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助弟弟不听话》作者: 雪梨冻 文案 弟弟上大学时,时屿便强行扯着他的手在一份秘密协议上按下红手印。 ——以后身边最帅的朋友要留给姐姐。 贪玩的产物,时屿自己都忘了这回事。 直到某天,时屿从外面回来,发现家里客厅坐着一个白净的男生。 骨节分明的手扣着饮料罐拉环,青色的静脉在皮肤下时隐时现,啪一声,饮料打开。 时屿觉得,那不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分明是荷尔蒙爆炸。 察觉到有人,盛峋敛眉瞥了眼,面上的肆意轻慢消去大半,站起身很有礼貌, “姐姐好,我是时凛的朋友。” 啪一声。 这回是她脑子里某条神经崩了。 - 一来二去,时屿和弟弟这朋友越来越熟悉,甚至有了弟弟都不知道的秘密。 一天,时凛和姐姐吵架,气得大半夜把盛峋喊出来酒吧一顿祖安输出。 “你以后别和她走太近了!狗才和她一起玩。” 被喊来的人疲懒地抬抬眼,抬手欲盖弥彰地压了压脖子上的红痕。 “说话注意点,她是你姐。” “是个屁,我不认!” “还有——”盛峋打断他,唇角勾了勾,语气吊儿郎当,像在炫耀。 “简单介绍一下。” 时凛:? “我是你姐夫。” “??????” 【小剧场】 百万粉丝游戏主播食人鱼三天两头请假,好不容易上线一次,竟然用以菜闻名的打野位。 【你给我看这?】 【辅助也有一颗carry的心,成全她!】 【啊啊啊求你了,换一个位置吧,法师也行啊!】 盛峋转身给时屿掖被子的空当,弹幕已经要挤爆屏幕,都是让他别坑的。 “不会坑。”一道男声传入,屏幕上空白了两秒,紧接着迎来尸潮般密集的问号。 “今天给我家小辅助代个班。” 粉丝:?草,大鱼被绑架了??? 粉丝:你谁啊!!把鱼鱼还给我!!! 粉丝:不过这个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啊…… 偏巧床上的人被吵醒,哑着嗓子反驳。 时屿:“嗯?谁是谁辅助你心里没点数?” 盛峋垂眸低笑一声,顺从说:“嗯,我是。” 粉丝::::::: ●阅读提示 *姐弟恋|游戏主播x康复治疗师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甜文 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屿,盛峋 ┃ 配角:正文完 ┃ 其它:推基友[江大爷]奇幻文《男人哪有练剑香》 一句话简介:弟弟还有两副面孔! 立意:勇敢爱 第1章 弟弟 - 耳里鸣响,由西蘅开往涉川的列车高速行驶在轨道上。 时屿在乘务员推餐车的微小噪音中缓缓睁开眼,入目是一望无际的田地,绿油油一片,缓冲着她的困倦。 买票的前一天晚上,时屿在自己租的房子里熬了个大通宵,睡梦中脑子里回荡的都是游戏bgm,直接错过了抢票的时机,以至于在上车前三十分钟,才候补到一张二等座。 匆忙又狼狈,但在春运这种特殊时候,能有票已经是幸运之至。 醒来后发了会儿呆,棉服里的手机嗡嗡震了两下。时屿摸出来,眨了下眼才看清楚。 时凛:【上没上车吱个声。】 时屿:【?】 时凛:【爸问你回不回家过年】 她已经有两年没回去,主要是不想回去和她妈吵架,所以选择远离矛盾的源头。 但走的久了,确实会有点念家,在弟弟三番五次的念经中,时屿才最终决定今年回涉川去。 时屿:【一个小时后到,出站口等着。】 时凛:【?我可没说去接你】 时屿:【零花钱嫌多了?】 时凛:【马上来。】 作为时凛的“衣食父母”之一,她每个月都会给他打点生活费,朋友之前有提醒过,说这样容易让自己变成“扶弟魔”,让她别这么上心。 时屿觉得有道理,最后把每个月给他的零用钱直接砍了个零。 虽然那也不是个小数目。 个把小时不可能闲着,作为一个“网瘾少女”,时屿很自然地点进游戏。 刚一上线,屏幕就弹进来好几条游戏邀请,她一个个拒绝掉,一分钟不到就下线换了个没人知道的小号。 一个专门用来练英雄的小号。 一个最近战绩连败十局不止的小号。 因为太坑,小号【送你小花花】的段位止步铂金,新开一局排位,她上手直接选了一个新出的打野英雄,秒锁定。 2L:1楼几岁? 2L:什么战绩敢秒选? 2L:未成年好好读书不行? 时屿戴着口罩,放下手机捋了下头发,再拿起便看到聊天框里的内容。意识还保留在自己那个荣耀王者的大号,想都没想,反手发了一波战绩。 送你小花花:该英雄打0场,胜率0% “……” 3L:投了投了,果然一放假什么牛马都来了 4L:举报一手? 时屿有点尴尬地擦了下鼻子,看着队友们补位,顺便扫了下一直没参与进来的5楼的ID。 ——【有妈】 “……” 这是要被骂过多少回才有的觉悟?直接把想说的话写在id上了。 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 倒计时进入对局,【送你小花花】提着把打野刀直冲野区。 这把运气好没遇到对方来抓人,时屿松了口气。 作为一个常年打辅助位的人来说,打野简直是灾难。 她有意识,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出现在什么地方,能够及时出现。 但她也只能及时出现,然后操作失误或慌乱中放空,千里送人头。 下路来人,时屿算准时机出去准备抓一手。 无奈天时地利人不和,在她和ad的0默契配合下,送上漂亮的一血,并把【有妈】一起带走了。 队友像一直等待着这一刻,纷纷驻足开喷。 :上票上票 :打野牛的 :别乱带节奏…… :ad好好发育,这把靠你了,别被那个**干扰,我真**无语了。 时屿深吸一口气,低头继续操作着从泉水跑出来。 高铁行驶入隧道,信号很不稳定。 明一阵暗一阵,她没抓住丝血逃跑的对方中单,还在逃亡回家的路上被野怪喷死了。 :…… :挂机吧,让系统来sing吗? :笑拉了,合着打了把娱乐赛。 时屿承认在打小号的时候她脸皮比墙厚,丝毫不在意队友眼光地继续了游戏。 除了光荣战死在战场,她还不忘在观战的时候毫不吝啬地给队友留下“666”,“干得漂亮”,差点没把人气死。 所幸双方半斤八两,对面的打野和【送你小花花】一样,经济垫底负战绩,极大程度地平衡了两方的实力。 焦灼将近半个小时,终于在自家ad【有妈】的力挽狂澜下险胜。 时屿甩了甩手腕,点进结算界面,发现队友的头像已经全部转成灰色。 瞄到【有妈】的战绩,她觉得这个小孩儿打得还可以,于是眼疾手快地点下添加好友键,而后开了新的一局拉他进来。 等了半分钟,他那边没有任何反应。 时屿又邀了几次,依旧石沉大海。 点击最后一次,时屿都想退游戏放弃了,他突然同意邀请进入房间。 送你小花花:【开吗!!】 有妈:【b】 时屿有些遗憾,以为是“不”的意思,正要解散组队,他又慢悠悠卡进一条信息。 有妈:【**】 时屿:!怎么还骂人的 对面仍在继续。 有妈:【举报】 时屿:?给你脸了 有妈:【了】 发完最后一条,他自己退了房间,然后便离线了。 时屿把断断续续的信息拼凑起来,猜了个大概。 b,手快打少了一个字母。 j.b,没把文字摁出来,被和谐了。 举报,终于打出来了,少了点状态词,最后补充一个“了”。 ——举报了。 时屿:……...... 还以为遇到了个同病相怜,有过同样被骂经历的人,哪里知道他们是一路的! 呸!晦气!! 后座坐着的小孩儿偷看了一路,终于在她关上手机准备休息一下眼睛的时候,小小声跟他妈妈说:“妈妈,那个姐姐打的好菜噢,还不如我呢!” “……” ... 列车准点到站,时屿拉着一个箱子在人海中被推搡到出站口,迈出车站的一刻,空气都是清新的。 她走到路边想站着缓缓,以为时凛那小子肯定不会守时,说来接她,估计也就打个车。 就他那车技,时屿还得小心提防被“蓄意”谋杀。 寒风刮过脸侧,头发飘起来,刺了刺眼睛。 敏感的神经迅速给大脑传递信号,流出眼泪。 时凛远远见到的,就是时屿在那擦眼泪的样子。旁边立着一个大箱子,人又瘦,看着好可怜。 他边走过去,边将原先想吐槽她的话默默咽下。 别扭地挤出一句,“姐。” 时屿眨了下眼睛,仰头一脸不可思议。 认真地观望两秒,张了张嘴,“什么毛病?” 时凛:? “你刚才喊我什么?” “……” 面前的人翻了个白眼,感觉一腔好意被狗吃了,怒道:“你自己打车回家。” 说完,真的大步离去。 时屿拽着箱子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又气又好笑。 这么久没见,时凛个子长了不少,那副吊儿郎当中带点蠢的德行倒还没变。 出站口的另一个门,因为离得远,所以人流量明显少很多。 时凛沉下脸推着姐姐的箱子走去那边,站在人行道外准备过马路,去对面商场的停车场。 “怎么不把车停在高铁站的停车场?”时屿远远看了下商场的位置,“这还得走好长一段路。” 时凛无语,“你怎么不干脆让人把高铁开到家门口?” “也不是不行。” “……” 站着等候的空档,时屿随意往旁边一瞥,视线忽而晃了晃,一时有点回不过神来。 她的侧后方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卫衣的男生,露出来的皮肤冷白,寡淡无情的一双眼平静地望着前方正在读秒的指示灯。 出于她对男生关注的特殊点,视线从那人脸上移开后,下一个位置准确落在他搭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 依旧是晃眼的白,随意向下垂的手腕能看到凸起的高骨,上方卡着一条黑色手绳,吊着一个简单的“s”字母。 做工有点简朴,不像是现在年轻人爱买的轻奢潮牌,看着像自己串的。 再往下,因为身型很瘦,皮肤像薄薄覆盖在掌骨上的一层膜,能清楚地看到内层静脉游走的路线。粗细相间,因为垂腕的姿势,还能看到几个微微鼓起的静脉瓣。 还没来得及看他的手指,男生的手忽然抓住拉杆,似有若无地往时屿这边掠了掠,而后抬步朝前离开。 时凛没注意到姐姐流氓似的盯别人看半天的动作,看到灯绿了,自然地提醒了句,“走了。” 她一下回过神来,差半个身位地跟着他往前走。 也是太久没见到这么好看的手,一下没收住。 刚才那男生看她的眼神,是察觉到了? 察觉到就察觉到,她就多看了一眼,又没做别的伤天害理的事情! 一路走到商场的停车场,直到拉开后座车门坐下,脑子里还在一次次回放刚才看到的养眼画面。 时屿没忍住,感慨了一句。 “草。” 时凛在前面低声不知说了句什么,这话正好落在时凛说话之后,不知情的时凛自然而然地认为姐姐是在骂他。 时凛:“又怎么了?” 时屿:“啊?” 时凛:......? 他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把她扔回车站的冲动,耐心地重复一遍,“我问问我同学叫没叫车,没叫可以顺路捎一程。” “下血本了这是。”时屿打了个哈欠,懒声回应。 “?” “害死我一个还不够,得叫个垫背的。” “……” 时凛真的服了,全当时屿在为直播练习怎么把人体体面面地气死,戴上耳机继续和他同学打电话联系。 五分钟后,时凛把后备厢打开,有人走近放入一个行李箱。 之后,男生走到后车门的位置,拉开的一瞬间,卷起一阵寒风。 已然在闭目养神的时屿轻皱了下眉,循着变化的方向看去,对上一个有点熟悉的黑色身影。 男生许是也在和记忆进行比对,在原地站了十几秒,而后默默垂下眼,把门又砰一声关上,绕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门上车。 时凛自然地点火打方向盘,顺嘴提道:“刚才就想说让你坐前面来,我姐怕生人。” 男生轻轻挑了下眉,抬眼看了下后视镜,和后方的视线对上,眼里情绪意味不明。 “没事。” 时屿看着后视镜中看“女流氓”一样的眼睛,轻咳一声打破短暂的沉寂。 得,这小孩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他那眼神,就差把“你别过来啊”拿喇叭喊出来。 以前都宅家里,很少在现实生活中认识新人,刚回来就遇到这种有趣的事,少不得勾起她的玩心。 “不是生人。” 她收回镜像上的视线,缓缓移至他被口罩遮了大半的脸上。 线条凌厉,下颌分明。 左边耳朵上似乎还扎着一个纯黑色耳钉,巧妙地避开了小屁孩的中二感,看上去衬得他愈加冷清疏离。 “这弟弟——” “我见过的。” 时凛:嗯?? 盛峋:...... 第2章 弟弟 【2】 没想到姐姐交朋友都交到自己身边来,时凛惊喜又意外,刚提出一起去吃饭,就被时屿立刻拒绝,一秒钟都没有犹豫。 口嗨可以,一起吃饭大可不必,本来就只是说来玩玩的,就因为人家手长的好看点就凑上去,未免有那么点肤浅。 谁知道这个弟弟的人皮下是个什么德行! 时凛怔了怔,被晚高峰的路况分散去困惑,“哦,行,那下次再约吧。” ... 那个男生和时屿家是相反方向,时凛先把姐姐放下,才掉头去送走他的那位朋友。 时屿上楼和爸妈打了声招呼,过后便进房间洗了个澡。下楼想着去厨房帮忙,被妈妈挡了出来。没坚持,时屿便懒躺在家里沙发上等吃饭。 此时的风平浪静只是暂时的,她们争吵的的点不在这儿,真正需要提醒吊胆提防战争的是待会儿吃饭的时候。 等时凛回来,已经是晚上七点钟,爸爸时灼从外面回来,一家人终于又围坐一桌。 四个人都没立刻说话,周围只有电视机传出的新闻播报声。 两个小辈不发一言埋头苦吃,原因心照不宣。 ——在饭桌上,待的时间越长越危险。 稍有不慎触及邢美霖的火线,家里剩下的三个都别想安生过年。 吃饭中途,邢美霖果然还是没忍住开口。声音平静地问时凛,“年后去北城?” 时凛随意嗯了声,咬着筷子前边,反复抬眼看了她几次,像是在揣摩他妈妈现在的想法。 时屿听后咽下嘴里的食物,偏头,“去北城干什么?” 他嘴里含着饭,含含糊糊道:“实习。” “哦。” 安静片刻,时屿心里已经有不祥的预感。下一秒,谈话的焦点聚集到自己身上。 邢美霖:“你呢,最近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她如实说。 妈妈默了两秒,许是总结了以往吵架的经验,她这次没走以往的直接路线,而是进行了次侧面打击。 “这会儿有多少存款?” 时屿眼睛转了转,仔细回忆,“九万多。” 闻言,邢美霖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很快用平和压下,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一声叹息:“按照你的条件,这个年纪哪里止这点钱......” 时屿脾气收放自如,在妈妈没有发火之前,她能狠狠地敛住,淡定自若地接话:“是不止。” 她瞥了眼旁边埋头干饭的弟弟,“偶尔会给他补贴点。” 时灼哈哈一笑,有些欣慰,“时凛,真有这事儿?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补贴那点顶什么用......你净听她说吧。”邢美霖显然不相信,一口否定。 作为好几次吵架的旁听者,时凛逐渐知道怎么拿捏住她妈妈的情绪,找机会云淡风轻地补充:“确实不怎么顶用,时屿直接给我砍了个零啊。” 时灼:“啥意思?” “她从我大一下学期开始,每个月都会给我打一万的生活费。”时凛微仰头啧啧两声,“后来不知道受了什么妖言蛊惑,我痛失这美好的福利,现在偶尔才打进来一千。” 邢美霖瞪大眼睛,显然对他口中那个计量单位表示震惊。 时凛还在继续。 “妈,真不顶用,我现在零花钱可太少了,每个月就两千诶,你能不能给时屿介绍个月薪四五万的工作,顺便让她给我涨涨伙食费啊?” 时屿服了这小子,之前提醒过他不许在爸妈面前提这事情,现在倒好,一下全捅出来了。 “小屿,你弟弟说的真的假的?你那些钱哪来的?”邢美霖直接上来一个连问,双眼微睁,迫切需要一个答案。 时屿没办法,都到这个点上了,神仙来救她也没法隐瞒,而且似乎也有这个必要。 “直播赚的。”她顿了顿,想起妈妈以前总爱拿“玩游戏赚的那都叫黑钱”的观点抨击她,补充一句, “在您那儿是脏钱,但我照样能拿去买衣服叫外卖,和大家花的没两样。” 邢美霖这回没立即出声,丢下一桌饭菜不收拾,非要看时凛的转账记录,而后真真切切地看到七八条后边跟了四个零的转账。 … 因为钱赚的够多,时屿侥幸逃过一劫。赶在妈妈酝酿出更多问题之前,悄咪咪溜上楼,回到她舒适的小房间。 拉窗帘,开音响,启动电脑,充满手机的电量,瞬间心情好到爆炸,破天荒地打算延长晚上的直播时长。 人陷进柔软的沙发,哼着歌把微博切换到她的大号:【食人鱼下一个吃你】 @食人鱼下一个吃你:今晚直播加时长啦加时啦,22:00-2:00不见不散噢~ 到底是人气主播,动态刚一发出去,底下立刻刷出一溜回复。 【擦,养生计划大泡汤。】 【啊啊啊奔走相告!!】 【这是遇上啥喜事儿了?我有点方。】 【楼上,说不准是遇到不爽的事了,打算大杀四方。】 【爱鱼姐!今天能有幸看到你翻车吗!(疯狂暗示换位置就是说,,,】 时屿一条条看过去,没忍住笑了声,在最后一条下面回复。 食人鱼下一个吃你:【我,食人鱼,全能型选手。】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一楼里开始翻箱倒柜丢她的黑历史。 包括但不限于,因为太菜,一局内被九个人举报;菜瘾上来去打野,全场经济倒数第一,炮车都比她值钱;排到职业选手,对方直接挂机。 总之保守发言,她食人鱼,的确和全能搭不上边。 时屿轻嘁一声,拽过桌上的手机检查有没有充好电。放空的时间里,反射弧漫长地投回中枢,想起几个小时前打的那局游戏,那个看似人畜无害,实则一肚子坏水的【有妈】。 “难道是我和时代脱节了吗?” “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阴的吗,骂人还不止,还得使迂回战术。” “不能够啊不能够,这招我得学一学,说不定能用在我的直播上。” “你一个人嘀嘀咕咕什么呢?”房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推开,时凛洗完澡,头发都没吹,跻拉着拖鞋走过来,经过桌子时,弯下身把怀里抱着的几瓶冰饮放到桌上。 时屿从自己的“复盘”中回过神。 “你进来怎么不敲门!你一个二十好几的男的,就这么随意出入女孩子的房间吗!” 时凛微张了张口,似是在斟酌这句话当说不当说。 不过作死一向是他的强项,犹豫几秒后,他欠揍地开口,“你自己没锁门,我敲了有五分钟你没反应,想着进来给你收尸,这没什么不妥吧?” “而且——”时凛轻蔑一笑,随手指了指她房间的一个角落,“就这屋子,清一色的黑白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我房间。” “你但凡真的把自己当个女的对待,我也不至于这样,对吧。”他眼里尽是笑意,还一副等待别人肯定的模样。 时屿顺着他的思路,随手抓了一个抱枕砸过去,“你想死啊时凛!!” … 以前时屿直播的时候,时凛就经常和她双排。网上的人都知道时屿有个弟弟,游戏打得还行,至于他现实中的一丝一缕,无人得知。 “我看你微博说加时了,你今天心情很好?”时凛低头刷着视频,头都没抬,随口一句。 “是挺好的。” 她抬手把桌上的耳机线卷好,不紧不慢地将视线移至沙发上蜷着像蛆一样的懒虫,“以后的生活支出减少,收入增多,净收入稳步上升。难道还有比这个更令人开心的事情吗?” 时凛不知道她话里暗含的意思,趁着话题落到此处,想替自己刚才精彩的“阴阳发言”邀功。 “因为妈这次没骂你?时屿,别的我不计较,但这次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不得给点奖励意思意思?” “必须的。”时间接近开播时间,时屿回的有些敷衍,隔了好一阵才把下一句说完,“以后你的零用钱,我就给你取消了。” 时凛悄悄扬起的嘴角没维持两秒,光速下坠,“为什么!!” “你不记得我给你零用钱的时候,跟你提的要求吗?”时屿一直闲闲散散的,轻描淡写地应对时凛的激动,“你就这么把我的事儿抖给爸妈,是不是违背约定在先?” 时凛:痛苦.jpg - 一如往常,十点准时开播。 【食人鱼】每次上线准能挤掉热榜的前几名,程度几乎追平职业选手直播。 原因有两个: 一来,时屿确实是个技术很强的辅助,曾经有职业队想让她去集训,往主业方向发展,但被她毫不犹豫的拒绝。 第二点,大概是她直播的娱乐性很强,能留住人,还非常下饭。此时的直播间,依旧是她一贯的风格。 食人鱼:“一句话,想看我打什么英雄?” 屏幕停留在选英雄的界面,顶部的中间位置还在倒计时。分分秒秒催促,压迫感极强。 弹幕有一两秒延迟,时屿看着最后20秒,悠哉悠哉地发了个投票。 【选个英雄都这么有仪式感吗!!】 【我的条件不多,就是请你只打辅助位,除了辅助,一个别碰,谢谢。】 【玩个软辅吧,小姐姐声音那么好听,别用那些粗鲁的啦!】 食人鱼:“你们对我这么没信心吗!我好伤心。” 说是这么说,下一秒她还是选了一个新出的软辅,一个争议很大的英雄。 玩的好的,直接靠这英雄排上王者;技术不行的,从锁定英雄到游戏结束,队友骂声一句不停。 不过,时屿显然是前者。 刚一开局,对面有人开全部公开挑衅。 【食人鱼??混子主播,有种来单挑,**】 时屿没说话,抬头看了坐在一旁的时凛一眼,他立刻心领神会,刷完野后蹲草。 挑衅他的人单枪匹马过来,嚣张地放空几个技能,而后交闪上前,试图越塔强杀一波换走。 一个灵活的走位,避开对面的杀气,使出一记秦王绕柱,愣是把他逼退回自家塔下吃血包。 【**东西,有种出来单挑】 直播间里的人都在骂,时屿清了清嗓。 “这业务我熟啊。”边说边操纵人物走出防御塔的界限,硬生生被对面砍剩四分之一的血量。 时凛张嘴打了个哈欠,熟练地瞄准时机,在他企图再次越塔强杀时,忽然冒出来,直接A死的。 【?玩阴的】 【**吧你,单挑还带人】 【你是不是玩不起????】 鱼美人:【兵不厌诈,多读书噢~】 鱼美人:【:)】 【*****】 直播间里的人对此可谓司空见惯,除了【哈哈哈】,没有别的其他声音。 因为时屿这一下,对方打野的经济瞬间拉垮,趁着一波大优势,他们直接通了对方中路,轻松赢下。 … 凌晨一点,时屿选好英雄后,转了转手腕,拿起桌面上水杯时抽空看了眼屏幕,惊讶地看到满屏感叹号。 【卧槽卧槽卧槽!!!】 【梦幻联动啊我靠!!】 【那是真的山吗?】 【山在直播!!就是他!啊啊啊啊啊啊】 原来是排到了个大神。 不过这……至于吗? 以往她经常能排到职业选手,也没见粉丝那么激动。 【万人血书,鱼你待会给他发一个好友请求呗!!】 时屿进入对局,语气有些玩味:“你怎么知道我没有他联系方式?” 【他好友列表只有几个职业选手,还都是男的。没有任何女的能挤进他的游戏好友表,传闻中的高岭之花,食人鱼能否成为食人花在此一举!!!】 【前面的站住,是食花鱼!!!】 “不加女生的你们还让我加!你们这不是明摆着要搞我吗!?” 【试试嘛!万一呢!!!】 拗不过粉丝要求,为了那群特地折回来看直播的粉丝,一局结束后,时屿很莽地点了添加好友。 为了提高通过率,还简要地编辑了一下发送内容,把自己是K站主播的事情也一并写上。 【五五开吧,毕竟鱼是有技术的,没准山也是她粉丝呢。】 【见证奇迹!】 半分钟后。 【山旬】拒绝了你的好友申请。 “真是,非要看我被拒绝才满意啊?”时屿并不在意此事,低笑着调侃,顺手点开下一把,选了至今为止胜率100%的英雄。 本该是毫无悬念的一局,却在游戏中途出了些小“意外”,在一局大顺风被人翻盘,打破了她这个英雄百分百胜率的传说。 【隔壁山旬加了一个妹子,我靠!!!】 【草莓甜?娱乐主播来的吧hhh,山这是啥品味?】 【可能人不是为了打游戏去的,懂吧……】 看弹幕都在谈论这个人,时屿抽空拿自己手机用小号点进K站【山旬】的游戏直播间,入目是他和【草莓甜】的对话框不错,人家就是加上了。 【鱼鱼没输在技术,而是输在夹子。】 耳边传进那个女主播发的夹子音发言,听得时屿倒吸一口凉气。 “……”这波输地心服口服。 注意力不集中,时屿没护好自家ad,给对方奉上双杀。正常来说现在应该全神贯注,认真对局,她却没有。选购好装备走出泉水,期间仍在时不时看一眼桌上开着【山旬直播间】的手机。 此时的盛峋本人也晾着一直播间观众,低头滑着手机屏幕,放任游戏中的对局不管,把主播【食人鱼】的百度百科一目三行地扫完。 狭长的眼眸光晦暗,凝着键盘不知所想,对屏幕上的【???】弹幕炮弹置之不理,也没有管刚刚通过验证的【草莓甜】。 时屿等了几分钟,见他没有新动静便准时下播。一直到洗漱好躺上床后,仍有些按耐不住好胜心和好奇心,再次点开K站游戏直播页面,目的性很强地点进【山旬】的直播间。 终于,画面中,不再只有【草莓甜】的一厢情愿,山旬对她也有了回应。 只是,时屿越看越觉得……很奇怪。 太怪了! 草莓甜:【山旬哥,明天一起上分呀(ì _ í)】 草莓甜:【不过我打野还有点不熟练,能请你教我一下吗qaq】 山旬:【?】 草莓甜:【…怎么了呀?】 山旬:【小花花?】 草莓甜:【什么……你要送人家花花吗?/害羞.jpg】 隔了十几秒,他连发两条。 直播间里几万观众,估计只有一个人看懂了。 山旬:【别想了。】 山旬:【换号了照样举报你。】 时屿:我……草??? 第3章 弟弟 【3】 - 闲散度日,每天按时直播,一晃就到春节假期。大街小巷挂春联,贴窗花,一派喜气洋洋。 除夕夜,涉川下了一场大雪。融融厚白压在枝头,盖在路灯顶上,看着滑稽又温馨,莫名勾住时屿的心绪。 吃罢晚饭,爸妈在客厅看春晚,时凛和同学约了游戏,偏头随口问沙发上的时屿来不来一局。 左右无事可做,屏幕里的节目又不是她的兴趣所在,于是应了声,“来呗。” 时屿把账号换成小号【送你小花花】,接受了时凛的组队邀请,没来得及看清房间里有谁,游戏迅速匹配上。 像这样的局,时屿不会打自己拿手的辅助位。一来是怕自己掉马,二来,少有的不在镜头下玩游戏,她会比较珍惜这样练英雄的机会。 几秒钟,没有人选英雄,时屿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点进刺客一栏,挑了个熟练度绿标的英雄。 这个英雄算是入门级打野,稍微有点天赋的玩家一玩就上手。 她也稍微能打出一点小成绩,只是如果运气很不好遇到什么高手,那她这个菜鸡打野的形象将原形毕露。 时凛:“我辅助?” 因为清楚姐姐的水平,时凛很自觉地发问。 不过还没等时屿回应,刚锁定好打野英雄,楼下的人同时锁了个软辅,技能是帮助打野隐身,扩开视野。配合时屿的英雄是一绝,大概是野辅联动的战略。 时屿在心里默默夸了夸他,而后视线缓缓从自己英雄的限量皮肤上移至二楼辅助的id,顿时石化不能动。 ——【有妈】 时屿:? 因为情绪一下上头,时屿没问弟弟有没有和人开语音,直接把他揪过来,指着二楼:“有妈是你朋友?” 时凛一个选择恐惧症赶在倒计时结束前锁了英雄,过后有些不解,“对啊,队友都是我朋友。” 他说完,低头扫了眼对面的阵容,在心里浅做了个评估,过了会儿,复而侧头看向有些僵硬的人:“怎么了?”顿了顿,“他游戏打的很好的,你不用担心他坑。” 可能是害怕时屿在这时候好胜心作祟,时凛给她一剂定心丸,“他这id我给改的,因为我以前经常拿他的号上分,被人骂多了,我就给改了个标准答案。” 时屿想的根本不是这个,看时凛一幅诚恳的样子,也不好直接说出来,忐忑地留意着队内聊天框。毕竟时屿能把他认出来,他也能把时屿认出来。 昨晚的直播,他不也暴露了【山旬】就是【有妈】吗! 现在又得知这个【有妈】是时凛的朋友,你说巧不巧,世界就是那么小。 好在【有妈】这一局打的非常安静,从头到尾没有发言,而且一直很干练地在时屿身边游走,两人配合默契,十分钟就结束了一局。 原本担惊受怕的人慢慢放松警惕,胆子越发大,从最好上手的打野,换成了难度系数最高的多段位移英雄。 【有妈】选了一个辅助,隔了两秒,换一个。再隔两秒,再换。 时屿看着,不知道为什么,自然而然地就get到他的意思,迅速在聊天框里打出「2」,意在让他选他换的第二个辅助英雄。 时凛在旁边笑一声:“哟,你俩还挺有默契,以后你们两个打配合算了,我总算能放飞自我了。” 他的另一个朋友问:啥意思?现在不能放飞自我吗? 时凛:不能啊,我姐平常练打野的时候都是我给她辅助。我不会玩儿,她一直逼我玩,搞得我都要自闭了,现在好了,有个会的了! 他拿起水杯喝了口茶,连啧两声,一脸欣慰,“峋狗,我姐以后就交给你了!” 时屿:?? 最后一局,他们终于输掉比赛。 原因很多,但主要集中在野辅联动出现的问题。 打野走位不够干脆,辅助跟不上,技能丢不上给不全,不断地送人头送龙导致两方经济断崖式差距,时凛为首的了另外三人一度开摆。 一直坐在旁边的邢美霖看不惯姐弟两人玩一晚上游戏,走上前把wifi拔掉,“明早我和你爸走亲戚,你们俩早点起床看家,不许玩游戏!” 好在一局已经结束,时屿和时凛很听话地“嗯”了一声,抱着毯子麻溜滚回到自己房间。 时屿没立刻下线,而是顺着自己的历史战绩找到【有妈】这个账号,然后进入他的主页,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他最擅长的位置应该是打野位,他的每一个打野英雄都是红标熟练度,最高的标是省标,最差的也有个区标。 她是真心觉得他游戏打地很好,今晚这几局打下来,大部分时候都是靠着辅助才能发挥到极致。 可这个人偏偏和自己有过节,开口找他打游戏,怎么都不合适吧? 算了,不合适。 - 成年以后,时爸时妈就不再强制他们姐弟俩跟着去走亲戚,他们自己有自己的活动,时屿时凛在家里看门,也算是“令人羡慕的春节假期”。 一早起床,时凛燃着香,正往香炉里插,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姐,今天我有个同学来家里,你下楼买早餐的时候顺便把中午的菜买了吧。” 家里不成文规矩,买菜的不用洗碗,时屿不觉得亏,于是随意应一声,靠在厨房的门边讷讷地喝完一整杯水,然后回到房间换出门的衣服,戴上口罩便离开。 小区往常不让外来车辆进入,只在春节的时候实行临时车辆登记,方便各家串门。 本就不宽阔的行人道,被好几辆摩托车占了道,时屿绕了很远的路才终于走到小区外的超市。 旁边的保安亭外,停着一辆惹眼的保时捷卡宴,保安叔叔正给坐在驾驶舱的人递去纸质登记表,等待的空档,他有意无意地打量着车子,不知所想。 时屿瞥了眼,没太在意,掀起超市门口的门帘,轻车熟路地在货架之间走动,十分钟后,她拎着早餐和午饭材料回到小区,踩雪走到电梯间。 寒风从门外卷进来,时屿没忍住轻呵一口气,吐出一团雾气。 大年初一,每家每户都热闹,好像只有时屿家这层稍显冷清。 她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因为懒得折回来再走一次,直接在玄关处极限换鞋。 屏风遮挡住视线,时屿换好鞋正欲直接进厨房放下东西,视线被沙发上坐着的人吸引去。 黑色的外套被整齐地叠好放在沙发一侧,白净的男生有些慵懒地靠在沙发背上,左手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什么,右手握着一听饮料,拇指摩挲着拉环。 骨节分明,青色的静脉随着他缓慢的动作时而隐现于皮肤。极具张力的画面,让时屿一时间忘记抬步,半身被屏风挡着,视线直直落在他那儿。 盛峋耳朵上带着降噪耳机,低垂眼眸看的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人。 啪一声,饮料打开,他抽空向前倾身,把拉环丢进垃圾桶。 动作的改变,拓开他的视线,似有所察觉,他敛眉往门边瞥了眼,看到了时屿。 没来得及解释,也没来得及掩饰住被抓包的尴尬,盛峋已经动作迅速地把耳机摘下来放回充电仓,刚才的懒散轻慢消失的无影无踪,转而变得礼貌又乖巧。 “姐姐好,我是时凛的朋友,我叫盛峋。”他的声音极富少年感,不似时凛那样低沉,但又不显得孩子气。 恰到好处的,乖巧弟弟。 一时间,时屿忘记出声。 从进门到现在,和他有关的两个声音都给时屿很陌生的感觉。 开易拉罐时,她听到的不是金属碰撞,那分明是荷尔蒙爆炸。 现在,脑子像短暂地停止接收信号,一根根神经有条不紊地过度刺激,而后,接连崩断。 盛峋站起身比时屿高两个头,杵在原地愣了下,抬步走到时屿面前。 出神的人本能往后退了点。 他却没停下,靠近后,微微弯下身子,冰凉的指尖勾过她的,传来一阵冰软的温触觉。时屿感觉手上一轻,原本拿在手里的两个袋子被他拿走放进厨房,毫不停顿地开始替她收拾好放进冰箱冷藏。 时屿:?这是不是太自觉了一点 哪有让客人做这些的道理,何况还是时凛的朋友! 想到这,时屿微微晃了下脑袋,走进厨房洗手,“我来收拾就好,你到外面坐一会儿吧。” 盛峋动作微顿,沉默几秒,很听话地把手上的东西放下,然后转身折回沙发,安静地坐下。 时屿轻吸了口气,悄悄往客厅方向看一眼,似有若无地和他对上视线,表情微僵了下,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几分钟后,时凛终于从房间悠哉悠哉地荡出来,靠在门边看向厨房里忙碌的人,“姐?今天怎么这么快。” 他说完,似乎根本就没有想听时屿的回答,偏头朝向盛峋:“你不来帮忙?” 时屿:? “你什么语气,有你这样和客人说话的吗?”她压着声音低斥。 时凛瞪大眼睛,似乎要说出什么惊天秘密,“不是,是他自己......” 话未说完,身侧掠过高瘦的身影,盛峋重新进到厨房,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有些低沉,似是惹上什么情绪,“你去把外面桌子收一下,我给你姐打下手。” 时屿关掉水龙头,把中午要吃的丸子提前解冻,处理好所有后,才得空打开另一个塑料袋拿早餐吃。 盛峋的位置离纸巾近一些,留意到时屿的手挂满水珠需要用纸,他主动伸手替她抽出两张递过去。 时屿:“谢谢。” 过了会儿,时屿没忍住,用肩膀撞了撞亲弟弟,“能不能学学人家,这才是弟弟对姐姐的态度。” 时凛一幅幸灾乐祸的表情,目光在时屿和盛峋身上流转几次,而后欠欠地开口,“哎呀,正常人谁没事献殷勤啊?” “有人这是犯事儿了才这样的。” 时屿啊了一声,尾音上扬,“你说他?” 看向盛峋,神色轻松平淡,也没有心虚的样子,能犯啥事儿? 时凛再是一笑,却被盛峋抬手示意截了话。 他微垂了下眼,皮肤冷白,耳垂上的耳洞里插着一根细小的木棍。总觉得有些眼熟。 像是在整理思绪,等了十几秒,才听到他缓声说,“之前在游戏里说了不好听的话……” 他看着时屿,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的,眼神传达出的情绪不甚明了。 “不要生气。”他顿了顿,眼抬起来,眸光依旧冰冷凌厉,但能看出来,的确是在诚心道歉。 她想,这多大点事儿,玩游戏菜是原罪,她那一场确实打的不好。 可能看她迟迟不出声,盛峋以为她仍旧介怀,垂在一旁的手微微蜷了蜷,更不想把那天高铁站的事拎出来说了。 那天原想和时凛打招呼,结果发现身边有个女流氓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绿灯一亮便快速离开没有停留。 哪里知道那个盯着自己手看的人,正是好兄弟时凛的姐姐。 短短一个下午,做出两件得罪他姐的事情。就是再肆意轻慢的人也不敢放任着矛盾不管。 有的事早点主动站出来,能极大程度地减少日后不必要的麻烦。 安静了好一会儿,时屿不知在想什么一直没出声。时凛在旁边都发觉氛围变得有些尴尬,虽然看着盛峋吃瘪的样子很爽,他还是上前圆场。 时屿脾气不差,也不计较,正准备开口,听到当事人再度开口,语气比刚才还要诚恳。 人微垂着头,地上落下一道阴影。 “那天确实因为情绪不好说了难听的话,不要生气了好吗——” 他停顿了下,似在斟酌,片刻后试探地补充一句, “姐姐。” 时凛:?我想替你圆场,你想跟我抢姐姐!? 第4章 弟弟 【4】 本就不是要紧事,小插曲过后,三个人在客厅看了一部纪录片,然后开始准备午饭。 时屿不是个话多的,碗边放着手机,一边刷视频一边吃饭,吃的速度也不快。 盛峋和时凛很自觉地烫丸子和肥牛,摆在时屿面前的熟食碟很快堆起一座小山。夹肉的人仍在继续。 “谢谢。”她轻声道,有点不好意思地关上手机,“这些就够了,你也吃点。” 盛峋低嗯一声,没再从锅里捞东西。 火锅热气蒸腾,没过多久驱散寒意,周身开始发热。吃到一半,时屿起身把外套脱掉,里面穿着一件浅色的毛衣,隐隐勾出线条,偶尔抬手时,能看见腰部纤细的轮廓。 时凛:“你什么时候回西蘅?” 话是在问盛峋,但时屿误会了,接一句,“年初三。” 他微愣了下,没戳穿自己问的不是她,应声后轻推了下盛峋的手臂,复问,“你呢,你什么时候回?” 盛峋垂了下眼,手指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指间,“我也初三。” “小峋也回西蘅吗?”时屿有些惊讶,这么说,他们三个都长住西蘅。 盛峋:“对,在西蘅找了份实习。” 他不是K站主播吗?人气很高,去年差一点就能评上游戏去的十大up主,还以为他会走职业游戏道路,原来志不在此。 “人家大学读的康复治疗,说不准以后你在医院能碰上他呢。”时凛嘴里咬着丸子,说话含糊不清。 “咒我呢……”她小声嘀咕一句,说完才意识到刚才的音量并不小,心虚地低了下头,捏着筷子扒了几口饭。 几秒过后,耳里传进一声轻笑。痒痒的,像在挠。 “以后有需要可以找我,当然,我也不希望在医院见到屿姐。”他说的漫不经心,低而缓,却很认真。 时屿莫名地有些发怔,含糊不清地回了几句,草草糊弄过去。 在客厅坐了会儿,时屿泛上困意,打声招呼回到房间休息,客厅只剩两个大男人。 时凛百无聊赖地刷着K站,首页推送了一条游戏直播录屏,左上角的主播正是自己身边坐着的这位。嗤笑一声,好奇地点进去。 “来,看看我们峋狗又做了什么出息事儿。” 视频是前几天直播的内容,时间大概在凌晨一点四十左右,【山旬】在对局中排到一个很菜的打野,打的很不好,还抢位置,又菜又有瘾,峡谷指挥家。直播间弹幕都在吐槽,有人认出她也是K站的主播,关于她的一些传言,大家都有耳闻。 一个靠夹子音和卖萌撒娇找代打上分的鲶鱼怪。 【救命,山旬今天太倒霉了吧,怎么谁都遇上了??】 【又是草莓又是鱼的,大半夜整饿了可还行?】 【别带我鱼,食人鱼起码有技术,草莓这是个纯混子。】 …… 时凛眼睛不可察觉地睁大了些,深吸口气继续往下看。 盛峋没有受拖油瓶队友的影响,拉扯四十分钟,最终险胜一局。 游戏结束后,他停在结算页没有立刻下一步动作,却见【草莓甜】发进来一条好友请求,大概是想交个“朋友”之类的,几句话里颜文字加了一堆。 然后,震惊整个直播间的事情发生了。 从来不加任何陌生人,游戏列表里没有一个女孩子的人,破天荒地同意了好友请求。 【???】 【没看懂,拒了鱼姐同意草莓,啥意思?】 【吃素不吃荤呗/狗头】 时凛没忍住笑了声,见身旁的人没反应,才做贼似的重新低头看屏幕。 一直看到盛峋回【草莓甜】的信息,时凛才没忍住捂着嘴爆笑,额头上的青筋凸起,属实有些夸张。 “你很吵。”盛峋敛眉,神色不耐。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不是,”时凛停顿一下,努力顺了口气,“你怎么就这么巧,骚到我姐头上了?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打游戏的时候要沉住气,结果你看你!!!” 他的笑开启震动模式,肩膀颤抖,连带着沙发也在抖。 盛峋:“……” 过了会儿,“你姐知道是我吗?” “啊?你刚刚不是都跟她道歉了,肯定知道啊。” “不是这个号。”是山旬的账号。 “应该……五五开吧,如果她昨天去看了你直播,百分之两百知道【山旬】和【有妈】是同一个人。但以她往常的习惯……“他险些把姐姐也是主播的事情抖出来,幸亏及时收住,“也有可能不知道,嗯。” 他脸色微微沉了沉,片刻后恢复正常。伸手把放在一旁的外套拎起来,起身,“我先回去了。” 抬步往前走两步,停下,微微侧身看向沙发上已然开始刷视频的人。 “刚才忘说了,替我给你姐说句新年快乐。” 话毕,往门的方向去。经过半身高的储物架时,手微蜷,在架子表面轻叩两下。 ——走了。 - 假期一晃而过,事实上,对于时屿而言这也不是假期。照样是按时直播,抽空练英雄,看职业赛学技术,一样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 年初三,时屿在邢美霖的唠叨声中落地高铁站。 “没事儿多去交交新朋友,你楼下王阿姨的女儿已经准备结婚了,你到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一点不让人省心。” “知道了。”她是一刻也不愿浪费时间,而且生怕她又开始叨叨自己干游戏主播的事儿,强行结束对话,拉箱子进入高铁站。 这会儿大家都在过年,高铁反而人不多,作为充裕宽松,也没有孩童的吵闹,顿时觉得岁月静好。 车行半途,后排的乘客低咳了两声。时屿没在意,下意识把自己口罩往上拉。 依然顺手点开游戏,秒排一把。 她调整耳机线时,还没看到屏幕,已经听到三声“噔噔噔”锁定英雄声。 再一看,三法。 “……” 放假期间就不该开游戏。 视线下移至估计和她一样在犯懵的3楼。 一眼扫过。 ——【有妈】 时屿有点不确定,反手打出一个:【?】 有妈:【巧】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都想打电话给客服问问,他俩账号是不是绑一块儿了,怎么回回都能排上!!! 有妈:【我补位】 时屿边叹气,边在英雄池里揪了一只打野。 就这阵容,有什么位置可补,默默祈祷待会别出现三法占中的吐血场面就好。 盛峋似乎早就猜到时屿会玩那个操作稍简单些的打野,考虑到阵容,选了个硬辅。 进入对局,自家队友在那你侬我侬的,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倒是对面的人把【小花花】认出来了。 :halo小花花,多有冒犯,我想请问,你知道山旬吗!! :没别的意思,就单纯问一下。 时屿忙着刷野,无暇顾及对面的问题,没回。 开小龙后,三法天团开始乱杀,时屿这边反倒轻松下来,和盛峋一起到地方野区反野蹲草,抽空看了眼消息栏。 送你小花花:【认识的,K站主播】 :【然后呢!!】 送你小花花:【?哪来的然后】 对面沉默一阵,和她在游戏全界面聊天的人被自家法师秒了之后,丝毫没有被杀的绝望和痛苦,反而能感受到他的愉快。 像在激动:终于有时间和小花花聊天了。 :【等会能加个游戏好友吗!!!】 野区有人进来,有妈像能看到屏幕外的人似的,知道她此刻在分心,在地图上标点提醒她注意敌人。 时屿立刻关掉对话框,在对方进草被眩晕的三秒内,一套技能交上去,最后平A一下带走。 刚要拒绝,盛峋不知怎么的,忽然开始插入他们的聊天。 有妈:【一起排?算着时间还能打一局。】 时屿有些疑惑,不知道他的这个时间是怎么算的,但她确实还能再来一局才到站,于是按他说的来,下一局组队的时候带上来刚才对面的那个路人。 路人:【花花开麦!!!我知道你是谁!!!】 对局开始后,他忽然提出这个要求。 喇叭里能听到他粗鲁的嗓音,甚至有些凶,强硬地要求时屿开麦。 时屿直接没理他。 这局她没拿到打野,于是换了一个ad,有妈一直用着配合她的辅助在附近做视野。 那个路人见时屿一直不说话不回应,变得越发急躁,说话也越来越难听。 路人:【都知道你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儿,别端了,给哥哥听听你声儿。】 路人:【越s越好~】 时屿轻皱眉,满脸厌恶地把耳机扯下来,被杀后站在泉水没动。 路人:【就喜欢你的声音,想c你,山旬那狗b有啥好的,我给你刷礼物刷榜,你把lxfs给我。】 从这局刚开她就一直在忍,这个猥琐男的声音一直在自己耳朵里回响,她几近被恶心到干呕。 忽然,后排传来几声低咳,过后是一阵衣了摩挲的声音,轻簌几声。 她好像闻到一股很淡的木质香水味,侵袭入附近的空气,然后,座位旁忽的坐下一个人。 因为才在游戏里遇到猥琐男,时屿立刻进入警觉状态,警惕地捏紧手机,侧身盯着那人,颇有鱼死网破的架势。 “屿姐,是我。”声音低又轻,若有若无地安抚。 列车驶入隧道,周围一瞬昏暗。在手机屏幕有限的灯光下,能清晰地看到他的侧脸。 额前头发蓬松柔软,随意地耷着。眉被碎发遮挡,狭长的眼,尾部微向上勾,蛊惑人的存在,偏偏眸光静如水,像一汪波澜不惊的湖面,看不见一圈涟漪。 列车高速行驶,时屿很快耳鸣,下意识抬手捂了捂耳朵。 抬手的瞬间,前方光亮乍现,入目是一望无垠的田野,黄牛摇着尾巴在边上吃草。田埂滩涂,碧水蓝天。 身边的少年朝她这一侧凑近了些,窗外的太阳和身侧少年像两股热源,就要把人燔烧失智。 她听见他说, “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第5章 弟弟 【5】 是挺巧的,虽然都是年初三回西蘅,能搭上一个车次,还就坐在自己后一排。 “游戏里那人,你认识?”盛峋解锁手机屏幕,画面停留在他们两个蹲着的泉水里。 时屿摇摇头,面上的厌恶不掩,“根本不认识,都不知道哪里来的人。” 盛峋不说话,匀匀地呼吸,脑子里悄悄确认一件事。 这样看来,大致能证明她不知道自己是山旬,也不会知道刚才那个人是为什么把【送你小花花】和那天排到的【草莓甜】联系在一起。 “刚才录音了,可以举报。”他顿了顿,眼底有些寒凉,“如果想追究更深的责任,我们也有证据。” 打游戏遇到猥琐男的事情,时屿虽然第一次亲身经历,但在游戏直播的这个圈子里没少听说。 举报可以,闹上法庭反而可能会暴露自己更多个人信息。 “谢谢你,但不想麻烦了。” 身旁的人低应一声,不再说此事。游戏结束后,火速把刚才那人举报了。 乘务员经过,盛峋拿出身份证和她说了下座位的事情。由于座次宽松,省去了换座位的流程,安安静静地坐到时屿身边。 靠窗的人时不时点开微博,时不时刷K站,翻出压箱底的小说三刷,却怎么也没法专心。 没有理由的。 实在闷地慌,时屿这个有些社恐的人思量再三,往旁边有意无意看几眼,试图找到聊天的突破口。 盛峋有所察觉,默默把手机锁屏,微侧首看过去,“我的车在西蘅站的停车场,等会准备去哪儿?我可以送你。” 她有些犹豫。 曾有幸见识过车站出站口的士横行马路的场面。要在拥挤的人群里找到自己的那一辆,实在不是件容易事,有顺风车绝对是非常便利的事情。 但问题在于,她等会儿打算直接回家。时凛都不知道具体位置的家。 如果一不小心暴露了位置,总感觉会有爸妈私下跑来“视察”的风险。 想事情的时候,时屿眼神放空,却是一刻不移地凝着面前这张极好看的脸。 与自己静静对视的眼。 一晃回神,有些失态,“......我等会儿,可能,嗯......” 语无伦次,还在纠结。 他却不知怎么的,轻而易举地想到她的顾虑,“我可以把你送到小区门口,或者前几条巷子。” “这个点,车站恐怕不好打车。” “你怎么知道......”她讶然脱口而出。 盛峋不以为意,小幅度弯了弯唇角,“时凛和我说过,说你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到你的生活,所以住址没有告诉家人朋友。” 时凛怎么这都跟他说了?不过说了也好,剩下的都好办了。 “那......麻烦了。” ... 同样是读大三的年纪,时屿觉得盛峋比自己家弟弟稳重不知道多少。该肆意的时候肆意,关键时候也不掉链子,莫名地心安。 他把车开到晨熹小区附近,没陪她进去,只下车帮她把行李从搬下来,“屿姐,那我先回学校了。”说完他拉开车门,半身已经探进车里。 “等一下!”她叫住盛峋,一阵风吹来,卷起地面的枯叶,额前细发微动。 开口的一刻已经后悔了。 印象中,她并没有主动和人谈话的过多经历。和盛峋认识满打满算不过十来天,想要他的联系方式,这似乎有些奇怪。 盛峋闻声驻足回头,“怎么了?” 要加个联系方式吗? 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你游戏打的挺好的,以后一起玩吗? ...... 一瞬间,无数想法冲上脑袋,像一锅沸腾的水,气泡争先恐后地要浮上水面破裂。 可她只和他认识了几天而已,初见时还流氓似的盯着他的手看半天,这会儿说这些话,会吓到这弟弟吧? 还是算了。 “没什么,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了,但还是祝你——”时屿微微偏了下头,今天的风有意和她作对,再次吹乱她整理好的头发。软风拂面,她接着上半句,“新年快乐!” 她说完就转身刷卡进小区,留下盛峋一人站在原地,目送着她拐进几栋楼间,才恍然回神,开门坐进车里。 清瘦的背影和回忆中的碎片略有重合,想来荒唐,他竟也有被第六感左右的时候。 十多年的记忆,说不准会不会出错。 盛峋定了定神,扣好安全带,踩油扬长离去。 - 年后正常复工,人们的生活节奏加快。料峭春寒过后,热夏在雷雨阵阵中悄然而至。 “五一假期有空没,别成天窝家里了,飞海城的机票,还有沙滩酒店什么的,我通通安排妥了。”电话里传出一道女声,毛毛躁躁的,像个未成年的小屁孩。 手机被放在一格书架上,人仰躺在卧室迷你小沙发,眼睛蒙着蒸汽眼罩。 “你这是直接通知我,压根没给我选择呗?”时屿笑道,无语又好笑。 章柠大方承认,丝毫没觉得有问题,“对啊,不这样你会出来玩吗?可别天天对着手机电脑了,辐射大还伤眼睛,没事儿多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好吗?” 时屿长舒一口气,“反正也是直播,换个地儿......也成。” 章柠是时屿为数不多的朋友,是她高中转学以后遇到最善良,也最直爽的女孩子。男女朋友之间的性格讲究互补,朋友也是一样。 她社恐,就必须带一个社逼出门。 “那说好了啊,周六出发,到海城我们就办入住。那个酒店老好了,就在那里呆上个十天都不亏。” “可以。”正合她意。 ... 涉川飞去海城大概要两个小时,起飞前穿一件短袖会觉得有点冷,落地后只觉得衣服一件都嫌多。 太阳暴晒,干燥炎热。两个人又都是瓷娃娃一样肤白胜雪的,一出机场就打的去酒店,像不能见光的僵尸一样。 酒店坐落在海边,是众多沿海酒店中最出名,最豪华的一家。看网上的八卦,说这里是海城当地响当当的大资本褚氏集团送给夫人的礼物,也就是前阵子在网上红极一时的钢琴女神临纭。 托她的福,海城的旅游业有了突飞猛进的增长,光看酒店停车场乌压压的车辆就能看出此处的知名度。 “还好我爸妈认识褚邺泽,不然这房间怕是难订到喽!”章柠推着箱子走出电梯,拐进走廊尽头最大的套房。 “知道你神通广大啦。”时屿笑应,跟着她走进房间。 女孩子打发时间和放松自己的方式很简单,点两杯奶茶,穿上宽松舒适的居家服,躺在沙发上刷手机,睁眼闭眼间,天色便逐渐暗沉。 时屿原本在整理今年“荣耀战场”春季赛的各路英雄打法,视频进度条没过半,章柠忽然坐起来,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章柠:“时屿,别说姐妹有好事儿不想到你,你赶紧过来,不看后悔一辈子!!!” 对她的浮夸和话术已经习以为常,时屿雷打不动,只瞥了她一眼便继续盯回ipad屏幕。 以往看到这反映,章柠只会嘁一声,重新卧倒继续刷。但这次她格外地坚持,起身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时屿放在膝盖边的小软垫上,强势把自己手机立在ipad屏幕前方,锲而不舍地继续叨叨。 “时屿!屿屿!!你一定要看!!!” “......” 都放到自己面前了还能不看吗? 无奈之下,她才终于垂眼看进屏幕。 出乎意料地,看到了一张比较熟悉的脸。 章柠显然没想过时屿认识屏幕里的人,讲述起他的人物简介,滔滔不绝,本人听了都要落泪的程度。 “...这可是西蘅大学的高材生,成绩年年全院第一,校内大大小小的校草评选都是榜上有名,关键在什么你知道吗!”章柠非常激动地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说书似的下钩子。 时屿语气非常平静,“不知道。” “......” “他——”章柠大声吐出一个字,而后凑近时屿的耳边,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似的,再补充两字。 “单身。” “......”白眼翻上了天。 “开玩笑开玩笑!”章柠嬉皮笑脸地挽回时屿,“关键在于,他打游戏很厉害,听说经常在K站直播,你不是喜欢游戏打的好的人吗?这个小哥哥,长得好,成绩好,家境应该也还可以的样子,这不跟你天生一对,天作之合吗!!” 时屿:...... “谁跟你说我喜欢游戏打得好的人了?”她拿起奶茶吸一口,纸杯发出轻微声响。 “不会吧,这也不对吗?”章柠有些懊恼,竟然还先委屈上了,声音糯糯的自言自语,“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我还有机会看到你谈恋爱吗?” “现在的美女事业心怎么都这么重啊?我只是想暗戳戳磕糖都不成吗......” 时屿默了默,思绪还停留在上一句,少有的认真思考她提出的问题。 “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眸光停顿至屏幕里的男生,黑色上衣和运动裤,额前绑着一个发带,站在起跑线上,神情自若,眉眼微微敛着,只待一声枪鸣。 扑面而来的少年感,热烈迸发的荷尔蒙。 章柠说累了,下巴搁到时屿肩上,被肩峰硌了下,皱眉囔囔两句,换了个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章柠几近被ipad上的游戏画面催眠,耳边忽然听见时屿的声音。 “他这样的——” “还可以。” 章柠:!! 作者有话说: 弟弟:?还可以而已?? 第6章 弟弟 【6】 “我没有听错吧?”章柠蹭一下坐直,双手扶着时屿的肩膀晃了晃,“这样的真的可以吗!” 语气里掩不住的激动,好像有什么秘密呼之欲出。 时屿顿感不妙,立刻换了个模棱两可的说法。 “我是说,这种类型的不错。各方面条件都好,长得也很好看,这谁看了不心动啊?” 章柠直接忽略了她的解释,神秘兮兮地开始翻她的微信好友列表。最右边的字母栏下拉到“S”,“屿屿,你可是找对人了!” “我刚才没说完,这个被众多小姐姐虎视眈眈的优秀弟弟,在我的列!表!里!!” 时屿微微张了张口,没说话,思绪忽而回到那天他送自己回家的场景。 “近水楼台先得月,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已经抢占到了先机。”章柠的嘴巴停不下来,一个劲地说,中断她的思考。听的人觉得好笑,却不忍心打断她的分享欲,一直比较配合地应着。 “这事儿还多亏了我爸,盛峋是我在一次饭局上加的。”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出现变化,隐隐可见怒色,“我的天,你是没见到那天的场景!” “我就想要一个微信,结果他跟什么国家机密似的,怎么说都不给。要不是后面盛叔叔帮我说了两句话,我这脸都要丢到北极去了!” 时屿轻轻点头,对此表示认可。 经过几次相处,时屿能感觉到盛峋不是个喜欢接近生人的人。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甚至把自己当成女流氓,真的一点情面都没给。 虽然如此,自从来家里拜年之后,她能感觉到盛峋对自己的变化。总归没有初见时的疏离,客客气气的,主动提出送她回家。 总之人是不坏,只是交友比较谨慎些吧。 她想。 ... 第二天早上,时屿和章柠换上泳衣到沙滩边晒太阳。 这里人流量比想象中的少一些,有可能是因为这边消费水平偏高,光是在酒店住一宿,就得花将近五位数的价钱。 更别说这里最大的卖点——云月湾了。 阳光下,时屿的白皙的皮肤更加亮眼,饶是章柠,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由上至下一寸寸扫过,在重点部位还会针对性停留,看得她有点不好意思,微微偏身躲开。 “屿屿,高中的时候你就那么点吧?”章柠将五指并在一起,微微拱起一个小弧度,“现在怎么都这样了!你是二次发育了吗!!!” 时屿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就差拿胶布封住她的嘴巴。做好面部防晒后,深呼吸一口,仰躺在沙滩椅上。 章柠自觉无趣,再扫了几眼,便低头继续刷手机。 人似乎在阳光刺眼的时候,很容易产生困意,更多的是眼睛的疲劳感慢慢带动意识沉睡。就在时屿准备小憩一会,章柠唢呐的声音再次发出来。 “时屿!别睡了!!!”章柠起身跑到时屿床侧摇她,“我靠,老天爷都在帮你!你赶紧给我支棱起来!!!” 昨晚直播到一点钟,时屿实在有点困,被她咋咋呼呼地几声扰得有点烦,抬手把墨镜扯下来,勾起几缕发丝。 眼前光亮的一刻,不等章柠解释,她的视线已经落到那边。 的确是巧。 沙滩上的一个饮料凉亭里,他里面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外边松松垮垮地带了件休闲衬衫。不同于精英人群的西装西裤,他下身穿着黑色的运动五分裤,露出肌肉匀称的小腿。对面坐着的应该是他的朋友,赤.裸着上身,皮肤黝黑。对比之下,盛峋像个小白脸似的。 “我的妈,本...本人比照片好看好多啊!!”章柠下巴快掉下来,眼神一刻不移地盯着那边。 “诶诶诶!他是不是看过来了!!”章柠立刻拿出手机佯装自拍,实则屏幕对着的是10倍放大的镜头,对着盛峋的方向。 “我草!怎么还走过来了!!!时屿你赶紧,赶紧收......”原本想说,让她收拾一下自己,但是视线下落,看到她因为休息弄得有些松垮的外衬衫,立刻住嘴。 这样就,非常好。 男人手里拿着一杯冰镇饮料,冰凉圆滚的水珠顺着他的指尖滴在来的路上。 时屿一时忘记移开眼。直直地看着。 “屿姐,喝一杯?”他没有太生疏地打招呼,直接把饮料递过来。 看着时屿自然地接过,旁边的章柠一脑袋问号。 盛峋不是朵高岭之花咩!不是追着要微信都不给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咩! 为什么一看到时屿就这么自来熟地搭讪啊!! 诶......不对啊。 盛峋叫她“屿姐”。 他俩......认识??? “真的巧,你和你朋友来的?”时屿接过饮料,无意碰到他的指尖,手轻轻缩了缩,而后迅速补救。 “嗯,跟老师出来学习,他给我放了一天假。” 章柠表情很懵:小丑竟是我自己。 “等会一起吃个饭吗?”他主动邀请,时屿有点不解。 就感觉,他怎么对待自己的时候,和外边传闻的人设不符呢? 说好的,高岭之花,冰山男去哪里了。 眼看着时屿斟酌着要拒绝,章柠从旁边蹦出来,“好呀,去哪里吃!” 才注意到她,盛峋视线移过去,几秒后,若无其事地移开,看回时屿,“你们定。” “我都行。”脱口而出一句随时要挨打的话。 盛峋无所谓地点头,“行,附近有家泰国菜馆,我去订位置。” 说完,他转身走回刚才的小凉亭。 远远望去,他的朋友似乎也惊讶于他的举动,一个劲地追问些什么,可惜被问话的人一直在看手机。 “我靠峋狗,你可以啊!什么时候背着你兄弟勾上这么正的妹子啊!” 闻言,盛峋将手机屏幕朝下压在桌上,神情冷的吓人,“不会说话?” 兄弟立刻屏息,不再说这事。 “时凛姐姐,把你那些荤话收起来。”他眉间微敛,神情不悦地警告同行的这位朋友。 ... 打点好琐事,四个人一起去酒店附近的餐厅。盛峋订的房间在三楼,是vip包间,听不到楼下的喧闹,私密性很高。 章柠已经从“时屿认识盛峋”这件事中缓过神来,把帮助姐妹脱单提上日程。刚到餐厅,就拽走与盛峋同行的男生,留下两人在房间里安静地读餐牌。 盛峋神色放松,好看的手随意搭在桌上,快速扫着上面的图片。周围很安静,站在一旁静立的服务生显得有些紧张。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头看向旁边的人,声低,“有想吃的吗?” 时屿指尖颤了颤,没好意思告诉他自己选择恐惧,刚才半天没看进去菜,更别提让她做决定了。 凝着她不出五秒,他便礼貌地眼神示意服务生过去,简单地点了几个招牌菜,而后合上菜单,“先点这些,等会儿还有想吃的再加。” 时屿轻轻点头,有点尴尬。 她一个二十三岁的人,社交能力竟然还不如一个二十岁的大三学生,说出去要被人笑死。 在不让气氛变得尴尬这件事情上,盛峋似乎很有一套。点完菜后,他看时屿有点不自在,主动提议一起打游戏,正好章柠和薛豪从外面回来,时屿便叫他们也一起。 荣耀战场是一款普及度很高的游戏,虽然不到个个都是大神的程度,但多多少少会玩一点。 身边熟络的朋友一直谨遵“不爆马”原则,就算在现在如此放松的时候,章柠都没有提起一个字。 经过之前“小花花”事件,时屿把小号的名字改成【食人花喝奶茶】,盛峋也改掉之前不太文雅的id,不清楚是巧合还是故意的,他的id也有奶茶元素,叫【凌晨三点喝奶茶】。 四人匹配,三个人神色淡定,只有章柠神情严肃地凝着屏幕若有所思,眼神仿佛在说,不对劲啊不对劲! 情侣id都用上了,怎么可能只是认识的关系! 有情况。 选英雄的时候,盛峋习惯性地在时屿之后选,这样能更好地辅助。 好巧不巧,时屿选了[阿超],是盛峋最拿手的英雄之一。 盛峋选的辅助,恰好也是时屿在K站封神的那个。 都不是好操作的英雄,尤其是时屿这样不擅长打野的,碰到这个英雄可谓原形毕露,开局0/2/0,成为队内的经济倒二,对方一抓一个准。 薛豪打游戏很佛,一直不断地鼓励时屿,教她应该怎么做,去哪里蹲人做视野,时不时探头过来看她的屏幕,就差拿过她手机帮忙操作。 盛峋坐在时屿左边不说话,一直沉默。 直到时屿终于心累,嘀咕一句:“真的打不明白,这局我的。” 听到这儿,一左一右分别伸出来一只手,都想替她接过这个烂摊子收拾残局。坐在中间的人怔住,有些无措地左右看了两眼。 “薛豪你被抓了,快跑!”僵持之中,章柠忽然蹦出一句,把人支开。手机自然地换到盛峋手上,而她的手里,被塞进他的。 薛豪:“哪儿有人?诶?不都在开龙吗!你是不是看错了?” 章柠见目的达成,心里一喜,敷衍说:“是吗?我刚才明明看到两个,可能跑去拿龙了吧。” “哦。” 看穿一切的时屿:......?不愧是你 因为这局前期落后太多,三路都只剩下高塔,翻盘的几率已经很小很小了。想赢,盛峋就不能保留任何实力。 于是,所有人看着屏幕上的击杀信息越来越疯狂。 从几人合力围剿对方ad,到盛峋带着时屿去偷对面的龙,带走对家法师。到最后,盛峋已经追上他们的经济,六神装出齐,双方已经拉扯到可以匹敌的境地。 薛豪情难自已,激动道,“我靠,峋狗牛逼!” “......” 可能是很少见盛峋在平常的游戏里这样大杀四方,对局结束准备吃饭时,薛豪仍然在感慨。 “平常叫你打游戏你不打,现在好了,小姐姐叫你,你不仅答应的快还这么强,太双标了你!!!” “对啊,之前看论坛就有人说你游戏厉害,没想到真的这么强......” 盛峋神色淡定,微挑了下眉,视线看着屏幕中的结算界面,声音淡淡地评价, “小辅助配合得好。” 第7章 弟弟 【7】 他那句话说的并不太真切,旁边顾着看手机的两人没在意。听到的人也不知作何反应,只微微笑一下表示自己听见了,过后便自然地执起筷子埋头吃饭。 午饭过后,几人分散活动。时屿和章柠在附近的商场逛了大半天,走了一天的路,回到酒店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晚上六点,有人在海边求婚,五彩的烟花一朵朵绽开在空中,照亮沉寂的夜空。 已经洗完澡,时屿和章柠百无聊赖地坐在房间沙发上,电视播放着最近很火的一个音乐综艺,女星柔美的乐声浅浅融入夜色,令人顿感心情舒适,全身得到放松。 抓着这个时机,憋了一天的人终于开始炮轰式发问。 “盛峋是怎么回事儿啊?”章柠脸上敷着面膜,不能完全张开嘴巴说话,声音像含在嘴里一样,“我感觉你和他关系很不一般噢。” 时屿知道她一定会问,是非常值得信任的朋友,便没想隐瞒,把两人从认识到现在这个关系程度的全过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章柠听完沉默了一会儿,低嘶一声,“所以......你和盛峋到现在也才认识不久,关系谈不上熟......” 顿了顿,“那为什么对你这么特别?” 时屿啊了一声,尾音轻轻上扬,“也没有吧,可能单纯因为我是时凛的姐姐?” “你这理由太扯了。”无情驳回。 “那可能是......他之前得罪过我?”时屿觉得这个说法比较合理,自己也点了点头,“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和他第一次见是在大马路上,他还以为我是流氓,防我跟防贼似的。” 章柠也想不清楚。 这个说法听着合理,但细想起来,好像又不是那么有理。 得罪了道个歉就完了,再不济,来家里拜年的时候做做表面功夫得了,怎么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啊...... “还有一种可能。”在对话陷入僵局时,章柠叹了口气,缓缓道,“他有可能是为了某个人,必须和你打好关系。你是他的敲门砖,得罪了损人损己的那种!!” 时屿把饮料饮尽,被酒精度数扰了神智,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放松,安静地看着窗外的烟花,讷讷地,“听不懂。” “不懂吗?那我说明白点。”章柠一脸坏笑,歪头看向脸上醉的醺红的人,“他不会喜欢你弟吧?因为你也算家长,想要保证关系,所以一定不能得罪你啊!” “............”不至于不至于。 盛峋不知道,但时凛,百分之一千,如假包换的钢铁大直男,纯爷们儿,喜欢纯欲美女! 怎么解释都不对,两个人的对话越来越少。章柠眼皮耷拉地跟钓鱼似的,时屿便把人劝去睡了。 回到房间后,时屿打开手机,见微信有两个小红点。 来自今天中午时才加上的人,来自两个小时前。 盛峋:【打游戏吗?】 盛峋:【晚安】 最新一条信息是五分钟前发来的,应该是想约她打游戏,时屿没回复,以为她去睡觉了才发的。 时屿:【刚才没看到,抱歉】 盛峋:【没事】 盛峋:【姐,有个事想问问你】 看到这个称谓,时屿眼皮一跳。往常不是叫“时屿姐”就是“屿姐”。 今天怎么只剩一个“姐”了? 时屿:【你说】 收到回复,对面发来几张聊天记录截图。头像很熟悉,语气很熟悉。 一整屏的白色信息,他基本不回复。 大概意思是,时凛整个五一假期都闷在学校里,没人陪打游戏,没人一起出去浪,最好的哥们儿竟然在海城度假,因而心里非常不平衡,腆着脸皮向他索要今年的生日礼物。 时屿:...... 是亲弟弟没错,丢人丢到家了。 打字太麻烦,时屿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我会说他的,以后他再提这种无理要求,你直接拒绝就好了。哪有人主动找别人要生日礼物的!” 于此同时传进来一条信息。 盛峋:【你一般送他什么礼物】 “打钱。”她老实巴交。 盛峋:? 坐在房间里的人,放着屏幕上的观众不管,低头在手机上输入。 听语气,时屿压根不想帮自己出主意,反而不断阻拦。 盛峋:【他之前送过我,怎么也得回一次。】 “这样......” “买电子设备吧,或者键盘鼠标什么的。他喜欢玩游戏,装备可以给他升级一下。” 既然一定要买,那时屿便只好给出符合事实的建议。 盛峋隔了很久才回复一个:【好】 就发了一个字便没有下文。时屿抱着手机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动静。 去洗手间洗漱完出来,仍然杳无音讯。 一个好就没了?还以为他会问地再仔细一点,比如他最钟意哪个牌子的外设?或者有没有常买的店之类的。 聊天忽的中止,莫名感觉心里空了一下,像有什么物件抽离,却难以言述。 烟火秀十二点才结束。 伴着天外阵阵轰隆,躺在床上不太踏实地睡去。 梦里回到读的第一所高中。记忆在老旧街巷抽处猛地顿住,却步不前。 打骂,隐忍的低泣。布满青苔的旧墙灰,一滴滴鲜红的血。 - 凌晨五点,时屿猛地睁开眼。劫后余生般喘着气,理顺气息节律。 窗帘没有完全拉严实,中间的缝隙透进外面的光线。天未亮,海鸥时不时拂过半空和海面。美景在前,时屿却没心思沉浸其中。 睡意全无,她起身洗漱,换好衣服,轻手轻脚离开房间,乘电梯回到一层的海边。 到现在,她还是没办法直接回忆那年的阴影。有意回避,却总在梦境中浮现,每次出现,都像恶鬼缠身一样逼得她不敢用力呼吸。 最后她逃了,却不知道他过的怎么样。 如果眼见初升的太阳,看到的到底是天光大亮,还是恶魔降临。 ... 章柠一早起来发现时屿不见了,微信不回电话不接,在一楼自助餐厅被盛峋和薛豪碰上,紧张又无措。 他们两人中午就要回医院,打算最后享受会儿弥足珍贵的假期,一听这消息,立刻放下餐具去找人。 盛峋没让薛豪一起,让他陪章柠休息,独身一人走到外面打电话。 沙滩外此时还没什么人,盛峋走到昨天的小凉亭处,下意识先看向不远处的海域。 这样揣测很不好,但早上一言不发地消失,实在不能让人往乐观的方向想。 视线挪回来,仔细辨认沙滩上所有人的脸,没见到人。 正要找酒店管理人员,很无意地一个偏头,看到灌木丛的尽头,温泉区的拐角处,有个身形比较瘦的人慢慢站起来。微微转过来的侧脸,一眼认出是她。 可能因为缺氧,她站起来后在原地踉跄一下,没注意,噔一下撞到旁边的灯柱。 盛峋:...... 抬步快速走过去,虚扶住将倒不倒的人。 “盛峋?你怎么在......”她边说边揉着额头,疼的崩不住表情。 “章柠说你不见了。”言简意赅,语气严肃,什么礼貌乖巧烟消云散。 “我刚刚才看到信息。”七十多条微信炸进来,她开了勿扰完全不知道。 有时候也想改掉她这个手机常年勿扰的习惯,一锁屏就失联,满世界找都找不着人。 可是,她听到消息提示声就会莫名地烦躁,一时半会儿还改不来。 “抱歉啊,耽误你们时间了。”她手还轻轻戳着额头,已经可以感觉到鼓起来的包块。 “没事,走吧。”他声淡,话没说完人就转身。 因为身量比她高了不少,刚才看了眼她的伤口。淤青肿胀,还擦破皮。 也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人能撞路灯撞破头的了。 得知时屿没事儿,章柠再次擅作主张把薛豪带走了。又是一次刻意的制造独处机会,时屿觉得很不妥。 但囿于盛峋没说什么,她便暂时打消找借口溜走的念头,跟他上楼,无意识地跟到他房间。 停在他房门口,时屿猛地停下脚步,蹙着眉,迟迟不往前走。 怎么就到他房门口了!? 进他房间做什么,就算是朋友的姐姐,也不至于这样啊!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刚才就当是被撞懵了,赶紧找个借口溜了算了。 “上药。”人走进了房间,一墙之隔,声音很模糊地传出来,时屿没听清。 “你说什么?” 他走出来,手里多了一个浅蓝色的小药箱。瞥了眼门口的人,目光上移到她额头的肿包,一点点消耗掉他的耐心。 “你额头破了,不想留疤感染的话,尽快清创处理。” 第8章 弟弟 【8】 盛峋大学专业是康复治疗学,虽然不是临床专业,但这些医学基础类课程都有学,要处理面前的小伤绰绰有余。 动作很轻,除了消毒水接触到的一阵刺痛外,没有别的感觉,甚至有点…痒。 时屿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他低头收拾桌上的药品,回房放东西,去洗手间洗手。 “麻烦你了,回头请你吃饭。”趁他走出来,她有些愧疚地开口。心中忐忑,毕竟他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一口回绝也是要考虑到的可能。 盛峋微偏头,声淡,“不用,下次注意就好。” “好。” “他们两个现在待在一块儿,带你去找他们。”说完,盛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清脆的声音落在石质桌面上,安静两秒,时屿才回神,发觉他在等自己,立刻起身。 “我等会儿约了人,已经跟柠柠说了,不用找她。” 他点头,仍旧继续往前走,将门拉开。 这是在送客。 时屿深吸一口气,加快脚步,出门后,正要转身再谢谢他,对面的人也前跨一步出门。没想到她突然停在门口,无意中两人的距离拉近。 空气都是沸腾滚烫的,充斥着两个人的气息。 意识到不对,她立刻后退半步,脚跟踢到走廊的房间清洁车,扫帚倾斜,砸在地面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时屿:…… 他扫了眼,关好门后绕过她,将扫帚扶起来后,有意保持了距离才复而开口。 “去哪里,我可以送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时屿感觉这个人的语气突然变了。跟刚认识时的礼貌乖巧完全不同,和她讲话时,像极了自己同龄同学,或者是年纪更大的学长一类的。 说好的乖巧弟弟呢!!! 盛峋一直在等她的回答,双眼一瞬不移地盯着她。 ! “升云大厦。”她道出地名,意外地见盛峋挑了下眉,以为自己看错了微信上的地址,快速低头确认一遍,“升云大厦,怎么了……吗?” 盛峋:“顺路,走吧。” … 咖啡店角落,有人戴着鸭舌帽,戴着大一号的口罩,翘着的腿时不时动弹两下,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桌面上放着两杯饮料,旁边随手丢一个闪电充充电宝。 看上去他为了等人做足了准备。 十分钟时间内,他把手机横屏换回竖屏五六次,每回都是垂眸打字和人聊天。 二十分钟后,咖啡店门外出现两个人。男人的打扮模样,和等人的商南星很像,但门外的看上去劲瘦很多,不是那种一拳就倒的小白脸。 “我朋友在里面,你快去忙吧!”时屿再次向他表示感谢。 盛峋低嗯了一声,目送她进去后,转身往四楼的一间电子外设店走去。 上手扶梯后,无意识地朝咖啡店那边看了眼。恰好看到时屿坐在一个男人对面,笑的温柔,喜悦溢于言表。 怎么对自己这么拘谨,就因为他年纪小一点? - “可以啊小时,这才半年不见,上哪儿认识的人啊?”商南星边说边帮她把吸管插进杯里,轻手推到她面前。 “你说小峋?”她轻笑,抬手压了下帽子,生怕脑袋上的肿包被他看到,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如实回答,“那是阿凛的大学室友,也是前段时间才认识的,恰好遇到,顺路把我捎来了。” 商南星有些遗憾,“啧,是我想多了,铁树哪儿那么容易开花?” 时屿低头看了眼腕上的细银镯,弯唇掠过这个话题。 商南星是她的高中同学,和章柠一起,是当时玩儿的最铁的“连体婴儿”,高考的时候,时屿成绩最好,上了西蘅大学的网媒专业,章柠发挥失常,最后去北城念了个双非一本。至于商南星,高考倒是超常发挥稳上211,但最后不知怎么的,转念跑去国外读书,每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最近怎么样?”惯例寒暄,“粉丝破这个数字没?”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我倒是想,哪儿那么容易?”时屿边说边把他晃着的手拍下来,想笑他异想天开。不过看在他一下飞机就直奔海城见她这份上,时屿忍住没怼。 商南星也笑了,右手握着咖啡杯,轻轻摩挲着。过了会儿,他冷不丁提起一间旧事,让时屿始料未及。 “你之前一直在找的那个人,现在有什么进展吗?” 隔了两三秒钟,时屿摇头,“已经放弃了,什么线索都没有,无异于大海捞针。” “真的放弃了吗?”每次谈到这个问题,商南星会不由自主地放柔声线。因为这是连章柠都不知道的,时屿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和痛点。 时屿苦笑,不回答。 怎么能真的放弃。 如果她放下了,就不至于到现在都还在被当年的压抑困扰。 害怕发声,谨言慎行。 磨平棱角变得不断妥协,疲于反抗。 而那个人,活的一定比自己痛苦的多。 时屿间接向他施加了第二段伤害,这要她怎么放下? 商南星不知道事态为什么进展到这个地步,原以为这次回来一两个月,可以尽力帮她找。现在看来,怕是没有这个需求了。 “小时,我知道你内疚,但是我还是保持我一直以来的观点。” “你没有错,你已经尽力了。没有你,他只会更糟糕,不要再自责了,好吗?” 时屿慢慢眨两下眼,额头上的肿包刺痛,太阳穴也抽了两下。 “好。”她应下,口不对心。 - 商南星这个富二代,在国外的时候就把名牌店逛了个遍。把人约来商场,自然是为了他这个不会犒劳自己的朋友。 “我已经做好详细的规划,接下来的三个小时交给我。”说这话时非常得意,手机备忘录里的记录满满当当,当真是认真做了功课。 第一步便把人带去服装店,一顿操作猛如虎,感觉只是一晃眼的功夫,他已经让店员姐姐拿上起码五件衣服。 “去试试。”他语气没有让她选择的余地。 “......” “算了吧,我......” 知道她是这个性格的人,商南星也不废话,“那行,这些全买下来。” 时屿:??? “别别别,我去试一下,合适再买,合适再买。”真的服了他,为了让自己试衣服这么“不择手段”,明知道时屿不喜欢乱花钱,还故意这样。 试衣间里,时屿扫了眼挂在墙上的衣服。 怎么说呢,她往常爱穿黑白灰色调的衣服,版型大多是宽松随意的风格,舒适是真的,但穿多了确实感觉少了点什么。 嗯,少女感。 女人味。 时屿咬着指尖,眼睛在一间对她来说过于暴露的衣服上迅速别开,看向马卡龙配色的温柔风,想再对比另一套,一眼看到短裙,立刻劝退。 不像大部分女孩子,她不喜欢穿裙子。 最后,时屿换了那身温柔中带点可爱的衣服,拉开帘子。 商南星站起来,往试衣间里看,自己比较心悦的甜辣风被她挂在一边,衣架都没拆下来。 “这个挺好的,但怎么不试试那几套?” “不喜欢。” 看她实在有点为难,商南星决定不逼她了。怎么说,在色调上已经有了质的飞跃,其他的以后慢慢改变吧。 他的计划里,先逛衣服店,再看首饰。完了买护肤品,最后,才是时屿真正的兴趣所在——电子外设店。 “那个防暗沉的面膜你记得要用啊,别仗着自己底子好一个劲折腾,以后后悔都来不及的!”商南星拎着大包小包,走到商场门口递给助理,几分钟后空着手回来。 “走吧,去你最爱的地方。” “果然还是你懂我。”逛这么久衣服首饰店,实在感觉折磨。 升云大厦的这家电子外设店是一个网红店铺,据说是某个主播开的线下店。时屿不太清楚,只要商品品质过关就没问题。 节假日人比往常多,但因为店主在门口实行限流,很多人懒得排队就放弃了。只等了十分钟不到,就轮到了她。 进门,冷气吹得她一个哆嗦。 从左到右,展柜里全是高价键盘。卖点在于私人订制和手工雕刻,每一把都是艺术品。 来这里的很多都是打游戏的,但这样一把键盘带回去,恐怕只有收藏的份。 店铺深处,有一道人影静立在展柜旁,眸光平静地看着柜内,用银丝勾勒装饰的一把。 时屿偶然抬眼看到,认清那人后,微讶。 都过去两个小时有多,他竟然一直在这里吗? “遇到熟人了,我去打声招呼。”时屿丢下一句便抬步走过去,商南星追视她的背影,看到了今天咖啡厅门外见到的那人。 “小峋?”时屿轻喊一声,怕打断他的思绪。 盛峋身子轻颤了下,循声偏头,“屿姐。” “喜欢这把吗?”时屿看向展柜。 的确是很漂亮的一间艺术品,价格也是全场最贵。 盛峋的视线无意间扫过她的手腕,看到她戴着银镯子,片刻后不着痕迹地移开,“嗯。” 场面一度尴尬,时屿有点不知所措地理了下头发。 “你有想好送时凛什么吗?如果没有,我可以帮你挑挑。” 盛峋转过身,面对她。 光亮被他遮挡大半,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太好,颇有补偿的意味。 “我打算送点别的,这里的不适合他。” “不过——” 盛峋这回看得很明目张胆,冲她手腕上的银镯扬了扬下巴,“我觉得你会喜欢。” 话落,远处两个人走来。 一个是店内的员工,一个是商南星。 商南星:“你比小时年纪轻,就不用送她礼物了,我送就行。” 员工:“您好,这是□□,我现在给您把键盘包起来。” 他刚才已经买了,只是在等店员拿账单回来。 时屿惊了,连忙摆手:“不是,这会不会太贵重了?要送礼也是我给你送啊!” 四位数将近五位数的礼物,现在的小阔少都这么舍得花钱的吗!? 气氛在悄然中变得微妙。 时屿只觉得,店里好像更冷了。 俊瘦的少年轻笑一声,语气半明半昧地,擦枪走火的架势,稍不留意就能引燃。 “年纪小不能送礼...”顿了顿,偏头无辜状,欠揍的要命, “谁定的规矩?” 商南星:...... 时屿:?? 作者有话说: 时屿:我劝你不要狂,你要狂,我也没有办法qaq 第9章 弟弟 【9】 盛峋的确把那把键盘送给自己,不过自那天起,便有一段时间没见面。 他来海城主要是跟着老师到医院学习,时屿是真的来度假的。每天吃吃喝喝,四处闲逛,晚上按时直播,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眨眼间,温度飙到全年的顶峰。迎来一阵风吹来,都要担心会不会被热融的盛夏。 时屿十点多起床,走到客厅收拾桌上的零食饮料,拔掉手机充电线点进微博,被一条新话题吸引住。 【草莓甜 山旬】 之前直播得知盛峋的马甲,她刻意地没有暴露,担心会让他下不来台。但看到和他有关的话题,还是会有意识地点进去看看,人类吃瓜本能。 截图竟然就是那一次直播,草莓甜和山旬匹配到一起,然后两个人加上好友对话的内容。 对话中,山旬说的话实在不算好听。上来就嘲讽说要举报她,不等别人给什么回应就把她删掉。 这么做,确实很不礼貌。 【山旬人品不怎么样吧,打游戏也就那样,搞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他。】 【草莓甜是女孩子诶QAQ怎么可以这样对可爱的女孩子!!】 【楼上别洗,草莓是个什么东西大家心里有数。不过说句公道话,作为K站主播,山旬这波有点亏啊,竟然不知道那是草莓的固马......他说的那个“花花”应该是另外的人吧。】 【由此可见,打游戏不要乱加好友。甜甜的网恋都是别人的,而你只能遇到下头男hhh】 【这男的语气好无语,小学生?当时看到就觉得有点过分,草莓应该也是憋屈了很久才站出来的吧......ε=(ο`*)))有点小心疼。】 扫完前排的评论,大部分都是在指责盛峋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的这个圈子,也不知道把语气收一收,像这样太张扬的,站得高摔得快。还没搞出什么名堂呢,就被网友的口水淹死了。 原本时屿吃完瓜就打算去看会电视剧摸摸鱼,结果刷新一下,又有新情况。 有一个曾经和小花花玩过一局的人站出来,给大家提供了新思路和线索。 【之前排过一把游戏,我们这边的ad很牛逼,和山旬的打法很像。(别杠,资深老粉,数得清他直播打ad位的,不服来辩)所以当时我已经有点怀疑那个是山的小号。当时我们队的打野,非常拉。看得出来很努力地在尝试,但是真的救不了,看吐了。那个人的id叫:送你小花花。结束的时候我们全部举报她了,可能山也举报了吧?大概是这样。】 附上一张战绩截图。 时屿看完,沉默。 