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月寻阳》作者:立青青 文案 当朝中书令的“废物”四公子被老爹踢出了家门,在街边架起了烧烤,却意外捡了个武林五大世家之一成家的“废物”公子,他们一个文不成武不就,偏偏专注美食,一个是不折不扣的武痴,白痴的痴。 两人一脚踩入了一个布局,卷入了朝廷与武林的漩涡,几度生死,干脆携手一脚踏破迷局,不料踏出了个大坑,就看他们怎么用爆笑非常规的手法不断填坑了…… 若,三个臭皮匠=一个诸葛亮 那,两个“废物”呢? 答曰:一对CP 主角:宁熙、成城、冰霜公子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美食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熙,成城,冰霜公子 ┃ 配角:阿七,郝明杰 ┃ 其它: ☆、名门公子卖烧烤 作者有话要说:如简介所言,这一次写得是两个少年闯关结爱的非常规操作,有剧情,有恩怨,有爆笑,当然最重要的是有爱。 当朝中书令的“废物”四公子和江湖世家的武“痴”公子,他们意外相遇,会踏入什么样的迷局?通过什么非常规操作破解?又会获得什么样的成长?一切都是未知。 另外,人设都是经过我精心打磨,写出我心中江湖庙堂少年的模样,希望大家喜欢赤子之心的宁熙,公子如玉的成城,以及冷若冰霜的冰霜公子。 历经一年,剧情已经被我熬出来了,接下来就是精修和更新,不拖更不烂尾不弃文,大家放心看吧。 热闹不常有,今年特别多,上京六大望族之一宁家知道吗? 要说这宁家也是祖上积了德,先祖是从开国皇帝征战时跑腿画地域图的,运气好到爆炸,征战20年,开国皇帝身边的将军都换了好几轮,他还在帐侧抖着手画图,开国皇帝都瞧出生死相伴的感叹来了,赐字—— 宁家乃吉人也! 这幅字就裱在宁家祠堂里,开国天子的话果然应验,宁家能人辈出,一百五十多年下来已经是雍朝的数一数二的书香门第了。 曾祖父是宣德帝在位时的丞相,一计“廉政策”震惊朝野,先帝亲封宁家侯爵,现今家主也是名噪一时的状元郎,当今的中书令。 娶妻娶贤宁家娘,要嫁就嫁宁家好儿郎。 在这上京城,只要宁家女眷早上抚着胸口干呕了一回,中午就有媒人上门定亲,听说中书令中状元游街的时候还被荷包砸晕了。 但是啊,万万没想到,宁家的气运劈了个叉,赵家嫡女力战群秀嫁入了宁家后,接二连三生了女儿,愁得中书令一天去祠堂跪三回,终于第四胎,找人算准了是个儿子,中书令高兴得早朝时都笑出了声。 十月怀胎临盘时,恰逢乌云密布天雷滚滚狂风大作,在混世魔王降生的架势下,宁四公子出世了。 果不其然,宁家的这宝贝疙瘩从三岁开始斗鸡追狗,七岁就掏鸟捣蛋,所过之处鸡飞狗跳人畜不宁。 中书令好不容易把他塞进国学班,课堂上斗蟋蟀丢纸团,夫子训他他就唱反调。 有这么一个例子: 夫子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宁四公子举手问:“夫子,开心愤怒伤心都不能表露,岂不是跟木头一样,假若我考学考了第一,却不能笑那又有什么意义,又说笑和哭都要合规矩,那满大街的人都是一个表情,岂不是太无趣了,而且刚才我看见夫子在院子里踩了狗屎,骂了一句畜生,才觉得夫子也跟我一样是个普通人” 夫子气得拿起戒尺,宁四公子忙道:“夫子夫子,致中和致中和”。 “哎呀”,戒尺落下,掌心一片红。 久而久之,国学班开始组成以宁熙为首的“抬杠”组,众夫子招架不住,合写了一篇《顽儿不可教也》将他退回家,对中书令说:“此儿顽劣,吾力不能及,宁家书香门第,必能塑之以栋梁”。 意思就是我带不动了,你领回家自己教吧,别祸害了我一室的雍朝好栋梁。 文路不通换武路,中书令又请了个远近闻名的武学师父,结果三天就跑了,听说走的时候门牙还缺了一颗。 宁四公子从小兴趣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竟扑在了美食上,所谓君子远庖厨,一个大男人竟然动手做饭吃,这简直是上京的笑柄,中书令脸圆了一点同僚都要笑说:“你儿子做饭又长进了?”。 中书令回家一边吃着儿子做的美食一边训斥他:“你若是将这一半心思放在读书上面,早就金榜题名了”。 生为一个名门贵子,这些毛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不了啥都不干,在家族的庇佑下也能一生顺遂,偏偏,偏偏,宁四公子最爱多管闲事,不是今日替摊主胖打权贵反被打,就是明日酒馆英雄救美闹事。 上京城贵族圈提到宁四公子,背着中书令都说一句:“可惜了,是个废物”。 终于这次出了一次大事,宁四公子为了一个小馆在花楼与人争吵,结果当天小馆竟然死了,宁四公子当场被抓,中书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洗脱嫌疑捞了出来,但是从此就有了“断袖”的名号,气得中书令一脚将他踢出了宁府。 哎,没想到宁四公子另辟蹊径…… 台上的说书人讲得正起劲,一块银子从后面扔过来打中纸扇又落在了地上,一个大汉站起来,大声道:“谁要听一个废物断袖的故事,换一个!”。 众人立马附和:“对对对,换一个换一个”。 说书人弯腰捡起银子,手心里颠了颠,嘴角立即笑弯了,放进兜里,笑道:“好,那就换一个,话说世上有这么一个岛……” 如果你对这个故事也不感兴趣,从这个茶馆走出去,左转一直沿着大街走到西北门,出了城门,跳上一辆马车,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一个城镇。 下了车直走,走到街的尽头,看见一条队伍长龙,就到了目的地。 花点时间等上半个时辰,你就会吃到整个雍朝最好吃的——烧烤。 队伍的前头是一个络腮胡的男人,浓密的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连眉毛都又粗又浓,露出的一双眼睛却尤为清澈明亮。 他站在烧烤架前,手指翻飞地转动烤串,上油,撒料、装袋一气呵成,夜风一吹带来阵阵飘香。 旁边的孩子都哭着扯着娘亲的衣裳要买,队伍后面的人也踮起脚尖焦躁地张望。 平安烧烤摊,荤素搭配,50文一份,自备零钱,不设找赎,童叟无欺。 客人们吃饱了鲜香麻辣的烧烤,不免要在旁边的水果摊买个雪梨来吃,水果摊大婶笑出一脸褶子,对烧烤老板道:“宁师傅,你的手艺是真的好,是从哪学的?我看隔壁酒楼大厨来看了好几趟,肯定是做不出你这味道”。 宁师傅捻起一撮调料洒在肉串上,顿时窜起一阵火烤得油脂滋滋作响,道:“那是,宁式烧烤,全雍朝只此一家”。 大婶开了话头,切了块雪梨递过来,问:“哎,你那个侄子怎么一个月都没来了,他若是来了,这一条街上的女孩该都来了,生意定然更加火爆,话说我介绍的妹妹邻居大嫂家姑母的侄女他喜不喜欢?我这边好几个人家在问,家底模样个顶个的好”,大婶一脸热切。 宁师傅摸了摸嘴上的胡须,道:“啊,他呀,被他爹绑回去成亲了”。 大婶上扬的嘴角立即沉下,连连摇头,嘴里喃喃道:“可惜了,可惜了”,过了一会儿,眼神从上到下打量了宁师傅一圈,眼睛一亮,凑过去小声问:“那,宁师傅你呢?一看就还单身吧,我隔壁家一个妹子,早几年是村里的一枝花,只可惜刚成亲男人就死了,现在寡居在家,家里有20亩田,1间店,说看对眼了还可以入赘,要不明天我让她来给你瞧一眼?” 宁师傅手一抖,辣椒就撒多了,烤完最后一份,递给队伍最前面的人,将剩下的一串肉串递给旁边哭得最凶的孩子,对队伍的人说道:“最后一份卖完了,改日再来”。 绳子一拉,收了帆布。 队伍中顿时哗然一片,有人喊道:“宁师傅,改日是哪日呀,我都排了三次队一次都没有买到” 宁师傅笑道:“这还得看心情,心情不好烤串就不香了,砸了招牌”,推车就要走。 旁白一直没搭上话的面摊老板娘道:“宁师傅,你回城郊小心一点,听说最近有人在那里看见山贼了”。 雪梨大婶嗤笑道:“什么山贼不去抢城中的富户,跑去城郊干嘛?偷地瓜玉米吗?” 面摊老板娘立马叉腰骂道:“李枝花,我一说话你就拆台,你不就想套近乎做媒人赚银子吗?” 雪梨大婶呸了一声,回骂:“ 乌鸦笑猪黑,你不也是想要你儿子当宁师傅学徒”。 宁师傅:“……” 无言,加快速度推着车子离开,此时已经是戊时,但街道仍人头攒动,灯火通明。 这时如果一个离家十年年的本地人回来一看,一定会大叹:“咦,我一定是走错地方了”。 的确,物是人非大变样。 上京繁华,无奈地方有限,房价太高,于是上京周围有发展潜力的小地方,迅速扩展成为上京热门地,甚至有些地方改掉原来乡土气息的名字,取了匹配上京的名字,尚城便是这样一个地方。 原来只是一个叫田中村的种菜小地方,刚好在去上京主路旁,上京城买不了房的人都在这里建房,从种菜这个单薄的势力中发展了,养牛养鸡养猪养鱼养蚕……几年的时光,竟也成为了一个富庶之地,人称“小上京”。 宁师傅推着车走过长长的街道,左转穿过一片房屋,走过一片油菜地,进入一片桃林,再走一段路就是自家茅草屋了。 突然,寂静的黑夜中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 ☆、路遇山贼捡侠客 面摊老板娘这个乌鸦嘴! 宁师傅身子一缩,躲在推车下,侧耳细听,刀剑就在五十步开外,他匍匐在地如蛇一样挪动过去,缩进一条浅沟里,借着“偷桃者,肠穿肚烂”木板的遮挡,露出黑亮的眼睛往下看。 首先入眼的是一个白色身影,头戴斗笠,手持长剑,长身玉立。 他冲上前一个旋身划出漂亮的弧度刺中一个黑衣人的肩头,双脚踢中另一个人胸口,两个黑衣人瞬时倒下,但是围着他的黑衣人有六个,其余四个立即攻了上来。 白衣人手持长剑上下左右翻飞,斗笠上的绢布在黑夜划出好看的弧线。 “好漂亮的招式”宁熙暗暗道。 但是渐渐地,宁师傅发现白衣人开始招架不住了,剑法身形虽然依旧流畅漂亮,却缺少了魄力和杀气。 就像武学师傅给初学者的示范动作,有招无形。 突然一个黑衣人袖中射出一支箭,宁熙心头一惊,暗道不好。 果然,白衣人避闪不及,正中肩头。 虽然两边都不认识,但是大晚上穿得黑不溜秋,打架还出黑手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宁师傅摸向腰间,摸来摸去只取出一个弹弓,从胸口捏一粒药丸,放在弹弓中间,瞄准用力拉,放! 黑衣人感知非常敏捷,察觉到后面有东西飞来,回手用刀劈下。 “干得漂亮!还怕你劈不准呢”,宁师傅捂住鼻子,看着药丸爆开后散开的药粉。 咚咚咚……刚才还武力高超的人,瞬间被定住一般,然后一个个倒下。 宁师傅啪啪身上的落叶尘土,从旁边顺手拔了一把草,气定神闲地走下去。 地上倒了六七个黑衣人,但白衣人还在用剑撑着单膝跪地,斗笠已经掉在了地上,用最后一丝神智看了他一眼。 然后闭眼栽倒,脸正朝泥洼地,摔了个正着。 …… 宁师傅快步过去,把他翻过来,免得没被黑衣人打死被泥闷死了,伸手替他把脉,失血过多,身体虚弱,嗯,还有……,宁师傅眉头皱了起来,扫了一圈身边的黑衣人,“什么仇什么怨,短箭上还有毒”。 一时间摸不清是什么毒,这迷药虽然药力猛见效快,但是只能维持两柱香。 宁师傅又从胸口摸出一粒万能药丸,拨开白衣人嘴里的泥,喂下去暂时压制毒性。又将手里的“草”放进嘴里,快速地嚼了嚼敷在伤口上暂时止血。 特制的防身三件套全用白衣人身上了。 蹲下用力将他扶到背上,站起来差点一个踉跄,看起来这么瘦怎么这么重,还比自己高。 半背半拖将白衣人弄到推车上,宁师傅已经浑身是汗,伸手往脸上一抹,一把胡子掉了下来,干脆全部撕掉。 汗水洗去了脸上黑黄黑黄的涂料,胡子褪去留下光洁的脸,月光洒下来,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没错,这位就是上京茶坊说书人最新的素材,上个月刚被中书令踢出府的宁家四公子——宁熙。 多了一个人的重量,宁熙费了吃奶的劲儿才将一人一车推回家,看着白衣人一身的脏污,宁熙只有将他放在院子里刚做好的竹榻上。 白衣人脸上的泥都快结块了,一张脸花里胡哨的,宁熙从井里打了一盆水,沾湿毛巾,往他脸上乱擦一通。 洗去脸上泥土,一张白皙的脸就显露出来了。 到底有多白呢? 在屋子射出来的烛光和淡淡的月光交映下,脸庞都仿佛能折射出光来,如果站在阳光下,宁熙怀疑他都能隐形。 五官则仿佛是用画笔画上去一般,淡而长的眉毛,紧闭的眼睛两排长长的睫毛在月亮下洒下一片阴影,顺着高挺的鼻梁往下走,一片薄唇轻抿。 “好俊俏一美男子”,宁熙感叹。 就是唇上有点发白,想到他身上的毒,宁熙拉过他跟脸一样白,骨节分明的手,细细把脉。 这是一种奇怪的毒,毒性随着血液扩散,会逐渐阻断全身经脉的运转,使人无法运转内力,且身体开始麻痹,如果强行突破,则会痛如针扎。 幸好白衣人中毒之后,没有长时间使用内力,毒还未运行全身,又服用了宁熙的万能急效解毒丸,内力保住了四成,但是解毒的话,凭自己这半吊子的医术,还得从长计议了。 宁熙搬出药箱,翻出一本《医圣的自我修炼》,这是十岁那年一个乞丐强行要用这本书换自己一只烧鸡的,也是自己从宁府带出来的唯一东西。 书名假得像个盗版书,但是按照上面学习配药还有点奇效。 宁熙半懂半蒙,凭着直觉配制了一副药,可以暂时压制白衣人的毒性,在院子里开始熬制。 等药的时候,听见肚子咕噜一声叫,想起今天还没吃晚饭呢,从推车上捡了几个面摊老板娘送的地瓜,丢进药罐下的火堆里。 吹凉了药,半扶起白衣人靠在自己肩上,将药递到他嘴边,正愁怎么喂下去呢,就看见白衣人自己张开嘴巴凑到碗边,咕噜咕噜地把药一口气喝下去了,然后抬头眼神定定地看着宁熙。 宁熙手上举着空碗,愣愣地看着他。 这跟话本里面好像不太一样。 不是应该醒了立马拿起身边的剑,横在自己脖子上,道:“你是谁,对我有什么企图”,然后我再将如何英勇地救他的事情说一遍吗? 等了一会宁熙还没有反应过来,白衣人开口道:“还有吗?” 。 声音虽开始有些沙哑,但温润纯净。 “啊?”宁熙立即放下他,起身,愣了一会才道:“这是药,一碗就够了,喝多了就是毒了”。 “可是,还是饿”,白衣人看着他说,肚子适时地咕噜了一声。 宁熙:“……” 宁熙将刚才剩下的一个地瓜递给他,道:“先拿这个垫一下,我去给你煮碗面”。 厨房也在院子里头,虽然很小但各样食材都不缺,宁熙揭开大碗里中午发好的面,抓起一把面粉洒在案板上,将面团搓圆揉成长条,拍打溜条,几个动作细细长长的面条就成了。 敲两个鸡蛋下锅,煎成金黄色,盛在碟子上备用。锅里放水,下面条,熟了捞起放在海碗里,接着下牛肉、青菜,捞起同样放在面条上面,砂锅里的鸡汤已经热好,浇在面上,加上煎蛋,撒上一把葱花。 鸡汤牛肉面,完成! 宁熙做好了面,抬头发现白衣人已经站在了厨房前,静静看着他,右肩上的血迹在白衣上尤为醒目。 宁熙说道:“可以吃了,去院子的小桌上坐着”。 两碗面被端上小桌,浓郁奶白的汤,透亮的面条,金黄色的煎蛋,点缀着绿色的葱花,色香味俱全。 白衣人盯着眼前的面,没有下手,宁熙递给他一双筷子,道:“碗都被你看穿了,吃吧”。 白衣人接过筷子,动到了右肩的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宁熙道:“对了,还没帮你拔箭呢,怕你晕乎痛得失去理智拿剑把我砍了,只给你暂时止住了血,等下吃完再包吧”。 白衣人点头,左手拿筷,埋头开吃,吃面喝汤,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当宁熙“哧溜”一下吃第三口面时,他已经将碗底最后一滴汤都倒进嘴里了,然后静静地看着宁熙。 宁熙:“……” “难道我诊错了,你其实中的是饿蛊?”,宁熙站起来,隔着小桌探身向前,手自然地把住了他的脉门,仔细诊脉。 白衣人就静静地坐着让他诊。 “没错呀”,宁熙放开了他的手,与他四目相对,才发现这距离有些过近了,回身坐下,将自己的面推过去给他,说:“你吃吧,我不饿”。 看着坐得挺直优雅而迅速地将第二碗面也卷进了肚子里的白衣人,哦不,一身白衣已经被染得花花绿绿的花衣人。 宁熙突然想起好像还有个重要的问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面的人喝了最后一滴汤,道:“成城”。 “成成?!”宁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这父母多大仇怨,8尺男儿叫“成成”。 成城重复了一遍,说:“嗯,成城,计伏成戴,连城之璧”。 宁熙收起了笑,道:“那以后我就叫你“成成”了哦,我叫宁熙”,特地加重了“成成”两个字。 成城起身躬身抱拳道:“多谢宁公子相救”。 宁熙摆摆手,道:“不用”,又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跟一帮黑不溜秋的人打斗?仇家?”。 成城摇摇头,道:“我刚好路过,就碰见一群黑衣人往山上走,我看着不像是好人,就拔剑了”。 看着不像好人就拔剑,宁熙突然觉得这有点似曾相识。 宁熙道:“那你看我就不像坏人?刚才还敢喝我的药”。 成城道:“我看见你救我了,而且恶意和善意,我可以感觉得到” 宁熙道:“那你现在有没有感觉身上不适,就内力运转不畅,手脚迟钝什么的” 成城试着运行了一下内力,顿时针扎一般疼,额头冒出了冷汗。 宁熙赶紧阻止他,道:“哎,你别用内力了,黑衣人射中你的箭上有毒,会阻断你的经脉,我现在还没有找到解毒方法,但只要你每三天喝一碗我的药,就能暂时压制毒性。” 成城坐回椅子上,眉头紧皱不言语。 宁熙道:“你也别担心,我会找到解毒方法的,如果能够弄到这种毒就更好了,最近你只要不用内力就行了,不过你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有点麻痹?”。 成城转了转头,脖子,手,腿,一切如常,宁熙正要说话,成城开口: “面没有味道”。 ☆、成城手打富贵鸡 “啊?”宁熙咂咂嘴巴,确定以及肯定,面一定放了盐,他凑近成城,道:“伸出舌头让我看看”。 成城依言张开了嘴,宁熙左看右看没有异样,猜测道:“应该是毒性导致舌头麻痹,怪不得刚才一碗苦药你都当水喝了,哎呀,你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了天下第一大厨宁大师傅,竟然失去了味觉”。 宁熙搬出药箱,说道:“我先帮你拔出箭头,包扎肩上的伤口,其它的再说吧”。 成城拨开衣服,看着伤口上那一团绿色药草糊糊,眉头皱得比刚受了伤还深。 宁熙用沾了白酒的纱布,迅速洗去了药草和血迹,露出了短箭,差不多5寸长,大部分没入了成城身体,只剩下一个箭尾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 宁熙研究了一会,抽开药箱隔层,取出一个竹镊子,借着烛火,夹紧箭尾,一鼓作气拔了出来,成城疼得“闷哼”一声,额头上都是汗。 宁熙将短箭放在了纱布上,然后抹药包扎。 看着他娴熟的动作,成城问道:“宁公子是大夫吗?”。 宁熙摇头,道:“不是不是,爱好而已,我们家的阿猫阿狗兔子小鸟,受了伤都是我给治的” 成城:“……” 宁熙道:“还有,别叫我宁公子,听腻了,就叫我宁熙或者阿熙就好了”。 成城道:“宁……阿熙”。 宁熙捧起纱布上的毒箭,起身道:“我去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到解毒的方法”。 在房中折腾了半天也没有什么收获,出来院子,成城还坐在小桌子前,走过去却发现人已经睡着了,修长的身形几乎是蹲坐在小凳子上,挺着笔直的背睡得正熟。 夜风吹得发丝打在脸上,刚才宁熙没有仔细看,虽然衣服还是花花绿绿,但是褶皱已经拉平,衣带整齐,头发也重新束好,只不过细看头发上还有沾着点泥土,暴露了刚才的狼狈。 宁熙用力摇了成城的手臂好几下才惊醒。 宁熙道:“困了?你这一身脏兮兮的去洗洗再睡吧,柜子上面有一套我的衣服,暂时借你穿”。 成城眼睛一亮,道:“我刚才看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浴堂,在何处?”。 “浴堂?”宁熙“哦”了一声,转身回屋,一会儿后搬出一块破烂屏风,走到井边一放,井边有一个石凳,石凳上面一个木盘,再把肩上搭着的一套衣服往屏风上一搭,道:“呐,浴堂” 成城:“……” 宁熙道:“这间破房子是从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秀才那里借来的,他热衷读书觉得洗澡都是浪费时间,上个月刚中了举子,进城赶考了,没有浴堂,将就洗着吧”。 想了一会,宁熙端了大木盆,在灶台的锅里盛了一盆热水,说道:“你身上有伤,洗冷水怕发烧,你用这个兑着井水洗吧”。 成城盯着屏风看了许久,才进去。 宁熙打了个哈欠,边走进房间边喊:“洗完了就在厅堂的竹榻上睡吧”。 一夜无梦。 一觉睡到日头高照,宁熙起来浑身腰酸背痛,打开房门一看,吃了一惊,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原本杂乱不堪的厅堂,现在东西全部摆放得整整齐齐,纤尘不染,走出院子,地方都已经扫得不剩一片落叶。 右侧的大树下,成城穿着宁熙的蓝袍子,左手持剑练习剑法,手伸出去的时候,明显看到袖口短了一截。 看见宁熙已经醒了,成城回过头来,说道:“阿熙,早”。 宁熙伸着懒腰出来,道:“吓了我一跳,我刚才以为我走错家门了,你何时起来的?”。 成城道:“卯时初”。 宁熙看了一下时辰,现在至少已经午时了,道:“我竟然睡了这么久,你吃早餐了吗?” 成城指着厨房,道:“我打了一只树上的飞鸟,阿七不在,不知道如何杀”。 宁熙转头看了一眼厨房栏杆上趴着的半死不活的“飞鸟”,回头看了一眼成城,然后听见院外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飞身蹿过去,一把将“飞鸟”塞进木盆里盖住。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砰砰砰”拍门的声音,一个粗大的女嗓门喊道:“宁师傅,你看见我们家富贵了吗?这该死的公鸡,今天早上没有打鸣,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到处都找不到”。 院门被拍得震天响,成城站在树下一脸茫然。 宁熙将胡子眉毛胡乱黏上,气定神闲地打开院子门,揉揉眼睛,说道:“李大婶,早上好呀”。 门一开,李大婶就挤进了院子,四处张望,道:“早什么,午饭都做上了”,然后朝院子喊道:“富贵?富贵?咕咕咕”。 院子一片寂静,对宁熙说道:“宁师傅,你看见我们家富贵了吗?”。 宁熙往院外的高树下望去,故作夸张地道:“富贵不是经常在那颗大树上吗?怎么今天不在?我说我今天怎么起这么晚呢”。 李大婶道:“就是啊,以前就天天往这颗树上跑,今天我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一定是被哪个天杀的抓走了,被我发现我就宰了他”。 宁熙咳嗽一声,道:“没准是跑出去玩了,晚点就回来了,别着急李大婶”。 寻找无果,李大婶正准备离开,看见了成城,呆了一下,说道:“宁师傅,你院子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神仙般的人,哎呀,这脸长得比我们村花都美”。 成城低头躲避她火辣辣的视线,宁熙挡在成城面前道:“我家大侄子,已婚有孩,李大婶,快去找富贵吧,晚了就要变烧鸡了”。 李大婶恋恋不舍地将目光收回,正准备出门,厨房里传来细微的“咯”一声。 宁熙立即大力咳嗽了一声。 耳尖的李大婶还是察觉到了,问道:“宁师傅,我怎么听见鸡叫声?”,然后往厨房走过去。 宁熙道:“哦,对呀,我正在研制一道新的做鸡食谱,到时候李大叔可以一起来尝尝”。 一听到食谱,李大婶立即停住了脚步,笑得全脸都是褶子,道:“宁师傅又研制新菜谱了啊,太好了,上次教我们的那道菜,饭馆的人抢着吃,哎呀,如果我们有宁师傅一丁点的手艺就好了,城里十套房都挣出来了,那我不打扰你了,有事尽管叫我家那位,挑水劈柴样样都行”。 李大婶一出门,宁熙立马跑去厨房,揭开木盆盖,“飞鸟”富贵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宁熙仔细查看,还好成城只是将它打伤了,掉下来摔伤了脚,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成城终于醒悟过来,问道:“莫不是这就是刚才那位大婶口中的“富贵”?”。 宁熙道:“对呀,这可是李大婶家的宝贝,看得重着呢,不杀不卖,当吉祥鸡呢,你还当飞鸟打下来,你见过这么肥还会打鸣的飞鸟吗?” 成城:“……”。 咚咚咚,门外又传来敲门声,宁熙将盖子盖上,起身去开门。 打开大门,是送食材的胡大叔,他端着一个大木盆站在门外,说道:“宁师傅,你要的肉食材料都串好了”。 宁熙道:“啊,我说过今天也开摊吗?” 胡大叔说:“是啊,你昨天说今天也要”。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那你给我吧,钱我之后一并付给你”,宁熙接过木盆。 胡大叔道:“不着急不着急”,眼睛却定定地看着宁熙没走。 宁熙疑惑,道:“还有事吗?” 胡大叔指了一下宁熙的嘴巴,宁熙手一摸,粘的胡子翘起来一块,笑道:“啊哈哈哈哈哈,最近压力大,掉胡子了”。 胡大叔:“……”。 送走了胡大叔,回头看成城还蹲在那里看着富贵,看见宁熙过来,说道:“它醒了”。 宁熙搬来一个笼子,将富贵塞进去,放了一盘水和食物,道:“先让它在这里养好了再还回去吧,不然李大婶要把我这里拆了”。 成城道:“鸡是我打下来的,我去跟李大婶赔罪”。 宁熙道:“算了,反正鸡也没事,过几天就还回去了,哇,已经响午了,饿死了,吃饭吧,吃完了去集市摆摊”,你这样过去,李大婶肯定把你卖了。 成城问:“摆摊?” 宁熙道:“对了,还没跟你介绍吧,我的太平烧烤名扬千里”,转念一想,道:“是了,你现在也尝不出来,等你毒解了,一定要尝尝”。 ☆、集市奇闻枫林村 当下午成城站在宁熙前的烧烤摊前的时候,终于明白了“太平烧烤名扬千里”是什么意思。 宁熙推着车子刚走出油菜地的时候,远处的树上突然传来一个小孩的呼喊:“太平烧烤开摊啦!”。 声音传出去,另一颗树上另一个小孩立马接力“太平烧烤开摊了!” 因几个小孩的接力传播,当宁熙摆好东西时,队伍已经排了几十米了。 宁熙在摊前一番摆弄,不一会儿香味就窜了出来。 见成城身体僵硬地站在摊前,宁熙道:“让你在家休息的”。 成城道:“吃住都是阿熙的,我也应该付出一些”。 宁熙道:“的确付出了,你看那边”,朝左前方抬了一下下巴。 成城顺着目光看去,十几个女孩站在一起,深情款款地看着这边,见成城看过来,立即娇羞声一片。 一个胆大的胖姑娘,胳膊能有成城腿粗,抛过来一个荷包,角度不对砸在成城额头,掉在了地上。 成城额头红了一片,一脸不可置信,又无可奈何,只好拿起斗笠戴上。 姑娘们立即发出惊呼:“哇,真的跟话本里一模一样,娘啊,我恋爱了” 成城:“……” 雪梨大婶更是两眼放光,笑眯眯对宁熙道:“宁师傅,这是谁啊?你侄子的朋友吗?哎哟哟长得真是好看,神仙似的,娶妻了吗?”。 宁师傅朝成城抛去一个“我早就警告过你的眼神”,回道:“娶了娶了,别看他长得嫩,三十好几了,儿子都会爬树了”。 “啊~~~”旁边姑娘的芳心碎了一地。 胖姑娘伤心了一会,又振作地喊道:“孩子还缺二娘吗?” 成城:“……” 宁熙:“……” 雪梨大婶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成城,说道:“啊呀,是吗?都三十好几了,我看着最多也就二十多,可惜了可惜了”。 成城被盯得极不自在,身体往宁熙边上靠了靠。 宁熙发现今天排队的人少了一些且大部分都是女的,面摊老板娘的儿子也不在,问道:“今天街上的男人怎么这么少?” 雪梨大婶道:“哦,今天县令在招工呢,观音祠要重修了,500文一天呢,男人和半大小子都去了”。 宁熙问:“观音祠?” 他在这里一个月,也没听说过这里有观音祠。 雪梨大婶说道:“是啊,就在宁师傅住的后山上,很早之前是个不大不小的观音祠,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去这里请愿,特别灵,很多上京城的贵女们都慕名而来,但是啊”,雪梨大婶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地道:“20年前,一场山火全都烧没了”。 成城取下斗笠,问道:“全都烧没了?” ,声音温润清爽。 宁熙看见雪梨大婶的脸不自主地红了,然后才道:“那时候呀,我才十六七岁,是这村里有名的一枝花呢,求亲的人……咳咳,说远了,那时候的观音祠在这一带可有名了,只要你诚心够,菩萨一定显灵,尤其是求子的,很多几年都生不了娃的,来这里求几次,就怀上了。另外,观音祠观主也是一个菩萨般的人,医术了得,听我男人说我们家小姑子的命还是她救的呢,外面的大夫都说救不了了,抬去观音祠,观主开了几服药就好了,也不收钱,慢慢地求医的人也越来越多,反正香火是越来越旺。 但是,突然有一天晚上,好像是七月中吧,记不清了,反正那时候大家都说是鬼节鬼怪作祟,那天晚上山顶突发大火,红红的一大片,染红了整个天,现在想起来都害怕,村里的壮丁都去救火了,但是没用,2个月没下雨了,火一点就着”。 “而且”,雪梨大婶打了个哆嗦,压低声音说:“山后面原本有一个枫林村,也被烧了,一个人都不留,尸骨都烧没了,太惨了,虽说只是一个20多户的小村,但是一夜之间没了,真是太恐怖了,到现在都成了荒地了,杂草长满了屋子,也没人敢去”。 宁熙问道:“起火的原因找到了吗?” 雪梨大婶说:“我不太清楚,反正大家就传当天晚上有人看见了两团天火,一团天火掉到了观音祠,一团掉到了枫林村,可能是惹怒了天神”。 “你别听她胡说”,面摊老板娘突然插入进来,道:“一会又是妖魔鬼怪一会又是得罪了天神,还天火,明明就是观音祠的蜡烛倒了,引发了火灾,大风把火种刮到了枫林村”。 被呛了声,雪梨大婶怒道:“什么胡说八道,村里人都这么说,蜡烛倒了你看到了?”。 眼看又要吵起来,宁熙赶紧递了她们一人一个一串刚考好的鸡翅,塞住嘴巴。 顺手把刚才听到“天火”而撒多了辣椒的鸡翅给了成城,刺激刺激他的味觉。 成城手里举着红彤彤的鸡翅,不知如何下嘴。 宁熙说:“吃啊,这叫红红火火,一辣冲天,一般人可吃不了”。 然后,成城面不改色地将鸡翅吃下肚了。 宁熙暗道:“这舌头,应该是废了”。 宁熙问两位已经因为鸡腿忘记争吵的大婶,道:“既然观音祠都已经烧了20多年了,为什么现在突然要重建了”。 面摊老板娘抢答道:“这不刚换了新县令,新官上任三把火,要做出点成绩啊,而且尚城发展这么快,不能没有一方神仙镇住,保佑我们子孙平安”。 “哦”宁熙点头,没有再问。 一个多时辰后,宁熙烧烤买完了,正准备收摊,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公子!” 宁熙抬眼,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对着自己,热泪盈眶,神情激动。 宁熙的第一反应是:“宁府倒闭了?”,然后才发现,乞丐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身旁的成城。 成城盯着“乞丐”看了好久,才道:“阿七,你加入丐帮了?”。 这位阿七立马飞奔过来,要跳起来抱住成城,成城立即后退一步,用宁熙剩下的一条茄子抵住阿七胸口,说道:“就站在这儿说”。 阿七扑腾着两只手,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扯着嗓子道:“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呜哇哇哇哇哇,我一转身你就不见了,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我以为你被拐子拐走了,被花楼抢去了,被抓去当女婿了,你让我怎么跟庄主和夫人交代啊”,狠狠地擦了一把鼻涕继续“我我我,我不知道怎么找你,就一个镇一个镇地翻,钱也被骗光了,我就一路乞讨卖破烂,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下次你不要再抛下阿七了”。 这位阿七眼泪鼻涕一起流,哭得声嘶力竭:“公子,呜哇哇哇,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学算命”。 成城递了一块绢布给他,不解地道:“算命?”。 阿七抹干了鼻涕眼泪,道:“对啊,我找你找得快要绝望的时候,准备通知庄主和夫人了,然后遇到一个道士,跟我说只要向东一直走,就能找到你了,没想到真的应验了”。 一旁一直抱着手看戏的宁熙道:“是不是城外那个瞎眼先生?举着一个破帆布的?” 阿七这才看到宁熙,问:“你怎么知道?” 宁熙道:“一个招摇撞骗的老头罢了,我亲眼看见他收摊数钱,眼睛好着呢,这年头为啥都装瞎算命。” 阿七提高声音道:“我不管真瞎子假瞎子,只要算得准,就是好瞎子,哦不,是好道士”。 成城想了一会道:“这位道士,我也遇过”。 阿七激动地说:“公子,道士给你算出什么了?” 成城道:“命途多舛,需日行一善事,方能转运”。 阿七道:“啊?公子是庄主独子,一生顺畅,怎会命途多舛?道士是不是算错了,命途多舛的应该是我阿七啊,虽然前半句不对,但是后半句非常正确,公子的确日行一善,不,是好多善”。 宁熙看完了热闹,不相理这一对傻主仆,收好了东西,对成城道:“好了,我要回家了,你是继续主仆相认,还是跟我一同回去”。 阿七抢答道:“你个卖烧烤的胡须佬,我们公子天之骄子一般的人,怎么会与你一道,住那茅草房?” 说话间,瞟到了自家公子短一截的粗布衣衫,嚷嚷道:“公子,你怎么可以穿这样的衣服,有没有被刮到,你以前布料不好都会起疹子的,为什么这衣服还短一截,是绣娘没有量好吗?”。 宁熙将车狠狠往地上一放,盯着阿七说道:“是我的衣服,要不要让你家公子立即脱下来给我,然后穿着你这身行头啊,哦,忘了告诉你,从这里往前50米,就是灾民房,赶紧去抢两个位子,晚点就没有了” 闻言,成城默默地移动到了宁熙身旁。 阿七上下扫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再看看自家公子,恰逢旁边的面摊老板娘揭开了汤锅,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 阿七嘴巴张了又张,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阿七出场了,是位公子控 ☆、夜探观音祠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丈夫不为五斗米折腰,但两碗面应该没问题” “绿色绿色,该死的绿色衣服穿起来像条菜虫” “该死的胡须佬,乡巴佬,烧烤佬,我七爷回到了成家庄,拿了钱,我要砸死你,砸死你。” “……” 看着前面吃了自己两碗面,收了两件绿油油衣服,推着车,一路上骂骂咧咧,念念叨叨的“仆人”阿七。 宁熙心情格外好,嘴上不忘吹着调子配合他的唠叨,并特地饶了个远路。 有银子才是大爷! …… 成城则在宁熙旁边静静地走着,发现宁熙绕了远路也不说一句话,仿佛是来夜游的。 正好四月中,空气中的最后一丝凉意已经消退了,桃林桃树的枝头上还留下一点残花,夜风吹过,带落片片花瓣,细嗅空气中还有余香。 目光往更远处延伸,群山轮廓与天空交接汇成一条黑边,如粗大的毛笔勾勒而成,墨蓝色的天空上星星点点,一轮圆月圆的饱满,光辉洒下来,虽是黑夜,却不影响走路。 突然,成城停了下来,微仰着头,眼睛看向山顶。 宁熙顿住脚步,顺着成城的目光看去。 漆黑的山顶上,点点火光在闪烁,像是有人举着火把快速走动,火光小而微弱,若不是紧盯着看发现不了。 看了好一会儿,宁熙道:“观音祠?!” 原来不知不觉自己绕路已经绕到了山后面。 成城点了点头,道:“应该是”。 彼此看了对方一眼,一起点了点头。 前面的阿七“哎呀”一声,推车陷入了水坑里,回头发现两人没跟上来,说道:“胡须佬,你家到底在哪个山沟沟里面啊,都走了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到啊?这该死的破车越来越重了”。 宁熙走过去,将嘴里的胡须扯下来,粘到阿七脸上,指着前面的路说道:“顺着这条路一直走,碰见一个大石块后,左转,往前走2里地,门前有一棵大树的,就是了”。 阿七看着面容光洁的宁熙,愣了一会才说:“你……你你你怎么……你和公子不一起回吗?该不会前面有个陷阱等着我吧,告诉你啊,我卖艺不卖身的啊”。 宁熙一脸“你太高估自己了”的表情,往回走不愿意再和阿七说话。 成城道:“阿七,你先回去,我和阿熙去一个地方,晚点回来”。 阿七立即放下推车,说道:“公子你又要去哪里,该不会又要抛下阿七吧,你若是有什么好歹,庄主和夫人一定会扒了我的皮的”。 成城道:“放心,我们去去便回”。 20年前被奇怪的大火烧尽的观音祠,刚刚有消息要重建,就出现可疑人物,的确令人好奇。 宁熙快步跟上成城,说道:“第六感告诉我,山上的人跟昨天你遇到的是同一伙人”。 的确,在这样的地方,生活的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顶多有几个在上京城买不起房的小官员,出现像昨天黑衣人那样的人确实少见。 成城回道:“嗯,也许还能找到解药”。 宁熙道:“你现在功力只有四成,他们人多而且有毒箭,等下不要正面冲突啊,好奇这件事可以有,还是保住性命要紧”。 成城:“嗯”。 两人快抵达山顶的时候,拐进树丛里,借着一块大石的遮挡,朝观音祠望去。 火光已经消失了,宁熙成城猫在石块后等了2刻钟也没有动静。 一只蚊子在宁熙耳边嗡嗡叫个不停,宁熙一巴掌拍死,站了起来,抖抖身上的泥土,说:“再蹲下去我就要被蚊子吞了”。 成城也站起来,说道:“看来人已经走了”,脖子和额头上赫然几个蚊子叮的大包。 宁熙看着成城圆鼓鼓的大包说:“你可真是能忍”。 两人轻轻地走到观音祠大门前,往里看漆黑无一人。 宁熙掏出一根蜡烛和火折子,说:“怕人还没有走远,不敢用火把,用这个将就着吧,走,观音祠探险记开始!” 入了门,中间是一块大空地,20年前的大火将一切都烧得面目全非,借着月光和烛光四周看,可以大致判断两边是供信男信女休息的房舍,右边空地更大,一颗枯死的大树立在中央,往前走正中有一个特大的香炉,被烧得焦黑,绕过香炉往上走,阶梯上面就是供奉观音的主观。 宁熙成城在下面饶了一圈,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房舍早已经倒塌进不去,地上都是杂草,有些踩踏的痕迹,但是不细看不明显,也许是那些人不想留下痕迹。 两人顺着阶梯往上走,主观的整体结构还在,雕花横梁都被烧毁,一道横梁斜倒在门上,宁熙猫身钻过,压低声音说道:“进去说话不要太大声,不然房子塌了,我们就要等着几天后修观才能被挖出来了”。 成城点头赞同,也斜身钻了进来。 观内空间不大,四边的残墙挡住了大部分山风,小小的烛火明亮了起来,两人也看清了观内景象。 正中间是高大的观音像,浑身被烧得焦黑,外层的漆都被烧没了,露出了里面的泥土。 宁熙道:“看来泥塑的菩萨,遇火也自身难保啊”。 成城道:“嘘,身在菩萨前,要怀有敬意” 宁熙双手合十,拜了一拜,道:“我佛慈悲”。 成城接过宁熙手上的蜡烛,照在菩萨前的灵桌上,说道:“他们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 宁熙凑过去看,说:“难道是话本里面说的武功秘籍,稀世宝藏,享不尽的财富?我知道我知道,这个香炉移动就会出现一个密室”,正准备动手转动,发现香炉有移动的痕迹,虽然是很细微的移动,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香炉上的灰被一只手覆盖过。 宁熙兴奋道:“看来看过话本的不只我一个人呀”。 然后伸手轻轻地转动了一下香炉,两人屏住呼吸静静地观察周围有什么变动。 宁熙紧张到闭气闭得快窒息了,用力地吸了一口气道:“什么都没有啊”。 两人将眼前能转能移能按能拔的东西,全部操作了一遍,没有任何变动,又将东西都摆回了原样,成城道:“应该是我们想多了,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观音祠”。 两人拿着蜡烛,慢慢地转到了观音大像后,还是空空荡荡,正准备离开,宁熙眼尖突然瞄到一个图案,示意成城凑上前去看。 在观音大士莲花座上唯一没有被大火烧焦的莲花瓣上,其中一朵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图案,仔细辨认像是一朵花,被人用尖物用力刻上去的。 成城伸手擦去上面的黑灰,道:“好像是一朵花”。 宁熙仔细看,道:“我看过的医书花草也不少,好像没有看见过这种花”。 手指沿着划痕移动,道:“好像是用簪子划上去的”。 成城点了点头,道:“确实像,是谁会在观音像上的莲花座上画这样的图案呢”。 宁熙猜测道:“会不会是20年前有一个姑娘喜欢一个人,像观音祈求姻缘呢,或者是祈求保佑他,又或者是个捣蛋的小女孩……”。 成城突然吹灭了蜡烛,捂住宁熙的嘴,小声道:“外面有人”。 凉凉的手敷在温热的唇上。 宁熙拨开成城的手,压低声音道:“不会是那帮人去而复返了吧,死定了,这下要来个瓮中抓鳖了”。 成城仔细听了听,道:“只有两个人”。 两人躲在观音像后面,慢慢地移到墙角,借助大柱子的遮挡,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作,有两人说话和走路的声音越来越近。 宁熙小声道:“你知道我们这种躲藏方式特像一句成语吗?” 成城眼神示问 宁熙说:“掩耳盗铃”。 成城:“……”,手握住了剑柄。 宁熙摸向腰间,握紧了弹弓,突然瞄到侧面的墙上有一个凸起的石块,嵌在墙缝上,像是工匠偷懒,忘了捶平整,宁熙手痒忍不住上前要按进去。 石块刚按下去,就听见极轻的一声,面前一个仅容一人猫身穿过的小门打开了。 宁熙:“……” 成城:“……” 人声已经在门口了,两人立即钻了进去,宁熙将石块又推了出来,石门静静关闭,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尘土的气息铺面而来,宁熙捏住鼻子控制住打喷嚏的冲动。 等适应了室内的黑暗之后,才发现左边墙壁上方有一扇长宽10寸的小窗,被藤蔓或者树叶挡住了,月亮从夹缝中透了进来,只够宁熙成城看清彼此的眼睛。 外面的两个人已经进来了,两人趴在门上,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其中一人抱怨道:“都说了,我们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还叫我们回来检查,庄主是不是太小心了,这穷乡僻野的地方,哪里会被人发现,过几天就被拆掉了,那些乡巴佬懂什么” 另一个接话:“你管着点自己的嘴吧,庄主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否则有你好看的,当年知道这东西的人不止庄主一人,难保不被别人找了上来,发现蛛丝马迹,要想不死得那么快,就赶紧检查,早点回去赶上大家”。 庄主?宁熙看着成城,眼神示意:“好像是你们武林人士”。 成城眼神回应:“不知”。 这两人是特地回来抹去痕迹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会在这个普通的观音祠里面,值得他们如此小心翼翼。 过了两刻钟,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成城屏息细听,两人已经走远了。 宁熙重开点亮蜡烛,照亮了这个石室。 这是一个长宽约1丈的石室,正中间是一张书桌,桌上空无一物,正前方有一排柜子,宁熙上前翻看,是药柜,只残留了一点药渣,都是普通的药材。 右侧的石壁上,刻着一个人体经脉图,时间太久远,有些地方已经开裂了。 宁熙抱着手,仔细看着这个图,感觉非常眼熟,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成城道:“集市的大婶说观音祠观主医术了得,这应该就是观主的药房”。 宁熙点头,转了一圈,发现左侧竟然还有一扇门,推了推没有反应,道:“应该是太久没开被藤蔓封住了” 成城过来,用了3成功力,震碎了藤蔓,门向外开了,月光立即照了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低头向外走,门外是一个小山坡,走下去再往前几十米就是观音祠后门。 原来观主利用主楼背靠山的天然优势开辟了一个空间,从外面看这个石室就是一个小土坡,茂密的藤蔓遮住了石室的门和窗。 成城道:“观主好巧的心思”。 宁熙道:“那伙人没有发现这个石室,但是已经找到了那个“东西”,一定是在别的地方找到的,这里只是一件普通的药房”。 成城点头道:“阿熙说得对”。 宁熙有些惋惜,道:“可惜我们来晚了一步,无缘看见那个可能拥有无尽的财富或者至尊天下的武功秘籍的东西了”。 两人沿着小土坡下来,从后院回到大门前,果然发现刚才的踩踏痕迹都被抹去了。 成城扫视了一下四周,道:“整个观音祠我们已经基本走过了,这烧毁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只有一个起火点,而且主观的烧毁程度反而是最轻的,除了结构更加牢固,我觉得20年前有人在这里救过火”。 宁熙道:“你也看出来了,这么明显的事情,20年前的官员不可能没有发现,也许是装傻或者刻意掩盖什么,菩萨面前做这种事情,不知道他们生孩子有没有□□”。 看见成城满脑门子汗,应该是刚才发功毒发作了。 宁熙道:“回去吧,我们又不是大理寺卿,20年前的事情早就封尘了”。 成城没有说话,一会后点头。 走出大门的时候,成城眼神瞟了一眼门口的檐灯,然后定住了。 观音祠的外墙和大门都是用石块筑成的,所以大火并没有蔓延到这里,而这个檐灯是挂在延伸出来的石柱子上的。 顺着成城的目光看去,宁熙走到檐灯下,仔细地瞧,这一瞧就瞧出不一样来了。 宁熙道:“没想到这不起眼的檐灯,是用极寒之地的雪木制成的,我曾在一本古书上看过,风霜雨打不裂,火烧不着,是极罕见的木头,你眼睛很毒嘛”。 成城道:“啊,这么深奥吗?我只是看到檐灯少了一个,不对称了”。 宁熙:“……” 成城走到另一边,看了一眼,道:“这个檐灯是被剑劈下来的,而且,断口是新的”。 宁熙道:“难道刚才那些人干的?雪木虽然珍贵,也不至于一个庄主这么兴师动众,小心翼翼吧,而且干嘛不把另一个也一起拿走”。 成城摇摇头,道:“应该不是为了这檐灯,不然进门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必整个观音祠翻找”。 宁熙道:“哎呀,不管了,你快把另一个也劈下来吧,这么好的灯,过几天就要被当成垃圾,多可惜,不如挂在我门前”。 成城依言挥剑砍下,双手接住,看了灯上面的花纹,道:“这灯花纹繁复,前所未见,却不诡异,透着祥和平静”。 宁熙接过灯,道:“佛前之物,大抵如此”。 ☆、枫林村探险记 回到家的时候,两人已经全身脏兮兮汗淋淋。 宁熙一把推开院门,大声喊道:“小七七,你雇主我回来了,快来接驾,快去打洗澡水”。 院内竹榻上打盹的阿七梦里的鸡腿立即消失,惊醒过来,正准备开骂,然后看家自家公子站在门口,衣服脸上都一道道黑杠。 立即跳起来说道:“公子你终于回来了,你这是去救火了吗?怎么身上这么多黑灰?”。 等阿七以迅雷不及耳之势将成城服侍到热气腾腾的浴桶上了,宁熙还抱着灯站在院子上目瞪口呆。 这个突然多出来的竹篱笆搭成的“浴堂”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有自家什么时候多了个浴桶? 然后自己是空气吗? 他们主仆挺不见外啊。 宁熙进房之后再次被惊呆了,直接跑到正在给成城递衣服的阿七面前,道:“阿七!你把我的房间收拾得乱七八糟,我的衣服呢?我的药罐呢?”。 阿七理直气壮地道:“那不是公子的房间吗?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丢到杂物房去了” 天生好脾气的宁熙也忍不住怒气上升,他努力压抑下来,指着阿七身上的衣服,一字一顿地道:“你家公子是我捡回来的,你是我两碗面两件衣服雇佣回来的,你竟然把我的东西丢到杂物房?!” “浴堂”内的成城,穿了一件雪白的中衣走了出来,乌黑修长的头发披在下来,水珠一滴滴掉下来,白皙的面容被热气熏得透出一点红晕。 成城道:“阿七,不得无礼,快把阿熙的东西放回去”。 阿七立即拿了一块白布飞奔过去帮成城擦头发,道:“公子小心着凉了”。 宁熙道:“限你一炷香之内把东西给我放回去,还有你丢掉的那堆东西里面有你公子的药,不想成成手脚麻痹就拿出来熬了”。 “药?”,阿七嗷一声叫道:“公子生病了?什么病?严不严重?”。 成城接过白布,说道:“没事,中了毒箭,阿熙已经开药了,你别聒噪了,快去收拾吧”。 听见宁熙懂医可以救自家公子,阿七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将尾巴摇了起来,说道:“宁公子辛苦了,你等会,我去换洗澡水,你先沐浴,我立马给你收拾,保证还回原样,一样东西都不会少”。 宁熙这才投去一个“早该如此”的眼神。 春夏交接之际,虫鸣蛙叫还未响起,暗夜无声,只天上一轮圆月和院前的一盏檐灯发出光辉。 丑时才睡的宁熙,被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努力睁开眼睛发现才卯时,忍无可忍一掀被子,出了院门。 成城在树下练着剑,一身白衣剑法流畅,富贵鸡已经可以一瘸一拐地走动,站在老远处看着成城,喉咙里发出“咕咕”声响,鸡心仍有余悸。 乒乒乓乓的声音是从厨房发出来的,制造者就是阿七。 宁熙过去的时候,阿七正好揭锅,雾气过后几个看不出形状的硬邦邦的馒头躺在了蒸屉上。 宁熙道:“早上你就让你家公子吃这几个石头?”。 质疑自己的厨艺,阿七立马道:“什么石头,这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出来的黄金馒头,公子最爱吃了”。 受不了别人这么侮辱食材,宁熙撸起袖子,挤开阿七,抓了几把米放入砂锅中,加满水,指使阿七生火。 将旁边被阿七揉的过硬的面团加水重新揉,白布遮住醒面。 到井边将昨天凉着猪肉拎出来,切块剁馅,敲一颗蛋,和着香菇丁葱花肉馅一起顺时针搅拌,动作行云流水。 然后用擀面杖了快速擀出薄面皮,手指翻飞间,一个个饱满的馄饨便做好了。 踢了一脚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阿七,指使他烧火热锅,锅里倒上一层薄油,抓起一把葱花,往锅里一洒,香气就散了出来。 烧火的阿七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肚子咕咕地叫着。 滚圆的馄饨下锅,宁熙持一双长筷轻巧地翻了起来,只一会儿馄饨就成均匀的金黄色了,还沾着一层绿油油的葱花,盖上锅盖一阵热油噼啪声后,起锅上碟。 刚才砂锅里的米汤刚熬成奶白色,装上大海碗。 阿七看着桌上的米汤和馄饨,对宁熙说:“你还是个男人吗?”。 宁熙一筷子敲在阿七手背上。 阿七立马笑嘻嘻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厨艺简直是太棒了,啊哈哈哈哈哈,我从来没见过男人做饭”。 宁熙道:“那是因为你没见过世面”。 成城练完了剑走过来,阿七站起来,给他额头擦汗,道:“公子,我们不用吃硬馒头了,宁熙做了馄饨”。 宁熙夹起一个馄饨放进嘴里,外皮焦脆,肉馅鲜香,如果加上点醋就更完美了。 成城坐下,夹起一颗馄饨放进嘴里,眉头细微地皱了一下,慢嚼了一会儿才咽下去,又喝了一口米汤。 宁熙见状,道:“舌头还是没有味道吧?” 成城:“嗯嗯”。 阿七正在就着米汤狼吞虎咽,觉得这是自己出生以来吃得最好吃的馄饨,听见对话,诧异地抬起头来,问道:“公子你舌头没知觉?” 成城道:“中毒导致的舌头麻痹”。 阿七赶紧问宁熙:“宁熙,公子的毒怎么还不能解?” 宁熙喝完一口米汤说:“毒呢,我已经控制住了,只不过这毒实在怪异,我还没有完全找到解的方式,待我慢慢研究”。 “那看过别的大夫吗?”阿七道,一个烧烤师傅会医已经很奇怪了,解毒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 宁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成城道:“不必了,此毒怪异,到时候回庄里让廖先生看一下”。 说到医,宁熙想到了昨天石室墙壁上的人体经脉图,回房翻出医书,递给成城,道:“看一下这一页”。 成城仔细看了一下,道:“跟昨天墙壁上的画法一样,你这医书是从哪里来的?”。 宁熙道:“我10岁那年用一只烧鸡换来的,具体的记不太清了,就记得是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说我天生筋骨奇特,适合学医,非要给我这本医书,还把我烧鸡抢走了,其实我到现在还没完全看明白这本书”。 成城疑惑道:“难道观音祠观主大火之后,流落街头,用医书换食物?”。 宁熙摇头,道:“观主是女的,给我医书的应该是个老头啊”。 两人深思皆是不解,但是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 宁熙拍了一下阿七的肩膀,笑嘻嘻地道:“小七七,等下要不要一起去探险啊?” 阿七一股不祥的预感,戒备地问:“去哪里?” 成城道:“枫林村”。 宁熙天生是个胆小鬼,从小都要点着蜡烛睡觉,长大之后稍微好一点。 但,同时他又是好奇心极重的,从小没少闯祸,雪梨大婶说20年前枫林村几十号人在大火中消失了,加上昨天观音祠的发现,好奇心战胜了胆小,成城再带上一个阿七,把自己夹在中间,阳气够了。 枫林村,顾名思义,因漫山遍野的枫树而闻名,但是三人站在村口时,只看到荒凉一片。路上杂草从生,两边都是被烧死的枫树,走了约莫一炷香,才看到一排排的房子,果然是经历了一场大火,都被烧毁了。 三人进了一个房子,火烧的黑灰在地下积了厚厚的一层,长出了高高的杂草,阿七抽出剑砍出一条路,进了内院。 环视四周,屋内的大部分东西都被烧毁了,转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宁熙对阿七道:“阿七我问你,如果你家着火了,你会立马做什么?” 阿七回答:“那还用说,当然是立即打水救火呀”。 “如果火势太大救不了呢?” “那就收拾贵重的东西跑” 宁熙抱着手,道:“那就很奇怪了,听雪梨大婶说,这个村20多户人一个人都没有活着出来” 成城道:“也许他们因为什么原因,走不了……”。 阿七后知后觉地道:“什么,这里20多户人都被烧死了?!” 宁熙道:“对呀”。 阿七牙齿打起了哆嗦,道:“我听人说,被烧死的人极度痛苦,他们的魂魄会一直呆在这间屋子里,等着拉一个人入地狱,他们才能解脱”,边说边后退,对着宁熙露出惊恐的表情。 宁熙脊背起了一股凉意,四周温度降了下来,不自主地靠近成城。 阿七噗嗤一声,哈哈哈大笑,然后听见木板裂开的声音,阿七消失在原地。 宁熙吓得跳起来抱住了成城,道:“地狱之鬼抓人头了!”。 成城身上挂着宁熙,一步一步地走到阿七刚才站的地方,只见木质地板上一个大窟窿,透过窟窿往下看,阿七正四脚朝天地躺在地面上,看见成城,惊恐地喊道:“公子,你快来帮我看看,我腰是不是断了”。 宁熙看见阿七,放开成城,爆发出笑声,道:“哈哈哈哈哈哈,叫你吓我,造报应了吧”。 成城用剑劈开更大的口子,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地上,搬了一旁的高凳,让宁熙借着力下来。 宁熙踢了踢阿七的腰间,蹲下身,手往他背后摸了一圈,道:“放心吧,还健在”。 阿七这才扶着腰起来。 三人绕着着狭小的空间转了一圈,发现有一些早已经腐败了的米、面粉、地瓜等食物。 宁熙道:“这应该是每个农户家里储藏食物的地窖”。 阿七疑惑道:“如果外面火势太大,藏在地窖里面也是一种方式,看看别的地窖里面有没有人”。 三人查看了附近几户人家的房子,几乎每个都有地窖,但没有其它的发现。 宁熙累得走不动,手扶着一颗大树,气喘吁吁地道:“我走不动了,歇一会儿”。 阿七看着他扶着树的手,道:“你不要触摸这里的任何东西” 宁熙问:“为什么?” 阿七道:“我看过一个鬼话本,说啊,到了一个死很多人的地方,千万不要带走里面的任何东西,也不要触碰,否则啊,有些“东西”会通过你触摸的东西上到你身上,一直跟着你”。 阿七看着宁熙扶着的大树,继续道:“你看这个大树,如此肥壮,没准下面埋着……”故意掐住后半句不说。 宁熙吓得弹起来,说道:“刚才你吓我,结果就掉地窖里面了,现在你小心大树掉下一个棒槌砸死你”。 等一下! 大树? ☆、惊天发现愁县令 宁熙成城对视了一样,同时顺着树干往上看。 两人合抱的树干,一直延伸到天际,目测高约十丈,葱葱郁郁的绿叶上开着黄绿色的花。 是枫树,5里之内,唯这一颗,在一片枯死的枫树林中,高大得诡异。 阿七也发现了不对,打了一个哆嗦,小声道:“不会这么巧吧?”。 宁熙成城一起后退了十步,成城道:“阿七,“流光二式”挖开这一片土地,别挖太深”。 阿七听命,拔出剑,运功将剑一挥。 …… 一片寂静。 阿七又用力舞了一套动作,再用力一挥。 几片落叶掉了下来。 宁熙鼓掌道:“好厉害的招式,无型即有型,我知道了,现在下面一定都空了”。 阿七:“……” 成城:“……阿七你又没有好好练功!”。 阿七道:“这不怪我呀公子,我就顾着找你了,怎么有时间练功,况且我天生筋骨笨拙,成家的剑法轻巧灵敏,变化多端,我怎么学得会” 半个时辰后,劳工阿七挖开了一个大坑,一股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带着20年的沉寂。 宁熙成城捂住鼻子走前,几具白骨横在沟里,时间太久远,一些部位已经化为泥土了。 宁熙看了一眼阿七,道:“我现在确定你有一张乌鸦嘴”。 三人没有继续挖,而是回到尚城,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新上任的县令。 县令李玉嘴里一口茶喷出一米远,拔高声音,道:“什么?枫林村发现20年前大火消失的村民的尸骨?!” 怎么这么倒霉,自己好不容易散尽家财,用尽关系,才得到这么一个肥差,看尚城这发展速度,应该没几年就可以回本了。 现在这三个疯子竟然跑来说发现很多尸骨,这不是摆明了给自己挖坑吗?谁要沾手20年前的案子啊,你们去找20年前的里正啊。 李玉用力咳嗽了几下,道:“什么尸骨,你们看错了吧,可能是什么猴子野兽的骨头,再说了,20年前枫林村的案子早就破了,这种陈年旧事就不要搬出来了,而且那个村子早就荒了,你们跑去那里瞎晃什么啊。” 成城道:“的的确确是人骨,还望大人尽早去查看”。 为了让这三人尽快走,好想对策抹去这件事,李玉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去派人查看的,你们先回去吧,有需要的地方会找你们的”。 态度敷衍,赶人的意图很明显。 宁熙道:“那辛苦大人了”,一手拉着成城的胳膊,转身往外走,边道:“走,我们快去告诉大家,枫林村长满了野山参,一颗值10两银子呢”。 闻言,李玉立即追上来,拉住宁熙的手臂,道:“哎哎哎,这位公子等一等,挖什么野山参,我这里有上好的人参,你等等,我现在就去找一下卷宗,我们一起去”。 宁熙道:“记得带上当年的里正”。 趁着县令进了内堂,阿七问:“可以啊宁熙,为什么你一说这个野山参,县令立马愿意查了呢,难道他想要自己的人去挖?” 宁熙敲了一下阿七的脑袋,说道:“你的脑袋装得都是水吗?枫林村转了一圈你看到野山参了吗?” 阿七揉着脑门说道:“没有啊,那你为什么这么说?”。 成城道:“如果村民去了,发现了尸骨,不出两个时辰,整个尚城和上京城的百姓和官员都知道了,一定会引起很大的惊慌”。 宁熙赞赏地看着成城。 很快,县令带了卷宗、捕快、仵作和70岁的老里正,同宁熙成城一起到了大枫树下。 沿着枫树周边深挖,两个时辰后,46具尸骨被摆在了地上。 一阵大风吹过,遇到枫树拐了个弯,打着卷儿带着地上的落叶,从地上46具尸骨上方,向上飞,飞过枫树顶,再到更高处的悬崖上面,刚好是观音祠的后院。 谁也想不到,观音大像下方的悬崖上,埋着46具尸骨。 县令拿着卷宗核对,道:“唉,不对啊,卷宗上记载了,枫林村当时有48个人,现在算来少了两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会不会太小,尸骨都化了”。 仵作道:“不会,因着这个位置的天然优势,加上枫树的遮挡,你看”,指着一个小头骨道:“这个最小儿童3岁,头骨的大致样子还能辨别,要么是被埋在了别的地方,要么是逃出去了”。 里正没有想到,20年前消失的20几户人家竟然就这样躺在了自己面前,身体抖得像筛糠,颤巍巍地道:“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成城过去,将里正扶到大石上坐下,问道:“老人家,剩下的2个人你认识吗?”。 里正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道:“20年前这些村落都在我这边管,哪家哪户多少人多大了,我都有记录”,里正从怀里一本发黄的册子,然后对仵作道:“能否把尸骨的记录给我看看?”。 里正接过记录,对比册子,看了好半天才道:“枫林村15-25岁的女孩一共有9个,这里面只有8个,当年我记得谢家有一个女孩,很小就被挑选去上京城的贵人家当婢女了,当年那时候应该也就17、8岁,他们家小子才10岁,少了的男孩也是在6-10几岁之间,具体是哪一家的,就不清楚了”。 里正看着地上的尸骨,悲哀地道:“虽说已经过去20年了,但是经历过这件事情的人,到死也不会忘记,我记得是宣正10年的7月14日晚上,我们都在睡觉,不知道谁开始喊,观音祠着火了,我们立马叫人灭火,可是火势太大了,当我们赶到的时候,观音祠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然后从观音词后面发现枫林村的火光冲天,因为枫林村在一个山窝窝里面,地势较低,跟别的村都隔了一段距离,旁边的村落都没有发现,大火越来越大,我们立马叫人去村里灭火,火烧了一夜,终于扑灭了,可是我们发现,村里一个人都没有,所有人都不见了,尸体也没有,没想到他们被竟然被埋在了这里”。 宁熙问道:“无端端起大火,一个村子的人都消失了,当时的县令没有细查吗?”。 里正咳嗽了几声,道:“情况特殊,村里解决不了,我们就上报了,朝廷派人调查了一番,也没有查出结果来,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大伙就开始传是天降大火,神啊鬼啊的”。 是查不出来还是刻意掩盖,这就很难说了。 察觉到可能是一桩朝廷秘事,说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县令李玉立即打岔,道:“行了行了,案子回去我会上报朝廷,派人来好好查的,你们报案有功,回去衙门领20两银子吧”。 一下子牵出这么大一件事情,宁熙也没想到,反正也没自己啥事,解药的线索也没有,就同成城和阿七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阿七噼里啪啦地道:“天啊,公子,我们闯荡江湖那么久,从来没见到这么多的死人,这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成城道:“枫林村的人都是普通的老百姓,遭此大难,也许是受了什么牵连,引来屠杀”。 宁熙道:“而且我猜,跟观音祠大火、黑衣人找的“东西”绝对有关,故事是这样的,20年前有一个人带着一个“宝贝”,来到了枫林村,村民收留了他,但是被发现了,他逃到了观音祠,村民交不出人就全被杀了,再然后,观音祠也被烧了”。 阿七嘲讽道:“你想象力这么丰富,怎么不去写话本呢?” 宁熙道:“你个榆木脑袋,你懂什么” 成城道:“不管是什么仇怨,总有见天日的一天”。 宁熙道:“是的,如果没有这么多尸体,这棵枫树可能会跟其它的一样,早已经枯死了,那么这些尸体就永远不会被发现,但偏偏让这棵树长得这么高大,人在做,天在看呢”。 阿七道:“还不是英明神武,聪明机灵的我才发现了这个惊天大秘密”。 宁熙立即远离阿七一步,道:“哦,你这个乌鸦嘴,离我远点,我不想倒霉”。 阿七道:“哼,我还不想跟你住一起呢,你这个破房子,竹榻挌得我背疼”。 宁熙一把推开“破房子”的院门,将成城推进去,回头对阿七道:“我现在要进这个破房子里了,七大爷去找你的软塌吧,成成我们今天吃一品锅”。 一品锅是什么锅?! 吧唧一下嘴巴,现在舌头里都还能品出早上馄饨的香味呢,这一品锅听起来就非常好吃。 阿七立马追上去,狗腿地道:“宁公子,宁师傅,啊哈哈哈哈哈,竹榻算什么,山洞我都睡过,你要做什么,我来给你打下手,我跟你说,我烧的火是最好的……”。 究竟什么是一品锅呢? 准备好鸡、蹄膀、鸽子,秘制配料腌制过后,加上葱姜蒜分别炖熟。 取只锅,热水滚过,锅底铺上一层春天刚晒的笋干,然后铺上块状的鸡肉、蹄膀、鸽子肉,第三层铺上油炸豆腐,第四层盖上粉丝,再缀上青菜,加入鸡汤,文火煨熟即成。 当一品锅好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初夏的天气还有点凉,这时候吃“一品锅”别有滋味。 已经饿到有点抑郁的阿七,蹲在屋檐下看雨,看见宁熙端着一品锅上来,立马上起来对里面正在看书的成城道:“公子,吃饭了”。 一锅端上桌,三人围在一块,狼吞虎咽了。 ☆、山长水远去洞庭 这雨一下就是三天三夜,雨停后,就有点夏天的味道了。 首先池塘里的牛蛙先叫了起来,吵得宁熙每天都想做一顿红烧牛蛙,然后是树林里的虫子奏起了曲目,树上的叶子迅速茂盛了起来,洒下一大片阴影。 宁熙就在自家院子大树下的阴影的晾榻乘凉,不时来一口井水冰过的薄荷叶茯苓粥,快哉快哉。 这时,天空一只白鸽飞过,宁熙立即坐起掏出腰间的弹弓,瞄准发射,鸽子落下。 “哎,不要”,阿七从檐下跑过来,捡起白鸽,道:“这是我们成家庄的信鸽,你知道训练一只信鸽需要花费多少精力吗?你就这样射下来”。 宁熙道:“它身上又没有写着你们的名字,我怎么知道它是你们的信鸽”。 听到信鸽,成城从房间里出来,对阿七道:“家里来信了?” 阿七取出信鸽脚上的信筒,递给成城,道:“公子落脚这里,我就送信回去了” 成城接过打开,看了一会,道:“父亲母亲叫我们去洞庭湖参加比武大会”。 听到洞庭湖比武大会,阿七失望道:“我还以为庄主叫人来接我们会庄里呢,为什么每年都要去洞庭湖比武大会?一点都不好玩”。 宁熙好奇道:“比武大会?是不是话本里面说的,所有的武林精英都会参加竞争武林盟主位置的比赛?这个洞庭会大会盛不盛大,隆不隆重?”。 成城回答道:“武林盟主是有名望的家族一起推选出来武功高强、德高望重的人,不是比武比出来的,洞庭湖比武大会是各大家族每年的一次聚会,比武只是其中的一项”。 阿七不在意道:“什么比武大会,只不过是一些人的出风头大会”。 宁熙道:“哇,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到时候肯定会有那些飞来飞去的大侠,扛刀的拿剑的,还有那种扯下一块腰带就能变成棍子的人”。 阿七道:“一看你就是乡巴佬,没见过大场面,飞来飞去算什么,我们成家庄的轻功在武林中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七爷我也会飞”。 宁熙从竹榻上下来,走到阿七面前,跃跃欲试道:“你也会飞,快快快,给我展示一下,能不能带我飞一次”。 阿七咳嗽一声,道:“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 于是,做了一个要“起飞”的动作,往上一跃。 然后重重地砸回地面。 …… 阿七啪啪屁股站起来,道:“好久没施展了,这次不算,再来一次” 于是攒足力气,一跃而上,果然“飞”起来了,飞到了树杈上,富贵鸡最喜欢的位置。 然后,就下不来了…… 宁熙和成城继续在树下聊天,宁熙问:“你们武林中是不是有那个大反派,专门搞破坏什么的?” 阿七在树上大喊道:“你话本子看多了吧,我还魔族鬼族呢,是吃饱了天天捣乱,与人为敌的”。 成城道:“武林中人都是各自有自己的家族与武学派系,现今的武林盟主是洛阳郝家,其次是四大家族,擅长剑术的计家,一刀用得出神入化的伏家,还有我以心法和剑法为长的成家,而此次举办洞庭湖比武大会的戴家,剑法和掌法也自成一派,此外还有数不清的家族,各有所长” 宁熙道:“哦,原来如此” 有趣得很呀,比朝堂各个靠嘴皮子伤人的有趣多了。 一刻钟后,阿七还在树上,对成城大喊道:“公子,救我,我下不去” 成城叹气道:“谁叫你整日偷懒,学艺不精,自己下来,我们要出发了”。 当成城阿七背着包袱走出2里后,前方的岔路口,宁熙背着包袱坐在大石块上,看着两个人。 成城道:“阿熙,你怎么会在这里?” 宁熙站起来道:“刚巧了,我也要去洞庭,一起吧”。 阿七道:“什么巧不巧,你分明是跟着来的,公子我们走我们的,别理他”。 宁熙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在手里掂着,然后故意手滑,荷包掉在了地上,露出了大块的银子。 宁熙假装紧张,立即蹲下捡起,拍拍荷包上的灰,道:“本来呢,我就要去江南的,不过之前银子还没攒够,也没有想好去哪里,现在我攒够了,想去洞庭湖,我们一起去,一路上游山玩水,不用挨饿讨饭,你们说好不好?”。 宁熙从小看过的武侠话本整整两大箱,这次抓到了领略真武林的机会,怎会放过。 最终,宁熙成城阿七三人一起走在了去往洞庭湖的路上。 去往洞庭的路山长水远。 到底有多“山长水远”呢? 山长,一眼望去绵延不绝,骑一匹肥壮的马儿,一路颠颠晃晃,游历群山风光民宿人情,觅得山野美味。 水远,则需备上十来天的粮,乘上一艘平稳的船,免了舟车劳顿的苦,躺在船头就能尽览江山美景,快哉惬意。 “当然是走陆路了”,阿七大声建议,拉着宁熙和成城就要去挑马。 宁熙站定不动,道:“陆路多辛苦,一山又一山,风餐露宿的 ,骑马挌得慌,水路多好啊,找一艘好一点的船,躺着就能到,偶尔还能钓鱼捞虾”。 阿七道:“不行,我们没有坐过船,而且我们不会水,万一船翻了怎么办?”。 宁熙道:“船走得好好的,怎么会翻呢?而且,你们没有坐过船,就更应该体会一下了,是吧成城”。 成城道:“我都可以”。 最终三人决定,一半水路一半陆路,由金主宁熙先决定,第一段走水路。 在码头挑了半天,三人研究来研究去,挑了一艘最大最新、环境最好、最干净、船家最壮实的船,最重要的是不贵。 一番折腾之后,船平稳地启动了,成城站在船头,静静地望着江面,江风吹得发带飘飞,飘飘似仙人。 宁熙躺在船头的竹榻上,惬意地吹着风,笑道:“果然还是乘船舒服吧”。 “呕……”又一生响亮的呕吐声传来,阿七趴在船头吐得昏天暗地。 宁熙啧啧啧了几声,道:“阿七,你这身体不行啊,还是练武之人,怎么我一个普通人都比不过?”。 阿七接过成城递过来的水,漱了一下口,缓了缓,道:“这关我是不是习武之人什么事啊?我们成家庄又不靠水,不乘船,凭什么我就不能晕船,所以我就说走陆路嘛,我胆汁都要吐出来了”,然后又好奇道:“公子你也第一次乘船,怎么不晕呢?”。 成城道:“我不晕”。 宁熙抛过去一个香囊,道:“闻一下这个试试”。 抱着怀疑的态度,阿七接过来放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清爽之气从鼻尖而入,直达天庭,大脑即刻清明,努力闻几下,胸腹间的恶心也被压下去了。 阿七惊奇道:“哎,这是什么东西,这么管用,宁熙你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 宁熙道:“那是当然,你把这个挂在脖子上,一会儿就不晕了,走我们去厨房找点吃的”。 说是厨房,其实只是一个小隔间,一个大娘在准备饭食,看见宁熙三人进来,吓了一跳,道:“客官,怎么到这里来了,出去休息吧,饭菜一回就好了”。 宁熙道:“大娘你不必忙了,我们吃不惯别人做的饭食,你先去休息吧,我们自己来”。 厨娘犹犹豫豫,道:“可是,可是……” 阿七道:“大娘你出去吧,不用管我们”,快步走到灶口,笑嘻嘻地道:“宁熙,我给你烧火”,在吃的面前,他还是很积极的。 厨娘一脸不安地出去了。 宁熙从背后掏出两张荷叶,笑道:“今天我们就吃荷叶鸡”。 一只上好的土鸡,从脊背剖开取出内脏,洗净,剔去中骨,打上花刀,葱姜蒜酱油黄酒腌制两刻钟。 趁着这时间,荷叶用滚水滚过,洗净米,取蒸屉铺上荷叶,倒入米放少许水,上锅蒸,然后将肉、芋头、香菇切成丁,放入锅中爆炒,米蒸了一刻钟后,打开放入混料拌均匀,再上锅蒸。 砂锅热油,烧至五成熟,下鸡两面炸黄,取出滤油,包入荷叶之中,上锅一起蒸。不一会儿香味就飘出来了。 三人围着船头的小桌子,赏着两岸的荷花,吃着荷叶饭,荷叶鸡,真乃人生一大妙事。 看见成城眉头微皱,宁熙问道:“还尝不出味道吗?” 成城摇头,道:“尝不出味道,但是能感受到味道”,然后他靠近宁熙,压低声音道:“有人在看我们”。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边,带来几丝瘙痒。 宁熙不自在地摸了下耳朵,仔细感受周边的动静,可能是没有武功感受不到,于是他从吃得满嘴流油的阿七手里,抢过吃了一半的鸡腿,故意手滑鸡腿飞到后上方的窗户上,窗户后面立即传来一声异响。 果然有人盯着。 阿七嚎叫:“我的鸡腿!”。 宁熙扯了一只鸡脚塞到阿七嘴里,然后给了成城一个眼神:“怎么办?” 成城眼神回道:“静观其变”。 阿七看着这两个人眼睛挤来挤去,问:“你们两个眼睛是被江风吹坏了吗?”。 …… 接下来一切如常,晚饭照常是宁熙下厨,正到了入睡时候。 厨娘送来了一碗百合莲子糖水,对着三人笑眯眯地道:“各位客官,在江上晒了一天了,喝一碗糖水消消暑,更好入睡”。 阿七连忙接过,笑道:“谢谢大娘,你们的服务真的周到”。 冰冰凉的糖水一饮而尽,洗去一天的暑气,浑身舒畅,顷刻间就沉沉入睡了。 ☆、钱财两失落街头 见此情景,窗外的那双眼睛迷成一条线,朝外比了个手势:“动手”。 门栓轻易地被长刀挑开,三个黑衣人默默潜入,借着烛火,在房间里搜索着,三人中宁熙的包袱最大,也是他开口谈价钱的,包袱就放在他的床头,三个黑衣人认清了位置后,直奔宁熙床头,拿过包袱开始翻动,翻了半天,但除了杂物什么都没有。 黑衣人正疑惑。 “你们要找的是这个吗?”,宁熙从床上坐起来,手上拿着一个钱袋,沉甸甸。 旁边床上的成城和阿七同时从床上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三个黑衣人。 黑衣人一惊,意识到计划失败,亮出了长剑,朝最近的宁熙劈去。 “哇,这么直接”,宁熙立即趴倒,避开了剑锋,大喊道:“成成,快救我”。 成城大步向前,挡在了宁熙面前与黑衣人正面交锋,阿七也持剑加入战斗。 几招下来,成城发现黑衣人竟然不弱,三人配合有素,若是平时自己是完全有把握十招之内拿下的,但是此刻中了毒被压制了内力,只能靠招式抵挡,片刻不能分心,一套君子剑法被他耍得行云流水,宁熙在一旁都看呆了。 阿七虽然三脚猫功夫,但应付一个黑衣人还能行,几人很快缠斗到了夹板上,宁熙握着弹弓,寻找空隙帮忙。 突然瞄见角落里,厨娘正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昏迷不醒,宁熙猫身过去查看。 他推了推厨娘,问“大娘,醒醒?”,厨娘纹丝不动。 宁熙动手解开绳子,正准备把脉,突然厨娘从背后掏出了一把长刀,朝宁熙一劈,好在宁熙还是留了个心眼,迅速往后一闪躲。 但厨娘没放弃,持刀又追了上来,宁熙将钱袋朝厨娘一扔,打偏了长刀,钱袋被划开,银钱被洒了一地,但厨娘不为所动,又朝宁熙追了过来,宁熙大喊:“成成,这边还有一个”。 成城早就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但是脱身不开,他使了一点内力,一剑劈断了黑衣人的剑,长腿横扫,两个黑衣人立即倒在了地上,借这空隙来到了宁熙身边,挡住了厨娘的进攻,全身一股钻心的痛蔓延开来。 看见成城满额头的汗,宁熙道:“你用了内力!”。 成城点头,正准备说出心中的疑惑。 另一旁的阿七也借着空隙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公子,这水盗也厉害得太不像话了吧,怎么像是杀手啊”。 果然,阿七这乌鸦嘴话一出说口,四个人眼神立即变得凶狠,联合攻了上来。 宁熙大喊:“阿七!你大爷的能不能少说话,多打架”。 训练有素,招招致命,散了满地的银钱看都不看一眼,现在的强盗素质哪有这么高。 更糟糕的情况来了,他们发现四个人中最强的竟然是“厨娘”,而且很明显是头子,有了她的加入,成城和阿七应付不过来。 他们被逼的一步步往船头移动,突然一个黑衣人找准空隙,刺向宁熙,但角度有点偏,宁熙脑中瞬间飚过一万种躲开的方式,然后脚下一滑,重心不稳朝水下载去。 下落的瞬间,宁熙大喊:“阿七,我□□大爷,香蕉皮不要随便乱扔!!!”,然后是重重的“崩”一声,落水的声音。 阿七:“……” 成城朝乌黑的江水喊:“阿熙?”,水面悄无声息。 成城飞身一跃,也跳入了水中。 阿七惊道:“公子,你不会水!”,看着面前4个杀气腾腾的黑衣人,阿七一咬牙,也跳入了水中。 随着连续的三声落水声,江面渐渐平静,船头的黑衣人朝下看,水面漆黑一片,周围一片都没有破水而出的动静,这片江水漩涡多,下去了就很难上来了。四人对望一眼,点头,到船舱上拿了几件信物,将船开走准备交差。 沿着水流一路往下,在靠岸的地方,长年的江水冲刷形成一个大弯,淤泥沉积下来长出了一片漂亮的荷花,初夏之际,小荷才露尖尖角。 突然,岸边三声破水声,露出了三个脑袋,正是方才落水的宁熙成城和阿七。 阿七用力咳嗽,呛出入肚的水,边喘气边道:“好险,我在河里差点淹死”,然后疑惑道:“公子,你怎么会水的,还能拖着我走?”。 成城看了宁熙一眼,道:“看着阿熙学的”。 宁熙道:“那是自然,我3岁就能在自家荷塘里面抓鱼吃了,这点江水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简直是如鱼得水”。 原来宁熙落水之后,立即潜入水,然后浮出水面躲在船边等着成城他们,等着成城下来的时候,一把拉住他,阿七跳下来后,他们两个人一起拉着阿七绕过漩涡慢慢顺着河流往下,钻过荷花丛冒出水面来,躲过一劫。 成城道:“这些杀手究竟是谁派来的?为何杀我们?” 宁熙道:“我们最近也没得罪什么人呀?看得出武功路数吗?” 成城摇头,道:“看不出来,很普通的路数,不知是出自哪一家?”。 阿七道:“杀手是最先对宁熙动手的,会不会是你以前有什么仇家?”。 宁熙放大声音,道:“啊,是啊,我好害怕啊,我一个乡下买烧烤的一定偷谁家鸡摸谁家的桃了,要买杀手杀我”。 虽然声音很大,但是内心是很虚的,但是仔细盘算了一下,以前自己虽然惹是生非,但是没有得罪什么人啊,而且都是当时就了结的,没有了结老爹也擦过屁股了,除了花楼死的小馆,但是已经查清跟自己没关系了。 成城道:“杀手的目标是我们三个,我猜可能是……” “枫林村尸骨!” 成城宁熙两人同时开口。 对了,他们三个人最近经历的唯一大事就是发现了枫林村的46具尸骨,而且刚发现没多久就遇到了杀手。 宁熙道:“完了,这下捅了个大篓子了,看来这真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被我们这一把挖出来,还指不定恨死了,还好我跟你们出来了,不然我在家里,肯定会被砍死然后放火烧了的”。 成城道:“他们以为我们掉入江中死了,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静观其变吧”。 宁熙道:“是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然后从江水里站起来,右手竟然还抓着一条大鱼,道:“晚饭没吃多少,运动了这么半天,我都饿了,我们来吃——清江烤鱼吧”。 成城:“……” 阿七惊呆道:“我去,你什么时候抓了这么大一条鱼?逃命还不忘了吃啊” 宁熙道:“什么时候都不能饿到肚子呀”。 三人找了一个背风的小土坡,拾了干柴生火,一边烤干衣服一边烤鱼。 看见宁熙竟然从湿漉漉的包袱里拿出了调料的小瓶子,倒出来洒在鱼身上,阿七震惊道:“这些东西你竟然随身携带?!太夸张了吧”。 宁熙道:“可别小看这一小瓶东西,这是我费了时间收集各种调料秘制的,天下独此一瓶,保证你上瘾”,看了一样一旁凉衣服的成城,道:“可能成成尝不到味道,没关系,我给你留着,到时候等你好了,我就做一桌满汉全席给你过瘾”。 成城笑道:“谢谢阿熙,我吃什么都没关系”。 