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埠新娘》作者:淡霞 第一章 叶莎梅一双原本就够圆够大的眼睛,此刻睁得更大更圆,原本含在口中的汤,差点就喷出口,还好她十分镇定的把口中的汤吞进喉咙。 “爸,你可以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吗?”她知道刚才自己听到的话铁定是个笑话、谎话、愚弄她的话,总而言之,她打心底不相信刚刚耳朵所听到的。 坐在餐桌另一旁的陈燕如眉开眼笑迫不及待的开口道:“莎莎,”她叫的是莎梅的小名,“今天下午傅妈妈和傅爸爸过来和我们商量的结果,决定让你和维恒在下个月订婚,然后——” “停!等一下!”她向母亲摆出一个STOPPOSE,“为什么是你们商量?” 叶正刚以溺宠的眼光看着女儿,“儿女的婚姻大事,当然是由父母作主的,你是我们家的宝贝,我们在左思右想之后,终于作了这个决定,而且我也相信这也是你一直期盼的事对不对?” “我最期盼——” “你小时候不是老嚷着要当维恒的新娘,再说你和维恒又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我也看得出维恒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维恒,所以我和你爸就这么决定了。” 天哪!这是哪门子的话?什么叫就这么决定了? 婚姻大事耶!这可是攸关她一辈子的幸福。 该死的童年戏言,小时候她是讲过要当维恒的新娘子,但那是小时候啊!人会长大,思想会长大,她可不相信文艺小说内的故事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不是说她不够浪漫,只是不能太天真,有时候她也许是个大剌剌,被戏谑脑袋里装豆腐渣的女孩, 但有时她却理智得过人, 尤其是感情这码事,不理智可能会“一失足成千古恨”,SO,现在是她相当理智的时候。 偏偏叶正刚和陈燕如却以相当难以理解的表情看她——不!应该是在研究她,研究她脑袋这会儿装的是啥玩意。 “莎莎,你不是害羞吧!”陈燕如以相当慈祥的口吻问。 这一次叶莎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害羞——她的字典没有这两个字,以前没有,现在更不可能有。 也不是说她不害羞就表示她这个人不懂什么叫含蓄,只是她觉得在感情上要勇于表达,勇于承认,甚至勇于追求。 以前她觉得代沟不会出现在她和父母身上,但现在她可不敢说没有了。 “莎莎!你和维恒之间大家都很清楚,所以——” “所以!” “所以也就是说,你安心的当个快乐的新娘子吧!”叶正刚的这一席话让她肯定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是正确的。 “爸!”她的眉心揪了起来,“你为什么认为我会安心的当个快乐的新娘?” “因为新郎是维恒嘛!”叶正刚回答得又快又简洁。 陈燕如也是笑眯眯的点头表示赞同。 “我不会结婚的!”她深吸了口气,以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口气说。 “莎莎,你在说什么?”叶正刚和陈燕如夫妻俩异口同声。 “我说的是字正腔圆的国语,这句话还有另一种解释,那就是我不会嫁给维恒。”她相信这句话说得有够清楚了。 “你不嫁维恒?”陈燕如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似地倒抽口冷气。 而叶正刚却好像无法置信的喃喃说道:“这怎么可能,你和维恒——” 她马上接口,以免越扯越远,“我和维恒像手足,正确一点的说法是我们根本像哥儿们。” “手足?哥儿们?”如果陈燕如不是和她的座位保持相当距离,恐怕陈燕如会摸摸她的额头,看她到底有没有发烧。 “可是你跟维恒给我们的感觉——” “旁观者迷,当局者清,不要太相信你们的感觉。”她乱引经据典。 将自己装了玉米浓汤的碗推了开些,原本她是最爱喝玉米浓汤,但此刻,恐怕山珍海味也引不起她的胃口了。 她把椅子挪后了些站起来,“我吃饱了,如果没什么事,我要上楼去画图了,明天出版社还有几张封面要赶。”说完,她甩着马尾,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似地哼着歌跑上楼去。 留下还未能完全回过神的叶正刚和陈燕如夫妇。 此时。他们只想确定刚才和他们说话的人真是他们的女儿? ☆ ☆ ☆ 在作画的时候,如果谁犯了大忌吵了叶莎梅,铁定会捱骂。 但今天傅维恒侥幸得连自己都无法相信。 叶莎梅将手中的画笔一丢,又甩着马尾冲下楼,在她父母还未来得及问她的去向时,她已一溜烟不见了人。 如果不用这么快的速度,只怕被逮着了,又没完没了了。 跟以往一样,她双手往短墙一蹬像古代的侠女,利落地跃到隔壁傅家的院子。 虽然两家比邻而居,但傅家的屋子是她家的两倍,连院子也是两倍。 谁叫她老爸是个公务员,而傅维恒的老爸是个医生。 “莎莎!”傅维恒也叫她的小名,其实方圆百里附近,只要是老邻居都这么叫她,所以这不能代表傅维恒有特权。 “最好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副法官审案的悍样。 傅维恒对她的态度非但没有一丝生气,反而脸上挂着纵容的微笑。 “你已经知道了?” 她的秀眉一高一低的挑着,不明白这句话真正的意思。 “我知道我父母和你的父母这样的决定太过仓猝。” “我也是这么觉得。”她一脸的苦恼,“维恒,你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破解’的。” “破解?!”傅维恒一愣。 “下个月呐!如果不赶快想个办法让他们停止这荒谬可笑的计划,那我们就死定了。” 跟他订婚是个荒谬、可笑的计划?甚至还会——死? “莎梅……”他瞪着她。“你跟我……” “我跟你是好哥儿们,好兄弟嘛!”叶莎海很帅气的捶了他的肩膀一下。 这下傅维恒大有跌破眼镜之感。 眼前这个叶莎梅是小时候一直嚷着要当他新娘的叶莎梅吗? “莎梅,我……” “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感情。”她拍拍他的肩截断他的话,以一副很了解的口吻说:“其实我早就清楚你未来的一半不会是我,这点我有自知之明,所以你不必怕我伤心、难过,OK?” 伤心、难过的人是他! 在他等了她这么多年,爱了她这么多年,她却说她不是他的另一半。 女人真的是善变的吗? 但她充其量还只是个小女孩,他不相信她会对他变心,除非—— “莎梅,你有了喜欢的男孩子了是吗?” 叶莎梅像听到天方夜谭似地睁圆一双眼睛,然后笑得花枝乱颤,差点顺不过气来。 “维恒……我还说你是最了解我的人……结果……笑死我了,天哪!我快笑死了!” “什么事让你觉得这么好笑?”他快要抓狂了,而她还笑得如此开怀。 叶沙梅停止了笑,眼珠子圆溜溜地转呀转。 “你不知道我最喜欢的男孩子是你吗?” 快熄灭的火苗在傅维恒心中复燃起来。 “你最喜欢的男孩是——我?” “当然!”她觉得很正常啊!“从小我们都玩在一块儿,就连小学、中学都上同一所学校,我受到欺负时,你为我打抱不平,在我受到委屈时,你会安慰我,课业上不懂的地方,你会教我,我当然喜欢你。” “就——这样?”他苦涩的咬咬牙,“除了这些事让你喜欢我之外,没有其他的?” “其他——”她歪歪头很认真的思考,然后扳着自己的手指,开始一一数着:“你总是知道我爱吃什么,在我淘气的时候,你也不会对我生气,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为我顶罪——唉!太多了,数都数不完。” 原来她并不是真的如此迟钝。 “你真的喜欢我?”笑意重回傅维恒的脸上。 “当然。”她也不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订婚?” “你——你——”她震惊得舌头打了结了。 “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而且你小时候就一直嚷着要当我的新娘子,现在是你心想事成的时候。”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她突然用一种很恐惧很害怕很不知所措的表情看他。 “我是认真的,莎莎。” “不可能,不可能。”她一味的摇头,非常肯定的。“维恒,你一定在跟我开玩笑,你不可能会赞同你爸妈和我爸妈他们的决定。” “这不是开玩笑,”她明明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孩,他不相信她在感情方面会如此低能。“我要你当我的新娘。”“不……不可以的。”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振振有词的纠正他。“维恒,我是喜欢你,那是因为我一直把你看成是我的哥哥一样,我怎么可能当你的新娘子——” 这次他打断她的话,“但是你小时候——” “你该听过‘童言无忌’这句话吧?” “你是说——”他的心凉了一半。 “维恒,你见过兄妹结婚的吗?”她怎么可能嫁给他,天哪!这简直是太离谱了。 “我们不是兄妹,我们没有血缘关系,这一点,我们的父母可以作证。”他实在很想拿木头来敲她的头,看看她鬼灵精怪的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们的确不是亲兄妹,不过我对你的感觉就是——”她脑子混乱得无法思考。“会不会是你的错觉,你八成是在逗我玩的,维恒,这个游戏不好玩。” 现在他肯定她在感情方面是属于迟钝的。 “维恒,你别寻我开心了好不好?不然我今晚会睡不着觉,我会失眠的。” 他才会失眠,他的心碎成一片片。 “别自寻烦恼!”这句话他是对自己说的,“其实什么事也没有。” 叶莎梅松了口气,笑意也回复到眉梢,“我就知道你最疼我的。不过,摆在我们眼前的难题我们该如何去解决?”“你觉得呢?”他不答反问。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的小脸蛋垮了下来,相当苦恼的扯着自己的刘海。 看她如此苦恼,傅维恒恨死自己。 他希望她一直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 “不如你到美国去找加那。” 加那是他的妹妹,大学没考上之后,傅伍德夫妇就把她送往美国去继续升学,以前她没有到美国之前,和叶莎梅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甚至还会联手捉弄傅维恒。 “你出去散散心,”他实在无法相信自己就这么失去她,也许分开一阵子,她才会真正明白他对她是多重要。“前阵子,我不是听你说,你想去找加那玩吗?也许你可以利用这个非常时期去,这样你就不会再这么苦恼了。” “维恒,你总是对我这么好。” “我希望你到了美国还会记得我对你的好。”他诚心祈祷在她从美国回来之后可以茅塞顿开。“等一下,我就去打电话给加那。” “维恒,谢谢你。” “我希望你明白,你是我最——喜欢的女孩。”他硬生生地把爱改成喜欢两字。 “放心!我当然明白。” 是吗?她真的明白? 如果她真的明白,他也不会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 ☆ ☆ ☆ 在傅维恒的安排下,叶莎梅终于搭乘了飞机前往美国。 以前她只能由傅加那口中的形容想像美国,如今可以亲自到美国,她的一颗心更是雀跃不已。 长途飞行是相当累人的,傅维恒很细心的为她订了头等舱的座位,所以即使经过十三个小时的飞行,她看起来还是神采奕奕活力充沛的。 傅加那远远的就认出了她,两个女孩又笑又叫的抱在一块。 “莎莎,你在机上都没有睡觉吗?你的眼睛好红喔!” “我想到要见到你兴奋得睡不着,而且上飞机前维恒还一直交代我不要睡太多,这样我才不会有时差上的问题。” “OK, 我看你精神很好,不如现在我们先到SHOPPING MALL去逛一逛,反正美国的商店都要到六点才打烊,趁这个时间我让你多消耗一下体力,再看看你有没有需要买的东西。” “好啊!听说美国的SHOPPING MALL很大,很漂亮,我迫不及待想开开眼界。” “那我们就走吧!” 出了机场,傅加那就把车子驶向SHOPPING MALL。 一路上两个女孩像麻雀般吱吱喳喳说个不停。 看着傅加那熟练的开着车,叶莎梅忍不住称赞她。“其实你不必称赞我的,美国交通状况很不错,尤其是加州,道路规划相当完备,不像台北交通又壅塞又混乱,我敢保证你一定可以在美国把车子开得很好,你可以在美国重拾信心。” “算了!”她只要想起第一次开车上路的情形,她只能把它形容是一场噩梦。 “我认识的莎莎不是这么快认输的人喔?”傅加那瞄了她一眼激发着她的士气。 “如果你不怕你的车子遭到和维恒一样的命运,我劝你还是在我来的这段期间,委屈一下当我的司机吧!” 在她刚领到驾照时,她迫不及待想要展露一下自己的驾驶技术,凑巧那年傅维恒刚买了他的第一部 车,在她死缠烂打下,傅维恒把车借给了她,哪知才上路没多久就因交通过于混乱,陷入了一场追撞的车祸中。 幸运的是她亳发无伤,但傅维恒的新车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前后车身全凹陷,结果一辆新车就这么报废,虽然傅维恒没有哼半声,但这个可怕的记忆却从此令她不敢再去碰车子。 “莎莎,你这次来,会住一段日子吧!” “如果你不嫌我烦——” “呃,我当然不会嫌你烦,你可以来陪我,我简直求之不得,你不知道我一个人住那一幢屋子,实在冷清得有点可怕。” “我记得你不是胆小的人。”她知道傅加那外号“傅大胆”。 “哈!真是知我者莎莎也!”傅加那露出一口白牙,“但是我还是必须承认刚来的那段时间,我有点不习惯,好几次都想逃回家去,毕竟这儿不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也没有我的亲人。” “但你还是没逃回去。”她相当了解傅加那不是个轻易向环境低头的女孩。 两人在畅谈中,车子已不知不觉驶进SHOPPING MALL的停车场。 “待会儿,我们逛累了,我就带你去吃墨西哥菜,算是给你接风。” “我没意见。” 两人下了车,就由傅加那充当导游带她开始逛SHOPPING MALL。 ☆ ☆ ☆ 其实美国的SHOPPING MALL和台湾的百货公司差不多, 不同的是它的范围比台湾的百货公司要来得广, 原因除了美国土地大之外, 是因为通常一个SHOPPINGMALL,是由好几间百货公司聚集在一起,台湾百货公司的专柜和它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SHOPPING MALL里卖许许多多的东西, 除了衣服、日常用品,甚至还有餐厅、小吃部门,逛累了还有COFFEESHOP可以休息。 傅加那显然已是识途老马,她知道买什么东西在哪间商店价格比较便宜。 因为傅加那知道她喜欢巧克力,所以特地带她到一间巧克力专卖店。 叶莎梅看着店中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巧克力发出惊叹,口水差点就流出来了。 “咦,加那,这是什么东西?”她好奇的看着店员小姐正把新鲜的青苹果淋上巧克力汁,然后像棒棒糖似地把它摆在架子中。 “我叫它为美国的糖葫芦,味道梃不错的,你要不要买一支尝尝看?” 岂有不要的道理?她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由于苹果带点酸,配上香纯的巧克力,味道相当的棒,叶莎梅几乎是马上就爱上了这玩意,一口气吃了两支。 “好吃对不对?我刚来美国时,几乎天天吃,结果才一个礼拜就胖了三公斤,我看你也逃不了的。”她戏谑。 叶莎梅向她扮了个鬼脸。 对这一点她可不担心,因为她有吃不胖的优点,即使她天天把巧克力当饭吃,也无所谓。 步出SHOPPING MALL,天色已近黄昏。 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皮也不由自主沉重起来。 “天哪!我怎么好想睡觉。” “那是因为时差的关系,忍一忍,待会儿我们吃完墨西哥菜,再到超市买点东西,然后才准你上床睡觉。” 也许是因为时差的关系,对眼前的墨西哥菜叶莎梅并没有太大的胄口。 在前往超市的路上,她拼命的用手指板开沉重的眼皮。 “莎莎,醒醒,再忍个几小时,明天你就会舒服多了。”傅加那不时伸出一只手戳戳她。 “MYGOD!”叶莎梅痛苦的呻吟,这种想睡却又无法睡的滋味十分痛苦。 “走,去买东西!”傅加那又将她拖出车外。 “加那,我可不可以留在车内——”她的眼皮沉重根本睁不开。 “不可以!”傅加那摆出晚娘脸,硬把她从车里拖出来。边走还边说:“我告诉你,只要你熬过今天后,你就会感谢我了。” 不!我恨死你了,此时此刻;她边走边偷瞪傅加那,现在她不得不怀疑傅加那和傅维恒是同一父母生养的兄妹吗?为什么傅维恒—— 喔喔!现在她开始怀念傅维恒对她的好了。 ☆ ☆ ☆ 叶莎梅找不到比“疯狂”两字来形容傅加那更为适当的。 望着那辆购物车内堆得有如小山丘的物品,她忍不住开口询问:“加那,美国的超市不是天天开的吗?你为什么一口气买了这么多的东西?” “美国的商业区和住宅区划分得相当清楚,有时候你就得为了缺某一样东西,而要开将近十五分钟的路程,甚至更多时间的路程,才可买得到,不像台湾这么方便,所以我通常一个礼拜上一次超市。” 这就是美国! 结完帐后,两个推着购物车来到停车场,把一袋袋的东西放入后车厢。 “莎莎,麻烦你把购物车推到旁边摆好好吗?”为了怕她还一直想睡觉,傅加那总想办法让她多走动。 她点点头把购物车推到一旁,正想转身走开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砰一声,接着一阵咒骂声。连带地有人扣住了她的手臂。 这下她的睡意全消了,回头一看,发现一个身材相当肥胖的洋女人正对着她叽哩咕噜地说一大串话。 坦白说,她的英语程度不是很差,每一次考试绝对有九十分以上,但是在对话方面,她就不行了。 这就是台湾填鸭式的教育制度所衍生的结果。 “发生什么事?”傅加那赶了过来。 只见洋女人口沫横飞,比手划脚的。 “加那,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说你刚才摆回去的购物车碰到她的车子,她要求赔偿。”傅加那向她作解释。 顺着洋女人所指的方向,她才赫然发现她刚才摆回去的购物车的确和一辆轿车碰在一块儿。 原来刚才的响声就是—— 她跑到轿车旁仔细端详一番,发现车子并没有任何的碰伤。 “只是轻轻一碰,她的车——” “莎莎,这就是美国,他们才不管有没有严重的损伤,只要你侵犯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提出诉讼。” “你是说这个胖女人要告我?”她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傅加那点点头,然后向洋女人保证一切的损失,她会请保险公司出面解决之后,洋女人才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去。 “加那,对不起,我一来就替你惹了麻烦。”她满怀歉意的。 “无所谓的,这就是两国的生活习性不同之处,我刚来的时候,还遇过比这件事还荒谬的事呢!那简直会教你气得吐血。”傅加那把自己曾在家中院子晒衣服而引来邻居的抗议,甚至还打了电话报警的事说一遍,使得叶莎梅瞪眼结舌的。 “怎样,是否觉得离谱?”傅加那以习以为常的口吻说道:“其实诸如此类的事,经常发生,像我有个同学就被邻居抗议,只因她家院子的草皮没有整理,这在我们台湾可能根本不会发生,你也许会对他们的行为感到吹毛求疵,但是习惯就好了。 “是吗?”她怀疑她会习惯。 傅加那一边开车,一边向她叙述有关美国的一些生活习性。 车子也在不知不觉中驶进山腰的住宅区。 第二章 美国居住环境是台湾无法媲美的。 每幢屋子不但外形美观,而且都相当宽敞,几乎户户的门口都有着一大片绿油油草皮。 而车子驶上山腰上的道路,所见到的屋子更令叶莎梅忍不住发出一声声的赞美。 台北市阳明山的高级别墅和这儿的屋子一比简直逊色许多。 “这一区的房子是由一个华侨工程师所设计的,他在建筑界相当有名气,听说年纪相当的轻,他拥有一间美国数一数二的工程设计公司,他所规划的社区每一次推出都造成轰动,常供不应求,目前美国的房地产相当低迷,但他却不受影响。”傅加那向她作介绍的说:“告诉你,狄克西·布林顿,他也是个相当神秘的人物,听说见过他本人的并不多,即使这儿许多记者想尽办法想获得他的新闻,几乎都铩羽而归,所以新闻界对他是又恨又爱又好奇。” “这儿的房子全是他一手设计的?” “正确一点的说法是这一区的住宅开发是由他一手包办,相当有才华的一个人。” “到了。”此时,傅加那把车子驶进一幢仿欧式建筑的屋子内。 “哇!好漂亮的房子。”叶莎梅再度发出赞美。“如果要我住在这儿,我相信我哪儿都不会想去。” “还有更漂亮的房子呢!”傅加那打开后车厢,将超市的袋子一袋袋的提出来递给她,“等你看了后头的那一幢城堡之后,绝对令你惊叹不已。” “城堡?” “那是我给它取的,不过我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我听说那城堡里头闹鬼。” “闹鬼?” “别怕,这只是听说,并没有证实。”傅加那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门,才一进门马上听到电话铃声。 “一定是我哥打来的!” 果然,被她给猜中了。 “我们去逛SHOPPING MALL, 然后去吃墨西哥菜,所以才会这么晚……”傅加那透过电话对傅维恒交代她们的行踪。“莎莎,呃,她在,她很好,你别担心好不好?她有我保护,难道你还怕她会丢掉不成吗……哥,我要吃醋了,我刚到美国时也不见你这么关心我啊!你偏心,你厚此薄彼……好啦!这笔帐我回台湾再和你算,你迫不及待要和莎莎讲话对不对?”她把话筒递给一旁的叶莎梅。 电话筒那端传来傅维恒满是关心的低沉嗓音—— “莎莎,你还好吧?有没有觉得很累?” 她已经可以想像傅维恒是什么样的神情。 “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她不敢把在超市停车场发生的事告诉他,否则他八成会搭下一班飞机飞过来。 “既然你很好,那我就放心了,好好休息。” “嗯,拜拜!” 挂上电话,傅加那马上探过头来。 “我老哥越来越像我老妈了,真受不了他,我看你八成也是因为受不了他‘关爱的眼神’,所以千里迢迢地投奔自由对不对?” “其实维恒他很好——他就像一个大哥哥。”这个意念大概已很难更改。 如果远在台湾的傅维恒知道他的用心良苦仍是付诸于流水,恐怕会抱头大哭三天三夜。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反正该是自己的跑不掉,不是自己的强求不来。”傅加那相当看得开的。 “瞧你说得头头是道,看来你大概已身经百战了吧?”叶莎梅挪揄着她。 “身经百战是夸张一点,倒是谈过几次恋爱。” 叶莎梅的精神来了。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恋爱史?” “WHYNOT,不过我现在先要介绍一个朋友让你认识。”她神秘兮兮的眨眨眼。 “你的男朋友?” “应该算是吧!它跟我已经相当亲密,而且它还跟我同床而眠。” 叶莎梅的一双眼睁得有如铜铃。 她早闻美国男女之间的关系相当开放,但却没料想到傅加那亦是如此。 傅加那笑看她的表情,把手指和拇指圈成圈放到嘴巴吹了一声响哨。 不多久,一阵匆促的跑步声传来,在叶莎梅还未来得及反应时,她已被一阵冲力给推倒在沙发椅上。 “笨呶呶,你认错人了!”傅加那发出轻斥。 呶呶! 叶莎梅定神一瞧,原来刚才那一阵冲力来自一只漂亮的阿富汗狗,而它也正热情的用它的舌头舔着她的脸。 “呶呶!”傅加那用力的拍了下它的头,才让它的热情停住,然后乖乖地趴在地上,以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女主人。 “加那,它是——”叶莎梅随手往脸上一抹,才发现自己脸上竟全是呶呶的口水。 “它就是我要向你介绍的‘朋友’,这家伙又色又胆小,只要见到漂亮的美女就热情得令人吃不消,原本买它来是想让它保护我,哪知道它不但不会保护我,甚至连看家的本领也没有,一听到开门声,就跑去躲起来。” “不过它长得很漂亮。”她从小就爱养狗,偏偏她母亲却十分怕狗。 “要不是看在它还有这个优点,我早叫它滚蛋了。” 呶呶像听得懂女主人的抱怨,发出呜呜的叫声。 “别再数落它了,你看它已知道错了。”叶莎梅替它求情。 “哎呀!它才不是知道错,它呀是肚子饿了。”傅加那指指楼上,“上楼左边第二间房间给你住,你先去梳洗,我把这家伙喂饱,然后我们再来个彻夜长谈。” 她向傅加那比一个OK的手势,然后带着行李上楼。 在美国的这段日子,有傅加那以及呶呶,相信她不会孤独的。 ☆ ☆ ☆ 呶呶不甘寂寞的挤在两个美女之间,还不时亲亲这个,吻吻那个,像古代左拥右抱的帝王。 想必它前辈子一定是个风流的皇帝。 傅加那躺在床上,把一双又直又美的腿翘到墙上去,还不忘做仰卧起坐。 瞧她一点也不吃力,连叶莎梅也忍不住为了她这种“爱美不怕累”的精神翘起大拇指。 “加那,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子,你会不会怕?” “刚开始会,不过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傅大胆”当之无愧。“尤其听到后面城堡的传闻,有一阵子,我也感到心惶惶的,后来发现好像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也就不怕了。” “传闻?”挑起了她的好奇心。 “我听说那城堡闹鬼,可是我住了这么多年什么也没见到,倒是有时候会传来很哀怨的钢琴演奏,或是吹长笛的声音,”她话才说完,果然隐隐约约传来长笛的声音。 “喏,就是这个,好像每一次都是相同的曲子,听都听腻了。”她从床上跃起,把事先摆在一旁的矿泉水喝了个见底。 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在寂静的夜晚却是相当清楚的。 叶莎梅虽不知道曲子的名字,但是那哀怨的乐曲却令人轻易的感染到哀凄的气氛。 她忍不住走到窗前向外眺望,夜色中的城堡并不是看得很清楚。 “别看了,不会有什么的,如果真有鬼我想也早去投胎转世了。”傅加那说。 “城堡内有人住吗?” “有!一个老管家,还有几个佣人吧!反正我看来看去都只有那几张熟面孔,所以我根本不相信传闻。”她一副谣言止于智者的表情。 “这乐声会是出自老管家或者佣人的吗?”她突然对传闻的城堡感到相当好奇。 “谁知道?”傅加那耸耸肩,很不淑女的打了个哈欠,相当爱困的模样。 “加那,你今天陪我也够累了,不如我明天再好好听你的恋爱史如何?”她善解人意的。 “也好,相信你也困了,明天我们早一点起床,我再带你到唐人街去看看。” “晚安。”她回到自己的房间。 长笛的声音并没有间断,相反地越来越清晰。 在这哀怨的乐曲中,她了无睡意…… ☆ ☆ ☆ 林雅枫观察着已经好几次讲话讲一半出神的傅维恒,如果她没有猜测错误,她知道一定有相当重要的事困扰着傅维恒,否则他不会如此的失魂落魄。 她跟在傅维恒身边工作也快三年了,这三年来,在工作上她可算是傅维恒最得意的助手,但在私底下她却无时无刻的关心他,虽然他仍无法感觉到她对他的关心,但她相信总有一天……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他不会永远忽略她的存在的。 “傅经理,你人不舒服吗?” “呃,没……有。”傅维恒了解到自己不能再这么任由自己思绪不集中,他清清喉咙试图掩藏自己的失态。“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你在说谎!他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反驳他。 他当然知道自己并没有对林雅枫说实话,他想的全是叶莎梅。 虽然她才离开他一天,但他已觉得有好长一段时间,他甚至十分懊悔让她去美国。 万一他的计策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那他不就赔了夫人又折了兵? 不!该对自己有信心,他相信叶莎梅不会对他完全没感情,也许她在美国也正在思念着他—— “傅经理!”林雅枫的声音再度拉回他的思绪,“你确定你没有不舒服,也许你该请个假,看个医生——” “没事,我很好。”他打断她的关心,“我们刚才讨论到什么地方了?” 林雅枫十分细心的怕他难堪,微微笑道:“呃,我也忘了,不如我们重头开始好不好?” “好。”他点点头,感激她的善解人意。 其实林雅枫非常有女人味,长得相当甜美、可人,公司有不少男同事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独独傅维恒没对她表现过任何意思,令她相当气馁。 以她的条件,要找一个比傅维恒条件更好的男人并不困难,偏偏她却只喜欢傅维恒。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指望他们两人可以日久生情,或期盼近水楼台先得月,结果她的希望全部落空。 傅维恒对她完全就像个朋友、属下,在他们之间就是没有男女感情的成分,好几次她真想辞职算了。 但是她却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所以—— “傅经理,你今晚下班有空吗?”这次她决定出击了。 她知道傅维恒还没有结婚,也不见他提起过有女朋友,这是她一直守下去的原因。 “有事吗?”傅维恒的口吻仍像在谈公事。 她鼓足勇气,“我想请你吃顿饭,算谢谢你对我的栽培。”语毕,她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这是个多么逊的理由,傅维恒一定会推辞的,但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 “不如我请你吧!” 跌破眼镜! 天哪!今天莫非是她的幸运日? 她再度掐了自己一把,以确定自己没有做梦。 “你一直是我的好帮手,在公事上你帮了我不少忙,我早就想请你吃顿饭,只是我知道你有回家吃晚饭的习惯。” 林雅枫这下想掐死自己。 如果早知他对她有意思……那她绝对不会用“回家吃晚饭”当拒绝其他同事邀请的借口。 要不是今天自己勇气十足,恐怕傅维恒不会表明心态。 “你喜欢吃什么菜?” “我不挑剔,”这句话还有另一种解释——她很好养。 “那吃日本料理好吗?” “可以。” 纵使只是一碗阳春面,她也会视为山珍海味,只因有他……有他…… ☆ ☆ ☆ 叶莎梅有好一段时间还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要不是听到楼下傅加那如连珠炮似的说话声,她还无法相信自己是在美国。 她迅速地梳洗,换了一套轻便的服装。 才一下楼就见到傅加那一手叉着腰,一手拿着电话筒,噼哩叭啦地吼个不停。 “不是我食言而肥,而是我有朋友从台湾来,我不能把她丢下的……唉!你们怎么可以这么不讲理……什么!我知道是我的错,少了我你们一样可以玩得尽兴的嘛!别生气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爽约的——”她看见叶莎梅下了楼,不好意思的说:“沙莎,对不起,吵醒你了。” “没有的事,我也睡不着。” 她向叶莎梅指指餐厅,示意她去吃早餐。 “我自己来,你忙吧!”叶莎梅走向餐厅,才坐下,呶呶两只脚马上趴到她的膝盖上,一副快流出口水的样子。 惹得她只好一边吃早餐,一边喂它。 “贪吃的家伙。”傅加那走了过来将它赶走。 “加那,你是不是因为我而耽误了什么事情?”她从刚才傅加那讲电话的内容可以猜测出一、二。 “没事,只是原本我和几个朋友约好要到夏威夷去旅行,其实少一个我也没问题的。你别放在心上。”傅加那拿起土司抹上了一层厚厚的奶油吃了起来。 “我看你还是去好了,”她明白傅加那不喜欢爽约的个性,“你去旅行,我帮你看家,顺便照顾呶呶,你应该很放心。” “我放心不下的是你,”她摇摇头说:“你对这儿的环境并不熟悉,万一出了什么事,几个傅加那赔都赔不起。” “别太小看我行不行?我保证我不乱跑,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不行不行!”傅加那还是不放心。“我还不能把你一个人留下。” “那我明天回台湾去。” “你——” “如果你答应我去旅行,我就待久一点,如果你不答应,我明天就回台湾。” “可是——”傅加那十分犹豫。 “除非你希望我回台湾。”她相当坚持。 傅加那翻转了一下眼珠,作投降状。“好吧!算我说不过你,不过你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喔!” “你越来越像维恒了。” “你还真是损人不带脏字。” “彼此,彼此。”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出发?去哪里?” “当然就是带你熟悉一下附近的环境,至少得让你知道距离这儿最近的超市在哪里,免得你断粮。” “好,不过我想去看看城堡。”她可是个标准的好奇宝宝,昨夜的长笛声,还有傅加那所说的传闻。 “我就知道你会提出这个要求。”傅加那相当了解她的说:“好吧!那我就先带你去见识一下城堡,说不定我们运气好,还可以见到传闻中的鬼。”她说完还故意伸长舌头,露出狰狞的表情。 “太棒了,我迫不及待想见识一下这个鬼到底长得什么模样,可以吹出那么好听的乐曲,应该长得不错吧!” 原本她想吓吓叶莎梅,岂知非但没吓着她,反而让她鼓掌叫好。 “我从小到大还没亲眼见过真的鬼,如果真的可以让我亲眼看见,那就不虚此行,值回票价了。” 傅加那简直为她的胆大甘拜下风。 瞧她兴奋得那样,不明白的人还以为她是想去看麦可杰克森,谁会想得到她想看的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鬼。 ☆ ☆ ☆ 送上桌的每一道日本料理是如此可口、精致,令人食指大动。 但是傅维恒却没有一点胃口,连带地林雅枫原本的兴致也消失殆尽。 她实在百思不解是什么困扰了傅维恒,不过她是聪明的,当然不会直问。 “傅经理,我敬你一杯。”她知道再让气氛如此僵硬下去,恐怕这餐饭会成为他们之间的“最后晚餐”。 “不,这杯该是由我敬你才对。”傅维恒也察觉自己冷落了她,“林秘书,现在已经下了班,你不必再称我经理。”他却忘了自己也还称她为秘书。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是酒精在体内作祟吗?为什么她觉得双颊发烫、心跳加速? “你想怎么称呼都行。”他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那我可以直称你——维恒吗?”她的双眸顿时晶亮起来。 现在想拒绝也来不及了。 “……可以。”他只好点点头。 林雅枫觉得全身飘飘然,一颗心也飞扬起来。 这是在暗示什么? “维恒!”这次她喊得可顺口,这个名字她不知道私底下喊过几千几百次,如今终于一偿宿愿。 “林秘书——” “维恒,既然我都直称你的名字了,你也该改口。”她娇嗔的。 傅维恒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 在他的印象中,林雅枫是个能干,走在时代尖端的女强人,但现在她却展现出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突然有点无法接受她的改变。 “维恒……”褪下精明、能干的外表,她也有属于女性最娇柔的一面。 “林——” “叫我雅枫。”她看着他,语气似有若无地暗示什么。 傅维恒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觉得这么糟糕的,他尝到拿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在公司里我们是属于上司和下属的关系,但私底下我们是朋友了,对不对?”有时机会是稍纵即逝的,所以她知道乘胜追击这个战术。 傅维恒一向的镇定、冷静霎时不见了。 不只他觉得林雅枫陌生,他更对自己感到陌生。 在商场上和对手谈判时, 他可以轻易地拒绝别人的要求, 不带一丝感情的说“不”,然而现在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见他没拒绝,林雅枫更对自己的出击感到信心十足。 她举高了酒杯,“维恒,这杯敬我们的友谊。” 只是友谊,只是朋友,他不该多心的。他拼命安抚自己忐忑不安的心。 “雅枫,我很高兴我们是‘朋友’。”他特别强调‘朋友’两字,但却忘了男女之间并没有纯友谊。 ☆ ☆ ☆ 叶莎梅从没见过真正的城堡,但眼前这幢巨大、外形又相当壮观的建筑物,却令她不由自主的发出惊叹。 它比起其它她所见的房子来得大,来得漂亮,难怪傅加那叫它城堡。 “很漂亮的房子对不对?”傅加那把车子驶近了些以便让她可以看得更清楚。 “太漂亮了,简直超乎我的想像。”除了漂亮,她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形容词形容它。她一直以为它会是幢看起来阴森森,十分老旧的房子。“加那,你确定传闻的鬼屋是指它?”她实在很难以把它和鬼屋联想在一块。 “刚开始我也不大相信,但是有一件事却让我不得不去怀疑。” “什么事?” “是住在附近邻居的一群小孩,他们有次因好奇,所以就结伴在深夜里来这儿探险,没想到一个个都落荒而逃,口中还不断的叫着:‘鬼,鬼!’,甚至其中有两个小孩因惊吓过度而病倒。” “后来呢?” “不晓得,好像不了了之吧,反正鬼屋之名就这么传开来。” “他们有这么轻易善罢甘休吗?”叶莎梅想到昨天在超市停车场发生的那件事,光只是购物篮轻轻一碰,洋女人就要求赔偿,那些被鬼吓坏的孩子父母会这么轻易就饶过这个“鬼”? “他们?谁啊?” “就是那些孩子的父母,他们难道不要求赔偿或提出起诉?” “这个我没有听说耶!不过我知道后来警方有来处理这件事,但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就这么简单?”她总觉得整件事有蹊跷。 “莎梅……你该不会是——”叶莎梅的表情令傅加那一惊,心里十分恐惧。 “有机会我想会会这个鬼。” ☆ ☆ ☆ 送了林雅枫回家后,傅维恒突然好想喝一杯,他找了他的好友兼死党的薛皓中一块儿到PUB。 “今晚怎么有空找我?我还以为我必须登寻人启事了呢!”对薛皓中的嘲弄,傅维恒早习以为常。 “该登寻人启事的人是我,我找了你好几次,总是听到电话答录机,你这次又在躲谁了?” 每次薛皓中用答录机接电话,通常都只有一个理由——被女人追着跑。 其实男人长得太过好看也是一种麻烦,从高中到现在他老被女孩子追,像现在四周就投来不少对他充满好感的眼光。 不过也有例外的。 那就是傅加那,她对他可说是嫌恶到极点,傅维恒还曾说过他们两个一定是八字不合,只要一见了面就斗嘴,互不相让,像非要致对方于非命。 傅加那没追过他,而他也从不躲傅加那。 “维恒,你家那只母老虎什么时候会回来?”他问得好像不经心,其实…… “干嘛……你好端端的问加那做什么?你不是吃饱了闲过头了吧?”傅维恒很怕让这两人见面,因为他夹在中间,常左右为难。 “谁知道呢?”他吊儿郎当地刁着一支烟抽了起来,似真似假的说:“我大概是真的吃撑了,竟有点‘想念’你家的母老虎。” “你想念加那?”傅维恒差点把口中的绿蚱蜢喷到他脸上。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可别想歪了,我说想念她是因为我找不到比她更伶牙俐齿的对手,不然你以为我为了什么想念她?!”唉!此地无银三百两,画蛇添足。 “喔——”傅维恒挑挑眉,“看你说话的表情,我差点以为你爱上我家的母老虎。” “我会爱上她?”他像在掩饰什么似地从鼻孔哼了哼道:“全天下女人死光,我也不会爱上你家的母老虎。” 不是他恶毒,而是傅加那也曾说过相同的话。 “有些话不能太早说,事常与愿违。”他颇有感慨。 “怪怪,你今晚怎么净和我唱反调?干嘛?心情不好?还是和你的小公主吵架了?” 小公主是薛皓中给叶莎梅取的外号,而母老虎亦是他给傅加那取的外号。 “莎莎现在人在美国。”他伸手向薛皓中要了一根烟。平时他除了应酬之外,他不抽烟,只因叶莎梅讨厌烟味。“小公主去美国?她去玩?”现在薛皓中可以明白傅维恒心情不好的原因。“唉,别净垮着一张脸,美国又不是月球,你这么想她,买张机票就可以飞到她身边去。你干嘛,好像失恋的表情。” “皓中,你不会懂我现在的心情的。”他吐了口烟雾露出苦笑。 “怎么?你惹你小公主生气了?”薛皓中知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傅维恒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薛皓中。 “MYCOD,你简直是‘圣人’,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你可能会失去小公主?”薛皓中哇哇叫。 “我当然知道。”这就是他害怕的事。“可是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我又不愿意委屈莎莎。” “嫁给你叫委屈?”薛皓中打抱不平,“她要是能嫁给你,是她‘福气啦’,你真不应该老这么宠她,万一你的‘真心换来她的绝情’,你就欲哭无泪。” “如果她不懂我的心,我也认了。”他的表情却相当沉重。 “是吗?”薛皓中用眼角瞄瞄他叹了口气,“如果你真的可以这么想得开,你为什么要抽烟喝酒?” “你的嘴巴一定要这么毒?” “我再怎么毒也毒不过你家的母老虎。”怪哉!为什么又提到她? “你放一千一万个心,加那这次学校放假不回来了,因为她和几个朋友要去旅行。” “她的朋友?男生或女生?”薛皓中的心突然在往下沉。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只是在想哪个男孩这么有勇气当她的朋友。”他啜了口酒像在掩饰什么。 “皓中,要不是我太了解你和加那是死对头,你知道我会以为你在吃醋。” “你了解我?”他喝完杯中的酒,有些赌气。 “你以为我们朋友当假的吗?”他自信满满。 “有时候人会变……”他并没有看着傅维恒,他是对着酒杯说的。 “皓中你说什么?”由于音乐声太大,傅维恒没听清楚。 “我说——”薛皓中又向吧台要了杯酒,“同是天涯沦落人,今晚我们不醉不归。”他又一口气干了杯中酒,有些自暴自弃。 傅维恒瞪着一脸落寞、沮丧的薛皓中,傻了。 难道心情低落也会传染? 第三章 纵使傅加那有千万个不放心,但在叶莎梅“没得商量”的坚持下,踏上旅途。 在话别之前,傅加那还是不忘千叮咛、万交代。 “拜托,加那,你要说的话我已会倒背如流。”她一副求饶状。 “你答应过我,你不去鬼屋探险,”这是她唯一担心的。 “OK,OK,我一定信守诺言行不行?我保证不去鬼屋探险。” ☆ ☆ ☆ 叶莎梅双手按在方向盘上,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呀转,脑子里一刻也没休息,她正在思考用什么方法进去。 城堡的大门深锁,使人不易察觉到它内部的动静。 四周的围墙对身手灵敏的她根本不构成威胁,只是她若翻墙而入,被误认为是小偷,她可丢不起这个脸,好歹她是台湾人。 可是又有什么方法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入城堡“看看”? 一个计划电光火石般闪过她的脑际,正所谓心动不如行动,她决定试试自己的勇气。 打开车门,她很直接地就走到城堡的大门。 天哪!真够令她沮丧的。 找了半天才发现大门竟然没有一个长得像电铃这玩意儿的东西。 “喂,有人在家吗?”她把双手摆在嘴巴旁扯开嗓门喊道:“对不起,我的车子抛锚了,可以帮个忙吗?” 城堡内什么动静也没有。 她却不气馁的再接再厉喊:“对不起,有人吗?我的车子抛锚了,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SHIT!”她不是很淑女的咒骂了一句,然后狠狠地在大门上踹了一脚,“没人在,总有鬼在吧!什么鬼屋,连个鬼都没有,浪得虚名。”说完又不甘心的再踹一脚,正打算放弃这个A计划时,一转身,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身后多出了一个人,满头白发,大约六七十岁的老人。 “你……你是人还是……鬼……”明知大白天鬼是不可能出现,但这突然出现的老人可叫她吓了一大跳。 “小姐你在这儿做什么?”老人的眼光相当犀利。 加州的阳光是出了名的,但老人的口气却令叶莎梅感觉到一股寒意。 “我的车子……抛锚了。”她咽了口口水,指指自己的车子,才发现不只多出这个老人,还多出一部车子,而且是一部相当古老的车子,有点像十八世纪英国的古董车。 但车窗却贴了深色的隔热纸,根本看不见车子里是否另有他人。 傅加那临走之前的一席话,顿时回响在她的耳际—— ……这附近的治安虽然是加州社区最好的,但还是不可以轻心,因为有时还是会有危险分子出现,曾有一次,有个小女生一个人走在路上被绑架还被强奸…… 完了!完了! 虽然她无法确定老人是否为危险分子,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坏人脸上是不会写上坏人两个字的。 老人看了她一眼,突然转身走向那辆古董车。 上帝!车上一定还有其他人,她可不能傻呼呼地等着他唤来其他的伙伴,所以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向自己的车子,就在她想打开车门时,有人扣住她的手臂。 “小姐,你的车子不是抛锚了吗?”老人说话的口气冷得像含着冰块似的。 “我……”她回过头发现从古董车内正步出另一个男人。 叶莎梅,你死定了。 谁教你不信守对傅加那的承诺,上帝在惩罚你这个放羊的孩子。 她脑子里浮现电影上坏人奸杀女孩子的剧情,冷汗直冒。 “我看不必麻烦两位了……”阿弥陀怫,她定眼仔细一瞧,站在老人身边的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身材魁梧,强壮的像个巨人,横眉冷眼的,最令叶莎梅丧胆的是他无袖上衣露出的臂膀有着刺青。 “阿诺,你帮这位小姐检查一下车子。”老人向巨人使了个眼色。 阿诺!的确蛮适合巨人的一个名字。 “不用了,不用了!”她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我的车子应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我自己应该可以处理。” 老人似乎不接受她的说词,只向巨人使了个眼色,只见巨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车子的前车盖打开来,动手为她检查车子的零件。 叶莎梅此时才真正舒了口气。 看来老人和巨人不是她所想像的坏人。 她为自己刚才的误认和对他们的欺骗感到相当惭愧。 巨人忙着为她检查车况,在老人的眼光下,她只好连忙将自己的眼光调开,看看天空,看看左边的道路,最后落在古董车上。 是她的错觉吗? 为什么她总觉得车子内还另有其人? “小姐,你不是本地人吧!”老人的声音转移了叶莎梅的注意力。 “是的。”她坦承地点点头,不由得对老人的观察力露出敬佩的眼神,“我从台湾来找朋友度假的。” “台湾……”老人眯起了眼睛,嘴角微微地上扬,“台湾是个好所在。”最后那两个字竟是相当标准的闽南语。 叶莎梅相当惊愕地瞪大双眼,“你……” 老人微微挑高了双眉,“我年轻的时候曾在台湾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一听到老人曾在台湾住过,她心中的警报完全解除。 巨人将她车子的前车盖盖上,走到老人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只见老人猛点头。 看来西洋镜被拆穿了。 “小姐,你的车子状况很好,并没有任何毛病。”老人说得很婉转,令叶莎梅涨红了双颊,随即腼腆地笑了笑。 “谢谢。”她向老人和巨人道了谢之后迅速地钻进车内。 巨人坐上驾驶座,而老人打开后座的门时,叶莎梅印证了自己刚才不是错觉。 古董车内的确还另有其人,虽然只是很短的一瞥,但她却可以确信一直在车内的是个男人。 看来今天想到城堡“看看”的计划必须取消。 她踩了油门正想将车子掉个方向时,乍见城堡的大门缓缓打开来。 叶莎梅目瞪口呆的看着古董车朝城堡驶了进去,然后城堡的门又缓缓关上。 ☆ ☆ ☆ 开了一早上的会议,加上昨夜的宿醉,令傅维恒的脑子里像有两队人马在开战。 昨夜薛皓中还真是说到做到,两人喝得烂醉如泥,甚至是怎么回到家的都没印象。 这根本不像他平时的作风,就算是应酬,他也有自己喝酒的原则,绝不会像昨夜那样不懂节制。 现在他只想喝一杯浓茶—— 像心有灵犀般,林雅枫端着一杯浓茶摆到他桌上。 “我想你也许会想要一杯浓茶的。”她的善解人意令傅维恒大为惊讶。 “谢谢。”平时他们在工作配合上可说是默契十足,但他万万想不到他们之间竟还可以心电感应。 “这茶很香。”他啜了口茶,果然精神一振。 “我前几天特地到南投带回来的,还是春季的冠军茶。” “林秘书,你喜欢喝茶?”他相当吃惊,他以为像她这种女孩子应该喜欢喝咖啡。 像叶莎梅,她就只爱喝可乐。 莎莎,他又不知不觉想到她。 “我很喜欢喝茶,这大概和我家种茶有关系吧!因为我从小就喝茶。” “你家种茶?莫非这茶也是——” “我家的。”她颇为自豪的扬起唇角。“要是你喜欢,我明天带一罐来送你。” “呃,不用,我平时不大喝茶。”其实他并不讨厌喝茶,只是为了迎合叶莎梅,他也变成“可乐”族。 “可乐喝多了对身体并不好,因为糖份高,而且热量也高,能少喝就少喝。”她向他提出忠告。“不是我家种茶自卖自夸喝茶对身体很好,你可以试试看。” “我会试试。”他并不拒绝她的建议。“其实我父母都很喜欢喝茶。” “真的?”林雅枫可不会放过任何对她有益的消息。“那我就更该送一罐比赛茶让伯父、伯母品尝。”她表现得相当热络。 “这怎么好意思。”昨天那顿晚餐似乎让她改变了许多,以前她从来不会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 “只是茶呀,就算是广告吧!说不定可以借由伯父伯母的品尝让我家的茶得到更多人的喜爱。”她的话令他无法拒绝。 “那就先谢谢。” “不客气,”林雅枫指指他手中已喝干的茶杯问:“要不要我帮你再冲个水?第二泡味道会更甘甜。” “也……好。”他发现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拒绝不了。 林雅枫像个体贴的小妻子拿着杯子步出办公室。 ☆ ☆ ☆ 即使已经晚上七点,加州的夕阳像个不肯退席的小孩斜挂在天际。 叶莎梅拿出下午经过超市买来的望远镜,虽然倍数不大,但是却足够让她把城堡花园的景观看得清楚了。 那辆古董车还停放在花园左侧,而令她吃惊的是在同个位置竟停放其他三部外型不一样,却看得出车龄不小的古董车,每一辆都擦拭得相当光亮,显而易见保养得相当好。 花园内开满了各式各样颜色鲜艳的花,树和草皮也都修剪得相当整齐,在最右侧的树下还有个秋千正随微风轻轻摆荡。 至于花园后面的那幢建筑物——该死,望远镜的倍数已放到了最极限,所以她根本无法很清楚的看清它。 “呜汪——呜汪——” 呶呶不耐烦地提出抗议,这时她才察觉她忘了喂它吃晚餐。 天色也在瞬间变暗了。 “对不起,呶呶。”她搔着它的颈项,用对人说话的口气同它说道:“你可别跟加那告状喔,我保证明天绝不会忘记你吃饭的时间,你可以原谅我冯?如果你愿意原谅我,就亲我一下。” 她把脸颊凑到它嘴巴前,呶呶似懂非懂地果然用舌头在她脸上舔了一下。 “GOODBOY, 走吧,我肚子也饿了,我做一顿超级晚餐给你吃,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包你赞不绝口。”她正想转身退出阳台时,她好像感觉到有人正在盯着她和呶呶。 而且这感觉是来自城堡的方向。 难道又是自己的错觉! 她忍不住把望远镜架回眼睛的位置,眼睛看到的是一片乌漆抹黑。 城堡早被黑夜给吞噬了。 “呜汪,呜汪!”呶呶的抗议叫声令她不得不先收起自己的好奇心。 “馋狗,咱们现在就去吃饭吧!”她把望远镜往阳台上的躺椅上一丢,带着呶呶步出阳台。 ☆ ☆ ☆ 打铁需趁热。 就在傅维恒准备下班的时候,林雅枫带着她家出产的冠军茶走入他的办公室。 傅维恒当然十分了解她是个办事效率相当高的秘书,但对这罐茶的出现他非但不喜反忧。 “林秘书——” “维恒,”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所以她以朋友的身份来叫他,“下午我出去办点事,恰巧办事的地点就在我住的附近,所以我就顺便把茶带过来。” 下午她的确出去办了点事,但是办事的地方却和她住的地方是相反的方向,所以这个“恰巧”可花了她一百五十元的计程车费。 而她是“专程”或“顺便”,只要稍稍有脑筋的人都可以分辨得出来。 “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 “如果伯父伯母喜欢喝,你尽管告诉我,下次我回去再多带几罐上来。” “好。”傅维恒口中虽然应允,但他知道不会有“下次”,也不能有下次。 “那我先走了。”林雅枫口中虽这么说,但双脚却有点舍不得离去。 礼尚往来这个道理,傅维恒当然懂。 姑且不谈这罐春茶的价值多少,但林雅枫的有心绝对值得傅维恒开口再请她一顿晚餐。 但他还是没有开口。 他没有开口是因为突然领悟到了一件事。 林雅枫绝对不只是想当他的朋友而已。 不过只要有适当的时机,他还是会回请她一次,但绝不能是现在。 “林秘书!” 老天!他要开口邀请她了是吗? 林雅枫原本低落的心在刹那间飞扬起来。 “维恒……”她就知道这罐茶可以带给她好运。 “谢谢你送的茶。” 咚!林雅枫的心一下沉到无底深渊去了。 她没想到他叫住她就只为了这句话。 “不……客气。”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不耽误你下班的时间,哪天有空,我们再一起吃个饭吧!” 虽然他说改天,但也够令林雅枫的心死灰复燃了。 改天也可以是指明天的嘛对不对? 他已经开口了,就表示他并不迟钝,并不是毫无感觉。 ☆ ☆ ☆ 像有股巨大的磁力似地,叶莎梅竟被哀怨的长笛声所吸引。 黑暗中的城堡更像鬼屋。 似乎早已预知她的到来,城堡的大门缓缓打开来。 叶莎梅的双脚不由自主的一步步走进城堡,一阵强风突然从四处吹了过来,大门砰地一声关了起来。 强风带来的寒意使她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再睁眼仔细一瞧,原本的花园变成墓园,只见到各式各样的墓碑。 长笛声也被阴森的笑声给取代了。 笑声像魔音传脑地使她体内的力气一点一滴的消失,她飞快地跑到大门前,拼命地想打开它,然而大门却像铜墙铁壁般的坚固。 “欢迎你的到来。”这句话听得叶莎梅头皮发麻。 她转回身,却什么也没见到。 “谁?你是谁?”她目光狂乱地飘来飘去,身子抵在大门上,膝盖也因恐惧而发抖。 “欢迎你的到来。”又是相同的话。 “你到底是人还是鬼?你出来,我不怕你的!”她深吸了口气,将自己一直挂在项上的观音玉坠掏了出来,这观音玉佩是她随母亲到寺中拜拜,一位师父送给她的,还用经文加持过,可以消灾解难。 “我警告你,你少在那儿装神弄鬼的,我平时不作亏心事,跟你也无冤无仇,你少惹我知不知道!” 这次回答她的竟是狂笑。 “你真的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其实她心里怕得要命。 “既然你不怕我,那我们可以做个朋友,我一个人太孤单了,我要你陪我。” 妈妈咪呀!原本他真的是鬼,而且他还要抓她去作伴。 逃!她现在就只有一个念头,她才二十二岁,她还有大好的青春,美妙的人生,要她这么就死去她才不甘心呢! 她颤危危地深吸了口气,没有多想地拔腿就开始往前冲,冲进墓园,无视于那令她害怕的墓碑,没命地跑了又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的双腿又累又酸,待她仔细一瞧,她发出尖叫。 “不!这是不可能的!”胆汁升到了她的喉咙里,她跑了那么长的一段路,却发现自己还停留在刚才自己所站的位置。 这就是所谓的鬼撞墙吗? 呃!她这下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了。 “谁来救我?爸爸、妈妈、维恒、加那……”她狂乱的大叫。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要硬闯,你就等着陪我吧!” 突然间,一双手深深的掐住她的脖子,她整个人被拎了起来,双脚离地,她慌乱地想挣开这双手,然而她全身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她快死了,她就快死了…… 可是人的求生意识是相当坚强的,她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力气,双手狠狠地用力将掐在她脖子上的手一推,只听见一声巨响。 她整个人弹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好端端地在房间内,没有墓园,没有可怕的笑声,原来自己做了一场梦。 “呜汪!”呶呶又跳到她身上,前脚扑在她肩膀上,像撒娇般用舌头舔着她的脸。 “呶呶!”她没好气地把它的脚从肩膀上抓了下来,终于她明白了一件事,刚才掐住她脖子的一定是呶呶,这只热情却差点要了她的命的狗。 刚刚要不是她的奋力一推,恐怕她怎么死的都没人知道,更可笑的是谁又会想到凶手是一只狗。 睡意顿时全然消失。 窗外的天空已露出鱼腹之白,在晨曦中的城堡会是个什么景象? 显然刚才的噩梦并未吓坏了她,她走到阳台又用望远镜眺望城堡内的景象。 其实她所见到的景象和昨天下午的一模一样,很庆幸的那座美丽的花园还在。 一想到自己所做的梦,她都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呜汪!呜汪!”呶呶又挨过来搅和了。 “你又想做什么?现在才凌晨四点,还不到你吃早餐的时间。”她没好气地放下望远镜。 “呜汪!呜汪!”呶呶似乎不肯善罢甘休的拼命用爪子抓着她的小腿,然后开始不耐烦地在原地绕圈圈,一副想找方便的模样。 “呶呶,忍一忍!”这只笨狗居然把她的美腿当成了电线杆。 她记起自己的粗心,昨天她从超市回来之后竟忘了带它出去方便。 憋了它这么久,当然它会想掐死她。 幸亏她一向喜爱穿运动休闲服当睡衣的,所以省去了换衣服的时间,她连忙带着呶呶跑出屋外。 呶呶像脱了缰绳的野马竟一溜烟跑了不见狗影。 虽然在学校叶莎梅是长跑健将,但是她的两条腿仍无法追上呶呶的四条腿。 “该死!呶呶,你跑到哪儿去了?”她边跑边喊着呶呶的名字。 完了!这下它要是丢掉了,叫她如何向傅加那交代。 “呜汪!呜汪!”正当她心急如焚时,她终于发现了呶呶。 “臭呶呶,你给我过来!”她越叫它,它就越像顽皮的孩子竟和她玩起捉迷藏的游戏。 “好,看我抓到你不好好修理一顿不可。”她开始追着它跑。 追逐了一阵,呶呶似乎没有准备停下来,反而像发疯般越跑越远。 就当她快追上它时,只见前方有个巨大的动物正朝她和呶呶的方向奔过来。 她站住脚吃惊的瞪大双眼。 是一匹马! 一匹纯白的马,上面还坐了一个全身穿着黑衣服的男人。 “呶呶,危险!”她的叫声没有让呶呶停下脚步,反而加速地往前冲,骑士似乎也想及时勒住跑步的马,马竟惊嘶一声,立起来,然而在千钧一发时,马蹄还是踢到呶呶,引来一阵哀嚎。 叶莎梅冲到了呶呶的身边,四周一片凝重的寂静,只见呶呶倒在路上发出呜呜的叫声,眼中道满了痛苦。 “老天!你可不能死啊!”她被这突发的状况给吓坏了。 谁会想到突然跑出一匹马来。 “呶呶,呶呶,”她伸手碰了下它的腹部,它马上痛叫出声。 它一定受伤,而且受了重伤。 “小姐,你的狗必须送医院,而且——”她听到声音抬起目光,直视身边的男人。 虽然她只看见这个男人的侧面,但也够令她惊讶的了。 显然有很多女人单单看他一眼,就会目瞪口呆。 他的轮廓很深、很漂亮,似乎是个混血儿。 “呜!呜!”呶呶的叫声让她回过了神。 完了,刚才自己的表情活像个花痴似地,没办法,谁叫他有一张连女人看了都会自卑的脸。 “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动物医院吗?”老天!呶呶可别出什么意外才好。 “我就住在前面不远处,不如先把它抱到我家,然后再开车送它到医院。”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像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 “呃……好。”她完全同意,但却不敢伸手去抱呶呶,深怕碰痛了它。 “由我来吧!”