这是什么究极细节怪,光看他打一局就能知道是山旬,他怎么不从自己的打法里看出来自己是食人鱼呢! 【送你上去丢脸hhh,说的也太扯了。】 【看打法就能看出来?请问你是什么战队的关门教练?】 【人家就是发表一下观点,至于这样吗......】 她倒没有很担心自己会被扒出来,因为除了时凛和盛峋,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马甲。那个号从来不玩辅助,连细节怪也不会知道她是谁。 她把自己说服的很心安,果断退出微博,伸个懒腰回房间追剧。 ... 晚上十点,时屿开直播。粉丝一如往常的热情,不过在滚动的弹幕里,看到有人提起山旬。 毕竟上回如果不是粉丝逼她加,她和山旬是一点联系都不会有。他那边出事,也不至于到她这里探消息。 但事已至此...... 没办法。 “我和他不熟,私下没有交换联系方式。” “真不认识啊大哥们!” 为了避免回答这些问题,时屿直接开了把游戏。忘记调整自己的位置。 几声噔噔噔后,只剩下打野位。 “......” 【?我靠,别吧】 【xdm,我先去吃饭了。】 【《一个恐怖故事》】 【食人鱼今天会打野了吗?】 弹幕一如既往地对自己不信任,如果没有特地训练过,时屿也会很不自信。但介于她认真地苦练过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现在手拿着爽文打脸剧本,直接锁了个白板英雄,心里默默得意。 食人鱼:你们等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粉丝:救命啊妈妈,我要下车!! 开局六分钟,食人鱼的操作确实有模有样,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时屿本人也觉得手感非常好,她感觉今天就能打出名气来!! 看到下路有人,立刻潜过去蹲草。 【还可以,有进步的】 【食人鱼站起来了!】 弹幕延迟几秒,满血的食人鱼被丝血反杀的弹窗刚出来时,屏幕里都是在夸她的。 几秒后—— 【我就知道】 【哈哈哈哈哈】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QAQ】 【我好想逃】 时屿也很苦恼,怎会如此啊!! 这一局结束后,时屿是再也不愿意把自己打野拿出来了。乖乖地换回辅助,直播氛围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直到打完最后一把,时屿都没想到,早上吃的瓜会掉到自己头上。 早上扒山旬那个细节怪,真的扒到自己身上来了。对比刚刚才打过的打野局和那天高铁上的对局,匹配度又高起来了。 【如实招来,鱼鱼你有没有小号?】 【不会吧,你真的是花花?】 时屿假装没看到,泰然自若地跟大家说晚安,然后手忙脚乱地关掉直播。 正准备去微博看个明白,手机屏幕上弹进一条信息。 盛峋:【别被微博上的东西影响了。】 时屿原本想好好回他,跟他说一声自己没事。但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眉眼微微弯了弯,故意换了一句。 时屿:【什么东西】 那边过了三四分钟也没回答,似是才想起什么。 在他的视角里,时屿不知道山旬是他,自然的,就算确定小花花是时屿,也不应该由盛峋来安慰她。 他来安慰,间接证明了他是【山旬】 见他不说话,时屿退出微信调到微博,认真地看起今天那个细节怪扒自己的讲解。 真就有人会一场场比赛,一个个走位来分析两个人的匹配度。而且很快,细节怪的分析真的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时屿大号微博开始有人来问。 这就很尴尬了,如果小号暴露,她那些见不得人的战绩和随便勾搭小哥哥的事迹不就要暴露了! 就在这时,微信的绿色弹窗又蹦出来。 遇到这个话题算是盛峋走大运,直接用“小花花和食人鱼是不是一个人”掩盖住原本想说的“小花花被山旬连累”。 盛峋:【网上有人碰瓷,说你和一个K站主播是同一个人,讨论很激烈,看了影响心情。】 时屿计谋不成,没能套路到他有些远遗憾。手按着脖子活动了下,扭头看到放在架子上的键盘。 他送的那把,五位数的“藏品”。 忽然想起来,那天走的急,没来得及好好谢他。 时屿:【知道了。】 时屿:【对了,谢谢你送我键盘。不过以后不要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啦,你什么时候生日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要回礼了。比起这把键盘,价值一定有过之无不及。 昏暗的房间里只有电脑屏幕发着光,打在他脸上,鼻侧落下阴影,显得人放松肆意。盛峋伸手把日历掀起来看了两眼,想了下今年的年份,低头打。 盛峋:【2.29】 好家伙,四年一次,是巧合还是编的,这也太巧了! 但想想,正常人也不会因为为了拒收生日礼物胡说生日日期吧。 时屿:【好,记下了。】 生怕他不知道自己的意思,再多加一句。 时屿:【生日记得来家里,姐姐给你准备礼物~】 就在发出去的一瞬间,时屿猛地意识到她自己有点不对劲。 和他怎么就熟到要一起过生日的程度了?而且,还自称姐姐!! 这算虎狼之词吗!! 越想越觉得不妥,时屿长按信息栏想撤回。 盛峋:【好】 时屿:......行8。 时屿:【还不睡?熬夜伤身体,你学医的自己清楚。】 盛峋:【嗯,刚才在看直播。】 时屿:【荣耀的?】 盛峋:【嗯,打辅助挺强的主播,取取经,以后没准能当你陪练。】 时屿心中隐隐有点不安,特地重新刷新一下K站,这个点还在直播的是不少,但专门玩辅助位的,好像数来数去就那几个。 嘶......不会吧。 时屿:【哪个主播?】 心中忐忑,跟刮彩票似的,一瞬不移地盯着屏幕。 十几秒过去。 盛峋:【食人鱼】 “......”fine。 男生的话匣子好像特别容易被游戏打开,就因为提到【食人鱼】,盛峋就给她讲了大概有三页的记录,比之前所有聊天记录加起来都多。 最后,时屿已经困到不行。敷衍地回复一句后,没等下一句,人已经困睡过去,连手机振动的几下都没有感觉到。 次日,阳光明媚,暖阳打在被面上。昨晚连被子都没有来得及盖,人就已经困昏过去。 想起什么,迅速拿起手机。后面他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有一句【睡了】。 时屿缓缓吐出一口气,眨了眨沉重的眼。再随意瞥过屏幕,才发现他最后发的消息底下,出现了两行灰色提示。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时屿:发了啥??/害怕.jpg 第10章 弟弟 【10】 六月七号,全国高考。 早晨出门想去超市买点日用品,满城似乎上了一个静音键,连车辆鸣笛声都没有。 由于工作问题,时屿基本上都宅在家里。一周去超市买一次生活用品,隔两天去菜市场买新鲜食材。其余时候,非必要不出门。 逛完冷冻区,时屿拎着两桶冰淇淋和其他商品,正准备结账,肩膀被一只手轻轻搭住。 戴着降噪耳机,委实被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打眼觉得熟悉。 面前真正一个比自己高一些的女孩子,一头乌黑的头发笔直,清汤挂面似的有些僵硬,应该是特地拉直的,莫名给人一种很凶的感觉。 目光在流转于她的眉眼,总觉得是认识的人,却没叫上名字。 等了几秒,对方先开口。 “真的是你啊,刚才远远见到就觉得熟。”李嘉桃语气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挑衅,颇有上位者俯视的意味。 时屿轻轻皱眉,拨开她放在自己肩膀的手,“我们......认识吗?” 她轻呵一声,“你认不认识我我不知道,但我记得你。” 超市无人,声音在每个角落回响。 “涉川一中,记得不?” 那四个字像疾驰来的利剑,分毫不差地刺进她内心的敏感点。 几乎不知道如何反应。 “那小白脸不是你带出去的么?” 时屿眼前一黑,不可置信地抬眼看着面前心安理得的人。 李嘉桃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撇撇嘴,“那时候还小,做事儿比较冲动。现在想想,确实委屈他了。” “要怪,就怪他长得太好看,家里有钱。那会儿嫉妒嘛,没办法。” 时屿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拳,迟迟没有说出一个字予以回应。 原来真的有人,在伤害完别人后毫无顾虑的生活。更可耻的是,她还将事情的原因归咎于一个无辜的人。 一旁的收银姐姐把东西处理好后,一直没敢出声,默默地在旁边假装看手机,实则一刻不停地竖起耳朵吃瓜。 “诶,那小孩儿你还有联系吗?我只知道他出国了,没他微信。”李嘉桃见时屿不反驳,以为她已经淡忘此事,开始得寸进尺,“方便的话把号码给我吧,改天好好跟他道个歉。” 实则心里想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也该长俊了。 时屿不想和她多说一个字,转身将塑料袋拿起,径直往门的方向去。 “喂!”李嘉桃皱眉,连忙快步跟上去。一个自然动作,伸手揪住她头发,用力往后一带。 时屿头皮被扯得生疼,没料到她的举动,人失去平衡,向后踉跄几步后,猛地摔下去,头撞到门口给小孩子玩儿的平衡玩具。 登时,暗红的血液顺着发间,脖颈流下来。猩红温热的液体染红衣服,收银张皇失措地通知店长,随后拿着毛巾出来。 到底不是专业的,几人围着不知道怎么处理。 李嘉桃也愣住,呆站着无措地摆手,脸色发白,显然没料到这样的结果。 “快打120!!救命啊!有没有人有手机!!”收银姐姐努力保持冷静,扯着嗓子大喊。 路边经过的人纷纷驻足,打120的有,目睹全程的人,暗自也打了110。 时屿撞到头的一瞬间,第一反应是两眼一黑。一瞬间,耳边所有的声音都像调了0.5倍慢动作,眼前能看到他们的嘴型,但耳边的声音却匹配不上。 好疼,好晕。 一地狼藉,一地血迹。 盛峋原本要回学校,顺路经过看到路边围了很多人,把车窗降下来时,听到“120”三个字,立刻将车子停靠在路边,快步过去。 虽然拿的是医学理学学位,但基本的抢救、急救课程,他们是一点也没有落下。有需要医护人员的地方,他根本不用反应,条件反射地冲上前。 看仔细人脸后,盛峋感觉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隔壁药房的人拆开全新的纱布和绷带过来,看上去也是实习生,没有太多经验,上来就想搬她,被盛峋即刻制止。 “时屿,听得到我说话吗?” 模糊的视线,延迟的声音。 她张了张口,嘴角干裂破皮,还没出声,视线彻底昏黑。 ... 还没睁眼,鼻腔已经满是消毒水的味道。监护仪有规律的发出滴滴滴的声音,昭示她还活着。 时凛:“那女的已经被警察带走了,等我姐身体恢复好了再一起过去解决。” 床上的人缓缓睁眼,周围天色转暗,眨眼就变了天。 时凛偏头看见,立刻站起来,“姐,你怎么样?有不舒服吗!?” 时屿喉咙发干,反应了一会儿,声哑,“没事。” “做了检查,万幸没有伤到要害,医生说休息好了就可以自行出院了。” 一边听他说,一边缓缓坐起来。坐起来才发现,屋内还有一个人。 对上视线,盛峋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你都不知道,盛峋告诉我的时候我都快吓死了!课也不上了,直接跑来的!” 时屿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只能说她太倒霉。遇到个晦气的人,还要被传染一身晦气。 “那个女的呢?”缓了会儿,时屿开口问。 “被警察带走了。”时凛一脸愠色,“开始还在那里狡辩,说自己是不小心的,结果把监控调出来,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盛峋面色平静,手里捏着只一次性塑料杯,发出簌簌的声音。 “她叫李嘉桃。”时屿很平静。 一旁的人却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抬眼看过去。 时凛:“啊?你还认识她啊!” “她认识我,我和她不熟。”一侧的吊瓶吊空,针口处的管子开始倒吸血液,盛峋赶紧开门喊护士。 等处理好,时屿咽了咽嗓子,“她不是人。” 时凛顿了顿,应和,“确实,还拽人头发,真的不是个东西。” “我指的是......”脑海里翻涌上回忆里的阴暗面,长长呼出一口气,“算了。” - 高考结束,毕业生们进入人生中最快乐的假期。 时屿在家里养了半个月伤,直播自然是停掉了,但游戏还是偶尔会打一两把,大部分时候都是叫上盛峋一起,而且一定会开语音。 不是为了增强配合或者默契。 而是—— 要确保时屿没有打着打着游戏昏过去,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日常对话: 盛峋:“拿蓝。” 时屿:“好。” 盛峋:“龙。” 时屿:“来了。” 目的不是提醒,只是要听到他的声音。 下午打了两局,盛峋医院有事就下线了。正好商南星晚上约她,人早早地出了门。 跟着商少走,绝对不用担心吃的不好,服务不周到。每次一起出去玩儿,绝对的顶级伺候。 米其林餐厅吃过晚饭,商南星再三确认时屿身体无恙,才勉强答应带她去清吧喝点酒。 时屿把那天的事情细节跟他讲完之后,商南星把被子猛地砸在桌上,酒流了一桌。 “我靠!这么多年了还趾高气扬呢?法律治不了她了?” 时屿也无奈,“最不要脸的是,她还向我要那小孩的联系方式,说要跟人道歉,我看她是动了别的心思吧。” “最后警察怎么说?她直接把你弄进医院了,总不能草草了事吧?” 时屿摇头,“教育和赔钱,还是有个小公子哥撑着场才有的结果,已经很好了。” “公子哥?”商南星在时屿的交由列表里轻而易举找到那人,“上次送你键盘那小孩儿?” “是他。” “......”一时百感交集。 “最近睡不好。”时屿见商南星不知在思考什么,轻巧拐开话题。 “因为那个人的事?” “之前医生就说要避免直面刺激源,现在这情况......”商南星打开手机看了看最近的行程,“周六,周六再去找医生吧。” 时屿摇头。 “没用的。” 要是有用,她就不会深陷沼泽似的,每当听见一点风声就没法安心睡觉,正常生活。 “我想,再试试。” 前后矛盾的话,商南星却能准确地拿捏她的意思。 ——找医生没有用的。 ——她想再试试,去把那个男孩找到。 时间推移,酒吧里的人逐渐多起来。驻唱歌手上台唱着缱绻的情歌,时屿拿着杯子淡淡地喝着。 烈酒入口无味,满腹心事。 过了会儿,商南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绒盒,上面的logo是一线大牌。 时屿:? “你搞什么?”看着求婚才会出现的盒子一脸震惊。 商南星眼中一瞬闪过晦暗,不过很快调整过来,面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这么久才见一次,送你个礼物都不行吗?” 时屿刚想回绝,商南星再开口,“你别想不收啊,我有充分的理由说服你。” 出于好奇,时屿让他说来听听。 “首先,我和你认识快十年,我家里条件你也清楚,送个小礼物不会让我破产。” “其次,我认为这点薄礼完全抵不上我们之间的情谊,礼轻情意重,你拒绝这个,我有办法送你更贵的。” 他顿了顿,忽的抬起眼,含笑看她,“再说了,一个小你几岁的小孩儿,还是认识没多久的,送你五万多的键盘你都收了,拒绝我,说不过去吧。” 时屿轻叹一口气,无奈又觉得他说的有理,伸手接过,而后轻轻打开。 一枚钻戒。 钻石并不是张扬的大克拉数,但在灯光下依旧显得夺目。 时屿拿出来,发现尺寸和自己无名指的完全对上。不过只戴了几秒钟,便被她取下来。 意思很明白。 商南星面色微僵,凑近低声说,“里面还有东西,你看看。” “哪个里面?”时屿就着灯光,看见戒指的内面似乎刻了字,看不真切。 “除了环内,钻里也有字。”商南星似是释怀了什么,语气忽然变得轻松不少,眉眼间尽是享受与欢愉,“回家用放大镜看。” 时屿:?这么高级的 不管怎么说,忽然收到一份礼物,时屿还是挺高兴的。两人在酒吧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中途有人上来要两个人的微信,都被他们以一惯的理由拒绝。 ——我“对象”不同意。 将近十一点,走出酒吧。 时屿低头看手机里有好几条微信消息,是盛峋和时凛发来的。 一个来催零花钱,一个来找她打游戏。 不过盛峋见她没回,出于医学生的本能,还打了几个语音电话。 估计再不理他,夸张点这小孩儿都要报警了。 时屿连忙要回信息,身旁落下一道阴影。 商南星无意瞥到屏幕上的备注,心里隐隐一抽,忍着情绪给她拉开车门。 一路无言,时屿一直在盯着手机屏幕。 及下车,时屿半身已经出去,听到主驾驶上的人喊她。 “小时。” 时屿回头不解,“嗯?怎么了?” 商南星看着她,眼里是他能有的全部耐心和柔情。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你的。” 时屿有点莫名其妙,被他煽情给煽懵了,回头还嘲笑他两句。 一直到回到家洗完澡,无聊拿起放大镜观察那枚戒指时,她才后知后觉他的意思。 那上面写着—— 一望可相见,一步如重城。 后两句耳熟能详的没有刻上去。 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时屿明白他的意思,他也了解时屿的心意。所以在订制这个礼物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根本不需要问她就可以知道回复。 刚才临走时,他的话不是矫情,而是对时屿的承诺,就算只能止于这一步,也为她许的诺。 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一直在。 作者有话说: 【注,诗歌出自《山木诗词》作者:Littlesen】 第11章 弟弟 【11】 第二天,叫醒她的不是闹钟,而是章柠的夺命连环call。 “我靠!太般配啦!!” “真的配一脸呀!!!” 人还没清醒,已经被她的声音吵到火冒三丈。几乎是压着火和烦躁问:“什么啊......吵死了。” 章柠嘻嘻一笑,完全忽略掉她的情绪,把短视频内容转手发到她微信上。 “昨晚你和商南星去酒吧的视频被路人拍下来了,现在已经窜上热门榜了!” 时屿:? “什么热门榜?什么视频!?” “就是路人视角的磕cp视频啊,底下的人都快刷疯了,万人血书求后续呢~” “......” 点进去看,如她所言,商南星给她送戒指,以及时屿低头看礼物的样子都被拍下来了。 可能是酒吧的灯光昏暗,气氛格调都比较暧昧,所以大家看到这个视频只知道一味地“啊啊啊啊好甜。” 然而事实是......时屿看到那个绒盒子的第一反应是不解和惊讶,哪里来的喜极而泣!! “这届网友想象力真行,看得我都信了。” 章柠啧了两声,“干嘛,我们小星星多好,你可别看不上他啊。” “知道他好。”那可是她最好的男性朋友,可是,也只是朋友,“回头我会想办法澄清一下的,别把误会闹大了。” 章柠有点遗憾地哦了声,没聊多久就挂了。 安静地在床上懵了会儿,时屿抓抓头发,起身去洗手间洗漱。因为最近休息的时间很多,脸上明显没有以往那么暗沉,顽固的痘印也消了不少,乍一看,和高中时候嫩豆腐一样的自己没什么两样。 她觉得自己长得顺眼,殊不知朋友对她的评价要远高于她的自评。 美而不自知,她从高中开始就一直这样。 难得起那么早,时屿不想浪费这时间。打开手机看了眼日期,发现今天刚好是时凛新历生日,于是一早开始在群里dd他。 时屿:【今天生日,晚上出来吃饭@时凛】 时凛:【?见鬼了】 时屿:【?】 时凛:【你竟然会主动给我过生日,我做错什么了?你直接说,别搞这些稀奇古怪的,我害怕qaq】 时屿:【......爱来不来】 时凛:【升云大厦的醉香居。】 时屿这才轻嗤一声:【嗯。】 收到姐姐信息时,时凛正躺在床上刷手机。快毕业了,学校里课程排的不多,今天只有下午有两节,其余时候都空闲出来。 时凛在床上瘫了会儿,下床准备换衣服出门拿快递。经过自己书桌时,余光瞥见一张压得皱巴巴的纸,颜色泛黄,上面的墨水因为淋过雨,晕出一圈圈淡痕,但最底下的红手印仍然分明,清晰可见。 时凛深吸一口气,似笑非笑地靠近桌子,伸手把夹在基本书中间的纸抽出来,掸了掸上面的灰尘。 白纸黑字,昭示着时屿曾经犯下的“恶行”。霸道,欺凌弱小,给年少无知的自己造成了深深的阴影。 ——以后身边最帅的朋友要留给姐姐。 真是可笑,自己身边好看的吃抹干净不够,还把魔爪伸向比自己年纪小三岁的弟弟身上。 真是,过分!! 时凛感慨地叹一口气,把纸揉吧揉吧准备塞进某个小角落,桌上在充电的手机突然亮起来,弹进一条微信。 盛峋:【生日快乐】 时凛歪歪头,思考了十几秒,脑子里出现了一个不太厚道的想法,一脸坏笑地在屏幕前扣字。 时凛:【我礼物呢?】 盛峋回地毫无情绪:【没有】 时凛:【???不可以,这不可以!】 盛峋无语:【想要什么?】 时凛就等着这句话,手快把打一半的信息发出去。 ——【要你】 盛峋:【?】 这误会可太大了!时凛立刻把揉成一团的纸重新摊平在桌面,极限速度拍下照片发出去。偏偏校园网一点也不给力,一张照片愣是转了两分钟才传过去。 期间,盛峋迅速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盛峋:【直的。和男的不可能。】 时凛:【我去你大爷的,谁他妈喜欢你!!!!】 好不容易,照片发出去了,换来的是盛峋那边一段时间的沉默。 时凛趁这时候去刷了个牙,美美地敷了个面膜,晃晃悠悠回来的时候,不出意料地,看到盛峋的问号。 时凛:【你不是没给我准备生日礼物吗?那正好,你就勉为其难地跟我姐待一段时间。】 【看她的语气,你也知道,你只需要出卖色相,其他的所有都不用管,是不是还挺容易的?】 盛峋:【......】 时凛:【你还别说,追我姐的人可多了,只是都被她直女发言全部劝退,人眼光高着呢,看不上你的放心吧。】 盛峋坐在课室里,看着手机屏,脑子里琢磨的是另外一件事。 那天在医院,他听到时屿亲口提到那人的名字。 她那时候说认识李嘉桃,说不定,她还知道更多。 这是个机会。 退一万步,和时屿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但他能感觉到,自己和她的磁场并不相斥,甚至偶尔因为她的事情,情绪会出现异常的波动。 这个所谓的“协议”于他而言,利人利己。 思索再三,盛峋答应时凛这个“无理取闹”的要求。 - 晚上七点,时屿随便收拾了下自己就出门了。只是和时凛那家伙见个面,不至于化妆那么隆重。 一直到推开门的前一刻,时屿都是这样想的。可当抬眼望见包厢里坐着的另外一个人时,呼吸不由地一滞。 不同于以往一身黑色的风格,盛峋今天穿的是白色的潮牌上衣,右边耳上穿着一个耳钉,手上还是如往常,有一条黑色手绳。 颜色一变,他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就大不相同。多了几分少年感,尤其抬眼和自己对视时,眉目间的轻松肆意,迫使她立刻别开眼。 有点招架不住。 时凛:“姐,来啦!” 他挤眉弄眼地,献殷勤似的起身给她拉开一张椅子,夹在他和盛峋中间。 “生日快乐。”到底有外人在,总不能按以前那套对他,有意维系了一下虚假姐弟情。 时凛一个哆嗦,别过脸去掩盖自己震惊和嫌弃的表情,敷衍两句后坐下,把菜谱推到她和盛峋之间让他俩点菜。 盛峋:...... 时屿:...... “我都可以,你看着点吧。”时屿把菜单推到盛峋面前,他原本向后靠着椅背,见她这样,便直了直身子,骨节分明的手翻开菜单,低垂着眉眼扫过上面的图片。 时屿看着,一下又分了神。 五六分钟后,盛峋在手机上点好单,无意偏头,对上旁边的视线。 这个视线他很熟悉。初见时,时屿就是这么盯着自己看的。 “屿姐?”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被叫到的人一晃回过神来,迟钝地“啊?”了声。 “看看还要加什么。”他没拆穿,不过看她的眼里多了几分玩味。能不能品出来,全看她自己心不心虚。 “哦,哦。”时屿接过菜谱,无意刮蹭到他的手指,温软触冰凉,反应有些剧烈地向缩了缩,时凛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干嘛呢?地震了这是?” “......”时屿有点心虚地别回视线,快速地翻看着菜谱,故作镇定,“静电。” 安静十几秒,大脑一片空白。 右手边的盛峋忽的低笑一声,眼里丝毫不掩饰轻嘲,凑过去拿住菜谱的上端,稍微加点力道抽出来,翻转180度,再重新塞回她滞在半空的手里。 声音悠悠,轻轻卷进耳蜗,磨得人一身酥麻。 “拿倒了。” “......” 时屿:我好想逃。 他说的声音只二人能听见,时凛早就靠在椅背后愉快地刷着视频。闹剧没被他目睹,这比在盛峋面前出点丑幸运多了。 毕竟盛峋不像自家傻逼弟弟,他不会拿着这件事四处传唱,但时凛会。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只是醉香居名声在外,无论是不是节假日,都以排队排长龙闻名。原定七点半之前吃上饭的计划,毫无疑问地滞后了。 算上吃饭时间和回家时间,晚上铁定赶不上直播。 想到这,时屿起身去了趟洗手间,登上自己的大号微博,更新一则动态。 @食人鱼下一个吃你:今天在外面吃饭,开播时间往后推一个小时,十一点见呀~鱼鱼贴贴^ω^ 这里网速不好,光是登上账号再到编辑文字发送,就已经等了五分多钟。再待下去有点怪,所以她没等到进度条到100%就回到外边。 路过盛峋时,余光瞥见他手机亮了一下。 黄色的图标,一眼微博。 好像是特别关心发微博,具体是谁她没看清,窥探别人隐私没什么意思。 等旁边时凛开始动筷子了,时屿又打开微博确认了一下,确定微博成功发出后,立刻退出账号。 旁边的人也解锁开屏,同样地在浏览微博,扫一眼便放下。 ... 盛峋开的车,所以时凛找到充分理由给自己喝酒。 酒量就那么点,没几杯就醉了,傻兮兮地开始说胡话。 “姐,你和那谁......真的挺有夫妻相的。” “时屿,你怎么还不给我零花钱……你弟弟得了一种病,它叫穷、病。” “...不然我给你,嗝,找个男朋友,然后我缠着我姐夫要......” 时屿长叹一口气,一手扶着额,只觉得丢人现眼,外人在怎么也不好说重话,所以只能像哄小孩儿一样安抚这个酒鬼。 时屿:“知道了知道了,尽快找个姐夫给你当银行行不行?” 时凛两眼冒星星:“好啊。要长得帅的!不对,你本身就是个颜控,犯不着我提醒......” “......” “我身边可多帅哥了,你可以给我点儿中介费,我帮你介绍......” 时屿无语至极,没忍住当着盛峋的面拍了拍他的榆木脑袋,“当媒婆当上瘾了是吧??” 盛峋坐在后边看着,低低笑了声。时屿有点尴尬,想到要把这个小蠢货交给盛峋带回去就觉得麻烦人家。 “我弟就是这样傻傻的,又要麻烦你了。” 盛峋不以为意,“他就这样,习惯了。” 说罢,人从椅子上起身,搀着时凛另一边把人扶起来。 边把人往外带,边问她:“屿姐,你今天是打车来的吗?” “对。”时凛太重,抬得她说话都不利索。 “正好,我送你吧。”盛峋默了默,脑海里突然想起上次见到她倒在血泊里的画面,语气变得有些强硬。 “晚上回去太危险了,我有点不放心。” 时屿听到后,脑子里不知所想。等缓过来了,才反复理起刚才的思绪。 怎么说呢,本身这种话由长辈或者同龄人讲出来才会有威信和不可抗拒的感觉。 但......从一个小自己三岁的弟弟嘴里说出来,不仅没有感觉逾矩,反而—— 挺安心的?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暧昧成熟》求个收藏嗷~ 第12章 弟弟 【12】 回去的路上,时凛在后座仰躺着,满嘴胡话,前面两个人选择性忽略。 车子停在斑马线前,等待红绿灯变化。一手闲闲搭在方向盘上的人冷不防开口,“刚才时凛说的那个人,是屿姐男朋友?” 时屿微微愣住,没反应过来。 “上次在升云大厦见过的那个人。” “噢——”时屿点点头,“你说的是星星。” 盛峋松开刹车,启动车子,听身旁的人嗓音柔柔,“他是我高中同学,关系最好的男性朋友,但不是男朋友。” 盛峋低嗯了声,没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晨熹小区在西蘅大学前面,盛峋先把车停在路边,把时屿送回去。 “时凛拜托你送回去了,谢谢送我回来。”时屿边松开安全带,边偏头看向他。 车门边的灯打开,醺黄的灯光倾泄而下,落在他的发间。漆黑的眸沉静地看着前方,听到时屿说话,循声偏去,安静地和她对视。 只几秒钟,时屿先一步收回视线,语言系统开始有些混乱,“呃......我先走了,你那个,路上小心。” 说完就推门出去,经过车尾部绕到小区门口,刷卡进去。 人消失在视线,盛峋迟迟没有启动车子,不知在等什么,周围只有车子空调出气的呼呼声。 “嗯?到了吗?”时凛微微睁眼,抬手就要拉门下车。 “你姐和商南星不是情侣?” “不是啊......不是都跟你说过了......” 盛峋低嘁一声,踩油开动车子,“也是你说他们夫妻相的,我只是在保障自己的个人权益。” “?” “以防别人说我是横插一脚的男、小、三。” “......” 卡着学校门禁时间,盛峋把时凛拉出车门后,直接松开手。醉鬼失了支点,踉跄好几下才站稳,脑子总算清醒一些。 刚往前迈一步,被盛峋叫住,“喂。” “又干嘛啊大哥?我困死了......” “你姐以前,也念的涉川一中?” “对啊。”打了个酒嗝就,续道:“不过只读了...读了一年,高二转走的。” 提问的人陷入沉默,靠着车门不知所想。这反倒勾起时凛的好奇,也不急着回宿舍了,折回去。 “你怎么突然对我姐感兴趣了?稀罕事儿啊。”时凛贱嗖嗖的,就想看他下不来台的样子。 然而面前的人丝毫没有躲闪,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我现在就是对你姐很感兴趣。” “卧槽??”时凛不可置信地咽了咽口水,“我早上才跟你协商好,你他妈一晚上就看对眼了?” “不行啊你这样,太肤浅了。你不能光看我姐长得还行就,就堕入危险的爱河啊!!!” 盛峋低咳两声,目光无语,“不是这方面。” “什么啊?你说话说全吧,你这样我好害怕。” 刚才等着看自己出洋相,现在恐怕不能让他得偿所愿了。盛峋抚着左手上的黑绳,缓缓问:“你为什么害怕?屿姐各方面都很优秀,还是你觉得,我太差了,配不上?” “不是啊!!”眼看着盛峋要在这个话题深入思考,时凛越来越耐不住性子。他太了解盛峋了,认识到现在差不多六年,就没见过他对一个女生问长问短的。 就连今天早上那个所谓“协议”也是好不容易才引他上的套,这下好了,他这回是要玩真的了。 “好兄弟变成姐夫?不行啊草,如果真的发生这件事,我会抑郁的!” 盛峋瞥了他两眼,今天看着也问不出什么,还不如改天自己去找时屿聊。想到这,直接迈开双腿往宿舍楼方向去。 时凛沉浸在悲观的世界里,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陪他的生物,只有地上一只呱呱叫的小青蛙。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时凛生日吃过饭,盛峋找自己的频次略微有点高了。时屿直播本来就弄到很晚,每次睡前看手机,都能看到盛峋发给自己的消息。 除了关于游戏的,还有生活上的关心。 这就令人费解了,怎么觉得,盛峋高岭之花的人设在她这里崩的支离破碎,完全不像啊。 而且,因为盛峋这样强行“介入”自己的生活,慢慢地,时屿也会偶尔跟他分享一下自己的日常。 中午做了什么饭,买了什么书,在追什么剧,甚至有时候连下午点了什么奶茶都会拍个照片发给他。 一段时间相处,时屿摸清了他的作息,起的比她早,睡的比她晚。平常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医院见习,好像空闲下来的时间,全都在和自己打游戏。 细想起来,她还有那么点小愧疚。总觉得拉他玩游戏,挺耗费他精力的。所以周三这天,盛峋照例来找她上分,时屿以身体不适拒绝了。 后面几天也一样,悄悄上线,发现没和他玩以后,他也没和别人再打游戏。无聊是无聊了点,但能给这弟弟点时间休息,闲一点可以忍受。 下午大概三四点钟,时屿睡醒午觉起来,习惯性拿起手机看热搜,发现【山旬草莓甜】再次霸榜。 点进去,看到的第一条是山旬发的澄清和道歉。 @山旬:之前认错人,语气偏激误伤了她,再此道歉,以后会注意言行,接受指正和批评。 看着没什么问题,感觉态度也比较诚恳,不过看着下面10w+的评论,不用点进去就能想象到里面的混乱。 【xs,草莓不配拥有一个名字?就用一个她?您是多大脸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受害者呢。】 【一点也没看出来在真心道歉,草莓那边估计也懒得理你吧hhh,就这素质还当主播,赶紧退了吧,恶心人】 【草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之前本来私下协商过,精神损失费赔了大几万,莫名其妙又搞事,真的无语。山肯定有做错的地方,但这波我实在没法站草莓。】 【打游戏上头了语言是会偏激一点,不过你要说山有多偏激,也不见得吧。那天他不就只说了个“换号也举报你”,最终受害其实应该是山旬要骂的那个人。草莓甜知道这件事还纠缠,我不知道说什么好hhh】 【终于有人上来说公道话了,我同意楼上的xd,山旬骂的是那个“小花花”,要道歉也是给花道歉。也没骂她什么,至于这么作吗?合理怀疑她在捆绑(阴谋论一下~】 【粉丝别洗了,骂了就是骂了,果然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管不好嘴就他妈闭嘴,无语,甜招你惹你了??】 ...... 一溜看下来,真正的受害者轻叹一口气。看到底下人这么激烈的反应,时屿忽然能理解盛峋为什么要对自己那么好了。 要不是她自己本身就是干直播这行被骂习惯的,她恐怕现在对荣耀这个游戏都要有阴影了。 盛峋现在大三,课业繁重,以他的性子,估计现在也窝着火。也不能说他幼稚,就是有种......任性的感觉?总担心他因为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十分钟后,时屿的担心变成现实。 山旬又发了一条微博,详细地把事情经过理顺,包括误把【草莓甜】认成【小花花】的内情,还有两个人私下的协商记录。 从聊天记录来看,草莓甜根本没觉得自己多委屈,和他的聊天内容大多和正事无关,每天早安晚安,关心他吃什么,甚至还会发自己的自拍。 其中有好几张,被盛峋打上马赛克,可想而知尺度有多大。 @山旬:【1.我和草莓甜已经在私下有过很多次商议,聊天记录为证,她自己说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让我也不要太挂心,我以为事件已经结束,没想到后续她能一个人演这么大一出独角戏,对此我无话可说,清者自清。 2.草莓甜几次三番向我提出见面、视频、语音等干扰我日常生活的举动,甚至发送大量露骨照片,我想问你欲意何为?】 看到这,时屿担忧的心缓缓放下。可当视线下滑,直接无语住了。 @山旬:【经过这件事,我检讨反思,打游戏不能言语过激,不应该记仇接连举报队友。作为公众人物,不应该作出消极引导。因此,出于多方考量,现已决定从即日起正式退圈,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 时屿:??? 不是,虽然骂人不对,但罪不至此吧? 能在K站混出名堂本身不容易,这家伙是在自断后路,是不是太冲动了啊? 时屿越想越觉得不行,连忙退出微博到微信去,少有的主动找他聊天。 时屿:【有看微博热搜吗?山旬竟然要退圈!】 对面秒回:【看到了,你也知道山旬吗?】 时屿:【知道啊!!打游戏那么厉害,退圈太可惜了啊!!!】 为了显示她的立场,时屿特地用了很多感叹号,希望他能再三考虑。不过等了十几分钟都没等到他的下一条回信。 手机再次响起,已经是吃完晚饭消食的时候。 盛峋:【不可惜。】 时屿有点犹豫要不干脆告诉他,自己知道他马甲算了,这样还更好安慰。不过没等她发出信息,他再弹出一条。 【委曲求全才可惜。】 遇见意念不合的人或事就远离,衡量起得失,也算不幸之幸。 第13章 弟弟 【13】 事情一直在发酵,好几天过去,山旬和草莓甜的事情还没平息。偶然进入山旬的微博,喷子把他骂的一无是处,在各个层面都见他贬低至道德的最低点。 要不是一直有在微信上联系,时屿都担心他心理会出现问题。 眼看着国庆假期将至,时凛这回有空,立刻拉了个群,叫上几个朋友准备出去玩。 这种事当然不能少了他姐,时凛立刻就打个视频电话过去,把时屿从无尽的困意中扯起来。 房间比较暗,视频画质非常差。 “干什么?”语气说不上好,手指就在“结束”键上方随时准备着。 “国庆假期出来玩吗?想的话我要买票了。” 犹豫了一下,“去哪儿?” “北城?” “那种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工作的。不去,挂了。” “诶等等等等!!”时凛叫破嗓门阻止她,“我们住温泉酒店,附近外卖什么的都有,隔壁就是网吧。你就放心吧,非必要不出门,我还不了解你吗?” 其实她并不排斥假期出去玩,只是对出游地比较挑剔。最重要的是住的舒服,其次是交通便利。 不是便利她,是便利外卖小哥哥。 “而且你以为你弟平常只知道玩儿吗?我之前实习的公司Endless,你听过吧?” “国内恐怖游戏的巨头,当然知道。”被弄得没了睡意,时屿把手机扔到被子面上,起身将窗帘拉开,听弟弟继续说。 “因为我表现比较出色,公司那边的新游戏内测给了我一个名额。我技术那么菜,又没什么影响力,你有没有兴趣试试?有的话我可以带你去Endless转一圈。” 说到游戏相关,时屿还是比较上心的,不过恐怖游戏属于她一直想尝试,但没迈开步子的领域,贸然接受内测,效果也不一定好。 “这事儿你可以慢慢想,你先给个准信,去不去北城玩儿?” “你说呢?” 不直接拒绝就是答应啦,时凛把视频通话挂断,忙着和朋友一起商定具体的游玩计划,顺便把机票酒店订好。 盛峋坐在桌前百无聊赖地翻着课本,虽然时凛特地跑到阳台上,声音多多少少能传进室内。 不过他对别人的事情向来不在意,身子往后靠了靠,拎出一本练习册正准备写, “峋狗,国庆假期去北城玩儿,我把你也算上了啊。”时凛鼠标飞快地点击,噼里啪啦一顿敲,极高效率地把事情办妥。 “不去。”清冷的声音低低传入,“假后有考试,要复习。” 时凛啧一声,“换个环境一样可以学嘛,大不了你和我姐一样窝在酒店当个留守儿童,非必要不出门不就好了。” “你姐也去?”闻言,他终于把手上的笔抬了抬,微偏头对上视线,“她都不用工作的么?” “......”这问题他不好答,一不小心就容易暴露她姐姐的马甲。可在外人看来,她就是个无业游民啊! 沉思几秒钟,他想到一个稍微有些牵强,但完全能糊弄过去的理由。 “我姐大学读的网媒,工作时间地点什么的都很自由的。” 盛峋哦了一声,视线落在桌上的练习册上,“我再想想,你先订着吧。” 马上就要实习,盛峋要把先前学过的所有知识重新回顾一遍,那不是一个小工程。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把关于解剖的练习题洗完,正好是晚上七点。 时凛睡醒“午觉”起来,下床把床弄得摇摇晃晃的,眯着眼看到盛峋还在写,不得不由衷感慨,“还好当初没学医,不然我一定拼了命转专业,转不成降级也要转。再不行,毕业立刻转行。” “你说你学的这个拿的是医学理学学位,社会地位怎么都比不上医生,你那么认真学干什么啊?不累的吗!” 盛峋轻嗤一声,“累不过医生,我想学医,怕被砍,所以折中选的这个专业,以后有别的出路,转行或者跨考研究生,我付出的时间成本远远小于他们。” “而且这是我自己选的,这是我初中就规划好的路线。” 时凛打了个寒颤,用力捏了捏盛峋的肩膀给他松一松:“只能说一句加油。” 他说完就拿着毛巾走进浴室洗澡,大夏天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冲这么热的水,没过多久宿舍里已经烟雾缭绕,宛如置身仙境一般。 学了一天,盛峋拿上手机和宿舍钥匙准备去食堂买饭,刚有动作,手机屏幕亮了亮,微信连续弹出好几条消息提醒。 解锁点开,是一只猫咪头像,备注【屿】。 是她的微信昵称,加的时候没有改。 目光恍惚了几秒钟,盯着有点可爱的头像看了会儿才点进页面。 【ddd】 【这个点应该在休息了吧!】 【上号吗!!】 时凛这姐姐,游戏打的一般般,瘾可不是一般的大。 盛峋:【晚点可以吗?】 消息还没发出去,时屿那边先进一条【我晚上有事T-T】 肚子还饿着,高强度思考一下午,累是真的有点,不过盯着屏幕里的“可爱猫”,没等回复信息,身体已经有了动作。 重新拉开椅子,坐下。 把对话框里的字删掉重新编辑。 盛峋:【来】 打的场次多了,盛峋发现她似乎对打野位情有独钟。虽然技术实在有待加强,一天赢不下来几场,他还是会选择挑个辅助跟她。 渐渐的他们两个默契越来越好,语音打游戏的时候,时屿会顺口喊他“小辅助”,听着像个小女孩似的,不过她这么叫习惯了,盛峋本身没多大意见,就由着她了。 凌晨三点喝奶茶:【蓝】 食人花喝奶茶:【okok】 宿舍还有人在休息不方便开麦,他们直接在对局里面打字交流。 原本看时屿打的一般般,队友大多选择沉默,或者在她死的时候路过点个嘲讽。不过越往后打势头越猛,队友开始有时间唠嗑闲聊,便在他们两个交流的时候插几句。 【凌晨三点喝奶茶】标记了小龙 食人花喝奶茶:o :我也来我也来! :你们好甜鸭,下把一起吗? :+1!绝不拖后腿的说 时屿跟着盛峋去反野,带走对面ad后蹲在草里。 食人花喝奶茶:【??】 :奶茶cp!可以开麦吗!!想听声音qaq :你像个变态,收收吧你...... 意识到被误会成情侣,时屿在解释和放任不管之中选择了后者,把队友信息屏蔽掉,最后几分钟一路通对方水晶。 时屿手感刚上来,不过看时间离直播还有两个小时,需要提前休息一下了,于是到微信和他说了一声。 时屿:【下了】 盛峋:【嗯】 过了半分钟,时屿找他要了课表。现在这样每天都是晚上或者下午找他,不清楚他一天课程的情况下,还是怕打游戏会影响他休息。 拿到课表后,时屿倒吸一口凉气。 一周除了周日,每天都有课。五天早八,课表的彩色色块接二连三的根本不带断,唯一一天轻松点的是周三,也就是今天,只有早上有课,下午到晚上都是空闲的。 这也太多了吧...... 预判她想说什么,盛峋摁着语音发过去一条,“放心,学有余力。” 不用担心打游戏会让他累或者影响学习。 虽然不想承认,但时屿拎着这条语音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就,怎么这小孩儿的声音越听越好听? 手控、颜控不够,这下又多了个声控。 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个怪姐姐了!!!! 边想着,又听了一遍。 五秒播完,自动跳进他刚刚发出的新语音。 “下次绑一个基友关系吧,不然容易被人误会。” 心里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假装随口问:【你谈恋爱了?】 “没,怕挡你桃花。” 时屿:? 【我不在意的】 一发出去,时屿意识到这句话暗含的意思有些过于明显。 改个基友关系就改呗,时屿现在搅和着搅和着,怎么有点偏向情侣关系了? 和弟弟朋友组cp,传出去也太不好听了吧! 好在比盛峋多活三年,她也不是光吃饭去了,说话艺术还是有的。丝毫不慌地继续打字:【巴不得你帮我挡着点】 那边隔了十多分钟才回,不知道忙什么去了。只悠悠回复一个字。 【行】 - 国庆七天假期,时屿虽不是学生,但托工作的福,可以跟着他们玩儿七天。 房间在12楼,来往的人很多。时凛他们都在这层,只不过带的朋友有好多生面孔,只来得及打个招呼,再碰上也认不出来。 刚一进房间,行李箱还没放到矮架上,小腹忽然传来一阵下坠疼痛,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顿时心情布满阴霾。 订的还是个温泉酒店,来姨妈还泡个啥?倒霉成这样真的服了。 平常例假虽然不怎么准,但快来的时候或多或少会有些生理上的征兆。这次这么突然,她可是连卫生巾都没带。 好巧不巧今天正好穿的是浅色的衣服,出去买也不妥,唯一办法是叫跑腿尽快送上来。 人在房间里煎熬地等待,一动不动跟木头似的,低头疯狂跟章柠发微信吐槽,情绪有点崩溃。 十分钟过去,房间门铃响了。心里还在想,这个跑腿小哥效率可以的,提前那么多送过来,等会绝对给五星好评! 因为比较着急,时屿直接把门拉开,刮起一阵风,夹杂着好闻的木质香水味。 缓缓抬眼,与盛峋的眼神对上。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几包东西。 浅绿色、深紫色。 时屿:!!?? “你怎么......” “快去处理吧。”他有意别开视线,伸手把塑料袋递过来。 顾不上思考他怎么知道的,时屿把东西拿走后迅速把门关上,砰一声,动静还不小。 好不容易把脏了的内裤、裤子换洗好,随手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亮了一下。几颗水珠不偏不倚滴在来信者的备注,放大了他的名字。 盛——峋—— 时屿心一慌,有些羞耻,手不自觉攥了攥,点开看详细内容。 盛峋:【你发错人了】 这一句往上,满屏幕59秒长语音的对话框,全都是她刚才要跟章柠吐槽自己来亲戚的事情。 然后一个手滑,误发给盛峋了。 了。 时屿:我......草...... 第14章 弟弟 【14】 国庆假期时间很宽裕,玩闹不急在一时。第一天刚到,舟车劳顿的,大家伙都比较疲惫,晚上便没有组织什么活动,各自修整。 原计划好好出来透口气的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姨妈被迫只能躺在床上,随着时间的推移,刺痛愈加明显。 因为太疼,时屿草草洗完澡后就蜷在床上保持同一个姿势没有动,额头在不知不觉中布满细汗,时不时隐忍地低嘶几声。 要了命了,又疼又饿,她难道要在这儿活活挨到第二天吗...... 一边吐槽一边调整呼吸减缓痛感,迷糊之间,时屿终于泛上睡意,捂着肚子的手慢慢放松下来。 ... 她是被一道温柔的女声叫醒的。 睁开眼时,壁灯和台灯亮着,已经是最小的亮度,第一反应还是闭眼缓了缓。意识慢慢回笼,腹部的疼痛再次唤醒她。 “我们这边已经给您备了红糖水,您看看现在情况还可以吗,如果不行,我们送您去医院。” 时屿迟钝地反应了会儿,看到沙发上沉默地坐着的盛峋,心下了然,礼貌地向小姐姐道谢。不过她这种情况还不至于大动干戈地跑一趟医院。一番沟通后,房间里只余下盛峋和她两个人。 “盛峋?”时屿叫了一声,他眼眸垂了下,神色淡淡,停顿几秒,站起身走来,敲了敲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被点亮,他拿到时屿眼前晃了晃。 五六个未接来电,微信消息99+。有一部分肯定是那个朋友群,剩下的,应该都是他的。 盛峋敛眉,似乎在忍着什么话,欲言又止。自己平复过后,缓和下情绪,语调平静,“以前都这样吗?” “只是偶尔疼。”知道他是个医学生,时屿没避讳直接说了。卫生巾都给她买了,也没什么能尴尬羞耻的了。 “先把红糖水喝了吧。”他微微弓身,垂着眼看向桌上仍冒着热气的玻璃杯,手背过去先触摸杯壁感受温度,确认完毕才端起来递给床上的人。 时屿接过,在他的注视下小抿一口,“谢谢。” 没什么事他准备离开,刚一转身,听到来自某人肚子的咕噜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引人注意。 时屿:...... 盛峋无声笑了笑,回过身,“饿?晚饭吃什么了?” 时屿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干脆也不瞒了,“我忘吃了。” “......” 他有点无语,更多的是无奈,拿出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把页面翻了翻,然后递给她,“随便吃点吧,本来身体就不舒服,如果还低血糖,问题可就大了。” 于是她又木木地接过,点了个炒饭,顺便加了一杯饮料。 “冰的?姐,你可比我想象中勇敢多了。” ......可恶啊,好一手嘲讽!刚才一下看快了,傻子才在痛经的时候喝冷饮!! 处理好外卖,盛峋走回沙发边,隔着一段距离,时屿见他在低头写题,没出声打扰,默默地往被子里缩了下,重新躺下。 疲惫加上来例假时的“沉睡魔咒”,短短半个小时,时屿又睡了一觉,醒的时候,看到盛峋在拆外卖盒。人站着,俯身这个动作血液倒流,以至手背上的静脉鼓起,冷白的皮肤相衬,看着比桌上的外卖吸引人多了。 用酒精棉仔仔细细地把桌面擦干净后,正回身准备叫她起来。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省去了叫醒她这一步。 时屿慢吞吞地挪过去,起来的时候特地瞄了眼床单,生怕漏出来弄脏这里,还好他买的夜用够长,这个担心属实多余。 原以为她一个人吃饭多少会有点尴尬,没想到盛峋竟然主动找话题和她聊。从毕业生就业聊到大学专业,然后再从大学讲到高考,最后落到他最好奇的高中。 “之前不知道,我们原来是校友。” “啊?你也是川大附中的?”她有些惊讶,因为在她的刻板印象中,川大附中这样的私立高中是很难出现成绩特别好的学生。盛峋上的可是985高校,说出来还有点后生可畏的感觉。 “不是,我是,”他不知怎么,眼眸闪躲了一下,复而接着说,“涉川一中的。” “哦——”时屿笑着点头,“难怪,我说呢,你要真是川附的我肯定听说过你。一中不错的,就是学习压力有点大。” 盛峋坐在沙发上,向前倾身,说话时正好能靠地毯上坐着的人近一些,也能更好地辨别她的反应。 “我倒觉得一中不怎么样。”他语气散漫,带了点不正经,左手支着下巴,眼睛一瞬也不移开,就这么盯着,“一中的校风,可是出了名的差,打架斗殴,校园暴力,这可上过新闻啊。” 抓着筷子的手不可察觉地颤了下,敛住神色,自如地与他对视,坦言:“我也听说过这些,但可能是因为我只在那儿待了一年,有很多事情没了解透就转走了,所以会和你的认知有点偏差。” 盛峋沉默几秒不语,片刻后率先挪开视线,“走了是好事,当初我也想走。” 聊着聊着,盛峋无意间把埋藏在心里很多年的情绪一点点流露出来。关于高中时自己的感受或者想法,他甚至没有和最亲的家人说。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盛峋和时屿待在一起时,会有不寻常的分享欲。可能是因为她性子比较柔,善于倾听,让人很有倾诉欲;也可能单纯因为,潜意识里,他觉得她和那个人有相似之处。 眉眼间,几乎是复制过去的。 “那是因为什么没转呢?”察觉到他情绪有些变化,时屿的声音很自然地放柔了些,生怕破坏气氛引起不适。 盛峋自嘲地笑了下,目光落在自己腕上的黑手绳,“家里没钱啊。” “嗯?这和钱......”有很大关系吗? “公立学校之间的环境差不了太多,想要彻底摆脱一些人,必须更换全新的环境,私立学校就是选择之一。” 听他这么说,的确有几分道理。 私立学校和公立学校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它的学费。动辄几万,在那些有钱人家里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数字而已。 那两年家里拼命挣钱供她读书的记忆仍然历历在目,她特别心疼爸妈,也尤其能与盛峋感同身受。 “不过,好在你现在很优秀啊,也算是浊世出清莲了。”时屿把手边的红糖水喝完,把刚才他换的温奶茶戳了个洞,强行塞到他手里,轻轻一碰,发出很闷的声音。 “都脱离苦海了,往后都是光明的未来!” 话有点中二,但依旧感觉心里一暖,默默注视着她把自己的“药”喝完。之后,才皱眉看向手里七分糖的奶茶,表情有点抗拒。 刚才以为是给她买的,特地买的甜了点,谁知道最后是给自己喝,他不喜欢喝太甜的东西。 时屿吃饱后懒懒地往后靠,因为坐在地毯上,她的侧脸稍微动一下就能蹭到他膝盖,奇怪的位置关系,她却被疼痛牵绊住了动作,维持着原位休息了十几分钟。 等盛峋终于皱着眉喝了两口奶茶,抗拒地放下后,时屿才低笑一声放过他。 “刚才看你在写题,最近要考试?”时屿随便提一嘴,没话找话聊。 “对,期中测试。” “大学还要期中测试??” “嗯。” “......”救命。 “那我不打扰你了,今天一天你忙上忙下的,赶紧回去休息吧。”见时候不早了,时屿便琢磨着下逐客令。 盛峋没立刻动身,而是再次敲了敲她的手机屏幕,让界面亮起来。无意瞥到满屏的微博信息提示,自然地收回视线,提醒她,“特殊时候不要开勿扰,失联一样,找你都找不到。” “...哦。”又被这小屁孩数落了一顿。 走到门边,他没回头,背对着她补充:“疼得厉害打电话给我,我带你去医院。” 说完就开门离开,走的干脆利落。 虽然是个比自己小的弟弟吧,但丝毫不影响她觉得医学生和医生特别特别值得尊敬的感觉啊!! 替时凛操心那么多年,现在有个弟弟能偶尔照顾一下自己,感觉还不错。 作者有话说: 过渡章短小一点=) 第15章 弟弟 【15】 吃了饭的缘故,时屿浑身稍微热起来,肚子不适感明显减弱,等躺床上休息时,才想起来自己忘记跟粉丝说晚上不能直播的事儿。 @食人鱼下一个吃你:www兄弟们我错了,身体不舒服一直睡到刚才,没来得及请假。我的我的,下次加时把今晚的补上!! 没管粉丝说什么,她直接熄屏,伸手扯起被子盖过肩膀,脑里胡乱想些什么,没过多久便睡过去。 …… 酒店二层有个酒吧,一群男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吃过晚饭便约着一起去喝点小酒。 时屿昨晚虽然睡得早,醒来也是临近中午的时间,努力撑开眼皮点了个外卖,再一倒一睁眼,又去掉两个小时。 “喂时屿,我们在二楼酒吧,进门右拐的走廊尽头。”时凛应该已经有点醉意,说话比往常嗓门大,那边一阵一阵的音乐声刺耳地传进来,时屿直接把手机移开耳朵。 酒吧素来是她少去的地方,不过好不容易放假,总不能窝在房间里发霉。 而且盛峋应该也会去,昨晚没好意思说,今天总得找个机会当面谢谢人家。 又是帮忙跑腿买卫生巾,又是找酒店工作人员开门确保她安危的。不愧是学医的小孩儿,这么细心,意识还挺强。 过了会儿,穿着一件法式复古黑短衬衫和白色半身长裙的人出现在酒吧时,刚好出来找前台的同行男生一眼认出她来。 走过来自然又熟稔,妥妥的社牛,“屿姐吗?我是时凛朋友,我们一起的。” 时屿点了点头,“你好。” 多么生硬开场白,作为一个社恐人士,时屿实在没办法意同样的热情回应他的问候。 “我带你进去吧。”周青杭无所谓地耸耸肩,接过吧台小哥递来的酒,带她到走廊尽头吵闹不休的包间。 “杠你!” “我靠,你他妈要赚翻啊…” “杠上开花!!!哈哈哈哈哈哈……” 嚣张的笑声在木门拉开的动静里打止,几乎所有人都将视线挪到门口的人身上。 安静的离谱,时屿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像学生害怕的训导主任了。 房间里的彩灯流转智她的面容,缓慢地走过她清丽的轮廓。一双杏眼静静地望着刚才叫胡的人,嘴巴微微张了张,殷红润泽,却没说出一个字。 其实从高中到大学,时屿的长相都是非常出众的。美中不足在她性格有些自卑,那会儿与人对视不超三秒就会低头看向别处。男孩子靠近想和她交朋友,她都会换上一幅极疏离的神情面对,渐渐的也没人敢主动招惹她。 这个状况在时屿当上主播之后有所好转,但眼光却依旧挑剔。一眼看去不来电,她便会像以往那样对别人,很冷漠,很直接地拒绝。斩草除根都没她绝。 收到一屋子男生这样的眼神,时屿开始稍微愣了下,不自觉想找个理由出去,还没退一步,身后人经过卷起阵风。 “再站着,这帮人要把你看穿了。” 不同于平常的稳重拘谨,盛峋这话说的吊儿郎当,散漫又轻挑,倚在门边淡淡地望着。 时屿唇角挑起一抹笑,先自如地跟时凛那些朋友打招呼,他们声音嘹亮地吼“屿姐好”,之后重新投入各自的游戏。她这才放松下来偏身看他一眼,坐在离门最近的沙发上。 盛峋挑了下眉,神态轻松,拿来一杯温热的柠檬水推到她面前,依旧和朋友谈笑风生,不过人倒是直接坐在自己隔壁,好像他俩一点都不熟似的。 原想着在这种场子,她拿手机玩几局游戏就过去了。刚一掏出手机,盛峋像能看穿她的心思,抬手压下她的腕骨,截下这个动作,“姐,会打牌吗?” 时屿摇摇头,“不太会。” 盛峋凝着她思索几秒,声音压低,对她说,“多大点事,我教你。” 话落,盛峋微仰起头冲那几个长时间占着麻将桌的人喊几声,那几人不尽兴地抱怨两句,很快端着酒杯到旁边的桌球台,捣鼓起体育运动来。 旁边的人倏尔起身,时屿下意识抓住他的衣服下角,“我真的一点不会。” “学学,总比坐这儿玩一晚上手机好。” 时凛见桌子空了,拽上刚才见过的周青杭便过去占座。还没吆喝别人一起,便见盛峋和时屿并肩走来。 耳边音乐舒缓动情,半明半昧中,看着面前两个人一下晃了神。 好长时间没见他姐这么放松融入集体的样子了。而且,她和旁边那条狗,看着还有点配是怎么回事?? 草!峋狗不会真要越级了吧!! “看这么入迷,还以为你喜欢我。“时屿轻蔑地笑了声,无情浇下盆冷水,“违法的,你自己收着点。” “你有病吧时屿!!”他气急败坏地把钱币推到她正对着的位置,别人都是小山一样摞好的,时凛倒好,搁这儿玩儿多米诺骨牌呢。 刚要拉开椅子坐下来,时屿手下触到的不是冰凉的木椅柄,而是一双温暖的手,除了骨节有点硌以外,没有任何毛病。 “你坐那。”他声淡,示意她坐钱币堆叠整齐的位置,自己安然坐在时凛旁边,眼神冷飕飕地刮一眼。 “我靠,你别坐这!我没钱,算我求你的。” 盛峋恍若未闻,抬手慢条斯理地把旁边乱了套的圆币整理好,塞进桌肚的收纳层,“不玩钱。” “不玩钱没意思啊……”忘记自己上家是盛峋,时凛脑子一抽说了出来,开口就后悔了,“不玩不玩,要不就…哎,最俗的,真心话大冒险。积分最低的大冒险,其他两个真心话。” 盛峋看了眼周青杭,他目光似有若无地看着时屿,察觉到后才收回视线,颔首表示自己没意见。时屿轻轻点头,也赞成这玩法,一局便开始了。 桌上除了时屿外,所有人都像开了五倍速,出牌摸牌手到擒来,根本不带停的。不过一到时屿这儿,立刻变成慢动作。 “这个小鸟是……” “一条。”因为是新手,盛峋直接把椅子往后挪,跟她近乎是并排坐的。两个人可以互相看到对方的牌,一边打,一边帮时屿看。 认全字筒条,把叫胡的公式在脑子里背了无数次,第五局开始,她终于不再是云里雾里的,慢慢能跟上大家的手速。 五局一结算,才上道的人原以为无疑垫底的,却发现明明什么都会的盛峋竟然分数还排在她下面。 “虽然你是我姐,但我可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时凛贱嗖嗖地晃了晃脑袋,直接往他以为的痛点戳,“听爸妈说,你高中转学是因为你惹上事儿了…” 时屿轻轻皱了下眉,心想爸妈应该没有告诉他实情。盛峋面上泰然自若,先前沉入心底的怀疑再次高高升起,非常,非常迫切地想知道她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过,给她的时间并不多。最后,时屿打了个赌,赌时凛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怎么,你姐背点桃花债被迫转学,就这破事儿你打算嘲笑到什么时候?” 他显然不信,要是真的信了,他不至于过了这么久还把事情拎出来说,正准备再出声,被时屿直接打断,“你已经问完了,小杭,到你。” 周青杭不知道桌上的暗流涌动,不假思索地问,“屿姐,你有谈恋爱吗?” 时凛嘁一声,嘟嘟囔囔,“又一个要做我姐夫的。” “没有。”时屿礼貌地回应。 轮到盛峋,他喝了口酒,状态很是放松,“有不舒服吗?” “峋狗你问的什么问题?你这是咒人呢还是咒人呢!?” 周青杭在旁边附和几句是啊是啊。 只有时屿知道他的意思。 因为知道,所以听到问题后,声线经过的沿途立刻泛红,脸颊也开始有点发烫。 “没有。”她小声说。 光线暗,加上那两人玩的尽兴,没注意时屿此时微小的变化。盛峋的视线缓缓落在她几欲滴血的耳珠,看了会儿,很低地笑了声。 “你没事吧,没事儿你笑啥?“时凛这会儿反应过来了,看看姐姐,再看看盛峋,占有欲一下上来了,“峋狗,你不会也想当我姐夫吧!!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可以不可以!!!” “为什么啊?”他故意问,唇角勾起的弧度有些挑衅意味,像要明知故犯,“喜欢个人哪里受意识控制的?” “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行!时屿,你不会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吧!你不是都喜欢成熟稳重点的,可千万别被这狗的样子骗了!” “我都没说什么,你先着急上了,我找对象你找对象?管那么宽。” 时凛难过的要哭出来,“他刚刚笑的那么变态,就这样的,你不会喜欢的吧!” 看不惯他这么幼稚的样子,时屿正要出声斥责,盛峋插进一嘴,“笑怎么了?” 手肘支着桌面,目光淡淡掠过时屿,一本正经地解释,“姐姐身体健康,我高兴不行?” “……” “这么不要脸的话,就你能说出来。”最后,时凛毫无办法地败下阵来,只能咬牙切齿地放狠话。 惩罚轮到盛峋,他要做大冒险。 男生玩起这些最狠,时凛还在气头上,冷笑一声,一点情面不留,“给你微信列表第一个异性发我喜欢你。” “行。”他这么大大方方地接受,时屿还以为他很有把握,是个信得过的人。 几秒后,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时屿立刻石化在原地,试探性地向他投去眼光,他挑挑眉回应。 ——我吗? ——是的,就是你。 时屿:……c 时凛凑过来要看是谁,刚一动身,时屿立刻炸毛,“时凛!差不多得了啊!!” “游戏而已,玩不起别玩。” 时屿:…… “玩得起,怎么玩不起?”他一边说一边把屏幕转到要看的人面前,光线打在他脸上,时屿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过了两三秒,“没意思,怎么是个企业微信客服啊,这都让你跑了。” ? 时屿还没反应过来,恍惚间偏头与他对视,眼中的“大难不死”明晃晃被人看出来。 就算被时凛知道又怎么样?他还能不许盛峋和自己聊天不成? 她这么担心暴露是为什么,又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盛峋就这么看着她,眼里情绪不多,但总归是带了些似有似无的柔意。像一个温柔的猎手,看着猎物步步靠近陷阱,缴械投降前,最后确认她的诚意。 一瞬间觉得,她完了。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弟弟 【16】 “啥意思啊盛峋。”包间的阳台外,两道黑影杵着,一人嘴里叼根烟,顺手摸出一根递过去。 “什么?”他摇摇头,眺望向远处的摩天高楼。顶层零星的灯光似与夜色融合,星光之中也有它们的颜色。为生活奋斗的人,此刻还在埋头苦干,马不停蹄地奔赴向理想。 周青杭转了下手指,烟转了个向重新塞回盒子里,一边清脆地叩开金属打火机,一边走去将门掩上。 “我多少能看出来点儿。”咬着烟,说话含糊。哧一声,黑夜被焰火烧了个窟窿,周围环着猩红,“你和她没认识多久,这么快就有感觉了?” 见他不语,眼神里写着不想听,周青杭掸了掸烟灰,“没别的意思,只是你得考虑周全。你爸妈那边,还有你高中那——” “说够没?”盛峋终于开口,眼神锐利寒冷,“没事别扯上她,我干什么关她什么事。”说完他转身回到室内,端一杯酒一口干完,沙发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存在感很低。 一起来的几个男生喝大了,开始轮番抢麦,什么死了都要爱,这就是爱,唱的可谓撕心裂肺,销魂荡魄,爱河之水都要为之逆流。 时屿觉得有点吵,挑个离他们远点的位置继续无聊地坐着。 这时候有空把手机掏出来看看刚才盛峋是不是真给自己发信息了。明明那时候感觉到手机震了震,给时凛看的时候又变成客服姐姐,她倒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一打开聊天界面——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 啥意思。 心不在焉地琢磨着,屏幕里弹出一条信息。 盛峋:【?】 “??” 果然三年一代沟,时屿没懂这个问号,脑子里已经团了两个疑惑。背景音乐画风逐渐跑偏,一群人开始飙高音唱Opera 2,就差把玻璃窗震碎顺便把人耳膜刺爆。 “峋哥峋哥,赏个脸唱几首嘛……都没听过你唱歌,别害羞啊。” “就是啊,坐在那儿多,多没意思啊。” 光线实在有些黑,时屿甚至不知道盛峋刚刚一直就坐在她旁边点的地方,百无聊赖地看手机,顺便还给她发了条信息。 原本以为他会拒绝,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他不算外向。既然以往都没当众唱过,这会儿估计也不会破例。毕竟五音不全,怎么都有点崩坏他的人设。 结果他几乎没有思考,懒懒地起身,绕过桌子走到那群少年当中,走到沙发中间大咧咧坐下,唇角的笑意写的是少年意气,是肆意轻狂。 估计会唱点小情歌?或者是抒情点的。看他模样,总觉得有些港风的感觉,说不定会唱粤语。 结果又不是。他随便点了首英文rap,从他开口起,时屿的眼里彻底只剩他一个人,耳里喧嚣嘈杂通通自动过滤,只剩下他自如地道的英语。 这一刻,时屿好像看到了他不同以往的一面,又觉得他忽然变得有点陌生。 他性子张扬,在时屿面前却收敛得干干净净,让她产生“乖”、“礼貌”的感觉。除了把她当长辈一样的“外人”,时屿想不出别的理由解释。 她垂眼缓缓摩挲着腕上的银镯,思绪一点点飘开,深度也在缓缓下沉。 “我靠峋狗,可以啊,偷溜出国练过吧?” “说不准他是个混血,基因里刻着英文呢。” 过了会儿—— “…看啥呢他在?” “嗯?看不清,隐形眼镜刚才蹦掉了。” “……” 刚才唱的时候,盛峋余光偶尔扫扫她那边儿。寻思着,他口语也不错,天生的绝对音感不至于跑调,但沙发上的人看都没看一眼。明明他们唱死了都要爱的时候她还会直直盯着的。 终于,时屿结束思考,长舒一口气,低头在手机上打下几个字,抬头自然而然地找到他的目光,朝他摇了摇手机,之后便在新一轮麦霸争夺战中悄悄离场。 心照不宣,点开手机看了眼。 【有点累,回去了。】 下一条是在她出门过了会儿才发的,算着时间应该是在电梯里无聊,又打开手机打几句。 【Love the way you lie,你唱的很好听。】 坐在人堆里的人盯着屏幕,旁边的人好奇凑过来,“和谁聊天呢?女朋友啊?” “还躲!你有情况啊峋狗!!” “看看看看!哪个系的系花啊?” …… 周青杭第三次从阳台回来,一身烟味,手上的戒指和玻璃杯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轻响,“得了吧,谁受得了他那臭脾气。” 三三两两唏嘘不已,东倒西歪地瘫坐,累的不行。 外边歌舞升平,嗨到高潮,包间里的男孩子们个个迷了眼,搀扶着回到楼上,遭遭放肆疯玩后的罪。 回到房间,盛峋才有机会拿出手机,想说谢谢,又觉得有点客套,太疏远。删掉,输入我以为你没听,暴露自己一直有在看她,有点不妥。删删减减好几次,最后什么都没发出去。 时屿看着对方正在输入中输入了五分钟,最后空气都没有,随手拿起吹风机把沾湿的发尾吹干,确定对面没话说了,照习惯拉下工具栏打开勿扰模式,手机往沙发上的软枕一扔,蒙上被子睡去。 - 收到Endless那边的通知,时屿准备和时凛一起去公司转转,顺便当面谈谈游戏宣传的问题。约好了早上九点在酒店大堂见面,等了半天没见到正主,视线一瞥,远远看到盛峋单手插兜,步子闲散地走来。 “屿姐早。”他自然地过来打声招呼。 “你也早。” “是要去Endless吗?”他随意划拉几下屏幕,手指和屏幕摩擦发出很小的声响,“时凛起不来,刚给我发的信息。” 递过来的手机上只有几个字——【困,陪我姐去Endless,门禁卡从门缝推出去了,记得来拿。】 “……” 于是,才下定决心和这个小孩儿拉远距离的人,再次和他同乘。 Endless是一家比较新的游戏公司,虽然初露锋芒,丝毫不影响它在国内游戏市场上的地位。尤其以他们做的恐怖系列最为热销,刚一上线便冲上软件下载榜单,好评不断,甚至杀进国际市场。 能拿到他们的新游内测,多少是沾了时凛的光。 机会白给,争取一下就是了。 半小时后,两人到达公司门口。门外没有人,在清一色摩天大楼中,Endless公司只有四五层楼的样子,建筑外观设计的很有艺术感,错落有致,和周边的风格完全不同。 盛峋拿着牌子,走到公司自动门旁,刚一刷开走进去,楼上便走下来一个年轻的男生,看样子也是个实习生。 “你好,请问来找哪位?” “我们是来了解【招魂者】游戏的,这是我的内测邀请。”时屿和他交谈的过程还算顺利,了解大致情况后,盛峋单独叫走实习生,几分钟后,两人有说有笑地出来,一起往二楼的一间房间走去。 “我去处理你们的相关手续,时间可能会有点长,你们可以先用游客身份试玩一会儿。” 时屿:“好,谢谢。” 房门轻轻关上,眼前的陈设简单,并排摆着两台电脑,后面有个小沙发,门口旁边有饮料机,渴了直接摁就有。 时屿定了定神,抬步走向内侧的电脑桌,像是刻在DNA里的动作,小幅度移动鼠标的位置熟悉手感,键盘也摆了摆,微微向右上方倾斜了个角度,这样操作起来更顺手。 盛峋看了眼,走到她旁边的位置坐下,也点开了游戏。 有联机模式,但还没等他加载进去,时屿已经自己开了把单人的。 “我先熟悉一下操作。” “行。” 随后是一声明显加重的鼠标点击声。 “……” 【招魂者】是个恐怖向生存游戏,和平常的【荣耀战事】完全两个风格。 鼠标键盘错杂地响起清脆声音,盛峋做好基本的武器和工具,刚割下一个僵尸的脑袋,就察觉到桌子猛地震了震。发出这动静的人,迅速脸不红心不跳地扯谎,“打了个寒颤。” 盛峋:……信了。 游戏规模很大,地图还在开发当中,一时半会肯定不能通关,所以解锁开新的小镇地图时,盛峋便搭建一个庇护所躲起来,懒懒地往后靠,视线落在隔壁的屏幕上。 黑漆漆一片,环境什么的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主人公右下角颤抖的血条,还有低的可怜的饥渴值。 “怎么这么暗?亮度拉高点。”盛峋在旁边提醒,人又轻轻颤了颤。 突然冒出一句是要吓死谁! “哦,哦,哪里调?” 她应该真的有点害怕,诡异的BGM一阵阵的,惹得人背脊发凉,只知道死死盯着屏幕,一动不敢动。 见她鼠标晃来晃去的不知道怎么弄,盛峋往左边凑近,左手随意搭在她椅背上,右手动了动鼠标,从她手边把鼠标拿过,触到温软发热的手,盛峋指尖稍微停了停。 因为紧张,她的感觉似乎减弱了些,注意力全在盯着周围有没有出没奇怪的生物,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挂了。所以,连自己的手被人碰了碰,也只是迟钝地挪开,嘴里不断念”快点调,再慢要死!!” 盛峋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手上却刻意放慢了动作,故意的。 “我听到僵尸的声音了,你行不行啊!不行别搞了!!!” “行的,你稍等。”接着唇角微勾着,似有若无地从胸腔中溢出一声笑,帮她把亮度调亮了点,不紧不慢地把鼠标推回去。 以为时屿着急三下五除二把僵尸干掉,结果她手还没碰到鼠标,方向键已经迅速摁下,飞也似的逃跑。眼睛盯着屏幕,完全靠感觉摸鼠标。 下一秒,她分毫无差地握住盛峋随意搭在桌上的手,握着他四根手指,大拇指闲闲地搭在她有点热的手背上,不躲,也不挪。 意识到搞错了,她立马把盛峋的手推开,旋即抓紧鼠标晃了晃,眼里只有前方尚有一丝光亮的废弃教堂,完全没管刚才的小插曲。 盛峋:…… 进入安全区,时屿长舒一口气,顺手捞来一瓶饮料直接灌了几口。 “那个……”他盯着饮料,试探性开口。 “嗯?”时屿似乎也清楚刚才自己干了啥,很快神色淡然地道歉,“刚才摸你了,不好意思啊。弟弟不记姐姐过,到这儿翻篇了哈。” 盛峋愣了下,赶在她再次抬手喝饮料前压下她的腕。在她错愕的目光下,原本想说的话到嘴边忽的打了个转儿,语气算不上正经,“姐,比起没有实质作用的道歉,我更倾向于以牙还牙。” 时屿眼睛睁大,不可思议地对视,抬手想推开他的手,耳边落下磁沉一句。 “还有,”顿了顿,视线轻扫过她润泽的唇,“你喝的是我的水。” 时屿:……??? 第17章 弟弟 [V] 【17】 “没想到啊没想到。”ipad里显示着章柠的脸,拖着下巴啧啧啧了一下午,车轱辘轴似地感慨,“我千算万算没算到——” “你他妈竟然喜欢弟弟啊!” 时屿脸上抹着白色的泥膜,捏根牙签在手上,一连戳上五颗青缇,一次性咬下来,吃骨肉相连似的吃法。 “他长得是挺帅的,成绩也好,志趣相投,可是我还是不明白。”章柠四十五度角仰望着天空,眼瞳在阳光的照射下呈浅金色,细密的睫毛夹的老翘。 “以前医学院那个院草,还有音乐学院的那个小网红,还有好多我都不记得了,都是学校里的大名人。他们跟你表白的时候都没见你有什么反应,怎么一换盛峋就可以了?” 问题传进脑里,不知怎么的,条件反射弹出一个画面。那天在家门口超市被李嘉桃弄的满身是血,周围一切似乎只有黑红二色,她都以为自己这条命玩完了,然后,盛峋忽然出现了。 不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走在漆黑看不到头的暗巷里,忽然间看见有一束光打下来,然后,希望光明便相继而至了。 这种感觉和年龄无关,单纯的,因为是他。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而且再说了,这回显然是我占下风,那小孩儿估计不喜欢年纪比他大的吧。” 章柠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大姐,你怎么把自己说的跟个老婆婆似的讨人嫌?女大三抱金砖,这种耳熟能详的俗语你都不知道的?” “再说了,虽然你把周围的男生得罪了个遍,这些年也没什么人敢主动找上门来追你。”章柠喝了一大口冻柠乐,夸张地“啊”了一声,“但是拜托!好说歹说你也是咱新媒体学院的院花,你不要以为没人追你了你就是个丑八怪好不好!” “……” “不说他了,我晚点还要直播,今天来不来?带你上分。”迅速转移话题。 “好好好!你等我改个id。” 因为晚点要弄【招魂者】的游戏视频,她把原来【荣耀战事】的直播时间改了下,挪到下午四点到晚上八点。人气高的好处就是,不管怎么换时间,粉丝依旧会很热情地如约而至,互相谅解,每回开播就能看到满屏弹幕。 如果没有他们的支持,她早就向邢美霖女士屈服,心甘情愿去当社畜了。 时屿调试着设备,看到章柠的号上线后,视线落在id上迟疑片刻,忍着不骂她的冲动把人拉进来,嘴上一副无事发生,我受不到任何影响的语气,“【食人鱼喜欢乖弟弟】是我朋友,今天咱俩一块玩。” 队内语音,章柠忍着只很小声地笑了下,然后清了清嗓,“大家好,我是食人鱼朋友,我说的都是真话哦。” 【噗哈哈哈哈哈真的假的】 【乖弟弟??我可以!】 【我我我,我还有一岁就成年了,姐姐等我!!】 【我靠,遗憾灭灯。但还是想说,年龄这块可以别卡那么死,就,哥哥也有乖的,我!涉川第一小奶狗!】 【前面的你好恶心,鱼姐,我是北城第一白切黑小奶狗,看看我看看我!弟弟有什么好的!!】 时屿看着画风越来越离谱的弹幕,默默在心里给自己上了炷香,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开了局排位。因为是假期,玩家明显比往常多,排到的队友技术都不太过关,每一把都打得无比煎熬,耗个半小时还是无力回天。 连着三四局这样,时屿都有点看不下去了,虽然粉丝没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作为一个游戏直播,最基本的“虐杀爽点”今天是完全没有。 这样下去不行。 “大家等我几分钟,我出去喊个人。”几乎没犹豫,脑子里很快有了个主意,说完这话时屿便起身出门。粉丝只能听见房门一开一合,几分钟后,滴一声门打开。 “还得是我。”欠揍又熟悉的声音进来,大家立刻反应过来。 【弟弟好!】 【食人花的弟弟?男朋友吗???】 【前面一看就是新粉丝,现在这个弟弟是真的弟弟,那个弟弟还是X】 【哈哈哈哈哈X也是很好笑,初中生?刚学解方程学以致用?】 时屿把人拉进来,队伍变成三个人。时凛是打野的,技术算不上顶尖,但好歹也有个用期末复习时间换来的省标,拉来救场绝对好用。 转眼夕阳西下,落日熔金。 时凛完成任务后打着哈欠从他姐房间出去,时屿把手机放好,累得往沙发上躺。待会儿还要玩【招魂者】,有一说一,这游戏是真的很吓人。今天上午在Endless要不是盛峋在旁边,她估计能速成一个海豚音。等会还要自己一个人来,想想就…… 晚上九点,时屿把房间的窗帘全部拉上,然后将灯都打开,游戏本里运行着【招魂者】,手边放一个ipad,不断循环播放网友剪辑的超长游戏主播沙雕集锦。一边毛骨悚然,一边欢声笑语,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不要那么害怕。 然而,四十分钟不到—— “外面太黑了,我们去那个亮着的村子暂住一下,等天亮了再出去。” “目前为止这个游戏的恐怖氛围还没有完全感染到我,我觉得作为一个恐怖游戏可以再渲染得——啊!!!” 刚推开一间房门,一只僵尸怼脸扑过来,笑的上下后槽牙合不上,嘴角咧得撕裂开。有一边的眼珠子掉出来,被里头神经吊着,随缓慢移动晃来晃去。 “这这……我觉得应该考虑一下审核的问题,画面实在逼真的吓人,我,我有点说不出话来了家人们,我缓缓……” 作为一个录播的视频,时屿完全可以后期将这段剪掉。不剪不是因为什么“为了追求最真实的效果”,完全因为她懒,这里剪了又要重新走一遍剧情线,有这时间不如再往后玩一点。 桌上镇惊安神用的灵芝水渐渐被喝得见底,时屿不断地用深呼吸来平静自己,在一次又一次的惊吓中,她颤抖着手摸向桌子上的手机,呼吸还没法缓和下来,努力调整气息给列表第三个联系人发了条语音。 “你现在有空吗?我在玩那个游戏,你——”这里停顿了好几秒,原本想说“你能来我这儿坐会儿吗?就坐着,辟邪就行。”但想了想,哪有这样说话的,太不尊重别人的了,于是临时换成,“你能来联机陪我一起玩吗?” 盛峋此时在房间里写题,计时软件倒计时9分钟,没有倒完前,所有软件会被自动上锁,微信电话在内的所有app都打不进来。所以他是在十分钟后才看到时屿的“求助”,看到后起身喝了口水,拿上房卡便走出门。 隔壁的门打开,眼前的人白着一张脸,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边框眼镜,两侧刘海的发丝被风吹的飘来飘去,满眼都写着“救救我”。 “……” 走进她房间,盛峋瞥了眼桌上的电脑和正在播放的K站主播翻车集锦,视线不由得停下,默默看清屏幕上那个id。 ——山旬 这是他试玩辅助的一把,可以称之为电竞圈辅助位最佳反面教材。这么丢脸的画面,在她这儿反反复复播放,甚至,还舞到了正主面前。 “…………” “我玩到幽灵古井这里,我他妈不敢往前走了!”时屿此刻算是破大防,扯住他的袖子把他拉到电脑屏幕前,也不装什么稳重温柔大姐姐,直接本性暴露,还不小心崩了句脏话。 盛峋扫了眼屏幕,右下角的血条剩了一半,仅存的半管血里带有一小半是虚的。 “你嗑药了?”他没忍住笑出声,肩膀微抖,“为了续命也犯不着把药当糖吃,你这样掉血会掉得很快的。” 他边说边拉开时屿旁边的椅子坐下,视线里自己出糗的视频还在循环,伸手假装挪开ipad,然后直接把屏幕熄了。 “我哪里知道,我看上面提示能加血我就用了。”看看背包中所剩无几的个位数,敷衍地反省了一秒,“确实吃多了,不过也不影响我扛到下一个副本。” “行。”盛峋朝电脑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继续,“看看我们小屿战士能扛到第几关。” …… 有个阳刚气特足的人坐旁边,一切都明朗起来,接近十二点,血条已经在一路上剪草药煮汤剂的调整中恢复到80%。 “前面踩一下记录石存档,今晚就这样?”盛峋稍微舒展了下脖颈,偏头询问她的意见。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时屿的侧脸有点小肉,白白嫩嫩的像块豆腐,因为打游戏打得有点上头,脸颊上覆着很淡的一层粉红。其实如果不说,估计没人看得出来她比自己还大三岁。 “你等会儿有事吗?”时屿最后确认一遍有没有存好档,确认完后关掉游戏,往后一靠,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我还以为现在的年轻人生活作息都不太规律呢,没想到你是个早睡早起的例外。” 盛峋的目光缓缓从她脸上挪开,看向某处虚空,喉结轻轻滚了下,“十二点不睡觉,你还想做什么?” 话未说完,时屿忽然侧过身来,倾身向前,指尖划过冰冷的桌面,倏尔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四目相对,什么暗流一点就燃。 盛峋定力很好,没有动作,只安静地接受她的视线,心跳却在一下下越来越快,满耳自己心跳的回响。 她…要做什么? “做这个点该做的事啊。” 尾音向上飘,像柳絮轻轻弹落于水面,几下逐渐减小的回弹后,乖乖地附在水面。声音比起刚才放低了些,本意是怕太大声吵到别人,说出口后却多了一层别的意味。 盛峋自认为见识过很多追求人的方式,这么直白的,他从来没遇到过。最关键的一点,他竟然一丝要远离、抗拒,保护自己的冲动都没有。 时屿身上有很淡的水蜜桃香味,甜甜腻腻,从鼻腔进入,而后渗透至满喉甘甜。 “这个点……”她忽然再往前够了够,听到旁边固体的碰撞声,下一秒,面前的人自然地退回去,神色放松的靠回椅背,手上抓着她的手机。 “当然是吃宵夜啊。” “…………” 作者有话说: 峋:玩我呢。 第18章 弟弟 [V] 【18】 宵夜等了半个小时才送到,期间时屿一直面色淡然地刷沙雕视频,旁边的盛峋沉着脸,横屏应该在打游戏。 除了摁屏幕的声音稍稍有点大,没别的毛病。 她起身坐到桌前的小毯子上,把塑料盒子一个个拆开。虾蟹粥,微辣小龙虾,车仔面,鱼蛋,还有十串烤五花,六只鸡中翼。 “快过来吃吧,等会凉了。”时屿催促道。 坐那儿像樽大佛似的人动了动,把游戏退掉,然后懒懒起身,离她有段距离的位置坐下,随意问道:“是不是有点多了?两个人吃不完吧。” “没事儿,吃不完喊时凛。”今晚消耗太大,她嘴里已经咬着一块五花肉,说话有些含糊,“再不行,可以喊那个周什么……周青杭。” 盛峋面上不觉,带上塑料手套后伸向小龙虾,抓了一把放到自己面前,然后拿了一个拆下来的塑料盖放旁边,语气平平,“吃得完,不用喊。” “哦,我也觉得。”时屿抬眼看了看他,继续低头边喝粥边吃肉。 过了会儿,时屿正准备那个手套剥虾,便见盛峋手边有一座堆成小山形状的虾肉,剥完最后一只后,不紧不慢地从塑料袋里拆了双筷子,然后把盖子推到她跟前。也不解释,转头脱了手套便舀了碗热粥,夹一只鸡翼吃。 时屿在原地愣了好几秒才神情恍惚地拿筷子夹起虾肉送进嘴里。 不用自己剥虾也太幸福了吧!!她的确很不喜欢睡觉的时候闻到自己一手油味,以前吃宵夜剥完虾,不管洗多少次都会有点味道残留。这下好了,盛峋帮她把难题解决了。 想起刚才,时屿其实是要伸手去够桌子那边的手机,懒得站起来,所以离他有点近。他身上有股清冷的檀香味,之前一直形容不上来,也是偶然陪章柠试香水的时候才知道的这个味道是檀香。 虽然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变化,但能感觉到他整个人僵住,一整个不知所措住,时屿也是觉得他有点可爱,故意继续逗了逗他,没想到他还发起小脾气,更可爱了。 两人沉默着吃,偶尔盛峋会推来一碟虾肉,接近一点半的时候,终于开始收拾桌子准备休息。 “开点窗散一下味道吧。”盛峋站起身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窗户打开。 时屿把东西收进塑料袋,开门出去扔到外面的公共垃圾桶里,半路折回时看到走廊尽头有个男人倚在墙边,视线往这边看了眼,别开。两秒后,再次看过来。 大半夜站在走廊里不进房间,时屿实在想不到他怀抱有什么善意,立刻加快步子回到房间,把门全部锁上。 盛峋在窗边站着,见她这番举动,不解,“怎么了?” “外面走廊站了个好奇怪的人,锁上保险点。” 他皱了下眉,直身抬步就要走出去看看,被时屿拦住,“你等等,过会儿你再出去。” 察觉到身前人冷下来的视线,时屿咽了咽口水,解释说:“那人虎背熊腰的,我怕你干不过人家。” “……” 再次陷入沉默,晚风把房间里的味道散去大半,她正准备说让盛峋早点回去休息,坐在门旁沙发上的盛峋将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安静的房间里,连呼吸都是噪音。走廊外很清楚地听到脚步声,在电梯口和时屿房间门口来回踱步,最后一次,停在了时屿房间门口。 他手上拿着自己的房卡,却在试图开别人的房门。好几次滴滴几声都提示验证错误,但他还在继续,甚至嚣张地摁响门铃。隔着一扇门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能肉眼看到门不断地被推,发生非常细微的震动,像在尝试用暴力打开这扇门。 “美女开门啊。”大舌头似的,说话含糊不清,八成喝醉了。 “刚才都看对眼儿了,矜持什么呀?” “给哥哥开门,想要什么哥都给你……” 时屿神色紧张地看着门口,每一根神经都高度警觉。 盛峋打开手机录音,然后和酒店前台联系,叫他们带上保安和管理人员上来。几分钟后,相关人员迅速上楼,把试图开门的男人抓了个现行。 她被盛峋叫到沙发边坐着,拉开门的一瞬,脸上的神情骤然变得冷峻严肃,挡住门的间隙,顺便将那个猥.琐男的视线遮了大半。 “怎么是个男的啊?刚才…明明是个女人啊。” 酒店的保安已经报警,语气毒辣,“是个女的你还故意开人家房门?刚才还耍赖皮说走错房间,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男人怔了怔,“我,我就是回自己房间啊,这就是我房间……”说完,他还上前一步想进去,目光渴求地往房间里看,坚持里面有个女人。 酒店管理人员来了解情况,时屿听到他语气自如地说,“他说的女人是我女朋友,刚才出去扔垃圾回来后就被盯上了。” 他们还说了很多话,但时屿都没怎么听进去了,满脑子都是他说的“是我女朋友”。 因为他用来保护自己随口扯的谎,时屿倏地失神。 听说他们报警后,男人终于开始转变态度,说自己只是喝醉酒了,什么无意冒犯,然后一个劲地道歉。酒店人员也不停向盛峋赔礼道歉,拿出一张顶楼vip套房的房卡补偿。 “非常抱歉打扰到二位,我们给您们升级了房间,希望二位旅行愉快!对今晚的意外再次道歉!” 时屿:“就……”不麻烦了吧。 盛峋:“行,麻烦把行李带上去。” “……” 然后,时屿就这么升级了房间。盛峋作为“男朋友”尽职尽责地在旁边看着工作人员把箱子搬上来后,在房间逗留了会儿,时屿想说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但看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这个打算。 好歹也帮了自己忙,那就不赶了,只疲惫地揉了揉头发,弄得几缕不听话的发丝落到肩膀前方,“我先去休息了,今天谢谢你。” 他不甚在意地嗯了声,眼都没抬,似乎又开了把游戏。 后半夜,时屿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声音,不过潜意识认为此刻一定是安全的,她便再一次陷入梦境。 - 在北城呆了几天,时屿收到K站一个线下活动的邀请。类似于一个粉丝见面会,再然后打几把友谊赛。 当初选择一个不用出门见人的职业,其实就是因为她有点社恐。面对这种邀请,时屿心里其实不是很想去。退出K站点进微博,不知道粉丝哪里得来的消息,有的已经连夜赶来北城,就等着见她了。 【凌晨看到的,连夜飞来北城!啊啊啊终于能看到鱼姐了!!好期待!!】 【我也抢到票了,我靠,昨晚我的网跟校园网抢课一样卡死,姐你不去对不起我们啊。】 时屿低笑,心想你们怎么知道我不想去。 她再花了点时间研究那张邀请函,上面同样被邀请的人中,看到了两个熟悉的ID。 山旬和草莓甜。 盛峋之前说退圈,但官方似乎还在试探。如果他去了,时屿没去,草莓肯定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如果时屿去,盛峋不去,少不了和草莓甜明里暗里对线;所以时屿和盛峋要么一起去,要么都不去。 可好像,这是盛峋的私事,时屿一直干涉似乎太说不过去了。 她一直纠结到中午吃饭,心不在焉地拆外卖盒,被塑料片划伤了手指,一道血痕渗出红色液体,时屿立刻去处理,等回来时,K站官方发的那条微博底下,草莓甜和食人鱼两家的粉丝突然开始掐架。 【一个只知道代打的混子好意思天天蹭我们鱼,真的给脸不要脸,早他妈想骂你了】 【食人鱼不会不敢去吧!哈哈哈据说是个狗血的爱情故事,山旬如果也出面的话,一定非常精彩~】 【见过甜甜本人,超可爱超好看,食人鱼估计就个丑八怪见光死吧hhh,我永远偏向好看的女孩子嘻嘻。】 【别跟这群植物吵了,咱鱼在食物链上已经碾压,让他们使劲舞,看谁理他】 …… 似乎再不出来说点什么,这纷争得没完没了。 不说别的,时屿打别的位置一般,但辅助这个位置真的没得说,要技术有技术,超神战绩网上一搜一大把。草莓甜的粉丝这么想被打脸,她就勉为其难地满足他们一次。 于是她发了条动态。 @食人鱼下一个吃你:不见不散,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这是确定要去了。 她忙着看自己这边的战场,没发现山旬那边也再次炸开锅。就上次那条退圈的道歉微博,现在又被草莓甜的脑残粉控评,挑衅攻击的一大堆,甚至还有骂他炮.王渣男的。 还没翻到下面的评论,山旬微博紧随其后更新一条动态。 @山旬:来。 底下评论有一个说【我靠!山要去现场吗?那司马女看着就恶心啊,不想去别去了吧,我们都站你这边的。】 山旬回复:【尽量不吐^-^】 他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说错了话,对草莓甜造成了伤害,所以一开始真的非常诚恳地道歉请求原谅。 结果后面她搞出一系列骚操作,盛峋脾气再好也实在不想忍,反正以后也不吃这碗饭,他没什么好顾及到。 时屿盯着屏幕目睹了他发微博、回复热评的全过程,鬼使神差地,指尖在盛峋那条回复上轻轻点了个赞。 只有他能看到,就当是,小小地鼓励一下他了。 作者有话说: 打个硬广~专栏的两篇预收求收藏!! 还有基友【江大爷】的奇幻文《男人哪有练剑香》 感谢小天使们~这章评论掉红包:-) 第19章 弟弟 [V] 【19】 活动当天,时屿拿着气垫随意拍了拍,盖住黑眼圈,然后选了支颜色日常的唇釉抹上,戴着口罩出门。 在的士上时屿还在想待会见到盛峋时的种种场面,她早知道他是【山旬】,但他好像现在还不知道时屿这层身份。 大眼瞪小眼,想想就尴尬。 想来想去也是多余,车子缓慢地在车流中移动。到达场地后,外边已经围了一大群人,在挥舞的灯牌中,时屿一眼看到自家粉丝举着的巨大应援牌。左边一只漂亮的美人鱼,右边一朵惊悚的食人花,中间的字是时屿的微博id——食人鱼下一个吃你! 不知为什么,时屿看到后忍不住笑了声,察觉到司机大叔异样的眼光后,她敛住嘴角,眉眼恢复冷清,下车前后可谓川剧变脸。 因为人多,一开始没人注意到她,以为她也是粉丝中的一员。可当看到她畅通无阻地走进VIP通道,一旁的粉丝瞬间炸开锅。 “我靠!这个小姐姐是谁啊?草莓甜??” “屁,草莓甜刚刚进去了,还没她膝盖高。而且没她好看。” “这他妈不会是鱼姐吧!?”有人暗戳戳提了个问题,时屿正好听到。 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刚才问问题的人,轻笑一声回答,“别说脏话哦。”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附近听到的人立刻反应过来。 这他妈不就是食人鱼的声音吗!!! “我的吗!食人鱼本人怎么这么高啊!看那样子一米六五往上吧?” “我感觉她摘下口罩会很好看!完了妈妈,我恋爱了!” “腿好细好白,想砍回家呜呜呜。” 时屿一路听到他们的声,费很大劲才努力不笑出来。人声慢慢远离,时屿走进休息区,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但她一个都不认识。 看到门口有人进来,草莓甜先是上下打量一眼,然后假装很热情地把口罩摘下上前和她打招呼。 “小姐姐你的腿好细好白啊!你在K站的id是什么啊!我是草莓甜!!” 时屿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会儿,“食人鱼。” “……” 在场的人小部分吃着这口新鲜瓜,表面上在低头看手机,实际上耳朵恨不得长长点贴上去一探究竟。 草莓甜在原地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过了会儿自己回到座位上抠手,眼神似有若无地往她这边扫。时屿懒得管她,和她隔了两个位置坐下,闲散地看着一本甜饼小说。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嘉宾差不多都到了。主持人准备让大家进场时,数了数人才发现少了一个。 时屿看了眼周围,没看到盛峋的身影。 哦,原来他今天就没打算过来。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没飘多久,时屿就听到外面粉丝的声音再次尖叫沸腾。 外面太阳很大,光线多少有些刺眼,盛峋微皱眉,步履从容地往这边走。眼神是一点都没往他们这边看,似乎对今天的各位没有什么兴趣。 主持人见状没自找无趣,带着众人依次在台上的长桌前坐下。每个人面前放着很厚的签名纸,等游戏结束会有个签名环节。 时屿意外地坐在正中间,而盛峋坐在最边上。面色平静,没有愠色,也没有开心的感觉。 主持人轮番介绍他们,叫到时屿时,底下的尖叫欢呼震彻场馆,饶是本人都被吓了一跳。她礼貌地站起来鞠躬感谢,接过麦克风说了几句话后重新坐下,自始至终没有摘口罩。 盛峋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听到食人鱼这个名字时,目光往那边瞥了下,走个过场似的,估计没看清什么便收回。 几秒后,听到她的声音,盛峋的视线彻底钉在她身上。 之前疑惑的谜团瞬间就说通了。 为什么时凛和姐姐打游戏都要偷偷摸摸的不带别人、有关于游戏的内测资格全部转手给时屿、随口称赞食人鱼技术好时,时凛的脸色会这么怪。 原来时屿就是食人鱼。 那刚才进来,时屿肯定看到自己了。 他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跟她解释这事儿。 正想着,时屿似是察觉到目光,偏头看了过去。 和盛峋视线相接两秒,像个不经意的动作,自如地将视线收回,跟对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盛峋垂眸看着桌上的一堆白纸,神色平静,搭在腿上的手来回扯另一手腕上的黑绳。 场上大多数人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只有坐在桌子另一角的草莓甜留意到,微微抿唇,不知所想。 ...... 都是老明白人了,虽然大家不怎么熟,但也极力配合主持人完成了几个小游戏,提前定好待会打比赛时的队伍。 时屿和盛峋被分到两队,草莓甜和他一队。按理说,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这时候草莓甜应该避嫌,夸张点有点厌恶的情绪也不为过。 但时屿看到的,是草莓甜一直往他那边看,时不时在大家讨论的时候凑上去。有好几次,那距离近得时屿以为她要上去亲他。 “......” 心里莫名有点不舒服,时屿直接拉开边上的位置坐下,无聊地调试一下手机和耳机,百无聊赖地等待游戏开始。 她这队里的打野也是个很有名气的,在山旬进K站前,他一直是游戏区的人气王,可惜后来有点过气了。虽然如此,也不影响他技术一流。 开打前,他很礼貌地向时屿点了点头,当是打个招呼,而后便开始用麦克风交流。 知己知彼,时屿最擅长的辅助上来被对面ban掉,还好她平常玩的花,很快选了个难度系数很高,但用得顺的话能给队里带来巨大效益的英雄。 进度条加载到50%,时屿留心观察了一下对面的英雄阵容。盛峋没有用他的拿手英雄,用的是时屿在高铁上第一次排到他时,她用的那只。 草莓甜走中路,好巧不巧用的是盛峋游戏英雄的官配cp。画面投到大屏幕时,底下粉丝瞬间沸腾,各家都在为自己喜欢的up疯狂加油。 十月的北城,阳光炙烤大地。干燥的风吹动木槿,裹挟来阵阵馨甜。 场馆内人声鼎沸,刚一开局,时屿便配合打野一起到敌方野区蹲人。 至此,盛峋和她打过的游戏已经不下百场,对她的战术很熟悉,进入野区的时候,走位已经刻意远离他们蹲的草。 见状,时屿正想跟自家打野说退一下,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冲了出去。 没办法,她只能跟上去。虽然二打一,但盛峋前面吃的经济加上本身娴熟的技术,她方很快呈现劣势。 两人焦灼,最后时屿这边的打野被带走,而她也只剩丝血,已经做好被盛峋点死的准备。 时屿一路往回走,还要小心河道的埋伏。他们那边估计也以为时屿必死无疑,结果等了半天,大屏上也没有传来击杀消息。 “?我去,怎么没收掉,好可惜。” “假粉丝吧,我觉得山旬这局一定会是奥斯卡影帝,这还只是开始呢。” “啊?啥意思?”说话的人看回大屏幕,仍旧一脸遗憾,“哎,太可惜了,这波很亏啊。山这状态下去不行的。” 旁边那个人笑笑不说话,抱臂往椅背上靠,神色淡然放松,似乎对输赢已经不感兴趣了。 刚才山旬故意放水,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原本他答应要来,感觉就是要来搞事的。 结果如他所料,第一局很快结束。时屿这边的打野杀红了眼,到后面伤害高的压根没打头,赢得很轻松。 第二局时,主持人提了个有点整蛊意味的要求。 “大家都是K站知名的up主,各自身怀绝技,靠着技术一战成名。今天来到这里,大家也想图点乐子。要不接下来两局我们做点改变,每个人换到自己的最不擅长的位置来打,怎么样?” 时屿心跳漏一拍,下意识的抬眼望向对面,寻找一个人的视线。 他原本在和旁边的一个男生交流,嘴角扯起一个弧度,笑的痞里痞气的,不知道还以为在聊什么。前一秒还跟别人聊,下一秒视线不着痕迹地移过来,在这么多人的场地,毫无顾忌地看着她。 摄影老师估计也发现有搞头,立刻把大屏幕上的画面一左一右切到他俩身上。 时屿自认脸皮薄,脸颊的浅红随底下人的起哄声越来越明显,最后狼狈地看向别处,不自在地抓了瓶水来喝。因为动作太急,矿泉水顺着下巴滴下来,落在衣服上。 大屏还显示着她的画面,所有不自在、窘迫、甚至害羞,全部被人抓包。 还有比这更尴尬的事情吗?? 在起哄声中,举办方终于舍得开始下一局游戏。 时屿毫无意外地被分去打野,而盛峋则是辅助,他辅助的是草莓甜。 他不会好好辅助的吧?就他那个性格,不添乱都是谢天谢地了。 一开局,对方反到自家野区。时屿不慌不忙地收完最后一只小怪,利用非常骚的走位把草莓甜的位移技能全骗出来。收下她是完全没有问题,主要是盛峋这里要怎么处理,她还没想好。 刚才被他放了一马,时屿赶尽杀绝有点说不过去。但是,盛峋现在是满血啊!放走他时屿会被队友骂死的吧...... 还在想着,盛峋突然开始向时屿丢技能。一个水球砸在身上,铭文加持,法伤还挺高。时屿以此为开战的号角,毫不犹豫地开始打他。 本来是对打的,时屿的打野确实很拉垮,无限大招被她扔空,这情况下几乎熬不过十几秒的cd。 就几秒钟的反应时间,时屿只能硬着头皮把所有技能砸出去疯狂平A。 场上忽然传来啪一声,吸引了大家注意。 时屿没功夫看,直到盛峋莫名其妙站定被她A死,才一脸懵逼地想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一抬眼。 哦,盛峋手滑摔手机了。 准确来说,手机自己从他手上跳楼了。 “............” 时屿:能再明显点吗??? 底下再是唏嘘一片,他就是来划水的,不用怀疑。 几个小时,水着水着打游戏的环节就过了。这里的椅子坐地她的腰很不舒服,起身回到签名台准备粉丝签名环节时,她的手不经意往后揉了揉腰侧的位置,没让人察觉。 粉丝大多数是男孩子,时屿签名的时候会和他们聊几句。 “鱼姐,你是真的好看。” “谢谢,你看着很阳光噢。” 粉丝1:qaq这是什么新型骂人形容词吗。 “我今天翘课来的!鱼姐,你感不感动!!” “立刻打电话通知你辅导员,你敢不敢动。” 粉丝2:T-T “鱼姐,你刚才是不是害羞了啊?山旬啊,真的假的??” “......腮红打多了!”时屿抬眼看他,他看着一点都没听进去。感觉他要再问什么,时屿立刻截了他的话,“喜欢别的up还请另外排队哦。” 粉丝3:她不让我说话!! ...... 签的手腕发酸,天色渐暗。长龙终于见到尾巴,胜利在望。正当时屿准备把签没水的笔收起来换支新的,站在桌侧半米左右的男人突然走快两步,过来就直接伸手抓她的口罩。 时屿惊呼一声,口罩的一边被他生扯下来,另一边挂在耳上,死死勾住耳环。 旁边的人见状,立刻起身推开那个男人,保安冲上来制止,就连一直事不关己的盛峋也神情严肃地站起来。 耳朵很痛,不用看都知道耳洞肯定被扯到了。但时屿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因为意外被所有人聚焦的感觉,还没缓过神便换上笑容,招手让下一个粉丝过来。 “鱼姐,你没事吧?你耳朵......” “没事!没吓着你吧??” “......没,我带了药,你赶紧处理一下......”粉丝说着立刻把背包拽到前面,手忙脚乱地拉开拉链。因为每个人的签名时间有限,他逗留时间太长就会被保安请下去。 男生被高大的保安推着远离桌子,时屿站起来刚要制止,眼前出现一道高瘦的身影,径直走到保安面前和他沟通几句,然后从男生手里拿走酒精和棉棒,道谢后还送他到台下,顺手给他签了个名。 等他回来,时屿这边已经结束了。 台上的人面面相觑,都在留意着时屿这边的动静。 盛峋低头检查了一下药品的有效日期,步子直直往她这边来。绕到桌子后方走过去时,草莓甜不知道做什么 ,突然也站起来,跟在他身后一起。 他脸色有点沉,停在时屿面前,随手拉过一张空椅子坐下,对她说:“头发撩开一点。” “啊?”大庭广众的,时屿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垂眼拆开棉棒外面的无菌袋,拧开酒精,两根棉签浸泡在里面,很有耐心地低声重复一遍,“血滴到衣服上了,我帮你处理一下。” 时屿有些不自在地扫了眼周围的人,把头发全部撇到没受伤的一侧,口罩的绳子勾住耳环的铁丝,铁丝上沾着血,碰一碰又会有血珠冒出来。 盛峋看得仔细,正准备找见到把她口罩绳子剪了,草莓甜突然拍了拍盛峋肩膀。 “我来吧,你一个男生做这个不方便。” 时屿心底一阵哀嚎。没什么不方便的,她只知道如果被这颗草莓处理,她耳朵多半要废掉。 盛峋找到剪刀,动作很轻的剪断绳子,语气冷淡,“方便。” 草莓上手就想拿酒精棉,听他声音带了几分警告,“我学医,会处理。” 她微张了张嘴,怔在原地。旁边一直看不下去的男生把她拉开,“你别在这添乱了,他才是专业的。” 盛峋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她的伤口上。 口罩带子虽然剪断了,但是钩在耳环铁丝上的一小段绳还卡得很紧,怎么着都会有点疼,而且,时屿惊讶地发现,他手在抖。 “等会儿。”时屿出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后面有单独的休息室吗?” 这个请求有点奇怪,但主持人还是回答,“有的。” “过去弄吧。”时屿看向盛峋,眼底露出一点点乞求,下一秒,她佯装不好意思地道出缘由,“我怕疼,等会儿尖叫起来你们会被吓到。” 紧张的氛围被她一句话逗的轻松很多,主持人也笑着起身给他们带路。 ...... “我帮你把耳环取下来,会有点疼。”时屿坐在梳妆台上,背对镜子,面对他。盛峋身量高,躬下身注意力高度集中地把绳子和耳环分离。 是挺痛的,她下意识缩了缩。不过几乎是同时,耳边传下他指尖冰冰的温度,某种程度上发挥着“麻醉剂”的功能。 全程他都在认真地处理,没再说话。 酒精棉抹上伤口时,她没忍住低嘶,很想往后躲开。 盛峋见状立刻用手把着她滚烫的脖颈,再次把棉球按上伤口,随后低笑一声,打趣说。 “姐,怕疼得吃亏。” “?”她皱眉想反驳,他立刻又补充一句,有点求生欲。 “不过吃亏是福。” “……” 时屿:盛矛盾。 第20章 弟弟 [V] 【20】 那个骚扰时屿的男人被送到公安局拘留了三天,第二天他们启程回西蘅。 在飞机上,盛峋和人换了位置,坐到时屿身边。 他向来是个有问题就要立刻解决的人,要不是看昨天回去太晚,盛峋估计晚上就跟她道歉了。 上来就说了句对不起,时屿愣住。 她其实是个反应挺快的人,奈何盛峋总是不按寻常路出牌,导致她不断需要转换思维。 “你没事道什么歉?” 盛峋低了低头,看得出来还挺紧张。 “我之前没告诉你我是山旬。” “我也没告诉你我是食人鱼啊。”时屿觉得好笑,一手支着下巴,凑近他耳朵,“而且,我早就知道你了。” 盛峋:? “你和草莓甜那场直播我看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盛峋、有妈和山旬是同一个人。” 这回到他懵,耳边继续听到她说:“所以真要道歉,应该是我道歉。” “别,这没什么。”他这时候反应过来了。时屿看向他,眼神仿佛在说,对啊,那你来道啥歉啊!? 一时尴尬,他手指抓了下衣摆下方,唇绷成一条直线,脸色有点沉。 时屿侧过头去看他,笑说:“小峋同学,你脸皮那么薄啊?” 他不说话,皱了皱眉。 “行啦,这几天你帮我不少忙,回头请你来吃饭。” “吃什么?” “火锅?” 他点头嗯了声,别扭地把头偏向走廊侧。耳朵有点红。 她觉得盛峋这样子好像一只温顺的小金毛,现在不高兴了要人薅脑袋才能好。 啊。 他怎么这么可爱啊。 这世界上还有比“弟弟”更让人无力抵抗力的“生物”吗!!! ...... 飞机落地后,时凛接了个电话,不知道干什么自己打车先走了。其余人和时屿算不上很熟,也纷纷离开。 “要不等会儿就去吃火锅?”主要是她怕自己以后忘记,这小屁孩记仇怎么办。 “有点上火。” “那改天吧。”她觉得是挺上火的,于是妥协。 过了几秒,他冷不丁说:“姐,你等会记得上药,不定时处理会发炎的。” 时屿现在一想到上药就害怕,那个变态男扯得特别用力,那时候再给他点时间,他能直接把耳洞拽开。 “......知道了。” “你不会因为怕疼不处理的吧。”他站在旁边,风灌进外套,削出他劲瘦的身形。 时屿盯着看了几秒,突然对语言系统失去了控制力,脱口而出,“那你上好了。” “可以。”他顺其自然地接一句,“去你家。” “?” 时屿:可以。小心思挖这儿了。 ...... 于是,因为一个牵强的理由,盛峋成了唯一知道时屿具体门牌号的人。 推开门,房子里有些冷。不单是因为天气问题,还因为她家的装修太简约,清一色的淡色系,唯一有点温度的,大概是瓶子里插着的几支干花。 “来都来了,在家里吃火锅吧。”时屿在鞋柜里翻翻找找,搜出一双未拆封的男士拖鞋,“我等会下去买点吃的,清水锅,不上火。” 盛峋看着那双拖鞋,眼中黯淡一瞬,过后沉默着接过,穿上。 时屿察觉别人情绪变化的能力不差,当下感觉到低气压,看着那双黑色拖鞋解释,“原本给时凛准备的,你比他先来,所以就给你了。” “时凛知道吗?”他问。 这事儿绝对不能跟时凛说啊,倒不是因为这是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而是,她不想被时凛缠着问自己家在哪儿。 他那人嘴皮子薄,他知道时屿的住址,就等于爸妈知道了住址,而她来西蘅就是躲他们的,所以千万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不知道。”时屿微抬头看着他,一双眼带上笑意,半威胁半蛊惑,拉长音说:“你可不能告诉他啊。” 男生连眨几下眼,迅速偏开视线,喉结上下滚了滚,声微哑,“不会。” 没过多久,时屿下楼准备去超市买火锅的食材。肥牛肯定要的,再来点生鱼片,鱼丸还有香肠,加点方便面也不错。 她思索着从电梯走出去,迎面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口罩盖住大半张脸,鸭舌帽往下按。说实话有点怪,不过因为急着去买东西,时屿直接绕过那人走出小区。 买东西一来一回大概三十分钟,时屿回来的时候戴着耳机,里面放着她很喜欢的粤语老歌,没看到远处楼下有个黑色的人影从门前闪过,走进电梯间内。 时屿恍然不觉,走到电梯间里按下电梯的按钮,正好在一楼。门打开,她一条腿刚迈进去,抬眼发现电梯角落里还站着个人。 就半个小时前,她出门下楼遇到的那个人。 一个穿着怪异的男人,半个小时在别人楼底下晃,停在电梯里蹲人,很难不怀疑他有坏心思。当机立断,时屿迅速退回去,转身准备走楼梯。 余光瞥见那个男人快速按开正要合上的电梯门,一副要追出来的架势。 完了,这不仅可能是个变态,还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变态。完全没有思考时间,时屿用尽全力推开安全通道的门,什么也顾不上,只知道拼命往八楼跑。 楼梯间里是两个人速度极快的脚步声,时屿从扶手侧边能看到底下一层变态的手,根本喘不上气,看到墙上八楼的牌子后,隔着半段楼梯开始喊盛峋的名字。 时屿平常不怎么锻炼,此事体力已经几乎透支,声嘶力竭,紧张和恐惧瞬时蔓上心头。她现在只希望盛峋能快点出来,快点开门,不然很难想象等会会发生的事。 盛峋就在客厅沙发坐着,听到时屿的呼救声立刻跑去门边把门打开,刚打开,就见时屿拎着袋子跑来,“后面有个,有个——” 不等她解释完,盛峋已经看到楼梯口的人,他用力抓着时屿的前臂,把她推到门内,而后将门拉上,站在门边看着那人。 男人累得够呛,气喘吁吁地走上来,步子很慢很慢,就在快到最后一级阶梯时,猛地加速,似乎想借此分散他的注意力,趁机溜进时屿家。 好在盛峋一直高度警惕,那人还没能靠近就被他一脚绊倒,眼镜摔在地上,镜片掉了一片。 “食人鱼!食人鱼!!我是你的榜一!见一面怎么了,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 他说得理直气壮,爬起来还想往前冲。 “我报警了!”隔着门,盛峋听到她的声音颤抖,气没顺上来,似乎还带着点哭腔。 男人听到报警这两个字,彻底毛了,“你他妈懂不懂规矩啊?直播刷礼物不就为了现在吗?我能给你现在双倍的钱,只要我们见一面,这个要求很过分吗?” “你他妈别挡着,让我进去。”说着,他又要上手推。 盛峋抓住他腕前的位置猛地朝内旋,这个方向关节活动度很小,他疼得想抽开手的时候,盛峋再用力把他往自己的方向一拽,用力把他的手掰到后侧,猛踹他的腘窝,男人龇牙咧嘴地半跪在地上,怎么都挣脱不开。 男人脏话不停,什么难听的侮辱性词汇都蹦了出来。 盛峋听得反感,手下越来越用力,男人挣扎也愈发用力。大概十几分钟,警察赶过来将两人分开。 时屿在门后抖得厉害,好几次想开门都被盛峋阻止,把门往外拽,不想她看到这些。 才在北城被人扯口罩,一落地西蘅又被人尾随,这是真的倒霉还是被人搞了?还是说时屿真人亮相,把粉丝里那些蛆都炸出来了? “警察同志,我和她是认识的,她是我女朋友,因为吵架所以发生了点误会,给你们添麻烦了对不起......”男人观察了盛峋一会儿,心中隐隐立下“他不是食人鱼男朋友”的结论后,立刻搬出一套骗人的话术。 盛峋冷脸掠过男人,语气冷静,“报警的是我朋友,她是一位主播。这个男人以粉丝榜首为由执意要和我朋友见面,不惜跟踪尾随,甚至强行闯屋,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 警察推开门,看到靠墙站着的人,脸色惨白,还没完全缓过来。 “你好,你方便说一下情况吗?” “那个男的跟踪我,我没有男朋友。”她声音小,手抓着旁边的鞋柜才能勉强站稳,腿软得发颤。 确认好情况后,警方把男人带走,他们过了会儿才去公安局做笔录。 写字的时候,时屿的手还是冰凉发抖,短暂地进入应激状态,身边任何人说话大声些她都会异常警觉,笔掉下来好几次。 半个小时后,时屿从房间走出来,看到盛峋一直沉着脸坐在一旁,勉强地扯起一个笑,“弄好了,走吧。” 时屿脸色实在算不上好,今早赶飞机本来就没化妆,现在看过去脸色苍白无华,嘴唇也没有血色,仔细看牙床还在不停地颤。 公安局门大开,对面马路走过一辆大货车,因为路况复杂突然鸣笛,这声尖锐对现在的她来说是非常大的刺激,被吓得一个激灵,目光失焦地循声望去。 盛峋学康复的时候选修过心理学,大概和创伤应激对上了症状。现在不能让她受太大刺激,最好去一个安静、相对安全的地方,她家大概暂时不能回了。 “姐,你相信我吗?”他伸手隔着衣服,轻拉起她的小臂。 时屿浑身上下冷得像浸在冰水里,但奇怪得很,与他的手相接的位置,像有熔岩流过,很烫。 嘴唇很干,下意识舔了下唇,而后回答他:“信。” “那,”他右手没有放下来,仍拉着她的小臂,左手从口袋里拿出耳机,打开充电仓盖子递过去,“戴上,不要管外面发生什么。” “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21章 弟弟 [V] 【21】 不得不说,耳机降噪功能特别强,时屿被他拉着坐上一台出租车后,瞬间与世隔绝。不知道此行目的地,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就是漫无目的地跟着他。 耳朵里听到的是舒缓的钢琴曲,每一个音都和谐柔美,她僵直半天的脊背,慢慢放松下来。 车子似乎走了很远,时屿中途开始有点困,肚子饿得咕噜叫,当然,那是盛峋听到的。 再睁开眼时,她的视线倾斜,侧脸下有点硌,鼻子里满是清冷的檀香。她眨了眨眼,意识到旁边的是盛峋,蹭的一下坐直,耳机掉了一只,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 盛峋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拉开车门带她下去。 一下车,时屿愣了愣。眼前是一片老旧的街区,很少有人在这里居住,大多搬去了市中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时屿一瞬间感觉哪里很熟悉,但是说不上来。 “走吧。”他侧边肩膀抵在她之后,两人并排走,高大的身量微护着她,漫步在少人却闲适的小巷子里。 “饿不饿?”他偏头看向一肚子疑惑的时屿。 她也不掩饰,如实说:“饿。” 他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听到时屿的回答后,带着她拐进一条大路。没走几步,满街飘香。 “这里的生滚粥很好吃。”他低声介绍,省去她纠结的过程。 “好。” 时屿原先以为他是找了个老字号招牌小吃想给自己散心,二十多分钟后吃完,正准备离开时,被他笑着叫住,“喂,等等啊。” 盛峋给老板付的是现金,从街道出来,他们重新进入小巷子。越走周围越安静,越冷清。时屿稍微有些警觉,不自觉加快脚步,前面的人步子再放缓些,挨着她一起走。 大概走了有三四百米的样子,时屿忍不住问:“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盛峋回头,阳光打在他的发间,金浅一片,柔软地耷下来,“问就没意思了。” “......” 过了一阵,周围的建筑减少,眼前只剩广阔无垠的空地,远看去碧草连天,草间似乎还有星星点点的颜色。 时屿慢慢驻足,才知道此刻眼前是一大片花海。现在这个季节,木芙蓉和木槿花开绚烂,一旁的金桂香气扑鼻,视觉和嗅觉皆是享受。 “我很少和女生打交道,只能猜你可能喜欢花。”盛峋随手摸了摸浅粉色的花瓣,声低和缓,“这里是我爸前几年买下来的,不知道做什么,就让人种满花。” “每个季节都有不一样的颜色和味道,每次来看到的都不一样,很适合放松心情。” 时屿缓缓吐息,看着一望无际的花田发愣,语气讷讷,“你朋友心情不好,你都会带他们来这里吗?” 盛峋怔了怔,听出语气里那点占有欲后,他随后失笑,“没有。你是第一个。” “我也没什么朋友。” 氛围发生微妙的变化,考虑到男孩子的尊严和脸面,她将错愕收起。毕竟在所有人眼里,盛峋是个天之骄子,身边不应该缺朋友才是。 “谢谢你带我来,最近的事确实离谱了点,正缺个放松的口,我现在好多了。” 盛峋看着她,面色确实恢复血色,眼底不再慌张无神。但刚才危险的画面历历在目,他这个旁观者都觉得太过危险。想了想,开口试探。 “趁早搬家吧,那个男人被拘留五天,但……”盛峋顿了顿,在犹豫说不说下去。 “我知道,他被放出来之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时间有点赶,暂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她打开租房软件翻了翻,不是条件不符的,就是性价比太低。 虽事发突然,但在住这一方面,她绝对不将就。 盛峋想了想,忽然问她,“两室一厅有厨房,楼下地铁公交,超市步行十分钟就到。100M光纤直播完全没问题,隔音效果顶好,邻居友好不多事。这样的可以接受吗?” 时屿没说话,不是因为不满意,而是在惊讶他为什么把自己对房子的所有要求一口气说出来了! 他微抬眉,在询问她的意见。 “可以,这就是我的要求。”她顿了顿,遗憾说:“但我逛了一圈也没找到,可能会先去酒店住一段时间……” “不用,我之前在西蘅租了个房子,你可以过来住。”他拿出手机,找到为数不多的几张图片,“我一般住宿舍,放那儿也没人住,你可以考虑一下。” 没什么好考虑的,眼下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商定好后,时屿和盛峋一起回到晨熹小区把东西搬出来,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勉强打点好新的住处。 盛峋放下箱子,在桌上抽了张纸擦去额上的汗,“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有事微信找。” 时屿点头,把人送出去后走回沙发边坐下,长舒一口气,走马观花过危险忙碌又感动的一天。 夜色浓,墨云卷又舒,望着远去看不真切的高楼彩灯,不知所想。 - 经过线下活动被扯口罩和被跟踪的事,时屿休息了大半个月没上线,很多粉丝问她,她也没有回复。 再次调试设备准备复工时,已经是寒意袭人的十一月。 盛峋的家里有一个房间是专门用来直播的,周围墙壁上贴上隔音棉,冰箱沙发一应俱全,时屿带上手机和充电线过去就可以。 他的房间很整齐,没有什么杂物。时屿把手机放在一边,闲来无事四处逛了逛。虽然是直播用的房间,但看样子他平常也偶尔在这里学习。书架上摆着厚厚的一本本医学课本和习题。 想着能放在这应该不太重要,她便随手抽了一本《功能机剖学》出来。打开第一页,她不禁笑出声。 除了他用黑色水笔写的名字班级外,底下还有一行铅笔写的字。字迹娟秀,看着像女孩子写的。 ——同学,刚才听你上台发言,感觉你在这门课上很有体会,我能向你探讨一下学习上的问题吗~我的微信是4***0938。 想不到这弟弟还挺厉害,学习看上去挺不错,回答个问题都能引人来要联系方式。 也不知道他后来有没有加。 应该不会吧......素不相识的,他连游戏上的好友都不随便加,何况是现实中的。 不会的吧。 就这么纠结着这个问题,她不小心把书砸在地上,低头一看,书里掉出一页纸。 虽然窥探人隐私不对,但她只是无意瞥见上面写的【食人鱼】三个字才继续看的。 食人鱼,女(?),辅助(软>硬),打野弱势(很差),中ok,ad待 10:00—2:00(半辅半野),@食人鱼下一个吃你 时屿:? 他这是在给食人鱼写自传吗,怎么什么都记得那么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个职业队的教练在剖析成员呢。 而且,他在“女”后面打个问号干什么?这还存疑了?? 杵在原地想了半天没明白,最后选择把书随手塞进书柜,然后出门吃个饭。 因为时间没规划好,回来洗完澡时已经9:57,发尾还在往下滴着水。她只能拿个浴巾包着头发,然后再拿一条毛巾搭在肩膀上,匆匆忙忙开播。一开始就打了好几个喷嚏,抽纸擦鼻涕的时候,屏幕上弹进一条进房记录。 ——sss进入直播间 【终于来了,怎么停了这么多天啊,也不请假...】 【是心情不好还是身体不好啊,担心死了】 【啥,担心啥??我错过了什么!?】 【去了现场的就知道,鱼姐遇到了咸猪手。】 【???我靠,有病吧?】 时屿感觉有点冷,起身把窗户关上一点,看到弹幕在讨论的事情,解释说:“身体不舒服而已,别想太多啦。” “今天开始恢复直播,时间跟之前一样的。” 过了会儿,看到榜一进入直播间。时屿瞥了眼,心跳不自主加快,握着手机的手抖了抖。 【好久不见啊】 【不做缩头乌龟了?】 因为他有特殊气泡,所以发出来的弹幕和别人不一样。大部分人都看到了他的言论,纷纷打下【?】 时屿努力压下恶心的感觉,“房管把他黑掉。” 【我怎么看不懂T-T】 【那不是榜一吗?刷了这么多礼物说黑就黑了??】 【主播不都这样的...贼无语】 褒贬不一,时屿把英雄选完,再打了个喷嚏,说话声音已经染上鼻音。 “这人前几天尾随我,刚被放出来。” 她一句话,整个直播间炸了。 都上升到尾随了,不告他已经很给面子了,拉黑算个屁啊? 就这里说了一嘴后,时屿没再多讲这个事情,像平常一样打游戏。两个小时过去,她好像隐约听到房间外面有声音,点亮手机屏幕,看到盛峋两个小时前发的信息。 【晚点我要回去拿本书】 看完最后一个字,有人敲了敲房门,然后推开。 看到的就是时屿坐在椅子上,头发包着没吹,只亮着台灯,除了书桌有光亮,其他地方黑漆漆的。 时屿反应很快的把游戏的音频切掉,然后转头看向他:“我刚刚才看到信息,你要拿什么书?” 想到今天偷看到他的秘密,时屿稍微有点心虚。 她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脸侧很红,唇色苍白,甚至有点乌紫。 盛峋看了她一会儿,天气已经变凉,她还只穿件短上衣做睡衣,裤子也是五分及膝短裤。就这样不冻死,来例假也得疼死。 “吹风机在洗手盆下面的柜子。”他走到书柜前,几秒后抽出一本书,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 “我知道,我等会儿就去。” 她知道。 知道还不吹,服了。 他本来想劝她快点吹干头发,但刚要说出口,脑海里弹出一个问题。 你在以什么立场管她? 朋友,那也不是很亲近的一类。 医生?不,他只是个医学生,拿的也只是理学学位,不是医生。 想了有一会儿,等待的时间,她已经重新转向屏幕,随手撕下一张便利贴,哗哗几笔写上【别出声,我继续直播了】然后递给他。 他站在昏暗的阴影中,看着她背影。白皙的脖颈侧飘着几搓没包住的头发,湿嗒嗒的,垫着的毛巾一片深色。 舌尖舔了舔齿后,唇角冷淡地扯了下,拿上书后抬步离开房间。 作者有话说: 冻:哦豁,是谁有小情绪了。 峋:你闭嘴。 第22章 弟弟 [V] 【22】 他出门之后,时屿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眼。人的感觉就是这么神奇,就一个关门声,她已经听出了不对劲。刚才盛峋站自己身后的时候,她也觉得气压稍微有点低。 因为想了会儿这人为什么生气,她回过神来辅助位已经被抢了。看场上的状况,她只有一个选择。 嗯,没错。 就是打野。 【草,快跑!!】 【挺好的,起码能看得开心,我挺喜欢的,真的。】 【啊啊啊啊啊】 【,半个小时后见家人们。】 时屿已经习惯粉丝这样,她自己什么水平也很清楚,不过眼下除了想待会儿怎么打之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刚刚盛峋进来,也就只说了吹风筒在哪儿。 虽然有点不敢相信,但他好像因为自己没吹头生气了。 西蘅晚上的风很凉,对着脑袋吹了两个小时,身子骨再强健的人也会不舒服。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有点昏昏沉沉的,所以没再撑着,暂时走开了一会儿。 刚一拉开门,门前半米外站这个人,手上拿着吹风机。 盛峋似乎也没想到她真的会自己出来,站在原地没动。 “我以为你走了。”她有点尴尬,走上前把头上的毛巾解开,回到浴室里。 盛峋把风筒放到洗手台上,没说话,转身走到客厅沙发边坐下。 吹风机呼呼地发出声响,已经过了很久,水差不多被浴巾吸干了,她只吹了几分钟就关掉风筒,随手拿了个梳子梳头发。 客厅坐着的人无聊地翻着课本,一打开看到夹在扉页的纸条,手顿了顿,抬眼正好和不远处的人对上视线。 时屿没看到他发生变化的神情,站在门边,“你还不回学校吗?”时屿下巴指了指墙上的钟,“再不回应该要晚归了吧?” 盛峋嗯了一声,却没起身。过了会儿把书合上,推到桌面,“已经过门禁时间了。” “啊。”她低低地感慨一下,心里担心的是会不会被处分什么的,因为有的高校是不允许学生夜不归宿的。 但盛峋会错意,面色淡淡地说:“今晚住酒店,不会住家里。” 人轻轻蹙眉,琢磨着要怎么开口。虽然盛峋把这里借给她住,但怎么说也是他家,不至于为了迁就她跑去住酒店的。 “游戏应该开局了,回去吧。”他边说边起身,低头看了眼课本,准备带走。 走廊上的人很慢地走到直播房间门口,忽然停住脚步,转身叫住他。 “今晚就住家里吧。”为了增强这句话的命令性,她补充说:“大晚上出去住,不安全。” 盛峋:? “你怕我被人拐?”他喉间似乎溢出一声很低的笑,没听真切。 “嗯。”时屿郑重其事地点头,“男孩子出门在外也得注意安全,尤其是......”她猛地收住,差点把脑袋里的话说出来。 但他听到了,好整以暇地靠在旁边的柜子边,好看的手一下一下地挑着桌布角挂着的流苏线穗子,“嗯?” “......尤其是你这种......小白脸弟弟。”她说完就跑了,还把门锁上,生怕盛峋下一秒冲进来跟她理论。 客厅里的人站着反应了会儿,又气又好笑。 “小白脸?” “我??” 盛峋:……。 ...... 凌晨两点,时屿终于结束直播。僵了几个小时的背慢慢放松,但还是酸得厉害,而且好像感冒了,鼻子全部塞住,呼吸不太顺畅。 这个点他应该已经睡了,她只能自己去找药吃。 推开门,外面黑漆漆一片,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才勉强能视物。厨房的柜子很多,时屿一个个翻,从蹲着到站起来,来回几次,动作越来越慢,缺氧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结束完学习的盛峋走出房间,看到的就是她手机随手扔到地上,然后坐在地上靠着墙的样子。 “时屿,你怎么了?”他快速上前,直接叫了她全名。 “诶?你没睡啊。”她深呼吸几下,缓缓睁开眼睛,“有点缺氧,坐下缓缓。” 盛峋走去把灯打开,听她说是来找药的,还是感冒药,沉着脸把药给她泡好放桌上,扭头看她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看着莫名像个老人家。 “你能不能行?”他走过去将人虚扶着带到沙发边,低声说:“要你不吹头,看,感冒了吧。” “......” 时屿:[○`Д ○] “头疼腰疼。” “......哦。” 时屿抱着杯子把药一点点喝完,吸了下鼻子,盛峋就坐在旁边,什么都不干,随意抬眼对上她的视线,像在问“干嘛?” “我去睡了,你也早点。”时屿放下杯子,屁股还没离开沙发呢,被他慢悠悠叫住。 “你腰很疼?” “对啊,身体耗不起。”时屿说着捶了捶酸胀的位置。 他轻轻啊了一声,目光看向她说难受的地方,“需要......” “不需要!”时屿没等他说完就立刻拒绝。 他不会想帮自己推拿吧! 不可不可不可!现在还不行!! 盛峋:...... “听我说完啊,我是说,”他顿了下,漫不经心地继续,“需要我介绍个治疗师给你吗?能算便宜点儿。” “......”我好尴尬。 盛峋看了她一眼,有些好笑,支着下巴,语气玩味:“我不随便给人按。” “你想多了,姐、姐。” “............”滚呐! - 一晃到十二月,时凛和盛峋的课业变得繁重,尤其是盛峋,考试前一个月已经进入紧张的备考状态,打游戏的时间大大减少,时屿也没有去打扰他,练英雄都是自己一个人打的。 圣诞节那天,时屿突然很馋醉香居的菜,闷家里有一段时间,总觉得要去接触一下烟火气,所以换了身衣服就打车过去,一个人要了间包间。 她去的很早,幸运地拿到位置,后面来的就倒霉些,门口坐在椅子上等排队的就有三四十个人。 吃到中途,有一个服务生敲门进来,询问她介不介意拼桌。 时屿说有点介意,姐姐会意,正要转身出去告知那两位客人,他们已经走了过来,站在门边想再争取一下。 视线对上,无语住了。 时凛:? 时屿:……我更介意了。 “你一个人开间房,有病?”时凛白了她一眼,直接就要走上前。不知道情况的姐姐立刻伸手拦住,生怕这人惹事生非。 盛峋站在旁边低声与她解释,她才转身看向时屿确认。 时屿:“是认识的人,让他们进来吧。” 时凛跟服务员姐姐道歉后,绕到时屿旁边坐下,拿起手机扫码点单,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你圣诞节怎么一个人啊,看着怪可怜的,你在这边都没有朋友的吗?” “……” “对了,妈让你有空给她打个电话。打你好几次你都没听,你把她拉黑了?” “没,开勿扰了没听到。”时屿微蹙眉,快速掠过这个话题。 “你有没有我小时候的照片?急用。” 时屿被他吵得烦了,把筷子放下,没好声气地瞪他,“你今晚怎么这么多话?吵死了。” 盛峋原本一直在看手机,看旁边两个人有要吵起来的架势,清了清嗓,截掉时凛语气更冲的话。 “他之前跟宿舍的人吹自己小时候长得帅,没有人信,他想拿几张证据。” “……” 时屿叹气,情绪稍微平复了点,拿起杯子喝了口茶,随手解锁屏幕翻了翻,“他单独的照片没有,和我一起的有,但他特别丑,跟好看完全搭不上边,我等会儿发给你。” 时凛:?亲姐 几分钟后,盛峋手机震了几下,她发来不止一张。 第一张是他们两个很小的时候,时凛坐在婴儿车里看着旁边吃西瓜的姐姐大哭。 第二张是小学的时候,时屿脖子上挂着运动会的奖牌,时凛黑着张脸什么都没有。 第三张,再大一点,初中的时候…… 盛峋的目光突然顿住,凝着照片上的人不发一言,氛围凝重得紧,时屿看他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他看着画面上非常熟悉的脸,陡然语塞,难以言述的感觉立刻堵住他胸腔的每一个缝隙,呼吸都异常费劲。 等到服务生推门进来上菜打断,他面色才勉强恢复正常,默不作声地将最后一张图片保存下来,偏头看向时屿胡说八道:“还挺好看。” 时屿虽然对这个说法并不肯定,但好在他没什么异常,算松下一口气,却没留意后面几个小时里,有人吃地心不在焉,没等时凛吃完就找理由先行离开。 “他今天心情不好?”时屿瞥了眼人离去的方向,出于关心多问一句。 “没吧。”时凛满不在乎地夹走碟子里最后一块烤排骨,“他性格就这样,有时候挺阴晴不定的,你不用管他。” 时屿哦了一声,等时凛吃完准备结账,服务生说刚才那个男生已经结了。 好像印象里,每回他们几人出来,饭钱都不是自己结的。时凛这个财迷不可能主动付钱,这么看来,每回都是他了。 时凛看他姐站那儿发呆想事情,看穿她心思,轻嘁了一声,“担心人富二代没钱呐?” “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他是小辈。” “拉倒吧,他眼里没这玩意儿。”时凛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在脑海里翻找出一个最典型的例子,“之前生日他原本要送我一个定制键盘的。照片都发给我看了,结果没几分钟就反悔说送给了他另一个朋友。” “我说什么哥们儿比我还重要,原来是个女的,还比他年纪大。你说他这人是不是还挺难懂的?” 时屿:…… “哎,这不是重点,反正你就记着,什么年龄啊、辈分啊,都没那么清晰的界限,你别纠结了。但你如果真的过意不去,可以把饭钱打给我。”时凛心生一计,抬手蹭了蹭鼻尖,假装毫不在意地补一句,“1499,给个整也行。” 时屿直接抬步走开,走前不忘讽一句,“你什么时候能像盛峋一样稳重一点,带你出来我好没面子。” 时凛:??你再说一次 第23章 弟弟 [V] 【23】 回到家时,推门就能看到的柜子上贴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运动完去洗澡 9:56 盛峋 看向走廊,浴室的灯开着,但没有水声。 他估计是担心时屿以为家里进了人,提前在门口写张纸提醒一下的。别说,他的心思还真的挺细的。 看时间差不多要开播,时屿直接回了书房摆设备。 手上游戏开到一半的时候,走廊传来脚步声,从浴室到他房间,过后从房间去客厅。她以为人已经回学校去了,直播到一半的时候到外边接水,才发现人还在客厅里坐着,摆满一桌子卷子在看。 “我以为你回学校了。”时屿拿杯子的时候多拿了一只,走过去是放一杯到他桌上。 盛峋摇头,“宿舍有点吵,期末可能会在家里复习,我会打扰到你吗?” 时屿笑出声,轻啧一声,“盛峋同学,这是你家,要打扰我也是我打扰你,你看你说的什么话。” 他舔了舔唇,有点尴尬,和她说话时,脑子总是有点难转过弯。时屿见状没继续笑话他,指了指房间的方向,“我回去直播了,有事儿直接喊我。” “好。” 关上房门,弹幕已经脑补出一部大型连续剧。 【霸道姐姐爱上我】 【美女富婆包.养我】 【前面都不对!是阴郁弟弟爱上我!!】 【我发现能进入食人鱼直播间的声音,都是非常昂贵的声音,好听他爸给他买棺材,好听死了。】 时屿看着上面的弹幕,无声地弯起嘴角,努力憋笑,尽量不要让大家有所察觉。 就,编的虽然离谱,但好好笑啊。 等到游戏开始,她才移动一下人物操纵杆,“你们别瞎说,那是我弟。” 【不对。你弟不是这把声音。你撒谎。】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对npy的称呼就是弟弟】殪崋 【细思极恐,所以前任弟弟犯啥事儿了?怎么分了呜呜呜。】 时屿无语了,边忙着奶ad,边解释说:“哎呀,你们真的精。之前那个是真的弟弟,现在这个是我弟弟朋友,四舍五入,也是弟弟,这样说可以吧?”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晚了,新弟弟怎么在你家。】 【证件照般的凝视.jpg】 “……” 靠,总不能跟他们说,是我在他家吧,那岂不是越描越黑。 于是时屿直接放弃回答这个问题,装瞎子只看游戏屏幕。 此时坐在客厅的人,面对一桌子试卷毫无做题的心思。宿舍吵是事实,但回到家里也不见得能专心。 准确来说,时屿在这里是令他更分心的存在。 一切都有迹可循,从他开始有那个怀疑,上天已经在给他提示。 他一直在找的人原来近在咫尺。 可是要怎么开口提,怎么试图唤起她的记忆。万一这对她来说,是永远都不想再想起来的事情呢?那他就是最膈应人的存在。 他不能说。千万不能。 …… “还剩半个小时,玩点别的,有技术要求的宝贝们可以下了。”时屿喝一口凉掉的蜜桃乌龙茶,短短几秒,直播间观众锐减。 她说这话,就是要开打打野位了。 自从她的打野被人喷,她几乎每回直播都会打几局练英雄,渐渐的时间集中在直播的最后半个小时。一般这时候,只看中她辅助技术的粉丝就溜了,留下的也没什么好东西。都是来看热闹的。 时屿准备点匹配,房门突然被敲响,转头看到盛峋站在门边似乎有话说。她连忙把麦克风关掉,条件反射压低声音,“怎么了?我吵到你睡觉了?” 盛峋身子探进来,而后将门关上,“刚做完题,想打游戏放松一下。” “屿姐。” 停顿了一下。 “我能和你一起打吗?” 他们很久没一起打游戏,加上这还是第一次直播带着他打,两句话消化了七八秒才反应过来,“当然可以啊,你用小号加我大号。” 默了默,“不过你不要说话,我怕你的黑粉听出来你声音,又去骂你。” 盛峋很乖地点头,“好,我不说。” 话落,她把麦打开,通过一个新id的好友申请。 【咦,加新好友了诶,这是哪个弟弟?】 【好眼熟的id】 “你把对局记录关一下。”时屿身子往后倾,他正好往前直了直身子。很轻的,飘着淡淡花香的柔发蹭过他的脸侧,猝不及防地忘记呼吸。几秒后,他动作僵硬地把所有记录设为私人可见,然后接受了时屿的邀请。 游戏开始,他暂时把奇怪的生理反应放到一边,先认真完成对局,配合她比较高效地打野。 【有个弟弟buff果然不一样了呢~】 【~~懂的都懂】 【食人鱼带的这个辅助不错啊,打得还有模有样的诶,是主播朋友吗?】 “专属辅助能不行吗?”时屿闲闲地回答弹幕上的问题,语气很轻松,和往常与她相处时的状态很不一样。 “别撬人啊,人家还在读书,别打扰别人,滚滚滚!” “帅啊,但你也看不着,嘻嘻。” 她一直在与观众互动,压根没看到旁边椅子上坐着的人变化的神情。 如果她这时候忽然偏头看他,会发现他的眼里全是她。 - 之前参加Endless公司新游戏的内测,按他们要求发布真实体验视频后反响很好,一月初的时候,Endless公司的工作人员直接联系到时屿,说希望她能去北城参加Endless游戏的发布活动。 经过上回K站线下活动的意外,时屿有点动摇。她实在担心再次出现场面失控的情况,万一有人伺机报复,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她没有立刻回复,说需要考虑考虑。 真正做出决定,是在盛峋考完试放假的那天下午。 时屿在家里研究菜谱,想尝试做个舒芙蕾,但不知道哪一步出错了,弄出来的东西不忍直视。刚要把这东西丢到垃圾桶里,盛峋便拿着几本书回到家里,打招呼时声音中满是疲惫。 他坐在沙发上歇了会儿,才起身走到厨房看她在弄什么。 “一个失败的尝试。”她这样介绍。 “闻着挺香的,也没那么差。” 两个人最后点了份下午茶,一杯果茶、一杯奶茶,还有两份甜品。 盛峋:“我过几天要回北城一趟。” 回?他是北城人?? 他看了看时屿,复又随口问:“你有收到Endless的邀请吗?” 时屿点头,“但我还在犹豫,上次……”话没说完,叹了口气。 “我可以陪你。” 话传进耳里,像弹珠碰到玻璃壁,叮叮当当地撞出许多声响,才终于听清他的具体内容。 “会打扰吗?”时屿问,语气平常,但心里有点高兴。她还挺想和这小孩儿多相处相处的。 就还挺喜欢他的。 “不打扰。” 只是过去见个人,见一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当天下午,他们订了两天后的机票,刚订完,时凛就打过来一个视频通话。 时屿没有立刻接,偏头问他:“时凛知道你住这里吗?” 盛峋摇头。 “那你别出声,我接个视频。” “行。”他语气悠悠地应下,像极了调皮的小屁孩勉为其难卖你个面子。 时屿按下接听,把手机立在自己面前。画面是他在宿舍的收书包的样子,除了电脑,书包空寥寥的,一本书都没装进去。 “你今年回不回家过年?我上回让你打电话给妈,你是不是又忘了?” “不回。对,我忘了。” “……” “不过吧,今年你想保命,确实是不建议回家的。” 时凛收好书包,唰一声拉开椅子坐下,向屏幕前的人投去一个怜悯的眼神,“妈给你安排了能有十个相亲对象,个个都是极品,我都看过照片了,太吓人,你千万别回,我可不希望未来姐夫是个油腻胖冬瓜。” 时屿有点烦,她的个人意识其实挺重的,在某些不希望任何人干预的领域尤为敏感。对象和工作就是被邢美霖踩中的两个。 先前总是让她去那些企业当文员,逼她考公考教资,这些她都算了,因为时屿会赚钱,拿着钱就有说话的权利,她完全有底气拒绝。 现在又开始担忧她的终身大事,找的还都是些歪瓜裂枣。想到邢美霖会以家庭、孝道,传统美德什么的绑架自己,她就暴躁地想一头撞死。 “你说你这么多年,怎么就一个男朋友都不找啊?我是真的挺好奇的。”时凛手随意搭桌上,下巴搁在上面,估计复习复得太猛,眼底下一圈乌青。 时屿下意识看向盛峋,他低头在看手机,没留意这边,松下一口气,“管好你自己,少管我。” “切,我可提醒你啊,你弟我有望比你早脱单,你可努把力吧。我认识一个学长,现在在读研究生,长得挺帅的,各方面都还行,你要感兴趣改天约出来一起吃个饭?” 时屿:…… “你收了人家多少钱?” “时屿,你没良心!!不和你说了,滚。”话音未落,只听到滚的g,电话已经被时凛掐断。 “幼稚鬼。”时屿把手机放回桌上,小声吐槽一句。 “屿姐今年在西蘅过年吗?”通话结束,盛峋放下手机和她聊天。 “嗯,不想回涉川。”顿了顿,对上他淡柔的视线,“你呢?今年有找实习吗?” “大四跟学校安排实习,假期没有找新的,至于在哪过,还要看情况。” 时屿缓缓点头,把桌上最后一小块芝士蛋糕吃掉,看他黑眼圈也挺重,脑子里浮现出时凛那小子刚才疲倦的样子,随口关心了一句, “放假要注意休息,你黑眼圈好重,别累坏身体了。” 盛峋不知道在想什么,从她说话到讲完过了好一阵,视线都一直凝着她。好半天过去,初冬天里短暂的日暮飞快转变成一片乌黑,他才迟钝地回一句,“好。” *备忘录 时凛说她没有谈过恋爱。 她主动关心我。 ——[1.12] 第24章 弟弟 [V] 【24】 两天后,时屿和盛峋一起去了趟北城。上回来是旅游,这次纯粹是因为工作。陪她到酒店后,盛峋独自离开了一段时间。 时屿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下,打开K站搜索了一下【招魂者】的相关测试视频,有一个直接用官方账号发的,她没多想,点了进去。 视频的前三分钟都没有任何声音,甚至不知道这个录制的人有没有开麦。直到剧情进行到一个很恐怖的点,他才低低地清了下嗓子,语气懒懒地提醒一句:“胆小的记得闭眼。” 下一瞬,城门上掉下来一个丧尸,直接怼脸暴击。 时屿玩过两次这个地方,纵使是这样,僵尸掉下来的时候,她身子还是没忍住轻轻颤了下。好在恐惧没有停留,她把声音调大了些,倒放了刚才主播说的那句话。 是盛峋的声音。 那天他也被Endless邀请进试玩间,所以他一定也有内测资格。可惜因为草莓甜的事情,他现在还在被各方势力炮击,【山旬】的账号被他自己停更掉,微博似乎也荒废了。 时屿是觉得挺可惜的。他作为一个大三学生能积累这么多粉丝,就因为一个胡搅蛮缠的人被迫断了这条路,可能上天也在暗示他不要继续了吧。 中午时间,时屿自己点了一份外卖,无聊刷手机的时候看到同城快讯弹出一条,她差点被噎死。 是一张路人视角拍摄的照片,画面中的男人体型颀长,一身西装熨帖,肩宽腰窄,长身鹤立。旁边站着许多跟他穿着相近的人与之攀谈,面上奉承之意明显,但他回以客气的淡笑,谈话似乎并不那么愉快。 跟平常一样,他右边耳朵上扎着一个黑色耳钉。只是眼神冷冽,看着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像极了个被迫营业的小少爷。 看到帖子的文案,时屿才后知后觉的把盛天集团和盛峋联系到一起。 时凛说他家有钱,她以为是普通的富二代,没想到是这个程度...... 她竟然,和一个顶级富二代认识。某种程度上,还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关系。 草啊......屏幕前的人瞬间像个瘪了气的气球,一晃眼就高攀不上了。 时屿手快把照片存下来没几分钟,那条帖子就被删掉了。她不知道,依旧沉浸在这份震惊中缓不过来,连盛峋结束完那边的场给她发的信息也没回。 因为这事儿,时屿一下午坐在电脑前面对惊悚丧尸都没那么害怕了。快通关的时候,章柠突然打电话进来打断她打boss,几只丧尸和感染犬冲上来给她咬成碎片,屏幕转眼变成黑白色。 时屿叹了口气,疲惫地往沙发上躺,接听电话,“怎么了小公主?” “我靠我靠,时屿,你人在哪儿?你危险啦!!”章柠语气特别着急,吓得时屿立刻又坐起来,紧张地四处看了看周围。 “我在盛天的酒店看到你看上那弟弟了!身边跟了一个女的,浓妆艳抹的,你的攻略计划危险啦!!” “......”听完,时屿扑通一声又卧倒在沙发上,语气蔫蔫的:“我好像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个计划哦。” 停顿几秒,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她又缓缓说:“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清楚,他是盛天集团的小太子啊。” “啊,我忘记说了嘛。而且这也没什么问题吧,你还忌讳这个?”她顿了顿,“盛叔叔不看这些的,你放一百个心。” “不是他在不在意,”时屿揉了下干涩的眼睛,声哑,很累,“是我在意。” “这种无形的差距是忽视不掉的。” “哎呀,那你是不知道盛叔叔的事情,我跟你说,他......诶?哦哦,来啦!”章柠说到一半被人叫走,话题就此中断。 没头没尾的,时屿思绪更加混乱。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好心里有颗种子在不经意间已经萌芽了。 解锁开手机才发现盛峋两个小时前找过自己,最近两个人聊天的频率高了很多,而且大多时候都是他主动的。根本想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个现象。 盛峋:【姐,晚上有空吗?】 时屿原本想说“有”,但一想到中午得知的事情还有浆糊一样的思绪,她扯了个谎。 时屿:【约了朋友。】 他秒回:【好。】 一晚上,住他对门的人连房门都没出。 第二天十点多,他又来问一样的问题。 时屿:【通宵了,补觉。】 盛峋:【ok,晚安】 下午四点。 盛峋:【姐姐,你今晚直播吗】 看到信息的时候,时屿抱着手机在看一本be天花板,哭的死去活来,愣是被他的一句“姐姐”打断了情绪。 “故意的吧,叫什么姐姐啊。”她吸了吸鼻子,扫过上面的几条聊天记录,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不太好。 反应不过来的是她,盛峋又没做错任何事,生在一个富人家庭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啊。 哎,算了,先不纠结这点破事儿了。想那么多,说得好像盛峋就能看上自己似的。 时屿:【嗯,一起?】 盛峋:【可,我叫外卖?】 时屿回了个ok的表情包,退出微信继续看小说。一整天缩在被窝里像蜗牛一样。 ...... 晚上八点,他带着吃的过来。时屿刚洗完澡吹好头发,蓬松柔顺的青丝及腰,路过的空气会被染上很淡的香气。盛峋抬眼多看了几眼。 “你带电脑了吗?今晚玩【招魂者】。” “......”没带。 不过没关系。他低头在手机上打了几行字,面色平静地说,“我同学在附近,我借他的。” 时屿:骗子!明明刚才的聊天备注是“李叔”,一看就是家里的人! 不过她没多说,随意地嗯了声,拆开塑料包装开始吃东西。盛峋的“同学”很给力,不出十五分钟就把一台全新的电脑送来,直播顺利进行。 “今天带的还是上次的朋友。” 【嗯嗯嗯,弟弟。】 【能听听弟弟的声音吗!!!】 【我就不一样了,我想看脸。】 盛峋坐在她旁边,手机上挂着【食人鱼】的直播,每一条弹幕他都能看到。 她在心里祈祷一万遍,球球她的粉丝宝贝们收敛点,可惜,他们的信号并不相通。但凡时屿碰到恐怖的地方,弹幕都是出现一排【弟弟护体】【弟弟救命】【弟弟贴贴】 时屿:…… 很无语,但是又很好笑。 有好几次她都担心盛峋忍不住说话,不过他似乎一直记着时屿跟他说的不要出声,自始至终都没能让直播间里的小流氓们得逞,没暴露自己的声音。 凌晨两点,时屿下播,疲惫地往沙发边走去,喝了口冰凉的水,手腕酸,腰硬得像一块铁板。盛峋坐在原位,把椅子转了个方向面朝她,很安静地陪着。 时屿原本有点困,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累着了,腰上的疼痛特别难忍,胜过以往的任何一次。虽然靠在沙发上,眉却是轻轻蹙着的。 “屿姐,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夜色深,万物都进入休息状态。放眼望去尽显疲态,他的声也比往常低哑很多。 “嗯。”她撑开眼皮,站起身想送他出门,没注意桌子旁边的垃圾桶,抬脚时猛地换了个落地方向,嘎吱一声,她直接惨叫出声。 盛峋太熟悉骨头发出的声音,立刻走过去,什么也没管,伸手扶住她的腰让她坐回去。 除了痛得眼泪直飙,她还感觉到刚才腰上几秒钟的温存。 感觉好奇怪。 “你还好吗?”盛峋敛眉,视线没敢乱看,手也很自觉地早早收回来。 不太自在地蜷了蜷。 时屿听得出来这话的意思,她这时候要说不好,盛峋大概率会亲自上手给自己按。只是猜测。 她不想这么晚了还麻烦人家,正准备出声,被他截了话。 “腰疼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建议做专业的检查,压迫到神经你会更难受的。” “......” “那......”她试探性地冒了个字,事实上还在想他会不会给自己推掉。毕竟上回有个人说,他不随便给人按。 “能走到床边吗?”意思很明显,这是同意了。 时屿愣了几秒,点头。很慢地站起来,一步步挪到床边。 盛峋把一个枕头拿到床尾,让她趴在床上。等她艰难地趴好后,他像随手扯了下被子,被子却准确地覆过腰下,盖过了可能令她尴尬的位置。 “我帮你松一下肌肉,如果很疼要跟我说,我随时调整。” 她有点紧张地应下,“好。” 紧张是因为时屿从来没给人推拿过,腰疼什么的一般都等它自己好。上手按摩,还是男生,她很难不紧张。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盛峋有底气说出那句“不随便帮人按”不无道理,因为不管是力道还是对肌肉位置的拿捏,他的能力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强。 整个过程中,不仅没有出现盛峋说的,疼要及时说的情况,时屿后面还直接睡着了。 没错。 她、睡、着、了。 盛峋按到一半察觉床上的人呼吸逐渐平稳,还轻轻把她头偏向一侧,怕她闷着喘不上气。手下准备加力道的动作也没有继续,而是维持着这个比较舒适的程度给她再按了半个小时。手臂酸胀使不上劲了,才慢慢停下,把被子拉到她脖侧。 时屿睡的时候看着很乖,虽然平常她也很稳重安静,但跟现在的状态截然不同。 平常是规律性轻扑到沙滩上的软浪,现在就像初春拂面的晚风。 就算比自己长三岁,盛峋还是觉得她就是个小姑娘,是需要被关心照料的人。 大概是因为过往的经历,使他对她,有很强烈且特别的保护欲。 *备忘录 她的腰。 ——[1.16] 第25章 弟弟 [V] 【25】 第二天起床,时屿迷迷糊糊发现自己的枕头枕在床尾,床侧的地板上摆了几个软垫。反应了人好久才想起来盛峋给自己推拿到一半的时候,她睡着了。 也不知道这种现象常不常见,再想多点,她应该没有流口水打呼噜之类的吧…… 平躺在床上几秒,她烦躁地在床上弹了下,随后疼得低嗷:“救命……怎么这么疼啊!” 毛病都是日积月累来的,她自己揉了揉腰,缓缓坐起来挪去洗手间洗漱,然后又慢吞吞地挪回床上,打开手机给他发条信息。 时屿:【昨晚谢谢你!但……我还是好疼,这正常吗?】 他少见的没有快速回复,时屿以为他还在休息,毕竟昨天弄得挺晚的,她便没再打扰,跟他说了一下今天的行程就打算出门。 时屿:【我等会儿去活动现场,昨晚折腾到这么晚就不带你了,我自己会注意的~】 此时的人并不知道,盛峋正坐在北城的天望大厦顶楼会议室,大屏幕上弹着他们两个的聊天记录。 办公桌边的众人恨自己长了双眼睛,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但…又感谢自己长了双眼睛,目睹这位阴晴不定的小少爷表情迅速变化。 前一秒还在训人,下一秒立刻收声,低头看完时屿发来的信息。 好不容易等到会议结束,工作小群直接炸开。 【我靠!你们刚才看到了吗!!】 【看到了啊啊啊,她说疼!!是我想的那样吗QAQ】 【我就说啊,小盛总怎么可能没女朋友,之前赌输的自觉给我买一杯奶茶!】 【为什么不能是男的。】 这句话一出,群里安静了几分钟。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终于有人冒泡。 【我看到那个人的备注是“屿”,说实话,有点像男生的名字。】 【!!】 【啊啊啊我好想知道真相!!小盛总什么时候官宣啊T-T(破了我的总裁夫人梦)】 【那你是真的做了个大梦hhh】 …… 此时的办公室,盛峋解了西装随手扔到沙发旁,靠在椅背后看着他爸泡老班章茶叶。 父子两人都不说话,只有水沸腾的咕噜咕噜声。 “有对象不早说。”许久,盛宇开口,把茶杯推到他面前,“难怪人家阿柠找你,你躲得跟躲鬼似的。”他无奈地笑了声。 “……” 盛峋在犹豫说不说实情。 如果说了,那么之后的相亲安排只会源源不断。但如果不说,万一盛宇要见她,那不就完了。 “想什么?”盛宇取下腕上的佛珠,慢慢在指尖滚动。 “不是对象。”他说。 盛宇停顿了一下,啧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你爸我年轻的时候这么多人追,到你这儿怎么就成这样了……” “……” 盛宇想了想刚才看到的字眼,眉头皱紧,忽然低斥:“臭小子!不是对象你跟人待到那么晚!不负责任的事情你最好别做。你要敢做,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那也得人家愿意啊。”盛峋嘁一声,自己低语了句。 盛宇:?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什么都没做。就一朋友腰疼,我给按了,但是她还觉得疼,就这样。”他敛起散漫,虽然依旧不大正经。 “那也是不负责!你既然给别人做了治疗,就得冲着好疗效去!回头要把人治好,听见没有!” “知道了老头,你说话能不能小点声,他们好不容易以为我有个女朋友。”盛峋朝外边偶尔走过人的走廊扬扬下巴。 盛宇:“这怪谁?找不到女朋友你还怪我吗!?” “怪我怪我。”盛峋喝了口茶敷衍道,而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哪儿去?” “负、责、去。” “等会儿。”盛宇敛起眉眼间的懒散,沉思片刻,“你妈那边……” “我有分寸。”谈及此,两人的情绪都和刚才的基调脱轨。等他站了会儿发觉无事可做,抬步要离开时,身后又恢复回刚开始的氛围。 盛宇不屑地嘲笑他:“喂,什么时候她愿意了,你记得通知我一声。” “?” “我让人给你放三天三夜烟花。” “…………” - Endless的公司规模虽然不比K站,但他们的线下活动不管是场地还是工作人员,都要比K站的好得多。光看十米一保安这架势,时屿感觉上次发生的意外在这里大概是不会发生的。 时屿受邀来参加活动,大部分时候是听游戏开发者们的介绍,需要她的时候不多,只在最后被邀请参加【招魂者】新出的一个游戏板块【无人生还】。 听上去很高级,其实就是一个pvp大乱斗。中途被击杀就会淘汰出局,最后留下的玩家也没有赢,需要在尸巢里找到抗毒血清才算胜出。 时屿本来不是这个游戏类型的主播,当初完全出于好奇参加的内测。所以和其他主播比,她简直是个大白菜,还是胆子特别小的一类。 刚上场,她就被周围变异得奇形怪状的丧尸吓到,用很大力气抓住鼠标才能勉强不被看出在发抖。 大家可能知道她是个新手,很友善地没有选择先去抓她,好几次都特意放了她一马。 就在她组装好武器时,有个刚刚才向她示好的人突然折回,对着她就是一顿扫射。 时屿躲在沙发后,找准时机往门口的位置开枪。枪声吸引来注意,最后那个折回的人被另一幢房子里的人狙了,自己则逃过一劫。 第一局她排位第八。 第二局开始,时屿特别留意不要被人骗。尤其是那个id为“sweet”的人。 两个人随机出生点挨着,时屿的装备比她好,那人没有向她表露恶意,安静的往西边去。时屿和她走的是反方向,没走两步,背后再次传来枪声。 这次她被sweet击毙,排位十。 公屏对话里有人出声。 【让一下鱼,她是新手。】 sweet:【不小心的qaq】 信她个鬼,后几局sweet几乎是看到她就开枪了,但是没有把她杀死,而是折磨剩几滴血,然后让她苟延残喘地什么都做不了。 在【招魂者】这个丧尸背景的游戏里,时屿的下场只有被游走的丧失撕碎。 游戏结束,时屿积分垫底要接受惩罚。 主持人没有为难她,让她接受9个快问快答。要求只有快,没有明确说是真话还是假话。 她特地看了眼sweet,是个女生,比她矮小很多,眼妆化得很浓,似乎想把自己化成甜丧小太妹。 可惜,有点翻车。 时屿再看了眼,默默收回视线,开始接受大家的提问。 “小姐姐为什么会从荣耀战场来玩招魂者?” “偶然得到内测资格,不来白不来~” “鱼鱼,我能加你游戏账号改天一起直播吗?” “哈哈哈可以呀。” …… 轮到sweet,时屿很艰难才没让嘴角耷拉下来。 “我问个八卦的,你和山旬在谈恋爱吗?” 时屿愣了一下,隔了几秒,开玩笑说:“我也想认识他,你有什么渠道吗?” 一个尴尬的问题被她巧妙化解,座下传来低笑。sweet勉强地扯起一个笑,结束了提问。 主持人说完结语,大家开始自由地在场地里参观体验。时屿刚才已经看过一圈,之前也去Endless玩过,此时无聊地坐在旁边沙发上看手机。 章柠发信息说晚上和商南星一起约个饭,刚答应,盛峋的信息进来。 盛峋:【你那边结束了吗?】 时屿抬手拨了一下头发,随意一个动作,发现sweet在朝自己这边来。 她看了眼,别开视线,低头继续回信息。 【差不多,马上回去了。】 “别人嚼过的剩饭,捧着吃多香呢,恶不恶心。”sweet声音轻飘飘的,高跟鞋踩得很响。 时屿:? “但他现在也凉透了,傍着很没意思吧?” 时屿皱眉看向sweet,斟酌用词,删掉些不那么好听的话,语气委婉:“你有去测过自己的心理年龄吗?我认真的。” 这回到sweet翻白眼:“你说什么?” “如果不是看到Endless的介绍,我很难相信你已经成年了,刚才你说话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小学生在挑事你知道吗?” “骂谁呢?你一个和时代脱节的好意思骂我?我告诉你,草莓和山只是闹了矛盾,你别想横插一脚,不然我绝对在网上曝光你。” 时屿没理清她混乱的逻辑,她继续机关枪似的抢占先机:“山旬是西蘅大学高材生,跟我一个学校的,你这种一看就只有张脸的花瓶,进得去吗你……” 两个人在休息区这边起了口角,但因为她们说话声音不算太大,让旁人误以为她们只是在聊天,所以保安有意回避开。 盛峋一身黑色冲锋衣进来时,恰好听到时屿在跟别人周旋。原打算上去把人带走的,结果忘记了她的老本行,主播最厉害的就是一张巧舌如簧能说会道的嘴。 … “那你知道,山旬是我的学弟吗?”时屿停顿了一下,上下扫视她一眼,语气委婉:“你那是西蘅大学华新学院吧?我一直以为那是个大专,它什么时候合并成本科了?” 不是一般的阴阳。 “你!” “噢,看样子还是专科啊。” sweet气得站起来抬手指着她,余光偶然瞥见走廊边立着道人影,正好整以暇地看戏。 时屿:“……” 上次K站活动sweet在现场,一眼就认出来那边站着的是山旬本人,什么都没管,直接走上前去想与他套近乎。 人走到自己面前,盛峋才将视线移回来,腿往后迈半步与她拉开距离。 “山旬哥?真的是你啊!!你也来参加【招魂者】的活动吗?我可以带你转转,这边我很熟悉!” 时屿烦闷地往椅背上靠,动作未过半,腰突然往前挺了挺。 疼死了,弯不下去。 盛峋眼神落在远处,过了会儿才像想起什么,冷漠地移回来,甚至没有回答她任何一个问题,只说:“借过一下,你挡路了。” “……”sweet尴尬地往后面走了几步,身侧刮起一阵风,她看着山旬大步走到时屿身边坐下,手似乎还扶上她的腰。 大庭广众下动作亲昵,偏偏对她爱搭不理。sweet呼吸粗重几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了个角度拍下几张照片,然后迅速发给列表第一位【甜甜】 时屿其实全程都在看镜头,在盛峋帮她触诊的时候,她低声说:“那人在拍我们。” “嗯。”他收回手。 时屿猜想,就算要帮她,作为一个集团继承人,他应当也是要注意影响的。 然而就在下一秒,小少爷把人虚扶起来,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回荡—— “我们回酒店。” “……?” 时屿:我觉得他是故意的,但我没有证据。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弟弟 [V] 【26】 “你刚才为什么那样说?你明知道她在听。”时屿坐上他车子的副驾驶,一边扯过右侧的安全带扣上一边低头问。 “谈恋爱又不犯法。”他一脸无辜状,看上去像只委屈的大金毛。 “呃,话是这么说……”时屿咽了咽口水,看向面前轮廓分明的少年,第一次很快别扭地挪开眼,不敢长时间对视。 “但她大概会做出些别的文章。比如,某些违法的事。”时屿挑眉暗示。 盛峋把车子启动,停在原地没有立刻动,认真思考了会儿,点头,“确实违法。” “?”这人脑袋里在想什么?? 不等她的疑惑生根,盛峋凝着她微红的耳垂忽然笑了下。 “没持证就帮你推拿,确实不合理。” 时屿:……哦。违的这个法。 “那如果你被举报会发生什么?” 旁边的氛围忽然有些微妙的变化。 她有所察觉地往左侧偏头,身侧的少年一手搭着方向盘,微偏过头看向这边,脖颈连至锁骨的胸锁乳突肌凸起,薄唇微张,眼底不可置信。 “我,我开玩笑的!”时屿生怕他当真,立刻解释了。闻言,他把头转了回去,眼睛看着前方,嘴巴抿着,拉出一条冷冷的直线。 时屿:(_) “你,不会,生气了,吧。”她试图打开话匣子,可惜有人不怎么领情,似乎很小声地哼了一声,声音和转向灯有节奏的滴答滴答重合,她没听真切。 前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不理人了。 能怎么办,自己捅的篓子,哄着呗! “盛峋,我真的随口问而已。你昨晚按的很舒服很专业啊!按得我立刻就睡着了……”说到这儿,她稍微停顿了一下,有点小尴尬。 “你这样的肯定已经是专业水平了,说不定拿着证的都没你按得好!” 盛峋的表情在她几句话中已经明显变化,只是依旧不肯开口。 还挺难哄。 “啧。”时屿本来就不擅长哄人,这会儿耐心耗尽,直接摆烂,“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你自己说吧,我没办法了。” 盛峋:?? 虽然他没有真的生气,但,这种哄人方式是认真的吗!! 过了许久,车子在红绿灯路口停下。时屿时不时看他一眼,他还是不说话。明明表情都放松很多了,就是不说话。 不说就不说,时屿也懒得管他了,自顾自打开手机看小说,没半分钟,嘴角已经稍微往上扬起。 “……” 盛峋:小丑是我。 车子平稳地停在酒店门口,时屿拉开车门,发现旁边的人没有要动的迹象,以为他还在生气不想说话,时屿便也没理他,直接推开门要走。 “喂。”忽然一声,满是闹别扭之后带上点不甘,却依旧主动开口的语气。 时屿背对着他扬扬眉,回身时恢复平静,“还有事吗?” 盛峋舌尖抵了抵上颚,想不通明明生气的是自己,为什么她的语气比自己还凶。 “回去别乱走动。”他收回看她的视线,抓着方向盘的手收紧,“我等会儿再帮你推一次。” 回复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如水,听不出什么感谢的情绪,随口应下,“哦,知道了。” 盛峋:??? 注视着走进大堂的背影,她甚至没有回头,下车就开始低头看她的小说。 拜托,他还在生气诶!这个人,哄都不哄一下的吗!!! 此时在电梯口等电梯的人嘴角几乎压不下来,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字。 时屿:【哈哈哈哈哈哈太可爱了】 章柠:【?你没事吧,什么玩意儿】 时屿:【小猫卖萌.jpg】 时屿:【刚才在路边看到一只大金毛,被主人训得委屈巴巴地还要上去讨好,太可爱啦!!】 章柠:【无趣.jpg】 章柠:【我还以为你感情有进展了,看来是我多虑了】 电梯叮一声开门,时屿嘴角弯了弯没继续回信。腰酸背痛的,肚子里还窝着刚才sweet的火。 但她宣布,今天所有的不愉快和怨念都被一只叫峋仔的小金毛治愈啦。 