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属性大爆发!》作者:蛋白 文案: 路人属性大爆发!万人迷! *** 林砚是一名路人玩家,进入了一个晋江原著,花家改编,朝某点观众直播的大型恋爱游戏。 作为一个路人,他只需要在主角的全世界路过,并给直播的某点观众带来一点小小的恋爱震撼。 因此,在攻二受二初次见面的时候,林砚是带着丑帽子和眼镜敲架子鼓的氛围组。 在攻三受三飙车的时候,林砚是旁边开车的路人。 在六人组上综艺了解的时候,林砚是综艺里节目组设置的旁白。 在攻一接受心理咨询的时候,林砚是在心理医院做护工的路人。 然而—— 攻一在林砚弯下腰找眼镜的时候,喉结微动地说:“是你?” 受一在林砚从水中捞起他的时候,问他:“我是不是见过你?一直做我的模特,我的缪斯好吗?” 受二在林砚朝攻二搭讪的时候,嫉妒地扭曲了五官,把林砚拽回来指着攻二问他:“为什么是他?你喜欢的不是我吗?” 攻一在分组游戏时,抱住了林砚的腰:“和我一组。” 受一紧紧盯着他抱住林砚腰的手:“放手。” 本以为随便完成路人任务的林砚:“。” 在直播的综艺节目上,六个嘉宾齐聚一堂,却没有任何火花,而是围着林砚,展开了一场大型修罗场。 在露脸的那天,路人值跌破极限,路人任务失败。 林砚需要遭受惩罚,惩罚是直播观众换成了晋江观众,让晋江观众投票,执行投票最高的一项。 林砚:“。” 就还好不是花家观众。 *** “六月的百合花让我活着,游动的鱼让我活着,被雨淋湿的狗崽,和那天的晚霞让我活着。” “是你让我活着。” *万人迷修罗场,单箭头只对受,攻是主场攻攻一谢无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系统 甜文 爽文 万人迷 救赎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砚 ┃ 配角:专栏预收求收藏=3= ┃ 其它:团宠 一句话简介:万人迷!修罗场! 立意:小路人也值得被爱。 VIP强推奖章 砚作为一名路人玩家,突然进入了一个晋江原著,向某点观众直播的大型恋爱游戏,他的任务是给观众直播一点小小的恋爱震撼,但在全世界路过的同时,主角组和世界观众留意到了他的存在,在一波又一波的事件浪潮中,林砚和他们建立起了特殊的友情。 本文设定新奇,环环相扣,语言轻松诙谐,建立了路人和主角组的羁绊,值得一读。 第1章 头顶的光球不断变幻着颜色,投射在顶部的彩绘圣母玻璃上,折射出光怪陆离的光线。 舞台上的DJ正打着碟,不断变换节奏,富有动感的重金属乐重重地敲打着耳膜。 “这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新来的兼职啊,别看是新来的,这可是老板钦点的,满意着呢。” “兼职?兼什么职?” “老虞不是去闯娱乐圈了么,舞台缺人,让他补上了。” “不是,那他这打扮,看着也不像要上台的啊?大学生吧,这么朴素。” “谁知道呢,老板没说话,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酒吧前方舞台的后台里,两名小青年靠在墙边,对着半开的房间门窃窃私语着。 而被他们讨论的对象,正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 青年带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他的头发蓬松成一团,偏长的发丝几乎遮住了半个眼睛,带着一副灰色的眼镜,带了个黑色口罩,看不清脸,穿着普通的宽松长袖卫衣和裤子。 看起来一点也不摇滚,像个清纯大学生,甚至和整个酒吧环境格格不入。 也许是因为青年一动不动,说起来没意思,墙边两人的话题很快就从他身上转移到了酒吧老板身上: “老板今天也在啊?真难得。” “他已经一周没来了吧,啊,老板还是这么赏心悦目,也不知道多少客人是冲他来的。” “毕竟他也是有名的网红了,还客串过几部热剧,半只脚踏进娱乐圈了,但凡抖上几百万粉丝,有十分之一来这儿打卡,都能把这儿挤爆了。” “老板如果真进圈,应该也能红吧,他可比时下的小生好看多了。” “那可不,我也算见多识广,像我们老板这么好看的,我还真没见过几个,除了那个,你看。” 说话的那人抬手指了一下前方的卡座。 那边坐了个男人,身材高大,穿着银白色的高档西装,没打领带,衬衫解开前三个扣子,胸膛宽阔,眼眸狭长,带着个金丝边眼镜,头发整齐地梳在后面,瞧起来斯文儒雅。 听到这里,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的青年忽地睁开了眼睛,他转过头,也跟着往那边看去。 那男人也不喝酒,就这么坐在卡座里,面前放了一杯加了冰的凉白开,手指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杯子。 “哇,好帅,是新客,这么帅我不会没有印象。” “来酒吧不喝酒,喝冰水,好特么装,但是我喜欢。” “唔,对比一下,我还是觉得我们老板更好看。” “他和咱们老板,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类型,没法比较,都是同类型中的佼佼者。” “……” ——那是当然,毕竟是花家攻和花家受嘛。 青年想。 没错,这里是一款大型恋爱游戏,由原著晋江文改编而成,随后由花家进行游戏改编,对起点观众进行直播。 而他林砚,则是这款游戏唯一的玩家。 他在现实世界因为一次车祸进入弥留之际,再睁开眼就进入了这款游戏,通过直播换取生命值,直播热度越高,生命值越长,给直播间那些起点观众带来一些小小的恋爱震撼。 这款游戏打着“想谈恋爱?想体验人生的真谛?想获取美好的感情?——不好意思,这些统统不属于你,但你可以围观!” “适合社恐人士和嗑CP人士的恋爱手游!” “你不想谈恋爱没关系,但你可以看他们谈,想看超级大帅哥之间的暧昧吗?想看小情侣之间的酱酱酿酿吗?这里通通都有!” 玩家并非亲身恋爱者,而是作为路人,来围观主角们谈恋爱。 原著晋江文是篇清水三流小说,但被花家改编之后,被加了一些惊险刺激的桥段。 这款游戏一共有三攻三受。 晋江攻、晋江受、花家攻、花家受、起点攻、起点受。 不要问他为什么起点还有攻受,他也不知道。 总之Cp未定,剧情不明,改编后增加的桥段是什么也不知道,大家所能够知晓的,只有每个人的大致介绍,咱主打的就是一个盲人过河,刺激! 林砚在这里的身份是一名大学生,空闲时间在各个场所兼职,从主角组的全世界路过,而这家酒吧,就属于花家受徐尧。 想到这里,林砚将视线越过那名穿着银白色西装的男子,再往后面看是潮人汇聚地,林砚看了一眼感觉自己就要得潮人恐惧症,而在这群潮人的中间位置,坐着一人。 那人的头发被挑染成了酒红色,穿着豹纹衬衣,眉毛上挑,长相是很有进攻性的艳丽,他就是酒吧老板,同时也是花家受徐尧。 徐尧在小众圈里很有名气,有百万粉丝,时不时有人来这间网红酒吧打卡,而这间酒吧也以不设置包间、贩卖有品位的演出为卖点,主打一个众生平等。 徐尧是花家受,而方才两人讨论的那名银色西装男子,就是花家攻江舟凉。 当然,所谓的花家攻、花家受、晋江攻、晋江受、起点攻、起点受的分类,仅仅是对于属性的区分,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比如CP也并不一定是花家攻X花家受,像起点攻X花家受之类的搭配也未尝不可,所以这款游戏没有任何的剧情简介,立场也很混乱邪恶,玩家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江舟凉出生医学世家,但他本身却并非医生,他借用家里的背景资源,开创了一家医学机械公司,现在是在相关领域很有名气,平日里人缘极好,待人温和有礼,朋友遍布五湖四海,没人说过他一点不好。 当然,作为一名花家攻,真以为他是表面上那样的温和可就大错特错了。 这位花家攻表面温柔,实际上心机深重,真想玩会玩的很花,对这样的人来说,交浅容易,深交很难。 这样的人会让人产生一种联想,他好像在什么时候都不会失态,永远温和,但实际上的底色却很少有能够知道。 那么,唯一能窥见他底色的好像只有两种人,一种是爱人,一种是仇人。 反正不会是林砚这个路人。 江舟凉和徐尧因为祖辈的交情,有着一个父母达成的口头婚约。 但江家在江舟凉出生之前,就一直在北方城市发展,徐家则在南方,直到成人为止,两人甚至还没有见过,这个口头婚约也一直无人提及。 江舟凉近日来一直被父母催婚,母亲着急之下才提起了这件事,碍于江母的要求,他来到这间酒吧想来见徐尧一面。 唔,花家攻和花家受,温和腹黑攻和妖娆火辣受,瞧起来很般配的样子。 林砚将鸭舌帽的帽檐又往下压了压。 舞台上的重金属乐伴随着一个重音,音量逐渐减弱,台上正在跳舞的俄罗斯舞者也随着音乐声弯腰谢幕,头顶闪烁的灯光黯淡下去。 “林砚,到你了。” 一名画着烟熏妆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冲后台的青年说道。 林砚站了起来,他摘下鸭舌帽和口罩,蓬松的头发和宽大的眼镜几乎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露出精巧的下颚,他走出了房间,从台前走过去,跳过舞台前方的电线,摸黑坐在了架子鼓后方。 舞台的灯光熄灭后,整个酒吧只剩下各个卡台的灯光,陷入了短暂的安宁。 他完全隐没在了黑暗中。 旁边的人在来回穿梭,主唱在调整麦克风,工作人员在拆卸钢管。 林砚用虎口卡住鼓棒,往卡座下面看。 江舟凉坐在前方的卡座里,他穿的很正式,瞧起来和周围格格不入,或许是觉得热,他抬手拿起面前的冰水,喉结微动,喝了一口。 而后面的卡座上,徐尧身边围了一群人,正在起哄着,时不时爆发出大笑声。 徐尧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面前放了一杯鸡尾酒,正心不在焉地看着舞台,见上面换了人,他便往架子鼓后面看去,窥见青年隐约的轮廓。 这发型,是怎么上台的? 这是徐尧的第一反应。 不对,是……新来的兼职? 随即徐尧在脑海里搜寻到了这个造型。 是新来的架子鼓手,还是他亲自面试的,可以期待一下。 “阿尧,真没想到,你这个酒吧还挺好的,等会你有什么安排?要不我们出去续一桌?” 旁边的人笑嘻嘻地来找他搭话,徐尧忍不住想翻白眼,把思绪从林砚身上挪开:“续桌就算了,我等会还有事。” “有什么事比我们还重要?”那人惊呼。 徐尧停顿了片刻,敷衍道:“……一些工作方面的事。” 舞台上,林砚收回注视着花家受的视线,他的目光扫过右边,右边是一伙男男女女,嘻嘻哈哈灌着酒;再右边,有人调试着摄像机;右边的角落里——哇哦,好帅,大帅哥,仔细看看,大帅哥旁边那个也不错。 右边角落里坐着两人,居中的那人脸生的极其酷帅,线条棱角分明,很高大英俊,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 长成这样的人必不会是炮灰,在颜值方面能够与花家攻受一战了! 林砚在自己的脑海里搜寻起来,最终定格在一张照片上。 没错,他就是起点攻。 起点攻陆羁,背景深厚,父母均是不可说的知名大人物,目前和林砚同一所大学,是他的学长,是校霸兼校草级的风云人物。 陆羁的父母貌合神离,是典型的政治联姻,他是家中独生子,但和父亲关系并不算好,整个一叛逆炫酷起点攻。 作为起点攻,搞事业是他的首选,爱情是他的次选,他的字典里是事业、事业、事业,能为了事业爽约爱人十次,他的爱人注定要排在事业之后。 而他身边的青年也很帅,是另一种不同的帅气,他看起来不如一旁的陆羁成熟,肤色呈小麦色,看起来没有城府,实际上他的确没什么心机,是富裕家庭溺爱出来的傻儿子。 他就是起点受段辞。 起点受和起点攻是好兄弟,在一起搞事业,同样也跟林砚是同学。 不仅起点攻爱搞事业,起点受也以事业为重,如果用动物塑主角六人组,另外几个可能有争议,但段辞是毋庸置疑的小狗。 今夜花家攻、花家受、起点攻、起点受和他这个路人都在这间酒吧里。 林砚往左边看,左边是暴躁酷哥起点攻;往右边看,右边是温和腹黑花家攻;往前面看,前面是元气学长起点受;往后面看,后面是张扬惊艳花家受,各个出身不凡,长相惊人,人中龙凤,只有他这个路人混迹在庞大的路人堆里。 他顿时感觉自己是一只瓜田里的猹,左边是大瓜,右边还是大瓜。 因车思婷。 难道改编加入的刺激桥段要来了?! 也太快了叭,放晋江是要被锁文的! 林砚瞬间兴奋了起来。 黑暗转瞬即逝,伴随着“啪”的一声,一束灯光打在了架子鼓处。 灯光将舞台交予林砚。 鼓棒游鱼般地在青年修长的指尖打了个转儿,犹如惊雷般地重重敲在架子鼓面上。 第2章 几秒前的卡座上。 段辞端着一杯鸡尾酒,兴奋地来回蠕动:“陆哥,你还不想来,我说吧,这家网红店还不错。” 陆羁冷笑,给出一个犀利的评价:“吵。” “不吵不是酒吧。”段辞兴致勃勃地将手中的液体一饮而尽,酒气上头,他疑惑地转过头问旁边的好友,“你怎么不喝?” 那杯店里的招牌“灵魂伴侣”在卡座后背上的冷色线条灯光下反射着幽蓝的光线。 “没什么好喝的。” 陆羁意兴阑珊地往后一靠,他的位子正对着中心,一抬眸便是一片黑暗的舞台。 卡座边缘亮着点点荧光,因此倒也不算漆黑。 陆羁正要起身离开,舞台上的灯光却骤然亮了一束,笔直地照耀在架子鼓处,将架子鼓和坐在它身后的青年恰好框在了一个圆圈里。 随即,“砰”的一声,那鼓棒重重敲击在鼓面上。 陆羁想要离开的动作就这么僵住了,停顿两秒后,他坐了回去。 看得出来青年对于架子鼓驾轻就熟,鼓棒就像他修长手指的一部分,双手举重若轻地上下敲击着鼓面,林砚踩在脚踏上,跟着节拍来回用力。 架子鼓的声音回荡在整个酒吧。 随即,舞台上亮起了第二盏灯,吉他手抱着吉他出现在舞台上,架子鼓的声音混入了吉他声,抱着吉他的是一名留着络腮胡的长发男子。 在吉他声出现的刹那,架子鼓恰到好处地减轻了力道,随即第三盏灯出现,主唱以一个响亮的高音亮相: “I am on fire——” 鼓点声骤然响亮。 吉他手的情绪也上来了,来了一段即兴小高潮,他们事前并未排练过,这会儿鼓点时刻跟随着其他声,来了一段漂亮的加花。 段辞嗨了起来,拉着陆羁走上前凑热闹。 尽管青年的头发依旧很乱,他依然戴着那副宽大的眼镜,但仍然有一股鲜活而旺盛的生命力从他的动作里散发出来,那是从骨子里面带出来的魅力,叫人无法从他身上挪开视线。 陆羁的视力很好,再加上又走到了舞台前,因此他甚至能够看见青年握着鼓棒的手指很用力,指关节透着一股淡粉色。 莫名有点色气。 段辞夸赞道:“我就说这不错吧,他敲的真好。” 向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陆少爷居然没反驳他,陆羁看着架子鼓后方青年几乎完全遮住上半张脸的头发和眼镜,皱起眉头:“丑。” 段辞看着舞台:“人家带着眼镜,你是怎么知道他丑的——” “敲的也一般。”陆羁收回了视线。 段辞拆台道:“知道你的‘一般’就是‘很好’了,怎么,要不要再听会儿?” 舞台上的歌曲已经接近末尾,架子鼓的鼓点已经停息,青年低垂着眉眼,流海垂坠下来,再加上那副格格不入的眼镜,完全看不清正脸。 “不听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羁随意道,他站起来,迈开长腿就往门口走去。 段辞也不以为然,他习惯了好友的作风,只专心地欣赏眼前的歌曲。 下一首歌曲明显放缓了节奏,是一首抒情歌,架子鼓的声音只需要偶尔出现。 舞台上的女主持摇晃着身体:“When you were here before,” “Couldn’t look you in the eye,” “you’re just like an angel,” “Your skin makes me cry。” “……” 林砚动作轻松地敲击着架子鼓。 在摸鱼的间隙里,他抬起头,直接和来到舞台前的段辞对上了视线。 段辞冲他举起大拇指,露出一口大白牙,给他点赞。 陆羁却已经不见了。 林砚冲对方礼节性地点点头,挪开了视线。 既然起点攻匆匆离开,那剩下的—— 他往徐尧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台下的徐尧已经敷衍完了旁边的人,正在看着舞台验货,这会儿见他在演奏的间隙也会看一眼自己,如此执着,那么专注,心中再次肯定了面试时就浮现出来的猜测: 这小子,真的暗恋他。 仔细回忆起来,林砚从一开始来面试的时候,好像对他挺特殊的。 虽然林砚的视线很隐蔽,但徐尧从小习惯了被瞩目,对视线很敏感。 而且林砚打架子鼓的技术这么好,为什么非要来这里兼职? 徐尧因为容貌出众,从小被人爱慕,被暗恋对他来说,也是司空见惯的事,因此他本能地便认为是因为林砚暗恋自己。 但是,林砚这幅样子,虽然看不清脸,真的不是他的TYPE,虽然技术不错,可要当恋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啧,这年轻人,虽然对发型的品味很差,但看在眼光不错的份上,还是不要让他越陷越深了。 徐尧无奈地捂住了脸,战术后仰,避开了林砚的视线。 * 最后一首歌是一首相当热烈的歌曲。 比之第一首有之过而无不及。 女主唱以一个怒音开场,密集的鼓点声如疾风骤雨般敲打在耳膜上,听的人热血沸腾,舞池里已经挤满了扭动的人潮。 段辞也兴奋地站了起来,双手举过头顶来回拍打着。 “砰!” 林砚以一下重击给今夜的演出划下句点。 灯光伴随着这声鼓点黯淡了下去。 口哨声、起哄声夹杂在一起。 林砚的手臂被最后那下震的发麻,他还处于兴奋期,脸颊上泛着明显的潮红,好在他带着眼镜,只能窥见下半张脸的嫣红。 他献上了一场精彩的演出,会来这酒吧的客人多半也都是冲着演出这个卖点而来,甚至因为酒吧老板徐尧的关系,偶尔还有十八线小明星来这里演出过,因此客人们都很热情。 青年觉得有点拥挤和热,他朝外面走去,走过舞台。 他没有回到后台,而是绕了一圈,趁着前面舞台换场的功夫,又坐了下来,他去吧台前点了一杯冰橙汁降温。 在这种地方点冰橙汁,奇怪程度堪比之前那个点冰水的。 调酒的小哥狐疑地看了他几眼,才递过来一杯加了冰块的橙汁,玻璃杯上还插了一把橙色的小伞。 林砚咬着吸管吸了一口,寻了个空座位,他这个位置刚好对着徐尧。 徐尧正跟一群人在喝酒聊天,除了他以外,还有三男一女,看起来都是很会打扮的网红,女生背着香奈儿经典款背包,男生打着克罗心的耳钉。 香甜的橙子味在嘴巴里弥漫开来,林砚端着杯子,漫无目的地观察了一会儿。 起点组段辞和陆羁所在的卡座已经空了,换成另一波截然陌生的客人。 前面的江舟凉还在这里,他明明应该很少来这种地方,可男人看起来却很适应,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一种浪荡的风流贵公子感,甚至连举起冰水的一抬手,看起来都像在喝烈酒。 江舟凉放松地靠在卡座后面,不急不缓地看着舞台,这种调调很吸引人。 就林砚看的这几分钟里,已经有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上去试着跟男人搭话,江舟凉温和但不失强硬地暗示对方没有兴趣,那小男生只能失望地走了。 看起来还没有和徐尧说上话…… 林砚看了一会儿,转头又去看徐尧,可这一看之下,徐尧却已经不在原来的位子上了。 第3章 面前在说话的这些人,是徐尧的小学同学。 徐尧和他们已经很久不联系了,但今天突然收到小学同学的电话,一接通,对方就嬉皮笑脸地说想拉人来玩。 他们听说他的酒吧最近很红,就拉了一帮他不怎么认识的人过来喝酒,碍于社交礼仪,他只能来陪同,原本准备随便应酬下走人,但小学同学非拉着徐尧聊天,他只能坐下。 “我还记得小学的时候,你就很爱打扮了,每天上学都不肯穿校服的。”他絮絮叨叨地念着以前。 都他妈几百辈子前的事了。 徐尧不耐地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无聊之下就伸手去拿放在一边的酒杯,喝了一口。 起初还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只觉得浑身浮起一种莫名的燥热,仿佛这酒吧头顶强劲的中央空调完全失去了效用。 这酒有问题。 徐尧皱起眉头,他的反应很迅速,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观察周围的人群。 小学同学还在回忆往昔,四周的人看起来也没有异状。 徐尧清了清嗓子,站起身,尽量正常地说:“我去下厕所。” * 林砚一眨眼的工夫,徐尧就不见了。 江舟凉还好端端地坐在那儿,另外两位起点组的陆羁和段辞也不见人影。 嗑CP计划落空。 林砚遗憾地将杯子里的冰橙汁喝完,站起身往走廊休息室的方向走。 这边走廊上很黑,灯光昏暗,二楼并不对外开放,因此人烟稀少。 青年走到一半,忽地抬起了头。 他敏锐地察觉不对,在走廊靠近楼梯的地方有一个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微不可查的喘息。 林砚停下脚步,还没等他看清前方黑暗里的人,那人就猛地朝他扑来,青年肩上陡然一重。 一股甜腻的香水味笼罩了他。 林砚吓了一跳,勉强站稳,这时候他才看清对方的脸,是徐尧! 徐尧状态不对,他整个人都扑在了林砚的身上,体温异于寻常的热,面如桃花的脸上满是红晕,趴倒在林砚肩头:“林、林砚,我,我有点问题,麻烦你帮我个忙。” 林砚怔了片刻,下意识回过头扶住对方。 药性来的猛烈,徐尧话还没说完,一下子失去了理智,已经开始控制不住地在林砚身上扭,一只手直接环着青年的手臂,从他的袖口伸进去摸。 艹。 林砚暗骂一声,从没有人碰过他的手臂内侧,他对这种触摸很敏感,他整个人一个激灵,险些把徐尧甩出去,腰直接软了大半。 他试图把那只作乱的手拿开,但徐尧作为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很大,饶是林砚也有些力不从心,一时之间只能被徐尧按着乱摸。 “徐老板,你、你没事吧?等等,我给你叫120——”林砚握住他的手,膝盖抵着墙壁,纠缠间两个人险些栽倒在地。 “别,别叫医生,别叫别人,我家里人不在申城,我可不想上新闻。”徐尧把泛热的脸抵在青年肩头,用力咬了一下舌尖,控制住自己一直想往下摸的手。 他本来打算上楼将自己反锁进办公室,他家人好友都不在申城,没有可以信赖的对象,直接走出去又太过危险,但没想到他已经无法靠自己走上楼。 徐尧在黑暗里扶墙站了一会儿,远远地看见青年走了过来,他已经认出林砚这位兼职的鼓手,无奈之下这才扑过来求助。 徐尧好不容易被唤回了星点理智,他半阖着眼睛,望着头顶天花板的吊灯,不经大脑地说:“没想到,你皮肤还蛮好的,摸上去很滑。” 岂止是很滑。 又软又凉,像一块软玉,手简直不想离开,只想用力点,再用力点往下按压揉搓,最好把他按进身体里。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林砚险些想骂人,原本已经消散下去的薄红被气的卷土重来,这下连耳垂都泛着粉。 这药厉害的很,徐尧不过清醒了没一会儿,又下意识想往林砚身上靠,林砚只能暂且架着他,他又要扶着对方,又要阻止徐尧乱摸,导致他说话声也带了点喘:“别乱摸,你有什么可以联系的人吗?不叫医生,那我联系你家里人?” 又或者,他去把花家攻江舟凉叫过来? 但林砚又不好贸然暴露自己认识江舟凉。 不仅好摸,怎么声音也这么好听?喘的那几声简直让人面红耳热! 这朦胧的声音就像一把油浇到了火上,让徐尧理智全无。 徐尧没回答,林砚只觉身上的重量又多了几分,他转过头,琥珀色的瞳孔却正巧对上了另一双眼睛,徐尧撅着个嘴就想亲他—— 林砚瞳孔地震,他下意识推开对方,他力气不小,徐尧被他推的径直摔到墙上,疼的他哎哟了一声,捂着肩膀痛呼出声,他靠着墙壁跌坐到地上,脑海倒也勉强清醒了。 徐尧垂着头,狠狠地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的他一阵颤栗:“不、不好意思,麻烦你,送我去楼上,二楼有我的办公室。” 林砚迟疑了片刻,徐尧喘着气催促,他自己扶着墙往上走,却因为腿软没走几步就要跌倒,一双手从后面接住了他。 青年身上那股好闻的气息笼罩了他。 徐尧缺氧般地使劲嗅了嗅,确认这股香味来自青年身上。 这是什么香水味,还蛮好闻的。 好像甜橙味,甜滋滋的。 这个人怎么回事,又好摸又好听又好闻,其实仔细考虑一下,好像看不到脸也不是什么致命的缺陷。 徐尧感觉对方拉起了他的手,搭在青年的肩膀上,正扶着他往上走。 徐尧此刻的思绪很复杂。 他一时间模糊地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让对方单独送他去无人的办公室。 他中了药,而林砚本来就暗恋自己,自己要对他做什么,他也不会反抗,这样很容易一个把持不住就发生点什么。 但他对林砚这类型真的不喜欢啊,带着个灰框眼镜,看不清脸——但是,但是刚刚摸上去的触感,他的皮肤好好摸,好像还有腹肌,身材很好,声音这么性感,还闻起来甜甜的,好像是透骨的香味儿,如果真的那个,好像也不是那么令人反感。 很想一直抱着他。 如果上去了,林砚很想要的话,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吧,只要能继续抱着他摸就行。 等等,这也太银乱了! 他绝对没有期待那个林砚! 他断断续续地头脑风暴着,那边林砚已经找到了他指的休息间,很显眼,在酒吧二楼的走廊尽头。 林砚低头问他:“钥匙在哪里?” 徐尧控制不住地往他身上蹭,闷哼说:“在我裤子口袋里。” 林砚无奈地伸手去掏他的裤子口袋,徐尧穿了一条工装裤,口袋也宽松,给林砚提供了不少方便,徐尧一直往他身上扭,林砚被蹭的满脸通红。 林砚身上忽地一沉,徐尧整个人都挂在了他的身上,他一个踉跄,差点倒在门上。 好在裤子口袋就这么大,林砚努力之下终于出了一个钥匙串,问徐尧明显问不出什么,只能挨个试。 伴随着“卡擦”一声,休息间的门开了,除却正对大门的办公桌和沙发外,还有个里间,里面有一张一看就很柔软的大床。 大床旁边有一柜子好酒,每一瓶拿出去都价值不菲。 林砚扶起徐尧,将他一把摔在床上。 徐尧在柔软的大床上翻了个身,他呼吸急促,看到向他走来的林砚—— 徐尧想,糟了! 看样子林砚真的是忍不住了,他这些年由于眼光太高,其实一直没交往过任何人,难道真的要今天跟林砚…… 不过他现在很热,林砚又这么好摸,能让他继续摸着降温的话,就,就这样将错就错吧? 徐尧撑起上半身,在青年朝他走来的时候,想把对方压在身下,然而林砚的确是过来了,但却是只把一个柔软的物体覆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一条粉色毯子,上面还纹了个小狐狸玲娜贝儿,正举着放大镜看他。 徐尧看看毯子,再看看面前的林砚。 随后他听到了青年用好听的声音说着冷酷到极点的话:“你可以吧?那我走了哦。” 徐尧:“。” 你走个几把。 徐尧险些脱口而出一句脏话。 都这样了! 要让他来硬的么—— 他整张脸扭曲了起来,拧成一团,伸手去抓青年的手腕,想把他直接按到床上,可他刚一感受到那光滑的触感又触电般松开,他握紧了拳头,指甲刺进了手心里,留下一道道白痕,从床头撑了起来,咬牙道:“你走吧。” 徐尧的脸看起来还是很红,这种红和林砚之前因为触摸泛起的粉又不太一样,看起来很上头,有种又羞又恼的错觉。 林砚仿佛没有看出他的情绪,只应了一声,在临走前把他的手机放在床头,神色如常:“我建议你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有事可以联系我。” 青年抬起头,看见徐尧正不耐地看着他,也不耽误,转身离开这个很容易犯罪的房间。 林砚离开了。 徐尧不敢置信他就这么离开了——还离开的这么果断,一点留念都没有。 难道在想那种事的只有他? 林砚这都能忍,怎么回事?! 这套房里除了床,还有一个简易的个人卫生间。 徐尧腿软地站不住,勉强扶着墙走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用手接了一捧冰凉的水,往脸上洒去。 这种凉意让他觉得舒服。 他干脆堵上水池底部,放满了水,将脸深深埋了进去,直到一口气用光,再抬起来。 如此循环往复几次,徐尧终于感觉那种热度退了下去,他用手抹干净脸上的水珠,往水池前的镜子看去。 他原本完整的妆容已经花了,但依旧无损他华丽的外表,眉毛朝上挑起,徐尧是那种进攻性很强的艳丽,这会儿哪怕洗掉妆容,看起来也像一朵食人花。 徐尧逐渐恢复清明的脑子很快为林砚的举动找到了一个理由。 也许,是因为林砚太爱他了。 单纯的喜欢会忍不住,但是林砚对他的喜欢已经超越了“喜欢”,成为了“爱”。 换句话说,林砚超爱他。 这种爱慕让林砚无法趁着这种危机时刻,占他的便宜。 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徐尧的手撑在洗水台的瓷砖上,触感冰冷,但很快就被他的体温染上温度,触感温润。 但依旧不及摸上林砚手臂一瞬间的刺激。 徐尧恍惚地想,妈的,怎么会有人皮肤这么好,好想一直抓着不松手。 第4章 另一边,就在徐尧离开了自己位置的同时。 前方的江舟凉停下了敲击着桌面的手,眼尾余光瞥见徐尧离开的背影,不感兴趣地侧过了头。 江舟凉母亲早就问徐尧的妈妈要来了徐尧的照片,发到了他的手机上,附带的还有徐尧的相关信息,强硬地要求他去见上一面,不合适的话再说。 平日里追江舟凉的不少,但他不想这么早定下来,因此一直没有正式的对象,眼看着年纪大了,江母有点心急。 江母早年生过一场大病,身体不好,江舟凉这会儿也不好直接拒绝她,他就依照母亲的意思,一个月前和徐尧加上了微信,只约了一个时间,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当江舟凉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酒吧的时候,却发现徐尧已经完全忘了他们约定的见面,正和其他朋友聊的欢畅。 对方聊的这么开心,江舟凉也不好去打扰徐尧,他便干脆待一会儿就走,也算是完成父母交代的任务。 但就在江舟凉打算离开的时候,他忽地皱了皱眉头,徐尧的背影好像有点不对。 毕竟算是“婚约对象”,出了事不好跟母亲交代。 男人想了想,从卡座处起身,远远地跟在了后面。 舞台上的乐队演出已经结束,换成了俄罗斯美女在跳钢管舞,烟雾缭绕间,惹来又一波浪潮。 江舟凉远远旁观,他站在僻静处,窥见徐尧狂性大发,猛地朝他面前的青年扑去。 江舟凉隐约记得这人是方才舞台上的鼓手,是徐尧认识的人。 那青年始料未及,被徐尧从后面直接搂住开始往袖子管里摸,挣扎间露出了一小块莹白如玉的肌肤,在走廊昏黄的光线下,越发显得细腻无暇。 徐尧还有点理智,开口让那青年带他上楼。 他们二人拉扯着上了楼梯,江舟凉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他的脚步停在了楼梯之前。 在楼梯处,落下了一张卡片。 男人弯下腰,伸手捡起了它。 * 关上徐尧的房门,林砚松了一口气。 好险,保住了路人的身份,也幸好徐尧的房间没有被花市改编成那种“不办事就出不去的房间”。 不然他就要被扯进主角组的修罗场了! 能被牵扯进修罗场的路人还叫路人吗,那个叫炮灰攻/受! 林砚这会儿衣裳凌乱,满脸泛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发生了什么——好在林砚有伪装神器,鸭舌帽和口罩,他回到后台,捡起这两东西重新戴上,恢复成了谁都不爱的路人状态。 从后台出来往外走的空当,林砚发现江舟凉已经不在座位上了。 青年走出酒吧,被外界的凉风一吹,整个人顿时凉快不少,他往地铁的方向走去。 林砚住的地方是地铁的尾端站点,距离申城大学很近。 作为一个路人玩家,林砚虽然和起点攻受就读于同一所大学,但由于他本身的特殊性,林砚并不住在学校宿舍里。 宿舍有门禁,他在酒吧打工,经常深夜踩着地铁末班车回来,为了方便打工和隐藏秘密,他在外面租了一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林砚这个身份,虽然表面上是个四处打工兼职的路人大学生,但其实另有乾坤。 兼职只是为了方便靠近主角攻受,当一个合格的背景板,实际上他是豪门世家的路人二少爷。 他来自豪门林家,林家掌权人林志平是目前财团的掌控者,也是他的爷爷,但不久前生了一场大病,不再在公司出现,与此同时,外界传言由于林家第四代的拉跨,林志平将在第五代小辈中挑选适合的继承人。 林志平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林砚的父亲林杰则是其中的第二个儿子。 而林砚,也是林杰的第二个儿子。 林砚的大哥,同时也是林杰的长子,毕业于国外名牌大学;林砚在家排行第二,和哥哥同父异母,母亲是商业联姻,早就因病去世;父亲在外面又弄出了第三个儿子,是个私生子,进不了门。 长子事业有成,私生子得到父亲的疼爱,排行老二的林砚毫无存在感。 母亲早逝后,父亲压根忘了他这个人的存在,具体表现在林砚就没回去过那幢祖宅,父亲也从来不会给他一个电话——毕竟家里长子忙着针对私生子,私生子忙着进门,斗的不亦乐乎。 林砚倒是觉得没什么,毕竟作为一个路人,不被设定成“父母双亡,晋江孤儿院又添一员大将”已经很好了。 申城寸土寸金,哪怕是小房子,一个月租金也很高昂。 回到自己的房间,林砚坐在沙发上,将鸭舌帽随意地放在一旁,先点开直播界面看了看。 一开始的时候,他直播间人气少的可怜,毕竟起点的观众,最爱看搞事业的直播,而不是这类路人磕CP,这是晋江观众的爱好。 直播时间没有限制,林砚可以任意支配,只是直播热度越高,他换取的存活时间也就越多,林砚一般就开个半天。 不过经历了酒吧风波之后,弹幕比起前几日,倒是明显增多。 【这什么直播,主播每天干啥呢,怎么到处打工,一会儿去酒吧兼职一会儿睡醒还得上学,这还怎么赚钱?赶紧去搞事业,发展起来。】 【什么,你问我怎么搞事业?那是主播该想的,不是我。】 【主播的架子鼓打的还怪好的,要不考虑下组个乐队?】 【主播为什么一直盯着那几个人看啊?没道理啊,打工就专心打工,等存到够开公司的钱了,就去开个小公司,不然怎么走上事业巅峰?实在不行就去当爱豆也行。】 【看着弹幕我好痛苦,前面的,你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类型的直播吗?怎么满脑子搞事业,重点难道不是这几个男的好帅啊!】 【什么类型?这直播标题就叫‘路人的一天’,这不是路人白手起家靠兼职逆袭成富翁的直播?】 【阿这。】 【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你们走错片场了,还是我走错片场……】 【期待前面哥几个看到海棠花开的样子。】 【什么海棠花开,我随时都能看到啊,海棠花有什么稀奇的?】 【。】 【哥几个多看看直播就懂了(来自一名又看起点又看晋江又看海棠的观众留言)】 【怎么还装神弄鬼的,海棠花不是海棠花还能是什么。】 【你猜。】 【不是,我不懂,为什么被下药的是个男人啊?为什么男人中了药要蹭主播啊?】 【???】 【??】 【?】 【震撼我妈。】 【细思极恐。】 【虽然是老板,长的也不错,但是主播的牺牲也太大了……我被一个男人这样摸手臂,可是要报警的。】 【守卫主播手臂贞洁。】 【你们都在奇怪,只有我在好奇,主播到底有多好摸,怎么老板摸一下就一脸沉醉的样子。】 【让我摸摸。】 【让我也摸摸。】 【主播看起来的确皮肤很好,是那种很通透的白,慕了,我身边就有这样皮肤的闺蜜,打娘胎里带出来的,摸上去可舒服。】 【我好像有点理解这个直播的意思了,主播是想走曲线救国路线,就是先救下老板,拉近和酒吧老板的关系,和他做好朋友,同时也跟主角六人组一起做好朋友,然后通过人脉成功做出一番事业。】 【我懂了,朋友流创业!】 【前面的什么事业癌患者。】 【你就不能忘了你那事业?】 【一起,做,好朋友。】 【是这个意思,但是好像摘出来又有那么点奇怪昂。】 【虽然主播还没有摘下他那眼镜,但是我已经在脑海GC他脱镜的样子,和徐尧一起了!】 【主播什么时候能摘个眼镜剪个头,我想看帅哥5555。】 【应该没有,不过说实话,我要没看到过主播长什么样,现实里遇到还真会忽视他。】 【这颜值身材,主播转行去当明星算了,天降紫微星就是你,两年横扫影坛,三年拿下影帝称号,四年登顶名人堂。】 【主播事业粉又开始YY了对吧?】 【笑死,一群起点观众还不知道自己打开了怎样的直播间,点烟。】 【看到这里,我懂了,兄弟们火速撤退!这不是猛男该看的直播!】 【……】 林砚随意地扫了一眼,关闭直播界面,将手机扣到一边,走进卫生间洗漱,他伸手对着镜子将额前的头发全都束了上去,取下毛巾,浸湿了脸颊。 洗漱完毕,他整个S属性大爆发,Sleep。 睡觉去。 * 回到家里,江舟凉习惯性地先冲了个澡。 他很早就从家里搬了出来,独自买了一套房子,位于闹市区的高档小区里,他注重私密性,进出楼栋都有保安巡逻。 房子很大,打通了一整层。 江舟凉喜欢用凉水冲澡,就连大冬天他都习惯冬泳,这会儿冲完澡带着一身的凉气,他围着松垮的浴袍,露出肌理结实的胸膛,来到阳台上的躺椅边。 被随意丢置在躺椅上的手机正嗡嗡地震动着。 江舟凉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拿起手机:“妈。” “舟凉,去见过了?”电话那头,江母关心地问。 “嗯,见了一面。”江舟凉看着落地窗前自己的倒影。 他没带金丝边眼镜,狭长的眼瞳瞧起来格外具有危险感,平日里整齐的头发也凌乱地垂在额头边,乍一看年轻了不少,头发正湿漉漉地在往下滴水,水滴顺着脖颈没入浴袍中。 江母:“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江母追问道,“有没有感觉?” “妈,您别急了,”江舟凉语带无奈地说,“这种事急不来的。” 电话那边的声音叹了口气,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结局,不死心地说:“如果你一直没有心仪的对象,要么就直接先结婚,现在不是流行什么‘先婚后爱’……” “我还没到那种地步吧。”江舟凉失笑,他还是很热,来到开放式吧台前,倒了一杯水,慢条斯理地加了几个冰块进去,“好了,妈,不说了,你也别操心了,去国外玩玩吧。” 江母还不高兴,江舟凉又劝解了几句,挂了电话,他将手机随意地扔到一边,拿起浴巾,擦了擦头发。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天已经暗了,脚下城市的霓虹比月光更加亮眼,路灯和高架上的车灯在远方汇聚成一条晃眼的银河。 男人取出外套口袋里的那张校园卡,卡面在灯光下反射出江舟凉的眼睛,卡片上面刻着一行字: 【申大,金融学院,林砚。】 申城大学是整个申城,乃至全国都排名前列的重点大学,金融学院也是相当难进的专业。 而名字旁边,是青年的入学照片。 他那时候还没有留这样蓬松的发型,也没有带眼镜。 照片上的青年很漂亮,他的头发和眼眸天生带了点琥珀色,看起来像流光溢彩的宝石。因为颜色太浅,反而会有一种无机质的距离感,五官仿佛被造物主亲吻过,是那种放到外界会惹来一阵尖叫的极致美貌。 男人仰头将冰水一饮而尽,随意地擦了下头发后将浴巾扔到一边,坐在躺椅上点燃了一根烟。 在寥寥升起的烟雾中,他低笑了一声,拿起一旁的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何校长,之前说的合作,我考虑好了。” 第5章 申大校园。 早晨的阳光慵懒地洒在路边的树荫上,调皮地穿梭在每个人的头顶。 林砚坐在阶梯教室靠门的最后一排,一个最方便逃跑的位置,看着前面密密麻麻的人头,单手托腮,摆弄着面前的书本。 他今天换了一件纯白的卫衣,头发依旧乱糟糟地膨成一团,换了一幅黑色眼镜。 这一节课是必修课,他不得不坐在这里听面前的教授点名。 讲台前的教授头发稀疏,拿起点名册,正在清点姓名:“班晃。” 坐在前排的班长飞速举起右手:“到。” “钟安琪。” 靠窗边的女生抬起头:“到。” “……” “林砚。” 林砚懒洋洋地举起另一只手。 教授低头在他的名字后面打了个勾,继续报下一个学生的姓名。 很快,他点完了所有学生的名字,收起点名册,打开课件:“本堂课的重点在于剖析现有的理论——” 林砚看到坐在前面的几个学霸已经开始奋笔疾书。 他不属于这类型埋头苦读的学霸,他属于平时忙着打工浑水摸鱼,到关键时刻临时突击,每次都能化险为夷的人设。 这叫什么,特种兵人设? 林砚低着头用笔在书本上随意地划了一道。 当下课铃声响的时候,林砚直起身子,收起书本,弯下腰从后门第一个溜了出去。 申城大学的食堂同样也是全国出名的美味,每到午饭时间,这里都人潮汹涌。 食堂是一座三层的小阁楼,一楼是饭菜,二楼是面食,三楼是甜点。 林砚来的早,拿了一份糖醋排骨,挽起袖口,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食堂里的人越来越多,林砚瞥见好几个校园的风云人物,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他独自一人占了一张桌子,没有人会主动来和他搭话,他乐得清闲。 然而事与愿违的是,刚吃到一半,他就听到一个热情且有那么一点点熟悉的声音:“是你,你也是申大的学生?” 青年抬头一看,发觉那人正是段辞。 段辞怎么会认识他? 林砚诧异地望着他。 与昨天相比,段辞换了一身白色的T恤,简洁大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青春,他一只手端着饭,另一只手来回挥舞,和林砚打着招呼:“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读大几啊?” 林砚:“大三,我是北片校区改造划进来的,以前不在这个校区。” “小学弟。”段辞热情地说。 站在段辞前面的是陆羁。 陆羁的个子很高,毕竟这年头,不高也当不了攻,作为起点攻,他的个子是最高的,足有一米九三,他穿了一身黑夹克,身材很好,肩宽腿长,明明是很英俊的脸,看起来却总有点凶。 和江舟凉是完全两种不同风味的男人。 陆羁会让人想起处于休憩状态的猛兽,比如黑豹,或者雄狮,与海棠攻喜欢玩花活不同,陆羁在做那事的时候就一个字:猛。 属于埋头苦干的类型。 林砚眼前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他的相关信息。 除了这两人以外,还有两名男生跟在他们身后,这两人没有陆羁和段辞这么出彩,但放在人群中也是个平均值以上的水平。 这四人走在人群里就是行走的吸睛团。 和林砚格格不入。 段辞走过来:“还有别人吗?” 林砚迟疑地摇头。 段辞就将饭碗放了下来。 林砚做的这张桌子是六人座,去掉他还有五个位子,容纳这四人绰绰有余。 林砚坐在最靠窗的地方,段辞选择坐在林砚右边。 陆羁没说话,径直在林砚正对面的方向落座,剩下两人一人坐在段辞旁边,另一人和陆羁之间空了个位子落座。 正面和起点攻相对,一股压迫感油然而生。 嘴里的糖醋排骨,它突然就不香了。 或许是林砚的视线太露骨,陆羁懒洋洋地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在看到青年乱蓬蓬的头发时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和他的头发相反,青年露出的那截手腕白的发光。 段辞解释:“陆哥不喜欢别人靠他太近。” 林砚想说,那你干啥挨着我坐?难道你也是“别人”之一,起点攻压根没开窍? 而且,你怎么那么自来熟呢?我们唯一的交集不就是在舞台上我看着你,你对我比了个大拇指吗,怎么就坐下了? 段辞却没接受到他的视线。 挨着段辞的小青年观察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问道:“段哥,这位是?” “新认识的学弟,他叫林砚。”段辞笑眯眯地介绍,“他架子鼓打得很好哦。” “哇,那认识一下,我叫赵扬博。”小青年冲林砚扬了扬眉,“兄弟你这发型很酷。” 这还是林砚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夸他发型的,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段辞又用下巴指了指坐在小青年对面的那人:“他是姜木。” 姜木和林砚简单地打了个招呼。 “陆哥,今晚有空不?南大那群人又在挑衅我们,要不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赵扬博低头刷着手机,不知道刷到了什么消息,他暗骂一声,抬起头问陆羁。 陆羁散漫地看了他一眼:“今晚不行,有事。” “那我告诉他们,改天爸爸再教训他们。”赵扬博从善如流地改口。 段辞不满道:“怎么未战先怯,我们三个难道就打不过对面?” “段哥,不是我瞧不起你,是敌方太凶残,那可是曾经入过国家篮球队选拔的。”赵扬博振振有词。 “拉倒吧你。”姜木把盘子里一块牛肉扔进嘴里,像嚼仇人一般用力地咀嚼,“你就是瞧不起段哥,我替他揍你。” 他伸手想往赵扬博头上来一下,被对方机智地闪开了。 “林砚,你会打篮球么?要不一起?”段辞对他发出热情的邀请。 婉拒了哈。 林砚说:“我晚上有事。” 的确是还得去打工。 拒绝段辞以后,林砚低头扒饭。 他对于视线很敏感,这会让由于他和陆羁他们坐在一起,林砚能感觉到四周不时有疑惑且好奇的眼神在往他身上看,他甚至能够听见隐隐的私语声。 不过林砚丝毫不慌,他只是一个因为段辞太过热情而无法拒绝的路人而已,只要段辞这股奇怪的热情消失,他就能回归无人在意的路人甲身份。 一顿饭结束,段辞走在前面,林砚落在最后。 姜木和赵扬博依旧嘻嘻哈哈没个正行,不过这会他们一前一后很有分寸地避开了陆羁。 “就会在我面前惹事,怎么到球场上没见你嘴皮子上一半能耐。”赵扬博往姜木的肩膀上推了一把,语带嫌弃。 姜木没防备,被这一推径直撞在台阶上,脚下重心一歪就往后栽。 林砚站在他的身后想顺便扶他,却因为低估了对方的体重,直接被牵连着一起往后摔。 眼看着两人都快要摔了,一旁站着的陆羁下意识伸手扣住青年的手腕,先是用了个巧劲稳住他,顺便用膝盖一气呵成地将姜木的腰顶了回去:“稳点。” 他声音很沉,说一句话比其他人都要有用的多。 “陆哥你也太狠了,”姜木“哎呦”一声,捂着腰踉跄了半步,好容易稳住步子,又赶紧谄媚地过来嬉皮笑脸,“不好意思啊学弟,都是赵扬博弄的,我替他跟你道歉了。” 虚惊一场,林砚松了一口气,略带感激地朝身旁瞥了眼,随即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 几个人继续往前走,剩下陆羁站在一旁,瞧着三人里那个正低着头听着其他两人说话的身影,手虚抬了点,若有似无地做了个抓握的动作。 他的手腕怎么会这么软?就像握不到骨头似的。 如果不是理智还在,他方才就想再用力一点握紧,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骨头。 * 段辞他们大四,和林砚差了一个年级,课程也不一样。 从食堂出去后,他们就分开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林砚的错觉,他总感觉陆羁好像若有若无地盯着自己看,一旦他去看陆羁,对方又在垂着眼睛走路,好像有什么心事。 啧,错觉吧。 下午林砚是满课,在课堂上,他按照老规矩抢了个靠门口的座位,结果坐在前排的男生往后一靠,刻意压顶了声音问:“林砚?” 林砚回他一个充满问号的眼神。 这男生他认识,是班级里的包打听贺爽,消息很灵通,和老师学长学姐们混的很熟,有什么大消息都是他最先知道。 在刚入学的时候,贺爽一开始也想抢最靠门的位置,但每次都会被林砚强先一步给占了,所以他一般会坐在林砚前面,也是个方便溜走的位置,双方也在心照不宣的情况下为彼此打过掩护。 但这样的直接交谈,还是第一次。 贺爽开门见山地问:“你是不是认识陆羁学长啊,就大四的那个。” “见过两次。”林砚“嗯”了一声。 对方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把头直接转了过来,好奇地追问:“怎么认识的啊?陆羁学长本来已经不怎么来学校了。” “是段学长带过来的,你应该知道的,他这个人比较热情。”林砚干脆把锅都推给了段辞。 “这倒也是,耳闻已久,段学长特别喜欢交朋友,他的微信大概有几百个学生吧。”贺爽若有所思地说,他又仔细看了看眼前模样普普通通的青年,揣测道,“不过陆羁学长应该不讨厌你,不然他也不会跟你一桌吃饭。你不知道吧?陆羁学长对于他讨厌的人,那可是从来不给面子,都是直接无视的。” 林砚:“。” 他已经这么没有存在感了,很难被人讨厌吧? 贺爽又探着头打听:“林砚,再跟哥说说,陆羁学长那张脸近距离看,是不是更帅了?” 林砚:“就,还好……?” “那可不叫‘还好’,那叫‘超帅’,那可是当红明星都比不上的颜值,他家世还这么好。”贺爽打开了话匣子,他啧啧有声地感叹,“咱学校想嫁给他的女生一波接一波,毕竟要是真能嫁给他,以后一辈子都不用工作了。” 林砚想说,你让她们放弃吧,把性别换一换,还有一丝丝可能——不过感觉可能性也不大,毕竟段辞和陆羁走的一看就是好兄弟变情人的路子。 贺爽:“不过他虽然帅,但是感觉很暴躁,以后不会打老婆吧?” 那倒是不会,陆羁一看就是爱上了很宠老婆的人设啊!不过起点攻,总归会比较粗心,像个直男,老婆生病了也只会说“多喝热水”。 林砚托着腮想。 也许是他们聊天的声音有点大,讲台前的老师警告性地投来一瞥,贺爽见状立即坐直了身体,林砚也趴了下来,专心地将先一步做起了上一节课留下的作业。 * 夜深了。 明月高悬。 郊区一处山脚下。 这里有一条崎岖的山道,地处偏僻,少有人来,但每周总会热闹那么几次。 在距离山林的不远处有一间修车店,并不对外开放,是专门为飙车族而建造的。 青年带着宽大的眼镜,站在修车店外,他的面前是一辆白色的改装车,看起来很老旧,车身有不少划痕污渍,但引擎和轮胎很新。 这就是林砚的另一份兼职,他上完课就来到了这里,等着晚上的降临。 他等会要开着这辆车上山道。 林砚对车并不陌生,实际上,在现实世界里他也业余跟别人赛过车、组过乐团,因此才能将这么多份兼职做的如鱼得水。 修车店老板不在这里,正在店外的山道上和即将开盘的另外几个老板们闲聊。 林砚弯下腰,正躺在车底,检查这辆车的状况。 车底很热,他的眼镜总是弥漫出一股雾气,很碍事,他干脆摘了压根没有度数的眼镜放到一边,撩起头发,专心干起手里的活来。 将所有东西检查完毕,林砚脚尖一点,从车底下滑了出来。 有点热。 他走进修车店里,洗了个手。 店里的洗手液是柠檬味的,林砚挤了两下搓出满手的泡泡,那股柠檬味也飘散在整个店里。 店里养了一缸半月斗鱼,放在店铺中间,一开门就能看到。 林砚洗完手,距离发车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修车店老板一直在外面,他百无聊赖地在室内转了个圈,转身来到鱼缸前。 半月斗鱼泛着克莱因蓝,鱼尾很宽大,像人鱼的尾摆,在灯光的折射下,流淌着流光溢彩的银色,空灵不似人间物。 林砚歪着头看鱼来回地游。 这时候,有人从店门口进来,男人的身高很高,一眼便看到了这尾半月斗鱼,和鱼缸后面的人。 半月斗鱼的鱼尾从他眼前滑过,露出了青年的正脸。 青年的睫毛很长,又长又卷,每一下眨眼都像蝴蝶的羽翼,他的眼睛形状很特别,偏媚,可眼尾又是圆的,琥珀色的眼眸看起来又纯又欲,鼻梁高挺,唇色是天生的嫣红。 每一寸线条都像是上帝偏爱的。 这样的脸,与其说像人,不如说是海底的美人鱼爬上了岸,漂亮的近乎妖异。 第6章 突然有人进来,林砚愣了一下,这才直起身子,看向来人。 进来的男人身高比起陆羁也不遑多让,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外表出众,五官英俊,肤色白,但发色和瞳色都非常黑,他的英俊是一种带着冷意的英俊。 陆羁偏野,江舟凉偏柔,这个男人偏苏。 林砚认得这张脸,晋江攻谢无宴。 身为晋江攻,怎能拥有不曲折的身世。 谢无宴出生顶级豪门,但却在刚出生的时候被保姆掉包,就像晋江文里每一个真少爷与假少爷那样,保姆在谢家待了很久,祖辈也是谢家的管家,因此谢家对她没有防备。 他被保姆抱走当作儿子养到四岁多,谢家在一次检查中发现了真相,谢家家主大怒,警察和保镖一起追捕保姆。 保姆带着自己的孩子和谢无宴慌张地开车逃跑,她本打算拿谢无宴当人质威胁警察,但却在极度的紧张中错把油门当刹车撞向隔道,保姆和她的孩子当场死亡,谢无宴却因为保姆拿他当人质的行为活了下来,被谢家带了回去。 谢夫谢母原本极为恩爱,谢母生谢无宴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谢无宴就成了谢家唯一的孩子。 这样的出生,他原本应该好好地当他的大少爷,但因为这件事,谢无宴性格极为冷漠怪异。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没有去学校,独自一人在房间,谢父只能为他请来专门的家庭教师。除了学习,他也拒绝任何人际交往,除了谢父和谢母他会搭理以外,他拒绝和任何人沟通。 谢父谢母想过很多办法,请好友的适龄孩子们来家里办宴会,强行让谢无宴去学校上初中,给儿子找一些知根知底的伴读当朋友,但他却始终独来独往,拿他毫无办法。 与性格相对的是谢无宴智商很高,他相当聪明,从来没有考过第一以外的成绩。 曾经在谢父的幻想中,他对儿子的要求是优秀出色,但如今谢父只想儿子能有一个能说的上话的朋友,别自个把自个闷死他就心满意足了,至于爱人——谢父持绝望态度。 人物简介里特意提到,谢无宴喜欢在自家位于美国的庄园里打猎,打来的猎物会做成标本,放在庄园的收藏阁里。 因此谢无宴的冷漠其实带着一点“黑”的底色。 这就是晋江攻曲折离奇的身世,美强惨本惨,陆羁身边总是围绕着狐朋狗友,江舟凉更是好友遍地,只有谢无宴身边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 他是林砚看过主角六人组的角色之后,留下印象最深的一位。 谢无宴和别的大少爷不同,他不喜欢去那些“认识”他的地方,不喜欢出现在上流社会的宴会上,他更喜欢独自一人出现在那些对他全然陌生的地方,比如这里的飙车比赛。 他不会去做那些游离在死亡边缘的事,他答应过父母,但他可以看。 谢无宴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他不会主动搭话,林砚只能主动开口:“你找谁?” 谢无宴说:“黄波。” 声音很苏,很有磁性,是那种晚上听很容易让人腿软的类型。 林砚知道这个名字,黄波就是组织这次飙车的老板之一。 “他不在,在11号山道那边。”林砚伸手指了个方向。 谢无宴又看了他一眼:“谢谢。” 意外的很有礼貌。 林砚弯弯唇角:“不用谢。” 他这样笑的时候很清纯,弱化了因五官过于精致带来的冲击感,面前的男人目光掠过他嫣红的嘴唇,转过身。 谢无宴离开了,走路的姿势很好看,主要是腿长,一米九三的身高,随便走走都像模特走秀。 而且不愧是晋江攻,对他的脸毫无动摇! 林砚想了想,还是去车底下拿回了自己的眼镜,用布把它擦干,戴回了脸上。 青年用手把头发重新拨了下来,他又回到了之前的路人状态,任谁在人群中看见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 很快,发车的时间快到了。 树木在山上野蛮生长,偶有树杈会斜到山道边上,再深处会有一段黑暗陡峭的斜坡,非常危险。 好在今夜月明星稀,没有下雨,月色闪烁着近乎温柔的光。 数辆改装车停在发车点,林砚坐在白车里,黑色的安全带紧紧绑在他的腰身上,车窗开了一条缝。 比起以往,今天多了一辆大红色的豪车,来看比赛的人也多了起来,有几个人围在那红车旁边,嘘寒问暖。 一名镶嵌着一颗黄金牙齿的中年男人靠在林砚车边,他右手夹着一根烟,说话时有烟草味透过车窗的缝隙传了进来:“那是老黄找来的老板,玩票的,不过胜在车够好,有把握么?我可压了你不少钱。” 林砚扫了一眼那豪车,眉头一挑,笑了笑:“把我的报酬压上。” 金牙男大笑起来,他一拍车窗,站远了些:“行,靠你了。” 白车的车窗彻底合上,驾驶位上的林砚摘下眼镜,将眼镜放了起来,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紧盯着前方。 穿着粉色露脐装的美女站在前方,手中举起红色的旗帜。 “三、二、一——” 伴随着尖锐的哨声响起,旗帜往下一沉,几辆车如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轰鸣的引擎声骤然炸响,又很快随着车身消失在山路深处。 “老大加油!” “哇哦!” 跟在红色豪车身后的几人在后面又跳又叫。 穿着克莱因蓝外套的男人站在远处,远离人群,他的视线越过那辆夺目的红色豪车,看向那一辆白色改装车。 红色豪车一马当先,油门拉到最大,和其余车拉开了距离,但随即到了第一个弯道,豪车迅速减速,才以一个安全的速度过弯。 林砚落在了后面,在经过弯道的时候,他很轻地踩了踩刹车,青年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提前将方向盘打到底,车身入弯,他的后背紧紧贴在车座上,轮胎与地面发出一声响亮的摩擦,在道路上碾出两条印子来。 他超过了红色豪车。 随即青年将油门踩到底部,车窗两侧的景物飞速掠过,模糊不清地化作一根根线条,消失在白车两侧。 又到了直线,那抹红色再次出现在了后视镜里。 豪车的速度很快,每当林砚通过弯道将它甩开,它都会在直线再次死死咬上,有几次它狠狠地定在了白车的屁股上,白车的方向被撞歪了,又被青年死抓着方向盘的手转了回来。 一圈。 又一圈。 直线并非他的优势,他需要在弯道拉开更大的距离。 惯性仿佛烟花般顺着血管在身体里崩裂,叫嚣着干脆再快一点,直接冲出山道,但是林砚却很冷静,在最后一次过弯的时候,车身因为加速发出轻微地抖动,风声在耳畔咆哮着,眼看着车身就要冲出跑道,滑下山坡的时候,他拉起手刹,反转方向盘,车身堪堪擦过山道旁边的泥土—— 那蓬出头的树枝上掉落零散的几片叶子,树叶轻飘飘地落在白色车身上,又被甩开落在满是轮胎印的地面上,又被红色豪车再度碾过,与泥土几近合二为一。 林砚将油门踩到底,同时轻微地转动方向盘,让车尾抵在红色豪车之前。 终点处。 负责挥舞旗帜的美女将旗帜举得高高的,原地蹦跳着。 原先跟着豪车的小弟举着摄像机,正在拍摄,其余人站在两边,围着终点。 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一抹白色幽魂般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而那辆被寄予厚望的红色豪车却是被落在了后面,但它正在加速,油门给到底,正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试图追上前方的白车。 “老大,加油,加油——!” 举着摄像机的小弟大叫着助威,一度破音。 它们距离终点越来越近,红车距离白车也越来越近,死死地咬住白车,伴随着“咻”的一声,两者一前一后地通过了终点。 叼着哨子的壮汉吹响了哨子,美女将手中的旗帜举向白车。 白车顺着惯性往前开,逐渐放缓了速度,停在山道边上。 那举着摄影机的小弟眼见老大输了比赛,连忙合上摄影机,绝口不提录像的事,冲着打开车门的男人迎上前:“老大……” 被那男人一把推开。 林砚坐在车里,他闭了闭眼,让狂奔的心脏平复下来,随即伸手取出眼镜,再次戴了上去。 “喂。” 那男人弯腰敲响了他的车窗。 林砚摇下车窗,红色豪车的主人是个男人,看样子二三十岁,胸口带着骷髅项链,一看便是那种带着纨绔气息的富家子弟,他扒着车窗看着林砚:“技术不错,怎么称呼?” “有事吗?” “这次输了就输了,下周再来比一次,怎么样?”男人抬着下巴问。 “手挪一下。”林砚指着男人搭在车窗上的手指。 对方愣了一下,把手挪开。 林砚摇上了车窗。 “看心情。”在车窗合上的前一秒,男人听到一句话轻飘飘地从青年口中说了出来。 白车朝着下山的车道开走了。 谢无宴站在树丛的阴影下,他附近没有其他人,看着那辆白车在靠近下车道的地方停下,一个中年男人正在那边,冲驾驶座上的青年说了什么,随即递了一个信封给他。 他站的太远,远远看去,青年的样貌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见那副宽大的眼镜。 但他脑海里的画面却是在半月斗鱼摆动着鱼尾挪开的一瞬间,露出来的那张脸。 那张脸的主人和这辆疾驰而来的车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明明长了一张不谙世事的脸,但开起车来的劲儿,又仿佛什么都不在乎。 谢无宴看着那辆白车消失在视野里,转身离开。 * 旷野与圆月在公路的尽头相联。 山脚下的另一侧公路上,几辆炫酷的重型机车嗖地一下沿着公路穿行而过,为首的男人带着头盔,和下山的白色改装车擦肩而过。 “陆哥,试试?”落在后面的一人迎着风口,勉力张嘴问道。 陆羁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辆白车,转了转机车把手,发出一声巨大的嗡鸣,往公路尽头驶去。 第7章 林砚将钥匙往修车店里的吧台一扔,往外走去。 鱼缸里的半月斗鱼悠闲地游来游去。 林砚用食指轻点鱼缸:“再见,小家伙。” 斗鱼冲他吐了个泡泡。 修车店的门被推开,又合上。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末班车了,林砚顺着公路往山下走。 山风裹着凉意朝他吹过来,林砚只觉有点冷,他把衣服的袖子放下来,加快了脚步。 四周很安静,除却偶有车辆的轰鸣声,便是偶尔的鸟叫,除此之外再无声响。 林砚干脆打开直播界面看了起来,准备就这样慢慢晃下山。 他的直播人气比之前又略高了些许,估计是因为飙车的原因,正中起点观众红心。 【卧槽,我一直以为主播就长路人样来着的,怎么能长成这样?!】 【主播之前有几次洗脸忘记关直播,不就露出过真容吗,前面的几位你们居然错过了(狗头),当时就给我震醒了。】 【一个大男人长这样是要干嘛,搞基?】 【你戴上假发,我可以忽略你的性别。】 【好漂亮啊,艹,怎么感觉路人颜值力压主角那六个了。】 【我本来还为主播一直在打工而惋惜,我要是能长成这样,哪怕要我一辈子都打工,我也能报之以绝世美貌。】 【okok,被主播美晕,那尾鱼已经很漂亮了,尤其是鱼尾游走,露出主播脸的一瞬间,我心动了。】 【啊啊啊飙车看的我热血沸腾,感觉主播可以走赛车这方面的事业了!】 【F1方程式等着你。】 【也挺好,乐坛F1两面发展。】 【赛车好,我喜欢赛车,主播要不去试一下赛车手这个职业?到最终拿下“车王”的称号,我想好了,直播间到时候改名为“车王的一天”吧?】 【盘点一下你点观众给主播想的搞事业剧本:鼓王、车王、颜王。】 【中国人有自己的舒马赫(纯属碰瓷我先说了,有事骂主播别骂我)。】 【中国人有自己的藤原拓海(纯属碰瓷我先说了,有事骂主播和前面那个,别骂我)。】 【中国人有自己的美人鱼(不算碰瓷吧这个,但是有事请骂主播,别骂我)】 【你们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忘让主播搞事业呀,不愧是起点观众。】 【本三坑观众就不一样了,我在意的是,晋江攻站在那边看主播的时候,颜值真是势均力敌,好一对佳偶。】 【我的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了一首歌: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 【什么颜狗盛宴,我现在看小主播就跟看老婆一样,奇怪,本来觉得丑丑的眼镜和土土的发型,现在怎么看怎么可爱捏,像童养媳。】 【本来就很可爱捏。】 林砚:“……” 他看着这一堆“先骂主播别骂我”的糟心弹幕,好笑地抿了抿唇角,在一堆“主播笑啥呢”的弹幕中,干净利落地直接关了直播。 弹幕应声而断。 林砚把手机揣回兜里,握了握从老板那边得来的信封,很厚,比昨天的酒吧兼职还要厚。 他随手将信封塞进口袋里,沿着山路继续朝下走。 “轰——” 还没走多远,突然属于机车的轰鸣声从身后席卷而来,林砚抬头一看,三辆重型机车疾驰而过,过了他没多远,其中的一辆车忽地一个急刹,另外两辆也跟着紧急刹了车。 机车停了车,但车上的人并没有下车。 为首的男人腿很长,被紧身牛仔裤包裹着的双腿直接支撑着机车,一身的黑夹克显得他更有男人味儿,他摘下黑色头盔,额前的头发被压的有点碎,他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头,一身荷尔蒙爆表的味儿,是陆羁。 他看着青年顺着山路慢吞吞地走过来。 另外两人也纷纷摘下头盔,姜木惊奇地说:“学弟,你怎么会在这里?要不是你这眼镜和发型实在记忆点过深,我都不敢认是你。” 林砚:“打工。” 姜木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的公路,好笑般地问:“打工?给鬼打工?” 山风阵阵,在这空旷地带旋出哭嚎般的凛然风声。 赵扬博打了个寒颤:“别说了,那个字挺渗人的。” “打黑工。”林砚补充,他反问姜木,“你们不是说去打篮球?” “段哥把我们咕咕了,他姨从法国回来,必须得回去,就我和老赵两兄弟还打什么。我就说老赵生病了,直接给推了,推了之后陆哥本来就想来试试这个,”姜木指了指身下的机车,“然后就带上我们了。” 这机车凑近了看更加炫酷,是改造后的哈雷,线条流畅而漂亮,像机械制造而成的猛兽,力与美的结合。 林砚多看了这机车两眼。 姜木问:“你打算走下去啊?这得走多久啊?要不我们送你一程?” 他说着询问般地看向陆羁。 男人原本散漫地靠在机车上,这会儿嗤笑一声:“我的后座不坐人。” 啧,真拽。 希望你对你未来老婆也能维持这样的拽。 林砚心想。 不过作为起点攻,他的未来老婆可能是事业,倒也坐不了他的后座。 姜木对陆羁的性格也算了解,他这回答就是不反对的意思,于是他冲林砚挤了挤眼:“别理他,这人不解风情,独惯了!没事,我的后座随时为你敞开,小学弟,来,come on。” 林砚本想拒绝,但实在抵不过姜木的过分热情,想了想,觉得能少走点路也没什么不好,于是他乖乖巧巧地道了声谢:“谢谢学长。” 他是第一次坐机车后座,这种感觉新奇的很。 姜木伸手戴上头盔,闷闷的声音从头盔里传来:“你可以抱住我的腰,不过别抱太紧——我怕痒。” 林砚应了一声,低头琢磨了下,抓住他的衣服,在狭小的空间上尽量拉开了些距离。 风从四处灌入,飒飒作响,吹开青年的袖口,露出那截白皙晃人的手腕。 陆羁余光扫过,指尖还未散去的柔软感触突然又鲜明了起来。他觉得喉咙莫名有些渴意,从食道一路烧到胸口,烧得他整个人都泛起某种焦灼感来。 他转过头握紧了机车的把手,率先如咆哮的雄狮一般冲了出去。 赵扬博紧随其后,姜木顾及着林砚,开的最慢。 林砚的头发在风中疯狂地飞舞着,哪怕姜木开的再慢,也比得上一般汽车的时速了。 这是一种和开车截然不同的体验。 而公路的另一边,一辆黑色的兰博基尼原本正准备转弯过来,恰好可以停在林砚前面,但这会儿见状,直接在路口掉了头,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转弯的时候,月光透过车窗,照亮了车上男人深蓝色的衣角。 * 公路连同明月一起被遥遥甩在身后,前方出现了星点霓虹,车灯和人流在四通八达的道路上汇集,机车放慢了速度。 “你家住哪里?”姜木问。 林砚报了个申城大学附近的地名。 在大学校园区,机车三人组回头率爆棚,尤其为首的陆羁帅的没天理,哪怕带着黑色头盔看不到脸,几近完美的身材也足够吸引人。 在一条小巷子的路口,姜木停下车,把林砚放了下来。 经过狂风的洗礼,林砚的头发已经从蓬松毛团变成了稻草鸟窝,看起来狂野极了,和陆羁相比,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吸睛。 在离开前,姜木欲言又止:“小学弟,你要不考虑去剪个头?” 赵扬博也忍不住劝说道:“学弟,就算长得丑,但是咱拾捣一下,还是能从一分变四分的。有句话说得好,没有丑男人,只有懒男人。” 换作旁人,这种话他们是不会说的。 这两人能跟陆羁混在一起,家世也不差,更是懒得管旁人。 但姜木二人从高中就跟陆羁是同学了,虽然陆羁嘴上不说,但他们能感觉到陆羁对小学弟其实第一印象挺好的。 这很难,因为陆羁是一个很难被取悦的人。 可能因为拥有的太多,他对很多事都不在乎。 想和陆羁当朋友的人很多,但有的人讨好了他几年,也没被接纳,只能说第一印象是一种玄学。 现在姜木二人有种小学弟会加入他们,组成陆羁的朋友们之一的预感,况且段辞也挺喜欢他的,因此说起话来也算是真诚。 有那么难看吗? 林砚纳闷地伸手抓了抓发尾。 他说:“习惯了,不过我会考虑的,谢谢学长。” 啊,还挺可爱的。 姜木想,反正赵扬博如果说他是丑男人,他马上就让赵扬博看见晚上的太平间有多黑。 “走了。”姜木冲林砚挥了挥手。 林砚和他们告了别,顺着小巷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姜木本想招呼陆羁走人,却发现陆羁蹙着眉头在看手机,一幅看见什么坏消息的神色。 他们几人停留在这儿的时间过久,几名路过的女生已经在往这边看来,脸红地看着陆羁,跃跃欲试地想上来要个联系方式。 姜木砸吧了几下嘴,不忍看见美女被婉拒,他主动问道:“陆哥,再跑几圈?” “不跑了,”陆羁不悦地按灭手机,声音里带了几分无奈,“老头子叫我回去。” 申城著名富人区。 一辆经过改造的哈雷机车划破了这片区域的寂静,停在灯火通明的别墅面前。 男人迈开长腿走进别墅,将钥匙往桌上一扔,发出清脆的声响。 坐在主位的中年男人皱眉看着被扔过来的钥匙,他周身的气质很儒雅,脸部轮廓隐约能够窥见年轻时期的英俊样貌,同时也有着历经岁月不怒自威的气场:“过来,吵什么,隔了大老远就听到你闹出来的动静,像什么样子。” “怎么,这也碍着你了?”陆羁不咸不淡地说。 陆父放下手中的报纸:“坐过来。” 陆羁挑了挑眉,却没说什么,在陆父对面坐了下来。 “最近怎么样?” “问这个做什么,就那样呗。”陆羁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 氤氲的雾气从茶盏上方浮起,看不清男人的表情。 陆羁将茶杯递到唇边,一饮而尽,这不是品茶的喝法,完全浪费了这价值千金的茶叶。 陆父无声地叹了口气:“不考虑入伍?” 陆羁放下茶杯:“不了,老妈不同意。” “不用管她,你叔叔问了几次了,你这性子,进去磨炼几年也好。”陆父毫不在意地说。 陆羁忽地轻笑了一声,轻描淡写地重复了一遍:“不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往门外走去。 “有喜欢的对象吗?” 陆父的一句话让他停下了脚步。 男人站在落地窗前,半边脸没入了黑暗里,晦暗不清。 “没有。” “我有个老战友的女儿从国外回来了,去见见?”陆父问。 陆羁沉默了一会儿:“我不喜欢女人。” 陆父沉默的时间更久,客厅里的气氛仿若凝固,良久后,他开口道:“你喜欢男人?” 陆羁摇头:“我不喜欢人。” 陆父:“……” 他语塞了。 在他有记忆的几十年里,经历过无数惊险严肃的场景,但鲜少有这样说不出话的时候,甚至因为独生子的这句话,还带了点惊恐和疑惑。 “所以别做这种事,别有期待,你儿子会单身一辈子。”陆羁斩钉截铁地说。 他没有转身去看父亲的表情,留下这句话后,他离开了别墅。 一分钟后,机车的轰鸣声再度咆哮起来。 屋子里的陆父按了按眉心,为自己斟了一杯热茶,压压惊。 第8章 申城大学。 夏末气候变幻莫测,明明前一天还是个阴天,隔日就仿佛又回到了盛夏。 原本温暖和煦的阳光变得炎热起来,申城大学校门口的保安已换回了短袖的夏装。 林砚换了件单薄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看起来干净又清爽,非常少年气。 他坐在一间活动室里,面前放着一张表格和一只黑色水笔。 站在教室最前方的潜水社社长正情绪激昂地介绍着本次活动要去的地方:“大家都知道C城吧,著名的海边城市,经过我努力的竞争,终于争取到了当地商业的资金支持,我们下次团建活动就在那边举办……” 伴随着他的声音,底下学生也在悄悄讨论。 左边的两个女生的议论声窜入了林砚的耳朵: “方明正还是牛啊,这也能成功。” “基操,去年方社长带领我们去的是B市。” “明年是不是可以展望一下出个国?我想去泰国。” “那肯定不行。” “为什么?” “方明正是潜水社社长,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 林砚单手撑着下巴在听,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他低头看着面前的表格,在第一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林、砚。 一笔一划,他的字很漂亮,和他整个人一样,劲瘦有力。 坐在他前面的那人已经蹭蹭蹭填完了表格,放下手里的笔,压住纸张,无聊地在房间里扫视一圈,最后往后面的桌子一靠,观察起了林砚,搭话道:“林砚,你这样不热吗?” 他抬手指了指青年的头发。 林砚慢悠悠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这人是贺爽,自从那天在教室里和林砚搭上了话之后,林砚倒是和他逐渐熟悉了起来。 “还好吧。” 他天生体质偏凉,不怕热,怕冷。 这发型就是会挡视线,有点烦。 林砚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面前的表格上,活动时间是一周后出发,在C城海边住五天。 可以去。 他在“去”那一栏上打了个勾。 填写完毕,林砚对着地点想,他总觉得C城这个地点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贺爽扭着头看他,热情地建议:“热的话就去剪个头呗,我给你推荐我那家店的托尼,虽然贵,但是技术好。” 林砚将下巴抵在手上,摇头。 昨天赵扬博他们也是这样说的,但他不去理头发的原因很简单,作为一名路人玩家,是不应该引起太多注目的,一旦超过某个界限,根据提示,他会得到一个小小的恶作剧惩罚。 站在前方的潜水社社长方明正打开投影仪,点开了一段旅游宣传片。 阳光照射在蔚蓝的海面,波光粼粼,无人机在海面上盘旋,以飞鸟的视角拍摄着大海。 后门被推开了。 一行三人从后门走了进来,他们明显刻意放轻了脚步。 林砚没抬头,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等着宣传片结束。 他上午没课,下午去画室兼职,这会正好可以偷个懒,困困的。 但进来的其中一人在他身边坐下。 林砚睡意消散抬起头,看见段辞笑着冲他挥了挥手:“小学弟。” 段辞的笑容很阳光,像大金毛,林砚一下子感觉他跟海滩可太适配了。 段辞身后还有两人,是姜木和赵扬博,两个人推搡着往前走。 林砚前面的位置被贺爽坐了,他们本想再往前坐一个,但贺爽很上道地往里面挪了两个位子,招呼他们:“学长,这里有位子。” 赵扬博拉住姜木的手臂,两人坐在了林砚的前面。 林砚坐直了身子:“你们也是潜水社的?” “是啊。”段辞应了一声,开玩笑地说,“我还想去海底看泰坦尼克号沉船呢。” 前面的姜木转过头:“好崇高的理想,堪比赵狗这厮想上火星了。” 赵扬博:“闭嘴吧你。” 段辞刚一进来,前面的社长就留意到了他们,方明正借机拿了四张表格走过来,递给段辞:“段学长,来啦,给个面子,去不?” 段辞接过表格,在纸上的“去”字前划了个勾:“那当然,我怎么会错过这种活动。” “那可不好说,你们马上要准备校园庆了。”方明正摸了摸自己的板寸头。 他和姜木、赵扬博打了招呼,探头探脑地问:“陆学长呢?他去吗?” 段辞用左手指了指门外。 林砚侧过身,往走廊上看了一眼。 教室楼外的艳阳正烈,透过窗户在走廊洒下一地斑驳光点。 男人虚靠在墙边,他肩宽腿长,身材高大,哪怕没什么表情,也给人一种近乎危险的错觉,他正在打一个电话。 或许是电话对面是什么不顺心的事,陆羁微蹙起眉头。 细碎的光影照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越发显得线条分明。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男人抬起眼皮,正巧对上林砚的视线。 他其实是散漫的,但休憩的猛兽依然是猛兽,哪怕不说话,陆羁永远给人一种压迫感。 林砚弯弯唇角,冲他作了个口型:“学长好。” 他唇色嫣红,白皙的脸颊上带着方才睡觉映上的红印子,他肤色白,红印子显眼的很,乍一看好像刚被人欺负了。 陆羁默不作声地盯了他三秒,侧过身,冲电话那边开口说了什么,不再看他。 方明正缩了缩脖子:“陆学长会去吗?” “等他来了你自己问他呗。”段辞填完自己的表格,把它塞给方明正。 那边的陆羁打完电话,收起手机,走过来的时候,林砚闻到了一股很淡的烟草味,像是无声的硝烟。 “陆哥,去吗?” 没等陆羁开口,方明正已经双手奉上报名表格,方正的脸上满是期待。 陆羁顿了顿,点头。 哇哦。 起点攻和起点受去海边玩,这不是妥妥地发展感情么?搞不好还能来个干柴烈火,感情升温,从好兄弟发展成好爱人,难道第一对情侣就要诞生了吗! 阳光,海边,肉/体,青春。 而且林砚刚刚想起来了! 他眼熟地点的原因是这一段在游戏简介里有,原话是——“陆羁和段辞因为社团活动来到了海边,与此同时,另外两位主角也相继来到了C城这座海滨城市。” 是哪两位?不管是花家还是晋江家的主角组,感觉都会很刺激! 这款游戏主打一个自由探索,没有过多的强制剧情,不会逼迫路人玩家去当恶毒炮灰,美名其曰“想象铸造美好”,因此路人玩家也没办法开上帝视角。 “劳驾让让。” 烟草味在林砚鼻尖弥漫开来,陆羁在林砚面前站定,低头看着青年。 这里的座位一排可以坐三个人,林砚坐在中间,靠外面的位置由段辞占了,里面还空了个位子靠着墙。 林砚刚想往里面挪一个位,就被段辞拉住了。 段辞直接站了起来,林砚见状也只得跟着一同站起,两人就跟罚站似地,看着陆羁在最里面的位置坐下,才坐回原位。 这下林砚就只能挨着陆羁坐了。 兄弟,你这么直男,活该你没老婆。 林砚恨铁不成钢地在心中叹气。 方明正收起陆羁填好的表格,语气荡漾:“陆哥确定去了,我要跟他们说,他们会羡慕死的哈哈哈哈。” 他飘到了教室前面。 投影仪还在播放宣传片,已经从海面放到了沙滩边上的饭馆,这是一家热带风情的饭店,装修的像热带雨林,有一棵巨大的芭蕉,门口有人捧着椰子在合影。 段辞用胳膊肘顶了顶林砚,低声问他:“两个月后的校园庆演出,我们有个乐队合奏的表演,我想邀请你,感兴趣么?” 林砚也跟着他放低声音,用气音说话:“你组的乐队?” “嗯,我是吉他手,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人,一个贝斯手,一个主唱,那天看到你的演出后,我就一直想邀请你。”段辞的声音越来越低,林砚得凑的很近才能听清,“这是我毕业前最后一次校园庆,我想有个完美的表演。” 林砚小声说:“我可能不太有时间。” “我们可以尽量配合你。”段辞合起手掌,看着林砚,“在我知道你是申大学生的那天起,我就想邀请你参加了,拜托。” 林砚想了一会儿,由于在悄声说话,他们的头挨得很近,林砚没在意,冷不丁桌子猛地动了一下,他吓了一跳,转过头去看陆羁,发现对方正闭着眼睛假寐。 他低头扫过对方那无处安放的长腿,转过头正对上段辞的视线。 段辞侧过头看着他,他的眼睛很大,像黑葡萄,老是让林砚想起以前养过的边牧,他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吧,可以试试。” 段辞维持这个看他的姿势:“你笑什么?” 林砚:“笑你长的帅。” 段辞狐疑地说:“我觉得不像。” 林砚按亮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憋住笑意,往后靠着椅背,看向前方的投影仪。 最里面的陆羁头靠着墙壁,一声不吭。 等到宣传片播放结束,方明正又在发表感言,姜木凑了过来:“等会吃什么?老段,我想吃火锅。” “大中午吃什么火锅。”赵扬博反驳道,“中午就应该吃烧烤。” 段辞没理他,看向林砚:“一起吃饭?想吃什么?” “今天不行。”林砚说,“我下午有份兼职。” 段辞:“你这也太忙了,一直在兼职啊,要不我送你过去?现在外面很热。” 一直靠在墙上的陆羁突然顿了顿,掀起眼皮朝两人的方向扫了一眼。 “不用,出门就是地铁。”林砚却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只是下意识地摆手拒绝道。 但是无论如何是否有意,这句拒绝落在陆羁耳里,平淡的语调都变得顺耳起来。他侧过头,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 薄薄的云层遮盖了太阳,明亮的光线透过树荫落在地面,小鸟在树梢蹦来蹦去,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某商业大厦楼下的奶茶店。 “就是这幢楼楼上,几周前新开了一家画室,据说画室的主人很有名,长得也好看。” “真想看看,我在软件上查了,目前不对外开放。” “你什么时候对画画感兴趣了?” “兴趣爱好是可以培养的,等对外开放了我怎么着也得进去看看。” 在客人们的闲聊声中,一名青年来到吧台前:“一杯茉莉奶白。” 声音轻快而悦耳。 在嘈杂的奶茶店里,这声音像是一股清流。 原本正在闲聊的女生抬头看了一眼声音的主人。 青年的头发又长又蓬松,灰色的大框架眼镜全方位封印了颜值,但身材极好,穿着短袖和牛仔裤,露出来的半截手臂白皙胜雪。 女生默默收回视线,继续参与面前好友的聊天。 像这类网红奶茶店点完单,都需要等很久,店里的空气太闷,林砚推开门出了奶茶店,站在拐角的地方,等待着奶茶店的员工叫号。 “为什么我不可以?给我个理由。” 一个女声突兀地从另一个过道里传了过来,林砚探了探头,随意地往那边扫了一眼。 一男一女正站在那边,男人穿了一身米色的休闲装,带着金丝边眼镜,头发完整地梳在脑后,一副温文尔雅的成功男人气场,是江舟凉。 他旁边的女生穿着火辣,妆容精致,热裤加吊带,外面披了一件过臀的衬衫。 那是个叫人眼前一亮的漂亮女生,平时也是被男生捧在手里追求惯了的,但江舟凉却始终不为所动,他拒绝的口吻温和但却不失冷漠:“萧小姐,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在这里等着我,但我说过了,那只是我母亲一厢情愿的要求。” “你不是单身吗?那我追你,有问题?”女生很直接大胆。 看来还是得直接点。 江舟凉沉吟了片刻,他听见后面传来了脚步声,回头扫了一眼,看见眼熟的青年后,男人隐藏在金丝边眼镜下的桃花眼闪了闪。 “也许我应该直说,如果真要去喝一杯,”江舟凉眸中暗色未消,冲一旁青年所在的位置抬了抬下巴,“你不行,得换他来。” 女生瞬间理解了他话里的意思,瞪大了眼睛看向他身后的青年。 而林砚本人,怎么形容呢,就像路过的狗被突然踢了一脚。 他不知所措地愣在了原地。 女生的视线在江舟凉和林砚身上来回巡视着,感慨这年头帅哥可真是内部消化——虽然另一位带着个眼镜看不清脸,但胜在身材够好,这腿这腰,她刚才看了都忍不住心动。 大家一同沉默了一会儿,女生率先踩着高跟鞋,离开了这片伤心地。 江舟凉主动开口问眼前的青年:“在想什么?” 林砚茫然:“在想你为什么踢我……” 江舟凉好笑地问:“我什么时候踢你了?” 林砚控诉:“你说要换成我。” “我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但是我那句话是真心的,”江舟凉再开口时声音带着笑意,“我是指,我想请你喝一杯,方便吗?” 林砚麻了:“我好像不认识你……” 虽然他知道这是海棠攻,但在江舟凉的视角里,应该是不认识他的吧? 怎么还能从路人堆里挑中他?不愧是你,海棠攻。 江舟凉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放到林砚手里:“我上次在酒吧里捡到一张卡,应该是你的,本来准备去申大找你,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了。” 林砚低头一看,巴掌大的卡片上,他自己的照片印在上面正与他两相对望。 ——他说怎么在寝室哪都找不到,原来是丢在他这了。 林砚握着那张校园卡,听见面前的男人温和地问: “你是申大的学生?” 林砚应了一声。 男人意味深长地说:“期待我们下次再见。” * 林砚捧着一杯茉莉奶白,站在电梯里。 随着楼层的升高,电梯里的人越来越少,最终只剩下林砚一人。 金属制成的电梯门倒映着青年的身影,他盯着前方看了看,忽地伸手拨了拨额前蓬松的发丝。 “叮咚,七楼到了。” 电梯的播报声响起,青年从电梯里走出,这一层楼只有一扇自动感应门,正对着透明玻璃门的是一座纯白的维纳斯雕像。 他今天来商场自然不是来玩的,这是他来面试的另一份兼职。 作为路人,多打几份工,才能跟上主角六人组的脚步,也是很正常的吧。 林砚伸手按响了一旁的门铃。 很快,就有一名女生从里面出现,拉开感应门领他进去。 女生很健谈,妆容精美,头发高高地扎成一个马尾辫:“来面试助理的?” 青年点头。 “先跟我来,你可以叫我艾米,我是这里的画师。”艾米并没有因为面前青年的打扮而轻视他,她笑了笑,带着林砚往里面走。 林砚跟在女生的身后。 这里的空间很大,绕开最前方的雕塑,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画作,靠窗的地方盛开着一团绣球花。 “你在这儿等一下,老板正在面试别人,不过放心,你的希望很大,毕竟你是老板的学弟。”艾米冲林砚眨了眨眼。 她离开之后,林砚仰着头,好奇地观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 全都是人物画,一幅中世界的欧洲女人端坐在躺椅上,穿着暗红色的长袍,金色卷发,但奇怪的是,女人的双手本该交叉放在裙前,但这幅画里却只画了手腕,没有手掌。 另一幅画是带着白色头巾的老头,白色胡茬生长在嘴部周围,手里拿着一捆小麦,但奇特的是,他也没有手掌。 这几幅新挂上的人物画,全都没有手。 老实说,如果不是大白天,还怪诡异的。 中午的画室窗明几净,青年站在这几幅画前,阳光照在他的身上,露出来的肌肤几乎看不到毛孔,透亮白嫩,身材比例近乎完美,艾米一时之间还以为是前台的维纳斯雕像活了。 艾米走了过来,若有所思地说:“你很适合当模特。” 林砚回了她一个充满问号的眼神。 “就比例来说。”艾米上下打量着他,“好了,跟我来吧。” 林砚带了几分期待,他会来这儿兼职,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画室的主人就是最后一位晋江受,桑宁。 画师,多么富有艺术美感的职业,在晋江文里曾经也是雄霸一方的职业,有段时间晋江文里十篇有一半的受都是这个职业。 而桑宁则是一名多愁善感、神经纤细的画师,虽然外貌不算惊艳,只能称得上清秀,但这是白莲花的普遍特征,他毕业于申城大学,却在中途转学画画,去国外进修,凭借自己的天分,举办过个人画展,各种BUFF叠在一起,设定非常的晋江。 桑宁在看某位大师画展的时候遇见过晋江攻谢无宴,仅仅惊鸿一瞥,但从此却偷偷地暗恋着谢无宴,没有人知道这份暗恋,这份感情是如此隐蔽,甚至桑宁自己都没有发觉。 与桑宁正相反的是谢无宴,他甚至没有留意过桑宁,压根记不得对方。 林砚回忆着有关晋江受的资料。 桑宁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他穿着白色衬衫,整个人瘦瘦高高,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看起来清爽极了,一眼望过去非常文艺风。 这里说是办公室,其实是一间个人画室。 靠窗的地方摆放着画架和画具,收拾的干净整洁,没有染上任何颜料,画布是新换的,窗台上放了一盆黄色的郁金香,窗帘是米色的,隔绝了外界的烈阳。 “老板,他是来面试的,叫林砚。”艾米指着身后的青年介绍道。 “你好。” 对方礼貌地颔首。 “老板好。” 林砚笑眯眯地回答。 他的声音本就清亮,这会儿尾音上扬,情绪很高的样子,更是带了一丝不腻的甜。 怪好听的。 画室的主人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这一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对方那撮翘起的发丝上。 林砚顺着他的目光往自己的头发上揉了两把,恰好将那坨头发压了下去,只是手一放开,发尾又翘了起来。 他今天穿的是短袖T恤,这一抬手,露出来的那节手臂白的发光,手指骨骼分明。 一旁的艾米冷不丁被林砚的手晃了眼,本着一名画师的眼光,她忽地觉得眼前的青年也不是那么不起眼,最起码这人的手不错。 不对,不止是不错,是很好看。 堪堪击中她这个手控的心。 手指纤细修长,仔细看皮肤也很好。 就是整体看起来有点过于路人,要是肯改造一下,就算那看不清的五官长得很一般应该也能看得过去…… 艾米感叹完,分神去看桑宁,发现老板也正看着青年的手出神。 桑宁从上到下地扫视了一遍林砚。 从青年蓬松的头发,到从袖口露出来的手肘、手臂、手腕、手指,最终停留在了对方骨骼分明的手腕上。 桑宁对于人物画一直很不擅长,经过漫长的练习,他终于克服了这份缺陷,但截至目前为止,却败在了“手”这个位置。 他画不出让自己满意的手。 出于艺术家的敏感,他直觉自己只有遇到了让他有激情创作的“手”,才能打破这一束缚。 桑宁凝望着林砚,突然开口问道:“考不考虑当手模?” 第9章 手模? 林砚下意识微地抬起手,对他来说,当手模和当助理没什么差别,不过—— “这是另外的价钱。”林砚义正言辞地说。 虽然他的隐藏身份是不被重视的富二代,但便宜父亲已经很久没给过他生活费了,目前全靠他自给自足。 桑宁也不意外,他站起身,走近了青年,视线落在了他的右手上:“助理的时薪,翻十倍。” 好耶,晚上去排那个很贵的网红糕点。 林砚很快在内心做了决定:“好,老板,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 桑宁走到窗边,拉开了遮挡光线的窗帘,明亮的阳光一下子涌进整个房间,桑宁不适应地眯了眯眼睛,伸手指了指靠在窗边的画架。 艾米已经退了出去,顺便还带上了门。 按照桑宁的要求,林砚将手放在前方的桌子上,而桑宁则坐在画架前,他坐的很直,目光却径直落在了青年的手上。 白昼的光辉落在皓白的指尖,他的手指修长而纤细,骨节分明,指甲修整的干净而整齐,每一寸肌肤都洁白无瑕,就好像那光线并不是外界投射进来的日光,它就是光源本身。 桑宁只是看。 在端坐了五分钟后,林砚歪了歪头:“你不画吗?” 桑宁头也不抬地说:“别说话。” 林砚:“。” 画室老板也是老板,他只得听对方的话,垂下肩膀,一动不动地当个假人模特。 “嗡”的一下,一旁窗台的手机震了震,屏幕亮了一瞬。 林砚在不挪动右手的情况下,用左手去够放在一旁的手机,艰难地用一只手输入密码。 解锁完手机,他抬起头,见桑宁目光依旧很专注地在看他的手,没什么反应,这才小心翼翼地点开了对话框。 是来自徐尧的信息。 他刚报了潜水社的海滨之旅,就发信息给徐尧请了假,顺便还问候了一句对方的身体。 直到现在,徐尧才刚刚回他:【知道了。】 林砚刚想收起手机,就看到对话框里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他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才等来徐尧姗姗来迟的一句话:【还好。】 林砚:【猫猫点头.jpg】 这表情包刚发出去,面前的桑宁忽地动了,他抬手拿起一旁的画具,往后挪了椅子,坐在阴影里,看向阳光里的林砚。 林砚心虚地按灭了手机,正襟危坐。 全然不顾手机的另一端,徐尧的情绪—— 徐尧这几天都没去酒吧,他查了监控,调出来给他下药的那人,是一名常来酒吧的熟客,他当即报了警,找人教训了他一顿,送他吃几天牢饭。 躺在家的功夫,徐尧和在杭州的父母联系上了,抱怨了一顿,父母立即心疼地给他打了一大笔钱。 徐尧拿着这笔钱去了附近城市的顶级度假山庄,躺在温泉边上看山林风光,放松心情,惬意之余偶尔也会想到林砚。 要不要跟他道个谢呢? 徐尧品着山庄里上好的茶叶,苦的他嘴角直哆嗦,他放下茶杯,用湿巾纸擦了擦嘴,漫无边际地想着。 但是主动道谢,会不会让林砚以为,自己被他感动了,准备接受他了?这不太好吧。 可是就这样当做无事发生,又显得自己忘恩负义。 他这般纠结了几天,一直没主动发消息,终于在今天收到了林砚主动发来的消息,除了要请假之外,还顺便问他身体恢复的如何。 呵,请假是轻,一看重点就是后者,这几天不给自己发消息关心自己,可憋死他了吧? 暗恋者的小心思啊,真是藏都藏不住。 徐尧把手里的茶倒进垃圾桶,叫来服务生,换成了酸甜的树莓汁,看着眼前的红色液体,开始思考怎么回—— 他发现自己处于一种很矛盾的境地。 回复的热情了,林砚该以为自己也对他心有好感了,怕不是会更爱他,对他越陷越深。 回复的冷淡了,又很不礼貌,有违他做人的原则,也会伤了林砚的心。 可怎么办才好呢。 徐尧在手机上按了半晌,消息打了又删,最终矜持地发出一句:【还好。】 点完发送后,徐尧举着树莓汁躺到柔软舒适的躺椅上,等着林砚的回复。 林砚如果顺杆就上,问他别的,甚至约他,想进一步见面,他应该怎么回复呢? 徐尧摩挲着新买的LV手机壳,先一步设想着。 要不,就不回了,晾一会儿,下次他来演出多给点工资好了…… 可如果林砚一直追问,是不是也该回一下? 手机一震,对方发来一个表情包。 俗套的猫猫头。 不过大学生嘛,也就这样,比较纯。 徐尧在心中点评。 应该接下来就要问其他的了吧—— 然而徐尧等了几分钟,却始终没有第二条信息,不仅如此,甚至连【对方正在输入】都没有出现。 直到他的指甲在手机壳上划出一道白色的划痕,徐尧才发觉自己竟然在等林砚的回复。 他一下子如梦初醒,直接把手机丢到了一边,对着高级套房前的山色茶田深深呼出一口气。 虽然林砚很爱他,很香,也很好摸,但是他只能从其他方面补偿对方,他是不会喜欢林砚的。 * 画室。 好消息,桑宁动手开画了;坏消息,桑宁画的很慢。 林砚等的无聊,又不好玩手机,所幸借着这个姿势光明正大地观察起了桑宁。 桑宁和徐尧是截然相反的属性。 徐尧像热情的火,桑宁就像温吞的水。 桑宁是颇为寡淡的长相,跟他整个人一样,他的五官其实并不出彩,普普通通,但背脊始终是直的,走的是气质挂路线。 他也很少穿彩色的衣服,衣柜里全都是白色和灰色的衣服。 说来也奇怪,林砚回消息的时候,桑宁淡定自若,但林砚这会儿盯着他看了,桑宁反而拧起了眉头,却没说话。 他拿着画笔,在画纸上落下一笔。 林砚看不到画纸,他观察了桑宁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转头去看窗台的郁金香。 漂亮的花苞含苞待放,像太阳的种子,吸收着周围的日光。 桑宁微不可查地呼出一口气,他微闭上眼睛,试着根据脑海里记住的画面去画对方的手,但落下笔后,再去看那只真实的手,却始终觉得缺了一点什么。 他烦躁地撕下画纸,重新来过。 如此这般几次后,直到能够将这只手完美复刻到画纸上,桑宁才停下画笔。 林砚感觉自己的手快抽筋了,他舒展着右手,用另一只手把手指往后扳,来到画布后探头去看。 画布上的手栩栩如生,美丽一如大理石雕塑,是能够让手控为之心动的一只手。 林砚尝试赞美:“不愧是你,画的真好看。” 桑宁却兀自摇了摇头,最多只能算到真人的八成,但也没办法画的更好了。 他取下画板,站起身:“谢谢你。” “没关系。”林砚说。 面前的青年伸了个懒腰,他穿着单薄的T恤和牛仔裤,这一下伸手直接露出了半截柔韧的腰身,他的腰很细,仿佛一只手就能圈住,但却有着薄薄的腹肌,瞧起来劲瘦有力。 桑宁拿着画板的手就这么顿住了。 那抹耀眼的白色径直进入他的眼帘,占据了他的脑海。 好像,也有点想画。 桑宁懊恼地抿了抿唇。 第10章 从地铁里出来,林砚走在城市的夜风里。 他给桑宁当完手模后,在艾米的强烈要求下,也给她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又排队去买了海盐芝士麻薯。 青年到的时候,排队队伍已经老长,他排在末尾,吹着夜风等待,约莫半个小时后,林砚拿到了麻薯,慢悠悠地顺着回家的路往回走。 申城是一座非常繁华的城市,哪怕已经接近半夜十一点多,街边开着的各类烧烤小吃依旧不缺少客户,他很喜欢这里的夜晚。 林砚晚上只吃了几个海盐芝士麻薯,现在开始觉得饿了,他就近走进一间小吃铺子,点了一份炒面。 老板娘现点现炒,大铁勺在铁锅来回翻滚两圈,一份滚烫的炒面装盘,被端到林砚面前。 青年夹了两口,用另一只手扒拉起了手机。 他手机里的信息很多,主要构成是各个打工群,林砚刚才赶地铁没仔细看,微信收到了一条新的好友申请,是一个柴犬头像,附赠了一段留言:【我是段辞,找大三的要了你的微信号。】 【小学弟,有空么,出来玩?】 是四个小时前申请的,林砚才看到。 他点了通过。 林砚吃了一口炒面,回复:【刚看到,打工ing。】 这条信息发过去没多久,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打工?还在CALL SOUL?】 【不是,另一家店。】 另一家店? 林砚同时兼职两家酒吧?都这个点了还在打工,虽然是在舞台上表演,但会不会遇到不好的客人…… 手机的另一边,段辞为自己脑补的画面担忧了一会儿,他在别墅的房间里擦着刚洗好的短发,敲了两下手机屏幕:【那下次带我们去那家店玩,捧你的场。】 他刚打完这句话,房门就被敲响了,段辞拉开门,门口站着的是他姐段舞。 他姐比他大五岁,已经英年早婚,和现在的老公就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 段舞一只手里端了个新鲜切好的果盘,另一只手正在啪啪地按着手机,把果盘递给段辞:“老妈让我带上来的。” 段辞接过果盘,又瞥了一眼旁边的手机,想看看对方有没有回复。 眼看他专心看手机那样,段舞忍不住问道:“跟谁聊天呢,这么专心,小女朋友?” “什么小女朋友,小学弟。”段辞单手把果盘放到桌子上。 段舞却没走,她来了八卦的兴致,自己的手机也不玩了,就这么靠在门口,眉飞色舞地问:“女朋友没有,那喜欢的人呢?姜木说你不是手机里有几百个学弟学妹的联系方式么,也不给自己找个?” 段辞正插了一片水果往嘴巴里塞,听了这话连忙咳嗽起来:“哎哟,什么几百个,那都是学生会工作要求的,我哪里有几百个啊?” 段舞说:“你姐我可是大学的时候就差点直接结婚了,这早婚基因会遗传吧?” 段辞没好气地回答:“什么早婚基因,你别把恋爱脑基因遗传给我就好了。” 段舞作势想打他:“恋爱脑好歹有人恋,你就天天跟你那几个好朋友混吧。” “好了,陪你老公去。” 段辞拿起一片西瓜,往段舞嘴巴里塞去,将她推去了门外。 他随手把浴巾扔到一边,重新看起了手机。 林砚:【不是酒吧,我在其他地方兼职。】 【什么地方?】段辞非常没有边界地追问。 林砚:【画室。】 段辞:【你会画画?】 林砚:【是模特。】 模特——什么类型的模特?现在骗子行业发达的很,听说有的画室就喜欢蒙骗清纯大学生,画一些不好的东西。 这样想着,段辞也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林砚:【。】 桑宁风评被害。 林砚:【不会有事的,只是当手模。】 本着爱护新朋友的心,段辞又交代了几句,突兀的,他手机顶部又接连弹出几个对话框来,夹杂着不断的艾特。 是姜木几个也在的小群。 姜木:【段狗呢,不会这么早就睡了吧?@段辞。】 【谁知道,总不能在勾搭小妹妹?】 【陆哥这次又没来,也不回消息,不知道睡了没,不过多亏了他没来,这次赛马我得了第一。】赵扬博发了个得意洋洋的表情。 姜木:【[呕吐],一顿我买单的晚餐还不够堵上你的嘴?】 赵扬博:【没宰你宰到五位数,酒都不给多开几瓶,我不高兴。】 姜木冷笑:【五位数?一位数请你我都嫌贵。】 眼看这两人又要吵架,段辞慢吞吞地打字:【小妹妹没有,只有小学弟。】 【还有,@姜木,你竟敢跟我姐说我坏话。】 姜木完全无视了他的后面一句话,看着“小学弟”三个字来了精神:【小学弟?之前那个,林砚?】 段辞:【嗯,本来想叫他来玩的。】 【他终于回你啦?回了啥?】 【他在打工。】 【还是你们说的那间酒吧吗?要不是上次班导找我们两,我们也能见到他了,真有那么帅?】 【不是那间酒吧,但真的很帅,我邀请了他参加我们乐队的校园庆演出。】段辞回忆起当时的那一幕,仍旧觉得心潮汹涌。 这也是他积极联系林砚的原因之一。 赵扬博:【哇哦,直接就上吗。】 【下次我想看看现场,小学弟看起来不像会打架子鼓的人啊。】姜木回忆着脑海里林砚的形象,【他看起来挺乖小孩挺安静的,像那种无趣的好学生。】 赵扬博艾特陆羁:【你这话说的,我们陆哥也是好学生,年年学校前三,但陆哥也一点不乖小孩不安静啊,好学生也有狂野型的。】 【当心陆哥打你。】 赵扬博:【打我干啥,这不是实话么。】 【不过小学弟改造一下,到时候颜值必和我不相上下。】姜木道。 赵扬博:【你侮辱他?】 姜木:【???】 段辞:【那人家不改造,现在也比你好看。】 姜木:【你也跟他们一起欺负我对吧?】 赵扬博:【老段说得对,不过社恐学弟和酒吧架子鼓,说实话,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姜木:【真难得,你狗嘴里吐象牙了。】 段辞不乐意了:【那不对,不信你们问陆哥,当时我都目不转睛,不然我会在食堂看到他会那么高兴?】 【真那么好啊?陆哥出来说说?@陆羁。】 * 江景楼的顶层公寓里。 楼下的黄浦江在影影绰绰的灯光照耀下,泛着碎金色的影子。 手机里的消息在翻滚,陆羁从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挪开视线,定格在其中的一个名字上。 月光从顶层公寓的落地窗照耀进来,陆羁突然想起轻巧的鼓棒在青年的指尖回旋着时,他唇边微微扬起的愉悦而耀眼的笑意。 男人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敲击着键盘。 他本不想回话,可过了一会儿,却又鬼使神差地拿起了手机。 陆羁:【还行。】 第11章 被他压在身下的人高挑而纤细。 他觉得很热,而那人身上带了凉意,摸起来像一块玉石。 他握住青年的手腕,顺着手臂往上,那人试图推拒,他便压住那一节皓白的手腕,挣扎间露出小半截柔韧而有力的腰部,上面盖着薄薄的腹肌—— “叮叮叮,叮叮叮。” 手机的闹铃声坚持不懈地响了起来。 一只手在空中虚抓了两下,最终落到床头柜上,握住了手机。 “喂?”床上还未睡醒的人发出一个鼻音很重的音节。 来电提示为“老妈”的女人交代道:“尧尧,还没睡醒呢?要记得今天哦,不要像上次一样忘记了。” “钱女士,你昨晚就说过了。”徐尧不耐地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去见一面,但是就像说好的那样,不行的话就不要再烦我了。” “好好好,总归上次是我们理亏,你礼貌点。”徐妈脾气很好地交代道。 徐尧挂了电话,看了一眼时间,暗自骂了一声。 小洋房般的别墅里,任由外界天气烈日高悬,目标将世间一切事物榨汁似的,但厚重的窗帘隔绝了一切,空调不分日夜地运转着,力图将室内温度稳定在26度上下。 挂了电话,徐尧坐在床上,怔怔地想起之前的梦境。 连他自己也分不清,这股莫名的烦躁是因为被打断了梦境,还是冲着这倒霉的天气他还要出去见“婚约对象”——一个叫“江舟凉”的成功楷模。 他本身向往自由,这口头婚约对他来说是八百年前的事了,压根没放在心上,结果之前加了江舟凉微信,约了一次见面,结果他却忙得忘了这回事,被他妈钱眉知道后,狠狠地念叨了一番。 钱眉的意思是,总归要见上一面,道个歉,实在不感兴趣的话就商量着礼貌拒绝。 徐尧推算下来实在找不到理由拒绝,便答应了。 这会儿还早,就被他妈给急着吵醒,他暴躁地掀开被子,打开了衣帽间。 * 午后两点。 蝉鸣叫的愈加响亮,夹杂着路面偶有的“滋滋”声。 商场附近的米其林餐厅里,一名穿着粉色衬衫,带着粉色樱花耳钉的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今天换了一款范思哲的男士香水,走起路来带着花果香调。 门口引路的侍者轻声询问他是否有预约,男人的目光在餐厅里巡视一圈,在某个地方顿了顿后才挪开视线,最终落在靠窗的桌子上。 桌边的男人正看着旁边的玻璃窗出神,直到对面的椅子被人拉开,他才回过神来,看向已经坐下的张扬男子:“徐尧?” 徐尧点了点头。 坦白说,江舟凉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出色点,他看过对方的照片,颜值和事业都称得上出类拔萃,本来应该是他感兴趣的对象,但徐尧却比自己预期的还要觉得提不起劲儿。 江舟凉就像没察觉到他的敷衍一样,优雅地将菜单推了过来:“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只点了一份前菜。” 徐尧接过菜单,随意地翻了两页,点了一份沙拉。 “这家的甜点很有名。”江舟凉不轻不重地说。 “我不是很饿。”徐尧看着对方,径直道,“江先生,上次忘记时间是我的错,让你白跑一趟,抱歉。” “没关系,”江舟凉堪称斯文有礼地笑了笑,金丝边眼镜完美地隐藏了他的眼神,“没有浪费时间,我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 徐尧也没兴趣问他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尽管这是开展话题的最佳途径,他无意间用眼角余光扫过一个方向,怔了片刻,右耳的钻石耳钉折射出耀眼的光辉,他才接着道:“听我妈说,江先生近期的工作重点转来申城发展了。” 在他方才视线停顿的地方,独自坐着一名青年。 那青年头发蓬松又偏长,带了一幅灰色的宽眼镜,手指纤细而修长,坐在雪白的墙壁边上,一时之间分不清他白还是墙壁白。 正是林砚。 他整个人看起来这么普通,但徐尧却一眼就发现了他。 林砚面前摆了一份甜点,覆盆子燕麦配合着奶油慕斯,被摆放成花丛的样子,相当精致,而青年正舀了一勺燕麦往嘴里送,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 徐尧有点无奈,是巧合吗?不是吧? 林砚就这么爱他,爱他爱到偷偷跟着他,一刻也不想离开吗? 还有,就吃一份甜点,吃得饱么?怪不得摸起来这么瘦。 徐尧正对着那边的青年晃神,就听见面前的男人不急不缓地说:“嗯,最近在忙着准备和大学的合作。” “大学也不错,适合做推广……” 徐尧心不在焉地附和,他这会儿已经顾不上江舟凉了,因为他看见有另一个男人推门进来,居然直接坐在了林砚对面。 那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小,浑身散发着铜臭味,打扮的也很俗气,手指上还带了个金戒指。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对面的青年开口说了话,距离太远,徐尧听不清,只能看见在男人的劝说下,林砚点了点头。 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朋友?同事?同学? 他对林砚说了什么,林砚看起来不太乐意…… “大学的确不错,有很多充满活力的学生。” 男人温和的声音窜入耳朵,徐尧这才勉强收回发散的思维,重新看向江舟凉。 只是这一看,他却心里有些微地不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方才一直往林砚那边看的缘故,他发现江舟凉的目光也有意无意地会往青年那边游移。 徐尧挑起半边的眉毛,冷着脸看着面前的男人,还没等他开口,江舟凉却平淡地问道:“你认识那个人?” 他指了指那张桌子上的青年。 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徐尧原本的气势一泄而空,他一下子握紧了手里的叉子,嘴比心快地下意识否认:“不认识。” 这话一出口,他只觉得自己声音过于响亮,一时之间不敢往青年的方向看,生怕他听到。 江舟凉轻笑了一声。 这笑声听在徐尧耳朵里颇为刺耳,他反问:“你认识他?” “说不定呢。”江舟凉说。 徐尧皱起眉头:“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说不定是什么回答?” “就算现在不认识,以后也可以认识的意思。”江舟凉温和地解释,他端起旁边的冰水喝了一口。 冰块和玻璃杯相互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徐尧隐隐从这句话里读出了一点其他意思。 他沉默了下去,江舟凉也没有维持在这个话题上,徐尧对面的男人放下一直没动过的刀叉,用闲话家常的语气接着说:“徐先生,我看过一个统计,现在大学生很喜欢做兼职,90%的大学生都或多或少地兼职过,不过我认为,兼职总有结束的那天,还是直接找正式工作的好,对不对?” 徐尧冷笑一声,他不理解为什么江舟凉挑起这个话题,但这不妨碍他也放下叉子:“也不一定,如果兼职的地方他很喜欢,说不定老板高兴了,会留他下来当正式员工。” 语罢,还没等江舟凉说话,徐尧就站了起来:“抱歉,我去趟卫生间。” 侍者恰好在这时候将他的蔬菜沙拉端上来,徐尧侧身避开,让侍者将碗放到桌子上。 江舟凉看着他离开,将目光投向另一个方向,男人指尖轻点桌面,忽地伸手招来侍者。 * 林砚坐在靠墙的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甜点,直到面前有人坐了下来,他才抬起眼皮看着对方。 来的男人说起话来会露出一颗金牙,正是山道下的赛车老板。 林砚抬起头,懒洋洋地说:“孙老板,你来晚了,我先点了一份甜点,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我请客,你随便点。”孙谦搓了搓双手,给自己叫了一份法式红酒鹅肝套餐,又寒暄了几句才进入正题。 “林砚,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赢得那辆红色跑车?” “嗯。” “那,有人出钱想让你和他再比一场,你觉得怎么样?”孙谦用手指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数字,“这个数打底。” 的确是算得上大方。 林砚挖起一块苹果薄片:“时间?” “他准备换辆新车,要从国外运过来,大概半个月后,场地和模式都还没定。” 孙谦伸长手臂,又给自己加了一份烤羊排。 时间不矛盾。 “行。”林砚应道。 解决完这件事,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孙谦放松下来,专心地享受美食。 林砚对面前的精美甜点失去了兴趣,孙谦刚来,碍于礼节,他也不好直接离开,百无聊赖地扫视一圈,却忽地看到了靠窗的那一桌坐着两人。 青年眸子一亮,这是徐尧和江舟凉,他们在干什么,约会? 好像聊的还不错嘛。 也不知他们聊了什么话题,徐尧忽地站了起来,身影被天花板的绿植装饰彻底挡住了,林砚歪着头,试图用眼光追随。 一名侍者推着餐桌往他们这桌走来,另一人抬起餐盘,她端了两盘菜上来,放到林砚面前。 一盆是绿色沙拉,新鲜的蔬菜陈列在碗里,旁边呈放着色拉酱的小碟子;另一盘则是一份朗姆葡萄冰激凌。 孙谦:“你喜欢吃这个?我咋记得你以前不爱吃草啊?” 林砚摇头:“我没点过,不是你的?” 孙谦闻言抬手叫住了对方:“你们上错了,我们没点过这两道菜。” “这份蔬菜沙拉是一位先生送给您的。”侍者用甜美的声音对着林砚说,她伸手指了指靠窗的空位,“他现在不在位子上。” “那这份冰激凌呢?”孙谦问。 还是那个位子,女侍者指了指位子上的另一人,江舟凉正看着窗外,玻璃窗模糊不清地映着墙边桌子的青年倒影,她说:“这是那位先生送的。” 林砚顺着女侍者的话看过去,正好对上江舟凉转回来的视线,男人举起酒杯,与他遥遥示意。 林砚:“。” 孙谦愣住了,他第一次以看狐狸精的眼光打量着面前的青年,良久后才开口问道:“你和他们什么关系?” 林砚沉思了一会儿,仍然道:“路人的关系。” 第12章 H市市郊坐落着一座安静的古宅,比起现代化的“别墅”,更像是一座历史久远的“宅邸”。 高大的栏杆完全隔绝了古宅与外界。 这里平时很安静,甚少有人进出,但在今天却是个例外,一辆又一辆的豪车驶入古宅,被管家引入一旁的停车场。 古宅内部的装潢也是古色古香,但凡有个识货的行家进来,定会惊呼这边是某拍卖会拍出天价的古董,那边是某收藏家炫耀的珍品。 但站着的人群却显然已经习惯了。 坐在高级红木椅子上的青年全身大牌,他看起来年纪约莫二十几岁,正满脸不耐地问身边的女人:“妈,外公怎么不让我们进去?” 旁边的女人头发盘了起来,用一根简单的玉簪略作装扮,拍了一下儿子的手臂:“别问,你外公做事自有道理。” 小青年小声嘟囔:“那外公为什么突然把我们都叫过来?” 女人用眼光扫过站在另一边的中年男人,和他身边的大儿子,没说话。 小青年撇了撇嘴,也不再问了,这里都是长辈,他也不太好玩手机,只打量着面前的一家人。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灼热,那被看着的中年男人转头看向他,露出一个笑容:“小超,好久不见,上次听你妈说你在和朋友们搞项目,怎么样了?” 姜超坐直了身体:“舅舅,我就随便搞搞,比不上大哥。” 他提到了自己的大儿子林默,林杰脸上顿时浮现出了真实的笑意,谦虚道:“不能这么说,小默在无人机领域可比不上你。” 意思是在其他领域就超过他了对吧? 姜超外表不显,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顺着自己这位二舅的话观察起了他那引以为傲的大哥。 被提到的林默一直没说话,正在往大门的方向看,姜超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见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正往这里走来。 那人戴着一副宽大的眼镜,头发蓬松,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浅色,穿的虽然青春,但过于普通,就这么径直朝着林默那边走去。 好像没见过。 兄弟你谁?总不会是送外卖的路人走错路吧? 姜超看着这人走近,最后停留在了林杰和林默的身边。 啊……? 和姜超同样反应的还有他妈,但在短暂的思忖后,姜超他妈林婷婷却是笑了起来,主动招呼道:“二哥,这是小砚吧?” 林杰态度冷淡地应了一声,看了一眼二儿子,不满地皱了皱眉,却什么都没说。 他情人众多,三个孩子都分别是两任妻子和一任情人所生。 他最重视的是大儿子,最喜欢的是外面的私生子,对于林砚这个二儿子,却是没多少感情,这会许久不见,也只是觉得他看起来并不醒目,甚至有点给他丢面子。 旁边的林砚深呼了一口气,极力地收敛自己的存在感。 天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年头恋爱游戏里,对路人的家世也描绘的这么仔细么,他还以为只是一个背景板而已,没想到却突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原因是林家掌权人林志平好转后,在祖宅说想见见所有子孙后代。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要在后代中抉择集团继承人了,趁着林志平还在,为下任家主接手林家财团铺路。 在原来的剧情中,介绍都围绕着主角六人组,方便路人玩家嗑cp,对林志平的身体状况却没有多说明,林砚想了半天,只从晋江攻的个人介绍里翻出了一点关于林家的剧情: 【林家自从林老爷子去世之后,便每况日下,现任掌权人守成有余,开拓太难,不足几年便跌落顶级豪门之列,沦为寻常世家。】 至于老爷子到底选了谁,并没有准确明说,反正最后都得被起点攻和晋江攻打压下去。 那边的林家长子林岳也带着他儿子来了。 林志平的三个孩子里,小女儿嫁给了姜家,无意林家财产,主动放弃了继承权,剩下的两个儿子则互相是对方最大的对手。 林默是很出色,但林岳的儿子林贤也丝毫不逊色,均毕业于国外名牌大学,被家里当作接班人培养,很明显,这次的争夺就在这两人之中,其余人都只是陪衬。 做陪衬好,路人玩家给主角当背景板是当,回豪门当也是当,驾轻就熟了。 * 老者从内间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其余人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荀伯,这我爸他怎么样了?”林岳最先迎了上去,他今天没穿西装,刻意穿了一身休闲装,看起来憔悴而忧虑。 林杰不甘示弱,同样凑上前去:“爸他还好吗?我昨晚一晚上没睡,就在担心。” 林婷婷站在外围:“荀伯,爸爸他没事吧?我想见见他。” 被众人围绕着的老管家荀伯没有回答任何问题,只郑重道:“林总只是想简单地吃一顿家常菜,所以才把大家叫过来,各位请随我来。” 他引着众人穿过回廊,到了一桌宴席前,请各位落座。 林砚在大哥身边坐下,其余人忙着分析老爷子的用意,想着等会如何开口,一个个身板笔直,朝着门口张望。 比起他们,青年倒更像个来蹭饭的。 林砚托腮往左边看林杰,他这个便宜父亲长的倒是不错,只是看起来有点肾虚,脸色疲惫,而他的大哥林默外貌也遗传了林杰,虽然比不上主角六人组那般吸睛,倒也算是帅哥。 他再往右边看林岳,这位伯父勉强称得上“儒雅随和”,此时满脸担忧的样子,动不动就唉声叹气,他儿子林贤很瘦,有些过于瘦了,像个竹竿,同样走的“担忧爷爷”路线。 对面的林婷婷女士和姜超则没有什么表现欲,就是单纯来看看老爷子身体如何。 桌子上的菜很简单,都是一些清粥小菜,不见荤腥。 从回廊处传来黑金手杖敲击地面的声音,林老爷子在管家的搀扶下走进屋子里,在主位坐下。 林志平满头白发,虽然脸上带着病气,但精神头却不错,将手杖交给旁边的荀伯。 眼见林老爷子过来,林岳迫不及待地问:“爸,身体怎样了?” 林杰也想问,却慢了一拍,被林岳抢了先,他只能巴巴地在旁边看着父亲。 林志平无奈地摆手:“总归就这样,好了,别问这个了,我今天就是想见见你们。” 他太知道自己儿女是什么德行了,三个都不争气,儿子就知道泡妞,女儿胳膊肘朝姜家拐,一个个都是扶不上墙的。 也偏偏他身体有旧疾,没办法亲自带孙子,甚至也很少见子孙后代,直到最近预感时日无多,越发地想看看小辈们。 他的声音不大,但有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林岳应了一声,夹了一筷子青菜往老爷子碗里放:“爸,您吃。” 林志平没动,他一个个地顺着饭桌边上的人看过去,轮到林砚的时候,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这是谁家的孩子,荀伯连忙附在他耳边,提醒了他。 等老爷子收回视线,他忽地对一旁的林默开口:“你最近在申城分公司的市场部入职了,有什么想法?” 林默本就食不知味,这会儿立即放下筷子,回答了林老爷子。 接下来,林志平挨个一个个问过去,包括姜超也问了。 林砚原本正觉得这菜虽然清淡,但味道却是不错,这会儿却不免有些紧张。 这种情绪,就跟他没复习就要面临老师抽查一样的感觉。 为什么路人玩家还要遭受这些考验,难道他的游戏体验不是嗑嗑cp就完事了么? 林砚鼓了鼓脸。 果真,林老爷子一视同仁,也问了他最近在做什么。 林砚想了想:“读书。” “还有呢?” “打工。” 林老爷子原本点头听着,这会儿饶有趣味地问:“打工?” 林砚点头。 他那便宜父亲肉眼可见地有些紧张,忙要辩解,老爷子抬手制住了他,他问林砚:“打什么工?” “什么工都打。”林砚含糊带过。 “我年轻的时候那会儿在国外念书,和我爸吵架,也是什么工都打,擦过盘子,也当过家教。”老爷子哈哈大笑,这会儿看着林砚也越发地顺眼起来,“那小砚,我给你一个不用打工的机会,你要不要?” 林岳父子闻言紧张地盯着原本并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的青年。 林砚好奇地说:“什么机会?” “我给你一家公司。”林老爷子说,他抬起眼皮,“当然,不止你有,你们都有。” 林贤忙道:“爷爷——” “爸——” 被这几声吵翻了,林老爷子不耐地拍了拍桌子:“别吵。” 或许因为动作有点大,他不住地咳嗽了起来,其余人连忙噤声。 林老爷子咳得面色发白,停不下来,荀伯很快带着私人医生过来,将林老爷子扶了起来,私人医生亦步亦趋地跟着他,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便离开了这儿。 “荀伯,这,我爸他身体到底怎么样了?还有,刚才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林岳紧跟着站了起来,指着门口着急地问。 “稍安勿躁。” 荀伯直接忽略了第一个问题,他出去了一会儿,随即又带了一批律师进来,给每个人发了一个信封。 林砚拆开他那信封一看,里面是一份入职通知书。 荀伯在慢条斯理地解释现在的状况——林老爷子给了每个小辈一个林氏财团旗下的分公司,不同领域,但整体规模都类似,不算大,待到一年以后,他会根据这个分公司的业绩,来评估每位小辈的能力。 林砚分到的是一家演艺圈分公司,来自林氏旗下,林氏在娱乐圈扎根不深,公司没有大明星,只有几个三线艺人算是公司的顶梁柱。 林砚算算时间,正好是他从海边回来之后。 他本人只将这当作一次工作体验,但他那给点家观众的直播间可炸锅了: 【哈哈哈哈哈,我活了!】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我忍过了一个男人要请主播喝一杯,我忍过了一个男人要画主播的手,我忍过了两个男人给主播点餐,尽管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些行为,我坚信这只是我眼花出现了问题,但是我终于等到了!振臂高呼,搞事业,搞事业!】 【前面的,你真的不知道这些行为是为什么?尊嘟假嘟。】 【我不知道啊,我就感觉怪怪的。】 【举手,我知道,是因为那两个人把主播当弟弟吧,我对我弟弟也这样。】 【德、德国骨科(不是)。】 【我沉默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心疼花家组,还是该心疼你弟弟。】 【我知道,他们一定是想跟主播当兄弟。】 【神他妈兄弟。】 【点家观众狂喜!】 【老婆,你看到了吗?水,真的能滴石穿。船,真的能开进荒漠。我,也终于在恋爱游戏里等到了主播的事业线。】 【直播路人的一天:拯救破落豪门从我做起。】 【主播别在这坐着了,好好想想怎么把你这小公司业绩弄起来。】 【我很急,我很急,我急急急急急急。】 【主播,我现在就要看你把小破公司发展企鹅公司那样的规模,拳打起点攻,脚踢晋江攻,让他们看看什么叫残忍。】 【在这一刻,我明白了,之前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互动,那么多我不懂的情节,那么多长的还算帅的男人,都是为了铺垫!这都是人脉啊,主播这不就马上成小公司老板了么?】 【小公司拿去玩玩,真素羡慕。】 【你们也太夸张了,这都想到哪儿去了,想事业想疯了?很明显这个小公司就是游戏改编后给路人玩家的福利,总不能真让路人玩家这么辛苦地打工挣钱吧。败光了也没事,一边当小老板一边嗑cp,这不是美滴很。】 【主播还去什么海边,别去了,给我搞事业去。】 【别别别,我要看主播去海边,去海边得穿的少吧,嘿嘿,我要看。】 【桀桀。】 【发出邪恶大反派的笑声。】 【……】 第13章 天气很闷。 暗沉的云朵遮天蔽日,零碎的光线透过树荫洒落下来,落在大巴车的车顶上。 林砚弯腰走上大巴车,这时候人还不多,他选了个前排靠窗的位置,把黑色的双肩包放上了顶部的隔层。 距离发车时间越来越近,车上的人越来越多,林砚托着下巴看着窗外。 远远的,他看见了一行熟悉的人影往这里走来。 赵扬博第一个走上车,他在车内环视一圈,冲林砚打了声招呼,随即在他前面那个空位上坐了下来。 第二个上来的段辞毫不客气地直接在他旁边落座,陆羁坐在赵扬博的旁边,姜木则和另一人坐在一起。 昨天为了从林家祖宅赶回来,林砚拒绝了和便宜父亲林杰一起,选择了自己坐火车回来。 虽然林杰对于他的拒绝不太高兴,但他现在关注的重点在如何和林默一同将他分到的公司业绩做好,顺便给林岳家使绊子,无暇顾及林砚。 青年这会儿正困倦着,他将额头抵着窗户,半眯着眼睛听他们交谈。 赵扬博掏出手机:“哥几个,来两把?” “行啊。”姜木说,“不然这路程也难熬,最起码要三四个小时。” “凑一凑,没准能凑个五排。”赵扬博用肩膀拱了拱旁边的陆大少爷,“走一个?” 在得到陆羁懒洋洋的同意后,他欢呼一声:“后面两位?” 段辞问林砚:“会玩吗?” 林砚想了想,直接摸出手机,点开了这款游戏。 为了方便组队,赵扬博也加了林砚的微信,将他拉进队伍里:“卧槽,省标,小学弟可以啊。” 队伍里一个钻石,三个超凡大师,还有一个王者。 “我喜欢玩中单,虽然是钻石,但是却有着一颗王者的心,”姜木带着耳机介绍道,“陆哥喜欢玩打野,老赵上下都可……” “懂了,”林砚调整了位置,将辅助放到第一个,“我来辅助。” “爱你哦小学弟。”赵扬博点下组队按钮,很快就进入了第一局选英雄环节,“你想玩什么辅助?” 林砚思考了片刻,选了一个目前版本最强的辅助。 一只可以挂在别人身上的猫,还是粉色情人节限定皮肤版。 段辞玩的是射手,林砚和他包下,小猫全程挂在了他的身上。 对面下路是两位壮汉,林砚的ID是当初随机的一串英文字母,看起来很中性化,对面估计把他当成了女生,在又一次想杀林砚被打野的陆羁三打二反杀后,两兄弟直接开麦:“对面猫是你老婆啊,死抓下对吧,玩三人路?” 赵扬博摘下耳机,闷笑一声:“陆哥,他说小学弟是你老婆。” 陆羁散漫地扫了他一眼,他还没说话,段辞就不乐意了,他也开了麦:“怎么想他都应该是我老婆啊,他全程跟着我,怎么就成他老婆了?!” 对面冷笑一声:“还争上了?给别人当舔狗你还很自豪?!” 赵扬博已经笑得快抽过去了。 陆羁听的烦,手起刀落,打野螳螂又来下路跑了一波,送对面两人回家。 这下对方可打翻了话匣子:“打野,人家都不认你,你怎么还往下路跑?有你这么舔的吗,带妹也没这么带的啊,有点男人的自尊行吗?” “这打野六级跑了三次下,要么辅助是他老婆,要么我是他爹,你选一个吧。” 段辞怒了:“林砚,告诉他,你是谁老婆?!” 林砚:“……” 什么老婆不老婆的。 他没开麦,无奈地抬头:“你怎么还真给他们套进去了。” 他的声音通过段辞的麦传了出去,明明是个男性的声音,但带了一点困倦的慵懒,听起来还怪好听的,勾得人心痒痒。 对面两兄弟沉默了一会儿,异口同声地说:“靠,还是个男老婆。” 林砚:“。” 错了,是男路人。 他在心里纠正。 六级之后他们集结在中路开始打团,林砚原本待在段辞身上,乖乖保护射手,打团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陆羁忽地说:“猫跟我。” 段辞抬起眼皮飞快地瞥了一眼林砚,没说话。 对于林砚来说,跟谁都一样,他换到陆羁的身上,最后一波结束了团战。 用时十分钟。 赵扬博嘴角抽抽,一幅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还来么?” 退出这场游戏,林砚手机屏幕的右下角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是方才对面的射手,他没同意,直接脱离了队伍:“不来了,我要困死了。” 段辞也收起手机:“昨晚干什么了你,这么困?” “去打工了。” 林砚不太想说真话,随口编了个理由,将头抵在车窗上,闭上了眼睛。 段辞又跟他们来了两把,低头玩了会手机,最后无聊地想学着身边的青年也眯一会儿,但眼球却不受控制地往身旁的青年看去。 他穿的短袖,林砚穿的也是短袖,坐在一起难免有贴肤的接触。 在察觉到自己贴着对方手臂的第一瞬间,段辞有些惊慌地往另一个方向靠了靠,直到这下意识的动作无人发现,他才察觉自己反应过度,又慢吞吞地靠了回去。 青年的肤色很白,是那种哪怕再近距离看,也毫无瑕疵的白,下颚处的轮廓线流畅地没入衣领中,瞧起来是那种无害的样子。 但段辞却忍不住回想青年时而露出的一点锋芒,这点发现让他高兴,又禁不住地好奇更多。 青年依旧带着那副宽大的眼镜,靠着窗户的姿势让眼镜腿恰好卡在太阳穴和玻璃窗之间,看起来不太舒服,青年换了几个姿势,始终没有睁开眼睛。 段辞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将那副碍事的眼镜摘了下来。 * 而他们的前方,姜木转过头,对着昏昏欲睡的赵扬博晃了晃手机。 “什么东西?” 赵扬博定神看去,那是一个聊天群。 他认得这个群,是申城大学他们专业的八卦群,三教九流,什么消息都有。 此时,群里正在刷屏: 【号外,谁听到了,潜水社团建旅游的大巴上,段辞和陆羁的修罗场!!!】 【什么修罗场,细细说来。】 【OMG,陆羁恋爱了?!段辞恋爱了?!是谁,告诉我,是谁!!校花做不到的事,谁做到了!】 【不是,就是他们在组队打游戏,然后我冷不丁听见赵扬博突然说,陆哥,有人说小学弟是你老婆。】 【然后段哥就不乐意了,就说怎么想他都应该是我老婆,怎么成他的了?!】 【我整个人黑人问号,原本正看小说呢,一下子被这句石破惊天的话给惊醒了!】 【他们是不是戴耳机玩嗨了,都忘了自己在车上。】 【然后陆哥没说话,倒是段哥,发自内心,字字肺腑地问小学弟,你自己说你是谁的老婆。】 【然后小学弟没理他hhhhhhh。】 【最妙的是陆哥的反应,陆哥全程其实没说话,只在最后来了一句“猫跟我”,啧啧,这占有味儿,差点溢出屏幕。】 【艹,我怎么跟不上节奏了,他们说的小学弟是谁啊?】 【就食堂里有时候会跟他们一起吃饭的那个,好像大三的?之前在另一片校区,开学刚转过来,就是看起来很不起眼的那个小学弟。】 【那也不小了呀。】 【这是段哥对他的昵称。】 【无聊,用这种手段博出位,恶不恶心。】 【有人在酸哦。】 【脑残粉看清楚,人家啥也没说好吧,不都是段哥自己说的。】 【玩游戏而已,很正常辣。】 【段哥已经算好的了,我以前打游戏的时候更破廉耻的话都说得出口。】 【就算是游戏也好,能不能有一次,让我体会一下被男神叫老婆的快感。】 【我们申大校草四人组是不是要变成五人组了,最近都能看到他们和那个小学弟在一起。】 【啊啊啊羡慕小学弟。】 【莫名有点好嗑。】 【什么好嗑?】 【什么玩意?】 【段辞和陆羁争猫,最后猫跟在陆羁的身上,是不是说明我们陆哥赢了?】 【那必须的。】 【羡慕你们潜水社的,能近距离跟过去,他们都好久没参加公开活动了,大四课也很少,哎,等他们毕业,我的青春就结束了。】 再往下都是发出鸡叫的附和。 “受不了,你平时都在看这个?怪不得游戏打不过我,学习也学不过我,赛马也赛不过我,多吃点蛋白粉补补脑子。”赵扬博把手机塞回姜木手里。 姜木:“让你看看八卦,你还来劲了?” 赵扬博“嘿”了一声:“这种八卦有啥好看的,你还真信他们说的?” 姜木往后趴着举着手机要打他,中途被陆羁拦截,陆羁拿过姜木的手机扫了一眼,把手机扔回好友怀里。 “陆哥不点评几句?”姜木问。 陆羁:“说的不错。” 什么说的不错? 姜木迷茫地扫了一眼群记录,这会儿又刷了99+,完全看不到之前说了些啥,眼看陆羁已经打开随身带的笔记本电脑,他识趣地坐了回去。 第14章 随着大巴的剧烈摇晃,林砚半醒半梦间感觉自己的头像个棒槌一样在车窗上来回撞击,他模模糊糊地睁开眼睛,清醒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他睡了三个多小时。 大巴正绕着圈经过一个山区,这部分地区崎岖,导致颠簸不断。 车上很安静,原本刚出发时兴奋的学生们还在互相聊天,这会儿睡觉的睡觉,玩游戏的玩游戏。 林砚侧过头,看向旁边的段辞。 段辞带着耳机,正在看一段法文视频,林砚扫了一眼,好像是什么大学的课程视频。 林砚干脆刷了一会儿手机,刷到了一条来自艾米的朋友圈。 她发了一个和桑宁的合照,照片上的少女甜甜地比了个爱心,而桑宁站在旁边,神色寡淡,看样子是被迫合照。 照片定位的地点是C城,文字是:【和我们老板来参加徐绘的画展。】 桑宁也来到了C城,看来游戏简介里说的另外两人便是桑宁和谢无宴。 不对,谢无宴不一定,也有可能是江舟凉——谁说晋江和花家水火不容。 青年好整以暇地想,他换了个姿势,用手肘撑在车窗上,转过头看向窗外。 窗外林荫疾驰而过,在路过这片山区后,风景骤然开阔,蔚蓝的海岸线映入他的眼帘。 …… 大巴最终停在当地的一家度假酒店前。 前面的人陆续起身,林砚也舒展了双臂伸了个懒腰,段辞摘下耳机,起身轻松地从头顶的行李栏里拿下青年的双肩包递给他,对于包的重量提出了疑问:“你就带这么点东西?” 林砚接过包,单肩背在身后:“够用了。” 段辞揽过他的肩膀,姿态亲密地说:“跟我一个房间吧,我可不想跟姜木他们睡,他们晚上会打呼。” 陆羁他们走在前面,姜木闻言转过头大力反对:“段哥,怎么还到处污蔑我名声呢?我只是呼吸声重了点,那不叫打呼。” “拉倒吧,我也不想和你一个屋,这能升级单间不?方明正呢,我要问他。”赵扬博毫不留情地拆台。 他们二人站在那儿不走拦了路,陆羁很轻地“啧”了一声:“让让。” 他生的又高又帅,光背影看起来就在人群里看起来极为显眼。 姜木笑嘻嘻地让开一条路。 或许是察觉到林砚看陆羁的次数多,段辞误以为他想跟陆羁一间,他用那只揽着林砚肩膀的手按住对方的耳侧,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推,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陆哥这人规矩多,跟他睡一间可烦了,还是和我睡一间来得好。” 温热的吐息和话语一同窜入了青年敏感的耳朵里,他缩了缩脖子,避开对方:“行。” 段辞立即高兴起来。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夜幕降临,黑暗笼罩了世界,身后的度假酒店亮着夺目的灯光。 段辞从大巴车里提出黑色的行李箱,往酒店里走,他和陆羁四人都是一身大牌,光这个行李箱就是五位数起步,看起来招摇的很。 他刚走到酒店大堂,姜木扔给他一张房卡:“你和小学弟的,702。” 林砚收起手机,潜水社社长方明正在群里说,今晚没有行程,大家自由安排,但建议早点睡——虽然感觉不会有人听。 姜木和赵扬博住在隔壁701,潜水社人员是单数,最后7楼仅剩下一个单间,被留给了陆羁。 段辞用房卡刷开酒店的房门,这里的房间很大,有两张单人床,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透过窗户能够隐约窥见一角海岸线。 “对了,”段辞像想起什么似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副眼镜,递给林砚,“忘记给你了。” 林砚怔了一下,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一直戴在脸上的眼镜消失了——怪不得他感觉今天视野格外的好,看起点组也特别的帅。 “你在车上睡觉的时候好像很不舒服,我就帮你摘下来了。”段辞见林砚没说话,还以为他在介意,连忙解释道,“我什么都没做,也没看到。” 他的确有种冲动,想伸手拂开青年的头发,一窥底下的真容,但最终还是选择尊重对方,克制地收回了手。 林砚回过神来,接过眼镜,却没有戴上,而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你不近视?”段辞好奇地问。 林砚“嗯”了一声,他戴眼镜单纯是为了维持路人值的设定,这幅眼镜本身没有度数。 “那你戴这么丑的眼镜?” “丑吗?我觉得还挺可爱的。”林砚说,在车上那会他出了一身汗,这会儿感觉身上难受的紧,他站起身,“我去冲个澡。” 段辞:“别洗了,一会儿出去撸串,回来再洗。” “没关系,我先冲一下。” 林砚实在受不了身上的粘腻,随意地从包里抓了一件换洗衣服,就走进了浴室。 他没洗头,冲了个凉,很快就从浴室里出来了,和段辞一起往外走。 林砚随意地抓了件宽大的T恤和短裤,T恤前印着天蓝色的英文字母,他肤色本就白皙,这会儿被蓝色一衬,更是显得清爽无比,浑身的少年气。 青年又重新戴上了眼镜,偏长的发丝遮住了眼睛,从米色短裤露出来的腿笔直而修长,凡是没被遮住的地方,哪儿都很绝。 段辞不由得好奇起来他藏在眼镜底下的眼睛。 会是什么样的? 他想象了数个眼型,但始终想象不出来那张完整的脸,好像怎么拼凑都不对。 林砚不喜欢露脸,总不会是很丑吧? 也许是脸部受过伤。 其实如果真丑的话,也没关系,他觉得跟林砚相处挺舒服的,丑一点也不妨碍他们继续做朋友。 段辞感觉心里有无数只蚂蚁在爬,他往前走了几步,跟上林砚的脚步,哥俩好地问:“要不,先别去吃了,我们直接找个理发店怎么样?” “理发店?”林砚诧异地问。 “对啊,到海边了么,要热烈一点,我去染个颜色,顺便把你这头发剪了。” 或许是刚沐浴完的原因,段辞普一靠近就闻到了一股很淡的茉莉花香,那股花香混合着一种甜意,飘入他的鼻腔里。 “别靠过来,热。”林砚推了他一把,他好笑地说,“你可以去染,但是我不想剪头发。” “为什么?”段辞坚持不懈地问。 林砚:“不想剪。” 他越是这样,反而越让段辞难耐,他还待继续游说对方,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街边的烧烤店飘了过来:“这里。” 姜木他们已经坐在了烧烤店边上,面前摊了许多烤串,还放了数瓶啤酒。 林砚在桌边坐下,这桌子有点小,坐不下这么多大男人,他略微弯起长腿,往后挪了挪。 陆羁也换了一身黑T,脖子前挂了个银色吊坠,他身材很好,肌肉结实的胸肌撑起了T恤,就坐在林砚边上。 这会儿看着青年坐下,他只要低下头,就能看见青年那双笔直白皙的小腿,还有其下纤细的脚踝。 陆羁下意识挪开了视线。 倒是姜木怪叫起来:“小学弟,你怎么换衣服了,这时候洗澡,不觉得麻烦?” 林砚:“太热了。” “来,看看还想吃什么。” 赵扬博把菜单往后来的两人面前一推,段辞加了份小龙虾,林砚又加了几串烤串。 这家烧烤店有两层楼,距离海滩很近,这时候正是人满为患的时候,整个店里熙熙攘攘地坐满了人。 店面虽小,但打扫的干干净净,光闻味道就让人食指大动。 很快,老板端上了他们点的烤串和小龙虾,姜木迫不及待地拿着两串烤鱿鱼左右开吃。 “可把我饿死了,本身中午就没怎么吃。”姜木含糊地抱怨。 段辞问:“又睡到中午?你干啥去了。” “嘿,我妈非要我去给米老头当助理,还要我恶补这方面的知识,我哪懂啊,只能熬夜突击了。”姜木用启瓶器拨开那几瓶啤酒,递了一瓶给陆羁,“陆哥,喝不?“ 陆羁摇摇头,他漫不经心地挑了一串素的。 “段哥,小学弟?” 林砚拒绝了这瓶酒,挑了一瓶冰可乐,段辞递了根吸管给他,自己接过一瓶啤酒,灌了两口。 烧烤的热气让眼镜泛起了雾,林砚吃的不耐,干脆将眼镜摘了下来,放到一边。 其实他的头发也很碍事,但青年没去动,任由它们遮挡视线。 赵扬博吨吨吨了两口,戴上一次性手套,开始给自己剥虾。 姜木指着小龙虾说:“给我也剥几个。” “去死。”赵扬博头也不抬,把剥出来的龙虾肉丢进嘴里,“你连壳吃吧。” 段辞重复:“给我也剥几个。” 赵扬博:“你也去死。” 段辞哼了一声,用力咬下一块掌中宝。 就在这时候,他放在一旁的手机亮了,他看了两眼,抬头问:“陆哥,同大那帮人问你什么时候再去第七山道那边飙车?” 陆羁抬了抬手指:“不一定。” 姜木艰难地咬住手套,用纸巾擦干净手指,低头敲了几下手机:“肯定是那帮孙子上次输给我们不甘心,看我来嘲讽他——恩?他说求你去,然后故意输给他,他答应给你当一个月的小弟。” 陆羁依然是那种语气:“让他去死。” “哈哈哈哈,”赵扬博忽地笑出声,“我知道他为什么能说出这么破廉耻的话,他喜欢校花,估计是想叫喜欢的女生过来,然后故意让陆哥输给他。” 姜木:“怪不得他这么不要脸。” 赵扬博:“校花朋友其实私底下问过我陆哥的喜好,我说我不知道,可能他最喜欢他那辆哈雷摩托成精吧。” 陆羁:“。” 段辞严肃地说:“如果哈雷能成精,不止他,我也会被拿下。” “我也。” “我就不用哈雷成精了,如果校花追的是我,我直接放弃抵抗。”姜木回忆起隔壁校花的长相,感叹道。 “单身没什么不好的。”陆羁不以为然,“一旦谈起了恋爱,就会占据很多时间,我已经够忙的了。” 阿对对对。 林砚在心里笑。 起点攻说的每一句话,未来都会成为回旋镖狠狠扎在自己身上。 赵扬博正要说话,半开的玻璃门外忽地炸开一声响动,伴着嘘声和尖叫。 林砚坐的靠门最近,他原本低头听他们聊天,闲适地吃着烤串,这会儿转过头往门外看去。 这一看之下,他不由得蹙起眉头。 门外围了一圈人,为首的是一个挑染了红毛的小混混,他头上戴了个草帽,手里提着一瓶酒,看样子是喝醉了,正堵着两名路过的女生。 女生穿着白色的吊带裙,长卷发扎了一朵花,被他们堵住,正大声质问:“干什么?” 红毛男流里流气地说:“别害怕,想请你们喝杯酒。” “喝什么酒,我们不想喝酒,让开!” 女生提高了音量,她试图从旁边绕开,但红毛男的同伙拦住了她的去路。 “别啊,出来玩的,不想喝酒,那就一起吃一顿呗,我请客?”红毛男伸手想拉女生的手臂,女生后退了一步,高跟鞋踩在路边的砖块里,险些摔倒,还好后面另一名女生扶住了她。 “再这样我报警了。” 一名女生摸出手机,刚要点开通话界面,手机就被红毛男伸手拿走了。 他吊着眉毛,按灭了手机,将手机高高地举在半空中:“别啊,认识一下,就吃顿饭,不对你们做什么。” 红毛男这话还没说完,那手机又被另一人仗着身高优势从后面抢了去,随即一个好听,但莫名有点冷淡的声音响起:“没听见么,人家不愿意跟你吃饭。” 他转过头,发觉站在身后的是一名青年,头发很长,几乎要遮住眼睛,身高比他高半个头。 红毛男转过身:“哟,想来英雄救美?” 林砚没搭理他,他侧过头对那两名女生道,“你们走吧。” “可是……”女生犹豫了片刻。 林砚把手机扔回给前方的女生:“没事的。” “我好像没说她们可以走。” 红毛男见有人插手,饶有趣味地嗤笑一声,转而围起了这名陌生青年。 “这么想找人吃饭吗?”林砚平静地问。 红毛男不屑地伸手,往青年肩膀推去,一幅要动手的样子。 那边的段辞等人也站了起来。 林砚伸手握住了红毛男的手腕,他这动作就像某种信号,对方的另一只手握住拳头就想往他脸上打—— 出乎意料的是,林砚的身手非常利落,他很轻易地避开了那一拳。 海风在那一瞬间掀起他的头发,露出那张漂亮到让人几乎屏息的脸。 青年的眉毛高高挑起,浅色的眼瞳落进了头顶的霓虹光线,像一汪潋滟的春水。 光看这张脸,平日里面无表情便已经像精致的艺术品,更何况带着如此鲜明而生动的不耐,令他看起来更是美的不可方物。 红毛男怔住了。 好色是人类的本能。 随即腹部传来一阵疼痛,他整个人往后摔去,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哼。 段辞跑了过来,他不善地看向红毛男身边的人,问林砚:“没事吧?” “没事。” 林砚伸手拨弄了几下额前的头发。 姜木在红毛男面前蹲下来:“小子,怎么还强迫人家小姑娘跟你吃饭呢?这么缺一顿吃的啊?还偷袭我兄弟,找揍呢?” 作为曾经的校霸,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打群架的打算,但没想到这红毛男却跟没听到似的,呆怔怔地看着林砚。 不知是不是光线错乱的原因,他的脸上竟然泛起了几分微妙的红晕,这让姜木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小子干嘛啊,这个表情,恶心死我了。” “你,你——” 给我等着! 红毛男从地上爬起来,试图撂下狠话,但那张脸不断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愣是说不出口,只得红着脸推开想来扶他的其余人,末了猛地转身往反方向跑开。 “他怎么了这是,这么怂?”姜木指着他的背影鄙夷道。 倒是陆羁,留意到最后那人看林砚的表情,不像愤怒,倒像是见到了某种让他吃惊,不,惊艳到恋恋不舍的东西,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青年。 回到烧烤店,林砚难得有些燥热,他的目光掠过面前已经不再冰凉的可乐,投射到一旁的啤酒上去,他伸手拿了一瓶。 他的手很漂亮,和他整个人一样,指关节骨骼分明,他单手提着酒瓶,仰头往嘴里灌了两口。 段辞专注地看着他,他总觉得林砚这个时候的状态和平常不一样。 就像是一柄凌厉而美丽的刀,平时被包装在不起眼的盒子里,只有在某些时刻,才能撕碎那些束缚住它的缎带,窥见一角锋芒。 这种感觉很让人着迷。 陆羁看得出来,林砚喝酒的姿势很熟练,他忍不住道:“深藏不露?” 林砚放下酒瓶,朝他看去。 青年此时的头发完全放了下来,看不清神色,唯有嫣红的唇边沾了点酒渍,愈发显得雪肤红唇。 段辞朝着林砚举起酒瓶,笑嘻嘻地说:“来,敬你一杯。” 林砚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提着瓶口和他撞了撞瓶身,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赵扬博和姜木有样学样,最后连陆羁也来凑这个热闹。 男人修长的手握着酒瓶,在敲击声中,低声说:“敬你。” 敬我对你的好奇。 第15章 林砚脚边堆了东倒西歪的啤酒瓶,稍微一动就踢倒一个空瓶子,空酒瓶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落在另一人脚下。 那人微微俯身,提着瓶口,将酒瓶放正。 做完这个动作,他抬起头,看着对面的青年,原本如玉的脸颊因为酒意泛着很淡的粉,瞧起来色若桃花,青年两手交叉抵着额头,发丝垂落下来,看不清表情。 陆羁打量了他一会儿,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醉了?” “没有。” 林砚放下手,摇头,说话时的声音因为酒精带了点沙哑,但眼神却是清醒的。 他很能喝,这点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就是喝酒对他来说容易上脸而已。 一开始只是敬酒,但姜木他们喝出了劲头,开始一瓶又一瓶地拼酒,扬言要把林砚喝倒,结果喝到最后,除却啤酒外,还上了白酒。 混酒最容易醉,姜木和赵扬博都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只有林砚还清醒着。 陆羁意外地扬眉:“酒量不错。” 段辞有点不满:“酒量好也不能这么灌吧?” 除却林砚三人外,这两人倒是喝的不多,陆羁本身不太爱喝酒,段辞则是因为不能喝,他喝酒就会发酒疯,因此严格控制自己酒精的摄入。 林砚重新戴上眼镜,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第一下有点踉跄,段辞连忙上前扶住他:“能起来么?” 青年靠着墙壁缓了会:“你们把他们扛回去吧,我可以自己走。” 他指的是还趴在桌子上的姜木二人。 陆羁来到姜木身边,单手环过他一只手,用了点力将姜木扛了起来,姜木体格不小,寻常人很难搬得动,但他却看起来镇定自若,甚至只用了一只手,就把他整个人拖了起来。 力气很大,不愧是起点攻,一看就很能干。 嗯,当时人物简介里评价是什么来着的——如果做起来应该能单手把整个人抱起来干吧? 那几瓶白酒到底还是有影响,林砚靠在墙边,漫无目的地想着一些有关起点组的小常识。 段辞则扛起了昏倒的赵扬博,相较于陆羁,他显得有点吃力,两只手一起上才拖着赵扬博起来,扛了没两步,他气喘吁吁地说:“我真想把他直接丢下来过夜。” 林砚跟在他旁边,凉凉的海风带着一股海洋特有的咸味吹拂在脸上,很舒服,他突然就不那么想回酒店了,青年眯起眼睛,闻言笑了一下:“那要不就放这儿,我陪他一起坐会儿。” 段辞沉默了。 换了是姜木或者赵扬博说这话,他说不定真给撂这儿了。 但是林砚不行。 至于为什么不行,他没有多想,只是觉得新朋友看起来需要保护。 林砚年纪比他小,是他的学弟和朋友,又这么乖顺,虽然他很能打,可喝过酒也很容易被欺负。 段辞半背着赵扬博继续往前走,或许是这个姿势不太舒服,赵扬博砸吧了几下嘴:“怎么今天的床这么硬啊,还带摇晃的,我在海上?前面的美女,你等等我——” 眼看着段辞脸越来越绿,林砚颇为心动地问:“要不要放下来?” 段辞:“……” 他直接停住了脚步,深深地看了一眼林砚。 因为酒精的缘故,青年不止是脸,浑身上下看起来都白里透着粉,他和别人不一样,酒精上头后外面返出来的不是那种红,而是粉。 换句话说,他整体透出来的那种感觉摆在这儿,哪怕看不到脸,也足够动人。 林砚原本走在他身后,这会儿他一停,险些撞到他,不解地问:“怎么了?” 段辞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他可以撂这儿,你不行。” 林砚没听懂:“为什么不行?” 段辞:“……” 段辞埋头继续往前走,哪怕扛着赵扬博也没有再叫苦。 林砚得不到回答,他走在段辞身后,眼看着前方的耳根越来越红,青年忍不住笑起来,越看段辞越觉得可爱,他伸手摸了一下段辞的头发。 段辞被吓了一跳,他是那种很周正的长相,很典型的清爽帅哥型直男,很少有人会摸他的头,哪怕是他妈,他都要生气的。 但当他皱眉看向林砚的时候,却发现青年姿态闲适,有种他说不上来的感觉,以至于他最终只说:“因为很危险。” “有吗?”林砚弯起手臂,抓了下头发,随口说,“我以前也这样,也没有遇到过危险。” 其实是有的。 总有不长眼的人会过来搭话,不过统统都会被林砚丢出去。 陆羁轻松地支撑着姜木,无意般地开口:“以前?” 段辞直勾勾地盯着林砚。 好吧,是在现实的时候,说漏嘴了。 林砚转过头,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就以前上学那会儿,出去喝酒基本上会去外面吹吹风,等会儿再回家。” 段辞皱起眉头,但看出林砚不想说,两个人都没有再追问。 眼见段辞扛着赵扬博仍旧很吃力的模样,林砚悄悄地挪回视线,他甩了甩头发,伸手扶住了赵扬博的另外一边手臂。 * 他们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把这两酒鬼弄回酒店,但没成想也许是被海风这么一吹,刚进房间,姜木就迷迷糊糊地撑起身体:“怎么回来了?” 段辞来回活动着一路上架着他而酸痛的手臂,冷笑:“你们都喝成这样了,不回来放你们睡路边?” “我感觉自己现在很清醒。”姜木踢了一脚旁边躺着的赵扬博,神色里带着亢奋,“你呢?” “我怎么回来的?”赵扬博转动着左脚,像一只躺在地毯上的甲壳虫,他一只手抓着旁边的椅子,站了起来,“你刚刚说啥来着的,清醒,对,我也很清醒。” 陆羁头痛地说:“太晚了,别闹。” “陆哥啊,快毕业了,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越来越短了。”姜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还有段哥,老赵,小学弟,我们再玩一场呗。” 段辞:“别理他,他发酒疯呢。” 眼见陆羁和段辞都不想理他,姜木往前抓住林砚的衣角:“小学弟,那让他们两走,我们三个续摊。” 林砚无奈地问:“续什么摊,你还能喝?” 姜木这酒疯撒的着实不轻,这会儿松开了林砚,改抓着段辞的手不放,说要跟段辞扳手腕。 陆羁已经懒得搭理他们,走出了房间。 段辞被酒鬼扣留在了房间里,不得不蹲下来,和姜木开始扳手腕,赵扬博做裁判。 林砚看了一会儿,越发觉得房间里有股难闻的酒味儿,他和段辞打了声招呼,也往门外走。 他出去是想吹风,但陆羁站在风口,他想去酒店门口站一会儿,就往拐角走,醉的太厉害,林砚没留意,径直撞上了一个人影。 那人反应很快,伸手扶住了他,但他的眼镜却掉了下来,落在脚边。 青年慢吞吞地弯腰去捡,抬起头的时候,他听到男人冷淡的声音。 谢无宴看着面前的人,喉结微动:“是你?” 这时候林砚才看清,这个男人身高几乎和陆羁不相上下,神色冷淡而阴郁,他的发色很深,肤色同样极白,轮廓深邃而英俊,他站在黑暗里,就像整个人融入了黑暗。 那果然另外两个人就是晋江组,没想到谢无宴也住这间酒店。 林砚本来有些疑惑他为什么能认出自己,随即他转念一想,晋江攻有洁癖,素来注意细节,估计是在他们飙车那会儿见的一面留了印象。 他思索着要怎么应付这意料之外的“好久不见”,但还没说话,却看到原本站在风口的陆羁突然气势汹汹地大步走了过来,抬手直接将两人隔开,以一种保护者的姿态将他微微挡在了身后:“怎么?” 陆羁不笑的时候会很凶,寻常人看见他这样子怕是要吓死,但谢无宴却直接无视了他。 谢无宴没什么表情,抬了下眼皮,幽深的瞳孔看着林砚问:“你喝酒了?” 很平淡的一句话。 林砚不知怎么竟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明明谢无宴对他来说是个陌生人,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陆羁也低头看他:“你认识他?” 林砚敏锐地察觉气氛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太上来,他诚实地说:“见过一次。” 谢无宴淡漠的视线扫了过来,他没有继续和这两人交谈的兴致,而是径直转身走开了。 走廊里只剩下陆羁和林砚二人。 头顶的光线很暗,照在陆羁的头顶,泛出一个又一个的光晕,这样俯视的姿态,让他看起来很有压迫感。 林砚眨了眨眼睛。 陆羁盯着墙壁上的花纹看了半晌,忽地问:“你记性这么好?” 林砚不明白他的意思,茫然地问:“怎么突然夸我?” 陆羁:“……” 男人无语地看着他。 青年站在那儿,微仰着头看他。 发丝遮挡以至于陆羁看不清对方的眼睛,但顶光打在青年高挺鼻梁的侧边,像天然形成的阴影,的的确确是无辜的样子。 “我有点事,先回去了。” 陆羁冷硬地扔下一句话,就转身回了房间。 在仅有他一人的房间里,男人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手机,却没有打开它的想法。 陆羁心里有种莫名的烦躁感觉,他又一下子站起来,看着窗外。 酒店高层的视野能窥见海岸线的一角,蔚蓝的大海风平浪静,远远望去犹如一片蓝色玻璃。 他回来当然没事,只是找了个借口离开林砚。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那句话。 也许是最后喝的那瓶酒,导致他泛起了对朋友的过度保护欲,毕竟那个男人看样子并没有对林砚做什么。 但是—— 但是,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林砚就把他记的那么清楚,还能一眼认出来。 既然记性这么好,平日里怎么没见他绩点拿满分。 第16章 陆羁走了,林砚也没有多想,他来到房间门口,摸了口袋,却没有摸到房卡,这时候他被酒精腐蚀的脑子才想起来,房卡在段辞那儿。 林砚回去姜木房间找了段辞,然而对着酒店的房门,他掏了掏口袋,同样也什么没摸出来。 林砚看看段辞:? 段辞也看看林砚:“我好像把我们的房卡丢了。” 林砚:“丢在哪儿了,我们回去找找?” “估计是楼下,”段辞仔细回忆了一番,“我下去找找看。” “我和你一起去吧。”林砚说。 “不用,我马上回来。” 段辞走进电梯,按了一楼。 林砚站在房间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他现在一身的酒气和出汗风干后的黏腻,正觉得难受的紧,就撞见陆羁又从另一处走了过来。 陆羁见着他,挑了挑眉:“怎么还站在这儿?” 林砚背靠着墙壁:“段哥把房卡丢了,回去找了,我等他回来。” 陆羁已经洗过了澡,换了一身衣服,朝他走近了些许,他的身材比例极好,肌肉线条结实,但不会显得夸张,在昏暗的光线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更具有一种压迫感。 男人骨骼分明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房卡递给林砚:“去我房间里坐会?我下去买包烟。” 林砚接过那张房卡:“那我借你房间冲个澡。” “随你。” 陆羁说,他迈开长腿走了下去。 林砚刷开陆羁的房间,陆羁这间房也是双人间,但潜水社社员却是单数,因此被空了出来,除却陆羁本身睡的那一张床外,还有一张空床,桌子上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 房间里只放了一个银色的行李箱,寻常人要想买这么一个同款,最起码要不吃不喝三四个月。 他没有动其他东西,径直走进了浴室,洗了个头,简单地吹了吹头发。 房间里没有换洗的衣物,酒店自带的浴袍有两条,他干脆换了一条白色的浴袍,松垮地披在身上,露出小半个白皙的胸膛。 青年的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小水珠顺着发丝滴落,没入青年优美的脖颈中。 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陆羁已经回来了,烟盒和打火机放在一边,正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听见浴室有响动,下意识朝这里看来。 林砚的头发沾了水,原本偏淡的发色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灰,越发显得肤色极白,近乎透明的质感让他看起来带了种冷感。 林砚看向他面前的屏幕,上面是一连串英文,他挑出了几个重点词汇,翻译过来是一个收购方案:“你在看什么?” “公司上的事,写个方案。”陆羁道。 林砚站直了身体,伸了个懒腰:“出来玩还办公,不愧是你。” “你也大三了,想过去哪里实习么?”陆羁问。 林砚:“目前兼职太多,没想过,也许是娱乐圈。” 谁叫林老爷子恰好分了个娱乐圈公司给他呢,等从海边回去就得接手公司当老板。 “娱乐圈?” 陆羁停下看方案的视线,转头看向林砚。 酒店的浴袍对他来说太大了,一滴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青年的锁骨上,形成了小小的一汪水泉,又从锁骨往下滑落,直接没入了浴袍里面,再里面是红色的—— 陆羁直接别开了视线。 林砚却没发现他的异常:“嗯,试试吧。” “想当明星?”陆羁的声音有点低哑。 林砚摇头:“不是。” 这是关于林家的事,他不想跟其他人说太多。 陆羁看着他发尾上的小水珠,忍不住开口:“不吹头发?” 林砚毫不在意:“吹过了。” “没吹干。”陆羁把视线从他的脖颈处挪开。 “没关系,这点等自然风干就好。”林砚说。 陆羁:“会感冒。” 随着青年的靠近,陆羁闻到了茉莉花的味道,他认出来这是酒店沐浴乳的香气,但其中好似掺杂了一些青年身上的气息,让这股香精味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 林砚打开手机,点开天气预报那超过三十度的温度,朝着陆羁晃了晃。 陆羁的视线划过他的手机,声音不知为何冷了下来:“段辞在找你。” 林砚愣了一下,发觉是段辞正在给他发微信语音,他接了起来,手机里传来段辞着急的声音:“林砚,你在哪里?” 林砚往门口走去:“我在陆哥这里,刚刚正好碰到他——” 陆哥。 这好像还是林砚第一次这么叫他。 陆羁敲打着键盘的手顿了顿。 陆羁的房间距离702不远,段辞来到门口的时候,林砚正巧也走到了门口,两人直接撞上了。 段辞看见林砚穿着睡袍,原本想说的话被瞬间跑到了九霄云外,他结结巴巴地问:“你怎么还换了衣服?” 林砚说:“太热了,冲了个澡。” 青年身材极好,顺着睡袍裸露出来的地方没有一处看起来不精雕玉琢,腰带勾勒出来的腰线纤细,好像一只手就能掌握。 段辞被扑面而来的热气闹了个脸红。 见段辞不说话,林砚掩住嘴打了个哈欠,现在已经半夜十一点多了,他今天喝的有点多,酒量再好也想睡觉。 他问:“房卡找到了吗?” “找到了,”段辞咳嗽了一声,“但是我进去看了,里面的空调坏了,我问过经理,他说其他房间都满了,没办法给我们调换房间。” 林砚:“……” 花家,这也在你的改编中吗。 段辞说着低下头摸手机:“我看看附近有什么酒店,我们去住别的地方吧。” 但现在正是旅游旺季,稍微好一点的酒店都被订光了,他刷了好几家,始终显示满房。 陆羁见他们一直站在门口,合上电脑,走过来:“怎么了?” “我们房间空调坏了,我想和小学弟找个其他酒店,但是都客满了,再远就得打车赶过去。”段辞解释。 陆羁眉梢微动:“我这里还空了一张床,你们不介意的话可以睡这里。” 段辞喜笑颜开:“那小学弟,我们就挤一挤吧?” 陆羁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蜷缩了下,又很快松开。 他突然意识到,这张单人床不大,林砚和段辞两个成年男人睡,难免会产生不必要的肢体接触。 林砚目光游移,他试着走出房门:“要不,你睡这儿,我就凑合一下……” 外面很热。 走廊上因为窗户开着,已经有些许热意,难以想象房间里如果没有空调,该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林砚立即收回脚:“我可以睡地上,我睡相不好,有多余的被子吗?” 段辞说:“没关系,我不介意,好朋友睡一张床也很正常吧,我们挤一挤就是了。” 是,但是路人和主角睡一张床,就不那么正常了,他可不想把自己变成PLAY的一环。 林砚想。 他仍旧坚持要睡在地上,这里的房间都铺了厚厚的地毯,如果再铺上一层被子,倒也不至于很硬。 段辞还想据理力争,但陆羁已经打电话给酒店经理,让他们送了一床被子上来。 林砚想接手,但陆羁没让,他把被子铺在地毯上,拍了拍松软的枕头,随后自己坐下了,男人抬头对林砚说:“你睡床上。” 青年诧异地说:“别了吧,陆哥,你让我这样怎么睡得安稳。” 陆羁没动。 林砚说着凑近了两张单人床中间那片区域,伸手推了推陆羁的肩膀:“好了,起来吧,我困死了,都快一点了。” 那只修长白皙的手在昏暗的灯光下带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情色意味,它隔着浴袍碰触到了男人,陆羁喉结微动,顺着这只手微不足道的力道站了起来。 他身材很高大,这一站,无形的荷尔蒙便散发开来,他并不像个学生,已经可以用成熟男人来形容,哪怕放眼整个社会,他都是极其出色的。 林砚近距离地看见陆羁的轮廓分明的腹肌,很结实,看得出来经常锻炼,而惊鸿一瞥间,那个地方更是好大一团,只能说他未来的爱人有福了。 青年弯起唇角:“陆哥身材很好。” 陆羁对于这样的夸奖没怎么动容,他从行李箱里取了一件衣服,走向了浴室。 他再出来的时候,青年已经躺在了铺在地面的被子上,他闭着眼睛,头发凌乱地散开:“睡了,晚安,陆哥,段哥。” 陆羁:“嗯。” 段辞:“……晚安。” 段辞也没办法把他叫上来,只得洗了澡后爬上另一张单人床,悻悻入睡。 陆羁关上灯,在一片黑暗的室内,从窗帘外透进来的路灯隐隐勾勒出青年的身形,或许是睡的不太舒服,他翻了个身,睡衣朝上卷起,露出小半截动人的腰线。 陆羁闭了闭眼。 三秒钟后,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在林砚身边蹲下。 段辞被他的动静惊动,刚想拉开床头的灯,就听见陆羁刻意压低的声音:“别吵醒他,我不困,让他睡床上吧,我正好有个项目要做,得熬通宵。“ 段辞噤了声,看见男人弯腰将青年抱上了床,随即陆羁取出笔记本电脑,借着窗外的光线开了机。 房间里很安静。 只有男人偶尔敲打键盘的声音。 有酒精的影响,林砚睡的很熟。 倒是段辞翻了个身,他原本面朝着林砚,这会儿面朝着墙壁,始终没有睡意。 段辞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床之隔的青年呼吸声很浅,几乎听不到任何声响,但他却越来越亢奋,就像心脏间那片始终整整齐齐的原野,被太阳光直射燃起了一点小火苗,很微弱,但他的反应却很强烈。 这就是交到好朋友的感觉吗? 他感觉他对林砚,虽然只接触了很少的一段时间,但是比和姜木陆羁他们还投缘。 他们几个人认识很久了,从初中就一起玩,也一同旅游过,打游戏通宵睡在同一间房,出去唱歌睡在包厢里,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只有和林砚的这一次,让他激动的睡不着。 那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他被管的很严,只给吃那种难吃的营养餐时,学校里第一次春游,家里终于同意他买了一堆外面的零食,他想着明天终于可以入口的美味,心脏砰砰跳,根本无法入眠。 他继续胡思乱想着。 既然已经是这样好的朋友了,那他什么时候能看到林砚的长相呢? 连那个小混混都看到了,他这个好友没理由看不到啊。 段辞翻来覆去,他想,我就掀开他的头发,看一眼,应该没事吧?他只是想看看林砚的眉目是什么样子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但是陆羁还在这里。 好碍事。 他要弄项目不能去大厅弄? 段辞又翻了个身,他忍痛放弃了这个想法,心道他还是再努力点,说服林砚早日剪头发吧,先睡觉。 但是林砚夸了陆羁身材好。 啧。 陆羁的身材也就那样,自己也不差啊。 段辞再度翻了个面,他摸出手机,调低了亮度,点开林砚的对话框:【我身材不好吗?】 他按灭手机,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一分钟后,段辞打开手机,手忙脚乱地长按这条信息。 【该条信息已撤回。】 第17章 林砚是被手机的闹钟声吵醒的。 一段动感的rap回荡在房间里,不仅埋在被子里的青年拱了两下枕头,直接把头拱进了枕头底下,用蓬松柔软的大枕头堵住耳朵,另一边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也顿住了敲击键盘的手,看向声音的来源。 声音的来源处是一件床角的裤子口袋,是段辞的衣服。 这声音距离他最近,段辞不得不清醒过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喂?” 从电话听筒里传来姜木咋咋呼呼的声音,间或夹杂着敲门声:“段哥,你是和小学弟哈皮去了吗,我怎么敲门你们都没反应?我寻思你平时也不赖床。” 声音太嘈杂,段辞头痛地说:“停下你敲门的手。” “啊?” “向左转,往前十步,到底,那个房间。” 姜木大惊:“这不是陆哥的房间么!难道你们三个——” “你们什么?” 段辞话音刚落,就从门口传来“砰砰”的声音,他从床上跳起来,拉开房门。 姜木和赵扬博站在门口,与段辞来了个对视,姜木挂断手机,补充完自己的话:“——开银趴不叫我?!” 段辞:“……” “银你个头啊,我们房间空调坏了,就过来挤一挤。” 段辞往后让开一段距离,进了浴室洗漱。 姜木和赵扬博挤进来,他们从昨晚睡到现在,这会儿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了,看到群里的消息后,就赶过来找段辞他们。 林砚其实还是困的,但姜木他们就站在这儿,他也不太好再睡,只好揉了揉脸,把头从枕头里拔出来,头发凌乱而蓬松,懒洋洋地跟对方打招呼:“学长好。” 青年的脊背纤细而优美,雪白的脸颊细腻而柔软,嘴唇嫣红,刚睡醒的样子看起来很招人疼。 像一颗小蘑菇。 头发遮眼版。 “小学弟还没睡醒呢?” 姜木感觉手有点痒,跃跃欲试地想捏一把林砚的脸颊。 陆羁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么早就过来,有事?” 姜木停下手,下意识转过身:“啊,是方明正啦,他说自己有个亲戚在这儿办画展,他下午有事不在,让我带一下社团活动,我就想问问你们去不去,就前面那块海湾。” 陆羁眼底泛着乌青,看起来是没有休息好的模样,说话也带了几分哑:“我随便。” 姜木看看两张床,再看看陆羁的状态,恍然大悟:“不是吧陆哥,你一晚上没睡?!” 陆羁没理他,从桌上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烟,走了出去。 那边的赵扬博自觉没趣,把玩着电视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随意地调换着频道。 林砚从床上爬下来,回自己的房间去拿其他的衣服。 他很严肃地在思考一件事,他昨晚有记忆的时候还是睡在地毯上的,怎么睁开眼睛就变床上了? 他应该,大概,也许,没有这种爬床的习惯……吧? 他换好衣服回来的时候正撞上陆羁,男人身上带着一股烟草味,明显刚抽完烟,精神看起来不太好,但有种不常见的痞帅。 林砚犹豫了一下:“陆哥,我昨晚……?” “我昨晚有点工作,没睡床。”陆羁一带而过,他来到桌边,合上了电脑,“你也许觉得地上硬,自己爬上来的。” 是吗? 林砚想了想,着实记不太清。 不过这不要紧。 段辞已经从浴室出来了,他正准备回自己房间拿衣服,就听见陆羁说的话,惊疑地抬头望了男人一眼,和陆羁的眼神对视下,又咽了回去。 那边姜木见段辞出来了,将自己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得到对方的回答。 “下午去不去?行啊。” “陆哥这还能去么,通宵一晚上我都怕他猝死。” “你忘了高三的时候,陆哥几乎三天没睡觉的壮举?硬生生地拉扯了一帮人的物理竞赛。” “……” 他们在聊天,林砚坐在床边,在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报财经新闻,下方的白屏快速滚动: 【林默接任普灵实业,林贤出任道鸣科技CEO,均为林家旗下公司,林家放出小一辈继承信号——】 画面是林默从劳斯莱斯车上走下,以及林贤与分公司成员握手的画面。 啊这,这么卷的吗? 不是说一周后么,怎么现在两位哥还提前偷跑。 * C城的另一边,中心艺术馆,人头攒动。 这儿正在举办知名光影大师徐绘的画展,是他归国后的第一次画展,因此很多专业人士都来到了c城。 其中也包括了桑宁。 他带着画室的人一同来到中心艺术馆,刚进门便是一副徐绘的成名作:【深渊的花】。 画作以深渊为背景,描绘了堪比地狱的惨状,无数只触手通过光与影的对比,衬托出一朵纯白的花。 中心艺术馆是一幢很特别的建筑,是上世纪建筑大师艾略特以“月亮”为灵感设计的,整座场馆通过光线的变化呈现出月相的阴晴圆缺,属于私人性质,平日里很少接受外人参观。 这次破例出借,也是因为徐绘本身在画坛的地位,以及其背后徐家的运作。 艾米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和其他画师一起,跟随在桑宁身后,参观每一幅画。 外界明明是白天,馆内却漆黑一如夜晚,仅有日光从经过专门设计的塔楼洒落下来,形成月食的形状。 画展里很安静,平日里活泼的艾米也没有叽叽喳喳,而是专心地品位大师的画作。 桑宁依旧穿了一身白,哪怕是夏天,衬衫也扣到领口。 他看的相对比画室里的其余画师来的快。 直到绕过象征着月球的苍凉圆球,前往下一个展厅的时候,桑宁的面前闪过一个身影,他愣了一下,才认出这个身影属于谢无宴。 黑衣服的男人走得很快,他很高,腿也长,走起路来像一阵风,一下子就没入了人群中。 直到这时,桑宁才想起来,这座艺术馆是在谢家的小姑姑名下,谢无宴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很正常的。 其实桑宁见过谢无宴一次,也是在画展上,那是在意大利的画展,画展主人很爱以黑暗手法表现现实。 谢无宴立足在一幅画之前,画的是现实的一条公路,天空上悬浮着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整条公路都由无数尸骨组成,而男人站在那幅画前,仿佛刚从画里走出来一样,眼神冷漠。 那样的画面给桑宁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之前也遇到过不少这样的人,例如街边满是故事的流浪汉,抱着吉他唱歌的摇滚歌手,退圈已久的传奇影帝,将年轮写在脸上的老奶奶,都会轻易地激发他的灵感,他会停下来跟对方聊一会儿。 但可惜的是,谢家独生子素来行踪不定,他不会参加任何宴会,也很少有人知晓他的踪迹,他独来独往,甚至没有任何能说得上话的朋友,是一座彻底的孤岛。 尽管桑宁想认识一下谢无宴,但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直到今天,他才偶遇对方第二次。 对于艺术家来说,灵感有时候遍地都是,有时候却又很容易消失不见,就比如桑宁现在,已经完全不想画谢无宴了。 他在一幅画面前站定,随意地望去。 画的名字是《爱人》。 桑宁知道,这是徐绘的妻子,一名著名的舞蹈家。 画作中的女人踮着脚尖,脚背修长,正在翩翩起舞,裙摆飞扬,裙子是露背装,她侧着身,半截腰身显露出来。 徐绘以浓厚的阴影反衬出了妻子的洁白,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对妻子的爱意。 望着那一抹柔软的白,桑宁不知为何,忽地想起之前邀请林砚当手模时的画面。 惊鸿一瞥间,青年伸懒腰时,他的腰部修长而柔韧。 细细想来,比例是超越了雕塑的完美。 第18章 当林砚再次回房间的时候,酒店已经把空调修好了,他没跟姜木他们一起去,而是选择先吃了个午饭。 段辞同他一起。 他们二人全都身高腿长,段辞是阳光型男,穿了一件花衬衫,林砚虽然戴着眼镜,头发蓬松,但胜在四肢纤细修长,肤色雪白,一路从酒店走出来,吸引了不少目光。 经过沿路一家小店的时候,段辞停顿了片刻,付完钱后举着一顶草帽从后面往青年头上一戴。 林砚:? 原本被海风吹得四处飞舞的头发,被草帽这么一压,倒是被压住了,唯有额前有一缕不听话的蓬发,被折了起来。 段辞笑了起来,满意地说:“戴着呗。” 林砚停下了去摘帽子的手。 他们顺着小路往前走,很快来到了那片海滩,沙滩上零零散散地分布着沙滩椅,有人躺在上面晒太阳,也有人在海边玩水。 再远方的海湾里,潜水社的人已经带着装备跃跃欲试。 相较于昨天,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是个半阴天,阳光并不强烈,海风阵阵,吹起远方海面的浪涛一层又一层。 林砚伸手按住草帽,看着段辞走过去和潜水社其余成员打了声招呼,那边的人太多,他不太想去凑热闹,就近找了个阴凉处坐了下来。 这就是他当路人玩家的好处,没多少人关注他,如果换了现实世界,他现在身边该挤满了人,一刻不得清闲。 林砚有点昏昏欲睡,抬手勉强撑着下巴,因为太热,解开了上衣。不知过了多久,青年面前一黑,段辞已经换上了潜水装备,背着气瓶,带着面罩。 见林砚朝他看来,段辞冲青年比划着。 林砚读出了他的意思,他说:“你先去吧,我坐一会儿。” 面前的人影消失了。 过了好一会儿,姜木等三人从远处走来。 陆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青年穿着膝盖以上的沙滩裤,露出来的膝关节透着粉,腿又长又直,上衣的衬衫半开着,那樱花般的粉被半遮住,似掩非掩。 他身上的每一寸,看起来都跟从画布上走出来似的。 平日里穿得多,还可以勉强遮一遮,现在在海边,却是遮不住了。 陆羁穿的也少,一身黑色的运动服,男人带了个墨镜,遮住了泛青的眼底。 姜木和赵扬博倒是穿的很骚气,豹纹上衣,搭配着各式各样的银饰,走起路来哐当乱响。 “不下去?”陆羁问。 林砚摇头:“你一晚上没睡,不睡会?” 陆羁单手撑着地,在林砚旁边坐下:“刚刚回去睡了一会,够了。” 段辞独自一人潜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又浮上来,他摘下面罩:“小学弟,来,我带你一起。” “陆哥呢?”林砚问。 陆羁散漫地摇了摇头。 林砚就跟段辞一起过去了,他摘下草帽挂在沙滩椅的扶手上,那边换衣服的地方人很多,他等了个小房间,走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戴好了面罩。 