阿七道:“宁熙,公子的毒还是不能解吗?,若不是公子内力被封了,对付那几个杀手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至于搞得现在这样狼狈” 宁熙道:“我一直在研究那本书,试了很多种方法,但是还是差一点”。 成城道:“到了洞庭,如果廖先生在,他会有办法的”。 ☆、三废结伴领赏金 落水的地方,刚好荒无人烟,三人吃了鱼晾干了衣服,翻过两个山头来到一个城镇的时候,已经是响午了,三人已经饥肠辘辘,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包子铺。 再次咽下口水,阿七终于忍不住了,道:“宁熙,你怎么包袱里面啥都有,就是一文钱都不留”。 宁熙捂着肚子,道:“当时那个女杀手刀都砍向我了,我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将手里最重的东西朝她扔去了,谁想到会打不过别人在这里饿肚子,下次我一定狡兔三窟,把钱藏到身上不同地方,那可是我挣了一个月的烧烤钱啊,就这样便宜杀手了……”。 成城道:“这里离洞庭还有千里,如果没有马,可能赶不上洞庭湖大会了”。 三人在街上慢慢走着,寻找赚钱之路,看到前方围着一堆人围着看热闹,过去看发现是三个街头卖艺的人,一男子拿着一杆□□卖力地表演着,引来顿顿喝彩。 成城灵机一动,道:“我可以舞剑”。 话音刚落,舞枪男子表演结束,抱手感谢,一个竖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端着托盘过来讨赏,人群立即散了一半。 成城:“……” 见此招不奏效,男子搬来一张结实的长凳,一个浑身肌肉的壮汉半躺在长凳上,胸口压着一块大石板,人群又重新围了过来,男子抡起一个大铁锤,高高举起然后重重落下,只听一身沉重的“崩”一声和闷哼,石板碎裂,人群立即想起一片掌声:“好!”。 双丫髻小姑娘又端着托盘走向人群,只有零星几个赏钱,只见壮汉从石凳上站起来,拿起来碎裂的石板往自己脑袋上一拍。 这一拍就拍出了一脑门血,人群立即响起“啊”的惊呼声,宁熙三人想:“这下砸招牌了”,没想到众人纷纷掏出赏钱,一会儿就铺满了托盘。 “……” 宁熙成城阿七彼此看了自己细皮嫩肉的胳膊腿,放弃了“卖艺”这条路 ,继续在街上逛。 正愁眉不展,突然宁熙眼前一亮,奔向前面的公告墙,仔细看一张悬赏文书,向成城阿七招手,笑道:“快看,有银子了有银子了”。 文书标题很直接“悬赏千金”,正文的大意是:城中首富的女儿被山贼掳走了,首富悬赏黄金千两抓山贼救女儿。 一看见有山贼,成城立即道:“此处有山贼,我们去抓”,说着就要动身。 宁熙拉住他道:“别着急,你知道山贼在哪里吗?去哪里抓?而且你功力只剩下4成,船上几个杀手都应付不来,现在还要挑战一整个山寨?”。 成城摇头,宁熙道:“山贼是一定要抓的,但是赏钱也要领,我们先去这个首富家里,了解一些情况”。 宁熙一把揭下墙上的纸,三人问路来到了首富赵家,刚到门口,就有一个人被打了出来,两个家丁拿着棍子,骂道:“招摇撞骗的骗子,我家老爷说了,在宜丰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滚”。 骗子满脸红肿,连爬带滚地跑开了,家丁正准备关门,宁熙赶紧喊道:“哎哎,两位大哥,我们是来抓山贼的”。 两位家丁盯着宁熙一会儿,道:“就你这样的小白脸,还想抓山贼?” 宁熙指了指身后的成城和阿七,道:“当然不是我了,是我身后这两位”。 家丁看向宁熙身后的两人,一人身着一身绿衣,抱着一把剑,一脸神气地站着。最不可忽视的是他身旁这位白衣男子,长身玉立地站着,身姿挺拔,手上拿着一把长剑,嘴角微微上扬,眉宇间一派正气。 这几天来得都是肚圆肠肥的骗子,老爷已经急得嘴角冒泡了,家丁半信半疑打开大门,道:“三位里面请,我家老爷就在正堂上”。 不愧是城中首富,一路走来无论是盆栽雕花都透露出低调与奢华,赵老爷正在正座上扶着额头,一个中年美妇人在旁边哭泣。 家丁快步上前汇报,道:“老爷,来了三位少侠,说能抓山贼救出姑娘”。 赵老爷不为所动,摇摇头道:“我不想再见到一些废物了”。 宁熙上前几步,大声道:“赵老爷,武林四大家族之成家庄的人,不知值不值得一见啊” 赵老爷立即抬起头里,中年美妇人也停止了哭泣看过来,赵老爷道:“真的是成家庄的人?” 三人走入正堂,宁熙指着成城道:“这位便是成家庄成庄主的首徒,江湖人称“剑中君子”,别看他长得平平无奇,但是剑法了得,一身功力五步之内不能近身,而且为人仁义,听见贵府姑娘被山贼掳去,立即就来了”。 赵老爷和赵夫人两双眼睛上上下下看了又看长相“平平无奇”的成城,许久才道:“江湖四大家族之成家,君子剑法名动江湖,但是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真的是成家庄的人,可否舞一套剑法我们瞧一瞧”。 成城看了一眼宁熙,宁熙摇头,对赵老爷道:“我们不是过来耍猴戏的,既然赵老爷不相信,那我们就告辞了”。 三人转身就要走,赵老爷赶紧跑过来拦住他们,道:“三位少侠,是在下失礼了,实在是这两天太多骗子了,只要少侠能救出小女,要什么尽管说”。 宁熙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故作惊讶道:“这么快就到了午饭时间了?赵老爷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丰富的饭菜摆上桌,三人立即动筷吃了起来,赵老爷和赵夫人一边看着三人风卷残云般的吃相,一边讲述女儿被劫过程。 原来,三日前他们的唯一的宝贝女儿去城外的寺庙上香,突然来了一帮黑衣蒙面人,打伤了家丁将赵姑娘劫走了,宜丰城临水而居,往来交通便利,城民说不上富裕,但生活都还过得去,偶来来几个小贼,偷走几样东西也不会兴师动众,尤其像赵府这样的首富。 “经常有打着劫富济贫的小贼来偷东西,几百两的都是小钱,偷了就当做自己做善事了,但是这一次就打到我女儿主意上了,我们夫妻俩成亲后好几年才有这么一个独女,那可是我们的心肝宝贝啊,少侠你一定要帮我们救她”,赵老爷声泪俱下,赵夫人跟着哭泣。 成城停下筷子,问道:“城里出现了山贼,官府为什么不管?” 赵老爷道:“说是山贼,其实也是大家拼拼凑凑猜测出来的,有人看城郊看过一些神神秘秘的人,但是一直没有闹出什么大事来,而且之前被劫的都是一些富户,一般自己家丁没有查出来,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有惊动官府。这一次小女被劫了之后,我就立马报官了,但是查了三天都没有查出来什么,最后说我的女儿跟人私奔了,我家女儿温柔贤淑怎么会跟人私奔,无奈我只好自己找人” 宁熙咽下一口肉,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收到山贼的勒索信?”。 赵老爷摇头,道:“这是让我们最担心的,只要他们要银子,倾家荡产我也给,但是这样音信全无,我们是在是担心啊……一个女儿家”。 成城道:“我们现在就去城郊,寻找山贼的踪迹,救出你的女儿”。 在赵姑娘被劫的山叫做青峰山,山上有一个香火颇旺的寺庙,因为山贼的事,没有人敢来了,山脚住着民户,青峰山又连着其它山脉,地势复杂。 在赵姑娘被劫地方转了好几圈,山上可疑的地方都翻遍了,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三人汗如雨下。 阿七摘下一片大叶子,给成城煽凉,道:“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这山这么多,我们怎么知道山贼到底藏在哪里?” 宁熙借着一棵大树的阴影躲避太阳,抬起手擦汗,道:“的确不是办法,据赵老爷所说,他们的家丁都来搜查过好几轮了,他们熟悉地方的都找不到,何况我们人不生地不熟”。 成城道:“确实艰难”。 因为在山上走了1个多时辰,初夏的太阳压下来,大家都出了汗,宁熙看向成城,细密的汗从额头落下来,从两颊滑落,雪白的肌肤透出一点红润来。 阿七上前一步,挡住了宁熙的目光,道:“看什么看,你那什么眼神啊?”。 宁熙突然灵光一闪,说道:“我有办法了!” 成城从阿七身后出来,惊喜地问:“什么办法?” 宁熙道:“山贼抢的是女儿家,如果我们找一个女儿家作为诱饵,引山贼来抢?是不是一个好方法”。 阿七道:“办法倒是个好办法,但是谁愿意将女儿家借给我们,万一出事怎么办,而且听赵家的说法,他们家姑娘美貌无双”。 宁熙眼神上下扫视成城,嘴角露出坏笑,成城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问道:“阿熙为何这样看我?” 宁熙咳嗽一声,道:“若你扮演女儿家,一定倾国倾城”。 成城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震惊了,随后一股气恼从心头上升,转过身不理宁熙。 阿七则抗议道:“哎哎哎,你这上升到骚扰的程度了啊,我们家公子翩翩如玉,怎么适合扮演女儿家,你自己也细皮嫩肉的,你为什么不扮?”。 宁熙长相虽然也是小白脸那一挂的,皮肤细腻,唇红齿白,但是他眉毛浓密,眉眼英气,扮得了江湖女侠,却扮不了娇娇女儿郎。 阿七仔细看了宁熙几眼,也闭嘴了。 见成城真的生气了,宁熙过去,面对着成城,道:“成成,哎,我不是要嘲笑你长得女气,而是你看啊,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不行我就让阿七去扮了,丑点就丑点,相信这地方的山贼,审美也不怎么样”。 阿七:“喂!” ☆、美人计智诱山贼 许久,成城才点头。 宁熙松了一口气,道:“不要有压力,交给我就行了”。 阿七负责骑马去找赵老爷,准备高挑个子女装,妆发丫鬟和软骄。 很快,所有东西都备齐了,成城换上了女装,幸好宁熙提前嘱托,要超高个子的女装,但裙摆也刚堪堪遮住了脚踝,动作大一点,就会露出脚。 梳妆丫鬟从见到成城开始就脸红娇羞,抖着手给成城梳头,好几次扯得成城头皮一疼,阿七在旁边着急想办法又没有办法,描眉点唇的时候,成城再也不愿意丫鬟近身了。 宁熙自荐,成城肤色原本就白,不需上妆粉,宁熙取了画眉墨沿着眉毛的轮廓加深了颜色,口脂太艳了,多了反而不好看,宁熙用食指沾了一点口脂,点在成城唇上,手指轻轻地碰到凉凉的唇,两人都一愣,成城头忍不住往后退一点。 宁熙道:“别动,马上就好”,左手搭上成城肩膀,将他拉近了一些,沾着口脂的手指沿着唇部描绘,不一会儿红润的唇色便出来了,颜色刚刚好,宁熙左看右看,觉得缺少了点什么,手指再次点了口脂,分别点在两颊,轻轻抹开,脸色立即红润了起来。 阿七在旁边看,啧啧称奇道:“宁熙,你可以啊,你怎么会这些女儿家的东西?”。 宁熙心道,如果你家里有3个姐姐,从小拉着你玩梳妆游戏,你也会精通的。 装扮好的成城,还是一身白衣,只不过布料换成了轻纱,长长的腰带在前面系成了一个蝴蝶结。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半婠成一个精致的髻,只插了一根朱钗,另一半自然地垂在肩上,显出几分柔美来。淡如水墨画的眉毛被宁熙加深了,虽不是如柳叶弯弯,但增加了一些英气,沿着高挺的鼻梁向下,两片薄唇染上了四月桃花的颜色,白皙的皮肤上,透出一点红润。 宛如冰山的雪莲,又似九天仙女下凡。 旁边的丫鬟和家丁都看呆了,刚才还觉得穿女装仿佛亵渎了公子的阿七,惊叹道:“公子,你也太美了,美的我话都不会说了”,上下看了一圈之后,又道:“不过是不是太高了些,一般女子哪有这么高”。 宁熙道:“没事,这样才显得更有魅力”。 宁熙和阿七一左一右护着成城,假装来游玩的姑娘,在山上转了一圈,沿着山脚又转了一圈,三人腿都酸了,别说山贼了,连个人影都没有,太阳马上就要下山了。 阿七上下打量了成城,道:“没理由啊,公子的美貌绝对够吸引人”,听到“美貌”二字,成城看向阿七,眉头微皱。 阿七吐了一下舌头,突然灵机一动,道:“我知道为什么了,山贼劫走赵家姑娘,不仅仅是看中样貌还看中钱财,我们把朱钗玉串都挂在公子身上,一定能引来山贼”。 宁熙想了一会,道:“虽然平时你乌鸦嘴里没一句有用的话,但是这一次我同意”。 于是宁熙和阿七将赵姑娘妆匣里的朱钗流苏插了成城满头,脖子上手上腰上都戴满了珠宝玉饰,走起路来叮当响。 这样又晃了半个时辰,三人正准备放弃的时候,山路两边悄无声息地来了4个黑衣人,前后左右包抄了三人。 往宁熙和阿七脖子上各一个手刀,两人倒下,成城被劫走。 …… 此时,太阳刚落山,只一会儿,天色就暗了下来,林中的小路上,躺着两个人,夜风吹过,掀起地上的落叶落在衣服上,突然其中一人突然坐起来,身上的落叶顺着动作落下来。 “别装了,阿七,起来吧”,宁熙道,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落叶。 闻声,阿七也立即起来,担忧地道:“怎么办,公子会不会有事啊?” 宁熙道:“没事,我让成成尽可能不要暴露身份,拖一拖时间,我们很快就到”。 宁熙在成城身上放了一种非常特别的气味,一般人闻不出来,只有他能够清晰地识别,为避免气味散尽,两人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一路上七拐八绕,把头都转晕了,两人来到了山脚下一户普通的人家门口。 宁熙阿七借着一个大石块的遮挡,上下细看这个房子,两边都是高高的围墙,中间是有点破败的院门,门上挂着两个灯笼,借着微弱的光,里面应该是一个院子,几间房屋分布在里面。整个房子背靠着峭壁,几乎是镶嵌在山脚下,环视了一下周围,只有500米外才有几户人家,除此之外,漆黑一片。 阿七小声道:“宁熙,你会不会找错地方了,这就是一个普通人家啊,哪里有什么山贼,天啊,公子可怎么办啊,他的毒还没有解,就进了贼窝”。 宁熙仔细地回忆着来时的路,笃定道:“就是这里,我的鼻子不会出错的,我们先假装路人敲门试一试就知道了”。 宁熙阿七各找了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大门前,轻轻地上了台阶,将耳朵贴在门口,仔细听里面的动静。 寂静无声,这就有点奇怪了,这个时候应该是万家灯火,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间,这里却一点声音都没有,宁熙更加笃定有问题了。 轻轻推了一下门,纹丝未动,宁熙敲了敲门,问道:“有人在吗?” 没有动静,宁熙再敲再问:“有人在吗?我们迷路了,可否问个路?” 还是无声,正在宁熙阿七准备撞门的时候,门突然开了,两人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门后一男一女,皆是农家打扮,看见了宁熙阿七,有些惊讶,男子沉声问:“有什么事?”。 宁熙突然假装要摔倒向男子扑去,但男子反应很快,宁熙只够跟他的胳膊擦过就趴到在了地上。 但是这就够了,虽然只有一瞬,但是结实的胳膊不是一般的农家男子能够锻炼出来的,更重要的是,宁熙看见了他手掌上因长期握剑长出来的茧。 宁熙这一突然的动作激怒了男子,上前揪住宁熙的后领,另一个女子则攻向阿七。 宁熙喊道:“闭!”,就捏碎了手里的药丸,顷刻间,刚才刚身手矫捷的男女倒下了,宁熙和阿七掩住口鼻进了院子。 宁熙大吸一口气,道:“还好有我精心配制了一年的最后一颗迷药,不然就死定了,成成可能就在这里,我们快点找,他们的同伙不知在何处”。 每个房间找了一圈,一个人影都没有,时间太久,成城身上的味道也散了,虽然找不到方向,但可以确认的是一定在这个区域。 宁熙道:“这里面可能有密道,暗室什么的,快找一找”。 两人在房子里又绕了一圈,每个床板柜门都敲过了,还是没有发现,正找到厨房,还是一无所获。 突然,宁熙停住了脚步,后面跟着的阿七撞上了他后背,阿七问:“怎么了?” 宁熙道:“你不觉得这个厨房很奇怪吗?” 阿七道:“怎么奇怪了,很干净很整洁啊”。 宁熙道:“对,就是太干净太整洁了,整洁得像是没有使用过一样,我们找的其他地方都有使用过的痕迹,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唯独厨房没有”。 两人仔细地摸索整个厨房,宁熙停在了盛放碗筷的橱柜前面,手发力向右推动。 果然,厨房慢慢地开了,露出了一个石壁通道,两侧点满了烛火,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 阿七朝宁熙竖了个大拇指,两人贴着墙壁过去。 一路走过来都没有发现任何人,两人正暗自庆幸,但当他们转过一个弯,宁熙忽地停住了,紧随其后的阿七又撞上了他后背,小声问:“又怎么了?”。 宁熙连忙捂住阿七的嘴巴,示意他往前看,之间前方十步之外忽明忽暗的烛火照出一左一右两个高大的黑影。 开始宁熙以为是两个大石像,因为两人实在是太高大了,至少2米多高,长得雄壮有力,站在两边一动也不动。 宁熙小声道:“现在做山贼配置这么高了吗?”。 阿七问:“怎么办?冲不冲?” 宁熙道:“冲你个头,就你这个三脚猫功夫,人家一拳就把你捶进墙壁里信不信?”。 阿七反驳道:“我武功只是时灵时不灵,改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而且进不去,我们怎么救公子出来?”。 宁熙蹲下,细思,良久之后灵机一动,道:“有办法了”。 两人商量了一番后,制定了作战计划。 首先,宁熙在拐弯处制造一点声音,引他们过来查看,然后阿七在拐角阴影处用灯柱将他们从背后敲晕。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在宁熙学猫和狗叫了几声之后,两个守卫果然闻声过来了,正当他们认真查看的时候,拐角处的阿七慢慢绕到背后,举起灯柱,朝着其中一个,跳起来重重落下,正中头部。 另一边的宁熙,同样拿着一个灯柱,用力跳起来也重重砸中另一个人脑袋。 但是,各中一下的大块头并没有如想象中倒下,两个灯柱像是打在石头上一样,大块头暴怒,发出怒吼。 宁熙:“……” 阿七:“……” 计划发生了一点点偏离,宁熙立即跑到阿七那一侧,喊道:“快拔剑,他们这么大块头,肯定不灵活”。 阿七拔出剑,迎上黑衣人的拳头,但是每一剑砍下去都迸出火花,大块头的拳头却照照致命,阿七被打得节节后退,道:“不行啊,他们都穿着厚厚的盔甲,剑根本伤不了他们”。 一个空挡,就被大块头打飞了剑,攻了上来,宁熙被其中一个块头抓住,举了起来。 宁熙正想,他不会是想把我从中间折断吧…… 还未想好遗言,突然身上被抓的力道一轻,大块头摔倒在地,宁熙重重地砸在他身上。 随即另一个已经把阿七逼上墙壁的大块头也倒下了。 两人回头看,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后面,看见两人转身过来,将手中剩下的石头丢掉,拍拍手。 宁熙阿七对视了一眼,努力站起来。 中年男子越走越近,造型像极了宁熙烧烤师傅时期装扮,一身粗布衣服,厚重的络腮胡几乎糊住了全脸,看见两个人道:“你们也是黑黑寨救人领赏的?” 黑黑寨? 这是什么鬼名字! 宁熙道:“这个山寨叫做黑黑寨?” 大胡子摸了摸胡子,却不小心摸下来一把,他淡定将胡子一甩,道:“对啊,别人告诉我的”。 这贴胡子的技术明显不如宁熙,宁熙道:“你这胡子贴得不是很标准啊” 那人又按了按胡子,哈哈一笑,道:“出来仓促了点,人在江湖漂嘛,总得有些伪装”。 看这两个大块头,大家都觉得这地方不简单,也不多寒暄,结伴走了进来。 越往前走,风越大。 阿七道:“这里难道不是山洞吗,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风?” ☆、娇娇娘奔黑黑寨 话音刚落,三人就惊呆了,他们的下面是一个偌大的山谷,四周的高山环绕围成一个宽阔的空间,下面是一排一排的房屋,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村庄,黑夜中有星星点点的火光。 原来他们已经穿过了山洞来到了另一边,仿佛闯入了另一个世界。 宁熙三人沿着一条两人宽的台阶,小心地向下,来到一颗大树后,三个人挤在树后面躲着。 宁熙露出脑袋细细观察,发现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村落,房屋简陋但结实,排列整齐,隐约露出一点肃穆之气。 宁熙有点头疼,道:“这么多房子,成成在哪里? ” 中年男子疑惑道:“成城?我们不是来找赵姑娘的吗?” 阿七道:“现在哪里管得了什么赵姑娘,我家公子被宁熙坑进来,现在都不知道是生是死?宁熙你快闻闻,公子在哪里?” 宁熙道:“我又不是狗,况且药的味道早散了,不过,成成一定给我们留下了线索,我们找找” 三人沿着过道细细地找了起来。 突然,宁熙发现一间稍微高大的房子外面的柱子上有一个萤火虫,微弱的灯光一闪一闪。 宁熙招呼两人过来看,道:“成成在这一家” 阿七问:“你怎么确定是在这一家?” 宁熙道:“附近你看见有萤火虫了吗?萤火虫是生长在干净的水边的,这周围我们都没有看见水,反倒是在外面的我们经过的时候一条小溪,有很多的萤火虫,一定是成成抓来,提醒我们的”。 阿七点头道:“有道理” 但是大门紧密,该如何进去呢? 宁熙微微一笑,道:“这难不倒我” 低着头绕着围墙走一圈之后,终于在后院的墙角找到一个—— 洞 阿七和中年男子站在宁熙指的这个狗洞前,静默了好久没说话。 阿七道:“钻狗洞?不不不,我这辈子都没钻过狗洞” 宁熙不在意地道:“你这辈子还长着呢,人总要不断去尝试,学会突破自己是吧” 中年男子道:“嗯,我不介意钻狗洞,这个洞会不会太小了,我们都钻不进去”。 宁熙自信一笑,拿过阿七手上的剑,蹲下来开始沿着洞口挖了起来,不一会儿,洞口就变大了,可容一人钻过。 阿七抢回自己的配剑,道:“要是庄主知道我的剑被拿来挖狗洞,一定会罚我蹲一天马步”。 宁熙道:“如果你家庄主知道你把你家公子弄丢了,一定把你塞入丐帮”。 说完泥鳅一般从洞里滑了进去,阿七一咬牙,也从洞里钻了进来。 宁熙阿七在里面等了一会,还不见中年男子进来,蹲在洞口小声问道:“喂,你还进不进来?”。 然后就听见轻轻的脚步声,中年男子从外面的大树跃到了围墙上,然后轻轻地落到了地面上。 宁熙阿七无语,一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三人正准备摸进院子里,然后发现两个壮汉站在眼前,看瓮中之鳖一样看着他们。 …… 挣扎一会儿,闹出了大动静,十几个人围着他们,打架担当的中年男子也败下阵来。 最终三人被五花大绑,粗鲁地推进一个房间里。 三人进来发现,微弱的灯光下,成城就静坐在桌前。 看见是宁熙和阿七,微微有些惊讶,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 阿七上前查看成城身体,发现没有损伤,才松了一口气,道:“公子,还好你没事”。 宁熙摸出袖子里的小刀,割断了绳索,松开往地上一甩,道:“啊,绑得好紧,我胳膊手都麻了”,然后上前帮阿七隔开绳子。 正要帮中年男子松绑,发现他的眼神一直紧紧地盯着成城,微露震惊。 宁熙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喂,别看了,男的”。 中年男子回神,道:“啊???” 成城问道:“这位是?” 宁熙道:“抓山贼领赏的,刚才幸好有他,不然我和阿七就被守门那两个大块头折成两半了”,转向中年男子,问“我们都忘了问你的名字了”。 中年男子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在下江湖人称“大胡子””。 宁熙道:“……这也能算个名字?” 大胡子道:“惭愧惭愧”。 宁熙问成城:“你有见到赵姑娘吗?不知她被关在哪里了” 成城摇头。 说话间,门口传来锁链解开的声音,一会儿后,一女子走了进来,手里拎着食盒,门后跟着两个壮汉。 见到宁熙4人,女子也不说话,放下食盒,沉默地往桌上摆上饭菜。 摆放完毕后,拎起食盒往外走,宁熙看了成城一眼,成城点了点头,宁熙随即朝门口喊道:“赵姑娘”。 正在门口的女子应声回头,然后才知不妥,转身想走。 宁熙赶紧拦住她,道:“赵姑娘,我们是来救你回去的” 见事情已经无法掩盖,赵姑娘回头,看着四人道:“你们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成城道:“你不会武功,不是山贼,随你一起来的两人对你颇为客气但不熟悉,你也不是这里的主人”。 宁熙夹了一筷子黑焦的五花肉,补充道:“而且啊,你这一桌焦胡的菜,一看就是新手,不是厨娘,手指白皙无茧,也不会是丫鬟”。 最可能是被山贼抢来的赵小姐了。 赵姑娘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不过,我不跟你们回去,我是自愿来这里的”。 几人有些吃惊,宁熙问:“难道你是话本里面说的,小娘子自愿投奔山贼?” 赵姑娘眼里闪过一丝羞涩,然后微微点头。 …… 原来话本里的狗血剧情都是有来由的! 这下真的人财两空,自愿入瓮了。 直到赵姑娘锁门离开,几人都没缓过神来。 阿七率先打破沉默,问出了关键点:“现在我们怎么出去?” 宁熙成城对望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大胡子,彼此摇了摇头,宁熙坐了下来,道:“先吃饱再说吧”。 阿七肚子叫了一声,看看桌子上的黑乎乎的饭菜又犹豫了,道:“不会有毒吧”。 宁熙指着焦糊看不出菜式的饭菜道:“在这样的饭菜下毒,岂不是浪费了毒药”,说完就夹了一筷子,眉头一皱,勉强下咽。 成城也坐下来,拿起碗筷,平静地吃着。 宁熙招呼还呆在一旁的大胡子,道:“你不会吓傻了吧,没事,小场面,吃饱了再想办法怎么出去”。 于是,四人一齐围着黑糊的饭菜吃了起来。 被宁熙厨艺养叼了嘴巴的阿七,连连叹气,看见大胡子也同自家公子一样,面不改色地吃着,好奇道:“你怎么一点也不觉得难吃”。 大胡子沉默了一会,道:“嗨,江湖人士,风餐露宿的,吃得饱就行,还管得了口味”。 是夜,寂静无声,门口的两个护卫好像也离开了。 原本半躺在晾榻上的几人起来了,成城拿出了一根钥匙。 刚才赵姑娘放饭菜时,压在碗底的。 成城拿着钥匙,几人一起轻轻地走到门边。 然后发现,门锁是在外面的。 四人望着这把钥匙,阿七道:“所以,我们是要先破门而出,然后用这把钥匙开锁?” …… 四人坐回了凳子上,思索脱身之计。 率先想到的是宁熙,不过他的计策没有什么创新之处,还是那一招——美人计,执行者——成城。 是以,天蒙蒙亮,刚就位的守门人,听到细细柔柔的一声轻唤,不禁侧耳细听。 因成城宁死不肯开口,宁熙只好自己上,捏着嗓子,又喊了一声:“小哥哥,我想上……嗯哼,如……如厕”。 守门人回道:“房间不是有恭桶吗?” 宁熙道:“哎呀,人家一个弱女子,如何在3个大男人面前……不如死了算了”,又转了更柔媚的音调:“小哥,你行行好~”特地加长了尾音。 屋内其它三人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门外安静了好一会,终于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宁熙朝三人胜利一笑。 武力值最高的大胡子躲在门口,在门开小哥探头进来的一瞬,一个手刀劈晕了。 四个拔腿就跑,左弯右拐来到进来的后院,正准备离开,宁熙突然想起了什么,道:“赵姑娘还救不救?” 阿七着急道:“现在我们都自身难保,更何况她是自愿来这里的,我们回去告诉赵老爷,让他自己来找”。 狗洞已经被堵上了,成城驾着宁熙胳膊,纵身一跃,跳到了墙上,大胡子和阿七也上来了,正准备往下跳,就看见下面一排强壮的山贼围着一圈,正静静地看着他们。 难怪屋子里没人,原来都等在这里了。 一会儿后,四人又被送回了刚才的房间里。 美人计失败。 折腾了一宿也累了,阿七帮成城洗了胭脂红妆,重新梳了头发,换好了随身携带的衣服。 大胡子又看得目瞪口呆,宁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人在江湖,不得不伪装”。 大胡子拱手道:“好计谋,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相貌的公子,真是大开眼界了”。 成城转过了身,不愿意说话。 宁熙道:“哎,大胡子,忘了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大胡子咳嗽了一声,道:“我在这里这山里找了三天了,误打误撞就进了这里,看来也是缘分”。 ☆、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折腾了这一宿,大家都累了,眼下也没辙,就躺下休息。 醒来已经是中午 赵姑娘又拿着昨天的食盒进来了,今天的菜比昨天的还糟糕,摆放的时候,宁熙看她先是不经意看了大胡子一眼,然后盯着成城,满脸疑惑。 成城被盯得不自在,侧过身,避开她的视线。 赵姑娘愣了好久才恍然大悟,道:“看到你是男儿身我就放心了,美得让人妒忌”。 …… 然后拎着食盒开心地走了。 宁熙看着大胡子,手上摸着光洁的下巴,脸上表情意味不明,道:“大胡子,赵姑娘是不是喜欢你啊” 大胡子吓了一跳,道:“怎么可能?” 宁熙道:“我看她每次来,都在偷偷看你,他看我们是大大方方地看,只有看你才是假装不经意地瞟一眼”。 大胡子澄清道:“你看错了吧,要喜欢也是喜欢你和成城这样的俊俏公子,喜欢我这个40多的老头子干啥,我女儿都比她大很多了” 阿七道:“你还有女儿啊?” 大胡子的脸色慢慢沉寂下来,许久才道:“是啊,如果活着的话”。 气氛突然有些凝重,宁熙也没有再问。 阿七盯着眼前的饭食,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吃这个东西啊,全山寨只有赵姑娘这一个做饭的吗?宁熙,你能不能改造一下?” 宁熙笑骂:“你当我会变法术呢?将就着吃吧”。 成城道:“他们把我们关在这里,既不动手也不逼问,不知为何” 阿七夹起一块炭烧过的藕,苦着脸道:“可能逼我们自杀”。 宁熙用筷子敲了一下阿七的手,道:“别打岔”,继而说道:“要么是没想好怎么处置,要么是决定的人还没回来”。 成城道:“大家有没有感觉,这里看似是普通的山寨,却透露出一股肃穆之气,山贼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我们一有动静,就会被人发现,普通的山贼能做到这样吗?” 宁熙沉思,道:“我也感觉到了,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仔细回想了一会,突然想起来道:“我想起来了,我曾经在军营待过一段时间,这里的感觉跟军中一模一样”。 阿七道:“怎么可能,这里是山贼窝,怎么会像军中”。 成城道:“虽然我没有到过军中,但是阿熙这样一说,的确有些像” 对着饭菜吃得面不改色的大胡子,停下筷子道:“别瞎猜了,知道太多就更加出不去了” 阿七道:“不说也出不去呀”。 宁熙觉得还是再挣扎一下,朝外面喊道:“喂,我们要见一下你们大哥”。 门外无声。 宁熙继续:“喂,我们不救赵小姐了,放我们走吧”。 门外:“再吵割舌头”。 宁熙闭了嘴。 大家沉默,视死如归地吃完饭。 宁熙三人又围在一起商量计策,大胡子在床上休息,转了几次身后感觉有点不对劲,喊来三人道:“你们快来看,这床不对劲” 宁熙三人已经商量好了下一个计策就用阿七的苦肉计,闻言一齐过去,问:“怎么了?” 大胡子跳下床,一把掀开床板,果然发现床板边缘有一扇门。 宁熙兴奋道:“大胡子,你可以啊,这可能是个密道”。 成城指了指外面,低声道:“小声点” 阿七悄悄地走到门边,听外面的动静,摇摇头道:“没有人” 大胡子一鼓作气将那扇暗门打开,一个洞口就出现了,里面黑乎乎的,洞口只容一人进入,不知是通向出路还是又一个陷阱。 大胡子向三人示意:“进不进?” 宁熙看向成城。 成城点头。 宁熙道:“去,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大胡子领头,宁熙正要跟上,成城摇摇头,道:“你不会武功,在我和阿七中间吧”。 宁熙想说:“那还不如在大胡子后面安全点”,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跟在了成城后面。 通道黑乎乎一片,四人摸索着下了台阶,宁熙和大胡子一人点亮了一支从房里翻到的蜡烛,微弱的灯火照亮了黑暗的空间。 一条一人多宽的通道,一直延伸到尽头,大胡子慢慢地摸索着前进,对后面的人说:“大家小心不要乱碰这里的墙壁,脚步最好也沿着我的来走,免得有什么机关”。 宁熙三人自然不敢妄动,通道和黑暗的压迫感,三人都出了一层细汗。 宁熙突然有点后悔下来了,若是不小心碰到了机关,随便射出来箭什么的,就能把他们串成肉串。 前面的成城突然停了下来,宁熙没刹住脚步撞了他的后背,鼻子磕在他肩膀上,宁熙摸着鼻子问:“怎么了?” 成城回头问:“没事吧?” 宁熙摇头,问前面的大胡子,:“大胡子发现了什么吗?” 大胡子站在一扇铁门前,摸索着。 宁熙和成城向前几步,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到黝黑厚重的铁门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齿轮锁。 大胡子将烛火凑近齿轮锁,研究往哪边转,道:“看不出来,这锁看起来很久没用了,上面都落了灰” 成城道:“一般的习惯都是向右边转”。 宁熙道:“但是这里是密道,会不会跟平常相反”。 大胡子道:“大家周边找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四个人在门口找了一圈,光秃秃的找不到任何提示。 成城道:“也许没有那么复杂”,于是伸手附上大锁,转动手腕,从右往下转动齿轮锁。 艰难地转动一周后,大胡子拉了成城贴着墙边站好,对另一边的宁熙和阿七道:“快靠在墙边,防止门后有暗箭”。 五,四,三,二,一…… 四周一片静默,没有任何响动。 大胡子和成城又回去门前查看。 一旁一直没说话的阿七,开口道:“该不会机关是往下掉的吧”。 话音刚落,大胡子和成城脚下的地板塌了,身体迅速下落,宁熙下意识地抓住了成城的手腕,人也瞬间被带倒了,向洞口滑去,阿七也立马反应过来,抱住了宁熙的大腿。 宁熙小半个身子都栽进了洞里,手臂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但手仍紧紧地抓着成城的手腕,汗瞬间从额头流下来,滴在成城的手上。 成城吊在半空,对宁熙道:“阿熙,快放手,你也会跟着掉下去的”。 宁熙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憋红了脸,吃力地道:“成成,抓紧……别放手,万一下面有长刺刺得你浑身都是洞呢?” 成城道:“没事,大胡子掉下去没有什么异样,应该就是另一条密道”。 宁熙还是不肯放手,更糟糕的是,洞口一边开始有铁栅栏慢慢移动出来,要封住洞口,眼看尖锐的铁条就要扎向宁熙手臂。 成城狠心一挣扎,手腕挣脱,自己掉了下去,宁熙则被阿七拉了上去。 洞口慢慢合上,下面一片乌黑,寂静无声。 宁熙揉着胳膊在地上坐起来,对阿七说:“你现在开始闭嘴吧,你个乌鸦嘴”。 阿七气喘吁吁地道:“我又不知道真的有这样的机关,怎么办,公子不会有事吧?”。 宁熙道:“你说呢?这么高掉下去,不死也掉半条命了,赶紧找机关下去找他们呀”。 阿七道:“不会的,不会的,这一段时间,我跟公子也经历了很多艰险的事情,每次的大危险,公子都能安然无恙”。 宁熙不顾他,站起来,重新站在铁门前,再次同方向转动了大锁,门应声而开。 …… 宁熙:“这是什么鬼锁”,回头对阿七说,“快点跟上,在你家公子还没凉透之前赶紧找到他”。 成城挣脱宁熙的手腕后,忍住针扎的疼痛,运功缓缓地落下,好在不算太高,脚触到地面的时候,控制不住踉跄了一下,肩膀被人托了一下,成城立即站稳了。 但是来人立即展开了攻势,动作迅速而有力,成城拔剑应对。 不足三招,成城败下阵来,扶着剑半跪在地上。 有烛火被点亮,照亮了来人的脸,是大胡子,问道:“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山贼呢”,见成城满脸细汗,问“你没事吧?” 成城平稳了呼吸,道:“没事” 大胡子扶他起来,道:“我刚才看了一下,这里是另外一个密道,我们找找出路,在出口与他们汇合”。 成城道:“嗯”。 大胡子走在前方探路,成城手按在剑上,跟在后面。 大胡子问:“成公子年纪看起来不大?” 成城答:“20了” 大胡子顿了一下,又问道:“成公子家住何方?” 成城道:“洛阳成家庄庄主”。 “成家庄?!”大胡子惊讶回头,满脸的不信,问道:“亲生的?” 成城道:“惭愧,我从小武学天资不佳,辱没了家父名声”。 大胡子解释道:“成公子,别误会,我……”大胡子看着成城,但是眼神却仿佛透过看成城看别的人,道“我只是觉得,成公子有点像一位故人”。 成城道:“故人?” 大胡子道:“是啊,二十多年前的故人”,语气中透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伤。 成城没说话。 大胡子道:“好了,我们赶紧往前走吧”。 走了几十步,突然上面“啊啊”两声,随后一前一后掉下来两个身影,重重地摔在地上。 …… 宁熙捂着屁股,坐了起来,气愤地骂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啊,明明按照第一个锁的套路来得,没想到第一遍就是个坑,设计的人脑子是不是有病啊,摔死我了,还好不是很高,不然我就交代在这里了”。 阿七在地上大喊道:“宁熙快起来,你坐着我手了!!” 宁熙挣扎着起来,拍灰尘的时候,看见大胡子拿着根蜡烛,和成城站在不远处惊讶地看着他们,惊喜地奔过去,道:“成成,你还活着!!!” 阿七看见了成城,连滚带爬地过来,拉着成城的手,道:“公子,你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从现在我要拿腰带把我们栓在一起,再受这样的惊吓,我真的要英年早逝了”。 大胡子道:“好了,出去再说吧,如果他们发现我们不在房间了,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好在,接下来的路没有惊险,在七拐八绕的密道里,硬是找到了一条出路,当宁熙从树洞里钻出来的时候,发现他们竟然已经出了黑黑寨,到了刚进门的农家小院里。 宁熙道:“我真的爱死这阳光了,我都要得密闭恐惧症了”。 阿七一边帮成城整理衣衫一边道:“这下真的是白忙活一趟了,赵姑娘也没有救出来,赏金也领不到,还不如在街边卖艺呢”。 宁熙道:“这可不一定” 阿七:“?” 宁熙看向大胡子,嘴角一弯,笑道:“大胡子,哦不,山贼大哥,大叔?过完戏瘾了吗?” ☆、八百里洞庭一颗枣壳 大胡子一下子蒙了,一脸茫然地道:“你说什么?” 成城阿七也不解地看向宁熙。 宁熙靠在树干上,抱着手看着大胡子道:“其实,我们应该更早些就发现的” 大胡子道:“怎么讲?” 宁熙道:“进来的时候你几乎是一招就击败了两个大块头,如果不是熟悉的人,怎么会如此了解他们的弱点,但是这一点可以说你观察力惊人或者武功高强,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太可疑了,第一个疑点是赵姑娘,你想想一个芳龄十八的少女,最喜欢的应该是我这种潇洒的帅哥,要么就是成城这种绝色,再不济也是阿七这种年轻人,但是赵姑娘从进门看到你开始,就一直在偷偷看你,虽然她已经刻意掩饰,但是仔细回想一下,简直太明显了,我们三个输给你一个40岁的老男人,这是最大的破绽” 大胡子:“……” 成城:“……” 阿七:“……喂” 大胡子道:“这也不代表什么,搞不好人家赵姑娘就喜欢我这一款呢,不是有那叫什么——恋父情结”。 宁熙回想了一下赵老爷的样子,打了个冷战,继续道:“当然了这只是从后面的疑点往前推理的,你最大的破绽是你发现了密道并且带我们走出了密道”。 大胡子道:“这又从何说起?” 宁熙道:“我躺过那张床,滚来滚去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为什么你一躺上去就发现了密道,而且门的开关应该是你控制的,你故意让自己掉下去跟我们分开,好叫人来抓我们,没想到把成成也带了进去”。 成城道:“那为什么现在他又将我们带出来?” 阿七道:“对啊,不怕我们出去带人回来端了你们?” 宁熙歪头想了一下,没想通,问道:“对啊,为什么?” 大胡子沉默了一会后,突然仰头哈哈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道:“没想到竟然被你看了出来,看来是有些小瞧了你们了”,一把扯走了粘在脸上的胡子,露出了真面容,40多岁的中年男人,刚毅的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一双眼睛犀利有神,他道:“没错,我是这个黑黑寨的主人——暗石”。 宁熙道:“你应该是看我们三人在青峰山晃了一天,想看看我们想做什么,才抓了成城引我们来的吧?”。 暗石道:“没错,一时兴起,陪你们玩一遭” 阿七紧张道:“那你现在想干嘛,不会要把我们杀人藏尸吧”。 暗石笑道:“杀掉你们还不简单,如果要杀,早已经当花肥了”。 宁熙道:“放我们走了不怕我们说出去?” 暗石自信地道:“我有本事开这道门,就有本事关掉,保证你们找不到一点痕迹,但是现在你们还不能走”。 成城握住了剑柄,道:“你想做什么?” 暗石道:“把赵姑娘带走”,说完拍了一下手掌,里面出来一个女人背上背着赵姑娘。 暗石看着赵姑娘,深情有些黯然,道:“她不适合在这里,你们帮我送她回去吧”。 三人看了暗石好一会儿,不似有诈,宁熙示意阿七接过赵姑娘,但赵姑娘幽幽转醒,虚弱地道:“我娘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怎么一点用都……没有”,然后又晕过去了,眼角流下了两行泪。 众人:“……” 暗室叹了口气,道:“送她走吧”。 将人交到宁熙三人手里后,就放他们走了。 走出几十步,宁熙三人听见暗石在背后说:“封山,改道”。 将赵姑娘带回赵家,赵老爷如约给了赏金,他们终究也没有将黑黑寨的事情说出去。 宁熙三人终于踏上了洞庭湖之路。 有了这一大笔赏金,三人买了三匹壮马,一路游山玩水,吃喝玩乐,不到半月就到了洞庭湖。 “成成快看这个” “成成那个好好玩” “成成这个好吃” “啊哈哈哈哈哈,这里的女子说话好温柔” “……” 成城默默地跟在宁熙后面,手里捧着一堆宁熙买的东西。 阿七接过成城手里的东西,嫌弃地对宁熙,道:“宁熙,你是不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啊,看啥都新奇,还有不要再乱花钱了,金山银山都被你挥霍光了”。 宁熙将一个糯米团子丢进嘴里,道:“这团子我能做得更好吃些”,又回阿七道“世面倒是见过一些,就是没见过这样的,钱嘛就是拿来花的,难道还等着别人来抢吗?” 嘴皮子这一块,一路上阿七就没赢过宁熙,干脆不理他了。 逛了好一会,宁熙也累了,道:“现在我们是直接去你们说的戴家庄吗?” 成城点头,道:“嗯” 阿七兴奋地道:“走走走,说不定庄主夫人早就到了,哎,这一路真是累死我了,公子以后我们不要出来什么闯荡江湖了,就待在庄主和夫人身边好了,安全又舒适”。 宁熙锤了一下阿七脑袋,道:“所以就养出你这样的笨猪啦”。 阿七丢了东西,追打过去。 “东抵蕲州,西抵枝江,京山以南,青草以北,皆古之云梦” 洞庭湖八百里果然名不虚传,宁熙成城三人出了街道,上了一艘小船,往戴家庄划去,一望无际的湖泊,正值初夏,湖边的小荷才露尖尖角,一幅不可多得的美景。 宁熙坐在船头上,喝了一口酒,道:“好酒!好景!” 成城站在船头望着前方,嘴角轻扬。 约莫两刻钟,船停了,三人跳上岸,立马有戴家弟子上来迎,看见是成城,拱手道:“成公子,请进,成庄主和夫人昨日已经到了,我带您过去”。 成城双手抱拳,回道:“多谢”。 宁熙也跟过去,弟子看见宁熙是生面孔,问道:“这位公子是?” 成城道:“这位是我的朋友,麻烦也为他安排一切”。 弟子点头称是。 戴家庄建在半山腰,北面依山,南面依水,亭楼院落,设计上都自成一派,清冷又不失人气。 宁熙边走边看,道:“这戴家庄主好品味,这地方建得出世又入世 ” 成城道:“戴家庄主性情清冷,很少跟其它家族来往,除了一年一度的洞庭湖大会,几乎没有他的消息,一心练武,是值得学习的前辈”。 宁熙点头,继续与成城并肩走着。 突然,飞过来一个枣壳,正要打在成城肩上,成城反应迅速,稍一侧身便避过了,然后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几声大笑:“哈哈哈”。 宁熙成城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几个公子聚在一起朝着这边哈哈大笑,眼神带着嘲弄。 阿七暗道:“啊,又来了”。 宁熙看了一眼,没有言语,摸出腰间的弹弓,捡起地上的枣壳,瞄准,发射。只听见响亮的“当~”一声,杯子碎裂的声音。 站在中间的公子捏着一块破瓷片,气得头上冒烟,快步走过来,宁熙看清了长相,20出头的年纪,五官端正却带了一点戾气,明黄色的衣服绣着金边,在阳光下折射出光芒,亮得宁熙想抬手遮眼,他走进指着宁熙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连我的杯子都敢打碎?” 宁熙脱口而出:“你高攀不起的人”。 来人气得将瓷片往地上一摔,站在他旁边的一胖一瘦两个人立即拔剑,欲攻击宁熙。 哇,这么暴躁,宁熙立即躲到成城背后,道:“成成,我害怕”。 阿七:“……”,你害怕刚才就不要那么贱兮兮的啊。 成城挡住宁熙,对来人道:“伏二公子,请不要冲动,枣壳是你们先扔过来的,阿熙只是送回给你们,如果你们觉得此事未了,不如就从枣壳上解决”。 原来来人是伏家二公子伏云生,旁边跟着两个小家族的弟子。 枣壳的事情枣壳上解决?怎么解决?宁熙也不解地看着成城。 伏二公子用嘲笑的语气道:“哦?三招倒,那你说一下枣壳的事情怎么用枣壳解决?”。 ☆、别名三招倒 三招倒?宁熙不解,小声问成城:“三招倒是什么?刚才是在叫你吗?” 声音被伏云生旁边的胖弟子刘家小儿子刘敬听见了,大笑道:“对啊,你还不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成家独子别名三招倒吗?每年比武大赛,只要三招必倒,哦,今年可能不用三招,哈哈哈哈哈哈”。 伏云生和另一个人也一起大笑了起来。 宁熙看了一眼成城,心道原来他竟然被这样嘲笑欺负,但是见成城脸上却没有一点怒意,依旧是嘴角微微上扬,仿佛说得不是他。 阿七握起拳头,就要发怒,成城瞥了一眼,不让他说话。 宁熙从成城背后站出来,正准备说话,就听见成城道:“如果大家不想再解决枣壳的问题,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伏云生道:“那你说怎么解决?” 成城认真地想了一会,指向不远处的湖,道:“不如我们两方各拿一个枣壳,丢向湖中,谁抓的鱼多,谁就赢” 三岁小孩才玩这个吧! “好啊”,没想到伏云生还真的答应了,“输了的给赢了的磕三个响头,叫爹”。 几人来到湖边,成城和伏云生各拿了一个枣壳,并列站在一起准备比试。 “等等”伏云生道,他指着一旁抱手看戏的宁熙,道:“我要他来”,都是练武之人,伏云生早就看出宁熙没有武功底子,最爱这种碾压式的胜利。 宁熙指了指自己,道:“我?”。 伏云生道:“没错,是你打碎了我的杯子,当然你来”。 宁熙咧嘴一笑,抽出了怀里的弹弓,对成城道:“这样会不会太欺负人了?” 伏云生道:“怎么,不敢应战啊?” 宁熙摆摆手道:“没有没有,我来”,走过来的时候不小心左脚踢了一下右脚,撞到了伏云生,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害怕到跌倒,又引来几声笑。 两人并列一起,刘敬喊:“开始”,两人的枣壳同时向不同方向射出。 伏云生这边立即有鱼浮上来了,而且有两尾鱼,伏云生得意一笑。 宁熙这边湖面一片平静,刘敬正准备宣布胜者,就看见有三尾鱼被串成串,从湖面浮了上来,伏云生三人都惊呆了。 宁熙拍拍手道:“不好意思,这边太重了,浮上来晚了”。 刘敬道:“怎么可能,你们作弊,一个枣壳而已,这鱼怎么串一起了”。 宁熙指了指伏云生肩上的线条,道:“不好意思,刚才看你肩膀上的线头冒出来了,影响美观,我就拔了”。 原来是用线连接了枣壳,将鱼串在一起了。 其实,了解宁熙的人都知道,他从三岁开始下趟摸鱼,一把弹弓难逢敌手,这也是成城相处了一段时间才发现的。 到现在,伏云生终于明白宁熙那句“这样会不会太欺负人了”,被欺负的人不是宁熙而是自己。 “你!”伏云生气结,正准备发怒。 “伏云生,你要愿赌服输啊”,一个声音插入了进来。 宁熙转头看,迎面来了一群人,手上几乎都拿着佩剑,从衣着服饰来看,应该是有好几派人。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公子,身穿浅绿色的衣服,一笑两个大酒窝,一副天真的模样,是武林盟主郝颀峰的儿子郝明杰。 走在他身边的是一个同样身穿浅绿色衣裙的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一双眼睛大而亮,气质超然,像一个荷花仙子,是郝家的女儿郝倾城。 这位荷花仙子,一看见成城,眼睛就一亮,而且她一来,伏云生就没说话了,收起了他的戾气,有些讨好地看着郝倾城。 人群中站出来一个高挑的男子,是伏云生的兄长伏云廷,成熟稳重,对伏云生道:“云生,又没有好好练功,站过来”。 伏云生似是有些害怕自家大哥,有些不甘愿地挪过去。 成城向他们一一抱拳,道:“郝公子,郝姑娘,伏大公子” 郝明杰上前拍了拍成城的肩膀,道:“成城!我都快半年没见到你了,你怎么又变白了,白得都快看不见了”。 成城没有说话。 郝明杰道:“你不知道,我都快无聊死了,父亲母亲就知道逼着我练功,姐姐也是,没人同我玩” 郝倾城道:“多大年纪了,还想着玩”,然后转向成城,清冷的荷花仙子,立即绽放开了,微笑着道:“成公子,你什么时候到的?”。 成城礼貌地回道:“刚到不久”。 郝倾城道:“听成庄主和夫人说,你这半年都在外面闯荡,可遇到什么好玩的,或者有遇到什么危险吗?”。 成城回道:“没有,只是平常地走了几处地方,换了些练功的地方”。 伏云生嗤笑道:“练功?我很是期待你今年的比赛哦,希望今年可以和你一起切磋切磋”。 闻言,宁熙道:“切磋打鱼吗?” 想到刚才的比赛,伏云生哼一声,不再说话。 郝倾城看见了成城身旁的宁熙是个生面孔,问道:“这位公子之前好像没有见过?” 成城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宁熙”。 宁熙也学着成城抱拳对大家,道:“大家好啊”。 郝明杰立即兴奋地凑过去,道:“哎哎哎,你叫宁熙呀,你刚才打鱼手法太厉害了,你教教我呀” 宁熙道:“这个主要看天时地利人和,刚才只是运气比那位伏二公子好一点点而已”。 郝明杰道:“反正不管,我要学会”。 宁熙可不想每天站在湖边跟傻子一样教人用枣壳打鱼,不过自己也待不了多久,先答应下来再说,于是他道:“好说好说”。 有戴家的弟子过来,向几位公子俯首,道:“几位公子姑娘,现客人基本都到齐了,庄主晚上在前厅设宴席,让弟子提前告知各位”。 闻言,成城道:“我先去见父亲母亲,各位告辞”。 路上,宁熙好奇地问:“刚才那几位都是你们说的五大家族的子弟吗?有意思有意思,那两位绿油油的公子和姑娘难道就是你们说的大名鼎鼎舞林盟主郝祈峰的女儿儿子?” 关于江湖几大家族,人物事迹,阿七已经在路上跟宁熙都讲过了,其中就重点说到这个郝倾城有多美丽,堪称武林一枝花。 成城道:“嗯,是的” 宁熙道:“成成,你桃花运不错嘛,刚才郝姑娘一见到你,恨不得眼睛都黏在你身上”。 成城尴尬道:“不要乱说”。 宁熙道:“这有什么害羞的,我爹说我出生的时候,想嫁我的人就从街口排到了街尾,不过,后来就没人了” 阿七噗嗤一笑,道:“你少吹牛,就凭你祖传的做饭手艺吗?”。 宁熙道:“不信就算,不过这个伏二公子确实为何盯着你不放,话说成城你真的是“三招倒”吗?”宁熙也在笑,但是完全没有嘲笑的意思。 成城认真地回想了,道:“嗯……第一次参加比武大赛的时候,抽签抽到了伏家大公子,那时学艺不精,三招就输了,后来,每一年都能多接几招吧”。 宁熙道:“别人叫你三招倒,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吗?”。 成城道:“不生气啊,确实曾经三招倒,名字而已,都是给别人叫的,我知道自己叫什么就行了”。 “哈哈哈哈哈哈”宁熙大笑,道:“成成,我们真是太有缘分了,我刚好有个名号,也跟三有关”。 阿七好奇道:“叫什么?” 宁熙道:“宁三句,因为先生叫我背书,我总是三句之后就背不出来了,所以同窗们都叫我宁三句,就为这个被我爹打了30下手板呢,哈哈哈”。 阿七道:“我看你还挺骄傲” 成城评价:“读书还是需要用功的” 宁熙道:“我知道,我背得出来,就是叛逆期想搞点与众不同的事情来,现在问起我的同窗们当初的第二第三名是谁,大多数人可能都不知道,但是提到我宁三句,十个能有九个答得上来”。 阿七道:“这个好像不值得吹嘘吧”。 正说着,里面突然飞出来一个人,带着凌厉之气,直奔成城而来,成城下意识拔剑抵挡,叮当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成城阿七看起来人之后,喊了一声: “爹!”/“庄主?”。 可是这位成玉枫成庄主并没有就此停下来,握住手里的碎瓷片,就向成城攻了过来,成城凝神抵挡,成玉枫手里的瓷片仿佛变成了一块坚固的武器,正面迎上成城的剑,发出玎珰的利器碰撞声。成家庄的武功果然是灵动飘逸,招式流畅潇洒,但是气势逼人,几招过后,成玉枫的碎瓷片抵在了成城的脖子上,而成城的剑掉在了地上。 ☆、医痴解毒 成玉枫收起了瓷片,看着成城一脸的细汗,不解地问道:“儿子,你招式倒是长进了不少,怎么内力如此之弱?”。 阿七上前捡起地上的剑递给成城,道:“庄主,是弟子没有保护好公子,公子中毒了,宁熙说公子的内力被封住了,只剩下4成,强行发功会像针扎一样疼的”。 “中毒了?!”一直在里面看父子俩切磋的成夫人,立即跑出来,拉起成城的手,搭在脉门上。 一会儿后,成夫人语气不善地道:“好歹毒的毒,竟然是能够逐渐封住全身经脉,最后导致全身麻痹的毒,不过,好在成儿中毒不深,及时用药抑制了这毒,不然后果难测,是谁帮你的?” 成城看向宁熙,道:“是阿熙”。 成氏夫妇顺着目光看向宁熙,眼神带着探究和感激,一直在旁宁熙突然有点不自在,道:“哈哈哈,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哦不不不,那日是碰巧碰巧,不过,我没有办法全解,只能用药抑制着”。 成氏夫妇朝宁熙抱拳道:“多谢这位公子”。 宁熙摆手道:“小事小事,叫我宁熙就行”。 看见成城头上都是汗,成夫人跺了成玉枫一脚,骂道:“切磋切磋,一天到晚就知道切磋,看把成儿伤成什么样了,还不赶快让大家进去休息,让廖先生为成儿细细诊脉”。 成玉枫受此一脚,并不敢言,领着大家进去了,看着他,宁熙突然想起了自己两个姐夫,夫纲不振啊夫纲不振。 成城将中毒经过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廖先生就到了,看到成城两眼发出精光,道:“听说公子中了奇毒了?”语气竞带了点兴奋。 宁熙凑到成城耳边,小声道:“这位廖先生跟你有仇?你看他兴奋的语气以及极度想笑又硬是忍住的扭曲表情” 成城小声回道:“没有,廖先生是医痴,听到什么奇病奇毒就忍不住兴奋,这会笑出来怕我母亲追着骂”。 果然,成夫人着急道:“廖老头,把你快要抽筋的嘴角快收起来,快给成儿看诊啊”。 廖先生道:“好好好”。 成城坐定,将手放在桌子上,廖先生也坐下,闭眼凝神,边诊边发出“啧啧啧”的声音,许久也不说话,成夫人着急地走了好几圈了,成玉枫按住她道:“夫人别急,晃得大家头晕”。 成夫人才又坐下。 一会儿后,廖先生睁开眼睛,扫视了一圈,看向宁熙道:“药是你开的?” 宁熙点头,廖先生伸出另一只手,道:“拿来我看看”。 宁熙在身上翻了翻,找到纸团一般的药方,展开递给廖先生。 廖先生接过方子仔细看了看,好奇地看着宁熙,确认道:“这是你开得?”,语气中带了赞赏,道:“不疏不解,已经是最大程度地压制了毒性蔓延了,小公子师从何人啊?” 宁熙道:“碰巧碰巧,不值一提,刚巧就会配这个”,开玩笑!若是说自己没有师父,自己拿一本破书瞎琢磨的就直接开药方了,旁边一直急得转圈的成夫人岂不是直接拿剑把他扎到全身漏风。 廖先生没有再说话,继续诊脉,良久之后摇了摇头,在座的都倒抽了一口气:“廖先生从来没有在病人面前摇过头,这是没救了???” 成夫人脑袋一翁,就要晕倒,就听见廖先生道:“可惜了可惜了,毒药虽好,却有一个破绽”,他看着宁熙,问道:“若是全身经脉受阻,该当如何?”。 宁熙指了指自己,道:“问我?” 廖先生点头:“回答” 宁熙想了想道:“经脉受阻,以疏为主” 廖先生道:“若不能强行疏通呢?想必你也发现了,公子中的毒,若强行疏通会让全身经脉受损,严重的导致全身瘫痪”。 在场的各位都惊住了,这是什么毒药竟如此狠毒,成城遇到的到底是什么人? 宁熙道:“没错,所以我给成城开的药方既不强行疏通,又能压制毒性蔓延,但是却不能全解”。 廖先生道:“没错,本应该如此,你的药方恰好维持了一个平衡,但是路上你们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事,公子强行运功了,所以现在你的药方效果已经不够了,现在公子身体应该已经开始有些麻痹了”。 成城点了点头,其实路上就已经出现了,只是没有声张。他试着拿眼前的杯子,却发现手抬不起来,强行用力,全身就会针扎一样疼。 成夫人看了心尖儿都疼,急道:“成儿,你别动了,先生,你倒是快说,你能不能解这毒?”,还不忘白了成玉枫一眼,意思是:“都是你,刚才还试成儿武功”,成玉枫无奈地摊摊手。 廖先生道:“哈哈哈,别担心,我刚才说了,这毒药虽然霸道,但是有一个破绽”。 成玉枫问:“什么破绽?” 廖先生对宁熙道:“你再把一下脉”。 宁熙有些不解,但手指还是重新搭上了成城脉门,脉搏还是如开始诊断的一样,他疑惑地看向廖先生,廖先生示意他继续,宁熙只好继续细诊,突然他眼前一亮,再次看向廖先生,眼神中带了不确定的询问。 廖先生点头,宁熙恍然大悟,说道:“虽然毒性会随着血液蔓延到全身,但是因为我及时用药抑制了毒的渗透,现在成成的毒还在肌理,没有渗入脏器,所以成成除了麻痹之外没有其它不适,如果要解的话……”宁熙收回了手,起身在房间里走过来走过去,嘴里喃喃自语。 成城眼神跟着宁熙身影移动,充满了安心与信任。 成夫人则内心焦急,被宁熙晃得更加头晕,只好一只手掐住了成玉枫腰间的肉,越紧张掐得越深,成玉枫憋着一张脸,不敢说话。 阿七着急道:“宁熙,你别走了,到底想出来了没有啊?” 宁熙没有答话,继续转,约莫两盏茶后,廖先生这边喝茶喝得嘴都有点发苦了,也没有言语,任宁熙想。 突然,宁熙停住了脚步,脸上一喜,道:“我需要纸笔!”。 阿七立即拿来了纸笔,铺在桌前,宁熙站着刷刷地写着,完了将纸递到廖先生面前,道:“廖先生,我想的是药既然积于肌理,那么通过皮肤外表的散发没准可以解毒,就像就像……嗯……出汗一样地将毒散发出来,至于怎么让毒散发出来,你看看这一个药方?” 廖先生赞许地点头,接过了药方一看:“……”, 他将药方展开对着宁熙,道:“你这字想要我看到点什么?”。 众人凑过去,只见纸上躺着一串狗爬鸡爪一般的字,一个都认不出来。 宁熙嘻嘻一笑,重新拿回了药方,道:“对不住对不住,以前被我爹罚抄罚多了,为了快点完成,发明了一套新写法,抄书速度提高一倍”。 成夫人道:“那你这抄书你爹也看不懂,岂不是又要重抄” 宁熙道:“是啊,通常是再多罚一遍,我就又加快了速度,久而久之,我爹就放弃,看久了也就认得了这些字,也只有他能看懂,刚才看大家都挺着急,一不小心就写快了”。 众人:“……” 宁熙又展开一张纸,道:“没事,我重写一遍,保证大家看得懂”,然后认认真真地写了起来,众人凑到桌前,心道:“嗯,这会才像样了,字虽然算不上多好,倒也潇洒有风格”。 廖先生拿起了药方,边看边点头,道:“不错不错,的确开得妙,方法也不错”,然后他也拿起笔,快速地写了一张药方,连着宁熙的一起递给阿七道,“宁公子的药煎服,我的药方煮一大桶药浴,记着要一大桶”。 阿七接到药方,飞奔出去准备了。 廖先生对成城道:“喝了药一刻钟后,就入热水泡着,只需要调息凝神,不需运功逼毒”,然后对成玉枫道:“到毒性散发差不多了,庄主你就运用帮公子打通经脉,再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了”。 在座的各位都舒了一口气,成夫人欢喜地道:“可吓死我了,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被别人害成这样子,太可恨了,若被我抓住,我就把他们活烤了”。 成玉枫对宁熙道:“这次真的要多谢宁公子,若不是有你,成儿肯定在劫难逃”。 宁熙道:“不用客气,成成是我朋友,还有,别叫我宁公子,叫我宁熙就行”。 成玉枫和夫人对视一眼,暗道:“果然侠义在少年啊”。 ☆、江湖名人见面会 成城散毒的时间很长,宁熙也帮不上什么忙,便闲晃了出来,戴家庄每一处院落都有一个或大或小的荷塘,初夏时节,飘来初荷的清香,已经是响午,因为成城毒性发作都没有吃午饭,宁熙想自己去厨房弄点吃的。 谁知穿过几处院落,都长得差不多,竟然有些迷路,戴庄主恐怕是个爱清静的人,庄园静悄悄,也找不到个弟子来问,只好凭感觉乱晃,谁知越走越远,宁熙心道:“这院子是设计来防贼的吧,偷完了东西肯定走不出去”。 又转了几圈,宁熙自言自语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于是他找了一处好爬的树,打算上高处看看自己在哪个位置,或者看看哪里有人。 一口气爬上了五六米,正准备看看方向,突然看见树背后的院子是个练武场,一个少年在练功,阳光下挥洒着汗水,虽然宁熙不懂武功,但是仿佛能感受到他的经脉之间都运转着一股力量,然后这个少年将全身的力量聚集在双掌之间,宁熙正看得入迷,突然,这位少年猛地朝树上的宁熙一看,眼神中带来凌厉之气,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每次他翻墙不小心遇到自家老爹路过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下一秒鸡毛掸子就要飞上来。 宁熙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后跃到了下面的树杈上,凌厉之气擦着自己的头顶,打散了束着的头发,刚才站着的树杈就断裂开了,掉了下去。 宁熙大喊道:“少侠饶命,我投降”。 出手的少年人很快站到了树下,抬起一张清秀俊朗的面庞,朝着宁熙道:“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在树上”,虽然是自己在树上他站在树下,但是宁熙感觉到了他的压迫力。 宁熙蹲在树上,整了整头发,学着成城的样子朝少年人抱拳道:“少侠,我不是有意偷看你练武,也绝不是偷师,就算你亲自教我我都学不会,我就是迷了路,打算上树找找方向”。 少年人仔细看了看宁熙的样子,道:“我不认得你,既不是世家弟子,也不是戴家的人,你是谁?” 宁熙觉得这样一高一低讲话有些奇怪,顺着树干滑下来,在少年人面前站定,道:“我叫宁熙,是成家庄公子成城的朋友,我本来想找点吃点,没想到这里面的院子都长得一样,就迷了路”。 听到成城,少年人的深情才开始松懈,道:“原来是成城的朋友,你初次来这里,不要乱走,我带你回去”。 宁熙笑道:“多谢多谢,少侠贵姓啊”。 少年人道:“戴亦初”。 “哦,原来是戴若舟的独子戴亦初”,宁熙心道,“看起来也不想阿七说的那样清冷,还挺热心的啊”。 戴亦初一直走在前面不说话,宁熙也不多话,静静地跟在后面,走过几个院落之后,认出了路,拉了一下戴亦初的手腕道:“戴公子,我找到了路,不耽误你练功的时间了”,戴亦初也没有坚持,略一拱手,就离开了,走到拐角的时候,宁熙道:“戴公子,练功莫急进,当心身体”。 戴亦初脚步略一停顿,没有转身,走开了。 宁熙也不在意,他只是看路的时候一直看着戴亦初,发现他的呼吸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急促,刚才拉他手腕的时候,探了一下脉搏,的确有些乱,不过这戴家庄肯定也有医师,自己只是提醒一下,就快速回了院子。 阿七坐在台阶上,看见宁熙披头散发地回来,衣服脏乱,道:“你被人打劫了?怎么弄成这样子”。 宁熙捂着肚子,道:“我去找吃的,走了一路,连粒米都没见着,赶紧带恩人我去洗漱加饱餐一顿吧”。 阿七带他洗了澡,换了一身衣服,吃了一盘点心,宁熙才缓过来了,问道:“成成还没好吗?”。 阿七道:“刚才我去看了,毒已经散出来了,庄主正在为他打通经脉,估计很快就好了”,凑在宁熙身边道:“没想到宁熙你还挺厉害的嘛,我决定以后敬你为公子的恩人,不再跟你抢鸡腿吃了”。 宁熙道:“可是你每次也没抢赢啊”。 阿七恨恨道:“宁熙,你的嘴能不能不要这么欠打”。 宁熙走到床边,往下一躺道:“七大侠,让我一个人休息一会吧,我累死了,下次鸡腿让给你吃”。 阿七道:“谁稀罕”,起身出去关上了门。 宁熙睡得正沉,梦中在抄写书,不小心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正做着美梦,老爹进来一直推自己,宁熙惊醒,从床上弹起来道:“我正在抄”。 然后看见成城坐在床边,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松了一口气,道:“吓死了,我还以为我爹呢,成成,你毒解了”。 成城温和地道:“解了,稍作调养就好了”。 宁熙笑道:“解了就行,下次遇到水贼山贼,再也不用怕了”。 成城笑着点点头,道:“父亲母亲让我过来喊你参加晚宴,你要不要去?” 宁熙道:“晚宴?所有的世家大族都会去吗?” 成城道:“嗯,这次受邀参加的都会去”。 宁熙兴奋道:“那当然要参加了” 成城宁熙跟着成玉枫成夫人进来的时候,宴席上已经坐满了人,成玉枫和成夫人拱手问好,然后在自己位置上坐了下来,宁熙与成城并列坐在后面一列,环视四周发现后面的少年都看向这里,眼神里带了嘲笑的意味,宁熙隐约听到了什么“三招倒”,反观成成和成氏夫妇,都仿佛没有听见一样。 宁熙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道了一声好酒,凑近成城,问道:“哎,成成,给我介绍一下这些家族门派”。 成城看了一圈,温润的嗓音开口道:“坐在主位的是郝家,来得是郝庄主及其夫人,女儿郝倾城儿子郝明杰,与我们一排的是计家,庄主计江及他的夫人,儿子-计青,女儿-计鸢,对面第一位是戴家,庄主还未来,另一位是” 宁熙道:“这个我知道,伏家,我们进来的时候遇到了伏大公子和伏二公子”,宁熙眼神看向伏云生的时候,看见他似乎不屑地哼了一声。 周围还有一圈其它家族的人。 宴席突然安静下来,宁熙转头向外看去,原来是戴若舟和他的儿子戴亦初来了,不愧是父子,长得真像,动作神态都一致,都是清冷范的。 宴席开场无非就是你客套来,他客套去,你家儿子又长大了,他家女儿又美了之类的,和宁熙之前参加的宴会大同小异,果然无论哪里,宴会都是一样无聊,宁熙已经自动屏蔽了他们的话,专心面前的食物,虽然不难吃,但是比起自己的都差远了。 正想打瞌睡,旁边的成城起了身,宁熙道:“走了?” 成城道:“不是,要抽签了”。 宁熙道:“抽什么签?” 成城道:“后天的比武大会,通过抽签决定和谁比武”。 比武还要抽签啊,宁熙凝神看见一群年轻人围着一个箱子,每人从里面拿了一张折着的纸,主持的戴若舟道:“各位现在可以打开纸团了,写着同一个字的,便是对手了”。 成城打开纸团,是个“荷”,展开拿在手里,环视一周,看看谁同自己一个字,就看见伏云生得意地看着自己,手里同样拿着一个“荷”字。 伏云生笑道:“真是巧啊,成城,今天还说希望我们一起比试,没想到就抽到一组,运气真好”。 成城抱拳道:“请多指教”。 伏云生道:“放心我会手下留情,让你撑过三招的,哈哈哈哈哈哈”,旁边几个公子也聚在一起笑了起来。 郝明杰道:“伏云生,你得意什么,上一年你不也是输给了计青,还打伤了手呢”。 伏云生道:“那怎么一样,好歹我也撑到了第三轮,不像某些人,第一轮就输了,而且每年的第一名都是我大哥,你们望尘莫及的”。 郝明杰道:“我……我我我” 伏云生道:“你什么?话都说不清楚” 郝明杰道:“我爹是武林盟主” …… 成城不愿再做过多的口舌争执,道:“你们慢慢说,我回去了”。 宁熙拿过成城的纸条,道:“这么不巧,抽到了伏云生,好像很棘手”。 成城道:“没事,谁都一样”。 都会在五大家族最末位。 ☆、武林友谊赛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每年的洞庭会大赛,说是比赛,其实是各家子弟交流学习,互相了解的机会,但是说是这样说,每一个家族门派都会当做是荣耀在争斗,大人们在外面不在意地说:“小孩子切磋切磋,输赢无所谓”,但是暗地里督促子弟们争拿第一,所以每年武场上气氛都特别紧张。 譬如,现在在台上的这两位,不过这一对主要紧张的只有一位,计青站在台上,剑未出鞘,给人的压迫感却不小,对面的这位倒霉孩子不知是哪家的,握着剑汗已经湿透了前襟,随着锣鼓一响,比赛开始,他持剑冲向计青来势凶猛,计青在他快要棘向自己时,飘然一闪身,那人扑了个空,反手刺来,只见计青持剑轻松一挡,身体后弯以难以想象的角度绕到那人身后,剑尖抵在了其后背,一招定胜负,计青躺赢,从头到尾连剑都没有拔。 阿七和宁熙捧着一把瓜子磕着,看见计青如此之快就赢了,宁熙激动道:“哇,好厉害啊,一招致胜,剑都没有出鞘”。 阿七吐了一个壳,道:“这有什么,计青十五岁就开始排名前三的,拿过三次第一,对付这种对手,简直易如反掌”。 下面主持人喊道:“下一组,成城伏云生”。 宁熙扔掉瓜子,对成城道:“加油”,成城报以一笑,拿着剑足尖一点,跃到了武场上,那边的伏云生也落在了武场上。 伏云生用只有成城听得见的声音道:“成城,想必三招倒的名号你已经听腻了,今天来帮你换一换,嗯……一招倒怎么样?”。 成城嘴角仍轻轻上扬着,回道:“请多指教”。 鼓声一响,比赛开始。 伏云生迅速向前一跃,扬起刀向成城劈来,带着沉重的肃杀之气,这是伏家刀法的特点,势如破竹,排山倒海,让人躲无可躲。 宁熙为成城捏了一把汗,成城没有持剑硬挡,而是轻轻一跃,借着武场柱子的助力,跃到了半空,伏云生想学计青一招制胜,所以第一招用力太猛,刀打空之后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嵌了进去,成城趁着这空挡攻了上来,伏云生徒手抵挡,刀也被他从地上抽出来了,刀剑相撞,发出激烈的碰撞声的声音。 其实以成城的功底,跟伏云生硬碰硬是没有优势的,但是成城胜在身法轻盈,剑法飘逸,不知不觉就吸引了大家的眼光,看对面的郝倾城,眼珠子都已经黏在成城身上了。 相对比,伏云生则生猛很多,如一只野兽,握着手上的武器,每一次的出手都吃力又致命,虽然看似伏云生占了优势,但原本应该“三招倒”的成城,现在三十几招过去了,招式还没有慌乱。对比一开始,伏云生的力气已经开始减弱了,宁熙松了一口气,觉得只要成城一持保持这种状态,拖到伏云生力竭,便可胜利。 成玉枫与成夫人一直都在一旁看着,偶尔碰一下杯子,情绪没有变动过,像是真的来看比赛而已,宁熙松开拳头擦擦一手的汗,忍不住问道:“成庄主和成夫人,你们不紧张吗?”你儿子在下面跟一只野兽打架呢。 成夫人剥了一个橘子,一半给了成玉枫,一半递给宁熙,道:“放心吧,成儿自有分寸,再说了”,她露出崇拜的眼光看着成玉枫道:“有夫君在,别人伤不了成儿”,成玉枫转头接收了夫人这份崇拜,宠溺一笑。 宁熙:“……”昨天谁掐着谁腰间的肉不肯放手。 武场上,伏云生已经显露明显的疲态了,前后背都被汗湿透了,而成城头上也出了点汗,在阳光的照耀下,晶晶发亮,更加白得透光。 原本实力悬殊的比试,这下也有些悬念了,在场的人都暗道:成城这半年的历练有些长进啊。 伏云生急了,这一场比试他一定不能输,输给其它人不算什么,但若是输给三招倒的“废物”,那就比废物还废物了,自己一定会成为大家的笑柄的。 他摸了摸袖口的利刃,抓准时机,长刀一挥,趁着成城避开的瞬间,又飞出了袖见的小刀,接连两击,成城躲过了长刀,再迅速闪身,只不过小刀还是擦着手臂过去了,伴着剧烈的疼痛,血渗了出来,伏云生再发力挥起长刀向成城攻去,只听“当”一声,有杯子飞来,伏云生的长刀落地,随后一个桃核打在了伏云生手上,伏云生迅速朝场下成家位置看。 成玉枫收回了手,道:“小儿输了”,宁熙也收起了弹弓,又觉得有些好笑,别说自己这弹弓慢了,即使够快,也无法抵挡练武之人的凌厉之势,但成玉枫和成夫人还是朝自己感激一笑。 成城输了,朝伏云生抱拳下场,场下开始议论纷纷,大家都看到了伏云生出了暗器,作为名门世家,是非常不屑这种出暗招的行为的,但是人家自己都没说什么,别人又何必插一嘴。不过有人却不这样想,只听见郝明杰站起来大声道:“这不算,伏云生出暗招了”。 场上的伏云生愤怒地看向郝明杰,与伏家交好的刘家站起来道:“开始比赛规则上,没有说不可以使用两种武器,况且兵不厌诈”。 郝明杰继续道:“这未免有点太无耻了,明明成城未必会输的”。 场下吵吵闹闹,各有立场。 郝祁锋站起来圆场,道:“各位安静,输赢结果我们看伏庄主和成庄主如何看,或者我们再让他们比一场”。 成玉枫站起来道:“我刚才已经说了,小儿输了,不必再比试了” 伏家庄主伏楚仁站出来道:“小孩子们的比试而已,输赢都不重要,小儿云生向来熟练用两种武器,下次比试我会让他注意点,别伤了人”,偏袒的意向很明显。 成玉枫笑笑不语,成城回到座位,宁熙立即给他诊脉,幸好没毒,掏出腰包给他包扎。 看着宁熙准备的这些东西,成城笑道:“你准备这么齐全,是肯定我会派得上用场吗?” 宁熙有些尴尬道:“哈哈,不是我瞧不起了,刀剑无眼,有备无患嘛”。 成夫人看成城伤口不深,笑道:“哎呀,宁公子考虑得比我这个娘还周全呢”。 宁熙忙道:“没有没有”。 比武大赛总共三关,第一关一对一,赢了的进入第二关,再次一对一比试,最后的赢家再依次比试,最终决出最后的排名,成城第一关就输了,所以后面的比赛也与他无关了。 宁熙看得津津有味,这可是平时话本里面才有的场景,现在亲眼所见了,简直大饱眼福,从早上到下午,阿七瞌睡都已经打过两轮了,宁熙还看得目不转睛。 到了第三关基本就是五大世家子弟的争锋,现在场上的是争夺第一第二的戴亦初和伏云廷,其实他们已经过了三百多招了,还没有分出胜负,戴亦初以剑法为优势,伏云廷将伏家刀法发挥的淋漓尽致,两人势均力敌。 当两人又过了几十招,伏云廷找准了戴亦初一个弱点,攻了上去,戴亦初被打倒在地,长剑落地。 宁熙道:“可惜了”。 成玉枫道:“不可惜,戴家这儿子,功底不弱,但是太急进了,身体过于疲劳,而且心性不如伏云廷沉稳,从开始就会输”。 郝祁锋站起来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这一届的武林比武大赛伏家伏云廷第一名,戴家戴亦初名列第二!” 掌声从四周响起来,伏云廷在场接受着大家的祝贺,戴亦初黯然退场。 晚上是庆功的宴会,宁熙成城并肩走在一起,忽听见旁边荷塘的水面上传来声响,环视了一周,在湖边的花丛后面发现了戴亦初,他拿着一把小石子,坐在湖边,斜着将一颗石子扔出去,水面上连续飘出五六个水花。 宁熙过去也捡起一个石子,朝湖面扔出去,水面连续飘出个七八个水花,他对戴亦初道:“你遇到对手了,哈哈哈”,他朝成城招手,道:“成成你也来试试”。 成城过来,拿起一个石子,学着他们的样子扔出来,一声响后,石头沉入水底。 成城:“……” 宁熙笑道:“你不要直接扔出来,角度要偏一点,要轻盈,就像这样”,石子飞出,湖面上飘出漂亮的水花,一直延伸到湖对面 。 “厉害”戴亦初道。 宁熙道:“哈哈哈,没有没有,我从小玩这个玩到大,唉,你怎么不去宴会啊?” 戴亦初沉默了一会儿,道:“输了有什么好庆贺的”。 宁熙道:“输了不是很正常?而且你输得很漂亮,有什么不值得庆贺的”。 戴亦初道:“谢谢你,我还想在这里呆一会儿,你们先走吧”。 宁熙成城没说话,走开了。 ☆、化氺为刃冰霜公子 清冷的戴家庄一年就热闹这一次,也拿出了十足的诚意,宴会上觥筹交错,歌舞器乐,烟花四散,照亮了黑夜,和宴会上众人的笑脸。 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掠过一个黑影,仿佛一个影子,只一晃就消失不见。 人群里,伏云廷举着酒杯接受众人的祝贺,有人提醒道:“伏公子,为何不见你父亲?”,伏云廷举着杯子看了一圈,的确没见到伏楚仁的身影,他道:“父亲方才说去换件衣服,我去看一下”。 伏云廷唤来围着郝倾城转的伏云生,道:“云生,你去看一下父亲,怎么还没过来”。 伏云生点头,走出了大堂,穿过几处院落,来到休息的房间,轻轻敲了敲门,喊道:“父亲?”。 无人应答。 伏云生推门而入,屋内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伏楚仁正趴在桌子上,伏云生过去推了推他的肩膀,再次唤道:“父亲?”,并未回答,手心一片冰凉,且鼻尖传来一丝血腥味,一股不祥的预感升上心头,他立即翻起伏楚仁的身体,眼前的情景让他惊呼出声。 伏楚仁双眼紧闭,脸色是受冻后的青紫,嘴角溢出了鲜血,伏云生大喊一声:“爹!!!”,然后将手颤抖着探向鼻间,毫无生息。 伏楚仁吓得腿一软,然后大哭大喊地往宴会跑:“来人啊,杀人了,我爹被杀了,哥!哥!哥哥!”,尖锐绝望的声音冲破了宴会上器乐声,宴会安静下来,想要确认声音的来源,只见伏楚仁连爬带滚地来到宴会厅,一边哭一边喊:“杀人了,我爹被杀了”。 伏云廷手中杯子落地,跑向伏云生,扶起他道:“你说什么?爹怎么了?” 伏云生颤抖着哭道:“哥,爹,爹,爹他在房间里,被,被人杀了啊”,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伏云廷腿一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你哪里发现的,没看错吧?”。 在场听到的人都有同一个疑问,怎么可能,五大庄主之一的伏楚仁,武力高强,怎么会轻易被人杀死? 伏云生一边哭一边摇头,道:“就在爹的房间里,我看得很清楚”。 这下事情就严重了。 郝祁锋、戴若舟、计江和成玉枫等庄主门主立即带人赶往伏楚仁房间。 宁熙和成城正一人拿了一只鸡腿吃着,宁熙问:“我们也去吗?”,成城放下鸡腿道:“去看看”。 除了几大家族的人,大部分人都被拦在外面,大家到的时候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房间的温度的确被别的地方低,伏云廷扑上去,果然是自己父亲,呼吸一滞,手指探向脖子上的脉搏,毫无动静,顿时瘫坐在地上。 郝祁锋上前查看伏楚仁,全身都查看一遍,惊道:“一掌毙命,寒气逼人,全身经脉被冻结”。 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啊”一声,武功高强的伏楚仁被人一掌毙命,究竟是谁这么厉害,做到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而且功力高深,经脉被冻结,看伏楚仁的全身都被冻得青紫,大家都同时想起了一个人:夜魅三大杀手之一冰霜公子。 郝祁峰说出了大家的心声,道:“冰霜公子?” 宁熙问成城:“冰霜公子是谁?” 一个小庄主道:“‘化氺为冰,暗夜如影’的冰霜公子是人人闻风丧胆的夜魅组织三大杀手之一,是最近两年名声最响的杀手,传说他内力深厚,路数诡异,能化身边一切武器为冰,所过之处冰霜血冻,杀了好几个家族门派的庄主门主,让人闻声就打哆嗦,除了他之外,夜魅另外两大杀手是孤舟浪子、桃花娘子,功力强大,杀人无形,但最近比较少听说了”。 如果是夜魅,那么一定会留下标志,众人找了一圈,果然在桌上快要燃尽的蜡烛上面找到了一个小标志,刻在蜡烛根上,宁熙成城隔着几个人看过去,蜡烛上一块暗红,一小部分已经燃没了,剩下一个形状,可以大致想象是一把小伞。 世人都知道,杀人不眨眼的夜魅标志是一个红色小伞的形状,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江湖传言说夜魅所过之处,横尸遍野,血花飘飞,撑着的伞都被染红了。 “这么恐怖吗?”宁熙小声道。 “当然恐怖了”,一个子弟道,“夜魅神秘至极,大家都不敢得罪他们,而且他们接单,不仅仅是要稀世珍宝,还要收取买家最珍贵的一样东西,我听说,上次清风派的事情是一个门生,因为庄主看上了他的妻女,并且毫无人性地奸污了她们,导致她们双双跳湖自杀,还将门生打残丢了出来,门生找到夜魅组织,奉上了祖传的名药,还有自己的性命,就买清风派门主的一条性命”。 有人道:“这清风派门主也太不是人了”。 另一人问:“那伏庄主真的是冰霜公子所杀吗?” 郝祁峰道:“除了冰霜公子,一时想不到有谁能有如此手法”。 伏云廷找回了一丝神智,他愤然道:“那夜魅为何杀我的父亲,我父亲一生仁义,并未得罪什么人!是谁收买了他们?”。 众人沉默,郝祁峰扶起伏云廷,道:“放心,我们会为你查清真相的”,对着众人道:“大家不要围着了,我们已经封锁了戴家庄,可能凶手还在里面,我们会派人一一盘查,请大家待在自己的院落,不要乱跑。” 伏云廷在悲痛中点头,打算放平父亲的身体,先前伏楚仁是趴在桌子上的,此时右手一离开,宁熙眼尖瞄到桌子上似乎有刻痕,提醒道:“桌子上好像刻了什么东西”。 闻言,正准备离开的人又停下脚本,朝桌子上看去,有离得近仔细辨认道:“山……另一个看不太清,氵?”。 一个山一个氵?伏楚仁是想暗示什么?杀他的人名字里面有这些字? 戴若舟看到这几个字,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其它庄主,良久道:“嵊泗岛?” 三个字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庄主。 嵊泗岛?这个名字太熟悉了,熟悉到什么程度呢? 就是宁熙也当场就说出了两个典故:“嵊泗岛?”他道,语气中带了点疑问,“是那个嵊泗岛吗?传说据说开国皇帝征战时,意外到了一座岛,得了岛上的仙人相助,从此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军中开始传出:岛上有无尽的财宝、不死的伤药、绝世的武功和军事秘籍,称霸天下想要的一切都可以拥有,得嵊泗岛着得天下,但是传说始终是传说,嵊泗岛的秘密在开国皇帝崩殂之后,逐渐消弭。还有传说是有一个张生,他误入了一个岛,岛上有会飞的仙女,拿不完的财宝,吃不完的食物,那里所有人都非常快乐,他住了一段时间想回去带家人过来,却再也找不到路了,还有一个典故叫做嵊泗岛一梦呢”。 三岁小儿都会跟你说,我长大之后要去嵊泗岛的。 但是这世上真的有嵊泗岛吗?无尽的财宝、不死的伤药、绝世的武功和军事秘籍,怎么看都像一个梦。 郝祁峰打断宁熙的话,道:“这位公子停下,大家不要胡乱猜测,我们尽力调查清楚真相,给伏家一个交代,夜深了,大家回去休息吧”。 ☆、夜烤番薯有风险 成庄主和夫人始终没有说话,带着成城和宁熙默默地离开了,回房间时,成夫人嘱咐了一句:“这件事你们别管太多,郝盟主会查清的,也不要乱跑,成儿好好养伤”。 成城点头道:“知道了,父亲母亲早些休息”。 成城正准备回房间休息,宁熙跟了过来,道:“成成,我害怕,今天死了人,万一那个什么冰霜公子还在这里,把我冻成冰雕,就死定了”,说着挤进门里,笑道:“我跟你一起睡,我睡竹榻你睡床,行吧?” 成城无奈笑道,进房关山了门,道:“你睡床吧,我睡哪里都一样”。 宁熙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睡竹榻背疼”。 阿七端来一盆热水,推门而入,入眼看到宁熙在床边脱衣服,大声道:“宁熙你怎么在这里?!”。 宁熙将外袍抛挂在屏风上,往床上一躺,道:“睡觉啊”。 阿七放下水盆,看见了旁边竹榻上的成城,道:“公子,你怎么能睡这里”,朝宁熙道:“你为什么不回自己房间睡,偏偏要来霸占公子的床?”。 宁熙没有回答,翻身打起了呼,阿七气得将水盆重重地放到木架上,道:“公子,你可别让他得寸进尺”。 成城道:“没事,让阿熙睡吧”。 阿七服侍完成城,就退下休息了。 暗夜无声,有人早早进入了睡眠,有人灯火通明愁眉不展,有人痛失至亲愤恨悲伤交织,平静幽然的戴家庄因为这一个事件搅乱了。 刚过三更,偌大的戴家庄更加宁静,突然传来“咕噜”一声,宁熙坐起来好一会才发现是自己的肚子叫声,也是,宴会上出了这一档子事情,宁熙和成城一个鸡腿都还没吃完,这会肯定是饿了。 他起身披上外袍,轻手轻脚地走到竹榻边,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看见成城睡得很沉,宁熙打算自己去找点吃的,刚打开房间,还没走出去,就听见成城在背后道:“阿熙?”。 宁熙转身,笑道:“吵醒你了?” 成城还有点迷糊,道:“没有,我睡得浅,你要出去?” 宁熙摸了摸肚子,道:“我肚子饿,睡不着,出去找点吃的”。 成城起身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宁熙求之不得,两人静悄悄地出了院门,外面很安静的,偶尔有几个巡逻的人过来。 两人绕开巡逻的人,穿过一个又一个院子,成城问:“去哪里找吃的?” 宁熙道:“现在去厨房肯定没有吃的了,我白天逛了一圈,还迷了路,但是我知道外面有一天地瓜地,我们可以去烤地瓜吃”。 两人一起走到地瓜地,宁熙徒手开挖,一下就挖到三个大的地瓜,正准备生火,成城突然按住宁熙的手,小声道:“嘘,有人”,两人几乎是趴在地上,借着地瓜叶的遮挡,避免被发现。 练武之人听力过人,果然,不一会儿,一个黑影从院门外出来,快速朝着东边的小路离开了。 等人走远,宁熙成城立即跟上去,跟出去几十米远,宁熙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放慢脚步小声对成城道:“我们知道他是谁吗?” 成城摇头。 宁熙道:“那我们谁打得过他吗?” 成城摇头。 宁熙道:“那我们有什么自信跟过来?” 成城:“……” 说是这样说,两个人脚本却没有停下,黑衣人全称专注自己赶路,没有发现有人跟着,宁熙壮了壮胆,道:“来都来了,我们小心点,别惊动他,哈欠喷嚏肚子叫,统统不能有”。 成城点头。 黑衣人速度很快,宁熙没有武功,只能跟成城远远地跟在后面,靠直觉辨认方向,进入一片树林后,就不见了黑衣人的踪影。避免胡乱翻找撞在了别人面前,宁熙成城慢慢地四周观察。 突然一声极小的烟火声伴着微弱的火光从左前方传来,两人放轻脚步,慢慢走近,远远地停下,借着一个大石的遮挡,朝火光的方向看。 黑衣人站在原地,不时向四处观望,像是在等什么人,果然,一个同样身穿黑衣,但头戴面具的人出现了,两个人相对着聊了一会,黑衣人递给了戴面具的人一个盒子,戴面具的拿起盒子里的东西,仔细研究。 宁熙和成城离得有点远,听不见他们的对话,只依稀能辨认盒子里是一块玉佩,戴面具的人看了好一会才点头,将玉佩放入盒子中,准备离开。 宁熙看得太入神,大石块风吹日晒有些开裂,宁熙前倾的时候不小心按碎了一块,带出了一点声响,只微弱的一点,宁熙成城立即屏住了呼吸,成城握紧了手里的剑。 宁熙电光火石之间学了一声猫叫,声一出他就后悔了,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猫,成城更是一脸懵。 那边两人听见了声响,原本正一步步靠近,听见了这声猫叫,两个人停下了脚步,面具人道:“是野猫” 好险!宁熙和成城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未吐出去,下一瞬间,伴随着面具人“我最讨厌野猫了”的话,一个剑气飞来,石头被劈成了两半,正好在成城与宁熙之间,成城被暴露在了视线之中。 面具人收起了盒子,道:“哦,野猫竟成精了,交给你收妖了”,然后闪身飞走。 黑衣人持剑慢慢走近,似乎是想要辨认成城究竟是谁,可是刚才宁熙和成城在地瓜地里趴过,又在树林里穿行,刚才躲着的石块背后都是青苔和泥土,不小心粘在脸上,已经看不清面容。 成城见避无可避,只好持剑站出来,顶着一张花花绿绿的脸,将不安藏在心底,强作镇定地与对方对峙。 宁熙摸出了弹弓,手心里都是汗,他缩在石块后面,屏住呼吸看着两人,暗悔今天没有看黄历出门,偏偏遇上了这大型秘密交易现场,以成城的武功,肯定干不过这个黑衣人,怎么办怎么办,宁熙将石子装上了弹弓,期待自己天降神功。 那边的黑衣人看着成城,仿佛为了掩饰身份,特地用奇怪的语调说道:“不好意思了,让你跟了过来,你今天运气不太好,在阎王那里转转运吧”,然后持剑攻了上来。 成城闪身躲过,一股凌厉的捡起擦着头发而过,削断了几根发丝,成城持剑回击,黑衣人根本不躲,正面迎上来,两剑相击,成城被震得手臂发麻,但是仍握紧了手里的剑,两方对决,剑不能离手。 见到成城的招式,黑衣人愣了一下,然后了然一笑,再次攻了上来,杀气已显。 这下应该被发现身份了,而且实力悬殊太大了,宁熙看得一脑门子汗,但是又不能出手,万一黑衣人发现了自己,反倒成了拖累。 而那边成城已经和黑衣人过了几招,渐渐体力不支。 黑衣人步步紧逼,成城节节后退,寻找机会突破对方的攻击圈,能够逃离。 成家的君子剑法,字面意思是剑法,但其实关键字在于“君子”,所以本质上是心法。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这是君子的精魂。 成城以前一直难以理解,但是此时此刻,在对方杀气越来越浓,步步紧逼,封住了每一条生路的时候,仿佛是有一种力量直冲脑门,一股清明从下至上升起,身体瞬间蓄满了力量。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成城心里默念,然后将这股力量注入剑内,朝对方劈去,黑衣人没想到成城突然出了这一招,来不及抵挡,倒在了地上,吐出一口血,几乎晕眩。 而成城也因为这一招的冲击力太大,后退了几步。 不好,那边是悬崖! “成成……”,宁熙呼喊出声,话还没说完,成城的身影就消失在悬崖边上,宁熙以箭一般的速度追过去,就在成城抓住悬崖边上的石头的手就要滑落的时候,宁熙的手一把抓住的成城的手腕,只听见“咯嗒”宁熙胳膊脱臼了,但是他的手丝毫未松动。 成城掉在悬崖边上,向上看,宁熙的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表情狰狞,吃力地道:“坚……持住……不要……放手”,头上的汗掉下来,滴在成城手上,湿润温热。 而他背后,一轮圆月挂在天空上,万千星辰闪烁着,给宁熙身上镀了一层金光,这层金光顺着两人连接的手,蔓延到自己身上,成城此时觉得这股光有些目眩。 突然,宁熙背后一把出现一把剑,正向下准备刺向他的背部,成城使劲毕生的力气,用力一扯宁熙,将他整个人扯了下来,宁熙在掉落的时候最后一句话是:“成成,我再也不吃烤番薯了”,声音就被呼啸的山风刮走。 成城抽出长剑,发功钉入峭壁中,两人的重量带着剑一路下滑,擦出一串火花。 在下落的未知深渊中,两人失去了意识…… ☆、悬崖必有高人现? “啊~嘶”肩膀传来剧烈的疼痛,宁熙幽幽转醒,入眼是一个大松树,撑着巨大的伞冠遮住了视线,只不过这个伞冠似乎不太完整,像是被撕裂了一块,心想:“阎罗殿长这么样吗?”。 正对着树冠那个窟窿看天,成城的脸就出现在正上方,宁熙吓得坐了起来,牵扯到头部腰部手部腿部全身疼痛,确认了一下成城的脸,再次观察了一下周边环境,发现不是阎罗殿,宁熙开心道:“成成,我们没死?!”。 成城用大叶子装了一点水,递给宁熙,指着树冠上的那个窟窿道:“嗯,幸好悬崖下面有这样一颗大松树,我们刚好掉在上面”。 宁熙接过水,喝了一口,欢喜地道:“哇,运气真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得纪念一下这一天,以后绝对能吹半辈子牛的”。 成城道:“等你好一点了,我们一起找找出路”。 宁熙检查了一下身体的其它部分,除了擦伤,还有胸口的剧痛,胳膊也脱臼了,稍微动一下都疼得不得了,得赶紧将胳膊正位,宁熙试了几下松开衣服,实在疼得动不了,对成城道:“成成,快,帮我脱一下衣服” 成城道:“为什么要脱衣服?” 宁熙道:“我得给骨头正位,穿着衣服看不见怎么弄”。 “哦”,成城伸手解下宁熙腰间的衣带,褪去右边的衣服,宁熙的肩膀和胳膊就露了出来。 宁熙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道:“好家伙,都掉到这程度了,成城你帮我接回去,我一只手不行”。 成城吓了一跳,道:“我不会医术”。 宁熙道:“没事,我教你,很简单的”。 成城迟疑,道:“万一接不好,废了怎么办?”。 宁熙道:“有宁神医在,废不了,我自己都不怕,你别怕,来”,宁熙指着自己的胳膊和肩膀道:“你看这里,骨头错位了,你只需要抓着我的胳膊,对着我肩膀上的骨头,一拉一按,就接回去了”。 成城盯了宁熙肩膀半天,好半响才终于下定决心,伸手快速两个动作,只听“咔哒”一声,剧痛的疼痛传来,宁熙“啊”地叫了一声,然后胳膊就接好了。 宁熙:“……” 检查了一下胳膊,确实接好了,道:“成成,你可以啊,天纵奇才啊,一下学会接骨”。 成城内疚道:“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脱臼” 宁熙道:“你这样说,我还不应该找你出来烤番薯呢”,他扯了一条衣服带子,绑住了手臂和胳膊,站起来道:“说到番薯,我都快饿死了,我们快找找有什么吃的吧”。 成城道:“附近我看了,都是树木,没有看到有吃的,我们边找出路边看有没有果子”。 说到果子,宁熙舌尖一阵酸意泛上来,肚子更饿了,突然,前方一阵响动,一条长形的东西窜出来,宁熙下意识躲到成城身后,喊道:“什么东西?”。 成城拔剑寻找,发现一条大蛇朝他们的方向扑来,剑离手,钉在了蛇七寸的地方,宁熙勾出脖子细看,大喜:“成成,我们有吃的了” 成城表情有些凝滞,道:“吃这个?” 宁熙道:“对呀,炖蛇羹,难得的山珍呢”。 宁熙指引满腹怀疑的成城砍了竹子,掏出身上的小刀将蛇清理干净了,取了干净的山泉水,还从身上摸出了油盐酱醋,成城看得瞠目结舌。 最后在宁熙威逼利诱之下,两人一起吃了蛇羹,开始出发寻找出路。 从地理位置来看,掉落的地方像是一个陡峭的峡谷,无法攀爬上去,只好往外寻找出路。这地方荒无人烟,路全靠成城手中的剑辟出来的。 宁熙跟在成城后面,道:“成城,我们都走了两个时辰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成城道:“再坚持一会,路渐渐平坦了”。 宁熙突发奇想,道:“你说这个地方会不会有什么世外高人啊,话本不都是这样写的嘛,男子掉落悬崖,偶遇绝世高人,学得绝世武功,争霸天下”。 成城道:“故事不可信,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宁熙叹了一口气,抬眼看了一眼前方,然后定住了。 成城发现宁熙没有跟上来,回头问:“怎么了?” 宁熙指着左上方,道:“也许真的有这么巧”。 成城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半山腰上,烟雾渺渺,随风而动,白雾绿树间,一座竹楼若隐若现。 宁熙兴奋地道:“肯定住着一个世外高人!我们快去” 成城有些担忧地道:“此地怪异,荒山野岭怎么会有人”。 宁熙道:“没事,高人就是这么怪异,我们去看看,总之不会比我们现在更糟糕”。 是以,当他们被竹楼门口的机关叉住的时候,成城看了一眼宁熙,眼神的意思很明显:“还真的有比之前的情况更糟糕的”。 宁熙挣扎了一下,竹子纹丝不动,无奈大声喊道:“有人吗?仙人?怪人?人?”。 一片寂静…… 当他们被叉住了有两刻钟的时候,竹楼门开了,一个“白人”出来了,伸了个懒腰。 之所以说他是白人,因为他头发、眉毛、胡子和衣服都是白色的,他重重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后,惯常地看向门口,然后就“啊”地叫了一声。 宁熙和成城正无声地看着他,满脸的疲惫。 这位“白人”快速下了楼梯,看着两人,满脸疑惑道:“我平时都是叉野猪的,怎么这次野猪成精了?” 宁熙叹了口气,道:“这位仙人,猪精倒是没有,再叉下来,人干就有了”,正值午时,太阳直直地照下来,加上山风,宁熙成城都已经唇干舌燥了。 成城道:“老先生,我们误入贵地,恳请放开我们,打扰了”。 老先生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脸上表情从疑惑转为大喜,“哈哈”一笑,进屋了,就在宁熙成城以为他要解开机关了,没想到他搬来了一张凳子,还给自己沏了一壶茶,坐下来开心地道:“哈哈哈,看来是老天是看我老头子太寂寞了,送来两个人陪我”。 宁熙看着他的茶,咽了一下口水,道:“能不能给口水喝,我们再来陪你聊天?” 老仙人喝了一口茶,赞叹了一声,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们要答应我一件事” 成城问:“请问是什么事,我们能做的一定办到”。 老仙人道:“喝了我的水,就要一辈子留下来陪我”。 宁熙毫不犹豫地道:“好!” 成城看向宁熙,眼神示问:“这也答应?”,宁熙眼神回之:“答应了再说”。 老仙人又“哈哈”一笑,道:“好好好,这就放开你们”,手指按下旁边一个机关,叉住两人的竹子就收了回去,由于站太久,束缚住的身子一松弛下来,成城忍不住单膝跪下,用剑撑住身体,而宁熙则控制不住直接倒在了地上,成城赶紧过去扶住他,问道:“阿熙,你还好吗?” 宁熙胸口翻涌,话到嘴里怎么都说不出来,嘴巴张了半天,一口血喷涌而出,堵在胸口的气瞬间一松,道:“天呀,憋死我了”,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成城立即探了一下宁熙的脉,虚弱无比,却无计可施,急道:“老先生,你可有医治的方法?” 老仙人道:“放心吧,刚才是一口血堵在胸口,吐出来就没事了,睡一觉就好了”。 一天之内晕两次,宁熙这也是历了大劫,他坐在竹榻上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卖身到这个荒山野岭了,屋内没有一人,奇怪的是本来脱臼的胳膊,现在竟一点也不疼了,脱了衣服看看,有一股淡淡的药味。 穿衣出来找成城,出来院子里,突然看到一处房屋冒出了浓烟,宁熙赶紧过来,看见成城站在厨房外面,拿着一把稻草,看着蔓延出灶台的火不知所措,衣服脸上都是黑灰。 宁熙突然兴奋地道:“成成,你想烧了这里,然后借机逃走?”。 成城:“……阿熙,你有没有好点?”。 宁熙走过来道:“没事了,现在神清气爽,我来帮你,烧厨房这点柴火不够”。 成城摇头道:“不是,刚才,老仙人叫我来做饭,不知怎地就着火了”。 宁熙道:“你还真做啊,赶紧逃走啊,在这里呆一辈子我恐怕比那个老头死得更快”。 成城道:“目前还不知道那个人的底细,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万一惹怒了他,我们就真的走不了了”。 宁熙点点头,道:“也是,万一他把我们手脚削了,永远也走不了就死定了”,看了一眼灶台的惨状,道:“你去洗干净,这里交给我,就让宁大厨来探一探他的胃”。 半个时辰后,一份爆炒山猪肉,蘑菇炖鸡,素烧野菜,大骨鲜笋汤端上桌的时候,老仙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兴奋地搓着手掌,道:“哇,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我捡到宝了,哈哈哈哈哈哈”,然后直接上手开吃。 成城已经洗净了脸,整理好了衣裳,同宁熙一起坐下来,文雅而快速地吃着,这差不多一天一夜下来,两人都真正的饿了。 当老仙人将最后一滴汤倒入嘴中时,宁熙放下筷子道:“老头,现在放我们出去吧”。 老仙人疑惑地道:“放你们?不是说陪我一辈子吗?这么快就反悔了?不行,我不答应”。 宁熙道:“这就由不得你答不答应了,因为中了我的毒,没有我的解药,休想解开”。 ☆、悬崖必有高人现! 成城没有惊讶,因为刚才吃了宁熙塞给自己的一粒药丸。 愣了片刻,老仙人“哈哈”一笑,道:“哎哎,我太喜欢你了,怎么这么对我的胃口,刚好我也给你们下了药,没有我的解药,你们走不出这里1里”。 宁熙赶紧给自己把脉,神色一紧,又给成城把了脉,果然中了一种莫名的毒药,宁熙道:“老头,你究竟要我们做什么?”。 成城也道:“我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若有别的事情我们一定为老仙人办到,你要叉野猪,我们现在就上山给你抓几只野猪回来” 老仙人道:“哎,仙人不敢当,叫我十八就好,我都说了,我就要你们在这里陪我,讲讲故事,听听笑话,世事烦扰,哪里有这里自在?” 宁熙道:“十八?你该不会想说年年十八吧?” 十八道:“非也,非也,家中排行十八”。 …… 你娘真会生。 宁熙转了个语调,语气中强带了点哽咽,道:“十八,我们是不小心掉进这山谷里的,外面上有老下有小,家里还有一个八十岁的祖奶奶等着我们回去养呢”。 十八看了宁熙一眼,道:“小子,你天生贵相,就别在我这里装可怜了,没用的,这样吧,如果你们能解了这毒,我就放你们走”。 宁熙成城立即放下了碗筷,研究解毒了。 幸好宁熙的那本《医圣的自我修炼》随身携带了,盘坐在竹榻上开始研究,成城则在一旁盘坐,运功看能不能逼出这毒。 时间过得飞快,宁熙看医书的字都有点看不清的时候,抬头才发现天色开始暗了,十八出现在门口,敲着碗筷催促,“晚饭时间到了,快做饭!”。 宁熙看了一眼成城,成城睁开眼睛,摇了摇头,两人都没有找着头绪。 看到馋嘴的十八,宁熙心上一计,道:“十八,我跟你做个交易好不好?” 一听有玩的,十八立即兴奋,道:“什么交易?” 宁熙道:“我给你做一顿比今天更好吃的饭菜,你给一个提示” 十八摸了摸雪白的胡须,思考了片刻,道:“成交”。 宁熙自信地去厨房了,成城正要跟过去,十八叫住他,道:“君子远庖厨”。 宁熙:“……”。 十八又对成城道:“你给我表演一个节目吧”。 成城:“……”。 厨房忙了一通,把老头厨房里的所有食材都用上了,五菜一汤就被摆上了桌,叫吃饭的时候,成城正在院子里舞剑,十八半躺在躺椅上,时不时丢一个石子过来。 实在是欺人太甚。 宁熙将碗筷重重往桌子上一放,道:“吃饭了”。 餐桌上,看着大快朵颐的十八,宁熙道:“说吧,提示是什么?”。 十八抬起一脸油水的脸来,思考了片刻,道:“阴阳颠倒”。 宁熙:“啥?” 十八道:“提示啊” 宁熙:“你耍我们吧” 十八道:“说了是提示,就看你们能不能领悟了” …… 是以,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山间竹楼里,这样的对话时常发生,每天早上阳光晒到门口的篱笆时,一个白衣公子就在门口舞剑,时不时会飞过来一个或石子或核桃或果子的硬物打在身上,一个老头躺在竹榻上念念叨叨地说姿势别扭难看运气轨迹也不对,那白衣公子也不生气,继续练剑。 生气的是里面厨房里的蓝衣公子,他将厨房的砧板剁得“梆梆响”,嘴里念念叨叨,修长的手指穿梭在一堆食材里,不一会儿就传来阵阵香味,勾得人口水直流,往往这时候院子里这个老头就会闭嘴安静一点。 再晚一些,两个少年就围在一起,拿着一本旧书嘀嘀咕咕。 寂静的山林里,混杂着这样的声响,竟有另外一派宁静祥和,怪不得那个白衣老头,三天就好似胖了一大圈。 刚得了一个提示,宁熙和成城照旧在竹林里研究,十八这里没有纸,只好在竹子上刻字,宁熙道:“我好像要想出来了,但是总觉得哪里缺少了什么,就是想不出来”,气急地踢了就近的一颗竹子,道:“这老头不会耍我们吧?”。 成城逐个看十八的提示,以及宁熙的备注,道:“应该不会,会不会是这些提示需要组合在一起看?” 一句话仿佛醍醐灌顶,宁熙兴奋地道:“有道理!”,开始细细地研究了起来,成城不懂医理,他总觉得这几个提示组合在一起倒有点像武功心法,便试着按照自己的理解运转内力,不知不觉身体里蓄满了力量,就要喷薄而出,突然他睁开眼睛,道: “还缺少一个提示!”,宁熙同时开口。 宁熙兴奋地道:“成城你也发现了?你看我已经列出了药单,但是按照现在的来看,一定还缺少了关键的一个引子,这老头藏了一手啊,今天中午还嘴硬说没有”。 成城道:“我觉得这不仅仅是解毒的提示,还是一种武功心法,刚才我试了一下,感觉内力倍增,但是就还是少了一点,十八真的是世外高人”。 宁熙道:“看来要撬开这个“高人”的嘴巴,就要使用非常规手段了”,宁熙自信一笑,对成城道:“走,我们去找食材,今天给他来个山珍夜宴”。 在山间走了一圈,两人手里已经串了一串山珍野菜,快回到竹楼时,恰好太阳落山,红霞染红了天空,宁熙道:“这老头真的会挑地方,这里的风景的确是最好的”。 成城道:“也许不是,夕阳虽然美,但只一瞬,漫长黑夜就来了,等到日出的时候才是最美的”。 宁熙指了指后面,道:“你是指那个方向吗?” 成城顺着手指望去,与刚落下的太阳相反的方向,一颗大树立于峭壁之上,枝干苍劲有力,枝叶葱葱郁郁,而比它叶子更茂盛的是盘在石头上的藤蔓,这些藤蔓盘满了大石,正沿着树干一路盘上去。 两人忍不住走过去看,宁熙放下东西,小心地爬上大树,向远处看去道:“成成,你说得不错,如果早上在这里看日出,定是一副难得的美景,你看那里竟然是一片湖,我们学院的夫子看见了,定要写出一篇酸诗来的”。 成城一个轻功,也跃到了树上,果然,一望无际的湖面被红霞染了一层淡红,晚风吹过带起一片波浪,道:“来了几天都没发现,这里竟然还有一片湖”。 宁熙道:“这里跟竹楼背着,而且我们忙着跟老头斗志斗勇,哪里有空”。 夕阳很短暂,不一会儿天色就暗了,成城道:“回去吧,等下十八又着急吃饭了”。 宁熙道:“走吧,今晚一定要拿到最后一个提示”。 宁熙跳下来的时候,踩到一个小石子,差点扭到脚,蹲下来的揉揉脚踝,成城道:“没事吧?扭到脚了?”。 宁熙摇摇头道,崴了一下,没事,正准备站起来的时候,一股凉风从石头那边穿来,从自己身上过去,一片石山怎么会有凉风呢?宁熙好奇地看了又看,然后就看出了不一样,他对成城招手,道:“成成,看这里,好像有块空隙可以穿过去”。 在藤蔓挡住的地方,石头与石头之间,的确有一个可一人通过的空隙,被藤蔓挡住了,宁熙成城朝空隙走去,翻开挡住的藤蔓,穿过石头,一股带着水汽的风立即铺面而来,原来这里竟然是一出空地,空地右边的拐角处,刚才那颗大树的枝干一直延伸到这边,枝叶下面竟然好似有一块墓碑,墓碑旁边的大石块上,似被剑气削平了,刻满了花纹,但是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看不见到底画了什么,宁熙成城正准备走近去看墓碑和石头上的文字,十八的声音就从另一边传来过来,语气随还是平时那样,但是听得出来带了点不满,他道:“该做饭了”。 宁熙成城被吓了一跳,顾不上仔细看,赶紧折返回来,看见十八站在外面,宁熙道:“十八,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十八眼神透过石缝看去,良久道:“谁年轻时还没有个红颜知己了,我告诉你们,别来这边打扰她,她最讨厌别人打扰她清净了,不然我不知道她死前有没有在这里布下什么机关毒药的,我都不敢来的”。 宁熙成城都不自主地拍拍手,要掸去刚才捧道的青苔和灰尘,宁熙道:“原来是奶奶啊,打扰了打扰了,眼光真好,风景选得真不错,哈哈”。 十八催促道:“回去做饭吧,饿死了都”。 成城看了一眼十八凸起来的肚子,忍了又忍了说了一句:“年长消食不易,腹大不利弯腰,十八饮食适可而止”。 “……”十八摸了摸肚子上的肉,气急地道:“你每日吃得也并不比我少,你怎地不胖?” 成城道:“我尚年轻,且我每日练剑”。 “……” “啊哈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宁熙大笑,拎起食材往竹楼走,道:“十八,吃完这一顿,明日就可减肥了,记得给我们最后一个提示啊”。 十八走在后面,闻言道:“什么?!你们已经猜到了?” 成城道:“嗯,还要多谢先生指导心法”。 十八气得吹胡子瞪眼,道:“啊啊啊,失策了,我还以为以你们的资质,十年半载也猜不出来呢,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给提示了”。 宁熙将食材往院子的桌子上一放,道:“那你就自己做饭去,反正没有你的最后一个提示,我们也能想出来,只不过是多几天时间而已”。 十八一屁股砸在竹榻上,望着一堆食材,有兔子野鸽野鸡竹笋山菇……想了又想,道:“行吧,今天给你最后的提示”。 一个时辰后,一桌山珍宴就端上了桌,摆满了一张小桌,装菜的碗不够还是成城拿竹子劈的,十八望着一桌子饭菜,道:“果然是最后一顿,不错不错,哈哈哈哈,如果有酒就最好了”。 成城盛了一碗山鸡汤递给他,道:“年长少饮酒,多喝汤”。 十八脸拉下来,道:“你多吃饭,少说话”。 ☆、春夏秋冬 汤足饭饱,宁熙道:“最后一个提示”。 十八掏出一根竹签剔牙,道:“别着急嘛,让我想想”。 宁熙道:“别装了,你肯定早就想好了”。 十八投来一个一点都不好玩的眼神,道:“年轻人就是着急,让我想想,提示,嗯……春夏秋冬”。 成城疑问:“春夏秋冬?” 十八点头,道:“嗯,就是春夏秋冬!” 宁熙成城本以为得到最后一个提示,就会一切明晰的感觉,现在最后一个提示给出了,反而加深了复杂性,宁熙道:“老头,你不会骗我们吧”。 十八道:“为什么要骗你们这两个智商武功都不足的人,那岂不是太不好玩了,还降低我身份”。 夜深了,院子里还燃着烛火。 竹桩上刻着“春夏秋冬”四个字,宁熙成城盘坐在地上看着这四个字思考。 一年之中有春夏秋冬。 春寒夏热秋凉冬冷。 阴阳四时者,万物之始终也,死生之本也。 “可是这与解毒有什么关系呢?”宁熙道。 “与心法又有什么关系呢?”成城问。 “今夜的蚊子格外凶猛”房间里呼呼大睡的十八想。 宁熙道:“对我来说,这些提示是医理,对成成来说,便是心法,不如我们一起来讨论一下,看看能不能碰撞出什么结论”。 成城点头,道:“春夏秋冬,是一年四季的意思,会不会是一年四季都开的花,都绿的树,都有的药材呢?” 宁熙道:“这个我也想过,一年四季都有的药材有很多,究竟是哪一个呢” 成城道:“眼前有哪些呢?” 宁熙道:“眼前的……”视线瞄到眼前的竹子,眼前一亮道:“竹子,竹子是一年四季都绿的,竹子入药已经有很久的历史,单从竹子来说,功效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如果加入我的药单里面……”宁熙掏出写着药方的竹子,仔细研究,然后了然道:“其实我的药方已经写出来,只是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不敢确定,但是如果用竹筒熬药,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十八这毒下得实在奥妙”。 宁熙兴奋地道:“我解出来了!”,他跑道十八门前,用力拍门,大喊道:“十八,快起来,我解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 十八赶走了一堆蚊子,刚熟睡,就被吵醒,气呼呼地开门道:“聒噪聒噪聒噪,大晚上的不睡觉作死啊”。 宁熙不理会他,道:“你看着药方对不对?”。 十八忍着怒气拿过来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宁熙,良久才道:“对了”。 宁熙开心的大笑,“哈哈哈,成成我们可以出去了”,回头一看成城,只见他双腿盘着,身子已经离开了地面,周身运转着一股看不见,但可以清晰感知的力量。 宁熙十八站着没有打扰,一炷香后,成城将周身之气凝聚在双掌之后,然后推出,他面前的竹篱笆就瞬间飞出去了。 宁熙:“好强的内力”。 十八:“……”这是来拆家? 成城落地,道:“我也悟出来了,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一个轮回,需将周身的内力合力运转起来,循环一周天,然后凝聚”。 十八摊手道:“那行吧,你们都悟出来了,可以走了,走吧,留下我这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子”。 宁熙道:“老头,没想到你还真是世外高人啊,竟然这么快就让成城武功上升一大截,那你有没有什么武功秘籍啊,医家圣典啊什么的交给我们啊,或者我现在拜你为师,你把医术传给我”。 十八道:“我哪里有什么武功秘籍,你若是一个人在这里呆上十几年,每天无聊到只能练功试药,你也能武功盖世医术精湛,而且你已经有师父了,用不了我”。 宁熙道:“我哪里有师父?我这半吊子医术都是自己自学的,若你不收徒弟,给我一本医书也行啊”。 十八把门一关,道:“没有没有,你那本书就够了,你都才看懂三分之一,蠢人,你们解了毒快走快走,明天我就反悔了,再下一次毒,我们再玩一轮,我也是很乐意的”。 闻言,宁熙抽回了再次敲门的手,两人去厨房熬药的,准备天一亮就出发。 外面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宁熙成城就出发了,看了一眼十八的屋子,还紧闭着,宁熙感叹道:“虽然总是吵来吵去,还当我们当厨子随送使,但是高人确实是高人,教了我们不少东西”。 成城点头,道:“不知十八为何一个人呆在此处,如果出去,定是一个人人皆知的人”。 宁熙道:“悄悄走不太礼貌,我们留个字吧”。 成城认同道:“好,留个什么呢?” 两人就在进门两边的竹子上刻上了离别之言,至于刻了什么?十八起来的时候,一如往常想要喊人做早饭,听到四处静悄悄才发现人已经走了,篱笆也已经被修好了,但是院门两边的竹子上,一边刻了一句话: 字体神韵超逸的是:“年长者少食多餐” 另一边狗爬的字则是:“其实你白色裤子破洞了” …… 一声怒喊震飞了几只飞鸟。 正在湖面上划着竹筏的宁熙成城看到了飞鸟,道:“这老头肯定气坏了,哈哈哈”。 成城道:“五日过去了,不知道戴家如何了,父亲母亲有没有来找我们”。 宁熙道:“我们出去一点要小心点,那天晚上的黑衣人一定是认出了你,而且我们这几天不见了,更加确定是我们了”。 成城道:“嗯,我们先不要露面,尽快找出这个黑衣人是谁”。 当宁熙成城奇装异服“潜伏”在戴家庄外的时候,戴家庄却格外地宁静,两个弟子守着大门,一副闭门谢客的样子。 宁熙顶着一个破渔夫帽,披着蓑衣,腰间挂着一个鱼篓,虽然破烂,但也是俊俏小哥儿,而他身边的成城,则是一样的打扮,只不过佝偻着背,嘴边也沾上了胡须,脸涂得蜡黄,成城道:“为何我要打扮成这样,而你却不用”。 宁熙道:“我和你怎么一样,武林的人都认识你,我就不一样了,见过一面大家都忘了”。 成城点头,任由宁熙折腾。 两人趴在戴家庄门口的大狮子上,勾着头往里看,行为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宁熙?!”背后传来一声试探的喊声,宁熙赶紧回头,就看见阿七和郝明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成城也应声回头,阿七和郝明杰盯着成城好一会儿后,阿七先爆喊出一身:“公子!你终于回来了,是谁把你弄成这样子的”,语气似是要把那人生吞活剥了。 郝明杰盯了好一会儿才爆发出一阵剧烈的笑声“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边笑边捂着肚子道:“成城,你这是什么新潮打扮呀,体验渔夫生活吗?”。 见此情景,宁熙成城无奈地站了起来,拿下帽子丢了蓑衣,成城也扯下了脸上的胡子,宁熙道:“这样也能被你们认出来?” 阿七道:“废话,你看方圆500米之内有谁像你们一样奇怪,大热天戴着帽子蓑衣趴在这石狮子后面,哦,一定是你将公子弄成这幅样子的,我家公子怎么能穿这种衣服呢,瞧他这一身的汗”,阿七掏出一块布巾给成城擦脸上和脖子上的汗。 阿七竟如此平静,也不问为什么突然消失了,成城问道:“父亲母亲呢?”。 阿七道:“伏家死了庄主,这于武林来说是大事,大家都回洛阳商量对策了,庄主和夫人也先去了,叫我在这里等你,公子你也是的,留下一张纸条就走了,也不打声招呼,让大家担心”。 成城疑问,道:“纸条?” 阿七回道:“是啊,你不是留下了一张纸条说访问故友吗?公子你这是去看谁了?你在洞庭湖有故友,我怎么不知道?” 成城和宁熙对视了一眼,满脸疑惑,这纸条是谁留下来的?难道是黑衣人,为了不让成玉枫放弃找儿子,不给一点生的希望,还是有另外的人,为什么留下这样的纸条? 这个谜团越来越大了。 郝明杰道:“成城,这次去洛阳要带上我,我可是特地留下来等你回来的,跟着他们一起去太难受了”。 成城点头。 ☆、四活宝洛阳之行 四个人四匹马,一路颠颠簸簸地出发了,青年人的话题总是很多的,从武林世家聊到飞禽走兽,一路上倒是畅快,但是面前这个难题,四个人都不知道怎么解了。 因为嘴馋这边树林的果子,走上了一条稍窄且颠簸的路,宁熙□□的马儿都一直喷鼻涕发泄它的不满,本来就只能堪堪容两马并行的路,此时趴了一个男人,离了有四五步,完完全全地趴在了路上,分不清楚受没受伤。 后面的郝明杰见宁熙成城停了下来,探头向前,也看到了这个人,道:“又遇到个讹人的?这次不是我先看到的啊” 说又,是因为他们先前看到一个老奶奶躺在路边,上去询问,结果敲锣打鼓来了一堆人,硬是说他们的马惊了那位奶奶,要赔钱,四人愣愣地被讹了十两银子,还是郝明杰掏的腰包,因为是他第一个看见的。 成城道:“先下去看看吧,万一真的是伤患呢?” 宁熙拦住他道:“先看看附近有没有村庄,或者有没有人蹲着”。 成城凝神看了一圈,道:“附近没看到什么村庄,也没有什么人 ”。 四人跳下马,一步步靠近那人,宁熙先是捡了一根树枝搓了搓他的后背,问:“喂,没事吧?”。 毫无反应。 成城靠近,慢慢地蹲下,推了推他肩膀,也没有动静,于是将他整个人翻了过来,然后四人都倒吸一口气。 太惨了吧。 这人被打得全脸浮肿,五官都移了位了,而且宁熙还发现一点,成城翻过这人的时候,浑身软趴趴的,于是探手在他鼻尖,然后四肢腰部检查,吃惊道:“还有一息尚存,但是全身经脉具断,而且腰椎也断了,这人怕是废了”。 郝明杰道:“这也太惨了吧,什么仇什么怨啊,把人打成这样子,还留一口气,是故意折磨人吧”。 成城道:“恐怕不是故意折磨人,而是以为这个人死了,被丢在草丛里,这个人凭借最后一点力气,爬到路中间的,大家看这痕迹”,昨日刚下了场雨,路面还有点湿,确实有一道人爬过的痕迹。 阿七道:“公子,我怎么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这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爹娘都不认,还能看到有点眼熟,真是不容易,宁熙就不用说,郝明杰和成城盯着看了很久,都没有认出来,道:“你觉得是谁?” 阿七看了又看,不确定地道:“好像是……经常跟着伏楚仁的……叫啥名字来着,一个小庄主,叫……啊,对叫赵世良”。 一说到伏楚仁,郝明杰也记起来了,道:“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像呀”。 成城还是没有什么印象,宁熙道:“如果真的是,这伏楚仁刚死,赵世良又被打成这个样子,肯定是惹上了什么人”。 郝明杰道:“哪是惹上了什么人,是沾上了嵊泗岛,说是伏楚仁知道了嵊泗岛的秘密,所以被杀了”。 成城道:“你听谁说的”。 郝明杰道:“大家都在说啊,这次去洛阳,明着是去为伏楚仁查清真相,实际上人人想要去找到嵊泗岛的秘密”。 宁熙疑惑道:“嵊泗岛不是只是个传说吗?还真的有人去寻找去嵊泗岛的秘密,太扯了吧,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三岁就不相信这个了”。 郝明杰道:“谁知道呢,闲得呗” 阿七道:“公子,这个人这么麻烦,我们还是不要救吧,万一惹上什么事呢”。 这的确是。 四人还在犹豫,地上的赵世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说是睁开,但是因为眼睛实在被打得惨不忍睹,更像是在翻白眼,宁熙不经意扫过一眼,就见一个白眼翻着看着自己,吓得跳了起来。 另外三人被他吓了一跳,也看向赵世良的脸,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郝明杰后退了一步,道:“不会诈尸了吧”。 赵世良艰难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来任何声音,干燥的嘴唇都起皮了,成城对阿七道:“拿水来”。 喂他喝了水,又缓了缓,赵世良才再度开口:“救……我,我知道……真相……”,然后又晕了过去。 真相? 什么真相? 伏楚仁为何被杀?他被谁所杀?还是嵊泗岛的真相? 四人面面相觑。 宁熙眼尖,看到赵世良胸口露出一点银光,掏出手帕,在他怀里掏了掏,就掏出一个东西来,一支锋利的短箭,只有五寸长。 短箭一拿出来,宁熙就认出来了,他给成城看,成城看了一眼,疑惑地道:“我中的那种箭?”。 宁熙点头,没错就是第一次遇见成城时,成城肩膀中的箭。 阿七道:“所以这就是让公子中毒的那个人?太可恨了,活该被打成这个样子,不然看七爷怎么收拾你”。 成城道:“如果是他的话,那日他们在观音祠应该是拿走了什么东西,那这个东西会不会就是伏家庄主被杀的原因”。 宁熙道:“也许是”。 成城道:“先救他吧”。 本来一人一马的配置刚刚好,如今多了一个手脚尽断,浑身软趴趴的人,的确不好上路,于是四人一起用树枝做了张“床”,用马拉着走,宁熙也使用浑身解数给他治疗了。 谁知,四只小白羊带着一块散发腥气的肉,注定引来狼群。 正当午时,是远行的路人最饥渴的时候,远远地听见水声,拐个弯,透过葱葱郁郁的树林,就可以看见一条河流,清澈的水哗啦啦地流着,两边的青草深绿茂盛,草丛里,四匹马并列一起吃草,长长的尾巴不时拍打周边的蚊虫。 此时阳光正好,照得河面波光粼粼,在河水缓缓的流淌声中不时传来破水声,原来是四个少年人站在河中央,正在抓鱼。 “郝明杰这里,你拿石子对准它,用力扔出去”,宁熙拿着弹弓,着急地指导郝明杰抓鱼,可惜这位郝公子有这么好的师父指导,就是一条鱼都没有打中,不是出手慢了就是石子打偏了,气得宁熙想拿鱼尾拍他的脑门。 成城坐在河中央凸起的一块大石上,对宁熙道:“阿熙,还要抓吗?这些鱼已经吃不下了”。 宁熙看向成城,见他身边的已经摆了近10条鱼,对阿七和郝明杰道:“够了够了,别祸害这些鱼了,上岸烤鱼”。 郝明杰失望地道:“我还没有抓到一条鱼呢”,明显不愿意上岸。 宁熙几步走到他身边,把弹弓塞到他手里,后退一小步站在他侧身后,右手帮他握住弹弓架,左手拉着郝明杰左手拉紧弹弓,瞄准,发射,不远处一条鱼就浮了上来,宁熙上前捡了塞到郝明杰怀里,道:“这条是你打的,我帮你做好记号了,等下就给你吃”。 郝明杰:“……”。 成城把鱼都串成一串,往岸边走,路过宁熙时道:“以后不吃鱼了”。 宁熙听到,跟上成城,道:“啊,你不喜欢吃鱼啊,那下次不吃了,不过我做烤鱼很好吃的,保证你喜欢”。 随身携带的小刀迅速开膛剖腹,串在树枝上,在火上烧,不时撒一些秘制的调料,不一会儿香味就出来了,另劈一个竹筒,放两条稍小一点的鱼,加入清水,放在火上煨汤。 “属于”郝明杰的那条鱼很快就好了,咬一口,鱼皮焦脆,鱼肉鲜嫩爽滑,宁熙在里面加入特制的辣椒,味道香劲可口,再喝一口鱼汤,更是鲜上加鲜,郝明杰连连赞叹。 宁熙将烤得最好的一条鱼,递给成城,道:“你试试,上次落水那次的烧鱼,你还没有恢复味觉了,这次一定好吃”。 成城接过烤鱼,咬了一口,看着宁熙看着自己殷切的眼神,点了点,宁熙灿然一笑,继续烤鱼了。 四个人围着火堆,将抓来的鱼都消灭干净了,阿七见竹筒中还剩下一点鱼汤,道:“这个要不要给赵世良?不知道他喝不喝得下去”。 宁熙看了赵世良一眼,坏笑道:“他呀,还没有醒过来呢,恐怕喂不下去”,其实他和成城早就发现赵世良刚才就醒了,不过还在装晕罢了。 阿七道:“哦,那我把剩下的干了吧” 闻言,那边的赵世良忍住剧痛,张了张嘴,发出微弱的声响,正准备把鱼汤倒入嘴中的阿七,听到了声响,走上前去,发现赵世良翻着白眼醒了,朝这边三人道:“赵世良醒了”。 宁熙道:“哦?那你把鱼汤给他喝吧”。 可是鱼汤还没有递到赵世良嘴边,一把刀就砍了下来,阿七“哎呀娘呀”一声,下意识用竹筒挡了一下,打偏了刀,鱼汤撒了赵世良一脸,抬头一看四个黑衣人正在逼来。 这边的郝明杰和成城听到声响,立即抽剑过去,不会武功的宁熙远远地躲在后面,避免误伤。 黑衣人来势汹汹,目标很明确——杀赵世良,这些人是怎么发现赵世良跟他们在一起的?看来这一路不会太平了,成城三人抵抗四个黑衣人倒没有什么压力,而且成城一人抵挡两个黑衣人的时候还能护住赵世良,阿七还有能抽空出来惊讶一番:“公子,你武功长进好快啊”。 成城道:“专心应对!”。 四个黑衣人明显是小看了他们,只来了四个人,不一会儿就被制服了,正准备问是谁派来的,黑衣人就咬破嘴里的毒馕自杀了。 宁熙走过来,扯掉黑衣人脸上的布巾,是扔到人群里就能淹没的长相,没有什么发现,道:“完蛋,这次惹上大麻烦了,之后只怕会是更多吧”。 成城点头,道:“我们要小心点”。 阿七急道:“我就说这是个大麻烦,这次来了四个勉强能抵挡,万一下次来了一批呢,而且防不胜防”。 郝明杰也道:“对啊,现在怎么办,要把赵世良丢在这里吗?”。 成城道:“没用的,现在他们已经认定赵世良在我们这里,下次就会直接找上我们,到时候交不出来人更可怕”。 宁熙道:“现在趁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赶紧离开这里,先去找个地方想想应对之策” ☆、雨夜不明刀客 一行人快马拖着赵世良寻找歇息之处,在快要天黑的时候,终于看见有一个客栈,四个人下了马拖着赵世良进了客栈,没有人上来招呼。 阿七大声喊道:“店家?有人在吗?客人来了?”。 堂中有一个小二正坐着打瞌睡,听见喊声,慢悠悠地起来,打了个哈欠,看到了宁熙四人,语气厌厌地道:“来了来了,四位……”,发现地上还拖着一位,改口道:“五位客官里面坐”,然后回头朝厨房内大喊:“老板娘,有客人来了,接客了”。 不一会儿,一个40多岁的女人就出来了,道:“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宁熙道:“老板娘,先做一点吃食过来,另外给我们四间房”。 老板娘应了声“好的”,就让小二去准备,自己进了厨房。 宁熙道:“大家看这家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成城道:“两人都没有武功,应该是家普通的店”。 四人坐下,宁熙看向地上的赵世良,道:“他还是时醒时晕?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到洛阳”。 成城道:“快马的话,大约还剩下不到3天的路程,这一路我们要小心”。 但是,三天可以发生很多事了。 洛阳,郝家庄。 众位庄主门主坐在一块开盟会,商量对策,伏家人披麻戴孝,一脸愤然,伏夫人道:“郝大哥,这么多天过去了,就没有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郝祁锋安抚道:“弟妹别急,我们已经在紧急搜查了,但是冰霜公子踪迹不定,这么多年谁也没有真正看过他,而夜魅所在的太仓山依靠天险机关重重更是难闯,的确是有点棘手”。 伏云廷愤然道:“寻找冰霜公子是一方面,还有另一方面是要找出收买夜魅的背后真正凶手,现在赵世良一家又被灭门,他本人也不见踪影,明显就是冲着我们这一家来的”。 计江道:“云廷别急,我们都在想办法,现在外面不少人都在议论你爹是因为知道了嵊泗岛的秘密才被杀的,你们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 明月派门主欧阳举道:“是啊,伏世侄,现在关键是要找出你爹知道了嵊泗岛什么秘密,才好揪出背后的人,不如我们一起去你家查一下?” 此话一出,堂上立即有人议论纷纷,大多数是赞同声。 伏云廷环视了一圈,了然地点头,嘲讽笑道:“原来众位师叔伯聚在这里不是为了查杀我爹的真凶的,而是为了什么嵊泗岛的秘密”,他同伏云生站了起来,扶起伏夫人,对着大堂道:“我爹的事情我们自己会查,就不劳烦各位了”,说完三人离去。 堂上的议论声更大,许多老一辈斥责伏家后辈急躁沉不住气。 郝祁峰见状,着急地站起来,道:“各位见谅,伏家出了这样的事,伏世侄难免着急,我去劝劝他们”,言罢追了出去。 成玉枫成夫人互相看了一眼,均摇摇头。 江湖不太平了。 而这边,宁熙成城四人吃完晚饭,聚在成城的房间里商量对策,目前,大家一致同意了乔装上路的对策,但是乔装成什么样,却有很大的争议。 成城坚持扮成上京赶考的书生,他道:“上京赶考的考生文弱,不会引起江湖人士的注意”。 郝明杰道:“书生太无聊了,要我说啊,就得是戏班,我要做那个武生,上了妆持一把□□,要多潇洒有多潇洒”。 阿七摇头道:“一个戏班子,敲敲打打的,你是怕没人看你吗?要我说啊,就得扮成商人,还可以顺便买点当地的特产,一路上卖挣点路费”。 宁熙打断他们道:“诸位,停停,我们这不是玩乔装打扮的游戏啊,我们是逃命,哦不是,是帮人逃命,可不可以帮地上的这位想一想,他应该扮成什么样?”。 地上的赵世良已经醒了,白眼又翻了一下,表示赞同宁熙的话。 宁熙继续道:“现在我同意阿七的想法,我们扮演成卖江南货物的商人,将赵世良藏在货物里,怎么样?” 三人思考了一下,均点了点头,共识达成。 暗夜无声,更显得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格外清晰,突然一股肃杀之气袭来,半眯着的成城突然睁开眼睛,立即拿起床边的剑坐起,房门已经打开,五个人影站在房间里,一脸肃杀,五人皆戴着斗笠,衣服都湿透了,水顺着衣服掉下来滴在地板上,他们没有着急动手,眼睛在房间找了一圈,看见了成城床边的赵世良,中间那人嘴角上扬了一下,右手举起向前一招,两人立即向赵世良走去,成城拿起剑抵挡。 那两人闪开了,随即拔出刀来,刀剑相撞,发出剧烈的“当”一声,惊醒了周边房间的宁熙阿七和郝明杰,立即赶了过来,。 一见房间里面竟然有五个人,手拿着厚重的长刀,虽然都穿着黑衣,但是没有蒙面,大家心里暗道:“不好”。 郝明杰和阿七持剑过来时,原本站着三人中的另外两人与他们缠斗在一起,对方刀力霸道,内力强劲,招式没有任何花样,但每一招都带着霸气。 郝明杰被一刀震得手抖,再看一圈这五人,吃惊地喊道:“北仓五刀!”,闻言,对方皆笑了一下,本来就不在乎被人认出来,因为今晚见过的人都是要死的。 对方气势增强,成城三人招式变乱,只剩下抵抗的余地,宁熙在门口蹲着,不敢轻易上去帮忙。 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不像是来杀赵世良的,赵世良现在已经离开了成城的保护区,但是中间那人只看了他一眼,专注于解决成城三人,宁熙心道“难道他们不是来杀人,而是来抢人的?”。 一直站在中间的那人,看了一眼窗外,道了句:“速战!”,便持刀攻向成城,此时成城已经被攻到窗边,中间那人的加入,大刀砍来,带着霸道的凌厉之气,宁熙喊了一句:“成城小心”,但是已经来不及,成城避开另一人的一刀,再以诡异的角度躲他的这一刀,但是还是擦到了肩膀,成城也因这个动作,整个人朝窗户下载去。 “成城!”宁熙惊道,迅速转身朝楼下跑去,但是一把刀挂在了他的脖子上,中间那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了他身后,用刀驾住了他的脖子,同时,阿七和郝明杰也被刀架上了脖子,两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阿七咆哮道:“公子!你把我公子怎么了,我跟你们拼了”,还要持剑起来,被脖子上的刀割出了一道痕,宁熙道:“阿七,别冲动”。 阿七崩溃痛哭。 中间那人将软趴趴的赵世良拎了起来,啧啧道了一声:“怎么成这样子了?”,然后在他身上都摸了一遍,没有找到任何东西,问道:“东西呢?”,赵世良装死不回答。 说话的正是北仓五刀的仓一刀。 仓一刀转朝三人冷漠道:“东西你们拿了?” 宁熙镇静下来,道:“我们的确拿了一件东西”。 “哦?”仓一刀眼睛一亮,道:“在哪里?”。 宁熙道:“在我房间里”。 仓一刀手一收,架在宁熙脖子上的刀就离开了,他对宁熙道:“去拿来”。宁熙走在前面,仓一刀跟在后面,宁熙从床头拿起自己惯常带着的包袱,仔细掏了掏,一边掏一边疑惑道:“咦,我明明放在这里的呀?怎么找不着了?”。 仓一刀不耐烦,走过去问:“找到了没有?”,就在他快要走近的时候,宁熙突然转身,将从赵世良怀里拿到的箭头抵住了那人的喉咙,道:“小心,这箭头上沾了剧毒,能够立即阻断你全身经脉,强力发力只会更快让你经脉尽断,变成赵世良那种软趴趴的模样”。 仓一刀一笑,准备挣扎,宁熙力气收紧,大声道:“我不是开玩笑,我卖烧烤的,平时一天要串500多个肉串,一串一个准,小心的你的喉咙,放下你的刀”。 “好好好”,仓一刀收了笑容,将刀放下,被宁熙押着出去,到刚才的房间,另外四人见仓一刀被人抵住了喉咙,就要抄刀过来,仓一刀摆了摆手,任由宁熙压着他站在房间中央。 宁熙对着抵着阿七和郝明杰两人,道:“放了他们”,那两人看向仓一刀,仓一刀点了点头,抽离了刀。阿七和郝明杰起来,站到了宁熙身后。 宁熙道:“五位大汉,大哥,我们只是在路上捡到了赵世良,这个人太麻烦了,一路上吃喝拉撒都要照顾着,而且遇到的不是杀手就是你们这样的高手,我们也不想带着了,你们要随你们的便,但是我们不知道你们要找什么东西,从赵世良全身上下搜出来的东西只有这支毒箭,我们的要求很简单,人给你,放过我们”。 仓一刀拍手道:“小伙子,你很不错,我闯出名声二十几年了,还没有人刚这样抵着我的喉咙”。 宁熙看了仓一刀一眼,有点小惊讶道:“大哥你都出道二十几年啦,这么年轻我都没看出来,不是我胆大,而是胆子太小了,而且我一卖烧烤的,不知道你们江湖上有名,冒犯了”,话虽这样说,但是拿箭的手却一点也没放松。 仓一刀明显生气了,粗着嗓门道:“游戏到此结束”,手肘用力向后一撞,正中宁熙前胸,宁熙瞬间喷出一口血,仓一刀抢过了他手上的短箭,高高扬起朝宁熙胸口扎去。 变化来得太快,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宁熙看到高高举起的短箭,心想:“这下真的完蛋了”。 突然窗外传来一声乐声,周边的空气瞬间冷了下来,一股强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住了整个房间,仓一刀下落的手也停在了半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宁熙捂着胸口看向窗外,下落的雨滴都仿佛慢了下来,时间好似静止了。 好强大的力量! 这样的状态维持到一段乐声停止了,屋内的人脚都要站麻了,窗外才飘进来一个身影,黑衣人黑发黑面具,全身上下都是黑,似一个黑夜的影子。 ☆、吵着冰霜公子淋雨了 那人飘坐在窗檐上,朝屋内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熙感觉到他生气了,果然,黑衣人开口:“聒噪!” 然后手一挥,北仓五刀长刀全部落地,毫无抵挡之力,仓一刀吓了一跳,仍是壮着脑子问:“你是什么人,也是来找东西的?江湖规矩,先来后到”。 黑衣人没有说话,手向窗外,接了一点水,动作自然随意,但是突然,他将手中的水化成一个冰锥,快速向仓一刀飞去,正中他的前胸,仓一刀瞬间喷出一口血,整个人跪下来,惊恐地道:“冰霜公子”。 四字一出,屋内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江湖人人闻风丧胆的夜魅第一杀手——冰霜公子,化氺为冰,顷刻间取人性命,强到令人发指。 仓一刀明白自己遇到了对手,让其它四人一起跪下,道:“今日北仓五刀不幸冒犯了冰霜公子,东西和人我们都不要,就求冰霜公子放过我们”。 冰霜公子并不看他们,依旧看着窗外的雨,良久才轻悠悠地道一句,却非常致命:“每人废去右手吧”。 “你……”北仓五刀倒吸一口冷气,最小的仓五刀道:“废了我的右手,还不如杀了我!”。 “小五”仓一刀制止他,拎起刀瞬间砍了仓五刀的右手,又换左手持刀,砍去了自己的右手,朝冰霜公子道:“谢冰霜公子”,其余三人也砍去了自己的右手,几声凄厉的惊呼过后,房间里瞬间散发强烈血腥味。 冰霜公子却一直没往房间内看,过一会儿,身影就飘出了窗外,留下一句话道:“记得安静,别吵着我淋雨”。 别吵着他淋雨?大半夜在外面淋雨?这是什么神经病,好厉害的神经病! 北仓五刀狼狈地走了,宁熙阿七和郝明杰愣了一会后,立即跑下楼到窗户下方找成城,发现他趴在草丛里,阿七腿一软,连爬带滚过去,扛起自家公子,快速走到宁熙身边。 宁熙忍者胸口的剧痛,给成城把脉,万幸,只是失血过多,道:“我包袱里有伤药”,便一头栽倒在成城身上。 北仓五刀是第一个来抢赵世良的,但不会是最后一个,况且还有杀手,但是,诡异的是自那夜过后,无论是谁,都没有再见到宁熙成城四人和赵世良,他们仿佛是在雨夜就消失在这个客栈里。 三日后,洛阳郝家庄。 郝祁锋又在和各大庄主会谈,守门的弟子匆匆忙忙地进来,表情有点不自然,忍了又忍,道:“盟主,外面……外面……”,看了周围的庄主一圈,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想要走近郝祈峰与他耳语。 被他这支支吾吾的语气激怒,郝祈峰喝住他,道:“扭扭捏捏作甚,就站那儿说,说大声点儿”。 弟子被他这一喝,一紧张,就脱口喊道:“盟主,门口有送亲队伍说给你把新娘子送来了!” “……” 话一出口,满座皆惊。 有个别庄主已经向郝祈峰投去了略显佩服的眼神:“盟主可以啊,老当益壮啊”。 郝夫人更是端茶的手一抖,往后一仰,晕倒了。 郝祈峰赶紧掐夫人人中,抽出空来大声骂道:“把话说清楚一点,什么新娘子,哪里来的?到底找谁的?你都问清楚了吗?”。 弟子战战兢兢地道:“我问得很清楚了,他们就是来找盟主的,还有,还有,他们说是从洞庭来的”,为了确认这件事,他已经在门口看着坐在马上那个自称是新娘子哥哥的俊朗少年问了足足有一刻钟了。 “真的是来找盟主的?” 俊朗的少年穿着一身红衣,笑眯眯地回答:“是呀” “真的是新娘子?” “是的,是新娘子” “不是来找别人的?” 少年仍笑着道:“是来找郝祁锋郝盟主的” “真的是新娘子?” 少年不改脸色地笑道:“没错,漂亮的新娘子” …… 的的确确就是洞庭来的送亲队伍,找的就是郝祈峰盟主。 周围响起了一轮议论声,刚刚才幽幽转醒的郝夫人白眼一翻,又晕了过去。成玉枫看了自家夫人一眼,也有些奇怪。 计江道:“大家安静,应该是弄错了,让他们进来说清楚吧”。 郝祈峰放开夫人,气急地对弟子道:“让他们进来,我看是谁在捣鬼!”。 弟子冷汗哗啦啦地下流,道:“已经在堂外等候了”。 “……” 一座花轿先是被四个人吃力地抬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穿红衣的明朗少年,一个高大的遮遮掩掩的……丫鬟? 一直看着他们的成氏夫妇首先认了出来,站起来走前,道:“宁熙?”,然后转向那个“丫鬟”,不确定地道:“阿七?”。 话一出口,阿七扔掉手里的帕子,不爽地对宁熙道:“宁熙,这下我真的没脸见人了”。 宁熙笑道:“不是挺美的嘛”,然后对成氏夫妇拱手道:“庄主,夫人,又见面了”。 郝祈峰已经走到跟前来了,其它庄主也站在周边围城一圈,看着热闹,郝祈峰眼神不善地盯着宁熙,然后问成玉枫:“你们认识?”。 成玉枫道:“成儿的朋友,洞庭湖见过一面” 宁熙拱手笑道:“郝庄主你好,我来给你送人来了”,然后侧过身体,看着花轿门。 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红彤彤的轿帘上,有个矮的人从后面看不清楚,还跳起来看。 一只白皙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慢慢地掀开花轿的红帘,一个身穿红衣头披红盖头的修长身影从花轿里走出来,在地上站定后,眼尖的人发现,竟然比郝盟主都要高。 看着这个身影,成夫人突然有一股强烈的预感,果然,这位“新娘子”抬起手掀开了头上的红盖头,一张精致白皙,肤白若雪,眉目如画的脸就露了出来,男子的脸,成城的脸。 众人先是惊呼,然后是更大声的惊呼,站在前面的郝倾城差点喊出声来,“怎么会是成城?”。 成玉枫和成夫人擦了擦眼睛,仔细看是否是自家儿子。 而一旁的郝祈峰的脸都快黑了,他抖着手“你”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开什么玩笑?”。 “啊哈哈哈,开个玩笑,要送的人不是这个”宁熙指着成城说,“是里面这个”。 果然,成城转身,半个身子钻进花轿,掀开了里面的隔层,拖出来一个人,之所以说“拖”,其实成城动作已经很温柔了,但是是因为那个人软趴趴,没有一点劲,看起来像是拖出来的。 待成城把整个人放在了地板上时,众人才集中目光看向地上的人,这鼻青脸肿、翻着一只白眼的也不知道是谁。伏夫人和伏云廷兄弟原本不关心这一档子事,待看见地上的人时,伏云生惊呼出口:“赵世良?!”。 话一出口,众人更惊讶,竟然是被灭家门消失了的赵家庄主赵世良,其实若不是他出了灭门的这一档子事,众人还真不知道赵世良是谁? 赵世良听到伏云生声音,白眼翻得更加厉害,他挣扎开口道:“伏庄主被杀的真相,我知道”。 此言一出,伏云廷兄弟立即冲到赵世良面前,伏云廷一手抓住赵世良胸口,将他提起来,厉声道:“快说,是谁买通夜魅杀了我父亲”。 动作太过激烈,本来就一路颠簸的赵世良白眼翻得更厉害了。 宁熙提醒道:“伏公子,小心点,他全身经脉都断了,内力全无,而且五脏六腑都受了严重的伤,再动激烈点,可能就过去了”,说罢蹲下来把了一下脉,又给他喂了一个路上新制的药丸,其实他能做的就是吊着赵世良这口气,加上他本身毅力惊人,这一路才撑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真相能让他撑到现在。 周边已经响起了窃窃私语,郝祈峰让大家回自己的座位,抬了张软塌让赵世良躺在上面,放在堂中央,准备一一询问。 宁熙和成城任务完成,坐到了成家那一边。 死活不愿意男扮女装,到了家门口就溜进去的郝明杰换好了衣服进来,看见这架势,悄悄走到两人身边,问:“开始了吗?”。 宁熙成城点头,郝明杰开心地挤在旁边坐下。 成玉枫和成夫人回头,问:“你们从洞庭把他带回来的?”。 郝明杰抢答道:“不是,半路捡的,可麻烦了,好几拨杀手,差点死在了路上”。 成氏夫妇有些惊讶,伏楚仁一死,关于嵊泗岛各种传言又开始兴起,熄灭了近20年的火又开始重燃,作为伏楚仁心腹的赵世良又一夜之间被灭门,江湖上人已经蠢蠢欲动,都在寻找赵世良,就凭他们几个,能把人人都在寻找的赵世良带回来,其难度可想而知,而赵世良会被他们带回来也绝对没人想到。 看到了父亲母亲脸上的疑问,成城道:“待会详细与父亲母亲说”。 成氏夫妇点头。 ☆、嵊泗岛的玉佩 那边郝祈峰已经开始问话了,问:“赵庄主,你刚才说你知道伏庄主死亡的真相?”,伏云廷伏云生也握紧了拳头盯着赵世良。 长久的沉默之后,赵世良才开口,他看了一圈大堂里的人,沙哑着声音,道:“在座的大部分人对嵊泗岛都不陌生吧”。 年老的庄主不答话,一位年轻的庄主道:“嵊泗岛不就是一个传说吗?” 赵世良冷笑,道:“呵呵,呵呵呵,最怕的是大家都相信这个传说是真的,伏庄主就信,其实这20几年来,我们一直都在暗中留意嵊泗岛玉佩的消息”。 “玉佩”两字一出,堂上瞬间安静了下来,宁熙听得有点糊涂,身子倾向成城小声问:“玉佩是什么东西?” 成城摇头,道:“不知道”。 赵世良继续道:“最近,我们意外获得了一条消息,在当年我们都熟知的那个观音祠里,有玉佩的消息,我们翻了三天三夜才找到,诸位觉得很奇怪吧,当年可是有更多人翻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找到的东西,20年后,我们找到了,是你们想都想不到的地方,观音祠门口的一盏檐灯中,你们说意不意外”,赵世良苦笑了几声道:“我将玉佩带回来给了伏庄主,没想到这就是个催命符,玉佩的事情被一个人知道了,他想要独占玉佩,于是,想了一个办法,收买夜魅杀了伏庄主,你们猜这个人是谁?”。 堂上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伏云生站起来大声道:“是谁?快说,是谁杀了我父亲?”。 赵世良看了一圈,目光锁定在了一直在吃东西的计江身上,道:“那个人就是——计庄主计江!” 此话一出,堂上顿时哗然一片,伏云廷兄弟已经按捺不住,仇恨的眼光射过来,郝祁锋同样震惊,他重重地拍了拍桌子,道:“安静安静”。 计江岿然不动,脸色分毫未变,他放下了筷子,淡淡地道:“一派胡言,你有证据吗?你们两个私下找到的玉佩,我怎么会知道,你们是带出来炫耀了吗?要我说,是你自己想要独占玉佩,自己买通杀手杀了伏庄主,现在就在这里乱咬人”。 赵世良语气变得沉痛地道:“是的,没错,我是出卖了伏庄主,你用我全家人的性命威胁我,让我将玉佩偷出来给你”,想到惨死的家人,他痛哭道:“没想到还是全死在了你的手里……”,然后剧烈咳嗽了起来,有婢女进来,端了一碗参汤,郝祁锋示意给赵世良喂下去,事情还没说完,不能这样死了。 婢女会意,扶起赵世良将一碗参汤喂了下去。 计江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依然不动声色,道:“空口无凭,计某人品,众人皆知”。 座位上有人开始小声讨论。 “是啊是啊,计庄主向来正直,乐善好施” “对啊,前段时间还听说他帮孤儿寡老建了个安乐村呢” “我儿子还受过他指点呢” “我女儿出生,他还送过红包呢” “……” 喝完了参汤的赵世良呼吸平缓下来,冷笑一声,正准备说话,突然喷出一口血,双目圆瞪,然后倒了下去。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众人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宁熙成城也吓了一跳,宁熙刚刚才把过赵世良的脉,是命不久矣,但是不至于这么快呀。 伏云廷赶紧起身跑到赵世良面前,想伸手探他的呼吸,还未触到,计江手已经抢先一步伸过去了,毫无呼吸,计江手正准备离开,赵世良突然睁开眼睛,吓得计江和伏云廷都下意识后退了一小步。 堂上所有人都吓死一跳,诈尸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卧榻上的赵世良狂笑起来,边笑边咳嗽,血花四飞,场面惨烈而诡异,他道:“哈哈哈哈,计江你是不是希望我就这样死掉?”他摇摇头道:“我一路从洞庭撑到这里,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死去,对我下毒,也太小看我了吧,你不知道我是以毒起家的吗?这点毒对我来说就是换换血,洗洗肠胃”。 计江脸上浮起一丝怒意,想靠近赵世良,伏云廷立即拦住他,挡在中间,与计江对峙。 计江道:“世侄,你信他?我与你爹是兄弟之交”。 伏云廷不让步,道:“得罪了,待事情查清楚再说”。 计江拂袖,回到座位坐下,道:“我看他能拿出什么证据来?难不成要搜我的身,我的庄子?” 赵世良沉静下来,道:“不用”,他看向宁熙,道:“这位少年,你过来一下”。 看大家都看向自己,宁熙指了指自己道:“我?” 赵世良点头。 宁熙疑惑,站起来走到赵世良面前,赵世良道:“你取下我的发簪”,宁熙虽然疑惑,但也照做了,拔下他的发簪,递到赵世良面前,赵世良道:“分开发簪,将尾部的药水滴到头部”,宁熙也照做,药水刚一滴进去,不一会儿,竟飞出了一直灰色的飞蛾。 这是飞蛾先是在发簪头站了一会儿,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一会儿后,在赵世良头上飞了一圈,然后慢慢地飞到计江身上,停在了他胸口。 众人不明所以,郝祁锋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宁熙在飞蛾飞向计江的时候,就明白了,道:“飞娥寻香”,就将簪子合上,放在了赵世良边上,就回座位了,那个位置太危险了,随时两边砍起来。 赵世良笑道:“公子猜得不错,飞蛾寻香,我在玉佩上擦了异香,谁都闻不出来,只有我培养的这只飞蛾,能够找到,这么重要的玉佩,一定随身带着,贴身藏着吧,计庄主”。 “哼,歪门邪道!”计江抽剑劈向飞蛾,飞蛾当场被砍成两半掉落。 堂上立即炸成一锅粥,伏夫人伏桌痛哭,伏云廷和伏云生已经持刀向走向计江了,计江抽剑抵挡,大堂上瞬间响起刀剑声。 宁熙和成城都有点吃惊,郝明杰感叹道:“这就是赵世良说的真相,太不可思议了吧,计叔叔杀了伏叔叔?他们不是一直都是好朋友吗?”。 郝祁锋阻止道:“云廷和江弟住手,现在事情都没搞清楚,万一只是个误会呢”。可伏云廷根本听不进去,使出了全身力气,身上受了好几处伤仍不罢休,伏云生见兄长抵挡不过,也持刀加入战斗,计江原本只是抵挡,但是见伏式兄弟不肯罢休,招招致命,胸口升起一股怒气,他长剑一挥后退一步,默念口诀运起独门剑术,然后蓄力外发。 “当”剑气在中间被截住了,成玉枫持剑站在两者中间,挡下了计江的剑气,温和地道:“计庄主,伏世侄,先停下,有什么事情慢慢说”。 这边的宁熙看得目瞪口呆,他只见成玉枫咻的一声,身体就瞬移到了那边,长剑未出鞘,轻松地就挡掉了计江的剑气。 好厉害! 原来成家君子剑法的实力如此强劲,他看了一眼成城,道:“这就是君子剑法?”。 成城微笑道:“嗯,父亲剑法已经练到了君子剑法最上层,是我所不能及的”。 宁熙问:“君子剑法一共几层,你练到了第几层?”。 成城回答:“一共十八层,目前我还在第六层,不过武学之道,永无止境,父亲现在也在不断突破上限,创造更高层的剑法”。 宁熙道:“佩服佩服”。 那边郝祁峰也过去解围了,对伏家兄弟道:“世侄,你们不能仅凭赵世良一人之口,就认定江弟就是凶手,没准是赵世良挑拨离间,你看他笑得多开心”。 众人看向一旁看热闹的赵世良,果然笑得十分畅快,他道:“开心,我当然开心,我开心得马上要升天了,但是计江必须死”。 “闭嘴”郝祁峰喝道,他转向计江道:“江弟,我们不会仅凭一只飞蛾就认定你拿了玉佩,不如你将胸口之物拿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也好洗脱自己的嫌疑”。 闻言,计江脸色一沉,意味深长地看向郝祁锋,道:“郝兄,你也不信我?” 郝祁峰解释道:“我怎么会不信你,不过事已至此,大家都看着,不如当众澄清,我也是为你好”。 又一股怒气从胸口升起,差点冲散了计江的理智,他看向堂上的人,似乎每一个人都带着意味不明的眼神,充满着不解、怀疑,还有……贪婪,“呵呵呵”他笑出了声,什么真相?什么澄清事实,所有人不就是也想得到自己拥有的东西吗?他将手伸向胸口,道:“好呀,那我就让你们都看看,我胸口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然后在所有人目不转睛的时候,迅速从胸口拿出一个东西用力抛在地上,原地立即起了一股浓烟,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待浓烟散去,堂上哪里还有计江的身影。 伏云廷见状,对伏云生道:“照顾好母亲,我去抓他”。 且有人主动请缨,对郝祁峰道:“盟主,我去助伏家兄弟抓他回来”。 “我去” “我也去” “……” 堂上立即走了好几个人,剩下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措。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哈哈哈哈”,掀起这一场风浪的赵世良躺在软塌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计江啊计江,咳咳,你这一离去,就成了江湖上的香饽饽了,你的家人你的朋友,通通要么被你的敌人伤害,要么成为你的敌人,这就是我给你杀我全家,废我身体的报应……咳咳咳”,话刚说完,赵世良猛烈突出一口血,闭上了眼睛。 离他最近的郝祁峰探了探他脖子上的脉搏,摇了摇头,赵世良死了。 这时候一直伏在桌子上痛哭的伏夫人站起来,满脸都是泪,身子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伏云生立即上前扶住她,伏夫人看着堂上的人,痛哭道:“嵊泗岛嵊泗岛,又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嵊泗岛,我就知道这两块玉佩迟早还会招来灾祸的!没想到20多年了,你们还有夫君都没有放弃过,得嵊泗岛者得天下,哈哈哈,大家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你们真的相信有这地方吗?20年前,你们为了找到那个地方,不惜一切手段,死了那么多人,朝廷的二皇子……”。 “弟妹!”郝祁峰打断道:“你累了,云生,送你娘回去休息吧”。 伏夫人放大了声音,道:“为什么不让我说,你以为我不说事情就没有发生过吗?20年前为了嵊泗岛和所谓进岛钥匙的两块玉佩,朝廷的二皇子一家,还有还有……那南星,我永远忘不了他死的时候的眼神,那是充满疑惑和绝望的眼神……现在所有的悲剧又将重演,夫君死了,赵世良被灭门了,下一个……”。 话被强制打断,郝祁峰一个手刀敲晕了伏夫人,道:“弟妹累了,送她回去休息吧”,立即上来两个婢女,帮伏云生扶着伏夫人,伏云生虽然一脸错愕与不解,但是不敢正面回击郝祁峰。 郝祁峰对堂上剩下的人道:“诸位,今天发生太多事儿,都先行回去吧,这些事情我会重新调查的,等找到计庄主,再和大家一起商议,告辞”。 郝祁峰叫人带走了赵世良的尸体,然后转身离去,郝倾城也随他离开了,各位庄主陆陆续续地散了,只剩下成家、宁熙和郝明杰。 发生了这一系列事情,郝明杰一脸茫然,又不敢直接去问父亲,只好问成玉枫:“成叔叔,刚才伏夫人说的话什么意思啊?20年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二皇子和南星又是谁?”。 从刚一开始神情就开始凝重的成玉枫和成夫人没有立即回答郝明杰的话,成玉枫一口喝下眼前早已经凉了的茶,道:“20年前的旧事,你们不要管,也不要触碰这些事,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的确没那么简单”宁熙接道。 ☆、成城走火入魔了? 成城问:“阿熙,你知道些什么?”,成玉枫和成夫人也看向成城。 宁熙道:“之前听阿七说,计江是一个温和的人,从来没有当众跟人红过脸,但是今天的表现有点不太寻常”。 成城点头,今天的计江的确比平常容易动怒,郝明杰插嘴道:“遇到了这种事,是个人都会不冷静吧” 宁熙道“如果你是计江,你会对伏家兄弟下狠招,会如此动怒,不让郝祁峰搜身吗?即使是玉佩在身上,还是有一百种方式可以让人搜不到”。 “比如呢?”郝明杰问。 “比如……”宁熙想了一会道:“今天堂上还有很多女眷,肯定不能大厅广众下脱衣服,这时候最好的方式是找几个见证人一起到后面的厢房上检查,你想从这里到后面的厢房,途中有多少方法可以转移身上的玉佩”。 大家点点头。 “所以啊”宁熙继续道:“我觉得计江今天太容易动怒了,他不可能想不到这样子走出去会造成什么局面”。 成城道:“那什么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两人同时眼前一亮,想到了赵世良。 宁熙想了一会道:“我记得有一些方式,可以让人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更易冲动,做出一些平时不会做的事情来,尤其是计江这种平时习惯压抑自己的情绪的人,爆发起来更是可怕”,宁熙起身,走向计江刚才坐的地方。 计江的座位上,被劈成两半的飞蛾尸体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宁熙取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夹起一般飞蛾尸体,闻了闻,果然是这样。 一起过来的成夫人也闻出来了,道:“宁熙说得没错,这飞蛾翅膀上的粉末有毒,能让人冲动易怒,想必是刚才计江杀飞蛾的时候,吸入了大量的粉末,才会这样”。 其它人也恍然大悟,这个赵世良,还真是不简单啊。 不仅仅赵世良不简单,成玉枫和成夫人神情凝重,几天的时间,江湖五大家族两个接连出事,还扯出了20年前的旧事,感觉背后有一股力量在推动。 江湖的事情也是很奇妙,原先以武林盟主为首,四大家族各振一方的格局因为两个庄主的接连出事被打破,原本的秩序被打乱,各种势力就呈现野蛮生长的态势来,三天两头曝出一个大事件,大事件背后又出了几个大人物。 而关于嵊泗岛和两块玉佩的事情也流传了起来,几乎人手一个笔记,记录着自己收集到的所有线索,比如郝明杰,此刻正拿着他从各处听来的消息,绘声绘色地跟宁熙和成城讲。 “嵊泗岛的的确确是存在的,但是谁都没有去过,因为它就是像是蓬莱仙山一样,一般的人根本找不到,但是20年前,有人去了嵊泗岛,还带来了去嵊泗岛的秘密,,这个人就是当今皇上的弟弟二皇子东方瑾,20年前他征战边关,不甚受到埋伏,失踪了几个月,大家都以为他死了的时候,他回来了,还带出来了嵊泗岛的两个人,一个叫南星,另一个就是二皇子妃,他们身上有两块玉佩,合二为一之后就可以指引方向找到嵊泗岛。但是不知道怎地,二皇子就被判通敌叛国,被抄家灭门了,那个叫南星的人也失踪了,听说他的那块玉佩就是伏庄主在观音祠找到的,现在在计江手里,另一块玉佩不知所踪”。 郝明杰说得手舞足蹈,看着宁熙和成城道:“哎,你们有没有认真听啊?” 宁熙站在烧烤摊前,翻动着架子上的肉串,成城刚练完剑,站在旁边喝着宁熙递过来的冰凉的酸果蜂蜜水,而烧烤摊前排了一长条刚练完武的成家庄弟子,阿七则捧着一碟子的肉串狼吞虎咽。 宁熙递了一根肉串给郝明杰,道:“在听啊,你继续说”。 郝明杰不在意地接过肉串,道:“就这些了,这些还不够劲爆吗?可是我弄到的一手消息呢”,咬了一口肉串,鲜香麻辣的滋味在口腔里炸开,唇齿之间都是劲道十足的肉香,郝明杰的眼睛亮了起来,惊喜地道:“宁熙,你这肉串也太好吃了吧,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快再给我一串”。 成家排着队的弟子喊道:“郝公子,请排队!” 郝明杰往队伍后面看了一眼,根本望不到尽头,一脸吃惊,然后看见阿七在旁边捧着盘子吃得正香,跑过去跟他抢成一团。 从郝家庄出来后,宁熙跟着成城一起到他家来了,本来应阿七提议,让成城尝一下自己的“雍朝第一烧烤”,没想到瞬间吸引了成家庄的弟子,宁熙干脆在成家庄摆起了烧烤摊,已经有五日了。 成城看他烤得满脸都是汗,道:“阿熙,歇一会儿吧,我来帮你烤”。 排在前面的成家弟子立即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自家公子的这个手艺,就跟吃木炭差不多。 宁熙笑道:“没事,你在一旁歇着,等我一会就好了”。 一会儿就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宁熙洗去一身油腻,惯常去书房找成城,成城此时会固定在书房看书,宁熙将身子往软塌上一砸,道了声:“累死我了!”。 成城从书中抬起头来,问道:“今日的卖完了?”。 宁熙将手枕在胳膊上,闭着眼睛休息,道:“嗯,卖完了,明天不摆了,天气热,你们弟子说话声音都沙哑了,再吃下去,你爹就要来找我了”。 成城道:“没事,明日廖先生就要回来了”。 宁熙睁开眼睛,坐下来道:“那个神医廖先生?”。 成城点点头,道:“嗯嗯,从洞庭出来后他去了别的地方寻找药草,明天才回来”。 想到廖先生当日治疗成城的样子,宁熙边说边摇头,道:“是个医痴啊”。 成城问道:“医痴不好吗?”。 宁熙又躺下,道:“也不是不好,就是如果对一件事太过于痴迷和执着,虽然可以将事情做到极致,但是如果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进去,人生岂不是太无趣了,还会忽略身边的人,我猜廖先生还是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朋友吧,而且性格肯定很刁钻”。 成城放下书,道:“廖先生的确孤身一人,平时不大与人交流,我都很少见他”。 宁熙道:“所以啊,对任何事都不要太痴迷太执着,拿得起放得下,喜欢就去做,不喜欢就放弃,人生就要这么自在”。 成城没有接话,看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叶好一会儿,似是自言自语地道:“自在是什么感觉……”。 那边宁熙已经呼呼睡过去了。 五月中,今年夏天的雷雨来得有点迟,当宁熙被一声惊雷吵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还躺在书房的软塌上,身上盖了一件薄毯,窗户被风吹开了,雨飘进来。 宁熙跳下软塌,跑到窗边关好窗门,想到自己房间的窗户也开着,于是出了书房,一路小心避开雨,沿着长廊回房间。 