在开车的盛峋连打几个喷嚏。 盛峋:?谁在骂我。 - 一路开车去南区,他的心情也越来越沉,周围气压莫名其妙地降下来。他把车子停好,一眼看到了约定见面的地点。 是一个私人会所,所谓的“上流名媛”经常出入的地方。 盛峋进来不需要任何通行证,因为保安提前知道他要来,已经熟悉过照片。门口的服务员低头带他走到一个包间,而后轻推开门让出通道。 全程小心谨慎,生怕出一点错漏。 盛峋走进,林曦正坐在软沙发上,优雅地翘着腿,从头到脚,每一点首饰、细节都是精心设计。脸脚趾头上的美甲,都贴着施华洛世奇水晶。 “来了?”林曦露出温柔的笑,招呼他到自己身边坐下。 盛峋想看了眼,走到她旁边的沙发坐下。隔着很远一段距离。 林曦有点尴尬,不过经过多年为人处世的经验,她根本没让那点情绪暴露,继而高雅地收回手,挺直脊背,手里拿着那杯温咖啡。 “听说你最近要着手接管盛家的企业了。” “你确定你只说这些?”盛峋丝毫没有被她的温柔客气套住,一直冷冰冰的,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 这多年,他们相见的次数屈指可数。自从那年的意外,他们母子之间紧绷的那根线彻底断裂,之后再也没有缝合起来。 “阿峋,我们就不能冷静下来好好谈谈吗?” “谈什么?”盛峋冷笑一声,“谈你接下来准备用什么阴险手段把我爸的东西诓到你手里,然后告诉我你有多爱我?” “阿峋!你怎么跟妈妈说话的!”林曦知道今天的见面不会顺利,不成想如此艰难,亲生儿子看自己的眼神,只有不耐烦和恨。 “当年妈妈确实没有保护好你,可我也有苦衷啊!全家靠我一个人,我自己死活都顾不上,我怎么照顾好你!” “对,你自己的死活都顾不上,倒是很有心机把你现在的儿子照顾得细致入微。为了你自己的目的,你总能有很多理由。” “我不是为了给你一个更好的家吗!”林曦即刻吼道,双手发颤,咖啡洒满裙也无暇顾及,“你是我亲生儿子,我不为了你我为谁!” 盛峋平复下自己的情绪,脑海里循环往复回忆中的片段。暴力,血腥,阴暗,看不到光,得不到爱。 这就是她口中的爱。 “我今天来不是跟你扯这些的。”他用力眨了下眼睛,强行把脑海里的画面切换走,抬头对上面前泪眼婆娑的人,声低又沉,阴郁冷漠,“我来是告诉你,有我在一天,你休想从我爸这里带走任何东西。” “公司,钱,还有我,你想都不要想。” 说完,他倏尔起身,抬步走去门口。 “阿峋!”身后的人也站起来,只往前走了几步,隔着很远的距离,声音沙哑地乞求,“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你跟妈妈说说,好吗?” 因为曾经朝夕相处过,所以盛峋比谁都要了解林曦。 硬的不行来软的,直接不行就旁敲侧击。 她的目的永远只有一个。 她眼里只有利益。 曾经他傻乎乎地相信,信他母亲有令天地动容的伟大母爱。 所以他逆来顺受,不给家里添任何麻烦。 他考了无数个第一名,最后换来的是越来越严格的要求,永无休止的挑剔。 这些都无所谓。 可当他面临深渊一步之遥,进退两难时,林曦立刻向他伸手。 不是为了救他,而是把人推了下去。 那个时候,她记得自己是她的亲儿子吗? 太可笑。 盛峋想着想着笑出声,眼角蔓着猩红。 “除了跟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我生命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致的享受。” “剔除掉这些恶心虚伪的时间,我过的非常好。不劳您费心,林女士。” 说完,他拉开门离开。 一墙之隔,里面的人在嘶吼,在哭泣。 他像她曾做过的一样,忽视,冷漠离开。 - ——叮 门铃被按响,时屿揉了揉惺忪睡眼,穿着宽松的衣服走到门边。 刚才盛峋说会来,所以她特地洗了个澡,拉开门时不忘表情管理。这时候得稍微严肃些,他俩刚才的别扭还没闹完呢。 可是一看到他极力掩饰仍露出破绽的失落,时屿在原地怔了怔,一时不知所措。 盛峋走进房间,而后将门关上,微垂首,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人。 一分钟从来没有这么漫长过,时屿不自在地攥着衣角,“你……” “屿姐。”他声音低哑,压着嗓音叫了她一声。 见状,时屿语气也软下来,特别想抬手揉揉他脑袋安慰一下,不过压住了这个冲动,“你怎么了……” 某一个瞬间,时屿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脑子里的想法。 她觉得现在的氛围,这个场景,在记忆的深处有过一模一样的重叠。 这像是一件发生过的事情。 可她和盛峋才认识一年多,和他相处的细节仔细回忆还能想起,根本没有现在这个细节。她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你刚才说的话算数吗?”他的声音在抖。 见惯他平时里的医者的沉稳或是少年人的散漫肆意,她对这个状态的盛峋没有任何准备,几乎是立刻回答,“什么话?” “刚才在车上,你说我想怎样可以自己说。” “算数,你说吧,我尽量满足你。”时屿微蹙眉,有点担心他的情绪。 下一秒,她听到他说。 “我能抱你一下吗?” 时屿表情稍稍愣住,显然是意料之外的请求。她脑子很乱,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内心对他有的心思。 她觉得多少有点满足自己私欲的成分存在的,所以在犹豫。 “算——”盛峋看到她脸上的为难,意识到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不好的情绪停留时间过长,很失礼。才准备说“算了”,身前的人忽然往前走了一步。 刚洗完澡,她身上芳香馥郁。女生似乎都要温软些,她凑近,动作生疏地慢慢伸到他腰侧,抓住他的衣服。 盛峋呼吸滞住,几秒后,抬手压住她的后腰,微微垂下头,呼吸几乎是贴着她的脖颈落下。 人在怀里温存,有一瞬间甚至想永远不松开手。 他想抱她很久了。 这念头萌芽地悄无声息,无意扯动新绿,才发觉地下早已蒂固根深。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弟弟 [V] 【27】 大概过了十几秒,时屿发觉自己不对劲,心跳加速,抓着他衣服的手在抖。为了掩饰掉这些,她将右手挪到他背后,而后轻拍着柔声安慰, “别不高兴啦,有什么是打一局游戏解决不了的?” 说完,她把人轻推开。盛峋眼底闪动,点头应下。内心想的却不是这样。 打游戏解决不了什么烦恼,尤其运气不好遇上不好好打的时候更是如此。 但和她待在一块,可以解决所有负面情绪。重点是和她,至于做什么,根本不重要。 他们点了酒店的餐厅,坐在跟昨晚一样的位置上打开电脑。 正对着窗,冬季的暮色转瞬即逝,刚才还火云阳焰欲烧空,转眼墨云翻滚夜色浓。她看着外面发呆,盛峋调整好键盘的位置,瞥见她眸中藏着的金色光晕,也没挪开眼。 他大概从没有对日暮有过喜欢的感觉,可就在此刻,他沉沦入短暂的柔光中。 金橙色的暖光破碎地洒在她的长发上,一侧脸揉进暮色中,白皙的皮肤上能看到细密的小绒毛,看上去又乖又纯。偶尔眨眼,卷翘的睫毛随之轻轻颤动。 如果不是私下认识,盛峋很难将面前的人和以“语出惊人”火出圈的食人鱼联系到一起。 两人安静地沐浴在温柔中,沉醉在下午的五点钟。过了很久,她的视线还滞在远方,手已经摸到鼠标,晃了晃,将自动熄屏的屏幕点亮,而后点开【招魂者】。 盛峋收回视线,喉间有些燥意,起身开了瓶水喝了几口。 “这段时间可能会多玩玩招魂,你可以吧?”时屿背对着他,在游戏页面里调整着游戏参数。 “我都行。” 游戏加载时,时屿忽然问,“你大四去实习是不是挺忙的?” 盛峋不知想到什么,闷声嗯了一下。几秒后补充一句,“不过我也能抽出时间来放松。” 意思是,你不能找新的陪玩。 不过时屿压根没想陪玩的事儿,满脑子都是他累得眼都睁不开,还撑着陪她熬夜直播的样子。他的手下应该是殷切渴望得到救治的患者,而不是为了陪她而不离手的手机。 所以她立刻摇头拒绝,“你到时候去实习我就不带你了,一天那么辛苦,别抱着手机玩儿,多睡觉才行。” 她说这话时,颇有长辈严肃教育不听话孩子的架势,盛峋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没说出来。 ....... “今天带的谁?还是弟弟呀。” 【啧,还是弟弟吗?】 【前面站住,我懂。还是“弟弟”啊,弟弟加把劲儿啊。】 【呸呸呸,鱼鱼我的!谁都不能抢走!!弟弟也不行!!!】 【鱼鱼鱼鱼,真的不是男朋友咩!】 自从观众知道她带的不是自己的亲弟弟后,每回开播必聊的话题一定是“弟弟转正了吗”。对此时屿是又懊恼又觉得好笑。 最主要是担心盛峋会不高兴,满直播间都是类似的言论,估计谁都不会喜欢吧。虽有时屿有一点点私心,但......还是得尊重一下他的想法,论是谁被一直传绯闻都不会高兴吧,草莓甜那事儿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于是她有些严肃地开口,“再说一次,他就是比我年纪小一点的朋友,叫弟弟都是闹着玩儿的,大家不要再乱传了,互相尊重一下吧。” 用一些语气词调和一下氛围,不至于太严重。刷弹幕的人慢慢消停,时屿安心地点开游戏,偏头稍有些歉意地跟他说:“我拉你了。” “嗯。”他鼻腔溢出一声,低低的,唇线拉成一条笔直。时屿若无其事地将视线挪回电脑屏幕上,看着加载的进度条又分了神。 果然他还是会生气的,还好今天及时叫停了粉丝的举动,不然他自己憋着这些情绪估计会很烦。 【听到弟弟的声音了,呜呜呜不说了不说了,我最爱鱼鱼,呜呜呜。】 “你们好勉强,直接说是来看弟弟的不就好了!”时屿开始调整气氛。不让传两个人的绯闻,但讨论他还是可以的。 “弟弟不想说话,你们别想了,他声音只有我能听到。” 身旁的人听着时屿在旁边说自己没有任何反应,自顾自操纵着人物走在时屿后面,沿途路过一些废弃的帐篷驻扎地,他就会进去搜刮一圈然后再出来跟上。 时屿能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但不敢乱想,更不敢问。毕竟他今天回来的时候情绪就很低落,或许是触景生情之类的。 后半场她的话少了点,通关一步之遥,结果他们被困在一个八卦阵中,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地有暗箭射出来袭击。时屿就算躲得再快也还是受了伤,本就不多的血条只剩四分之一。 大出血buff下,她顶多再撑十五秒左右。 时屿甚至已经双手离开键盘鼠标,“啊,我要死了。” 下一瞬,屏幕上触目惊心的血红色buff加持慢慢弱下来,左下角出现一个接一个的提示。 【正在注射抗生素,生命值+5】 【正在进行包扎,生命值+5】 他正身,左手抬起来理了下袖口,低低一声,“药。” 时屿没反应过来,“啊?” 加了10的生命值也只是短暂地延长了时间,如果不及时服药,她还是会死掉。她猛地回神,伸手要摸鼠标,手下触到的却是冰凉的皮肤和突出的骨节。 时屿:! 盛峋偏身侧过来,操纵着她这边的键盘鼠标,在地上捡起刚刚丢下来的药,连喝了五瓶,血条慢慢被补到一半,他才退回原来的位置,自己点灯到周围探情况。 时屿的手还滞在半空中,几秒钟的触温觉在脑海里拆解成无数个以毫秒为单位的片段。越想心跳越快,耳朵和脸颊以很快的速度升温。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发烫的地方已经泛上红色。 盛峋不方便说话,直接在局内打字:【来我这里】 时屿深呼吸一下,强装镇定地在地图山找到人,门口的机关已经被他破解掉,巨大的石门轰隆隆地往上抬,她看到一点点微光从缝隙漏进来。 视角被自动拉成第三人称,两个角色站在石门前,金色的光一点点洒在他们脸上,将瞳孔染成浅金色,将人勾出一圈圈金边。 屏幕正中弹出系统提示和成就。 ——【恭喜通关!解锁成就:并肩作战。】 ——【亲密度+300,快来绑定亲密关系吧!】 时屿随手点进去,右下角的小僵尸导引翻着白眼介绍。 ——【经过僵僵观察,建议玩家[食人鱼]、玩家[ssss]绑定关系——情侣。】 ——【ps: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绑定亲密关系更有利于通关哦~】 时屿:...... 刚刚还在直播间里训人叫他们别起哄,现在好了,系统又开始搞事了,这不是存心要跟她作对吗!! 【哦豁。绑吧。】 【hhh刚才不是还在那里骂人,打脸了吧**】 【乌鱼子,不是不给起哄吗,你停在这儿干嘛,脸疼不疼??】 盛峋休息的时候习惯看手机,此刻他的手机还放着游戏的bgm,所以他一定在留意弹幕。 本来今天见到林曦心情已经跌到谷底,回来之后抱了一下时屿,瞬间有种满血复活的感觉。结果刚一开直播,她就急着在直播间里撇清和自己的关系。正常人确实不会有反应,甚至要感谢她主动澄清。 可是,盛峋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他很不喜欢时屿的那几句解释。 被食人鱼的粉丝造谣传绯闻,他没有不开心。 垂眼看着上面的弹幕,余光瞥见时屿托着下巴看屏幕发呆,显然也在斟酌什么。盛峋长舒一口气,手下鼠标清脆的咔哒几声,时屿的屏幕上弹出一个窗口。 ——【ssss】请求与您建立亲密关系——情侣。 ○接受 ○拒绝 时屿错愕地偏头看向他,正巧盛峋微扬着下巴看过来,一高一低的视线接上,像断触的电线突然修补好,瞬息间,强烈的刺激传遍全身。他的手随意指了指屏幕的方向,示意她同意。 她愣了好久,直到满屏弹幕都在: 【啊啊啊快接受啊!!】 【我想磕但我不能,我悄悄磕呜呜呜呜呜】 【弟弟冲啊!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游戏好像绑了情侣就不能解开了,强行解会被清除前面的所有存档。】 过了两三分钟,她这边的鼠标终于动了动,光标挪到接受的按钮上,点了点。 ——【您已和[ssss]绑定情侣关系,达成成就[情比金坚]!敬祝二位通关~】 ...... 结束直播已经凌晨两点半,他原本还提出帮她推一下背,被她以准备休息为由拒绝了。匆匆将人送走,她直接瘫在床上仰望天花板,总算抽出空闲的时间来理理今天发生的荒唐事。 她和盛峋,顶多算关系不错的朋友的盛峋,抱了。 抱了就算了,他不高兴,顶多当安慰一下人家,这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时屿很清楚地感觉到,鼻尖触到他的衣领,满腔皆是他的淡香味时,直接感受到他身上温度传来的时候,她的心跳在发了疯地搏动。 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指尖的小动脉一鼓一鼓的变化变得异常敏感。 这不是正常的反应。 时屿抬手用手背挡着眼睛,自己都难以相信地笑了一声。 真糟糕,被章柠狙中了。她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叫盛峋的弟弟。 *备忘录 多希望她说那些话的时候看看我。 还好,她没看我。 [1.18] 第28章 弟弟 [V] 【28】 两个人在北城待了两周,每天到点他就会来时屿房间打游戏,其余时候会去忙自己的事情,看书或者跟诊学习,每天的安排都很满。 终于打除夕这天,时屿依旧十点多起床,看见窗外白花花一片。昨天半夜的时候下了场雪,顿时过年的感觉就上来了。 她去翻了件衣服穿上,想着要过年了,去买点什么吃的,或者买点红色喜庆点的小挂饰也好。打开手机想喊上盛峋,可惜开屏时,他的信息先弹出来。 盛峋:【屿姐,今晚我有事不能一起直播了。】 是啊,他又不是没有家人朋友。谁打过年的像她一样不回家不找朋友,自己闷成蘑菇,还以为身边的人都是蘑菇,真是好笑。低头回了句ok就没再管。 五分钟后,她把刚穿好的衣服换下,拉开被子重新爬上床,拉一条数据线到床头,然后点进很久没玩的【荣耀战事】,一排就忘了时间,升了两个段后才发觉脖子酸的不行,眼前昏暗,手腕虎口的位置很疼。 看时间是下午三点半,卡得不尴不尬的,吃午饭和吃晚饭都别扭。可是她实在太饿,直接点了最近的火锅外卖,一个人在安静的酒店房间吃火锅。 ipad上放着很好笑的下饭视频,但她看的时候很沉默,不理解弹幕上的【哈哈哈哈】,就连平常最喜欢吃的火锅都索然无味,剩了挺多料没吃完。 快五点的时候,时凛打进来一条视频通话。 时屿挂掉,先发条信息探了探底,确认他不是爸妈派来的卧底后,她才主动打视频过去。 “什么事?”她没好声气地开口。 时凛啧一声,原本挺高兴的样子,立刻皱眉抱怨,“干嘛啊你,吃炸.药了?” 时屿沉默没说话。她语气确实不好,因为她心情实在不怎么样。 “晚上有什么安排啊?”时凛主动给了个台阶下,懒洋洋地靠在自己房间的沙发上,手机从下面朝上拍,角度清奇,能看到他没打理好的胡茬。 “能有什么安排,上分练技术呗。” “我看你微博,今晚不是请假了吗?好不容易休息,你不干点别的?” 时屿心想,我也想干点别的。可是我除了打游戏,好像已经无事可做了。 时凛见她又不出声了,啧一声,“服了你了。” 听到这声,屏幕前的人眼眶莫名其妙一红,鼻尖泛酸。 她好像一直都在把最暴躁,最无理无情的一面展现给了最关心自己的人。时凛平常虽然贱嗖嗖的,但一直没犯什么大事。知道她忙,不会总是发信息打扰她。大过年的好不容易收到个关心的电话,还被她自己的坏脾气弄得氛围全无。 他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受这些委屈呢。 结果下一秒,时凛说:。"你下辈子跟手机过吧真的是,要不要我陪你打啊?。" “我提醒你啊,你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放养我了。我现在很不爽,我俩才是最强搭档,那个什么弟弟,比不上我这个亲弟弟,懂??” 时屿一下没忍住笑出声,脸刻意偏开镜头拍到的位置,眼角掉下几滴滚烫,随手擦掉后缓了缓,才若无其事地学他的语气:“傻逼,没人能代替你位置,懂??” “我靠,别骂人,文明点,懂???” “你有病,别说话了。”时屿被他幼稚到,无语地截断话题。 时凛低哼一声,凑近镜头看了会儿,然后挪回到正常的距离,重叹一声,语重心长道:“姐,你别老吃外卖啊,对身体不好的,真的。” 时屿:“我知道,我平常在家大部分是自己做的。” “啊?你现在不在家?”他不知道时屿在西蘅的旧址,更别提她搬到盛峋家里的事。 “嗯,我人在北城。” 时凛:??? “你跑去北城干什么?大冬天的,那边好冷啊。而且人生地不熟的,你不无聊吗?” “来工作的,反正我也是窝酒店,哪儿都没差。”时屿无所谓地回应,为了防止他一直追问,她用想睡觉这个理由堵住他的嘴,约了晚上游戏时间就挂断通话。 平常总是觉得时凛烦,但在今天,她突然发现有个弟弟其实挺好的。 时凛一直以来对她都很上心,只是她以前从来不会去观察而已。 - 一觉睡到晚上七点,时屿揉了揉蓬松凌乱的头发,踩着拖鞋拖拖沓沓地走到浴室冲了个热水澡,一推开门,满屋裹挟着淡花香的水汽。 房里开了暖气,她穿得单薄,抬手间曲线隐现。不属于张扬夺目那类,却恰到好处的勾人。 她钻进被窝里打开游戏,时凛那边还在吃年夜饭,她一个人排了两把。等时凛那边结束,时屿的段位已经掉了四颗星。 “这个点不吃年夜饭来抢我星星,好气哦。” 刚连上语音,时凛语气欠欠地,“切,等着,我带你把峡谷的星星全他妈摘完。” “哇哦,你好厉害哦。” “......”yue。 两个人互相恶心了一下对方后正式进入状态,很神奇的,她真的赢了一晚上。甚至有一把补到打野位,她都比较顺利地赢下。 “可以啊时屿,你这是偷偷练技术了吧?就跟你那新弟弟啊。” 时屿听着,老觉得这语气好像酸溜溜的,“是啊,新弟弟陪我玩了大半年呢。” “......” “哦,那今晚怎么不喊他一起啊?我要和他solo,我不服。” 时屿的思绪定在他的那个问题,心情忽然又往下坠了下。 好奇怪,她今天整个人状态像泡沫一样。可以突然发得很大,虚浮空泡,又能瞬间瘪成水滴溅开,一瞬间什么快乐都消散无踪。 一提到盛峋,她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往常这时候他们都是呆在一起的,突然有事走开不能来,她原来会真的很难过。 “...喂,断线了吗?” “啊,对,卡了一下。” “还玩不玩了?快十二点了。” 时屿的手握拳又张开,重复好几次缓解酸痛,“有点累了,今晚就这样吧,先......”挂了还没说完,时凛率先插嘴。 “诶,我跟你讲,最近有个女生追我。” “?” “哦,然后呢?” “就炫耀一下,顺便鞭策一下你,赶紧给我找个姐夫啊。” 时屿无语地开始骂他,你一句我一句地来回对喷,时屿没察觉到时间在接近十二点,楼下有人打开窗子倒计时。 “10,9,…” “3,2,1——” “新——年——快——乐!!”楼下的人们欢呼着,天边炸开一朵朵绚烂的烟花。 被声音吸引,时屿偏头看向窗外。今晚万家灯火通明,一眼望去白皑皑一片,主干道两旁的树上挂满红灯笼,一派喜气洋洋。 “姐,新年快乐。”耳边突然听到时凛蹦出来一句,语气别扭得很,跟什么人逼着他说似的。 时屿轻笑一声,柔下嗓子回一句,“新年快乐。” 列表突然冒出很多红点点,一串新年快乐和祝福。虽然有的是群发,但总归能被囊括进可群发的类型,还有人记得她,挺好的。 她漫无目的地往上滑,新消息数字还在涨,忽然,指下滑到盛峋的对话框,他也发了信息。 盛峋:【新年快乐。】 时屿看着这条简洁的祝福,心想这不会是群发吧?盛峋那样的人也会群发凑这热闹吗? 下一秒,他的举动打破了这个猜想。 盛峋:【姐,你看看窗外】 时屿偏头看过去,烟花还在绽放,大厦的LED大屏上播放着新年生肖的动画。 刚想问他有什么特别的,她房间正中间的窗户对着的那片天,忽然绽开橙紫色的火团,很亮,炸开的范围很广,登时周围的烟火黯然失色。 万千星星点点聚在一起,在某一瞬间迅速炸开,一条鱼的形状遨游在夜空中。 她惊讶地睁大眼,起身走到窗边想看仔细。 那边的烟花仍然在继续。 有四个大字排开。 ——年年有余 趁这会儿,她赶紧拿出手机朝着天边录像。按下录制键的一瞬间,橙红暖金色映到她脸上,耳边一声一声烟火绽放的鸣响。 她看到天上又整齐地排开四个字。 ——年年有鱼 盛峋:【姐姐,你看到了吗?】 时屿迟钝地关闭视频录制,跳转到微信把视频给他发了过去。 时屿:【看到了,好看!】 如果不知道盛峋是盛天集团的小太子,她肯定不会往“这场烟花是他策划的”这方面想。但眼下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新年这份惊喜是谁制造的。 突然间,她今天的泡沫心情又迅速膨胀,眼眶莫名其妙地湿润一圈。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特地给自己放烟花。 往后人生中的每一次新年,她一定都会想起今天这份盛大的礼物。 隔了三四分钟他才有新的回复,刚才应该在看时屿发过去的视频。 盛峋:【真的很好看】 时屿:【开心.jpg】 盛峋:【准备睡了吗?】 时屿:【没呢,还早。】 几乎是信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她门口的门铃被按响。时屿赶紧过去给他开门,室内外温差很大,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她已经后悔为什么没有多穿一件。 盛峋不经意垂眼扫过她单薄的衣物,视线立刻挪开,抬步走进温暖的房内,喝了一杯冷水。 “今天回去陪我爸吃饭去了,明天有空吗?”盛峋看到房间里的外卖还有床头的数据线,把她一天的行动路线猜了个大概。 “有什么安排吗?”时屿拿着一杯果茶走过来,自然地坐在他身边玩手机。 “上回你不是没泡成温泉吗?我知道有个山庄很舒服,可以带你去放松一下,对你的腰伤也有好处。” 上次…… 就是她刚到温泉酒店就发现自己来例假那次…… 就怎么说呢,好尴尬。 盛峋不语,盯着她看了半天,见她手指不自在地绞着睡衣角,不禁低笑一声,轻巧地切开话题,“不说话当你答应了。” 时屿这才点头,故作镇定状,“好,在这里待着确实有点无聊。” 安静地度过几分钟,盛峋外放着点开那个烟花视频又看了几遍。 时屿:“好看吧?” 问出来,她觉得自己在没话找话。原本就是人家策划办的烟火秀,她好意思问别人好不好看。整的像是她策划的似的。 盛峋却没介意什么,认真地把进度条拉到2’57秒的位置停下,然后截图。 “好看。” 时屿看着他把那张截图剪裁一下,然后设置成了封面锁屏。 之后,耳边猝不及防地传进他低哑的声线。 “玻璃上的倒影,好看。” 倒影是她。 前后三次好看,无一例外说的都是她。 第29章 弟弟 [V] 【29】 跟着他到了目的地,时屿才知道他说的温泉山庄是盛家自己建的,不对外开放,且规模宏大壮观,整座山都是他们的,看门的藏獒犬就用了好几间大房子锁着。 “我带你去房间。”盛峋边下车边说,门口的保安想向他敬礼,被他一个眼神阻止了,保安只能懵懵地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时屿看到他的小动作,不可察觉地弯了弯嘴角,跟在他身边走到不远处的独立别墅。 山庄很安静,鸟鸣在四处回荡,悠悠地荡漾在空中。树叶沙沙地婆娑,枯枝划过青石板,折断出不少碎屑。 把行礼放好,时屿坐在窗边随口说了句,“这里好安静。” “屿姐如果觉得冷清可以叫几个朋友来,我以为你喜欢安静。”所以推掉了之前约在这儿的饭局。 时屿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因为冷,脖子缩在衣领下面,说话声音都是闷闷的。 “可以吗?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到有个朋友也在北城。” 盛峋随意地点头,“我把地址发你微信上,我也叫几个人。” 两人商量好后,各自在微信上喊人。时屿想到的人是商南星,上次他和盛峋差点擦出火花,还好小星星的性格比较能屈能伸,没把这事儿放心上。这次喊来,说不定能顺便改善一下关系。 盛峋这边原本想叫上大学群里比较好的几个朋友,但里面有一个女生。意识到这一点,他立刻断了这个念头,只单独私聊叫上薛豪和周青杭。 万一时屿不高兴呢,他还是不要做这些有可能引起误会的事情。 下午四点,他们陆陆续续来到山庄。时屿住的小别墅有一扇窗户,窗前有一面百叶窗,手指挑下几片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门口那边的状况。 她抱着一杯酸奶,就这么看着一辆又一辆豪车开进来。 时屿:呆滞.jpg 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来的两个男生都是熟面孔,一个在海城见过,一个是上次和时凛出来玩的时候认识的。这样一来,时屿不至于太尴尬。 商南星:【你人在哪儿呢?】 商南星:【这外面还挺冷】 时屿:【你正对着的这一栋就是我住的地方,直接进来,门没锁。】 商南星:【ok】 两个人很熟,见面不需要打招呼的程度。一进来,他便轻车熟路地找到烧水壶烧水。第一壶烧完,倒掉,清洗消毒茶具,第二壶才用来喝,装的时候往她杯子里装了半杯,拧开一瓶矿泉水兑进去,而后才慢悠悠地端到时屿面前。 “谢了商少爷。” 商南星:? 他撇撇嘴,“你干嘛这么喊我。” “我刚才感觉自己看了一场名车展,我真的好羡慕你啊,下辈子我也要当个富二代。” “你打住,可别笑话我了。”他顿了顿,颇有些惭愧,“你开始给自己赚生活费的时候,我还在大把大把地挥霍家里的钱。论能力,我比不上你,你已经很不错了,真的。” 时屿叹了口气,不置可否。 过了会儿,时屿边刷短视频边闲闲地开口:“刚才我看你在外面跟那两个人打招呼了,你也认识他们?” “你说巧不巧,我们几家一起吃过饭,见过好几面。”商南星转了转自己食指上的戒指,语气一顿,“你知道这个盛峋什么来头不?” “知道,我前段时间才知道的。”时屿想到相册里那张照片,满脑子都是他穿着西装微皱眉的样子。 “盛家能在北城站住脚,全靠他爸爸盛宇打拼。要说狠手腕,那位才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朝时屿晃了晃。 时屿思索几秒,没多想,直接问道:“那他妈妈呢?他妈妈也是女强人吗?” “nonono,”商南星无意抬头,看到他们正在说的当事人刚好从门口经过,声音心虚地一收,等看不到人影了,才起身过去把门关严实,回来接着说:“他是单亲家庭。” 时屿微讶,声音也压低了些,“病逝?” 商南星再摇摇头,只说出两个字。 “再婚。” 时屿并不知道这两个字的背后什么,在她的认知里,这样背景的家庭,父母之间只谈利益不谈感情的多了去了,不过是个司空见惯的现象罢了。 ...... 商南星一直在她的房间待到下午六点,盛峋给时屿发消息说可以准备去后花园烧烤,她才把被子一把薅开,头发凌乱地坐起来,手机在旁边充着电,因为玩过游戏依旧烫手。 隔了一道门,商南星在外面看完一部纪录片,手划着屏幕,停在一个人的动态上半响没动。听到时屿房间的动静,才一晃回神,快速摁熄屏幕等人出来。 “走吧,盛峋说可以准备吃了。”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坐那么直?当自己小学生被罚啊?” “没有,腰酸而已,走吧。” 地上的积雪被打扫到两边,尽管如此,地面依旧湿又滑,鞋底踩在地上,声音像踩在红豆冰沙上一样,糯糯的。 跟着引路的人走到后花园,时屿看到远处三面玻璃的房子内坐着三个男生。 各自低头在看手机,盛峋坐在左边,身上随意盖着一张小毛毯,整个人状态很放松,放在桌前的酒,易拉罐已经捏瘪了。 时屿和商南星进去时,旁边两个人很自然地打招呼:“南哥好,来这边坐会儿,这里暖和。” 说着他们腾出位置。 沙发左边一张,中间一张。中间的已经被薛豪、周青杭和商南星坐上,时屿只能往盛峋那边去。 不知为什么,时屿坐在他身边只觉得气氛有点低迷,两个人隔着两个拳头的距离,从进来到坐下,两人没有一句交流。 周青杭擅长察言观色,坐了会儿,起身拉开阳台的门,走到烧烤架旁边。 “喂,快过来烤吧,我有点饿了。” 薛豪和商南星直接起身走过去,拿上桌面上摆着的几袋食材。时屿坐了会儿,把手机塞进随身带的小包里,正准备过去帮忙,身旁的人忽然抬手压下她的手腕,“外面冷,你别出去。” 他语气和平常不一样,不像不高兴,更像是......生气了?她没有惹到他吧? 现在的年轻人心思怎么这么难猜啊!! “想吃什么,我帮你烤。”他依旧冷着一张脸,耐心地站在旁边询问。 “鸡翼,五花肉,还有骨肉相连。” 他嗯了声,抬步走到外面去,出去时还把门稍微拉上点,防止外面的冷风灌进去。 时屿再次一个人待着,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不喜欢独处。不是因为孤身一个人很空虚,而是被人看着她一个人,很狼狈。 她惯来会用些事情来掩盖,很快她又将手机横屏,再次点进荣耀战事。今天打这游戏都有四五个小时了,脖子一直低着也很疼。 她偶尔调整自己的姿势,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位置能让自己身体舒服点,余光瞥见盛峋刚才的座位上整齐地叠着一张毛毯,伸手拿来垫到自己脖子下,顿时肌肉放松不少,酸胀的感觉明显减缓。 阳台外的人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桌上一碟肉烤好,盛峋面前的五花肉还有些粉红。商南星不知道他在给时屿烤,很自然地端着自己烤的一碟子走进屋内,把吃的放她面前。 盛峋盯着烧烤架内烧的火红的炭,没回头看屋里的两人,只觉得莫名的烦躁,胸口郁着口气。 “盛峋,木棍烤焦了,烧起来了你小心手!”周青杭边说边推开他的手,把烧着的木签子打到地面任它被雪水浸灭。 盛峋没说话,把烤好的肉摆在碟子里,没有吃,也没往里送。就坐在烤架前,漫无目的地看着远处连绵不绝的山。 薛豪:“峋狗,你怎么不吃?大过年的你emo啊?” 盛峋低笑一声,听到后面的门拉开,商南星回到外边准备烤新的串。瞥见盛峋手边堆叠满满的白色纸碟,心里有了个不太确定的想法。 他不会,好心办坏事儿了吧。 商南星回头见时屿还在打游戏,桌上的东西还没动,有一瞬间真的很想冲进去把刚送进去的东西拿出来。 而此刻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人也一直在等盛峋进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动作那么慢。总不能因为商南星给了一碟,她就把盛峋烤的推掉吧。 等半天,时屿起来转身,透过玻璃窗看到盛峋就坐在外边无所事事,手边一碟吃的,正是刚才她点的“菜”,但他没有拿进来! 难道因为...... 时屿视线落在商南星拿进来的吃的。 “......”早该跟商南星说一声的。 这样不行,重新低头看向手机,上面还是游戏失败的提醒。跳转到微信,直接给置顶的人发信息。 时屿:【好饿,烤好了吗?】 时屿看到他把手伸到口袋里将手机摸出来,少年低垂着头,颈椎棘突像山河脊梁,似在引人向上攀登。 过会儿,他把手机放回桌上。没动。 时屿:? 手机一震,收到他的回信。 盛峋:【你吃他的不就行了】 这语气!一看就生气了!! 跟上回在车上他不开心的时候一模一样! 没办法,她不喜欢把矛盾留在那不管,于是直接起身走过去。薛豪咬着肉串,眼里有些诧异,含含糊糊地说话:“屿姐,你想吃啥?我帮你烤。” “不用,”时屿拉过旁边的椅子,直接坐在盛峋旁边,他想往旁边挪,时屿直接上手抓住椅子柄不让他动,“一个人在里面像个孤儿,我跟你们一起烤就好啦。” 商南星看她在那里抖,一直在脱外套给她披和不动之间犹豫不决。 看着盛峋也没有半点要表示的样子,他们两个闹别扭,总不能让时屿冻着吧。他刚要解开衣服扣子,侧前方传来刺耳的一声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盛峋站起来,拿起一直没动尚冒着热气的肉串,垂头先看到她冻得发红的手,而后才敛眉将视线挪到她脸上。 “你进去吃。” “一个人有点孤独。”时屿咽了下口水,并不想退让。 他轻啧一声,语气里还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勉强地低声下气。 “我进去陪你。” “孤、儿、小、姐——” 时屿:!!好气啊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弟弟 [V] 【30】 盛峋走在她后面,进去放下碟子后折回到外边,拿了几听啤酒和果汁回来。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 时屿:? 他气压一直很低,就算这会儿就坐在自己旁边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坐下来后,盛峋随手把商南星给她烤的肉推到她面前,自己吃原本给时屿烤的。 时屿见状,连忙伸手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动。 今晚想和好,再怎么说,进到她肚子里的必须是盛峋烤的。有时候也很奇怪男孩子们的胜负欲,就因为一碟肉和自己闹别扭,她觉得他既幼稚又可爱。 “我吃你的。” 盛峋面无表情,反问:“有区别?” “有!弟弟烤的好吃点。” 盛峋想说,你都还没吃怎么知道好不好吃?但,介于她刚才对自己的称呼,他深呼吸一口,把两个人面前的碟子互换,跟吃仇人的肉似的,把串咬掉。 时屿在旁边没忍住笑出声,一手拿着五花肉串,左手慢悠悠掰开两听啤酒,推一瓶到他面前,“喝点?” 他拿来喝了几口,神情比刚才轻松得多。 时屿这才撇撇嘴开始控诉,“盛峋同学,不就一碟肉吗?我又没说不吃你的,我也没吃他的,你怎么能发脾气呢。” “......” “你这样我会伤心的。”时屿一开口就是直播时候的散漫,面色如常地瞎扯。 “?你还挺有理。” “我真的很伤心的,本来我就是和你来玩儿的,我们两个闹别扭,我......” “嗯?”他很好奇她的下半句,饶有兴趣地偏头看她。 “呃......我,认不得路回去。” 盛峋:...... “你这里偏僻的很,也打不到车。” 盛峋:............ 他刚好吃完一盘,直接起身准备往外走。 时屿笑着抬手拽他衣袖,没注意好位置,直接牵上他的手。肢体僵硬几秒,她神态自若地说:“别走啊小气鬼,我开玩笑的!” 盛峋背对着她,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喉结上下滚动。私心很重的,贪留十几秒才轻推开她的手,“我重新给你拿碟新的。” “......哦” 时屿:......好尴尬。 几人在花园一直吃到将近十一点才醉醺醺地走回房间,玻璃房里只剩时屿和盛峋两个人。 时屿喝了不少酒,桌上五个空罐都是她一个人吹完的。 后面她还要喝,盛峋直接往里面装矿泉水递过去。 时屿:? “你当我傻子吗?” “你不能喝了。”他不否认。 “我以前可能喝酒了,你知道是什么时候不?” 盛峋耐下性子,“大学?” “不对,是我高中转学之后。”她忽然长叹一口气,手肘撑着桌子,手腕托着太阳穴的位置昏昏欲睡,说话断断续续的,“那时候状态很差,挺愧疚的,因为......他啊。” 盛峋看到她眼角滑下几滴晶莹,等她一下失力欲往桌上摔时,伸手把人扶回来,让她直接靠在自己肩上。 时屿睡了过去,但眼泪不止,呼吸不平缓,滚烫的液体顺着脸颊掉进他的衣领里,一路往下流。 不知道她具体指的是什么,但大概率是跟盛峋有关的那件事。 她的所有反应都告诉着盛峋,她很自责,很愧疚。 但他其实特别想告诉她,根本不需要这样。 盛峋可以解释,可如果因为害怕这样说了导致她愧疚地逃避自己,那绝对是得不偿失的。他们好不容易遇到,他不想因为这些混账理由再一次把人放走。 ...... 把人送回房间时,墙上的挂钟长短指针重合,直指着12。 他站在床边凝着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情绪也搅成一团。 一天下来,从高兴到不爽,服软后再次不爽,然后再一次让步。 平常哪儿能有这么多反应,因为跟前这个人,所有章法都乱了套。 盛峋退后两步,自嘲地低笑一声,确认房间的窗户关严实了才抬步离开房间。 - 年初一到年初五,时屿都是在盛峋这个山庄里过的。时凛偶尔打语音过来找她打游戏,其余时间 ,时屿都跟盛峋一块儿研究【招魂者】怎么玩,顺便把Endless的其他恐怖游戏玩了个遍。 假期一晃过去,时屿和盛峋都准备回西蘅去了。原本相约同行,但他临走前接到个电话,似乎是家里的事情,临时退了票再留了几天,所以回去的时候她是一个人。 游戏主播的生活年复一年日地重复,别说粉丝了,她自己有时候的都觉得枯燥乏味。所以新年新气象,时屿的K站账号除了分享游戏相关,慢慢地也开始分享一些日常vlog,杀进一个新圈子,她的粉丝又多了不少,年底的十大up说不准又能多个提名。 凛冬散尽,各大高校开学。时凛从家里回来学校那天,时屿出去和他吃了个饭,再之后的两周,他们因为忙碌没再联系。 原本一切都在正常的轨道上行驶,直到时屿有天吃饭的时候发现自己拿筷子的时候,筷子摔落到地面 。 弯身下去捡起来,几秒不到又掉到地上。反复几次,她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半个小时后,她浑身挡得严严实实地,出现在西蘅第一人民医院、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个情况要去挂什么科室,站在前台跟护士姐姐沟通半天,她才给了张医院内地图,而后在上面圈了一个位置。 ——康复科 康复?这不是盛峋的专业吗? 这样看来时屿可以找他沟通。 不过眼下情况略微紧急,她手机也拿不起来,只知道按照地图的位置找到康复科,然后用功能相对完善的左手完成了所有挂号流程,排了十分钟队后,走进诊室。 桌前的医生大概问了些情况,时屿简明扼要地跟他说自己的手拿不起来东西。 医生录入完病人信息后,让她做了几个手部的动作,根据她的握力和完成度给出了一个评分,很快他便制定出一个治疗方案。 “刚才听你说你的职业状况,我们初步认为你是颈部神经和腕管附近神经受到压迫,你拿着这个去隔壁治疗室,那里会有人指导你的康复。” 时屿第一次挂康复科的号,听到一堆专业名词,只知道讷讷地“哦”一声,然后听医生的走到隔壁去。 隔着一个帘子,时屿能看到后面站了两个人。应该是在准备器材之类的,时屿不知道,只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等。 过了大概有五分钟,才有人无意瞥见外面坐着个人。 “来了也不吱声,也不知道这人在想啥。”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这句话,不太耐烦地拉开帘子,走来要走她的处方纸。戴着口罩,看处方的时候还时不时低头扫她两眼。 毕竟现在是自己有毛病,气也只能憋着,一切等治好了再说。 “你去给她放松一下肌肉。”她和同事说话的语气也不好,颇有上级指使下级的感觉。 被她喊到的女孩子低低地应了声,走到时屿身边让她把手搭在自己手上,先是很轻地帮她揉捏肌肉放松,每过一段时间,她会加重一些力道。 开始还没觉得怎么,越到后面,她越觉得疼得厉害,立刻跟她反映了这个状况。帮她做治疗的小姐姐立刻收了力气,打算放小力度。 结果在帘子后面玩手机的那个女人低嘁一声,语气酸溜溜地说:“来医院是治病的,不是供祖宗的。” 说完,她直接把那个女孩子叫走,自己坐在时屿面前的椅子上,一把抓过她的手,力气很大地开始按她虎口附近的肌肉。 时屿下意识的反应是缩手,却被她更大力气地扯着不让动,依旧很用力地按着她的手。 她不理解,一个外行人都觉得她现在这个行为不但不能治疗,反而可能会加重她的情况。之前一直在忍着,但这会儿她是真的很生气,直接站起来把手抽出来,蹙眉质问:“你们这里管事的是谁?科室的主任,或者治疗师的组长在哪里?” 女治疗师挑了下眉,也站起身,毫不畏惧地回答:“今天组长有事外出,你有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我到时候转达。” 时屿听她语气天不怕地不怕的,八成也是靠关系进的医院。可惜了,时屿从来不怕这种人 ,冷笑一声,“行,我要投诉你,我对你的专业能力表示质疑。” 走廊外等待治疗的人纷纷望进来,注意到诊室里的动静。那个女人见人多不好乱说,厚着脸皮解释,“这是治疗的正常过程,疼痛都是不可避免的。在疼痛和治愈二者之间,我想你大概是会选择治愈的吧?” 时屿丝毫不领情,轻蔑地扫她一眼,“我当然要治愈,不过你刚才的操作,怕是要让我致残吧?”说着,时屿把她的手抬起来,“我来的时候,我是以手部肌肉无力就诊的。现在我的情况不仅没有缓解,还多上一条自发性颤抖,你不是说这是治病过程吗?来,你解释一下这是个什么原理。” 走廊有个男人嗓门大,原本在吃瓜讨论,声音直接传了进来。 “这次怎么又碰到这个女的了?我跟你们说,里面那个女人一点都不专业,上回我就让医生换人了,医院说是停职一个月,这才一周又放出来了,你们等会千万别让她做治疗......” “三甲医院都会有这么不专业的治疗师?你说的真的假的?” “切,”男人鄙夷一笑,“关系户,懂不懂啊?” 外面吵闹声越来越大,吸引了隔壁两个治疗室的注意,有个资质比较深的治疗师走来询问情况。看到时屿自然下垂,却不停止的震颤后,不禁皱眉拨开人群,进到房间里。 女治疗师仍然在为自己辩解,看到进来的男人后,立刻收声不说话。 他根本没和女治疗师交换眼神,态度很诚恳地和时屿道歉,而后拿起时屿的治疗处方看了眼,让她到隔壁去由他来治疗。 时屿点头,却没立刻走。转身走近女治疗师,眸光冷冽地扫了一圈她扣在白大褂上的名片,记住了她的名字,这才回身跟着男治疗师走。 “很抱歉给你带来麻烦,因为我们这边是按照病情分配治疗师,你的症状较轻,所以被分到了那个人手里。”他满脸歉意,将处方平整地压好放在桌面上,“正好我这边忙完了,以后都由我来给你做治疗,你看可以吗?” 时屿抬头与男人对视,他看上去很年轻,眼袋稍微有点黑眼圈,不过并不影响他的温润气质。起码看着比那个女人靠谱。 “可以,麻烦了。” 同样是放松肌肉,面前的这位男医生会一直和她保持交流,加大力度时,会第一时间问她疼痛的忍受程度。 做到一半时,治疗室的门被叩响。 未见人闻其声,时屿心跳猛地一跳。 “王医生,这是刚收治患者的治疗方案,您看一下。” 他推门进来,视线只是无意扫过来,而后直接顿住,人也站在原地。 王医生:“好,你来做这个肌肉关节松动术,我看看你写的。” 盛峋低低嗯了一声,搬来椅子与时屿相对而坐。场面一度尴尬,戴着口罩,时屿觉得他气场冷得吓人。 “手。”他冷冷吐出一个字。 王医生在看治疗方案,听到这小子的语气,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这是他手下的实习生,因为基础好,各方面能力都高出一起来的人,所以他对盛峋有点重点培养的意思。 之前让他带病人,也没出现过这种态度不好的情况。这小子现在犯什么混? “小峋。”王医生提醒了一下,他下颌绷着,垂眼看着手里的小手,全程一言不发,时屿只能感觉到他指尖微凉的温度,还有不轻不重的力度。 心跳有点快,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因为他。她庆幸别在耳朵后面的头发在中途落下来,不然此刻滚烫通红的耳垂会被他一览无余。 半个小时后,盛峋走到帘子后面拿出一袋银针,然后把仪器拖过来插上电。拿起消毒水一丝不苟地消毒,戴手套。 撕开一张酒精棉,擦了擦她的手背和虎口位置。 时屿看到那袋针就头皮发麻,也不管他现在的情绪,硬着头皮问:“这是要干什么?会很疼吗?” 盛峋没立刻回答,滴一声打开仪器,视线看着屏幕上的数值,手上已经开始撕开针的包装。之后,才不紧不慢地看向她略有些紧张的眼睛。 “电针疗法,不疼。” 时屿:......我不信 “电......”第一次听到这种治疗,她实在没法平静地接受。满脑子都是等会儿超大电流冲击身体的画面 好在盛峋这时候收起那点情绪,拉过她的手放在桌上,准确地将银针扎进穴位,时屿甚至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已经挪开,自己手上立着一根银针。 “疼吗?”语气有点欠揍。 时屿好气啊,轻蹙起眉故意反着说。 “疼,王医生,你来,我不要他。” 盛峋:...... 往后十分钟,时屿在口罩下龇牙咧嘴,痛苦地为刚才的冲动决定忏悔。 作者有话说: 峋:说一句活该不过分吧。 第31章 弟弟 [V] 【31】 做完治疗,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半开的窗户卷进街道旁卖的饭菜香气,车辆鸣笛,撕破寂静,又带来另一程度上的安宁。 刚走到医院门口,时屿左手拿着的手机震了震。 盛峋:【门口等我】 想到刚才他的一举一动,时屿有种想直接走掉的冲动。她虽然会因为他和自己的接触感到不自在和紧张,但对于他的情绪,时屿真的捉摸不透,完全理解不了。 她把手机收好,刚准备迈步离开,身后传来他的声音。 “时屿。” “......” 刚才他在后面看着她拿出手机,然后什么都不回把手机放回去,再晚来几步,她会坐上马路边的出租车扬长离开。 盛峋走到她身边,垂眸看了眼。两人一起往家的方向走,不过谁也没开口说话,像吵架的情侣,两个人都沉着脸。 原本他们并排走,结果时屿越走越快,逼得他要加快走路频率才能跟上。 有一瞬间他都觉得,他们两个人是在大马路上竞走了。 身后的人叹了口气,出声叫住她。 “姐,你等等我。” 时屿突然停下,盛峋没留意踩到她鞋子,胸口直接撞上她瘦削的背,狠狠地被肩胛骨撞了一下。 “为什么不高兴?” 时屿不喜欢猜测别人的情绪,一路上越想越不明白,搞得自己都有点烦躁,上来就抛个问题给他,必须要得到一个答案。 盛峋微垂下头,垂落在身侧的手在颤。 “不说?那我自己回去了。”话落 ,直接转身要走。刚走一步,身后传来声音。 “你不舒服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万一今天那个女治疗师把你按坏了,你以后怎么办。” 时屿一时无语,看着旁边路灯下扑打翅膀的飞蛾,努力压着情绪,尽量不要和他吵起来。 路边的炸串店生意红火,摊摆到门外。几个社会哥朝她吹口哨,满嘴跑火车。 “回家再说,可以吗?”时屿努力让语气不那么剑拔弩张,回身问他的意见。盛峋嘴上没回答,但已经走到时屿右侧,挡住旁边一堆流氓的视线,护着往家的方向走。 “小姐姐,分了吧,跟哥处。” “我今晚在这喝到十一点,等你啊~” “......” ...... 回到家,盛峋把灯打开,帮她把鞋架上的拖鞋拿下来放到她面前,然后走进厨房接了杯水,端着走到客厅,放到桌上。 时屿深呼吸一口,刚才一股脑冲上去的火气已经完全降下来,走到他旁边坐下。 “我是想告诉你的,”时屿垂眼看着自己的手,上面还贴着圆形的小创可贴,“但我到医院的时候很着急,忙着去找康复科找医生,然后又遇到那个女治疗师。全部事情都发生的很快,我没有时间问你。” “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在这个医院实习。贸然去打扰你,我也会很不好意思。” 盛峋的手搭在自己膝盖上,指尖往里扣,因为用力而泛白。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只是太担心了。 沉默了会儿,“没事,我就当你是太担心我了。”时屿往沙发后靠,唇角微微向上翘,没有生气的感觉。眼睛像盛着一汪静水,微风吹皱泛起涟漪,温柔澄澈。 见他不说话,时屿想了想,直接把手晃到他眼前,“那我之后去治疗还要去医院吗?小盛治疗师就跟我住一块儿,能行个方便吧?” 他眼中闪动一瞬,很快平复,“如果只是单纯的推拿,我可以直接在家里帮你做。但你还有电针疗法,仪器只有医院有,所以还是得过去。” 时屿迟钝地哦了一声。 说到电针......她刚才是脑子抽了才让那个王医生来搞,差点没给她疼死!下回非要揪着盛峋不放才可以。 盛峋:“那个女治疗师,我帮你投诉了。” 时屿:“啊,你不说我都要忘记了,动作还挺快。” 他面无表情,“差点把我姐的手按坏,这样的都能转正,服。” 时屿的关注点落在他说的“我姐”,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听上去,她有了一个不同的称呼,关系似乎更近一步。但又好像止于此,止于“姐姐”,没有别的延伸,突然挺难过的。 盛峋把食指上的戒指取下来放到桌上,时屿视线跟着他的动作,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片刻后,他灼热的目光落在时屿脸上,两个人其实距离没有很近,但这次,时屿清晰地感受到他温热的吐息往自己这边来。 “腰还疼吗?”他低声问。 时屿今天去找医生主要是看手,但时屿腰背的毛病一直还在。原本没在意,他一问,时屿忽然觉得,嗯,确实很疼。 于是稍露难色,“疼。” 从没有对一个人撒这么多谎,就当是满足一下她难得的悸动,以后等他身边有了人,她还能偶尔想起来调侃调侃自己。 看啊,你也曾经因为喜欢一个人,编出无数谎言,骗他步步深陷。 ...... 两个人各自回房间洗澡,二十分钟后,他叩响时屿房间的门。 “进。” 盛峋上身穿的是白色短袖,下身运动及膝短裤。时屿看了都忍不住拿起手机看看,现在究竟是几月份,他们真的生活在一个季节吗?眼下是暮春,正是夜里起凉风的时候。时屿穿着长袖都想找件外套搭着,他直接一副进入热夏的装束。 视线落到他的手,刚洗过澡,上面的静脉比平常鼓起的明显些。看到他手里拿了个小木条,像红酒的瓶塞子,随口问:“那是什么?” 盛峋摊开手掌给她看,“艾条,等会儿帮你艾灸。” 这方面涉及时屿的知识盲区,她第一反应还是,“会很疼吗?” 面前的人把艾条放到桌面上,神色无奈,语气里藏着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宠溺,“不会疼的。” “放心吧屿姐,我不会让你在我这儿疼的。” “......” 时屿:换别人就可以了?不行!! 盛峋把床上多余的抱枕、被子拿到远一点的地方,像上次在酒店一样,把枕头挪到床尾让她趴着,被子盖到她腰下。 “等会儿困了就直接睡,不用管我,我弄好了会自己出去的。” 房间里亮着门口的壁灯和床头灯,光线不算明亮,她露出的小部分脸颊被打上温柔的醺黄光线。盛峋站在侧边躬身松动她的腰部,视线时不时往她脸上扫一圈。看着她的眼睛从睁大变成一眨一眨,最后撑不住,索性直接闭上。 他无声勾了勾唇角,起身到桌前拿来艾条。准备灸的时候才想起来忘记告诉她,艾灸时要把衣服稍微拉起来,暴露出腰上不适的部位。 眼前的人因为刚才的揉按,衣服其实已经皱成一块块的,隐隐能看到她腰侧白皙的皮肤。 想了五秒,盛峋转身把艾条放下,指尖轻轻捏起她的衣角下摆,然后往下拽,把露出来的那点皮肤也遮得严严实实。给人盖好被子后,他才轻手轻脚走到床头关灯,出门回到自己房间。 盛峋回到房间后把房门上锁,走到书桌前坐下,随手翻开一本解剖图谱,瞬间进入状态,安静地翻阅到将近凌晨三点。 城市并没有因为夜晚而停止运作,车辆依旧鸣笛,仍有人在吆喝着叫卖。路边烧烤摊生意红火,闹事的人打碎了不知道多少个酒瓶子。 厚厚的图谱终于合上,他却仍然没有动。视线缓缓移到左侧的书柜,看向顶部的一个纸皮箱。这么多年他一直留着那些东西,那些会让他感到痛苦、气愤又感到无力的东西。 为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 盛峋自从开始实习,回家的次数比以前多了些。正常来说,时屿应该开始着手找房子住,但为了心里那点私欲,她一直没有主动开口提这件事。房租照样打给他,盛峋本人似乎也对此没有意见。 像往常一样,时屿每周出门买日常用品回来,推门发现盛峋今天没去医院,就坐在沙发上抱着那本厚厚的图谱看。 “一起吃午饭吗?”她在玄关换鞋,随意抬头看过去。 这个角度和她那时候在家里看到盛峋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转眼间,他们两个竟然都认识一年有多了。 盛峋把书放下,视线还黏在最后一段文字阐述上,完完整整看完后,才不慌不忙地走过来,“好,一起做。” 时屿在水池边洗菜,一旁桌子上放着一个蓝牙音响,里面播放的是盛峋平常会听的钢琴曲,听他说好像是巴赫的平均律。 “实习完毕业有什么想法吗?”把菜放碟子里递过去时,时屿问他。听上去像单纯关心一下,事实上她真的很想多了解他。 盛峋低垂着眼,专注地把菜倒进锅里。滋啦的油滴溅起来,他第一反应是抬手把时屿往后挡,自己被烫到都没那么大反应。 等锅里的油平静下来,盛峋才回答她刚才的问题,“考研,我想在这方面再精进一点。” 时屿轻轻哦了一声,“有具体方向吗?” 盛峋点头,“针推方向。” 她有些诧异,在她的了解中,康复是西医的范畴,而针推又是中医领域。先不说这两个体系本身截然不同,他本科读的康复,研究生跨过去难度应该不小吧。 不过很快她又转变了想法,就是觉得,盛峋这么上进努力的人,没什么能难倒他的,时屿坚信。 “我想扩充这方面的技能。”他把菜盛出锅,往时屿那边扫一眼,“事实证明,针灸在很多功能障碍性疾病上疗效显著。”说完意有所指地看向她功能几乎恢复的手。 时屿轻笑一声,有点激将法的意味开口,“那你要加油哦,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时凛和章柠都跟我吹你是个高材生啊。” 身前的人将火扭开,滋一声闷响。热油下锅,鲜红色的肉在锅里翻炒,香味四溢。 “姐姐。”嘈杂的环境中,他忽然喊她一声,点漆般的眸子凝着她,努力想证明什么,“他们不是吹的。” 时屿:“啊??” “我成绩挺好的。” “体能也很好。” 体、能—— 他是想证明他在康复这方面有绝对的优势吗?可,她想到的是...... 草,她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废料啊!!! 时屿猛地闭了闭目,试图甩掉脑子里逐渐离谱的画面,却被他笑着打趣,“姐姐,你耳朵红了。” “......” “脖子也是。” “你闭嘴!!” 他唇角毫不掩饰地扬着,跟那日在酒店酒吧见到的人重叠,轻佻又散漫,正经乖弟弟摇身一变成了个小浪子,大金毛变成小狐狸精。 “行了,这里面热,你出去透透气,饭马上好了。”最终他还是给她找个理由开脱,面上神色淡淡,一脸无所谓。 时屿默不作声退出去,站在窗边冷静了很久才让脸上的温度降下来。他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感觉有点......招架不住啊。 时屿:要了命了。 作者有话说: 盛峋跟我说他是故意的。 第32章 弟弟 [V] 【32】 中午一起吃完饭,盛峋把碗洗完才去的医院。再回来时,时屿在睡午觉,他放轻动作在客厅写题。 在时屿出来之前,他写的是专业综合题,选择题写的得心应手,几乎没有停顿的地方。 一个小时后,时屿打着哈欠从房间走出来,先去厨房冰箱拿了瓶冰镇果汁喝了口,然后走到他旁边的位置坐下来。 五分钟,他看着一道英语愣是没勾出个答案来。 时屿轻挑了下眉,悄悄抬眼看他的神情。人皱着眉,笔在手指间玩转的花式很多,就是没能发挥出写出答案的功能。 再等了会儿,时屿没忍住,低声问:“怎么不写啊?是我影响你了吗?” 盛峋薄唇抿着,语气不太情愿地回答,“看不进去。” “你不是高材生吗?”时屿一手撑着下巴,闲闲地扫过那张英语试卷,轻啧两声,摇摇头。 盛峋:...... 时屿适可而止,轻叹一口气,指尖点了点他的试卷,“要不要姐姐教你啊?” 他投来一个质疑,惊讶,却又有点期待的眼神。 “我虽然大学学的网媒,但我高中差点能外语类保送的。”她轻描淡写地勾了勾自己的经历,丝毫没有遗憾的感觉。 盛峋把卷子推到她面前,在她看题的空当,往后靠在椅背上,视线直直地盯着她专注的侧颜。 已经不记得是多少次明目张胆的看她,以前因为对她有“流氓”滤镜,根本没在意她长相。熟络起来后,不得不说,她真的算自己见过的异性中长得最好看的人。 名牌大学,经济独立,才貌双全,他甚至想不出她的缺点。 所以她是因为什么,一直没有找男朋友? “......很多生词,但不需要你每个词都认识啊,联系上下文可以猜出答案来。”她的声音柔柔地在旁边传来,但他走神了,没听进去,只敷衍地嗯一声。 时屿觉得好笑,撇撇嘴,从他手里拿过笔,在卷子上画了两行句子,“懂了是吧,来,翻译一下这句。” 他视线自如地看到卷面上,盯着两行英文沉默。大概过了五分钟,他直了直身子,时屿自然地认为他有答案了,偏头看着他,期待他嘴里说出来的胡话。 不出所料,他真的说了句胡话。 一句让她顿时大脑空白的话,直接反将一军把时屿整懵了。 “屿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让他给自己翻译句子,他转头问一句自己有没有喜欢的人。这其中是有什么内在联系吗?文章的主题明明是火山爆发的原理机制啊...... 时屿看着他的眼睛,呼吸不由得加快,心跳一下一下有力地搏动,她能感觉到血液在心室里迸射,滚烫的液体瞬时传遍全身。 眼前人在眼神里下了蛊,时屿想挪开视线,却一直没有这么做。 明明很心虚,一开口,甚至一个表情就会暴露所有,她依旧直直地接受他的视线。 “我......” 话音未落—— “如果没有,屿姐觉得我这样的可以吗?” 脑里筑起理智的墙瞬间崩解,泥沙砖石陡然陷落。 她看到他唇角微微勾着,狭长的眼尾部向上扬,妖孽般摄魂,偏偏语气一直正经,只是随意抛出一个好奇的问题。 终于将黏着的视线挪开,时屿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你把句子翻译完,翻译出来我就告诉你。” 想了想,时屿拿起桌上的笔,再在文章里勾出三四个句子,反复确认里面的生词数量,才如释重负地把卷子推到他面前,神态轻松,“写吧。” “......” 这摆明了要为难他,看样子是没法从她嘴里得知答案了。盛峋低头看着那一行已经有翻译答案的英文,随便提笔写了几个字,思绪早飘到九霄云外。 她是忘了国庆去北城那次,盛峋的英语其实好得很,随便设一个圈套测试一下她,她轻易就上当了。 她心里估计没那么在意自己呢。盛峋垂下眼,心里压下一颗巨石,郁闷之余,脑子里慢慢浮现出一个人。 - 又过了一周,时屿出门买日用品的时候,见马路边停着一辆劳斯莱斯,好奇多看了眼。等买完东西走出来,车窗摇下来一半,开车的司机穿着西装,身材健硕,估计也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 他看到时屿出来,直接走上前,面无表情地传达车里那人的意思。 “有人想见你,上车。” 时屿在原地怔了怔,反应过来后不可思议地笑了声。 搁这拍电视剧呢?她不答应,面前这个肌肉男还得强硬把她敲晕带走呗? “抱歉,我不认识你。”话音未落,她听到车门砰一声被关上,下车的女人一身雍容华贵,脖子上的水晶项链是国际限量款,从头到脚一套下来估计也得有个六位数的价钱。 “你就是时屿?”女人声音傲慢,看人都是睨着,似乎时屿根本不值得她睁开眼一样。 大街上路过的人投来诧异的目光,走过了还一步三回头地观察这边的情况。 时屿不喜欢这种感觉,有点烦闷地蹙眉,“你是谁?” “我是阿峋的母亲,我有点事想麻烦你。请问你方便吗?” 她更迷惑了。妈妈有事不直接找儿子,为什么要找时屿?而且,面前这个自称是盛峋母亲的女人是怎么认识自己,还准确说出名字的? 盛峋这会儿在医院实习,平常这个时候找他他基本没空回信息。眼看着面前两个人生拉硬拽也要把人带走的架势,时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我晚点有事,就在那间咖啡厅可以吗?”时屿指了指身后的店面,除了点餐的柜台和柜台后的厨房,能够容纳客人的位置不到十平米。时屿准确地捕捉到她脸上的嫌弃,更加坚定了不跟她走的想法,不做一点让步。 林曦攥了攥拳,向旁边保镖状的人使了个眼色,他进去与店员“沟通”,里面原本坐着的人怨气冲冲地拎着电脑包和文件书本出来,吃人似的目光狠狠刮向他们。 身旁的女人完全没把他们的情绪放在眼里,看着店员把地面擦了一遍又一遍,桌子上没有任何水渍和面包碎屑,空气中没有刺鼻的异味后,才迈着慵懒的步态,半掩着口鼻走进去。 时屿看不惯她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有点无语的开手机给章柠吐槽。 林曦坐好后,轻舒一口气,挂上一副自知敷衍的笑容,“你和阿峋关系挺好的吧?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一句话透露太多信息。 一,她在用某些手段跟踪时屿,并获取涉及时屿个人隐私的信息。 二,她和盛峋没有联系,连他近况都要向别人打听,身份存疑。 时屿笑都懒得跟她笑,低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阿姨,你挑重点问吧,我等会儿有急事。” 看她不领情,林曦表情僵了僵,挑眉摇了摇头,一副“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我不客气”的样子。 “是个爽快人,那我就直说了。” “原则上,盛峋的婚姻择偶权利不在他手上。身在上层家庭,这是他必须面对的,这点需要我跟你解释吗?” 无非就是商业联姻,警告她离自己儿子远点的话术。时屿要笑掉大牙,电视剧照进现实,她是真的会笑。 “阿姨,重点是什么,需要我跟您解释吗?” 林曦面部表情彻底垮掉,语气冷飕飕的,“离我儿子远一点,别沾上你们这些人的穷酸气,以及,你不要做那些不切实际的梦,你们不可能。” “......”她倒是真想做做梦。 时屿沉默了一会儿,在脑子里把骂人的话转换成优雅的语言,通过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和语言魅力文明地阐述自己内心的想法。 “对不起啊阿姨,我实在觉得盛峋这小男生可爱的紧,暂时是不会远离他的。然后您说的穷酸气,我想来想去觉得只能跟您道歉。毕竟阿峋一日三餐都跟我一起吃,真要玷污他,他已经近墨者黑了。” 林曦生气地拍桌,刚要出口说什么,时屿反应更快地插嘴。 “至于做梦,我这个人睡眠不好,很少做梦。但和阿峋相处的时候,有时候真的会有种产生幻觉的感觉,您知道为什么吗?” 时屿是没想听她的答案的,在她准备说话时,第二次截胡,“因为——” “他对我太好了,有时候我都要想想,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呢。” 林曦:“做你的青天白日梦!我儿子会看上你这样邋邋遢遢的女人?你比他还大三岁......”她嫌弃地上下打量着时屿。 时屿顺着她的视线,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束。无非是穿的不是大几千几万的名牌,在她眼里就是邋遢看不上。 盛峋这么优秀的男孩子,怎么会摊上一个这样的妈? 要不是看在盛峋的面子上,时屿都想直接骂人了。 咖啡店的门突然被推开,有人步履平缓地走进来。林曦没回头,直接偏头看向保镖,“不是说了不让任何人进来吗?哪里又放进来一条狗??” 保镖面露难色,试图解释,支支吾吾的:“太太,是,是......” 盛峋一手插着兜,从林曦身边绕过,直接坐到时屿身边坐下。时屿是没想到他会出现,过了没几分钟,章柠也走过来了。刁蛮小姐架子摆的十足,黑着脸把保镖喊开,踩响高跟鞋走到林曦旁边,目光滞了滞,拧眉看着她,“怎么是你啊?” 没事儿就跟她爸提自己有个儿子,就差直接把“想联姻”写脸上,一口一个柠拧叫得亲切,谁想理她啊! 林曦闻声偏头,立刻站起身,脸上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气焰,语气立刻亲切又温柔,“柠拧?你怎么来了?上次时间太赶没能和你详聊,带会儿和阿峋,我们三个去吃饭好吗?” 在场的都叫上,偏偏把时屿撇开了。 盛峋冷着一张脸,心跳还因为刚才过来太赶没有平复过来,目光看着站着的章柠。 章柠:“不好意思,我等会儿没时间呢,不去。” 说完,她走来坐在时屿身边,“屿屿,我一下午都没事儿,我们一起去新开的VR乐园玩儿吧!” 自相矛盾,特地把“没事儿”说得格外大声,明摆着来打她脸。 林曦尴尬地咳了两声,复又坐下,眸光真诚又温柔,仔细打量着盛峋的面部轮廓,贪恋的目光一瞬不挪开。 “骚扰我的生活,我已经忍了,现在要把他们的也都搅乱你才满意是吗?” 林曦哽咽,“我只是在尽一个母亲的职责,我在替你扫清身边所有不相干的,会阻碍你发展的人,我做错什么了?” “她,”林曦抬手指着时屿,毫不留情面地把时屿刚才说的话重新说出来,“她说你对她很好,都妄想成这样了,我能不管吗!?” 盛峋的重点落在了别处,“真的?” “她刚才亲口说的,能有假吗!妈妈不会骗你,你跟妈妈走,离开这群人,好吗?”她试探性地迈出一小步,满眼殷切的盼望。 “你知道吗。”盛峋从意外中回过神,语气再次冷下来,冷眼看着林曦,“你说的每一个字,尤其说自己是我妈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感到无比的恶心。” 时屿在旁边呼吸不由得变轻,被卷入别人的家庭矛盾,莫名有种罪恶感。 “你以为自己在补偿我吗?”他的声音在抖,时屿轻轻拽住他的衣袖试图安慰,下一秒,他的手直接翻过来,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 林曦眼泪夺眶,抽噎着要解释,嘴边反反复复都是那几个字,“不是的,阿峋,不是这样的......” “十年前,你怎么不记得你是我妈。”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把最不愿意提的事情讲出来。盛峋深呼吸一口,努力顺上一口气,手里紧紧抓着时屿的手不松开。 “求你,不要再来骚扰我和我的朋友了,行吗?” 章柠在旁边看得也挺不是滋味的,一阵安静中,她越想越气,“还不走?” 林曦猛的一哆嗦,满脸都是眼泪,搀着保镖才没腿软栽下去。 “还有——”身后又传来他的声音。 林曦停住脚步,没有回头,眼泪一个劲地流。 “人还是不能忘本,指点别人的时候,你应该回头看看自己走过的路。” 他说的很慢,字字诛心。 “她起码脚踏实地靠自己打拼,不像你。” 略去后半句,内容是什么,只有林曦自己知道。 不像你,只知道不择手段地纠缠金主,横插一脚别人的家庭,满脚泥泞走上黄金殿,还自视甚高。 作者有话说: 因为一些特殊情况,专栏里的《暧昧成熟》会改名,但梗不变,然后会浅浅把文案弄得精致一点~不要认不出来啦(^^) 第33章 弟弟 [V] 【33】 林曦坐着豪车风风光光地离开,章柠生气地盯着那辆车消失在视线中,而后把咖啡厅的店长找到,不断地向他们赔礼道歉。 处理完这些,章柠往座位那边扫了眼,这时候,她觉得自己还是尽快消失为妙,于是轻手轻脚地推门离开,直接给置顶联系人【青青】打了个电话。 十分钟后,她坐上一辆黑色超跑离开。 咖啡厅恢复正常的工作状态,时屿和盛峋还坐在原位。他失了神地看着桌面,像要把桌子盯出一个洞来。 周围只有店员姐姐清洗机器的声音,时屿轻轻吸了下鼻子,手动了动,“回家吗?” 他反应稍迟钝了会儿,慢慢松开她的手,点头。 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一路无言回到家中。 时屿走到厨房里倒水,出来时看到盛峋坐在沙发上,手肘支着膝盖,头低垂,看着很丧。 听刚才的对话,盛峋和他妈妈关系的确非常僵,而且他妈妈曾经做过伤害他的事情。十年,有什么痛苦是十年都没法忘记,十年过后仍旧不愿意原谅的。 盛峋这个人看什么都淡淡的,在他身上找不到他对事物的特别喜欢或者在意,好像再好的东西在他那儿,也就那样。再大的难题和困境,一下就过去了。 杯子轻轻放在桌上,发出很低的声响。盛峋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时屿。 该怎么形容这个眼神,里面涵盖了太多情绪,满满的信息,她却一点都看不懂。 “屿姐,对不起。” 时屿皱眉,手很自然地顺了顺他的头发。柔软的触感划过指缝,自己都被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吓到。 “你没做错什么,不用道歉。” 时屿在他身边坐下,声音尽可能地放柔,轻巧地转移话题,“你今天不是在医院吗?怎么突然来咖啡店了?” 盛峋眼眸低了低,喉咙有点发干,伸手拿过桌上的水喝了两口才回答。 “我没有去医院。”他声音淡淡。 “早上是和章柠在一起。” 他说话说的一段段的,时屿会错意,想到了那个方向,心里顿时被巨石狠狠地砸了一下,努力维持自己的表情,扯起笑容,“哦,我还以为你去实习了呢。挺好的。” 被林曦直白地骂了一顿,时屿不得不承认自己和所谓豪门之间的鸿沟,那是她终生难以跨越的距离。谈婚论嫁时,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避不开。 盛峋做了下心理建设,准备告诉她自己去找章柠的目的。身旁的人忽然略显僵硬地划开手机,给备注为【小星星】的人发了条消息,旋即起身说下午有事,马上要走。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挂到嘴边的话,被她突然的安排直接压下,转而成一句,“好,注意安全。” 时屿上楼换衣服,看着满衣橱的卫衣、潮牌T恤,还有休闲裤、阔腿裤,她内心忽然涌上一股自嘲。 是啊,穿小裙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才最惹眼。她这样的,要家世没家世,谈成就不值一提,几乎不会花心思在自己的穿着打扮上,连个花瓶都算不上。他要是个男人,也会选小仙女一样的人,而不是古板无趣的自己。 太久没有对一个异性产生好感。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也在刚刚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牵手,拥抱,都只是朋友之间的安慰鼓励。 是她想太多。 时屿原本已经扯下来一间短袖上衣,目光一扫,缓缓落到旁边已经积灰了的木箱子上。 ...... 换衣服的时间里,盛峋一直没有动,眼底无神地盯着某处虚空发呆。听到时屿走出来的声音,出于礼貌将视线收回,准备跟她打个招呼,结果眼睛像被钉住,一刻也挪不开。 面前的人一改之前休闲、舒适第一的风格,换上黑色的吊带长裙,一侧肩带上卡着一朵黑色玫瑰,往下收紧,曲线展露无疑。裙摆表层是星星点点的薄纱设计,远看去层次分明,如果此刻夜色深浓,灯光得天独厚,她一定是被灿灿银河包裹的存在。 察觉到自己看太久,他强行别开眼,嗓子有点哑,“姐,你去哪里?” 这个着装,不像是去工作。 “见个人。”撂下一句,时屿换上鞋就离开。 乌黑的头发随着步幅飘动,最后看到的是被黑裙衬得更加白皙纤瘦的背。 见什么人要穿成这样? 默坐了半分钟的人越想越不对,拿起手机点开章柠的聊天页面。屏幕上是少有的绿色占主导,对面的人很忙似的,隔个好几十分钟才回一句。 盛峋:【她最常去哪个酒吧?】 章柠:【?不知道】 盛峋:【能问到吗】 看他挺着急,章柠大人不记小人过,翘着腿慢悠悠地给商南星发了个微信问。 商南星很快回了个地址,并且附上一句:【你也要来?】 结合盛峋的反应和商南星的语境,她立刻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火速回到盛峋的聊天界面。来不及打字,把地址粘贴上去后,她直接发一条语音过去。 章柠:“情敌已经到达战场,再不去你就没机会了!!” “......” - 酒吧光线昏暗,男男女女在舞池中热舞,震耳的音乐强烈地刺激耳膜,震得人太阳穴一突一突的。 盛峋随便换了件黑色的衣服,手上拎着件冲锋衣懒散地走进喧闹人群。他刚进来时,刚好被流转的灯光照到,顿时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女人们摩挲着玻璃杯壁,见他站在原地似是在寻什么人,轻笑一声,扭着细腰走过去,声音娇媚,“帅哥,在找谁呢?来喝一杯啊。” 盛峋扫完一周没看到人,抽空说了句“没兴趣”,然后迈步往酒吧深处走,刚路过吧台,裤袋里的手机震了震。 章柠得知他此行的目的后变得格外上心,在家里咸鱼躺,隔五分钟就来跟进一下情况。 盛峋:【房间号】 章柠立刻从床上坐起来,给商南星拨了个语音。 两分钟后—— 章柠:【升平四号间】 看到信息,他本打算找过去。可现在目标明确,位置清晰,他忽然走不动了。 他是以什么身份去找她的? 不经她同意就私自冒犯她的生活,或许还可能因为这次鲁莽坏了她的好事。 说到底,他根本不知道时屿是什么想法,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单着。 就算单着,也未必看得上自己。 想到这,他慢慢放下手机,转身坐到吧台边让小哥给调了杯最烈的酒。 人坐在桌前放空想事情,升平四号间的房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后面走出一个人影,抬步走到盛峋旁边三四米的位置,喊人也调了杯烈酒。 小哥平静地扯了个笑,随口开玩笑,“你是今天第二位要求点最烈的酒的客人。” 商南星心情也不太好,叹了口气,无意往旁边瞥,两个打过照面的人碰上视线,顿住。 就这么相互看着,都没说话。最后小哥把就推到盛峋面前,他才收回视线。玻璃杯壁向下流着水珠,任由冰凉划过手指也不理会。 商南星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他,一时不知道说是巧还是倒霉,拿到酒后,也坐在原位没动。 调酒小哥调完两杯后,走到桌子另一侧给下一位客人准备调酒。两个人中间似是隔着一道真空屏障,明明同处于一个时空,却被完全分割开来。 过了三分钟,商南星叹一口气,偏头直接问他,“你年纪小,但你也是个男的,你怎么能干出这么离谱的事情的?” 盛峋皱眉,语气没多好,“我干什么了?” “你他妈......”他满脑子都是刚才时屿坐在旁边醉醺醺时,一个劲嘀咕他名字的样子。两个人认识那么多年,商南星不至于这点意思都看不懂。 但时屿说了不能告诉任何人,他如果说漏嘴,时屿清醒过来恐怕要冷他好长一段时间。 盛峋少有的不耐烦,冷冷地重复一遍,“说啊,我干什么了?” “草。”商南星一咬牙,猛地灌了自己一口酒,嗓门扯得比刚才还大,情绪异常激动,“时屿喜欢你,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盛峋愣在原地,听他继续怒斥。 “你他妈喜欢章柠就别招惹她,你知道她现在多难做吗?夹在中间只能跟我倾诉,我还他妈......”后半句没说出来。 还他妈一直这么喜欢她。 话音刚落,他只感觉到身旁一阵风擦过,黑色的人影一眨眼就走到【升平四号间】,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和踌躇地,目的性非常强。 商南星仰头把剩下的酒喝完,没细想他怎么知道时屿在哪间房,也没打算回房间照顾她了。 有盛峋在,哪里还有他的可用之处。 ...... 推门进去,包间里很安静。隔壁的歌声几乎要刺穿耳膜,而她只目光呆滞地盯着屏幕上的交响乐团表演。面前桌上的酒瓶子东倒西歪,还有几个碎了的玻璃罐被踢到角落。 她本就瘦小,单薄的一小团坐在沙发上,脚边全是玻璃渣碎屑。 盛峋呼吸声压小,慢慢走到她身边。 “还能做朋友吗。”她声音很哑,对着空气说话。 盛峋不知道她问的主语。但不管是章柠还是他自己,答案都是同一个。 “能的。” 时屿醉得有些厉害,神情低迷,轻轻晃着自己的腿,把地面大块的玻璃擦得滋滋作响。 “可我不想和他做朋友,想和她做朋友,怎么办呢。”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时屿说这话时声音哽咽,盛峋站在旁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走上前先把她附近的玻璃渣踢开,然后才坐在她身边。 一股很熟悉的木质香水味钻进鼻子里,顿时涩苦带着微甘的味道遍布整个喉腔。她动了动鼻子,仔细地吸了一下,反应很迟钝地片循着味道转过去,呆滞地分辨面前的人脸。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味道。” 时屿很快低下眼帘,坐直身子想探身捞一瓶酒过来,被人轻轻带回来,扶着她不盈一握的腰。 “屿姐,虽然这样做不对,我还是想跟你确认一件事。” 时屿迷迷糊糊地,神情不耐烦地皱眉,“别这样喊我。” “你喜欢我吗?” 她像是蓄足力气,用力地把自己腰上的手掰下来,还试图把他推远,“你和章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你能明白吗?还要说的多明白啊?” 盛峋把摇摇晃晃的人虚护着,防止她不小心滑下沙发,被地上的玻璃碎片划伤。 “那我换一个问题。” “你换什么我的答案都是这个,我不喜欢——” 时屿知道自己现在整个人很不清醒,但她宁愿沉陷在不清醒的世界。起码现她可以毫无保留地做自己,释放内心深处最难过的情绪。只是,短暂建立起来的保护墙,在他说出下一句话后轰然倒塌。 “那你知道,盛峋喜欢时屿吗?” 作者有话说: 周末加更 第34章 弟弟 [V] 【34】 那几个字跟一颗颗炸弹似的掉进时屿的脑袋里,好不容易清醒点的脑子又立刻混乱了。盛峋大概猜出时屿为什么觉得自己喜欢的是章柠,可现在人醉着,解释完明天可能就忘了。 所以他只慢慢把人扶起来往外带,速度很缓慢地往酒吧门口靠近,走之前把带来的冲锋衣给她穿上,露出来的白皙挡得严严实实。 商南星没离开,不过不坐在吧台。他在旁边角落的桌子前,周围围了三四个年轻漂亮的女生,交谈甚欢,脸上挂着很淡的笑。 目送着盛峋把时屿带走,才摸出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 商南星:【到家告诉我】 盛峋把人带上出租车才有空看眼手机,看到信息后,顿了顿,没回复。 等把醉醺醺的人安全送到家后,他才拿出手机跟商南星说:【到了】 各自没有再发信息的想法。 盛峋把沙发上的人扶起来,她很瘦,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轻,所以扶她费不了多少力气。他把人轻轻地放到床侧,刚拉起被子,听到她自己在那儿嘟囔。 离得远没听清,盛峋凑近了些。 “假的。” “商南星骗人。” “他说的是假的。” 听到这儿,他低笑了声,看着她醉成这样,又敛起面上的表情。要不是他上午没抓紧机会跟她说清楚,她就不会这么着急地跑外面喝酒了。 怪他胆子不够大,在处理自己和时屿的关系时,他会格外的谨慎。 因为眼前人不仅是心上人,更是曾经救赎自己的那束光。 在床侧待了会儿,等时屿的呼吸渐渐均匀平静,他才把灯轻轻关上,转身走出房门。 这一晚,有人睡得昏沉,有人彻夜清醒。 他坐在电脑前,打开涉川一中和川大附中的校园贴吧,把和时屿有关的所有帖子都看了一遍。 两极分化极其严重。 一中这边乌烟瘴气,提到她的名字,阴阳怪气的高楼叠了有一千层,其中不乏那个刺眼的id——嘉桃桃呀 而川大附中那边,大部分都是匿名表白,有夸她成绩好的,有说她长得漂亮的。鼓励她自信点的,等大佬带着川大附中刷新学校高考纪录的。 盛峋在两个页面里反复切换,脑子里忽然想象出一个画面。 瘦弱的人顶着危险,奋不顾身地跃入海中想抵达远处的孤岛。好不容易上岸了,她对那上面的男孩说,我来救你。 男孩害怕,又抱有一丝希望。 可是很快,他眼睁睁看着她瘦弱的身影被海水卷走,体力不支的人渐渐下沉。努力跃出海面时,视线仍然在找寻孤岛上的人。 周而复始,无力又无助。 直到,再也见不到她的身影。 一个人在阴影里待着的那段日子,他总是会想起这个曾经向自己施以援手的学姐。甚至会为了想她空出一整块时间,在这期间,林曦对他的谩骂和羞辱全都像耳旁风卷卷就过,不会像往常一样深深烙印在心里。 时屿那时候其实没做出对自己有实质性帮助的事情,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学生。不过,对于临近深渊的人而言,她是悬崖勒马的存在。 可现在明明光就在面前,她主动靠近,盛峋却往后退了一步。