留在原地的陆羁闭上了眼睛,他素来精力旺盛,短短一个晚上的通宵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更何况刚刚还睡了两个小时,但此时此刻,他闭上眼睛,莫名的心绪烦杂,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原因,也许是昨晚的方案还不够完美,也许,也许是…… 男人假寐了一会儿,忽地伸出手,拿起挂在扶手上的草帽,覆在了脸上。 草帽隔绝了阳光,随之而来的,还有鼻尖萦绕着的茉莉花香气。 是青年头发上的味道。 * 波光粼粼的海面风平浪静,阳光在特殊角度折射出七彩的光线。 这不是林砚第一次潜水,但每一次潜水,都像是进入另一个世界。 这里的海水很澄澈蔚蓝,像没入一片蔚蓝色的镜中水里,珊瑚像一盏巨大的天然的灯,随着海水飘荡着。 各式各样的鱼类在海葵礁石处游来游去,海兔身上有着黄蓝交织的线条,小丑鱼,狮子鱼,还有很多种叫不上来品种的鱼类躲藏在深处。 美丽而危险。 段辞浮在林砚身后,他往前游去,伸出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林砚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一片珊瑚礁。 青年跟着他往那处游去,在层层叠叠的海葵深处,不时传来不小的响动。 两人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忽地,一只庞大的海龟摇摆着前爪,从里面慢吞吞地游了出来。 段辞跟在海龟身后,林砚落在了后面,两人一左一右地跟了海龟一段距离,转而又被一只漂亮的黄色小鱼吸引了视线。 …… 从海里升上来,林砚摘下面罩,头发吸了水,越发显得沉重,比平时还要来的遮眼睛。 他把整套装备放回潜水社那边,青年湿漉漉的头发紧贴着脸部,他拿了一块毛巾在擦。 段辞的头发也是湿的,不过他不在乎,凑了上来:“晚上这会儿好像有一场烟火,我们可以去——” “那可不行。”姜木早就从海底上来了,他这会儿正左手捧着一杯椰子汁,笑的贼兮兮,“晚上我们有其他的安排。” 段辞:“什么安排?” “游轮,方明正说什么他家亲戚正好在这儿办画展,干脆一起包了个游轮,请大家一起玩,你们可不能缺席。”姜木说。 “他的游轮,你怎么这么紧张?”赵扬博问。 “我投资了,”姜木说,“他亲戚的画是我妈喜欢的,我得想办法走走关系搞一幅来。” 赵扬博从旁边一个人一个椰子递给了他们,闻言挤兑道:“你爸不停你卡了?” 姜木:“停了,我妈又给了我一张卡。” 赵扬博:“什么狡兔三窟。” 林砚捧着椰子,咬着吸管,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真在潜水社的群里看见方明正发的消息:【晚上七点,在东明湾。】 【方社长牛逼!】 下面跟着的是其余社员的赞美之词。 林砚从群聊里退出,发觉徐尧的聊天框突然被顶到了最上面,他点进去一看,发觉是:【该条信息已撤回。】 时间是他刚刚下去潜水那会儿。 林砚回了一个:【?】 徐尧倒是回的很快,高贵冷艳地说:【发错了。】 林砚:【。】 在徐尧之下,还有一条段辞的信息,也是发完不久就被撤回了,时间居然是昨晚凌晨。 不过段辞就在他身边,早上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常,估计跟徐尧一样,也是发错了吧。 林砚想,他踱步回到方才的沙滩椅附近,陆羁已经不见了,只留下那顶草帽在椅子上。 青年弯下腰,捡起草帽戴回了头上。 * 夜色笼罩了东明湾,在码头处,静静地停着一艘豪华游轮。 月色在波光粼粼的海面洒下鎏金碎影。 随着预定时间的来临,游轮远离了码头,往大海深处驶去。 游轮的宴会厅里觥筹交错,不少人围绕在徐绘身边,正在那边交际着。 虽说潜水社员也是由方明正邀请而来,但和徐绘这批人格格不入,除了少数想拓展交际圈的,多半也是窝在宴会厅另一边。 桑宁也在其中。 作为一名画师,他其实有些社恐,平日里很少来这种场合,但白日里他参观画展的时候,恰好与画主本人徐绘撞上了,对方热情地邀请他来参加这宴会。 他同白日穿的一样,只在白衬衫外套了一件合身的白色西装,和他整个人一般,寡淡而无味。 徐绘是个热情的男人,留着波西米亚的发型,他的妻子跟在他身边,是名很有个性的舞蹈家。 他带着妻子和桑宁打招呼,在短暂的寒暄后,徐绘问起桑宁:“你好久没有办画展了,还是没有画出新作品?” 提到这个,桑宁也有些失落,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说:“还没有。” 桑宁其实没有停止画画,但近些年来,从没有画出过一张令他满意到可以展出的作品,那些放在画室里的,不过是些残次品,根本拿不出手。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画的东西么?对自己的要求不要那么高。”徐绘试着提出建议,“或者,你应该出去转转,这附近还有座叫溪山的山,听说风景不错,人也不多。” 类似这样的话,桑宁不知道听了多少次,包括画不出他满意的“手”时也是,总有人让他不要那么挑剔,或者出去旅游,看看风景。 桑宁往常都不会附和,但这一次,他却突然说:“我的确有一个想画的……” 他顿了顿,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部位。” “部位?”徐绘充满疑问地重复了一句。 “嗯,”桑宁说,“我一般是不喜欢画人的。” 这点徐绘也知道,桑宁所谓的灵感多半是一种意象,他不会直接画人,而是会画人背后的故事。 比如桑宁的上一部作品《布》。 就是在他和那位老奶奶聊了三个小时后,得知她的生平,所画出来的作品,以橙黄色为基调,创作出来的“布”,就真的只是一块“布”。 在画室里挂着的作品,因为并不擅长,他会尝试各式各样的人像来练手,但真正展出的作品,却从来不会有人。 徐绘尝试解析他的话:“你的意思是,你遇到了一个人,他,或者她,有你想画的部位?是什么部位?” “一开始是手,我觉得他的手很好看。”桑宁回忆着,“他答应了当我的手模,但是结束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腰。” “腰?” “他的腰很美,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感觉。”桑宁说话的语调一贯平淡,但在形容这一幕时却带了些欣赏的情绪,“我想画。” 实际上,自从回去以后,他每次再落笔,都会想到那一幕。 “那你跟人家商量,看看能不能给你画一下。”徐绘给出建议,末了又好奇地说,“画好以后能让我看看么,我想看看能让你心动的腰到底有多好看。” 桑宁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拒绝:“不行。” 徐绘:“……” 徐绘:“为什么不行?” 桑宁答非所问:“他不一定会答应。” 徐绘:“你说的是这个不行?我以为你说不能给我看呢。” “那个也不行。”桑宁说。 徐绘:??? 第19章 “为什么不能给我看?”徐绘纳闷。 桑宁没说话,视线转向徐绘的妻子。 “哎哟。” 徐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只手拧着腰间的肉转了一圈,他赶忙拍了拍妻子的手,解释道:“我想看是出于艺术的好奇,艺术!” 徐绘和妻子走远了,桑宁正准备离开,方明正却正好拦住了他:“桑学长,我也是申大的学生,久闻其名,很喜欢您的画。” 段辞穿了一身酒红色的正装,看上去已有了成熟的雏形,被方明正拉着和桑宁打招呼,段辞没听说过桑宁,这会儿礼貌地微笑着。 桑宁颔首:“谢谢。” 方明正夸夸其谈:“早在桑学长还在申大的时候,我就听说过……” “……” 段辞躲在方明正身后,露出一个受不了的神色,他对这种交际没兴趣,因此找了个借口,溜回了游轮上的房间。 * 游轮之上的房间里。 除了段辞带了件西装以外,其余人都没穿正装,全都窝在房间里躲清闲。 段辞拉开领带,男人合上房间的门:“好不容易脱身了,方明正就缠着我,怎么不找你们呢?” 姜木手里握着一叠扑克牌,正在那儿分牌,闻言抬起头:“那还得是我溜得快,你不知道方明正那厮,最好打官腔,以后必定是政界冉冉升起的新星。” 段辞走到房间自带的吧台前,用夹子夹了两块青柠放进杯子里,又加了些许冰块进去,挤了点新鲜的红茶,单手提着杯子,在林砚和自己面前各放了一杯。 “没我的份?”姜木怪叫一声,“怎么只给小学弟?” “歧视你们。”段辞说。 林砚抬起杯子尝了一口,还挺好喝。 段辞凑过来笑嘻嘻:“我手艺不错吧?” 林砚比了个大拇指。 姜木啧啧有声,他起身,去吧台有模有样地调了三杯酒,递给赵扬博和陆羁各一杯,最后一杯留给自己,他大口喝了一口,五官顿时扭曲了起来:“靠,太辣了,别喝。” 他咳嗽几声,把杯子推到一边,重新摆弄起那扑克牌:“来玩国王游戏?” 赵扬博说:“行。” 陆羁也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杯子放回吧台,在远处坐了下来。 姜木从扑克牌中选了鬼牌和四张牌,又闭着眼睛打乱,盘膝坐在地毯上,兴奋地招呼大家:“来选牌,我先选一个。” 赵扬博抽了中间的一张,姜木和他臭味相投,选了最左边的纸牌,林砚想了想,选了最右边的一张,还剩下陆羁和段辞二人。 段辞低头扫过林砚因垂下头而露出的后颈,他也跟着坐了下来,抽了一张牌。 还剩下最后一张,陆羁捡了起来。 姜木欢呼一声,得意洋洋地说:“我是国王。” 他将手中的纸牌一翻,是鬼牌。 “好,我宣布,1号——” 他环视一圈,试图用自己清澈而智慧的头脑猜测出1号是谁,但剩下人的表情管理都让他猜不透,他就干脆胡说了一个:“1号问3号一个问题吧,必须回答实话啊。” 他这话一出来,就被赵扬博手肘顶在胸口,他哎呦了一声,看赵扬博站起来:“谁是三号?” 段辞大方地往后翘起二郎腿:“问吧,别问派的最后一位数是什么就行。” 赵扬博手握拳抵着嘴唇,做出沉思状:“我们都知道陆哥对人类不感兴趣,那请问段哥,你对什么样的女生感兴趣?” 段辞看起来交游广阔好接近,实际上对感情这方面也迟钝的要死,至今没动过心。 “嗯,我也不知道,感觉到了就会来了吧?”段辞认真地思索着。 赵扬博:“那你目前就没碰到过感兴趣的?” “没有。”段辞毫不迟疑地说,“不过如果说理想型的话,我喜欢那种漂亮的,能让我第一眼就动心,最好对别人冷漠一点,但是也不要太冷了,有时候也会很甜,玩起来可以一起玩的很疯,乖起来又会戳到心坎里。” 赵扬博露出牙疼的表情:“你这形容词,可一点都不难找。” “慢慢找呗。” 段辞说。 其实他总觉得这个形容词有点像谁,好像就在身边…… 他迅速地扫了一眼身边的小学弟。 林砚正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牌,他的唇形很漂亮,弧度饱满,又透着绯红,因为刚刚喝了红茶,还带着水渍。 很好亲的样子。 段辞慌忙地挪开视线,拿起自己的那杯冰饮,灌了几口下去。 第二轮抽牌,这次赵扬博普一看牌,就哈哈大笑:“是我,欧皇驾到统统闪开。” 他沉思了一会儿,一时之间没想到有什么好玩的游戏,脑海里蹦出了之前看到的一个整蛊方式:“二号去楼下,问穿黑色西装的人借五十块钱。” 姜木:“……” 他这话一出口,姜木就站了起来,走出了房门。 赵扬博也跟着来到房门口,看着姜木拦住了一名学员,那是大二的学生,很脸熟。 两分钟后,姜木走了回来,把手机收到的五十块转账画面递给他看,还附赠一个中指。 第三轮,姜木是国王,他转着眼珠子想了想:“一号去走廊上,加遇到的第一个人微信号,不能说是玩游戏。” 他迫不及待地问:“是谁?” 林砚翻开面前的卡牌,明晃晃的“A”。 陆羁直起身体,看着他走出房门。 * 林砚推开房间的门。 走廊上静悄悄的,仅有柔和的侧光打在墙壁上,人都集中在楼下,很少有人会直接上来。 从拐角处传来隐约的对话声。 林砚靠在墙壁边上,转换着视角,探出脑袋。 熟悉的背影,是谢无宴。 他被一个小女生拦了下来,看样子是潜水社的成员,她看样子是想认识一下谢大帅哥,但男人却很冷漠,就像他一贯做的那样,说起话来也是生硬的拒绝,丝毫不懂“婉拒”这两个字怎么写:“抱歉。” 没有给任何机会。 毕竟像谢无宴这样冷漠,带有点“黑”的高岭之花,是很难被融化的。 用一个恶俗的比喻,想爬珠穆朗玛峰也得拥有百折不挠的精神。 但是越困难,相对的,也就越有挑战性。 谢无宴这样的人,还有洁癖,要么真的孤独到老,要么就是会彻底地爱上一个人,对恋人百炼钢化成绕指柔,冰山融化成温泉,完美地区分开恋人和其余所有人。 想想也怪带感的,这样的双标狗。 这就是高冷暗黑攻经久不衰的理由之一。 起点攻尚且有过于直男这个缺点,但晋江攻一旦动心却是完美的恋人。 林砚还在那边沉思,谢无宴已经直接往楼梯上走,青年猝不及防之下,已经和男人来了个面对面。 作为晋江攻,谢无宴的颜值绝对达标,俊美而冷漠,甚至比起陆羁还要帅上几分,整个人站在那儿就极有气势。 男人一身黑色高定西装,袖口处有着精致的暗纹,站在最上面的台阶上,只差一步就能走到林砚面前。 他的身高同陆羁比起来不相上下,哪怕少了一节台阶,看起来依旧比林砚高。 谢无宴用如出一辙的视线很淡地扫过青年,他没有多问,就迈开脚步往上走。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林砚出声叫住了他:“能不能加个微信?” 直入主题。 谢无宴停驻了脚步,男人没问为什么,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这次没喝酒?” 晋江攻的声音偏低,说起话来很苏,如果在耳边低声说话,很容易让人腿软。 林砚奇怪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却还是下意识回答:“没喝。” “所以你是清醒着,在跟只见过一次,现在是见过两次的人要微信?”谢无宴问。 林砚:“……” 他在思考,谢无宴的人物简介里有写,他这么记仇的吗? 看样子游戏是得失败了。 林砚纠结间,一只好看的手举着手机放在他的眼前。 是谢无宴。 男人的手也很好看,比林砚稍大,足以完整地握住他整只手,很有骨感,是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手。 与谢无宴加好了微信,林砚说:“谢谢。” 青年离开后,走廊上静静站着的男人垂下眼帘,他低着头,看着林砚的微信。 他的头像现在是一只网红小猫,圆圆的很可爱,微信名是一连串英文,而谢无宴甚至不知道他本人的名字。 林砚现在和修车店那会儿判若两人,但谢无宴还是能通过他的手认出他来。 男人想了想,眼前好像又划过了那条半月斗鱼,以及那双空灵而神秘的浅色眸子。 他垂下眼睫,将青年的备注修改为“鱼”的emoji表情。 第20章 另一边,在林砚合上房门之后,姜木从位子上一跃而起,将房门悄摸打开一条缝,透过门缝往外看去。 他看着林砚往拐角走去,忽地只觉视线一黑,他仰起头往上看,段辞趴在门缝上,赵扬博站在他身后。 原本坐在地上的陆羁也走了过来。 姜木正想调侃几句,冷不丁听赵扬博说:“诶,那人是谁啊?怎么好像不认识?” “是徐绘那边的人吧,方明正请的人很杂。”段辞没见过谢无宴,揣测道。 “长得倒是很帅,都跟陆哥有的一拼了。”姜木点评。 赵扬博抬头看了一眼陆羁,莫名从男人的眼底看出了些许烦躁。 该不是昨晚通宵的后遗症还在吧,还是夸两句,免得陆哥不高兴。 他清了清嗓子:“哪里有陆哥帅,陆哥天下第一帅。” 陆羁斜看了他一眼,眼底透出的乌青让他看起来透着几分阴郁,他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青年的背影,很轻地“啧”了一声。 段辞品出一点什么意味:“你见过他?” “见过一次,”陆羁明显不想多提,眼神里带着点莫名的不耐,他半合上眼睛,“陌生人而已。” * 起风了。 海风带着腥咸的气息吹起波浪阵阵。 林砚方才加了微信回去之后,总觉得姜木看他的神色有点怪。 他将一切归结于自己成功完成了任务,又陪着玩了两轮游戏,直到姜木被赵扬博坑了一次,哇哇大叫说:“不玩了,不玩了!” 青年在房间里呆腻了,干脆直接来到了甲板上,这会儿多数人都回到了房间里,甲板上暗了灯,却格外静谧。 林砚趴在栏杆上,用下巴抵着手掌,看着远方的海面。 今夜的天气不好。 这会儿天边的乌云堆积,遮蔽了方才还待在云端的月亮,显得很暗。 好像快下雨了。 林砚想。 “怎么站在这儿?”陆羁指尖夹着明灭的烟头,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显然已经在夹板上站了不止一会儿,头发带着水汽。 林砚回过头,头发被吹的凌乱,白衬衫解开了三个纽扣,露出精巧的锁骨。 他说:“他们在商量明天去哪里玩,我出来吹吹风。” 陆羁按灭手中的烟,没说话。 林砚还趴在栏杆上,歪着头问他:“你呢?” 陆羁简略地回答:“透气。” 林砚回过头看着海面尽头的海天一线,那处乌云涌动,他迟疑着问:“陆哥,你有没有觉得这天气不太对劲?” 海风吹散了男人身上的烟草味,陆羁说:“可能要下雨了。” 林砚回过头,海风变得迟缓下来,像一只温柔的手,拂过青年的发梢,鼻尖萦绕的烟草味告诉他,陆羁还站在那儿。 * 游轮停靠在了另一边码头处。 岸边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声音,除了人类的说话声,还有吵闹到极点的音乐声。 林砚站在甲板上,靠着栏杆,往地面上看。 段辞噌噌噌地跑出来,哥俩好地搂住林砚的肩膀:“怎么站在这儿,跟我下去瞅瞅。” 林砚“嗯”了一声:“那边在做什么?” “海边音乐节。” 段辞等人和他一起下了船,陆羁没下来,在房间里补眠。 这边海湾很热闹,燃着熊熊篝火,火花碎裂在空中,仿佛点燃了黑夜,海水一层又一层地涌入沙滩,带来静默的浪潮。 天边沉沉的乌云完全没有影响到人们的兴致。 人群围着那一圈舞台又唱又跳,穿着草裙的姑娘笑的明媚张扬,被围在中间的乐队越唱越嗨,吉他手高高地举起手中的吉他,整个人在空中旋转跳跃了一圈,落地一个踉跄后惹来起哄声。 是海边该有的热闹和快乐。 段辞听了一会儿,伸手举到头顶:“再来一首!” 姜木他们不知道去哪儿嗨去了,这里人实在太多,被挤到最后,只剩下段辞挨着林砚。 段辞是那种歌手最喜欢的观众,热情洋溢地为中间的乐队打CALL。 男人早就脱掉了西装,只穿了衬衫,衬衫的下摆因为太热被撩了开来,露出结实的腹肌,身材完全不输陆羁,只是肌肉不如他结实。 在一个重音后,趁着音乐间隙,主唱也嗨了,画着烟熏妆的脸带点克制不住地笑意,他喘着说:“大家很热情啊,那要不要玩个游戏?” “要!” “要——” 旁边的观众欢呼起来。 “大家想玩什么游戏?” “看你脱衣服!” “再来五首!” “试试你从台上跳下来能不能接得住。” “……” 主唱故意卖了个关子,直到台下的观众们嚷嚷地越来越离谱,他才赶忙打住:“哎呀说什么呢,指的不是那种游戏。” “接下来呢,我会随机抽两名幸运观众上台,来搭档我们,你们可以选择不同的乐器,或者想当主唱也没关系哦。” “啊啊啊抽我,我唱歌跑调。” “我来,我会打鼓!” “我可以,我要上台,我是你十年老粉。” “……” 段辞被氛围感染,手痒痒地原地起跳。 怪可爱的,像跳不起来的大金毛。 林砚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就是可惜陆羁没看到。 就林砚跟起点组玩的这几天来看,陆羁和段辞真就是两个铁直男,搞不好还恐同,怪不得怎么叫起点组呢,人如其名。 这么能培养感情的时刻,陆羁居然选择了在游轮上补眠,谁看了不说一句牛逼,这CP还怎么嗑。 或者,林砚脑子迸发了一个新的CP,晋江攻X起点受? 像晋江攻这样高冷的男人,晋江受也许过于矜持,那热情的起点受也许可以温暖他? 直男不要紧,我们晋江攻爱上了就会很爱,平时再高冷也会主动出击。 段辞不知道林砚的想法,他见青年看他,还以为他对台上主唱的提议心动了,于是贴心地问:“要不我们上去试试?就当提前为校园庆排练了。” 他说着,高高地举起手,像原先那样跳了一下。 段辞生的高,又长的出色,一跳之下主唱一眼就看到了他:“好,这位帅哥,就你和你朋友了。” “欧耶。” 人流分开一条道,摄像机转向他,段辞比了个“耶”,拉着林砚走上台。 主唱迈着小步伐走过来:“这位帅哥想挑战哪种乐器?” “我吉他,他架子鼓。”段辞说。 主唱坏笑:“好,那么请你去架子鼓,你朋友去吉他。” 主唱话音刚落,林砚就震惊了。 会玩。 互相交换乐器,什么奇怪的PLAY,就是放在他身上有点离谱,如果换成情侣,那不要太带感。 这兄弟不去之后的六人组综艺当主持人,真的屈才了。 段辞:??? 他满脸问号地看着主唱,然而主唱用他那夸张的眼线看了回来:“这是规则,帅哥,难道你不会架子鼓?” 段辞咳嗽了一声,坦然承认:“的确不怎么会。” 主唱大手一挥:“没关系,这就是游戏的魅力所在。” 台下观众也是惯爱起哄的,这会儿也拍着手排山倒海般地说:“架子鼓,架子鼓,架子鼓。” 段辞为难地看了林砚一眼,却见青年已经来到了原先乐队那名吉他手前,对方将吉他递给他,林砚伸手接过了吉他,正垂眸弹了几个试音。 他都如此,段辞也不好继续说什么了,他坐到架子鼓前,一只手拿着鼓棒,握出了苍凉悲壮的气势。 那边的主唱走下台,在跟底下的工作人员说些什么,段辞借着架子鼓凑过身问林砚:“你会吉他?” “会一点。”林砚说。 他对丢人没什么心理障碍,反正没人看他。 青年调整了一下吉他的角度,眼镜几乎要从他高挺的鼻梁滑落,林砚伸手不太适应地推了推眼镜。 段辞顿时放下心来,反正,和好朋友一起丢人,就不算丢人,最多算是构造彼此友谊的桥梁。 主唱走过来,跟他们小声交代了即将演奏的那首歌,是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几人都听到过。 “I am hoding on your rope,” “Got me ten feet off the ground,” “And I am hearing what you say,” “……” 段辞是真的不会架子鼓,他甚至不敢抬头看观众的表情,就埋头乒呤乓啷跟着音乐一顿激情乱敲,有几下打乱了乐队的节奏,不过不要紧,情绪到位就可以。 他适应完自己的角色,分出一部分心情去关照林砚。 小学弟看起来脸皮很薄,也许不如自己这般坦然,自己应该给他一点眼神鼓励。 然而这一看之下,他却怔住了,错过了一个节拍。 青年修长的手指扣在吉他的琴弦上,音乐节那光怪陆离的光线照着那只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就像那是一把小提琴,而非吉他。 青年的脖颈低下去,背后的蝴蝶骨像单薄而纤细,夏天很适合他,让他再也无法将自己埋藏在厚重的衣物底下,他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都如牛奶般白皙细腻。 段辞距离林砚近,能够听出吉他的声音,每一下都紧扣着旋律,非常出色。 这岂止是会一点啊。 林砚脸上没什么表情,就跟他打架子鼓一样,但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从他指尖的每一下弹动里散发出来,让人忽略他的脸,沉默而耀眼。 他好像一贯如此,对什么都擅长,也对什么都淡定自若。 这不是段辞第一次觉得林砚很迷人了。 他每跟林砚相处一点,就会多发现一点对方身上的闪光点。 段辞感觉那天晚上睡不着觉的火苗再次点燃了他的血液,顺着血管蔓延下去,配合着台下观众的喝彩声,他的心脏砰砰跳跃着。 这一次,只有他看到了会弹吉他的小学弟。 这个想法,让段辞敲鼓敲的更有劲了。 段辞无处发泄地重重敲击在鼓面上,发出格格不入的声音,被淹没在音乐里。 他不介意自己给林砚当陪衬,甚至,他很高兴地在庆幸。 那次的酒吧,他真是去对了,不然怎么能遇到在打工的林砚呢。 在大学还能遇到这样情投意合的好兄弟,他真的太幸运了! * 与此同时,段辞看不到的角落,在另一边的舞台外围,寂寥无灯的公路过道边,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远远地朝喧嚣的舞台望了过来。 游轮上,陆羁沉默地站在甲板上,海风吹得他黑发散乱,同样也抬头看向这里。 第21章 再和姜木碰面的时候,乐队表演已经结束了。 段辞方才打鼓的时候过于兴奋,用力太大,龇牙咧嘴地活动着麻痹的手臂。 姜木捂着耳朵边走边抱怨:“刚才的演出好奇怪,鼓手是不是业余的,有几下明显的失误,贼难听。” 段辞:“……” 林砚转头看向段辞,他距离段辞最近,遭受到的耳膜冲击也最大,段辞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每一下都特别用力,特别吵,搞得他最后几个音节都弹错了。 段辞心虚地咳嗽了一声:“你们干啥去了,想好明天去哪儿了么?” 话题被他顺利转移,姜木举着手机:“刚才我就在想,我跟几个妹妹聊了聊,她们是当地人,都说附近有一座叫‘溪山’的山,据说风景不错,而且不是热门景点,人少。” “我们不去潜水活动了?”赵扬博说,“方明正会不会有意见?” 姜木:“每天都潜水也很无聊啊,没事的。” “那就去那儿吧,”段辞成功转移了话题,松了一口气道,“今天有点累,早点休息。” * 年轻大学生总是充满活力,想到哪儿就去哪儿,其余几人对此没有意见,便这么定下了,姜木给方明正发了个消息,五人组脱离了队伍。 隔日,他们便坐上了去溪山的车。 溪山不算高,但树很多,山高陡峭,苍翠峭拔,远方的丘陵连绵起伏,爬起来很险,这座山没什么名气,游客也不多,姜木和赵扬博兴致勃勃地都在最前面,林砚、段辞等三人相对落在后面,林砚走在最后一个。 今天是个阴天,天气预报多云,阳光并不强烈,行走在山间,在某些被树梢遮住视野的时候,甚至觉得有点黑。 姜木指着前方台阶上的一座亭子:“都爬了一小时了,在那边歇一会吧。” “按照这进度,天黑前我们能爬到山顶么?”赵扬博从背包里抽出一瓶矿泉水喝了起来。 “应该可以吧?我们到半山腰了。” 姜木一屁股坐在凉亭上,喘粗气。 凉亭的亭檐四个角各雕了一座石狮子,石狮子口中含球,极目远望。 远方有索道横跨山峦,边沿悬崖陡峭,云雾缭绕,附近的松树高大挺拔,松枝与卷须相连,没入泥土中。 姜木情不自禁吟诗一首:“横看成峰侧成岭,远近高低各不同。” “我要死了,你干嘛突然念诗?”赵扬博一口水喷出来。 姜木:“你这种绩点倒数的,不懂我们优等生的世界。” 赵扬博冷哼一声。 段辞站在凉亭外,远远地窥见外面的天色,担忧地说:“我怎么感觉好像要下雨?” “我从昨天就这么觉得,”林砚说,“不过一直没下。” 他这一出声,姜木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吸引,不过他的重点并不是林砚的话,而是落在了他的体力上。 “小学弟,体力可以啊,没掉队。” 青年看起来单薄瘦弱,姜木本来已经做好了和小学弟一起休息的准备,但没想到人家看起来比他还轻松。 段辞提出自己的意见:“要不我们下山?这里如果下暴雨,会很麻烦。” “下雨躲一躲不就好了?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姜木反对,“夏季的雨来的快,走的也快。” 赵扬博犹豫道:“要不还是算了,找个好天气再来。” 姜木满脸沉痛:“兄弟,半途而废还不如不上来。” “……” 他们讨论的工夫,天边的乌云厚重起来,整个天际仿佛在一瞬间沉进地表,天边响起了沉重的轰鸣声。 “轰隆隆——” 下雨了。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雨。 姜木需要大声说话,才能盖过雷声:“还好没出去,这亭子还能顶一顶。”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雨越下越大,非但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越发密集,震耳欲聋,林砚甚至能够看到亭外的泥土被雨水冲刷得越来越薄,那颗松树的根像整个被雨水刨出来似的,亭檐边上的积水形成了一道雨幕。 手机跳出一条信息,是临时发布的暴雨预警信号,还在不断地升级。 寻常暴雨不会超过一刻钟,他们已经在这儿坐了快一个小时,雨越来越大,那颗高耸的松树越发地摇摇欲坠,就跟要整个掉下去似的。 信号也越来越差,姜木试图发一条微信出去,已经发了五分钟,断断续续,就是发不出去。 忽地,伴随着一声巨响,亭外的半块斜坡整个滑落了下去,那颗松树像是某种预兆,重重地随着泥土落进山崖。 姜木:“我靠!” “这他妈是塌方了吗?!我们什么狗屎运,这是真实发生的事?” 一直兴致不高的陆羁忽地说:“准备好,我们下山。” “现在?可是雨还在下。”姜木指了指外面。 陆羁:“你想留下?” 既然斜坡上的松树已经塌方,这座凉亭显然也岌岌可危。 他一发话,姜木也不跳了,默默地翻出背包里装着的雨具。 林砚穿着雨披,将帽子拉了上去,一行人冲进了雨水中。 雨很大,天由于乌云的存在又很黑,林砚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山路,在这种情况下赶路是一种很危险的事,但是他们别无选择,因为还没跑出几米外,身后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 姜木:“艹,不会是亭子塌了吧?!” 他的话被淹没在雨声中。 整个山路都泥泞无比,再加上身后从各种方位不断地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众人下山跑的很匆忙。 但也许是暴雨引发了山洪或者是泥石流,碎小的石块间歇性地从山下滚下来,险些砸中姜木,林砚伸手把他拽开:“小心。” 周遭的水声越来越大,上山的台阶已经被泥土淹没,姜木一个踩空,整个人都滑了下去,赵扬博想伸手抓他,结果一起往下滚。 林砚失了重心,只能避开前路,他看不清前方,只得拽住旁边的大树,从这条山路上翻身跳开,避开从山上滚下来的泥浆。 雨很大,像冰雹一样砸在身上,林砚被绊倒,整个人几乎摔到了泥泞里,匆忙之下只得先找到一个固定的地方,他死死抱住面前这根结实的大树,树荫遮蔽了些许雨水,令他有喘息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雨水打在身上,冷的林砚几乎有点麻木,雨势渐小。 但他已经分不清方向,好在背包还在。 他松开那根如定海神针一般的大树,喘了口气,从身后的防水背包里取出手机,没有信号。 远方的乌云散了,但天却依旧是阴沉沉的,马上入夜,现在往下走太危险,林砚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勉强照亮了眼前这一片狼藉,找了个相对泥泞不多的地方,往前走去。 还没走几步,林砚不知踩中了什么东西,脚下一滑,整个人猛地往前摔倒,那副宽大的灰框眼镜直接掉落进脚下的泥水里,不知所踪。 眼看着青年即将跌入泥水中,有一只手从一旁用力拽住了他的手腕,稳住了他的身体。 * 林砚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面前男人穿着雨披,整个人都被雨水淋湿,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下来,神色平静,并不慌张,在这种时候格外地给人安全感。 陆羁松开他的手:“别乱走。” 林砚被他拉到了另一块安全的地方,两个人往另一处方向走去。 “你见到其他人了么?”林砚问。 “没有,那时候太乱了,我刚刚听到声音才发现你。” 陆羁说,他举着手电筒照了一下附近,四周一片狼藉,泥土和树叶雨水混在一起,很难分辨哪些地方是安全的。 男人试探了一下周围,最终在一个靠近巨树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石堆:“我们在这儿等着,会有救援队上来的。” 林砚应了一声。 陆羁的背包已经遗失了,两人只剩下一个背包的物资,林砚翻了下,里面还剩下几个面包,一包饼干,都浸泡在泥水里,还有一个已经被泡发的充电宝。 青年坐在石堆附近,雨披的帽子垂在身后,垂着眼睫坐在那儿,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虽然他的眼镜遗落在了方才的泥水中,但林砚那头原本蓬松而柔软的短发被雨淋了个湿透,从额前垂落,半遮着眼睛,仍旧看不清正脸。 陆羁看了他一会儿,在触及青年那过长的湿发时皱了皱眉,忽地问:“冷不冷?” 衣服都是湿的,尽管最外层的雨披隔绝了部分雨水,但暴雨太大,仍然浸透了雨披,里面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再加上夜晚的降温,哪怕是夏天,也的确是会冷。 不过现在没有取暖的条件。 林砚很轻地点头。 陆羁动手脱下身上的雨披,挂在一旁的石堆上:“脱下来会好一点。” 林砚起身也跟着脱下雨衣,他穿在里面的是一件短袖,还是湿的,被雨水一泡看起来跟半透明似的。 陆羁在那边捡了几根相较之下稍微干一点的树枝,将它们凑到一起,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他试着点了几下,起初压根点不起来,几次都是哑炮,但接连打了几下,终于有一撮小火苗冒了出来。 他半蹲下来,试图点燃面前的树枝。 试了几次都没成功,这些树枝都淋过雨,很难点着。 林砚坐在那边拆了一包饼干,虽然外包装还在,但不知哪儿漏了个洞,饼干和面包都被泥水泡的一塌糊涂,根本不能吃。 他扯过雨披,把外包装和些许含油量高的碎屑挑出来,用雨披内侧擦干。 “没吃的了。” 林砚说,他将那些相对易燃的物品堆在树枝之上,看着陆羁用手挡着风,再一次试着生火。 终于,饼干包装的一角燃烧起来,整个小柴火堆形成了微弱的火焰。 “忍一忍,出去请你吃饭。” 陆羁也跟着他坐了下来。 林砚:“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都行。”陆羁应道。 他们围绕着小火堆坐了一会儿,一阵凛冽的晚风吹过,径直就将那本就渺小的小火堆熄灭了去。 “也不知道段学长他们怎么样了。” 望着熄灭的小火堆,林砚感觉着额前遮眼的头发在滴水,他没去动那头发,只抬手擦去脸上的水珠,小声说。 “不会有事的。”陆羁站起身,往前方走去,他低下头,好像在观察什么东西,林砚看不清晰,只听到男人清晰的声音,“我看到他们往另一个方向跑了,没被卷进去。” 林砚放下心来。 陆羁在那边翻找了一会儿,再走回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串小红果,这果子小小圆圆,看起来像是山上野果。 陆羁摘了一个果子递给林砚:“野莓果,可以吃的,垫垫肚子。” 林砚接了过来,他咬了一口,入口起初极涩,但很快,新鲜的汁液从果子里透了出来,十分甘甜。 陆羁见林砚吃了下去,也摘了一个刚要入口,忽地手腕就被对方抬手握住了。 林砚侧着头,好像在忍耐什么,用另一只手捂住脸,看不清表情。 陆羁:“怎么了?” 青年琥珀色的眼睛朝他看来,方才的姿势让他额前淋湿的头发被拨弄到了一边,但林砚已经无暇去管。 尽管雨水让青年看起来疲惫而脆弱,但他的眼神却格外的锋利,像一柄开了刃的刀锋,有一种惊人的美。 陆羁那一瞬间像被刀锋抵在了咽喉。 那样漂亮的,震撼人心的美流落在这样的落难背景里,显得更为突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完全的正脸,他几乎立刻明白了为什么红毛混混会露出那样的神色—— 青年身处的场景称得上一片狼藉,残破的枯树,凌乱的雨夜,他的脸颊上甚至还沾着泥点,可这完全无损他抬起头时刹那间的惊艳。 林砚:“别吃。” 他的声音很奇怪,像压抑着什么,很快他又松开了握住陆羁的手。 陆羁哑着嗓子问:“为什么?” 林砚蹙起眉头。 这要怎么告诉他——这野莓果是野果不假,但却是花卉市场出产的野莓果,换句话说,这野莓果,它的效用跟下药一样! 艹,搞不好山洪也是花家改编后的手笔。 林砚吃下去之后,整个人极快地起了反应,就跟被下了药似的,血液沸腾起来,他可算是体验了一把当时徐尧的感受。 最糟糕的是,林砚正和自己做着斗争,可陆羁在短暂地怔忪后,却好像着急了起来,他半蹲在青年面前,侧着头放低了声音问他:“你不舒服?” 陆羁的声音本就低沉,只是平时都很少说话,这会儿刻意放低了声音,更是充满磁性,他见林砚捂着脸不说话,伸手想去掰他的手,末了还没碰到,他的手又立即停在了半空中,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隔了一会儿,陆羁才问:“是莓果吃的?哪里不舒服?” 林砚把脸更深地埋进了手掌里:“别碰我。” 他看起来很反常。 陆羁更担心了,他不易察觉地深吸了一口,难得耐心地安抚对方,用一种他爸看了会瞠目结舌的语气说:“好,我不碰你,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林砚没办法说出口——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幸好第一个吃下这果子的不是陆羁。 不然他们可能会打起来。 起点攻人设很会打架,仅有晋江攻能够与之一战,也不知道他打不打得过对方。 ……想试试。 林砚跃跃欲试。 如果打过了起点攻,那他就是路人攻。 青年合上眼睛,他感觉自己现在很亢奋,很想找一种冰凉的东西发泄一下,就像血管里有一只误入其中,正横冲直撞寻找出路的飞鸟。 这他妈的是兴奋剂吧? 青年的睫毛颤动的厉害,像一只受了伤的蝴蝶羽翼正在垂死挣扎,他整个人都褪去了那股平日里装出来的沉然乖顺,拨开了那层与这个世界割裂的薄膜,看起来格外的鲜活而锐利,漂亮的让人屏息。 “林砚?” 林砚不说话,陆羁凑的更近了,就跟生怕一个莓果给他吃中毒了似的。 四周很暗,只有隐约的光线,男人本就轮廓分明的脸显得极有魅力,像从顶级电影屏幕里走出来一样。 林砚受不了地睁开了眼睛,他伸出手按住面前男人的肩膀,用了死力,按住陆羁的手指白净修长,指关节带着微妙的红,有一种莫名的情色意味。 陆羁只觉得肩膀处生疼,但他无暇顾及这种疼痛,只怔怔地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青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以一种压迫式的眼神和语气说:“离我远点。” 第22章 “不然, ”林砚按着男人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警告,“后果自负。” 林砚松开手,起身站直, 走到了另一边。 陆羁被留在原地, 他还维持着这个姿势, 肩膀上好像还有青年留下的指痕。 良久,他垂了眼, 藏住黑眸里翻滚不息的激烈情绪。 此时此刻, 他满脑子都是方才青年说话时的语气和声音, 他抓住他肩膀的力道,他的指尖,惊鸿一瞥的腰部,打架子鼓时的神情。 陆羁素来都是上位者,家世和本人的能力赋予了他掌控者的本能,但这一次, 他被林砚以“被掌控”的动作所压制了——他感到无法避免的挑战,以及某种微妙的心情。 意外与惊讶, 浅显的喜悦, 不易察觉的惊艳和兴奋,又带着难以抑制的毁灭欲,压制欲。 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 自从有记忆以来, 由于父母之间没有感情, 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就不在身边, 和父亲貌合神离, 陆羁父亲又是个典型的大男人,尽管身居高位, 但也大男子主义,对独生子也疏于教导。 陆羁是被院子里的人给捧大的,他家世够好,什么都唾手可得,因此对什么都不耐烦,他很少有做完一整件事的耐心。 但此时此刻,他却完整地回想着自认识林砚以来的每一个细节。 方才,青年的神色不像是生病或者中毒,他脸色泛红,看起来在极力压制一些东西,陆羁不敢细想。 他只觉得,那双琥珀色的眼瞳眼尾洇红的样子,很惹人心疼,也很欲。 * 林砚站在石堆的另一边,大口地作着深呼吸。 还好陆羁停在了那边,没跟过来。 林砚往后靠在了石堆上,后背被突出的小碎块压的生疼,但他此时需要这种疼痛来克制住自己的本能。 青年弯腰捡了一块锋利的碎石块,用力握在掌心,这才感觉恢复了神智。 林砚没想过自己会落到这种光景。 一个路人玩家吃了效用等同于春药的红果子,单独和起点攻待在一起,什么花家情节展开。 他慢慢地坐下来,把脸埋进膝盖上。 那边的陆羁摇了摇头,把这种奇怪的想法甩在脑后,想起刚刚青年的神色,他没有贸然走过去,只是低声问:“你还好吗?” 林砚没回答,在他忍不住又想往那边靠的时候,青年抬起埋在膝盖的脸投来一瞥,立即让他止住蠢蠢欲动的脚步。 林砚原本的样子尽管也带了几分欲,但更多的是纯,可这会儿他嘴唇殷红,眼尾泛着桃花般的粉,看起来艳丽至极,惹眼的要命。 明明没有吃那莓果,但陆羁的心脏却莫名地狂跳起来。 “让我单独待一会儿。” 青年缓慢但清晰地说。 * 另一侧的山下,官方和私人的救援队已经紧急登山。 这突如其来的山洪暴发很棘手,但更要命的是几位大少爷——尤其是陆家少爷也在山上,这就从“棘手”成了“要命”。 段辞他妈在看到暴雨信息后发消息几个小时不回,就知道多半是出了事。 在接到警报之后,救援队已经抢在第一时间上山搜寻,数架直升飞机打着大灯在林间搜索。 几支救援队兵分三路,举着的探照灯几乎要将整个山头照亮。 为首的救援队队长好不容易在山腰的一棵树下找到了其中的一人,正是段辞。 段辞人没事,就是腿部和手肘有些擦伤,全身脏兮兮的,脸上全是泥土,像条落水小狗。 已经是凌晨了。 落水小狗扒拉着救援队队长的衣服,很有礼貌地求助:“谢谢你们,但是我还有四个朋友不见了,你们有找到他们吗?” “还没有,正在努力搜寻,请你放心。” 救援队队长示意后面的人抬着担架上来,被段辞婉拒了:“我没什么事的,可以自己走路。” 他的手机遗失在了逃跑的时候,问别人借了手机,拨了个电话给他妈。 他妈已经买机票在往这边赶了,被段辞三言两语安抚住,他边心不在焉地和段母视频,边担忧其他人的安全。 在找到段辞不久后,很快,救援队成员又发现了姜木和赵扬博。 幸运的是三个人都没什么大事,只有姜木比较惨,脸上被石块撞了一下,留下一块淤青,养养就好。 救援队扩大这块区域阶梯式搜索,在一处相对安全的石堆前寻到了两人。 不幸之中的万幸,几人都没出什么事,负责人紧张的直冒汗。 不过在陆羁的要求下,他们还是去了一趟医院。 在急诊科护士的询问下,陆羁指着一旁不作声的青年:“给他做个全身检查。” 林砚现在已经缓了过来,在被找到的时候,尽管没有了眼镜,他仍然用偏长的刘海遮住了眼帘,看不清脸,恢复了原来的常态,这会儿他摇头道:“不用。” 陆羁“啧”了一声:“那问你怎么了你又不说。” “你怎么了?”段辞身上的擦伤已经被消毒包扎好,贴了纱布,正忙着把受伤的地方拍给他妈看,闻言停下动作,关切地问。 “没什么事,我吃了个不太好的果子,”林砚斟酌着措辞,“变得有点……兴奋。” “那我给你安排一个洗胃吧?”护士小姐说。 想到洗胃的痛苦,林砚坚定地拒绝道:“不用。” 他现在已经不那么难捱了。 经过林砚的再三拒绝,段辞又很担心,护士小姐为了安段辞的心,再加上林砚测出来体温过高,有发烧的嫌疑,最后给他安排了输液。 林砚坐在最里面的椅子上,右手打着点滴,医院开着中央空调,这个位子正对着风口,他又穿着短袖,有点冷,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风口,没动窝。 急诊室里人不多,段辞挨着林砚坐,姜木等人占据了一排位子,正举着手机和父母说话。 陆羁没坐,他站在窗口,握在手里的手机不停地在震动,来电显示“老头子”的名字跳动着,他不耐地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父亲显然已经得知了消息,声音没有流露出多大的关心,语气稀松平常地问:“怎么样了?” 陆羁:“没死。” 陆父:“。” 逆子。 真是生你不如生块叉烧。 “你什么时候回来?”他也不想多问几句陆羁怎样了,听声音就知道,这小子好得很。 陆羁:“不知道,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问了?”陆父愠怒道,“最近南方的业务你盯着点,不是快毕业了?” “知道了。” 陆羁说,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径直挂断手机,往前方走去。 他在段辞面前站定,抬手推了段辞一把:“挪个座。” 段辞不满:“你坐赵扬博那边去,干嘛非要插足我和小学弟?” “不是我坐。”陆羁眯起狭长的眼眸,他瞳色很深,长得又高大,寻常都是懒洋洋的,但一旦正经起来,看起来就又凶又酷。 “那是谁坐?” 段辞依照他的话挪了个位子,陆羁对林砚说:“你坐过去,我坐你这里。” “敢情你是要抢小学弟位子?”段辞瞠目结舌,他停下和家里亲戚报平安的手指,“这位子有金矿?” 陆羁低头看着林砚,明明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却意外的没什么压迫感。 青年抿了抿唇,往旁边坐了一格,陆羁坐在了他原来的位子上,闭上了眼睛。 段辞挨着林砚,往后靠的时候手臂紧贴着青年,一下子被那节雪白手臂的冰凉给刺了一下,这才明白陆羁为什么要换位子。 陆羁,原来是这么贴心的吗? 段辞意外地想。 陆羁原来留给他的印象一直是不解风情的,毕竟从前高中校花运动会的时候在他面前摔倒,他都能问对方为什么穿小皮鞋。 他总觉得经过了山上遇险,陆羁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段辞更近地往林砚手臂上凑,试图把自己的体温传递给他。 但林砚只觉得一个火炉突然凑了上来,很热,很黏,他下意识避开了对方的手臂,换来段辞的哭脸。 “叮铃铃——” 姜木的手机震动起来,他接了个电话,往门口走去,没一会儿,拿了几个外卖袋子进来。 “饿死了,点了个外卖,将就着吃点吧。” 他点的是粥,皮蛋瘦肉粥,给每个人分了一碗。 赵扬博目瞪狗呆:“你真的是姜木吗,你在山上被夺舍了吧?你居然喝粥?” “在医院吃什么大餐?而且我困死了。”姜木说。 他又去看段辞,但段辞,林砚,包括陆羁都欣然接受,他也只能抬手举着那碗皮蛋瘦肉粥,喝了下去。 约莫一个小时后,一瓶液输完了。 护士小姐替林砚拔下针管,给了一团酒精棉让压住针口,林砚按了一会儿,将棉花扔进了急诊室门口的垃圾桶里。 陆羁想开口阻止,不知为何又咽了下去。 医院距离酒店不远,段辞干脆叫了辆车回去,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姜木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直接一头倒在床上。 * 酒店的房间里。 林砚躺在床上,他已经洗了澡换上了睡衣,但意识却一直清醒。 旁边的段辞已经呼呼大睡,可林砚虽然输了液,体温也降了下来,那种沸腾的感觉也逐渐消失,可始终没办法入眠。 那只从花市飞出来的鸟死了,但没有完全消失。 有点烦躁。 林砚又努力了一会儿,还是没能睡着,忽地起身坐了起来,换上了外出的衣服,离开了酒店。 青年轻手轻脚地合上门,房门闭合,段辞翻了个身。 凌晨四点的海滨城市街上几乎没有行人。 天边还是黑沉沉的,仅有沿途的路灯亮着五颜六色的光,整座城市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海水涌动的声音。 林砚闭上眼睛,迎着海风,往前走。 从酒店出来,顺着这条路沿路是一家家商铺,在这个点哪怕是烧烤店都已经关门了,林砚路过一家唯一还亮着灯的KTV,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大堂里有几个或站或立的人,站在门口的男人留着一头醒目的红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他不感兴趣地继续向前。 林砚原本走的是大路,逐渐的,他偏离了这条马路,往小巷子里走,在一条避开路灯的小巷子里,他停下了脚步,转过身。 身后的脚步声停留在了巷子外侧。 人不少。 为了防止被偷袭,青年抬起手,拨开眼前碍事的头发,完整地露出了脸,视野顿时开阔了不少。 林砚神色冷淡地看着面前鱼贯而入的小混混们,为首的还是之前烧烤店遇到的红发男人。 “怎么一个人这时候在路上走?”红毛男紧盯着他的脸不放,看着面前无动于衷的美貌青年,贪婪地说,“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林砚弯起唇角,他笑得很甜,但说起话来却毫不客气:“上次没被打够吗?” 提及上次,红毛男的脸色顿时发青,在自己这帮小弟的面前,他不好意思承认,嘴硬道:“上次是我怜香惜玉,让着你的,这不,我们又见面了,这叫什么,缘分啊。” 林砚垂眸看了一眼巷口,他活动了一下手指:“来吧,今天心情不好,陪你们玩玩。” * 青年低头看着左手的手背,在那处有一道醒目的淤青,用右手手指碰了碰,又很快收回。 他皮肤嫩,寻常磕碰都得好久才能消下去,更何况是打架。 在他的脚边,红毛男和他的小弟们已经躺在了地上,红毛男捂着肚子,不住地呻吟着。 林砚往巷子口走,在接近拐角的时候,青年蹙起眉头,看着旁边站着的人。 男人脚下躺着一人,与众不同的是这人手里握了一把折叠刀,这会儿这刀已经掉落在了地面,这人爬都爬不起来。 林砚见着他,有点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没睡着,在走廊抽烟的时候看到你出来了,就跟来了,刚好撞上他们的救兵。”陆羁看来心情不错,他用视线巡视过青年精致的脸蛋,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哪怕刚经历了一场群架,他看上去依然有一种鲜活而张扬的美——明明长得跟玻璃橱窗里展示的美人似的,怎么打起架来这么狠。 陆羁能够理解,他认为没有人能对着这张脸挥动拳头。 但随即,他就看到了青年手背上的淤青,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受伤了?” “没有。”林砚想了想,说话的语气带了点骄傲,“不算受伤,他们打不过我。” 陆羁“嗯”了一声,他指了指手臂:“你欠我一次。” 在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上,有一道浅浅的血痕,不深。 林砚挑了挑眉。 那种平常不可见的锋利和冷淡从他的眉梢眼角弥漫出来,林砚上下打量着陆羁,陆羁几乎要浸死在他的目光中。 青年近乎懒散地冲陆羁勾了勾手指,琥珀色的眸子好似落进了海底的星星:“和我打一架,赢了就算我欠你一次。” 陆羁闻言错愕地重复:“和你打一架?” “对。” 林砚说。 陆羁再一次确认这不是自己的错觉,面前的青年当真在用一种看“对手”的眼光看他,这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 比起林砚那种寻常的乖顺,陆羁更喜欢他现在这样。 就好像这才是对方真正的样子。 他一点也不普通,不随波逐流,不听话。 但跟林砚打架? 陆羁语调慵懒:“我不跟朋友打架。” 林砚若有所思地重复:“我们是朋友?” “我们不算朋友?” 陆羁牙痒痒地舌尖抵住上颚。 林砚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笑了起来,唇角弯弯,原本稍显冷淡的浅色眸子一下子又变得像融化了的焦糖:“算。” “我们当然算朋友。”林砚放松了下来,“好吧,好朋友,我欠你一次。” 他伸了个懒腰,往来时的方向走。 还没走两步,林砚便发现陆羁一直没跟上,他回过头,投给对方一个充满疑问的眼神。 陆羁的黑发被海风吹的散乱,他站在路灯底下,英俊的侧脸明暗交错,冲林砚抬了抬下巴:“我抽根烟,你先回去。” 林砚没有留在这里吸二手烟的嗜好,他“恩”了一声,转过身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在看到青年的背影消失以后,陆羁并没有如他所说地拿出烟盒,而是走进了那条阴暗的小巷子里。 红毛正在小弟们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来,冷不丁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进来,一看就很不好惹,他色厉内茬地问:“你又是什么人?” 陆羁没回答他的话,男人狭长的黑眸透着沉沉的暗意,看人的时候就像被猛兽盯住:“刚才那个人,是你打的吗?” 红毛没听清,陆羁弯下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他神色里其实没有多大的不耐烦,但那一瞬间红毛的直觉告诉他必须要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连忙道:“不是我,我打不过他,我被他打趴了,是他,是他!” 红毛指向了犄角旮旯里的另一人。 被他指到的那人慌张地说:“我,我就趁他打老大的时候打了一下,还被他踹飞了!我伤的比他重啊!” 陆羁斜睨:“是你?” 红毛突然醒悟过来:“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陆羁原本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但顿了两秒后,他鬼使神差地说:“给好朋友出气。” 红毛满脑子问号。 朋友?可是你表现的像心上人被打了啊。 而且,大哥,你朋友把我们打的够惨了,你有什么好帮他出气的。 第23章 段辞醒来的时候, 已经是隔日的下午。 到底是年轻,一晚上充足的睡眠已经完全治愈了昨日的疲惫,他精神奕奕地从床上爬起来,才看到旁边床上的林砚还没醒。 青年睡的很熟, 把脸埋进被子里, 他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东西睡, 这会儿没有抱枕,抱的是被子的边缘。 段辞下意识放轻了走路的力道, 走进了浴室。 当他洗漱完毕从浴室出来的时候, 床上的林砚已经醒了, 他伸了个懒腰,戴上备用眼镜,正好对上段辞的视线。 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就搭在床沿,尤其青年脸上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慵懒,充满了寻常在外面看不到的居家感。 奇怪,怎么跟姜木他们睡同一个房间的时候就没有这种感觉? 为了躲避这种心态, 段辞结巴了两声,大声嚷嚷:“饿, 饿死我了, 我们出去吃饭吧,晚上回申城了。” 这是在昨晚就商量好的事,出于家庭催促等各种考量, 他们也没办法继续和方明正等人在这儿团建一周, 林砚自然也没有异议。 他们去了酒店附近的一家海鲜餐厅。 姜木他们早就饿得不行, 直接狂点十几盘招牌菜, 开炫。 段辞昨夜睡的很好,林砚外出散步完回来也睡的很沉, 养足了精神,倒是陆羁,眼底下的青色印记更重了,在头顶光线的变幻下,有种莫测的感觉。 “没睡好?”段辞坐在陆羁正对面,一抬头就看见他那张脸。 陆羁几乎没怎么吃:“嗯。” “我记得你也没这认床的习惯啊?”姜木忙着剥虾的空当,抬起头问。 “吃你的。”陆羁夹了一只皮皮虾扔进姜木碗里。 陆羁敷衍完姜木,一转头就看到林砚微低着头,正在跟碗里的小龙虾做斗争,他用筷子试图把小龙虾的肉从尾巴里分离出来,这样就可以不戴手套。 这时候的他又恢复了那层乖顺的表象,长长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垂了下来,覆盖在眼镜上,他的动作很秀气,看得出来出身良好。 陆羁这时候又对他生出了点好奇来。 他对林砚的好奇有很多。 比如他为什么要戴眼镜遮住自己的脸,为什么他会那么多东西,为什么他像一个谜。 这会儿看他一副不肯脏了手的样子,陆羁还没说话,一旁的段辞就已经将注意力挪到了新朋友的身上:“你不会剥虾?” 林砚头也没抬:“会。” 但是不喜欢。 段辞正好在剥一个小龙虾,他“哎哟”了一声,干脆把虾肉放到林砚碗里:“你这叫蹂躏虾,不叫剥虾,看看,这才是剥虾应有的水平。” 虾肉完好无缺,瞧起来肉质鲜嫩,极为诱人。 “尝尝你段哥亲手剥的虾。”段辞沾沾自喜道。 林砚夹起虾肉,放进嘴里,很给面子地点头。 段辞更开心了,如果有兽型,这会儿尾巴该摇得飞快:“再给你剥几个。” 赵扬博抽空抬头,嗲声嗲气地说:“段哥哥,我也要。” 段辞:“你面前那堆不够你吃?” “这不是人家想吃你亲手剥的么。”赵扬博猛男撒娇。 段辞恶寒:“滚一边去。” 一旁的陆羁面无表情地把刚剥好的虾扔进自己嘴里。 不好吃。 * 整理好行李去机场的路上,他们打了辆车,五个人一辆车坐不下,便分成了两辆。 陆羁、林砚和姜木坐一辆,剩下段辞和赵扬博坐一辆。 段辞原本也想上另一辆车,但赵扬博鬼哭狼嚎地说不想一个人坐一辆车,他也只能跟着他上车。 姜木说自己吃饱了容易晕车,抢占了副驾驶,剩下林砚和陆羁坐在后排。 陆羁的长腿别扭地缩在出租车的后排,男人背靠着座椅,视线看着窗外绵延而过的海岸线。 他合上了眼睛。 陆羁眼底的乌青显得更加浓厚,配上他棱角分明的五官,看起来很不好惹。 车里很安静。 司机不爱说话,平常活跃气氛的姜木正忙着和家里的老妈老姐交代自己几点的飞机,林砚也正低着头看手机。 他倒不是有来自家人的消息,而是收到了一条徐尧的微信。 徐尧:【回来了?】 在这条消息之上,还是那条被撤回的消息。 林砚有些意外,不知道徐尧是怎么知道的,他和徐尧请假的时候说的是一周。 林砚:【在去机场的路上。】 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消息发回来。 徐尧云淡风轻地说:【回来的挺早。】 林砚:【嗯。】 他按灭屏幕,想结束这段简短的对话,丝毫没有顾及对面徐尧的感受——因为这看似简短的对话,还是徐尧斟酌再三发出来的。 徐尧已经回到了自己位于申城的小洋房里,他在电视报道里看到了暴雨导致山洪暴发的新闻,这是林砚要去的海边附近,他坐立难安了一个晚上,纠结要不要发个消息问平安。 但是,暗恋的人总是想很多。 如果自己主动询问他有没有被波及到,这不是又在林砚那死灰的心间播下一颗种子么? 如果不喜欢,就应该对他绝情点。 哪怕他被山洪吞了,也不要去问,还得发一句“活该”,才是真的对林砚好。 毕竟,自己与林砚是不可能的,这一段感情,注定是对方的单相思。 徐尧:“……” 可是,如果林砚真的出事了,那还是要问问的吧? 否则,他在酒吧的演出排班怎么办? 他坚持了一整个晚上,好不容易为自己找到了借口,终于还是在隔天下午敲开了和林砚的对话框。 但是发什么呢? 徐尧本来想发“有没有受伤”,但打出来了还是被他删掉了,这话过于关心,不妥当。 那——“希望人没事?” 好像也不太行。 最终徐尧斟酌良久,发出了一句“回来了?”。 然后得到了林砚的回复。 但这并不是徐尧想要的回答,他想看林砚给他发长篇大论,说自己哪里受伤了,或者没有去那座山,说想他了,说想回来。 这样的话,看在他这么诚恳的份上,徐尧可能会勉为其难地关心安慰几句。 他矜持地回了一句,结果林砚回复的居然比他还要简洁。 徐尧心想,这就是你跟暗恋的人说话的态度吗?! 这么冷淡,也不会主动开展话题,还要你暗恋对象主动来问你受伤了没,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他被气到了,猛地把手机摔到一边。 * 从飞机上下来,他们在机场准备散伙,段辞他爸妈来接他,姜木和赵扬博也是如此,唯有陆羁压根不打算回老头子那边,准备回自己的公寓。 陆羁看了一眼林砚:“你怎么回去?” 林砚随口说:“打车。” 他背着黑色的双肩包,青年的手背上贴了一个创口贴,那只擦伤的手背上有着很浅的淤青,他怕段辞问,出来的时候贴了起来。 “我送你?”陆羁试探着问,“我不回我爸那边。” 林砚拒绝道:“不用,走了啊。” 他挥挥手,最先走出机场,往拦车的地方走。 见他走了,陆羁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往另一处出口走去。 “老段,我也走了啊,学校见。” 姜木和赵扬博也追上了陆羁的脚步。 唯有段辞回头看着林砚没入人群中,他总觉得在山上绝对发生了一些什么,这些事情是他没有参与的,这让他心里有种微妙的不舒服。 从海边音乐节回来,他其实是很兴高采烈的,但暴雨导致的山洪暴发令林砚和陆羁困在一起,他们发生了一些没有段辞的交集。 就像是在沸腾的血液上洒了一点柠檬汁,泡久了,有一点很淡的苦涩。 也许是他想多了。 段辞摇摇头,把这种情绪甩到脑后,反正他、林砚、陆羁和姜木他们都是好朋友,这点什么都无法改变。 * 在经历了两个小时的出租车堵车经历后,林砚终于拿着钥匙回到了家。 申城要比海边凉快一点,林砚放下行李,一下子摊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嗯,还是家里舒服。 他在酒店睡不太惯,老觉得床硬硬的。 林砚摘下那副备用眼镜,在沙发上放空地躺了一会儿,困意袭来,他又睡着了。 光线随着时间的推移黯淡下来,青年闭着眼睛,他睡觉的时候很少平躺,总喜欢侧睡,抱着一点什么东西,这是缺乏安全感的征兆。 他放在一边的手机时不时嗡嗡震一下,也没将林砚震醒。 而无人问津的手机信息另一端,段辞刚出机场,就被堵了个正着。 段舞脚踩八厘米的高跟鞋,难得穿着端庄的绿色短裙套装,身后跟着一对夫妻,在段辞面前停下。 段辞妈妈留着一头短发,她看起来和段舞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儿子:“没受伤?” “当然没有了,都说了不要你们来接,干嘛还跑过来?” 段辞无可奈何地任由母亲来回检查,直到一旁穿了休闲装的父亲开口:“走吧,阿姨做了饭,回家。” 他上了一旁的宾利车。 “你们这几个小朋友也是奇怪,怎么想到去那种地方的。”段妈感慨,“也是福大命大,没受伤。” “去旅游不是很正常,谁都没想到会撞上这种事。”段辞不以为然地说。 “那也得小心,以后这种地方啊,少去去,你都快毕业了,回来家里实习吧,让你爸带带你。” 他妈还在那边絮叨,段辞已经习以为常,敷衍了一会老妈。 申城总是堵车,哪怕开的是再如何的豪车,也无法避免堵车的惨状。 段辞朝车窗外望去,旁边的车辆川流不息,街上的行人脚步匆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完成的事,要见的人。 他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天在医院里,林砚靠在医院冰冷的椅子上,神色恹恹的样子。 段辞坐直身子,脑袋差点磕到了车窗,他终于知道那一抹违和感是什么了——由于刚刚经历山洪,他们每个人都在给父母报平安,就算是平日里和陆老爷子关系再烂的陆羁,都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但是林砚没有。 从头到尾,青年只是坐在那儿,安静地挂着水。 他好像没有什么牵挂的人,也没有人会牵挂他,就这样一个人。 就算父母不知道山洪暴发的事,也该打个电话主动报个平安,但林砚却没有要打给任何人的意思。 到底是因为跟父母感情不好,还是…… 再联想到林砚很爱遮着脸,段辞不由得想到一种“灭门惨案”的可能性。 他此时的心里又泛起了另一种抽痛,并不强烈,但却真实存在。 段辞想,小学弟就像一个初来乍到的谜团。 他强大,又脆弱,像漂亮而锋利的琉璃。 段辞忍不住想靠近一点,也想对他再好一点。 想捂热他。 这个念头甫一冒出,段辞就摸索出了手机,开始给林砚发消息,他的想法很单纯,就是想让林砚热闹起来。 * 这边陆羁等人已经回到了申城,时间拨回前一天,那天从海边音乐节回来之后,谢无宴就径直去了B市。 他素来行踪不定,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能去C城参加画展,也是因为看在小姑姑的面子上。 最近谢父谢母都在B市,谢无宴从海边回来以后就去了谢老爷子那边。 谢老爷子爱花草,年纪越大越喜欢,院子里种了一圈寻常人见不到的花,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品种,一颗种子就价值千金。 在院子的中央,谢老爷子坐在亭子里,旁边坐着谢父谢伦和妻子唐智。 唐智的头发在脑后挽起,她非常漂亮,看得出来年轻时候是顶级美女,正站在棋盘附近,看谢家父子对弈。 谢无宴越过花丛,他是谢家这辈唯一的小辈,谢老爷子对他宠爱非常,这会儿见了他,立即挥手让身边的儿子退开:“回来了?” 谢无宴站在一边,在不需要穿正装的场合,他都不会穿西装,今天只简单地穿了一件黑色的上衣,背后有着玫瑰图案的花纹。 他又高又帅,这样穿很年轻,也很吸睛。 谢老爷子问:“最近怎么样,回国了适应吗?” 哪怕面对自家长辈,谢无宴仍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嗯。” “‘嗯’是什么意思?”谢老爷子乐了,尽管他早就习惯了自家孙子这幅德行,但每次见到还是会头疼,“没适应,水土不服?” 谢无宴:“适应了。” 谢老爷子:“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 谢无宴没说话。 谢老爷子垂眸看着面前下了一半的棋盘,黑子与白子纠缠厮杀到一半,棋局扑朔迷离。 “坐下来,陪我把这局棋下完。” 谢无宴依言在他对面落座,沉默地看着谢老爷子落下一子,他也紧随其后。 “不来了,不来了,” 不到几轮,谢老爷子忽地停住了手,“死局,不浪费时间了。” 谢无宴住了手,把手中的黑色棋子放回去。 谢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棋子,看着对面的孙子。 对面的年轻人优秀,沉稳,冷淡。 谁也不能否认他的出色,但同时,他的缺点也显而易见。 陆羁的父亲担心他找不到对象,可谢无宴的父母,担心的是另一层——谢无宴身边哪怕能不能有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都怪十几年前那件事。 谢老爷子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地问:“医生还有在看吗?” 谢无宴:“约了明天。” 站在一旁的谢父谢母对视一眼。 谢老爷子口中的“医生”自然不会是治疗身体的医生,毕竟晋江攻从小精通格斗,体能非常好,各方面功能绝对没问题,他指的是心理医生。 自从亲眼目睹保姆和她的儿子被大货车车轮碾死之后,谢无宴在小时候的那段时间患上了自闭症,他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保姆血腥的残尸站在角落里,牵着她的儿子,少了一只胳膊。 谢老爷子为他请来最好的心理医生,也没能把他治好,最终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谢无宴的症状自行减轻,也能够出门了。 其实这些心理咨询都对谢无宴没有用,但为了让家人安心,他还是定期每个月会去一次。 * 通透的阳光从窗外照耀进来,百叶窗被拉开,照耀在一旁的绿植上,整个房间都充满着温馨而明亮的气息。 心理医生扎着高高的马尾,胸前别着一个铭牌:何晓慧。 她看起来很有亲和力,叫人一眼见到便心生好感,她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面前坐着的男人。 自从谢无宴回国之后,她被谢老爷子找上,每个月都会跟谢无宴聊这么一个小时。 一开始,她还试着努力去分析对方的性格,但很快,她就发现谢无宴只是来走个过场。 他不打算,也不想改变自己目前的现状。 何晓慧不由得想起曾经第一次见到谢无宴时候的情景—— 她试图开导对方:“你把自己局限在一个人的世界里,不会觉得闷吗?不如尝试着去交一些新的朋友,或者,接触一点新的东西?” 男人坐在阳光的边缘,半边脸没在阴影里,隐约可见冷硬而英俊的轮廓,神色冷淡。 过了几分钟,在何晓慧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答的时候,谢无宴开口了。 他说:“不会。” 不会? 是指不会觉得闷,还是指不会接触新的东西? 想到谢老爷子的担忧,她又硬着头皮问:“或者,考不考虑一下找找看喜欢的人呢?” 谢无宴黑沉沉的眸子看了过来,他冷漠而疏离地说: “恋爱只会带来麻烦,我最讨厌麻烦。” 这段对话令何晓慧记忆犹新,她已经对改变谢无宴不抱希望。 这一次,何晓慧老生常态地问:“谢先生,这一个月,你有接触到什么让你感兴趣的东西吗?” 按照惯例,谢无宴会略带厌烦地说:“没有。” 但是这一次,他有了短暂的沉默。 他居然沉默了! 何晓慧颇为惊奇,她赶紧放柔了语气,追问:“是遇到了人?还是其他的东西?” 男人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他说:“我遇见了一条鱼。” “鱼?” 这是何晓慧没想过的回答,但无论是什么物种,谢无宴愿意接触就是好事。 何晓慧:“是什么品种的鱼?是在外面看到的吗?” 谢无宴再次沉默下去,细碎的阳光落在男人优越的眉眼上,却叫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愿意说,何晓慧只能尝试给出建议:“那你可以尝试着多去看看,喂它一点东西,或者干脆在家里也养一条?” 谢无宴拒绝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不用。” * 林砚在家休息了几天,段辞一直给他发消息约他出去,但他没同意。 原本为海边空出来的几天已经请好了假,他不想浪费,在家做那间公司的功课,直到入职的那天到来。 他所负责的公司叫昆仑娱乐,是林家的一家小公司,林氏对娱乐圈的掌控很浅,这家公司在业内几乎没什么名气。 昆仑娱乐位于申城郊区的一座小型商务楼里,整幢楼都是林氏的产业。 早在他来之前,目前的副总就被通知到了,林砚也与他联系过,这会儿他在楼下打了个电话,那副总就下来接他。 昆仑娱乐的副总叫章乐,是个胖子,年纪三十多岁,非常中庸的一个人。 他本人没什么能力,也没什么野心,这会儿听见空降了老板,是林家的小一辈,也就在心里感叹一句,谁让人家会投胎呢,随便玩玩都是一个小公司。 章乐本身已经对空降的小老板不报期望,但当他真正见到这位林砚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点苦笑。 站在前台的青年身体修长,皮肤雪白,就是戴了副灰框眼镜,头发垂在镜框之上,看不清脸。 如果不是前台再没有其他人,章乐会以为他是哪里来的小艺人,想进娱乐圈,还是审美不好的那种。 跟那种星光四射的大明星比起来,他就是很路人,最多就是身材不错,皮肤很好,但这也没用,上镜咱看的是脸啊。 哪怕拿普通二世祖的标准要求他,林砚也着实差了那么亿点点,他穿的也不是大牌,也没有开车来,不像富二代,像一个清纯大学生。 以前在饭局上听过,林杰经常忘记自己有个二儿子,看起来这件事是真的。 这些想法在章乐心中一闪而过,能在娱乐圈混的都是人精,他脸上浮起笑容,对着那名青年迎了过去:“小林总,招待不周,还请原谅。” 林砚一脸懵逼地被拍了两下肩膀,他站直身体,避开了章乐的第三下拍肩:“章乐?” “对,我就是章乐。”章乐挺着大肚子笑了笑,他的西装勒在身上,衬衫扎进了裤子里,“小林总今天第一天来,路上堵不堵?” “还好。”林砚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他简略而直接地说,“麻烦先带我参观一下公司。” “这是必须的。” 章乐在前面引路,带着林砚从下到上整体地逛了一遍公司。 站在公司领导层面前,他冲员工们介绍道:“这是新来的老板。” 那几人挨个上来跟青年握手:“林总好。” 昆仑娱乐影视、音乐、综艺都涉及了一些,完全贯彻了“什么都沾点边,什么都不精”的理念。 出乎林砚意料的是,每层楼的员工也不多,一层分为影视部,第二层则是音乐部,第三层是综艺部。 在电梯里,只剩下章乐和林砚二人,林砚意外地问:“我们公司就这么点人?” “这。”章乐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不知道怎样说才能不得罪这位林少爷。 “有话直说就行。”林砚平静地说。 章乐一咬牙:“最近圈子里动荡的很,很多人找到新机会,就离职了。” 林砚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们二人来到最顶楼,里面那间办公室是属于林砚的。 窗明几净,靠窗的地方放了一颗发财树,有独立的休息间和沙发,还有一张宽大的办公桌,站在窗户看去,能看见附近的别墅群。 除了员工离职的消息,林砚还从章乐嘴里得到了一个噩耗。 原本昆仑娱乐还有几个三线艺人撑着,但在林砚入职之前,这三个人已经提前听到风声,找到下家赔了违约金提前解约了。 林砚:“还有什么消息,不如一起说了。” “真没了。”章乐说,他指着桌面上方才抱过来的几份文件,“这是公司最近的几个大项目和近期的财务报表,小林总,您先看着。” “嗯,好,你出去吧。” 随着章乐出去的关门声响起,林砚在办公桌上撑着下巴出神。 这么巧,他刚刚空降,三名顶梁柱就全部解约,这要说里面没有林家人的手笔,他是不相信的。 林砚有点无奈,这估计不是他那好父亲和好大哥的手笔,林杰和林默再怎么无视他,也不会这样搞他。 多半是他那好大叔林岳做的,也许是跟大哥林默斗的不爽,就拿他来撒气。 他简略地扫了一眼财务报表,又打开另一份文件,上面是目前还在约的艺人和歌手。 林砚在钻研面前的资料,而他直播间里许久未见的点家观众弹幕正噌噌噌地往上涨: 【我靠,林老狗不讲武德,这什么寒酸的小公司,这要怎么搞?】 【偷看了两眼,什么歪瓜裂枣,一个个长的奇形怪状的,这要怎么捧?】 【还不如主播自己出道呢。】 【嘿嘿嘿,事业线,嘿嘿嘿,我来了。】 【每天过来看一眼,终于结束海边了,天呐,我真是受不了海边的氛围,那真是太奇怪了,怎么那么基呢?!】 【在这个直播间里问“怎么那么基呢”,前面的大哥,你不亚于是在和尚面前骂秃瓢。】 【不是,我是真的疑惑啊,自从林家的那一天过后,我就一直在等,结果主播去海边了。去海边也无所谓吧,但是从车上开始,就怪怪的,靠,我特么一身鸡皮疙瘩。】 【他们不会把主播当女的了吧?不至于啊。】 【弹吉他的时候,那个段辞看主角的眼神,我滴妈鸭。】 【主播,男孩子在外面,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尤其在这种世界。】 【氮素主播好会打哦,刺溜,吸口水,大美人打架,我好爱。】 【一开始看到主播吃了那个果子,我还以为要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没想到是打架,打架好,我喜欢打架。】 【天知道主播在山上露脸的时候,我特么都快停止呼吸了,就是那种整个背景都是荒原废墟,但是主播坐在那边突然抬头的一瞬间,反衬出来的那个表情,那张脸,我真是差点晕过去。】 【的确是好看的,主播如果肯女装,我把你当我老婆也不是不可以。】 【等等,你们重点是不是偏了,重点是主播终于入职新公司啦!现在是林老板,快给我们定个目标,几天回到三线,几周冲刺二线,几个月抵达一线?】 【现在是,幻想时刻。】 【老哥,看出你的急切了,但是几天,几周,几个月,你也太夸张了,给主播一条活路吧。】 【我怕我再不急,主播就要去谈恋爱了,更没时间搞事业,沧桑。】 【别怕,我看了直播简介,主播是嗑cp的那个,他看别人谈恋爱,自己是不会谈的。】 【尊嘟假嘟。】 【你确定,我咋觉得不像呢?】 【你看哦,主角一共六个人,这不是正好两两配对么?我们主播独美。】 【(露出坚定而自信的眼神)我确定,主播就是个漂亮的背景板,带了眼镜之后就是个路人背景板,兄弟们,他以后有大把的时间搞事业!】 【欧耶!】 【事业粉的春天来了。】 【精神抖擞。】 【求求你们不要立FLAG了,我害怕。】 【没用的东西,长他人志气,给我拖出去屏蔽了!】 第24章 阳光透过办公室的百叶窗, 在发财树上洒下一片光辉,室内很安静,只有偶尔翻动文件的声音。 看完了。 林砚随手将那叠文件合上,丢在一边。 他在现实世界是单纯的文科生, 就算来到这个游戏世界, 进入了申大的金融学院, 开始学习金融,对这类财务报表也不算擅长。 林砚现在看这财务报表头疼的很, 为什么这花家改编不能干脆把这些东西全都给改了?! 青年按了按眉心。 虽然这部分财务报表并不是他十分擅长的领域, 但是—— 另一部分, 也许可以重操现实里的旧业试试。 青年伸手取出被夹在中间的一份文件,那是最近昆仑娱乐最近的重点企划,他看了半晌,从里面取出一页纸。 “砰、砰、砰。” 从外面传来敲门声。 林砚头也不抬:“进来。” 房门被从外打开,进来的是章乐,他后面跟着公司的其他管理层:“小林总, 中午我定了醉乡楼,一起去吃个饭?” 醉乡楼是附近最有名的餐厅, 价格高昂, 林砚过来的时候见过这家餐厅,门口停着的都是豪车。 这都什么官僚作风。 林砚婉拒:“我就不出去吃了,你们去吧。” “这哪能行啊, 您如果不想吃, 我们可以换一家。”章乐挤出笑容, 讨好地道。 “没关系, 我不喜欢去那种地方,”林砚直说, “不过我有件事想麻烦你。” 章乐拍着胸脯:“什么事,您说。” 林砚指着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道:“带我见见她。” 章乐顺着他指的地方看过去,发觉那是一份歌手的企划。 这名歌手是继那三名解约的艺人之后,昆仑娱乐力捧的对象,是一名女生,叫安淮,她声线条件好,但长相在娱乐圈只能算普通,最近要发布新专辑,制作人正在为她约歌。 这小林总要见她做什么,到底是年轻,做事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章乐在心里嘀嘀咕咕,当然,这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林砚下去的时候,安淮正在录音棚里对着麦克风试唱,此时站在外面的录音师见章乐带着一名陌生青年下来了,连忙站了起来。 林砚:“不用打扰她。” 录音师不了解他的身份,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章乐。 章乐忙道:“听他的,这是林总。” 青年的背很直,他靠在墙边,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在桌面上,沉默地听安淮的声线。 直到一首歌录完,安淮从录音室里走出来,才看见外面的两位领导。 她的消息比录音师灵通,这会儿见了林砚,哪怕觉得他与传闻中的空降富二代不太一样,也没有露出惊讶的情绪,只笑着说:“林总,章总好。” 林砚应了一声,他指着面前的椅子:“我想和你聊两句。” 聊天? 这公司的空降领导,来的第一天居然是来她聊聊? 这算什么,关怀员工么。 安淮有种莫名的紧张,她在林砚指的位置坐了下来,坐的端端正正,正襟危坐:“您问。” 她设想了很多种问题,比如为什么要进昆仑娱乐,为什么要选择留下来之类的问题,但没成想,她听到了一句意料之外的话。 林砚开门见山:“你想要一首什么样的歌?” 安淮怔住了。 * 由于学生的特殊身份,林砚不需要每天去昆仑娱乐报道,只需要偶尔去一去,大部分时间都是章乐在管。 入职昆仑娱乐的隔日,他就回到了申大。 青年坐在阶梯教室的老位子上,他垂眸看着面前的手机,段辞正在约他下午去音乐教室彩排,乐队的其他人也会到场。 坐在他前面的贺爽昨天才从海边回来,整个人都被晒黑了五度,他一见着林砚,左右看了看,凑过来:“林砚砚,你没事吧?” 林砚被叫的愣了一下:“你干嘛突然这么叫我?” “好拉近我们的关系啊。”贺爽黏黏糊糊地说,他伸出头从上到下打量着面前的青年,“听说你和陆哥去爬山遇到山洪暴发了,没事吧?” “没什么事。” “怎么没事呢,”林砚今天手背没贴创口贴,贺爽指着那再不治疗马上就要愈合的伤口,夸张地说,“这不都青了。” 林砚:“……” 该如何告诉他,这不是山洪暴发弄的,这是他打架打的。 好在贺爽其实并不需要他的回复,他捏了个兰花指,终于切入正题:“我听到了一个消息。” 林砚:? 贺爽:“你是不是要强势加盟校园庆?有很多人都来跟我打听你是谁。” 怪不得今天进校门的时候,林砚总感觉路过的学生老在打量他。 林砚:“嗯。” “你去排练过了吗?怎么样啊?段学长的乐队可赞了!” 前面的老师走了进来,贺爽连忙将书本竖起来,遮住自己的脸。 林砚:“等会下课就去。” 一节课上完,老师布置完作业后,林砚收拾好桌子上的书本,塞进书包里,往音乐教室走去。 段辞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音乐教室前方被隔出了一大块空地,架子鼓、钢琴、吉他等乐器应有尽有,段辞手里抱着一把白色的吉他,造型奇特,上面有数十名音乐大师的联名签字,在某慈善拍卖会上被他以重金买了下来,平日里相当宝贝。 段辞听见脚步声,抬起头:“你来啦。” 他今天穿的很潮,戴了顶鸭舌帽,穿着黑色嘻哈背心,露出结实的手臂,见到林砚后扬起的笑容又中和了他身上这种难得的酷帅气质。 林砚和他打了个招呼。 这里除了段辞以外,还有两人。 一人手里抱了把贝斯,他的头发很奇怪,被剃了半边,看向林砚的目光不算友善,另一人站在麦克风前,他长的很端正,平日里勉强也称得上帅,但站在段辞面前,就显得有些黯淡无光。 段辞介绍:“贝斯手,狄子睿,主唱,楚然。” 他又指了指林砚:“我跟你们说过的,林砚。” 林砚:“你们好。” 青年长身玉立地站在那儿,他清爽而青春,哪怕穿了件最简单的上衣,也能看出一种低调的舒服,但那头蓬松的头发,和灰框眼镜让他看起来像个质朴的好学生。 与搞音乐的格格不入。 楚然的脾气还算好,他给了段辞几分面子,主动招呼道:“你好,我是楚然。” 林砚也冲他笑了笑:“我是林砚。” 但狄子睿一看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他没接茬,直到段辞不满地看过去,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你好。” 面对着彰然若显的敌意,林砚视若无睹地应了一声:“你好。” 狄子睿的确是敌视林砚。 理由很简单,因为校园庆。 申大是百年名校,毕业生遍布各行各界,不少学长学姐都成了业界翘楚,它的周年庆,是会被实时转播的,每次都会在网上引起热潮,关注度堪比一些当红的综艺节目。 而段辞的乐队,又是校园庆的必备节目之一。 林砚之前毫无名气,就没有申大学子对他有过什么印象,看起来又极为普通,但段辞很莫名地亲近他,甚至拉着他加入了陆羁的圈子。 在这种情况下,林砚的突然加入,很难不被误解为是想借段辞的关系加入乐队,通过校园庆出名,博出位。 段辞在告诉他们要加人这件事的时候,真心实意地夸了一通林砚,但狄子睿根本不相信——段辞这家伙,是被下了什么蒙汗药了吧?架子鼓本来就是冷门乐器,林砚怎么看都不像精通的样子,还吹的跟什么一样。 实际上,不仅狄子睿这样想,申大的论坛上也的确是这样流传的。 【林砚到底是谁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就那个很不起眼的?段学长和陆学长为什么那么喜欢他啊,连姜木和赵扬博都在护。】 【人家有关系喽。】 【我从小学就开始练的书法都选不上校园庆,为什么他可以啊,就因为段辞是他好朋友?我看他们认识也没几天嘛。】 【万一人家很厉害呢?】 【相信我的第一印象,这不可能。】 诸如此类的流言简直像日经贴,随着校园庆的日子越来越近,这种标题的帖子也越来越多。 这也导致狄子睿的朋友们对他洗脑,同时他对林砚的观感也越来越差。 看见狄子睿的反应,段辞皱起眉头,他身高和肌肉含量摆在这儿,当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也挺凶,他刚要说话,就听旁边的青年径直开口道:“开始排练吧,什么曲目?” 林砚对狄子睿的态度没什么感觉,实际上,他并不在乎旁人对他的评价,他只想速战速决。 段辞被他打了岔,思想空白了片刻,直接跟着他的话题跑,伸手去拿曲目表:“Centuries,听过吗?” “听过。”林砚哼了两句,“先试试?我熟悉一下谱子。” 他的声音清澈透亮,是那种非常好听的声线,随意地一句都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一般搞音乐的人多半都对声音敏感,不过这一句,他们就能听出对方是有点东西的。 楚然的眼神闪烁起来。 段辞:“好,我给你伴奏。” 他低头摆弄起手中的吉他。 这是段辞擅长的乐器,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吉他琴弦上一划,悦耳的音符从他指尖流出。 林砚跟着吉他声唱了几句。 青年握着曲谱,那只骨骼分明的手在阳光的照射下,隐约能够看见青色的血管,安静地伏在几近透明的肌肤之下。 段辞手一抖,弹错了一个音节。 他手忙脚乱地停下来:“抱歉,我出错了。” “没关系。”林砚耸肩,他多看了一眼段辞手中的吉他,夸赞,“吉他很漂亮。” “真的?”段辞一下子又高兴起来。 他献宝般地举起手里的吉他,让林砚能近距离看到吉他身上的签名:“他是我的偶像,得知这把吉他要拍卖的消息后,我连夜赶去柏林拍的,当时我可紧张了,生怕错过。” 段辞的想法很简单,他很喜欢这把吉他,所以他想把有关它的信息分享给林砚,让对方能感受到他的快乐。 这让他看起来像个急于和好朋友分享快乐的小学生。 狄子睿站在后面,见状瞪圆了一双眼睛,看来段辞和林砚的关系真的不是空穴来风,就算跟陆羁,段辞都没这么好过吧? 这是好兄弟?! 看起来像给喜欢的女生炫耀自己的宝贝啊! 什么社会主义兄弟情。 * 申城大学校门口。 蝉躲藏在树枝上,卖力地吟唱着夏末最后的谱曲。 陆羁从校门口走进来,他正低头在群里发消息,问段辞他们排练几点结束。 在排练的间隙,段辞回复:【半个小时。】 陆羁:【那我等你们。】 姜木:【我和老赵先去占座啊,你们知道那家店人很多的。】 段辞:【OK。】 陆羁抬起头,在经过花坛的时候,和一个男人擦肩而过。 那男人穿了一身淡色的西装,带着金丝边眼镜,唇畔带着如沐春风般的笑意,旁边跟着副校长,两人看起来聊的挺投缘。 陆羁随意地扫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往音乐教室走去。 在教学楼前摆放着一堆广告牌,其中就有周年庆的预热广告。 江舟凉在横幅面前经过,其中乐队表演的名字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另一边,申大行政楼。 学生很少来这儿,整个楼层都透着一股冷清味,只有男人的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 何校长领着客人来到校长办公室。 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套古朴的茶具,何校长是绿茶爱好者,他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面前的男人。 何校长:“江先生,那这次的合作就这么说定了。” “能和申大合作,是我的荣幸。”江舟凉接过那杯茶,放在唇边抿了一口,“好茶。” 何校长:“江先生喜欢就好。” 江舟凉将茶杯放回桌子上,双手交叠,放在胸前。 何校长同他寒暄了几句,随即问道:“江先生,合作签订仪式不如放在16号如何?” 江舟凉:“我自然是没问题的,看您怎么安排,我这边全力配合。” “那就订在16号吧,”何校长笑眯眯地决定了,“对了,再过半个多月,就是我们的周年庆,也欢迎江先生来一起观看。” “感谢邀请,我有空一定会来。”男人微笑着说。 就在何校长准备和他畅谈一下理想之际,江舟凉隐藏在镜片下的桃花眼眯了眯,他状似不经意地问:“不知何校长对出席合作仪式的优秀学生,是否有所选择?” 何校长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试探性地问:“江先生有想推荐的对象?” 江舟凉微微一笑:“没有,但是不如从金融学院里面选吧,我想看一看名册,也方便打开江氏的实习通道。” 这自然是没问题的。 何校长打了一通内线电话,很快,就有人送来了金融学院的名册。 他将名册递给对面的男人。 江舟凉慢条斯理地翻开名册,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名字,他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名字。 * 陆羁站在音乐教室门口。 他半靠在墙上,长腿自然地屈起,听着里面传来的音乐声,他分辨出夹杂在其中的架子鼓声。 男人微眯着眼睛,脑海里又控制不住地想起在海边的那一幕。 不止是现在,其实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想。 他在想对方按住他肩膀的时候,投来的锋利眼神,那种手指隔着衣物接触的感觉,一瞬间的心神荡漾。 他还在想对方在巷子口的那个笑容,明艳又张扬,真的是难以忘怀。 林砚还说了什么来着,哦对——“我们当然算朋友。” 啧。 当然算朋友。 陆羁往后仰着头,闭上了眼睛。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音乐教室的门从内部打开,林砚和段辞一同从里面走了出来。 大开的教室里,狄子睿和楚然还在里面。 狄子睿低着头,食指弯起,抵在嘴唇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教室外的陆羁直起身子,正对上青年的目光。 林砚没想到陆羁会在门外,他问:“陆哥,你怎么来了?” “刚上完课,顺路过来看看。”陆羁随口说。 林砚:“陆哥,你衣服上有印子。” 陆羁侧头一看,发觉他衣服背后染上了一点墙壁的白色粉末。 他伸手拍了拍。 没拍干净。 这印子几乎在陆羁后背,自己是很难拍到,林砚距离他最近,干脆伸手替他拍了拍,将白色痕迹拍了个干净。 青年的手隔着衣物碰触到了他的后背,陆羁顿时紧绷起来,直到林砚的手从他身上挪开,他才放松下来。 陆羁转过头:“走吧。” 林砚和段辞跟在后面。 青年看着陆羁的背影,刚才陆羁衣服上的白色粉末可不少,看样子应该来的时间不短,还“刚下课”,起点攻真是突出一个嘴比下面硬。 这么急着来,是来接段辞的吧。 我们起点攻真是好男人,还没开窍,就会来接老婆啦! 林砚在心中磕到了。 他们往校外的方向走,穿过人潮,校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旁站着两人。 陆羁一行人刚一出现,他校草的名气太响,不时有学生的目光朝他投来,也惹来了车旁两人的注视。 其中一人见着林砚后朝这里走来。 陆羁是最先发现他的。 他认出这是方才和何校长聊天的男人,正在往这儿走,陆羁停下脚步,看向对方。 只见江舟凉在林砚面前站定。 林砚显然也有点懵。 他低着头还在想着起点攻开窍没,这会儿面前站了个人,他下意识抬起头,正撞上男人的目光。 江舟凉也没想到能这么快与他相遇,视线落在他脸上,唇畔含笑:“好久不见。” 林砚有点惊讶,花家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强忍住想要去看段辞和陆羁的心情,暗戳戳地想:这是准备CP大乱斗了么? 他不知道这会儿自己应该扮演个什么角色,咳了声,谨慎地回道:“好久不见。” 何校长还在那边等着朝这边张望,江舟凉不好耽误太多时间,男人的目光在林砚身旁的段辞和陆羁脸上扫过,笑着说:“本来应该请你去喝一杯,但是现在时间太不巧了,下一次吧,下一次如果你能赏脸的话。” 还没等林砚回答,江舟凉又靠近了些低声说:“期待你的演出。” 说着,他朝着其他人礼貌性地轻轻颔首,朝着何校长的方向离开了。 站在林砚身边的段辞完全没留意林砚的眼神,他问林砚:“他是谁?” 这很难形容。 花家攻,医学器械公司创始人,衣冠禽兽,外表温和实则会玩,统统都是他的代名词。 林砚沉吟片刻:“江舟凉。” 段辞纠结地看他一眼说:“你亲戚?” “不是,”林砚尝试撇清,“一定要形容的话,见过一次,他捡到了我的校园卡。” 陆羁淡淡看他一眼,又将视线移开:“你见过一次的人还真不少。” 海滨酒店里一个,这会儿学校门口又来一个。 第25章 陆羁这话一出口, 他自己就先愣了一下。 这不是他平时说话的语气,况且,林砚就算见过的人再多,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好朋友也不是管这么宽的。 像姜木和段辞他们, 交什么朋友, 陆羁也从没有管过。 就拿刚才那个叫“江舟凉”的男人来说, 他是何校长带来的客人,看起来多半是和申大有合作, 从未来规划的角度上看, 林砚和他认识一下会对事业有帮助。 但陆羁莫名地不高兴。 也许是因为, 这样的社会人士很会哄骗林砚这样的清纯大学生,他又这么漂亮,会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 而林砚本人却没有陆羁想的那么多,他正在思考,花家攻出现在申大,是不是说明花家组开始和起点组有了交集? 像段辞这样的热情洋溢小奶狗, 和江舟凉这样的温和腹黑男人,好像也挺合适。 段辞的优点显而易见, 而江舟凉虽然有“会玩”这样的设定, 但他早先忙于创业,也是单身至今,只有理论上的蓝图, 并未付诸于实践过。 这就意味着, 一旦和花家攻成为恋人, 就有机会和江舟凉一起将仅有的理论实践到现实, 体会各种道具,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除了传统的1和0配, 再丧病一点,陆羁和江舟凉,段辞和徐尧——算了,好像会打起来。 林砚作为乐子路人,偷偷在心里乱点鸳鸯谱。 段辞没见过谢无宴,听林砚说那就是个萍水相逢的过客,他也没放在心上,就推着林砚往前走:“想什么呢,停在路中间当路障?” 林砚:“想到了一些事。” “什么事?”段辞问。 林砚:“马上能吃到午饭了,我都快饿死了。” 段辞立即关切地问:“你早上没吃饭?” 林砚:“起晚了,就没吃。” 段辞二话不说,拽着他加快了脚步。 姜木去占座的饭店是申大旁边的老店,开了十几年,在申大学子间非常有名。 午饭的时候店里人声鼎沸,姜木去的早,甚至还占了个包间。 几人坐在包间里,姜木举着一份菜单:“我点了几道菜,你们看着加。” 他原先是要将菜单递给陆羁,结果中途被段辞劈手夺过,放在林砚面前。 姜木惊奇地说:“段哥,你要造陆哥的反?” 段辞压根没理他,这是张圆桌子,段辞就坐在林砚旁边,他用手指了几道招牌菜:“这里的口水鸡,牛蛙锅,蟹粉小笼包都不错。” 这几道菜本身姜木已经点过了,林砚往下看,加了一份酒酿小圆子和糖醋排骨,都是甜口的。 段辞说:“你喜欢吃甜食啊?” “吃甜的心情会好。”林砚把菜单和笔都推给段辞,他的手肘抵在桌沿,关节处透着一股粉,“你来点。” 陆羁点评:“小朋友。” 在这只有自己人的小房间里,陆羁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男人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和好友们闲聊。 ——不,其实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就比如,陆羁从前的视线是不定的,他有时候会低头看手机,有时候就是在发呆,不会长久地去看其他人,但是现在,他那双狭长的眼眸聚焦在对面青年的身上。 段辞又加了几道菜:“喝什么?” “来点白的?”提到这个,赵扬博兴奋起来。 “那就雪碧吧。”段辞说。 赵扬博:??? 他苦兮兮地说:“不是这种白的。” “你要死啊,大中午喝白酒。”段辞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 林砚说:“我喝黑的。” 段辞在“可乐”上打了个勾。 赵扬博哇哇大叫:“你们同流合污!” “这就是我和小学弟之间的默契。”段辞得意洋洋地伸手搂住林砚的肩膀,哥俩好地蹭了一下。 陆羁忽地开口,打断了段辞未尽的话语:“你们排练的怎么样了?” “挺好的,很顺利。”段辞没放下手,反而看向林砚,一幅要跟他贴贴的样子,“我发现小学弟唱歌还蛮好听的,我还给他伴奏了,你们都没听过吧?” 抛去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段辞今天的心情其实很好。 本来因为山洪暴发那件事,陆羁和林砚有了相同的秘密,但现在因为乐队演出,段辞和林砚会整天待在一块,这让他有种扳回一城的隐秘喜悦。 这样才对,段辞想,明明林砚是他最先发现的。 如果不是他想去那家酒吧打卡,陆羁根本不会认识林砚。 所以比起陆羁,林砚和他更亲近一点,是理所当然的事。 “是没听过。”陆羁抬起眼皮,他看着段辞手臂搭着的青年,语调轻松地问,“头发要不要扎一下?等会吃东西方便。” 他这话问的突然且没头没尾。 段辞没继续说话。 林砚左边肩膀被段辞搭着,又被坐在正对面的陆羁盯着看,搞得他整个人都不是很自在。 这两位起点组,是不是对他有点好过头了? 这就是起点组的格局么,对朋友这样如沐春风,伟大,无需多言。 林砚推开段辞的手,任由对方露出委屈的眼神:“不用。” 姜木完全没体会到三人之间的风起云涌,他拿着菜单回头一招手:“服务员。” 这家饭店上菜很快,没过多久,各式各样喷香扑鼻的菜式就摆满了一整桌。 林砚舀了一碗酒酿圆子,先垫垫肚子。 姜木正在那儿和赵扬博聊天,林砚垂着眼眸在听,忽地他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徐尧打来的电话。 徐尧为什么会突然给他打电话? 林砚放下勺子,接起电话:“喂?” 电话对面传来徐尧特有的声调:“林砚,下周五酒吧有个小活动,你有空来参加么?算一天兼职。” 下周五,没有其他安排。 林砚思考了一下:“嗯,可以。” 青年的声音清亮动听,通过电话传了过来,近乎是金玉相交的声音在耳边相撞,怎么之前没发现,他声音这么好听。 电话那边的徐尧停顿了片刻:“行,那我安排了。” 他刻意没有立即挂断电话,想看看林砚接下来会怎么说,毕竟离开自己这么久了,怕是怪想念的,但三秒之后,从听筒里传来了“嘟嘟嘟”的声音。 徐尧:? “你主动打电话给一个人,还不先挂断,等他挂你,有问题。” 在徐尧的对面,一名穿着大胆前卫的男人敏锐地指出道。 那男人胸口纹了数个名字的纹身,被一层又一层覆盖住,穿着很薄的黑纱上衣,同样也化了妆,像个男妖精。 徐尧看着好友,把手机扔进旁边的沙发里:“你想多了。” 徐尧这阵子回到了申城后,专注酒吧的营业,准备办个活动吸引客流量,这会儿正跟好友莎莎在搞装饰。 莎莎和徐尧认识很久了,分辨出他此时的情绪,他挪过屁,股,坐在徐尧身边:“那谁啊?你终于要谈了?” “什、什么乱七八糟的,”徐尧弹跳起来,他极力争辩,“就是我的一个员工而已,我都说了,你想多了。” 徐尧本就长的艳丽,今天穿的也是红色背心,这会儿脸红的样子看起来更有几分“害羞”的样子。 莎莎难得见他这幅神态:“员工?到底是哪位大神,我看你这模样算不上清白,你可是连江舟凉都看不上。” 还没等徐尧开口,莎莎就在那儿感叹:“那可是江舟凉,这身材,这颜值,哪怕没钱我也愿意睡上一睡,可惜了,他跟你一样,听说也没找过对象。我说你们这种人,真的浪费资源。” “他有什么好的。”徐尧不以为然地说,他拿起一旁的彩花,在过道里比划。 莎莎追问:“那电话对面的那位呢?他就好了?” 徐尧被他问的烦了,把手里的彩花扔他脖子里:“那是我的爱慕者,在追我而已。” 莎莎一缩脖子,一边用手摸索出掉进衣服里的彩片,一边道:“啊?仔细说说?” 莎莎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小0,缠人的办法有千万种,徐尧无奈,再加上的确心烦,干脆就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徐尧语毕,酒吧无人的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莎莎沉默了一会,勇敢开口:“尧啊,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其实不喜欢你呢?” 这个问题,其实在林砚冷淡的态度之下,徐尧也想过。 但是—— “那他为什么一直偷看我?还救我,又不动我。”徐尧坐在沙发上,抓了一把头发,“难道我的魅力不如从前了?你不知道,他面试的时候偷看我,表演的时候还要偷看我,被我发现了,就会转过头,过了一会儿又偷偷看过来了。” 莎莎试图解释:“他可能就是觉得你好看……?” 徐尧没说话。 “其实要想知道他喜不喜欢你,”莎莎灵机一动,凑到了徐尧耳边,“我有个办法。” * 另一边的音乐教室。 林砚和段辞离开后,教室就显得空旷起来。 楚然没急着走,他收拾了一下地面上的电线,又把桌子重新搬了回来。 有人从大开的前门进来,小青年带了个鸭舌帽,跟楚然打了个招呼,走到狄子睿面前:“吃饭去?” “嗯。” 小青年左右看了看音乐教室,在看到架子鼓的时候,贼兮兮地对狄子睿说:“你见到那个叫什么来着的,林,林砚了?就那个关系户?” 提到林砚,狄子睿往外走的动作僵硬了起来。 小青年还在嘀咕:“他是不是拖你们后腿了?段辞也是,就不怕到时候在全校面前丢脸么。” “哎,有时候罗锋说的也对,段辞这个人是有点少爷作风,不考虑同学的,那个林砚自己丢脸是小,连累子睿你是大。” “没有。” “对,我也说,实在不行咱去举报得了,就是会得罪段辞——啊?”小青年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狄子睿的话,“没有是什么意思?” 狄子睿闷头往前走,直到下了楼梯,小青年才听见对方的声音:“他没有拖我们后腿。” 还有后半句话。 “他把我带飞了。” 小青年:“……” “怎、怎么就带飞你了?才一个上午,你被灌迷魂汤了?这林砚是妲己转世啊,把你、段辞和陆羁都给祸祸了?” 要了解林砚的真正水平,不用一个上午,一次排练就够。 再多的流言蜚语,也比不上亲眼目睹。 有时候,圈粉,就在一瞬间。 哪怕狄子睿起初对林砚有偏见,但他性格耿直,倒也不至于被偏见堵塞了耳朵,在初次排练后,一下子就对林砚的印象大反转,最起码对方技术这块绝对是顶尖的。 那些青年身上的沉然和低调,一下子增添了无数的光环。 狄子睿想到那股节奏感,现在还情不自禁地想晃动,他提醒小青年:“你不要相信罗锋的话,他是以前和段辞有仇,就故意往林砚身上泼脏水。” “他真有那么神?”小青年不敢置信,“下次你们训练带我一个进去当观众怎么样?你把我给勾好奇了。” 狄子睿懒得理他:“你就等校园庆吧。” * 是夜,台灯亮着柔和的光线,照亮一室的昏暗。 林砚趴在床上,手里握着一支笔,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了几个音符,又觉得不满意,把纸揉成一团,扔到一边。 安淮适配的歌曲不算林砚的舒适区,他改了好几版,旁边的桌子上放满了写着谱子的纸张。 他刚洗过澡,头发吹干了,在家不用顾及那么多,发丝被撩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 这个姿势勾勒出青年几近完美的身材线条,清瘦的蝴蝶骨振翅欲飞,时而翘起的脚背绷成一个优美的弧度,淡青色的血管呈现在白皙的小腿上,像浑然天成的美玉。 他晃动了两下小腿,对着刚写好的谱子唱了几句,又垂下眼睫,修改起来。 第26章 林砚是开着弹幕在写曲谱的, 他低着头努力搞事业,直播人气也较之刚开播的时候上涨不少。 【搞事业的主播最可爱。】 【本事业粉好喜欢这种氛围,主播安安静静搞事业,我在直播间看, 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美。】 【有谁知道主播之前是做什么的?他会的好多哦, 居然还会写歌, 还很专业的样子。】 【吉他,架子鼓, 谱曲, 盲猜一个主播以前是专门搞音乐的, 至于赛车,可能是兴趣爱好?】 【OK,我为主播取的直播间新名字:《重生之我在乐坛当大佬》,《成为曲王的我撑起了公司》,《捧出了乐坛的歌神后我继承了家业》,等一个主播捧几个歌神出来公司市值翻几倍狠狠吊打那几个林家人。】 【笑死, 论事业粉的YY速度,主播刚播到1, 你就想到了π。】 【前面的老哥人均事业粉, 我就不同了,我主播颜值粉,希望主播谨言慎行, 不要再这样诱惑我了, 这个姿势有点美的超出我的承受范围, 险些就要叫出那句“老婆”。】 【一个男的长这样想干什么, 可恶,护住我那岌岌可危的性取向。】 【主播真的有点东西, 这唱的几句好好听啊。】 【小主播,你一定要离六人组远点,今天中午那顿饭吃的我害怕,总感觉起点组在争风吃醋,好可怕的词汇,我居然把这四个字用在两个男人身上,直男发抖。】 【昂,段辞那句“你们没听过主播唱歌吧”,溢于言表的骄傲,不过被陆羁用“要不要扎头发”给堵了回来,那段有种莫名的微妙。】 【你们怎么看出来了那么多东西,我只觉得主播有时间去跟主角组吃饭,不如先把歌写完。】 【这就是事业粉和CP粉的区别吧(笑),在点家CP粉还是很少的。】 【老哥你也太严格了,小主播也是需要放松的。】 【虽然但是,这直播间如果放在晋江或者花家,大家早就美美嗑上了,就你们点家,我想找人嗑CP都找不到同好啊啊啊,一个人暗搓搓嗑真的好痛苦!】 【什么邪教,嗑CP难道有搞事业有意思?】 【那当然没有了。】 【???】 【欢迎铁血毒唯发表演讲。】 【……】 紧接着,弹幕围绕着“嗑CP”和“搞事业”到底哪个有意思争论了起来,直到林砚把完整的谱子写完,他从柔软的床铺上爬起来,将谱子随手一放。 他应该联系安淮,但他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只能给章乐发了个消息:【章总,明天我有事要找安淮,请帮忙联系一下。】 章乐原本正在家里陪儿子读书,听见手机响了低头一看,就看见了林砚的这句话,这当然没问题,不过他想想还是多问了一句:【当然没问题,不过小林总,能问下您找她做什么吗?】 林砚:【给她写了首歌。】 章乐:??? 什么,写了首……歌? 这林家那不起眼的二少爷,还会写歌?他学的也不是音乐啊,别是那种东抄西抄来的烂曲吧,咱这公司虽然不大,但也不能砸了招牌。 这同时也是安淮的疑惑。 安淮是选秀出道的女歌手,成团落选后被昆仑娱乐签下,昆仑娱乐并非完全的音乐公司,安淮可以有更专业的选择,但当时昆仑娱乐许诺了她不少约定,比如会动用经纪人的人脉为她找来著名音乐人来作曲作词,专门定制一张专辑。 在接到经纪人传来的消息后,安淮紧张莫名,一是不明白为什么新来的老板要给自己写歌,二是庆幸还好只是一首歌,实在不行就完全不宣传,让它安静地沉底,谁还没几首压箱底的歌呢。 拒绝老板这种事是她这种小艺人做不出来的,就算是一首烂歌,也得硬着头皮唱。 安淮皱着一张苦瓜脸,和经纪人面面相觑,在林砚推门进来的时候,两张苦瓜脸迅速上扬,成为笑脸。 经纪人上前一步:“林总好。” 安淮:“林总好。” 林砚应了一声,他手里抓了张纸,是很简单的白纸,还有点皱,递给安淮。 安淮展开纸张一看,发觉上面用水笔写着乐谱,纸张上有涂改的痕迹,很明显是人琢磨着修改出来的谱子。 她恍然地想起,那天青年在她面前,问她想要什么歌。 她当时以为是老板问她喜欢的类型,好找擅长这种曲风的作曲人给她写曲。 于是安淮说:“我参加选秀的时候,唱的都是同一类型的歌,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坚持这个想法,我想唱抒情歌。” 只是没想到,是林砚自己要写一首歌给她,看这谱子,还是个有模有样的半成品。 林砚迎着她的目光:“你试试看。” 青年想了想,又补充,“不喜欢也没关系。” 那哪能行,您可是老板,拒绝老板是要被雪藏的。 安淮忧愁地叹了一口气,在经纪人纠结的目光下,对着那页纸,看着谱子试唱了两句。 嗯? 怎么感觉……还挺好听的。 再唱几句。 嗯,干脆唱完吧。 “……” 安淮的声音很适合这首歌,毕竟这是林砚根据她的音色专门写的。 青年靠在墙上:“我给它取的名字是‘微光’,希望你会喜欢。” 安淮的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 * 从昆仑娱乐出来,林砚看了一眼时间,他今天的课全都是下午的,上午没课,这会儿出来后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桑宁的画室。 艾米是昨天给林砚发的消息,想约他再来一次画室,说桑宁有事找他。 能有什么事,难道是晋江受还没画够他的手? 经过画室楼下的便利店,林砚走进去买了个红豆面包当作午饭,再配一盒牛奶,走进电梯里。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站在前台等他的不是艾米,而是桑宁本人。 桑宁今天身上的颜色依旧只有黑白两色,万年不变的白衬衫穿在他身上,被身材削瘦的男人穿出了别样的味道,头发端正地梳在脑后。 他站在墙壁上挂的画前,因着挺拔的身段,看起来也自成了一副画似的。 林砚记得,他上一次来,这里挂的全是一些没有手的画像,这时候已经换成了另一批画。 桑宁正对着的这幅画比之前的无手画像还要古怪。 画像是一个人坐在椅子上。 这个人没有脸,画师只着重描绘了他的手,画的非常细致,想必是用了心思,而在那双手臂连接着胸,他穿了一件很短的T恤,T恤之下空荡荡的一片。 是的,这个人是半截人,被拦腰斩断。 除却腰部这段空白以外,再往下就只有空荡荡的裤子,连脚踝都没有。 画风莫名的诡谲。 林砚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看得他腰部隐隐作痛。 桑宁像是才发现他到了一样,转过头看他,林砚忍住想点评这幅画的冲动,轻轻咳了声,将目光看向桑宁:“老板好。” 青年今天换了一身运动装,衣服的胸口映了一只黄色的小猫,懒散却又漂亮,他这个年纪,无论穿什么看起来都充满了年轻的活力,叫人经过时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原本寂静无人气的画室,都因为他的到来,变得活跃起来。 青年左手拿着最后小半个面包,见他看过来了,一口气塞进了嘴里。 那件上衣略长,下摆垂在青年的腰间晃悠。 桑宁的视线落在上面,停顿了好几秒,他甚至可以想象,那截隐藏在衣服之下的腰部被布料来回磨挲着。 也许会泛红。 毕竟它看起来很柔嫩。 桑宁为自己的想象出了一会神,直到林砚疑惑地叫了他一声,他才道:“吃完之后跟我过来。” 林砚点点头,将面包咽下去,把牛奶盒子扔进垃圾桶里,跟在他身后,两人走进了最里间的办公室里。 桑宁的办公室跟原先没怎么变,只有窗台上的花换成了一盆兰花,端放在太阳底下,热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耀进来,将兰花花瓣上的色彩照的更加鲜艳,空气里弥漫着浅淡的花香。 林砚在位子上坐下,卷了卷袖子,从善如流地问:“今天还是画手吗?” 桑宁没回答。 他在林砚对面坐下,微地垂下眼眸,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难题。 桑宁不说话,林砚坐在那儿胡思乱想—— 前段时间桑宁去了海边,谢无宴也去了,他只遇到了谢无宴,没能看见桑宁,也不知道他们两见过面了没有。 要是见过面了,怎么桑宁还把他找来当模特,不应该去画晋江攻么? 也许是因为两个人都过于冷淡,所以反而擦不出火花。 晋江攻高冷,晋江受也不是主动的类型,两个人搞不好走的是相敬如冰的路子,还不如拆了,晋江受配一个海棠攻或者起点攻,走互补派。 他正想着,就听对面的桑宁开了口:“能麻烦你脱一下上衣吗?” 林砚:“……” 林砚:??? 他眼睛睁的溜圆,仿佛在思考怎么拒绝才能显得让这个场景不那么尴尬,好半天犹豫着说:“我卖艺不卖身的,桑老板。” 第27章 桑宁怔了一下, 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想……” 他截住了话头。 林砚疑惑地看向他:“想?” “我是想画你的腰。”桑宁还是将这句话完整地说了出来,他表面上语气如常地发出邀请,“可以给我当模特吗?” 桑宁是那种在某方面很固执的人, 小时候他为了画好母亲养在家里的昙花, 举着画板就在那儿蹲着, 熬了好几个通宵,才捕捉到昙花开花的一瞬间, 差点没把他爸妈折腾死。 后来, 他经历了叛逆期, 短暂地放弃绘画,入读申城大学,却又在毕业后重拾这一爱好。 当他看到一样能够引起他兴趣的东西,却又画不到的时候,就会很难受,像心上爬了无数只蚂蚁那样。 而当他从海边回来开始, 就一直处于这样坐立难安的状态,所以他让艾米给林砚发了消息。 在等待对面青年回复的时候, 桑宁的手状似无意地垂在腿边, 仅有骤然攥紧的手指透露了他此时的紧张。 腰? 林砚下意识用手隔着衣服摸了一把自己的腰。 腰跟手不一样,如果要画这种身体部位,上衣肯定是不能穿的。 虽然男人之间, 裸个上半身不算什么, 但放在他和晋江受之间, 是不是有点奇怪? 林砚为难地说:“桑老板, 我可以拒绝吗?” “可以再考虑一下吗?”桑宁说。 他话音刚落,也许觉得不够, 又补了一句赞美:“你的腰很漂亮,所以我想画它。” 他的语气很真诚,然而林砚犹豫片刻,还是拒绝:“我不习惯。” “有哪里不习惯?我可以改。”桑宁看样子是真的想画,退让着问。 林砚对晋江受没什么防备,或者说,虽然他对主角六人组的印象目前还停留在“老板”、“朋友”和“陌生人”的阶段。 但他知道主角六人组都是很好的人,如果能跟六人组当个朋友,林砚觉得也很不错。 林砚想了想,他用手握住上衣的下摆,朝上撩起,露出小半截腰。 今天桑宁没拉窗帘,外面的阳光毫无阻碍地透过玻璃投射进来,完美无瑕的肌理紧贴着骨骼,在腰线处收紧,像古罗马艺术家用尽心血雕刻出的玉石美人。 甚至因为青年动作幅度过大,有一瞬间衣摆撩的过于往上,甚至快到胸口,从桑宁的角度,有一瞬间看到了一抹粉色。 林砚:“我的腰比较敏感,被盯着看可能会有些不舒服。” 就在他说话间,因为桑宁的注视,青年的腰不自觉地绷紧了。 桑宁的嗓音不知为何有点沙哑,他握紧垂在腿侧的手,紧接着问道:“不摸,只是看,也不行吗?” 林砚松开手,衣角滑落,遮住了那一抹耀眼的白。 他说:“嗯,也不行。” 林砚对目光也很敏感。 之前在现实世界的时候,有人偷拍林砚,林砚都能第一时间发现,更何况是在室内被人单独凝视。 桑宁沉默了下来。 他看着青年衣服胸口的那只猫出神。 光是看就这样,如果真的被别人摸了一下,那得抖成什么样子。 林砚觉得桑宁好像很失望,他干脆伸出手,对着他挥了挥手:“来都来了,要不您还是画个手?” 桑宁没有立即回答,就在林砚认为他是无言的拒绝,准备放下手的时候,他说:“好。” 这一次,桑宁画的很慢。 林砚留意到,桑宁的视线时不时还会扫过他的腰部,搞得林砚不太自在,下意识去摸手机。 他的微信一直在震。 段辞已经把他拉进了那个原本只有陆羁他们四个人的小群里,姜木和赵扬博很能说,每天都得说个几百条,大多数都是些废话。 还没等林砚摸到手机,就听见对面的桑宁开了口: “你的消息很多,是有人在找你吗?” 林砚解锁屏幕的手顿住了,他快速地扫了一眼:“都是同学在聊天。” 桑宁执着画笔:“我希望你能专心一点。” 林砚放下手机,看着他画。 他发现桑宁上次画的还只是手,这次已经一同带上了手臂,并且,这画纸上的手怎么越来越眼熟。 这不是进门的时候,那半截人的手么?为什么跟桑宁现在画的他这么像? 或许是林砚的目光过于诡异,桑宁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问:“怎么了,这个表情?” 林砚说:“门口挂着的那幅画,跟这个好像。” “就是你的手。”桑宁坦然地承认了,“你的手很漂亮,画了它以后,我每次下笔画这个部位,都会想画它。” 他的语气就跟赞美林砚腰的时候一样,听得出是发自内心的赞美。 林砚本想质问他的念头一下子又被打散了,他放松了脊背,将手放在桌面上,说:“桑老板,你很会说话。” “是吗?”桑宁用画笔勾勒着线条,“很少有人这样说我。” 林砚看着他,突然开口换了个问题:“桑老板,前段时间你去C城的画展,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 “你怎么知道我去了画展?”桑宁停住了手。 林砚:“看艾米的朋友圈,她有发你们的合照。” 桑宁:“没什么好玩的,徐绘的画风看多了也就那样,你认为呢?” 林砚:“……我感觉C城还蛮好玩的,海边风景挺美。” 他问的当然不是徐绘,桑宁,你真是个木头。 嗑cp不易,林砚叹气。 不过桑宁这话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桑宁或许没有遇到过谢无宴。 啊,好缓慢的发展。 林砚靠在椅子上,一只手放在桌面,伸长了另一只手,随手拨弄了一下窗台的兰花。 兰花花瓣在他的指尖抖了抖,像短暂的亲吻。 桑宁抬起头看了林砚一眼,青年侧着头看花瓣,他的上半张脸被眼镜和头发遮着,但下半张脸却格外的小巧精细,下颚线的弧度流畅而优美。 一旦在他身上发现了一个闪光点,很快,就会发现另一个,以及更多。 和大多数世人相反,桑宁其实对脸并不重视,他更喜欢看身材,修长的四肢,完美的比例,林砚好像非常契合他的审美。 桑宁鬼使神差地说:“加一下我的微信吧。” 在青年回过头来之前,桑宁已经收回了方才的目光:“下次我可以直接找你。” “好啊。”林砚说。 他们互相加了微信,等到桑宁画完后,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出门时跟艾米打了招呼,像一阵风一样地离开了画室。 林砚走后,艾米在门口伸出一个脑袋,她看着画板前的桑宁,试探性地问:“林砚没答应?” 如果答应了的话,画板上不会只有一只手。 桑宁站起身,将画板上的画纸调了个面。 艾米吐了吐舌头,她从牛仔裤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一个界面,笑嘻嘻地走进去:“老板不要沮丧,林砚不答应当腰模,我们还有其他选择,看,下周这个酒吧办活动,我们去那边团建好不好?” 手机屏幕上是酒吧的活动预告,在下周晚上七点,该网红酒吧会举办活动,全场消费七折,能赢得游戏的人同行者全部免单。 “团建?”桑宁素来不喜欢这样吵闹的场合,“你们想去?” 艾米猛力点头:“对,不止我,珞珞他们也想去,一起去吧老板。” 珞珞是画室的其他员工,再加上除了去画展那次算“外出采风”以外,他们的确很久没有团建过了,桑宁不太好驳了员工的意愿,便同意了。 艾米的手机屏幕上,酒吧的名字“CALL SOUL”闪烁着紫色的光。 * 接下来的几天,林砚除了上课以外,都在跟段辞他们排练,随着次数的增加,楚然和狄子睿对他是越来越服气,如果不是林砚比他们小,他们险些当场叫一声“林哥”。 林砚收拾好书包,段辞和他一起往外面走。 在教室门口的时候,林砚下意识往墙壁那边看了一眼,陆羁有空的时候,都会下了课来音乐教室等他和段辞,几个人一起去吃饭,有时候姜木他们也在。 不过这阵子陆羁似乎挺忙,都没有出现。 段辞和他肩并肩走着:“真的不跟我们去吃饭?你还有打工?” 林砚说:“我得回一趟家。” 他说到这个,段辞一下子就精神了,自从山脚医院那一次之后,他其实一直在担心林砚。 越是观察林砚,段辞就越发现,小学弟好像和其他人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隔膜。 他不提家人,平日里也是独来独往,除了段辞他们稍微好一点以外,其实也没什么朋友。 这会儿听林砚提到家里,尽管段辞知道不应该打探兄弟的家事,却仍忍不住问:“回家?” “嗯,”林砚说,“我爷爷叫我们小一辈的回去一趟。” 段辞:“离这儿远吗,要不要我送你?” 林砚摇头:“不用。” 这要是让段辞送,得直接送上火车,到另一个城市。 他出了校门就同段辞分开,打了车去火车站,到了H市后,又打车到了祖宅。 林家祖宅很少有客人会打出租车来,是以门口的保卫临时拦住了那辆车,林砚给司机结了账,从后座走了出来。 保卫迟疑着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从他的发型和眼镜认出这是二少爷,连忙打开门让他进去。 林砚是到的最晚的一个。 无所谓啦,反正他就是个路人。 里屋灯火通明,从大门口进来有一条回廊,两边是被特意挖空的池水,上面飘着大片的荷花与莲叶,莲叶中间游动着肥硕的大锦鲤。 晚风吹过青年的头发,他在回廊中停下来,趴在栏杆上,左右看了一圈,没发现鱼食,干脆摘下眼镜,用眼镜腿去逗池子里的锦鲤。 这锦鲤养的久了,通人性,见人过来,纷纷往边上游,一个个张着嘴嗷嗷待哺的样子。 林砚忽地有了新的写歌灵感。 ——没办法,小公司创业初期,能勤奋还是勤奋点。 青年弯起唇角,有一搭没一搭地垂着眼镜,看那锦鲤摇动着尾巴往上跳。 怪可爱的。 老者拄着手杖从回廊另一端走来,他穿着老式的长衫,鬓边花白,两条法令纹深刻地划分了脸颊。 在临近回廊的时候,老者停下了脚步,问身边的管家:“这是林杰家的二儿子?” “是的。”一旁的荀伯说,“是林砚少爷。” “他怎么站在这儿?没跟林杰一起来?”林老爷子若有所思地说。 荀伯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没有回应林老爷子的话。 “这人越老啊,真是越想看看孩子。” 在短暂的停顿后,林老爷子走了过去。 手杖敲在地面的声音过于响亮,还没等林老爷子接近林砚,他就一下子抬起了头,见着不远处站着的老人后,他站了起来。 林砚收起笑容,重新戴上眼镜,犹豫着喊了一声:“爷爷。” 林志平说:“在看什么?” “锦鲤。”林砚道,“逗逗它们。” 林老爷子冲一旁的荀伯伸出手,荀伯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鱼食递过去,老者将它递给林砚:“用这个逗。” 青年低头打开那袋子鱼食,抓了一把洒进池子边,只见那锦鲤费力地摆动着尾巴,张开大嘴嗷嗷地吞。 鱼食铺洒在水面上,很快就被一条条锦鲤瓜分了干净,仅留下圈圈涟漪。 林老爷子等林砚喂完:“走吧,你爸爸也该等急了。” 里屋里很热闹。 前一秒林杰还在跟林岳说着话,虚假地其乐融融,等到林老爷子一推开门,顿时鸦雀无声。 随即林岳迎了上来:“爸,您这精神头是越来越好了,看来啊,一定是我烧香拜佛起了作用,回头我再拜拜菩萨。” 林砚受不了地移开视线。 好谄媚。 他跟在林老爷子身后进来,悄悄绕一圈,站在了林默身后。 要不是林默感觉身后站了个人,都没多少人留意他的出现,就算留意到了,也不会搭理。 林老爷子无奈地任由大儿子把自己扶进来,在主座坐下。 随即其余人一拥而上,“爷爷”、“外公”的叫声此起彼伏。 林杰:“爸,小默自从上次回家后,可担心你了,晚上都睡不着吃不下的,四处在找名医。” “……” “好了。”短暂的温情后,林老爷子一挥手,声音威严,精神瞿烁,“一个个来,我叫你们来,可不是只为了吃饭。” 他指着林贤:“小贤,你先说,对新接手的公司有什么想法?” 林砚:“……” 这豪门家宴是真不好吃,每次都附带着考试题,难办。 林贤夸夸其谈:”爷爷,我提前入职了公司,和夸命公司谈了一笔生意,还没成,但八九不离十,另外,我看了一下公司组织架构,认为应该……” 林志平不动声色,等他说完,又指了指林默。 林默同样也有许多可说的,说的比林贤还丰富。 林砚摆烂地伸手夹了一筷子面前的肉。 等到林默说完,林老爷子又将视线挪向他:“小砚?” 林砚说:“我给旗下的歌手写了一首歌。” 林老爷子没想过这个回答,他难得重复了一遍:“一首歌?” “嗯。” 他那便宜父亲露出了复杂的神色,大哥也深深地皱起眉头。 对面的林贤一幅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这堂弟,太有才了,贬义的。 姜超眼珠子转啊转的,他妈经常说他很离谱,没想到林家还有个比他更离谱的。 但林老爷子没有笑,他问:“什么歌,让我听听?” 林砚“嗯”了一声:“还没录出来,下次带给您听。” 林老爷子自言自语:“嘿,婉儿生前一直笑我全身铜臭味,这不,我们后代还出了个会写歌的。” * 一周后。 夜晚七点多,夜幕并未完全降临,将暗未暗的深蓝色夹杂着一丝红渲染在天边,“CALL SOUL”门口已是人满为患。 停车场一位难求。 桑宁从一辆白色保时捷上下来,身边跟着艾米几人,还未走到酒吧门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已经从里面传了出来,可见里面的闹腾。 眼见艾米已经兴奋地往里走,桑宁皱起眉头,只能跟上。 在他进去约莫五分钟后,一辆停在路边的橙色迈凯伦车门大开,段辞走了出来。 他穿了一件潮牌衣服,带着银色指环,抬头看了一眼招牌,狄子睿和楚然跟在他身后。 第28章 狄子睿剃半边的发型和酒吧环境很适配。 实际上, 他也经常出入这种场合,这会儿如鱼得水,他问前面的段辞:“小学弟真的就在这边兼职吗?” “不要这么叫他。”段辞说。 狄子睿纳闷:“你不是就这样叫他?” 段辞理所当然地说:“我可以这么叫,你不可以。” 狄子睿:“……” 什么双标狗。 一个学弟的称呼而已, 又不是老婆, 还搁这申请专利了。 也许是看狄子睿的表情扭曲, 楚然咳嗽道:“我们先进去吧,今天林砚真的在这儿有演出?” 狄子睿抬脚往里走:“这得问段哥了, 不是他说小学, 咳, 林砚在这边兼职的吗?” “是你想看他在舞台上的样子,一直跟我哔哔,我才带你过来的。”段辞抬起头,“我上次听他打电话好像说会来,我没问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楚然忍不住问:“那万一他不在呢?” 段辞:“那就走呗, 下次再来。” 这段日子和林砚在一起排练,他越发怀念对方在舞台上的样子, 只想着来这和他初次见面的酒吧碰碰运气, 能不能遇到林砚兼职的时候。 在搜索酒吧的时候,段辞看到了活动预告,便趁着这一天赶了过来, 想干脆来“偶遇”林砚, 顺便等会一起吃个饭。 几人刚一走进酒吧内部, 就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吵得皱眉。 楚然作为乐队的主唱, 是声乐系的,注重保护嗓子, 平日里很少来这种地方。 他伸长两只手堵住耳朵,看段辞分开人群,往舞台上看。 酒吧前方的舞台的确围着一圈人,有人在台上表演,是个rapper,带着标志性的鸭舌帽,不停地变幻着手部动作,跟着节拍不停地动次打次。 这rapper明显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因为旁边有不少摄像机在对他录像,底下甚至有粉丝举着他的灯牌。 但段辞看在眼里却很失望。 不是林砚。 他转过头,试图在人群里寻找到林砚的身影。 今天的酒吧里除了舞台前,还额外在卡座中间开辟出了一块空地,前方是一块彩绘板,画着玫瑰花缠绕着的十字架。 在彩绘板之上,悬挂着数十个气球,每个气球中间有一小张卡牌,被钉在彩绘板上,同时有一名妖里妖气的男人站在一边,他的胸口纹着许多名字,有英文也有中文,他手里握着五枚飞镖。 “别急,一个个来,飞中的奖励在小卡牌里写着。”莎莎对着最靠近他的一个肌肉光头帅哥抛了个媚眼,浪笑着,“如果不想要卡牌的奖励,兑换成别的,比如我,也是可以的哦。” 人群里传来起哄声。 莎莎接着道:“不过我可不是谁都看得上的。” “当然,除了卡牌上的奖励之外,投中气球最多的,还可以额外抽奖一次,奖品可是我们老板的珍藏。” “好了,谁当第一个?” 莎莎一把将那名肌肉帅哥推了出来,将飞镖放到他手心:“就你了。” 那男人原先以为可以手到擒来,但一碰到飞镖,才知道另有乾坤。 这飞镖明显是做了手脚的,很重,而且诡异的是,尾重头轻,需要很强的掌控力才能把握住大致方向。 他浅试一个,没中。 他小试第二个,坠机。 围观群众发出嘘声,肌肉帅哥脸上挂不住,转头对莎莎道:“你们这飞镖有问题。” “帅哥你可不能这么说,”莎莎竖起一根手指摇晃着道,“这没问题可不就太简单了么,既然所有人的飞镖都有问题,那就等于没问题。” 很有道理。 男人只得又接连试了三次。 莎莎夸张地捂住嘴:“居然是零耶。” 那肌肉帅哥被挤兑的脸一红,恨恨地推开人群走开了。 人群中围观的林砚:“……” 他仰起头看了一眼二楼,徐尧正站在那儿,整个二楼就他一个人。 林砚原本以为徐尧叫他过来是来继续打架子鼓的,但没成想对方是找他来“串场”。 当时他一脸迷茫地问徐尧:“什么叫串场?” 对方仰着一张艳丽的脸,相当冷艳高贵地说:“你跟着一起投就是了。” 这还需要特地找他过来? 林砚:“行……吧。” 反正他戴着眼镜留着头发,全投空丢脸也就丢了,没人认得出他。 前面又有几个客人试了,只有一人扎中了一个气球,其余人全空。 莎莎捡起炸裂气球里的小卡牌,上面写着:【五十年飞天茅台一瓶。】 扎破气球的客人欢呼一声,跟着另一名酒吧的侍者去后台取酒。 很快,轮到了林砚。 那叫“莎莎”的男人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地脸上浮现出笑意,将飞镖递给林砚。 青年手心朝上掂了掂飞镖,用手指夹住它的尾部,试探性地投出一镖。 没中。 林砚也不气馁,他预估了一下力道,青年骨感白皙的手指握住飞镖,黑与白的对比鲜明,他收起三分力,伴随着“砰”的一声,一个气球应声炸开。 莎莎捡起卡牌:【额外抽奖机会一次。】 还有三支。 余下三中一。 那一次的卡牌是一条奢牌项链。 莎莎转向彩绘板背面,鼓捣了一会儿从里面提出一个大红色的抽奖箱来。 在提出来的时候,他的目光正对上二楼的徐尧,狡黠地眨了眨。 徐尧冷哼一声,双手环抱在胸前,俯瞰着楼下的青年。 林砚没带帽子,蓬松的头发让他显得发量极多,后颈露出的那块肌肤纯白,从背后看去,背影纤细修长,带着一股子少年气。 很惹眼。 就算不看脸,也是一样的惹眼。 莎莎将抽奖盒放在林砚面前,语气很嗲地说:“抽吧。” 林砚将手伸进抽奖盒里,摸出了碰到的第一个纸条。 莎莎打开一看,夸张地做出一个“O”型嘴:“恭喜你,抽中了一等奖,和我们老板去度假山庄游玩五天!” 徐尧在上面嘴角扯出一点弧度。 这是他和莎莎打的赌。 他赌林砚绝对是喜欢他,怕被拒绝不肯开口,莎莎则说不一定哦,称一定会帮他试探出来,这次游玩就是他们定好的旅程。 至于为什么想知道林砚到底喜不喜欢自己,这原因徐尧自己也说不上来。 他明明是不喜欢林砚的,他喜欢更好看耀眼一点的,喜欢有才华的,喜欢有能力的,能和他势均力敌的。 林砚品位这么烂,戴着个灰框眼镜,还是个没毕业的学生,怎么看都跟他的择偶标准不符。 但他就是想确认一下。 也许是因为林砚肌肤的触感让他恋恋不忘,因为他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很耀眼,也称得上有才华,因为他微信上对他的回复很冷淡…… 徐尧心里翻滚着各式各样的猜想。 男人思忖间,只看楼下的青年伸手接过了纸条,往自己处看来。 他连忙绷紧了脸,装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不与他对视。 只见林砚接过纸条,握在手心,径直往二楼走来。 * 桑宁不喜欢这种场合,无论是舞台还是那边的活动,他都没兴趣,只远远地找了个地方坐着,连酒也不喝。 艾米和珞珞点了两杯招牌鸡尾酒,听着舞台前方的rap,精神奕奕地评点哪位经过的型男更帅,脑袋点的跟啄米的小鸡似的。 桑宁权当是来陪员工团建,他闭上眼睛,还在想那幅画。 冷不丁袖子被艾米摇了摇,桑宁睁开眼,听到艾米迟疑的声音:“老板,他……是不是林砚?” 桑宁往她所指的那处看去,身为画师的直觉令他一眼就认出了林砚,青年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他上了二楼。 徐尧看着林砚走到自己面前,还拿着那张纸条。 男人今天穿的很花哨,带有花边的红色衬衫,寻常人压不住这种颜色,但徐尧却驾驭的很好,他像一朵盛开的大丽花。 林砚会跟他说什么呢? 很高兴和他一起去旅游? 还是——等等,林砚不会等不及要跟自己告白了吧? 徐尧立即不淡定了。 这流程也走的太快了些,如果林砚现在就要表白,他该怎么委婉地拒绝才能不伤对方的心? 直接说不行,未免也太不体贴。 也许,也许可以说先考虑一段时间,就当考察期了,表现好的话,就勉强让他上位——毕竟,谈恋爱是什么感觉,他其实也好想体验一下。 徐尧外表看起来浪,但实际上却挑剔地很,多完美的人在他眼睛里都会被挑出一堆的毛病,对其他人始终下不了手。 如果林砚很用心也很爱他,那他…… 徐尧繁复的思绪中带了一点小小的期待。 林砚来到徐尧面前,他展开手心,那张纸条盘踞在其上,他说:“徐老板,抱歉,我这几天抽不出空,不能去了。” 他现在很忙,一方面校园庆马上就要到了,忙着排练,他还得正常上课,另一方面还得去昆仑娱乐,还得各种兼职,一两天还行,像海边那样的五天,却着实抽不出来。 这拒绝的话他只能找徐尧私底下说,当场说的话,会害的徐尧丢面子。 徐尧嘴角抽了抽,他不可置信地问:“你上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是为了表白,不是跟他说悄悄话,是为了拒绝? 林砚点头。 二楼很昏暗,徐尧看不清青年的神色,只能隐约窥见对方的唇线,很平和,没有紧抿,也没有上扬,平淡地拒绝了这个抽奖得来的活动。 徐尧有一种无法克制的愤怒,就像某个他不想承认,但的确期待已久的事情骤然落空一样,他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伸手将纸条从他手掌中抽走,语气故作冷漠地说:“知道了。” 林砚却没有立即走,他似乎感觉到徐尧有话想说,他问:“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除了“串场”之外? 徐尧把纸条在掌心中揉成一团,尽量不咬牙,表面云淡风轻地道:“没事了。” “好。” 林砚放松地笑了笑,转身下了楼。 那边的莎莎走上来,拍拍他的肩膀:“他跟你说啥了,你这个表情?” 徐尧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他说没时间,拒绝我了。” “这样啊,其实也正常。”莎莎难得没胡闹,宽慰好友,“人家大学生,又是好大学出来的,肯定也很忙,我听说最近申大不是有个校园庆么,好像挺重视的,搞不好他就在忙这个。” 徐尧哼了一声。 眼见他郁郁寡欢,莎莎眼珠子一转:“这个计划失败了,咱换一个,要不,我亲自出马帮你试试他喜不喜欢你?” “你想做什么?”徐尧问。 * 酒吧的光线很暗,只有各类色调的激光射线时不时地照过来。 桑宁需要很勉强才能看到楼梯口的动静。 其实林砚来这里和他并没有关系,去二楼做什么也同他无关,但桑宁却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地往那边看上一眼。 直到林砚从二楼下来,他才莫名地松了口气。 但随即,另一人来到了林砚旁边,桑宁的眉头皱了起来。 …… 青年随意地坐在吧台前的空位,长腿支在一边,冲酒保说了什么,很快,对方调了一杯饮料给他。 林砚喝了一口酒吧里的冰橙汁,听着耳边的音乐,隐隐又来了点灵感。 还没等他想出个具体,一个人从后面靠近了他。 甜腻的香水味涌了过来,林砚转过头,发觉是方才抽奖的那名男子。 莎莎冲他眨了眨眼,指着旁边的位子:“这里有人吗?” 林砚迟疑地摇头。 莎莎就在那处坐下,他手里端了杯色泽鲜艳的鸡尾酒,在桌前放下,语调轻柔地问林砚:“一个人?” 林砚敏锐地察觉不对,没回答。 就听对方紧接着问:“我也一个人,其实你是我喜欢的类型,不如我们出去开间房,怎么样?” 他说着,又往林砚面前凑了凑,那双腿在空中交叠,往青年的方向偏移,却没有勾上去。 ——毕竟徐尧不让他有肢体接触。 林砚:“抱歉。” 莎莎追问:“怎么了,没关系的,还是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林砚:“没有,抱歉。” 他在拒绝莎莎,另一边段辞他们找了他许久。 段辞还以为林砚没来,已经在想离开,在往出口走的时候,狄子睿眼尖地说:“林砚在那边。” 他转头一看,果真是林砚。 他正要过去,却见有个陌生男人往青年的方向走,不但走了过去,甚至还坐了下来。 段辞步履带风地往林砚的方向走,路上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狄子睿感叹:“他看上了小学弟?” 他甚至来不及纠正狄子睿的称呼,段辞忽地问:“什么叫看上?他不是男的吗?” “段哥,你真直男,有一个词叫GAY,很明显这个男人就是,还是下面那个。”狄子睿说。 段辞:“……” 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并且有点生气。 他想,连他都没有跟小学弟开过房——海滨分房不算——这个陌生的GAY又怎么能离他这么近?! 第29章 就连段辞也分不清, 自己这股怒气是因为那搭讪者是个GAY,还是因为他搭讪的对象是林砚。 他此时脑子里只有那一幕,那个穿着妖里妖气的男人勾着腿,想往青年身边蹭, 媚眼如丝地问他要不要去开房间。 他作为林砚最好的朋友, 都没有这样试图勾过他的腿, 问他去不去开房! 简直不知检点! 段辞抿紧了嘴唇,手指上的银色指环勒紧了指根, 留下一圈勒痕, 他朝着林砚的方向大步走去。 林砚见莎莎还在纠缠,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刚想再次拒绝后转身走人,肩膀上忽地搭过来一只手。 那只手在握上他肩膀的瞬间收紧了力道,是一个接近“拥抱”的姿势,随即林砚身边多了个人。 林砚抬头一看,是段辞。 男人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是不怎么高兴的神色,他没去看对面的莎莎, 而是先转过头, 亲亲热热地跟林砚打招呼:“找到你了。” 恍惚间,林砚还以为起初段辞的阴沉是眼花。 但段辞手臂上的力道又告诉他这并非错觉。 林砚伸手拍了拍段辞的手臂,他比林砚高, 肌肉也比他结实, 段辞放松了力道, 却没有松开他的肩膀。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林砚问。 段辞说:“之前吃饭的时候听到你打电话, 感觉你会来,想来看看。” 林砚指了指前面的彩绘板:“那边是新办的活动, 你要不去玩玩?” “算了,没意思。” 段辞兴致缺缺地挪开视线,转向林砚前方的男人。 莎莎还没走。 准确的说,一看到段辞走过来,莎莎的雷达就滋滋作响,他在心中为好友感到担忧。 莎莎脸上的笑容不减,他调笑着问林砚:“这是你朋友吗?” 林砚点了点头。 他知道莎莎在酒吧里帮忙颁奖,理应跟徐尧关系匪浅,因此林砚也不太好直接无视他。 段辞就跟得到了认可般地看向莎莎。 莎莎打量着段辞,周正小帅哥,穿衣打扮来看家底丰厚,虽然说是林砚的朋友,但看起来又有点微妙。 如果说是朋友,这人身后远远站着的那两位看上去才像朋友。 啧,徐尧这家伙,看上的人也挺棘手。 莎莎脑中百转千回,最终只微笑着再次邀请林砚:“真的不考虑跟我出去?” 还没等林砚回答,段辞就已经斩钉截铁地说:“他不去。” “朋友就能替他拒绝吗?”莎莎问。 段辞的脸色沉了下来,正待回话,就听见青年的声音道:“他可以。抱歉,你不要再问了,我真的不考虑。” 他声色清澈,答复也又认真又很纯。 衬的莎莎过于孟浪。 但他不明白的是,就是这种纯,反而让人更想看见他动情的样子。 最起码莎莎理解了徐尧的眼光。 这类清纯大学生,又身高腿长,肤白貌——貌看不清的,总之极品。 他都快愿意为对方从良了——只要他摘下眼镜后稍微能看一点,嘻嘻。 段辞又高兴起来,他搭着林砚的肩膀:“走吧,我们去吃夜宵。” 他是开心了,但酒吧里还有另外两位不怎么高兴的人。 徐尧站在二楼,将一切尽收眼底。 自从莎莎下去后,他便一直浅浅蹙着眉,尤其当莎莎开始跟林砚搭讪后,徐尧经不住地胡思乱想。 莎莎虽然浪,但长相身材还算可以,万一真把林砚撩动了可怎么办? 一开始只是隐约的担忧,但直到那陌生男人直奔林砚而去的时候,徐尧忍不住握紧了栏杆。 那人很明显是认识林砚的,目标也很明确,姿态娴熟地圈住他的肩膀,勾肩搭背。 徐尧硬生生忍下想立即从面前的栏杆一跃而下的冲动。 就算只是朋友,未免也太没有距离感了。 他看着两人和身后跟着的另外两个男人往出口走,吧台前的莎莎抬起头,撞见了好友愠怒的视线。 而另一边,桑宁坐在自己的卡座里,看着林砚的背影。 他没有什么类似愤怒的情绪,桑宁只是在想,他的小模特,好像真的很受欢迎。 小模特在拒绝他的时候,撩起了上衣,说自己的腰部很敏感,那肩膀呢? 那个男人搭着他的肩膀,他会有感觉吗? …… 段辞和林砚往外走,他刚刚被林砚肯定了,高兴之余,那妖里妖气的死GAY也给他敲响了警钟。 他边走边想。 男人,和男人也可以? 而且,在下面的GAY又怎么会找上林砚呢? 他纠结再三,还是趁着林砚点菜的时候小声交代:“小学弟,你还是离那些GAY远一点,他们很危险,只想和你那个。” 林砚:“……” 林砚回以一个古怪的眼神。 他想想觉得好笑,忍不住笑了。 段辞还得避开狄子睿他们,只能小声地问:“你笑什么?我认真的。” 林砚问:“那个是哪个?” “……就,”他左看看又看看,趁着对面的狄子睿低头的工夫,小声说,“上床。” 林砚又笑。 段辞:“你又笑什么?” 林砚夹了个鸡腿给他:“笑你想多了。” 他只是个路人,都遮成这样子了,再怎么样也不会再招桃花。 * 昆仑娱乐。 在林老板忙于学校事物的时候,安淮的新歌录制流程走的很顺利。 在发表前,章乐问林砚,作曲人写什么名字,是真名还是取一个代称。 这在圈子里是常有的事,有些明星的艺名还是通过大师算命修改的名字。 林砚想了想:“写Y吧。” 这也是他在现实里用的名字。 母带制作完成后,由于事关空降领导,章乐亲自盯着这件事,从制作到发行以极快的速度推进着,同时在安淮寝食难安地等待下,发行的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这个世界原著是一篇三流晋江小说,又经过花家魔改,因此娱乐圈的运营模式和现实有微妙的不同。 这里有健全的打歌机制,也有专门的音乐论坛,面向所有听众,这里各位歌手的粉丝最关注的就是每首歌的班底。 因此在歌曲版块的论坛上,早有专业放料的营销号守在那边:【昆仑娱乐,安淮新歌,《微光》,作曲:Y,作词:梅姐。】 底下安淮粉丝闻声而来:【蹲蹲。】 【梅姐我知道,是昆仑娱乐的老熟人,老合作对象了,不算一线,勉强二线吧。】 【Y是谁?新人?之前没见到过。】 【艹,搜完回来了,真的是新人。好你个昆仑娱乐,安淮签你,你就是这样对她的吗?给她一个新人作曲家?@昆仑娱乐,你死了。】 【为安淮不值,这么重要的新歌季,给她一个新人作曲家,Y什么Y,我还N呢。】 【听说昆仑娱乐空降了林家二少爷,是个草包吧,绝对的草包吧,安淮在这时候留在昆仑娱乐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他居然恩将仇报!】 能看到这条消息的不止是安淮粉丝,还有她选秀的老对家,一个叫“沈晓兰”的歌手粉丝,双方撕过无数次,这会儿大声地嘲笑起来: 【笑死,新人作曲家配新人歌手,很般配的一对。】 【安淮和Y锁死。】 【我家合作一线作曲家,你家合作新人作曲家,谁都敢说我家早已NEXT LEVEL。】 然而不管安淮粉丝如何破防,安淮的新歌还是如约而至。 在这一天,最关注这首《微光》的,不是安淮粉丝,而是对家粉丝。 其中沈晓兰的大粉蹲守在电脑前,为自家偶像的新歌刷数据的同时,还点开了安淮的新歌,准备好好嘲笑一番。 笑死,什么烂歌——嗯? 舒缓的前奏从音箱里流淌出来,伴随着滴答滴答的钢琴声,安淮开了口,配合着音乐声,格外地动听。 沈晓兰的大粉叫璐璐,璐璐对老对家的声线特别熟悉,安淮的声音在歌坛里也只能算一般,是这首歌的曲子格外契合她的声线,将她硬生生抬上了一个等级。 这首微光前奏清新,从第一个音符出来开始,虽然重复,但却格外好记,曲风很特殊,叫人如沐春风。 仿佛听众面前也出现了一道微弱的光芒,伴着微风,往前继续走。 和原先判断的烂歌完全不一样。 甚至,抛开老对家的憎恨,璐璐认为这首歌完全有希望成就一首热门歌曲,但这首歌是很明显的曲抬人,换一个人唱,会是完全一样的效果,根本不是安淮演唱的功劳! 妈的,这个Y到底是谁?!干嘛想不开非要去捧安淮,怎么不来和沈晓兰合作呢? 曲风这么纯熟,到底是哪个知名大佬的马甲? 这首歌对刚出道的安淮而言,无疑非常关键。 新歌发表的那一天,安淮和经纪人坐在房间里,紧张地等待着。 经纪人点击播放音乐,安淮的吟唱伴着动人的旋律在宽大的房间里回荡着。 “真好听。”经纪人感叹,“小林总也太厉害了,能写出这样的曲子,还这么年轻。” 安淮想起青年把曲谱交给她的时候,脸上那股子漫不经心,就好像这只是他随手写的曲谱,她还以为只是一首平平无奇的烂歌。 但没成想,这位年纪轻轻的豪门二少爷,竟然还这么有才华。 她激动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又跟想到了什么似的,从放在一旁的包里翻出了那张已经有点发皱的纸。 经纪人问:“你干嘛?” “我要收藏好这页谱子。”安淮眼睛亮晶晶的,“这可是小林总的第一首歌,我觉得以后肯定很值钱!” 一时间,打歌论坛也是风起云涌。 音乐界针对流行歌曲,有专门的音乐榜单,排名无穷尽,但凡能冲进前100的,都是知名一线歌手。 像安淮这种等级的,多半是排在五千名开外。 她的老对家沈晓兰签的是专门的音乐公司,特地找来了一线作曲家与她合作,才将她硬生生抬到了前1000名。 而这首《微光》刚刚发表,秀粉的力量再加上被旋律吸引的自来水群众,排名就已经冲进了前2000,能进前1000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对安淮和昆仑娱乐来说,简直是开门红。 论坛里的粉丝也是一整个大变脸: 安粉表示:【Y对不起,Y老师,是我刚刚太大声了,请再和安淮合作叭,你两天造地设,天生一对,我看哪个妖怪敢反对。】 【Y,嘻嘻嘻,和我家合作的,Y,嘻嘻嘻。】 【Y老师下首请保持这个状态,以后你就是我的老师。】 路人和对家粉:【给我的糊糊小墙头舔舔Y,完全不像新人的曲风,还有第二首吗?】 【昆仑娱乐也不剩几个人了,为了股价,目测会力捧安淮,看来Y还会跟安淮合作第二首。】 【又听了一遍,妈的,忍痛斥巨资五块钱买下整张专辑。】 【Y跟昆仑娱乐什么关系啊?安淮粉丝怎么还锁定人家呢,也许只是一次小合作,下次Y康康我们别家小歌手。】 【别吹的Y跟什么金瓜一样,现在一首歌运气好爆红的还少吗,能产出多首热门歌曲的才配一声Y老师,别下首就陨落了。】 …… 安淮新歌发表的时候,林砚也在听这首歌完成的如何。 不过他并不关注排名,对他来说,一首歌录制完发布,就已经结束了。 青年戴着白色的蓝牙耳机,坐在申大课堂的最后一排,这是一节选修课,大多数学生都在偷摸着玩手机。 完整的旋律从耳机中流淌进耳朵里。 听完了整首歌,林砚摘下耳机。 黑色的水笔在青年指尖转动了一圈,最终落在白纸上,化成一个个音符。 安淮的演唱无功无过,在林砚的预料之内,但昆仑娱乐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想捧红安淮,必须要紧锣密鼓地多准备几首,一鼓作气才行。 林砚在曲谱上写出两个字:《锦鲤》。 他写到一半,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 林砚看了一眼屏幕,是一个陌生电话。 他拿起手机,防止是公司那边的事,弯下腰,偷摸从后门溜了出去:“喂?” 电话对面是一个女生:“请问是林先生吗?” “对。” “您好,您之前报名的义工审核已通过,想跟您确定一下,这周六您还有时间吗?”女生温和地问。 义工……? 这时候林砚才想起来,这同样也是他路人玩家的兼职之一。 审核周期极长,要求也很严苛,如果不是林砚是申大的学生,根本没有报名的资格。 是一家心理医院,他刚来这儿的时候报了名,但迟迟没有回应,林砚早就在他那忙碌的打工中把它忘记了。 审核都通过了,总不能不去。 林砚:“有。” 女生说:“那我给您预约上,到时候见。” 林砚:“好。” * 是夜。 夏末总是很容易下雷暴雨。 凌晨时分,申城的夜空乌云遍布,很快,伴随着一声惊雷,整个城市仿佛都被暴雨笼罩。 狂暴的雨滴如同天空破了个口子,雨水毫不留情地拍打在落地窗上。 市中心高级公寓的顶楼大平层,男人从床上惊醒。 房间里很暗,他没有开灯,起身来到客厅的酒柜前,从里面取出一瓶酒,倒进杯子里,往里面加了冰块,仰起头一饮而尽。 申城是个不夜城,哪怕再晚,脚下永远如霓虹银河一般亮着五色灯光,但此时由于暴雨的的存在,为人间烟火蒙上了一层雨幕。 “轰隆隆——” 惊雷划过天幕。 短暂的闪电照亮了男人映在落地窗的脸。 英俊而冷漠。 谢无宴好似整个人也陷在了雨幕中,他看着眼前的落地窗,仿佛在它的投射下,靠近门口的地方站着保姆的尸体。 她的头被车子压瘪,侧着头,旁边抓着一个失去了手的小孩儿,就这么站在那边,血淋淋地跟着他。 又是雷雨季节。 这个季节很容易让谢无宴再次想起那一幕。 但他也不想开灯,他喜欢黑暗。 男人冷静地放下酒杯,对自己再度出现的幻觉不屑一顾,他离开落地窗,往卧室里走。 在客厅的拐角里,有一整面墙壁都被改造成了鱼缸,里面如小型海洋般地来回游荡着一条血红龙鱼,鱼尾犹如水中火焰,四周生长着美丽的蓝紫色珊瑚。 谢无宴淡漠的视线就这样顿住了。 这条鱼并不是他亲手买的。 那天他和心理医生何晓慧说自己遇到了一条鱼后,谢老爷子不知怎的得知了这件事,还以为孙子想养鱼,连忙派人给他送了这条鱼,还顺便改造了这面墙。 这条鱼非常昂贵,光看价值完全是修车店那条蓝色的半月斗鱼所不能比的。 但谢无宴静静地看了它一会儿,看着那红色鱼尾,忽地说:“丑。” 当他凝视着这条鱼的时候,他忽地想起青年那张漂亮的脸来。 身边如形随形的血腥幻象消失了。 第30章 大四的专业课堂上。 不久前刚下过雨的天气很闷热, 教室里开着空调。 前方教授讲课的风格很枯燥,但平日给分很严苛,几乎所有学生都在埋头跟着他划重点。 段辞和姜木他们坐在一起。 他们几人分工明确,姜木负责划重点, 段辞负责听范围, 赵扬博负责看手机查等会去吃什么午饭。 讲台前的老师朗声道:“这一段公式开始, 都是我们这节课的重点内容,我提前告诉你们, 考试一定会考到。” 姜木正用黄色的记号笔将那段内容圈出来, 忽地想到了什么, 压低声音问:“陆哥还不来么?还好严老头不爱点名。” 赵扬博:“他等会会来,让我给他留位子了。” 段辞在给姜木指老师说到的内容,他指着指着,用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困啊,昨天干啥了?”姜木问。 段辞:“排练啊。” 学校对校园庆很重视, 乐队演奏又很注重默契,所以他们这段日子经常排练到很晚, 前提刚有辅导员带着老师来看彩排, 为了应对这次彩排,又是一次几近通宵的排练。 段辞排练的时候不觉得困,只觉得能和小学弟一起演奏好幸福, 这会儿上课了, 倒是困的不行。 “今天等会还练么?”赵扬博问。 段辞:“小学弟上午有课, 不练了, 他下午也是满课。” 赵扬博:“中午你们想吃啥,附近的饭馆我都翻遍了, 再远就得开车过去了。” “别太远,小学弟得赶回来,”困意一旦涌上来就消不下去,段辞连接打了好几个哈欠,他勉强把这句话说完,“去吃上次的小鲜楼吧,那家的甜点好吃。” 赵扬博满脸沉痛地说:“段哥,你没觉得你有哪里不对吗?” “什么?” “你像一个热恋中的男人,三句话不离小学弟。” 段辞突然咳嗽起来,那残存的困意忽地全部消失不见了,他结巴起来:“什么热恋,你说什么呢?别玷污了我和小学弟之间纯洁的友谊。” 因为激动,他没有控制好音量,讲台前的老师眼带杀气往这个方向看来,段辞立即闭上了嘴。 教室里回归安静后,见他如此识趣,老师收回视线,继续讲起了课。 赵扬博纯粹是打趣,完全没想到段辞会反应这么大,他说:“段哥你干啥,这么心虚——” 他话还没说完,后面的教室门就被从外面推开。 陆羁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他的视线在教室内扫视而过,在赵扬博边上坐下。 这老师认识陆羁,陆羁门门功课考第一,老师对好学生总是有些优待的,因此他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管。 段辞正好在争辩:“我哪里心虚了。” 陆羁刚从公司过来,没带书,赵扬博就把自己的书往他那边推了推,陆羁没去看书,漫不经心地问:“心虚什么?” 赵扬博乐呵呵解释:“段哥最近老是提小学弟,我都差点觉得他们在谈恋爱。” 段辞:“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是么。”陆羁抬起眼皮,轻描淡写地说,“看来最近我错过了很多。” 赵扬博说:“你错过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系里和同大的他们又举办了一场篮球赛,好家伙,被血虐,幸好我没去,还有,上次……”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陆羁没来学校的这段时间里发生的八卦,陆羁却没搭腔,男人狭长的眼睛朝段辞看过去。 段辞说:“别听他瞎说,我和小学弟就是友情。” “我怎么就瞎说了,你和小学弟亲近不少,这是事实啊。”赵扬博反驳道。 段辞还想说话,就听陆羁不咸不淡地开了口:“那看来,我接下来得多跟小学弟亲近亲近。” 听到“小学弟”这个称呼,段辞下意识皱眉望过去,就见男人接着说:“好把友情的天平扳回来。” 赵扬博感觉到某种微妙的气氛,这时手机顶部突然弹出来辅导员的消息,他点进去一看,原来是上次演讲比赛的名次出来了,第一是段辞,第二是罗锋。 “段哥,上次的名次出来了,你是第一。”赵扬博说,“第一的奖金是一万,第二是五千。” 段辞心不在焉地说:“好,等会我请客。” 他对这比赛的名次毫不在意,可另一人却完全不是这样,排名第二的罗锋就坐在教室另一边,他和段辞本身就因为篮球比赛起过摩擦,段辞还举报过他作弊,这让本身就嫉妒他出生的罗锋对他心生间隙。 只是段辞出生好,又跟陆羁他们混在一起,罗锋根本找不到机会报复。 这会儿连十拿九稳的演讲比赛也输给了他,罗锋咬牙一想,摸出手机,开始在申大校园论坛上发帖: 【段辞少爷真把申大当自己家后花园了,让好友走关系进校园庆,是想连累整个申大跟着丢脸?】 【就他那个跟班,好像是大三的吧,长的又丑,只会最简单的几种架子鼓打法,头发掀起来能吓死人,就因为舔段辞舔的好,就把他推上了校园庆,难道走关系才是成功的不二秘诀?】 底下回帖倒是迅速:【一般来说,我是会附和楼主的,林砚我路过的时候看过几眼,的确遮的看不清脸,但楼主这个语气,好像深闺怨妇。】 【楼主和段辞有仇,还是跟林砚有仇?人家身高摆在那儿,皮肤又很好,就是头发乱了点,倒也罪不至此。】 【你快把我说逆反了,你怎么知道人家又丑打的又烂的,你狄子睿还是楚然?】 【昂,不是说辅导员和音乐老师去看了彩排,满意滴很吗,回来的路上和林砚聊天的时候,脸都快笑成一朵向日葵了。】 【笑死,好形容,向日葵。】 【狄子睿现在都快成林吹了,搞不好人家真的技术很好啊。】 【林砚丑是客观事实,打得不好也是事实,辅导员被段家买通了吧?听说陆羁也很喜欢这个林砚,搞不好一起被舔的舒服了。】 【什么虎狼之词。】 【楼主你……算了,等周年庆看呗。】 【马上就到了,咱不差这点时间,有时间多刷几套题吧,保研保了吗?】 眼看着楼就要歪了,罗锋气歪了脸。 * 其实论坛上的这些事,林砚是不看的。 他今天上午三节课,下午四节课,行程排的满满当当,不过他仍然抽出摸鱼的空闲,把《锦鲤》的谱子写了出来,发给了章乐,让章乐代给安淮。 林砚想一鼓作气,先把安淮捧成二线,接几个广告综艺再说。 在下课的时候,辅导员冲他招了招手。 林砚走过去,发觉辅导员身边站着个人,林砚记得他是副校长。 林砚:“何副校长。” 何副校长笑眯眯地应了:“林同学,有一个好消息要通知你,请暂时保密,在16号和舟渡医疗的合作仪式上,请你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出席。” “舟渡医疗?” 何副校长:“舟渡医疗和申大即将开展深度合作,你是对方指定的优秀学生。” 林砚犹豫着说:“何校长,为什么会是我?” 他明明又不优秀又不代表的。 何副校长倒也不隐瞒:“是江先生指定的你。” 江先生,江舟凉? 林砚想起之前在商场里撞见对方的时候,男人意味深长的那句话。 是指这个合作仪式? 林砚摸不着头脑,不过何副校长的架势明显是不允许他拒绝,于是他干脆“嗯”了一声。 “校园庆加油,期待你的表演。”何副校长很捧场地说。 结束和何副校长的交谈,林砚往回走,整理完书包出来,就看见了在等他的陆羁一行人。 真难得,陆羁也在。 陆羁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长袖上衣,他肤色是小麦色,肌肉撑在衣服上,胸膛宽阔,这件黑上衣穿在他身上,有一种不羁的野性。 林砚和他打招呼:“陆哥今天不忙了?” “嗯,”陆羁意有所指地说,“再忙下去,友谊的天平就要翻了。” 林砚问:“是在忙公司上的事么?” 自从入职了昆仑娱乐后,林砚骤然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很多,对起点攻这个事业狂的公司也有些好奇。 人物简介里只对陆羁做了个简单的介绍,而他的公司具体是什么,却是一句话也没提。 “对,几个项目出了点问题,我在善后。”陆羁说。 林砚:“陆哥是自己创业?” “算是吧。”陆羁简单地道,“搞了个小公司。” 段辞打断了他们的一问一答,他凑到林砚身边:“小学弟,饿了吗?” “有点。”林砚说。 段辞: “我们还去上次那家店吧,我记得你喜欢吃那家的甜点。” 他快乐地搭住林砚的肩膀,把陆羁留在了后方。 * 周六。 青年走在去心理医院的山道上。 这是申城最好的心理医院,坐落于郊区,因此对义工的条件也很苛刻。 当然,路人玩家在这里兼职的原因除了奉献爱心之外,还有一点,这里的副院长是晋江攻的心理咨询师。 玩家在这里当义工,有几率会碰到晋江攻,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看到晋江攻被治愈前后的对比,比如现在的晋江攻高冷黑暗,而被爱情治愈后的晋江攻如春风般温暖,称得上近距离嗑CP的好位子。 预感义工需要大量体力,林砚穿了一双黑色球鞋,还有方便跑动的运动短裤和上衣。 他踩在一地的落叶中,抬头远眺远方的天空。 阴沉沉的。 出门时太匆忙,林砚没带伞。 希望雨别在他来回的路上下。 他加快了脚步。 等到来到医院办公室报道的时候,负责义工的小姐姐抬起头,今天天气昏暗,但面前的青年就像一道阳光,在这种天气愈加白的晃人。 “林砚?”护士长问。 林砚点了点头。 房间里还有另外几名义工,一名年长的女性,还有一名小青年,和一名约四十多岁的男人。 “人到齐了,”护士长说,“首先感谢各位愿意奉献的爱心,我代表各位病人向你们表达谢意,那么接下来,我来划分一下每个人负责的区域,会有专门的护士带你们过去。” “钱静,健身区,林砚,音乐区,黄尹,芳香疗愈室。” 医院里很大。 林砚跟着护士长往音乐区走,透过走廊上明亮干净的窗户,他看到医院面前的那一大片草坪,有家属带着病人正在缓慢散步。 这里环境很漂亮,比起医院,更像是某种风景区。 护士长带着林砚转角到了一间房,里面摆放着一架钢琴,在柔软的椅子上,坐着五名病人,前方有个温柔的医生,一只手按在钢琴上,正在带他们熟悉音乐。 病人的身子随着音乐的节奏幅度不大地动着。 他们穿着蓝白条纹相间的病号服,神色不一,但相同地都有些呆滞,有人听音乐听的兴奋了,啊啊地叫起来,口水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过来吧。”医生看向门口,“你看看我是怎么做的。” 林砚走了过去。 另一边,何晓慧的办公室在顶楼。 谢无宴穿了一身黑色外套,这件外套是某个奢牌的高定,在外界很难买到。 何晓慧有点无奈。 面前的男人就像来走过场安慰谢夫人一样,每到雷雨季,谢夫人都会来上这么一遭。 曾经有段时间,谢无宴表现的没有异状,谢夫人还以为他已经没事了,直到有一天晚上,谢无宴提着棒球棍,狠狠地打碎了房间的窗户。 谢夫人这才知道,原来谢无宴在雷雨天还是会被尸体的幻象困扰。 所以申城的雷雨季一到,谢无宴就来这儿报道了。 但报道归报道,他还是老样子,不说话,又不配合。 很难搞的一个男人。 没有人能走进他的世界,他也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该说的何晓慧都已经说了,这一次她试图从上次对方的突破口下手:“之前你提的那条鱼,最近你有再见到吗?” 男人的神色很淡,这次连提到鱼时的停顿都没了:“没有。” 何晓慧:“为什么不去见见它?” 谢无宴垂着眼皮没回答。 “是不想吗?”何晓慧问。 谢无宴依旧没有作声,脸上神色不明。 何晓慧等了很久都没有回复,她在心中宽海带泪,这年头钱难挣,再努力一下。 当她想要开展下一个话题,比如问问谢老爷子送的鱼谢无宴喜不喜欢的时候,她听到了对方的话。 “不是。” 谢无宴抬起了眼,漆黑的眼瞳隐约有暗流涌动。 不是不想。 何晓慧精神一振,再接再厉:“那为什么不去?你看起来对那条鱼很感兴趣。” “如果喜欢一样东西,就应该去接近它,不然如果那条鱼被别人买走了,养在家里呢?” “你以为鱼永远在那边等你,但实际上,当你再去的时候,它就有可能不在那片池子里了。” 谢无宴垂落的眉眼漆黑,他想到了什么似的,气场陡然阴冷下来。 * 林砚站在医生旁边,看对方是怎么动作的。 能被放出来活动的病人都属于轻症,每个人患有的心理疾病不同,但统一都对外人没有攻击性。 音乐室就是通过音乐来与他们互动,让他们产生对外界的联系和反射。 医生在钢琴上点下一个按键,左边的病人“啊啊”地叫起来。 那是个小孩子,控制不太住自己,站立不稳,险些从椅子上跌落下去。 医生正要去扶,却见身边的青年已经走了过去,握住小孩子的手腕,将他拉回了椅子上。 他的动作很温和。 “你帮我看着他们。”医生说。 林砚点头。 钢琴声断断续续地响起,这几名病人从有微弱的反应,到能够稍微给与一点回应,已经是有所进步。 心理医院有提供晚餐,不过林砚没要,他来这儿报名的时间是3小时。 那名医生很喜欢他,以前有个申大的学生来这儿当义工,但只是为了申请藤校的履历好看一点,实则对这些留着口水的病人很嫌弃,她还以为林砚也会是这样。 然而青年其实耐心又温和。 他送别了病人们之后,和医生打了个招呼,准备趁着还没下雨,往山道下走。 乌云堆积在天边,天色阴沉沉的。 林砚穿过医院的大厅,祈祷着别下雨,一边往外走。 然而有时候人越不想什么,就会越来什么,雨滴从乌云处坠落,像连绵的丝线,天空下起了毛毛雨。 林砚刚迈出一步,就停住了。 他在淋雨和回去借伞之间游移,医生刚刚说去吃晚饭了,不在办公室,他也不知道食堂在哪儿。 现在雨还不大,如果能及时跑到车站,就不用怎么淋雨。 林砚做了决定。 他刚想往外面冲,有个人从后面叫住了他。 “又见面了。” 男人拿着一把黑色的伞,他头发漆黑,凌乱地搭在额前,个子很高,外套是黑色的,整个人仿佛除了黑白就没有第二种颜色,看起来极端又冷漠。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雨:“我正好顺路,送你?” “好啊,”林砚也没多想,他说,“谢谢你。” 谢无宴撑起黑伞,男人修长的手握住伞柄,和青年一起走进了雨幕里。 他的身后,何晓慧正巧提着咖啡杯出来觅食,听到了他的这句话。 正好顺路? 何晓慧想着谢无宴在医院地下停车场里停着的那辆黑色帕加尼跑车,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 起初雨只是毛毛雨,但两人肩并肩走在山道上,雨势越来越大,雨水打在黑伞的顶上,顺着伞檐滴落下来,溅起阵阵雨花。 路上的积水弄湿了青年的鞋子,溅射到他的小腿上。 两个人同撑一把伞,就像自成一个独立于雨水之外的小世界。 林砚的手臂时不时贴着男人的手臂,摩擦一下,又随着走路的动作挪开,然后再贴一下。 谢无宴的手臂很热,与他整个人不符的热。 反倒是林砚因为体质问题,他身上总是很凉,贴着谢无宴,只感觉对方热的像火炉。 这就有点和他的人设不符,毕竟对方这么爱穿黑色,看起来就是个高冷男神。 其实陆羁和谢无宴都很爱穿黑色,但两个人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换句话说,陆羁是在那种时候,哪怕恋人喊不要,也不会临门一脚踩刹车,而是直接长驱直入,让恋人嗷嗷大哭的类型。 而谢无宴,则是那种会低下头抱着恋人,开始哄他,宝宝贝贝叫个不停,但当然,他也不会手软,直到天边将明,恋人晕厥了也不会停下。 啊,怎么感觉都挺畜生的。 区别是一个是毫不掩饰的畜生,另一个是披着人皮的畜生。 那比起来,可能还是披着人皮的稍微好点。 至于花家攻,那是另外一种维度的可怕,他甚至可能不会碰触恋人,但是能上各种道具,人还没进去就先崩溃了。 谢无宴撑着伞,除了父母以外,他从未跟人有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此时感觉青年的手臂紧贴着自己,那股微凉的触感扫过他手臂上的肌肉,他下意识地绷紧起来。 谢无宴的身材很有料,完全不输陆羁。 这一紧绷,愈发显得肌肉明显。 林砚不解地看过去。 他不说话,谢无宴却先开了口:“你叫什么名字?” 是陈述句。 他的声音很低沉,有着雨滴声当背景乐,愈发显得有磁性。 男人垂眸看向青年。 林砚这才留意到对方还不知道他的名字:“林砚。” “我叫谢无宴。”男人说。 林砚眨了眨眼:“你好,谢无宴。” 他的声音轻快中带了点笑意,似乎是觉得这样打招呼的方式放在他们身上挺好玩,就像他整个人一样,都是亮色的。 很漂亮。 这种漂亮不是来源于他的脸,而是另一种更加虚无缥缈的东西,更像是来源于他这个人。 “你看起来很累。”谢无宴接着说。 林砚有点奇怪他是怎么发现的,他不像陆羁,是那种熬夜黑眼圈不上脸的人,用以前现实里朋友的一句话形容,他通宵了好几个晚上,朋友看起来已经像个太平间里推出来的死人,他却还容光焕发。 林砚说:“嗯,最近排练的晚了。” 谢无宴问:“你是歌手?”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如果何晓慧看到,怕是要当场哭出来。 谢无宴平日里连回答问题都是挑简短的句子回答,更何况是象征着“好奇”的问句。 疑问句意味着想知道答案。 谢无宴很少需要从外人口中得知答案。 但此时此刻,外界的雨太大,泥土的腥味被雨水冲刷了出来,但男人鼻尖却只萦绕着青年身上的那种很淡的清新沐浴乳味,这股味道顺着鼻腔飘进他的大脑,连带着滋生了很多问题,他都想知道答案。 这是一种久违的好奇感,来源于对除了他自己以外的另一个个体,他想了解对方,就连心脏都跳动地快了一拍。 也许事情就是这样,当他看不到对方,还可以稍微忍耐,可一旦看见了,却又无法克制。 他不讨厌这种感觉。 或者说,挺喜欢的。 谢无宴的身高能够直接看到林砚的头顶,青年浅色的头发被雨水淋湿了一小块,黏在雪白的后颈处。 林砚:“不是,我们大学最近举办校园庆,我和朋友有个节目,得排一排。” 大学,大学生。 不意外,就像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谢无宴沉默了片刻,问:“我可以去吗?” 林砚惊讶地说:“你对校园庆感兴趣?” 男人看了他一会儿,眼里神色不明,说话时喉结微动:“嗯,是挺感兴趣的。” 第31章 谢无宴想去校园庆, 林砚惊讶之余,更多的是高兴。 申大的校园庆不是所有人都能进的,想要进当天的现场,还需要一张邀请函。 作为演出人员, 林砚手中的确有几份发不出去的邀请函, 原本林砚打算给段辞他们当人情, 这会儿给了谢无宴一张。 晋江攻目前为止有些太过高冷,和主角组其余五个人几乎零交集, 加入的太晚, 进度怕不是要狠狠被甩开一大截。 在校园庆上见见起点组也好, 邪教又可以诞生了。 谢无宴将林砚送到山脚下,等到出租车在青年面前停下,林砚打开车门,转头问他:“你怎么回去?” 原本身侧温热的身体骤然离开,就像青年独自步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谢无宴握住伞柄的手不易察觉地用了点力。 他说:“我等司机来接。” “那谢谢你送我。” 林砚冲他挥了挥手, 坐进了出租车里,司机发动车子, 轮胎碾过公路上的雨水, 消失在雨幕里。 谢无宴独自撑伞在雨中站了一会儿,转身往来路走去。 * 昆仑娱乐。 林砚刚一走进大门,前台小姐已经认识他, 立即微笑着打招呼:“林总。” 他冲对方点了点头, 往电梯的方向走。 电梯里原本站着一人, 约莫三十几岁, 见着林砚连忙按下开门按钮,同时用手按住电梯一侧:“林总。” 林砚认出这是安淮的经纪人KEN, 他说:“你好。” 经纪人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林砚。 跟圈子里那种纸醉金迷的富二代相比,眼前的青年显得有些过于朴素。 林砚穿的很简单,是去大学城随手一抓一大把的穿着。 以KEN当经纪人的专业眼光来看,林总身段极好,这种衣服也能透出那股子清纯感,只是那发型和眼镜又破坏了整体的协调。 换句话说,只要林总肯愿意去做个造型,哪怕脸长得丑一点也没关系,加上他林二少的身份,圈子里的那些造型师都能把他打造成帅哥。 当然,KEN是不敢对着顶头上司说这种话的。 万一他们有钱人的爱好就是喜欢扮丑,这么朴实无华,自己岂不是触上了雷点。 KEN要去的是二楼,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开口道:“林总,今天是锦鲤发行的日子,您要不要一起听?” 换了章乐,KEN是不会邀请他的。 一来章乐是领导,二来他对音乐一窍不通。 但也许是林砚有些过于平易近人,而且锦鲤这首歌又是出自于对方之手,KEN大胆地提问了。 林砚:“这么快?” “章总找了点圈子里的关系,有微光打头阵,锦鲤能越快发行越好。”KEN解释。 当林砚和KEN走进房间的时候,安淮已经紧张地待在平板前,等待着整点的到来。 听到身后房门的开关上,安淮连头都没转,这时候能走进来的只有KEN一人,她抱怨似地说:“怎么才来?” KEN大声咳嗽了一声:“林总,在这边。” 是,是小林总! 安淮立即从她那专门订做的人体工学椅上跳了起来,她慌张地对着桌上的梳妆镜理了一下头发:“林总好。” 林砚:“没事,你坐。” 安淮说什么都不肯继续坐下去,很快,早上十点到,锦鲤空降。 对林砚来说陌生又熟悉的旋律从房间里的专业音箱里流淌出来。 …… 安淮整张专辑一共五首歌,分批发放,第一批放出去了《微光》一首,打了个精彩的开门红。 然而第二首和第三首就是原先KEN为她找来的作曲家所编曲,这作曲家虽然还称不上一线,但在业内也小有名气,算是安淮能够到的最好资源。 可这次,那名作曲家却失了手,这两首歌一经发行后,直接火速往下坠机,直到飞榜。 遭到了对家粉丝和路人的嘲笑。 着实难听。 沈晓兰大粉璐璐暴言:【很难听,很安心。】 底下小粉附和:【安淮这种水准也想跟晓兰一样争前1000么,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水准。】 【别,要我说这个作曲人也不是没出过好歌,一遇到安姐就这么拉跨,怎么不算人烂影响到人家作曲家了呢。】 【微光现在刚刚1000吊车尾,安粉只能抓紧最后一块遮羞布喽。】 【我靠,原本听了微光我直接买了整张专辑的预售,结果你就给我听这个?RNM,退钱!】 安淮粉丝咬牙切齿,也不好冲作曲家发泄,怕得罪人,最终只能骂公司。 今天,则是专辑里的第四首歌发布的日子。 璐璐早已忘记微光带来的恐惧,心情愉快地哼着歌,想着等会怎么发论坛嘲笑安淮,点开了锦鲤。 【锦鲤,演唱:安淮,作曲:Y,作词:苏杰。】 嗯? 等等,Y? 璐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苏杰也是昆仑娱乐经常合作的作曲人之一,但Y这个名字,上次给了璐璐不小的阴影。 和她有同样预感的,还有她的偶像本人,沈晓兰。 安淮这样紧盯榜单,沈晓兰自然也是如此。 在这个娱乐圈里,作为歌手,他们身上所有的代言和综艺,本质都来源于榜单的排名。 只要榜单在前列,自然会有好资源找上门。 一旦多次排名靠后,商家就会结束和该名歌手的合作。 原本微光的出现,还让沈晓兰提心吊胆了一会儿,毕竟在这个圈子里,比起自家的失败,更怕的是对家的飞升。 更何况沈晓兰正在跟安淮争同一个产品代言,双方粉丝打得不可开交。 但是安淮的后面两首歌又让她无比地放心。 昆仑娱乐的顶梁柱都跑了,还能有什么好的班底,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因此沈晓兰已经冷静了下来,还有空对自家经纪人笑着建议说:“能不能跟公司提一下,下次还跟这次的作曲家合作,感觉他的曲风和我很配。” 经纪人点头赞同。 “好,让我来听听这首锦鲤。” 沈晓兰闭上眼睛,左手举着一杯冰美式,自在地喝了一口,准备欣赏这首难听的歌曲。 出乎她意料的是,前奏相当低落。 看锦鲤这首歌名,她还以为是那种喜庆欢快的歌曲,但最先响起的却是低沉的大提琴声。 琴声悠扬,随后笛声响起,四周有空灵的回声,仿佛是在一个狭小又空旷的场地。 滴答,滴答,滴答。 流水潺潺。 安淮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风的感觉,盘旋而过。” 一点也不欢快,不喜庆。 相反的,有一种晚风微醺的闲适,但这种闲适很快又转化为格格不入的低落,吸引人沉浸去这种意象中。 但无论是哪种曲风,都是一首毋庸置疑的好曲子。 沈晓兰猛地睁开眼睛:“……” 她眼睁睁地看着锦鲤从原先的排名8000+,已经被安粉和路人给顶上了排名5000+,这近乎飞蹿的排名,涨速比微光还要可怕,在朝她的主打歌逼近。 沈晓兰:你他妈的,你不要过来啊!! 她调出锦鲤的制作班底,转头看向经纪人,发出疑问:“Y是谁?” 经纪人:“不知道,打听不出来,是个新人,第一首歌就是微光。” 沈晓兰知道自家经纪人的人脉,连他都打听不到的事,那这个代称多半是初次使用,她猜想:“会不会是某个一线作曲家的马甲?Y,比如……杨老师?” “有点像。”经纪人说,“除了杨俊凌,还有可能是严同。” 这两位都是乐坛一线作曲家,有过披马甲作曲的历史。 和沈晓兰有同样疑问的还有音乐论坛的粉丝们。 【锦鲤,听的我好悲伤啊,有一种用尽全力鱼跃龙门,却没有成为金龙,反而作为一条锦鲤被困在狭小的池子里。】 【我还感觉是池子里其他鱼都是锦鲤,只有它是金鱼,充满了格格不入的孤独。】 【要了老命了,Y这么会写抒情歌,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历经沧桑的中年人,年纪应该不小,但是内心很柔软,他的曲调很细腻。】 【这么形容的话,Y是不是杨俊凌啊,他也喜欢写这种慢歌。】 【Y出道的两首歌都是给昆仑娱乐写的,难道是杨俊凌跟昆仑娱乐合作的信号?】 【谢谢Y老师,Y老师你是坠棒的,感谢和安淮合作!】 璐璐半小时后发表帖子:【(墨镜.jpg)不过如此。】 【你嘴硬的样子很美。】 【谁不过如此,安淮,还是Y?】 【真不怕以后Y和你家合作对吧。】 【摘下你的墨镜。】 璐璐回复最后一条评论:【苦笑捂脸.JPG。】 【无所谓,区区两首质量还不错的歌曲而已,也就前1000的水平,不过如此。】 【对,这不能说明Y的水平,更不能说明安淮的水平。】 【也许只是运气好罢了。】 【就问一句,Y这两首歌给你们正主,你们要不?】 【。】 【要。】 【要要,切克闹。】。 【骚瑞,我正主是一线歌手,想合作?请Y先排队(鲜花)。】 【@楼上,别这样说,万一Y是杨俊凌马甲呢?】 …… 论坛上讨论的如火如荼,林砚的直播间里也一样,点家观众辣评: 【这专业设备听还是不一样,比主播的蓝牙耳机不知道音质好了多少倍。】 【尊嘟好好听,主播好有才呜呜。】 【此时我尽情地徜徉在歌曲中,早已忘却什么晋江攻,什么起点组,统统成为路人。】 【想听主播亲自唱,主播能不能宠下粉,唱给我听,哄我。】 【好像理解你们事业批了,搞事业真的香,氮素我也想看CP,能不能双线同时发展?】 