当一道闪电打下来的时候,宁熙正走过成城房间的窗户,不经意地往里一撇,借着闪电的光,成城正盘坐在床上,不知是不是闪电的缘故,成城一脸惨白。 这么晚了,成城还在练功吗?宁熙爬到窗户上,小声地问:“成成,还不睡吗?”。 没有回应,这时一道闪电又打下来,借着个光宁熙看清了,成城的脸的确惨白,而且脸上都是汗珠子,盘坐在床沿上,浑身都在颤抖。 宁熙立即跑到门口,用力推门,但从里面锁住了,又跑回窗户前,两手攀着窗台用力一跃爬了进去,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成城面前,成城已经倒在了床上,双手抱住身体蜷缩在一起。 宁熙弯腰,问道:“成成,你没事吧”。 听到声音,成城睁开眼睛,眼光中透露着戒备,待看清是宁熙,艰难地摇了摇头,浑身都在发抖。 “发烧了吗?”宁熙手探向成城额头,触感一片冰凉,吓了一跳,他伸向成城紧紧抱住身体的手,轻轻地道:“成成,放松,我帮你看看”。 成城的手松开了一点,宁熙将他的手平放在床上,手搭上脉搏,脉搏的翻涌又吓了他一跳,成城的经脉正受着一波又一波内力的冲击,这种冲击时快时慢,时猛时缓,似是有一只野兽在身体内,时刻撞击着准备冲出来,宁熙心道:“成成身体内怎么会有如此强劲的力量?”,这股力量会让成城全身承受巨大的撞击和疼痛,就像有人拿着大锤从内向外,从每一处经脉,使劲往外捶,宁熙猛地想到,脱口而出:“不会是练功走火入魔了吧,不行,得赶紧去找成庄主”,宁熙只是会一点医术,但是成城的这股内力需要更强武功的人来压制。 ☆、阿七的“误会” 正准备起身找人,成城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微弱的声音道:“别去!”。 宁熙重新附下身子,轻声地道:“可是你现在非常痛苦,一不小心就是经脉受损的”。 成城忍着疼痛,道:“没事,一晚上就好了,我不想让父亲母亲担心”。 宁熙看了忍耐的成城一眼,犹豫再三,没有出去找人,但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帮助他缓解痛苦,道:“那我在这里陪你,你有需要就叫我一声”。 成城没有回应,宁熙就坐在床头,在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成城忍耐的一声:“冷”。 宁熙歪着头就要入睡,听见这一声,瞬间惊醒,成城正蜷缩在一团,杯子被揉成一团挤在角落里,摸了一下他的手,一片冰凉,宁熙快速将被子展开裹住成城,问:“还冷吗?”。 成城还发着抖,艰难地点了点头:“冷”。 宁熙起身在柜子翻了一通,只找到一张薄被子,虽加了一层被子,但成城还在发抖,宁熙干脆脱掉外衣,被子一掀,钻进去。 他天生火属性,身体暖和,不一会儿之后,成城停止了发抖,昏睡了过去。 一夜大雨,洗净了几日的燥热,清晨的风吹进来,带来一丝清香和凉意,屋檐上还有水珠落下来,打在石板上,细微清脆。 感觉胸口有些闷,身上也有些热,成城睁开了眼睛,入眼就看见宁熙穿着单衣侧对着自己,手搭在自己胸口,睡得满头是汗,两个人身上竟然盖了两床被子。 经过昨晚的疼痛,成城觉得四肢酸软,浑身无力,他掀开被子,小心翼翼跨过宁熙准备下床去,突然听到窗户传来一声惊呼,随后是水盆落地的声音,吓得成城摔在了宁熙身上,嘴唇刚好碰到了宁熙的脸颊,窗外的阿七刚好看见了这一幕,眼睛瞪得像个铜铃。 唇触到温热的脸颊,成城触电般起身,跳下床。 正在睡梦中的宁熙被成城这一砸,吓了一跳,困倦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道:“怎么了?还疼吗?”。 窗户外的阿七看着这情景,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原本按照公子起床的时间过来照顾,没想到竟然看见自家公子和宁熙睡同一张床,盖同一张被子,还……他长大嘴巴瞪大眼睛看着成城跟宁熙轻声说:“没事,吵到你了,你继续睡”,宁熙朝窗外瞥了一眼,道了一声“哦”,就又躺下睡了,然后成城披衣走过来开门,不知道是不是阿七想多了,公子走路的时候竟然有点别扭,似是运动过度的样子。 …… 直到成城打开门,朝自己招手,阿七也没有反应过来,公子和宁熙平时的相处如倒流一样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越想越不对劲,语无伦次地道:“公子……你……我,他……”。 早就觉得这个宁熙不正常! 成城道:“轻声点,阿熙还在睡觉,再打一盆水过来”,之后又补充道:“打两盆水” 阿七脑子似是被一个闪电劈中,直到伺照顾好了成城洗漱吃早餐,再看着宁熙从床上睡眼惺忪地起来,洗漱完坐在成城旁边吃早餐,都还是一脸茫然的状态。 这个打击太大了,他家倾国倾城的公子竟然也许可能是个……断袖。 宁熙拿起一个包子,察觉到阿七的不对劲,问道:“阿七,你怎么了,怎么一副被雷劈中的样子?”。 阿七毫无反应,宁熙看向成城,眼神示问:“他怎么了?”。 成城放下了筷子,摇摇头,宁熙也懒得再管他,看见成城还有半碗汤没喝完,随口道:“成成,你把汤喝完,昨天太辛苦了,需要补补”。 阿七:“……”,昨晚,辛苦,补补,“啊”阿七嚎叫着出去了,留下成城宁熙一脸不解。 成城看见宁熙大口地吃着早餐,没有提昨晚的事情,道:“昨晚,谢谢阿熙”。 宁熙道:“没事,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不过你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我昨天给你把脉的时候,吓了一跳”。 成城道:“没事的,之前有一段时间练功太急进了,受到了反噬,每个月月中就会痛一次,一晚上就没事了”。 宁熙不懂练功,道:“不告诉你父亲母亲吗?他们应该有办法,你这样万一出事怎么办?”。 成城道:“自小身体不太好,父亲母亲已经操了很多心了,这一次我可以自己解决,阿熙,不用担心”。 宁熙道:“好吧,你心里有数就好,有事就找我帮忙”。 “嗯”成城嘴角上扬。 虽然自己不懂武功,但是宁熙从成城的脉搏和昨天的反应来看,感觉到他隐瞒了一些事情,他没有再深究,每个人身上都有些秘密吧。 成家庄弟子学习规律而严谨,上午武学从辰时开始练到午时,下午文学从申时到酉时,晚上自主安排,成城虽然更多的时候是由成玉枫亲自指教剑法,但有时候也跟弟子们一起练习。 而此时,宁熙偷偷摸进了一个被阿七明言警告不能轻易进来的地方——廖先生的药房。 原本准备好了十种撬锁方式,没想到药房轻轻一推就开了,宁熙左右看一下没人,溜进门再关上,一阵强烈的药香袭来,宁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这偌大的房间内,两边墙壁都是药柜,药柜下两边都放了长长的桌子,桌子上放了各种瓶瓶罐罐,宁熙站在药柜下往上看,每一个柜子外面都写了药名,药材齐全得令人咋舌,一路看过去,宁熙的心情都有点激动,廖先生真不愧是医痴。 穿过这两排柜子,里面是一个庭院,应该是廖先生平时休息的地方,但还未走到庭院,宁熙就停住了脚步,一股怪异的感觉从胸口传来,继而一阵头晕目眩,才发现这满庭院的绿色植物都是罕见的毒草药草,远远看去,宁熙发现好几种自己的那一本《医仙的自我修炼》里面都有,之前自己泡在上京的药店里当配药弟子的时候都没有见过的,宁熙抽出一张帕子,蒙住口鼻,尝试着往里走,越走越吃惊,好几种相克的药草竟然能够长在一起,且一些长在悬崖或者极地的药草就在就这样像蔬菜一样长在院子里。 廖先生到底是什么奇男子。 胸口的闷气的越来越重,宁熙不敢再往前走,折返回来,准备出去的时候,发现庭院旁边还有一个暗室,胆小让宁熙不敢进去,但好奇心又一次战胜了胆小,他推门而入,一股湿意铺面而来,这是一个湿润的密闭空间,黑暗中有微小的声响,似是什么昆虫爬动的声音,中间夹杂着“嘶嘶”的声音,宁熙摸出了火折子,点亮,小小的火光亮起来,照亮了眼前的这个暗室,“哇靠”,宁熙惊呼一声,差点扔掉了火折子,眼睛的景色让他吓了一大跳,之间暗室四边的笼子里都养了各种各样的毒虫,蝎子、蛇、壁虎、蜈蚣、蟾蜍……宁熙从小最怕这些没毛的动物,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脚步直往后退,突然后背撞到一个东西,宁熙“啊”一声跳开,火折子掉在地上熄灭了。 宁熙借着门口的光亮看见是一个人影,人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宁熙小心翼翼地靠近,试探性地问:“廖……廖先生”。 对方静默没有回应,正在宁熙准备从他身旁的空隙溜出去的时候,人影突然开口:“啊哈,吓到了吧,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廖先生的语气,同时点亮了蜡烛,照亮了自己的脸。 宁熙:“……”,站到面前确认,道:“廖先生,差点被你吓死。” 廖先生道:“反正吓死还是毒死,你今天总有一种死法”。 宁熙:“哈?” 廖先生道:“你把一下自己脉”。 宁熙照做,神情越来越凝重,怪不得觉得胸口越来越难受,头也越来越晕,原来是中了一种奇毒,肯定是刚才在院子里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他抬起头来看廖先生,感觉廖先生的人影越来越多,嘴里念了声:“成成,救……”就一头栽倒了下去。 做人果然不能太好奇! 宁熙感觉自己在火山里走了一遭,又在雪地里滚了一圈,身上一冷一热快要炸了,他幽幽转醒,发现自己正躺在刚才药房的躺椅上,廖先生正在左边的桌子上配药,看见自己醒来,笑道:“醒啦”。 宁熙拖着沉重的身躯坐起来,下床一瘸一拐地走向廖先生,廖先生正在要盅里面捣着药材,宁熙看了一眼旁边的药单,失望地道:“原来不是给我配得”。 廖先生瞥了他一眼,道:“为什么要给你配药?是你自己闯进来作死的”。 宁熙身体太沉重,干脆一起坐到了廖先生的椅子上,双手趴在长桌上,侧着头看廖先生的动作,道:“廖先生,我太难受了,你什么时候给我配药?”。 廖先生被挤得坐到了边缘,问道:“你怎么就笃定我一定会给你解毒,是你自己闯进来的”。 宁熙道:“是我闯进来的,要是药草是你种的,更何况,你一个神医,若是我死在这里了,岂不是误了你的圣名,打破你无毒不解无病不治无伤不辽的记录?”。 廖先生站了起来,道:“小子,你还挺了解我”。 宁熙弱弱地道:“没有,都是道听途说,只是我真的太难受了,先生我错了,快给我解毒吧。”这时候服软是最重要的。 但廖先生明显不吃这一套,他道:“这个药房可以暂时借你用一下,你自己研究解毒吧”。 宁熙道:“廖先生你太为难我了吧,你那院子里都是稀奇毒草,我都不知道中了哪一种,你看我这身体一会冷一会热,恐怕是不止一种毒了,这么复杂的毒你让我一个靠着一本假医书瞎琢磨的人来说,是不是考验得有点过了。” 廖先生丢过来一本书,道:“看在你还算顺眼的情况下,这本医书送你,自己研究,快点哦,你离七窍流血还剩下三个时辰”,说完走进了庭院,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听到这话,宁熙想再次晕倒,但是理智让他强撑了起来,这廖先生恐怕真不是开玩笑的,强撑着起来看医书。 刚打开一页,宁熙就惊呆了简直就是一本真正的医者宝典啊,他明白了廖先生的用意,于是研究了起来。 ☆、医痴学徒不好当 那边的成城练完武,换了一身衣服,坐在堂上准备用午饭,等了半天也不见宁熙身影,平时自己练功宁熙要么在旁边睡觉玩乐,要么在庄里逛,但是饭点都会回来一起用餐,道:“阿熙呢?”。 听见公子叫宁熙,正在布菜的阿七手抖了一下,忍住心里的那股异样,道:“他他他……我不知道啊”。 成城起身,走向宁熙的屋子,看着公子的背影,阿七心道:“完了,公子真的陷入进去了”。 成城找了一圈,问了几个弟子,也没人见到宁熙,有些着急,阿七道:“公子,你别急,宁熙这么大个人,不会出事的,而且这是在成家庄,安全得很,他肯定出去玩了,昨天不就说要闷要出去逛逛吗?公子快用餐,下午庄主有事找公子”。 想了想,宁熙好像的确说过今日要出去逛逛的话,成城又重新坐回了餐桌上,还是有点放心不下。 转眼两个多时辰过去了,宁熙身体也越来越难受,眼前的字也快模糊了,但他丝毫不见慌乱,因为他已经抓到了破解的关键,他踉踉跄跄去了庭院,廖先生正躺在凉亭的长凳上乘凉,宁熙对他视而不见,直接在院子里找了起来,转了一圈终于在凉亭边上看见了一株药草,径直过去一把拔了起来,摘下叶子往嘴里嚼,然后转身在背后又摘下了几片叶子,一起在嘴里嚼,吞了下去,脚步艰难地走上凉亭,抓起石桌上的茶壶,壶嘴对着嘴巴灌了下去,然后就瘫坐在石凳上,等着药力发作。 约莫一盏茶过去,身上的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开始消退,沉重感也消失了,宁熙松了一口气,道:“差点交代在这里了”。 自宁熙进庭院就一直看着他的廖先生,坐了起来,道:“不错,比我想象中还快”。 宁熙道:“医书不错,谢谢你了”,起身就要走。 廖先生叫住他,道:“这就要走了?” 宁熙道:“再不走,等下说不定又中了什么毒,又要水里沙里走一圈,太难受了,你一个人慢慢玩吧”。 宁熙道:“医书不错,谢谢你了”,起身就要走。 廖先生叫住他,道:“哎,这就要走了?” 宁熙道:“再不走,等下说不定又中了什么毒,又要水里沙里滚一圈,小命经不起折腾了,你一个人慢慢玩吧”。 廖先生换了一种语气,道:“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折腾了一番,宁熙差点忘了自己来找廖先生的目的,他道:“本来是有的,现有又没有了,因为我觉得你不太靠谱”。 “不靠谱”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很是新奇,廖先生好奇道:“哎,我怎么不靠谱了?” 宁熙道:“冷漠无情见死不救啊,医术不过关还要病人自己研究啊等等,果然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不如不见,你真的是阿七吹了一个时辰的廖先生吗?”。 廖先生没有理会他的埋怨,笑道:“小子,你觉得医者是什么?” 医者是什么?宁熙不解,廖先生突然问这个做什么,道:“治病救人为医者”。 廖先生又问:“那是毒理重要还是病理重要?” 宁熙道:“学个医术还要分这些吗?陈毒不治久为病,久病不治也能成为剧毒,不管是毒是病是伤,能救人就是医”。 廖先生道:“术业有专攻,医术博大精深,你怎能全部精通,应当有所侧重”。 宁熙道:“那便是通了哪个便治哪个,我又不是医者,打着神医的旗号在外面宣扬”。 廖先生不管他的挖苦,又问:“假若有一人,人人得而诛之,受了重伤,找你救治,不救失去一条人命,救则冒天下之大不晦,你当如何?”。 宁熙道:“我不是神仙菩萨,普度众生,顺应众意,救不救看我当时心情,我说了算,再说了,医者只能救人不能救心,别人是不是人人得而诛之,关我什么事?”。 廖先生还想再问,宁熙打断他,道:“你问我答的游戏结束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廖先生笑了一声,道:“有兴趣跟我学医吗?”。 宁熙看着廖先生,不明白他认真的还是开玩笑,或者哪根筋错乱了,突然灵光一闪,惊恐地道:“你不会是老年寂寞,选中了我陪你天天玩这种中毒解毒的游戏吧?不不不,不了,谢谢,我还想活得久一点”,拔腿就往外走。 廖先生大笑了三声,复又躺下了,自言自语道:“你还会回来的。” 出来时天已经暗了,只吃过早餐的宁熙饥肠辘辘地回到了院子里,见成城正坐在堂上喝茶,好奇道:“成成,你怎么坐在这里,不吃饭吗?我快饿死了”。 成城看见他,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道:“我在等你”。 等我,宁熙心口涌起一股温暖,走到他面前,道:“我出去逛了会,一起去吃饭吧”。 成城点头,见宁熙衣襟发带有点歪了,忍住摆正的冲动,同他一起往饭厅走去。 白天折腾了一通,冷汗臭汗湿了一身,吃饭的时候宁熙都看见成城额头皱了一次又一次,最终说出口:“阿熙,你需要洗澡了”。 宁熙闻了一下自己,的确有味了,到了澡堂,正准备好好地泡一个澡,脱了上衣,不经意地往胸口一撇,我的天,白皙的皮肤上竟然长了许多红点,密布在胸口,甚是吓人,宁熙赶紧自己把脉,好吧,又中毒了。 晚年孤寂的廖先生赖上他了! 次日,辰时末,宁熙推开了廖先生的门,在桌子上找到了趴着的廖先生,开口便问:“师父,今天学些什么呀”。 反正这位廖先生是赖定他了,不如认命满足他老年孤寂的教学欲。 廖先生道:“叫你跟我学医,不是认我当师父,都说了你已经有师父了”。 宁熙才不管这种称呼上的小事,仍是“师父”地叫着。 中午吃饭的时候,成城和阿七都很吃惊他竟然当了廖先生的徒弟。 成城吃惊之后,有些开心地道:“以前也有人拜廖先生为师,他从来不收,阿熙定有过人之处”。 阿七则道:“这下宁熙你可糟糕了,廖先生脾气古怪,当他的徒弟一定不好做。” 怎么不好做,再好做不过了,第一日廖先生就给宁熙解了毒,每日宁熙都定点去药房报道,廖先生也只是专心教他,给宁熙一种倾囊相授的感觉,每日更是认真了些。 “病理这一块,你有基础,这几日也学得很好,接下来,我叫你毒理”廖先生拿出一本书扔给宁熙,道:“将这个看完,明日我检查”。 宁熙捏了捏厚厚的书,没说什么,想起之前一直想问的:“师父,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压制练武之人内力的翻涌”,怕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晰,又补充道:“嗯,就是身体里好像有一股强大的内力往外冲,脉搏波涛汹涌的那种”。 师徒两人偶尔也会讨论病症和解决方案,廖先生捋了捋有些稀少的胡须,道:“要知道如何治疗一种症状,首先要分析里面的原因,身体里有强大的内力往外冲……我目前想到的有两种情况,一是这个人原本内力没那么强但被突然注入了强大的内力,自身压抑不住,这种情况人体会痛苦不已,五脏六腑和经脉都要炸裂一般;另一种是可能这个人原本有强大内力,但是被强制压抑住了,内力长期没有得到释放,就会翻涌不止”,廖先生喝了一杯茶,接着道:“如果是第一种情况,还是要靠练武之人自己将内力化为己有,不过这种情况很少,有谁会愿意将自己的内力平白给人,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我想想”,廖先生从书架里翻出了一本医书,递给宁熙道:“应该可以通过针刺穴位得到缓解,但是只能减轻痛苦,关键还在于这个人自己的调节和忍耐”。 宁熙接过医书,嘴角上扬,道了声谢。 廖先生道:“这次你出得题目虽然有些刁钻,但是毕竟少见,我来问你一个平常却更加难解的” …… ☆、归家路上被劫了 待在成家庄下完了第三场雨时,宁熙收到了家书,其实宁熙到这里的第一天就给家里寄去了家书,这是回信,信上三位姐姐轮流痛斥自己私自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接下来又是苦口婆心的劝导,信只在最后只用寥寥几字说了个重点,“老姑娘”三姐宁荷黛要成婚了,婚期一个月后,对方是国学班老师,三姐特别叮嘱“如果不回来送她出嫁,就拧断他的耳朵”,“拧断”儿子后面还画了双杠表示重视。 信末,是三个姐姐的笔迹 “大姐念”“二姐也念”“三姐更念”,转行,大姐字迹又加了一句“父亲念”。 看着厚厚的一沓信,宁熙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已经出来两个月了,宁熙都可以想象三个姐姐聚在一起给他写信的模样,没想到三姐都要成婚了呀。 成城练功回来看到宁熙站在窗前,手上拿着一沓信,问道:“阿熙,你在看什么?”。 宁熙扬了扬手里的信,道:“家书啊”。 宁熙还有家人,成城道:“阿熙没说过,我以为你一直是一个人”。 宁熙笑道:“忘了跟你说,家有父亲还有三个姐姐,两个早就出嫁了,还剩下一个三姐也要成婚了,催我回去呢”。 成城有些惊讶,道:“阿熙要走了?” 宁熙点头,道:“嗯嗯,三姐说我不回去就要拧断我的耳朵,不敢不回啊,成成有空记得来上京城找我啊,报一个宁熙,街头巷尾没有不知道的”。 成城神情有些黯然,好久才道:“好”。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阿七则笑出了声,这下公子的断袖毛病应该不治而愈了吧。 次日,宁熙收拾好了包袱,告别了成玉枫和成夫人,送了一只会说话的八哥给廖先生,廖先生原本有些动容,在八哥开口第一句:“傻瓜傻瓜”,就把宁熙扔了出来,宁熙冤枉,明明是那家卖八哥的店家教的。 宁熙让成城别送,成城果然没有出现,宁熙看了看成城平日练武的武场方向,将包袱往背后一甩,出了成家庄。 夏天的风温热,穿过庭院中间的水池,带了点湿气,爬上窗台,循着书香而来,笔墨纸砚整齐得一丝不苟的书桌中央,放了一张纸,风拂过纸掉在了地上,纸上画了一个人体脉络图,用红点标注了穴位,左下角认认真真标准了注解,末尾,还特地写了一句。 未经试验,后果自测。 一双雪白的鞋子停在纸张前,停驻了一会,纸张就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捡起来,叠好放在了胸前。 …… 成家庄在半山腰上,宁熙走了一段路,就觉得酷热难耐,找了条小溪,趴在溪边将头埋进去,感叹“真凉快啊”,等到快要憋不住气了的时候,才将头抬起来,用力地甩了甩水,睁开眼睛时,就看见一张笑脸。 成城站在小溪对面,一身白衣飘飘,一把剑一个包袱,正静静地看着自己,笑容有些晃眼。 宁熙怀疑自己眼花,眨眨眼再看,白衣成城仍站在对面,他惊讶地道:“成成,你怎么来了?”。 宁熙跳下小溪,淌着水两三步走到成城身边,道:“你怎么出来的?” 成玉枫和成夫人向来将成城保护得很好,尤其是上一次出去遇到了这么多事,现在江湖一片混乱,外面实在是太危险,所以成氏夫妇不让成城出来。 成城理了理衣襟,道:“钻狗洞”。 钻狗洞?宁熙仔细一看,成城雪白的衣服上果然有几处黑印,但被认真擦过了,笑道:“你来送我?”。 成城摇头,道:“我想去上京城看一看”。 宁熙嘴角上扬,两只亮晶晶的眼睛自然弯成一双月牙,道:“那真巧,我们顺路”。 于是,一人行变成了两人行。 没想到,刚走出几百米,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喊:“公子!”。 宁熙回头,道:“糟了,你被发现了”。 成城也回头,路上却一个人也没有,正疑惑间突然一人多高的草丛里跳出来一个人,衣衫不整,蓬头垢面,背后扛着一个夸张的大包袱。 正是阿七。 他跑到成城面前,愤然指控道:“公子,我就知道你会偷偷跑出来,这次你别想抛开我”,一副你又擅自行动但我看透了你的表情。 于是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这场进京之旅注定热闹。 正所谓,出门要看黄历,这话果然不错。 当宁熙成城三人又被几个黑衣人围住的时候,内心慨叹,这是什么运势? 打了一会儿,三人已经明白了,对方不劫财不劫色,就志在将他们干到,且武功高强,不是普通的山匪强盗,想起了带赵世良上洛阳的情景。 眼看成城和阿七抵挡不过就要受伤,被两人夹在中间护住的宁熙赶紧喊停,道:“各位黑大哥,何方大神啊,又是来找赵世良的吗?你们的消息有点不灵通啊,赵世良已经死了,现在江湖上盛传的都是找计江计庄主啦,可别找错了方向被别人抢先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不关我们的事啊”。 无奈对方不为所动,坚持围住他们,成城小声对宁熙道:“他们武功高强,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宁熙道:“好吧,那放弃吧,反正最终也要被抓,何苦浪费这点力气呢。” 于是三人被敲晕,一番折腾,醒来后就发现被关在了石室。 成城首先醒来,入眼一片黑暗,等适应了一会才发现这是一个潮湿沉闷的石室,应该是长期不见天日,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面而来,成城感到一阵难受。 他摇了摇睡在他旁边的宁熙,道:“阿熙,没事吧?”,再推了推阿七的后背。 宁熙幽幽转醒,脖子一阵酸痛,摸着后颈坐起来,道:“这是什么地方啊?又闷又难闻”。 那边的阿七也醒来了,看见这环境也一阵难受,忙坐起来抽出一个白帕子,帮成城擦汗污迹,整理衣襟发带。 宁熙起身在这个狭小的石室转了一圈,他们刚才靠着的是一面墙,靠近顶部有一个长形狭小的窗户,被藤条封了一半,靠着另一半透进来的光,才勉强看清周围,有两面是铁栅栏,一面看过去是一个通行道,另一面连着另一个石室,但那个石室没有窗户,看过去一片黑暗,疑惑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那些黑衣人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回头发现,阿七正从包袱里掏出了梳子要给成城梳头,宁熙道:“你们不要太夸张,出门这些东西都备齐”。 阿七道:“你出门不也油盐辣椒都备齐了”。 成城推开阿七的手,道:“不用了,先离开这里再说”。 三人又摸了一圈,最后集中盯着旁边那个更黑暗的石室,宁熙朝黑暗小声问:“有人吗?” …… 没有回应! 太阳快下山了,上面缝隙里的光越来越暗,整个石室更加黑暗,宁熙成城三人仿佛被吞进了猛兽的肚子里,不适感和恐惧由心而生,宁熙道:“如果这样关上一天,我就会疯了”。 成城道:“的确让人不适,需快点找到出路”。 突然黑暗中划过一片光亮,宁熙成城右边亮起了一束光,两人同时往光亮看去…… 阿七手里拿着一个火折子,火光照亮了他的脸。 成城道:“阿七,你带了火折子为何不早点拿出来?” 阿七道:“不是我带着的,我是肚子饿翻了宁熙的包袱,才发现有火折子”。 宁熙:“……我带了吗?啊哈哈哈,我都忘了,正好有光了,我可真是机智,来来来,阿七快把周围的木条和树叶干草堆在一起,燃一个火堆”。 阿七应声是,将火折子递给成城,成城接过火折子时突然余光感觉到旁边石室的角落有一个人影,道:“那里好像有人”,举着火折子凑近那边,宁熙阿七也围过来看着。 ☆、阿七快认娘 果然,火光照亮了那个更狭小的空间时,可以清晰地看见角落缩着一个人影,离他们不过五六米,正背对着他们,杂乱的长发一路披到脚边,衣衫褴褛,无声无息,分不清是男是女,是死是活。 阿七惊讶道:“这人是死是活呀,我们在这里这么久,没有一点声响”。 成城凝神感受那个人的气息,道:“还活着,但是气息微弱。” 宁熙道:“看他这样子像是在这里被关了好几年了”宁熙对那人喊道:“喂,你还好吗?”。 人影动都没有动一下。 成城道:“他应该被关在这里太久了,五感都蜕化了,对外界的一切声响都没有反应”。 宁熙道:“嗯,没错,之前廖先生也说过差不多的案例,被封闭囚禁的囚犯由于长时间的密闭空间、压抑和无任何交流,刚放出来的时候五感尽失,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才能慢慢恢复,而且这种人一般在外面活不了多久可能就会死”。 成城点头,道:“能过去看看最好不过了”。 三人摸摸了扎实的铁栅栏,纵使是成庄主的功力都需费一点力气,宁熙来到前门,摸着那把大锁,遗憾地道:“我以前遇过用一根铁丝就能撬开很多锁的人,可惜没来得及学两招,不然就有用了”。 成城摸了摸锁住的铁链,让宁熙退后一点,拔剑运功挥手一砍,利器相碰,铁链应声而断,宁熙比了个大拇指,道:“成成,你武功又进步了”。 成城道:“这君子剑是父亲请陈仓铸剑师为我量身打造的,可惜我的功力一直没有发挥它作用”。 宁熙道:“慢慢来嘛,眼下不就很有用,走我们去看看那人”。 另一半的铁链同样被破开,三人挤进更狭小的空间,慢慢朝那人走近,距离两步的时候,大家停住了,未清楚这个人身份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阿七在石桌上发现了一个油灯,点亮,屋内的光就更强了一些,借着这光,三人被眼前的情景惊骇到了,久久不能言语 这是一个女人,缩在墙脚,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勉强遮体,已经看不清颜色,长而杂乱的头发上竟然白了一半,全身瘦得仿佛剩下一个架子,隔着衣服都能看到凸出的骨头,在她瘦弱的左脚脚踝上套着一个硕大的锁,连着巨大的锁链一路延伸到墙上。 可能是感觉到了阿七手里的光,一动不动的女人慢慢地转过头,她转得极为缓慢,慢得三人以为她没动,等待她正脸对着他们的时候,三人同时吓得后退了一步。 一张枯瘦无肉的脸上,两个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地突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眼睛黯淡无光,感觉她在看他们,又好像放空了,说不出的诡异。 惊吓过后,宁熙慢慢向前,伸出手在前面挥了挥,观察她的反应,无奈她仍然空洞着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们。 阿七感叹:“这也太残忍了吧,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啊,那这些人抓我们来这里干啥,不会就喜欢玩这种变态游戏吧,看着我们一步步崩溃变成这个样子”。 看着我们…… 成城突然像窗户的缝隙看去,但并未说话,他走进宁熙,用两人才能听清的话,道:“窗户外面有人”。 宁熙忍住了往窗户看的冲动,小声回道:“这些人抓我们来这里一定有目的,可能跟这个女子有关,但是我们谁都不认识这个女子,而且看这个女子年龄应该将近40岁了,怎么会跟我们有关联?”。 成城道:“这事的确诡异,如果要解开谜题,也许症结就在这个女子身上”。 宁熙道:“看这个女子神智不清,应该也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关键是真的有什么,也不能让外面的黑衣人得逞,不然他们灭口怎么办”。 成城道:“最好是外面的人离开,我们才好想办法” 成城点头,眼看两人越凑越近,后面的阿七一阵鸡皮疙瘩又起来了,他凑到两人中间,大声问:“你们在叽叽咕咕聊什么?” 宁熙成成吓了一跳,但仔细看看阿七,宁熙眼前一亮,对他道:“阿七,你今年几岁了啊?” 突然问年龄,阿七一愣,道:“十……十七啊,怎么了?”。 宁熙道:“哦,七弟啊,你说你是被成庄主山脚下捡来的是吗?” 阿七更加疑惑,点了点头,道:“没错啊,你到底想说什么?”。 宁熙突然两手一拍掌,兴奋地道:“这就对了!阿七,这是你娘!来,快叫娘”。 阿七:“……?” 成城:“???” 宁熙朝成城眨了一下眼睛,拉着阿七走进那女子,一手捏住阿七胖嘟嘟的脸,一手指着女子的脸,道:“你看你和她长得多像啊,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瞎子一看就知道你们是母子”,不管阿七茫然的脸,继续道:“我就说那些黑衣大哥怎么也不伤害我们,原来就是带我们来找到你娘的,好人啊!出去一定要谢谢他们”。 阿七:“……”。 眼前这个干瘦可怖的女子,跟自己这个俊俏小公子,哪里像了?! 阿七看向成城,道:“宁熙什么时候瞎的”。 成城朝他点头,启唇无声地道:“叫娘亲”。 再遭雷劈之后,好在阿七还是有一点敏锐的,感觉到了两人的异常,虽然还是满脑疑惑,但硬着头皮,踉跄两步,蹲在女子面前,嚎着嗓子喊道:“娘亲!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一直以为你抛弃了我,原来你是被人关在了这里,娘亲,我好想你啊,嘤嘤嘤”,演着演着,阿七戏瘾发作了,他跪在地上捶胸顿足,扯着嗓子嚎叫自己这么多年有多么多么想娘亲……。 宁熙看了一眼成城,小声道:“太浮夸了吧”。 成城无奈摇摇头,宁熙假意上前安慰,右手看似拍拍阿七的肩膀,看似宽慰,实则手中的银针已经刺向了女子的安眠穴,神情呆滞的女子瞬间倒下了。 阿七顺势表演:“娘啊,你怎么了,你怎么倒下了,你是太激动了吗?……”。 成城一直关注着窗外的动静,虽然微弱,但是还是感受到窗外有人蹲守着。 今夏的雨特别多,过了一会儿,几个雷电之后,外面竟下起了暴雨,于是就有这样一幅诡异的景色,外面电闪雷鸣磅礴大雨,暗室内一盏油灯照耀下,两个男子陪着一个男子蹲在一个睡着的女人面前干嚎。 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当阿七从三岁尿床讲到十四岁和师弟抢鸡腿的经历时,外面的人终于离开了,成城站起来拍拍阿七的肩膀,道:“可以停了”。 阿七一个干嚎戛然而止,摸着嗓子,道:“天,我的嗓子都快败了,你们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成城道:“刚才窗外有人”。 阿七惊讶地往窗户上看,道:“现在走了吗?” 成城点头。 宁熙上前探了探锁着女子的巨大铁链,将女子左脚伸出来,铁链顺直,对成城道:“这个能砍断吗?”。 成城点了点头,拔剑用力一挥,铁链断的瞬间,晕倒的女子用力抽搐了一下,宁熙将她整个人放平,开始给女子把脉,越把眉头皱得越深,阿七在一边着急,问:“怎么样?”。 宁熙摇了摇头,道:“油尽灯枯”,手指离开她的手腕,开始查看其它衣物之外的伤口,女子脖子、手上、脚上全都是伤口,越检查越心惊,道:“她身上的这些伤最老的恐怕已经有十几二十年了,新伤大概五六年,近期的伤痕倒是没有发现,而且你们看”,他托起女子的手指,道:“她的十只手指的骨头全都断了,而且是一节节慢慢打断的,指甲全部被拔掉了,除了这些肉眼可见的伤痕,然后严重的内伤的,长期没有医治,五脏六腑都开始衰竭了”。 成城和阿七听得一阵手疼,成城道:“为什么要将人伤成这样子?”。 宁熙道:“我听说过朝廷的监牢里,为了让人说出实话,就有类似折磨人的方案”。 成城道:“她究竟有什么秘密,让人费劲心思这样逼问”。 两人正讨论着,那边阿七“咦”了一声,道:“这是什么?” 两人走过去看,之间刚才女子靠着的那个墙角,一大片地方都是奇怪的划痕,将油灯凑近这些划痕研究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宁熙道:“看这位置,难道是这个女子划的,但是……”,刚刚他检查过,女子的手指骨都断了,如何能在石壁上划这些?目光再次看向女子,看了看她的嘴唇,然后在地上找了一圈,恍然大悟,道:“应该是她咬着这汤匙划的”。 这个难度可想而知,成城和阿七都被惊诧到了,这些划痕对她有什么意义呢? 阿七突然想到,道:“会不会就是他们逼问的秘密?” 成城道:“不会,如果是他们早就发现了,就不用再关着她了”。 宁熙道:“没错,但应该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他认认真真再看了一些这些划痕,道:“哎,你们试试将这些图案分割来看,像不像是一朵朵奇怪的花,交叠在一起”,由于空间有限,这些划痕都是一道道重复叠上去的,所以从大方面来看,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是将他们拆解开来,的确像是某种花朵。 成城道:“确实是像花朵,但是没有见过”。 听说是花朵,阿七就失去了兴趣,道:“现在怎么办?” 成城问:“阿熙也没办法治她吗?” 宁熙摇头,且不说他医术不精,就是廖先生来也没办法医治,伤入肺腑,病入骨髓了。 三人都沉默了,到底是什么意志能让一个受如此严重伤的女子,在这样一个不见天日的密室,支撑近二十年! 沉思了一会,宁熙道:“虽然不能救命,但是我可以让她的痛苦少一点”。 ☆、石室逃脱 阿七帮忙将女子抱起放到石床上,在周围燃气一堆火,让整个空间更亮一些,然后宁熙开始施针,而成城寻找出口。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宁熙将最后一根针拔下,脑门已经布满了汗,他随手一擦,对着刚寻找出口回来的成城道:“我尽力了”。 成城点头,果然床上的女子眉头比刚刚舒展了些,他生长在成家庄,所见的都是干净明亮的东西,从来没见过一个人会变成这样子,不禁有些难受。 宁熙感觉到他的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出口找得怎么样?”。 成城摇头,道:“这个地方只有这两个石室,外面有一条通道,应该是出入口,但是被一睹石门堵住了,我找了好久没有找到机关,剑气也无法打开石门”。 宁熙道:“这群人抓我们来这里,一定是有什么目的,但是我们又想不通,我们身上有什么价值,或者跟这个女子有什么关联?” 窗外雨声渐小,淅淅沥沥的催人入眠,加上累了一天,三人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趴在石桌上睡着的宁熙迷糊地醒来,起身去看看包袱里有没有吃的,转身的时候吓得“啊”了一声,坐靠在铁栅栏上成城阿七立即惊起,见宁熙站在石床前,成城道:“阿熙,怎么了?”。 宁熙指了指床上的人,只见这女子平躺在床上,瞪着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宁熙,或者说不是看着宁熙,她只是睁开眼睛平躺着。 宁熙试着跟她说话:“喂,你怎么样?” 对方无回应。 宁熙:“你是谁?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 宁熙:“你知道出去的路吗?” …… 女子只是睁着眼睛,浑身上下纹丝不动,犹如一尊雕像。 阿七道:“她真的还活着吗?我看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成城道:“活着,气息比昨日沉稳一下”。 宁熙摊手,道:“活着也没用,跟死了没什么差别,我们还是自己找出路吧”。 宁熙随成城到昨日检查过的出入口,发现果然有一块大石板挡住了,两人把能想到的机关全部试了一遍,毫无用处。 宁熙道:“真的只有一个出口吗?这石板好像只能外面打开” 成城道:“嗯,里面除了窗户都是密闭的空间”。 宁熙道:“对,窗户,我们去窗户上看看”。 一夜大雨过后迎来了个大晴天,朝阳升起,斜斜的光刚好照进了窗户,室内更加明亮了些,宁熙站在窗户下面,看了看,道:“成城,你能上去看看吗?” 成城道:“借着轻功可以上去看一眼,但是石壁光滑,无法停留查看”。 宁熙看了一眼昨天拴住女子的铁链条,叫阿七把它拿过来,递给成城,道:“将这个铁链条穿过窗户的铁条挂下来,就可以借着力量上去”。 成城赞许地看了一眼宁熙,道:“阿熙,好聪明”,然后将铁链条用力一挥,准确地穿过了窗户的铁条垂下来,成城轻轻向上一跃,抓住链条的两端,正准备向上,只听“蹦”得一声,天崩地裂的声音,宁熙阿七立即抓住成城,将他拉到一边。 一阵灰尘过后,三人往上看,只见贴窗连带连着的石板一起被成城扯了下来,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上方露出一个可供一人出入的口子。 …… 宁熙和阿七同时朝成城比了个大拇指,成公子今日功力非同一般,而成城一手拿着铁链的一端,一脸茫然。 于是成城和阿七先上去,接力般地将女子和宁熙用铁链拉上去。 出来的那一刻,发现他们果然在半山腰处,闻着清新的空气,看着广袤的天地,三人躺在草丛上,深深地吸了口气,仿佛从地狱里出来一般。 休息了一会后,成城坐起来道:“我们要赶紧离开,昨天的人可能随时会回来”。 这时三人才想到他们还带了个神秘的女子出来,又是个身负秘密被人觊觎的人物,肯定是个大麻烦! 而这个女子扯掉了眼睛上宁熙怕她骤然见到光伤到眼睛的布条,外面的光芒太强,立即又用手遮挡住了,然后慢慢地打开,踉踉跄跄地站起来,睁着一双空洞眼睛直直地盯着太阳,嘴角慢慢地张开,许是想笑但很久没笑过,拉扯出一个诡异的表情。 宁熙成城三人望着她,一阵头疼,带还是不带上她,这是个问题。 最终三人还是带上了她,这女子虽然已经伤入肺腑,但是意志力惊人,任由他们用布条绑住右手,一路小跑奔下山,又一路跑出去很远,嘴上仍挂着那个收不回去的诡异笑容。 终于跑出去好远,而且他们换了好几个方向,一时半会别人肯定找不到,停在一条小溪边拼命喝了几口水,然后摊在地上,饥肠辘辘。 宁熙道:“现在就算剑架在我脖子上,我都走不动了”。 阿七同意道:“我现在想来个大鸡腿!”。 成城突然从背后掏出了个白绒绒的东西,道:“我刚才路上捡了个兔子”。 …… 宁熙立即坐起来,兴奋地道:“天啊成成,你最近真的是太优秀了”,说着将兔子接过来,道:“天啊,太肥美了,今天我们就来一个五香烤肥兔,阿七架烤架!”。 一把锋利的小刀利落地将兔子放血退毛,现砍的松树枝串上兔子,架到生好的火堆上,掏出随身携带秘制五香调料均匀地抹在兔身上,待烤到颜色金黄,香气四溢时,拔一把野葱切成碎末撒到兔身上,顿时飘出一阵鲜香,勾得口水直流。 四肢兔腿被分到了四个人手上,张开嘴巴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 正吃着,突然传来一句男人的声音:“什么东西这么香?” 宁熙成城三人立即紧张起来,成城阿七将手按在剑柄上,盯着声音的方向,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气氛越来越紧张。 然后,树林里走出来一个人,明黄的衣衫挂满了香囊玉佩,一张天真朝气的脸上满是疑惑,竟然是郝明杰。 郝明杰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疑惑,快步走过来,道:“成城宁熙阿七,你们怎么在这里?吃的什么这么香?”。 三人在看到郝明杰的时候就已经放松了,宁熙拔了一块肉递给他,道:“兔子肉,尝尝”。 郝明杰接过,咬了一口,兔皮喷香焦脆,兔肉鲜嫩可口,还伴着各种不同香味在口腔里炸开,真的是太美味了,道:“天啊,这个兔子肉太好吃了吧,宁熙你真的太厉害了”。 于是四人连同旁边坐着双手捧着兔腿闷头啃的女子,将一直兔子分食完毕,只剩下一个兔头,来晚了的郝明杰意犹未尽,道:“这兔子太美味了……”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后知后觉地对三人道:“什么,兔子?”。 宁熙点头,道:“很明显,不是吗?”。 郝明杰看着剩下的一个兔头,颤抖地比划道:“是不是浑身雪白,胖嘟嘟,头上还有一撮灰毛的小白兔?”。 宁熙回想了一下,的确是有一小撮灰毛,看郝明杰这神情,莫非……兔子有主,赶紧道:“白兔倒是白兔,但是头上没有一撮灰毛”。 抓兔的成城却道:“有……”,宁熙赶紧捂住他的嘴,成城睁着无辜的眼睛一脸不解,刚才宁熙几乎是扑过来捂住成城的,两人靠得很近,宁熙甚至可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宁熙朝他摇头,成城还是茫然,可是两人动作姿势实在奇怪,宁熙手放开了他,成城被堵住的话脱口而出:“一撮灰毛”。 ☆、夜有女子来卖唱 “啊”料想中的哭嚎传来,三人就看着郝明杰首先是对着兔头哭喊“小灰”,嚎了一阵后,将兔头和骨头都埋到了土坑里,然后一脸哀怨地看着他们。 宁熙首先打破尴尬,道:“啊哈哈哈,这里怎么会有你养的兔子呢,我还以为是野兔子呢”。 郝明杰道:“这是我们家山庄,兔子是我从小养到大的,就这样被烤了”,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阿七道:“可是这里不是郝家庄的地界啊?”。 郝明杰道:“这是我母亲的别庄,我们每年夏天都会来住一段时间的”。 这里竟然是郝家庄的地界,“那……那座山呢”,宁熙指着刚才他们逃出来的山峰道。 郝明杰看了一眼,道:“不清楚,反正这一带是我们家的,不过那座山不就是跟我们山庄正对着的地方吗?”。 这也太巧了吧,宁熙和成城对视了一眼,总觉得哪里漏掉了什么,一时之间理不清楚。 那边缓过来的郝明杰终于发现好像多了一个人,指着女子道:“这位大婶是谁啊?”。 听到“大婶”两个字,女子原本无神的眼睛转向郝明杰,直直地盯着他,郝明杰一阵悚然,跑到宁熙身边道:“这谁啊?”。 宁熙道:“路上捡的”。 又是路上捡的,上次路上捡到了赵世良就引来杀手不断,这会又捡一个奇怪的女子,宁熙成城他们是移动收容所吗?郝明杰问:“那你们准备带她去哪里?”。 这事宁熙和成城也愁呢,照理来说,已经将她带出来了,她自己能走能跑,不用再管了,何况他们也不知道她姓谁名谁,家住何方,难道要一直带着? 宁熙道:“我们准备去上京城,实在不知道如何安置她,就一起带上了”。 郝明杰眼睛一亮,兴奋地道:“你们要去上京城?带上我带上我,我也一直想去上京城看看”。 成城道:“郝盟主不会让你去的”。 郝明杰道:“说得好像成庄主让你去的,我可是听说了,成庄主正在找人呢”。 于是宁熙一个人的上京路,多了成城和阿七之后,再多了一个奇女子,如今又多了郝明杰,一群少年无知无畏地上路了,但并不知道身后早就跟了条尾巴。 五人重新踏上了去往上京城的路,为了避免再遇上黑衣人,他们都挑大道来走,行了一天的路程,便在一个小镇找了一处客栈落脚。 宁熙硬是跟成城要了一个两人房,理由是“不会武功,跟成城在一起比较安全”,郝明杰不明所以,道:“这有什么不安全的啊,难道还遇到杀手吗?”。 宁熙道:“你不是说最近江湖很乱吗?大家都成一锅粥了,指不定遇到什么事呢,两个人好照应一些”。 于是郝明杰也强行跟阿七住了一间两人房,又给女子开了一间,看着宁熙和成城一起进房间,阿七眼角都要抽搐了,宁熙果然是祸害! 进了房门,宁熙将包袱往桌子一丢,一下瘫倒在床上,慨叹道:“累死了,明天一定要买一辆马车,这样走到上京,我的脚一定会废掉”。 成城将他包袱摆正,坐下来,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道:“嗯嗯,阿熙不是练武之人,的确会有些疲惫”。 宁熙没有答话,已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成城看了他一身的脏衣,鞋子都没脱就上了床,过去站在床前道:“阿熙,你身上脏,先洗洗吧”。 宁熙疲惫地道:“不洗了,洗不动了,明天再洗吧”。 成城想到了石室的潮湿闷臭,加上他们折腾了几处地方,便推了推宁熙道:“阿熙,明天就该臭了”。 宁熙没有回应他,已然是睡着了,成城无奈,自行找了小二打了热水,在房内隔着屏风洗澡。 正洗着,门外有人敲门,半睡半醒的宁熙不想应,成城道:“是阿七吗?进来吧”。 门外没有说话,再次敲了敲门,宁熙被吵得难受,挣扎着起床,趿拉着脚步打开门,本以为是阿七或者郝明杰,没想到是个抱着琵琶的娇俏女子,一身粉衣裹住玲珑有致的身子,站在门口含羞带怯,就是脸上的妆厚了些,宁熙不解地道:“请问你找谁?”。 见了宁熙,女子娇羞一笑,温柔地道:“公子,深夜寂寥,想听奴家唱一曲吗?”,说话间身子也扭了一扭,脸上的粉快要掉下来了。 “不想”宁熙将门关了,重新回到床上趴着,不忘对洗澡的成城道:“没事,你继续洗”。 女子被拒在门外,脸上微笑的表情立即收敛,抚了抚自己的美丽的脸,自言自语道:“不可能啊,我这张脸没有哪个男人能抗拒得了啊”,言罢,露出恶狠狠的表情,道:“待我找到了人,便要你好看。” 于是,整理衣襟,换上更美的笑容,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开门的是一个明黄色衣衫的公子,一见到她便眼前一亮。 著名花花公子郝明杰可谓是一天没有玩乐就不习惯,正慨叹这一天过得寡淡,突然来了一个卖唱的美丽女子,如何不开心,将人请了进屋。 女子观察了屋内一周,只有郝明杰一人,便坐在了凳子上,郝明杰在对面坐下,道:“来,开始吧,我点一首“孟姜女代父从军””。 “……” 宁熙趴在床上快要睡着了,突然想起来有一点不对劲,他立即起来快步走到屏风后面,成城刚好在擦拭身子,背对着宁熙,整个背部透着沐浴过后的红晕,宁熙刹住了脚步,转过身道:“成成,刚才那个女子有问题”。 成城快速穿好了衣服,出来道:“什么问题?”,洁白的脸上红润润的,宁熙忍住不盯着看,道:“刚才门外有个女子抱着个琵琶说自己是卖唱的,但是我看她把琵琶都抱反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 成城问:“是什么?” 宁熙道:“她声音太难听了” 成城:“……” 于是两人立即出门,看另外房间,隔壁房间大开,郝明杰正晕倒在屋内,宁熙赶紧上前查看,发现只是被迷药迷晕了,抽出一个药囊给他闻了一下,郝明杰幽幽转醒,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道:“你们怎么来了”。 武林盟主这个傻儿子,怪不得要束在身边不让走,不然被人拐卖了还帮着数钱的。 成城见房内不见阿七,问:“阿七呢?” 郝明杰道:“他说他出去置办一些东西,出来太急了,东西没带够”。 宁熙问:“是不是一个抱着琵琶的美女来过?” 郝明杰终于想起来,道:“是啊,哎,她什么时候走的,真是的,抱着个琵琶叫她唱歌也不唱”。 这人果然有问题,但是不是来找他们的,她的目标恐怕是他们带出来的神秘女子。 天啊,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三人快步来到女子的房间,发现房门大开,房内空无一人,难道真的被人劫走了?找了一圈正欲追出去,突然听到窗外一声响动,成城拦住宁熙,拔出剑一步步地走过去,宁熙和郝明杰也越加紧张,临近窗台的时候,突然站起来一个人,竟然是“大婶”,她对他们仿若未见,木着一张脸,手肘撑着窗台,爬了进来,径直走到桌边,啃起了未吃完的馒头。 宁熙快步走到窗台,同成城一起朝下看,原来窗外外面有一个木板,可容一人站在上面,这位大婶也太厉害了吧,这么敏锐就觉察到危险,真的不简单。 几人正准备松一口气,女子诡异的笑声传来过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嘛,人一定在这里”。 然后一个男声道:“娘子高明”。 然后,屋外出现了一男一女,女的正是刚才那女子,男的则长得有些粗糙,正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们,江湖人称罗刹双毒,女的称“毒娘子”,男的称“毒丈夫”。 毒娘子将手里的琵琶往地下一扔,对三人道:“我劝你们最好交出岚若,否则我就要拿你们喂我的小宝贝了”,手指一伸,袖子里钻出来一条黑蛇,朝他们吐着血红的信子。 谁是岚若,宁熙成城三人彼此看看,三脸茫然,求知欲向来很强的宁熙问道:“请问谁是岚若?”。 毒丈夫上前一步,怒道:“别装傻了,识相的就赶紧将她交给我们”,手指指着后面正在吃馒头的“大婶”。 宁熙三人齐齐回头,原来“大婶”的名字叫岚若。成城问这对毒夫妻:“请问你们为何找她?可是她亲友?如果她愿意跟你们回,我们就让她走”。 闻言,岚若立即丢掉馒头,躲到了床角。 毒丈夫道:“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现在江湖上人人都在寻找当年二皇子身边的这个贴身侍女,找到她就等于找到了嵊泗岛的另一块玉佩,你们休想捷足先登!”,说完突然发难,一直暗箭飞了过来,成城拔剑挡下了,毒娘子立即加入战斗,还在迷糊中的郝明杰被宁熙推出去跟成城一起应对两人。 所幸这对毒夫妇武功并不高强,成城和郝明杰两人应付得当,眼看他们已经退到了房门口,突然女子手掌一挥,“小心”宁熙叫出口,但是已经晚了,女子手中的药粉四散开来,顿时奇怪的味道充斥了整个房间,成城和郝明杰顿时一阵头晕,鼻血就融了出来,连后面的宁熙和岚若都不能幸免。 “哈哈哈哈哈哈哈”女子哈哈大笑,道:“让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尝尝我这致命毒药的味道,可还行啊?”。 刚才毒丈夫打斗中被成城剑砍伤了胳膊,此时,他将成城手里的剑抢过来,欲砍掉成城的手臂,毒娘子拦住他道:“这可是成家庄的独子”。 毒丈夫不在意地道:“怕什么,我先砍了他的手,再砍了他的头,然后毁尸灭迹,谁知道是我们干的,况且成玉枫这个怂包,在江湖上一点魄力都没有,整天就知道跟他那个夫妇游山玩水,等我们得到了嵊泗岛的玉佩,就天下无敌了”。 ☆、好惨一条蛇 “说得也是啊”,毒娘子放开了他的手,毒丈夫扬起剑正准备砍掉成城的手臂,就听见“住手!”宁熙忍着身体的巨大疼痛,掐住岚若的脖子,对两人道:“如果你们不想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就放下剑”。 岚若已经中毒晕了过去,此时脖子被锁在宁熙手里,看上去一折就断的样子,毒夫妇毕竟有些忌惮,毒丈夫放下剑,道:“小子有些胆量,竟然敢威胁我们,赶紧把她放开,否则待会你后悔都来不及!”,后面声音突然抬高。 宁熙吓得手一抖,但仍锁着岚若的脖子,道:“我们对什么嵊泗岛的玉佩没有兴趣,这个大婶也是半路捡来的,我可以放手,但是你们必须保证我们的安全,不然我们就鱼死网破”。 毒丈夫思索了一会儿,道:“好,成交!”。 宁熙对成城和郝明杰道:“你们两个先过来”,两人忍者身体的巨大疼痛,慢慢走到床边,宁熙又道:“交出解药”。 毒娘子不愿,道:“交出了解药,你们反悔怎么办?”。 宁熙道:“这毒药力强劲,就算服下解药,也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这段时间足够你们离开了”。 毒娘子一笑,道:“哟,小子挺懂嘛”,从袖子里掏出解药,道:“一手交人一手交解药”。 宁熙一手掐着岚若的脖子,成城驾住她肩膀,两人将她慢慢带近毒夫妇,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宁熙伸出一只手,毒娘子正准备将解药放在他手上。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公子”,众人向外看去,阿七正背着一个硕大的包袱,站在门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 趁这个空档,宁熙夺过毒夫妇手里的药,成城则一把将岚若扯回来,两人迅速退回到床上。 然后成城对阿七道:“阿七,抓住他们,小心他们放毒”。 门口的阿七瞬间反应过来,拔剑冲了上去,但是一人面对两人还是有点压力,宁熙大声加油道:“七爷加油,他们刚才已经被成成打伤了,而且他们两个加起来,都不如你一个”。 成城看着宁熙,小声道:“为何说谎骗阿七?他们都是小伤”。 宁熙道:“不然他一个人对付两个,压力太大了,信心不足”,果然阿七仿佛得了巨大的鼓励,几招就将毒夫妇打得节节败退,毒娘子准备估计重施,宁熙提前道:“阿七小心那女人的袖子,有毒粉”。 闻言,阿七轻功闪开,回身一剑,砍掉了毒娘子的袖子,还削掉了她手上的皮肉,毒娘子尖叫一声,捂住伤口,毒丈夫迅速赶过去捂住她流血的伤口,阿七趁着这个空档,来到床边,问道:“这两丑八怪是谁啊?”。 丑八怪?宁熙成城和郝明杰三人朝毒夫妇看去,果然经过了一番打斗过后,毒丈夫尚且不说,本就长得随意,而刚才还娇俏的毒娘子脸上的妆都糊了,露出了脸上的细纹,长期练毒而在脖子上生成的黑纹也显露了出来,组合起来确实像一对丑八怪。 本就激动的毒娘子,听到阿七这句话,更是火冒三丈,袖子一伸,黑蛇就爬了出来,直蹦他们而来。 宁熙道:“小心,这蛇有剧毒,被咬片刻就毙命,没有解药”。 站在前面的阿七吓得差点一闪躲,想着公子还在后面,硬着头皮跟蛇对峙,黑蛇幽幽地滑过来,在阿七面前盘着身子吐出了红信子,阿七持剑朝它头部砍去,蛇灵活闪开,又逼近了一步,已经快到阿七裤脚边了,阿七拿着剑一边在前面挥动,一边问宁熙:“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它吗?” 毒夫妇在一旁得意地大笑,毒娘子笑道:“我这宝贝可是从小被我训练到大的灵蛇,从小浸泡百毒,嘴下的亡魂有……”话还未说完,戛然而止,笑容也渐渐消失。 因为她看见对面那个鼻孔还挂着血表情有些天真的男子,不知哪里掏出来一包黄色的药粉,往地上一洒,顿时一股刺鼻的味道传来,然后她刚才还引以为傲的宝贝蛇顿时在地上痛苦地蜷缩起来,然后就被前面的阿七一剑从七寸砍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洒药粉的郝明杰,扔掉手里的纸包,柔弱地说了一句:“吓死人了,我最怕蛇了”。 …… “我跟你拼了!”毒娘子尖叫着杀过来,被阿七一脚踹了回去,接着毒丈夫也冲过来,同样被踢顺了脚的阿七踹了回去。 毒娘子和毒丈夫恶狠狠地相互搀扶着站起来,毒娘子“哈哈”一笑道:“你们中计了,刚才我给你们的是毒药,两药一混合,你们的五脏六腑都如虫蚁般噬咬,到时就会跪下来求我们的”。 “哦,是吗?”宁熙站起来,笑道:“这么厉害的吗?郝兄翻一个后空翻给他们瞧瞧,到底有多痛苦”。 郝明杰:“……”。 成城也站了起来,阿七掏出帕子帮他擦掉了鼻子出的血,道:“好好的一件白衣服,又给弄脏了,幸好我买了新的回来,等下给公子换上”。 毒夫妇瞪着眼睛看着完好的两个人,毒丈夫道:“不可能,刚刚明明看见你们吃了毒药”。 宁熙道:“刚刚是你们“看见”了我们吃了毒药,”加重了“看见”两字,继续道:“但并不意味着我们真的吃了啊”。 毒娘子脸色阴沉了下来,然后又笑起来,道:“就算没有,你们中的毒也不会解,到时候也会痛苦而死”。 宁熙道:“会这点毒就能出来闯荡江湖了呀,你们比我们郝兄还要天真”,他掏出一枚银针和一个从廖先生那里顺来的药瓶,道:“早在让成成和郝兄过来的时候,我就趁你们不注意,把他们的毒给解了,说起来还得感谢这位“大娘”呢”,宁熙对毒娘子道:“其实,你刚才不仅拿反了琵琶,身上还有一股浓重的蛇腥味,我才做了这一手准备”。 当毒夫妇被搜光了全身的毒物,捆在窗户边的时候,他们还在疑惑:“不是说就几个废物吗?……”。 次日,清晨。 一辆破烂得似乎要散架的马车从一个农家小院驶出来,前头赶车的小哥身穿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服,头戴一顶破烂农夫帽,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如果路上遇到凸起的石块,小哥勒住马头抬起脸来的时候,就会看见他与农家少年不一样的俊秀的脸。 这便是刚才与宁熙和郝明杰猜拳猜输了被派来赶马车的阿七了。 他们昨晚从客栈离开之后,觉得住客栈每每都没有遇过什么好事,由宁熙打头装作长辈生病,进京求医的队伍在郊外的农家小院借宿了一宿,第二天乔装打扮离开。 马车里,宁熙困倦地靠在了成城身上,道:“好累啊,我需要睡个回笼觉”,郝明杰也在旁边打起了哈欠,岚若则躺在另一边的座位上。 成城调整了一下肩膀,轻声道:“那你睡吧,我看着”。 宁熙一偏头,从成城肩头近距离看到了他的下颌下巴和嘴唇,刚喝过水还有一点红润,咳嗽了一声,将身体正了回来,正了正色,道:“昨天那两个丑八怪说,这位“大婶”叫岚若,是那什么二皇子的侍女,知道嵊泗岛的秘密,我在上京城生活了这么多年,怎么都没听过二皇子啊,只知道当今圣上排行第一,还有一个三王爷,的确没听过什么二皇子”。 成城道:“我对朝廷的事情也不了解,不如我们将岚若带去上京城,看看有没有线索?”。 一旁迷迷糊糊的郝明杰,听到二皇子,睁开眼睛,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翻开对着宁熙成城,恨铁不成钢地道:“之前跟你们说不认真听,在赵世良揭露计江的时候,伏夫人不是就提到了这个二皇子,还说害死了他们,我后来听我爹的墙角,又综合各方传言,总结了一下,这个二皇子呢20年前是个厉害的人物,文韬武略,东征西伐,逼退外族,战功赫赫,深得圣心和民心,而且还听说,他在打仗时曾经去到了嵊泗岛,得了秘籍才战无不胜的,但是后面被查出叛国,全家都被灭了”。 成城道:“二皇子如何叛国了?”。 郝明杰摇头,道:“不知道,这些都是我偷听来的,后面被我爹发现了,打了一顿就把我送到别庄了”。 宁熙内心好奇,按理说二皇子这么大的人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纵使过了很多年,也应该有些风声才对呀,怎么自己在上京城混迹权贵圈这么多年,关于二皇子的消息一丁点儿也没有。 此时,岚若睁开了眼睛。 宁熙兴奋地道:“你是不是知道?” 然后,岚若又闭上了眼睛。 宁熙:“……” 虽然昨晚宁熙及时给岚若解了毒,但是她本身伤得太重了,恢复得也就更慢一点,半死不活地躺着。 宁熙放弃问她,道:“其实,还有一件事很奇怪”。 成城问:“什么事?”。 宁熙看了一眼左侧躺着的岚若道:“我们从山洞将岚若带出来不过一天,也没有遇到其它人,这么快就被找上门来了,我们又没有在住的客栈上插一面旗子,写着二皇子贴身侍女在这里,快来抢人啊”。 成城道:“阿熙是怀疑我们是故意被放出来的?可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宁熙摇摇头,道:“这点我还想不通,其实不止这一点,还有很多疑问,比如说那帮人为什么抓我们去山洞石室,就是为了让我们将岚若带出来,引人争抢吗?或者真的是,我们中有谁应该认识岚若,或者岚若会认识我们中的谁?”。 成城想了一圈,也没有想到自己可能跟这个陌生的女子有关。 阿七突然道:“不会真的是我失散多年的娘亲吧,哎,我真的是孤儿呀,公子你看我跟她真的像吗?”,然后仔细盯了岚若只剩下骨头包着的尖瘦脸,一脸的难以言喻。 宁熙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据我判断,她那断掉的手指骨差不多有十□□年了,说明她可能在那个山洞被折磨关押了近20年,你才十七岁,上哪里生的你?” 阿七松了一口气,道:“说得也是,庄主说捡到我时都两三岁了”。 成城道:“不管如何,我们至少知道有人跟踪我们,会随时引来危险,要小心!”。 ☆、麻烦乘以三等于零 这一开始“小心”之后,反而一路开始相安无事了。 马车在路上平缓地前进着,不时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反而成了夏日最好的催眠,白天轮流赶车,晚上则继续借宿农家小院,终于离上京城剩下一日的路程,众人不免松了口气。 前头赶车的宁熙换了郝明杰,宁熙进来马车擦擦汗,道:“到时候先将岚若带到尚城我住的地方,我们去上京城打听点消息,再看怎么办”。 成城道:“我觉得这样合适”。 阿七道:“幸好这一路上都没有来抢人”,话音刚落,马儿突然撕鸣,前足高高抬起,扯得车子大幅度后仰,宁熙几人惯性后倾,一把撞到了车身上,成城稳住身子的同时,一手扶住了宁熙,一手扶住了岚若。 阿七起身掀开车帘,对赶车的郝明杰道:“明杰兄,这么多天了,你车技怎么还没有长进?告诉你了如果面前遇到石头要提前转弯”,然后抬头向前看去,愣住了。 宁熙成城见面前没声音,感觉有些奇怪,宁熙边起身边问道:“怎么了?”,抬起车帘就看到——在他们的正前方,正围着一群黑衣人,之所以说是一群,因为在这条可容两车经过的大道上,乍一看过去黑乎乎的数不清楚几人,齐刷刷地拿着剑,像是黑暗中等待猎物的黑豹,充满了杀气。 宁熙对阿七道:“你可真没有辱没乌鸦嘴这个称号”,然后强作镇定地将车帘放下,坐了回去,对成城道:“外面至少有20个黑衣人”。 成城立即起身,道:“阿熙,你在这里守住岚若,我出去看看,要小心”。 宁熙点头,将成城三人的配剑一起放在了车门口,小声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手”,成城点头出了车门。 而自黑衣人出现后,一直闭眼的岚若睁开了眼睛,空洞的眼中像是有了一点光芒,转瞬即逝,端正地坐在了凳子上,宁熙见她醒了,道:“你待在这里别动,我看看情况”,然后掀起车帘的一角,露出脑袋往外看。 成城以及阿七、郝明杰三人已经下了车,穿着一身的粗布衣衫,在与黑衣人面对面地瞪眼睛,像是农家小伙遇到了山贼大盗。 阿七眼睛瞪得有点累了,尝试朝他们说道:“前面的大哥,是被我们的马车挡住了吗?对不住,对不住,路有点太小了,你们稍等,我们这就挪一挪”。 黑衣人不为所动,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阿七道:“不说话,就当你们同意了啊”,三人佯装要上车的样子。 阿七正准备踏上马车,突然一个飞镖射了过来,幸好他反应及时,快速地抽回了脚,不然脚可能已经被钉在车头上了。 黑衣队伍中走出一个高个子来,对着他们冷漠地道:“交出岚若,饶你们不死”。 阿七道:“岚若是什么?我们不知道啊?”。 郝明杰附和道:“对啊,车里的是我们姑姑,进京看病的”,阿七看傻子似得看了郝明杰一眼,然后又觉得说与不说也没啥区别,人家堵在这里,肯定是笃定了有人的。 宁熙见情况不对,立即将车里的剑丢给他们,三人接了剑,身上的气质就与刚才的农家小子完全不一样了。 黑衣人举起右手向前一举,身后的人立即出动,朝他们攻了上来,三人持剑抵挡,厮杀中血腥气顿时蔓延开来。 围攻的黑衣人个个武艺高超,成城三人很快被缠住了,脱不开身,而刚才那个领头的黑衣人飞身而起,跃到了马车顶部,正准备威胁车内的宁熙,只听见“咔嚓”好几声,车顶崩塌了,黑衣人猝不及防连人一起掉了下来,落在了宁熙、岚若面前,黑色面巾也掉了下来,与宁熙大眼瞪小眼。 宁熙看了一眼一个大洞的车顶,道:“不好意思啊,车的质量不是很好”,然后立即向腰间探去。 反应过来的黑衣人以前他要掏出什么武器,向左后方一闪躲,乘着这空隙,宁熙抓住岚若就跳下车,一跑一边喊:“成成,救我”。 被围攻的成城看见了这边的险境,无奈挣脱不开围攻,只能道:“阿熙,小心!”。 刚才的黑衣人很快又蒙上了面巾,追了上来,就在剑快要触碰到宁熙的瞬间,一声奇怪的“笑声”从上方传了出来,随即一个人影从上方飘了下来,落在了黑衣人的剑尖上,一身花花绿绿的衣衫,中间夹着几条轻纱,落下来的时候颇为飘逸,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被齐整地束在后背,簪了一朵紫色的花,从侧面看,脸上涂了一层淡淡的胭脂,细长的眉毛又被眉笔加长了,虽是男人,但浑身上下处处透露着女人的精致与不将就。 他就轻飘飘地站在剑尖,拦在了黑衣人和宁熙中间,用娘里娘气的嗓音对黑衣人道:“哎呦,欧阳门主真是辛苦,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连抢个女人都要亲自动手,未免太不给手下机会了”。 被指出名字的欧阳举摸了摸脸上的面巾,发现还在,想不通为什么被轻易地认了出来,所幸也不再装了,道:“娘娘腔巫九,既然认出来了,就识相的赶紧滚开,今天谁也别想跟我抢岚若”。 巫九最讨厌被叫娘娘腔,他足尖一点,向下用力一沉,将欧阳举的剑踩入地下,道:“不巧得很,我刚好也是想要岚若,还有,我最讨厌狐臭的男人,以及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娘娘腔,这两样你都占了!”,便与欧阳举打了起来,柔韧有余地过了几招后,想起宁熙还在后面,道:“这位俊俏的公子,你稍微等一会,我等下再找你……” 回头突然发现,宁熙和岚若已经不见了,找了一圈,发现宁熙又跑上了车,准备驾车而去。 巫九不在意地笑了一下,道:“有趣得很,最喜欢看人做些无谓的挣扎,尤其是这么好看的公子”他看向欧阳举,加重了手上的功力,道:“那就先解决了你这个丑的吧”。 那边宁熙已经趁他们不注意,快速上了车,牵住了马头,掏出一枚银针,往马屁股上一扎,马儿受痛,前肢扬起大声嘶鸣,然后朝前飞奔,对成城三人喊道:“快上车!” 正疲于应对一波又一波黑衣人的成城三人,见宁熙站在车头驾着一辆无顶的马车朝他们飞速赶来,合力杀退围在身边的黑衣人,郝明杰先跳上马上,接着阿七也跃了上来,但成城被快速包围过来的黑衣人缠住了,宁熙将缰绳交给阿七,掏出了弹弓,对成城道:“成城,注意,我要发射剧毒的七尾蜈蚣过来了”,然后架起弹弓朝黑衣人连连发射了几弹,黑衣人急忙闪退,成城得空跃到了马车上,马车飞奔而过,看着被弹弓打退的黑衣人,脸上还挂了一道彩的郝明杰气喘吁吁地道:“有这好东西,你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宁熙微微一笑,张开左手,几颗黑石子躺在手心,道:“刚才地上捡的”。 郝明杰对宁熙比了个拇指,但是黑衣人也快速地反应过来了,快速追上他们,当宁熙想往屁股上再扎一针的时候,突然树林里又冒出来一队黑衣人,朝他们马车追来,领头的那位越过了马车,落在了马身上,勒住了马,无形的压迫感直朝宁熙成城逼来。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啊。 其实,自宁熙将岚若拉上马车开始,她就一直座位下的暗格里,这种地方普通人绝对塞不下的,但是因为岚若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肢体的弯折能力特别强,且山洞里长年的折磨使得她忍耐力非常强。 所以表面上,只看得到宁熙成城以及阿七和郝明杰四人在车上,宁熙灵机一动,朝马头的黑衣人喊道:“大哥,你们来晚了,岚若已经被你们后面的人抢去了,另外有人正在跟他们对抢呢,你们赶紧去抢吧”,然后指了指只有三面木板的马车道:“你看这马车里,就我们四个人”。 马上那人“哦”了一声,指了一下后面被自己人拦住的黑衣人,道:“那他们为什么还追着你们?”,声音粗狂有力,似是故意变声不让人辨认出来。 宁熙大脑快速运转,现编道:“因为我认出了领头的人,他们想要杀人灭口”。 对方道:“你认出了谁?”。 宁熙道:“欧阳举”。 名字一出口,成城郝明杰三人也很惊讶,因为他们都认识,这位欧阳门主也是武林界的大人物,五大庄主之外的明月派门主,没想到背地里也在抢夺岚若,想要知道嵊泗岛的秘密。 对方“哈哈”一笑,道:“这些武林正派、正道大族背地里都这么阴暗龌龊”。 这时,刚才缠斗已久的欧阳举和巫九从后面追了过来,巫九看到了马上的人,道:“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敢抢我要的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足尖一点,越过了马车,朝巫九和欧阳举攻去,他手下和欧阳家的人也开始对战,场面顿时混乱,看得宁熙几人目瞪口呆,宁熙又掏出银针,对马儿道:“马兄,今日对不住了”,然后向下一扎,马儿再次吃痛快速奔跑起来。 站在马车上,四人看见好几次巫九或者欧阳举要过来拦截他们,都被后面的黑衣人挡了回来,成城道:“阿熙,岚若真的被抢走了?”。 宁熙蹲下来,敲了敲座位下的暗格,道:“在这里呢,这帮二傻子真的信了”。 成城松了口气,右手发抖几乎拿不住剑,血从白色衣服上渗了出来,宁熙道:“成成,你受伤了?”。 驾车的阿七也紧张地回过头来,道:“公子你没事吧”。 宁熙朝阿七道:“你好好赶车,成成交给我”,然后从包袱里掏出准备好的伤药,查看成城的伤口,幸好伤得不深,等包扎好了,马车已经飞奔去好远了,眼看就要到达尚城了,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再现冰霜公子 但是这口气还未舒缓过来,前方路中见就出现了一个人影,阿七赶紧勒紧马头,正好停在了人影前面,马头差点抵到他的后背。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那人慢慢地转过身来,车上的人立即呼吸都少了几拍,此人正是武林人人都在寻找的计江。 时隔半个月,计江已经不像宁熙第一次见他那样温和有礼的大侠模样,身上添了混杂着欲望、杀气和……疲惫的东西,完全变了一个人似得。 郝明杰尝试喊道:“计……计叔叔?你怎么在这里,我爹一直在找你呢”。 计江抬头,眼中露出狠劲,沙哑这声音道:“交出岚若!”。 郝明杰被这眼神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道:“岚,岚若不在这里,路上遇到黑衣人被抢去了”。 计江杀气毕现,道:“找死!”,拔剑攻了过来。 武林的五大庄主之一的武力值对战成城郝明杰和阿七几个小白兔,简直易如反掌,不一会儿,几人就被打趴在了地上,眼见计江一步步走向马车,破开暗格,正准备拉出蜷缩在里面的岚若。 成城突然起身,持剑攻了过去,宁熙喊道:“成成,不要,你打不过他”。 果然,计江右手挡住了成城的剑,身体站定,左手运功,双手合力一击,成城就被打飞了出去,落在了林子里。 宁熙:“成城!” 阿七:“公子!” 然后朝树林里奔去,还未走出几步,突然感觉上方一股寒意慢慢压下来,泥潭里的积水结起了冰霜,然后一个黑影从上面缓缓地飘落下来,黑衣黑发黑面具。 冰霜公子! 在场的人都升起一股寒意。 此时,岚若已经被计江从暗格里面拉出来了,几日来第一次不木着脸,而是一脸愤怒地挣扎,可惜实力太悬殊,被计江拎小鸡仔一样拎着。 冰霜公子的出现,计江顿时脸上闪过一片惧色,然后强行镇静下来,道:“我答应夜魅的东西一定会给,你们逼那么急做什么?” 冰霜公子没有说话,但地面快速结起了薄薄的冰霜,直朝计江脚边逼去,计江被震得向后退去,松开了手上的岚若,专心应对。 武林五大家族之一的计家,凭借独门剑术扬名江湖,而且第五代庄主计江更是青出于蓝,剑术修炼到出神入化,家传青山剑乃传世名剑,但是此刻,他在冰霜公子面前,却显得有些狼狈,因为自始至终冰霜公子脚都没有离开原地,也没有亮出武器,而是随意抓起飘落的树叶,随手化为利刃就让计江应接不暇。 “太强了吧”郝明杰不禁感叹“上次是以水化刃,这次是叶子,这个冰霜公子功力到底多深啊”。 宁熙也看呆了,他以为比武大赛看到的已经很厉害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厉害的,江湖真的深不可测啊,突然想到成城还没找到,道:“别看了,我们快找成成”。 三人立即朝成城掉落的树林跑去,跑出没几步,就听见计江惨烈的一叫,三人回头,只见计江握剑的右手整个手臂飞了出去,计江摔在地面上忍着痛苦封住了几个穴位勉强止血。 冰霜公子仍是站在原地,幽幽地道:“你的右手练你们计江的剑法不及格,我帮你换左手吧,剩下的酬金是你用左手拿,还是我帮你拿”。 计江坐在地上,脸上是愤恨交加的表情,他慢慢地将手伸往胸口,宁熙喊道:“他要逃走!”,话已经迟了,计江掏出一样东西,迅速地往地上一扔,爆炸声想起地面顿时起了一团黑雾,当黑雾散尽时,人已经不见了。 冰霜公子似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方向不对,那是条死路”,说罢,身子轻轻一跃,就消失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宁熙三人看得目瞪口呆,正反应过来去寻找成城,就见成城捂着胸口过来了。 宁熙阿七赶紧迎上去扶住他,宁熙手指探向他脉门,眉头轻皱,道:“脉搏有些紊乱,受了内伤,赶紧找个地方休息,我给你医治”。 成城平息了下气息,道:“没事,还有一段路就到尚城了,我们先去你家”。 宁熙点头,现在也只好这样了。 夜色很快沉了下来。 刚才利用□□逃走的计江捂着胳膊艰难地前进,一个黑衣人挡在了他前面,看着他,道:“玉佩留在你身上也没什么用了,不如给我吧”。 计江认出了声音,左手持剑指着他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你打得一手好算盘,休想!”。 那人沉下声音道:“如此,那便不客气了”。 手起,剑落,血花飞溅。 一双手从胸口伸进来,拿走了带血的玉佩,只留下一双黑鞋在视线中越走越远。 这便是死路。 “走左边这条路更快”顶上漏风的马车上,宁熙扶着成城指挥阿七驾车,抄了好几条近路,就停在了自己的茅草屋前。 宁熙下车打开院门,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松了一口气,这一个多月,之前的日子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和阿七将成城扶进屋内,写了一张药方让阿七熬制,自己在屋内给成城施针。 宁熙的茅草屋一下子进来五个人是有些拥挤的,岚若已经在软塌上睡着了,宁熙施针累了也直接趴在床沿上睡着了,熬好了药进来的阿七看见了,唤醒公子吃了药,心一横将宁熙也扶上了床。 谁让他几次三番都救了公子呢。 然后跟郝明杰一人睡杂物房,一人睡竹榻。 这一夜,总算有些安宁了。 宁熙睁开眼睛,盯着屋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里是茅草屋,迷迷糊糊地出门,见成城阿七和郝明杰三人一起蹲在大树下围着一个什么东西,边走边道:“你们蹲那看什么呢?成成你好点了吗?”。 听见了声音,成城站了起来,一脸担忧地道:“阿熙,你醒了,我没事了,但是……”,他指了指地上,道:“富贵好像又有事了”。 宁熙快走过来一看,富贵鸡躺在地上,睁着一双惊恐的鸡眼,看着郝明杰和阿七,宁熙道:“富贵鸡又怎么了?” 郝明杰道:“早上它在树上叫,我觉得太聒噪,就抛了一颗石子,它就掉下来了”。 宁熙:“……”富贵鸡能不能长点鸡心,不要单恋这一颗树打鸣,无奈蹲下检查了一番,好在没受什么伤,只是掉下来的时候一时没缓过来,将它拎到树下,抓了一把米粒给它。 宁熙突然发觉好像少了一个人,问道:“岚若呢?”。 成城道:“不是在屋内躺着吗?”,由于岚若一直都是出于昏睡或者醒来就是木着脸不说话的状态,除了有人来抢她的时候,大家对她的存在都不是特别强烈,经常端饭都忘了她的。 宁熙疑惑道:“我刚才出来的时候没见到啊”。 四人赶紧屋内屋外都找了一圈,一个人影都没有,郝明杰道:“不会是刚才有人来把她带走了吧?”。 成城道:“除了刚才富贵鸡掉下来的时候,我们一直都在院子里,潜进来很简单,但是要在我们面前带走一个活人,不太可能”。 阿七道:“那就是她自己走了?”。 成城道:“若是她自己找到了家,那还好,最怕遇到了什么危险,还是找找看”。 郝明杰道:“问题是现在不知往哪里找”。 宁熙突然想起一件事,微微一笑道:“没事,我也许有办法找到她”。 成城问:“什么办法?” 宁熙道:“还记得上次赵世良在大殿上指认计江的那只蝴蝶吗?我也有一只差不多的”。 成城有些惊讶,问:“你怎么会有?” 宁熙道:“那天之后我非常好奇,于是自己研究了一下,又请教了师父,师父送了我一只灵蜂,能寻百里之内的香味,我提炼了一种特殊香味,这个香味一直放在身上,路上还拿出来几次,我们几个都有,岚若身上肯定有,她应该走不远,也许灵峰能找到”,说罢,从包袱里拿出一只小瓶子,揭开瓶盖一只金黄的蜜蜂就从里面飞了出来,绕着几人转了一圈,便开始向屋外飞去,四人立即跟了上去。 越走路线越熟悉,成城道:“这不是去枫林村的路?”。 宁熙也觉得奇怪,道:“没错,岚若怎么会去枫林村?” 自从上次他们在这里发现尸骨之后,就离开了,后面官府怎么调查的都一无所知,但是枫林村还是这么荒凉,似乎没什么改变。 他们跟着灵蜂直接走到了那颗枫树下,灵蜂就飞回了宁熙指间,宁熙疑惑:“唉,怎么了,怎么不飞了?”。 成城没有说话,指着前方,四人倒吸一口凉气。 ☆、白念 大榕树下,当初挖出尸骨的大坑已经被填平了,上面立着密密麻麻的木牌,周围飘落这白色的纸钱,周边一圈还施了一些符咒,透露出一丝阴森恐怖之气。 郝明杰哆嗦起来,躲到了宁熙和成城后面,道:“这里怎么有这么多木牌挤在一起,不会有鬼吧?” 突然,一声干哑的哭声从大树背后传来,似是哭嚎又似是在笑,一股凉意从脊背升起,宁熙立即缩到成城背后道:“成成,保护我”。 成城握住剑,轻声道:“别紧张,这世上没鬼”,自己手心也出了一把汗。 四人紧张地挤着慢慢地绕到枫树后面,一个瘦小的人影跪下大树下,对着木牌在哭,但是由于嗓子太沙哑,哭起来尤为难听,脸上也没有泪水,颇为怪异,正是失踪的岚若。 岚若哭了一会后,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发现没有眼泪,干嚎得更加厉害,几乎是捶足顿胸。 四人松了一口气,不知是上前还是等着,就傻站在原地,岚若看见了他们,脸上的悲痛难以抑制,就只跪在原地。 宁熙尝试道:“岚若……姑姑,这些中有你的亲人吗?” 岚若呆呆地看着墓碑,明明无比悲痛,却一直没有眼泪流出来,但终究开口,也是这十多天来,四人第一次听她说话,她道:“他们……怎么……死的?”,声音沙哑难听,像陈年的锣突然被敲响。 宁熙回道:“我们是一个多月前在枫树下发现这些尸骨的,尸骨已经有二十年了,据我们猜测,有人将这里的村民杀死,埋在这棵枫树下,然后放火烧了村子”。 岚若捂住胸口,似是要崩溃,道:“是谁杀了……他们?”。 宁熙摇头道:“不知道,当时我们上报官府,派人来查了,不知结果如何”。 听到官府二字,岚若冷笑了一下,露出诡异的表情,自言自语道:“官府?官府!官府……哈哈”,似哭又似笑。 