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混蛋。 凌晨四点,盛峋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洗脸的时候抬头看到镜像中的自己双眼结膜充血,满是疲惫。 上午还要去医院实习,所以他抓紧最后三个小时休息了一下。 时屿醒来的时候,阳光直接落在她的被面,窗帘大开,偏头就能看到云卷云舒,车水马龙。 太阳穴阵阵刺痛,她抬手揉了两下,被衣料的摩挲声分散去注意力。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穿着黑吊带裙出门的,现在身上这件冲锋衣是谁的? 人一身酸软地坐起来,还没来得及仔细想,脑海里关于昨晚的零星片段一点点浮现上来。 半分钟内,她的表情由困倦变成呆滞,最后只能用悔之不及来形容。 她明明约的是商南星,后来送自己回来的为什么是盛峋啊! 她没说什么不合适的话吧? 总不能……把藏得最深的东西直接念给正主听了吧。 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时屿抓了抓头发,脱掉冲锋衣后仔仔细细洗了个澡,床单被子通通换掉,顺便把盛峋的衣服也丢进洗衣机。 人站在阳台犹豫了会儿,拿出手机给洗衣机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时屿:【我帮你把衣服洗了。】 今天估计是去医院了,这个点回不了信息正常。所以她发完就放下手机,边打哈欠边往厨房走,在饮水机前接了一大杯水,打算小小弥补一下昨晚对身体的消耗。 仰头之余,视线一瞥,看到电饭锅上贴了张黄色的便利贴,上面是盛峋工整苍劲的字迹。 ——早餐/午饭帮你煮好了,冰箱里有调好味的排骨,想吃的话放进蒸箱蒸半个小时。今晚值夜班,不回来了,锁好门。 时屿把便利贴撕下来,拿近又看了会儿,心里其实很难过。 盛峋这么会照顾人,简直可以用细致入微来形容,他以后的对象该有多幸福啊。 她没办法在这个状态下去遐想他们的未来,沉默了许久,打开电饭锅舀出一碗粥,吃完就走回房间打开电脑工作。 这段时间她又是手受伤,又是心情不好的,直播一直在请假,往常一周能播五六天,现在只有两三天,而且每次都很水。 不少粉丝调侃她,她都假装没看到。虽然很不负责,她还是想先把自己的个人私事处理好。 微博上更新一条开播记录,五分钟后,K站游戏区的榜首再次被食人鱼霸榜。 - 四月在忙碌和混乱中过去,盛峋轮转到很忙的科室,回家的次数也渐渐恢复回以前还在上学的样子,一周最多见三次面。 尽管如此,他回来的那天还是会给她准备早饭和午饭,时屿撕下来的便利贴已经攒起来一小沓。 5月21号,时屿的生日。 她一如往常地起床洗漱,准备吃完早餐之后看一下昨晚的世界赛,一打开微信,时凛发了十几条信息过来。 时凛:【今天出来玩不?你不是想去那个VR馆吗。】 时凛:【我十点在校门口等你。】 时凛:【语音通话:对方未接听】 时凛:【……】 最新一条是在半个小时之前,他拍了一张咖啡的照片,窗户上倒出他孤零零的身影。 时屿啧了一声,这人拍个照还给她整愧疚了。人来人往的咖啡店就他一个人坐着,好惨啊。 时屿:【才起来,马上到。】 时凛:【。】 她不知道时凛哪里听来的消息说自己想去VR馆玩,不过他既然提出来跟游戏相关的东西,她自然是不会拒绝的。到他人在的咖啡店后,时屿买了杯丝绒拿铁和美式芝士三明治,拉开他旁边的位置直接坐下。 “起晚了不好意思。” 时凛以为是别人,正准备说这儿有人,一偏头看到是时屿,话又收回去,没好声气地嘁一声。 “什么时候把我拉进你的紧急联系人啊,一天到晚电话不接,都不知道你买个手机有什么用。“ “……” 沉默了会儿,时凛假装不经意地提了嘴。 “等会儿还有个人啊。” 时屿挑了下眉,“谁啊?” “我对象。” “……?” 弯道超车?? 不过想想也是,他今年都大四了,不找对象也有点说不过去。 “合着我是个电灯泡?不合适吧时凛。” “来都来了,你还想走啊?”时凛警惕地盯着时屿以防她跑掉,“我就想让你见见她,你怎么说也算我家长啊。” “可是……很尴尬啊。” 时凛想了想,心生一计,丢下一句,“等着。” 然后打开手机不知给什么人打电话。 “有空吗?今天521,你没女朋友不过节吧?” 时屿好像听到对面的人骂了他两句,时凛舌尖顶了顶腮,强行忍住骂回去的冲动,“那正好,今天我姐生日,出来一块儿玩。” “行啊你,一说是我姐你就来,你是真的狗。” 他还再骂了几句才把电话挂断,时屿看不惯他的得瑟样,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刚才电话里的是谁啊?我认不认识??” “何止认识,人一听你名字,原本打算休息都恨不得开着他家的超跑过来呢。” “……” “盛峋啊,你和他不是挺熟的吗。” 那两个字砸进时屿脑子里,她立刻丧失了半分钟的思考能力。 “我顺便让他把我给你的生日礼物给带来。” 时屿:? “你还给我准备礼物了?你别来这些,我害怕。” “……” 时凛是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直接闭麦,打开微信和他对象甜蜜聊天去了。时屿觉得身边的恋爱甜腻味齁得慌,猛地喝了一大口拿铁。 来的人是他。 他们很久没有一起打游戏,已经横生出一种疏离。除了他已经养成习惯的给她留早餐,时屿和他几乎没有生活上的联系。 一瞬间,时屿竟然有点不想见他。 盛峋到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 时屿在窗边一眼就看到他,两个人隔着窗户对视,不过时屿先移开视线,用低头看手机掩饰自己的情绪。 有时候越想表现得自然,就越会显得不自然。 比如,盛峋走过来打招呼时,她过于平静冷淡的回应。以及,递过来的两个礼物袋子,她连当面拆开都不敢。 盛峋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犹豫了几秒,拉开时凛旁边的椅子坐下,没有挨着时屿。 “喂姐,你看看我给你的礼物啊。”他边说边把手伸向一个白色的袋子,摸出来一个深蓝色的盒子,不是他的东西,自言自语道:“这啥啊,这不是我买的。” 不是他的,就只能是刚才把这东西带来的人的了。 果然,盛峋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把盒子拿走,语气淡淡地带着笑,“这是我给屿姐买的礼物,你别碰。” “……谁稀罕似的,拿走拿走。” 之后,时凛跟展示什么国家宝藏似的,从旁边小一点的那个袋子里拿出一个深蓝色的长方形扁盒子,正经地推到时屿面前,一本正经地开始介绍他的礼物。 “其实呢,这个礼物我已经送给你有一段时间了,但你自己没发现,因为你早把这事儿忘了。” 时屿:啊?你在说啥?? 时凛下巴指了指盒子,示意她自己打开看看。 时屿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照做了。 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个相框一样的东西,上面铺着一层泡沫纸,时屿看不清相框里是什么。 时屿:“不会是我们之前的照片吧,时凛,你如果把我的丑照印出来送给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时凛坏笑着连连摇头,“nonono,这个是不平等条约。” “?” 拿开泡沫纸。时屿看到相框里是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字迹已经被水晕开。 上面字迹工整, ——以后最帅的朋友都留给姐姐。 时屿:………… “你,”时屿默了默,有被无语到,干笑了好几声,“你把这玩意儿裱起来了??” “对啊,我兑现我的承诺了,虽然是个不平等条约,但我是不是还挺够意思的?”说完,时凛颇有成就感地往后靠,时屿侧对着的视线直接和他身旁的盛峋相接。 “这个够帅了吧?”邀功似的得意洋洋,被夸的人都没他嚣张。 时屿微张了张口,一时脑子里信息量爆炸。她那时候地直觉是对的,有一段时间她觉得盛峋找自己的频率高了很多,直接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她还以为是两个人自然而然地熟络,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他是被自愿接近自己的。 时凛完全没看出来时屿的变化,以为她对盛峋不满,啧一声吐槽,“这都校草级别了,你适可而止啊。” 声音落在耳里,她其实是崩溃又矛盾的。 所谓“不平等条约”的确是她有天突发奇想逼他按的红手印,时凛只是在履行这个承诺,没有做错的地方。 要怪只能怪时屿自己没察觉,毫无防备地落入一个无心设下的圈套。 她收到的不是礼物。 这分明是惩罚。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二更的冻冻 第35章 弟弟 [V] 【35】 时屿迟迟没有说话,甚至当着两个男生的面发呆失神。在时凛意识到不对劲后,轻推了下她的手肘,“喂,你今天不舒服吗?” 被喊道的人猛地回神,脑子里的问题还停留在时凛刚才问的第一个问题,而后缓缓地出声。 “盛峋挺好的,我只是没想到你还记得。” 时凛皱眉盯着她,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刚准备出声问话,盛峋打断他,把自己的礼物推到时屿面前,“屿姐,生日快乐。” 时屿已经勉强调整过来,还能笑着打趣他,”这回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上次的键盘已经让我受之有愧了。“ 她边说边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条银手链。银链上雕着细钻,既不张扬,也不至太过单调。 想不到他还挺会挑这些首饰的,完全戳在她的审美上。 不过,她最先想到的竟然不是感谢他,而是,问价格。 盛峋神色如常地回答她,“生日礼物都要算这些就没意思了。” 时凛也表示赞成,依然保持原来的观点,“对啊,你还担心富二代没钱啊?” “……” 时凛在,时屿说不过他,只好暂时作罢。 当到两点半VR馆开门,时凛把他对象接来之后,时屿自然而然地被忽略掉,全程都跟盛峋并排走。 盛峋没有主动找话讲,似乎对这场馆内到游戏不感兴趣。时间长了,她越来越觉得气氛尴尬,为了打破这种诡异的氛围,时屿指了指远处【招魂者】的VR测试项目,“去玩那个吧。” “嗯。”他低应一声,抬步走过去。 可以选择单人游戏还是联机,时屿转头问盛峋的意见,他摇头拒绝,“我在旁边看就行。” 他下意识地把左手往后藏了下,不小心撕扯到伤口,引发一阵疼痛,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 “好,那我过去了。”时屿也不多劝,自己走过去让工作人员给自己戴上设备,很快周围被一阵黑暗盖过。VR上的情节是全新独立的,饶是时屿这个【招魂者】的最先内测者也对现在的剧情不了解。 所以,在不久后,场馆内有人害怕得腿软尖叫,连连退后。想到盛峋可能再看,她干脆直接闭上眼睛,努力地平复呼吸。 路过的人看到的是僵尸怼脸,而戴着VR设备的女生气定神闲地站在原位,都在默默夸她胆子大。只有观察了全程的盛峋猜到她现在的状况,走去跟工作人员说了声,摘掉她的设备。 果然,她脸都吓得惨白,眼睑下面因为紧张布着细汗。 盛峋垂眸看了眼,找来纸巾给她擦干净,低声安慰,“没事了,游戏而已,不玩了。” 时屿原本是呆滞大于惊吓,听他声音低柔地安慰,瞬间被难过覆盖掉所有别的心情。 为什么他要对自己这么好啊。 他们两人站在旁边歇息,此时隔壁也在玩【招魂者】的女生吓得开始惨叫,开启胡乱走的模式,双手不断挥舞,处于因为紧张而失控的状态。 时屿背对着不知道,直到突然有人抬手按着自己肩胛骨,用力朝前按了一下,整个人结结实实地落入檀香馥郁的怀抱。 心跳瞬间加快,全身的血液沸腾,血管都要烧伤。 盛峋紧皱着眉,左手不自觉地在颤抖,声音却努力维持地很正常,听不出任何异样。 “小心点。” 突如其来的动作,时屿忘记呼吸,鼻尖剐蹭到他的领口,眼前是他冷白的皮肤。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吐息轻轻落在自己脖侧,凡是滚烫所及,都忍不住引起颤栗。 身后的受惊的女生很快被工作人员带回去,摘下眼镜后,得知刚才差点撞到人,视线随意地往他们这边看。不看还没事儿,一看视线就黏住了。 盛峋此时还在低头看时屿的状态,没注意对侧的人。等他把时屿扶稳站好后,才听见耳边落下软软的一道声音,吸引住两个人的注意。 江芸儿怯生生地抬眼看了看盛峋,随后紧张地立刻收回,“刚才玩得太投入了,不小心撞到了这个姐姐,应该没事吧?” 时屿听后,抬手捋了下稍有些凌乱的头发,手指尖勾得随意,头发丝不小心又缠到耳环周围。想起上次在K站活动受的伤,她立刻把手挪开,向盛峋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盛峋似是低笑了声,笑意中藏着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微凉的指尖小心地把发丝和耳环分离,最后还把翻面的耳环调整好。 处理过程中,时屿礼貌地跟那个女生说没关系。江芸儿的手绞着衣角下摆,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却没有离开,还站在原地不知要做什么。 一直看着盛峋给时屿处理好耳朵上的头发,她默默上前半步,鼓起勇气再度开口:“请问,你知道【迷幻庄园】的场地在哪里吗?我朋友说在那边等我,但我找不到地方。” 都是女生,时屿一眼就看出她的用意。站在她自己的角度上,她一点都不想盛峋陪她过去,不过站在盛峋的角度上呢?她似乎没有资格替他做决定。 “那边有工作人员,去问他们会比我快,没别的事我们先走了。”他语气平淡,寒意几乎要溢出来。 说完他就要抬步带时屿四处转转,江芸儿又上前一步叫住他,“等一下!” 盛峋很轻地叹了口气,两人背对着江芸儿。沉默着,他没有转身理那人,反倒用手轻轻扯了扯时屿的衣摆下角,声音带着点乞求,像摇着尾巴示好的金毛,又乖又无害。 “姐,帮个忙。” 时屿:“啊?怎么帮......” “就说——”他尾音忽然勾了勾,微躬下身子,声音在空中没有落点地飘。 “你是我女朋友。” 你、是、我、女、朋、友。 类似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那回在北城的酒店遇到醉汉时,他很自然地拿这个理由去开脱,那时候她是一点异常反应都没有。如果这时候拒绝,她的心思会有暴露的风险。 所以,她几乎没有犹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答应他,转过身去看向江芸儿。小姑娘长得水灵灵脆生生的,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风大些就能给吹坏了。 时屿暂且相信她的性格生来就这样,很有礼貌地跟她解释,“你还有什么事吗?我和我男朋友好不容易有时间出来约会,有事尽快处理完可以吗?” 江芸儿整个人明显地一滞,自动往后退了半步,连忙低下头去,掩饰她早已绯红的脸颊,只知道说:“对不起打扰了,对不起。” 不等时屿再说什么,江芸儿很自觉地自己转身往一个方向去,很快就在视线里消失。 完成任务后,时屿转身看向盛峋,眼神里满是无奈。 盛峋唇角微微勾着,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笑着对她说:“谢谢屿姐。” 时屿努力压下心里的情绪,努力用平静的呼吸汲取超出往常的氧气,“不客气。” 他们两个人逛着逛着,走到了场馆的外面。因为活动原因,外面的花店和奶茶店暂时被承包,只接待今天来参加活动的人。 盛峋看着招牌上大大的字眼,瞥她一眼,“想喝吗?我记得你喜欢喝甜的。” 时屿歪了歪头,故意怼他,“不对,我喜欢喝冰的。” 五分钟后,他们走到楼上,服务姐姐把两杯饮品端上来,而后轻手轻脚离开。安静的午后,外面是婉转鸟鸣,里面是花香馥郁。得天独厚的灯光落在木质地板的一角,投射出浪漫的丁达尔效应。 气氛变得暧昧又轻松,两人不约而同抬眼相视。时屿看到了他眼中的自己,只几秒,立刻不自在地将视线移至窗外,喝口饮料冷静冷静。 入口,不是冰凉甜腻,而是温热淡甘。 时屿微微皱了下眉,仔细看了眼他点的是什么。 ——三分糖,温热。 跟她的喜好反着来。 “......” 盛峋猜到她想说什么,语气认真又懒散地解释,“太甜容易腻,对身体和皮肤不好。太冷......” 他顿了顿,没什么忌讳,“你每个月都得遭一次罪,不值当。” 道理她都懂,但是...... 哎,算了。 结束这段对话,时屿有点无聊地看向窗外,思绪慢慢回到今天最震惊的事情上。 左右安静地发慌,她再次打开话匣子,“那个协议,时凛让你来陪我你就真来啊?我还以为以你的性格压根不会管他。” 盛峋:“一开始是挺惊讶的。” 他的手很轻地搭在自己左手小臂上,长袖遮盖的地方,隐隐露出点淡红色。 “我之前欠他一个生日礼物,想着反正和你相处没什么不愉快,答应了也没什么。” 时屿:“哦,那现在这协议算结束了呢。” 她慢慢把话题往某个方向靠,但只是疯狂在边缘试探,生怕稍微过线他会立刻警觉,然后像拒绝刚才那个女生一样疏远她。 盛峋神态轻松,看着自己的眼神像灼灼的火,以至于时屿只要跟他对视就会紧张。 她低了下头,舔舔发干的唇,“你不会这么没良心真就跑了吧。” 换个半开玩笑的说法,这样两边都不尴尬。 他们相对而坐,分别在桌子的两端。听她说完这话,身子忽然往前凑了凑,倏尔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语气懒懒散散地回答,“不会啊。” 时屿心里的担忧散了大半。 “何止呢。”他又忽然笑着说了句,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 盛峋很轻地转了下手上的戒指,保持着两个人这么近的距离,安静地抬眼凝着她。 一正一负的电极,在通电的瞬间产生强大的电场。她难以呼吸,生怕气息大一些就要落在他脸颊上。 她不知道盛峋突然靠那么近是为什么,甚至在心里想是不是在报复她。因为曾经在酒店,她就以拿手机点宵夜为由,逗他似的故意离得很近。 只是心跳实在失控得厉害,大脑有点缺氧,连带着脑子也不够灵光,她直接讷讷地发问。 “你靠我那么近干什么?” “那天在酒吧,我问了你一个问题,你没有回答我。” 他说得很慢,时间停滞。 “什么......”她断片断得厉害,后半段几乎没有印象。 “我问,你知道盛峋喜欢时屿吗。” 她眼睛微微睁大,心脏就要蹦出来。 他看着面前人的反应,慢慢退回到两个人的正常距离。没有拆穿她,忽略她因为紧张而通红的耳朵,郑重其事地说。 “那你现在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可恶,存稿突然就空了呢! 这里是一只懊悔万分的双更冻冻!! - 第36章 弟弟 [V] 【36】 “你在跟我表白吗?” 过了很久,时屿才问他一句。不是不清楚,只是想再确认一下有没有听错。 “嗯,我在表白。” 话一出,她再次沉默。 她要说什么。 好巧啊,我也喜欢你。 真的假的,我们双向暗恋欸。 太过突然,她因为紧张丧失表达能力,只能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要这么混乱,更不要让他误以为她在措辞拒绝。 好不容易想跟他说让她考虑一下,短暂的独处时间被他一通电话打止。 医院的代教喊他回去,她最后一句话没说。 毫无征兆的告白仓皇地开始,仓皇地结束。甚至不能说这件事结束了。 陪他走到马路边上,然后愣愣地打车回家。 欣喜不一定若狂,起码看她的状态不是的。她直接呆滞了。 - 这个“症状”持续了三天,期间盛峋偶尔会发微信给她,大部分是给她点的奶茶和下午茶,晚上有直播的时候,他会看着时间给她点宵夜。 本身在医院值班会比较忙,那天告白过后,他们都没有认真地再在这件事情上深究。 好像过于突然,又过于不真实了。 不过很快,时屿心里的谜团找到解决的机会,原因是盛峋在医院的小老板对他很好,知道他准备考研,让他自己去复习,领导实在查得紧才让他过去,大部分时间可以呆在家里。 时屿的生活过得日夜颠倒,时间线和他刚好倒过来,一天和他能见上面的时间只有五六个小时,就是下午吃饭前后。 这天下午,时屿抱着电脑想去客厅回放一下荣耀战事的夏季赛,踩着拖鞋走出来,一抬眼看到盛峋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本书在琢磨。 见时屿走出来,很自然地把书放下,喊了她一声,“屿姐。” 他平常都是在自己房间看书,今天竟然也出来了。 “我原本想回看一下夏季赛,你继续学吧,我回房间。” “等等。”盛峋叫住她,把书合上。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你在这看吧,我学得差不多了,正好放松一下。” “行。”时屿走过去把电视打开,把ipad 上的视频投屏上去。调整完设备后准备沙发上坐着,看到盛峋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了瓶冰镇的蜜桃味气泡水,推到时屿面前的桌上。 “Star打KL那场么?”盛峋抬眼看了看,正好切到一个职业选手的侧脸。盛峋之前在K站直播的时候,偶尔会和他一起排位。 “对,看网上对这场讨论很激烈,所以想学习一下。” 他似乎笑了声,没说什么。 夏天的傍晚是最浪漫的,橙紫相交,光线所及之处都染上温柔。 窗侧的阳光打在电视一角,电视上的东西很反光。盛峋看到,站起身边低头看手机,边晃到窗边把窗帘拉上,打开一盏落地灯,然后又绕到原位坐下,似乎离得比刚才还近一些。 时屿没注意,很认真地看着屏幕,看到一个不被看好的后期英雄一炮秒掉对方法师,她直接激动地说脏话,“我草,这他妈太离谱了!!” “这是人能打出来的伤害吗?我靠!” 她激动地往前倾,眼球快速地跟着屏幕上人物的移动,时不时激动地拍手叫好,也会皱眉啧几声表示遗憾。 盛峋靠坐在沙发上,视线里能看到时屿的侧脸,目光一直留意着,把她所有细小的神情变化都收入眼下。 耳边时不时冒出来的几句脏话,将盛峋的思绪勾回到那晚在酒吧和商南星的对话。 他好像是说了时屿喜欢自己的吧,就,游戏回放比喜欢的人还香吗?在这坐了也有个把小时,她连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 等比赛终于结束,盛峋清了下嗓子,试图提高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那个——” 话音未落,站起身向前够桌上边缘的ipad,还想再找比赛视频。 后面的人眼前看到的,是两条白花花的细腿。夏天在家里,她通常是长袖搭短裤,本身这个搭配没什么,但配合上她微俯身的动作,裤子似乎稍微向上带了点,白皙再长一截。 他深吸口气挪开眼,缓缓吐息,做了个吞咽动作,凸起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时屿又找了场比赛,按完后,反应迟半拍,抬头对上他尽是躁意的眼神。 “怎么了?你刚才是不是叫我了。” 耳边响起熟悉的游戏bgm,盛峋看她注意力不断地分散去那边,不太想继续对话的样子。用力攥了攥拳,起身直接拿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时屿:???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把重要的事情解决完。” 他这话一出,时屿的手滞在空中,声音不自觉压低,明知故问:“……什么事情?” 盛峋看着她,余光总是会看到她那双蛊毒似的腿,动作有点粗暴地把他搭在沙发边的外套丢过去,从大腿到膝盖的位置都盖得严严实实。 “……” 盛峋:“上次太匆忙,我又因为实习一直找不到时间和你说清楚。” 时屿有点紧张,视线四处飘,指尖绞着他的外套表面。 盛峋盯着她,不错过任何神情的变化,“所以趁今天有空,我想正式跟你说一声。” “什么……”时屿已经不敢跟他有任何眼神交流,只感觉到他希望自己说什么,才低头回两个字。 “我要追你。” …… “你说见到盛峋妈妈那天吗?”说话的人含含糊糊的,嘴里像塞着糖果,“那天特巧,你给我发信息的时候,盛峋就在我旁边。” “我就随口一说,他立刻变脸色往你那边去了。现在想到他妈的嘴脸,难怪他走得那——么急。”章柠拿腔作调地拉长音,优哉游哉地回复她的问题。 “哦。”时屿应了声,在床上翻了个身,下巴垫着枕头向下趴着,“我以为是他约你出的门。” 搞得她胡思乱想半天。 章柠默了默,语气很正常,“就是他约的我呀,不然谁大早晨不睡觉跑去陪小太子喝茶啊。” “……” “不过吧——”章柠艰难地在憋什么,非常纠结,但又不得不信守承诺,要守口如瓶,所以临时换了句,“你现在有没有看对眼的人啊?” “啊?你怎么突然关心这个?” 章柠内心:我也不想的!可我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啊!! “呃……”她迅速措辞瞎说,“最近身边优质男性太多,想替他们向你荐荐枕席。” 时屿被她的理由逗笑了,没拆穿拙劣的谎话,饶有兴趣地问她,“比如?” “就比如,盛峋啊!”章柠眼神一下亮了,满满的期待,滔滔不绝地向时屿介绍,“你看你和他也经常打游戏,相处地也还不错。你之前不也说他这样的可以吗?那为啥不试试他呢。” 时屿沉默了会儿,脑子慢慢转了个弯,听着章柠广告词似的介绍,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不太确定的想法。 “你别告诉我,你是盛峋那边的卧底啊。” “……” 章柠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啊?啥??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啊,我和他又不熟……” “不熟还约出去一起吃饭啊?” “……” 章柠:哎呀,穿帮啦。 答案已经很明确,盛峋找章柠就是问自己的事。亏她还误会盛峋喜欢章柠,稍微有点无语了。 章柠紧张地咬着下唇,眼珠子转来转去,生怕露馅毁了他的好事。 “他已经跟我说了。”时屿轻声打断,偏头看向窗外。 “表白了。”补充一句。 “我靠,太沉不住气了,他这样怎么行啊!”顿了顿,意识到说了啥,干笑两声,直接破罐子破摔:“哎呀,既然他都跟你提了,那我也不用藏着了!” “那天一大早他找我,我还以为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结果就是问了一堆关于你的问题,还不让我告诉你。”章柠不屑地咂咂嘴,“果然还是人年轻,这年头哪还有人表白找闺蜜助攻哦。” 时屿低笑一声,听她继续说,“不过那天刚好碰上他妈妈来找你麻烦,所以没问太仔细就赶去你那边了,后来也没什么联系。” “哦,那你这么积极地帮他‘推销’啊?”时屿笑话她,“说吧,你收了他多少钱!” “…没,我收了个人。”含含糊糊的,语气倒是挺骄傲。 时屿:? “不管他不管他,”章柠赶紧扯开话题,“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嘛,你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呢?” 时屿轻叹一口气,有些懊恼地玩着自己发尾的头发,“挺乱的,直接把我计划打乱了。” “为啥?你对他能有啥计划。” 时屿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嘴角边凹下一个浅浅的梨涡,“其实吧。” “我挺早开始就喜欢他了。” “?” “不过综合考虑各方因素,我以为不会有结果的,所以没跟你说,也没打算告诉他。” …… “…所以我现在干脆看他的进展,配合他好了。” 章柠根本没专心听,从时屿说她也喜欢盛峋开始,她的嘴角已经疯狂上扬,低头拿出手机疯狂给盛峋刷屏。 章柠:【!】 盛峋:【?】 章柠:【!!!】 盛峋:【???】 上帝视角时屿:……你俩有事儿吗? *备忘录 我游戏打得也挺好的,不夸我。 ——[5.24] 第37章 弟弟 [V] 【37】 下午五点,时屿缩被窝里上分,皱眉一直忍不住啧几声,打得人很烦躁。 不知道什么原因,最近她的游戏打得很不顺利,上星困难,而且好像又把手给打坏了,才好了一段时间的症状隐隐有卷土重来之势。 逐渐摆烂的人叹口气,上大号微博给晚上直播请假。 @食人鱼下一个吃你:今天不舒服,请个假~ 【这个月多少回了,上线次数屈指可数,还都那么水,真无语。】 【抱抱鱼姐,要注意休息呀!!等你!!!】 【好扯的理由,不想干了直说,跟隔壁那个傻逼一样退圈好了,皆大欢喜。】 近来主播圈里备受争议的人只有山旬,从他被草莓甜炒作开始,外界对他的谩骂声没有停止过。 有时候她也挺无力的,面对滔天巨浪般的舆论,她大多数时候只能把不快压在心底,一个人默默消化,好不容易勉强继续向前,心里总归有点小委屈。 不过没办法,这就是她改变不了的现状。 在床上躺了几分钟,时屿肚子咕噜一声催促她去吃饭。于是人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下床的时候没站稳还踉跄了几步,步履怠惰地往外走,盛峋站在窗边在和人打电话,听那些专业名词,应该是在和老师请教之类的。时屿没打扰,绕到厨房去准备做饭。 她会的菜式不多,最简单的是煮个面。刚从柜子里拿出两包要煮,听到身后那道声音在往自己这边靠近。 “…好,谢谢老师。”他走过来,抬手拦下时屿准备开锅烧水的动作,和他老师说完最后一句话,才把耳机取下来对她说:“今晚周青杭请吃饭,一起吗?” 他顿了顿,“我看你微博说晚上不直播,身体真的不舒服吗?” 以前自己经常用这些有的没的的理由逃直播,所以他第一反应是时屿也是老油条。 不过她摇头,转了转自己的手腕,“真不舒服,手又开始疼了。” 盛峋轻轻啊了一声,想说那今晚就在家吃,第一个音还没发出来,时屿立刻插嘴,“不过一点也不耽误出去吃饭呢。” 她把面胡乱塞回柜子里,“去哪里吃?” “……” 他们去的地方离家有点距离,是盛峋开车去的。 时屿原本想坐后排,但考虑到他们就两个人,坐后面太奇怪了,于是绕了个大圈绕到副驾驶座。 盛峋单手把着方向盘,看上去闲闲散散的样子,但其实非常专注,生怕不小心弄出什么意外。时屿玩了会手机,在空调吹出的阵阵凉意中合眼小睡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时屿呼吸声忽然重了一点,之后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车子停在路边,旁边有保安不断指挥来往车辆往里走。 低头一看,身上盖着一件宽大外套,两侧压在背后,所以没拉拉链也能稳稳地盖住身体。 “醒了?”盛峋把手机随手放到中控台上,偏头低声问。 “嗯。”时屿把安全带松开,把衣服叠好放到两个座位之间的小储物柜上,视线再别回来时,无意看到他手机屏幕上的东西。 一只前臂解剖图,手骨、上面附着的肌肉以及行走其间的神经用不同颜色标出来。 “这是……” ”你不是手疼,“他语气悠悠,带了一丁点懒散,把手机拿来放她面前定了定,“加深一下印象,回去帮你推一下。” 时屿:! 这个点还没到用餐最多人的时候,他们跟着服务生走到二楼包间,周青杭来得比他们还早。脸颊上有些泛红,大热天的,冲锋衣拉链拉到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怕冷。 坐下后,时屿才发现这儿有四张椅子,隔壁的座位上筷子已经烫洗过,椅子后面挂着一个小包包。 “还有一个人是?” 不等周青杭给出答案,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人没来得及抬眼,一直低头整理着裙褶,嘴里小声抱怨:“遇到了个好没素质的人,洗完手水全甩我身上——” 时屿:这声音…… “诶?”章柠喜笑颜开,一下跑到时屿身边送上一个拦脖抱,“我亲爱的屿屿,你怎么来啦?” “盛峋说带个人,我还想着替你盯一下,原来就是你啊!!” “……” 时屿:不是我说,你能小点声吗?生怕盛峋不知道我俩在背后说他呢。 盛峋极微地挑了下眉,面不改色地将桌上的菜单递到时屿跟前,“看看想吃什么,这间餐厅处理牛排一绝,做不出选择可以试试招牌。” 很自然地给出两个方案,一个给或许有兴趣尝试新事物的时屿,一个给暂时无法突破选择恐惧症的时屿。 时屿get到他的点,没忍住笑了一声,把菜单推回去,“那就点招牌。” “行。”他语气放松,把服务员叫进来后三两下把菜点好。小姑娘怯生生地重新清点菜名的时候,因为紧张还结巴了下,说完就立刻转头快步走出去。 周青杭啧啧两声,望天感慨,“到哪儿都惹桃花,盛峋真就是个祸害,怎么不见有人跟我说话结巴呢。” 章柠无语地白了一眼,一脚踩上他新买的球鞋,“就你会说!你敢招惹一个试试!!” “错了错了,我不是开玩笑呢嘛,别生气别生气!”说完,当着他俩的面,直接打了个啵。 时屿:“……” 盛峋:“……” “注意点影响。”盛峋舌尖顶了下腮,无语地偏头挪开视线。 周青杭低笑两声,“干嘛,自己没对象,嫉妒啊?” “笑死,我犯得着嫉妒你?”他拿起手机翻微博,懒得理他。过了会儿,才假装不经意抬眼看一下时屿的方向。 时屿低头捏着勺子,过了会儿悄悄转头看向脸上有点红晕的章柠。 所以她视频的时候说要了盛峋一个人,要的是周青杭啊…… 这拿下的速度可以啊。 章柠:“今天是我和他一个月纪念,特地把你喊出来一起庆祝的。” 时屿没忍住,怼一句:“你俩腻歪到我们两个电灯泡。” “这不怪我啊,是盛峋非要来蹭饭的!他说你——” “吃饭了。”不等她说完,盛峋忽然开口插嘴,不让她把话说完,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 时屿:啊?说我啥?? 这个点一直存疑,打算回家再慢慢敲她。菜很快上齐,如盛峋所说,这间餐厅的菜品真的很不错。平常吃饭只吃七分饱的人,今天还多加了半碗饭。 结果就是,周青杭拖着喝醉的章柠回家后,时屿还和盛峋坐在房间里——等她消食。 “我今天吃太撑了,怕待会儿吐你车上……”时屿痛苦地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来的肚子,满眼懊悔,“再也不吃那么多了,好胖啊。” 盛峋原本坐的位置和时屿之间隔了他们两个,他们走了,他就随手拉来旁边的凳子坐下,想离她近一点。时屿说自己胖的时候,他的视线很自然地移到她的小肚子上,没忍住笑了声。 “你笑什么!”时屿要自闭了,双手捂着肚子,“吃饱了才那么胖,消化完就瘪下去了!” 盛峋眼底满是笑意,“挺好的,吃多点营养好,长点肉。” “站着说话不腰疼吧,长肉了怎么减啊!” 盛峋:“健身?锻炼总归是好的,我看你平常在家不怎么运动。” 时屿有点无奈地说:“直播到凌晨,我起床的时间就接近中午,起来之后吃吃饭,看看比赛,一下又到下午准备吃晚饭了,没有时间锻炼。” 咸鱼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她只是想拼命给自己找借口休息罢了。 盛峋微微挑了下唇角,不拆穿她,“房间有点闷,要不出去走走?” 思索片刻,“好。” 夏天散步是很舒服的,晚风轻拂,风的温度暖中带着解暑的凉,让人不至于太热,也不会冷得发抖。 “我还以为今天只是单纯和你朋友一起吃个饭,没想到还多了章柠。”时屿率先挑起话题,“谈恋爱竟然不告诉我,假姐妹!” 盛峋在旁边听她自个儿嘟囔,听到这忽然接话,“不高兴?” “一点点。” “那要不要以牙还牙一下?”他循循善诱。 时屿信了他的邪,顺着他的话问,“怎么还?” “简单,”他说得很轻松,压根没把人家放在眼里的样子,“姐姐和我谈恋爱,也别告诉章柠,这样你就能出气了。” “…………” 就不该问下去,想不到盛峋还有油嘴滑舌的一面,自己还上套了! 时屿没回他这句,双目环顾周围的环境,低矮的灌木丛里传出簌簌的声音,应该有小动物在里边。两个人绕着餐厅外面的街道绕了有三四个圈,她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说要回去。 路灯白色的灯打在她发间脸侧,照得她本就白皙的小脸更透嫩几分。人微眯着眼,像极了被薅舒服的小猫咪。盛峋在她面前垂眼看着,一下就扫清刚才无意看到微博恶评带来的阴霾。 “屿姐,”上车后,盛峋边扎安全带时喊她,眼睛没有看她那边,把车子启动后,观察左侧镜后的路况,打灯把车头摆出去后,时屿才听到他的下半句。 “我刚才跟你说的是认真的。” “嗯?你说的哪句。”虽然隐隐感觉他要翻起自己刚才逃避的那句,她还是很配合地问出来。 之后,耳边果然落下他的声音。不染情绪,像没抱期望,只是想通过重复,提醒她不要忘记自己喜欢她这件事。 “和我谈恋爱。” 第38章 不听话 [V] 【38】 自他说出那句话一直到回到家,时屿都没有出声。 盛峋似乎也没料到她的情绪会这样起伏,因为刚才那句话很明显是句玩笑话,但因为这一句,似乎把她弄不开心了。 两个人沉默着,一前一后进入家里。盛峋把灯打开后,走到玄关处换鞋,然后去厨房开了两瓶消食的苹果醋准备给她喝。 结果刚走出厨房,原本明亮的家里瞬时暗下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盛峋的手抖了一下,呼吸声加重。 他不怕黑,他怕的是周围突然黑暗。这和记忆中的某处阴影是完全重合的,问题一直没有治愈。 时屿刚换好鞋子起身周围就黑了,在黑暗中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凭记忆走到厨房的方向,“盛峋?” 视觉的削减增强了触听觉,她走到盛峋面前时,好像听到了他的心跳声。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快? 抬头看到他额头上的汗,她开始紧张起来,“你怎么了?先去客厅沙发上坐一会儿。家里应该是跳闸了,我去看看。” 说完拿走他手上的饮料,拉着他的小臂走到沙发边。因为用力,她感受到指下有凸起的异物,不知道什么,所以没有很在意。 小臂上的疼痛把他的状态拉回来,盛峋走到沙发边时,自己没坐下,手反过来轻抓住她的前臂,把她带到沙发上,“我去看,你在这儿坐着。” “行,”时屿有点后怕,他刚才的神情很不对劲,“注意安全,别触电了。” “嗯。” 不明原因跳闸,他把开关扳下去后屋内再次明亮起来。他面色平静地走到沙发边上坐下,顺手把桌上的书收拾整齐,单手扣着饮料拉环,啪一声打开,很自然地先递给时屿。 时屿接过,指尖和他的相触。可能有心理作用,她感觉被电了一下。 “原来你怕黑么?”时屿对此不了解,见到他刚才紧张的样子,只能联想到这个。 不怎么好解释,盛峋应声,“对,从小就怕黑。” “那你睡觉怎么办?一直开着灯吗?” 面不改色,“嗯,一直开。” 安静了会儿,时屿低头想打开K站,手点偏了,按进一个很久没进入到论坛软件。以前读书的时候,所有校内的瓜都是在这里吃的,同学们形象地戏称这是瓜田。 原本点错了关掉退出就好,但视线看到消息栏里有几条新消息。那个用户大概是半个月前给她发了六条消息,但她没看到。 【这个号还用不?】 【那天的事跟你道个歉,不是故意推的。】 【我真有急事找那个男生,如果有他联系方式记得第一时间给我。】 【去道歉,挺愧疚的】 【我微信号跟这个账号同名,有消息了加我,有偿的!】 原来是曾经的一中一姐,也就是把时屿推进医院的李嘉桃。 李嘉桃竟然会为了要那个男生的微信,一直锲而不舍地追着时屿各大社交账号要人。她到底是什么底气觉得那个男孩子会原谅她?她干过什么是已经完全忘记了吗?? 时屿皱着眉,抓手机的手越来越用力,指尖泛白。因为太用力,一下扯到自己的旧伤,手腕突然一阵刺痛,导致她猛地失力,手机摔在地上,钢化膜碎掉。 盛峋弯下身帮她捡起来,无意瞥见上面开着的界面是涉川一中的论坛,没再多看把手机关上。 “姐,你——” “手疼。”时屿有点郁闷,直接把手摆在他面前控诉,实则心里在烦的是那个李嘉桃。 盛峋把她手腕拉下来,没有推拿,也没有触诊,就只是用自己的手牵着她的,过了会儿才松开起身去房间拿银针和艾条。 “我房间还有一截,你上次没用完。”时屿看他拿着艾条出来,出声提醒。 盛峋点头,却还是拿着这跟新的走过来,“不是没用完。” 他坐下,双手握着她不舒服的右手,很轻地开始揉捏前臂地的肌肉。 “上次忘记告诉你艾灸需要把衣服拉起来贴着皮肤,”他说得慢,手上的力气恰到好处,生怕太大力加重她的伤势,“你睡得早,所以没有灸。“ ”哦……我就说为什么早上起来房间里没味儿呢。“ 他掌心的温度有些烫,从肘部前后一直慢慢按摩到手腕附近,期间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脖子下垫上一个公仔,以一种更舒适的方式仰躺在沙发上。盛峋默不作声地给她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被治疗的人气息逐渐均匀,合眼不知是不是睡过去了。 一直到他加大力度摁在手腕附近时,时屿才稍微往回缩了下,轻蹙眉低声怨了句:“疼。” 他正打算给她施针,顺势将手挪开,把桌上的一袋银针拿过来,动作娴熟地给自己和时屿的手消毒,戴上手套后,语气半打趣半安抚地对她说:“这次不问疼不疼了?” “……” 虽然是男生,但他的手确实很巧,尤其在扎针的时候,时屿只感受到酸麻胀的感觉,痛感几乎没有。 盛峋的手法更好一点,这是她上次把他和王医生比对以后得的结论。 “把手抬起来,我在下面灸。”他扎完针说。 时屿没太听懂他后半段,但听得懂前面。于是很顺从地将手抬到半空中,还要小心留意不要牵扯到手背上的银针。盛峋把艾条点燃后,燃面朝上凑近她的手掌,手背上扎着针,手掌面被艾叶熏,温热的感觉很慢地在手掌心匀开。 时屿第一次做这样的治疗,好奇地盯着看了会儿,明确这个方式不会疼后,她悄悄移开视线,顺着那只极好看的手,攀爬着他的静脉缓缓上行,直到隐没于他的衣袖下。 视线再往上,挪到他的领口,到他突起的喉结,流畅的线条一路向上,分明的下颌,薄唇,高挺的鼻梁,狭长的……眼。 “好看吗?”在她看到盛峋眼睛时,原本盯着艾条的人忽然对上她的视线,眼底满是笑,轻佻中带点嘲意,手上的艾条倒还拿得稳稳的,没有让滚烫的一面触到她的皮肤。 “……” 时屿正了正神色,理直气壮地回答,“好看啊,怎么不好看呢?” “…………” 行,她打直球反而搞得他无话可说。 “你手的毛病,如果不改变一下平常的习惯,会变成一个长期问题。”盛峋一直拿艾条在她掌心下缓慢划圈,尽量让周围的组织得到熏蒸。 “没办法,这算是主播的职业病?” “我之前也不这样,”盛峋轻哂,“打得时间可比你长。” 因为在K站直播的时候,他还在学校要正常上课。为了凑够时长,他会集中在某天直播很长时间。所以要说手出现毛病,也该是他这样“爆发”式的先遭殃。 但显然他对这方面很重视,适度的放松让他避开了这个问题。反倒是每回直播完就躺床上睡大觉的时屿成了最终受害者。 “回头我在网上学一下怎么舒缓肌肉疲劳?好像只有这个办法了。”时屿想了会儿,看着面前那双性感的手低声说。 时间差不多,盛峋把东西收起来,左右晃了晃银针,将针抽出来,有出血的地方用棉签按压止血,一直站着帮她弄了有一个小时,收拾完东西才轻叹一声,坐到沙发上休息。 “不用上网学。”他喝了口水,似是歇够了,忽而道出一句,“这不是有现成的我吗,我觉得——” 时屿看着他,等下半句。 周围的空气夹杂着艾叶和他身上的檀香味,清冷和温热掺杂,一丝丝沁入鼻尖。 他抬手按着自己后脖颈,微微仰了下头,后颈的脊椎嘎吱一声响,“我还挺靠谱的。” 时屿愣了下,点头,“对,你扎针的技术比上回医院遇到那个王医生好一些,不疼。” ”所以——“他根本没认真听时屿后面接上的话,顺着自己的思路缓缓往下走。 时屿:嗯嗯? “屿姐不再考虑一下?” “?” 他的思维跳得毫无逻辑,入耳时根本没联想到那儿。看到他视线里的认真和涌动的情绪,时屿才后知后觉。 又回到刚才在车上那个终止的话题。 说来奇怪,时屿心里有他,确实很喜欢他。 可当他主动提出来要追自己的时候,她愣是半天反应不过来。那天和章柠视频通话的时候,她就一直反复问时屿,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不答应他啊? ——你不怕你等着等着,他就先放弃了吗?到时候可难追了哦,他很抢手的!你不知道论坛上有一栋关于他的高楼,每天都有新更新的表白帖…… 时屿心里的回答是:当然怕。 盛峋优秀,她知道。所以和他一起的时候,时屿会忍不住想自己到底具不具备和他比肩而立的能力和资格。 最重要的是盛峋年纪还比自己小。他身边肯定有很多一样优秀,甚至比他还要优秀的同龄人存在。时屿拿什么和她们比,他又是为什么能排除掉那些人,坚定地来选择自己呢? 盛峋:“你在想什么?能告诉我吗。” 察觉到时屿在思考,盛峋的声音压得很低,生怕突然出现的问题会打断她的思绪。 时屿深呼吸一口气,望着视线侧边,他劲瘦的大腿。裤子比他的腿宽,拱起几道褶皱,上面还随意搭着那双手,指端下垂,血管鼓起,感觉这会儿不小心拿把小刀划拉一下,血会快速喷出来。 “嗯?”他稍微靠近了些,时屿隐约感觉到脖子上刮来一小阵热浪。 思维发散到天外的人晃了晃脑袋,长发扫过他的衣袖,或许还刮蹭到他的皮肤。 时屿:“我在想,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盛峋嗯了声,正色准备作答。却意外地听到她接连来的第二句。 “也在想,我为什么会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专栏里的《暧昧成熟》改名成《爱恋成熟》啦(疯狂暗示 第39章 不听话 [V] 【39】 客厅里开着壁灯和沙发两侧的落地灯,醺黄的光线在地上打出一圈深色光晕。屋子里安静的能听到外边刮起的风声,窗户轻微地震颤,发出微小的声音。 从酒吧那晚遇到商南星开始,盛峋就得知了她这个秘密。但从始至终,他都只把这个问题的答案放进待定区,不是因为不相信,只是单纯地想听她亲口说出答案。 所以相对来说,盛峋听到她那句话时并没有特别惊讶,只是低笑一声,意味深长地偏头看着她。 时屿在很多方面喜欢打直球,直播的时候骂人,拒绝不喜欢的男生。但偏偏在和喜欢的人表白这件事情上,时屿不擅用肉麻亲密的情话,连一句喜欢你都是用问话的方式说出口。 过了会儿,盛峋悠悠开口,尾音似有若无地向上挑,声音低柔,一下下敲击着听话人的耳膜,电流顺着听觉神经传进大脑,刺激瞬时遍布全身。 “问题的答案很长,暂时保密。” 时屿一下从暧昧的氛围中跳脱出来,本想转头笑话他搞得神秘兮兮的,结果转头时没注意距离,也不知道盛峋离自己这么近,他薄薄的唇很轻地从自己脸侧擦过去,很短暂的瞬间,时屿感受到他滚烫的气息落在自己耳侧。 她的脊背瞬间僵硬,不知所措地抬眼扫了下,只看到他的鼻尖就迅速躲闪开。 怎么这么不小心亲上了! 盛峋丝毫没有惊讶的表现,依旧和她保持很近的距离,近到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一层小绒毛,漫不经心地再开口,“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时屿现在已经丢弃掉自己的思考能力,只想努力用意志力降低自己脸上几近发烧的温度。 “…没,没了。”她调整好呼吸,准备起身回房间,刚站起身,自然垂落的手被他轻轻勾住。 他的手比时屿大一些,似还在担心她有顾虑,盛峋不敢直接握住她整个手掌,所以只能试探地轻抓着她的指端。 “姐姐,你能不能重复一下你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肾上腺素极速分泌,时屿的手因为紧张而颤抖,呼吸声也再压不住,变得很重。一声声,挑战着某人的意志力。 “哪句?” “你说喜欢我那句。” 背对着他,时屿双眼微微睁大,不需要照镜子,她现在一定红的像个熟透的虾米,为什么她那么菜啊!不就告个白吗?不就被小男生牵个手吗? 至于,至于这么紧张吗!! 姿势问题,盛峋坐着,时屿站着,他需要稍微仰头才能看到她。 视线里,时屿的耳朵肉眼可见得发红,以耳朵为中心,下至脖颈,上至脸颊,皆是迷人又勾人的红。 时屿艰难地咽了下口水,声音有点哑,“盛峋,你——” 话音未落,转而成一句轻呼。 她刚才开口的时候,坐在沙发上的人忽然站起来,双手不轻不重地按上她的肩胛,直接把她转过来面对自己,而后两手抓着她无处安放的手腕,往自己这边稍用力一拉,她失去平衡直接掉进他怀中。 盛峋双手环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把人圈在怀里。 时屿显然是被吓到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按在他怀里。心率本来就很快,这会儿只觉得自己要犯病了。 “你吓死我了……”被他抱着平复了会儿,时屿才蹭了蹭他的衣服,声音闷闷的抱怨。 “错了,第一次不太熟练,以后不会了。”他说的闲闲散散的,仿佛在说错了,下次还敢。 “不是第一次。”她挑刺。 盛峋想了下,轻轻啊了声,随后垂头埋进她的颈窝。夏天穿的比较清凉,这会儿声音和气息都是贴着她肌肤落下的。 “这么看——” 时屿:? “咱俩暧昧期还挺长。” “……” 之前在北城...... 还不是他自己像个小金毛一样求别人抱!!! 再过了会儿,时屿稍微推了一下,他便会意往后退了半步,小腿后侧顶着沙发,眉眼间皆是轻快放松,心情很好的样子。 “所以,你等会儿有什么安排?女、朋、友?” 好不容易平静的人差点又被他的话惹红脸,只背过身拿起桌上的杯子假装喝水,给自己争取一点平复心情的时间。之后才气定神闲地回答:“看点什么吧,不想打游戏。” “想看什么?”他忽而勾了下唇角,视线静静地落在她眼里。 “……” “看对你来说,有学习意义的东西。”语气搞得挺神秘。 “?” 盛峋:是我想的那个吗...... 半个小时后,洗完澡换上睡衣的人踩着拖鞋走出来,乌黑浓密的头发柔柔地披下来,手上拿着ipad把视频投到屏幕上。 盛峋的视线一直跟着她,直到人在自己身边坐下,穿着短袖,两个人肌肤轻轻有接触,热量相互交换的亲密,他才缓缓将视线挪到屏幕上,打算一睹时屿给他准备的“好东西”。 一抬眼,入目一把手术刀,划开的是纸皮,但渗出的是红色颜料。经典的黄金比例示意图,肌肉关节解剖图谱。耳边静静地荡着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片头过后,醒目的几个大字挂在屏幕正中。 ——康复医学进展 “……” - 两个人顺理成章地谈起恋爱,说突然吧,其实双方都早有预谋。但要说这事儿办的得多有仪式感,好像他俩直接跳过了那一步。 自确认关系,盛峋几乎都在家里和时屿一起住,没再搬来搬去回宿舍复习。两个人各自有各自的事情忙,时屿这边除了一直在进行的【荣耀战事】的游戏直播,还逐渐在恐怖游戏方面有所涉猎。除了【招魂者】的测试项目,Endless还指定她为新游戏的代言人。 这很神奇,据时屿了解,Endless 的老板褚邺泽有个天仙纯欲美夫人,弹得一手好琴,是娱乐圈靠才华爆火,却靠颜值出圈的美女之一。按理来说这种大型代言应该都直接给最亲近的人来做,但他们竟然没有用临纭,而只是用了时屿这个顶多在直播圈里有点名气的小主播来。 说实话,时屿有点害怕。收到工作邮件的那天她就愁眉苦脸地思索,盛峋中途进房间好几次都被她打发走了。 接近中午,盛峋又进来了一次。这回时屿没赶人,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很自然地走到他面前搂住他脖子,依旧苦恼。 盛峋的手穿过她披散的发,轻轻顺着她的青丝,低头去嗅女孩子身上的甜香,“还在纠结Endless的工作吗?” “嗯。”闷闷的一声,“害怕被临纭的粉丝攻击,毕竟他们现在可是传说中的‘模范夫妇’,双方背景都这么厉害,不想影响到我的本职工作。” “应该不会,”盛峋把怀里的人拉出来,拉着她手把人带到外边餐厅准备吃饭,边走出去边解释,“我和褚邺泽见过几次,他挺负责的,如果你因为参与他的项目收到攻击,他不会不管你。” 见她还是一脸忧愁,盛峋把呈出来的汤推到她面前,拎起一个瓷勺子放进去,“纠结就说明你有想去的成分在,那你跟我说说为什么想去。” 时屿的心思被人剖解开,伸舌舔了下发干的嘴唇,想到他的身份犹豫了下,还是照实说:“他们给的挺多的,我有点心动。” 谈钱确实俗,不过时屿不是逍遥世外的神仙,她需要钱,她必须俗。 盛峋家里很有钱,像他这样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估计不能理解,所以她希望能尽早让他看清楚自己这一面,作为一个在社会上打拼的她,最真实的一面。 关于他接下来的回答,时屿在脑海中模拟过很多次,有过很多画面和方向。尽管有过预想,他说出的话再次离开时屿的“射程范围”。 她听见这个小富二代说:“换我我就不犹豫了。” “嗯?”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她愣了下,抬眼认真观察坐在对面的人都神情。每一处细节都在告诉她,这人说的是真心话,不是为了拉近两个人距离随口说的空话。 “不过,这个结论还是有条件的。”盛峋在一堆肥肉里挑出她爱吃的瘦肉夹到她碗里,“前提是你要做的事情合理合法,不会对你自己带来伤害。” “工作这些困难是可以克服的,所以不在以上的危害列表里。”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听到这些,时屿很意外。既然都点到这儿了,干脆也不隐瞒她所知道的情况,“原来我们小峋还是个上进的富二代。” 似乎有些不喜这个称呼,盛峋眼角往下耷了下,摇头郑重其事地看着她,“姐,别这么喊我。” 他语气挺认真的,时屿还是第一次见他情绪暴露的这么明显。 “我不是那种堕落的人,我会靠自己的成绩打拼,你要信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时屿微皱了下眉,发现他会错意了,“我只是单纯地想告诉你,我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而已,仅此而已!” 盛峋随意地点了下头,心情总归还是有些不悦。时屿把嘴里的饭咽下去,脚在桌子底下轻踢了他两下,他没躲,但也没理她。 时屿:“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我一直觉得你很独立的。” 盛峋嗯了声,语气依旧冷冰冰的。 心里一颗小火球在听到他回应的一瞬间爆开,饭也不吃了,直接把碗撂在桌上,往椅背后一靠,“该说的都说了,你要怎样才能不生气了?” 盛峋这回终于有点反应了,也把碗放下,语气里又点……期待? “怎样都行?” “……” 他甚至没有思考,像早就有个愿望在心里等着实现,碰巧遇到时屿生气的机会,猜她会像上次一样说类似”你想怎样都行“之类意义的话,于是暗中往那方向引。 “你可不可以——” 识破他诡计的时屿咬着后槽牙憋出三个字打断他。 “不、可、以。” 盛峋:好可惜哦。 时屿:你想死啊? 第40章 不听话 [V] 【40】 K站一年一度的十大up在七月初挑选,时屿作为【荣耀战事】中叫得上名号的王牌主播,没有任何悬念地拿下了这个称号。 按照K站的规定,每个up最多能拿三次十大的奖项,再之后的名额就要让给其他新秀了,所以这是时屿最后一次拿游戏区的十大up。 她拿起手机打开邮件确认了一下颁奖典礼的时间,正准备放下,无意间看到垃圾箱里有一封系统自动丢进去的邮件。 发信人人的备注是【ljt】 跟贴吧里的一样,她还是纠缠着以前上学时那个男生的问题,一直坚信时屿和那个男生,且一定藏着他的联系方式。 然而这一次,她发来的信息明显带了掩饰不掉的不耐烦和烦躁,最后在末尾还补充一句, ——【我知道你是K站up主的事,你也不想我把以前的事情说出来破坏掉你的事业吧?我找不到他,我知道之前做错了,所以我真的想和他道歉,看到记得回,已读不回别怪我不客气。】 时屿这辈子见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唯独李嘉桃是她遇到过最不要脸的存在。除了找时屿,她其实一直在各大论坛里寻找盛峋的蛛丝马迹。之前不知道听谁说他出国留学,后来才发现他其实在西蘅大学读书。 李嘉桃的摄影工作室正好开在西蘅,发觉两个人的距离并不遥远后,她越来越按奈不住心里想找他的冲动,进一步在各大学校论坛里找他。 其中一直咬紧的线索,就是时屿。 时屿盯着屏幕,心里憋火,皱眉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文字,忍着厌恶给她回信。 ——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别再找我。 李嘉桃接到这个信息时正在工作室里p客单,右下角弹出消息提示,她立刻退出软件点进去查看。看到时屿的回复后,她冷笑着把键盘推开,拿出手机登录微博,正准备把那一堆伪造的聊天记录给放出去捏造事实,眼睛先一步看到【草莓甜甜】的微博私信。 内容简短。 ——【确定他就是山旬】 ——【联系方式微信推你】 李嘉桃工作室的另一个女生拿着奶茶走来,路过她时见她嘴角微微上扬,打趣道:“笑得那么灿烂,怎么,谈对象了啊?” 她指尖刚好在添加联系人的界面上点“添加好友”,过了会儿才笑吟吟地回答:“快了。” “嗯?有情况啊你!!”她一把拽过旁边的椅子挨着人坐下,“哪里人啊,长得帅不帅啊?有没有照片!我看看我看看!!” 李嘉桃偏头扫过面前女孩子的脸,眼底迅速暗淡几分,声音冷了少许,“特别特别帅。” “到时候联系方式给我一个啊,我要瓜分一口狗粮!” 李嘉桃眼神彻底冷下来,低哼一声,没正面回答。 这么多年没见,当年的小屁孩已经长那么大了,而且还长得那么帅,她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盛峋必须是她的。 - 自从和盛峋在一起,她的作息被迫调整了一下,直播时间提前,从晚上八点开始到十二点,睡觉时间绝对不超凌晨。 早上八点,时屿的房门被盛峋叩响,而后走进来把她房间的窗帘拉开。一大早起来刚洗漱完,声音低哑又温柔,一条腿屈着支在床边,压出一个浅凹,俯身伸手去扯开蒙着一颗小脑袋的被子。 “起床了。” 时屿昨晚假装睡下,后面拿起手机偷偷看了眼小说,一下没收住,熬夜看到三点钟。这会儿可是一点都不想起床,困都要困死了,躺在床上翻身继续装死。 “啧,”盛峋见叫不起来人,把她随便糊在脸上的头发理开,本想着趁她睡着偷亲一口,垂眼视线落到她眼底的淡淡乌青,心情变得不那么美妙。 “你昨晚几点睡的?” 时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理他。 “不说我就不知道了?”盛峋语气斥责,但还是把被子给她理好,从她床上退开,恢复回刚进来时房间的样子,想让她再睡会儿。 正准备出门,时屿从被子里探出半个脑袋,眼睛懒得睁开,说得嘟嘟囔囔的,“九点,我要去吃早茶......” 盛峋在门口顿了顿,听她说完,偏头看了眼,安静地退出房间。 回笼觉几乎没有守时的时候,时屿起床洗漱完再走出来,已经是十点钟。 盛峋一惯的风格,上身黑色短袖,下身黑色及膝运动短裤,再穿一双看似平平无奇,实则价格不菲的球鞋。时屿路过门边镜子时无意抬眼看到,立刻退一步把两个人挤在同一面镜子前看了半天。 盛峋拿过门边放着的防晒喷雾,记性特别好的给她喷了下,“看什么呢?” 时屿撇撇嘴,有点不忿,“看你的腿。” 盛峋听后笑了声,不解女生的关注点,“有什么好看的?” 时屿没来得及说“真细啊”,就被他抢先一句,“能有姐姐的腿好看?” “......” ...... 时屿说的早茶店就在不远,两个人干脆直接走路过去,没有让他开车。一路上时屿抱着他的手臂,一直碎碎念等会儿吃什么,声音很小,盛峋只能偶尔抓住几个字眼,眉眼间不自觉地柔和许多。 两个人并排走着,不远处路灯旁靠着一个带渔夫帽的女人,她戴着口罩,抬眼四处张望,像个狩猎者在等猎物。 时屿没理会,和盛峋一起右转进到餐厅里。来得太晚,已经没有独立包间了,所以两个人在吵闹的大厅里坐下。 盛峋很自觉地把两副碗筷拆开,用滚烫的热水涮碗消毒,余光瞥见时屿低头啃着指尖,犹犹豫豫地不知道选什么。 “豆沙包,流沙包,再来两个糯米鸡,一份蒸排骨、鸡爪,烧麦来一份,再来个水煮菜心。”他一眼都没看菜单,但很顺利地说出菜名,随后让人把烫碗的水收走后,才继续对她说:“现在时间尴尬,吃多点,早餐午饭一起吃了。” 时屿还在嘀嘀咕咕地,重复他刚才报的一堆菜名,然后一个不漏地全部选出来。 点完菜坐着无聊,周围又那么吵,时屿点开游戏,然后轻轻戳了下他的手臂。他很低地嗯了声,尾音向上扬着,像在问“怎么了?” “快来辅助你的野王姐姐,上号上号。” 盛峋笑了声,刚准备横屏打开游戏,对着走廊的左肩突然被一道力量撞了下,随后是滚烫的温度从脖子一路往下,衣服被弄得狼藉。 两个人立刻抬头看向洒水的人,目光都不由得变得凝重。 李嘉桃摘掉渔夫帽和口罩,底下的妆容极其精致,一脸歉意,但眼睛反复上下打量着盛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诶?我们是不是......” 盛峋眸光极冷,随手抽了两张纸巾把水擦干。强压着愤怒,时屿却比他更激动地站起来,挡在他面前,“你来干什么?” 李嘉桃一脸无辜,张口扯谎,“我就过来吃个早茶......这有什么问题吗?” 顿了顿,她抬手要把时屿拉开,好让自己能和盛峋有更多交流。手刚搭上时屿的肘关节,被盛峋直接推开,“别动手动脚的。” “我......”她看着盛峋,只觉得他语气冷漠,但不确定他记不记得自己。念书的时候跟现在隔了这么多年,而且还有妆容加持,说不准就忘了当年的事儿...... 因为有这层思考,她暂时选择不暴露自己的身份,目光担忧地看着盛峋红了一片的脖子,故作紧张地掏出手机,抖着嗓子说:“我,我加你联系方式,我把医药费赔给你!” 时屿有点生气地替他拒绝,“不需要。我猜你也是不小心的,我们就不为难你了,还有事儿吗?”她故意重读了“不小心”,拆穿她极其拙劣的演技。 尴尬的对峙着,盛峋不知在想什么,抬手把匹配好的游戏退出来,点开微信把码打开让她扫。 时屿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知道李嘉桃不是什么好人,上回还因为她进了医院。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儿,她不信盛峋看不出来李嘉桃的意思。 正常有女朋友的男生都应该拒绝异性的搭讪才是啊,他为什么要加那个人。 李嘉桃顾不上那么多,表情努力控制着,尽量不要让得逞表现得太明显。因为身后有送餐车要经过,她还时不时往盛峋这边靠,试图以让道为理由接近他。 盛峋默不作声地往后退了点,看着这个微信号,面无表情地打下备注。 李嘉桃看他没有话说,犹豫了会儿,“备注桃子就可以。” 盛峋抬眼瞥了眼,直接念出她的名字。 “李嘉桃。” 站在旁边的人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难道是他想起来了? 那她要怎么跟他解释当年的事?现在还横着一个时屿,她要怎样让这个障碍消失? 时屿有些惊讶,“你认识她?” 一个人问的问题,两个人在等答案。 过了会儿,盛峋把椅子往后挪,腾出椅子和桌子之间的位置,抬手轻拉着她的手把人带回里侧的位置,声音低沉带柔,跟刚才的冷冰冰截然不同。 “上回故意推倒你的人。”他只说出来一半,偏头盯着李嘉桃的瞳孔,一字一句说给她听。 他顿了顿,眼神暗淡一瞬,意味不明地说:“我从小记性就好。” 第41章 不听话 [V] 【41】 李嘉桃的出现把时屿一天的好心情全毁了。 旧恨新仇一起算上,以前她对那个男孩子的霸凌,且不说对他本人的伤害有多大,纵是时屿这个旁观者,都一直在恐惧和恨中度过了几年。 现在,盛峋是她的男朋友。以她的性格,横插一脚不是不可能。任何女生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偏偏盛峋不知道为什么给了她这个机会。 时屿戴着两边耳机走在前面,双手插在口袋里,视线飘忽地四处望。盛峋在后面跟着,看着她的背影,清楚地知道她情绪的来源。 但,李嘉桃和他的渊源必须要有一个结果。他要用现在的能力,补偿懦弱无能的、年少时的自己。 任何一个曾经陷入泥淖的人,有勇气步履艰难地爬出来,就要有勇气重新面对它。 盛峋远远看到人行道边的红灯还有一分钟要等,小跑到旁边奶茶店,点了一杯她最近经常喝的奥利奥脆啵啵奶茶,五分糖,正常冰。因为他加急,所以很快店员就给他做出来。等盛峋小跑到马路边时,正好绿灯转成红灯,时屿已经走到了对面。 她应该不知道盛峋不在后面跟着,但小区门禁卡在他这里,想进去必须等他一起。 远远看见她把耳机摘下来一只,回头应该想和他说话,结果发现身后除了来往的行人,没别人了。 人愣在原地,似乎在思考这件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手上的单只耳机被他拿走,转而塞进她手心的是一杯冰凉的奶茶。 盛峋一米八几的身高挡在身前,把毒辣的阳光遮挡干净。少年脖侧流着汗,嘴微张着呼吸,稍有些急促,结合手里这杯凭空冒出来的奶茶,原本想跟他置气的人抿了抿唇,“你刚才买的吗?” “回家,外面太热了。”盛峋不回答她的问题,单手把人转了向,左手吊儿郎当地勾着她的肩膀,有意把她往自己身边拉。 时屿轻蹙眉,心里还是不太高兴。跟他说话可不代表原谅他了,几次想挣开都没能成功,最后只得作罢,很没骨气地戳开奶茶吸了一口,就这么勾肩搭背着回家。 ...... “姐。”进门后,时屿手上的奶茶被人拿走放到桌上,还没站定就被他一步步逼着往后退,直到后腰抵着半身高的柜子,退无可退。 时屿空咽了下喉咙,下意识抬右手把想靠近的人推后了些,“怎么了......” “还能怎么?”盛峋垂眼把她抵在自己腹部的手拉开,握着她两手的腕,压在后面的柜面上。 时屿被他不轻不重地锢住,慢慢凑近她的耳朵,很轻地咬了下。 “来给姐姐赔罪的。” 他们在一起之后,亲亲抱抱的次数有所增加,但都只是浅尝辄止,不会特别深。但这回,时屿很清楚地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点调情的意味,紧张地往后缩了下。 见状,盛峋非但没有保持距离,反而松了她一边的手腕,空出一只手从腰后顺着脊背滑到她颈后,稍稍用点力气,把她往自己这边带,温热的话语几乎贴着她的皮肤落下来。 “姐姐,你总得给我个机会。” 时屿耳朵很敏感,身体不自觉地才颤了下,而后扭头小喘着气,“不用,我没生气......” 似是料到她会这样逃避,盛峋很轻把人往怀里扣,手轻轻插进她的发间,在她耳边低语,“没关系,那就增进一下感情。” “......” 现在才刚过中午十二点,天光大亮的,照他现在这个架势下去恐怕会不妙,于是时屿挣脱压着自己手腕的大手,很自觉地凑近他脸颊轻啄一下,“你刚才不是出汗了?你去洗澡。” 为了给自己的“逃跑”争取机会,说这话时,她带着很强的暗示意味,很明显在往那个方向引导。 这回儿愣住的是盛峋,他木木地看着时屿拉开自己的是手走出他和柜子之间环成的小空间,等脚步声往她房间去后,他才恍然回过神,正准备回自己房间拿干净的衣物换洗,路过时屿房间时,清晰地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清脆的落锁声。 “...........” 盛峋:?被耍了 回到房间的人睡了个午觉,明明只是一个小时,她却感觉自己进入了深度的睡眠,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所见,万物都是黑白灰,只有地上的血迹和男孩身上的血迹是红色。 她努力想要往前走,看清他的脸,却在他抬头的一瞬间骤然清醒,满头大汗地坐起来,嘴巴和喉咙都干得发疼。 一定是因为早上看到了李嘉桃,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受这件事的困扰,现在看来,晚上估计也很难睡着了。 回忆被强行勾起来,时屿犹豫了会儿,拉开第二层床头柜,在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堆小纸盒里翻出一台旧手机,屏幕右侧被砸碎,以击破点为中心向外辐射状碎裂。手机背部是一整块白色的板,拆开能看到电池和卡槽。 老式的手机才是这样,现在的新款都不用开机盖了。 时屿动作有点慢,在纸堆里翻翻找找,拿出一张电话卡。同样是陈旧的,不同的是手机没有拿去保修,这张卡倒是每个月都在定期缴费。 等待手机充电的时间里,时屿打开涉川一中的论坛,在二十几条hot楼里,看到的都是些学习资料分享或者是高年级帮助低年级课业问题的答疑楼。那年的激烈“讨伐”已不复存在。 准确来说,只是消失在大众视野。曾经的“女主角”还能在自己的论坛被删帖里看到每个人的回复。 时屿深呼吸一口气,点开了删帖记录,引入眼帘一条讽刺意味极强的标题。 ——涉川一中女英雄传 楼主:【隆重向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来自高一理重的女英雄。她长相清秀,是备受老师关注的乖乖女。她内向斯文,不常跟班里同学打交道。直到有天,狭路相逢勇者胜,她向一个落魄的小弟弟施以援手,成为了弟弟心中的救命英雄......】 【哇,她好厉害哦,她简直是一中的大姐大呢。我好喜欢她,有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啊??】 【我有,我在群里看到她了。】 【楼上姐妹,别吊胃口啊,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让我们一起和这位“女英雄”做朋友呀。】 【嘿嘿,我是在ji群看到的,这就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会吧不会吧,乖乖女还干这种事情吗?不会吧?有没有视频啊!?】 ...... 【听说女英雄家长来找学校麻烦了,她好大的脸哦,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啊?】 【知道你在看,别不出声呀。跟到你家了,知道你住址了,夜路小心哦~】 【周六约了你小弟,你作为大姐是不是应该出面做点什么?学校后门的是树林记得来,你不来他把你那份也受了。】 ...... 时屿再往下拉,是一张楼主发出来的图片。整张图被马赛克模糊,只留下他被打得青紫的手臂,还有腹部一道道红痕。打得深的位置已经渗出血丝。 【真没来啊,没意思。】 【不是很厉害吗?不是亲自把人带出去了吗?怎么把他一个人撂在那儿了?有损你女英雄的威名噢。不过没关系,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下周六,同样时间地点,条件一样的,记得来~】 时隔七天,污言秽语之下,又是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人除了衣服换了一套,身上爬着旧伤,别的位置仍然是伤痕累累。 一次比一次下手重,一次比一次触目惊心。 因为时屿没有应邀,一次都没有。 事情发生在高一开学第四周,她只待到期中考就忽然转学,那条帖子一直挂到学期末才被校方的管理员是删除。 一颗捆着两个人的巨石,带着他们销声匿迹,沉入海底。 知道事情经过的正义一方,只有他们两个人。 为什么他们做错事了可以理直气壮,用年少不懂事为理由逃之夭夭? 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曾经向自己投掷言语炸.弹的人,再见面打招呼时,可以无事发生一般上来就寒暄? 因为他们是递刀子的人,他们没有感受到过痛。 无法治愈的痛苦,只有受害者们自己默默承受。 凭什么。 时屿捏着手机,因为太用力,指甲突然断裂,垂直向下拉出一道血痕。没有管手上的伤口,她把充好电的旧手机拿到电脑桌前,将相册里的图片导出到电脑桌面。 在论坛里放不大的照片,全部都被她完好无损地保留下来。 握鼠标从来没有抖过的手,在这时候突然开始轻颤,指尖甚至会突然抽动一下。她点开自己的大号微博,粉丝数有将近七十万。 一个字一个字地打,犹豫了很久,最终没有把那些污言秽语和血腥照片放上去。只是把自己对于校园欺凌问题的观点和想法汇集成一篇一千多字的小文章,甚至没有检查错别字,直接点了发送。 发送进度条走到90%时,她已经把页面最小化。默念五秒,再把网页在底部弹窗删除。 她很早就想做这件事了,但因为总是担心措辞不对招黑,或者惹到什么新的势力,所以一直只在计划中。 但一次次和李嘉桃的正面碰撞后,积聚在心里多年的怒火终于忍不住爆发。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的,是网线背后的舆论,正以极快的速度淹没她的评论区。 时屿发完微博喝了点水就准备出去吃饭,刚打开门时,对面的门正巧拉开。 盛峋把手机放进口袋里,头发应该洗过,软软地耷着,客厅那边的光源打过来,他真的很像个小白脸。 “晚上点外卖吧,我想吃——”时屿低头点开外卖软件时,腰上忽然被一道力往前拉,她下意识抓紧手机,连人带手机结结实实地撞进他的怀里。 手机撞到了他的肋骨,时屿听到沉闷的一声响声,偏偏被打到的人没发出一点声音,像根本没有痛觉神经一样。 “我看到了。”他说。 时屿反应了会儿,以为他说的是“看到了自己发的微博”,很低地嗯了一声,“先吃饭吧,我饿了。” 盛峋没有松开她,手扣得更紧更用力,滚烫的皮肤贴着时屿额头,她觉得自己都要被烫发烧了。 “谢谢你。” “嗯?你谢什么。” 他喉结滚了滚,眼眶不知什么时候微微泛红。背着自己的本意说:“替那些受害者谢谢你。” 时屿听后闷笑了声,手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腰,打到肌肉,还把自己打疼了,“有感而发啦,我们去吃饭吧?” “好。” 时屿退开他怀抱,低头继续挑选晚上的外卖吃什么。天花板上的灯浅浅落在她身上,她穿着浅色的睡衣,此刻更显得恬淡温柔。 不会再有人想起,这样一个单薄的身影,曾经闯过穷街陋巷,顶着殴辱和污言,奋不顾身地把他救出深渊。 除了他。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不听话 [V] 【42】 把微博发出来之后时屿就没再开手机,坐在餐桌上仿佛无事发生地夹菜,安静地把东西咽下去。 期间盛峋有拿起手机看两眼,之前国庆去玩的群不知为什么突然又有人出来聊天,一群人聊嗨了,手机放桌上一直震。 “能不能消停点。”时屿闷了一口饭,眼皮有些疲惫地向下落。 她本来就不喜欢信息进来的提示声,所以才会常年开勿扰模式。心情烦躁加持,对他的语气实在说不上好。 盛峋垂了垂眼,点开群聊扫了眼他们的聊天内容,大致是时凛在群里显摆女朋友给送的礼物,别人出来群嘲。周青杭看到也出来发了点跟女朋友有关的东西,不是什么有营养的内容。 再留意时屿的神情,莫名地把他也惹得有点烦躁,手指一划把群聊退了,拉下任务栏开启勿扰,手机随便丢到一旁。 两个人都没有及时看手机,吃完饭后,时屿站在外边阳台吹风,盛峋背后倚着栏杆,无所事事地看着面前的玻璃倒影,偶尔偏头看她两眼。 知道她心情不好,今天早上加李嘉桃微信这事儿确实考虑不周。他只想着自己要解决问题,忽略了时屿的感受。到现在,他也没有对这件事作出合理解释,时屿生气,似乎可以理解。 不过总感觉她此时的情绪除了生气,还多了点压抑。应该跟她刚才发的微博有关。 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心情发送的微博,通篇看下来,字里行间都是真情流露,因为那是她切切实实经历过的事情。 “屿姐。”他轻声叫了她一声。 时屿凝着远处在想事情,迟钝了两三秒才缓缓偏头,“嗯?” 原本想说,你有不高兴的事情可以跟我说,我可以替你分担。但看她状态应该暂时不想别人介入她的精神世界,所以换了一句别的。 “抱抱吗?” 时屿怔在原地,头发被晚风吹的散乱,几缕飘起来遮挡住她的眼睛,阻断了那点不解的神情。 “姐姐,抱一下。”他再重复了一遍,却一直在等她主动。 之前和时屿聊天的时候,她自己无意透露过关于情绪的处理方法。她喜欢在悲伤时拥抱,喜悦时接吻。虽然那时候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盛峋却一直记着。 人站在原地,暖融融的风轻轻打在她脸上。把内心深处最痛苦的事情翻出来,她这一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睡醒吃,吃完又想睡,只想用漫长的睡眠时间消磨掉负面情绪,虽然最后的结果可能是失眠,她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现在生活里突然多了一个盛峋,她才慢慢反应过来,啊,原来有人在陪她。有的情绪,她是不是也可以试着和他分享一下呢。 沉默着思考了几分钟,她吸了下鼻子,刚往前迈了一步,客厅里的手机突然开始响。 是时屿的手机。 她全年开勿扰,但设置了紧急联系人。如果联系人连续打进来三次,在第四次时手机会外放铃声。而她的紧急联系人因为没来得及设置,只有时凛,章柠和商南星三个人。 这个点,他们其中一个,都不应该有紧急的事情要找她。 盛峋原本伸手要抱她,见状,默默把手放下,僵硬地垂在两侧,“去听。” 时屿有些为难地点点头,快步开门走回客厅里去,看到屏幕上亮的是商南星的号码,不明所以地点击接听,对面立刻传来他焦急的声音。 “小时,你怎么了?” “??”她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什么我怎么了?” “你微博发的东西啊,你都上热搜了你知不知道?!” “啊??” 时屿真的不知道,打开免提点开微博软件,目的性很强地直接点进热搜榜单,果然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食人鱼发文谈校园欺凌# 在点不点进去之间犹豫片刻,她选择点开。盛峋点开软件,和她一起目睹了这场腥风血雨。 【食人鱼谁?没听说过,别是靠这些话题强热度的hhh】 【一堆不知所云的话,看着言之凿凿的好像自己能感同身受一样,倒是拿出点证据来啊.....瞎蹭热度biss】 【不是,现在是个V就能谈这些问题了吗?而且通篇看下来除了那点泛滥的感情,我没找到任何有用的内容。要举报吧,屁点证据没有。要说跟大众普及吧,说的狗屁不通,看了眼是个几十万粉丝的V,说话起码要过过脑子吧???】 【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作为老粉我真的不得不吐槽一下,你最近直播又水,三天两头请假的也不上来说一声,每天点开K站刷新都看不到人,作为一个主播你应该负起这个责任的吧??哎,真的很失望,调整好情绪尽早回来吧,你的游戏打得是真的很好。】 ...... 看到满屏的小作文批评,时屿第一反应是想,她说错什么了?为什么他们都在骂她??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难道不是最应该站出来发声的吗? 商南星:“...喂小时,你还在吗??你千万不要被那些喷子影响到啊!” “我没事,我......”时屿停顿了一下,只觉得现在呼吸都艰难,“我会处理好的,谢谢你。” “你跟我说什么谢谢......”那头的人似是想到什么,默了默,低声开口,“我还有那个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要不——” “不用,”时屿回得很急,手下意识挡了一下手机,好像生怕这里的声音会传到盛峋那边一样,刻意回避,“我会处理好的,”她又重复一遍,“谢谢你,你去忙吧。” 商南星知道她不对劲,但时屿要挂电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所以他只得顺着她的意,“行,你好好休息,有事可以找我。”虽然他知道,时屿现在就算有事,第一时间要找的人也不会是他了。 挂断电话,时屿看着屏幕里不断刷新的评论,思绪乱到了极点。 盛峋垂眼在沙发上坐着,双眼漫无目的地盯着桌面的遥控器,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姐,你和他说什么了?” 时屿沉默。 如果现在告诉他,她曾经救过一个男生,但因为那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他会是什么感觉? 她不能确认那个男生在自己心里的位置,就是因为害怕发现他在心里的占比远比想象中的大,所以在一起后总是会回避想起他。 盛峋如果一直深究,恐怕他们的关系会就此中止。毕竟谁都不希望对方心里还有一个比自己更重要的人存在。 盛峋把她的所有反应都看在眼里,她在犹豫,在逃避。 “有什么事情是商南星能知道,但我不能知道的吗?”他果然在这个问题上开始纠缠,声音很淡地问她。 “还是说,”他说着说着,忽然笑了一声,“我从来就没有真正走进你的世界里,你也没想过要接受我的存在,是吗?” 听到这,时屿轻皱起眉,“你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极端,我只是需要一点私人空间,你能明白吗?” “能。”他接得很快,语气却依旧冷,“一个商南星可以进入的私人空间。” “你......” “我不是非要知道你的隐私,但是屿姐,”他顿了顿,偏头认真地看着时屿,“我希望你真的把我当成你的伴侣,一个可以排解情绪的人,而不是空有名号,只能被你排挤在外的垃圾。”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很没用。” ...... 夜里下了一场暴雨,时屿躺在床上看着雨点打在窗户上,脑子异常清醒,怎么都没法入睡。 她料想过发这种话题会有人不解,但被群起骂之是她没想到的。