体上下宫人,罚俸一年,赏五十杖,”她看着拦下她的男人,“你,殿前失礼,百仗。” 褚宓赶去中宫的时候,太子已经睡下了,太医来看过,赵瑄顶多算是受了些惊吓,没什么大碍。蒋媗哄睡着太子,一出屋门就遇到了身上还湿着的褚宓,就把她拉到了自己的里屋里,褚宓被拉着手,问她,“看管太子的下人呢?” “我罚了他们二十杖,正在领罚。”蒋媗把她拉到床上坐下,拿了床被子把她围了起来,朝屋外喊,“嬷嬷,派人去烧热水。” “二十杖?那些不中用的下人差点要了你儿子的命,从今天开始直到太子登基为止,我要住在这,现在吴国的人手伸的也太长了,光是这几年,明摆着是吴国国籍入朝为官的朝廷里就有三成人,吴国那个老狐狸还不知道手伸的多深,在朝廷里埋了多少钉子呢,偏偏这时候褚家明里没有任何用处,蒋家呢,应付的过来吗?” 蒋媗摘完褚宓头上的发簪,在她身旁坐下,“我都不知道你是会算计这些的人。” 能怎么办呢,本该算计这些的人,把命都丢了。 知道褚宓现在在想谁,蒋媗看着她,替她理了理脸上的头发,“蒋家应付起来会有些吃力,可是赵国不只有一个蒋家,赵国对吴国,还是绰绰有余的。” 蒋媗的话让她脑海里飘过一个思绪,刷的飘进又飘走了,她没能抓住,她看着蒋媗,茫然地眨了眨眼,蒋媗笑了笑,“先去洗个热水澡,我去让人把侧屋收拾下,要不要喝碗红豆羹?” “你对赵竑,是什么感情?” “试着去爱过,放弃了,那个人很自私,喜欢的,连命都能给,不喜欢的,作戏都不肯。” 刷,刷,赵竑还活着吗? 白府,赵竑坐在书房里看着情报,蒋珹闯进来,伸手把他拿着的纸按回了桌子上,“他们对阿瑄下手了,别想那么细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吧,动手吧。” 赵竑看看窗外,厚实的灰色的云低低的快要压到屋檐了,这个季节这种天气可不常有,“那就今晚吧。” 天空中一声闷雷打响,雨没打招呼就倾倒在地上,今晚是个雨夜,能让很多事情悄无声息的雨夜,赵竑和蒋珹借着上天给的机会,亲自领着一小队人,在京城里做着坏事,这个雨夜,你能知道王嬷嬷为什么会怕蒋珹,你能明白为什么赵竑总是跟褚宓说‘不要怕他’。 漆黑的夜,天上一道闪照亮了京城的一座宅子,而此时宅子里的老爷眼前闪过的却是长剑的光,脖间喷出的血溅到桌上的白纸上,他还未看清拿剑的人是谁就咽气了,倒下的身体碰倒了桌上的瓷瓶,瓷瓶砰的一声落到地上。 砰的一声,蒋媗里屋的门被打开,她起身看向门外,褚宓正抱着一床被子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外面在打雷。” “过来吧。”蒋媗朝着床的内侧挪了挪。 屋外的雨下的很大,雨滴打到中宫的各处,劈里啪啦的作响,屋内,褚宓抱着蒋媗安心的睡着了,蒋媗看看烛光下褚宓的脸,褚宓大概不记得了,她们两人第一次相见还是在她十五岁那年,褚宓来蒋家参加她祖父的寿宴,不知怎么招惹了蒋珹,蒋珹追着要把她扔到池塘里,她逃到了她的闺房里,她替她挡住了追进来的蒋珹。 那时,那个孩子笑得很活泼,不像现在,笑得很努力。也是在那时,她第一次见到了逃出宫来找蒋珹的赵竑,那人觉得她训斥弟弟的样子有威严,说她是适合当皇后的人选,然后她之后就成了赵竑替赵国娶的第一个女人。 她们这种人啊,来到这世上,一睁眼便有好多人等着伺候,享受着家族的荣耀,也要用一生来偿还,看似是什么都拥有,其实是要狠心去做选择,她很多年前就下狠心放弃了很多东西,然后就得到了回报,在战乱的世道过上了好日子,余生都会是这片土地上最尊贵的女人, 蒋媗正走神感叹着人生,怀里的褚宓却睡着了不老实,蹭啊蹭的最后把头埋到了她的胸上,蒋媗回神一惊,把褚宓连带着被子一起掀到了床下。 褚宓被摔醒,一脸无辜的看着床上的人,床上那人一脸的委屈,“你,你轻薄我。” “我,我?”褚宓指着自己问,胡说什么,她哪有这个能力?“痛痛痛,”刚才还迷糊着,她都没觉得地很硬。 “摔疼了?”蒋媗下床去扶她。 “你说呢,”睡着突然被摔到地上,旁的不说,她神经疼。 “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先轻薄我,我才,” “我!”不是都说了吗,她没有这个能力! 