成城问道:“岚若姑姑,这里是不是有你的亲人?”。 闻言,岚若松开了一直捂在胸前的手,掉下来三块木牌,上面写着:谢运四十岁,谢式三十六岁,谢子若六岁。 岚若整个人跪趴在木牌上面,喉咙里发出悲痛的声音:“爹,娘,弟弟……啊……啊啊……”。 四人都被她的悲痛心情感染了,成城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岚若姑姑,节哀”。 宁熙突然想起来道:“莫不是你就是那天里正说的,家里有位女儿去了贵人家当丫鬟的那位?”。 岚若摇摇晃晃地起身,讥笑道:“贵人?啊哈哈哈哈哈,至尊无上的贵人,天之骄子般的贵人,神仙般的贵人,不也一样被那些肮脏的人踩在脚底下?” 宁熙立即反应过来,问道:“你说的是不是二皇子?”。 听到“二皇子”,岚若仿佛陷入了回忆,又回到了那副空洞的样子,半响没有说话。 宁熙成城几人面面相觑,不知拿她怎么办,成城道:“一直跪在这里也不是办法,还是先带她回去吧”。 宁熙点头,几人扶着岚若往回走。 但是他们没想到,枫林村口早已等了一群黑衣人,宁熙慨叹:“怎么没完没了”,他对岚若道:“姑姑,不如你就将那什么秘密告诉他们,最好抄成十份八份,到大街上见人就发一份,他们就不必一个个来抢了”。 领头的黑衣人见到宁熙,似是有些惊讶,刚好宁熙也看过去,两目相对,宁熙也感到一丝熟悉,心道:“这眼神好似在哪里见过”。 对方没有给他太多辨认的机会,比了一个手势,手下立即出动,直奔成城扶着的岚若而来,宁熙一阵担忧,成城的伤刚好,恐怕撑不了多久。 成城将岚若推给了宁熙,持剑挡住了黑衣人,阿七和郝明杰也加入战局。 要说武功果然要靠实践,这一路战斗下来,三人的武功又上升了一个层次,而且配合默契,应付这些黑衣人竟然毫不吃力,在旁边拿着弹弓戒备的宁熙也暗自叫好,但是渐渐地,他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因为这群黑衣人武功身法很是熟悉,不是一路上遇到那些江湖之人的狠厉,而是严肃之中夹杂着训练有素的痕迹,就像是军中之人,宁熙曾经被望子成龙的老爹扔进去军中有半年之久,所以对这股气息很是熟悉,但是他们又不全然像,但是对于在军中待过,且观察力非常强的宁熙来说,还是发现了一些痕迹。 那边领头之人见手下应对不暇,持剑直冲成城而来,宁熙道:“成成,小心!”。 成城击退了一个黑衣人,身形一转,避开了他的剑,快速回击,过了几招发现,对方的武功更胜一筹,且没有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宁熙越看越觉得这人熟悉,就是想不起来,对成城道:“成成,别跟他硬碰硬,用十八教你的轻功揭他的面巾”。 对方闻言,剑锋一转直指宁熙,宁熙大叫一声:“成成,保护我”,成城迅速过来抵挡,不再进攻,而是身法灵巧地想要靠近对方的脸,但是对方已经早有防御,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宁熙从地上捡了一颗硬石子,对着那人的脸用力射去,那人持剑挡下了石头,但与此同时,成城灵巧靠近,揭下了他的面巾。 现场有一刻的停顿,宁熙更是惊讶得愣住了,许久才开口:“白念?!”。 宁熙曾经的同窗,后来又在军中一起训练,但是永远对他爱搭不理,性情高傲的——白念。 可宁熙明明听说他在宫中任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到这里宁熙终于认出来刚才那个眼神,就是那种:“你是个废物”的眼神。 宁熙自认为是个蛮随和的人,但是白念就是跟他不对付,见到他就摆出一种你出生高贵浪费资源是个废物的嫌弃眼神。 见自己被认出来了,白念也不再掩饰,冷漠地道:“宁四公子,岚若是朝廷重犯,劝你赶紧将她交出来”。 宁熙道:“朝廷要犯?她犯什么罪了?”。 白念道:“皇家密事,你还是少打听为妙,好好当你的纨绔少爷”。 宁熙道:“是朝廷要犯,就应该堂堂正正拿公文来抓,但你们打扮成这样,让我们很难信任你们,万一你是假冒的呢,你是不是带了□□,让我检查一下”。 白念:“……”,明白宁熙又是在贫嘴,道:“交出岚若吧”。 宁熙摇头,白念道:“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突然发难,拦在他面前的成城应对不及,被他一掌击倒,白念一个闪身到了宁熙身边,在他肩上推了一掌,宁熙吃痛倒地,然后抓住了岚若,将剑架在了她脖子上,成城阿七和郝明杰立即停了手。 白念见得了手,准备离开,突然岚若抓住脖子上的剑,喊道:“二皇子!奴婢答应你的都做到了,奴婢终于可以去见你了!”,然后脖子在锋利的剑上一抹,血顿时泵了出来,射出去很远,贱了白念一身,白念也没想到,顿时松开了岚若,岚若摔在了地上。 离她最近的宁熙赶紧奔过去,用力地按住了她的伤口,但是剑已经割断了她的颈动脉,血流了一地,成城阿七和郝明杰也过来了,围着岚若,均是无言。 此时的岚若,眼里仿佛多了很多神采,不再是空洞洞了,眼泪也终于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她颤抖着手背抹了一滴眼泪,放到眼前,又是哭又是笑,她看着成城头上的天空,喉咙涌动,似是想要说点什么,终究什么也没说,手滑落下来,没了呼吸。 结束了她这充满折磨的一生。 一个生命从眼前流逝,纵使她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至少也可以从阴暗的石牢里出来看看这个世界,而且明明在石牢里受尽了折磨也撑了过来,却就这样结束了生命。 出生十八年来都没有红过脸的宁熙,冲白念喊道:“你满意了?你知道她受了多少折磨吗?你知道她早已没多少时间了吗?”,语气到后面已经带了些哽咽。 白念沉着脸开口:“命令不可违,你这种出生便带着光环的人是不会懂的”,自己这样的寒门要经过多少努力,做多少违背内心的事情,才会升到高位,被人看得起。 宁熙看着道:“白念,你总是一副出生卑微,谁多看你一眼就是看不起你的样子,无论是在国学班还是在军中,总是要最强,出人头地,甚至不惜为了争一个队长的位置,替都尉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但是,我以为你是有底线的,没想到,你如今为了权利替人做这种事情”。 白念脸更加惨白,胸中有怒气升腾,咬牙道:“你怎会懂?你出生……”,话还没说完,就被宁熙打断,道:“对,我出生就呼风唤雨,但我是抢了你国学班位置还是你的队长,别把人生所有的选择归咎为出生和不得已!” 白念:“……”,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看了地上断气的岚若一眼,带着人走了。 宁熙成城四人将岚若葬在了枫树下,刻了一块木牌,将她亲人的木牌与她并列在一起。 回来的时候,大家都有点沉闷,成城安慰道:“阿熙,别难过了,这对她未必不是好事”。 宁熙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就是太突然了,一时接受不了。” 郝明杰道:“现在岚若死了,那些人还会找我们吗?”。 成城道:“岚若死了,只有我们和那个白念知道,别人估计还会找上门来,我们还是要小心”。 宁熙灵机一动,道:“我有办法让别人转移目标,让那些武林高手翻遍朝廷大牢”。 次日,凌晨,尚城最鱼龙混杂的青楼、赌场都暗流着一个消息,岚若被朝廷高官抓去了! 一时间,朝廷的几座大牢狱一天晚上要接待几波人马,却没有任何犯人丢失,搅得朝廷一头雾水。 ☆、你真是中书令四公子? 而另一边,上京城二环内气势磅礴的大门前,宁熙成城阿七和郝明杰并列站着,齐齐看着牌匾上那两个字“宁府”。 阿七再次怀疑道:“这里真的是你家?你真的是朝廷中书令的四公子?”。 宁熙道:“是啊”。 阿七一边打量他一边摇头道:“怎么看怎么不像”。 成城脖子仰得有点累了,道:“阿熙,站了这么久,为何还不进去?”。 宁熙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怕等会我爹等我打的太惨烈,有损我形象”。 成城不解道:“你父亲为何打你?” 宁熙道:“明日你去逛一日上京城,找个热闹的茶坊听一听就明白了”。 这话被经过的一个中年男人听到了,他停下来顶着一个大肚子,大笑道:“哎,宁四公子终于回来了?你还不知道吧,你早就过气了,现在说书先生的热门素材是寒门学子逆袭的白念白统领”。 又是白念。 宁熙道:“都说了些什么呢?”。 大肚子男人缕了一把刚蓄好的胡子,道:“种桃子家白家独子白念,虽出生寒门,但从小惊才绝绝,不仅破格录取到了国学班,还去了军中历练,从小兵一路高升,现在已经被当今圣上封为御林军统领了,真真是寒门逆袭之路啊,不止比那些天生出生世家的公子强了不止多少”,说这话已经是带了嘲讽了,宁熙听惯了也不生气。 这时,一辆豪华的马车驶来,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王胖子,你敢欺负我弟弟!”,王胖子一听这声音,吓了一跳,立即圆滚滚地溜了。 马车停在了跟前,陆续下来三个盛装美人,一个温婉动人,一个泼辣撩人,一个娇俏可人,各有特色,她们见到了宁熙,立即绽放出三个大笑脸,飞奔了过来。 这便是宁熙的三个姐姐,大姐宁月白,上京城四大才女第一位,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嫁与镇国公府,育有一子一女;二姐宁雪青,嫁与户部尚书长子,一手算盘出神入化,育有一女;三姐宁荷黛,四大才女末位,琴棋书画也是一绝,即将嫁与国学班老师。 三位姐姐围住了宁熙,兴奋地道:“阿熙!你回来了”。 宁雪青拧了一下宁熙的脸,生气地道:“阿熙,你太不像话了,一走就走了近三个月,想死姐姐们了”。 宁月白则上下摸了一遍宁熙,道:“瘦了,黑了,外面受苦了吧,回家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宁荷黛则道:“阿熙,你总算回来了,你知道你一走,爹爹没人骂了,整天闲得慌,就来催我的终身大事,我快要被他烦死了,就随便捡了个国学班老师嫁了”。 宁雪青道:“什么叫随便捡的,明明是有人早已暗生情愫,整天明示暗示,才让爹爹选了那个什么莫非凡的”。 宁雪青反击道:“你敢说我,姐夫还不是被你一把算盘坑来的”。 这是也算是宁雪青的一个战绩,三岁开始就能把算盘拨得比账房先生还清楚,当年街上偶尔户部尚书长子云祺,一见钟情,当街摔碎自家老爹最心爱的茶壶,掏出算盘打得噼啪响,就让云祺把自己卖了。 宁熙站在中央,无奈地道:“姐姐们,可否容令弟和令弟的朋友们,进家门喝杯茶坐下来再说话?”。 “朋友?”三人看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成城身上,目露金光,宁荷黛惊艳地看着成城,道:“阿熙,你哪里交到的这么好看的朋友,怎么不早点带回来,我都要嫁人了”。 宁雪青赞叹道:“京城第一美男子永国公大公子拍马也赶不上啊”。 而宁月白什么也没说,掏出了手绢,宁熙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个才女姐姐又要吟诗一首,赶紧拦在成城面前道:“姐姐们,克制一下,让我先介绍,这是成城,郝明杰,阿七,都是我在外面新交的朋友”,然后指着三位姐姐对成城三人道:“这三位是我的三个姐姐”。 刚才有些尴尬的成城拱手道:“三位姐姐好”。 一直被忽略的郝明杰和阿七也拱手道:“姐姐们好”。 宁月白收回了帕子,笑道:“没见过阿熙带朋友回家过,这次到家好好玩”。 一行人终于进了家门,宁熙本想先遛回房间再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自家老爹坐在大堂上,板着脸看书,宁熙只好问候道:“爹,我回来了”。 宁昀卿从书里抬起头来,看了宁熙一眼,“哼”了一声,又继续看书。 宁荷黛道:“别理爹爹,一天到晚看着门盼着你回来呢,本来这会儿应该在书房,定是听说你回来了,在这等着呢”。 宁月白道:“先去去收拾一下吧,瞧你们一个个风尘仆仆的”,对守在大堂的钟伯道:“钟伯,你带阿熙的几位朋友安顿一下”。 钟伯应声是,宁熙道:“钟伯,就让他们住我的院子就好了”。 钟伯道:“是,四公子”。 宁熙成城四人去收拾安顿,三个姐姐也去欣赏刚才街上买来的众多饰品衣服了,宁昀卿才从书里抬起头来,嘴角止不住上扬,心情不错地哼着调了去了书房。 宁熙收拾好换了身衣服,就去了书房,听见宁昀卿在里面哼曲子,想着老爹现在心情不错,于是壮胆推门进去叫了声“爹”,宁昀卿正在练字,抬起头来“嗯”了一声,语气比刚才好了很多。 宁熙笑眯眯地凑到书桌前,问:“爹,练字呢?”。 宁昀卿道:“不然是切菜吗?什么时候你也练一练你那狗爬的字?”。 宁熙道:“字看得懂就行了,写那么好看做什么?”。 宁昀卿将毛笔重重一放,墨水却溅到了自己身上,宁熙忍住笑,道:“爹你别气,我是来找你请教的”。 原本要发脾气的宁昀卿听到儿子竟然好学起来了,怒气消了一半,坐下来道:“请教什么?” 宁熙问:“圣上排行第一是吗?”。 宁昀卿道:“嗯” 宁熙问:“明王爷排行第三是吗?” 宁昀卿回答:“是的,你到底想问什么?” 宁熙问:“那为什么没听说排行第二的二皇子呢?” 听到“二皇子”三个字,宁昀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丝惊恐,随后怒吼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还问过谁?”,愤怒中已是带了担忧。 宁熙被吼得楞了一下,道:“没什么啊,就随便问问,在上京城这么多年没有听说过二皇子的事情”。 宁昀卿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松下来道:“以后二皇子这三个字你提也不要提,不要过问任何跟他相关的事情”。 宁熙道:“为什么啊?因为他叛国被抄家?可我好像听说二皇子性情高洁、文韬武略、战功赫赫,怎么会反叛呢? ” 见他还不放弃,宁昀卿暴跳如雷,道:“你从哪里听来的?以前你在家中不务正业也就罢了,整天在外面闹得鸡飞狗跳我也不管,现在在外面走了一趟,就开始过问这掉脑袋的事情,你是想把你爹我气死是吧”,手上拿了鸡毛掸子,看着宁熙迟迟敲不下手,道:“你给我去祠堂跪三天不许出来,清一清你脑子里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宁熙跪在祠堂的时候还在想,自家老爹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约莫跪了两刻钟,宁熙跪着的姿势已经变成趴在蒲团上了,被宁昀卿派来看管的家丁见怪不怪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宁熙正无聊着,听见外面围墙上一声响动,望上去,见成城趴在围墙上,向自己投来问询的目光,宁熙看了一眼守在门口打盹的家丁,向成城招了招手。 成城轻轻一跃,落在了院子上,然后走了进来,小声问道:“我刚才找你,你姐姐们说你在这里,为何被罚?” 宁熙道:“我也一头雾水,我就问了一下我爹二皇子的事情,他就激动过头,将我关在了这里,不准我再问”。 成城道:“关多久?” 宁熙道:“三天,我已经习惯了,就是这次不知道哪里惹怒了老爹,问一下二皇子的事情怎么了,就算是叛国也是朝廷判的还不许过问了”,朝廷判的?宁熙眼前一亮,道:“对了,我知道哪里有二皇子的消息了”。 成城问:“何处?” 宁熙道:“大理寺,朝廷重犯、犯了罪的达官贵人、王公贵族都是大理寺判的,既然二皇子是反叛罪,里面一定有卷宗”。 成城道:“可是我们如何拿到这卷宗?”。 宁熙神秘一笑,道:“偷”。 ☆、夜闯大理寺 是夜,宁家祠堂上闪过两道人影,几个起落后落在了宁府外的小道上,成城才放开了宁熙,问:“现在往何处走?” 宁熙道:“跟我来”。 两人弯弯绕绕地穿越几条大街,就来到了大理寺前,门口果然有重兵把守,宁熙和成城躲在角落里,成城道:“要我将这几个人点穴吗?” 宁熙好笑道:“这里不是江湖,而且大理寺绝对不仅仅门口这些人,如果不小心被抓了,我爹都捞不出来我”。 成城道:“那怎么办?”。 宁熙掏出一包东西,拆开就往成城脸上抹,自己脸上也抹了一通,又掏出一盒胭脂,在两人的两颊摸了一圈,远远看过去像两人勾魂使者,道:“现在就等两个人”。 成城被抹得一脸懵,,忍着要擦去的欲望道:“等谁?”。 宁熙道:“等下你就知道了”,仔细看看被抹了一脸蜡黄的成城,道:“还是不行”,又掏出祠堂顺的香灰和一截未烧完的香,要往成城脸上抹,这下成城抗拒地将头向后仰,说什么也不愿意了。 宁熙只好放弃,这时角落有两个人“飘”了过来,他们穿着一身白衣,脸上围着白布巾,个子高挑,肩上还各扛了一个大麻袋,走起路来轻飘飘的,远看去还以为没有脚,如果这样子走在大街上,定要吓跑一众人。 宁熙小声道:“成成,点他们睡穴”。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成城还是照做了,宁熙立即过去把他们的白衣外袍脱了下来,一件自己穿上,一件递给成城,在其中一人胸口掏了掏,掏出一个玉牌,然后将一个大麻袋扛在身上。 成城问:“他们是什么人?” 宁熙道:“大理寺扛尸的,这样的地方每天都会死一两个人,就会有扛尸官在一个固定的时间将尸体扛走埋了,一般大理寺人觉得他们晦气,只看玉牌不看人脸,且他们有暗号”,他神秘一笑,道:“而我刚好知道这暗号”。 闻言,成城觉得手上的白袍和麻袋非常的扎手,脸色比宁熙刚才涂的还要难看,仿佛全身都要瘙痒起来,他道:“阿熙,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宁熙才想起成城有严重洁癖,安慰道:“别担心,外袍和麻袋都是新的,每天都换,他们刚穿上不久,我之前被我爹扔到大理寺历练,不小心撞见了两个扛尸官,偷听到的”。 成城还是不肯穿上,宁熙道:“快些,过了这个时间就该受到怀疑了,如果你实在不想,我们就回去”。 天人作战了一会后,成城最终披上了,两人走到大理寺前,学着刚才那两人一步步飘上楼梯,终于飘到了守门的护卫面前,宁熙掏出玉牌,说了一句:“床前明月光”,护卫答道:“疑是地上霜”。 宁熙轻轻皱了眉头,心道不对呀,暗号改了吗?他看着神情严肃的护卫,咬牙又重复了一遍:“床前明月光”,护卫看了他一眼又立即转头,才道:“林中人影长”。 这才对了! 护卫终于放了行。 成城跟在宁熙后面,小声问:“为什么他们不敢看我们?”。 宁熙道:“怕晦气,扛尸官常年跟枉死惨死或者是凶神恶煞的死人打交道,身上晦气中”。 成城了然,道:“所以刚才他故意说错暗号,是在考验我们”。 宁熙道:“没错”。 宁熙成城将白袍和麻袋塞到了花丛里,绕开巡逻的护卫,七拐八绕地摸进了卷宗室。宁熙从身上掏出一个从宁昀卿书房里偷出来的夜明珠,黑暗中起了一点光亮,但又不至于太亮引来护卫。 成城好奇地看了看宁熙胸口,这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两人开始寻找二皇子东方瑾有关的卷宗,但摸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任何关于二皇子的字眼,成城道:“会不会不在这里?”。 宁熙道:“不太可能啊,王公贵族乃至皇子公主的档案都会在大理寺,即使是圣上亲子判的,也会有一个备案,除非……”,宁熙思索了一下道:“除非没有备案,或者卷宗被拿走了”。 正想着怎么办,成城突然拉宁熙在书桌下蹲下,小声道:“有人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了脚步声,两个人提着灯笼进了门,他们径直走到架子前,将一摞东西放了进去,其中一人道:“听说了吗?府城监狱又有人私闯了?” 另一人道:“听说了,还是查不到什么人,也没犯人丢失,奇了怪了”。 “难道吃饱了撑的去参观大狱?” “他们不会来大理寺吧?” 两人似在整理卷宗,越走越近,快要到书桌了,宁熙和成城挤在书桌下,靠的非常近,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温热的气息喷在彼此脸上,两颊被胭脂抹过的似乎更红了。 那两人接着谈话。 “怎么可能,我们大理寺是雍朝守卫最森严的牢狱,关的都是重犯要犯,闯得进来我就把这灯笼吃了” 听了这话,宁熙差点笑出声,虽然极力忍住了,还是发出了一丁点声响,这声响在寂静的屋子里还是被察觉到了。 一人道:“什么声音?”,然后两双脚停在了宁熙成城面前,两人屏住了呼吸,准备随时放倒他们,正当对方要弯腰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有人进大狱了!”。 房间内的两人立即出去了,宁熙成城同时松了口气,宁熙道:“看来我们放出去的假消息还是有点用的,这帮二缺天天在闯大狱”。 成城道:“我们先出去吧”。 宁熙道:“好”。 两人又捡回去白袍和麻袋,但是麻袋空落落的惹人怀疑,顺手搬了两个盆栽,塞进麻袋揉了一下看似是背了一个人,两人又飘到了门口,可能因为有人闯入的关系,门口的护卫少了两个,剩下的四个看见他们走过来,摆手道:“怎么这次这么慢,快走快走,别在这里添乱”。 两人见状快速出门下了台阶,跑到刚才的角落准备将白袍麻袋还给两个扛尸官,没想到那两人不见了,成城指了指台阶,道:“他们在那里”。 原来他们已经醒了,但是神志还有些不清,正趴在楼梯边缘上,准备爬上去。 宁熙成城脱了白袍擦了脸上的伪装,赶紧溜之大吉,但是没走多远,就听见四面八方都有官兵过来搜查,说要抓两个人,这样下去很容易受到怀疑,迎面又走来一队官兵,宁熙将成城往旁边一拉,进了一个楼。 刚一进门,各种身穿五颜六色衣服的女子就围了上来,各种香味扑面而来,喊道:“呀,四公子,好久不见”。 成城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宁熙见状挡在成城前面,抓出一把碎银往姑娘群里一扔,道:“各位姐姐让一让”,就拉着成城挤了进去,快步上了二楼,摸到最角落的房间,先是听了听墙角,没什么动静才推门而入,房间果然空无一人,刚关上门就听见楼下一阵响动,一个男声道:“大理寺查案,全场肃静”。 两个男人在房间里太奇怪了,成城推开窗户准备带宁熙跳下去,宁熙拦住他,道:“现在满大街都是大理寺的人,跳下去也走不远”。 成城道:“那如何是好?” 宁熙环视了一圈,目光定在了梳妆台上,看着成城,狡诈一笑。 …… 守卫森然的大理寺围墙,竟然被两个不速之客翻了,还被他们在牢狱逛了一圈,出动了一半人马竟然都没被抓到,这太损大理寺颜面,于是满大街寻找,刚好两个人影闪进“香云楼”,火速进来搜查。 宁熙把成城塞上床,自己刚坐进去,门突然被推开了,两个人影闪了进来,宁熙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熟人,竟然是伏云庭和伏云生兄弟,赶紧用被子将成城盖住,兄弟俩看到了宁熙也是愣了一下,伏云生用剑指着宁熙,小声道:“是你?别出声,否则我一剑了绝了你”。 宁熙双手举过头顶,表示自己不会声张,并放下了纱帐。 外面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伏云庭拉着伏云生钻进了房间内的柜子里,关上了门。 房门被一脚踢开,一行官兵闯了进来,脱掉了外袍的宁熙不耐烦地拉开纱帐,佯装怒道:“你们什么人?”,往外一看,领头的竟然也是个熟人,叫许青,宁熙在大理寺历练的时候,就许许青最看不上他,处处给他找麻烦,现在看到宁熙,嗤笑一声,道:“四公子?听说你被赶出家门,现在有脸回来了?”勾头看了一眼床里面“美人”头上的朱钗,道:“呦,换口味了,我还以为四公子只喜欢隔街的“兔儿馆”呢”,语气极其嘲讽。 “兔儿馆”就是宁熙之前经常去的青云馆,都是青楼,但有一个特色服务,专门针对爱好男色的客人们,之前出事的小馆就是那里的。 宁熙也不生气,看了看许青的服饰和腰间的玉佩,笑道:“呀,许护卫升职啦,恭喜恭喜,熬了十年终于到头了”,伸手摸了摸身边“美人”的头,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我爹都没管我呢,你要不要跟他交流一下心得?”。 ☆、宁家家训 想到那个护短的中书令,许青讪笑了一下,道:“不敢打扰四公子的爱好,不过呢,我们在找刺客,不知四公子有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宁熙道:“看见了” 柜子内的伏家兄弟想撕了宁熙的嘴,更加握紧了手中的剑。 许青道:“哪里?” 宁熙道:“你呀”。 许青不解,问:“四公子什么意思?” 宁熙道:“从前在大理寺你就经常针对我,每天都要找我两三遍,先前在青云馆就是你第一个发现我在现场,现在我转移到了香云楼了,衣服还没脱呢,你就立即带人来了,你是不是欢喜我?可惜了,我只喜欢长得好看的”。 话一出口,许青下属立即齐齐看向他,带了点怀疑的目光,这目光烧得许青差点跳起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会喜欢你,不,我怎么会喜欢男人!宁熙你不要胡说八道”。 宁熙摊手道:“那我就不清楚,你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许青解释道:“我哪里是跟着你,我是来抓人的”。 宁熙道:“人呢?” 许青嘴巴张了半天,一甩手一跺脚,转身走了,他的下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只好跟了出去,还不忘带上了门。 见人走了,伏家兄弟正准备从柜子里出来,宁熙朝他们一摆手,示意不要动,果然,门又被推开了,许青又在房间里看了一圈,但似乎为了“避嫌”特地不往床上看,什么也没发现,“哼”一声走了。 宁熙拍了拍成城,示意他不要动,从床上起来关上门,对着柜子道:“出来吧”。 伏家兄弟推开了柜门,出来眼神怪异地看着宁熙,一脸难以言喻,伏云生忍了忍还是开口道:“你……你你喜欢男人”。 宁熙道:“我喜欢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闯大理寺干嘛?”。 伏云廷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去了大理寺?”。 宁熙道:“大理寺向来不管江湖事,他们来抓你们,除非你们闯了他们家门”。 伏云廷道:“不关你的事,今日的事多谢你,告辞”。 宁熙也大致猜到了他们为什么去大理寺,无非就是为了找岚若,没想到他们也走上了伏楚仁的老路,也不愿多管,就随他们去。 伏家兄弟走后,成城终于从被窝里抬起头来,原本整齐地半束在脑后的头发被梳成了女子的样式,上面点缀了朱钗,虽然脸上未施半点粉黛,因成城的容貌,此刻也足以倾城。 成城表情有些苦恼地拆着头上的朱钗,却总是不得道,反而弄得头发乱糟糟的,宁熙赶紧上前帮忙,笑道:“哈哈哈,情势所迫,只好牺牲一下你了”。 成城道:“阿熙为何会女子的发式?”。 宁熙道:“你看我家里的三个姐姐,我娘走得早,我几乎是被她们带大的,从小就把我当布娃娃使,看多了就学会了,没想到两次派上了用处”。 成城有些为难道:“可否下次不扮女子了”. 宁熙将成城的头发按照他之前的样式绑好,道:“好好好,你不喜欢就不扮了,我忘了,其实这次你也不用扮也没人会怀疑”。 想到刚才许青的话,成城看着宁熙,道:“你方才故意那样说,是为了让那个人快点走吧?”。 宁熙愣了一会,笑说:“是呀,许青这个最是在意自己的名声,这次被我这样一说,恨不得以后不要出现在我500米范围内”。 成城点头,想到伏家兄弟,道:“没想到伏云廷和伏云生也来了上京城,还闯了大理寺牢狱,他们也是为了岚若吧”。 宁熙道:“伏楚仁因嵊泗岛玉佩而死,他们肯定也想查清楚”。 这一趟出来,已经是深夜,两人什么也没查到,只好又回了宁府外,成城带着宁熙翻墙而入,落地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人直立立地站在院子内,正是一脸怒气的宁昀卿,两人差点没站稳。 宁熙稳住笑道:“啊,爹,你也出来看月亮啊”,抬头一看发现是阴天,收住了笑容道:“爹,你继续看,我去祠堂了”,拔腿想走,成城也跟上。 宁昀卿叫住他道:“站住!” 宁熙成城一起刹住了脚步,宁昀卿道:“你还未介绍一下你这位朋友”。 成城闻言,朝宁昀卿拱手道:“宁大人,失礼了,在下成家庄成城”。 宁昀卿有些讶异,问:“你是武林中人?”。 成城点头,宁昀卿沉默了一会,对宁熙道:“你跟我来一趟”。 宁熙只好跟上,朝成城道:“成成,你先回去休息,我明天找你”。 祠堂,宁昀卿擦着祖宗的牌匾,对宁熙道:“熙儿,再过两个月你就满十八岁了吧”。 宁熙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快到生日了,道:“嗯嗯,爹你说这个干嘛,现在准备生日也太早了吧,往年不都姐姐操办吗?”。 宁昀卿将抹布往宁熙身上一丢,骂道:“那你知道你爹我十八岁的时候已经中状元了,你怎么整天还跟个七岁小孩似得瞎玩?”。 宁熙拿下被仍在头上的抹布,道:“爹,我没有瞎玩啊,我做得都是正经事,只是跟你们所说的正经事不同罢了”。 回忆了一下宁熙从小到大的“正经战绩”,宁昀卿不忍再想,无奈道:“你长大了,喜欢做什么我不管了,你娘临走时让我教你成才,我失败了,但是你至少平平安安的不要触碰什么危险的事情”。 宁熙听得莫名其妙,问:“我没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啊?”,不过,想了一下,挖出46具尸骨算危险吗?船上遇到杀手算危险吗?掉落山崖呢?三番几次遇到杀手呢? 好像是挺危险的。 不过老爹是怎么知道的? “我跟你说话,你不要走神”宁昀卿道。 宁熙道:“爹,我没有走神,就是不知道,你说危险是指什么?”。 宁昀卿道:“别跟我装傻,刚才你们出去是不是去大理寺寻找二皇子的卷宗了?”。 宁熙有些诧异,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样子,宁昀卿“哼”了一声,道:“你是我生养的,做了什么事我能不知道?大理寺出了事加上去祠堂找不到你,翻了几处你平常喜欢去的地方都没有,就大致猜到了”。 宁熙朝宁昀卿比了个大拇指,道:“不愧是我爹”。 宁昀卿平缓声音道:“熙儿,你为什么突然对二皇子的事情感兴趣?”,他实在想不起来宁熙能跟二皇子扯上什么关系。 宁熙道:“因为路上听到了一些消息,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一时兴起就去了大理寺”。 宁昀卿拍了一下宁熙脑袋,道:“从小到大你就事事都好奇,事事都尝试,你怎么不对圣贤书好奇好奇?你对别的事情好奇我不管,反正这件事不许你好奇”。 宁熙道:“为什么啊?我就是不明白这么大一件事,在上京城听都没听说过,好像从未存在这个人一样”。 宁昀卿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件事我知道得也不多,只知道当年二皇子在南疆打了胜仗回来,还带回了二皇子妃和一个朋友,后来在朝上被身边的都尉告发了叛国,证据确凿,二皇子全家都被抄了,当时二皇子妃正是临盆时”。 宁熙有些惊讶,问:“二皇子妃正在临盆?那她和孩子也一齐被杀了吗?他身边的都尉为什么告发他?有什么证据吗?大理寺怎么没有卷宗?” 宁熙的这一连串发问,每一个都问到了关键,但宁昀卿只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宁熙道:“为什么不知道,爹那时候不已经是状元,参议朝廷大事了吗?”。 宁昀卿道:“我和你祖父都请假了”。 宁熙惊讶地问:“请假了?请什么假?”。 宁昀卿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道:“把手伸出来”,宁熙摊开手,宁昀卿往他手里放了一块木牌,道:“这是宁家开国爷爷留下来的家训,一代接着一代传下来,本来想你十八岁的时候再交给你,现在先给你吧,好好参悟”,然后背手离去。 宁熙摊开翻开背着的木牌,正面写着一个字:“躲”。 …… 宁家家训只有一个字“躲”? 敢情当年老爹和祖父怕牵连到自己,直接请假躲开了。 宁熙回房的路上,一直抛着木牌,想着老爹的话,发现成城还在亭子里坐着,快步上前,道:“成成,你怎么还不回房睡觉?”。 成城道:“等你,你没事吧”。 宁熙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喜悦,坐在成城对面,道:“没事,我爹刚才对我进行了十八岁对话”。 成城道:“什么对话?” 宁熙道:“关于宁家家训”,宁熙把木牌递给成城,成城接过木牌,发现上面只有一个“躲”字,道:“躲?”。 宁熙道:“对,宁家家训就是躲”。 成城:“……你们家真是有点特别”。 宁熙道:“其实,我爹刚才跟我讲了一下二皇子的事情,但是他当年就是“躲”出去了,知道得也不多,大致有两点,一是当年是由二皇子身边的都尉告发他叛国,二是当年二皇子妃接近临盆”。 成城道:“那二皇子妃和她的孩子也一同被灭门了吗?” 宁熙摇摇头,道:“我爹为了避免卷入这件事,故意避开了这些事,所了解得也不多”。 成城道:“从我们一路了解的消息来看,二皇子这件事似乎不如大家知道的那样,好像有什么隐情”。 “成成”,宁熙突然问:“你为什么对二皇子事情那么好奇?”。 成城被问得一愣,道:“不知道,只是一路上遇到的人和事好像都牵扯到了二皇子,尤其是不知道为何有人抓我们去山洞石室,且刚好遇到的岚若姑姑又是二皇子的贴身侍女,二皇子好似跟嵊泗岛息息相关,这些所有的事情都串在了一起,似是有人在背后推动一样”。 在他以往的二十年里,遇到的都是美好的事物,父亲母亲以及师兄弟的关爱,因此他对所有的事物抱有美好的期待和追求,但是这几个月遇到的人和事都冲击了他的观念,让他接触到了世界的另一面。 而自小在上京城生活的宁熙,将整件事结合起来,也察觉到了不寻常,道:“没错,看我爹的态度,这件事明显是被人掩盖了,彻底抹去了二皇子这个人,而且是身居高位的人,所以不让我接触,不过现在岚若姑姑死了,二皇子的卷宗也好似被刻意销毁了或者藏起来了,我们也找不到什么相关了”。 成城点头道:“嗯”。 宁熙伸了一下懒腰,道:“别想了,早点休息,明天带你去上京城里逛一逛”。 ☆、茶馆听书 上京城繁华,商铺、酒肆、戏团表演、玩乐……都是经过一轮轮角逐之后留下来的翘楚,所以每天都有周边小城的游客来玩乐,热闹非凡。 宁熙带了成城、阿七和郝明杰出来游玩,虽然被挤成一团,但脸上的笑意没有停下来过,手上拿了各色小吃和新奇万物,对比与成家庄的清静和郝家庄的稳重,上京城的繁华的确非常不一样。 宁熙道:“这里太挤了,我们去前面平乐街的茶楼休息一下吧”。 其他人同意,于是快步进了一间人少一些的茶楼,刚一坐下,就听见台上的说书人清了清嗓子道:“白念白统领的事迹大家已经听了很多遍了,今天我们换一个方向,说一下当今中书令家宁四公子的故事”。 宁熙:“……” 其它三人:“???” 成城:“原来阿熙如此出名” 小二提着热水来招呼,看见了宁熙,绽放开的笑脸一僵,扯出一个笑容来,放大声音道:“宁四公子!要吃点什么?”,提醒说书人正主在这里,别乱说话,不然中书令又得来逛茶楼,一个时辰之后就会有官员来查卫生安全问题。 但是说书人正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啪”一下展开折扇,道:“要说这宁四公子,就得从宁家先祖说起,雍朝开国之时,开国皇帝在外征战20年……” 又是这一个老版本,宁熙听得头大,悄悄观察成城几人的神色,见他们都兴致勃勃,又不好意思说换一家。 要说这说书也是上京城近十年兴起的一大特色,是有心人瞄准了商机发展起来的,在这上京城的大部分都是有一定资产和家底的人,有时间和闲钱出来消费,但青楼小馆未免不够大气,戏班子唱唱跳跳太吵闹,赌博骰子更是上不了台面,所以在茶楼坐着喝喝茶聊聊天谈谈人生的地方,放一个说书人,坐在台上讲几个故事,那股子高雅气息就出来了。 当说到“但是从此就有了“断袖”的名号”时,宁熙见对面三人仿佛静止了一般,诧异地看着自己,郝明杰筷子上的肉丸滚落在地上都毫不自知。 阿七看看宁熙,又看看成城,一脸的悲痛,心道:“看吧看吧,果然是宁熙带坏了公子,我那天神下凡般的公子啊,就这样被糟蹋了”。 宁熙朝他们招了招手,道:“喂,醒一醒,传言不可尽信”。 成城道:“没错,这位说书人说阿熙一无是处,但阿熙聪明机警,医术高超,每每都能救人于危机”。 宁熙欣慰地点头,郝明杰想了想好像也是,道:“这样一想果然如此,你们上京城这些说书的都胡说八道的”。 宁熙道:“戏剧效果嘛,不编纂一些,故事怎么够下饭”。 阿七心道,你们是不是抓错了重点啊?重点是“断袖,断袖”。 正想着,就听见郝明杰问:“断袖也是戏剧效果吗?” …… 宁熙一阵尴尬,道:“啊哈哈,不可尽信不可尽信”。 郝明杰道:“我就知道不是,路上我们遇到那个穿得花花绿绿那什么九才是断袖,一个大男人还涂脂抹粉,说话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楼上“咔嚓”一声,随即一声惊呼,一个花花绿绿的人影掉下来,正对准他们桌子,反应灵敏的阿七和郝明杰立即闪身,成城则以为掉下来是个女孩,不敢过多接触,只运功托了一下,人影掉在桌子上,桌子应声而塌,人影又掉落在地,滚落在宁熙脚边。 事情发生得太快,宁熙手上还夹了颗丸子,此刻正好掉落在那人脸上,呆呆地与地上的人四目相对,看那人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以为他摔断了腰,蹲下来摸了摸他的骨头,没事啊,难道是摔坏了内脏,手指按在了他脉搏上,还是没事啊。 周边已经围了几个人,后厨的小二听到动静冲出来,看见了地上的人,嚎叫一声:“明王爷,你没事吧?!”。 这位四脚朝天躺在地上,浑身穿着花里胡哨,妆容精致的竟然是大明鼎鼎的明王爷,圣上亲弟弟! 不是宁熙不认识这位大人物,说实话上京城这位王爷的事迹比宁熙精彩多了,三岁小孩都知道,只是说书人都不敢说罢了,宁熙也在几次贵人的宴席上见过几次,但是这位王爷爱好打扮,每次见着都不一样,这会看见了也不认识了。 并且,这位王爷才是被拍了板的断袖。 爱好男色,至今未娶亲,圣上也奈何他不了。 一个小厮从外面跑了进来,手上抱着一堆东西,看见了地上的人,惊吓道:“王爷,你怎么躺在地上?” 明王爷东方明突然握住了宁熙给他把脉的手,借着他的力站起来,理了理衣裳和头发,一头黑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束在脑后,而是随意散下来,用一根红色的发带随意束在背后,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修剪得整齐细长的眉毛,又用画眉墨加长了,眼角用胭脂点缀,是时下最流行的桃花妆,下巴修得非常干净,身上服饰繁复且精致。 这身打扮如果放在阿七身上,天神立马下凡来抓妖。 但是,对于东方明,整个打扮虽然让他看上去有点柔美,却很舒服,他道:“这位公子好俊俏!”,手还拉着宁熙的手腕。 宁熙挣扎了一下抽出自己的手,道:“……见过明王爷”。 东方明抽出插在腰间的折扇,“啪”一下打开,笑道:“别多礼,叫我阿明就好,公子姓谁名谁,家住何处啊?”。 宁熙正准备随便编一个,小二就提醒他道:“王爷,这是中书令家的四公子”。 东方明将折扇一叠,笑道:“哦”,伸手从旁边随从胸口掏出一张红色请帖,递到他手中,道:“原来是宁四公子,明日我府中赏花会,请务必要来,答谢你救命之恩“,然后朝他眨了下眼,道:“只许你一个人来哦”,然后转身走了。 宁熙被他那个眨眼惊的仿佛触电一般,成城阿七和郝明杰也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小二看得明白,提醒道:“四公子,你被王爷看上了”。 …… 宁熙道:“小二,结账,你家肉丸好吃,就是不太安全,吃个饭随便就能掉下个人来,我找人给你查一下哈”。 不顾小二一脸苦相,带成城三人走了出来。 回府的路上,成城看宁熙手里不断抛着那个红色的请帖,问:“阿熙,你真的要去参加这位王爷的赏花会吗?” 宁熙将请帖高高抛起又接着,道:“不去,我又不认识这位明王爷,我只是奇怪”。 成城道:“是很奇怪”,上京城的一个尊贵王爷出现在一个不起眼的茶楼里,还莫名从二楼掉下来,的确很奇怪。 阿七奇怪的是,一个正经的王爷,竟然当众调戏男子,莫不是也是个断袖,上京城是不是风水不太好,专出断袖。 宁熙沉默了一会,有些愤然道:“我就奇怪,为啥他一个快四十岁的王爷不务正业,整日里瞎晃,动不动就开什么茶会宴会,圣上都不管管,而我被我爹从小打到大,太没天理了”,手上的请帖被他高高抛弃,再也没有掉下来。 …… 书房里的宁昀卿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原本以为是个小插曲,宁熙带着成城三人继续游玩上京城,阿七和郝明杰更是乐不思蜀,第二日一早又出去了。 巳时中,宁府外停了一顶尊贵的马车,浑身金碧辉煌精致奢华,中书令下朝回家路过吓了一跳,对管家道:“宁荷黛这个败家女又乱花钱买新马车了?”,管家澄清道:“老爷,这是明王爷的马车,派了人来接公子参加赏花会,可公子还在床上”。 宁昀卿看了一下日头,袖子一甩道:“什么时辰了,还在睡觉?”,完了觉得自己没抓住重点,道:“熙儿什么时候跟明王爷有来往了?”。 管家也一头雾水,宁昀卿只好快步去了宁熙院子,远远就听见了练剑的声音,成城正在院子里练剑,仍是一身白衣,身法灵动飘逸,剑身好似有剑气流动。 宁昀卿不忍打扰,远远地观看,心道:“熙儿这个朋友倒是可以,气质颇好,又很刻苦”,也不是宁熙都交一些猪朋狗友,而是他几乎没有朋友。 成城觉察到有人靠近,成城收了剑法,见是宁昀卿,拱手道:“宁伯父好”。 宁昀卿笑着走过来,道:“没事,你继续练,我来找熙儿”。 成城道:“阿熙昨晚熬夜看医书,现在还未起床”。 宁昀卿道:“医书?就是他那本《医圣的自我修炼》?看名字就知道是本假书,以前就喜欢抱着看,也没见会什么医术啊”。 成城有些讶异,宁熙医书这么好,他父亲为何不知道,便道:“阿熙医术很好啊,他还曾救我性命”。 宁昀卿有些惊讶,道:“当真?” 成城就把宁熙在尚城救他一事说了,宁昀卿更惊讶了,没想到自己儿子还有这一门技能,但是,难道宁家要改道成为医术世家了? 这件事日后再了解清楚,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他一把推开宁熙房门,直接走到床上,经验丰富地掀开被子,大声道:“什么时辰了,还在睡!”。 ☆、今日犯水 宁熙被子被掀了,睁着迷迷糊糊的眼睛看着老爹和后面的成城,坐起来眼神朦胧,道:“爹,你怎么来了?” 宁昀卿道:“你怎么会结识明王爷?”。 宁熙抱着枕头,眼睛仍眯着,道:“明王爷是谁啊?我不知道啊”。 宁昀卿拍了一下他的脑门,道:“还是谁呢?外面停着一辆马车,说是明王爷派来接你去赏花会的,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你不是最讨厌参加这些会吗?怎么会受邀?还让王爷亲自来接”。 宁熙终于有些清醒了,才想起来这件事,道:“哦,昨天我们去吃饭,他从楼上掉了下来,就给了我一张请帖,说是参加什么会”。 宁昀卿:“请帖呢?”。 宁熙想了一会,问成城:“对啊,请帖呢?” 成城道:“你昨日丢在街上了”。 宁昀卿:“……”。 虽然宁熙百般不愿意,还是被宁昀卿拖起来坐上车,不是宁昀卿怕明王爷,而是他深知明王爷脾性,若是今日宁熙不去,以后门口天天都是一辆马车,自己儿子自己知道,保证去了一次赏花会,之后再也不敢请他。 虽说明王爷只让宁熙一个人去,但他还是带上了成城,两人被侍从领进宴会时,院子里已经来了很多人了,宁熙扫了一眼,全都是上京城的达官贵人、名门子弟,有好几个还是“熟人”,他们也见到了宁熙,露出不屑表情。 宁熙也不想跟他们打交道,跟成城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 侍从阻拦道:“宁四公子,王爷想要见你”。 宁熙又重新站起来,侍从将他们领到了东方明面前,今天的他打扮得更加夸张,一身颜色亮丽的服饰,腰间环佩玎珰,妆容也比那天更加精致,如果这一身加在另一个人身上就会不忍直视,但是东方明竟然穿得非常和谐,他看见了宁熙,笑容满面地迎上来,道:“阿熙,你到了!”。 跟你很熟吗?叫那么亲密作甚,宁熙扯出一个笑容,道:“拜见明王爷”。 东方明道:“都说了不用这么见外,你来得正好,舞乐刚准备好,我们一起去院子里边赏花边看吧”,说着就拉着宁熙就要走。 宁熙突然被拉,身子一晃,成城赶紧抓住了他,心道:“这位王爷怎么总喜欢拉阿熙的手?”。 宁熙挣脱东方明的手,道:“哎呀,王爷我突然肚子痛,我得去看一下大夫,你好好看啊,告辞”,带上成城就要走。 东方明又拉住他道:“肚子痛?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不用出去找大夫”,他喊道:“来人,请医官”。 宁熙立即道:“哎,不用不用,我突然不痛了,谢王爷,看花看花”。 东方明仍是有些担忧,道:“还是看一下吧,万一有事呢?”。 宁熙摆手道:“不用不用,没事没事”。 终于落了座,宁熙发现自己座位就在东方明下首,更是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和成城耳语道:“等下我们趁机溜走”。 成城点头。 一个侍女端着一盆净手的水过来,突然脚一崴,盆里的水直朝宁熙扑来,成城反应快速,飞出桌上的一个碟子,转动手腕让悬在半空的碟子快速转动起来,飞过来的水皆被挡了回去,淋了侍女一身,成城朝侍女道了声:“得罪了”。 东方明赶紧从座位上起来,朝宁熙快步走去,关心地问:“阿熙,你没事吧?” 水半点没沾到宁熙身上,他道:“王爷,我没事”,然后朝成城感激一笑,内心却升起一股疑虑,地上没有任何障碍,王府的侍女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怎么会出这个纰漏? 东方明朝侍女怒道:“怎么端的水?” 侍女跪在地上求饶:“奴婢该死,求王爷饶恕”。 东方明道:“来人,带走,杖责五十”,五十杖足以残废了。 侍女瑟瑟发抖,不停地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脑门都磕出了血。 宁熙道:“王爷不必动怒,我也没被淋到,今日赏花,不要被小事误了心情”。 东方明这才消了怒气,朝侍女道:“下去!以后就在后厨,禁止入前厅,失了王府脸面”。 侍女千恩万谢地下去了,声乐又重新响起,但是东方明将宁熙封为座上宾,且刚才对他的态度,加上两个人在外的“断袖”传闻,此时看向宁熙,众人眼光又多了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坐在宁熙旁边的成城,被这些目光看得有些坐立不安,宁熙问他:“怎么了,不舒服?”。 成城道:“他们看我们的眼神好奇怪”。 宁熙不在意地道:“不是看我们,而是看我,没事,你当他们不存在,我习惯了”。 成城又坐正了,宁熙专心给他介绍菜式和声乐,倒也自得其乐。 宴席过后,东方明带头到花园里赏花,此次赏花会已经筹办了三个月,从各地搜罗了各种奇花异草,集中在花园里,场面甚是壮观。 “哇,这是什么花?从来没见过有七种颜色的莲花”,花园中间的湖边有一个少年惊叹道,人群纷纷围了过去,宁熙和成城也好奇走了过去,看见湖边开着几朵莲花,稀奇的是每一个花瓣的颜色都不一样,确实稀奇。 宁熙走前了些,想看看这是什么花,突然有人推了他一把,一下子没站稳,朝湖中载去,宁熙下意识地抓住旁边一人的衣襟,没想到连带将那人也一齐拉入了水中。 “嘭”两声落水声,两人载入了湖中,成城着急地朝湖面喊道:“阿熙!”,原本他一直和宁熙站在一起的,但是刚才宁熙好奇那朵花,就挤进了人群,此时还掉落了湖中。 虽然很突然,但成城倒不是非常担心,宁熙的水性非常好,在水中就仿佛是鱼儿一样,但是另一个落水的人是谁? 果然,一会儿后湖面一声破水声,宁熙的头冒了出来,他左手娴熟拨开水面朝岸边游来,右手还拖了一个人,成城伸手拉住宁熙,将他和那人一起拉了上来,宁熙赶紧将人平躺在地面上,半仰着头打开嘴巴,然后用力按他的腹中,按压了几下后,终于吐出了水,他用力呛了几下。 众人看着地上躺着的人,衣服长相都非常眼熟,但就是说不上来。 然后人群中一人喊道:“是明王爷!”。 众人再看去,突然明了,果然是明王爷,不过他这衣服被湖泥一滚已经认不出来颜色,这脸被水一洗,脂粉妆容全都洗没了,也洗去了刻意画出来的柔美,此刻他脸上虽然有一点污泥,但是长相温和儒雅,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没有那么多颜色点缀的他,倒像是水墨画里的人。 跟他带妆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做个正常人不好吗? 东方明咳嗽几声,幽幽转醒就看见了宁熙湿漉漉地看着他,坐起来道:“阿熙,你落水了?”语气中兴奋多于担忧。 宁熙道:“王爷你也落水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东方明不在意道:“我没事”,伸手摸了一下宁熙的衣服,道:“我们衣服湿了,我们一起去换衣服吧”。 围观的众人顿时嘴角又抽搐了一下。 本来宁熙想去客人房硬是将他拉去了自己的偏房,理由是府里没有多余的衣服,让宁熙穿他的衣服,宁熙想起他一身花花绿绿就脑袋疼,但也无奈,便和成城一起去了。 王爷叫来了侍女送来了一堆衣服给他换,宁熙屏退了侍女,自己在屏风内换,翻了半天发现东方明每一套衣服都至少三个颜色,最后在底部挑了一件颜色最单调的衣服,但是是件红衣,火一般的颜色。 成城正坐在房间里的桌子旁,见宁熙换了红衣从屏风内走出来,眼睛一直看着他。 宁熙上下看了一下,道:“一身红色很奇怪吧,没办法,王爷他最这件衣服最正常”。 成城摇头,道:“不是奇怪,就觉得阿熙穿上这件衣服,很适合”。 鲜衣怒马少年郎。 宁熙道:“是吗?不奇怪就行”,有侍女进来要收走宁熙的湿衣服,宁熙阻止道:“哎,不用,我自己拿回去就行了”。 这时,东方明从外面进来,他换好了衣服补了妆容,又恢复了那副阴柔多彩的样子,道:“阿熙,衣服就交给侍女,洗好了送回给你”。 宁熙道:“那行吧,我拿一样东西”。 宁熙在衣服里翻了一下,拿出了几瓶药瓶和一个针囊,东方明的目光一直看着他,道:“阿熙,真的会医术吗?”。 宁熙道:“略知皮毛”,这一番折腾也有点累了,便想告辞,道:“王爷,这一番落水,我头有点疼,不知是不是着凉了,就先告辞了”。 东方明意外地没有多留,道:“那我找人送你回去”。 宁熙道:“没事,我和成成一起回去就行了,王爷你继续宴会,还有很多客人在外面等着呢”。 一番告辞后,宁熙和成城往外走,成城全关切地看着他,问:“阿熙,你哪里不舒服?”。 宁熙看周边没人,拉成城躲进一个角落,小声道:“那只是借口,这件事我觉得很奇怪”。 角落很小,两人贴得很近,成城感觉宁熙的说话的气息扑在脸上,一片温热,道:“什么事奇怪?”。 宁熙道:“首先我跟这个王爷一点都不熟,昨天偏偏遇到了,还硬是要我赴宴,而且今日我与水也太有缘了吧,先是侍女打翻了水盘差点淋到我,然后是不小心落水,我感觉得到刚才湖边是有人故意推我,而且我猜测是王爷”,湖边他是下意识往推他方向抓去,没想到竟然抓了东方明。 ☆、第二块玉佩 成城道:“王爷为何一定要你落水?” 宁熙道:“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宁熙观察了一下周围,道:“成成你带我从屋上面走,我们回刚才的房间,记住不要惊动王府的护卫”。 成城点头,带着宁熙跃上了房顶,几个起落之后,轻轻地落在了之前房间上方,宁熙轻轻地掀开瓦片,看见东方明坐在桌子旁,旁边站着一个黑衣人。 东方明道:“他换衣服全程都看清楚了吗?真的没看见东西?” 黑衣人道:“我在柜子里躲着,仔仔细细看清楚了,他身上没有任何配饰,更没有玉佩”。 东方明道:“那就奇怪了,言风将玉佩盗去之后,最后接触的除了宁熙就是杀了他的人,难道玉佩真的不在他这里?” 言风?被杀?宁熙脑中闪过一个人,是青云馆的那个头牌小馆,三个月前因为他,自己还被当成疑犯。 正想着,黑衣人道:“属下亲自去宁府找了,什么也没发现”。 东方明沉默了一会,失望地道:“看来,真的是被人抢走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道:“这个言风,真是信错了他!这是半夏留给我的唯一东西,我藏了它20年,若是让它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中,又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觉察到黑衣人武功不弱,成城等黑衣人走了之后,才带着宁熙离开。 回到家中后,两人一直在思索东方明的话。 宁熙道:“如果我没理解错,东方明是想要从我身上找一枚玉佩,他怀疑这枚玉佩3个月前被言风偷走了放在了我身上”。 成城道:“言风是谁?” 宁熙道:“还记得在茶楼说书先生最后说的,我三个月前因为被怀疑杀了青云馆的小馆而被抓去府衙?那个人就是言风”,想了一下还是解释道:“我认识言风并不是因为常去青云馆,其实我去青云馆也是因为他,我小时候有一次偷跑去市郊玩,恰好碰见了言风被卖去青云馆,哭得声嘶力竭,我想要阻拦,但是没有成功,后来我就常去看他,倒也不是交情深,就觉得看看他他会更好一些,渐渐地言风因为自己的才艺也在青云馆有了名声,我也就很少去看他了,但是,三个月前他差了一个孩子来找我,让我去一趟,我刚进他房门,就看见他被杀了” 成城:“怎么被杀的?” 宁熙想了一下道:“我看见的是他胸口插着一把刀,我赶紧给他止血治疗,但是太晚了,他死前一直在颤抖,喉咙滚动,像是有话要说,始终没说出来就咽气了,后来有人推门而入,就误以为我是凶手,把我抓了起来,但是后来仵作验出他除了胸口那一刀,全身经脉都被震断了,而且是一点点断的,与我无关”,宁熙突然恍然大悟,道:“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人,现在明白了,那人是想要逼问他玉佩的下落”。 成城道:“难道东方明口中的玉佩是嵊泗岛的另一块玉佩?”。 宁熙道:“他说这块玉佩是半夏留给他的唯一东西,他藏了20年,按照时间和他的描述来看,很可能就是,还有这个半夏是谁啊?” 成城摇头,道:“那这一块玉佩究竟被谁拿了?言风又是被谁所杀?”。 宁熙在房间里走了两圈,突然想到一件事,他拉起成城,道:“跟我来”。 隔壁房间原本是宁昀卿给他做小书房的,但是宁熙从小不爱读书,所以现在已经成了他的小药房,宁熙径直走到旁边的配药的小桌子,在桌子上翻了一下,找到一本旧书,封面上写着《稀奇美食集锦》。 成城道:“这是食谱?” 宁熙道:“我想起了,言风叫得那个小孩子还带了一本书给我,我随便翻了一下,就夹着一枚玉佩”。 成城:“……那玉佩在哪里?”。 “这……”宁熙挠了挠头,道:“我当时没在意,就随手一丢,不知丢哪里去了”。 虽然东方明的人已经搜过一遍,但是两人还是在房间里重新再找一遍,最终在房间里搜罗了一堆玉佩配饰,坐在地上仔细辨认起来。 成城翻着这一堆玉佩,看了看宁熙好像从未佩戴过玉饰,有些奇怪,宁熙笑道:“这些都不是我买的,我那三个姐姐出去买衣服配饰的时候,总会给我带一份,所以就堆积了这么多”。 但是两人一个个检查了这些玉佩,都是上京城的流行款式,没有什么特别的,宁熙累了瘫倒在地上,道:“看来真是的没有,要么被人拿走了,要么弄丢了”,但就在他侧头的那一刻,视线里多了一件东西,他立马坐起来,抬起小桌子的一条腿,摸出了一个东西。 赫然就是一个玉佩! 虽然两人都没有见过真正的玉佩是什么样的,但是拿到的那一刻,他们就几乎确定了。 就是它。 人人争得头破血流的玉佩竟然被宁熙拿来垫桌脚? …… 宁熙将玉佩放在手心里,这枚玉佩掌心大小,比一般玉佩薄一半,玉质非常硬,但玉色暗沉无光泽,不仔细看会以为是一块镂空有花纹的石头,怪不得宁熙会拿它垫桌子。 宁熙看着这块玉佩,道:“完蛋了,这个催命符现在在我手里,若不小心被人知道,肯定不得安宁,不如……”,他看着成城道:“我们将它丢了?” 成城拿过玉佩,仔细看它身上的花纹,道:“阿熙,你有没有觉得这花纹非常眼熟?” 宁熙凑过去仔细研究起来,玉佩上雕刻的花纹像是一种花,他没有见过这种花但是对花纹却感觉非常熟悉,他手指沿着花纹的纹路画下来,突然灵光一闪。 “观音祠”两人同时出口。 “还有山洞石室,岚若在墙上刻的”,宁熙补充道:“之前就觉得特别,从来没见过这种花”。 难道这就是嵊泗岛的标志? 成城道:“如果这是嵊泗岛的标志,山洞的墙上是岚若姑姑刻的,那观音祠是谁刻的?” 宁熙摇头,随即又想到,“会不会是明王爷口中的半夏?他说这块玉佩是半夏给他的,这个半夏是谁呢?”。 “阿熙”,成城突然道:“你相信真的有嵊泗岛吗?” 没想到成城问这个问题,宁熙想了一下,道:“以前不相信,以为就是一个开国皇帝忽悠人的传说,每个开国皇帝不都是要编造几个神话证明自己是天选之王嘛,但是经历过这么多,我有点相信了,但是仍不相信岛上有财宝、秘籍,只是相信有这个地方,且岛上有一些奇人”。 成城点了点头,道:“嗯,我也这么认为,所以,我想是不是20年前二皇子征战时去到了这个地方,而且他带出的不是玉佩……”他想了一下道:“而是里面的人,半夏也许就是其中一个”。 宁熙惊喜地看着成城,也觉得这样非常有可能,嵊泗岛的传说从开国皇帝时就流传了,民间还有许多话本都是描写这个地方的,但是20年以前都没有听说过有玉佩一事,那么很可能就是二皇子从嵊泗岛带回来的。“半夏”宁熙默念这个名字,突然想起:“郝家庄大殿上,伏夫人好像说过有一个人叫……叫南星的,成成你还记得吗?” 成城道:“记得,当时伏夫人说他死得非常惨烈”。 南星,半夏。 宁熙念着这两个名字,然后惊喜道:“这两个名字都是药材名!” 成城道:“这应该不是巧合,很可能他们就是当年跟二皇子一起出来的嵊泗岛人”。 事情突然明朗了起来,宁熙看着玉佩道:“那么这块玉佩很可能是属于半夏的”。 成城点头,道:“所以目前最安全的方法是将玉佩还给半夏,阻止这场腥风血雨”。 想到一路的惊险,宁熙担忧道:“成成,你真的要插手这件事吗?”。 成城沉默了一会,道:“现在武林因为这两块玉佩一片混乱,身为五大家族的成家庄肯定不能置身事外,父亲母亲也不会袖手旁观,我既被意外被卷入到此事,我想要平息这场混乱。但此事不关阿熙的事,你不必理会,将这块玉佩交给我”。 宁熙赶紧将玉佩抢回来,道:“不行,你不能单独行动,太危险了,要去就带上我”,然后把玉佩贴身放着。 成城无奈道:“可是阿熙不会武功,我怕你有危险”。 宁熙笑道:“可我不是有你吗?”,更何况,他一手掏出银针,一手掏出弹弓,道:“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成城被他的动作逗笑,看着宁熙明朗的模样,想到他家人对他的爱护及一路惊险,他问:“阿熙,你为什么愿意跟着我冒险?” 被这么突然一问,宁熙一时间脑子空白,然后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喷薄而出,他看着成城,他仍旧是一身白衣,盘坐在地上,挺直了脊背,嘴角总是轻轻上扬,让人如沐春风,只要他朝你一笑,你便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但如果这个人受到了伤害,宁熙的心便忍不住揪在一起,两人一起共历几次生死,早已经有了默契。 他压抑住胸口的激荡,道:“以前,我爹总是说我每一件事都只有三分热度,还没尽力就已经放弃,但其实,我只是对每一件事都很好奇,都想要尝试,每天睁开眼睛只要一想到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美好新鲜的事物等着我去尝试,我就很兴奋,但是并不是每一件事都值得我去坚持,所以我也就混成了上京城里的“废物”,而跟你一起经历的这段时间里,我用自己的医术救你,救别人,虽然几历生死,但是我似乎找到了自己想要坚持的事情,我想要将医术学好、做好,去做更多的事情,而成成你,是我人生中第一个朋友,也是最重要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伤害,如果你要去完成一件事,那我就陪你”。 听了宁熙的话,成城良久才道:“阿熙,谢谢你”,神情郑重,眼睛地直直地看着宁熙。 宁熙被他的眼神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但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道:“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重点?” 成城道:“什么重点?” 宁熙道:“我们不知道半夏的长相,年岁几何,身处何处” “……” ☆、三姐姐出嫁 因不知关键人物的行踪,归还玉佩的行程就耽搁了下来,再过五日就是三姐宁荷黛的成亲之日,宁府开始繁忙起来,府里挂满了红绸红灯笼,待嫁的宁荷黛反倒闲了下来,整日里粘着宁熙,嘴巴就没停过。 这不,成亲前一日的辰时中,宁荷黛一脚踢开了宁熙的房门,掀开他的被子,道:“阿熙,起床了,陪我聊天”。 宁熙睁开迷蒙的眼睛,眼下一片青黑,迷迷糊糊地看着宁荷黛,道:“姐姐,你昨天在我这里聊到半夜,今日一大早就来了,你若是犯了成亲前焦虑症就直说,我给你开点药”。 宁荷黛一巴掌拍到他脑门上,道:“什么婚前焦虑症,姐姐我是舍不得你,我嫁出去之后就剩下你和爹爹了,孤儿寡父的,多可怜啊,哎,我不想嫁的,就是爹爹整天在我耳边念念念,今天对不起娘,明天对不起祖宗的,我才不得不嫁”。 宁熙道:“说得好像今后不相见似得,国学班就隔咱们几条街,你想回来随时回来,若是见了新郎发现不喜欢,你拎包就回来,爹照样可以把你嫁出去,况且我一回来就和成成看过那个莫非凡,姐姐你运气不错,除了爱打学生手板外,是个不错的人,你就放心嫁了吧”。 宁荷黛脸上闪过一丝娇羞,使劲揉着宁熙的头发,笑道:“哎呀,我们阿熙长大了,都会关心姐姐了,想想以前跟个小不点似得,整天磕磕碰碰,我和大姐二姐都觉得长不大呢,没想到一下子长得这么玉树临风了,让我来看看,啧啧啧,这是谁家弟弟如此俊俏啊,京城那什么四大美男子哪有我家弟弟好看,以前三姐还给你扎过辫子呢,我再来试试”,说着把魔爪伸向宁熙头发,宁熙困得抱着枕头坐在床上闭着眼任她捣鼓。 三姐应该是舍不得他们了,虽然嫁出去也是隔几条街,但终究是嫁做人妇了,家里剩下长不大弟弟和老古板的爹爹,是有点放心不下。 成城练完了剑,接到了父亲送过来的飞鸽传书,看了信之后,神情凝重,他照常过来找宁熙,见房门大开,慢慢地走了进来,听见内室传来宁荷黛清脆的笑声,走入进去看到宁熙坐在床上,头上顶着一头辫子,用发带缠着,坐在床上打盹,又可爱又好笑。 成城走到床边,道:“三姐姐好”。 宁荷黛看见成城,招呼他过来,笑道:“成城,你看阿熙这样是不是超级可爱啊,我们四个就属他长得最好看了,哈哈哈”。 听见成城的声音,宁熙勉强睁开眼睛,道:“成成你别理她,我三姐姐犯了成亲前焦虑,手和嘴是一刻也停不下来的”。 宁荷黛扯了一下他的辫子,道:“还不快起来吃早饭,今日你做饭,把大家喂得饱饱的,还有若是明天你背着我出嫁,脸上有一丝难色,或者嫌弃我重,我就让爹爹再把你送进国学班,成为里面最老的学生,天天让莫非凡打你手板”。 一听到国学班,宁熙扔掉枕头,起来道:“姐姐你放心,大姐二姐出嫁时我还小,背起来当然很难,但现在你看我这身板,就算三姐是姐姐中最胖的都没问题”,然后披衣拉着成城跑了出去,留下骂骂咧咧的宁荷黛。 成城见他还顶着一头辫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道:“阿熙,其实你这样真的挺好看的”。 连向来正经的成城都会调侃别人了! 宁熙窘迫,抬手一个个地拆开辫子,四处不见另外两位,道:“阿七和郝明杰又出去玩了?”,剩下一个辫子打了结,解得宁熙手都酸了。 成城看不下去,伸手帮他解了,道:“是的,说今日又来了新的戏班子,早就去占位了”,看了一下周边没人,成城道:“刚才父亲来信说,计江死了”。 宁熙惊讶道:“死了?上次他被冰霜公子伤了之后逃走了,没想到竟然死了,知道是被谁而杀吗?”。 成城道:“不知道,但是玉佩没有找到,因为这件事,江湖已经乱成一团了,人人都在寻找玉佩”。 宁熙道:“不止是江湖,恐怕朝堂也被牵扯进来了,还记得白念吗?回来之后,我打听了一下,他是直接听从圣上的命令的,这件事情远比我们想象中复杂,牵扯的都是关键之人,看来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了,明日等我三姐出嫁了,我们就一起去找半夏,玉佩放在手里越久越危险,恐怕我们家都会受到牵连”。 成城点头。 次日,吉时。 宁荷黛换上了大红嫁衣,凤冠霞帔,趴在宁熙背上从闺房里出来,大堂上宁昀卿强撑着笑容,叮嘱道:“嫁人了就不要一天到晚胡闹了,要服侍夫君,孝顺公婆,早日抚育子女”。 宁荷黛哽咽道:“谢爹爹养育之恩,爹爹保重身体,不要动不动就生气,阿熙长大了,不要动不动就打骂罚跪,反正也没有用,一些琐事就交给管家处理,老年寂寞了再娶我们也支持的,但是人品要好,不要打骂阿熙,不要生了儿子抢阿熙的家产……” 宁昀卿:“……” 宁熙汗都流出来,吃力地道:“三姐你再说下去,我就要支撑不住了,等下出去大家看到我满头大汗,姐夫还以为娶了个胖新娘,小心他吓走了”。 宁荷黛习惯性拍宁熙脑门,没想到真的摸了一手汗,道:“好了,不说了,阿熙你也好好听话,别老跟爹对着干,姐姐知道你学得医术都是有用的,你就放心去学,有什么事情姐替你撑着,若是谁敢嘲笑你,我就让莫非凡打他儿子手板……”。 宁熙道:“三姐,你别担心了,我和爹都会好好的,你安心出嫁吧,有空还是可以常回来玩的,你看大姐二姐还不是整天往家里跑”。 旁边的宁月白宁雪青白了他一眼,也安慰宁荷黛。 媒婆在外面喊道,吉时到。 宁熙背着三姐一步步走到花轿旁,送入花轿,最后往她手心里放了一个礼物,那是宁熙在戴家庄山崖下意外获得的一块珍贵宝木,常放身上可调理身体,宁熙将它雕刻一个个珠子,配上玉饰,用红线串成珠串送给她当做出嫁礼物,然后目送着神采飞扬的三姐夫莫非凡带着花轿离开。 凤冠霞帔,十里红妆。 直到花轿看不见了,宁熙还站在门口看着,成城走过来,道:“阿熙,进去吧”。 宁熙转头看着成城,为了配今日的喜庆,他没有穿一身白,而是水蓝色,少了些羽化成仙的距离感,增加了一点亲切感,宁熙笑道:“三个姐姐都出嫁了,我爹目标只剩我一个了,日子可就难过了,对了,你摊开手心”。 成城不解,但依言张开了手,宁熙右手握着一个东西,在成城的手掌上方松开,他手心里就多了一个东西。 是一块木质雕刻的莲花,上面穿了一根红绳,成城看着这个精致的东西,问宁熙:“这是?” 宁熙道:“我在山崖下发现的一块珍贵宝木,长期戴在身上能够起到调理身体的作用,你这块我额外用很多药材泡了很久,能够帮你调理内息,减少内息的躁动,雕工是跟平乐街街尾一个老人学的,只学了3天,别嫌弃啊”。 成城顿时觉得手心里的东西有了灼热的温度,手指摩挲这木质上面的纹理,道:“谢谢阿熙”,然后挂在了脖子上,放进里衣贴着胸口。 是夜,宁熙和成城留下一封信,告诉宁昀卿和阿七郝明杰,去寻找一样药材,几日就回。 阿七跺脚埋怨公子又把他丢下,转头就跟郝明杰出去玩了,这样的事也不是一两次了,他早就习惯了。 而宁昀卿捏着那封狗爬字的信,眉头紧锁,心头升起一股不安。 ☆、真假山庄 从北往南官道上,两匹骏马飞奔而过,飞扬起两位少年头上的发带,一如他们扬起的笑脸。 跑了一天也累了,宁熙和成城进了一座城,打算找个客栈休息一下,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刚下马,迎面飘来一张纸,蒙在了成城脸上,宁熙一把抓过纸张,大声道:“谁当街乱扔纸?”。 前面一个青年抱着一摞纸,不好意思地道:“公子对不住,风太大了单子吹走了,你拿去看吧”。 宁熙摊开纸张,上面写着: “真假山庄”四个大字 下面是几个小字: “天下之事,无所不知,真真假假,由你定音。 有问题,欢迎来真假山庄咨询。” 还附了一个地址,简单地画了一个地图。 两人看得一头雾水,宁熙扬了扬纸张,问那人:“什么意思啊?”。 那人道:“真假山庄的宣传呀,两人还不知道吧,江湖上即将赫赫有名的真假山庄,天下大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要你有问题,去真假山庄都能找到答案”。 成城惊奇道:“真的这么厉害?”。 宁熙道:“你听他吹,哪里有这样的地方,神仙都做不到无所不知吧,那他能知道我今天早上吃了什么,打了几个嗝吗?”。 那人见宁熙不信,道:“切,你不试怎么知道?”,然后走开了。 宁熙成城进了一家客栈,住了一个双人房,为了避免危险,他们尽量不分开。 宁熙一把躺在了床上,见成城还看着那张纸,道:“你真信啊?”。 成城道:“反正我们现在也没有消息,不仿去问问,有消息就更好,没有也没什么损失”。 宁熙眯着眼睛道:“你想去那便去吧”,然后睡过去了。 成城过去帮他脱了鞋子和外衣,看着他的睡颜,轻松的神色褪去,眉宇间露出一点沉重,隐隐感觉生活在脱离原本的道路,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多。 第二日,两人按照纸上的地址来到一个山谷,正是盛夏的正午时分,远远看过去山谷里却仍是烟雾缭绕。 宁熙看了看纸上的地图,道:“是这里吗?雾太大了看不见有什么山庄啊”。 成城观察了一下周围,道:“应该是这里,我们小心点进去看看”。 两人下了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远远地听见有流水的声音,向前几十步后,路突然断了,一个断崖横在眼前,右边有瀑布飞流而下,从断崖下流走,溅起的水花在太阳之下架出一座座彩虹桥。 宁熙成城在周围找了一下,发现了一座石桥,延伸到迷雾深处,宁熙没有多想,右脚直接踏上了石桥,在接触到桥面的那一刻,桥突然消失了,宁熙一个踩空,喊道:“啊,成成救我”。 千钧一发时刻,成城拉住了宁熙的手,用力将他拉了上来,道:“阿熙,没事吧”。 宁熙惊魂未定,道:“桥怎么消失了?难道我看花眼了?”。 成城道:“不,我也看到了,但桥在你踏上去的那一刻消失了,是个幻象”。 宁熙真是开了眼界了,还有这样神奇的操作? 更令人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在他们不远处,又出现了一座石桥。 宁熙道:“这个是真是假?” 成城道:“我来试试”,他走过去,伸出右脚在桥上轻轻一点,桥果然又消失了。 但是,一会儿后,在不远处又出现了一座石桥。 见鬼了。 两人试探了好几座桥,都是假的,宁熙道:“不用试了,这些都是幻象”。 成城望了望对面,道:“可惜看不清对面有多远,不然我可以轻功过去”。 宁熙道:“不要轻易冒险,一定能想出办法的,我们先看看这个幻象是如何形成的”。 等新的桥重新显露出来的时候,宁熙和成城蹲下仔细观察,石桥完全跟真的一模一样,上面的纹路和岁月的痕迹都一清二楚,宁熙道:“假的桥不可能这么逼真,所以这里一定有一座真桥,所有的假桥都是通过它形成的”。 至于是怎么形成的? 宁熙抬头仔细地观察瀑布,果然有了发现,在太阳的照耀下,瀑布的中央发出一点璀璨光芒。 宁熙指着中央道:“成成,你快看”,两人一起走近瀑布,发现这是一个玉质透明的菱形球体,表面被切割成无数个不规则的棱形,玉球被固定在瀑布中央,在水流的冲击下转动,在阳光下尤为耀眼”。 成城道:“这里地理环境特殊,石桥幻象应该就是通过它转动折射出的光形成的,我们找到它正对着的位置,就能找到真正的桥了”。 宁熙道:“没那么简单,玉球表面有那么多个棱形,转动的时候在不同地方形成不同幻象,找到它正对着的地方还得费一番功夫”。 成城道:“那怎么办?” 宁熙突然狡诈一笑,道:“成成,你用剑将它打下来吧,我想带回去玩一玩”。 成城惊讶道:“……破坏了主人的东西,他问责起来如何应对?”。 宁熙道:“没事,他都把宣传打出去了,肯定是想要客似云来,但是这东西不是把人都拦在外面了吗?说起来,我们还帮了他一把”。 成城只犹豫了一下,运剑出鞘,剑飞至玉球上,用力一削,玉球滚落下来,成城足尖一点,跃上一颗山石,再借力一跃,接住了玉球,剑也顺势收回鞘中,然后轻轻地落在了宁熙面前,将玉球递给他。 宁熙赞叹道:“成成,你的功力又上升了?” 成城笑道:“是的,君子剑法我已经突破第十层了”,也是得益于这一路的惊险和历练,宁熙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玉球一去,石桥幻象果然消失了,真正的桥显露了出来,就是刚才彩虹的地方,且桥果然跟幻象一模一样。 两人踏上了石桥,桥竟然有二十多米,幸好刚才没有冒险,走到桥的尽头,眼前的迷雾淡了些,眼前出现了两扇门。 宁熙成城快步下了桥,发现两扇门是嵌在山石上的,长得一模一样,他们不敢冒然打开。 宁熙道:“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叫做“真假山庄”了,因为这里无论是桥还是门,都有真有假,且真真假假都要你自己来定夺,那这两扇门那一扇是真的呢?”。 成城上前将两扇门都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将宁熙拉到自己身后,退后了几步,抽出剑准备动手,宁熙紧张道:“成成,你想做什么?”。 成城道:“像刚才一样,两扇门一起劈开应该就知道真假了”。 宁熙以为自己听错了,道:“劈开?可是万一假门里面有机关或者猛兽怎么办?”。 成城淡定道:“没事,我们退远点,你躲在我身后,我可以应对”。 宁熙:“……好暴力好刺激!但是未尝不是一种办法,但是你不怕主人生气了?”。 成城道:“我觉得阿熙说得有道理,不应该把客人拦在外面”,宁熙摸摸鼻子,缩在成城身后,先进去再说吧。 成城运转周身的内力,集中在剑上,然后爆发,剑飞出,带着开天辟地的气势,但剑还未触到山门时,左边那扇门突然开了,成城剑还未触到门就刹住了。 成城收回了剑,两人走过去朝门里面张望,门里面是一条暗道,一直延伸到里面,宁熙道:“成成,你觉得这门是真是假?”。 成城道:“我觉得是真的,也许是主人突然悟到了好客之道”。 应该是怕你一把劈了两扇门,从此里面漏风吧,宁熙心道。 两人小心地进门,沿着暗道一直走,成城持剑走在前面,宁熙紧紧地跟着他,走了一会还是没有见到出口。突然,宁熙感到后面一股劲风袭来,立即回头察看,但什么也没有看见,正想跟成城说,发现成城竟然不见了,暗道里只剩下他一人。 恐惧立即袭上心头,宁熙大声喊道:“成成?成成?成成你在哪里?”,没有任何回应,宁熙只得硬着头皮往里走,前面又出现了两条路,宁熙头都大了。 又是一条真路和一条假路吗?这真假山庄的主人是不是有病啊! 宁熙也不研究了,心道:“真真假假,由我定夺是吧,好,那我就由我来定夺”,他掏出一枚铜钱放在手心里,道:“正面选左边,反面选右边”,铜钱被高高抛起,落下时被宁熙双手按在手掌心,摊开手:正面。 宁熙毫不犹豫地朝左边走去,没走几步,突然地面下陷,宁熙猝不及防掉了下来,本以为这次完了,没想到一会儿就落了在了地面上,除了屁股被摔痛之外,没有其它不适。 刚才的暗道隔一段路还有点火光,掉落这里就完全黑暗了,他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此处是一个宽敞低矮的山洞,只够宁熙低头前行,压抑感从上方袭来,逼得宁熙直想吐,内心也更加担心成城。 走了一段时间,山洞高度渐渐增高,头顶的压迫感减小,还听到了细微的流水声,宁熙循着流水声而来,发现是一条不小的地下河,水流缓缓地流动着,宁熙捡了一片水里的叶子,发现是入口处瀑布旁大树的叶子,这水是从瀑布上流过来的,那么沿着流水的方向定然有出路。 他沿着河流小心翼翼地走了很长一段路,前方开始出现一丝光亮,似是出口,宁熙兴奋地加快了脚步,但是他并没有高兴多久,因为发现河道渐渐变窄,水流也湍急起来,直到前方光亮处路断了,河水汇成瀑布落下。 ☆、深陷天坑 宁熙走到洞口,伸出脑袋向下张望,好在瀑布不是很高,只有两三米,但水流很急,下面是一个水潭,应该是被水流长期冲刷形成的,水潭外面是一个很大的空间,长满了各种草木,宁熙甚至看见了很多稀有的药材。 宁熙站得位置视野范围有限,只能看到正前方是峭壁,至于左右两边是否有出路就看不见,宁熙犹豫是否往回走,但是刚才一路走过来,都没有发现其它的出路,更奇怪的是,当他往来时的路看时,竟然发现来路正在一点点崩塌,河水漫了上来淹没了,只剩下他现在站的这一块石板,而且水流有渐高的趋势。 现在就只有下去这一条路了。 宁熙收了火折子,仔细地研究如何下去,虽然瀑布不高,但是陡峭且水流很急,冒然顺着水流下去可能会受伤,宁熙摸索着洞口边缘是否长有藤蔓,没想到真给他摸到一条粗壮的藤蔓,鉴于之前的经验,宁熙没有立即将身体重量放在藤蔓上,而是轻轻地扯了扯,藤蔓仍稳固才放心地抓住慢慢往下。 脚踏上平地那一刻,宁熙抬头朝四边望去,立即想顺着藤蔓再爬上去,因为他发现这里竟然是个封闭的天坑,陡立的峭壁一直延伸到天际,宁熙觉得自己是一只壁虎才能爬出去。 而且水落到水潭仿佛就消失了,没有再形成河流流出来,宁熙站在水潭边观察了好一会才发现水潭下面竟然也是个坑,水从里面漏出去了,所以刚才设想的继续沿着水流找到出路的方式也失败了。 四周都摸了一圈,的的确确都是石壁,光滑得仿佛用砍刀砍出来的,更没有什么暗门机关,宁熙累得坐在天坑中间的一块大石上,抬头望天。 感觉现在自己就犹如困在井里的一只青蛙。 他尝试呼喊成城,可是天坑内只传来自己的回音,宁熙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烧饼啃了一口,不放弃地再喊一声:“成成?”。 天坑将他的声音转成回音传回他耳中,本以为还是没有任何回应,突然水潭上方“轰隆”一声,几块大石崩塌下来,溅起水花泼了宁熙一身,然后从碎石的破裂处,慢慢地飘下来一个人影,黑衣黑发黑斗篷狰狞面具,他宛若一片落叶,飘然落地。 冰霜公子?! 宁熙湿着头发,手里还拿着一个咬了一口的烧饼,呆呆地望着他。 冰霜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宁熙虽然内心充满了疑问,但却不恐惧,虽然认识冰霜公子的人都害怕他,但对于宁熙来说,冰霜公子的两次出现都恰好救了他们。 看见了石头中央的宁熙,冰霜公子似乎也有点意外,但面具内看不到他的神色,只看了宁熙一眼就当做他不存在,沿着天坑寻找了一圈,同样没有发现任何出路。 然后静静地站在水潭边,往宁熙刚才下来的洞口看。 “那里也没有出口”,宁熙将最后一口烧饼咽下,道:“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那是条不可逆的路,都被河水淹没了”。 冰霜公子回头看了宁熙一眼,没有说话,依旧静立在湖边,突然他发功震起水潭中的水,然后朝四周飞射出去,湖水瞬间结成冰从低到高嵌入四周石壁中,他足尖轻点身子轻盈地跃起来,踩着冰锥支撑点,一步步往上,四面石壁都看了一圈,最后落了下来,依旧没有找到出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黑暗中更难找到出路,怕是今晚他们要先待在这里了,宁熙在原地收拾了一堆杂草生起了一堆火。 虽然感受到冰霜公子并不想理他,但是现在他们一同陷在这里,怎么说也有个照应,于是宁熙对他道:“天黑了,不如休息一晚,明天再找,我还有个朋友不知道怎么样了,如果他先找到出路,没准会让这个破山庄的主人带我们出去”,然后从包袱掏出一个烧饼递给他,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冰霜公子转过头看着他,微弱的火光照耀下,他脸上的金属面具发出森冷的光,原本就狰狞的面具,此时更加令人心生恐惧。 宁熙见他不动,道:“哦,你带了面具,放心我不看你,你拿过去吃”。 冰霜公子仍不动,宁熙只好把烧饼又塞回包袱里,拿着包袱放在了水潭边,道:“那我放在这里,你饿了自己来拿”,顺便在谭中鞠了几口水解渴,竟然觉得潭水冰凉还有点甜,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宁熙又走回了火堆旁,靠着大石块坐下来,道:“唉,我头有点痛,我休息一会儿啊”,就昏睡过去了。 夜越来越深,头顶的天空漆黑一片无半点星光和月色,四周的石壁也几乎隔绝了一切声音,整个空间仿佛就只剩那一堆火光。 冰霜公子看了看火光和火光旁被照得有点红的睡脸,背过身子揭开面具喝了几口潭水,靠着石壁休息。 