【有这首歌打底,我又能坚持看下去了,不就是男人经常和主播勾肩搭背么,不就是男人找主播搭讪么,不就是男人总是往主播身边蹭么,我无所畏惧!】 【所以不止段辞和陆羁是直男,你们观众全都是直男对吧。】 【妈,我掉进直男窝了。】 【所以刚刚觉得晋江攻挺帅,主动撑伞送主播的样子还挺好嗑的我,好孤独,就像主播曲子里的锦鲤那样。】 【……】 林砚听着锦鲤的歌词,只要不是太离谱,林砚一般不太会管词。 苏杰将他的曲子理解为一条格格不入的锦鲤,林砚也OK。 KEN素来欣赏有才华的男人,更何况这个男人正在和他合作,这会儿他看林砚的发型都觉得帅气了许多。 KEN刚酝酿了一番情绪,想开口捧一捧林砚:“林总,您可真是太——” 有才华了! 他最后四个字没说完,就看林砚的手机响了起来。 陌生电话。 林砚还以为是推销电话,起初没想接,直接按掉,但随即对方又不依不饶地打了过来,他手指一划,干脆接了起来。 林砚:“喂?” 电话对面是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晚上回一趟家。” 林砚:? 朋友,你是哪位? 他说:“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 电话对面的声音顿了顿,也许是切出去看了一眼电话号码,很快又再次响起:“你不是林砚?” 林砚:“我是林砚,你是?” 对方:“我是你哥。” 林砚:“。” 还好是哥不是爹,否则林砚会以为对面在骂人。 不过这是林默? 林默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他? 面对这超出常理的剧本,林砚直接问道:“为什么突然要我回家?” “他又来了。”林默应该很忙,林砚从电话里听到了嘈杂的说话声,林默接着说,“弟弟,你也是林家的一份子,不是吗?” 林砚试图婉拒:“我最近有点忙,没空去。” 他和这家人没什么感情,要说林家他唯一尊敬的,也就是林老爷子这个爷爷。 林默说:“这里总归是你的家,你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不想回来看看吗?” 林砚的确对以前的房间留有好奇,他被说动了,准备去一趟就当围观豪门恩怨吃瓜。 青年没继续拒绝:“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林砚:“你说的家,地址在哪里?” 林默:“……” 这个弟弟,心都野到连家都不认识了? 想来也好笑,外面的私生子拼了命地想进门,而林砚这个二少爷,却压根不怎么回来。 林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对林砚的态度也温和不少:“我等会发你。” 很快,林砚收到了一个地址,在申城郊区,是一幢别墅。 在准备挂断电话之前,林默问:“你去的是昆仑娱乐吧?公司管的怎么样了?” 林砚说:“还行。” 林默只以为这是场面话,想来林砚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又不出众,能管成什么样子,但他现在忙着和林岳那边打擂台,也无暇顾及林砚,他随口安慰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林砚放下手机。 这些是游戏简介里没写过的剧情,是属于林砚自身的背景展开,他大致能够猜到林默口中的“他”是谁,无非是林杰在外面的私生子罢了。 如今在继承林家财产的紧要关头,林杰默许了私生子闹着上门,怪不得林默闹心。 * 夜幕来临。 郊区地广人稀,出租车经过路边一座又一座灌木丛,在别墅区门口停下。 林砚下了车,辨认着别墅区的地址。 东方北路32号。 对,就是这里。 这幢别墅里亮着灯,灯火通明,门口有一扇铁门半开着,林砚伸手一推,没锁,他走了进去。 别墅内部装修的富丽堂皇,是典型的欧式风格。 吊灯底下的沙发坐着两人。 一个是林砚那便宜父亲林杰,穿着西装坐在那儿,不说话。 另一人则很陌生,他看样子和林砚差不多大,穿的很时髦,头发染成银灰色,和林杰有点像,但更多的却是他母亲的特征。 这应该就是私生子了。 私生子弟弟原本百无聊赖地在玩手机,这会儿看到他,一下子来了劲儿,捅了一下一旁的林杰:“爸,这是二哥?” 林杰说:“对,小砚也回来了啊。” 林砚环视一圈,最终将目光投向了二楼。 他的房间应该就在那儿。 林砚想见见曾经的房间,所以回到了这幢别墅。 那银色头发的青年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砚,他长的像时下流行的爱豆,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长相,忽地来到林砚面前:“你好,哥哥,我是林盛。” 林砚对他没有好感,也没有很大的恶感,他很轻地点了一下头,就径直上了二楼。 他像一个误入别墅的路人,而不是家庭中的一员。 林盛也不介意,他看着青年走上楼梯的背影,饶有趣味地说:“哎呀,总觉得二哥有点不太一样。” 二楼有许多房间,林砚问了在打扫走廊的保洁,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这很明显是一间长久无人居住的房间,每天都会清理,不至于落灰,却丝毫没有人气。 房间的装修不错,所有的家具都是高档家具,但却没有多少属于个人的物品。 比起这里,林砚还是更喜欢自己租的小房子。 虽然目前看起来这房子距离昆仑娱乐有点远,林砚在考虑换一个房子租,或者买一套也行。 桌上除了电脑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林砚拉开抽屉,空的,第二个抽屉,还是空的。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终在一个柜子前停下了脚步。 上面摆着一张照片。 是一名女性,很美,留着大波浪,满面笑容地抱着一个小孩子。 是他的母亲。 …… 林砚没有在房间里停留很久。 因为林默很快就回来了,一见到沙发上坐着的人,他立即言辞犀利地要求林杰带着林盛出去。 林杰个人没什么能力,这点林老爷子知道,林默也心知肚明。 他作为长子,是林杰从林岳手里抢来林氏集团的希望,所以哪怕林默话语激进,林杰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是一个懦弱的父亲,无能的领导。 林盛却跟没听到似的:“这么久不见,大哥火气还是这么大,你一点都不心疼爸爸吗?” 私生子弟弟茶茶的,很欠揍。 林默松开领带,他刚应酬完回来,满身的酒气:“爸,我跟你说过,不要带他进来,这是我的底线。” 林杰终于开了口:“就一起吃个饭,没多大事,小默,你不要激动。” “一顿饭都不行!”林默说。 林杰咳嗽起来。 林盛立即伸手去拍林杰的背:“大哥,你这么凶,就不怕爸爸的心脏病复发吗?” 林默:“……” 他茶不过对方。 林砚没下去,他隔着二楼的楼梯看着下面,没什么表情。 这顿饭最终也没能吃成。 在林默的坚持下,林盛最先作出了让步:“爸,算了,我还是走吧。” 林杰抓住了他的手臂。 二楼,林砚的吃瓜直播间: 【典中典,跟着主播不仅能看事业线,嗑CP,还能吃豪门瓜。】 【那是主播妈妈吗?好漂亮啊岳母。】 【私生子弟弟也太好笑了,他是专门来给林默添堵的吧?】 【还好主播不在这个家庭里长大,别看了,有空咱再写首歌,歌名就叫《父亲》,溜了溜了。】 【论主播粉的事业心。】 【论主播事业粉的严格程度。】 * 隔日,申城大学。 林砚今天下午没课,却也没有去音乐教室继续排练,而是先去图书馆占位子。 申大是出了名的学业繁重,寻常大学生上了大学直接解放,但申大不一样。 别问,问就是申大特色,这边除了期末考试以外,某些特别顽固的老师还会有固定的小测试,会影响平时打分。 所以哪怕距离校园庆已经不远,林砚还是得抽时间应对这次小测试。 他到的早,占了个靠窗的位子,旁边有书架遮挡,僻静又隐蔽。 林砚经过图书馆的时候,有几名同年级的学生对他指指点点:“他就是论坛上提到的那个林砚。” “真的像帖子说的那样吗?” “他看起来还好,不突兀啊,是脸上有伤疤,所以不肯露脸吗?” “……” 这些窃窃私语在林砚经过的时候,立即消失了。 林砚不怎么在意,此时他的心中只有学习。 这门专业课林砚逃的课有点多,有些知识跟不上,他把借来的笔记本展开,对着老师划的重点看了起来。 段辞给他发消息,林砚直说在图书馆复习,今天不去排练了。 对方没回,林砚还以为段辞放弃了约他的想法。 青年抵着头,一只手握着笔,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抵着下巴,对着一条数学公式出神。 理科真的不算他的强项。 林砚浅浅地蹙起眉头,直起身,转而去翻另一边的详细解析。 有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指了指参考书上的一个数字:“用这个。” 声音很熟悉。 林砚直起身子:“陆哥?“ 走过来的人是陆羁。 陆羁什么都没带,连书包都没有,他迈开长腿拉开林砚旁边的椅子:“在复习?” 在他之后,段辞和姜木他们也围了过来。 林砚占的是一张方桌子,一共六个位子,坐下他们几人后还能多出一个空位。 林砚:“你们怎么来了?” 段辞:“我们跟的教授也很难搞,这段时间没仔细听课,正好跟你一起看看书。” 姜木满脸麻木地抱着一叠书堆在桌子上:“段哥你真的变了,以前你叫我们出去,是去玩,去唱歌,现在是小学弟到哪里你就去哪里,这可是你最讨厌的图书馆啊,我以为上了大学就解放了,怎么还得来图书馆?” “说什么呢?”段辞看了一眼林砚,见对方没什么反应才放下心里来,踢了姜木小腿一脚,“学你的高数去,到时候别考不及格,我直接跟你妈告状。”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书,唯独陆羁的桌子上什么都没有。 林砚问:“陆哥不看书吗?” 陆羁散漫地靠着椅背,面前是整张桌子唯一的净土:“我不用看。” “陆哥是天赋型选手,裸考也能过,从高中到现在都是这样,和我们这种凡人不一样。”赵扬博愁眉苦脸地说。 林砚低头把陆羁方才指的数据代入公式,这下子茅塞顿开,完美地解决了这道题。 起点攻还是厉害。 怪不得人家能搞事业搞的这么成功。 林砚在课后习题上写上答案,和正确答案一对,BINGO,继续下一题。 陆羁一只手搭在大腿上,另一只手把玩着手机,他也不看手机,就在那儿上下转着手机,悠闲的样子很招人恨。 每看林砚停顿下来,段辞刚想开口问对方卡在哪儿了,就见陆羁已经俯身过去,语气不耐,但还算柔和地说:“用这个,别管系数,直接代。” 林砚感受到了曾经被数学支配的恐惧。 段辞看着陆羁指在林砚书上的手指,收回了视线。 他手不知怎得一抖,在自己的书上画下一道歪七扭八的痕迹。 过了半个小时,姜木最先忍不住地小声说:“受不了,我感觉自己年轻了好几岁,出去放个风。” 他跑了出去。 桌子上的三人继续埋头苦学,陆羁坐壁上观,看的林砚有点想打他。 “嗡、嗡、嗡。” 赵扬博放在桌面上的手机震动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压低声音,以一个不打扰到图书馆其他人的音量问:“怎么?” 姜木不知道说了什么,赵扬博挂断电话:“他在校外买奶茶,叫我们去两个帮他一起拿。” “那我跟你去拿。” 段辞说。 他的成绩和陆羁比起来只能算中游,就算想指导林砚也没机会,那还不如去买点奶茶给小学弟提提神。 他和姜木出去了,桌子上只剩下林砚和陆羁。 就在陆羁想靠过来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机也响了起来,男人垂眸看了一眼电话,走出去接了。 林砚独自一人留在桌边。 图书馆里开着空调,原本是微凉的,但林砚所在的位子正好在窗边。 温暖的太阳透过玻璃照在青年身上,照的人暖洋洋。 段辞去了很久,在微信群里,他说新开的网红奶茶店人太多,要排半个小时队。 段辞:【QAQ。】 林砚:【小猫摸头.JPG】 林砚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 他昨晚从林宅回来后就没睡好,这会儿这里又很安静,被阳光照的全身酥麻,脑袋一点点地往下掉,最后趴在书本上睡着了。 金色的阳光描摹着青年的五官,眼镜歪在一边,皮肤好的毫无瑕疵,头发垂落,露出精致眉眼的一角,眉目舒展,静谧而和谐。 这是陆羁打完电话回来看到的那一幕。 男人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声,他来到桌面,却没坐下,而是静静地看着青年的侧颜。 他的视线顺着青年的轮廓缓缓滑落,从他微长的头发一直流连到淡粉色的嘴唇,良久,他才轻轻动了一下,伸手把一缕垂在青年脸颊边的头发撩回了他的耳后。 神色温柔。 另一边,段辞提着奶茶站在门口,他准备开门的动作却停在了半途。 因为背着光,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只有风从四周穿过,从奶茶的纸袋上刮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第32章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 段辞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陆羁低头看着青年的侧脸,他个子够高,胸膛宽阔, 几乎将林砚整个人给遮住了, 只能看见男人的手指将那缕发丝拨到青年的耳后。 段辞和陆羁当了多年的同学和朋友, 可以说从小一起长大,他对陆羁很了解。 他很少用真正专注的眼光去看其他东西, 更何况是一个人。 这动作由他做起来, 实在是有点GAY。 GAY到段辞不由得生起了一个猜测。 因为酒吧里看到的那一幕, 他对想靠近林砚的男人很反感。 但如果——如果陆羁成了这个想接近林砚的GAY,他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几乎是脑子里轰了一声,整个人都快沸腾了起来,就这么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所幸段辞的慌乱并没有维持很长时间, 姜木和赵扬博只落后他一段距离,很快就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来, 见段辞站在门口, 奇怪地往里面看:“段哥,怎么不进去?” 段辞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们弄出来的动静太大, 陆羁已经收回手, 往这边看来。 原本趴在桌子上的青年也被吵醒了。 林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见是段辞他们回来了, 他坐直身体,那缕不听话的头发从脸侧再度滑落, 他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从桌上拿起那副灰框眼镜,重新带了上去,遮住了脸。 陆羁也收回手,坐了回去。 姜木推了段辞一把,发觉对方脸色不太好:“段哥?” 段辞顺着他的力道走进去,将手里的两杯奶茶放在桌子上,其中一杯半糖奶茶放在林砚面前,另一杯去糖的奶茶给了自己。 “谢了。”林砚说。 姜木也在陆羁面前放了一杯:“陆哥,专门给你带的柠檬茶。” 陆羁冲他点了点头。 段辞的视线扫过林砚,又想起方才的那一幕,他转过头,压着声音:“没关系。” 林砚察觉他的不对劲,抬起头问:“怎么了?你不舒服?” 段辞的发色也偏黄,但和林砚的那种浅色完全不一样,林砚的浅琥珀色像轻盈的糖丝,段辞则像旭日的朝阳。 现在他整个人都看起来不对劲。 林砚:“要不你先回去休息?” 段辞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我没事,就是刚刚被太阳晒死了,有点晕,不用管我。” 林砚“好”了一声,他拿起那杯奶茶喝了一口,一股甜意顺着喉咙口往下滑,他再次充满了力量去应对面前的习题。 而对面的段辞翻开面前的书本,握紧了手里的水笔,心思却完全不放在书上。 他抬起眼去看陆羁,男人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任何异状。 好像就他一个人想多了似的。 段辞半合上眼睛,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住自己心底那种翻滚的,酸涩的感情。 他安慰自己,也许陆羁只是出于兄弟间的互帮互助罢了,有的男生宿舍甚至还互相帮助过那方面的事,碰一下头发,根本不算什么。 图书馆里恢复了安静。 林砚在课后习题上又遇到了难关,他翻了翻之前借阅的参考书,没找到这道题,发觉少借了一本,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陆羁问:“怎么?” 林砚:“少借了一本书。” “不用借书,我可以教你。”陆羁放下手机,看着他说。 林砚:“陆哥,先让我自主学习,不行再找你这个移动外挂求助。” 陆羁笑了一下。 青年往另一侧的书架走去。 陆羁好像总是会对林砚热情一点。 这些原本没放在段辞眼中的细节,现在一点点地清晰起来。 段辞感觉那股曾经燃起过的冲动又在胸腔中燃起,它像一把大火,烧尽了一切,他也跟着林砚站起来,说:“小学弟提醒了我,我宏观经济学的书忘带了,去看看这里有没有借。” 姜木:“在辅导书那层有借,我看到过。” 段辞:“好。” 陆羁朝他的背影看了一眼。 段辞绕过那几排书架后,却没有往姜木说的“辅导书”区域走,而是寻到了林砚所在的书架前。 林砚正蹲在书架下排,那儿有几本叠在一起的书,看不清书名,他需要伸手把它们拿起来才能分辨是不是他需要的。 这一排除了林砚还有两名学生在找书,其中一人踮起脚尖伸手去够最顶上的那本书,小腿不小心撞到了林砚,他一时之间没站稳,半蹲的身体失去重心,整个人摇晃了一下,往旁边摔去,他脸上的眼镜没带稳,直接一同跌落在地。 段辞连忙跑过去:“没事吧?” 林砚用手撑在地上:“没事。” 他伸手捡起眼镜,制止了段辞想扶他的举动,拍了拍腿上的灰。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不是故意的。”拿书的那人是个陌生同学,连连冲着林砚道歉。 “没关系。”林砚说,他问对方,“你是要拿那本逻辑解析?” “对对对。” 青年抬起手,他个子比那人高,取下那本书递给了对方。 等到那人离开,段辞才抱怨出声:“他也不看好点,非要撞到你。” 林砚还没戴上眼镜,他拿起那本自己想要找的书,低头简略地翻阅了一下,那缕不听话的头发总是很调皮地垂落在额前,向上折起。 段辞距离他很近,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冲动。 他好想碰碰林砚。 明明都是好兄弟,陆羁能给林砚撩头发,他为什么不可以? 他听着自己如鼓般的心跳,强行给自己辩解:他跟林砚才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 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个GAY要接近林砚,怎么就不能是他呢? 段辞伸出手,他的手指不如往常般稳健,带着点抖。 他朝着林砚伸出手,为他把那一缕发丝朝耳后别去,同时也露出了青年完整的脸来。 林砚没想到段辞会突然碰他头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段辞在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青年的肌肤细腻一如上好的瓷器,睫毛很长,在临近眼尾的部分浓密地朝外卷起,综合了他身上那种让人想好好保护他的纯,增添了几分想蹂躏他,看他哭出来的欲。 他甚至能够看到空中浮沉的碎屑仿若被光线凝固在了半空中,让这一幕好似一幅油画。 这张脸根本与他曾经猜测的完全无关。 什么伤疤,什么丑陋,完全不存在的。 正相反的,它是另一种极端的美。 林砚惊讶地看着他,下意识偏过头:“你做什么?” 在青年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眸之下,段辞耳根通红,他现在也顾不得去想陆羁的动作了,他解释:“你的头发翘起来了,怕挡你视线,我想帮你拨一下。” 林砚伸手把头发拨回了原位,他戴上眼镜,含糊地说:“没事,就让它翘着吧,我习惯了。” 段辞想问他为什么要遮住自己的脸,但话刚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等到回去座位的时候,段辞满脑子都是青年那张脸,根本做不下去题。 他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连姜木都看出来了:“段哥,你刚刚不是去借书吗,怎么跟撞了鬼似的?” 林砚还在看书,段辞说:“没、没有的事。” 他闪躲着去看林砚。 放在有心人眼里,足够看得出端倪。 陆羁用舌头抵住上颚,心想: 撞鬼?恐怕是做了什么,心里有鬼。 * 夜晚,林砚回到家里。 他把参考书都带回了家中,满满地铺了一桌子,正在临时突击。 桌边亮着一盏台灯,昏暗的光线照亮了这一小方天地。 几乎学了一整天,林砚有种莫名的烦躁,他放下笔,将视线从桌上的书本中挪开。 一转过头,他看见了桌边架子上放着的照片。 那是他昨天从林宅带回来的合照。 照片里的大美女笑的充满活力,她紧紧地圈住怀里的孩子。 昨夜他围观林默和私生子弟弟茶言茶语开斗,中途被迫被林默叫下去亲临现场,最终以私生子弟弟的主动退让为结局。 林默想让林砚留宿,他没答应。 在走的时候,林砚带上了这张合照。 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想带回来,实际上,父母这种词汇对林砚而言非常陌生。 林砚在现实里来自于孤儿院,从他记事起,就没有父母存在,这种感觉他早就习惯了。 青年忽地伸手,将那合照按了下去。 他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来自孙谦的信息:【冤大头老板的车运回来了,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还是上次的规则。】 林砚回复:【今天怎么样?】 孙谦:【……】 【有点赶,我问问。】 十分钟后,孙谦:【他说可以。】 * 夜晚十点,山道下。 林砚靠在一辆白色的改装车旁,旁边站着孙谦,他咧着一张大嘴,一颗金牙镶嵌在他的门牙处,反射着夺目的光彩。 孙谦是组织赛车的老板,他告诉林砚,先前他赢过的富二代已经空运了一辆超跑回国,是一辆蓝绿色的布加迪。 “这次换到第十一山道了,还叫来一批人,你看看他这架势,就不怕自己下不来台?”孙谦指着远方那跑车说。 那边的富二代旁边围了一圈人,不仅有扛着摄像机的小弟,还有穿着超短裙的火辣美女给他加油打气,招摇的很。 青年站姿松散,长腿支在车身边上,朝那边看了一眼。 林砚点评:“车不错。” 孙谦:“会输?你要没把握我就不压你了。” 林砚说:“可惜人不行。” 孙谦哈哈大笑:“你今天攻击性有点强,但我就喜欢你这种自信。” 跟对面的富二代那阵仗比起来,林砚这边要清冷的多。 有得到消息立即过来凑热闹的其他人,也是往富二代那边凑。 又有一辆保时捷在不远处停下,几名纨绔子弟往富二代处走来:“哟,于隐,这车不错啊,第一场跟谁比啊?” 那名叫于隐的富二代显然跟他们认识,他伸手指了指那边的青年:“孙谦找来的,不知道名字。” “还是上次赢了你的那个?” “那是运气!”于隐振振有词,“你们马上看我一雪前耻,记得记录下我的英勇之姿!” “拉倒吧,你这是什么车,他那是什么车,赢个无名小卒,你赢了我都不好意思吹。”另一人嗤之以鼻。 于隐看向他:“你小子,不想来别来啊,我又没有叫你来。” 那人哼了一声:“我是来看车的,又不是来看你的。” 于隐在他们身后找看了一圈:“姜超呢?” “他晚点来,他家你又不是不知道,被他妈绊住了。” “不对啊,有继承问题的是林家,跟他这个姜家的什么关系?”于隐问。 那人说:“不是因为林家的事,他最近混的很,被他妈发现了,教训着呢。” “……” 那边吵吵闹闹,林砚懒得看,干脆靠在车边仰着头吹风。 山风吹的青年衣角飒飒作响。 但出乎意料的是,又一辆车停在一边,车上下来两人往他这边走来。 很快,他听到了孙谦谄媚的声音:“黄老板,你怎么来了?这位是?” “谢无宴。”黄波笑着介绍。 孙谦从黄波的态度里窥出这人的身份不一般,他冲男人打了声招呼,谢无宴点了点头。 林砚朝那边看去,撞上男人的视线。 这不是林砚第一次在这边撞上谢无宴,没想到这次又碰到了。 男人眸色如墨,纵使长相英俊,但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谢无宴在他面前站定:“又见面了,在这里做什么?” “等比赛。”林砚说。 谢无宴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你好像很喜欢赛车。” “也不是。”林砚歪头想了想,“我只是喜欢那种感觉。” 那种将一切抛到身后的感觉。 因为他的动作,更显出青年脖颈处的线条,弧度优美,谢无宴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这个人身上的一切好像都是漂亮的。 观众们悉数入场,原定开赛的时间快到了,孙谦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冲林砚说了几句,青年应了声,对谢无宴道:“我上场了。” 谢无宴说:“好好比,我给你加油。” 这不像是晋江攻会出来的话,这样的男人,本来应该当他的高冷冰山,等着属于他的晋江受来将他捂热,他不应该是主动出击的那一个。 不过联想到对方连一个说的上话的朋友都没有,也许偶尔遇到像他这种能说两句的,也就打开了交友的正确方式。 林砚的诧异一闪而过,他忍不住笑了:“那我可得拿出真本事了。” 谢无宴很捧场:“我等着看。” 林砚转身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系上了安全带。 飙车时他需要排除任何可能影响到他视线的因素。 林砚摘下眼镜,同时将头发撩了上去,发动了车子。 白车顺着山道往前行驶着,同跑车一起开往出发点。 此时此刻,同一山道的另一边。 明月高悬,在空旷的公路上洒下一层微凉的薄纱。 路边很暗,仅有相隔不远的路灯提供着暖黄色的光线。 在其中的一盏路灯下,停着两辆黑色重型机车。 陆羁带着黑色的头盔,长腿支在机车两侧,指尖夹了根烟。 段辞握紧后面那辆机车的把手,他打破了此时公路上的寂静:“陆哥,我问你个问题。” “说。” 段辞:“白天在图书馆,我看到了。” 陆羁抽了一口烟:“所以?” 段辞没说话。 他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胸腔中那把火烧的越来越旺。 小学弟的脸,陆羁伸出的手,在他脑海中交织,他冲动之下也做出了那样的举动,所以,他也能大概明白陆羁的心情。 陆羁按灭烟头,转头看向段辞这个从小到大的好朋友。 他好笑般地问:“你是觉得我不该碰他,还是认为只有你可以?” 这话里带着火药味,一出口,连陆羁本人都愣住了。 段辞只感觉恍若一把油浇在了那把火上,有什么呼之欲出的感情在火里被一遍又一遍地焚烧着—— 如果他和林砚是最好的朋友,那为什么陆羁的举动会让他这样生气?为什么陆羁和林砚任何越过他的互动,都会让他不舒服? 朋友也会出现这样的占有欲和排他性吗。 狂风吹过夜晚的公路,段辞顶着风说:“陆哥,我好像机车没赢过你。” “今天再比一次试试?” 机车引擎的轰鸣声响彻公路,两辆机车一前一后地沿着公路朝那轮明月疾驰而去。 * 山道之上,繁星簇拥着明月,宇宙恍若注视于此。 在经过一个隧道后,半山腰处,在前方的陆羁捕捉到了吵闹声。 男人减缓了车速,看见有几人站在山道外沿路清场,他们见着陆羁二人,那人对他比了个手势。 啧,遇到飙车的了。 陆羁将机车停在公路之外,给往这边驶来的赛车留了一段位置,段辞也跟着停了下来。 那辆蓝绿色跑车率先经过,随即白色改装车路过了他们一行人。 陆羁漫不经心地用视线扫过白车的车窗—— 山道上的路灯在昏暗中一闪而过,点亮了驾驶座上青年琥珀色的眼眸,这点光亮转瞬即逝,那辆白车很快又没入了黑暗中。 第33章 发车点。 山风吹起地上的落叶, 在空中轻巧地打了个旋儿,往车身上砸去。 两辆赛车并排停在白线前,等待着前方象征比赛开始的哨声。 与上一次相比,一旁围观的人几乎要站满了山道, 有些圈子外的人被这阵仗吸引, 跟着车队走了过来。 那群于隐叫过来的富二代们站在发车线附近, 一个小弟扛着摄像机,正在被其中一人指挥着, 其中一人大概是个什么赛车圈的小网红, 正举着手机直播, 跟直播间的观众们聊天:“就那辆蓝绿色的跑车,看到没,我兄弟的,于家知道不,房地产大佬,特地从国外空运回来的。” 这时候另一辆车从后面开过来, 停在一旁,一名全身大牌的青年走了下来, 一眼看上去非富即贵, 他径直往那群人走过去。 “姜少。”其中一人发现了他,立即招呼道。 姜超:“雷艺,我没来晚吧?” 雷艺指着发车线:“没有, 正好, 还没开始呢。” 姜超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第一眼就见着那辆线条流畅的蓝绿色跑车, 旁边则是一辆平平无奇的白车:“那车是什么牌子?” 雷艺扫过白车前的LOGO:“不认识,便宜货吧。” “于隐就跟这比啊?怪不得他跟我夸下海口, 说输了就把这车送给我,我说他怎么那么大方呢,感情找了个菜鸡,这有什么意思?”姜超不满地说。 “你别看这是个菜鸡,这是菜鸡群里比较厉害的了,上次赢过于隐呢。” 雷艺八卦道。 姜超:“哦?那应该不是普通的车,改装过吧。” “这车底子在这儿,再怎么改装也就这样。” 雷艺说话不好听,但却是实话,“于隐特地把你都叫来了,还能让自己输不成。” 姜超笑了:“那是,看来我和这车是有缘无分。” 雷艺:“对了,你家最近怎么样了?” “就这样呗,我妈老往祖宅跑也就算了,还非要带上我。”姜超说。 “诶,我听外面小道消息传你外公给他那三个孙子一个人分了一家公司,是不是真的啊?为什么啊,真跟那个有关?” 雷艺一提到这个,姜超神色一变,他皮笑肉不笑地问:“这么关心我家的事,雷家不够你操心了是吗?” 明白自己踩在了对方的雷区,雷艺尴尬道:“我就随口问问,哎呀,看,快开始了。” 担任发车员的黑长直美女正踩着高跟鞋往前走,手中举着一把醒目的红色旗帜。 另一边,黄波正在跟孙谦小声说:“林砚行不行啊,这阵仗。” 孙谦其实心中也有担忧,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他挺了挺胸,咧出自己的金牙:“我可是压了一万块下去。” 谢无宴忽地开口:“我压了十倍。” 孙谦怔了片刻,朝一旁的谢无宴看来。 在场中人都注目于前方两辆车的时候,从右后方绕过来两辆重型机车,一前一后地急刹在山道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下子又吸引了孙谦的注意,他赞叹:“好车。” 而他旁边的谢无宴却丝毫没有移开过视线,他一直看着那辆白色的改装车,仿佛能透过它看到它的驾驶者。 陆羁从机车上下来,远远地站在一旁,看向那辆白车改装车。 段辞没看到车窗里的青年,他只知道陆羁突然跟上了那辆车,中断了两人的比试。 段辞摘下头盔,语气不怎么高兴地问:“怎么突然跟来了,看什么呢?” 他方才在机车上和陆羁比出了火气,这会儿连那句“陆哥”都没叫。 只是惊鸿一瞥,陆羁并不能百分百确定车里的人就是林砚。 但那样的美貌,想认错也很难。 陆羁下意识跟了上来,他刚想说话,就见前方留着一头黑色长直发的美女高高地举起手中的旗帜,同时吹响了哨子。 “三、二、一——” 引擎发动的轰鸣声瞬间淹没了刺耳的哨声,两辆车几乎是并驾齐驱地从白线前冲了出去! 陆羁径直住了口,他瞳孔一缩,看着那辆蓝绿色跑车通过直线拉开和白车的距离,随即一个拐弯消失在了山道的深处。 靠近悬崖的那一侧野蛮生长着歪歪扭扭的树枝,像乌云般地斜伸进山道里。 一辆蓝绿色布加迪飞速驶来,树梢刮过它的车身,还没等树枝平息这次的颤栗,随即又迎来了另一辆白色改装车。 与之前的那辆红色跑车不同,这辆布加迪的性能明显优于前者。 白色改装车在直线被前方的蓝绿色超跑甩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 直到第一个弯道到来,跑在第一的蓝绿色超跑不得不降低速度过弯,而紧随其后的白色改装车趁机再次与它碰面。 又想来利用弯道超越他么。 前方跑车里的于隐看了一眼后视镜,那辆白车似幽灵般地出现在了车尾。 他冷笑一声,放缓了踩油门的速度,轻踩刹车,超跑强悍的抓地力令他不需要像之前那样猛踩刹车,就能更贴近内线地安全过弯,丝毫不会打滑。 两辆车的差距太大了。 哪怕这辆白车被林砚特意改装过,也弥补不了与前方超跑之间的差距。 黑暗的山道中,两道远光灯由远及近,前方的蓝绿色跑车风一般地穿梭而过,随后是一辆白色改装车。 林砚将油门踩到最大,他整个人都紧紧贴在椅背上,全身的血液都仿佛随着油门的加大而逆流,血管好似被一个接一个的气泡接连堵塞住,心脏在胸前剧烈跳动着,几近无法呼吸。 漂移过弯,但远远不够。 他必须要更激烈一点,更快一点。 第十一山道有许多连续弯道,在空寂无人的公路上,两辆赛车一前一后炸开雷鸣般的声响。 林砚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在跟着那股激烈的惯性一起告诉他,不要停下,干脆直接冲出车道,顺着悬崖掉进山底,这是最好的结局,他握紧了方向盘,在弯道前朝着右侧猛地一甩方向盘,整个车身几乎要甩呈90度—— 他反手打回方向盘,将车头拉回,同时匀速过弯,形成了一个超大角度的飘移,轮胎在山道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几乎要令人汗毛直竖,同时车尾擦过公路边上的泥土,留下深深的一道印子。 前方蓝绿色跑车中的于隐吓了一跳。 艹,后面这人不要命了?! 这样过弯很容易翻车的啊! 然而后面那辆原本已经被甩开的白车却利用这种方法逐渐追上了他。 于隐咬牙,他绝对不能再次输给这个人。 在进入下一个弯道的时候,于隐血气上涌,他的脸颊涨的通红,眼珠突出,也被激起了血性,他比往常更晚地踩下刹车,同时反转四分之一的方向盘,试图利用抓地力更好也更快地过弯,然而他对距离估算错误,车头擦在左边的山体上,发出一声闷响。 靠!撞车了! 于隐不得不重新调整方向盘,将车身拉直,而身后那辆白色改装车却趁机超越了他,像一只紧追不舍的幽灵,轻灵地飘过。 很快又回到了直道,这是于隐的主场。 前方的林砚通过后视镜看到身后的布加迪露出了他的獠牙,它恶狠狠地撞在白车车尾,同时轻打方向盘,迅速完成了超车这一动作。 接下来还有三个弯道。 那一瞬间,第十一号山道的地图在林砚的脑子里清晰地展露开来,他清楚通往终点的直线很短,所以最后一个弯道极为关键。 直线在两辆赛车一前一后的加速下转瞬即逝,面对随即而来的弯道,林砚以同样的方式过弯。 这次过弯于隐学聪明了,他不再自作主张地试图以他那业余的技术挑战更好的飘移,他就按照之前那样过弯,反正通过直线他能追回来,稳稳的幸福。 还剩下最后两个弯道,他落在于隐后方。 林砚微地眯起眼睛,做了一个决定。 在过最后一个弯道的时候,白色改装车径直反打方向盘,却没有在该转的时候转回去,轮胎在路口重重地碾出两道车辙,整辆车斜冲出了车道! 吓了于隐一大跳,这小子在干嘛,自杀啊?! 要知道这儿的山道根本没有栏杆,公路边上就是高耸的斜坡,一个把握不好是会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白色的车身像一道利箭,划过前方的超跑,半个车身碾在斜坡之上,激起终点处人群的惊呼: “卧槽,他是要掉下去了吗?!” “啊啊啊翻车了!” “他过来了——沃日,他比老于快!” “好牛啊卧槽,这他妈也能行的啊,我服了,我真服,这兄弟谁?我认他当大哥。” 林砚将油门踩到底,白车距离斜坡的角度越来越近,与此同时,象征终点的白线也近在咫尺,身后的蓝绿色布加迪死咬着它不放—— 刺耳的哨声伴随着人群的惊呼响起,白色改装车的前车盖堪堪划过终点线,往斜坡处坠去。 “砰”的一声,白车狠狠撞在斜坡的树杈上,发出剧烈的声响,整个车盖翻了起来,堪堪被卡在树杈间。 那辆蓝绿色布加迪安全地停在了路中间,于隐顾不得比赛的输赢,他直接甩开安全带,跳下车朝着白车围过去。 站在终点前等着林砚的谢无宴整个人一震,就好像那辆车直接朝他心口撞来,他心一慌,径直朝人群跑了过去,用手拨开前方拥挤的人群,挤到了最前方。 人群里的陆羁只觉全身巨震,他顾不得其他,也往那边围去。 段辞不明所以,他跟在陆羁身后,朝着那边跑去。 白色改装车里,随着剧烈的撞击,安全气囊整个弹了出来,然而在这之前,林砚的头撞在了左边的车窗上,鲜血从他的额角流淌了下来,流进他的嘴里。 浓重的血腥味在他舌尖弥漫开来。 林砚往后靠在椅背上,转了转头,看着脚下的万丈悬崖,他跳动的心脏还没有平复,他闭上眼睛,忽地笑了起来。 谢无宴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外面很吵,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喊牛逼,有人在打电话找医生和救援队,然而谢无宴一切都听不见,他的世界只剩下了眼前这辆车,他跨过公路,往斜坡处走去。 鲜血顺着林砚的脸颊流淌下来,染红了他的衣领,明明是极为狼狈的样子,但青年在笑,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就像意外坠落的琥珀色流星。 那一瞬间,悬崖外垂落的圆月沦为他的背景。 似乎是察觉前方下来了个人,林砚抬起了头。 谢无宴隔着车窗,望向了他的眼睛。 第34章 谢无宴其实是个很难被触动的人。 他不喜欢很多东西, 大多数人在他眼睛里都跟背景板无异,他也没有过什么厉害的情绪波动,哪怕在镜子里看到那具血淋淋的尸体,他都不会有任何类似于恐慌的情绪, 他从来自成一个世界。 但在这一刻, 谢无宴感觉到了强烈的心动。 真的很难形容那种感觉, 就像青年脸颊上的鲜血滴在了他的心头,成为一把开启他自身情绪的钥匙。 他感觉到了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 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活着。 今晚的月色具有狂热的浩渺。 谢无宴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向林砚:“小疯子。” 这句话被外界的嘈杂声彻底吞没。 隔着车窗, 林砚听不清他的话, 他很轻地动了动身子,那卡在树杈中间的车身也跟着一颤,他就停下了动作。 谢无宴伸手往下按了按:“别动。” 甚至男人自己也不敢太过靠近,生怕影响那根看起来并不牢固的树杈。 陆羁挤进人群中,他站在公路的边缘,刚想往前方走, 谢无宴说:“别过来,太多人会塌。” 男人沉沉的视线扫了过来。 陆羁认出了谢无宴, 在酒店里, 他们曾经见过一次。 所以,这白车里的人真是林砚? 陆羁有一种莫名的愤怒,他咬紧牙关, 没再继续往前。 段辞仍旧不明所以, 他像个误入片场的群众:“你干嘛, 这里面谁啊?” 陆羁闭上眼睛:“林砚。” 完全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 段辞愣了一下。 很快,他险些跳起来:“小学弟?!” 他的手颤了起来, 指着那辆白车重复:“怎么可能是小学弟?!你没看错?!” 陆羁:“你觉得我会在这种事上看错?” 段辞咬住了嘴唇。 之前他看这辆白车撞出公路,只是置身事外地像个旁观者,觉得很庆幸没掉下去,觉得这驾驶者很牛逼很佩服,可一旦想到里面的驾驶者是林砚,这场景就一下子变得触目惊心起来。 如果真的掉下去了呢? 于隐从车上跳下来,跑进人群里,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辆还在冒烟的白车。 姜超他们靠过来,同情地看着他:“你输了。” 于隐不再嘴硬:“我服了,能用这种烂车跑赢我的布加迪,我他妈真的服了。” “请注意,已经不是你的布加迪了,现在是我的布加迪。”姜超纠正他。 于隐:“……” 姜超接着说:“不过很快,也就不是我的布加迪了。” “你想做啥?” “我准备送给他。”姜超用下巴点了点那辆白车,“他开这种普通的车太屈才了。” 于隐动了动嘴唇,却没继续反驳,默认了。 等待救援的过程很漫长。 林砚坐在车里,侧过头往窗外看。 悬崖底部很深,一片漆黑,好像什么都不存在。 额前的伤口应该是痛的,因为血并没有凝固,反而还在往下滴,但也许是肾上腺激素的作用,他丝毫没有感觉到疼。 反而有点想开了车门跳下去。 应该会很爽。 最起码会很凉快,因为他现在很热,安全气垫让他的姿势很难受。 只是有一点点想。 林砚严肃地纠正自己。 算了,他转过头,不再看那充满诱惑力的悬崖底部。 这里的富二代关系都很硬,再加上这种车队时不时会出点事,因此救援队来的比往常迅速的多,他们穿过人群,动用特殊工具先把人给从白车里弄了出来。 林砚的眼镜早不知道掉哪儿去了,因为额前的伤口,他也没办法再把头发弄下来,因此他刚一露脸,人群里就有人发出惊呼: “我靠,好漂亮!” “艹!” 等待的时间太长,那抹血渍已经凝固在了青年的脸上,但却把他衬的更加昳丽,就像一朵被切断了刺的玫瑰,反而更容易激起某种特殊的想法。 林砚下意识地想遮住脸,毕竟他还有一个路人值的限制在,不过转念一想,这些人又不知道他是谁,就这么点人,应该没关系。 最起码他还没有收到提示。 谢无宴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回到公路上,男人垂眸观察了一下青年额头的伤口:“先去医院。” 林砚刚想开口,左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他回过头,映入两张熟悉的脸,是陆羁和段辞。 青年惊讶地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陆羁的脸色不太好,他没有回答林砚的问题:“去医院。” 他旁边的段辞也很生气的样子,看上去有一肚子的话想对林砚说,却因为他头上的伤强行咽了回去,快把他要憋出内伤。 林砚:“山下有医务室。” 就在孙谦的修车店旁边,里面有个业余医生,就是专门为了临时处理飙车时候的伤者准备着的。 陆羁不赞同:“去大医院,这种医务室能查出什么?” “没必要,”林砚说,“我的伤我清楚,不是什么大事。” 陆羁扯了一下嘴角,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不是什么大事。” 阴阳怪气的。 谢无宴打断了他的话,他不怎么喜欢陆羁对林砚说话的语气,他说:“那就先去医务室,越早处理伤口越好。” 陆羁脸上的那点情绪消失了,尤其当他看见林砚点了点头往山下走的时候。 不是见过一次,充其量两次的陌生人吗,怎么那么听话。 但他拗不过林砚,只能跟在后面。 段辞读不懂他们两的奇怪氛围,只以为谢无宴是车队里林砚认识的人,他一路上还在兀自生闷气。 另一边,于隐本来是打算等白色改装车里的人被救出来之后,跟他认识一下,交个朋友。 但谁知道,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这么漂亮的青年。 之前他也不是没见过林砚,那遮的就像个土包子,谁知道现在头发掀起来这么好看。 这他妈跟大变活人似的。 毫不夸张的说,把他给看傻了。 当然,傻的不止于隐,还有姜超这一帮人,比如姜超根本就没认出这人是他的亲戚林砚,只认为是某个不知名车手。 那举着直播手机的赛车圈小网红呆呆地问观众:“家人们,你们看到了吗?” 这种飙车赛,自然不会是在大众网直播,他所直播的网站是赛车网,这个APP几乎只有圈子里的人才知道,极为小众,直播起来什么话都会说。 赛车圈的家人们表示:【看到了!】 【呜呜悬崖上走出来的大美人,脸上还有伤,我他妈人都傻了。】 【看其他人的表情,傻的不止有我们。】 【我失散多年的老婆,原来你在这里。】 【这是哪条山道,我他妈立马打车来偶遇!】 【五分钟,我要知道他的名字!】 【啊啊五分钟到了,没人知道吗!】 【这么漂亮,骨子里还点疯,前面过弯的时候计算很精准很冷静,救命,我恋爱了。】 【一群废物,五分钟了,我还不知道这个人的信息(心碎)。】 【啊啊啊他到底是谁!】 【他是不是不混我们圈,这么厉害又长这样,我没理由不知道啊。】 【帮我约一下,下次我跟他比。】 【你们关注颜值,我关注技术,他最后的计算真的很牛,稍微有一点误差就会直接掉下悬崖粉身碎骨。】 【不仅牛,还得有魄力。】 【我打听了一下,圈子里以前真没这号人,这是哪位老板组织的?我去问问他。】 【第十一号山道,孙谦,还是黄波?】 【咱这圈子就这么小,现在还没消息,看来他是真的不混圈。】 * 山脚下的医务室很简陋,只能提供最基础的治疗。 那名医生见这么多人过来,还各个长的盘靓条顺,就跟画报上走下来的模特们一样,顿时紧张了起来。 在三个男人的目光下,他先拨开林砚额前的头发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伤口:“不深,不用缝针,也不会留疤,我先给你清理一下,会有点痛。” 林砚:“……” 林砚痛苦地说:“好。” 飙车一时爽,清理火葬场。 他闭上眼睛,眼皮不安地颤动着,尤其是当医生的手碰触到伤口的时候,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谢无宴说:“轻一点。” 那医生也很紧张:“我、我尽量。” 林砚:“。” 陆羁扫了谢无宴一眼,凉凉地说:“知道痛,你还非要去超车?” 他这句话打开了段辞的话匣子。 段辞是真的很生气,哪怕明知道现在不应该对林砚发火,但他还是忍不住,压抑着火气说:“你去超车干什么,自己不知道多危险吗?!如果掉下去可是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医生的手还在为他清理伤口,林砚仰着头,很乖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 段辞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站在一边的谢无宴抬起手,为林砚另外一边的眼睛遮住了头顶的无影灯。 等到医生全部清理完,用纱布包扎好那一块伤口,林砚才睁开眼睛。 因为疼痛,青年的眼睛里带点湿润。 他说:“但是不这样做会输。” 段辞的火气又被这句话挑了上来:“输就输了,难道能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林砚:“可是我不想输。” 段辞俯身和他对视了片刻,忽地一转身走了出去。 脚步声很响,看起来还挺生气。 陆羁的气愤程度并不比段辞少,但他尚且能够控制自己,他问对方:“这场车赛对你来说很重要吗,重要到翻车也不在乎?” 林砚沉默了一会儿,他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陆羁和段辞会这么生气。 他说:“不重要。” 但还是不想输。 陆羁按了按眉心,他说:“你坐一会,我出去抽根烟。” …… 走廊上亮着幽蓝的灯光,医务室的光和家里那种暖黄的光线不一样,透着一种惨白的阴凉感。 青年独自一人背靠着墙坐在医务室的长椅上,额头的伤口已经被好好地包扎了起来,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有种落寞的错觉。 林砚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忽地抬起手想摸一下伤口处的纱布。 他的手还没抬到一半,就被人握住了。 谢无宴没用力,只虚地圈住青年纤细的手腕,在他意识到的时候又很快地松开了手。 男人简短地说:“别碰伤口。” 林砚抬头看向他:“你也是来教育我的吗?” “不是,”谢无宴凝视着他,嗓音低哑地说,“我是想告诉你,你的车开的很好。” 林砚弯起唇角:“谢谢。” 谢无宴顿了顿,也跟着很轻地笑了一下:“还有,你下次开车的时候,我想坐在你的旁边。” 第35章 在听到谢无宴的夸奖时, 林砚其实是有点高兴的。 方才的赛车比赛,他成功地赢过了对手的超跑,尽管过程很危险,但对林砚本人而言, 体内狂飙的肾上腺素令他维持着一种兴奋而激动的心情。 他迫切地想跟人分享, 或许是一句话, 或许是一个拥抱。 这就是为什么那些运动员在赢得比赛后往往都得发泄一下,否则情绪挤压在体内, 会让人很难受。 但他最熟悉的陆羁和段辞全都不给林砚这个机会, 他们因为超车动作的危险性很生气。 林砚理解他们的担忧, 但总会因为他们的态度而低落。 这会儿听了谢无宴的话,青年那双原本因为清理伤口的疼痛,显得有些湿漉漉的眼眸,也逐渐褪去那层雾气,林砚轻快地说:“那我给你留VIP席。” 谢无宴低头看他,刚要接话, 就听门口传来一声动静。 在这时候,有人推开医务室的门, 一股很淡的烟味随着对方开门的动作飘了进来。 陆羁和段辞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在外面吹了会风, 两人明显冷静了下来,段辞磨磨蹭蹭在林砚左边坐下,他低着头没看林砚, 焉了吧唧得像条落水大狗:“我刚才情绪有点失控, 不好意思啊。” 林砚:“没关系,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段辞纠结了片刻, 还是忍不住想叮嘱对方:“但是刚才真的太危险了,只要偏差一下, 你就会掉下去。” 林砚说:“不会。” 段辞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会偏差。”林砚垂下眼睫,很淡地说,“我计算好的。” 谢无宴听他说话的语气稀松平常,恍然间又想起透过车窗看到的那一幕。 青年卡在生死悬崖间,血染红了他的脸颊,但他看起来却毫不在乎,唇角的笑意危险又明亮。 这一幕仿佛近在眼前。 陆羁看着林砚的脸,他想起那天在海边的山上,对方按住他的肩膀,居高临下地警告他。 其实刚刚在车道上看见林砚坐在白色改装车里的样子时,陆羁的心情混合了惊讶和欣喜,就像是他在林砚这个谜团上又窥见到了新的谜题,这让他兴奋,尤其是白车超越了布加迪的那一刹那—— 但是很快,那场事故让陆羁全部激荡的心情化成了担忧。 就算是林砚计算好的,但那颗树杈很脆弱,斜坡也很脆弱,如果像海边的山一样滑坡了呢? 林砚就会跟着这辆车一起掉下悬崖。 所以陆羁没办法用平常心对待。 段辞似乎也被震住了,他转头看着青年的侧脸,又默默地转了回去。 他还不太习惯林砚的脸,怎么看都很漂亮。 但这么好看的小学弟,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生命呢?! 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牵挂的人吗?! 段辞收回视线,想了一会儿还是说:“但生命只有一次,小心一点没有坏处。” 像他和陆羁这一帮人其实也会飙车,不过不是赛车,而是机车,爱的只是那种飞驰的感觉,但却没有做过这样危险的举动,从没有面临过生死徘徊。 林砚没说话,只幅度不大地点了点头。 陆羁站在青年的正前方,他斜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谢无宴,很快又收回视线问林砚:“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林砚站了起来:“不用,我自己回去。” 陆羁:“你的车都撞成那样了,怎么回去?” 林砚刚要说话,就听座位上的段辞突然开口说:“你不能送他,你开的是机车,他不能带头盔,吹风也对伤口不好。” 他开的是机车,那段辞开的就不是机车了? 陆羁看向段辞,正想反驳回去,站在一旁的谢无宴却开了口:“我送他回去。” 段辞怔了一下,这才将目光转移到谢无宴身上,他之前完全没见过这个男人,谢无宴又不爱说话,以至于段辞老是忽略他的存在。 段辞站出来怼陆羁完全是出于自己的某种隐秘心态,不想看见陆羁送林砚回答,却没想到被谢无宴截了胡。 以前没见过这家伙,可能是跟那群富二代一样玩车的吧。 段辞想,他和陆羁骑的是机车,都不太好送林砚,这人如果是小学弟朋友,送一送也无妨。 他虽然对林砚的感情有朦胧的开窍,但到底还是直男思维,不认为天底下所有人都是GAY,只觉得谢无宴是车队好心人,于是他没有反驳。 陆羁眼神晦暗地看了一眼段辞。 林砚:“那行,谢谢你。” 他已经伸手去医务室的门。 谢无宴“嗯”了一声,用手从上面按住了门,往外用力,和他一同走了出去。 * 从医务室出来,旁边的修车店还开着,那辆醒目的蓝绿色布加迪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停在门口,孙谦靠在车上摆着造型,黄波在帮他拍照。 孙谦刚摆了个poss,恰到好处地露出那颗金色大牙。 黄波见林砚他们出来了,忙放下手机:“伤口怎么样,没事吧?” 孙谦他们围过来就垫着脚来回看青年额头上的纱布,被谢无宴不留痕迹地伸手挡了去。 林砚:“没事的,小伤口。” 他边说边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方才坐着还不觉得,这会儿站起来,林砚只觉得手臂传来阵阵酸痛,该是方才方向盘抓的太紧,有点脱力。 林砚好奇地看了一眼那辆蓝绿色布加迪:“这怎么在你这儿?” “不是在我这儿,是在等你。”说到这个,孙谦来了精神,激动地搓搓手,“姜少说这车于少打赌给他了,他说你赢的太漂亮了,准备把这车送给你,你看要不你今晚就开走吧?” 谢无宴皱起眉头,又很快松开,不再看那辆车。 林砚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我不用,还给他吧。” 孙谦愣了:“这可是布加迪,人家特地空运回国的,等了很久,你不要?!” 林砚说:“我住的地方小,不好停车,而且太张扬了。” “那你卖了也好啊。”孙谦代入感倒是挺强,看起来跟生怕林砚损失了这一大笔钱似的,“你知道这多少钱吗?!” “算了,”林砚道,“我不想要。” 这又不是赌注。 如果是于隐赛前压上的这辆车,充当输赢的赌注,那么林砚赢了比赛就会收下,但现在无缘无故的,他不可能收这辆车。 “那好吧,我帮你跟他说。”孙谦道,随即他想到了什么,一拍脑门补充,“还有件事,有人问我来打听你,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也有想约你再来场比赛的,要答应么?” “不要,统统拒了,我最近没空。”林砚说,“走了啊。” 他冲孙谦挥手告别。 谢无宴的车停在山脚下,他刚又换了车,是辆黑金色的柯尼塞格,林砚坐进了他的副驾驶。 * 谢无宴的跑车内部泛着乌木沉香,其中混进了一点清冽的雪松气味,还挺特殊。 车内没有吊坠,也没有任何私人物品。 谢无宴:“你住哪里?” 林砚报了地址给他,是在申大附近的老式居民楼。 车子顺着夜风滑行,从山道驶入了市区。 不知道是不是有林砚这个伤员在的原因,谢无宴开车很稳,是那种顺滑的平稳,林砚觉得放杯水在他车上,也许都不会泼出来。 车窗外的夜景繁华,霓虹灯被前进中的车速拉成长长的电光幻影。 林砚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街景,车却忽地停了下来。 林砚:“怎么了?” 谢无宴将车停在了街边的一家药店附近。 男人解开安全带:“我去买点东西。” 他合上车门。 跑车的座椅很舒服,林砚整个人几乎要嵌进去似地又往后躺了躺,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药店里。 谢无宴要进去买什么? 林砚漫无目的地想。 啊,他今天看见了起点组,不知道对起点组有什么交友想法,但好像跟谢无宴去药店也没什么关系。 很快,谢无宴就从药店里出来了。 他手里提了一个塑料袋,回到车上,将手中的袋子递给林砚。 林砚愣了一下:“给我的?” 谢无宴说:“嗯。” 林砚就着窗外昏暗的光线翻了一下袋子,里面有一些伤口外用药,纱布,还有一瓶肌肉舒缓药水。 “你的手好像不舒服。”谢无宴重新发动了车子,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发动机启动的声音里,“我给你买了点药,你回去记得按摩,过几天就好了。” 很长的一段话。 和他平素那种高冷的矜贵感不符。 林砚一下子觉得晋江攻可真体贴,也不知道谢无宴是怎么看出来他手臂不舒服的,他对朋友都这样,对爱人那岂不是得好上天。 不愧是你,晋江攻。 他开玩笑般地说:“好,那就当你为以后的VIP席先付费用。” 青年说着,拿起一管药膏,低着头在看药盒上的说明。 他神色专注,坐在副驾驶上,存在感却很鲜明。 谢无宴能够闻到空气中有一种很淡的轻甜香味,是林砚身上的沐浴乳味;他也能够听到对方的手拨弄袋子时会发出细碎的声响;他看到青年低头看说明的样子很专注,那汪琥珀色的湖泊被纤长的睫毛遮盖住。 这在车内这么狭小的空间,其实已经算一种入侵。 谢无宴以前很反感这样的入侵。 他的车从来不会让别人坐,包括他的房间,任何属于他的东西都不会染上别人的气息。 但此时此刻,谢无宴用余光观察着旁边的青年,却竟然觉得有些安心。 * 市区的风很柔和,温柔地拂过路人的脸颊。 居民区附近高楼林立,亮着万家灯光。 黑金相间的跑车在一幢居民楼前停下。 这车外形很炫酷,黑色的车身,金色的线条极有设计感地盘旋在外门上,一路上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林砚将药膏放回袋子里,谢无宴已经俯身过来,为他解开了安全带。 “手不舒服就别动。”谢无宴说。 他的声音低沉地在林砚耳边响起,就像专门说给他听的那样,苏的人腿软。 林砚忍住想要揉揉耳朵的冲动,打开车门,弯腰对车里的谢无宴说:“谢谢,我走啦。” 男人沉默地冲他点点头,目送青年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 那辆黑金色的柯尼塞格却没有立即离开。 谢无宴握着方向盘,他缓缓呼出了一口气,在原地待了很久。 车里很暗,遮住了男人漆黑眼睛里涌现的偏执和阴郁。 他不想告诉任何人。 ——在悬崖上隔着车窗看见青年的那一瞬间,他其实很想干脆就这么和他一起坠进月亮里。 但当林砚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突然又不这么想了。 第36章 昏黄的光线照亮这一小方天地。 林砚怀里抱着一个柔软的皮卡丘抱枕, 坐在房间里的桌子前。 前面堆着零零碎碎的书本,青年低着头,在写的东西却是一张曲谱。 桌旁的闹钟指针指向了凌晨一点,但林砚却没有丝毫的困意, 他精神的很, 甚至还很兴奋, 准备一口气将这首新歌写完。 青年修长的手指在桌边轻点,有一搭没一搭地谱着曲子, 他现在压根不看弹幕, 所以他也不知道直播间的弹幕也在飞涨, 准确的说,是从赛车开始,直播间的人气就涨到了一个高峰: 【谢无宴真的很会趁虚而入,晋江攻YYDS。】 【段辞陆羁你们,别说了别说了,小主播本来挺高兴的, 他都不笑了(愤怒)。】 【但是人家生气也有理由啊,小主播这么不把命当回事, 我也挺生气的, 爱一个人看到他极限运动,生气不是很正常的吗。】 【起点组和晋江攻完全是两种类型的耶。】 【好消息:好像主角六人组有人开窍了。坏消息:是对着路人小主播开窍的。】 【但是小主播真的很有魅力,嘤, 不是说脸, 就真的靠这个人征服了我。】 【怎么说呢, 谢无宴和小主播, 总觉得如果真的能在一起,感觉玩起来会很疯狂的那种, 谢这种人的独占欲会很疯狂吧,他本来就疯。】 【怎么个疯狂法,详细说来听听。】 【车里,车底,车后盖,后备箱。】 【???】 【后备箱和车底是什么鬼,但是车前盖,野外.jpg,这个可以有。】 【集美,这不是我们小点点观众可以看的吧,是隔壁小江江爱看的,劝删。】 【无所谓,事业粉不care其他人,专注小主播,期待这首歌。】 【怎么混入了这么多奇怪的弹幕,兄弟姐妹们,事业粉们一起发力,把前面的弹幕给冲了!我再重申一遍,小主播不谈恋爱,他看别人谈恋爱,他搞事业,他独美,他单身,蟹蟹。】 【好倔强的事业粉。】 【但不得不说,我支持你。】 【主要小主播本人目前好像也没有动心的样子,挠头,那我还是当事业粉叭。】 【这正好,小主播还没开窍,六人组再加把力,乾坤未定,你们都可以是黑马。】 * 第二天凌晨,谱子一写完,林砚就踩着天明的点发给了章乐。 章乐还在做梦,梦中昆仑娱乐已经成为娱乐圈第一大厂,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成为圈内举重若轻的大佬,他正嘿嘿嘿呢,冷不丁就被吵醒了。 他一看来电显示,就连忙接了起来。 章乐这阵子也挺忙的。 安淮的两首新歌涨势都不错,不但超过了沈晓兰新歌的排名,还闯入了总榜前1000,最终止步第960和985名。 最妙的是第二首《锦鲤》被某部S级大制作电视剧看中,买成了片尾曲,这部剧最近在合欢卫视播放,收视率很高,连带着片尾曲也红了。 借着这股东风,安淮的经纪人KEN买了不少营销,洗去安淮身上选秀出道的刻板印象,同时给她接了几个当红综艺和代言。 间接性盘活了歌手部。 章乐是真没想到这位空降的年轻人采取的是这样奇特的方式来拯救昆仑娱乐。 但是无所谓,黑猫白猫,能抓耗子就是好猫。 林总,作曲的神! 现在,他的神给他打电话了! 章乐精神一振。 电话刚一接通,章乐就听到了对方的来意,他又写了一首歌,想尽快发歌。 小林总还挺高产的,但尽快的话…… 章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出了口:“要不还是等下个月再发吧?” “怎么?” 章乐搓了一把脸:“就之前从我们这儿跳槽去绚烂娱乐的那位歌手,也要发歌了,如果我们现在也发,就会和他们撞上,他们找的是一个挺有名的作曲家。” 他没把话说完,怕这位小林总生气。 可按照章乐的眼光看,现在Y还只是个新人作曲家,如果昆仑娱乐想“造神”,那么Y就不能失败。 一旦被对方压制,尤其还是昆仑娱乐走出去的歌手,Y的名气就会断崖式下跌,昆仑娱乐的崛起之路也就会被断送。 这个圈子是很现实的。 所以选择好的档期很关键,小林总的水平别的不说,吊打糊比还是可以的。 电话对面沉默了,似乎是在沉思。 就算小林总是年轻人,比较恃才傲物,但也能分得清轻重缓急吧,推迟一点发歌更稳当。 章乐满怀欣慰地想。 然后他就听到对面说:“我这首歌安淮不能唱,她的声线不适合,我需要其他歌手。” 章乐:“……” 感情林总的沉默不是在思考推不推迟,是在思考人选啊! 章乐无奈,在脑子里把目前公司现有的人选在脑子里过了一下:“目前在重点计划里的还有3名歌手,您需要什么类型的?” “我要见一下他们。”林砚说,“我等会来公司,这首歌我要盯一下,比较复杂。” * 昆仑娱乐。 用来净化空气的绿植堆放在窗边,铺着厚地毯的走廊时不时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安淮前些日子忙着打歌,累的够呛,今天难得有空待在公司,正昏昏欲睡呢,冷不丁被外面走廊的声音吵醒,她用自己刚做完美甲的纤纤玉手捅了一下旁边的经纪人:“外面怎么那么热闹?” “哦,”KEN说,“小林总来选人了。” “选什么人?”安淮坐直了身体。 KEN:“新歌的歌手,你那两首歌红了之后,公司里上上下下的歌手全盯着他呢,一个个嗷嗷待哺的样子。” 安淮咬了咬嘴唇,她重新躺回躺椅上,神色低落。 “你干嘛?”KEN看她这样子有点好笑,“怎么还玉玉上了。” 安淮说:“没事,就是林总前两首歌都是写给我的,现在突然换人,有一点……” 她没说完。 其实作曲家合作不同的歌手,是正常的事情,谁也不会只给一个人写歌,安淮也只是心里有点小难过而已。 KEN:“我打听了,说这是首不一样的曲风,你不合适。你放心啦,你是昆仑娱乐目前的头牌,林总有合适的歌还是会给你的。” 安淮打量着自己的美甲,在KEN以为她睡着了的当口,她忽地说:“你说,我要不要主动去感谢一下林总?他给了我两首歌,我都没有亲自去谢过他。” KEN用狐疑的眼光上下打量她:“你用什么感谢林总?” 安淮挺了挺胸:“用我老家特产的茶叶。” KEN:“……” “茶叶就算了,人家出生豪门,看不上你这点东西,不过有机会倒真可以去谢一下。但现在公司上下想舔他的人多着呢,怕是轮不到你。” 安淮说:“自从那两首歌出来之后,有几个人暗搓搓馋林总很久了,我上次看到那个十八线小歌手跟前台打招呼,林总进来了就通知他。” 顿了顿,她冷笑着说:“我能看得出来,他扭腰那股劲,馋的不是歌,怕是林总这个人。” KEN:“你不馋?” 安淮斩钉截铁:“当然馋。” 但她跟那个十八线不一样,馋的不是对方的身子,她馋的是林总的才华! * 与此同时,在安淮隔壁的房间里。 青年靠门站着,面前有三位准备试音的歌手。 章乐也在,他坐在椅子上,正盯着林砚看。 今天他一见到林砚,就发现今天的小林总好像有点不一样。 因为额头的纱布,林砚没办法像以前那样用刘海遮脸,他只能将头发梳在后面,露出光洁的额头。 林砚有种干脆剪个头发算了的想法,这样遮掩着实有点烦,不过碍于路人值的存在,临出门前,他还是加上了那顶鸭舌帽和眼镜。 章乐一见他,就关切地问:“林总,您受伤了?” 林砚:“没事,人都到齐了吗?” “来齐了,在这边。” “去试音吧。”林砚说。 三人按照他的要求试录了,两名女生,一名男生,声线其实都不错,但林砚闭上眼睛,都没有他想找的感觉。 他手头的这首歌因为是赛车中得来的灵感,需要节奏感很强的声音。 青年睁开眼:“不太适合,还有其他歌手吗?” 那三人遗憾地离开了录音室。 章乐作为娱乐公司副总,对乐理也不是一窍不通,他大致明白林砚想要什么样的声音,他找来歌手部的经理,询问对方。 经理在脑海里沉思片刻:“有一个应该挺适合的,就是没什么名气。” 林砚说:“我不在乎名气。” 章乐想说我在乎,但看了看林砚,他痛苦地咽下了这句话,改成另一句:“他在公司吗?让他过来。” 一般来说,除非提前通知,这些歌手演员总有行程,不会一直待在公司,但经理提到的这人比较特殊,他叫海凌,是个过气糊比,之前是当主播的,因为嗓子好被昆仑娱乐的星探签了下来,但脾气桀骜,得罪了前任领导被雪藏,已经很久没有通告了。 他经常在公司练声加蹭饭,美名其曰物尽其用,这会儿正在另一个声乐室里和好友聊天。 海凌问:“那几个怎么垂头丧气的,干啥呢?” “我们公司的Y知道不?” “就给安淮写歌那个?” “对,”好友说,“好像说要发新歌,把他们叫过去了,可能没选上吧。” 海凌说:“就为这啊?要我说那两首歌也就那样,平淡的很,不至于。” “也就那样?那你写两首试试?”好友揶揄道。 “我是歌手,和作曲家呛什么行,你怎么不让冰箱制冷呢,”海凌嗤笑,“他那淡如水的曲风,叫我去我都不去。” “人家也得看得上你啊,瞧你这吃不了葡萄说葡萄酸的样子。” 海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清了清嗓子,双腿扎成马步,开始上下蹲的同时练习颤音。 虽然是个糊比,但这些年,他也开过没什么人看的直播,基本功没落下。 他刚“啊”了一声,就听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好友跑过去一看,是经理助理:“请和我去一下录音室。” 他没说为什么,但在录音室的只有Y。 好友一怔,转过头去看海凌,他心里有点紧张,生怕好友会直接拒绝得罪顶头上司,毕竟海凌这个愣头青糊咖就做过这样的事,当面拒绝前领导安排的通告,从而被雪藏到现在。 但没想到海凌站直了以后,先活动了一下脚踝,随即大义凌然道:“请带路。” 丝毫不带犹豫的。 好友:“……” 叫、我、我、都、不、去? 兄弟你的铁骨铮铮呢。 海凌在总录音室见到了Y,出乎意料的是很年轻,虽然戴着个鸭舌帽看不清脸,但整体看起来身高腿长的,不太像能写出锦鲤那两首歌的人,他摸了摸自己的寸头:“Y老师好。” 林砚伸手指了指桌上的曲谱:“你试一下。” 海凌现在面临一个会影响他终身的抉择。 他其实真的不喜欢这种抒情歌,他认为这种歌很淡,很平,无法欣赏,他偏爱那种摇滚,能发泄出激烈感情的曲风。 但Y的意思是让他试试? 让他唱那种歌曲,不就是让张飞绣花吗? 海凌苦恼地举起那张曲谱,可刚看完第一段,他只觉心跳直逼八十迈—— 他想唱!他一定要拿下! 不枉费哪怕他不喜欢那么平淡如水的曲风,也足足听了两遍锦鲤! Y,你怎么除了抒情歌,还能写出这样的歌! * 绚烂娱乐。 一名青年正闭着眼睛,任由面前的化妆师拿着化妆刷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如果章乐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他便是昆仑娱乐被挖走的顶梁柱之一,名叫高明止,已经被捧的小有名气,但被绚烂娱乐挖了去。 高明止旁边坐着个助理,正低头看手机:“高哥,MAY说你的新歌提前两天发。” 高明止眉头一皱:“为什么?” “昆仑娱乐放出新歌预告,会在下周发表新歌,MAY的意思是让你正面狙他们。” 高明止手一扬,那名化妆师就停了手,整理了下化妆包,退出了化妆间。 高明止问:“他们的班底是什么?” “歌手是海凌,作曲家Y,作词苏杰。”小助理说,他疑惑地问,“高哥,你知道这个海凌是谁么?Y又是谁?” 高明止紧皱的眉头放松了下来,他笑了一声:“一个被雪藏到快退圈的歌手,一个昙花一现的新手作曲人,我看林总根本不用担忧,这昆仑娱乐是真的不行了。告诉MAY,我答应了。” 高明止那是相当的安心,比起对面的糊糊联手,绚烂娱乐给他的阵容堪称豪华。 这是绚烂娱乐给高明止的承诺,毕竟当初是林氏财团的林岳和绚烂娱乐老总打过招呼,替高明止付了违约金,这首歌的班底由圈内金牌作曲家亲手操刀。 跟他比起来,Y又算个什么,写出一首锦鲤就当自己是天才了。 那歌手海凌更是搞笑,昆仑娱乐怎么不去路边随便拉个唱戏的上台呢? 啧,听说接手昆仑娱乐的还是林岳亲侄子,就高明止目前所知道的来看,除了他以外,林岳不仅留给对方一个草台班子,还给对方挖了数个坑。 这豪门,可真是无情啊。 小助理把他的回答发给对面的经纪人,他问:“高哥,为什么MAY让我们狙他啊?这不是落人口实么?” 高明止很想翻白眼,要不是这个小助理是亲戚家小孩,他真恨不得直接把他踢了。 高明止说:“你不用管,去跟后援会打声招呼,到时候尽情踩,不用留情面。” 对他而言,讨好林岳才是最重要的。 * 另一边,D市,某著名景点的五星级酒店里。 徐尧闷闷不乐地泡在温泉里,他上半身泡在氤氲的雾气里,烟雾缭绕中,一张艳丽的脸显得更加魅惑。 莎莎和他在同一个池子里。 徐尧持续这种状态很久了,连直播营业都没什么心情,莎莎干脆把他拽出来去北方看看,但没想到,下飞机到了酒店,徐尧都不肯出去。 莎莎眼珠子一转:“还在想人家喜不喜欢你呢?” “没有。” 徐尧双臂舒展地靠在池边,闭合着眼睛回答。 莎莎继续猜测:“那你就是在想那个和他一起走出去的人是谁,对不对?” 徐尧动了动嘴唇:“这有什么好想的,和我又没关系。” “哦,”莎莎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那其实我觉得人家挺般配的。” 徐尧身边的泉水传来了细微的动静。 莎莎:“你想啊,他和你那个林砚都是年轻人,他穿着的衣服是mystic这个牌子的,家庭一看就不错,和他又很熟悉,小年轻很容易就擦枪走火了耶。” 徐尧从泉水里站了起来:“刚刚的红酒还塞不住你的嘴?你接着泡吧,我去楼下看看。” 莎莎叫住了他:“诶,好吧,都说我就是做红娘的命,行了,你也别在这一个人乱想了,赶紧买飞机票回去吧。” 徐尧说:“回去做什么?” “去参加申大校园庆啊。”莎莎说,“我给你弄了张邀请函,你那个林砚不就是申大的么,你进去找他直接问呗。” 徐尧瞥了他一眼,温泉的水滴从他的下巴滴落。 “邀请函就在我包里,你自便啊。”莎莎往下坐了坐,更好地享受着温泉的洗礼。 徐尧头也不回地扯过毛巾,擦干身体后换上了衣服,去楼下赌场玩了几把。 然而直到夜幕降临,莎莎去酒吧猎艳,邀请徐尧遭拒后,男人在酒店里看书。 他的指甲涂了红色的指甲油,握住一页纸,翻过去。 这是一本时下流行的情感类小说。 里面的女主受人所托在小细节里照顾男主,而男主得意洋洋:“她绝对喜欢我!” 徐尧:“……” 什么稀烂剧情。 他扔下书本,去摸手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徐尧有点不喜欢酒吧那样嘈杂的环境了。 他的成长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尽管父母还算富裕,他自身又长得好看,但当初选择背井离乡独自一人来申城打拼,徐尧也是吃过苦头的。 当时自媒体行业还没兴起,徐尧起初去做带货主播,每天要说到口干舌燥才能够卖出一点货,一天不吃不喝播四五个小时也是常态。 再后来,他抓住了机遇,成为了大网红,还开了网红酒吧,事业变得顺利,现在有了事业,他就开始想爱情。 想到这里,徐尧忽地又想到了林砚。 他的手指开始发烫。 徐尧搓了搓指尖,心烦意乱地打开手机随便刷了刷微博,然而等待刷新的间隙,鬼使神差地,他转头看向莎莎的爱马仕手提包。 * 昆仑娱乐。 章乐已经通知宣传部做好营销推广,对外放出了预告。 而录音室里,海凌欢天喜地地录着歌,林砚在旁边盯着,时不时地打断一下:“这里不行,你要更有感情,这样太干。” 海凌换了一种唱腔,林砚听了一会儿:“再低一点,跟着节奏,你的声线很好,你要把它发挥出来。” 海凌舔了舔嘴唇,旁边的录音师给他递了一瓶水。 林砚说:“休息一会吧。” 海凌吨吨吨地灌完了一瓶水,润了润嗓子,开始琢磨Y要的感觉。 Y对他很严格,海凌很乐呵,活得像个抖M。 林砚靠在一边,忽地感觉口袋震动了一下,他取出手机,那是一条来自微信的信息。 发信者没有备注,头像是一片黑。 【手臂好点了吗?】 林砚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这是当初加的谢无宴。 青年垂下睫毛,手机屏幕上的亮光在他脸上映照出淡淡的光影:【已经没事了。】 第37章 谢无宴:【嗯, 记得擦药。】 林砚回了个字:【好。】 他退出聊天框,出于好奇,又点进谢无宴的朋友圈,果然如高冷攻教科书一般的冷清。 谢无宴设了半年分享限制, 这半年里能够看到的朋友圈只有一条。 时间就在昨天凌晨两点, 谢无宴分享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条泛着克莱因蓝的斗鱼, 鱼尾像流光溢彩的绸缎,摆尾游在透明的鱼缸中。 没有文字, 只有照片。 看背景, 这就是孙谦修车店里的那条半月斗鱼。 就是不知道谢无宴为什么会突然发这条鱼的照片, 难道昨夜他又回去山道了? 林砚给这条朋友圈点了一个赞,他想了想,点出去把谢无宴的备注修改为:【VIP席】。 那边的海凌已经短暂地调整完毕,又进了录音间,青年随手放下手机,跟了进去。 而手机对面, 谢无宴挽着袖口,坐在桌边, 面前的电脑上正放着视频会议。 男人的视线落在手机收到的提示上, 他点进去一看,发觉是林砚点的赞。 谢无宴退了出来,他神态如常地继续跟对面的人开会。 那双黑眸深处, 却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 显得有隐隐的笑意。 * 林砚陪着海凌录了几天歌, 又全程盯梢了编曲, 终于完成了制作,只等着公司那边走完流程。 而随着绚烂娱乐更改了高明止新歌发布的日期, 正撞昆仑娱乐,音乐论坛炸开了锅。 混论坛的都是成了精的狐狸,谁还不明白这高明止就是要狙昆仑娱乐。 双方班底对比起来,昆仑娱乐的新歌叫《飚驰》,班底几乎都是新人,唯一不算新人的作词苏杰也是个混子,而高明止的新歌则是《热爱》,作曲:陈乐乐,作词:韩淼。 两则消息刚一放出,就被营销号从头到尾全方位拉踩。 论歌手,海凌是个什么湖笔,认识他的人能凑够三位数就烧高香了,而高明止被力捧,粉丝虽然比不上一线,但也算得上二线。 论作曲,Y只做过两首曲子,质量还行,而陈乐乐则是金牌作曲人,手下爆款无数。 论作词,苏杰是昆仑娱乐的合作伙伴,水平也就是无功无过的“还好”,而韩淼是陈乐乐的金牌搭档,词曲契合。 全方位的碾压。 再加上海凌又不是安淮,甚至没有秀粉替他出头,因此在音乐论坛上,随便点个帖子都是高明止粉丝开吹的。 【班底烂烂的,人是糊糊的,心是安安的。】 【还好明止已经脱离了昆仑娱乐这个火坑,新老板也太搞笑了,人脉资源一个都没有,现在都在捧海凌,什么草台班子。】 【不是自大哈,但其实就算Y能拿出锦鲤、微光那样的歌曲,又怎么样呢?陈老师哪一首歌会比这两首差?】 【我的下限是你这辈子的上限,我的天花板是你想象都想不到的高度。】 【@昆仑娱乐,不如改期发歌叭,怕你们死的太惨。】 吃瓜群众表示:【虽然很想看打脸,但估计昆仑娱乐这次是真没戏了。】 【高明止能不能凭借这首歌冲刺一线地位?赛季总榜前500能冲进去么?】 【陈乐乐的歌,好像就没有低于前800的吧?】 【强强联手,我好期待。】 【热爱,这首歌一听就很炸。】 甚至连关注银河娱乐新歌的人都没有。 所谓红黑俱灭,就像一滴水落入池子里,激不起任何水花,哪怕蹭着微光和锦鲤的热度,也只有安淮粉丝和一少部分听歌的路人给了点眼神。 安淮粉丝大度地表示:【是Y的话,就给你蹭一次,下次有好歌再找我们安安合作啊。】 【Y老师,这次蹭了下次是要还的哦。】 【锦鲤和微光都喜欢,新歌我也会听一下,不过看名字好像不是我爱的TYPE,Y的抒情歌写的那么好,怎么突然想写这种曲风了。】 【也不怕步子跨太大,给劈叉了。】 一片唱衰声。 这可把昆仑娱乐市场部经理愁的,整天唉声叹气。 这是娱乐圈最怕发生的一幕,无人问津。 当然,这些新歌前的风浪林砚并不知道,此时他好好地补了几天觉之后,又回到了申城大学。 伤口还没好完全,在外面行走他尚且还可以带着帽子,但进教室总不能带着。 青年摘下鸭舌帽,安静地坐在后排。 前方的教授发下一张预告过的试卷。 这就是林砚先前去图书馆复习的小测试,题目很少,但难度挺高,他大致扫了一眼,会的题占80%。 林砚把小测试的考卷写完,出来的时候跟贺爽撞了个照面。 贺爽“咦”了一声:“你头怎么了?” 随即第二声更加惊奇的“咦”:“你把头发弄上去啦?感觉一下子敞亮了,我靠你现在看起来挺帅怎么回事,就是这眼镜有点太煞风景了。” 准确的说,不能用“挺帅”形容了,青年身高腿长,露出优越而光洁的额头,鼻梁高挺,怎么看都像是校草预备役,如果能摘下眼镜的话,就能看到他完整的脸。 他想伸手去摘林砚的眼镜,被青年侧过头避开。 林砚重新戴上鸭舌帽:“我去排练。” 距离校园庆已经不远,他们排练的地点从音乐教室改到了大会堂,当然,想要借用大会堂还需要提前申请,他到大会场的时候段辞和狄子睿几人已经到了,出乎意料的是陆羁也在。 申大的大会堂穹顶很高,舞台很气派,但还不足以容纳校园庆的所有观众,因此等正式舞台改造完毕后,他们会换到那边排练。 乐器已经被摆在了舞台上。 陆羁站在舞台上,靠在架子鼓边上,伸手去摆弄鼓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有种散漫的柔和。 “你来啦?”楚然就站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最先发现林砚。 他同贺爽一样,他也发现了林砚今天的异状:“你怎么戴着帽子?” “撞到了。”林砚含糊地说。 楚然还想追问,就被段辞给打断了,段辞说:“伤口怎么样了,要不要去找专家重新看一下?” 林砚无奈地说:“没那个必要。” 陆羁走了过来。 男人脸上还带着方才的柔和,和他一身的野格格不入,他低头打量了一下青年额头的伤口:“换过纱布了么?” 林砚说:“换过了。” “会痛吗?”陆羁放缓了声音。 林砚摇了摇头,这里人不多,他没摘帽子,用手简单地梳理了一下侧边散乱的头发,随即走到架子鼓后方。 距离校园庆越来越近,他需要抓紧时间培养手感。 经过校领导复审之后,这次的曲目有所变化。 准确的说,有变化的不是曲子,而是加了一段架子鼓演奏。 在重新编曲这次演出的曲目后,初审时,段辞突然向老师提议提议加一段很短的个人架子鼓solo,以此扩充整首歌曲,否则会显得过于单调。 这个提议放在之前,狄子睿和楚然都不会同意,但经过几次彩排后,他们自身都快成粉丝了,加之这段solo的确会给整首歌增光添彩,全票通过。 负责审核的音乐老师干脆让林砚现场来了一段,结果当然是敲定了这段solo。 因此林砚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 排练的时候,陆羁没像以前那样靠在房间外等,他合上大会堂的门,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堂而皇之地坐在前排,像唯一的观众那样看着舞台。 厚重的大门仿佛隔绝了外界。 林砚在练那段solo,楚然在开嗓,狄子瑞在练贝斯,段辞在练吉他。 陆羁却只看着林砚。 这种感觉其实很美妙,空旷的观众席上只有他一人,就像林砚单独为他演出似的。 段辞留意到他看林砚的眼神,他手指一颤,弹错了一个音符。 男人放下手中的吉他,在林砚朝他看过来的时候,段辞做了个口型“休息会”,在青年转过头后,他走下舞台,坐在了陆羁旁边。 陆羁折起支在地面上的长腿,瞥了他一眼。 段辞也不说话,背脊朝后靠在椅背上,用同样的角度看向林砚。 在节奏的间隙里,段辞忽地自言自语般地说:“他的伤口,我刚刚问过了。” 陆羁懒懒地回道:“你问,和我问,不太一样吧。” 那一刹那,大会堂里回荡着的乐器声都仿佛降低了一个音调。 舞台的灯光打在段辞的头顶,那头偏黄的头发落下一个光晕,他动了动嘴唇:“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问,应该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吧,”陆羁不答反问,他说,“但我好像不是。” 段辞怔住了。 他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吗? 如果这问题放在刚认识林砚,甚至上周,他都会毫不犹疑地点头。 段辞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他看见陆羁撩起林砚的头发,他心头涌现的那种酸涩感。 以及他无法克制的,晚上去找陆羁,那种迫切地,想要赢他一次的冲动。 陆羁一直都是他的大哥,是他的好友,是他的兄弟。 他成熟,有领袖风范,能让人对他信服,因此段辞一直跟在陆羁身后,也习惯了陆羁总是压他一头,他没什么野心,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可那天在机车上,他是认真而渴求地想要赢过他。 他不想再输给陆羁。 如果不是中途被林砚的车赛打断,段辞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这样的感情,真的是出于本来是好友的三个人,其中两个人越走越近,只有他被丢在原地的少年心思吗? 还没等段辞想明白,陆羁又说:“我可能……” 他没有说完。 第38章 某处高级会所里, 一名只称得上是清秀的服务生穿着制服,外面套了个马甲。 他手中端着餐盘,上面放了两瓶高档红酒,跟在经理后面, 穿过走廊。 走廊上弥漫着一股混合着脂粉味的香气, 墙上的美人图遮遮掩掩, 昏暗的灯光好似在遮盖着什么。 经理停留在其中一扇房门前,伸手敲了敲。 “进来。” 经理打开房间的门, 出乎意料的是, 里面的房间相当整洁。 沙发上坐着四个人, 都穿的很干净,就好像来这种地方不是为了做那种事,只是来商务会谈似的。 经理:“您点的酒。” 最靠近门边的那人咳嗽了一声,看得出来,他想端一点架子,又不想显得过于生疏, 最终表现出来的肢体语言颇为僵硬。 他说:“放这。” 那名端着酒的服务生连忙半蹲下,将那瓶昂贵的洋酒放到桌上。 那人说:“没什么事了, 你们出去吧。” 待到经理和服务生走开, 坐在里面的一人开了口:“没想到,方先生喜欢这种地方。” 语气里带着揶揄。 这人穿的很休闲,甚至衣服也不是什么大牌, 长的也普通, 看起来跟这地方格格不入, 可被他提到的方明正却有求于他。 方明正苦着脸说:“徐先生, 你别打趣我了,朋友跟我推荐这地方, 说菜很好吃,也好玩,我才带你们来的。” 被他成为“徐先生”的徐绘说:“是挺好玩的,下面那层楼跳的是脱衣舞,可别被我老婆知道我来这种地方了,不然我非找你算账不可。” “我们什么都没干啊,谁都没叫,嫂子不会说什么的。”方明正拿起那瓶酒,倒进杯子里,放到其余几人面前。 徐绘接了,他旁边的桑宁却没接。 方明正干笑:“听说桑先生不碰酒,这个传闻果然是真的。” 他说的是正事,因此不再称呼桑宁为桑学长。 他已经绕圈子很久了,桑宁有点不耐,他的白衬衫领口依旧扣到最上面一颗,整个人一丝不苟,板正地下一秒就可以去学校教书。 桑宁:“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刚才那件事吗?” 剩下的那人也看向方明正。 在场这三人都是知名画家,被方明正集体找上门,方明正甚至抬出了方家的面子,因此几人都不太好拒绝。 哪怕是桑宁,都因为母亲和方家有过生意场上的往来而不得不给个面子。 方明正因为快毕业了,最近和生意场上三教九流的人混惯了,思想转换不过来,想着男人总归就这点兴趣爱好,就将这三人带来了会所,没想到反而弄巧成拙。 说到正题,方明正敛了神色,他说:“是的,还请各位考虑一下,这将是一次盛会。” 他特意将这三位国内知名画家约出来,为的自然也不要几幅画那么简单,他想要的是一次联合画展,就在方家新造成的那幢市郊别院里举办,借他们的名气来抬方家的别院。 作为代价,方家付出的自然也不少。 徐绘抬起手,喝了一口那洋酒,烈酒一入口,他就皱起眉:“我还真喝不惯这玩意。” 还没等方明正再说话,徐绘便将酒杯放下,杯底和桌子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抱……” 见他有心拒绝,方明正忙道:“除了三位以外,我们还有请出了保罗大师的真迹来当特邀展出。” “保罗?”开口的是桑宁。 徐绘知道保罗是桑宁很喜欢的一位画家,因为年事已高,已经很少出现在公众面前,他这一生作品很少,但每一幅都是精品。 方明正肯定了他的话:“对,我记得桑先生很喜欢他的作品。” 桑宁果真犹豫了。 和保罗的画一同展出于他而言是一种理想,但如果要办画展,他却拿不出方明正想要的新作品。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画出一幅令自己满意的作品了。 因为林砚的拒绝,他纠缠于对方的身体上,如今每到午夜梦回,梦到的都是那一幕。 越画不到,越想画。 或许人总是有点犯贱在的,尤其是桑宁这种艺术家。 桑宁又开始焦躁起来,他原本搭在沙发边缘的手收了回来,搭在另一只左手的手腕上,神经质地抠抓起来。 哪怕是隔着一层衣物,也能隐约通过袖口看见那截手腕已经被抓的通红破皮。 但看桑宁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痛。 他原本已经好些年没犯这病,但也有好些年没出过新作品了。 这次伴随着想画的灵感,和画不到的难受,将他的老毛病又引发了出来。 徐绘没有留意到桑宁的异状,既然提到了保罗,他认为桑宁一定会答应,于是他思忖了片刻:“好吧。” 他前些日子刚办完画展,但近期和妻子甜蜜恩爱,他灵感大爆发,又出了几幅新作品,可谓是春风得意。 那第三位画家也跟着改了口风。 还剩下桑宁。 他的指甲狠狠地抠进肉里,疼痛让他抬起头,桑宁半合上眼睛,从舌尖吐出两个字来:“可以。” 总能画出来的。 方明正如释重负地笑了出来:“恭喜我们的合作达成。” 他举起酒杯,跟几人挨个碰了碰。 母亲交代的事办成了,方明正开始有心情说笑,他说:“对了,我们申大最近有一场校园庆,也会有绘画方面的表演,几位有没有兴趣?” 听到“申大”两个字,桑宁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 这间房的门外,方才的服务生从方明正这间房出去后,跟着经理往走廊深处走。 这次进去的房间刚一开门,浓郁的酒气就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经理面色不变,眼也不眨地说:“您的酒到了。” 这间房里面三三两两地聚集着一群人,为首的两人坐在沙发中间,其余人簇拥着他们,旁边还有几个作陪的。 眼见服务生进来,其中一人随手一指还空着的桌子,他便将酒放在了桌边。 跟中间那人坐在一块的男人抽着一根雪茄,呼出一口白烟,问:“姜超,你见到于隐输的现场了?那赢过他的能是专业赛车手啊?” 姜超一口干掉杯子里残余的酒精:“见到了,应该不是专业赛车手吧?” “我听他们说,长得不错啊?”那人感兴趣地问,“我怎么问孙谦他们都不肯说,奇了怪了,难道很有后台?” “长的何止不错,是我见过的top1,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都想追追看,”姜超摸了摸下巴,给出了最高评价,“后台不至于吧?申城的圈子也就这么大,好像以前都没听过这号人物。” “那孙谦怎么这次嘴这么严,他以前不是见钱眼开的么。”那人纳闷道。 姜超正待说话,忽地皱起眉,拿起桌边震动着的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我出去接个电话。” 那人应了一声。 姜超走出房间,寻了个僻静的角落,接起电话:“喂?” “小超,在忙吗?” 姜超按捺住脾气:“没在,表哥,你说。” 对方道:“小超,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哥俩出来聚聚?” 姜超打了个哈哈:“我是都有空,但表哥你可是大忙人,要不,有什么事你直说,我看能帮就帮。” “听说小超你认识王霞?”听姜超这么说,那人也直接道。 果然林贤来找他准没好事,王霞是独行科技的营销部经理,好像林贤正在跟独行科技有往来。 姜超磨了磨牙,按照他妈教他的那套说辞应付道:“哥,我跟你直说吧,我妈不让我插手你和林默大哥之间,让外公知道就不好了,你就别找我了。” 电话听筒里的声音顿了顿,很快又说:“没事,我就问问。” 姜超:“嗯嗯。” 就在他想挂电话的时候,林贤忽地又道:“你记得林砚吗?” 姜超:“林砚?” 好耳熟的名字,怎么跟外公一个姓——想起来了,是那天像走错路的那兄弟。 是他表弟。 给手下公司写歌的纨绔子弟。 姜超:“记起来了。” “我想问候一下他,小超,跟你走的很近的司普,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么?” 司普家是混娱乐圈的,跟姜超从小玩在一起,很熟。 这不是什么大事,他们的二代圈子里几乎没人听过林砚,也不怕得罪他,于是姜超随口报出了司普的号码,挂断电话回到了房间里。 在他的身后,走廊尽头的栏杆边,站着一个男人。 他整个人站在黑暗里,也不出声,姜超没有留意到他的存在。 在姜超走后,男人走出黑暗。 江舟凉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林砚的名字,他倚在墙边,伸手推了下脸上的金丝边眼镜,看着姜超的背影若有所思。 * 郊区的路况很好,一辆黑色的保姆车一路畅通无阻。 沈晓兰刚跑完一场通告,正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她的大腿上盖了个柔软的毛绒毯子,旁边还放了个保温水杯,全套装备下来,她摘掉高跟鞋,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算了,不去吃饭了,直接回我那吧。” 沈晓兰对前面的司机说。 她的助理坐在一边,闻言打趣道:“睡意战胜了食欲?” 这助理和她关系很好,说是助理,其实跟闺蜜差不多了。 “这不是看安淮都快比我瘦了么。” 沈晓兰不满地撇了撇嘴,她看向前方,忽地指着前方挂着的吊坠问:“你爬墙了?” 助理不解地问:“啥?” “你怎么在车里挂了个安字?你更喜欢安淮?”沈晓兰问。 车的前方挂了一串东西,助理伸手将那块写了字的牌子挑出来:“看,大小姐,你入魔了吧?” 牌子上完整的话语是:【出入平安】。 沈晓兰:“……” 她这些日子的确是过于焦躁了,自从在赛季榜上的排名被安淮用锦鲤这首歌超越后,她就对死对头的名字越发地敏感,这会看到“安”字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差点跳起来。 为了缓解这种情绪,她咳嗽了一声,掏出手机:“听会歌吧。” 这边娱乐圈有健全的一整套出品、打歌、上榜流程,因此歌曲更新迭代的速度也较现实世界快很多。 沈晓兰除了之前那首歌以外,就没有再发表歌曲,她沮丧之余,都没关注最近的乐坛动态。 她刚一点开音乐软件,就看到了一个广告弹窗:【高明止携手金牌作曲人新曲《热爱》燃炸今夏!】 高明止? 沈晓兰问旁边的助理:“这高明止是安淮那个公司的?” 助理说:“曾经是,但是现在在绚烂娱乐。” “哦,我就说这么好的班底,不太像昆仑出品的。” 沈晓兰说着点开了这首歌,动感的旋律回荡在车子里,她闭着眼睛欣赏了一会:“不错,陈乐乐还是很有水平的,公司什么时候能让我和他合作一下?” 助理道:“这你得问周哥了。” 周哥就是沈晓兰的经纪人。 沈晓兰说:“哎,我上首歌班底也不错,居然被安淮超了,估计很难跟公司谈判。” 她原本稍微好点的心情又低落了下去,高明止的这一首歌播完,她切除播放器,又翻到了一首新歌。 “咦,昆仑娱乐也出了新歌?谁的,不是安淮的吧?” 一看到熟悉的出品方,沈晓兰顿时紧张地瞪大了眼睛。 助理说:“不是,好像是一个海洋?反正海什么的。” “作曲也是Y,我倒要听听看,Y这第三首歌是个什么水平。” 沈晓兰说着点了进去。 与高明止那首歌的直接放副歌部分不同,这首歌的前奏留白许多,起初是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恍惚间沈晓兰还以为是自家车子传出来的,随即播放器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前奏拉开了帷幕。 急促的旋律loop循环贯穿了前奏,作为电子伴奏的鼓声间或交叉在旋律间,这节奏刚一出现,就令听众恍若置身一辆高速行驶的赛车中。 紧接着海凌开了口,他的嗓音沙哑,但却完美地融入了这种旋律。 飒飒风声伴着鼓声,夹杂在激昂的男声演唱里,急促的说唱像狂风骤雨般地朝听众打来。 沈晓兰有种仿佛自己跟随着那辆赛车前进,漂移过弯,轮胎和地面激烈地摩擦着,那股后坐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歌曲的最后是一段吟唱,没有歌词,激烈的节奏伴随着男人的吟唱,在一声剧烈的撞击中戛然而止! 靠! 好他妈燃! “怎么开那么慢,还不飚起来?!” 沈晓兰那股困意完全融化在了这首歌里,她坐了起来,整个人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去赛车场狂飙一番。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同样也听到了这旋律,他颤抖地说:“前面没车,那我加速了啊。” 开艺人的保姆车,本来应该以安全为优先,因此司机从来不敢开快。 沈晓兰说:“快!我不回去了,送我去声乐室!我要练嗓子!” 她现在很亢奋,感觉自己还能战个痛快! 这歌、这歌他妈的很有东西! 她要搞事业!睡尼玛比起来嗨! 沈晓兰努力地呼吸,把这首歌点了下载,准备当作想睡觉时候的提神BGM。 就在她一刷新的工夫,这歌的排名立即又上升了几十位。 距离榜首的高明止已经只差十几位。 此时沈晓兰怜惜又幸灾乐祸地看着高明止,眼睛里满满地都是之前自己的影子。 幸好Y没有继续找安淮合作,所以沈晓兰还能客观地欣赏这首歌。 以及—— 沈晓兰心里有一种暗搓搓的快感,Y的受害者终于不止自己一个人了! 冲! 给她冲! 把高明止给她挤下去! 别说她的班底了,不是连陈乐乐这个金牌作曲人都失手了么! 她倒要看看那些吃瓜群众还有什么资格嘲她是扶不起的阿斗,这高明止不是更废物? 看热闹的感觉真好,她捂嘴偷笑,甚至还有空去看了一下论坛。 和沈晓兰有同样想法的网友不止一人: 【高粉那番话是不是偷师我们晓兰大粉@璐璐,怎么经历也这么像?】 【笑死,陈乐乐那首歌的确在水准之中,但耐不住Y,Y他不是个正常人啊!】 【这么形容吧,陈乐乐的歌我觉得还不错,好听,但是Y的歌让我直接起立,恨不得出去跑圈。】 【Y的歌最后是开太快最后撞车了么?怎么还有个碰撞声。】 【是让其他人不要跟着学吧,警示听众不要飙车,Y真的,我哭死。】 【其实海凌的声音真的和这首歌很贴近,啊,像一个落拓的赛车手,将速度拉到极限的最终一场车赛,我懂Y的选择了,合适比名气更重要。】 【以前GET不到Y,我不喜欢抒情歌,现在,Y,YYDS。】 偷偷逛论坛的沈晓兰:??? 怎么这也能开到她?! 被艾特的璐璐表示:【以前大家都在笑兰粉,如今,嘲笑兰粉,成为兰粉,超越兰粉。】 【庆幸Y的受害者不止我们,@高明止,高粉你等着吧,好日子在后头捏。】 【Y哥哥,还是Y姐姐,总之什么时候和我们晓兰合作一下,我们晓兰什么曲风都能唱。】 【这次真的要开舔开舔。】 沈晓兰看着自己的大粉言论,点头。 啊对对对,我什么曲风都能唱捏。 Y老师看看我,不要在昆仑娱乐那根歪脖子树上吊死! …… 论坛上和赛季榜单上的变化,高明止并不知道,因为他在发现自己拿到了新歌榜的第一,以及刚发歌就闯进了赛季榜的前900后,就去睡觉了。 隔日,认为自己稳居榜首的高明止一觉醒来,看着自己的新歌榜第二,缓缓打出一个:? 第一是谁? 他居然第二?!这同期的新歌,还有谁能和他一战?! 飚驰——他输给了飚驰?! 这怎么可能,高明止的脸忽青忽白,这昆仑娱乐是花大价钱刷榜了?! 他点开昨夜不屑一顾的飚驰。 从质疑到相信只需要短短一首歌的时间。 音乐无国界,耳朵也不会骗人。 饶是高明止再怎么不敢置信和不想承认,这歌,它就是怪好听的。 它的好听是客观存在的,是不以高明止意志为转移的。 就像绚烂娱乐花了大价钱做宣传,还买了开屏,昆仑娱乐只能买的起犄角旮旯里的宣传,但仍然封锁不住听众的耳朵。 只要听过飚驰,购买海凌的专辑率就几乎达到了100%。 如果飚驰的质量只堪堪超过热爱一点,也许就会被狙成功,但它并不是,它完全地超越了热爱。 飚驰的新歌榜第一意味着绚烂娱乐的狙击计划失败,同时,也意味着Y的名声进一步被打开。 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Y才是昆仑娱乐这三首歌的主心骨。 Y——Y是哪里冒出来的? 无数听众和猎头蠢蠢欲动。 Y没理由选择昆仑娱乐,完全没道理啊,圈子里那么多好公司,都能给他更好的待遇。 昆仑娱乐是怎么把Y这样的作曲人骗过来的,要不,咱试试看能不能挖过来? * 飚驰的成功,章乐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了林砚。 他很兴奋,他一开始居然质疑了他的神,这太不应该了! 章乐深刻地反思了自己,并朝林砚表达了海凌知名度因这首歌而飙升,已经有很适合的头盔代言找上门了,并指明要飚驰当广告的BGM。 对此,林砚表示:“嗯,不错。” 就很淡定。 电话里章乐的声音伴随着动感的节拍,很明显他还在听飚驰,章乐边在客厅里来回小跑着锻炼,边举着手机说:“对了,小林总,之前就有很多人在打听Y是谁,我给知晓的人都下了封口令,让他们不要往外说。” 林砚:“嗯。” 章乐:“您要不要用Y的身份注册一个账号?公司准备营销一下Y,这样也方便后续给公司的歌手带一带名气。” 林砚:“随便,我都可以,你看着办。” “行。” 章乐搓搓手,准备放开了干。 章乐这一通电话结束没几天,林砚就收到了一大笔钱,部分是来自于作曲的分成,部分是作为老板得到的酬劳。 这一大笔钱,再加上他本身的存款已经足够在申城买房。 林砚合计一下,自己现在住的地方也有点小,距离公司太远,他想干脆换个房子,在靠近昆仑娱乐的地段买一套。 林砚手上没什么靠谱中介资源,想了想,找出孙谦的账号,拍了拍他。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好像在孙谦的账号看到过对方兜售过几套房子,孙谦是本地人,路子广,也许能搞到靠谱的房源。 孙谦很快回复了他:【咋了?】 林砚跟他说了一下房源的事,很快,孙谦一口答应:【包在我身上。】 再一刷新,林砚发现孙谦发了一条朋友圈:【给朋友找房源,(定位)这个地址附近的,谁有好的房源推给我,好处少不了。】 文字下面是一张聊天记录截图,上面是林砚对房子的要求,被孙谦隐去了对话人的姓名,只留下一个他当作头像的猫猫头挂在那边。 林砚:“……” 林砚点了个赞。 * 谢家宅子里。 黄昏的光线落在繁花似锦的花园里,给满园的鲜花加了一层滤镜。 谢无宴坐在花园的亭子里,看谢老爷子在给花浇水。 幽灵兰花的后枝缠在树干上,造型奇特的花瓣在微风的吹拂下恍若幽灵般浮在空中,光是这一株鬼兰花,便是谢老爷子在拍卖会上才得来的,价值不下B市一套房。 谢老爷子提着水壶,转头看着自家孙子,闲聊般地提起:“怎么突然发那条鱼?” 他指的是谢无宴前些天凌晨发的朋友圈。 谢无宴很少发这种东西,这一发,就被他给刷到了。 谢无宴:“好看。” “是挺好看的。”谢老爷子赞同,随即他领悟到了另一层意思,“等等,那你是觉得爷爷送你的鱼不好看?” 谢无宴:“……” 他没说话,算是默认。 “你这小子,还真是不客套。” 就孙子这情商,怕是真的要单身到底。 谢老爷子叹气,他转过身,继续给自己的爱花浇水。 谢老爷子提到那条半月斗鱼,谢无宴下意识地又想起了林砚。 男人垂下眼睫,夕阳落在他的睫毛上,洒下一层金粉,让他整个人多了点人情味。 谢无宴点开手机,想去看林砚的微信界面,却刷到了青年的点赞。 那是孙谦的朋友圈,聊天记录的头像是林砚用的猫猫头像。 谢无宴思索了两秒,点开了孙谦的对话框。 第39章 林砚本以为找到房子需要好一会儿。 但没想到孙谦很快就给了他答复, 是在郊区的新楼盘,距离昆仑娱乐很近,附近就有地铁,终点站直通申大, 交通便捷。 申城寸土寸金, 靠近市区的楼盘动辄千万起, 过亿的也不少见,林砚手头的这点钱还不够买到市区的房子, 孙谦找到的小区对他而言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原房主是一对本地老夫妻, 女儿考上了国外的藤校, 准备卖房出国定居,房子装修后基本没怎么住过。 林砚:【谢了,下次请你吃饭。】 孙谦:【别谢我。】 林砚:【?】 孙谦:【你去谢谢无宴吧。(惊恐黄豆头.jpg)】 林砚:【……】 林砚:【是他?】 孙谦:【对啊,我真震惊了,没想到,没道理啊。】 林砚也有点意外, 谢无宴那样冷淡的大少爷,平时住的都是豪宅, 居然也会留意这样的房子。 而且他找的既不昂贵, 也不会低于市场价,就是正好卡在这个限度里,是最适合林砚的房子。 是和外表不符的体贴和细心。 果然主角六人组都是很好的人。 林砚想了想, 调出谢无宴的对话框:【谢了, 下次请你吃饭。】 谢无宴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林砚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他指的“下次”单纯就是个不定期的许诺, 这会儿见谢无宴问了, 青年思忖片刻:【你不是要来校园庆吗,我请你吃夜宵, 我们学校校门口的小吃还不错。】 谢无宴:【好。】 解决完房源的事,林砚看着面前的出租屋,他的东西不多,除了日常的衣物外,基本没有什么需要带去新房子的大件物品,等搞定了校园庆,不需要再频繁训练之后,就可以搬去新房子了。 * 林家祖宅。 微风拂过池塘的水面,穿着丝绸长衫的林老爷子靠在回廊边,他的手肘旁边放了一碟鱼食,时不时往池子里撒下一些,看池子里的锦鲤张大个嘴嗷嗷待哺的样子。 许是风太大,林老爷子咳嗽了几声,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几分略显憔悴的病容。 一旁的荀伯连忙抖开一件外套,披在老者的肩头。 “跟我说说那几个孩子都做了些什么吧。” 林老爷子意兴阑珊地说。 荀伯将自己收集的信息悉数告知:“林贤少爷在跟独行科技谈合作,林默少爷也在试图通过独行科技进入北方市场,双方产生了不小的摩擦,结果是林贤少爷吃了亏,也因此——” 他停顿了片刻,直到林老爷子道:“继续。” 荀伯才接着说:“他抢了林默少爷另一个合作伙伴,同时准备对林砚少爷那边下手。” “两个小伙子在忙着打架,林砚在做什么?” 提到林砚,林老爷子忽地来了兴趣,他伸手拿起前面的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抬起的手臂内侧满是吊针的针孔。 荀伯:“林砚少爷在写歌。” 林老爷子:“他上次就说在写歌,写了几首了?” “一共三首。”荀伯说。 Y的身份对于林老爷子这种级别的存在不是秘密,更何况昆仑娱乐本就是林家旗下的公司。 林老爷子:“听听看。” 荀伯从平板电脑里找到Y作曲的那三首歌,挨个点击播放。 听飚驰的时候,林老爷子接连点头,这首歌令他想起年轻时候的峥嵘岁月,满是拼劲,为林家打天下的时候。 听锦鲤和微光,林老爷子沉默不语,他看了一眼旁边池子里已经四散开来的锦鲤,末了评价:“不错。” 荀伯说:“林砚少爷的确有天赋。” “很像婉儿。”林老爷子说。 提及已经去世的发妻,林老爷子原本还算不错的心情又低落下去。 婉儿在的时候还不觉得,这时候看这宅子却是显得又大又空。 林老爷子说:“问问他有没有空,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吃顿饭吧。” 荀伯应声道:“要请其他少爷过来么?” 林老爷子摆手:“算了,其他几个吵的我头痛。” 每次见到他,林贤和林默这几人都会夸张地询问他的身体,叙说自己做了多少多少事,其中不好说含了几分真心。 在接到荀伯电话的时候,林砚正在整理东西,一听是林老爷子想见他,也没有冲突的日常,青年便答应了。 当林砚抵达祖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只有他一位来客的林家祖宅显得安静到有些诡异,仿佛一座死气沉沉的宅邸。 荀伯将林砚带到了一间卧房中,这间房间前有屏风,上面绣着抱着琵琶的旗袍美人,一把古琴放在屏风后,墙上悬挂着琵琶,还有长笛。 林老爷子就坐在古琴后,低头看琴的眼神怀念而悠远。 这间卧房保存的极好,干净而整洁,显然有人天天打扫。 林老爷子见林砚进来,指着圆桌旁的凳子:“坐。” 林砚乖乖坐下,林老爷子扫了他一眼:“你头上怎么回事?” “不小心撞到了。”林砚说,“没什么事。” 林老爷子用手指按住琴弦,发出一声闷响:“我听了你的歌,让我想起了你奶奶。” 青年眨了眨眼,他看出老者只是想倾诉一下,没说话。 “想当年,你奶奶是个喜欢听小曲的,我第一次遇到她,就是在琴楼。” 在当初那个年代,是一个浪漫而惊险的故事,他和妻子邂逅,她充满了诗情画意,才华过人,而他忙着稳固家业,抓紧时代的潮流顺流而上,等到地位稳固,才和妻子恩爱了十几年,直到妻子因病离世。 林老爷子话不多,只隐晦地提了一下和妻子的回忆。 林砚安静地听。 等到林老爷子说完,他长叹了口气:“如果婉儿还在,肯定会喜欢你。” 妻子会喜欢林砚这样的晚辈,她素来欣赏有才华的人。 坐的久了,林老爷子拍了拍手,荀伯带着其余人进来,将小菜摆在了一旁的小桌之上。 没有什么豪华大餐,这只是寻常的便饭。 菜品上齐之后,荀伯便退了出去,只留下二人在屋子里。 说实话,林砚有点不太自在。 他很少有这种和长辈单独相处的经历,因此他只低头干饭,顺便给林老爷子夹了一筷子藕片,自己硬生生地吃了比平时多一倍的量,噎的咳嗽了一声。 而坐在他对面的林老爷子也少见地不太适应。 林家几个小辈都不是他带大的,他习惯了严厉,像这种和孙辈一起单独吃饭的景象,于他而言也相当罕见。 老者也不说话,把碗里平时不爱吃的藕片吃了个干净,然后将一碗海鲜汤推到了青年面前。 “吃点这个,味道还不错。” “好。” 一顿饭吃完,在林砚起身想离开的时候,林老爷子伸出手,生疏地揉了一下青年的头发。 他说:“找家庭医生给你看下伤口。” 头上传来陌生而温热的触感,林砚怔了一下,没拒绝。 * 徐尧回到申城之后,再次全身心地投入了直播事业,争取再创事业高峰。 这天他刚结束直播,就听同在一个房间的莎莎夸张地一声尖叫:“天呐,好帅!” 徐尧翻了个白眼:“又怎么了?” 莎莎一贯如此,能把壮0说成纯1,健身房普通肌肉男说成韩国双开门狂攻,徐尧早习惯了好友的德行。 “来看看,你也会像我一样鸡叫的。” 但这一次,莎莎拿着手机过来,徐尧随意地扫了一眼他手机上的内容,却是也跟着惊讶到了。 手机里的画面是C城的海边音乐节,一小段手机视频,被上传到了社交软件,上了热门,被莎莎给刷到了。 里面的青年徐尧很熟悉,正是林砚。 然而这一次他玩的乐器却并不是他熟悉的架子鼓,而是吉他。 但林砚却也好似并不陌生,悦耳的音符从青年修长的指尖流淌出来,是另一种有别于他击打架子鼓时的魅力。 短短的一分钟视频播完,自动跳转到另一个视频,徐尧又点回去看了一遍。 又一遍。 男人看着屏幕发愣。 莎莎:“……” “这个你可以下载下来以后慢慢看,但现在别只忙着看林砚啊,你看他旁边那个,打架子鼓的。”莎莎忍不住指点道。 徐尧这才留意到林砚旁边打架子鼓的男人正是那天来酒吧里找他的那位。 林砚请假的时候说的是跟同学一起去海边,想必这人就是他的同学。 “你看看那人看林砚的眼神,好家伙,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对林砚有意思。”莎莎说。 这视频很模糊,其实完全看不清段辞的眼神。 但有莎莎的添油加醋在,徐尧愣是从模糊的影响里窥出了一些端倪,他咬着红唇,将手机扔回给好友:“这关我什么事?他喜不喜欢林砚是他的自由。” 徐尧今天上镜,化了很浓的妆,眼尾点了一颗小痣。 他对着镜子开始卸妆,用沾了卸妆水的化妆棉覆盖在左眼的眼皮上。 男人半睁着右眼,又补了一句:“反正林砚也不会喜欢他。” 嘈杂的音乐声再次充斥在房间里,莎莎又重播了一遍那段视频。 “因为你觉得林砚喜欢你?”莎莎的声音穿插在音乐声中,“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林砚之前喜欢你,又怎么样?” 徐尧不高兴地看过来。 莎莎丝毫不怵,他有理有据地分析:“这种喜欢,随时可以变成喜欢过。” “你看我不就是,我现在都爱过不下几十人了。” “也许他第一天来兼职的时候,被你的美貌和光环给糊弄住了,但是你这个人脾气不好,又这么难讨好,一个月也见不了几次。” “正相反的,他身边有大学同学,好朋友,每天见面,朝夕相处,然后有一天,他的喜欢说不定就转移了。” 一股怪异而陌生的感觉随着莎莎的话从徐尧心头弥漫开来。 徐尧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很自我的人。 他自信,张扬,艳丽,也不缺野心,从来不觉得有什么是自己得不到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来到申城想爬上高处,他成功了,坐拥几千万粉丝。 追他的人不少,但是徐尧统统认为对方配不上自己,总能挑出毛病。 就像当初他只是一个想法就认为林砚喜欢他,直到因为对方的冷淡才逐渐起了疑心。 男人将捂着左眼的手放下,看着手心那块沾了眼影闪粉的化妆棉。 莎莎把未尽的话说完:“更何况人家还不一定喜欢你,也许是你想多了。” 如果真的只是想多了,那不管林砚最后跟谁在一起,其实都不关徐尧的事。 然而莎莎形容的画面在徐尧脑海里循环播放,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忍受。 徐尧觉得其他人都有毛病,比如江舟凉太假惺惺,太虚伪,是那种完全无法忍受的缺点,但是对林砚,他好像只挑出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发型品味问题。 这是可以改的。 只要林砚和徐尧在一起,他就会给对方设计造型,给他挑好看的衣服,长得普通也无所谓,他能打造一个优秀的男朋友。 但是林砚如果跟别人在一起——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怎么就心慌意乱的。 不想看到,不要去想,烦死了。 徐尧烦躁地将手里的化妆棉揉成一团,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莎莎说:“你要抓紧时间,别拿乔了,赶紧约一下人家,到时候跟他一起去看申大的校园庆。” 徐尧又从桌上取了一张化妆棉,继续卸妆。 面前的镜子映出了男人逐渐褪去浓妆的脸,他紧抿着唇。 直到莎莎从房间里离开,男人才停住动作。 他犹豫片刻,摸出手机,给林砚发了一条消息。 * CALL SOUL酒吧。 夜晚是它永恒的主场。 林砚走进熟悉的酒吧里,在吧台处看到了正在等他的徐尧。 徐尧看起来是有打扮过,穿了一件红黑相间的花纹衬衣,整个人像一朵带刺的玫瑰。 他特意换了一款香水,前调是清新的柠檬混合着橘子香,随之出现的广藿香味加深了层层叠叠的性感。 比起他,林砚就穿的寻常很多,好在他底子好,身高皮肤放在这儿,怎么穿都像上街的模特。 林砚在徐尧旁边坐下:“徐老板,你找我?” 徐尧说:“我有件事想问你。” 林砚歪头看他。 青年仍然戴着那副眼镜,但头发却因为纱布的存在而撩了上去,一下子从那股乱糟糟的阴暗感成了明亮的对比,徐尧只觉得那副眼镜,连同那块纱布都非常碍眼。 男人看着他的额头:“你撞到哪里了?”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个人问这处纱布了。 林砚说:“小伤。” 徐尧转头对酒保说:“给他一杯‘旋律’。” 旋律是CALL SOUL特有的鸡尾酒,是用烈酒调制而成。 蓝黄相间的液体在头顶光线的折射下泛着极其强烈的撞色对比,像浮出朝阳的大海。 在见到林砚之前,徐尧暗地里准备了很多种提问的方式。 要让徐尧直接问,他肯定问不出口,但比如旁敲侧击地暗示林砚一下,却是可以的,到时候和他一起去看校园庆。 徐尧已经很久没见他了。 这一会儿突然见到青年,徐尧才惊觉自己其实有点想他。 青年伸手拿起酒吧,仰头喝了一口。 握着酒杯的手指干净修长,仰起头时候的线条也十分优越,透着一种随性。 很清纯,很林砚。 徐尧避开青年的视线,他将自己面前放着的鸡尾酒端上来,才不经意地说:“如果我没记错,你是申大的学生?” 林砚:“是的。” 他之前没喝过“旋律”,觉得味道还不错,又喝了一口。 徐尧同样也浅尝了一口鸡尾酒,借着酒劲,他说:“有人送了我一张申大的校园庆邀请函,但是他有事不能去,如果可以的话,你能——” 苹果自带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有人来电,来电显示是直播平台的合作伙伴。 徐尧按掉了这个电话,可对方不依不饶地打来了第二次。 徐尧无奈,又怕有什么急事,他说:“我去接下电话。” 他说着往僻静处走去。 林砚独自一人坐在吧台上,酒吧幽蓝的光线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让他有一种近乎冷感的错觉。 他端起酒杯,这次径直喝掉了一大半。 火辣的酒精顺着喉咙流进胃里,很辣,也很爽,自从来到了这里,除了海滨那次,他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 在现实里,他一度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林砚神色如常地将半空的酒杯放回去。 随着酒精的发挥,樱花般的薄红悄悄顺着脖颈爬上了青年的脸颊。 “是你?” 忽地有一只手从背后拍上他的肩膀,林砚回头一看,就算在这种地方,男人依旧西装革履,端正地带着金丝边眼镜,下一秒就可以直接去商务谈判现场。 啊,是花家攻。 看来这CP还是不能跨组嗑,得嗑正统一组的好,虽然起点组和晋江组进度缓慢,但花家组却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飞速发展着——这不江舟凉已经跟徐尧有苗头了么,要不花家攻怎么在这边? 不愧是花家的,就是快。 林砚冲对方笑了笑。 江舟凉微凉的桃花眼隐藏在金丝边眼镜下,他神色温和:“朋友约我来这儿喝酒,没想到正好碰到你。” 哪个朋友,徐尧吗? 也许是酒精麻痹了林砚的神经,他的思绪开始往另一个方向想——所以徐尧故意把他叫过来,该不是和江舟凉进展不顺利,就为了让江舟凉吃醋? 他成了两人PLAY的一环? 这可真是太荣幸了。 林砚忍着笑意。 江舟凉看了一眼他旁边位子前的酒,笑道:“我还说下次见面想请你喝一杯,你是一个人吗?” 林砚说:“不是,我老板有个电话,出去了。” 他刻意强调了“我老板”,为的是不让江舟凉误会他和徐尧的私交。 江舟凉温文尔雅地邀请:“那等会方便请你喝一杯吗?” 这是花家攻也想利用他当工具人的节奏? 林砚问:“你不是有朋友在吗?” 江舟凉想起卡座上那名提议来网红酒吧看看的好友,睁眼说瞎话:“他已经走了,我现在一个人。” 林砚指了指门口:“我老板等会就回来了。” “等你下班也行。” 江舟凉在林砚的另一边坐下,指着林砚面前的酒杯,对吧台里的酒保说:“和他一样。” 男人西装里穿着三件套的马甲,紧紧系着他劲瘦的腰身,很优雅,也很涩。 林砚闻到了一股有别于徐尧的古龙水味,徐尧的味道是诱惑的,江舟凉的味道却是松树中混合了苦艾草的枯涩,就像花家攻温和的表面下是狂暴的内心。 这两个人怎么不算般配呢,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 酒保很快将鸡尾酒推到男人的面前。 江舟凉喝了一口,是意料之外的烈酒。 男人看了一眼青年面前几乎空杯的酒杯,加深了唇边的笑意:“看不出来你很能喝。” 林砚:“我酒量还行。” “再来一杯灵魂伴侣,”江舟凉说,他转向林砚,“请你。” 看样子江舟凉是铁了心要等徐尧回来了。 林砚想起之前何校长的话,他趁机问江舟凉:“对了,江先生,是你跟我们校长指定我参加合作仪式的?” 江舟凉颔首。 林砚看向他:“为什么?” 青年问的好奇。 他的手指搭在酒杯上,被湛蓝色的液体衬的越发白皙,像是大海里发现的珍珠。 因为酒精的缘故,他的耳垂和脸颊透着粉,在酒吧这样杂乱的环境,很容易叫人产生诸如想把他拐上床这样的想法。 看他在情动的时候会不会更粉。 明明是还没有露脸,但仍然吸引人。 江舟凉想起那张学生证上的照片,至今想来,依旧觉得心动。 “因为——”江舟凉说到这里顿住了,他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不远处人群里的男人,不经意般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其实我找你还是另一件事想告诉你。” “什么?” “那天我和合作商聚餐,里面太闷,我出来放松一下,结果听到了一些事。” 江舟凉放轻了声音,轻的近乎耳语。 林砚不得不凑过去才能听到对方的话。 江舟凉靠近青年的耳畔:“你认不认识姜超?” 他突然提到姜超,让林砚莫名有种次元壁崩塌的感觉。 就像主角六人组突然跟“林砚”这个身份有了更深的交集。 没等林砚回答,江舟凉接着道:“我听到他在打电话,提到了有人想对付林砚,这个林砚是你吗?” ——徐尧打完电话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景象。 青年身边已经有另一个人坐在那儿,在跟他聊天,似乎聊的还挺开心,因为林砚笑了。 徐尧一下子就怒火中烧。 更何况这个过来搭讪的男人他还认识,江舟凉! 望着他们聊天,徐尧突然想到莎莎之前的话。 哪怕林砚喜欢过他,也可能会移情爱上别的人,他会和另一个人亲吻,拥抱,共度一生。 徐尧站在人群里,看着江舟凉说了什么,随即林砚主动朝他靠过去,男人的嘴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耳垂—— 他再也忍不住了。 徐尧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打断了江舟凉的话,他看着这位上次见面还是可能性“婚约对象”的脸,吐出了几个字:“江先生,这里不欢迎你。” 随即他拉起林砚,也不说话,就这么拽着他来到了通往二楼的走廊边上。 是林砚第一次撞见徐尧中药的地方。 江舟凉远远跟来,距离太远,他听不清徐尧的话,只能听到几个零散字眼:“你不是喜欢我吗?怎么——” 第40章 徐尧整个人都隐在了黑暗里, 他嘴唇翕动,说出来的话也细若蚊蝇。 但林砚还是听到了。 他本来还处于状况外,不明白为什么徐尧会突然把他拉过来,这会儿听到他的那句“你不是喜欢我吗”, 林砚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他张了张口, 迷茫地重复了一遍:“我不是喜欢你吗?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徐尧从他惊诧的表情中看出了结论, 他脸色苍白:“你不是从面试的时候开始就一直盯着我看吗?” 林砚说:“因为你很好看,就多看了几眼。” 徐尧:“但是那时候, 你把我送到二楼, 还、还不……” 不动我。 林砚没懂他的意思:“不是你让我送你上去的吗?” 青年的眼神坦荡而疑惑, 徐尧逐渐意识到就像莎莎说的那样,这只是一个乌龙,是他自己想多了。 而林砚本来还以为徐尧把他叫过来是因为江舟凉,没想到是因为徐尧觉得自己喜欢他。 救命,那徐尧刚刚不是误会自己不但爱慕他本人,并且还在觊觎江舟凉吧? 他没有那么花心的! 林砚怕他有心里负担, 连忙解释:“我没有喜欢你,你不用介意我。” “我、我当然知道, 就是不小心误会了而已。” 徐尧的脸色又从苍白逐渐涨红, 黑暗好,感谢黑暗,他此生还从未丢过这样大的脸, 他在严肃思考捂脸逃跑, 跑出地球的可能性。 但他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一句:“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林砚:“没有。” 徐尧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比起他臆想中最坏的情况要好一些。 只要林砚没有喜欢的人, 一切就还可以挽回。 江舟凉倚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见徐尧沉默下去,他主动上前, 语气温和地问:“徐先生,如果你没有其他事要找他的话,我还有点事要跟他说。” 见他跟了过来,徐尧隐藏在黑暗里的脸忽青忽白,他不清楚江舟凉有没有听到他和林砚刚刚的对话,但方才面对林砚那股羞恼的感觉完全消失不见,丝毫不客气地回答:“你找他有什么事,你没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吗?” “我想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江舟凉语气不再温和,明明是很寻常的一句话,却听的人背脊发凉,“况且,你说的话也不能信,在餐厅的时候,你不是说你不认识他吗?” 徐尧:“……” 他语塞了。 那只是他当时慌张之下脑抽说出的话,他生怕被林砚误会,连忙解释:“那是我没认出他来。” 江舟凉走到林砚面前,他俯身在青年耳边说:“既然他的话已经说完了,我们回去继续聊?” 林砚摇头。 他对江舟凉的话没有放在心上,他只是徐尧酒吧里的兼职员工,徐尧每天要见这么多员工,不认识他也很正常。 只是林砚原本以为徐尧想刺激一下江舟凉,所以把他叫过来,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这两人身上有种莫名的火药味,看起来不像情人,更像仇敌。 也许,花家组走的就是这样的路线?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床头吵架床尾和。 林砚觉得气氛有点诡异,他不想夹在这两人中间,干脆找了个借口:“我还有点事没做,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至于江舟凉没说完的话,林砚也能猜到,姜超是他堂弟,还有谁能和他一起对付他呢,不就是林岳一家人。 他溜得飞快,很快穿过人群,离开了酒吧。 青年走后,江舟凉敛去了唇畔的笑意,他堪称冷漠地看了一眼徐尧,转身回到酒吧中心的卡座上。 那名约他过来的好朋友正坐在那边,见江舟凉回来了,抬头问:“你去干嘛了,这么久,总不会遇到情人了吧?” 江舟凉:“你当我是你?” 情人遍地的好友往旁边挪了个位子:“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表面上看起来道貌岸然的,谁知道心底在盘算什么,就算有天爆出来你私生活混乱我也不吃惊。” “少污蔑我。”江舟凉没如他所想的落座,而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走了。” “现在就走?”好友怪叫一声,“我们才刚来不久啊。” 江舟凉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他也只能跟上。 吧台里的酒保抬起头,看见了男人醒目的背影,他这才收起酒杯。 如果说酒吧里的秘密,也许酒保是知道的最多的,很多信息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就比如,他听老板的朋友莎莎不经意间提到过,江舟凉是老板小时候的婚约对象,但是老板看不上他,所以直接拒绝了。 江舟凉长的很帅,所以酒保记得他的脸。 而刚刚江舟凉来请那位兼职的架子鼓手喝了一杯,言行举止透着一股想追他的气息。 同时老板好像也对林砚格外关注。 如果说只是老板后院起火,但林砚好像又觉得江舟凉和徐尧才是一对。 这数条毫不相干的线索汇聚起来,就算是置身事外的围观者,也不敢确定谁才是那个爱情里面的第三者。 酒保不由得感叹,这些有钱人,玩的真花。 * 半山别墅。 这片别墅区私密性很好,安保很严格,因此在这块住的明星不少。 MAY举着手机,上面正播打着高明止的电话,他已经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怕对方出事,他只能亲自来看。 他按响了高明止的门铃。 门铃响了半天,终于从里面被打开了。 男人脸色明显的憔悴,长出了新生的胡茬,头发乱糟糟的,显然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 MAY按掉手机的通话界面:“你在家,那怎么不接电话?” 高明止开了门后,又跟幽魂似的飘了进去,坐回了柔软的沙发上。 一紧房间,MAY就呆住了。 他听到了飚驰的音乐声,通过顶级音响立体声环绕在他身边,令他仿若置身于一场刺激的赛车比赛中。 也幸好这是别墅,否则早就会被邻居打电话投诉了。 MAY关上别墅的大门,呆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嗓子:“你干嘛?失心疯了?” 就算听,你也得听自己的新歌啊,怎么听海凌的? 高明止神色疲惫:“我睡不着,我最近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飚驰的旋律,蹬蹬蹬,滴滴滴,他妈的跟洗脑一样。” MAY叹气:“我理解,我懂,这可是打败陈乐乐的旋律,更别提其他班底是海凌和苏杰,说是Y一个人拖航母也不为过,陈乐乐之前还发消息问我Y是谁呢。” 高明止:“……” 他用死鱼一般的眼神看着身边的经纪人:“你就是这样来安慰我的吗?” MAY:“我没想安慰你啊,我就是来看看你死了没,没死就爬起来给我把胡子剃了,后天还得去打歌你自己不知道吗?!” 高明止动也不动:“我还去打歌干嘛,跟海凌PK,然后因为旋律被判输,我去自取其辱啊?” MAY:“虽然结局天注定,但你还是挣扎一下吧,合约都签了,我们不能得罪平台。” 他补充:“再说,这首歌已经进了赛季榜前600了,别说你,就算一线歌手来也是输,除非是杨俊凌那样等级的人出手,还得超常发挥,也不能说稳赢Y。” 他提到了杨俊凌,高明止说:“你说Y到底是谁,他会不会就是杨俊凌?” MAY:“好像不是,我试探了一下,被杨俊凌否认了。” 高明止举起一个沙发上的抱枕往自己脸上埋:“输给谁都好,怎么就输给昆仑娱乐了,都怪你,非要往上撞,搞得我像个小丑,我粉丝还疯狂立FLAG,现在脸都被打肿了。” MAY开始甩锅:“这谁能预料到,这种等级的歌出现纯粹算我们运气不好,昆仑娱乐运气太好。” 高明止:“你倒是想得开,但是我们怎么跟林总交代?” “一首歌而已,”MAY说,“我说过了,这种歌就连金牌作曲人都可遇而不可求,Y又能拿出几首呢?他超常发挥,OK,难道还能首首都超常发挥吗?” “你接下来的班底还会是金牌作曲人,但Y还能拿出一首飚驰这样等级的歌么?而且你放心,林总另有安排。” MAY还是MAY,只不过三言两语,高明止就一下子振作了起来:“你说得对,我不能这样消沉下去。” 他站起来,就听见MAY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叮咚”一声,高明止低头看去,是一条信息提示:【你特别关注的@Y刚刚发布了一条消息。】 高明止:??? 高明止:“你关注他做什么?” 而且还是特别关注。 MAY:“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高明止:“……” 他打开自己的手机,点开那个社交软件,发觉是Y注册了新账号,并且刚刚发了一条动态: 【Y:新歌发布[飚驰链接],请多多支持。】 很官方的语气,没什么特别的。 【Y老师的性别选的是男诶。】 【你的三首歌我都好喜欢呜呜,都买了专辑,下次能不能和徐广培合作,不要老跟昆仑娱乐那帮糊比合作鸭。】 【表白,期待下首歌。】 底下评论除了吃瓜路人之外,还有几个红V特别显眼: 【@海凌:谢谢Y老师给我这次机会演唱这首歌,我会继续努力的。】 【@安淮:支持[拳头]】 【@沈晓兰:转发。】 沈晓兰底下还有大粉璐璐:【跟着晓兰的步伐。】 高明止:??? 别人也就算了,沈晓兰怎么也舔上了,上次被那两首歌碾压的不是她?! 难道她以为转发了,Y就会给她一首歌? 一群没骨气的东西。 高明止冷笑,点了一个悄悄关注。 * 章乐给林砚打电话的时候,林砚刚结束排练。 他说:“最近有几个人来找你邀歌。” 林砚:“先把自己人捧出来再说,外面人不考虑。” 章乐又交代了几句公司最近的情况,那边舞台现场的门被打开,其余表演节目的学生涌了进来,林砚便挂断了电话。 他出去时,段辞正在等他,陆羁今天没来看他们排练,姜木和赵扬博约了篮球赛,只有段辞在。 从里面出去,段辞开口问道:“要不要去看姜木他们打篮球?” 林砚说:“我就不去了,最近在准备搬家,得回去收拾。” 段辞关切地看他:“怎么突然要搬家?” “找了份工作,想搬去离公司近一点的地方。”林砚说。 段辞:“要我帮忙吗?” 林砚摇头。 他们往外走,与其余学生擦肩而过,其中一人远远地看见他们,尤其是段辞,便觉得牙痒痒。 罗锋摸出手机,点开校园论坛。 申大校园论坛首页飘浮着一个热帖:【就校园庆段辞那个乐队,林砚是不是变好看了?他好像受了伤把头发弄上去了,感觉人一下子没了那种灰暗的感觉。】 【我好像才留意到,他腿好长哦,皮肤也很好,仔细看看鼻梁也很高。】 【他是近视吗?为什么一直戴着眼镜,就不能摘下来让我康康。】 【感觉摘下来会挺帅的。】 接下来几层楼都是讨论林砚的颜值,这可跟罗锋的想法不符。 他开始回复:【他不摘眼镜的原因当然是丑啊,难道就没有皮肤好腿长鼻梁高挺但是眼睛很丑的人吗,万一眼睛跟芝麻差不多大小呢?】 【想想还挺滑稽的是怎么回事。】 【一般也不会这么夸张吧?就算眼睛小了点,有其他的优势也算是帅哥了。】 【感觉回帖的那个人对林砚意见很大,看以往帖子对段辞意见更大。】 【……】 * 夕阳的余晖笼罩着申城,洒下金红色的风物诗。 林砚顺着街道往前走,路过一家麦当劳,他走进去买了份套餐准备带回去当晚饭。 这时候麦当劳的人很多,他等了十几分钟才好。 青年一只手抱着麦当劳的袋子,停在红绿灯路口。 这片属于大学区,附近申大学生很多,他一抬眸就能看见几个认识的熟脸。 十几秒后,前方的红灯转绿,林砚同川流不息的人群一起迈开脚步。 在拐了一个弯后,人越来越少。 就在林砚走在一条小道上的时候,他停住脚步,隐约地听到了喧闹的求救声: “救命啊,有没有人,帮帮我孩子,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是从左边那条路传来的声音,林砚平时回家不经过那边。 青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前面是一座拱门桥,桥下面是看不出深浅的湖泊,被夕阳染的金红。 湖面上某处有一个人正在拍打着水面,溅起阵阵水花,但水花越来越小,显然那人已经逐渐脱力。 一名中年女子扒着桥面的栏杆,急的跺脚:“救命啊,有没有人能救救他!” 旁边有人在安慰她:“我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 “来不及了!他已经没力气了!我,我自己下去!” 中年女子说,她的双腿发软,但用手紧紧抓住栏杆,不让自己掉下去,随即抬起一只脚往上攀,试图自己往下跳,可又被那人拉住,不肯松手。 “你冷静点,你会游泳吗,我听到警笛声了,警察马上就到。” “你们有会游泳的吗,能不能救救孩子——” 旁边围了凑过来看热闹的群众,都在议论纷纷,有人犹豫,有人摸出手机在打电话,有人举着手机在直播录像,却没有人敢直接跳下去。 这桥很高,湖水也不知深浅,贸然往下跳很危险。 几人拉扯间,忽地,有一个麦当劳的纸袋子被放到石桥的栏杆内侧,上面挂了副灰框眼镜。 女子顺着放纸袋的手往上看,是一名陌生青年。 那青年单手撑在桥边的栏杆上,轻巧地跳了过去,纵身一跃,衣摆飒飒。 伴随着入水的喧闹声,林砚跳进了湖里。 巨大的冲击力砸在脸上,青年蹙起眉头,随着湖水深度的加深,窒息感逐渐涌了上来,很让人有一股冲动,就这么被湖水淹没,彻底的沉进去。 林砚屏住呼吸,往上游去。 他成功浮出水面,深吸一口气,桥上人的喧闹声变得遥远而微弱。 冰凉的湖水从四面八方朝他涌来,叫嚣着想将他拽下去淹死。 从过高的地方跳下来,林砚有点眩晕,甚至有点耳鸣,他甩了甩头,头发上沾着的水珠随着他的动作四散开来,给他带来片刻的清醒。 很快,他发现了小孩所处的位置。 在辨别出方位后,林砚没入湖水中,往他的方向游去。 小孩的年纪不大,整个人快要失去意识,即将沉入水面,林砚一把揽住他,拽着他往岸边游。 如果只是林砚一个人,他可以轻松地游去岸边,但带这个人往岸边游,非常困难,他只能用力将小孩往上托,等游到目的地的时候,他已经几乎脱力。 所幸这小孩没有大吵大闹地踢腾,否则林砚不确保自己能够安全回到岸边。 那桥上的母亲见有人跳下去了,连忙飞奔着往下面的岸边跑。 远方传来救护车赶来的警铃声。 林砚先用手将小孩推了上去,岸上已经站了个人,接过小孩塞进他母亲手里,正准备再伸手拉湖水里的青年,忽地就震住了。 林砚的眼镜在跳下来的时候被放在了纸袋子上,额头的纱布也在落水的时候散了开来,露出完整的一张脸。 夕阳将他琥珀色的眸子浸湿,青年浓密的睫毛上沾着水珠,就这么欲滴未滴地挂在那儿,再一眨眼,那被水滴分割成无数面的金红色光线似星辰般落进他的眼底,带着一种近乎淡漠的神圣。 他的头发都湿了,湿漉漉地黏在脸侧,全身都好似玉做的一样,白的晃人,手腕被小孩挣扎的时候抓了一下,留下一道洇红。 就像从湖里救了人类的小美人鱼。 林砚握住对方的手,借力上了岸后,对那人说了声“谢谢”。 那人忙连声道:“不用谢,不用谢。” 母亲在这时候终于赶到,抱住岸边的孩子,忙不送地道谢:“谢谢,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真的谢谢你。” 林砚说:“没事。” 人群在岸边汇集,越来越多,青年的脸过于出众,有很多人指着他发出惊叹。 林砚转过身准备离开,一转身,他和跑过来的一人面对面撞上了,青年突然愣了一下。 面朝着他的这个人,他认识。 比较麻烦的是,对方也认识他。 更加麻烦的是,这位他的大学同学贺爽就像每个遇到八卦的大学生一样,他的第一反应是举着手机拍摄,他开了一个小型的朋友圈直播。 此时此刻,他手机的摄像头正对着林砚的脸。 那张漂亮的脸毫无阻碍地出现在了直播观众的屏幕里,带来一种震撼而直观的美。 第41章 就如同当初林砚直播间里的情形一样, 贺爽手机里的直播观众就跟清水滴进油锅里似的,炸开了锅。 【我草,我马上就要知道这个小哥的名字,好漂亮啊!!!我用了足足三个感叹号形容了我的震惊!】 【惊为天人。】 【不是, 你们都没看出来他是谁吗?!仔细想想, 这条裤子, 这件上衣,有没有人下午从大会堂排练出来撞见过的?】 【我记起来了, 尼玛这衣服不是段辞身边的那个, 林什么, 林砚么?论坛天天飘黑贴的那个,校园庆要打架子鼓的。】 【啊啊啊我下午进去排练的时候跟他擦肩而过了!穿的就是这身衣服,绝对的。】 【艹了,所以他不摘眼镜不是因为丑,而是太好看了怕迷住我,耽误我的学业?!】 【教室里有人长这样我大概会忍不住一直盯着看(。)】 【我已经无心学习了, 高等数学你先忍着点,我去看帅哥, 等期末我再来收拾你这个小烧货。】 【贺爽你小子配享太庙, 有没有人去采访一下段辞和陆羁他们,知不知道小学弟的真实长相?】 【所以现在你们也跟着喊小学弟了?】 【以前觉得矫情,现在觉得这么可爱的称呼就适合他, 太漂亮呜呜, 我以前没想过“漂亮”也能用来形容男人, 就是那种和陆羁的帅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我知道, 段辞他们在篮球场!】 申大的篮球场,趁着太阳还未落山, 一场激烈的篮球赛正在进行中。 这是一场申大和同大之间的篮球赛,跨校区,因此围了很多人,不仅有申大的学子,还有同大的学生从校外赶来。 申大目前在场上的除了大四的段辞等人以外,陆羁已经过来了,男人站在篮球场外的台阶处,没有上场的打算。 中场休息时间,段辞从场内走过来,干干净净的白色球服穿在他身上,阳光又帅气的大男生,有人想给他送水,他没接,而是弯腰拿起旁边放着的矿泉水,拧开盖子灌了下去。 上半场申大处于优势,篮球队的队员都很高兴,姜木正勾肩搭背地走过来,却忽地听旁观围观的人传来一阵骚动。 他眯着眼睛往那边看,原本看比赛的学生们都举着手机,还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什么,时不时还对着他指指点点。 姜木纳闷:“他们看啥呢?” “不知道啊。”篮球队队长也摸不着头脑。 有个和段辞比较熟悉的男生满脸兴奋地举着手机朝他晃悠,姜木走过去,接过手机一看,是一张朋友圈直播间的截图。 青年神色意外地看着镜头,就像在和看这张照片的人近距离对视。 他的眸色很特殊,色泽很浅,眼型又偏圆,看人时总显得很无辜,高清的摄像头甚至拍出了青年眼尾睫毛的那一滴水珠,带着勾人的昳丽,或许因为全身湿透不怎么舒服,他微蹙着眉,神情里带着点与他外貌格格不入的冰冷。 青年的脚边是校外那条护城河,正潺潺流向城市尽头的夕阳。 这么一张照片,如果不是贺爽的直播间截图,根本不像是真人。 姜木正恍惚呢,就听那男生问:“姜哥,你知道小学弟摘下眼镜长这样么?” 姜木:??? 小学弟,哪个小学弟? 对哦,为什么这个人穿着林砚的衣服? 姜木大受震撼。 见好友始终不动,赵扬博凑过来:“干啥呢?” 姜木就把手机屏幕对准他晃了晃,赵扬博呆滞:“这哪家新出道的明星写真,我姐一定喜欢。” 姜木:“你再看看人家身上的衣服,是不是很眼熟?” 赵扬博:“……” “如果不是他偷小学弟衣服的话,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姜木:“有多大胆?” “我们陆哥,好像不再是申大最帅的一棵草了。”赵扬博恍惚地说。 后面走过来的陆羁:“……” 什么东西。 他好笑地问:“什么一棵草?” 姜木把手机举到陆羁眼前:“陆哥,看,眼熟不?” 陆羁猝不及防之下就跟照片里的青年来个对视。 饶是陆羁早就见过林砚的脸,也依旧被青年的眉目给震了一瞬。 他太漂亮了,也太神秘,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谜团,让陆羁无法遏制地感觉到心脏在跳动。 陆羁看他的时候,得拨开层层叠叠的迷雾,才能窥见一点真实的他。 陆羁垂下眼皮,神情里的漫不经心退去,带上了点认真,仔细地看着那张照片。 他留意到林砚整个人都是湿的,浅色的头发湿润而凌乱,身上的衣服沾了水,紧紧贴在身上,很明显,他刚从脚边的护城河里爬上来。 陆羁皱了皱眉,把手机还给一旁的学生,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段辞站在他身后,也看到了这张照片。 他们两虽然惊艳,但却没有姜木等人那种仿佛世界观被重塑的震撼,于是姜木嚷嚷道:“我靠,你们两知道?!” 段辞含糊道:“嗯。” 他忙着询问:“这照片哪里来的?” 旁边的手机主人说:“贺爽朋友圈发的,就大三那个,好像跟林砚是同学吧。” “他今天去那边的书店买书,听到有人在求救,就跟过去看,目睹了有人跳下去救人,他下去看热闹,就开了直播,结果没想到是林砚。” “你说这他长这样,干啥还要遮起来?我要长这样,我每天横着走,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清我的绝世美貌。” 这人后面说的话,段辞一句都没听清。 他微信里也加过贺爽,他摸出自己的手机,去翻对方的朋友圈,点开直播的回放,看到青年半身泡在水里,将手里的小孩推上来,随后才自己上了岸。 随即贺爽举着手机跟着人群往岸边走,那人正准备离开,一转身恰好和贺爽打了个照面。 这明显是林砚没意料到的,他直视着贺爽的手机屏幕,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带上了点愕然。 所以,从桥上跳下去的就是林砚。 桥面很高,就算在夏末初秋的傍晚,护城河水也很冰凉。 段辞最先想到的是小学弟也太棒了吧,他这么好看,这么优秀,人也很好。 他文科不好,找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形容词,他就觉得林砚实在太好了,长得漂亮,会这么多乐器,还会赛车,他好像什么都会,人更是没话说,外表看起来会因为太好看了觉得有距离感,但实际上很温柔—— 但是他跳的也太毫不犹豫了。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那些客观条件他都不在乎。 甚至也不是很在乎他自己,就算掉下去出了什么事,他也无所谓。 就像那场车赛。 但是为什么呢? 段辞说不上来自己心头是什么感受,数不清的心动和密密麻麻的疼混在了一起,让他感觉非常难受。 申大篮球队的几人都在这儿窃窃私语,隔壁同大的学生们看了一会,忍不住也跟着走过来,那篮球队长伸手拍了一下姜木的肩膀:“看啥呢?” 姜木说:“吴赫,少拿你的脏手拍我,万一把不进球的晦气传染给我了怎么办?” 同大的篮球队长吴赫“嘿”了一声,他早习惯对方的德行,也不生气,就问:“你们看啥呢?什么大新闻,我看怎么你们这边的学生都在看手机?” 姜木说:“当然是BIG NEWS,我校横空出世一大帅哥,帅哥数量已是你校三倍有余,质量更是一个抵得上你校十八个。” 吴赫:“……” 他抛去对方话里的夸张成分,意外地问:“比你们陆哥还帅?” 姜木:“对。” 他紧张地看了一眼陆羁,见对方没反应,才接着道:“看看我们小学弟。” 他把那张截图在吴赫面前晃了晃,好家伙,吴赫当即就怔了:“卧槽,怎么以前不知道?刚转过来的?” 跟陆羁那种属于男性的帅不同,这张照片上的青年出众的超越了性别,是同性也能欣赏的那种美,但一点也不显得女气。 “不,只是我们平日里缺少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姜木收起手机。 吴赫:“别,你把照片再给我看看,我觉得他长得很像我失散多年的妹夫。” 姜木:??? 篮球场和直播间都炸成这样了,申大校园论坛自然也不能避免。 热帖HOT1:【贺爽直播间,点燃申大校园庆第一枪!】 【轰动我校的大帅哥,@锋利的眼,滚出来,谁说小学弟摘下眼镜眼睛就芝麻绿豆大小的?!】 【啊啊啊我现在马上就要校园庆的乐队表演!这张照片已经被我盘包浆了谁懂?】 【我以前看他和陆哥他们在一起,就觉得混进了一个奇怪的人,现在,真他妈颜狗盛宴。】 【我看还有谁敢质疑段哥的品味,段哥他们肯定早就知道吧?居然藏了这么大一个大帅哥。】 【以前我看他们,主要是看陆哥他们,现在对不住了,陆哥请挪一挪,我想看小学弟。】 【嘻嘻,我有几个好同学嘲讽过小学弟,马上把照片甩他们一脸。】 【高清摄像机已备好,就等校园庆开场了。】 【卧槽,你们看这个链接,上新闻了!】 论坛前的罗锋本来难受的一比,尤其看到吹段辞眼光好的,他就更难受了。 他和林砚本人没有仇恨,本来是想借他来攻击段辞。 现在看了他的照片,罗锋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颜值,他控制不住地想,如果最先跟他做朋友的是自己,是不是现在论坛里夸眼光好的就成了他? 随意刷到那条链接,罗锋点了进去。 这是申城本地媒体的新闻网,链接报道了一申大学子不顾安危,救下意外落水小孩的事迹,配图就是贺爽直播间的照片,也不知道是哪位记者潜伏在了申大群里。 热度居然不低,占据了申城实时新闻榜第一。 主要是因为那张照片颜值太高了,这年头网民上网图个什么,不就是刺激。 这会横空出世一个颜值这么高的好心人,值得一个万转! 罗锋点了转发。 * 林砚已经回到了家,舒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柔软的睡衣。 纱布掉了,但他额头的伤口基本已经好的差不多,用头发稍微遮一下就完全看不出来。 他的手机一直在震,林砚坐在桌前,托着下巴点开消息挨个看。 嗯,很多都是问候他的,有认识的,也有很多陌生同学。 包括陆羁和段辞都发消息来问他,只是比起其他人单纯的兴奋,这两位主要还问了一下林砚从高处跳下去有没有受伤,林砚统一回了个没事。 如果只是申大同学内部的话,应该,路人值还没到极限吧? 毕竟赛车圈那次直播也没事。 最起码现在还没事…… 林砚心虚地点开许久不见的直播间扫了一眼。 他现在很少开直播,也基本上不看弹幕,现在直播间的人气比起一开始那会已经高了很多,正在蹭蹭刷屏: 【U1S1,小主播颜值的确一等一。】 【下一首歌是不是叫《跳水》?】 【你们老点家一生严格的事业粉,现在不是猜这个的时候。】 【可能是主播表现的太轻松了,以至于我完全没有往主播会受伤这方面去想。】 【我也,现在有点担心。】 【小主播露脸了,大美人要先搞事业啊呜呜,追小主播的人肯定很多,远离六人组保平安。】 好像的确没事。 林砚刚想关掉直播,眼前就忽地跳出来一个提示:【路人值跌破极限,路人任务失败,您需要遭到一个小小的恶作剧惩罚。】 林砚:“……” 该来的总会来。 【目前您可以得知的:您直播间的观众会加入晋江观众。】 【余下部分:待解锁。】 就目前看来,惩罚也不算重。 点家观众和晋江观众都差不多,反正林砚现在也没什么时间看弹幕。 他关掉直播间,躺在床上,忽地又直起身子,拉开旁边的抽屉。 里面放了满满的一抽屉眼镜。 既然任务已经失败了,这眼镜好像也不用戴了,再戴就有种掩耳盗铃的感觉。 还有头发—— 还是蛮热的,也遮眼睛。 于是林砚第二天就准备去剪个头,他随意地找了一家附近的理发店,说要稍微剪短点。 理发师原本还不以为然,但撩起青年的头发之后,他对着镜子愣了半天才说:“你就是昨天新闻上那个大学生?” 林砚问:“什么新闻?” 这理发师就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给他一看。 林砚:“。” 让他任务失败的罪魁祸首找到了,申城新闻网。 目前他营救落水小孩的新闻已经不在第一位,但仍然还处于在热搜榜上。 他所租的房子,包括发生的地点都在申大附近,这片地区消息流通极快,理发师能认出他也不奇怪。 林砚要剪头发很简单,他发质好,甚至不需要多打理,不过几分钟,理发师就剪短了他的刘海,甚至看着青年精致的眉目,还手痒痒地免费给他做了个发型。 镜子里的青年剪短了额前的头发,露出完整的脸来,显得干净又漂亮。 他是那种直观的美貌,走在路上回头率非常高,一路上都让林砚有一种回到现实的错觉。 尤其是进了申大之后。 如果说林砚当初就直接用真面目入学,也许起初的注目后,也不会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但如今一是因为校园庆即将到来,二又是有申城新闻的加持,让同学的目光更多地注目在林砚身上。 青年推门进入早课的教室,他坐在最后一排,如往常一般地低下头,等教授进来。 然而从他一进门开始,坐在教室里的同学就忍不住转头看他,起初是因为好奇,后来是觉得太好看了,想多看两眼。 细碎的讨论声从他坐下来以后就络绎不绝。 “他剪头发了。” “救命,是瞒不下去了吗,但是真的好好看,啊,陆羁已经是我的过去式男神了,现在我的新男神就坐在这儿。” “昨天那个新闻,就是他,居然不是照骗,感觉真人动起来更灵动,比照片还要美上一个LEVEL。” “他喜欢坐在最后一排,陆羁也是诶。” 贺爽原本坐在靠窗的位子,见他进来,忙跟旁边的好友打了声招呼,换到了林砚前面。 林砚抬头瞥了一眼这害他掉马的元凶。 贺爽说:“兄弟,你长这样,怎么还戴眼镜?我以前还担心过你是不是有什么阴影,不敢问呢。” 林砚也不好说真实理由,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道:“就是觉得方便点。” 贺爽听了他的话,左右看了一圈周围人的视线:“我能理解,你现在的确会有点麻烦。” 关注度太高。 林砚说:“嗯,应该过段时间就好了。” 只是同学们还处于新鲜期而已,等校园庆结束了,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夸张。 这时教授带着笔记本电脑从前方走了进来,他放下笔记本,连接上PPT,开始点名。 他点到“林砚”的名字时,看见他也怔了一下,没把名字和记忆里的造型对上号,良久后才通过没变化的声音认出他,在名字后打了个勾。 待到这节课结束,林砚趁教授还在前面的工夫,率先从后门溜走了。 校园庆就在后天,这两天是最后的训练时间。 段辞在走廊上等他。 林砚说:“走吧。” 段辞就跟在他后面。 他们二人走出教学楼,被初秋的风一吹,段辞想起昨日的画面,他看着前方青年的背影,忍不住说:“小学弟。” “怎么了?” 段辞沉默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昨天去救那个小孩的时候,在想什么?” 林砚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想了想说:“没想什么,就想着把他救上来。” 那你有想过跳下去会有危险吗? 段辞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说出口。 林砚察觉到他的迟疑,转过头看他。 他背着光,浅琥珀色的眸子近距离地盯着段辞,段辞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脑子里原先装的那些话,突然就忘了。 “先去舞台那边吧,狄子睿他们已经在那边等着了。”段辞挪开视线,最终道。 林砚应了一声,转过身和他走在一排,肩并肩行走时难免会产生手臂之间的摩擦。 段辞曾经跟他无数次勾肩搭背过,他这人像大狗,很喜欢搭一下林砚的肩膀,纯友情的那种。 但是现在,好像不行了。 他眼前又浮现出那双眼睛,旁边的手臂就像是一团火焰,他没办法再欺骗自己。 段辞对林砚不是友情。 他会无法直视林砚的眼睛,他会心疼林砚在医院时没有家人可以报信,他会愤怒林砚因为赛车故意撞上树杈,他会担心林砚跳下水救人的举动。 这不是一句友情可以解释的。 第42章 训练的时间总是过去的很快, 一转眼,时间已经来到校园庆前一天。 乐队彩排的间隙,舞台上的青年正坐在架子鼓后面,重复练习着那一段短暂的SOLO。 顶部热烈的光线照亮了他漂亮的眉目。 紧张而刺激的节奏回荡在舞台上。 最后一天的彩排所有人都在场, 包括指导老师, 其余表演学生等。 有人原本拿着节目单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核对着, 有人在看方才自己表演彩排的录像,试图练的更好, 有人在低着头看手机, 喧闹又嘈杂。 但是当青年在架子鼓后面落座, 鼓声响起的一瞬间,他们都下意识往他所在的方向看。 没有别的原因,他太好看了,就像一幅画,更何况他的架子鼓打的又那么好。 有种人天生就是吸引别人目光的。 段辞坐在观众席,他没有玩手机, 怔怔地看着前方的林砚。 他听到旁边狄子睿说:“他本来不摘眼镜那样已经很牛了,现在还剪了头发, 我的天, 他长成这样,技术又厉害,我都能想象明天观众会直接炸裂吧?” 楚然附和:“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唱什么, 感觉歌声配不上他的伴奏, 我是不是该去好好练练声乐了?” “没必要吧, ”狄子睿说, “相信我,你怎么练习都是拖累。” 楚然:??? 段辞想象着那样的画面, 无比地期待,简直想立马快进到明天去看他的表演。 当正式舞台灯光到位的时候,很难想象林砚能在绽放出怎样的光彩——明明架子鼓是一种低调的乐器,很少有人会注意到鼓手,但这种成见放在青年身上却完全不一样。 就像当初在海边音乐节一样,他很乐于给林砚当陪衬,迫不及待地想看到对方发光的样子。 然而随即,段辞免不了又产生了一种担忧。 陆羁这几天都有事,跟学校请了假,段辞隐隐听闻是他母亲从国外回来了,但明天就是校园庆,陆羁绝对会来。 上次陆羁对他说,他对林砚是不一样的。 没有人比段辞更清楚陆羁的竞争力,陆羁是那种一旦搞清楚自己心意就会主动出击的人,他非常直接,相当具有威胁。 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交织在段辞心底,直到彩排结束,他踩着月光的脚步回到家,仰头躺在沙发上,仍旧一幅魂不守舍的样子。 段父段母出去玩了,家里只有段舞在。 段舞穿着棉质拖鞋,身上披了件丝绸睡袍,她的身材很好,是回头率很高的大美女,从房间里走出来准备做水果奶昔吃。 段辞回来的时候没开灯,段舞还以为家里没人。 她尝试用破壁机做了个牛油果杏仁奶昔,捧着杯子往房间走,一转身冷不丁看到沙发上躺了个人,惊得她差点把手里的杯子给摔了。 “谁啊?” 段辞说:“我。” 段舞:“……” 她把杯子重重地放到桌子上,按开了客厅的灯光:“怎么不开灯,想吓死你老姐啊?” 段辞:“想静一会。” 段舞察觉到弟弟的情绪不太对劲,她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来,看着已经长为成年男人的段辞。 或许因为家里保护的太好,一路上没遇到过什么波折,段辞从来都带着一点幼稚,但现在,男人的脸上浮现出的情绪,拔除了这种与年龄不符的幼稚,变得成熟而坚定。 “你怎么了?”段舞问。 段辞本来不想说,但他鬼使神差地问道:“老姐,你是怎么知道你喜欢你老公的?” 他这话一出口,段舞的脸上就浮现出一种“果然如此”的神色,她一下子放松下来,调侃般地问:“你喜欢上谁了?” 段辞:“你先回答我的话。” 段舞回忆起跟老公的恋爱过程:“就是,那种感觉呗。我见不到他的时候就会想他,会想欺负他,但是又不想看他被欺负,这种很矛盾的心态。” “不过我知道我喜欢他那还是在另一个女生跟他表白的时候,心里难受的很,很想骂人。” “他难受的时候我也很难受,他高兴了我就很高兴。” “……” 段辞听她絮叨,段舞说起老公就停不下来,直到她好不容易说完一长串她和老公相处的细节,段辞说:“那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 说完了这句话,段辞如释重负。 对,他喜欢小学弟。 是那种爱情的喜欢。 段辞耳朵尖发红,这是他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第一次朦胧地接触到“喜欢”这样的情绪。 所以他忍不住地想照顾对方,想让林砚不那么孤单,想陪在对方身边,让他不要去做那些危险的事—— 这些想法,都是出于爱。 那种隐晦的酸涩终于被理清思路的喜悦所冲淡。 他的初恋,终于在这一刻姗姗来迟。 “是谁啊?”段舞炸开了锅,傻弟弟开窍了!她要赶去告诉老妈,“你们学校的?怎么认识的?” 段辞卸磨杀驴:“等追到了我再跟你说,免得你去打扰他,我先回去房间了。” 段舞:“喂——” 她叫不回来突然活过来的弟弟,就去摸手机,忙着跟老妈汇报:【妈,你的笨蛋傻儿子开窍了!】 段妈:【!!!】 段辞的小脚步精神起来,他雀跃地想,既然他喜欢小学弟,按照他每天跟对方相处的时间,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很有机会追到对方! 就是陆羁很棘手。 曾经相处的好兄弟,如今成了彼此最大的情敌。 怎么样才能追人呢,还要防着陆羁,要不要先跟姜木他们通个气?但他们素来崇拜陆羁,万一他们只想当陆羁的僚机呢? 要不要连姜木他们一起防了? 早知道刚才就问问段舞,怎么样才能追到喜欢的人。 段辞坐立难安,在床上打了个滚,他觉得今晚,他可能睡不着了。 那就先百度个“如何追人”吧。 * 与此同时,陆家。 同段辞听闻的一样,陆羁的母亲刚从国外回来。 但外人所不知道的是,她并不是一个人回来,而是带了她的异国情人。 陆羁的父母是商业联姻,没有任何感情,因此对婚姻也没有维持忠贞,母亲在国外养小狼狗,父亲在国内也有情人,这是双方心知肚明的事,但是不会往外捅破。 他的父母让婚姻这两个字成为了一个笑话。 所以陆羁不想喜欢任何人,他不想继续父亲的老路,也不想继承陆家,他要另外走出一条无人踏足的路来。 他不相信爱情。 对陆羁而言,最可靠的就是一个个数字,让他商场上所向披靡。 男人脸色浮现出一丝厌烦。 因为是家宴,他穿的很休闲,但他对面的两位却不是这样。 陆羁坐在陆家的餐桌上,主位上坐着的是陆父,男人穿了一身正装,尽管岁数大了,但仍不失英俊,看得出几分陆羁的影子。 而陆父的旁边坐了位卷发贵妇,她的头发被卷起来盘在头顶,带着昂贵的钻石耳环,穿着大红色的Elie Saab超季高定晚礼服。 这就是陆羁的母亲,是阮家的长女阮冰。 阮冰看向不怎么说话的陆羁:“儿子,怎么一脸不高兴,不喜欢看到妈妈?” 抛去双方各有情人这一点之外,陆羁和母亲的关系其实不错,陆羁小时候也试图挽救过父母的婚姻,但父亲不理他,母亲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说:“你以后就懂了。” 成年后的陆羁也明白了,对于父母来说,他们的爱情和婚姻是可以分开的。 陆羁面前摆着精美的菜肴,但他却没有任何胃口,压根没怎么动。 他说:“没有,我挺高兴的。” 阮冰已经接近四个月没见过儿子了,她伸手端过一旁的红酒杯:“明天有空吗?陪妈妈出去逛逛?” “明天不行,”陆羁想到了什么,原本烦闷的气势骤然褪去,他伸手拿起没动过的刀叉,切开了一小块牛排,“我要去学校。” 阮冰:“学校?” 陆羁将牛排送进口中:“参加校园庆,不能缺席。” 这当然是借口。 其实陆羁只想见林砚了。 他其实很期待校园庆,他想看到舞台上的他有多么耀眼——或者,不那么耀眼也行。 他好像,只是想见他一面。 * 申城的另一端,雅致的小洋房里。 从得知自己认为林砚爱慕自己全都是脑补以后,徐尧就再也没去过酒吧,他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羞耻地想把自己埋失忆。 啊啊啊好丢脸! 林砚怎么会真的不喜欢他呢——没道理啊,他这么漂亮,还有钱有名气,林砚怎么会不心动呢? 但是林砚真的不喜欢他。 还有那个江舟凉,也不知道搅和进来做什么。 啊啊啊以后他还有什么脸去见林砚! 徐尧发出无声地尖叫。 莎莎把蒙住他头的被子扯出来:“别装死了。” 徐尧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不懂这种社死的感觉。” 而且还是在正主本人面前。 莎莎把那张自己千辛万苦搞来的邀请函放到他面前:“明天晚上七点,你去不去?” “去什么,我还有脸去啊?我用什么身份去,一个自作多情的老板?”徐尧此时的形象有别于往常的精致男孩,他是纯素颜,还带着黑眼圈,头发乱糟糟,看起来很憔悴。 莎莎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是这样的人吗,你如果是这样轻易就退缩的话,你怎么做到行业头部主播的?” 徐尧说:“感情和事业不一样。” 事业上被打压,只会燃起他的斗志,他回去哭一下还能继续通宵搞事业。 但是,他理所当然地以为林砚喜欢自己,还多次去试探对方,内心戏之丰富连徐尧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丢脸。 林砚会怎么想? 这哪里来的神经病啊! 莎莎道:“是不一样,那你就在家里脑补林砚和他同学在校园庆上感情迅速升温吧。” 徐尧倒了下去。 莎莎:“真不去啊?” 徐尧:“不去。” “行。”莎莎随手将邀请函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我出去吃饭了啊。” 他走后不久,徐尧从床上坐起来,看向垃圾桶。 他是绝对不会冒着社死的风险去的。 虽然他其实有亿点点想看林砚在学校里的样子。 会是什么样呢? 清纯大学生,还是跟他打架子鼓的时候一样,很带劲,会有点野? 是他在酒吧简直完全看不到的另一面吗。 无数张画面在徐尧头脑里膨胀开来。 就很烦。 他重新用被子把自己罩起来,隔断自己忍耐不住想去翻垃圾桶的欲望。 徐尧啊徐尧,你得悬崖勒马,千万不能再堕落到去翻垃圾桶。 千万,不能。 * 同一时刻,被徐尧一句话提到的江舟凉,正悠闲地对着电脑。 电脑屏幕上分别是道鸣科技和普灵实业两家公司的资料,持有人分别是林默和林贤。 男人动作优雅地滑动着鼠标。 林家。 林砚,姜超。 这几个名字罗织起来,组成了一张豪门的关系网。 电脑屏幕倒映着男人的脸。 良久后,江舟凉起身,他摘下金丝边眼镜放到一边,拿起手机接了一通电话,同何校长确认了明日的行程。 确认完毕后,他站起身,走进浴室洗漱。 江舟凉和徐尧不同,他的情绪很稳定,是个成熟而耐心的社会人士。 他早些年忙于创业,直到近日才空下来,想一些关于恋爱方面的事,他对林砚感兴趣,目前也仅仅是感兴趣。 在入睡前,江舟凉想,期待明天小朋友的舞台。 * 桑宁是一个做事很有规划的人。 徐绘他们对申大每年一次的盛会很有兴趣,方明正和他们一拍即合,定下了见面的时间,桑宁就准备明天提前一个小时去。 而今晚,桑宁回了一趟家,把徐绘的画带给母亲。 桑宁的母亲是业内知名前辈,最近认为徐绘是值得投资的后辈,通过桑宁买了一幅他的画。 桑宁是开车回的家,他单手提着画框,将画框交给等在门口的母亲,男人衬衫下的手腕上绑了几圈纱布。 桑母却没接这幅画,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桑宁的手腕,眼圈泛红:“小宁,你是不是又……” 又犯病了。 桑宁:“没有,就是不小心砸伤了而已,我帮您把画送进去吧。” 桑母看着他的背影。 桑宁已经很久没有犯过病了,他从小就有强迫症,桑母一开始不知道。 直到有一次,桑宁因为想画一样东西,具体是什么桑母已经忘了,但她还记得当时因为时间太晚,桑宁又在发烧,因此她强硬地将桑宁锁回了房间。 当第二天她去看桑宁的时候,桑宁的手腕已经被抠烂了。 他们去看医生,医生说这是强迫症的一种,伤害自己的手腕是一种转移注意力的方式。 桑宁和寻常人不一样,寻常画家就算想画某个东西,见过一次,凭借自己的印象画出来也就算了,但桑宁的强迫症让他想完美地还原这样东西。 就必须要亲眼见到实物。 后来,桑母再也不敢阻挠他。 好在桑宁很少遇到什么能够让他这般想画的东西,他甚至一度放弃了画画进入大学,但现在,他的这个毛病又出现了。 桑宁将画放到母亲的画室里,画室被母亲整理的一尘不染,各种颜料被分门别类地摆放好。 桑母试探性地问:“小宁,你是不是遇到了想画的东西?” 桑宁说:“没有的事,您别多想了。” 他不打算告诉母亲具体的事,关于明日,他也只是想去看一看,也许看到了,就不想画了。 换一种时下流行的说法,这叫“拔草”。 桑宁想靠自己戒掉这种毛病。 * 申城郊区的某处小区里。 房间里亮着灯。 谢无宴正在整理房间,将带来的书一本本放好。 这些书的种类很杂,大多数是外文原版,厚重的像一块块砖头。 他并不在自己原先市中心的那幢高级公寓里,他新搬了家,换了套房子。 这里的房子和之前那套大平层完全不能比,同谢无宴的身价也格格不入,他带来的东西多是高奢,多来几件甚至能直接买下这套房。 谢无宴不喜欢外人来自己的房间,哪怕是来帮忙清洁也不行,因此从搬家到整理,全都是他一个人亲力亲为。 整个房间只有他自己进来过,只有他自己的气息,他忍受不了其他人。 这就是晋江攻的洁癖。 男人整理到一半,留意到放在一边的电话响了,他将手中的书放在一边,走到阳台边上,接起电话。 窗口大开着,郊区的夜景不如市区那般繁华,只能看到零星灯光,但谢无宴却觉得心很平静。 电话那头传来谢老爷子的声音:“怎么搬家了,原来那边住的不舒服?” 谢无宴:“嗯,有点。” 谢老爷子调侃般地问:“那现在搬的就舒服了?” 谢无宴说:“您还有别的事吗?” 谢老爷子“啧”了一声,看不惯这狗德行,拆他的台:“臭小子,我都知道了。” 何晓慧都告诉他了,他那个素来冷漠,从来不管闲事的孙子居然谎称顺路,就为了在下雨天送一个人。 这对谢家来说简直是石破惊天的事,谢老爷子都忍不住特意打电话来打探消息。 谢无宴脸色不变,他接着说:“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谢老爷子继续试探了几句,都被谢无宴用沉默以对,几轮之后,他挂断了电话。 谢无宴侧过头,去看隔壁无人的阳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男人有些微地出神。 面前的落地窗倒映出他俊美的侧脸,同时也模糊地映出他身后的那只鱼缸。 鱼缸很大,蓝紫色的珊瑚在角落顺着水流摇摆,一条半月斗鱼在里面悠闲地摇着尾巴。 那是他搬过来后新养的鱼。 * 申大附近。 林砚独自一人走在夜风中,舒服地眯起眼睛。 他的左手捧了一杯霸王茶姬,正在沿路的一家网红料理店面前排队。 青年穿的很简单,跟之前一样的绿色T恤,这种明亮的颜色衬的他更为白皙,看起来就像大学校草出街,青春靓丽,回头率非常高。 明天他要耗费巨大的体力,今天当然要来吃一顿夜宵。 林砚刷到这家店最近好评颇多,又在家附近,干脆就选择避开晚高峰过来,但没想到,晚上九点多还得排队。 不过队伍不长,很快就轮到了他。 青年走进去,点了一份招牌烤肉套餐,分量不多,他等会得早点睡。 等到上菜,鲜嫩的牛肉被架在滚烫烤炉上,刚一放上去,就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第一块肉烤好,林砚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好吃。 第43章 申大的校园庆是每年申大, 包括申城这片地区最热闹的时候。 除了申大学子以外,还有拿到邀请函的校外人士会进入校园。 但无论他们是什么社会精英,在走进校门的时候,就只剩下“观众”这一个身份。 在校园庆开始的同时, 还会有申城本地网进行同步转播, 每年必上实时热搜, 像去年有位学姐的海妖吟唱就出了圈。 校园庆开始时间是晚上七点,但从早上起来, 就已经有亢奋的申大学子在演出舞台等着了, 相关指导老师和演出者正在核对晚上的流程。 作为大三的学生会积极分子, 贺爽被委以重任,不到六点就在校门口负责接待指引外来人员,他胸前带了个申大校徽,穿的十分正式,跟迎宾先生似地保持着端庄的微笑。 往来人群络绎不绝,有贺爽认识的熟人, 也有完全陌生的社会人士,校门口熙熙攘攘。 今天是个阴天。 晚上六点对于初秋来说天色尚早, 但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来, 校园里亮起了灯,撑起了昏暗的天幕。 一名女生走进校门,左右看了一圈, 找到贺爽问道:“你好, 请问参加校园庆是往这儿走吗?” 贺爽:“对, 就沿着这条路往前走, 有指示牌的。” 他送走陌生女生,一转头, 就看见何校长从校园里走了出来。 贺爽立正:“校长好。” 虽然是个副校长,但叫人的时候总归要去掉这个副职。 何校长笑眯眯地伸手和他打招呼。 何校长显然是在等人,站在贺爽身边,搞得他气也不敢喘,直到有一辆黑色迈巴赫在校门口停下,从上面下来一个男人。 那是个成熟的男人,不到三十岁,穿着灰色条纹的西装三件套,没系领带,右手拿着一束花,往校门口走来。 这花以白色郁金香和绿色大飞燕为底花,间或夹杂着几朵鲜嫩的茉莉花苞,瞧起来格外清新。 然而也因为太过清新,其实和这男人成熟的气场并不相配。 何校长等的明显是他,一见着他就迎了过去,见着他手中的花问道:“江先生,这花是?” 江舟凉颔首:“送给一个等会要表演的小朋友。” 何校长还以为是他有什么后辈在申大读书,和他一同边往里走边说:“我要是有你这么一半的体贴,我老婆就不会天天说我没情调了。” 江舟凉说了点什么贺爽没听清,两人的说话声越来越远。 贺爽收回视线,和旁边的同伴一起检查邀请函后放人进门。 在人群中,有一人叫了他的名字:“贺爽。” 他抬头一看,是方明正。 方明正身后跟着三人,都不像刚才跟着何校长进去的男人一样,都没穿正装,只有其中一名气质高雅的男人穿了件白衬衫,他们走路很快,像风一样地飘了进去。 贺爽在校门口已经站了一小时,见过的人不少,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也就这几个。 他正觉得方明正带来那三人很眼熟,在仔细回想呢,冷不丁听旁边的同伴夸了一句:“好帅,怎么感觉比陆哥还要帅。” 贺爽一抬头,看见是个男人。 这男人个子很高,跟他们申大的校园男神陆羁不相上下,穿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外套,英俊而冷淡,径直走了进来。 这明显是个校外人士,否则这么帅,不会寂寂无名。 看来这次校园庆吸引来的观众还真优秀,一个个都又帅又土豪的,不知道这是校园庆的,还以为这是什么明星表演会现场。 就在即将七点的当口,贺爽正准备和同伴们收工,就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走了进来。 那人一身简单的长T配破洞牛仔裤,大晚上的戴了顶帽子和墨镜,一幅不想被人发现的样子,顶着周围人的目光往申大校门口走。 但是刚走了没几步,他忽地又转了回去,想离开,又没有彻底离开,再转身,如此反复几次,就跟拍电视剧似的。 这兄弟在干嘛? 贺爽都忍不住想打110,直到那人最终下定决心,走进申大的校门,将一封皱巴巴的邀请函递给他查验。 他有邀请函,算了。 戴着墨镜的样子,万一是个明星呢。 * 另一边。 林砚坐在后台,和段辞挨着坐。 段辞心里有鬼,手臂一旦贴着对方,心就开始扑通扑通跳,可一旦远离,又觉得怅然若失。 他这一会儿贴近,一会儿又远离地来回摇摆,搞得林砚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就差问一句他怎么了。 不过随即林砚也无暇顾及段辞,手机屏幕上传来了谢无宴的消息:【我到了教学楼门口。】 林砚动了动手指:【我马上过来。】 现在距离表演还有一段时间,谢无宴是林砚给的邀请函,他不得不管对方。 回完了消息,林砚站起身:“有个朋友来了,我出去接下他。” 青年微凉的身体骤然抽离,段辞不自在地绷紧了脊背。 他其实很想问是哪个朋友,是男是女,也很想跟过去,但他知道自己没有立场说这个话。 谢无宴站在教学楼门口,他又高又帅,站在那儿就跟个广告牌似的。 在看到林砚的回复后,谢无宴放下手机。 远方有零零散散的人进来,往汇演的舞台走,捧着花的江舟凉和他擦肩而过,正和何校长聊着什么。 在这种时候男人带着花,多半是送女朋友的吧。 谢无宴瞥见男人手中那捧白绿相间的花,突然想到自己该不该也买一束花过来送给林砚。 他从来没有买过这种东西。 谢无宴以前不去宴会,不看演出,也没有遇到过要送花的场合。 可是怎样的花才能配林砚呢? 谢无宴没想到。 男人低垂着眼眸,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校园花坛上。 学校里种着大把的杜鹃花,开的茂盛。 直到眼角里走进一个熟悉的身影,谢无宴抬起头,看着青年朝他走来。 林砚还没换上演出服,如往常一般地走在校园里,大大方方地露出那张漂亮的脸,一路上经过的人都忍不住看他一眼。 谢无宴深深看他:“你剪头发了?” 林砚说:“嗯。” 谢无宴说:“很好看。” 好看到让他紧张。 像林砚这样的人,在学校里,追求者应该很多吧,也许男女都有。 林砚没想到谢无宴会突然这么说,他笑了一下:“谢谢。” 谢无宴是一个很沉默的人,虽然沉默,但由于自身条件的优越,他的存在感又很强。 林砚说:“再过一刻钟我就得去后台准备,我先带你去座位吧,顺便带你逛一逛申大。” 谢无宴:“好。” 林砚嘴上说着要带谢无宴逛一逛,但实际上也就是去汇演舞台的这段路。 路灯亮着幽幽的光,由于校园庆的存在,头顶上拉了几道横幅和彩带,彩灯环绕着道路两侧的绿植,瞧起来好不热闹。 谢无宴和林砚并肩走着,听对方介绍这些建筑物分别是什么楼。 这边的是教学楼,那边的是行政楼,再深处的是篮球场。 在经过篮球场的时候,谢无宴突然问:“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金融。”林砚说,“不过我其实很头疼,不太爱高数。” 谢无宴笑了:“为什么?” 林砚:“因为很枯燥。” 谢无宴说:“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读这个专业?” 那当然是因为起点组在金融系。 林砚不好直说,就说:“因为好就业。” 光是林砚一个人已经足够吸睛,现在他们两走在一起,帅的二次方,走到哪儿哪儿都有人看他们。 林砚带着谢无宴走到汇演舞台的门口,还没进去,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徘徊,是段辞。 段辞远远地就瞧见了那个跟在林砚身后的男人。 两人一同走来的画面出奇的和谐,两个人颜值都很高,并且谢无宴的眼神不如往常般冰冷。 段辞本能地起了一些微妙的敌意。 他记得谢无宴,对方是林砚在车队里的朋友,当时还送过林砚回家。 隐隐的后悔感在段辞心中升起,他摇摇头,甩去这种腾然而现的感觉,他迎上去:“小学弟,这是你朋友?” 林砚:“对,他叫谢无宴,我刚刚带他在学校里绕了一圈。” 他冲谢无宴又介绍了一下段辞:“这是段辞,我朋友。” 换做以前,段辞会希望为这一声“朋友”加一个形容词:“最好的朋友”。 但现在,段辞只想在它前面多加一个字:“男朋友”。 两人不轻不重地打了声招呼。 “化妆师已经来了,小学弟,要不你先进去?”段辞没看谢无宴,用接近夸张的虚假热情语气真诚道,“而且申大我熟啊,我来带你朋友逛吧。” 这样也好,这不是让主角组多一点相处时间。 林砚刚想说话,谢无宴抬起眼皮,看了段辞一眼:“不用,刚才已经熟悉过了。” 林砚咽下那还没出口的话:“那你先去座位上?我去后台。” 谢无宴:“好。” 段辞就跟林砚一起进去了。 谢无宴却没直接去观众席,他靠在门口,一双漆黑的眼瞳专注地打量着面前的校园。 远处的教学楼和行政楼都没有任何灯光,只有路灯和挂上去的彩灯提供了亮度,是一座充满了人文气息的学院。 林砚就是每天生活在这座校园里,上下课,偶尔去篮球场运动,在每幢楼里来回地穿梭。 谢无宴想起方才青年朝他而来的画面,那种林砚专门向他走来的感觉简直好极了。