寅时左右,雨势变小,赵竑和蒋珹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会合了,雨天混合凌晨塑造的气氛荼毒了两人的脑子,两人并排向前走着,虽说外显了三分,但此时两人的脑子里被自以为十分的帅气堵住了。 帅气的走了几步,赵竑突然刹住了车,“你先回白府吧,我想去宫里一趟。”褚宓在打雷的雨夜里不容易睡得安稳,他想去看一眼。 赵竑去到褚宓宫里时候,看到空着的床,愣了一瞬,他好好思考了一下,然后嘴角一抽,不会吧?带着对自己思考结果的怀疑,他走去了中宫。 蒋媗从里屋关门出来,看见赵竑,朝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又指了指书房的方向。 “她睡得还安稳吧?” “很安稳。”就是手脚有些不老实,蒋媗一边在桌子上翻找着什么,一边回话。 “那就好,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蒋媗伸手递给他一份信,“带她离宫后再给她,我有些心里话想跟她说。” 赵竑把信收到袖子里,蒋媗又开始嘱咐他,“本宫以后会每年去江南游玩一趟,要是发现你对她不好或是变了心,我就寻个由头砍了你的头。” “你以前不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 “跟你相处了这么多年,近墨者黑。” 清晨,下了一夜的雨停了,赵国的官员从各自家里出发去上朝,来到大殿却觉出了有些不对劲,今日大殿好像比往日宽敞了许多,大殿的桌子上放着一打奏折,有不少的折子上面写了某某官员病逝的消息。 今天,赵国的官员知道了原来打雷的雨夜容易窒息,容易心悸,再过几天,他们还会知道,打雷的雨夜容易失踪,容易落水溺死。 京城官员死亡事件在赵国皇城成了一件大新闻,到处都有人谈论,出现了不少乱七八糟怪力乱神的版本,某天在某座茶楼里,一个头戴破面圆帽的中年小混混突然在讨论中插了一嘴,“你们发没发现,这些死去的官员都有一个共同点?” 众人听了他的话好好思考了一番,是啊,他们好像都来自同一个……,众人都散开了, “哪有什么共同点,都是死人?” “就是,这***平时就不靠谱,净说胡话。” “这官员跟咱们也没什么不同,都吃五谷杂粮也会生病啊。” “咱们雨天一定要小心,不要往河边走。” 这天之后再也没有讨论官员死亡事件的人,谁还不会生病啊,雨天谁都有可能脚滑啊,有什么好奇怪的? 好日子,不是明天 “蒋珹,蒋珹?” 啪! 夜里,蒋珹突然惊醒,带着脸上丝丝的疼。为了赵瑄登基的事,他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新皇顺利登基,他能好好睡一觉,赵竑就不能体谅下他吗?蒋珹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有什么事?” “有件事,我觉得你去办再合适不过了。”赵竑给他一个浅浅的微笑,仔细看的话,里面还有浅浅的讽刺。 蒋珹半夜去了一趟皇宫,去了吴国公主宫里,现在,他正坐在宫里的一张矮桌前,对面坐着吴国公主和吴国将军,他给吴国将军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杯毒酒,“虽说先皇仁慈,”仁慈?啊呸,他就说赵竑笑里藏刀,什么人啊,让他做这种事,“先皇离京前留下的口谕,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活着,或者公主和大皇子活着。” 还能怎么选,吴国官员被清理,太子已经登基,大皇子的身份又……,他们就是砧板上的死鱼,吴玥连求饶都懒得求了,看着将军痛快的喝了酒。 将军真是有情有义呀,赵竑真是无耻啊,蒋珹又给吴玥面前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先皇离京前留下的口谕……” “我要是喝了,真的会放过大皇子吗?” “是你失信在先,你只能去赌,得不到答案。” 是她失信内在先,吴玥来赵国皇宫的那天晚上,她跟赵竑保证了她会没有孩子,让赵竑放过了她和莫宇,她是失信了。 吴玥不只是失信,当时差点就把命丢了。