似乎走了很久的旅人终于得以闭眼休息了,宁熙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身体就像是被千锤百炼过,酸痛得使不上劲,但是他感觉地面开始地动山摇,周围有山石崩塌的声音,天空也下起了大雨,还以为是做梦,但是梦境是那样真实,他努力挣扎想要逃离梦境,却如何也动不了身子,意识不断呐喊“宁熙快醒来!”。 突然,身旁一声巨响,似是有重物砸过来,宁熙终于睁开了眼睛,然后发现刚才的竟然不是梦境,现在整个天坑都在坍塌,四周的石壁不断掉落石块,脚下的土地开裂,还有暴雨直接打在了脸上,砸得生疼。 宁熙大惊,挣扎着站起来,发现自己身体的沉重感也是真实的,一摸额头滚烫,竟然发烧了,还烧得不轻,身边不断有飞石打下来,他想起冰霜公子也在这,此时却不见人影,该不会是被乱石砸到了吧。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边找边喊:“冰霜公子?冰霜公子?冰霜?你没事吧?”,可是四处空无一人,难道真的出事了? 走着走着发现了水潭旁被掉落下来的大石块压着一个黑影,他想跑过去,但是石壁旁的石块掉得太密集了,根本难以过去,宁熙拎起旁边的包袱顶在头上,快步跑过去,被小石块砸得生疼,他跑到黑影旁,伸手去扯,却只扯出一件黑色的斗篷,宁熙大惊:“难道冰霜公子已经被砸扁了?”。 这时,沉重的压抑感从头上传来,宁熙猛地抬头看,一块巨大的石块从他正下方砸下来。 完了! 宁熙最后想。 但是就在千钧一发间,头顶的石块四分五裂化成了粉末,粉末落下后,宁熙看见冰霜公子飘落在眼前,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件黑袍,狰狞的面具似乎更加可怖,他轻轻开口:“你来这里找死吗?”,声音清冷。 宁熙松了一口气,扬了扬手里的黑袍,道:“我来找你啊”。 突然脚下的土地裂开了一道大口子,瞬间将冰霜公子与宁熙隔开,宁熙立即后退一步站稳,道:“这样下去我们迟早会被埋在这里,得找办法出去啊”。 冰霜公子道:“我看过了,你我来时的洞口都被堵住了”。 宁熙侧头一看,果然出来时的洞口被巨石堵住了,看着缝隙越开越大,宁熙双手伸出给冰霜公子,道:“快拉我过去,这里站不住人”。 冰霜公子看着他并没有动手,宁熙催促道:“快呀,我快站不住了”。 对方仍透过狰狞面具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宁熙等不及了,身体用力向前一跃,抓住他的两只手臂稳住身体,道:“吓死我了”。 冰霜公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况越来越糟糕,冰霜公子只能不断用功力挡住飞过来的石子,并随时防备地面开裂,宁熙紧紧地跟在他身边,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宁熙脑子飞速转着,但头越来越痛,他按了按大阳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他看着干净的手指,满脸疑惑,又在脸上抹了一把,仍旧没有一点痕迹。 刚才他过去找冰霜公子的时候,明明一个飞石从脸上擦过,他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痛,肯定是出血了,但是脸上却一点血都没有,别说血了,连伤口都没有,但是脸上的疼痛还不断传来,他道:“不对劲!这里不对劲!”。 冰霜公子忙于挡住飞石,没有回答他,宁熙继续道:“冰霜公子,这里有问题,飞石虽然打到了我,但是没有伤口,这太奇怪了,除了视觉和感知,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闻言,冰霜公子愣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洞口的流水和水潭,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快速带宁熙走到刚才生火的地方,只有这里是没有崩塌的,然后道:“眼前的一切可能都是幻觉”。 ☆、你的名字? “幻觉?”宁熙不解,道:“什么幻觉?”。 冰霜公子指了一下水潭,道:“洞口被堵住了,但水照常流了下来,幻觉不能控制流动的东西” 一语惊醒梦中人,宁熙也突然醒悟过来,他想到了睡前喝的那几口潭水,虽然有点甜但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他伸手把了下自己的脉,果然是中了一种稀奇的毒,这毒会让人产生幻觉。 他手不由自主地伸向冰霜公子,冰霜公子警惕地一退,冷冽地道:“做什么?”。 宁熙道:“刚才你也喝了水潭里的水吧,我们中毒了,我帮你也看看”。 冰霜公子看了宁熙好一会儿,才将手伸了出去,宁熙手指探向脉门,立即感觉一股浑厚的力量传来,惊得他差点扔掉了手,镇定下来细细把脉,果然,冰霜公子也中了和他一样的毒。 毒并不难解,因为如果中毒者在幻觉里以为自己被乱石砸死了,他的意识也是认为自己的死了,外人看来就是个活死人,不致命却很歹毒。 宁熙掏出包袱,取出一个药丸递给冰霜公子,道:“这个药丸是我偷师父的,能解百毒,你快吃下去”。 冰霜公子并未接药丸,宁熙解释道:“是真的解药,放心吧,我跟你无冤无仇,不会害你”。 冰霜公子道:“有意思,江湖上所有人都想我死,你却想救我?”。 宁熙将药丸塞进他手里道:“我不是江湖上的,何况你还意外救过我和朋友两次呢,而且你那么强大,我还得靠你出去呢”,颇有担忧地自言自语:“也不知道成成怎么样了,我要快点出去找到他”。 冰霜公子拿起药丸,道:“你呢?”。 宁熙伸出手指到嘴里用力咬了一口,鲜血立即渗了出来,然后在周边飞速拔了几株草药,用石块捶烂,敷在了伤口里,等了一会,眼前渐渐晴明。 冰霜公子见状,服下了药丸,两人解了毒才发现刚才的一切果然是幻觉,四周的石壁好好地立着,地面也没有摇晃开裂,只有雨水是真的,从天坑的顶部落下来,打在脸上。 宁熙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身体摇晃得站不出,额头还是滚烫,看来发烧也是真的,他撑不出一把摊坐在大石上,道:“真假山庄的庄主果然是有病,整日里玩这些真真假假的有意思吗?” 冰霜公子看他不对劲,道:“你发烧了?”。 宁熙点头,道:“嗯,我现在一个头两个大,但是如果这里的主人站在我面前,我还是能跳起来打到他成猪头”。 冰霜公子沉默了一下,道:“站起来”,语气中少了一点冷冽。 宁熙不解,还是挣扎着站起来,把地方让出来,冰霜公子手附上石块,轻轻一移,就像宁熙移一张凳子一样将一个能躺在上面睡觉的石块移走了,宁熙还没来得及惊叹他的功力,一条石阶显露了出来。 这里竟然是出口! 两人立即走了下去,果然下面是一个大的石洞,外面便是一片绿地,他们应该进入到真假山庄了。 此时已经快天亮了,但雨还是下着,宁熙想撑着去找成城,冰霜公子站在洞口,道:“你以为你现在出去找得到吗?” 宁熙犹豫间,冰霜公子道:“里面的密道我都走了一圈,没有人”,意思是成城很可能出去了。 宁熙松弛下来,靠着石壁坐了下来,头实在是痛得不行,心理还想着“这冰霜公子其实人还挺好的”,嘴里喃喃地道:“冰霜公子你就叫冰霜公子吗?江湖上给你起得名字吧,你没别的名字吗?……”然后就昏睡过去了。 清晨,天晴。 几声鸟叫传来,山洞中的宁熙突然惊醒,想起昨夜的一切仍尤为心惊,冰霜公子已经不见了,摸了一把脑门,已经不发烧了,但脑子还是突突地疼,昨晚迷迷糊糊中好像问了什么东西,冰霜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天啊,这什么问题啊,冰霜公子不就叫冰霜公子吗? 可脑海中依稀有一个声音传来: 太平。 声音清清凉凉。 冰霜公子,名太平。 不知道成城现在怎么样了,宁熙起来走到绿道上,一阵清爽的风传来,夹杂着花香,全身细胞立即放松下来。环视了一眼周围,宁熙站的是一条小道,面前是一片绿地,栽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树木,视线跨过这片绿地,有一个大湖,湖对面就是一座山庄,应该就是真假山庄。 宁熙没有立即朝大湖走去,而是左转沿着小道往上走,想先找到成城再说,昨天因为回了一次头,成城就不见了,现在想想应该是他走入了另一条路,且在他进入的那一刻路就关闭了,所以宁熙没有发现。 他一边走一边喊成城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内心开始焦急起来。 他停下来,看着左侧的山,山不高但入眼之处皆是石壁,按位置来看,入口应该就在附近,但是却没有看到任何门,宁熙仔细研究着,突然面前的石壁轰隆一声炸开了,宁熙下意识地朝后面躲去,扬起的尘土落地后,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洞口。 他手持长剑,长身玉立,彼时朝阳正好照在他脸上,眉目如画,肤白胜雪,往常一惯上扬的嘴角此刻带了些凌厉。 是成城! 宁熙惊喜地跑过去喊道:“成成!”。 成城也看见了宁熙,神情放松了下来,跨过脚下的乱石,高兴地道:“阿熙,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吧”,见宁熙一脸苍白,紧张地道:“你受伤了?脸色怎么如此差?” 宁熙揉揉太阳穴,道:“发烧了,不过现在没事了,但是昨晚真的是太危险了,我只不过回了一下头你就不见了,我找你的时候不小心掉入了另一个洞中……”宁熙就把昨晚遇到的事情快速讲了一遍。 听完,成城惊讶道:“你竟然又遇到了冰霜公子,他也来真假山庄问问题?”。 宁熙摇头,道:“不太清楚,我没问,不管他了,成成你是怎么出来的?” 成城道:“昨日我突然发现你没跟在身后,就回头找你,但是山洞里面的路实在是太多了,我走了好几地方都没有找到你,里面就像是一个迷宫,每一个拐点都有两个选择,但是每一个选择都好似有一个陷阱,我被一个陷阱里面的石块砸晕了,醒来后已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我就发现,里面其实没有真路和假路,因为身在其中的人真真假假根本分不清楚,所以我每一条路都不选,找准了方向,遇到阻拦的地方我就用剑破开,直到找到了这里的出口”。 宁熙看成城衣衫虽然依旧整洁,但是白衣上有几处明显的黑印,可见也是在里面折腾了很久,又听见他被石头砸伤了,走近他,担心地问:“你被砸到了哪里?我给你看一下”。 成城摸了一下后脑勺,道:“已无大碍了”。 宁熙坚持让他坐下来,拨开他的头发,发现后脑勺肿起来一块,还沾着干涸的血迹,若是再深一点就危及生命了,宁熙一边帮他包扎一边骂道:“等下我们找到真假庄主,如果问不出什么东西,我就把他这里砸了”。 成城道:“阿熙,不要生气”,顿了一下补充到:“如果主人看到了这山洞,可能会比你更加生气”。 宁熙看了一眼身后的一片狼藉,心情瞬间好了起来,颇有一种摧枯拉朽的快感,道:“成成干得好,你的功力是否又进步了?”。 想到此,成城点头,微笑道:“刚才在里面困而不得法的时候,悟到了君子剑法的第十一层”。 过往十几年的刻苦才练到第六层,短短三个月历练就突破了五层,果然武功只有面临险境才能激发无限潜能。 他们来到湖边,走过一条长桥,终于来到真假山庄,远远地就听见了里面传出了笑声。 “哈哈哈哈哈你又输了”,一个颇有磁性的男声。 “别得意,五局三胜,如今你才胜了两次”,一个婉转的女声。 “好,那就再开一局”,男声再次响起。 宁熙成城走到大门前,向内望去,宽阔的大堂上一片空旷,只在中间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开了一堆积木,两旁摆了两张椅子,椅子上坐了一男一女,男的约莫四十多岁,面容俊朗,松松垮垮地穿着一件黑衣,两腿都盘在凳子上,一脸兴奋;他对面的女人天质自然,一根木簪随意地挽住一头黑发,身穿简单的浅色衣服,自信地看着中间的积木。 正是刚才说话的两人,而此刻他们正同时望过来。 宁熙愣了一会,开口问:“这里是真假山庄吗?”。 那两人神情从探究到惊愕再到兴奋,然后男的站起来,快步走向他们,兴奋地道:“是是是,啊哈,欢迎欢迎”,两只手分别握住了宁熙成城的一只手,一边回头对那女人道:“哎,你说我这里几年没来人了?”。 这便是真假山庄的庄主——寒江雪。 江湖上最特立独行的怪人,武功路数诡异,收集情报天下一流,嗜酒嗜赌成性。 ☆、天意与人心 寒江雪热情地将两人迎进大堂,却找了半天没找到一张凳子,只好拿出两张铺满灰尘的蒲团,拍了拍,请他们坐下,大声喊道:“来人啊,来贵客了,倒茶!” 一直在摆弄积木的女人道:“没人了,一半的人出去捞鱼卖鱼,另一半人都被你派出去发单子了”。 寒江雪才想起来因为最近真假山庄入不敷出,门下的人都出去挣钱捞客去了,只好对女人道:“音离,那你去吧”。 成城接过寒江雪那两个蒲团,拍了又拍才递给宁熙,听到寒江雪称呼那个女人的名字时,愣了一下,凑到宁熙耳边小声道:“音离是夜魅的主人”。 宁熙也吓了一跳,道:“不是吧,江湖第一大杀手组织夜魅的主人竟然也在这里,两人关系看起来也很熟的样子,他们两个什么关系啊?”。 寒江雪看过来,道:“我听到了哦,你们猜”。 原本宁熙是带着怒气来的,但是一听到这里有杀人不眨眼的音离,立即收起不满,不确定地道:“夫……夫夫妻?”。 成城也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闻言,寒江雪和音离皆怒了,寒江雪指责音离道:“叫你不要一天天地往我这里跑,来了就赖着不走,这下误会大了,我的名声往哪里放?怪不得我这里来得人越来越少了”。 音离一拍桌子,桌子瞬间倒塌,道:“你还嫌弃我破坏你名声,瞧瞧你自己什么样,自己山庄没人来入不敷出还不是你那些真真假假的破机关和你嗜赌成性”。 这一掌震得离她较近的宁熙一哆嗦,包袱里就滚出了一个球,正是山门口瀑布上被一剑砍下来的玉球。 …… 四人齐看着地面上滚动,最终落在寒江雪脚边的球。 空气凝固了。 宁熙和成城对视了一眼,心想:完了! 没想到寒江雪弯腰捡起玉球,看了一眼道:“这是见面礼?东西倒是好东西,不过我们真假山庄做生意,可不全看酬劳”。 宁熙:“……”,他应该自己都没认出来是自己家的东西吧。 成城拱手请教道:“那请问需要什么才能解答我们的问题?” 寒江雪又将腿盘回椅子上,道:“真假山庄规矩,一人只能问一个问题,你们把自己的问题写在纸上交给我,然后分别跟我打赌,赢了便回答你们的问题,输了就留下一件身上最珍贵的东西”。 这倒也合理,宁熙和成城商量了一番,此番他们来是想问半夏的消息,所以宁熙写下了“半夏”,成城想了一下,写下了:“二皇子身边都尉”,两张纸条折起来交给了寒江雪,寒江雪将纸条随意放到了一边,开始想赌注,音离则在一边看热闹。 看寒江雪还在想,宁熙催促道:“赌什么?骰子、骨牌、叶子、投壶,还是蛐蛐、飞禽走兽?” 寒江雪摆摆手,道:“你那些我三岁就玩厌了,我们来赌点好玩的”。 宁熙道:“那赌什么?不公平的赌约我们可是不认的”。 寒江雪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好不容易等到你们两个陪我玩,那当然要公平公正公开了”。 旁边的音离鄙夷地“切”了一声。 寒江雪掏出两个竹牌扔在地上,示意两人去捡,宁熙和成城各捡起一个,宁熙手上的刻着“天意”两字,成城手上的则是“人心”。 寒江雪问:“谁先来?” 宁熙亮出手中的木牌,道:“我先来”。 寒江雪看了一眼外面的天,道:“如此,那就开始吧”,然后按下一个机关,宁熙坐的地面立即破开一个口子,宁熙防备不及,立即掉了下去,然后口子瞬间封闭。 成城吓了一跳,拼命敲地面,喊:“阿熙,阿熙”,但是地面毫无反应,仿佛刚才的口子是个幻觉。 成城持剑站起来,运功用力一挥,劈开了地面的木板,但是木板之下还有一层铁板牢牢地封住了,怎么也劈不开,他对寒江雪道:“你把阿熙怎么了?”。 寒江雪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道:“不是赌天意嘛”,他指了一下外面的湖,道:“我这个湖啊,挖得不好,一下雨它就涨,有一次水面还盖过了这里的地面,所以啊,我把你朋友送到了一个封闭的地方,这个地方开始是没有水的,但是呢,如果外面一下雨,水面涨起来,水就会漫入那个空间,至于会不会淹过你朋友的头顶,就看天意了,不过放心,这个赌约只持续两个时辰”,拿出一个沙漏放在了地面上。 一个赌约竟然还会关系到生死! 成城看了看外面的天,乌云沉沉地压了下来,一场大雨蓄势待发,立即道:“把阿熙放出来,我们不问了”。 寒江雪摇摇头,道:“赌约已经开始了,怎么可以中断?”,便托起刚才音离拍散架的桌子,用一只腿撑住,继续跟音离玩起了积木。 突然,天空一片惊雷,雨开始刷刷地下了起来,寒江雪叹气道:“你朋友运气不是很好呢”。 望着外面渐大的雨势,成城跑到外面看湖面,只见四周的雨水都随着许多小道不断流入湖中,水面渐渐长高,他心急如焚,持剑指着寒江雪,道:“快将阿熙放出来!”。 寒江雪置若罔闻,成城出手持剑冲向他,寒江雪嘴角一弯,伸出手指一夹,竟然生生将剑夹住了,手往回一带,成城身子一踉跄差点扑到地上,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身子一旋转剑也旋转起来,逼得寒江雪放开了剑,然后迅速又刺了过来,寒江雪道:“有趣有趣”,但仍旧坐在椅子上,一只腿撑住桌子,只手跟成城比试起来。 而下面的宁熙突然掉入这裂开的口子中,摔了个大跟头,捂着屁股站起来,四周摸了一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仅供双手伸开的封闭空间,站起来举起手就能触到顶,他不断跳起来拍打顶部,喊道:“成成,成成”,但是上面一点回应都没有。 宁熙又将四周的墙壁都摸了一遍,光滑得没有任何机关,只得放弃,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听起来像是雷声,宁熙趴到一面墙壁上细听,果然不一会儿又响了一声,果然是雷声,而且他发现这里并不是完全封闭的,他摸到这一侧墙的高处有一条一指节宽的缝隙,他踮起脚尖朝缝隙看但仍旧一片黑暗。 他坐在地上,心里却不怎么害怕,成城在外面一定会想办法救他。 一番折腾,他感觉头好像又有点烧起来了,一大早上的水也没喝一口,唇干舌燥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了水声,以为自己太渴出现了幻听,但是自己坐的地面马上湿了起来,他立即站起来,发现刚才的缝隙中竟然开始有水漫进来,照这样的速度,过不了一个时辰,就会将自己淹没,宁熙想要开口喊成城,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到,他又跳起来敲打顶部,依旧没有反应。 水不断地漫进来,他脱掉外袍堵住缝隙,但还是不够,他咬咬牙又脱了上衣,勉强堵住了,但是水的压力越来越大,只怕撑不了多久,只盼着成城快点来救他。 “嘭”,大堂里,成城又一次被打落在地,嘴里吐出一口血,他焦急了看了一眼外面,湖面已经涨高了很多,恐怕已经淹到了宁熙,他扶着剑站起来,看着寒江雪。 虽然刚才比试了那么久,但是寒江雪半步地没有离开那张椅子,也没有拿武器,而且明显没有使出全部功力,可见武功多么强大。 寒江雪见他又要再来,道:“再打下去,你也赢不了我,这样吧,我们开始另一个赌约,如果你在第一个赌约的时间之内赢了我,我就立马放了他,但是如果这样,他就输了”。 成城只犹豫了一刻,稳了稳发抖的手,道:“好!” 寒江雪笑了一下,拿出一个画轴展开,画上一条湍急的河流,河中央有一人在挣扎,另一人站在岸上拿着一根竹竿,伸向水中的人。 寒江雪问:“你来赌一赌,岸上这人拿着竹竿是想要救人,还是杀人?” 成城想都没想,快速回答:“救人!” 寒江雪道:“哦,为什么?”。 成城道:“快告诉我答案”。 寒江雪道:“唉,年轻人就是性急,可我觉得他是要杀人”。 成城指着水中央的人,道:“河水湍急,河中的人明显不会水,只要岸上的人不施于援手,他很快就会被淹死,何必多此一举”。 寒江雪笑了笑,又展开了画卷隐藏的部分,道:“你看,远处有人在赶过来救人,岸上的人再不下手就晚了”。 成城道:“画是静止的,并非真实发生,是救人还是杀人不是我们看画的人能够决断的”。 寒江雪想了一下,道:“哦,也对哦”,然后嘴角一扬,道:“那我们就玩一个能够决断的”,他又按下一个机关,刚才宁熙掉落的地面旁边又开了一个口子,道:“下面也是一个密室,连着关着你朋友的密室墙上会出现一个机关,只要他一按,流向他那边的水就会转为流向你这边,没过头顶你也会淹死,现在就看他怎么选择了”。 这就是赌人心。 ☆、不生不死 成城正准备告诉宁熙,寒江雪突然闪身过来封住了点了他的哑穴,再封住了他的穴位,拉着他到了密室口,对里面道:“阿熙是吧,现在你的好朋友也跟你一样掉入了你旁边的密室里,现在只要你一按右边墙壁的机关,水就会转为流入他这边,你那边就不会再流入水了”,声音中加了功力,穿透了贴墙,传入了宁熙耳中。 还以为宁熙会犹豫一下,但几乎是话音刚落,他就按下了开关,看着水流入眼前的密室,寒江雪对成城道:“啧啧啧,看来你输了呢”。 音离也过来瞧热闹,道:“哎,你别急,还未定呢” 成城拼命挣扎,想要破开穴位,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渐高的水面,不一会儿,他听见宁熙用微弱的声音道:“成成……你……没事吧”。 成成想要说话,但是被封住了穴道,那边的宁熙再次确认:“成成?”,过后又微弱的一声:“成成?”声音沙哑无力。 待这边的水可能已经淹到膝盖时,水停住了,缝隙也被关闭了,成城终于破开了穴道,对着密室大喊道:“阿熙?”。 空无回应。 成城对寒江雪怒道:“他怎么了?”,眼圈通红,他平生第一次怒气冲顶,想要炸碎整座山庄。 寒江雪看了一眼密室,颇为可惜地道:“你赢了,他应该是怕你晕倒了水淹到你,所以关了缝隙”,然后按下一个开关,宁熙这边的密室口开了,宁熙惨白的脸出现在了眼前,水已经淹到了他的鼻孔,他听见了成城的声音,努力想开口,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成城立即跳入水中,一把将宁熙捞了起来,让他平躺在地面上,然后学着他救三王爷的方法按压他的肚子,按了几下毫无反应,看着□□着上身,脸色苍白的宁熙,成城呼吸都急了,心尖扯着疼。 寒江雪在一旁道:“要不我让音离帮他度度气?”。 旁边的音离一掌击中了他的后背。 成城闻言,将宁熙头微微后仰,打开他的嘴,猛吸一口气,对着嘴度过进去,触感微凉,只轻碰一下就离开,然后又按压宁熙胸口,如此,反复几次,宁熙呛出一口水,幽幽转醒,看了一眼成城,见他没事,嘴角扯了一下,又晕了过去。 这操蛋的真假山庄! 又不知过了多久,宁熙总是昏昏沉沉地睡睡又醒醒,醒来一会在成城背上,一会在客栈,一会在车里,时不时还要被灌苦药,他想要抗拒但就是累极了一点力气都没有,每次喝完药的力气只够翻一个白眼。 这会儿又摇摇晃晃的,一只凉凉的手摸向额头,探了探又离开了,宁熙努力睁开眼睛,就看见成城不断靠近的脸,道:“成成干嘛?”,声音沙哑。 成城头立即弹开,笑意从心而生蔓上眼角,道:“阿熙,你终于醒了”。 宁熙按了按太阳穴,转头看了一眼周围,他们在一辆马车上,前边有一个马夫赶着车,而他头正枕在成城大腿上,他有点迷茫地道:“我们这是去哪儿呢?”,喉咙太干又咳嗽了几声。 成城扶他坐起来,打开水囊递给他道:“去找当年告发二皇子叛国的都尉”。 宁熙立即坐正,兴奋地道:“你赌赢了?那我呢?”。 成城看着他,摇摇头道:“你输了,寒江雪所说的赌天意就是赌那场雨,但是雨势太大你根本坚持不了两个时辰”。 想到这宁熙就想生气,这个什么寒江雪竟然拿生死来做赌,想到水里的那种窒息感,宁熙就一阵发毛,道:“他说输了要拿走我最珍贵的东西,他拿走了什么?”。 成城顿了一会,道:“那块玉佩”。 “……”宁熙道:“首先不说这是不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但这个人人争抢的玉佩他得来不费吹灰之力,也太便宜他了吧”。 成城道:“如此也好,至少玉佩已经交给了别人,总比带在我们身上好,而且他说,如果心情好的,会帮我们交给半夏”。 宁熙道:“所以他真的知道半夏的消息?” 成城点点头,道:“应该是”。 宁熙道:“算了,既然他知道就给他吧,反正我们也找不到半夏,交给他还省了麻烦,他告诉我们都尉什么消息了”。 成城道:“不生不死”。 宁熙:“啊?” 成城道:“只有四个字,不生不死”。 这算什么线索? 马车停了下来,前面的马夫掀开车帘,道:“公子,到了”,竟然是阿七。 宁熙吓了一跳,道:“阿七,你怎么会在这?郝明杰呢?”。 阿七道:“在你烧得不死不活的时候,公子就叫我来了,郝明杰已经回家了,他爹派人来把他捆回去了。你看你好说歹说也能算是一个医术还不错的人,怎么发个烧就病了七天七夜了呢,害得公子一直守着你,还一直说胡话”。 宁熙看向成城,道:“我病了这么久?” 成城道:“嗯” 宁熙道:“那我说什么胡话了?” 成城犹豫了一下,道:“听不太清”。 宁熙又按了按太阳穴,道:“大概是我太久没生过病了,一病起来就特别凶猛,辛苦你了成成”。 成城摇头道:“没事,我们下车吧”。 三人一同下了车,站在了一个小镇前面,阿七道:“接到公子的信号,我就问了宁熙的父亲,他告诉我都尉的家乡在这里”。 宁熙惊讶道:“我爹竟然告诉你了,他什么都不跟我说”。 成城道:“你父亲应该不想要你历险”。 三人进来小镇,街道格外荒凉,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而且都是偏年长的人,见到他们三人都抛来不安的眼神,阿七拦住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问:“大叔,你知道秦杨秦都尉老家在哪里吗?” 秦杨名字一说出口,周边的人立即抛开手里的东西飞快跑到屋子里关上了门,大叔也推开阿七惊慌地跑开了。 阿七一脸疑问,道:“我刚才很吓人吗?”。 宁熙摇摇头,道:“不是你吓人,而是秦扬的名字吓人”。 找了一圈,终于在街道深处发现了“秦宅”,但是是一座破落的房子,门口的牌匾都已经掉落到了地上破裂了,进入到屋子,一股陈腐的味道扑面而来,三人不由自主地皱了眉,院子里长满了杂草,屋子的家具都已经破败了,什么人也没有。 宁熙道:“秦杨他真的还活着吗?”。 成城道:“寒江雪给出的提示是“不生不死”,既没说生也没说死”。 不生不死,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阿七打了个喷嚏道:“不生不死不就是个活死人嘛,活着等于死了,死了却还活着”。 活死人。 宁熙成城默念了几遍,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两刻钟后,他们出现在了一座坟墓前,神情复杂。 阿七试探道:“我们真的要挖人家的祖坟吗?这是要遭天谴的吧”。 宁熙下定决心道:“挖”。 于是三人合力,将坟墓刨开了,不出所料,果然是个空坟,而且出现了一排台阶,三人各举着火把一起下去,经过了很长的一条密道后,停在了一个山洞中。 只见洞中放了十几个棺材,黑压压的一片透露着诡异,宁熙道:“这才是秦家真正的坟墓吧”。 三人找了一圈都只发现这十几副棺材,更没有人生活的痕迹,阿七有点犯怵,道:“还是走吧,万一沾了人气,诈尸了怎么办”。 成城道:“不会的,这世上没有鬼”。 宁熙想尝试打开一口棺材,却发现被钉紧了,道:“这里的棺材都被钉住了”。 三人推了好几口棺材都一样,正准备放弃,突然发现中间的那口最大的棺材竟然有一点错位,本来一般人是发现不了的,奈何他们中间有一个超级强迫症成城,发现了这一点,他们围在这棺材边上。 宁熙问:“要打开吗?” 成城道:“可以试试” 二比一阿七只能认命地一起推开棺材,然后看见了里面的人,瞬间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棺材中央躺着一个男人,这人穿着一身寿衣,全身上下都是一片白,白色的头发、眉毛、胡子,最可怕的是他竟然睁着眼睛,眼睛都是眼白多过眼珠,浑身透露着森森的鬼气。 宁熙和成城也吓了一跳,阿七赶紧要盖上棺材盖,道:“赶紧盖上,真的要诈尸了”。 就在快要合上的那一刻,宁熙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他阻止阿七,重新推开棺材,道:“别装了,我看到你呼吸了”。 棺材里的人还是一动不动,阿七道:“不会吧,会不会你看错了?” 宁熙抽出一枚银针,叹了口气道:“唉,敬酒不吃吃罚酒”,然后扎了下去。 ☆、秦杨 原本一动不动的人,立即惊坐了起来,眼睛刚好对上了阿七。 阿七立即后退了一步道:“啊,这是人是鬼啊?” 宁熙道:“你说的活死人啊”。 成城试探喊道:“秦都尉?”。 听到这三个字,棺材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整个人颤抖起来,许久之后才开口,声音沙哑暗沉:“你们……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宁熙道:“我们是谁不重要,我们是来找你了解二皇子当年真相的”。 听到“二皇子”三个字,秦杨神情转为木然,他慢慢站起来,跨出棺材,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宁熙成城三人跟在他后面,宁熙道:“现在江湖一片乱,人人都在寻找二十年前随二皇子带进来的嵊泗岛玉佩,朝廷也牵扯进来了,我们查到了二皇子叛国的事情可能是被冤枉的,所以想找你了解一下真相”。 秦杨沉默不说话,突然拉了一个机关,地上立即升起铁栅栏,将三人困在中间。 然后他点燃了周围的蜡烛,道:“想知道当年的事情,那就去地下亲自问二皇子吧”。 由于空间太窄,成城和阿七的剑都施展不开,只得用内力推开,但是铁栅栏非常稳固。 “别徒劳了”,秦杨端着一直蜡烛,拿着一把小刀过来,道:“那是我花费20年设计的机关”,他举着蜡烛一个个地看三人的脸,自言自语道:“都如此年轻”,怎么就牵扯进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呢,然后蜡烛就照到了成城的脸,秦杨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喃喃道:“怎么会……” 宁熙看了一眼成城的脸,疑惑道:“他怎么了?”。 成城摇摇头,也不解。 只见秦杨又端着蜡烛走近,认认真真再看了成城的脸,全身又开始颤抖,慢慢地跪在了地上,先是无声呐喊,然后是干嚎,再就是痛苦流涕,最后一边哭一边笑,整合人都疯魔了。 宁熙成城和阿七蹲下来,三脸茫然地看着他,阿七挠了挠头,道:“公子的样貌至于让他激动成这样吗?”。 宁熙敲了一下阿七的头,道:“猪脑子,看他的样子是激动吗?分明是自惭形秽”。 …… 好一会儿后,宁熙成城三人蹲的都有点累了,秦杨才站了起来,又按下了一个机关,铁栅栏缩回了地下,他道:“你们想了解什么?” 怎么又愿意说了? 比上京城女子的脸还多变。 宁熙推了一下成城,让他去问,成城会意,问道:“现在因玉佩一事,牵扯到了二皇子二十年前的事,我们了解了一些事情,觉得二皇子叛国并不简单,还望秦都尉将当年的事情告诉我们”。 秦杨看了成城一眼,转身走到刚才躺着的棺材旁,打开一个暗格,拿出一叠东西,递给成城。 成城竟然发现秦杨的右手5个手指头都被削去了,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才移开眼睛拿过来和宁熙阿七一起看,宁熙翻了几页都是关于二皇子当年的案件的,道:“这难道就是当年的案卷?” 秦杨点点头,在他沙哑的嗓音中,二十年前的往事在眼前铺开了。 当时,秦杨还是一名普通的小队长,追随二皇子东方瑾出征南方蛮族,连续数月的征战双方僵持不下,并且当时军中还流行了一种怪病,许多战士先是上吐下泻,然后头疼难忍,恨不得撞墙而死,军医束手无策。 东方瑾心急如焚想要速战速决,不料遭到敌军的突袭,竟然失踪了,期间军中将领翻边了周边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他,在大家都以为东方瑾遇难了准备上报朝廷的时候,三个月后他突然回到了军中,还带回了一男一女,男的叫南星,女的叫青梧,说他们是东方瑾的救命恩人。 秦杨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当年初见到南星和青梧的场景,南星一身朴素的蓝衣,上面绣着凤花楹暗纹,乌黑的头发用一跟同样刻着凤花楹木簪半挽着,萧萧肃肃,爽朗清举,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眼睛对万物都抱有好奇,看着他就真的犹如注视满月天空的星辰。 青梧则一身飘逸白衣,凤花楹从裙摆处绽放开,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一颦一笑间皆是灵动,犹如九天的仙子下凡。 他们的到来仿佛为军中死水中注入了一股清泉,不仅找到了良方治愈了军中发病的人,在他们的协助下,东方瑾几月便收服了南方蛮族,于是趁胜追击,转战北方不断骚扰边疆百姓的胡族,不到一年就打了胜仗,这时候,青梧也成为了二皇子妃,怀胎九月。 一年多的时间就收服南方和北方的东方瑾,被奉为雍朝的神话,有开国先祖之风,但是也有流言开始传起来,说是二皇子跟先祖一样去了嵊泗岛,拿到一本秘籍才能战无不胜,但是大家都不当做一回事,毕竟每个大人物背后都有一点奇幻色彩。 他们带着累累战功班师回朝,本以为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没想到早已经有人设好了牢笼等着他们钻进去。 当今圣上当年的大皇子东方华的岳父控制住了秦杨的家人,让他伪造东方瑾叛国的证据,揭发东方瑾的战功都是表面的假象,是跟胡族首领阿尔哈赤达成了一个协议,即阿尔哈赤假意投降,等东方瑾继承皇位后便许诺他十座城池。 秦杨左手颤抖着抽出一份文书来,道:“就是这个,当年我模仿二皇子笔迹,偷了二皇子的印章,伪造这份叛国文书”。 文书上面是东方瑾和阿尔哈赤的协议,下方除了阿尔哈赤的印,还盖了东方瑾的一个印,是一个凤花楹样式,跟宁熙成城在观音祠看到和岚若画在墙上的一模一样,也就是玉佩的花纹。 宁熙不解地道:“仅凭这一份假文书,就能定一个战功赫赫且民心所向的皇子的罪,太草率了吧,况且阿尔哈赤承认有这个协议了吗?” 秦杨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其实,当时证据被呈上朝堂的时候,先帝大怒差点将秦杨当场斩杀,包括朝上许多大臣都是不信的,但是没想到幕后之人竟然勾结了阿尔哈赤,派他身边的亲信秘密来到朝中证实了文书,再假的文书有了当事人的证实也变成了铁证,其实所有的事情都谋划好了,秦杨只不过是投入湖面的石子。 先帝当时本就病重,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吐出一口鲜血就晕了过去,当时的尚书令、国舅、国师等大臣联合推举了病弱的东方华替先皇暂理朝政,于是东方瑾被打入牢狱,整个二皇子府被封禁了,一个人都不允许出来。 但当时朝中还是有很多大臣力挺东方瑾,要求彻查此事,但是只要他们白天替东方瑾说了句好话,晚上要么横尸街头,要么全家消失,慢慢地,就没有人敢支持东方瑾了,何况二皇子征战多年,朝廷官员早就被别人笼络了。 更可怕的是,跟随东方瑾那些忠臣战将有的“畏罪自杀”,有的死于非命,这其中就有跟随东方瑾五年的战将明川,全家被灭门。 成城不解地道:“将大臣斩杀或者灭门,并非那么简单的事情,难道朝廷就如此明目张胆,直接派官兵动手,况且还有征战多年的大将,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得手?”。 秦杨苦笑道:“当初我也非常惊讶,以为他们培养了一匹杀手,但是后来调查清楚了,这其中参与人何止是朝廷的人,还有……还有江湖上的大家族啊,不如怎能做到一夜灭门,杀人于无形,没想到啊,东方华为了夺位竟还勾结了江湖上的人,只要有人敢反对他支持二皇子就全部杀掉……”。 成城问道:“江湖跟朝堂向来没有利益纠葛,为何那些大家族会帮东方华?” 秦杨道:“还记得我说的南星和青梧,还有嵊泗岛的传言吗?”,三人点了点头,秦杨道:“不知道谁透露了南星和青梧就是嵊泗岛的人,说他们身上有两块玉佩,合二为一就是去嵊泗岛的路,岛上有无尽的财宝,绝世的武功秘籍,以及起死回生的宝药……他们都是为了得到那两块玉佩”。 宁熙道:“后来呢?” 秦杨道:“后来,不过十天,他们就判定了二皇子叛国,二皇子在狱中被折磨至死,二皇子府被下令全数绞杀,一夜之间血流成河,鸡犬不留,但是……南星和二皇子妃逃走了”。 宁熙成城三人内心升起一股希望,宁熙道:“二皇子妃也逃走了?”。 秦杨继续道:“嗯,当时是逃出了二皇子府,但是,没想到的是逃走了朝廷的牢笼之后,等着他们的是江湖的刀刃,南星我不知道怎么样了,但是后来国舅让我去观音祠收回了青梧的尸体”。 成城黯然道:“南星……也死了,那,青梧腹中的孩子呢?”。 秦杨看了一眼成城,道:“我去的时候观音祠已经被大火包围了,最后我只在观音像后面找到了二皇子妃,所幸没有被火烧到,只是孩子不见了,我怕朝廷追究,就找了附近农家一个死婴替代了,交了差”。 原来,观音像莲花座上用簪子刻了风花楹图案的就是青梧。 ☆、又见故人 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半年后,先帝在悲痛中驾崩,曾经羸弱的大皇子身体慢慢好转,显露出自己的治国才华,登上了皇位 听完,宁熙愤然道:“所以,就因为当年你的一个假文书和诬告,就让二皇子全家都没了!你以为这样他们就会放过你和你的家人?殊不知你才是他们这个计划的钉子,必须把你拔除,这就是你躲在这里二十年守着几十副棺材成为活死人的原因吧”。 秦杨悲痛地看了一眼这里的十几副棺材,道:“你说的没错,我当年以为这个罪行顶多就是流放,但是没想到他们的计划如此狠毒,后悔也来不及了,事成之后我的家人竟是一个也不留,我逃了回来,在这墓中一住就是二十年”,他伸出失去了手指的右手道:“当年就是因为我仿得一手好字,被他们盯上了,我削去这五指手指,让我牢记我的罪过,而且我不能死,我一定要找到机会,替二皇子平反,但是二十年过去,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 宁熙道:“即使你把自己的手脚都砍了,都赎不了你的一丝罪过”。 成城突然感到胸口有些憋闷,有一股窒息的感觉,不禁捂住了胸口,宁熙赶紧扶住他,问:“成成,你怎么了?”,阿七也赶紧扶住了他另一边。 成城稳住了身形,道:“没事,我只是感觉有些胸闷,有点喘不过气来”。 宁熙道:“可能是这个墓地空气太少了,我们先出去”。 三人从秦杨指示的出口来到一片树林里,成城吸了一口气,道:“我好多了”。 宁熙看着他苍白的嘴唇,还是不放心,拉过他的手把脉,诊了一会儿,道:“气息有些紊乱”,想到他那天晚上如万马奔腾的脉搏,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是不是又复发了?”。 成城摇摇头,道:“不是,我调一下息就好了”。 成城调息的时候,宁熙突然想到事情还没有问完,怕秦杨从另一边逃走了,正想叫阿七去墓中把他拖出来,没想到秦杨在洞口被猛地推了出来,后面跟了一个人,还没等宁熙反应过来,他们就被一群官兵围住了,然后秦杨背后的人露出了面容,竟然是白念。 站在白念旁边的还有一个干瘦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多岁,脸上挂着阴阳怪气的笑,他仔仔细细地盯着成城脸看了又看,道:“像,太像了”,声音尖细,让人不适。 此人便是太监总管枫公公,东方华唯一信任的人。 枫公公一脚踩向跪在地上的秦杨背上,道:“你说是不是很像啊?秦都尉”。 秦杨被踩趴在地上不能动弹,仍咬着牙不说话,枫公公嘲讽道:“哟,二十年过去了才开始效忠主人啊?可惜啊你的主人坟头草都几岁枯荣了,现在的这个小主子,不知道能活多久呢?” 小主子? 宁熙成城和阿七彻底蒙了,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呀? 枫公公看他们一脸不解的样子,道:“哎,你们还什么都不知情啊,啊,是秦都尉的失误”,说着又踢了他一脚,宁熙清楚地看到他的鞋尖上凸出来一个利器,果然,秦杨的背部开始出血,但他始终咬牙忍着。 枫公公对三人道:“刚才你们听他讲故事也有一会了吧,还记得青梧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子吗?”,枫公公笑了起来,指着成城道: “那就是你呀!” 话一出口,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包括白念也是意外地看了枫公公一眼。 成城脑子“轰隆一声”,如遭雷击,脑子迅速闪过自有记忆起在成家庄的生活的场景,躺在摇篮里看到的窗檐上的风铃,母亲动听的安眠曲,总是磕到自己的台阶,每日必修的剑法,师兄弟们的指导,还有家人们的笑容……他慢慢镇定下来,道:“这不可能,你们认错人了”。 阿七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道:“对啊,我们公子是庄主夫人的亲生儿子,武林中谁人不知?跟那个二皇子和青梧有什么关系”。 宁熙倒是比他们冷静些,想到刚才秦杨看到成城脸的反应,以及再远一些,他甚至都感知到岚若对成城的不一样,他曾不小心看到岚若看成城的时候,眼光不再呆滞,仿佛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但是她的目光很快就收回了,当时他也没在意,现在看来,恐怕把他们抓去山洞的就是知情人,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看岚若对成城的反应,好确认他的身份。 枫公公嗤笑了一下,道:“我不知道成家庄是如何将你抱回去当自己儿子养的,但是……”,他揪着秦杨的头发强迫他看着成城,道:“秦都尉,你也认出来了吧,他是不是跟已故去的二皇子妃青梧神似啊?啧啧啧,可惜了一点也不像二皇子,不然早就被人认出来了”。 秦杨看着成城,咬紧牙关不说话,但是他的反应已经代表了一切。 成城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些话冲击了他所有的认知,撞得他脑子晕晕乎乎的,宁熙靠近握住了他的右手,安慰他道:“成成别急,这件事还得回去问你父亲母亲”。 听了他的话,成城慢慢镇静下来,但是枫公公却道:“回去?呵呵,恐怕你们没有这机会了”,他朝白念说:“发现叛国余孽,处理干净吧”,语气仿佛说这里有株杂草,拔了吧。 宁熙握住成城的右手,挡在他面前,道:“什么叛国余孽,明明是冤枉的,而且我爹是中书令,犯了罪都要大理寺来审理,你们无权判定我的生死”。 枫公公看着宁熙,恍然大悟道:“哦!你就是宁昀卿那个怂包的废物儿子啊?哎,那只能怪你运气不好,跟叛国欲孽混在一起,还不小心听了这么大一个秘密”,然后对迟迟不动手的白念道:“圣上亲令,白统领想违抗圣旨吗?” 白念看着宁熙三人,脸上神色难测,他握紧手中的剑,是东方华任命他当御林军统领的时候赐予他,代表他从一个卖桃子的穷儿子变成拥有权力的贵人,从此他就是东方华的剑,手心出了汗,他犹豫了一下,终于出手了,持剑直冲成城而来,围在四周的官兵也开始围了上来。 成城拔剑与白念交锋,阿七则应对围过来的官兵,但是因为成城本就气息不稳,加上受了这一波刺激,剑法有些乱了。 宁熙夹在中间内心焦急,对成城道:“成成,稳住心神,白念这个人心思太重,顾虑太多,剑如其人,你就用最纯粹的剑法就可赢他”。 听了他的话,成城冷静下来,剑法果然干净利落,如行云流水,而且出手快速毫无犹豫,逐渐逆转局势。 但枫公公见此,手一招又上来一群官兵,阿七抵挡不住,宁熙被暴露在了危险之中,一把刀突然向他砍来,宁熙快速弯腰,避开了大刀,银针出手扎向官兵穴位,对方立即倒地,但是官兵太多了,毫无武功的宁熙根本招架不住,又一把刀砍来,千钧一发之际,成城闪身过来用剑挡住了,但是白念找准了空隙,一剑刺中了成城手臂,血瞬间浸染了雪白的衣袖。 三人背对背贴紧,警惕地看着围攻过来的白念和官兵,枫公公在远处道:“你们还是投降吧,兴许死得还痛快些,这日头太晒了,一会儿我晒得急躁了,就指不定下手多恨”,说完掏出一条粉红的手帕擦汗。 突然,一只箭从远处射来,刺中了枫公公手里的帕子,钉在了旁边的一颗树上,扯得枫公公向后踉跄了一步,紧接着一匹黑衣人从天而降,落在了宁熙成城三人和白念的中间。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这又是哪路神仙? 但是出乎意料,黑衣人转向白念,双方站成一团,还有一队人跑向枫公公,击杀了他身边的护卫,抢下了秦杨,抓住了枫公公。 领头的黑衣人将剑架在了枫公公脖子上,对白念道:“这太监的狗头还想不想要了?” 白念见此,让身边的人停了下来,其它黑衣人赶紧将宁熙三人带走,领头的也拎着枫公公带上了秦杨,一行了迅速消失了。 一个普通的农家院子里,黑衣人将宁熙成城三人带入了这里,就一言不发地守着院子,宁熙拿出药给成城包扎,道:“还好伤得不重”。 成城任宁熙动手,沉默地垂着眼,宁熙用布条绑住了伤口,轻声道:“还在想身份的事情?”。 成城抬起眼,求助地看着宁熙道:“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吧?”。 宁熙没说话,直觉告诉他,这很可能是真的,但是也太匪夷所思了,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吧,沉默了一会,他安慰道:“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要去问过成庄主和夫人再说,不过眼前这些救我们的黑衣人不知是什么目的,万一又掉入另一个困境,更难脱身了”。 话音未落,院门被推开,领头的黑衣人拎着秦杨进来了,他将秦杨一把仍在地上,扯下了面罩,大声道:“渴死我了,快给我倒杯水,那个死太监太重了,我把他挂树上了”。 面罩扯下的那一刻,三人惊呆了,因为面罩之下的面孔竟然是他们认识的人。 黑黑寨的山贼之首——暗石。 宁熙松了一口气,兴奋地道:“大胡子,竟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地上的秦杨,在看到暗石的那一刻,也呆住了,他不敢置信地开口:“明……明川?”。 ☆、松香烤乳猪 明川,当年二皇子身边的主将——明将军,也因那场变故中家破人亡,据说他两岁的女儿被一剑刺穿了喉咙,而他也被抛尸荒野,被野狗吞食。 二十年了,他竟然还活着。 明川鄙夷地看了一眼秦杨,道:“原来你还认得我啊?” 秦杨还是不敢相信,道:“你……你怎么没死?” 明川道:“托你的福,还不敢死”。 大仇不得报,怎么敢死,怎么能死! 明川转头看着成城,跪了下来,道:“明川参见殿下”。 成城被吓得站起来,道:“我……我不是”。 明川道:“殿下,从我见你第一眼开始,我就认出来了,老天终于开眼了,让二皇子的后嗣留了下来,从那之后我便一直跟着你们,请让属下效忠殿下,替二皇子报仇雪恨”。 先前他们遭遇巫九和欧阳举袭击时,遇到的那一群黑衣人就是明川和黑黑寨的人。 而,明为山贼的黑黑寨所有人,都是当年跟随二皇子幸存下来的忠心之人,所以宁熙感觉黑黑寨像是军营。 他们在黑黑寨隐藏筹谋了二十年,就因为这不世之仇,而现在这个仇恨压在了成城身上。 成城脑子一片空白,脸色苍白,连连后退,宁熙拦在他面前,对明川道:“大胡子,你别逼成成,究竟他是谁,我们最终只会求证成庄主,你们复仇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明川也明白自己太莽撞,起身道:“是,是属下太急了”,怎么能不急了,等了二十年了。 这时地上的秦杨突然站起来,扒开上衣,激动地道:“报仇,报仇,我知道找谁报仇”。 众人看向他的上身,均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他的前胸竟刻满了人名,狰狞的疤痕一直蔓延到后腰。 秦杨指着这些刻痕,道:“我把当年参与事件的朝廷官员和武林人士都查清楚了,刻在了我的身上,时时牢记,不忘报仇”。 宁熙看了一眼,脊骨升起一股凉意,因为他发现当今的很多高官都在名列,而在武林一列,竟然看到了伏楚仁,计江,还有……郝祁峰,以及几个小庄主。 明川冷笑一声,一脚踹向秦杨前胸,秦杨又倒落地面吐出一口鲜血,他狠狠地道:“怎么没有你的大名啊,秦杨,当年二皇子待你不薄,一眼就看中你的才华,从一个小兵升到秦都尉,你以为全是你自己的努力吗?如果没有二皇子力排众议给的机会和提拔,你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堆战场的黄土里面,没想到你竟然在大殿上,当着先帝和二皇子以及文武百官的面,拿着一份破文书说二皇子叛国,如果没有你……如果……”,明川再也说不下去。 地上的秦杨吐出一口血,沙哑着声音道:“我当然没有忘记我自己,等了结了这些人,我就自刎在二皇子墓前,千世万世做他的牛马”。 明川“呸”了一口,道:“你别恶心二皇子了,放心,到时我自会将你的人头挂在城墙上,看着二皇子征战回来的路,向他赎罪!” 成城再也经受不住刺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明川的仇恨太过沉重,这里站着的每一个人,都希望成城能够带领他们复仇,压得成城无法呼吸。 宁熙坐在床边,看着刚刚醒来的成城,问:“成成,你想离开这里是吗?”。 成城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宁熙道:“那我帮你”。 入夜,夜风清凉。 阿七出去一会后拖回了一只乳猪,院子里燃起了一个火堆,乳猪被架上了烤架,宁熙坐在火堆旁一边翻转乳猪,一边指导阿七烧火。 这道松香烤乳猪的柴火尤为重要,要选取砍下风干的松树干,用明火烧出红碳,添加到火堆里,热量炙烤得乳猪滴下油脂,碳火遇到油撩起火星再烧到乳猪,宁熙再将秘制的酱料均匀地刷在野猪上,如此循环,不一会儿,香味就出来了,随着夜风飘散,弥漫了整个院落,勾得守在院子里刚吃下一个烧饼的人口水直流,如果你仔细品味,可能发现空气中还有一股特别的异香。 但是烤乳猪一定不能着急,要慢慢烤足一个时辰,完成时不仅香气扑鼻,外观更是金黄透亮,宁熙和阿七联手将乳猪抬上铺好了荷叶的桌子上,喊了成城出来。 更诱人的是,宁熙拿随身携带的小刀,割开乳猪肚中的缝线,与阿七一人前腿一人后腿慢慢掰开,里面熟透的土豆、芋头以及香菇一齐发出浓郁的香味,此时整个院子里的人再也待不住了,频频往里张望,连山坡处守卫的人都不停地咽口水。 原本在柴房与秦杨谋划的明川,也忍不住出来,看见桌上的烤乳猪,吞了吞口水,道:“这烤乳猪竟然可以如此喷香”。 阿七想了在黑黑寨那几天的伙食,道:“你以为是你的破山寨,天天都吃黑炭”。 宁熙招呼明川,道:“哎,大胡子来一起吃呀,我看大家晚饭都只吃了个烧饼,就叫阿七抓了只乳猪,加了山珍乡味,保证你没吃过,兄弟们也一起来尝尝,当谢谢大家的救命之恩”。 闻言,明川虽然面上挂着微笑,但眼神里有藏不住戒备,并未动手。 宁熙也不管他,割了一块前腿肉给成城,又往他碗里放了香菇、芋头,三人坐在院子的桌子上大快朵颐。 阿七抓了另一只前腿,吃得满嘴流油,赞叹道:“皮酥肉嫩,肥而不腻,又鲜又嫩,入口奇香 ,最绝的是这芋头和香菇裹了肉香,又不保留了它原本的鲜味,宁熙,你真的是厨艺天才啊”。 求别说了。 他这一评价,让原本就馋及了的黑黑寨人更加难受,趴在院墙上眼巴巴地望着,只期待明川能允许他们尝一口。 见宁熙成城都毫无顾忌地大吃,明川才放下心来,也割了一块肉,还让院子的兄弟都分了一块,一时间,农家小院赞叹声不断,一只乳猪恨不得连骨头都吞了去。 夜渐渐深了,除了远处的蛙叫声,小院一片寂静,只听得轻微的“吱呀”一声,农家小院门开了,宁熙成城和阿七轻轻地跨过院门处睡熟的两名守卫,沿小路飞快地跑了出来。 一直走到凌晨,终于抛开他们走了很远了,才在一个小溪边停下休息,阿七猛喝了一口水,道:“啊,累死我了”。 宁熙直接坐在地上,道:“我才累呢,一个毫无功力之人,奔走了一个夜晚,插个翅膀我就能飞起来了”。 成城将水囊递给他,道:“阿熙,你辛苦了,到了镇上我们买三匹马吧”。 宁熙喝了一口水,道:“嗯,必须买”。 阿七感叹道:“宁熙,你昨晚到底是怎么迷晕他们的?肉我们也吃了,怎么我们没事啊?”。 宁熙笑道:“我怎么可能在食物里下毒,这不是暴殄天物吗?其实即使他们不吃肉,都会被我迷晕?”。 阿七问:“为什么?” 成城道:“因为迷药下在火堆里”。 宁熙赞赏地看着成城,道:“没错,你烤火的时候应该有闻到一股异香,其实就是我特质的迷香,在火里烧了一个多时辰,他们早就中毒了,昏倒只是时间问题”。 阿七恍然大悟,道:“所以你递给我的那杯怪味水,其实是解药”。 宁熙点头,道:“没错”。 到了城镇,他们没有立即去买马,而是拐进了一家成衣店,出来时已经完全变样了,率先被推出来的是阿七,腹中被裹了几层布料的他,套上了一件宽大浮夸的锦袍,嘴边贴了胡须, 活像一个暴发户。 而走在他身后的宁熙和成城则相对简单,只是用药涂黄了脸色,点了几颗麻子,一身灰色短衫,最普通的仆从打扮,走入人群就能被淹没。 阿七一边走一边侧头跟宁熙说:“为什么偏偏要我装成暴发户?”。 宁熙道:“因为这里只有你的气质配得上”。 成城默默地跟在后边,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轻声对宁熙道:“路上为什么那么多江湖中人?”。 宁熙认真一看,的确很不寻常,这样一个平常的小镇中,迎面走来的好几个人都是持剑有家徽之人,宁熙道:“是不太对劲,我们找个地方打探一下”。 三人跟着一行江湖中人进了一家茶楼,找了个角落坐下,关注着其它人的谈话。 一个胡须汉子将剑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恨恨地道:“这计江枉为五大家族之一的庄主,竟然伙同杀手组织夜魅杀了伏楚仁,还灭了赵世良满门,偏偏平时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真是两面三刀心狠手辣”。 与他同桌的瘦高个道:“李大侠莫要激动,正所谓挽弩自射,自食恶果,现在他还不是被自己的同伙冰霜公子所杀”。 邻桌的一个普通长相的人插嘴道:“这么说,现在嵊泗岛的玉佩是真的在冰霜公子那里了?”。 胡须大汉道:“那还有假,赵世良将伏庄主的玉佩偷了交给了计江,计江被冰霜公子所杀,玉佩当然在他手里了?”。 瘦高个道:“所以现在郝盟主让江湖人齐聚郝家庄,就是为了铲除夜魅这个江湖这个毒瘤”。 众人皆点头,夸赞郝盟主高义。 闻此,宁熙小声道:“计江是冰霜公子所杀吗?可他那天明明是逃走了呀?而且我觉得冰霜公子不像是会偷偷杀人然后拿走玉佩的人”。 虽然只接触了三次,但是宁熙觉得冰霜公子太平不仅不像他人所说是个阴险的人,反而杀人都杀的磊落。 成城摇头,道:“不清楚,但现在大家都去郝家庄,那么我父亲母亲也应该会在那里,我们恐怕也要去郝家庄”。 于是,他们买了一辆马车,飞速往郝家庄赶。 ☆、身份 正当午时,宁熙被车摇得昏昏欲睡,成城也在闭目养神,在临近郝家庄时,突然听见前面有刀剑相碰的声音,阿七勒住马停下,三人下马走入草丛里,悄悄地摸向前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前面空地上围着一堆人,中间站着伏家兄弟,而对面竟然是计夫人、计青和计鸳,此时计青已经负伤,计夫人也被泪流满脸地被计鸢扶着。 计青脸色苍白,右脸颊处一道血痕,他咬牙道:“我父亲被冰霜公子所杀,我为何不能加入绞杀冰霜公子计划?”。 伏云生恨恨地道:“就凭计江买通夜魅让冰霜公子杀了我父亲,他这是自掘坟墓,从此之后只要由我们伏家的人就不能有计家的人”。 “你……”,计青持剑再上前。 计鸢在后面扶着计夫人,哭道:“哥哥,别打了,我们走吧”。 “走?”旁边站着的依附伏家的三个小家门生朝她走来,奸笑道:“恐怕现在走已经晚了”,脸上的恶意尽显,计鸢气急,持剑抵挡,但很快就败下阵来,两人压住了计鸢和计夫人,让她们跪下,计青气急但被伏家兄弟缠住无法脱身。 一个门生分开两腿,朝裆下指了指,道:“计小姐,以往你高高在上,总是看不清我们这些小庄主的人,今天就让你来领略一下钻你看不起的人裆下是什么滋味”。 旁边的人一起奸笑了起来。 原本躲在不远处想避开争端的宁熙成城三人,看得冒火,这也太欺负人了,虽然计江有错他的家人免不了被连累,但是这些人竟然用这种方式随意践踏一个女孩的尊严。 那边计鸢羞愤难当,泪如雨流,一直呼喊计青救她,但计青也因为太过分神而被伏家兄弟伤倒在地上。等待不及,一人按着计鸢的头强迫她往裆下钻。 快要临近时,叉开双腿的人突然嚎叫一声,捂着裆下哀嚎,接着又一声惨叫,按住计鸢的门生捂着额头哭喊,声音冲破天际,惊飞林中打盹的飞鸟,然后就看见宁熙将弹弓又插回了腰间,和成城和阿七一起走了出来。 未受伤的那个四周张望,看见三人后,指着他们怒道:“是你们干的!”。 宁熙道:“是啊,还不够明显吗?” 此时三人还是乔装过后的打扮,乍一看还认不出来,但是仔细瞧还是被认出来了,围观的人群中有人道:“那不是成城?他旁边的是跟他一起带赵世良回来揭发计江的人”。 有一人附和:“对啊,我那天也看见了”。 别人没有注意,原本充满感激的计鸢,此时目光转成了怒意,直直地看着三人。 伏云生走了过来道:“成城,我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成城道:“计家的错交由盟会裁决,以多欺少非君子所为”。 伏云生“哈哈”一笑,道:“在仇人面前,你跟我讲君子道义?成公子你也成年许久,不要一直这么幼稚好不好”。 伏云廷也放开了计青,走了过来,冷冷地道:“这是伏家和计家的事情,劝成家不要插手”。 成城道:“不是我要插手,而是这样做不对”。 伏云生气笑了,道:“那成公子你给我讲讲,怎么对待仇人的儿女才是对的,如果你的仇人走到你面前,你会怎么办?”。 成城仍道:“交由盟会处理”。 成城始终站在计家兄妹和计夫人前面,拦住伏家兄弟。 伏云廷道:“成公子,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说完两人就亮了剑。 如果是以往的成城,在伏家兄弟霸道的刀法联合攻击下,不到三招就会败倒,但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历练,他已经突破了君子剑法第十一层,且受了十八的指点,今非昔比了,所以虽然稍显吃力,还是勉强抵挡住了,周围响起一阵议论声,都感到吃惊。 成家的那个三招倒废物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 宁熙和阿七在一旁观战,宁熙自豪地看着成城,突然,他看见了原本跪下地上的计鸢拿起了旁边的一把剑,向成城后背刺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宁熙来不及反应,整个人朝成城扑去,剑尖刚刺入皮肤,就听见“噹”一声,计鸢的剑被一股力量打落,好险!宁熙捂着腹部蹲了下来。 成城立即收住了剑式回头扶住了宁熙,紧张地道:“阿熙,你没事吧”,手摸到了宁熙腹部的血,手脚顿时发软。 宁熙缓过了那一阵刺痛,扯出一个笑容对成城道:“我没事,只刺入一点点”,然后转向呆愣了的计鸢,道:“计小姐,你是猪吗?”,竟然拿刀刺向护住你的人,那边的计青也一阵着急,努力撑起踉跄着过来。 伏云生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成城,看到了吗?这才是对待仇人的态度,计鸢也当你是仇人呢”。 宁熙和成城只当他当屁,寻找打落计鸢剑的人,就看见成玉枫和李汀兰走了过来,成玉枫手里还拿着几颗石子,冷冷地看着计鸢。 计青赶紧过来计鸢身边,护住她道:“成庄主,我妹妹只是一时冲动,所有的错都在我,有什么冲我来吧”。 成玉枫看了他一眼,转向成城和宁熙,道:“以后不要将后背交给别人”,然后带着他们走了。 郝家庄的偏远院子里,宁熙坐在卧榻上,脱了衣服,检查了一下伤口,还好伤得不深,剑尖只刺入了一寸,他看看自己的伤口,又看看站在桌旁,从刚才就没有说话的成城,第一次感觉到成城生气了。 他轻声地问:“成成,你怎么了?” 成城抬眼看着宁熙,表情凝重,仍不说话,宁熙站起来过去问他,但动一下就牵扯到伤口,表情狰狞,成城这才走了过来,站在他身边。 宁熙又问:“你生气了?” 成城看着他腹中的伤口,有些闷气地道:“阿熙,你不该为我挡剑”,生气多过于关心。 宁熙莞尔一笑,道:“没事,你把包袱里那个蓝色的药瓶拿给我,我有治伤三件套,这点小伤明日就好了”。 宁熙清理了伤口,抹了药,但包扎需要围着腰部一圈,宁熙动一下就会牵扯到伤口,忍不住“嘶”一声,成城接过白布,道:“我来吧”。 他站在宁熙面前,附身下来,白布先封住伤口,长手带着白布绕宁熙腰间一周回来然后停住了,此时两人离得非常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宁熙还感到了成城的颤抖,他轻轻地地问:“怎么了?”。 成城颤抖着声音,道:“如果父亲没有及时赶到,阿熙你就……”。 宁熙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这不没事了吗?放心我以后不会那么冲动了,我顶多把阿七推出去,他皮厚”,想了一下今天阿七的装扮,忍不住笑了,又不小心牵扯到了伤口,表情狰狞道:“是了,今天应该将阿七推出去的,他那个大肚子一定能挡住”。 成城也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也笑了一下,这笑容离得太近,连成城脸上细细的绒毛都能看见,宁熙感觉呼吸都停了几秒,赶紧回过神来,道:“喂,成公子,你打算抓这条白布多久啊,什么时候给我包扎好?”。 成城又笑了一下,专心给他包扎,处理完了之后,房门被推开,成玉枫、李汀兰和阿七进来了。 李汀兰眼睛有点红,像是刚哭过,成玉枫脸色也不太好,阿七低着头跟在后面。 李汀兰上来握住成城的手,眼泪就流了下来,道:“成儿,你已经知道了吧,原本我们打算一辈子都不告诉你的”。 原本一路上还抱着一点微弱希望的成城,此刻彻底破灭了,他眼眶瞬间红了,回握住李汀兰的手,道:“我真的……真的不是父亲母亲亲生的?”。 李汀兰泪流满脸,点点头又摇摇头,道:“你比我们亲生还要亲,但这件事让你父亲跟你说吧”。 大家都坐了下来,听成玉枫讲起二十年前的事情。 那一年,江湖也像如今般大乱,且没有现在五大家族为首的局面,原先的武林盟主因练功走火入魔,盟会的力量削减,秩序被打乱,江湖就乱了起来。 关于新任武林盟主的争端也没有停止,甚至还发现武林中有人跟朝廷的人来往,成家一向来淡泊名利,不屑争端,所以当时的成玉枫和李汀兰为了避开争端,在外云游。 游历了大半年,李汀兰怀孕了,两人打算再去上京城游玩一趟就回去养胎,但是入夜时分在田中镇,也就是尚城的一片桃林里,他们马车突然撞到了一个人,他们吓了一跳赶紧下车查看,发现是一个婢女,旁边躺着一个虚弱的女子,婢女跪在地上求成玉枫救命:“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夫人”。 这时成玉枫才发现,那个女子大着肚子,脸色苍白,本就侠义心肠的他们,想要带她们进村求医,但是她们怎么也不肯,他们只好将女子抱上马车,李汀兰诊了脉,发现女子已经怀胎十月,但因情绪波动太大,太动荡,便拿出随身携带的药丸,喂女子吃了一颗,让她缓了过来,告诉婢女:“她已近临盆,需要静养,不可情绪波动太大,不可在外走动”,婢女只是哭着一个劲儿跪谢。 正当他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李汀兰突然腹中疼痛,成玉枫想立即带她进镇找个客栈休息,但是那个婢女不愿意随他们进去只苦苦哀求他将车留给她们,无奈成玉枫只好抱起李汀兰,运起轻功进了镇,但是最终李汀兰因为体质阴寒孩子没了,他们休养了3天,便带着悲伤准备回家。 但是,正当他们路过观音祠山脚下时,发现了山顶的大火,下了车查看,却听见了婴儿啼哭的声音,那个婴儿就是成城。 ☆、夜魅是个毒瘤 李汀兰含泪道:“我们没有立即将你抱走,而是在附近等了三天都没有人称自己丢了孩子,那时我的孩子刚没了,就遇到了你,我们都认为你是上天补偿给我们的,就将你当成我自己的孩子了。” 成玉枫道:“我们那时候不知道你的身份,回来之后才突然想起那个怀胎十月的女子,那时田中镇上布满了官兵,在抓一名怀孕的妇人,很可能就是她,就派人查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打听到他们那时抓的是二皇子妃,我们推测二皇子妃就是我们在桃林遇到的那个女子,但是后来查到她与孩子都死了,所以我和你娘虽然心存怀疑,但没有认为你就是她的孩子,直到你越长越大,和她越来越像”。 听了当年的全过程,成城的眼泪滑落下来,头脑空白不知如何是好,李汀兰哭着抱住他,道:“成儿,我们不告诉你身份,是不想要你抱着仇恨过一辈子,我只希望你做个简单的孩子”。 成玉枫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成城放开了李汀兰,沙哑着声音,道:“父亲母亲,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成玉枫和李汀兰对视了一眼,伤心地点点头。 成城一个人出去了。 这的确很难以令人接受。 这三个月遇到的那么多事,虽然不少意外和惊险,但都以为是别人的事情,没想到一下子自己成为主角,从一个父母双全的快乐公子,变成了父母双亡身怀复仇重担的遗子,这个事实压得成城无法呼吸。 宁熙很想做点什么,但都放弃了,这时候成城自己安静一下比较好。 成城直到第二日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在成玉枫和李汀兰关切的眼光中,扯出一个笑容来,道:“父亲母亲,我没事”。 李汀兰又要落泪,成玉枫赶紧止住她,道:“哭了一夜了,等下盟会就要商议夜魅一事了,你想肿着双眼啊?”。 李汀兰锤了他一下,道:“肿又怎么了,你还嫌弃我”。 成玉枫赶紧摇头,成城过去道:“母亲别担心,我没事”。 李汀兰摸了摸他憔悴的脸,道:“成儿,没事就好,你就像以前一样生活就好,如果别人敢找上门来,我就让你爹把人全都赶走”。 宁熙将刚做好的粥端到院子的桌子上,后面跟着拿着碗筷的阿七,宁熙一边乘粥一边招呼他们道:“庄主夫人,还有成成,一大早站在院子里做什么呢?过来喝粥啊,宁熙秘制枸杞鸡粥,又鲜又香”,抬头看了一眼成城,道:“最适合熬夜的人了”。 三人相视一笑,走了过去,看到米粥软糯,鸡块金黄,中间混着绿色的枸杞叶,令人食欲大开,再看到阿七脸上一道一道像是一只馋嘴大花猫,均大笑起来。 没有什么事是大笑不能了结的。 盟会很快开始了,宁熙也跟着来凑热闹,场上已经坐了不少人,伏云廷和伏云廷也已经落座到郝祁峰下首,一见到成城和宁熙,就露出了不善的眼光,宁熙仍旧笑眯眯当没看见。意外的是,计青、计鸢和计夫人竟然也在,接受着周围的指指点点。 他们刚落了座,郝祁峰就开始开场。 之前见过两面,宁熙都一直觉得郝祁峰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人,裁决公正,遵从规则和道义,但是看了秦杨身上的刺青之后,再看他已经完全不同的感觉了。 关于伏楚仁、计江和郝祁峰等人的参与谋害二皇子的事情,成城没有告诉成氏夫妇,宁熙也不知道他的打算,有些担心地看向成城,他虽然面上不显,但从他紧握的左手中,可以看出他的心情绝不轻松,察觉到宁熙的目光,成城转向他,扯出一个笑容,眼神暗示他:“我没事”。 那边,郝祁峰已经讲到:“我已经派人查清了,从计江的尸体来看,被人用冰锥削去了一只胳膊,然后震碎心脉,与伏楚仁死状一样”。 伏云生站起来,补充道:“没错,我和大哥也亲眼看见了,计江与冰霜公子勾结却被反杀,他这是咎由自取”。 之前劫岚若的欧阳举竟然也在,他问道:“那他拿走的那块玉佩呢?” 郝祁峰摇摇头,道:“没有找到什么玉佩”。 周围立即响起阵阵议论声。 “大家安静一下”,郝祁峰道:“今天让大家来的目的,第一是公布计江死亡真相,从此计家被清出盟会,第二,最重要的是,想必大家也感知到了,夜魅这个组织对武林的威胁太大了,无论他们是受谁收买,但是轻易杀掉两大庄主,对于武林正派来说就是一个非常大的威胁,所以在这里我召集大家联合起来,除去夜魅,还武林一片净土”。 郝祁峰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为了武林为了大家,只字不提玉佩的事情,但是在座的各位都心知肚明,谁先杀了冰霜公子,谁就能得到玉佩,所以场上都是附和声。 在这场大乱中迅速崛起的陈家庄主道:“我支持祁盟主,夜魅和冰霜公子犹如武林毒瘤,不除难以安人心”。 又有一人道:“没错,这次他可以杀了伏楚仁和计江,难保下次不会杀了在座的各位”。 另外一人道:“对没错,没准他不止杀了这两个人,前些天我庄里也死了一个门生,死状也与他们相似,会不会也是冰霜公子杀的?”。 ……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讨论,冰霜公子已经成了一个心狠手辣,不辨是非,杀人不眨眼的人了。 但是,他们大多数人压根都没有见过冰霜公子。 而对于与冰霜公子接触过三次的宁熙来说,冰霜公子除了人冷一点,脾气差一点,是个怪人之外,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样,而且现在还没有弄清楚计江是否是他杀的,就这样定罪,未免有些草率和不公。 宁熙转向成城,小声道:“我觉得计江也许不是冰霜公子杀的?”。 成城道:“为何?” 宁熙道:“你还记得计江来抢岚若的时候吗?那时冰霜公子只是削去了计江一只胳膊,并没有杀他的意思,我觉得不可能后来又杀了他,而且冰霜公子杀死的人不是身边都有一个小伞的标志吗?刚才他们陈述计江死状的时候并非提到,所以啊,我觉得计江并非冰霜公子杀的,刚才他们说的那些弟子就更加不是了”。 说着说着宁熙就没控制音量,最后两句话被旁边的一个弟子听到,他大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宁熙被他大嗓门吓了一跳,道:“干嘛这么大声?”。 那个弟子站起来,指着宁熙对大家说:“这个人刚才说我们诬陷了冰霜公子”。 周围立即一阵指责声传来,什么不辨是非,胡说八道,黄毛小儿之类的。 宁熙本来就只是想对成城说出心中的疑虑,当此时这么多人用不善的眼光看向他时,他反而有点想争论一番,他站起来,道:“没错,我就是说,刚才你们的判定有点不太严谨,仅凭死状相似就判定了是冰霜公子杀的,就已经先入为主了”。 伏云生怒道:“化氺为冰刃,江湖上除了冰霜公子还有谁?”。 宁熙道:“我并没有说胳膊不是冰霜公子砍的呀,我问你们,江湖上能震碎人心脉的只有冰霜公子一人吗?”。 在座的各位都沉默了,虽说瞬间震碎人的心脉需要强大的内力,但是不仅武林能人异士很多,就是在座的郝祁峰、成玉枫还有几位庄主也能做到。 宁熙追问道:“上次伏楚仁死的时候,周围都有冰霜,且尸体有霜冻的痕迹,不知计江有没有?”。 现场又起了一阵议论声,因为发现计江的时候,好几个庄主都去了,现在回忆起来,好似是有一点不同,但是现在这话不能说。 说的只有伏云生,他道:“现在天热,我们去的时候,可能冰霜已经融化了”。 宁熙道:“那我再问你,尸体周围有发现小伞一样的标志吗?”。 “这……”伏云生一时气结,不知说什么。 郝祁峰道:“当时太乱,所以可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但……”。 宁熙抢了他的话,道:“所以我觉得你们太草率了啊”。 郝祁峰顿了一下,又道:“这位公子说得也有道理,现在最好的方式就是要找到冰霜公子,让他自己澄清”。 “对啊,现在最重要是要找到冰霜公子” “嗯嗯,没错,反正我觉得一定是他” “是啊,不然还有谁?” …… 有一个子弟站了起来,道:“你谁啊?哪一家的,不懂就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给我轰出去”。 成城站了起来,道:“他是我带来的”,不同于以往的春风和煦,此刻他脸上带了怒意,竟有一股凌厉之气,吓得那个子弟瞬间闭了嘴。 宁熙感激看了成城,两人一同坐了下来,宁熙还嘟囔了一句:“说得好像你们知道冰霜公子在哪,打得过他似得”。 …… 人群沉默了。 的确冰霜公子来去无影,武功强大,而且没人知道他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 这时,郝祁峰道:“这就是我们联合大家的原因,一个人或许力量有限,但我们联合起来,一定能剿灭”。 ☆、送他回家 后面再说什么,宁熙和成城已经不愿再听了,告知了成玉枫和李汀兰,就走了出来。 宁熙深呼了一口气,道:“你们这个盟会再待下去就真的要窒息了,一群不辩真假和是非的人”。 成城看着他,道:“阿熙,你为何如此笃定冰霜公子没有杀计江?” 宁熙沉默了一会,道:“其实,我也不是非常确定,就感觉吧,接触了几次,冰霜公子也许并不如江湖传言所说”,想到每次冰霜公子出现的时候成城都不在,道:“是哦,每次冰霜公子出现的时候你都受伤了,你还没见过冰霜公子,下次遇见了可以感受一下,我倒觉得他是一个有趣的可怜人”。 “有趣的可怜人?”成城不解,这两个词怎么也跟冰霜公子不搭吧。 宁熙道:“你想啊,他虽然功力强大,化氺为刃,但说到底只是夜魅的一把冰刃,叫他杀谁就杀谁,现在江湖上人人喊杀,肯定也没什么朋友,挺可怜的。而且我觉得他杀人杀得磊落毫无遮掩,手法和标志都像是在说:是我杀的,有本事来找我,他削去计江胳膊的时候,只说要计家剑谱,丝毫没有提到玉佩,所以我不觉得他后来又杀了计江拿走了玉佩。至于有趣,第一次遇见他时说别打扰他淋雨,加上真假山庄的接触,觉得他性格古怪有趣,有机会我想要结识他”。 成城没有再说话,宁熙看着他道:“好了不说他了,成成,虽然我不想问你,但我还是有点担心,你现在心里是如何想的?” 是继续现在的生活,还是担上重任为父母报仇? 成城脚步停了下来,沉默了许久,问:“阿熙,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宁熙想了一会,道:“如果是我,我会将真相公知大白,让该得到惩罚的人承受他应当承受的”。 静默了一会儿,成城道:“我和阿熙想的是一样的”。 宁熙道:“你想好了?”。 成城道:“嗯,我想要还二皇……父……父亲和母亲一个清白,让那些人得到应得的惩罚”。 宁熙毫不犹豫地道:“好,那我陪你”。 成城看向他的腹部,眼前浮现带血的伤口,道:“可是这太危险了,这次不仅仅是有武林的人,还有朝廷的高官,还有……还有当今的圣上,如今我们势单力薄,复仇难以登天,我怕连累你和你的家人”。 宁熙笑道:“我明白,放心吧,我就站在你身后不露面,至于我家那边,我爹是个老狐狸,我三个姐姐更是精明得很,他们会保护自己的”。 成城看了宁熙许久,阳光打在他脸上,眼睛煜煜生辉仿佛有光,成城最终点头,道:“好!”。 盟会后,成城向成玉枫和李汀兰表明了意图,两人虽然舍不得,还是随他的意思。 入夜,他们在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来了很多郝家庄的人,将院子围住了,称郝家庄失窃了,要封庄调查。 李汀兰道:“这郝祁峰到底丢了什么宝贝,这么大阵仗?”。 成玉枫摇头,然后听见外面有一女人尖叫:“啊,你是谁?”。 围住院子里的人都冲了出去,宁熙成城和成氏夫妇也跟了出去,到了的时候郝祁峰和各大庄主也都到了。 花园里一个掩面哭泣的婢女,额头都见了血,指着一个方向,惊慌地道:“黑衣人往那边去了”,声音婉转动听。 郝祁峰朝婢女指示的方向追去,其它人也跟了过去,但是走到一半,郝祁峰突然感觉有一丝不对劲,庄里好像从未见过那个婢女,他立即折返,果然婢女已经不见了,剩下宁熙他们。 郝祁峰问:“刚才那个婢女呢?” 宁熙指了一个方向,道:“往门口走了啊”。 郝祁峰道:“快追!”,刚好在山门口见到了那个婢女正杀掉了最后一个守门弟子,见到他们赶来,立即往外跑。 郝祁峰轻功一跃,直朝女子奔去,刚好抓住了她的外袍一扯,那人在地上滚落了一圈,又迅速站了起来,赶来的众人发现。 这竟然是个男子! 宁熙和成城此时也认了出来,这不是娘娘腔巫九吗? 郝祁峰也认识他,怒道:“巫九,把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巫九理了理头发和衣服,轻柔地道:“郝盟主,你要我交什么东西呀,我只是路过,好奇你们武林正派的盟会是个什么样而已,用不着这么粗鲁,还扯我的衣服吧”。 郝祁峰额头的青筋暴起,道:“找死!”,然后持剑攻了上去。 郝祁峰能当选武林盟主,武功定是不弱,且他的剑法不同于成家的君子剑法,他的剑如刀,霸道而凌厉,三十招不到,巫九就败下阵来,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 郝祁峰拿着剑慢慢靠近,正准备给予最后一击时,巫九突然手一扬,手里飞出一阵药粉,正中郝祁峰眼睛,顿时眼睛如火烧。 巫九抓住机会逃走,但是伏云廷拦住了他,两人又交战起来,已经受伤的巫九挡不住伏家的刀法,巫九被打得飞了出去,正好落在宁熙和成城的脚边,紧接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一个玉佩从他胸口掉了出来。 宁熙和成城定睛一看,竟然是嵊泗岛的玉佩。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 此物不详,需远离。 围观的人群还没有反应过来,良久过后,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这是嵊泗岛的玉佩!”。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但他还没来得及抢夺,一个黑衣人掠过,地上的玉佩就不见了,所有的人立即追了出去。 空地上只剩下门口的郝祁峰,宁熙成城和成氏夫妇,还有地上的巫九,宁熙想去扶他,但还未走近,巫九突然吐了一口鲜血,看着黑衣人远去的方向,用力地笑了一下,道:“原本就是要给你的”。 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宁熙过去探了探鼻息,摇摇头,巫九死了。 成城看着地上的巫九 ,沉默不语。 另一边,黑衣人疾行了数十里后,躲进了一个山洞,躲开了追来的人,借着月下仅有的一点亮光,他摊开手掌,看着这块质地坚硬不起眼的玉佩,内心涌起一股喜悦,但细看上面沾了几滴血,是巫九的。 什么时候认识巫九的?就只记得庄里有个爱哭的小男孩,总是被师兄弟们欺负,追着喊“死娘炮”,时不时被恶作剧整得遍体鳞伤,有一次他被人丢进水塘里挣扎,自己看不过去救了他,还教训了欺负他的人。从此身后就多了一个小尾巴和一双怯生生的眼睛,可自己从来没有在意,每天都要争取一分一秒的时间让自己变强,哪有时间关注别人,再后来这个小尾巴就没有再跟着了。 再见面的时候巫九已经完全变了样,知道他要找玉佩,就费尽心思地找,最终还是将玉佩给了他,自己却没了命。 黑衣人微不可闻叹了口气,擦去了玉佩上的血迹,放入怀中,转身消失在夜里。 或许,不如当初不救他。 …… 第二日凌晨,宁熙收拾好了包袱来成城房里找他,推门走入房间,看见成城还在床上躺着,心想成城可从来没有赖过床,不会是病了吧,他边走边喊道:“成成,起床了,该出发了”。 他掀开被子,却发现下面是枕头,正疑惑,脖子一痛,就失去了意识。 击晕他的成城,快速转到前面,温柔地抱住要倒下的宁熙,让他靠在自己肩上,身子托住他的重量,在他耳旁轻轻地道:“阿熙,对不起”,接下来的路无法并肩了。 一会儿后,阿七进来了,成城将宁熙交给阿七,道:“阿七,送他回家吧”。 阿七满脸不情愿,道:“公子,你就让我跟着你吧,宁熙可以让别人送回家”。 成城看着晕睡的宁熙,道:“别人我不放心”,然后递给他一个药瓶,道:“这个你每隔三个时辰喂他吃一次,一定不能错过时间,不然他醒来了,以他的医术一定能解”。 阿七勉强答应,道:“那公子,我之后去哪里找你?”。 成城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也不知道……放心吧,你留在上京城,我自会去找你的”。 