一直在想到底做错了什么,说错了什么,难道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吗? 可她既没有指名道姓,也不是口说无凭。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还有盛峋,他说的对。自己口中所谓的私人空间确实对商南星开放,却将他拒之门外。 他所认为的情况是时屿没有真正地接纳他,但真正的原因在于,商南星只是她很好的朋友,而盛峋是男朋友。 一字之差,亲密程度却上升了很多。 她没有勇气面对说出事实的后果,也没有做好随时失去的准备。她不擅长表达爱,在外人眼里,他们甚至不觉得两个人在谈恋爱。 但没人知道时屿已经把她能拿出来的所有,都给了盛峋。 总不能让一杯温水释放出太阳一样的能量吧。可他没有理解。 晚上的直播取消,时屿从八点一直干躺到第二天早上六点,眼睛酸涩,眼底布满血丝。疲惫不是最痛苦的状态,疲惫却无法休息才是。 人拖沓地走到衣柜前,随手扯了一件短袖换上,下身套一条版型接近男孩子篮球运动裤的短裤,拿起梳子随便梳了一下头发,洗漱完就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清晨的家里很安静,夏日太阳升得早,此时走廊一角已经打上金光。 时屿走到厨房往锅里舀了些米饭,调好时间煮上粥,自己喝了杯淡盐水,拿着手机离开家里。 家门合上没多久,盛峋的房门打开,走出来的人清瘦高挑,头发乱糟糟的没打理,眼底同样布满血丝,底下乌青。走到客厅时定住脚步,瞥见厨房的电饭锅在运作。 时屿从来不起早的,现在才六点半不到,人已经出了门。 打开手机刷新了一下微信,没有她发来的任何一条信息。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不听话 [V] 【43】 时屿离开家后打车去了章柠的住处。 微博上的事情闹得挺大的,昨天半夜的时候章柠刚忙完,一看到热搜就来找时屿了。刚好那时候她没睡着,就抱着手机和她聊了儿,约好第二天见一面。 她和商南星高中就和时屿一块儿玩,都知道她曾经经历过的不幸,所以是此时此刻最能和她感同身受的人了。 时屿乘电梯上楼后,一眼看到章柠的家房门掩着没有关,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推门进去,沙发上穿着猫咪连套睡衣的人懒懒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说:“屿屿,你来啦?” 她把门关上,在门口换鞋走进去,语气有些斥责的意味,“一大早这样开着门,你心可是够大的。” “哎呀屿屿,就这一次嘛。我这不是为了让你一上来就能见到我吗?”章柠边说边黏糊糊地趴在时屿肩膀上,一整个熊抱住。 往常她这样像个口香糖一样挂在自己身上,时屿肯定会把人弄走。但这次没有,她就这么任章柠抱着,安静地坐在沙发上。 好半响,章柠自己主动退开,眼神担忧地看着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站你这边!你千万不要因为网上那些傻逼气坏身体了!!” 时屿点点头,把手机放到桌上,长叹一口气,“如果能想办法找到他,现在可能就没那么难受了。” 章柠点头,“对啊,你手里有那些证据,如果那个男生不答应你交出来,你就只能一直被网上那些人说……” “找不到他,盛峋那边也……”话没说完,再次被她用叹息带过。 自从上次给盛峋发了条信息暗示他时屿喜欢他之后,她就没有太关注他们的关系,也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情感状况是什么样子的。 “你和盛峋……谈了吗?”她小心地试探一句。 “嗯,我们在一起了。”时屿低头抠了一下指甲盖上仅剩的一点指甲油,“但,我们好像吵架了。” 章柠本来在喝水,听到以后咕噜一声,嗓子被一大口水顶得生疼,不可置信地问:“吵架了??” “你脾气那么好,就算吵架也是冷应对的,盛峋更不用说,虽然平时说话吊儿郎当的,但绝对不会说重话。你们两个人怎么吵得起来的?” 他们甚至连产生火花的机会都没有啊!! 在发生这件事前,时屿的想法和章柠是一模一样的。她也以为,他们两个在一起是吵不起来架的,但现在这件事情就是确确实实发生了。 “因为我没有告诉他我高中的事情。”时屿舔了下嘴唇,刚才过来的路上一路刮风,嘴巴有点掉皮,“他觉得,我没有真正地接纳他。” 章柠认真抱臂分析了一下,想了有五分钟,之后才不偏不倚地说:“屿屿,我说实话,这件事情你既然愿意和我,和星星讲,为什么不能和他说呢?” “不是逼你必须说,但总得有个理由拒绝他,不然你俩会有隔阂的。他心里会不平衡,也会因为对你缺乏了解而不安,这在感情里是大忌啊。” 章柠说完后,两个人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时屿在想这件事情,而章柠在低头时瞥见手机进来几条信息,犹豫了会儿给了回复。 ——【她在我这儿,放心。】 “你也知道,当年那个小孩给我带来了很深远的影响。一直到今天,我都还会偶尔梦到那时候的情景。”时屿轻声启唇,低头时一侧的头发落到肩前。 “换句话说,他在我的生命里占了很重要的比重,我到现在都没法掂量清楚他在我这里的位置。” 章柠理了理,轻蹙眉偏头,”所以你在担心,他可能比盛峋更重要?”顿了顿,“可是这根本不是同一种情感,盛峋是要陪你走向以后的人,而那个男生,他再重要也只是当年遇到的路人,他可以给你带来刻骨铭心、影响一生的记忆,但他只有深度,没有远度,你明白吗?” “屿屿,虽然我和盛峋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多少在别人嘴里听到过他的事情。他是真的很喜欢你,他从来不会对别人这么上心。这么在意你的人,你肯定不希望他因为你变得郁郁消沉的吧……” 时屿低头,右手扣着自己的左手腕用力掐,手背上的血管猛地鼓起来,因为充血指端开始发麻,她觉得再这样下去血管可能要破了。 章柠一惊,连忙要去掰开她的右手,却见她自己慢慢松了力,两只手都在颤抖。 “我会告诉他。”时屿失魂似的,没法集中自己的注意力,深呼吸两三次后,再重复了一遍,“柠柠,我会告诉他的。” - 客厅的窗帘被拉上,整间屋子笼着黑暗。 刺鼻的酒味弥漫在空气中,地上滚落了许多瓶子。玻璃,易拉罐的,瓶瓶罐罐,椅子上的人稍微动一下都会发出声响。 盛峋坐在客厅,双眼没有神,因为一晚没睡,血丝更加明显,布着瘆人的红。他动作机械地打开一瓶又一瓶酒,没有停顿地一直喝,越喝越清醒。 厨房里的电饭锅一直在滴滴滴地叫,时屿早上离开时煮的粥已经保温了三个小时了。他想等她回来一起吃,但一直没等到人。发微信给她,她没回。最后是问章柠才知道人在哪里。 是不是太可笑了,作为男朋友,他是最后一个知道她行踪的人。 他到底算个什么东西。 消沉着,他记忆都是模糊的。不知什么时候听到手机似乎响了声,掀起眼皮不知在期待什么,打开看到的是章柠的信息,瞬间自嘲地笑了声。 章柠:【她昨晚没休息好,现在在我这边睡觉。】 章柠:【我等会要去找周青杭,你要来守着吗?我给你留门?】 盛峋轻嗤,微眯着眼,手失力砸了下手机,拿起来后按开键盘打在两个字,随后泄气似的把手机扔到桌上。 盛峋:【地址】 …… 偌大的房子里静悄悄的,时屿在二楼客房睡下,可能和人聊过后心里的情绪得以排解,她几乎沾到枕头就有了睡意,放包里的助眠药物没有派上用场。 盛峋喝了酒没法开车,是打车去的章柠家。看到地址后,司机大叔猛吸一口烟,对着窗外缓缓吐出来。吞云吐雾间听到他声音嘶哑地说:“又是嘉禾小区,清早刚送了一单过去。” 见盛峋没有搭话的意思,只安静地合眼静听,他将烟头按在车门上摁灭,丢到附近垃圾桶周围,踩下油门往目的地去。 这个点过去正好要经过最拥堵的路段,原定十五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卡了半个小时才到。 按照章柠发的门牌号找上去时,章柠已经化好妆不太耐烦地站在门边等着,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慢死了,走路过来的吗?” “......” 见面前的地上打下一道阴影,她下意识抬头,看到面色微苍白的人,不禁倒吸一口气,脱口而出,“我靠,你去哪鬼混了,怎么成这样了??” “......” 盛峋原本不想搭理她,抬步想直接进门,被章柠张开手挡着不让进,目光怀疑又警惕。 “昨晚没睡好,胃疼的。” 章柠想了想,转了下眼珠子,“这两者......有什么直接联系吗?” 她忽然像小猫咪一样耸了耸鼻子,“你喝酒了??” “你别......”章柠越来越担心,毕竟她和盛峋真的算不上熟,也不清楚在喝了酒的情况下他会做出些什么。 “别什么?”盛峋耐心耗尽,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她,“她是我女朋友,你觉得我会做什么伤害她的事吗?” 章柠慢慢把手缩回来,虽然目光依旧有点担心,但他说得对,他们都是男女朋友了,说不定都发生过了,她在这瞎担心什么。 “她刚睡下没多久,你别吵她。”章柠一边说一边把备用钥匙塞他手里,“我去找周青杭了。” 说完,人影一下闪进电梯,好像早就策划好“逃跑”的路线,恨不得遁地消失一样。 盛峋眼眸垂了垂,走进家里把门关上,在厨房先用冷水洗了把脸,好让自己一直保持清醒。虽说他的酒量不差,但刚才喝得实在有点多,意识清醒,但总是有点犯困的感觉。没吃早餐空腹灌酒,胃也灼灼发疼。 在客厅坐了两个小时,期间他打开微博看了一下,专门去留意时屿昨天发的那条微博,底下的评论越来越多,热搜一直居高不下,越往下翻越不对劲,他好像看到几条一模一样的评论,而且发评人的头像都是微博默认的灰色头像,用户名也是原始的用户后面接一大堆数字字母。 盛峋皱眉,点进去看,账号根本没有发过别的内容,点赞有好几千个,转发的都是当下的实时热点。 这些都是僵尸号! 他继续在评论区底下翻,顺着几个大V营销号摸过去,一一截图后发给手机联系人里的【张助】,甚至没有发别的内容,他那头就回复【收到】 本来一个游戏主播发条微博引起那么大动静就挺奇怪的,他一开始以为是校园欺凌这个话题自带热度,所以更容易招黑,现在看来,他之前得出的理论可以完全推翻。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搞她,用一大堆营销号带节奏,不出意外的话,现在的微博热搜也是有人一直在往上买。 时屿平常不怎么得罪人,盛峋一手抬起来按在眉骨的位置轻轻揉着,脑子里一个个名字晃过,最后想到那人时,猛地睁开眼。 那天在茶楼遇见,李嘉桃对时屿的恶意非常明显。像她这样不知廉耻的人,估计不难做出这样阴险的事情。 何况,还是一件和她息息相关的事呢。 ...... 墙上的钟走到正午12点时清脆地发出三声铃响,盛峋微微攥了下拳,视线看向不远处的楼梯间。 时屿一早上走了,现在估计还有情绪。章柠这个性格,把自己叫到家里应该没有告诉时屿,所以他的突然出现很有可能让时屿更加生气。 不过到了饭点,他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叫起来吃饭的。生气归生气,饭还是得按时吃。斟酌片刻,他没有站起来直接上楼,而是打开手机给她打电话。 他记得昨天商南星就是在勿扰模式打开的时候打进去的电话,如果时屿也把他的号码列进紧急联系人,那他也可以拨通。 一次,两次,三次。对面无人应答。 心情压抑到了一个极点,他感觉胃里猛的一阵刺痛,皱眉抬手捂着,额头上滚落汗珠。 盛峋接了杯温水缓了缓,等疼痛程度消减后,他再洗了把脸,一步步上楼,在唯一关着门的房门口驻足。 几秒后,把手被人轻轻按下。 扑面而来的香水味,二楼都是这个味道,但这个房间格外浓烈,应该是章柠刚才特意喷的,为了显得这里有点人烟气。 窗帘紧闭,透不进一点光线。床上的人裹着被子,像个小饭团一样拱起来一块。长发随意地披散在枕头上,阖眼睡得正熟。 盛峋在床头坐下,偏身静静地凝着她。 房里开着空调,但她还是热的出了汗,额头上的头发贴着皮肤,上面布着细密的汗珠,眼睫时不时轻颤一下,右手抓着背面,应该是用了点力道,指尖微微泛白。 不知哪个动静惊动了她,她忽然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人。看了几秒,困得再次合眼。然后又慢慢睁开,这次看上去比刚才清醒,愣愣地辨认眼前的人,眉眼间没有预想中的逃避和怨愤。 时屿揉了一下眼睛,哑着嗓子轻声试探了声,“阿峋?” 第44章 不听话 [V] 【44】 她一般都直接叫自己全名,偶尔开玩笑会一口一个“乖弟弟”地喊他。 阿峋......还挺好听。 盛峋空咽了下喉,呼吸稍微重了些,“我在。” “你怎么......”时屿手肘撑着床面准备坐起来,肩上忽然搭上他的手。不解地抬眸,四目相对,还没来得及问他干什么,时屿被他用一股不轻不重的力气推回床上,盛峋顺势俯身压上来。 刚才还懵懵的,这会儿直接打气十二分精神。双手下意识地挡着他肩膀把人往外推,声音不免有些紧张,“你干什么?” “对不起。”他低声说。 时屿蹙眉,一头雾水。 做错事的是她,不把自己事情告诉对象的是她,时屿都在想怎么跟盛峋好好道歉了,他跑来啪一下道歉,这什么情况...... “昨晚不该那样跟你说话的。” 时屿虽然坚持他没有做错什么的观点,但听到这,干脆将错就错,问他:“嗯,具体点呢,错哪儿了?”她也想知道。 盛峋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挪到她脸侧,指尖似有若无地轻蹭着她的耳垂和脸颊,垂眼思索片刻,“太凶了。” 时屿有点无奈,保持着这个亲密的姿势静静地看他半响,光线很暗,但时屿竟然捕捉到他耳朵通红的样子。盯着看了会儿,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捏了捏。 盛峋下意识往后躲,眉间敛了下,不过很快展开。 时屿的手就放在半空中,微微偏了下头暗示他。几秒后,刚刚退开的人又红着耳朵慢慢凑回来,像小狗蹭主人手掌一样,轻轻用耳朵贴上她有些凉意的手。 “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发现你这么傻。”时屿边玩他耳朵,边低声说。 这话一出,盛峋先是紧张了一下。总感觉再深入往下讲,就该到关系破裂那一层。 时屿:“错的是我,你道什么歉?是不是傻。” 盛峋没说话,不置可否。 “其实你今天不来,我都打算回去跟你说清楚的。” “!?”才放下的巨石再次高高悬起。 “你不清楚我之前的人生轨迹,所以有很多事情我不好跟你讲。” “你说我的私人空间可以对商南星开放,但没有对你开放,那你知不知道——”时屿说这话时声调稍微高了点,盛峋听得再咽了咽喉,直接打断她。 “姐。” “嗯?怎么了......” “你说这些之前能不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时屿有点懵,讷讷地回:“啊......你说。” 盛峋稍微低了下头,神情严肃,“不要提那两个字。” 时屿笑了声,觉得这小孩儿怎么说话弯弯绕绕的,“哪两个?” 眼前的人脸色暗了暗,别扭含糊地吐出两个字,“分手。” “......?” 实在没忍住,时屿把脑袋蒙被子里笑了好久,才重新探出来,“喂,你对我是有什么误解吗?我怎么就会提分手了??” 他嘴唇抿直不说话。 时屿坐起来,顺带把他也推起来坐好,轻叹了口气,对他说:“你是我男朋友,所以我考虑事情的时候对你会格外慎重。我跟商南星说的,是我高中时候的经历,跟那条微博有关。”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人,他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认为他改变了我的人生轨迹,我也一直想去找他。我不跟你说是怕你不高兴,也怕——”她语气一顿,声音压小了些。 “失去你。” 盛峋垂落在被子上的手用力地握着拳,声音有点抖,自嘲般开口。 “姐你知道吗,”他舔了下唇,“我曾经也经历过校园欺凌。” 时屿惊讶地睁大眼,完全出乎意料。难怪,难怪那天发出微博后他反应那么大,一出门就抱着自己说谢谢。 他说谢谢自己为受害者发声,其实说的就是“我谢谢你”。 “那时候我遇到了几个好心的学长学姐,他们把我带了出来。”盛峋刻意模糊了救他的人,怕时屿把自己和她口中的男生联系到一起,“林曦那时候不管我,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讨好她的新儿子。她忽略我的求助,甚至帮着那个施暴者批评我,所以我遭受到了变本加厉的欺凌。” 时屿皱眉,试图安慰他,但他只无所谓地摇摇头,没给她出声的机会。 “后来我去找我爸,才知道林曦嘴里说的都是假的。我爸没有出轨,没有找新欢,做出这一切行为的是她。” 时屿轻声接话:“所以在你爸爸的帮助下,你摆脱那群人了。” 盛峋点了下头,但又轻轻摇了一下。 “被处分警告后,他们确实不会对我再有肢体暴力。但小团体还在,免不了冷嘲热讽,那时候我才明白一个道理。” “是什么?” “在任何逆境下,会有人对你施以援手,但这些都远远不足够让你走出逆境,最强大的力量永远源于你自己本身。要变强,要让螳臂当车变成以一当十,靠自己的能力上升到别人只能仰望的位置。” “而在读书的时候,成绩就是最好的武器。” 他曾消沉度日,不把成绩当回事,信了那些人说读书不重要,走出社会看得是人的能力。 殊不知所谓能力,就包含了学习的能力。 一个学习成绩很好的人,囿于种种限制,可能不会成为一个成功的人。但所有成功的人,一定都是学习能力很强的人。 他能迅速适应环境变化,高效地学习新事物,近而深入自己所在领域一展拳脚。 所以在他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开始拼命追赶落下的课业,一天当两天用地往上赶,很快后来居上,一度打破涉川一中的最高成绩史,高考的时候以被屏蔽的排名进入国内顶尖大学。 “所以屿姐,我看到你发的动态特别感同身受。” 时屿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呆滞地望着面前的人,心里特别难受。但他今天的话格外多,一身酒味,可能和喝多了有关系。 “我说这些不是想用自己的痛苦掩盖你所经历的,”他说得很慢,认真地望进她的眼眸,里面似乎已经有些湿漉,“我是想告诉你,我可以理解你,你可以尝试着去相信我,接纳我。” “姐姐,我可以做你的情绪垃圾桶。” 我比任何人都能共情你的经历,因为,我就是当事人。 这句没有说出口,他不想一次性给她太大的冲击,所以话止于此。 听完他说的,准确点在他说“你可以尝试去相信我”这句时,她鼻尖一酸,眼泪立刻像开阀的水库,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盛峋对不起。”她声音抖的厉害,嘴里反反复复说这一句。 他把人拥着,轻拍她纤瘦的背,但她越哭越凶,盛峋一时没有任何办法解决。 “别哭了。”他硬着头皮开始尝试哄人。 时屿没理。 “姐姐,你这样我都想哭了。” 正常人应该说“你不许哭”,但时屿含含糊糊地来一句,“那你也一起哭。” “......” 多次尝试无果,盛峋叹息一声,把人抱得更紧,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声音微哑。 “算了,想哭就哭吧,就当是拿姐姐的眼泪——” 他顿了顿,时屿抬头看他,等着他的下半句。 “洗一下我这个垃圾桶。” “......” - 盛峋昨晚也几乎没睡,等时屿洗漱好,站在门边问她等会儿什么打算。 “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然后......一起回家?” 意思是,他们俩短暂的小风波平息了。 他拿出手机点开外卖界面递过去,顺便抬手把她一侧凌乱搭着的头发理好。很轻的触感,面前人眼睫不自觉颤了颤。 他们两个的进展算恋爱中比较慢的,原因是时屿对亲密关系的接受程度比较缓慢,操之过急会让她感到不适,所以盛峋一直有意控制。 不过从他刚才进房间之后的举动来看,时屿觉得这只小狗狗好像展开了。变得有点大胆了。 现在倒也不是接受不了,就是有点想看看盛峋能做到什么程度,能忍到什么程度。一个风华正茂热血方刚的男大学生,自控力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时屿和盛峋去了楼下一个云吞店,这个点不是饭点,老板肩上搭着一条洁白的毛巾,刚把一批碗送进消毒柜,抬眼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人正往这边走。女生微抬头和他说话,男生会稍微低下身子听,温柔地答她的话。 老板嘴里的叼着牙签,手机已经点开抖音准备摆烂,无奈又把手机放下,有些不情愿地走上前,“吃什么喽?菜单在桌上随便拿一份看看。” 时屿和盛峋不紧不慢地坐下来,期间还在和他说话,拿菜单和看菜单的动作并不同步,挪眼扫过菜单,又低声和盛峋开始挑,眼一撇,见挺着啤酒肚的老板支着一条腿,抖动的节奏就差直接告诉他们,他很不耐烦,很着急,搞快点! 虽然是消费者,但时屿还是戳了戳盛峋的前臂,“快看看吃什么。” 盛峋没看菜单,左手稍微挡起手机,语气平淡,“跟你的一样就行。” 老板拿走菜单板哗哗写下几个大字,踩着拖鞋走到厨房里洗手开始做汤面。 他刚回复完张助理的信息,眼神没有露出破绽,盯着上面的字紧绷着下颌。 【是水军,背后的人一直在砸钱保住热搜热度,通稿也很多。】 【没有办法知道是谁,但可以把热度压下去。】 盛峋只回了一个字【压】,在时屿凑过来看他在干什么时切出微信,随手点了个软件。 因为动作有些生疏,他一边偏头试图转移时屿的注意力,右手一边胡乱点着。 等把手机递到时屿面前时,扬声器传出一阵节奏感很强的电子音乐。听到的时候,时屿表情已经变得有些微妙。 看到画面中一身黑色短皮上衣,高腰超短裙的女主播站在离镜头大概两米的距离热舞后,时屿呼吸的动作慢慢放缓,有点凝重地看他,眼神中迅速交换信息。 ——【遮遮掩掩的,原来在看辣妹热舞?】 ——【不是姐,你听我解释。】 作者有话说: 冻&屿&峋:分手?不存在的!想都别想!! 第45章 不听话 [V] 【45】 距离吵架只过了一天,时屿却觉得短短一天自己接受了大量的信息。和盛峋腻歪了会儿回到房间,坐在沙发上毫无困意。 白天的时候光顾着震惊盛峋曾经被欺凌过,这会儿才慢慢从他透露的细节里抓出些重点。比如他提到的,替他解围的“学长学姐”们。 出现这样的心理不对,但时屿有点怀疑他喜欢年纪比他大的人的原因就在这儿。 当年的学姐可能给他带来了安全感,所以他的潜意识里会倾向于寻求这样的人作伴侣。而对于自己,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盛峋本人从来没有说过。 在一起的那天,时屿有问了他一个问题。她问他为什么喜欢自己,他当时的回答含含糊糊,没有给出一个点。 越是这样,时屿心里越痒痒,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逐渐蔓延开的不安。 但愿不是她想的那样。 ...... 时间进度移至八月,热夏蝉鸣,吸入肺里的空气像带着热量,隐隐灼烧着器官。盛峋高效且自律地进行着他的考研复习,期间偶尔会去医院跟诊学习,留下的零散时间里会抽空陪时屿打游戏。 时屿知道他的学习任务重,所以直播间的上线时间定在晚上8点就没再变过。一是保证自己的健康作息,二是防止打扰到他的休息。 下午三点,时屿睡醒午觉出来,手里拿着一杯凉透了的蜂蜜柠檬,早上泡的,蜜糖全部堆积在杯底,最后几口翻倍的甜,她一个嗜甜的人都觉得有点齁。 正要开口跟认真学习的人打个招呼,视线一扫,他脖子靠在沙发上,微仰着头。手里很松地抓着试卷,呼吸又轻又稳,胸膛有规律地浅浅起伏。 见状,时屿没出声,把拖鞋踹在一边,齿着脚回房间先猛干了一口白水,冲淡满喉甜腻,随后打开衣柜翻出一张浅棕色的小毛毯,轻手轻脚地靠近他,一点点拿开他手上的书,没把人弄醒,时屿松了口气,继续把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时不时抬眼看他一眼。 盛峋应该真的累着了,所以全程闭目没有任何动静。时屿站在旁边静静地看了会儿,周围很安静,但如果有人能听到她此时的心声,一定和外边的蝉鸣鸟啼一样聒噪。 一会儿感慨一下他的皮肤比自己还好,一会儿死死盯着他那双勾人的手。看到她眼底的乌青,还想着找点营养餐给他补补。 看着看着,时屿自己都没意识到逐渐往他那边靠,手慢慢伸出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耳朵。 碰了一下,时屿立刻移动目光,时刻注意他有没有醒。好在没有,她便愈发肆无忌惮。 触了触他的耳骨后,顺着下颌轻轻磨过他的下巴,往上停在他的薄唇。 一系列动作下来,她没注意到有人的眼睫轻轻颤了颤,缓缓睁眼确认了下人,而后又很快闭上。 夏天两三点钟的太阳还是有点毒辣的,打进屋子里让视野所见都白了一个度。光线带着热辣,顺带着灼烧着人体内的水分。 她就摸了会儿眼前熟睡的人,喉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又干又燥,甚至隐隐作痛。难道是因为喝太甜的东西么?以前也不这样啊...... 时屿喉咙干得难受,想起身去厨房接杯水,刚准备起来,腰上突然被一股劲道拽了回去。这还不止,两侧被人托着,天旋地转间,时屿的眼前直接对着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 “!!!” 心脏一下一下狂跳,逼得她不得不调息顺气,期间盛峋就这么一直看着她,眼底像蒙了层雾气,情绪破碎,感受不真切。 时屿:“我吵醒你了?” 盛峋没有回答她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哑声调情,“姐姐,要不再摸会儿?” “............” 所以,他在那个时候就已经醒了!! 沉默中,时屿感觉腰上的力气越收越紧,她感受到腿下的变化,下意识想起来避开,被他用手覆着腰,用力锢着不让有任何动作。 “你......” “知道了还动。”他把人抱着,半张脸埋进她滚烫的脖颈,满鼻腔都是她身上清甜的沐浴露香气,像花香,又像什么水果的味道。总之,特别让人有啃一口的欲望。 时屿还在因为他的变化浑身僵硬,过了会儿,脖子前侧忽然贴上温软湿濡,开始只是很轻地碰一碰,见她不抵拒,逐渐重了力道,轻轻吮着,发出很轻的咂啧声。 原本只是僵硬的某人,这会儿直接石化了。 ...... 腻了会儿,时屿扯了扯歪向一侧的衣物,用头发挡着自己的窘样。也就从耳朵一路到脖子都是红的而已,没什么出奇的。 盛峋起身往厨房走,路过走廊时看到地上翻了个面的拖鞋。 “......” 时屿注意到,视线停了下,若无其事地解释,“我刚才怕吵到你。” 盛峋哦了一声,弯身把鞋子拿到沙发边上,眼睫打下的阴影浅浅覆在脸上。视线顺着她随意搭在沙发上的腿向上走,最后止于某人脖子上的红色浅痕。 时屿:“干什么你。” 站那儿看大半天,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姐姐,为了摸我一下,你的战略布置得还挺周密。” “???” “可以。”他声音淡淡,尾音轻轻网上挑了下,“在这方面花点心思,好像挺值。” “............” 时屿:滚不滚啊!! - 过了几天,盛峋家里有事喊他回去,所以他独自一人回了趟北城。最近时屿也有关注微博的新闻,盛天集团频频上热搜,不是负面新闻,似乎是他们做的一个关于传统文化宣传的项目被国视点名表扬。公司也因为这个加大了自媒体宣传方面的力度,她猜测盛峋回去和这件事有关。 在一起前,时屿一直觉得自己一个人做事的时候很享受,不需要跟别人分享,所以她很少跟朋友聊天,分享欲属于非常低的类型。 但自从和盛峋谈恋爱,她有事没事就会发几张照片过去,早餐吃了什么,逛游戏商城的时候看到什么吸睛的大制作,在短视频平台上看到什么好笑的视频,几乎都是她在刷屏。 以前不以为意,现在觉得,人还是需要陪伴的。 他上午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到两点钟才有空看手机,看到微信十条信息,他下意识以为是有什么群聊忘记消息免打扰,结果发现全是时屿发来的。 盛峋:【早上在忙,没时间看手机。】 接下来的五分钟,他把时屿发的每一条信息都看了一遍,很认真地给每一条记录作引用回复,毫不敷衍地一一进行回应。 猜她睡着,最后发了句【我明天回,今晚和家人吃饭。不要点外卖,自己去做点东西吃。】 ...... “晚点我让张助把文件发给你,你看一下策划案,没问题的话就执行。”盛宇神情严肃地跟盛峋交代完,紧绷了一下午的神经在这一刻缓缓舒展开,鼻梁上的眼睛取下来随手放桌上,长舒一口气。 “去哪儿吃?”盛峋压根没抬眼,神情闲散地翻动着平板里的学习资料。 盛宇:“就知道吃,刚才跟你说的你听见没有?” 不等盛峋给出什么回应,他默了默,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之前看公司群里有人说升云那边开了一家泰国菜,订位置吧。” “......”还跟以前一个德行,说什么是什么,也没问他什么想法。 盛峋无语地嘁了一声,半个小时后,盛宇换下西装,穿着非常接地气地走进餐厅,没有包间,也可以接受在吵闹的环境中吃饭。 盛宇咬了一口鸡爪,被辣得呛了呛,连喝几口水,忽的想起件事。 “那小姑娘答应你没?”盛宇扫了眼儿子,心里觉得没戏。成天冷着张脸,也不爱说话,爱搭不理的样子,谁家姑娘看得上他。 结果盛峋慢条斯理地拿餐巾纸擦了擦嘴,眼神里充满挑衅,回,“早谈上了。” “啊?不会吧??” “......你会不会说话,你难道觉得你儿子谈个对象很难?” 盛宇张着口愣了愣,随后才慢慢地重新恢复咀嚼的动作,“不是。” 他低头夹了点热菜,一时没急着说话。 毕竟是父子,这点默契还是有的。安静的空当,他们两个人的思绪就飘到一块儿,同时开口说的是同一件事。 盛宇:“那你以前那个......” 盛峋:“其实她就是......” 盛宇反应更快,连忙扬扬下巴让他先说。 “她就是她。” 奇怪的一句话,知情人却能迅速解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分清楚了吗?”盛宇很少会管这些事情,知道儿子经历的这些,都是那时候他实在压抑的受不了和他倾诉的时候说的。 对于孩子的隐私,他一直保持聆听,但不主动问的做法,充当聆听者时,也极少坦露自己的观点。这次是一个例外,他没有随便放过这个问题。 “你能分得清自己对她的感情,到底是感激还是喜欢吗?” 盛峋稍微犹豫了会儿,盛宇的脸色已经有了微妙的变化,“就算她对你来说很重要,你也不能被这种一时上头的感激冲昏头脑。认清自己的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这几句话,盛宇没再多问,提起筷子又开始夹菜吃,对面的人凝着桌上的气泡水,安静地思索着什么。 过了大概有十分钟,他才空咽了下喉咙,抬眼认真地看着他爸。 “是喜欢。” “虽然没有一个明确的节点,也没有明确的心动的理由,但不可否认,我在第一次遇到她的时候就有很深刻的印象,相处久了特殊的感觉也潜移默化地化生出来。” “我刚才犹豫,不是在斟酌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她,而是在想——”他顿了顿,手很轻地颤了颤。 “我到底有多喜欢她。” 面对自己的感情问题时,他的内心其实会有些走极端。如果他对一个人没有感觉,那么绝对不会拖泥带水,会直截了当地拒绝。但如果他喜欢,他会想办法吸引那人的注意,然后顺理成章地发展后续关系。 盛宇抬眼瞥了眼儿子,随意地嗯了一声,明明十几分钟前还极其严肃,现在已经完全置身事外,甚至有闲工夫拿起手机看。 屏幕里是他给助理发的信息,像在对暗号,发了个【3t3y】 助理竟然也看得懂,回答:【ok】 盛峋看时间不早,晚上还要回去跟时屿打游戏,匆匆吃完饭后回到家。 洗完澡上衣还没穿,放桌上的ipad弹进一条时屿的视频邀请。 他第一次拒绝了,刚转身准备拿件衣服套上,时屿锲而不舍地打来第二个。 “......”行。 按下接受,映入眼的是时屿的半张脸,头发随意地散着,眼睛水灵灵的特有神。两秒过后,镜头猛地一抖,人脸看不到,只对着天花板照上的灯。 盛峋明知故问,“嗯?手机没架好吗?” “我他妈......你他妈......” “好好说。”盛峋声音里勾着笑,漫不经心地拿毛巾擦拭着身上残余的水珠,腰身劲瘦,腹肌很明显。他是瘦但不到不健康的程度,手臂上的肌肉程度刚好,不属于肌肉猛男类型,看着却也不乏力量。 时屿虽然没把手机拿起来,但视线却一直盯着屏幕里的“视觉盛宴”。口水咽了好几回,才心虚地咳几声,支吾道,“我不知道你这么......匆忙。” “没关系。”盛峋说完这句,窗外突然响起烟花绽放的声音。他家这儿属于偏郊区的住宅,燃放烟火是允许,但几天也不是什么特别日子吧。 “早晚得看的。”声音被噪音盖过,时屿没听清楚,边调大手机外放的音量,边问,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盛峋:“我说——” 房门被叩响,隔着道门传出的声音再次打断他。 “盛峋,三天三夜的烟花放不成,你老爸给你放半个小时的,也是够给意思的哈。” 盛峋:“............” 时屿:“???” 时屿:这句倒是听得很清楚。 作者有话说: 突击检查!还记得“三天三夜烟花”是什么时候说的吗? 第46章 不听话 [V] 【46】 盛峋去北城的几天,时屿一个人在家里做着那些重复的事情,每天不是在打游戏就是在看游戏视频,偶尔想起来自己K站账号有很长时间没有分享日常,会很不专业地拿手机拍一些零碎的生活片段,拍下来的视频就丢相册里懒得去剪。 时值八月,不管是往常直播间大部分是大学生或者工作党,这下粉丝群体猛地增加了中学生的力量,每天晚上开播的时候都能把食人鱼的积分刷得特别高。 好处是流量大,赚的钱多了很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就是低龄的无脑喷子也多起来,房管拉黑人的频率翻了好几倍,尽管这样,时屿还是能看到弹幕四处飘着那些难听的话。 以前放假也不这样,时屿自己在心里反思,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练了很长时间的打野,时屿的技术越来越好,虽然不到让人惊叹的程度,但也绝对不是之前的白菜了。结束一局后,大屏幕中央滑过一条闪亮的进房提示。 ——【LM、暗火】进入直播间。 是现在热极一时的职业选手,上个赛季凭借高超的技术带领队伍夺下总冠军,是目前公认的“野王”。 ——【LM、暗火】送出66个火箭炮 时屿有点惊讶他的出现,但也仅仅是惊讶,没有因为这个出现类似于激动之类的情绪,声音如常地道谢。 “谢谢暗火的火箭炮。”说完安静会儿,感觉这么介绍有些单薄,于是补充一句,“这个赛季等你的精彩表演。” LM、暗火:【鱼姐辅助组一局?】 像这种联动的环节对于他们主播来说是很常见的事,时屿加上他的账号后很快进房,里面的人都是他们战队的队员,见到食人鱼的id,很有礼貌地发了几个表情。 【暗火!!期待住了,好期待你俩的配合啊!!!】 【我愿称之为史上最强同框,载入史册那种。】 【前面别尬吹,职业选手和路人还是有区别的,打得厉害的辅助一抓一大把,食人鱼只算中等水平。】 【烤鱼!烤鱼!!烤鱼鱼!!!】 选好英雄再看弹幕已经变成这种画风,时屿有时候也觉得有些无奈。可能是她从来没有在公众前公开自己的情感状况,粉丝们几乎是看到一个就磕,有时候她都觉得他们在硬磕。对方不介意就算了,时屿顶多发微博解释。万一摊上对方介意且粉丝较真的,这就是在变向招黑。 “别带节奏,好好看游戏。”时屿清了清嗓子,淡声解释。 游戏开始时,因为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没看到屏幕上方再次滑过一个显眼的入房通知。 ——【山旬】进入直播间 【!!!!我没看错吧】 【卧槽??是真号吗?是真的山???】 暗火开局就带着她去对面反野,所以时屿没空看弹幕,自然不知道他们都在卧槽什么,只时不时发出一些语气词,展示一下自己打游戏的情绪变化。 对面三个人来下路抓她,时屿临死前丢出一个金身大招给自家ad才勉强救一个,屏幕黑下来时,她抽空扫了眼电脑屏幕,满屏的感叹号和问号。 再仔细看了下前面的弹幕,提到山旬,时屿眼皮猛地跳了一下,果然在前面看到了山旬的进直播间记录。 不确定他还在不在,所以时屿想直接蒙混过关,假装不知道他来过算了。结果下一秒,屏幕上弹出他的送礼提醒。 ——【山旬】送出666个火箭炮 ——【山旬】送出500个玫瑰花 屏幕前的人倒吸一口气,立刻伸手把平常用的手机拿来,点开他的界面发了一串问号。 时屿:【??????你在干什么】 盛峋:【看直播】 盛峋:【忘记换号了】 时屿信他个鬼,复活有一段时间,时屿没法跟他聊,最后打下【现在换】便重新操纵起游戏人物。期间她会时不时盯一下屏幕防止意外情况再发生。好在提醒他时候,他的信息就没有弹出来。 她这里结束了,粉丝那边不好交代,面对他们的“盘问”,时屿想了想随口扯一个理由,“后来加好友了,估计是在清空他的K站余额。” 【鱼鱼真的认识他啊!他还会回来直播吗?真的好想好想他啊!!!】 【+1,山那事儿实在无辜,要退也不是他退,真就恶魔在人间啊。(点名批评某水果hhh)】 【山还在看吗!我们都还在等你!你快回来啊!!!】 时屿这边和暗火在私信聊天,他想再约一局,但看时间时屿快下播了,一般这个时候她不会再开游戏,所以拒绝了他。 暗火性格很好,回了个【没事儿】之后自己再开了一局,等待的间隙又跑来食人鱼的直播间刷一串礼物。见过大方的职业选手,但他这程度的还是头一回遇到。 “感谢暗火的礼物,祝你比赛顺利!LM加油!!” 话说完,粉丝们很配合地在弹幕里弹【LM加油】,盛峋坐在桌前,支架架着ipad,上面刷屏的弹幕滑过去,很久没有听到时屿说话,视线从摊开的习题上挪过去,一眼看到几百条弹幕里的红色字体。 【烤鱼!烤鱼!高举烤鱼大旗!!】 盛峋:...... 刚才就是看到K站热搜出现食人鱼和暗火同框话题,他才进的直播间,就打一局粉丝已经磕起来了,有什么好磕的?? 正牌在这里好不好!忘记切号进了她直播间,怎么不见她粉丝磕一下山旬和食人鱼?无语。 他在这里有点不爽地窥屏,放抽屉里的手机震了好几下。拉开抽屉不耐烦地点开屏幕,看到是时屿的信息,眉间微微舒展,点进去。 时屿:【今天学完了吗?】 盛峋稍微有点不满意她的举动,所以很高冷地只甩一个:【嗯】 时屿:【上号?】 盛峋啧一声,心想她难道看不出来自己现在不开心吗?还上号上号,上什么号!! 下一秒,手机横过来,进游戏后秒接受她的组队邀请。 时屿:...... - 半夜三点,时屿从噩梦中惊醒,睁眼一动不动地在黑暗中呆滞。 又是关于涉川一中的事。她真的很长时间没有频繁梦到这事,但自从发了那条微博被人喷后,时屿的精神状态似乎又有点消沉下来。不是说她平常的精神状态有变化,而是她的潜意识。 往常所有负面情绪或者她想掩饰的东西,她都能控制的很好,再大的风浪都能被自己的意识压得风平浪静。也就是这个原因,时屿没有意识到自己长久以来都在被无形的压力逼着,梦境就是潜意识的真实写照。梦到一中的次数越来越多,画面一次比一次清晰。发生的这些变化,无不在提醒时屿,她必须尽快从根源上解决这件事。 以前在商南星的介绍下,时屿有去过心理咨询,那个医生的确让她的心情和压力得以短暂的纾解和减缓,但治标不治本,停止治疗一段时间后,“恶魔”卷土重来。 上次盛峋和自己起争执就是因为这件事,要不真的尝试去和他倾诉呢...... 想到这,时屿慢慢坐起来,拉开床头柜的灯,把手机点亮。 原本只是想看时间,一打开看到盛峋发了好几条微信,时间竟然是十分钟之前。 盛峋:【早上航班,回来我想先去一趟医院,下午才回家。】 盛峋:【虽然今天切错号是我的不对。】 盛峋:【但也不影响我产生了一点情绪。】 盛峋:【叹气.jpg】 大半夜的,时屿坐在床上没忍住笑出声,胸口郁着的一口气在某一瞬间猛然得意疏解。看着最后发送的时间,时屿犹豫要不要拨个语音过去,但又觉得可能会影响他的休息。 思索间,他忽然发来信息。 盛峋:【怎么没睡?】 时屿看到他后直接拨了一个语音通话过去,盛峋秒接。 电话接通,两个人都没有立刻说话。等了几秒,盛峋才很低地“喂”了一声。 “在睡吗?”时屿声音低又轻,生怕搅碎夜晚的宁静。 听筒传来衣服与被子的摩挲声,随后对面低笑。 “在跟女朋友打电话。” “......” “是睡不着吗?” 时屿缓缓眨了下眼睛,“不是,梦到了以前,有点郁闷。” 盛峋原本刷完题打算睡了的,忙完公司的事情还学了半天,整个人都很疲惫。但听到时屿说到噩梦,他直接坐起来把灯打开,安静地听她说话。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时屿小心翼翼地揭开他以前的伤痕,声哑又疲,“如果那时候,你说的那些学长学姐把你救出来,但因为各方面原因好人做不到底,导致你受到了变本加厉的欺凌,你会恨他们吗?” 盛峋深吸一口气,语气笃定,尽可能地让她相信自己说的话,“不会。” “在那种情况下,不存在帮不帮到底的说法。因为无论如何最终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只有我一个,我感谢帮我的人,同时也一定希望不连累他们。” “如果因为我惹上本来和自己没关系的麻烦,先保护好自己无论如何都是最佳选择。” 时屿安静地听,他说的每一句都直直戳进她的心坎正中要点,好像他真的打开上帝视角进入了自己的世界,洞悉一切。不明白他为什么有这么强的共情力,但不可否认的是,时屿心里得到了点安慰。 他有过类似的经历,或许,那个男生也是这样想的。 时屿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轻声说:“我好多了,谢谢你。” 盛峋:? “你对我倒是客气。”本来还挺开心的,听到她那句“谢谢”,瞬间变冷。 “又发脾气了?” 盛峋:?什么叫又 不等他抗议反驳一下,时屿已经接上话。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她的声线比刚才还要低柔些,抛开最开始打电话来的原因,基调莫名开始往某个方向发展。 她说:“今晚是我语气不好,跟你道歉行不行啊?” 顿了顿,几乎是气音,尾音还勾了勾。 “阿峋——” “你......”盛峋只冒出一个字,身体的感觉瞬间让他不想说话。以心脏为中心,血液带着滚烫的温度走遍周身。身上的被子形同虚设,也挡不住什么,干脆抬手掀开。 “你什么你啊?”时屿带着笑驳斥他,随后故意拖长音调纠正。 “叫、姐、姐——” 第47章 不听话 [V] 【47】 她自己撩拨完人,感觉困了就挂断电话,只留盛峋在床上干躺了十分钟,最后大半夜洗了个澡,一晚睡得很不安稳。 家里公司的项目暂时由另一个人负责,盛峋当前的主要任务还是考研。其实这次他本来不用回来,是盛峋自己主动要回来跟他爸待几天,目的是和他谈谈心,顺便提一嘴时屿。 从高中跟回盛灼开始,父子两人的关系一直更像知心好友,盛峋的心事都会和他说,而作为父亲,他是个非常合格的倾听者。复杂而坎坷的人生阅历让他能更加一针见血地解决儿子的事情,所以盛峋没有向他隐瞒时屿的事。 早上洗漱过后,他搭乘航班飞回西蘅。 今天K站有个明星赛,一边是职业选手,一边是K站主播。作为半个辅助位的小顶流,时屿受邀参加。 游戏是线上直播,现场没有观众,游戏全程是在K站在西蘅的公司进行的。 策划人员应该知道食人鱼和草莓甜的渊源,权衡之中没有邀请草莓甜,怕的是再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逼退一个主播对他们来说得不偿失。 时屿在手机上跟盛峋说了一声便走进录制区,找到位置坐下来后听到主持人在旁边介绍双方阵容。 “......打野是备受大家关注的【暗火】,我们也知道他刚结束了夏季赛的比赛,能抽空过来参加我们的活动,我们也感到非常地激动和荣幸。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拭目以待今天的比赛。” 暗火?时屿听到这个名字微微愣了下,视线很自然地落在对面打野的位置上。座上的男生看着比自己年纪小,肆意和轻狂写在脸上,看自己的眼神倒是很收敛很礼貌,轻挑了下眉当是跟时屿打过招呼。 时屿点点头,没再把视线放到那边,认真地低头选角色,观察队伍阵容。 对方毕竟都是职业选手,技术和能力都很强。BO3的赛制,他们各自拿到一分,正是比赛焦灼的时候。 时屿松了松后背的肌肉,和身边几个经常在线上一起打的人交流了下战术,很快准备进行最后一局。 她很自然地用手腕压着桌面,拿起手机准备比赛,忽然肩膀、手肘猛地一抽,肌肉像被撕扯一样疼,抓着手机的手,也开始无力发抖,和之前去医院那次的症状是一样的,甚至更严重。 轮到食人鱼选英雄,她迟迟没有点,旁边的人察觉到她的异常,喊了她一声。 “鱼?你怎么了,选英雄啊。” 时屿猛地从担心中回过神,因为时间不够,匆忙选了一个不太符合阵容的英雄。解说、队友以及对方玩家都发出疑惑的声音,线上很多观战的主播也纷纷在各自的直播间里表示不理解。 【这个辅助我没看懂啊,这是什么阵容?玩完了呀——】 【啊?食人鱼在干什么??选这个被对面克死的啊。】 时屿选完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一边轻揉手腕,一边蹙眉想待会的打法。此时所有人都不看好她,她本人其实也没什么底。这个辅助英雄是很老的英雄,在层出不穷的新角色中被掩埋在底下,很多新玩家都对她没什么印象。 但时屿正式做主播之前,她玩遍各个角色,其中就对这个英雄有很深的印象。英雄是不是“废物”,还是要取决于玩她的人。 刚开局,时屿和ad一路的时候因为技能放空,错失了一个杀对面的机会。直播间里骂声一片,甚至扯起了她的八卦来抨击。 刚下飞机的盛峋也在看这场比赛,他是从最后一局的准备环节开始看的,见时屿走神走得厉害,敏感地往前拉了一下进度条,看到右下角只进了一点点的画面里,时屿在按揉自己的手腕。 看到的一瞬间,他立刻知道她的问题,回家之后拿了个便携医疗包,开车直接去了K站大楼。 ...... 【我靠!这是什么操作!!大家看到了吗?食人鱼牛逼啊!!!】 【卧槽???直接ace了????】 【一波了啊兄弟们!!】 时屿忍着疼,算是超常发挥地打出了很好的配合,在自家打野的高伤害暴击下,把对方的输出带走,输赢已经没有任何悬念。 K站主播阵营已经开始欢呼,对面的职业选手有点懊恼,但因为早就看惯了输赢,认真分析了一下刚才最重要的那波团战后,就起身去对面和他们问候。 因为疼得很厉害,时屿的脸色有些苍白。勉强抬起手,尽量用力和他们握手。暗火走过来时,眼神在她脸上停了会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白成这样?” 时屿点了下头,“没事,我回家休息一下就好。” 暗火皱眉,“不行吧,你去医院看。”说完,他低头看到时屿一直在颤抖的手,迅速明白了点什么。 他们打职业的,手伤司空见惯,就算不是专家也能大致做个诊断。 “你这情况不好拖,再不看你以后的游戏都不用打了。”说完他拿出手机似乎要打车,时屿连忙抬手阻止,想跟他说不需要。 暗火抬头刚要解释,视线越过时屿的肩膀落到她身后的人身上。怔在原地反应了会儿,不太确定地问:“山旬?” 转头看,盛峋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不知是不是错觉,只是两三天没有见,时屿觉得他好像瘦了些,眼底也铺着淡淡的黑眼圈,看上去有点疲惫。 他戴着口罩,目光看向说话的人,没有应声。时屿见状也配合他,“我男朋友来了,谢谢你的关心,等手好点了再约着一起上分!” 暗火还能说什么,只点了下头,目送着两人离开的的背影。人走了好久他还站在原地思索,队友过来撞撞他的肩膀问他发什么呆,他也只是轻笑一声摇摇头说没事。 他只是在想刚才那个人。总不会是自己的感觉出错了,可那人真的很像山旬。 ...... 时屿跟着盛峋到地下停车场,刚准备拉开副驾驶的门,被他轻拉着手腕绕到后座,而后让她坐进去。 她不太明白,但照做了。原以为是副驾驶脏了什么的,却见盛峋到前面把车打着打开窗户的一条缝隙后,下车重新回到后座。 “这是做什么?”时屿边说边把口罩取下来,有点疲惫地往椅背后靠了靠。 盛峋从副驾驶作为上拿出一个黑色的小包,拉开里面全是药品和她没见过的医药器材。他用酒精棉擦干净自己的手后,很认真地把时屿的手也擦了擦,而后轻叹一口气。 “手伤一直反复,你说你怎么办吧。” 时屿有点心虚,郑重其事地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保养。” 盛峋无奈地低头揉了揉她的虎口,她迅速有了反应,有些不适地想往回缩。 “现在这个疼痛程度受得了吗?”他问。 时屿想了想,点了一下头,“不至于痛死,十分的话现在是五分。” 听完她的描述,盛峋把原本准备给她的药收起来,然后将她的手也放下来,让她侧过身去背对着自己。 时屿很迷惑,但仍然照做了。好像面对医生的时候,总会有这样那样迷惑的瞬间,但这是出于只是的不对等,跟着人家说的做就是了。 时屿背对着他,低头等了会儿,没有任何动静。再抬头看向窗户想知道他在干什么时,她看到车窗上的倒影。他的手里握着一个杯子,里面装着温水。刚才开车过来的时候没来得及调空调,他被吹得手冷身僵。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治疗时还是尽量不要让手太凉。 把手暖好后,他似乎往时屿这边靠了靠,但身子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帮她按肩,而是忽然往前近似从后面搂住她的姿势。 猝不及防的动作,时屿背脊一僵,感受着他温热的吐息落在耳畔,清楚听到他一声一声的心跳。 “还在车里......”时屿有点抗拒,难为情地说一句。 然而盛峋非但没有停止靠近,反而再往前探了探身,手也不太安分地从她的手臂一路往手腕的方向游走。惹得时屿心率几乎失常。 就在她要受不住,准备反握住他的手时,盛峋却忽然往后退,低笑一声故作不解,“嗯?在车里怎么了?” 他晃了晃刚才还捆在时屿手上的橡皮筋,“你头发太长了,得扎起来。” 边说边动作娴熟地把她头发尽数握在手中,轻易地给她扎了个丸子头,“拿个皮筋而已,你以为是什么?” “............” 时屿在这儿吃了瘪,莫名想到很久以前在酒店打游戏的时候,自己也干过类似的事情。她那时候想拿手机,见盛峋整个人僵住,故意逗了逗他,没想到这弟弟记仇,现在给她回击了! 他一边给她松肩膀,时屿一边在想这样不行。她怎么能在这种事情上落下风呢!当然要扳回一局!! 于是,半个小时后,在他说“可以了”的下一秒,时屿忽然转过身去,不由分说地靠近他。 没有任何防备的人被抵在他那边的车门上,眼里一瞬间闪过警惕,而后慢慢松懈。 “屿——”他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下巴被两片温软贴上,一瞬间直接忘记呼吸,嘴巴微微张着,没有再说话。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们不是没有亲热过,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盛峋主动的。从一个主动者换位到被动者,就连接吻这个经常有的动作,都要比往常更加亲密。 时屿用手压着他肩膀,后座空间逼狭,她一边的腿要支起来压在座椅上,整个人软软地趴在他身上,嘴巴从下巴慢慢挪到他的下唇,很轻地蹭了蹭,示意他把嘴巴张开。 盛峋当然懂她的意思,原本想配合,但脑里念头一转,反而将嘴巴闭得更紧了,有意给她这次主动亲热加大难度。 耗了好久,时屿的腰实在有点受不住,面前这人又不肯张嘴,索性要往回退不管他了。 然而就在刚有退后动作的瞬间,盛峋忽然低笑一声,黑暗里的眼藏尽欲,膝盖往上轻轻顶了顶。她惊呼一声,紧紧咬着润泽的下唇。 “怎么不亲了?”他明知故问,语气浪荡中带着痞劲,双手慢慢在她腰上磨。 时屿脸颊微红,感觉中枢还停留在刚才被他顶的那下,憋出四个字,“你不听话。” 气氛暧昧,停车场整体来说光线昏暗,偶尔有车辆从前面经过,好像下一秒就要看到他们在后排做的事。但也正因为氛围特殊,两个人的感觉神经都尤其敏感。 他的手撩开时屿衣服后边,然后慢慢滑进去。眼神盯着她逐渐泛上湿意的眼尾,不放过其中任何一点情绪。声音蛊惑,哑着嗓,“错了。” “可在这地儿,听话会出事的。” 作者有话说: 好像什么都没干啊|-| 第48章 不听话 [V] 【48】 盛峋缓了会儿,开车回到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 进门前时屿正要低头点掉家里微信群的消息,刚往门内跨进一步,腰上传来一道力,把她直接带到屋里。 头发凌乱地遮挡了视线,等时屿反应过来,两人的距离已经迅速拉近。 下巴被微微抬起,没给任何思考的余地,直接凑近她的唇瓣轻咬了下。 比往常任何一次都来得激烈,她好几次控制不住要往下栽,都被盛峋迅速托起来。 被弄得缺氧,时屿在呼吸的空当抬手抵住他的手,咽了咽喉才弱声道:“没那个。” 盛峋调息,迅速恢复了下理智,抬手擦掉她嘴巴上的润泽,“去洗澡,今天了出去一天。” 所有情绪戛然而止,像一根绷紧的琴弦陡然断裂,连回响都没有。 她愣了愣,随后点头应下,心里觉得有些好笑。说得好像她去洗澡是单纯因为今天出去忙了一天似的,转头就买东西去了。 这弟弟,还挺别扭。 ...... 刚才在车上按揉过肩膀上的肌肉,时屿的疼痛是得到了缓解,但相比较下,这点减轻的疼痛微乎其微,她现在甚至连大口呼吸都还是会扯得疼。 浴室里的水滴声滴答作响,洗到中途隐约听见外边门的开合声。 其实她根本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准备好,一切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发生得太快,但横向对比章柠他们,似乎又过于慢了些。 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盛峋的房间里有一个单独的浴室,时屿换好衣服,拿吹风机垂头吹到一半时,浴室门被打开。 进来的人靠在门边静静地地等着,点漆般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看着镜子中的时屿。 时屿被看得手微抖,把吹风机的热度风力调大一个档想快点吹干。只是这时候的头发像刻意跟她作对,吹了半天还是不停地往下滴水。 今天头发擦得不够干,她自己太着急想出去,但当盛峋就站在身边时,她又突然有点怂了。 盛峋在旁边耐心地等了会儿,看她从左边吹到右边,从里边吹到外面,怎么折腾都还是湿漉漉的。唯一的变化就是不再往下滴水,看着还挺麻烦,于是直接上前一步拿走她手里的风筒。 “我帮你。” 话是请求,动作却没有半分让步,手指轻柔地插.入她的发丝间,让热风能吹进发根不至于着凉,然后慢慢往下吹发尾。 原本是真打算给她全部吹干的,但暖融融的风从衣领后边进到睡衣里,把衣服吹鼓。宽松的衣物下,扫一眼就能看到她莹润的肩,白皙光滑的背。 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吹风机的呼呼声在某瞬间忽然止住才下意识抬眼看向镜子里的盛峋。隔着水汽看不太真切,只能勉强看到他在微微低着头。 之后,后腰搭上一只手,没有过多停留,随意往上带了带,停在搭扣上,一松。 时屿下意识想抬手护住,却被他轻拉住腕,从后亲了亲她的耳朵,声音含糊又哑。 “不用这东西……” “碍事。” “......” 弯身直接把人横抱起来往自己房间走,动作太急,门都没完全关严实,时屿躺在床上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外面客厅。 她穿着单薄的睡衣,有些不自在地掀开被子钻进去,耳朵已经红得不像样。 盛峋把窗帘拉上,现在明明还只是午后,夜晚的氛围却已经拉满。 汹涌的浪潮一波接一波,无休无止地拍打岸边,三两次回潮的累积,海浪卷至最高点。 瞬间下坠。 ...... 第一次做这事儿,开始还琢磨了好半天,等他上道之后,时屿只有低嚎的份。 下午两点多开始,结束后洗澡睡了一觉,再在床上清醒过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睁开眼的时候,盛峋那侧的床已经空了,外边静悄悄的,时屿深呼吸几口,掀开被子走下床。 第一步直接软了一下,在原地缓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走到外面客厅。 盛峋穿着刚才洗完澡换的黑色短袖,手里拿着笔在做题,桌上放着一个小闹钟,看样子是在限时训练。这招时屿高中的时候用过,写理综选择题的时候就爱用这方法训练自己。 时屿本来想站在门边玩会儿手机,等他结束了再过去。刚打开微博就听见他那边传来“滴”一声。不是倒计时结束的“滴滴滴”,循声望去,盛峋已经放下笔走过来,很自然地直接把人往怀里带,吻了吻她的发顶, “醒了?手还疼吗?” 时屿:?怎么是手疼 盛峋笑了一声,看见她眼底的疑惑,捏了捏她的肩,“那儿得难受好一会儿,问了就是明知故问了呢。” “......” 两人挪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后,盛峋把手机随手扔沙发上,走进厨房把刚才做的晚饭热了一下,再出来时,看到时屿拿着他手机在看。 看手机他是无所谓的,但视线挪到看手机的人的脸上,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时屿那表情,有点生气是怎么回事...... 人还没靠近,时屿已经把手机撂下了,“江芸儿是谁?” 盛峋愣了一下,在脑子里搜索了会儿才想起来这人,如实回答道:“林曦让她加的我,大概是她的理想儿媳。” “理、想、儿、媳?”时屿对这个形容表示讶异。 盛峋见时屿不肯放过这问题,走过来直接抱着时屿,生怕她等会儿没耐心不让靠近。像只小狗一样贴住时屿后,他才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讲清楚。 “...不是刻意隐瞒,我自己都忘记这事情了,大部分联系人我都是免打扰的。”说完,他还把手机划开证实他的说法。 “像这种联不联姻的,大多是都是你不情我不愿,我原本也不想通过她的验证,但想来想去还是跟她说清楚点,我们就只聊了那一句。” 人搂着时屿的肩膀,脑袋埋在自己颈上,推都推不开。时屿也不是什么无理取闹的,看他解释地挺诚恳,江芸儿也没有纠缠,正想松口跟他说没事儿。然而就是这么巧,打开的聊天界面不合时宜地弹进一条微信消息。 江芸儿:【阿姨和我长辈这边一直有在劝我,我想了想,觉得这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出来见一面详谈好吗?】 时屿:...... 盛峋:? 两人想相视无言,几秒后,盛峋先反应过来,先一步把要推开自己的人拉住。 “不关我事啊!”盛峋求生欲特别强,声音都比往常大一些,急于辩解,“是她主动发消息找我的,而且我也没有答应!!” 时屿被他的反应弄得苦笑不得,抬手拍了一下他的手,“我知道!你快松开,脖子要被你勒断了。” 盛峋垂眼看她脖子,除了斑驳的红痕,果然还有一道被他刚才压出来的印记,于是松开手,但还是黏着她。 时屿:“那你什么想法,去找她吗?” 盛峋脱口而出:“不去,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 时屿:说得还挺自豪。 肚子咕噜叫了声,她起身走到餐桌前准备吃饭,时不时抬眼看他低头编辑信息,心情顿时变得很好,摸出手机想看看微信的消息。 今天在床上感官放大的厉害,桌上的手机屏幕一直在亮,做完整个人软成一滩水,直接就睡了过去,现在才有时间看是谁给自己发的信息。 是时凛这个傻子。 时凛:【在干什么?打个电话】 时凛:【???在不在,看到了回一句。】 时凛:【语音通话:对方未接听】 时凛:【服了】 ...... 时凛:【看家里群消息没?爸妈要去西蘅看你,你自己准备一下吧,算时间你现在已经错失了逃跑的最佳时间。】 时屿看到这,直接把筷子放桌上,直接给他发语音,“怎么这么突然?他们没事过来干什么??” 时凛夹在爸妈和姐姐中间不好说话,但真要讲道理,时屿是真的做的不太对。 时凛:【你要积极点给他们打电话,他们也不至于出此下策,明早的飞机,你自己去接。】 时屿郁闷的不行,一想到邢美霖说话的样子,整个人变得非常烦躁。见到面说的无外乎那几个话题,换个稳定工作,找个有钱男朋友,早点结婚生子,在西蘅待着不安全,还是回涉川的好。 只要想到见面会谈及的话题,她就没法压制自己的脾气,半天皱着眉不说话,面前的饭菜放凉了也没再动过。 盛峋直截了当地拒绝完江芸儿的见面请求后,视线挪过来就见到时屿一脸不爽地坐在那里,气压低得感觉下一秒就要开口骂人。 “怎么了?”她要收不住脾气,这会儿说话横竖都是要挨骂的,他干脆直接点开口问。 时屿绝望地闭了闭眼,平复好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要开口就伤及无辜,很无语地回答,“我爸妈明天来西蘅。” 盛峋以前找时凛的时候和叔叔阿姨见过几次面,感觉他们是挺和蔼亲切的,按理来说她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 但她有这样的反应一定有她的道理,这点盛峋也没有质疑。拉开她身侧的椅子坐下想了会儿,“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时屿摇头,“你千万不能出现。” 他要出现了,以邢美霖的性格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恨不得把他家底都翻一个遍,最后再随便拿个理由搪塞他,说他不适合做她家的女婿。 不过这情况在盛峋这儿,似乎也会有另一种可能。 ——得知他家财万贯后迅速把恋爱节奏快进到谈婚论嫁的地步,绝对不会让这块“肥肉”便宜了别人,想想就窒息。 时屿叹了口气,主动伸手牵住他的,解释为什么他不能出现。 “你可能对我妈不了解,他们对外人、客人会很有礼貌,但对于自家人又是另一套。” “我怕她说的话会伤到你。”顿了顿,“也怕她伤到我。” 虽然这些年她已经逐渐习惯被“攻击”,但每回被说还是会很不舒服。总感觉她已经很努力做到了一般同龄人做的事情,在她眼里却永远这么没用。 盛峋垂了垂眼眸,柔声反问她,“和她相处会很不高兴是吗?” 时屿犹豫了会儿,点头。 “那,作为你的情绪垃圾桶,”他说的慢且坚定,“我是不是应该帮你分担一下。” “可......”她想说,可是邢美霖说话有时候真的很伤人,她不想让盛峋无端被人评价贴标签,尽管那些都不属实,她也不乐意。 见时屿纠结的样子,他更加坚定心里的想法。 盛峋:“让我陪你。” 顿了顿,再补充,“我想陪你。” 作者有话说: 第一版其实没有太露骨的地方,稍微删掉了点,如果想看可以微博私信我订阅记录~ 以后可能经常会被锁(?我在说什么)所以可以稍微早点看哦!一般更新时间是00:10,发出来会晚几分钟~ 第49章 不听话 [V] 【49】 对于盛峋想留下来这事儿,时屿开始挺反对的,她很不想邢美霖对自己男朋友指手画脚。 但转念想想,盛峋总归是要见他们的。就算邢美霖翻出花样来挑他的刺,也管不了她最终要和谁谈恋爱,所以最后时屿松口答应了。 “如果她说的话不好听,你一定一定不能往心里去,知道吗?”时屿再三叮嘱他,轻轻晃他的手臂。明明是在严肃地说事情,盛峋的脑子里却在回味她刚才撒娇一样的动作。 “...盛峋,听见没!” “嗯?”他倏地回神,不小心暴露了他的状态,但随后迅速补救,在她发火前赶紧认错,“听见了,绝对不会因为他们影响心情的,放心吧姐姐。” “……” 谁教他的一惹人生气就喊姐姐的?别说,这招还真管用。 时凛说的是耽误了吃饭时间,等她把饭菜挑挑拣拣吃完,墙上的挂钟正正指着十点。 手机开着勿扰随手丢到桌子另一侧,一直到吃完饭陪他刷完碗,然后再看着盛峋做了一张卷子,时屿才有点疲惫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动作像极了逗小狗。 “有点困,我回房间坐会儿,今晚打两小时就睡了。” 盛峋没立刻抬头,眼睛快速扫过纸上的题目,手先于视线搭上她的手腕,“晚上睡哪儿?” “……” 提到这事儿时屿就忍不住耳朵发烫。今天下午,面前这人的精力跟用不完似的连着来了两三次,要不是最后时屿搬出自己手疼肩膀疼,她可能还要再遭几轮。 要说晚上睡哪儿,她实在是没这个胆子和他一起,所以一本正经地说:“我结束得比较晚,怕打扰你休息,所以我先睡自己房间吧。” 盛峋在卷子上勾出一个答案,伸手揽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低笑一声,慢悠悠地开口,“自相矛盾了啊姐姐。” “不是就打两个小时?你结束的时候我还没睡呢。” “…………” 面前的人嚣张和肆意就写在脸上,坦坦荡荡的样子倒像是时屿做了什么亏心事。 过了会儿,许是觉得撩拨够了,他才赎罪似的站起身亲了亲时屿的脸颊,“今晚不来,一起睡吧。” 他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时屿背后的头发,语气又诚恳了些,听着还挺委屈。 “想和你一起,姐姐。” “……” 时屿:我也想有骨气,可他又叫我姐姐诶。 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时屿不想让他太骄傲,所以故作纠结地想了会儿,最后才看似勉强地说了声“行吧”,说完就慢慢挪回房间。 盛峋盯着她略显艰难的步子,好几次想站起来扶一下,但她没倒,就是走的时候步子有些浮沉不定的,等人进了房间,他便重新低头开始看卷子。 考研开始倒计时,盛峋的复习计划一直按部就班地实行着,没有特别大的压力,只希望占据他每天这么长时间的事情能早点结束,好腾出更多的时间陪家人朋友,当然最重要的,女朋友。 …… 房间传出时屿直播的声音,盛峋开手机看了眼微博热搜,确定她没被人谩骂攻击后,正要起身回房间洗澡休息,微信忽然开始有消息轰炸。 时凛:【草,气死我了,你他妈人在哪儿?】 时凛:【我早晚要被她气死,真的服了。】 时凛:【有空没空,赶紧来酒吧,老子烦得要死,气炸了!】 盛峋看他火气那么大,连插嘴安慰的机会都没有,没一会儿就是满屏白色框框。 “……” 时凛:【时屿那个臭脾气我真的受不了,就这样的人能找个屁的对象啊!】 盛峋盯着屏幕,嘴角扯了扯,把对话框里的【消消气】删掉,改成【别他妈刷屏】 时凛:【??你火气那么大干什么】 盛峋没理他,继续打:【地址】 时凛看得莫名其妙,这人的戾气都要溢出屏幕了,哪儿招他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约架的。 不过以他对盛峋的了解,估计也只是恰好遇到了什么烦心事。等他过来了就没事了,于是欣然给他发了一串地址。 时屿在房间里打游戏,正好到加载进度条的界面,听到门口轻轻叩了两声。 回头看到盛峋探进半个身子,声音不大,直播间里的人只能勉强听个大概,“姐,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时屿朝他比一个“ok”的手势,然后回身继续打比赛。 - 时凛特地挑了家最热闹的酒吧,那里是出了名的网红店,人特别多。吵闹的环境里,最适合骂人! 盛峋一下午有点累,只休息了一会儿就起床做题做饭,刚准备歇一下又被时凛叫走。 哦,准确来说,时凛是在邀请他,估计根本没抱什么期望。他不把聊天页面里的最后一句打出来,确实是不会有这个希望的。 但他就是这么不小心提到了,等会儿可就不是“倾听者”这么简单了。 ——很有可能是来了个时屿的帮手。 时凛坐在角落的一桌,面前放着一杯酒,看上去没有喝过。他来这儿图的是一个环境,不是抱着喝酒的欲望来的。 盛峋身量高挑,本就容易吸引很多目光,再加上他这张轮廓分明的脸,几乎一进门就听到不远处几个醉酒女孩子的尖叫。 他低头径直走到时凛那边,轻舒一口气,斜斜瞥他一眼,“说吧,时屿哪里惹你了。” 时凛原本平复好了情绪,盛峋一来,他那点按耐不住的吐槽欲和委屈立刻翻倍涌出来。 “你说她平常不爱给家里打电话联系就算了,成天玩失联搞失踪我也无所谓,她活着就行,我没什么别的要求。” “我好心告诉她爸妈要来——”他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呛,语气很激动,“我还一知道消息就告诉她,结果呢?转头给我甩脸色,然后又他妈不理人了。” 盛峋听到这儿情绪还挺平静,毕竟目前为止,时凛确实还挺惨的。时屿手机不爱开消息通知这习惯,他很早就“领教”过。甩脸色什么的,今晚也看到她心情确实非常不好,完全可以想象出她对时凛的语气。 时凛委屈很正常,但他姐姐不也挺可怜的。起码盛峋从来没有在时凛的口中听到过抱怨父母的话,就足以说明她在家里的待遇,跟她弟弟是很不一样的。 盛峋在这边思考,时凛还在一个劲逼逼叨,恨不得把时屿以前对他做的所有事儿都翻出来。 大多数是一些很幼稚的事,其中就包括那张“协议”,逼时凛把身边最帅的朋友“拱手相让”的协议。 “真的盛峋,你以后还是不要和她走那么近了,狗才和她玩。” 盛峋:? 周围吵得他太阳穴一刺一刺的疼,偏偏时凛吐槽人的时候嗓门跟唢呐似的,不仅有刺穿他耳膜的潜力,还吸引来周围人的目光。 沉默片刻,盛峋叹了口气,身子往椅背上靠,疲懒地抬抬眼,在时凛的视线下抬手欲盖弥彰地压了下脖子上的红痕。 “你说话注意点,她是你姐。” 无语,都吵成这样了还姐呢,呸! 时凛:“是个屁,我不认!” “还有——”盛峋看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总得在时屿直播结束前回家,干脆快刀斩乱麻,直接给他透个底。 时凛等半天没等到一句话,不耐烦地啧一声骂他说话跟挤牙膏似的。 盛峋没生气,反而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勾了勾唇角,语气吊儿郎当,像在炫耀。 “忘记说了,跟你简单介绍下。” “??” “我是你姐夫。” 这话一出,时凛直接呆滞,眼睛忘记眨,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 反应了很久,他那句话在脑子里四处撞击神经,最后给出最终的结果。 ——盛峋,从他同学、朋友、最好的兄弟,变成了他,姐夫!!? “你他妈……”时凛好半天嘴里也只蹦出三个字,视线慢慢挪到他脖子的斑斑驳驳,倒吸一口气,忍住冲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压住情绪,气笑了好几声。 “合着,你今天就是来帮我姐说话的呗。”时凛捞起面前的酒直接往里灌了大半杯,心情更加烦躁。 盛峋收到时屿的信息,低头回复完后,偏头收起刚才不正经的样子,神情稍微严肃了些。 “你作为她弟弟,应该比谁都更清楚她在家里受的委屈吧。” 他要换任何一个理由质问,时凛都能毫不犹豫地回击。但偏偏在这个问题上,他真的无话可说。 以前不懂事的时候,他都是眼巴巴地看着姐姐被妈妈斥责,几乎所有家务活都是时屿包揽,时凛的童年非常滋润,除了玩还是玩,还经常暗自庆幸自己是个小的。 但后来,他越来越觉得妈妈偏心地厉害,时屿的成绩掉出前五就会挨批评,而他有时候贪玩没跟上课程,掉到两百开外都只是形式上批评一下。 她对时屿有着非常严格的要求,对自己几乎是放养,所以在内心压力上,时凛几乎是0,而时屿承受的是满格的痛苦。 所以当她高考结束后偷偷改掉涉川大学的志愿,孤身一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西蘅大学,读了个举家反对的专业时,时凛并不意外。 这些看似叛逆的行为把邢美霖气了个半死,但时屿丝毫没有任何触动,照样上课打游戏,赚了很多钱。 这个时候的时凛,表面上站在道理这一侧,心里其实很为时屿感到高兴。虽然冒失叛逆,但她起码做回了真正的自己。 “我妈对她不好,但我从来都是在时屿这边的。她再赌气也好,最不应该伤害的人就是我。” 盛峋垂了垂眸,“谁都有资格控诉她,唯独你不行。” 时凛情绪已经完全平复下来,偏头看着说话的人,神色稍有不解。 盛峋没有掺杂什么情绪,谈到时屿家里的事情时,他很自觉地退到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分析问题。 “时凛。”他默了默。 “你是既得利益者。”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发这章的时候48开了没,我已经一直在改了!太痛苦了!! 但我真的觉得没啥啊T-T 第50章 不听话 [V] 【50】 ...... “所以你明天是直接打算呆在家里吗?” 说到她家里的事,盛峋顺带说了一下明天的打算。时凛知道他俩谈恋爱,那准备直接见家长的事儿也没必要瞒着。 盛峋没什么表情地点了下头。 时凛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站在他妈的角度上对盛峋做了一个评价,一会儿点头表示认可,一会儿又摇头挑出他身上的刺。 “我妈这个人特别挑剔,尤其在给时屿找对象这方面,她的那些标准太不符合现在的年轻人,你这条件过去也得扣分。” “哪儿能扣?”就算阿姨看家世,他也不差吧。 “你年纪小啊。”时凛脱口而出,“你比我姐还小三岁,按他们的惯性思维肯定觉得你照顾不好我姐,不如那些年纪大的懂疼人。” 盛峋低嘁一声不赞成这个说法,但也没出声反驳。 “嘶......”时凛自己说着都起一身鸡皮疙瘩,“我妈之前给我姐找了个三十三岁的人相亲,照片现在还在我聊天记录里。家里好像是搞什么网红公司的,眼神猥猥琐琐的,亏她还一直跟我夸他,我都要吐了。” 盛峋偏头想了想,忽然往时凛那边坐近了点,“你也觉得那些人配不上你姐吧。” “那当然啊!时屿坏毛病一堆,但她长得好看又独立,但看赚钱能力我还是很服她的,一般人配不上配不上!!” 问话的人压根不在意他说的一堆形容词,接着说,“那你觉得我这条件可以吗?” “......” 时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倒没有犹豫,“勉勉强强吧。” “那——”盛峋漫不经心地蹦出一个字。 “?” “你是不是应该帮帮你姐夫呢?” “......”别强调那两个字。 “弟、弟。” “............”焯! 在酒吧再坐了会儿盛峋就打车回了家,到的时候时屿已经睡下了。盛峋想起她今天一开始说的不想一起睡,总觉得那才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所以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没抱什么期待。 然而推门进去后,房间的空气里都是她身上沐浴露的香气,视线往床上扫,一侧被子拱起一个团子,长发凌乱地在枕头面上铺开,睡得很沉。 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地握了握,盛峋轻手轻脚洗漱好,拉开被子生怕吵醒她,刚躺下来,面前的人似是低哼了几声,闭着眼轻声抱怨,“一身酒气。” 盛峋摸了摸她耳朵,没有回话,轻拍着她的后背把人哄睡着,没过多久自己也闭上了眼。 - 早晨闹钟铃声响之前,时屿被盛峋和人打电话的声音吵醒。被子遮住大半边脸,连带着视线也变窄了很多。如果是她自己醒的,估计还要懵懵地反应一会儿自己现在睡在盛峋床上。 鼻腔中是盛峋身上的淡香,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动了才发现自己腰上环着一只手。 察觉到人醒了,盛峋再说了几句便挂断电话,手机随手往床头柜上放,随后另一只手也从她的腰下环过来,把她紧紧扣在怀里。 时屿太困了,没有管他这些小动作,眼睛一闭准备再睡一会儿。然后就感觉到腰上的手稍微加了点力气,撩开衣摆伸进去,慢慢地在侧部摩挲。时屿是有点怕痒的,等他的位置慢慢挪到她最敏感的位置,时屿低哼几声表示抱怨,另一手试图掰开他的。 一早起来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的欲望,又困又累的,都是用动作在交流。盛峋手腕往下压了一下,依着她的髂前上棘作为支点,然后身体往前挪了下。 感觉到背后的热意,时屿再想掰开他手的动作也滞住了。好像,男孩子早上都容易起反应,她还是不要乱动的好,不然指定得遭罪。 心软的下场就是,接下来的十五分钟,盛峋脑袋是像只乖巧小狗狗一样轻轻靠着她,手却愈发肆无忌惮地往上走,时轻时重,破碎了时屿想睡回笼觉的好梦,受不住的时候还忍不住发出几声嘤咛。 时屿:!真的很烦人!! ...... 腻歪完,她终于舍得从床上起来,步子拖沓地走进浴室洗漱,回房间换好衣服后,直接到外边吃早饭。 盛峋把包子蒸熟、牛奶热好后就一直坐在桌边玩手机,看样子是在和人聊天。时屿看了眼,忽然想起昨晚闻到那股酒味,吸了口牛奶后问他,“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回来的时候酒味很重。” 盛峋抬头措了下辞,“去酒吧找时凛,酒是他喝的。” 哦,昨晚她把手机放下之后忘记回时凛消息,等再有机会拿起来的时候,看到时凛刷了一堆信息抨击她,大概是在说她总是搞失联、不关心爸妈不关心家里之类的。那个点正好要直播,她就懒得和时凛继续吵,打完游戏直接把这件事情忘记了。 就这事儿值得喝那么多酒?傻不傻。 “然后,”他刻意顿了顿,“我把咱俩的事情告诉他了。” “?” “你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下意识脱口而出的一句,时屿说完就觉得自己好没必要。 不想告诉时凛是害怕他给爸妈通风报信,但现在已经做好了直面爸妈的打算,所以没什么好顾忌的。 盛峋脾气很好,见她有点生气,继续耐心解释,“今天就要见你爸妈了,总不能让时凛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真是最后一个,你俩又得吵。” 时屿连连点头,眼中抱歉,“一时忘记了今天要见爸妈,我话说重了,你别不开心。” 盛峋把盘子推到时屿旁边的座位,起身走到她旁边的位置,顺手拉开椅子,很自然地牵上她的左手,生没生气一目了然。 再坐了会儿,时凛打电话过来跟时屿说了个地址,“我已经把爸妈接到饭店了,你俩一起来吗?” 时屿正要说话,听到对面传来邢美霖的声音,“还有谁要来?不就一家人吃吃饭吗。” 手忽的用力握紧手机,假装没有听到那个尖锐的声音,“嗯,我们现在过来。” - 到的时候十点半左右,卡在早茶和午饭之间的点,人不算多。按照时凛给的房间号,两个人很快走到二楼的包间。推门进去前,时屿深呼吸一口平定情绪,轻轻松开了盛峋的手,按下门把手。 一进门,原本的聊天终止。时凛今天似乎特地胶了个头,跟往常那个埋汰样比起来,现在顺眼了不止一点点。见到时屿进来,推了推一旁在耍手机的爸爸。 “小屿来啦!快坐快坐......哎哟这么长时间没见,又瘦了。”盛灼的眼框似乎比之前更深邃了,眼底不知是一直这样湿润还是因为看到了时屿才这样。 邢美霖哼笑两声,抬手给她收拾好桌面的餐具,这才见到她身后还跟了个人。 “这我朋友盛峋,之前经常来家里的。”时凛主动担起了介绍人的责任,没让邢美霖有机会发问。 反应了会儿,邢美霖才客气地笑了笑,招呼他也入座。 照例寒暄了几句,邢美霖才慢慢把话题的重心落在时屿身上。大人们挑起话题,无非是从某个不足点入手,放大情绪和抱怨企图引起在场人的共鸣。 “这臭丫头过年也不知道回家,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忙活什么,电话都不给家里打!阿峋你说像话不像话?”邢美霖把寻求共鸣的目标转移到盛峋身上,时凛心里苦笑,这回可真是里外不是人了。 结果盛峋没跟她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阿姨教训的对,这么说来,我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回家里。” 时凛:这招可以啊 邢美霖嘴角的笑意僵了僵,顺着他的话题开始问:“你怎么也不回家呢?现在的孩子都不念家,真是......” “我学业比较忙,而且我爸顾着工作也没多少时间管我,干脆就直接在西蘅不回去了。” “噢......”沉默几秒,话题一转,邢美霖笑了几声,“两姐弟的朋友交到一块儿了,经常跟他们呆一块也不会闷,不回家也没关系。” “对了,你跟阿凛是一个大学的是吗?读的是什么专业?阿姨看你长得挺机灵,估计成绩不赖啊。” “我是读康复治疗的,最近在准备考研。” “考研?那挺好啊,把学历做的漂亮点,以后找工作好找,现在就是一个看学历的时代,注重学历是好事。” 餐桌上明明有五个人,却硬生生变成了盛峋和邢美霖两个人的对话。剩下的人都在拿着筷子吃饭夹菜,时屿偶尔会在桌子底下摸摸他的膝盖,盛峋嘴上回答的很正经,桌下则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挠她掌心。 他们两个人掰扯了很久,最后邢美霖终于把话题引上正轨,搬出她此次来的头等大事。 “哎,阿凛身边都是很多优秀的人,你看你啊,还有几个他们院里的男孩子,都是成绩又好又上进的,要是时屿能多和你们打打交道,现在也不用让我这个当妈的发愁。” 盛峋心里明了,嘴上还在配合,“嗯?阿姨愁什么?” “这个年纪能愁什么,愁她没人要嫁不出去啊。”话说的很直接,还是当着盛峋的面说的。 很明显感觉到时屿坐在那儿整个人僵了一下,拿着筷子的手一抖,夹起来的排骨又掉回进碗里。 盛灼一直没说话,听到这儿也忍不住啧了一声,“当着外人的面你怎么说话的......” “我说的是事实,事实不让人说了?”