褚宓以为赵竑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放过了他们,可赵竑正是因为孩子的事才想杀了他们,大皇子是蒋媗保下来的,赵竑之后能放过他们,大概是觉得这事算是个把柄,是吴国狐狸计划里的漏洞,也正是因为这个刺激才有的太子,才有了赵竑新的计划。 吴玥的人生中她最为自豪的一点,是她和她的父皇一点也不像,她的父皇听信假道士的胡话,为了生儿子可以杀死自己的女儿,如果她不是他最后一个孩子,也不会活下来,她跟他的父皇一点也不像。 吴玥去赌了一把,蒋珹招手让屋外他领来的人来处理后事,自己离开了。 大皇子被以养病为由连夜送出了皇宫,他坐着的马车上还有他熟睡的父母,再有一个月,大皇子的病就会恶化,然后传出他的死讯。为皇者不能有兄弟,赵竑觉得,比起当年他父皇为他做的清理,他算是仁慈了,只是夺去了大皇子的名字。 赵竑坐在书房里敲着桌面等着,算算时间,蒋珹也该办完事了,怎么还没回来,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褚宓打开窗户,看到来人是谁,失望了一下。 “让你失望了?”蒋珹看着开窗的人脸上高兴的脸色刷的就没了。 “要喝杯茶吗?”褚宓倒了杯茶递给他。 “过得还好吗?” “不好。” “要我带你离开皇宫吗?” “那样一样会过得不好。” “那该怎么办才好呢?”蒋珹喝了口热茶,仔细地苦恼着。 “我想起小时候我把你踹下水的事了。” “现在才想起跟我道歉,晚了。” “不是,怎么想也是你活该,你居然还有脸跟我报仇。” “我活该?明明是你认错人在先。” “是你挡在路上在先,再说了,当时我就道歉了,” 白府的书房里,赵竑在书房里耐着性子跟褚谦下棋,这个人跟他炫耀着什么回晚了家被媳妇赶出来了,非要让他陪他。 褚谦心不在焉的放下一个棋子,准备伸手去拿另一个,“哦?你又赢了,哈,再来一局。”他尴尬地收拾着棋盘,赵竑不耐烦的起身要出去,褚谦赶紧拦住他,“不想下棋了,也是也是,我棋技差,要不咱们……”他看看书房四周,还能干些什么呢? “他去找褚宓了是不是?”赵竑生气了,现在就是还在忍着罢了。 “就是去告个别”,褚谦尴尬的笑了笑,“两人又不会干什么,你那么小气干什么?”赵竑压根不听他说话,撞开他闯了出去,褚谦揉了揉肩,赶紧追了出去,“你不是明日就要带宓儿走吗,蒋珹去看一眼又能怎样,不会出事的,……,你就对我妹妹这么没有信心吗?” 赵竑转身抓住他的衣领,脸上那个愤怒的表情让褚谦突然就庆幸了一下,幸好赵竑现在不是皇帝了,要不他就惨了。“我对蒋珹没有信心,生在这皇城里的人一丁点温暖都不会放过的,小时候就见过一面都能记着十年不是吗?现在我不在宫里,他也不是成文伯的身份,没人约束他,他做了什么也不会威胁到蒋家,怎么就不会……” “就不会什么?”蒋珹的声音,说不清是熄灭了赵竑心中的怒火,还是给火添了把柴,赵竑松开了褚谦,转身冲向了蒋珹,抓住了他的衣领,蒋珹笑了笑,“你怎么一点为人兄长的样子都没有?” “为人兄长?你把我当兄弟还会去招惹我的女人吗?” “我往日里没少跟你嘀咕褚家的小女儿,你不还是把她收到后宫里了吗?” 褚宓进宫那日,虽说是赵竑第一次和她见面,但是他以前听说过不少次褚宓的名字,那是蒋珹他常挂在嘴边的名字。就算他总是说要怎么怎么向她报仇,都是男人,难道赵竑他还真能以为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吗?甚至赵竑之前还跟他打趣过,说是赢了这场赌马他要给两个人赐婚,蒋珹记得,那场赌马,他赢了来着。 “好了好了,在这吵给谁看啊,时候也不早了,赶紧洗洗睡吧。”褚谦尴尬的搓搓手,大冷的天,大半夜的,两个人怎么在院子里玩起了瞪眼,……,两个人怎么都不理他?……,这关他什么事?“咳,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家了。”再不回去,他真的要被思柔赶出家了。 “她跟你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蒋珹露出一个欠揍的笑,成功地让自己的衣领变得更紧了,他笑了笑,拿开了赵竑的手,“你要是对她不好,我会抢回来的。” 