最终,阿七还是背起宁熙,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看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了,成城才收回目光,拿起床上的包袱,告别了成玉枫和李汀兰,带上成家庄的高徒大师兄成易和二师兄成自,往上京城的方向去了。 这一条复仇的路,终究黑暗而孤独。 正是六月中,月圆。 骑马跑了一天,成城和成易成自就在野外生起一个火堆休息,成易将烤好的兔子腿肉撕了一块递给成城,他接过吃了一口,就停下了。 成易问他:“怎么,不好吃吗?”,自己咬了一大口肉,边在嘴里嚼着边想挺好吃的啊。 成城道:“师兄,我不饿”,又想起郝明杰那只头上有一撮灰毛的白兔子,扬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后又落下了。 突然,一阵风吹来,火堆暗了又重新烧得更加旺,成自感叹道:“好大的风,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三人行必有一乌鸦嘴,成自刚说完,天上就响起一声惊雷,吓了三人一跳。 今夏的雨真多! 但是还没等雨下下来,一个黑影就出现在了不远处,大风卷着杀气吹了过来。 成城三人警惕,持剑站成一排,与黑衣人对峙。 风又起,黑衣人逼了过来,成易和成自持剑抵挡 ,三个身影战作一块,林子中间立即想起一阵刀剑碰撞声,但没过多久,成易和成自就被打飞出来,跌倒在成城脚边,成自晕过去了。 成易吐出一口血,对成城道:“公子,你快走,我们不是他的对手”,然后强撑起来再攻了上去,只一招,又被打飞了出来,倒在地上也晕了。 成城始终静静地看着黑衣人,脸上表情沉静无波,此时他拔剑上前,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对战,一个霸道凌厉,一个势如破竹,一时之间,竟然难分敌我,黑衣人明显感到意外,短暂地停滞了一下,被成城抓住空子,挑开了面巾。 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果然是郝祁峰。 见自己被识破了面目,郝祁峰道:“原本不愿替朝廷那个傻逼的话杀了你,拿了玉佩就走,但是,既然你看到了我,那就不能留你了”,猛地发功,使出一剑雷霆万钧,霸道的剑气以排山倒海之势直逼成城而来。 如果此时有个外人在,一定会不敢相信,武功名列前茅的郝祁峰郝盟主,在对付一个小辈都能三招打倒的武林废物,竟然用了自己的绝招。 这简直不可思议。 ☆、不对劲儿 成城持剑生生地挡住了剑气,震得手臂和五脏六腑都生疼,最终还是被震飞了出去,摔倒在地,吐出了一口血。 郝祁峰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一步步朝成城走来,杀意越来越强。 成城立即站起来,朝林中跑去,郝祁峰嗤笑了一声,道:“垂死挣扎”。 任凭成城在前面跑,他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追着,就像猛兽追逐自己的猎物,带着必胜的信心,享受猎物的惊慌失措。 突然,前面的路断了,横在面前的是一个山崖,成城刹住了脚步,回头看越来越近的郝祁峰,脸上的汗流了下来。 郝祁峰就站在五步外,道:“看来,老天都不给你路,说吧,玉佩在哪儿?”。 成城用剑撑住身体,道:“我不知道”。 郝祁峰道:“哼,你还想骗过我,岚若那个疯女人,我折磨了她二十年一个字都没说,但是她第一眼就认出了你吧,说吧,她跟你说了什么?玉佩在哪儿?”。 成城咬牙道:“我不知道!”。 郝祁峰抬起了刀,道:“死到临头还嘴硬,我分明看见她避开你的那几个伙伴,偷偷跟你说了什么,好啊,你不说,我有的是方法让你说,可别忘了岚若的惨状,我可以不杀你,但是将你带入哪个密室折磨你,到时候你不得不说!”,后面语气突然加重,然后朝成城攻来。 成城站在看不见底的悬崖边缘,吃力地抵挡郝祁峰迅猛的招式,内力在体内翻涌。 每月十五必经的一劫又来了。 郝祁峰也看穿了他的不对劲,道:“原来你的内力暴涨是练了你不该练的武功呀,哈哈哈,走火入魔了吧”,手上发力,剑从上而下向他砍去,成城抬手用剑驾住,额头青筋暴起,浑身都在颤抖。突然,脚下的泥土不堪重负裂开了,成城向下坠落。 郝祁峰赶紧收住了剑,翻身落到了涯边,伸手想要抓住成城,但为时已晚,看着他坠入了深渊。 大雨终于落下。 次日,通往上京城路上,一辆普通的马车从一个农家小院又重新出发了,阿七喂了宁熙一点水后,算了算时辰,应该要喂药了,正当他捏着药丸准备送进宁熙嘴里的时候,他眼睛突然睁开了,阿七吓得药丸跌落,准备学公子再次敲晕他,但是宁熙亮出了手里的银针,淡淡地道:“信不信我一针下去,你就四肢瘫痪只能一辈子流口水?” 阿七扬起的手又放下了,自暴自弃地道:“不能怪我,是公子让我带你回上京城的”。 在倒下的那一刻,宁熙就知道了,他忍着四肢的乏力,坐起来,道:“我们走了多久?”。 阿七道:“只昨日”。 宁熙道:“回去”。 阿七道:“回哪里?” 宁熙道:“原路回去!”,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升起强烈的不安,他需要快点见到成城。 马车调转了头,又重新出发了,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个信号声,阿七赶紧勒住了马头,道:“是成家庄的信号,有人在附近”。 两人立即下车,往信号方向走去,刚到的时候,成氏夫妇也赶到了,只见成易和成自在悬崖边抱头痛哭。 宁熙脑中“嗡”的一声,跌坐下来,仿佛天地都在旋转。 李汀兰冲上前问两人:“成儿呢?”。 成易抱着一把剑,手里拿着一块玉佩,道:“昨日我们遇到一个黑衣人,他武功强大,我和成自都被打晕了,醒来没发现公子,找了一圈在这涯边发现了公子的配剑和随身携带的玉佩”,周围还有激烈打斗的痕迹。 李汀兰抓过玉佩,泪顿时留了下来,哭道:“这是成儿成年时我送他的,他从来不离身的”。 成玉枫也接过了配剑,双手颤抖。 练剑者剑不离手。 这近二十年,成城没有一刻忘记。 崖边有泥土开裂的痕迹,成城很有可能在打斗中掉下去了,可是,望着烟雾迷蒙的崖底,掉下去,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宁熙强撑着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崖边向下望,雾气挡住了视线,他向四周张望,突然发现了一根粗壮的藤蔓,他燃起了希望,想要开口却太急被自己呛住了,吃力咳嗽几声后,他对众人道:“大……大家看,这里有一根向阳藤,我知道这种藤蔓,通常生长在潮湿的地上,然后向着阳光生长,但是它最长只能长到六到七米,这断崖看上去雾气迷漫很深的样子,估计只是位置特殊,大雨过后的雾气还没有散去,而且地下应该都是向阳藤的枝叶,铺起来厚厚的一层,掉下去可以减缓伤害,成城很可能还活着”。 他的话燃起了大家的希望,大家合力砍了附近的藤蔓,接成一股绳子,绑在树上,由成玉枫下去。 众人趴在崖边,静静地等着,一会儿后,下面传来了成玉枫的声音:“成儿在这,还活着”,李汀兰喜极而泣,一会儿后,成玉枫背着成城,拉着藤蔓跃了上来。 成玉枫将成城平躺在地上,李汀兰立即给他把脉,越把眉头皱得越深,宁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不敢催促,许久李汀兰放开了成城的手,不敢相信地道:“怎么会?” 宁熙的心瞬间又抽紧,手指探向成城脉门,手颤抖了好一会儿才稳住,仔细诊脉,他的脉搏非常微弱,全身的脏腑都受到了震荡,最重要的是头部受了重伤,外部又没有可怖的伤口,而且再深入诊断,就会发现有一点奇怪,仿佛这是陈年积伤,累积了很长的时间。 成城昨夜到底经历了什么? 宁熙看着成城的脸,双眼紧闭,苍白无色,但神情安然,仿佛沉睡了已久,不知为何,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虽然还是一模一样的脸,但他就是感觉哪里不同了,眼前的成城仿佛变得很陌生。 宁熙赶紧摇摇头,甩掉脑子里乱窜的想法,对李汀兰道:“夫人,成成现在马上需要救治,附近有成家庄的别庄吗?”。 成易道:“有有有”,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兴奋地道:“而且可能廖先生也在,他说过来这边采药”。 廖先生也在!成城有救了。 成玉枫将成城背上背,轻功飞奔了起来,其他人也轻功追了上去,阿七追出去一段时间,发现宁熙被落在后面吃力地跑着,跺跺脚,又回头拉上了他。 宁熙快速地跑着,突然他感觉后面好像有一个视线在看他,猛地回头,又什么都没有看见,只好抛去杂念,跟着阿七向前跑。 在别庄门口,刚好撞上了一个人,迎面传来一阵药味,廖先生稳住身形,道:“跑那么快作死啊?”,看清了是宁熙,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边成易已经找出来了,宁熙顾不上跟他解释,拖着他一边走一边道:“师父,成成受伤了,快去看”。 看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廖先生也加快了脚步。 把了一会成城的脉后,廖先生神情也如宁熙一般复杂,李汀兰虽然会一点医术,但只会基础的病症,所以她没有诊出脉搏的奇怪之处,她着急地问道:“廖先生,到底怎么治啊?”。 廖先生没有说话,检查了一下成城的外伤,只有一点轻微的擦伤,就更加疑惑了,他看向宁熙,道:“你怎么看?”。 宁熙神情复杂,道:“气息微弱,五脏六腑都受了重伤,头部受了重创,且伤口不在外表……”。 廖先生道:“还有呢?”。 宁熙道:“还有……还有这伤不似是新伤……”,后面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因为太奇怪了。 不是新伤?难道成城不是昨晚刚遇到黑衣人吗? 成玉枫问:“这是怎么回事?”。 廖先生道:“没事”,他飞速地写下了一张药方,交给阿七,道:“按照这个抓药,熬煮一个时辰”,然后对宁熙道:“宁熙,你留下来协助我施针,其它人出去”。 宁熙帮成城脱去上衣,廖先生拿出自己特质的银针,道:“你给我认真看着,针法顺序一点都不能出错”,开始给成城施针,密集的银针扎在成城身体各个穴道上,尤其头部布满了银针,在旁观看的宁熙都出了一身汗,施针后,脱力地坐在了床沿上,问:“师父,你有几成把握?” 廖先生看着成城,沉默了一会儿,道:“有几成把握,还要看拔针之后才知道”。 宁熙心头一惊,又问:“为何脉搏会如此奇怪,难道武林之中有的武功能使身体有这样的创伤?”,陈年的旧伤,比新伤更难治。 廖先生摇摇头,道:“我现在也没有想到这一层,我要查阅一下医书”。 宁熙强装笑道:“没想到连师父这样的程度,还要查医书啊”。 廖先生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道:“臭小子,医家之术博大精深,不到咽气那一刻都还有提高的地方,不许骄傲懈怠”。 宁熙摸了一下额头,道:“知道了”,然后趴在床沿上,静静地等待。 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廖先生推了推他,道:“拔针了,这次你来,像我施针一样,手法和顺序不能出一点错”。 宁熙揉揉眼睛,学着廖先生一根根地把银针拔下来,好不容易最后一根针拔掉,宁熙赶紧再次诊脉,高兴的心情瞬间一凉,脉搏跳动强了一点,但是体内的伤还没有任何变化,成城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玉佩都涨价了 廖先生拍开他的手,为成城诊脉,眉头也逐渐紧锁,他突然想起宁熙的那本医书,道:“你那本医书呢?”。 宁熙道:“哪一本?” 廖先生道:“《医圣的自我修炼》啊”。 宁熙回想了一下,道:“落在我上京城的家中了,师父你要那本书吗?可是我看了好几年都觉得它只是一本普通的医书”。 廖先生又拍了一下他的脑门,道:“天下医术大道得简,你这厮看不懂而已,那本书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我师姐的,你拿火烧一烧,待显露真正的文字之后,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当世医家圣典”。 宁熙大惊,道:“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廖先生道:“我哪里知道你这么笨,到现在都没有发现,我记得师姐有研究过脑部重创相关案例,目前成儿这情况我暂时没有办法,只好先养着他的伤,你快去把书拿来”。 宁熙心里又燃起了希望,只恨自己偏偏没有随身携带,他握住了成城的手。 廖先生别过头,嘴里道:“哎呀,没眼看”。 宁熙不管他,对沉睡的成城道:“成成,你坚持等我回来”,然后就开门出去了。 一匹快马在路上疾驰,已经跑了一天一夜,宁熙累得快要昏厥,但他强撑着,只想要快点拿到医书救成城。好在这里离上京城不会很远,再过一天就到尚城了,他才勒住了马头,跑到下溪边鞠了一口水喝,溪水清凉,宁熙招水洗了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突然,水中出现一个黑影,宁熙心头一惊,就听见那人冷冷地道:“玉佩在哪儿?”。 怎么又是来找玉佩的? 怎么会找到他身上来? 宁熙脑子过了一串名单,都想不到是谁,但此时情况危急,他保持着蹲在溪边这个姿势,笑了一声,道:“这位英雄,你抢劫来的很不是时候啊,以往我都带着好几块玉佩和几千两银钱的,但是今天好巧不巧,我出门就忘了,要不你随我回家,我去拿给你?” 那人直接将剑横在了宁熙脖子上,又道:“玉佩在哪儿?” 宁熙无语,叹了口气,道:“怎么现在见个人都是来找玉佩的,你看上京城的所有玉饰铺连个玉扳指都涨价了,哎,不过还好,我今天刚好带了一枚玉佩出来,就给好汉你了”。 他慢慢地站起来,转过头,近距离看见了来人,大白天的也是穿着黑衣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看着宁熙,宁熙觉得这双眼睛很眼熟,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他慢慢地将手探向胸口,摸索了一阵后,喜道:“找到了!”。 黑衣人眼睛睁大了,盯着他的胸口,宁熙手快速抽出来,向黑衣人一扬,药水飞了出来,这是宁熙为了防身特质的迷药,虽然黑衣人捂住口鼻,但是宁熙快准狠地撒向了他的口鼻处,瞬间沾湿了他的面巾,药水渗入口腔,黑衣人立马有些站不住。 宁熙快速从后退,想要跑到马边,但是只见黑衣人抽出一把小刀,往左胳膊用力一扎,瞬间清醒过来,又朝宁熙追了过去。 宁熙来不及上马,就被他掀翻在地,摔得生疼,他强支撑着站起来,抽出一把常用的割肉小刀,道:“这位英雄,我不知道你受谁的蒙骗说我身上有玉佩,但是请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有早就给你了,我又没什么用”。 黑衣人拿着长剑,说了一个名字:“言风”。 宁熙愣住了,他怎么会知道言风?难道言风是他杀的?看来事情变得棘手了,言风交给宁熙的那块玉佩现在已经在真假山庄了啊,要不将这人引去,给那个有病的庄主制造点麻烦? 这倒是个好主意。 只是,看他这个样子,会不会说出口就被杀了,还是先亲自引他过去比较好,然后趁机逃跑。 下定主意后,他还想套多一点消息,道:“你看见言风给我东西啦?那你应该发现了他只是送我一本书呀”。 黑衣人道:“一本书?” 宁熙看勾起了他的兴趣,道:“是啊,还是一本诗集,我都没有打开过,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看带字的书就眼睛疼,特别最讨厌诗集,看一眼就牙疼”。 黑衣人道:“那本书现在哪里?”。 宁熙道:“有一个山庄叫做真假山庄,说自己知道天下事,我想去问如何不成为大家眼中的废物,我又听说他最喜欢酸诗,所以就搜罗了两大筐连带言风给我的都打包过去了”,事情半真半假最是可信。 黑衣人半信半疑,将剑又横上了他的脖子,剑锋瞬间割了一条血痕,道:“真假山庄在哪里?” 宁熙推了推剑,道:“大哥,你别手抖啊,真假山庄在……”,手指比划了一阵,放弃道:“反正很难描述,哦,我有他们的传单”,说着又要将手探向胸口,黑衣人立即警惕,剑尖改向指着他的胸口,宁熙赶紧道:“不是不是,我拿地址呢”,手在胸口又摸索了一通,抽出一个纸屑,展开道,上面只有“真假山庄”“天下事”几个字,其它都不见了,宁熙道:“哎呀,淋了一场雨,纸都泡烂了”,见黑衣人又要发怒,忙道:“不过,没事我还记得,我可以带你去”。 最终,黑衣人压着宁熙上路了。 走过一个山头,又跨过一条小河后,路越走越奇怪,黑衣人停下了脚步,宁熙道:“怎么了?是这条路,这真假庄主脑子有病,做生意还要将山庄建在山沟沟里面,你跟我来就没错了”。 两人又继续向前,来到一条宽阔的江水旁,旁边停了不少木筏,宁熙指着对面道:“过了这条江,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心里想得却是,到时候一头扎进江里,就犹如鱼儿一样消失不见了,懒得陪你玩。 上了木筏,宁熙装虚弱,黑衣人沉默地划着木筏,缓缓地前进,刚到河中央,有一老伯在岸边喊道:“喂,那个穿得乌漆嘛黑的,你偷我的木筏作甚,想去对面偷我的花生?” 黑衣人愣了一下,问:“对面是花生地?”。 老伯道:“是啊,对面是一座浅岛,土少沙多,除了花生别的都种不了”。 完了,宁熙想。 黑衣人将木浆一扔,牙缝里挤出声音来:“你又骗我”,怒气冲晕了脑子,竟然忘了伪装,宁熙又捕捉到一丝熟悉感,但是他此时来不及细想,准备跳入水中,黑衣人马上识破了他的计划,小刀出手,扎中了宁熙的大腿,宁熙闷哼一声跌坐在木筏之中,黑衣人持剑指着宁熙,道:“看来要给一点教训你,才会好好听话了”。 步步紧逼,宁熙心跳到了极致,脑子都是成城的影子。 他还没有来得及拿医书救他呢。 他还没有帮他报仇呢。 不甘心啊。 黑衣人的剑落下之时,一股冰冷的凌厉之气飞来,随后“噹”一声,水化作利刃与剑相碰,剑立即裂了一口子,黑衣人看着手里的剑发愣,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绝世名剑,竟然就被冰刃砍裂了,这人的功力到底又多强? 正想着,头顶一个阴影飘过,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上方落下,黑衣黑发黑袍狰狞的面具。 冰霜公子太平。 宁熙松了一口气,每次危难关头,都有冰霜公子的出现。 见半路杀出个人,黑衣人不放弃仍持剑攻了上来,冰霜公子伸出手指夹住了剑,黑衣人一用力,脚下的木筏断裂,宁熙跌落水中。 打架能不能上岸好好打啊。 因大腿受伤失血过多,宁熙在水面挣扎了几下,就慢慢地沉入水,看着阳光越来越远,突然,又一声落水声,一个黑影扎了进来,挡住了宁熙的视线,黑影越来越近,脸上的面具越发狰狞,他如鱼儿一样游了过来,抱住了宁熙的身子,脚下一点,向上游去,宁熙昏昏沉沉地任他抱着,手碰到一个东西,带着熟悉的质感,他用最后一似神智扯了下来…… 对岸花生地中央,农人搭建用于暂时休憩的草棚里,燃起了一个火堆,时不时一个“毕波”声,飘来一阵阵花生焦香。 宁熙鼻子被阵阵焦香呛醒了,但他并没有马上睁开眼睛,而是感受着冰霜公子的位置,他此时正在他受伤的大腿边,慢慢割开他的裤子,清洗伤口然后包扎,动作虽然尽可能轻柔,但是还是不够专业,宁熙痛及了,强忍着没有出声。 闭着眼睛的时候,一切表象都被掩盖住了,只剩下感觉。 而冰霜公子现在这感觉,像极了一个人,宁熙稳住了狂跳的心,握紧了手里的那个东西,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宁熙你真是敢想”。 那边,冰霜公子终于停止了对伤口的折磨,包扎好了,改为盯着宁熙苍白的脸。 宁熙感觉他的手停在自己脸庞上方,迟迟未落下来,最终还是离开了,站起来准备离开。 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宁熙突然睁开了双眼,喊了声:“成成”。 ☆、我知道是你 冰霜公子猛地回头,然后又猛地转过了头。 果然!宁熙忍着剧痛坐了起来,从见到山崖救上来那个成城而升起的异样感觉消失了,如释重负又心情复杂,难以言喻,他道:“成成,我知道是你”。 冰霜公子僵在了门口,黑衣上面水珠不停地滴落下来,他始终没有说话。 宁熙又加了几声,对方仍不动,宁熙按了一下伤口,真情实意地 “嘶”了一声,冰霜公子立即回了头。 宁熙嘴角慢慢地上扬,道:“成成,哦不,太平,你这包扎技术也太烂了吧,我现在整条大腿都动不了,你来帮我一下”。 太平站在门口许久,宁熙始终微笑地看着他,并不着急等他的回应,终于,太平动了,走到他身边,慢慢地摘下了面具。 果然是那张熟悉的脸。 黑发的长发用一支古朴的发簪半挽在脑后,长眉如一只细笔画出,却不显柔美,反倒添了一点不入凡尘的缥缈,一双眼睛虽不似宁熙一样璨若星辰,但深邃让人沉沦,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抿,唇色极淡。 依旧是白得透光。 虽是一模一样的容貌,但神情变了,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成城如玉一般,温润纯净。 太平则如他的外号一般,冷冽如冰霜。 只有,对着宁熙的时候,会透露出不同来,也就是这一点,让宁熙抓住了感觉。 太平开口:“你怎么认出来的?”,声音也一样清冷。 宁熙又扬起了嘴角,伸出右手,摊开了手掌,手心里一根红绳,红绳上系着一个木质的莲花,看到这个,太平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脖子,什么也没摸到。 宁熙道:“在水里从你脖子里扯下来的,太平你做得不够细致啊,现在躺在山庄里面的才是真正的成城吧,你把他替换回去的时候,你怎么不把我送你的这东西也给他戴上啊?”,虽是这样说,眼间却一直扬着笑意。 太平一把扯开了身上湿漉漉的黑袍,放到火上的架子上烤,道:“你都猜到了?”。 宁熙看着他的眼睛,道:“如果现在没有遇到你,至死也想不通的,但是在水里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了,眼睛会欺骗我,但感觉不会”。 从始至终,他认识的成城的真实身份都是冰霜公子太平,现在躺在成家别庄头部重创已久的才是真正的成城,这样,经脉的怪象就解释得通了。 而这三个月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也可以说得通了,为什么他们在洞庭湖掉下那么高的山崖还能活着,为什么每次遇险的时候都能遇到冰霜公子,为什么每次冰霜公子出现的时候成城都不在,为什么会在真假山庄遇到太平,为什么那个成城给宁熙的感觉那么陌生,而冰霜公子的感觉如此熟悉。 恐怕,那一天宁熙感受到的背后的视线就是太平的,他一直躲在暗处,看着他们带回了真正的成城。 所以,当年青梧生下的是双生子,一个被成氏夫妇抱走,而另一个成了夜魅手下的杀手太平,只是有一点,宁熙还想不通。 他问:“太平你是如何成为成城的?成庄主、成夫人和阿七竟然都没有认出来”。 太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一年前洞庭湖大赛,我执行任务,意外见到了成城,发现他的样貌竟然跟我一模一样,我就悄悄地跟着他……”。 成城就犹如站在阳光下最美好的少年,总是挂着美好的微笑,犹如二月的春风,被人嘲笑也绝不生气,在他眼中,世界是多彩而迷人的,人都是正直善良的,纵使武功总是没有突破,也日复一夜的训练着,从来没有丧气。 而长期在黑暗中被当做一把杀人冰刃训练的太平就像是一个影子,没有心和灵魂,两人样貌如此的相似,太平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就一直观察着。 有一日,成城比武输了,郝倾城送了他一个香囊,被伏云生看见了,拉他去了后山,就是宁熙和太平一起掉落的那个山崖,打斗之中,成城一不小心掉了下去,太平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顺着山崖向下,将重伤的成城又背了上来,此时成城已经快不行了,他连夜赶回了夜魅,将成城藏在自己的密室的冰床上,偷了音离的续命草,保住了成城的性命,但一直没有救治的方法。 望着昏迷不醒的成城,太平心中冒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成为他,查清一切真相。 在观察成城的日子里,他的一举一动已经印在了他的脑海里,所以成氏夫妇虽然觉得他有些不一样了,但是也没有太怀疑,替代了成城后,他选择了在外游历,其实是想要查清身份。 后来就遇到了宁熙,身份的真相和二皇子案也查清了,所以他将真正的成城还了回来,想要一切回归原位。 但是,太平握紧了手心的莲花。 有些东西是无法回归原位的。 听了这长长的一段话,宁熙心尖儿都发疼,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太平每天都在戴着面具扮演着另一个人生活,内心的煎熬可想而知,他突然很想拥住他。 宁熙道:“你每月十五的内力翻涌,是因为强行压制了自己强大内力,变得跟成城一样的原因吧?” 太平点了点头。 宁熙心头又是一阵疼,道:“那你每次救我们,强行破开压制,对心脉的受损很严重的,怪不得每次你都很虚弱,我都以为你是被打伤了,现在你已经完全解开了压制了吧,让我看看”,手就要探向他的脉门。 太平下意识的缩了手,宁熙不管他,强行拉了过来诊脉,还好一切正常,宁熙又问道:“伏楚仁和计江是你杀的吗?”。 太平看着宁熙,道:“伏楚仁是,音离给的杀手印,计江不是”。 宁熙道:“看来计江真的是郝祁峰杀的了,这个面善心狠的老家伙”。 太平看着宁熙,道:“你信我?”,相识的整整三个月他都在骗他,如此一说,就信了? 宁熙肯定地道:“我不信你信谁?”,想到刚才那个杀手,宁熙脑中突然出现一双眼睛,他激动地道:“我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了,是戴亦初”。 太平明显也知道了,冷冷地道:“我知道”。 宁熙道:“真没想到他也卷入进来了,跟我想象中的他完全不一样,而且他还竟然认识言风,也许言风的死也跟他有关”。 太平道:“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宁熙也想到了,那一天从巫九手上拿走玉佩的黑衣人,应该就是戴亦初。 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太平知道了这么多真相后,他想要做什么? 宁熙问道:“太平,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太平又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有些事情找音离问清楚”。 所以他才会出现在真假山庄附近。 幸好出现了。 宁熙立马想到了秦杨身上的那个刻痕,写着夜魅的名字,他紧张地道:“太平,你千万不要冲动,夜魅培养了你,一定非常清楚你的弱点,万一你打不过怎么办,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收集证据和证人,给二皇子翻了案,再让盟会处理江湖上这些人”。 宁熙的这个“我们”在太平脑子回荡了几圈之后后失去了踪迹,他有些嘲讽地道:“翻案?当年诬陷的主谋就是当今圣上东方华,现在朝上都是他的人,如何翻案?而如今的盟会,你也看见了,还能主持正义吗?” 这个世界,正义向来只握在自己的手上,利刃上。 宁熙劝道:“我们慢慢来,总有办法的”。 太平摇摇头,道:“我已经想到了我的办法”。 宁熙妥协一步,道:“好,那我跟你一起”。 太平静静地看着宁熙,脸上尽是决绝,突然,他附下了身子,在他唇上印上一吻,两唇相触,仿佛触电般,在宁熙呆住那一刻,太平点了他的睡穴,依依不舍地离开他的唇,道:“对不起,我不是成城”。 而是冷血杀手冰霜公子。 轻轻地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太平久久地望着宁熙的睡颜,他的睫毛颤抖,似乎很不安宁,太平手指轻轻地从他眼睛拂过,想着它们睁开时,灿若星辰的模样。 看一眼便忘不了。 宁熙天生就是带着光芒的,他应该像成城一样活在阳光之下。 而这一条漫漫夜路,他一个人走便够了。 怎么看也看不够,最终太平又重新带上了面具,两手一抄,抱起了他,越过了江,将他放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对候着的两个手下道:“送他到上京城宁府,若有一丝闪失,提头来见”。 两人点头,马车缓缓地走了,直到马车消失不见了,太平才转身向真假山庄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吧,成城的真实身份是冰霜公子,喜欢冰霜公子还反馈他戏份很少的伙伴,接下来满屏满眼都是他了,相信我,我绝对亲妈! ☆、赌吗? 真假山庄,由于上一次宁熙和成城的光临,里面的真真假假机关和暗道还没有修复,所以太平长驱直入,到达了上次的大堂。 大堂上,仍旧是只有寒江雪和音离两个人在玩着积木,见到太平进来,似乎并不意外。 太平直接走进去,在两人面前跪下俯首,道:“大师父,二师父”。 寒江雪愣了一会后,大笑了一声,道:“你终于认出来了,比我想象中要晚”,对音离道:“哎,你的课上得不行”。 音离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块积木,只剩下一个架子的积木堆摇摇晃晃后又稳住,让剩下的无论抽掉哪一块都会塌掉,她笑道:“你又输了”,然后看了一眼太平,道:“人家早就猜到了,只不过现在才上前来认人而已”。 寒江雪和音离就是太平的两位师父,自太平有记忆起,就生活在太仓山的夜魅组织,从五岁起,永远带着面具的两位师父开始轮流教他武功。 他们两个武功路数不一,又坚持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强行塞给年幼的太平,通常教着教着,两人就吵了起来,吵不过瘾,又打起来,边打边吵。 太平常常因两个师父的内力功法不一致,而遭受内力翻涌,不时要忍受钻心的疼痛,这种疼痛不会受到两个师父的心疼,反而是变本加厉的惩罚,久而久之,太平凭着自己的天赋,将两种武功融会贯通,竟然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一直到太平十八岁,才正式接杀手令,在江湖上有了冰霜公子的名声。 夜魅虽说是个杀手组织,但自始至终杀手只有三个人,而他们坚持杀手要有自己的标志才能扬名江湖,所以杀人从不见血江湖人称孤舟浪子就是寒江雪,而总会放一朵桃花的桃花娘子就是音离,因为这两个外号,他们又互相嘲笑了好长一段时间。 他们隔一段时间就会接单,称之为补贴家用。 音离看着太平,道:“想必你已经知道真相了吧,没错,当年就是我们从青梧身边带走了你,当时还以为你弟弟气息微弱,活不了多久了,没想到竟然被成家的人带了回去,活到了现在,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替代了他,只是想到你从小到大都被关着练武,去体验一下别人的生活也挺好”。 太平看着音离,冷冷地道:“当年,你们也参与了杀害我父亲母亲?” 听到此话,寒江雪和音离仿佛被点中了笑穴一样,就在座位上前俯后仰地笑了起来,寒江雪边笑边拍桌子,道:“哈哈哈哈哈哈,半夏,他怕是把当年的夜魅和今天的夜魅搞混了”。 他竟然称音离为半夏。 难道夜魅的主人竟然就是半夏,那玉佩? 太平往她腰间一看,果然看到玉佩就挂在那里。 察觉到了他的目光,音离摸了摸玉佩,道:“没错,这原本就是我的东西,放心吧,当年那个夜魅的尸骨早已经化作了太仓山的烟灰滋养草木了”。 太平道:“当初你们收养我,把我训练成杀手,就是为了今天的武林和朝廷大乱吧?从一开始故意让伏楚仁在观音祠得到玉佩,然后透露给计江,激起他的贪念,再接了他的单子让我杀了伏楚仁,掀起一场争夺大战,而在这背后一直推动的也是你们”。 以前就非常困惑,为什么一切都像剑有所指一样牵扯出了二皇子身边的人,最终指向了二皇子的案件,而且只要沾手了玉佩的人,最终都会死于非命,如今看了秦杨胸口的刻痕之后,明白了,这是一个天大的网,把当年参与的人都网住了。 太平问:“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当然不会想,这两个人是为了帮二皇子复仇。 因为自有记忆起,他就感受到了两位师父对他的恨意,没错,就是那种从心底滋生,糅杂了复杂因素的恨意,还记得七岁那年,寒江雪在崖边指导他练功,逼得太急了,他不甚踩空,就在要掉下崖的时候,寒江雪拉住了他的手,自小没有牵过手的太平,在寒江雪冰凉但充满安全感的手拉住了他挂在崖上的时候,脱口喊出了:“爹”。 而就在这一刻,寒江雪放开了他的手,看着他从崖上坠落,他的心像是被挖出了一块,惊慌恐惧之余,运功缓冲了下落的冲击,但还是受了重伤,他在雪地上躺了一夜,半夏将他捡了回来,一言不发地帮他治疗。 那一夜雪地的彻骨寒冷从此刻在了他的心底,最终他将这寒冷成为自己的利刃。 那时候他不明白,他们的恨意从何处而来,但现在他明白了,他们真正的恨意是来源于东方瑾。 寒江雪和半夏都没有言语,思绪仿佛飘到遥远的记忆,太平站了起来,道:“为了南星吧!”。 那个东方瑾从嵊泗岛带出来的人。 那个秦杨口中,注视他就犹如注视满月天空星辰的人。 突然听到这个名字,寒江雪和半夏仿佛胸口被击了一掌,仇恨的火苗从心底深处燃起,穿过二十年的时光,越烧越旺,恨不得从眼中喷薄而出,良久之后,寒江雪看了一眼太平,转而笑道:“哈哈哈哈哈哈,你猜对了大半,但是并不是要你掀起这场游戏的,但是你意外成了成城,且一脚踩了进来,我们就只好改变原来的剧情,将人都交给你杀,为这个我们都吵了半天呢,毕竟让这些死在别人的手里,实在是不甘啊,不过,好在我们三个当中,还有你可以手刃仇人,也不算亏”。 半夏也道:“你只管复你的仇,至于我们的目的,知道了对你没什么好处!” 太平握紧了手,道:“接下来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寒江雪在面前的积木上随意挑了一块抽走,积木轰然倒塌,道:“当然是再进行一场豪赌,一场前所未有、空前盛大的赌博,你,有没有兴趣加入?” …… 当宁熙再次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自家的床上了,他看着沙帐上的花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唇间仿佛还留有太平的余温。 他坐了起来,宁昀卿坐在房间的桌子旁,不知为何,宁熙觉得他的侧影有点落寞,鬓间似乎还多了几根白发。 宁熙下了床一瘸一拐地走到宁昀卿旁边,手探向他的发间,道:“爹,你长了几根白头发,我帮你拔掉”。 宁昀卿推掉他的手,第一次用有些恳求的语气对宁熙道:“熙儿,你乖乖呆在家里,做你的“废物”少爷好不好?”。 宁熙在他对面坐下,笑问:“爹,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烧了?还是哪个同僚的儿子又给你什么刺激了?”。 宁昀卿看着他受伤的腿,道:“我不想再看见你躺着被送回来,腿上还有一个可怖的伤口了”。 这该死的太平,这样将我送回来,把我爹刺激成啥样了,宁熙安慰道:“爹,我没事,一点小伤而已,这次是不小心,下次再也不会了”。 宁昀卿看着他苍白的脸色,道:“在昏迷的这三天里,礼部尚书王荣的右手被砍了,一大早被人吊在了城墙上”。 上京城内,如果评一个丹青圣手,那便是王荣,当初他因一副江山图闻名雍朝,也因此被圣上赏识,如今他最重要的右手竟然被砍了。 而且,手法极其诡异,王荣一晚上毫无察觉,等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右手不见了,家人找了一个时辰,才发现被挂在了城墙上。 “……”宁熙愣住了,王荣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对了,他从秦杨的身上看过这个名字! 宁熙第一个想到太平,内心焦急万分,难道他开始了自己的复仇计划?但也许只是个巧合,但是无痛觉砍掉一只手,又能毫无声息挂在守卫森严的城墙中,宁熙内心强烈的预感就是太平。 他想立即出去找他,一激动起身急了,牵扯到了腿上,忍不住“嘶”了一声,但仍要往外走,宁昀卿按住他,道:“你伤还没好,你要去哪里?”。 宁熙着急道:“爹,我就出去一会儿,找一个人”。 宁昀卿一招手,进来几个家仆,道:“近日你就在家里休养,哪里也不能去”,然后就出门将门反锁了。 宁熙捶着门,喊道:“爹,你放我出去,我真的需要立即找到他”。 宁昀卿在门外站了好长一会儿,任宁熙喊得喉咙沙哑,也没有开门,然后叹了一口气走了。 宁熙喊累了,只好走回桌子前,脑子一片乱。 宁昀卿打定了主意要关着他,饭点就有人送饭,送完了就把门又锁上,宁熙尝试过开窗,发现窗也被锁死了,在房间里抓心挠肝地又过了一夜。 ☆、必须去救他 第二日一早门开了,宁月白、宁雪青和宁荷黛走了进来,一看到了桌前趴了一夜的宁熙,宁月白就吃惊地奔过来,道:“阿熙,你怎么瘦这么多!看这小脸白的,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宁雪青一把坐在凳子上,道:“一天到晚在外面野,动不动就受伤,能不瘦吗?等到把爹爹和三位姐姐急死了,就安心了”。 新婚的宁荷黛满脸红晕,捧着一大堆东西,道:“阿熙,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城中出现了好多好玩的东西,我都给你买来了”。 宁熙看着三个姐姐的阵仗,道:“是爹叫你们来的吧?”。 宁月白道:“爹爹怕你一个人闷,叫我们回来陪你说话”。 宁荷黛笑道:“你知道爹爹怎么跟我们说的吗?”,宁荷黛学着宁昀卿的模样缕了一把不存在的胡须,咳嗽一声,学着他的语气,道:“嫁人了就不把娘家当家是吗?今天给我回家一趟,你弟弟回来了”。 噗嗤,三个姐姐笑了起来,宁雪青道:“没错,他也是这样跟我说的,哎,以前他怎么说的来着”,又学着他以前的语气,道:“怎么嫁人了还一天到晚往家里跑,你丈夫孩子不用看顾的吗?” 房间里又响起欢声笑语,如从前一般,但宁熙心事重重就是开心不起来,他道:“姐姐们,你就让爹放我出去吧,我真的有一个很重要的人要找到”。 宁月白坐在他旁边,道:“阿熙,外面太不安全了,连朝中都有些不安宁,爹爹也是为了你好”。 宁熙问:“朝中怎么不安宁?”。 宁雪青道:“昨日王荣无故被切掉了右手后,今天早上刑部尚书李元业的右腿也被人同样的方法切了,也挂在了城墙上”。 宁熙愣住了,李元业也参与了当年的事件,他几乎确认了,应该就是太平做得,可他这么做得目的是什么呢? 宁月白道:“王荣是丹青圣手无故被切掉了最重要的右手,李元业则是武将,听说他李家祖传的武功以脚法为上,现在少了右腿,到底是谁干的?”。 最重要的…… 宁熙好似明白了,他们夺取了太平最重要的亲人,那么现在也要夺取他们最重要的东西,而且只伤人不杀人,那么心怀鬼胎的这些人,就会不自主往当年那件事上想,接下来必会有所行动,露出马脚。 难道太平接下来的计划就是除去当年参与人身上最重要的部位? 大臣还好说,宫里那个坐在最高位的呢? 宁熙可是知道,这位圣上,生性最是多疑,走到哪里都布满了守卫,还有数不清的暗卫,连吃的东西都只经过一人之手,就是那天遇到的枫公公。 这样一个人,若想接近他,肯定危险万分。 宁熙想立即去找到太平,但他起身又坐下了,太平就在上京城,如果他刻意躲着自己,自己永远也找不到他。 即使找到了,他会让自己留在身边吗? 对了,成城! 宁熙差点忘记了,自己回来是要找到医书救成城的,如果有他一起,找齐证据和证人,还东方瑾一个清白,将这些人都打入牢狱承受应有的罪过,太平或许就会出现。 宁熙激动地对三位姐姐道:“姐姐们,我要去找爹爹”。 宁昀卿此时下了朝在书房,因为王荣和李元业的事情,朝中人心惶惶,大臣们的议论声不断,在大家纷纷猜测凶手的时候,他内心就预感到了,这恐怕跟当年二皇子的事件有关,宁昀卿捏着刚写好的假条,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宁熙推门而入,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宁昀卿旁,单刀直入地道:“爹,虽然你说当年二皇子案件你躲过去了,但是你一定猜到了,现在王荣和李元业出事都跟当年案件有关,这是一场复仇的前兆”。 看见宁熙了然的样子,宁昀卿明白他已经知道了真相,他道:“你不能参与这件事”。 宁熙强调道:“爹,我真的不参与,但是我现在真的要去救一个人,非常重要的人”。 宁昀卿看着宁熙,许久才说话,道:“是之前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吗?他到底是谁?”。 宁熙点头,复又摇头,他向宁昀卿保证道:“爹,我绝对不参与此事,我只是要救他,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他是谁,但是他对于这件事真的很关键,我要救他”。 宁昀卿摇头,道:“不行”。 宁熙两手扶住桌子,看着桌上的假条,对宁昀卿道:“爹,你告诉我宁家的家训是“躲”,但是爹你应该也感觉到了,这次的事情并非小事,是躲不掉的,我们必须找出根源解决它,而不是躲着等事情过了,到那时候雍朝已经乱了,如果南方蛮族和北方胡族抓住了时机来侵,国都不在了,我们去哪里躲?” 宁昀卿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个从小不学无术、花了无数心思培养却总是方向走偏的儿子,他知道外面有很多人嘲笑宁熙是个“废物”,但是那又怎么样,他是他儿子,只要活得顺心快乐,自己荫蔽他一世,下去被祖宗骂又如何。 可是这个“废物”儿子,如今站在他面前,对他说“没有雍朝就没有他们这个小家”,比起朝中那些整天咬文嚼字、动不动就长篇大论口沫横飞的大臣都看得请,他才发现,儿子真的长大了。 他叹了口气,道:“你想去就去吧”。 宁熙兴奋地就要往外跑,宁昀卿叫住他,道:“急什么,你是不是要找这本书?”,他从书堆里拿出了那本《医圣的自我修炼》。 宁熙激动地接过书,道:“爹,你真的是个老狐狸,哦不,老奸巨滑,哦不,老谋深算”。 宁昀卿拿起毛笔打了一下他的手背,道:“叫你好好念书,连个成语都说不准”,然后又道:“这次你去可以,但是要带上几个家仆,坐马车去,我不想声名远扬地有了个做饭废物儿子之后,变成了有一个会做饭的瘸腿儿子”。 宁熙笑着对宁昀卿道:“爹,放心吧,等我回来给你做一顿好吃的”。 宁昀卿“呸”了一声,道:“别说这话,你那房间的话本里不都写着,临行前说这种话,没有什么好结果吗?”。 所谓拳拳父爱,即便望子成龙,但是儿子接触到的一切东西、书籍和人……,宁昀卿都偷偷细细了解过了,他想要了解他的儿子。 马车在路上行驶着,急急地赶往成家别庄。 知道大家等得很急了,宁熙下了车就忍着腿上的疼痛,往里面跑,阿七迎了出来,着急道:“宁熙,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廖先生都问过好几趟了,差点就让我去找你了,你快去药房”。 宁熙边走边道:“阿七,你去将外面一路跟着我的明川请进来,我去找廖先生”。 阿七吃惊地道:“明川也跟来了?”。 宁熙道:“从我家一路跟来的,应该在成家庄没有找到成城,所以跟着我了”。 阿七出门去了,宁熙跑去找廖先生,廖先生看了一眼他的伤腿,道:“遇到事情了?”。 宁熙点头,掏出医书,道:“书在这里,成城怎么样了?”。 廖先生道:“没事,庄主和夫人在看着”,他接过书,研究了一会,又闻了一下,道:“怎么有股肉串味啊”。 宁熙不好意思地道:“鄙人不才,以前卖过烧烤”。 廖先生白了他一眼,道:“书上的药水味都被肉味盖过去了,不过我猜测是要用火烤一烤”。 廖先生将书凑到火烛下,烤了一下,中间宁熙看他好几次都要将书页点着了,道:“师父,你手不要抖了,书都要快烧着了”。 廖先生道:“别啰嗦,很快了”,果然没一会儿,书页上的文字和图案开始发生变化,最后廖先生将书递给宁熙,道:“你再看看”。 宁熙打开书页,发现书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本,但是自己又不会感到陌生,反而原先看不懂的现在完全明了,而原来治疗基础病症的,现在挖掘得更加深了,不禁慨叹道:“太神奇了吧,简直是进阶版的,不过为什么要烤过才显现出来啊,你师姐闲得啊?” 廖先生鄙视他道:“不看过基础的,现在的这个你看得懂吗?再说了,学医也要考究智商的,你到现在都没发现书上特殊的药水味,真是笨到家了”,然后又想到书上那股子肉串味,便停了口,不愿再说,拿过书去成城的房间。 宁熙也一同过去,看见成玉枫在桌子上趴着睡觉,李汀兰在给成城擦脸,道了声:“夫人好”。 李汀兰看见了廖先生手里的书,开心地道:“宁熙,你终于把书拿回来了”,此时成玉枫也醒了。 廖先生坐在桌上认真地翻书,一边对宁熙道:“你去诊脉,把脉象告诉我”。 宁熙走到床前,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心境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将成城的手平放,手指搭在他的脉门上,细细诊脉。 经过廖先生的治疗和调养,成城的内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气息平稳,脸色也比开始好了很多,只是头部的重创仍没有好转,似是有一块淤血堵塞在脑中。 ☆、他需要他 宁熙将自己诊到的脉象告诉廖先生,廖先生点点头,翻开书的一页,让宁熙过来,道:“你看这几页”。 宁熙惊喜地发现,这几页竟然记载着关于头部重创的研究,详详细细地写了六页,其中记载的脉象跟成城一样,等翻到破解之法时,宁熙沉默了。 人体的经脉分阴阳,阴阳调和气血通畅,书里记载的方式是在对头部施针的同时,需要一名阳系和一名阴系高手同时运功三个时辰才能生效。 成玉枫道:“成家君子剑法应该可以算得上是阴系,可哪里找一个阳系的高手呢”。 “你我看如何?”外面响起一个声音,一会后,人走了进来,竟然是戴若舟。 成玉枫上前迎接,喜道:“戴兄,你怎么来了?”。 戴若舟笑道:“跟亦初吵了一架,一个多月没回家了,我来找他,路过你这里,就想过去讨杯水喝,没想到你竟然也在,可别怪我偷听,我就是耳朵太灵了”。 戴家武功确实属阳,成玉枫兴奋地道:“戴兄,你来得太巧了,请你一定要帮我们”。 戴若舟道:“这是一定的,只是多年荒废,不知我的武功有没有退步”。 成玉枫道:“怎么会,当年你的武功可是武林第一的,只是嫂子走了之后,你无心武林之事,半退隐了而已”。 戴若舟摇头,两人又说了一阵。 因为戴亦初的事情,宁熙看戴若舟也有些不对劲,但是看他淡薄的性子,又不似会争夺玉佩的人,不管怎么样,现在他能救成城就好。 宁熙和廖先生照着医书,结合成城的实际情况,制定了一套方案,一番准备后就开始了。 这一次,廖先生让宁熙施针,他没有推辞,按照手法和步骤一步步扎进了成城的穴道,然后就是成玉枫和戴若舟两人的事情了。 宁熙退出房间去熬药,想着成城醒来后,自己如何应对,然后又摇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真正的成城并不认识自己。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三个时辰很快到了,廖先生将针拔了,让李汀兰给成城喂药,然后道:“该做的都做了,剩下就看今晚的情况了”。 用功过度的成玉枫和戴若舟都去休息了,剩下李汀兰、宁熙和阿七在房间里等着,以防止有变。 但成城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众人心里仍紧紧地揪着。 宁熙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突然听见微弱的:“水~”,立即惊醒,赶紧跑过去,趴在床边的李汀兰也醒了。 只见床上的成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宁熙,然后转头看着李汀兰,喊了一声:“娘”,声音干哑。 李汀兰喜极而泣,醒来的阿七赶紧跑出去叫成玉枫和廖先生。 李汀兰扶起成城靠在床上,接过宁熙手里的水,喂到成城唇边,宁熙拉过成城的手诊脉,很好,头部淤堵解了,基本已经没事了,他问道:“成城,你头还痛不痛?试一试胳膊腿是否能动” 成城看着他,眼里露出一股疑惑,问道:“请问你是?”。 李汀兰收住了笑容,惊讶地道:“成儿,他是宁熙啊,你的好朋友,是他救了你”。 成城更加疑惑了,忍不住按了按后脑勺,看了宁熙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摇摇头,道:“对不起,我不认得了,但还是感谢恩公”,嘴角轻轻上扬,笑容如沐春风。 不认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宁熙道:“没事,可能是身体和脑部都受了重创,一时想不起来是正常的,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先多休息,不要想那么多”。 很快,成玉枫和廖先生都赶来了,成城每一个都认得,就是不认得宁熙,又试了一下胳膊和腿,都没问题,只是腿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才能走路。 最大的问题是成城只记得在洞庭湖掉下山崖的事情,往后一年多的事情和人都忘记了,廖先生心中有很大的疑惑,但什么也没说,只说静养一段时间,可能就会好了。 宁熙松了口气,从房间里退了出来,外面又开始下雨了,这个夏天的雨真多啊,他看着檐下的雨,想起了太平,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 这个样子落在了刚从房间出来的阿七眼中,就成了无比落寞了,想到他跟公子的关系,如今公子却不记得了,咬了咬牙,过来安慰道:“你别伤心,公子过一段时间就会记得你了”。 “啊?……”,宁熙回头,看见一脸同情的阿七,道:“你不是整天叫我离你公子远一点吗?现在他直接不记得了不是更好”。 阿七为难道:“可是你跟公子他……不是……那啥……吗?”。 宁熙笑道:“阿七你继乌鸦嘴之后什么时候说话也结巴了,到底哪啥啊?”。 阿七一发狠,凑过去小声道:“你不是喜欢公子吗?” “……” “哈哈哈哈哈哈”宁熙大笑了起来,他拍了拍阿七的肩膀,怪不得他每次看自己和成城的时候总是一副牙疼的表情,偶尔还露出老父亲嫁女儿的纠结,原来是因为这个,他道:“放心吧,不是你想得那样”,说完又摇摇头,补充:“不对,也是你想得那样”,然后转身走了。 到底是哪样? 阿七摇摇头,你看,伤心得都疯魔了,看来自己得刺激一下自家公子了。 宁熙走到大堂,看见明川在堂前站着,一脸担忧,他过去道:“放心吧,成城已经没事了”,明川松了口气,“不过……”宁熙又道:“他忘记了这一年的事情,所以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接下来就靠你了,不过,你们还是不要太鲁莽,仅靠你身边的这些人,是远不足以对抗雍朝大军的,即便最后成功了,你们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被沦为反叛之人,二皇子也永远不能洗清污名,你也永远是个叛国将军,成城他黑白分明,正直善良,相信他也不愿意选择这样的路。所以你们要利用你眼前的证据和证人,寻找当年想支持二皇子却不敢说话的大臣,联络他们,为二皇子翻案,将真相公知大众。到时候,如果有帮得上忙的,我会帮你们的”。 见他说了这么长一番话,明川问:“你不跟殿下一起吗?”。 宁熙看了看外面的天,天色渐暗了,灰蒙蒙地沉下来,雨水不断飘落,犹如这荒凉的世道,他道:“不了,有一个人需要我”。 原本是想要选择和成城一起的,现在他改变主意了,成城他身边有爱他的父母,待他如兄弟的阿七,还有一路跟随的明川。 而太平,自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漫漫长夜,他要陪他走。 次日,庄外。 阿七牵住了马头,对车里的宁熙道:“宁熙你真的要走吗?公子马上就想起来了”。 宁熙掀开车帘,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好照顾成城,我们会再见面的”,然后让家仆驾车走了。 阿七望着远去的马车,第一次觉得公子这样有点过分。 这场雨一下就是两个月,带走了夏日的暑气,天气开始阴凉了。 但比天气更加阴凉的是如今的时局。 连续两个月的雨,不少地方都已经受灾,庄稼未来得及成熟就腐烂在田地里,堤坝崩塌淹没了村庄城镇,百姓流连失所,朝廷分派出去的震灾资金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灾民不断增加,每天的死亡人数都在攀升。 朝中也不轻松,自王荣和李元业出事后,工部尚书方兴被砍了左腿,右尚书令齐中被削去了右耳,都水使者卓司深削了左耳,侍中赵光被挖了右眼,不过这些部位没有再出现在城墙上,而是出现在了国舅的府里,国舅大惊后大怒,派上里里外外将府内围了三层,上街吃碗面都要围三层高手,全城寻找可疑人士找了两个月都无果。 而江湖这边也不平静,郝祁峰不知为何突然失踪了,盟会少了个主心骨,事情都压在了一向打酱油不理事的成玉枫身上,还好有戴若舟一起处理,但盟会人心已散,一部分人争当武林盟主,一部分人还在锲而不舍地寻找玉佩,更奇怪的是,许多庄主门主无故失踪,似有一只猛兽,盯着整个武林,不时地吞掉一个猎物。 天灾不断,百姓失所,朝廷恐慌,武林动荡,雍朝面对前所未有的危机。 夜已深了,雨好不容易停了一会,在无边的黑暗中,有一人踏着泥泞走来,黑发黑衣黑袍,如一个夜行的影子,他虽走过泥泞的道路,脚却不粘半点污泥,沉沉的夜色像一个黑洞,吞噬着他的身影。 忽然,他似乎走过一个熟悉的地方,他停顿了一下,然后不由自主地改变方向,顺着一条路直走,碰见一块大石,左转再走2里地,就看见了一棵大树,大树下一个茅草屋在黑暗中静静地卧着,只有檐下一盏孤灯,亮着暖黄色的烛光。 他似着了魔般,慢慢地走过去,站到了院门前,并没有推门,而是看着这盏灯,那是观音祠上拿下来的,就一直挂在了门上,孤零零的一盏,他就静静地看着它,光打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的脸庞。 突然,门开了,一张笑脸出现在眼前,那人披着一件外袍,站在门前微笑地看着他,轻扬起嘴唇,道:“你回来了”。 ☆、我不是成城 声音踏过千山万水,走过漫天黄沙,穿过长长的梦境直达耳边,太平转身看着他,像夜行的旅人找到了久违的光亮,忍不住要扑向这唯一的光。 但是他身后的黑暗在吞噬着他,他挣扎着无法上前,也没法伸出拉住他,万一,他也被扯进了黑暗里…… 他准备转身,突然宁熙上前一步,抱住了他,温暖的身体驱散了他的寒冷,熟悉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他听见身体有什么崩裂的声音,然后他伸手也抱住了他。 两个身体相触,带着积累已久的思念,将两个人缠得紧紧的。 两颗心相贴,感受着彼此强烈的跳动,这一刻他们才完整了。 这样持续了好长一会儿,宁熙松开了手,道:“我喘不过气来了”。 太平这才松开了些,看着近在眼前的脸。 太平的身量比宁熙高一些,但此时宁熙站在台阶上,眼睛对着他的眼睛,鼻子对着他的鼻子,唇……贴上了他的唇…… 太平脑子轰隆一声,再也抑制不住,细长的手指勾住宁熙的后脑勺,嘴巴啃上了他的唇,带着攻城略地的气势……。 宁熙被他毫无章法的吻啃得不能呼吸,他挣扎开,道:“你是狗吗?想要吞了我?”。 没错,吞了你,吞进身体里,就再也不会害怕失去。 长手一勾,脸又凑前了来,唇再次吻上去,依旧是排山倒海般的气势,宁熙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只好抢过主动权……前所未有的感觉冲击上脑,两个人沉浸在这个吻里面。 直到两人呼吸急促,太平停下来,在宁熙额头上印下一吻,道:“你可看清楚了,我不是成城”,声音染上了一丝沙哑,却带着魔力传入宁熙耳中。 他道:“我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冰霜公子太平,但不管叫“成城”的你也好,叫“冰霜公子”的你也好,你始终是你,我认的就是眼前的你”。 ……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夜风清凉,吹进屋内,扬起床上的沙帐又放下,账内那个脱去了一身黑衣的绝美脸庞,轻轻扬起嘴唇,道: “现在是第十八式!”。 …… 清晨迎来片刻的天晴,鸟儿顶着秋风出来觅食,它从大树上飞下来,轻巧地落在了院子的石桌上,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放好了米粒,不愿意放弃,朝屋内叫了几声,仍无人回应,于是展开翅膀绕过厨房落在了窗前,向里面鸣叫。 床上的沙帐还没有收起,里面传来一声“啊……”,宁熙在一个怀抱中醒来,动一下身子就酸痛不已。 抱着的人被他动静吵醒,睁开了眼睛,轻声道:“阿熙,你没事吧”。 现在才知道心疼? 宁熙看着床头那本被翻到了后半部分的《写春集》,再看看自己满身的红印,将它痛心疾首地捞起来,一把扔出了窗户,惊起了床边的飞鸟。 昨天就不应该在太平手足无措的时候,拿出这本该死的《写春集》,被它害惨了! 太平轻笑了一声,在他额头又印上一吻,道:“没关系,我都记下了!” 瞧瞧,瞧瞧,果然是□□不能看,这位昨天还清纯得连接个吻都开山劈海一般的人,如今也学会调戏了。 宁熙自暴自弃地躺回了太平怀里,嘤嘤嘤地道:“这下你不会抛弃我擅自行动了吧,若是你再敢敲我的脖子,点我的睡穴,你就死定了,即便你是冰霜公子,我手里的银针也把你扎成刺猬”。 太平抱紧了他,道:“不会了,下地狱也拉着你一起”。 宁熙摇头道:“人间这么美好,我才不要下地狱”。 两人终于起了床,宁熙换了一身蓝衣,看着成城穿好了黑衣,道:“不知为何,明明是一样的脸,成城穿白衣最合适,而黑衣仿佛是你身上长出来的”。 听到成城,太平问:“他现在如何了?”。 宁熙道:“没事了,只不过你替代他这一年的记忆他都没有,只记得自己从洞庭湖悬崖边上掉下去”。 太平道:“醒来就好”,这毕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宁熙问:“太平,朝廷那些官员的事情是你做的吧?”。 太平看着宁熙,道:“是”,语气中有一丝的飘忽。 虽然已经表明心意,但是他总担心宁熙爱的是原来那个霁月清风的成城,不是他太平。 宁熙看穿了他的想法,过来在他唇上印上一吻,道:“你别多想,我知道他们罪有应得,这样的惩罚还是太轻松了呢,只是我想要知道你们的全部计划,不必每天活在担惊受怕之中”,完了又补充道:“你要记得,从一开始我遇到的就是你,尽管你是替代成城的身份,但是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选的每一条路,都是出自你自己的内心,我认的是你,爱的也是你”。 太平灿然一笑,这一笑就如冰山开了一朵雪莲,晃花了宁熙的眼,他伸手抱紧了宁熙,道:“从未发觉你如此会哄人”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们的计划”?”。 宁熙推开他,道:“一开始也是不知道的,不过分开的这两个月里,我把近期遇到的事情,前前后后,反反复复地想了一遍,终于想通了很多事情,不过都只是猜测,我来说,,你看看是不是这样?” 宁熙:“音离是不是就是半夏?” 太平有些意外,没想到他竟连这个都猜到了。 宁熙:“你只说是不是?” 太平:“是” 宁熙:“其实我们早该猜到了,只是那时我们自己身处迷雾中,自然看不清,后来我想起来,真假山庄中音离和寒江雪玩的积木,我们在东方明房间里也看过,只不过我们都没有留意,这两者绝不是巧合,根据东方明对半夏的态度,我大胆猜测音离就是半夏,而且当时我们在纸条上写下“半夏”二字的时候,我分明到音离的眼神有一点奇怪,只不过当时没联想到这一点”,其实按照上京城盛传的东方明是个断袖的传言,宁熙一开始猜的是寒江雪是半夏,但是直觉告诉他,音离才是,毕竟传言不可尽信。 宁熙又道:“好,下一个,寒江雪跟音离是一伙的,他们联合推动了嵊泗岛玉佩的争端?”。 太平又点了点头,道:“没错”。 宁熙道:“果然如此,我就说沉寂二十多年的嵊泗岛传言怎么又重新兴起了,伏楚仁怎么就突然找到了第一块玉佩,背后果然有操盘手。那玉佩会落入我的手里,也是计划好的吗?”。 太平摇摇头,道:“不,这是巧合”。 宁熙微笑道:“所以,我们是命中注定的?” 太平点头又摇头,道:“若是我没有提前认识你,知道玉佩在你那里,可能就直接杀了”。 宁熙亮出银针,道:“你敢!”,太平将按住了他的手,道:“我怎么舍得”。 …… 撩骚反被撩,宁熙抖了一身鸡皮疙瘩,将银针收回,道:“好了,说正经的,有一件事情始终想不明白,言风是谁杀的?如果是戴亦初,他又是怎么知道玉佩在言风那里的?言风的死跟寒江雪和半夏有关吗?” 太平道:“半夏没说,但我猜没有关系,半夏当年将自己那块玉佩给了东方明,就是想要他挑起朝廷的争抢,没想到东方明一放就是二十年,后来被言风偷去,送给了你”,说到这一点,太平心里酸酸的,道:“言风为何偏偏将玉佩给了你?”。 宁熙道:“我也不知道,我又不能去问他”。 太平霸道地说道:“除了我,以后谁也不能对他好”。 宁熙:“……” 好大一股醋味。 太平正色道:“谁杀了言风确实是个关键,也就是谁提前知道了玉佩在东方明身上,这个人一定是当年的关键人物,甚至很可能是隐藏在幕后的黑手,我猜寒江雪和半夏都已经猜到了是谁,只不过要引他出手”。 宁熙道:“你知道吗?” 太平摇摇头。 宁熙道:“所以现在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太平道:“赌!赌天意,赌人心”。 …… ☆、灾情 国舅府。 大堂上,两边坐着王荣、李元业、方兴、齐中、卓司深和赵光,以及其他几个官员,因他们身上的伤,不知道的以为是残障人士交流会。 国舅坐在主位上,满脸怒气地看着两边面露恐惧的人,道:“就这点程度就害怕了?还东方瑾的鬼魂回来了,如果真的有鬼魂,会放任你们在朝逍遥这么多年?早就拖你们下十八层地狱了”。 你不害怕你怎么围了三层的高手,这话在众人心里也就想想。 王荣说道:“如果不是二皇子,那还会有谁?”。 国舅平息了怒气,扔出来一张画像,道:“是他的儿子”。 此言一出,堂下开始议论纷纷,齐中捡起地上的画像,画着一个绝美的男子,怀疑道:“这真的是二皇子的儿子?可当年不是您亲自查验的尸体,怎么会还活着?”。 国舅将桌子上的茶杯扫了下去,怒道:“都是该死的秦杨,当年找了个假的替代,让那个小崽子活了下去,现在已经是武林世家的儿子了”。 王荣惊恐地道:“所以我们的伤,都是他干的?”。 国舅道:“没错,只要我们除掉了他,就可以永绝后患,所以你们不必惊慌,况且,只要那位在,就可以保你们荣华富贵”。 国舅说“那位”时,双手向左上方鞠了一躬,那位便是当今的圣上。 当年他们联手推上宝座的人。 众人安下了心,但被不知不觉挖去了眼睛的赵光道:“可这人武功如此之高,朝中哪里有人能抓住他,且这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查了两个月都没有发现一丝痕迹,怎么抓住他?”。 国舅道:“这个你们不必担心,我已经联合了武林的人,相信不久就会抓到他,而且现在全城戒备,你看这一段时间你们不是没出什么事吗?”。 国舅暗暗恨到,之前让郝祁峰解决掉他,结果不仅人没有杀掉,自己还失踪了,还好他背后的人重新出来了。 但,他还不知道真正的成城成家别庄里面休养的事情。 看大臣们安了心,国舅又怒斥道:“别以为放松了,这段时间约束一点你们下面的人,别趁着天灾捞财,已经好几处发现□□了,还好奏折都被我压了下来,不然你们的脑袋……”,后面的话不说大家也知道。 朝堂上坐的那位,因连年的头痛病变得喜怒无常,若是不小心惹怒了他,可不见得会讲当年的情面。 大臣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但是,这样的局面已经持续了好多年了,若不是如此,他们如何挣得盆满钵满,所以一出大门抛出了脑后。 因水灾引起的灾民数量不断增加,他们开始背井离乡融入上京城,但上京城官员很快派人将灾民全部清理了出去,挡在了城门外,灾民开始流落在周边的大小城,譬如尚城。 宁熙准备回家一趟,打消宁昀卿的担忧,但他又不想让太平单独留在这里,便拉上了他,看见他一身黑衣黑袍还准备带上那个狰狞的面具,宁熙阻止道:“哥哥,你大白天穿成这样是怕别人少看你两眼吗?”。 太平道:“我一向来这样”。 宁熙道:“可如今,我们要去上京城,而且现在上京城的官兵都在找你,进出城门都要查验,你这样不是摆明了让人家追着你吗?”。 太平道:“谁追得上”。 宁熙:“……” 最终,还是在宁熙的指示下,太平换上了一件灰衣,摘了面具,用药水洗黄了脸,点上几颗痣,再用眉笔将两条眉毛加粗,眼睛加了几笔,整个人变得不一样了,但是又没有易容的痕迹,太平对着镜子感叹道:“阿熙,你这一手哪里学来的?”。 宁熙道:“我三位姐姐是上京城四大美人之三,我得了她们的真传”。 两人走到尚城的时候,发现城门口都是衣衫褴褛的人,门被栅栏围住了,有官兵把守,只对城内的人开放。 宁熙看两边的人,老弱病残,均是面黄肌瘦,都是陌生的人,疑惑道:“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太平道:“灾民”。 宁熙道:“啊?哪里的灾民如此多?”。 太平抬头看着阴沉的天气,道:“两月的大雨,颗粒无收,家被淹,受灾的人远不止你所看到的这些”。 天气不寻常有灾难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听宁昀卿说,朝廷派了很多震灾银下去,已经控制住了,而且上报上来的灾情远没有那么严重,宁熙问:“太平,你是如何知道的?”,你不是在城里忙着砍人胳膊腿吗? 太平道:“看到的?”。 宁熙道:“哪里看到的?” 太平道:“我去了一趟胡族都城,一路上都看到了”。 宁熙吃惊道:“你还去了一趟胡族,你去做什么?你怎么没说过?” 太平轻描淡写地道:“我把阿尔哈赤从他都城提过来了”。 …… 宁熙以为自己听错了,问:“谁?” 太平重复:“阿尔哈赤”。 握草,宁熙心中一万头羊儿马儿奔腾而过,他颤抖着问:“提到哪儿了?” 太平道:“夜魅”。 宁熙朝太平比了个大拇指,悄无声息地越过别国都城将人家首领提了过来,语气就像是我去吃了个饭一样。 厉害还是您厉害,。 这时,一直在尚城门口算命的假瞎子,摇着一个铃铛,冲天喊道:“天灾人祸,天灾人祸,雍朝寿命将近了”。 他连续说了好几遍,周围听到的人都一阵寒颤,灾民们更是响起阵阵哭声。 守城的官兵听到了,怒斥假瞎子:“疯子,说什么呢,赶快滚,信不信抓你坐牢”。 假瞎子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摇着铃铛,摸着城墙走了,宁熙分明看见他在精准地避开了一个大石块走了。 果然是个招摇撞骗的假瞎子。 “这算命似乎还挺准的”,太平道。 “不过是个骗子”,宁熙道。 太平摇摇头,道:“当初他在这里看见我,就说命中带煞,需要日行一善,才能化解煞气”。 宁熙开玩笑道:“那,这位善人,我腰疼,你能不能日行一善,背背我呀”。 见太平脸上愧色一闪而过,果真要背他,宁熙赶紧后提一步,道:“不玩了,我们赶紧进城,将这里的情况告诉我爹,看看有没有解决方法”。 路过灾民的时候,听见几声剧烈的咳嗽,有一女子咳得面色潮红,宁熙正准备过去看,就来了一队官兵隔开了他们与灾民,虚弱的灾民像畜生一样被驱赶走。 宁熙阻止道:“为何不让他们进城?”。 守城的看了一眼宁熙,刚好认识,道:“宁四公子,又想多管闲事啊,朝廷下的命令,灾民一律不得入城,不得在城外聚集”。 宁熙道:“他们背井离乡来到此处,若强行驱赶,不是逼着他们去死?” 官兵道:“那我就管不了了,我们只负责执行命令”。 见宁熙眉头紧皱,太平问:“要帮忙吗?”。 宁熙看了一眼官兵,摇摇头,如果在这里起冲突,会引起不小的争端,还是进城找宁昀卿解决问题。 进城时,守城的官兵先是让宁熙过去,仔细看了看太平,又跟周边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拿出一张画像比对,太平就静静地站着随他们看,最终他们摇摇头,放太平进去。 宁熙道:“怎么样,我技术不错吧”。 太平手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往前,道:“是双巧手”。 过了尚城,在上京城外,同样遇到一群官兵在驱赶灾民,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个体弱的老人一瘸一拐地走着。进城时又要接受检查,三个官兵盯着太平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最终放行了,太平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宁熙小声道:“现在果然都在拿着成城的画像找你,看来有人已经猜到了是跟当年的二皇子事件有关,开始反击了,只不过不敢声张,都在暗中查探”。 太平不在意地道:“一群饭桶,人在眼前又如何?” 宁熙道:“知道冰霜公子有横扫千军万马的能力,但是避免无谓损耗功力对付这些小角色,太平哥哥你还是藏好了你的气势,乖乖当我的书童,不过我得提醒一下成城,让他养病期间小心点”。 太平挑眉道:“你跟他还有联系?”,被画得粗壮的眉毛往上一挑,竟然一种奇妙的喜感,宁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他都不认得我,我是跟阿七联系的,关心一下你弟弟嘛”。 太平挑起的眉毛还是没有放下,一直扬到了宁府。 宁昀卿刚好下朝,眉头紧锁地进了大门,宁熙追上他,道:“爹”。 宁昀卿回头看见宁熙,眉头舒展了一下,又换上了怒气,道:“终于知道回来了”,看了看后面信步而来的太平,虽然穿着最简陋的粗布衣服,脸上也作了伪装,但从自家儿子跟他的互动来看,宁昀卿一眼就认出来了,道:“画成这样也敢出来跑”。 ☆、玉玺借来玩一玩 宁熙有点吃惊地看着宁昀卿,道:“爹,你竟然认出来了?”。 宁昀卿带着他们走入了大门,命令家丁关上,道:“你和你三个姐姐都是我跟前长大的,我还不清楚”。 宁熙看着宁昀卿,道:“爹,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宁昀卿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看了一眼太平道:“但是若是熙儿有半点闪失,那我就指不定会知道什么了”,然后径直去了书房。 宁熙和太平跟上去,宁熙道:“爹,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宁昀卿坐在书房里,道:“什么事?”。 宁熙就把太平看到的水灾和城门外灾民的事情说了,问:“朝廷不是发了震灾银子,水灾已经被治理住了吗?”。 宁昀卿也有点吃惊,他知道朝廷驱赶灾民的事情,在朝中还争论了一波,但他也以为只是城外的那一点灾民,没想到灾难这么严重。 他拍了一下桌子,怒道:“恐怕震灾款早就落入某些老鼠的手里了,我去禀告圣上”,想了一下又坐下,道:“圣上这几日头疼病又发作了,皇子没有能力,基本是国舅在处理,而主理震灾一事的官员刚好是他的人,如果就此上报,一定会被驳了回来”。 宁熙道:“可爹您是中书令啊,难道没有权利主管这一事?”。 宁昀卿道:“官位只是个位置而已,真正要看的是权利把控在谁的一端,圣上头痛多年,现在朝中的权利基本都掌握在国舅一派手上,若不是我这些年在朝中小心翼翼,官位早就已经保不住了,且各地官员盘综错节,早就腐败不堪,不是一时就能解决的”。 宁熙道:“难道就没有解决方法了吗?” 宁昀卿站起来,道:“我现在进宫一趟,看能不能见到圣上”。 但是一个时辰后,宁昀卿回来了,疲惫地道:“圣上头疼,不见人”。 宁熙和太平回到了自己院子里,想起了那个假瞎子的话,宁熙道:“难道雍朝真的气数已尽?”。 太平道:“蝼蚁不除,堤坝如何修补都不会有用”。 宁熙道:“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 太平微微一笑,道:“今晚我出去一趟,拿一个东西回来,接下来就是等待”。 宁熙紧张地问:“去哪里?拿什么东西?” 太平笑道:“暂时保密”。 宁熙以为太平只是随便拿个东西,但是当他晚上躺在床上等他回来,太平带着一身凉意,将一个玉玺放到他床头的时候,宁熙惊得坐了起来,捧着玉玺惊叫道:“你竟然偷了玉玺?!” 太平在他唇上印上一吻,道:“你再大声点,就可以把你爹喊来了”。 宁熙压低声音道:“你说的出去一趟拿个东西,竟然是跑到了守卫森然的皇宫,将玉玺偷了来?” 太平将湿漉漉的外袍一扯,钻上床来,扯过被子,将宁熙和自己都包裹住,道了声:“好暖啊” “……” 宁熙被他圈在怀里,问道:“你拿玉玺做什么啊?” 太平打了个哈欠,道:“宫里那位不是头疼用不了吗,他放着也是浪费,我借来玩一玩” “……” 第二日临晨,皇宫就乱了套,好好地放在御书房的玉玺竟然凭空消失了,里里外外的人没有任何察觉,东方华一脸疲惫,面容是超出年纪的苍老,他坐在主位上脑子抽抽地疼,他按着脑子,怒气冲冲地对跪在地上的白念道:“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玉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他站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白念面前,接着道:“白统领,给我找,一个时辰内务必给我把玉玺找回来,否则提头来见!”,白念道了声“是”,就退下了。 东方华头越来越疼,他发疯般地喊道:“枫总管,枫总管,枫总管呢!!!快把他给我找来”。 “来了来了来了”,枫公公拿着一个温热的药袋从外面小跑过来,差点在门口滑倒,他将东方华扶到主位上,用药袋敷着他的头,一边用手揉着他的太阳穴,敷了近一炷香,东方华才缓了过来,道:“只有枫总管能解我的疼痛,其它人全都是废物!”。 枫公公受宠若惊地道:“是奴婢有幸得圣上的信任”。 东方华道:“你来我身边快十年了吧?还记得当年你冲出来替我挡刀,我将你带回来,许你官位,你却要跟在我身边,做了太监”。 想到往事,枫公公道:“能遇到圣上是奴婢一声的荣耀”。 东方华拍了拍枫公公的手,道:“在这宫里,我身边也就只有你无欲无求无根无后,我给你什么你就接受什么,从来不自己求,甚至给你也不要,所以,我最信任的只有你了”。 枫公公道:“谢圣上的恩宠,奴婢一定会好好伺候圣上”。 头疼终于缓解了,东方华拿开药袋,坐直了,道:“你说如今这玉玺失窃,到底是何人所为?” 枫公公道:“圣上饶命,奴婢不敢妄议朝事”。 东方华道:“我准你说,再说了,玉玺失窃,不算朝事”。 枫公公绕到东方华身后,轻轻地捶着他的肩膀,道:“玉玺失窃的事情奴婢不清楚,还需等白统领查清真相,不过……奴婢最近听到宫里有一些闲言碎语”。 东方华道:“哦?说来听听?”。 枫公公道:“宫里有人说,王荣李元业赵光等几位大臣被切了手、腿、耳朵什么的,是鬼魂显灵” 东方华嗤笑道:“哼,无知,这世上怎会有鬼魂?他们说的是谁的鬼魂?” 枫公公到前面跪下,道:“奴婢不敢说”。 东方华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茶,道:“恕你无罪”。 枫公公才起来,压低声音道:“二皇子东方瑾”。 名字一说出口,东方华愣住了,脸上的表情由晴转阴,他将杯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怒道:“是谁说的!”。 枫公公再次跪下,道:“圣上息怒,人已经处置了,当时国舅爷也在,直接命令处死了”。 大臣不能干涉内宫之事,国舅爷竟直接处死了内宫的宫人。 东方华看着地上的碎片,嘴角扯出一个笑容,道:“呵,呵呵,呵呵呵……我可是听说朝中好几个官员最近去国舅家里去的很是频繁啊”,他的朝臣有事不找他这个圣上,整天往国舅家里跑,难道是国舅朝政代理久了,就舍不得放下了? 他一挥手,立即有一个暗卫跪在眼前,他命令道:“去查一下国舅最近都在忙什么?” “是”暗卫领命告退。 头疼又有点发作,枫公公忙又给他敷上了药袋,道:“圣上劳心了,等大皇子和二皇子大一点,就可以替您分担了”。 想到自己一个嗜酒如命,一个流连花丛的儿子,东方华摇摇头,闭上了眼睛,挥手让枫公公退下。 分担? 东方华讽刺一笑,谁知道他为了储位争端不发生在他们身上,是故意养废的。 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父皇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东方瑾,什么开国之风,什么天资卓越,全都是借口,所以那时候他就装病示弱,慢慢地积聚自己的势力,甚至为了得到当年就势力强大的国舅的支持,亲自勾引并娶了他的丑女儿。 现在想到他正宫之中的那个丑女人就忍不住作呕,但是没关系,二十年前他就筹划了一个大计,让原本天之骄子东方瑾成为千古罪人,而他走上了最高位,睥睨天下。 而今,谁若挡他的路,谁就不能活。 但玉玺一事,连过了三日都没有解决,东方华大怒,人死了一波又一波,甚至迁怒到朝臣,有一个大臣因上朝时不小心打了个哈欠,都被拖出去斩了,朝中人心惶惶。 而这个偷玉玺的罪魁祸首一直在宁熙院子里呆着,早上睡到差不多午时,晚上就在账内耳鬓厮磨,宁熙说他,他就狡辩,道:“冰霜公子都是昼伏夜出的,我还没有调整过来,更何况阿熙账中暖,我怕冷不愿起来”。 “……” 雨仍旧连绵不绝,水灾的事情也得不到解决,宁昀卿每日都忧心忡忡。 宁熙和太平在窗前看雨,一家仆递了封信过来,宁熙接过,署名是成城,信中只有八个字:明日尚城茅草屋见。 两个多月过去了,成城的身体应该完全恢复了,但是在这风口浪尖来了上京城,未免有点冒险。宁熙朝太平扬了扬手里的信,道:“你去吗?”。 “去!”,太平连人带信扯过来…… 第二日一早,宁熙和太平就赶到了茅草屋,太平已经换回了冰霜公子的装束,仍旧戴着狰狞的面具,跟着宁熙一起走进院子。 阿七正在绘声绘色地跟成城讲述他打富贵鸡的场面,明川和秦杨在树下的石桌上坐着,见自家公子两个月还没有想起这一年的事情,到了故地也是一脸迷茫,阿七有点急了,当他看见宁熙走进来的时候,连忙起来拉住他,走到成城身边,道:“公子,宁熙来了”。 ☆、移情别恋了 成城还是一身白衣,扬起笑容,朝宁熙弯了一下腰,拱手道: “上次匆忙,未拜谢宁恩公”,又想到阿七一路上叮嘱他见到宁熙一定要亲密点,要叫“阿熙”,就又补充道:“谢阿……阿熙”。 宁熙笑道:“不用谢,你没事就好”,语气不亲不疏。 阿七脑门上一千个问号,按照以往,宁熙早就已经扑过去对着公子问这问那了,怎么这会儿像个陌生人一样了,不会真的是伤心过度放弃了吧。 这时候,他才发现冰霜公子竟然也在,还同宁熙站在一起,还站得非常近,他内心喊道:“喂,那是我家公子站的位置啊”,一边又畏惧冰霜公子,不敢说出来,神情怪异。 宁熙又跟明川打了招呼,道:“你们这次到上京城来是做什么?我已经写信告诉阿七,这里局势很紧张,国舅已经知道了成城是二皇子的遗子,在暗中派遣很多人杀他”,虽然这其中有一半是太平的功劳。 成城道:“我们想要为二皇子翻案,将真相公之于众”。 成城醒来后,先是用了很长的时间接受自己失去了一年的记忆,又用了很长的时间接受自己的身世,所有的一切,颠覆了他以往所有的认知,打破了原本的平静生活,但是他要站出来,为生父生母洗清冤屈。 而明川在听了宁熙的那一番话后,也冷静下来,他们带上了秦杨和他手里的几份证据,到上京城来筹谋翻案。 