男人突然侧转过来,就在他的另一半脸进入叶莎梅眼中时,她无法克制的发出尖叫。 她碰见鬼了,那是一张极为令人反胃的脸,脸上见不到眼睛,也见不到鼻子、嘴巴,甚至耳朵也不见了。 这是梦吗?天哪!这铁定是自己在做梦,不然为什么男人英俊的脸在瞬间全变了个样。 “小姐,你不要紧吧?”他向她伸出手,她迅速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不!这只是梦。”她一手抓住喉咙,不安的吸气,地面也开始摇晃,在她的脚下浮动。 然而那可怕的脸却越来越贴近她,她察觉自己正在向后倒,本能地不断发出惊叫。 在她坠入黝黑的迷雾中,一双强壮的手臂及时环住了她。 第四章 有了前车之鉴,傅维恒先摆明自己的态度。 “今晚只喝一杯!”他不知道薛皓中突然约他有什么事,但一定和女人摆脱不了关系。 “你放心好了,我明天要到夏威夷,可不想带着宿醉上飞机,免得给漂亮空姐不好的印象。”他吊儿郎当的说。 “你明天要去夏威夷?为什么?” “心情不好,想出去散散心。”他吐了口烟雾似真似假的说。 “天下红雨了?还是日出西山?你薛皓中也会有心情不好的时候?傅维恒不相信他的话说:“还是老实招来,你是不是闯了什么祸,非远走高飞不可?” “我像这么逊的人吗?”他当然知道傅维恒指的祸是什么,“其实都是我家那两个‘老’的,一天到晚逼着我去相亲,这一次他们说我再不‘合作’,就要登报与我断绝关系,SO,我决定先避避风头。” “那回来之后,他们若仍不肯放过你呢?”他当然了解薛家仁夫妇是在对这个风流成性的儿子下猛药。 “那我就再‘落跑’,我根本还不想结婚,我若想结婚我还需要去‘相亲’吗?这要是传出去,不把我的行情打坏了,也会让我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傅维恒不能相信的问:“难道没有一个女孩可以牵绊住你,让你心甘情愿为她定下来。” “有。” “谁?” “还没遇见。” 这话有说等于没说。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傅维恒知道自己劝不了他,所以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维恒,说不定我还会到加州去一趟,你有没有什么东西要带过去给小公主?” 一颗心!如果可能,他真想杷自己的心挖下来让薛皓中带到美国给叶莎梅。 薛皓中看他一副苦相思状叹了口气。 一个过于痴心,一个过于风流,如果两个可以和一和,也许就刚刚好,再适中也不过了。 偏偏造物者爱作弄人。 “你这么想她,为什么不去看她?” “我希望她自己回来,而且是为了我回来。” “其实天涯何处无芳草呢?也许你试着看看周遭的女人,说不定你会发现有人比小公主更适合你。” “俗话说劝和不劝离,你应该鼓励我,给我信心的。” “我只是希望你把眼睛睁亮一点,免得到时候伤心。”他挺有义气的拍拍傅维恒的肩膀,“你放心好了,朋友一场,我到加州去,一定想办法让你的小公主回心转意。” “你确定你要去找莎梅?她可是和加那住在一起。”傅维恒已经可以预想两人见了面会是个什么样的场面。 “你家的母老虎,我多得是办法应付,你不必担心我的安危,更何况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想知道我会不会是武松再世。”他自嘲的。 “什么?你说的是什么话?”傅维恒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国语,台湾话。”咧嘴一笑,像在掩饰什么? 傅维恒可一点也笑不出来。 因为他根本无法了解薛皓中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看来朋友一场,他还是不完全了解薛皓中,就像他不了解叶莎梅一样。 ☆ ☆ ☆ 叶莎梅幽幽转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原来自己真的做了一场梦,她才想松口气时,房门被推开了。 “你醒了。” 叶莎梅被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与门声给吓了一跳。 “啊!”她定眼往门的方向看去,发出尖叫。 因为站在门口的竟是昨天在城堡遇见的老人。 “你……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呃,不对!她此刻才发现这个房间竟是完全陌生的。 昏倒前的记忆像录影带倒带般重现她的脑海。 “小姐,你没事吧?”老人走近她。 “我遇见鬼了,我遇见鬼了,我遇见……”恐惧与不安在她的双眼中透露出来,她又猛然记起什么似地叫道:“呶呶……天哪……呶呶,呶呶死了吗?” “你的狗只是受了伤,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得住院几天。”老人回答了她的问题。 “是你救了我和呶呶?” 老人微微一笑没针对这个问题回答,只是带着殷切的关心询问她:“你现在觉得怎样了?要不要请医生过来看看?” 她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医生。 “不!我好多了。” “医生”两字可比灵丹仙药还来得有效,她马上精神大振,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薄毯,然后下了床。 “我没事了,我还是去看呶呶一下,我才能完全放心——”她猛然又住了口,“这里该不会是——” 老人接着她未问完全的话说:“这儿是我主人的家,也就是传闻中的鬼屋。” 叶莎梅抚着自己的胸口,分不清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 现在她是谈鬼色变。 脑子里仍有挥不去的恐惧记忆,那一张变形、狰狞的脸令她至今记忆犹存。 “有些事情,甚至是人都不能以外表去作评判,我们这儿根本不是鬼屋,也没有鬼,那些传闻只是以讹传讹。”老人颇为感慨的一叹,“你刚从台湾来,一个单身女子在异国,还是要小心一点,虽然这附近的治安相当好,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尤其你一个人又在清晨单独出门,要是你今天遇见的不是他而是一个心怀不轨的歹徒,你恐怕会受到天大的惊吓。” “你在说什么?他是谁?那个鬼吗?”她睁大眼睛不明所以。 “我以为谣言止于智者!”老人骂人还真不带脏字。 “我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我亲眼见到——” “你以为他是鬼吗?”老人冷冷一句。 “难道不是?”她不可能看错,在那么短的时间由一张天使般的脸变成了恶魔的脸,并不是一个正常人可以办得到的,除非他有特异功能或会变魔术。 “当然不是!”老人幽幽一叹,有些无奈,有些感慨,“他只是比别人不幸。” 听到老人的话,叶莎梅的心一懔。 “您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她正欲开口想问个明白,阿诺出现在门口。 他向叶莎梅微微颔首,然后就在老人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话,由于音调相当低,叶莎梅根本不知道他对老人说了什么话。 “小姐,你不是急着想看你的狗吗?阿诺已经备好车,他会载你到兽医院去。至于一切的医药费,将由我们全数负责。” “你们!”莎梅睁大眼睛不明所以。“为什么是你们?你们又不是肇事者。” “踢到你的狗的马是我家少爷的,那你说我们是不是该负起责任。” “你家少爷?”她是一脸没有听懂的茫然神情。 “没错,就是把你吓得昏倒的‘人’。”老人特别强调了“人”字。 “啊——原来他——”叶莎梅终于融会贯通老人所说的每一句话。 老人点点头,随即转向阿诺说:“记得要把小姐安全的送到家。” 在老人的陪伴下,叶莎梅坐上停放在花园的骨董车,并由阿诺驾驶离开了城堡。 就在车子驶出大门时,叶莎梅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原本只是不经心的一眼,但她却看见二楼窗户有个人影伫立,虽然隔着纱帘,她无法看清他的长相,但直觉告诉她,这个人一定是老人口中的少爷,也就是传闻中的鬼,一个同时具备天使与恶魔面孔的“人”。 ☆ ☆ ☆ 傅维恒的眉心纠得快打结了。 算算美国与台湾时间的差距,这个时候,傅加那和叶莎梅应该都还在熟睡当中,为什么电话却一直没人接? 傅太太停下正在泡茶的动作,看着快把电话筒捏碎的儿子问:“怎么了,电话打不通吗?” “通了,但是没人接。”他不死心再拨了一次。 傅先生也放下手中的晚报,两夫妻互望了一眼,也跟着悬起心。 “还是没人接。”傅维恒悻悻然地。 “也许这两个疯丫头去晨跑了呢?”傅太太说。 “算了!”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这两个小妮子会有这么大兴致。 “也许她们睡得太熟了,先喝杯茶,等一会儿再打打看。” 傅先生的话引来傅太太的赞同。 “对,对,喝杯茶,这茶的味道顶好的,甘醇淡雅,你上哪儿买的?”傅太太试着转移话题。 “我的秘书林小姐送的。”傅维恒据实以告,“她家住南投,这茶是她家种的,而且还是春季的冠军茶。” “那这茶的价钱并不便宜。”傅先生对茶相当有研究。“人家送我们这么昂贵的茶,不回请人家个礼或吃餐饭怎么好意思呢?是不是?老婆?” 傅先生传出的讯号傅太太收到了。 他并不是不了解傅维恒对叶莎梅的感情,可是这次叶莎梅临时决定到美国旅行,把傅维恒提出的婚期暂时取消,他们已看出事情并没有他们想像中的乐观。 “维恒,你公司的秘书林小姐也跟在你身边工作不少年了吧!”傅太太准备借机问个明白。 “是有一段时间了。”傅维恒啜了口茶,眼睛不时盯着身边的电话。 “我没见过她,倒是和她在电话中谈过几次话,这个女孩给人一种相当娴淑、大方的感觉,相信追求她的人一定不少。” “她的私事我并不清楚。”傅维恒察觉了傅太太的话似乎另有含意,“妈妈,你问这事作什么?” “随口问问,好歹她是你的得力助手,等她结婚的时候你得送个大红包给她才对。”傅太太连忙把话锋一转,免得惹来儿子心生怀疑。 “不如这样吧!”傅先生也敲边鼓,“改天请她到我们家吃个便饭,当是谢谢她送我们这么昂贵的好茶,也让我和你妈认识认识她。” 怎么事情演变成这样? 对父亲如此突兀的提议,傅维恒难以接受,正想拒绝时,傅太太已抢先一步作了决定。 “就明天晚上好了,明天不正是维恒你的生日吗?这样请她来,应是最好的理由。” 他都忘了明天是自己的生日,相信远在美国的叶莎梅也不会记住。 “维恒,你听见我的话没有?” “呃,听见了。”他的心情相当低落,顺口回答。 ☆ ☆ ☆ 经过兽医向叶莎梅说明了呶呶的病情后,叶莎梅终于放下忐忑不安的心。 “回家吗?小姐?”阿诺陪着她步出兽医院。 “拜托,请不要左一声小姐,右一声小姐,听起来乱不习惯的。”她看着阿诺,他孔武有力的外表在初见时的确令人有些骇然,但叶莎梅在仔细观察他之后,发现他的行为举此及说话的口气都和他的外表有相当大的距离。 不能以貌取人,也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你可以叫我莎莎,就像我也可以叫你阿诺对不对?” 阿诺先是一愣,突然意会了似地牵动了脸部上的肌肉,虽然只是微微的牵动,但叶莎梅已相当肯定这是他的微笑。 “回家吗?莎莎?”他果然接受她的话。 “就回家吧!折腾了一个早上,我有点累。”她现在只想再睡个回笼觉。 阿诺很绅士地为她打开了车门,让她坐入车内,然后自己再坐上驾驶座的位置。 “对了,阿诺,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家少爷叫什么名字?”她突然记起离开城堡时回眸所见的人影。 “狄克西·布林顿。”阿诺回答了她。 “狄克西……布林顿……”她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怪怪,为什有一点熟悉,似乎在哪儿曾听过…… ☆ ☆ ☆ 才一进屋子,电话铃马上响。 叶莎梅才“喂”了一声,马上听傅加那连珠炮似地盘问:“莎莎,你一早上哪儿去了?我打了一早上的电话都没人接,你没事吧?我快被你急死了你知不知道。” “没事!而且安全无恙。你放一百、一千个心,我很好。”她绝口不提早上发生的事,否则傅加那不马上飞回来才怪。 “听到你这么说,我才真正放下心,”傅加那吁了口气,“你没去鬼屋探险吧?” “哪来的鬼屋,他根本不是鬼——”哎呀呀,说溜了口。 “他是谁?”傅加那果然马上追问。 “我是说——谣言止于智者嘛,传闻说不定只是以讹传讹,没事啦!”她想敷衍,但却仍引起傅加那的怀疑。 “莎莎,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哪有!”还好傅加那没看见,否则她一说谎就会脸红的模样绝对骗不过傅加那。 “莎莎!” “真的没有?”她吐吐舌头,为自己说了谎话而心生忏悔,“如果你不相信,等你回来可以问呶呶。” 幸亏呶呶不会说话,呼,好险。 “夏威夷好玩吗?”她连忙转话题。 “风光明媚,当初真该连你一块带来。”看来!她玩得挺尽兴的。 “不了!叫我去当电灯泡我才不干!” “什么呀!我和JAKE只是好朋友,你别胡说八道。” “骗人!”她才不相信。 “等我回来之后,再把真相告诉你,JAKE在叫我了,拜拜。” “拜拜!”她对着电话筒扮了个鬼脸,“还说我胡说八道!鬼才相信呢!” ☆ ☆ ☆ 夏威夷四季酒店的COFFEESHOP。 傅加那挂上电话,正想朝JAKE坐的位置走去,突然一只手挡住她的去路。 直接的反应,傅加那伸手将挡在她前面的手拍掉,耳边马上有个相当熟悉的声音传入。 “啧啧,真的是‘牛牵到了美国还是牛。’怎么在台湾爱动粗,到了美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怎么会是你?”傅加那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一颗苹果了。 “很惊讶吧!”薛皓中向她眨眨眼,露一个最帅的表情。 她闭上了嘴,原本意外的神情迅速变得又臭又冷。 “有什么好惊讶的,反正地球是圆的。” 对她的伶牙俐齿,薛皓中早已有备而来。 他根本也没预期自己会在夏威夷遇见她,也许他们真的——有缘。 “奇怪了?”他双手环胸看着她。 “怪什么?”她翻了个大白眼。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应该在加州陪小公主的吗?” 小公主!小公主!每一次听到他这么叫叶莎梅,她就有一肚子气。 不是她肚量小,而是她生气为什么他给叶莎梅取的外号就这么好听,而给她的外号却是“母老虎”。 现在她恨不得将他撕了个碎烂,什么玩意儿! “哟!舌头闪了?还是愧疚得无以自容?”他就是无法了解自己为什么一见到了她就控制不了和她抬杠。 “加那,这位是你的朋友吗?”JAKE出现得相当是时候。 感谢老天有眼! 她灵光一闪,亲密的搂着JAKE的手臂。 “JAKE,你来得正好,我快被一只讨厌的苍蝇给烦死了。” “苍蝇!在哪儿?”JAKE一副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状。