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那种好像整个人全身心地只关注面前朝他走来的那个人。 通往舞台的小径上,陆羁从远方走来,他径直走进会场里,身上带着浓厚的烟草味。 在和谢无宴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陆羁认出了对方的脸。 他遇见过谢无宴不少次了,从海边的酒店,到赛车的山道,再到现在的申大校园里。 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个念头在陆羁心里一闪而逝,他转过头,踏上台阶,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 汇演后台。 学校专门请来的化妆师正在挨个等林砚他们化妆,他们的节目接近压轴,因此化的也晚,前面的几个节目表演者已经换上了全套服装,准备上台。 前面的主持人已经报出了第一个节目的名字,隔着后台,林砚听见了观众们捧场的掌声和欢呼声。 第一个节目是书法表演。 “你好,我来给你们化妆。” 化妆师小姐姐提着化妆包来到林砚面前。 她举着化妆刷凑近了青年的脸,林砚下意识闭上眼睛,任她在脸上动作。 化妆师原本刷子上沾了粉底,想给他上一层底妆,但这会让手里的化妆刷却怎么也刷不下去了。 在头顶灯光的照耀下,青年的肌肤细腻无暇,哪怕近在咫尺也看不见毛孔,她觉得自己这粉底刷上去,都会污染了这张脸。 化妆师感叹:“我觉得你这脸,都不用怎么化妆,我给你上点眼影亮片吧,舞台吃妆。” 她这话简直说到段辞心坎里了。 段辞瞬间忘掉了方才的事,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后,今天再看林砚,怎么看都觉得小学弟真漂亮。 这会儿青年闭着眼睛被化妆师捏着下巴打量的样子很乖巧,嫣红的嘴唇娇艳欲滴,让人想亲一口,亲起来肯定也是香香甜甜的。 等等,亲一口。 段辞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 他赶忙挪开视线,这辈子他还没有想到过这方面的事。 作为一个铁直男,在同龄人春心萌动对着异性蠢蠢欲动的时候,段辞忙着跟在陆羁后面学习、创业、考大学,空闲时间还得飙车、打架,再加上他这个人对这方面也没兴趣,他甚至连自助都很少,更别提想接近,亲吻另一个人。 然而此时,那种感觉燃了起来,让段辞无法克制地联想到“性”。 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但段辞总觉得这样的想法会玷污了小学弟,玷污了他纯洁的爱情。 在段辞慌里慌张的时候,化妆师已经化完了林砚的妆,她转到段辞面前:“来,小帅哥,到你了。” 段辞不敢去看林砚,就说:“我不用。” “不化全妆,就给你贴点亮片。”化妆师说,“你们一个乐队的,总得统一。” 一句话让段辞放弃挣扎。 林砚低下头整理着袖口。 狄子睿突然说:“我有点紧张。” 楚然:“我也……” 狄子睿:“段哥,小学弟,你们呢。” 段辞正闭着眼睛上妆,闻言心不在焉地说:“我倒是还好。” 比起舞台,更让他紧张的是方才对林砚那一闪而过的想法。 林砚把袖口的流苏顺好,抬起头,化妆镜柔和的灯光映在他琥珀色的眼眸上,倒映出他自己的影子。 他说:“没什么好紧张的。” * 陆羁准时到了汇演舞台。 他没有直接去座位上,那边的人太多,而是站在后台出来必经的通道里。 从后台到前面的舞台,有一条小走廊,陆羁站在那儿,出来前他刚和父亲又吵了一架,父亲再次提出他能够趁早入伍,被他拒绝了,并嘲讽对方有空就带着小情人出去玩,别老想管着他。 在车上他烦躁地抽了根烟,现在身上的烟草味很重。 远方的天边飘来沉沉的乌云,凉风吹进走廊,吹散了他身上的烟味。 舞台上穿着汉服的少女拿着毛笔,在挂起的宣纸上画出一幅水墨山水画。 天边越发地阴沉了,零落的小雨顺着夜风打在陆羁脸上,带着冰凉的湿意。 随着节目一个个结束,后台的门再一次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行人。 他们穿着同色系的衣服,款式有微妙的不同。 陆羁的目光越过走在最前面的狄子睿,落到了第二人的身上。 青年穿着紧身的牛仔裤,越发勾勒出窄腰长腿,牛仔蓝的上衣在衣角处破了个洞,缀着流苏,肩头与胸口前有两个橘色的星星,橘与蓝形成了一种鲜艳的撞色。 光线一寸寸碾过林砚的脸,他的脸上没有妆容的痕迹,只有浅淡色的眉眼处点缀着油画般的色彩,眼尾贴着橘色的碎钻,眼睑处是细碎的蓝色绘花,仿佛大海与斜阳在那片琥珀色的海洋里最终交汇。 陆羁从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眼睛。 林砚没有留意到他的存在,或者说,他没有认出黑暗里站着的是陆羁,他这一行人经过走廊,往外面的舞台走去。 陆羁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靠在外侧的栏杆上,他的手握紧了面前的栏杆,飘雨与夜风让栏杆又湿又凉,但他的心却跟栏杆的温度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 谢无宴坐在观众席里,头顶有雨棚,飘雨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舞台上正在表演的是双人芭蕾舞,配上升腾的雾气和幽蓝的光线,美奂绝伦,但谢无宴却只盯着一旁黑暗中候场的人。 或许是察觉了他的目光,原本站在侧边看向舞台的林砚转过头,往观众席看了一眼。 那一瞬间,谢无宴只觉得林砚明明没有看到他,但视线却仿佛扫过了他。 而他为此时此刻短暂的眼神交汇而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兴奋。 谢无宴自己也不懂自己为何如此兴奋—— 林砚看到他了吗。 那双什么也不存在的琥珀色眼眸里,曾经有一瞬会映入过他的模样吗。 谢无宴感觉不到舞台上芭蕾舞的谢幕,感觉不到光线的骤然漆黑,感谢不到音乐声的停顿,他只感觉得到林砚的存在,如此鲜明又夺目。 就像他漆黑世界里偶然划过的流星。 谢无宴不知道答案。 在中场的黑暗里,林砚走上了舞台。 来自申城新闻网的摄像头坚守岗位,直播着舞台上的表演。 乐器被后台组的工作人员搬上了舞台,当所有人落座后,“咚”地一声,强光从头顶洒落,照亮了舞台上的一切。 【沃草,这组好帅!乐队组吗!】 【啊啊啊吉他手小哥好帅啊,好正,好久没见过这么正的小帅哥了,这剑眉星目!】 【你们看架子鼓的那位,我靠好漂亮,我的老天爷,好漂亮的眼睛,我死了。】 【好酷,好帅,我好爱!】 林砚安静地坐在架子鼓后,青年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黑色的鼓棒,星河落在他的眼尾,动与静交织出一副极有张力的画面。 桑宁骤然握紧了手腕。 纱布下的伤口隐隐作痛。 他听到徐绘夸张的声音:“卧槽!” 如此朴实而常见的话语,却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被脱口而出。 桑宁恍然间意识到自己答应方明正是一步错棋,他也许成功地戒掉了自己对青年腰部的执念,但却更深地植入了另一种更深刻的念想。 他发疯般地想画现在舞台上的这一幕。 舞台上最先开始的是楚然的哼唱,在一段清唱后,乐器的声音骤然加入,吉他与贝斯交织着轰然炸响,而鼓点声犹如惊雷般交织响起—— “Some legends are told,” “Some turn to dust or to gold,” “But you will remember me,” “Remember me for centuries。” “……” 音乐是最简单最直接抵达人们内心深处的东西,狂暴的鼓点席卷了在场所有人。 楚然声嘶力竭地吼着歌曲的高潮部分,他的嗓音已经沙哑,到了后面音调都不太准,破音的厉害,可这完全无损这首歌的情绪。 “We will go down in history,” “Remember me for centuries,” “Remember me for centuries——” 林砚用了重力狠狠击打在架子鼓的鼓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巨大的反震力令他手腕发麻,几乎要握不住这杆鼓棒。 随即楚然的歌声停了,段辞和狄子睿也放下了乐器,这是一段长达一分钟的架子鼓SOLO! “轰隆隆——” 连绵的飘雨混合着天际的惊雷落下,白光劈开漆黑的天际,又消失无踪,雨更大了。 细雨淋湿了林砚的头发,顺着眼尾的碎钻,混着他的汗水滴落,鼓点如同他手臂的延伸一般流淌出来,一种久别重逢的兴奋感再次席卷了他,就像在赛车上决定超车的那样,林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更改了节奏。 伴随着鼓声的再次响起,段辞瞪大了眼睛,这跟排练时候练习过许多次的SOLO完全不一样! 这是舞台上的即兴SOLO。 林砚一时兴起,临时更改了表演的曲目,相当大胆,这是完全即兴的表演,没有人听过这样的节奏! 要知道这样的临时SOLO,一旦撑不住全场,节奏出现断层,那就是彻彻底底的坍台,巨大的舞台事故,很少有人在这样重要的场合敢玩这么大。 这是独属于林砚的表演—— 鼓声配合着惊雷,如同暴风雨来临时的海面。 乌云遮天蔽日,暴风卷起狂暴的海水,伴随着鼓点掀起惊涛骇浪,如末日般的景象劈头盖脸地砸向在座的所有人。 激昂的音乐仿佛将他们身临其境般地带入了那一幕,紧张又刺激的节奏令人热血沸腾,狄子睿都忍不住虚空握拳击打着空气,在空中弹跳起来转了个圈,更别说台下的观众了—— 舞台下,戴着墨镜的徐尧怔怔地看着舞台。 他还是来了。 徐尧坚持认为那个翻垃圾桶找回邀请函,同时掐着时间赶来申大,戴着墨镜进来的不是徐尧,叫徐药什么的都好,反正不是徐尧本人。 来的是徐药,翻垃圾桶的也是徐药,关他徐尧什么事。 但是来都来了,那他就顺便看一眼。 徐尧之前印象里的林砚是安静的,是乖顺的,那副灰框眼镜和过长的头发像一层保护膜,将他整个人都罩在了里面,只有很偶尔的时候,才能窥见他的一点锋芒。 然而此时舞台上的青年却是那么夺目。 他其实依然是安静的。 他没有说话,但架子鼓的鼓声却在替他说话,带来一种寂静的喧嚣。 那张漂亮的,似油画一般的脸泛着绯红,青年眼尾的碎钻在光线的折射下熠熠生辉,像天边的星辰,但他的眼睛却比碎钻还要明亮。 架子鼓的鼓声完全地淹没了雷雨声,鼓声时而紧凑,时而舒缓,宛若当海面的暴风雨来临之际,一艘小船在暴雨中艰难求生,每当它被浪尖高高举起,即将被吞没的时候,节奏总会给它留下一线生机。 徐尧听过很多首摇滚乐。 他为了给自己的酒吧找到合适的驻场,听过不同的现场,有小众歌手,也有全民偶像,但从来没有音乐给过他这样的感受,那样的震撼。 好像整个人都被带入那样的场景里。 他摘下墨镜,那张上了全妆却仍然掩不住黑眼圈的脸暴露在人前,他的嘴巴张大了,但他也无暇顾及表情管理,只知道看着舞台上的青年,无法挪开目光。 徐尧好像成为了那一艘小船,随着海浪的颠簸而晃动,心脏被鼓点的节奏完全把控着,暴风雨一波又一波,骇浪一次比一次狂野,直到最后一声雷暴。 “砰——” 最后一声鼓点落幕,短时间内密集的反震力让林砚手腕生疼,但他却很高兴,是那种夹杂着兴奋的高兴。 舞台下响起潮水般的欢呼和掌声。 江舟凉坐在第一排。 他旁边的何校长素来注重外表,但这会儿也激动的脸色通红,在那边疯狂鼓掌,就跟刚参加完偶像的演唱会一样。 那束花被江舟凉拿在手里,原本完好无损的尾部此时已经被男人的手掐出了深深的折痕,暗示着他那不平静的内心。 良久后,江舟凉低下头笑了起来,他摘下眼前的金丝边眼镜,慢条斯理地用西装的袖口擦了擦,再重新戴上。 他起身,随手将这束花扔进了垃圾桶。 江舟凉想,这样的花配不上他。 太小清新,太浅薄,就像他之前对林砚的印象太过片面,那只是青年身上最微不足道的一点浅象。 演出结束,林砚长长呼出一口气,揉动着发麻的手腕,趁着灯光熄灭的时候,从舞台上走了下去。 段辞比台下的观众还激动,他脚步虚浮,整个人甚至有点激动到极点后发软的感觉,他跟在林砚身后,看着青年的背影,竟一时之间找不出任何夸他的话。 他的词穷是因为太喜欢了,喜欢到不知道说什么。 陆羁站在下后台的必经之处上,男人身上的烟草味已经彻底被风吹散,他看向林砚:“打的很棒。” 林砚冲他笑了。 被夸赞总是令人高兴的。 陆羁这一句夸奖好像按下了段辞说话的开关,段辞不甘落后地问:“小学弟,那段SOLO你临时改了?好震撼,以前没听过。” 林砚说:“在台上的时候突然想到了新的节奏,就试了一下。” 段辞道:“那你不像我,我在台上的时候脑子是空白的,能表演出练好的节奏已经竭尽全力了。” 他这样说着,黏黏糊糊地又想往林砚身上蹭。 这会他们刚演出完,热得很,林砚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我去洗下手,太黏了。” 雨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在掌心黏成一片。 他走近旁边的洗手台,拧开了水龙头,冰凉的自来水带走了一切黏意。 门外,陆羁站在那儿,垂着眼正在想着什么,冷不丁听到段辞喊他:“陆哥。” 陆羁没应。 段辞却也好像并不在乎他的反应,接着道:“陆哥,怎么办,我好喜欢他。” 很真挚很单纯的表达,甚至不带情敌的阴阳怪气,就只是一句克制不住的感叹,带着年轻人的不知所措,被淹没在雨水里。 陆羁忽地掀起眼皮,却又沉默了下去。 有一句“我也是”就卡在喉咙口,但他什么都没说。 雨水打在窗户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溅出一片水花。 里面的水声停了。 林砚从里间出来,陆羁直起身子:“没吃饭吧?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什么?” 陆羁已经找好餐厅了,里面有林砚喜欢吃的小甜点。 但他听到面前的青年迟疑了下,说:“不好意思,但是我有个朋友也来了,我之前已经约好了和他去吃夜宵。” 陆羁:“……” 哪个朋友。 他心中有些疑虑,但却没有立场哪怕多问一句,只是依旧跟在青年身后,想要看看这个所谓的“朋友”。 林砚和段辞先去卸了妆,随后林砚停在了汇演舞台的门口。 雨越下越大,在台阶处汇成一片水花。 林砚没带伞,他停在了门口。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朝他走来,叫了一声。 陆羁看过去,眼神微凝。 他记得对方,在进来的时候曾经见过他,原来他就是林砚邀请来的朋友。 朋友。 和他们一样的朋友吗? 两人的目光交织,陆羁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也没吃饭,方便一起吗?” 段辞说:“小学弟,我也有点饿。” 刚走过来的谢无宴听到了他们的话,男人沉默地看向他们。 林砚点点头,笑着说:“那就一起来吧。” 他今天很高兴,段辞和陆羁一直以来也帮了他很多,不如一起请了。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的地方,徐尧戴回了墨镜,就这么站在那边,生怕被林砚发现,不敢再往外走。 何校长和江舟凉顺着散场的人群一同往出口走来。 桑宁和徐绘还留在观众席听方明正扯东扯西,或许是察觉到了出口的动静,桑宁远远地看了过来。 他们的目光在青年身上交汇。 第44章 林砚回答的那句话脱口而出。 不过很快, 林砚就想到本来这一顿饭本是为了答谢谢无宴,他自作主张直接答应陆羁他们好像不太好,毕竟谢无宴这种性格的男人应该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 于是他侧过头问男人,补充道:“方便吗?” 因为刚演出结束的缘故, 林砚现在的心情很好, 就连说话都是轻快的, 谢无宴根本不忍心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谢无宴说:“方便。” 陆羁看着林砚征询般地去问谢无宴,就好像对方的意见对他来说还挺重要似的。 男人扯了一下嘴角, 眼睛里却没什么笑意:“想好去哪里了么?” 林砚看了一眼门口的雨幕, 雨水比之方才小了点, 雨水断断续续地连成一幕珠帘,在台阶处跌成碎裂的珍珠。 “现在去烧烤店不太方便。”林砚说。 陆羁:“那不如去上次跟你去的那家店,我定了位子,我记得你还挺喜欢的。” 谢无宴看向门外,突然觉得这种他已经司空见惯的雨声很吵。 林砚:“小南楼?那家的小圆子很好吃。” 徐尧站在拐弯的墙壁里面,将外面的对话听了个全, 他明明戴着帽子和墨镜,却仍旧不敢出去。 江舟凉和何校长顺着人潮路过了徐尧。 方明正总算扯完了关于申大未来发展的一大堆废话, 也同桑宁等人往外走, 落在了人流的尾巴处。 人声嘈杂,但徐尧只清晰地辨别出听见林砚的声音说:“我没带伞,你们带伞了吗?” 谢无宴摇头, 段辞道:“来的时候没下雨。” 陆羁:“我带了。” 在进门的地方有一个伞架, 陆羁伸手拿起一把深蓝色的长柄伞, 就听他幽幽地说:“不过这伞不大, 只够两个人——” 他还没把话说完,就听林砚说:“那你和段哥一起?谢无宴你等我一下, 校门口有个自动贩卖机,里面有伞,我去买把伞。” 还不等陆羁阻止,就看见林砚已经走进了雨里。 那段即兴的旋律让林砚心情很好,他走进雨幕里,连绵的细雨打在他的脸上,带来冰凉的触感,他开始往自助贩卖机的方向走去,雨水淹没了他的背影。 这种时候直接走进雨里,是那种青春大学生才会做出来的事。 放在林砚身上,其实并不意外。 谢无宴没有犹豫,他已经先其余人一步同样走进了雨里,跟在林砚身后,很快就追上了他。 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随即一同校门外走。 陆羁看着雨中两人的背影,握紧了伞柄,随即他将伞塞给段辞,一言不发地走进了雨里,跟在两人身后。 段辞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慢一拍地撑起伞,雨水落在深蓝色的伞面上,划过一道饱满的弧度,顺着伞檐落到地面,浸湿了他的限量跑鞋。 他小跑了几步,赶上了前面三人,随即将伞撑到了林砚的头上:“小学弟,我们挤一挤。” 他的话语声被雨水淹没。 汇演舞台门口。 江舟凉同样停在了门口,那双高档皮鞋鞋尖正对着雨幕,却没有被沾湿一丝一毫。 在雨幕的深处,那几人的背影已经成为了远方的小点,看不清晰。 像江舟凉这样的人就从来不会考虑这种离开的方式,他成熟而体面,但此时他隔着雨帘想象着那人从舞台上走下来,随即冒雨往外跑的画面,感觉自己也随之年轻了很多。 他不会冒着雨出门,可他却喜欢会那样做的林砚。 江舟凉旁边的何校长放下手机:“我找了还在学校的老师,他会过来送伞的,江先生,要不等会一起去吃个饭?” 江舟凉原先还心不在焉,这会儿他想起方才听到林砚的话,他用指关节抵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微笑着提议:“不如去小南楼,听说那边的甜点不错,我请客。” 从后台绕出来一名男教师,他手里握着两把伞,递给了何校长。 何校长将其中一把给了江舟凉,两人撑起伞走了出去。 大批量的观众停在了门口,除了少数带了伞的,准备去借伞的,其余人多半选择留在门口等雨停。 这种雷雨多半下不长,很快就会停。 桑宁出门前看了天气预报,车上也会随时备一把伞,出来时他见天色不对,就带上了这本伞。 徐绘还沉浸在方才的演出里,兀自在那感叹:“我本来以为水墨画很厉害,画出来的桃花贼有神韵,但刚才那段架子鼓太绝了,是哪首歌啊?这么震撼的旋律一点都不出名?” “我也想问。”方明正说,“诶等会微信问问林砚看看。” 桑宁的衬衫扣子仍旧扣到最上面一个,他的发型一丝不苟,在撑起伞之前,徐绘听到桑宁说:“想不想吃点什么?” 徐绘有点意外他会主动提出这种事,桑宁这家伙其实很有纪律性,这样是说得好听,说的不好听就是古板,很少在错过了饭点之后还吃东西。 不过既然他主动问了,徐绘也不会拒绝:“好啊,我出来前只吃了我老婆亲手做的桂花酥,现在饿了。” “去小南楼吧,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它的招牌,很近。”桑宁说。 方明正:“这个我熟,来,我来带路。” 直到他们都离开,只有在等雨停的观众们留在门口,徐尧这才走了出来。 他倒是带了伞,但他却没不想打伞。 这时候雨已经小了很多,徐尧压低了帽檐,走回了停车场,上了自己那辆鲜红的保时捷。 徐尧坐进车里,将墨镜和帽子摘下,随手扔到了副驾驶,启动了车子。 在出校门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处,徐尧遇上了红灯,他踩下刹车,跑车停了下来。 车窗前的雨刷来回转动着,清洗车前窗的雨滴。 透过朦胧的雨幕,徐尧转过头,看到了小南楼的招牌,霓虹灯在这样的雨夜里格外醒目。 他听到了林砚说的话,他们在这儿聚餐。 但徐尧不会下去加入,他没有借口,也没有理由下车。 徐尧转过头,前面的红灯转绿。 他毫不犹豫地松开刹车,空旷而潮湿的雨夜里,跑车像一道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 * 徐尧没有回家,莎莎今晚上约了他在旋转餐厅吃饭。 旋转餐厅在申城市中心,金晖大厦的99层,是整个申城最高的建筑。 徐尧将跑车停了下来,将钥匙抛进过来的泊车小哥手里,走进电梯里。 电梯只有他一个人,这电梯是在大厦外侧的观光电梯,能够直达99层,透过圆弧状的玻璃能够清晰地将整个申城中心收进眼底。 徐尧静静地看着。 雨幕模糊了申城的夜景,各色霓虹灯火点燃了这座城市的夜晚。 徐尧忽地想起自己刚来申城的时候—— 面对这座繁华的大城市,他在这里没有任何的关系网,父母尽管还算富裕,但面临申城这样的巨富城市,也给不到他太多的帮助。 可是他却没有任何怯意,更相反地,他花了自己整整一个月的薪水来这儿吃过一顿饭,申城的景色令他惊艳而痴迷,那条黄浦江流淌着的不是江水,而是金钱,这样的滋味让他渴望。 那时候他看着脚下的夜景,他发誓自己一定会征服这座城市。 现在他成功了,他是头部大主播,粉丝过千万,随便带货一晚上就能进账许多人一生都赚不到的钱,他的情绪也随之平稳下来,他再也没有体会过当初的感受,他变得挑剔,变得难伺候,变得无法满足。 而此时此刻,徐尧看着脚下的夜景,想起了方才舞台上的林砚。 他在舞台下凝视着对方,就如同当年初来申城时,他用同样的眼神凝视着这座神秘而繁华的不夜城。 从仰视的角度去看,带着渴望,惊艳,以及因被吸引而起伏不定的心绪。 那种膨胀的野心再次卷土重来,将徐尧带回了年轻的时候。 一个令他生不出抵触念头的想法腾空而起,他想,如果林砚不喜欢他,那不如就换他来追林砚,反正只要最后在一起,谁都不会在乎是谁先追的谁,不是吗。 * 大红色的“小南楼”霓虹招牌下。 段辞非要给林砚撑伞,林砚拗不过他,等在自动贩卖机面前多买了几把,最后做到人手一把伞,才将分伞难题结束。 走进小南楼里,林砚将伞放到门口的伞架上,伸手随意地拨弄了一下头发。 舞台门口距离自动贩卖机不远,他们又各个都身高腿长的,稍微小跑两步就到了,淋的雨并不多。 青年的头发泛着淡淡的水汽,当他撑着伞走在漆黑雨夜里的时候,就像落入深海的珍珠。 头顶的灯光为他漂亮的面容被覆上了一层柔润的光,林砚淋了雨,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情绪,服务员迎上前,将他们带入了定好的包间里。 段辞轻车熟路地从前台取了一张菜单,在林砚左边坐下,陆羁坐在他右边。 谢无宴进来的最晚,他递了一包纸巾给青年,在他正对面落座。 谢无宴也淋了雨,男人如墨般的眸色越发显得冷淡。 林砚接过纸巾,取了一张擦了擦脸和手。 段辞先圈了几道菜,随即将菜单递给青年:“小学弟,看看你还想吃什么。” 林砚将菜单推到谢无宴面前:“我不了解你的口味,你看看。” “我都可以。”谢无宴简略地说。 林砚:“你吃辣吗?” “会吃。”谢无宴说。 林砚又加了几道菜,陆羁忽地伸手点了一下甜点区:“上次你还挺喜欢吃这个的,不加吗?” 那是一道红糖糍粑。 林砚顺着他的手在那道菜后面打了个勾。 谢无宴垂眸用餐巾纸擦了桌面,男人宽大的手骨骼分明,他很少来这种地方,动作生疏地拆开面前的餐具,在热水里滚了一下。 他的外套是藏青色的,沾了水之后几乎与黑无异,衬得谢无宴很白,但他的白给人的感觉却和林砚截然相反,让人只想敬而远之。 陆羁懒散地往后一靠,他的头发还在滴水,但他完全不在乎,他对谢无宴说:“上次是你送小学弟回家的,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谢谢。” 谢无宴神色淡淡:“不用你谢,我送的是他。” 陆羁说:“他是我学弟,我作为学长还是要替他谢一下的。” 谢无宴没接茬。 林砚莫名有点如坐针毡,但陆羁说话其实还挺有礼貌,谢无宴也回的字数还算多,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看样子晋江攻和起点攻交流的还行,最起码不至于无话可说。 林砚又看向段辞,段辞不知道小学弟怎么看他,但他还是幸福起来,问林砚:“还要加点啥不?” 林砚摇头。 段辞推开门,叫了声服务员。 从半开的房门口,段辞窥见小南楼的大厅里已是人满为患,从大厅的楼梯走上来两人,为首的那人他很熟悉,居然是何校长。 段辞想缩回头,但是何校长和他旁边的男人已经看到了他。 江舟凉停下了脚步,对一旁的何校长说:“这也是申大的学生吧?我在优秀学生候选栏里看到过他,不介意的话,我们拼个桌?也算是提前了解你们申大学子。” 申大讲究一个兼容并包,何校长也没有架子,既然合作伙伴都不介意,那他还介意个啥。 于是何校长径直朝段辞那边走去,他站在门口:“小段,在这吃饭呢,我们拼个桌?” 林砚知道谢无宴不喜欢人多,他刚想开口拒绝,就听段辞说:“这个我不好做主,是我们小学弟请这位的,得问正主。” 谢无宴扫了一眼对面青年身边一左一右的两人,他说:“可以。” 既然谢无宴都这样说了,那何校长和江舟凉都走了进来,两人在靠墙的那边落座,段辞将菜单递过去。 何校长大笔一挥,加了好几道招牌菜。 江舟凉浏览过菜单,什么也没加。 有了领导的出现,这饭局就一下子变了味。 从私人小聚会,变成了官方大派对,那些私人的话全都不好继续说了,只能说一些官话。 点完了菜,何校长笑眯眯地说:“林同学,刚才舞台上的表演非常好,让我重温了当年看演唱会的时候。” 江舟凉:“我也觉得很好。” 林砚笑了笑:“谢谢。” 这时候服务员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准备上菜。 段辞去洗手间里洗了个手,他的手在自助贩卖机上沾了泥,这会儿冲洗干净,出来的时候经过大厅,正好撞上方明正。 方明正旁边跟了三个人,段辞认出其中一人是海边游艇那会的画家,好像叫什么桑宁,什么徐绘的。 方明正见着他,也有点意外:“段哥,你也在这儿啊?陆哥,林砚他们也在?” 段辞说:“对。” 方明正又跟他寒暄了几句。 桑宁看着段辞的背影,主动开了口:“方便和他们拼个桌吗?等位子需要很久,徐绘已经饿了。” 被提到的徐绘:? 倒也没有那么饿。 * 小南楼的包厢是个圆桌子,有十个位子。 林砚他们一行四人,再加上江舟凉和何校长两人,桑宁、方明正、徐绘和第三位画家一行四人,居然正好将包厢里的圆桌坐满了。 一共十个人,里面五个是主角组的,这波啊这波就属于提前为接下来的综艺预热了,五等一,就缺徐尧一个。 林砚坐在位子上,他的视线来回在五个人身上游移,像置身事外的观众。 他此时的想法和他直播间的弹幕一样—— 嗑哪对CP好呢? 第45章 一桌十人, 将包厢坐的满满当当。 这下子何校长刚刚加的菜又不够了,方明正很上路地用去洗手间当借口,独自走出去找服务员点了一桌子都放不下的菜,还顺便买了单。 中途何校长出去接了个电话, 包厢里再次陷入沉默。 方明正这一波人进来的时候, 林砚从里面起身接了一下, 再落座的时候换了个位置,现在他旁边坐的是桑宁和段辞, 陆羁被换到了另一边。 在场的主角五人组中, 段辞阳光帅气, 陆羁野性难驯,谢无宴冷淡阴郁,桑宁气质出尘,江舟凉温文尔雅—— 各有各的好。 就是互相有点不熟。 在场有几位都不是会主动打招呼的人,而那些会主动的要么在外面点菜,要么出去打电话了, 剩下的江舟凉又选择了暗中观察形势,以至于场面一度陷入冷场。 林砚看见这里没人说话, 他侧过头小声问好久不见的桑宁:“你也是来看校园庆的?” 桑宁没想到他会主动跟自己打招呼, 下意识捂上自己的手腕:“嗯。” 他手腕上的纱布被衬衫紧扣的袖口牢牢遮住了,无人发觉他的异状。 林砚的声音惹来段辞的注意,他开口问道:“小学弟, 你认识他?” 林砚说:“他是我老板, 我在他的画室兼职。” 段辞想起林砚说过他以前当手模的事。 但是他知道, 陆羁却不知道, 他跟林砚隔了一个位子,看了一眼段辞, 朝着林砚望过来:“你会画画?” 陆羁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林砚在他们之中,跟段辞有他们两才知道的秘密。 林砚摇头,他举起了手在桌下晃了晃:“不是,我当模特,手模。” 在场众人都朝着青年举起的手看去,他的手指纤细修长,非常漂亮。 徐绘看着桑宁的眼神,心道他之前说的那个“缪斯”不会就是这位吧? 倒的确是眼光不错,他们这种画家最能捕捉美的瞬间,林砚太漂亮了,的确很能激起他们想留住这种美的欲望。 也不知道桑宁有没有成功画到对方的腰。 但是就徐绘看来,明明他的舞台更值得画。 陆羁留意到桑宁的神情,他端起空碗,拿起勺子,盛了一碗桂花酒酿小丸子放到林砚面前:“这阵子这么忙,你还有时间兼职?” “谢谢陆哥,”林砚说,“最近没有了。” 桑宁握紧了隐藏在衬衫袖口下的纱布,眼看着小模特的注意力被另一人吸引了去,他开口补充了自己方才的回答:“方明正邀请我们过来看校园庆,没想到会有你的舞台。” 他提到了方明正,原本觉得气氛有些诡异,摸不着头脑的方社长顿时接过了话茬:“桑学长他们是我邀请过来的,对了,林学弟,我想问你,那段中间的SOLO是你自己编的吗?很震撼,以前好像没听过原曲。“ 林砚:“嗯,自己改的。” “那你还懂作曲啊?”方明正感慨,“你会的真不少。” 这么想的人不少,至少段辞就深以为然地点头。 谢无宴给自己也盛了一碗酒酿小丸子,男人拿起勺子舀了一勺,低头尝了尝味道。 不甜,有点酸。 他面无表情地想。 严格说起来,这里面的人两个是林砚的同学,一个是林砚的老板,只有谢无宴,什么都不算,自然是不如其他人了解他的。 这很正常。 江舟凉坐在一边,他观察着桌上的局势,在心里笑了笑,看来小朋友很受欢迎。 几个桌上有竞争力的,除了谢无宴一直没说话,桑宁的态度说单纯的老板也行,说有好感也不违和,但段辞和陆羁这两人落在有心人眼睛里就很明显了。 年轻人,总是憋不住情思。 他们吃饭的时候,林砚直播间里的弹幕已经炸锅了,无论是哪家观众,都在啊啊尖叫: 【啊啊啊好帅!颜值粉事业粉在这一刻合二为一!】 【救命,我要爬起来跑操了,太燃了!】 【建议学校把这一段当作课间视频来回播放,我中午能日两张卷子!】 【这手,这歌,这脸,这眼睛,我死了。】 不过很快,随着他们出来吃饭,点家弹幕又被晋江弹幕给完全淹没了: 【所以直播间简介里说的主角六人组就是这六个人?让我先认认人,怎么少了一个?】 【还有一个没来啦。】 【各有千秋,都挺帅的。】 【好,让我看看嗑哪对——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么?怎么感觉没一个双箭头的,我太急了?】 【岂止没有双箭头,怎么感觉有几个人单箭头我们小主播呢?】 【段辞演我,陆羁演我,谢无宴演我。】 【小主播刚才的舞台太牛了,他们像我们一样激动,也是情理之中叭。】 【CP不确定,再看看,先当小主播事业粉。】 这时候,何校长从外面走了回来,方明正的话题被校长吸引过去,谈起了一些冠冕堂皇的公事。 林砚总算有机会开始吃自己面前的菜。 一顿饭吃完,林砚有些遗憾,毕竟有几个大电灯泡在,主角组几乎没有机会接触和说话,不过没关系,算算时间,综艺快来了。 何校长他们走在最前面,林砚走在段辞身后,谢无宴跟在他后面。 何校长的司机已经将车开到了大门外,何校长又说了几句,和江舟凉一起上了车。 在豪车上,江舟凉和何校长不轻不重地聊了一下最近的合作案,何校长问他去哪里,江舟凉说回公司。 何校长与他交情不深,但也对江舟凉的性格有所耳闻。 江舟凉和陆羁、谢无宴都不一样,谢无宴本身就难以接近,江舟凉相对来说要好接触的多,但和江舟凉交浅容易,交深很难。 结束了公事,何校长闲聊般地问:“好像江先生对林砚很欣赏,学生代表也选了他,他不会就是你想送花的后辈吧?” 好像也没有听说过江家有什么姓林的后辈,姓林,不会跟那个林家有关系吧? 江舟凉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他用一种温和的口吻称赞道:“优秀的孩子当然值得欣赏。” “我很期待他的成长。” 何校长二人走后,剩下的徐绘赶着回去陪老婆,叫了一辆出租车,和桑宁他们一块走了,临走前跟林砚他们道了个别,方明正也跟着一起离开。 林砚右手拿着伞,却没撑起来,只是握在手里。 霓虹招牌就在他头顶,水滴顺着招牌尾部掉落,滴在青年的头发上。 谢无宴站在他身后,男人低垂着眼眸,看着那水滴顺着林砚蓬松的发梢落到他白皙小巧的耳朵上,又沿着他的耳朵滴落到耳后—— 沿路闪过的车灯光线将这一瞬间拉长。 谢无宴不自禁地伸手去为他拂去这不识趣的水珠。 林砚被这意料之外的触碰给惊了一下,他的耳朵很敏感,没有外人碰触过,谢无宴这一下子,他只觉得耳根很热,也很烫,谢无宴的手怎么会那么热? 明明因为雨天,温度是微凉的。 谢无宴没想到他会有这样大的反应,他收回手,解释:“有水珠落在上面了,我帮你擦一下。” 也不知是不是小南楼招牌的光线原因,谢无宴冷白的肤色泛起了很淡的红,他五官线条凌厉,冲淡了他身上原先那种冷漠的气息,男人的喉结说话时性感地上下挪动,显得有些紧张。 他紧张什么? 林砚有点好笑,他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耳垂,果真摸到了一点湿意,他说:“谢谢。” 谢无宴将手放回腿侧,他挪开视线,不自在地说:“不用谢。” 谢无宴看向外面的雨水,下了大半天,这雨势渐小,但也始终没停,他问:“我送你回去?” 林砚说:“真不用,我家就在申大附近,走过去十分钟,你先走吧。” 谢无宴似乎不太敢看他的眼睛,青年耳根那细腻柔软的手感就萦绕在他指尖,这是他此生以来第一次产生这样令人困扰的情绪,他想遮盖自己的反应,不想让林砚发现,他径直应了一声“好”,撑伞走进了雨里。 他没跟陆羁和段辞打招呼。 段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随即回过头问林砚:“小学弟,那我来送你?” 林砚说:“你刚刚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就这么点路,有什么好送的?” “但是现在在下雨呢,路上很滑的,你滑倒了怎么办?” 段辞整个人都转了过来。 这雨天的台阶很滑,再加上又有其余客人行走间带上来的泥土,段辞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都往后滑倒。 林砚就站在他面前,见状伸手拉住了他。 林砚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人,他打架子鼓的,虽然力气比起陆羁和谢无宴来不算大,也有一个成年男人该具有的力气,他拉住段辞,把段辞整个人扭转了方向,男人就跌跌撞撞地撞进了青年怀里。 段辞比林砚高,也比他重,这一下撞的林砚自己肩头巨震,整个人也向右边摔去。 陆羁就站在林砚右边,他忙伸手扶住对方的肩膀。 他几乎整个捏住了青年的肩头,陆羁的手隔着一层衣物感受到对方单薄的肩膀,接近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的姿势,止住了对方要摔倒的征兆。 由于距离太近,陆羁能够闻到林砚身上的香味。 今天在后台的时候,化妆师给林砚喷了一点香水,是那种清新的草木香混着桃子酒味,很纯,也意外地很能点燃心中的欲望。 这一抹酒味直接点燃了陆羁。 段辞从他怀里站起来,小麦色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他和陆羁不同,整个人扑到了林砚的怀里,他感觉到青年胸膛的温度,他的气息包围着他,段辞不得不握住他的腰作缓冲,那一瞬间的触感柔韧而细腻—— 段辞结结巴巴地道歉:“我没站稳,小学弟,没撞到你吧?” 林砚摇头,笑道:“路上的确挺滑的,连你都中招了。” 他看了一眼外面,完全没将方才的事放在心上,他撑起伞:“那我先走了。” 段辞应了一声,看着青年走进雨幕里。 段辞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青年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黑夜里,他才喃喃地又说了一遍:“陆哥,我好喜欢他。” 其实这句话也不是对陆羁说的。 只是段辞情窦初开,又刚刚跟爱慕的对象产生了一点肢体接触,就算是意外,也足够段辞回味很久,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想跟旁边人分享自己此时那种喜欢。 就算旁边站着的不是陆羁,是一个陌生人,他也会扯着对方说:“你看到刚刚走的那个人了吗,他刚刚演出了一场很厉害的架子鼓,你错过真的好可惜,我好喜欢他。” “走了。” 陆羁说。 他没有撑伞,从另一个方向走进了雨里。 陆羁没有回申大去拿车,他在雨中跑了起来,细雨混合着沿街商铺的霓虹光线依次照过他的眼睛,他在想很多事。 他想到母亲和她的异国情人搂在一起的样子,他想到父亲和那个年轻的秘书搅合在一起的模样,他想到自己对婚姻,对爱情的厌恶。 陆羁跑了很远,他的速度很快,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失控了,但在今夜,无数种情绪困扰在他的身体里,他无处发泄。 陆羁停在一家4S店门口,走进去,浑身湿透的男人让店员吃惊,他随手买了一辆车,只有一个要求,能立即开走。 他开着这辆车去了一家射击俱乐部。 砰砰的枪声击中了不远处墙壁上的靶子,陆羁没戴护具,他握着手里的射机枪,仿佛要将体内的情绪一起宣泄出来。 他想到刚才林砚在舞台上的那段架子鼓,那样令人心潮澎湃的旋律,他想起青年漂亮的脸,想起他趴在图书馆睡觉的时候。 陆羁离开了射击场,他开着那辆新买来的车上了十一号山道。 凌晨的公路没有车,陆羁将油门踩到底,开出了最大马力,他开着窗,头顶的雨下的更大了,砸进车子里。 他想起段辞说的话,想起段辞声音里那种喜欢的情绪,想起林砚对谢无宴这个朋友的态度。 段辞拿陆羁当哥哥,当兄弟,当好友,但陆羁又何尝不是呢,段辞对他来说是弟弟,是同学,是好友,是他应该照顾的后辈,但此时,陆羁竟然将他和谢无宴这个陌生人统一在了一起——他在嫉妒。 那种不安的嫉妒。 陆羁开上林砚那天比赛的山路。 在漆黑无人的林间山道里,一辆黑色的宝马划破寂静,前窗的雨刷尽力地工作着,陆羁看到了当时林砚撞上去的那颗树根,依旧好端端地矗立在那儿。 陆羁也产生了一种撞上去的冲动,但在车子转进弯道的那一瞬间,陆羁还是踩了刹车。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他将车停在了这处的山道边上,下了车,靠在车边出神。 车外的雨越下越大,滂沱雨水砸在一旁的跑车车窗上,也砸在他的心头。 陆羁仰起脸,世界变得模糊不清。 山道间风雨飘扬,没有月光,漆黑一片,只有身边那辆跑车的远光灯照亮这个雨夜。 陆羁疲惫不堪,但依然无法抑制地想起那天看到林砚撞在眼前这颗树根上的感受,他想起对方的反应,想起青年从桥上跳进水里的新闻。 有一个念头模糊地浮出水面,陆羁想,如果林砚对生命并不在乎,最起码他可以当他和这个世界的绳索,他可以当对方的保护绳。 他想保护他,他想拽住他,他想爱他。 在这么想的一瞬间,他的身心挣脱了父母婚姻带来的重重束缚,他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爱意,就如同头顶的雨水一般,滂沱打在他的心头。 第46章 林砚独自一人走在雨夜的小路上,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伞面上。 这条小路两侧是老式居民区,在这个点,居民都基本上睡着了,仅有零落几户亮着灯光。 这段小路沿路的路灯坏了, 平时只能依靠手机光线和月光照明, 在这样一个雨夜, 能依靠的只有手机光线。 但林砚没有取出手机,他一路顺着小路往前走, 脚步声隐没在潺潺水声中。 走到一半, 林砚忽地慢下脚步, 往后看了一眼。 狭窄的小路边上放着几辆共享单车,再后面有个小车堆,放了一些不用的杂物,上面用雨披盖了一层,在黑暗中看起来像是一个模糊的人半蹲在车上。 没有其他人影。 林砚总觉得听到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但这雨越下越大, 雨声完全覆盖了可能有的其他声响。 是错觉么? 林砚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等回到家, 他将伞撑开放在楼道里, 进门冲了个热水澡。 林砚用浴巾随意地擦了擦头发,室内亮着昏黄的灯,他打开防盗门往外面看了一眼, 那把伞还在原地, 没有被其他人动过。 也许真是错觉。 林砚打了个哈欠, 收回了伞。 这一晚上, 有雨声的助眠,林砚在床上翻了个身, 那股子兴奋过后他困的很,整个人几乎都要陷入到柔软的被子里,睡的很熟。 但对于其他人可就完全不是那样了。 陆羁在十一号山道上,站在那辆新买的跑车边上,淋了半宿的雨。 段辞激动的睡不着,回家的那一刻,他还恨不得把已经睡着的姐姐和父母拉起来,让他们一起看刚才那段演出,但别墅里很安静,他最终只能在房间里,打起了许久未动过的电动游戏。 看着游戏里的小人互相攻击,段辞想,如果有天能把小学弟请过来和他一起玩就好了。 江舟凉在公司处理一起突发的项目事故,在临时的休息间隙,下属们和他打趣:“江总,这是刚约会回来?” 江舟凉给加班的所有人都点了咖啡和点心当夜宵,他一直以平易近人的形象示人,这会儿那双桃花眼带着笑意:“去看了一个小朋友的演出。” 下属问:“什么演出?江总你笑的这么特别。” 江舟凉:“申大的校园庆,你们听说过吗?” “啊,我记得,好像上热搜了诶,我看看。”下属调出刚才无意中看到的热搜,点进去,是一个乐队的演出舞台。 江舟凉笑而不语,他看着下属点进去,然后办公室里充斥着一阵惊呼。 桑宁和徐绘分道扬镳后没有直接回家,他选择了先去画室。 走进自己的画室里,桑宁开了灯,那摆放在窗前的画板上画着一只骨骼分明的手。 桑宁拿下这张画纸放到一边,对着底下空白的画纸看了一会儿,直到纸面上的纹理都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拿出手机,点开了方才申大校园庆的舞台演出视频。 乐队演出的音乐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和高雅的画室格格不入。 桑宁以前从没有听过类似的摇滚乐,他不喜欢吵闹,连流行乐都很少听,但唯独这次的演出,那种震撼的旋律好像敲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在音乐进行到最嗨点的时候,桑宁按下了暂停,视频戛然而止。 直播镜头正对着架子鼓后面的青年,他的眼睛像一片琥珀色的海洋,是湛蓝和橘红的交汇点,舞台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他仿佛是光源本身,漂亮的不可思议。 桑宁将手机暂停在这一幕,把它支在了画架前,执起画笔。 谢无宴站在鱼缸前,低头看着那尾蓝色若仙的游鱼在珊瑚丛中穿梭。 他背后的书架已经整理完了,整个房间干净又明亮,他的东西不多,显得很空旷。 男人脸上在林砚面前的情绪已经彻底消失,他一贯的没什么表情,显得格外冷漠。 但他看面前这条鱼的神色却很专注,这样的专注让他有别于往常地柔和起来。 他看了良久,忽地伸出一只手,抵在了鱼缸上。 恒温鱼缸玻璃触手温热,令谢无宴想起那一瞬间触电般的感受,是他血腥而无趣的人生里仅有一次的体会。 他很久没有再看到过那两具尸体的幻影了。 另一边,金辉大厦99层,旋转餐厅。 莎莎坐在露台的门前,他等了徐尧很久,这会儿终于见到他,忍不住问:“你干嘛去了?” 徐尧佯装平静地说:“没做什么。” 莎莎:“我看不像,你不会去那个申大校园庆了吧?” 徐尧在他对面坐下的动作僵了一瞬,否认道:“怎么会。” 去校园庆的,下定决心想追求林砚的是徐药,和他徐尧本人无关。 “那你是怎么耽误这么久的?”莎莎问。 徐尧掩饰般地用叉子插起面前的黑松露薄片:“睡晚了,没定闹钟。” “你猜我会不会信你?”莎莎翘着兰花指点在徐尧的手臂上,“那这段视频你要不要看?上热搜了的。” 徐尧看向他手里拿着的手机,是一段方才校园庆舞台上的视频,他咳嗽一声:“这有什么好看的,你约我来就为了看这个?” 莎莎冷笑一声:“不,是有个综艺想邀请你,他们没你联系方式,就找到我了。” “什么综艺?”徐尧问。 莎莎调出和综艺制片人的聊天记录:“一个新型恋综,拟邀嘉宾六人,除了你之外也都是大牌诶,还有那种从来没见过的豪门!” 提到“恋综”这两个字,如果放在之前,徐尧也许会本着上去玩玩加扩大知名度的念头答应,但现在除了把林砚追到手这一个目标,徐尧对其他人都提不起兴致。 徐尧说:“算了,最近没这心情。” “真不去?我觉得还蛮好玩的。”莎莎问。 “不去。”徐尧斩钉截铁道。 他如此坚持,莎莎只能这样回复对面的制作人。 放下手机,莎莎持起刀叉,看向窗外的辉煌夜景,他说:“我们好久没有来这里吃饭了,以前总想着有钱了再来吃一顿,结果真有钱了,却一直没来。” “诶,不怕你嘲笑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觉得这里的菜味道不好,我爱的是这里的逼格。” “我也是。”徐尧说。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对面的综艺制作人张闻将拟邀名单中的徐尧划掉,再看向另外几位嘉宾,他苦恼地搓搓手,这名单上的人一个比一个难邀请,徐尧已经算原本把握最大的一个了。 按照他对这位千万粉丝大主播的了解,对方理应不会拒绝这种事,没想到却被直接拒之门外。 不过好在他还有备选。 除了最想邀请的六位嘉宾以外,还有顶流男歌手、影帝之类的可供随时填补空缺。 实际上,如果林砚能看到其中一张舞台上的照片,就会认出这是林家的私生子弟弟,林盛。 照片下的简介是:【偶像人气王】。 抛去这些正式嘉宾不谈,节目组还需要一个工具人。 这个人选张闻也有了选择。 他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手机,那边的申大校园庆正在热搜上,排名还不低,其中:【申大架子鼓手】、【SOLO】、【架子鼓手和救人青年是同一人】等热搜几乎占据了整个申城新闻榜,在全国排名也有冉冉升起的架势。 随便点进去,就是一片震惊: 【好牛的即兴SOLO,好牛的脸,这他妈怎么长的。】 【台下观众的表情也很真实hhh,有几个好帅啊,但是也被舞台吸引了。】 【大家好,这就是我那失散多年的老婆,我老婆人美心善,救完小朋友就还要去校园庆演出,老婆辛苦了,晚上回来给你炖肘子汤喝。】 【人美学历高还会架子鼓,谁能告诉我我老婆的名字叫什么?我不记得我老婆名字了!谁能告诉我他叫什么?】 【看完这场演出,原本的顶流顿时索然无味起来。】 【已加入循环三连套餐。】 身为演艺圈人士,张闻对这类新闻有天生的敏感度。 比如此时此刻,他认为这位申大学子就很适合拉来恋综当一个工具人。 他不会是攻,也不会是受,他是节目中的变量,是节目组意志的体现,是个素人,学历高,长得好,又有一定的即时热度。 最完美不过。 张闻美滋滋地将他的照片贴上拟邀名单。 哦对,还有BGM—— 张闻对这起恋综的野心很大,比起去买现成的BGM,他更倾向于专门为节目制作几首BGM,太贵的金牌作曲人请不起,他对最近名声鹊起的Y很感兴趣。 Y的几首歌他都听过,也都挺喜欢的,感觉是个很有思想的中年人,到时候搞出几首欢快的恋爱进行曲、悲伤的失恋曲子不是分分钟的事。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Y价格不贵。 只是徐尧拒绝了,张闻得增加一个新的人选,加谁呢? * 林砚本以为校园庆过后,他在申大的关注度就不会那么高了。 但没想到的是,他“跳桥救人者”和“校园庆架子鼓手”的身份双重叠加,明明距离校园庆已经过了好几天,热搜却依然居高不下。 原本他露脸后走在校园里,关注度就已经很高,但在校园庆后,他就像一个人形聚光灯,走到哪儿视线就跟到哪儿。 关于这一点的原因,申大校园论坛高赞贴说明了一切:【李涛,是谁至今还在校园庆那天走不出来?】 【快把监控拆了!】 【是我,是我,还是我。】 【就很奇怪,我以前喜欢的都是段哥陆哥这样的男人,但是现在感觉他们两就没有小学弟身上的那种感觉,让我这样迷恋呜呜呜。】 【我宣布暂封林砚为校草,剥夺陆哥校草头衔,不得不感叹一下段哥的眼光,早在我们还没发现的时候,就透过小学弟的灰框眼镜和厚刘海,看到了他的真谛。】 【林砚这个称呼太生疏,我现在也很喜欢叫他小学弟,亲热很多。】 【本大一新生也爱这么叫他(。)】 罗锋最近都不爱刷论坛了,每次一刷新都是关于林砚的帖子。 每一个帖子的出现都表明他之前踩林砚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校园庆他也去看了,林砚的演出的确是很能打动人心,他也不能免俗。 现在罗锋对段辞家世的嫉妒,完全演化为另一种嫉妒,他想林砚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会想跟那两个大少爷做朋友? 那种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有什么值得他看上的点? 罗锋也很想和他做朋友。 所以在林砚上课的课间,罗锋试图结识对方,他拦住青年,试图要他的微信号,被林砚拒绝了。 他有一个中午在校园里咖啡馆的约,所以林砚没跟段辞他们一起吃饭。 张闻已经找上了他。 他通过申大的人脉打听到了林砚的名字,特意找了一天来申大约他,张闻提前一刻钟到了咖啡馆里,点了两杯冰美式。 张闻刚坐下没多久,林砚就推开了咖啡馆的门,他环视一圈,朝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刚一见到林砚,张闻就感叹名不虚传。 张闻原本还担心这网上视频是炒作和PS过的,但没想到,这一见真人却比照片和视频还要好看,动起来那种真人特有的灵动劲儿是照片比不了的。 眼见林砚坐下来,张闻将另一杯冰美式往青年面前一推,开门见山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张闻,是申城卫视的制作人。” “你好,我是林砚。”林砚看了一眼那杯冰美式,觉得它太苦,没动。 他取出一张名片,推到青年面前:“我是想邀请你上目前正在筹备的一档新型恋综节目,节目为期两个月……” 他介绍了一些关于恋综的基本情况。 这段剧情在游戏简介中有,林砚也不纠结,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他加了张闻的联系方式,在结束的时候,林砚好奇地问了一句:“现在除了我,嘉宾还定了谁?” “没有。”提到这个,张闻还有点怪不好意思的,“我们还在寻找合适的嘉宾。” * 既然校园庆已经结束,林砚寻了个合适的时间退租,约了专门做搬家业务的车,准备搬去新小区。 他的东西很少,搬起来也方便,这房子是精装修的,房主没住过,干净的很。 搬家这天,孙谦特地赶过来,将钥匙交给他。 孙谦看了他半天:“你说你这张脸,我真是服了,现在还有人每天跟我打听你是谁呢。” 林砚当没听见:“谢了,你先别走,我请你吃晚饭。” “我不走,”孙谦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你说你这校园庆也结束了,真不考虑再跑几次?现在价码可大不一样。” “暂时不考虑,我还有其他事。”林砚把行李箱里的东西拆出来放好。 孙谦在沙发上有点坐不住了:“我来帮你吧。” “不用。”林砚说,“马上好。” 孙谦:“那我去买菜?不然等你整理完再去买,菜市场该关门了。” 林砚纳闷:“买什么菜?” “你不在家里做啊?乔迁饭不都在家里吃么?”孙谦愣了。 林砚:“我不会做饭,在外面吃吧。” 他说的是实话,不管是现实还是现在,他基本上没自己做过菜,不方便点外卖的时候,就吃个泡面结束。 孙谦“嘿”了一声,就听林砚问:“你会做饭?” 孙谦老实说:“不会。” 林砚:“那还是出去吃吧,餐厅你定。” 林砚刚搬家第一天,孙谦也不可能找他去吃市区的餐厅,最后两人随便在小区门口找了家饭馆将就了一顿饭,吃完后孙谦就走了,林砚一个人回到屋子里。 这屋子两室一厅,光林砚一个人住有点大,但客厅有一个很大的阳台,有的人家选择加盖一层玻璃搞成全封闭式的,林砚买下的这房间没封阳台,他还挺喜欢。 林砚简单地做了个清扫,又去浴室洗了个澡,出来时换上了睡衣,露出青年纤细的脚踝。 他心情很好地来到阳台吹风,趴在栏杆上往下看,底下小区的绿树喷泉如蚂蚁般大小,但他抬起头时,头顶的夜空却仿若近在咫尺。 前些天的雷雨过去后,这几天夜空澄澈,圆月悬在城市的高楼大厦中间,是漫天霓虹灯火中最亮的色彩。 这边郊区的夜景不如市区灯火辉煌,但深色的夜空更显得月色皎皎。 林砚来了兴致,他忽地单手一撑,人朝外坐在栏杆上,两条长腿支在栏杆外,搭在栏杆两侧的双手修长白皙,轻松一握,就这么稳住了身体。 风吹起青年的头发,林砚微地眯起眼睛,好像距离那轮月亮更近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会让人时刻想松开手,从栏杆上跳下去。 他在现实世界也很喜欢这么坐。 林砚闭上眼睛吹了会儿风,青年鸦羽般的睫毛颤动着,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月光浸润在他身上,愈发显得肌肤莹白如玉,月色勾勒出他的五官轮廓。 忽然从旁边那户人家的阳台传来细微的动静,林砚睁开眼侧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凝望着自己的漆黑眼睛。 寻常人的眼睛总带点颜色,但这双眼睛并不是,它是一种纯粹的黑,像开了锋的刀刃。 林砚认识它的主人,是谢无宴。 谢无宴无法形容当林砚睁开眼睛朝他看来时的感觉。 那一眼就好似流浪在无垠宇宙的那朵玫瑰朝他投来漫不经心的一瞥。 谢无宴感觉到心脏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用尽全力才能按捺下这种陌生而激烈的情绪,不让自己显得过度兴奋。 男人喉结微动,神色平静地说:“好巧。” 第47章 林砚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谢无宴。 他诧异地问对方:“你怎么会在这儿?” 晋江攻无论住房还是访友, 好像都没有正好出现在他隔壁的理由——吧? 谢无宴对上他的视线。 男人背后的房间里亮着灯,他逆着光线站在阳台上,身姿硕长,黑色的眸子犹如头顶的夜空。 谢无宴说:“每到雷雨季我的情况就会变得不稳定, 咨询师建议我和朋友住的近一点, 我没有其他朋友, 正好你搬过来了,我就在你隔壁买了一套房子。” 他顿了顿, 又道:“如果你介意的话, 我可以搬回去。” 谢无宴这话说的不明不白, 如果林砚没在做义工的时候撞见过他的话,也许还听不懂。 林砚想了一下:“没关系。” 虽然晋江攻在外面是一个很难相处的形象,但就林砚本身而言,他和谢无宴相处的挺自在。 最起码如果陆羁或者段辞在这儿,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把他从栏杆上拽下去,更不会这样轻松和他交谈。 如果谢无宴没有朋友, 那林砚愿意当他的好朋友。 这小区一梯两户,两个房间的阳台是并列的。 谢无宴往前, 随意地将手搭在自己阳台的栏杆上, 他穿着简单的上衣,衣服的后背绣着一条精美的黑色游鱼,是高奢的当季款。 男人上衣的袖口被松垮地挽到手肘, 长腿弓起, 他是单眼皮, 眸色同时又很深, 看向人的时候又冷又酷,那种淡漠很容易令人忽略他也是个年轻人的事实。 谢无宴问他:“你怎么坐在这儿?” 林砚晃了晃腿, 试图卖安利给他:“看风景,你不觉得这样看夜景更美吗?” 谢无宴看着青年的侧脸,林砚说话时睫毛微颤,像碎了一地的月光,他认真地说:“的确。” 谢无宴见过更辉煌的夜景,世界国家,各色风情,但在这一刻,好像怎样的繁华夜景都比不上此时的安静月色。 林砚仰着头,看向头顶的月亮。 风吹起他的睡衣,像一只暂时栖息的鸟。 谢无宴说:“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林砚收回视线,这会儿刚晚上八九点,直接去睡还太早,他就干脆应了一声,动作轻盈地从栏杆跳进阳台里。 去隔壁之前,林砚把睡衣换了件宽松的T恤和短裤,敲响了隔壁的门。 谢无宴的房间很干净,每样东西都归的井井有条,看得出来有点强迫症。 林砚就很佩服这种人,他的房间最多搬过去前一周是整洁的,住着住着就会变乱,最后找东西全凭本能。 之前突击考试那会儿,他桌子上书本和其他东西混在一起,难舍难分。 谢无宴给他找了双拖鞋。 拖鞋是深蓝色的,穿进去很舒服。 青年踩在拖鞋上,深色衬得他的小腿更加白皙,娇嫩的脚背上安静蛰伏着淡色的血管,一路没入拖鞋里。 林砚:“你房间好干净,你自己收拾的吗?” 谢无宴:“对,我不喜欢外人进房间。” 林砚往房间里迈的脚就这么顿住了:“那我……” 谢无宴补充:“你是朋友,不算外人。” 林砚笑了一下,他觉得晋江攻还怪可爱的,就是那种外表看起来高冷不好接近,但说起话来他又都会认真地回,当朋友是真的不错。 这样算一算,他已经和主角组的三个都是朋友了。 谢无宴这房间和林砚那边格局一样,他在客厅里养了一尾泛着克莱因蓝的半月斗鱼,这鱼见着有陌生人也没反应,怡然自得地在水里摇着尾巴。 “你把孙谦店里的鱼搬过来了?”林砚问。 谢无宴也跟着走过来:“不是,自己养的。” 他的声音很低沉,也有磁性,在同一个房间,又靠的很近,就像靠在耳边说的一样。 林砚趴在玻璃前看了一会儿,这鱼和孙谦店里的一模一样,珊瑚是蓝紫色的,斗鱼游动间漾起一片涟漪。 “你上次发的朋友圈也是它,你很喜欢鱼?”林砚随口问道。 谢无宴:“还好。” 他喜欢的其实不是鱼。 青年将视线从鱼缸处挪开,又去看旁边的书柜,里面装了很多原版书,从古籍到手抄原本都有,光各国语言就不下五国。 林砚:“这都是你看的吗?” 谢无宴“嗯”了一声。 “你懂这么多语言,厉害。”林砚说,“这都是专业书?” 像主角组这种富家子弟应该懂的都很多,他上次看到段辞也在看国外的课程来着。 谢无宴说:“不全是,种类很杂,无聊的时候看看。” 林砚:“现在很少有无聊的时候会看书的人了。” 谢无宴忽地问:“你无聊的时候会做什么?” “我?”林砚想了想,“都有可能,出去转转,或者搞点音乐,也可能睡一觉。” 很适合林砚的回答。 带着捉摸不定的自由。 青年穿着简单的便服,踩着他的拖鞋,令谢无宴有种微妙的错觉,就好似林砚刚刚从阳台下来就回了房,像是这间房的另一个主人。 这个想法令他有一种从心脏泛起的酥麻。 谢无宴论起年纪和陆羁相差无几,但他因为被保姆绑架,父母为了给他换一个环境,把他放在了国外读书,中途跳过两级,提早毕业,再加上性格和经历,就显得比同龄人成熟很多。 但在情感这一片领域里,他没有过好朋友,更没有过任何有好感的对象,他不是那种会跟父母聊这种话题的人,因此谢无宴单纯靠着自己的本能在进攻,他只想靠着对方近一点。 再近一点。 谢无宴觉得有点热,他说:“想喝什么,我给你拿。” 林砚在看那些书名,闻言道:“我都可以。” 谢无宴看着他的侧脸,这样的角度让青年看上去年纪很小,是那种浑然天成的无辜感,男人试探性地问:“热牛奶?” 林砚:“……” 青年神色古怪地看他:“你把我当小孩子啊?” 谢无宴咳嗽了一声,可能爱上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把他当成小孩子,想照顾他,当然,除了在床上——男人挪开视线,他不是故意想到这一层的。 谢无宴又问:“红酒?” 这两个问题让林砚感慨晋江攻的确不怎么招待客人,他说:“行,谢谢。” 谢无宴离开了客厅。 林砚正辨别出这些手稿中有不少随记,他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嗡嗡嗡地响了起来,青年低头一看,是陆羁的电话。 他接了起来:“陆哥。” 陆羁那头有呼呼的风声,他母亲又准备出国,所以最近他不得不抽出时间陪她逛逛,加深一下母子之间的感情,刚一有空,他就打电话给林砚了。 陆羁说:“在做什么,有空出来玩吗?” 林砚有点心动:“玩什么?” 陆羁:“都行,出来逛逛?” 林砚刚要说话,谢无宴就从酒柜前走了过来,他一只手提着一瓶红酒,另一只手拿着两个玻璃杯,开口问道:“要不要加冰?” 林砚稍微挪开了手机:“加一点,谢谢。” 电话那边的陆羁沉默了一会,问:“你不在家吗?” “在朋友家,”林砚说,“今天刚搬家,正好遇到了,就过来他家看看。” 陆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不过陪母亲逛了两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他不知道的事,林砚说一句话他就有两个疑问—— 陆羁挑了个重点问:“你搬家了?” 林砚:“今天搬的。” 陆羁接着问:“怎么不告诉我?” “没必要。”林砚说,“我没什么东西,已经搬好了。” 电话那头的陆羁用舌尖顶了顶上颚,他能想象出青年说话的样子。 陆羁想,林砚一定也没有告诉过别人自己搬家这件事,更不会找人一起帮忙,他只会自己一个人去做,然后等一切结束之后,别人问起的话,他才会说。 因为在林砚的思想里,他搬家,不关别人的事。 但如果是陆羁或者段辞,甚至姜木搬家告诉他,他一定会过来帮忙。 林砚很少会主动提起他自己的事,他表面上很好接近,可实际上骨子里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距离感。 很孤独。 这是陆羁对他最直观的感觉,他没办法找出合适的词汇来形容电话那边的青年,他觉得外面的秋风就像吹进了他的心里,因为过于凛冽,会有一种轻微的疼痛感。 这是为什么。 最起码,如果是段辞搬家,他早就会叽哩哇啦地把好友圈公布了个遍,然后挨个叫上好兄弟过来帮忙,最后大家一起吃个饭。 段辞家庭和睦,一家子人关系极好,那林砚呢? 陆羁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经是一片清明,他问:“你朋友的声音有点耳熟,是上次校园庆时候的那位?” 没想到起点攻只见过一面,就记得晋江攻的声音,什么闻声识人。 林砚有点胡乱地磕到了,他说:“对。” 陆羁说:“要不一起出来玩?” 他心里有种危机感,想先把林砚从对方家里骗出来。 林砚对谢无宴做了个口型,问他。 谢无宴摇了摇头。 谢无宴在想,林砚叫陆羁“陆哥”,但是却跟他说“谢谢”,很客气,也很生疏,早晚让他改口叫“谢哥”。 林砚就说:“算了,太晚了,我也不出来了,改天吧。” 等到综艺上,这不是天天见。 想到综艺,林砚多问了一句:“对了,陆哥,有没有什么综艺来找你?” 陆羁说:“综艺?没有,怎么?” 林砚:“有个综艺来找我,就想问一下。” 陆羁:“什么综艺?你答应了?” “真诚的必杀技。” 林砚报上了名字,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许是陆羁去查了,很快陆羁再次响起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惊讶:“是恋综?” 这个突然出现的恋综让陆羁很意外。 他本来以为林砚是个彻底没开窍的,搞不好还是直男,因为他实在太坦荡了,但对方居然愿意上这种恋综,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在节目里可以有公开追求对方的机会? 会上恋综,说明林砚还没有喜欢的人吧?他想恋爱? 陆羁原先听到电话里另一人声音时的烦闷顿时消失,他豁然开朗地说:“我会留意。” 与此同时,谢无宴将冰块放进酒杯里,发出清脆相交的声响,他看着酒杯里暗色的红酒,眸色深沉。 恋综么? 就在林砚挂断电话,将酒一饮而尽准备回家的时候,他那荒废许久的直播间也逐渐窥出了一点苗头,两家观众派系分明。 晋江观众表示: 【宝宝你坐在栏杆上的样子好帅,但是好危险,妈妈担心!】 【小主播这什么眼神?】 【比起主角组之间的CP,我倒是感觉晋江攻对小主播不一般,他不是不让别人进他房间么,怎么小主播可以进?】 【朋友是他接近小主播的说法吧?朋(老)友(婆)】 【陆羁潜台词:你搬家怎么不叫我!快从他家出来!不要跟他单独在一起!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晋江攻X小主播,起点攻X小主播,来来来,买定离手,开盘了。】 点家观众表示: 【啊??什么烂七八糟的分析,这么有空不如分析一下主播下首歌是什么吧。】 【小主播,再不努力年底KPI就超不过你那两位大哥了!就没办法继承家业了!】 【不懂就问,CP是什么意思?】 【晋江攻X小主播是啥?这个X是乘号的意思么?插?查?谢无宴为什么要查小主播?扫黄啊?咱这直播也不涉黄啊。】 【???怎么分析了那么多,我什么都没看出来,朋友就是朋友,我也喜欢把房子买在我朋友附近,陆羁说话也很正常,大家一起出来玩多好,人多热闹。】 【请新来的大家端正思想,跟我再念一遍路人直播间的核心思想:主播爱搞事业,主播独美,主播必须单身!】 第48章 自从搬到新家之后, 林砚去公司就方便了很多。 林砚在地铁不远处的早餐店点了一份小馄饨。 老板娘从滚烫的一锅汤水中捞出热腾腾的小馄饨,在上面撒了一些虾皮和紫菜,再用勺子舀出汤汁浇了进去,端给坐在店里的青年。 老板娘笑眯眯地说:“小馄饨一碗。” 林砚:“谢谢。” 他透过碗里升起的雾气, 看着来往地铁的人群, 直到往来的人群变得稀疏, 林砚从位子上坐起来,结束了这顿早饭, 进了地铁。 在两站路后, 他走出地铁口, 推开了昆仑娱乐的大门。 林砚冲前台小姑娘点了点头,绕过她往里面的电梯走。 但他走的自然,前台小姑娘愣了一下,确认过眼神,是不认识的人,她连忙拦住他:“这位先生, 您不能这样进去,请问您找谁?” 林砚骤然被叫住, 估计是因为上次过来他还戴着眼镜, 所以小姑娘没认出他来,就算他报出自己的名字,也许对方还会有疑问, 他干脆停在了原地, 摸出手机给章乐打了个电话。 他今天来的时候问过章乐, 对方也正好有事对他说, 正在楼上等他。 章乐:“林总,到了吗?” 林砚:“嗯, 麻烦下来接我一下。” 章乐有点摸不着头脑,林砚以前也没让他接过啊——不过神让他下去总有神的道理,章乐也就应声走进了电梯。 直到下来,章乐才看见一楼的情景。 窗明几净的大厅里不仅站着时不时往一处看的前台小姑娘,还站着一位陌生青年。 这青年站在窗前,头发蓬松,阳光透过窗外站在他的脸上,他的肌肤白皙的近乎透明,鼻梁高挺,嘴唇嫣红,就算是见惯娱乐圈明星的章乐也会感叹一声“漂亮”的程度。 是谁新签的艺人么?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合约还没递到他桌上? 章乐环视一圈,除了这两人以外,就没有第三个人。 林砚呢? 他又打了个电话给对方。 在等待接通的过程中,章乐只看到那名陌生青年接起了手里的电话,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章乐?” 章乐:??? 瞬间无数百转千回的念头在章乐脑子里炸开,他将眼前的青年和之前的林砚作了对比,除了那张看不清的脸之外,身高体型完全一致。 其实仔细想想,再之前一次见到林砚的时候,对方就已经掀起了头发,只是还有一幅眼镜阻碍着别人看清那张脸。 但章乐从来没有想过这双眼睛会这样特殊。 相较于普通人,青年的眸色要更浅些,远远看去是那种带有神性的浅色。 他现在的样子和之前的对比过于鲜明,以至于章乐都不太敢认。 章乐搓了搓手,上前一步:“林总?” 留意这边的前台小姑娘:??? 这是林总?! 而且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呢,说不上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张脸…… 林砚应了一声,他挂断正在通话的手机,走向章乐:“走吧。” 电梯里只有他们二人,章乐按下电梯按钮。 章乐赞美道:“林总今天真是特别的帅。“ 林砚选择性忽视他的话,转而问章乐:“你之前说有事要跟我说?” 提到这点,章乐脸上原本挂着的笑淡了下去,他踌躇再三,将目前公司的情况对林砚做了个总结。 公司原本准备一鼓作气将安淮推上二线,特意为她找了圈内几个颇有口碑的小众作曲人写歌,发布后也一度得到了不少好评,发展势头蒸蒸日上。 但好景不长,安淮所接触的代言全都被截胡了。 包括每次的打歌舞台,都会“正巧”撞上鹰瑞传媒的一线歌手,被压制的死死的。 一线歌手已经有足够的人气,合作的词曲班底都在安淮能接触到的资源之上,一时之间章乐也没什么办法。 包括海凌也是—— 那首飚驰真的是难得一见的好歌,但也仅仅是一首。 虽然传唱度足够高,被许多电影/电视/代言够买了版权,一时之间将海凌推上了风口浪尖,他短时间内增加了许多代言和舞台。 公司也像捧安淮一样,意图将他往飚驰这种激昂风格发展,朝其余作曲人所约的歌曲也是类似的曲风,稳扎稳打。 可海凌也遭遇了和安淮一样的状况。 尽管高明止第一次输给了飚驰,但他后面的几首歌都压过了海凌。 除了他以外,还有鹰瑞传媒横插一脚,它旗下的一线歌手狙完安淮狙海凌,接连发了好几首新歌,乐得粉丝找不着北。 抹黑昆仑娱乐的黑通稿一茬接着一茬,什么《安淮后继无力》、《海凌私联粉丝德行有亏》、《昆仑娱乐雪藏艺人罪行累累》、《Y不是真人,是昆仑娱乐找到的枪手工作室》这种脏水来回泼,澄清了也没人信。 换句话说,目前针对昆仑娱乐的,不仅仅是高明止所在的绚烂娱乐,还有司普家的鹰瑞传媒。 说到这里,章乐纳闷地说:“绚烂娱乐我能理解,鹰瑞传媒我们是怎么得罪它了?” 听完章乐的描述,林砚说:“我知道了。” 既然领导发话,章乐也就不再多说,反正这公司就是被林老爷子丢给小孙子练手的,就算真亏穿地心,也有林家兜底,更别提其实现在因为林砚的几首歌,整个公司业绩其实是上升的,只是没有到达预期的巅峰而已。 “对了林总,”章乐忽地又想到一件事,他将一份资料递给林砚, “有一个综艺跟公司接触,说想请Y给综艺写主题曲和印象曲,他们希望能有一首足够动人,能让听到这首歌就打开节目的歌曲。这是这档综艺的资料,您要考虑下么?” 林砚翻开面前资料的第一页,呈现在他眼前的赫然是那档恋综的名字。 张闻想要Y的作曲么? 当然可以。 毕竟这档综艺的热度会很高。 林砚:“答应他们,前提是我想指定歌手。” “好。”章乐应道。 “还有,试试能不能投资这档综艺。”林砚说。 他无法提前知道这档综艺的名字和具体内容,当初游戏的简介只提了“综艺”这两个字,其余的一概模糊,也没办法提前投资。 章乐为难道:“恐怕很难,这档综艺是申城卫视出品的,它们有自己的圈子,已经进入码人阶段,说明投资已经到位。” 林砚:“不行也没关系,海凌在公司吗?” 这几天他将自己校园庆上的那段SOLO灵感发展成了一首完整的曲子,准备给海凌发布,伴奏的架子鼓由他亲自上。 章乐说:“您昨天打过招呼,他在声乐室,要叫他上来么?” “不用,我下去。” 章乐去联系张闻,林砚独自一人去找海凌。 林砚走在昆仑娱乐的走廊上,四周很安静,突然从旁边的一扇门窜出一个青年来,他长的颇为清秀,却不怎么看路,整个人就往林砚怀里撞。 林砚被撞了个懵,眼看对方就要往他怀里摔,他连忙扶住了对方,一股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 清秀青年连忙道:“林、林总您好,我是这儿的艺人韩秀,不好意思撞到您了。” 他一边道着歉,一边脚下又打滑,想往林砚怀里再倒一次。 正巧安淮从后面的录音室里出来,她见着这一幕,一个健步冲上前,赶在林砚之前搀起了对方:“这不是韩秀吗?怎么不忙着跑通告,在公司这儿撞见林总呢?早告诉你不要穿这个牌子的鞋了,容易脚滑。” 韩秀:“。” 见安淮来了,他也不再扭捏造作地摆姿态,态度恭敬地说:“安姐好,林总真的不好意思。” 林砚:“没事。” 安淮推了那恋恋不舍的小艺人一把,看着他走远,转头问林砚:“林总是来找人的吗?” 林砚看向她:“我找海凌。” 青年的脸这样近距离看起来更令人惊艳,安淮难得结巴了声:“那我带您去吧。” 就在林砚进去声乐室的时候,他转过头对一旁的安淮道:“我手头的新歌比较适合海凌,所以还是给他,下次有适合你的歌再给你。” 比如恋综的主题曲,安淮就很合适。 如果张闻肯答应的话,林砚就准备给她。 “谢谢林总,我时刻准备着。” 看着声乐室的门合上,安淮握拳滑跪,哦耶! 她打开自己和经纪人KEN的小群,美美发送: 【我见到林总了,小桃诚不欺我,真的绝美!】 KEN:【有没有照片?那林总为什么会戴眼镜?】 【没有,就是很美!你自行想象一下,万一人家是不想高调呢。】安淮指如疾风,【还有,我就知道有人会不死心想傍上林总,开什么玩笑,就林总这长相,要真让他得手了,我都不知道是韩秀那小子潜规则林总,还是林总潜规则他。】 【他被你撞上啦?】 【当然,我早上就留意到这小子不对劲,估计有人给他通风报信林总等会会来,他就搁这等着呢,想撞到林总怀里,以为在演偶像剧?还好姐姐我机灵,直接帮林总打发走了。】 KEN:【不错,林总肯定会记你一功。】 安淮:【嘿嘿。】 KEN:【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林总其实也不介意潜他呢?】 安淮:【我觉得林总不是那种人,而且韩秀撞上去的时候,我感觉林总其实是手足无措的,所以我挺身而出美救英雄了!】 【那这可比你想送茶叶可好多了。】KEN慢悠悠地回复。 安淮:【昂。】 * 张闻接到了章乐的电话,Y答应作曲,但是要指定歌手。 这其实让他有点为难,他原本是想请一线歌手助阵的,要知道歌手人气也是节目初热度的一环,但张闻又实在眼馋Y的曲子。 张闻是有点慧眼识人在身上的,尽管最近Y的脏通稿满天飞,但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他很喜欢飚驰,认为Y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他咬咬牙,还是答应了。 张闻最近为了筹备“真诚的必杀技”这档节目,可谓是竭尽心神,差点就秃了。 好在除了徐尧之外,其他人都接触的很顺利。 从林砚开始,其余几个他认为肯定会被拒绝的男人居然都同意了!就连最难搞的那个都很轻松地过了,张闻还以为什么奇迹发生了——他不由得感慨真是老天有眼,他这档节目必火! 只是徐尧没有答应,那要找谁填补徐尧的空缺呢? 徐尧是最合适的人选,千万粉丝,直接省了不少广告费呢。 抱着不想留遗憾的想法,张闻又一次去找了徐尧,这一次他带上了节目目前的全套资料,亲身上阵,就准备一展口才,好好地说服对方。 张闻约了徐尧在某处饭店见面,他将综艺节目的资料打开放在徐尧面前:“徐先生,还请再考虑一下。” 徐尧不耐地接过那叠资料,为了礼貌,他象征性地看一眼,拒绝的话已经在嘴边—— 然而这一看之下,已定嘉宾直接给徐尧看懵逼了。 嘉宾一:林砚。 并非同名同姓,这个名字旁边的照片说明了一切,青年那张漂亮的脸正对着他。 嘉宾二:陆羁。 同样来自申城大学,陆家少爷,眼熟。 嘉宾三:谢无宴。 顶级豪门的继承人,素来行踪不定,也眼熟。 …… 徐尧:??? 他瞳孔地震,他合上资料,他闭目吐气。 好家伙,这几张照片不都是校园庆上林砚附近的人么! 怎么,这帮人都在背着他偷跑?!他要不看一下,还真得错过了。 张闻还在那口若悬河地邀请:“我们这档综艺是有史以来投资最大,规模最大的——” 徐尧径直说:“张先生,我同意加入。” 他同意的很突然,毕竟上一秒还是一副拒绝的样子。 张闻愣了一下才说:“哦,好的,欢迎徐先生。” 就是这徐尧的语气,怎么有点咬牙切齿?是错觉吧? 第49章 随着嘉宾的敲定, 张闻及其团队紧锣密鼓地加紧制作,申城卫视已经为它开通了官方账号,发布了第一条预告。 恋综真诚的必杀技V:【官宣第一波,很高兴宣布我们的主题曲/印象曲将由@Y制作, 期待[撒花]。】 张闻通知后, 林砚上线:【转发。】 转发完官宣后, 他又发布了一条新讯息:【@海凌,新歌即将发布。】 就在他上线的同时, 热搜榜上还留着他崭新的黑热搜:【Y真面目曝光!年过四旬, 离婚三次, 抛妻弃子!】 林砚很少上这种社交软件,他顺手点进去,发觉是一条很长的爆料。 简而言之,就是有他的“故友”,言之凿凿地声称了解Y,说Y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早年玩过赛车,结婚后出轨劈腿, 逼迫小三堕胎, 总之五毒俱全,就算有点才华也没办法无视他的人品,况且他的曲子都是从老婆那边得来的灵感。 林砚:? 他想, 之前章乐不是还跟他说Y是枪手工作室么, 这么快已经进化到另一个版本了? 很离谱的热搜, 但在被买通的营销号卖力地带节奏之下, 还真有人会信,昆仑娱乐这个小公司没法扭转舆论, 它发布的澄清根本无人在意。 有时候,公众是很盲从的,当某个消息铺天盖地朝他们袭来,很多人就会信。 也正因此,他的热搜评论底下全是黑子。 【哟,你活辣,第一条就是打广告,还挺高冷,一个字也不打,是看到被爆忍不住了?】 【受不了,我大内娱就这么藏污纳垢么,掐烂钱的能不能滚出娱乐圈?滚啊。】 【老哥,下次发歌换个名字,不然我都不想听了。】 【除非你拿出飚驰一样水平的新歌,否则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救命,我还为我担舔过你,现在求求你远离他。】 伴随着“叮咚”一声,安淮转发了他的微博:【期待。】 海凌紧随其后:【希望大家到时候能一起听。】 同时看到Y这条微博的还有沈晓兰。 坦白说,她对于Y的黑料并不相信,作为圈内人,她一眼就看出营销号的幕后推手,无非是这个Y或者昆仑娱乐得罪了业内龙头鹰瑞传媒。 况且,作为安淮的老对家,她对安淮这个人也知道一点,她这么拥护Y的样子,Y不太像人品有问题。 沈晓兰想了想,用无人知晓的小号点了个赞。 * 接下来等待综艺录制的时间里,林砚除了为海凌筹备新歌,在知张闻答应的消息后,恋综主题曲又提上了议程。 坦白说,林砚至今为止没谈过恋爱。 或许因为没有长辈教导的缘故,他这个人对涉及自己的感情很迟钝,不仅是对爱情,他对亲情、友情的界限也很模糊。 他本身的情感其实很淡。 林砚连续试了好几稿都写不出那种适合“恋综”的恋爱感,那种甜蜜,想黏在一起,想触碰对方,想把恋人融进骨血里的感觉。 在又一次将随手写的曲谱揉成一团后,林砚决定放弃,另辟蹊径,扬长避短。 既然他写不出恋爱的幸福,那他就试着去写“期待”。 期待一朵花开,期待恋爱,期待未知可能的精彩,期待综艺节目上发生的一切。 在决定了基调后,青年重新提起笔,埋头写了起来。 …… 申大不远处,某家KTV包厢里,零零散散坐了五个人,赵扬博点了一堆爆嗨的流行歌,举着话筒搁那嚎叫着。 姜木很捧场,遇到rap给他“嘿嘿哟哟”地配乐,时不时还吹个口哨,把场子给热起来。 着实是难听了点,好好一首歌,被唱成了狼嚎。 段辞点评:“一对卧龙凤雏。” 由于之前校园庆忙着训练,姜木他们几个很久没聚了,下午的课结束之后,姜木就拉着他们来了这儿一起玩玩。 吧台上放了果盘,还开了几瓶酒。 段辞的点评被赵扬博捕捉到了,他机敏地转过头,将话筒对准段辞:“段哥,那请你上来演示一下你美妙的歌喉。” 段辞:“。” 他是个典型的大白嗓,唱歌没有技巧,全靠感情。 换作以前,他和姜木几兄弟经常唱歌,再没调的事嘻嘻哈哈也就过去了,但是现在不一样。 段辞下意识往林砚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青年坐在包厢的沙发上,林砚刚刚被姜木起哄灌了一瓶啤酒,酒水顺着他的唇角溅到脸颊上,被他随意地用衣袖抹了抹。 那抹酒渍在他脸上,被包厢里不断变幻的七彩光线映照着,折射出一种惊人的昳丽。 林砚在这里,段辞下意识地想保持形象,不想暴露自己的任何缺点。 趁着青年发现之前,段辞收回视线,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赵扬博:“你和老姜唱着,我不唱。” 赵扬博:“嘿,谁还没听过你唱歌啊?小学——” 段辞跳起来,捂住他的嘴,抢过话筒:“我来,我来。” 他是想追求林砚,但可不想暴露在赵扬博嘴里。 段辞随便选了一首排行榜最高的歌曲,播放了才发现是首小情歌,他清了清嗓子,认真地唱了起来。 但还是不怎么好听。 姜木哄笑,他在果盘里挑了片西瓜啃了口,把剩下的瓜皮丢进垃圾桶里。 包厢的门被推开,陆羁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刚刚出去抽了根烟,这会儿身上都是烟草味,他在林砚旁边坐下,伸手递了他一包湿巾。 林砚低头看了看他的手,又抬头看看他。 灯光下青年的眼神带着疑问,不知是因为光线还是酒精的原因,他的眼尾洇着一抹红,看起来格外明艳。 陆羁不太自在地用另一只手点了点他的右边:“酒渍。” 林砚恍然大悟,他说:“谢谢。” 青年接过那包湿巾,在陆羁点的地方擦了擦。 “对了,段哥,最近的竞赛你怎么没报名?报名可都快结束了。”姜木想起来了问。 段辞起初还唱的认真,在发现陆羁推门回来,在林砚旁边坐下后就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那边,唱的也格外敷衍。 段辞闻言说:“我接下来一段时间有事,去不了。” 姜木:“校园庆不都结束了么,还忙啥,工作?你爸妈应该要安排你进公司了吧?” “不是,一个恋综。”段辞随口回答。 那个叫“张闻”的制作人来找段辞,段辞是想拒绝的。 他这么一个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做什么要去参加恋综,他喜欢的人又不在恋综上——但张闻带了嘉宾名录。 上面有林砚耶。 不仅有林砚,还特么的有陆羁! 还有林砚那个在车队的朋友! 陆羁还对他守口如瓶,一句话都没提过,这就是他从前的好大哥吗? 想到这里,段辞瞥了一眼陆羁。 这一眼被林砚捕捉到了。 看起来段辞已经有反应了,还没上恋综就开窍了,瞧这小眼神,还顾及他们几个电灯泡,在偷偷地看。 第一对CP初具雏形,点家拽哥野性攻X热情开朗小狗狗受,组内搭配,很完美! 为了掩饰自己的笑意,他又伸手取过一杯啤酒,往杯子里倒了半杯,一口饮尽。 因为喝的太快,林砚咳嗽了一声,一旁的陆羁懒懒抬手在他背上很轻地拍了拍。 看见他不咳了,陆羁就把手收了回去。 姜木瞠目结舌地问:“恋综?段哥你想什么呢,你还用得着去恋综?” 段辞还没说话,就听陆羁问:“是真诚的必杀技那个综艺?” 陆羁还不知道段辞也同意了。 段辞:“是的。” 陆羁轻笑一声,他轻描淡写地说:“我也参加了。” 段辞看着他:“我知道,我看到你的名字了。” 姜木:??? 姜木:“你们在发什么疯,怎么都要去恋综啊?其他嘉宾到底是什么神仙,能让你们报名?” 段辞不理他,切了一首歌,换了一首激昂的游戏背景乐。 战歌起。 赵扬博和他一起哀嚎,两个人的声音交错混在歌曲中:“我们两被你们抛弃了?还有我们的小学弟,你们就不担心你们两去综艺了,小学弟被其他人追走么?” “就我知道的,别人都在虎视眈眈等着出手呢,就上次那个同大的篮球队长,问我打听小学弟联系方式好久了,都被我挡回去了——” 林砚举起手:“赵哥,抱歉,但是我也参加了这个综艺。” 赵扬博:“……” 赵扬博扭头转向姜木:“我懂了,我们两才是被抛下的那个。” 姜木开始满包厢找手机:“导演是谁,我去联系导演,能把我们两也加进去不?恋不恋的不重要,主要图个团圆。” 他们两搁这闹,段辞从台子上跳下来,在林砚另一边坐下。 段辞伸手提起一瓶啤酒,直接对嘴喝了一口,艰难地下咽后,段辞放下酒瓶,往林砚的方向看去:“小学弟。” 林砚:“嗯?” 段辞有点醉了。 他看着青年仿若近在咫尺的脸,只觉得小学弟有很多种样子,有他在学校里的乖巧清纯,有他在舞台上的张扬夺目,也有现在的昳丽明艳。 都很漂亮。 段辞想到了另一件事,他斟酌一会语言:“小学弟,明天你要不要来我家玩?” 林砚挑了挑眉毛,有些惊讶为什么段辞会突然发出这个邀请。 陆羁方才懒洋洋地靠在沙发背上,这会儿忽地坐了起来:“来我这吧,我不回家,他父母在。” 段辞正好说话,被林砚打断了:“那天我得回家。” 明天就是中秋节,他一开始还不知道,还是接到了林老爷子亲自打来的电话,说办了个中秋家宴,让他回去。 林砚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挺吃惊,之前都是他那便宜父亲或者荀伯来通知的,没想到这次是老爷子本人通知。 既然林砚这样说了,段辞和陆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姜木在那边嚎完,又恢复了满血状态,含泪再续一首歌。 段辞又喝了半瓶啤酒,直到林砚伸手按下他的酒瓶:“别喝了。” 段辞顺从地放开了手,他靠在青年的肩膀上,顺着对方的手臂看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他忍不住问:“小学弟,你为什么要参加恋综?” 好问题,作为一个工具人,他不能说实话,应该怎么回答来着。 林砚想了想,干脆选择了张闻给他的说辞,这句话他未来要在预告片里说出来的,现在算是提前进入人设。 张闻给的原台词是什么来着的,哦——“因为我想脱离校园,在这款综艺上接触各式各样的嘉宾,想在大学的时候谈一场真诚的心动恋爱。” 林砚简单地说:“因为想谈恋爱。” 段辞酒一下子全醒了,他直起搭在林砚肩膀上的脑袋,看着面前倒映着天花板五色球体光线的啤酒,只觉得心跳的飞快,整个人跟着那颗球体一起旋转起来。 陆羁也坐直了,猜测是一回事,亲口听对方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男人下意识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他又不想出去,干脆抬手给自己倒了大半杯酒,一饮而尽。 昏暗的包厢里,他们两个同时在思考一件事。 这个小学弟谈恋爱的对象,能不能是我呢? 第50章 今夜的月亮特别圆。 纵使在城市各色的霓虹灯光之上, 也显得格外明亮,安静地悬挂于深色的夜空之中。 林砚顶着这样的月色,回到了林家。 不似他上一次单独回来时的安静,这会儿的林家灯火通明, 隐约从内宅传来欢声笑语。 在大门口, 林砚遭到了保安同之前昆仑娱乐前台一样的拦截, 保安看着他的脸,还以为是某位少爷带过来的小明星或者朋友, 恭敬地问他姓名。 林砚说了自己的名字。 但保安上次只记得这位小少爷那别具一格的发型和眼镜了, 这次是死活认不出来正脸, 加之他没有车,是走过来的,也无法通过车牌号识别,保安不敢随便放人进祖宅。 保安最终打了内线给荀伯,在得到答复后,他才将林砚放了进去。 停车场停了数辆豪车, 林砚穿过回廊,走进了内宅。 虽然林老爷子定的是七点开宴, 但其余几家下午就到了, 时不时给林老爷子嘘寒问暖,在虚伪的表面下彼此互相攻击,姜超已经麻木了。 他靠在正对门的盆栽边, 心不在焉地想事情。 林贤过来跟他寒暄:“表弟, 上次多谢了你, 我敬你一杯。” 姜超一个激灵, 他立即看向他妈所在的方向,还好他妈没注意这块地方, 正在跟林老爷子说话。 姜超小声道:“别,我可什么都没帮你。” 林贤正待说话,一直留意着他动向的林默也走了过来,他今天穿了正装,西装革履,完全是个精英的模样,瞧起来倒真有几分俊。 林默完全无视了林贤:“小超,怎么待在这儿?” 姜超完全不想被卷进两位争夺继承权的修罗场,他苦着个脸,连连挥手,正想找个借口挪坑,就听见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这时候会是谁? 上次那个小表弟,叫什么林砚来着的好像还没来。 林默每次都不跟他弟弟一起来,看样子那个私生子还没搞定呀,最近好像经常在荧幕上看到他,其中估计也有林默他爸林杰给他置换的资源。 林默和林贤也看向来人的方向,林贤同姜超想到了同一层,正准备好好讽刺一下身边的好大哥林默,就看见了来人。 走进门的青年穿的很简单,外面风凉,他穿了一件蓝白相间的条纹外套,袖口浅浅挽起,露出来的那张脸漂亮的不像真人,眸色很特殊,泛着琉璃般的色泽,叫人一看就难以忘怀,是之前飙车赛见过一次的美人。 姜超的心思一下子就活泛了。 他没把这人往林砚的身上想,还以为是来找林默或者林贤的朋友,没想到他也是圈子里的人,不知道是哪家的? 好想跟他认识一下。 他问孙谦,孙谦不肯说,这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林默和林贤也愣了,这人却朝他们走过来,来回看了一圈,走在林默身前,叫了一声:“大哥。” 大、大哥?! 靠,那不还是林砚! 姜超简直不敢置信。 林砚在他心里是个不爱说话又土的亲戚,像个送外卖的,那位飙车撞见的美人则耀眼又神秘,现在现实告诉他两者是一个人—— 造化弄人! 姜超这个颜狗悄悄地在心里哭了。 怎么连叫哥哥的样子都挺蛊人的。 就是那种又乖又明亮的弟弟,结果私底下却荤素不忌,在地下车赛横冲直撞,这谁能不迷糊。 姜超联想到自己把司普的电话给了林默,他又心虚地悄悄抬手抹了下脸。 林砚身上的衣服依旧不是大牌,但有这样的脸,穿什么样的衣服已经无所谓了。 林默在短暂的吃惊后,幅度不大地点头:“把头发掀起来了。” 他本来有点嫌弃这个弟弟不如私生子来的好看,给他们家丢脸,现在一看,倒是长得不错。 林砚“嗯”了一声。 林贤一瞬间的恍惚后,方才夹枪带棒地开口:“林默,你弟弟长的还真够好的,就连你外面那个弟弟都比不上——” 他没能把话说完,林老爷子就发话了:“过来。” 家宴正式开始。 林老爷子对林砚的变化没有吃惊,在林砚上申大新闻救人的时候,荀伯就留意到了这一则消息,告诉林老爷子了。 这会儿亲眼见到,发觉真人真的是比那些媒体视频里还好看。 他的漂亮不是那种“艳”,而是一种让人很舒服的美。 林老爷子:“早就该掀起来了,这样看着多好。” 他的赞赏溢于言表。 林贤这下子对林砚的外表欣赏不起来了,甚至看着有点碍眼,谁都知道林老爷子的欣赏意味着什么。 林岳也跟着说了几句,最后话锋一转:“爸,您的脸色真的好多了,看起来上次我给您请的那个针灸师还真有用。” 林老爷子转向他:“嗯,是有点用。” 林岳笑了:“下次我再给您找找其他的,您脸色不好,不止是我睡不着啊,还有小贤,每天早上第一句话就在问我,爷爷呢,爷爷今天怎么样了,吵着要来见您呢。” 林老爷子举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不咸不淡地说:“这就是他丢了滕氏那个项目的理由么?” 这句话一出,全桌的人都沉默了。 林贤的公司这几天的确不太好,丢了个原以为十拿九稳的项目,市场不太景气,他越努力反而越出错,业绩比起去年反而下降了。 这就跟买基金一个道理,本想理财赚一点钱,结果反而赔本,还不如什么都不做。 林贤紧张地握紧了桌下放着的手,他刚想辩解,就被坐在他身边的父亲踹了一脚。 林老爷子最讨厌找理由的人,他只看结果。 好在林贤虽然暂时落后,但林默也没好过到哪里去。 林贤损人不利己,给林砚和林默都下了绊子,林默被一个国外赶回来的竞争对手给拦住了,林砚旗下的艺人都被泼了脏水。 林岳勉强笑道:“只是暂时的,小贤已经在谈一个大项目了。” 林老爷子转向林默,他也是同样的问题,林默也识趣地低头认错。 轮到林砚的时候,老头子却没问他公司的事,反而对另一件事起了兴趣:“怎么想到去参加那个综艺的?” 林砚本来应该说“想谈恋爱”,但这里太多长辈,他有点说不出口。 青年思忖片刻,换了个说法:“去找灵感。” 寻找恋爱的灵感写歌。 他这话说的奇怪,桌上几个不了解昆仑娱乐的人都反应不过来,唯有林老爷子大笑出声:“真有你的。” 他又问了林砚几个最近怎么样的问题,一顿家宴就这样结束了。 离开之前,林默和林杰特意在门口等他,林默特意交代:“爷爷还挺喜欢你的,你就多哄哄他高兴,公司那边不用多花心思,喜欢的话,到时候我会把林家的娱乐圈业务都交给你。” 林砚:“。” 他都懒得搭理这人,压根没给出什么反应。 林默又问:“你在娱乐圈,可能会遇到林盛……算了,你估计也和他没什么联系,要不要一起走?” 林砚摇头。 林默就跟林杰一起走了,林砚叫了一辆出租车,上了车后开始扒拉手机。 有很多人给他发消息,群里的人几乎都给他发了中秋快乐,除了还没加上微信的江舟凉。 陆羁发了一张游戏截图,问他家宴吃的怎么样,要不要一起玩;谢无宴拍了一张他那边的夜空发给他,说中秋快乐;徐尧发了个月饼;桑宁发了一幅月亮的画;段辞给他拍了好多照片,他家的晚饭,追着他打的姐姐之类的。 很热闹。 林砚独自坐在出租车后座,月色从车窗外投射进来,照在他的侧脸上。 青年用头抵住车窗,垂下眼眸,他动了动手指,开始挨个回复。 …… 另一辆车上,林贤对父亲林岳说:“我总觉得爷爷对林砚的态度不太一样。” 很明显的一点,林老爷子没问林砚他的公司如何,反而问的是他这个人。 林岳:“越是这样越好,就让他当一个哄老爷子开心的晚辈,你专心经营公司,年底的财报一定要比林默的好看。” “为什么?万一爷爷直接把林家给他呢?” “你不了解你爷爷,他再喜欢林砚,也不会因为这份喜欢把家业交给他,他只看最后的数字。他这么关注林砚这个人,也是因为他的公司没什么竞争力,不值得关注。”林岳说,他按住儿子的肩膀,“所以你一定要抓紧时间,就算不能增长,也不能让林默的财报超过你。” 林贤应了一声,只是他心中仍然不安。 爷爷口中那个综艺是什么? 他立即交代秘书去查。 林砚没有隐瞒过这件事,因此林贤轻易便得知这是一档恋综,都去恋综玩了,他神色古怪地看着秘书发来的消息。 他一直没有放松过对昆仑娱乐的监视。 娱乐圈这个行业和其他行业不一样,Y的几首歌质量都很不错,尤其是飚驰,称得上是爆曲,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昆仑娱乐起死回生。 就像一部全民爆款连续剧能让影视公司市值剧增,在娱乐圈这个行业,只要作品抓得住观众的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异军突起。 林贤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特意找姜超要了司普的联系方式,来给昆仑娱乐下绊子。 还是保险为好。 * 外界的流言蜚语完全没有影响到林砚。 他前几天刚完成恋综主题曲,安淮录完歌后已经制作完成交给了张闻,目前正处于等待周期。 而他给海凌的新歌《船》已经录制完毕,进入了紧锣密鼓的宣传期。 值得一提的是,章乐非常看重这首歌,他起先没有找之前一直和他们合作的苏杰,而是找了业内的其他知名作词人。 可他连续找了两位,都因为目前昆仑娱乐和Y的名声太差,连曲子都没听就婉言拒绝了合作,最后还是林砚阻止了章乐还想继续找人的举动,还是找了苏杰。 苏杰是看过曲子的,他本以为这种等级的歌轮不到自己来作词——这娱乐圈就主打的是一个裙带关系,像好的曲子,肯定也得配好的歌词,互相镀金,没想到这天大的饼就落到他头上了。 苏杰诚惶诚恐,超常发挥,写的居然还不错。 昆仑娱乐发布预告:【海凌新歌《船》,作曲:Y,作词:苏杰。】 【在这个节骨眼,Y真的还敢发新歌啊?一旦撑不起来,Y的名声就全毁了!】 【他现在还有名声可以毁吗,已经降到谷底了吧?】 【好眼熟的班底,昆仑娱乐御用班底了,就是能不能把Y开掉,拒绝渣男。】 【开掉Y,这班底还能看么?那不就是海凌前几首歌,扑的都到五千多名了,而且昆仑娱乐不是都发澄清了么?没人信?】 就在昆仑娱乐发布预告的当天下午,绚烂娱乐发布高明止新歌讯息:【高明止新歌《FLY》,作曲陈乐乐,作词:周舟。】 同时,鹰瑞传媒也发布了旗下那名狙过海凌和安淮的一线歌手预告:【吴昊天新歌《闪电》,作曲:拓真,作词:拓真。】 吴昊天本身就是一线人气男歌手,除了人气之外,他出过不下十几首爆款歌曲,唱功是足以去当综艺节目导师的等级,是真正的歌王级人物。 而拓真则是歌坛的知名创作人,他的歌曲都是自己作曲自己作词,当然,作的词一般都很一般,他认为“曲子才是一首歌的核心”,听他歌曲的人,只需要关注曲子,不需要歌词。 也因此,拓真很少出手,有时候一年才出两首歌,每次出手都是精品。 鹰瑞传媒拿他打昆仑娱乐,简直是用打炮轰蚊子。 这两则预告一出,别说Y了,就连高明止都无人问津,全都是在期待吴昊天和拓真的。 【吴昊天最近好勤奋,都出了好几首新歌了。】 【Y这次真踢到铁板了,就算再拿一首飚驰都不一定能压过吴昊天,搞不好从此就FLOP了。】 【这才叫强强联手啊。】 【有这班底,鹰瑞传媒真的可以横着走,Y之前打的最高也就是个中等班底,现在碰到歌王,啧啧。】 【吹陈乐乐的时候是金牌作曲人,现在又成了中等了?】 而吴昊天本人,却对公司的决定有点疑问。 他问自己的经纪人杨楚:“公司跟昆仑娱乐的恩怨我不管,怎么老拿我当枪使?我明明想下个月再发歌的。” 杨楚安抚他:“是Y突然要发歌,公司临时决定提档的。司总说了,下次上中央台的机会会给你,春晚到时候也让你上,还有几个国外的代言都优先考虑你。” 吴昊天这人有点轴,他对唱歌有一种纯粹的热爱,再说他已经赚够了,对这些机会不算看重:“就是这样的话,我下半年会断档严重……” “没事的,有代言刷存在感就行。”杨楚道,“反正你肯定是第一。” 吴昊天说:“那必须的,这种连名字都没听过的班底,我就是不高兴公司利用我而已。” 直到新歌发布的那一天,吴昊天坐在公司的专属工作间里,摩拳擦掌地等待新歌发表。 这是他的老习惯了,尽管这歌公司内部录制的时候早就听过无数回,但吴昊天还是喜欢在发表当天从榜单上点开,一种仪式感。 他的粉丝早就提前预约好了,歌曲一经发布,人气飞速上涨,径直抵达新歌周榜第一。 吴昊天点开了自己的歌,《闪电》主打快节奏的RNB曲风,是现在市面上比较少见的。 他跟随着节奏做了个舒展的瑜伽,随即换了身衣服,同助理一起上了等在公司门口的保姆车。 他今天有场打歌舞台,不过打的不是《闪电》这首新歌,而是上周发布的一首《你的旋律》。 高明止也在这个打歌舞台宣传自己之前发布的新歌。 在后台碰到高明止的时候,吴昊天礼节性地冲他打了个招呼。 高明止穿着布满亮片的打歌服,精神有点恍惚,顿了一分钟才提起笑容跟吴昊天说:“前辈早。” 吴昊天也没计较,就是觉得高明止的眼神很奇怪。 该怎么形容呢——混合着一种怜悯和期待。 期待? 吴昊天摸不着头脑,啥意思? 期待他的新歌《闪电》吗,高明止是他粉丝? 而和他打完招呼的高明止迅速垮下笑容,他躲到自己的更衣室,飞速地摸出手机,看一眼,放下,再看一眼,动作之贼兮兮,就跟偷摸看黄图似的。 经纪人MAY站在他背后,幽幽地说:“看什么呢?你别被记者给拍到了!” 高明止手一抖,那手机被MAY给抽出来一看,那是本赛季的新歌周榜,目前第一是《闪电》,第二是他的新歌《FLY》。 MAY:“你看这做什么?” 高明止:“别看我。” MAY扒拉着手机:“没看你啊。” 高明止:“别看我的歌,你看第五名。” MAY顺着他的话去看,发觉第五名是海凌这次的新歌《船》。 原来是这样,MAY喜悦一笑:“看样子Y这次失手了?第五名很适合他,你也偷着点乐,别太明显。” 高明止被噎到了,他用那张垮脸扭过头看着自家经纪人:“你没听过吧?” MAY摇头。 高明止语重心长地说:“不要听。” MAY:“你啥意思? 高明止倔强地仰起头:“刷新。” MAY顺着他的话做,只见又一次刷新后,海凌的新歌从第五名变成了第四名。 MAY:??? MAY试图宽慰高明止:“不过是区区第四名而已,别说还没超过我们,就算他到了第二又怎么样,前面可是吴昊天,跟你不一样,人家是真正的歌王,靠实力吃饭的,他还能拖着没名气的两艘航母到第一不成?” 高明止:“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但你能不能别把我骂进去?” MAY:“陈述事实。” 高明止叹气:“羡慕你还没听过这首歌,还能立下这样的FLAG。” MAY:“。” 见经纪人不说话了,高明止捂住额头,他猪脑好痛。 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新歌界面,点向Y的新歌。 明明之前海凌其他班底的歌他根本不屑一顾,但换了Y,高明止就觉得不一样了。 Y目前出手,就没有一首歌是普通的,都是精品,还有一首爆款。 就算有负面新闻DEBUFF,面前还有强大的BOSS吴昊天,Y好像还是有创造奇迹的可能性。 所以高明止连自己的歌都没听,就听了Y的,结果一直恍惚到现在。 他以前是怎么想狙这样的怪物?! 房门口传来敲门声,打歌舞台的化妆师从门外走进来。 高明止连忙站起来,恢复成以往的样子,任由化妆师给他上妆。 候场室里,高明止和吴昊天狭路相逢。 吴昊天的顺位比高明止靠前,他先上去打歌,从前面的舞台处传来吴昊天的歌手,慷锵有力。 在高明止上台前,MAY小声在他耳边说:“我刚瞅了眼,他第二了,我们第三。” 高明止预言道:“等我下台,Y就第一了。” 他用一种期待夹杂着怜悯的眼神看着前方的吴昊天。 BOSS,轮到你了! …… 吴昊天还记得高明止的眼神,他以为对方是他粉丝,所以他下来的时候给他签了个名。 在走进化妆间卸妆的时候,吴昊天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经纪人在电话里吞吞吐吐地问:“昊天啊,你最近没看榜单吧?” 吴昊天:“刚打歌结束,还没看,怎么了?” “没看就好,别看啊,我们下午还有个广告要去拍。你当我没打过电话,挂了。”经纪人跟后面有狗在追一样,火急火燎地挂断电话。 他不说还好,这样说了吴昊天立即起了好奇心。 榜单怎么了? 正好他刚接到助理的信息,说他保姆车堵在路上了,要等几分钟,他趁着这机会点进去一看。 这不是没什么问题吗,第一还是他的——等等,《船》是哪首歌,怎么弯道超车他成第一了? 吴昊天不敢置信地点进去,Y又是哪块小饼干?! Y的名气还不足以传到他这种一线歌手耳朵里,吴昊天的第一反应就是昆仑娱乐花大价钱刷榜了。 他点击播放,准备好好审判这首歌,到时候朝官方机构抗议。 前奏流淌进他的耳朵里,起初是海浪翻涌的声音,就像一艘小船刚刚启航,海水平静地拍打在小船的船体上,轻松而惬意,适合睡觉的时候听。 吴昊天双手环胸,用右手敲打在自己的左手手臂上。 就这啊?能越过他拿到第一? 当海凌的歌声响起的时候,节奏加快了,小船飞速地在海面上航行着,海浪被打出白色的泡沫,远方的天际积攒着沉沉的乌云。 吴昊天放缓了敲打着自己手臂的手指,继续听。 就、就这啊??超越高明止倒是绰绰有余,但距离他的新歌还有段距离。 副歌部分随之来袭,伴随着架子鼓的一声巨响,紧张而刺激的节奏与鼓点一起展开,小船展开了一场和暴风雨的激烈角逐,它妄想从海神的怒火中经过,海凌浑厚的声音配合着激昂的旋律: “GO、GO、GO、GODS——” 吴昊天停下了敲打的动作。 就、就、就这啊??? 两段由海凌录制的歌声同时穿插在高/潮时分的架子鼓声中,一段是激烈的说唱,另一端则是如同海妖般的高声吟唱,如同浪潮般将小船推向极高点。 吴昊天整个人站了起来。 就—— 就尼玛还等什么保姆车,他要自己跑马拉松跑回去! 【最讨厌这种炸裂到让我睡不着觉的歌了,以后大家有类似的记得告诉我,我肯定第一时间赶来审判!】 【兄弟你这算盘响的我住在海边都听到了。】 【神中神,世界第一战歌。】 【感觉特别适合当我游的出征曲,@夸父游戏,给你爹买下来!】 【我本来正在带着我家的驴拉磨,带着的耳机里传来这首歌,我一脚把老驴踹开,自己拉了一晚上的磨。】 【好奇怪的歌,听完了想拆家。】 【真香,听歌前:Y这种黑料很多的人我根本不会为他花钱,听歌后:黑什么黑料,这种捕风捉影的事,能信吗?】 音乐论坛上起初还是天粉控场,但渐渐地,一个奇怪的帖子冒了出来,被迅速顶成了高楼: 【高粉,兰粉TO天粉:轮到你了!】 【什么四个字恐怖故事,受害者联盟?】 【很难想象Y带着海凌和苏杰能赢吴昊天+拓真,想来他带着白星也能赢吧。】 【白星是哪个十八线?】 【回楼上,白星是我,我五音不全。】 【???】 【谁规定天粉不能听了,天粉是一种对好歌有追求的粉丝群体,昊天叔叔能理解的,我先下载为敬。】 …… 《船》以摧枯拉朽之姿在当天就闯进了总榜前1000,而《飚驰》则在第87名等着它,可以想象的是前者的排名必然不会低于第87。 Y连续写出两首质量如此之高的爆款已经很让人震惊,各个音乐论坛正在讨论Y的新歌,导致他的黑料一时之间信的人也少了, 紧接着,一个更加重磅的消息官宣! 【真诚的必杀技:预告片新鲜出炉,主题曲《等》,歌手安淮,作曲Y,作词马子期。】 这一下子把网络给点燃了。 在恋综的预告片里,首档同性恋综震撼来袭,七位男嘉宾公开了身份和采访,伴随着扣人心弦的BGM,观众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先为这七个大帅哥而尖叫,还是先为Y的作曲尖叫。 像沈晓兰,她发誓她真的没有特别关注过Y的消息。 她的确听了海凌的新歌,但那只是因为超过了一线歌王吴昊天,她不得不去听一下,而此时点进这个恋综的预告片,她最先的一个想法是:为什么是七个人? 不一般都是双数么? 七个人就意味着必须有一名嘉宾落单,那很残忍诶。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七位嘉宾,就被“安淮”和“Y”这两个名字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靠! 她都看到老对家唱综艺的主题曲了! 而且作词终于不是苏杰了,而是圈内知名作词人马子期,这还不如虎添翼,直接带飞安淮?! 更何况这档综艺扑街也就算了,如果爆了,这主题曲也会随之变得火爆,Y交出了令人满意的答卷,他的两首歌直接屠榜! 沈晓兰心灰若死,她任由安淮甜美清新的歌声在耳边徘徊,伴着风铃般的叮咚声,清脆又好听。 歌曲的主题是期待,每一位嘉宾都会期待在这档节目里找到会让他们心动的人,就如同其实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对未来有着期待。 不止是恋爱。 也可以期待友情,期待亲情,期待时常经过的小路边上长出一颗小小的白色雏菊,期待生,期待死。 完美地适配综艺宣传曲。 好想唱啊。 沈晓兰痛苦地想,至今在健身的时候,船和飚驰都在她的必听歌单上。 为什么安淮可以这么幸运,唱到她喜欢的节目主题曲啊! 经纪人问她:“你怎么这个表情?不知道的以为你便秘了。” 沈晓兰气若游丝地说:“我们和公司的合同还剩多少年?” 经纪人:“。” “我们签的是短约,还有一年吧,你想干啥?” 沈晓兰看着官宣讯息上“作曲Y”这三个字,她忽地坐直了身体:“我想和Y合作。” 经纪人:“……他不接其他公司的外活。” “我知道。”沈晓兰说,“所以我有点想那个。” 她话说到这里,经纪人已经大致知道了她的意思:“你想加盟昆仑娱乐啊?别介,那边除了一个Y,其他的都不怎么样,全靠Y出爆款了,但是他不一定能给你爆款啊。” 沈晓兰切出大号,给Y的宣传微博点了个赞。 “先放着吧,我再看看。” 有正主大号带头,璐璐紧随其后冲锋:【歌好,人坏,Y老师麻烦看点好的,如果是我们晓兰,绝对不会让您拖航母的。】 【Y老师,海凌和您合作的几首歌我都下载了,和我们晓兰合作一哈,我马上发动我三姑奶奶一起下载您的新歌(安淮的歌曲除外)。】 【和晓兰一起支持Y老师宣传曲,这个节目我必看!】 这个节目,好像的确也挺有意思的?最起码嘉宾阵容出奇的强大。 男嘉宾一号:徐尧,千万粉丝的大主播,网红酒吧老板。 他是七位男嘉宾中最有人气的一位,长相不用提,能混到大主播的地位,他那艳丽的长相不用提,是最大助力。 徐尧的宣言是:“来这里是因为导演来请了我几次,推不掉,请不要想太多。” 在采访时听到这里的时候,张闻扶额苦笑:徐尧还是真是一点都不给他留面子呢。 不过很适合吊观众胃口,所以他原封不动地把这段话放了出来。 弹幕表示:【真素傲娇捏,等着看打脸。】 【看打脸+1。】 【张制作人三顾茅庐辛苦了。】 男嘉宾二号:段辞,他是很典型的阳光小帅哥,就像那种校园里的阳光大男孩一样,来自知名大学申大,家庭富裕,是段家的小少爷。 面向大众,段辞不好意思地挠头:“和好朋友一起参加这个节目,很开心。” 【好朋友?谁啊?】 【陆也是申大的,难道?】 【看完整个预告片回来,林也是诶,三个好朋友的虐恋情深,我已经开嗑了!】 【那林一定是被抛下的那个吧,这么漂亮也舍得抛弃,我怒了。】 【前面的看完再怒!】 男嘉宾三号:桑宁,知名画家,展出过多次画展,在网上有一定的名气,他的衬衫领子永远扣在最上面,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接受采访的站姿永远端正而笔直。 桑宁:“想画画了。” 【想嗑CP了。】 【想吃饭了。】 【想睡觉了。】 【这得给他配一个主动的吧?他是1还是0?】 男嘉宾四号:江舟凉,医疗器械公司的创始人,申大合作对象,温和的成熟男人,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江舟凉:“这些年因为忙于事业,没有遇到可以发展成为恋人的对象,希望能在这档综艺成功牵手。” 【不愧是成熟男人,说话很官方,滴水不漏。】 【江总也需要上恋综来找对象吗?】 【寻常肯定不会,但这期嘉宾太藏龙卧虎了,他会看上谁啊?感觉他一肚子坏水等着给喜欢的人看(?)】 男嘉宾五号:陆羁,豪门的大少爷,野性风帅哥,站在那儿感觉能用气势逼退野兽的那种,一看就是大猛一,申大学生,但已经自主创业,公司初具规模。 陆羁懒散地支着腿:“他想来,我就一起来了,人多热闹。” 采访的张闻:??? “他”是谁? 陆羁不肯说,张闻预感这又是一个爆点,能引发观众好奇心! 【本观众的确是好奇了,他是谁啊?陆已经有暗恋对象了?!】 【未来的霸总级别人物,愿意上这个节目真是三生有幸了。】 【跟陆同一个学校的,不是段就是林,你们自由心证。】 男嘉宾六号:谢无宴,更不用多说,高冷阴郁大帅哥,豪门谢家的独生子,就连采访都话不多,他从国外大学毕业,年纪很轻,已经逐渐接手谢家的产业。 谢无宴:“试一下。” 很简单,很模糊。 无所谓,张闻当这又又是一个悬念,他直接放出去。 【以这位的性格和地位,来参加这个节目更是重量级嘉宾。】 【试什么,试一下参加恋综?】 【可恶,他太帅了,以至于我说不出来那句“谜语人滚出去”。】 【这么高冷,说话这么短,喜欢给我们猜谜语对吧,早晚找个人治治你,等一个口若悬河谢无宴。】 男嘉宾七号:林砚,近日在申城新闻网很火的大学生,同样是申大出来的,但比陆羁和段辞低一届,擅长架子鼓,以救人落水照走红网络。 林砚说的话是张闻给他的剧本:“因为我想脱离校园,在这款综艺上接触各式各样的嘉宾,想在大学的时候谈一场真诚的心动恋爱。” 特别官方,特别适合当第七个多余的嘉宾,其他人都出去约会,他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和制作组嗑瓜子聊天的那种。 【传说中的工具人?其他人都有各自的家世事业介绍,只有这位没有。】 【绝美,看到这里,另外的嘉宾都差了点什么,只有林砚你是我的心动对象!】 【啊啊啊那个舞台我超级喜欢,循环了好多遍,居然来参加这个综艺了。】 【林和陆、段都是申大的,盲猜一个三人修罗场。】 …… 【好牛的阵容,那几个大少爷是怎么请过来的啊!导演人脉够广,这他妈帅的我下面流口水。】 【就连那个很明显的工具人都好漂亮啊,他是我最近的菜,光看脸我就可以啃全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脸。】 【最近沉迷Y的歌,他真的每一首都特别好听,这综艺我追定了。】 【能不能别提Y,我比较看重人品,Y那种大龄丑男写的歌再好又有什么用,别往大帅哥这边蹭,蟹蟹。】 【楼上的能不能去看下澄清,Y不是那种人。】 【自家公司的澄清谁信啊?别耽误我嗑CP。】 【别吵了,看脸嗑CP,其实大家一起我也不介意了啦。】 为自家兄弟刷到这档综艺节目的姜木目瞪口呆,全男综艺啊! 他本来还在想,一般恋综也就几个男嘉宾,怎么三个都被他兄弟承包了,但没想到是这样的综艺。 真不愧是他们,很勇,姜木含泪支持了,他选了半天,最后手指停留在一个他那三个兄弟都包含进去的CP组合上。 陆羁、段辞X林砚(三人组)。 啥意思? 不管,投了! 而随着预告片的放出,节目的录制也开始了。 林砚提着收拾好的行李箱从节目组的保姆车上下来,走向节目录制现场。 第51章 张闻给林砚的地址是一座位于J市知名风景区的别墅, 路边种着大片的月桂树,淡金色的小花躲在碧绿的叶子后面,一簇簇拥着一簇,空气中充斥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这别墅地理位置偏僻, 林砚从飞机下来后, 节目组特意派了保姆车去接他。 青年顺着路走向别墅, 摄像师跟在他后面拍,全方位沉浸式呈现给观众。 林砚来到大门前, 伸手推开了那扇门。 别墅里面开着灯, 天花板悬挂着夸张的水晶吊灯, 将整个房间照的透亮,但这一切都及不上从门外走进来的青年。 今天有点冷,林砚穿了件白色的长袖卫衣,款式很简单,但越是这样的颜色,更能衬出他身上那股清纯感。 但他的长相又过于精致了, 头顶的灯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落下一片碎钻。 林砚没想到已经三个人等在这里, 他特意买了早一班的票, 还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到的。 段辞原本坐在最右边的单人沙发上,见着门开了,他原本探头往大门处张望, 见着是林砚, 他立即站了起来。 段辞平时穿的都很敷衍, 这回也许是要上节目, 他姐给他准备了几套衣服,这会儿换了一身大牌, 看起来特别英气,很有那种小少爷的气场。 段辞走过来:“小学弟,我帮你拿。” 林砚说:“不用。” 他把行李箱推到制作组专门留出的隔间里,走了回来。 桑宁坐在左侧的单人沙发上,一如既往地素淡,林砚好像就没见过他穿白衬衫之外的衣服,很执拗,很晋江。 林砚从隔间回来经过他,和他打了声招呼:“桑老板好啊。” 桑宁原先搭在腿上的手指下意识收紧了,他看着青年的脸:“你好。” 青年在最中间的长沙发上落座,他左边已经坐了个人,陆羁转过头打量他:“精神挺好。” 陆羁穿了身迷彩服,长腿踩了双黑色军靴,这一身特别适合他,完美体现了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他是一看就特别野,特别行的那种类型。 林砚说:“知道要来,昨天睡得早。” 陆羁笑了一下:“你倒是睡得早,我一晚上没睡着。” 男人看起来没什么异状,只有眼底若有若无的青色体现了他说的话,甚至林砚觉得他乍一看还挺高兴。 林砚打趣他:“太兴奋了?” 知道可以在恋综追求让他开窍的对象了? 陆羁还没回答,别墅的大门又被打开了,这次进来了一人,徐尧戴了副墨镜,拉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他今天很明显地盛装打扮了,徐尧花了足足三个小时画了有生以来最精致的妆容,就连行李箱都是红色的,上面画了个桃心,用来搭配他桃红色的美甲。 徐尧精心挑选了无数件诱惑的衣服,包括了内衣和丁字裤——徐尧已经和好友莎莎设定出了一系列拿下林砚的办法,包括但不限于两个人一屋的时候,装作不经意认错床,和对方来一场无意间的身体碰撞。 他连遮摄像头的黑布都带好了,保准能遮的导演嗷嗷直叫。 林砚很久不见徐尧,就连上次校园庆后吃饭都是五缺一,他冲对方挥挥手:“徐老板。” 和他对桑宁一样的称呼。 没什么特别的。 桑宁缓缓呼出一口气,看向走过来的徐尧。 徐尧摘下墨镜,将那张艳丽的脸完全展现了出来:“好久不见。” 表面态度还是得矜持。 他在林砚旁边坐下,一阵香风迎面扑来,是那种很性感的香水,也很香。 桑宁没见过徐尧,陆羁和段辞只知道徐尧是林砚的老板,因此几人间的氛围还算融洽,徐尧往桑宁处看去,和对方的视线撞上,他说:“你好,我是徐尧。” 桑宁冲他点点头:“你好,我是桑宁。” 啊,艳丽自恋主播X冷静自持画家,受受恋,也不是不能嗑。 林砚感觉自己掉进了CP的海洋里,也不知道他直播间的观众是不是嗑疯了。 陆羁和段辞也各自介绍了自己,在这时候,从门口又进来两人。 谢无宴和江舟凉,两人正好撞在了一起,张闻干脆让他们一起进来,双倍的帅哥,双倍的惊艳。 谢无宴提着黑色的手提箱,这是金属制的,一看就很重,但他提起来却毫不费力,整个人没什么表情,比起来恋综,更像是去进行一场商业谈判。 而江舟凉则衣冠楚楚,他总是穿着全套正装,带着金丝边眼镜,整个人的气场就让人如沐春风,和旁边的高冷禁欲型帅哥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两人一起进来,画风实在美好,并且还是完全不同种类的嘉宾—— 张闻坐在实况转播的摄影间,狠拍大腿,这期恋综绝了,必须火,他赌上自己的职业生涯! 就是这场景好像和他预想的有点偏差。 林砚除了同学校的陆羁和段辞,怎么感觉和其他嘉宾都有所牵扯? 这几个嘉宾看起来对彼此没有世俗的欲望,反而以林砚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奇怪的漩涡,是错觉么? 这后面的剧本,是不是该调整下? 别墅里的江舟凉礼貌地显得先对大家问好:“你好,我是江舟凉。” “段辞,你好。”段辞距离他最近,他站起身招呼道。 谢无宴则直接将手提箱放进了隔间,这时候长沙发徐尧边上还有位子,谢无宴直接无视了那个位子,他在最边上的圆凳子上坐下,男人的袖口卷了起来,直到其余人都介绍完毕,他才冷淡地说:“谢无宴。” 高冷人设不崩。 等到所有人都到齐,稍微熟悉了一下后,别墅里忽地响起了喇叭广播:“各位嘉宾下午好,接下来请进行下一阶段的分房活动,两间两人间在二楼,一间三人间在三楼,请各位抽签决定选房顺序。” 这恋综压根没有给嘉宾们划分攻受,就和这款游戏本身一样,是个大杂烩,主打的就是混乱邪恶,这会还应景地增加了三人间,林砚都能想到到时候各大党争会打的多激烈。 摄影师送来一个抽签桶。 段辞接过来:“谁先?” “都可以。”徐尧说。 段辞把抽签桶递给身边的林砚,林砚伸手一拿,展开后,发觉上面数字写着“7”。 林砚:“。” 这不就是他的使命,路人嗑CP的一生,真挺好。 很快,抽签结果出炉,陆羁最先选。 自从抛去他从前对婚姻和爱情的厌恶,明晰自己的感情后,陆羁来参加这档综艺,就是为了追求林砚。 针对目前的情况,陆羁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内心已经在暗自分析目前的形式,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他如果选双人间,很难保证林砚一定会选择自己,他可选择的面太广了。 但是如果他选择三人间,到时候段辞也会这样选择,那么林砚就很有可能也选择三人间,毕竟他们三个是最熟悉的,在海边当初也这样住过,人都是有惯性的。 比起和段辞的内部斗争,陆羁想先排除外部情敌。 陆羁指了指楼梯:“三楼。” 第二个选择的是段辞。 这两个人不愧都是申大出来的,还当了这么多年朋友,段辞几乎是立即明白了陆羁的意思,热情小狗很赞同陆羁的想法,他冲林砚热情地笑了:“我也选三楼。” 谢无宴靠在墙边,段辞话音刚落,男人抬起眼皮,漆黑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异色。 徐尧是第三个,他没想这么多,既然现在林砚没有选,那他就选一个二人间,住的总归比三人间舒服。 紧接着是江舟凉,他温和地笑着选了另一个二人间。 轮到谢无宴的时候,男人往后靠着墙,他就算不说话,也有很强的存在感,两条长腿随意支在墙边。 林砚本来还在猜想他会怎么选,是晋江受,还是花家受? 毕竟谢无宴有洁癖,不太会选择三人间。 感觉还是晋江受吧,看起来很和谐,但两个冷淡的人会不会太没有性张力了—— 在他的胡思乱想下,谢无宴开了口:“我选三人间。” 段辞:“……” 陆羁:“……” 陆羁眯起眼睛,朝着靠在墙边的男人看去。 江舟凉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他摘下眼镜,又很快地戴了上去。 精彩。 通过摄像头关注他们的张闻也很意外,以谢无宴表现出来的性格,真的是不是会主动选择三人间的类型,他是为什么? 但这种不确定性就是恋综的精髓啊!刚开始就这样有悬念! 谢无宴什么都没解释,他再次沉默了下去。 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谢无宴不愿意看林砚和陆羁他们绑定,他们三人组太过亲密了,如果真的住在一起,很难拆开他们。 再后面是一个是桑宁,他得在徐尧和江舟凉的二人间之中做出选择。 江舟凉的确很温和,但桑宁的直觉告诉他,对方不似想象中这么简单,他不喜欢和这样的人合住。 尽管徐尧看起来很吵闹,可桑宁还是开口:“我选徐尧那间。” 徐尧有点意外,他还以为桑宁这种类型的受——是受吧——会喜欢江舟凉这样的斯文败类,没想到会选择自己,看来不止他一个人不喜欢这种类型。 最后剩一个林砚和江舟凉合住。 是江舟凉,应该还好。 段辞松了一口气,江舟凉在他眼中是和何校长一个辈的人物,换句话说,他在段辞眼中没什么威胁性,总比最差的结果,林砚和谢无宴住在一起来的好。 确定好房间后,众人去隔着提着行李布置房间。 与此同时,林砚的直播间里: 晋江观众:【好一场大戏,谁来分析一下,我们主场攻为什么会选三人间?】 【因为爱情。】 【笑死,简直堪比完全大脑了,谢无宴,快去翻翻孙子兵法!】 【我感觉这几个人完全不来电,除了桑宁、江舟凉之外,好像对我崽的想法都很不单纯。】 【我站点家组,你们3P叭,少一个我都会伤心。】 【别,爱情有排他性,我站谢无宴!】 【别急,江舟凉这不马上来了么,等一个他异军突起!】 点家观众: 【这什么啊,啊,啊???】 【在我的理想里,小主播参加的应该是“我是歌手”、“我为歌狂”、“中国好声音”啊?就算是恋综,也给我搞几个美女吧,怎么七个男人?】 【尊嘟……假嘟……o.O】 【前面的,分个房哪来的那么多弯弯绕绕,就不能是人家想住三人间么?我们点家组和小主播好兄弟睡三人间怎么了,谢无宴怎么非要拆散人家。】 晋江观众:【你们不懂晋江攻。】 点家观众表示:【你们不懂起点组。】 晋江观众:【你们的点家组已经不是曾经的点家组了。】 点家观众:【???】 第52章 别墅的两人间布置的很干净, 比寻常房间大了一倍,两张单人床并列而放,一张靠墙,一张靠窗, 床品都是统一的白色。 每个房间在进门处、窗口、天花板都有对应的摄像头。 或许是为了营造温馨的氛围, 除了最基础的房间用品以外, 节目组还额外增添了小挂件和摆设,在两张床对面的懒人沙发上, 放着两只海豹和柴犬的抱枕。 林砚拉着手提箱走进房间, 江舟凉落在他后面, 青年仰头环视了一圈,最终将行李箱放在靠墙那张床的床脚。 门外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江舟凉也随之进门,他见林砚已经选好床位,便将自己那银色的行李箱放到靠窗的那一边。 林砚弯腰整理了一下床铺,选了一个海豹的抱枕放在床头。 江舟凉单膝跪地, 拉开行李箱,他的行李箱整整齐齐, 他从隔袋里取出自带的洗漱用品, 去了浴室摆放。 等他出来,林砚试探性地开口:“江……” 说了第一个字,他就卡壳了。 直接叫江舟凉会不会不太礼貌?但叫江先生又有点过于生疏, 严格说上来, 比起另外几位, 他和花家攻其实最不熟悉。 江舟凉看出了他的纠结, 男人语气温和地说:“不用多想,把我当作正常朋友相处就好。” 林砚应道:“好。” 他想叫江舟凉“江叔叔”, 毕竟对方比他大了不少,但这是恋综,各种风味不同的嘉宾是它的特色。 在这里,没有各自身份的区别,全都是有可能的择偶对象。 年纪大一点无所谓,年上好啊,年上不仅会疼人,还会各种各样的小道具呢,还能带领未来恋人打开不可想象的大门。 林砚直接说:“江哥。” 他其实蛮好奇,江舟凉和徐尧到底到哪一步了,上次见他们两还在吵架,这会儿江舟凉又不选徐尧的房间,感觉怪怪的。 江舟凉用视线扫过他放在床头的海豹抱枕:“小朋友,怎么还放这个?” 林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提起那只海豹抱枕,他记得这是某个博物馆的周边,摸起来可软,青年提着海豹的耳朵,唇角弯起:“可爱吧?” 江舟凉被他脸上的笑意绚花了眼,下意识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他说:“这么一看,是挺可爱的。” 也不知道说人还是说抱枕。 林砚把海豹抱枕放了回去。 “上次校园庆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我很喜欢你的舞台,没想到能和你分到一起。”江舟凉说,“我本来还以为下次见面会是合作仪式。” 此时坐在实况转播间的张闻一阵激动,剪下来,都剪下来,当作预告片! 什么合作仪式,什么高冷豪门继承人居然破天荒选了三人间,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统统放上去! 连他这个制作人都理不清这个谜团,不怕观众们不上钩! 林砚和江舟凉闲扯了一阵,不得不说花家攻就是很会聊天,很会引导话题,就好像怎么样都不会冷场。 “我当初考大学的时候,来申大交流过,对申大的印象很深。” “你是什么系的?” “我学医的,不过后来没去当医生。” 聊到这里,林砚对江舟凉管理公司的经验又好奇了起来,他问:“你去创业了?” “嗯,对,当时觉得当医生不适合我。” “……” 林砚所在的双人间是在靠近楼梯的一侧,徐尧的房间在最里面,出来时要经过楼梯。 此时徐尧已经整理好了他那些瓶瓶罐罐,准备往下走,经过林砚房间的时候,他发现这儿的房门没关,便停在门口。 徐尧见林砚和江舟凉相谈甚欢的样子,敲门的手不自觉就用上了力气,他出声打断对方:“下来看看有什么晚饭弄吧。” 林砚站了起来。 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晚上六点,是平时吃晚饭的时间。 众人在厨房汇合,厨房里有一个大冰箱,林砚随意地开门一看,他本以为里面会是空的,但却放了一捆新鲜蔬菜和肉类,有生菜、胡萝卜、鸡翅等常见食材。 青年伸手将蔬菜篮子拿出来,里面有占体积的土豆和南瓜,很重,他刚一从冰箱里拿出来,有一只手就从后面伸出来提走了篮子。 林砚:? 他手中骤然一空,只见谢无宴就站在他身后,仗着身高优势,提走了篮子,轻松地放到桌子上,一言不发地又去了另一边。 陆羁原本站在靠门的那一侧,这会儿放下插兜的手,想往这边走,刚动了一步,又靠了回去。 段辞却是直接走到了林砚身边,他看着桌上的食材说:“这些是这一期要吃的吗?怎么感觉分量有点少。” 他话音刚落,别墅里隐藏的喇叭就开了腔,节目组的人发布公告称:“各位嘉宾请注意,这只是今天晚餐和明天早午餐的量,到时明晚的食材会由嘉宾们自己选择。” 重复三遍。 等到广播完毕后,徐尧提出疑问:“什么叫明晚的食材由嘉宾自己选择?” “是指有活动的意思吧。”段辞道。 桑宁沉声道:“也有可能是约会。” 他这句话一出,其他人都各有心思地安静下来。 约会,这里除了林砚之外的六个人,哪个不是冲着约会来的? 但是怎么样才能确保自己能约到想约的人,这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状况外的林砚打量了一下篮子里的蔬菜,提起那颗南瓜观察着说:“这个可以留着明早做南瓜粥。” 青年的手腕很好看,他的皮肤又白又轻薄,淡色的血管更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他的手指纤长,就算提着南瓜,也像拿着个艺术品。 他没有站在灯光下,但整个人就像光源。 谢无宴站在人群之外看着他。 其实谢无宴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前提是没有其他人,这种感觉就像是林砚是他同住的恋人,他一定会忍不住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一起想晚饭吃什么。 谢无宴眸色深沉下去。 林砚顿了顿,他放下南瓜,见其他人都没有发表意见,他又问:“这里有人会做饭吗?” 他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他自己都不会做饭,更别提主角六人组了。 徐尧从约会的想象中清醒,他摇头诚实道:“我不会。” 桑宁道:“我也是。” 林砚本来已经做好实在不行就自己上的打算,就是会难吃了点,但出乎意料的是,开口的人是陆羁:“我会一点。” 他自从跟父亲闹矛盾自己搬出来住以后,有时候懒得出去吃,会自己在家弄一点,久而久之,也算是会做饭。 陆羁走到食材前,抓过一旁的围裙,从里面拿出七块牛排放到砧板上:“煎牛排最简单。” 动作不算熟练,但气势摆在那。 这是一个有点奇怪的场景,陆羁一身迷彩服,很硬汉很拽,但这么硬汉这么拽的人,却在给大家做晚饭。 很居家,很适合当男朋友。 林砚夸他:“陆哥厉害。” 陆羁说:“来帮忙?” 林砚从厨房的调料柜里翻出一包色拉酱,他举起来说:“那我来拌个色拉。” 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菜,林砚觉得自己可以。 这是徐尧经常点的菜。 徐尧觉得他和林砚真的很有缘——林砚准备弄的菜和他喜欢的菜正好是同一样,这不算有缘什么才算? 徐尧就说:“我最喜欢吃色拉。” 林砚抬眸看了他一眼:“那我多做点。” 徐尧忍不住笑了一下。 林砚和陆羁都准备下厨,这下段辞站不住了,他不想看到陆羁和林砚单独在厨房做菜,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们才是一家人。 段辞蹭到林砚旁边说:“我也来帮忙,我看我姐炖过汤,我来炖个鸡汤。” 林砚指向那只老母鸡:“鸡在那边。” 段辞看得出来对厨房不熟悉,他都没想过去拿围裙,直接手忙脚乱地在找炖汤的高压锅,一个不留意还把锅摔了。 整个一厨房杀手。 段辞弯腰把锅捡起来,拆开老母鸡的包装。 陆羁在处理牛排,开了火准备上手煎牛排,林砚则把胡萝卜、生菜、黄瓜之类可以用到的素菜挑出来,挨个摆放好。 江舟凉在客厅的沙发上开着电脑,神色肃穆,看样子正在处理公司的紧要公事。 他本身很忙,能来参加这档恋综完全是存了某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客厅陷入了安静。 一道阴影遮住了林砚面前的光亮,青年侧过头一看,才发现其余人都散了,谢无宴却还站在那儿。 男人长身玉立,晋江攻脸和身材都不用说,随便往那一站就跟模特似的。 林砚轻声问他:“你看什么?” 谢无宴说:“你会做饭?” 林砚摇头:“我不会,只会弄这种拌一拌就好的菜。” 谢无宴也不说话。 林砚干脆就把手里的胡萝卜递给他:“你如果想在这儿看,就交门票钱,把这个洗了。” 谢无宴看着那根新鲜的胡萝卜,他的五官轮廓很深,因为过于俊美,看人时总有一种冷淡的感觉。 林砚的动作停顿住了。 这可是高冷的晋江攻,出生注定了他不会做饭,性格决定了他不会随便听外人的话去洗蔬菜,要是谢无宴拒绝了他那岂不是很尴尬? 好在谢无宴怔忪片刻,才“嗯”了一声,接过那根胡萝卜。 陆羁面前的牛排发出滋滋的声音,他垂着眼皮,一只手拿着铲子,将牛排翻了个面,提高了音量压过面前的声音:“小学弟,把那边的胡椒粉给我一下。” 这胡椒粉就在色拉酱旁边。 林砚应了一声,拿起胡椒粉的瓶子,放在陆羁面前。 在忙活了好几个小时,大家都饥肠辘辘后,一顿勉强像模像样的晚饭倒是做好了。 陆羁做了煎牛排,配了一盆清炒青菜,林砚拌了色拉,段辞煮了一锅失败的鸡汤,浪费了一只鸡,全都给倒了。 菜不算多,但量还算大,再加上有几人吃的也少,勉强糊弄了一顿晚饭。 陆羁将牛排放到盘子里,徐尧和桑宁等人过去接,一起端到桌边后,徐尧不经意地在林砚身边坐下。 另一边段辞也没给陆羁留机会,他把那盆色拉放在最中间,顺势坐在了林砚的另一侧。 江舟凉合上电脑,在桌边坐了下来,冲陆羁道谢:“谢谢,如果没有你,估计我们就得求助节目组了。” 热腾腾的牛排闻起来很香。 林砚也饿了,他用小刀划开牛排,尝了一口,捧场地给陆羁比了大拇指。 段辞直接切开四分之一,他饿得不行,一口气吃完后说:“跟陆哥认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尝到他的手艺。” 陆羁在林砚对面坐下来,闻言懒洋洋道:“吃你的。” 段辞又尝了中间的色拉,他很会活跃气氛,有他在就不会冷场,段辞朝着林砚道:“小学弟拌的色拉也好吃。” “是色拉酱好吃。”林砚纠正他。 徐尧对那盆色拉特别偏爱,他牛排没怎么吃,只碍于礼貌浅尝即止,色拉倒是吃了不少。 他咬了一口生菜,突然开口问段辞:“你和陆羁是林砚的学长?都叫他小学弟。” 徐尧还记得当时段辞在酒吧里对林砚勾肩搭背的样子。 段辞只依稀记得徐尧是CALL SOUL的老板,他对徐尧没什么“情敌”的概念:“对,小学弟比我们小一届,叫习惯了。” 徐尧嚼碎了生菜,咽了下去。 桑宁晚上本来就不怎么吃东西,他只吃了很少的食物,吃的色拉偏多。 谢无宴低着头,一贯地不爱说话。 他握刀叉的姿势很随意,看得出来在国外生活过,透着一种随性的优雅。 陆羁平时其实很讨厌这种没味道的素菜,但这次他吃完牛排后,也尝了一尝那道色拉。 还挺甜的。 这顿饭结束的时候,江舟凉看着空盘的色拉,悠悠地说:“看起来大家都很喜欢吃色拉酱。” 林砚以为他还想吃,他就说:“那明天中午还做。” 这顿晚饭吃完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明天还要早起。 林砚和陆羁他们说了声“晚安”后才回到房间里,江舟凉已经先去浴室洗漱,从紧闭的浴室门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林砚蹲在行李箱面前,正在翻找等会洗澡换的睡衣。 房门已经合上,进来的时候江舟凉已经准备充分地盖住了摄像头,什么都拍不到。 林砚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和在酒店里同陆羁他们住完全不一样,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就是恋综的魔力么。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过了没一会儿,江舟凉带着浑身的水汽走了出来。 令人意外的是,他没穿带进去的睡衣,只用一条白色的浴巾围住了下半身。 男人没带眼镜,完整地露出了那张脸,他好像有点混血,那双没有遮蔽物的桃花眼显得很有魅力,露出的上半身胸肌和腹肌都在,人鱼线顺着腹肌隐没进浴巾深处。 江舟凉的头发已经完全吹干了,搭在男人的额前,让他看起来年轻了不少。 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还没等林砚开口,江舟凉就指着身后的浴室说:“不要进去,喷头坏了,要找节目组的人来修。” 他顿了顿,补充:“我的衣服都湿了,出来换一件。” 林砚说:“好。” 他其实真的没想偷看,换衣服是很常见的事,他们都是大男人,没什么好奇的。 但是,他只是从行李箱前站起来,那一瞬间,就只看见江舟凉拿出深灰色内裤准备换上的一瞬间,浴巾被腿部动作带了起来,他瞥了个完全。 这也太大了吧——什么叫婴儿手臂,什么叫一步到胃,花家攻你不是走技术流的吗,怎么家伙还这么大?! 林砚有点恍惚。 他之前也见过陆羁那惊鸿一瞥的画面,但远没有这样看到来的直观,想来晋江攻必定也在同等水平,林砚不得不总结出一个结论:当他们的恋人,好像又有点惨。 这要怎么吃啊? 真的能快乐吗! 第53章 江舟凉换好了内裤和睡衣, 他的睡衣是丝绸制的,同样也是深灰色,自上而下遮住了男人结实的胸肌和腹肌,这样看起来又显得温和无害起来。 江舟凉戴上眼镜, 转过身, 正对着身后的青年。 林砚见他看过来, 脑子里还晃悠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他边在心里感叹人不可貌相, 边往房间门口走:“我去通知节目组。” 还没等他走到楼梯口, 节目组的人已经来了, 正巧撞上。 江舟凉是遮了摄像头,但天花板上的麦克风还在,他说话时没放低音量,节目组听到了方才他说的那句话赶了过来。 他们走进浴室看了看,发觉是淋浴间水管破裂,需要更换水管。 张闻和其余的工作人员交谈了一会, 随后转向江舟凉和林砚:“明天会有专门的维修人员过来,不好意思, 今天需要你们委屈下。” 老实说, 张闻自己也摸不着头脑,本身在准备开拍之前,各项设施都检查了不下三遍, 怎么还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这时候从房门口传来一声询问:“怎么了?” 林砚抬头朝那边看去, 发现是桑宁。 桑宁还没换睡衣, 他手腕上缠着的纱布已经取掉了, 但还留有疤痕,想等徐尧睡了再去洗。 桑宁喜静, 平日里在家都装了专门的隔音墙,对声音很敏感,节目组一行人进来的时候尽管已经刻意收敛了动静,但仍然有不小的声音,他便出来看看情况。 林砚指了指浴室:“喷头坏了。” 张闻留意到江舟凉已经换上了睡衣,但林砚还没有,他对面前的青年说:“小砚,你还没洗澡的话要不借一下其他房间的浴室?” 刚到第一天他就看出来了,从各种蛛丝马迹能扒到不下三名嘉宾对这位他本来意向中的节目组工具人感兴趣。 搞不好就是冲着这位上综艺的。 这一季恋综的主题本来是是“各行各业的top恋情,那些平日里见不到的云端人物的心动时分!”,但在准备剪预告片的时候,张闻看着看着突然灵感爆棚,是不是可以剪成一个“那些豪门大帅哥都为一人折腰”的预告,这不是更刺激?! 谁不爱看修罗场? 更别提这位修罗场的中心也太好看了,就像此时林砚和江舟凉站在一起,就像温和的“医学专家”和他的小患者。 而林砚和门口的桑宁站在一起,就像知名画家和他的缪斯。 都配的很。 只是比起某些人,林砚作为旋涡中心,对其他人似乎没什么箭头,现在正好也可以借机观察一下,他会去哪间房借浴室? 到时候就把这个片段当作预告片结尾,收视率不疯涨才怪。 桑宁听见张闻说的这句话,他的嘴唇微不可闻地翕动了几下,他想说——“来我们房间吧,都在二楼,更方便。” 但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又闪过青年站在他画室里撩起衣服下摆的样子。 桑宁好不容易戒掉了执念,改成画他的舞台,如果林砚换上睡衣搞不好又会复发。 但是,桑宁又觉得自己不看不就行了。 就是这短暂的犹豫,林砚已经开口说:“那我上去找陆哥他们借。” 果然是陆羁他们! 张闻暗自捶胸,这样一想,谢无宴这个选择还真是很完美,否则林砚和陆羁他们几个晚上住下来,擦出火花的话,cp过早地定下来可不太好。 这么一想,难道谢无宴这么高冷还选三人间的原因就是这个?! 张闻感觉自己触及了真相。 既然林砚已经做出了决定,桑宁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很快又回了房间。 他回去的时候,徐尧正在卸妆。 徐尧化妆的过程繁琐,卸妆也得花不少时间,他用化妆棉贴在脸上,见桑宁回来随口问道:“那边吵什么呢?” 桑宁:“林砚那边的水龙头坏了,节目组的人在修。” 听到第二个字,徐尧原本翘着的长腿立即放了下来。 很快,他又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他过了一会,才接着问:“那修好了吗?” 桑宁已经坐在了床边,他在手腕上系了一块腕表,正低头看时间。 他说:“没有,要等人明天来。” 桑宁说话时的语气很寡淡,徐尧却觉得他话里的内容就一把小勾子窜进了他的耳朵里,很痒。 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他可以出于好心邀请林砚过来洗澡,然后换上他特意带过来的透视长睡袍,好好地和他相处。 甚至,如果林砚愿意,他还可以留他在自己房间里睡一晚。 徐尧正考虑要怎么样去跟林砚提起这个邀请,就听桑宁补了一句:“所以他去借楼上的浴室了。” 徐尧:“……” 他有点郁闷。 为什么林砚放着同在一个楼层的二人间不来,反而要去三楼? 徐尧一时之间都忘记了自己的妆还没卸完,他心里骤然涌现出一股陌生而怪异的情绪,就像那天在酒吧里,他看到段辞上来搂住青年的肩膀。 是因为段辞吗? 林砚和段辞比较熟,是一个大学出来的,所以他才想去三楼借房间? 徐尧想。 他已经将段辞视为头号情敌。 徐尧是这么想,但如果真问林砚为什么会选三楼,他只会这样回答:“因为想看一下。” 谢无宴那种洁癖能和起点组擦出什么火花,不是很令人好奇吗。 再说在海边早就借过一次浴室了,这次说不好是不是花家的改编,试问如果浴室出问题的不是他,而是其他人,那去晚上去别的房间洗澡,是妥妥的经典桥段好吗! 节目组没跟上来,所以林砚是一个人走的楼梯,楼梯处的摄像头记录了他的神情。 在三人间的门口,林砚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 当他敲到第三声的时候,房门从里面开了,开门的是段辞。 段辞也换上了睡衣,他穿的是那种足球服的款式,经典的荷尔蒙过剩大学生,很有活力。 段辞起先还以为敲门的是节目组的人,脸色不是那么好,但方才看见是林砚,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青年穿着白色的卫衣,整个人都像雪做的一样,但他的嘴唇是嫣红的,他的唇形很漂亮,上端有一个很小的唇珠,小巧可爱,那双过于淡的眼睛又让他多了几分疏离,尽管他一向很好相处。 颜色过深和过浅都会让人觉得很冷。 但只要林砚的脸上出现些许神色,又会将那点疏离冲淡,变成了勾人的蛊惑。 纯欲是一个很适合形容他的词汇,他总让人又想好好保护他,又想在另一种方面迫出他的昳丽。 林砚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里面是睡衣,看起来就跟要来他们三人间借宿似的。 段辞一瞬间被美色冲击,他往后一步,差点撞到后面的墙上:“小学弟,你怎么来了?” 他这话一出,房间里的另外两人也朝着门口看来。 林砚这才看清,这三人间里的床位跟二人间几乎一样,不是他想象中的大通铺,整个三楼就这一个房间,很大,放有三张单人床。 不仅摄像头被遮的严严实实,就连每张床中间都被挪过来的衣架给遮挡住。 谢无宴在最里面的床位,陆羁睡在中间的单人床,段辞则在最外面,所以刚才是他开门。 林砚说:“我那边的喷头坏了,来这边借一下浴室,洗个澡就走,方便吗?” 段辞等他进来以后把门合上:“当然,要不你干脆就别下去了,住这儿吧。” 陆羁还没洗澡,穿着迷彩服靠在床对面的沙发上,听了他们两的对话,男人似笑非笑地说:“段辞说的对,要不就睡这吧。” 林砚说:“节目组规定不行。” 他不引人注目地环视一圈,发觉他不说话的时候,房间里的氛围很冷,林砚怀疑他们三个是不是彼此就不怎么说话,更别说了解对方了。 林砚拒绝了,陆羁和段辞也没有坚持。 毕竟这房间里除了他们,还有另外一人。 林砚问:“你们住的怎么样?” 段辞:“还行,就有点不算太习惯,主要有摄像头。” 像他们这种出生的人,都很在意隐私,在摄像头下总觉得别扭。 林砚:“遮住就拍不到了。” 谢无宴靠在最里面的床上,他已经洗过澡了,那股水汽越发显得他黑发黑眸,他手里拿着一本原版手稿,正在随便看看打发时间,这会儿看见林砚进来,男人放下手稿,看着他进去浴室。 这时候谢无宴再去看手里的书,那些原本他年少时期就熟读于心的文字忽地变成了鬼画符。 看不下去。 浴室里很快响起了哗哗水声,谢无宴闭上了眼睛,段辞就站在那儿,陆羁没动,他把迷彩服的拉链拉了上去。 谢无宴突然想到,这浴室在这之前是他用过的。 很快,水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电吹风的声音,林砚洗完澡出来了。 他头发吹了个半干,沾了水,比平时更长,睡衣比他手里提着的卫衣轻薄很多,青年裸露出来的脖颈过于细嫩,好像随便一摸就会落下绯红的印记,刚洗过脸的眼尾有一抹洇红。 他就是真的来借个浴室。 林砚很自然地和他们打招呼:“我走了,你们也早点睡啊,陆哥,段哥……” 青年断在这里的时候,谢无宴正抬眸看他。 谢无宴在想,林砚会以什么样的方式称呼他。 是全名,还是—— 林砚看了他一眼,语气如常地补上了:“谢哥。” 他走了。 谢无宴之前很想听他叫自己“谢哥”,但现在真正听到了,或许是因为前面还带了两位同样的“哥”,他反而觉得不舒服起来。 他很想要一种独特的,和其他人不一样的称呼。 谢无宴现在完全看不下去手里的书,也根本睡不着,这种激烈的情绪对他来说极为陌生。 他一贯是以冷漠闻名的,他会去练格斗,练各种东西,但内心从来不会有什么波动,他像一池被冰封在海面之下的死水,哪怕是见到保姆的尸体幻影,到了后来谢无宴也没有丝毫情绪。 可现在他觉得很焦躁。 一切的起源不过是林砚说了“谢哥”两个字,他以为自己会得到安抚,但实际上,这燃起了另一把火。 林砚走后一会儿,陆羁站了起来:“我去洗澡。” 其余二人都在林砚之前洗过了。 站在淋浴间里,陆羁拧开了水龙头,他没开热水,冷水从喷头一涌而出,淋湿了他的眉目,压下他体内无缘由的燥热。 就算在冷水澡的冲刷下闭上眼睛,陆羁也无法遏制地想到在半个小时前,林砚就站在他同样的位置。 他们用了同样的沐浴乳。 陆羁倒出节目组提供的沐浴乳在掌心揉搓。 小苍兰的味道随着水流扩散开来,明明是很清雅的味道,但散进心里,却是另一种极端。 他在浴室待了很久。 第54章 林砚洗完澡回到房间的时候, 节目组的人已经离开,浴室里原本被喷头淋湿的地板也恢复了原状。 青年将换下来的衣服放到浴室洗衣机边上的框里,转头问江舟凉:“是你拖的吗?” 现在已经临近十一点,江舟凉还没上床, 他面前放着一台电脑, 正在处理公事。 “那样太滑, 很容易摔倒。”江舟凉停下敲打键盘的手指,他看向浴室里的青年, “楼上三人间是什么样的?” 洗手间的门半掩着, 林砚打开洗衣机, 将卫衣塞进去:“跟我们这差不多,就是更大,多了一张床。” 江舟凉最后输入了一句话,随即合上笔记本电脑:“他们相处的怎么样?” 林砚:“我进去的时候,他们都不说话,感觉挺生疏的。” 江舟凉:“这才第一天, 会生疏也很正常,就像你对我还有点拘谨。” 洗衣机在嗡嗡运转着, 林砚又洗了个手, 从浴室里走出来,青年的脸上带了点苦恼:“其实也不是拘谨,就是感觉你和何校长很熟, 跟你住在一起有点像被老师看着。” 江舟凉失笑:“放心, 你做什么事我都不会告状。” 林砚穿着睡衣, 他身上的睡衣很单薄, 几乎遮不住什么,反倒显出青年细腰翘臀的身体线条, 在灯光下白的晃人。 他走到房门口,按灭了灯光:“你告状我也不怕。” 林砚率先爬上了床,将被子拉到胸口。 另一侧,江舟凉也上了床,他摘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转头看向另一张床上的青年:“要不要聊会?” 他们原本可以拥有一晚上的时间,但因为浴室的突发事故,硬生生被偷走了一个多小时,以至于江舟凉还没跟林砚说几句话,就到了入睡时间。 林砚坐了起来,纤细的手腕撑在枕头一侧:“聊什么?” 以江舟凉的阅历,自然是能看得出三人间住户对林砚的心思,此时他心中也产生了一种迫切感,他想洗刷林砚心中这种“老男人”的印象。 江舟凉说:“你来到恋综是为了找对象吗?” 林砚:“……” 他犹豫地看了一眼天花板上收音的麦克风,说:“对。” ——那你对年长的男人感兴趣吗。 这句话几乎到了嘴边,但被江舟凉咽了下去,房间里关了灯,只能大致看清对床青年的轮廓,窗外的月光照在男人的桃花眼上,他最终开玩笑般地问道:“那我替工作组采访一下,你想找什么样的对象?” 这个问题其实林砚没有想过。 林砚想了想:“我也不知道,随缘。” 江舟凉说:“回答的有点敷衍。” “是真的,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林砚道,“那你呢?” 江舟凉沉吟片刻:“我喜欢年轻,有活力的。” 林砚:“有多年轻?” 江舟凉意有所指地:“也不用很年轻,大学生就好。” 唔,那怪不得江舟凉会往申大跑,难道是段辞?总不会是陆羁吧? 怪不得这是一个混乱邪恶的游戏! 江舟凉忽地压低了声音,是一个麦克风无法收音的音量,他问:“上次我听到的姜超,有找你麻烦吗?” “没有,不用在意他。”林砚的声音含糊起来,一旦躺下,他那股困意就上头了,他说,“有点困,江叔叔,我睡了,晚安。” 比起往常的清亮,现在他的声音带了点黏糊,听的人哈特软软。 江叔叔,不是江哥了? 他年纪也不算大,三十出头,比林砚大了十岁左右,也没有那么夸张吧? 江舟凉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洗刷一下自己的“年龄歧视”,也跟着他闭上眼睛。 楼上的三人间里,段辞已经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睡得很早,准备为明天保存体力,万一就能抢到初次约会权呢? 身体是本钱。 但谢无宴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像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又因为自身经历,比同龄者多了无法遏制的偏执和占有欲。 晋江攻的冷不像是澄澈的雪山,而是那片隐没在雪山之下不可见底的黑色深潭。 他是个勉强能够自控的怪物。 但那把火一朝被燃起来,那种迫切的渴望让他无法维持这种勉强。 谢无宴站了起来,他拿起一旁的衣服走进浴室,把睡衣换了下来,随意地穿了一件黑色卫衣,他放轻了动作,走出了房间门。 就在房门关闭的一瞬间,依旧还没睡的陆羁睁开了眼睛。 他半靠在床头出神。 怎么能睡着呢,陆羁又想起那个雨夜,他站在山道之上淋雨,就像方才他在浴室里任由淋浴水将他冲刷。 陆羁有种野兽般的直觉,他知道自己的情敌很多,也许整个别墅只有一两个人对林砚没想法,他也考虑过打直球。 但他来回思忖后,觉得还是不能直接说。 陆羁和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对林砚来说本来就是陌生人,就算被拒绝了也没什么,但陆羁是林砚的好朋友。 所以要更难迈出这一步。 还是先争取约会权。 陆羁想。 而谢无宴出门的动静很快就被节目组的人知道了,因为他不仅是出房间,还出了别墅,开走了自己过来时的那辆黑色布加迪。 工作人员都没来得及询问什么情况,那辆顶级超跑已经飞一样地离开了。 原本也想睡一会的张闻被工作人员吵醒,他深吸一口气,早该想到的,这群豪门子弟们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配合,而谢无宴这个难搞的男人—— 张闻拨通了他的电话,第一次没人接,他持续地拨,直到谢无宴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怎么?” 平心而论,谢无宴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此时他像心情不好,声音比平时更低了一个度,特别苏。 但张闻可没心情欣赏这个,他忍住想骂人的冲动:“谢少爷,你这么晚还离开,是有什么事吗?” 谢无宴说:“我出去转一圈,明早会回来,不会影响你们。” 他挂断了通话。 张闻安慰自己,不是罢录就好,这样的大少爷总是很忙的,事情多,可以理解。 谢无宴挂断电话,将手机随意地扔在副驾驶座位上,一脚油门加快了脚步。 这座城市不像申城那么繁华,又是凌晨时分,街边没有行人和车,超跑一路畅行无阻,发出破空的声响,驶向远郊。 他其实也没有想好去哪里,但就是得出房间,不然他无法从那种情绪中走出来。 林砚对他来说是特殊的,所以他也希望成为对方的独一无二。 不是“谢哥”,是“男朋友。” 与此同时,二楼的另一间房里,徐尧靠着墙却还没入睡。 他靠着贴近墙的一边,试图用眼睛穿透这堵墙,能看到林砚到底从楼上回来了没有。 怎么没有脚步声? 总不能留宿在楼上了吧,节目组呢,也不来救一下。 睡不着,徐尧根本睡不着,他又翻了个身,像烙煎饼一样地烙自己。 他们房间的灯已经关了,桑宁躺在另一张床上,他也没有睡着。 桑宁有点后悔。 他覆盖在被子之下的手腕伤口开始发痒,他不应该想那么多,如果直接邀请林砚过来洗澡就好了。 房间的窗户没有关,山脚的风吹拂起白色的窗帘,徐尧忽地问:“你睡着了吗?” 桑宁:“没有。” “那就好,我有点睡不着。”徐尧说。 他其实想问桑宁,有没有听到林砚下来的脚步声,但他死要面子的个性又没办法让他问出这句话来。 徐尧不认识桑宁,也没看见过林砚和桑宁怎么相处,还以为桑宁只是个乱入的恋综嘉宾,他和桑宁之间没什么话题。 憋了好一会儿,徐尧才说:“桑宁,你是画家?” 在来之前,他好像看到过对方的资料。 桑宁:“是的。” “我是主播,不过最近都没怎么直播,忙着创业。”徐尧说。 他和桑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但却心不在焉,直到桑宁主动断了这次交谈沉入睡眠,徐尧还是没有睡意。 其实他也知道林砚肯定是回去睡的,但他就是不安心。 他发现林砚对段辞其实挺包容的,对方三番五次搭他的肩膀,林砚也没什么反应,很纵容。 这让徐尧有点酸。 他几乎翻来覆去一晚上,直到天际亮起第一抹晨光,远方传来公鸡的鸣叫,他才堪堪睡了一个小时,然后又不得不起来面临新的录制。 徐尧睡得少,这时候精神还挺好,他干脆进了浴室开始化妆,今天的妆容重点是遮黑眼圈。 等徐尧完整了一整套上妆流程下来,那张本就超越常人的脸显得更加艳丽,简直容光焕发,徐尧想,他今天太美了,林砚一定会被他诱惑! 桑宁进浴室的时候,徐尧正在收拾化妆箱。 桑宁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但他忍不住问了一句:“你每天化这么久?” 徐尧说:“因为要上镜,我作为主播不能见光死。” 他提着化妆箱让出位子,桑宁伸手去拿洗漱台的牙刷。 他一抬手,那道伤疤就从睡衣的袖口露了出来。 徐尧瞥见了那道伤口,他下意识想问,但见对方沉静的神色,两人还没有熟到那种地步,便咽了下去。 他换好衣服下去大厅的时候,下面只有陆羁。 徐尧同陆羁不怎么熟悉,只在那次校园庆上见过他在林砚身边,他客套地冲对方打了声招呼:“你好。” 陆羁:“你好。” 这时候,别墅的大门被从外面推开,徐尧还以为是节目组的人,但没成想是谢无宴。 男人风尘仆仆,换了一身黑色的卫衣,和林砚昨天穿的很像,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牌子。 “你是早上出去了吗?”徐尧问。 谢无宴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和陆羁相接,也没解释什么,就这么在空着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等了约莫十分钟,更多的人陆陆续续从楼上走下来,林砚一出现,原本是死气沉沉的别墅骤然活了过来。 青年看起来没睡好,打了个哈欠,他今天里面穿了件短袖,在外面加了一件黑色的外套。 他很少穿黑色,但这种颜色反而更衬出青年那身莹白如玉的肌肤。 徐尧本来摆好了造型迎接他,这会儿见了真人又突然慌张地挪开视线,他刚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摸过林砚的手感,真他妈绝。 林砚走到厨房,看着昨天晚上拿出来的南瓜,很有兴致地说:“我来做南瓜粥。” 陆羁也跟着来到厨房:“你会吗?” 林砚:“我准备试试。” 陆羁整个提起了南瓜:“我来吧,就一个南瓜,万一做坏了,我负责做,你负责吃就行。” 林砚笑了起来:“那真得谢谢陆哥,姜哥他们要知道是你在做饭一定会很惊讶。” 陆羁戴上手套,开始处理南瓜,刚剥开皮,他抬头说:“小学弟,帮我系一下围裙。” 林砚应了一声,他从旁边拿起挂着的围裙,给陆羁套上。 陆羁很高,他素来桀骜不驯,此时微地低下头,方便青年动作,随即林砚转到后面,给他系上围裙。 实际上,陆羁不喜欢做饭,他厨艺只能算很一般,平时都懒得下厨。 但他主动要求做饭,仅仅是因为林砚会在厨房帮个小忙,就算是偶尔的眼神相交,都会让陆羁有一种触电般的爽。 因为系围裙的动作,他们两靠的很近,是一个青年额头几乎要抵到他肩膀的姿势,从远处看去非常暧昧。 男人高大英俊,青年背影修长,两人一同站在厨房里,这样看起来很般配。 原本坐在客厅的谢无宴忽地站了起来。 “麻烦让一下。”谢无宴朝林砚这边走来。 他的声音突然响起,林砚下意识让开,他原本站在陆羁旁边,现在拉开了和陆羁之间的距离,侧身看谢无宴伸手去拿厨房顶部柜子里的碗筷。 碗筷,他拿这个做什么? 谢无宴拿了一整叠碗筷,又将手里的碗筷放到餐桌上,挨个放好。 林砚有点迷惑。 现在放碗筷,是不是太早了点……? 没想到谢无宴这么热心,这就叫外冷内热吧。 有了谢无宴的打岔,林砚也没有再朝陆羁靠过去,他凑在旁边数中午的菜,节目组的人很会把握菜量,正好够中午一顿,看样子下午的活动和“菜品”有关。 直到陆羁煮好了一锅南瓜粥,男人举着锅过去直接放到餐桌中心,其余人都围了上来。 林砚介绍:“陆哥做的菜,谢哥放的碗,协力合作。” 这话一出,桑宁就愣了。 谢无宴,还给他们放碗筷? 他真不是这么热心的人设,被夺舍了吗? 实况转播间的张闻及工作人员:“。” 这跟昨天晚上那位大少爷,是同一个人吗? 林砚的直播间: 晋江观众:【冷是这个冷,但热不是这个热。】 【都安静点,看主场攻摆碗筷了!】 【摆碗筷(X),分割情敌和老婆(1)】 【讲真,起点攻出乎意料的贤惠,怎会如此,居然是这个曾经的酷哥在做饭,谢无宴,不是我不支持主场攻,但难道你要让主播宝宝做饭给你吃?】 【那他攻籍没了。】 【主角组无互动,目前感觉陆X小主播比较带感,小嗑一下。】 点家观众:【谜语人滚出直播间!】 【摆个碗筷这么多歪歪绕绕的,我一天要摆无数次碗筷我说啥了吗?】 【啊,前面的老哥,你一天吃这么多顿饭?】 【我在餐厅兼职。】 【???】 【恋综回去第一首歌:洗澡。第二首歌:南瓜粥。第三首歌:恋综快结束,我们回去上“我是作曲人”吧,事业粉痛苦。】 两个直播间,整一个楚河汉界,互不侵犯。 第55章 无论是昨天的晚饭, 还是今天的早饭,对于平日里的主角六人组来说都显得过于潦草,但大家都能理解,适应的很好。 外面天光日亮, 段辞打开门想透透气, 却发现门口不知何时放了一张任务卡和两个抽签箱。 “来任务了。”他往里面喊了一声。 段辞单手用食指勾住两个抽签箱往里面走。 林砚:“什么任务?” 在所有嘉宾都围过来后, 段辞念起了任务卡上的话:“经过昨天的一个晚上后,想必各位都对其余嘉宾多了些了解, 但那还远远不够。要想成为恋人, 必须要直面每个人的恋爱观。” “因此在愉快的上午时分, 欢迎大家来一次小小的真心话与大冒险。” “每位嘉宾先从‘真心话’中抽选一次,如果遇到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选择‘大冒险’。” “所有人拥有豁免卡一张,使用后能够豁免本次游戏,值得提示的是,这张豁免卡在本节目结束前都将有效, 也许可以将它留到更有用的时候。” 换句话说,节目组多半想了一点越界的真心话和大冒险, 却又不敢真的逼迫这群大少爷们去做, 所以还给了每人一次豁免权。 那两个贴着“真心话”和“大冒险”的抽签箱被段辞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他念完了一整段话,提起面前的矿泉水瓶喝了一口:“谁先?” 江舟凉依然穿着正装,早上当林砚醒来的时候, 他已经穿戴完毕, 只是没穿外套, 仅着一件衬衫和卡其色马甲三件套, 别有一番成熟的男性魅力。 江舟凉说:“这里我最大,那就我先吧。” 他将手伸进“真心话”的箱子里, 摸出了一张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如果看到自己最爱的人熟睡在自己面前,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中规中矩。 江舟凉坐在沙发靠窗的一边,那边的窗户大开着,光线伴着微风一起吹拂进来。 男人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坐在另一侧单人沙发上的林砚。 他很安静地坐着,但谁都不能把注意力从他身上挪开。 如果这个问题放在其他场合,江舟凉只会轻描淡写地随便敷衍一句,比如“给他盖上被子”之类的,但就在此时此刻,林砚所在的场合,他有一种想在对方面前展现出真实自己的冲动。 这很危险。 因为真实的他并不如表面上温和有礼。 江舟凉考虑了一会儿,用一种与往常无异的语气说:“这要看是晚上还是白天。” 林砚秒懂,他没想到江舟凉会这么说,毕竟以对方的社交礼仪,是不会在这种场合说实话的。 段辞没听懂:“白天和晚上有什么区别?” 江舟凉动作优雅地往后仰了仰头,再说话时,声音已经变得更低了些:“是白天的话,我就亲他一口,给他盖上被子,如果是晚上的话……”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我会吻醒他,然后继续下去,让他再也没有睡意。” 段辞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忍不住说:“学到了。” 林砚:! 这是能免费听到的吗! 花家攻,你终于忍不住暴露真心了吗! 不仅仅是林砚瞳孔巨震,他直播间的观众无论是晋江还是点家,都开始:【我草,一大早就来这么刺激的啊!起点受你学到什么了你,不好的东西别乱学。】 【怎么让他再也没有睡意,用你的小道具还是用你的大自己,详细说来,我马上就要听到。】 【是跟小主播睡的这一个晚上,让你放出你的大禽兽了么?】 【可能他也意识到了,再温吞下去,等到节目结束,在小主播眼睛里他还是一个路人,说路人谁是路人。】 【各位点家观众注意,以下情节不适合你们观看,本弹幕已变黄,请速速离开。】 【你让我走我就走?我不走,主打一个叛逆。】 【我不但不走,我还继续看,嗑你们那个什么,叫什么OP的?】 【???是CP。】 在场嘉宾谁都没想到江舟凉会说实话,但由他带头,原本一场官方无趣的真心话大冒险一下子变得刺激起来,就连谢无宴都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会说实话,就说明江舟凉动心了,是想说给那一个人听。 是谁? 其余人还在猜想,但徐尧却是有把握就是林砚。 都是谢无宴突然选择了三人间,把林砚留给了江舟凉—— 虽然这个选择隔绝了段辞这个螳螂,但还有江舟凉这个黄雀在近水楼台先得月。 他也好想和林砚睡! 徐尧观察着青年的神色,见林砚在江舟凉说话时看向了他,他立即说:“下一个我来。” 总之先把林砚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徐尧将手伸进箱子里,踌躇半天,摸出一张纸:【和最爱的人约在家里见面,你会穿成什么样?】 徐尧撩起了被刻意留出来的那一缕发丝,他在眼尾用眉笔点了一颗小痣,斜眼看人的时候会显得更加诱惑。 他用一只手支着下巴,朝着青年所在的方向佯装思考了一会,又扬眉一笑,刻意想要超越江舟凉的回答,他说:“如果是我最爱的人,那当然是不穿。” 段辞刚刚在江舟凉那边学到一招,现在又学到一招,这就叫学无止境! 江舟凉礼节性的笑容透着一股冷意。 林砚有点想笑。 不愧是你,花家受。 两位花家的开场就是王炸。 【花家基操,基操。】 【小骚一下而已,各位镇定。】 【我怀疑小主播如果和他睡一屋,他会不会真的夜袭啊?】 【他们走的路线应该是花家受每次想色诱小主播,但总是会被小主播的美色诱惑忘了初衷。】 【扶额苦笑,我已经不想问为什么他要看着小主播回答问题了,但是后面的观众,请跟我重复路人直播间的核心思想和一个基本点:小主播独美,就算人家对他单箭头,他也依旧独美。】 【熟读,背诵。】 就连力排众议将这些“真心话问题”放进去的张闻都没想到他们居然会真的这样回答! 相比江舟凉的暗示,徐尧的回答要更上一层楼,这就是他为什么三顾茅庐也要请徐尧上节目的原因——他太懂了! 作为大主播,徐尧很懂得热点和观众的喜好,现在就流行这种真性情的,这样回答非但不会掉粉,反而会被追捧,主打一个真实。 桑宁坐在被搬过来的单个凳子上,他原本就挺拔的背部变得更挺了,他换了一件衬衫,但颜色依旧没变,乍一看每天都穿着同样的衣服。 听到室友的回答,桑宁在考虑一件事,轮到自己的话,要不要也一起说实话? 都是男人,表面上装的再冷情,总会有按捺不住的时候,尤其当有了喜欢的对象时。 桑宁抿了抿唇,他这么纠结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慢,他抽出自己的问题:【你认为在座的哪一位嘉宾可以成为你的夜晚幻想对象?】 很犀利的问题,直达灵魂。 桑宁看着这条上的问题,他的神色很寡淡,在别墅里的这几天都显得存在感很低,是那种素来克制的人。 他谁也没看,悄然地绷紧了脊背:“我没有夜晚幻想对象,但我有一个很想画的人。” 桑宁没有直说这个人是谁,也许是以前给他当过模特的林砚,也可能是其他嘉宾。 在其他人听来是前者,在林砚听来是后者。 跟花家组对比起来,我们晋江受还是很纯洁的。 桑宁在其他人看起来都不算威胁,谁都不认为他是情敌,他本人看起来也不像要找对象,所以徐尧对他的印象还不错,他问:“你想画谁?” 也许自己可以帮他牵个线什么的。 桑宁没回答,他摇了摇头,不愿意说出来,拿起茶几另一侧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 徐尧一片好意落了空,他坐了回去。 所以他就不喜欢和这类艺术家沟通,清高。 【我们主场受好不给力,连赛道都没找到。】 【不,在花家组的黄色思想面前,我们大晋江不愧是清水的天下,就连回答都是那么的与众不同,这很晋江。】 【徐尧好像和桑宁相处的还不错,然后就是朋友变情敌了,这套我们陆羁和段辞熟。】 【徐尧:原来我在和林砚发消息的时候,你就在画他……!】 桑宁说完后,下个是段辞,段辞将手伸进抽签箱里,忐忑地抽出了自己的问题:【你对没有性的爱有什么看法?】 纯情男大脸色一下子涨红了。 害羞的红一下子浮上段辞小麦色的肌肤,他连在脑内想亲喜欢的人一口,都得来回纠结个半天,现在让他回答这样的问题,着实是强人所难。 但是有前面几位做参照,段辞尝试直面自己的内心,他能和林砚聊到这方面的机会很少,平日青年看起来清纯又干净,他根本不会在对方面前提起这些。 段辞稳下心神:“我觉得真实的爱总会包括情不自禁。” 但凡一个正常的男人,爱总会包括情不自禁地亲吻,拥抱,占有。 为什么爱一个人会有人不想靠近对方呢? 他就连稍微近距离看林砚一眼,都会满脑子浮现出一个念头,多待在他身边,再近一点。 克制不住,就连说话时都会从声音里溢出来,这才叫爱。 像段辞他姐爱看的电视剧情节,男主嘴上说为了女主好,但却任由多方打压她,无视她,甚至还有白月光,男主身边所有人都不觉得他爱女主,这怎么能叫爱呢? 在段辞眼睛里,爱就是赤诚炙热。 段辞的反应很真实,尤其在几位知情者面前。 徐尧扯了扯嘴角,他把段辞当作最大的情敌,这时候侧过脸去,不去看段辞的神色。 陆羁整个人靠在沙发上,他右侧手臂展开,胸膛肌肉鼓起,恰到好处又不夸张,并不做声。 谢无宴就更是沉默。 【等一个段小狗情不自禁表白,朝小主播打直球啊!你不说他不知道的,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其实我觉得段小狗赢面不小,他这么热情,其实很适合小主播这种偏被动的人,用爱融化他!】 轮到陆羁,男人懒洋洋地放下手,伸手之余,他还有心情问林砚:“中午想吃什么?” 林砚说:“我无所谓,你们呢?” 他指的是其他嘉宾。 段辞不客气地点菜:“土豆炖牛腩,红烧鸡翅,谢谢。” 陆羁:“……” 陆羁扫了好友一眼:“不会做。” 他边回答段辞,边展开手里的纸条:【询问现场的一位嘉宾,如果你和另一位嘉宾一起约他,他会选择谁。】 很有意思的问题。 但是陆羁对大冒险更好奇。 以节目组准备这个游戏的风格,如果真心话都这样了,那大冒险呢? 陆羁是那种更偏向于行动的男人,他行动力很强,将纸条放在桌边:“我选大冒险。” 他伸手朝向另一个抽签箱里抽出了他的大冒险:【请用手丈量在场一位嘉宾的腰。】 哇哦。 陆羁这个选择让之前的其余人都很意外,尤其是徐尧,他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声,靠! 他怎么没想到? 比起真心话,明显是大冒险更刺激啊!直接上阵! 有意无意的肢体碰撞,更容易激起恋爱的暧昧!可恶,后悔死了! 陆羁用手指将纸条碾平,放到桌面,思考了一会儿,随即转向林砚,语调懒散地说:“小学弟,麻烦了。” 林砚没想到他会选择自己,他看向陆羁,陆羁心情不错地勾着唇角,凑近了他解释:“其他人我不熟。” 那不还有段辞? 这个想法在林砚脑子里一闪而过,不过配合一下也没事。 林砚站了起来,陆羁走到他身边,他不可避免地感到稍许紧张,但他表面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来。 陆羁比他高半个头,很轻易地伸手可以揽到对方的腰。 从男人的角度看过去,青年纤长的睫毛颤动着,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那双琥珀色眼眸,那张漂亮的脸没有不自在,就把这当成一个很简单的游戏。 很平静。 陆羁在心里“啧”了一声,他也不犹豫,伸出右手虚地搂过青年的腰,几乎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很快地丈量了一下。 很细。 是一只手臂能环绕过的距离,他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吃饭。 随着他的靠近,陆羁闻到了一股小苍兰的香味,让他又想到了昨夜浴室里的味道。 陆羁这一分神,他的手无意间碰到了一下怀里青年的腰,林砚整个人敏感地颤了一下,男人忙松开手,但指尖还残留着那抹柔韧的触感。 陆羁有点晃神,他随口预估了一个数字报了出去。 桑宁看着他们动作,他看着那个陌生男人圈上青年的腰,又放开。 他知道衣物底下,他的腰有多好看。 他又喝了一口热水,更热了。 段辞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看着他的好大哥收回手臂,一下子觉得有点碍眼。 【你好会,你比花家攻还要会,你真是点家的?赢面真的好大,又是朋友,又这么有行动力。】 【呜呜好涩,想按头,想把小主播按他怀里。】 【这个问题我们也想问,你真是我们点家攻?不应该啊(挠头)】 谢无宴抬起眼皮,男人俊美的眉目在这一刻很有攻击性。 他没有去选择“真心话”的箱子,径直伸手朝向“大冒险”,抽出一张纸条来:【抱起现在一位嘉宾,走上别墅三楼再走下来。】 陆羁原先眸子里那点笑意全都消散了。 江舟凉看着他,摘下眼镜,又重新戴了上去。 男人将纸条展开,走向林砚。 林砚:“……” 难道是其他人都不熟,就跟他这个邻居最熟,所以都拿他当示范么? 他点点头,还以为谢无宴是要整个把他扛起来,但谢无宴微地弯下腰,以一个抱小孩的方式,直接托着他的大腿将他抱了起来。 林砚:! 他一个没稳住重心,直接用手按住了谢无宴的肩膀。 谢无宴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平时看不出来,林砚一按上去才知道对方的肌肉很有料,胸肌摸起来还挺舒服。 晋江攻有力地抱着他,往别墅楼层走去。 男人走的很稳,林砚一个大男人,再怎么轻也不会轻到哪里去,可谢无宴却抱的很轻松,甚至林砚感觉他还有余力,肯定是天天练过的。 谢无宴路过楼梯的又一个摄像头,怀里的青年对他来说很轻,他没有去看对方,但他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能够摸到切实的触感,还有那种很淡的苍兰花味。 很舒服。 男人的喉结上下微动,他不易察觉地把脸往青年所在的地方靠了靠。 他觉得一个来回太短。 青年的腿很长,走动间会隔着衣物摩擦到男人结实的小腹。 谢无宴原本很稳的手颤了一瞬。 在这种只有两个人的地方,林砚也有点紧张,只是他表面上看不太出来。 这样悬空的高度,如果抱人者不那么有力,很容易会摔倒,虽然谢无宴很有力气,但万一被绊了一跤就不好了。 二楼,三楼…… 林砚想着一圈怎么这么漫长,等到从三楼走下来,他才松了一口气,轻巧地从谢无宴怀里跳了出来。 男人怀里骤然一空,谢无宴心下怅然,但他表面上只冷淡地坐了下来。 徐尧探究的眼神在他脸上一扫而过。 这么平静,要能抱到林砚,他恐怕会笑死,看起来不是情敌,会选择大冒险,也许是讨厌说话吧。 那边的桑宁也在想。 从刚才的碗筷事件,谢无宴又带给他一个意外,他这样的人居然会选择和别人有肢体接触的大冒险。 这本身就是一种反常。 可其实仔细想想,也说得过去,像真心话这种剖析内心的,估计谢无宴更讨厌吧? 【这个抱姿真的很戳我,家人们,谁懂?】 【好纯,又透着一股暗流涌动的涩,我懂。】 这场大冒险结束后,场面一度陷入停滞。 林砚坐回原位,发觉其余人有种诡异的沉默,为了活跃气氛,他提高了音量,以一种期待的口吻说:“到我了,我选真心话吧。” 他从箱子里取出属于自己的问题,展开一看:【请说出你身体最敏感的部位。】 林砚:“……” 【我要听,这个我要听,小主播大声说出来!或者悄悄告诉我。】 【老婆,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嗯?】 【这个本点家观众也想知道(。),统一点家和晋江观众的问题,张闻干得好!】 这个问题。 其他人都说了真话,他也不能例外。 林砚挪开视线,快速地说:“都是。” 因为害羞,青年连脖颈都泛着粉,他今天穿着的短袖领口很大,粉色在他身上氤氲开来,这种生动的情绪放在他身上鲜活又动人。 都是什么? 都是敏感点吗?摸一下就会抖吗? 徐尧一下子忘记了之前所有的问题,他又想起那时候对方无意间压在他身上,那种令人心驰神往的触觉。 桑宁关于绘画的DNA又动了。 段辞完美地实践了他方才提到的“爱总包括了情不自禁”,他现在就情不自禁了。 谢无宴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中翻滚着陌生的风暴。 陆羁也在看他,男人换了一个坐姿。 最后还是江舟凉打破了沉默,他微笑着给林砚递台阶:“其实我的手在秋天也很敏感,容易起湿疹。” 林砚忙说:“那我下次给你带点药膏,我也容易过敏,经常备着的。” 花家攻,好感度+1。 第56章 趁着别墅里嘉宾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 工作人员们紧锣密鼓地制作完最新的预告片,买下高位热搜,直接在所有社交媒体上放了出去。 【真诚的必杀技V:最新预告片来啦,以及带来一个小小的预告, 下午三点, 各位嘉宾会开直播哦。】 早就有所期待的吃瓜群众火速抵达现场。 放出来的预告片很短, 但被剪的非常激情。 起初是七名嘉宾走进来时的画面和反应,每一个都是万里挑一, 随即放出了抽签时的画面, 谢无宴的选择没有被透露出来, 留下了关键的悬念,还有林砚拿着睡衣站在三人间门口敲门时的样子,真心话问题的一张纸条—— 【哇哦,前排,一开始就这么赤鸡吗,下午三点会直播一些什么?】 【?林砚为什么要站在三人间门口啊?这是允许的吗?】 【好牛的问题, 这是我可以免费看的吗!】 【好想知道他们会怎么回答啊啊啊还有最关键的一点,大家谁攻谁受?你不标出来让我很难受, 嗑逆了我会气鼠。】 【下午三点是吗, 我蹲,我直接去直播间里问。】 …… 下午时分,节目组敲响了别墅的大门。 预告片的火爆让张闻心情很好, 他笑眯眯地问:“中午吃的好吗?” “还不错。” 江舟凉距离他最近, 给出了温和的回应。 “那晚上你们可以吃的更好。” 