但是这样的陈年旧案,还是要推翻当朝圣上及高官,并不是有证据就可以,还需要充分的准备和时机。 成城坚定道:“不管再怎么难,都要试一试”。 这时,宁熙想到了太平抓来的阿尔哈赤,当年案件的关键人物,原来他早就做了准备了,宁熙看向太平,虽然他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做事,但是自己的一些话,还是听进去了,内心一暖,忍不住借着衣袖的遮挡,捏了捏他的手。 太平也看向他,虽然隔了一个狰狞的面具,但宁熙仍能感觉到他挑了一下眉,意思是:“不要太崇拜我”。 于是宁熙道:“也许我们能再给你多一个关键证人”。 成城和明川同时问道:“谁?”。 宁熙道:“阿尔哈赤”。 名字一出口,在座的各位都惊呆了,阿尔哈赤不是在他的都城里面吗?如何越过高高的城墙和重兵把守的都城,将阿尔哈赤带来? 宁熙道:“一时之间很难解释为什么阿尔哈赤会在我们手里,总之等时机成熟,我们就把他交给你们”。 明川兴奋地道:“太好了,有了阿尔哈赤这个混蛋的指控,他们就无可辩驳了”。 现在就等时机了。 宁熙提醒道:“不过时机成熟之前,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尤其是成城,江湖和朝廷都很容易将矛头指向你,一旦被他们发现行踪,就危险了”。 成城道:“谢宁……阿熙提醒,我们接下来会去黑黑寨做下一步的谋划”。 宁熙又道了“小心”之后,就无话可说了,正有点尴尬,就看见阿七石化般看着自己。 这也不怪阿七,从宁熙进来,就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当他看见宁熙伸手捏了一下冰霜公子手指,两人还“眉来眼去”时,整个人都凌乱了。 这太匪夷所思了。 难道宁熙真的……移情别恋了? 移的还是江湖第一大杀手冰霜公子! 不会是自家公子伤了他的心,就饥不择食了? 他将宁熙叫到一侧,小声地问他:“你怎么回事啊?”。 宁熙:“……?我怎么了?” 阿七:“你怎么跟冰霜公子走得那么近,对我家公子那么陌生?” 宁熙:“这有什么不对吗?” 阿七看了一眼后面,手臂搭上宁熙的肩膀,小声道:“你不是跟公子在一起了吗?两人还同睡一张床,我还看见公子亲你的脸颊了,现在公子重伤暂时忘了你,你就跟冰霜公子混在一起,我家公子想起来了怎么办?” 宁熙:“……”,哭笑不得,这个阿七除了乌鸦嘴,武功废一点点,智商低一点点,好吃了一点点,感觉还挺灵敏的,不过他眼中的“公子”现在是太平,不是真正的成城。 但他现在还不能解释清楚,道:“阿七朋友,你想多了……”,话还没有说完,手就被一人牵住了,太平不知道啥时候过来了,牵着宁熙的手,直勾勾地盯着阿七搭在宁熙肩膀的手。 阿七感觉手被看得火辣辣的,赶紧放下了,跟院子里的众人一样,呆愣愣地看着天下第一杀手冰霜公子牵着宁熙的手。 宁熙:“……”,太平哥哥,能不能低调一点。 …… 聊完事情后,成城一行人去黑黑寨,宁熙则回家等待朝廷的变动,他已经猜到了太平说的赌人心是什么意思了。 他伤了当年参与案件的主要大臣,让他们内心恐慌并重新聚集起来商量对策,而且还避开了东方华,但是东方华最是多疑,看到和自己联合起来推倒东方瑾的人,如今又避开他联合起来密谋,难免不会想到当年案件重演,而偷掉玉玺就彻底击碎东方华的安全感和对全局的掌控,让他变得更多疑,而将矛头转向国舅,两人以此发生争端,削弱彼此的势力。 当年因为同一个目标逼死东方瑾的人,如今遇到了考验,他们的心还能想到一起吗? 这就是赌人心! 但是人心之赌尚未揭开结果的时候,一场天意之赌来了。 进城的时候,宁熙脑海里回想起上次见到的那个咳嗽的妇人,决定跟太平先去寻找一下被驱赶的灾民。 往城外走出十几里里路,越走越心惊,路上遇到很多咳嗽的人,症状跟那位妇人一样,这些人很多宁熙都认识,是尚城的居民,宁熙心里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拦住一个熟人问:“大树,水灾的灾民住在哪里?”。 大树指了后山坡一个地方,道:“我也不太清楚,官府好像在那里临时搭了个草棚”。 那么多人,就聚集在一个草棚里? 宁熙和太平快速走过去,转弯之后,纵使做好了准备,还是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在一个破烂的草棚里,横竖躺着密密麻麻的人,他们满脸红疹,气息奄奄,传来阵阵咳嗽声,一股腐臭的味道蔓延开来。躺在外面的一个大叔,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之后,血从口腔里喷出来,不一会儿就咽气了。 宁熙立即捂住自己和太平的口鼻,后退几步,沉重地道:“小心,很可能是瘟疫”。 听到是瘟疫,太平脸色也变了,抽出一块布巾,给宁熙蒙上,道:“离开”。 宁熙摸了全身上下也没有找到另一块布巾,抓住太平的衣袖一扯,给他蒙上了。 太平:“……” 宁熙道:“我们先看一下患者的数量,再回城告诉我爹”,想到刚才路上咳嗽的人,道:“如果真的是瘟疫,事情就很严重了,很可能已经蔓延到尚城甚至上京城的人了”。 两人沿着草棚慢慢往前走,入目之处皆是满脸红疹的病人,有一些病轻一些的靠着山坡咳嗽,病重的躺在地上气息奄奄了,这一个草棚至少有五十多个人染病。 宁熙有些疑惑,道:“上次我们看到驱赶的灾民远不止这一些,怎么这里只有这些人?” 太平突然小声地道:“有人”,然后带起他一飞,就躲到了一块大石后。 从后山坡走来三个官兵,推着一辆板车,皆蒙着面巾,矮个的“呸”了一声,道:“他妈的,他们在喝酒吃肉,就派我们来收拾尸体,这些贱民好死不死跑到这边来,这不是找死嘛”。 高个的说:“别啰嗦了,赶紧检查完,将死的拖去埋了,回去喝酒”。 三人到了草棚,看见刚才那个大叔,喊了声“晦气”,就将他抬上了板车,一圈下来,板车已经装了三个人,他们正准备走,板车里一个女子突然伸手扯开了矮个的面巾,微弱地道:“救我……” 矮个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又被地上的人绊倒,跌在人堆里,又赶紧爬起来,看见他的囧样,其它两个人大笑起来,风吹起他们的原本就系得不紧的面巾,然后三人推着尸体走了。 宁熙和太平从石块后面出来,宁熙道:“原来官府一直都知道,竟然隐瞒不报,私自掩埋尸体,如果瘟疫蔓延开来,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我们要赶紧回上京城禀报,快速解决”。 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当他们将事情告诉宁昀卿,宁昀卿上报了东方华后,东方华大怒,当堂就将负责此事的都水使者卓司深斩杀,怒斥国舅处理不当,下令由宁昀卿负责,清查灾民数量,并成立瘟疫治疗队,隔离发病灾民,派太医治疗。 宁昀卿任命了朝堂中可信任的和以往受到冷落的有才官员,一部分外派到水灾最严重的区域处理,一部分在上京城内处理瘟疫,很快,调查出来的结果令人震惊。 因为这一次的水灾,决堤的水库有五百多个,淹没的村庄的七百多个,还有无数的城镇,庄稼来不及收成全部烂在了田地里,这次总共受灾的灾民不完全统计应该有五十多万。 因水灾引发的□□也不断,多地发生争抢事件。 更严重的是瘟疫在各地爆发,死亡人数已经有一万多人,感染人数更是数不尽。 ☆、瘟疫 宁府里,宁熙在宁昀卿的书房翻看瘟疫病情,太平在一旁的卧榻上眯着眼,宁熙翻了几页发现瘟疫丝毫没有得到控制,反而派出去的很多医官都感染了。 宁昀卿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外面回来,宁熙迎上去扶他坐下,道:“爹,你一晚上都没睡了吧”,太平闻言醒来改成在卧榻上坐着。 宁昀卿点点头,道:“驻守上京城的军队也感染疫情了” …… 一个国家最重要的保障就是军队,假若军队都垮了,那整个国家的防线就垮了。 上京城驻扎的军队是在10里外,宁熙疑惑道:“虽然军区离灾民区很近,但军队纪律严明,饮食有专人负责,没有命令不能外出,怎么会感染?” 宁昀卿拍了一下桌子,道:“管理军队的是李博,是国舅新提拔的人,他们曾派军队去镇压暴起的灾民”。 原来如此,宁熙无言,若是这样发展下去,恐怕上京城的百姓都不能幸免。 宁熙道:“爹,你让我进隔离区看一下”。 太平闻言,走过来看着宁熙。 宁昀卿道:“这可不是轻易能去的地方,太医院很多医官都染病了,剩下的都纷纷要辞官不敢去”。 宁熙道:“爹,放心吧,我有保护措施,不会有事的,现在尚不知道上京城有多少感染,若持续这样下去,最终危及的也是我们”,宁熙扯了扯宁昀卿身上的荷包,道:“你看你带着我给你配的药包,不是一直都没事”。 宁昀卿迟疑,这一段时间看下来,他发现了自家儿子的确医术精湛,且比太医院那些人还强,但是进隔离区还是太危险了。 此时,有家仆来报,外面有医者自荐。 宁昀卿先前发了广纳天下医者治理疫情的通知,闻言赶紧让人请进来,三人到大堂上等着,一个身影先走了进来,太平迅速闪身离开,宁熙不解,直到看清了来人,才明白,他迎上去,喊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廖先生信步走到堂上,道:“都说了别叫我师父,你师父在后面”,说完,外面又走出来一个人,身穿一件破烂的粗布衣衫,头发高高挽起,一张瘦削的脸,右边脸颊上一个红印,他笑眯眯地走来,道:“小子,好久不见”,竟然是一个女声。 宁熙看了半天都没有认出来,问:“你认识我?”。 那人道:“你十岁那年,用一只烧鸡换了我那本毕生研究的《医圣的自我修炼》”。 宁熙努力回忆了一下,脑中浮现出一个乞丐的模样,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你,我……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个乞丐,还是男的……”。 这位便是廖先生的师姐商枝,同样是狂热的医痴,长年混迹于市井,研究病理。 听到宁熙的话,廖先生“哈哈”大笑,道:“师姐,我早就说过你雌雄难辨,你还不承认”。 商枝白了他一眼,对着上方喊道:“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 片刻之后,太平重新出现,站在宁熙身边,表情有点意外,同样意外的还有宁熙,他们到底是知道成城在这里,还是知道这是太平。 一直被晾在一边的宁昀卿,看了半天也没看懂,道:“熙儿,你们认识这两位?”。 廖先生和商枝朝宁昀卿拱了拱手,道:“宁大人,我们是来自荐治理疫情的”,廖先生转对宁熙和太平道:“这件事以后再说,眼下疫情最重要”。 有了廖先生和商枝的加入,宁昀卿同意宁熙一起去治理疫情,几人换上了特质的衣服和面罩,进了隔离区。 这次瘟疫发病的症状一开始是咳嗽,两三日后满脸起红疹,随后开始咳血,直至身亡,发病的过程又快又猛,所以死亡率极高。 宁熙仔细看了一个人脸上的红疹,道:“为何咳嗽会引发红疹呢?”。 商枝也仔仔细细地看了,道:“红疹内都是毒,切勿触碰”。 宁熙看到疫区的环境潮湿闷热,这样病更容易传播,他道:“谁是这里的负责人”。 远处有一个穿着白衣,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年轻人站了起来,跑过来道:“是我”。 整个隔离区的负责人竟然是个愣头愣脑的年轻人? 察觉到了众人怀疑的眼光,年轻人道:“四公子我认得你,我是太医院的学生,我叫李纯,太医院的医官们病的病,走的走,所以就剩下我了”。 宁熙道:“这里太潮湿了,空气不流通,病毒更容易传染”。 李纯道:“这一点我也提过,只是官兵怕病毒传到外面,所以始终不愿意开窗”。 话音未落,宁熙身旁的太平随手摘下路上捡到的一根树枝的叶子,向四边一挥手,然后,帐篷内四个方向就出现了四个窗,帐外的官兵发现了,提刀呵斥,被太平一个眼神逼退了。 宁熙捏捏太平的手,小声道:“太平,你太厉害了吧”。 太平不动声色,随后嘴角微微上扬。 宁熙和两位师父查看了一番,又问了李纯很多问题之后,到另一个账内制定了第一套的方案。 第一步,将不同发病程度的病人隔开治疗,每一个区域都有人看守记录病人状态; 第二步,师徒三人研究了一套方子,先在一个隔离区推行治疗; 第三步,加强未发病人的预防,参与疫情防治的人员以及接触过病人的都定时喝防治药方; 如此实行下去,病情果然得到了稳定,宁昀卿紧皱了几日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些,看着宁熙也眼里满是欣慰和骄傲,并将这一套方案推行到其它灾区。 而且,据负责各地疫情的官员来报,各地灾情严重区域也出现了很多自荐的医者,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情况总算有了转机。 但是,还不能松懈,病情虽然稳定,但是病人没有好转的情况,这次的疫情前所未有,宁熙和两位师父夜以继日的研究,出了第二个药方,但是此药方极为大胆,也许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也可能会有严重的副作用,宁熙拿着药方沉思。 这几日太平一直陪在宁熙身边,虽然没说什么,但是疲惫时有个肩膀靠一靠,宁熙就非常高兴,此时见他皱眉,太平道:“不相信自己呀”。 宁熙挑眉,道:“那倒没有,只是现在情况比较复杂,如果有一些意外,人心就会异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也许会出现动乱”。 太平道:“在这样的天灾人祸前面,本身就是对他们的一种考验,如果这点意外都承受不住,活下来也没什么用”。 这是他从小的训练告诉他的,如果要有所成就,必须能熬过人所不能承受的,经历人所不能经历的,并做好接受所有未知意外的准备。 宁熙道:“我明白,其实我心里已经想好了,就是故意皱皱眉,等你来安慰的,想不到天下第一大杀手,这么会说话”。 太平凑近他的脸,亲了一口,道:“不仅会说,我还更会做”,笑容邪魅而诱惑。 宁熙脸一红,瞄了一眼旁边睡着的两位师父,小声道:“这里有人,别乱来”。 突然,廖先生说了一句:“我没看见”,转了个身又呼呼大睡了。 商枝也转了个身,道了句:“我们也没听见”。 “……” 宁熙和太平走到最病重的隔离区,对着躺着的病人,将第二个药方的利弊都说了一遍,征求五名试药者,他道:“现在疫情复杂,没有先例,所以我们只能大胆尝试一些新的方法,有勇气的就举手”。 满场无声。 宁熙没有着急,和太平一起静静地等待着。 突然,角落处举起来一只小手,微弱的声音,道:“哥哥,我试”。 宁熙快步过去,发现一个满脸红疹,穿着破布衣衫的男孩,约莫十岁的样子,他剧烈咳嗽几声,重复道:“哥哥,我不想死,我还要给妹妹扎风筝,给我治吧……”。 “我也来”,一个青年也举起了手。 “还有我”,一个抱着一个三岁孩童的年轻的妇人举了手。 “我”“我”“还有我”…… 一下子有十几个人举手,宁熙笑道:“不用这么多,我先挑五个人,放心,不会有事的”。 宁熙点了男孩,三个青年,那位妇人用殷切的目光看着他,宁熙也把她和她的孩子也带上了,来到一个小帐篷,让五个人喝了药,宁熙和太平就在账内观察他们的状态,不一会儿后,廖先生和商枝进来了,看见宁熙两眼的黑眼圈,廖先生道:“你去休息一下吧,你那黑眼圈都快赶上你爹了”。 宁熙笑道:“不用,熬过这一夜看看”。 药喝下去之后,五个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宁熙靠在太平身上打盹,突然半夜,听到一声呕吐声,宁熙惊醒,差点跳起来,太平按住他,轻声道:“别急”。 是那个男孩吐了,他躺在床上浑身是汗,痛苦难耐,不时地呕吐,其它人看到他这样,都有点恐慌。 ☆、扬名 宁熙对他们道:“你们别担心,我先给他看看”,宁熙给男孩把脉,然后扒开他的上衣一看,鸡皮疙瘩就起来了,原来他上身也长满了红疹,不少已经开始起浓,看上去尤为可怖,廖先生和商枝看着这情景,不由皱紧了眉头。 廖先生给男孩施针,让他不再呕吐,用银针挑了他身上的起浓红疹摸到白布上,和商枝出去继续研究,宁熙则留下来观察。 不料后半夜,其它五个人身上也起了红疹,遍布全身,非常可怖,但是他们并未出现像男孩一样的呕吐症状,宁熙虽然紧张,但也暗暗松了口气,一个个地观察他们的情况。 临晨时,廖先生和商枝进来了,廖先生道:“不用担心,第二个药方是有效的,他们体内的病毒通过红疹的方式发出来,等到红疹起浓自然流出来,再配合外敷的药很快就能好”。 他的话燃起了五个人的希望,宁熙问:“那男孩为何会呕吐?”。 商枝道:“应该是年龄小,所能承受的药量小,没事,到时候调整一下药方就好”。 在座的各位都松了一口气,宁熙没有再休息,细致地观察红疹的变化,发现果然很快化脓,加上外敷的药物,黄色的浓流出之后,皮肤就剩下一个红点了,更惊喜的是,他们的脸色开始好转,咳嗽减少了。 药方有效了! 小小的帐篷里,燃起一阵喜悦。 一直弯腰查看病情的宁熙,站起来忍不住一阵头晕就要往后倒,太平适时过来接住了他,廖先生道:“不会是感染了吧?”。 太平看了一眼宁熙的脸,呼吸平稳,睡颜安然,道:“睡着了”,然后手一抄,抱起了他往外走。 没想到出帐篷的时候,刚好撞到了宁昀卿,宁昀卿吓了一跳,问:“熙儿怎么了?”。 太平道:“睡着了”。 宁昀卿:“……”,想到宁熙这几日好似没有怎么睡过,此刻在太平的怀中已然睡熟了,虽然心里有些怪异,还是道:“送他回账内吧”。 太平点了点头,抱着宁熙走了。 宁昀卿背后看着他们的身影,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进了帐篷了解最新的情况。 当宁熙饱饱地睡足一大觉醒来时,发现太平不在身边,找了一圈发现太平竟然跟宁昀卿在河边讲话,吓了一跳,这两人怎么聊到一起了。 宁熙悄悄地溜过去,借着草丛的遮挡偷听,听到宁昀卿问:“你跟熙儿是不是……”,仿佛话有点儿烫嘴,后面的话就是说不出来。 太平沉默了一会儿,道:“是”。 虽然早有察觉且料到了答案,宁昀卿还是愣了一下,他道:“当初那个小馆言风死的时候,上京城所有人都说我的儿子是个断袖,我不以为意,我的儿子我自己知道,他虽然做啥啥不行,惹谁谁生气,一天到晚惹是生非” 宁熙:“……” 宁昀卿接着道:“但我知道他做事都有分寸,所以我将他赶出去,避避上京城的流言,直到……”,他看着太平道:“直到他把你带了回来,我就知道他对你的不一样了,虽然你喜欢玩变装游戏,一会儿白衣,一会儿黑衣,整个人不一样,名字也换了,但是我一眼认出来了,不是我眼神好,而是他看你的眼神都是一样的”。 那种眼神,很早的时候,宁昀卿在已故的妻子身上也看到过。 宁昀卿叹了一口气,郑重地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只要熙儿开心就好,顶多我下去跟祖宗跪一跪,但是熙儿他一定不能置身于危险之中,他自小没有母亲,我也没什么空,三个姐姐带他长大,他是我宁家的珍宝,我不能让别人伤害他”。 听到这些话,宁熙不禁有些动容,爹虽然嘴硬严厉,但是心里是最疼他。 太平道:“有我在,别人伤不了他”,语气带着坚定。 听到这话,宁昀卿放松了,道:“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他停了一下,才接着道:“你是不是二皇子的儿子?” 宁熙慨叹,不愧是他爹,已经猜到这份上了。 太平点了点头,道:“是”。 宁昀卿闭了闭眼,转过头看着流水,道:“果然是苍天有眼,天道好轮回”,然后便没有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两人开始往回走,而太平直接走到宁熙趴着的草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宁熙尴尬地笑了一声,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笑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宁昀卿“哼”了一声,道:“刚来就发现了,从小到大跟你姐姐玩捉迷藏,你有赢过吗?”。 宁熙摸摸鼻子,道:“爹,那个啥……”。 宁昀卿道:“干啥说话又支支吾吾的?” 宁熙道:“你都知道了……谢谢爹”,虽然宁昀卿嘴上说得很轻松,但是身为一个上京城的风云人物,打个嗝都会化作传言传到城外卖鱼翁耳中的宁熙,如果真的断袖了,宁昀卿所承受的压力一定很大,但是他为了宁熙的顺心如意,愿意为他挡住流言和祖宗的责问。 宁昀卿“哼”了一声,道:“就当你是我历的一个劫”。 宁熙汗颜,宁昀卿到底偷看过多少他的话本。 但说到正事,宁熙道:“如果试药的病人已经好转,我觉得药方可以推行到其它灾区了”。 宁昀卿道:“嗯,刚才已经跟廖先生和商枝商量好了,将药方送到各地去了”。 宁熙还有一点担忧,道:“因为疫情多变,可能还需要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有所调整,不知他们会不会?”。 这一点宁昀卿也担心过,道:“你两位师父说不必担心,各地的灾区自荐的医者都是有能力的,他们会根据实际情况调整的”。 很快,捷报就传了过来,各地的疫情得到了控制,没有继续传染,患病的病人也开始痊愈。 东方华龙颜大悦,大肆嘉奖了宁昀卿,宁昀卿没有独占功劳,将奖励都给了此次控制疫情的官员和医者,而且为了跟国舅对抗,东方华提拔了此次几个原先受排挤冷落的官员。 众人都明白了,朝廷的风向变了。 国舅元气大伤,尤其是此次军队感染,上京城兵力大伤,东方华斩杀了李博之后,国舅手中已无太多实权。 国舅府中,几个官员又聚集堂上,王荣忧心忡忡地道:“圣上不知为何,已经开始对付我们,扶持自己的势力了”。 其它人也附和。 国舅怒拍了一下桌子,道:“当时是我们将他扶上皇位,如今却想把我们踢开,这怎么可能”。 其它人虽然认同,但都不敢说话。 国舅继续道:“事情发生得太快,太多,一开始我只顾着应付局面,没细想,现在回过味来了,这一切背后都有一个推手,先是伤了你们,然后又偷了玉玺,挑起圣上与我的争端,让我们互相打压,从而削弱我们的力量”。 李元业道:“是那个二皇子的儿子吗?” 国舅恨恨地道:“除了他,还有谁?”。 赵光道:“那怎么办,城中找了那么久,没有一点眉目,不知藏在何处”。 国舅笑了一下,道:“呵呵,别担心,我知道他在哪,此次瘟疫我的人在隔离区看见他了,跟宁昀卿那个儿子走得很近啊”。 齐中道:“宁昀卿那个废物儿子?”。 国舅嘲笑道:“齐大人你耳朵被割了一只就聋了吗?那个废物公子已经在这次疫情中摇身一变,成了雍朝的“神医”了,现在去上京城街上一喊他的名字,有那个不赞扬?哼,宁昀卿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这老狐狸不出手还以为是个鹌鹑,没想到是匹狼”。 王荣道:“那国舅,我们现在要去宁府抓二皇子的遗子吗?”。 国舅道:“抓?你抓得住吗?哼,放心,我自有对付他的人”。 片刻之后,一只飞鸽从国舅府飞出,向着指定的方向飞去。 而那个从废物到人人敬仰的神医摇身一变的宁四公子,此刻正躺在太平怀里,拿着各地的疫情报告单啧啧称奇,他道:“你看每个灾区几乎都出现一个或几个医术了得的医者,若是没有他们的帮助,疫情不会这么快得到控制,我让我爹去查了一下他们的身份,发现他们有一些是普通的医馆的医者,有一些竟是普通的百姓,还有一些没有人认识,你不觉得很神奇吗?”。 太平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几张纸,又闭上了,道:“是很神奇”。 宁熙坐直了,道:“哎,你有没有认真看?”,看见他还在闭眼休息,道:“你怎么还在睡觉?”。 太平道:“我昨夜劳累了” 宁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劳累的分明是我好不好。 太平睁开眼睛,道:“他们的名字都一样”。 宁熙又看了一眼名单,道:“哪里一样?”,他念着名单上的名字:“苏合、孙信石、唐合欢、贵湘子……”,突然,他恍然大悟,名单上的名字的都是药材名,他惊讶地道:“他们是出自一处的?”。 太平点点头,道:“应该是吧”。 宁熙道:“可是从来没听过有这样的组织啊,在江湖上你听过吗?” 太平道:“没有,但是廖先生应该知道”。 宁熙又不懂了,太平点了点宁熙的脑袋,道:“废物成了神医之后,智商还下线了,你师父不是叫商枝,那你知道廖先生叫什么吗?” ☆、廖葛花 宁熙摇摇头,太平轻启薄唇,道:“廖……葛花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宁熙笑倒了,怪不得只让别人叫他廖先生。 在去找廖先生和商枝的路上,宁熙还止不住笑,看见廖先生后就更加止不住了,噗嗤一声又笑了出来。 廖先生一脸莫名其妙,对太平道:“你点他笑穴了?”。 宁熙扶住太平,拼命忍住笑,抬头看了一眼廖先生的脸,又笑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葛……葛花,哈哈哈哈哈哈哈……”。 廖先生将手里的药材往桌上重重一放,咬牙切齿地对商枝道:“你告诉他的?”。 一旁舂药的商枝突然被冤枉,道:“我可没有告诉他你叫葛花”,特地加重了后两个字。 宁熙又要笑,太平拍了拍他的背,道:“别笑了,该岔气了”。 宁熙想起了还有正经事要问他们,努力止住了笑,对廖先生道:“葛……师父你还没说,你为何知道成城就是太平,还知道他在我这里”。 廖先生头都没有从药材里抬起来,道:“刚开始并没有猜到是双生子,只是觉得山崖下救上来的成城非常不对劲,且刚好丢失一年的记忆太奇怪了,于是推测最近一年在成家庄这个应该是假的”。 宁熙惊叹道:“连成庄主和夫人都没猜到,你竟然猜到了,太厉害了?”。 廖先生抬头看着太平道:“他装得太好了,武功也封得很好,给他解毒都没有发现不对劲,但是后来从悬崖上救上来那个,脉象太奇怪了,更奇怪的是你”,廖先生指了指宁熙道。 宁熙:“……我?”。 廖先生道:“是啊,一开始看见成城出事要死要活的,从山庄上撞到我的时候,鞋子掉了一只都浑然不觉,去拿了一趟医书回来,对成城的整个态度就变了,一副陌生人的模样,所以我就猜到了,你应该发现他们是两个人了”。 听到这一段,宁熙有些囧,太平则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廖先生接着道:“后来我到上京城,遇到了我师姐,她告诉了我双生子的事情”。 商枝?她怎么会知道?太平和宁熙皆看向商枝。 商枝终于停止了舂药,摸了摸脸上的红色伤疤,对太平道:“当年是我替你母亲接生的”。 此话一出,太平和宁熙都惊讶了。 接下来,商枝讲述了她的故事。 二十年前,她是观音祠的住持,除了打理观音祠的大小事,还治疗一些疑难杂症,在当地也小有名气,有一日,岚若带着临盆的青梧敲响了观音祠的大门。 商枝看到她的那一刻就明白了她的身份,当即将她安排在密室内,照顾了她两日,而后帮她产下了两个男孩,第一个出声还会啼哭,但是第二个因为青梧没有力气,在腹中憋了一会,出来时孩子已经没有什么气息了。 生完了两个孩子,青梧大出血,临死前让我一定要救活两个孩子,但是突然来了一个黑衣人,将我打晕,将大的孩子抢走了。黑衣人走后不久,又来了一群武林中人,逼问青梧,青梧拼死护住了另一个孩子,黑衣人见问不到东西,将观音祠的人都杀了,前前后后搜查了一遍,什么都没找到,就将岚若带走,点燃了观音祠。 商枝被烟呛醒时,已经置身一片火海中了,见青梧已经咽了气,抱住第二个孩子,冲出了火海,她浑身多处被烧伤,支撑不了多久,好在孩子因为走动,将那一口气顺了过来,开始啼哭。 逃到山下,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商枝就将孩子放在路边,最终成家夫妇将孩子带走了。 大的孩子就是太平,而小的就是成城。 太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谢前辈救命之恩”。 商枝摆摆手,道:“救人乃医者本分,你们的恩恩怨怨,我也不想牵扯进来,好自为之吧”,然后对宁熙道:“我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是医界奇才,所以将《医圣的自我修炼》送给了你,好在你没有辜负我的期待,往后好好努力,你会成就一番大作为的”。 宁熙感激,道:“师父,我会努力的”。 商枝却转变了语气,怒道:“若是下次再让我的医书沾满肉串味,我就将你也烤了”。 ……宁熙看向廖先生,眼神示意:“是你告的秘?”,廖先生转头不去看他。 …… 因为疫情已经控制住了,所以廖先生和商枝辞别了宁熙和宁昀卿,各自走了。 回来的路上,宁熙猜到了一件事,道:“南星、青梧、半夏以及廖先生、商枝和瘟疫中出现的那些医者很可能都是嵊泗岛的人!他们的名字都来源于药草,且医术同宗同脉” 太平点点头。 宁熙道:“那刚才廖先生和商枝为何不说?” 太平道:“也许因为嵊泗岛的规定”。 为了避免有心之人,对嵊泗岛的事情只字不言。 当夜,又下起了雨,宁府的院子一片寂静。 躺在床上的太平突然张开了眼睛,看了一眼熟睡的宁熙,悄悄地起床开窗,屋顶上一个黑影静静地站着,带着满身的杀气。 太平戴上面具一跃而起,站到了屋顶,与他对峙,宁熙被这动静惊醒了,跑到窗户上紧张地看。 屋顶上,太平静静地看着对方,猜测他的身份,突然对方出手,剑气夹着杀气扑面而来,太平轻巧躲过,双手合力化氺为冰,朝对方射去,黑衣人挥剑挡住了。 双方再次交战。 过了几招后,太平意识到这是个真正的高手,如果真的在院子里打起来,动作太大惊醒的宁府的人,难免造成伤亡。 于是他身子一跃,将黑衣人引走。 宁熙赶紧穿好衣服朝他们走的方向跑去。 树林里,宁熙赶到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过了上百招,仍不分胜负,太平功力深厚,招式诡异,能化身边一切东西为利刃,此时他扬起地上的落叶化为无数短刀朝对方射去,黑衣人持剑抵挡,右手发力,剑气凝聚,落叶竟原路返回朝太平飞去,太平扬起黑色的斗篷挡下,但是紧接着那道剑气躲闪不及,划破了太平脸上的面具,露出了脸。 黑衣人明显愣了一眼,随后了然,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此时,太平已然明白,这就是寒江雪和半夏一直要引出的幕后之人,他的手伸向腰间,用力一抽,抽出了一把黑色的剑。 这才是冰霜公子真正的武器。 与其说是剑,倒不如说是一把骨剑,几十把名剑熔化,锻造成一百零八块犹如骨节形状的利器,这一百零八块骨节首尾连接,就形成了一把变化多端的骨剑。 太平持剑闪身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到了黑衣人面前,骨剑与他的剑相撞,黑暗中发出火光,太平又迅速后退一步,手向前一甩,骨剑立即化为一条黑色的长鞭朝黑衣人打去,黑衣人躲闪不及,胸前中了一鞭,连连后退几步。 宁熙趴在大石块后面偷看,赞叹道:“太帅了”。 但是,黑衣人并没有受太重的伤,再次攻了上来,这一次比以往更加迅猛,很明显他刚才也是轻看太平了。 这时,太平握剑的手换成了左手,冲向了黑衣人,两个人交缠起来,太平左右手变换拿剑,手法诡异多端,不停地攻击黑衣人,且今天刚好下雨,他的剑气凝聚雨水化为更强劲的兵器,将黑衣人打得连连后退,最后一招,太平左手出剑的同时,右手化氺为刃同时向黑衣人攻去,黑衣人只挡住了骨剑,没有挡住冰剑,右手手上,面罩险些掉了。 他迟疑了一会,然后足尖一点,消失在林中。 宁熙赶紧从石块里走出来,飞快地朝太平跑去,道:“太平,你太厉害了”。 太平收了骨剑,捂住胸口,吐出了一口血,宁熙赶紧扶住他,担心地道:“你受伤了?”,手指把住他的脉。 太平道:“没事,中了他一招”。 宁熙喂了他一粒丸药,两人迅速回府,待太平盘坐调息好,宁熙已经熬好了药给他。 太平端起药一饮而尽,道:“幕后之人终于出手了”。 宁熙道:“是谁?” 太平摇摇头,道:“不清楚,寒江雪和半夏没说,郝祁峰也宁死不说,不过,他武功非常高深”。 宁熙道:“可你不是将他打退了?” 太平摇摇头,道:“此次是我出其不意,招数变幻晃花了他的眼,加上下雨,所以才险胜,下一次交锋,我未必能赢”。 竟是如此厉害的高手。 宁熙道:“寒江雪和半夏那两个人在江湖上搞了这么多事,引了半天,怎么不去找他们,而是来找你”。 太平笑了一下,道:“有些狗,跳墙了”。 宁熙道:“你是说这个人还联合了国舅”。 太平点点头,道:“二十年前,就是这个人推动了武林和朝廷,一起制造了那场争端,郝祁峰他们不过被他推出来的箭靶子,而且,他应该猜到双生子的事情了”。 如此城府,如此武功,看来事情棘手了。 太平道:“我要回夜魅一趟”。 宁熙道:“我也一起去”。 …… ☆、最好的时机 与此同时,成城他们也迎来了一个最好的时机。 由于连绵不断的淫雨、瘟疫还有各地发生的□□,雍朝要亡的言论此起彼伏,官府越压越猛。 于是朝中大臣商议决定,在十日后举办祭天大典,由东方华亲自出面祈祷,乞求老天重见天日,届时百官齐聚,万千百姓见证。 这是最好的时机。 也是最难的方式。 成城与明川在商讨计划,明川道:“这一次的祭天是国舅策划,到时候肯定防备森严,我们必须找到机会,控制住军队,送你和秦杨上祭天台”。 成城道:“阿熙来信说,因这一次的瘟疫,守住上京城的三万军队已减少一大半,剩下的还有很多在养病当中,且新的统帅是新提拔上来的,以我们现在兵力,能够控制住他们吗?”。 明川盘算了一下,道:“这次瘟疫中,我们平息了很多暴动,那些人也归顺我们,勉强能够应对”。 成城道:“那剩下的就是国舅掌控的兵力”。 现在尚不知国舅掌控的兵力有多强,如果不能控制住他们,即使上了祭天台,也会被打下来。 此时,阿七从外面走了进来,兴奋地道:“公子,庄主和夫人来了”。 成城赶紧起身出去,见成玉枫和李汀兰带着成家庄的弟子都到齐了,道:“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李汀兰上前握住成城的手,道:“我们来帮你啊,我可不想养了二十年的儿子有什么闪失”。 成玉枫也道:“现在武林乌烟瘴气,人人都在争夺盟主位置和玉佩,我和你娘不想让成家庄参与到争端里面,不如替你做一点容易的事”。 有了成氏夫妇的助力,国舅这一边可以搞定了,就待时机成熟了。 …… 夜风微凉,东方明在房内独自饮酒,眼睛一直看着一副画像,画布泛黄,画轴磨损,看起来已经有些时间了,但是画中那个少年的明媚笑容依旧耀眼夺目。 只一眼,就永远忘不了。 刚下过一场雨,屋檐的水滴在下方他常逗玩的鱼缸上,惊得里面的两只小金鱼游来游去,不知何时,滴水声停了,东方明转头,微醺而有点朦胧的眼睛看向屋外。 一个女子用手接住了屋檐下的水。 然后,她也转头,目光直对着东方明。 红唇轻启,她道:“我来拿我放在你这里的东西”。 一如初见,一眼万年。 东方明揉揉眼睛,站起身子歪歪倒倒地走到门中,盯着来人看了足有半盏茶,才难以置信地张口:“半……夏?”,然后看了看她的衣着,道:“你怎么也学别人男扮女装啊”。 半夏:“……二十年了,你的眼神还是这么不好”,分明是女声。 东方明的思绪绕府外跑了三十圈后终于反应过来了,道:“你竟然是女子?”,震惊之余是惊叹,他道:“天啊,我竟然不是断袖!”。 二十年前女扮男装的半夏,在二皇子出事后,来上京城找南星,闯入大理寺的时候被发现了,逃出来刚好撞上了东方明,他将半夏带入府中躲避了一段时间,从此爱上了她。 这二十年来,他装扮得娘里娘气的,一方面是为了躲避婚姻和政事,另一方面是真的以为自己是个断袖,如今终于真相大白了。 他望着这个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人,虽然她已经没有了笑容,眼神里充满了怨恨,但她还是她,他道:“这些年,你都在哪里?” 半夏没有回答,仍道:“少废话,东西在哪里?” 想起那块玉佩,东方明脸色暗了下来,道:“对不起,那块玉佩被我弄丢了”。 半夏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道:“哼,这玉佩放在你这里二十年也没什么用,我拿回来了,这次我是来拿回我的弯刀的”。 望着她腰间的玉佩,东方明道:“原来如此,你已经拿回去了,怎么不告诉我,我找了好久的,不过拿回去了就好,至于弯刀,你随我来”。 东方明进了房间,搬出一个木箱,打开,一把半月弯刀躺在正中央,半夏拿起了弯刀,发现透亮无比,意外地看了一下东方明。 东方明读懂了她的眼神,道:“我每月都拿出来擦一次”。 半夏道:“谢了”,然后转身准备走。 东方明拦在她面前,问道:“京城里面的事情都是你们做得吧,终于要开始了吗?” 半夏道:“不关你的事”,侧身绕过他往外走。 东方明上前一步,又拦住她,道:“可不可以……不报仇?” 半夏盯着他,眼中有怒气升腾,咬牙道:“做梦!” 东方明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不可能,我只是……只是不希望任何人出事”。 半夏道:“血债血偿”。 东方明沉默了一会,让开了身子,半夏径直朝门口走去,在快要轻功飞起时,东方明突然高声喊道:“半夏,如果没有他,你会不会喜欢我,哪怕只有一点?”。 半夏没有回头,看着天空,道:“不会”,然后飞走了。 东方明望着漆黑的天空,良久之后,苦笑了一下,眼泪滑落下来。 太平带宁熙回了太仓山的夜魅,此时寒江雪和半夏仍不在,太平带宁熙回了自己的房间。 太仓山地势险恶,夜魅是依据它天然的洞府建造而成,宁熙所看见的入目之处皆是压抑的黑色,心情都变了沉重起来,而到了成城房间,只有一张阴冷的石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宁熙道:“你从下就是在这样的家长大?”。 太平点头,道:“没错,但这不是我的家”。 对他来说,荒野的树林可以是家,茅草屋顶可以是家,大树的树杈可以是家,但夜魅不是,是牢笼,是他这把利器的锻造炉。 太平站在窗前,窗下是一片悬崖,冷风吹进来撩起了他的黑发,宁熙从背后抱住他,有些心疼地道:“从此,我在的地方就是你家”。 太平转身将他抱住,道:“还好,我遇见了你”。 两个身影拥抱,两颗心相贴。 能融化这世间的寒冷。 抱了一会儿,宁熙问:“等这件事了结之后,你想做什么?”。 太平道:“不想做什么,在过去的二十年里我被有目标地塑造成利器,往后我想无目的地虚度一段时光,和所爱之人,□□做的事情”。 说完,寻着宁熙的唇,吻了上去。一个心跳加速的吻过后,宁熙找回了话题,道:“如果你父亲的案子平反,东方华也就跌落皇位,到时候雍朝肯定需要一个主人,其实从一开始,你将成城送回去,再暗中谋划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就是想要成城带头,让他一步步获得信任和名望吧”。 一直以来,太平虽然表面上没有在意过成城,但是从一开始就将自己当做一个影子,为他铺平道路,登上高位。 太平道:“他比我更适合做这件事,至于以后怎么选择,也是他自己的事情”。 两人又相拥了一会,太平道:“走,带你去见两个人”。 穿过层层地道,来到了一个阴暗的石室,只亮着几盏烛光。 郝祁峰被废了武功,右手手掌骨头被粉碎,砍断了手筋脚筋被挂在石室上,看见太平过来,呜呜地发出声音。 宁熙有些吃惊,道:“郝祁峰竟然在你这里?”。 太平嘲笑了一下,道:“当日,他应该是收到了消息,想要除掉成城拿走玉佩,不过,他没想到,成城竟然就是我”。 那一夜,当郝祁峰以为成城掉落悬崖没救了时,一个黑影升了上来,狰狞的面具射出森冷的光,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刺杀,结果遭到反杀,造成今天这种局面,郝祁峰真是恶有恶报。 宁熙不禁有些心疼郝明杰,不知道他这个傻白甜该如何承受。 他们又走入下一个牢狱,里面是阿尔哈赤,这里的待遇就好很多了,有床、石桌和水,还有二十四小时的看顾,阿尔哈赤奄奄一息地瘫坐在角落里。 太平道:“在事情未完成之前,他绝对不能死,不过现在应该是时候将他送去黑黑寨了”。 太平招手上来两个人,道:“将他完好地送去黑黑寨,不能有任何闪失”。 两人领命,将阿尔哈赤带走了。 太平和宁熙在夜魅住了三日后,寒江雪和半夏回来了,他们一看见太平,就道:“原来你在这里偷懒呢”。 太平道:“你们要引的人已经出手了”。 寒江雪道:“我们知道,在我们的努力之下,现在江湖上各大庄主和门主齐聚,准备在七日后除掉夜魅了,有人想通过踏平夜魅找到去往嵊泗岛的通行路,有人想要通过我们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还有人想要借此扬名,他们这么摩拳擦掌,所以我们就赶紧回来扫屋迎接客人啊”。 宁熙:“……” 寒江雪和半夏近日在武林中的一番动作,已经彻底激怒了武林中人,更意外的收获是他们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也推给了夜魅,例如弟子晚上出门摔断了腿,上街遇到了盗贼,连地窖里的冰被偷了也要怨到冰霜公子身上,最大的罪名是绑架了武林盟主,而背后那人也推动了众人一同除去夜魅这个武林毒瘤。 宁熙担忧道:“太平与那个人过过招,是个高手,如果他推动整个武林来太仓山声讨你们,如何抵挡?” 寒江雪道:“所以说这是一场赌博,不到最后,不知道谁输谁赢” ……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就到最终的决战了,有什么话想说的,可以留下,我会一一回复的。 ☆、最后的决战(一) 七日很快到来,欧阳举领着各大庄主和武林高手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太仓山下,准备一举铲平夜魅,但太仓山险峻,以往很多次他们想要攻入,都被夜魅利用天险设置的机关打退了,连夜魅的人都没见着。 但是这次,他们一路轻功攀岩向上,竟然毫无阻碍,太仓山一片宁静,偶尔传来几声鸟叫,竟然是像在迎接他们,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一片平地,看到了森然的夜魅,像一只蝙蝠倒挂在山顶。 仍是一片宁静。 同样一片宁静的还有上京城外十里地的军区,临晨时分,明川带领手下的一千多将士,翻进去了军营,将主帅、都尉和各个领兵的头都控制住了,休战二十年,腐败不堪的军队,加上瘟疫的侵袭,控制住不费吹灰之力。 成城他们则带着证据和证人,带领成家庄弟子潜入了城内。 祭天大典将在午时开始。 “已经巳时了”,站在欧阳举旁边的李庄主提醒道,他们已经在次站了两刻钟了,还是毫无动静,又不敢擅自闯入,道:“会不会有炸?”。 话一出口,众人紧张起来,欧阳举道:“不用怕,来的各位都是武林的翘楚,夜魅再怎么厉害救也只是黑暗中的老鼠,不足畏惧”。 人群中有一人站出来,是最近声名鹊起的王不安,他大声道:“我来带头,今日我就来铲除这个武林败类”,然后就冲上前,还未跨上台阶,一条铁质长鞭从高处甩下来,卷住了王不安的身体,高高带起然后摔下,王不安吐出一口鲜血晕了过去。 出师未捷身先死。 又有几人冲了过去,长鞭又甩了下来,正中他们胸口,同样吐出一口血晕了。 这时,大家发现,只要超出了地上的一条红线,骨鞭就会甩下来。 但是,始终没有看到任何人。 欧阳举壮起胆子,对着上面喊道:“藏头露尾的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下来决战”。 其它人附和道:“是啊,下来决战”。 “今天就要铲除你们这些武林败类” “对,拔出这个毒瘤” “歪门邪道” “交出郝盟主” …… 讨伐声此起彼伏。 上面仍是一片安静,突然一个身影从上而下,飞了下来,众人赶紧后退,看着人越来越近,然后“嘭”一声摔在了地面上。 “……” 站在最面前的一个庄主看清了地上人的脸,惊慌地喊道:“是郝盟主”。 话一出口,全场皆惊,原来那个温和可亲,正义凛然,武功高强的武林盟主,在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如今竟然被人像破布一样扔下来。 被鼓动前来的郝倾城和郝明杰没想到自己父亲真的在这里,他们扑过来扶起郝祁峰,见到他的这个惨状,更是悲痛欲绝,郝倾城拔剑道:“冰霜公子,我杀了你”。 话音刚落,四个身影从高处缓缓落下,太平抱着宁熙平稳落地,同寒江雪和半夏站成一排,与众人对望。 除了为了保护自己带着面具的宁熙,夜魅的三个杀手的真面目同时暴露在人前。 等看清了太平的脸,郝倾城大惊失色,道:“成城,怎么是你?”,仔细看了看,又觉得不是,道:“你到底是谁?”。 郝明杰也抬起了头,看到了太平,道:“你不是成城,你是谁?”。 太平薄唇轻启:“冰霜公子”。 郝倾城和郝明杰发狠,同时持剑攻向太平,宁熙在旁边小声道:“别伤到他们”。 太平点头,几招之后,敲晕了他们,放在了一旁。 人群中有一个年长一些的认出了寒江雪,道:“你不是真假山庄的寒江雪吗?你这么会在夜魅”。 寒江雪道:“哦,山庄收益不好,开了夜魅挣点钱补贴”。 众人皆是又怒又惧,他们的手段很多人都见识过,不敢轻举妄动,拿着剑徘徊不定。 寒江雪掏了掏耳朵,道:“刚才我在上面吃饭的时候,如果没听错,你们是不是在喊我们是江湖败类,武林毒瘤啊?”。 一个庄主站了大声道:“难道不是吗?” 寒江雪道:“哦?诸位难道忘了,我夜魅的经营方向是杀手组织”,他背手踱步,道:“什么是杀手组织?大家应该知道吧,就是受别人的委托,拿酬金杀人,说白了我们只是刀,真正的是杀手是你们中间的那些人”。 那位庄主道:“怎么可能,收买你们的一定都是奸邪之辈,我们都是名门正派,按照盟会的规定办事”。 寒江雪大笑了一道,手指一勾,一个包袱砸在地上,散落地一地的东西,道:“大家都知道,要请得动我夜魅,除了黄金万万两,还要取一样那人最珍贵的东西,大家找一找,这里面有没有你们的啊” 人群立即哗然,很多人认出了地上的信物是谁的,一个人大怒道:“李庄主,这不是你的传家信物吗?难道我大哥是你收买夜魅杀的?”,见到李庄主眼神闪躲,那人立即持剑刺向他,道:“我杀了你”。 其它人也都互相打了起来,顿时乱成一团。 突然,胡乱的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那个女的身上的是嵊泗岛的玉佩”。 此话一出,众人沸腾了,他们翻遍了武林也没有找到的玉佩,就这样被这个女人大喇喇地挂在了腰间。 共同的信念可能不会催人大胆,但是足够的利益可以,刚才还信誓旦旦要除掉武林败类的人立即攻向半夏,想要抢下玉佩。 半夏嘴角一斜,一把弯刀就拿在了手里,几招过后,地上就倒了一片,半夏脸上也被滑了一道,但她毫不在乎,嘲讽地看着他们。 见地上倒下了一片,寒江雪道:“大家冷静一下,今天找大家过来是有一件陈年旧事想要解决一下” 明明大家是来铲除你,怎么成了你请大家过来? 寒江雪走到一块大石旁,掌心凝力,朝大石用力一拍,大石炸裂,灰尘过后,一块巨大的墓碑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上面写满了名字。 寒江雪吹了吹墓碑上的灰尘,道:“现在请上面写了名字的人,认领一下自己墓碑”。 “……” 这太张狂了吧。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离得较近的在墓碑最上方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伏楚仁、计江、郝祁峰、欧阳举…… 欧阳举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怒道:“寒江雪,你到底什么意思?”。 寒江雪道:“哦?大家还没有想起来吗?那我来帮大家回忆一下”,他的声音突然拔高,道:“二十年前,大家有没有见过一个叫做南星的人?”。 南星二字一出口,欧阳举立即变色,人群还有几个年长些的脸色也变了。 二十年前,他们收到嵊泗岛玉佩的消息,参与了二皇子事件,抓了一位叫南星的男子,逼问他玉佩和二皇子妃的下落,南星誓死不说,他们就一刀一刀地割在他身上,直到他血尽而亡时,都睁着那个难以置信的眼睛。 看到了他们眼里的恐慌,寒江雪笑了,他道:“还好,你们都还记得,不然让你们想起还得费一番功夫,你们说从谁开始呢?”。 欧阳举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喊道:“我们人多,一起上,就不信不能杀了他们”。 人群受了他的鼓动,一齐围攻了上来,太平将宁熙推到身后,抽出骨剑上前,他一人站在中央,剑和鞭变幻莫测,竟一人挡住了所有的攻击。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在上京城的祭台上,文武百官和万千百姓都到齐了,一声尖锐的“圣上驾到”,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迎接东方华的到来,东方华下了娇子,在枫公公的搀扶下一步步走上祭台。 此时,永安寺的住持已经开始作法了,十八位和尚围着祭台念经,听到念经声,东方华的头又开始疼了,扶着他的枫公公发现了,小声对他道:“圣上,先忍一忍,祭祀很快就结束了”。 东方华叹了一口气,又慢慢往上,走到最高处,在蒲团处站立。 住持喊了一声:“时辰到”。 东方华就在蒲团上跪下,对着天跪拜,道:“雍朝国主东方华,乞求雨停阳出,国泰民安”。 按照规矩,东方华说了之后,下面的文武百官和百姓都要跟着说,但是底下一片寂静,连旁边的念经声都停了,他疑惑地抬起了头,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了眼前。 待他看清楚他的样子时,吓了一跳,然后环视四周,周围的护卫都被控制住了,连白念脖子上都被架了把剑。 下面的百姓立即惊慌失措。 “大家不要害怕,我们不是反贼,不会伤害你们”,说话的秦杨和压着阿尔哈赤的明川从底下,一步步走上台阶来。 被李汀兰用剑顶着的国舅看到他们后,想要挣扎,但是无果,他朝上面喊了一声:“来人,救驾”,但并无半点回应,心中一凉,他使了一个眼色,想要百官后面的亲信去军队报信,亲信领悟但刚走没几步,一把小刀飞过来,刺入他的大腿,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此时,明川将军已经走到了成城旁边,他对着下面的人,喊道:“各位朝廷官员和百姓,相信不少人还认得我,我是明川,二十年前陪伴二皇子殿下出生入死,逼退胡族和蛮族的明将军,大家不要害怕,今天我们是回来重新审理二皇子叛国一案的”。 ☆、最后的决战(二) 话一出口,底下哗然,宁昀卿和有些年长的官员已经明白了,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很多年轻的民众可能不知道二皇子东方瑾是谁,但是年长一些的都知道,那是雍朝的英雄,三年来带领将士征战沙场的将领,只不过后来就无故暴毙了,有传言说他叛国,如今这个二皇子身边早已死去的明川将军突然出现,还要重新审理二皇子叛国一案,的确令人震惊。 明川对着百官喊道:“谁是大理寺卿”。 静默了一阵后,文武百官中,施恩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道:“是我”,他是东方华为了对付国舅新提拔的大理寺卿,寒门出生,身家清白。 明川道:“你上来,负责审理此案”。 施恩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走了上去,道:“如何审理?” 明川让了一步,让成城站了出来,成城一身白衣,长身玉立,如天上下凡的神仙,他站定,不吭不卑地对着大家道:“东方瑾之儿成城,在此状告当今圣上东方华,在二十年前联合国舅和王荣、赵光、李元业等几位官员,威胁我父亲下属秦杨,诬陷他叛国,并在狱中逼死了他,最后杀我满门!连同我陪伴我父亲出生入死的将士,都家破人亡,我父亲和他的将士含冤受屈二十年,如今,我替父亲重新审理此案,为他平反!” 一言惊过一言,官员和百姓已经炸开了锅。 竟然在祭天之日,当着百官和百姓的面前,审理自己的圣上,施恩差点晕倒过去,他扶了扶官帽,颤抖着道:“大胆……竟然污蔑当今圣上,这是死罪”。 明川将刀架在了他脖子上,施恩全身每一个关节都抖了一遍,又开口:“你……你们有何证据?” 秦杨站了出来,拿出一摞卷宗,道:“我就是秦杨,这是当年案件的卷宗,其中有一封是我伪造的叛国文书,当年国舅挟持了我的家人,威胁我制造二皇子叛国证书,我不得已而为之,但是我留了一手,信上二皇子的印章是假的,真的印章的花上多了一颗叶子,且信中的每一个“城”字我都故意写的和二皇子不一样,所以这一份指正二皇子叛国的文书都是我伪造的,而我身上的这些人,就是当年陷害二皇子的人”,然后他撕开了上衣,露出了身上的刻痕。 人群又一阵哗然。 听到他这话,一旁一直看戏一般的东方华嗤笑了一声。 当年当堂举着文书告发二皇子的人是他,如今却跳出来说这份文书是自己伪造的也是他,而且说出来的证据毫无说服力,的确有些可笑。 施恩道:“你有何证据证明笔记和印章是假的?”,二十年过去,关于二皇子的一切都被抹去了。 秦杨坦然道:“没有”,这本就只是个开始。 “我有”,祭台上一个声音响起,原来是住持,他从胸口取出一份经书,道:“这是当年二皇子回来和二皇子妃一起为战亡的将士抄写的经书,一直放在永安寺超度他们,上面有他的字迹和印章”。 成城他们有些吃惊地看着住持,并未意料到住持竟然会协助他们。 住持朝成城一俯首,将经书递给了施恩,施恩接过比对了一下,的确跟秦杨说的一样,他翻了一下卷宗,镇定道:“虽然印章和二皇子的不一样,但也许故意的,毕竟当时的胡族首领阿尔哈赤也亲口承认了”。 话音未落,就看见成玉枫带着阿尔哈赤从上面飞下来,落在施恩旁边,施恩吓了一跳,道:“他……他是谁?” 明川开口,道:“阿尔哈赤”。 …… 底下的人彻底无语了。 竟然将胡族都城的首领带到了这里! 阿尔哈赤战战兢兢地道:“当年我说了谎,那时大战我们输给了东方瑾,放弃了占领的几座城池,回到了都城,但是后来东方华派人游说我,说只要我承认东方瑾与我签订了叛国文书,在他登上皇位之后,就会许诺十座城池给我”。 众人不禁联想到,原来东方华继位之后,胡族确实又占领了雍朝十座富庶的城池,竟然是因为此。 真正的叛国之人竟是东方华。 东方华又笑了一声,道:“阿尔哈赤,你一路被抓来这里,吓坏了吧?”,他的意思很明白,是明川他们威胁了阿尔哈赤。 人群中又出现异样的声音,成城慢慢走下台阶,对站着的官员道:“我父亲叛国一案漏洞百出,但是却被以最快的速度定了罪,因为当年,东方华和国舅诬陷我父亲之时,联合了武林中人,将支持他的官员全部杀害,你们其中一定有人当时知道事实,但是不敢站出来,我父亲一声戎马,为雍朝建功立业,却惨死牢狱,许多出生入死的将士没有死在沙场,却死在了权谋之下,他们的冤魂在雍朝上空飘荡不去,今天我们回来,就是为了重审此案,还他们一个清白,如果今天你们可以站出来为我父亲说一句话,父亲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欣慰”。 百官一片沉默。 …… 太仓山上的这片空地上,血腥味慢慢蔓延开来,半夏替代了太平,站到了中央,她的出手更加狠辣,很快墓碑中的几人就倒在地上没气了。 “我来试一试”,后面有人说了一句话,人群让出一条道来,一个高僧慢慢走来,他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竟是了然大师。 武林中人松了一口气,了然大师来了,就有胜算了。 寒江雪上前,朝大师拱了拱手,道:“今日是私怨,了然大师真的要出手吗?”。 了然大师道:“阿弥陀佛,还望寒施主停止杀戮”。 寒江雪拒绝,两人交战,高手过招,顿时太仓山的砂石横飞,顷刻间已经过了几百招。 寒江雪的武功招数奇幻,但大师沉稳厚重,两者刚好相克,竟然难分胜负,突然两人同时出手,各中一掌,寒江雪捂住胸口退了回来,而大师也连连后退几步,吐出一口鲜血。 两两对比,寒江雪伤得更轻一些。 他站直了,向前走了几步,道:“其实,今天除了让你们认领墓碑之外,还想让大家帮我找一个人,这个人当年就站在幕后推动了整件事,二十年后他重现,你们想一想,今天你们上我这儿来串门,是受了谁的鼓动?” 众人都看向欧阳举,欧阳举则看向了人群中一个平平无奇的人,寒江雪一步步地朝这人走去,突然,地上躺的人中,一个人暴起,一把剑飞了出来,带着凶猛的杀气以不可逆转的气势朝寒江雪后心扎去,事情发生得太快,离他最近的半夏下意识冲上去,用弯刀抵挡,只可惜剑瞬间砍断弯刀朝她胸口扎去,寒江雪听见后面闷哼一声,转身扶住了半夏。 当世名剑浩然插在了她的胸口。 半夏用最后一点力气,将手里的断刀甩了出去,正中那人的胸口,那人瞬间倒下了,待众人看清了那人的脸,都呆住了,竟然是戴亦初! 而刚才欧阳举看去的那人,从人群中飞奔出来,抱住了戴亦初。 血从戴亦初口鼻之处喷了出来,他颤抖地从胸口处摸了一阵,摸出来一个东西,竟然是玉佩,他将玉佩递到抱着的那人面前,微弱地道:“爹,给……给你……” 戴若舟捂紧他喷血的伤口,对他道:“坚持住,我救你”。 戴亦初摇摇头,道:“爹,娘已经……走了,你别……别把她放在冰棺了,让她入土……为安吧”。 戴若舟不言语,戴亦初继续道:“我知道你恨我害死了娘,我也很恨自己为何要出生,可……可我也想要得到爹的爱……”,然后闭上了眼睛。 戴若舟搂紧了他,心脏被凶狠地撕扯着,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干嚎道:“初儿,初儿,初儿!”。 戴亦初,忆初,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阿初就大出血死了,他抱着这个小人儿,将所有的恨都放在了他身上,虽然他总是追着自己喊“爹,爹,爹”,跌倒了也要跟上来,但是自己就是抑制不住恨他,甚至想要掐死他,换回阿初。 可他还是一天天跌跌撞撞地长大了,不再追着自己喊“爹抱”,而是勤学武功只为得到自己的一个肯定眼神,可自己从来没有给过他,直到他刚才闭眼的那一刻。 戴若舟将戴亦初的尸首安放在一边,取出他手里的玉佩,站起来,揭开了脸上的□□,露出了真实面目,嗜血的眼神盯着寒江雪四人。 寒江雪已经将半夏抱过宁熙这边,宁熙正在给她止血,但是剑已经伤到了心脉,情况非常危急。 戴若舟带着满身的怒意,凝聚全身力量,朝他们飞出一掌,太平持剑抵挡,但这一掌气势实在太凶猛,太平连连后退了几步。 戴若舟手一挥,配剑就拿在了手中,他直走向半夏,道:“交出玉佩,还我儿性命”,太平再次上前,两人交战起来,那一夜的场景重现,但是此时戴若舟刚死了儿子,满身的怒意让他爆发了全部的功力,太平抵挡不住,被剑气所伤,吐出了一口血。 戴若舟的武功何时强大到这种地步了。 宁熙忙不过,一边按着半夏的伤口,一边对太平道:“太平,你没事吧?” 寒江雪正在全心地给半夏输送内力,脱不开身,戴若舟慢慢走近,剑气凝聚对准寒江雪用力一挥。 此时,昏迷的半夏挺起身子一挡,剑气刺中了身体,她喷出一口血,倒在了寒江雪怀里。 太平强撑起来持剑再向前,与戴若舟战斗。 ☆、最后的决战(三) 血不断从半夏口中溢出,她看着寒江雪,嘴角用力地扯出一丝笑容,她轻启红唇,道:“就不让你先去见他”。 然后,停止了呼吸。 他,就是那个如漫天星辰般的人,南星。 寒江雪望着这个被仇恨和怨恨纠缠了二十年多年的女子,早就变得面目全非,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时,还是一个明媚的少女。 二十年前,他练功不小心走火入魔,跌落悬崖,随水一直漂流,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身体一直在移动,耳边响着沙子的摩擦声,他努力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竹筏上,被人拖着向岸边走,然后他向后仰头看见了一个修长的背影,那人似乎发现他醒来了,回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笑从此就刻在了他的心里。 然后他对他,一见倾心。 他便是南星。 岛中不可收留外人,南星便将他藏在一个山洞里,从山洞的口望出去,可以看见浩瀚的海洋。寒江雪走火入魔,心脉受损严重,功力也因此丢失了一大半,南星在给他治疗的同时,避免他胡思乱想,经常找他聊天,最常问的是: “江雪,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这时,寒江雪已经打定主意要带他出去走走,就给他描绘雍朝的壮丽河山,繁荣兴盛,人情趣事,南星听得入了迷,总会一脸向往。 一日半夏尾随南星而来,看见了寒江雪,半夏劝导南星,道:“师父说,外人奸邪,不可留,我们告诉师父,让师父送走他”。 南星道:“江雪不是坏人,我等他伤好了就走”。 最后半夏拗不过南星,合力救治寒江雪。 那时候寒江雪就看见,半夏的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过南星,那一双眼睛里藏满了少女的心事,而半夏同样也发现了寒江雪对南星的不一样。 两个人的博弈从那时候就开始了。 若是半夏与南星在说话,寒江雪就会在床上“哎呀”一声,引南星过来看,半夏犀利的眼神就会射击过来,他就会得意一笑。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会这么幼稚。 快乐又宁静的时间没过多久,寒江雪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南星的师父大发雷霆关了他禁闭,寒江雪被蒙住了眼睛送出了岛,他凭借记忆力找了大半年才重新回到了岛上,却被告知南星随一个人出岛了,经过了长时间的辗转,他找到了南星,伤痕累累,痛苦而亡的南星。 恨意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想要捧在手心里的人儿却被死在了贪婪的刀下,他恨每一个伤害他的人,恨朝廷,恨东方瑾,恨他将他卷入了这场是非。 从那一天开始,他就谋划报仇,他与同样出来找南星的半夏结盟,带走了太平,将夜魅一夜之间屠尽,将太平丢进去训练成最厉害的杀手,将嵊泗岛的消息传了出去,激起背后势力的追逐,挑起一场武林和朝廷的大战,让他们互相残杀,让他们的鲜血撒在南星的玉佩上,为他祭奠。 玉佩,寒江雪从思绪中回头,看向与太平交战的戴若舟,南星的玉佩还在他手上。 他将半夏的玉佩取下来,交给宁熙,对太平道:“把他交给我”。 已经受伤的太平依言退了下去,寒江雪持剑向前,道:“今天,就来了结这一切吧”。 凌厉的剑气飞出,带着排上倒海的气势,戴若舟被震得连连后退,脚在地上踩出了坑,他擦去嘴角溢出的血,持剑的手一震,剑的表面竟然迅速脱落,露出了真正的剑身,发出森森的邪气。 “追命”,在调息的了然大师认出了它。 人群立即后退了一步,一百年前一个天才炼剑师炼出的江湖邪剑追命,能吸食人的功力为持剑者所用,非常可怖。 可是这剑不是早被上一届武林盟主融化了吗?怎么又重新出现了。 戴若舟持剑刺中了离他最近的欧阳举,在他难以置信的眼神中,追命吸食了他的毕生功力,戴若舟的眼睛逐渐转红,彻底入魔了。 欧阳举浑身瘫软地倒在了地上,戴若舟拿着追命,一步步向前,寒江雪嘲笑道:“哟,淡薄名利,清风傲骨的戴庄主,竟然偷偷藏起了追命,还修炼了邪功啊,啧啧啧,你们这些武林正派整日里演戏,我都替你们累”。 戴若舟丝毫没有理他的话,两人交战起来,瞬间山石迸飞,地动山摇,很多人萌生了退意,准备下山,但是戴若舟没有给他们这样的机会,追命飞出吸取了他们的功力。 寒江雪笑道:“傻子们,还没有明白吗?今日你们都是他的功力补给”,嘴虽然没闲着,招式一点都不乱,两人竟然打成了平手。 到如今这个局面,武林人士才反应过来,大家都中了戴若舟的计谋了,但是此刻后悔已经来不及了,趁他们两个交战,有人连爬带滚地下山,戴若舟又吸取了就近几人的功力,功法大增,发出一声爆喝,追命朝寒江雪袭来。 寒江雪持剑相抵,追命邪气迸发,竟发出强大的力量,寒江雪被震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鲜血,道:“竟然是以血养剑”。 戴若舟道:“没错,追命饮我的血二十年,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他步步紧逼,道:“这送你去见半夏和南星”。 刚调息好的太平拦住了他,但是追命的力量已经无比强大,太平难以抵挡,只能死死撑住。 突然,寒江雪的手抵在了太平的后背,猛一发力,将毕生的功力输入太平体内,强大的力量入体,太平经脉的内力涌动,他调动全身功力,凝聚在剑,冰霜迅速凝结,蔓延到追命身上,然后他剑一收,用力向后一仰,身体弯成一个诡异的弧度躲过了追命,骨剑化鞭,朝戴若舟胸口猛地一击,戴若舟连连后退,吐出了一口鲜血。 正在此时,雨落了下来…… 祭台上,雨水打在成城头上,顺着脸流下来,他静静地看着底下的朝廷官员,等待着他们的回应。 这时,宁昀卿站了出来,他道:“中书令宁昀卿作证,二皇子一案的确漏洞百出,先帝曾下令由前任大理寺卿向左、刑部尚书李元业、御史中丞吕云共同审理,但吕云当晚暴毙,另外两人联合审理定了罪”。 有了他的开头,又有一个官员站了出来,道:“刑部郎中裴浩作证,罪行尚未定下来时,刑部部尚书李元业在狱中严刑敲打二皇子,将他在狱中生生打死了” 另有一个站出来道:“礼部尚书冯远作证,好友兵部尚书马卓杰,因替二皇子申诉,被人斩杀在下朝途中,头部掉落马车”。 …… 一时之间,有八个人站出来为二皇子作证。 而下方的百姓中,有一个断了右臂的人大喊道:“当年我随二皇子出征,被胡贼砍去了右臂,是二皇子将我拖回了营帐,当年若不是他准我回家看望母亲,恐怕我也免遭此难,二皇子忠君爱国,为雍朝建功立业,绝对不会叛国,我为二皇子申冤”。 “我” “我” “还有我” …… 人群中想起了此起彼伏的支持声,成城抬头看着天,任雨水打在脸上,道:“父亲,永远有人记得你的好”。 “还有边疆百姓的万民书”,远处一个男子大声说道,众人望过去,竟然是东方明,此刻的东方明没有穿那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脸上也没有妆容,而是一身素色,犹如一个书生。他慢慢地走过来,他手里捧着一个名册,一步步走上台阶,将名册交给施恩,施恩借着两旁的人撑伞的遮挡,翻开了长长的名册,他将名册的一端交给一个人拿着,一边走一边翻开,不断有人撑开伞挡住雨水,名册竟长达二十几米,在祭台上颇为壮观,施恩颤抖着手念着:“兰州百姓一千七八壹拾贰人为二皇子申冤”下面是所有人的签名,“瀛州百姓五百四十二人为二皇子伸冤” …… 南北边境二十多个州城,都为二皇子伸冤。 成城眼泪落下来,明川和秦杨失声痛哭。 东方明道:“我以这万民书,换我皇兄一命”。 其实,朝中官员出事的时候,东方明就已经察觉到了,他虽然在繁华中闲散避世了几十年,但看得比谁都清楚,雍朝在没落,报应终有一天会降临,在半夏走后,他去了边疆,请了这个万民书,就为今天能保他哥哥一命。 东方华大笑道:“阿明,你不必如此,这些乱民贼子兴不起什么大风浪,待我将士赶到,定会将他们都五马分……”。 话音还未落,一把小刀从后背扎入,刺穿了他的前胸,他喷出一口血,难以置信地向后看,枫公公握着刀把,微笑地看着他,道:“圣上,奴婢帮你根治你的头疼吧”。 ☆、嵊泗岛 众人都有些惊讶,这不是圣上最信任的枫公公吗? 枫公公看着东方明倒在了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圣上,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那你记得枫林村吗?记得我的姐姐岚若吗?”,他又摇摇头,道:“不,你肯定不记得,在你眼里只有皇位、权利和无尽的猜疑,那就让我来帮你回忆一下吧,二十年前,我姐姐带着二皇子妃回到了枫林村,但她害怕连累村里,又连夜带着二皇子妃走了,随后你们的人来了,逼问我姐姐的去向不得,就杀了全村的人,将枫林村付之一炬,若不是我爹娘将我藏在地窖里面,恐怕我也成了那里的一具尸骨了,你以为十年前是我替你挡了刀?呵呵,事实上,连杀手都是我找来的,我故意来到你的身边,成为你最信任的人,还有,折磨了你十年的头疼不好受吧?”,他从身上抽出一个药袋,砸在东方华身上,道:“是不是很依赖我的药袋?其实这是药也是毒,就是让你头越来越疼,疼到彻夜难眠,疼到脾气暴躁,疼到难以思考,疼到一步步入我的坑里,玉玺是我交给别人的,也是我引你猜疑国舅的,哦,对了,你不是很担心你的两个儿子会抢你的皇位吗?没关系,我已经替你解决了,现在他们在下面等着你呢”。 东方华眼睛睁开,颤抖着举起手:“你……你……”,终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枫公公再次握住了刀柄,道:“我潜伏在你身边十年,就是为了枫林村四十多条人命,现在你该去向他们请罪了”,然后用力拔刀,血崩裂而出,东方华咽气了,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天空。 明川,秦杨,东方明,枫公公,主持……所有的人都在不同的轨迹上,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天理昭昭,报应循环。 一场埋藏了二十年的冤案终于重见天日了。 而雍朝的天会重见天日吗? 太仓山上,有了雨水的助力,太平骨剑变幻莫测,且化氺为刃连连向戴若舟攻去,纵使他追命在手,都难以抵挡,逐渐招架不住太平的攻势。 武林中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剩下了然大师还在打坐调息,突然戴若舟的追命剑锋突转,向了然大师攻去,了然大师拍地而起徒手抵挡,两人交战起来,太平也加入进去,戴若舟突然手在剑上一抹,追命突然暴动,发出强大的力量,刚好与太平骨剑相撞,太平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然后戴若舟将追命刺入了了然大师的胸口,大师功力瞬间被吸食。 一直在一旁吊着心的宁熙,心道:“完了”。 果然戴若舟的力量暴涨,太平节节败退,又吐了一口血。 宁熙灵机一动,大声道:“其实,我在戴家庄跟亦初聊过天”。 听到戴亦初的名字,戴若舟动作一滞,太平抓住时机甩了一鞭,这正中胸口。 宁熙一喜,继续道:“那时候我躲在树上,他在下面辛苦地练剑,我问他为何这么努力?他没有回答我,后来比武大赛他输了,一个人坐在湖边,很是落寞,我过去安慰他,可是他一直沉默不言,之前我不知道,现在我明白了,原来他是想要他爹的安慰,可是你呢,看都没看他一眼,亦初真是太可怜了”。 戴若舟稳住心神不去听宁熙的话,但是脑中还是忍不住回荡着他的声音,“亦初明白了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多看他一眼,心中只想着去嵊泗岛救你的妻子,所以独自从洞庭湖来到这里,冒着危险抢夺玉佩,那一次他挟持我的时候,中了我的迷药,但是仍然不放弃,小刀扎入手臂强迫自己清醒,现在他又为了玉佩,上了太仓山,他临死之前,都没有听你叫过一次他的名字,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哎……”。 “不要再说了”,戴若舟大声喊道,招式已经乱了,而且他体内不同派系的功力开始横冲直撞,太平瞅准机会,连发数十个冰刃,让他招架不住,然后骨剑刺入了他的胸膛。 “呼……”宁熙松了口气。 戴若舟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寒江雪赶紧道:“将追命毁了”,太平骨剑立即向追命砍去,但是几剑下去,追命毫发无损。 突然,刚才倒下去的了然大师并未被吸完功力,他站了起来,捡起了追命,一手拿住剑尖,一手握住剑把,使尽全身的力量向下弯。 听见“噹”一声,追命竟被生生拗断了,了然大师也吐出一口鲜血断气了。 太平附下身,想取出戴若舟身上的那块玉佩,刚拿到手,原本闭眼的戴若舟突然朝太平胸口击了一掌,太平正中胸口,正准备还击,此时戴若舟已经闪身到宁熙身边,浩然架上了他的脖子。 这两父子怎么都喜欢干这样的事啊。 胸口都捅了一个血窟窿了还这么猛。 宁熙慨叹。 戴若舟抢过了宁熙的玉佩,朝太平道:“把玉佩给我”。 太平慢慢走近,戴若舟喝住他道:“把玉佩丢过来”。 剑刺入宁熙皮肤,鲜血涌了出来。 太平立即道:“放开他”,将玉佩抛了过去。 戴若舟右手还控制住宁熙,左手接过玉佩,眼露喜色,二十多年,终于两块玉佩都得手了,他立即将两块玉佩拼合起来。 …… 什么也没有变化,仍是普通的玉佩。 他将剑重新架在宁熙的脖子上,发疯般地道:“这是怎么回事?玉佩是假的?”。 宁熙缩了缩脖子,道:“亦初他爹,你别抖了,玉佩是真的”。 戴若舟举着玉佩问寒江雪,道:“怎么回事?”。 寒江雪不说话。 这时,太平手伸向了发间,抽出了发簪,长发立即倾泻而下,他看了寒江雪一眼,寒江雪点点头,他将发簪抛给了戴若舟,冷冷地道:“装上去”。 这是半夏在他第一次出任务时,奖励给他的,这才是青梧的信物,去嵊泗岛的真正钥匙。 戴若舟将发簪扣入了合并在一起的玉佩上,玉佩发出一阵光亮,表面上的外层脱落,变得晶莹剔透,发簪在摇晃了几下后,指定了一个方向。 去往嵊泗岛的方向。 戴若舟仍没有放开宁熙,他用剑指着他,命令太平背上戴亦初跟他一起走。 宁熙道:“可不可以换一下,让太平背我,你背你儿子”。 “住嘴”戴若舟喝道。 戴若舟挟持着宁熙,太平背着戴亦初,寒江雪背着半夏,按照指针的方向,船在海上航行了一天一夜后,无边无际的海面上,终于出现了一座岛。 起初,宁熙以为自己眼花,岛竟然飘在了半空中,真的如仙岛一般,等船驶近一点,才发现是迷雾遮住了岛的下半身,远远看过去就像飘在半空中。 看见了嵊泗岛,戴若舟的手又开始抖了,宁熙伸手稳住了剑,道:“亦初他爹,别激动,马上就到了”。 太平想要趁机救下宁熙,宁熙对他使了个眼色,道:“没事,马上到了,船上不好打架”。 当船搁浅,迷雾也散了,宁熙和太平抬头望去,这个传说中得之则得天下的嵊泗岛此时红彤彤一片,似是什么植物开花了,颇为壮观。 戴若舟推开了宁熙,抢过了戴亦初,背着他朝岛上奔去。 他人已经疯了,为了避免他伤人,太平和宁熙跟在了后面,寒江雪看着岛山,迟迟未踏出步伐,他看了半夏一眼,最终背上她跟了上去。 宁熙摘了一朵花来看,惊喜地对太平道:“太平,二皇子的标志就是这花”,太平点了点头。 寒江雪道:“这是凤花楹,岛上一年四季都开”。 宁熙道:“确实是一个奇观”。 越走宁熙越心惊,这山上竟然长满了各种各样的奇珍异草,有一些是医痴穷尽一生也找不到的药材,难道这里真的是一个宝岛? 但是,当他们跟着戴若舟走遍了全岛,都没有发现那些传言中的武功秘籍、财宝、不死伤药……,也没有发现一个人影,但是明显是有人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他们最终停在了一排房屋面前,虽说是房屋,但也只瞧得见屋顶,里面长满了高高的树和药草,藤蔓封住了院门,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戴若舟放下了戴亦初,靠在一颗大石上喘着气,不敢相信地道:“怎么会?怎么会……医圣呢?那位能够起死回生的医圣呢?”。 他穷尽二十多年寻找嵊泗岛,就是为了找到传说中隐士的那位能够起死回生的医圣,没想到终于来了之后,竟然是一座空岛。 寒江雪嘲笑道:“呵呵,医圣?这里根本没有医圣,南星、半夏、青梧他们都只是扁鹊的传人,他们医术精湛自成一派,能够开膛破肚替难产的孕妇取出婴儿,还可以断指再续,摘除坏掉的脏器,他们的医术一代一代地传下来,从这里出师的医者,散落到雍朝的各地,不然那一场瘟疫能如此快平息?但是,再怎么精湛的医术,也只是医治活人,你摸摸你儿子的身躯,都已经凉了,神仙都救不了,还能指望医圣?” ☆、雍朝天晴了 戴若舟道:“不可能,我父亲明明跟我说,当年我曾祖父就是练功暴毙了之后,得嵊泗岛医圣救治活了过来,这不可能有假”。 寒江雪“哈哈”一笑,道:“别人哄你的胡话,你竟然当做信条?其实你早知道这是假的,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还有这里根本不叫嵊泗岛”。 闻言,太平和宁熙同时向他投去了疑惑的眼神,寒江雪继续道:“这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岛屿,被扁鹊传人挑中定了居,但早在南星青梧出事之后,他们就移居了,事实上,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嵊泗岛,这只不过是开国皇帝编纂的一个神话故事,传了一百五十多年,却被贪婪的人当作诱饵,以达成自己的目地”。 但如果说作为诱饵,嵊泗岛确实成功了。 东方华利用它坐上了皇位。 郝祁峰在戴若舟利用他的同时也当上了武林盟主。 寒江雪和半夏利用它掀起了一场武林和朝廷的风波。 而这个诱饵将一直存在。 下一次,也许是一座山,一条河,或者只是一块石头。 戴若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仰天长喝一声,暴毙了。 此时,一阵风吹来,天上的乌云散开,一束阳光照了下来。 雍朝,天晴了! 据说当年开国皇帝打完最后一场仗登上城楼时,也是刚好一束光从东方照下来,太阳升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开国皇帝望着万里江山,宣告建国雍朝,改姓:东方。 而今,一个全新的雍朝开始了。 太平和宁熙,相视一笑。 这场大战终于结束了。 十日后。 当阿七在宁府同时见到成城和太平时,嘴巴张得一个鸭蛋都塞得下,他看了看成城又看了看太平,他想捏了捏自己的脸,确认一下是不是在梦中,手还没有触到自己的脸,宁熙的手已经捏住他了脸上的肉,道:“是真的”。 阿七还是不敢相信,道:“所以说过去一年我照顾的公子真正的身份其实是冰霜公子???冰霜公子还是公子的亲兄长???” 宁熙道:“没错”。 阿七如遭雷劈,亏他还锲而不舍地让成城想起来宁熙,还为宁熙移情别恋难过了好久,原来人家根本喜欢的就不是自家公子。 成城站在太平面前,看着他,眼圈泛红但嘴角轻扬,喊道:“兄长”。 在孤单二十年的日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亲弟弟,太平还是不太适应的,生硬地回答:“嗯”,然后又补了一句:“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成城摇头,道:“不辛苦,是我该为父亲母亲做的,兄长才是背后最辛苦的那个,将一切扫平把我推到人前,不过我辜负了兄长的期待,我已经将皇位交给东方明了,我不适合坐那个位子”。 事实上,东方明也是被成玉枫和李汀兰联合众大臣押上皇位的,千不愿万不愿的他,被宁熙一句:“半夏最后说,如果皇位上的是东方明就好了”,而坐回了皇位上,心甘情愿地批起了奏折。 太平道:“也好,原本就是要你自己选择的” 宁熙问:“那接下来,你准备回成家庄吗?”。 成城点头,道:“武林这次动乱损伤不小,新的秩序需要重新建立起来,爹娘已经回去处理了,我是为了等你们才耽搁了,今日便回”。 太平递给他一本书,道:“你性子温顺沉稳,君子剑法太过飘逸,所以总是难有突破,你把这一套心法练好,练习君子剑法则会事半功倍,另外,你房间的君子剑法上,我也作了注解”。 成城内心感动,道:“谢兄长,你多多保重,有空我会来看你和阿熙的”。 望着成城出去的背影,宁熙感叹:“还好成城没有坐上皇位,不然以他这种温润如玉、善良纯洁的模样,如何对付得了朝堂上那些老狐狸”。 此话刚好被下朝路过的宁昀卿听见了,他走了过来,手里拿了把戒尺,道: “你说谁老狐狸?”。 “太平,救我”,宁熙往上一跃,挂在了太平身上…… 全文终!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到此就完结啦,感谢一路追随宁熙、太平和成城脚步到这里的朋友们,这个故事是2019年一直在思索的,因为工作的关系,花费了半年多的时间才完成,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更完,希望大家喜欢这个故事,也能从这几个少年的身上得到快乐,或者更进一步,他们的纯粹、乐观和追求,能够感染到你们。 总之,立青青希望没有辜负你们的时光。 如果你对这个故事有想要说的,期待留下你们的想法或意见,我都会一一回复的,你们的意见就是我进步的方向。 另外,差不多我也会开下一本了,如果对我的文字感兴趣的,期待你关注我主页,不会让大家失望,至于下一本写什么,还没有想好,毕竟阔别晋江两年,发现现在的热文风向已经变了,继续坚持自己的风格,还是追随风向,我还没有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