邢美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一开始列举她的罪行。 “......让她好好找个工作不找,现在跑去当什么,什么站的主播。钱是有大几万,就是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得来的。” “别人问起我来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介绍,说出来那些阿姨们都要瞧我不起......” 时凛听得很烦,也开始插嘴,“妈,你不懂不要乱讲行不行啊?时屿那是正经工作,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跟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哪有这样想自己女儿的......” 邢美霖:“正经工作我也没听别家孩子干啊,她这样什么都不行的能赚个大几万,别家去岂不是要当首富啊?” 时屿此时已经放下筷子,平静地看着她妈妈当着外人的面对自己劈头盖脸一顿羞辱。 关于职业这个问题,时屿曾经试图跟她好好解释好好说,但你无法改变一个眼光狭隘的人的看法,任她怎么说,邢美霖依旧固执己见,认为时屿这个工作没有体制内的铁饭碗稳定,所以每一次的结局都是邢美霖对她不满意,劝她一定要去考公。 开始她会觉得无力,很委屈,觉得她一点不相信自己。但次数多了,心里只剩麻木。 “时凛以后的就业方向也是这个领域,你那时候也会这么说他吗?”时屿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生气和失望都没有。 “他那是开发游戏,设计游戏,怎么和你就是一个领域了......” “你以为一个游戏设计出来没人宣传没人玩,他们游戏开发混得下去吗?” 邢美霖吃了瘪,一下子说不过她,又开始揪着她学历不放,“你弟弟是西蘅大学王牌专业,就按你说的,他的行业混不下去,想要转型也远比你容易得多,自己几斤几两就和别人比......” 时屿没忍住低笑了一声,垂眼的时候缓缓吐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气道保持畅通,不至于说着说着晕了。 “他花多少精力念书,我花多少?他的压力和我的压力也不能比吧。他读书的时候不用每天忍受你的谩骂,我要吧。我不仅要消化学校里的不愉快,回来还要面对你这张脸,你觉得我是过得有多容易啊。” “混吃等死,不学无术?”时屿自嘲地笑了笑,说话声音开始哽咽,其实心里一点都不想哭,甚至因为自己开始流眼泪,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下作为“不争气”的惩罚。 “你会因为时凛考到班里前五名开心地奖励,我呢?” “高中三年,你记得我拿过多少年级第一吗?” 邢美霖紧闭着嘴唇,脸色很不好看,无法辩驳,却也不想服软。 “我以前不懂事,把我所有精力时间都拿去取悦你,但是这样很痛苦。现在我的每天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不用因为你的无知感到苦恼郁闷,不用活在你的阴影里。” “我对我自己很满意,所以不劳你费心。” 时凛在旁边听得越来越慌,总感觉时屿不是来吵架的,照这架势下去,她是要断绝关系吧?! 邢美霖沉默了许久,似是在酝酿情绪,忍着忍着实在忍不住,直接爆发。 “你现在把话说得很绝啊,那你记不记得你高一被全校人针对,被他们人肉骚扰的时候是谁在护着你?” “屁点本事没有学人乐于助人,搞到最后我们还要花十倍的学费送你去私立高中念书,这事儿我们有怨过你吗?” “你长本事了,也会忘本了。为人父母谁不希望自己孩子好啊?找个好工作找个好人家,难道是在害你吗?” 时屿:“是,你话说的最好听了。你不是在害我,你是在让我成为你。” 时屿:“成为一个虚荣,无能,事事只能靠别人的人。” “你说我做主播赚脏钱,说别人去做能成首富,你让他们去做试试啊!你看他们能不能赚成我这样,能不能打出成绩来。我每天打到日夜颠倒,浑身上下都是毛病,我用自己命换来的成绩就要这样被你贬得一文不值,承认我的优秀有这么难吗!!” 她整个人都在抖,盛峋和时凛都不想听下去,很有默契地同时站起来想把人带走。 邢美霖:“干什么?饭没吃完就要走?” 时凛鲜少带着情绪跟父母说话,这回也没压住心里的愤怒,“吵成这样还怎么吃?我是她我早走了。” 眼前昏黑的人被扶到门口,意识慢慢回笼,而后想起什么,在门前停住脚步,回头看着邢美霖。 “不管你怎么想,我行得端走得正,你那些阿姨朋友不认识我,但他们的孩子肯定知道我,你再不承认也没用。” “还有,”她低头抓紧盛峋的手,然后抬起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我有男朋友,以后不要一直麻烦我弟给我‘推销’那些相亲对象。盛峋很好,时凛也有自己的生活。” “不要牺牲我们的利益,去满足你自己的虚荣心。” 第51章 不听话 [V] 【51】 吃饭的餐厅附近有一个湿地公园,时屿把弟弟劝回去后被盛峋带到公园里。 夏日炎炎,高温和心中情绪的加持下,时屿浑身都在冒汗。在树荫底下坐下后,盛峋起身进一旁便利店买了点东西,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袋子,另一只手拿着两瓶饮料。刚从冰柜里拿出来,水珠顺着瓶身留到他的手上,一滴一滴落在走来的路上。 “水蜜桃还是荔枝?”他没有提刚才的事情,好像那场闹剧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时屿抬头,两侧的头发往后滑了滑,露出略微带着点红色的眼。她稍微犹豫了一会儿,面前的人已经直接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把两瓶饮料都拧开放到他们俩中间的位置,把手擦干净后拿起其中粉色瓶身的那瓶。 “以前喝过,水蜜桃更好。” “我本来不想和她吵的。”时屿接过饮料,率先提起刚才的话题,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说,盛峋一定不会提。 “盛峋,我忍得很难受。”手里的瓶子被抓得嘎吱响,身后的草丛里传出聒噪蝉鸣。夏天的气息那么热烈向上,她却觉得自己整个人浸在冰川冻水里。 盛峋坐直身子,把手慢慢垫在她的指尖下,把她的手和饮料瓶分开,然后稍微用点力气握住。 “是她的问题,反击是对的。”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盛峋大概不会知道时屿在家里的待遇是这样的。按照她刚才说的,时屿从高中开始就饱受家里压力的折磨,一直到现在仍然没能完全摆脱,邢美霖像个魔咒一样一直缠着她的手脚,做什么都不能完全舒展开。 “以前觉得冷漠无情的家长很可怕,但今天算是见识到更可怕的。”盛峋没什么大道理安慰她,更不会站在中立位置打太极。他就是站在了时屿这边,不带任何纠结地和她同一战线。 “屿姐,其实我还在做主播的时候就已经留意到你了。”盛峋把话题往外带,像把一个不断往沼泽里走的人带到安全的岸边。 “在你加我好友那天,我把网上关于你的视频都看了一遍。” 时屿听到这儿思绪被带偏了,无力地笑一声拆穿他,“别人都说你不加女生,怎么我找你你就这么关注,别哄我了。” “姐,你以为游戏真正打得好的女主播很多吗?”盛峋捏了捏她手背,语气认真,“我不是不加女生,我是只加认真打游戏的人。” 刚做直播的时候不懂这些,加了很多像草莓甜那样的女主播,没有像草莓甜一样闹得那么大,但多多少少是产生了不愉快的经历。 而食人鱼就是为数不多认真提升技术的主播,是符合盛峋加好友的条件的。 “那你也把我拒绝了。”时屿低哼一声和他翻旧账。那次被拒绝,她可没少被自己粉丝阴阳怪气。 身旁的人状态好了点,盛峋说话也放松了些,如实道:“你那时候在直播,直接加免不了打上几局。你名气大,我不想第二天就上热搜。” 时屿:“可你加了草莓甜,她名气可不小。” “我真不知道她,我以为她是路人。” “......” 氛围被这个游戏话题带得轻松很多,时屿喝了大半瓶水蜜桃味饮料,在外面再坐了会儿,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刚才没吃几口就开始吵架,早餐也没吃多少,这会儿真的很饿。 “饿了?” 时屿点头,却抬手压住他准备打车去餐厅的手,“想吃你——” 断句断得有点奇怪,盛峋眼里不解中带了点惊讶,想说姐姐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时屿眼睛眯了眯,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咂咂嘴把话继续说完整,“想吃你做的饭。” “......” - 回到家后,盛峋给她做了炒饭,总算完整地吃了一顿。 盛峋打开ipad坐在是时屿旁边,她以为他在学习,所以自己戴着耳机看比赛直播,正好是LM打上一季冠军的比赛,可以说是非常精彩。 她正看得入迷,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音乐声。不像是外放的声音,因为盛峋的手也在跟着音乐的律动在动。 扭头一看,他在用手机乐队给她弹琴。屏幕中是五六条音轨,有钢琴、小提琴和几个长笛,她不得这些,只觉得很高级。 轻柔的音乐慢慢淌过耳朵,时屿看着他把音轨隐藏,正前方是架子鼓。 时屿有点吃惊,笑着问他:“你到底还有什么隐藏技能是我不知道的?” 盛峋微微勾了下唇角,很娴熟地开始敲屏幕上的鼓。看上去,他打鼓比其他几个都要娴熟一些。 “阿峋,你是不是从小就开始内卷啊!别人玩泥巴,你去进修这些高雅的活动!!” 不得不承认,他在手机上按出来的曲子特别好听。明明他弹的是一首流行很久了的老歌,但经他之手再弹出来,似乎又翻了新的味道,时屿直接把手机直播关了,只知道趴在桌上看他修长的手娴熟地敲打屏幕。 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少你背着光,整个人笼罩在金色当中,温柔中掩不住他的肆意。时屿也是头一回觉得,温柔和轻狂能同时用来形容一个人,就好像冰水与热水交融时的触觉一般妙不可言。 他调了循环节奏,只打了一段就停了下来,视线倏地从屏幕上挪到时屿这边,把手钻进她发间,摸她滚烫的耳垂。 这个动作就好像养了小猫的人会很自然地在猫咪接近时薅她的身体,挠她脑袋,最好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让主人知道她在享受。盛峋不轻不重地磨她的耳垂,指下温度滚烫,她也不会出声。但盛峋知道她喜欢这样。 她的爱意全部藏在了眼里,直勾勾地盯着他,把所有真情摊开在他眼前,大方地传达“我爱你”。 一点就燃,盛峋动作忽然停下,ipad上的音乐开始从头循环。伸手把她扶正后,抱到自己大腿上。 时屿的位置比他高,两手攀着他的脖颈,落下细细碎碎的吻。 他被引得浑身发热,手虚搭在她腰上,因为时屿很瘦,用力捏起来只有皮,再用力还容易戳到她的肋骨,所以盛峋几乎不敢怎么动。 被亲了好久,盛峋突然低垂下眼,轻吸口气后,哑嗓低唤她,“姐姐...” 他精得很,知道什么时候喊姐姐最管用。时屿今天心情很不好,所以只希望用短暂的快乐麻痹自己,攻势有些强硬地想迅速开始,但盛峋不知为什么总是有点不配合。 “你干什么?”时屿的手再一次被他挡开后,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一抬头看到他皱着眉也很难受,语气在开口前猛地刹车,柔和下来,只带上了点无奈。 盛峋把时屿从自己怀里拉开,耳边还在循环刚才自己弹的曲子。刚才觉得悦耳,现在只觉得吵得慌。 “我想问你一个事。” 终于还是来到这一步,盛峋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他和时屿之间的那根刺总是要拔.出来的,关于他们曾经重叠的轨迹。 之前一直找不到机会问,直到中午的时候邢美霖忍不住说了出来,这是最好的机会,不想再拖了。 时屿不知道他又在搞什么,刚才一通撩拨不仅把他弄出反应,自己也难受得紧。看他不问出个所以然不罢休的架势,她有点不耐烦地说:“什么事?” “我记得你以前说,转学是因为桃花债。”盛峋说的时候留意着时屿的神情,她眼中果然黯淡下来,眼神回避他。 “问这个干什么?女生之间的鸡毛蒜皮事,没什么好问的。” “那如果我说,我其实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呢?” 话一出,时屿在原地僵直,看着他的眼睛愣了一瞬,片刻后觉得莫名其妙,“你不要跟我绕弯子,有什么话直说。” “好。”盛峋慢慢把手从她的腰上挪开,自然地垂在身侧,阖眼轻呼出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 “我就是那个人。”他低声说, 时屿怔住,下意识问:“什么人?” “你在找的人。” “你耿耿于怀的人。” 看着她的眼尾瞬间染红,盛峋低声补充最后一句,“你救的人。” 他说完这句话后,两个人之间长久地沉默,互相看着对方说不出话。 住在对面的住户到点出来遛狗,小金毛汪汪叫了两声,短暂地撕破沉静,在声音消失后,时屿也终于慢慢反应过来。 这下之前关于李嘉桃的事情就说得通了。 盛峋这么细心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没发现时屿不想他加李嘉桃的联系方式? 他不仅知道,他还非常清楚时屿讨厌这个人的原因。因为他们两个人是一致的,对于这个曾经的施暴者持有一样的厌恶憎恨的态度。 还记得那时候他无意说的一句“他从小记性就很好”,已经在告诉李嘉桃,他记得面前那个恶人曾经的所作所为,只是李嘉桃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没认真听他的暗示。 单用鼻子已经没法供给足够的氧气,时屿不得不微微张开嘴才能持续呼吸。她咽了咽发干的喉咙,满脑混乱。良久,才终于开口:“我不知道现在应该说什么。” “如果你觉得和我一起让你不舒服或者膈应,现在分开还来得及。”盛峋面上平静非常,心里却是风起云涌,只觉得心在隐隐绞痛,鼓起很大勇气才主动说出的这句话。 很有可能,这根紧密连接的线会因为他这句话突然崩坏。 时屿抬手把头发往后捋,混乱又崩溃,忍了半天被他一句话说破防,抬手直接往他的腹部砸了一拳,“分什么分啊!你是要气死我......” 话没说完时屿已经被他扯进怀里,肚子还在被她软绵绵的拳头砸着,衣服被她的眼泪打湿。 “不知道说什么就先不说,反正我想跟你说的,之前都跟你说过了。” 时屿吸了吸鼻子,睁眼看到眼前的脖子,想了几秒,不由分说地啃了一口,赌气道:“你说过什么我不记得了。” “长话短说,是谢谢你。谢谢十四岁勇敢的时屿。” “展开说呢?” 盛峋受不了脖子上湿濡的感觉,她还故意把他弄得很痒,才冷静下来的人,再次被挑起火来。 他弯身把人直接横抱起来,踢开房门,“展不开了姐姐。” 时屿:?? “没洗澡!”她垂死挣扎。 盛峋根本不吃这套,步子拐了个方向踏进浴室,“浴室?也行。” “!!!” 作者有话说: 悄咪咪二更~ 第52章 不听话 [V] 【52】 他们总是和别的情侣还不太一样,晚上做的事情总是会提前。时屿被折腾了好几次,后面洗澡都是被他抱着去的,昏昏沉沉地睡去,再睁眼,窗边是如水的夜。 做起身,旁边已经没了他的身影。外边厨房能听见铲和锅的碰撞,偶有油滴飞溅炸出声响,随后满屋饭香。 时屿揉了揉酸痛的腰,坐在床边缓了好久才站起身很慢很慢地走去厨房。 走出走廊时往左边看,时屿能看到他的背影。清瘦的男生穿着短袖及膝运动裤,小腿肌肉匀称劲瘦,翻炒锅里的菜时,衣服因为宽松会叠起几个不规则的褶子,隐隐勾出他肥大衣服下的线条。 像他们这些学医的,尤其是他学康复经常要上手做治疗的,臂力和指力应当是受过专门的训练。之前闲聊的时候听他提起过,之前在医院见习的时候遇到的第一个病人,就是个一百八十斤的壮汉。要透过厚厚的脂肪按摩肌肉,其所需的力量可想而知。 越想越觉得,盛峋吃的苦头远比自己想象中的多,只是他们这些医学生都不当着外人的面抱怨,所有累都受着,面对别人“铁饭碗”之类的嘲讽,他们也从不多说话。 其实时屿知道,他们这一行才真的是付出多,回报少。人们看到的“铁饭碗”,都是医生从黑发奋斗到白头,夜以继日地在岗位上拼出来的成果。 世上本来就没有轻易的成功,可怜他们还是目前的高危职业,稍有不慎就会被知识匮乏的病患伤害,光是想想就闹心。时屿只希望盛峋这辈子都不要遇上那样危险的人,她只要他认真做好本职工作,身体健康每天心情愉悦,其余的都不重要。 盛峋煮到一半就发觉时屿在后边儿,不过看她想事情想得入神就没打断她,一直到面前的这盘菜煮好,盛峋把手洗干净后,才迈步走出来,边走边问:“想什么呢?”过了会儿补一句,“疼不疼?” “......” 亏她在这担心他安危,他倒好,一有机会就挑逗自己。没良心! 时屿扭头就往沙发边走,手机随便放到桌上,在跟着过来的人靠近时抬手直接把人挡开。 盛峋没忍住笑着拉开她的手,很不要脸地贴上来,“怎么这么冷漠啊。” “......” 她嘴巴抿了抿,严肃状:“不许撒娇。” “问你个事儿。” 时屿很少这样,盛峋当然没再玩下去,敛起闲散的样子,依旧抱着她,“问吧。” 她叹了口气,没立刻出声,抬手捏了捏他手肘上的肌肉。以前读书的时候字写得多,只要一用力就能看到手肘前面有块肌肉会拱起来。 “在医院干活会很辛苦吗?”时屿忽然发问,刚才捏了捏的地方现在被很轻地磨着。 “有点。”盛峋如实回答,“干康复的主要是体力活,每天说实话,消耗真的不小。再倒霉点遇上不讲理的病人,更麻烦。” 时屿:“你有遇到过吗?我最近老是看到医闹的新闻,太吓人了。” 盛峋犹豫了会儿,在说不说实话之间反复横跳。但他这个表现已经证实了自己的回答,索性没隐瞒,“遇到过,遇到了个带刀的。” 时屿:“!” “什么时候的事,你有受伤吗?” 盛峋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但既然都说了前半段,后半段瞒着也没必要。 “有的,他砍伤了我。不过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深层,很快就恢复了。” 听到这话,时屿开始看他的手,从手指头一路往上找,竟然真的在他左手找到一条由肘关节起始的四厘米长的瘢痕。 “你什么时候弄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啊?”时屿想了想,盛峋是在他们认识之后才开始实习的,出现这种事情她应该要知道才对啊!但为什么...... 面前的人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好像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好收场了。于是声音不自觉压低了些,抱着时屿的手收了收,生怕待会人挣脱开。 “我可以说,但是你不能生气。” 时屿没答应他,就这么瞅着。 “......” “你生日那天。”盛峋看着她的神色变化,默默在心里给自己上了一炷香。 虽然生气他不告诉自己,但时屿的手一直在轻轻摸着他的瘢痕,眼睛低垂着努力回忆那天都干了什么。 “可是那天你不是出来和我去了VR馆吗?时凛说你那天休息的啊......” 盛峋自然地接,“对啊,是休息。” “但是,是因伤休假。” “......” 盛峋:“医院追责了,我也有赔偿。这不是好好的在你面前吗?砍一刀还不至于砍死,你放心......” “放什么心啊!”时屿打断他,“这次侥幸砍伤手,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你拿什么做什么保证!” 他是没想到两个人会因为这件事吵起来,但这架是吵不出个结果的。盛峋会继续工作,而只要他在医院一天,就时刻面临着风险。他能做到的,仅仅只是尽量保证自己的安危。 其实时屿这会儿看着挺无理取闹的,但盛峋就是没气起来,不由分说地把还在气头上的人拉到自己这边,没给她任何准备的时间,直接吻上,似安抚,似示好。 时屿由着他亲了会儿,理智慢慢回笼,抬手还是把他推开了些,还没提出自己的要求,他已经很自觉地呈上“保证书”。 “在医院绝对会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如果真的不小心受伤了,绝对第一时间向姐姐报备。” “............” 再怎么生气,火气也该被他这真诚如小学生一般的模样浇灭,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你等会儿,”时屿语气缓和下来,撇了撇嘴,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录音软件,然后把收音的位置对着他,神情较真,“你再说一次。” 盛峋低笑一声,大大方方地接过她手机,不仅把刚才说的再逐字重复,还擅作主张在末尾多加了一句,“希望我最温柔大方的宝贝姐姐认真工作不要乱想,安心等你男朋友回家。” 结束以后,他还播放了好几遍,觉得不满意还想再录一遍,被时屿截胡把手机抢回来,心里被他这举动逗得又想笑又暖心,嘴上还是不愿意松。 “我比你大三岁,叫什么宝贝。” 盛峋啊了一声。尾音上扬表示疑惑,“人几千年前的文物拿在手上都喊宝贝,他们都不害臊,你羞什么?宝——” “盛峋!”时屿耳朵有点烫,直接扬手拍了他肚子一下,“不要这么叫。” 盛峋坐在原位仔细观察了一下,几秒后点头,确实改口回姐姐了。就当时屿准备起来去饭桌边吃东西时,耳边不轻不重落下他的一句。 “这会儿叫是不合适,应该在床上叫。” “............” - 周而复始的日子总是流逝得飞快,他们两个关系更进一步后,很快适应了新节奏,该学习的人学习,该直播的直播,时间一晃到考研前期。 这段时间时屿有意控制两个人亲密的次数,生怕他休息不好会影响发挥,以直播间要求加更的理由拒绝和他睡一间房,没事儿就锁上门。盛峋自己可能也猜到了她的用意,看书看得越发用功。 考完当天刚好是圣诞节,时屿特地在家里给他准备了一个小蛋糕庆祝他暂时脱离“苦海”,顺便陪他过圣诞。原本时屿还打算去学校接他,但他要说要去医院找医生,让她在家里等着就可以。 等待的时间很漫长,时屿的手机从满电玩到快没电,门口才传来插钥匙的声音,叮铃几声响,他拿着几本书走进家门。神色还是跟往常一样的,可能是考研对他没多大影响,也可能是考研把以前的人磨砺成现在的样子,是以前的少年一去不返。 这是一打眼看到他的感觉,但很快就被时屿自己压下去。才刚考完试,搞这些伤感的干什么,直接走上前想抱他,意料之外的,被他挡了挡。 时屿怔在原地都没反应过来,看着盛峋直接绕开自己拿着书回了房间,没过多久,听到他房间里浴室门开合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盛峋几乎不闹脾气的,突然这么冷漠,难道是考研发挥失常? 可就算发挥失常,事实上并不会太影响他日后的就业。退一万步,他背后是北城整个盛天集团,压力应该比大部分人小才是。时屿都明白的道理,他会不懂吗? 疑惑了很久,时屿心情也低落至谷底。蛋糕放在冰箱里一直冻着,外卖塑料袋上满是冷凝的水滴,放着没吃,直接回了房间。 盛峋洗得很快,其实早就出来了,光着上身坐在床边神情不耐地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等急了打电话催。 旁边的床头柜拉开,里边空空如也。 时屿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无辜受气,一点也没意识到隔壁的人忍受的欲望。半个小时后,跑腿姗姗来迟,白色的塑料袋里装着好几盒东西,递给他时,跑腿小哥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对面一眼,眼神仿佛在提醒他什么。 盛峋哪里管他怎么看自己,关门后边往回走边拆掉塑料袋。手里拿着好几盒,径直走向了房门紧闭的房间。 推开门时里面很暗,时屿没有开灯,就着走廊的光线能勉强看到人在床上。 他刻意放轻了动作的声音,走到床边想看她睡没睡。 结果是没有。 时屿在他走出房间去门口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真的很生气,他莫名其妙的举动把时屿一天的好心情都搅和没了。 想推开他,微凉的手直接碰到他滚烫的皮肤,不禁蹙眉低斥,“怎么不穿衣服?” 盛峋掀开被子,时屿上身穿着吊带,大夏天的不得不向温度低头,穿得清凉了些。面前人盯着她看了很久,呼吸声明显粗重几分。 周围的空气似被点燃,时屿刚要坐起来就被他轻推回床上,欺身上前。 好不容易抽空偏过头去,时屿忍不住骂他,“翻脸翻这么快,刚才不是还不理人?” 滚烫的气息顺着她脖颈的线条一路到耳朵,而后咬了一下,嗓音低哑磁沉。 “几个月不让碰,是谁翻脸快?” “......” “说话。”他低声提醒。 话音刚落,猝不及防的,她确实出声了。 被迫的。 作者有话说: 不看不知道,我竟然连着写了那么多章酱酱酿酿的东西了吗!?(难怪连着锁三章 就是说,弟弟这么精力充沛的吗....../叹气 第53章 不听话 [V] 【53】 自从盛峋结束初试,他生活里学习的比重略有降低,考试结束那天晚上他爸爸就打来电话,让他有空回北城一趟。 他没跟自己说具体是什么事情,但大概能猜到和盛天集团那个新项目有关。 “屿姐。” 有天拿着水杯出来接水时,在沙发上横屏打游戏的人出声叫住她。 时屿继续走去厨房接水,连续喝了几口后才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边坐下,视线先落在他搭着手机那双极好看的手,欣赏够了才扫一眼屏幕,随口评价,“你这个辅助不搭阵容,这个版本被削的很厉害。” 盛峋点头表示认可,说出的话却非常不要脸。 “我乱杀。” “......”行,随你。 还没进入对局,盛峋先把手机放到沙发上,手很自然地揽过她的腰。 他好像尤其喜欢时屿的腰,可能是女孩子体质偏软些,盛峋满身肌肉哪儿都硬邦邦的,就喜欢换点新鲜的。 “我周五要回北城,大概待一周。” 时屿哦了一声,倒真没认真留意盛峋话语里的暗示,很不上心地继续划着短视频平台里的帅哥美女。 “……” 盛峋轻啧一声,视线一撇,屏幕上刚好是一个变装视频。前一秒穿着休闲装、戴黑圆框的眼镜,一整个乖狗狗住。下一秒一个破碎转场,镜头对着男人精壮的肌肉,昏暗的视线里令人遐想万分。 “............” 手机忽然被人抽走,盛峋很不悦地捏她脸,沉着一张脸,“你平常就看这些?” 时屿毫不在意,还说得理所当然。 “对啊,”顿了顿,“我只是在研究人体的肌肉分布……” 游戏开始,盛峋松开手,刻意往旁边挪了很远,不再看她一眼。 时屿慢悠悠地喝完一口水,刷视频的声音放大,就爱看他不高兴委屈的样子。 拿捏着2分钟开龙的时间,时屿凑近去看他手机屏幕。 “你怎么把法师压死了?没看人家一直在骂你啊。” 盛峋无视屏幕里的一堆星号,继续我行我素在中路压线,同时也无视了时屿的话。 “理我。”时屿等了会儿,坐直身子看向他侧脸,“你刚才还想跟我说什么?” 他没理,很自然地在地图上做标注,毫不分心地进了一场团。自家法师被气得半死已经挂机,但很神奇的是他们竟然还打出了优势。 时屿姑且认为他认真打游戏不想说话,等着他结束一场正要再开口,他手速很快地再开了一局。 “……” “盛峋!理我!!”明明是自己理亏,时屿还在坚持。 他低哼一声,刚进的游戏直接退出,一手搭着沙发靠背,一手无聊地玩着手边的绿植盆栽,偏头语气淡淡,“我周五要去北城。” 又重复一遍。 时屿觉得迷惑,啊了声,“我知道,你刚才说过了。” 停了会儿,“想见见我爸吗?” 原来他的目的在此,他想把时屿带去见见家长,正常来说这个流程没有问题,但…… “啊......这么突然吗?”眼神躲闪,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章柠之前总跟自己说盛峋的爸爸和一般人不一样,什么不在意家境,不是那类看低别人的“传统霸总”,让她放一百个心。 但可能是被看扁太久,时屿做事一直没什么信心,尤其要见盛峋爸爸这样有身份有才干的人,她会很自卑。 原本闹了别扭想再吊她会儿,见面前的人眼眸低垂,眼神飘忽不定的担忧状,最终还是没忍住,靠近她锁骨处啃了一口。 “要不想去也没事,但我爸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他意有所指地再补充,“包括以前。” “你什么时候跟他说的!” 盛峋想了想,“不记得具体时间,上一次去北城的时候。” 上一次去北城,那就是他告诉自己没多久以后。没想到盛峋看上去什么都不在意,在这种事情上还挺积极。 “我觉得我可能还要……”再准备一下没说完,盛峋手机打进来一个电话,备注一个“爸”。 没顾忌时屿在,他直接点了接听,嫌拿着麻烦还打开免提。 “之前说有个K站账号在运营,你说的是哪个号啊?”盛宇嗓门有点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拿着手机在吼。 “峋字拆开,这个号还没重新启用。” “噢......山旬是吧,我看看。”盛宇只听到了他说的前四个字,找到后发现这只是个拥着群山万壑风景照当头像的空白的账号。 盛宇:“什么都没有啊。” “……”你倒是把我的话听完。 “哦,关注了一个人,我看看……”他自顾自地说着。 盛峋轻轻挑了下眉,没说话。时屿一直在偷听对话,连帅哥的短视频都不看了,恨不得把耳朵黏在听筒上。 片刻后—— “食人鱼是谁啊?”盛宇那边应该是边打电话边在看电脑,音响里传出的声音顺着话筒传到了食人鱼本人这边。 “是个游戏主播,声音挺好听的,你可以联系一下帮你做公司的新项目。”盛宇完全不知道对面的情况,毫不留情地继续吐槽, “我怕你开口说脏话,把公司项目的氛围基调全部搞乱。” 紧接着他那边传来时屿打游戏被单杀的祖安钢琴师日常。 当事人和旁观者都沉默了。 时屿:...... 盛宇:...... 盛峋:...... 死寂一般过了半分钟,盛宇自己圆场,“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打游戏爱骂人,这没关系,主要还是她的声线优势,不影响。” 盛峋瞥了眼时屿,随后吊儿郎当地开口回怼,“这还没进门呢你先双标上了。” 盛宇那边似乎自动跳到了时屿的下一个视频,没预料错的话他是顺着热门度看的,她非常清楚接下来的这个视频里是什么内容,因为bgm已经给了提示。 是【招魂者】的背景音乐。 时屿玩这个游戏没有一次做到气定神闲,反倒是把口吐芬芳贯彻地淋漓尽致。 形象再破灭下去,时屿真的没法见人了! 于是她伸手疯狂戳盛峋,做口型让他跟他爸爸说一声“不要看了”。 盛峋笑一声,“爸,你能把那边视频关掉不?吵得慌。” “呵,不是说是女朋友?你这么帮着她说话以后指定被人压一头。” 时屿心口一紧,瞬间像被一块巨石砸了下,三观的碰撞产生强烈的不适。 然而就在下一秒,她听到盛宇连啧几声,感叹道,“真好,总算有人能制你,她过几天来北城吗?” 盛峋无语住了,敷衍地绕弯子,“来不来关你什么事。” “她要来,餐厅订升云大厦的米其林,不来,你随便吃点路边摊就好。” “……” 盛峋:我真的很无语。 父子两人对话慢悠悠的,一时半会不出声也不会催促。沉默的空当,盛峋看向时屿问她意见,等着待会给个准信。 时屿本来坚持不想去,但听他们俩的相处方式,好像真的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好像真的……没什么架子。 斟酌许久,时屿轻轻点了下头。答应是答应了,但还是紧张地用手勾着他衣摆下面。 “来。”盛峋回答,“让你开开眼。” “开什么眼?我可告诉你,我见过优秀的女生比你吃的饭还多,少忽悠我。” “嘁,”盛峋语气悠悠,声音拖得又长又慢,吊儿郎当地继续说自己的,“让你见识一下,看上你儿子的人有多优秀。” 时屿:!! 不是他看上的人有多优秀,是看上他的人有多优秀。某一瞬间,时屿心里的一堵虚墙溃败,细密的情绪顺着缝隙裂痕钻出来。 原本吞噬内耗自己的恶魔,竟然顺着光的方向定格成绚丽的花。 后续他们聊了什么时屿已经没有任何印象,只知道她反反复复盯着自己的手机半天没看进去一点东西。 盛峋挂断电话后问她想吃什么,等她艰难地做出选择后,人就下楼买菜去了。他的ipad放在桌上,人带着手机出门。 原本时屿只是想用他ipad投个直播看,视线一扫看到他微信消息栏有一个免打扰的联系人,发来的信息99+。 想着他一直不介意自己看他手机,时屿就好奇地点开了。结果刚一进去就被满屏幕的小作文震撼,她发的内容像小说情节一样,一环扣一环,从初中讲到大学。 完整看完后,时屿也不知心中作何感受,非要总结就是“错过”两个字。 仙女江江:【之前一直不说是怕你膈应不高兴,但我保证我只跟你本人讲这个事情,除了我们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初中跟你是同班同学,看你样子你应该不记得我了。那个时候觉得你很孤僻,做什么都独来独往的,但你不知道吧,其实我一直都在暗中陪着你。】 仙女江江:【我知道你永远不准点去食堂,总会在12:30人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才离开教室。而在这30分钟里,你会把当天的数学作业写完,工整地放在大抽屉左边。】 仙女江江:【我知道你不喜欢吃肉食,不喜欢芹菜香菜。你经常跟饭堂阿姨重复“不要葱不要香菜”,其实我也有一句口头禅,是“跟前面那个男生一样”。不过你的饮食真的不太健康呢,跟着你吃了一个学期,我整个人瘦了10斤。】 仙女江江:【我知道你第三节 晚自习会习惯喝一瓶柠檬茶,开始单纯以为你爱喝,后面跟着试了一次失眠到半夜,我才知道那是你后半夜学习的前提准备。】 仙女江江:【我还知道你妈妈对你很苛刻,我无意撞见过你妈妈撕烂你的试卷抽你耳光,可我分明记得,那次你考了年级第一。你总是把所有情绪压在心底,不需要任何人帮助,拒绝所有同情,大概是真心不想惹麻烦吧,虽然大部分人都误解为你目中无人。】 仙女江江:【那天下很大雨,我等雨停了才回家。我看到了那些学长学姐对你做的事情,我全部看到了,我很害怕,我很想帮你。但是我太害怕了盛峋,我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完全不知道怎么帮你。】 仙女江江:【我原本打算报警了,直到我看到有一个学姐冲进人堆把你带出来,你短暂地脱离了折磨,而我因为一时懦弱,再也不敢出来面对你。】 仙女江江:【我让我爸爸调了附近的监控,现在还在我电脑上放着。可能你不想面对这段过往,所以我一直没跟任何人说,就是想来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不再需要它,我可以立刻删除。】 仙女江江:【但是,我真的想再见你一面,可以吗?就当是朋友聊聊天。我做了十年胆小鬼,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地见你一面,你可以答应我这个要求吗......】 这是她发来的最后一条,时屿全部看完了。记忆模模糊糊,时屿也不记得那时候是不是有人在旁边围观,只知道当时一片混乱,根本顾不得看周围有什么人。 原来,这段影响人一生的记忆还在别人心中延续吗。她还以为时间长了,所有人都可以装作无事发生。 如果江芸儿没有“相亲对象”这层身份,时屿或许会想和她交朋友。但看到她前面提及种种,心里很不是滋味。 相比较下,时屿好像还不如江芸儿了解盛峋。他们朝夕相处,她不知道盛峋的口味和习惯。 她什么都不知道,根本不是个合格的女朋友。时屿的世界里好像从来只有自己,就连盛峋也曾经说过,时屿的世界没有对他开放。 她以为的开放仅仅是打开门,殊不知真正的互融需要两人的双向奔赴。像沸水与冰水的融合,只有双侧流动搅匀,才能更快的合二为一。 盛峋一个人主动走了这么多步,时屿为什么还停滞在原地不愿意往前呢? 人坐在沙发上有些崩溃,门外电梯叮一声想起。时屿下意识低头退出聊天框,看着她最后发的请求迟迟做不出决断。 盛峋没有看过这信息,所以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这个叫江芸儿的小姑娘的生命中占据着多么重要的地位。 海平面上波涛汹涌,巨浪拍打水面却永远打动不到海底。 进,他会看到所有信息,知道这个女生长达数年的暗恋。 退,时屿作为中间人,直接将本该属于他的记忆铲除,让这段暗恋永远不见天日。 盛峋站在门口,伸手从口袋里拿钥匙。金属撞击声,一下下刺激她的听觉神经。 在他进门的前一刻,时屿的指尖落到屏幕上,把微信消息栏右滑,点下按键。 一切恢复回他出门前的状态。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不听话 [V] 【54】 视线往沙发上扫,时屿一直保持着刚刚离开时的姿势没变过,盛峋以为她至少会靠一靠沙发。想着去做饭,他没太纠结这个点,拿着塑料袋里的食材往厨房走。 等里边传来流水声,时屿才重新拿起他的ipad,把后台看微信的记录删掉,打开K站投屏看比赛直播。可惜在这个活动前接受了比较震撼的信息,她全程心不在焉的,解说们激动到破音,也没听到时屿发出一点感叹的声音。 盛峋偶尔往外看两眼,她都只是在滑手机,没事儿才抬眼看看屏幕,看上去兴致不高,甚至有点不开心。只下楼一趟,怎么就成这样了。 半小时后,盛峋从厨房出来先回浴室洗了个澡,过后才搭着毛巾、额发滴着水珠走到时屿旁边坐下,一手拿毛巾略显粗暴地擦头发,一手滑屏幕看微博。 这时候盛峋已经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但他完全不知道原因。硬要猜,只能联想到盛宇打来的电话以及他跟时屿提见家长的事情。 虽然难以理解,但时屿真的特别自卑。这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感觉,她达到的成就越多,她就越容易陷入自我怀疑当中,以至于周围所有人都觉得她很优秀,她还是觉得自己一文不值。 这不是一时半刻能改变的事情,比起强行说服她,盛峋更倾向于慢慢来,所以他悬在空中擦头发的手忽然停下来,手垂下时顺便把毛巾扯下来放膝盖上。 “姐,实在不想去,我们可以再等等,不用勉强的。” 时屿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把自己的情绪归结于见他爸爸的压力,可明明根本不是这样的。 “别不高兴了,笑一笑。”说着,,面前的人伸手点了点她的脸颊,声音低柔,好像有能够无限透支的耐心供她消耗。 他对自己越好,越这样耐心体贴,时屿心里越纠结难受。不管从哪个身份来说,她都没有任何合理的理由删除他的私人信息。盛峋有知情权,也有选择权。 沉默期间,盛峋一直垂眼静静看着她,似乎知道她心里有话要说,所以给足她思考犹豫的时间。 半响,时屿轻叹了口气,垂眼伸手摸进他的口袋。被碰到的人背脊微僵,面色也定了定,见她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地将手机拿出来,才缓缓松了口气,空咽了下喉咙。 时屿沉默着地开他的手机微信,然后之间微微蜷缩,说话语速很慢,“我刚才无意看到一些信息,觉得心里挺不好受的。” 他立刻正色,很快接话,“什么信息?” 抢答似的,生怕慢一秒会错失解决问题的黄金时间。 时屿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一直绷着的脸得以放松片刻,“我看你信息,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盛峋摇头,模样毫不在意,“反正我也不爱看,万一我漏掉重要信息,说不准你能提醒我。” 是了,他说到点子上了。他确实漏掉了挺重要的信息,时屿帮他发现了。 “你还记得江芸儿吗?”时屿声音很轻,尽量不带入自己的个人情绪。 “记得,林曦挺喜欢她的。”一直锲而不舍地想撮合他俩。 “我是说,你记得她是你的初中同学吗?” “?” 盛峋身体顿住,敛眉沉思,似乎在尝试从杂乱的记忆里翻出什么新内容,不过以失败告终。 “我初中的时候不怎么留意班里的人,自己都顾不好,怎么会记别人。”知道他的经历,所以时屿能听出里面的轻嘲,进行后面对话前,她先伸手牵住他。 “那你知道,这个女生暗恋了你十年吗?” 他的表情还是有点懵,但比刚才严肃了些。 “你自己看吧。”时屿把手机递给他,屏幕聊天框上显示的第一个联系人,就是【仙女江江】。 她的确有动过一些歪念,想直接一键删除,这样盛峋永远不会知道生命里有这样经历的存在。而江芸儿把该说的都说完了,估计也不会纠缠。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这样做,之间往左移按下了“置顶”。 盛峋拿过手机,左手还是一直牵着时屿,右手慢慢滚动对话框,从最上面看到下面,中途还反复往回滚,似乎是要把信息看仔细。 十几分钟过去,盛峋忽然松开了时屿的手,那一瞬间,时屿觉得整个心都在隐隐发凉。 “我处理一下。”盛峋丢下这一句,拿着毛巾走回房间,进房间后还将门带上。 盛峋没有选择来回拉扯的发信息,而是直接拨了一个语音电话过去。 电话几乎是一瞬间接通,双方都沉默了很久,最后传来她细弱带着不确定的嗓音. “是盛峋吗?”她停顿了一下,没等他的答案,再低声问,“你看了我发给你的信息吗?” 盛峋看着面前黑屏的电脑,把该说什么内容在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而后开始回答。 “信息是我女朋友看到的,我读书的时候没有太在意过别人,所以真的没有留意到你说的那些细节,对于这个我想我需要向你道个歉。” 她似乎想说话,被盛峋先一步开口打断,没给她岔开话题的机会。 “被人喜欢的感觉很好,你很优秀,应该要尝试被爱,而不是却步不前” 江芸儿:“这些话,是你女朋友让你说的吗?”她自嘲地笑了两声“我只是恨当年没有再勇敢一点,我知道你经历的所有,但她只是侥幸出现了一次,就成为了你永生难忘的人。” 盛峋没有纠结她怎么知道时屿就是那个女生,而是认真地对她说的这句话发表自己的见解,“但我现在知道了,知道曾经有人尝试过帮我,我同样不会忘记你。” “但是——”走廊外传来关门的声音,时屿回了自己房间。拿着手机的人轻皱了下眉,将注意力收回来,“世界上没那么多如果。这跟灭火是一个道理,相比于直接喷熄火焰根部,喷淋外周就会显得无济于事。” “面临同一个问题,都在犹豫,她却能出了和你不一样的抉择,她能做到确乎不拔地选择我,我当然也会毫不动摇地选择她。” 江芸儿艰难地消化着他说的话,已经忍不住低声啜泣。 “你的未来很光明,希望你一切顺利。”说完这句,盛峋挪开手机挂断电话。屏幕上很快又弹进她的小作文,盛峋看得有点头疼,暂时不想再读那些长篇大论,拿着笔记本电脑走进时屿的房间。 “...弟弟有事来不了,最近我自己一个人排。”时屿带着耳机,外面的声音听得不太真切,一直专注于自己的游戏。 “连暗火?”时屿抬眼读弹幕,很快低头操纵人物,“他这几天估计都没时间,有很多私事要处理,我已经问过了。” 站在后面无意听到的盛峋:...... 怎么说得好像,他俩很熟?? 他清了清嗓子,时屿还是没听到,是粉丝弹幕刷起来她才知道的。 【有男人的声音!!】 【你一个人在家吗?不是我的错觉吧??】 【无意点开,厄运走开。[合掌.jpg]】 回头,盛峋的笔记本电脑放到了后面的小桌上,一个大高个儿就这么杵在她后面不吱声。 “......” 盛峋抬步走过来,俯下身不由分说地贴上她的唇,顿时将她嘴里的空气吸食无余。直播还开着,游戏也已经开局。屏幕上亮眼的光线打在她脸侧,尤其落入眼瞳时照得她更为动人。 时屿一直在尝试退开,还得尽量控制声音,但盛峋直接抬手摁住她的后颈往前压,眼睁着将她所有表情收入眼下。 惊讶,抗拒,害羞,全部通过她那双眼眸展露出来。 【??人呢???】 【就离谱啊,直接挂机是什么意思......】 【别吵,仔细听。】 【?????这是......这是我不付费就能听的内容吗??】 【卧槽!卧槽槽!!有情况啊食人鱼】 一直到感觉她有点缺氧,盛峋才勉强放开了她,随后很自然地绕到她床侧,拉开被子钻进去,优哉游哉地打开笔记本电脑忙他的,像在他自己房间一样。 “......” 时屿看着屏幕上逐渐离谱的弹幕,实在不知道怎么圆,只能硬着头皮先操纵游戏人物,对他们的质问避而不回,过后的一个小时里说的话全都是和游戏有关的,关于刚才奇怪的声音只字不提。 【她心虚了】 【我懂我懂我懂,不问你了】 【格局打开啊家人们,鱼鱼,是不是又要换新弟弟了?(期待地搓搓手】 “......” 原本真的就想装死跳过这些话题,但脑里忽然浮上刚才回房间时听到的,他和江芸儿打电话说的第一句。 他开门见山地把时屿是自己女朋友放在第一位,态度和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好像盛峋从来都不会犹豫向不向别人介绍自己的女朋友,相反,他那架势就差逢人就炫耀,好像时屿的存在让他脸上贴金了似的。 他爱得毫无保留,她为什么还要瞻前顾后? 于是,沉默了三分钟之久的直播间忽然又传出了她的声音。全国各地十三万人,同时听到了她的亲口承认。 “弟弟转正了。” 【!!??】 “他现在是我男朋友。” 说完还回头和床上有些意外的盛峋对上视线,眼神仿佛在跟他较劲。 ——你逢人就炫,也没我一次性通知13万人强! 第55章 不听话 [V] 【55】 落地北城那天是个阴雨天,地面湿滑,布满黑色的脚印。因为是回家,盛峋带上证件和手机就来了。时屿原本也在犹豫带不带行李,直接被盛峋敲了下头。 ——回家带什么行李啊?屿姐,这回还住酒店就生分了。 他不说,时屿都忘记此行的目的。她本来就是去见家长的,就算盛峋没这个意思,他爸爸估计也不会让时屿一个人住在外面,这样不合礼节。 一出机场,身旁的人就在航站楼外见到了熟人。他很自然地走过去拉开后座的门,示意时屿先坐进去,一边自然地做这串动作,一边和他打招呼,“张助。” 刚才看见就猜到大概是公司里的人,透过窗户看到他凌厉的侧脸,一晃眼发觉他来北城之后就会像切换一套相处模式一样,准确来说,是面对他家公司的员工时,有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他们简单地交代了一下事情,也不知道有什么是还不能上车说的,总之启动车子走的时候,后边的车辆都在鸣笛催促。 路边的树飞快地往后退,外边高楼街道的灯光影影绰绰地映在车窗上。时屿呆讷地偏头看着外面,漫无目的地感受这座城市的夜景。 忽然耳边听到很轻的一声咔嚓声,再转头已经晚了,盛峋低头双指放大照片仔细看了眼,在她的注视下,把映着时屿侧脸的照片换成主页墙纸。她记得,他的锁屏也是当着自己的面换的,也是在北城。 “等会直接去我家。”他把手机放下,抬手顺了顺时屿长而微卷的头发。 “嗯?”时屿有点奇怪,“不先去吃饭吗?” “外面餐厅订晚了没有位置。” “现在也不晚吧,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时屿有点不解地点了点手机屏幕,才意识到今天是12月31号,是今年的最后一天。 盛峋见她反应过来了,没再重复说,声音平静地跟她继续说:“我家的餐厅其实味道还可以,厨师和我爸是很多年朋友,我觉得你会喜欢的。” 他有点担心临时变卦会让时屿不高兴,所以视线一直停留在时屿的脸上,观察着她任何一点变化的情绪。不过时屿没有不高兴,非要说现在的心情,应该是紧张。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家长,给她的感觉很奇妙。她被很多人“评判”过,遵循分数的、追求技术的,她都能淡定地完成考验,却在这次要面对盛宇的考验是禁不住要乱阵脚。 她真的很担心叔叔对自己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后会对她产生态度的转变。 “如果真的没准备好我们可以暂时不去,不用勉强的。”盛峋见她一直忧心忡忡的,紧张和不安就差直接写在脸上。挺无奈的,但他也知道不管自己说什么,时屿骨子里就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明明她已经吊打许多同龄人了,这大概就是原生家庭会带来的终生影响,她对自己的认识是片面却根深蒂固的。短期来看,盛峋只能先顺着她的意。 “不勉强,我再缓缓......”说着,时屿抬起一只手轻轻抵在自己额头前,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让心态稍微平复下来些,“大概还有多久到你家?” “二十分钟左右,我家的别墅在郊区。” 哦,传说中的高级住宅区。 远一点好,最好路上再堵个车,这样能让时屿有更多准备的时间。虽然她自己也知道,等待的时间再长,做的准备再多,等会儿见到本人时,她还是会很紧张。 ...... 时屿以前很喜欢在车上睡觉,但从出机场到停车,时屿都没有任何睡意。 为了让自己自然点,时屿随便扯了个话题,主动伸手牵他,“我记得你家还有个温泉山庄,离这里近吗?” 盛峋低笑一声,用力反握住她的手,“一南一北,跨过北城的距离呢。” 语气悠悠,仔细品,似乎还能听出一些笑意,大概是觉得时屿现在紧张的样子很可爱有趣。 时屿不满地抿抿唇,轻踢了他一脚,嘴上却还在应他的话,“...哦。” 这里是个别墅小区,每一幢房子的占地面积都不比寻常,可想而知住在这里的人手里都握着什么资本。 从花园往正门去的时候,隔了一座半人高的小围墙的凉亭里坐着两个人。 第一眼看过去,时屿的视线直接黏住那个女人。她的名气太大了,再加上之前代言的问题,时屿认真地查过临纭的资料,她的长相算是时屿见过最自然好看的,温柔中带着锋芒,易于亲近,却不容侵犯。 坐在她身边那个眉眼温柔的男人,大概就是褚氏集团的太子爷褚邺泽了。日暮傍晚,倦鸟还林。周围几户人家请了亲近好友一起共度跨年夜,热热闹闹的,氛围很好。相比之下,盛峋和褚邺泽这两家就稍显冷清。 那边两人似是察觉到视线,眼角带着笑意地将视线移过来。 盛峋冲褚邺泽扬了扬下巴,“褚哥,嫂子好。” 临纭微微勾了勾唇,静静地打量着说话人身边站着的女生。主要是有点八卦,想瞧瞧隔壁这么多年来的第一位女客人。看下来只能用“清冷”形容她,站在那儿浑身都是气场,就是看着有些不自在,看样子很紧张。 盛宇从家里踱步出来,穿着件很显年轻的潮牌卫衣,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活力? “小泽小纭,吃饭没?” 原本时屿真的很紧张,直到第一眼看到他面善的长相,以及见识到他和人打交道的方式,瞬间她的紧张就散了大半。说实话,时屿没见过这个年纪还这么新潮充满活力的人,心中一直在暗自慨叹。 临纭很有礼貌地摇头,“还没呢,这不是在纠结吃什么?” 盛宇一听,“那巧啊,来我家一起吧?” 他很自然地伸手介绍这里唯一的陌生人,“这是我儿子女朋友,认识认识吧。” 褚邺泽无所谓,临纭也没意见,这场饭局就这么搭上了。 饭桌上,不是时屿想象中的一人一份的精致牛排,都只是些家常菜,但味道真的很令人惊讶,何止是盛峋说的“他家餐厅还挺可以”,这都是能评星级的程度了啊! 虽然邀请了客人,但盛宇自己很清楚今天这场饭的目的,主角依旧是时屿,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他才开始笑着问时屿一些问题。 盛宇:“盛峋这小子连你的名字都不肯说,所以叔叔还得向你道个歉,我只知道你在K站的账号是食人鱼。” 褚邺泽知道她是谁,倒是临纭有些意外,凑近他耳边小声问了几个问题。矜贵的男人做什么都很斯文,尤其在和他妻子说话时,眉眼间的柔情挡都挡不住。 时屿:“盛叔叔,我叫时屿,时间的时,岛屿的屿。” “你和你的名字挺相配的,”盛宇听后认真地研究起起名艺术,“刚才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很独立稳重,常见的女孩子名儿对你来说太娇弱,偏中性的字才能撑起你这个人来。” 盛峋低嘁一声,什么时候都不忘吐槽一下他爹,“我带人来可不是让你看面相算命的,不会说话少说两句。” “......” 坐在一旁的临纭没忍住轻笑出声,右手紧紧掐着褚邺泽的手,尽量压下情绪,不让她的形象崩塌得太快,“盛叔你说话的水平倒是稳定发挥。” 盛宇自己也笑了,不好意思地喝了口酒,“第一次见未来儿媳,我也有点紧张。” 临纭:“一般不都是小辈紧张,叔叔你这紧张得不合常理啊。别家不都是仔细挑挑小辈的刺,看看符不符合心里儿媳的标准么?” 盛宇摇头,“盛峋这小子精得很,哪儿轮得到我挑刺。” “何况这是给他自己讨老婆,我满不满意不重要,重点是他自己能不能和人相处好。” 说这话时,盛宇的目光是看着时屿的,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架子,西装外套一脱,他就跟寻常的平凡家长一样,亲切又风趣幽默,难怪章柠之前一直强调说盛峋的爸爸很不一样,原来真的是这样。 盛峋拉过时屿的手放到自己手里玩儿,眉目间很轻松,因为喝了酒身体发热便把外套脱了。然后,他脖子上的红痕就这么暴露了出来。 时屿:...... 褚邺泽坐在那儿一直没怎么说话,偶尔盛宇说到点子上,他会简单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谈及双方业务,褚邺泽说到Endless公司的游戏开发领域。 褚邺泽:“这点可能小屿比我更清楚,她是我们新游戏的代言人。” 盛宇很惊讶,似乎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这么看,小屿在游戏圈子里很有名气了?” 褚邺泽鲜少称赞人,听到这话时,几乎没有犹豫地点头表示认可,“不然我们也不会找上她,Endless不会做冒险的抉择。” 言外之意是,时屿是非常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 “这么看也是便宜了盛峋。”等了好半天,他笑着说出这一句。 一顿饭的时间,父子两人互相打趣不下五次,这样轻松亲近的相处方式也算是少见,时屿有点羡慕。想到只要自己回家就要受到妈妈的指责逼迫,只要是吃饭就一定免不了吵架,她就觉得自己的家庭环境真的不算开明。 晚风从半开的出窗户吹进来,吃完饭后,褚邺泽和临纭先一步离开。盛峋被叫去外面买新鲜水果,家里只剩时屿和盛宇。 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是需要一个单独相处了解的机会,盛峋也知道,所以才会在家里的阿姨有空的时候还揽下出门买水果的活。 盛宇今天喝了点酒,所以脸颊微微泛红,话却比刚才少了很多。他手里拿着一串佛珠,慢慢地摩挲着每一颗小珠子,柔声道,“阿峋跟我说过你们以前的事。” 话题一下拉到最敏感的部分,时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在盛宇很快接着说,似乎本来就没给她预留发言的机会。 “你很勇敢,你把他从黑暗里带了出来,所以我很感谢你。” “叔叔,其实我也没给他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时屿承认自己救过他的事情,但从心底认为这个帮助没有他说得那么有分量。毕竟她只出现了一次,后面那群恶人每次邀约,时屿全都当没看见,“后来因为我,他肯定受到了变本加厉的伤害,我没有把他彻底带出来,反而造成了二次伤害。” 时屿轻吸了口气,拇指的指甲用力嵌进食指前端,“这些年,我其实一直很愧疚。” 盛宇把手里的佛珠放回架子上,非常认真地看着时屿,语气异常坚定,“不需要愧疚,你应该为你的勇敢感到欣慰,你敢于摆脱旁观者的身份,这就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盛峋后来跟我说,如果不是遇到了一个肯救他的人,他可能会选择就此消沉,就这么任由林曦和宋明彻欺辱,一生就这么混过去就算了。” “宋明彻?”时屿听到了个陌生的名字,轻轻重复了一遍。 “林曦的继子,也是那群不良青年的头子。”盛宇长叹一口气,思绪慢慢勾回自己年轻时的时光。 他和林曦是大学同学,校园恋爱走向婚姻,原本一切都很美满,生活虽然不富裕,但小两口很开心。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对钱越来越上心,总是会明里暗里嘲讽盛宇没用,连个孩子都只能勉强养活。 所以盛宇为了这个家庭,铤而走险地选择从商。开始时筚路蓝缕,他几乎赔上了家里所有的钱财。也因此妻离子散,回首只剩独自一人。 他也堕落,也消沉,觉得人生没了意义,却在连一顿酒钱都付不起的时候幡然醒悟。 家庭破碎固然痛苦,但他的人生还要继续。人生而孤独,生而独立,为了自己活才是最基本的一点。 于是他从服务生做起,身兼数职,周围都是年纪比他小、纯属出来打发时间体验生活的富二代,有嘲讽也有欺凌,不过他都咬牙挺了过去。 挺过万山险阻,走过所有弯路,往后的日子便只余坦途①。 所有人都在惊讶盛天集团横空出世,短短几年成为国内商圈大鳄,却不知万丈高楼平地起,他的成功背后是没人看得到的艰辛和隐忍。 “后来林曦有再找我,她说她舍不得孩子。可盛峋明明就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被宋明彻践踏,为人父母,她真的做得很残忍,所以在他妈妈这边,我们的态度很强硬。” 时屿点头表示理解,听见他笑着说:“都说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昨日之我皆成今我,让我再来一次,我不会后悔那时候的选择。” 他的目光缓缓落到时屿这边,低声问:“换你,你也不会后悔,对吗?” 作者有话说: ①摘自新疆盘龙古道宣传语“今日走过了人生的所有弯路,从此人生尽是坦途。” 第56章 不听话 [V] 【56】 盛峋回来的时候刻意放慢了动作,以他对盛宇的了解,这会儿估计是在和时屿谈心。贸然回去打断怎么都不妥。 路过便利店时,原本已经走过几步,过会儿又折回,在门口扫了眼货架,买了几个小盒子。 ...... “...目前的打算是把游戏直播再拓展一下,等稳定下来可能会再开一个自媒体账号,主要目的是为社会弱势群体发声,不过这个还在计划中,没那么快实现。” 刚进门,盛峋就听见时屿轻柔的声线在讲述未来的职业规划。 从上回她在微博上将校园欺凌的事情,盛峋就隐隐感觉到时屿从心底里就有为弱势群体发声的想法。虽然这个勇敢的尝试被别人利用,对她造成了比较大的攻击和影响,但目前看来她已经缓过来了。 真正的勇者不会因为被藤蔓绊住脚而选择放弃。 “这是个很好的想法,到时候如果需要法律援助或者团队的帮忙,可以随时来找我。”盛宇微微点头,视线一直看着面前的水杯,脑子里还在想时屿说的这个想法。 门口传来声响,盛峋拿着几袋水果回来,见客厅两人都将视线挪过来,他淡声说:“你们聊,我洗个水果。” 一洗就洗了半个小时。 时屿想去看他怎么弄了这么久,刚起身就见盛峋从楼梯间拐下来,满身都是沐浴过后清爽的味道。 时屿疑惑地歪了下头,转身见家里阿姨端着一大盘水果拼盘走出来才反应过来。 这小少爷当了个甩手掌柜,说去洗水果,其实是去洗自己去了。 正要拉他回客厅,时屿腰上扶上一只手,轻轻往前边一带,结结实实地落入他怀抱中。她差点不小心呼出声,想到盛叔叔还在外面,才紧咬了下唇,将声音全部咽回肚子里,压着嗓低斥:“干什么!叔叔还在呢!!” 盛峋无所谓地哦了一声,下一秒便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很快靠近。 时屿双眼不悦地瞪他,伸手把人直接推开了。 “干嘛这么凶啊。” 他自己说的时候也在笑,分明知道原因还装傻。 时屿没管他,转身就要回客厅,被盛峋一把拽回来了。 他晃了晃手机,上面是盛宇刚刚发来的聊天记录。说他去隔壁坐一会儿,让他俩自己找点事做。 “那我准备洗澡休息了。”时屿想了会儿,认真地说。 盛峋挑了下眉,“行,那…”我上去给你放热水…… 还没说出来,就看到时屿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他, “你家的客房在哪里?” “???” 盛峋气笑了,“来北城还跟我生分了是吧?” 时屿继续无辜,“我觉得还好吧,这是正常距离。” “......” 盛峋看着她,绷了绷下颌,“行,我带你去。” 然后,时屿真的被他带去了客房。房间里有浴袍,床单被单都是新铺的,跟外面住的酒店没什么差别。有一股很淡茶叶味,闻着仿佛置身茶山,一呼一吸间多是过滤净化过的空气,有让人迅速宁静下来的神奇功效。 刚才她的确有故意气他的成分在,但不是因为他在楼梯口刻意靠近这样不合时宜的举动,更是因为觉得盛峋爸爸在,两人睡一块不太合适。之前他考研被晾了几个月,最近几次回回都把时屿整得要浑身散架,动静实在算不上小,遂出此下策。 来北城一趟,晚上直播没有请假,但由于带的设备有限,她今晚只开了手机录屏,没像往常一样架个相机拍自己的手。 刚开两局,有一段时间没联系的暗火回来了,一进直播间就是火箭炮问候,满屏都是他们的cp粉在起哄。 【耶!烤鱼!烤鱼!!】 【恭喜LM夺冠!!!】 【暗火最近老来鱼鱼直播间耶,该不会鱼鱼说的男朋友是......】 【食人鱼说是弟弟吧,暗火今年多大了?】 【!!他比食人鱼小!!就是弟弟!!!】 弹幕逐渐向一个难以控制的趋势发展,时屿有在解释,但弹幕跟开了反弹一样完全不管她的辩解,全当她在狡辩。 LM、暗火:【鱼,排一把?】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称呼给时屿一种......他们俩特别熟的感觉。但明明他们只在线下见过一次,就算是网上一起打游戏,他也不算经常排的朋友。 总感觉怪怪的呢...... 正是纠结的时候,满屏都在起哄。时屿接受也不对,拒绝也不妥。忽然屏幕上空又转进来一个大写加粗的入房通知。 ——山旬已进入直播间 他也有大字入房通知,甚至比暗火的还要显眼。几秒后,他也刷了一排火箭。 【卧槽??今天是什么日子???山旬又出山了???】 【我的天,以后想蹲山旬直接挂你直播间得了。他账号清了关注,现在只剩一个食人鱼。开始还以为是给上次的乌龙赔罪,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呢。坏笑.jpg】 【别乱带节奏行吧......是个人就磕cp,就不能是朋友啊?他们主播本来就都是互相认识的......】 【有没有人发现,上次山旬出现在鱼鱼直播间的时候,也是暗火来邀请她打游戏?srds,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没来得及说出自己大胆的想法,众人的注意力就被山旬发的弹幕吸引住了。 山旬:【想跟鱼姐学辅助】 【????】 满屏幕都是问号,成了这场直播的名场面。山旬竟然要跟时屿学技术,明明他自己就很强,而且他还是专门打野的。 怎么着?杀孽太重想金盆洗手了?? 虽然他又披着大号进了直播间,但总归能化解掉暗火那边的尴尬,于是时屿直接把他们两个都拉了进来。 暗火:开麦? 时屿看着对内的对话,嘶...怎么老觉得有点火.药味?难道是错觉吗。 盛峋那边停顿了半分钟,最后麦克风的标志亮了起来,但没有出声。 暗火:鱼走中 时屿想了想,如果走中路,那盛峋的辅助对象就是暗火,就有点怪,感觉他们自己都要打起来。 所以时屿提出了一个小小的申请,“这把让我打野吧,山旬有点难蹲到,这把跟他学一下,以后再跟你学。” 轻巧地撒了个谎,每天都见到的人根本没有蹲的难度,不过是为了给暗火一个台阶。 暗火又不傻,看这情况只能作罢,冰冷地敲出两个字:随便 一局游戏就这么开始了。 听说山旬进食人鱼直播间打游戏,很多山旬以前的旧友都涌进来观战。当然,也进了很多草莓甜那边阴魂不散的喷子。 弹幕注定会吵起来,所以时屿根本没有抬头看电脑屏幕,认真地分析场上的形势,按照盛峋以前教的节奏去野区刷野。 这局开头对面就来人了,时屿收掉第一个buff后,瞄了眼小地图,上下都在来人,暗火和山旬是一起来的,所以她当机立断上前甩技能,血条快见底时被盛峋不偏不倚地上了一个治疗技能,开局收了对面两个人。 形势一下明朗起来,时屿的经济拉得很好,打到后面几乎一套带走,伤害很高。 暗火:打得挺好啊,被狠狠卷到了! 时屿哈哈一笑,想到小号和盛峋的排位记录,那真的是没少练,“是偷偷拜师学艺了呢。” 【放个耳朵,师是???】 【压力给到食人鱼。耳朵.jpg】 “是个......”时屿停顿了一下,看着结算界面里山旬亮着的头像,嘴角不由自主微微上翘了些,“很厉害很有耐心的人。” 【嗯??具体点?具体到名字就ok。】 【**吧,山旬个**怎么还好意思出来打游戏?要退就***退干净点!**】 【能把食人鱼带成这样,他得有多厉害啊...】 “虽然感觉你有嘲讽我的嫌疑,但一点也不影响我觉得我师父特别厉害呢。”她看了眼屏幕下方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才结束。 不过她今天已经很累了,所以随便再聊了会儿就关掉了直播。 打开微信想看看盛峋有没有发什么信息,结果发现他真的很沉得住气的什么也没发。再往下滑,无意看到消息免打扰了的【妈】发了一段文字。 妈:【盛峋是个好孩子,不会干预你的恋爱。他各方面条件都很好,远远超出了我之前给你预想的标准,说起来也是你选得更好一些。不过你有了解他以后的职业方向么?我听你弟弟说他是做康复的?就是个人推拿按摩那种吗,你作为他女朋友其实可以劝一劝,家里有这么大的集团放着不管,总是去吃苦做什么?这也是为了你以后的生活好。】 说到底还是缠在他的家境上,同意恋爱是因为他家里条件好,好像在她眼里就没有别的标准了,永远只有钱这一条。 时屿看得很烦,直接把她的对话框隐藏起来,手机充上电后有点烦躁地钻进被子里。 干躺了很久没睡着,满脑子都是邢美霖曾经数落过自己的话,每一句都像兽爪撕裂开自己心脏的皮肉,说是麻木了,但怎么可能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像一个诅咒,一直一直缠着她,怎么也摆脱不了。 正当她想起来喝点水,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在往这边来。在被窝里盯着门口,门被推开,动作先快后慢,似是没料到里面的人已经睡下了。 盛峋站在门口没动,房间里很安静,以为时屿已经睡着了,准备还是回房放弃折腾她。 刚有动作,就听到里边传来她闷闷的声音。 “没睡。” 盛峋挑了下眉,口袋里还放着东西。意识暂时还是理性占主导,所以他还是打算过两天再说。 时屿见他不动,自己翻身下床。因为房间里没有睡衣,她穿的是有些松垮的浴袍,前边领口拉的很大,布料在前边成一个深v。 盛峋看到,往前一步走进房间把门反锁。 时屿手还没碰到桌上的杯子,人已经被他拉到沙发边,他坐沙发上,她坐他腿上,姿势极其暧.昧。房间的氛围发生微妙的改变。 她面对着盛峋,面色一僵。 “不太方便。” 盛峋痞里痞气地嗯了一声,手一勾,半边浴袍滑下来。 “方便是方便,就是得委屈一下姐姐。”他说得一本正经,从口袋里拿出盒子撕开一片,然后放到她手心里,“委屈姐姐忍一忍——” 他把时屿往怀里带,滚烫的吐息贴着她的锁骨落下,等她呼吸变得急促,他才不紧不慢地往上咬她的耳珠,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整。 “不要叫出声——” 作者有话说: 最近开始陆陆续续修前面的文啦,改点小细节,剧情发展不影响~ 第57章 不听话 [V] 【57】 原本打算饭后吃的水果,在大半夜被人拿上房间。 房间因为浴室传出的水汽显得有些烟雾缭绕,给寒冷的夜里添了些温度。时屿上身松垮地穿着盛峋刚才穿的衣服,头发只吹到半干就握着吹风筒睡在床边,浑身散架似的,喊也不应,明明刚才说想吃水果的是她。 盛峋瞥了眼床上的人,把果盘放到房间的小冰箱里,无奈地走到床尾把人抱起来,另一手拿过吹风机,把她湿哒哒的发尾用暖风慢慢吹干。 “...今天邢美霖又发信息来了。” 吹到一半,怀里的人忽然动了下,只是把头扭了个向朝向他的脖侧,眼睛都没有睁开。 盛峋:“嗯,说什么了?” “夸你家里有钱......”时屿精辟的地总结了她发来的小作文,自己也没忍住失笑一声,睁开疲倦的眼睛,里头还余留着点湿润,看上去怪为委屈的。 “她还让我劝你回去继承你爸爸的巨额家产,不要再外面搞康复这种耗费体力精力的苦力活。” 盛峋一边听一边用手拨动她的发尾,一心想着快点给她吹干免得感冒了,对时屿说的话没有太在意,随口问:“那你的想法呢?” “我能有什么想法,”时屿叹了口气,用手按了按盛峋锁骨上的淡红色的牙印,“在事业这种问题上,完全尊重我们阿峋弟弟呢。” 过了会儿,她还得意洋洋地炫耀,“我从来不吃弟弟软饭的。” “......” 说的是事实,时屿大学的时候就已经经济独立,到现在的积累,养活自己没什么问题。买房买车什么的,依照中等要求,分期付每个月还贷也可以买得起。 盛峋沉默了会儿,把吹风机收起来,双手轻轻按揉她的后腰,声音低柔地先关注起更重要的事,“腰疼不疼?” 时屿点头,故作夸张地说:“疼死了,我要控诉你。” “控诉我什么?” “有人只顾着自己舒服,不在意我的感受。”她继续睁着眼说瞎话,非要把自己长时间打游戏打出来的腰疼归咎于过去几个小时的“玩闹”。 盛峋挑了下眉,把人轻推回到床上,伸手把灯拉上,拖长音调说:“我是太在意你感受了。” 他啧啧两声,不用想都知道他现在满脑子是刚才的种种画面,“喘得这么好听,你让我怎么停?” “............” 原本时屿真的很难受,每次受不了时,突然又想到家里还有别人。甚至不知道盛宇的房间在哪个位置,所以她更不能弄出太大动静。盛峋锁骨、肩膀还有小臂上的齿痕牙印都是她当时最真实感受的写照。 结果几次结束后,盛峋忽然笑着咬了下她的嘴唇,“我爸的房间其实不在这栋楼里,我家后面还有一栋独立的小阁楼,那才是他睡觉的地方。” “......?” 那她刚才忍得那么辛苦...... 算是明白了,盛峋平时对她多客气体贴,在床上就越禽兽。荤话一大堆就算了,竟然还有这种!趣味!! 洗完澡后依然揪着这个话题不放的结果就是......一个小时后,他俩又再洗了一次澡。直到天边微亮,还没有休止的迹象。 - 在北城跨完年后,盛峋着手准备复试。他的各方面都很优秀,尤其是一个人真正想在某个领域钻研时,眼里的神不会欺骗人。最后他被西蘅大学的一位老教授录取为研究生,得偿所愿地开始踏入从前陌生的中医领域。 相比之下,时屿这边实在没有什么新花样。唯一改变的是,Endless的新游戏即将面市,她再一次拿到了内测资格,全网的瞩目下,发送了第一条【解铃人】恐怖游戏的试玩视频。 对比起【招魂者】,这个游戏的剧情线更加丰富饱满,玩法没有【招魂者】多,其背后的设计主旨也很有深意,改编自一个旧时代的凄美爱情故事,以遗憾错过、家国大义为关键词和主题。 可能因为故事真实存在过,游戏迷光是在看的时候就已经有很深的触动,等正式上线时,再次霸屏了各大软件游戏下载平台。 可能是褚邺泽对自己有印象,也有可能是盛宇在背后推波助澜,总之时屿这次的视频已经发出,播放量是以往【招魂者】的三四倍,Endless的官方账号转发宣传,就连临纭和褚邺泽的个人微博也转载了她的视频内容。 各方的推广,时屿K站的粉丝数突破500万,官方公司特地为她设计了开屏广告,后续一带一地又引了很多新粉丝。粉丝数的增加对她这种做自媒体的当然是好事。在感激喜悦的同时,她的另一个计划慢慢开始设计。 盛峋从医院回来,见时屿坐在客厅的小地毯上,噼里啪啦在电脑上敲字,不知道在捣鼓什么,随意问了句,“忙什么呢?” “在做一个......”专注于面前的屏幕,她心不在焉地断续回答,“一个勇敢的尝试。” 盛峋去厨房把手消毒干净,端着两杯水走出来,“什么尝试?自媒体吗?” 时屿点头,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地反问:“你怎么知道的?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 “你那天跟我爸说的时候我听到了一点。” 恢复沉默,盛峋看她电脑打开了一个word文档,里面全都是一些匿名投稿,有吐槽渣男出轨的,有家暴的,有被继父骚扰的,同时也有校园里的一些常见欺凌问题。 时屿:“这是收集来的一些树洞资料,现在在想办法核实。” 盛峋轻皱了下眉,提出自己的疑问,“可是,这种事情不应该交给警察做更方便吗?” “当然需要警察,”她点了一下保存键,关掉文档后认真地看向盛峋,“但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发声很困难不是吗?”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社会关注度高、网友参与度高的事件更容易得到警方、政府的重视。如果背后有资本极力遏制他们的发声,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只能沤烂在心里。” “我只是想尽可能帮他们发声,仅此而已。” 盛峋沉思了会儿,拿过她的鼠标重新点开了她刚才关闭的文档,认真地一条条阅读。 “资本不能成为阻遏他们的力量。”盛峋看完,翻出了自己的微博账号,粉丝栏里的数字一直在增长,“要成为他们的保护伞。” 时屿看着他点进基本资料,先把【人气游戏主播】的v标取消掉,而后点进名字修改栏。见他这动作,时屿第一反应是拉住他,“你干什么!” “你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粉丝......” “所以才要去做更有意义的事。” 几番对话后,时屿还是把人暂时劝住了,理由是目前准备不充足,等计划好了再改,见状盛峋只好作罢。 ...... 两个人吃完饭,站在客厅里有些无聊,随手打开电视机,看到了最近一个很火的男团选秀综艺,原本是想调侃一下时屿,让她看看所谓的“帅哥”们。 结果看着看着,时屿是真的挺开心,盛峋的表情却沉下来。 时屿指着屏幕说:“这个1号长得好帅啊!现在男孩子的颜值越来越卷了。” 盛峋沉默着不回话,双眼死死盯着这个1号,眼里的情绪是真真切切的厌恶和憎恨,身旁的人这才发现他有点不对劲,不敢在乱说话,小心地问了一句,“这个人怎么了......” 盛峋垂了下眼眸,自嘲地笑出声,“是不是你看到也觉得这个人看上去挺不错的。” 时屿如实地点了点头,没问出那句“怎么了”,他能这样问自己,1号一定有问题。 “他的本名叫宋明彻。” 宋明彻?他之前跟自己说过,这是林曦的继子吧...... 盛峋叹了口气,把时屿拉过来抱着,声音有点恹恹的。 “你以为那时候李嘉桃怎么敢一直欺负人。” “宋明彻仗着家里有钱没少欺负人,那时候林曦为了讨好他,没有帮我跟老师校方反映。” “所以他们才敢肆无忌惮......”时屿轻声说着,有点心疼地用手摸了摸他的腹部。 这里曾经爬满伤痕,虽然现在已经修复地没有任何痕迹,但这道无形的伤疤永远刻在了两个人的脑海里。 过了很久,时屿从他怀里退出来,神色严肃认真地喊了他一声,“阿峋。” 盛峋嗯了声,尾音上扬,似在问“怎么了?”。 “我们要追责。” 凭什么恶人摇身一变成了做公益做慈善的大好人,披着一张谁都不认识的面具戏说自己的前半生是白纸一张干干净净? 任何年龄段犯下的任何错事,都必须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盛峋被她的话扰乱了思绪。说实话,他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这可以说是目前他生命里最大的污点。但是起诉他们......他从来没想过。一是觉得麻烦,二是……他有点逃避那段阴暗的日子。 时屿:“记得上次江芸儿说她有证据,有证据在我们是在理的!” “可是她不会轻易交出来。”他说,“林曦这么喜欢她,保不齐找什么人误导一下,要从我这里换走什么才愿意给监控,这怎么办?” “只要不是伤害你的事......” 时屿没说完,被盛峋用手点了点眉心,插一句,“如果伤害你了呢?屿姐,你这警惕性是不是太弱了点?” “你也说她以前暗恋我,万一就提出了什么过分的要求呢?” 时屿想了想,还是摇头,“像她这样的人,不会强行把不喜欢自己的人留在身边,我觉得她有底线。” 盛峋的心情被这话题聊开了,往后靠在沙发上一哂,“那万一,是......” 人凑近时屿耳边说了三个字,时屿立刻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几秒后,时屿抬手往他胸膛上狠狠拍了一下。 “盛峋!死渣男!!这个月都不和你睡了!!!” 作者有话说: 问:万一是____。 第58章 不听话 [V] 【58】 晚上躺在床上,身边的人呼吸逐渐平稳,他才慢慢把自己垫在她脖子下的手抽出来,垂眸看着她恬静的睡颜。 从江芸儿手里把证据要过来,明明是个很自然的反应,但盛峋这个受害者竟然麻木到懒得为自己维权。不是因为担心自己的名声受到影响,或许在那年孤立无援过后,他的内心已经让自己成为一座孤岛。 不相信别人会信服自己,也不对被人抱有什么求助的希望,直到时屿今天说出那句“我们要追责”,他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阴影。 还有无数个藏在黑暗里的自己,黑暗里的时屿,也还有无数个宋明彻、李嘉桃。 他们幻想未成年时犯下的错事可以被时间掩埋,会被所有人淡忘。 那就打破他们的幻想。 凌晨一点,盛峋把手机从充电器上拔下来,点开头像换成纯黑色背景的江芸儿对话框,打下一行字。 正准备睡觉,那边竟然立刻有了回复。 江芸儿:【我可以给你,但我想见你。】 江芸儿:【单独见一面。】 这话对意思很明显,如果盛峋不答应她这个要求,视频可能拿不到。 盛峋有些烦躁,偏头看时屿睡得很熟,右手轻轻勾着被子边,头发随意铺着。 就算他这个时候没有女朋友,遇到类似于“威胁”的情况,他也是不愿去的。可一想到时屿下午跟自己说话坚定的语气,思索良久,才终于有了新的回复。 盛峋:【给我地址】 …… 时屿喜欢睡懒觉,等她醒来洗漱过后去厨房觅食时,盛峋已经出门了。一早看到他给自己发的消息,没什么内容,就是一个地址。不用想都知道,这是江芸儿约他的地方。 这么多年过去了,事情都应该有个了结。时屿站在窗边发了会儿呆,拿起手机准备回复Endless公司那边的线下活动邀请。似曾相识的动作,几乎一致的发现。 垃圾箱里躺着一条未读邮件,里面的内容几乎都是辱骂词汇,放狠话的样子跟当年如出一辙,好像这个人骨子里就是坏的,骨髓里流的都是肮脏黑水。 时屿扫了一眼,大概就是讽刺她,说盛峋和她一起完全是病态依赖,根本不是喜欢。只有时屿这样的傻子才会沾沾自喜视若珍宝。甚至猜测时屿吹了枕边风,否则盛峋怎么可能一条微信都不回复。 如果不是他们现在在准备起诉李嘉桃,时屿很想直接告诉她,此时的她完全一个跳梁小丑的模样。她曾经做过那么离谱的事情,竟然会觉得盛峋已经不记得了,还觉得他有可能喜欢上自己。 要说李嘉桃没有妄想症之类的,时屿是一点也不相信。把邮件看完后,她动作熟练地录屏保存,统一存到一个相册里留证。 等盛峋拿到视频,一切就都准备就绪了。只是,坐在家里的人,此时并不知道会所那边的情况。 盛峋一早过去时,会所里很安静,门口站着一个服务生,见他过来后什么也没问,直接引他进了楼上的vip房间。 推开门,刺鼻的酒精味,里头掺杂了清甜的香水味,很不搭地在空气中混合,然后灌进自己的鼻腔。 他下意识停住脚步,微微皱眉,视线往房间深处扫过,见江芸儿手里拿着酒瓶喝得烂醉,脸上铺着醉酒后的红。 她醉后格外大胆,此时还是冬天,她却穿的很单薄。上身一件露脐的短吊带,一侧肩带还一直往下滑,下身的裤子极短,完全不是这个季节的装束。 见人来了,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笑得很甜,软着嗓子说:“盛峋?你来啦。” 他站在门口没有往里走,目光盯着墙壁的画,视线没有放在远处的女孩身上。 “我让人给你多拿件衣服。”他正要退出去找人,江芸儿笑着打断。 “不用找了,今天这里只有我们。不会有人知道我们见面,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截于此。 盛峋不适地皱眉,一直站在门边没有往走半步。 “你能陪我喝点酒吗?我一个人喝好无聊......”江芸儿托着下巴,嘴角的笑依旧很甜,看上去人畜无害,但盛峋还是没有任何动作。 “你现在不清醒,等你状态好点我们再谈。”跟一个喝醉的人耗着没有任何意义,何况,江芸儿的目的看上去并不单纯。 “你不是想要监控吗,”她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步子虚浮,摇摇晃晃的感觉随时要摔倒,“来都来了,你陪陪我,我就把东西给你。” “你之前的条件是我们见一面。”他一语戳破,没留任何情面。 江芸儿愣了愣,随后放声大笑,笑时眼泪滑落,强迫着自己说出一句句露骨的话,“人的欲望是无穷的,哪有这么容易满足啊。” 她抬手捏住自己的肩带,一步步靠近盛峋,呼吸声越来越近,甚至带着很轻的喘息。 “她不会知道的。” 没等她的手上有下一个动作,盛峋已经迅速退到房间外,顺便把门关上了。 隔着一道门,盛峋郑重地对她说:“我很感谢你当年的关注和关心,也很抱歉十年之后才知道这件事。但就算那时候知道了,现在的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在爱别人之前,首先要爱自己,乞讨来的感情不会有善终,而你这样优秀的人不应该落魄收场。” “我今天来是为了你手上的视频,但它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重要。要不到我还是可以正常生活,我和我女朋友会照样过日子,但你要想你损失的是什么。” 说完,他顿了顿,站在门口没有立刻离开。里面似乎传来啜泣,确认她逐字逐句听清楚了,他才把门带上,离开了这个地方。 - 没有拿到关键证据,他们的计划不得不中止。盛峋绘声绘色地跟时屿描述了当时的画面,讲完一脸委屈地觉得自己好可怜,在那里疯狂贴贴抱着时屿。 