张闻说, 他从旁边的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了一个袋子, 里面放着七台手机,他给每个人发了一台, 同时还有一张任务卡。 林砚打开手机,这不是他上交的那台,只是节目组的特供手机,里面只有一个直播软件APP。 江舟凉接过任务卡,读了出来:“运气一直以来都是很关键的一环,而在爱情里,运气往往被称之为‘缘分’。” “本日下午,七位嘉宾将被放到不同的七个地方,你们拥有五百块钱的资金,全程将对观众进行直播,这款手机不允许拨打电话或者进行任何联系,只是用来方便直播互动,直播互动时禁止询问其余嘉宾的下落,每人只能看到自己的直播间。” “在回来时,各位嘉宾需要购买好今晚的食物。” “当然,本次活动也将决定初次的约会对象。” “约会对象将随机决定,当你们相遇的时候,就将自动成为明日的约会组合。” “活动周期为一小时,预祝大家能遇到想约会的嘉宾。” 现在是两点半,距离活动的开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节目组准备了七辆车和七个跟拍摄影师,将他们送往不同的地方。 上车前,陆羁对林砚说:“过会见。” 林砚眨了眨眼睛:“过会见。” 谢无宴从他身后走过,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段辞从节目组车上下来的时候,正好是三点,跟拍摄影师隔了一段距离,开启了直播。 他没有去看手机里的直播间。 段辞分不清这里是这儿,这片古镇他以前从没来过,他只知道自己在一排巷子里,面前是各式各样的商户,有卖当地特产的木雕,也有各式各样的小商品。 他想起任务卡里的话,只要能够遇见林砚,他明天就能和小学弟约会一整天。 段辞一下子充满了力量,他决定先把要带回去的晚餐买好,再试图去偶遇林砚。 买什么呢? 几乎没有思考半分钟,他就下了决定,去买点小甜食吧,林砚喜欢吃。 如果是能带点古镇特色的,就再好不过。 工作日的小镇游客不多,段辞顺着巷子往前走,直到尽头也没有发现想要找的东西,他就近找了一家首饰铺子,走进去问店主:“你好,请问一下这附近有什么特色甜食吗?” 店主穿着波西米亚风的长袍,头发用丝巾缠了一圈,她打量了一下跟在段辞身后的摄影师,随即说:“往西边走,出了古巷,在花坛那边有一个甜品店。” 她说话带着口音,段辞听了好几遍才听懂:“谢谢。” 他沿着店主说的方向往前走。 就在各位嘉宾四散开来的同时,每人的直播间都涌入了不少的直播观众,其中徐尧的人气居高不下,他本来就是高人气大主播,一下子就将他的人气冲到了第一。 【同时开七个直播间认人的只有我一个吗?先来徐老板这儿看看热闹。】 【刚从段辞那边回来,他去买甜品了,从外表还真看不出来,他这么爱吃甜?】 【所以段辞是攻是受?】 【就爱吃甜食这一点,不敢妄下定论,万一呢?他其实长得还蛮1,虽然不如隔壁的陆羁和谢无宴绝世大猛1。】 【徐老板粉丝一枚来报道,准备来嗑我徐的CP,这阵子他都不直播了,先舔为敬,嘻嘻。】 【这么久不见,我徐美貌一如往昔,别人我不知道,但我徐应该是0。】 徐尧和段辞不同,他就是主播出身,下了车第一时间就是先打开手机看弹幕。 节目组虽然说禁止询问,但他也没说不能合理利用资源啊。 他在各地旅游时去过不少古镇,但节目组选择的这座古镇相对冷门,他没法套用之前的经验。 徐尧的目标很明确。 经过早上的真心话与大冒险,他心正痒痒呢,这次的约会机会他必须拿下! 所以他压根没去想买什么晚餐,路过什么买什么,只要拿到约会权,再难吃的他都能吃得下。 节目组的车是顺着河边一路开过来,最后将徐尧放下。 这里的景色很美,日光破云,在旁边贯穿小镇的河水中洒下波光粼粼的种子,往来穿梭的行人走在青石板的路边上。 但徐尧却无暇欣赏。 这片儿是个休息区,商家很少,靠河的一侧有不少并排而坐的长椅,不时有人划着一尾舟楫从河边荡过。 徐尧举起手机,点进了直播间。 后面的跟拍摄影师可以清晰地拍到他的举动,徐尧先看了一会儿弹幕,随即转过头,对着摄像镜头挥手:“大家好,我是徐尧。” 【妈耶,你居然还点了泪痣,好心机,告诉我你想勾引谁,你看上哪个了!】 【感觉你真的和平时直播镜头不一样,该不会真的动心了吧?这么快?】 【还是在徐尧这里有体验感,救命,隔壁几个完全不动如山。】 徐尧指着旁边的河道说:“这里的景色很漂亮,如果大家能一起看到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他又往前走,走出休息区后,沿路的商家又多了,最醒目的是一家酒店,被装修成了古时候客栈的样子。 徐尧往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看着那招牌眼珠一转,改变了方向往里面走去。 这家酒店完全被修成了古风,前台放着仅作装饰用的文房四宝。 徐尧站在前台:“请问你们卖熟食吗?” 前台甚少见到这种张扬的妖艳美人,后面还跟着个摄影师,她说:“您要什么,可以打包。” 徐尧随意地说:“有没有什么可以放一段时间的菜品,生食也可以。” 前台:“现在是吃大闸蟹的季节,这也是我们的招牌。” 徐尧说:“给我带七只吧。” 前台下了单,徐尧用一只手撑在前台的桌子上,状似不经意地伸手摆弄了一下桌面的文房四宝,他捧起砚台在镜头面前晃了晃,问前台:“你们这在哪里买的?” 前台被这稀奇古怪的问题问愣了,好一会儿后才说:“这个是老板采购的,我也不清楚。” 徐尧也没有追问的意思,放下了砚台。 【我怎么觉得有点暗示的感觉hhh,砚台,难道是那个林砚吗?】 【不太对,徐尧今天真的跟孔雀开屏一样,他想约林砚啊?】 【难道林砚是1?毕竟徐尧应该是0吧?】 【林砚这么漂亮居然是1吗,我刚从他的直播间过来,他在天井那边买菜,挑的还挺认真。】 【段辞正在往甜品店进发,感觉只有徐尧志不在此。】 徐尧在洋洋洒洒飞速而过的弹幕中寻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天井,天井在哪里? 不能直接问,要换个方式。 男人表面上淡定自若,实则恨不得丢下大闸蟹直接走向天井,好不容易等到鲜活的大闸蟹被打包完毕,徐尧用指尖轻点桌面,态度友好地问:“对了,我还想买点其他的菜,请问这附近哪里有能挑选的?” 前台给他指了个方位:“天井那块有不少人出来摆摊,你得快点去,他们会收摊了。” 徐尧说:“谢了。” 他提着大闸蟹出门,抓紧时间往对方说的地方走去。 【买什么菜,你那500块只剩下两个钢镚了,还去天井买菜?】 【?你爱的好明显,你超爱。】 【恋综第一对CP,林砚X徐尧?】 【啊啊啊颜控盛宴!】 与此同时,陆羁也正在看弹幕。 但和徐尧不同,他的直播间弹幕明显要比徐尧少,也没人提及嘉宾所在的位置,他只看了一会儿就放下了。 陆羁做出的打算同段辞一样,先去把林砚想吃的买好。 中午他能留意到,或许是菜品不对胃口,林砚吃的很少,怪不得腰这么细。 他很想喂胖他。 林砚喜欢吃甜的,陆羁也就往甜食店去找。 他沿路问了几户商家,都给他指了一家甜品店,说是这家店在附近很有名,不少游客都会特意去买上一点带回家,距离他很近,陆羁想先去那儿再去找林砚。 他过了几个拐角,看见了商家口中的甜食店招牌,门口贴着块牌子,是介绍招牌特色桂花糕。 这里的桂花糕被做成了小猫的形状,模样可爱又好吃。 陆羁迈开长腿,径直推门而入。 然后,他一眼就看见了在挑选桂花糕的段辞。 最惨的是,段辞听到了声音,下意识也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四目相对。 陆羁:“……” 段辞:“……” 【救命,为什么我从他们两的眼神里看到了无语。】 【明明是很浪漫的场景,我刚准备先磕为敬,结果段辞你这什么表情,一脸的惊恐和失望,好了,看得出你们申大组完全没爱了。】 【所以陆羁在宣传片里说的,不是段辞?那是不是林砚啊?好像提前认识的,就他们三个吧?】 【陆羁喜欢林砚,然后徐尧在节目上对林砚一见钟情,现在又准备去找林砚了,恋综三人修罗场初具规模。】 【陆羁本来又酷又不耐烦,现在这个表情我笑死。】 【翻译一下,段辞:你不要过来啊!陆羁:你以为我想?】 【那另外三个呢?在哪里?】 第57章 本次恋综初次约会的第一对嘉宾新鲜出炉。 段辞挑选桂花糕的时候还在想着, 等会怎么去找小学弟,这一转头,直接把他给砸懵了。 哪怕知道有直播,段辞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管理。 段辞:“你怎么会来这儿?” 陆羁:“我来给他买甜点。” 陆羁的失望不比段辞少, 他刚一下车就想先把甜点买好, 最起码晚上能看林砚多吃一点, 可谁知遇到了这种情况。 他没有问段辞为什么来这儿,因为他心知肚明对方也是怀抱着同样的想法找到这家店。 好歹做过这么多年兄弟, 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只可惜用在了错误的地方。 很显然, 他想和林砚单独约会的想法泡汤了。 陆羁却没有因此放弃,他回忆着任务卡上的那段话:“约会对象将随机决定,当你们相遇的时候,就将自动成为明日的约会组合。” 没有说只能两个人吧? 段辞从冰柜里拿了两盒桂花糕,又选了不少面包准备带回去当明天的早饭,去收银台结账。 回来的时候, 他听到陆羁问身后的跟拍摄影师:“如果我们再碰到第三个人,是明天能一起约会吗?” 段辞:! 很大胆的问题。 摄影师回答:“是的。” 这是张闻计划的隐藏规则, 恋综一共七人组, 无法做到两两配对,那么三人行也是极好的。 段辞一下子又活了。 虽然两人约会肯定比三人约会好,但事已至此, 只要有小学弟在, 他们三个人总比其他人找到小学弟好。 陆羁的脸色也好了起来, 他原本脸色沉下来的时候会显得很凶, 现在周身那股气势又骤然散开了去。 活动一共一个小时,他们已经耽误了一刻钟。 时间很紧迫。 段辞提出意见:“我们分头去找?” 陆羁还没说话, 负责跟拍的摄影师已经补充道:“已经相遇的约会成员不能分开。” 段辞:“……好吧,那抓紧时间,我们走。” 陆羁却没动,男人靠在边上,让开通往门口的路,他拿出节目组给的手机,正在翻弹幕。 要想限时在小城里偶遇林砚,并不简单。 林砚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他捉摸不定,自由而散漫,以陆羁对他的了解,青年说不定随便找了个地方坐着。 他没有动心,所以毫无束缚。 但就算是这一点,也会让人迷恋。 除却虚无缥缈的运气这一点,要想注重的就是道具,他们手上只有节目组给予的手机,因此直播间的弹幕就成了重点。 虽然不允许直接提问,但总会有蛛丝马迹的线索存在。 【什么,居然还可以三人约会,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的?!】 【天呐,好银乱,好喜欢!】 【臣妾要告发张闻,银乱恋综,配享太庙!】 【万一林砚喜欢段辞,那这我们申大组岂不是完美适配了三角形?】 【你们快抓紧时间,作为申大学子我支持你们,徐尧已经赶过去了,小学弟在天井呢,不能让他抢了先!】 刷到这一条,陆羁立即收起手机:“走。” 段辞:“去哪儿?” 陆羁没理他,男人如风般地走到收银台:“请问天井怎么走?” 收银台的小姐姐说:“在西街,出去后一直走就到了。” “谢谢。” 陆羁和段辞跑了出去。 他们两跑的很快,一前一后,这可苦了他们身后的跟拍摄影师,他们需要很费力地跑才能跟上,同时还得保证拍摄机器的稳定。 在他们离开后,甜品店收银的小姐姐打开该恋综的直播间,发表弹幕:【陆羁和段辞来我们店了,他们都好帅!不愧都是大少爷,身上的饰品一个比一个贵,他们去找林砚了,我还想看看林砚真人真有这么好看吗。】 徐尧从客栈出来后,由于不想暴露自己故意暗示了直播观众得知林砚的位置,他只是稍微加快了脚步,往天井的方向走。 几位嘉宾都很惹眼,走到哪儿就有人看到哪儿,还有人拿出手机来拍。 徐尧忽视了这些人,如果放在往常,他或许会微笑着和大家打个招呼,他一向很注重社交媒体上的形象,但现在他顾不得这些了,他带着期待的心情往天井走去。 天井是当地的特色景观,在一处类四合院的宅子里,古式的宅邸封锁了四个方向,厚重的屋檐遮天蔽日,仅有中间的天井可见天光。 在天井四周,有许多商贩身穿民族造型的衣服,挑着扁担,面前放着一个框,上面摆放着蔬菜。 水滴从青石屋檐的瓦片上滴落,滴在蔬菜上,愈发显得那把蔬菜清脆鲜嫩。 这里来来往往人不少,以本地人居多,也有来旅游专门拍照的。 有人在商贩面前半蹲下,正在挑选面前鲜嫩的蔬菜,和对方讨价还价。 这对徐尧来说是很新鲜的场景,他放缓了脚步,开始试图辨认林砚。 这里的天井有四个出口,都可以从后方的宅子大门绕出去。 徐尧担心错过他,他从其中一个入口走进去,开始辨认两侧经过的人。 林砚很好认,像他这样漂亮的青年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注目。 徐尧只略微扫一眼,就分辨出林砚已经不在天井内部,是离开了? 他又拿出手机,在弹幕上扫了一眼,现在他直播间的弹幕很多,这是好处,也有弊端。 弹幕刷的很快,多是一些无意义的刷屏,也有很多提到其余几位嘉宾的,徐尧一时之间分辨不出重要信息,只能先收起手机。 徐尧决定从另一侧出去找,他避让开拥挤的人群,走进了宅子里。 这种古式建筑内部没通电,很暗,只有照进来的日光可供勉强照明,好在这距离很短,很快他就走出了这幢宅子。 在拐角处,徐尧听到了从另一侧传来的脚步声,很急切,他还没来得及避让,就迎面撞上了跑来的两个人。 很巧的是,这两人他很熟悉。 为首的男人高大英俊,穿了套迷彩服,一向漫不经心的脸上难得有几分急切,跟在后面的那人阳光帅气,见前面的陆羁停下,还问了句:“怎么了?” 他一往前看,就看见了狭路相逢的徐尧。 徐尧:“……” 陆羁:? 段辞:??? 他们的确从两人约会变成了三人行,但这个第三人,是不是哪里出了错? 【救命,我要笑死了,好银邪的一幕。】 【这一期约会权抢夺战的名字是不是叫《林砚在哪里》。】 【我知道,我在他直播间,林砚刚刚买好菜往南面的门走了!他走向了河道!】 【三位别急,还有机会,再把林砚拉进来,进行四人也不是不可以。】 就如同弹幕所说的那样,陆羁和段辞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心情,所以他们很快恢复了过来:“走吧。” 徐尧却并非如此。 他本来还在想可以偶遇林砚,两个人度过一次美美的初次约会,他带的那一箱子衣物终于有用武之地,可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他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一下子从顶峰落到谷底。 徐尧垂头丧气地问:“还走去哪里?” “找小学弟。”段辞说,“四个人,总比三个人好吧?” 陆羁已经举起手机,再次看向弹幕梳理线索。 徐尧勉强打起精神,也跟着看了起来。 他们三人在天井这边,小城另一边的桑宁也在看手机,看了一会儿,他放下手机。 桑宁正在一家花茶店前,这家店有许多种花茶,桑宁对此很感兴趣,他驻足在此,花了点时间挑选。 他不打算立即过去,那边的人已经够多,况且,其实桑宁并不敢太靠近林砚。 他的强迫症随时会复发,他很怕自己会因为病症做出一些伤害林砚的事。 比如强迫青年脱下衣服,给他做模特。 桑宁不希望事情变成这种样子,所以他在刻意保持自己和林砚的距离。 他很喜欢美的事物,林砚又恰好是其中的佼佼者,无论作为一名艺术家,还是作为桑宁本人,他都对林砚有一种冲动。 桑宁遏制住了自己想去寻找林砚的冲动,他从花茶店老板手中接过花茶,往另一侧方向走去。 他没有留意到的是,对面的江舟凉正与他擦肩而过,原本他们会相遇,但江舟凉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提前避开了他。 桑宁没有发现江舟凉,两人不算相遇。 与桑宁相同,江舟凉没有往人潮密集的地方凑,现在跟着弹幕走太容易被误导,也很容易撞见陆羁等人,既然目前还没有人发现林砚,江舟凉便选了一个他认为林砚会去的地方,沿路慢慢地走。 这边的风景很好,时间越来越晚,距离结束时间只差二十分钟。 谢无宴站在小镇地图面前,那是一张平面图,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将整张地图映入了脑子里。 男人的右手提着几壶米酒,是当地的特产,很甜,很好喝,又带着一股酒香。 林砚上次去谢无宴作客的时候,有提到过自己很会喝酒,所以谢无宴这次见到小镇有卖就买了几壶。 寻常人提着会觉得很重,但对谢无宴来说还好。 他手机直播间的弹幕飞速上升着: 【是真的帅,也是真的冷,整整四十分钟,除了结账,我没看他说过一句话。】 【他好像是那个谢家的独生子吧?估计也不会真的来恋综找对象,估计就是玩玩吧。】 【我倒觉得他看弹幕的样子还挺专注的,他也想参加《今天你找到林砚了吗》的活动么?】 【徐尧他们还在找,他们都超爱的。】 【所以我现在就看林砚直播间了,他现在刚路过那家桂花糕店,陆羁和段辞如果守株待兔,就能碰到他了耶。】 【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前面的少骗我,林砚现在明明又回天井了。】 【我作证,这两个都在骗人,林砚明明在东区的长椅上坐着呢(狗头)。】 谢无宴放下手机。 现在弹幕已经完全不可信了。 乐子人太多,很多人浑水摸鱼,会编一些假消息。 根据目前已知的信息,谢无宴排除了林砚曾经去过的地方,如天井、河道,以青年的性格,去过的地方就不会再回去。 那么剩下最有可能的就是河道尽头的那块茶田,以及东边的茶楼。 男人转过身,往河道的方向走。 他很沉默,也很低调,尽管穿着和气势一看就不是寻常人,但比起陆羁那边的招摇,仍旧显得低调许多。 然而不巧的是,谢无宴在通往茶田的必经之路遥遥地遇上了陆羁三人。 段辞正说:“小学弟也不在这儿,我怎么觉得我们都把整座城翻遍了?” 陆羁没说话,徐尧反倒开了口:“我看到有人说他又回甜品店了,再去那边找找?” 谢无宴停下脚步,不易察觉地蹙了下眉,他紧了紧修长的手指,选择了直接转身离开。 但徐尧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正在翻手机:“直播间说还有个嘉宾就在前面,我看看——谢无宴?” 男人的脚步顿住了。 一旦被对方察觉,就成为了“相遇”。 三人组就此变成了四人组。 谢无宴的神色其实没有多大变化,只有很熟悉他的人才能从他的眸子里看出那点近乎“懊恼”的情绪,男人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头发,那只手手指修长,冷如霜玉。 【谢无宴加入了这个大家庭。】 【救命,这还叫约会吗,这他妈叫团建!】 【神他妈团建。】 【原来陆羁和段辞都叫林砚“小学弟”,好宠啊。】 【我觉得徐尧是故意叫住谢无宴的,在这种时候,人越多,其余落单能遇到林砚的人就越少诶,情敌减少大法。】 【嗯?所以谢无宴也喜欢林砚吗?不可能吧,人家很淡定啊,就是碰巧遇到了而已,我感觉谢无宴属于那种恨不得没有约会的类型,他的宣言是“试一下”,到底什么意思?】 【可能想尝试恋爱,但是本性不支持他恋爱。】 【所以林砚到底在哪里?】 【林砚直播间归来,万万没想到,江舟凉接近了目的地!不说了,我根本舍不得离开他的直播间,我马上回去。】 【徐尧大虐!】 就如同直播间里提到的那样,江舟凉的确很接近林砚,他顺着从天井出来的小路往前走,绕过甜食店,就能进去一个市集,从市集里出来,再往前走一段,他停住了脚步,远远地看到了青年的身影。 林砚其实没有走很远,他喜欢去那种人迹罕至的地方。 这块市集人不多,卖的东西也很简陋,游客不爱来。 他全程就没开过手机,更别提看弹幕了,主打一个随缘。 林砚穿过集市,再往前走,经过一个街头艺人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那名街头艺人穿的很干净,衣服上打着补丁,但经常清洗,没有脏污,他穿着布鞋,手里抱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木琴。 街头艺人的面前摆着一个小摊位,上面放了几个未开花的花苞,用塑料盒子装着。 吸引林砚的,就是这把木琴。 那不是寻常的吉他,是经过特殊改造的雪茄盒木琴,造型古怪的雪茄盒连接着几根弦,被街头艺人来回弹动着。 这里人很少,会欣赏他音乐的观众屈指可数。 林砚站在这儿看了一会,随即走上前,跟街头艺人聊了起来,他问:“这是你自己改的吗?” 街头艺人说:“这是我从法国带回来的,现在每天过来弹弹,不然得生锈了。” 林砚又问了关于改造方面的问题,对方看出来他很好奇这把琴,就递给他:“你试试?” 青年接了过来。 他试了几个音,有点不准,果真和普通的木琴不一样。 直到连续试了几个谱子,林砚才逐渐掌握这把琴。 当江舟凉找过来的时候,天色渐晚。 红蓝交织的晚霞落入小镇的边界,大片的金色光线如星辰般闪耀在青年的眼眸里,夕阳余晖缠绕在他身后。 青年琥珀色的眼睛灵动而干净,他微微低着头,一手扣着琴,另一只手在琴弦上挥动着。 晚风吹起他的头发,那头蓬松的发丝微地飞扬起来,就像这阵风在趁机亲吻他,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闲适惬意。 他好似一朵云被晚霞簇拥着落了下来。 江舟凉站在那儿看了很久,几乎忘记了直播时间的结束。 那名街头艺人留意到了江舟凉,他对林砚说了几句话,青年停下见猎心喜的手,抬眸朝他看来。 江舟凉知道林砚已经察觉了他,他冲林砚露出一个斯文无害的笑容,随即他的视线越过青年,看向远方从节目组车上下来的其余人,他的笑意更深了。 第58章 林砚没想过自己会遇到其他嘉宾。 他选择这个路线, 就是为了当一个置身事外的围观群众——毕竟一共七个人,总有一个第三者,他主动当路人,成全三对cp。 但现在是怎么个状况? 林砚把手中的木琴还给原主人, 转头看向走过来的其他人。 现在活动时间已经结束, 由于观众要求, 直播被延迟了一段时间,其余没找到林砚的人都被节目组派车接了过来。 江舟凉微笑着说:“明天的约会还请多多指教。” 朝着林砚走过来的徐尧听到了这句话, 差点控制不住表情管理, 在直播观众面前瞪了江舟凉一眼。 就连谢无宴都冷冷地看了过去。 他其实有点后悔, 当初为了不让林砚和陆羁二人住在一起选了三人间,结果让江舟凉坐收渔翁之利,现在他又得到了第一次约会机会。 就算原本江舟凉没什么想法,第一次约会下来,也难免会生出心思。 这几人的反应都很微妙,就连最后在活动结束之前几秒被大部队撞上的桑宁都难以抑制, 各位嘉宾直播间的观众更是如显微镜一般地将所有人看了个完全。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进了林砚直播间的都很难出来了,我刚刚从徐尧的直播里看他, 根本移不开视线, 难道这就是徐尧视角的他?怪不得会一见钟情。】 【所以会去其他直播间说林砚在哪儿的都是假消息,我们林砚的观众都在欣赏音乐呢。】 【被那段架子鼓舞台吸引进来看了一眼直播,结果, 呜呜我失散多年的老婆在这儿!】 【我开了七个直播间, 从另外六位嘉宾的直播间里看刚刚林砚那一幕, 感觉都不太一样, 就像加了层滤镜似的。】 【笑他妈死,我感觉导演的意图是想做出一种箭头纷飞的银乱效果, 然而目前为止,我看出来的箭头:all林砚。】 【初次约会是2人约会+五人团建,这设计未免也太牛了,我马上就要看到正式约会,我可是你们的付费会员,有什么是高贵的我不能看的?】 【张制作人秃头中。】 随车的张闻打断了其余人的交谈,他对着摄像镜头道:“好,我们第一期约会的对象就是林砚和江舟凉,同时其余五位嘉宾将一同进行一次大约会。” “今天的直播就到这,欢迎大家在首播日观看正片。” 他笑着摆摆手后立即切断了直播。 林砚正要跟着其余人一起上车,那名街头艺人叫住了他,从自己面前的摊子捡了一个花苞递给他,这人身上有种落拓的气质:“你弹的很棒,你的节目我会看的,这个送给你。” 林砚接了过来。 在回去的路上,林砚只感觉气氛莫名诡异。 嗯,就跟早上他回答了真心话那个问题之后一样。 不过也确实,两个人叫约会,三个人吧小情侣也可以暗度陈仓,但是这五个人,那就是妥妥的“聚餐”。 作为两人约会中的一员,林砚不方便开口,他将额头抵着车窗,看着窗外。 等回到别墅后,江舟凉他们正把各自买回来的食物拆开袋子放在厨房。 林砚先去别墅的杂物间里翻了一会,谢无宴走过来问他:“在找什么?” 青年没回头,他指了一下被放在桌角的花苞:“那个人送了我一个花苞,我没养过花,想找个花瓶看看能不能养起来。” 但遗憾的是,这别墅只是为嘉宾入住而打造的临时住所,并没有花盆。 谢无宴没出声,他回去厨房拿了个一升装的矿泉水瓶,将剩下的水倒进杯子里,再将瓶身剪开,递给林砚:“用这个。” 林砚接了过来:“谢谢。” 谢无宴很酷地一点头,走开了,这种行为放在别人身上叫“不讲礼貌”,但放在他身上,就是很合理的反应。 林砚把包在花苞外面的旧报纸拆开,将花苞放进矿水瓶里,用手伸进去将袋子里送的土壤压严实,又去洗了个手。 这花苞只有很小的一点嫩芽,才刚发芽。 林砚给它浇了点水,将它放在了茶几上。 徐尧看见他动作,走过来问:“这是什么花?” “不知道,随便养养,”林砚想了一下,补充,“你们有空的话帮我浇点水吧,小花骨朵是不是要多浇水?” 徐尧也没养过,他迟疑地说:“应该?” 那边厨房的段辞已经蒸上了大闸蟹,陆羁用江舟凉和林砚带过来的菜炒了几个小菜,桂花糕和米酒放在桌边,大厅里热闹的不行。 这一顿晚饭不算丰盛,但却很有特色。 林砚平时不太爱吃螃蟹,理由和小龙虾一样,很难剥,他剥壳剥的很糙,能吃进去的只有很少一点肉,大部分都和壳混在一起扔了。 他慢吞吞地吃掉一只蟹腿,继续奋斗下一只。 谢无宴和他隔了两个位子,他往青年的方向看了一眼,落下的光影令他的神色难以捉摸。 但段辞更直接,还没等谢无宴站起来,他就已经说:“小学弟,你之前蹂躏完虾,现在又在蹂躏蟹了,吃我这个剥好的吧,我剥这种东西可是很厉害的。” 他把自己面前的蟹肉推到了林砚面前。 这里人太多,林砚不好意思接,他婉拒:“别,我喜欢这种蹂躏它的乐趣,段哥你自己留着吃。” 段辞应了下来,神色却有点低落。 林砚倒了一杯米酒,尝了一口,发觉这米酒甜甜的,很好喝,又倒了一杯。 青年忍不住好奇,看着在座人的神色,冲另一边的陆羁问道:“你们是怎么撞见的?怎么会都撞在了一起?” 说到这个,陆羁言简意赅地概括:“随便逛逛就遇见了。” “那你们还挺有缘的。”林砚说。 陆羁:“……” 林砚已经奋斗完一只螃蟹,他去洗了个手,取了个桂花糕吃。 徐尧提不起劲,其他的没吃,米酒倒是喝了很多,他不知道明天江舟凉会带林砚去哪儿,但可以肯定的是,今晚他一定睡不着了。 睡不着的又何止是他。 除了林砚,这屋子里又有谁能真正睡的安稳。 第一次约会是很重要的,就如同人的第一印象,万一江舟凉带林砚去的地方打动了他,那其余人就会陷入被动。 就连江舟凉都在熬夜思考要怎么安排明日,才能更多地打动青年。 深夜睡不着觉的晚上,徐尧绝望地想,自己这黑眼圈明天怕是遮不住了。 这江舟凉,怎么就老跟他作对呢? 和他同处一室的桑宁也睡不着,他越试图远离林砚,反而越有一股冲动,叫嚣着让他靠近,他平躺着,看着天花板出神。 三人间里,段辞很晚才回到房间,他去别墅专门配备的健身房里锻炼去了,在跑步机上跑到精疲力竭,才回房躺下。 陆羁靠在床头,他扳着自己的指关节,嘎吱作响,他安慰自己,只是一次约会而已,江舟凉年纪太大,林砚不会喜欢这样的男人。 还有下一次约会机会,节目组也不会过早地让CP定下。 谢无宴在这别墅里住了两天,就没有一天是睡着过的,但今晚的失眠,和昨夜又不太一样。 昨夜的兴奋是刺激,是喜欢,是跃跃欲试,但今夜的无眠是嫉妒,是难耐,是焦虑。 谢无宴辗转反复,又一次起身下楼,来到了客厅。 男人没有开灯,客厅的一切都处于黑暗中,各个摄像头只能拍到模糊的影子,窗外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他站在花苞面前,看着小小的嫩芽,拿起放在一旁的半瓶水,浇了上去。 谢无宴的动作轻柔,垂眸一瞬间的神色是少见的温柔。 * 约会当日,天气很好,艳阳高照,与多数人的心情成反比。 江舟凉没有穿西装,反而选择了往年轻的方向打扮。 他把高档皮鞋换成了运动鞋,西装三件套换成了显年轻的卫衣,一下子从成熟的大人变成了兄长级别的人物。 林砚说:“江哥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 “因为今天不是江叔叔了。”江舟凉语带笑意地说,他心情很好,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 比起江舟凉的特意改变,林砚倒是没多大变化,青年穿的很随性。 这也很正常,长成他这样子,无论穿什么都是顶级美貌。 江舟凉说:“走吧。” 他们离开别墅的时候,其余人都在大厅。 等到节目组的车离开视线,段辞站了起来,在别墅里绕了两圈,来回地走着。 段辞感觉自己真是太不争气,他如果去甜品店的时间能再早一点,就能避开陆羁,到时候说不定就能遇上小学弟。 谢无宴没下来,留在了房间里。 他捧着带过来的手稿,躺在床上,视线却没有聚焦在面前的书上。 良久后,他把手稿压在脸上,遮盖了所有的表情。 陆羁坐在沙发上出神,他看向窗外,忽地留意到茶几上多了一个矿泉水瓶制成的花盆,里面放了个小花苞。 他记得这是林砚昨天抱回来的,今天青年没给它浇水。 男人单手撑着下巴,无精打采地给花苞浇了一遍水。 过剩的水没入稀少的土壤里,溢满土壤底部。 段辞又一次从别墅面前绕过来,陆羁抬头:“别走了,看着烦。” 段辞顺势坐下,他拧开一瓶矿泉水:“这是小学弟拿回来的?” 陆羁点头。 段辞就“哦”了一声,看这丑不拉几的小花苞也觉得顺眼起来:“月季?牡丹?玫瑰?” 陆羁:“看不出来。” 段辞用手扒拉了花苞尖尖:“不管是什么都挺可爱的。” 随行的工作人员看出他们的情绪不佳,但碍于规则,他还是硬着头皮提醒:“各位,你们五位还得——” 在陆羁看过来的目光下,他将“约会”吞了下去,换成了:“聚会。” 徐尧哪里有心情出去,他说:“我们就在这儿聚聚。” 摄影师:“……” 徐尧指着一旁的米酒和桌上的花苞:“有花,有酒,不满意?” 摄影师强颜欢笑:“满意,很满意。” 约会车上的氛围却跟别墅里截然不同。 对于“约会”这回事,林砚本身也挺紧张,但江舟凉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安慰他说:“别把这当作一次约会,这只是节目组的说辞,实际上就是两个朋友出去玩。” 林砚问:“我们去哪儿?” 这古镇位于郊区,节目组的约会又限定了时间,时间仓促,江舟凉不方便带他去其他地方,在排除了一些不适合初次约会去的地方后,江舟凉定下了周边的一家水上电影院。 这是今年新开发的项目。 节目组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边拍边感叹,还是有钱人会玩。 林砚下了车,跟江舟凉进了电影院。 这家私人电影院位于公寓顶层。 顶层是一片游泳池,天花板做成了穹顶的形状,是透明的,一抬头就能看到天空,在白日光线最强烈的时候可以自动调节成黑色。 前方是Imax大屏,泳池上漂浮着被固定好的气垫,气垫有靠背,足够两个人并排躺下。 但无论如何,这里是水上电影院,因此要换衣服。 室内开着空调,很热,哪怕林砚换上了度假短裤,也不会觉得寒冷。 青年穿着电影院提供的衣服,白色的短袖短裤上印着海边的落日,露出的长腿纤细修长,没有一点瑕疵,躺坐在气垫上的时候美不胜收。 林砚踩上气垫的时候,气垫顺着水流晃动,他站不太稳,被身后的江舟凉用手扶住。 江舟凉和他穿着同样款式的衣服,绅士地和他隔了一段距离,没有碰触到他。 花家攻真的还是花家攻。 泳池、单独两个人的私人影院,这气氛不升温都不行。 江舟凉:“想喝什么?” “奶茶。”林砚说。 江舟凉应了,他叫来一旁的侍者,很快为他们端上两杯奶茶和一桶爆米花,还有个水果拼盘,放在气垫边的架子上。 林砚拿着这杯奶茶:“你选的是什么片子?” “北国之歌。”江舟凉说。 这是一部音乐题材的电影,不是新片,是多年前的老片。 林砚没看过。 很快,四周的灯光骤然一黑,顶部的玻璃穹顶也自动调节成黑暗模式,唯有大荧幕亮了起来。 在水池上看电影是很特殊的体验,因为水会晃动。 只要坐在上面的人稍微一动,气垫就会随之摇晃,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 大荧幕开始出现画面。 这部剧讲述的是主角热爱歌剧,他出生北国,北国是个寒冷肃穆的国家,不注重乐理,因此主角只能偷摸学习歌剧。 在学习歌剧的途中,他被同学霸凌,同学偷走了他的手稿,污蔑他,他被迫逃到了南国。 南国是乐理之城,他的才华无法被遮掩,在这里,主角遇到了比他大一轮的恋人,同样拥有歌剧方面的才华,两人成就了一对佳侣。 剧情很简单,但曲子却写的不错,所以林砚听的还挺认真。 江舟凉忍不住侧目看他。 青年的脖颈线条漂亮而修长,他柔软的头发半遮住耳朵,露出小半个耳垂,就算是花衬衫都被这身瓷白的肌肤衬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男人看着他,就像昨天在小城里找到他的时候,像在看一片云朵,柔软又难以捉摸。 江舟凉这辈子也没试过像他一样随意自由。 他这辈子父母满意,合作伙伴满意,朋友满意,却没有什么自己的生活。 江舟凉最过最出格的事就是放弃医学,创办现在的公司。 他能言善道,交际对他来说轻描淡写,但江舟凉其实并不喜欢去应付那些虚伪的合作对象。 现在,这片云朵就在他的边上。 连带着江舟凉都觉得自己也变得闲适起来。 江舟凉忍不住动了一下,他这一动,气垫下面的水池漾起阵阵涟漪。 林砚朝他看来。 江舟凉说:“你觉得这部电影怎么样?” 林砚实话实说:“剧本一般,音乐不错。” 男人笑了起来,他往后靠去,整个气垫摇晃了起来,他说:“你很喜欢音乐?” “是挺喜欢的。”林砚说。 他喜欢过很多东西,但多是心血来潮,真正能让他一直感兴趣的很少,音乐算是一样。 江舟凉就说:“那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们去看演唱会。” 林砚随口道:“好,叫上陆哥他们,我们一起去吧。” 旁边的男人沉默了片刻,电影的光线变化在他的金丝边眼镜上投射出变幻的光影,他再开口时声音依旧带着笑意:“好。” 他伸出一只手越过林砚面前去拿爆米花,林砚往后靠,男人的手臂从他面前横跨了过去,青年隐隐感觉到他手臂的热量。 江舟凉不如陆羁那般结实,甚至可以说偏瘦,但这只手臂仍然是有力的。 他将爆米花桶放在了两人中间。 借着爆米花桶的遮掩,江舟凉可以光明正大地用余光看身边的青年,他微不可查地往他的那边靠了靠。 对此,晋江观众辣评:【主播宝宝,你是一只迟钝的小猪。】 【好纯洁,救命,老男人居然在偷看,老房子着火这不得干柴烈火?看来是爱情让花家攻晋江化了。】 【那什么时候能让我们晋江攻花家化?】 【笑死,起点攻也给我花家化一下。】 点家持反对意见:【小主播这样挺好,请小主播坚持自我。】 【从哪里看出来的爱情?这不是友情吗?】 【这个水上电影院不错,约兄弟很好玩,还可以游泳。】 【?游你个头泳。】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另一边的别墅里,徐尧问节目组要了一个平板电脑用来看剧。 他也不回房间,就坐在沙发上。 一部剧看完,徐尧无聊地举起茶几上的花苞,感觉这花苞好像有点恹恹的,他提起旁边的水瓶,浇了点水进去。 边浇水他边想,江舟凉会带林砚去哪里? 要他说,附近逛逛算了,还去那么远那么久做什么? 他应该不会对林砚做什么吧? 桑宁在厨房泡花茶,谢无宴还在房间,段辞和陆羁都在健身房。 实况转播间的张闻也挺无奈,实际上这游戏他自我感觉还挺刺激,谁知道这帮大少爷又不肯出去约会,就在别墅里干等,这怎么行? 为了安抚嘉宾,他不得不抛出下一个重磅炸弹:“明天我们会对房间进行重新分组,到时候会玩一个新游戏。” 徐尧放下手里的花苞:“什么游戏?” 张闻:“保密。” 张闻这话就像落入花瓶里的水,让别墅里的人一下子又活跃了。 第59章 其实在江舟凉的想象中, 他第一次的约会并不是这样的。 最起码,不会这样“纯洁”。 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想过的约会有很多种,但林砚是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 他很担心林砚不能适应那种约会。 所以他只邀请对方来看电影。 大荧幕上的电影放映完毕, 屏幕一黑, 整个水上电影院便落入了彻底的黑暗,只有泳池四面八方突然涌现出的粉色光线。 这些光线在气垫之前汇聚, 形成了两颗交汇在一起的爱心。 林砚身侧的男人失笑, 他解释:“这边只有情侣间。” 江舟凉放得开, 林砚也没有了那种别扭的感觉,他不怎么在意地说:“约会嘛,定情侣间很正常。” 站在岸边的节目组给了两颗爱心一个大特写。 构图特别细致,这爱心恰好卡在两人中间,摄影师在心里点了个赞。 这两颗粉色的爱心随着泳池的水面晃来晃去,待到光线减弱后, 头顶的灯亮了起来。 林砚站起身,气垫随着他的动作开始晃动, 江舟凉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看他走上去,自己再从气垫上跳到了一旁的地面。 他们去旁边的更衣室换衣服。 这里的更衣室很宽敞,与寻常泳池不同的是, 它以玻璃门做分割, 被分成一个个小房间, 私密性很强。 林砚随手拉开一个空着的门走了进去。 但落在后面的江舟凉却没动弹。 玻璃门上隐隐映出青年的影子, 只有模糊的轮廓,看不清晰。 他看见青年抬手解开了纽扣, 随即脱下了那件花衬衫,随即他抬起了手,套上了来时的衣服。 正因为看不清楚,所以才可以尽情地想象。 林砚这么白,胸前又会是什么颜色呢? 是微微地翘起,还是…… 江舟凉不再细想,拉开了自己面前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他换衣服的时间有点长,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林砚已经在外面等他了:“江哥,我们回去?” 江舟凉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吃个饭再回去吧。” 林砚应了一声。 江舟凉带他去的地方就在这家私人影院楼下,是一间很有情调的西餐厅,他预约好了位置。 这时候西餐厅里人不多,中央空调控制着恒温,前方有一个小小的露台,一名年轻人正在跟着乐谱演奏,小提琴声悠扬。 这个位子正对着一簇红玫瑰,开的旺盛。 江舟凉将菜单递给对面的青年:“喜欢吃什么?昨天的桂花糕你吃了很多,喜欢吃甜的?” 只可惜桂花糕是陆羁和段辞买的。 这煞风景的后半段他没有说出来。 林砚对西餐的感官一般,他随口“嗯”了一声,选了一个套餐。 一首小提琴曲拉完,音乐中断,青年往露台处看了一眼。 江舟凉留意到他的眼神,也跟着他看过去,男人问:“喜欢听什么?” 林砚没理会他的意思,侧过头看他,江舟凉轻笑了一声,他站起身,卷起卫衣的袖口,往露台处走去。 江舟凉弯下腰对表演者说了什么,随即那人退开了一段距离,将手中的小提琴交给他。 江舟凉翻了翻面前的曲谱,最终在其中一页停下。 他将小提琴架在脖颈处,另一只手握着弦,初次试了两下后,小提琴声从他的指尖流淌出来。 江舟凉今天穿的卫衣,其实和小提琴并不相配,但男人的神色专注,他的下巴有一个微的凹陷,看起来非常性感。 露台的门同样用鲜艳的红玫瑰做装饰,这让江舟凉看起来像一个求偶期的男人,透过镜片能够看出那双桃花眼温柔多情。 更别提他拉的小提琴曲就叫《爱的礼赞》。 林砚用一只手抵着下巴听,他同露台有段距离,但听的还挺清楚。 小夜曲柔美的曲调似情侣间的缠绵爱语。 江舟凉很明显地不太熟练,有几个地方出现失误,但整体还算流畅,他拉完了整首曲子,含笑朝着林砚看来。 林砚举起手拍了两下:“好听。” 江舟凉将小提琴还给原先的演奏者,缓步走了过来,调侃:“是真心的吗?” “那当然,”林砚说,“你应该很久没碰过琴,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江舟凉把他眉目间的神色看的清晰,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还是小时候我妈让我学的,我以前不怎么喜欢学这个,觉得很麻烦。” “等上高中了,我就再也没有碰过它。等毕业后忙着工作,能记得的更少,我以后会多练一下。” 他没有说要练的原因,好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江舟凉笑着说:“有机会的话,下次再给你检查我的练习成果。” 林砚说:“怎么突然想起来练这个?” 难道花家攻是想在他面前偷偷努力,最后拉给心动嘉宾听? 那林砚肯定不介意当这个“补习老师”。 江舟凉悠悠道:“我感觉在某些时候,音乐也是一种传达的途径。” 这个林砚很赞同。 江舟凉说:“你会小提琴吗?” 林砚挖了一勺提拉米苏:“会一点。” 或许是因为玫瑰红的太耀眼,江舟凉说话时有种含情脉脉的错觉,他说:“肯定比我好。” 摄像机将他的神色记录下来。 * 别墅里的众人用“度日如年”来形容也不夸张。 等到天都快黑了,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段辞跑了出去,在别墅前面的小路上来回走了两圈。 林砚和江舟凉下了车。 段辞迎了上去。 江舟凉微凉的声音响起:“在等我们吗?” 这话如果是林砚问的,那段辞会毫不犹豫地点头,顺便再叙述一下自己等了很久。 但在江舟凉面前,段辞却不愿意露怯,他把手插进裤兜里,做出一副不经意的样子:“没有,里面待久了闷得慌,出来转转。” 林砚:“你们吃过饭了吗?” 段辞:“吃过了,你们呢?” 林砚和他边说话边往里面走:“我们也是。” 凉爽的夜风吹拂而过,路边桂花的种子落在青年的肩头,像天上的星辰坠了下来,带来馥郁的香气。 江舟凉看着他的背影,想起自己在下车之前说的话—— “还是别叫我江哥了,就叫我江叔叔吧。” 林砚当时怔了,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这个称呼的。 然后江舟凉说:“我觉得听起来还不错。” 最起码,和批发的“哥”不一样。 林砚进去的时候,谢无宴已经从房间里下来了,大家都坐在大厅里。 徐尧原先打发时间的平板已经还给了节目组,这会儿正摸着自己的指甲出神,看到林砚和段辞从门口走进来,他立即坐直身体:“回来了?” 他很紧张,也很好奇到底林砚对这次约会的感官如何。 但他又不能直接问,这样显得太急切。 林砚:“嗯。” 他本来想洗个澡,但大家都在,他也不好意思不打个招呼就上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段辞挨着他坐。 江舟凉落后他们几步,从门口走进来。 谢无宴的视线扫过林砚和江舟凉的脸。 江舟凉带着笑意,他总是这样,永远令人如沐春风,叫人看不出什么。 林砚也看起来兴致不错,坐下来以后还有工夫去看他那盆丑丑的花苞。 但是他高兴了,谢无宴却不怎么高兴。 男人站起身,离开了大厅,经过林砚的时候伸手在他肩头拍了一下。 这一下还挺重。 林砚不明所以地转过头,男人指了指地面,原本落在他肩膀上的桂花被拍了下来,落在地上。 青年冲他笑了一下,谢无宴转身走上楼梯。 陆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的姿态不再散漫,而是凝神看向了青年。 林砚看着自己的花苞,那小嫩芽有别于昨天的生机勃勃,就连色泽都好像淡了。 为什么? 他有点纳闷。 段辞也很奇怪:“明明浇过水了,会不会是光线不好?” “可能吧。” 林砚说,他把小花苞换了个位置,挪到了另一侧的窗台上。 这时候,工作人员敲响了别墅的门,邀请林砚和江舟凉去做一个约会采访。 嘉宾们不好问的问题,节目组帮忙问。 附近的另一处空屋子里,张闻和其余工作人员站在他面前,张闻说:“我们就问几个问题,很快的。” 林砚说:“你们问。” 张闻:“第一次约会的感觉怎么样?” 林砚:“要说实话吗?” 张闻笑了起来:“你随便说,我们可以剪。” 林砚想了想:“挺好的,我之前还没去过水上电影院。” “我们也没去过。”工作组人员说,“坐在上面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么?” 林砚说了实话:“就感觉挺晃的。” “除此之外,有没有什么对江舟凉的感觉?你会选择他作为心动对象吗?”张闻问。 林砚卡壳了,他顿了一会儿才公式化地说:“他很好,但心动什么的太快了吧?” 张闻打量着面前的青年,他原本的打算其实是让他做一个“螺丝”,比如一对嘉宾闹别扭的时候,可以让他去做一些互动,因为其余嘉宾的身份都太过显赫,他起初不认为那几人会和林砚谈恋爱。 像豪门,其实都讲究一个门当户对,会找外部通婚的很少。 不过现在张闻已经改变了主意。 美貌是稀缺资源,像林砚这种程度的更是世间少见,比起财富,这种赤裸显露在镜头前的美貌更能震动人心。 嘉宾们会心动也很正常。 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他恨林砚像个木头。 就张闻观察下来,其余嘉宾的箭头都挺粗,就漩涡中心的林砚不仅自己没有心动,反而还没看出其余嘉宾的箭头,他都要怀疑对方是不是直的了,这种迟钝是真实存在的吗? 就像比起林砚的采访,江舟凉的回答就很暧昧。 同样的问题,江舟凉的回答是:“我这一期的缘分来了,希望缘分一直在我身边不要离开。” 对于第二个问题,江舟凉笑着反问:“这很显而易见,不是吗?” 瞅瞅,人家江舟凉多会。 别墅里。 林砚和江舟凉去做采访,陆羁他们已经上去了,只有徐尧还在。 明天会重新分房间,徐尧已经不像先前那样焦躁。 其实林砚和其他人出去,在徐尧眼里都比江舟凉这个人好,他对这位前“婚约对象”感官很差,认为他很虚伪,对林砚是那种“见色起意”。 他站在窗台前,隔了一片桂花树,远远看向另一侧的屋子。 末了,徐尧低下头,见到那盆被林砚挪了位置的小花苞。 比昨天又更丑了。 跟它的主人完全不一样。 算了,再浇点水吧。 * 今晚的别墅只有两个人睡得好。 凑巧的是,这两人在同一个房间。 林砚和江舟凉都睡的很早,房间陷入安详的沉眠,但其他房间可不是这样。 另外两间房已经连续三天没怎么睡好了。 三人间里。 谢无宴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起林砚和江舟凉进来时一前一后的神色,两个人都很高兴。 这是不是说明初次约会还挺顺利的? 这个想法让他不安。 但林砚的表现很自然,如果他动了心,就不会这么淡定自若,他总会害羞,和恋人对视时会有溢出来的欣喜,这是藏不住的。 可林砚进来时完全没有。 所以谢无宴稍微好受了一点,但依旧备受煎熬。 自从来到这个恋综,他对每一天的游戏又害怕又期待。 既期待是自己的约会,又害怕林砚和其他嘉宾约会。 无边的黑暗中,他恍惚地想,这就是爱情吗。 这样痛苦又甜蜜的煎熬。 另一张单人床上,陆羁也睡不着。 他有点暴躁,换做之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有看着林砚和别人约会的那一天。 这和他上恋综的初衷完全不一样。 男人翻了个身,烦躁地坐了起来。 他摸黑从旁边衣服的口袋里摸出了烟盒,出了门,站在别墅门口点了一根烟。 陆羁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烟草也没有缓解他那种燥热的情绪。 他思来想去,也只有明天的游戏可以缓解——总该轮到他了吧? 待到一根烟燃尽,他按灭烟头。 陆羁走出房间后,段辞侧躺着朝门口看了一眼,没出声。 他是那种很粘人的类型,像条热情小狗,但主人和其他的狗出去玩了,对他的打击很大。 段辞看着天花板,无声地叹了口气。 下次,他一定要拿到约会权。 约会权和居住权,总得占一样吧? 江舟凉不能每次都这么好运气。 三人间的房客每人心里都风起云涌,二楼另一间房也是。 徐尧就别提了,桑宁都被他传染上了失眠。 桑宁在想另一件事。 他是不是也应该去争夺约会权呢? 如果能拿到一次约会权,约林砚去画室,也许就能彻底了结他的念想。 * 从这期节目的第一天开始,江舟凉的心情都还算不错,这种心情在约会的时候达到顶峰,包括昨晚入睡时,他都睡得很好。 但直到刚刚得知今天要分房的时候,那种高兴戛然而止。 就如同其他人的心情高涨。 因为段辞正在问林砚:“小学弟,下午重新分房的时候,你会选二人间吗?” 林砚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要重新分房?” “对。”段辞说,“昨天你们出去的时候,张闻说的,应该等会就会来任务卡。” 林砚:“不一定,到时候得看游戏结果的吧?” 段辞说:“不知道会是什么游戏,如果是打篮球就好了。” 那他一定能勇夺第一。 林砚垂眸去看窗台的小花苞,比起昨天,它更加萎靡不振,几乎褪了一层色。 是缺少养份么? 说曹操曹操到,很快,工作人员带着一叠纸和任务卡走了进来。 “重新分房的消息大家都知道了吧?” 徐尧距离他最近,拿到了任务卡,宣读道:“本次游戏规则如下,每位嘉宾的背后会随即贴上一张纸,嘉宾可以对任意一位嘉宾发起攻击,只要能够撕下对方背后的纸条,并完成纸条上的任务,即算作组队成功。” “一旦两对嘉宾分房成功,那么剩下三人自动入住三人间。” “本游戏持续两轮,第一轮是分房游戏,第二轮决定了下一次约会搭配,预祝大家好运。” 撕名牌啊? 林砚转过身,任由节目组人员在他背后用黏上纸条。 纸条上的任务写在反面,只有撕下来才能看见。 在游戏开始前,所有嘉宾需要躲在不同的地方,等到游戏开始,再出来寻找对方,找机会撕下纸条。 如果遇到不想同住的嘉宾,也可以互相合作;遇到想同住的嘉宾,也可以通过谈话降低对方的警戒心再下手,总之玩法多多。 别墅的喇叭发出广播:“游戏开始——” 徐尧昨晚上没睡好,他已经连续三天失眠,黑眼圈靠单纯的粉底已经压不住了,透着乌青,他都能想象自己上镜时的丑样子。 想到这里,他就不怎么高兴。 现在只有撕下林砚身后那张纸条能让他高兴。 徐尧躲藏的地点是一楼的杂物间,听到了游戏开始的声音,他从杂物间里出来,环视一周。 一楼的大厅里除了摄影师以外,只剩下他一个人。 徐尧将目光对准厨房,走了过去。 此时的别墅里很安静,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徐尧不知为何,莫名有点紧张,他将脚步放的很慢。 他拉开厨房的门,里面空无一人。 徐尧准备去二楼,但就在一楼的楼梯口,他遇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桑宁?” 那人站在楼梯口,听到脚步声转过头,也看到了他:“徐尧?” 在这时候遇到能合作的对象是一件好事,他知道桑宁完全对林砚没有兴趣。 于是徐尧说:“我们合作吧?你想和谁住在一起,我帮你去撕他?” 桑宁依旧穿着扣到最上面的衬衫,闻言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 他还处于那种纠结而矛盾的心理,他怕自己和林砚住,又怕自己不和林砚住,但让他帮助徐尧,却也是不可能的。 桑宁婉转地说:“我拒绝。” 啊?为什么? 徐尧还想再问,桑宁就已经转身往二楼走。 算了。 既然桑宁已经拒绝,徐尧也不勉强,他跟在桑宁后面,走向二楼的另一间房。 二楼的走廊尽头,江舟凉和陆羁出来时撞了个正着。 他们一人在二楼自己的房间里,一人躲在另一间房,一出门就直接相遇。 江舟凉用食指顶了顶脸上戴着的金丝边眼镜,微笑着打招呼:“你好。” 陆羁点了点头:“你好。” 他们互相都知道对方不可能撕自己,因此没有人防备对方,互相打了招呼,就准备离开。 但巧的是,他们都准备去同一个地方。 陆羁迈开脚步,江舟凉也往那个方向走去,谁都不想谦让。 陆羁不易察觉地挑了挑眉,江舟凉笑了一声:“一起下去吧。” 紧接着在楼梯口,他们和徐尧二人狭路相逢。 大家都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 与此同时的三楼,林砚在健身房里。 别墅的健身房不算小,里面跑步机,举重之类的器械应有尽有。 等到时间开始,青年推开面前的门,往外走。 另一人也从三人间那边出来,一抬头就看到了林砚。 是谢无宴。 林砚说:“你也在三楼。” 谢无宴穿了件黑色的冲锋衣,很配他的气质,漆黑的头发落在额前,又冷又帅。 谢无宴:“嗯。” 男人的视线落在青年一转身露出的后背上,林砚没觉得他会撕自己,所以对他没有防备。 谢无宴只需要一伸手,就能扯下那张纸条。 他的行动力一向很强,这个念头刚一想起,他就直接朝对方走过去,在林砚以为他要下楼的时候,忽地伸手扯下了青年背后的纸条。 林砚:“……”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撕我做什么?” 谢无宴没回答他,而是垂眸将那张纸条展开,看上面写的任务。 林砚有种怪怪的感觉,如果不是知道主角六人组的身份,他都会以为谢无宴是因为喜欢他才撕他的。 这可能吗? 还等他细想,谢无宴就把纸条递给了他。 林砚一看,上面写着的是:【对视一分钟。】 如果换作之前,林砚做这些动作没什么,但现在,他莫名有点紧张。 谢无宴朝他走了过来。 ……算了,先把任务做了,不就是看着对方么。 林砚将手表设了个定时,结果男人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等一下。” 青年一怔,随即对方的双手握住他的腰,一用力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 谢无宴把他抱上了身后房间里的桌子,让他坐了上去,同时双手按在青年腰身两侧的桌面上,将圈在了怀里。 同时男人仰起头,看向他。 相对的,林砚必须要低下头,才能完成这个“对视”的动作。 他们视线在空中相接。 谢无宴低声说:“开始。” 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照在青年的身上,他坐在光源里,令他能够完整而清晰地看到对方的五官。 或许是凑得近了,林砚能够看到在光线下,男人的五官俊美而冷淡,眉骨深邃,漆黑的眼眸深如潭水,嘴唇很薄,不笑的时候会显得过于阴郁。 谢无宴绝对算帅的。 林砚留意到,他额角有一颗小痣,只是寻常被黑发遮住看不到。 谢无宴喉结微动,他在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 面前青年的睫毛在眼尾处越发的挺翘浓密,就像水墨画中勾勒出的一笔,带着数不清的魅惑,同时青年唇色嫣红,冰肌玉骨,将他衬得又冷又艳。 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倒映着他的模样。 令人心醉。 从昨天他出去和别人约会开始就骚动膨胀的占有欲得到了些许满足。 但是还不够。 这才二十秒。 还有四十秒。 谢无宴握住桌子侧面的手越来越紧,他往前凑了一段距离,两个人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吹拂在脸上—— 男人停了下来。 他不敢再靠近,怕自己忍不住。 谢无宴维持着在这样一个呼吸交缠的距离上,随即深深地凝视着他。 三十秒。 林砚的呼吸乱了,他感觉自己心跳莫名地快。 谢无宴的呼吸声也明显了不少,他握紧的双手青筋凸起,整个人像一张紧绷的弦。 四十秒。 林砚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似蝴蝶的羽翼,振翅欲飞。 谢无宴圈住他的手颤动了起来,他将青年往怀里圈,抬手几乎要再次握住他的腰,又被他闪电般地重重压回桌面。 五十秒。 或许是因为看的太专注,林砚的眼睛有点泛湿,一层雾气出现在了那层琥珀色海洋之上,他很用力地眨了一下眼睛。 谢无宴也跟着他眨了眨眼眸,他的心脏以一种几乎要跳出喉咙口的速度在狂飙,他觉得很渴,很热。 而唯一能止住他这种干渴的东西在面前青年嫣红的嘴唇里。 谢无宴很想就着这个姿势吻他。 一分钟到了。 设定的定时闹钟声响起。 谢无宴转头就走,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把林砚再从桌子上抱下来。 在楼梯的拐角,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谢无宴停了下来,他将脸深深迈入手臂里,用力握紧的手背青筋暴起,漆黑的头发散乱,他一向情绪不上脸,表情很冷,但露出来的耳垂却泛红,是那种带着害羞意味的红。 他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良久后,谢无宴抬起头,漆黑的眼眸潮水般涌动着的是令人不安的偏执和占有欲。 谢无宴满脑子都是一个念头。 等他把林砚追到手,他一定会很深很用力地吻他,会把他按在床上吻很久,好让他切身体会自己这时候的心情。 这种激动的心情。 这种想让他只看着自己,在他出去和别人约会时感到不安,让人不顾一切想贴近,想干脆把他揉进身体里的心情,它叫“爱情”。 第60章 谢无宴走后, 林砚还低着头坐在桌子上,他抬手揉了一下脸。 都怪刚才的氛围太好,连他都被传染了,直到谢无宴离开后, 他才从那种状态恢复过来。 谢无宴到底为什么撕他的牌子, 这个疑点连带着江舟凉的约会也变得奇怪起来。 在现实世界里, 追林砚的很多,但这里不一样。 这里他是来嗑CP的, 所以哪怕有些东西摆在明面上, 他也根本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直到谢无宴这一撕,把遮住林砚视角的那层纱给撕开了。 就算谢无宴是想撕其他嘉宾,也没道理把他当练手的吧? 所以,谢无宴和江舟凉难道都是对他有想法? 林砚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他可不想自己也产生了徐尧那样的自恋错觉。 别墅里的广播喇叭:“第一对分房嘉宾已诞生。” 林砚坐在桌上发了一会儿呆。 他在回想其余嘉宾对他的态度。 点家组,陆羁和段辞是好兄弟, 这不会有错吧? 虽然他们好像过于热情,但是热情应该是点家对兄弟的天赋技能? 花家组, 难道江舟凉的初次约会不是补习老师, 而是来真的? 徐尧和桑宁看不出什么,还挺正常的。 他的直播间里,弹幕和他的反应正好相反, 正在刷屏。 晋江观众正在尖叫:【啊啊啊啊啊!】 【按头小分队集合!】 【给我亲, 亲上去, 谢无宴戒过毒吧?这都能忍?!】 【好美的画面, 我可以随一块钱份子钱。】 【主场股暴涨!我嗑,我嗑!】 【不怪谢无宴, 我老婆低头的样子太漂亮了,我也想亲亲。】 【主播宝宝我亲。】 点家观众同样也在尖叫:【啊啊啊啊??】 【怎么对视这么长时间啊,这是在干什么?】 【我的老天爷,这……画面还挺好看的。】 【我好像有点GET了,挠头,这,这,我不能背叛组织!】 【这兄弟练过举重吗,这么轻易地举起了小主播。】 【??前面的你说小主播是棒槌?】 直到从房门口传来脚步声,林砚才回过神,他单手在桌面上一撑,跳了下来。 他刚站稳,门就被从外面推开。 推门的是陆羁。 江舟凉跟在他后面。 他们在楼下碰到了谢无宴,对方没有说话,平静地路过了他们。 但随即那声广播响起,其他人都站在一起,段辞也在二楼被他们遇上,只剩下林砚和谢无宴。 那么很显然,第一对同住的嘉宾就是他们。 这让其余人很懊恼。 游戏就这么断了。 在林砚也下了楼后,剩下五人也没有去撕别人的兴致。 镜头在他们的脸上放大,拍出每个人失落的神色。 但分房还是要分的。 张闻坐在实况转播间里,他让别墅里的摄影师把手机递给相对最懂娱乐圈的徐尧,和他打了个电话,徐尧正处于他那些性感睡衣派不上用场的低落中,但也没为难节目组。 他和桑宁当室友当的还不错,桑宁不是他情敌,所以徐尧伸手就去撕了桑宁背后的纸条。 上面写着:【接一杯水喂对方喝下。】 徐尧从客厅用玻璃杯接了一杯水,直接递给了桑宁。 他们两分房成功,剩下江舟凉、陆羁和段辞去睡三人间。 紧接着,还有下一轮的约会争夺战,也是撕牌。 张闻搓了搓手,一个优秀的恋综制作人就是要会随机应变。 嘉宾们又被分到了不同的位置,背后的纸条也换了一波。 徐尧这次选了二楼。 他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很考验运气的游戏,谁运气好,出门撞到林砚,就能去撕他背后的纸条。 而运气不好的,隔了两层楼梯,等赶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工作组怎么能安排这样一个不公平的游戏? 徐尧很愤怒。 他们都是盲选,他也不确定林砚这次会出现在几楼,能做的只有祈祷。 好在比起江舟凉和段辞,谢无宴看起来那么冷淡,也算一个比较好的对象。 最起码林砚不会再和江舟凉住了。 徐尧想。 别墅里的广播喇叭再一次响起:“游戏开始。” 徐尧来不及多想,他动作迅速地从藏身的房间里出来,开始往下跑。 第一次林砚就是在三楼,他不认为林砚还会在同一个楼层。 和他同样这么想的还有段辞,他们在楼梯上相遇,又一起往下走。 而与此同时,林砚站在三楼的三人间里,盯着面前的房门,在推门的那一瞬间,他忽地有点怕谢无宴还站在三楼。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怕。 好在房门被推开,三楼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林砚松了一口气,他走出房门,开始往下走,刚到转角口,陆羁和江舟凉就从二楼走了上来。 有了谢无宴的前车之鉴,青年敏锐地察觉这两人看到他的时候神色一怔,随即跃跃欲试地朝他靠近。 林砚:“……” 他麻了。 怎么都想撕他? 他背后的纸条是金纸条还是什么? 这种被当做猎物的感觉让他有点不高兴,他不是那么被动的人,一直躲避解决不了问题。 青年微地蹙起眉头,改变了原先的想法。 他得去撕别人。 他瞄准了距离他最近的陆羁,往对方身边跑去,朝着对方背后伸出手。 陆羁下意识地抬起手一挡,林砚避开江舟凉伸过来的手,他用右手极有技巧性地压下陆羁抬起的那只手,借力撕下了陆羁背后的纸条,同时整个人撞在了楼梯上,不得不伸手拽出扶手,止住下坠的趋势。 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姿势。 江舟凉皱起眉头,他抓住青年的手腕把他往回拽。 林砚站稳后,冲陆羁挥了挥手纸条,弯起唇角:“我赢了。” 陆羁看着他,没反驳:“嗯,你赢了。” 江舟凉:“……” 小朋友你赢什么了? 他不理解这种奇特的胜负心。 林砚把纸条交给陆羁,陆羁展开一看,上面写着:【进行坐背俯卧撑十次。】 他站在三楼的走廊上,对林砚说:“来吧。” 林砚:“你背我?” 陆羁笑了一下:“难道你背我?你背的动吗?我很重的。” 林砚打量了一下他的身形,实话实说:“是有点困难。” “那来吧。” 陆羁也不嫌地板脏,他直接趴在地板上,用手掌撑着地面,作出了俯卧撑的预备姿势。 男人背肌隆起,肌肉紧绷,从背后看起来是典型的倒三角身材,宽肩窄腰。 林砚犹豫片刻,在他腰背部坐了下来。 他不敢将全部的重量放在陆羁的背上,只能轻轻地脚尖够着地。 陆羁“啧”了一声:“全部坐下来,没关系。” 林砚应了一声,调整了坐姿,整个人都坐在了陆羁的背上,用一只手撑着他的腰,保持平衡。 他的手掌碰触到陆羁的地方很热,是那种属于纯男性的肌肉,他下意识避开了一下,很快又重新贴了上去。 坦白说,林砚这么大一个人,就算再瘦,也有不小的分量,就算是陆羁,也额头冒汗。 但他调整了力气,手臂肌肉收紧,那坐在他身上的重量不是他的负累,而是他的动力。 青年的臀部和大腿和他的背部紧密贴合,带来炙热的触感。 陆羁手臂弯曲,直到贴近地面,再直起。 第一次俯卧撑。 他们两之间只隔着一层衣物,林砚能够明显地察觉身下男人每一寸肌肉用力的方向。 陆羁的背部都是滚烫的,特别结实,每一次下沉,再上来,动作幅度不大,但存在感却很强,很热。 连带着林砚也觉得自己大腿在发烫。 在陆羁做到第五个俯卧撑的时候,其余人从楼下找了上来。 第九下。 还剩一下。 陆羁再次用力,下沉,上升,结束。 林砚从他背上跳了下来。 男人从地上爬起,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听到别墅里的广播喇叭响起: “第一组嘉宾配对成功,明天将进行本节目第二次约会。” 陆羁克制不住地唇角上扬。 谢无宴站在楼梯口,眼神晦暗。 那种令他激动的感觉,一下子又化为蚀骨的酸流,让他酸的不行。 江舟凉摘下眼镜,放在手中虚地摆弄了一下眼镜架,又很快放了回去。 段辞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失落地靠在墙壁边。 徐尧又一次错过了机会,他懊恼地拍了下额头。 桑宁不作声地握住楼梯扶手。 陆羁转身去房间里洗手,他满手的灰。 实况转播间里的张闻看着这幅画面,他本来很激动,但他随即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哥们几个不会又不想继续撕别人了吧? 他继续打电话给徐尧,可这次徐尧说:“约会就算了吧?” 徐尧可不想跟其他人约会。 张闻再去联系江舟凉,江舟凉倒是找其他人说了一下,他随手撕下右手边段辞身上的纸条,发现上面写着:【用嘴巴递给对方一支玫瑰。】 江舟凉只看了一眼,就礼貌性地拒绝了,说自己使用那张豁免卡。 游戏时间到,本次约会嘉宾:林砚和陆羁,剩下嘉宾自动形成五人约会。 张闻有点烦恼,难不成这帮人除了只跟林砚约会以外,都不打算发展一下其他线了?! 少爷们,你们就这么爱,爱到又想在别墅干等半天么? 其余工作人员吃不准地来问他:“您看这怎么办?” 张闻沉吟半天,随即道:“第一期先这样,但是得让他们出去找地方玩,不能让他们再待在别墅里。” “下一期再换个游戏规则,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状况。” * 既然确定好了房间,他们就得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搬过去。 所有的床单被褥都由节目组统一替换成新的,这群大少爷们就算没有洁癖,也不会接受别人睡过的床品。 林砚坐在自己的那半边床上,直到门口传来动静,谢无宴提着手提箱走了进来。 青年仰着头看他。 神色安宁,是很乖巧的样子。 谢无宴却只想把他顺势按到床上亲。 他和陆羁的第二次约会是第一次完全不一样,因为第二次是林砚主动撕的陆羁,尽管他只是因为胜负欲作祟,不想再被撕了。 但这也属于发起约会,因此是林砚决定约会的地点和形式,而非陆羁。 这让其他人很嫉妒。 这件事林砚早在撕陆羁纸条的时候就想过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要么撕别人,要么被别人撕。 还是撕别人比较好。 谢无宴收回视线,弯腰将自己的东西从箱子里拿出来,在床头摆放好,随即他拿出洗漱用品,走进了浴室。 江舟凉的洗漱用品已经被拿走了,这里只剩下林砚的玻璃杯和牙刷牙膏孤零零地放在那儿。 他的牙刷是白色的。 谢无宴将自己的那套用品放上去,正好是黑色的一套,放在同一排,就像一对小夫妻。 这个想法令他心头一热。 男人将手里的东西摆放好,走了出来。 林砚正在思考,这会儿见着谢无宴出来了,他问对方:“你有什么不能忍受的习惯吗?” 晋江攻素有洁癖,平日里相处着还好,现在两人成为了短暂的室友,那就得问清楚了,不然他万一有什么行为触犯了对方的忌讳,就会很尴尬。 谢无宴在床边坐下:“没有,你随意。” “真的?” 谢无宴想了一下:“有一点。” 林砚:? 谢无宴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不要带其他人进来。” 林砚说:“那段哥他们来找我的话,我让他们在门外等我。” 他提到了段辞。 谢无宴的语调沉了下来,他随意地应了一声,往后一躺,两条长腿搁在床沿,拿着旁边放着的原本手稿翻阅,脸上没什么表情。 午餐时分,还果真有人来找他了。 陆羁在外面敲门,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林砚从床上站起来,拉开门,拦住了对方:“出去说。” 房门发出轻微的“咔擦”一声被合上,整个房间显得空荡起来。 谢无宴往紧闭的房门处瞥了一眼,眉心微蹙。 门外,陆羁已经换了一件衣服,款式跟之前那件迷彩服很相近,但底色更偏向藏蓝,领口散了两个扣子,露出小半块胸肌。 他心情很好,刚刚上来的时候还给小花苞又浇了一次水。 陆羁说:“下来吃饭了。” 林砚应了一声,回头打开房间的门,探头朝里面的谢无宴说了一句:“谢哥,吃饭了。” 他和陆羁先走了下去,剩下谢无宴一个人在房间里,他搭在手稿上的手指用力,在书页上留下一道鲜明的折痕。 林砚还是叫他“谢哥”,没有什么特别的。 * 午饭过后,在一种诡异而沉默的氛围里,节目组递来了下午的任务卡。 林砚接过任务卡:“美好的秋日时分,很适合踏青出游,这是一次简单的集体约会,节目组邀请各位嘉宾去附近的庄园采摘葡萄,享受这个午后。” 既然是集体出行,节目组租了一辆大车,能够容纳所有人和摄影师。 徐尧是第一个上去的。 尽管对第二次约会的结果失落,但徐尧在中午的时候还是鼓励了自己。 纵使是秋天,徐尧还是穿的很清凉。 火辣的无袖贴身小马甲勾勒出他的腰线,配上高腰牛仔裤,很适合他的搭配。 徐尧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第二个进来的是江舟凉,他换了件休闲风的高档西装,坐在了徐尧后面的靠窗座位上。 桑宁走了进来,他和徐尧打了招呼,但选了另一边的空位子。 在林砚进来的时候,他本来也想找个空位子,陆羁和谢无宴跟在他后面,但在经过徐尧的时候,男人忽地伸手拽住了他。 徐尧说:“坐这吧?” 林砚在他旁边坐下。 谢无宴径直坐到了最后面。 这时候已经没有其余的空位子了,只有和别人合坐,陆羁坐在徐尧后面另一侧的座位上,段辞和桑宁坐在一排。 节目组发动了车子。 徐尧的肩膀紧贴着旁边的青年。 他见林砚经常会看向窗外,就问他:“要不我和你换个位子?” 林砚摇头:“不用。” 徐尧就坐了回去,他想和林砚聊一会儿,也想问对方之后还会不会回去酒吧兼职。 但很快,徐尧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他不想把自己和林砚的关系固定在“兼职和老板”的关系上,他要追求他,正大光明的。 可徐尧同时又很羞涩,他不是那种有话直说的人,他脾气不算好,还喜欢说反话。 他清楚自己的毛病,很难追到林砚。 内心的想法让他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失落,他就这样靠在椅背上,怔怔看着旁边的林砚出神。 青年微低着头,柔软的头发顺着他的动作垂在耳边,那张脸精致又小巧,近距离看过去像欣赏一幅生动的油画。 林砚精神不错,旁边的段辞有一搭没一搭地在和他聊天。 段辞:“小学弟,后天你和我们一起回去么?” 林砚:“好啊。” 段辞:“大后天你有课么?还是想休息几天?” 林砚:“大后天没课,不过16号我得去,有个合作仪式要出席。”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江舟凉,是花家攻和申大的合作仪式。 男人对上他的视线,含笑致意。 林砚话音刚落,一个重量忽地压在了他的肩头。 青年低头一看,徐尧已经睡着了,他的头靠在林砚的肩膀上。 徐尧眼底的乌青浓厚,看起来是几天没睡好的样子。 段辞还想继续说话,他刚说:“小学弟……” 林砚转过头,长睫低敛,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边,又指了指睡着的徐尧。 段辞的话就这么噎住了。 良久,他往后靠回座椅上。 摄影师给了青年一个大特写。 这个普普通通的动作由他做起来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魅力。 那根纤长的手指抵在唇边,更凸显了他优美的唇形,很漂亮,但更令人移不开视线的是他的眼神。 温柔又危险。 张闻发现林砚其实不像他的长相那样需要别人保护,真实的他其实很有锋芒,只是他不喜欢表现出来。 这一期节目播出去,冲着徐尧/豪门/大帅哥等等来的观众,还不都得爱上他?! 车子转头驶向高速公路,还剩下十分钟车程,道路两侧的树木被疾驰而过的车辆甩在身后,很快,目的地到了。 这是一座度假庄园,有一片很大的葡萄园。 铁门朝着两侧拉开,节目组的车辆缓缓驶进葡萄园,在停车场停下。 车子停下的震动让徐尧醒了过来,他抬起头,蹭到了林砚的脖颈。 青年怕痒地缩了一下,徐尧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是靠着对方的肩膀在睡觉。 他居然睡了一路! 林砚捂着脖子:“昨天没睡好?” 徐尧舔了一下嘴唇:“嗯,我,我认床,睡不着。” 林砚安慰他:“第一期节目快结束了,回家可以好好睡。” 徐尧想,回家的确是可以睡熟悉的床了,但回家见不到你啊,这是另一种折磨。 林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往下走。 徐尧忙跟上他。 节目组指的摘葡萄是在一片很大的葡萄林,秋日的阳光温暖地洒在林间,紫色的果实一串串地被绿叶覆盖,一眼望去望不到头,空气格外清新。 这里被清过场,只有节目组的人。 林砚活动了一下手臂。 徐尧做了个深呼吸:“空气真好。” 他戴上手套,陆羁和段辞提着篮子,江舟凉拿了两把剪刀,众人走进了葡萄园。 林砚捧起一串距离他最近的葡萄掂了掂,挺沉,他用力试图将它拔下来。 徐尧说:“用剪刀吧?挺难拔的。” 段辞走过来,他横举起剪刀,在葡萄梗上一剪,林砚捧着这串葡萄,放进了一旁的篮子里。 他们这边在分工合作,另一边江舟凉、谢无宴和桑宁也在前面采摘,这里的葡萄可以带回别墅吃。 很快,许多葡萄串就填满了数个篮子。 林砚举起手中的这串葡萄,在日光下折射出淡紫色的色泽,他说:“看起来还不错,不知道好不好吃。” 陆羁从另一边走过来,那边有洗葡萄的水池,他去洗了几个。 他闻言取了一个葡萄,举到林砚嘴边:“尝尝?” 林砚两只手都在捧着葡萄,腾不出手,他直接张嘴吃了进去。 陆羁:“甜么?” 林砚说:“挺甜的。” 陆羁笑了一下,也扔了一个进自己嘴里。 是挺甜的。 谢无宴站在另一边的阴影处,他没站在阳光下,但他身姿硕长,肤色冷白,眼眸幽深,垂着眼时睫毛很长,五官线条凌厉。 他手里也提着一串葡萄,正准备放进一旁的框里。 男人透过层层叠叠的翠叶看到这一幕,他忽地伸手从面前的树上拽了一颗葡萄下来,却没有吃。 谢无宴的神色冷淡,苍白的手心却骤然合拢,捏碎了这颗葡萄。 黏腻的汁液留在他的掌心。 那边的林砚还在问陆羁:“在哪儿洗的?” 陆羁说:“前面。” 林砚就带着一串葡萄过去了。 谢无宴站在原地,他把剩下的那串葡萄放进框里,重复了几遍这样的动作。 这时候,有人朝他走来,男人抬起头,发觉是林砚。 青年举着一串干净的葡萄,上面还在滴水,伸手递了一颗给他:“尝尝,很甜的。” 他说话时的眼睛很亮,像刚被水洗过的宝石。 谢无宴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这才接过来放进口中,葡萄甜蜜的汁水在口腔爆裂开来。 男人漆黑的眼眸扫过其余人,除了他之外,陆羁、段辞、江舟凉等人都被林砚给了一圈葡萄,青年只是刚好发到他。 谢无宴看着林砚,他说:“我这颗不甜。” 很酸。 第61章 不甜吗? 林砚有点意外, 他给段辞他们分了几个葡萄,都说很甜,谢无宴还是第一个说不甜的。 青年又选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出来:“再试一个?” 谢无宴站直了,垂着眼看他:“不用。 段辞在这时候跑过来, 他刚刚在那边洗了好几串葡萄, 装满了干净的篮子, 献宝似地提给林砚看:“小学弟,我亲手摘的, 你再吃几个?” 林砚顺势就把刚刚拿的葡萄塞到段辞嘴巴里:“你吃吧, 我吃好多了, 都不用再吃晚饭。” 段辞含糊不清地说:“那我们带回去。” 林砚点头,他感觉手心黏腻,就把手里的盘子递给段辞:“段哥,等我下,我去洗个手。” 这块葡萄林距离庄园内部很近,洗葡萄的地方人多, 林砚干脆去了庄园里面的洗手池。 庄园内部幽静而阴冷,除了林砚进来时的脚步声, 就没有其他声音。 跟拍的摄影师停在了洗手间门口, 林砚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站了个人,刚洗完手,有水渍滴到了他的袖口, 他撩开衣袖, 扯过一旁的纸巾随手擦拭了几下。 林砚进去的时候正好和他撞上。 是桑宁。 他原本想和对方打个招呼, 但桑宁手腕上包着的纱布却吸引了他的视线。 林砚:“桑老板, 你这是?” 桑宁顿了顿,很快地将袖口扣好, 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恢复了以往的语调:“没什么,一个小意外,很快就会好。” 还没等林砚回答,他就跟逃避什么般地道:“我先出去了。” 大门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砚拧开水龙头,清洗起双手。 桑宁的伤疤在手腕内侧,他很熟悉,不太像是外人造成的伤害,多半是由身体的主人自己形成。 但人物简介里也没说晋江受还有这种倾向啊! 晋江攻有心理疾病,拒绝外人进入自己的世界,怎么晋江受也有?!这老晋家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心里不健康的。 桑宁在主角六人组里的存在感很低,虽然谢无宴也不爱说话,但他气势极盛,又高又帅,比起他,桑宁就显得寡淡许多。 桑宁的简介很少,直说了他是一个心思细腻敏感的画家,也没提到他会这样的原因。 像这样的人,多半会拒绝别人的靠近。 林砚若有所思地垂着睫毛,将双手清洗干净。 当他回去的时候,嘉宾们采摘好的葡萄已经被装好,节目组带他们前往下一站,这庄园里还有一个马场,桑宁像往常那样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 这里的马场很大,马厩里停着数匹高大健壮的成年马,正站在那儿甩着尾巴。 直播间里的晋江观众:【骑马真是一项黄色的运动,尤其是两个人坐在上面一前一后,蹭来蹭去,直接起立以示敬意。】 【能抱着小主播的多半都会起立吧?到时候说不定硬起来能跟花家攻对比一下大小(我真的是晋江家的吗)】 【啊,乍一看骑马我以为是那种木马。】 【集美劝删,这不是我们小晋晋能出现的场面,这是小花花家哒。】 点家观众:【兄弟们快把你们的力量借给我,用手遮住我的眼睛!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我想的赛马是激情地狂奔,勇夺第一,再创辉煌,然后再来一首堪比飚驰的歌,但是前面的弹幕你们……】 【木马什么意思,特洛伊木马?】 【看这直播间以来,我打出了自己这辈子最多的问号(流汗黄豆头)。】 徐尧来劲了,他喜欢骑马这种运动,两个人贴在一起,他穿的又少,到时候和林砚贴在一起摩擦,那不就等于马震。 在他夜晚瑰丽的想象中,其实的确想到过用这种追求方式—— DOI,这爱不就是做出来的么? 都是成年人,打一炮,打两炮都没事,指不定就打出感情了呢,你情我愿,没什么不可以,纯爱玩不了,咱就剑走偏锋。 好,先和林砚在马背上贴贴。 徐尧抬起双臂,撩起头发,主动往其中一匹白马处走去。 “你好啊。” 他友好地打招呼,想伸手去摸一下白马,结果白马一个响鼻,把徐尧给吓得后退。 林砚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不会骑马就离马远点。” 徐尧振振有词地说:“我会。” 他的确会,但已经生疏地不行,自己一个人还好,要带人却很难。 林砚拆台道:“你看起来不像会。” 张闻跟马场的人沟通完朝这边走来:“你们谁会骑马?” 连带着徐尧,在场中的六个人都说会。 节目组没有提前通知,江舟凉穿着皮鞋和西装裤,着实不适合骑马,他温和地说:“我的骑术一般。” 段辞问他:“小学弟,你不会吗?” 林砚说:“嗯,没怎么接触过。” 他不喜欢这种运动,比起骑在马上颠簸,其实他更喜欢坐在车里驶向远方的感觉,所以一直没去学。 陆羁懒洋洋地开了腔:“那得有人带你。” 他站在马厩前,整个人高大英挺,身上那股漫不经心的野性让他和脚下的马场极为适配。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谢无宴迈开腿往马厩里走去,他站在那儿冲马场的工作人员说了什么,没过一会,他指了其中最高大的一匹马。 段辞说:“我可以带小学弟。” 陆羁嗤笑一声:“就你那技术?姜木都比你好。” 段辞突然觉得陆羁那张脸很欠揍,他掀陆羁的短:“上次马失控,直接把你从马背上掀下去的事你忘了么?” 陆羁:“那是没驯服的烈马,跟这里的马不一样。” 他们说话的时候,林砚在看桑宁。 桑宁不知为何也在看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连,林砚冲他笑了笑,他没有追问,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很单纯地在关心他。 桑宁下意识圈住了自己的手腕,用手指来回摩挲。 其实他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就能拆。 他不想承认,其实自己心里很享受对方的关注,他的保持距离并不能让他置身事外,反而令桑宁压抑在心,直到今天意外被对方看到,一下子迸发出来。 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一个一天之前他绝对不会做的决定。 另一边,谢无宴牵着一匹黑马走了出来。 黑马健壮矫健,浑身的毛非常顺滑,尾巴像流水般随着行动来回摇摆。 走在黑马身边的男人比例极好,肩宽腿长,气质拔群,身高跟陆羁相差无几,一看就是那种高冷的贵公子。 桑宁深吸一口气,他放下手,朝着林砚走去,站在他右边:“我会一点骑术,你如果不会,我可以教你。” 与此同时,谢无宴牵着马在青年面前停下,他听见了桑宁的话,男人微微挑眉:“你的手不是受伤了么?休息一下会比较好。” 桑宁听出他话里想让他放弃教林砚的意思,他坚持道:“已经快好了,不影响骑马。” 谢无宴说:“到时候出了意外会很麻烦,我比你更适合教他。” 男人说话时的嗓音微凉,像秋日清晨的露水,让人觉得很冷。 桑宁皱起眉头,和他对视。 林砚没留意到他们的表情,他有点好奇,他是因为撞见桑宁才看见对方的纱布,谢无宴是怎么知道的? 青年抬头问:“你怎么知道桑宁受伤的?” 谢无宴说:“因为你下午总在看他的手腕。” 他对不在意的人一向不会多关注,但自从庄园内部出来以后,林砚对桑宁投去的视线就多了不少,谢无宴留意到这一点,这才发现桑宁的小动作,他会抚摸自己的手腕。 林砚:“有吗?” 他倒是没留意自己的视线。 谢无宴说:“有。” 他数了,林砚看了桑宁不下四次。 谢无宴将黑马引到林砚面前:“试试?” 那边的段辞和陆羁早在谢无宴过来的时候就停下了说话,但谢无宴都直接将马牵了过来,他们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林砚伸手抚了一下马身,触手温热。 谢无宴将手套递给他,看他戴上,男人牵着马绳,他指着马鞍上的脚蹬:“踩着这块上去,我扶着你。” 怎么还小心翼翼的。 “不用。” 林砚弯起唇角,他动作轻盈地抬脚踩在马镫上,随即横跨过马身,坐在了双人马鞍的前座上。 黑马仰头喷出一阵热气,不安地来回走了几步,被谢无宴安抚了下来。 随即男人也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他握住缰绳,黑马顺着他引导的方向往马场的跑道上走去。 在他们身后,陆羁神色紧绷,他和段辞对视一眼,分别选了两匹马。 黑马已经进了赛道,赛道一共有七条,中间是一圈草原,马蹄发出哒哒的声响,它缓慢地踱步。 双人马鞍的距离很近,谢无宴几乎是整个人把林砚搂在了怀里,他只需要一低下头,就能看见青年白皙的后颈和精巧的下巴。 他又香又软,就像一块晚香玉,搂在怀里的感觉好极了。 林砚伸手握住缰绳的另一端,他的手纤细修长,衬在黑色的缰绳上,黑白对比分明。 青年微地仰起头:“你很会骑马?” 他看谢无宴的动作驾轻就熟。 “我在美国的庄园里养了几匹赛马,所以对它们很熟悉。”谢无宴说,“我先带你逛一圈。” 很装逼的一段话,但由晋江攻说来却又那么的平静,完全没有那种油腻,果然高冷才是去油配方。 黑马像散步似地走的很慢,林砚那股新鲜劲儿过去后忍不住说:“能不能快一点?” 他这样一动,两人的衣服摩擦在一起,谢无宴握着缰绳的手碰到了青年的指尖,他触电般地避开,喉结微滚了滚,意味不清地说:“好。” 黑马撒开蹄子,撒欢似地往前溜达,速度被控制在一个不快不缓的区间。 每当黑马加速的时候,坐在前面的青年总会随着惯性往后倒,直接靠在男人怀里,温热的身体接触,触感鲜明,相互的肢体磨蹭让一切都难以抑郁。 这种接近于拥抱的姿势让林砚贴着谢无宴的胸口,他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心跳声打在他的耳畔,一种很淡的雪松气息将他包裹。 风声从身侧飒飒而过,心跳声却如鼓声般震动,光听这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谢无宴有多么紧张。 可他为什么紧张?骑马对他来说明明很轻松。 林砚听的心中一动,他下意识回过头去看对方的眼睛。 青年回头一瞬,谢无宴正好也在低头看他,林砚在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 除了他以外,男人黑眸的深处还有某种千丝万缕交织的感情。 是很少在谢无宴眼睛里出现的,那样温柔,激烈,缠绵而炙热的眼神。 是他尚且还不理解的感情。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被那种感情感染,很轻地眨了眨,随即林砚眼前一黑,谢无宴用那只空着的手覆上了他的眼睛。 男人低声说:“看前面。” 失去了视觉,听觉和触觉就变得格外敏锐。 那种心跳混合着男人低沉的声线,似雨点般打在青年的耳膜上,除此以外,还有那莫名炙热的硬物,林砚起初还以为是马鞍,但随即意识到那是小晋江攻,怎么这么大,快比花家的都大了啊! 他下意识回过头,挺直脊背。 谢无宴意识到了什么,男人遮住他眼睛的手指轻颤,很快松开了手。 林砚看向前方,他有点怔松。 晋江攻这个眼神和状态,是不是真喜欢他啊? 在这时候,从后面两侧传来马蹄追上来的声音,陆羁和段辞一左一右地出现了。 陆羁操控着一匹棕色的马,他和谢无宴并驾齐驱。 段辞在另一匹白色的马上,赶上后便放缓了速度,他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小学弟,上次找你玩就是想找你一起赛马的,赵扬博上次可输给我了。” 陆羁也说:“要知道你不会的话,之前我们就好好教你,不用让谢哥在节目上教。” 妈耶。 后面艰难举着摄影机的摄影师发出惊叹,好会阴阳怪气啊!陆羁看着浓眉大眼直来直往的,一句“谢哥”,一句“节目”,完全把“亲疏有别”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传说中的修罗场! 谢无宴没说话,握紧缰绳的手青筋毕现。 林砚觉得自己闻到了火药味,他握着缰绳的手抖了抖,突然发现自己之前的那个推测,很有可能不是自恋的错觉。 不然起点组为什么会对晋江攻有敌意?所以,起点组也……?! 天哪。 “我没在学骑马,就随便逛逛,”他正好想逃离这个修罗场,青年转头对谢无宴说,“谢哥,麻烦停一下,我下去吧,你们玩。” 谢无宴低低地应了,他停下黑马,看林砚从马背上跳了下去,冲他们挥了挥手,转身往中间的草坪处走。 男人收回视线,他转过头,看见陆羁朝他一侧头,挑衅般地问:“比比?” 谢无宴回头看他,神色沉沉:“好。” 第62章 林砚坐在赛马场的观众席。 徐尧和桑宁在跟张闻交谈, 江舟凉走了过来,他递给林砚一杯葡萄酒:“这边鲜酿的,尝尝。” 林砚接了过来,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 江舟凉在他身边坐下, 看着下面跑道上三匹马正你先我后地追赶着对方, 男人温和地说:“年轻人, 无论什么都要比个胜负。” 林砚和他开玩笑:“江叔叔这是服老了?” “这还不至于,”江舟凉笑, “你猜他们谁会赢?” 林砚摇头:“看不出来。” 他本来看主角六人组就如同一个局外人, 磕CP也能磕个乐子, 但谢无宴的眼神如同一张细密的蛛网,硬生生将他扯进了棋局里。 他想偷偷看一眼弹幕,不知道有没有在骂他插足别人CP的,林砚思来想去,为了避免被骂,干脆把直播给关了。 从根源上杜绝被骂。 江舟凉见他神色不对:“你有心事?” 林砚回过神:“没有, 就是在想明天带陆哥去哪里。” 江舟凉:“……” 他被噎到了。 男人低头看着自己杯子里摇晃的红色液体:“有困扰的话,要不要听听江叔叔给的意见?” 林砚看向他。 江舟凉道:“附近的森林公园很有名, 你们不如去那边走走。” 走完了直接回来。 林砚想了想:“我再看看。” 主要森林公园这种地方, 有点不太适合点家攻的属性。 说到陆羁,林砚还在不敢置信,像陆羁和段辞这样直的男人, 居然也喜欢他吗, 这可是号称不到结尾不开窍的点家直男啊! 点家观众何在, 看到这一幕真的不会愤怒地开骂么? 下面的徐尧和桑宁也走了上来。 桑宁来邀请林砚的时候, 徐尧正在马厩边上,所以他只看到了桑宁朝林砚那边走, 但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 徐尧看着场内:“他们还在比啊?” “快结束了。”桑宁道。 徐尧说话时胳膊肘蹭到了林砚,林砚本来觉得没什么,但现在总有点敏感,他下意识往另一侧挪了过去。 他的动作很细微,徐尧没注意,但桑宁却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那边的比赛已经决出了胜负,谢无宴稍胜一筹。 男人骑着马经过看台,他朝看台上望去,青年正坐在那儿,风吹起他的头发,露出来的眉目清丽,身边围了一圈人。 林砚没有看他。 谢无宴转过头,甩过缰绳,黑马往场外走去。 * 节目组安排他们在庄园里吃了晚饭再回去。 有了晋江攻和点家组的前车之鉴,林砚一顿饭吃的胆颤心惊,好不容易混了回去,等回到别墅,他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就以“做约会功课”为借口回了房间。 陆羁站在大厅里看着他的背影,他虽然因为白日而烦躁,但一想起明日的约会,又很快雨过天晴,男人提起水壶,给旱了一天的小花苞浇水。 水滴汇成一条溪流,从水壶里流进深色的土壤里。 段辞看着楼梯:“小学弟今天不太对劲。” 陆羁回想起林砚方才的表情,他放下水壶,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嗯。” 段辞:“是在马背上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他其实并不喜欢恋综,因为在镜头前,他必须和情敌维持短暂的和平,但实际上他恨不得谢无宴等人离林砚远远的。 陆羁没说话,他收回视线,拨弄着打蔫的花苞尖尖,想到了一种可能:“这花怎么一天比一天烂,感觉都快不行了,是不是浇水太勤?” 段辞说:“没有吧?昨天你浇了一次,我浇了一次,今天还没浇过,可能是花苞本身的问题。” 陆羁放下水壶,把花苞往外推了推,好让它能晒到月光。 在陆羁准备转身上楼之前,段辞忽地开了口:“你的心情不错,很期待明天的约会吗?” 他和陆羁实在太熟悉了,哪怕男人从头到尾没说几个字,段辞也能从他的肢体语言里看出他的心情,这让段辞很烦躁。 万一林砚跟陆羁更亲近,那他怎么办? 明明如果不是段辞去跟林砚搭话,陆羁现在根本不认识林砚是谁,更别提还能得到一天约会了。 陆羁瞥了他一眼:“问也没用,我不会告诉你具体的。” 段辞伸出手,点了一下花苞萎靡泛黄的小尖芽,重重地拍了它一下。 * 二人间里,林砚洗完了澡,他换上睡衣,遮住了摄像头,正躺在床上查地图。 他对附近不熟悉,朝节目组特意申请了一支手机,用来准备约会。 谢无宴推门进来,他走进浴室冲了个澡,吹干了头发,也跟着上了床。 青年整个人半坐在床头,屈起那双修长笔直的腿,圆润泛红的脚趾蜷缩在一起,看起来居家又闲适。 手机屏幕的光线映衬着他的脸,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显得很专注。 谢无宴就很想打破他这种因为别人而起的专注。 房间里没开室内灯,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台灯,男人翻过一页根本没看的手稿,忽地开了口:“在想明天去哪里?” 没有其他声音的房间很容易创造出那种仅有两人的隐秘氛围,就连谢无宴平静的声音都比往常低上许多,总让林砚回忆起他在马背上的声音。 就还挺苏的。 林砚说:“对。” 谢无宴:“想好去哪里了吗?” 林砚正在看这附近的地图,他点开点评网看了一会儿:“西街附近吧。” 谢无宴有点意外。 在答应要上恋综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这目的地附近摸了个透彻,西街是附近很普通的一条街,甚至不是什么风景好的地方,林砚为什么会选那边? 是对这次约会不重视? 谢无宴原本酸涩的内心又稍微好了一点儿。 他看着青年的侧脸,他其实也发现了林砚回来时候的不对劲,就是从他在马背上的情难自抑开始的。 就连谢无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许爱情就是这样奇妙,把他变成了一个和他过往不相干的人。 男人想了一会儿,还是开了口:“那时候在马背上,我不是故意……” 林砚说:“打住。” 青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麦克风,压低了声音,用一种不会被收录到的音量说:“没关系,我能理解。” 男人嘛,总归有上头的时候。 谢无宴侧过身看他。 灯光下他的眼神很温柔,是那种与他整个人格格不入的气质,就好像有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他有一种干脆说出来算了的冲动,但是林砚打断了他。 青年低头看手机的样子透着一种居家的柔软,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截然与之相反。 林砚犹豫了一会儿,很怕对方直接来一句表白,他咬了咬嘴唇,还是轻声说:“如果你不想听拒绝的话,我觉得你还是不要说出口。” 这话说的,其实等同于隐晦地拒绝了他。 林砚外表看起来不像是个会这么直接的人,但实际上他并不喜欢拖泥带水地搞暧昧,不管是现实里还是现在。 很无情,正因为无情,所以才让人反过来迷恋。 最起码目前他对谢无宴还没有那种方面的感情,所以林砚还是想跟他说清楚。 被拒绝总是让人难受,可或许是早就心有预料,谢无宴居然没有什么很受打击的情绪,他沉默了一会儿:“如果其他人对你这么说,你也会这样回答他们吗?” 林砚:“我会。” 谢无宴说:“那就好。” 好什么呀。 林砚往他相反的方向靠去,他做完了明天的路线规划,就干脆合上手机,准备入睡。 在闭上眼睛前,林砚抓住被子边缘,他想,我就扫一眼。 于是他开了直播,密密麻麻的弹幕朝他涌来: 【主播宝宝为什么关直播,还关这么长,是不是背着我去跟哪个狗男人约会了!】 【目前老婆已知谢、陆、段喜欢他?是这个意思吗?】 【本点家观众无条件站点家组,大家一起搞事业,搞完事业睡一起,多好。】 【那我就有不得不站晋江攻的理由了。】 【等等,差点被你们带进沟了,我谁都不站,我站独美,小主播全网唯一真CP昆仑娱乐。】 【倒也不是不能嗑……】 【?穿条裤衩子吧。】 林砚:“。” 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直播的必要。 他翻了个身,很快就睡着了。 青年睡得安稳,但谢无宴却近乎彻夜未眠,他在想很多事,骨子里的独占欲让他根本没办法眼睁睁看着林砚去赴一场和别人的约会。 哪怕林砚也同样会拒绝陆羁。 西街么。 谢无宴想。 * 隔日,今天是恋综初期录制的最后一天,明天他们就会回到申城。 林砚从楼梯上走下来,陆羁站在门口,他往窗台扫了一眼,正准备临走前给小花苞浇个水。 陆羁说:“我浇过了。” 林砚应了一声,和他出了门。 在他们出门后,张闻来到了别墅里面,就在他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把另外五人弄出去的时候,一个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站了出来。 谢无宴提议:“不如去西街。” 理由是:“也许能碰到熟人。” 这话一出,其余人若有所思,没一会儿就都同意了。 张闻坐在前往西街的车上,他和嘉宾们不坐同一辆车,这会儿正在同跟拍林砚他们的工作人员通话。 张闻:“他们也去西街?那谢无宴可真不是随口说的,他这是有目的地去啊。” 工作人员:“要不跟他们说声,避开一下?碰到的话会破坏二人约会吧?咱这恋综本来也没什么恋爱氛围了,这会儿约会再被破坏,收视率堪忧啊。” 张闻摸着下巴想了一下:“不,不要隔开,让他们撞上。” “我重新想过了,既然这一期所有人的箭头都对着林砚,那就要利用好这一点。” “怎么利用?” “无视规则。”张闻说。 * 西街距离别墅不远,所以林砚是和陆羁走过去的。 林砚今天穿了件宽松的外套,色彩很丰富,衬得他脸又小又精致,和旁边又高又野的陆羁走在一起,就像一对般配的小情侣。 陆羁的头发往后压,语气轻松地问:“我们去哪里?” 他很少有这样漫无目的的时候,但现在他却挺享受的,去哪里都行,不去也行,反正只要就他们两个在一起,待在别墅里都无所谓。 林砚说:“就在前面。” 他们顺着路往前走。 绕过前方,是一条小街区,道路两侧是嘻哈风的涂鸦,色彩瑰丽,往来人群很少,再往下有几个浑然天成的斜坡。 “等我一下。” 林砚弯腰走进一旁的商铺,再出来时,他手里抱了两个彩绘滑板,蓝色底色之上绘着夕阳大海的图案,他递过一个给陆羁:“你试过没有?” 这还真没有。 陆羁玩过机车,玩过射击,玩过赛马,但像滑板却不怎么玩。 他单脚来回滚了滚滑板:“你会这个?” 林砚:“很久没玩了,想试试,昨天做攻略的时候看到这里,就干脆带你过来。” 他说着踩在滑板上。 陆羁叫住他:“你不带护具?” “不喜欢带那个。”林砚说。 他以一个漂亮的姿势跳上了滑板,那滑板顺着圆弧状的通道往下滑,青年又在另一侧隔空转了个半身旋儿,在空中绕了一圈回到了地面上。 一套惊险而完美的滑板动作。 陆羁不可避免地被他吸引,他危险又迷人,身上透着一种近乎散漫的自由,是陆羁从来没见到过的。 但这套动作很惊险。 一旦有失误,又没有护具,摔个骨折都是轻的。 陆羁本来以为自己算是很不安分的危险分子类型,但每次碰到林砚,他都会觉得原来自己居然还算是保守派。 这块区域是专门为滑板运动开辟的,两侧半圆弧的通道很适合作出半空腾跃等动作,有几个戴着护具的滑板族见状围了过来,有一人想往林砚面前,陆羁伸手拦住了他。 “你们是明星么?在拍东西?” “你叫什么?哇,你玩的好好。” 那男人还想往林砚面前凑,被陆羁用了点力气推开。 对方吃痛,但看陆羁的身高和气势,自觉地退开了去,但随即有更多人涌了上来。 陆羁回头对他说:“换个地方?” 林砚刚要答应,就听另外几人走了过来,段辞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哇,小学弟这么巧,你们也在这儿。” 陆羁:“……” 他眯起眼睛,视线越过人群,看到了走过来的段辞、谢无宴等人。 男人转过身,他问后面的随行工作人员:“这不合规则吧?” 刚得到提示的工作人员咳嗽一声:“恋综没有特定的规则。” 他这话一出,陆羁就笑了,特别令人毛骨悚然的那种笑。 原本顾及着摄像头,大家都收着,不想在镜头表面表现出真实的想法,哪怕看到喜欢的对象因为游戏要跟别人约会,也咬牙在等,但现在既然导演组想这么玩,那一切都会随之改变。 第63章 林砚没想到段辞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人还挺齐,五个人都在。 他纳闷:“你们怎么在这里?” “谢无宴说想过来逛逛。” 段辞语气轻松地如实说,反正不是他提议的,他只是喜闻乐见, 陆羁要怪也不能怪他。 他说着低头去看林砚身边的彩绘滑板。 橘红蓝三色在滑板上融成一幅绚烂的色板, 林砚今天穿的外套色彩也多, 但他肤色白,看起来清爽又清丽。 段辞说:“小学弟, 你也会滑板?” “会一点。”林砚道。 段辞摸着头, 橘黄的头发看起来像条崇拜主人的大金毛:“我以前看剧一直看到滑板, 但是没机会去学,你什么时候下课有空了教教我吧?” 他特意说的是“下课”,而不是在综艺上或者现在,徐尧听着觉得刺耳。 还没等林砚回答,他就走到林砚的另一边,双手交叠在一起看着他说:“要不有空的时候也教教我, 我觉得会滑板的人很帅。” 大金毛不笑了。 段辞本来对徐尧的印象是“小学弟的兼职老板”,这会儿看他却更像是一个“试图带坏小学弟的GAY吧老板”, 完全不像林砚另一个“画室老板”桑宁那样与世无争。 与世无争的画室老板桑宁站在一边, 表示他不想学滑板,这种极限运动跟他的兴趣也不一致,他只是再一次确认了林砚浑身都在他的美点上, 每个画面他都会很想画。 林砚:“……” 段辞他还能理解, 徐尧又是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 他不会也——不会吧? 青年犹豫了会, 含糊地说:“等有时间再看。” 段辞他们将林砚身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谢无宴倒是没走近,只离了段距离站在墙边看。 而作为这次约会正牌对象的陆羁, 反而被远远地隔开了。 期待已久的约会被搅合,饶是涵养再好的人都会生气,更何况陆羁脾气本就暴躁。 他听见了段辞的话,男人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子,阴阳怪气地看向谢无宴:“这边这么偏,一下子就想到这里,看来你和我们还挺有缘的。” 陆羁用“你”和“我们”划分开了“谢无宴”与“林砚和陆羁”。 同住在一个别墅里这么久,陆羁几乎没跟谢无宴主动说过话,这还是第一次,却是这样夹枪带棒。 谢无宴单手插在口袋里,他没什么表情,气势却不输陆羁,说话的语气是一贯的平静口吻:“是啊,我和林砚是很有缘。” 陆羁又快被气笑了。 一旁的工作人员举着摄像机,想来近距离拍陆羁的表情。 他很振奋,张闻还是牛逼啊,这规则一改,陆羁的表情是至今为止没露出过的微妙。 陆羁不耐地扫了节目组的始作俑者一眼:“离我远点,否则我不保证你这台机器还能安然无恙地离开。” 作为节目组变动规则前的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受益人,江舟凉不动声色地弯腰拿起林砚的滑板,他拍了下青年的肩膀:“走吧,这边人太多,到时候不好出去。” * 有了节目组对“规则破坏”的允许后,嘉宾们若有所思地回到别墅里,每个人都在思考,这是不是意味着从下期恋综开始,别人的约会可以破坏,房间可以抢,就算通过游戏配成了一对,也是能拆的。 徐尧是嘉宾六人组里最沉不住气的一个。 眼看初期综艺录制结束,他却一点进展都没有,徐尧心里就开始急。 想到白天的事,徐尧躺在房间的床上,看着头顶的摄像头,忽地一个绝妙的注意跑进了他的脑海里。 如果换做之前,他不会这么做,但是既然规则已经被破坏了,那么稍微大胆一点,也没关系吧? 面对爱情,就得尽力争取,不留下遗憾。 桑宁从浴室里走了出来,他没洗头,手腕上的纱布已经取掉了,伤口的颜色比肤色较深,已经愈合。 “我洗好了,”桑宁说,“你去吧。” 徐尧就带着睡衣进了浴室。 徐尧每次进去都要很久,卸妆等流程一套走下来,没有一个小时走不完,桑宁这几天也习惯了,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动静,他靠在床头,还在想白天的事。 还没等他想出个究竟来,浴室里的水声突然停了。 距离徐尧进去才五分钟。 桑宁奇怪地看了一眼浴室的大门,很快,徐尧就湿着头发走了出来,他浑身都在滴水,一看就是在浴室里出了什么事。 他外面套着桃红色的真丝睡衣,很明显,这睡衣也不能要了。 桑宁从床上站起来:“怎么了这是?” 徐尧说:“淋浴头坏了。” 桑宁往浴室里看了一眼,果真看到了一地的水,他说:“我刚刚洗还是好的。” 徐尧扯过一条干毛巾盖在头上,淋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眼:“我也不知道,洗着洗着突然就爆了。” “我帮你去找工作人员。”桑宁说。 徐尧咳嗽一声,他冲桑宁眨了眨眼睛暗示:“都最后一天了,没关系,我去隔壁借个浴室吧。” 桑宁刚握上门把手的手就这么顿住了。 徐尧心虚地挪开视线,他避开桑宁的注视,往走廊上走去,随即停在了二楼的另一扇门前面。 等徐尧走后,桑宁收回手,他忽地走进浴室,拧开了淋浴头。 水流正常地涌出,没坏。 实况转播间,张闻正在等一桶泡面泡熟,冷不丁一旁盯着摄像屏幕的工作人员说:“徐尧怎么一身水?还怪吓人的,我乍一看以为是灵异事件。” 做节目的很忌讳这个,张闻打了下他的后脑勺,俯身去看监控屏幕:“什么情况啊?” “他房间里的摄像头被遮住了,就只能看到一身水,然后现在在敲林砚那个房间的门。”工作人员说。 “喷头又坏了?不会吧,之前林砚房间的坏了之后,我们不是挨个都检查了一遍么?”另一人说。 张闻沉思了一会儿,本着恋综导演的直觉:“他不会是故意的吧?” “啊?” “就是,你想啊,马上结束了,又有一周见不到林砚。连上次直播的网友都知道徐尧他超爱,这不是得抓紧机会么?”张闻分析,“再加上我们又改了规则,可以说是鼓励这种出格的行为,所以他就直接找借口去见林砚。” “还得是他,不愧是我三顾茅庐请回来的大主播,很懂啊。” “那他是故意想去借林砚房间的浴室?” 张闻:“八成是。” “就算见到又有什么用,谢无宴还在呢。”工作人员不解地问。 张闻:“这你就不懂了,徐尧在浴室,谢无宴在房间里,到时候徐尧随便找个借口把林砚叫进浴室,背着谢无宴发展感情,啧啧,这种氛围——” “就是可惜我们拍不到。”工作人员说,“浴室里面没有摄像头,房间里的也被遮住了。” 张闻:“……” 啊啊啊啊,他立马要跪求谢无宴把衣服拿下来! 实际上,也的确如张闻所猜测的那样,徐尧就是故意的。 爱情这东西,一步先,步步先。 其实房间里的喷头根本没坏,他只是单纯想来借林砚的浴室。 面前的房门被从里面打开,林砚已经换上了面料单薄的棉质睡衣,露出的四肢纤细修长,整个人放松而慵懒,皮肤白的晃人,是徐尧没见过的样子。 徐尧可耻地心动了。 林砚看到徐尧全身湿透的模样也吃了一惊:“徐老板,你这是?” “喷头坏了。”徐尧用上这辈子最精湛的演技,他若无其事地用手撩开湿发,“能借你们房间的浴室用一下么?” 谢无宴听见门口的动静,他起身来到林砚身后,他个子比林砚高,越过他的头顶去看徐尧:“怎么了?” 林砚转过头说:“他房间喷头坏了,要借我们浴室用一下。” 谢无宴其实不太乐意,他并不喜欢外人进出房间,更何况是借浴室,但此时林砚在,所以他没有出声反对。 林砚没多想,他之前也遇到过喷头坏掉的事,还是借的三楼浴室。 青年说:“你进来吧。” 徐尧:“谢谢。” 林砚把他带到浴室,他和谢无宴都洗过澡准备上床了,这会儿浴室里还带着潮湿的气息。 徐尧合上门,脱掉已经湿透的睡衣,先冲了个热水澡,把自己洗干净。 这边的浴室里放着两套洗漱用品,泾渭分明,一侧的大牌全是谢无宴的,另一侧则是林砚的。 徐尧伸手挤了点林砚那侧的沐浴乳,往身上搓。 很香,是小苍兰的味道,和林砚身上的一模一样。 他其实心里有点紧张,因为他可不是单纯来借浴室的,这只是他的第一步,接下来的第二步是—— 徐尧准备实施自己过来时的计划,勾引林砚! 只要胆子大,敢把老婆拉上床! 他比起陆羁和段辞,优势实在太少,所以他必须要另辟蹊径,开辟另一条赛道。 徐尧关掉淋浴,他擦干自己,只在腰间裹了一条浴巾,他放柔了声线,朝房间里问:“林砚,你在吗?” 林砚正坐在床沿等,这会儿听见声音,他站了起来:“怎么了?” 谢无宴蹙眉看他。 徐尧说:“我忘记带衣服进来了,能不能麻烦你给我送下衣服?” “好。”林砚应了一声,“节目组准备的睡衣可以吧?” “嗯嗯,谢谢。” 徐尧就准备在他开门进来递衣服的时候,顺势握住青年的手,把他拉进来,在浴室暧昧地拉扯一番。 来吧,先DO后爱,没在怕的! 另一边,跟随林砚视角的观众虽然看不到浴室里的情景,但却能够猜到几分: 【花家还是那个花家,目瞪口呆,恨不得下一秒直接滚上床对吧?】 【诡计多端,真的诡计多端。】 【这哥们也不想想,小主播天天照镜子,真的还会被其他人色/诱么,点烟。】 【通过徐尧的夜袭浴室,恋综打响了规则破坏第二枪。】 【第二枪?】 【第一枪是陆羁,他肯定会攒着报复我们主场攻的,谢无宴,你要顶住啊!】 【我更喜欢陆羁,哈哈哈,陆哥加油。】 房间里,林砚给徐尧准备把节目组准备的睡衣拿出来,他和谢无宴都自带睡衣,没用上这个。 谢无宴靠在床头,他骤然冷下本就阴沉的眉眼,眼看林砚想去送衣服,男人忽地起了身。 他用力按住林砚的肩膀,开口说话时的声音是旁人从未听过的凉薄:“浴室里就有浴袍,需要我帮你拿吗?” 徐尧听到谢无宴的声音后就没了声响,许久后,他扭曲着一张脸,咬牙说:“不用。” 什么人会把浴袍放在浴室啊!不怕被淋湿吗?! 林砚听他们说话,总觉得晋江攻和花家受在修罗场。 这个想法有点太超前了,为什么徐尧会跟谢无宴修罗场? 谢无宴的力气很大,林砚被他按的有点痛,在他开口之前,男人已经松了力道,不轻不重地用手虚抓了他一下。 这一下抓比按威力还要大。 林砚差点跳起来。 因为那一下酥麻的痒从他的左边肩膀扩散开来,他整张脸都泛着烟霞般的粉,湿润的雾气蒙上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谢无宴发誓,他只是因为不自觉地用了力气,怕林砚这样细皮嫩肉会痛,就想给他揉一下,结果就成了这样。 真就全身都是敏感点? 谢无宴:“疼啊?” 男人心虚地想伸手再去拍拍他,被林砚躲开了。 当然不疼,但就是又酥又麻的痒。 在这时候,节目组昨日借给他做功课的手机震动起来,林砚避开谢无宴,接通了电话。 张闻声嘶力竭地说:“扒开头顶的衣服,求求你们!” 林砚正用手按住自己的左肩,等那种感觉自行消下去,他直接说:“张导,不好意思,不行。” 张闻:“……” 林砚的声音好像不太对劲,不像寻常的声线,哇呀呀呀,徐尧到底进去干嘛了!不会真被他得手了吧? 谢无宴居然没发觉? 这小子平时那么难搞,关键时刻掉链子?! 徐尧也很奇怪,他在里面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林砚靠在床边,半垂着眼皮,一只手在按自己的肩膀。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青年原本白璧无瑕的脖颈带了一点粉,就像水墨画里用胭脂点上的一片桃花,特别媚。 徐尧问:“你怎么了?” “没事,有个蚊子。”林砚直起身体,“你跟节目组说一声吧,莲蓬头修起来很快的。” 徐尧拉紧了浴袍,他看着面前青年漂亮的眉眼:“好。” 谢无宴眸中原本因为林砚而消散下去的冷意又浮了上来,他抬起头,看向墙壁上挂着的闹钟:“已经十一点了。” 徐尧扬起眉毛:“才十一点,还算得上夜生活刚开始。” 谢无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淡地扯了下嘴角:“看样子你的夜生活很丰富。” 徐尧结巴起来:“我不是,我没有啊,你别乱说。” 他下意识去看林砚,生怕他信了谢无宴的话。 林砚却没有察觉到两人间剑拔弩张的微妙氛围,他是真的困了,揉了揉眼把徐尧带了出去:“别闹了,去睡吧。” 徐尧乖乖地被带出门。 他站在走廊上,还想解释一下自己真的没有夜生活,他全靠自己的手活,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谢无宴硬生生插进来,隔开了他跟林砚直接的距离。 谢无宴伸手按在门把手上,垂眼冷冷地看了徐尧一眼,随即“碰”地一声将门关上,彻底将他赶了出去。 徐尧愣了一下,他对林砚态度好,可不意味着他能容忍谢无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徐尧发誓,下一期恋综他一定要让谢无宴站在门外,看着他和林砚一起睡觉! 第64章 “叮铃铃——” 尖锐的闹钟铃声在耳边响起, 床铺上的青年原本将脸埋进被子里睡得正香,这会儿被吵得忍不住皱紧了眉头,下意识伸手往旁边摸了摸,凭借着本能按掉闹钟。 怎么今天闹钟响的这么早? 林砚在心底不满地嘀咕了声, 翻了个身, 闭着眼睛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 这好像是他昨晚特意调的时间。 今天是第一期录制的最后一天,昨天下午回来的时候, 陆羁说今早想早点起来, 给他们最后做个早饭。 虽然话是很贴心没错, 但男人当时的神色,林砚很怕他会在早餐里下毒,于是他暗戳戳地定了个闹钟,想今天起早给陆羁打个下手,好防止出现什么不应该发生的“意外”。 回忆到这里,林砚终于恢复了清醒, 他痛苦地用额头抵着枕头,把自己撑了起来, 认命地开始醒神。 现在才早上六点, 林砚本以为自己起来的够早了,但一转头却发现房间里另一张单人床是空着的,甚至连被子都已经整整齐齐地叠好, 就跟昨晚没人睡似的。 他把视线往旁边挪了挪, 看见谢无宴本人就坐在床边, 垂着眼皮正在收拾带过来的手提箱。 别说, 看起来与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还怪居家的。 他这会儿穿的又跟前几天不一样, 每一件都是奢牌,看起来虽然款式简洁,但价格可完全不简单。 林砚揉了揉自己的额心,懵然道:“你怎么也醒的这么早?” 谢无宴把最后一本带来打发时间的手稿放进箱子里,视线落到他身上:“睡不着。” 他没有说谎,自己的确是睡不着。 而且自从住进这幢别墅里之后,不仅仅是谢无宴,除了林砚之外的其他六个人就没有连续睡着过四个小时。 特别煎熬。 谢无宴昨夜一整晚都在想,他知道自己冲动了,一旦规则被破坏,不仅他可以破坏别人的约会,别人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反击。这给所有人带来了很多不确定的变数,而且不知是好是坏。 就像徐尧昨天夜里找借口来借浴室一样。 但是好在这第一期录制即将结束,在事情变得失控之前,林砚可以抽离出来,不用天天面对其他五人,再加上自己得天独厚的邻居身份,谢无宴其实是希望恋综早点结束的。 可在黑夜的晚上,听着一片寂静里青年的呼吸声,谢无宴又不是很舍得这个夜晚结束。 毕竟之后短时间内,他可能就没有这样与他贴近的机会了。 男人侧躺在床上,折起手肘用视线描摹着黑暗中林砚的剪影。 他没有丝毫睡意。 他像一头面临无数情敌的雄狮,不分昼夜地在焦躁,承受着爱情的折磨,同时试图从细节中找到一点足以慰藉他的甜蜜。 比如现在。 他感受着身边人绵长的呼吸:这一点点甜意足够他品尝很久。 直到天边亮起了黎明到来前的一丝微光,谢无宴才合了一会眼。 林砚听着他的话从床上爬起来,他跟谢无宴不一样,这几个小时的睡眠完全不能满足他的需求,这会儿人虽然醒了,精神还有些困顿。直到他一路进了浴室,用凉水打在脸上才清醒了过来。 洗漱完毕后,青年从浴室里出来,整理了下行李,将床铺上的被子叠好,把遮住摄像头的衣服拿了下来。 等到林砚下楼的时候,陆羁已经在那儿很久了。 除了他以外,还有段辞和江舟凉,三个身高马大的男人将厨房挤的满满当当。 林砚没想到居然这么多人都提前起床了,惊讶地说:“你们都不睡觉啊?” 段辞看着他解释道:“最后一天了,睡不着。” 段辞也不会做饭,他单纯就是一晚上睡不着,他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陆羁有约会,江舟凉和谢无宴都和林砚一间房,只有他什么都没有,段小狗觉得自己现在严重落后好感度,这可不行。 他辗转反侧到清晨的时候,看见陆羁轻手轻脚地走下来,段辞干脆就跟在后面。 只是没想到江舟凉也起的这么早。 江舟凉还没来得及打发蜡,向来整齐梳在脑后的头发难得散乱地搭在额前,他手里拿着个吐司面包:“这几天都是陆羁做饭,这次我来吧。” 陆羁冷冷地扫他一眼,嗤笑:“你会?” 真会的话,第一天不站出来说? 陆羁原本对江舟凉没什么印象,就觉得是一个校长的合作对象,之前来找过林砚,但自从昨天之后,他就明白了其余嘉宾没有一个是置身事外的。 江舟凉不动声色,开口时声音依然是温和的:“我查了一下教程,可以帮忙炖个粥。” 陆羁并不想接受他的帮忙,直接拒绝道:“不用麻烦了,我一个人就可以。” 段辞凑过去拉开冰箱:“还有什么?” 他往冰箱里看去,之前买的菜还剩下几块肉和蔬菜,做个早饭还可以,他们上午就可以回申城了,段辞对此简直松了一口气。 和谢无宴的矛盾不同,段辞的想法很简单,他就想快点回到学校。 在申大,他和小学弟有太多事可以做了。 还不用面临这么多人的插足。 那边林砚见他们三人合作愉快,也就不准备加入,他在客厅里走了一圈,去看自己的小花苞,准备把它带走。 但这一看之下,林砚就怔了。 这会儿小花苞看起来已经完全枯死,原本的绿意鲜嫩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枯黄,根部已经腐烂。 林砚:??? 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怎么几天不见就彻底成这样了? 其余人陆陆续续地从楼上走下来,见林砚站在窗前,都围了过来。 徐尧一看之下也啧啧有声,不过前些天这花苞就已经泛黄,他有心理准备。 徐尧试图安慰他:“没事,我下次送你更好的花苞,你想要什么品种的?” 林砚:“不用,我本来也就是试着养养。” 顿了一会,他又挺迷惑地说:“不应该啊?怎么会变成这样?” 一向不爱插话的桑宁忽地伸手指了指花苞的根部:“应该是水浇多了,土壤过涝,你看根部。” 林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根部和土壤的连接处浮着一层烂泥,完全裹在了枝桠根部上。 谢无宴看着青年怔忪的神色,意味不明地补充:“我看到陆哥经常给它浇水。” 徐尧:“……” 这时候提起这个,好茶,比桑宁带回来的花茶还要浓。 “陆哥跟我说过,他一天浇两次,也不至于吧?”林砚说。 自从知道了花苞的死因,徐尧就有点心虚,这会儿听林砚这样说,他只得先承认:“我好像每天也会浇个一两次。” 他这属实是谦虚了。 他是高兴了来浇水,不高兴了来浇水,昨天半夜借浴室勾引失败后,徐尧还特意下来浇了一次水,因为他气的睡不着。 桑宁神来之笔:“段辞有时候也会浇水。” 林砚:“。” 一次两次是不多,但耐不住几个人同时来个一两次,这不死就怪了。 青年伸手摸了一下小花苞的黄芽尖尖,没再动它。 * 早饭做的很快。 陆羁随手煮了一锅青菜瘦肉粥,江舟凉切了个吐司面包,分端给其他人。 这碗粥卖相很好,热腾腾的,叫人很有食欲。 林砚右手边放着吐司面包,左手边放着粥。 他低着头先用勺子舀了一勺粥,浅浅地试了一下温度,或许是觉得烫,又吹了一口才吃下去。 腮帮子鼓的小小的,看起来很可爱。 他先喝的粥,陆羁就笑了。 男人抬起碗,比起林砚的吃相,他就要狂野很多。 陆羁也不嫌烫,他端起碗,很快地喝完整碗粥,单手支着下巴看了林砚一会儿,主动开口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这句话宛如一颗被丢进湖里的石子,溅起一片涟漪。 林砚想了想:“都可以,等收拾完就走?” 他答应了陆羁和段辞顺路一起回申城,这样也不用再分开买票。 陆羁:“好。” 谢无宴几乎没怎么吃,他只吃了小半块面包,男人挽着袖口,抬头说话时的神色淡淡:“你和他们一起回去?” 林砚点头。 谢无宴接着说:“不如和我一起,我比他们顺路,可以直接一起回家。” 陆羁眯起了眼睛,他那种天生的直觉在提醒他,谢无宴不是一个好对付的情敌。 从理论上来说,的确是谢无宴更顺路,毕竟他就住在林砚隔壁。 还没等林砚出声答应,陆羁就开了口,声音恢复成了一贯的懒散,眼神却很凌厉:“说起来,小学弟,我还没去过你家,什么时候可以去你家玩?” 他这话一出口,段辞也来劲了。 段辞还是后来才从陆羁和林砚的聊天中得知林砚搬家的消息,这给他带去了很大的挫败感,他原以为自己已经融入了林砚的生活,是对方最好的朋友,但林砚却依然不想依靠他。 这其实是一种很游离的生活状态。 林砚总是把自己和其他人分割开来。 段辞也跟着说:“小学弟,下次找个机会去你家玩好不好?你都没跟我说你搬家了,我还想去帮忙呢。” 他们两一唱一和,林砚想了想:“那下次找个机会吧,不过我家也没什么好看的,很普通。” “我们可以联机打游戏。”段辞说。 江舟凉一直不动声色地在听他们说话,见状突然插话,对林砚问道:“你和谢无宴住的很近吗?” 林砚说:“隔壁邻居。” 徐尧喝粥的勺子差点插到脸上,居然住的这么近!四舍五入这不是天天住一起么? 桌子边上的几人全都油然而生一种危机感,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可不行。 陆羁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你有空吗?我们几个一起走?” 段辞也眨巴着眼睛看着林砚。 他的眼睛乌黑,瞳仁很大,像林砚见过的大金毛,让人很难拒绝他的请求。 林砚视线游移着说:“也可以。” 谢无宴放下了手里的勺子。 段辞高兴起来。 徐尧眼巴巴地看着,他也想去啊——但他找不到理由,他今天回申城还有个公事要办,他选择了另辟蹊径:“林砚,下次来我家玩吧?我最近想学架子鼓,你教我好不好?” 林砚想说,你昨天还说自己想学滑板,怎么又变架子鼓了? 他还没将这句话说出来,那边江舟凉也开了口。 江舟凉比徐尧更忙,他积攒了一堆的公务,得直接飞G省参加会议,但他仍旧开口邀请道:“16号的合作仪式,方便找个时间出来聊一聊么?” 桑宁也是如此,他回去后关于画展的事还得跟方明正商量。 他将手放在膝盖上,不甘示弱地说:“我准备举办一个画展,想邀请你。” 林砚看着他们,他冒出了一个惊悚的想法,难道不止谢无宴和陆羁他们,所有的主角六人组都……? 面对数位嘉宾的邀请,林砚随口统一找了个借口,等有时间再说。 【一个个邀请的样子好像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给老婆点烟.JPG】 【谁懂,小花苞的死亡时间好像东方快车谋杀案,人人都是凶手(推眼镜)】 【小主播懵懵的样子可爱,我亲一口就跑。】 【花苞乖乖喝水,花好,人疯狂给花灌水,人坏。】 【终于要出组了,我原地复活!】 【主播宝宝可爱捏,咦,我被传染了,我也开始叫主播宝宝了,这个称呼有魔性,怎会如此!】 一顿早饭结束,等所有人都上去整理行李之后,大厅里只剩下谢无宴一人。 他的行李早就在起床的时候收拾好了。 男人立在窗台前,低头看着那盆枯萎的小花苞,他想起林砚失望的表情,心中微微一动,忽地伸手带走了它。 第65章 林砚提着行李箱下来的时候, 发现谢无宴和陆羁他们几个人已经等在外面了。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别墅门口,司机坐在驾驶位上,但江舟凉倚着车门却没有直接上车,他微微抬头朝着某处看着, 像是在等谁。 青年一出现, 江舟凉就站直了, 他朝他走近了几步,风度翩翩地说:“我先走了, 有时间随时联系我。” 他们两终于加上了微信。 林砚点头, 应了一句:“好。” 江舟凉还想与他说一会儿话, 但是这里毕竟不太合适,他又抬了抬眼,将目光转向其余人,尽管互有敌意,但他还是维持着面上的礼貌,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随即坐上车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陆羁见江舟凉已经走了,朝着林砚走过来:“我们也走吧?” 谢无宴原本一直站在大厅里, 见陆羁靠近林砚, 眉头皱了皱,也跟着走了过来,他瞥了一眼陆羁伸向林砚行李箱的手, 对林砚直接道:“坐我的车?” 陆羁冷冷地扫了眼谢无宴, 说道:“还是我来送他吧, 毕竟我没去过他家, 还需要他指路。” 如果换作旁人,谢无宴问一下肯定就走了, 但林砚不一样,他不想让林砚坐别人的车。 尤其还是对他别有用心的人。 谢无宴淡淡反驳:“你可以用导航。” 陆羁一口拒绝:“我不习惯用那个。” 谢无宴:“多用几次就会习惯。” 陆羁也寸步不让地说道:“我不喜欢的东西,怎么用都不会习惯。” 他们两都是大帅哥,站在那儿就跟豪车车展上的模特一样,但针锋相对的气势却像在什么格斗场。 陆家和谢家都是有头有脸的豪门,尽管隔了城市,但在社交场上还是偶尔会听到对方的名字。 陆羁原本对谢无宴无感,这会儿却越看他越讨厌,感觉他们两个人像是天生犯冲。 谢无宴的语气随着两人的对话而变得越来越冷,陆羁也不妨多让。 段辞站在一边,他没去管那边的战场,反而对一旁的林砚趁机发出邀请:“小学弟,还是坐我的车吧?” 他的语气很没有攻击性,偏黄的头发配上阳光的笑容,让人会很容易答应他的要求。 但段辞话音刚落,陆羁二人就停下交谈,一转头全都看向段辞。 陆羁没想到会在这里被段辞偷家背刺,看着他冷笑了一声说:“段辞,你车都开不好,忘了上次在高速上的事么?别又在路上变道的时候撞车了。” 段辞脸上热血上涌:“……” 想互揭老底对吧? 光说他,但是陆羁也不是没有出过事故。 他磨了磨牙,正想反击,反倒是被邀请的主人公林砚看不下去,打断了三人间的奇怪氛围,他边思考自己是不是也该买辆车,边说:“要不我还是自己买票回去吧,就不麻烦大家了,你们先走。” 段辞感觉他们这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立刻准备补救:“别别别,小学弟,你别听陆羁瞎说,我开车可稳当了,不然我爸妈也不会让我自己开车的。” 他被逼急了,连“陆哥”都不叫了。 一旁的节目组原本拍的正乐颠颠,张闻见状挺身而出为林砚解围:“要不这样,林砚,还是我们节目组送你吧?反正我们也得回申城,车上空位置还多。” 他是最不想林砚现在选择的人,最好到节目结束再选,买股好,观众们都爱看买股! 既然张闻都这样说话了,林砚便应了一声:“谢谢。” “没事,不用谢。”张闻心情颇好地大手一挥。 林砚跟负责开车的工作人员先去了车库,将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在他身后,段辞可怜兮兮地叫住他:“小学弟,你还没告诉我你家地址呢。” 林砚把小区的地址报出来,段辞又高兴了起来,对他说道:“那等会见。” 另一边,林砚走后,谢无宴径直转身上了车。 陆羁单手提着车钥匙,在拉开车门上车前斜睨了身后的摄影师一眼:“这一段剪掉,谢谢。” 摄影师:“……” 他不。 比起正片,这些才是精华啊! * 在回程的路上,节目组那辆车很热闹。 司机开的慢,导演组有一波没一波地在跟他们打趣。 林砚听的挺高兴,他没有插话,但还蛮喜欢听他们聊天。 一个工作人员高兴地说:“张导,我们预告片播放量已经破五千万了!宣传曲排名也在涨,除了新歌榜第一,已经在总榜前200了。” “蛮好,等正片剪出来再多约几首歌。”张闻是典型的想到哪儿做到哪儿,立即打电话联系昆仑娱乐。 张闻对Y给出的曲子很满意,接下来还打算跟对方约歌,打下良好的合作基础很关键,他还想把Y约出来吃个饭,一起探讨一下想要的歌曲感觉。 但可惜的是,电话那边的章乐说Y是个社恐,不喜欢出门约饭。 社恐…… 张闻不免想到了网络上那些关于他的传闻。 什么离异三孩爸,还长的像猪头三。 虽然张闻不相信,但就这几点特质加起来,估计也是个典型的艺术死宅男。 上天总是公平的嘛,给了才华,就会剥夺一个人的脸。 想他张闻,虽然在综艺导演界名声赫赫,但却至今未婚,不就是因为长的太老像爷爷辈的人物么? Y想必也是如此,其实没关系的,人们对于有才华的人总有滤镜,不必因为长相过度自卑。 张闻一时之间对Y起了一种英雄惜英雄的惺惺相惜之感。 张闻挂断电话,一旁的副导演问:“怎么样,他答应了么?” 张闻说:“没有,章总说Y不喜欢出门。” “你联系的还是章总啊?就没有Y的联系方式?”副导演失望地说。 张闻:“没有,我要是有的话,转身卖给圈子里那帮嗷嗷待哺的猎头,能净赚几百万你信不。” 副导演叹气:“可惜。” “你可惜什么,你是他粉丝?” “对啊,他每首歌我都听了,我觉得都很好听诶,就没有失手的。” 林砚坐在车后座,他慢慢地转过头,对着车窗外的景象弯起唇角。 车窗玻璃映出青年那张漂亮的脸,那双眼眸微微弯起,显然是心情不错。 被夸奖总是让人高兴的。 * 林砚回到小区的时候,谢无宴、陆羁和段辞三人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 谢无宴不知为何没直接回家,而是坐在车上,直到看见节目组的车驶了过来,才从身后的跑车上下来。 林砚同张闻等人告别后,将车门用力关上,往这边走来。 “走吧。” 这片小区位于申城郊区,对陆羁和段辞来说很陌生,他们同林砚一起坐上电梯。 林砚按下楼层按钮:“先说好,我家里其实没什么好玩的,要不我们还是去外面吧?我请客。” “没关系,”段辞立即表态,“我们就来做个客,我也经常去姜木他们家打游戏。” 随着电梯的身上,段辞其实很兴奋。 这和在别墅里不一样,这可是林砚家诶! 这意味着他在了解小学弟的路上迈出一大步。 陆羁也免不了期待,是那种他哪怕对公司的大项目都没有的期待。 能谈成一个项目,只是给陆羁的公司多一笔收入,让他在打脸老爸的台阶上多上一层,对陆羁来说没有本质的改变,但现在可不一样。 钱对于陆羁来说就真的只是一个数字。 陆羁很期待能够去林砚家玩,他期待自己能够距离青年再近一点,期待对方能够当自己的男朋友。 这对于他来说是能够完全改变他人生的事。 陆羁可以和林砚有一个和他父母完全不同的婚姻,他们会很恩爱,他会对林砚很好,永远不会有第三个人来介入他们,不会出现像父母情人那样的第三者。 他会打破父母对他的“诅咒”。 这是陆羁对未来最完美的想象。 甚至只要一想到这个画面,他已经忍不住期待想笑了。 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林砚最先走出电梯。 他用的还是老式门锁,青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伸手去开门。 在等待林砚开门的时候,陆羁突然跟想到什么似的,他转头看向一旁的谢无宴,意有所指地说:“你是林砚的邻居,不回家吗?” 男人看向青年家附近的另一扇门。 谢无宴抿了抿唇。 他其实没有跟进去的理由,但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放林砚和陆羁三人单独相处。 谢无宴看着林砚的背影,他放轻了声音问青年:“我可以一起进来么?” 啧。 陆羁闻到一股绿茶的味道,他挑了眉道:“我们同学聚会,你跟进来,是不是不太合适?” 就在这时候,轻微地一声“咔擦”,林砚面前的房门应声而开。 他回过头,大方道:“没关系,一起来吧,人多好玩。” 人多,也不容易尴尬……吧? 林砚想。 第66章 林砚从鞋柜里翻出三双崭新的备用拖鞋, 他们换了鞋走进室内。 这房子对于谢无宴等三人来说都不算豪华,但却是他们眼中最完美的房子。 就连一进门散乱的桌子看起来都乱的那么有格调,全方位都被几人的眼睛加了一层看不到的滤镜。 陆羁站在门口,侧过头去看面前的桌子, 上面乱七八糟地叠了数张乐谱, 他对音乐了解不深, 只能看懂最简单的音符。 段辞倒是能看懂,还能跟着谱子唱几句, 只可惜只有一段, 他惊喜地说:“小学弟, 你在写歌吗?” 林砚正弯腰把客厅沙发上的抱枕摆好。 他之前走的时候没想过房间里会来客人,东西放的有点乱,听到段辞的话,青年转过头:“对,不过那些是废稿。” 段辞真心实意地夸赞:“为什么是废稿?我觉得这段旋律很好听啊。” 林砚简单地说:“不适合。” 段辞对创作这方面了解不深,他边嚷嚷“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边往林砚面前走去。 林砚指着沙发说:“你们坐。” 陆羁顺着他指的地方坐下来, 问他:“你想当歌手吗?” 林砚回答的很快:“不想。” 陆羁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他想说他认识几个音乐公司的代表, 可以介绍给林砚, 但他看着青年的神色,选择了先尊重对方,还是没有说出来。 林砚转身进了厨房, 打开冰箱看了一眼:“你们想喝什么吗?我这里有可乐, 旺仔牛仔, 开水……” 他合上冰箱门, 补充:“也可以叫奶茶外卖。” 段辞:“可乐就行了,不用把我当客人。” 他仰头环视了一圈整个客厅, 也不敢表现地太过明显,就觉得小学弟住的地方怎么能这么可爱这么舒适。 林砚看向陆羁,陆羁说:“我不用,你别忙了,坐下来了休息会吧。” 谢无宴一直没往客厅走,他看林砚去了厨房,也跟在后边站在冰箱边上,见青年朝他看来,男人摇摇头:“不用。” 林砚给自己拿了一罐旺仔牛奶。 青年在沙发上坐下,他想了想开口问道:“你们想玩什么?” 陆羁自然不可能是真的来玩,他只是不想让林砚和谢无宴一同回来而已。 倒是段辞早有想法,他打开可乐的瓶盖,等气泡全都咕嘟嘟冒出来后仰头灌了一口:“我们玩游戏吧?就之前新出的那款赛博朋克跑酷游戏,小学弟,我早就想和你一起组队玩了。” 林砚:“那是什么游戏?” 段辞摸出手机,调出那款游戏的介绍。 简单来说,这是一款竞技类组队游戏,每轮游戏三个人,队内PK,玩家可以操纵游戏里的小人在赛博朋克的未来世界里跑酷,跳跃,穿梭,最终能最快达到目的地的就是赢家。 要下载这款游戏倒是不难,但是—— 林砚:“三个人?” 这时候起点组倒是有默契了。 段辞说:“本来收藏了是想在恋综录制的时候和小学弟、陆哥一起玩的,没想到节目组会收手机。” 现在又变回“陆哥”了。 陆羁也摸出手机,调出段辞所说的那款游戏APP,手机屏幕映出他的神色:“那我们试几把,再换成谢哥?” 他是跟林砚叫的,但这声“谢哥”怎么听都很阴阳怪气。 这一次,谢无宴抬起眼皮:“不用这么叫我,我没有比你大。” 陆羁“哦?”了一声,他懒散地说:“那还真看不出来。” 林砚现在有点后悔开口让谢无宴进来了。 他对感情的反应很迟钝,不怎么擅长应对这种情况,像在现实世界里的追求者,只要和他挑明的,他都会直接拒绝,但陆羁和段辞也不直说,他也不好提起。 林砚揉了一把头发:“那你们三个玩吧,可乐不健康,我去给你们榨点新鲜果汁。” 段辞:“……” 陆羁:“……” 谢无宴:“……” 段辞:“小学弟,不用——” 林砚已经坐了起来,他走向厨房,拿出不怎么用的榨汁机,从放水果的篮子里拿了几个橙子。 他不在,剩下三人也不可能平和地打游戏。 段辞干脆放下手机站了起来,想去厨房帮林砚,但被青年拒绝道:“不用帮忙,你们去玩吧。” 他关上了厨房的门。 段辞惨遭拒绝,他闷闷不乐地坐回沙发上,却没有和谢无宴组队去玩这款游戏,他想着林砚桌上那堆曲谱的旋律,若有若无地哼了起来。 他好喜欢林砚,他这么漂亮,写的歌连废稿都这么好听,如果林砚想出道,他肯定是他的头号粉丝。 出什么专辑都先搬一别墅再说。 谢无宴合了眼眸,他靠在沙发的另一边,背对着段辞他们,正在看厨房里站着的身影。 如果不是因为另外两位不速之客在,他会很享受这一刻。 陆羁的手机在震,他一离开这么久,耽误了很多事,这会儿正在回一些紧急信息。 等林砚端着三杯鲜榨橙汁出来,看到的画面还挺和谐。 谢无宴抬起手,从青年手中接过杯子,指尖相触时触感温热。 林砚随口问:“好玩吗?” 陆羁早就放下了手机:“好玩。” 段辞岔开话题:“小学弟,你是一个人住吗?” 林砚“嗯”了一声。 段辞脱口而出:“那你父母呢?” 这是他疑惑已久的问题,这会儿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 青年那张精致的脸上没什么波动,他像是在说其他人的事:“都去世了。” 他那个便宜老爹和去世也差不多吧。 林砚是没什么难过的情绪,但听在另外三人的耳朵里就多了不一样的意味。 段辞:“抱歉,我不该这么问的。” 段辞一下子后悔起来,他怎么能这么简单地问出这个问题? 他好想穿越回去揍自己一拳。 林砚不甚在意地说:“没关系。” 谢无宴只觉得心底密密麻麻的疼,连带着他整个人的气场都柔和了起来,他看着青年单薄纤细的身形,很想上前抱一抱他。 男人的手指蜷缩在沙发边,又骤然握紧。 陆羁几乎是一瞬间明白了林砚为什么会有这种疏离感,那种胸口澎湃的感情,心疼混合着爱慕,让他坐立难安。 林砚却没在意他们的反应,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垂在谢无宴那侧的手指传来一个很浅的,安慰似的碰触。 * 从恋综节目出来后,林砚的生活又回到了以往的状态,他将更多时间分给了公司。 段辞好像觉得他会寂寞,很喜欢给分享一些生活里的动态,比如今天,林砚一抬眼,就看到了对方发来的消息:【小学弟,给你看我姐家养的猫。】 图片里是一只很肥美的银渐层。 林砚:【可爱。】 段辞:【肥猫开花.jpg】 除了段辞之外,陆羁和谢无宴也是,时不时就会发来几条消息,林砚有空的时候就会回,但他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跟张闻的沟通上。 在正片剪出来之前,张闻发过来不少条意见,和希望歌曲应有的风格。 好在林砚虽然不擅长写热恋歌曲,但第一期节目也没有任何恋爱的苗头,他的风格还能涵盖张闻所需要的曲风。 在敲定了两首插曲后,林砚给安淮发了条信息:【准备录歌。】 安淮开吹彩虹屁:【!】 【啊啊啊谢谢林总,爱林总!林总才华惊人,我的耳朵又要如闻仙乐了!】 林砚:【猫猫头.jpg】 手机的另一头,安淮高兴地抱起家养的大脸肥猫狠命地蹭蹭,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给海凌发了一条消息:【林总找我录歌啦!是两首哦,得意。】 作为昆仑娱乐里唯二被捧的艺人,安淮和海凌在录歌的时候也变得熟悉起来,两人成了朋友,当然,是会互损的那种损友。 海凌:【哦哦恭喜!抓住机会,好好努力,林总的歌怎么样都不会差。】 安淮:【疯狂点头.gif】 海凌放下手机,他用力锤了一下桌子,将一旁正在摸鱼的好友吓了一跳,他看过来:“你干嘛突然发癫啊?” 海凌一下子泄了气:“安淮又有两首新歌,我失宠了。” 好友:“……” 他看着海凌这壮汉嘤嘤嘤的样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说:“林总最近比较偏爱安淮也正常啦,他和恋综合作,总不能让你去唱情歌吧?” 海凌一脸疑问:“我为什么不能唱情歌?” 好友噎了一下:“我看你适合唱山歌。” 海凌抬脚狠狠地踹在他的膝盖上。 他哎呀一声,捂着膝盖跳了起来,给沮丧的海凌出谋划策:“那你就强调一下你的存在,去舔林总嘛,你那无谓的自尊能值几首歌?” 舔? 海凌一副被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样子,疑惑的样子不像假的:“舔,怎么舔?林总原来还有这种嗜好吗?” 好友:??? 海凌:“但安淮不是说过,林总不喜欢有人投怀送抱么?” 好友:“不是,感情你还真想啊?” 海凌:“没有,我就是对你这个提议表达疑问。” “不是那个物理意义的舔,你都不上网吗,”好友无奈地解释,“我是指,你就多关心一下林总,林总要喝水,你提前买好一箱矿泉水,林总要睡觉,你给人家准备酒店,林总要做啥,你要先一步想到。” “你看,安淮不就是在那个小明星揩林总油之前,阻止了小明星么?你怎么就没想到,这样怎么让林总对你另眼相待?” 海凌猛地抬头:“我悟了。” 好友:“你悟什么了?” 海凌:“给林总当舔狗不寒碜。” 好友:“好像,也没什么错……” * 在林砚和张闻通过章乐进行沟通,把章乐折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每天晚上凌晨听到手机震动都得跳起来之后,安淮成功地录完两首插曲,初期恋综节目到了定档正式播出的那一天。 【@真诚的必杀技V:大家久等啦,最豪华最值得期待的正片来临~就在今天晚上七点!】 张闻提前和林砚打过招呼,他登录了Y的账号,用他的身份转发:【转发微博。】 这段时间安淮挺火,尽管有营销号一直在试图抹黑她,抹黑昆仑娱乐,但这档恋综的关注度很高,尤其恋综的宣传曲特别适合安淮,硬生生将她的热度捧了起来,而随着正片的来临,这种加成会越来越大。 林砚准备先把安淮推上昆仑娱乐第一个一线艺人的位子。 手机传来叮咚三声,林砚点进去一看,他刚发完微博,就有三条热门转发。 【@安淮:跟Y老师一起期待节目正式播出,悄悄预告一下,我的两首未发表新歌会有部分片断在节目里抢先揭露哦。】 【@海凌:无条件支持Y老师的所有作品,Y老师一定是行走的CD精转世叭,这辈子才能写出这么好听的歌曲,我一定会在Y老师之前点开正片观看哒。】 林砚:? 怎么感觉海凌语气怪怪的,不像平时那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看到了海凌这条微博的好友:“……” 还哒,什么弱智哒。 抛去这两条热门转发之外,还有一条林砚意想不到的转发。 【@沈晓兰:转发微博(墨镜.jpg)。】 林砚不太记得自己有认识这个人,不过既然都成热转了,那他就顺手点了个赞,关掉了软件。 而在他没点开的评论里,留言却依然不友好。 网上关于他的黑料一直没散过,群众还处于被洗脑的过程中。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你又来屠榜了对吧?你这种人能火真是时代的悲哀。】 【我真的好烦,你的歌我都蛮喜欢的,但你人品为什么这么差,啊啊啊啊,可恶,能不能给一张你真实的照片让我死了心!】 【我认为人品>才华,你还是被封杀比较好,在你退圈之前,我不会听昆仑娱乐的任何作品。】 【啊啊啊滚出娱乐圈,我谢谢你。】 【我刚刚对安淮和海凌有点好感,尼玛现在在抱团来着?能不能别舔了,路人粉转黑。】 【?海凌和安淮也就算了,沈晓兰你个对家的凑什么热闹,手滑了?】 很快,“沈晓兰手滑”上了热搜。 不过很快,当晚上七点到来后,恋综观众们的评价淹没了这些留言。 姜木和赵扬博是刻意蹲守在电脑前的。 从陆羁、段辞和林砚出来后,姜木旁旁敲侧击也没能问出恋综的半点进展来,没办法,他只能跟普通观众一样守着,等到正片放出,姜木迫不及待地点了进去。 张闻的正片被剪辑的非常刺激,一开头是七人组进别墅的场景,以及身份介绍,每一位都出类拔萃,但姜木还是私心自家兄弟三个最帅。 尤其是林砚,哪怕他和段辞、陆羁更熟一点,但也不得不承认,人家的脸就是很艺术,尤其是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青年仿佛自带滤镜。 他的颜值无可挑剔。 这一点光看飙升的弹幕就知道了:【漂亮美人,先舔为敬。】 【这是素人?不,这是我老婆!】 【这脸,这腿,这尼玛不是艺术品?】 姜木给其中的几条弹幕点了赞,随即继续往下看。 看到分房的时候,姜木皱起眉头,他对陆羁好兄弟三个住在一起很期待,但没想到那个叫谢无宴的横插一脚,为什么他会突然选三人间? 难道他想和陆羁他们做朋友? 飘过去的那些什么修罗场弹幕姜木看不太懂,直到陆羁提出做饭,这可把姜木震惊的接连暂停,他用胳膊肘狂捅旁边的赵扬博:“老赵,陆哥做饭了!” 赵扬博:“我看到了,妈耶,这可是陆哥啊!我陆哥的酷哥形象在恋综毁于一旦了。” 姜木:“他的形象不是在我知道他上恋综的时候就已经毁了吗?” 赵扬博挠挠头。 正片播到林砚去三人间借房间洗澡—— 【洗完澡好诱哦,头发湿湿的,救大命,我真的会直接扑倒。】 【原来路透放出来的CP是真的?所有箭头都朝着他?】 【好好好,我爱看,多放。】 【陆羁为什么在洗澡间待了那么长时间?有没有人精密计算一下,超过半小时了吧?】 【好持久,陆羁X林砚的CP叫啥,借您羁砚?我投这个CP一票。】 姜木:??? 他问赵扬博:“CP名是什么意思?” 赵扬博挠头:“好像是情侣。” 姜木惊恐:“他们的意思是陆哥和小学弟是情侣?!” 赵扬博卡壳了:“应该不是,只是想多了吧?咱接着看。” 姜木的表情越来越惊恐,直到初次约会争夺时,陆羁和段辞见面时的表情,以及他们两买的东西—— 【理一下申大组错综复杂的关系,所以段辞和陆羁对林砚有箭头,本人大胆揣测,这两位不会是为了他才答应上这个综艺的吧?目标超级明确,没有一丝动摇。】 【为什么这么多人在为了偶遇林砚狂奔,他却在弹琴?】 【徐尧也超爱,我本来冲着他过来,还以为他会是节目焦点,结果我也爱上了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姜木转头看着赵扬博:“段哥他……” 赵扬博转头看着姜木:“陆哥他……”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都喜欢小学弟吗?!” “会不会是弹幕看错了?”姜木试图挣扎。 赵扬博的接受能力比他好一点:“在他们上恋综的时候,我就有预感了,内部消化总比找外人好吧?” 他这话一出口,姜木立即挣扎着远离他半米外。 赵扬博脸绿了:“我是直男,谢谢。” 姜木嘟囔:“陆哥和段哥以前也是啊。” 赵扬博:“滚吧你。” 直到谢无宴和林砚初次分房的对视画面放出,因为场景太过唯美,吸引了一堆的颜狗。 【我死了,什么偶像剧场景。】 【老婆低头的样子好钓系,嘴唇好红,睫毛长长的,还在颤,这眼神我想直接亲上去,这都不亲啊?】 【泻药,已经开始嫉妒未来能追到我老婆的男人了,他不仅能看,还能真的亲。】 【无字真砚是真的!】 【我喜欢江舟凉诶,感觉年上有年上的魅力,江叔叔可以带你体验人生哦。】 【哥们几个,别浇水了,我的妈,每个人都不交流的吗?知道你们很爱我老婆,但是也不能一天浇七八次水,活活要淹死我老婆的花?】 【守护小花苞,小花苞是无辜的!】 姜木勃然大怒:“谢无宴这小子,想绿我兄弟!” 赵扬博:“……” “你这立场转的也太快了!” 姜木说:“主要是弹幕太提神了,我说我怎么看到过小学弟三个人在一起的投票呢,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忽地又想到一点,那陆哥和段哥有追到小学弟么? 姜木拉着进度条受不了地想跳跃看结局,被赵扬博制住了,他们两继续正常往下看。 【笑死,这一期看完我已经成为了ALL林砚党,就连桑宁都选择了加入战场,只可惜被谢无宴给拦截了。】 【徐尧真的好主动,半夜湿身去夜袭我老婆,我赌五毛,他的喷头没坏。】 【陆羁肌肉好结实,和林砚有一种鲜明的对比感,感觉真的是好男人。】 【林砚有时候也很1,他不会是1吧?】 【我的建议是你们7P叭。】 不行! 姜木坚持反对,林砚和陆羁或者段辞任何一个人在一起他都支持,但他不能忍受其余四个人横刀夺爱。 他火速注册了一个账号,犹豫了半天,还是转发了“林砚、陆羁、段辞”的CP进行投票。 赵扬博紧随其后,他投给了“陆羁X林砚”的CP。 姜木怪叫:“你背叛了段哥?” 赵扬博:“这怎么能叫背叛呢,我只是觉得陆哥更适合小学弟而已,他都为了小学弟做饭了诶!” 姜木甚觉有理。 与此同时,看完正片的自然不止他们两人,沈晓兰其实也把正片给啃完了,但她除了嗑“无字真砚”之外,她更关注中间的两首插曲。 曲子被放在林砚和谢无宴对视的时候,曲调清新,旋律扣人心弦。 她对安淮的声音很敏感,几乎是安淮的吟唱刚一出声,沈晓兰就有了反应——妈的,她好嫉妒,一听就传唱度很高,流泪了呀。 Y怎么能那么牛,虽然只是一小段,但沈晓兰凭借作为歌手的直觉,这首歌绝对不差,再搭上综艺的东风,安淮又得甩开她一截。 一截,一截,又一截。 沈晓兰都要从领先安淮,变得落后许多了,这一切都是因为Y。 * 恋综的热度逐步走高,回到家的各位嘉宾们也受到了亲朋好友的打趣。 自从知道了自家老板要上恋综之后,艾米就期待的不行,她完全不知道是哪位神仙让桑宁动了凡心,直到恋综正片播出,她才恍然大悟,原来就是小模特。 怪不得老板最近的画她都那么眼熟,仔细想想,这不就是林砚吗? 但老板,你一点都不主动啊,你看起来也太闷骚了吧?这样怎么能追的到老婆? 艾米摇摇头,给“桑宁X林砚”投出了自己的一票。 在外地忙公司业务的江舟凉接到了一通来自母亲的查岗电话。 他暂停了面前的视频,无奈地接起来,只听江母优雅地说:“怪不得你说你不喜欢徐家那孩子,原来和他是情敌。” 江舟凉摘下金丝边眼镜,捏了一下鼻梁:“他还算不上情敌。” 江母说:“但是人家比你主动着呢。” 门口传来秘书敲门的声音,江舟凉重新戴上眼镜,语气轻松地说:“感情的事要循序渐进,不能急,我还有事,妈,先挂了。” 同样在忙合作的徐尧正在忙中偷闲抽空跟好友莎莎讨论。 对于他在综艺正片中的表现,莎莎评价:“虽然蠢,但最后的主动是好事,我最怕你放不下身段,还傲娇。” 徐尧叹气:“我倒是想,但是再那样就没指望了。” 莎莎:“那你为啥一直在给花浇水啊?我恨不得穿进去阻止你。” 徐尧:“我那不是没留意么,我就想着他说要帮他浇水。” 莎莎:“……” 段辞正在拍家里角落放着的雕塑,想分享给林砚,他姐段舞冷不丁走了过来:“你拍这干啥?” 段辞已经将照片发了过去,他头也不抬:“你猜。” 段舞啧啧有声:“你不说我也能猜到,你请了这么多天假,就是为了他啊?你和陆羁不是好朋友么,怎么感觉你们都喜欢他?” 段辞被她说的不好意思起来,他收起手机,飞奔向房间,把门反锁上了。 房间里的段辞跳到床上,开始继续给林砚发消息:“正片出来了,你看了吗?” 林砚很快回复:“还没有。” 段辞:“我正准备看一遍。” 他想看的主要原因还不是自己,而是想看林砚。 陆羁在自家的高层公寓里,和其余人不同,他父母都没有留意恋综,最关心他的反而是姜木他们。 姜木:“陆哥,你真喜欢小学弟啊?” 陆羁也不掩饰:“嗯。” 姜木:“那我支持你。” 陆羁:“1。” 姜木:“和段哥、小学弟三人行。” 陆羁:“。” 姜木还想发消息,但这条新消息刚发出去,就得到了鲜红的感叹号提示:【对方已不是您的好友,需验证后再发送。】 姜木:“……” 谢家祖宅。 对于谢家来说,谢无宴肯去参加一档恋综简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毕竟这可是谢无宴啊,能有个会聊天的对象就能让他妈唐智烧高香的程度。 这不,综艺刚一出来,唐智就跟谢伦把正片都看了一遍,唐智看着屏幕里林砚的脸感叹:“好漂亮的孩子。” 谢伦说:“怪不得那天他一回来就去跟阿姨学做菜。” 原来是因为在情敌那儿吃了瘪。 本来前些日子谢无宴回来的时候,谢老爷子好奇具体的情况,但无论他们怎么问他都不肯说,反而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一个根部腐烂的小花苞,问爷爷:“这样还可以救活么?” 谢老爷子养花多年,对这种倒也有几分心得,谢无宴就将花苞留在了爷爷价值千金的花园里,跟四周名贵的花草比起来格格不入。 但谢无宴每天都会去看它。 他以前很少回来,一回来除了只跟长辈打声招呼,也不会说多余的话,做多余的事,但现在谢无宴挽起袖口进了厨房,还主动问家里的阿姨学了几道甜品。 唐智简直要不认识这个儿子了,但谢无宴肯走出自己的世界就是好事,免得他们一直担心他走向歧途——谢无宴具备相当明显的反派气质,高智商,冷淡,缺少共情,在某些时候会很极端且疯狂。 比如唐智其实一直知道,谢无宴在庄园的山头打猎时的场景很血腥,他甚至会亲手制作标本,把猎物泡进福尔马林里,她为此深深地担忧过,只能尽量让他多去看心理咨询师。 但她明白,这根本没有用,因为谢无宴拒绝沟通。 正好谢无宴从厨房出来,他刚洗完手,正低着头将衬衫袖子放下来,经过客厅。 谢伦叫住他,打趣道:“有这么喜欢?” 谢无宴起初还不明白父亲在问什么,但随即,他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谢无宴点了下头:“嗯。” 很喜欢。 第67章 随着恋综正片的放出, 几位嘉宾都在网上狠狠地爆火了一把。 先不提家世,光是几位嘉宾的颜值就能够在娱乐圈里凭借男色称霸,而其中惹起最大风浪的就是林砚。 有许多冲着其他嘉宾身份或者家世去的观众,原本是想看豪门恋情, 结果却被六位单箭头对象给吸引住了, 导致林砚现在去大学都有许多人关注。 好在申大平日对进出入校门的外来人员管理严格, 其余学生还不至于狂热到会舞到林砚面前。 只是由于同学的身份,申大学子对于恋综里的CP, 最嗑的都是陆羁X林砚, 或者段辞X林砚, 要么就是像姜木那样站3P,偶有站谢无宴之类的都被打为邪教。 除却嘉宾们的人气加成以外,安淮顺势官宣了两首恋综插曲《见到你的第一天》和《风》,借着这股东风在另外两家娱乐公司的围堵之下冲出重围,在排行榜上横冲直撞,径直冲入总榜前五十。 这也意味着连续红了几首歌的安淮人气飙升, 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十八线了,她又接上几个歌曲节目评委, 光论人气已经径直冲入了一线行列, 昆仑娱乐甚至提前为她申报了年底的星光大赏最佳歌手候选人。 当然,作为昆仑娱乐御用班底的Y同时也申报了最佳作曲人候选,但任谁都知道尽管Y名声鹊起, 但毕竟资历尚且, 最终能勉强入围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安淮的爆火, 最难受的不是网上的黑子, 而是老对家沈晓兰的粉丝。 当然,现在两人已经不是一个咖位了。 沈晓兰的大粉璐璐每天都在论坛上试图洗脑新粉:【安淮的歌不好听, 别捆绑了,来听听我兰新歌。】 【没,我没攻击Y,我的意思是作曲好,但是安淮唱的像街边卖艺的,污染了恋综氛围。】 【没办法,安淮有昆仑娱乐绑着Y捧,我姐有什么,只有我们了!】 她一边嘴硬,一边发布粉见:【我这辈子能舔到Y吗?@沈晓兰,你看看你合作的是什么烂班底,再看看安淮,舔不到Y也得舔回来一个金牌作曲人吧?再这样我都要脱粉了。】 沈晓兰当然也想啊。 最惨的是她还是恋综粉丝,在嗑CP舔颜的时候,还不得不被老对家的歌声洗脑,这特娘的什么人间酷刑! 沈晓兰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手机,给经纪人发了一条消息:【私底下联系一下昆仑娱乐。】 经纪人很快回复:【你想干嘛?想跳槽也熬到合约到期吧?】 沈晓兰:【一年很快就过去了,我们不得未雨绸缪?】 经纪人:【?】 沈晓兰:【我有种预感到时候就算我们想跳槽,对方也未必肯收,必须要提前联系他们,表达诚意。】 在沈晓兰做出决定的时候,林砚正坐在打歌舞台的休息室里等安淮下班。 安淮人气飙升,这次新歌又拿了周榜第一和第二,她高兴的不行,特地给Y发了消息,想请对方吃饭。 据说Y不是很喜欢外出,所以安淮起初也没抱希望,但没想到对方却回复了“可以”。 这是林砚选的时间,他刚从申大回来,就收到了这条消息。 青年犹豫片刻,想着总得跟员工友好交流,于是选了当天,安淮今天有打歌活动,林砚干脆来了现场感受一下。 前方的舞台观众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悦耳的音乐声骤停,安淮从舞台走了下来。 她还喘着气,脸上画着舞台妆,伸手推开休息室的门。 房间里的青年坐在镜子前,身后是层层叠叠的花裙子,顶层柔和的光线照在他的脸上,令那张漂亮的脸无所遁形。 就算是见过娱乐圈无数俊男美女的安淮,都不自觉瞬间屏息。 上天不公,Y怎么能这么漂亮又有才,呜呜呜,好羡慕恋综里的那几个嘉宾,能光明正大地追Y。 林砚回头看她:“走吧。” 安淮忙道:“我定了附近的私房火锅,您吃辣吗?” “能吃一点。”林砚说,他伸手推开休息室的门,和安淮一同走了出去,“不用这样用‘您’称呼我,随意一点。” 安淮:“好。” 她和林砚一同走出休息室,助理正在门口等她,但两人却没留意到,舞台尽头的另一侧,有一名青年刚从另一边的房间里出来。 那人染了个银色头发,是时下最流行的小奶狗长相,眼尾朝下弯,仿佛随时会哭出来。 如果林砚能够看见,就会一眼认出,这人就是林家那私生子弟弟林盛。 林盛刚从洗手间出来,还没回休息间,就看到近来昆仑娱乐那位名声鹊起的安淮和另一人一起走了出来。 是名男性。 林盛微微一顿,迅速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对着面前的画面拍了一张。 那两人丝毫未有察觉,很快离开了这儿,上了门口的保姆车。 林盛将自己方才拍到的照片放大,他只拍了青年的小半个侧脸,隐约能窥见高挺的鼻梁,以及位于鸦羽般睫毛之下的眼眸。 很好看。 安淮的男朋友? 林盛娴熟地调出一个微信号,将照片发给他:“认不认识这人是谁?” 很快,对方回复:“怎么看着有点像那个恋综嘉宾?” 林盛:“什么恋综嘉宾?” 对方:“近来很火的那个,真诚的必杀技,里面那个素人,好像叫林砚?” 林砚? 怎么和他的“二哥”一个名字? 他记忆里的二哥林砚还是那个灰头土脸的眼镜路人形象。 林盛退出聊天框,在视频网站搜索了这个恋综。 * 安淮新换的保姆车在私房火锅门口停下。 今天很冷,秋风冷冽,天空中飘着零落的小雨。 林砚从保姆车上走下来,他在打歌舞台门口就戴上了墨镜和口罩,此时还补了一顶鸭舌帽防止被人认出,先一步走进了火锅店里。 安淮的助理在她身上披了一件大衣,她同样做了伪装,隔了几分钟才进入早就定好的包厢。 在走进去之前,安淮的手机叮铃作响,她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接了起来:“喂?” 电话那头的是海凌,他问:“你今天是不是要请Y吃饭?” 安淮也不避讳:“对,你怎么知道的?” 那当然是因为他也想请Y吃饭,结果Y说他正在跟安淮吃火锅。 海凌如遭雷劈。 自从好友那一番话后,他就一直在想该怎么开舔,毕竟昆仑娱乐有那么多艺人,尽管他算是已经被捧出了名气,但他很清楚是因为Y的曲子,Y随时可以改捧公司的其他人。 海凌:“你们在哪儿吃饭啊?” 安淮:“你想干啥?” 海凌:“让我也加入呗,我来买单,你们随便吃。” 安淮:“不要。” 海凌在那边一个劲地说好话,还说Y也答应了,他们两关系本来就不差,安淮只得把地址也发给他,很快,海凌就赶到了包厢。 大盘的牛肉和海鲜放在一边,安淮正在和他聊天,见海凌进来,都朝他看来。 海凌把大衣放到衣架上,冲林砚笑,一开口就是:“林总在这,真是蓬荜生辉。” 安淮:? 什么奇形怪状的词汇,也太生硬了叭。 她总觉得今天的海凌很奇怪,有一种在刻意讨好Y的感觉。 在短暂的观察后,安淮确认这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当林砚想去拿蘸料的时候,海凌总会先一步去放到他手边,海凌还会主动涮肉,捞起来放在林砚的盘子里,直到林砚都不太适应地让他自己先吃。 安淮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原本他们两就像两个冷宫妃子,安静地等Y来找,但是最近Y“独宠”自己,所以海凌正在试图主动“争宠”——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但她也不能太过被动。 这可是她组的局,不能输! 安淮忙主动问:“林总还要吃点什么吗?” 海陵紧随其后:“这里的甜点很有名,您要来一份吗?” 林砚想了一下:“可以,谢谢。” 海凌就出去了。 没多久,他走进来,后面跟着的侍者推了一桌子甜点,什么苹果馅饼,果仁蜜饼,巧克力曲奇应有尽有,直接铺满了一桌子。 林砚:??? 这是三个人能吃得下的量? 海凌很大气:“林总,我全都点了一份,您挑喜欢的吃,不喜欢的我打包回去给朋友当夜宵。” 安淮:“……” 牛,这就是教科书般的舔狗。 * 从私房火锅店回来,林砚没让他们送,而是选择了自己回来。 身上带了一股火锅味,他不太喜欢,走在秋风里想散散味。 空中的毛毛雨连成一条不间断的细线,在偶然划过的车灯照耀下如珠帘般遮住了整个世界,又很快没入黑暗。 林砚没撑伞,他也不太在乎,就这么走进小区里。 身上很冷,他加快了脚步,准备回去冲个热水澡。 但很快,林砚又忽地回过头,如有所觉般地往身后看。 什么都没有。 只有风雨声和摇动的树木,发出嘈杂的噪音,掩盖了一切不为人知的动静。 但林砚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那种感觉就跟他还住在老房子的那次一样。 他明明已经换了房子…… 这个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林砚转身往楼层电梯里走。 楼道里没有人,吊灯散发着冷白的光线,电梯门很快合上,直到彻底闭合前,他都没有看到第二个人。 回到家,林砚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他感觉有点冷,洗完后换上睡衣,直接睡在了柔软温暖的床上。 但不知是不是淋雨受凉的原因,林砚半夜就被热醒了,他全身上下都觉得很热,但掀开被子又觉得冷,四肢酸痛,头昏昏沉沉的。 不用测,他也知道自己发烧了。 他体质一向很好,可偶尔生起病来就会很严重。 青年的肌肤透着病态的红,他知道自己该下床去拿药,但林砚还没给家里备上药箱这种东西,而且他也没有那个力气爬起来。 林砚选择了再睡一觉,他全身都又黏又难受,但却只能躺在床上合着眼皮,昏睡了过去。 但这一睡,他却是梦到了那场导致他进入这款游戏的车祸。 其实,那也不算是车祸。 因为那是他自己选择的。 那时候在现实里,林砚刚结束一场演唱会,他给工作团队定了去国外旅游的机票,自己却不准备去那种度假胜地。 他最近对赛车和唱歌的兴致都弱了下去,还没找到能新引起他兴趣的东西,提不起太大的劲儿。 林砚自己开着车回家,在一个十字路口遇到了红灯,跑车缓缓停下。 那天的晚霞散漫千里,将整个天空染成了绚烂的玫瑰金,像一片正在燃烧的火焰。 青年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车里的音响正在播他的歌,刺激而紧张的旋律回荡在跑车内部。 陆续有车在他旁边停下,林砚透过车窗随便一看,旁边开车的是一位年轻母亲,副驾驶坐着她的女儿,看起来年纪不大。 他粗略地扫了一眼,又很快挪回目光。 面前的红灯还有十秒。 在这时候,从另一侧驶来一辆装满货物的大卡车,正准备赶上对向绿灯的最后几秒,想要朝林砚这边大拐。 起初林砚没有在意,但很快,他就发现大卡车的轨迹不对,它失控了。 大卡车没有驶入应去的转弯车道,而是直接歪歪扭扭地在地上划出一道车辙,整个车身倾斜,车上的货物洒落一地,伴随着“嘎吱”几声重响,狠狠地朝林砚这边撞来! 那一瞬间,一切都被拉成了慢动作。 林砚甚至能够透过车窗看清是卡车的司机出了问题,司机径直瘫倒在驾驶位上,导致卡车失控,一场惨烈的连环车祸即将发生。 作为一名业余赛车手,林砚经历过很多次比赛,他甚至能够判断出自己直接将油门踩到底,把方向盘往右打死,这样他依然会撞到卡车边缘,会出车祸,也许会很惨烈,但不至于会直接被撞死。 但是,但是—— 跑车里的青年垂下睫毛,却没有选择这么做。 比起在车祸中艰难幸存,再经历漫长的手术恢复期,也许另一种死法才更适合他。 那种即将死亡的感觉如洪水般朝他袭来,林砚感觉心跳得极快,从未有过的刺激感在血液中崩裂,他并不感觉恐惧,正相反的,他甚至有点兴奋地立即做出了决定。 青年选择松开刹车,用力踩下油门,冲出行车道的刹那间却没有打方向盘。 跑车在公路上径直和失控的卡车相撞,巨大的冲击力将卡车往后顶去,两辆车在高速公路的边缘爆炸,发出一声巨响。 火焰如烟花般炸开,火光混着黑烟冉冉升起。 “砰——!” 跑车的撞击改变了卡车失控倒塌的轨道,令另一条主干道上的其余车辆得以幸免。 剧烈的火焰如漫天晚霞般将林砚彻底吞没,温柔地,剧烈地,他甚至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就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他就进入了这款游戏。 那样的红在林砚的梦里交错,他一整晚都睡的很不安稳,四肢就像被车碾过一样酸痛,根本睁不开眼睛。 不知这样昏睡了多久,嗡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在林砚耳边响起,他本来不想管,但这手机震动实在烦人,好不容易停了一会儿,又很快响起。 好烦。 林砚没睁眼,他勉强伸手握住手机,就这样一个动作他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青年在屏幕上随意一划,手机那边传来一个男声:“林砚?” 是谁? 他没有回答,只有又轻又急的呼吸声彰显他的存在,手机那边又传来几声,很吵,林砚才很轻地说了一声:“陆哥。” 电话那边的陆羁觉出不对来,他语气着急地追问:“你怎么了?” 林砚从一片混沌中挣扎着醒来,他想起今天原本得去学校,他和陆羁约好中午一起吃饭…… 已经中午了吗? 林砚翻了个身,他躺在床上,用手撑着脸,感觉到惊人的热度,他说:“陆哥,我有点不舒服,不去学校了。” 陆羁的声音忽远忽近:“你怎么了?你在家吗,我去看你好不好?” “林砚?小学弟?” “……” 林砚又睡着了。 这一次他昏睡的时间很短,从大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将青年震醒。 是陆羁过来了吗? 林砚深吸一口气,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差点摔倒在地板上,还是扶着桌面才有力气站起来,慢吞吞地走到门口开门。 他伸出手指拉开门锁,敲门声很急,林砚就小声说:“陆哥,我没什么事的——” 门外的天光将他吞没。 黑色头发的男人站在门口,谢无宴还想敲门的手顿在半空,另一只手却握紧了门沿。 眼前青年白净的肌肤被烧成了大片的深粉,呼吸又轻又急,因为高烧,眼尾洇着脆弱的红,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有一种脆弱的美感。 他的声音很轻,但谢无宴却依然听见了,林砚叫的是陆羁。 听到这称呼的一瞬间,谢无宴的手背青筋尽显,深蹙起眉头,但他伸向青年的另一只手动作却依然是温柔的。 男人握住青年的手腕,感觉到惊人的热度。 谢无宴说:“你认错人了,我是谢无宴。” 这句话的气压很低,后面三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挤出来的,但他很快又说:“你在发烧,我带你去医院。” 谢无宴已经在寒风里站了一会儿,他现在的体温很凉,林砚被他握着觉得很舒服,就没有挣扎,他很小声地说:“我不去医院。” 谢无宴低声哄他:“去看一下,你烧的很厉害。” 林砚有点站不住,但意识却清醒了不少,他挣开对方往一旁的墙壁上靠,用头抵住门框:“不用去,躺一躺就好了。”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谢无宴忙伸手扶住他。 这时候,走廊尽头的电梯由下而上,电梯在楼层尽头停下,“叮”的一声打开了门。 陆羁风尘仆仆,他刚刚驱车从申大赶过来,正大步走向林砚家门口。 谢无宴站直身体,和停下脚步的陆羁四目相接。 第68章 陆羁的视线很快从谢无宴脸上移开, 朝着大开的房门内部看去。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谢无宴略微侧过身,站在林砚面前。 他很高,几乎整个挡住了房里的青年, 陆羁根本看不到林砚现在的状态。 陆羁往前走了一步, 这才看到林砚现在的状态, 他问:“你还好么?” 林砚听见他的声音,他歪过头:“我没事, 就是有点发烧。” 青年穿着松垮的睡衣, 露出白里透粉的手腕和锁骨, 眼尾的嫣红和卷翘的睫毛交相映辉,整个人被高温逼出了一种极致的艳色。 是真的漂亮,也是真的惹人心疼。 “怎么会发烧?”陆羁看着他问,“要不要去医院?” 林砚从小到大不怎么喜欢医院的味道,他顿了顿,才轻声说:“不用, 小感冒,不至于。” 陆羁凝神看着他, 他其实还认为应该去医院挂个水, 会好的快一点,但既然林砚不肯,他也没办法绑着他去。 谢无宴在这时候开了口:“那我找私人医生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一出口就是万恶的资产阶级。 尽管不合时宜, 林砚还是发散性思维地想。 青年摇了摇头:“不用。” 陆羁就问:“那你最起码吃点药, 吃过了吗?” 林砚:“家里没药。” 陆羁:“我去买。” 他话音刚落, 就想起还有另一个让他讨厌的存在, 他如果去买药了,那谢无宴会和林砚单独留在房间里。 男人的迟疑只延续了一瞬, 在对上青年那双因高热而湿润的琥珀色眸子后,陆羁还是选择认输下去买药了。 他开车过来的时候看到出小区门口有家24小时药店,走过去买最快。 陆羁走向电梯,走廊尽头传来电梯运作的声响。 谢无宴对林砚道:“别吹风,还是不舒服的话,去床上躺会。” 林砚“嗯”了一声,往卧室走,谢无宴转头带上了大门。 林砚方才短暂地清醒了一会儿,但很快高烧反上来,他躺进被子里不久,就浑浑噩噩地又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他只感觉从额头传来冰凉的触感。 很舒服。 林砚伸手握住了这股凉意的来源,用脸蹭了蹭,小声地呻吟了一声。 谢无宴被他握住的手几乎整个僵住了。 他小时候被找回来后,经常被母亲带着往医院跑,做各种检查和测试,见过很多重病或轻症的患者,他素来缺少共情,看着那些病患情绪毫无波动,但此时此刻,他只觉得难受极了。 就像心尖那一块最柔软的角落被面前青年的手牢牢揪住。 他感觉无力而慌乱。 谢无宴就这么僵在原地,直到他的手被床上青年的体温捂热,林砚松了力道,男人才抽回自己的手。 他寻了一条毛巾,用冷水浸湿,将它放在青年的额头上,为他降温。 等毛巾也变得温热起来,谢无宴就会起身再用冷水浸泡一遍,重新放上去,同时他用另一条毛巾轻柔地为床上的青年擦去溢出的汗水。 做完这一切,谢无宴坐在昏暗的床边,低着头看床上的林砚。 许是还不舒服,青年眉头微蹙,润红的脸颊像水蜜桃,偶尔睁开的眸子里一片雾气。 谢无宴低低地吐出一口气。 很快,门口传来了动静,大门没锁,陆羁从外面推开门,手中提了一个药店的塑料袋。 陆羁走进卧室的时候,林砚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而谢无宴正坐在他的床边,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很碍眼的一幕。 但顾及睡着的林砚,陆羁放轻了手脚,他从塑料袋里面取出退烧药和药店店员推荐他买的散热贴,准备给青年换上。 在看到林砚额头上的毛巾时,陆羁顿了顿,他伸手拿开冰凉的毛巾,撕开刚买回来的散热贴,贴了上去。 室内昏暗的灯光衬得谢无宴越发冷峻,他看着陆羁的动作,眸中冰冷的戾气一闪而过,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床上青年的眉头舒展开来,散热贴里加了冰凉的薄荷,一下子将他额头的温度降下去不少。 陆羁转头去翻塑料袋,从里面找出退烧药,拆开外面的盒子。 谢无宴从床边起身,去厨房接了一杯热水,他用手背贴在杯子边缘试了试水温,确定不会烫到林砚,才来到床边:“吃了药再睡。” 林砚被他推醒,迷迷糊糊地半坐起来。 谢无宴拿了个靠垫垫在他身后,把水递到他嘴边,同时陆羁将退烧药放到青年手心。 两人偶然间视线交错,都觉得对方很多余。 林砚低头把掌心里的药丸艰难地吞了下去,又就着谢无宴的手喝了小半杯水,就听坐在床头的陆羁说:“你多睡会,我晚上没什么事,在这儿看着。” 林砚辨认出他的声音,他含糊地说:“没关系,你们走吧,我睡一觉就好了。” 陆羁和谢无宴是怎么回复的林砚记不清了,他的意识很快又沉了下去,只能听到嗡嗡嗡的说话声,但他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 很快,说话声也消失了,他满意地彻底陷入睡眠。 等青年睡熟后,陆羁拉过卧室里的椅子,坐在床尾,漫不经心地开了口:“你喜欢他?” 他的眼睛看着床上的青年,却是对谢无宴说的,语气并不焦躁,甚至还带了点他惯有的嗤笑。 陆羁没有明说是谁,但他们都心知肚明。 谢无宴的眼眸狭长幽深,眼神被晦暗的光影遮掩,自从陆羁进来后,他周身浮着一种冷躁的气息,淡淡地说:“这跟你有关系吗?” “巧了,”陆羁自顾自地说,“我也喜欢他。” 他把话挑开了说,等同于直接向谢无宴这种重量级的情敌宣战—— 谢无宴掀起眼皮:“喜欢他的人有很多。” 但是林砚喜欢的却没有。 陆羁“唔”了一声:“他的确很受欢迎,但是没关系,我会努力在他的追求者里脱颖而出。” 谢无宴目光冷沉地看向他,他的瞳孔漆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雷暴雨时笼罩天际的乌云。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满怀厌恶地相撞,又神色各异地看向床上躺着的青年。 * 不知过了多久,林砚从浑噩的睡眠中醒来,他的意识逐渐回笼,感觉整个人清醒了。 青年的眼皮动了动,他缓慢地睁开眼睛,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发觉烧已经退了,只剩下四肢残留的疲惫和酸痛。 林砚在床上翻了个身,他揉了一把脸,坐了起来。 饿了。 窗外是黑夜,林砚按开手机看时间,发觉自己睡了近乎一天一夜。 手机上有很多消息,青年只大致扫了一眼,就点开了外卖软件,思考要不要叫个外卖。 他穿上拖鞋,走到房门,刚准备握上门把手,卧室门就从外面被推开了。 林砚和推门进来的那人都是一愣。 谢无宴打量着面前的青年:“你醒了?” 他原本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外套,这会儿室内开了空调热,他脱了外套,里面剩下一件短袖上衣。 林砚“嗯”了一声,他往客厅里看,发觉不止谢无宴还在,陆羁正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支在地毯上,正插着耳机听某个项目的汇报。 谢无宴走进厨房,没过多久端出一杯水递给林砚:“你烧了这么久,喝点水,我放了点蜂蜜,润润嗓子。” “谢谢。” 林砚接过水杯,甜津津的蜂蜜混着水源流入干渴的喉咙,的确舒服很多。 那边的陆羁暂停了汇报,男人摘下耳机问他:“看起来好多了,还难受吗?” 青年莹白如玉的肌肤上依旧是大片的粉未褪去,但比起原先的洇红却是好了很多,看起来精神了不少,恢复了之前明艳的少年气。 林砚说:“没什么感觉了。” 陆羁:“我点了份外卖,有南瓜粥,到时候一起吃吧?” 林砚还不能站很久,只是这一会儿,他就感觉四肢发酸,站不太住,他走过去坐在沙发上,点了下头:“谢谢陆哥。” 陆羁顺势和他聊了起来:“谢什么,真要谢的话,你要谢我的地方可有点多,学校那边我帮你请过假了,姜木他们一直在问你怎么样……” 林砚听他说话,突然身侧一沉,谢无宴在他身边坐下,碰了一下他的指尖。 青年侧过头看他,谢无宴用手指了一下他放在桌上的手机。 林砚拿起手机,在数条未读讯息的最上方,谢无宴刚刚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谢无宴:【下次我做给你吃。】 * 恢复了精神后,林砚给公司和申大都请了假,在家休息了两天。 难得的秋日闲暇,温暖的阳光从窗外照在地板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光晕,同时也坠入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 青年躺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柔软的头发散乱,他半眯着眼睛,举着手机。 他有很多条消息。 他请假的事公司那边都知道了,安淮和海凌都发消息来问他了,安淮还好,是正常的关心,但海凌还发了一连串彩虹屁:【林总,您没事吧?您生病的每一天都让我坐立难安,听不到您新出的曲子我快要死掉了,希望林总多多休息,早日康复,身体最重要。】 林砚:【。】 除了公司的人以外,他这几天没去学校,段辞嚷嚷着问他怎么样了,还说想来看他。 