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而且这只苍蝇还会发出怪声。” “真的?”JAKE天真的。 “不信你听!”她说着狠狠地踩了薛皓中一脚,疼得他龇牙咧嘴,但却不敢哼半声。 他相信他的脚趾一定又红又肿了。 “我没听到啊!” 该死的臭洋人,我一定找个机会将你给踹到太平洋的另一端去。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薛皓中牢牢记着。 “我高估了这只苍蝇,大概平常造口孽过多,现在成了哑巴了,哎呀!不理他了,我们去游泳吧!” “好啊!”JAKE挽着她走开了去。 傅加那虽然没有回过头,但她已可以想像薛皓中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气死他!最好气死他! 叫我母老虎,我就叫你苍蝇,看谁占上风! 这一回合显然傅加那赢了,但下一回合呢? ☆ ☆ ☆ 天空好蓝,阳光也相当的耀眼。 但齐南的心却是乌黑黑的,在他的人生里,阳光永远也照不进来。 他伸出手摸了自己那几乎分不清是眼睛、鼻子、嘴巴的脸,再回想那女孩惊惶过度而当场昏厥过去的情景,他的心几乎快死去。 鬼!在别人的眼中,他是个鬼!一个既丑陋又可怕的鬼! “少爷!”华特端着一盘食物走进房间。“你早上还没用餐。” “搁着吧!我吃不下。”虽然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试着不因别人的眼光而难过,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想像中的坚强。 华特虽然无法从齐南的表情看出他受到的打击有多大,但他却感到相当的心疼。 他几乎是看着齐南长大的。 当年他在台湾的齐家第一次见到齐南时,他简直无法相信上天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 那时候的齐南才五岁大,但他却无法接触外界的世界,没有一个同龄的小孩愿意和他一块玩,甚至连他的父母都不敢将他带出门见人。 于是小小年纪的他就已经懂得将自己的幼小心灵禁锢起来,每天除了画画之外,他什么也不做,甚至拒绝开口说话。 那时他正在台湾传教,在一次因缘际会下,他见到了齐南,于是他成了他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改变齐南一生的人。 在他的建议下,齐氏夫妇终于答应让他带着齐南到美国重新生活。 也许上帝在关上一扇窗时,仍不忘打开另一扇窗。 齐南外貌畸型,但他却有着高人一等的智商。 他求学的过程相当顺利,加上他的建筑设计图被建筑业的龙头华特先生所青睐,从此他在建筑上平步青云。 名气带来了财富,却始终带不来他最渴望的阳光。 “少爷——” “别说了,我不会难过的。”他试着戴上冷漠面具。 “其实那个小女孩并没有恶意。”华特试着打开他的心结。 “我了解。”他淡然地扯了下嘴角,“她的狗没大碍吧!” “阿诺说情况恢复得相当好,而且兽医说两天后就可以出院了。” “没事就好。” “少爷,这个女孩心地相当纯真、善良,也许你和她可以——” “华特!”他举起手,打断华特的话,“我有自知之明,你不要多说。” 其实有多少女孩子就光听到他是狄克西·布林顿,就会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 但是能够真心真意接受他的容貌的人又有几个? 曾经他在遇见嘉露比时,也以为嘉露比是上帝赐给他的安琪儿,岂知她却是伤他最深、最重的人。 从此,他不再相信女人。 “记得明天叫阿诺载她到兽医院去,还有她若开口要我们赔偿,只要数目合理,就赔给她。” “是!”华特知道他又以嘉露比来评断那个小女孩。 “没什么事,你去休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华特退出房间。 对齐南而言,他是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毕竟一次的教训就够血淋淋,毕生难忘了。 ☆ ☆ ☆ 是什么声音? 叶莎梅拉起被子将自己的头盖住,却仍隔绝不了刺耳的铃声。 “停!停!”她气得将枕头抽出来,然后用力的蒙在自己的脸上。 一直到差点让自己窒息才终于臭着一张脸跳下床。 她怎么不知道天下有比她更有强大耐力的人,居然非要把她吵醒才善罢甘休。 “喂!”她连声音都是臭的。 “老天!莎莎,你在家。”傅维恒已经给了自己最大的极限,要是电话再没接通,恐怕他会搭火箭咻地飞了过来。“我当然在家。”一听到傅维恒的声音,她的音调缓和了些,不过仍免不了抱怨的咕哝着:“你知不知道我在睡觉呀!” 睡觉! 傅维恒算了一下两地的时差,这个时候已经是美国下午五点多了,而她还在睡觉? “莎莎,你是不是生病了?” “生病?没有哇!”她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我很好,你为什么说我生病?” “那你是从昨晚睡到现在?”他可是快把电话键给拨坏了,手指也因过度疲劳而酸痛。 “当然不是,你以为我是什么?母猪吗?我很好,你别穷紧张嘛!”她当然知道他是出自关心,但过度的关心就令她有点心生抗拒。 抗拒?她怎么联想到这两个字? “没事就好,”他宽心不少,“加那呢?是不是在你身旁,让她接电话。” “加那啊——”她的嘴张成O型。 她当然不可以让他知道傅加那把她一个人留下跑去夏威夷旅行,否则一定会惹来他的大惊小怪,说不定下一秒钟,他就会从电话筒跳了出来。 “她出去了。” “出去?把你一个人留下?” 瞧!果然大惊小怪吧? “她去麦当劳买汉堡,因为我不大想出门,所以就由她去买。”完了!这种逊蹩的借口绝对骗不过傅维恒的。 “莎莎!” 她是个极为外向的女孩?怎会突然不想出门?傅维恒当然不会相信她的话。 叶莎梅为了受不了他的盘问而泄露口风,连忙又说:“我的生理时钟到现在还无法克服时差问题,好烦喔!” 最后那句“好烦喔”说得她自己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可是她要是不使出撒娇这一招,傅维恒绝对没完没了。 “原来是这样。” 果然有效吧! “可能再过几天,你就会调适过来,等你适应了那儿的时间,就让加那带你到迪士尼、海洋公园四处走走,就不会烦了。” “加那早把行程安排好了,她说明天要带我去迪士尼,所以你明天不用打电话来,也许这几天你都不用打,免得你找不到我们又紧张兮兮的。” 完了!她发现自己说谎的本领越来越了不得了,再这么下去,她可要变成坏孩子了。 “好吧!你尽兴的玩,我只是要告诉你和加那一声,也许再过几天皓中会到你们那儿去找你们。” “你说什么?薛皓中要来?”她手中的电话筒差点滑落。 这么一来不就穿帮了? “我是说还要几天,他现在先到夏威夷去办事。” “夏——威——夷——”她深深吸了口气。 “哪里不对了?” “呃,没有,只是我在想夏威夷一定很好玩。” “如果你想去,也许皓中到了,可以叫他带你和加那去一趟。” “恐怕他们已经碰了面了……”她嘟囊着。 “莎莎,你说什么?” “没事,我是说还是最好不要,因为那两人是死对头,我怕没玩起来,已先打起来了。” 上帝保佑! 希望他们不会在夏威夷碰面才好! 她心中暗暗的祈祷。 第五章 夏威夷 四季酒店的露天BBQ可是出了名。 傅加那对美食一向是不会错过的。 正当她准备好好享受一顿美味、可口的晚餐时,只见入口处,薛皓中双手各挽着一名身材曼妙,笑得跟花痴没两样的热情女郎走进来。 色狼到了北极还是色狼。 瞧他那得意像个二百五似的模样,简直就教傅加那倒足了胃口。 还有瞧那两个花痴的穿着打扮,她简直要为身为女性感到汗颜。 虽然夏威夷是个相当开放,就算在街上裸奔也不会有人会看你一眼的国家,但好歹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吧? 薛皓中当然也看到傅加那,也没错过她一副不屑的表情。 要是她无动于衷的模样,他还不会想去逗她一下,但现在,他可是很想来点餐前的“开胃菜”。 挽着两名女郎的他直接就来到傅加那的面前。 “啊罗哈!”他故意用可以迷死任何女人的笑容和她打招呼,但他知道这个笑容只会令傅加那更火冒三丈,想杀死人。 “你哪边凉快哪边去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很讨人厌。”她咬牙切齿,要不是顾及场合,她真想一巴掌打掉他那自以为是的笑。 “是吗?”薛皓中像听什么惊人之语挑高剑眉,“我怎么不知道我讨人厌?”还故意转向两名女郎问:“你们讨厌我吗?” “当然不会?”两名女郎异口同声。 出其不意的是傅加那非但没更火大,反而笑出声,笑得驼了腰。 “你是不是吃药的时间到了?”他故意用话气她。 “薛皓中,该吃药的人不是我是你,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种动物?”她挺直腰,但脸上仍是笑容。 “什么动物?”他早可以预想绝对不是高等动物。 “猴子!”她用眼角瞪了他一眼,“猴子从来不知自己屁股是红的。”说完,她抬高了下巴转身离去。 但才走了两步,手腕马上被扣住了。 当她还来不及反应时,她的身子被用力一扯,然后她的初吻就被夺走了。 老天明鉴! 薛皓中和不计其数的女人接过吻,但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的唇令他如此流连。 原本他只是想惩罚她的,没想到竟然会对她的唇产生了一种自己无法克制的感觉。 由于发生得太快,傅加那错愕得几乎无法反应。 不过她回过神,想到自己的初吻…… 只听见薛皓中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下唇已留下了两排十分明显的齿印,甚至还沁出血来。 “薛皓中,你是混蛋,你该下地狱!”傅加那痛失自己一直保留的初吻,伤心欲绝地掩着脸冲出去。 “喂!加那!”薛皓中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的激烈,只不过一个吻嘛!这么伤心?除非是—— 他不敢再往下想,跟着追上去。 ☆ ☆ ☆ 台北 早上母亲的叮咛仍犹在耳,但傅维恒还是无法决定是否要向林雅枫提出邀请。 要是今天不是他的生日,也许他还不会如此犹豫不决,“嘟!嘟!” 他桌上的专线响了,打断他的思绪。 “傅维恒,哪位。”他报上自己名字。 “维恒,是妈啦!” 平时上班时间,他的母亲几乎没打过电话给他,今天的这通电话该不是—— “你下班时别忘了请你的秘书一块回家吃饭,记住啊!” “妈!人家未必有空呐!”他皱起眉头,真不知道该拿自己母亲如何是好。 早知一罐茶叶惹来这么大的问题,他应该把茶叶转送朋友算了! 但后悔已来不及了。 “她有空,而且她答应了。” “妈你怎么知道?”大事不妙! “唉!我已先拨电话问过她了,她没拒绝我。”傅太太先斩后奏。 “妈!那你还打这个电话给我做什么?”他有种被设计的感觉。 “就是告诉你这件事呀!”傅太太听出儿子不悦的口气,忙打着太极拳,“你往往一忙起公事就什么都记不住,所以我决定亲自邀请林小姐,好歹人家送我们一罐好茶叶,礼尚往来的是不是?” 都是茶叶惹得祸! “好啦!不误你办公时间,就这样说定了。”傅太太说完马上挂了电话,让他想抱怨都来不及。 “叩!叩!” “进来!”他马上恢复上班的神情。 走进来的是满面春风的林雅枫。 早知一罐茶叶可以带来这么大的好运,她该早八百年就送了,也不用痴痴等到了今天。 “傅经理,我下班时候还有点事要办,所以不搭你的车到府上,不过,我会自己过去的。” “林秘书,如果你今天有事就不必勉强,毕竟太匆促了,如果耽误你的私事就不好。” “不会!”她岂可放弃今天这么一个大好机会,何沉还由傅太太亲自提出的邀约,这可是千载难逢。“我今天没有重要事要办,晚上我一定会到经理家拜访伯父、伯母的。” 她都如此兴致勃勃,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他见她一直迟迟没有离去的打算。 “林秘书,你还有其他事吗?” “只是想提醒你,下午三点半有个报告会议要开。”在工作上她的确是个尽忠职守的员工。 傅维恒突然灵光乍现,像她这么一个温柔的女孩子如果配上薛皓中,应该是绝配。 偏偏这家伙逃到夏威夷去了,不然今天的晚餐,也许是他当月下老人的最佳时机。 “林秘书,你觉得我的朋友薛皓中这个人怎样?”他想先探她的口风。 “薛先生人很好,有才能、风度佳,是不少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你真的这么认为?”傅维恒简直狂喜到了极点。 “是啊!”她相当狐疑傅维恒为什么一副乐上天的表情。“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很好,我只是很高兴你对皓中有如此‘好’的印象。” 看来他这个月下老人当定了。 ☆ ☆ ☆ 由于薛皓中的腿长,要追上傅加那并不是件太困难的事。 “加那,你听我说——”他那个“说”字才出口,傅加那的脚已抬起来,笔直地就朝他胯下的方向要踹过去,幸亏他反应得相当快,否则他可就无颜去面对他家的列祖列宗。 “喂!太狠了吧!只不过是一个吻,你就想要我绝子绝孙。” 他的话令傅加那更是火上加油,气得七窍生烟,抓了狂似地猛朝他要害进攻。 她母老虎不发威还真让他当成病猫。 “喂!喂!你别玩了行不行?”他左闪右躲的,两人一来一往的,可吸引来不少人伫足观看。 “加那!你可不可以理智一点,就算真的是你的初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他真的是自讨没趣。 傅加那简直气疯了,卯足劲狠狠地直踹了过去。 虽然没中要害,但却踹中了他的腰部,只见闷哼一声他疼得弯下腰来。 “这只是给你一个教训——”她的话未说完,只听见“咚”一声,薛皓中整个人倒在地上。 伫足围观的人发出惊呼。 装死!来这一套! 傅加那才不会轻易的受骗上当。 “薛皓中,你不是挺能‘玩’的吗?怎么才挨了我一脚就装死?”她用鞋尖挑挑他的胳臂。 他却什么反应也没有。 四周的人开始吱吱喳喳谈论起来。 “薛皓中,你太丢人了吧!如果被你的那票胭脂俗粉知道你昏在我的脚下,你的一世英名可就全毁了,起来吧!” 他还是没反应。 她已没有耐性和他磨蹭了。 “你爱丢人现眼就继续躺着吧!”她哼了一声旋过身,不理会他径自想走开。 “这位小姐,请留步。”叫住她的人是酒店内的大堂经理,他正在为薛皓中检查伤势。 “别替他检查了,他死不了的。”她口中虽然如此说,但心底却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怎么一个人可以演戏演得如此逼真。 “快报警,这位先生受了重伤,昏过去了。”大堂经理大声的说道:“这位小姐,你不能离开,我们要把你交给警方处理。” 傅加那当场傻眼了,她蹲到了薛皓中的身边,大力的摇晃着他:“薛皓中,你别装了,你快醒来。” 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救护车和警车同时到达了酒店的门口…… ☆ ☆ ☆ 夜晚,叶莎梅拿着一只苹果在阳台上的躺椅坐了下来,正想好好享受一下美国的苹果时,从城堡方向飘来钢琴的演奏声。 是他!一定是他! 她相当肯定吹长笛和弹钢琴的人是同一个人,而且就是那个同时拥有天使与恶魔脸孔的人。 多哀伤的曲子,虽然演奏的乐器不同,但却一样牵动人的心弦,轻易感染了他的哀伤。