时屿觉得又气又好笑,抬手捏了捏他耳朵,“没办法,谁让你像个狐狸精似的,这下拿不到监控,起诉的事情就没办法了。” 她顿了顿,“不过李嘉桃那边,我还是有理由告的。” 虽然方向不对,但或许能顺水推舟,牵一发而动全身把她所有坏事抖搂出来。 “这是她一直以来对我的语言攻击和骚扰,我都有截图存证。” 时屿把中学时的论坛截屏、她发来的短信邮件骚扰一一拿出来给盛峋看,才发现从被推进医院开始,这个人就像八爪鱼似的死死缠上了时屿。 自己女朋友被人语言暴力了这么长时间,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见他眉间微皱,时屿拿指头轻轻按开,“她说的话我都没放心上,在一起之前我只在担心他真的找上你,在一起之后......” 她思索片刻,最后坦然一笑,“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们阿峋没那么傻。” 听到这两个字,他手机一丢,双手抱着她的腰又靠了上来。 她发现这么喊他名字的时候,他好像会很喜欢。不管后面是什么内容,他都一定会有反应。 时屿:“你上辈子是不是鼻涕虫?这么黏人呢。” “……” “不好听。”他干巴巴丢出三个字。 “啊,”时屿轻轻点头,认真思考,然后轻轻低头靠近他的眉眼处落下一吻,“那就,小狗狗。” “满意了吗,小狗?”时屿笑着抚他的脸侧,手指顺着高挺的鼻梁来回抚摸,他一直不出声。 直到时屿的手落到他唇上,他忽然坐起来把她的手抓过去。 刚才还一脸得意的人直接被他的动作弄得全身僵硬,视线下意识地想挪开。 她切身感受过,但从没有看过。做的时候通常都是拉上窗帘或者夜深人静,光线昏暗,意乱情迷,根本没功夫看。 可现在青天白日的,他就这么把手放那,在她想逃避视线时,他又伸手把她的脸掰了回来。 “我好难受。”他低声说。 时屿耳根烫得吓人,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在注视下,他的反应更加强烈,耳朵也红了。 等了会儿,盛峋把自己的手挪开,只剩她的还在。 她咬了咬下唇,不太熟练地上前亲吻他的唇。 他明显僵了一下,而后非常不小心地咬到她舌尖。后面慢慢适应,两个人拥着,耳边尽是他极力控制的缓慢的呼吸。 原以为可以结束,谁知时屿洗完手刚从厨房走出来,便见盛峋把家里窗帘拉上,只开了一盏落地的灯。 盛峋走过去双手扶着她的腰,抵着,细密的吻落下。 像盛夏闷热的季节里落了场大雨,衣物湿透,黏腻地贴着皮肤。脚踩进水坑里吧唧作响,带走泥泞和沙石。 门口有一面全身镜,开始买来的目的是出门前可以检查自己的着装。 而此刻,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面颊绯红,眼里夹着雾气和湿意。那些动人的描述,娇媚的眼尾,殷红润泽的唇瓣,尽数显现在自己身上。 她不愿睁眼,身后的人便轻轻抚着,低声与她说那些动情的话。 …… 等不知多久以后在床上醒来,盛峋跟她说,江芸儿把视频传给自己了。还没来得及发表自己的观点,身侧的人已经跳开话题,轻轻朝她耳边吹了口气。 “所以,姐姐确定不看吗?” “……” 时屿:明天就把镜子拆了。 作者有话说: 中午有二更~ 第59章 不听话 [V] 【59】 精疲力尽,时屿睡了一个下午。等到吃饭的时间,她精神抖擞地走出房间,盛峋一如既往地坐在沙发上,只是手里拿的不是课本,而是手机。 “不休息一下眼睛吗?”时屿走过去,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拿起桌上的水直接喝了两口。 等视线落到屏幕上,看到他手机里重复播放的画面后,她才意识到点什么。 昏暗的旧街巷,嘴里叼着烟的小混混三两成群地坐在废弃房屋的阶梯前,有拿着木棍的,也有拿着生锈钢板的。瘦小的人站在一群高年级学生面前,好像巨人堆里混进的小矮人。 等那群人讽笑着上前时,屏幕忽然一黑。他有意要盖过后面所发生的事情。 “江芸儿把视频发过来了。”不等时屿发问,他先低声说,“律师用了我爸那边的团队,已经在加急整理了。” 时屿看他说得平静,只是拇指反复摩擦另一手手背的动作暴露了他的焦虑。 在大部分人眼里,盛峋是那个所有科目轻松拿第一的天才,是年少有为完美无缺的存在。 但只要涉川一中的事情影响力扩大,他过往的所有不堪都会被翻出来。尽管是为了揭发恶人,这件事多少也给他本人带来了困扰。 大家可能从赞不绝口,到看他的眼神都带上怜悯。人几乎不能完全忽视外界的眼光,他不是什么圣人,他也会感到羞愧和难过。 “你很勇敢,很优秀,我们都会站在你这一边。”她轻声道,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 “你要相信法律的公平正义,相信向善的人心。” 氛围有些凝重,她有意调整基调,嗓子酸疼依旧装得轻松,“现在该苦恼的是他们,放松一点。” 他点点头,坐了会儿偏头看向时屿,把话题轻轻带过,“嗓子哑成这样,要不要我下去给你买点药?” 时屿无所谓地摇头,拿出手机翻看微博,“吃药也不能药到病除,养两天算了。” “晚上不是还有直播么?”他正了正身子,后背牵扯起几段火辣,目的性很强地检查她的指甲。 “直播费嗓子,尤其你这种话多的。”他边轻描淡写地陈述事实,边找来指甲钳给她修指甲。 时屿:“那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一晚上不说话。” 盛峋想了会儿,外卖这时候刚好到了,先起身去门口拿,回来后拆开塑料袋,随口一句,“你可以标一个公告,说嗓子发炎说不了话。” 时屿轻咳了两声,连咳嗽的声音都嘶哑得像女巫婆婆,她的确没有出声吓人的必要,至于盛峋给的意见...... 既然都不出声了,那,换谁打都一样吧? 浅浅偷个懒,总不至于被人发现吧? 思及此,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也行,不过我今天好累哦。” 盛峋瞥了她一眼,一眼看穿她的坏心思。 “嗯?” “既然不出声,今晚的直播能不能让男朋友代劳啊?” “……?” 他沉默了会儿,时屿收起刚才求人的表情,一翻脸低哼一声,“不帮就不帮,别人男朋友都不这样的。” 虚晃一枪,欲擒故纵。暗设陷阱,诱他深入。 盛峋又气又想笑,抬手掐着她的脸,“我又没说不帮。” 话音刚落,时屿便凑上来亲了亲他的嘴角,“太棒了,那你今晚小声点,我要补觉。” “……” 就,变脸这么快的? 服了。 不过还能怎么办,认栽啊。 两人坐在桌前吃完饭,面前摆着盛峋的ipad,上面播放的是时屿爱看的游戏主播名场面。 虽然很吵,有时候很难get到她的笑点,但他还是会陪她看。总不能饭桌上放病例分析,游戏领域是他们的交集,时屿看得开心就好。 一直到晚上八点,家里都回荡着ipad里游戏集锦的声音。 盛峋回房间调了一下设备,一切准备好后才去客厅把人揪进房间。 “你在房间里看别吱声,”顿了顿,“总不能让我白干活,你必须陪我。” 这个要求其实一点都不过分,但时屿还是低哼一声,不满地回一个“哦”。 为了防止粉丝进来时问,盛峋直接把直播间标题改成【今天是哑巴食人鱼,是一场无意制造的哑剧。】 开播后,果然满屏【哈哈哈】,粉丝以为食人鱼是开玩笑的,在完成类似于“不说话挑战”之类的活动。开始大家还调侃她,说安静的直播间比以前舒服多了,清净得适合调养身心。 半个小时过去,有人开始犯困,纷纷求食人鱼说话。盛峋选完英雄回头看,时屿抱着ipad睡过去了。 他下意识把游戏声音调小了些,然后一个自然动作点开英雄池里的打野位。 【???不是最后半个小时才打野吗,今天提前了?】 【先拿,莫慌~】 噔噔几声落下,所有英雄锁定完成。食人鱼的id上,挂着一个手拿刺枪、恣意轻狂的少年。 【草?】 【这个很难的啊,你别玩这个!!求你不要坑,求求了!!!】 【网友的刻板印象还是有点重的,我记得上回和暗火直播,鱼打刺客打得很好啊,节奏什么的都算可以了,没必要一直就着她不放好吧。】 【前面的,问题不就来了吗,她的队友是暗火啊!!!】 盛峋看着满屏弹幕,压根没有理会,就这么带着一个打野进了对战。右上角在线人数骤减四分之一,可想而知他们对此有多抵触。 既然已经选了,他们别无他法,只能尽量平静地看完这场。 【求求不要坑!!你玩法师都好啊!!!】 【一个辅助也有carry的心,成全她吧】 密集的弹幕像尸潮一样涌过来,盛峋抬眼看,有人说对面是国服第一阿超主播的小号。 很巧,盛峋选的就是阿超。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 【bbq了,家人们我先去他直播间了!食人鱼加油。】 什么第一阿超,这人在盛峋还是主播的时候就经常出来各种跳。向他下挑战书然后博取关注和流量的事情没少干,退圈这么久,什么牛马都能自称国服第一了?职业选手都没他嚣张。 盛峋低嘁一声,声调平平,“不会坑。” 【???男的?】 【卧槽?这是食人鱼直播间吧??怎么变声了啊?你是开了变声器吧!?】 【我丢,这什么情况?会不会是她说的那个弟弟男朋友啊?还是说...鱼被人绑架了?】 【我靠!把我鱼鱼还给我!!】 盛峋在他们刷屏的空当已经拿完小龙,操作顺滑地潜进河道蹲人。这会儿才有功夫给点回应,“今天帮我家小辅助带个班。” 【?呸!是我们的辅助!!】 【你是哪谁啊我靠?】 平常不见他们这么团结,现在传说中的男朋友出现了,他们竟然拿出一致对外的态度坚决抵制他,看着着实有些好笑。 因为说话声,身后的人似乎翻了下身。盛峋回头见时屿搭了一只手在外边,衣服无意往上拉了点,露出腰侧一小片皮肤。 在回城的时候,他站起身走到床边,小心地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被子给她掖好,正准备继续“打工”,时屿却轻拽住他的衣袖,睁开惺忪睡眼,压着嗓子反驳他, “你说谁是谁辅助?” 明明和时屿玩儿的时候,都是他辅助的自己! 他才是辅助!还是个辅助弟弟!! 盛峋挑了下眉,回望了下屏幕,暗示她现在还在直播呢。不过时屿一点反应都没有,仍然盯着他在等一个答案。 无奈,盛峋低笑了声,刚才的嚣张气焰熄灭大半,开口顺从道,“错了,我是。” 听到全程对话的粉丝们集体【::::::】 【鲨狗了妈妈】 【草???我进的是游戏直播间啊!不是感情直播间吧!】 【等等啊xdm......你们不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吗......】 【你不是一个人】 后半场,盛峋玩的所有英雄都是打野英雄。虽然没再说话,但弹幕讨论的声音一直没有消停过。 甚至有人直接指名道姓乱点鸳鸯。 【山旬你上大号说话】 【暗火哥哥么么么么】 【这不是退役的那个天才选手love吗?绝对是我靠!!】 考虑到官司的事情,他还不想再给生活增添麻烦,所以没有理会,到点准时下播,一秒钟都不拖。 时屿已经又睡了过去,盛峋去浴室洗漱完,轻轻掀开被子躺上床,睡前惯例检查一遍微信消息和邮箱未读邮件。 不看不知道,打开才发现有一个账号从下午六点就开始轰炸自己。他把号码复制到微信上一比对,正是被拉黑了的李嘉桃。 【我不否认以前对你的伤害,一开始确实是觉得生气,但后面我是被宋明彻逼的!没有他我不敢这么猖狂,我自己也很害怕啊!我不按他说的做,下一个被教训的就是我!!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影响很大,但能不能再留点商量的余地?我家里最近出了点经济状况,好不容易有个大客户来找我爸了,我不想他因为我出现什么差池,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行吗!!我绝对全力配合!!!】 盛峋把图截下来,没有打算回复她,直接把截图发去律师微信群,然后便把手机随手放到桌上。 不会有人怜悯施暴者,就算她真的有苦衷,他也没有心宽到可以与她感同身受,更何况是李嘉桃这样谎话张口就来的人? 所有犯下的错事,终究会让你接受最痛苦的回馈。 没人能例外。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不听话 [V] 【60】 转眼开启新赛季,K站和荣耀战事官方联合举办了一场明星赛,旨在让选手们在赛前练练手。虽然觉得这个理由很扯,但时屿没有拒绝,欣然应邀前往。 自从【直播间出现男声】事件,网上关于时屿对象的猜测和传闻持续了大半个月。要说他们任意一方出来辟谣吧,这事儿没准刮刮风就过去了。可他们死活没有任何动静,不免让人觉得他们想的是对的。 于是乎,闲得发慌的粉丝们直接建了一个【鲨鱼cp】的超话,每天打卡打得比【食人鱼】超话还勤。 “你说这些网友怎么这么精呢?怎么就一口咬定是你了。”时屿嘴里咬着面包,刚起床眼睛还没什么神,底下浅浅爬着一道乌青,手机里一直刷新粉丝的打卡帖子。 #食人鱼今天官宣了吗?山旬官宣了吗?# #食人鱼和山旬今天分手了吗?# “怎么还在cp超话里搞什么分手倒计时啊?”时屿呛了一下,伸手拿桌上的水连喝几口,等缓过劲来,手机已经被对面的人拿走了。 吃到一半的面包被他随便放在盘子里,舌尖抵了抵腮帮子,一直翻这个分手话题里的评论和id,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列什么暗杀名单,要把支持他们分手的一个个灭口。 时屿低笑了一声,觉得这弟弟有时候真的挺孩子气的,多大点事啊就这么计较! 他一直拿着手机在看微博,时屿提醒他不要乱点赞发言,然后就回房间化了个淡妆,为等会儿的明星赛做准备。 平常这个点,盛峋不是去学校就是去医院,但现在却坐在客厅里,衣服也换好了,一副要出去的样子。 “嗯?你不去上课吗?”她站在镜子前打理头发,看着这面镜子,脑海里不禁联想起了些让人耳朵发烫的画面,所以她立刻截住这个想法,偏头去看盛峋。 盛峋摇头,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门票一样的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等他动作停下来,时屿才看到上面的字。 ——K站明星赛-vip一排6座 “诶?”时屿有点惊讶地拿过门票,“你什么时候买的,你要去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让工作人员直接给你放行啊!!” 盛峋敲了敲她眉心,语气有点无奈,“你直接带我进去,说我是你男朋友吗?” 吃瓜群众处处是,要真这么干了,他俩离官宣就真的不远了。盛峋是无所谓,主要是她自己还没准备好。 “啊......说的也是。”时屿把手举高,滞在空中,话说到一半,动作也只做了一半。 盛峋垂眸瞥一眼便会意,唇角微微抿了抿,慢慢弯下腰,正好到她的手能碰到的高度。 时屿轻笑一声,手像薅小狗一样揉了揉他蓬松柔软的头发,声音也不自觉变得又细又甜,“那我们一起过去吧,小、男、朋、友。” 盛峋咽了咽喉,不知什么时候喉腔已经干成这样,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 “天啊!我终于见到食人鱼本人了呜呜呜,上回的线下活动我没时间来,这次怎么都要和你组队打一场游戏!”后台休息室里,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子双眼冒星光,敲门进来后小嘴就哔哩吧啦地没停过。 “你和LM打的那场,我的天啊,你直接凭一己之力带火了一个老英雄!”女生越说越激动,从旁边拉来一张椅子在她身旁坐下,“我平常不怎么玩辅助,但我真的很需要一个像你一样牛逼的辅助姐姐!!” 时屿笑着看她,感觉她的意思就差写在脸上了。正准备出声,工作人员进来说比赛马上开始,各位选手做好准备。 女生有点遗憾地砸了砸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要个联系方式都被打断了,看来今天又加不上她的梦中情鱼了。 “比完赛来后台找我。”时屿忍住捏小姑娘肉肉脸的冲动,朝她晃了晃手上的手机。 女生站在原地怔了几秒,过后激动地直接跳了起来,压着声音几乎是气声地说了个“nice”。实在有点可爱,没有人能拒绝可爱开朗的女孩子。 后台经历的这些盛峋并不知道,只看到时屿走到台中鞠躬时嘴角微微上翘。底下的媒体和记者把摄影机的闪光灯摁得霹啦作响,等了好几分钟,时屿才结束“摆拍”走到桌前坐下。 镜头似乎偏爱时屿一些,总是给她很多特写,从她的手到校园初恋脸的侧颜,直播间都在调侃摄像师别偏心,不过这似乎是上面的安排,后半场也总是拍拍别人就切到时屿这边。 他们对阵的是上次比赛的亚军队伍,虽然是亚军,但没有人否认他们的能力。强者之争总要比出个高下,但落下风的一方不代表实力差,刚开局时屿就有点被他们的节奏影响到,很差点送对面双杀。 还好关键时刻时屿的大招有了,保住自家ad被拿一血。 时屿对这些看得挺开,反正总要有一个一血,是自己就自己,最终目标是要让自家的输出发育好。但那个小甜妹看到击杀提示后,有点不高兴地皱了下眉,立刻拉小地图去看时屿那边的情况。 “鱼姐,你来跟我。”她玩的是打野。 K站的出了名的暴躁野王妹妹,id叫【麻辣棉花糖】。 光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知道这个女孩子的性格,打游戏的时候是个暴暴,下线之后甜得跟糖一样。 时屿看对面的阵容也有了点变化,于是直接去河道和她汇合,顺路拿了一条小龙。 盛峋在台下看得认真,时屿后半场一直跟着打野,而那个打野的走位和技术都很熟悉,这么想有点自恋,但他老觉得这人是在学自己。 “鱼姐,你配合得好好哦。”三路全通后,队里的氛围变得很轻松,棉花糖直接在队内麦里和时屿开起玩笑,“我要和辅助姐姐贴贴!!” 【哈哈哈哈这个棉花糖,能不能收敛点啊??食人鱼我爱你。】 【......】 【她俩怎么莫名有点cp感呢?我可以期待一波两个人的联动吗??】 【一个冷知识:食人鱼和谁都有cp感。Rea:美女谁不爱呢。】 【这俩算K站游戏区的老婆了吧?我一女的都好爱】 连续打了三场,最后以2:1败给对面的职业战队。怎么说,这也算是输得光荣,高手之间的较量都讲究一个过程,大家打得很开心,赛后被主办方安排加了一个现场随机采访的游戏环节,类似于真心话快问快答,跟上次的线下活动是类似的。 不同点在于,每个人只接受一个问题,余下九个人想问什么必须要统一商量好在提。 屏幕前食人鱼和山旬的粉丝坐不住了,一刻不分神地盯着,就期待他们能有点吃瓜精神,掘地三尺也得把食人鱼男朋友给找出来。 终于轮到时屿,棉花糖第一个发言,“问鱼姐目前合作过最开心的职业选手或者主播!” 另一个人抢麦,“你这个问题不行啊,”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时屿,似乎不想放过那个问题,停顿了下开口,“最近关于鱼的传言好像挺多的。” 讲到这句,底下的观众沸腾了。盛峋就坐在第一排,粉丝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纠结的那个人,此时就坐在他们面前。 他走了会儿神,再看回台上,时屿已经拿着麦克风了。 灯光打在她身上,拿着麦克风的手有些抖,几次欲开口,嘴唇都只是轻轻动了下,一直在犹豫说不说。考虑到他们以后一定会公开,只是眼下这个节点,她不想给盛峋添麻烦。 等了好久,时屿轻叹一口气,“抱歉,我现在真的不想说,但我以后会如你们所愿公开的。” 【!!我饭都不吃了,你给我说这】 【我想说,人家谈不谈恋爱跟你有个鸡毛关系,游戏主播而已啊,那么关注人家私生活干什么??】 【叹气.jpg】 等一系列活动终于结束,已经接近下午两点。时屿揉着发酸的手腕正准备从直接从台侧离开,忽然想起来约了棉花糖,于是朝台下的人指了指后台,让他稍等一会儿。 这一幕正好被摄像师拍到,挂着直播没走的人眼疾手快截了几张图,迅速主播圈里传开。 时屿当然不知道,小跑着回到后台刚才的休息室,推开门见棉花糖有点蔫巴巴地靠在梳妆台边,嘴里吃着口香糖,吹出的泡泡正好破掉。 她赶紧把口香糖吐到纸巾里,立刻换下刚才的愁容,笑嘻嘻地走上前,大大咧咧地说:“我还以为你忘记了!”边说边打开微信的二维码,为了方便她已经提前截好图,“呐,你扫我就好啦。” 时屿面上微微笑了笑,心里却疯狂尖叫。这个女孩子真的太太太太可爱了! “那我叫你......”时屿想了会儿,id每个字都组了个叠词,最后觉得棉棉最好听,“叫你棉棉吧?” “随便叫,你管我叫麻麻都没问题......不是......”平常爱口嗨的习惯没改掉,这会儿直接在喜欢的主播面前露馅儿了。 时屿:“过几天协调一下直播时间,咱俩可以打一局,我觉得你的打野风格很独特。” “说到这个啊......”棉花糖有点不好意思,但拍了拍小胸脯先保证自己不是来试探军情的,“我真的是觉得山旬的风格很独特,我照着他的视频一个一个学的!” 她看时屿表情没什么大变化,心里慢慢松了口气,“他退圈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代替一下他的位置好了,虽然只学了皮毛。” 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对于游戏这么较真的人了。 现在的直播圈,大部分人为了生计慢慢失去了对游戏最初的热爱,包括时屿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像个被金钱捆绑的奴.隶。但棉花糖不一样,在她身上能看到迸发向上的热情,靠着这份热情和始终如一的努力,她以后一定会大有突破。 “你不会生气了吧......”她有点紧张,葡萄似的眼睛转了转,立刻开始解释,“我知道最近你们俩一直在传绯闻,但我真的真的没有窥探你隐私的意思,只是真的很巧,我的技术是跟他学的而已!仅此而已!!” 她立下结论,时屿和山旬根本不是情侣,不然她不会这么凝重的!确认好方向后,她说的越来越夸张。 “我记得他之前不是还骂过你吗!这样的人素质不怎么行!怎么可能配得上温柔的鱼姐呢......” 说到一半 ,她发现时屿的眼睛从和自己对视,变成越过自己看向后面。 棉花糖:“怎么了?后面有什么东西吗?” 人傻愣愣地转头,看见门口站了一个男生。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idol,侧脸线条绝了,面部路轮廓也尤为分明,一双眼似有若无地往上勾着,视线落到哪儿都带着蛊惑意味。 “你是......” “她对象。”盛峋听到了刚才的话,所以说话时语冷冰冰的,简洁明了。 棉花糖想了儿,一拍掌,“对嘛,鱼姐的男朋友就得是这个水平的。山旬什么的,靠边站靠边站......” 时屿:不是...... 盛峋: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作者有话说: 好喜欢小炸.弹一样的棉棉啊,可惜在这本里只是个小透明qaq 第61章 不听话 [V] 【61】 “那个女孩子不知道你是山旬,也不知道我就是在和山旬谈恋爱,以为我不高兴了才那样乱说的。” 从活动场地一路回家,时屿一直在哄人。不过被哄的对象似乎没有松口的打算,沉默着开车回家,然后一言不发地上楼。 回到家后,他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客厅里坐着休息,径直往房间去。一阵物品翻找声,盛峋拿着ipad走出来,嘴巴微抿着,似是生闷气的小孩儿不情不愿地来找台阶下, “我要重新启用我的k站账号。” 时屿听了很高兴,以为他终于想开了准备重回直播圈,戳开回来前买的果茶吸了一口。为了让他消消气,时屿接着他的话说:“等你这边稳定点,我们就公开!” “毕竟你之前说了退圈,那群不讲理的肯定会缠着你不放,这种时候我还是不要出来添堵了。” 说话期间,盛峋一直在低头用ipad,把k站账号换成自己的大号,第一步清空简介,把之前介绍自己是主播的内容删除掉;第二步换头像,换的是两人时屿之前拿自己手机拍的牵手照;第三步准备发动态,浅浅对之前的风波做一个模棱两可的解释。 时屿见他一个人在那里倒腾那么久,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目睹一连串奇奇怪怪的动作后,她思索了会儿,发觉事情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 “你在弄什么?别用这个头像吧……“时屿看着两个人的手,语气有点虚。 不让用吧,搞得盛峋更不开心。用吧,又多了他俩暴露的危险。 盛峋似乎料到她会这样说,不满地皱了皱眉,把ipad放下,“不想地下恋。” 短短一句话,他的语气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不想”说得很重,到“恋”字又弱下来,像刚要发脾气的人最后产生悔意,强行挽留一下。 “我也不喜欢这样,但你最近在处理宋明彻的事情,我怕这个时候公开会给你添麻烦,等你那边的事情结束了,我们可以立刻公开!” 盛峋敲了敲手机屏幕,“律师函已经发过去了,等邮件已阅,这件事情马上会在网上散布开。” “这么快?!”知道他们家处理这种事情不会拖拉,但也不至于这么迅速吧!这下反倒是时屿反应不过来。 “现在是他们急得团团转,我闲的很,像公开恋情什么的,不碍事。” “……” “但就算要公开,你也不用把K站……改成这样啊……” 头像从纯黑色换成偏亮的牵手图,简介打了个鱼的表情,主页所有视频都清空了。照着架势,是要往恋爱博发展吧…… “反正号放着没用,拿来记录一下也挺好的。” 时屿眼皮一跳,强装镇定地问:“记录什么?” “当然是——”盛峋笑了笑,拿出手机对着沙发后的白墙快速拍了张照片,随后认真地欣赏,继续把话说完。 “恋爱记录啊。” “……!” 他用相册自带的调色参数把刚才的照片调整了一下,随后发给了置顶的联系人。 时屿点开,画面构图很简单。白墙上正好落了夕阳的一道金灿灿的光,他们的影子正好裹在里面。右下角拍到一束干花的花瓣,无端生出一份恬静和闲适。 小金毛看上去是个标准理科男,没想到在浪漫神经这块还是有点东西的。难怪在大家爱听流行的时代,他的歌单一大半都是古典音乐。像在一个浮躁的世界里,有人用淳朴简单的方式表达爱。 讲实在话,时屿再一次被他打动,起初坚定不公开的态度软下来,垂了垂眼睫,“公开没问题,但我觉得要给时间让他们适应。” 像现在这样模糊不清、暧昧朦胧,双方都不要做出任何表示,只在一些小细节上响应一下众人的疑问。 等一切水到渠成,他们再站出来官宣,那就不存在突然不突然的问题了。 盛峋:“那,以后一起打游戏?” 两个人一起直播,盛峋能够出声的那种。这意味着在给“侦探们”发放线索,让他们顺藤摸瓜自己找“真相”。 顺便多在她粉丝面前刷存在感,让什么【烤鱼cp】从此销声匿迹! 时屿第一反应是摇头,他工作读研这么辛苦,晚上还打游戏,她是真的担心盛峋身体吃不消。 不过在她说话之前,盛峋先一步考虑到她担心的点,低头直接把自己的课表截图发给时屿。 “晚上的课上到9:20,从学校回来大概9:40,我每天只陪你玩一个小时,会保证好休息时间的。” 像极了小学生保证只完十分钟手机,玩完就保证去学习写作业一样,看得时屿哭笑不得,没理由拒绝了,便点头应下。 晚上直播前,K站因为有人发了一条动态而变得热闹起来,其他分区的流量骤减,全部聚拢在【山旬】的主页。 他将下午拍的照片发出来,配上一行文字。 ——一起看日落 这和他以往的风格截然不同。众所周知,山旬虽然话不多,但行动力一直在的。他遇到打游戏不好的,他不会骂人,但结束后反手会来一下举报。 可以说他肆意,可以说他傲慢,形容他这样年轻气盛的男生的词语有很多,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和浪漫或者文艺搭上边。 【所以恋爱真的会改变一个人,默默扣999,顺便能给个提示吗?(某动物??】 【我真的会心碎!我的宝藏up怎么谈恋爱了呜呜呜!!哪个美女这么幸运!!!】 【还会回来直播吗!期待期待】 盛峋把手机放了一会儿,回来看评论已经999+,反正现在也只是个素人号,不需要顾忌多说话招黑,他挑着几个前排的评论做出了回应。 ——是我很幸运 ——已退,感谢喜欢 “盛峋,准备开了,你快进来。”隔着门传出时屿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嘴里像含了颗糖。 “来了。”他低头把所有祝999的评论都赞了一遍,去冰箱里拿了瓶气泡水和酒精饮料回她房间。 看了眼房间里的布置,发现她把电脑桌挪到了角落,后侧方就是一个小沙发,盛峋待会要坐的地方。 盛峋看着拉近了的距离,假装无意地问她:“怎么把桌子挪了,之前坐那儿不舒服?” 时屿顾着检查邮箱里的工作文件,眼睛直直盯着屏幕,说话像没有经过脑子的直接反应,“想离你近一点。” “!” 盛峋眉轻挑,走到她电竞椅后边,一手撑桌一手撩拨她的头发,“你再说一次,我没听清。” 他故意骗她。 “我说——” 时屿检查了一遍回件,鼠标轻点【发送邮件】,之后微转过身抬头看他的双眼,拖长音调清晰地重复一遍。 “我想离你近一点呢。” “小阿峋——” 说完这句,盛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在原地,脸上有点无措,有点惊喜。突然很不适应她这么直白,而时屿看了他一眼,拍拍他搭在椅背上的手,回过身便开了直播。 “晚上好啊我的朋友们。” “想看阿瑶?可以啊,今晚带弟弟,挂他身上水几局也蛮好的。” 【弟弟!弟弟!!是哪个!!!】 “之前那个。”时屿今天格外注意跟“弟弟”、“男朋友”有关的弹幕,一改以往回避的态度,她甚至有点主动出击的意味。 “之前不是跟你们说有男朋友吗?”时屿低笑一声。 【弟弟能说话吗?想听声音555】 “他们想听你说话。”时屿把手往后伸,指甲盖划了划他的膝盖,留下浅浅一条红痕。 盛峋嗯了一声,没有动,所以隔了一段距离说话声音有点小,但也能勉强听见。 他说:“我是食人鱼男朋友。” 时屿等着他的下一句,结果,这话没头没尾的就结束了。 “?” 【???】 【嚣张弟弟,哥哥姐姐们是想听你声音,但不是让你来宣示主权的!生气.jpg】 【可恶,又被塞了一嘴狗粮。】 “弟弟打野很厉害,实不相瞒我的技术就是跟他学的,是不是还有点东西的?” 【你要这么说,雀食是。】 【毕竟你打野神经先天缺失,能代偿已经是医学奇迹(45度仰望天空.jpg)】 身后的人没忍住低笑了声,立刻引发时屿的不满,轻蹙眉有点打情骂俏的感觉,当着将近10万观众的面怒问:“你笑什么!!” 盛峋:“没有,我觉得他们的形容挺贴切的。” “???” 时屿:“你再说一次?!” “说你是奇迹,夸你呢。”他懒洋洋地解释,不掩饰笑意。 这个年纪的男生,又皮又有分寸,打你一下知道往回退着道歉。像极了一个巴掌一颗糖,只是程度比这个低得多。 时屿伸手指了指他,然后把手放到脖子前朝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回过身继续打游戏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弟弟会说多说点!】 “想多了你们,今晚他就会被食人鱼吃掉。” 【展开说说~期待.jpg】 【听着有点刺激,鱼姐打算怎么吃?小的给您备了***】 “…….” 发颜色内容会被K站屏蔽,她那句话一出,满屏三分之一的弹幕都带上了* 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最后半个小时,时屿惯例换位置开始打野。提前退了直播间的粉丝,非常遗憾地错过了接下来让人叹为观止的几场比赛。 因为阵容问题,时屿临时打多了一局辅助,盛峋还是打野,选了英雄白。随后,眼尖的粉丝发现这个弟弟的白兄,是带了国标的。 以前做主播的时候,盛峋最开始就靠白出圈。那时候他没什么名气,但因为经常匹配到别的职业选手或主播,每次都能炫技一样丝血反杀,像永远死不掉一样。 于是他一个籍籍无名的大学生,在短短一周内接到了三四十位人气主播的好友申请。 粉丝逐渐积累,每回一开播粉丝就让他上白。开始还好,盛峋还没有厌倦,会顺应粉丝的要求。可久而久之他自己感到很没劲,到了一种看到这个英雄就犯恶心的感觉,后面他没再碰这个英雄。 这次和时屿的对局,是他很长时间内第一次碰这个英雄。选的时候没想太多,完全是为了配合时屿的辅助,等游戏开始,潜伏在食人鱼直播间里的山旬粉丝开始发觉不对劲。 这个打法,除了他没别人了。 【山旬的白,无人能敌】 【尊重你的选择,有始有终】 【啥意思?怎么突然那么伤感??】 【我好像懂了……我好像都懂了……我靠,梦幻联动啊……不是,忘记你俩谈恋爱了,是天作之合啊救命!!!】 时屿看着屏幕上越来越多关于山旬的弹幕,一时不知道该挑哪一句“碰瓷”,等了好半天,终于抓到一条。 【鱼鱼,恭喜!一定要幸福!!】 “会幸福的,”时屿轻声说,抬头看了眼外边对弦月薄云,没来由地笑了一声。 都会幸福的。 第62章 不听话 [V] 【62】 三月初春,万物复苏。歇息了一阵的人们重新开始忙碌起来,开始了周而复始的奔波。 盛峋考研后,去医院便不能像以前一样偷懒,所有带教老师对底下规培生的要求很严格,不容一点马虎,饶是盛峋这样基础扎实的学霸,回家后也偶尔抱怨今天被老师骂得很凶。 他们这样的医学生,在正式拿证之前要经过一轮又一轮的考试,说是魔鬼训练都不为过,医生急起来骂人很常见,患者急起来争执推搡的也存在。 好像除了憋着委屈和不断精进自己的技艺,他们别无他法。 在和盛峋在一起前,时屿偶尔生病去医院时,也会有点忌讳实习生,怕他们技术不好扎针扎好几次受罪。直到时屿有一次看到盛峋拿着一袋针反复扎自己小臂上的穴位,她才恍惚间看到了这个职业背后的艰辛。 人们看到的,是实习生给自己扎了两针才扎进血管。看不到的,是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们拿着针面无表情地把自己扎的疮疮孔孔。 都说万丈高楼平地起,一个技术精湛的医生,曾经也是见血就抖,拿针就慌。磨砺多了,失败多了,才能产生质变。 好不容易等来几天休假,盛峋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回家便得知他爸爸要他回北城一趟。 时屿原本不打算过去,但得知这回过去一是跟准备起诉的案子有关;二来,跟江芸儿有关。两边都脱不了关系,所以最后两人还是一起走了。 “起诉的事情最后做一次校对,至于江芸儿……”盛峋顿了顿,无奈又有点疲倦,“有点麻烦就是了。” 他说出口的麻烦,那估计真不太好解决,说不担心是假的,时屿有点慌。 …… 时屿第一次去到盛天集团,盛宇虽然跟普通的“霸总”不太一样,但他们的公司集团还是气势恢宏的。大堂里人人各司其职,根本没人说闲话做小动作。 看到盛峋进来,前台的姐姐走来引路,事先通知好一样,直接给他们按了顶楼的电梯。 此时,盛宇还有律师团队都在顶楼,他已经检查了一遍,结合提供上来的所有资料证据,才发现自己儿子曾经遭受的苦难远比自己想象的多得多。 每次想到这件事,他就万分后悔那时候放弃了儿子的抚养权。生意失败那段日子,他自己都萎靡不振,吃上顿没下顿的,他不想带着儿子在身边受苦。 只是没想到,把他交给林曦后,这孩子还是被人欺负了。 电梯叮一声,门缓缓往两边开。壁灯打在出来的两人身上,一晃眼,感觉他们完全笼罩在淡黄色的光线中。迷迷朦朦的,一下叫人忘记移开眼。 盛宇放空了几秒,很快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来吧,再看看有没有需要补充的。” 时屿跟盛宇和在座的律师们打完招呼后,走到盛峋旁边和他一起翻看整理好的文件。 看到一半,律师低声提醒,“虽然提供的照片中伤势似乎严重,但真正评级,这些皮肉伤算不算很严重的一档。如果想要重治他们的恶行,可能补充一些对自己造成损伤的证明。” 两人对视一眼,时屿犹豫不决,欲言又止。 盛宇察觉到,低嗯了一声,“如果实在不方便,还可以想其他办法。” 时屿垂了垂头,拿出手机点开自己微信的收藏,拉到最下面有一张诊断报告,大概是她大二的时候确诊的,“中度抑郁症算吗?” 盛峋在桌底下牵住她的手,平静地开口,“我也确诊过。” 盛宇似乎并不知道这件事,听到的时候不可置信地立刻抬眼看向他们,但稍加思索,又觉得出现这个情况完全能理解。 最后补充完两份确诊报告后,盛天集团的官方微博发布了这条起诉消息,向宋某彻、李某桃发送了律师函,等待法院受理案件。 “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们俩不要太担心。”盛宇说话时情绪有些低落和惭愧,明知道现在的弥补,也不能缝合两人当年的阴影,但还是希望多年后的阳光能带来些许温暖。 “宋家那边收到风声肯定会来和你谈,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生意场上公然树敌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左右逢源,利益至上才是长久发展的关键。 只是盛宇从不在乎这些,冷笑一声,“公事公办,没有商量的余地。况且他们本来就没法跟我们抗衡,不需要担心。” 盛峋皱眉,“那再加个江家呢?江芸儿不是也开始闹了。” 说曹操曹操到,助理敲敲门进来低声说江家一家三口就在楼下等着见他,听描述,来者不善。 盛宇让律师先回去,绕到桌前拍了拍盛峋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还不明白吗?我这一辈子也过半了,什么名利钱财都看淡了。” “越到这个年纪,我越觉得家人健在才是最重要的。你现在长大变得优秀,可以独当一面,我这个做爸的已经很欣慰了。” “你是我的底线,你比任何人任何事重要,明白吗?” 盛峋咽了咽喉,眼帘垂下,视线很不自在地往低处瞥。 时屿感觉到他情绪不好,有点担心地看了他好几眼。 “去休息室坐会儿,我单独和他们谈。” 盛宇理了理西装,收起和蔼的一面冷下脸,等盛峋和时屿关上休息室的门,他才让助理请那家人上来。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分钟,直到叮一声打破沉寂,大人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瘦弱憔悴的女生应当就是江芸儿。 江哲是个直爽人,没有绕弯子,上来直击主题,语气强硬地说:“盛总,我希望你可以重新考虑盛峋和我女儿的联姻。不管怎么说,你儿子对我女儿造成的影响已经很大了,她是我放在手心里疼的,不可能在你这里受一点委屈!” 江芸儿被她爸爸的语气吓得一缩一抖的,有点恐惧地往妈妈身边靠了靠。 “芸儿条件根本不差,完全能和你儿子站在一起,怎么能被一个没身份没背景,年纪还比他大的女人比下去了?这口气,我咽不下,我女儿也咽不下!” 盛宇一直没出声,等他们把想倾诉的倾诉完,好顺顺心里的那口气。 整准备逐一回击,江芸儿抖着身子上前一步,眼睛被泪水蒙了一层,说话也抽抽噎噎的。 “盛叔叔,我真的很喜欢阿峋。我知道他的所有生活习惯,我也知道他当年遭受的所有事情,那份监控录影就是我给的。” “明明我才是陪在他身边最长时间、最了解他的人,我真的,真的不能接受他转头跟白眼狼似的找了别人,这段时间我一直被这些问题困扰,如果不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坚持。” “盛叔叔,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她眼泪跟断线珍珠似的,从开口讲话开始就没停下过。望进她的眼,甚至能看到完全丢弃尊严的乞求。 为爱放弃尊严,很不值得。 盛宇沉默了会儿,轻叹一口气,认真地看着江芸儿,“你非要跟他一起的目的是什么呢?是觉得他会扭转心意日久生情吗?” 江芸儿犹豫,自己也清楚盛峋一时半会儿喜欢不上自己。但起码人在身边,万事都有可能。 “0.1%的可能和0%的可能是不一样的。”她回答。 休息室里的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一个觉得无奈,一个觉得可悲。 盛宇捕捉到她眼里的不确定,继续顺着说:“其实你自己也知道,就算强行和他捆在一起,他喜欢上你的几率也是0。” “我没有权利决定我儿子的人生,我只负责保护他做选择的权利。”他把视线移到身后的两位长辈身上, “像你们重视自己女儿一样,我也希望我儿子得偿所愿。” 江哲打断盛宇的话,话锋一转,终于还是来到最难看的场面,“听说你们盛天集团最近准备投资文化宣传综艺啊。” 一句话,威胁和嘲讽全部到位。 毕竟这只是盛天集团的一个尝试,他们原本并没有在这个领域有深入的发展,江家料定他们的投资限度不高,因而摆明了要抢项目。 “我们公司的文娱项目孵化,好像比你盛天强几倍不止,这个情况,你还要和我硬碰硬么?”江哲说话不留余地,瞬间办公室里的导火索引燃。 盛宇拿茶杯喝了几口,姿态非常放松,一点也没有紧张或者纠结的样子,闲适地笑了两声。 “传播传统文化的途径很多,放弃一个项目还会有第二个,只要还有人坚守,我就能挖掘到潜在价值。” “你刚才那些威胁对我来说,意义不大。” 眼见着底牌抽出来也没法动摇盛宇的心思,江芸儿的妈妈曹清璇也开始加入,颤抖着手从包里翻出一份病历,白纸黑字写着“抑郁症”三个字。 一天内得知三个遭受这个病的患者,盛宇心中感觉复杂。 “我女儿以前多阳光多优秀,就因为盛峋落得这个下场,学业学业搞不好,考研失败,一败涂地,这是你们亏欠她的,你竟然还有脸反驳我们!盛宇,你真的有良心吗?” “别以为只有你心狠,”曹清璇点开相册,里面是盛峋中学时遭遇的录像备份,“你说盛峋被人欺负的事情传出去,对你们公司的形象影响估计不会小吧?” 盛宇低嗤一声,抬眼瞧了瞧时间,双手交握着用下巴指了指她手机,“说这话前,不如先看看微博热搜。” 点开,三个【爆】的话题。 #idol翻车!善良人设崩塌# #宋明彻校园欺凌# #盛天集团盛峋# 谁也没想到他们会主动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冒着被全部人笑话的风险也要将霸凌追究到底。 江哲和曹清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只有江芸儿还在时不时吸鼻子,眼泪一直掉。 过了会儿,曹清璇重新开口,像盯上了猎物的狼,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你儿子被人欺凌,我女儿好心帮他。现在好了,忘恩负义还把芸芸逼出了心理疾病,你说这个新闻传上网,你儿子的名声洗得白吗?” 盛宇站起来,耗尽耐心与他们周旋,两手撑着桌面,神色严肃,态度异常坚定。 “你女儿的抑郁症,是因为感情问题。这和你前半句的逻辑链是断层的,你要到公众面前展露你的无知,我没意见。” “办公室里有监控,刚才我们的对话全部都会留下备份,你们想闹,我们会在法庭上见面的。” 盛宇拉起电话通知楼下的保安上来,等待的空档抬眼瞥了眼抽抽嗒嗒的小姑娘,语气不复原来的温和亲切,也没有刚才的强硬严肃。 “生病了去配合治疗,考研失手了还能再战再考。真正优秀的人不会因为一时失利停滞不前,以后你会见到更丰富多彩的世界,更优秀卓越的人。” “你的未来是很美好的,往前走吧。” 作者有话说: 接近尾声咯 第63章 不听话 [V] 【63】 盛峋被校园暴力的热搜在网上挂了两天,网友们不知得了谁的提示,知道了盛峋就是山旬。安静了一年多的微博突然被“攻陷”,全部在他那条系统发的vip升级帖子底下疯狂留言。 大多数是一些不可置信、心疼同情之类的话,也有少数水军说他信口雌黄,夸大事实。盛峋通通不在意,甚至自己微博沦陷了的消息都是时屿告诉他的。 “宋家果然来找我爸开价了。”盛峋开口时,人坐在书桌前,面前是一块模拟人皮,上面扎着粗细不等的几根银针。 用上“开价”这个词,她甚至能想象到对方趾高气扬上来甩一张支票的模样。 不过昨天在休息室里听了盛宇和江家人的对话,宋家的结局也可以预见了。 时屿是真的没想到,当初章柠跟自己说的“盛峋爸爸和别人很不一样”是真的这么不一样。 她从来没有见到这么切实从孩子利益出发的家长,盛峋的所有想法都能被包容,完全没有束缚,他能真正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相比较起来,自己这种普通家庭出身,本应该没有条条框框,却受到了更多的限制和逼压。越想越觉得,盛峋真的很幸运。 “…然后听说,林曦和那宋老头子大吵一架,闹得很不愉快。” “宋老头子?”她跟着重复一遍。 “宋明彻他爸,他跟林曦结婚的时候都快四十岁了,这些年估计没少放纵自己,很显老。”他吐槽人真的喜欢直扼要点,一点面子都不留。 时屿低头翻着手里的一本书,里头的文字只在眼前晃了一圈,一点没入脑。左右是一点都看不进去了,她便把书放下开始想林曦的处境。 “这么看林曦真的里外不是人,我估计以后她在宋家会过得很艰难。” 盛峋不置可否,手里的银针又快又准地扎进穴位,反复提拉。 “这就是一步走错步步错啊。”顿了顿,“那李嘉桃呢?好像她那边没什么大的动静,她也有背景撑着吗?” “认识她的都知道她是什么人品,被曝光出来也只会觉得意料之中,她和一直藏在最后的宋明彻不同,宋明彻能把自己包装得很好,魔鬼都能成天使。” 他嗤笑一声,“亏得他不心虚。” 好在现在事情曝光,黑暗角落里见不得人的过街老鼠,终于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宋明彻参加的那档选秀综艺节目已经到了尾声,时屿不太看这些,特地跑去超话里逛了一圈,得知最新一期就是他们的“成团夜”,说直白点就是“决赛”。 他长了一张可痞可乖的脸,配合以专业的表情管理、唱歌舞蹈技能,直接和第二名拉开断崖差距。 关于他的热搜一出来,他的粉丝们便开始发了疯地骂人,非说盛峋是来蹭热度,故意抹黑她家哥哥的。 盛天集团的法务部可不是闲着的,逮着那些人格攻击侮辱人的网友,记下id后逐个发送律师函。 网络非法外之地,那些骂人的有很大一部分是未成年的孩子,他们偷偷拿父母的手机上网,自以为网络世界里,没人能制裁他们。 所以当律师函送上门时,连同当事人和当事人家属都是懵的。 舆论在这之后开始拐弯,越来越多曾经的受害者站出来,控诉当年这些小集团对自己带来的巨大阴影。而这背后最狠毒,却又最“安全”的大哥,就是现在舞台镜头前光鲜亮丽的“慈善家”。 【明星的门槛也太低了,这种人渣应该待在橘子里,天天瞎几把乱晃恶心的慌……】 【这就是你们哥哥啊!真的庆幸他碰上的是块硬骨头,不然这傻逼就要被那些粉丝供上神坛了。】 【校园欺凌不能忍,宋明彻一生黑,狗东西!!】 【@华电局 这种人不封杀留着过年??@北城公安这种人不抓起来??@北城司法什么时候立案??】 时屿往下翻了翻,目前的舆论算是走在正道上,宋家那边估计也不好引导什么舆论,这会儿估计头发掉一地了。 盛峋练完手法,把自己手机拿出来递给时屿。她看着手机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懵懵地看着他。 “之前不是想拿个号为弱势群体发声吗?以后我微博账号给你了。” 他有点不自在地抓了抓头发,声音小了些,“草稿箱有一条我编辑的内容,你看看合不合适,合适的话可以先发一条。” 这种公关的事情,盛峋确实没什么经验。时屿也没有,但她看得比他多,想着看看也没什么。结果打开草稿箱后,看到的是一篇以他自己视角描述的事情经过,其中关于时屿的篇幅占了三分之一。 怎么说,你要说他在认真还原那段经历吧,确实是用了很大篇幅。 但时屿自己多看几遍吧,才猛然发现这人好像在有意突出自己的存在。 想了半天,时屿终于想到这篇内容像什么。 ……像情书。 “……” …… 一旦热度炒起来,所有事情的进度就会拉快。为了减小节目损失,宋明彻被取消了成团资格。 原本以为这就到此为止了,时屿万万没想到,盛峋的爸爸和新闻网的一位记者相识。 新闻稿几经整理,得到上级领导对此事的态度和决策后,宋明彻直接被列为劣迹艺人,和他有关的所有采访、视频和音讯被全网下架封杀,一夜间,这个人直接消失在大众视野。 出道即巅峰,刚爬上峰顶就失足坠落,还将面临森严律法的惩戒。 下午的时候,时屿抱着他的手机翻他微博的好友圈,突然屏幕上方弹出微信加好友的消息。点进去一看,备注的正是宋明彻三个字。 这个时候来家盛峋干什么?终于发现局面控制不了,请求来私了了? 终于觉得舍不得自己“光明”的未来,开始想低声下气的求人了?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盛峋要的根本不是他的道歉,不要他家给的钱财。 他要的结果,就是宋明彻接受法律的制裁,承担犯下错事的所有后果。 于是甚至没告诉盛峋,自己已经把他拒绝了。 宋家急得团团转,想破头也想不到办法,最后忽然想到了李嘉桃,立刻让人把她找来家里,试图用钱买通她来顶罪。 “只要你一个人担责,我们可以补偿你,你要多少都可以商量。” 李嘉桃沉默几秒,忽然仰头大笑,抬手指着面前的男人,眼里满是惊讶和不敢相信,“你真以为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 “要我顶罪……当初不是这个畜生威胁我,我会落到现在这步田地吗?”李嘉桃恶狠狠地盯着宋明彻,眼里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 几秒后,她深呼出一口气,语气复杂不明,“乖乖吃牢饭吧,大、明、星。” 林曦看着李嘉桃转身就要走,伸手要出来想把她拦下来,直接就被李嘉桃推开了。 她居高临下地睨着,冷笑一声,“你就是盛峋的妈妈?啧啧……你说你当初如果没离婚,现在该过的多幸福。” “为了讨好这个畜生,你知道盛峋被打得多惨吗……” “你但凡还有点良心,还记得你多辛苦才把你孩子生下来,你这个时候就不该帮着宋家。” 说完,李嘉桃从几个保镖当中好无阻拦地离开,最后的机会、最后一场“谈判”宣告落幕。 李嘉桃会受到惩罚,但宋明彻受到的一定要比她多的多。 起码她是真的有后悔过,而宋明彻这个烂在骨子里的人,最后关头想着的还是找人顶罪。 出门时,阴了一下午的天戏剧性地透进来一缕阳光,是日落前的暖金色。 李嘉桃忽然觉得,这颗麻木冰冷了这么久的心,在这个瞬间能感觉到温度,变得鲜活、有血有肉。 生活好像在这个时候才终于回归到正轨上,往后午夜梦回,她再也不用被愧疚和挣扎纠缠。 一周后,法院开庭。宋明彻和李嘉桃因为中学时的恶劣行为,对原告双方造成了严重的伤害和心理创伤,据律法分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和三年。 一个月前还因为帅气英姿被媒体闪光灯照亮的宋明彻,最后在众人的唾骂声中坐上警车离开。 时屿和盛峋没有接受任何人的采访,上车后直接往家里开。此时此刻最尴尬的两个人,是宋崇彬和林曦。 两人坐在车的后排,中间似隔着一条楚河汉界。略显苍老的男人绷着脸,让秘书把拟好的离婚协议书递给了她。 “你什么意思?”林曦说话声音都轻飘飘的虚浮在上空,仿佛下一秒就要因为缺氧而晕厥。 “我有了新的孩子。”宋崇彬面不改色地说,毫无愧色,好像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当年我能二选一选择你,如今就能在你和她之间作出选择。” “林曦。”宋崇彬低笑一声,眼神怜悯地看向相处七八载的伴侣,“那小姑娘不说,我都忘记你原来是盛宇的老婆。” “当初你要跟了他,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落魄。我甚至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让你走,因为你真的太可怜了。” 林曦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呼吸,看着宋崇彬对待宠物一样关怀同情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开始笑。 是啊,这么落魄的人生明明是她自己选的。 她贪财爱面儿,性子急躁没耐心,只知道抱怨盛宇没用养不活孩子。自以为走入豪门可以荣华一生,没想到啊,几经辗转,她还是回到了落魄的起点。 宋崇彬面色僵了下,很快恢复平静,似乎很理解她的样子安慰说:“看在我们相处了这么多年,我可以继续和你维持明面上的夫妻关系。” “但我要把婉婉接到家里。” 林曦的笑戛然而止,转而为一声尖锐的嘶吼,像是发泄尽心中的怒火和忏悔,“我管你碗还是盆,我林曦是虚荣,但我绝对不受任何侮辱,什么明面上的夫妻,我一点都不稀罕!!” 说完,她利落地在协议上签字。 车子还在高速行驶,她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段文字,确认发送后,把手机收好,拿出镜子理了理自己的妆发。 宋崇彬耐心地看着她要耍什么花样,却见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好看的笑,然后,手拉开车门把手,在高速行驶的情况下跳下车。 砰一声—— 周围车辆刹车声尖锐刺耳,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一地血迹。 第64章 不听话 [V] 【64】 林曦是从宋崇彬的车上跳下来的,舆论如果发酵,势必对宋家造成极大影响。所以这个消息甚至没来得及传,已经被一双无形的巨手压下。 不过盛宇那边还是收到了消息,秘书跟他说的时候,眼里只有正常人知道这消息该有的陌生和惊讶。 “要通知阿峋吗?”秘书跟他的时间很长,知道林曦和盛家的这层关系,到底是他的生母,所以才壮着胆子问。 盛宇却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告诉他吧,他有权利知道。” 秘书点点头,把拿上来的几个策划书放到桌上,然后轻手轻脚离开了办公室。 林曦的死很意外,却又意外地让人能够理解。秘书给盛峋发信息时,他正和时屿在家里厨房一起做饭,手机放外面桌上没有看。 之前一直在西蘅同居的时候,每一顿饭都是盛峋做的。这好像是他潜意识里的习惯,所以几乎没见时屿下过厨。要不是晚上盛宇说请了几个朋友来,盛峋可能要一直以为她不会做饭。 她利落地下刀,将五花肉切成几乎平均厚度的片状,“盛叔叔有说今晚来的是谁么?我俩做的饭,人家能满意吗?” 盛峋低嘁一声,“就周青杭那g……那人啊,你之前见过的。” 差点把对兄弟的“爱称”当着时屿的面说出来,差点就破灭掉自己乖巧的形象了呢。 “……” 看她还是有点压力的样子,盛峋弯腰啄了啄她的脸颊,“就是点小菜,大菜有人在做,你放心好了。”顿了顿,他的眼神变得凶狠了些,“真不好吃,他敢说出来试试。” 生吞也得吞下去。 时屿没忍住笑出声,一边更加认真地专注于手里的菜,一边和他偶尔搭几句话。气氛温馨,打打闹闹,盛宇回来听见,视线扫过桌上放着的手机,无奈地低头笑了笑,拿着公文包回到自己书房。 等盛峋得知林曦的事情,已经是吃饭过半的时候。 在场的人里只有盛宇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僵住,很自然地给他圆场,迅速又自然地在桌上开启一个新话题。 时屿偏头发觉他不太对劲,正要问怎么回事,他已经把手机熄屏放回旁边桌上,扬眉嗯了一声,询问时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神情看似正常无异,其实演技稍微有些拙劣,轻易便被看穿。 “……今天柠柠有急事走不开,不然带过来让孩子之间互相认识一下也是好的。”周叔叔温和的笑挂挂在脸上,说话时看着时屿。 周青杭嘴里吃着东西,只含糊地嗯了一声,尾音上演带着反驳的意思,等把东西咽下去后才解释,“屿姐和柠柠是认识的!她俩好闺蜜来的。” “真的?这也太巧了。”周叔叔笑了笑,“看来还是我多余了,想着给你们搭个线认识。”说完,他又低笑了几声。 全程饭桌上的氛围都比较轻松,一顿饭吃到十点多,盛宇把几个人送走后,自己也回了独栋阁楼,给足两个年轻人相处的空间。 她站在花园小湖旁边,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晚风陪他沉默。过了会儿,时屿才转头看向他,“出什么事了?” 盛峋低垂着眉眼,情绪过分平静,慢慢说:“林曦死了。” 消息太过重磅突然,时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微愣着有点懵。盛峋的事情爆发前后最多半个月,虽然林曦夹在中间处境尴尬,但应该也不到放弃生命的程度。 他看上去有点低落,所以时屿考量了一下,小心地开口,“有可能是因为她后悔了,觉得对不起你。” “她是后悔了。”盛峋接得很快,下一秒不带情绪地续道:“后悔当初没跟着我爸,跟了她就能享受她要的荣华富贵,还能肆无忌惮地消耗我爸的真心真情。” 时屿紧紧皱着眉,真的想不明白怎么有人会把这种物质的东西放到这么重的位置,甚至高于自己的血亲。 儿子的事情被曝光出来,她不仅不检讨当年忽略他的离谱行径,还在后悔当年怎么没有跟着盛宇,怎么会有这么冷血这么虚荣的人? “屿姐,我真的挺难受的。”盛峋坐在长椅上,头往下耷拉着,周围气压很低。 “她到死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句道歉,她到死心里都没有我。” “最该对我好的人,为什么一点都不疼我。”他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忍不住有点抖,还在很努力地克制情绪。 时屿站在他面前,说不出一句话。这是她见过盛峋最脆弱的一面,面对的是无解的难题,而出这个问题的人再也不会回答他。 过了很久,风卷够了落叶,鱼淌够了流水。万籁俱寂中,一道女声轻轻划破宁静。 “盛峋。” 被叫到的人吸了吸鼻子,没有出声,却微微低了一下头,表明他听到了。 “现在该对你好的人就在你面前。” “以后我疼你,我爱你。” 夜色寂寥,她说的这两句话很快被暗夜吞噬,极度安静的时候大脑宕机,很快意识变得有点混沌,人懵懵的。 她晃了晃脑袋,想去看盛峋的状态。见他慢慢伸出手牵住她的,很轻地用唇碰了碰她的手背。 无言地应答。 - 盛峋和山旬的联系建立起来后,山旬以前的老粉按耐不住,把草莓甜的事情又翻出来了。 一直觉得他当时憋屈得很,知道盛峋背后靠着盛天集团,粉丝们为他发声的底气更足了。一上午时间,许久没见的草莓甜被重捶上热搜。 谁也没想到,最后的铁锤证据是李嘉桃提供的。原来这两人早就认识,之后一直都在互通盛峋的消息,可能臭味相投,草莓甜掉以轻心把自己之前的坏心思也告诉了李嘉桃。 故意在网上卖惨博同情,让山旬迫于舆论压力来和自己沟通交涉。而她真正需要的才不是什么公正的结果,她压根没受委屈,只是想找个机会和盛峋混熟,然后再慢慢拉近距离而已。 谁知道盛峋根本不吃那一套,甚至直接退圈以表态度。草莓甜一时气不过,就开始各种买热搜,听说食人鱼和盛峋有点交集,也一个劲地雇水军黑她。 干得没一件人事,她还好意思一直蹦跶。 评论区沦陷,草莓甜百口莫辩,直接玩了一出遁地消失。 时屿拿着盛峋的微博号点赞了那位粉丝整理出来的各种证据的整合微博,舆论终于艰难地发生反转,一直坚持不懈地辱骂盛峋的人慢慢住嘴。 盛峋在旁边整理完实验报告,去厨房给她洗了一碟水果,插上牙签后送到她嘴边,看她唇角微微扬着,心情有被治愈一些,问她:“看什么看得这么开心?” “看打脸剧情呀!”时屿把水果咬走,正要向他展示冲浪结果,屏幕弹出一条来电显示。 一行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时屿想也没想就挂了,结果他又打来第二次。 “听吧,万一是什么重要的事。”他语气淡淡,专注于给时屿扎水果吃。 “哦。”她按下接听键,点开免提,还没来得及咬掉送嘴边的水果,扬声器放出一道欠揍又熟悉的声音。 “卧槽,我就知道找你才有用。峋狗,我姐和你在一起不?” “……” 盛峋挑了下眉,“嗯,怎么了?” “你让她有空第一时间看手机,我都跟她说了。” 时屿听到,直接截胡了盛峋的话,“什么事儿啊,你现在告诉我。手机在楼上充电,懒得跑。” “啊……”他呆呆地停顿了会儿,努力措辞后终于艰难地开口,“简单来说就是,妈跟你道歉了,不过你应该没看到信息。” “她最近不知道怎么的开始玩起微博,每天看的新闻帖子比我多了不知道多少。她可能刷着刷着刷到你了吧,终于知道她女儿到底有多出息。” 时屿不知道怎么形容内心的感觉,时凛说得开心的,但时屿这边非要偏激一点说,竟然感觉是无语。 “……所以呢?说到底还是跟钱过不去呗。我有钱了,她就肯给我点好脸色;没钱就得顺她意考公嫁有钱老男人是吧。” 时凛清了清嗓子,语气比刚才冷静了一点,犹豫了会儿才接话,“你别在电话里和我吵,你等会儿还是自己去看看她发的那些东西吧,先挂了。” 接着就是嘟一声。 “??” 时屿嘴上说着“时凛也被洗脑了”,身体上的动作倒是很积极,拉着盛峋一起上楼,进房间后直奔床头柜上的手机。 点开微信,竟然有三十多条来自邢美霖的消息。时屿跳着看了几条,看到中间夹了几张图片就先点进去看了。 是家里的债条,借的都是大数目,时间和她当时转学的时期正好对上。 私立高中的学费动辄几万,为了供她读书,家里真的想尽了一切办法。邢美霖自己就身兼数职,每天掐表卡点上下班,一份兼职完紧接着投入新一轮工作。 这样几乎疯魔的经历彻底改变了她,确实也因为走得偏激,知道钱到底有多重要,才会事事先和钱挂钩,个人感受排在后。 邢美霖:【我发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原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很爱你,心里一直都有你。只是所有路都走得太偏激,危机意识下我总会觉得你没法自保独立,但其实你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邢美霖:【可能打扰到你了,你自己注意作息,记得按时吃饭,有空就给家里打个电话,回来看看你阳台那几盆多肉,现在还活着呢!】 时屿心情复杂,随手往上翻了翻两人以前的对话记录,大部分都是邢美霖单向的刷屏,时屿一般都不理她或者回一两个字。 围绕的都是钱、工作或者男朋友之类的话题,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斥责和失望。 但今天发来的有点不同,她竟然跟自己说家里的花花草草怎么了。就好像突然从俗气现实的钱堆里走进看不见尽头的温馨花园。 很奇怪,时屿看着她的信息,刚才跟时凛说话的怒火莫名其妙消了下去,指尖慢慢挪到对话框,点了一下露出键盘。 太久没和她平静交流,时屿心里横生出一种陌生。一句话删删减减,各种琢磨情绪,半天没个结果。 盛峋把房间的窗帘慢条斯理地扎好,推开窗户后再把纱帘拉上。微风把浅白色的纱吹动,风的弧度被具像化。 过了会儿抬步走来,问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支支吾吾一顿解释,盛峋坐在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软发, “下周回去吧。” 声音轻轻在耳边落下时,她脑海里的泡泡嘭一声破掉。 “带我看看你养的多肉。”他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理由很扯。 但,时屿明白他的用意。 他是在说, ——想回就回吧,一家人没什么说不开的。 作者有话说: 写这里的时候想到了一首粤语歌,叫《爱回家》,里面有一段歌词是: [遥远,只身参与漫长竞赛。 回家这路线,快乐步景,四边覆盖。 越行越远,困倦里总会家中这都门,为我开。] 时屿和盛峋的家庭矛盾有相似点,他们的妈妈都比较虚荣,但出发点不一样。屿屿妈是为了时屿,但峋仔妈妈是为了自己,所以最后的结局也会有偏差。当然啦这是小说嘛,峋仔那边写得是有点夸张的,看了就算过了~ —— 明天就要完结啦(竟然刚好卡到假期了)好不舍得呜呜呜,如果有想看的番外可以评论一下!胰岛素和()已经准备好了就是说。 第65章 不听话 [V] 【65】 他理解她的口不对心和不善言辞,把所有可能伤害她自尊的话都统统换掉,尽管拙劣,他自己也知道很拙劣,也愿意为了她做出一点小牺牲。 决定和早已破裂的家庭环境和解的那天,时屿和盛峋直接从北城飞回涉川,一下飞机就接到时凛的电话。 时凛的号码终于在盛峋的手机里拥有了备注姓名,但是是能让他瞬间炸毛的两个字——弟弟。 “喂,我在t3出口,你俩别磨叽,我这儿忙着呢。”时凛语气吊儿郎当的,好像还特别不耐烦。 盛峋迟钝了几秒才回话,说:“哦,你姐去洗手间了,队伍排到了门口,你可能需要下高速再兜一圈了呢。” “……” 机场外边不能停太久,听盛峋这么描述,他叹了口气,伸手把手刹放了便踩油再兜了一转。 等第二次停在路边时,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两人。 盛峋一米八几,时屿也接近一米七,身材都很高挑。他们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一个穿黑色大衣,一阵风吹过,把她的头发卷起来一些。 然后盛峋那边先看到时凛,低头跟她说了下,再朝车子那边扬了扬下巴。 两人穿梭在人流中慢慢走过去,期间看他俩一直在闲聊,抓着方向盘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更用力了点。 拉开门,两人一起坐进后排,以往时屿都是在副驾驶的,看到这幕心里又难受了点,不太情愿地喊了声, “姐。” “峋狗。” 盛峋:……? “今晚在家吃吗?”时屿没太在意他俩的情绪变化,边压平衣服上的褶皱边问。 “嗯,中午就开始做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搞婚宴酒席。” “?” 两人听到那个字,各自有各自的想法。一个有点窘迫地看向窗外,一个轻挑了下眉,没有太意外的情绪。 “你俩今天应该不会又吵起来吧……”时凛小心地从后视镜往后对上时屿的视线,想到上回在西蘅不愉快的经历,没忍住整个人抖了抖。 其实时凛算是有点心理阴影在身上的,作为一个长期“观战”的小可怜,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出来收拾残局,只不过随着时屿越来越大,她们俩吵起来的火越烧越旺而已。 时屿愣了愣,垂下眼帘看着新做的淡粉色美甲,迟疑了很久,才慢悠悠说出一个不确切的答案。 “应该不会。” 说得是应该,但她对邢美霖的态度已经有了本质上的转变,不出意外的话,时屿觉得她们不会吵起来。 时凛半信半疑,心里还是留了个眼,一路平稳地开车往家开。太久没回来,从前的一些废旧的街区已经装修成一个个创意园,沿途有条路两边栽满粉白色的花。尽管叫不上名字,也不影响她深深被吸引住,拿出手机就录了一小段视频。 为什么是录视频而不是拍照呢,是因为盛峋之前说他K站的号要用来做两个人的生活记录。盛峋这样的理工男,哪里有时间或者心思收集素材,这个“繁重”的任务自然交代在时屿头上。 结果就是,两个人的生活记录,最后几乎全是时屿一个人的vlog。 ...... 脑海里的想法断断续续的,一晃神的功夫,车子开进熟悉的小区。搭乘电梯上楼,刚开门就闻到楼道里的香气。 时屿眼里的惊讶和期待被亲弟弟捕捉到,没等来他的嘲讽,时凛只是垂了垂头,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门。 “你不行就别弄了,出去扫地浇花随便你,别在我厨房碍手碍脚的!”锅铲和铁锅的碰撞中夹杂一道许久没听过的女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妈妈的声音比以前哑了些。 时灼:“诶?听见声儿了!!” 刚在门口换好鞋子,就看到爸爸走出来,腰上别着一个写着“吃货”的围裙,脸上笑出好几道褶子,“小屿阿峋?来来来,快坐!” 时屿和爸爸一直没什么矛盾,但因为之前和邢美霖关系不好,她对爸爸也没有很亲。这会儿被像个客人一样招呼着,时屿还有点不习惯。 时凛最后换好鞋,从时屿和盛峋中间拨开缝隙钻出来,“你对他们可真客气,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 “去去去,天天见你都见烦了,快去给你姐倒茶。” “......” 时屿让盛峋先去沙发上坐一会儿,自己则左晃晃右晃晃,假装观察家里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变化,但其实步子一直在慢慢靠近厨房。 从进门开始,时屿就发觉里头炒菜的声音变小了很多,可见里面的人显然分了神。 深呼吸一口气,时屿拉开厨房的门,见到妈妈拿着锅柄,双眼看着里头的菜发呆。眼睛一直盯着,竟然全然不觉食物已经烤焦了。 时屿站在她身后往前瞄了一眼,有点笨拙地主动拿过她手里的铲子和锅柄,声音有点低地说了句,“都煮糊了。” 邢美霖咽了咽喉,一瞬间眼泪就涌了上来,为了不让她察觉,自顾自走到洗手台边一个劲地用水洗手,明明她的手也没弄脏。 时屿往旁边看了眼,喉头觉得堵得慌,努力调息后,话里带了点笑,“时凛说你准备一天了,去歇歇吧,剩下的给我。” 邢美霖立刻反对,“这怎么行?你......” “有人心不在焉,我可不想吃糊了的菜。”她把随手把头发扎成一个低低的马尾,嘴角一直带着很淡的笑意,“再说我就和你吵架。” “无意”路过的时凛差点一口水喷出来,这他妈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邢美霖在里面哭笑不得,双手搓着围裙,迟迟不肯走,时不时仰头防止打转的眼泪掉下来。 时屿把锅扔到洗手盆,把手洗干净后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母女两人相对而立,都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妈妈想提道歉的事情,刚一开口就被时屿挥手拦了话,“不用说了,信息我全看了。” 默了默,她轻声道:“我原谅你了。” “妈。” - 多年来的坚冰高墙悄然融化,上次见证过母女两人吵架的盛峋也和她爸妈融洽地聊起天。时灼口快直接问了小情侣谈恋爱时最忌讳的问题——什么时候结婚。 几乎是刚问出来,他就接到来自邢美霖一记狠狠的眼神杀,仿佛再说“不会说话能不能少说两句??” 盛峋无所谓地摇了下头,“这个问题我们还没讨论过,等到时候确定下来会告诉叔叔阿姨的。” 时屿也跟着点点头,心里却在慢慢盘算着自己的年龄。过了今年生日,她就要27岁了,明明感觉才毕业没多久,怎么这么快就要奔三了?虽然三十岁对女人来说是一个新起点,但头一次经历,她难免会有点焦虑。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就自己商量,有什么需要帮忙地再跟我们说,我们不插手。”邢美霖一度摆出自己的态度,说话时总是有意无意看时屿的神色,有点担心说出什么不对的话让她难受。 好在这顿饭结束得很祥和,时凛吃饱后都忍不住跑到阳台上跟他的小女朋友打电话,说他好久没有在家吃过这么和平的饭了,以前每回都跟世界大战一样恐怖。 时屿和盛峋帮着收拾完桌子,原本想带他出去看看周围有没有酒店,被邢美霖拦下来了,怎么都不让走,“就在家里睡好了,沙发拉开就是一张床,你不嫌弃就行。” 在邢美霖的坚持不懈下,他最后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 ...... 今晚是时屿经历网上事件以来第一次开播,经常看直播的老粉一点进直播画面就发觉今晚不对劲。 因为她的摄像头从斜向下拍手,变成了正对着人。这意味着等食人鱼坐在椅子上开始,她的脸会一览无余。 她竟然要露!脸!了!! 一呼百应,等时屿走到电脑桌附近瞄屏幕时,震惊地发现今晚的人数直接翻了一倍。往常顶多十几万,今晚有三十多万人在线。 镜头外,有两道声线在交流。 “怎么这么多人?搞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实在不行,下次再露脸也行,他们大部分都是吃你技术的。”盛峋低声安慰。 女声停顿了会儿,看到满屏的【不要!】,笑了一声,“算了,总要看的。” 最先进入视线的,是时屿的手。她的手纤细修长,一直都是手控的绝佳福利。然而包着她手的那只大手,似乎也毫不逊色,尤其是上面隐隐露出皮肤的青色静脉,隔着屏幕都散发着热烈的信息。 【按人中ing......天哪,这就是弟弟的手吗!】 【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我真的要哭了!!你俩!!焊死锁死!!】 他们把数据线理好,时屿便坐了下来。 屏幕上赫然照着她的侧脸,白皙无瑕的皮肤,长发温柔地披着,侧脸完完全全是学生时代的绝佳初恋脸。 弹幕空了三秒,随后开始了铺天盖地的滚来文字,切切实实地让她体会到弹幕多到看不到自己是什么体验。 因为文字都叠在一起,时屿有点看不清,笑了声,“这也太夸张了,你们怎么回事啊。” 她边说边把镜头的位置调了一下,刚才的角度拍不到盛峋,调整过后,右下角能看到他的侧脸。 盛峋的事情曝光后,他的照片已经全网到处飞,所以时屿也没要给他设置个特别的镜头,勉强看到是他就行了。 时屿点进对局,无数条拉人的信息弹出来,都是各地职业战队的选手,估计是看到了她的直播信息。时屿全部拒绝掉,然后拉了列表里很久没亮过的头像。 ——【山旬】 【我真的哭得好大声!!鱼鱼你一定要幸福,和山旬好好的!!!我爱你呜呜呜呜呜】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心情好复杂,应该不是难过,可能是在替你开心,替sx开心,一定要长长久久。】 【啊?我2g了,发生什么了???】 原以为大家都知道,她就省去介绍盛峋的环节,但看到还有不少人在问他是谁,时屿便清了清嗓,伸手很自然地拉过他的左手在镜头前晃了晃,“这是你们知道的山旬,之前一直说的弟弟。” 【已阅】 【又来一口粮,已吃撑。】 【这门亲事朕准了,退下吧。】 介绍了一遍后,时屿才轻轻松开他的手,“今晚想玩一晚上打野,不想看的可以点x离开哦。” 【不想看你打野,但想看山打辅助。】 【国服打野竟然沦为辅助弟弟,怎么会如此!!】 【前面的宝,给你点一首因为爱情。】 这晚直播间刷了很多很多礼物,时屿点进后台看了眼,大部分是玫瑰花和戒指,还有很多粉丝在后台留言,发了好多小作文。 时屿拿着手机看到低电量提醒,又拿走盛峋的ipad登录账号要继续看。但和他对视一眼后,他忽然把ipad抽走,掀开被子坐到她床边,怎么都不把设备给她。 “怎么不让我看!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盛峋完全没想到这个理由,愣了一下,顺水推舟地说:“是有点。” “你要博爱一点,格局打开!粉丝说爱我怎么了,你自己也干过这行,一堆人喊你老公我都没说什么呢。” 那两个字从嘴里说出来,时屿已经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想要迅速掠过这个话题。盛峋却没给机会,转头凑近了些,一脸无辜地说:“嗯?你刚才说什么?看太认真没听清。” “......” 她窘迫地耳朵有些发烫,眼神躲闪开,“不记得了。” 盛峋原本想继续逗她,但见她一下红了的脸,考虑到这还是在她家,就没再往下说,主动找台阶下说给她看一个很好笑的微博。 时屿凑过来,开屏暴击。 硕大的广告页上,是时屿和盛峋的人设卡通图,两人被拼在一起,中间画了一个好大的爱心。 时屿看后:??? 盛峋沉默了半天,直接拨电话给“嫌疑人一号”。 “是不是你弄的?” 那头传来声音,“你上来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跟你说我很忙的,你不要这么没礼貌打扰我......” “老头,微博那广告页,是不是你整的!” 盛宇还装傻充愣半天,搁那支支吾吾,最后一拍掌,“噢!我想起来了,啊对对对,我前段时间让人做的,你别说画你俩画得还挺像的。” “......”前段时间,信你个鬼。 “真够巧的啊,才刚跟屿姐在直播间里公开,你扭头就给我挂上微博首页出道了你,你真的是你......”盛峋你来你去,又气又想笑。 “说话尊重点啊,我可是你爸。” “............” 盛宇嗓门很大,所以时屿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听到这么傲娇的语气,时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马上给我撤了!挂了。”然后利落地按下红色按键。 时屿往前凑了凑,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好笑,“你爸爸真的好可爱啊。” “嘁,一把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他毫不留情地吐槽,情绪在生气的边缘徘徊。 过了会儿—— 盛峋:“不过你别说,画得真的挺好。” 时屿:“......” - 在涉川没待太久,他们便一起回西蘅去了,盛峋要继续回医院忙,学校、医院和家三点一线来回跑的日子又开始反复轮回。 4月1号这天,时屿刚给自己泡了一壶热茶,抱着ipad准备认真学习新赛季的几局比赛,结果盛峋提前回来了,往常这个点他都还在医院的。进门时,时屿看到他手上拿了个快递,顺口就问:“很少见你买东西,这什么?” 他拿着包裹走过来放桌上,“买了个机械键盘,想把之前那把的轴体给它换上,屿姐会吗?” “当然会。”之前为了玩【招魂者】,她接触了很多电脑游戏,用的机械键盘自然而然多起来。客制化什么的,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盛峋把快递放下,去房间把旧的拿出来,安静地坐在她旁边拆键帽,眼神时不时看她一眼,而后有点突然地说:“你有没有发现,你没给我过过生日?” 时屿手上动作顿住,认真想了半天,“我好像记得你之前跟我说你是2月29号出生的,四年一次吧?” 当时随口扯的谎,他自己都忘了,没想到时屿竟然还记得。 他正了正色,“啊,那是我骗你的。” “???” 时屿:“那你生日到底什么时候?” 她其实有点生气,她不喜欢这种恋爱不对等的感觉。在一起后的每年他都给自己过生日,结果时屿一次都没给他过过。 盛峋漫不经心地用拔轴器把旧键盘的轴体□□,一颗颗扔进一个底部画着猫咪的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今天。” 时屿愣了愣,“4月4号?记下了。” 听她自己重复了几次,盛峋低笑了声,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吉利,“出生那年的4月4日是清明节,有时候觉得真的有点晦气。” 时屿低头拔完第一行字母的键帽,听到他这么说自己,手上的动作又停顿了一下。外面雷雨交加,一声闷雷带了一道魔爪似的闪电,光线晃过时,没注意到键帽下有东西隐隐闪了一下。 “我觉得挺可爱的呀。”她笑着过去抱了他一下,“没准你就是哪个地府偷溜出来小鬼,和别人都不一样,多特别。” 思路还挺清奇,弄得他本人都思考了一下这个说法。 不过今天的重点除了告诉她自己的生日外,他还是来要礼物的。 “你欠了我好几年的生日礼物,是不是得有点表示?”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顺手把桌上装满轴体的小碗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动作快一些。 时屿低头拔“S”键的时候,觉得哪里卡住一样,一直拔不动,专注的情况下,她又说出那一句“万能句”。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尽量满足。” “行啊。”盛峋轻声应,话落的一瞬间,她终于把键帽拔了出来,却发现,这颗键帽下没有轴体,它的四周好像被刻意拓开了一些,变大了的空间下,她看到了一个圆环。 心脏突然被无形的子弹击中,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她咽了咽喉,有点懵地抬头看向他,声音讷讷的:“这是......什么意思?” 盛峋拿起拔轴器,把字母T和U的位置拔开,然后加了点力气把夹在中间的Y□□。 同样的,这个位置下也藏了东西。 他动作很慢,用小钳子把两枚戒指取出来,放在了桌面上,语气认真且平静。 “你现在还确定,我想要什么礼物都可以吗?”他低声问。 时屿整个人懵在原地,拿着拔轴器的手抖动得厉害,顺畅呼吸都成问题。 突然外面一声惊雷,时屿整个人颤了颤,下意识抬眼看向外边,一半是惊吓后的下意识反应,一半是为了躲避盛峋炽热目光。 等时屿终于慢慢回正身子,抬眼与一直没离开过的那道视线对上,大脑几乎缺氧的状态,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压得有点低,却很笃定。 “我确定。” 盛峋把桌上小一点的戒指那在和手里转了转,眼里带着很淡的笑意。 “我只要一个礼物。”他往时屿这边坐近了些,把她一直攥在手里的拔轴器取下来,轻轻松了松她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肌肉。然后,冰凉的感觉从指尖沁至手指底部。 她听到他说, ——我只要你。 *** 雨落瓢泼,西蘅的夜色被割裂成一个个模糊的色块,故事在暴雨中开始,在泥泞中挣扎。攀爬,跌落,他们在阴雨雷暴中把崎岖走成坦途,也终将在炽灼骄阳下光焰万丈,熠熠生辉。 不负生命,不负爱。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啦,感谢陪伴!!打个广告!专栏预收文球收藏! 【直女x懒散|牙医x兽医】《最好别动心》 【破镜重圆|前任诈尸|画家x钢琴家】《爱恋成熟》 番外大概3日一更~如果遇到被锁的情况,自行摸去大眼仔噢~ 非常非常感谢我的正版读者们!你们是我的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