那天陆羁打了电话没跟段辞说直接赶来了,导致段辞是第二天才知道林砚生病的消息。 林砚懒散地回道:【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明天就回学校。】 消息很多,但林砚没有任何不耐烦。 他回复完消息,放下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太阳逐渐西沉,原本金黄色的阳光夹杂了另一种夺目的红,这轮火红的夕阳突然让林砚想到了那天的车祸,那样剧烈而温柔的火焰。 随之带来的是迸发的灵感。 林砚在地板上打了个滚,用手掌撑着地毯,站了起来。 他没穿拖鞋,直接踩在毛绒地毯上,细碎的绒毛淹没了青年圆润泛红的脚趾。 在这时候,林砚开始觉得这房子少了点什么,这里没有乐器。 在现实的别墅里,林砚曾经拥有很多乐器。 钢琴、大提琴、架子鼓、吉他、小提琴应有尽有,每一样都是他搜罗了很久的珍品,被放置在一间透明的阳光房里。 无论是下雨、雪天还是艳阳,林砚来了灵感就会去那儿即兴弹奏点什么。 现在他难得来了兴致,却没有匹配的乐器。 要想再搜集齐令他满意的乐器,是一件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心血的事,林砚有点犯懒。 青年从桌上抽出一张曲谱,随手落笔写了几个音符,又觉得不对,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林砚干脆站起来去房间里换了一身衣服,跑到门口换好鞋拉开房门往外走。 他在电梯口碰到了谢无宴。 谢无宴穿的很简单,他套了件黑色针织衫,纯色,很低调,但他穿起来特别苏。 男人见他这身打扮,问道:“你要出去?” 林砚说:“出去玩。” 谢无宴的第一反应就是陆羁约了林砚,在爱情面前,就算再大度的男人也不能免俗,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个偏执狂。 谢无宴状似不经意般地问:“去哪里玩?” 林砚没留意到他追问的越界,他没有目的地,只是心情不太好想出去散散心,于是他随口说:“我也不知道,就想出去,可能去山道上逛逛。” 谢无宴的脚步就这么顿住了。 眼前青年的眼周还带着红,他看起来眉目精致到脆弱,身体又刚好,去山道上,肯定又是像之前那样的飙车吧? 他不想让他一个人去。 就在林砚越过他走进电梯,按下一楼按钮的时候,谢无宴一转身也跟着走了进来。 林砚:? 谢无宴看着他说:“你如果没有想去的地方,那我陪你去玩?我正好也闲着。” 林砚看了他一会儿:“好啊。” 他跟着谢无宴上了车。 不愧是豪门子弟,谢无宴开的车已经不是上次那辆了,几乎每见他一次,他都开着不同的跑车,唯一的共同点是价值都很高昂。 橘金色的阿波罗IE如风般地行驶在公路上,林砚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没有问身旁的驾驶者要带去哪里,好像他并不在乎。 他在看车窗外的风景。 谢无宴却很忐忑。 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力到指关节泛白。 因为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并不想带林砚去那种餐厅、电影院之类的寻常地方,他自己也从来不爱去这些场所,他想带他去自己的世界。 谢无宴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也许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他可以邀请林砚进入他的世界,他未曾对任何一个除他以外的人展示过的世界。 也许会太过黑暗,但他很想把真实的自己展露给对方看。 谢无宴的眸色愈加深浓,就像黑夜里浓稠的雾气。 在决定开往目的地之前,谢无宴深深地看了林砚一眼。 * 跑车开了很远,几乎横跨了整个申城,最终在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巷子里停了下来。 林砚解开安全带,他意外地看着眼前过于普通的小巷子:“这是哪里?” 谢无宴反常地没有回答,直到走进巷子深处,男人才停下脚步:“是一个我以前经常会来的地方。” 林砚看了他一眼,他很好奇。 这条巷子很深,很僻静,四周是青石板的瓦街,存在这儿仿佛已经很久了,不远处的车辙说明这里往来人群很多。 小巷子的深处有一座建筑物,很宽大,是全黑的椭圆形建筑,没有窗户,它像一座巨型蜂巢般地匍匐在地面,旁边站着两名保安,腰间配着电击棒。 这两人明显认识谢无宴,见到他恭敬地叫了一声“谢少”,径直放行。 从大门里进去起先是一条狭窄的通道。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地面很湿,仿佛刚用水冲洗过,甚至还隐隐带了一丝血腥味。 林砚原先的倦懒一扫而空,他已经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几乎是瞬间来了兴致,他问谢无宴:“你经常会来这里吗?” 谢无宴低声说:“心情不好的时候会来。” 他没有打算隐瞒自己,更相反的,他欢迎林砚更深入地了解他,将全部的自己剖开呈现在他的面前。 他们走到通道尽头,是总共十层的穹顶式圆环通道,最底下分有数个擂台,每个擂台上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角斗。 最中间的擂台上,两名男人正在生死对垒,这两人都戴着拳击手套,头发上满是汗水,唇角透着血色,交互跳跃着,在寻找对方的破绽,紧张而刺激。 其中一人脸上有着一大块淤青,他来回闪躲着,正在躲避另一人的攻击。 那人追着他不放,在喧嚣的欢呼声中,将他翻过来,将一拳狠狠打在他的腹部。 一下,两下—— 伴随着沉痛的撞击声,直到对方倒地超过十秒才停下。 围在擂台边上的观众高声欢呼:“一号,打他!我压了你一千个筹码!” “二号,加油!我全副身家都压在你身上了!” “给点力啊!” 裁判走上台,握住那人的手,激动的声音响彻整个建筑物:“一号与二号的比赛,胜者是二号!他将获得二十万奖金!” 二号满是淤青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欣喜若狂的笑容。 “……” 从二楼往上则是观赏层,隔着落地窗玻璃,看不清晰。 通道里昏暗的光线照在男人的侧脸上,勾勒出谢无宴俊美的脸和修长的身形,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一种冷冽的戾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这里是黑市角斗场。 一个本来应该与他格格不入的地方。 在谢无宴经过底层入口扫描的时候,一个原本提着啤酒瓶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他对谢无宴的态度恭敬中夹杂了些许不明显的敬畏:“谢少。” 在看到谢无宴身边青年的时候,他很明显愣了一下,从来没见过谢无宴带人过来。 他冲林砚打招呼:“你好,我叫晋鹏。” 林砚报了自己的名字。 谢无宴问:“还有位置吗?” “有,顶楼空着呢。”晋鹏指了一手最顶上的落地窗,那边视野最好,平日里很少有人能消费的起。 还没等谢无宴说话,林砚说:“不要上去,我们在楼下看吧。” 他不喜欢隔着一层看现场的感觉,他就喜欢融入其中,能感觉到的氛围和在包厢里截然不同。 谢无宴:“好。” 晋鹏很惊讶。 在他眼中,谢无宴从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他以前每次来这儿,眼神都是暗沉沉的,好像身边有厉鬼跟着,神色冷厉又吓人,一点活气都没有。 可这一次—— 晋鹏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谢无宴带来的青年,他看起来漂亮而脆弱,和这种血腥刺激的场景格格不入,像个需要保护在橱窗里的艺术品。 谢无宴谈恋爱了吗? 但是带这样的美人来这种地方,他就不怕对方受到惊吓? 大少爷的心思还真是猜不透。 他们一行人越往下走,观众的情绪也越激昂,擂台上的对垒拳拳到肉,很能刺激人的感官。 燃油的硝烟味混合着烟草味窜入鼻尖,观众的嘶吼和擂台上选手的碰撞在耳边徘徊,擂台上紧张激动的画面映入眼帘,但凡亲身走进这个场景,都会感觉全身上下的情绪在被不自禁地调动着。 这种令人颤栗的刺激感会顺着脊椎蔓延到各处神经,这是一种最原始的碰撞和比拼。 林砚停驻脚步,他朝其中的一个擂台看去。 谢无宴此时很紧张。 他不清楚自己的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 也许他应该带林砚去一些更大众化的场所,比如咖啡馆去喝一杯咖啡,享受一个宁静祥和的傍晚,最起码这样的话,林砚不会厌恶他。 但是谢无宴又想起林砚撞车时的那个笑容来,他觉得林砚会喜欢这里,他想打动林砚,想让他高兴。 又怕他会过于喜欢。 晋鹏在旁边解释,这里的角斗场没有具体的规则,可以自行报名,有的擂台有奖金,有的没有,但总体来说是让另一人倒在擂台上超过十秒,就算获胜。 在人群的欢呼声中,原先的胜者满面笑容地走下舞台,而新的挑战者争先恐后如流水般涌入报名席,他们互相拥挤着,直到裁判报出下一组挑战的名字代号:“别挤,大家陆续等待,我宣布,下一组是左轮和香烟!” “香烟要惨了,左轮出了名的块头大,拳头重。” “但是香烟灵活啊。” “怎么还没抽中我?我也想上。” “我压左轮三千点。” “……” 在这样震天的嘈杂声中,林砚忽地侧过头问谢无宴:“你上去打过吗?” 旁边沸腾的声音太大,谢无宴没听清他的问话,他朝着青年俯下身,林砚也同时仰着头在他耳边说话:“我说,你上去打过吗?” 青年温热的呼吸声吹拂过男人的耳垂,很痒。 一切的欢呼都成为耳边音色的陪衬。 谢无宴喉结滚了滚:“上去过一次。” 在保姆的死亡幻影最严重的时候,谢无宴一睁开眼就能看到那两具血粼粼的尸体站在他的面前,用手指向他,他必须要将这种情绪发泄出来,否则他会克制不住自己从顶层公寓里跳下去。 他只上过一次这种擂台,但那一次充满戾气和血腥,几乎让晋鹏屁滚尿流地想通知谢家来接人。 更多的时候,谢无宴只是看。 林砚拽了下他的袖口,青年看向他的眼神很亮,意味着他现在兴致高昂:“那我们来试试吧?” 谢无宴怔了:“什么?” 林砚挽起袖口,露出的肘关节白的反光,他并不娇弱,青年的身形修长,但却非常柔韧,他摸起来并不是松软的触感,而是那种仿佛有吸力般的玉感。 他感觉到久违的兴奋,就像那时候他开着赛车驰骋在山道上时的感觉。 尽管林砚大部分时候都带点近乎浅淡的懒意,但他遇上自己感兴趣的事时却会很热情,比如现在。 在人群的边缘,四周峭壁边上悬挂着的烛灯之下,青年笑了起来,他看向谢无宴的神色不再像往常那样淡,那种鲜活的生命力再度出现在他的神色里,从每一个细节溢出。 林砚活动了一下手关节,烛火在他秀丽的眉骨间跳跃:“我们来打一场,怎么样?” 很久之前,林砚在海滨城市也被挑起过兴致,他同样问了陆羁这个问题,但陆羁说他不会和朋友打架。 那么谢无宴呢? 谢无宴看着他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又亮又专注,一种强烈的热意混合着爱欲从他心底升起,他嗓音低哑地问:“有什么赌注吗?” 林砚想了想:“赌注你定,只要我能拿得出。” 谢无宴抬起头,男人将面前的青年纳入眼底:“好。” 谢无宴想,这没有什么不好的,他愿意当林砚的对手,当他的朋友,当他的爱人,当他唯一的丈夫。 只要林砚能一直这样看着他,他什么都愿意为他做。 第69章 黑市的角斗场上, 右侧最靠边的擂台附近忽地起了一阵骚动。 夜风从顶部镂空的蜂巢式建筑呼啸而过,冲淡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但观众们的热情依旧高涨。 正中间的擂台打的如火如荼,但更多的人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个擂台。 在大片的议论声中, 一位简直可以用“漂亮”来形容的年轻人跳了上去。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脱掉上衣, 只是将袖口卷了三道, 垂在身侧的手如玉雕一般,看起来更适合用来弹钢琴, 而不是站在血腥的擂台上搏斗。 林砚垂下睫毛, 将白色绷带缠在右手上。 他的手腕过于纤细, 好像能让人一手握住,实在让人担心会不会直接被折断。 晋鹏按照谢无宴的意思和裁判交涉完,又看向擂台上,他听到周围的观众在窃窃私语:“打擂台?这能经得住几拳?” “他跟谁打啊?以前好像没见过他,第一次来?” 谢无宴正从另一侧走上去,他已经缠好了绷带, 白色的绷带层层叠叠裹住他的手臂,黑色针织衫的袖口用别针卡在了手臂上方。 晋鹏和其余人有同样的疑问。 他本来以为谢无宴是带林砚来约会的。 虽然在这里约会也很奇怪, 但有钱人总归有些不为人知的癖好, 可没想到人家直接想上去打一场,难道不是情人,是敌人? 跟林砚比起来, 谢无宴更适合这种地方。 尽管他同样高瘦, 但他露出来的手臂肌肉结实, 看得出来经常锻炼。 晋鹏不禁为林砚担忧起来。 他还记得谢无宴上场的那一次, 他体格不如对面,但下手特别狠, 那种眼神让他都觉得害怕,不像是一个大少爷该有的。 同样为林砚担忧的还有他直播间的观众们。 【主播宝宝好辣,现在要改口叫老婆了,这地方有什么好打的,去床上打啊。】 【无所谓,我主打一个溺爱,主播宝宝别受伤就好。】 【体型差好嗑,谢无宴请你收敛一点,眼神要拉丝了。】 【晋江攻股暴跌!】 【晋江攻股暴涨!】 【???】 【酷,我爱看,这才是纯爷们该看的!近身搏斗!】 【谢无宴看小主播的眼神着实不太清白,啊,我不干净,我居然看懂了!】 【小主播独美党何在(拳头),嗑cp的来跟我一战,马上和我上擂台PK!】 谢无宴看向林砚,青年缠好绷带以后,抬起头:“开始?” 谢无宴:“好。” 不脱衣服是他跟裁判说的,林砚本来就身体刚好,万一脱了再着凉了怎么办? 况且他们两没必要生死相搏,点到为止。 裁判见状立即吹响了哨声:“三、二、一——” 晋鹏紧张地看向擂台,生怕下一秒就会出现和当初如出一辙的惨案。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青年的动作很轻盈,他原本挺直的脊背微微弓起,像是蓄势待发的猎豹在狩猎,充满了无言的性感张力。 谢无宴不动声色地看他。 林砚率先朝他攻去,青年绕过侧面,一个漂亮的肘击袭向他。 他身手干净利落,迅速而敏捷,但谢无宴在青年靠近自己的一瞬间趁机握住他的手腕,顺势将他往前拉去,趁林砚失去平衡之际,男人试图将他压在擂台上—— 青年像一尾灵活的游鱼,他单手撑在擂台地面上,一个借力从谢无宴身下滑了出来,同时往后撤,一个提膝侧踹向男人。 谢无宴抬起手臂,挡住了这一踢,男人手臂被震的发麻,但那只手迅速转向,反手握住了青年纤细的脚踝。 林砚就地一滚,脱离对方的掌控,将计就计地将两条长腿盘在男人的腰背上,他腰部用力,双臂从前往后抱住他的肩膀,一下子将谢无宴撂倒在擂台上。 谢无宴失了重心,身上的青年已经用四肢缠住他,整个用体重压倒在他身上,令他一时之间动弹不得。 那张因为激烈缠斗而泛着绯红的脸近在咫尺,青年俯视着他,林砚的头发从他的脸侧滑落,谢无宴甚至能够看清他额头溢出的汗珠和微微吐息的红唇。 一秒、两秒、三秒—— 谢无宴想,林砚的头发乱了。 在裁判数到第四秒的时候,男人忽地暴起,他力气极大,手臂上的肌肉紧绷,挣脱青年压住他的四肢。 青年顺着被挣脱的力道朝右侧打了个滚儿,还没等他再次借力站起,一股巨力从身后袭来,谢无宴在他借力的中途拉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青年起身的趋势,令他狠狠跌落在地。 在林砚跌落擂台之前,一只大手垫在了他脑后,青年的头重重地撞在他的手背上,很快就晕出一片红色,男人眉也不皱,用另一只手按住他的手臂,右脚屈起,压制住他。 林砚和谢无宴的力气相差很大,以男人的体格一旦压制住他,他很难挣脱。 但他用了点巧劲,他的左手背在身后,不在谢无宴的压制范围内,只要能够抽出左手,就可以暂且脱离压制。 只是抽出这只手所需的力道,会很容易让左手脱臼。 不过也没关系。 就在林砚准备用力的时候,谢无宴已经洞悉了他的意图,他原本和林砚维持了一点空隙,但这会儿直接压了上来,他的力气很大,同时用头撞向林砚的额头,好像要给他来上一击重的。 林砚这整个人仰躺在擂台地面上,柔软的头发散开,他下意识闭上眼睛等待即将来临的疼痛,微抿着嫣红的唇,鸦羽般的长睫幅度不大地颤抖着。 比起忍痛,其实更像是索吻。 这怎么忍心打他。 谢无宴很轻地“啧”了一声,他在即将用额头撞上青年的时候停了下来。 预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林砚睁开一只眼睛观察,他看见谢无宴凑近的脸,轮廓深邃,他留意到对方的耳垂透红。 “一、二、三、四——” 裁判在大声地数着秒数。 林砚被谢无宴完全地按在了地面上,男人冷冽的气息笼罩了他,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古龙水味,很冷的味道,让人联想起空旷的幽谷。 “——九、十!一号获胜!” 一号是谢无宴随便选的代号。 男人松开压制他的手,站了起来,他垂下眼眸,冲着林砚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 林砚说:“你赢了。” 谢无宴没作声。 男人神色如常,冷淡又平静,眼眸幽深,只是耳后透出的一点红出卖了他真实的心情。 林砚正低着头去捏自己的手指,青年似新雪般的指尖发红,他刚才用的力气过大,会痛是很正常的事。 擂台下的晋鹏起先胆战心惊,他把谢无宴原先那名对手的遭遇代入林砚身上,怎么想都触目惊心,他张开手掌捂住眼睛,通过指缝观看。 但看着看着,晋鹏:??? 谢无宴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他原先特别冷特别阴郁的一个人,现在看起来像一头餍足的猛兽,直到旁边人无意的一句嘟囔打破了他的思考:“这叫打架?这在我们老家他妈叫调情!” 晋鹏醍醐灌顶,还是他们有钱人会玩! 林砚松开手指,弯腰跨过擂台上围着的线,跳了下来。 从人群中传来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和起哄声,这会儿见他下来,又间或夹杂了几声污言碎语: “小美人,要我帮你报仇吗?” “叫我一声哥哥,或者陪我一次,我帮你打倒旁边那个男的。” “……” 林砚充耳不闻,谢无宴却冷厉地看了过去,那一眼过于阴戾,直让那人闭了嘴。 他们选的是自由模式,没有奖金,决出胜负后可以直接出去。 谢无宴走在林砚后面,一前一后地朝外走,他留意到青年捏手指的姿势:“还痛么?” 林砚松开手:“没什么感觉了。” 这种角斗场果然有助于发泄情绪。 他现在就舒畅了很多,打不过晋江攻他也不介怀,毕竟谢家怕谢无宴被再次绑架,从小就让他学习各种格斗术。 身后的擂台再次传来震耳欲聋的起哄声,林砚将这些声音甩在脑后,走在夜风里,凉意让躁动的精神平静了下来。 谢无宴和他并肩而行,他在想一件事。 刚刚林砚用的路数全是些野路子,不像是正规学习来的,青年试图令自己脱臼而挣脱的手法会很痛,可他却没什么挣扎地立即选择执行,如果不是被他按住,那林砚的左手现在就会是脱臼的状态。 明明放在别人身上他都不会看一眼,但现在他却为此感到揪心。 谢无宴忍不住问:“你学过格斗吗?” “啊?没有,”林砚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他往前跳了两步,心情很好地说,“都是以前上学时候练出来的。” 早些年在现实的时候,林砚读高中那会儿,被校霸天天堵门,他觉得很烦,就经常在校外和他们约架。 约着约着,原本想纠缠他的校霸,后来管他叫爸。 林砚没有系统性地学过什么跆拳道或者泰拳,全靠实践出真知。 谢无宴蹙起眉头,他其实没办法想象初高中时候的林砚和别人打架的样子。 真的会有人能对他动手吗? 他们回到跑车边上,谢无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却没有立即发动车子。 林砚系好安全带,听到一旁的男人轻声问:“之前说的赌注还作数么?” 林砚“嗯”了一声:“你想要什么?” 谢无宴侧过头看他:“什么都可以?” 车内没有开顶灯,在封闭的黑暗空间里,男人看向他的眼神很沉。 青年敏锐地察觉到危险,他握住身上的安全带:“你先说。” 谢无宴停顿了片刻,再开口时的语气低地近乎叹息:“我希望你以后遇到会伤害自己的情况时,最起码不要那么快下决定。” “慢一点,再慢一点决定。” 最好不要决定。 谢无宴感觉自己真是栽了,他一个曾经数次想过永久没入深海的人,现在居然为另一个人这样感同身受地担忧。 因为谢无宴现在想活。 第70章 林砚没想过谢无宴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着实有点超出他的想象,但他其实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青年想了想,试图辩解:“我选择那样做的原因只是因为那是最优解。” 这是真的,他也不会主动找罪受。 在十一号山道上, 他想要赢就只能通过那种非常规路线。 在刚刚的角斗场里, 他能挣脱谢无宴的最佳办法不得不让手腕脱臼。 就连现实里, 他踩下油门也是因为比起在病床上治疗烧伤,还不如选择一场绚烂的死亡。 这些都是当下解决问题的最优办法, 只要能达到目的, 他并不在乎是否危险。 谢无宴不说话, 看着他。 林砚在那样的视线下有种莫名的心虚,他转过头看着车窗里男人的侧影,轻声说:“好。” 谢无宴“嗯”了一声,他忽地伸手摇下林砚那侧的车窗,微凉的夜风吹进车里,跑车缓缓驶进黑夜。 就在林砚看向车窗外的时候,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羁发来的消息。 陆羁:【身体恢复了么?我给你叫点外卖?】 林砚低着头慢吞吞地在对话框里打字, 刚打出第一个字, 脸颊突然一凉。 他一个激灵,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抬头一看, 男人收回正用冰凉的矿泉水瓶贴着他脸颊的手, 问他:“喝么?” 林砚伸手接过矿泉水, 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干嘛贴我脸上?” 谢无宴转过头, 语气凉凉道:“抱歉,手滑。” 鬼才会信他的话。 青年用手揉了一下还带着凉意的脸, 抬起手机,把刚才没输完的话发了出去。 谢无宴眼眸深沉,一脚踩下油门加速,将五色的霓虹街景甩在车后。 * 《真诚的必杀技》在爆火的同时,也带动了其他恋综的相继模仿。 当然,作为后来者,其余恋综导演在嘉宾上犯了难,他们能找到的豪门子弟本就稀少,会愿意参加恋综的就更少了,就连其中唯一一个平民素人都长得这么漂亮,还是高材生,完全没办法照抄。 于是其余恋综导演只能另辟蹊径,开展什么《猜猜谁是1》、《闻香识人》等擦边恋综,其中一个主打野外探险生存的恋综剧本就放在林盛手边。 林盛坐在公司的休息间,作为当红偶像,他有很多企划邀约,目前的恋综最火,因此经纪人特意将几个恋综剧本单独挑了出来放在一边。 林盛看了几眼,又拿起放在一边的手机放大那张拍到的照片。 以安淮和林砚现在的知名度,一旦放出去,必将是一个重磅炸弹。 毕竟那档恋综的结局还没出来,其中最重要的嘉宾就爆出恋情——是真是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林砚和安淮毫无关系,单独在休息室被拍,怎么也说不过去。 哪怕林砚是昆仑娱乐老板的事被爆出来,媒体记者很容易就能将话题引向“潜规则”这方面。 在林盛发过去给圈内好友的这张照片下方,对方问:【要不要爆出去?我认识一个狗仔。】 林盛当时不急不慢地说:【不急。】 当然不急。 真诚的必杀技才第一期,他自然要等到火候最盛的时候将这个新闻爆出去。 在此之前—— 林盛调出父亲的电话,按下拨打,将手机放到耳边。 他将真诚的必杀技看完了。 哪怕怀着不愿承认的心情,林盛也不得不承认爆有爆的理由,谁他妈能想到以前那个土了吧唧根本不被留意的二哥能长成这样啊! 林盛边看边难受,看完了,整个人也难受的要死,他原本不将这个二哥放在心上,只恨林默,现在看林砚这样,他连带着林砚也一起嫉恨起来。 凭什么林砚又出生豪门,又这么漂亮,还有这么多富二代追啊? 林盛气的要死,只有想到那张照片,才稍微平静了一点。 在整个恋综里,抛去林砚这个人不谈,林盛印象最深的居然是Y的几首曲子。 林盛生母出生很差,尽管父亲对他疼爱,可在大儿子的制裁下无法将他接回林家,他在外吃穿住行虽然也不差,但跟真正的豪门没法比。 后来林盛参加选秀进入演艺圈,林家大权掌握在林老爷子手里,他父亲只能分到很少的一部分,对娱乐圈的影响力有限,只能通过资源置换拿到一些资源。 因此林盛对机会很看重。 在公司的操作下,他“买过”几首作曲人的曲子,说是自己写的,对外号称全能唱作人,引来不少赞誉,这次他盯上了Y,还顺水推舟地将Y的另外几首歌都听了。 林盛有种直觉,Y这个人要么是大手马甲,要么就是未来的大手。 他要和Y合作,最好能“买”一首Y的歌回来,如果不行,那他也要唱到。 对他来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林砚这个二哥,他不行,就让他爸去跟对方谈。 * 接到林杰电话的时候,林砚刚按照张闻的想法用“林砚”这个身份注册了论坛账号,发布了第一条互动:【大家好,我是林砚。】 配图是一张自拍。 这自拍非常随意,甚至有点潦草,照片里的青年直视着镜头,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只唇角微微弯了下,依旧好看的惊人,看背景是在某个地铁上。 【前排!已特别关注。】 【等等,你还需要亲自坐地铁?这走在路上真的不会拥堵么?哪趟地铁,告诉我,我去偶遇。】 【感谢百忙之中自拍一张来敷衍我,没关系,老公生来就是要给老婆敷衍的。】 【下一期恋综什么时候出呜呜呜,我迫不及待要看到啦。】 【你好歹有照片,隔壁几位哥根本照片都没发,还是徐尧最热情,发的是一小段视频hhh。】 【楼上的,我也看到了,他的视频里潜台词全是:请支持我和林砚的CP!】 【虽然徐尧营业态度很好,但我还是支持酷哥。】 林砚本来懒得弄这些东西,但张闻可焦虑,说初期播出后竞争对手提出了许多恋综企划,他们必须要加紧宣传。 林砚就又注册了一个新账号。 这个账号注册没多久,林砚的私信和评论就爆了,有自称星探的邀请他上节目,各种或真或假的邀约接踵而来,有的还通过张闻打听他有没有签过经纪约。 他想了想,没有完全拒绝,而是把林砚这个身份挂在了昆仑娱乐旗下,这下所有邀请他的人都会经过章乐的筛选。 林砚回复了几个前排粉丝,随即徐尧看到了他新注册的账号,在他这条微博底下回复:【(兔子头)今天出门了?】 林砚:【嗯。】 【徐尧最先发现我老婆的微博,这说明什么?】 【说明徐尧三百六十度冲浪。】 【不,说明徐尧和他有缘!】 【你们不能欺负谢少陆少这几个不爱上社交软件啊(狗头),哥几个还不快把林砚设为特别关注?@陆羁@谢无宴@江舟凉@段辞。】 【你漏了@桑宁,我帮忙艾特。】 林砚回复完徐尧后放下手机,他正在赶往昆仑娱乐的路上,公司有点事要跟章乐谈,那张自拍是临时取下口罩拍的。 直到低下头重新戴上口罩,他还是感觉四周有人在疑惑地打量他。 看来是得弄一辆车了。 林砚想。 他低头刷了一会论坛,直到看到一条消息弹了出来:【黄嘉文新歌发布!Y神话破灭,黄嘉文直接屠榜!作曲人们颤抖吧,你们的神回来了!】 林砚点进去一看,发觉黄嘉文作曲的一首新歌刚一发布,就被超高的人气刷屏,直接将安淮的恋综主题曲从第一的宝座上挤了下去。 黄嘉文是圈子里的作曲一把手,这些年带出了无数歌王和歌后,每一首都是经典,放十年再听都不会过气的那种,还独创了黄氏曲风,近些年很少出手,但每次出手都会是总榜第一,无一例外。 他是很少有的知名作曲人,是曲王般的存在。 这次一出手,论坛里立即炸裂: 【卧槽大佬果然不同凡响!好听!熟悉的味道。】 【笑死,还有吹Y的吗?他也就是运气好,遇到的作曲人状态都一般,粉丝还一个劲地碰瓷,这下遇到了超级大佬不立即跪下了?】 【说好的全胜神话破灭了捏。】 【一旦输了,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啧啧啧,我之前的看法是对的,Y就是中流水准,其实也够了,也不是谁都能合作曲王的。】 【不说了,我去循环黄嘉文的新歌了,他和歌后的合作,简直完美。】 林砚看的心痒痒,他没有听过黄嘉文这个名字,但看这阵仗,应该是很厉害的作曲人。 青年摸出耳机,点击黄嘉文的新歌,随即婉转的旋律进入他的耳膜。 黄嘉文的曲风辨认度极高,钢琴和小提琴在他曲子里是最常见的元素,这新歌是一首以教堂为主题的歌曲,格局很大,歌后的声音空灵,与动人的曲子搭配起来,格外扣人心弦。 林砚很喜欢这种曲风。 他下载了这首歌。 等到站后,林砚出了地铁往外走,青年口袋里的手机骤然震动起来,是来自林杰的电话。 便宜父亲给他打电话准没好事。 林砚接了起来,林杰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小砚,今晚出来和爸爸吃个饭?”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完全没用询问的语气。 林砚说:“有什么事吗?” 林杰倒也直接,他知道二儿子没有大儿子对林盛那样的敌意,所以他说:“你弟弟想见你。” 林砚边接电话边往前走,眼见这通电话挂不了,他没有直接去公司,而是往另一个僻静的方向走,直到远离人群,他问:“他有什么事?” 林杰:“在电话里不能说,你在哪里,晚上我让司机去接你。” 林砚平静道:“您直接说吧,我晚上没有时间。” “连我这个父亲都没办法见你了?”林杰生气道,如果林砚在他面前,他肯定要教训一下对方,但此时想起小儿子给的任务,他把怒气咽了下去,直说道,“你弟弟想要Y的歌,Y是你们公司的吧?想个办法让他写一首给小盛。” 林砚:“……” 林砚:“问了,他不肯给。” 林杰:??? 林杰:“这么快,你什么时候问的?” 林砚:“刚刚问的,他就在我旁边。” 还没等林杰再答复,他挂断了电话。 林砚所站的地方是路边开辟的小花坛,旁边的长椅上坐着个遛狗的路人,正在逗弄一只小柯基。 他电话开的轻,路人听不到他爸的声音,只能听到林砚的话。 就在他身边?? 路人惊恐地看着孤身一人站在花坛边上的青年。 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季节,但路人只觉得全身发凉,宛如置身隆冬,他抱紧怀里的小柯基,立即站了起来往反方向走。 这人好看是好看,但——他身边哪有人啊? 怪吓人的。 第71章 林砚挂断电话后不久, 就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人的消息: 【二哥,你不要听爸爸的话,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很喜欢Y的歌, 想和他合作。】 林砚动了动手指, 他本来想回一个“不要叫我二哥”, 但他手指点进对话框时候顿了顿,径直删掉了这条微博。 青年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转过身往回走。 这片小花坛他平时没来过, 再绕回去昆仑娱乐正门需要一段距离, 但后方有一个小侧门,是供运送货品进出的后门,林砚准备从那扇门进去。 淡粉色的秋海棠在花坛里随风摇摆着,经过花枝的时候,林砚伸手点了点娇嫩的花蕊,花蕊吃了力, 往下一弯,就像在点头打招呼一样。 林砚弯了弯唇角, 他收回手, 迈开脚步,推开面前的侧门,走了进去。 从这里进去, 是一条狭长的通道, 尽头是逃生楼梯和两间货梯, 角落里有一个抽烟处, 烟灰箱上洒满了烟蒂和灰尘,空气中有一种很淡的烟草味。 林砚走上楼梯, 正准备走到大厅换电梯,忽地听到楼梯旁的杂物间里传来一阵说话声。 “我不是跟你说过别来找我了么?” 这声音他居然很熟悉,是海凌。 另一人的说话人很陌生,语气很油,像街边那种二流子:“我也在公司上班啊,这不是凑巧遇到?” 海凌的声音很急:“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上次那件事,我已经告诉你不行了。” 林砚本来不想窥探他人隐私,但就在他掉转头想继续往楼梯上走的时候,海凌对面那人说:“怎么不行,我听他们说你不是Y主捧的对象么?” 既然提到了Y,林砚就这么停在了原地。 他趴在扶手上,弯腰往杂物间里瞥了一眼,里面是清洁阿姨放拖把扫帚的地方,穿着铆钉皮衣的海凌说:“Y的事和你无关,你如果想要就自己去争取,但是我不会为你做任何事。” 他对面站着个小青年,年纪和海凌差不多大,头发挑染了一撮红色,穿着高档,一看就是富二代:“我不就让你帮我把Y约出来么,或者你告诉我Y到底是谁,我直接去找他。” “你可以自己跟章总谈。” “我又不是没找过他,我爸不让啊,奇了怪了,我这阵子天天来公司,怎么就没见过Y?” 海凌烦躁道:“我不会透露Y的任何事,也不会把他约出来,你死了这条心吧。” “你敢这么对我说话啊?”小青年语气诧异,他高高地扬起眉毛,“你是不是不想在这混了?我爸是广告部的老大,你再敢说一句,这个月通告全部掉光。” 海凌那本在Y面前已收敛不少的暴脾气又窜出来了:“邱立你拉倒吧,就你这嗓子还想约Y,想唱Y的歌啊?你可别玷污他的曲子了,你这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知道不。” 邱立被他气了个够呛:“我就是想见见他而已,他求我我都不一定会唱呢,他新歌都掉下排行榜了,我爸连黄嘉文的歌都要得到,我怎么可能会稀罕Y?” 海凌也顾不得对方是领导的儿子了,他此时的攻击性拉满:“啊对对对,世界首富求我继承他公司我也不会答应,因为这根本不会发生!” 邱立被他噎死,他也不再说话,恶狠狠地瞪了海凌一眼,往外走了出去。 林砚站在楼梯另一侧的上方,避开了走出来的邱立。 青年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往楼上走去。 * 顶楼办公室里,窗明几净。 章乐干起了助理的活儿,他给林砚泡了杯咖啡,放在青年的右手边。 除了最近的投资案和财务报表以外,林砚面前的桌子上还有一叠新拟出来的企划文件,面前的电脑播放着相关资料信息。 林砚:“这是什么?” 章乐:“这是最近业内合约到期的艺人,经过投资部门评估认为值得拉拢,如果能挖过来,对公司来说是一件好事。” 这是很正常的人员流动,如果能有一线艺人愿意跳槽到昆仑娱乐,对整个公司来说都是好事,艺人的名气和公司资源互利互惠,只可惜昆仑娱乐目前除了Y之外,都拿不出什么好资源能吸引对方。 林砚翻开面前的文件,电脑投屏上也相应地播放着几名艺人的代表作和信息。 第一位是沈晓兰,作为安淮曾经的对家,她一贯的曲风很张扬,音域很广,偏高音和炫技。 章乐在一旁补充:“她合约还有一段时间,但她的经纪人主动联系了我们,说有意向跳槽过来,但是有个条件。” 林砚漫不经心地翻过一页,窗外的日光落在他的侧脸,像来自日光的亲吻:“什么条件?” 章乐:“她希望Y能够为她量身打造出不下于三首歌。” 林砚端起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下一个呢?” 下一个艺人是一名歌王级别的人物,业内公司都在疯抢,但大概率他会跟原公司续约。 …… 林砚将这几人的资料翻完,也没有翻到很满意的对象。 他抬起头对章乐道:“我有一首新歌想发,但是没找到合适的声音,你帮我留意一下,到时候我把谱子发给你。” 章乐应了一声。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提新歌榜的事,对于昆仑娱乐来说,Y的神话能够延续自然好,但黄嘉文发歌从来不预警,他万年空降,Y这么快就遇到他出手,也算是倒霉。 现在网上各种丑闻结合在一起,Y本就被黑料疯狂泼污水,这会儿又跌落“不败神话”的神坛,更是人人都可以骂一句。 章乐试图宽慰面前的年轻人:“网上的舆论公司会把控,您不用在意。” “没关系,”林砚头也不抬地说,他看起来柔软而白皙,因为过于漂亮会显得脆弱,青年甚至连说话时的语气都是平静的,但却有一种无形的力量,他说,“失败会让我兴奋。” 在章乐出声前,他又抬起头:“你认识邱立吗?” * 海凌回去办公室后其实是有点后悔的。 他这人就是脾气暴躁,容易得罪人,不然也不会当初被雪藏这么久,直到被Y看中。 或许……他应该用温和点的语气拒绝? 但谁让邱立非要嘴贱骂Y呢?真就墙倒众人推呗,海凌最看不起这种人。 他回去自己办公室之后就抑郁地趴在了桌子上,旁边的朋友不禁问:“咋了你又?给Y当舔狗当的不顺利?” 海凌仰头长叹:“我把邱立骂了一顿。” 好友原本正在吃三明治,闻言咳嗽了一声:“为啥啊?就算你现在有点名气了,也不好得罪他吧,你还想被雪藏?” 海凌郁闷地说:“他非要我去帮他把Y约出来,我没答应,他又嘴贱,我就没忍住。” “那你可惨了,他这人可小心眼,已经逼走好几个十八线了,”好友同情道,“不过现在林总才是大老板,你又是公司力捧的对象,他也不敢明着来。” “就怕他爸搞事。”海凌烦躁地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况且我也不是不可替代的,林总可能也得顾及他爸……” 好友忙道:“等等,在你被再次雪藏之前,先让我把你签名照卖了,免得以后没人买。” 海凌:??? 他举起桌上的纸杯扔到好友头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海凌这阵子挺闲,他没有发新歌,之前的通告都跑完了,有充足的时间供他胡思乱想,他闷头在一边打游戏,直到下午,好友发出一声惊呼:“卧槽,邱立被雪藏了!” 海凌垂死病中惊坐起:“啊?” 好友读着群里收到的消息:“邱立即日起所有通告活动一并停止,还特么是无限期的。” 海凌:“这他爸能同意?!” “不同意也没用,这公司姓林,是林总的意思。”好友振奋道,“我就说林总会出手的吧?” 海凌愕然:“可是林总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啊?我都没跟他说过。” “可能是谁跟他说过了吧?这么一看,Y还挺护着你的,顶着邱立他爸的压力也要雪藏他,你这舔狗当的不冤。”好友啧啧称奇。 海凌只觉劫后余生,那种跌宕起伏的后悔、担忧、害怕到现在如释重负,他重重地喘了口气,从一旁的沙发上捞起自己的手机,找到林砚的通讯方式:【谢谢林总。】 对方很快回复:【也谢谢你。】 【猫猫打滚.jpg】 太可爱啦。 Y真的又温柔又可爱,美貌又有才华。 海凌西子捧心,他切进论坛里准备大杀四方——他现在就一Y脑残粉,立即上网跟黑子对线三百回合! * 凋零的落叶从树上跌落,在风中打了个旋儿,落在申大校园里的广告牌顶部。 这广告牌是一个合作仪式,写着16号下午2时在大会堂举办。 林砚从校门口进来,他只带了个口罩,在走廊时就有人认出他来,学生们热情地和他打招呼,他点头回应。 青年小声地溜进阶梯教室里,他依然坐在最外面的位置,但今时不同往日,林砚刚一坐下,贺爽和许多同学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询问恋综情况:“你和陆哥他们去录下一期了么?” “能不能偷偷告诉我,你喜欢谁?” “我猜是陆哥对不对?感觉你们很般配。” “段哥马上提刀过来。” “别,今天不是江舟凉马上就要过来举行合作仪式么?” “其实我比较喜欢高冷型的那位。” “……” 他们的问题太多,林砚只能统一口径:“才第一期,都没有确定。” 不过他今天的确是因为要出席合作仪式来的,江舟凉昨晚给他发了消息,两人敲定了一些细节。 同时张闻今天也会带着节目组过来录制合作仪式,他准备当作恋综的番外剪辑后发出去。 人群中的青年已经摘了口罩,或许是问的人太多,他有点害羞,林砚抬起手半掩住脸,但怎么也遮不住隽美的眉目。 有人从教室后门拨开人群:“让让。” 嘈杂的人群短暂地安静了片刻,随即又喧闹起来。 花香随着那人的进门而变得浓郁,紧接着一束鲜花放在林砚面前,青年顺着那只手看上去,映入眼帘的是陆羁那张英挺的脸。 那是一束香槟色的花朵,洋桔梗和白洋兰层层叠叠地团簇着,被用丝带像礼物般包扎好。 林砚怔住了:“这是?” 陆羁把花递给他,语调懒散地解释:“路上遇到何校长,这是等会签约仪式上用的,他让我先给你。” 青年应了一声,这才伸手接过,将花放在右手边。 陆羁却没走,他在林砚旁边的位置坐下。 无论这花是什么来头,青年接过了他手中的花,这个小动作就足以让陆羁维持一整天的好心情。 第72章 申大校园论坛继恋综播放后又迎来一波讨论高峰: 【林哥来上课啦, 是来参加合作仪式的吧?好久没看到了,真人比恋综屏幕里好看一千八百多倍!我看着都流哈喇子。】 【等等,你们有谁看到了,陆羁给他送花了, 当着大家的面送的?陆哥那一瞬间的表情居然还挺紧张, 我跟他同窗了四年, 从没看过他这个表情诶,他以前都是很不耐烦的那种。】 【对同学和对林砚怎么能一样呢?】 【沃日, 陆哥打算在学校的时候弯道超车么?鲜花赠美人, 节目外的真相是真(比哈特)。】 【好好好, 我一生行善积德,上周还牺牲了我的外卖喂流浪猫,站对CP是我应得的。】 【一刻也没有为段哥哀悼的时间,现在立即赶到战场的是陆哥!】 【就还挺校园纯爱的,谁懂,本纯爱战神就好这口。】 【内什么, 不是我想打扰你们嗑CP,但素我在现场, 我听到陆哥说这花是下午合作仪式要用到的, 所以等会小学弟会把这花亲手递给江舟凉……】 【?一口血糖。】 【这不更好嗑了(推眼镜),我就喜欢这种糖里找玻璃渣的感觉,BGM缓缓响起, 原谅捧花的我盛装出席只为错过你(?)】 【三个人的爱情怎么从陆哥、段哥和小学弟变成了江舟凉和两大男神, 段哥呢?】 【楼上, 你段哥在跟导师研发黑科技呢。】 【研发什么黑科技, 丘比特之箭啊?】 【这就要问他那铁面无私的导师老头了。】 …… 校园大礼堂人声鼎沸,在校领导和江舟凉一同进入的时候到达顶峰, 又很快安静下来。 正中间的大荧幕上倒映着申大的校徽,上方是红色的横幅,上面写着合作双方的名字暨校企战略合作签约仪式。 最前排坐着的是校领导和企业高层,再往后是申大的优秀学子,被邀请来的媒体人士及张闻等人架着摄像机站在一边。 林砚没坐在观众席,他捧着花束和另外两位学生代表一同站在帷幕后方。 在今天这种场合,林砚难得穿了一身正装,白色衬衫扣到第三颗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黑色的西装裤勒出青年纤细的腰身。 这种寡淡的颜色穿在他的身上,反而中和了青年过于出色的样貌,衬出他一身干净清纯的少年气。 江舟凉同何校长一起走了进来。 男人一身价值不菲的白色西装配上蓝色衬衫,他系了一条同色系的格纹领带,用银色的领夹夹住,走动间别有一番气势。 林砚感觉江舟凉今天很霸总。 他只是迅速地瞥了经过的男人一眼,但江舟凉原本正听何校长讲话,同时也含笑地看向他。 张闻身边摄像师嗅觉敏锐,给了这场景一个放大特写。 身后的观众席里,陆羁坐在第三排,他冷脸看着这一幕,原本因为林砚接过花而轻松愉快的心情已经荡然无存。 就在时钟指针即将到达开始时间的时候,大礼堂门口再次被人推开,有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他们探头看了一眼,陆羁身边已经没有位子,那三人只好在他后面几排寻了个位子坐下。 这三人正是段辞他们。 段辞是刚从实验室过来,这是他参加的一个课外研究项目,和本专业无关,本来不占用他什么时间,但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他导师拿到了一笔大资金,研发项目有了新进展,拉着他和其余几个师兄弟在疯狂赶进度。 他直觉这其中有陆羁的手笔,搞不好那资金就是陆羁投资的,好让他抽不出空来追小学弟。 段辞本来还不知道陆羁去找林砚了,直到一同做实验的姜木在摸鱼,结果看到论坛上讨论陆羁的事,他声色并茂地阅读着上面的帖子:“陆哥给小学弟送完花后还没走,说要留下来重温大三的年轻岁月,听大三的专业课。” 赵扬博抬起头:“听着挺不要脸的,这真是咱陆哥说出来的话?” 姜木像个诗人:“也许这就是爱情。” 段辞听的额角狂跳,他把手中提着的东西重重地放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等会我请假。” 他说着拿出手机给导师发了消息,就往大礼堂赶。 姜木和赵扬博也没了继续做项目的兴趣,他们两也请了假,一起过来,好在没耽误。 他们坐下的时候,后排的学生留意到了气势汹汹的段辞,开始窃窃私语:“段哥来了,他这一幅‘情敌太多怎么办’的样子,我想说不是我军不强大,而是敌人太凶残啊。” “我都不敢想如果陆哥他们是我情敌,想想就觉得没有自信。” “段哥条件也不差吧,长相家世也不输谁,走在路上也是校草级别的人物。” “……” 在这时候,何校长走上前方的讲台,礼堂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何校长手中拿着演讲稿,作为主办方率先致辞:“首先,我对在场诸位的来临感到热烈欢迎,我申大建校一百余年,一直以来秉承着兼容并包的合作理念。” “……” 他洋洋洒洒一大片,林砚站在那儿,低头去看手里捧着的花。 这花很香,他凑近闻了闻,又放回胸前。 “希望以此次合作为契机,今后在人才培养、技术创新、实习就业等领域,双方将开展更广泛深入的合作。” 何校长话音刚落,底下就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江舟凉从第一排的主座站了起来,他缓步走上讲台,从林砚身前经过。 男人紧接着道:“感谢何校长的致辞,对于能和申大合作,我们同样感到非常荣幸,希望能看到优秀的申大学子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相关实习渠道也会在今年的校招朝大家敞开。” “……” 灯光从顶端照在江舟凉的脸上,越发显得五官深邃。 待到双方致辞完毕后,两人同时在大红色的签约本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紧接着是学生代表献花。 林砚走上台,他作为首位学员代表,应对的送花对象恰好是江舟凉本人。 青年在江舟凉面前站定,他将手里的花束递给江舟凉。 男人与他隔花相望,青年那张脸藏在香槟色的鲜花后面,明艳又清纯,随着他的靠近,那股馥郁的花香越发浓郁,就像飘进了江舟凉心底。 江舟凉轻笑一声:“谢谢。” 林砚双手一空,他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弯弯唇角道:“不用谢。” 等到签约仪式完成,江舟凉走下台阶,他站在自己公司高层的面前同他们交代了几句,径直走向了正准备离开的林砚。 男人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笑意:“林同学,晚上有空吗?感谢你给我送花,请你吃顿饭?” 张闻和节目组的摄影师就像见了骨头的狗,屁颠颠地扛着镜头追了过来。 当着镜头的面,林砚不可能不给江舟凉面子,他眨了眨眼睛说:“好。” 就在江舟凉心下一喜的当口,陆羁远远地走了过来,他很自然地说:“好久不见,你们要去聚餐吗?也带我一个吧。” 男人懒洋洋地笑着,好像江舟凉提议的“两人约会”只是一场恋综嘉宾们之间的聚会,硬生生打破了还没产生的暧昧气氛。 江舟凉唇畔的笑容凉了下去,他唇线紧抿地看向陆羁,这表情如果是不远处他公司高层看到,定然会瑟瑟发抖,这代表着江总此时的心情非常不好。 陆羁却并不害怕。 他还记着那次破坏他约会的嘉宾里就有江舟凉,如今也算是风水轮流转。 段辞见状也走了过来,他没说话,倒是林砚看见他,也出声问道:“段哥,你也来么?” 江舟凉没什么反应,对他来说,只要不是二人约会,那三人或者四人压根没区别。 段辞来到林砚身边,低头去看青年的脸色,在确认他如短讯中所说的那样已经彻底恢复了,才说:“嗯。” 姜木站在后面看着,感叹:“小学弟可真招人。” 他和老赵就不凑这热闹了。 * 四人一同往外面走。 原本何校长还打算邀请江舟凉一同吃顿晚餐,但见状也停下了脚步。 江舟凉公司的一个小领导笑道:“真难得见江总这么主动。” 他们都看过自家顶头上司的恋综,对江舟凉此时的热情并不感到奇怪,反而还挺支持,发动公司成员为江总的恋情添砖加瓦,不少员工已经在网上和支持陆羁、段辞的申大学子大战了三百回合。 搞不好申大学子去江舟凉公司实习的时候,和正式员工互加微信后会发现对方是被拉黑过的对家。 江舟凉计划的约会无端端从二人世界成了嘉宾聚会,他原先计划的那些浪漫桥段也不可能在四人面前实施,他只得临时改变计划。 他再开口时语调已经恢复了往日的迎刃有余:“小林同学,你想吃什么?” 林砚:“你们想吃什么?” 陆羁单手插在口袋里,跟一旁的青年并肩走着。 那束花跟着林砚久了,青年头发上都沾了那股幽香,特别好闻,就像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味道,他边想着回头要不要买上一瓶那种花香的香水放家里,一边说:“我都行,看你。” 段辞提议:“要不去小南楼?你好像挺喜欢那儿的。” 林砚摇摇头,他想了想:“如果你们不介意路程的话,我记得有家私房菜挺好吃,就是有点远。” “没关系。”江舟凉微笑道,他意有所指地说,“我有的是时间。” 第73章 在青砖灰瓦的胡同巷子口树立着几颗泛黄的银杏树, 再经过一截狭窄的胡同口,走到路的尽头就能看见一家门户紧闭的小砖房,外面有一圈栅栏将院子围了起来,高大的红门阻拦了外人的窥视, 仅有炊烟袅袅从门后升起, 夹杂着食客们的谈话声, 有着浓重的烟火气息。 这还是之前有一次孙谦找林砚商讨飙车比赛细节时带他来过的地方,这里没有立招牌, 主打的就是一个“酒香不怕巷子深”, 能找到地方全靠食客口口相传。 陆羁和段辞还好, 年轻人出去玩的时候也吃过街边的烧烤摊,对这样的私房店适应良好,但从小到大都接受精英教育的江舟凉却很少来这种地方,他打量着面前的屋子,心里生出一种难得的新鲜感。 林砚没有管其他三个人的想法,他走到门前直接推门而入, 在决定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问孙谦要了老板的电话,提前定了包厢。 否则这个时间别说包厢了, 就连大堂说不定都坐不到。 这家私房菜的包厢里没什么装修, 是很简单的白墙木桌,看着简洁到有点过分朴素了,江舟凉收回打量的视线, 抽出一旁的餐巾纸擦了擦桌面。 忙碌的老板从旁边走过来, 手里拿着个小本子, 头也不抬地快速问道:“各位要吃些什么?” 林砚想了想, 报了几个菜名。 段辞距离老板最近,他看对方用堪比医生的字迹写下一连串字符, 有些好奇地说道:“没有菜单吗?” 老板看他一眼,乐呵地说:“我们家没有的,一般的菜都能做,你们想吃啥,老板给你们做啥。” 段辞听着就笑,林砚刚刚点的都是一些家常小菜,他说:“那加一份酒酿小圆子,能做吗?” “当然能。”老板说。 林砚又问其他人:“喝点什么?” “有酒吗?”陆羁问。 林砚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你要喝酒?” “来几瓶。”陆羁用手肘抵着桌面,懒散道。 林砚看向江舟凉,男人一身的高档西装和这里格格不入,他更应当出现在庆功宴会上,而不是在这里陪年轻人聚餐,但这会儿江舟凉看起来却适应地很好,他微微颔首说:“我都可以。” 林砚件大家都没意见,就对老板说:“一箱啤酒,谢谢。” 段辞:“小学弟你也喝酒?” 林砚“嗯”了一声,笑着反问:“总不能你们喝酒,我喝水吧?” 这里的菜都是现点现炒,快的很,没过多久,老板就推着托盘上菜,都是些寻常小菜,但闻着特别香,色香味俱全。 段辞夹了几筷子小炒肉,试探性地尝了尝,发觉味道还真特别好。 陆羁没怎么动,他用开瓶器撬开啤酒的瓶盖,倒进杯子里,直接一口闷。 江舟凉来这里就不是为了吃菜的,他夹了一筷子菜,不动声色地挑起话题,问坐在对面的青年,他刻意用了在学校里的称呼:“小林同学,你快大四了,有没有什么想实习的地方?如果没有特别的偏好的话,或许可以来我这里试试。我这里正好缺个实习生。” 陆羁不冷不热地说:“江总这么大一个企业,还会正好缺一个实习生?” 江舟凉露出的小臂结实,他看向陆羁,语调温和地说:“实习生多,但信任的难找。” 陆羁也不闪不避地看着他。 他的年纪比江舟凉小,但浑身的气势却不落下风。 林砚在他们面前如坐针毡,他把一筷子豆腐咽下去:“谢谢江总,我暂时不用实习。” 他话说的模糊,但江舟凉却一下子懂了:“也对,你有自己的公司。” 青年那排小扇子似的睫毛眨了眨,他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虽然林砚没有刻意隐瞒过,但也没有朝主角六人组透露过有关昆仑娱乐的事。 江舟凉慢条斯理地拉开领带,将领带放到一旁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外套上,他说:“上次听到姜超提到了你的名字,就去查了一下,公司发展的不错。” “说来也巧,我和你爷爷之前还在一处会议上见过,下次去你家拜访。”江舟凉道。 林砚莫名有种被扒马甲的羞耻感,他谦虚地说:“还在起步阶段。” 他们两一问一答,莫名有种其他人都插不进去的融洽感。 段辞格外失落。 以往这种场合,都会是他黏着林砚说一些朋友间的话题,江舟凉和林砚明明是不熟的,在恋综之前他们甚至没见过几面,生疏的很,但现在两人之间却存在着一些只有江舟凉知道的话题。 段辞一直不敢询问林砚家里的情况,他怕惹起青年的伤心事,还主动岔开话题,不想让他难过。 可江舟凉却比他更先一步了解。 是因为自己不够细心么? 一个江舟凉,一个陆羁,一个谢无宴,都是让段辞很有威胁性的对象,而林砚本人甚至也许还不知道他的感情。 段辞咬紧牙关。 在林砚试图去剥一个香辣蟹失败,那蟹壳直接滑到他手腕上之后,青年站了起来,去洗手间洗手,他走后没过多久,段辞也跟着站了起来,走了出去。 陆羁放下手里的玻璃杯,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来来往往的食客挡住了走廊,已经看不清那两人的背影。 林砚站在洗手池前,他拧开水龙头,挤了点旁边的洗手液,一股新鲜的柠檬味弥漫开来。 段辞脚步缓慢但坚定地走了过来,他此时怀着满腔热血,一水的少年意气,推开门就看着眼前的林砚。 青年正在洗手,水滴落在那双修长而白皙的手上,好似落在珍珠上的海水,又落进池子里,他低头的样子眉目缱绻。 段辞有一段时间没看见他了,这会儿见到他,只觉得心头的那种喜欢就像涌出来的潮水一般将他吞没。 林砚被段辞推门而入的动静惊动了一下,见是段辞,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面前的男人忽地说:“小学弟,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他语气郑重,林砚怔了片刻:“你说。” 段辞深吸一口气,他说:“我喜欢你。” 林砚这下真的愣住了,他虽然对段辞的心意暗中有所猜测,但也没想到他会真的这么直接地说出来,青年沉默了半晌,还是顺从心意拒绝道:“段哥,抱歉,我现在……” 不喜欢你。 他没有把最后的话说完,因为段辞很平静,他看着林砚,甚至因为把心里的话说出口而感到如释重负,他微微抿了下唇,随即一如既往地爽朗笑着:“没关系,我知道你还不喜欢我,但是你也不喜欢其他人,对不对?” 林砚想了一会儿,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对。” 段辞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意更真实了点,他轻松地说:“那我就放心了,你不用有负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 因为再不表达出来,他就要被江舟凉和林砚的互动给憋疯了。 小狗从来不吝啬于表达爱意,小狗爱一个人就会对他不住地摇尾巴,小狗爱人只会大大方方地爱。 段辞见林砚还没动,他抽出了几张纸巾递给对方:“擦擦手。” 林砚:“谢谢。” 青年顿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他没说出来,将手里湿掉的纸巾揉成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段辞对着他说:“走吧。” 他表面上没什么异状,林砚也放心了许多,转身率先推开洗手间的门,往包厢里走去。 直到青年的身影离开,段辞才放任自己的脸颊爬上一丝失落,极轻地叹了口气,被喜欢的人拒绝,怎么可能一点沮丧都没有呢? 哪怕段辞早有预料,也会因此而感到难受。 但没关系,只要林砚一天没有恋爱,他就有追求打动对方的机会,反正他是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段辞这样想着,很快又振作起来,他跟随林砚的脚步走了出去,在经过楼梯的上方停下了脚步,和站在那儿的陆羁遥遥对望。 陆羁是出来抽烟的,楼上是个天台,没什么人,男人的指尖夹了根明明灭灭的烟,他看着好友许久,对他作了个口型:“你表白了?” 段辞眼角一抽,他没理陆羁,径直走开了。 天台上的男人嗤笑一声,他把烟头在烟灰箱上按灭,他对段辞太了解了,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表白失败,很正常。 段辞虽然极力想显得云淡风轻,但一顿饭吃完,他酒喝了不少,话却比平时少了很多,到最后喝的有点醉。 江舟凉对起点组了解不深,可他心思细,能从段辞的前后表现中推测出几分,这也是江舟凉没有对林砚进行猛烈追求的原因,他怕被拒绝。 像江舟凉这种成年人,讲究一个拉扯,他们不会直接将爱意宣之于口,凭的是一个心照不宣。 一顿饭吃的众人各有心思。 等晚餐结束后,段辞站在路口,他在找自己的车,一下子站立不稳,整个人摇摇欲坠,林砚只得上前撑住他:“你现在这样不能开车吧?” 段辞挥手:“我叫代驾回家。” 他的脸因为酒精上头涨的通红,但意识却很清醒,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平复一下心情,现在不敢见喜欢的人,生怕自己酒后狂性大发扑上去抱他。 林砚转向陆羁:“陆哥,你怎么回去?” 陆羁说:“我跟你走,有点事要告诉你,是学校里的事。” 江舟凉原本还想提出将林砚送回家,但陆羁这话一开口就是将军,堵得他没法说话,男人最终只能笑了一声,发挥绅士风度:“那我先走了。” 林砚同他道了别,等到段辞叫来的代驾过来后,林砚搭了把手,把他扶到车上。 段辞睁开眼睛,他留意到林砚很自然地用手按住了他头会撞到的车顶。 很细心,就像青年在节目里对徐尧的那样,是他的下意识动作。 林砚像是一种矛盾的结合体,让人想依赖,也让人想保护。 青年那张漂亮的脸也显得忽远忽近,因为刚喝了酒,那张嫣红的唇沾了点酒渍,让人很想亲一口。 但是林砚拒绝了他。 所以他不能亲。 段辞赶忙用手捂住自己马上要撅起来的嘴:“小学弟,你早点回去。” 林砚说:“好。” 等到代驾车开走,林砚站起身体,看向一旁的陆羁。 男人偏了偏头,和身边的青年在夜风中走了一会儿,风吹淡了他身上的烟草味。 出了这条巷子,这是临近郊区的胡同,人迹罕至,仅有路灯照在前路,好像其余世界都是黑暗的,只剩下这一小方天地。 尘世的喧嚣声被甩在身后。 在林砚开口之前,陆羁忽地说:“我跟你说学校有事是骗你的,是我有话想对你说。” 林砚:? 青年询问般地仰起头,在昏黄的路灯下,他的脸又小又精致,因为含了一丝疑惑,显得更加年轻,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倒映着男人的脸。 这种占据他全身心的感觉令人迷醉。 陆羁接着说:“段辞跟你说了什么?” 林砚:“没说什么。” 陆羁笑了一瞬,漫不经心地说:“他跟你表白了啊?” 林砚没说话。 “我想对你说的话是,”紧接着陆羁轻描淡写地抛下一枚炸弹,他略微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我喜欢你。” “我不想加‘也’。” 第74章 林砚下意识挺直了背部。 他同样认真但并不软弱地说:“陆哥, 抱歉。” 陆羁同样没让他说完,只听了前四个字,男人就知道了对方接下来的话,他说:“你对段辞也是这样说的吗?” 短暂的沉默后, 林砚“嗯”了一声。 实际上, 他在现实里对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 特别一视同仁。 陆羁垂着视线仔细地看他,他忽地提起了一件很久远的事:“你还记得你欠我一次吗?” 夜风吹散了他的声音。 他这么一说, 林砚倒想起来了, 在海滨城市的时候, 他中了花家的果子,外出夜游的时候碰上了陆羁。 林砚:“记得。” 陆羁就说:“我用这个换一次条件,不过分吧?” 林砚斟酌着词句:“这得看是什么条件。” 陆羁无声地朝他靠了过来,男人敛去了原先那种惯有的漫不经心,他看着面前的青年。 因为眸色太浅,在某些时候, 林砚看起来很容易给人一种无情的错觉。 陆羁认真地说:“我希望你能仔细地感受别人的爱,你可以选择接受, 也可以拒绝, 但是我希望你能够正视这些爱。” 他觉得林砚好像跟这个世界隔着一层说不上来的东西,他洒脱,他随性, 好像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也正因如此, 他会显得格外孤独。 陆羁希望能够有人陪他, 也更希望陪伴他的那个人是自己。 * 不远处的张闻紧张地搓手,他问一旁扛着摄像机的工作人员:“听得见么?拍得到么?” 摄影师无奈道:“他们又不肯带麦, 怎么可能听得到啊?但是画面倒是不错,很唯美。” 张闻凑过来看,摄影机屏幕里的陆羁一身黑色皮衣几乎要融于夜色,他穿着军靴,人高腿长,男性荷尔蒙几乎要溢出屏幕,但就是这么野的男人,看面前青年的眼神却很柔和。 “有画面就够了,”张闻啧啧有声,“我已经想好了,番外篇的名字就叫《那些恋综节目之外的事》!然后我们把画面放出去,不放声音,让他们脑补,脑补产生美。” “现在不是流行同人么?我直接送素材给他们剪辑。” 摄影师:“……” “这样我们以后走出电视台大楼,真的不会被套麻袋么?” “不会,”张闻兴致勃道,过了一会儿,他鬼使神差地补充,“吧?” 两人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晋江观众表示: 【感觉陆羁不想加“也”的意思是,他的爱独一无关(什么一语双关)】 【对对对,爱就要大声说出来,小狗朝主播宝宝摇尾巴(眼神攻击)】 【起点组是真的,直接又很真的年轻人(。),城府在真挚面前不堪一击!】 点家观众表示: 【麻了,说的这么清晰,我连催眠自己是兄弟情都做不到呢。】 【谁说我喜欢你就不能是兄弟情?】 【拟完了!前面的晋江观众来see see,这是我方赌约:如果小主播真的恋爱了,那么从此,1、点家观众在跟晋江观众说话时要加敬语,2、点家观众每天早晚要对晋江观众问好,3、晋江观众说话时点家观众不得插嘴,4、剥夺点家观众使用表情包的权利,5、当小主播和直播间进行互动时,晋江观众有绝对的优先权,6、点家观众从此不能再嚷嚷着小主播独美等相关话语。】 【但反之,如果小主播独美,那从此晋江观众就要对点家观众遵守这几项规则。】 【赌不赌?】 【你们玩这么大的吗?点晋条约?】 【签了这个赌约,宛如签了小主播直播间规则怪谈。】 【赌赌赌,马上赌!我押一条弹幕!】 * 晚风通过未关的窗户吹进室内,在温馨而明亮的二居室里,一件衬衫随意地搭在浴室门前的椅背上。 浴室没开灯,只有月光照在瓷砖上的光线。 浴缸里放满了温水,但仍有源源不断的水从淋浴喷头上涌进浴缸里,又溅到地面的瓷砖上。 林砚靠在浴缸边缘,他大半个身子都泡在池水里,露出了线条优美的上半身,他手里拿着个手机,他正刷着微博界面,Y最近黑料缠身,会来他微博评论的多半是来骂人的,但今天他收到的评论却不太一样。 【小盛居然关注Y了,什么意思?】 【Y要跟小盛合作么,不要吧,小盛自己写的歌不吊打Y三百回合?再不济去找那些名声好点的金牌作曲人都比Y好啊。】 【不要这么说,小盛会关注Y总有他的理由。】 林盛关注Y了? Y和林砚这两个号的新增关注都太多,林砚没时间去记谁关注了他。 林盛粉丝喧宾夺主,除了黑子在附和以外,也让寥寥数几的Y粉生气地与之对线:【盛粉能不能滚出去?!】 【Y的歌吊打你们哥哥几百个来回好吗。】 愤怒的盛粉回击道:【没长耳朵啊?来听小盛新歌@爱的华尔兹,来提升一下你们的审美能力。】 林砚:“……” 他好奇地点进林盛粉丝发的新歌链接,这是一首号称林盛自谱自唱的歌曲,走的抒情风,是典型的口水歌。 青年听完半首歌,切出听歌界面,在这条评论底下回复:【听了,一般。】 随即青年把手机扔到了一旁放着浴巾的架子上。 失去了手机屏幕的光亮,整个浴室骤然陷入了彻底的黑暗中。 林砚安静地泡在水里,失去了手机的干扰,他的思绪也沉淀下来。 他在想陆羁的话。 有很多人说过爱他,爱他的脸,爱他的歌,又或者爱他这个人,但他很少会正视这种爱。 青年微地蹙起眉头,他闭上眼睛,整个人往下一沉,将自己完全沉入水中。 柔软的头发顺着水流漂在水面上,水流如空气般将他包围,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窒息感席卷了他,胸腔仿佛要炸裂开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池水变得冰凉起来,在模糊而暗沉的水面之下,那天从角斗场出来,谢无宴的话突然在他耳边再次响起。 “希望遇到危险的时候,你能够迟一点做决定。” 这算爱吗。 三、二、一—— 在自己溺死之前,林砚一下子钻出了水面,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咳嗽了几声,将呛进喉咙里的水咳了出来。 在现实世界里,他遇到难题时也会这样做,起初有经纪人姐姐来找他,第一次把他从水里拽出来的时候,她好像说了一句话,林砚原本已经记不清了,但刚刚却回忆了起来—— 她说:“人要钻出水面才能活着,同样,你也要离开自己的世界,才能接受别人的爱。” 水珠挂在青年纤长的睫毛上,林砚伸长雪白的手臂,拉下对面架子上的浴巾,从水池里站了起来。 他随意地用浴巾擦了擦头发。 无边的黑暗中,水滴顺着青年的下巴滴落,宛如一朵从深海里浮现出的花,在暗夜中透着月华般的皎白。 * 谢家祖宅。 谢无宴站在花架边上,看着正在晒太阳的小花苞,伸手将它更往阳光处推了推。 小花苞已经搬了家,从刚来时简陋的矿泉水瓶里住进宽松豪华的大花瓶里,原先腐烂枯萎的枝桠在谢老爷子——更多的是谢家园丁的照顾下,已然有了重新苏醒的迹象。 谢无宴顺路回来看家人的时候,都会来小花苞这里看一下。 他的心情就会变得柔软起来。 谢老爷子对孙子这幅样子看一次乐一次,他在一旁品茶,忍不住打趣:“看来你那位恋综上交的朋友挺喜欢这花苞的。” 谢无宴难得在家,换了一身休闲装,依然很简约,但怎么也掩不住身上那股矜贵之感。 他稍显冷淡地抬起眼:“他是挺喜欢花。” 谢无宴想起那张林砚给江舟凉送花的照片了。 昨天张闻放出了去申大拍摄的番外篇,这视频很短,通篇没有说话声,只是几个令人遐想的片段,以及节目组幻想的对话。 比如在合作仪式送花的时候,林砚将手中的香槟色花束递给对面的男人,而男人比平时的公式化笑容更加温和,任谁都看出江舟凉对面前的青年不太一样。 在这时候,墙头草弹幕就会飘过:【般配!】 而后来,陆羁和段辞强行插入,林砚和段辞单独出门,以及最后青年和陆羁在路灯下对望,他们在说话,但却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节目组给的文字是:我猜陆哥在表白。 弹幕继续飘过:【般配!】 【我呸,你们就不能发挥一下狗仔精神,凑近了拍?不过没关系,我会口型我知道,陆哥说我爱你,小学弟同意了!】 【造谣是要负责任的哟。】 【负责任的就不是造谣啦。】 谢无宴只看了几秒钟,就忍不住关掉了视频。 其实林砚和他们根本没有肢体接触,只是单纯的合作,和朋友们聚个餐也很正常,但谢无宴却为此感到焦躁不安,他没办法忍受情敌对林砚的每一次追求,他更怕林砚会答应其他人。 谢无宴从来不惧怕任何挑战,唯独在林砚身上跌了个大跟头,他偏偏还甘之如饴。 谢老爷子总觉得谢无宴说话时的语气很怪,虽然依然冷淡,但总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酸意。 很新奇。 他看着自家孙子,再一次告诫他:“别在我这儿呆着了,他还喜欢什么花?我这花园里有的你都可以拿走。” 谢老爷子这句话可谓是重若千金,他这花房名贵的花不少,有的一朵就价值首都一套房。 谢无宴说:“不用,我等会就走。” 他这次回来是专门处理公务,顺便回家一趟,谢无宴没有多耽误时间,同父母道了别后上了飞机,等回到申城,他直接开车回了家。 他回家的时候,林砚正好从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东西回来,和他打了个照面,林砚看着男人风尘仆仆的样子:“刚回来?” “回了趟家。”谢无宴说。 林砚随口和他打了声招呼,他掏出钥匙去开自家房门,就听背后的男人突然问:“你很喜欢花吗?” 林砚不明所以:“还好,怎么了?” 谢无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股看到番外视频的酸意再次涌了上来,他最终没说什么:“随便问问。” 林砚应了一声,他提着便利店的袋子进了门。 等青年的房门关上后,谢无宴站在原地,点漆般的眸子里透着些令人猜不透的情绪,他看了一会儿林砚的房门,许久后才伸手打开自己的房门。 第75章 林砚上错号了。 这个消息还是隔了几天后, 林砚从章乐口中得知的。 自从回了林盛那句话后,林砚就没有再登录微博看过,直到他来公司查进度,章乐才委婉地提了一句:“林总, 您是切错号了么?” 林砚:? 林砚起初还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掏出手机上号一看才发现, 当时他上了“林砚”这个身份的号去转发恋综番外宣传,之后就没有切回“Y”, 他刷到“Y”的那条微博是从热搜榜上点进去的, 所以【听了, 一般。】这条评论,是“林砚”这个号在“Y”的微博下回复了喷Y的林盛粉丝。 林砚:“。” 在林砚那条回复下面已经折叠了数百层楼:【???林砚你,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该死的昆仑娱乐,捆绑我老婆给Y洗白?】 【告诉我,是昆仑娱乐绑架你逼你这么发的,对不对?】 【??你在干什么, 一个十八线也来蹭?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凑一脚了。】 【林砚和Y唯一的关系就是同一个公司,还有恋综也是Y写的曲子, 要么是Y后台强硬, 公司逼着林砚发的,但按道理不应该啊,还是其实是林砚自己想发的。】 【但是我老婆没道理力挺Y啊, 他又不是歌手, 不缺Y的资源, 手滑了?】 【凶手找到了@陆羁, 是陆哥趁老婆太累了熟睡的时候拿错手机发的,要骂请骂@陆羁。】 【为什么会累, 详细说说?】 【诡计多端的CP粉。】 【CP粉别得意,Y是个爱潜规则歌手的老男人,搞不好你们老婆已经被Y潜过了,别到时候恋综CP一个没成,结果林Y是真的!】 【Y林,谢谢,这是all林人最后的自觉。】 【啊啊啊滚滚滚,Y别来沾边,@昆仑娱乐你死了,别欺负我老婆一个糊素人。】 海凌和安淮都给这条评论点了赞,也被殃及池鱼。 林砚深吸一口气,关掉了微博,他转向章乐:“上错号了,没关系,问题不大。” 如果林砚是普通的艺人,那章乐会直接收缴他的手机,把账号交给工作室的人避免再次错号,但面前的青年是他顶头上司,别说只是区区的切错号了,哪怕是让他章乐录制视频支持Y,他也得含泪录制。 对于林盛和林家的公司,章乐作为圈内人捕风捉影地也知道些内幕。 这次林盛主动关注Y,不久前还在综艺节目阴阳了Y——“Y老师的歌很好,我等了很久也没有约到他的歌,我还会继续等下去的。” 配合着林盛发布的新歌,以及他所在公司的水军,一下子又把Y的名声给踩了下去。 林砚那句评价倒是分担了一部分战火,他作为当红恋综的成员之一,粉丝比幕后作曲人Y多,倒是能分辩几句,但代价是林砚原本干净的名声一下子被Y拉进了坑里。 内忧外患,但章乐不慌,因为他已经下定决心相信自家老板。 不为什么,就因为老板的新歌。 这也是今天章乐汇报的重点,他准备了几个音频:“林总,您听一下,这是我根据您要求找的几名歌手。” 林砚新写的这首歌是在他发烧的时候梦回现实,以最后一幕车祸为灵感写出来的歌曲,安淮和海凌都不太适合这首歌,他希望能找到最适合这首歌的声音。 如果对方不是昆仑娱乐的人也没关系。 要捧公司的人,他还会有很多首歌。 第一个声音是个女生,声音很空灵,很会唱高音,能够连续吟唱一分钟不停歇。 短暂的录音放完,林砚没出声,章乐继续播放手中的音频。 第二个声音是个男声,唱腔偏歌剧风,肺活量很大,唱的是歌剧魅影的前一分钟。 …… 直到几个音频都播放完毕,林砚抬起头看章乐,章乐睁着一双芝麻绿豆大小的眼睛,啤酒肚紧张地缩了缩:“林总,您都不满意?” 林砚:“还有其他的么?” 章乐犹豫了一会儿:“我列出来的都是很有把握的,但还有几个人,是那种圈里很难搞的类型,很难打动他们。” 林砚:“听听看。” 章乐切开早有准备的另一个音频,这次流露出来的女声很颓废,有一种厌世的撕心裂肺感,配合着重金属的音乐,有节奏地哼唱着。 林砚挥了挥手,过。 一个清亮的男声破空而出,这个声音既不颓废也不空灵,正相反的,他很闲适,就像一个悠闲的归家午后,他在耳边低声呢喃着,随即进入副歌部分,男声骤然拔高,轻松自如地上了几个音阶。 坐在老板椅上的青年手指一顿:“他是谁?” 章乐连忙调出这人的信息:“他叫宋时一,在小众圈子里很有名,出过多首爆歌,出生宋家,不愁资源,近些年和老东家合约到期没续,他选择淡圈后转行当导演,目前导了几个广告宣传片。” 换句话说,这是个唱歌当兴趣的富二代。 林砚:“联系一下他。” 章乐:“好。” 林砚将手头的几件事处理完,从总经理办公室往下走,他没有坐电梯,而是走的楼梯,在经过声乐室那一层的时候,青年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脚步。 这时候的声乐室没有人。 安淮和海凌都在外面跑通告,其余小歌手们也很少来这里。 林砚走进录音间,伸出手指拨下几个按钮,按下启动开关,他望着空无一人的隔间出了会神。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唱了,他有点想自己唱。 只有一点点想。 但是,青年收回手指,还是算了。 * 章乐作为副总,的确有几把刷子和人脉。 他很快就联系到了宋时一。 其实换做其他人,哪怕是当红歌后歌王级别的超一线人物,以Y这首新歌的质量都不用担心,只要他们一听,立马就会答应,甚至是哭着求着倒贴来唱,这是代表作级别的歌曲。 甭管Y现在名声怎么样,只要这首歌拿出来,听众们一听歌,根本不会管Y那些虚空黑料,只要Y能够从淤泥中站起来,重回第一,那么很多难关都会迎刃而解。 但难就难在,这宋时一是个退了圈的小歌王,还转了行,现在全身心地投入他热爱的导演事业。 果不其然,宋时一听了章乐的话,起初是要拒绝的。 他宋时一早就在跟老东家解约的时候,发誓要抛下对歌曲的全部热爱,现在一心只为拍摄而活。 他跟自己的歌迷说过,自己是真正而彻底地转行,唱歌只是工作,而导演是生活,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回去唱歌的! 但章乐带了曲子让他试听,刚听了个开头,宋时一就纠结起来,是面子重要,还是让一首好歌由自己演唱出来重要? 末了,他看向章乐,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林砚是不是跟Y一个公司?” 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完全没必要隐瞒,因此章乐坦然道:“是的,您问这个做什么?” 宋时一提了一个请求。 他恰好在为手头的一个广告宣传片头痛,他找不到符合他要求的宣传片主角,面试了许多新人模特和圈内流量,他都不满意。 这个宣传片已经拖了很久了,哪怕他是来自宋家的投资人,广告商的不满也压制不住。 而最近很火的恋综《真诚的必杀技》宋时一恰好有看,林砚的颜值非常符合他的要求,但苦于对方完全不想在圈内发展,他根本联系不到。 章乐的出现宛如及时雨,如果林砚愿意当这个宣传片的主角,他就立马答应章乐唱这首歌。 林砚听了章乐的转述,他托着下巴想了想:“时间很长么?” “不长,半分钟的短片。”章乐说。 林砚:“是什么的宣传片?” “车代。”章乐说,“卡奇新推出的越野车。” 窗外的阳光很好,青年被晒的懒洋洋,他抬手掩住嘴巴,打了个哈欠:“行。” 既然林砚松了口,一切流程走的飞快。 歌曲和宣传片的合同都分别送到了两人的手里,林砚和宋时一都签了字。 卡奇对宋时一选择的人也很满意,林砚是个高材生,面孔也生,最近热度又高,它迫不及待地买了个热搜预热:【新广告拍摄准备,猜猜宣传片的主角是谁?】 它放了一张青年的剪影图。 昆仑娱乐做过预热,因此林砚的粉丝来的很快:【是我老婆!】 【是谢哥老婆!】 【老婆接代言啦,好耶,另外六位嘉宾请注意,想追砚砚的话,下次来请开他代言的车(?)】 【宝宝剪影也美,我亲。】 当然,林盛粉丝也不甘示弱地进来踩两脚:【请一个糊比代言,你们没做过背调?】 【我的评价是:小盛吊打。】 【不敢发正脸,是因为正脸很丑吧?】 【没看过恋综?看过的得了十年脑血栓也说不出这话。】 【洗洗广场。】 合同刚一敲定,广告商方面就迫不及待地送来了台本。 宣传片很短,剧情也很简单,林砚看了几遍,将台词和场景记了记,直到正式开拍的那一天,他去了现场。 在签合同的时候,林砚和宋时一见过一次,这会儿在片场是第二次。 导演组租了赛车场一天,专门用来拍摄广告。 这是个阴天,阳光并不强烈,云朵沉甸甸地堆积在天边,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 章乐本想陪他来,但被林砚拒绝了。 章乐怎么说也是个副总,尽管经常为林砚这个正总干着经纪人的差事,但毕竟不是真正的经纪人,没必要一直跟着他跑。 在约定的上午九点,林砚带着口罩,推开了后台的大门。 后台里很热闹,场地布置、服装设计、以及负责各类拍摄设备的工作人员正在不停地忙碌着,青年的进入起初没有惹来任何波澜。 林砚看了一圈,没找到宋时一的身影,这时候距离门口最近的一人转过头,他迟疑地看着面前高挑的陌生青年:“你是?” “林砚。”青年说。 那人恍然大悟地拍了下额头:“您这边来。” 他边引路边想,林砚看起来真低调,身边都没个工作人员陪着,宋导是怎么说服昆仑娱乐肯放林砚出来拍宣传片的? 关于这个问题,其他人也有同样的疑惑。 圈子里想找林砚的不是一两个,但全被昆仑娱乐拦了下来,只有宋时一成功了,这是为什么? 其实有人问过宋时一,在宋时一转发卡奇的预热微博下,最高热评:【宋导是怎么请出砚砚来拍广告的?】 宋时一那时候很高兴,准备翻评论牌子,看到这条评论后沉吟良久,回复:“因为Y。” 其余人:? 宋时一想想不对,删掉,重新回复:“因为Y选择了我唱他的歌。” 其余人:??? 更奇怪了好吗。 林砚和Y什么关系啊!为什么Y下首歌让宋时一唱,林砚就去拍他的广告啊? 细思极恐,不敢细想。 宋时一还是觉得不妥,他干脆删掉了这条评论,但热搜已经接连飘红——#昆仑娱乐#、#Y下首歌将由退圈歌王宋时一演唱#、#林砚和Y#。 第76章 对于宋时一的言论, 点开热搜,围观群众在网上撕来撕去: 【难道真CP其实是林砚和Y?砚粉们你们的福气来了,真姐夫Y喜欢不?】 【才华横溢作曲家X艳光四射大美人,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Y不是一个离异二婚大肚男的话。】 【这恋综CP还怎么磕?】 【一定是@昆仑娱乐逼的, 狗公司别拿我老婆账号做一些奇怪的事!】 网上的舆论太大, 连张闻都留意到了风浪声,不过对他来说问题不大, 这年头黑红正红都是红, 而且现在的舆论并没有太苛责林砚, 他只需要跟着发几个通稿,把事情都推给昆仑娱乐就行。 在网友们激烈的讨论中,一个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账号忽地在林砚那条评论下跟着留言。 谢无宴:的确很一般。 他的账号很简洁,甚至没有加V,自从注册了这个账号后,除了宣传就再也没有碰过这个社交软件。 但谢无宴特别关注了林砚, 所以弹出了消息提示,他也跟着评论了一句。 【哦莫, 无字真砚是真的!】 【谢哥股飙涨。】 【谢无宴上大分!】 【你好爱, 你甚至根本没说自己听了,老婆说啥就是啥对吧?】 其实素来八百倍速冲浪的徐尧也留意到了这几条热搜,但当他看到的时候, 谢无宴已经成了第一个留言的人, 他扼腕转发评论:明明就一般, 为什么不能说? 越是朴实无华的问句, 就越是直击心灵。 【你也来了。】 【你慢了,徐尧, 双十一忙到现在?】 【其实砚砚说的也对,我觉得也很一般,林盛粉丝这么霸道的吗?又没说难听,一般都不能说?】 【守护老婆说实话自由。】 【一般一般一般,你们可以来骂我了,我的大号是@段辞。】 【狡猾的CP粉,强行拉段哥加入战场。】 【另外哥几个呢?陆哥不看微博,桑宁在闭门准备画展,江舟凉忙事业?】 舆论逐渐转向,林盛粉丝气得要死:【说一般的,你们也写出一首这样的歌呗?】 【再怎么样那都是小盛自己写的,林砚有资格说?】 【这种花瓶能不能别来碰瓷啊?】 【那我就要搬出经典的冰箱制冷论了。】 【本围观群众去补了Y的歌和林盛的歌,说句实话,感觉Y领先太多了吧?林盛就是量大管饱,但Y的歌走质量路线。】 【评价一下你家208w,我还得会写歌?】 …… 网上的骂战一茬接一茬,另一边林砚已经换上了衣服,坐在化妆间里,等着化妆师的到来。 青年的右手边放着台本,他刚刚将简短的剧情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画面描述很简单。 一开始便是主角被丛林里的诡秘黑影追逐着往外跑,他时不时地回头张望,不慎之下被路边的荆棘绊倒在地。 然而就在他绝望之际,却发现了一辆越野车停在路边,他迫不及待地爬了上去,将那些追逐他的黑影甩在身后。 越野车一路疾驰,径直开进了赛车场里,顺着车道一路越过终点线。 这样叙述起来,实在有点清澈的愚蠢。 林砚其实不太理解这个广告的设计,比如为什么越野车能够从野外丛林一路跑到赛车场,还要冲破终点—— 但没关系。 这就是金主爸爸与众不同的地方。 这时候,门口传来了短促的敲门声,化妆师提着手中的箱子走了进来,她看着静坐在化妆间里的青年:“你好,我来帮你上个妆。” 林砚点头:“你好。” 宋时一选择的这位化妆师在圈内相当有资历,她给无数著名影星模特化过妆,其中不乏号称以美貌著称的明星,但她见过的所有明星都比不上眼前这张脸。 宋时一从哪里找来的大美人,她怎么没见过? 她一时之间看着眼前的青年,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皮肤又白又滑,根本就不用上底妆,闭着眼睛的样子已经可以直接拉出去上镜了,化妆师发出来自心底的疑问,感觉完全都不用上妆啊? 但为了契合“越野车与丛林美人”的主题,化妆师还是在他眼尾用点了一颗暗色小痣,在青年脸侧打上一层阴影,同时用彩绘笔在他眉心绘上了云纹图案。 “好了。” 化妆师强忍激动的声音响起,要不是宋时一明令禁止路透,她简直迫不及待地想偷拍一张分享给她认识的所有人。 “谢谢。” 林砚睁开眼睛,他伸手拨弄着额前散落的头发。 他出去的时候,宋时一正在指挥剧组的人对搭景进行最后的完善,林砚跟在化妆师后面来到宋时一身后,礼节性地叫了一声:“宋导。” 宋时一转过头,这一看之下直接愣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青年是相当少见的浓妆出场,原本素颜已经足够动人的脸能够惊艳所有人。 化妆师刻意放大了他艳丽魅惑的那一面,削弱了他五官中天生自带的清纯无辜感,每一下眨眼那颗眼尾的泪痣就像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节目组准备的衣服很简单,白色衬衫和修身长裤完美地勾勒出青年修长的身形,那双长腿被包裹在白色的长裤之下,他穿起来显得热烈而明艳。 他明明是这样简单地走了过来,却好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盛大登场。 旁边的副导演感叹:“宋导,我真服了,不枉费你拖了这么久还没开机,这下终于找到正主,这眼光太牛了。” 被这样的美人盯着,宋时一反倒没有了平时的自在,他咳嗽一声:“林、林砚你好,你先稍微等一下,我们马上开拍,你会开车吗?要不先去试一下车?” “会一点。”林砚说,“那我去试一下。” 他拿起一旁剧务人员递给他的车钥匙,去了赛车场上那辆越野车。 没过多久,宋时一让人来叫他,准备开拍。 其实开始前,宋时一已经做好了会NG多次的准备,毕竟林砚是个素人,还不习惯摄像头。 恋综太过生活化,跟这类广告不同,在广告靠近的镜头里,一切肢体语言都会被无限度放大。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林砚很会找镜头,并且表现力很强。 青年的五官天生适合被放大观赏,越是精细的镜头才越能还原他的美貌。 当一切拍摄结束后,宋时一开始剪辑广告宣传片时,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镜头里的画面,认定这必定会成为广告界浓墨重彩的一笔。 当然,广告宣传片拍完,宋时一还得履行他的约定,来昆仑娱乐录歌。 在录音室,宋时一左右看了一眼,他还是第一次来昆仑娱乐,还挺新奇,末了他想到什么,对一旁的林砚说:“剪辑的很顺利,已经在做特效,宣传片很快就能发布了,到时候你转发宣传下?” 青年随意地点了点头。 宋时一发现Y还没有来,他是个自来熟,就跟林砚闲话家常:“对了,你考不考虑往广告界或者电影发展啊?我觉得你挺适合大银幕的,你要不考虑下?” 林砚:“你要不考虑下把歌曲约签在昆仑娱乐?” 宋时一被他噎住了:“我考虑一下。” 林砚:“那我也考虑一下。” 宋时一:“……” “你怎么那么为公司考虑?不应该啊?” 像他当艺人的时候,还管其他人签不签公司呢?恨不得直接在高楼上手举牌子,告诉每一个新人:【快逃】! 林砚没回他,青年低下头,他手机在震,来电显示是林默。 他按掉了一次,林默打来第二次。 林砚对宋时一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宋时一:“好。” 无人的走廊上,林砚接起电话,林默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在忙?怎么挂了一次电话。” 林砚:“手滑。” 林默:“……” 他叹了口气,像在面对自己不听话的叛逆弟弟,林默切入主题:“林盛是不是让爸爸找你了?” 林砚:“找了。” 林默表现的像一个好大哥,他说:“我看到了,别管他,我会帮你找公关压一下舆论——” “不用。”林砚说,“放着。” 林默:“你确定?” 林砚:“嗯,还有事吗?” 林默感觉怪怪的,在他的想象中,自家这个不怎么起眼的弟弟应该要寻求他这个大哥的帮助才对,但怎么感觉林砚很不耐烦? 跟林杰的关系已经令他心力交瘁,毕竟是亲弟弟,林默想跟林砚拉近关系,他斟酌着言辞:“小砚,出来吃个饭,我介绍几个商业伙伴给你认识?” 林砚:“不用,我最近比较忙,挂了。” 他挂断的动作很迅速,林默都没来得及再挽留一句,手机里已经传来了挂断的“嘟嘟”声。 林默:“……” 林砚回到身后的声乐室里,宋时一已经在那儿熟悉着曲子,他抬头见青年回来,正想说话,对方却挽起袖子:“开始吧。” 宋时一诧异:“不等Y?” 林砚已经一转身往隔音间里走,宋时一迷茫地看向章乐:“啥情况,你们林砚还兼职当声乐老师啊?还有,Y呢?” 再说了,他这个退圈歌王好歹也是个歌王啊,还需要林砚指导他?这是不是有一点太看不起人了? 以及Y这个作曲家虽然的确有点东西,但也太傲慢了吧?这么多人等他一个,搞什么姗姗来迟。 章乐憋住笑:“他就是Y。” 哦,原来林砚就是Y,那指导他就合情合理了耶——合理个屁啊! 宋时一:??? 颤抖的手指,颤抖的心,他伸手指着隔音间里说:“他是Y?” Y这么漂亮?! 林砚在作曲上的造诣居然比他这个歌王还要高?! 两个疑问同时占据他的大脑,以至于宋时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先问哪个问题。 章乐肯定了他的疑问:“对,不然你以为他很空吗,在这儿陪你录歌?” 宋时一喃喃道:“我好歹是个歌王啊,还是导演,我以为他想和我做朋友呢。” 这圈子里人脉多重要啊,林砚和他当朋友很正常。 在起初的震惊后,宋时一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林砚肯答应来当他的模特做交换,原来林砚就是Y——真有人这么完美啊? 怎么能长成这样,然后还能做出那么牛逼的曲子? 这真是人类吗? 靠。 宋时一很少佩服一个人,但现在,他打心眼里佩服并崇拜林砚,好像为了他把歌曲约签在昆仑娱乐,也不是不可以。 昆仑娱乐老板是谁来着的? 要是名声不错,那他真的可以签进来,和林砚当友情以上的同事。 章乐小声说:“快去吧,他等你呢。” 林总可不喜欢等人。 宋时一精神恍惚地走进去。 青年露出来的手臂白的晃眼,他看起来每一寸都像上帝精心雕刻出来的,宋时一听他说:“这首歌比较复杂,你先试试。” 他还处于不敢置信的状态,再加上这首歌的确难唱,开口时很可耻地走音了。 林砚:“。” 宋时一回过神,在青年疑惑的眼神下,他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这是意外,我、我再来一遍,你听听看。” 林砚:“你唱。” 宋时一再次开口时,音调就正常多了。 他这个退圈歌王不愧是很多人的白月光,对各种唱歌技巧的把控都甩了安淮和海凌半条街,哪怕是这首非常复杂的新歌,宋时一也驾驭的要比林砚想象的好。 但还有欠缺的地方。 林砚把谱曲手稿放在宋时一面前,他用铅笔圈出一小段副歌部分:“这里的感情要充沛一点,你试着吐字连贯一点,不需要很清晰。” 宋时一对他的要求理解的很透彻,同时也对Y越来越崇拜。 面前的青年真的很厉害,又漂亮又这么有才华,很多地方他甚至自己都没有留意,却被林砚发现了能改进的地方。 林砚看着宋时一再次唱歌时的变化,有种莫名的满足感。 当歌手有当歌手的快乐,但当幕后也有当幕后的快乐,作为昆仑娱乐的老板,林砚发散性地想,会不会有一天这家小小的录音室里挤满了歌王歌后? 那昆仑娱乐到时候得变成业内巨头了。 跺一跺脚娱乐圈抖三抖的那种。 应该不算妄想吧? 在林砚的直播间里,观众也在畅想: 【点家观众大声说话!】 【好好好,抒情的安,摇滚的海,高音的宋,全能的Y,我们小昆昆还缺什么类型的歌手?我找到了集邮的快乐。】 【还缺我这匹害群的马。】 【举手,还有我这条齁咸的鱼。】 【???】 * 宋时一这段时间累的慌,不仅要来昆仑娱乐配合林砚录歌,另一边还得熬夜给宣传片加特效。 终于在一天五杯加浓冰美式,只睡三小时的韩国作息下,宋时一和特效公司的团队一起盯完了整支宣传片。 【@宋时一:广告宣传片来啦,@林砚友情客串,@卡奇新款越野车来袭,一起领略赛场风光。】 这支宣传片将在所有流媒体同步上线。 在发表完成后,宋时一点开了视频,完整地欣赏起整支片子。 一开始镜头给到了丛林远景,幽幽的日光落在灌木丛上,一滴露珠从鲜嫩的绿叶上滴落,随即一只白皙的手接住了这滴露水。 青年纤长的手指托起这滴露水,将它点在嘴唇上,利用露水润了润嘴唇。 得到了水珠的滋润,青年的唇色鲜亮起来,他唇色殷红,唇形优美,镜头光是切换到下半张脸,已经足够惊艳。 在满是灌木丛的丛林里,林砚站在那儿,低着头又想去看旁边草丛里跳跃走的野兔。 他垂眸时眉眼怯生生中带了一点好奇,像林间刚出生的小鹿,又像森林里刚诞生的精灵,对一切小动物都充满好奇。 然而在这时候,从后方传来细微的动静,青年回头一看,几道行踪诡秘的黑影正朝他快速接近,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回过头奔跑了起来。 镜头放大了他的表情,惊慌的神色在他眸中一闪而过,瞳孔微微放大,他咬了一下嘴唇,唇珠微微泛白,穿过飒飒作响的灌木丛,朝后方跑去。 这样惊慌失措的情绪平日里很少会出现在林砚的脸上,但正因如此,青年害怕的样子显得格外令人怜惜,让人想将他抱进怀里安抚一番。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方跑,却因为慌不择路而踩到路边的石子跌倒在地,青年纤细的脚踝朝外扭了一下,细嫩的皮肉泛的透红,他往前继续跑,拨开眼前的丛林,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辆越野车。 这辆越野车造型粗犷,车身高大,就连车门看起来都有两个青年那么大,像一头安静沉睡在路边的野兽。 青年眼神一亮,他拉开车门,脚尖在底座上借力,轻盈地跳上了驾驶位。 在关闭车门前,他往回看了一眼。 那一眼不再似之前的无措惊恐,而是带着挑衅。 仿佛在说——“现在你还能追上我吗?” 青年的眼神张扬而锋利,骨子里透露出一种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冷淡,眉心与他眼眸颜色相一致的云纹更衬出那双漂亮的眼睛,眼尾那颗被点上去的泪痣像一个开关,叫人遐想。 想征服他,或者被他征服。 而那辆越野车在他手下,温顺的像一头已被驯服的野兽。 他开始加速,将黑影甩在身后,引擎发出巨大的咆哮声,越野车冲往赛车场。 在确认将丛林彻底甩开了后,他放缓了车速,青年从越野车里翻出一根蓝色棒棒糖,拆开包装含进了嘴里。 青年的唇色嫣红,偶尔露出的舌尖粉嫩,但含着的蓝色晶体形成一种鲜明的反差,色彩鲜亮。 林砚放松了下来,他含着口中的棒棒糖,惬意地冲破终点。 整个宣传片更像是一部记录他美貌的纪实片,但谁也不能忽视这辆被美人驯服的越野车。 最起码宋时一自己平时开的都是跑车,刚剪辑完成片,他就迫不及待地问广告商要了这辆越野车。 青年的美貌和表现力硬生生将这支越野车宣传片抬高到了一个本不属于它的高度,看起来像微电影似的。 宋时一欣赏完,忍不住又在底下评论:“看看是谁能拍到这么漂亮的@林砚,是我呀。” 【拍到砚砚可把你给得意坏了。】 【没空嘲讽宋狗了,我忙着截图,靠,截了几百张,根本停不下来。】 【沃草,这他妈是卡奇?我以为是兰博基尼。】 【就这表现力,你跟我说是顶级超跑我也信。】 【好好好,你美你说的对,我认为林盛那首歌的确一般,还很难听,老婆,我说的对不?】 【砚砚颜值为我加满了油,盛粉滚进来,老子再跟你们大战三百回合。】 【盛粉看完这个视频怕不是得爬墙,能对着这张脸骂脏话的估计是眼睛障碍。】 【对,没错,我是盛粉,已经爬墙,我现在要说林盛新歌真特么难听,砚砚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晒单,卡奇拿下!】 卡奇老总非常满意这支宣传片,下了大价钱宣传,不仅是线上买热搜,商场、地铁口各类广告牌都在循环播放,最显著的效果是这辆越野车还没上市,就已经被卖断了货。 各类商家嫉妒的眼睛滴血,接触昆仑娱乐的人越来越多,有找林砚拍电影,拍电视剧,接代言,或者带货的,五花八门全都有,全被章乐给推了。 甚至还有寻常流量都得小心捧着的高奢品牌想寻求合作——在章乐不舍的眼神中,他痛苦地流着泪拒绝了。 最巧的是,这个高奢牌子还是林盛曾经合作过的品牌,被盛粉捧着舔着,但去年已经结束了合作关系,如今它想合作林砚,简直是在林盛伤口上撒盐。 盛粉气的牙痒痒,正主本人林盛也气。 他一边生气,一边把这个宣传片看了一遍又一遍,试图找出PS过的证据。 这人怎么能长出这种样子啊?到底是不是P的? 林砚拒绝该品牌的原因很简单,他其实并不想进娱乐圈,会拍这支宣传片也只是作为和宋时一的交换。 而在宋时一演唱的那首歌进入制作流程之后,林砚就回了家。 他这些天都在公司,忙得很。 林砚拍的这支宣传片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粉丝暴涨百万,恋综的各位嘉宾都给他发了消息。 徐尧是直接在微博上艾特他了,他转发了那支宣传片:“我不允许有人没看过这个广告。” 转发完他给林砚发消息:【宣传片拍的好好哦,这辆车我必入手,下次有空再来喝酒?】 林砚:【谢谢,好呀。】 徐尧高兴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了一圈,一旁的莎莎恨铁不成钢:“就喝酒啊?不玩点别的?你也不主动一下,江舟凉都追去人家学校了,你怎么不去?” 徐尧说:“我提过要找林砚玩啊,他说最近比较忙,我就得他不忙了呗,不然他忙着还要招待我?” “而且我去学校算个什么说法?人家陆羁段辞两个是同学,江舟凉又是去跟申大合作的。” 莎莎嘴角抽搐,酒吧里的包厢大银幕上就在播放着这支宣传片。 莎莎看着大银幕上的青年:“你别的都不怎么样,眼光倒是不错,我的男朋友好像还没有过这种类型的。” 徐尧想起莎莎曾经去“搭讪”过林砚,朋友变情敌? 他警觉:“什么意思?” 莎莎没好气:“开玩笑的。” 除了徐尧以外,桑宁这段时间正在家里闭门画画,他和方明正约好的画展时间不远了,他必须要拿出能够展示的作品来。 他坐在画室里,已经很久没有出门过了。 桑宁断绝了所有人的往来,也没有登录过社交媒体,就在专心作画。 男人端着颜料盘,一只线条优美的手在他画笔之下成型。 而在这幅画之外,画室角落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画作,其中几幅画只露出冰山一角,依稀能够看出是一名青年。 段辞看到这支宣传片的时候,还在导师的压榨之下做项目。 这项目他是挑大梁的,没办法尥蹶子,倒是姜木经常摸鱼,他这会儿刷着短视频,又怪叫起来:“段哥,快来看!” 段辞不耐地称着手里的重量:“干什么?” 姜木知道他忙,他直接走了过来,将手里的视频直接横过来在段辞面前播放。 段辞直起身子,劈手夺过手机,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支视频。 姜木:“小学弟怎么去拍广告了?这不得支持一下?” 段辞看的心驰神往,等到视频播完,他把手机扔回给姜木,打开自己放在一边的手机:“链接发我。” “你要珍藏起来啊?”姜木嘟囔。 段辞点开林砚的对话框,其实他现在很想去找林砚玩,但deadline马上就要到了,他没办法丢下这么大一个项目和其他小组成员。 段辞:【小学弟,我看到你拍的广告啦(猛搓狗头),等我从项目里解放我们出去玩吧?这里好累哦,我好久没睡好了,你拍广告也很辛苦吧?】 林砚认真回复:【还好,一遍过。段哥你要好好休息,不然会很容易生病。】 陆羁更直接,直接晒了卡奇那辆越野车——明明已经断货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越过商家拿到手的。 他在朋友圈晒了这辆车,男人叼着一根烟坐在驾驶位,对着后视镜拍了一张。 那根烟被他咬着,乍一看跟林砚含着的棒棒糖很像。 陆羁叼着烟坐在越野车上,却没发动车子,他举着手机,又看了一遍宣传片—— 镜头下的青年艳丽又张扬,他以同样的姿势含着棒棒糖坐在同样款式的车里,陆羁因此而感到兴奋和快乐。 他像是这辆越野车,驯服在青年的指尖下。 江舟凉看到这支宣传片的时候,马上要进一个商务会谈。 时间紧促,他只来得及扫了一眼,就进去了会议室。 在开会的时候,江舟凉发言时屡次失误停顿,尽管没有人说他,但他还是苦笑着道了歉,这对他来说是很少见的失误。 等到出来的时候,男人闭了闭眼睛,对一旁的秘书说:“帮我定一辆车。” 相比较而言,谢无宴发来的消息就显得很简短:【很漂亮。】 林砚动了动手指:【猫猫道谢.jpg】 卡奇为了表达谢意,也送了林砚这辆越野车,他上了个申城牌照,干脆开着上下班。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黑夜,这小区里依旧没有搬来多少户,保安也不多,每到夜晚就显得静谧而阴森。 林砚从车上下来,转身带上车门,走向自己所在的楼道。 这一层楼装的是声控灯,谢无宴原本待在自家公寓里,但他名单里唯一一个特别关注发了新微博,他点了进去,看到了那支宣传片。 谢无宴便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广告里的青年是那样熠熠生辉,当他的眼睛看向镜头,就仿佛直接与他视线相接。 无法遏止的爱意再次缓慢从心底升腾而起,谢无宴难以遏制,他打开门,站在了林砚的房间门口。 他知道林砚不在家,他只是想离他近一点。 再近一点。 仅仅是看到视频里青年的另一面,就让他再难平静。 谢无宴在走廊上站了很久。 直到头顶的声控灯因为没有声音灭了下去,黑暗将他吞没,但也无法令他冷静下来。 黑暗里的男人靠着墙壁,原本在室内而温暖的体温一点点地散去,来自秋风的冷冽席卷了他,但他的内心却是截然相反的温度。 直到电梯有所响动,头顶的声控灯再次亮起,林砚从光明处走来。 青年换了一身卫衣,那张漂亮的脸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令人神驰目眩。 林砚见了他,好笑般地问:“怎么每次好像都能在我家门口遇到你,邻居?” 在这时候看到他,谢无宴那股情绪简直要达到高峰,他克制住自己,一句“爱”就要滚到舌尖,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 谢无宴喉结滚动:“很巧。” 林砚:“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边问边走了过来,伸手从裤子口袋里取出钥匙开门。 谢无宴努力克制了一下,没克制住:“我在等你。” 林砚抿了抿唇,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朝他看来:“等我做什么?” 谢无宴反而放松了下来,他看着眼前的青年,漆黑的眸子专注而透着炙热的感情:“想见你。” 他这样直球,林砚沉默了一会儿:“见我?” “就想看看你。”谢无宴说。 他喜欢,甚至是迷恋眼前的青年,因为那种喜欢,看一下就觉得满足,男人笑了一下:“累不累?” 林砚摇摇头。 因为说话声,声控灯持续地亮着,谢无宴的五官深邃而俊美,在凑近了的同时会带来一种源自于本能的压迫感。 但因为男人声色的温柔,这种压迫感很快又化成了一种温柔的神色。 谢无宴:“我看到了一些评论,网上有人在说你,要我帮忙吗?” “不用,”林砚说,青年一点也没有被那些舆论困扰,他狡黠地眨了眨眼,“再说,现在他们可能已经后悔了。” 谢无宴抬起手,他很想抱他一下,或者揉一下他的头,但最终那只手的落点在青年单薄的肩膀上,男人身形高大,是一个很接近“拥抱”的姿势。 那股好闻的古龙水味让林砚没怎么抗拒。 “我进去了啊。”林砚说。 谢无宴应了一声,但直到那扇门合上的时候,谢无宴还在看着他。 在林砚进去房间后,谢无宴却还没有离开,他靠在墙壁边上,看着那扇再度紧闭门,心中有一个黑暗的念头油然而生—— 他想敲开这扇门,走进去,想告诉他他爱他,如果他不同意,他想握住他的手,把他关起来,锁在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地方。 或许那种暗黑终究是在谢无宴心底落了根,他从来就不是那种正派人士。 男人眸中黑暗翻滚不休,却见那扇门又开了,他来不及收回自己的眼神,就和从里面走出来青年打了个照面。 那样带着侵略性的目光让林砚怔了怔。 谢无宴侧过头:“怎么了?” 提到这个,林砚的神色带点烦躁:“楼上水管坏了,我房间被淹了。” 他刚一进门,就发现墙壁湿湿的,从天花板渗出水来,将床铺淋了个湿透。 林砚再仰头一看,是从楼上那户人家渗出来的。 谢无宴的视线越过他往房间里看去,发觉简直是水漫金山,大片的水渍留在地板上,几乎没法住人。 “那你今晚怎么办?”谢无宴蹙眉问。 林砚想了想:“我打了物业电话,明天来看,我找个酒店对付一晚上吧。” “不用这么麻烦。”谢无宴沉默了会儿,突然开口,他的眼皮半抬,漆黑的眼睛望着他,神色里含着再三掩饰过后的冷静邀请,等待着回答的指尖发麻,“不介意的话,我这儿正好多了一个房间。” 与此同时,这幢楼楼下,陆羁坐在越野车里,指尖夹了根烟,眺望着楼上的窗户。 他没有选择上去打扰林砚,只是一时之间情绪澎湃,又无从宣泄,就干脆开车过来逛一圈。 看一眼,也就够了。 第77章 这不是林砚第一次进谢无宴家, 但却是第一次留宿。 他从自己房间里取来换洗衣服,跟着谢无宴走进了房间。 和林砚自家的随意自在不同,谢无宴家主打一个整洁明了,每样东西都被分门别类地放好, 哪怕是初次进来的客人也能很好地找到需要寻找的东西。 谢无宴推开客房的门:“这间房没人住过, 你睡这间。” 这房间没有一点人气, 看的出来一直空置。 林砚“嗯”了一声。 谢无宴顿了顿,又问:“要去洗澡吗?” 林砚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微妙。 他会答应谢无宴的原因很简单, 他也不是没有跟谢无宴合住过。 在恋综节目里, 他们睡在一个房间的两张床上, 床间的距离比现在还近。 可直到现在,男人英俊的眉目近在咫尺,他才惊觉那是在摄像头前,跟现在私底下的借住也不太一样。 林砚迟疑道:“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怎么会这样想?”谢无宴笑了一下,他现在看起来完全没有那种在外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矜贵,他抬手指了指浴室所在的方位, “去洗个澡吧,晚上早点睡。” 林砚点了点头。 青年经过鱼缸的时候, 那条蓝色的半月斗鱼正摇着尾巴从紫色珊瑚丛中游出, 鱼尾像一层朦胧的鲛纱。 林砚用手指轻点鱼缸,琥珀色的眼眸低垂,看着斗鱼探头朝他游来的样子, 算跟这家里的第二名成员打了招呼, 随即走进浴室冲了个澡。 直到青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谢无宴才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手臂。 他其实很紧张。 男人缓步走到鱼缸前, 那尾斗鱼见站在鱼缸前的人已经离开,又摇头晃脑地游进了身后的小房子里。 室内偏黄的灯光落在谢无宴点漆般的瞳孔里, 他像一头终于将伴侣叼回巢穴的野兽,因此得到片刻餍足,他动了动手指,拨出了一个电话。 浴室里的水声方歇,林砚穿着睡衣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睡衣柔软又合身,勾勒出青年纤细的腰身和微凸的蝴蝶骨轮廓,浅色的发尾间露出修长的脖颈,精巧的脚踝同样裸露在外。 谢无宴坐在沙发上:“我刚刚问了物业,他跟楼上那户沟通过,你家的损失他们会承担,预计需要两周时间维修,这段时间你可以住在我这儿。” 两周这么长吗? 林砚对这种维修时间没什么概念,他随意地应了一声:“谢谢。” 他坐到男人身边,发觉面前的电视在播一个综艺节目,仔细看也是个恋综,但并不是“真诚的必杀技”,而是另一档后来的跟风之作。 “在看别台恋综?”林砚看了一会儿,玩笑般地说:“我要告诉张闻,你在资敌。” 谢无宴懒懒散散道:“我在学。” 林砚:“学什么?” “学追人。”谢无宴的声音很低,带了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点情绪让他看起来朝原本和林砚相差无几的年纪靠拢了些。 林砚没看他,他看着电视里恋综的女嘉宾,过了一会儿忽地问:“学到什么了吗?” 谢无宴看着他漂亮的侧脸,他看不清林砚是什么表情,只能从对方的语气里读出无比磨人的意味。 谢无宴无声地站了起来。 * 台灯亮着昏暗的光,照亮了床上青年秀美的脸。 这房间格局和隔壁林砚家一模一样,但谢无宴这儿每一样东西都是高奢,看起来就很贵,又贵又舒适。 青年右手边的床头柜上放着一杯红酒。 林砚在回宋时一的短信。 为了谈妥宋时一的歌曲分约,章乐找了宋时一好多次,他提出要跟昆仑娱乐老板见上一面,章乐就把林砚的身份告诉了他。 根据章乐的转述,宋时一当时没说什么,只说要考虑一下,但从公司走出去的时候不慎踩空掉进了地下停车场的空隙中,一度还被狗仔抓拍到上了娱乐新闻,被嘲笑上了头条。 隔天,宋时一就捂着摔伤的地方龇牙咧嘴地答应了。 【宋时一:林总,新歌发布日期定好了,明天早上六点(日历截图.jpg),我好多年没发歌,莫名忐忑哦。】 【林砚:猫猫摸头.jpg】 【宋时一:林总明天会看打歌舞台吗?】 【林砚:会。】 【宋时一:握拳.jpg】 林砚从他的对话框退出来,又刷了一会儿好友圈,发觉宋时一几分钟前分享了一张截图,是几个人的聊天群,群名叫“萝卜开会”。 截图里,安淮先发了一条消息:恭喜宋神唱到了Y的歌。 海凌紧随其后:论宋神为什么是神,宋神不仅能唱到Y的歌,还能亲手用摄像机拍到Y,这就是神的气运! 安淮不甘示弱:不仅如此,宋神还能签到Y的公司,还能被拉进这个群,怎么不算神呢。 宋时一:你们好。 宋时一:??? 宋时一:……谢谢? 他一开始觉得这两人还怪好的咧,但招呼打到一半,他看着两人发的话,总感觉这不是一个昆仑娱乐的歌手群,而是Y的粉丝群。 安淮和海凌分别是男女粉头,内部还会互相battle谁最死忠的那种。 他们那些话这夸的是他吗,这是在夸他的基础上夸Y啊! 合着他的神全体现在遇到Y上了? 林砚:。 这个群安淮其实也把他拉进去了,但海凌的刷屏太多,他悄悄地设置了消息免打扰模式,所以根本没看到。 他给宋时一点了个赞,接着往下刷,刷到了徐尧发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酒吧里的架子鼓,后面空荡荡的,只是一张抓拍,他也没有配文字。 林砚同样点了个赞。 在刷完最新的朋友圈之后,林砚放下手机,一转头就看到了桌子上那杯红酒。 当时在客厅里,谢无宴站了起来后,林砚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男人起身去了酒柜前。 很快他又走了回来,将一杯红酒放到林砚面前的桌上:“正在实践。” 林砚靠在床头,在只有自己一人的房间里,无端地想起了当时男人说这话时的声音,又沉又低,他是搞音乐的,对声音很敏感,像谢无宴的声音就属于很苏的类型,适合配大提琴这样的乐器。 他其实挺喜欢。 青年半发散性思维地想着,他伸手端起红酒,喝了小半杯。 * 前些日子,宋时一的新歌录制的非常顺利,很快就在这个世界的超高速流程运转之下,昆仑娱乐也同步发了新歌预告。 【昆仑娱乐V:宋哥重出江湖啦,这次和我们家Y老师搭档。另外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宋哥的歌曲分约签在了我司音乐部!本次新歌《烟火》,词曲:Y。】 【昂,Y作词了?!】 【这下我有不得不审判的理由了。】 【我没看错吧?宋狗不是说退出歌坛,从此不再唱歌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宋狗复出不选鹰瑞,居然选了昆仑娱乐,你被林砚下蛊了?】 【毕竟颜王,不服不行。】 【昆仑娱乐社交靠林砚的脸对吧?】 这时候,论坛主要讨论的还是林砚和宋时一的广告,因为过于出圈,倒也吸引了不少人预约了这首歌的发布。 其中也包括了吴昊天。 吴昊天也是个歌王级别的人物,可自从上次遇上Y,他就开始连连吃瘪。 他同样正撞了黄嘉文,新歌也是筹备很久的钻石级班底,超越了黄金班底,但却被黄嘉文的空降挤到了第二的位子。 吴昊天的新歌“怪谈”风格诡谲,这种让人眼前一亮的曲风如果不是太不凑巧,必定能夺得新歌榜第一,只可惜他运气太差。 不过没关系,黄嘉文发歌时期的第二,就说明是其他时间的第一。 这是吴昊天和经纪人的共识。 他正四处搜寻好评安慰自己,突然间看到了宋时一的新歌宣传,同时还有宋时一群发的朋友圈:【记得听啊!】 老实说,他和宋时一认识,两人都是歌王级别的人物,也聊过天,他还挺了解宋时一,宋时一退圈的声明挺真心实意的,他退圈后还去重读了导演系,对导演事业是真的热爱。 能让这样的宋时一吃回头草重回歌坛,还不惜放下脸面群发消息,这首歌肯定很好。 但能打得过黄嘉文么? 吴昊天看着那个熟悉的字母,又回忆起了当时在后台听歌那种忐忑的心情。 他情不自禁地按下了预约。 隔日,吴昊天起了个大早。 他今天来公司参加某个剧本研读,来的太早,他在自己的工作室坐着,经纪人出去给他买早餐。 吴昊天干脆就守在电脑前,直到歌曲发布,他迫不及待地点了进去。 他本以为叫“烟火”这个名字,会是一首相对或者寂寞的歌,但歌曲的初始节奏就显得万分激烈,铜管合奏伴着宋时一的高音迎来一波又一波的音域延伸,一下子让他忘却了饥饿。 接下来的每一句第一个字音都很高,这样高的音不是海陵能驾驭的,所以林砚才想找宋时一,他标志性的高音和着旋律哼唱。 但无论前期音有多高,每句的末尾都会降回同一个KEY,就这样不断地轮回,不断地重启,背景音是近乎炸裂的爆炸轰鸣声,直到高潮来临,才终于打破这样的循环,成为天边的烟火。 到了烟火的最高峰,整个天际都仿佛炸裂一般,管弦乐器的合奏划破苍穹,这时候有没有宋时一的声音都已经无所谓了,这首曲子光是旋律就足够令人置身歌曲的情景里。 吴昊天的眼前反复有大片的烟花,或者说用“火光”形容更为贴切,金红的色彩炸开,渲染出极致的高潮。 经纪人手中提着小笼包从门口进来,他刚开门,就走进了烟火里,右手一抖,刚出炉的小笼包就啪叽一声这么落在了地上。 但没有人心疼小笼包。 他能当上歌王的经纪人,审美能力还是有的,他呆了半晌,听到副歌部分,对正在抱头的吴昊天说:“你菊花不保了。” 吴昊天:“……” 怎么说话呢?! 在他的眼神里,经纪人“哎哟”一声拍了下脑门:“我说的是排行榜第二的位置,要被爆了啦。” 啦你个头啊! 吴昊天瞪了经纪人一眼,就在经纪人以为自己要挨骂的时候,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硬要这么说的话,黄嘉文马上也要被Y拉下神坛了。” 很简单的道理,当一个人和他距离水平很近的时候,他会嫉妒,但如果两者是云泥之别,吴昊天完全生不起嫉妒的念头,甚至还有点庆幸。 庆幸这烟火不止困住他一个人,还困住了黄嘉文。 Y越厉害他越高兴,怎么滴,哪怕是黄嘉文都输了,Y肯定日后也是这样级别的领袖人物,他吴昊天只是一个区区的小歌王而已,遇到这种歌输了也是情理之中,他还能翻天了?! 吴昊天豁然开朗。 他想通了,肚子也饿了,男人长舒一口气,回头问经纪人:“早饭呢?” 经纪人指了指地上:“这儿呢。” 吴昊天:“……” 和他的预感一样,“烟火”这首歌刚一发布,就坐在了第五的位置,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升上了第二,吴昊天的歌甚至没在它面前挺过两分钟。 随即它和黄嘉文的新歌陷入了僵持。 黄嘉文占了发表时间久的便宜,但Y的新歌涨幅非常快,还不到中午,“烟火”就上升到了一位。 【冲着林砚拍的广告片来的,好听,好牛好震撼的歌,啊啊啊我马上要看到这首歌当林砚的BGM!美人配好歌,天仙配!】 【我承认我是双标狗,众所周知,我圈只看实力,你是第一那你就是牛,你是第二,那就什么都不是,所以Y牛逼。】 【如果林砚口中的“一般”对标的是Y这首歌,那我就要说,林盛的歌不配给它提鞋。】 【听到一半,我隔壁邻居突然过来拍我的门,大喊:你踏马给我开大声点啊,听不清了!】 【听了第一句,感觉吴昊天危险了,听了一分钟,感觉黄嘉文菊花危!听了一整曲,感觉最危险的是我的心,没错,我现在是Y的死忠粉。】 【天不生我昆仑Y,曲道万古如长夜。】 【《谁叫黄嘉文,我将终结他的第一》百分百登顶率天赋符文已应用——Y一键天赋符文已选择!】 【黄哥失利啦!@我就是黄嘉文,你第二了,哥,你醒醒,再来一首?】 音乐论坛上,从Y第一首给安淮的歌就开始FOCUS他的沈晓兰大粉发了一条粉见微博:【感觉晓兰舔不到Y了,点烟。】 【Y的搭档从安淮到宋时一,以后应该只会合作歌王歌后了吧?晓兰好像的确够不上了。】 【可恶,当时怎么没舔的更用力点?】 【@沈晓兰,快点成为歌后,这样就能和Y合作了!】 【今天晓兰和Y合作了吗。】 【没有。】 同时,黄嘉文也留意到了自己成了第二。 实际上,他也不是天天盯着排行榜的那种人,主要是他圈内损友不少,有名地位极高的歌神截了图给他,想空手套新歌:“老黄,你第二了,听过第一的歌不?” “去听听,怎么样,然后考虑考虑和我合作一首,夺回属于你的榜首?” 黄嘉文正在健身房的跑步机上挥洒自己的汗水,看见这条消息,他从跑步机上下来,取出外套里的蓝牙耳机,点进了排在第一的新歌。 听完一整首歌,黄嘉文放弃了原定的健身房行程,他转而捞起一旁的外套,给损友发了一条消息:“Y是谁?” 怎么以前没听过? 损友:“昆仑娱乐新签的作曲人,写过的歌不多,但都很好,我也想合作他。” 黄嘉文没听过昆仑娱乐这个名字,好友的话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去搜了Y之前的歌,挨个听了下去,听着听着点了个收藏。 损友问:“会不会是你们这个圈子谁的马甲?” 黄嘉文仔细想了想:“不太像,没有我熟悉的曲风。” “那还真是怪物级别的新人。”损友说,“说出来不怕你吃醋,我是他粉丝,你去认识下他,然后介绍给我认识?” 黄嘉文一时无语:“我吃个屁醋,你自己怎么不去?” 损友:“我害羞。” “……” “不过我的确想认识下他,”黄嘉文收藏了一整个歌单,听到第三首的时候,感叹的话带了点宠,像在说某个才华横溢的后辈,“小怪物。” 损友哈哈大笑:“那你是什么,哥斯拉?还有打哥斯拉的那叫啥,金刚大猩猩?我觉得你天天举铁,更像大猩猩。” 黄嘉文:“……” 大猩猩想打人。 * 也许是那杯红酒的功劳,林砚出乎意料睡的很好。 青年睡得早,起的也早。 他从房间里出来,想去浴室洗漱,经过厨房的时候发觉谢无宴正在里面弄早餐。 林砚停住脚步,他走过去:“谢哥,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在恋综的时候谢无宴还完全不会做饭,一大家子人全靠陆羁拉扯。 但这会儿男人挽着袖口,黑色毛衣衬得男人肤色冷白,露出小半个肌肉结实的上臂,握着一把菜刀,正在切生菜。 旁边的锅正在炖粥,是皮蛋瘦肉粥,闻起来很香。 有模有样的。 谢无宴:“回家学了点。” 他停下动作,转头问一旁的林砚:“早饭想吃什么?” 凑过来的青年还穿着睡衣,他还有点迷糊,头发散乱,穿着拖鞋走过来的时候,那种极具震撼力的美貌非但没有被削弱,反而更让人想转身抱住他,亲一亲他的额头,问上一句:“昨晚睡的好吗?” 谢无宴呼吸一窒,青年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样子,就像他美梦里梦到的那样,有之过而无不及。 林砚却好似没有自觉般地自然道:“你不是做了粥吗?我都行。” 他说:“我去洗个脸。” 谢无宴“嗯”了一声。 林砚洗漱出来的时候,粥已经快煮好了,男人让他在外面等,他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想起昨晚宋时一的话,点进了他的新歌,又听了一遍成品,顺便看了下评论。 《烟火》的旋律流转在客厅中。 谢无宴盛了一碗粥出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这首歌,他望着青年专注的神色,幅度不大地挑了下眉问:“你很喜欢宋时一的歌?” 林砚:“也不算是宋时一吧?” 他停顿了片刻,好像觉得有趣似地笑了起来:“我喜欢的是Y。” 青年的笑意太过明亮,谢无宴端着碗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 第78章 雪山上触目所及之处一片白雪皑皑, 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一望无垠的白雪上,却仍然不减其寒意,缆车此起彼伏地升降着,远处升起了一片淡淡的白雾, 群山环抱, 云杉上落满了白雪。 在更衣室外, 姜木捧着一杯热奶茶,满面愁苦地说:“咱们这样给陆哥当僚机, 算不算背叛了段哥?” 赵扬博伸长了脖子, 瞥了一眼正在另一张沙发上的年轻人, 见对方没往这边看过来才小声说:“算,你赶紧打车回申大陪段哥熬夜吧。” 姜木:“……” 姜木大义凛然:“不行啊,赶回去也晚了,就让段哥一个人站上领奖台承受这份孤独的荣誉吧,等会拍照发朋友圈屏蔽他。” 赵扬博为好友的节操冷笑了一声,他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 看向陆羁发过来的微信:“陆哥说他马上到。” “爱情真是让人变得陌生,”姜木啧啧有声, “陆哥本来多酷啊, 我从学生时代就跟他混在一起,对爱情不屑一顾的男人,最终还是找了我们当僚机。” 也许是怕林砚拒绝的原因, 陆羁没有直接约他, 反而是找上了姜木和赵扬博, 用社团滑雪的名头将他约了出来。 “不仅如此, 我那天听段哥的导师说,那个项目本来推不上去, 是陆哥找了关系给的资金,结果一下子用这个项目把段哥困住了,现在临近收尾都没能脱身,他可骂死陆哥了。”赵扬博说。 也正因为快结束了,他和姜木都解放了,只剩下主负责人段辞还在做最后的整合。 姜木:“真是诡计多端。” 赵扬博:“简直老奸巨猾。” “完全狡——”姜木刚想继续,眼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过来,忙改了说辞,“足智多谋!” 他们两躲在小角落里窃窃私语,林砚正低着头坐在那儿刷手机。 林砚这个人做事全看心情,他可能上一秒还在家里搞音乐,下一秒就去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玩。 姜木说他们大四社团来这边新开的滑雪场滑雪,想找他一起,林砚也正好有空,就答应了。 现在社团的其他人还没到齐,他们坐在大厅前面等人。 林砚现在朋友圈里的人原本只有寥寥数几,但现在越来越多,一下子刷下来看不到头。 他百无聊赖地往下拉了几轮,看到一个美食分享,是孙谦分享了一桌自己亲手做的菜,凑齐了九宫格,并配文:从昨晚开始筹备,做了整个上午,有事愿意和我一起分享?[叼玫瑰],[叼玫瑰]。 粗略一看,几张照片里新鲜出炉的土豆泥上点缀着黑松露,经过处理的澳龙摆成舞龙的造型,拼盘上的和牛被撑开,似瀑布般层层叠叠,糖浆松糕布丁放在甜点盘里,旁边放了两杯柳橙苹果汁。 看起来还挺好吃的。 林砚点了个赞。 孙谦也为自己亲手做出的美食感到骄傲,他反应很快地在评论里问:【小砚也想吃吗,来我家请你吃。】 林砚:【想吃owo,不过我在外面玩,没办法过去啦。】 孙谦:【那下次来,我给你做大餐。】 林砚:【okk。】 青年回复完孙谦,他接着往下刷朋友圈。 现在天气冷了,简直像径直跳过了秋天,不少人已经换上了羽绒服,林砚穿着纯白的毛衣,拿着手机的手指指关节透着粉。 他长得好看,坐在那儿不管怎么看都像一副画。 四周的其余客人不管是有没有看过恋综认出他的,都在悄悄注意他。 林砚面前忽地落下一片阴影,他放下手机,抬头一看,走过来的是陆羁。 男人穿了一件短款皮衣外套,带着黑色手套,踩着黑色短靴,一路走过来特别有范,结实的肌肉撑起内搭,整个人透着一种野性的帅。 滑雪场的前台本来没认出林砚,这会儿看见陆羁走了过来,顿时想起了看过的那档恋综,她悄悄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到网上:【陆哥真人好帅!他来跟砚砚滑雪诶,私底下,而且没有段哥,这是不是说明他两成了?】 【U1S1,如果加上段辞,那可能只是团建,但单独单绝对有问题!】 【难道其他人提前出局?接下来着恋综还能拍吗(狗头)】 【啊啊啊我CP是真的,我流泪,我舞蹈,我蠕动。】 【舔舔我砚颜值,抓拍都这么美。】 这是姜木没刷到,不然他高低要回复上一句:“我不算人?” 陆羁见林砚放下手机,他在青年身边坐下:“你可以接着玩一会儿,还有人没到。” 他在一旁的存在感太强,林砚摇摇头,他放下手机,拧开面前的矿泉水喝了一口。 陆羁:“我换了辆新车。” 他很少会跟别人说这种话题,因为这些他司空见惯的事在别人看来会是炫耀,但现在他买了一辆在称得上是平价的车,为此发了一条朋友圈还觉得不够,还想亲口告诉面前的青年。 林砚看向他。 陆羁:“是那辆卡奇。” 林砚刷到了他发过的朋友圈,有点不太理解他又说一遍的意义,但他还是说了句:“这车挺好的,他们也送了我一辆。” 陆羁:“你自己开车过来的?” 林砚点了下头,那边大四社团的人陆陆续续走了过来,陆羁就笑了一下,换了话题:“会滑雪吗?” “不太会。” 这次林砚倒真没有谦虚,他以前在现实里玩过街头滑板,也试过很多极限运动,但他怕冷,很少去靠近雪山的地方。 不过和滑板应该也大差不离……吧? 青年站在室外的滑雪场上,纯白的雪面上折射着光的影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属于冬季的冷意。 林砚在更衣室里换上了滑雪服和护目镜,他的滑雪服是蓝色的,他个子高,哪怕穿这种厚重的滑雪服也不显得臃肿。 青年踩着滑雪板停在一块平地上,两手握着滑雪杖,他试滑了一段距离,但和街头滑板截然不同的是脚下的触感。 雪地松软,林砚没把握好力度,整个人往后跌去,陷进了雪里。 厚重的滑雪服隔绝不了冷意,雪融后的小水珠溅射到青年护目镜之外的面部,林砚怕冷地缩了下脖子。 身着藏蓝色滑雪服的陆羁动作流畅地滑到他身后,他松开手中的滑雪杖,弯腰将林砚拉了起来:“不能那样发力,用这个地方。” 他将护目镜推了上去,伸手指了指小腿。 陆羁显然是滑雪的一把好手,那边的姜木和赵扬博也不妨多让,两人一前一后地划过一道小斜坡,动作说不上精通,但绝对算熟练。 林砚顺着他的力道站了起来。 陆羁没戴护目镜,说话时的热气漫了出来,和冷空气相遇凝成很淡的水汽。 他显然也很冷,甚至因为男人本身体温的高,对冷气的感知要甚于林砚,但他却并不怕冷。 林砚根据陆羁说的话调整了角度,好几次就像个不倒翁似的栽进雪地里,沾了满头的雪花,地上一个接一个的人型坑。 陆羁有点忍不住想笑,但他觉得笑出声来绝对会降低自己的好感度,他咳嗽了一声:“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林砚呼出一团白雾,眼睫上沾着雪粒,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一双眼睛却闪烁着一种兴奋的光彩:“不,我再试试。” 陆羁其实不太会教人。 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更不会是个好老师,但此时此刻在冰天雪地里,他穿着一身令他觉得笨重的滑雪服,脱下手套的大手被冻得通红,但男人素来不羁的眼神却慢了下来。 陆羁用一种和他性格完全不符的低缓语气说:“行。” 我陪着你。 * 和普通的初学者相比,林砚学得很快。 青年摔倒的次数越来越少,在又一次试滑中,青年从一个小斜坡上滑了下去,这次没有摔倒,他轻松地掌握了力量控制,利用滑雪杖减轻阻力,在平原上停了下来。 陆羁与他一前一后地停下,他鼓掌道:“学得很快。” 林砚说:“名师出高徒。” 他摘下护目镜看向远方最高的雪峰,那边的人不多,那轮太阳好像伫立在山峰的最高点。 那边的姜木从他们眼前滑过,他做了个空中转体,骚粉色的滑雪板在雪面上划下一道轮辙,姜木停了下来:“怎么样,陆哥,我这个高难度动作不赖吧?去参加冬奥会能拿个几分?” 陆羁懒洋洋地打分:“动作太大,零分。” 姜木“靠”了一声:“我抗议,有黑幕。” 陆羁很擅长滑雪,他母亲在他小时候会带他去阿尔卑斯山滑雪,把年幼的陆羁丢给教练,同时自己去跟小情人幽会。 陆羁在高中的时候也试着教过姜木和赵扬博,他会教,但同时也非常毒舌。 姜木刻骨铭心地记得,他为了应对高中时候的毕业旅行,想在喜欢的女神面前显得不那么笨拙,于是找陆羁教他。 他那时候摔倒陆羁是怎么说来着的——“你未来工作有着落了。” 姜木傻乎乎地反问:“啊?啥意思?” 陆羁“啧”了一声,嫌弃地说:“你直接去动物园里当企鹅算了,都一样笨。” 姜木:“……” 再对比一下现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姜木看向一旁的青年,正想再跟林砚诉苦两句,见他想往最高峰走去,他说:“小师弟,你想试试那个山峰?” 这下连称呼都变了。 林砚“嗯”了一声,原本是平缓的调子,很快又带着上扬的疑问。 姜木解释:“我也被陆哥教过,勉强算你师兄。” 林砚:“。” 姜木看着陆羁的脸,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他试着用形象的比喻句赞美陆羁:“小师弟你不知道,陆哥滑雪可厉害了,犹如蛟龙出水——” 陆羁:“。” 什么蛟龙出水。 他随手抓起一团雪,往姜木领子里扔。 姜木嗷的一声跳了起来。 林砚看着他们闹,笑了一下,很快又撑起滑雪杖,往那处山峰滑去。 姜木惊疑地试图阻止:“你看其他人都没去,很容易摔倒的,连我都不敢。” 陆羁原本还带着笑意,这会儿闻言皱了皱眉,他出声道:“你如果想上去,我再教你会儿,下次再来?” 林砚说:“试一下看看。” 陆羁不怎么赞成地看向他。 雪峰很高,也很陡,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白雪,偶然吹过的风凛冽又冰寒,太阳非但没有融化冰雪,反而为它加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环。 林砚站在山峰上,他伸手推下护目镜,纵身而下。 他的动作很迅速,甚至没有半点寻常人会带的犹豫,让陆羁刚想出口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蓝色的滑雪服像一道流星,鲜艳的滑雪板洒下一层飞屑,像是胡乱飞舞的星辰光辉,起先是近乎完美的弧线,滑雪板落在雪峰上,顺着山坡弧度往下。 他的姿势很漂亮,也很正确,但很快由于山峰太过陡峭,尚处于初学者的青年控制不住力道,他失了重心,顺着山坡连续滚了几圈,整个人都陷进了雪地里。 站在上面伸长了脖子看他的姜木心中一惊:“小学弟没事吧?”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陆羁已经迅速一跃,藏蓝色的疾风从高峰上疾驰而下,轮辙鲜明而清晰,最终停在青年所在的位置面前。 陆羁脱下手套,皱着眉去看青年:“哪里痛?别动,我叫医生过来。” 这一下着实摔的有点猛。 林砚整个人都被埋在了松软的雪堆里,他跌下来的时候用手臂做了缓冲,实际上受到的冲击力不大,但代价是作为缓冲的手臂犯痛。 男人的声音隔了一层雪传进青年的耳膜,林砚说:“别叫医生,我没事。” 他抬手将护目镜推了上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坐起来。 “这么高,很容易骨折或者内脏受伤,”陆羁自己是越说越心惊,他眉头越皱越紧,“等会去医院——” 青年亮晶晶的眼睛撞进了他的眼底。 林砚从山峰上滚下来,雪花落在他柔软的头发和眼睫上,湿漉漉地凝成水珠,泛红的鼻头和眼眶让他看起来可怜又动人,但他却显得很高兴。 这种在生死之间才有的存活感,让他雀跃。 陆羁听到自己挤出了一句疑问:“这样摔一下你就高兴了?” 林砚不知为何有点忍不住的笑意,他伸手揉了揉眼睛,拂去睫毛上沉甸甸的水珠,忽略了手肘的疼痛:“是挺高兴的。” 陆羁的声音很凉:“哪怕等会上救护车也高兴?” “不用上救护车,”林砚试图坐起来,但没个借力,脚上的滑雪板让他没办法站起身,他干脆又躺了下去,被融化的雪顺着他的领口流了进去,很冰,他语调很软,就跟撒娇似的,“没有伤,我有数,有雪接着,陆哥你太夸张了。” 雪堆成了最好的阻力,看起来危险,但实际上远远不及普通的摔倒严重。 陆羁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本来让姜木把林砚叫出来,是想带他玩一会儿,如果能教教他就更好了,但看着青年这幅样子,他叹了口气,竟然有点体会那种家里小孩不听话的父母感。 可能是因为林砚因为过于精致看起来太易碎了,所以陆羁总会对他多些关心。 男人试着想了一下,假如是姜木从同样的角度摔下来,他只会觉得对方皮糙肉厚,一个大男人,又是雪山,还穿着这么厚的防护服,总不会摔伤他,甚至还能踢他一脚,问上一句:“死了没?” 陆羁解开身上的滑雪器具,他没有直接把林砚拉起来,而是自己半跪下来,从背后推了下他的肩膀,让他坐起来:“真没事?” 姜木、赵扬博和社团的其他人都留意到了这边,姜木小心翼翼地从安全通道上溜了下来,站在林砚面前:“小学弟,没事吧?” 或许是关心他的人太多,林砚收敛了笑意,他站了起来,他肩头、头发上的雪花太多,眼神带着点茫然,那张漂亮的像人偶的脸让旁人对他生不起来气。 对陆羁一个人他还理直气壮,这会儿看人多了,七嘴八舌地询问他感觉怎么样,青年心虚般地移开视线,小声地说:“没事。” 趁着青年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陆羁伸手拍了拍他的头发,拂去晶莹的雪花。 * 林砚坐在越野车里,顺着公路往回开。 那山峰实在高,陆羁坚持让他去医院看一看,林砚当然不愿意去,在他的坚持下,陆羁也只能放弃,交代了一声“不舒服立即跟他说”。 起初还犯痛的手肘很快就不痛了,厚重的滑雪服承担了一切。 伴随着“叮咚”一声,一条新讯息弹了出来,来讯人是林老爷子。 林砚给他的备注是“林爷爷”。 青年点了进去,对方发来了一张照片,什么话也没说。 照片里是林宅的回廊,锦鲤们一个个膀大腰圆,张着鱼嘴在嗷嗷待哺。 林砚回复:【胖头鱼。】 林老爷子:【哈哈大笑的黄豆表情包. Jpg】 林砚切出了对话框。 前几天林老爷子又将他叫了过去,也不做什么,就是聊聊天,陪老爷子吃顿饭,不谈公司业绩,也不提林家的继承问题,就让他说说平时是怎么写歌的。 最后还让他用那把奶奶留下来的琴弹了一支江南小曲儿。 林老爷子的病更重了,吃一顿饭要咳嗽好几次。 他开始有时候会给林砚发一点照片,跟分享似的。 这让林砚想到了现实里将他带大的院长,他不想被其他家庭领养,老院长名义上是院长,实际上承担了他人生里长辈的位置。 院长晚期也是这样咳嗽不断,最后肺癌去世。 林老爷子的脸就这样和老院长产生了重叠。 当老院长死去的时候,他失去了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那时候他还在读书,为此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林砚摇下了车窗,冬季的寒风吹散了车内的空调,他冷的打了个寒颤,又将车窗关了起来。 这块已经接近申城郊区了。 青年踩下刹车,在红绿灯前停下了车,前方的指示路牌显示往前走进入高速公路,往右是景区,往左则是一座寺庙。 寺庙…… 林砚想了想,忽地心念一动,改变了原本要直行的路线,选择了左转。 这是一座很小的寺庙,现在也不是烧香旺季,门庭冷清。 松树伫立在左右两侧,门前落了枯叶和灰尘,一只脏兮兮的大橘猫蹲在门槛前,看着有人来,它不怕人地转过头看着青年。 青年伸出手摸了一下大橘猫的头。 他还蛮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但却从来没养过。 在现实里林砚总是到处去玩,找刺激,不经常在家,来了这会儿也没有起过养宠物的念头,这会儿他撸了一把橘猫的毛,站起身走进了庙里。 他请了三支香,点燃了插在专门用来祈福的地方。 檀香味弥漫开来,烟雾遥遥升起,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这不是林砚平日里会来的地方,实际上他只是单纯地想到了林老爷子。 林砚看着面前缭绕的烟雾,他产生了一种微妙的移情,许下了一个心愿,希望对方能活的久一点。 也许能再久一点。 不要像老院长那样。 青年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他看见一旁的偏殿,犹豫了片刻,走了进去。 当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平安符。 林砚回到车上,他再次点开导航,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来电人是徐尧。 林砚按下接通。 电话对面的声音很乱,很快徐尧走到了相对安静的地方,他说:“林砚砚江湖救急,句山区这边的露天演出原本的吉他手要去追他出国的前女友来不了了,你能来帮个忙么?” 林砚:“。” 徐尧这句话槽点太多了,他一时之间甚至不知从何吐起,最后他说:“我记得我是架子鼓手?” 徐尧:“但是你也会吉他的对不对?我只能想到你啦。” 行程倒是不冲突,林砚顿了一会儿:“好。” * 谢无宴站在家里的吧台前,他气质冰冷,怎么看都跟手里执着的菜刀格格不入。 他垂眸正在切菜,男人身上的毛衣宽松,露出的手臂修长而有力。 桌子边上的手机是林砚白天回复过的孙谦朋友圈菜单,客厅里的高级音响全方位环绕地播放着Y的最新歌曲。 在炖上最后一道菜的时候,谢无宴拿起一旁放着的柳橙和苹果,准备做最后的榨汁。 鲜嫩的苹果很快被切成一片又一片,露出内里洁白的果肉,男人抬头看了一眼闹钟,快晚上七点了。 他知道林砚去了滑雪场,算算时间,青年应该就快回来,等林砚进门的时候正好能吃到他点过赞的菜。 男人没给林砚发消息,他想给对方一个惊喜。 谢无宴把切好的柳橙和苹果一起放进榨汁机里,再放进冰块,按下启动。 在嗡嗡的榨汁机声里,男人心想,Y的歌其实也还可以。 林砚的喜欢不是没道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时钟的指针转向了晚上八点。 林砚却还没回来。 等到九点,明月高悬,屋子里仍旧只有谢无宴一人。 谢无宴坐在桌前,他没等到归来的青年,却在手机上刷到了他的消息。 或许是因为林砚是他社交软件上唯一一个特别关注,大数据给谢无宴推送了一个弹窗:【天惹,句山那边露天演出,本来是徐尧去直播的,结果有人看到林砚了。】 谢无宴本想关掉的手一顿,点了进去。 发微博的这人除了这段话,还发了小一段视频,是从徐尧直播间的截图截下来的,视频里的青年手中握着一把吉他,为了造型他身上那件羽绒服只是虚披在肩膀上,显然冻得不轻,圆润的鼻尖泛着一点红。 客厅里的灯光明亮度没变,他却觉得仿佛比之前暗了一点。 厨房里的菜已经凉透了。 谢无宴站起身,他端起一旁的柳橙苹果汁喝了一口。 清甜的味道在味蕾上流淌开,Y的歌曲在那一瞬间变得极为吵闹。 他抓过一旁的大衣,走了出去。 谢无宴赶到那边的时候,演出已经结束了。 散场的观众兴高采烈地赶着末班车回家,男人穿着黑色大衣,这件大衣很长,但却只到他的膝盖,他与人群逆流而上。 谢无宴是和陆羁完全不同的类型,作为晋江攻,他英俊又拒人于千里之外,像一座沉默寡言的冰雕。 谢无宴往前走了几步,一眼就看见了灯光下的青年。 他在跟其他人说些什么,头顶的霓虹光线穿过他纤长的睫毛落进眼底,如同火焰透过乌鸦的羽翼,明亮而炙热,烟火般在琥珀色的天际炸开,在深色的夜幕里熊熊燃烧着。 谢无宴就这么顿住了。 徐尧正用一种近乎迷恋的视线看着林砚,他的声音也变得特别嗲:“真的多亏你,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办了,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请你喝——” 谢无宴扯了扯嘴角,他径直走上前,如往常般地漠视了其他人。 谢无宴出现的突然,其余人都吃了一惊,林砚才将目光转向他,他意外地问:“你怎么来了?” 男人在林砚面前站定,避开了他的问题,他低头看着青年,轻声说:“很晚了,一起回去?” 林砚怔了怔:“好。” 徐尧顾不上和谢无宴打上一个礼节性的招呼,他像看情敌般地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徐尧鹦鹉学舌般地重复:“一起回去?为什么你们会顺路?” 徐尧看着的是林砚,但最先回答的却是谢无宴。 谢无宴漆黑的瞳孔看着他,让人无端地升起一股寒意,他弯了下唇角,那股渗人的寒意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宣誓所有权的话语:“他住在我家。” 他省略了一个重要的名词——“暂时”。 第79章 谢无宴的这句话说出来, 落在徐尧耳朵里,立刻在脑海里变异成了很多个版本。 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林砚好端端会住在谢无宴家? 徐尧整个人在原地怔愣了好几秒,对徐尧而言,无数可能中最可怕的答案莫过于是因为林砚在跟谢无宴交往, 这个猜测令他胸口沉痛, 脸也一下子变得煞白, 因为状态变化得太过于明显,连一旁站着的外人都看了出来他的不对劲。 莎莎也在一边, 自然看到了他陡然变化的模样。 就像陆羁有姜木他们当僚机, 徐尧也有自己的狗头军师, 莎莎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赶紧背地里掐了一下他,徐尧被这一点刺痛唤醒,勉强控制住了自己惊恐的目光,偏头看向莎莎,见对方正朝自己拼命使眼色, 稍稍收敛了几分情绪,干笑了一声缓和氛围, 问林砚:“你怎么会住去他家?” 林砚倒没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很自然地对着他解释道:“那天我家楼上漏水了,家里被水泡得不能住人。只是那会儿时间太迟了,一时找不到别的地方落脚, 正巧他就住在我家隔壁, 就顺便借住了几天。” 徐尧听着林砚从容坦然毫不隐瞒的解释, 一时间只感觉自己头晕目眩, 简直要吐血了。 这叫什么事啊?这边他还想着怎么徐徐图之,在和军师详细布局, 瞻前顾后,好不容易把喜欢的人约出来,想借着谢谢他来帮忙的名义和他约酒,指不定喝着喝着就擦枪走火了。 结果好不容易第一步刚踏出来,却发现出师未捷身先死,敌人已经深入基地,快要把家都给偷了。 拜托,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企图也太明显了吧?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如果不是心怀不轨,谢无宴这种住惯了豪宅的人怎么可能就住在林砚隔壁啊? 可恶,这群心机深沉的男人。 徐尧也想搬家,他现在恨不得马上就要搬到林砚家隔壁,然后告诉他,他家里也有无数空房间,可以让林砚直接拎包入住。 他在那边头脑风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那边的青年转过头说:“我先回去了。” 徐尧心里自然是百般不情愿,他今天把人喊出来的目的可都还没达到呢。但是眼下这个情况,谢无宴又站在旁边虎视眈眈,有些话实在不方便说,他舔了舔嘴唇,只能不甘心地说:“好,那下次再请你喝酒。” 那件羽绒服还松垮地搭在青年肩头,他越往外走越觉得冷,抬起手用手指去够羽绒服的边沿,另一只手在他摸到边缘之前提着羽绒服帽子将衣服整个举了起来。 林砚有些惊讶地抬了抬头:? 温暖的羽绒服骤然离开身体,他冷的整个人都抖了抖,瞪了谢无宴一眼。 他的眼珠很大,黑白分明,因为寒冷更是含着水汪汪的雾气,比起生气,撒娇的意味更多。 谢无宴看见他的视线,发觉他误会了,他低声说:“穿上。” 像林砚那样披着想套进袖子的话,会很困难,谢无宴这样一提起来,倒是正好方便他抬手。 林砚愣了愣,随即振振有词:“我没打算穿。” 他伸手只是想把外套裹紧点,毕竟到停车场上车后又有空调还得脱,他嫌麻烦。 这里距离舞台很远,光线已经暗了下来,在寒冷的冬季,青年的肌肤更加的透亮,他刚紧急上舞台救场,玩的还是摇滚乐,头发蓬松,有种又酷又秀美的矛盾感。 谢无宴见他没动,男人动了动,往前走了几步,径直站在了林砚面前。 男人比他高,一米九朝上的身高让谢无宴足以俯视大部分人群,他肩膀很宽,穿起大衣来透着一种优雅的贵气,脱下大衣该有的肌肉一样不缺。 谢无宴这样站在林砚面前,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拿羽绒服的另一侧帽沿,这样的动作就像整个人将青年完全地圈在了怀里。 林砚略有点不自在地仰起头,刚要说话,紧接着感觉身上一重,只见男人已经将整个将羽绒服裹在了他的身上。 厚重的帽子边缘有一圈白毛,他下半张脸都快埋进了白色绒毛里。 谢无宴收回手的时候,很自然地顺手拨开他下巴处的绒毛,男人的手不可避免地贴着青年的脸颊,那一瞬间几乎是陷进羊脂白玉里的触感让谢无宴顿了顿,才收回手。 林砚没留意到男人微妙的停顿,他被他难得显露出来的强势所微微惊到,抿了抿唇,迈开腿往停车场走去。 林砚和谢无宴都开了车过来,所以青年没坐对方的车回去,在林砚拉开车门的时候,谢无宴走到他车边,忽地隔着车窗问他:“吃过晚饭了吗?” 林砚还以为他是在暗示想去吃晚饭,他刚系上安全带,这会儿探头道:“我吃过了,你还没吃?” 谢无宴没说话,他用指关节点了下车窗,示意开着车窗冷,让林砚关上车窗。 林砚起初还没懂他的意思。 他开的越野车速度不快,身后那辆谢无宴的布加迪也没想过要超车,就维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卡奇之后,两辆车一前一后地驶进了小区里。 直到回家,灯光一亮,青年脱下羽绒服外套,还未进行下一步,谢无宴从后面跟上来,倒是很自然地将外套接了过来,随手将它挂在进门处的衣架上。 林砚似乎也没对这样熟练的动作提出什么疑问,换了鞋一转身,看见了桌子上的几道菜,谢无宴走的急,还没来得及将它们收起来,林砚联想起刚刚的事情,这才明白谢无宴为什么会问那句话。 青年怔了片刻,不知道心里的感觉是震惊多些还是别的什么多些,好一会儿才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他认出了这几道菜,看起来就跟孙谦朋友圈里发的很像,尽管因为搁置得太久已经冷了,但仍然能从菜色窥见制作者的用心。 谢无宴听见林砚的问话微微垂下睫毛,他的睫毛也很长,但和林砚睫毛的卷翘不同,他的睫毛浓密,是与眸色相同的漆黑,遮住了他眼底的真实神色。 男人说:“嗯,刷到了,就想着试试,本来想让你尝尝。” 他说到这里停住了。 谢无宴的语气很平常,并没有特意显摆什么,但配着他这个人就有种莫名的苏感。 这就是晋江攻可怕的地方,一个从来高高在上的高冷攻,第一次试着做饭,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种他特有的温柔,很容易会让人产生一种沦陷的错觉。 男人仿佛只是想要陈述一个事实,也没想获得什么额外的回应,他说完,弯起毛衣的袖子,走到桌前,端起盘子想扔掉已经冷掉的菜。 但对方越是这样不争不吵,林砚看在眼里就越是自发地产生了一种近乎愧疚的莫名心虚。他走过去,试图阻止他:“不用扔,才做出来没半天,热一热还可以吃的。” “冷掉了再热不好吃,”谢无宴看着他,神色平和而认真地说,“你想吃的话我改天再做。” 林砚看了他半晌,知道这些话都是他出自真心,心里微微动了下,最终点点头道:“好。” * 林砚这个人在冬天和夏天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形态。 他夏天喜欢出门,再热烈的阳光都不能束缚他出行的脚步,但冬天却偏爱在家待着写歌,美名其曰找灵感。 就跟小动物冬眠似的。 原本订好了日期的恋综下一期,因为原定国家的突发战乱需要重新规划,导演已经通知了所有人,准备协调新的档期。 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林砚出门时间的减少,明明应该很忙的谢无宴也渐渐会尽量留时间在家,就算当天有推不掉的公事,男人处理完事情后也会坐最近的一班飞机回来,如果买不到合适的航班,他甚至会动私人飞机。 所以林砚在并不久的后来又尝到了谢无宴做的菜。 不得不说,有些人优秀,做什么都优秀。明明也是个做饭方面的初学者,但是几道菜做得还挺好吃的。 比他的水平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不过他也不喜欢白吃别人的东西,所以偶尔他也会下厨做个简单的三明治,打打下手。 其实和谢无宴合住,没有遇到林砚一开始想的那些困难。 谢无宴的洁癖只体现在他每天都会打扫卫生,偌大个屋子,客厅总是一尘不染,东西永远会放在固定的地方,好处就是的确所有东西特别好找。但他虽然自己有一套行事逻辑规则,却从来不会拿这些条款去要求林砚。 就像林砚的外套随意地挂在衣架上,他从家里带回来的抱枕就这么歪歪扭扭地放在沙发中间,谢无宴却从来不管。 他也不会进林砚的房间,会留给他个人空间,但在熟悉了林砚的作息以后,他会在他起床的时候给他温上一杯热牛奶。 谢无宴看着并不是什么体贴温和的人设,但是他的一言一行都在用最大的诚意尊重着林砚。 物业每天都会给他报维修的进展,一开始还挺快,但也不知是不是看着林砚太好说话,最近一段时间的进度是越来越慢,发展到现在,物业小哥苦着一张脸告诉林砚,重装天花板的原版吊灯要从国外空运回来,会比预期的再慢一点。 林砚听着有点意外,家里那个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的吊灯原来还是原主人从国外进口的么。 他想了想,却也没难为他们,随口回了个“好”字。 林砚这几天在家休息的舒服,空闲时间多了,他直播的时间也更长了点,直播间弹幕纷纷表示满足,除了事业粉还在等掉马以外,更多的观众表示: 【主播宝宝你是一只冬眠的小猪。】 【小猪待在家里搞事业,猪好,人把宝宝比喻成小猪,人坏。】 【哎哟我的青天大老爷。】 【我在商务座掏出了电脑扮演了一个冷酷无情的霸道总裁,宝宝我现在是个眼含热泪的冷酷无情了。】 【小主播被瓜分的一天:被点家组的僚机以各种借口约出去,被花家组以各种方式偶遇,同时晋江组一个闷声不响发大财,另一个直接销声匿迹,主场受到底在做什么,我都不记得他叫什么了。】 【实在不行你们出演七人版燃冬,七个人过冬更暖和哦。】 【我就说小主播和谢无宴就是普通的兄弟合租,看看,现在多和谐,好兄弟解决了小主播的后顾之忧,他就可以安心搞事业了。】 【前面这位老兄,是不是上帝在你眼前遮住了帘,忘了掀开?】 【好兄弟,别说一起住了,就算亲一亲,抱一抱,睡一睡,也无所谓对吧?】 【服了你们好兄弟了。】 …… 在连续两天没有出门后,林砚这一天难得起了个大早。 今天林老爷子叫他过去一趟,他正好将之前求的平安福送过去。 他出门的时候房间里没有人,谢无宴不在,他也没在意,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在合上大门的时候,林砚的视线随意地扫过旁边自家的房门,发觉在门缝边缘有一张白色的纸条。 是物业留下的么? 林砚走过去捡起纸条,这是一张很普通的白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了几句话:【从他家里搬出来,我在看着你。】 【我不高兴。】 【我不高兴。】 字迹很丑陋,就像刚学写字的小学生写的一样。 但林砚一眼就看了出来,这是故意用左手写的,为了不让人分辨出字迹。 像一封无记名的恐吓信。 林砚盯着那上面的字,微微蹙起眉头。 这张纸条就好像特意选了个谢无宴不在的时间,故意放在这里让他看到。 青年对这幼稚的恐吓并不感觉到恐惧,但是却也没那么好脾气视若无睹。 他想了想拿着这张纸条去找了物业,想看这段时间的监控。 物业看着那张纸条,对这件事很重视,当即申请权限带着林砚去了监控室调出了几个节点的监控,但最直观的走廊上没有摄像头,电梯里也没拍到这个人,很明显他对这幢楼的监控设备很了解,刻意避开了这几个地方。 再加上因为楼上楼下重新装修的缘故,本身工程队的人来来回回,人员比之从前杂乱,一时之间很难找到放纸条的人。 物业承诺会加强巡逻,林砚又赶时间,便暂且将这件事放到一边,先开车去了林宅。 门口的保安已经认得了这辆车,远远地打开铁门,让越野车长驱直入。 林砚本以为林老爷子叫他回来又是想叫他陪他吃饭,但谁知道林老爷子今天换了一身正规的西装,他今天的精神气还不错,手中握着黑金手杖,花白的头发整齐地梳在身后,带了个玉做的扳指。 林砚感受到了些不同寻常的气氛,但他只来得及跟他打了个招呼,就被荀伯带去了更衣室,那边放着一套崭新的高定西装,还有一整个造型团队。 林砚一脸懵逼:“爷爷,这是做什么?” 林老爷子一脸慈祥地看着他说:“等会有个拍卖会,你陪我去。” 林砚:“。” “愣着干什么,换衣服去。”林老爷子手杖抵着地面,发出“咚”的一声。 林砚应了一声,他犹豫着问:“就我一个人吗?” 林老爷子手边倒着一杯浓茶,他掀开杯盖,袅袅升起的烟雾遮住了他的神色:“他们不需要我带。” 林砚从对方的话中琢磨出了一点什么意思,他迟疑了极短的一瞬,把平安符从口袋里取出来塞进林老爷子手里,没说什么,就走进了更衣室。 青年步履甚至有点匆忙,生怕林老爷子会叫住他问几句话。 林老爷子放下手中的茶杯,将那枚平安符摊在手心里看了一会儿,问荀伯:“他这是什么意思?” 荀伯瞥了他手上的东西一眼,恭敬地说:“小少爷瞅着您长命百岁呢。” 林老爷子笑了一声:“我长命百岁,林氏不就交不到他们小辈的手上了?” 这话可忌讳的很,荀伯收回视线不再言语,他低头斟酌了片刻,好一会儿又看林老爷子还在琢磨这平安符,神色还挺高兴,就明白林老爷子只是老毛病又犯了,嘴硬。 荀伯谨慎道:“我看小少爷不会这么想。” 林老爷子没说话,直到更衣室的门再被推开的时候,他才把手中的平安符收了起来。 从里面走出来的青年穿着合身的白色西装,越发显得骨骼修长,清越漂亮,就像童话故事终于睡醒后自森林深处城堡出现的美人,天生就适合站在聚光灯下。 林家的造型团队没有给他加什么额外的东西,只稍微弄了下头发,露出青年优越光洁的额头,让他比平时多了几分贵气。 林老爷子满意地看着林砚:“不错。” 他带着林砚去的是一处慈善拍卖会,里面汇集了许多人,林老爷子从加长林肯上下来,林砚取代了原本荀伯的位置扶着林老爷子往里面走。 这处拍卖会很大,装修非常豪华,钻石吊灯映衬在地面上,灯火辉煌。 门口豪车涌动,身着晚礼服的男女互相寒暄,很明显这里的社交意义大过于真实的拍卖目的。 林砚开始头痛了。 林老爷子问他:“不喜欢这儿?” 林砚迟疑道:“您要听真话?” 林老爷子:“你说就是了。” 林砚承认:“嗯,不太喜欢这种场合。” 林老爷子拍了拍他的手背:“不喜欢也得习惯,总有需要应酬的时候,没人会为难你。” 林砚:“。” 他对此表示疑问。 林砚扶着林老爷子绕过喷泉,怀抱着水瓶的西方雕像悲悯地注视着每个从他面前经过的人,水流声涌动不息。 他们普一入场,很快就有人迎了上来。 一名身着超季奢牌晚礼服的贵妇走了过来,她留着一头大波浪的长发,脸上留着岁月的痕迹,旁边跟了个年轻少女,两人长的非常神似。 贵妇很明显认识林老爷子,她笑着开口招呼道:“您可真是越来越年轻,我都认不出来您了。” 林老爷子心情也显然不差,和她聊了几句,林砚并不了解他们所说的话题,在一旁安静地听,但贵妇显然早就注意到了他,聊了一圈,将话题转到了他的身上:“这位是?” “我孙子,林砚,你们认识一下。”林老爷子说。 贵妇抬起手和青年握了握手,带着些许审视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在他的上下巡视了一圈,眼底浮现出了真心地欣赏笑意:“很出色的后辈。” 她没有拿长辈的架子去对待面前这位过于漂亮的年轻人,哪怕对方看起来带着青涩,毕竟能让林老爷子亲自带出来的的后辈,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很明显。 更重要的是,在今夜之前,她甚至没有听过“林砚”这个名字,也根本不知道林家居然还有这样一位后辈。 这个漂亮的青年会是谁的儿子? 林杰,还是林岳? 她心中暗自猜测着。刚才看到了林默和林贤,甚至还有姜超,但这几位林家继承人的大热人选都不是被林老爷子亲自带过来的。 他们会出现,是被自己的父亲带了过来,但林老爷子带的却是这位叫“林砚”的年轻人。 电光火石之间,贵妇想了很多,她表面上不动声色,却热情主动地让自家女儿和面前的青年认识一下。 不过目的没达成就被林老爷子阻止了。 他带着林砚走向了内场。 在那边坐着的,都是和林老爷子一个级别的存在,有些是他的老朋友,有些是他的老对手。 林老爷子也一样向他们介绍了林砚。 林砚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快速地扫了一眼身旁看似温和无害的老人,随即又收回视线,按照林老爷子交代的挨个和他们打着招呼,换来对方或审视或和善的目光,好不容易才寒暄完在位置上坐了下来。 林老爷子很快和朋友们聊了起来。 直到那些大佬们的眼光从他身上挪开,林砚悄悄地放松了挺直的背部。 青年展开一张拍卖品名录打发时间,慢慢地看过来。 这种社交场合消息全都传的飞快,林老爷子旁边坐着的年轻人第一次正式亮相,吸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能站在这里的人几乎都是人精,大家或明或暗都在暗暗观察这个青年,猜测着他到底有怎样的身份。 在楼梯边上,姜超正站在那儿,和狐朋狗友聊着天。 他们几个人从小玩在一块儿,家世相近,臭味相投。 其中一个眉目间带着痞子味的男人伸手指了指那边的青年:“姜超,你外公带过来的是谁啊?你表弟?” 姜超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见那边坐着的青年眉目如画,现在的他安静而隽美,是那种一看就很乖很优秀的年轻人,但姜超知道他实际上的性格和他现在展现出来的可谓是天差地别,毕竟他看过他飙车的样子。那可不是什么乖乖仔能做出来的举动。 他甚至还看了那个广告,偷偷定了一辆卡奇的越野车。 没敢让林贤他们知道。 但是这一切姜超不想和他们多说,兴致缺缺地说:“对。” 男人见他承认,饶有趣味追问道:“是你哪个表弟啊,长得这么漂亮,我怎么没听说过?” “是林默他弟弟,对不?我好像记得林贤跟我提过他。”另一位一直没说过的男人端着一杯香槟,只是在凹造型,没有一点喝下肚的意思。 “你外公很喜欢他诶,这种当口上放出这样的风声,看来林默和林贤位置不保。” 司普盯着林砚看了好一会儿,摇头感叹地说:“早知道他长这样,我就不帮着林贤对付他了,怪好看的。” “闭嘴吧颜狗。”姜超有些嫌弃地看他一眼说。 “我不姓颜,我姓司,你什么都没喝也能醉啊?” “艹了,我说的是你颜控的颜。” “你跟他熟吗?这个语气怎么不太对劲,难道你……” “你到底想做什么?别把注意打到我表弟身上啊,我外公明显想栽培他呢。”姜超看他们几个越说越起劲,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去警告他们。 “就是交个朋友而已,瞧你说的,他一个大男人,我还能对他做什么?别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龌龊。我只是觉得多个人脉好走路,要真是动了你表弟,照今天这个情况我还怕你外公找上门呢。” “……” 毕竟这样大张旗鼓地让林砚公开露面,林老爷子这层意思任谁都能品出来。 林默站在二楼的回廊上,他原本正在跟自家的合作伙伴聊天,结果却听到了“林砚”这个名字。 他和父亲都在,这种场合林盛这个私生子不会来,但他们同样也不会将林砚带过来。 在之前,林砚的存在感很薄弱,根本没有进入到过林家的视野里。 就算是林砚接手了昆仑娱乐以后,林默和林贤都没有真正把他当过竞争对手,娱乐圈这种小打小闹算什么阵仗? 如果林老爷子喜欢他,那么他以后给林砚投资他的音乐公司就是了。 但谁知道无巧不成书,最近市场不景气的很,经济倒退,林默和林贤明争暗斗之下,两人的业绩噌噌噌地往下滑。 双方从线上打到线下,除了在项目上做文章以外,他们线下也撕过,找对方公司被开除的员工闹事等等,总之损人不利己,最后导致林砚摘了桃子。 昆仑娱乐虽然也被林贤做过手脚,但因为Y的出现,几首爆歌一下子将整个公司的业绩拉了上来。 妈的,怎么他运气这么好?他懂怎么管理公司吗? 饶是林默在得知最近三家公司的业绩之后,都忍不住爆了粗口。 Y就非得给昆仑娱乐写歌吗?那个什么绚烂娱乐,鹰瑞传媒,不都是业内巨头,干嘛非得瞅着昆仑娱乐? 良禽择木而栖,这句话不懂吗?小学没学过是不是?! 林默就恨不得帮着其他公司来挖Y。 虽然昆仑娱乐体量低,但是人家业绩是翻倍涨啊!不像他和林贤手里的公司,全都按照百分之三十地往下跌。 有对比才出真章。 林老爷子这些日子经常把林砚叫过去,到今天终于带他亮相正式场合,已经说明老头子有意扶持林砚了。 林默烦心地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有同样想法的人不止林默一人,望着场上无知无觉的青年,林贤也存了同样的想法。 在各有所想的情况下,拍卖会正式拉开了帷幕。 负责拍卖会的主持人站上了前方的舞台,灯光一暗,第一件拍卖品正式亮相,这是一道玉镯。 三道灯光从不同角度投射向这第一件拍卖品,将它各方面呈现的淋漓尽致,看得出来质地非常好,是顶级的羊脂白玉。 同时身后浮现出这拍卖品的相关信息,以及底价。 每拍一次价格浮动上涨十万元,上不封顶。 主持人将介绍信息念完,猛敲了一下锤子:“开始!” 整个场馆都安静了下来。 随即竞价声开始此起彼伏。 林老爷子转过头,轻声问林砚:“有什么看中的?” 林砚笑了一下:“爷爷要送我吗?” 林老爷子也跟着他笑了,他的笑容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对,爷爷送你。” 他从来没跟孙辈这么相处过,这会儿在林砚身上体会了老友经常说的天伦之乐——一开始他单独和这小孙子吃饭还挺拘谨,觉得有点别扭,但听着对方写的歌,逐渐地产生了对孙辈的慈爱。 娱乐公司,业绩翻倍,再加上作曲家。 林老爷子时常想,这应该就是婉儿生前所说的缘分。 小孙子继承了婉儿的天赋,也没有违背他给继承人定下的规定,这么优秀这么好看,他格外宠爱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 没看隔壁梅家的小胖子长得跟个肥海豹似的,梅老太太不还是宠的上天? 前些日子梅小胖子把古董玉簪给砸了,那还是梅老爷子生前送给老太太的,可把老太太气的半死,但也没舍得说小胖子一句。 他家小孙子不比对方好个千八百倍啊? 这颜值和才华就不是一个重量级。 所以他决定带林砚出现在这种场合。 既然林老爷子都这么说了,林砚也不客气,他的确在藏品中看到了一样东西,是一把贝斯。 一把造型奇特,有着大师绝版签名的贝斯,是已经隐退的音乐家捐献出来拍卖的。 在各种拍卖品里不算特别珍贵的,但是林砚很喜欢,他原本还想着自己花钱拍下来。 林砚眨了眨眼睛:“有一样东西,等出现了我告诉您。” “跟爷爷玩猜谜游戏?”林老爷子说。 很快,一样样藏品掠过,终于到了这把贝斯。 林老爷子同时也在猜测小孙子的喜好,这会儿想起对方的另一个身份,问他:“这个?” 林砚刚想点头,就听场馆里另一个角落传来一声竞拍。 声音很熟悉。 林砚回过头,发觉在左侧包厢里的男人长身玉立,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他很适应这种场合,正温和地看着前方。 江舟凉要拍贝斯做什么? 林砚还没想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右侧包厢的另一人开口直接将价格翻了个倍。 会对一把贝斯这样执着的人不多,林砚往那边看了一眼,发觉居然也是个熟人。 谢无宴坐在那儿,神色淡淡,他穿着黑金色的西装,袖口处别了一颗琥珀色的钻石,看起来就像是冲着这把贝斯来的,目标明确。 林砚:……??? 这时候林老爷子也抬起了手,径直将价格再次抬了一个台阶。 林砚:!!! 第80章 林老爷子话音刚落, 拍卖台上的主持人就猛地敲了下锤子。 现在贝斯的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预期。 谁也没想到这三位会同时来竞拍同一个拍品——光把这三位的名字报出去,换谁都会以为这拍卖品是某个稀世珍宝,但实际上它只是一把有点特别的贝斯。 难道是这把贝斯有什么他们看不出来的特殊之处? 就算江舟凉是偶然兴起,那谢家少爷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几乎从来不出现在这类社交场合, 也开了口, 更别提林老爷子这种级别的存在了。 司普用胳膊肘拱了拱姜超:“你外公还搞音乐?挺潮啊。” 姜超:“……” 姜超:“你眼睛长脑门上了?应酬应多了把脑子给应没了?” 脑缠吧,他外公怎么可能会拍这种东西自己用, 明显是送林砚的。 而且不是压轴品, 也不是珍藏品, 只是一把很适合年轻人的吉他,说明他外公对这位小辈的态度不是敷衍,也不是为了培养有能力继承人的鞭策,而是一种正常对待宠爱晚辈的态度。 也许这态度放在正常人家里很寻常,但放在林老爷子身上—— 姜超想起自己小时候和母亲一同见林老爷子,那时候林老爷子身体健壮, 总是对林默他们很严格,他一度对外公不太亲近。 江舟凉没想到谢无宴也在, 更没想到林老爷子会开口。 他本想当场拍下这把贝斯送给林砚, 当作他的登场礼物,如果竞拍的只是谢无宴,他肯定不会让, 但林老爷子开了口。 那就不得不让。 江舟凉微微一笑, 深有风度地没有竞价。 他身边的好友见状笑道:“不是想送给你那个喜欢的人么, 怎么不拍了?” 江舟凉没理他, 他叫来侍者,指了指林老爷子所在的包厢, 说了几句话。 另一边,谢无宴看了一眼开口的林老爷子,和他身边坐着的年轻人,眸色闪过一丝惊异,但很快又重归平静。 对他来说,他喜欢的就是林砚这个人,其余的事他都不在乎。 谢无宴侧过头,对身边角落里站着的侍者说了一句话。 台上主持人的槌子落下三次,林老爷子拍到了这把贝斯。 林砚原本还有些紧张,这会儿见另外两人没有再加价,便放松了下来。 林老爷子问他:“还有什么喜欢的吗?” 林砚说:“够了,谢谢爷爷。” 林老爷子看着他的脸,老人伸出手,在空中停滞了片刻,随即还是落了下去,在青年手背上拍了拍。 门口的侍者敲了敲门:“那边包厢的先生送了一瓶酒过来。” 林砚顺着他说的方向望去,那边落地窗后的男人很有风度地遥遥敬了他一杯。 在这门口侍者的身后还站着另一名侍者,那人同样端过来一瓶酒,都是这边拍卖场最顶级的好酒:“这是那边包厢的先生送的。” 他指的方向是谢无宴所在的包厢。 林砚:“。” 林老爷子抬手让这两人将酒放下,同样回了两瓶不同的酒给对方,老者脸上的皱纹平缓地舒展开来,饶有趣味地问:“追求者?” 林砚伸手去拿桌子上一模一样的两瓶酒:“爷爷喝酒。” 他转移话题的样子很明显,但他低着头倒酒的时候头顶落了一圈光晕,神色难得不再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带了点躲闪的害羞意味,林老爷子看的溺爱心大发,也就没拆穿他。 林砚只倒了一杯给自己,随即他放下酒瓶,伸手去拿一旁的茶壶。 林老爷子“诶”了一声,板起脸:“不是说请我喝酒?” 林砚诧异地抬头:“我开玩笑的,您能喝吗?” 老爷子这身体,喝酒不好吧? 林老爷子说:“小酌一杯,没关系,我年轻的时候可是很能喝的。” 林砚应了一声,将倒好的酒杯递给林老爷子,自己则另外倒了一杯。 “我也能喝。”林砚说。 顶部的灯光落在酒杯的红色液体里,被林老爷子一饮而尽。 林老爷子不经意般地问:“同样的酒,你更喜欢哪瓶?” 林砚一杯酒没喝完,呛了一下,咳嗽了起来,好不容易等平静了下来,他装作没听懂似地说:“这酒味道都一样,有什么喜不喜欢的。” 林老爷子看向另外两个包厢,黑金手杖搭在桌边,意有所指地说:“爷爷觉得哪怕是同样的酒,味道还是有差别。” * 一场拍卖会很快就结束了。 压轴的是一条钻石项链,中间的蓝色钻石很大,一眼能窥见的耀眼,最终被拍出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价。 在林砚陪着林老爷子走出去的当口,林默和林贤默契地“巧遇”了两人,他们停在了车前。 林默上前一步,关切地问:“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了?我最近在谈一个大项目,抽不开身,小砚,你多陪陪爷爷。” 林贤同样不甘示弱:“爷爷,之前是我大意了,接下来我已经找到了新的合作对象。“ 这是他们宴会时经常发生的一幕。 林老爷子出席的社交场合越来越少,他们二人通常和父母一同到来,直到最后才来跟爷爷打声招呼。 像林砚这样如影随形的,着实罕见。 林老爷子看了他们一眼,只不冷不热地说了声:“好。” 该说的话,在之前的家庭聚会上他都说过了,也就是从那一天起,他才将更多的视线投注到了林砚的身上。 林老爷子跟林砚上了同一辆车,黑色的加长林肯缓缓驶离了会场。 在他们身后,通过大门的必经之路上,身形硕长的男人唇角挂着礼节性的笑容,他看了一眼面前冷淡的男人,又不引人注目地瞥了一眼旁边的人群,率先开口打了声招呼:“没想到你会来这里,听说谢家少爷从不喜欢这种场合。” “看到了喜欢的拍卖品就来了。”谢无宴淡淡说。 江舟凉微微一笑,这笑容在外人看起来风度翩翩,说出来的话却带着凉意:“怎么突然对贝斯起了兴趣?” 谢无宴抬起眼皮看他,他瞳色很深,站在那儿看人的时候是和对面男人截然相反的气势:“这话该我问你才对,江先生什么时候开始热爱音乐了?” 在那样堪称冷冽的目光中,江舟凉抬手推了下眼镜:“只是觉得那把贝斯很漂亮。” 很适合一个人。 谢无宴失去了继续和他交谈下去的兴致,他转过身,离开了拍卖会场。 * 那场拍卖会出场的青年以飓风般的速度传遍了某个小圈子里。 除却跟林老爷子一同的大佬以外,以姜超为首的富二代们游手好闲,这会儿突然出现一个从没听过的人物,一下子就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这些人平日里最喜欢飙车喝酒,这会儿在某个声色聚会里偶尔提起林砚,在林老爷子身边见过青年长相的人突然回过味来,忽地大声说:“我就觉得他有点眼熟,是不是上次在山道上飙车赢了老于的?” 于隐垂死病中惊坐起,从歪七扭八的酒瓶里摸到自己的手机,翻出自己珍藏已久的那一段林砚飚车直播录屏:“是他?” 那人狂点头。 于隐不可置信:“我那时候找了他好久,结果现在告诉我是姜超他表弟?!” 一旁抽着烟的男人毫不留情地嗤笑道:“我怀疑姜超早就知道,结果看着你找,还在心里嘲笑你。” 他带来的伴儿往他身前凑了过去。 于隐怒从心头起,一把推开旁边作陪的侍应生:“他妈的,姜超呢,我打电话骂他!” 他眯着酒醉的眼睛,好不容易找到姜超的电话,刚一接通,他就大声说道:“姜超,你表弟就是他,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姜超的回答很干脆:“忘了。” 于隐:“……” “这你都能忘?我弟弟要长这样我可忘不了。” 姜超正在外面陪他妈逛街,闻言不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于隐突然羞涩起来,他欲盖弥彰地捂住听筒口,避免被房间里的其他人听到,“你把你表弟电话给我呗,我请教一下车技。” 姜超:“……” 你请教个几把,想请教的压根不是车技吧? 那边他妈来叫他选衣服,姜超忙应了一声,随即对手机另一头的于隐说:“我安利你一款综艺。” 于隐:“啥玩意?我从来不看综艺。” 姜超径直报上林砚参加的那款恋综名字:“看看你的竞争对手再说。” 于隐:“不是,你什么意思?” 姜超直接挂断了电话,于隐摸不着头脑地查了一下姜超提到的综艺,然后对着嘉宾名单沉默了下来,他表情奇特地点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旁边一同喝酒的雷艺凑过来:“你不是问姜超要号码么,在看啥?” 于隐如梦初醒般地收起手机:“没看什么。” 桌子上有两个筛盅,雷艺随手摇了摇其中一个,将另外一个往于隐面前推了过去:“来一把?谁赢了谁买单。” “行啊。”于隐心不在焉,他摇了两下,在雷艺即将掀开筛盅的时候,忽地问,“你觉得我比起谢无宴来说怎么样?” 雷艺:“。” “你要听实话?” “算了,”于隐主动掀开了筛盅,一个三,两个四,雷艺面前的筛盅则是三个五,“那江舟凉呢?” 雷艺:“……” “还有陆羁,段辞?” 剩下更多的名字,如桑宁、徐尧等,于隐不认识,没报出来。 雷艺人有点麻:“你别吓我,你惹到他们了?想一起惹齐这几位,你怎么做到的?” 于隐目光悠远,他抬手示意后面的侍应生过来,龙飞凤舞地签了今晚的单。 末了他将笔往桌上一丢,有气无力地说:“没有,就是短暂地失恋了。” 雷艺:??? 第81章 俗话说得好,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随着林砚在正式社交场合的亮相,难免也有些消息在网上渐渐地被传了出去。 最先开始被扒出来的是一段飙车录屏。 根据时间推算了下,正是和于隐比赛的那次, 现场唯一被录下来的片断, 视频里的白色改装车随着嚣张的轰鸣声一路狂飙, 最为搞事的是,上传视频的作者还顺便配了首“飚驰”当它的BGM, 最后歌曲高潮时分, 青年的额头还流着血, 缓缓从车上走了出来。 视频的画质不算清晰,里面的人影面容甚至称得上是模糊,但从残破的车里走出来的青年却依然能窥见他本来的那份明艳昳丽。 最先发布这段视频的是一条营销号,上面配的标题颇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挑衅意味:【林砚素人时期影像爆出,飙车这行为不太好吧?】 起先视频没多少热度,评论里出没的都是被买好的机器人:【的确不太好。】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和给大家留下的印象不一样啊。】 然而很快, 热搜一上,无数真人涌入, 接踵而至的评论很快就淹没了那些机器人评论。 【卧槽, 该不该说,我老公真的好美!】 【最震撼的画面,往往只需要最朴实的语言, 最后那个眼神看到没有?我沦陷了。】 【呜呜, 宝宝你竟然还会赛车啊, 那段预告片怎么不开一段?这么一看宋神很牛, 慧眼识英雄,居然真的让林砚去拍车的宣传片。】 【明年F1开幕式没你我不看。】 伴随着这段录屏热度持续走高, 一个小小的匿名爆料称:【你们都看过那个恋综吧?本来说林砚是唯一一个素人,但其实不是啊,人家是林家的人,那个林家!懂吗!】 【哪个林家?我怎么听不懂呢。】 【好像我听到过,就是那个林默,林总的林?等等,这是可以说的吗?】 【真的不是撞姓么?难道我姓关就是关羽的后代啦?】 眼看着评论区要吵起来,爆料人很快又进行了回复:【你们信不信随你们,但是作为圈内人,我想说昆仑娱乐也姓“林”,所以其实林砚和Y的关系很简单,就是老板和员工啊!】 【U1S1,这比起林砚和Y是一对的猜测,听起来靠谱多了。】 【对,老板和下属骨干,更好磕了(?)】 【有没有钱都无所谓啦,反正我馋的是他的颜值。】 …… 然而一群网民在线上讨论的热火朝天,这些网上的讯息林砚自己却并不知道,只是在拍卖会过后的两天,他突然收到了那把来自林老爷子的贝斯。 已经过了不少时间,他的房子也快重新装修完毕,算算进度,他应该很快就能搬回去了。 青年心底出神地思索了会儿,手上随意地试了几个音,没什么灵感,将贝斯暂时放在了一边。 比起娱乐圈那边的事,当下更多的占据林砚时间的是另一件事。 自从那次和林老爷子去了拍卖会后,也不知道是听见了什么风声,林默父子先后都开始联系他,言语之间也会开始试探性地有一些有关公司和爷爷的事。 同时林砚还听章乐说了一件很好笑的事—— 也不知道是谁,竟然头脑发昏,私下买通了一位曾经昆仑娱乐的员工回来公司意图去偷公章。 他显然很熟悉公司的布局,小心翼翼绕过了公司监控,只是运气不好,最后还是被很喜欢待在声乐室的海凌给撞见了。 