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得知他是人之后,她不再感到恐惧,相反地挑起对他的好奇。 他只是比别人不幸! 老人的话不断回荡在叶莎梅的耳边。 想到自己在见到他的脸时,她吓得晕了过去,就忍不住感到愧疚。 她的表现一定造成他很大的伤害。 从他所演奏的曲子中,她知道他内心一定相当孤独,而且外面对他种种的传闻,天哪!她真的好难过,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懊悔。 不行!她一定要想个办法向他表达自己对他的歉意,也许她可以和他交个朋友。 “就这么办。”她很满意自己的想法。 ☆ ☆ ☆ 傅加那真的没想到自己那一脚竟然真的踹昏了薛皓中,而且还差点因此而被认为是凶手要吃上官司。 幸亏薛皓中在清醒之后,向警方解释之后才使她得以无罪释放。 不能小看女人的脚力! 薛皓中已经牢牢记住这一次的教训。 “母老虎,我吻了你,你踹了我这么一脚,差点要了我的命,你也该气消了吧?” “薛皓中,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在我的面前或别人面前提这件事,否则——”她嘿嘿两声,神情阴森森的,“下一次就不是让你昏过去而已。” 天下最毒妇人心,她就是最好的写照。 “母老虎,你当真都没和男人接过吻啊?” “薛皓中,你真的很不怕死你知道不知道?” 由她的反应,薛皓中已百分之百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狂喜。 “你真是令我跌破眼镜了,我以为你来美国这么多年应该相当开放了,你该不是还是——处——”那个“女”字在傅加那快跳出的眼睛下,他硬生生吞回喉咙。 “薛皓中,你别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下流!”要不是见他躺在床上,她真想再踹他几脚,而且最好踹死他。 “这种事怎么可以说‘下流’?男欢女爱,这是很自然的现象。” “薛皓中!”眼看她的双手握成了拳,他连忙闭上了嘴。 “好,好,我不说行不行!”他看她一张小脸红得跟苹果似的,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悸动。 他从不知这一向恰贝贝的傅加那也会脸红,而且羞答答的模样还真有说不出的娇媚。 天!这是他认识的母老虎吗? “喂!你干嘛这么‘色迷迷’的看着我?”她对他的注视感到浑身不对劲,不仅她的脸发烫,她的身体也感到炙热。 “加那——” “很晚了,我要回去休息了。”她说着拔腿就想跑,身后就传来薛皓中的哀叫声。 “你又怎么了?”她看见他满脸的痛苦,双手抱着自己的腹部。 “痛……好痛……”他眯着眼,由睫缝观察她的神情。 “你的肚子又痛了是不是?” “是……”他要她为这一脚付出代价。“不过,现在又好像好多了。” “既然好多了,那你就休息吧——” “等一下!”他从没见过哪个女人比她更没同情心的,“你就这么放心地丢下我一个人?” “你不是说好多了吗?”她理直气壮。 “但我又没说已经不痛了,万一你走了,我又痛得昏过去,那谁来救我?” “那你要我怎么办?我既不是护士也不是医生——” “可是你可以陪我,以防万一的。” “我陪你?” “是啊!是你踹伤了我,你当然有‘义务’陪我。” “我——”她想大声说“不要”,但是却又说不出口。 她是哪门子神经接错线了? “怎么?你在怕什么?我现在带着伤,难道你怕我会欺负你?” “我怕你?哈!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你难道忘了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吗?”她拉过一把椅子就在他床边坐了下来,“好,我就留下来‘陪’你,如果你不怕的话。” 看她趾高气扬的神情,薛皓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手下败将!她居然说他是她的手下败将! 这个仇他是非报不可! 而且他一定要她俯首称臣,否则他薛皓中三个字就倒过来写,哼! ☆ ☆ ☆ 为了给傅维恒父母留下最好的印象,林雅枫特别精心地打扮了自己。 平时她因工作的关系,几乎都是穿着端庄的套装,而且也把一头乌溜溜的长发梳成髻。 但今晚,她不但特别挑了一袭白色雪纺纱的洋装,还故意将自己的长发放了下来,使她看起来更显妩媚动人。 她之所以不直接搭傅维恒的车子到傅家。除了是为了好好打扮自己之外,也希望给傅维恒一个惊喜。 当傅维恒接过她手上的蛋糕时,的确显得相当意外。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他确定自己母亲不会告诉她的。 她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维恒,还不快请林小姐进来。”傅太太从屋内探出头,一见到林雅枫,脸上的表情相当的满意。 看来她今晚的邀请是对的。 “伯母,您就直呼我雅枫。”她落落大方的态度又赢得傅太太的激赏。 “雅枫,来,快进屋来,”她是婆婆看媳妇,越看越满意。“还少一个菜,就可以开饭了。” “伯母,我帮您的忙吧!”林雅枫可是一逮到机会就不放过的,“我在家里,我妈作菜我也都跟在旁边帮忙,如果伯母不嫌我笨手笨脚,那就让我帮您。” “好啊!”傅太太猛点着头,“我们还可以一边作菜,一边聊。” “妈,”傅维恒当然明白母亲要“聊”的内容是什么。 但傅太太却不理会他抗议的眼光,拉着林雅枫就走。 林雅枫不只和傅太太在厨房聊得相当愉快,在餐桌上也和傅先生谈得十分融洽。 令傅维恒相当意外的是她竟然对一些政治、法律上的问题也颇有研究。 而这两样更是傅先生的最爱。 饭后,她更表现了自己最拿手的茶道,看她冲泡茶的经过,的确也令傅维恒对她刮目相看。 如果以挑媳妇的眼光来看叶莎梅和林雅枫,显然林雅枫更讨得傅家夫妇的喜爱。 虽然明知道自己已经获得傅维恒父母的好印象,但林雅枫却没有感到一丝喜悦。 因为她同时明白一件事,在傅维恒心中一直有个叫叶莎梅的女孩。 现在她才了解到为什么傅维恒这么多年来不曾对她有过任何行动。 “可以谈谈你的女朋友吗?” 坐在傅维恒的车内,她鼓起勇气问。 一提到叶莎梅,傅维恒整个人顿时觉得精神百倍。 “莎莎她很可爱,而且相当善良、纯真,等她从美国回来,我再介绍你们认识,我相信你一定和我一样喜欢她,而且你们也会成为好朋友。” 林雅枫的胃部一阵扭绞,更在心中否定了傅维恒的说法。 “她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确定,不过也不会太久,她只是去散散心。”一说至此,傅维恒的口气有些许的低落。 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仍没逃过林雅枫的观察。 “散心?也许我不该多问,但你说话的口气好像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存在,如果你不介意告诉我,也许我可以提供一点意见让你作参考。” 傅维恒想了一下,把他和叶莎梅的事说了出来。 林雅枫一听,脸上的表情相当凝重,但心底却雀跃不已。 “听起来她似乎不是很爱你——呃,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快下定论的,只是——” “没关系,你的感觉我明白,但我又无法不去爱莎莎,爱上一个不懂你的爱的人是件相当痛苦的事。” 他的话也说中了她的心情。 “是啊!”她颇为伤感的,“被爱是幸福,爱人是痛苦的,明明知道相思苦,却宁愿苦相思。” “你——” “我和你一样,爱上一个不懂我的爱的人。” 车厢内顿时陷入一片宁静,两人沉默不语,但心境却是相同。 ☆ ☆ ☆ 真想把他给丢下不管! 傅加那看着已睡着的薛皓中狠下了心对自己说。 尤其是他打呼的声音,天哪!简直是噪音嘛! 她趁机报仇似地用力捏了下他的鼻子,而他竟然没什么反应。 于是她像个顽皮的小孩,开始捉弄起他的五官。 先是拔他的眉,乖乖,这么一靠近仔细一瞧,才发现他的眉长得又浓又粗,挺男子气概的! 然后她的指尖又往下滑动来到他的睫毛,连睫毛都是又浓又密,上帝还真是厚爱了他。 拔完了眉毛、睫毛,她的手指来到他挺直高耸的鼻子,认识他也好长的一段时间,她怎么没发现他竟有一个略带鹰勾的鼻子? 命书上说,男人的鼻子若带鹰勾,那这个男人就有自命不凡的倾向。 “什么自命不凡,简直是自大狂!”她挤眉弄眼的哼了哼。 玩完了他的鼻子,她的手来到了他的嘴唇,她应该相当痛恨它的,但是才轻轻的一触碰,有股电流透过了她的指尖流窜至她的四肢百骸,一颗心更如小鹿乱撞。 她连忙收回自己的手,然后挑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然后像在跟自己呕气似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薛皓中,你是大色狼、混蛋、王八蛋……”她甚至很不淑女的骂了一句脏话。 薛皓中要不是用力的掐住自己的大腿,此刻早已忍不住笑出声。 他根本没睡着,也不敢轻易的睡着。 开玩笑,一只凶巴巴的母老虎虎视眈眈地陪他,他岂敢轻易睡着,免得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刚才她捏住了他的鼻子,他原以为她开始展开报复行动了,却没想到她会像个顽皮的孩子拔他的眉毛、睫毛、当她的手指滑过他的鼻子来到他的唇时,那神似羽毛的轻抚竟让他心中有股莫名的骚动,差一点,他就克制不住自己想把她的手指含在他的口中。 不过最令他感兴趣的是她急忙跳开的反应。 咦!怎么没听见咒骂他的声音了? 他微微地张开眼睛偷偷瞄了一眼,竟发觉她已斜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这下他把眼睛睁开来,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来到她身边。 “喂,母老虎!”他用手戳了下她的腰。 “嗯……别吵,我困死了!”她扭动了下腰肢,眼皮却动也没动一下。 嘿!嘿!现在该他整她了吧! 真是风水轮流转! 为了怕她也是诈睡,他试着摇醒她。 证实的结果她是真的睡着了。 这么好的机会,他若不整整她不太可惜了?但是接触她像孩子一般纯真的睡脸,他竟忍不下心整她。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酷。 “就看在维恒的份上,饶你一次吧!”明知道这理由有点牵强。 也许靠在椅背上睡得相当不舒服,傅加那睡得相当不安宁,眉心也皱在一起。 薛皓中摇摇头,伸手抱起了她。 她非但没醒来,反而相当舒服地紧抚在他的胸前。 此刻的傅加那温驯得有如一只小猫咪,任谁也无法把她和母老虎三个字联想在一块。 “你还真不是普通的重。”薛皓中将她抱到了床上,奇怪,怎么才走了十步路不到,竟觉得浑身燥热,好像……好像…… 不对劲!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有了不该有的生理反应。 “呶呶!过来!你死到哪儿去了?”她像在做梦,一只手拼命在床上抓呀抓,不知道在抓什么? 呶呶又是谁?她的男朋友还是亲密爱人? “呶呶,过来睡好!”她在抓不到东西之下,竟然拍拍身边的空位。 不得了!这小妮子果然有亲密爱人! 什么初吻!根本是诓他的。 看来他是白白挨了她一脚的。 这下他怎么可以轻易饶过她?! 于是他用他的唇吻过她的眉,她的眼睑。 “呶呶,别玩了!”她伸手将他推开了些。 原来她都和呶呶这么“玩”的,他倒想知道他们还玩些什么? 他压到她身上,像惩罚她似地用舌尖在她的鼻尖上绕圈圈。 她突然笑着左右闪躲,“呶呶,不要啦!” 呶呶果然是她的男人!他像打翻了一缸醋。 “呶呶——” 又是这个名字!薛皓中愤怒的用唇堵去她的呼唤。 这是什么感觉! 酣睡中的傅加那几乎沉醉在这似熟悉又陌生的甜蜜中,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喂,薛皓中的舌尖则趁机溜进她的口中。 沉睡中的傅加那只觉得身体越来越燥热,四肢像火一般燃烧,意识不清的竟然伸手绕上薛皓中的脖子,热烈地回应着。 薛皓中全身上下像有颗火球来来回回的滚动着,那股紧绷的疼痛感,几乎要命般的难受。 不!他必须克制住自己,毕竟他不是她的“呶呶”。 他对自己喊停,狂乱地冲进浴室,任由冷水淋湿了自己。 他不是柳下惠,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没有一个正常的男人可以逃得过这样热情的女子。 第六章 到兽医院看过呶呶之后,叶莎梅向阿诺提出要到城堡的要求。 “我要见你家少爷。”她直接就向华特说明来意。 “小姐——” “叫我莎莎吧!” “莎莎小姐,”华特仍无法改口,“你有什么要求直接找我谈就行了。” “要求?”叶莎梅不解地皱皱眉。 “难道你不是想谈赔偿的事?”华特狐疑地看看她,一脸的不相信。 “赔偿?当然不是!”她摇摇头很认真地说道:“我只是想对他说一声谢谢和对不起。” “你要向我家少爷——” “有什么不对?”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吃惊。 “你先坐一下,我去向我家少爷说。”华特眼眸有些湿润,他很庆幸自己没看走眼。 “好吧!”她耸耸肩。 华特迅速地来到齐南的房外敲了敲门。 “进来!”齐南站在窗口。 “少爷!”华特走到他身边,“莎莎小姐想见你。” “莎莎!” “就是昨天昏倒的那位小姐。” “她想见我?”齐南嘲弄的说:“难道她不怕再度被我吓昏过去……” “少爷——” “告诉她,我不想见她。”他的自卑又开始作祟。 华特了解他的心情更了解他的脾气,只好沮丧的步出房间。 “对不起,莎莎小姐,今天我家少爷人不舒服,所以不方便见你。” “他生病了吗?”她一点也不怀疑,反而相当关心,“那我更应该看看他的。” “莎莎小姐——” “你带我去吧!我保证不会打扰他太久的。”她的真诚令华特无法拒绝。 也许这个女孩子可以让齐南的生命重获阳光。 于是他决定违抗齐南的命令。 “我家少爷的房间就在楼上的第一个房间,你可以自己上去吗?” 叶莎梅点点头,直接就上了楼,在房门上敲了敲。 “进来。”这声音和她昨天听到的有相当大的差距,相当冷漠。 齐南还是面对着窗,并没有回过头。 “你告诉她我不想见她了是吗?”他以为进来的人是华特。 愤怒的涟漪慢慢在叶莎梅的心湖中散开来, 原来他是“不想见她” ,而不是“不方便”见她。 “虽然你不想见到我,但我还是要向你说声对不起,打扰了。” 齐南听见她的声音,偏过了那一半正常俊秀的脸面对她。 “怎么是你?你怎么进来的?” “是你说‘请进’,我就这么进来的。”她回答得很认真。“不过如果华特对我实话实说,我就不会这么厚着脸皮进来。” 自尊心相当强的一个女孩子。 “你家的狗还好吧!”他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改变,但口气却缓和了许多。 “医生说呶呶明天就可以回家了。”她为什么不掉头走人,还留下来和一个不想见她的人说话。 “医药费方面我会负责,如果你还有其他要求——” “等一下!”她大步地走近他,他马上反射性地把脸转开了去。 “别靠近我,我不想你再度昏倒。” “我昨天会昏倒并不是有意的。”