蒋珹此生最悲凉的一个背影回到了自己房里, “蒋珹,如果你是女儿家,或者我是男儿家,我一定会和你做朋友,可现在我们是这种身份,现在是这样的世道,我们不能有情分。” “蒋珹,我不喜欢你和我喜欢赵竑之间没有关系。” “蒋珹,对不起,我利……” 蒋珹的茶杯砰的砸在桌子上,够了,只记得这些就够了,是世道悲凉,是身不由己,不是…… 子时左右,一个黑影潜入了皇宫,还等什么明晚,两人相见的日子就是真正的黄道吉日,是这样想着,赵竑冲动了一把,但他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了,褚宓还没睡,还坐在窗边。 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解释,他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打算:想过他们两个人的日子,可是他没有把握,所以没有告诉她,让她对他一直犹豫不决。 她也对他有很多话要说,她应该一开始就告诉他,她喜欢他,她不应该那么贪心,最后差点失去。 思念,最后选了无言的办法来解决,拥有彼此,用最直白的办法去确定,窗边的烛光也听到了喘息的流动,跳动的厉害, “不怕我是鬼吗?” “鬼也能,这样吗?” “我,太想你了。” “天亮之前,我都会缠着你的。” “你要说话算数。” 要是真的能说话算数该多好,赵竑看向窗外,窗外的天还是灰色,褚宓已经抱着他睡得很熟了。 再到天亮,褚宓的宫里已经空了,蒋媗一边在宫里写着送褚宓出宫养病的懿旨一边心里抱怨,不是说是明天才走吗,也不跟她打声招呼。 腰酸还是头晕,褚宓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醒来的,一醒来就发现自己正睡在一条船上,船头划船的人察觉到动静走进了船篷里,给她倒了杯茶,“醒了?” “是要去江南吗?” “嗯。先吃点东西,还有一个时辰能上岸。”赵竑从袖子里掏出了个信封给她,“皇后给你的。” 褚宓接过信,打开读了一遍,然后让它随风散去了,她淡定的吃了个绿豆糕。 “信上写了什么?” “女儿家的事,不要多问。” 蒋媗的信落到了水里,渐渐的浸湿,信上的字渐渐的模糊,‘宓儿,赵竑本来让我在他离京后就告诉你他的打算,可是珹儿的事你一开始也没告诉我不是吗,正所谓一报还一报,这件事蒋珹,褚将军和我都知道,就是没告诉你。’ 一个晚上,皇宫里又多了两个病人,赵国的百姓努力的维持着内心的平静,努力的淡忘着这件事,还好,之后皇家再也没出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了。 褚宓离开了皇宫,她的宫人各自离开。如意去了褚家,她临走前打开了雀儿的金笼子,雀儿随意看了一眼,然后又接着吃它眼前的粮食了。直到笼子里的吃食耗尽,雀儿饿瘦了一圈才知道打开笼子是让它出去的意思,它飞出笼子,飞出窗外,飞出宫墙,然后就失了力气啪的跌到了地上,被路过的宫人捡了回去,养了起来。 赵瑄做了皇帝,可也只是个奶孩子,现在的朝廷,权力在蒋家和褚家手里,以赵氏的名义平稳的运作着。 这片土地已经一统,可是大家还是把赵国,吴国,楚国,燕国,北边挂在嘴边,区分彼此。这片土地还会分裂,所谓一统,不是指只有一个皇上,而是指同心所向。以后会有复活的国家,也会有新的国家,甚至以后会是赵国的百姓看不起的没有名字的北边的一个新成立的国家,周国的一个皇帝再次一统。当然,这是很久很久以后的后话,至少赵瑄的儿子死的时候,这片土地还是统一的,至少褚宓这一代人余生过的都是好日子。 江南,赵竑和褚宓推门走进了他们的家,赵竑一脸求表扬的意思,“怎么样?” 怎么样,褚宓只能说,很好。她以为的房子要用温馨来形容,她眼前的房子要用壮观来形容,原来江南还有这么有气势的房子,“说实话,你藏私房钱了吧?”不是说把小库房的东西都放到她那了吗,他哪来的钱置办这样的房产? “男人身上没有些富余,怎么能成事呢?”赵竑笑眯眯的承认了,他们是私奔又不是流浪,他当然要做全打算了,“走,去里屋看看。”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