海凌和他的小伙伴见那人鬼鬼祟祟,直觉不是什么好货,偷偷打电话叫了巡逻的保卫,人还没出公司门,就被直接扭送至派出所,现在还处于被告的流程。 如此朴华无实的商战,林砚听完之后大为震惊,而后默默地给监控又加了层码。 林砚翻开面前的书,他这段时间行程太密集,只能见缝插针抽空温习学校里落下的课程。刚看到一半,突然放在一旁的手机急促地响起铃声,他低头按了下屏幕,接到了一个来自张闻的电话。 电话里的张闻声音爽朗,礼貌寒暄几句之后开门见山地说:“砚砚,有空来我这儿当一期飞行嘉宾吗?” 林砚又不是什么演员,没兴趣老是在娱乐圈刷脸,听见对面的话本来想拒绝,但张闻看他没反应,似乎知道了他的心思,赶紧抢在他前面又提了一句加大砝码:“你先别拒绝,听我给你介绍一下。我这安排的是一档音乐综艺,里面有很多明星,像沈晓兰,安淮,吴昊天,张月月,哦对,那个你跟我提过的黄嘉文也在哦,他也是特邀嘉宾。” 林砚听到前几个名字的时候还没什么反应,可“黄嘉文”这个名字却令他有了瞬间的停顿。 他一直觉得黄嘉文的曲风很特殊,如果有机会的话,的确是想和他认识一下。 林砚想了想,语气有所松动:“什么时间?” “这周六。”张闻听见林砚问话,连忙笑着说,“嗨,实话和你说吧,那档综艺的制片人是我好兄弟,原定的飞行嘉宾爆出丑闻来不了了,我这实在是没办法,总不能让节目开天窗吧,这不就想到你了。我也知道你不爱凑热闹,但这次就当帮哥一个忙。到时候你在节目里愿意说,就圆滑地说几句,不愿意点评就打哈哈,就走个过场凑个数,这件事哥欠你个人情!” “哪用这么生分?行,待会儿你把具体台本发给我。”林砚被他抑扬顿挫的声调逗笑,答应着,“你放心,我有数。” 这周六就是后天,怪不得来不及谈其余专业嘉宾,最终原制片人通过张闻找到了林砚。 不过他那天倒是正好有空。 挂完电话没十分钟,林砚就拿到了具体的台本。 这是一档音乐点评类综艺,名字叫《歌歌歌,曲项向天歌》,算是一档老牌综艺了。 其实也算一个打歌综艺,主打一个让歌手嘉宾在舞台上演唱自己的新歌,同时请来“专业评审员”和“业余评审员”来进行点评,同时带动排行榜上的歌曲人气。 综艺的每一期请的歌手嘉宾不同,像林砚马上准备去的那一期就有很多熟角色。 其中还包括了他旗下的艺人安淮。 林砚正看着手机里的台本,与此同时,谢无宴从门外走了进来。 男人脱下身上的大衣,随手挂在门口的衣架边上,微微抬头视线朝屋子扫过,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坐在沙发上的青年身上。 原本冷淡的面容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变得有些不可言说的柔和,他走过去,瞥了眼他正看的出神的屏幕:“在看什么?” 林砚像是刚刚意识到他回来了,抬头向他扬了下手机,笑着说道:“一个客串综艺。” 谢无宴看着他的笑脸,声音低了些,意有所指:“经过上次,我以为你不会再参加综艺了。” 实际上,如果林砚想退出恋综,回家继承家业,谢无宴也不会再参加下一期恋综——尽管合同有违约条款,但实际上对于这类大少爷来说并不妨碍什么,最多就是赔点钱。 而他最不差的也就是钱。 林砚没有察觉到他暗含着的那些细微情绪,听见他的话,头也不抬地说:“本来是没有打算参加的,只不过后来看了名单,我对其中一个嘉宾感兴趣,正好那天也没有行程,也就顺便答应下来了。” 谢无宴神情微微一顿,立即想到了上次林砚说的“喜欢”,心头浮现出一丝不舒服的感觉,男人试探性地问:“Y?” 突然在谢无宴的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林砚迅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但与此同时,也同样了也想到了什么似的,很轻地笑了下,摇摇头说:“不是,是黄嘉文。” 谢无宴并不乐意从林砚嘴里听见别的男人的名字,无论是之前的Y还是这次的黄嘉文,但是这样的心思如果说出来,在他身上未免太过于小气。 他看着林砚,突然开始后悔自己少年时期为了效率,并未深耕乐理,不然的话,是不是眼前这双漂亮的眼睛里是不是就会更多的在他身上驻足? 谢无宴知道这样幼稚的假设并不应该,但是却又忍不住,他只能借着倒水的动作转身,顺便给林砚热了一杯牛奶,低声叮嘱:“很晚了,别太辛苦。” 牛奶的甜味在两人之间蔓延,林砚透过蒸腾的淡淡白雾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微微一动,却又瞬间笑了起来:“知道了。” * 周六的阳光很好,天空一碧如洗,几乎没有云朵的遮挡,温暖的太阳光线落在行人的肩膀上,有效地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路边的树木在连续多日的寒风吹拂下掉光了叶子,被用厚实的稻草围了起来。 林砚在电梯边见到了张闻的好兄弟王晓勇,同时他也是这档综艺的制片人。 王晓勇个子不高,带着一副近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看起来不大显眼。他早就听张闻说起过林砚,这会儿见着青年,扶了扶眼镜,忙上前和他握手:“你好,我是王晓勇。” 林砚对着他礼貌地伸出手,笑了笑说:“你好,我是林砚。” 他今天穿的很简单,过浅的眸色和头发让他看起来少年气十足,漂亮到近乎完美的脸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张扬,又格外有一种不好接近的冷清感,刚一现身就不禁让人为之侧目。 简直就是神颜。 王晓勇忍不住想,他等会要摄影师多将镜头对准面前的青年,这不得把观众迷得死去活来?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比时下那些当红流量还出彩?不能进入娱乐圈简直是大众的损失。 他掩饰自己出神般地咳嗽一声,将手中的台本递给对方,碍于对方是第一次录这种非直播类的音乐点评综艺,王晓勇额外多交代了几句:“其实很简单,除了黄老师和杨老师能做专业点评以外,普通评委就随便说几句,台本上有模板,您要是不知道说什么,就根据模版糊弄糊弄,剩下的都有后期来做。” 林砚扫了眼台本又将视线落到对方身上,点了点头:“我心里有数。” 虽然看起来年纪不大,但他看起来很靠谱。 王晓勇神情松弛了些,不再啰嗦,放心地去跟其余工作人员交接了。 林砚转身走向后台,那边的门已经被开了一条缝,从门缝里看去,能看见在后台里面坐着的几人。 安淮穿了身浅绿色的小礼服裙,坐在靠右边的沙发上,她画了精致的淡妆,正在和旁边的男人交谈。 和她交谈的男人虽然穿着粉色衬衫,但长的一点也不女气,更相反的很刚毅,看起来岁数稍大,有一种成熟的气息。 而沈晓兰穿了紫色的长裙,飘逸拖地,头发被编成了麻花辫,耳边带着MIUMIU的耳环,bulingbuling地亮着光。 沈晓兰坐在左边,正在试图跟另一人搭话。 巧之又巧的是,沈晓兰搭话的那人林砚认识。 那人年纪不大,染了一头银发,看起来像当红偶像,正是之前在林家见过一面的林盛。 林砚:“。” 他摸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张闻:“有嘉宾临时换人了么?” 毕竟之前说的嘉宾里可没有林盛。 张闻很快回了消息,只是他自己也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啊?换人?我不知道啊,等会,我问问。” 大约过了五分钟,林砚收到了来自张闻的回答:“我问了老王,对,张月月临时有事,所以找了林盛代替他,有什么问题吗?” 林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淡淡回道:“没事。” 虽然并不想与他碰上,但是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总不能毁约让张闻难做吧。 反正就一期节目,忍忍算了。 他这么想着,伸手推开了面前的门。 门口的动静惊动了里面的人,安淮无意间往门口的方向瞥来,视线扫过来人,猛地一抖,立即瞪圆了眼睛。 从门外走进来的青年哪怕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也漂亮的不可思议,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妆容的痕迹,但皮肤依旧瓷白透亮,眼睫毛长而卷翘,嘴唇殷红,琥珀色的眸子看起来给予了他几份偏向神性的美。 安淮是知道林砚会来的,她作为昆仑娱乐的嘉宾,昨天被章乐提点过,要把林砚当做林砚,总之不能当做Y…… 随即她意识到自己的表现过于震惊,便是刻意收敛了几分,只像普通同事般点头微笑。 除了安淮以外,其余人也朝门口投去了目光。 林盛看见林砚,早有预料般地扬起了一抹热情的笑容:“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他没有在外人面前叫林砚“二哥”,而是选择了故友般的语气来问候。 “你认识他?”一旁的沈晓兰凑过来,有些好奇地问。 她只知道林砚同样也签在了昆仑娱乐旗下,参加过恋综,拍过广告片,并不知道其他事,这会儿见林盛主动和对方打招呼,便生出了几分好奇。 林盛看她一眼,笑着点头说:“是呀。” 他看起来还想再跟林砚说几句,但青年已经目不斜视地越过了他,走向安淮,而后直接坐在了安淮旁边的空位上。 林盛嘴角的笑容僵了僵,很快又作出了一副失落中带着坚强的模样。 沈晓兰不明所以,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什么都没说。 林砚刚一坐下,安淮立即如见领导般地将背部挺的笔直,她见林砚朝她身边那人看过去,忙介绍道:“这是吴昊天前辈。” 突然被CUE到的吴昊天朝林砚看来,他初见只觉得这人很漂亮,但再漂亮也是后辈,安淮这样介绍他,很明显是将这位青年的感受放在了自己之前。 这是为什么? 安淮和这人很熟? 吴昊天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难免对这人生出了几分不喜,因此面对林砚的招呼,他只点了点头很平淡地回应了声:“你好。” 在短暂的安静后,从走廊上传来喧闹的声音,又有两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很明显,这两人地位并不一般。 王晓勇跟在他们身边,随行的还有几名助理,而就在这两人跨门而入的时候,整个后台的人立即如碰到弹簧般地站了起来。 除了林砚。 独自坐着的林砚:? 他左右看了一圈,不明所以,却也还是从善如流地跟着站起身,一同迎接进来的两人。 “黄老师好,杨老师好。”那边靠近门的林盛抢先一步朝着为首之人招呼道。 很明显,这位就是黄嘉文和另外一位专业评审杨俊凌。 黄嘉文看起来没有林砚想象中的那么老,正相反,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几岁,穿的很低调,黑裤子和紧上衣,手指上带了不下四个戒指,长的很“邪”,身材不错。 杨俊凌虽然比不上黄嘉文,但也算圈内的王牌作曲人,地位很高,他比黄嘉文年纪大得多,鬓边爬上了斑白,斯文的很。 “杨老师好。” “黄老师又见面了。” “……” 余下几人挨个和两位老师打了招呼。 王晓勇看着这一房间的阵容,满意的不得了——这不他好兄弟张闻爆了一档恋综,他这期音乐综艺肯定也能爆! 不为什么,就因为他请到了黄嘉文。 黄嘉文可不是随便能请到的,作为圈内的神话,他不想出山的时候,请谁都没用,毕竟他身后可是黄家。 王晓勇能请到黄嘉文当一期专业评审,只是因为对方最近刚发了新歌,恰好又被Y的新歌压了下去,两相对比下,令黄嘉文最近格外心思活跃,正好被他用歌王的人脉给请出了山。 黄嘉文的视线扫过后台的几人,挨个不冷不热地回应着。 直到其他人都散开了,那名一直不怎么热情的青年才走了过来,青年鸦羽似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那人冲黄嘉文说道:“你好,我是林砚。” 他没有叫黄嘉文黄老师,也没有身为后辈的那种生疏感。 黄嘉文盯着他看了三秒,还是伸出了手:“你好,黄嘉文。” 其余人见状还想跟黄嘉文继续寒暄,但都被黄嘉文身边的助理不着声色地挡了下来。 很快,等到正式舞台前的观众全都落座后,这档音乐综艺开始了录制。 黄嘉文和杨俊凌是特邀专业评审,而林砚则是大众评审,三人坐在舞台右边的旋转座位上。 而其余人则是歌手,演唱完新歌后三位评审会进行打分,观众也会同步进行投票,最终的票数会折合成一个下载量,由节目组贡献给该歌手的新歌。 观众入座后,由林砚第一个入场,黄嘉文压轴。 林砚从舞台通道中走出,舞台幽暗的灯光落在了他的脸上,在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落下星星般的光,不断变换的霓虹灯在他眼角落下淡粉的印记,青年那张本就漂亮的脸恍若精怪般,那样直观的美令原本嘈杂的观众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第82章 王晓勇看着这一幕, 微微恍惚了一瞬,随即回过神,不由得再次由衷地感叹,这世界真的是颜在江山在。 尤其是在娱乐圈, 顶级的美貌就是第一生产力。 林砚是张闻动用私人关系临时邀请来的, 他的名字一开始并未出现在预告里, 现场来的观众自然也毫不知情,但这并不能阻止他们见到他时为他的美貌所感到的震惊。 台下有不少观众之前已经看过恋综或者他拍摄的广告片的, 已经在短暂的安静后开始眼冒绿光地嗷嗷大叫, 直到青年落座下来为止, 那兴奋的欢呼声才暂且停了下来。 林砚现身之后,随后就是杨俊凌的出场,他的知名度不低,自然也迎来了不小的叫喊声。 毕竟这是个经过改编的世界,和现实有着不同之处,像杨俊凌这类人地位特别高。 随着所有嘉宾一个个出现, 现场的气氛逐渐热烈,而观众的欢呼声最高昂的时分出现在黄嘉文出场的时候。 他的名字早就写在特邀评审的那一栏, 被加粗刻意划出来的那种, 地位比任何一个歌手都高,这次来的多半都是黄嘉文粉丝或者路好。 黄嘉文刚一走出通道,就被这震耳欲聋的叫喊声震了一下, 他赶紧摇摇头, 坐了下来。 底下熟知他性格的观众们视线黏在他身上, 不由得感叹:“黄嘉文还是一样的高冷。” “什么高冷, 我看是懒吧。” 毕竟黄嘉文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粉丝催他发歌,结果黄嘉文回复:“懒得发。” 不得不说, 特别有逼格,也特别欠揍。 所以黄粉多半不溺爱他,而是那种有来有回的朋友式追星风格。 三位评审的出场结束之后,歌手的舞台也即将拉开序幕。 第一个出场的是林盛。 这个顺序也是他自己主动要求的。 实际上,他临时选择来这档综艺的原因很简单,因为他听说林砚在这里。 原本林盛并不准备上这个综艺,但他偶然间得知了原定嘉宾缺席,而制片人王晓勇找了林砚当这个替补嘉宾,并且林砚不知为何居然答应了,林盛立即想到机会来了。 随即他借助父亲的势力,与原定嘉宾张月月做了交换,自己上了这个舞台。 林盛虽然人不在富二代圈子里,可也知道林老爷子前段时间带着林砚去拍卖会现场亮相的事。 向来不受宠的林砚突然有了点冒头的意思,这叫他怎么坐得住呢。 他本就因为Y的事对林砚心生不满,这会儿更是觉得不公平起来,原本林砚和他一样,甚至比他还没有存在感,在那时候他对林砚还没有什么大的敌意。 可现在林砚在老爷子心中或许甚至超越了林默,这种可能性的存在让林盛越发觉得不能接受。 而且他还长的那么好看。 原本自己的脸作为偶像歌手,是林盛觉得最骄傲的一个优势,可这个优势在林砚的面前全都化为乌有。 他作为父亲的儿子,却不能公开露面,而林砚不仅有林家这个后盾,甚至连长相都还比他漂亮。他真的是不费吹灰之力就什么都有了,这叫林盛怎么心里平衡。 况且对方赢下林默的方式是这么简单,就是找到了一颗摇钱树Y。 林盛直觉林砚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娱乐圈,以后只会越来越往商界倾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今既然对方来了,他就准备小小地利用对方一把。 舞台上灯光变幻,背后的光幕浮现出林盛所演唱的歌曲名字:《危机边缘》。 这是林盛的新歌,一首动感的舞曲,节奏感十足,传唱度极高,很受年轻女生的追捧。 随着前奏的响起,伴舞和林盛一同从升降台上跳了下来。 他补了很重的舞台妆,先和伴舞一同躺在了地上,随即做了一个wave,用身体磨蹭着地板,随即一跃而起,跟着BGM一同唱道: “I like it all on the edge,” “just like you,” “I like tall buildings so l can leap off,” “I am insane but on my toes,” “I could keep the world balanced on my nose,” “……” 在歌曲的最后,林盛一个直起,被身后的伴舞高高托举了起来。 伴随着台下观众捧场的欢呼声,这首歌终于在渐渐暗下去的灯光里结束。 舞台黑暗里大约两秒,紧接着白炽灯亮起,林盛喘着粗气,对台下观众SAY HI。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世界的舞台都是全开麦,不允许录播对口型的存在,所以这对于所有歌手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随着演唱的结束,另一边的舞台上,主持人也拿着话筒缓步走了上来,他是这档综艺的老主持,名叫明慎,以幽默风趣情商高,能说会道能救场著称。 明慎笑意盈盈地将话筒递到林盛嘴边,对着他说道:“我记得之前见过一次小盛,一转眼已经半年了,小盛再一次回到了我们的舞台上打歌,这次你有什么想对观众说的?” 林盛眼含热泪,看着所有的观众挥了挥手:“很高兴再次见到大家,谢谢大家的支持。” 台下观众立即热情高涨地报以欢呼。 等到如潮水般的欢呼声退却后,明慎才再次提问道:“这次小盛回归后,觉得自己的现场发挥怎么样?” 林盛因为刚才激烈的舞蹈动作还在喘气,他缓了下菜微笑着说:“虽然已经尽力了,但我感觉还是有欠缺的地方,很想听评审的想法。” 他说着,还没等明慎开口,林盛就面朝着评委席,他态度谦卑,仿佛一个求教的学子:“林老师,我知道您音乐素养很高,所以想听听您真实的点评。” 他这话一出口,明慎就愣了一下,他微微侧头将视线落在评审席上,眼神里滑过一点沉思的神色。 这一段流程并不在他们原先的计划里面。 这林盛认识林砚吗? 但是无论是咖位还是别的什么,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是找林砚吧? 专业的杨俊凌和黄嘉文可都在那儿坐着呢。 突然被点到名字,林砚微微偏过头,他浅色的眼瞳在光线下显得很清澈而无辜,他看着舞台上的林盛,缓缓重复了一遍:“真实的点评?” 林盛迎上他的视线,露出一个笑容来:“是的。” 他的想法很简单,在这种场合,他算准了林砚只能说好话,等他亲口夸了自己,他就立即让团队去发通告买热搜,就说林砚非常欣赏他,然后将他们两的名字牢牢捆绑在一起。 只要他们两个在大众眼里有了密不可分的联系,这样不但是膈应了林默和林家,同时也可以借着林砚的东风朝Y邀歌,还能借着对方被林老爷子“官宣”的风口,来“贷”一些代言。 如果运气再好一点,甚至他还很可能搭上黄嘉文—— 毕竟,仔细算起来的话,黄嘉文和林砚有一点血缘上的关系。 他的视线从两人的身上滑过,又收敛了起来:虽然看他们两现在这样子,应该双方都还不知道。 说起来他能清楚这里面的过往,还是林盛的父亲林杰在某次他提及想要唱黄嘉文的歌曲时,林杰偶然透露的。 林砚却不在意林盛在这刹那间到底打了什么算盘,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上的人想了想,然后委婉地说:“你也许不太适合唱跳。” 夸的真好——啊?林砚说了啥? 林盛原本想要展露的笑脸僵在半途,他怔了怔,露出了一个呆若木鸡的表情。 评委席上的青年看见了他的呆愣,还是补充着解释了下:“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唱,也可以跳,但是尽量不要唱跳,因为你的气息很短,你没发现你最后的歌词都没发音吗?” 林盛:? 明慎:?? 舞台后待场的其余歌手:??? 什么情况,怎么还有评审在镜头前敢说真话啊?虽然他的点评的确是事实,可就算是事实也不行,这个综艺的流程可不是这样的啊! 况且林盛还是时下当红的流量偶像——林砚什么来头,在这么多观众面前这样说林盛,不要命啦! 明慎神情古怪地扫视着评委席:这话像杨俊凌或者黄嘉文说可以,毕竟人家的地位在这儿摆着呢,写过这么多首爆歌,资历这么老,就算是批评也够格。 但林砚你丫谁啊? 哦,好像大学里架子鼓敲的不错。 但是也就是个架子鼓手,那也不是你可以点评林盛的理由啊! 这林盛粉丝不一口唾沫淹死他?! 意外来的太突然,林盛自己都没想到林砚居然会说“真话”,不过他很快又回过神,精神振奋起来。 林砚敢在这里说真话,这比说假话还要来的令他高兴,他甚至不用赞美林砚,只需要一点水军的引导,那他的粉丝和路人观众都能骂死对方。 毕竟对方说的,比之前的专业评审都要直白。 以往在圈子里混的,哪个不是情商高,就算是专业评审会指出错误的,多半也非常委婉,更何况大多数专业评审也是走个过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但林砚居然还用了反问句! 天惹! 勇士! 今年超英电影没他我不看! 坐在青年旁边的黄嘉文闭上眼睛,他告诉自己不要笑,不要笑,笑了会被骂—— 随即他听到了好不容易缓过来的明慎CUE他的声音:“林、林老师点评完了,请黄老师点评一下我们小盛。” 靠,这明慎,怎么不知道先找老杨?! 黄嘉文看到杨俊凌桌子下的手紧紧扭住了自己的大腿肉,好维持住他表面上的平静。 黄嘉文有样学样,狠狠地拧了自己一下,随即才消去脸上的笑意,他用极快的语速说:“嗯,气息是有点不足,还需要锻炼。” 林盛已经从惊愕中恢复了过来,他强颜欢笑:“谢谢黄老师点评,也谢谢林老师,我明白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以后会往这方面努力的。” 直到他退场后,现场观众潮水般的声音淹没了主持人的感谢声,排山倒海般地朝评审席上的青年涌来。 林砚却仿若无知无觉般,他平静地目视着前方,静静地等着下一个舞台的开始。 而林盛下台以后,下一个上场的是安淮。 安淮此时很紧张,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场上的青年不仅仅是林砚,还特么是Y! 她一定要在Y的面前,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对,安淮,你要唱,还要唱的响亮。 她深吸一口气,在舞台灯光暗下来的时候,踩着音乐的节拍上了舞台。 安淮所演唱的歌曲是一首抒情歌,不是Y写的,是昆仑娱乐邀请了圈子里有名的作曲人写的,名叫《在那些未曾忘记的荒野里》。 这首歌曲风悲伤,伴舞穿着淡色的长裙,在安淮身后舒展着自己的肢体,脸部露出悲伤的表情。 安淮站在舞台的中心,身上那条浅绿色的小裙子被舞台的灯光渲染成了蓝色,她跟着音乐幅度不大地扭动着腰部,开口演唱道: “在那些未曾忘记的荒野里, 我们相携手奔跑, 后悔着昨日的迟到……” 完蛋了! 第一个音从安淮口中挤了出来,她立即心叫不好,或许是因为紧张,她把音起高了! 换做平时其实也无所谓,但安淮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一眼评审台上的青年,继续演唱着。 直到一首歌结束,安淮鞠了一躬,结束了这首歌的演唱。 主持人明慎来到她的身边。 安淮的粉丝在场,他们可不在乎正主唱的究竟如何,欢呼着给与排面。 经历了林盛的场景,这会儿明慎的言辞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他看向安淮:“今天的小淮好像有点紧张。” 安淮不太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坦诚道:“的确是有点失误。” 她抬起眼眸,和正望着这边的青年对上了视线。 安淮心叫不好,如果Y真的像林盛那样点评她,绝对会被蹲守看节目的海凌和宋时一截图,在小群里反复鞭尸。 从此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海凌只需要拿出一句“Y说你唱歌跑调”,就能绝杀她。 安淮绝不接受! 于是安淮闭上眼睛,她以极快的语速一口气说道:“我今天音起高了,所以后面几句有点跑调,失误了,对不起大家。” 明慎:? 粉丝:?? 林砚:??? 王晓勇更是一头雾水。 怎么还……自爆了? 这点失误放在非专业人士耳朵里,其实也听不出来,而专业评审也不会当面指出,怎么安淮全自己说出来了? 什么情况,今天这期节目怎么了。 就连林砚都被安淮突然的举动给弄愣了。 明慎按照流程让他点评,青年摇摇头:“我没什么好点评的,安淮自己已经说完了。” 黄嘉文更是直接笑了出来:“你是我见过最诚实的选手。” 杨俊凌也忍俊不禁。 场上一时间充斥着快活的氛围。 第三位候场选手沈晓兰站在通道里,更是不明所以,她简直一头雾水。 都说“对你最了解的不是挚友,而是你的对手”,这句话放在沈晓兰和安淮身上非常契合。 沈晓兰可以说是非常了解安淮,她才不是一个会自爆的人。 正相反的,安淮在某些时候特别心高气傲,是那种会跟随意点评她音乐的黑子大战三百回合的类型,安淮应该想的是“都怪这舞台它不平,害她音起高了,不关她的事!”,而不是现在的“是我唱错了。” 只有真正折服了她,她才会展现出这样的一面。 所以谁折服了她? 黄嘉文? 还是杨俊凌?也没听说安淮和他们有交集啊。 都怪安淮,现在搞得沈晓兰自己也紧张了起来。 一个普通的打歌舞台,搞得跟考试似的,不至于吧? * 这边的音乐评审在激烈地厮杀着,另一边—— 段辞从恋综结束后,忙的是晕头转向。从来定点就睡的良好作息被迫打乱,日夜不分地加班加点,好不容易忙完了手上的项目,也顺利结束了最后的结题,躺在床上昏天黑地睡了一整天后,这才感觉自己终于又活了过来。 好不容易得了休息,他本来想去找林砚诉诉苦,但还没来得及等他打上一通电话,谁知道就突然被热情高涨的父母拉到了高尔夫球场上。 这处高尔夫球场是他一个叔叔家的私产,占地面积宽广,周围配套设施一应俱全,的确是个休闲度假的好去处,如果是以前,段辞倒是不介意来这里好好玩上一场。 但问题是,现在不是此一时彼一时吗,他现在孤家寡人的,还没追到自己的心上人呢,之前已经被项目耽误了那么长时间,进度条已经大大落后了,再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怎么可以?! 段辞看着面前绿油油的草地,一脸地不高兴:“妈,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在阻碍你儿子的终身幸福。” 段母斜睨他一眼,笑眯眯地说:“瞧你这话说的,哪有这么严重。这不是难得看你爸高兴,一家人一起出门玩一会,能花多长时间?放心吧,耽误不了你的。” 段辞眉头紧皱,心中不安地在原地走来走去,嘟囔道:“你不懂,现在的情况已经特别危急了!之前浪费了那么多时间,陆羁早就已经先我一步,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在感情这方面——” 段母摆了摆手,打断自家儿子焦灼的发言:“你还说陆羁,放心吧,他抢不了你的先。你抬头往你十一点钟的方向看看,他人不就在那儿?” 段辞愣了愣,下意识地抬头朝着他指的地方抬头看去。迎着阳光眯了眯眼,只见几十米外,陆父正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陆羁坐在另一边进行亲切而友好的交谈,而在他们两个旁边坐着的,似乎是某个国外集团归来的总经理。 段辞看见陆羁那张酷劲十足的脸气的牙痒痒,相识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好兄弟看起来竟然这么欠揍。 不久之前,他在忙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意外地从导师嘴里知道,原来陆羁就是害他进项目的始作俑者。 不过虽然陆羁给他挖了一个如此大的坑,可是偏偏他还不好发作,因为这项目虽然复杂忙碌,但的的确确对他履历有好处,这叫他就算是满肚子恼怒都说不出——真实奇了怪了,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了,他以前怎么没看出陆羁如此诡计多端呢。 他咬牙切齿地从段母手中拿过一只高尔夫球杆,恶狠狠的打了一杆高尔夫球,白色的小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然后缓缓地滚进最近的那个球洞之中。 直到吃饭的时候,他和陆羁才终于狭路相逢。 段辞横眉冷对地瞪着对面毫无歉疚之心的陆羁,憋了半天才道:“我说,你这也一招也太不道德了吧?” 陆羁看着段辞一脸怒气蓬勃的样子,眉头都没皱一下,反问道:“所以你觉得你做这个项目没有意义,浪费时间?” 段辞一愣:“这倒也不是……” 毕竟能参与这个项目,虽然忙的时候是焦头烂额,但是学到的东西也是实打实的,短短一段时间,他的收获得是单纯上一学期课都抵不上的。 陆羁:“那你还抱怨什么?你觉得林砚会看上一个一事无成只会嘴上表白说喜欢他的人吗?” 段辞被陆羁一顿抢白说的一愣一愣,他下意识地说:“当然不会!” 陆羁看着他:“那不就行了?你还在我面前堵着路干什么?” 段辞赶紧让开了些:“哦,哦。” 他看着陆羁准备从他身边经过,突然一阵风吹过,将他被陆羁糊弄住的脑子吹清醒了点,他眉头一竖,反应过来:“诶,不对,你这是什么歪理邪说,感情你为了铲除异己找我导师,这还纯粹是为了我好了?” 陆羁看自己的忽悠失败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惋惜,随即却又冷静地看着他说:“是,我为了争取时间对你使了绊子,所以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段辞本来找陆羁也就是一时冲动,谁知道被抓包的本人不但不羞愧自责,反而义正言辞理直气壮,他一时不由得也傻了眼:“不是,你这怎么还光明正大起来了?这到底是谁给谁背后捣乱啊?” “那个不重要。”陆羁看着段辞缓缓开口,眉心掺杂了一丝郁气,“与其你在这里防备我,你还不如担心担心其他人。” 段辞看着陆羁不怎么好看的脸色,脑子里快速地思索了会儿:“你在说谁?” 陆羁:“谢无宴。” 段辞好奇地问道:“他怎么了?” 陆羁沉默了半晌,想起之前聊天时林砚和他无意间透露的话,他抹去了重点,省略道:“林砚好像现在和谢无宴两个人住在了一起。” 段辞:??? 第83章 当沈晓兰听到自己熟悉的前奏出现时,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反正有安淮这个跑调的垫底,她再怎么差也不能越过安淮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 沈晓兰站上了舞台。 安淮唱的是抒情歌, 但沈晓兰选择的却是一首截然相反的热烈舞曲。 她的歌和林盛的爱豆风格不同, 虽然同样走的是节奏快的路线,但更注重唱功, 沈晓兰这次拿定心思, 必要和安淮比个高低, 告诉对方为什么比赛里赢得是自己。 她这次的新歌叫《Bomb》,音域非常广,歌曲概念讲述的是主角失恋后化身人形炸弹,在废弃的街区到处轰炸,最高音到HIGH C,以低音起调, 中途夹杂了大量的真假音切换,是一首非常难唱的歌。 沈晓兰表示自己就是要炫, 但凡遇到安淮的场合, 她就要展现出自己是强者的一面,让观众们看到自己的强大,以此反衬出对方的菜鸡。 毕竟强者就是要狠狠羞辱弱者。 万一Y看到了安淮的表现, 对她很失望, 转而捧自己呢。 舞美变幻, 舞台上的景物被还原成MV里废弃街道的样子, 破败的墙壁边上垃圾桶里堆满了写着歌词的小纸团。 在路灯亮起的瞬间,沈晓兰从通道处走了出来, 信心满满地开了口。 起先是低音开嗓,女生的嗓音回荡在舞台上: “在无人的街道,” “我独自一人游荡,” “看着那cherry bomb,” “bbbbbomb,” “……” 沈晓兰是那种即兴型选手,她不会犯安淮那样明显的错误,正相反的,观众越多她越兴奋,她迅速地在两个高音之间来回切换,最后唱到兴起,还当众摇了几个花手。 直到整首歌节目,沈晓兰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歌声。 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因此在明慎询问她如何评价自己方才表现的时候,沈晓兰毫不犹豫地说:“我给自己打一百分,百分制的那种。” 明慎微笑着说:“我听着也觉得表现很好,但具体还是要请我们的评审老师点评一下。” 评审台上,杨俊凌本想等其他人先说话,但他等了几秒钟,另外两人都没说话。 他左看看,右看看,还是拿起了话筒,将球传了出去:“我们有三个人,不如一人点评一句,这样,我先来,的确是唱得不错,剩下的交给另外两位老师点评。” 黄嘉文一直没看舞台,他低着头只听声音,这会儿听见杨俊凌的话,他转了转手上戴着的戒指,看向一旁的青年。 林砚正在往已登场嘉宾所坐的地方看,青年背靠在椅子上,没有主动搭话,只微微敛眸,眸色仿佛夹带了一层很淡的雾气,笼在睫毛之下。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脸特别小,任谁第一眼见到他,都会觉得他更像个被节目组拉过来的颜值担当,而不是和黄嘉文、杨俊凌并列坐在点评台上。 就很乖。 像一个又漂亮又乖巧的弟弟。 黄嘉文默默地移开视线,提起话筒:“既然夸已经有杨俊凌夸过了,那我来说点可以改进的吧,你的高音很厉害,但在最高点时经常会显得过于‘飘’,压不住。” 他把话筒递给林砚。 青年接过话筒,场内的空调开的热,他卷起了袖子,露出半截纤细的手腕。 黄嘉文盯着那手腕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有点过于细了。 他明明不认识林砚,但一见之下,总觉得和对方特别投缘。 说起来像个搭讪的借口,但他真是这么想的。 太奇怪了。 黄嘉文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看脸的人。 林砚想了想:“我认为……”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思忖是有话直说,还是用一些冠冕堂皇的话随便敷衍一下。 明慎见缝插针道:“林老师这是在考虑怎么点评?说实话,我也觉得很难点评,不如喝一杯我们的赞助酸酸乳活动一下大脑。” 沈晓兰对着话筒说:“没关系,林老师您直说。” 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林砚就选了说真话:“在唱副歌那句cherry bomb的时候,你的声带漏气,高音不稳定,会显得哑,选择这类真假音切换过于的歌曲,你需要处理好低音和高音的切换。” 点评期间的舞台很亮,就像星星般落进了他的眼睛里,他的神色认真而柔软,其实不会让人觉得被冒犯。 但—— 还是那句话,兄弟走错舞台了吧?!瞎说什么大实话? 这实话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 黄嘉文作为业内大牛,说的都没他多。 王晓勇:“。” 这就是林砚说的心里有数? 是不是高材生字典里的“数”跟他们这类普通人的不一样? 沈晓兰的第一反应是觉得怒急攻心想反驳,但她沉下心来,正准备找一个最好反驳的点去回应时,她却发现自己没什么可以反驳的点。 其实林砚和黄嘉文说的大差不差,但黄嘉文就显得简单敷衍很多。 如果现场反驳的话,反而不太好。 沈晓兰思绪千回百转,最终还是将想反驳的心吞了下去,只说了句:“谢谢。” 明慎扶额苦笑:“您还真直说啊?” 沈晓兰翩然退场,她是退场了,现场她的粉丝还在为她鸣不平,比如她的某位大粉璐璐就坐在内场第一排,愤怒地盯着点评台上的林砚。 青年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明慎是这个反应。 在明慎提到赞助商的时候,他拧开桌子上摆放着的酸酸乳喝了一口,乳白色的液体被粉色的小舌头卷了进去,将唇色染的嫣红,一瞬间的魅惑冲淡了他身上的那种乖巧感,突出了他眼尾的艳色。 等节目结束,她就会带领晓兰的粉丝全军出击,出击,击…… 但是林砚长得也太好看了。 而且的确是晓兰让他直说的。 璐璐在进行激烈的心理斗争,最后一位吴昊天听着沈晓兰的点评,总感觉自己碰上了刺头。 他好歹是一个歌王级别的人物,他会来这个综艺也是冲着黄嘉文来的,能让他接受被点评的只有黄嘉文这种等级的存在。 好吧,除了黄嘉文,还有Y。 最近听了Y的新歌还不错——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接受被这种局外的年轻花瓶点评。 吴昊天整了整衣领,大步走向了舞台。 这一次他的新歌是《天下》,但曲调却并非大开大合的粗犷,而是描述铁汉柔情,算是他对于新曲风的挑战。 舞台一瞬间切换成另一种风格,梨花稀稀落落从舞台跌落,吴昊天开了嗓。 他这首歌的音也不低,但驾驭的很好。 直到整首歌唱完,迎来了观众热烈的掌声。 林砚也跟着拍了两下。 黄嘉文留意到了这一点,在明慎往点评这个话题身上CUE的时候,他举着话筒问身边的漂亮青年,调侃般地问:“林老师鼓掌了,是不是觉得很满意?” 林砚:“唱的很好。” 吴昊天心中微妙地松了一口气。 随即他为自己心里这种腾空而起的喜悦感到羞耻,他从小到大被夸的不知道多少次了,歌迷天天给他吹彩虹屁,这会儿竟然因为没被一个花瓶小辈点评缺陷而觉得高兴,简直越活越回去了。 “我也觉得唱得不错。”黄嘉文说。 杨俊凌和吴昊天合作过许多次,两人很熟,他直接道:“跟我上次和你合作的时候比,有进步。” 吴昊天倒也坦诚:“回家练过了。” 在几人都表演完后,三位评审进行打分环节。 其中吴昊天的得分最高,普遍在九十分左右,而综合下来林盛的得分最低,杨俊凌给出了60分的及格分,但林砚和黄嘉文都给出了三十几分。 这期节目爆点太大,王晓勇预感收视率肯定会爆! 他马上就要把这期综艺加班加点地赶出来。 而结束了综艺的录制后,林砚走下评审台,刚准备往后走,黄嘉文叫住了他。 青年回过头,安静地看着他。 在那样的注视下,黄嘉文抬手摸了摸鼻子:“要不要加个微信?” 他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总感觉眼前的青年很熟悉,有种让他很想接近。 林砚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他答应来这档综艺也是因为喜欢黄嘉文的曲风,这会儿正好交换了联系方式。 两人都没有想到,这种场景看在旁人眼里,就跟黄嘉文看上了林砚似的。 等到青年走后,杨俊凌才眼神复杂地缓缓开口:“老黄,你……” 面对好友,黄嘉文恢复了以往满不在乎的样子,他抬手戴上墨镜:“打住,不是你想的那样。” 另一边,沈晓兰在停车场里上了自己的保姆车。 她臭着一张脸,还在为被点评而不爽,不过能够安慰她的是她好歹比安淮唱得好,在司机往外开的功夫,她用眼角余光窥见安淮和林砚刚一同从电梯里下来,安淮的表情很难形容,带着点看偶像般的崇拜和懊悔。 懊悔可以理解,毕竟都跑调了,这不得被嘲死,但崇拜是个什么鬼,安淮还搞颜值崇拜了? 等等。 直觉的电流一瞬间闪电般地劈在了沈晓兰的脑子里。 安淮……为什么这么崇拜林砚啊? 两个人走路的姿势也不太像男女朋友,隔了一层。 如果传言是真的,林砚是昆仑娱乐的老板,这个身份会让安淮这样崇拜么? 作为安淮的对手,沈晓兰认为只有一种人能让她崇拜,那就是Y这样的作曲人。 Y…… 林砚会是Y么? 沈晓兰小心脏怦怦跳,那Y不是一个中年离异男,而是这样漂亮的年轻人?! 她颤抖着摸出手机,第一遍密码还输错了,她得马上开舔,能不能加盟昆仑娱乐就在此一搏了! 【沈晓兰V:刚录完综艺,晚上不回家啦,去找声乐老师练习!@林砚,林老师说得对,希望下次再点评我。】 【???】 璐璐:【晓兰你,算了,你好,他……他美。】 【林老师,点评的对?阿这,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么,晓兰叫林砚老师?】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在场上因为不服气和点评老师大战两百回合的你么?】 【感觉这期节目会很好看,爱等信。】 与此同时,林砚的直播间: 点家观众欢呼: 【掉马,掉马!】 【事业粉等待掉马的一生,小主播点评你们几句怎么了,不服憋着。】 【能被Y点评请偷着乐,我也想被Y老师点评,我五音不全,老师快来骂我。】 晋江观众猜测: 【哎呀交换联系方式了,黄嘉文会是攻的候选人么?后来居上?】 【不会吧,已经没有网站可以让黄嘉文当攻了。】 【长……长佩攻?】 【不不不,六位已经够了,宝宝你还是个宝宝,不可以!】 第84章 在这个被改编过的世界里, 综艺和歌曲的后期制作、上映都非常迅速。 很快,《歌歌歌,曲项向天歌》就发布了最新预告,并且在正式发布的当晚, 直接屠榜了热搜。 起初, 黄嘉文的出场和林砚的颜值都上了热搜, 但很快,相关热搜就被各家粉丝给冲了。 安淮、昆仑娱乐都和她的大粉通过气, 还买热搜营销了一波“因见偶像太过紧张, 安淮坦诚跑调”, 对此,围观群众表示: [什么偶像,谁是你偶像?吴昊天?不至于吧,就算是前辈,你跟他同台不是好几次了么?] [楼上什么理解能力,安淮偶像很明显是黄嘉文吧?圈子里没几个不把他当偶像的。] [安淮这FIVE, 唱自己的歌居然还跑调。] [说实话,我没怎么听出跑调, 要不是安淮自己说, 我真都听不出来。] [兰粉不去冲林砚来这儿冲安淮?] 被揭穿的兰粉倒是想冲林砚啊,奈何沈晓兰不让。 正主在开播当晚就连续发了好几条动态,态度一度接近“舔”了, 什么“林老师的话为我拨开迷雾, 成为我的指路明灯”, “我的确一直存在这样的问题, 希望下首歌能得到改善”,“我会珍惜这次被点评的机会好好改进哒”。 [?你号被人盗了?好好的发什么颠。] [醒醒, 舔错人了姐,我猜你想说的是@黄嘉文。] [@璐璐,姐咋了这是,你去现场了,你来说说?] 璐璐目光游移,郑重打字:[。] [可能,是美色所惑吧。] 说的有几分道理。 毕竟就算是林盛的粉丝也不得不承认,林砚那张脸就是很漂亮,无论怎么黑都很漂亮。 其实他点评的时候也很好看,特别是在镜头里放大的时候,但奈何他点评的话实在太直接了。 冲着美色想洗都找不到地方洗。 再加上被推波助澜的水军,一下子无知无觉的路人都跟着盛粉们一起冲锋。 [长得漂亮有什么用,但是人品贼差。] [你以为你是Y?就你这三脚猫的履历未免也太自大了,欺负小盛没有后台?] [小盛到底又唱又跳怎么你了,有种你也又唱又跳,怕别是跳的垃圾唱的也垃圾。] [你一个学金融的凭什么这么看不起人,我怎么一点没听出来小盛吞音了,晓兰的高音明明就很稳!] [别带晓兰,我谢谢你,晓兰说了,不让粉丝在外面参与撕逼,遇到了还要夸两句林砚骂得好。] 没用的东西! 盛粉怒骂一声,接着骂。 他们统一忽略了黄嘉文的点评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哪怕林砚说的是真话,指出的问题的确存在,那又怎么样? 黄嘉文的话让他们没脾气,但林砚的存在就是一个很好的出气筒,一个单纯凭借颜值红起来的素人,据说有后台,是什么老板,但谁也没真的看到他的后台。 所以他们只揪住了林砚的点评在那边发散。 有的人截了黄嘉文的表情,强行解读:[我怎么觉得黄嘉文都受不了林砚了,看这个表情,明显是要给小盛出头的。] [对,好像说黄大佬很喜欢小盛。] [林砚真的是黄门弄曲,还当着黄嘉文的面点评了。] 一时之间,林砚的账号都沦陷了。 安淮因为参加了这档综艺,因此在发布后就等着看呢,看完后见舆论不对,发了动态对线: [安淮V:现在点评不允许说真话吗?我就在现场,我觉得他说的很对。] 她这一发过后,昆仑娱乐的其他人坐不住了,也跟上节奏: [海凌V:看了节目,林盛跳到最后的确唱不动了。] [宋时一V:如果让我去点评,我说的也是这样。] [???你们集体发癫?] [昆仑娱乐给你们下KPI了吧,我天,林砚什么富二代?] [是Y逼你们的么,给他情人说话?] [救命,别把我Y拉进来,人家好好一个作曲人,也没参加点评哈。] [Y现在不是离异中年男了,又成你们男神了?] [谁让我听了他新歌一百遍呢。] 事态进一步升级,就在各家粉黑轰轰烈烈的打架中,林砚往日在申大校园庆的视频又被翻了出来。 准确的说,是那段他在乐队表演时的架子鼓即兴SOLO。 发帖的是一个知名营销号,他做了一段林砚的即兴SOLO和Y的《飚驰》副歌旋律作对比,中间有几句重合度过高:“林砚抄袭Y?那时候他还是素人吧,连恋综都没参加,就已经开抄了?” 这则对比视频普一发布就登上了热搜第一,#林砚抄袭Y#这个话题直接爆了。 [这么说来林砚其实早瞄上Y了?早在读书的时候就盯着Y,所以签进昆仑娱乐之后直接傍上了Y?] [所以之前说的什么大少爷都是假的吧,还老板,老板抄袭啊?] [SRDS,就几秒钟的旋律而已,不至于说抄袭吧?] [所谓的“即兴SOLO”有飚驰的影子还不能说啦?林砚艹着自己音乐才子的人设,结果却一窍不通,还厚着脸皮点评歌手,谁给他的脸?] [……] 这会儿原本林砚还在顽强斗争的颜值粉们都犹豫了,真是抄的啊? 巧合吧? 就算是抄的,林砚这么好看,也是可以原谅的呀。 安淮拉黑了几十个在她动态底下骂林砚的黑子,她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截了热搜的图敲开了林砚的对话框:“Y老师,真的不考虑澄清一下么?” 对于网上的舆论,林砚其实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既然安淮这么问了,林砚伸手拿了一块桌上切好的雪梨片放进嘴里,甜津津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他回:“会澄清的,我看看让章乐发个声明。” 安淮灵机一动:“我有个想法,Y老师要不要听听?” 林砚:? * 夜晚七点,D市的别墅灯火通明。 层层叠叠的白玫瑰盛开在别墅门前,遮挡住外人窥探的视线。 黄嘉文难得回来一趟D市,正好他爸妈都在,就被老妈勒令回来吃一顿团圆饭。 他坐在沙发上听着母亲在絮叨,借着办公的借口打开了手机,忽地跟想到了什么似的,黄嘉文点开了那档自己之前录制的综艺。 很快,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主持人的身影,黄嘉文不耐地迅速快进,直到林砚入场,他按了暂停键。 黄嘉文当然不是自恋,对他来说,他也根本不会去回头看自己参加过的综艺,现在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点,那就是林砚。 黄嘉文切开聊天软件,问好友:“如果第一次见面,你就觉得一个人给你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让你的目光停留,会是为什么?” 对面的歌王:“你完了,你陷入爱河了!” 黄嘉文:“……” 他拉黑了不正经的损友,他仔细地看着截图里青年那张脸,冷不丁听见旁边的母亲开口问:“看什么呢?” 她这儿子自从成名后本来就很难回家一趟,都这么大的人了,在娱乐圈里都算一方大佬,好不容易到家了,也不多陪陪父母,还在看手机。 被母亲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男人手臂一颤,手机整个都掉在了地上,正好落在父亲脚边。 这下连他爸都看了过来,皱着眉捡起脚边的手机。 黄嘉文见他爸的视线正好落在青年的脸上,便道:“这是我参加综艺时遇到的——” 他没能把这句话说完,因为他的父亲黄隐忽地握紧了手机,开口问道:“他叫什么?” 难道—— 黄嘉文收敛了笑脸,沉声回答:“林砚。” 黄隐重复了一遍:“林?” 一旁的黄母也看向了黄隐。 * #林砚抄袭Y#这条热搜刚发酵没多久,安淮忽地上传了一条视频。 什么话都没配,光秃秃的一个视频。 点击量却迅速飙升。 围观群众点了进去,起初里面没有人,但随即画面随着镜头移动,一架三角钢琴出现在了视频里。 有一个人坐在三角钢琴前,看不清脸。 随即镜头聚焦在了他的手上,那双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是一双极美的手,正搭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被衬出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美感。 那双手随意试了几个音节,手的主人很快又收回手,他站起了身,往旁边走去。 旁边有人给他递过来笔,他用右手在纸上写着什么。 依稀能看清是几个零散的音符。 很快,举着手机的安淮也好奇地凑了过去:“Y老师,你在写什么?” 被安淮称为“Y”的青年没抬头,只很轻地应了一声,很快他又意识到什么,开口问道:“你在拍视频?” 声音轻灵,就像窗口被风吹荡的风铃声,特别好听。 安淮晃了晃镜头,坦然地承认道:“嗯嗯,能拍吗?不能拍我就删掉。” 晃动的镜头拍到了青年光洁的下巴和高挺的鼻梁。 “没关系。”青年说。 他仍旧在写着什么,安淮安静地拍了一会儿,等到青年写完,她才笑着说:“Y老师,看下镜头嘛。” 那青年便看向手机镜头。 那张脸就这么撞入了所有人的视线里,令人屏息。 青年的肤色细腻无暇,在黑暗中就好似珍珠般泛着莹润的色泽,鸦羽般的睫毛在眼尾微微颤动着,唇色嫣红,独特的眸色被径直呈现在镜头中。 他其实没什么表情,但已经足够动人心弦。 这样世间难寻的美貌却非常熟悉,因为它属于热搜上和Y的名字紧密连接的另一位。 林砚。 随即这则视频被昆仑娱乐转发,同时它发布声明,阐述了Y是林砚的马甲号,并且是昆仑娱乐老板,同时还告了好几个被买通的营销号,望其他诋毁林砚的人谨言慎行,并发表道歉。 [什么意思,林砚就是Y?] [沃日,真的假的?] [啊啊啊啊,我老婆居然就是Y!谁跟我说Y是离异中年男子的,站出来!] [所以飚驰就是他写的,那人家校园庆HIGH的时候旋律相似也很正常诶。] [Y老师点评你们,有什么不满意?@林盛,@沈晓兰,@安淮,@吴昊天。] [我老婆好美,呜呜,这么漂亮还会写歌,老婆你不要再散发魅力了,我怕情敌太多留不住你。] 林盛粉丝闻讯而来,火速变脸滑跪:[Y老师不要介意,您说的对,他一直有这个问题。] [Y老师骂得对,他就是欠骂。] [笑死,第一次见到粉丝骂正主的。] [Y老师点评的样子好辣,多骂几声,我爱听。] [林盛是谁?不认识,Y是我的新老婆,所以Y是砚砚的意思吗?好可爱。] [老婆点评的样子好认真,我好喜欢,亲一口。] 热搜爆了。 新的热搜#林砚就是Y#取代了之前的标题,火速席卷了几乎每个用户的首页。 沈晓兰破天荒转发了安淮的这条视频:“我已经练好啦,球球Y老师再来听一下。” 她的大粉璐璐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一波晓兰在第五层!舔的好,能舔到Y不?] [拉倒吧,安淮都能和Y老师拍视频了,你兰还在狂舔呢,所以晓兰当初为什么没选择签昆仑娱乐(心碎)。] [舔Y怎么了,又不丢人。我理直气壮,我就问了,怎么能有人长成这样啊?不但长成这样,还特么写的歌我每一首都听了不下一百遍,你懂这含金量么?我可是很挑剔的。] [千言万语化作一句,Y你就是我的神!] 原先骂林砚的声浪几乎千百倍地返了回去,舆论一下子翻案,Y虽然年纪轻,但人家的履历足够光鲜亮丽,一下子群众又开始骂林盛不够谦逊好学。 [Y点评你是应该的哈,你看起来对你自己一点B数没有。] [@林盛,听到没,我老婆叫你以后别唱歌别跳舞了!难听的要死。] [@林盛林狗滚出来,虚心接受Y老师的点评!] [我一直想说了,林盛又不好看又唱的很差,纯皇族,怎么还玻璃心,Y点评你我都觉得污了Y的眼睛好吧。] 逼得林盛被气的魂魄升天,还不得不出来道歉:“感谢Y老师点评,我以后会更加注意这方面的。” 群众还不肯放过他:[我会替我老婆监督你的,以后唱跳太烂不要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哈。] [退圈吧你。] [世界上需要林砚这样厉害的美人,不需要你这样的FIVE。] [我居然跟风说过林砚,我错了,我用我的余生为我自己赎罪,以后Y的每一条新闻底下都有我狂热的身影!] 安淮满意地看着现在的热搜,这才对嘛,谁都不允许骂Y! 不枉她特意拿出了以前拍的珍藏视频,本来是留着私底下舔舔颜值的,没想到派上了这样的用场。 她嘿嘿地笑了,动动手指,开始给夸Y的评论点赞,同时发布了新的微博:@林砚,@Y,我唯一的偶像(比心)。 随即海凌和宋时一也加入了点赞的行列。 桀桀,震惊吧? 震惊就对了,他们三个那时候也是一样的。 不同的人,同样的心情,世界大同! 海凌点着赞,忽地刷到了安淮新发的微博,他不甘示弱地也发了一条:我原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迹,直到遇见我的老板@林砚。 安淮:“。” 可恶,输了。 宋时一:“……” 要不要这样啊?!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紧随其后:有人震撼了我两次,一次是拍摄广告片,一次是我走进昆仑娱乐的时候。@林砚。 安淮心觉不对,又发布道: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林砚。 [什么大型争宠现场。] [昆仑娱乐(X),林砚粉丝团(!)。] [林砚?林神,林老板,我老婆!] [我是林神粉丝,四舍五入我就是昆仑娱乐精神股东了。] [没关系,昆仑娱乐股价越高,我老婆赚的越多。] [天杀的,谁偷走了我的老婆,没了我老婆,我一天只能吃下四顿饭了。] 作为参与综艺的几名歌手之一,吴昊天不可思议地瞪着眼睛,看着热搜上的标题。 他正在和新认识的制作人聚餐,经纪人见状连忙提醒他:“你干啥?” 吴昊天木着一张脸把手机递给经纪人。 “啊?啥玩意,林砚就是Y?!”经纪人也麻了。 吴昊天被Y狙击过几次,完全没有翻身的希望,承认Y的才华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世界上总有这种天才,像黄嘉文,像Y,都属于老天赏饭吃。 甚至比起黄嘉文,Y更要青出于蓝胜于蓝。 但是,这样的Y居然是一个刚毕业的年轻人。 这比什么都要让吴昊天震惊。 这样年轻,这样的才华,这样的脸。 他忽地转头对经纪人说:“现在转投昆仑娱乐还来得及吗?” “……啊?” 第85章 冬日的寒风席卷了整个申城。 就连申大门口的保安都换上了厚重的冬装, 来往的申大学子们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缩着头来来往往,凛冽的寒风吹在人们的脸上,令他们无暇顾及四周。 一名男子坐在申大咖啡馆里, 面前放着一杯没动过的咖啡。 他戴着口罩, 就算在室内也没有取下, 帽檐压的很低。 路过的申大学子好奇地看了他两眼,没发现什么异常, 又推开门走了出去。 黄嘉文狗狗祟祟地又将帽子往下压了些许, 他不时紧张又期待地透过咖啡馆的彩绘玻璃往外看, 仿佛在寻找某个身影。 他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黄嘉文不耐地点进去。 凌安:[T台的歌综你还去么?你不去我就推了算了。] [?] [你今天没通告啊,还在健身?你真打算把自己练成一块钢板啊?] 黄嘉文:[我在认亲。] 凌安:[???] 男人合上手机。 就像和损友说的那样,他今天找借口约了林砚,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那天黄嘉文从黄隐的口中得知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他看林砚莫名有种熟悉感并非空穴来风。 他爸黄隐有个妹妹,叫黄凝。 黄家是著名的书香世家, 虽然比不上顶级豪门,但也算家境殷实, 黄隐出生的早, 妹妹黄凝是隔了许久才出生的二胎。 当初黄家想联手林家开拓新市场,黄凝便嫁给了林杰。 故事停留在这里,在豪门里也算的上普通, 黄隐倒也不至于连外甥都不认识。 怪就怪在, 哪怕一开始是商业联姻, 但黄凝婚后是真的爱上了林杰, 林杰却经常在外面养小情人,黄隐得知后让妹妹离婚, 可黄凝打死也不肯,恋爱脑发作,还想挽回林杰的心。 为了让林杰的目光正视自己,黄凝背着黄老爷子和黄隐偷出了黄家当时极为重视的一个企划案,送给了林杰,被发现后死不悔改,气的黄老爷子进了ICU,当场和她断绝了关系,将黄凝彻底除了名,并命令禁止黄家其他人接触黄凝。 黄凝也倔,黄隐起初想偷偷照拂下对方,可黄凝和父亲赌气,不肯接受哥哥的关照,两家彻底断了联系,后来黄凝怀孕生子,自己去世,林砚也成了透明人,因此黄嘉文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表弟”。 鬼知道在父亲口中得知这件事的时候,黄嘉文是个什么想法。 他活了小四十年都没想过自己还有个表弟—— 尤其这个表弟还是林砚。 林砚是Y,所以他的表弟就是Y。 在得知林砚就是Y后,黄嘉文那天晚上下载了Y的全部歌曲,一首一首地听。 长江后浪推前浪呀。 原本听了Y最新发布的歌曲,黄嘉文只觉得不错,可以认识交流一下,但现在套上了“表弟”这一层身份以后,这感觉一下子就变了。 更别提黄嘉文本身就是一个很护犊子的人,他听完了Y的所有歌曲,然后开始浏览评论区,有夸的他点赞,夸的贼好的他回复—— [原来小YY是小砚砚的意思,懂了,好喜欢小砚砚。] [小砚砚?跟我说,砚神!] 黄嘉文回复:[砚神!] [砚粉去回顾了Y的所有歌,好喜欢烟火,很惊艳。戴上耳机沉浸在音乐里,不知道怎么的能品出一种很淡的悲伤,就是像在废墟里吟唱华丽的咏叹调,我好喜欢,谁懂?] 黄嘉文:[没有人比我懂。] 评论很快叠了几千楼:[好像不能反驳,老黄你在发什么颠?] [你也跟我一样很爱Y?] [好好好,我Y的粉头必有你一席之地。] 直到黄嘉文看到一条评论。 [@黄嘉文,前辈能不能给小盛说句话?你不是很欣赏小盛吗?] 黄嘉文深刻地思索起一个问题,小盛是谁? 直到他顺着这个名字点进去,这才知道小盛原来是林盛,讲的还是有关林砚点评太苛刻的事—— 在知道林砚是他表弟之后,黄嘉文就把有关林家的事都调查了个清楚,自然也知道所谓的私生子林盛。 林盛的身份对于大众来说是个秘密,但在豪门之间早已流传开来。 黄嘉文毫不犹豫地发了一条新的博文:[@林砚,我的嘴替,换我我我会说的更难听,另外,歌很好听,很高兴加到你的联系方式。] 他给林砚争辩的同时,还表达了自己非常欣赏对方的音乐,将自己摆在了粉丝的位置。 总之,在他面前,谁也不能欺负他表弟! 这条微博普一发布,更是立即占据了头条,毕竟黄嘉文很少理会圈子里其他人的事,更别提亲自下场了,林盛粉丝更是被黄大佬亲自打脸,气的要死,被群众的言论给彻底淹没。 黄嘉文此时的心态犹如“老来得子”一样,又夹杂着一点“自家被拐卖消失不见的孩子突然找回来了”的喜悦,交缠在一起。 他爸和他心态估计差不多,可能少了一些同是音乐人的共鸣欣赏,多了一点长辈看晚辈的慈祥,还想找机会和林砚这个外甥谈谈,也许吃个饭什么的。 但被黄嘉文给阻止了。 林砚要接受他们总得有个过程。 他在今天约了林砚出来,准备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先拉近一下,等到林砚和他稍微亲近了点,再提老爹的事。 马上就到他和林砚约好的时间了,窗外那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黄嘉文正襟危坐,不再将视线分给手机。 和黄嘉文不同,林砚是申大名人,尤其在掉马后,他的人气又上升到了一个高度。 青年在黄嘉文面前坐下,礼貌地打了招呼。 林砚不知道黄嘉文找他做什么,但对方很有诚意地约在了申大门口,他对黄嘉文的印象也不错,就答应了。 但黄嘉文找他说的事着实令他怔了怔。 这倒是游戏简介里没提过的事。 黄嘉文的身份从林砚欣赏的作曲人前辈,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表哥。 青年想起那张从林杰那儿拿到的母亲照片,又多看了面前的黄嘉文几眼,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到母亲的痕迹。 原来她叫黄凝。 面前的黄嘉文缓声说:“不过这都是上一辈的陈年旧事了,我喜欢你的曲子,或许我们也可以做朋友。” 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他笑起来自有一种成熟的魅力,由于没有经历过挫折,像个老小孩,完全看不出真实的年纪。 林砚看着他,良久后“嗯”了一声。 * 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室内,蓝色的游鱼躲在珊瑚丛中和青年对视着。 经过这段时间的借住,小鱼和林砚也熟悉了起来,它摆了摆尾巴,冲青年吐了串泡泡。 林砚将额头抵在鱼缸上,直到谢无宴从浴室里走出来,才抬起头看向对方。 微湿的发梢贴着男人的侧脸,他穿着浴袍,露出肌理结实的胸膛,随着他的走近,林砚闻到了一股很淡的沐浴乳香气,是那种很淡的木质雪松味。 很难看到这个时间点林砚还在客厅。 谢无宴停下脚步:“在等我?” 林砚点头,他刚接到物业的电话,青年开口道:“我那边已经弄好了,明天我就搬回去。” 谢无宴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眼神暗了下去,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林砚敲了敲鱼缸,语气轻快地说:“下次再见。” 斗鱼:“咕噜噜。” 林砚:“嗯嗯,我这就告诉你主人少喂你几次。” 斗鱼:“咕噜噜咕噜噜。” 谢无宴:“好。” 斗鱼:“咕咕咕噜噜噜。” 它大尾巴一甩,整条鱼都藏在了珊瑚丛后面。 谢无宴走了过来,男人未干的头发越发显得漆黑,他也跟着看向游鱼的方向,但注意力却完全不在鱼缸里。 谢无宴用眼角余光瞥向身侧,青年的身影模糊地倒映在玻璃面上,只能窥出隐约的轮廓。 原本他正准备将网上的舆论压下去,Y就猝不及防地掉马了。 这下谢无宴一想到自己还对林砚那句“喜欢Y”而耿耿于怀,就难免觉得有些好笑,随着笑意浮上心头的还有那种说不出的喜欢。 类似“我喜欢的人怎么这么好啊,他还会作曲,每首歌都这样好听”这样的心情,令谢无宴心头爱意汹涌。 他将Y的歌又重新听了一遍,这次又听出了不一样的感觉,越听越喜欢,就像把心放进沸水里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谢无宴这人各类情绪都不上脸,表面冷冷淡淡,实际上心里却早已滂湃起来,谢无宴很想再让对方知道他的心意,再对他说爱他,告诉他他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爱。 青年就像一朵无人知晓来历的花,外人剥开层层叠叠的漂亮花瓣,也无法看到真实的花蕊。 哪怕对方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也无法令人产生一种握在手中的真实感,更何况明天林砚就会搬回去,结束短暂的借住时光。 再加上张闻已经敲定了恋综的下一期行程—— 在林砚走进房间之前,谢无宴忽地说:“明天我有个东西给你。” 林砚回过头。 谢无宴望着青年琥珀色的眼眸,轻声道:“就当作你的回家礼物。” 男人的音色低沉,每当他放低语调的时候,就像一首大提琴曲。 林砚冷不丁被苏了一下。 他一开始还不知道是什么,直到第二天,谢无宴从外面赶回来,手中提了一朵从谢宅带回来的小花苞。 绿色嫩芽在造型精美的花盆里舒展,翡翠似的小花苞闭合着,它一直生活在暖棚里被悉心照料,寒冷的冬季没有影响到它。 林砚有些意外,他犹豫着猜测:“这是上次那个——?” 谢无宴将小花苞递给他:“嗯,是百合。” 林砚侧过头,随口问道:“你怎么把它带回去了?” 他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花苞尖尖,从指尖传来柔韧鲜嫩的触感,是和之前垂死腐朽时截然不同的样貌。 青年心中微微一动。 谢无宴沉默了会儿,抬眼往向他,低声说:“因为我想救活它。” 就像林砚救活他那样。 那一天的圆月从血腥的幻象中渗透出来,令他不再向往死亡。 第86章 借着Y掉马的惊天热度, 张闻怀揣着格外激动的心情,借着这股风头,火速抢夺资源,马不停蹄地谈好了国外的行程。 在发动十八般武艺搞定几名嘉宾之后, 他这才松了口气, 翘着二郎腿坐在老板椅上, 美美在社交平台上官宣:[好像大家都知道啦,没错, 我们马上就要去下一站S国啦, 行程已经安排好, 请各位粉丝尽情期待接下来的直播(撒花花.JPG)。] 这条动态普一发布,还没到二十分钟,就直接空降登顶了热搜榜一。 转发的除了前一季恋综的忠实观众之外,意料之外的是竟然还有许多知名人物。 比如在转发区排名第一的就是宋时一:[支持我们Y总。] 安淮:[期待直播,想看会动的Y老师。] 海凌:[想当嘉宾!@张闻,张导, 给不给机会?] 一连串的响应接踵而至,主打一个昆仑娱乐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而且这些应援马上这又引发了新一轮讨论, 毕竟像海凌这样上赶着想当嘉宾的一线歌手属实不多见, 但网上的吃瓜群众们还没来得及打趣一下海凌,正愉快地冲着浪,就突然看到了第四个转发的名字: 沈晓兰:[敲完等看(亮晶晶.jpg)我也想当嘉宾, 被点评的缺点我已经改正啦。] 吴昊天:[期待。] 群众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 他们脸滚键盘嗷嗷直叫:[晓兰你实在太努力了, @林砚, Y能不能给个合作机会?] [下注下注,这样的努力的晓兰到底能不能成功挤进昆仑娱乐?] [晓兰真的, 我哭死,她对Y的爱已经超过了对曾经的死对头的恨。] [万一以后还能握手言和呢,一起成为Y的团队叭!] [吴昊天你也想加盟昆仑娱乐?] [@林盛,兄弟,参加节目的就差你了,你这没用的东西不支持一下?] [支持一下就算你是稍微有点用的东西。@林盛] 群众吃瓜看热闹不嫌事大,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先起的头,等反应过来已经一群人跟风艾特起了林盛,但众人等了许久,他却始终没有回复。 一直在冲浪一线的林盛自然留意到了网上的舆论,他的团队看着目前大局已定,思来想去觉得这也不是办法,也建议他转发一下玩玩梗,放下面子,这会主动加入的话,走黑红路线也许还能稍微挽回一点目前跌到谷底的好感。 但林盛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样做最好,可是心底却一直膈应得慌,手按在转发键上好半天,却始终点不下去。 他原本还想在林砚被爆抄袭Y的时候,把手里他和安淮的照片放出去,进一步加大丑闻力度追踪,但谁知道他还没来得及放出去,就被安淮发布的视频给逆转了,这下手里的那些照片也彻底没了作用。 而且,不得不说,这群网友的嘴上是摸了砒霜了吗,一个个的也太损了吧? 什么叫“稍微有点用的东西”?! 林盛都不敢仔细看,只稍微看了几眼,就被气的想吐血。 但林盛的情绪暂且不提,反正围观群众们吃瓜吃的是津津有味,而且在瓜田里来回横跳的时候,很快,另一个转发的名字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黄嘉文:[1。] 他的歌王好友:[2。] 他的歌后好友:[3。] [???] [这三位更是重量级……] [沃日,老黄你被下迷药啦,另外两位都半退圈的神级人物都被拉出来了?你就这么爱林砚?] [可能,这就是你们顶级作曲人之间的惺惺相惜叭。] [就算是这样的超级歌王歌后级别人物,应该也很少能唱到Y这样重量级的曲子,转发一下多个善缘也能理解吧?] [翻译:球球了,想合作!] 黄嘉文毕竟是圈内的TOP级别人物,他的一举一动就是行业里的风向标,有他转发,除了最先跟进的几位巨星好友以外,其余歌手也立刻闻风而动,登上自己的大号纷纷转发,一时之间,这居然成了潮流的象征。 各家粉丝开始battle转发量,硬生生将这条动态堆破了该社交平台的记录—— 除了娱乐圈之外,吃瓜群众还在转发名单里发现了其余圈子的人物。 比如某位经常给网友秀豪车的超跑俱乐部成员,居然也跨圈转发了节目组的动态。 啥意思? 这位也算是知名富二代,放过很多限量超跑的照片,被扒过是于家的小少爷,怎么也关注了Y? 还有底下他的好友评论:[近距离观察你的情敌们有多强大?] 于隐毫不客气:[滚。] 吃瓜群众:[!] 新瓜!开吃!大兄弟,下一期恋综飞行嘉宾就决定是你了! 在这样破圈的关注度下,这期恋综的直播即将开启—— 没错,张闻决定转换一下模式,不放过这样现象级的热度,直接搞起了初见直播! 时间就定在包机抵达S国机场的时候! 毕竟随着节目热度的飙升,各种品牌赞助也纷纷朝张闻团队涌来,制作组一下子暴富,财大气粗地直接包机飞往S国过冬。 当林砚抵达机场的时候,人还并没有完全到齐,青年抬头一扫只看见了徐尧,段辞和陆羁。 徐尧一如既往穿的非常潮流,哪怕在寒冷的冬天,也依旧只穿了一条单薄的亮片牛仔裤,以及骷髅毛衣。 他新染了个偏紫的发色,这是很挑人的一个颜色,但是意外地很适合徐尧这样美艳的脸,他这会儿也不和其他两个人有什么交流,独自坐在那儿举着手机打音游。 距离徐尧几个位子旁坐着段辞,他穿了件很厚的卡其色羽绒服,看上去完全和徐尧是两个极端。 但是这会儿段辞看上去却像是有什么烦心事,一向乐观的表情消失了,眉头微蹙,萨摩耶叹气,打眼看上去整个一为情所困的青春男大。 林砚忍不住把目光在他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心底暗暗思索一段时间不见,他这到底是受到什么打击了。 陆羁则在最边上,和其余两人都隔了一段距离,男人的黑夹克也很薄,但他整个人却感觉这会儿热的像火炉。 陆羁拿着手机,正垂着眼睛在看一段视频,是林砚上的那期歌曲综艺。 男人看着看着,他如有所觉地抬起头,正看见往这边走来的青年。 陆羁放下手机,眉眼舒展了一点:“你来了。” 林砚冲他点点头。 段辞也看见了他,紧锁的眉头松了开来,立即站起身来,他出声招呼道:“小学弟。” 林砚也朝着他弯了弯唇角。 青年怕冷地套了件白色羽绒服,包裹住他高挑纤细的身形,宽大的毛领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照在里面,越显得林砚肤色白的几近透明。 段辞看着他,原本因得知林砚和谢无宴住在一起的坏心情几乎被这个笑容一扫而空。 他微微抿了下唇,呼出一口气,随后又叫了一声林砚的名字。 只不过这次的语气却完全不一样了。 林砚自然听见了他的声音,侧过脸,朝他投来一个疑惑的表情。 段辞和他的视线对上,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把原本想询问他和谢无宴具体情况的话咽了下去,沉默了会儿,扬起一个明朗的笑容:“没事,就好久不见,没想到你就是Y,有点太惊讶了。”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还没等他再想些什么别的话来表达自己的心情,旁边的徐尧就见缝插针地凑了过来。 徐尧的表情很热情,但他的热情同段辞又不太一样。 徐尧看起来甚至都已经有些激动了,直接给了林砚一个热情的拥抱,随着他的靠近,林砚闻到了一股鸢尾的香水味,徐尧看着他眼神惊喜地说:“我看到你那期综艺啦,下载了Y的所有歌,我现在是你粉丝,这是来自粉丝的拥抱。” 林砚被他抱了个满怀,愣了好一下,才忍不住笑了下说:“谢谢喜欢。” 一旁的段辞瞪着徐尧的背影,忽地开口说:“我也下载了你的所有歌。” 语气幽幽。 就跟自己的表白突然被徐尧抢先了似的。 陆羁倒是没凑过来,他站在青年的另一边,什么也没说,只静静地看着对方。 他显然不久前才抽过烟,身上带来的烟草味冲淡了徐尧新换的香味,他只是站在那儿,就很有存在感,像一头无声的猛兽。 这一段没有被开启直播,但摄影师依旧在旁边尽职尽责地拍摄着,张闻心中早就打好了小算盘,准备之后把这些当做花絮放出来,BGM自然就交给林砚了——老实说,他自己都不敢置信,林砚居然就是Y。 他运气也忒好了些,空手套白狼,居然一下子就抽中了顶级SSR!他一辈子的欧气都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没多久,登机时间到,张闻走过去提醒了三位嘉宾。 “就我们四个?”林砚侧过头,有些奇怪地问道,“桑宁和江舟凉呢?” 张闻道:“对,他们因为本身行程问题,这次就不跟我们一起了,到时候会自行前往目的地。” 比如桑宁因为筹备画展,应该会到的比较晚。 林砚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往登机口的方向走。 他其实只是随口一问,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徐尧和他并肩走,偷偷瞄了他好一会儿,忍了忍没忍住,他轻声问:“怎么不问谢无宴?” 林砚甚至都没有看他,很自然地回答他道:“他和我说过了。” 虽然他已经搬回了自己家,但谢无宴有时候还是会给他发消息,昨天在整理行李的时候,谢无宴就提了一句他有点事,会从M国出发。 青年说的随意,但听的人却各有想法。 谢无宴特地和林砚说自己的行程,这说明什么? 最起码说明,他们是经常会聊天的。 不然林砚怎么不知道江舟凉和桑宁的行程? 他们一定要抓紧恋综的机会,这是最好的拉进距离办法。 尤其是徐尧,他的内心升起了浓重的危机感,他感觉自己太弱势了。 他既不像谢无宴,近水楼台,也不像段辞和陆羁,和林砚是同学,总有机会碰面。 徐尧只是林砚曾经的酒吧老板,想见他一面都得找借口,还得追的不那么明显——他总感觉自己大张旗鼓地追求对方,肯定会被拒绝。 几人各有心思地上了飞机。 在高空之上,飞机的暖气充足,林砚打了个哈欠,脱下了外套,拉了拉身上的毯子,准备睡一觉。 陆羁没有任何困意,他也没有其他动作,往后靠了过去。 脑海里是林砚方才说话的语气。 良久后,他很轻地“啧”了一声。 …… 抵达了S国机场,节目组早就准备好包车将他们送到了指定地点。 S国是冬季的度假胜地,以雪景闻名,在旅游国家中非常有名。 青年将羽绒服搭在手腕上,跟着节目组的人往外走。 和煦的阳光洒在林砚的肩头,天空一望无际,洁白的云朵惬意地漂浮在蔚蓝的天空上,这几天没有下雪。 从机场到车上有一小段距离,林砚懒得重新穿外套,只缩了缩脖子,加快脚步上了车。 徐尧就跟变魔术似的,从随身的袋子里取出两个耳罩,是那种毛茸茸的兔子款式,还带两个小耳朵,一个留给自己,一个递给了林砚:“耳朵冷不冷?” 不愧是花家受,装备齐全。 林砚没拒绝,他接了过来,捂住了耳朵。 他和徐尧都带着同款耳罩,就跟情侣款似的。 青年耳根被一瞬间冻的发红,这会儿被毛茸茸的耳罩罩着,就跟真的兔子耳朵似的,白离透红,毛细血管分明,叫人想伸手捏上一捏。 徐尧笑嘻嘻地说:“你耳朵有点发红,很冷吗?” 他伸手想去暖,指尖刚一碰到林砚的耳垂,他整个人触电般地险些跳起来:“不冷,还好。” 在冬天,林砚身上的静电尤其严重。 更何况耳垂又是他的敏感地带,随便一碰他的反应就很大。 徐尧收回了手:“这样啊。” 语气莫名有点遗憾。 段辞落后他们一步,他和陆羁以前都是直男,根本想不到还有情侣耳罩这么骚的做法,现在只能坐在后座看着林砚和徐尧。 紧跟着前面那辆车的面包车上,张闻正在交代节目组:“等会一下车就开直播。” 而约定的直播间里,已经有无数观众在等待着刷新了。 除了普通观众以外,还有许多观众很熟悉的名字都进入了直播间,比如黄嘉文,比如安淮,就等着约定时间的那一刻。 与此同时,就在节目组开启直播的一瞬间,林砚收到了久违的直播间提示: [路人值再次跌破极限,将解锁余下惩罚:请晋江观众在本期恋综结束时进行投票,您需要进行投票最高的一项互动。] 这个提示一出,晋江和点家的直播间立即沸腾起来。 点家观众表示:[啊啊啊我不服,歧视我们?为什么不给我们投票权?] [抗议,大肆抗议!] [点家观众也需要投票权!] 晋江观众则表示:[因为这是互动,当然得让我们老晋家观众投票了(叉腰)。] [放心,等轮到投资什么企业,发展什么行业,写什么曲风的歌,这种时候可能就轮到你们小点点投票了。] [就让我们小晋晋独自承受投票的痛苦吧,你们不懂对于一个选择纠结症的人来说投票是多么的艰难——等等,为什么没有全选的按钮?] 就在大波的弹幕下方,有几个实时滚动并迅速增长的投票选项,比如:[A:和谢无宴去孤岛上探险一天。] [B:和陆羁爬珠穆朗玛峰。] [C:和徐尧关在房间里一天。] [D:和段辞去亚马逊丛林抓一只蚂蟥。] [……] 说穿了,就跟节目组设置的某个插曲一样,增加一次约会内容。 [???这都什么几把玩意,我都让小主播和我站的CP在一起了,我还让他们去孤岛探险?] [比不上我们陆羁党的去爬珠穆朗玛峰,点烟。] [那来投我们C吧,关在房间里一天多好,什么都可以干。] [去亚马逊特地抓蚂蟥吗,怎么滴,我们爬虫馆的蚂蟥满足不了你?] 不过很快,机智的晋江观众就摸索到了增加投票选项的原理:[我知道了,如果想加新的选项,只需要发弹幕就可以。] [J:和江舟凉去动物园约会半天。] [K:给桑宁做半天模特。] 林砚:“。” 就还好不是花家观众。 无论晋江观众怎么投票,都……还好吧?这些事和朋友也能做。 林砚正这么想着,眼前忽地又跳出一条提示: [在投票成功的时候,系统会随机解锁花家直播间。] 林砚再次陷入沉默:“……” 直播间,还行,只要不是花家投票就没问题。 他松了口气,关掉了弹幕显示。 * 姜木蹲守在直播间里,在直播开始的前十几秒,因为人数过多,直播间卡顿黑屏了十几秒。 直到直播平台的工程师紧急修复后,屏幕猛地一亮,镜头最先聚焦的是走在最中央的青年。 林砚低着头,侧脸干净隽美,纤长的手指搭在羽绒服的边缘,被冻的有点发红,他带着一个白色的毛绒耳罩,在异国他乡,漂亮的像是雪精灵。 [啊啊啊Y总,林砚,大美人我舔舔。] [美人就应该多上综艺造福我的眼睛。] [让我看看我老婆会便宜了谁。] [呜呜,舍不得老婆,看一点少一点。] 弹幕嗖嗖地闪过,密密麻麻,姜木根本看不清画面,精选了弹幕才勉强能够看看清。 在他旁边站着个男人,穿的比林砚少,但却比青年抗冻很多,最起码对方顶着这身姜木都觉得冷的装扮,还能够不发抖地站在那儿。 等等,他叫什么来着——徐尧,怎么徐尧也带着小学弟的同款耳罩? 发现这个华点的不止姜木,弹幕在嗑CP的时候,一个个都是福尔摩斯,他们也纷纷表达了这个疑惑:[咦,我老婆和徐尧,桥豆麻袋,难道……] [这种事情不要啊,我CPBE了?] [谢无宴,你在哪里,陆羁,你在哪里,老婆在跟别人戴情侣耳罩!] [沉思,疑惑,释怀,微笑,大家放心,这样一模一样的款式,还可以是朋友耳罩。] 姜木的眼神变幻之下,再一次将目光投向了青年身后的两个身影。 陆哥,段哥,给点力啊。 小学弟怎么都跟徐尧带上情侣耳罩了,你们两行不行啊? 就算是朋友耳罩,那小学弟也应该和陆哥、段哥戴三人朋友耳罩啊!怎么会跟一个半途窜出来的徐尧戴呢? 枉费他发动其他人给他们三人组投票了! 姜木恨铁不成钢之下,抓起手机,痛心疾首地给赵扬博发消息:“陆哥和段哥也太不行了。” 因为有事没能蹲点直播的赵扬博:“啊???” “怎么个不行,详细说说。” 姜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说:“为了助攻他们,我要给他们寄朋友眼罩。” 赵扬博:??? * 节目组这次准备的屋子很大,是那种屋子里有烟囱的小洋房,就跟童话世界里一样,红砖白墙,院子里很大,有足够的空间堆雪人。 或许是快临近圣诞节的缘故,烟囱旁有一颗圣诞树,上面挂满了星星点点的礼物盒,最顶上是一颗星星,天花板上挂着红绿相间的缎带。 屋子里暖气很足,哪怕不穿外套也足以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徐尧把行李放在一边,问节目组:“其他人也是今天过来?” 段辞脱下羽绒服,随手挂在了沙发的靠背上,他里面是一件墨绿色的卫衣,右下角是一只老虎的虎爪,是顶级奢牌的秋冬款。 林砚也将外套放在了一边,他将耳罩放在了羽绒服的帽子上。 他这人对穿不讲究,牌子和其余嘉宾衣服的价位不能比,但穿在他身上总像大牌设计师亲手打造的那样。 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个耳罩看起来普通,但实际上是某个潮牌的限量款,价值高昂。 节目组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等到所有人到齐之后,才会揭晓分房,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他们可以自由活动。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另一名嘉宾叩响了小洋房的大门。 最先到的是江舟凉,他是个大忙人,直接穿着西装走了进门。 他刚谈完了一个并购案,脸上难掩疲惫,但笑容却依旧是温和的,他像久别重逢的好友,对其余人礼节性地点头示意,目光在青年身上停留最久,额外打了招呼道:“好久不见。” 桑宁紧跟在江舟凉之后,他们两坐的不是同一个航班,但时间却差不多,被节目组安排坐了同一辆车过来。 桑宁依旧是那副样子,神色寡淡,哪怕在寒冷的冬季,也只是在白衬衫外面套了件白色大衣。 徐尧主动和他打了声招呼:“怎么这么晚?” 桑宁弯腰将行李箱放了下来:“筹备画展耽误了点时间。” 提到自己的画展,桑宁舒展了眉目,他眼底有一片很深的乌青,显然已经很久没睡好过了,他看向林砚:“欢迎你们来看我的画展。” 这句话里“们”字几乎不发音。 林砚迎上他的目光:“好啊。” 桑宁的画展,肯定画的不错。 这可是盛产艺术家的晋江受。 徐尧见林砚应了下来,他也拍了拍手,附和道:“那当然要去。” “我会给你发邀请函。”桑宁说。 他这次直接省略了“们”。 最后一个到的是谢无宴,他到的很晚,几乎已经是晚上了,男人长身玉立地站在门口,黑夜是他的背景,走进来的时候带着冰雪的气息。 谢无宴总是这样冷淡,就算是面对林砚的时候,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就如同此时此刻,他看着满屋子的情敌,却只看向眼中的青年,神色很淡,眼神却很温柔。 自从林砚搬走以后,谢无宴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他感受过和青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做好早餐端给青年吃的感觉,陡然间失去了这捡来的快乐,令谢无宴感到格外的无所适从,因此彻夜难眠。 原本屋子里的其余人还维持着虚假的和平,但谢无宴的眼神过于直白,就像完全不在乎其他嘉宾的存在那样,一言不发,一下子掀开了平静的表面。 徐尧一下子也不想和他打招呼了。 他干脆拿起一旁的耳罩,对林砚说:“这个我帮你放到包里?” 林砚忙阻止他:“不用。” “那我就放在这儿。”徐尧笑着说,“你出门的时候就能戴上。” 他觉得这个潮牌真好,很顺眼,下次除了耳罩,围巾手套什么的能买的他都要买齐,下次衣服也换成这个牌子的。 林砚起初觉得在镜头前拒绝这个耳罩会让徐尧难堪,但现在他后知后觉地品出了一些什么味来,决定下次给徐尧买个礼物送回去。 谢无宴的目光定在徐尧所指的毛绒耳罩上,男人抽出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眸底酝酿着与外界相似的霜雪。 伴随着“啪”的一声,小洋房的大门被彻底合上。 第87章 外界风雪飒飒, 小屋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着。 在第一次录恋综的时候,不说有多融洽,最起码几位嘉宾之间还能说上几句简单的礼节性用语,但这一次却有一种诡异的氛围。 就如同人人都知晓面前的海面下隐藏着涌动的暗流, 却无人肯直接点出危险的存在, 只勉强在安全区域来回试探。 但总归透着某种争锋相对的敌意。 徐尧跑去厨房拉开冰箱看了一圈, 或许是顾及这里是异国他乡,而所有人都刚坐完长途飞机的缘故, 节目组没有在第一天的晚饭上为难嘉宾。 冰箱里放了一些常见的食材:培根、马铃薯, 奶酪等等。 徐尧合上冰箱门, 问坐在沙发上的青年:“饿不饿?” 神情那叫一个跃跃欲试。 林砚正靠在壁炉那边烤火,整个人带了点懒洋洋的慵懒,耀眼的火焰跳动在青年的眉梢眼角,染上了一层金色光芒。 他原本在跟江舟凉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一些公司上的事,主要是对方在说,林砚在听, 这会儿被徐尧一问,他下意识朝厨房那边看去:“我还好, 你们饿了吗?” 林砚来之前吃过了飞机餐, 现在倒真是不饿。 距离他最近的段辞也跟着摇摇头,江舟凉开了口:“不饿也吃一点吧,不然晚上会饿。” “想吃什么?” 陆羁站了起来, 两条长腿一迈, 走向厨房。 林砚跟在后面:“有什么菜?” 前方的陆羁停在门前, 徐尧却没有让开位子, 他双手在胸口交叉,比了个“X”的手势, 他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这次我来做吧,我最近看了几个做菜的直播,想试一下。” 徐尧的确是去学了。 虽然在徐尧的理念里,他从来都不是下厨房的类型,但第一期里会做菜的只有陆羁一个人,一下子让他不适合恋爱的暴躁酷哥形象居家许多,保不齐林砚心里是怎么想的。 所以徐尧和好友莎莎合计了一下,这一期总得试一下,给林砚留点印象。 陆羁的视线越过徐尧,往冰箱扫了一眼。 他个子比徐尧高,站在他面前着实有些气势迫人:“做菜光看可不行,得实操。” 徐尧:“说得好像你很有经验一样。” 陆羁:“算上上期节目,做菜这方面的经验的确不算少。” 徐尧露出了一个假笑,又对林砚楚楚可怜道:“我和他不一样,我没有经验,第一次尝试,做的不好吃你可不要笑我。” 陆羁冷笑了一瞬。 林砚说:“不会笑你。” 林砚的两个直播间里泾渭分明: [陆羁是在说做菜,但徐尧好像不是。] [怎么感觉已经打起来了,啊啊啊。] [兄弟们这是一个个都准备去参加厨神争霸赛了?] [老婆告诉我,最喜欢吃哪道菜。] [能不能跳过恋综,点烟。] [关系到我们点家观众以后的地位,请小主播封心锁爱,多找找你爷爷。] [+1,想看爷慈子孝的美好场面。] [孝不孝不要紧,主要是想看看小主播继承林家家业。] [……] 有了林砚这句话,徐尧放心了,他接着问:“林砚砚,你想吃什么?” 这一声“林砚砚”叫的特别缠绵悱恻。 徐尧这种作风其实青年也习惯了,他总是这样很夸张很热情,林砚也没有把他的话真的当真过。 林砚随意道:“都可以。” 徐尧说:“那我给你做一个培根风琴烤土豆吧。” 他说着拿了一袋培根和几个土豆,转身左右看看,迟疑着先找了几个盘子,拧开水龙头开始冲洗土豆。 陆羁顿了顿,他也没管徐尧在做什么,拿了另外几道菜,开始做准备。 有了这两人的带头,段辞也跃跃欲试地上前:“我也试试,我姐教了我几道菜。” 一时之间厨房顿时热闹了起来。 江舟凉饶有深意地说:“看来大家最近对做菜都很感兴趣。” 桑宁端坐在沙发上不置可否。 他忙于画展,几乎没时间关注外界的新闻,同时他的职业也不允许他下厨房。 像他们这种人,家里的厨师成群,平日里也不需要自己下厨。 就算是为了追人,桑宁认为与其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认真,不如多了解一下追求对象的喜好。 林砚靠在厨房边缘的门上,他脱了外套,身形单薄而优美,浅色碎发半遮住后颈,露出小半块白皙的肌肤。 他看了一会儿,身边忽地站了个人。 谢无宴站在他旁边,也不说话,就这么和他一起看着厨房。 林砚侧过头看他,男人宽肩窄腰,鼻梁高挺,五官俊美,神色冷淡,往那边一站就是小说里的男主角。 林砚开了口,声音带了点被壁炉火炉烘到热乎的懒散:“你不去露两手?” 他在谢无宴家住的那几天,只要他回去,几乎都是谢无宴亲自下的厨。 男人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就像骤然开花的深夜昙花,英俊而夺目,这点微不可闻的笑意又很快消失在他的眼眸里。 谢无宴说:“不想做给他们吃。” 他低头看林砚,又补充:“只想做给你吃。” 青年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耳根莫名地泛红,他感觉室内的温度的确太高了。 林砚抬起手,把谢无宴的肩膀往外推了推,在自己转身回到沙发上之前,他说:“你在这站着。” 谢无宴:“。” 他特意站过来陪林砚,这会儿被抛下,却没什么抱怨,反而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 伴随着“叮”的一声,烤箱停止了运转,徐尧用夹子夹出了新鲜出炉的培根风琴烤土豆。 空气中弥漫着香味,林砚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饥饿。 “来,尝尝我的手艺。” 徐尧热情地说。 其他人都围了过来,他把盘子往青年面前一推,由于过于急切,徐尧甚至忘了用布盖着,他“嘶”了一声,手指被烫的通红,忙放进嘴里降温。 林砚:“没事吧?” “没事,你吃吃看。”徐尧抽出手指,把勺子往青年面前一递。 土豆被切成片,用培根包裹着,摆放成了风琴的形状,但由于制作者刀工的稀烂,导致土豆被切的奇形怪状,整个糊成了一团,卖相非常难看。 但闻起来的确是香喷喷的。 林砚也不嫌弃,他挖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尝了下味道。 其实不怎么样。 味道很淡,还带了点焦味。 但青年面不改色地说:“不错。” 徐尧一下子振奋了:“真的?” 他说着自己也尝了一口,整张脸五官皱了起来,他平日里吃的穿的要求都高,这味道对他来说着实难以下咽。 林砚看着他的表情弯了弯唇角,笑意溢满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对于初学者来说还可以。” 徐尧冷不丁一下子被他给美到了。 真好啊,徐尧想,就算自己做的不好,林砚也还是在鼓励他。 他真想直接追到林砚,两个人都不会做饭就不做,一起叫外卖下馆子,反正和他一起生活肯定很美好。 一旁的段辞忍不住了,他往前推了推自己的盘子,热情地道:“小学弟,试试这个。” 段辞做的是一道红酒炖牛肉,盛在碗里瞧起来比徐尧的好看不少。 林砚尝了一块牛肉,蓦地抽出一旁的纸巾:“段哥,这个应该还需要再炖炖。” 换句话说,没熟。 段辞:“。” 徐尧说:“你自己没尝过吗?” 段辞耷拉着脑袋,他当时太兴奋了,只想端给小学弟吃,让他最先吃到,最好还能抢在徐尧之前,结果没想到没熟。 明明已经按照在家里的时间炖了。 相比他们两,陆羁就成熟不少,他弄了个奶油蒜蓉大虾,稳稳的幸福。 男人单手撑着桌子,灼热的视线落在青年的头顶,陆羁说:“试试?” 林砚竖起了大拇指。 陆羁做的说不上多美味,但放在徐尧、段辞的同比水平上,就显得好吃许多。 陆羁说:“我还做了蘑菇豌豆汤,吃完了可以来点。” “陆哥厉害。”林砚很捧场。 牛肉被回锅重新炖了一会儿,其余人帮着把菜放到餐桌上,解决了今天的晚饭。 等彻底结束这顿晚餐,已经快晚上九点。 从窗外望过去,整条街的商铺几乎没了光亮,只有地上的积雪反射着月亮的光线。 敲门声突然响起,陆羁距离门口最近,他顺手推开房门,门口空无一人,只有一张卡片落在地面上。 男人弯腰捡起这张卡片,将上面的话念了出来:“解决了晚餐,想必各位嘉宾忙碌了一天也累了,请去往二楼查看你们的房间。” 上次分房是抽签选择,也不知道这次节目组出了什么花招。 徐尧心里暗想,他这次一定要跟林砚住在一起。 他跟着大部队往楼上走,这二楼的房间很少,几扇房门被封条封了起来,只有一扇门能够打开。 走在最前方的江舟凉稍一用力,径直推开了房门。 在看清房间的一瞬间,江舟凉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 桑宁微地蹙起眉头,徐尧则不顾形象地发出了一声惨叫:“这怎么睡?” 段辞倒是接受良好,他振作了起来,从楼梯旁边往前走了几步。 林砚:“。” 谢无宴没什么表情,眼神扫过头顶的摄像机。 陆羁用舌尖抵住了上颚,第一个走了进去。 张闻在摄像机背后偷笑—— 没错,吸取了第一期节目的教训,张闻决定改变方针。 节目组打通了这一层的所有房间,做成了日式榻榻米,放了七个被窝,换句话说,也不用分房间,大家都住一起。 多么和谐美好的画面。 避免了嘉宾之间不熟的争端,又能看见每个人的细节,主打一个人人有饭吃。 第88章 一整层的大房间的确是不需要选房间了, 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问题:选床位。 七个床位之间相隔了一段距离,不至于紧紧贴着,可但凡只要是动了心的,都想跟喜欢的人睡在一块儿。 在这时候, 怎么选就成了一个问题。 陆羁第一个走进去后, 将手里提着的行李箱放到了另一侧的柜子上, 伸手拿起柜子上摆放着的卡片。 段辞就在他身后,正好能看见上面的字:“在三楼有一张床位样板, 请各位嘉宾按照广播顺序进行选择, 每次仅限上去一人。” “等全部选择完成后, 节目组会根据抽签请嘉宾再进行顺序更换。” “第一位选择嘉宾:徐尧。” 张闻坐在摄像机的另一头,满怀期待地看着房间里的嘉宾们。 徐尧站在面板前,上面画出了房间的具体样式,桌子上则摆放着刻有嘉宾名字的标签。 徐尧思忖片刻,最终将那枚代表自己的标签贴在了最中间的位置。 他下来的时候,段辞正拉着林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申大乐队的事, 在音乐方面聊的还挺深入,直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段辞抬头一看, 徐尧对他说:“到你了。” 段辞的选择很快,他随意地选了个靠右边的空位。 等他下来之后,广播叫到的人是陆羁。 林砚还没有选, 再加上后期有调整顺序的机会, 因此陆羁只随意地扫了一眼, 就将自己的标签贴在右边第三个。 轮到谢无宴的时候, 男人的视线扫过面前已经选择的几个名字,最终停留在最右边的位置。 根据在二楼看到的房间结构, 左边靠门,右边靠窗。 谢无宴伸出手指,选择了右边第二个,留出了靠窗的床位。 再下一个是江舟凉,他推了推眼镜,看着面前的样板,无奈地笑了一下。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林砚好像很喜欢靠窗,无论是上次坐车还是在别墅大厅里,他都喜欢看窗外。 他上来之前,原本也是想选靠窗第二个位置,因为林砚大概率会选择最靠窗的床位。 但被谢无宴捷足先登了。 不过后面还可以调换顺序…… 江舟凉权衡片刻,选择了靠左边的床位。 林砚上去之后还剩两个位置,一个靠门,一个靠窗,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选了靠窗。 最后选择的桑宁只剩下一个选择。 七位嘉宾选择完毕,由门到窗的顺序是:桑宁、段辞、江舟凉、徐尧、陆羁、谢无宴、林砚。 张闻的得力干将副导演亲自出马,讲解起了更换的规则:“每位嘉宾只可调换一次,每次调换只能更换左右邻近顺序,好了,你们谁做第一个?林老师?” 被提到的林砚冲他笑了一下,三楼远离壁炉,青年怕冷地将原本卷起的袖口放了下来。 副导演以前都通过镜头看林砚,这会儿突然近距离看他,青年比起屏幕里更加灵动鲜活,尤其是那双泛着特殊色泽的眼睛,又无辜又媚。 再想想面前青年的另外两个身份,无论是Y还是林家少爷,拿出来都非常不一般,更何况是集中到同一个人的身上。 副导演在心中感慨两句,提起一个笑容问道:“先采访一下,你想怎么换?” 林砚想了想:“可以不动吗?” 副导演:“可以弃权,你不想改变现在的床位吗?” “没有必要吧,”林砚说,“这不都是大家选出来的。” 摄像头后面和张闻坐在一起的工作人员道:“Y的箭头好难猜,他不会还没感觉吧?” 张闻回想起某些细节,高深莫测地说:“不一定,他可能就是这种钝感类型,没谈过,初恋,所以不知道爱情萌芽是什么样子。” “明明长了一张从小到大会被很多人追的脸。” “这和脸没关系,你看我,我长得也不帅,但是我已经经历了九段感情,被送入火葬场三次,破镜重圆两次。” 工作人员:??? 既然林砚弃了权,副导演根据早先在节目组商量好的顺序,转向一边不说话,但身高样貌摆在那儿,让人无法忽略的男人,挑了个称呼:“谢哥,你想怎么换?” 从两人同住到只留下自己一人,谢无宴本身就带了点焦躁和厌烦,再加上他最近睡得不好,如今站在这情敌环绕的综艺上,更是心头翻涌,面无表情。 面前的每个名字都很碍眼。 谢无宴闭了闭眼睛,再伸手时将陆羁和徐尧调换了个。 原本陆羁和林砚只隔一个谢无宴,现在又多了一个徐尧。 陆羁不善地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谢无宴却头也没转。 [笑死,所以在我们主场攻的眼睛里,点家攻的威胁居然大于花家受!] [其实也正常,主播宝宝看起来不太会对徐尧动心。] [我懂,徐单方面馋小主播身子。] [主播宝宝?主播老婆!] [虽然现在是谢贴着小主播,但是感觉最后肯定会变。] [可恶,明明是直男的我却不禁猜测起了最后的床位,这就是直播的魔力吗。] [啊,我不敢说,看你们都爱看事业线,但是我还蛮喜欢……咳,我背叛了我的主场。] 换了好,看起来谢无宴是真觉得陆羁有威胁。 张闻握起了拳头。 这位置之争不仅是简简单单的一次选择,更是能看出每个人心中最大的情敌是谁。 副导演本来还想采访一下谢无宴为什么这么换,但他看着对方那张冷冷淡淡的脸,总觉得对方肯定不会回答他。 谢无宴心情好了也许会回答这种问题,但现在对方明显情绪不佳。 搞不好还会问出“因为陆羁很碍眼”这样的回答。 算了。 副导演咽回去喉咙里的问话,直接对着被换的嘉宾说道:“陆哥,咱要不要换回来?” “到我了啊?”陆羁跳了下眉,他轻飘飘地说,“靠窗的两位换一下。” 就跟早就想好似的。 张闻一怔。 这样一换,顺序就成了:桑宁、段辞、江舟凉、陆羁、徐尧、林砚、谢无宴。 只要有人把林砚和徐尧再换一下,陆羁就成了林砚隔壁的位置。 所以他这就是在赌后面还有人会把林砚往中间换? 还别说,很有可能。 副导演接收到张闻的指示,开口问道:“请问陆哥为什么会这么换?是有想睡在隔壁的对象么?” 陆羁瞥了他一眼:“过。” 副导演:“。” 有了陆羁的打头阵,当下一位桑宁被问的时候,他也说出自己早就想好的答案,他沉声道:“林砚和徐尧换。” 徐尧紧张地抿了抿唇,感觉自己今早抹的唇膏都干了,他紧张地希望后面人别再换了,不然他就挨不到林砚了。 在被硬着头皮的副导演接着问原因的时候,桑宁倒是回答了,这位年纪轻轻的画家说:“一个尝试。” 在桑宁被长袖口遮住的手腕上,反复的伤口血痂已经彻底脱落,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褐色伤疤。 在神色各异的嘉宾中,副导演对其中神色最温和的人道:“江先生,下一个选择的对象是您。” 江舟凉失笑:“怎么不叫我江哥?” 副导演紧张但不失礼貌地说:“尊重您。” 江舟凉抵了下眼镜镜框,样板上每个人的名字都映入了他的眼帘,男人眯了眯狭长的眼眸,意味深长地说:“谢无宴和徐尧换一下。” 桑宁、段辞、江舟凉、陆羁、林砚、谢无宴、徐尧。 转播间的工作人员见到这一幕,不解地问:“他为什么这么换?” 张闻抓起桌边放着的鳄鱼玩偶,握着拳头锤了两下鱼头,忽地道:“我知道了,谢无宴明显比徐尧有威胁,后面的人不会放任他在林砚的隔壁,再加上又想把林砚往自己那边换,所以林砚只可能往左边走。” “这样一来,江舟凉成为林砚隔壁的可能性就非常大。” [让我想到了一句俗语,姜还是老的辣。] [江叔叔,什么时候再让我看看花家攻的实力?] [猜的很好,奖励一只小主播。] [啊啊啊这年头谁没住过宿舍,怎么一个床位选择我居然看出了勾心斗角惊心动魄的感觉!] 在江舟凉之后还剩下段辞和徐尧两人,副导演从背后取出一个报纸做的话筒:“采访一下两位,紧不紧张?” 徐尧想翻白眼,但忍住了:“紧张,可以继续了吗?” 早死早超生。 副导演把话筒对着段辞:“段哥,到你上场了。” 纯情段狗外表不显,但内心已经把自己复习高数的劲头都拿出来了,面前这七个名字在他眼睛里来回排列组合,最终得出了一个最佳序列:“我和江舟凉换一下。” 如此一来,最后摆放在徐尧面前的顺序就是:桑宁、江舟凉、段辞、陆羁、林砚、谢无宴、徐尧。 副导演“诶”了一声:“段哥,你是想和陆哥还有林哥一起团聚么?” 大家都知道这三位都来自申大。 段辞真诚地回答:“如果能把我和陆哥换一下就好了。” 陆羁:“。” 真好,如果几位嘉宾都能像段辞一样坦诚,副导演不知道自己有多快乐。 妥妥的箭头,每一句话都是爆点。 和副导演的快乐相比,徐尧就很不快乐。 因为现在他不可能和林砚睡在隔壁了,他只能权衡到底段辞和谢无宴哪个更有威胁? 最终谢无宴来接林砚的画面在他徐尧面前一闪而过,他咬着嘴唇,有气无力地说:“林砚和陆羁换一下。” 徐尧话音刚落,在他的沮丧面前,段辞扬起了一个快乐的笑容。 第89章 徐尧垂头丧气地将面前的水覆在自己脸上, 又用毛巾擦干,看着镜子里的脸,他用手拍了拍,让自己维持在最佳状态, 磨蹭了好半天才走了出去。 他出去的时候已经换上了真丝睡衣, 和他的发色一致。 整间屋子凡是装有摄像头的地方都被严密地遮住了。 按道理来说, 这么多人,屋子里会吵闹, 但实际上却比徐尧预想的要安静许多, 像谢无宴就坐在那儿, 正坐在那儿看手稿本。 他手指修长,沉下来的样子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装逼犯。 徐尧想。 他就不信谢无宴真能看得进去? 要不是他看不懂法语,估计就能拆穿他把书拿倒了。 最中间那张床上,段辞、林砚、陆羁三人正在聊天。 就跟申大校友会夜谈似的—— 段辞的睡衣是某个品牌特别推出的NBA联名款,青春活力男大正带了个蓝牙耳机,一只戴在左耳, 另一只却戴在了林砚的右耳上。 段辞:“这是我们乐队的新作,你听听。” 林砚侧着头听了一会儿。 纯白色的耳机戴在他的耳朵上, 却并不显得他黑, 更相反的,越发显得青年肤色清透,是那种谁都会喜欢的漂亮。 正当林砚想点评的时候, 另一边的陆羁开了口:“你喜欢写歌, 怎么不自己唱?” 林砚想了想:“我有任务, 捧公司的人最简单。” 陆羁:“你的歌让你唱肯定更好听。” “他们唱的也很好。”林砚中肯地评价。 段辞忙说:“那下次有机会我们去唱歌吧, 我想听你唱。” 林砚:“行。” 徐尧板着脸听了一会儿,着实明白为什么谢无宴第一期节目的时候非要把他们分开。 同学还是优势太大了。 他和林砚隔了几个床位, 说话不太方便,但徐尧还是选择打断了他们:“那砚砚,你写歌为什么不用自己的名字?” 要用Y。 不过Y也很好听,林砚选的名字都很好听。 林砚看向他:“用真名感觉很怪。” 江舟凉原本正用节目组特批的电脑在远距离处理一个策划案,听见林砚的回答,他想起面前青年的年纪,语调温和地问:“那你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继续写歌?” 林砚:“唔,先跟爷爷学一段时间吧。” 他说话时的语调带着一丁点不常见的懒散,因为今天坐了长途飞机,又有些困倦,吐字发音含糊,听在耳朵里让人觉得骨头酥。 陆羁最近听了很多Y写的歌,现在就很想听他唱歌。 因为在跟江舟凉说话的缘故,林砚的视线越过了面前的段辞,看向摘了眼镜的男人。 虽然段辞就坐在他面前,但林砚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 一种莫名的酸涩从他的心底升起,在林砚话音刚落的时候,段辞下意识想要抓回他的视线中心:“说到毕业,小学弟,我的毕业旅行你也来参加吧?” 毕业旅行? 林砚失笑:“你想的也太遥远了吧?” 还有半年呢。 青年的眼睛染上笑意,睡衣的领口朝外散开,微湿的发丝散落开来,嘴唇嫣红,艳色逼人。 眼见他的视线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段辞心头那股没来由的难受总算散了去,他笑嘻嘻地说:“我早就想好啦,到时候我想去骑行环岛。” 林砚正听他说话,耳朵边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就见陆羁抬手摘下了他一直戴着的耳机,懒洋洋地伸手往段辞床上一抛:“说话就别戴着这个了。” 看着心烦。 段辞:“……” 陆羁垂着眼皮:“你高中时候就想环岛骑行了,现在都不带变?” 林砚说:“你们两一起毕业旅行吗?” 那耳机掉在了段辞的被子上,他把耳机装回壳子里:“还有老赵他们两个,他们两懒死了,我估计不会愿意。” 他顿了顿,一本正经地说:“陆哥到时候应该也很忙,得搞事业啊,到时候小学弟你陪我去吧,不想骑行我们就开车。” 陆羁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我不忙。” 男人转向林砚,辩解似地重复:“你找我,我都不忙。” “那时候是暑假吧?”出乎意料的,一直很安静的桑宁出声插了话,哪怕是睡觉,他全身也裹的很严实,“暑假末卡伦会来申城开演奏会,你想去吗?” 如果单独说“卡伦”,也许大部分都不认识,但范围缩小到演奏会,那只有一个音乐节如雷贯耳的大师级人物卡伦。 林砚在整理这个世界信息的时候,听过他的名字和音乐。 青年想了想:“有具体时间吗?” “还没定。”桑宁的声音好像轻快了不少。 表面看上去置身事外,但注意力一直没从林砚身上移开过的谢无宴忽地说:“你喜欢卡伦?” 林砚不否认:“他的技法很厉害。” “他和谢家有合作,下次有机会的话,或许可以带你一起见个面。”谢无宴合上了手稿,对上青年的眼睛,放低了声音。 桑宁皱起了眉头。 * 另一边,随着夜幕的降临,嘉宾所在的小洋房停止了说话,终于陷入黑暗,工作人员也从转播间离开。 张闻刚干完了三杯咖啡,现在血管里流淌着的都是冰美式,他站在同一条街的另一幢房子门口,点燃了一支烟,深吸一口气。 几名流浪汉从他面前走过,衣衫褴褛,在凛冽的东风过后,瑟瑟发抖。 张闻低着头吐出一口烟圈。 另外几名工作人员抱着设备出来:“张哥,还没睡呢?收工了。” 张闻转过头:“睡不着,出来溜达一圈,马上回去了。” 工作人员拍了拍他的肩膀:“赶紧吧,明天还有一场更激烈的计划。” 说到这个,张闻顿时兴奋起来:“明天早点起来,我们先去车场那边做准备。” “已经只能睡三个小时了!”工作人员抗议。 “加工资,三倍。” “好的老大。” “……” 他们说话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穿透了风声,其中一名流浪汉抬起头,看向他们所在的方位,又很快低下了头。 在流浪汉的袖子里,藏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 在这种录制节目的环境下,很难有人真正睡得好。 包括林砚在内,都只睡了很浅的觉。 谢无宴是第一个起来的。 准确的说,他是一整晚都没有睡。 他和林砚之间隔了一个陆羁,在黑暗中,那个影子越发的碍眼,让人烦躁。 谢无宴只躺了很少的一段时间,就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站了起来,离开了房间。 他一动,陆羁就睁开了眼睛,他睡眠很浅,明明醒了却不动声色,直到谢无宴离开。 男人侧过身,抬起胳膊垫在脑下,用目光描绘着面前青年模糊的轮廓。 越描绘越心痒。 直到徐尧嘟囔了几句梦话,随即他的闹钟响起,打碎了房间里的宁静祥和。 原本安静睡着的青年也睁开了眼睛,打了个哈欠。 徐尧原本还在做梦,或许是面对情敌的压力太大,他梦到了自己跟林砚表白被拒,回家哼哼唧唧地借酒消愁,正伤心着呢,忽地听到了自己的闹钟铃声。 他困的睁不开眼睛,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还好是梦。 他赶紧捂住脸,进去化妆。 桑宁抬手开了房间里的灯,林砚眯了眯眼睛,有点难以适应,最后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段辞平日里其实也是赖床爱好者,但这会儿却丝毫没有想再睡一会的想法。 他看着面前隆起的一团被子,觉得青年特别可爱。 走动声从被子外传来,林砚慢吞吞地打开被子结界,爬了起来。 陆羁看他迷糊的样子:“很困?” 林砚伸了个懒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有点,醒一醒就没事了。” “你睡得很好?”青年好奇地问。 陆羁说:“就没怎么睡。” “恐怕睡着的人反而不多。”江舟凉意有所指地说。 今天很冷,不是个好天气。 外面飘着小雨,和地面上湿滑的冰混在一起,非常容易摔倒。 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在窗台上,林砚换了件衣服,套着羽绒服外套走了下来。 他本来以为楼下会很冷,但已经有人抢先一步点燃了壁炉,比房间里还暖和。 林砚走下来的时候,谢无宴正在厨房背对着他。 青年走过去,和他打招呼:“你不是不想下厨吗?” 他的大部分手掌藏在了羽绒服袖子里,只伸出小半纤长干净的手指。 林砚凑近了看才知道谢无宴在做什么,他在煎蛋。 是听到他下楼的声音才下锅的。 一个色泽完美的流心蛋。 谢无宴抬手将蛋放进碗里,递给他。 徐尧跟在林砚身后下楼,他咬住了嘴唇,又想起谢无宴带林砚离开的扎眼一幕,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出声道:“谢少爷一大早起来做早餐,是准备把我们的份一起做了么?” “让让,你挡道了。”谢无宴漆黑的眼眸看向他。 徐尧险些没憋住,他看着谢无宴绕开他,又独自一人上了楼。 就好像这男人第一个起来,点了壁炉,又等在厨房,只是特意为了给林砚煎一个蛋似的。 至于其他人,都不放在他的眼睛里。 自顾自的拽。 啧,徐尧觉得他不适合林砚,他这样高冷的人,怎么能和林砚玩到一块? 只有他才最适合林砚。 * 这场意外的雨打乱了节目组的计划。 张闻一直嘟囔:“明明天气预报是晴天。” 副导演安慰他:“我们有应急预案。” “但是不如室外刺激。”张闻长叹一口气,也只得接受现实。 “特邀嘉宾已经在车场等着了。”另一名工作人员挂断电话,小跑过来对张闻道。 张闻:“走吧,先把我们家嘉宾带过去。” 在徐尧内心痛骂谢无宴,自己做完了早饭之后,节目组敲响了小洋房的大门。 江舟凉没在他们手中发现任务卡:“今天不做任务?” 张闻竖起一根手指,神秘兮兮地抵在唇边:“今天是集体任务,先上车吧。” 林砚起初还对目的地有所疑问,但随着窗外风景的推移,他很快就明白了这次的目的地——赛车场。 这附近有一个国际知名的赛车场,场地很大,也很专业。 车几乎是每个男人都会喜欢的东西,就算平日里不碰车的桑宁也不例外。 徐尧兴奋地问:“今天的任务是赛车?” 早知道他就穿贴身的赛车服了! 不过现在的穿着也没差。 林砚坐在徐尧前面。 徐尧想起莎莎的话,林砚这样的人,应该喜欢矜持的类型,于是他矜持地问:“砚砚,我等会和你一个车好不好?” “还不到分组的时候,”跟车的工作人员忙阻止他提前组队,他小声说,“还有特邀嘉宾哦。” 特邀嘉宾? 徐尧感觉事情并不简单:“能透露一下是谁吗?” “到了就知道啦,他们已经在休息室了。” “……” 林砚对特邀嘉宾的猜想是往几个职业车手身上猜的,直到步入休息室后,看见坐在那儿的几个人,他才怔了。 几个年轻人或站或坐,穿着打扮非富即贵,身上随便找个饰品都是知名品牌,放在外面都是一批小帅哥。 只是这帅放在林砚这一行七人面前,就显得太不够看了。 不认识。 林砚想。 好像也不是职业车手…… 和林砚的反应截然相反的是,其中为首的几人见到他都下意识紧张起来,有一人原本坐在沙发上,却直接跳了起来。 林砚疑惑地看过去,那人结结巴巴地说:“你好,好,好久不见。” 林砚:? “我们见过吗?”他也很直接。 他不记得我了! 那人在心里说,用脚尖踢了旁边的损友一脚,自我介绍道:“我是于隐,很久之前在山道上,你赢过我。” 林砚说:“抱歉。” 着实没什么印象。 青年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明明是厚重的外套,穿在他身上却显得轻盈又灵巧。 他显然很不耐寒,阴冷的冬日令他眼尾发红,与浓密的长睫交互辉映,像一瓣无意间掉落的桃花。 这样的人,哪怕说出这样无情的话,也不会有人忍心苛责他。 于隐:“没事。” 他旁边的姜超犹豫了一下才上前打招呼,他斟酌了一下称呼:“小砚……” 他叫的亲密,但林砚却好似没什么印象似的,看了他一会儿。 林砚隐隐觉得姜超有点眼熟,但脱离了林家的场景,他一时有点认不出,直到他那个尴尬的神色唤起了他的记忆,他才喊了一声:“堂哥。” 姜超“诶”了一声。 还好林砚记得他。 于隐说:“我是你堂哥的朋友。” 林砚冲他点点头。 原先于隐和林砚打招呼那会,剩下的陆羁等人神色都不太好看,这会儿听到林砚喊堂哥,才松了一口气。 陆羁走了过来:“你认识他们?” 除了于隐和姜超以外,林砚也认不全这些人,好在张闻及时赶到,介绍了这些特邀嘉宾。 虽然都是几位申城富二代,但富二代之间亦有差距,于隐他们负责吃喝玩乐,陆羁、谢无宴这几个则是别人家的孩子,生活在于隐他们爹妈的嘴里。 张闻说:“他们是本次赛车的车主和技术指导。” “今天天气不好,我们走室内场地,谁先到终点谁就能获得第一次约会权。” “你们可以选择从他们之中选择一位技术指导坐在副驾驶。” 于隐就冲着这个来的—— 他看着恋综的直播,越想越觉得难受,他从小顺风顺水,不甘心自己难得一次的心动无人知晓,萌发了想当特邀嘉宾的想法。 张闻无意中刷到了林砚的赛车视频后,一直想着在节目里也搞一次赛车。 美人配豪车,这不得收视率爆表?! 于隐在娱乐圈也算有点关系,在得知“真诚的必杀技”节目组在寻找赛车场地后,立即倒贴加赞助,还搞了个教练证,成功把自己弄成了特邀嘉宾。 林砚说:“我不需要技术指导。” 他飙车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坐着,更何况是陌生人。 于隐一听差点飙泪。 张闻试图劝说:“安全问题,小砚,他坐着也不妨碍你什么。” 林砚:“我赢过他。” 这句话里“他不配”的含义太浓了,于隐感觉自尊受到了创伤,他忽视了旁边损友们投来的同情眼光,下意识挣扎:“那我们再比一场?” 坐不了副驾驶,那就当对手。 张闻:“没必要吧,哈哈,我们这可是正规节目。” “又不是直播,应该没事吧?”于隐越想越觉得热血沸腾,在这样的综艺上能和林砚再比一次,对他来说,甚至要比坐上对方的副驾驶还要令他激动,“林砚,我们再比一次。” 谢无宴突然开口:“他为什么要和你比?” 语气很冷。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的,于隐肯定要说回去,但谢无宴,算了,谢家不好惹,他本人更不好惹。 于隐看向林砚,咬牙道:“如果我输了,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赌注再加上这辆车。” 他说着摸出了一把豪车钥匙。 陆羁说:“外面在下雨,不好开。” 于隐的眼神很有执念,就像对赛车这项运动很执着似的,最主要林砚感觉不和他比一次,以后对方还有的纠缠,姜超又是他好友—— 再加上林砚自己很久不碰车,也有一点手痒。 嗯,就一点点。 所以青年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好吧。” 他这话一出口,谢无宴和陆羁都朝他看来,徐尧也变了脸色。 在他们的话出口之前,青年冲他们眨了眨眼睛:“没关系,看我的。” 一个短暂的wink。 外界的天色很暗,下着绵绵细雨,但林砚的眼睛却很亮,像落下来的星星,熠熠生辉。 想劝阻的话被吞进了肚子里。 张闻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但既然双方都没什么意见,大不了只留下赛车的画面,放到番外篇里去。 原本张闻提议在室内比一比算了,但林砚和于隐都不同意。 于隐坐在他那辆新搞来的黑色兰博基尼上,不屑地说:“在室内开的那个叫儿童碰碰车,你少侮辱我的爱驾。” 林砚借了姜超开来的那辆红色超跑,他没说话,但看眼神是赞同的。 张闻想劝阻的心又凉了半截。 徐尧此时的心情有点担忧,又有点激动:“加油。” 段辞和陆羁想起林砚上次开车时的伤口,还心有余悸,陆羁提醒:“雨天难走,当心过弯的时候,轮胎容易打滑。” 桑宁补充:“输赢不要紧,安全第一。” 林砚认真地说:“不会输的。” 他说这话时的样子着实太好看。 起点前的模糊灯光透过雨幕照在青年的脸上,他整个人好似发着幽莹的光,身下那辆红色的超跑越发衬得他肤白如玉,染上了寻常难见的无边昳丽。 谢无宴忍不住看着他。 在离开之前,他轻声道:“我知道,玩的开心点。” 过于轻柔的话语,甚至在被听众捕捉前,就已经彻底淹没在雨声中。 第90章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哨响, 两辆跑车一前一后穿过雨幕,引擎的轰鸣声一度压过了雨滴落地的声音,犹如闪电般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姜哥,你说于隐能赢吗?”同姜超他们一起过来凑热闹壮胆的雷艺缩着脖子问。 姜超眯着眼睛在那儿观察情况, 随口道:“不知道。” “嘿, 那他冒着被嘲笑的风险花了这么多钱, 图啥呢?” 姜超正要回答,从后面跑来一名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那人手中抓了几把伞, 姜超眼睛一亮, 拿了一把过来:“走,我们上看台,那边视野好。” 张闻说:“楼上有包厢……” 姜超:“不用,哪里有现场好。” 他和那群特邀嘉宾们朝着看台的方向走去。 谢无宴伸手拿了一把黑伞,走上了另一处的看台。 陆羁几人也拒绝了张闻的提议,陆羁想要在现场看到结局, 第一个上前恭喜他。 他们站在视线昏暗的看台上,朦胧的雨滴打在伞面上, 溅起一层幽幽的水花, 溅到了众人的裤腿。 但却没有人在乎。 赛车道上的两辆车正在进行激烈地角逐。 热血上头,焦灼的战局看的姜超有些紧张。 他是真不知道谁会赢,虽然上次他这个小表弟开了一辆修车店的二手改装车赢了于隐的顶配超跑, 但这并不代表于隐很菜。 更相反的, 于隐其实算他们这个圈子里车技顶尖的那一波了。 更重要的是, 这里的正规赛道只开放了小部分区域。 这年头飙车的, 谁喜欢真的去车场的正规赛道?况且因为雨天的缘故,朝他们开放的只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部分还是于隐很熟悉的模式。 而林砚还是借了他的车, 甚至没什么熟悉的机会。 坐在红色跑车里的青年紧握着方向盘,他是真不怎么熟悉这辆车,但作为跑车,性能是一等一的,在某种程度上也弥补了陌生的缺陷。 原本柔和的雨滴在跑车高速的行驶下变得激烈起来,猛力击打着车窗。 这是一段很长的直线,两辆车几近并驾齐驱地来回追逐着。 目前开放的弯道很少,意味着能甩开于隐的机会不多,所以最好在第一个弯道就拉开差距。 林砚在脑海里迅速判断出了机会,在直线即将到头的时候,红色跑车的车轮毫不留情地碾过地面,溅起一层水花。 轮胎发出打滑的轻微“滋”声,很快车身又被扳正,朝着前方加速。 后视镜里,那辆黑色兰博如影随形,以一个高超的过弯技巧保持着这样的距离,甚至在直线车道隐隐有要追过来的趋势。 看台上的姜超拿出手机,记录着此时赛车场上的画面,雨水令这段视频变得模糊不清,但那辆红车的跑车过于夺目,像一团燃烧着的流星,在阴沉沉的乌云小雨中穿梭,燃起了一把不会熄灭的火焰。 在红车的后面,另一辆黑色的跑车犹如暗夜里的幽灵紧追不舍。 徐尧从来没想过亲眼看到林砚飙车是这样的感觉。 林砚外表看起来和这种运动完全不相干,他有些过于脆弱的精致,在寻常人的印象里更应该偏向于“艺术家”,做点寻常运动就应该气喘吁吁,适合被娇养在家里,但凡激烈点的运动都不适合他,更何况是飙车这一类刺激到令人热血沸腾的“运动”。 但是太特么燃了。 徐尧有种想要欢呼,吹个口哨或者尖叫一下的冲动。 在红色跑车又一次经过他的时候,他把伞随意地横了过来,单手抓着栏杆,雨水弄乱了他最在意的发型,他却毫无触动,只顾着朝着下面挥手。 段辞也用手放在嘴前扩成喇叭状:“加油!” “看样子小砚能赢。”江舟凉说。 “太简单了。”陆羁很浅地皱了下眉头,他身上原来那种懒散的气质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严肃。 他没打伞,飘雨打湿了他的头顶,淋湿了他的衣服,男人的五官显得更加深邃。 桑宁也在认真看比赛,他之前从来不看这种车赛,如今却看的入迷。 他听到陆羁的话,问道:“什么太简单了?” 陆羁说:“现在能开放的赛道,对他们来说太简单了。” 所以拉不开差距。 陆羁能看出来的,林砚作为当事人,当然也能看出来——很简单的一个道理,难度低的卷子,普通学生也可以得满分,但难度高的卷子,只有学霸才能得满分。 就很不过瘾。 林砚不下场还不觉得,这会儿跑了几圈,瘾被勾了出来,却没法解决,只能将油门踩到了底,整个人都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出乎意料的是,就在快抵达终点的时候,后面的于隐却放慢了车速,同时打亮了双闪灯。 这是怎么了? 林砚也放慢了车速,于隐追上他,摇下车窗:“要不要去跑点刺激的?” 青年按下按钮,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那张一眼惊艳的脸:“什么刺激的?” 于隐:“附近有个死亡山道,还挺有名气,我听车场的人聊到过,要不要去跑一圈?” 青年修长白皙的手指敲打在方向盘上,没说话。 “那边我还没去过,试试呗?要不了多长时间,不会耽误事,很近。”眼见青年沉默不语,于隐还以为他要拒绝,忙绞尽脑汁地劝说。 林砚其实有一点心动。 他的确跑的不够嗨,现在正处于兴致上来的阶段,但录制节目的时候这样跑走肯定不太好,还是算了。 于隐接着说:“放心,张闻肯定不会介意,也就一小会儿,不信我打个电话现在问他。” 他说着就直接拿起手机跟张闻打电话。 林砚放在一旁的手机忽地震动起来,是谢无宴打来的电话。 林砚接了。 入耳的是男人低沉的声音:“怎么停了?” 林砚说:“这里开的不过瘾,我想和他出去跑一圈。” 电话那头很短暂地停顿了一下,谢无宴说:“好,去哪里?” 林砚说了山道的名字,谢无宴嗯了一声,忽地问:“我能跟去吗?” 林砚不解:“你也想玩车吗?” 谢无宴低笑:“我想坐在你旁边。” 林砚的确答应过他,要给他留一个VIP席。 如果是私底下,林砚说不定会答应,但现在在恋综节目上。 林砚看着面前来回刮动的雨刷,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们在录节目。” 谢无宴也不越界:“那下次,这次你好好玩。” 雨声零落,在这样的环境下男人本就性感的低音炮显得更有磁性,更何况谢无宴说话虽然简单,但总带着一种温柔宠溺的意味。 林砚恍惚间会有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做什么事对方都不会阻止。 陆羁、段辞会阻止他,但谢无宴不会,他是真觉得林砚做这些事是自由的,不是在“给别人带来麻烦”,他认同,还会跟着一起。 青年挂断电话,发了一会儿怔。 那边的于隐也和张闻说完了,他也不提自己是怎么说服对方的,也不说张闻那絮絮叨叨一大堆注意安全之类的话,只探头道:“他同意了,咱们走?” 红色跑车的车窗上升,隔断了两人间的通话,两辆跑车转向,往出口处开去。 在电话挂断的同时,谢无宴收了手机,也准备往外走。 陆羁放下没打通的手机,皱眉看去。 徐尧正在问那两辆车怎么停了,张闻和他们解释:“于隐说他们要出去比一比,很近,也很安全。” 张闻也想拒绝,毕竟这几位嘉宾都是重量级人物,可最主要的是,于隐拿赞助合同当借口,张闻没办法拒绝,去山道上飙车的画面也不能录制,导向不好,那就干脆纵容一下赞助商,大家休息一会儿喝个下午茶,他们就回来了。 综艺嘛,总有突发剧情,他们又没剧本。 “安全?下雨天的,怎么想都不会安全吧?”徐尧说,“附近有哪里能比的地方?野外?” 他正说着,忽地瞥见谢无宴走下台阶的样子,徐尧忙问:“你去哪里?” 谢无宴骨骼分明的手有力地握着伞柄,黑色的伞衬得他皮肤更白,这样对比鲜明的颜色让他显得更加清冷,男人的大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只露出冷峻的下颚。 谢无宴一开始没回答,直到张闻也问了一遍,他才开口。 谢无宴说:“我去看看。” 去看什么?林砚那边? 徐尧忙道:“你知道他们去哪里?我也要去看看。” 他这么一动,几乎所有人都这么想,张闻一看,那也行,干脆安排几辆车一起跟上去得了,就当是看个飙车比赛。 张闻边去安排,边想给于隐打个电话,让他们晚点开始,但电话打通了半晌,都没人接听。 * 黑色的兰博基尼里,被随意扔在副驾驶的手机又多了一个未接来电,但坐在驾驶座上的于隐却无暇顾及这些。 他正被巨大的加速度死死按在座椅上。 他们已经上了山。 这山道以长距离下坡和S型弯道闻名,跑起来也的确是难度高,前方的道路蜿蜒曲折,犹如一条巨大的长蛇,道路两侧都是树木丛,这儿的树枝很低,如鬼影婆娑般在招手。 乌云在天边累积,雨滴毫不留情地打在树木从上,看起来更是像恐怖片里的场景。 但开车的两位都并不在意。 他们谁都没有提前来过这个地方,只在上山开始之前走了一遍,哪怕是林砚都开的不算快。 青年此时的情绪完全被调动了起来,他试图在脑内还原上来时的山道地图,经过这段漫长的下坡路,接下来在不足十米处会有一个陡峭的S弯—— 一片湿透的落叶飘了下来,正好落在了车盖前,又很快被风吹落了下去。 在进弯道的时候,林砚控制住力道微踩刹车,红色跑车在入弯的瞬间被拉起手刹,锁死后轮,整个车身横向滑动,朝着弯道外侧滑出。 后车的车灯照在青年的睫毛上,在眼睑处落下一片倒影,根根分明。 于隐咬紧了牙关,他呼吸急促,他减速的速度要比前面的红色快上一些,他心里的情绪很复杂,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能长成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但在这种事情上那么疯—— 对,疯狂。 这是于隐找到最适合林砚的词汇。 他不怕死吗? 这可是第一次来这边的山道啊—— 于隐虽然爱玩,也喜欢找刺激,但他可不想死,他家里那么多财产还没挥霍完呢。 但林砚却不是这样,他就像对自己的记忆和判断很自信,入弯的时候减速也很弯,恨不得全速过弯似的,这让于隐根本找不到超车的机会。 窗外的景色在后退,令人眼花缭乱,雨水敲打在车窗上,又被雨刷拂去。 如果于隐没记错的话,过了这个S弯,在那株特别高大的松树边前,还有连接的两个弯道。 但于隐对自己的记忆不是特别的有自信。 要不要控一下车速? 比起于隐的纠结,前方的红色跑车却没有丝毫犹豫,那辆火焰一般的跑车发出巨大的轰鸣声,但过弯的时候似乎因为冰冷的雨水加冰打滑了下,车头狠狠地蹭到了一边的栏杆,头顶的一截树枝狠狠地砸了下来,砸破了副驾驶位的车窗玻璃。 卧槽!真撞了! 于隐的慢反而成为了他安全的保障,黑色的兰博基尼绕过红色超跑,完成了超车。 要不要去看一下……?不会有事吧? 于隐通过后视镜观察,正想着,却见一抹夺目的红色再次出现在了后视镜上,并且距离他越来越近。 在下一个S弯,红车依然没有减速,但这一次没有结冰的困扰,他完成了一个近乎完美的飘移,重新拿回了第一的位置。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于隐看见驾驶位上的青年沉静的侧脸,他的神色很安静,只有一闪而逝的锋利眼神透露了他此时的情绪。 这一次,红色跑车甩开了后面的黑色兰博。 于隐再试图跟上去,却再也追不到那辆红色超跑的尾巴。 林砚远远地将于隐甩在身后,在即将下山的时候,他放缓了车速。 虽然因为路况的恶劣,发生了一点意外,但好在这是冬日,他穿得多。 尽管脖颈处传来细微的疼痛,也许是破碎的玻璃擦过了肌肤,但由于此时难得的激动,林砚没有去管。 至于车损,他现在账户里的钱够赔这辆车的。 这一段是下山的必经之路,上山前两人约好的终点也早已超过,这一段路很安全,因此林砚准备直接开回车场再说。 雨越来越大了。 原本还算是毛毛细雨,这会儿雨幕已经几乎要将天边淹没。 林砚弯了弯唇角,漫不经心地往前开。 突兀的,就在红色跑车经过某个树桩的时候,整辆车都蓦然间抖动了片刻,好似碾过了一个什么东西,随机一个黑色的物体重重地从一旁高大的树木上跌落,恰好跌在了车前。 林砚心中一跳,下意识踩下急刹。 车灯是这雨中唯一的光亮,林砚蹙起眉头,他打起双闪,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明亮的车灯照亮了前方的画面,青年走得近了才看清,那是一具假人,等身大,但却是硅胶制作,身上绑了个绳子,这绳子从树上垂落,再后面刚刚被车轮碾过。 这假人手中死死握着一张纸条,林砚半蹲下来,从它的掌心抽出了纸条。 纸条被雨淋的半湿,但隐隐能够看出上面写着的字。 有人用歪歪扭扭的笔迹在上面写道:“不要和他们在一起,退出综艺,不要和他们在一起!” 这字迹跟上一次在他家门口捡到的纸条一模一样。 雨水落在青年的头发与衣服上,那头柔软的发丝贴紧了青年的脸颊。 飒飒风声混合着雨声,遮盖了其他多余的声响。 林砚弯下腰,检查了一下其他路况,这一看之下令他心中立即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一片区域都被洒下了钉子,除了钉子之外,还有一块金属牌。 金属牌上的绳子与树上假人的绳子相连,换句话说,只要有车从这边路过,车轮将绳子压了下去,这假人就会掉下来,砸在车前。 林砚正准备立即上车,忽地身后传来了动静,他下意识侧身想躲过,但嘈杂的雨水遮盖了来人的脚步声,直到这人近身才弄出些许声响,他躲闪不及。 冰凉的触感抵在青年的颈边。 林砚对这种尖锐的金属很熟悉,这是一把刀。 一把锋利而冰冷的刀,刀刃朝内,只需要稍微用力,就能割破他的脖颈。 第91章 雨水顺着发梢滴落至冰冷的刀刃上, 在青年雪白细嫩的脖颈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林砚很少遇到这种状况。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是谁?” 自从在家门口捡到那张纸条之后,物业加强巡逻和排查,遇到私生饭这种事对娱乐圈来说司空见惯,尽管林砚不是做台前的, 但也见怪不怪, 并未放在心上。 但谁知道对方能追来这里? 身后人握刀的手并不稳, 林砚能感觉到刀刃时不时会抵的更深,混着凉凉的雨滴, 一阵刺痛。 不是熟手。 林砚想。 后面人用沙哑而陌生的声音说:“你好, 我想认识你一下。” 是林砚没听过的声音。 很正常的开场白, 放在这样的情景下正常到有点过于不正常了。 林砚想回头,可他只要稍微一动,那把刀就往里面抵,刀锋冷的刺骨。 雨水混迹在他的脸上,虽然明知道不应该刺激对方,但他忍不住想笑:“你就是这样认识我的啊?” 那人似乎被他的语气激怒了, 森然道:“我这么喜欢你,你却不理我, 我给你写信, 你从来不回!” “自从第一天在申大附近看到你,我的视线就再也离不开你,但你却根本不回应我, 还住到别人家里, 参加这种恋爱综艺, 怎么能怪我?是你逼我的!” “现在, 不许动,和我走, 往前走。” 他用另一只手粗鲁地推了一下林砚的肩膀。 什么妄想症—— 那把刀一直卡的很紧,林砚很难找到机会动手,只能试图用说话拖延时间:“去哪里?” “走。” 那人没回答,只推着林砚顺着山道往前走。 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天边,雨水中似乎夹了点雪,越发地模糊视线。 在接近山脚下的时候,山道分离成两条支流路线,他们偏离了主干道,离开了车道,往灌木丛生的山里走。 这种天气很少有人出门,这片地区连个路灯也没有,头顶树木隐隐卓卓,仿佛有什么隐藏在深处,叫人遍体生寒。 青年一路上表现的很合作,但问题出奇的多:“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后面的人没有回复,他就自顾自地问了:“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的?” “我都这样了,告诉我一下也没什么吧?” “你要带我去哪里?” “要杀了我吗?” 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青年放轻了语气,就好像很害怕似地尾音发颤,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 那人似乎微微一顿,就在他想要开口的瞬间,青年忽地动了手。 他整个人朝刀锋所在的反方向侧身躲去,那人下意识发力,在他脖颈留下一道伤痕,同时单手朝着对方的手腕极具技巧性地一拨,那人只觉手腕生疼,几近握不住刀柄。 这时候林砚才看清那人的模样,头发邋遢,像个流浪汉,但体型很魁梧。 那人试图用左手一把捞起那坠落的匕首,被青年一脚踹开,两人皆重重地跌落在地面上。 林砚就地翻滚了一圈,拾起那把跌落在地的匕首。 青年模样狼狈,身上还沾了点泥土水渍,脖颈处的伤口不断朝外渗出鲜红的血,是他身上最浓稠的颜色,整个人一眼望去有种极具危险的美感。 他抬起头刚想说话,却见那人从衣服里摸出了一样东西,黑洞洞的枪口笔直地对着他的额头。 林砚:“……” 他这才想起来,S国似乎是枪支合法的国度,时不时还会有枪击案发生。 但是,但是谁知道为什么一个私生饭会有枪啊?!这个花家世界太离谱了吧! 青年原本把玩刀柄的手顿住了。 那人哑声威胁道:“把刀放下。” “好吧,我投降。”林砚识时务地说,他举起双手扔下了匕首。 * 节目组分了几辆车过来,姜超他们是自己开的车,谢无宴同样自顾自地问姜超借了一辆开走了,陆羁紧随其后。 徐尧快气死了,欺负他没车还是咋滴? 姜超那边空运过来的跑车都快被借光了,否则段辞也想借一辆,现在只得上了张闻节目组的车一同过来,正好在山脚和于隐那辆黑色兰博打了个照面。 中途姜超手机疯狂在响,他一看是于隐的电话,接了起来:“结束了?结果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于隐结结巴巴道:“林砚好像出事了。” 他这一句话如惊雷般在姜超耳边炸开,他差点握不稳方向盘:“什么?他撞到哪里了吗?” “不是撞车,我,就,林砚他好像失踪了!”于隐的声音慌张。 “嘶——” 姜超踩下了刹车。 于隐是下山的路上看到了路边的那辆红色超跑,甚至就连钥匙都没拔,前方的那个假人在黑暗中看起来栩栩如生,他差点还以为林砚撞人被警察带走了! 但他下车一看,却发现了那只是个假人,林砚却不见了。 是碰瓷?总不会抢劫吧? 这可是大事! 张闻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站不稳,脸色发白,直接抬手报了警。 等他们同于隐一起赶到现场的时候,谢无宴和陆羁已经到了。 几辆豪车一前一后地停在路边,将这儿堵了个水泄不通。 事关林砚,陆羁皱起眉头,他看着假人的手,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弯曲,好似被人强行掰开过似的。 是专门针对林砚来的吗?还是只是无差别袭击? 他试图分析,但“林砚失踪”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影响比想象中还要巨大,一时之间千头万绪,只剩下心头那种极度恐慌的感觉。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车内,绕到另一边破碎的窗户边,弯腰从地上捡起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将碎裂的玻璃弄开。 徐尧猛地从车上跳下来,还差点滑倒:“怎么回事?” 江舟凉大致看了一眼现场的状况,无法控制地担忧起来,转身对张闻说:“我在这边有几个议员朋友,我联系一下,先查监控找人。” 姜超咬紧了嘴唇:“我、我先和我妈说一下,再看看要不要和老爷子说。” 桑宁转头问于隐:“你们不是一起的么?怎么他一个人下来了?” 于隐苦着脸:“我跟不上他啊,我们在比赛,他把我给甩在后面了,再后来他就先下了山。”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所有人顿时噤了声,朝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谢无宴眼眸黑沉,在陆羁想要从另一边破碎的窗户伸手进去开门的时候,他走了过来,握紧拳头,徒手打破了驾驶位的车窗玻璃。 男人就跟没看到自己拳头上渗血的伤口似的,伸手进去打开了车门,平静地看向姜超:“我要看行车记录仪。” 姜超差点被一眼看的腿软。 太特么恐怖了。 虽说谢无宴平日里也很冷淡,但和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那一眼满是戾气,就像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阴郁可怖。 实际上,谢无宴完全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了。 在看到现场的那一秒,来自儿时的记忆从脑海深处翻涌而来。 雨天,公路,破损的车辆。 超跑前躺着女人的尸体,头部源源不断地往外渗血,小孩坐在了红色超跑副驾驶的位置上,正盯着他,警告他。 林砚失踪了。 尖锐的耳鸣从耳边炸响,谢无宴闭了闭眼,他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在他的心里翻滚不息。 姜超连滚带爬地去给他调行车记录仪,不然就谢无宴那个样子,他怕对方下一拳打的不是车窗玻璃,而是他的脸。 行车记录仪上记录了林砚下车的全过程。 依稀能够窥见横在青年脖颈处的那把刀,但却无法看清身后的样子。 他们往前方走了—— 谢无宴的眼神骤然冷了下去。 附近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警铃声,头顶直升机回旋的风声越来越近,男人漆黑的瞳孔里满是尖锐冷厉,他往记录仪里林砚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 那个男人带着林砚徒步走了很久。 直到在另一处无人的路边,偏僻的路途十分难走,有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那儿。 那人从车上找了一根绳子,将林砚的手捆在了后面。 做完这一切后,他绕到前方拨了一个电话,他也不避讳林砚,就当着他的面说:“我已经抓到他了,你说了会帮我的。” 电话那头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声道:“去机场的路已经被封了,反应真快。” “出不去了?” “看起来他一定对他们很重要。”那人说,“我给你一个位置,去那儿躲一躲吧,或者,你可以考虑先把生米煮成熟饭?这样被抓了也死的不冤。” “……” 林砚总觉得对方的声音在哪儿听过——在哪儿呢? 本着对声音的职业敏感,他好像是…… 林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静。 现在那人已经放下了枪。 青年将重心放在身后,试着用双手挣开绳索,但那绳子绑的很紧,他皮肉又细嫩,被绑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红痕。 他现在的位置靠在面包车边上,如果林砚没记错的话,再往右边有一个破损的车杆,也许可以弄开这绳索。 那边的人正在和对方发生了争论,他得到了一些喘息时间。 然而没过多久,那人就挂了电话,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末了去面包车后面鼓捣了一圈,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水杯:“喝下去,我就不对你做什么。” 林砚停止了暗地里的动作,他下意识有些紧张,看着面前浑浊的水杯岔开话题:“和你合作的是谁?” 那人摇了摇头,不肯说。 林砚从没有见过这张脸,落拓的络腮胡布满了整张脸,几乎看不到五官。 不能说么。 林砚现在只想多花费一些时间,他这次放缓了语调:“想要我喝也不是不行,你告诉我,那你是怎么确定我会经过那边的?” 这次那人动了。 他往林砚面前走了几步:“我不确定你会经过,但车场的工作人员会告诉那个跟你飙车的人这儿有多好玩,他带你来这边的可能性很大。” 能回答就是一种进步。 林砚刚想再说一些什么,那人却不耐烦了,他把水杯放到一边:“不想喝的话就不要喝了,直接脱吧。” 林砚:“……” 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自己穿入的这个游戏,它是花家改编过后的世界,会发生这种事,好像也不是很奇怪。 青年浅浅地蹙起眉头,沾水后变长的发丝垂落至耳边,他意识到自己真的遇到了麻烦。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那人试图伸手来抓林砚衣服的时候,却听见远方传来了一些骚动,好像是说话声。 那人紧张地站了起来,随即他看着面前无法动弹的青年,忽地伸手想要将他抓起来。 在那一瞬间,一个身影从面包车后面冲了过来。 谢无宴神色冷沉地往那人脸上打了一拳,他下手极重,满身的戾气,每一拳都像在要对方的命似的。 林砚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开口提醒:“他有枪,小心。” 就在林砚说话的同时,那人已经重重地跌倒在地,抬手就要从怀里拔出枪支,但谢无宴近距离劈手夺过了那把枪,转而用黑漆漆的枪口对着他。 那人原本还在挣扎,一下子被吓得不敢再动。 谢无宴回头看了一眼林砚。 青年全身的衣服被雨水浸的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完整地勾勒出他单薄修长的身形,凤翎般的睫毛颤动着,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他白皙的脖颈上有几道伤口,暗红色的血液在颈边洇了开来,叫人触目惊心。 男人抿了抿唇,走到他身边,捡起一边的匕首,割开了绑住青年的绳索。 林砚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直觉谢无宴的神色不太对。 后面的当地警方和陆羁等人一起朝他跑了过来,谢无宴却回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低着头,抬手用刀狠狠地穿透了劫匪的手掌,将他钉在了地上。 那人发出痛苦至极的叫声。 青年颈边的血色像油画一样在谢无宴的视网膜上弥漫开来,他听到幼时保姆的尸体在一旁说:“干脆杀了他。” 一劳永逸。 这样林砚就不会再出事了。 尸体的头颅偏向一侧,它趴在劫匪身边,指着他的脑袋:“对着这儿。” 另一具残缺的幼年尸体则按住了劫匪的手掌:“就这样,开吧。” 它们在笑。 四周的一切成为了寂静的喧嚣。 谢无宴垂眸,他面无表情地将枪口对准眼前的男人,缓慢地拉开了安全栓。 他真的会开枪。 谁都没有办法阻止他,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甚至是表面上相当平静地做出了决定,旁人只能从男人眸底酝酿着的黑色乌云能够窥见他心底暴虐的万分之一。 “等等——” “别!” 从背后赶来的人群发出此起彼伏的喝止声。 谢无宴置若未闻。 男人手指微动,但就在那一刻,一只手从后面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谢无宴怔了怔。 那只手白皙修长,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界,手的主人甚至没用什么力气,但谢无宴全身的力气却在这只手之下散了开来。 就像一头暴怒的猛兽,只会屈服于恋人之下。 屈服于爱。 第92章 谢无宴松了手, 旁边的警察一拥而上,压制住躺在地面上不断发出痛苦呻吟的男人,伸手将那把穿透他手掌的匕首拔了出来,同时换成了冰冷的手铐。 那名劫匪被谢无宴方才的眼神吓破了胆, 原本避之不及的警察此时在他眼里犹如天降救星一般, 他哆嗦着跟在警察后面, 也不敢往另一边看。 医护人员很快围了上来,检查着青年脖颈处的伤口。 “小砚, 你没事吧?”段辞站在医护人员身后, 担忧地问。 林砚冲他摇了摇头, 示意自己没什么大问题。 张闻及其他人也围了过来,张闻脸色发白,浑身冒汗,身上的毛衣都紧紧黏在了衣服上,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绑架的是他。 张闻紧张道:“脖子上怎么了,伤口深吗?还有哪里不舒服?他打你了?” 他边说边前后左右打量着面前的青年。 “没有。”林砚被医生抬着下巴, 半仰着头说,“你们来的很快, 他还没来得及下手。” “吓死我了, 幸好没出什么大事。”张闻腿一软,差点没站稳,扶着一旁的摄影师勉强站在原地。 陆羁蹙眉看他。 林砚看起来很冷, 鸦羽般的眼睫微微颤抖着, 在眼睑处洒下一层青色的阴影, 唇瓣被冻的发白, 但青年已经从最初的惊吓里恢复了过来,还有余力安抚担忧的同伴们。 陆羁脱下外套, 正想给林砚披上,谢无宴忽地从一旁走了过来,在察觉到陆羁的行动之前,他已经在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青年的肩头。 谢无宴说:“上车。” 他的衣服其实也几近湿透,没多少保暖的效果,林砚刚想说话,忽地瞥见男人拳头上狰狞的伤口。 这怎么弄的,怎么看起来比他脖子上的还严重? 林砚伸手握住男人的手腕,对着眼前的医生道:“先看看他的手。” 谢无宴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低声哄他:“你先去医院。” 他周身所夹杂着的阴郁冷意还未消散,就如同在他的视线里,那两具尸体依然一左一右地站在那名劫匪边上,和林砚脖颈处同样颜色的血液凝固在尸体的脸颊、身上,它们似乎在问他:真的不动手吗? 那两具尸体和周边其他除林砚外的所有人事物一起,都成为了嘈杂、令人厌烦的噪音。 与谢无宴声音相对的是他的眼神。 张闻本想像关心林砚一样,也问问谢无宴的情况,但刚一接触到男人的眼神,张闻那句问候就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挤不出来。 男人漆黑眼眸幽深,好似冰面之下深不见底的幽潭,带着凉薄的戾气。 那一眼从林砚身上移开,在劫匪身上一扫而过。 张闻直觉谢无宴这样的状态不太对,就好像他们都很担心林砚,包括陆羁、段辞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找到林砚,但谢无宴的反应是最特殊的一个。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离不开对方似的。 张闻甚至有种毛骨悚然的想法,如果林砚出了什么事,谢无宴说不定会…… 不能细想。 他赶紧挪开了视线。 还好现在林砚没出事。 救护车坐不了很多人,最终林砚和谢无宴上了救护车,其余人则坐其他车一同跟去了附近的私立医院。 医生在帮谢无宴处理手上的伤口,细碎的玻璃扎在皮肤里,一片鲜血淋漓,看的林砚觉得手好痛,但谢无宴本人却没什么表情,只有在额角溢出轻微的冷汗,说明他并不是没有痛觉。 林砚看过来问:“你手怎么弄的?” 谢无宴:“不小心碰到了。” 林砚觉得他这话很敷衍:“这能是不小心?你看起来伤的比我重。” 他脖颈处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了起来,那几刀割的不算深,只是因为出血量大看起来吓人,这会儿待在暖气充足的医院里,原本发白的唇瓣已经有了血色,坐在那儿就像个精致又漂亮的人偶,因为纱布的存在,带了点很少见的脆弱感。 谢无宴不答反问:“伤口还痛吗?” “有一点,不过没关系。”林砚说。 毕竟是在脖子上,稍微一动,吃饭或者喝水,总会有轻微的刺痛感。 谢无宴掀起眼皮看他,青年正在低头看医生给他挑碎玻璃,林砚看了一会儿,小声问他:“那你痛吗?” 谢无宴摇摇头。 私立医院亮着干净明亮的灯光,但角落里还站着那两具如影随形的尸体。 他不想让林砚再看处理伤口的血腥画面,男人抬起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盖住了青年的眼睛:“别看。” 谢无宴是在来找他的过程中受的伤,林砚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大体也能猜出来,他心下一软,也不敢动,怕影响医生。 他这下乖了,谢无宴只觉青年的睫毛在他掌心颤动,就像蝴蝶的羽翼。 男人喉结微动,他下意识弯起手指,收回了手。 林砚坐在他边上,青年往他这边靠了靠,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男人的脸侧,让谢无宴咽下了未尽的话。 在那样柔软的呼吸里,房间里阴魂不散的尸体消失了。 等到包扎完毕,警察及其余人都等在房间外,他们一见林砚出来,警方出示了证件,找林砚做笔录。 姜超原本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赶紧给焦急的老妈发了信息汇报最新情况。 当地警方问了林砚几个问题,比如知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林砚一一回答,之前在国内的时候就收到过对方的纸条,但没有正面接触过。 至于那个声音熟悉的电话,林砚只有隐约的熟悉感,但回忆了半天,都没办法对准人名,应该是只见过一两次,但却不熟悉的人。 他和警察在做笔录,谢无宴站在房间外,手机震动起来。 谢无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走到无人的窗台,接了起来:“爸。” 他找林砚的时候动了些关系封路,被父亲知道也是正常的。 “他没事。” 对面的父亲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谢无宴的神色始终如常,他淡淡地应了几声,眼睛却一直盯着房间里的青年。 * 林砚在医院检查下来没有问题,脖颈处的伤口也已经包扎好了,警方那边暂时不需要其他的配合,回到之前的小洋房里时已经是深夜。 徐尧到现在都不敢置信,怎么他录个恋综居然能碰到喜欢的人被绑架这回事,现在回来了,都还觉得不太安心。 他扒拉着林砚的手:“那人没对你做什么吧?” 这个问题林砚今天已经回答了很多遍,但他还是不厌其烦地回答:“真没有。” 桑宁说:“被抓的那个可能是私生饭?但跟他打电话的人,你记得他的声音,会不会是你公司里的小明星?” “我不能确定。”林砚抬手按了按眉心,脸上浮现出一丝倦意,“想不起来这个声音的名字。” “应该不会是单纯的小明星,”江舟凉也加入了这个话题,“他能知道这边具体的情况,背后的关系网很广。” 江舟凉推了下眼镜,他看起来颇为狼狈,镜片上还沾着泥点,头发凌乱,衬衫上都是被雨淋湿过后的痕迹,这在他平时的生活中几乎不可能出现。 但此时他却无暇顾及。 “这阵子你小心点。”江舟凉看向林砚,“防止他们还有同伙。” 段辞给林砚递了杯热水:“要不我们跟张闻说说,暂停录制,先回国?” 这个话题其实张闻私底下跟林砚提过,要不要改期再录,但林砚觉得没有必要,他现在没什么事,也不想因为自己耽误所有人的行程,毕竟能聚起忙碌的主角组真的不容易,如果这样结束,对整个节目组的经费和策划都是大问题。 林砚说:“不用,以后小心一点就行,张闻也说多找了几个保镖看着。” 他喝完热水,将杯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拿起睡衣:“我去洗个澡。” 在青年进入浴室前,徐尧犹豫着问:“你方不方便?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帮你……” 毕竟伤在脖子上的话,很难洗头吧? 林砚好像每次洗澡都会洗头,更何况今天淋了一天的雨,林砚肯定会想全都洗干净。 他是真的想帮忙,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徐尧这话一出口,段辞也忙道:“小学弟,我也可以帮你。” 林砚婉拒道:“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来。” 让人帮忙洗澡这种事,还是不太好。 陆羁忽地站了起来,他找张闻说了几句话,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拿来一顶浴帽,男人手指一翻,将浴帽弯成椭圆形,递给了林砚:“你的伤口不能沾水,实在想洗的话用这个吧。” 林砚小声道了谢,接了过来,进了浴室。 因为不能碰到伤口,他没办法淋浴,只能勉强冲洗了一下,温热的水流打在身上,青年后知后觉地犯了困。 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雪白的脸颊嫣红,露出来的大片胸膛都被水蒸气蒸的泛红,整个人带了点靡丽的漂亮。 徐尧不放心,跑到林砚面前,伸手碰了下纱布,确认是干的后才收回手。 林砚冲他弯了弯唇角。 他本想直接倒头就睡,但环视一圈,谢无宴却不在房间里,青年想了想,借口找点东西下了楼。 陆羁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谢无宴也没在客厅。 客厅的壁炉已经熄了火,光穿着睡衣有点冷,林砚怕冷地缩了缩脖子,往窗外看了一眼。 谢无宴正站在外面,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受伤的手垂在口袋里,另一只手的指尖夹了一根向节目组借来的烟,星点火光明灭,烟雾缭绕。 林砚之前没见过谢无宴抽烟,倒是陆羁抽的多。 他拉开大门,声音惊动了外面的男人,谢无宴回过头,见是他连忙灭了手中的烟,哑着嗓子问:“你怎么出来了,不冷么?” 林砚没走出去,他和谢无宴隔了一段距离,忽地问:“为什么抽烟?” 谢无宴没说话。 林砚又问:“你那时候是真的想开枪吗?” 谢无宴抬起眼皮看向他,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否认,说自己只是一时冲动,这样也许能挽回点在林砚心里的形象,没有人会喜欢他这样会看到幻觉的疯子。 但他安静地看了一会青年漂亮的眼睛,还是选择了点头。 他不想对林砚说谎,在那一瞬间,他是真想杀了那人,甚至现在还想。 “为什么?” “我失控了。”谢无宴叹息般道。 冷风吹起他的黑发,落在男人俊美的眉骨上,他看起来阴郁而冷漠,任谁也看不出他仿若等待审判般的紧张。 林砚抿了抿唇。 在他想出自己该怎么回答之前,男人被风吹散的声音落进他的耳畔:“不要害怕我。” 谢无宴轻声说。 林砚一怔,对上了那双总是显得冷淡的漆黑眼眸,此刻正翻滚着沉沉情愫。 第93章 林砚被绑架这件事同样也在网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综艺的工作人员人多嘴杂, 总有些不小心流传出去的风言风语,担忧的观众直接把官博评论转发全给屠了。 [啊啊啊我老婆没事吧?] [听说有特邀嘉宾本来觉得挺好的,但怎么一眨眼我老婆被绑了,到底是谁, 是私生还是豪门恩怨!] [节目组怎么做的安保?谁都能冲进去绑架我老婆么?那我冲进去可不可以把他绑到我家当老婆?] [拔出我尘封已久的杀猪刀, 我要鲨了那个人!] 在国内还上了热搜—— 节目组无奈之下只得发了一张林砚的照片, 照片里的青年正靠在窗边,肤色又白又嫩, 比窗外的新雪还要干净, 仿佛伸手捏一把能捏出水来, 单薄的蓝色外套搭在他的肩膀上,脖颈上缠着同样雪白的纱布,朝着镜头微微一笑。 刷到这张照片的颜狗粉丝尖叫:老婆好美! 同时节目组发布公告,坦诚了事情的经过,并保证加强安保,再也不会发生同样的事。 除了观众之外, 得知消息的很多人都在给林砚发消息询问。 像黄嘉文,赵扬博, 海凌等等很多人, 都第一时刻问他怎么样了,黄嘉文都想直接赶来,被林砚劝阻。 另一边, 姜超他妈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林老爷子, 他隔日就抵达了S国, 给林砚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附近了。 林砚其实挺惊讶。 他没想到林老爷子会亲自过来, 毕竟林老爷子这些日子很少出林宅,专心静养, 现在却在明知道他没什么大事的情况下直接赶了过来。 他很少体验这样的感觉。 从前在现实的时候,他没有亲人,也不想谈恋爱,虽然朋友多追求者多,但总归大部分时间是独自一人。 林砚很容易对某件事起兴致,也很容易失去兴趣,像早些时候因为飙车、玩滑板出过的事也不是没有比这还大的,最严重的一次摔到骨折,还是他自己打的电话叫救护车。 跟他比赛的对象急的团团转,他还有心思笑对方别急。 因此现在遇到像谢无宴、林老爷子这样把他的事看的比自己还要重的人,他反而有些无措,像吃了一大块棉花糖,心头泛起了些许暖意。 在被林老爷子找专门的私人医生再次检查过后,林砚才无奈地说:“爷爷,真没事,我这不好好在这儿站着。” 林老爷子抬手捏了一把林砚的脸,觉得手感不错,又捏了一下,再说话时的语气不再是之前“考验后辈”的严肃,而是带着宠溺:“好的不学学于家小子飙车。” 林砚有话说,他试图辩解:“我觉得跟这个没关系,就算我当时不跟过去,他们也会找另外的机会。” 林老爷子哼了一声,对一旁的荀伯问道:“调查结果出来了么?” “正式结果还没有。”荀伯回答,“那人的身份已经查出来了。” 在几方势力的压力下,那名劫匪连祖宗十八代都快给人扒出来了。 他的名字叫孙量,是申城本地人,没有工作,初中辍学,开始追星,在林砚之前,他已经骚扰过两位小明星,最严重的一次直接跟进了酒店的衣柜里,也进过几次局子。 根据他本人的自述,他是通过林砚那次申大校园庆的视频对他一见钟情,由于知道他是申大学生,孙量从林砚下课回家的时候跟踪他,也打听到了恋综的行程,一路跟到了S国,装作流浪汉活动在附近,伺机接近林砚。 在他身后的那个人被摘的干干净净,孙量怎么也不肯承认有其他人的存在,那个电话打过去是空号,很难追查。 幕后主使没有找到,林老爷子自然也无法放心,他本想让林砚同他一道回去,但林砚想录完节目,最终林老爷子留了几名信得过的保镖给他,跟在节目组后面。 林砚安静地听林老爷子说完,又陪老爷子聊了一会儿。 青年在快走的时候抬头问:“爷爷,你什么时候回去?” 林老爷子思考了片刻:“我等你录完综艺一起回去。” 林砚想了想,委婉道:“要不您还是先回去吧,我这里不方便。” 在林老爷子的注视下录恋综,总有种当着长辈的面被公开处刑的感觉,怪不好的。 林老爷子打趣:“有想选的对象了?” 林砚怔了怔,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他没有正面回答林老爷子,干脆装作没听到,只重复了一遍自己方才的话:“这里人很多,您在这里不太方便。” 装傻的样子好可爱,想再捏一把脸。 孙子不会生气吧。 林老爷子板着脸想。 * 林砚从酒店里出来的时候,天上落下了雪。 就像是要弥补前几天的阴雨绵绵似的,纯白的小雪点从天幕中飘落,配上街边火树银花的装饰,特别有异国风情,让很久没见过下雪天的林砚有点兴奋。 他抬手想接空中落下的雪,那雪落进青年的掌心,很快融化成一滴水。 凉意从手掌弥漫开来,林砚收回了手,继续往回走。 他回去小屋的时候,谢无宴和陆羁正站在门口,两个人正在说话。 落雪掉在院子里的树枝上,压了一捧沉甸甸的新雪,又从树梢上瑟瑟落了下来。 屋子里的壁炉燃烧着火焰,林砚不在,也没有人提出其他话题,徐尧他们干脆在里面各玩各的,偶尔才会说上几句话。 谢无宴没在屋子里,他本身就不怎么合群,林砚不在也不想和其他人待在一块。 与前几日相比,男人的眼眸依旧漆黑,但已经不再有那种冷硬的戾气,整个人散漫又从容。 徐尧放下手里带过来的游戏机,活动肩膀时无意间瞥见窗外男人挺拔的背影,他的动作缓了下来。 老实说,其实谢无宴那天的动作他也看到了。 就很疯。 虽帅但疯。 他不想承认自己追到林砚的几率其实很小。 徐尧最好的闺蜜莎莎谈过很多次恋爱,徐尧看着他谈了一个又一个,因此他知道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就算不说,也能从细枝末节中窥见细节。 他已经很主动了,但林砚对他就像对一个正常的朋友。 林砚从来没有对他脸红过,或者产生其他暧昧的动作。 如果林砚最后选择的不是他,那徐尧希望林砚的男朋友也应该是一个能够给他幸福的人。 像谢无宴就不行,平时太冷淡,骨子里又太疯,完全不适合林砚。 江舟凉更不行,伪君子假惺惺。 陆羁?陆羁一看就太暴躁,就知道装酷,不细心;段辞太直男,不可靠;桑宁就更不用说,没什么存在感,太寡淡,像一杯白开水。 想来想去,能够适合林砚的还是自己。 他虽然没有林砚好看,但也称得上出类拔萃,而且他能陪林砚一起玩,给他情绪上的价值…… 徐尧心不在焉地打着游戏,将屋子里的情敌全都贬低了一遍,给自己树立信心。 反正只要在林砚承认他自己动心前,他不会放弃。 徐尧能够看出来的,其他人自然也能。 咖啡在江舟凉的手边冒着热气,男人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摘下眼镜放到桌子上。 他比徐尧观察的更多更透彻。 在第一期恋综的时候,林砚和谢无宴还不算熟悉,但这一期开始,两个人的关系就好像比同是同学的陆羁、段辞更加微妙。 谢无宴对林砚的箭头就快溢出来了,甚至还因为他被绑而失控,而林砚似乎也有一种很淡的倾向,理智告诉江舟凉,悬崖勒马是最好的选项。 他是成年人,不像陆羁他们那样充满少年人的激情,权衡利弊之下,放弃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 但是—— 淡淡的咖啡香弥漫在空气中,江舟凉抬起手,喝了一口。 苦涩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他想起自己人生仅有一次的心动,那一天在申大的校园庆舞台上,他看到了林砚的样子。 江舟凉无声地叹了口气。 成年人的世界应当理智,可依然存在“但是”。 同他们二人相比,段辞的想法要简单很多。 他只觉得林砚最近受了惊吓,下次有机会要带他出去玩,外面下了雪,他好像没有带伞,要不要问下他过去送把伞,顺便把他接回来。 至于林砚的箭头,段辞认为以林砚的性格,谢无宴在救他的过程受了伤,他会关心一下谢无宴也很正常,只要不是爱情,一切都好说。 睡在林砚旁边的可是他,昨天提醒对方盖毯子的也是他,不是谢无宴。 段辞之前因为陆羁碰了林砚一下而焦躁,在得知林砚同谢无宴住在一起之后更加烦躁,只想着要将他们两彻底隔开,但经历了林砚差点出事之后,他现在更希望对方能平安快乐。 另一边,陆羁在二楼的僻静处接了一通电话。 听着电话对面讲述的内容,男人脸上的神色从漫不经心到沉了下来,他放下手机,从二楼下来,推开房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谢无宴听见身后有声音,随意地扫了他一眼。 他们两人都又高又帅,这画面就跟电影海报似的,连色调都不需要调。 陆羁开了口,他漫不经心地问:“你在等他回来?” 谢无宴的语气很凉:“怎么?” 陆羁顿了顿,他想到赵扬博告诉他的一些关于谢家的往事,以及谢无宴之前还在看心理咨询师。 陆羁还是继续道:“你和林砚在一起会害死他。” “你和他不适合,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陆羁早就知道林砚其实骨子里也带了点不明显的疯,林砚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甚至也不在意生命,他一直想把林砚留下来,改变他的观念,因此他也很担心谢无宴会影响到林砚。 林砚喜欢飙车,喜欢滑板,喜欢刺激,那么接近谢无宴对他来说,会不会也算一种“刺激”? 谢无宴沉默了片刻,他是那种很冷很俊的长相,就算是面无表情,也有一种逼人的锋芒在。 他想到了那一天夜里,他几乎是请求般地对林砚说:“你不要害怕我。” 而林砚是怎么回答的呢? 林砚说:“没有怕你,谢谢你来救我。” 他笑起来的眼神像一捧柔软温暖的雪,浇灭了他心头翻滚着的恶劣情绪。 在那样的回忆中,谢无宴望着陆羁的眼神逐渐冷了下去:“他和我不合适,那和谁合适?你?” 陆羁沉下神色,他刚想说话,从门外传来了脚步踩在雪堆上的动静。 林砚回来了。 第94章 林砚伸手推开面前院子的门, 就看见陆羁和谢无宴站在那儿聊天,听见门口有声音,一同抬头朝这边看来。 陆羁咽下本想说的话,看向林砚, 若无其事地说:“回来了?” “嗯, 你们两怎么在这儿站着?”林砚应了一声, 对面两人都没说话,他随口说, “在堆雪人?” 青年弯了弯唇角, 为自己的猜测感到有趣, 因为院子里真的有一小坨看不出脸的球形雪球,不知道是谁堆的,他早上出去的时候还没有出现。 阳光落在青年的睫毛上,染上一层金色的余光,看人的时候哪怕不带感情,也有种接近温柔的错觉。 陆羁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啊, 在等你堆雪人。” 男人眼睛里含了点笑意,他弯下腰用手握住堆在角落里的积雪, 将它们团成一个椭圆形的球。 林砚走了两步, 也跟着他蹲下去,他捏了一个更小一点的圆形,当做小雪人的脑袋, 把它安在大球的上面。 林砚没戴手套, 青年的手指被冻的发红, 又忙活着想给雪人加眼睛。 他刚在院子里看了一圈, 想去拿树下的落叶,谢无宴已经提前捡了两片枯叶递给他。 林砚撕下两小片, 充当小雪球的“眼睛”,又用两根短小的树枝一左一右插在大雪球两侧,这样一来,一个画风清奇的小雪人就成功诞生了。 陆羁点评:“大头儿子。” 林砚:“。” 他仔细看了一眼,原本稍小的雪球,因为他黏贴枯叶的举动往外往外变形,现在雪人头比身子大,陆羁评价的很正确。 青年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凉意,来回磨挲着冰冷的指尖。 谢无宴原先一直看着他,这会儿见状起身去了屋子里,再回来时手里带了杯热水,递给林砚。 “谢谢。” 林砚说,他接过男人手里的水杯,温暖的水温通过水杯传递到冰冷的手掌上,林砚举起杯子,往脸上也捂了捂。 他觉得谢无宴这个人,真的就是表里不一。 不愧是晋江攻,怎么说呢,外表这么冷淡,但实际上对想要在意的人会很细心很温柔。 他放下捂脸的水杯,喝了一口。 整个人顿时暖和了不少。 陆羁放下原本想握住林砚的手,跟被谢无宴传染了似的,他什么都没说。 从背后传来房门开关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徐尧吵闹的声音:“小砚。” 徐尧从窗口看到了青年的背影,连忙放下手中的游戏机冲了出来,他展开双臂,看样子是想给林砚来一个大大的拥抱,但最终落到青年身上的只是一个搭肩的动作。 “饭吃了吗?”徐尧问。 现在等于是暂停录制阶段,节目组也不给他们设规则了,他们午饭是在附近的餐厅叫的外卖。 林砚:“陪我爷爷吃过了。” “你爷爷要带你回去吗?”徐尧问。 虽然林砚的意思是想录完这期恋综,但他家爷爷好像是挺有名的那个林老爷子,这样的豪门很可能提前终止协议,毕竟不差钱赔违约金。 林砚:“我跟他说过了,这期录完再回去。” 徐尧暗自松了一口气,他是不太希望中止录制的,他本身见林砚的机会就不多,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抓紧这期恋综的机会,等下了节目,他想要再追求林砚就更难了。 说到这个,林砚看向安在大门口的摄像头,他靠近了些:“张哥,我们什么时候再开始?” 他距离摄像头靠的太近,坐在转播间的张闻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那张脸完整地出现在转播屏幕上,特意采购的高清摄像头清晰地记录下青年的美貌,甚至能够看到青年琥珀色眼瞳里的摄像头,美颜暴击。 张闻差点颜狗落泪。 他咳嗽了一声,打开麦克风:“明天,明天就开始。” * 隔日。 这几天S国都在下雪。 雪越下越大,像来到了雪国。 昨天堆在院子里的大头雪人已经被积雪重新覆盖,路人的行人都穿上了厚重的冬装,天地间一片银白素裹。 趁着节目组的人还没来,林砚打开自己的直播间扫了一眼,针对两家观众的直播间弹幕什么都有,密密麻麻地刷着屏。 [小主播受苦了。] [主播宝宝是不是在看弹幕ovo。] [时隔多日,我还是不能释怀,死劫匪当时还想对小主播做什么,我们大晋江这片净土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只能说还好不是发生在花家,不然可能就成功了。] [口口立大功!(不是)] [雪地里的小主播更漂亮了,不知道会便宜哪个狗男人。] [谢股狂飙!超越了原本的第一陆股,虽然投票还没反超(狗头)。] 在晋江弹幕的底下,目前排名前列的投票选项是: A、参加段辞、陆羁的毕业旅行,三人去环岛骑行,度过愉快的七天七夜。 [投票热评:看热闹不嫌事大,既然哥哥可以,弟弟我也可以!如此刺激的事,怎么能不第一?] B、和谢无宴进入不XXOO就出不来的房间。 [投票热评:真有这种房间吗?我不信,除非让我康康。] C、和江舟凉共泡雪山温泉三天三夜。 [投票热评:三天三夜,三更半夜,花家攻绝不停歇,老哥,你的存在感呢?] …… 另一个直播间里,点家观众发表感想: [隔壁投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想投的选项因为太过正经而格格不入,居然排在倒数。] [你想投啥?] [去江舟凉的公司实习,学习管理经验。] [啊咧,的确让人很没有投票的欲望呢。] [滚,咧你个头啊。] [但其实我能GET到隔壁家的攻,仔细想想,小主播虽然外表看起来很不食人间烟火,但实际上他还挺喜欢刺激,谢无宴是疯批PLUS,两个人一起疯,怎么不算般配。] [我们家的主场攻怎么就不行了,现在嗑CP讲究一个互补知道吗,互补,两个疯批在一起,我怕他们两携手去跳黄浦江。像小主播就需要一个稳定的降落伞接住他,我们陆哥不是最好的存在吗?] [能一起携手跳黄浦江,多浪漫啊。] [等等,我们家为什么会有主场攻?]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就像我女朋友如果要去无保障措施跳伞,我也会很担心,希望她不要去,陆羁这才是爱啊!] [但是不瞒你们说,小主播握住谢无宴手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都震了震,仿佛思想境界得到了升华,原来两个男人也可以!] [好震撼的升华。] [我们直播间怎么了(精神恍惚),被隔壁入侵了?怎么在讨论小主播和谁更般配了呢,之前还在讨论如何做大昆仑娱乐,以及凶手是谁啊!] [对,谁是凶手?我看到现在感觉没有坏人啊。] [林盛算一个吧,还有谁?] [……] 林砚大受震撼,眼神飘忽,当做没有看到地关掉了直播间。 也许这就是来到这个世界的代价吧。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纱布。 现在每天都有私人医生上门给他换药,到现在为止,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感觉了。 张闻很快就带着节目组的人赶了过来,重新布置了摄像头的位置,准备继续录恋综。 他过来的时候,徐尧正在门口堆雪人,他把之前给林砚的耳罩拿了出来,准备戴在雪人的耳朵上,到时候拖着林砚跟雪人合照。 他显然很不擅长这个,带着手套搓出来的雪球奇形怪状,球体跟个三角形似的。 张闻一进门看到徐尧堆的雪人,笑道:“在这堆金字塔呢?” 徐尧:???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会自己的杰作,摘下本想御寒的手套,哆嗦着开始修复。 “要不要帮忙?”副导演问。 徐尧说:“别,我自己来。” 张闻还真在旁边等了一会儿,看徐尧弄完两个雪人,把两个耳罩都戴在了雪人的头上,还拉着林砚在雪人面前拍了张照片。 照片里两个人头靠的很近,身后的雪人只露出耳罩的边边。 徐尧很满意这张照片,立即全社交平台发布。 张闻权当徐尧在给节目增加热度了,他忐忑且期待地搓了搓手:“好了,各位久等了,麻烦大家先跟我走。” 节目组准备了和之前一样的大巴车。 但不同的是,这次增加了许多安保人员。 节目组开了约一个小时的路程,最终在目的地停了下来。 这是一家半开放式的咖啡店,里面有一架三角钢琴,宽敞透明的落地窗能够让客人无阻碍地看到窗外的雪景,走廊上的栏杆上爬满了藤蔓,因为季节的缘故,没有盛开的花朵,装修的很有情调。 林砚走进去,发觉这里面没有客人,被清了场。 段辞开口问道:“今天是经营咖啡店?谁收的钱最多就有约会权?” 张闻神秘兮兮地摇了摇手指:“不完全对。” 他从咖啡店的桌子上摸出一张卡片,递给段辞。 段辞念了出来:“本次将进行一场真人CS比赛,被彩弹枪击中的则视为淘汰,最终的幸存者将得到一次约会权。” “失败者在约会当天则需要经营这家咖啡店。” 张闻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知道剩下的几位不愿意互相约会,又不能让他们一直待在屋子里,干脆给他们安排了一个集体活动。 至于比赛内容,张闻一开始定的就是真人CS,但考虑到劫匪的突发情况,他本想调换一项内容,征求了谢无宴的意见,但谢无宴说不用,他可以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因此他也就没有调换。 张闻站了出来:“在游戏开始前,各位嘉宾可以自由组队——” 他话音刚落,徐尧就举起了手:“我想跟林砚一组。” 该争取的就要争取。 徐尧豁出去了,被嘲笑就被嘲笑吧,无所谓。 林砚抬起头,他还没说话,就听后面一个温和的声音说:“怎么办,我也想和他一组。” 江舟凉靠在门边,长大衣垂在他的膝盖边,他不失风度,开玩笑般地开了口。 第95章 江舟凉会这样说, 在场其他人都有一瞬间的惊讶。 这句话换成段辞,甚至陆羁说,好像都不会让人觉得突然,可江舟凉一向和桑宁类似地游离在外, 换句话说就是表露出来的箭头不够明显。 像江舟凉这样的男人, 很少会将自己的喜好表现的这么明显。 在他的世界里, 经过几次隐晦的试探都没有结果,就应该心照不宣地离开, 成年人哪里有离开谁活不了的。 像谢无宴表现出来那样浓烈的, 离不开对方的爱, 在他身上也从来没有出现过。 江舟凉的人生顺利而平淡,就好像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温和的假面,直到有一天,那层假面被偶然遇见的青年所撕开。 他神秘,漂亮,耀眼。 遇到他的人, 很难不被他吸引。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但人的一生遇到的人极其有限, 更何况要在能够相遇的这些人中找到爱的人, 大多数人结婚只是因为合适,而不是相爱。 当听到徐尧的组队发言之后,江舟凉那句话下意识就脱口而出, 他自己都怔了一下,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 只看向被提到的当事人。 林砚看向他。 还没等他开口, 徐尧扬起了一个和江舟凉相似的笑容,他抬手拨弄了一下紫色的发梢:“没什么办法, 就算是分组,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这种事有什么先来后到,”江舟凉脸上笑意不变,他意有所指道,“有时候来的太早也没有用。” 徐尧摊手:“来的早总比来的晚好,现在我们年轻人就喜欢早点到,可能在这方面和江总有代沟。” 他这话说的毫不客气,火药味极重,“年轻”两个字额外加注了重音,连表面上的“江叔叔/江先生”都不肯叫了。 江舟凉敛去脸上的笑容,他缓缓道:“年长点也没什么不好,有阅历,会包容,年轻人总是太过急躁。” “也没有吧,”段辞接过了话茬,他的眼神有种没有被社会污染过的清澈,“年轻人体力好,有精力,谁不喜欢找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同一学校的?找年纪相隔多的,想出去玩都走不动。” 徐尧斜眼看他,总感觉自己也被内涵了。 这屋子里林砚年纪最小,江舟凉年纪最大,剩下的谢无宴、陆羁和段辞都差不多,徐尧虽然只有26岁,但居然也不算小了。 只是他自诩为永远十八岁,才一时冲动跟江舟凉呛了起来,没想到被段辞也扫射到了。 还同一学校的,你干脆报你身份证吧。 徐尧想找个地方阴阳回去,他视线扫过段辞,以及他旁边的林砚,忽地问:“小砚,你觉得年纪大的好,还是年纪轻的?” 林砚:“。” 这一下子,其他人全都看向他,林砚亚历山大。 他试图拿出摆烂大法:“都可以吧,年上有年上的好,年上一般都比较温柔,年下也有年下的妙,小狼狗谁不喜欢。” “这么清楚,你很有经验吗?”谢无宴看着他如数家珍的样子,忽地开口。 林砚差点被口水呛到:“没有,没有。” 他摆手,刚一抬头,陆羁放了一瓶矿泉水在他手边。 陆羁自己也提了一瓶。 谢无宴的视线落在了青年的右手上,他明明没有表情,但林砚莫名觉得手背一阵发烫,他有点心虚地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喝了一口。 谢无宴没说话。 林砚喝了一口水润润嗓子,赶紧转移话题,问张闻:“组队做什么?” 像这种争夺约会权的项目,总不会有两个组队的胜者吧?不然那还叫约会吗?那叫3P。 张闻乐呵呵地回答:“你们听我说完。” “在游戏开始前,各位嘉宾可以自由组队,但最终的胜者只能有一位。” “也就是说,你们可以先找好队友,干掉对你们威胁最大的对手,然后再内部决定,谁才是最后的胜者。” 张闻这话一出,段辞就陷入了沉思。 没有人愿意和情敌组队,毕竟最终的胜者只有一个,他现在看谁都烦,除了林砚。 但如果想跟林砚约会,那么适当的手段还是要有的。 因为比如,只是说比如—— 段辞很不喜欢徐尧、江舟凉、谢无宴。 他如果能追到林砚自然最好,但是如果林砚不爱他,那段辞宁愿是陆羁能追到他。 他和陆羁一起长大,从前心甘情愿叫他一声“陆哥”,也崇拜过这个做什么都没失败过的大哥,就算现在成了情敌,但段辞也不得不强忍着内心的酸涩勉强承认,陆羁是很靠谱的对象。 陆羁会对林砚很好。 那不如先和陆羁、林砚组队,重铸申大校园组荣光,先把其他人都淘汰了,再来决定最终的胜者。 段辞左手握拳,敲了敲右手掌心,转头直接道:“小砚,陆哥,我们组队怎么样?” 他这话一开口,陆羁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陆羁掀起眼皮,勾起唇角,言简意赅地说:“行。” 他们一起看着林砚。 江舟凉用食指抵了抵眼镜:“三个人未免有点太犯规了,也让让我们吧。” 徐尧这可不乐意了,他也直接道:“砚砚和我组队吧?2V2才公平。” 林砚想了想,他答应谁好像都不太好,他说:“算了,我习惯一个人,我不组队,你们随意。” “一起嘛,组队才好玩。”徐尧还想挣扎。 林砚说:“你可以找其他人。” 他暗示般地看向江舟凉。 徐尧的嘴角僵硬了。 花家组和曾经是好朋友的点家组完全不一样,点家组在好友和情敌之间反复横跳,但花家组却是相看两厌的“口头娃娃亲未婚组”。 当然,徐母和江母口中的娃娃亲,已经在观看完第一期恋综之后彻底放弃了。 徐尧垂头丧气道:“算了。” 不过既然陆羁和段辞组队了,那么他最好也组队,否则很容易会被直接淘汰。 既然如此,那…… 徐尧将目标转向了桑宁:“要不我两一组?” 桑宁,最好的工具人,看起来唯一不像情敌的男人。 徐尧觉得自己到时候和他说一说,他或许能主动退出成全自己和林砚的约会。 桑宁神色寡淡:“可以。” 这样一来,徐尧和桑宁组队,陆羁和段辞组队,剩下三人则不组队,节目组很快带着他们来到了另一边的场馆里。 林砚的直播间里,观众正在基情讨论: [你们点家组真是亦敌亦友啊。] [小主播的表情be like:难道徐尧和桑宁……] [江/徐:莫挨老子。] [桑宁是谁,我怎么不记得他了。] [主场攻如此给力,主场受竟然犹如神隐,给我们小晋晋丢脸了。] 除了直播间里的观众,现在网络上关于恋综的热度也居高不下。 有了“林砚被绑架”这个消息打头,《真诚的必杀技》简直没有从热搜上掉下来过,节目组刚有动静,就被路人和记者拍了不少张路透。 [这是准备去哪儿?] [那边好像是射击场馆?] [哪里的咖啡馆啊?我在附近,想去偶遇!] [这张老婆侧脸好漂亮,抓拍还这么好看我真的服。] [咦,这张桑宁好像在看他,我一直以为桑宁对他一般来着(。)] [和我老婆这样的大美人一起录节目,很难不动心吧。] [桑宁鉴定为闷骚。] …… 这次真人CS的规则很简单,每人拿了一把彩弹枪,打在身上不会受伤,只会留下一滩五颜六色的彩色印记,被打中的即会被淘汰。 以分组为单位,每个人被分到不同的地点,借住掩体等场馆内设施当掩护,互相埋伏射击。 每个人都换上了场馆提供的迷彩服,戴上了保护用的头盔。 林砚从换衣间里出来,军绿色的迷彩服衬得他肤色更白,他低着头,在教练的指挥下正在熟悉彩弹枪的操作。 很快,他熟悉了整套流程,教练就去教旁边手忙脚乱的徐尧了。 林砚端起彩弹枪,将瞄准器对准了右眼,歪着头开始来回观察场馆—— 徐尧的初次射击歪的离谱,桑宁显然没接触过这种运动,正皱着眉头不太想拿。 陆羁好适合穿迷彩服,他身上有一种野性的帅,和谢无宴那种正统的高岭之花大帅比不一样,他对准练习用的草人靶子开了一枪,准确命中。 段辞让人想起军训时期的帅气学长,阳光热情,正在跟张闻说些什么。 江舟凉看起来挺生疏,估计没有玩过,从容地在教练的指导下练习。 还剩下谢无宴—— 消失了? 林砚端着瞄准器原地转了一圈,试图找到他的身影,结果刚转一百八十度,就跟谢无宴打了个照面。 谢无宴没戴头盔,黑色的头发散乱,他低着头看林砚,觉得他很可爱的样子:“在找什么?” 林砚放下彩弹枪:“随便看看。” 他想起教练好像还没去过谢无宴那边,又问道:“你不去学吗?” 谢无宴说:“不用学,我会。” “你玩过?”林砚意外地问。 毕竟谢无宴好像是个不喜欢这种集体活动的人。 谢无宴摇了摇头,他带点懒散地说:“用过真的。” 林砚:“。” 他突然之间想起最开始的人物介绍里,谢无宴喜欢在国外的庄园里打猎,还会把猎物做成标本,现在来玩真人CS,还真是降维打击。 谢无宴问他:“要我教你吗?” “教练教过了。”林砚说。 他说着,将彩弹枪举了起来,做出瞄准的姿势。 谢无宴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会儿,忽地抬手将他的手肘抬高了些,男人的低音炮从头上飘了下来:“举高一点,握这里。” 男人的体温很高,林砚被他握住的手肘隐隐发烫。 * 在熟悉了彩弹枪的操作之后,教练又提点了几个要领,千万要避开眼睛等部位,随后在统一的时间里,几人通过分开的通道进入了内部场地。 这片场地特别大,像个小山似的,仿野外的拟真场景,有大片的树林、草丛、还有小木屋。 徐尧和桑宁组队,两人从其中一条路口出来,刚进来就看见面前有一片树木。 由于季节原因,树木大多枯黄,但树干够粗,依然能够起到遮掩的效果。 徐尧小声地念叨自己的作战方针:“先找到掩体躲一段时间,等他们相遇了之后,我们再出去摘桃子。” 他说着抬起头看了一眼桑宁,他其实已经把桑宁当成了一个存在感很低的朋友。 徐尧不太好意思,但这种事还是趁早说好比较好,他还是开了口:“桑宁,如果我们赢了,你到时候让我赢好不好?” 桑宁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走在前面的徐尧没发现,他自顾自地接着说:“我喜欢林砚应该很明显吧?我就是冲着他来的这期节目,结果到现在还没和他约过会,你说凄惨不?” “这一次,我一定要抓紧机会,我们要不就在这树林里躲一会吧?他们应该不会这么快找过来,我的运气还是不错的。” “……” “如果我说不呢?” 桑宁清冽的声音从徐尧背后传来。 徐尧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愣了一下后才理解桑宁这句话的意思,他结结巴巴地问:“为什么不?” 桑宁那张淡然的脸在他眼里突然变得遥远了起来。 桑宁直白地说:“因为我也喜欢他。” 像喜欢天边的月亮,最完美的模特,最漂亮的缪斯那样喜欢。 他其实对林砚没有什么占有欲,他是一名艺术家,他认为月亮就应该高高挂在天边,高不可攀,这样遥远的距离反而会一直维持着他的热情,所以他不争。 桑宁起初想画林砚,想画他的手,想画他的腰,想画他的身体,但后来在筹备画展的过程中,他试图在画出脑子里的林砚。 林砚可以是一朵花,一片雪,也可以是永远悬挂天边的月亮。 皎皎洁白。 只要他一直存在,桑宁就永远有源源不断的灵感。 林砚在不在他身边,喜不喜欢他又有什么要紧? 但桑宁不争,不代表他会放弃到手的机会。 所以对于徐尧的打算,桑宁选择了拒绝。 徐尧:“……” 徐尧此时的情绪特别复杂,他有种“竟然如此”和“果然如此”的结合体,但多桑宁一个情敌不多,少桑宁一个情敌不少,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那我们公平竞争。” 原本他对桑宁毫无防备,这会儿恨不得和他拉开一段很长的距离,生怕桑宁把他给偷袭了。 桑宁默默扫他一眼,两人隔了一段距离往前走着。 徐尧走了一段时间,忽地停下了脚步。 桑宁问:“怎么了?” 徐尧紧张起来,他端起手中的彩弹枪,来回指着:“你有没有听到脚步声?” 这是封闭式的场馆,穹顶很高,也因此隔绝了外界的雪,否则他们还要考虑雪地脚印的因素。 桑宁凝神听了一会儿:“好像……”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股大力从背后朝他袭来,再一眨眼的功夫,一大片红色印记就在他左肩炸裂开来。 “桑宁淘汰。” 机械广播声回荡在整个场馆里。 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事,彩弹枪从徐尧右边突袭了他,徐尧下意识随便开了枪,打在了树上。 “徐尧淘汰。” 徐尧:“靠!” 出师未捷身先死,这节目组就不能搞一些化妆PK,直播PK大赛吗?非要弄这些比赛,他一个都不擅长。 打中他的男人从不远处的树木后转了出来,他身高极高,肌肉结实,正是陆羁。 陆羁冲他略微点了点头,段辞也从埋伏处站了起来,朝着树林外走去。 * 同一时间,林砚走在路上,听到场馆内的广播声,他侧了侧头,看来徐尧那组是遇见了其他人。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圈用木头围城的栅栏,再里面有几个沙袋,再往前有一个斜坡,后面是一座小木屋。 根据打游戏的原则,林砚准备先进小木屋看看,有没有什么补给。 林砚用手摸了一下头盔,他不怎么喜欢戴这种东西,捆着很难受,他加快了脚步,先扒拉着小木屋的窗口,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看了一眼。 没有人,是空的。 他放下心来,绕道前方伸手开了门。 屋子里放了一箱矿泉水,还有几把多余的彩弹枪,以及不少麻袋可以充当掩体,后方的窗户是大开的,方便逃离。 林砚放下自己那把枪,拿起木屋里的几把彩弹枪看了一眼,发觉没有什么区别。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见细微的一声响动,林砚一抬头,将彩弹枪抱在胸前,以一个随时可以反击的姿势从门缝里往外看。 没有人。 不是门口,那么会不会是背后—— 脚踩在枯叶上的细微声音响起,林砚顺势就地一滚,黄色彩弹在他原先所在的门口炸开。 青年略微站稳了身体,他甚至来不及瞄准,就朝着窗外按下扳机。 “砰——” 蓝色的彩弹没有射中那个人影,大部分炸在了窗沿,水蓝色的颜料从窗边滴落。 林砚蹙眉,他没有去窗外看一眼的打算,反而借着屋子里的掩体,想从大门逃走。 但他刚一动,又一把黑色的枪体从窗外架了进来,对准他所在的地方开了一枪,林砚这下来不及闪躲,但颜料却没有在他身上炸响,反而偏了一个角度,射在了掩体上。 没射准。 就在枪响的同时,林砚同样也回敬了一枪,再次正中窗沿,伯仲之间的战斗。 菜鸡互啄。 林砚脑子冒出这四个字,有点不合时宜地想笑。 他决定先干掉对手再笑。 青年准备主动出击,在对方再一次攻击前,他主动来到窗前,单手撑着窗沿,姿态潇洒地往外一跃。 他这个动作极漂亮,但抓枪的动作并不那么熟练,普一落地,就顺势往窗外最有可能的角度开了枪。 “砰!” 沉闷的一声声响。 这次他打中了。 但与此同时的是,他右腿侧传来一股冲击力,脚踝一扭,青年站立不稳,往草垛上倒了下去。 那人也打中了他。 “林砚淘汰。” “江舟凉淘汰。” 对面的男人朝他走来,江舟凉半蹲下来,抬手想去看他脚踝,却在即将接触到他的时候又松了口,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没事。”林砚站了起来,“我们两同归于尽了。” 江舟凉说:“我不太擅长这个,就想找木屋歇一会,没想到里面的人是你。” 林砚摘下头盔,浅色的头发重新得见天日,他随意地甩了甩头,头发垂在额前,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 林砚:“你和我想的一样。” “那看来我们很有缘。”江舟凉微笑着说,他忍了一会儿,没忍住,抬手想给林砚理一下头发。 但林砚却没有留意到他的动作,他似乎觉得累,抬手摸了一下颈边的纱布,就地坐了下来。 江舟凉的手顿在半空中,很快他又收回手,一同坐在了林砚身边。 * 林砚和江舟凉被淘汰的广播传遍了场馆。 已经搜查完另一侧的陆羁抬眸:“那只剩下我们和谢无宴了。” 说到另一个名字的时候,陆羁的声音往下压着,就像不太喜欢这个名字似的。 “先把他淘汰了吧。”段辞说,“然后我们打。” 陆羁赞同地颔首:“你从来打不过我,看来我可以想想怎么和小砚约会了。” 段辞:“……” 陆羁话糙理不糙,陆羁有段时间喜欢玩射击枪,对这种东西上手的很。 段辞觉得牙痒痒:“你能不能别说这大实话,这样我会想和谢无宴一起先淘汰你。” 段辞正说着,就见面前的陆羁忽地做了一个手势。 前面有人。 目前林砚四人都被淘汰了,那么场馆里只剩下一人,谢无宴。 那边的人影也停住了脚步,三人狭路相逢。 谢无宴也看到了他们,男人停住了脚步,冷眼看来。 他们本应该就地寻找掩体,再互相试探,来回射击,但陆羁却没有立即这么做,他挑了挑眉,看了过去。 随即骤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 谢无宴漆黑的眼眸泛着冷意。 他举起手里的彩弹枪,手指微曲,姿态随意地开了一枪,他甚至没有过多地瞄准,但这枚彩弹精准地在陆羁耳边炸开。 这是对陆羁先前那番话的回敬。 第96章 “段辞淘汰。” 林砚已经同江舟凉一起来到了出口的通道, 在等最后的结果。 他们两人来的时候,徐尧和桑宁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他们已经换下了贴身的迷彩服和头盔,徐尧见着林砚, 还没来得及跟他打声招呼, 就听到头顶的广播音。 江舟凉道:“看来赢到最后的人是陆羁或者谢无宴。” 他说完这句话, 停顿了片刻,转头朝林砚问道:“你希望赢的人是谁?” 林砚眨了眨眼睛, 他没有立即回答, 按照他平时的画风, 他会说“都行”,但第一时间跳到他脑海里的画面是那天夜里,谢无宴对他说话的眼神。 明明平日里对别人那么冷淡,但那时候却截然相反。 就好像真的很怕林砚会怕他。 江舟凉观察着他的神色,在林砚开口之前,他又对一旁的徐尧和桑宁补充:“你们呢?” “反正都不是我。”徐尧小声说。 桑宁沉吟片刻, 回答了这个问题:“陆羁。” 就在这时候,广播音再次响起:“陆羁淘汰。” 桑宁:“……” 徐尧:“……” 桑宁难得噎了一下。 当陆羁再出现的时候, 男人脸色称不上很好, 袖口朝上挽起,肩膀后侧有一道鲜明的红色印记,是被彩弹枪命中的痕迹。 谢无宴远远地走在最后, 他神色与往常无异, 一只手垂在身边, 只有那双从来都是黑沉沉的眼眸变得柔和了不少, 显然心情不错。 等他靠近了些,林砚才看到他垂着的那只手纱布上朝外渗着血色, 明显是因为方才的比赛崩裂了还未愈合的伤口。 林砚走到他面前,蹙眉看着渗血的纱布:“你的手……” “不碍事。”谢无宴没让他说完,男人眼也不眨,他专注地看着面前的青年,语气轻松地说,“我赢了。” 林砚抬头看他,发现男人额角溢着汗珠,垂在身侧的手臂也微微颤抖着,显然赢得这场比赛也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他“嗯”了一声。 谢无宴又想说什么,但江舟凉却一侧身同样走到了他面前,指着他的手,状似无意地打断了他:“伤口裂开了,可能要重新缝合,尽快去医院看看吧。” 他这么一说,张闻等人也围了过来,工作人员深怕大少爷出了什么事会被追责,陪同谢无宴一起去医院再做检查。 回去的路上,车上反常地都很沉默。 就连一向会跟林砚找话题聊天的徐尧都提不起劲儿了,一想到明天林砚又要和谢无宴出去约会,他们还不能去做破坏,因为得经营咖啡店,他就像被泡进了柠檬汁里似的,酸的能腌出味了。 直到等谢无宴回来,徐尧才试着私底下和张闻打探:“他和你们说明天准备做什么了么?” 其实说了。 但张闻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我们很民主的。” 徐尧才不信,不然他们怎么安摄像头? 可节目组不肯透露,他也只得跑回二楼,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明天的到来。 谢无宴走进屋子里,手上的纱布已经重新换过,他刚做完明天约会的安排回来,林砚已经洗过澡换上了睡衣,在跟段辞他们聊天。 谢无宴从他背后走过,在经过林砚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淡淡说:“明天可以晚点起来。” 这句话让段辞彻底睡不着了。 睡不着的也不止他一个。 陆羁侧躺着,无声地描绘着青年熟睡的侧脸,已经是凌晨三点,却怎么也没有睡意。 他今天输给了谢无宴,就差那么一点,被对方抓住了机会。 这种比赛胜负很常见,陆羁也习以为常,但面临爱情的时候,人总会胡思乱想,哪怕是陆羁也不能免俗。 他在想,这会不会代表他和林砚也只差那么一点?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地覆盖了大地。 * 第二日。 等众人吃完早饭后,节目组就带着其余人去了咖啡馆。 这时候还早,咖啡馆始终没有迎来任何一个客人。 徐尧坐在靠门边的椅子上:“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雪这么大,也去不了很远的地方,可能就在附近的室内。”江舟凉推测。 “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徐尧说着想登录电脑查一下,到时候找个借口过去“偶遇”,谁也阻止不了他。 在转播间里,张闻听到了这句话,如果他可以回答的话,他会告诉他们——他们刚刚出发,而且路程很远,光来回就要三四个小时。 这意味两人真正约会的时间被进一步缩短,但谢无宴执意要这样安排。 谢无宴自己开的车,林砚坐在副驾驶上,他也不开导航,就这么沿着路一直往前开。 路边的积雪越堆越高,就跟要压塌屋顶似的,林砚一眼望去,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原本路上五颜六色的装饰都蒙上了一层白纱。 他脱了羽绒服,只穿了一件毛衣,系着黑色的安全带,手肘搭在车窗边上,露出的半截手腕修长白皙,像玉雕般漂亮。 林砚侧过头,问谢无宴:“我们去哪里?” 谢无宴报出了一个陌生的地点。 林砚抓住了盲点:“海湾?” 谢无宴说:“对,还有一个多小时,你可以在车上睡一会。” 林砚摇摇头,他抬手点开了车里的音响,悠扬的音乐声回荡在车子里。 这是一首陌生的歌曲,在排行榜排名前列,林砚听了一会儿,觉得也就一般,换了另一首。 谢无宴:“怎么不听你自己写的?” 林砚有点漫不经心地说:“了解一下流行趋势比较重要。” 谢无宴笑了一下。 黑色的跑车像一闪电,顺着公路一路前进。 当跑车再次停下的时候,前方是一片海湾,在入湾口停着一艘私人游艇。 林砚笑着说:“我们要出海?” 青年已经穿上了羽绒服,他长得太好,怎么看都又年轻又清纯,旁人会理所应当地猜测这样的美人肯定喜欢那些高雅的艺术,完全想不到他本身喜欢那些带劲儿的东西。 其他人也许会觉得这种天气出海很危险,但林砚没有这个意识。 “天气不好,不会远。”谢无宴说,“我只是想让你看看。” 他当然不会让林砚有危险。 林砚好奇地问:“看什么?” 谢无宴伸出手,拍去青年头发上的雪花:“等等跟你说。” 他其实有很多种约会方式可以选,保守的,开放的,安全的,但谢无宴排除万难还是选择了这里。 男人走了过去,和旁边的人交谈,用的外文。 他穿着黑色的羽绒服,衣角边缘落在他的膝盖处,这两步路走的优雅又潇洒,特别帅。 等交谈完毕,谢无宴回过头,带着林砚上了游艇。 林砚:“你来开?” 这游艇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摄像头一左一右地安在入口的位置。 谢无宴点了点头,发动了游艇,发动机卷起层层水花,驶离了海岸。 他并没有开出多远,在约十分钟后就停了下来,带着林砚走上二层甲板。 赶路花了太多时间,天边暗了下来,昏沉沉的,鹅毛大的雪花漫天纷飞。 上面没有摄像头和麦克风。 旁边有沙发,但谢无宴没有坐,他脱下羽绒服垫在身下,和林砚一同坐了下来。 暂停行驶的游艇很安静,大海四周空旷无垠,纯白的雪花点缀着昏暗的天幕,这样的景色有一种寂静的荒诞,显得这一方天地之大。 谢无宴的声音越发低沉:“我以前很喜欢这样。” 林砚安静地听他说。 男人本就磁性的声音在这样空旷的环境听来,如同大提琴般响在耳畔。 “你说你不怕我,所以我想带你来看看。”谢无宴说,他眼眸幽深,转过头问林砚,“你听过我的事吗?” 林砚隐隐知道他想说什么,青年迟疑片刻:“听过一些。” 谢无宴专注地看他:“听过什么,保姆绑架我的事吗?” 没等林砚回答,他继续说: “我其实已经记不太清她的样子了,那时候太小,只记得她是被撞死的。但直到现在,我还能够看到她站在那儿,和她的儿子一起。” 林砚重复:“看到她站在那儿?” 什么意思? 谢无宴眼中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他平静地说:“我有病。” “在我情绪起伏过大的时候,我都会看到她的尸体在警告我,或者盯着我,有时候她会带上她真正的儿子,他们维持死亡时的样子,就这样缠着我。” “就像那一天你被绑走的时候,我看见她在告诉我,杀了那个男人,这样你就不会再受伤。” “从前我看见她的时候,就会一个人停在海面上,这样很安静,什么人都不会来打扰我,让我觉得安全,但现在已经不管用了。” “我告诉你这些,是想你知道,我不像其他人那样,”谢无宴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片刻,挑选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正常。” “我不希望你害怕我,但我想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不然对你并不公平。” 谢无宴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他神色冷淡,就像在说别人的事。 就像一头良心发现的猛兽,带着爱慕对象来到自己的世界,告诉他自己有怎样的缺陷,却也恐惧于他会离开,因此手背克制地泛起了青筋。 在短暂的沉默后,青年的声音响了起来:“那你现在还能看到她的幻象吗?” 林砚朝他看来,是关心的,轻柔的眼神,而不是害怕,恐惧,厌恶。 林砚从未如此深刻地意识到这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那些所谓的设定放在谢无宴身上,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想安慰谢无宴。 但他又不擅长这个。 青年犹豫了片刻,他朝谢无宴所在的方向挪了挪,肩并肩地靠着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男人的手背上。 男人闭了闭眼睛,他感受到青年微凉的手心,以及肩头传来的触感。 “现在看不到了。”谢无宴提着的心一点点地放了下来,他甚至有心情反问道,“你在安慰我?” 林砚点点头:“你有好点吗?” 谢无宴沉沉地看向他。 细碎的雪花落在青年纤长的睫羽上,晕着盈盈的水光,那双总是熠熠生辉的琥珀色眼眸也仿佛蒙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汽。 谢无宴喉结上下滚动,他垂着眼皮,哑着嗓子说:“没有。” 他心头数不清的阴影与血腥被一点点抹去,取而代之的是迫切想要亲近林砚的汹涌爱意。 这就是爱吗。 原来父母说的“爱人”,是真实存在的,是活生生的人,将他从恐怖的幻影里拯救出来,脑海里再也容不下别的人。 林砚似乎在思忖该如何安慰面前的男人,还没等他思考出一个方案,就听见谢无宴接着说:“我好像有点忍不住了。” 青年不解地看他。 谢无宴转过身,男人朝他压了过来,他温柔地,诱哄般地说:“你不要动,好不好?” 林砚抿了抿嘴唇,他的唇瓣殷红,像一片被卷入风雪的桃花花瓣,他没有正面回答,但没有闪躲更像是一种默许。 在随风漫卷的大雪里,谢无宴俯下身,在青年精致的锁骨上轻轻烙下一个亲吻。 第97章 林砚身上的毛衣领口宽大, 露出小半截精美的锁骨,谢无宴只要一低头,就能够吻上那处微微凸起的骨头。 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濡湿的温度从肌肤上传来,那种触感就跟过电似的刺激, 林砚从来没体验过这种感觉, 直接软了腰, 往后倒在黑色的羽绒服上。 谢无宴抬手垫在他脑后,也跟着他顺势往前一扑。 林砚眼睛微微睁大, 仰头看他。 他眼尾的皮肤很薄, 只要情绪稍微起伏, 就会不自觉地泛红,雪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片不知是羞是恼的红晕,耳垂也染上了同样的色彩,瞧起来靡丽又清纯,不像推拒,倒像是邀请。 谢无宴不知道天底下有没有人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他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口,但表面上却仍然没什么表情。 “会讨厌吗?”谢无宴低声问。 他长相英俊, 哪怕是这种死亡视角也抗住了, 大雪在他的身后飞舞,融化的雪花落在他的黑发上,有几缕湿发粘在额头。 林砚迟疑地摇了摇头。 谢无宴几乎立即兴奋了起来, 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此刻沸腾了起来, 心头的爱意远远大于一切, 他声音近乎于沙哑地说:“那再安慰我一下好不好?” 他缓慢地弯曲手臂, 朝怀中的青年压了下去。 这次的目标是对方仿佛能吮出花蜜般的唇瓣。 一开始只是很轻地碰触,刚一碰到就立即分开, 随即男人不知餍足地再次吻了上去。 谢无宴迷醉而珍惜地吻他,撬开青年微启的牙关,去寻找那条粉嫩敏感的舌头。 林砚这下真跟触电似的,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随即用无力的手推了推身上的男人。 谢无宴知道自己过分了,他撑在青年两侧的手臂因为过于用力而青筋毕现,融化后的雪水混合着汗珠从他额头滴落,从林砚身上坐了起来。 他坐在青年身边,脸也红,满身的雪花,狼狈的要死,但还是带着笑意说:“砚砚。” 谢无宴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然后愉悦地道:“谢谢砚砚。” 林砚觉得他话多的烦人。 他的嘴唇被吸的有点发麻,用手背擦了擦唇角,也跟着坐了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说:“不用谢。” 青年绯红的侧脸太好看,谢无宴老是想看他。 林砚板着脸说:“别看我。” 谢无宴“嗯”了一声,听话地转过去。 末了男人忽地跟想到什么大事似的,他忍不住地问:“砚砚,如果是别人,你也会这样安慰他吗?” 他等了一会儿,眸中的笑意逐渐消散,唇线抿成一条直线,还没等到林砚的回答。 就在谢无宴想要侧过头看一眼的时候,肩膀处传来轻微的重量,林砚像是累了般地往他肩膀靠了靠。 谢无宴不动了。 天地间是昏暗的底色,漫天雪花飞舞,大海无边无际,吞下来自宇宙的光线,世界好似一座浪漫的孤岛。 只有他们。 * 摄像头转播间里,张闻怒拍大腿:“被骗了。” 当初安装摄像头的时候,谢无宴说他们会在游艇上,安在入口就行,结果现在半个人影儿都看不到,他还不能去追——怎么追,再开个游艇追上去装? 早些日子签合同的时候,为了敲定这位大少爷,条款没少让步,现在连控诉的资格都没有。 那这一期只能走脑补路线了。 张闻想,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朦胧才是美。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摄像头里终于再次出现了人影,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了游艇内部,随即谢无宴把船开回了岸边。 工作人员说:“他们在上面干嘛,就看雪吗?这雪在哪里不能看,非要开这么远,去海面上看?” 张闻没理他,他坐直身体,看着车里的两人,作为恋综制片人兼导演的直觉告诉他,有哪里不对。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小张啊。” 旁边叫“小张”的工作人员探头:“啊?” “咱们可能没有下一季了。”张闻说。 就如同张闻一样,林砚的直播间热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热度。 晋江直播间: [啊啊啊我的主播宝宝!] [雪里的小主播看起来好冷,鼻子红红的,好可爱,我嚼嚼嚼。] [这脸,这锁骨,这皮肤,谢无宴你小子吃这么好,嫉妒对我来说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等等,后来干啥了,怎么直播间还带屏蔽的?] [小晋晋你看文有口口,看直播也有马赛克对吧?] [这下有不得不投谢股的理由了。] [等等,你们不觉得,就是这样,所以投其他人才更带感了不是吗?] [前线战报,排第一的投票又变了。] [A:和谢无宴进入不XXOO不能出来的房间。] [热评:这是可以投的吗?不会最后被口口了吧?] [B:给谢无宴写一首歌,并亲自演唱发布。] [热评:其实对象无所谓,我主要想听小主播亲自唱歌,唯粉都来投这个,要不咱开个演唱会吧?] [C:和陆羁、段辞进行机车PK,小主播赢的话邀请他们参加小主播的毕业旅行,小主播输了就参加他们的毕业旅行。] [热评:他们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点家直播间: [兄弟们,我可能需要调整一下,我现在觉得看小主播谈恋爱比搞事业香。] [好好调整,哥几个等你回来。] [调整+1,看的我想起了我那消失已久的初恋,还挺甜的。] [突然懂了隔壁的快乐。] [叛徒!] [这就是看别人恋爱的感觉吗,羡慕的泪水不自觉从嘴角落下,好像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怎会如此!] …… 车子里很安静,只有引擎运转的声音。 或许是暖气太足,林砚将车窗开了一点缝,看向车窗外面。 谢无宴点开了音乐电台,转了几个频道,最后播放的是恋综这一季的主题曲。 曲子是林砚写的,歌手是安淮。 安淮抒情的歌声唱道:“也许这就是缘分,你就是我的心之所向,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宛如引火上身。” 男人修长的大手搭在方向盘上:“这个‘你’是指谁?” 林砚没转头,他带点懒懒地说:“词不是我写的,你问张闻。” 谢无宴说话的声音带着笑意:“就想问你。” 他显得跟之前听到林砚被绑架时候的状态判若两人,让那劫匪见了,说不定会大呼见鬼了。 林砚没回他,头靠着车窗,仿佛要睡着了。 谢无宴也没有再吵他。 他开车很稳,又快又稳,很适合睡觉。 在经历两个小时的车程后,林砚从颠簸中醒来,等谢无宴将车子停稳后,林砚伸手想去开车门。 随着轻微的“咔嚓”一声,谢无宴锁上了车门。 林砚:? 谢无宴同样也解开了安全带,朝着林砚的方向靠了过去,看起来快将青年整个人都抱了怀里,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是快要溢出来的浓稠感情。 谢无宴看着青年漂亮的脸:“最后再安慰我一下?” 林砚:“。” 他感觉被谢无宴盯着的地方发烫,但他表面上仍然镇定地说:“你有点得寸进尺了。” 曾经的冰山大帅哥到哪里去了。 谢无宴顺着他的话往后退了退,给他留了一段距离,随即轻声说:“如果我想要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呢?” 林砚一怔,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 谢无宴说:“可以当我男朋友吗?” 林砚没说话。 男人动也不动地看着他,心脏在青年的沉默中将方才的甜蜜一层又一层剥去,直到听见林砚的声音:“开门。” 谢无宴坐了回去,任由林砚打开车门。 在青年下车前,他听到了对方的声音:“我考虑一下。” * 去海边的路程实在太长,他们回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在屋子里了。 壁炉烧的整个屋子里都暖洋洋的。 林砚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其余人都坐在一楼的客厅里。 徐尧心不在焉地一直看着门口,直到林砚走了进来,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这么晚回来啊,去哪儿了?” 林砚说:“去海边了。” “这么冷的天,他带你去海边?”江舟凉也跟着站了起来,他凝神看了一会儿林砚,“你头发都湿了,很冷吧?” “还好。”林砚不太在意地说。 主要那样的场景真的很有氛围感,跟在城市里看雪不一样,四周的大海好像另外一个空间,深邃无垠,仿佛随时会被海水淹没,有种世界末日的错觉。 为此,林砚可以忍耐大雪带来的寒冷。 因为当他身在那个环境中,景色可以让他忘了冷。 江舟凉或许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了点什么,脸上一直带着的笑意僵了僵,他顺着林砚的话说:“去洗个澡吧,别着凉了。” 林砚应了一声,走上楼。 谢无宴隔了一会儿才走进来,但迎接他的可就不是那样和谐的关心了。 他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甚至也没有眼神上的交汇,自顾自地走了进来,准备上楼。 在经过陆羁的时候,他听到对方说:“还没有到最后。” 谢无宴上楼的脚步停住了。 第98章 大雪飞扬在天边, 天气越发地恶劣。 玻璃制成的大门隔绝了风雪,咖啡馆门口挂了一个“暂停营业”的小木牌,空气中飘散着蜂蜜与咖啡混合在一起的香味,馥郁甜蜜。 江舟凉从后厨走了出来, 他手里端了两杯咖啡, 将其中一杯放在林砚面前:“新品, 尝尝?” 青年坐在靠窗的位置,那双浅色的眼眸在身后大雪的映照下, 折射出一种不同寻常的色彩, 正在跟徐尧、段辞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什么。 林砚闻言抬起了头, 看了一眼手边新放过来的咖啡。 褐色的咖啡上拉了花,技术不算好,但能够看清是一朵白色的雪绒花。 只有给他的这杯拉花了,江舟凉自己手上这杯是没有的。 林砚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伸出大拇指对江舟凉点了个赞。 味道不错。 谢无宴坐在另一侧的桌边,只有他一个人, 沉沉地扫了一眼青年的唇角。 那处原本柔嫩的唇瓣染上了一点残存的咖啡,又被林砚用舌头卷了进去, 像抹了一层蜂蜜似的, 色泽鲜艳。 男人喉结微动,挪开了视线。 挂在门口的风铃响起清脆的撞击声,张闻带着工作人员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先跟在场众人打了声招呼, 随后旁边的工作人员先将手中的东西放置在最前面的桌子上。 几个黑色的匣子, 还有一个抽签盒。 徐尧往前靠:“这什么活动?” “先抽签。”张闻神秘兮兮地说, 他将抽签的盒子打开,“你们谁先来?” “我不要做第一个。”徐尧说。 张闻顺势把抽签盒往其他人面前递。 咖啡馆里空调打的很高, 陆羁没穿外套,只松垮地套了一件长袖T恤,刚好站在张闻前面,就说:“那我来。” 他说着伸手抽了一张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用黑色水笔写了一个“X”。 “可以给大家看。”张闻探头道。 陆羁就把纸条按在桌面上:“X是什么意思?” “是选的意思。”张闻说,“剩下的人都来抽一个。” 抽签盒里除了写有“X”的纸条,还有空白的纸条,最终抽完的结果是林砚、陆羁、谢无宴、江舟凉都是“X”,剩下三人的纸条都是空白。 张闻回收了纸条,从七个黑匣子中选出三个往前推了推,收起了另外四个,随即拆开黑匣子:“抽中空白纸条的嘉宾可以准备最后的约会场所了。” “至于抽中X的嘉宾,请在这三样东西里选择一样,可以重复选择,选中谁提供的物品,就去该嘉宾的约会场所进行约会。” “请在纸条上写上你选择的物品,并折叠好交给我,我会把相对应的场所发给你们。” 换句话说,也可以多人约会。 桌子上摆放着三样物品,分别是黑色的运动腕带、一枚很有设计感的尾戒、以及百达翡丽手表。 林砚歪了歪头,他随意地在自己的纸条上写了几个字,最先交给了张闻。 黑色的钢笔在陆羁指尖转了一圈,却始终没有下笔。 林砚是抽选者,因此这三样东西对他们来说吸引力都不大,但如果能和他选中同一样东西,就可以去一个地方。 黑色腕带很好猜,八成是段辞的。 但尾戒和腕表,桑宁和徐尧都有可能。 林砚会选择哪样东西? 他身上好像没什么饰品,平日里也不太爱戴手表和腕带…… 三个看起来都不太会是他的选项,但林砚选的时候却很快。 修长的手指握住钢笔,纸条上出现流畅而潇洒的字迹,陆羁将纸条交互对折,递了过去。 徐尧试探性地问:“砚砚,你选了什么?” 林砚还没说话,张闻就开口了:“麻烦留点悬念啊,等到时候就知道啦。” 于是青年说:“秘密。” * 在这种综艺节目上,选择约会地点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首先,不能太过普通,像看个电影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就过于无趣,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动对方。 其次,也不能选择的太露骨,比如直接上情趣,会吓到对方。 最好是能选到约会对象喜欢的东西。 徐尧怀抱着万分期待的心情,最终决定了一家赛车俱乐部。 在当时看林砚飙车的时候,他就很想坐上对方的副驾驶,说不定还可以说自己不会开,让林砚教他。 他特意换了一身最隆重的装扮,贴身的牛仔裤和紧上衣,脸上抹了亮粉,也戴上了和发色相同的钻石耳钉,出来的时候冷的发抖,忙不送地走进房间里。 徐尧就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时间快到了,每进来一个人,徐尧都会直起上半身看过去,再挪开视线。 怎么着也都该轮到他了吧? 江舟凉、陆羁、谢无宴都成功跟林砚约会过,徐尧也无数次幻想过他们两约会的样子,准备礼物的时候也是按照林砚会拿到的期待挑选的。 徐尧觉得那枚尾戒特别适合林砚,尾部有一个蛇头吐信的设计,好看又特殊,他买下这枚尾戒就想找机会送给他。 徐尧环抱着这样的心情,期待地等在门口。 在人潮中,终于出现了一个他熟悉的身影,但却并不是他期待的人。 在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后,徐尧几乎是瞬间冷下脸色。 江舟凉也不妨多让,他站在门口,和徐尧对望了一眼,就知道林砚不在这里。 他会选择尾戒的理由很简单,它最特殊。 腕带过于“运动”,百达翡丽的手表虽然昂贵,但也属于某种程度上的“普遍”,因此江舟凉认为他会选择这枚尾戒。 现在看来,他猜错了。 男人沉吟片刻,将手塞进大衣的口袋里,微笑着转身问身边的工作人员:“他会来吗?” 他没有说名字,但任谁都心知肚明。 工作人员迟疑了片刻:“这个不能说。” 江舟凉换了一种问法:“那能透露一下其他两位选择的约会地点么?” “这个也不能说。” “……” * 紫藤花制成的长廊上堆满了白雪,稍有风一吹,就会从藤蔓上跌落,落在行人的头上。 在长廊的尽头,是一座花卉温室。 温室隔绝了外界的风雪,大片的海棠花与非洲菊盛开着,郁郁葱葱,在花蕊的上方,有一座旋转楼梯,通过楼梯上楼,是一家音乐清吧。 段辞坐在靠门的位置,紧张地等待着。 他的期待在楼梯口的爬山虎叶子颤动的时候达到顶峰,又随之下降,当又一名本地的客人进来后,段辞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那名客人似乎是认出他了,经过的时候盯了半天,最终又转过头,在另一个位置上落座。 清吧的前方传来嘈杂的声音,段辞却头也不转地看着楼梯口。 直到他看到青年的身影出现,才长舒一口气。 段辞站了起来。 他就坐在门口,跟个门神似的,林砚一抬头就看见他了,他笑着说:“段哥,那个腕带是你的啊。” “当时不知道选什么,就拿了个新的限量款。”段辞应了,也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他的脸有点泛红,“我们往里面走。” 他们最终在一个稍微靠前的位置落座,林砚脱下羽绒服放在位置边上,毛衣袖口松垮地挽了起来,细瘦的手腕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 段辞见过林砚很多次,无论在校园里还是在外面,但每次见到他还是会觉得他很漂亮。 这么想的人并不止他一人。 林砚还没坐下几秒钟,就有人盯着他看了半天,随后端着酒杯过来朝他搭讪,用的是当地语:“方便加一个人吗?” 这里的本地语言不是英语,林砚听不太懂,就看向段辞。 段辞直接用同样的语言说:“不方便。” 那人也不生气,指了指前方:“你们也是冲着活动来的吧?我也算这里的常客了,不考虑拼个桌,到时候我赢了一起喝?” “不用。”段辞说,“我们就看看。” “不问问你那位朋友吗?” 他这么一说,段辞顿了顿,他当然不想让这个金发的陌生人贸然加入,但代替林砚拒绝他好像不太好,于是他低声给林砚翻译了几句,青年摇摇头,那名陌生人只好遗憾地走了。 林砚问他:“你会这里的语言?” “会一点,日常交流没什么问题,”段辞说,“你想喝什么?” 林砚觉得他们这种富二代其实还蛮厉害的,像他就不喜欢学语言,通用翻译器走天下。 他随手指了指前方的招牌鸡尾酒:“就那个吧。” 段辞招来侍者:“两杯招牌。” 很快侍者就给他们端上来了两杯蓝紫相间的鸡尾酒。 清吧前面很热闹。 在最前方的位置,有一圈桔梗花,紫粉色的花瓣颤动着,旁边放了几瓶酒,四周围了一圈人,旁边有吉他、架子鼓、钢琴、小提琴等乐器。 林砚支着下巴看了一会儿:“他说的是什么活动?” 段辞说:“即兴改编。” “这里的老板和客人当评委,临时给出一首歌,谁即兴改编的最好,就能赢得桌上这几瓶好酒。” 这是当地很有名的一个音乐清吧,段辞也是看到了朋友的推荐,才想带林砚过来。 青年懒洋洋地哦了一声。 浅色的发梢覆盖了他的后颈,随着林砚的动作,又散了开来,他的领口很大,朝外滑下去的时候,会露出些许锁骨。 前方的清吧老板已经出现了,看模样是个亚裔,穿的很嘻哈,对围着的一圈人说了几句,爆出一堆欢呼声。 很快,一名穿着格子衬衫的落拓男人上了台,他鬓边留着长发,蓄着胡须,手中提着一把吉他。 在短暂的调试后,吉他声响起,那人用脚尖拍打着地面,自弹自唱了起来。 那是一首英文歌。 林砚听过这首歌的原版,是很有名的一首抒情歌,被这人改成了偏民谣的风格,个人风格很强烈。 酒吧老板坐到了钢琴边上,他听完了半首歌,按响了黑白分明的钢琴键,加入了伴奏的行列。 等他唱完了以后,前方的老板大力鼓掌,指着他夸张地说了一大堆话。 林砚歪了歪头。 段辞给他当翻译:“那个老板说,今天的胜者已经诞生了,他相信不会有人能比他改编的更好。” 这样夸张的形容,自然有人不服气,很快又有几人上台,有人往摇滚的方向改,有人则干脆改编成了rap,那是个黑人,种族天赋,不得不服。 林砚在看台上,段辞在看他。 青年的指尖在桌上点了两下,他抬起面前的鸡尾酒喝了一口,忽地抬头问:“想不想喝酒?” “我们不是已经在喝了吗?”段辞没跟上他的思维节奏。 林砚说:“想不想喝上面的酒?” 他的眼睛微微弯起,看起来很有兴趣似的。 段辞来不及思索,就听到自己的声音:“想。” 林砚起了身,往台上走去。 这清吧里大部分都在看前方的改编现场,小部分人都在看他,这会儿他一起身,立即有人停下讨论声,目光钉在青年身上。 他穿的很随意,黑色长裤,身上的毛衣也是最简单的纯色,但偏偏漂亮至极,露出的地方无一不美。 如果视线能化作实质,或许能把他周身勾的鲜血淋漓。 那清吧老板本来正在和其他人聊天,见着林砚朝他走来,临时也不说话了。 林砚走到他面前,对着一开始唱歌的那人伸出手,用英文说:“能借一下你的吉他么?” 他的唇色很红,肤色在头顶昏暗的透光下显得白皙柔软,有一种无形的暧昧氛围,那人立即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应好,将手中寻常不肯外借的吉他递了过去。 林砚坐在小木椅上,他把袖口挽的更高了点,一只脚尖微微弯曲落在凳粱上,另一只则松散地架在地面,低着头试了几个音。 同时他在心里试着再次即兴改编起方才想的旋律。 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上过台前了,这会儿听着有些手痒,就想干脆拿下那瓶酒助助兴。 吉他的声音回荡在四周。 林砚清了清嗓子,指尖扫在吉他琴弦上,带出一波又一波音乐声。 现场的灯光和视线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看起来昳丽又干净,微微垂下睫毛,开始跟着吉他的旋律哼唱:“Within the sound of silence,” “In restless dreams i walked alone,” “Narrow streets of cobble stone,” “Neath the halo of a street lamp,” “I turned my collar to the cold and damp。” “……” 青年的声音清澈动听,他的改编很干净利落,曲调转折间几乎认不出是同一首歌。 原本在其他人改编时尚有的议论声渐渐消失在他的歌声里,最终化为一片沉默,段辞更是全神贯注地在听。 青年修长的手指有节奏地来回按压着吉他,音浪时而激烈,时而舒缓地流淌在他的身侧,他的神情很随意,带着近乎散漫的魅力,眼神却很认真,好似将窗外的月光一同融进了琥珀色的眼眸里。 他的歌声吸引了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就连站在靠门处的阴影里,刚找到这里的谢无宴也顿住了脚步,抬起头看着前方。 被改编过后的歌曲旋律配上青年动人的声线,就仿佛将众人带入了寂静无人的深夜。 他们正在聆听对方缓缓叙来的故事,全身心地融入进旋律里,安谧又热烈,像乌云逐渐散去,背后的月光经过雨水的洗涤后更加皎洁,月光照耀在他们的脚下。 歌声停止,旋律消散,一曲结束。 青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单手提着吉他,递还给之前的主人。 那男生刚回过神来,激动的脸色通红,冲他鼓掌。 就像是刚苏醒一样,周围那一圈人都在欢呼,不少人还冲他吹着口哨。 林砚笑了笑,转过身问酒吧老板:“我能拿走那瓶酒吗?” 他用的是英文,酒吧老板反应过来,相当热情地说:“当然可以。” 他还想接着问一下面前这位漂亮青年的名字或者来历。 能有这样的神级水平,怎么也不可能默默无名,最起码也得是圈子里的吧? 在这位陌生青年的演绎下,这首老歌简直焕然一新,要不是歌词一样,他差点还以为这是一首完整的新歌,这要是流传出去,怎么着也得成热门啊。 而且他连伴奏都没来得及,当时只顾着听了! 但他用母语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林砚全都没听懂,他只冲对方礼节性地笑了下,随即转过身,提起了一瓶放在桌上的酒,在众人的注视下朝着段辞走了过来。 青年单手提着酒瓶,姿态闲适恣意,白皙细腻的指腹上残留着琴弦勾出的红痕。 他回到座位前,抬手把酒瓶递给段辞。 林砚笑着说:“我请你。” 第99章 青年笑起来的时候, 眸子里浮现着琥珀色的碎冰,段辞只觉得自己还没喝酒,就已经醉了。 这有谁顶得住啊? 反正段辞不行。 他刚想说话,就见面前落了个影子。 谢无宴从楼梯口的暗处走了过来, 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出众的五官线条, 男人眼眸幽深, 像冬日结冰的深潭,一眼望过去冰冷而阴郁。 林砚被他这么一看, 原本递酒给段辞的动作顿住了。 他其实没想那么多。 在现实里, 他将赢来的奖品奖杯随手送给旁人的次数数不胜数, 但这会儿被谢无宴撞了个正着—— 林砚想了想,把酒瓶立在了桌上,他唇角的笑意还未消散,对谢无宴道:“也请你喝。” 谢无宴看着他动作。 段辞试图隐藏起自己眼眸里并不明显的敌意,他像原本处于一场微醺的幻梦中,还带了几分不自觉地甜蜜, 但谢无宴的出现把他拉回了现实。 林砚从吧台拿了几个空杯子,往里面倒了小半杯酒, 往两人面前一推。 谢无宴一饮而尽。 他很少喝酒, 但这点酒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男人握着酒杯的手骨骼分明,他看着林砚:“这是什么酒?味道很特别。” 林砚举起酒瓶,报出了一个名字。 “我喝过这种酒, 当时觉得味道一般, ”谢无宴抬起眼皮, 他停顿了片刻, 意味不明地猜测,“可能特别的不是酒。” 男人目光幽深, 比起那次约会之前,多了些显而易见的黏稠情绪,像某种生存在暗处的黑暗生物,想要死死抓住自己看到的明亮光线。 林砚被他看的很烦,他干脆提起酒瓶又给谢无宴倒了一杯:“那你多喝点。” 这次不再是小半杯,而是满满一杯,刚好和杯沿齐平。 谢无宴轻笑一声,同样一饮而尽。 这酒不算很烈,但他喝的太急,很容易醉。 段辞同样喝完了那小半杯酒,他看起来若无其事,开口时刻意将话题远离了酒:“砚砚,我觉得你唱歌很好听,你写的那些歌怎么不自己唱?” “没机会。”林砚说,“刚刚就随便唱唱。” 他在现实里本来就进入了倦怠期,等来了这儿,因为林老爷子的任务和当老板的特殊身份,也不适合再当歌手,林砚准备有时候心痒的话,就像这样随便唱几句,像正式发唱片什么的,就不太可能了。 “你声音条件这么好,不亲自唱很可惜。”段辞说。 他感觉等这期节目播出,林砚这首歌流传出去,外面肯定会多出一大票希望林砚转行当歌手的粉丝。 林砚弯弯唇角:“等有机会吧。” 段辞刚想再说些什么,就听谢无宴先开了口:“我听过你写的那首飚驰,很喜欢。” 他这人说话就喜欢说一半,像寻常人听了他说的这句话,只会觉得他的意思只是表达一下对这首歌的喜好,但林砚看着谢无宴狭长漆黑的眼睛,却懂了他话里未尽的含义。 谢无宴很喜欢飚驰,但可惜不是林砚本人唱的。 林砚怔了怔:“那我唱给你听?” 谢无宴明明没有表情,但林砚却觉得他的眼睛亮了亮,很期待似的。 谢无宴说:“可以吗?” 这对林砚来说不是难事。 他小声地哼唱了几句,没有伴奏,纯是清唱,有些不记得歌词的地方,他就干脆即兴发挥。 林砚是为了他一个人在唱歌,跟刚才的意义完全不同。 谢无宴近距离地看他,越发觉得眼前的青年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花,肤色洁白,但只要稍微靠近了一用力,就很容易像碾出花瓣汁水般地在他身上留下红痕。 他的歌声优美又灵动,唱歌时唇瓣开合间会露出一点粉嫩的舌尖。 如果能含住亲一口,一定很甜。 谢无宴感觉自己脑海里“轰”的一声,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抓了一下,血液在顷刻间沸腾起来,他时至今日才有的初恋骤然爆发,那种迫切想要接近的渴望让他几乎要失去了往日的冷淡克制。 他很想碰林砚一下。 不一定要亲他,谢无宴就是单纯地想更靠近他。 男人垂下眼眸,灯光下的侧脸轮廓鲜明。 他缓慢地抬起一只手往林砚的方向伸了过去,无声而隐秘地握住了青年纤细的手腕。 林砚只感觉自己垂在桌下的手指传来细微的触感,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却没有立即甩开他。 一触即离的牵手。 林砚只简单地唱了一小段,就停了下来,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 谢无宴收回手,他缓慢地称赞:“很好听。” 或许是真的喜欢,他难得又说了一遍:“比原唱好。” 林砚的风格跟海凌不一样,海凌唱的飚驰是狂放不羁的,但林砚个人风格太鲜明,从他嘴里唱出来的歌曲总有他自己的味道。 林砚说:“海凌唱的更符合我对旋律的设想。” 谢无宴低声说:“但是我更喜欢你唱的。”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很轻,近乎气音,乍一听只能听到前七个字,吐字缱绻。 尤其是从他这样一个素来沉冷的人口中说出来,格外具有冲击力。 林砚也突然很想伸手碰一下他。 他感觉自己有点热,想借谢无宴的手降降温。 虽然男人的体温总是比他高…… 段辞忽地重重放下酒杯,发出沉闷的一声动静。 林砚下意识转头朝他望去,就瞥见一旁的段辞满脸泛红,眼睛里都是醉意。 他面前的酒瓶已经空了。 段辞原本话很多,但好像自从谢无宴来了之后,就逐渐陷入沉默,心事重重的样子,只顾埋头闷酒。 不知不觉中,把大半瓶酒都喝光了。 这样喝酒最容易醉。 林砚担忧地靠了过去,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段哥,你喝太多了,是不是喝醉了?” 段辞单手抚着额头,他眯起眼睛,脸色红的吓人,说话都带着酒气。 他其实没感觉自己醉,就是单纯的心情不好,所以多喝了点。 在谢无宴说话的时候,段辞是很想打断他的。 这是他想跟林砚约会找的地方,让谢无宴和林砚聊天算是个什么事?况且比起谢无宴,他才是和林砚更熟悉的一个,不是吗? 可他话已经到嘴边了,却根本找不到能够插入的地方,尤其是看见了林砚的神色之后。 这一整瓶酒,除了谢无宴喝的两杯,和林砚喝了一杯以外,多数都是段辞喝下了肚。 他喝酒的时候就像喝下了一瓶带着爱意的毒药。 这是林砚请他喝的酒,所以很甜蜜,但当它真正下肚了,却又发现所过之处都被腐蚀的坑坑洼洼,是难以言喻的痛苦。 可能这就是爱。 爱不是喜欢,不是快乐轻松的一句话,是酸涩又沉重的词汇,当它得不到来自爱慕对象的回馈时,就是天底下最恶毒的诅咒。 无法得到主人爱意的小狗也有悲伤的时候。 青年如玉般的手指在他面前挥舞,段辞勉强找回了点神智,对林砚说道:“不小心多喝了点,没喝醉。” 他试图想撑着桌子站起来,但一阵天旋地转后,段辞又坐了回去。 林砚这下坐不住了,他单手抓住段辞的右手:“我带你回去吧,别喝了。” 段辞只能捕捉到“回去”这个关键词,他忙不迭地点头:“行,回去吧。” 他现在很想这个节目快点结束,回到申大。 现在段辞手头的项目也结束了,他也暂且不想再去实习,就这么待在申大里,有很多的时间可以陪林砚。 他站不稳,林砚只能扶他,但段辞外表看起来不如陆羁壮实,可真正压在林砚身上却很重。 谢无宴从另一边站起来,他对林砚说:“你松开,我扶他。” “你去扶另一边。”林砚说。 段辞就跟回光返照一样,一下子清醒了,他同样拒绝了林砚的手,用手握住了门框。 外面还在下雪,雪花似雨点般地落在他的头发和脸上,冰冷的触感让段辞找回了理智。 他一转头,就撞入了林砚担忧的眼神。 节目组的车就停在街边,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段辞扬起一个和往常无异的笑容:“没事,我回去躺躺就好了。” 林砚似乎担心他走路不稳,干脆和他肩并肩走在路上,时不时还能搭一把手。 谢无宴跟在林砚身后。 就这样一小段路,段辞有很多话想问他,但他最终说出来的只有一句话:“砚砚,我们明天一起回去好不好?” 林砚说:“我们本来就是同一趟航班。” “对哦,”段辞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全是酒气,“那下了飞机,我开车跟你一起回去吧?” 林砚侧过头看他:“我不回申大。” “我知道,就感觉你住的地方也挺好的,想去那边看看,也许会买一套房子,跟你做邻居。”段辞说。 这下林砚不说话了,在青年开口之前,段辞用食指指了指前方:“先上车吧。” 在工作人员的帮忙下,段辞坐了上去。 林砚却没有立即上车。 他身后的男人就像不怎么高兴似的,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又往上握住了另外几根手指。 谢无宴的手很冰,又很宽大,几乎能够整个包住林砚的手。 林砚抽了一下,没抽出来。 他干脆转过身,用空着的那只手拍了一下谢无宴的肩膀,学着对方素来的样子面无表情看他。 谢无宴顺势松了力道。 林砚紧随其后地上了车。 * 另一边,林砚的直播间里: [好听,想听小主播唱歌。] [OK,没机会我就给小主播创造机会,马上开投,谁来创一个一年必须发一张专辑的投票选项?] [啊啊啊惊恐脸,所以投票可能是仅有的听主播宝宝唱歌的机会了!] [报,投票序列已重新洗牌!] [这世界终究是唯粉的胜利,虽然必须要站定CP,但无论选哪个,唯粉都立于不败之地。] 同时投票随着弹幕的变化,已经改朝换代: A:为谢无宴办一场演唱会。 (热评:其实为谁都无所谓,主要是想看小主播的演唱会,现实观众的快乐总该轮到我们了吧?) B:出一张恋爱专辑。 (热评:想听小主播唱甜甜的情歌。) C:给每位嘉宾都唱一首情歌。 (热评:都让你们不要投这个了,怎么还投?我怎么管不住自己这手呢?) …… 没有投票权的点家直播间里还在哀嚎: [隔壁家的主场攻太会了,兄弟们,感觉输了。] [呜呜我嗑到了,好甜哦。] [我也想小主播对我唱歌,] [面对面唱歌,私底下牵手,什么纯爱战神。] [恋爱好,恋爱好啊,让我活了过来,搞事业不好,死气沉沉的。] [怎么感觉攻守之势异也,请让事业心占领高地,警惕恋爱脑入侵!] 第100章 林砚回去的时候, 其他人都已经在屋子里了。 汽车停在门口的声音很快被站在门口的陆羁发觉。 男人原本正在抽烟,他穿得很少,却一点不觉得冷,用手从下往上地搭了搭院中雪人的手, 积雪融在他空着的另一只手中。 陆羁唇线下沉, 他看起来神色明显不愉, 带了点从前不会有的焦躁。 男人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侧过头往院子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却不急着过去, 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院子里的雪人, 将手中燃烧着的烟头按在另一座雪人脚边的积雪中,才不慌不忙地往门口走去。 另一边,谢无宴已经伸手推开了院子的门。 林砚在后面架着段辞的手臂扶他。 谢无宴本来想帮忙,但段辞也不知是不是有心,他每次想扶对方,段辞就会说自己没醉, 要求自己走,林砚只能让他松手。 林砚看他走的跌跌撞撞, 也不放心, 干脆就自己上手扶。 段辞看起来清清爽爽的男大,但身高和肌肉含量放在这儿,也不会轻到哪里去, 好在段辞会在被酒精焚烧到浑噩的思维中找到片刻清醒, 支撑起自己的上半身, 尽量将重心从林砚那边移开。 他们只走了很短的一段路。 从节目组提供的汽车下来, 到院子门口。 不过半条路,三分钟。 段辞隐隐觉得好像很久之前, 刚认识林砚不久的时候,他也跟林砚在海滨城市的小路上走过一段路。 他的右手搭在林砚的肩膀上,隔了一层衣物,依然能够清晰地察觉掌心下青年单薄的骨骼线条,还有因为这个动作,青年时而落在他耳垂边上的发梢—— 很痒。 林砚好像也这么觉得,他会停下动作,甩甩头发,试图让发梢往上翘,却总会落回原地。 那时候,他们好像没有这样的接触。 还是有? 段辞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 但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那种浅浅埋在心脏表皮,无声又磅礴的心动,他尚且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可那种从未有过的触动伫立于他的记忆深处。 那时候的心动是羞怯而充满希望的,像一颗尚未萌芽的种子。 就算旁边有其他人,有陆羁,他的目光也不会有任何的转移。 现在呢? 段辞浑浊的思绪突然清明起来。 如今他依旧会为对方无可自拔的心动,但因为站在林砚旁边的谢无宴,更重要的是林砚本身的态度…… 他呼出一口酒气,用手撑在一旁的栅栏上。 陆羁一眼就看出他这样子是喝醉了,他开口对段辞道:“喝酒了?走不动?” 段辞花了一段时间才分辨出面前的人,还有对方话中微妙的不满,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好友几近刻薄的话语,就听林砚说:“他喝醉了,外面冷,先进去吧。” 他在车上脱了外套,下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毛衣,因为路程短就懒得再穿。 现在他站在院子的雪人前,肤色却比积雪还要透白,柔软的唇瓣因为尝过酒有几分殷红,脸又小又白,看起来的确会冷。 那件羽绒服被谢无宴提在手上。 陆羁瞥过那件羽绒服,他深深地看了林砚一眼,素来随意的眼眸里仿佛瞬间暗淡下去,开口时却是若无其事的语气:“去哪儿了,怎么喝这么多。” 他没让林砚来,直接提着段辞的手臂把他推进了小洋房里。 林砚就跟在后面,他说出那家清吧的名字。 陆羁说:“清吧能把他喝成这样?” 他们一进去,其他人都看了过来,见段辞这样,徐尧忙说:“这是喝了多少?” 段辞坐进沙发里,他把脸迈进手臂里冷静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笑着说:“小学弟请我的酒,当然要全部喝完。” “怎么你选的地方,他请你喝酒?”陆羁问。 段辞笑了笑,没回答。 陆羁就看着林砚,连带着其他人的目光一起。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等到时候节目播出了大家总会看到。 林砚简略地说:“那边有改编比赛,没忍住,赢了瓶酒。” 陆羁也没忍住,挑了挑眉。 真是便宜了这小子了。 徐尧更是羡慕嫉妒恨,他等于又白白浪费了一天,而段辞和谢无宴却在喝林砚请的酒,甚至还能听他唱歌,这是什么神仙运气。 谢无宴把林砚的羽绒服挂上了衣架,正站在一边听。 他素来是不太会插话的,可这次,男人掀起眼皮,忽地问:“你们呢?约会的怎么样。” 徐尧倒没听出点什么意思,他抱怨道:“别提了,就自己跑了几圈,没意思。” “这不叫约会,只是碰碰运气。”江舟凉慢条斯理地纠正,他若有若无地笑笑着说,“事实证明,我们的运气没有你们两好。” 壁炉的火光忽明忽暗,在谢无宴脸上落下一层明明灭灭的影子。 “的确是,”男人平静地说,“其实以前我的运气一直很差,直到……” 他的视线落在了林砚的脸上,却没有把话说完。 * 原本等几组人约会完之后,节目组还有最后的安排,但由于段辞的意外喝醉,张闻便决定将流程推迟至第二天早上。 他们原定是下午的飞机离开。 这一晚上由于酒精的因素,段辞倒是睡的很熟,甚至还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没有其他人,他和林砚一直是朋友,直到自己大学毕业的时候,他和林砚表了白,最终林砚同意了,两个人开始交往。 就在他激动非常,想要抱一下青年的时候,段辞被吵醒了。 宿醉醒来头总是有点痛,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才恍惚地睁开眼睛,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随即而来的说话声让段辞回忆起自己所处的地方。 徐尧:“砚砚,我朋友说U国下个月会有泰勒的巡回演出,他多买了几张票,你想一起去看吗?” “我可能不太有时间,”林砚说,“你找其他朋友看看吧。” “那算了,我也不去。”徐尧立即道,“等你有空我们再约。” “……” 段辞撑着手臂,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他一醒,林砚就朝他看过来:“段哥,头痛不痛?” “还好。”段辞开了口,嗓子有点哑。 林砚从床上坐了起来,去旁边倒了杯水递给他。 房间里温度很高,他穿的很少,长裤的裤腿卷了起来,露出小半截圆润修长的腿腹,肌肤细嫩一如羊脂白玉。 段辞就像被针扎了似地挪开视线,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林砚把水杯递给他之后就进了浴室洗漱,出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他这人衣服架子,穿抹布都好看,旁人看他都是先看脸,从来不会关注他穿了什么衣服。 陆羁问:“早上想吃什么?” “都行。”林砚说。 徐尧今天没化妆,就站在林砚边上,闻言阴阳怪气地说:“我想吃甘蓝蓝莓奶油杏仁奶昔,你做吗?” 林砚:“。” 好复杂的名字。 陆羁皱了皱眉,他带了点不耐地说:“破壁机在那边,你可以自己动手。” 徐尧冷笑了一声。 在解决了早餐之后,张闻带着最后的任务来到了小洋房里。 他分别递了七个空白的信封给七位嘉宾,随即解释道:“这是本次节目的最后一个环节,心动信件。” “你们可以写一句话给你的心动对象,在信封处写上收件人的名字,我们会把信件从这个地址寄出,等回到国内,你们就会收到对应的信件。” “当然,写完之后请各位保密。” 张闻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浪漫,漂洋过海的一封心动信件,谁能拒绝? 林砚接过信封,拆开一看,发觉里面是一张照片,是谢无宴带他出去的那天抓拍。 在漫天的大雪里,青年微低着头,浓密纤长的睫毛上落了雪花,像白色的羽毛,正在看远方的海面。 看起来是节目组拍下来之后,特意制成了明信片。 鉴于这张明信片最终会寄给心动对象,林砚有一种莫名的羞耻感—— 该怎么形容,就像把自己寄给对方似的。 他对着这封信发了一会儿呆,最终咬了咬嘴唇,拿起一旁的钢笔,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就在林砚低头动笔的时候,陆羁也动了。 他收到的明信片却不是在这期恋综上拍的画面,而是那天在申大,林砚参加完合作仪式后他们一起去吃饭,在仅有一盏昏黄路灯的小胡同里,他朝林砚告白的背影。 节目组的摄影师记录了那样的场景。 林砚的身影几乎全部被陆羁覆盖了,从男人的背影无法窥见他分毫,但陆羁清晰地记得那一天的一切。 他很突然地笑了。 陆羁握住笔,流畅的黑色字迹出现在明信片的背后。 …… 林砚写完之后落了笔,左右观察了一圈,其他人都不动,他干脆当一个出头鸟,把自己的信交给了张闻。 张闻看了一眼上面的署名,露出了心领神会的笑容。 林砚交完信件之后,走上二楼开始收拾行李。 他的东西不多,整理的很快。 林砚刚一上来,其余嘉宾就陆陆续续也跟着交了信件,他能够察觉到有人在观察他,但却统一地没有询问这类问题。 青年把自己的行李箱放在楼梯边上,想去一楼倒点东西喝。 就在他经过楼梯拐角的时候,有个人影隐没在三楼楼梯的阴影里,一把握住了青年的手腕,将他拉上了一节台阶。 林砚原本想挣脱,直到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出现,谢无宴抓着他往楼梯更深处走了几步。 这是一个视线死角,避开了摄像头和其他人。 “怎么了?”林砚仰着头看他。 谢无宴喉结滚了滚,他轻声问:“我本来想忍到回家再问,但是好像忍不太住。” “砚砚,”男人低声唤他的名字,“你的信是寄给我的吗?” 林砚怔松片刻:“不告诉你。” 谢无宴笑了,他似乎被这个回答可爱到,男人弯起唇角:“我希望是寄给我的,我不想你对其他人心动。” “因为我爱你,比所有人都爱你,你没办法想象我有多爱你。” 谢无宴顿了顿,漆黑睫毛垂落,遮住了眸子里翻滚不息的情绪,他紧张地摩挲了一下手指,握住了林砚的手。 林砚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有一种特殊而奇妙的感情从心脏处炸裂开来,他动了动唇,最终没有说话。 似乎是有人发现林砚不见了,从二楼的房间里传来脚步声。 林砚怕被发现,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又被谢无宴此时的神色抓住了注意力。 男人的视线粘稠深厚,像一张由爱意织成的网,但说话的声音却非常温柔:“我之前说,我的运气一直很差,这句话是真的。” “我小时候认为是母亲的人想杀我,带着我父母疼爱了几年的孩子一起绑架我,死后也一直纠缠着我,坦白说,我对活着这件事不是很热衷。” “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其实死亡也是,我一直是这样想的,但是直到遇见你,我改变了想法。” 谢无宴看着眼前青年莹润泛红的脸,他放轻了声音:“砚砚,你能让我幸运一次吗?” 第101章 机翼航行在稀薄的云层之上, 林砚看向窗外,透过白云,依稀能够看见大海的轮廓。 青年骨骼分明的手随意搭在边上,只露出些许指尖。 他看腻了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 眸光下垂, 又落回了自己的手指上。 似乎是回想到了什么, 青年似花苞般饱满的指尖下意识蜷缩起来,就像碰触到了什么滚烫的物体——比如说谢无宴的手。 一回忆起之前的场景, 不仅仅是手指, 就连他的唇瓣也发起了烫。 当时林砚看了谢无宴一会儿, 就在男人的心一点点沉下去的时候,他很自然地微微往前低下头,用和男人语气一样轻柔的力道,在对方锁骨处隔着衣物回了一个吻,当作回答。 谢无宴浑身一震,他的动作幅度很小, 但却重重地敲击在他的心脏上,从未有过的欣喜弥漫开来。 林砚回完之前在船上的吻, 感觉有点热, 谢无宴身上的衣服又凉凉的,他干脆顺势把脸埋进了男人的颈窝里蹭了蹭。 谢无宴身上有种很淡的气味,林砚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像是百合花和松间新雪的混合体, 还挺好闻。 他更深地嗅了嗅, 花瓣般鲜嫩的唇轻轻蹭过男人的颈侧, 带来酥麻的触感。 谢无宴忽地抬起右手按住了林砚的脑袋,将他更深地压入了怀里。 青年的动作顿住了。 谢无宴松开手, 转而朝下握住青年的手腕,力道很重,几乎要将他的手捏出一圈的红痕来,但林砚却没有挣脱的意思,反而抬起头,勾住对方的手指晃了晃。 于是谢无宴也放松了力道。 林砚弯了弯唇角。 他做出了决定,感觉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让他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但很快,徐尧就找了过来。 他在楼下没找到林砚,就顺着楼梯重新上来。 林砚挣开谢无宴的手,两人分开一段距离,朝着楼梯外走去,和徐尧打招呼。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陆羁更是隔着人群朝这边看,但谢无宴却没有看他。 恋综结束,林砚和其余人没有乘坐同一架航班,这架飞机上只有他一名节目嘉宾。 林老爷子临时通知,让他先回一趟林宅。 因此林砚改了签,和其余人告别。 身着制服的空乘前来询问他的需求,林砚要了一条毯子,往后靠了靠。 他原本想睡一会儿,但眼前却忽地跳出了直播间的提示。 [最终投票已结束。] 林砚:“。” 他几乎快忘了这项投票,他顺手点开直播间一看,发觉排行第一的投票是: A、[举办一场献给谢无宴的演唱会。] [啊啊啊,这个第一有我一份功劳!] [演唱会最起码要有十几首歌吧?好好好,这个我没意见。] [心疼一下我们陆哥。] [感觉小主播还挺会的,宝宝好钓,谢哥你吃真好。] [我也想吃。] 紧随其后的投票选项是: B、[参与陆羁和段辞的毕业旅行。] 票数同样不低,但可惜的是,它再也没有超越的机会了。 演唱会吗? 林砚想了想,不算什么有难度的投票选项。 点家直播间中: [感觉到了恋爱脑的味道。] [我竟然能够GET,有一种又色又纯的感觉。] [去找我女朋友牵手手了。] [我没有女朋友,我去找我兄弟吧。] [好兄弟,借只手。] [OJ8K。] 和最终投票一同开展的是第三个直播间。 [花家直播间已开启。] 林砚扫了一眼,发现遍地口口: [咦咦咦,这是什么直播间?] [看背影好漂亮,这腿,这腰,这身高差体型差,感觉随便一抱就能抱起来艹。] [直播了这么久居然才谈?这真的我们家改编的么?在我们老家,一见面就可以口口。] [区区六根,能不能口了再说?口了以后不适合的再分。] [两位是刚谈上吗?可以do给我们看不?] [do的时候会马赛克么?] [隔壁的投票怎么那么纯情?] [为什么要分开回程,不然我已经开始想象两人坐在一起从飞机开始口口。] [?啊啊啊花家直播间为什么会有口口入侵?!] 什么虎狼之词。 在花家直播间的最底下,还有一行小小的提示: [等到主播完成最终投票选项后,直播系统将彻底关闭,提前预祝主播开启新的人生。] 林砚停顿了片刻,关掉了直播间。 但点家直播间依然热闹: [怎么又开了一个直播间?有人去逛过吗,震撼我全家。] [口口到底是什么意思?do是什么意思?] [不是,这特么,真的在他们老家,见面就能直接口吗?!我不理解,我不接受!] [六个一起口是怎么口?!] [三坑观众表示你们别想多了,这个口,不是那个口的意思,这个口是屏蔽词。] [?????(他们不要过来啊.惊慌JPG)] * 经过漫长的飞行,飞机平安落地,林砚从机场出来,提前得到消息的媒体已经在外面虎视眈眈,他们架着长枪短炮各种设备就等着围上他得到一手消息。 记者们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比如本期恋综上他有没有心动对象,比如被绑架案的实情,比如昆仑娱乐的下一步计划。 但林砚没从公共登机口出去。 林老爷子找了林家的司机来接他,他们在保镖的掩护下从另一个通道口离开,避开了记者,坐上了去林宅的车。 林砚坐在后座,打开手机,发觉谢无宴已经给他发了消息。 谢无宴:[你下飞机了吗?] [小区门口有记者,你回来的时候和我说一声,我来接你。] 就还挺黏糊。 林砚慢吞吞地回:[嗯,准备去看爷爷。] [好。] 他现在住的这地方是普通住宅,那些狗仔媒体为了挖新闻会无孔不入,再加上之前的劫匪也在小区里踩过点,林砚不由得怀疑会不会幕后黑手也知道他的住址。 搬家的念头在林砚心里一闪而过,他准备下次见面时跟谢无宴提一提。 窗外的景色飞逝,汽车平稳地运行着。 同样是冬天,这边却很少下雪,偶有一次小雪都会引起一片惊呼,从未有过像国外那样的漫天大雪。 青年懒洋洋地合上了眼睛,在车上睡了一会儿。 等他们到达林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 林宅里灯火通明。 荀伯在门口等他,将他的行李交给院子里另外一人:“小少爷,请跟我来。” 林砚跟了上去,荀伯将他带到正厅的大门口。 别墅里的人不止是林老爷子,还有林家的其他人,包括林砚许久未见的父亲和大哥。 林默和林杰西装革履,穿的人模人样。 无论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在见着林砚之后,两人都提起了一个笑容:“小砚回来了?” 林砚刚从飞机上下来,头发凌乱,因为倦怠脸上没什么笑容,但怎么也掩不了那张漂亮的脸。 甚至因为这幅行色匆匆的样子,更有一种别样生动的美。 青年浅色的头发落在颈边,脖颈处的纱布还未去掉,头顶的水晶吊灯投射在青年琥珀色的眼眸里,漾起动人的涟漪。 他没有理睬那两人。 林老爷子冲他招招手,林砚才走了过去,叫了一声:“爷爷。” “累不累?”林老爷子关切地问,他打量了一下青年颈边的纱布,“还疼吗?” 林砚摇摇头:“没事了。” 林老爷子让他在自己边上坐下,又叫自己的家庭医生给他看。 姜超就坐在一边,回来以后他被外公和自己老妈痛批了一顿,现在目不斜视,就竖着耳朵听,准备把消息漏给好友。 林老爷子听家庭医生说了一大堆,转过头对林砚道:“你的假期还有多久?在爷爷这儿住几天吧。” 林砚说:“好,还可以再请几天。” “爸,”林杰原本因为林砚的态度而沉下脸色,这会儿听林老爷子这么说,忙开口,试图拉近关系,“小砚应该也想爸爸了,不如我和小默一起……” “爸爸?”林老爷子突然提高了音量,“你当他是你儿子吗?” 林杰:“那当然——” “那他被绑架你都一点不着急?!你这个亲爹一点影子都看不见!”林老爷子咳嗽了一声,他放缓了音量,气势却一点不减,他警告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外面搞出来的事。” 林杰还想辩解,但林老爷子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头对林砚问道:“小砚,你还没去过总公司吧?明天我带你熟悉一下。” 在这种关键节点,林老爷子能问出这样的话,蕴藏的意思很明显。 原本还觉得没什么的林默一下子也直起了上半身,他下意识朝自己父亲看去,林杰硬着头皮说:“可是爸,小砚也许不太想进公司,他不是喜欢写歌么,您也得问问他自己的意思。” 在他眼中,林砚和林默不一样。 林默虽然也对他和私生子略有微词,但总归认他是亲爹,会把他安排进公司里享福,但林砚看起来就跟不认识他似的。 让他感觉自己颜面扫地,再加上林盛老是说林砚不好,他就更加不喜欢这个小儿子。 况且林砚把昆仑娱乐弄的挺好,在娱乐圈更适合他,何必要来抢林默的东西? 林杰这么一说,林老爷子沉吟片刻,看向林砚,问他,“小砚,你想不想学?” 林杰用眼神疯狂暗示小儿子拒绝。 林砚却没留意到他的眼神。 面对林老爷子的提问,他想了想,眨了眨眼睛,还是很甜地说:“想学,谢谢爷爷。” 当他想要讨人喜欢的时候,就会变得能讨所有人喜欢。 林砚说话的时候尾音是上扬的,听起来特别乖,简直是林老爷子曾经和妻子幻想过的孙子模板。 林老爷子父爱迸发地想,章家的那个花花公子都没把老章的公司败光,他孙子怎么看也比那个只知道包养小明星和赌钱的废物二世祖强多了。 况且他还在这儿顶着呢。 能学就学,不能学就再说。 林默没说话,他看向对面的林贤,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意外。 他们两谁都没把林砚放在眼里,不认为林老爷子会选择林砚,总认为对方才是自己最大的竞争对手。 但谁能想到,以前一直没人注意的林砚却突然入了林老爷子的眼。 林贤犹豫地转过头,看向一旁的亲爹。 与林杰相比,林岳却反常地沉默,他没有理会亲儿子的暗示,只眼中含了一丝精光,却始终不言不语。 * 夜风凛冽,吹过料峭的枝头,在回廊边的池塘吹起阵阵涟漪。 林砚躺在房间的大床上翻滚。 这间房间是林宅的空屋子,被林老爷子特意嘱咐给了林砚居住,房间很大,床也很大,足够他从床边滚到另一边。 他穿着简单的睡衣,已经洗过了澡,原本的睡意却消失殆尽,反而特别精神。 林砚拿起手机,看了看谢无宴的对话框,又放下。 青年在房间里转了一圈,里面没有纸,他干脆抽了几张纸巾,从行李箱里摸出了一只习惯性随身携带的钢笔,在纸巾上随意地写了几个音符。 他第一次尝试这种曲风。 恋爱的曲风。 这两个词对林砚来说都挺新鲜的。 青年忍不住弯起唇角,他不笑的时候已经足够好看,但这样笑起来,仿佛沐浴在爱里的样子更叫人神魂颠倒。 在小声试了一段旋律后,林砚拿起一旁的手机,给谢无宴发了一条消息。 林砚:[我给你写了一首歌。] 几乎就在同时,对话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谢无宴也发来一条消息,是一个定位。 就在林宅附近。 谢无宴:[出来一下?] 林砚怔了怔,这个定位是怎么回事,谢无宴怎么会出现在林宅这边?他不是飞机直达申城么? 林砚坐了起来:[你没回去?] 谢无宴:[嗯。] 谢无宴:[想见你。] 第102章 林砚看了一会儿谢无宴发来的消息, 感觉心里痒痒的。 他其实也有那么一点想见谢无宴。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明明才分开不久,他很少会有这种接近不舍的情绪。 林砚是个想到就做的性子,他从床上爬了起来, 给谢无宴发消息:[你等我一下。] 谢无宴回了句嗯。 他把睡衣从身上换下来, 随手抓起旁边放着的卫衣套在身上, 往门外走。 这个点林老爷子应该已经睡了。 林砚想,他不知为何有种偷偷摸摸的错觉, 先打开房门往外看了一眼, 发觉这一层楼没人在, 才走了出去,转身合上房门。 门口的保安远远瞧见从宅子里走出来一人,凑近了看才发觉是自家小少爷。 林砚说:“我出去一下。” 谢无宴给的定位距离山顶的林宅不远,在半山腰的路边。 冬天的夜空昏暗,月亮消失在乌云之后,就连往常闪烁着的繁星都被夜色吞没, 从空中飘着毛毛细雨。 这座山上普遍是高级别墅,路上行人很少, 林砚一路走过来就没遇到过什么人。 青年一路从山顶小跑下来, 在山腰处看见了谢无宴。 他又换了一辆银灰色的帕加尼,停在盘山公路边上,线条流畅的车身让它看起来像一头静静蛰伏的雪豹。 谢无宴站在边上, 却完全没有被那辆炫酷的跑车夺去半点风采。 他穿得很少, 大衣落在车里, 一张脸英俊又冷淡, 垂眸在看山脚下的车流,他听见了从身后传来的动静, 谢无宴转过头,伸出一只手接住跑过来的青年。 林砚原本正好停在他身前,但谢无宴很自然地抬手将他揽进了怀里。 这一抱之下,他皱起眉头:“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 林砚摇摇头,在他怀里仰起头:“你突然跑过来,不会耽误其他事吗?” 或许是刚被林老爷子提点过的原因,林砚下意识会关注公司方面的事。 “见到男朋友,你就只想问这个吗?”谢无宴含笑看他,他用指腹蹭了蹭青年白皙柔软的脸颊,调侃般地反问,“难道你一点都不想见我?” 林砚抓着他作乱的手,他起初还有点害羞,但看着面前男人微湿的头发,心下一软,小声说:“也想见你的。” 青年声调惑人,每一个音节都发在了谢无宴的心口上。 这下谢无宴也跟着他放低了声音:“给我写了什么歌?能给我听听吗?” “还没完成。”林砚说。 谢无宴握住怀中青年的腰,林砚穿的很薄,几乎能透过衣物察觉到那一片温凉的肌肤,他收紧了手,告诫自己克制住内心澎湃的感情。 男人眸色渐深,温柔地问:“会是你来唱吗?” 林砚嗯了一声:“到时候唱给你听。” 青年神色认真,说话时睫毛微颤,隐约可见被雨淋湿的清丽眉目。 今夜没有月亮,他就像这方世界唯一的月光。 谢无宴低下头,凑近了林砚,用高挺的鼻梁蹭了蹭他的侧脸:“那我等着。” 男人原本握住林砚腰的手悄无声息地上移,最终扣住他雪白的后颈,强硬但不失温柔地吻上了他。 在明亮的车灯下,青年本就殷红的唇瓣仿佛被人蹂躏的花,好似下一秒就能从中吸出花汁来,被面前的男人缠着不肯放开。 冬夜的路边,空中又下着小雨,不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谢无宴原本只想浅尝即止,可一旦吻上了却怎么也放不开。 青年的肌肤色如白玉,被男人大手扣住的后颈覆着一层薄薄的红晕,恨不得让人再用力将他按进身体里。 尤其是他闭着眼睛的模样,湿漉漉的羽睫根根分明,落下了一层淡淡的光辉,专注而动人。 林砚第一次谈恋爱,他不了解这样予取予求的样子会让面前的男人变本加厉。 因此在炙热的温度升腾而起,唇舌被品尝的发麻之后,林砚抬手推了一下谢无宴,没推动。 青年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男人充斥爱意和热忱的漆黑眼眸,他心下一软,没有继续推阻。 被林砚这么一看,谢无宴反而更加兴奋,他含着对方的舌尖,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又安抚般地开始又舔又吸,吻的又深又重。 直到牙齿磕到了青年柔嫩的舌尖,怀中美人浅浅地蹙起眉头,小声地抽了口凉气,谢无宴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对方,用手指覆上他的嘴唇:“疼不疼?” 林砚那双琥珀色的眸子被亲出了水汽,朦胧湿润,他点点头:“疼。” “我第一次,有点生疏,”谢无宴用指腹揉了揉他鲜红的唇瓣,亲昵地说,“我们多练练,就不会磕到你了。” 这话说的。 而且不对,算上节目里那次,明明是第二次—— 林砚直接咬了一口他的指尖。 酥麻的触感从指尖炸开,谢无宴忘记了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话,目光沉沉地看他:“再亲一下?” 林砚不怎么乐意了,他试图吓唬谢无宴:“我会咬你。” “我不介意。”谢无宴轻笑一声,“你怎么咬都行。” 林砚往前俯身,凑近了谢无宴,拉开他的衣领,在男人线条分明的脖颈处咬了一口。 他用的力气不大,或者说,就算大也无所谓。 因为下一秒,谢无宴“嘶”了一声,他将林砚按在自己怀里,嘴唇抵着他的耳垂,朝着他的耳侧亲了一口。 那块地方很敏感,也很容易痒。 林砚缩了缩肩膀,眼看着再亲下去就得擦枪走火,他干脆用脸颊贴了下男人的侧脸:“我有点冷。” “上车?”谢无宴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颊,是有点凉。 其实林砚并不冷,正相反的,跟谢无宴一样,他察觉不到温度的寒冷,但为了避免继续被亲,他顺着对方的话上了车。 林砚打开副驾驶的门,却没有上去。 他转头对谢无宴说:“你坐这里。” 青年原本白皙的脸颊还带着薄红,一双眼眸波光潋滟,漂亮的无以复加。 谢无宴心下一动:“你来开?” “嗯,我答应过你。”林砚坐进驾驶位,熟悉了一下这辆超跑的构造,他系上安全带,“我们去哪里?” 谢无宴很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他平日里出行,要么有司机,自己坐后面,要么就是亲自开车,像这样坐在副驾驶上看别人的体验,却是从未有过的。 男人看着他的侧脸:“你想去哪儿?” 谢无宴来这里只是想看看他,确认林砚的回应不是自己在做梦,只要和他在一起,他去哪儿都行。 林砚想了想:“去吃点东西吧?我有点饿了。” 晚宴上有脏东西在,他都没吃什么,这会儿又跟谢无宴亲了这么久,原本还不觉得,现在坐进温暖的车子里就开始觉得饿。 “想吃什么?”谢无宴问。 “我记得下了山后面的那条街有一家店,还挺好吃的。”林砚说,“是家麻辣烫店,你想吃吗?” 谢无宴嗯了一声。 那辆银灰色的超跑轰鸣起来,重新回到公路之上,顺着山道下了山。 * 那是家街边小店,开了十几年,在当地小有名气。 只不过现在天色已晚,几乎到了关店时间,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也少了许多,只有零星几名客人待在店里。 那辆超跑造型独特,在什么地方都夺人眼球,还没停下,就已经有街边的人流在往车子里张望。 在这种地方,林砚开车很稳。 他将车停在路边,却没有立即下车。 青年的头发垂在脸颊两侧,握住方向盘的手指修长,后颈处的肌肤随着他的动作线显露出来,冰凉细腻。 谢无宴专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青年的身上,这会儿见状沉声问道:“怎么?” 林砚犹豫道:“我们这样下去会不会被拍到,影响到节目。” 毕竟谢无宴都说了,原本他们住的那个小区楼下很多记者,但张闻也没有提过要注意。 “没关系。”谢无宴毫不在意地说。 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林砚答应当他男朋友,尤其是另外五名嘉宾。 林砚歪了歪头,饥饿战胜了考量,他还是下了车。 店里的老板很少见到这样的豪车,正盯着看呢,冷不丁从车里下来两人,正面承受了美颜暴击。 他四十几岁上下,平日里热心的很,乐呵呵地和为首的漂亮青年说话:“你们是明星吗?这么帅。” 林砚摇摇头:“不算。” 老板平日里也不爱看电视,这会儿没认出来他们两个。 林砚选了几样菜,看谢无宴站在旁边没动,小声问:“你不吃吗?” 谢无宴:“我不饿。” “那你总不能就看我吃,”林砚递了一个盘子给他,“随便吃一点?” 他看谢无宴在这种地方似乎有点别扭,就好像他洁癖发作,一看就知道不怎么进这类路边小店。 “你多拿点,匀一点给我。”谢无宴说。 他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桌椅,看林砚在对面坐下,抬手握住了他的手。 很快,老板就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麻辣烫上来。 滚烫的汤汁浇在各类食材之上,看的人胃口大开。 林砚多要了一个碗,给谢无宴盛了小半碗,放在他面前:“你是不是没吃过这个?” 谢无宴点点头,他把林砚给他盛的全吃了,他的动作很优雅,一看就知道出身良好。 青年挽起袖口,他给自己的碗里加了辣,不小心加多了,被辣的唇瓣通红。 谢无宴递给他几张纸:“不能吃,加这么多辣?” 林砚说:“爱吃。” 某种程度上的人菜瘾大。 谢无宴抬手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慢点吃。” 林砚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放慢了速度,他吃的不多,很容易就饱了,便将筷子放在碗沿,用纸巾擦了擦嘴唇。 林砚看向谢无宴:“我该回去了。” 总不能第二天让林老爷子发现他一晚上都不在。 “我送你。”谢无宴说。 他们从店里出来,两个人肩并肩,却谁都没有先去开车门。 外面风大,吹起了青年的头发,谢无宴抬手帮他拂了拂耳边的发丝,看向林砚:“你什么时候回家?” 林砚思忖片刻:“应该五天后。” “我在想,等你回来后,是不是可以考虑搬个家。”谢无宴用指腹捏了捏他的耳垂,认真斟酌着诱哄道,“现在的小区不安全,我有套私人公寓,我们一起搬过去好不好?” 第103章 就算谢无宴不提, 林砚原本也想跟他说这个搬家的事。 他起初的想法是找个安保严密点的小区,但既然谢无宴现在都这么说了,他眨了眨眼睛,刚说了声“好”, 腿边忽地传来不小的动静。 林砚低头一看, 一只小狗崽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 正蹲在他脚边可怜兮兮地蹭来蹭去。 小狗崽毛茸茸的,全身灰扑扑的, 但依稀能够看出是一只小萨摩, 不知道被飘雨淋了多久, 全身湿淋淋的,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林砚抬手逗了逗它,那小狗崽嗷了一声,翘着尾巴在地上打了个滚,又重新爬起来蹦跶两下,伸着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 那店铺老板见状道:“这狗是附近人扔的, 好像说什么家里人怀孕不方便养,就扔出来了。” 他说着, 往这只被淋湿的小狗崽面前扔了一小个丸子, 它好像被饿狠了,吭哧吭哧地吃了起来。 谢无宴看林砚好像对这小萨摩挺有兴趣的样子,眼见雨下的越来越大, 他从车里拿了一把伞, 男人修长的手稳稳地撑着伞, 站在他身边, 低头看他。 黑色的伞面朝着半蹲在地上的青年倾斜,雨水落在他的肩膀上, 他却恍然不觉。 林砚戳了一下它的额头,小萨摩忙着吃东西,被冷不丁戳了一下,整只狗往后一趴,又很快站起来,继续咬那颗丸子。 青年逗弄了它一会儿,站起来把它提到了淋不到雨的屋檐底下,对它说:“我得走啦。” 他刚走到车前,拉开副驾驶的门,就发觉那小狗也跟了上来。 小狗崽整个身体淋在雨里,好像支撑不住雨水的重量,小身体瑟瑟发抖,它的眼神水汪汪的,看起来很害怕,可还是选择追了上来。 它站起来都够不到跑车的底座,只能呜呜咽咽地扒拉林砚鞋带,将小身体整个盖在他的鞋子上,一副不肯离开的样子。 林砚低下头和它对视:“我好像被碰瓷了。” 他做不出把小狗崽一脚踢开这种事,只能将它提起来,犹豫着对谢无宴说:“我们先找个宠物店给它洗个澡看看吧?” 谢无宴说:“想养?” 他看小狗崽的表情很淡,没什么喜好,称不上喜欢还是讨厌。 但林砚还记得他好像有洁癖,虽然平时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看不太出来,但对小猫小狗这一类宠物也许还是有影响。 他在现实的时候,想过养一只猫或者狗,但养宠物意味着责任和规律,林砚那时候兴致来了就会经常性出去玩,好几天不回家,他又不喜欢助理进出他家,就一直没真正养。 林砚看向他,朝他晃了晃小狗:“你可以吗?” 小狗崽似乎知道碰瓷对象的意思,它也不觉得难受,朝着谢无宴摇着尾巴。 谢无宴不是那么有同理心的人,他实际上比外表展现出来的还要冷漠。 换做其他时候他遇见这狗,根本不会因此停下脚步。 现在这只狗能安然待在他车上的原因,只是因为提着它的人是林砚。 青年细密的睫毛随着他的动作颤动,说话间殷红的唇瓣微微挑起,领口露出来的肌肤莹白如玉,稍微抱住就会有一道红印子,坐在副驾驶的时候,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 是谢无宴梦里的样子。 谢无宴半点心神都没分给那只狗崽,只看着林砚道:“你喜欢就行。” 林砚想了想:“先寄养了找领养看看吧。” 未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会很忙,谢无宴一直以来都不清闲,也许都没时间弄这只小狗。 谢无宴自然没有异议。 林砚在手机地图里找了家最近的宠物店,想给小狗崽洗个澡,先寄养几天,等走的时候再带走。 那家宠物店前台是个年轻小姑娘,正在刷手机视频。 现在这个点已经快到了关门时间,基本上不会有人来,因此她也比较懈怠。 当店门被推开,她下意识直起腰板,关上手机,抬头看去。 这一看之下却让她整个人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青年的样貌她极为眼熟,甚至一度成为她的手机屏保,毕竟全世界长成那样的人就没有几个,这样的美貌值得好好珍藏。 她结结巴巴地说:“Y老师?我是您粉丝,您写的每首歌我都有下!” 第一期恋综都盘包浆了! 还有他身后这个,是谢家那位大少爷吧? 两位怎么会在这个点到她这个小小宠物店来,糟糕,有情况! 她可是陆羁党啊! 林砚冲她礼节性地笑了笑:“你好。” 他把一直抱着的小狗崽放到桌子上:“这是路边碰到的小狗,麻烦帮忙做一下检查。” 青年的衣服因为一路上怀抱着小狗崽都被弄脏了,但他却并不介意。 小姑娘心情激动,动作娴熟地抱起小狗崽,大致做了下基础检查,又带它洗了个澡。 原本灰蒙蒙的毛发瞬间变得洁白,两颗眼珠又大又圆,看起来就是个小白团子,它抖了抖毛发,林砚干脆买了个罐头给它开了吃。 小狗崽看起来很喜欢林砚,特别亲近他,小尾巴摇的跟螺旋桨似的,就差原地起飞了。 林砚随手撸了它两把,就暂且先将它寄存在这儿。 他们回去的时候,是谢无宴开的车。 他将林砚送回林宅门口,在青年解开安全带之后,又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只是浅尝即止,并未深入。 “还没有分开,就已经开始想你了。”谢无宴抵着青年的额头,低声叹息般地说。 或许是他这样的声色太过好听,林砚觉得自己耳根发烫,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那交给你一个任务,你帮我搬家吧,钥匙给你。” “好,”谢无宴把他按进怀里,低头吻了吻他的耳垂,“有奖励吗?” 林砚从他怀里起身,探出头主动在男人的侧脸上亲了一下:“预支给你。” 还没等谢无宴反应过来,他已经及时推开车门下了车。 车子里的男人一时失笑,抬手摸了摸青年唇瓣印上去的地方,温热柔软。 这好像还是林砚第一次主动亲他。 * 林老爷子有没有发现林砚偷跑出去这件事,林砚不知道,但他的确装作无意地问了林砚恋综的结果。 林砚也没瞒着他,直说了自己在跟谢无宴交往。 林老爷子表面不显,背后暗地里跟谢老爷子交谈了几次。 谢家的孩子他听过名声,虽然有能力,但好像性格不怎么样,最为人诟病的就是冷淡傲慢,好像连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几个。 他总不能让自家小孙子吃亏。 一方面他也带着林砚去了林氏集团,给他安排了一个实习岗位,先慢慢教。 林砚陪他出席了几个商业活动,期间林默他们试图联系他很多次,但林砚一次也没回。 谢无宴每天都会跟他视频,实际上,林砚觉得如果不是他提前说了的话,谢无宴估计会又来回两地跑。 毕竟热恋期,遭不住。 林砚看着视频里的男人,摩挲着手指,做出了一个决定。 …… 申城,晚上八点。 夜幕低垂,繁星躲在黑夜的裙摆之下,注视着城市绚烂的夜晚。 各色霓虹车流汇成一条璀璨银河,光怪陆离,如梦似幻。 一座位于市中心的高级公寓里,谢无宴站在墙边,垂眸看着那条特意搬过来的斗鱼。 整个一面墙都是豪华鱼缸,里面只放了这一条半月斗鱼,隐没在各色珊瑚丛中。 地上铺了柔软的羊绒地毯,哪怕光脚踩在上面,也足够温暖舒适。 一切都是根据林砚的生活习惯来的。 那盆从恋综带回来的百合花放在窗台,洁白无瑕,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味。 不知道这时候砚砚在做什么。 谢无宴漫不经心地想,他抬起手指,想去拿一旁的手机,给恋人发几条消息。 还没碰到,门口的可视电话就响了。 按道理来说,知道谢无宴这处房子的人很少,具体地址他只告诉了林砚,但距离林砚说的回来时间还有两天,他们约好谢无宴去接他。 男人走过去,刚按开通讯,就看到了出现在屏幕里的青年。 谢无宴一怔,立即开了门。 出现在门口的那张脸漂亮夺目,他似乎是匆忙赶过来的,还喘着气,神色清纯又无辜,但眼尾翘起的睫毛却让他显得昳丽勾人。 林砚眼睛里带着笑意,但说话的语调却刻意压得疏离:“你好,听说我男朋友搬过来了,我有点想他,所以提早回来了。” 他顿了顿,见谢无宴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于是侧了侧头:“我男朋友在里面吗?” 真的是。 谢无宴投降般地闭了闭眼睛,单手将他抱了进来,就像抱着最珍贵的宝藏。 第104章 谢无宴抱着林砚坐进柔软的沙发里, 青年下巴抵在他的手臂上,一转头看见对面墙上那条熟悉的斗鱼。 林砚说:“你把它带过来啦?” 青年的头发落在谢无宴的脖颈间,带来酥麻的触感。 他抬手捧住林砚的侧脸,看着怀里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的青年, 放低了声音, 几乎是兴奋地说:“别看那边, 宝贝,你男朋友想知道你有多想他。” 这是谢无宴第一次这么叫他。 林砚一怔, 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谢无宴的不对劲。 他转过头, 从对方肩膀上直起身体, 望进男人的眼眸。 谢无宴眸色黑沉的吓人,跳跃着显而易见的炙热火焰,压住青年骨骼分明的手腕,朝着他靠近。 就好像是有点高兴的过头。 林砚的雷达嘀嘀作响,他本能地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机,试图转移话题:“我给你的歌已经写好了, 我唱给你听?” “等会唱,”谢无宴将一个吻印在他的唇角, 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呼吸不再平稳,温柔地说,“先告诉我, 你怎么想你男朋友的?” 林砚意识到自己不回答这个问题, 谢无宴是不会放过他的。 他忍住害羞, 抿了抿唇角, 采用了废话文学,小声说:“就是想见你。” “你不想见我吗?”林砚顿了顿, 又理直气壮地反问。 谢无宴用另一只手揽住他的后腰。 由于林砚趴在他怀里的姿势,毛衣的衣角往上蜷缩起来,露出一小片细腻柔嫩的肌肤。 男人刚将手放上去,只觉得怀里人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令人想狠狠蹂躏,将他榨出甜蜜的花汁。 谢无宴抱着他翻了一个身,让青年仰面躺在沙发上,自己则居高临下地压着他,他低下头含住他的嘴唇:“或许我可以换个方式告诉你,我有多想你。” 林砚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男人的指腹带着薄薄的茧,炙热滚烫。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沌,就连来的时候刚写好的乐谱都想不起来了,脸上一片红晕,艳丽惊人。 谢无宴咬住他的耳垂:“宝贝,我想亲别的地方,可以吗?” 别的地方? “什、什么?”林砚被他弄的难受,迷迷糊糊地问。 谢无宴笑了笑,将手指慢条斯理地插进对方修长的指缝间,防止青年临阵脱逃,随即他俯下身,在青年耳边吐出了一个单词。 林砚浑身一震,他想翻身把谢无宴掀开,但手指被牢牢地按着,他挣脱不得,只得任由谢无宴动作。 最终青年的睫毛被生理性的泪水沾湿,就像刚淋了一场雨似的,在结束前,他感到深刻地后悔。 早知道还是不要提前回来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谢无宴就轻咬了下他的舌尖,不疼,反而更痒:“在想什么?” 林砚勉强睁开眼睛,发觉谢无宴的神色是显而易见的轻松愉悦。 他男朋友在他面前平时虽然也很温柔,但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将情绪展露的如此明显。 ……算了。 林砚想,他用手勾住男人的肩膀,尽量不让自己滑下去:“在想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洗澡。” 谢无宴哑着嗓子说:“再来一次。” 露天看台上的窗帘被江边的风吹起,盖住了深色的夜空,也掩盖了室内的动静。 * 当林砚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雨后初晴,难得明艳的晚霞从大开的露台上照耀进来,也照亮了一地狼藉。 谢无宴揽着他的腰,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他一动,男人也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明,显然是早就醒了。 谢无宴吻了吻他的脖颈,语气轻松而餍足:“要不要再睡会?” 男人清晨的声线沙哑低沉,响在青年耳侧,比大提琴还要动听,苏的林砚本想推开他脑袋的手指轻颤。 但他再也经不起“再来一次”了。 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惨状。 青年露在被子外面的脖颈和手臂全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痕,艳丽至极,恨不得叫人圈在床上让他永远下不了床。 林砚顿了一会儿,才说:“睡够了。” 都睡到下午了。 谢无宴把他的肩膀往怀里圈了圈,给他按了按不适的腰部,才像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似地松开手,从床上起来:“饿不饿?” 林砚躺在床上:“有点。” “想吃什么?” 谢无宴从地毯上随意地找了件昨晚乱扔的衣服套上,男人肌理结实的胸膛上残留着不少抓痕,衣服半遮着线条流畅的人鱼线。 林砚想了想:“麻辣烫。” 谢无宴整理的动作顿了顿,他转头看向床上的青年,斟酌着说:“今天最好吃清淡一点,明天吃这个好不好?” 林砚抬起眼皮,恹恹地看他:“那你问我干什么?” 谢无宴沉默了一会儿,妥协道:“好。” 当林砚洗漱完毕,去找谢无宴的时候,发觉他正在煮粥,青年凑过去:“不是吃麻辣烫吗?” 谢无宴说:“那个让人送了,你稍微尝尝味道,再喝点粥。” 他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林砚,动作忽然就那么停了下来。 林砚原本穿过来的衣服都弄脏了,就随便在谢无宴的衣柜里翻了一件,是件白色外套,穿在他身上有点长,松垮地遮住大腿,换句话说,特别诱人。 谢无宴亲了亲他的眉目:“先吃饭,等会给你看样东西。” “什么东西?”林砚整理着袖口,随口问。 谢无宴竖起一根手指抵在青年柔软的唇瓣上:“到时候就知道了。” 林砚侧过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在谢无宴快要抵挡不住他的眼神,想直接告诉他的时候,青年移开了视线:“好吧。” 因为谢无宴这句话,林砚感觉送过来的麻辣烫都不香了。 麻辣烫没加辣,清汤寡水的,林砚都不知道这为什么能叫麻辣烫,这应该叫白水煮蔬菜。 他只吃了几片绿色菜叶子,就放弃了那份蔬菜烫,就着谢无宴递过来的勺子喝了小半碗粥。 温温热热的,吃下去挺舒服。 谢无宴干着伺候人的活,神色却没什么不耐,反而乐在其中,等到林砚说自己吃不下了,他才将粥一饮而尽。 * 林砚本以为他说的东西是一样“物体”,但谁知道谢无宴将他带到了一扇门前。 昨夜谢无宴抱他抱的太快,林砚都没好好看过这儿,只被迫熟悉了这座公寓的沙发和主卧,对其他房间的情况一概不知。 然而实际上,这处公寓很大,一整层只有这一户,位于顶楼,楼下就是市中心的江景。 林砚抬手推开那扇门,一看之下便怔了怔。 房间内部很大,被特意改造成了一个音乐间,各式各样的乐器摆放在琴房里。 漆黑的三角钢琴安静地正对着落地窗,美丽的琴身刻有限量款的编号,独特的光彩设计令它看起来十分高贵。 低调的大提琴斜靠在角落边,昏暗的光线照出经过岁月沉淀后的木质纹理,像位优雅的女士。 除此之外,还有小提琴,吉他等等,就连那把林老爷子从拍卖会上拍到的贝斯也被拿了过来,摆放在琴房里。 林砚知道这里的任何一把乐器搜集起来都特别不容易,不仅需要大量的金钱,更需要时间和精力。 青年仰起头:“你什么时候买的?” 谢无宴温柔地扣住他的腰,垂眸看他的眼神温情:“从看见你的第一眼开始。” 男人说话的语气很平静,但却带着令人背脊一凉的莫名诡异。 “看到这些东西就会想到你,就买下来了。”谢无宴说,他的神色逐渐柔和下来,原本的阴郁气质完全消散了开,完全地沉浸在爱情里,“本来是想当做礼物一个个送给你的,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这是男朋友应该做的。” 他本来想低头再亲一下林砚的额头,但林砚却主动张开唇,和他接了一个漫长的吻。 谢无宴让他感觉到了很多爱。 这种爱和友情、亲情完全不一样,犹如潮水般将他吞没。 一个吻结束,谢无宴还不肯松手,但青年笑了起来,他眼睛里还残留着情欲的水汽,但唇角弯起来的弧度却是褪去了欲望,他推开谢无宴的手,随手拿过一旁的吉他。 房间里铺了很厚的地毯,哪怕不穿鞋也不会觉得冷。 林砚没去坐房间里的椅子,只席地而坐,随意地拨弄了几下琴弦。 “我是你的第一个听众吗?”谢无宴在他旁边坐下,伸手去够青年裸露出来的脚踝,那处昨夜也被他来回摩挲过。 林砚说:“这首歌是的。” 他没有去管男人作乱的手,垂着浅色的睫毛,肩膀处的红润印记让他看起来像是某种色欲诱惑的化身,但青年的眼神却很纯澈,淡化了他过于精致的五官。 天边的晚霞落在林砚身上,仿佛描摹着他的一举一动。 动听的旋律从他指尖流淌出来,和着青年清亮悦耳的声线,交织成最动人的旋律。 他唯一的听众神色专注地听。 谢无宴俯下身,在旋律即将结束的时候,他神色虔诚地吻了吻青年的指尖。 第105章 冬日的早晨, 林砚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右手边放了一叠信封。 今天清晨一大早,林砚就收到了从国外寄过来的信封, 一共六个, 再加上他寄给谢无宴的, 整整七个。 谢无宴今天公司有会,他本来想当着林砚的面拆信封, 被林砚把信塞进怀里推出了门。 在地毯的一角处, 小萨摩已经被从宠物店接了过来, 正四脚朝天地仰面躺在专属香蕉窝里,睡的不省人事。 林砚等会还得先去昆仑娱乐录歌,官博会官宣新歌录制资讯,下午申大有专业课,他得去听,一整天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 青年按下笔记本电脑的屏幕, 抬起一旁的咖啡喝了一口,抬手将那叠信封拿了过来。 排在最上面的那封笔迹很陌生, 林砚低下头, 展开信封的外壳,里面的明信片是初次恋综时,江舟凉和他在水上电影院的背影。 坦白说, 林砚对他的印象不深, 算是一个可靠的商界前辈。 虽然说着是花家攻啊什么的, 但江舟凉并不孟浪, 更相反的,对方是很成熟的男人, 不会过多热切,也不会强求一些东西。 他的感情很隐晦。 林砚翻开明信片的背面,江舟凉用潇洒的花体字写道:[那天的电影很好看。] 林砚将明信片重新塞回了信封里,去取下一封。 下一封来自桑宁。 如果说江舟凉是成熟男人的若即若离,那桑宁就是彻底的游离在外,就连徐尧都一度没把他当作情敌。 桑宁这张照片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他明明是坐在客厅里,看似在盯着小花苞发怔,但实际上视线却落在了前面的林砚身上。 明信片的背后很明显的涂改痕迹,原本他写好了一句话,却被严实地涂抹掉,换成了一副简笔画。 桑宁画了一只手。 寥寥数笔,却画的栩栩如生。 是林砚的手。 第三封明信片是徐尧,照片里的徐尧单手搂着林砚的胳膊,耳朵上带着耳罩,他写了很长的一段话,甚至有点语无伦次:[砚砚,下次再出来玩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陪你去参加很多个音乐节。] 再后面一封是段辞,照片里他和林砚在说话,笑的很阳光,两人显得很熟悉,后面是陆羁和赵扬博三人。 段辞:[希望你能参加我的毕业旅行,就我们2个人。] 还剩下最后两封,林砚随意选了一个拆开一看,发现是陆羁的。 明信片里男人的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拉长,陆羁打的是直球:[我喜欢你,没有‘也’。] 青年的手指动了动,他垂下眼睫,终于打开了最后一封信。 在漫天纷飞的雪花里,谢无宴伸手去牵他的手,男人素来冷漠的眉眼平缓了下去,染上明亮的笑意。 谢无宴:[考虑好了吗?] …… 另一边,坐在车里的谢无宴低下头,拆开了那封来自林砚的信。 照片里的青年侧脸美的像一幅画。 男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翻开明信片的背面。 林砚没有写字,他写了一串音符。 很简单的音符。 是一首歌词的片段,是从来没有发表过的,林砚前几天刚给他唱过的歌曲。 * 网络上,某论坛头条:[谁看到昆仑娱乐最新预告了,我看错了?我老婆Y要亲自唱歌了?什么样的歌配得上我老婆本人来唱?] [什么,这歌曲就是Y写的?那没事了。] [李涛,Y是不是恋爱了,他还晒了那只萨摩耶,他居然养狗了!还开始自己唱歌,到底哪位帅哥把我给绿了?] [是不是有传言我老婆和谢家那位去宠物店来着的?] [还有传言说我老婆和陆羁出去单人骑行了,小道消息能信吗?我马上给你编一个聊天记录。] [回归歌曲本身,Y老师写歌能力毋庸置疑,但是他真的能唱好吗?这一下子他是不是从群星粉丝舔跪的好资源,变成了争夺资源的人?@安淮粉丝,@沈晓兰粉丝,出来说说感想。] 璐璐:[谢邀,无需我亲自来说,@沈晓兰,自己点进去看。] 顺着璐璐的艾特点进去,沈晓兰已经自行转发了昆仑娱乐的新歌预告:[好耶,期待Y老师唱自己的歌,也希望下次能和Y老师有对唱的机会。] [晓兰你,你真的,我哭死。] [Y有这张脸在,爱怎么唱就怎么唱,就算唱的不行我也会溺爱。] [我老婆亲自唱给我听,我怎么吃这么好。] [恭喜晓兰超越了安淮,成为第一个转发昆仑娱乐的人,老实说,你设置特别关注了吧?] [Y好像马上被爷爷安排继承家业了,听一首少一首,大家且听且珍惜。] 沈晓兰第一个转发,安淮虽然落后了半分钟,但她的转发评论超越了老对家:[必须听,今年的神作即将诞生。] 群众:[???] [好了,知道Y是你老板了。] [Y粉原谅你晚沈晓兰半分钟转发了。] 海凌:[为了庆祝这个歌坛盛事,转发抽6个6666,要求:赞美Y不少于20字。] 群众:[……6。] 小群里窥屏的宋时一:“。” 大家都好拼啊,那他也不能输! 宋时一咬牙,转发道:[我宣布,从Y宣布发歌的那一刻起,今年最佳男歌手和最佳作曲人已经确定了!] 还有谁! 吃瓜群众表示:[这不得问问@黄嘉文,老黄,问你呢。] [@黄嘉文,宋狗宣布我老婆要抢你的最佳作曲人,你说句话呀。] [前面好复杂的称呼。] [逐战舔狗之巅。] [别给我老婆上压力啊你们,万一唱的不咋滴,我还得回家安慰他。] [说什么瞎话呢,我老婆明明在我身边啊。] 在群众的呼声之下,黄嘉文终于动了,他转发宋时一的话,悠悠地打出一句话:[赞同你的宣布。] 评论一时之间群情激奋: [6,Y是你私生子?] [如果这都不算爱。] [世界十大未解之谜:黄嘉文和Y什么关系?] 最先转发的沈晓兰:“……” 她还是太保守了,没敢使劲吹彩虹屁,没想到昆仑娱乐旗下歌手这么卷。 失策了! 她还得多努力,才能融入昆仑娱乐的企业文化,争取早日加入对方! 热搜上几乎被这几个人屠版了,哪怕是桑宁这种不关注娱乐新闻的人,也刷到了这条消息。 他用自己许久不用的社交账号点了个赞,随即放下手机。 桑宁没有收到回信,情理之中。 林砚选择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选择他,他自己知道这一点。 桑宁神色依旧寡淡,他这几日都在筹备画展,已经准备完毕,但他最满意的一幅画却永远不会当作展品展出。 他站在这幅画前。 天花板亮着柔和的光线,那是一副巨大的画框,占据了整面墙。 油画里的青年凤翎般的眼尾沾染了蓝黄交织的色彩,右手握着一根鼓棒,背景是猛烈的暴风雨。 他其实也不需要林砚看到。 就像桑宁划去了自己原本写下的话——“希望你能来参加我的画展”。 没有必要。 林砚不用来参加他的画展,就像明月永远高悬天边,不需要走下神坛。 * 申大校园里人潮攒动,冬末的落叶随着狂风从树梢坠落。 本应寂静的课堂因为靠门位置青年的存在,多了不少窃窃私语。 林砚出现在校园里的时间不多,同学和老师都很少见到他,这会儿见青年穿了件黑色外套,挽着对他来说有些宽大的袖口,坐在后排听课记笔记的样子,都有些恍然。 林砚很少会穿黑色衣服,他身上这件看起来又不是他的尺码。 这个问题,嗯,细思极恐。 对这个细节有疑问的不止是他的同学,下课间隙,从大四课堂走过来的陆羁也留意到了这一点。 男人身上原本那种随性的散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近乎绝望的凝重,他停留在教室后门口,与林砚仅一步之遥,但他没有走进去,林砚也没有回头。 赵扬博倒抽一口凉气。 他上次见陆羁这样,还是因为他亲眼目睹了他爸和秘书小情人出轨,想把他赶出去——不,现在远比那样严重。 赵扬博感觉陆羁此时的心情非常非常不好,像一匹失去了伴侣的孤狼。 他再看向身边的另外一位,段辞也透着显而易见的沮丧。 段辞知道自己和陆羁都没有收到林砚的信,他会寄给谁? 赵扬博呆若木鸡地看看小学弟漂亮的侧脸,再回头对上了姜木同样饱含呆滞的目光。 原本他们跟着陆羁过来,是想找林砚一起去玩机车的。 陆羁为他准备了新的机车,想带他去他们的秘密基地。 但现在已经变成了“原本的打算”。 陆羁在门口停顿了三十秒,脸上的表情晦暗莫名,他抬起头看了青年的背影一眼,却是转身离开了教室。 “陆哥,”赵扬博试图安慰他,“就算小学弟把信给了别人,也不代表什么,就算他的衣服是别人的,也没关系。” “就算结婚了都能再离婚,那个天王四十岁都能找回初恋破镜重圆,何况只是年轻时候大学谈恋爱——” 陆羁神色沉沉地说:“闭嘴。” 赵扬博立即闭上了嘴巴。 陆羁深吸一口气:“你们先走吧。” 赵扬博犹豫着看了他一眼,还是离开了。 他很担心陆羁和段辞,他们从小就是好朋友,赵扬博最明白他们的个性,都属于那种撞了南墙也很难回头的人。 这下小学弟和别人谈恋爱了,那他们岂不是…… 感情这东西,他叹了口气,谁也说不了什么,就连他自己,不是都被萝莉音的网恋大叔欺骗过么。 段辞倒是走的头也不回,他原本总是朝上弯起的唇线拉的很平,全程沉默地上了放在门口的机车,驶向远方的山道。 陆羁上了这幢教学楼的天台,视野开阔,洁白的云朵堆在天边,遮住了太阳。 他靠在门边点燃了一根烟,却没有抽。 袅袅升起的烟雾模糊了男人俊帅的脸,他看了一会儿指间夹着的烟头,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忽地用左手径直按灭了它。 皮肉灼烧的焦味从手心弥漫开来,陆羁终于有理由觉得痛。 细碎的痛楚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持续,直到今天才彻底爆发出来。 远方的天空开始模糊,他抬起左手,半掩住了脸。 这种痛楚的名字很奇怪,要不是他知道那是爱,他会以为那是一把锋利的剑。 第106章 三家的直播间里热闹地刷着屏: [宝宝你穿错男朋友外套的样子像猫猫, 哈特软软。] [为什么演唱会结束直播就会关闭,云养小主播计划要告一段落了吗,我可以看一辈子,真的。] [陆哥你, 段哥你, 我当初买的股就这么跌停了。] [哈特痛痛, 需要看看主播宝宝才能好。] [有一种我刚加入就结束了的美,讲真不考虑多谈几段?] [口口口, 一口起来就发狠了, 忘情了, 没命了!百十个斜背响鼓的后生,如百十块北强震不断激起的石头,狂舞在你的面前!] [为什么就不能全口了!在我的快乐老家,陆陆段段和小主播已经口了两三轮了!] [那可不是,我标题都想好了,校园死角激情口口, 恋综银趴口口,公司秘密爆炒口口, 怎么不行呢。] [在我们这儿, 投票选项第一估计会变成:小主播双性口口。] [小主播:???] [啊啊啊隔壁到底在讨论什么,兄弟们,我决定去他们的快乐老家一看!] [一路走好, 遇到你看不懂的名词不要搜索。] [兄弟有什么事可以商量, 怎么这么想不开?] [兄弟, 先戴上过滤墨镜。] [因为过于温暖了, 不禁打开了身上的裹尸布,还感觉尸斑都淡了。] [……] * 教室前方的教授结束了今天的课程。 已经是下午五点, 冬日的天空总是黑的比较早,校园里的路灯已经亮起昏黄的光线,像一只只硕大的萤火虫。 林砚今天没有开车,他也不怎么喜欢配专门的司机让人接送,早上因为信封的事耽误了时间,就坐了出租车来学校。 他拒绝了几个学长学姐对于社团活动之类的邀请,走向校门口。 林砚本准备在手机软件上叫辆车,但走出校门,正巧一辆空置的出租车刚送完客人没开走,停在路边,他直接上了车,报出地址。 出租车平稳地驶离申大校园,往高架开去。 青年坐在后排,手机忽地一震,谢无宴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晚上想吃什么?] 林砚:[你今天不是要开一整天的会,等会能回来?] 他知道前些日子为了恋综推迟的工作积压在那儿,谢无宴有很多事要处理。 坐在会议室忙里偷闲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手边的文件,仍旧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明天再处理,我先回来。] 林砚想了想:[那我们出去吃吧,上次看到朋友圈有家店还不错。] 谢无宴应了声好。 男人放下手机,转头交代了几句。 助理发出教科书般的感叹:! 是恋爱了吧? 肯定是追到老婆了吧! 原来最后的赢家是他家BOSS! 另一边,坐在出租车里的青年起初没有在意,他回复完消息以后,头靠着窗户闭上了眼睛。 原本林砚只是想小憩一会儿,可不知不觉,空气突然变得难闻起来,同时眼皮骤然变得很沉。 就像是吸入了什么怪异的气体。 林砚立即意识到不对,他睁开眼睛,看向前方的司机。 那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人,带着黑色的防护口罩,看不清正脸。 林砚也不多说话,直接抬手想打开车门,没成功,司机锁死了车门。 这时候出租车混迹在车流群中,它刚刚下了高架,但窗外的景色却并非是回市中心的繁华路段。 正相反的,四周的车流量越来越少,道路两侧只剩下空旷的树木被甩在车后,到最后这辆出租车已经明显超速。 林砚立即抬手去拿口袋里的手机,前方的司机从后视镜察觉了他的意图,转动方向盘,车头死死地抵在了道路边上的栏杆,发出滋滋的摩擦声。 巨大的离心力让青年整个人都撞在了车门上。 趁着这个机会,司机松开方向盘,右手闪电般地从驾驶位前方取了一块沾有乙醚的布,同时一拍按钮,驾驶位的后背往后折去,他用这块布死死捂住林砚的口鼻。 一、二、三…… 药物起到了作用,林砚的意识渐渐模糊。 车窗外的景色愈加荒芜,司机停在郊外的监控死角处,那边有另一辆套牌面包车接应,很快就有另一伙人将他转移到面包车上。 同时林砚的手机被扔进了火桶里,这辆出租车也一同被遗弃在野外。 如此这般连续几次后,车已经换成了另一种六座车。 …… 不知过了多久,林砚察觉意识在一点点回笼。 他隐约听见了车子发送的声音,引擎很吵,还有人在说些什么。 很熟悉的声音,但仿佛隔了一层,他们所交谈的单词无法构解成为整段话。 林砚尝试着想挪动身体,发觉自己的双手被捆绑在身后。 或许是对方没想到他对这类麻醉有耐药性,醒的比他们预想的要早。 车窗都用深色的防窥膜贴了一层,林砚也不敢大幅度抬头,只能隐约感到车子的晃动,直到车子一阵摇摆后停了下来。 前方为首的一名寸头男子看起来跟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似的,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被捆在后面的青年。 青年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沾了灰尘,头发散乱,纯黑色的外套披在肩头,相称出一片莫名的羸弱昳丽。 看起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美人。 男子不假思索地对着电话汇报:“一切顺利。” 对面又说了些什么,随即男人挂了电话。 前面有人下了车,那为首的男人走到林砚面前,将他从地面上拉起来,带出了车。 旁边人感叹:“这样的长相弄死了太可惜了吧?” 为首的男人横了他一眼:“别做多余的事。” 那人噤了声。 林砚立即想到了之前被绑架时的那通电话。 跨国案件很难查,对方做的很小心,哪怕是林老爷子介入,也没有什么线索。 等回到国内,申城又是首屈一指的大城市,几乎覆盖了全监控,国内也没有泛滥的枪支,因此林砚放松了警惕,但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在申大门口光明正大地设下圈套。 这个人肯定对他很了解,而且有点狗急跳墙的趋势。 所以还是和林氏有关么? 因为林老爷子最近带他进总公司,也暂且给了他一个市场部的实习岗位,从小做起,但几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的身份。 林杰、林贤、林盛、林岳还是林默? 这些思绪迅速地在林砚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把呼吸放缓,不让任何人发现他醒了过来,直到思维重新变得清晰。 林砚发现自己处于一幢废弃的烂尾楼上,大约是五层楼高,他被绑在椅子上,周围有几个堆满酒精的瓶子,刺鼻的药水味弥漫在空气中。 现在已经不知道是晚上几点了,四周没有一点灯光,伸手不见五指,黑的吓人。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这群人想烧死他! 或许幕后主使想弄死他,然后推几个明显的凶手出来顶罪。 林砚心下一沉,尝试动了动手,绳子绑的不算很紧,但一时半会也挣不开。 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尝试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让慌乱的情绪愈演愈烈。 或许真的认为林砚没什么攻击性,被他的外表蒙蔽了双眼,那伙人将他绑在椅子上后便围在旁边说着话。 看起来是个无解的局面。 无论是即将到来的火,还是那边围着的几位亡命之徒。 青年蹙着眉,难得狼狈地思索着现在的局势。 他身上的外套在被拖行的过程中已经几乎只是挂在肩头,完全起不到御寒的作用,在药物的效果消失后,他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 他如果真的用力,可以挣开这不算紧的绳索,但怎样能突破那些劫匪? 虽然看起来没有枪,但他们有刀,就放在为首男子的手边。 必须要尽快做出决定。 林砚琥珀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决断之色。 他装作刚清醒的样子,睁开眼睛,惊慌失措地说:“这里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 那边的绑架犯朝他看来,为首的男人没过来,反倒是之前说话的一人流里流气地走了过来:“醒了?” 林砚很乖地点头,他尽量让自己展现出不明白情况的样子:“你们是谁找来的?想做什么?” 那人生着一双三白眼,典型的狼顾之相,上下打量他:“想做什么?你等会就知道了,到时候别喊疼。” 这林家的小儿子倒真是长得漂亮,如果不是老板三令五申要尽快解决,他还真舍不得让人这样活活烧没了。 “什么意思?”青年懵懂地说。 那人冷笑:“要怪就怪你的好爷爷吧,谁叫他改了遗嘱?” “张斌。”寸头男人警告性地叫了他的名字。 张斌不以为然地回过头:“他都要死了,说一说有什么关系?” 况且他面前的小美人就跟没听懂似的,怔怔地看着他。 青年精致的锁骨裸露在外,他看起来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格外令人怜惜,比起张斌的话,更重要的是他仿佛忍受不了地抱怨:“你们绑的我好痛。” 张斌下意识去看他的手—— 但林砚已经用了点技巧挣开了捆绑着他的绳索,他得到了自由,径直伸出一拳砸在张斌脸上,同时将他绊倒在地。 青年活动了一下手腕,因为过于用力,指关节绷出了血色。 张斌还试图再站起来,但林砚已经抬脚踹在他的腹部,让他一时之间丧失了战斗力。 原本围在附近的绑架犯们迅速反应了过来,有几人直接朝着林砚的方向包围而来,任由张斌躺在地上不断呻吟。 “没用的东西,”寸头男人阴沉地说,“我早就告诉他,他会栽在好色手上。” 他没有立即上前,沉着脸色看着林砚避开了那几人。 出乎意料的干净利落。 在同伴惊愕的目光中,他拿起放在一旁旧桌子上的打火机,毫不犹豫地往前方一丢。 熊熊烈火点燃了装满可燃物的瓶子,火焰随着他们浇下去的一圈油渍形成了一个危险的包围圈,浓烟和焦味弥漫开来。 “这样能死的干净点,是不?”他说着,远离了包围圈,冷眼看着里面的人。 “靠!老大,我特么还在里面啊!”其中一人叫喊道,他想冲出去,又畏惧于火势停顿在原地。 “你他妈疯了!” “……” 林砚意识到那人不仅是想要干掉自己,甚至还想一口气弄死其他人。 金色火焰跳跃在青年浅色的眼眸,他被逐渐逼近的火焰迫出了惊人的艳色,发丝飞扬在半空中,他单手脱下身上的外套,将它罩在头上,朝着火势最小的地方冲了过去。 但他的目标却不是逃生出口,而是就站在火焰圈外的寸头男人。 对方神色带了点意外,却没有躲开,而是直接与他交上了手。 可普一动手林砚就意识到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这人经过专业的训练,力度很大,每一次都让他手臂发麻,他逃不过这人的追击。 那一瞬间,很多种思绪在他脑子里一闪而逝。 林砚本能地想借由火焰圈击败这人,但代价势必是他自己。 他可以将这人一同带进火焰圈里,甚至压着他一同坠入楼下,这必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换句话说,在做掉对方的同时,他也会死。 可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换作以前,林砚其实不会犹豫。 就像在现实的最后一幕里,林砚几乎没有纠结过就冲向了那辆货车。 这会是很好的谢幕方式。 也许他会去下一个世界,也许不会,对林砚来说都没什么所谓。 林砚这人就是这样,与其在疼痛中挣扎求生,还不如轰轰烈烈地谢幕。 但此时此刻,他竟然为此感到犹豫。 在做出决定的零点一秒里,林砚下意识想,如果他死了,谢无宴该怎么办。 以谢无宴的性格,怕不是会一辈子都陷在更加残酷的血色幻影里,不得解脱。 或许对方如绳索般的爱意已经将他缚于地面之上,让他无法再做出和以前一样不管不顾的决定。 林砚蹙着眉头,抛弃了原本的想法,转而选择了另一种风险更小的方式。 这一次,在寸头男人朝他冲来的时候,他没有避开。 那把尖锐的刀子划过青年莹白的肌肤,溅起一大片鲜红的血液,他紧紧地用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任由那把刀破开他的手臂,顺势将他一带,两个人都扑向了火圈之外的边界。 从未有过的疼痛从伤口传递到大脑,林砚咬牙就地打了个滚,试图将对方掀翻在地,直接从没有墙壁的边界甩出去。 但寸头男人反应极快,他单脚撑在地面上,反过来将因疼痛而迟缓的青年抛向外界,自己本想就着这股力道留在楼层里,可用力过猛,反而整个人都陷入了火堆中。 他大声地惨叫起来,滚滚浓烟堵住了他的咽喉,寸头男人整个人在地上打滚,试图熄灭身上的火焰。 在千钧一发之际,林砚抬手攀住了边界的表面。 他整个人都挂在了烂尾楼的边缘,摇摇欲坠,青年色如白玉般的手指勾在满是灰尘的边界,因为用力泛起了青筋。 而前方,灼热美丽的火焰在朝他步步紧逼,随时会将他彻底吞没。 就在林砚即将失去力道之际,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将他拽了上去。 第107章 现场的火势越来越大, 浓烟滚滚。 林砚看不清拽他上去的人是谁,但对方抓住他的手非常有力,用力到青筋暴起,就像悬在下面的人不是林砚, 而是他自己一样。 于是他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耳边的声音嘈杂, 各式各样的人声、消防车、救护车的鸣笛声交织在一起, 但那人将他用力拽上去后,用湿透的外套捂住他的口鼻, 两个人一起往外冲去。 等到两人成功突破火场下了楼, 守在楼下的医生立即围了上来。 青年的脸上被火熏的污渍斑驳, 整个人狼狈不堪,头发凌乱,只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熠熠生辉,像是埋在灰烬里的珍宝。 焦味、烟味、血腥味融合在一起,让他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骤然脱离极度危险的境况, 手臂上的疼痛后知后觉地泛了上来,林砚勉强止住咳嗽, 死死咬住嘴唇, 眼睛里因痛楚泛着雾气,几乎要喘不过气。 他身后的男人用手指捏住他的下巴,同样咳嗽了几声, 将自己的手指伸在青年唇边, 哑声道:“咬这个。” 这时候林砚才发现那根手指在颤抖。 连同它的主人一起, 靠在青年背后的胸膛也在微微发抖。 他下意识想抬起头看一眼谢无宴的表情, 但男人却死死地抱住他,不让他抬头。 此时谢无宴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种后怕占满了他的心脏,让他整个人处于应激状态,男人满心只有一个念头,还好他没事。 如果林砚有什么意外,他肯定也活不下去,他现在完全无法忍受失去恋人的痛苦。 林砚想说些什么,但面前赶过来的医生告诫道:“现在最好别说话。” 那根原本抵在他唇边的手指立即换成了手掌,捂住了他的嘴。 林砚咽下到嘴边的疑问,他的视线越过医生,看到了跟谢无宴一起冲上烂尾楼的警察,消防队,甚至还有拄着拐杖的林老爷子。 爷爷? 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 这个念头刚从林砚的脑海里升了起来,又彻底和其他声响一道消融,整个世界开始旋转,刚刚死里逃生的青年睫毛低垂,遮盖了眼眸,全身力气一懈,虚脱地晕了过去。 当青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医院了。 青年睫羽微颤,对上了私人医院雪白的天花板。 林砚试图动一动右手,但右手边没有知觉,他转动玻璃似的眼珠,发觉右手的伤口已经被缝好,彻底地包扎了起来。 应该是上了局部麻醉,他已经不痛了,没什么感觉,比之前好了许多。 谢无宴就坐在他病床边。 林砚的脸已经被擦拭干净,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看起来整个人比纯白的床单还要更浅上几分。 但谢无宴却截然相反,他侧脸上还带有烟熏过的黑色污渍,和他原本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他低着头,狭长眼眸里翻滚着的墨色极为压抑,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 换作旁人,或许根本不敢接近他。 他对所有劝他同样做个检查的医生视而不见,就这样执着地守在这儿。 好在医生给林砚做过检查说没什么事,只是吸入过多的一氧化碳导致暂时性晕厥,全身上下最重的伤是手臂上的刀伤,麻醉缝过针后静养即可。 也算是及时安抚下了谢无宴。 否则他甚至不能好好地坐在这儿。 林砚动了动完好无损的左手,将手搭在了男人冰冷的手背上。 那样微弱的触感很难令人发觉,但谢无宴却第一时间抬起了头,眸底深处的寒意悉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涌动的温柔:“砚砚?” 林砚刚想应声,就觉得嗓子干哑,他咳嗽了一声,坐在他病床前的男人立即将床头的温水递给他:“先别说话。” 林砚就着他的手喝了一点润润嗓子,才摇摇头说:“我没事。” 谢无宴握紧了他的手:“还疼吗?” 林砚摇了摇头,观察了一下谢无宴的脸:“你去做过检查了吗?” “没必要,”谢无宴低下头,吻了吻青年的指关节,“饿不饿?” 林砚坐了起来,环视了一圈病房,问起另一件事:“我好像在那边看见了我爷爷,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谢无宴眼也不眨地看着他,自从林砚醒来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对方。 男人嗯了一声,跟林砚说起了整件事的经过。 简而言之,或许是因为自身经历的缘故,谢无宴对这类绑架事件嗅觉敏锐。 能这样猖獗到让套牌车绑人,林砚也不是树敌无数的性格,谢无宴本能地联想到一些“豪门内部纠纷”,除却报警之外,直接通过谢老爷子联系上了林志平。 林老爷子其实上次出国看过林砚以后,心中有一个怀疑的大名单,其中包括了数位政敌,以及林家自己人。 林志平不愿意相信会是自家人,但经验让他做了完全的准备。 随即他在公司公布了林砚的存在,并且更改了遗嘱,将林砚加了进去。 起初还风平浪静,除了林默跟父亲来找了他几次外,林家老大只象征性地蹦跶抗议了几下。 直到谢无宴找上他的前几分钟,林老爷子刚刚接到了一个电话。 来自他插在大儿子身边的保镖。 保镖说他听到了林岳的电话,牵扯到了“林砚”,以及“做的干净点”之类的词汇。 林家和谢家两家同时针对林岳进行排查,以最快的速度查到了他名下的经济往来,追到了那伙刚放出监狱的亡命徒,和警察一起赶到了现场。 那一伙人几十年前就在东南亚犯过事,专门拿钱消灾,原本判了无期,后来表现良好被减刑,加上林岳走了点关系,不久前被放了出来。 林岳用他们的妻子孩子当筹码,再次“买断”了他们。 他之所以如此狗急跳墙的原因很简单,林岳表面儒雅随和,比林杰靠谱不少,但私底下却嗜赌如命,曾经一夜之间在赌场输掉十分之一的身价,又被人做局欠了一大笔,只有儿子继承林家才能还上。 林老爷子偏爱林砚,对林岳来说是个坏消息,否则赌博的丑闻一旦爆出,他就会身败名裂。 林岳儿子林贤的公司业绩在他的努力之下,谈妥了一个大项目,本身超过了林默,只是比不过开挂的昆仑娱乐。 如果没有林砚,那么按照顺序,“获胜”的就成了林贤。 林岳本身有一种嫡长子的优越感,他看不起庸碌的弟弟林杰,总认为林家必然是他这一脉的,林砚的出现打破了林老爷子的原则,让他觉得有种巨大的落差。 因此林岳迫不及待地动了手。 反倒是林杰没那么着急,再怎么说,林砚都是他血缘上的小儿子,倒也不至于要采取这种行为。 现在证据确凿,林杰及相关人员已经被警方控制住。 而林老爷子因为整件事被气到旧疾复发,本来已经一同赶到医院,但老爷子几乎站立不稳太阳穴抽痛,在医生的建议下还是先行回了家。 谢无宴说完整件事,他垂眸看了一眼青年被包扎起来的右手,眸中划过一丝风暴:“你不会再见到他了,我保证。” 林砚勾了勾他的手指。 “现在几点了?”青年望了一眼窗外的夜空,他想打个电话给林老爷子,问问他身体怎么样了,但现在估计老爷子已经睡下了。 谢无宴看了看手表:“凌晨一点半。” 林砚从床头抽了几张餐巾纸,帮谢无宴擦了擦脸上的黑色灰烬,男人任由他动作,等到擦完后,他满意地看着谢无宴的脸,从病床上坐起身:“我们回家吧?我不喜欢睡在医院。” 谢无宴站了起来,单手圈住他的腰,小心地没有压到他受伤的那只手,将林砚整个人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青年贴着谢无宴的胸膛,耳畔充斥着男人有力的心跳,林砚尚还有些恐慌的心也逐渐安定了下来。 那些硝烟和危险已经离他远去,林砚用脸蹭了蹭男朋友的肩膀。 怀里的人精致又脆弱,唯有唇瓣因为刚喝过水,泛着润泽的殷红,谢无宴按住他的后脑,手指插入那头柔软的头发里,生怕一旦松了力道,青年就会消失不见,将他救出来只是自己的一场幻梦。 “幸好你没事……”男人喃喃道。 林砚抓着他的衣服,青年仰着头,小声说:“我有句话想告诉你。” 谢无宴低下头吻了吻面前雪白的脖颈:“什么话?” 现在回忆起当时做决定的心情,林砚有种莫名的雀跃和羞涩,这种心情让当时无法掩盖的惊慌失措成为了过去的泡沫。 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男人性感的喉结上,林砚干脆咬了一口面前的喉结,才退后一些道:“我也很爱你。” 青年鸦羽般纤长的睫毛颤动着,脸颊浮上了一层害羞般的桃花粉,漂亮的无以复加。 没想到林砚会直接抛下这么大的炸弹,谢无宴的喉结上下滚了滚,这句话就像一道烟火,在他脑子里炸开,他几乎是失态般地说:“你说什么,宝贝,再说一遍?” 林砚半张脸都埋在他的怀里,他不好意思再重复自己的话,但耐不住谢无宴一遍又一遍地哄他,最终他只能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也爱你。” 谢无宴还想再听,他今日情绪大起大落,这会儿简直是被惊喜淹没,他看着怀里人优美的颈部线条,轻声哄他:“再说一遍,好不好?” 他这时候什么称呼都说的出来,但林砚却不肯再说了,他从谢无宴怀里直起身,佯装若无其事地岔开话题:“我们回去吧。” 男人凝神看着青年泛红的耳根,他现在发疯一样地想吻他,但想到青年的手臂,谢无宴还是按捺住心底的冲动,他抬起手,还没等林砚下了床,就径直打横将他抱了起来。 林砚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他下意识想挣扎,谢无宴将他往上揽了揽:“别碰到伤口。” 青年的动作僵硬了,他对上男人黑沉的眼眸,想着刚睁开眼时谢无宴的样子,还是心软地放松了力道。 但这样被谢无宴抱出去还是很羞耻。 谢无宴取过一旁放着的大衣,罩在林砚身上,就这样打横抱着他走出了房间。 男人的力气很大,抱着他的手沉稳有力,林砚把脸埋在他怀里,觉得自己再也不用在意之前的风风雨雨,放松又安心。 直到两人乘坐电梯来到地下停车库,谢无宴将他放到副驾驶上,为他系好安全带,才从另一侧上了车。 谢无宴似乎很不想让视线离开他,一有机会就会往副驾驶的方向看。 林砚说:“好好开车。” 谢无宴勾了勾唇角,这时候前方正好有一个红灯,他停下车子,伸出手捏了一下青年的耳垂,说话时语调柔和:“以后你上课的时候,我都来接你。” 那其实也没有这个必要。 林岳的事是意外,谢无宴那么忙,倒也不用每次都接送。 但谢无宴看起来还在应激状态,要安抚一下。 林砚想了想,顺着对方的话点头,他侧过头,不经意般地说:“我回去以后想洗个澡,但是右手不方便,你帮我洗好不好?” 谢无宴看着他的侧脸,被青年咬过的喉结隐隐发烫,良久后,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第108章 哪怕已经凌晨时分, 市中心的夜晚永远光怪陆离。 在霓虹灯的照耀下,谢无宴推开公寓的大门,林砚刚走进去,早就等的不耐烦的白色毛绒小团子摇着小尾巴, 甩的地板啪嗒啪嗒作响, 就往他腿上扑。 谢无宴怕他碰到林砚受伤的手臂, 提着它的脖子,把它提了起来, 扔回沙发上。 这小狗倒也聪明, 没有再扑第二次, 只是站在沙发上,用那双小黑豆一样的狗狗眼眼巴巴地看着走进来的青年。 林砚被他看的心下一软,抬起手摸了摸它的小狗头。 谢无宴说:“我先去放水。” 他说着,挽起了袖口,走进了浴室。 公寓很高,窗外只有飒飒风声, 但只要往下看,就能窥见整个城市的地标性建筑。 谢无宴细心地测了测水温, 半个手臂被打湿, 越发显出男人的肌肉线条。 从门外传来隐隐的动静,谢无宴回过头,发觉林砚朝他走了过来。 青年已经脱掉衣服, 随手扔在了沙发上, 长裤也在走进浴室的时候弯腰褪了下来, 扔在一边, 朝浴缸走去。 他站在浴室昏暗的光线下,白的晃人, 每一寸起伏的曲线都一如谢无宴美梦中出现的精魅。 谢无宴喉咙一紧,他抚摸过这具美妙身体,那样细腻柔软,像一块美玉,手放上去了就不会想再离开,恨不得一直和他融为一体。 他取过带回来的防水纱布,缓步走近林砚,男人微地弯下腰,动作轻柔地为他在伤口外侧又缠了一遍。 他生怕会疼到林砚的伤口,俯下身安抚性地亲了亲青年的眉心。 林砚从他浓黑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脸,他坐上浴缸的边缘,用手指抓着谢无宴的领口,小声问:“要不要做?” 虽然第一次的时候谢无宴有些过于疯狂,弄的林砚心有余悸,但今天例外。 现在林砚也很想要他。 谢无宴的声音低了下去,苏的人腿软,他抬手撩开林砚的额发,看着青年璀璨的眼眸:“可以吗?你的手?” 现在麻药的作用还没过去,林砚没什么感觉。 他眨了眨眼睛:“那你少用点力,不要弄痛我。” “只有痛吗?”谢无宴低低地笑,他单手脱下自己的上衣,露出肌理结实的上半身,“后面没有爽到?” 林砚一直觉得谢无宴的身材很好,是那种纯男性化的好看,他往前和男朋友贴贴,不肯承认,犹豫着摇头。 谢无宴抬起他的下巴,呼吸炙热,他貌似平静地说:“那我这次可得努力点。” 他再次吻上了林砚,先是舔了舔觊觎已久的唇角,仿佛汲取到青年唇边的甜蜜汁液,再长驱直入,吮吸青年的舌尖。 …… 浴缸里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随即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紧紧握住了边缘,指关节用力泛红,很快另一只手从背后附上了它,将它紧紧地扣在手心。 漫出的水花流淌到地面上,蔓延了开来。 林砚累的不行,他闭着眼睛,任由对方帮他洗漱,昏昏欲睡。 谢无宴这次是真的很温柔,虽然嘴上说着努力,但实际上什么动作都很轻,弄的林砚特别折磨,最后才改了口。 青年几乎睁不开眼睛,睫毛溢出生理性的泪水,又被谢无宴低头吻去,但察觉谢无宴想将他抱出去后,他恍若惊醒般地睁开了眼睛:“想洗头。” 谢无宴沉默片刻:“改天再洗?我要检查一下你的伤口。” 林砚说:“不要。” 谢无宴拿他没办法,捧住他的脸含住他的唇瓣咬了一口,淋湿了他柔软的头发。 等到将青年抱出浴室,林砚已经睡着了,又被吹风机的声音给弄醒,他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感觉到身后男人的手指插进他的发缝里,暖和的风吹在每一丝头发上。 很舒服。 他眯起眼睛,任由谢无宴动作。 青年湿漉漉的发丝逐渐变得蓬松起来,他裹着宽松的浴袍,裸露在外的锁骨、脖颈和背脊之下满是被亲吻、揉捏出来的红色痕迹。 直到确认林砚的头发都干了以后,谢无宴放下吹风机,转而去拆他右手上的绷带。 就算有着防水隔离,也还是因为他们的动作而浸透了纱布。 谢无宴蹙起眉头,抬手去拿手机,想找家庭医生来看看。 林砚被他的动作惊醒了,他按住谢无宴的手,阻止了他:“不用,换个纱布就行了,我自己会换,你把急救箱拿过来。” 真叫医生来那可不一定是来换纱布的,搞不好还会给他看看其他地方,这通常都是下不了床的时候才会发生的情节。 他不能这样社死。 谢无宴自然不可能让他自己换,他沉下眉眼,自责起自己方才的冲动,他拆开青年手臂的纱布,发觉伤口没崩,只是纱布浸了水,便给林砚换上了新的纱布。 他裹纱布的动作很熟练,没让林砚感觉到束缚。 谢无宴合上急救箱,凝神看着青年低垂着的眉目,忽地问:“你以前也受过伤?” 会换纱布。 林砚动了动右手,满不在乎地说:“上高中那会儿喜欢打架,懒得去医院,就自己包扎上药。” 谢无宴能够看出来林砚会打架,从地下角斗场的时候就能从青年的动作里窥探出端倪,但此时听恋人说起来,还是忍不住心疼地将他抱了起来,让林砚坐在自己腿上,蹭了蹭青年的脖颈:“想在高中的时候就和你认识。” 或许再早一点,初中,小学。 当他的竹马,分享他的一切过去。 “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还在国外?”林砚被他蹭的发痒,别开了头,“现在认识也不算晚。” 他的高中甚至根本不在这个世界。 谢无宴嗯了一声,按了按怀中青年的腰:“还疼吗?” “疼,但是我更困。”林砚说。 “你睡,”谢无宴把他放进了被子里,看着他因犯困而泛红的眼角,放柔了声音,“我给你按按。” 原本乖乖坐在客厅里的小狗啪嗒啪嗒走到卧室门口,往门缝里望了一眼。 屋子里的光线被调到了睡眠模式,只亮了一盏小夜灯。 床上的青年很快就陷入了梦乡,呼吸平稳,谢无宴也停了手,他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林砚的脸,俯下身眷恋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 接下来的几天,林砚请了假,都没有去上课,也很少出门。 谢无宴也没去公司,把事情都带回了家,就这么居家办公陪着他。 林家在尽力遮盖“林砚被绑架”这一消息,但林杰被抓这么大的一件事,很难做到密不透风,哪怕新闻被压了下去,但其他豪门仍旧听到了风声,陆羁、段辞、江舟凉等人很快给他发了消息。 陆羁更是直接打了电话给他,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哑,就像抽了很多烟似的,林砚一听几乎没听出来是陆羁的声音。 他统一回复都是“还好,没什么大事。” 黄嘉文更是直接来家里找他了,他很担心林砚,林砚对他的感观还行,很乖地任由他上门作客,请他吃了一顿饭,黄嘉文亲眼见到他没事才放心离开。 林砚在隔日醒来之后,就给林老爷子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林志平声音听起来疲惫又虚弱,林家发生这样的事对他的打击特别大,原本总算好转的身体一下子垮了下去。 他去看了林老爷子,当时老爷子摸了摸他的头,看出他过得不错。 有了这一遭,林老爷子也算是接纳了谢无宴当林砚的男朋友。 林老爷子替大儿子给林砚道了歉,他没有给林杰做任何担保,林杰已经被警方拘留,随后会提起诉讼,将牢底坐穿。 林砚对林老爷子的身体也束手无策,只能多陪陪他,期待林老爷子能自己想开。 除了出门见林老爷子以外,林砚更多的是待在家里写歌,设计演唱会环节。 自从被绑架后,林砚不得不承认自己灵感爆棚,已经连续出了好几首,都是以往没有的风格。 第二期恋综已经播出,他一边写歌,一边坐在电视前看,倒也发现了很多身在其中没有发现的细节。 比如徐尧,比如陆羁,比如段辞。 他不知道他们看了没有,他们几人的关系说深不深,只有徐尧在恋综播出后给他发了几条意味不明的消息,就跟不甘心似的,说想约林砚出来,被林砚拒绝了。 他没看网上的风风雨雨,只专心待在琴房里忙自己的事。 谢无宴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他刚按下电脑,放在一边的手机忽地响了。 男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了起来,没一会儿,他挂断电话,走出了书房。 林砚不在客厅,只有那只毛绒小团子趴在狗窝里,用芝麻绿豆般大小的狗狗眼四处张望,见着有人进来,它立即站了起来。 林砚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灵感”。 比起谢无宴,灵感更黏林砚,它对谢无宴有种近乎本能的惧怕,只会在林砚也在场的时候凑近谢无宴嗅嗅他。 谢无宴瞥了一眼它,挪开视线,推开了琴房的门。 琴房的窗台上多了一个花瓶,里面插着新鲜的玫瑰,娇艳欲滴的花瓣上沾着晶莹的露珠。 林砚坐在钢琴前,背脊挺的很直,用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试着音。 谢无宴走过去,揉了把他的头发:“怎么这么努力?” 林砚有心保密演唱会这件事,只随口道:“‘灵感’给我带来了灵感。” 谢无宴的黑眸浮现些许笑意,他抬手在钢琴上按响其中一个琴键,忽地开口问道:“砚砚,你想见见我的父母吗?” 第109章 钢琴声戛然而止。 林砚收回原本放在钢琴上的手指, 看向谢无宴:“你想我跟你回去?” 谢无宴握住他冰凉的手指,嗯了一声,补充道:“他们也想见见你。” 林砚想了想:“好。” 但他没有和父母这辈人相处的经验,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一会儿又觉得不穿正装不够正式, 一会儿觉得太过正式。 谢无宴倒是很安稳, 他给林砚挑了一件银白的卫衣,自己穿了黑色的情侣款, 安抚他:“你穿什么他们都不会介意, 不用担心。” 林砚觉得他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谢无宴说的随性:“我这么爱你, 他们是我父母,自然也会爱你。” 但纠结归纠结,他跟谢无宴回谢家的当天,就见到了谢无宴的父母。 谢家很大,门口有专门的警卫,别墅前种着一大片珍惜花卉。 对于儿子今晚要带对象回来这件事, 谢伦给予高度评价:“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我还以为这小子会孤独终老。” “怎么说你儿子呢?”唐智瞪了口无遮拦的丈夫一眼, 她的头上别了一枚翠玉簪, 高贵优雅。 谢伦“嘿”了一声:“当初谁天天担忧那臭小子一辈子都不会有对象,天天担心地拉着我哭。” 唐智刚想反驳,就听外面传来动静, 她走了出去, 正巧撞上林砚和谢无宴从车上下来。 两人穿着不同颜色的情侣款, 同时也是两种风格。 银白色的图案越发显出青年隽美的眉目, 他看起来过于年轻,琥珀色的眼眸里带着抹不去的少年气, 而他身边的男人黑眸淡漠,比他多了骨子里的傲慢冷意。 对于谢无宴这样子,谢伦夫妻倒是很常见,反正就问三句回三个字,惜字如金,反倒是看综艺里对恋人那种温柔耐心的样子,才让他们差点认不出自家逆子。 林砚下车的时候有些难得的紧张,谢无宴安抚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唐智迫不及待地说:“砚砚?” 林砚深吸一口气,礼貌性地问好:“叔叔阿姨好。” 这么漂亮的孩子,又这么有才华,唐智越看他越喜欢,忙上前拉着他的手,将准备好的一个玉手镯递给他:“砚砚先收着,阿姨的见面礼。” 谢无宴扫了一眼,就认出这是谢家代代相传的古董,以前是他奶奶的,后来给了他妈。 这镯子成色通透,戴在青年莹白的手腕上特别适配。 “谢谢阿姨。”林砚说,他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交给唐智。 唐智拉着他的手,热情地将他带进了家里。 谢伦跟在后面,看着儿子那张脸,打趣道:“终于舍得回家了?” 谢无宴没说话,沉默地跟在后面。 林砚担忧的拘谨画面没有发生,唐智和谢伦在他面前很好相处,没让他有冷场的时候,还会说一些谢无宴从前的笑话给他听。 谢无宴坐在他旁边,中途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朵从花园里刚摘的白色蔷薇,递给林砚。 谢伦看看林砚手里的花,又看看谢无宴,险些没法将自家儿子和这样浪漫的行为联系起来。 但这样的改变他是乐于见到的。 谢伦带着笑意看着面前这对小情侣,与妻子一同打趣。 * 在没有通告的日子里,孙琦琦通常都要睡到中午,但今天不同,他特地定了闹钟。 因为这是Y新歌发布的日子。 孙琦琦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歌手,他认为自己在人才济济的娱乐圈里算不上什么,只因为出道早,勉强混了个小歌王的称号。 他会关注这个日子的原因很简单,他挑了个好档期,和好友,同时也是这个圈子里的金牌制作人合作发了一首新歌,目前正在新歌榜一的位置。 同时他也是黄嘉文的圈内好友之一。 这两重BUFF叠在一起,他自然要早起看看自写自唱的Y到底是哪块小饼干。 当闹钟响起的时候,孙琦琦险些没直接把手机扔出去,好在他及时记起了自己的目的,在床上翻了个身,洗漱完毕后径直坐到电脑前,卡点刷新着新歌榜,等待Y的新歌的发布。 其实他并不那么担心自己的第一,毕竟Y写歌虽然是一绝,他也很想和Y合作一首新歌,但条件是自己来唱。 Y从来没在大众面前开过嗓,谁知道他唱歌到底怎么样? 写歌不错,但唱歌很烂的例子,圈子里又不是没有,再牛逼,能唱的比他们这些专业歌手还要好么? 不存在的。 奈何黄嘉文拍着胸脯打包票,说他弟弟一定能拿第一,孙琦琦和他打了个赌,赌Y不能超他。 在秒针转过零点的同时,五首新歌全都放了出来,孙琦琦摩拳擦掌地第一时间点了进去。 Y一下子发了五首歌,《衔着花瓣的蛇》、《窗台的百合花》、《人间与你》、《歌声里的夜晚》以及《天命》,全都是自写自唱。 孙琦琦打开手机,给黄嘉文发了一句“开听”,随即从第一首开始听。 《衔着花瓣的蛇》听名字偏小清新,但实际上却很浪漫,曲风简单但不失新意,而Y的声音清透,简单的几句哼唱,与曲调相辅相成,充满R&B情调,令人想起在大雪天的海面上,一对情侣甜蜜的感情。 再下一首,《窗台的百合花》、《人间与你》、《歌声里的夜晚》全都是崭新的曲风,和Y以前爱写的劲歌不同,这些歌曲都属于朗朗上口的恋爱小情歌,让人一听就恨不得找到另一半,谈一场缠绵悱恻的恋爱。 但孙琦琦最喜欢的却是第五首,有别于前几首的纯甜,最后一首歌却是带了毁灭性意味的歌曲,仿佛在灰烬中重生,高音很多,还有很长的高声吟唱,听完令人头皮发麻。 最主要的是,Y的声音居然撑起来了! 这种歌曲对演唱者的音域要求很广,同时声音也不能浑厚,必须要空灵,还不能太飘,光是只听旋律,孙琦琦脑海里浮现的是某位退役天后的影子。 除了那位天后,他还真想不到有谁可以完美地驾驭这首歌。 但是Y做到了! 孙琦琦一晃神,只见手机频繁震动,黄嘉文人老心不老,正在给他发截图。 黄嘉文:新歌榜第一.jpg,现在是林砚的了。 黄嘉文:哎呀,小孙,你怎么掉到第二了?好奇怪,你来看看这个数字是几呀? 黄嘉文:哎哟,第三了,怎么会这样呢。 孙琦琦:。 孙琦琦:MDZZ。 黄嘉文:怎么还说起鸟语了。 黄嘉文:弹幕截图.JPG [和老公吵架了,怒用他的手机买了五首我老婆新歌,现在我原谅他了。] [声控的世界得到了升华,Y的声音也太好听了叭,我要下载下来当闹钟(?)] [配合恋综画面食用更佳。] [好好好,这口狗粮我吃了。] [天命夹杂在一群恋爱小情歌中有些格格不入(。)难道林家那个传闻是真的?我老婆被绑架了?] [报,据不可靠消息,Y即将斩获最佳男歌手及最佳作曲人!] [?那我黄狗呢?] [楼上,就是黄嘉文举荐的,没想到吧.jpg] [看来你们Y吹的内部竞争很厉害啊。] 同时在昆仑娱乐的几人里,宋时一最先出击:听的我很想很想谈恋爱(对手指)。 [哥哥,别舔了,我害怕。] [你倒是谈啊,你都一把年纪了。] 值得一提的是,沈晓兰成功加盟了昆仑娱乐,同时也加了群,每天在群里和安淮互相阴阳,以一己之力拉高了小群的活跃度。 沈晓兰也很卖力:知道Y老师写歌很好,但是不知道唱歌也这么棒。 [晓兰,你终于舔到最后应有尽有了,作为粉丝真的泪目。] [让我们恭喜这位嘉宾,终于和老情人安淮重逢(BUSHI)] [楼上要被拉黑啦。] 安淮:我即将退出年度最佳歌手的角逐,因为我觉得冠军已经诞生了。 [还得是你。] [安安分享一下和死对头共事的感觉如何?(已被拉黑)] 海凌转发的却是另一则消息,来自昆仑娱乐官方刚刚的发布,官宣林砚将举办一场演唱会。 换作现实世界,也许举办演唱会的流程要很长,但在这个世界里,有大公司的帮助,流程却很简单。 海凌:!谁都不要跟我抢票!我要站在第一个! [卧槽,Y办演唱会?!他现场真能行?真不是靠修音啊。] [原形毕露会很尴尬的Y老师。] [呵呵,你们一边骂一边预约对吧?就这一会儿,预约人数居然已经这么多了。] [我要看我老婆唱歌跳舞(泪眼汪汪)] [总感觉能看到很多熟人呢。] 孙琦琦的新歌目前排在第三,但依照Y这个全网的热度来看,他对自己能否保住这个名次不抱希望,他随意地刷着论坛,冷不丁看到了这则消息。 孙琦琦连忙发消息给黄嘉文:Y要办演唱会? 黄嘉文:对。 孙琦琦:他能行吗?我想去看看,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看他怎么出丑的,你给我搞张票来,我怕自己抢不到。 黄嘉文:求我。 孙琦琦:求你。 黄嘉文:也不行。 孙琦琦:。 另一边,谢无宴知道这个消息是从林砚本人口中。 林砚已经完成了几首歌的录制,结束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家生活,为了放松,谢无宴带他去了一趟海边的某个音乐节玩,旁边有很多人在看他们,他们毫不在意。 青年坐在篝火边上,面前是架子鼓。 他穿了一件花衬衫,明明是这样华丽的颜色,但穿在林砚身上更像是一种衬托,越发显得肤白貌美。 林砚随意散漫地举着鼓棒敲了两下,海风吹起他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耳侧。 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坐在他身侧的男人垂眸将青年的头发理好,重新拂回耳后,避免遮挡他的视线。 谢无宴重复了一遍林砚的话:“演唱会?” 他穿着和林砚同款的花衬衫,却是另一种与众不同的冷漠画风。 林砚把手里的鼓棒塞到谢无宴手里:“对,献给你的。” 谢无宴不怎么会架子鼓,他随手敲了一下距离最近的鼓面,看着上面青年的倒影,轻声笑着说:“我很期待。” 大结局 林砚的演唱会最终定在了申城的文化演艺中心, 比起各位业界大拿的五万人体育场演唱会,他选择的地方不算很大,最多可容纳一万五千名观众。 起初林砚提出自己想办演唱会,章乐的内心是崩溃的。 在他看来, 这又是富二代想出来的天方夜谭, 林砚就算因为综艺和写歌人气不低, 但愿意为他掏出真金白银,天南海北来看他演唱会的又能有多少人? 况且这种演唱会对歌手本身有很高的要求, 万一来一个史诗级车祸现场, 这得被观众要求退钱吧? 但在听了小林总录制的几首单曲后, 章乐立即改变了想法。 办,立即开始找策划开绿灯,狠狠办! 章乐本以为一万多观众的演唱会已经算很多了,他还生怕坐不满,考虑要不要找水军造势,否则显得老板很没有面子, 但谁能想到光预约人数就创造了新纪录,开票后简直一票难求, 外面的黄牛炒出了天价。 喜欢林砚的想来看他唱歌, 不喜欢林砚的想来看他现场丢脸,跟风群众更是想亲身吃瓜。 热搜上更是充满了沸沸扬扬的揣测,一直到几个月后林砚养好伤, 演唱会真正开始才消停。 那天艳阳高照, 太阳透过薄薄的云层落到地面, 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人声鼎沸, 演艺中心进出口的位置早早就站满了人,等待检票入场。 在一群坦坦荡荡的路人观众中, 有几人狗狗祟祟的样子格外突出。 赵扬博缩着脖子,戴了顶遮阳帽,往下压着帽檐,做贼心虚地对旁边的好友说:“我们来看小学弟的演唱会,陆哥和段哥真的不会生气吗?” 姜木说:“陆哥不知道,段哥不会,我上课的时候看到他和黄牛的聊天记录了,搞不好就在你座位附近。” 赵扬博:“。” 赵扬博:“那陆哥八成也会出现,我赌五毛。” 他忽地抬手往舞台上拍了一张照片,说要发朋友圈提醒陆羁。 他正编辑呢,忽地卧槽了一声:“兄弟,你看,这是不是陆哥他情敌?” 赵扬博补充:“……前情敌。” 姜木看了一眼,发觉好友无意间拍到的这人,他在看小学弟那恋综里见过,好像叫什么徐尧的? 在综艺里看着还行一人,没有他们陆哥帅,手里提着个荧光棒,看起来眼眶有点肿,似乎心情不佳。 啧,爱情的苦。 姜木感叹了句。 随着四周入场的人越来越多,网上也热聊了起来: [卧槽,第一排是黄嘉文!旁边两个是我那已经退圈的天后白月光和前男神,他们都来看我现老婆的演唱会啦。] [昆仑娱乐那几个怎么没来,不会是特邀嘉宾吧?] [这很资本家,趁机推自家艺人。] [看到了恋综的哥几个,桑宁倒是没做伪装,江叔叔坐在右边呢,段哥陆哥坐在好角落啊,完全看不清脸。] [看不清脸你怎么知道是陆哥段哥?] [直觉。] [就,虽然你不爱我,但我还是无法挣扎出你的漩涡,来看你,还挺爱的(。)] [好多帅哥美女,嘤,可恶的黄牛,我都买不到票!好想看现场。] [嘘,开始了!] * 中心馆熄了灯,原本嘈杂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忽地,一道银色的光线打在最前方的舞台之上,升降台缓缓上升,站在上面的青年漂亮的夺人心魄。 青年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头顶灯光强烈,在他的眼睑处留下一片阴影,他的唇瓣红的像血,右眼角处被化妆师画了一个鲜红的菱形图案,带着同样色系的钻石耳返。 他的上衣被设计成特殊的样式,胸口处像被切开了一条缝,又用蝴蝶似的胸针扣上,隐约可见青年纤细的腰部。 “啊啊啊啊啊——” 同一时间,排山倒海般的尖叫从舞台下传来。 林砚已经很久没有站在台前了,他感受着从耳返里传来的声音,随着音乐的旋律开了嗓。 充满动感的音乐节奏在场馆内部回荡,震耳欲聋,舞台下的观众站了起来,跟着节奏一起舞动尖叫。 这是被再次改编过后的飚驰,大体节奏不变,但多了几分适合劲歌热舞的劲儿。 青年的声线澄澈动人,寻常听他说话,旁人总会认为他更适合唱一些清新舒缓的慢歌,但此时他微微压低了声线,配合着旋律,莫名有些色气。 既然是演唱会,总得试着跳几段。 这不是林砚的专长,但他已经为此排练了一段曾经在现实跳过的舞。 从舞台两侧跑上来两排身着黑色衣服的群演,林砚跟着音乐跳了一段。 他跳的随性,忽地单手撑在地面上,上衣悬空,露出小半截修长柔韧的腰部,因为用力,还绷出了一层好看的腹肌,再往上一些,甚至就能看到两颗殷红的果实。 衣服裂缝处的蝴蝶像汲取青年的血液后复活了似的,随着他的动作展翅欲飞,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魅惑。 “啊啊啊老婆你好漂亮!” “这是我配看的吗!” “开场就这么炸裂啊啊啊。” 舞台下的观众再次大声捧场着喝彩,各种颜色的荧光棒随着他们的动作挥舞着,灯牌在暗处汇聚成点滴星河。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 一种面对这样热切的大场面会感到手足无措,从而影响发挥,另一种人则与之相反,而林砚却恰好是后一种人。 一段舞跳完,在音乐更换的间隙,他喘了口气,对着舞台下面说:“谢谢大家来看我的演唱会,其实今天除了我本人,还邀请了几位朋友。” “听了我的翻唱,不如请大家听听原唱和宋时一的合作舞台。” 另一侧的升降台再次启动,穿着黄黑外套的海凌和宋时一走了上来。 音乐声再次响起,趁着两位特邀嘉宾唱歌的功夫,林砚下去换了一身衣服。 随着海陵的一首歌结束,在舞台重新昏暗下去的间隙,林砚再次出现时,他已经换掉了那件蝴蝶上衣,穿了一件休闲外套,外套上镶嵌着深蓝色的钻石,随着他的动作格外流光溢彩。 他手上提了一把吉他,面前的话筒已经换成了立式话筒。 从舞台下吹起的风掀起青年的头发,毫无阻碍地露出了他的整张脸。 原本固定发型的小碎钻被取下,青年眼尾右下角的菱形也被后来贴上去的银色碎钻所遮盖,身上那种明艳昳丽的进攻性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种恍若在发光的耀眼。 他的手指在琴弦上来回挥动着,在灯光的照射下,那双无需戴美瞳的琥珀色眼眸像世界上最美的宝石。 原本舒缓的节奏变得愈加激烈,这是在舞台设计里没有的部分,是一次即兴演奏。 林砚抬起头,看向舞台下站在最前方的观众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令人心动的笑容。 “他冲我笑了!” 最前方的颜值粉发出惊呼,更加卖力地挥舞着手里握着的荧光棒。 随即青年从舞台正中央往前走,他像在即兴弹奏着一首歌,舞台四周的设计往上喷射着白色的雾气,上方有一个彩球炸裂开来,金色的亮片飞舞在空中,落在了林砚的头发上。 最前方有一个小女孩儿跟在母亲身边,林砚停下弹奏吉他的手,和她伸出的小手碰了一下。 眼见他往观众席走,底下的声浪更大,争先恐后地往前起哄。 林砚碰了碰他们的手心,继续往前走,却在靠边上的一个位置停了下来,那边坐着一个男人,很低调,他没有站起来,但眼神却很炙热,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青年。 这次青年没有避嫌,他很大方地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往摄像机的方向扬了扬双方交握着的掌心。 “那边有什么?” “看身高和外形,总觉得像恋综里获胜的那位。” “我靠,宝宝你当着我的面秀恩爱,我要掉小珍珠了。” “大型失恋现场。” 林砚笑的眉眼弯弯,谢无宴下意识握紧了青年柔软的手指,随即他意识到现在的处境,强迫自己松开了手,看着林砚回到舞台中央。 舞台四周的光柱再次喷射,林砚结束了整首歌。 这时候再次上场的特邀嘉宾是安淮和沈晓兰—— 老对手首次同台合作!居然还是对唱! 知道内情的观众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瞪圆了眼睛紧盯着舞台。 出乎意料的是,或许是看在林砚的面子上,两位维持了表面上的和平,对唱完一整首歌,靠实力赢得了观众们的喝彩。 再次升降台一起出现的是一架纯白色的三角钢琴,舞台上腾起了一片云雾,犹如梦中仙境。 而坐在前方的青年穿着很简单的T恤,他像童话里的小王子,纤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来回游走,正在演奏着悦耳的钢琴。 清新浪漫的旋律犹如潮水般席卷而来,让始终沸腾的观众们得以喘息,静下心来聆听着青年优越的歌喉。 故意买了后排角落座位的男人抬手压了压没摘下来的鸭舌帽,他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来,明明根本不想再出现,可看到这个消息后,还是鬼使神差地买了票。 男人没有看舞台,但熟悉的歌声混合着旋律却始终不肯放过他。 他很想离开,但却不知为何起不了身。 歌曲一首接一首,这样的演唱会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 林砚的体力不算很好,但他依然坚持每首歌都要表演到完美。 青年白皙的脸颊因为表演而泛红,大屏幕总会放大脸部的缺陷,但这样一张脸出现在摄影机里时,却是极其漂亮,每一个动作都令人舍不得挪开视线。 在这种时候,他不喜欢一个人埋头唱歌,总很喜欢和观众互动,这才是开演唱会的意义。 这一次,他停留在黄嘉文一行人面前,自己唱了前一句,将话筒递到那位林砚很喜欢的歌后面前—— 歌后带着友好的笑容,微笑着接上了后半句。 很完美的唱腔,和林砚的声音交互融合,谱写着美妙的旋律。 林砚弯了弯唇角,他单手拍了拍话筒底部,再一次递向黄嘉文另一侧的歌王。 那位歌王以浑厚的高音力量著称,这一开嗓音量就跟沸腾了的水壶似的,浇的观众嗷嗷直接。 当林砚收回话筒的时候,黄嘉文眼睁睁地看着青年的手,见他唯独跳过自己,他坐直了上半身,恨不得直接抬手抢过话筒。 好在林砚也没有继续逗他的意思,下一句话自然而然地也将话筒递到了黄嘉文的面前。 黄嘉文其实唱歌不算好,虽然憋了许久,但刚开口就险些跑调,好险在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将去掉拉了回来。 “这演唱会真的太值了,不仅能看Y的美颜盛世,还能听到你圈当红一批人的歌声,听到曲坛大佬那优(跑)美(调)的歌声。” “还能看到死对头变情人(?),昆仑娱乐大合唱,还有我老婆和他老公秀恩爱呜呜呜。” “这么一看,Y也太全能了吧?这台风真的不像专心搞幕后的,就跟开过十万人演唱会似的迎刃有余。” “神中神,世界第一演唱会!” “最起码如果让黄嘉文上去开演唱会,他可能会直接气若游丝地跑调。” “好想去看现场啊!嫉妒你们这些有票的,可恶!” 看到这一段视频的网友们议论纷纷。 很快,就来到了最后一首歌,是最新发布的那首天命。 这一次林砚没有亲自弹奏任何乐器,他只是在现场唱了这首歌。 青年神色平静地接上了歌曲高潮时分的力度与音量。 台下的观众像是被按了休止符般地安静下去,当一首歌的旋律足够震撼人心,会让聆听它的听众们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仿佛能够从中窥见作曲者撰写曲谱时的心境。 自那把危险的大火中重获新生。 当演唱会结束,掌声潮水般涌现的时候,林砚说:“谢谢大家。” * [距离直播系统彻底关闭还有五分钟。] [四分钟。] [……] 伴随着这个提示,三家直播间开始不舍地告别: [呜呜呜我舍不得,不能一直播到孩子老了吗。] [宝宝,你是一只很好的宝宝。] [QAQ嗷呜。] [收回我之前的话,猛男就应该看这个。] [小主播和男朋友99不88,刚学来的,厉害不。] [小主播再见,大家有缘再见啦。] [感觉我才看了没多久,难道花家出生就不配看纯爱了吗。] [怎么着也得让我看到双性生子番外吧?] [原本还有点舍不得的小主播看到这条弹幕:永别了。] [……] [直播间已被彻底关闭。] 林砚站在后台,看到这一系列提示,微微怔了片刻,直到工作人员兴奋地和他打招呼,他才回过神来,微笑着和他们握手。 谢无宴站在远处,和林砚对视了一眼,素来冷淡的黑眸中浮现出一丝笑意,示意对方先搞定其他人。 演唱会成功结束,理论上他们马上有一轮庆功宴,也许还有第二轮,不过林砚一般能推就推,他给大家包了几个大红包,推掉了应酬。 等到工作人员高兴地离开,林砚才抬眸看向谢无宴。 青年歪了歪头,问他:“喜欢吗?” 林砚还没有去卸妆,脸上带着亮晶晶的银粉,仿佛被漫天星辰刚刚亲吻过。 谢无宴迈开脚步走了过去,握住了他的手,捏了捏林砚因为激烈弹奏而泛酸的手指:“我很喜欢,砚砚辛苦了。” 谢无宴无法形容当林砚朝他走来,对他伸出手时那一瞬间的感受。 他从未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幸运对自己的眷顾。 因为他曾经无数次擅自接近死亡。 对谢无宴而言,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没有找到能让他活着的理由。 尽管心理医生无数次为他寻找过,像谢家那样庞大的家产,像谢伦唐智这样爱他的父母,像他院子里那样漂亮的花。 这些会是很多人为之奋斗的目标,可对于谢无宴来说,全都唾手可得,因此变得没有意义。 但是现在,谢无宴找到了能让他活着的存在。 林砚任由他给自己的手指按摩,他刚结束演唱会这股久违的兴奋劲儿还没退,提议道:“我们去附近山道那边玩会吧?” 他有点想飙车。 谢无宴头也不抬地说:“好,带个帐篷?我们直接去看日出。” 林砚觉得谢无宴的想法很好,他今晚很高兴,应该不会想回家,在山上露营后直接看日出,很浪漫。 “那你在这里等我下,我去换个衣服,洗把脸。”林砚单手摘下耳返,刚想转身,却被身后的谢无宴拉住了。 男人握住青年触感冰凉的手腕,做出了一个当自己在台下时,就很想对林砚做的动作。 谢无宴揽过青年的腰,将他整个人压在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男人附在他的耳边,吻了吻林砚的耳根。 六月的百合花让我活着,游动的鱼让我活着,被雨淋湿的狗崽,和那天的晚霞让我活着。 是你让我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