她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不想见她的原因。 “我知道你是被我的脸给吓到了。”他相当自暴自弃。 “也不完全是这个原因!”叶莎梅反驳,“其实我昏倒是因为我以为我遇见了鬼。” “我的确长得和鬼没两样。”他用自嘲来掩饰自己受伤的心。 “不……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她知道他误解她话中的意思,却又不知如何向他解释清楚。 “别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落寞的。 “你知道……”她怀疑。 “看过我的人反应都和你一样,所以你还是请回吧!” 她就知道他仍误解了她。 叶莎梅一个箭步几乎冲到他面前,但他却反应相当迅速地又转了个身。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口气微愠。 “我只是不习惯面对着别人的后脑勺说话,而且你不知道和别人说话不看对方是件很不礼貌的事吗?”她说着又挪动了下脚步,还是慢了齐南一拍。 “我说过别靠近我!”他发出怒吼。 “我也说过我不怕你了呀!”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女人!”他嘶哑的。 听到他对女人有歧视,叶莎梅原本的耐性一下子全消失了。 “我才懒得同情你这只沙文猪,就算我自讨没趣,拿我的热脸贴你的冷屁股,对不起!打扰了!”她哼了一声,看也不看他一眼就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泄恨般地将门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 ☆ ☆ “莎莎小姐,你没事吧!” 华特一见到她气冲冲的下楼马上迎了过去,从叶莎梅上楼他就开始胆战心惊,尤其刚才那巨大的关门声差点让他高血压的毛病又犯了。 “我没事,好得很。”她气得连说话都快喷火了。“我要回去了。” “我叫阿诺送你——” “不用,我用走的好了,还有明天你也不必叫阿诺带我去接呶呶出院,我不想和你家少爷有任何的牵扯,所有的事就从此一笔勾销,我们并不相欠什么。” “莎莎小姐……” “今天真叫我开了眼界,我从来没见过比他冥顽不灵的人,我真心诚意的想向他道谢和道歉,他不但不接受,还说不要我的同情,我才不会同情一个像他如此自卑的男人,也许他根本不像个‘真正男人’,脸上有缺陷又怎样?这世界上比他可怜的人很多,他应该学会去接受也学会付出,活在这世上才会有意义的嘛!”她的一席话令华特投来激赏的眼光。 “为什么少爷不早一点认识你?”他突然迸出这么一句话来。 叶莎梅敬谢不敏的摇摇头,“算了!我才不想认识他,也不想跟他做朋友了。” “你要跟少爷做朋友?” “曾经想过,但现在不了,我高攀不起。” “莎莎小姐……” “我很高兴认识你和阿诺,我走了,拜拜!”她挥挥手走出城堡。 但她所说的话却一字不漏地听进齐南的耳中。 ☆ ☆ ☆ 傅加那舍不得醒来的伸了个懒腰。 昨个夜里,她竟然做了一个至今想起来都会令她脸红心跳的梦。 她梦见自己正被白马王子吻着…… 这对她而言,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她该不会是已经进入思春期了吧! 真是活见鬼了! 什么思春期,根本就是那该死的薛皓中惹的祸,要不是他夺走了她的初吻,她又怎会做了那么淫荡的梦——等一下! 这下她是真正清醒过来了。 她记起薛皓中,她应该是睡在沙发椅上的,怎么这会儿却躺在床上! 她火速地跳下来,低头检查自己的衣服,呼!完整的,可令她松了口气。 可是她怎么会睡在床上,还有薛皓中又上哪儿去了,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时,她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呻吟声。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只见薛皓中斜躺在沙发上,整个人缩成一团。 “冷……好冷……”他说话的声音都打颤着。 “喂!薛皓中,你睡在这儿会感冒的!”她看了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酒店的浴袍,甚至腰带也没系好,露出光溜溜的胸膛。 不可否认,他有一副强壮的体魄,这倒令傅加那感到相当意外。 “冷……好冷……” 他的声音让她急急移开视线,还好没被薛皓中发现自己这副花痴状,否则不又给了他糗她的大好机会。 “我好冷……”薛皓中还是重复这句话。 她双手叉着腰,没好气地对他说道:“喂!薛皓中,你又在玩什么花样?我告诉你,我数到三,如果你不乖乖起来,恢复正常,我可就掉头走人*!” 见他没反应,她便开始数着;“一、二、——二又二分之一——三!”她这个“三”还特地朝他耳边吼,但却见他什么反应也没有。 “要玩你自己玩,我没空理你!”她拍拍自己的双手,转身迈开脚步,又怕薛皓中会在身后玩什么诡计,所以还频频回头瞄瞄他。 “冷……冷……”只见他双手环抱着自己,全身发抖。 算了!铁定又在使诈!不理他! 不!他好像真的很痛苦!不行!还是看看才能放心。 傅加那的心分成两派,最后她的脚还是朝他的方向走去。 为了怕中计,她和他保持着距离,然后用手指戳戳他。 “别玩了,薛皓中,这个游戏太烂了,换点新奇的吧!” 他还是没反应。 她的心中有了不祥的感觉。 “薛皓中!”她伸手推推他,手才碰到了他的手臂,马上缩了回来。 天哪!好烫! 她像要证实不是错觉,用手摸摸他的额头,大叫出声:“老天!你在发高烧呢!” 难怪他一直喊冷,难怪他一直发抖。 她慌了,乱了! 只好打电话向酒店的柜台求救…… ☆ ☆ ☆ 高照的太阳,无云的天空,突然划出一道银光,然后发出一阵巨响,砰砰砰的,好不吓人。 叶莎梅第一个反应是发生战争了,因为那巨响听起来就像炸弹和枪枝发射的声音。 从小她就害怕这种声音,不要说炸弹,哪怕只是鞭炮声或打雷就够令她浑身发抖的。 这是她最大的致命伤。 正当她在揣测这一声声巨响是什么原因造成时,只听见淅沥哗啦的雨声传来,顿时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不少。 原来是雷声,好笑的是她竟以为在打战。但又怪不了她,因为和台湾的雷声比起来,简直是有够恐怖,难怪人家常说外国的月亮比较圆,看来连打雷的声音也比较大。 才想到这儿,天空又出现一道闪电,又是一声巨大的雷声,她吓得揪紧胸前的衣襟。 空荡荡的屋内,她顿时被恐惧给淹没。 “不怕!不怕!只是打雷……” 轰砰! 又是一声,她整个人冲进被窝,拉起被子将自己从头盖到脚。 她突然好想家,想自己的父母,想维恒—— 叮当!叮当! 隐约中她听到了电铃声。 会是谁来?她的救星吗? 叮当!叮当! 不管是谁,只要是人,只要有个伴,她就不会觉得如此孤独、无助、害怕。 跌跌撞撞的冲下楼,用力的打开门。 果然是救星。 站在门口的是华特先生。 “莎莎小姐,你怎么了?”华特被一脸苍白、狼狈的叶莎梅吓了一跳。 “我……打雷——”她又见到天空闪过一道银光,一颗心升到喉咙,眼泪也快速地聚集眼眶中。 华特诧异的看了天空一眼,“打雷!” “轰砰!”一声巨响使得叶莎梅浑身打了个寒颤,双腿一软,整个人昏了过去。 ☆ ☆ ☆ 经过医生的诊断,薛皓中是得了严重型的感冒,甚至还有并发肺炎的可能。 “死薛皓中,你什么时候不生病,却在这节骨眼生病,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老哥的好朋友份上,我才懒得理你。”抱怨归抱怨,傅加那还以他家属的身份为他办了住院。 “傅小姐,你要为病人请特别看护吗?”护士小姐问。 “不用了!我看着他就行了。”她真是吃饱了撑着,干嘛不替他找个特别看护?算了!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既然你想亲自看顾病人,你可能要小心一点,因为他的病是会传染的,你最好戴口罩。”护士好意的拿了好几个口罩给她。 “谢谢。”她向护士道谢,看了躺在病床上病恹恹的薛皓中,忍不住噘起嘴角。 她该幸灾乐祸的,但不知为什么,她竟然觉得他好可怜。 “对了,这是酒精,”护士突然塞给她一些东西说:“因为他高烧不退,所以你必须为他全身擦拭酒精,让他尽快散热。以免他持续高烧而并发肺炎。” “我!”傅加那不知所措的瞪着手中的东西。 “就是你,”护士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你不是说要负责看护他的吗?这工作当然就得由你来做。” “可是——”叫她帮他擦拭身体,“我来教你一遍,你就可以得心应手了。”护士曲解了她的意思,好心的为她做示范。“首先,你先把酒精的浓度用水稀释,然后直接沾上了毛巾往他身上擦拭就可以,很简单的是不是,来,你试试看。” 傅加那痛苦的呻吟一声,现在已是鸭子上架,她想临阵脱逃也来不及了。 薛皓中,我到底是哪里欠了你?为什么我要这么牺牲自己来看护你?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但她在护士的“鼓励”下,也只好硬着头皮拿起毛巾为他仔细的擦拭身体。 “很好,你做得很好,而且很细心,他是你的男朋友对不对?” “我——”傅加那瞪大眼睛。 “别否认,我光看你对他关心的眼神,就可以知道你相当爱他,否则你绝不会亲自看顾他的。”护士拍拍她的肩,然后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架诚心的说道:“上帝会因你对他的爱而感动,他一定会化险为夷。阿门。” “我不是——”她急得直跳脚却又不知如何向护士解释清楚她与薛皓中的关系。 算了!她把毛巾忿忿一扔,反正有些事是越描越黑,这笔帐她会通通算在薛皓中头上,然后一笔一笔的要回来,而且还要连本带利的要回来! ☆ ☆ ☆ 叶莎梅睁开眼睛,华特关心的脸马上映入她的眼帘。 “莎莎小姐,你醒了。” “我……不好意思,我……”她真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胆小到被打雷吓昏过去。 不过这也怪不了她,谁叫美国的打雷是如此恐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呢! 华特看着她一言不发,以为她身体不适,连忙说:“莎莎小姐,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到医院去做个检查?” “不……不用了。”她忙摇头,去医院——不让人笑掉大牙才怪。 “莎莎小姐,我可以问你昏倒的原因吗?” “我怕说出来,你会笑我。”她不好意思涨红了脸。 “我保证不笑你。”华特举起手作发誓状。 “因为我很怕打雷。” “你是说你会昏倒是因为——”华特瞪大双眼,一副强忍住笑意的滑稽表情。 “没关系,你想笑就笑吧!这的确满可笑的,可是我从小就克制不了这种恐惧。” “那我还来得真是时候,不然你一个人昏倒在屋内是很危险的,这屋子就你一个人住?”他环视四周问。 “这是我朋友的家,她到夏威夷去旅行了……对了,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华特的眼睛因她的发问而为之一亮,嘴角也挂着笑容。 “是我家少爷要我来的。” “他为什么要你来?”难道他知道她害怕打雷?不会吧!? “他要我代他转告他的歉意。”华特说着还礼貌地向她行个礼。 叶莎梅皱皱眉,“为什么要你代替他?既然他想道歉就得自己出面,他这么做不只没有诚意,而且很没风度。” “莎莎小姐——”华特很讶异这个小女孩会如此有原则。 但他非但没因她的态度而不悦,反而暗暗高兴。 “华特,请你转告你家少爷,他的歉意我不接受。”她拒绝。 “你的要求我可以接受,不过我觉得你当面告诉我家少爷更恰当。”华特莫测高深的笑。 “要我去见他办不到!” “如果他来见你呢?” “怎么可能?”她相当怀疑。 “有什么事不可能,又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华特像在绕口令似地。“也许,我应该下楼去告诉少爷,你已经醒过来了。”他朝她眨眨眼笑着走出房间。 ☆ ☆ ☆ 在傅维恒一声散会下,所有公司干部鱼贯的走出会议厅。 林雅枫一直还未能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只是两眼茫然地看着面前的笔记型电脑,甚至连傅维恒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都没察觉。 “林秘书!”傅维恒双手挡在办公桌上,倾身注视着她。 林雅枫仍未回过神。 这不是他所认识的林雅枫,她从不因自己的私事或情绪影响工作的,何况今天这个会议又是公司一些高级干部的例行报告,在这样一个场合,她从来不曾有过任何缺失。但今天她却反常破了例。 “林秘书!”傅维恒不得不加重音调。 林雅枫收回飘远的思绪,惊慌失措的看着表情凝重的傅维恒。 “傅经理,会议——”她因自己的疏忽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已经散会了!”傅维恒在她面前的椅子坐了下来,双手环胸的说:“你是不是人不舒服?” 林雅枫微微扯了一下唇角,摇摇头。 “那你是有心事?” 林雅枫关机的手停了下来,难以置信的注视着傅维恒,他竟看出她有心事? “也许一个上司是不该干涉到下属的私事,而且每个人也都有保有自己秘密的权利,但如果我可以帮得上忙,或者有需要我帮忙之处,你尽管开口。”他关心的口吻令林雅枫既喜也悲。 喜的是他如此关心她,悲的却是他的关心只是出自于上司与下属的关系,而不是朋友。 “谢谢你的关心,但这件事你帮不上忙的。”她相当坦白。 “你不说怎么可以肯定我帮不了你?”他用眼神鼓励她说出口。 “我父亲生病了。”她不想说却还是说出了口。 “很严重吗?看医生了吗?” 林雅枫一叹,“我想应该不严重。” 傅维恒愣住了,“你想?什么意思?” “这是我父母在下‘撒手锏’。” “我不明白你的话。” 林雅枫涩涩一笑,双手交握,神情相当苦恼。 “如果不介意就告诉我实情,毕竟我们是朋友,更应该互相帮忙。”他说得相当自然。 林雅枫喜出望外。 “说说看。”他一副真心诚意想帮忙的表情。 林雅枫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出自己的心事。 “我的父母从去年开始就一直逼着我回家去相亲,好几次他们替我安排了要和对方见面,却都因我故意的推托或临阵脱逃而作罢,原以为他们会因此放弃对我的安排,没想到最近有个朋友的儿子刚从美国回来,他又开始要设计我。” “这跟你父亲生病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们一直要我回去和对方见面,我都不答应,所以我父亲就用这个方法要骗我回去。” “你怎么如此肯定是骗你的,也许你父亲是真的生病也说不定。” 没有多想,林雅枫摇摇头。 “我打过电话问过我妹妹,是她透露内幕消息给我的,所以我才会如此肯定。”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这么苦恼,这么不知所措了。” 傅维恒点点头,似乎可以理解她此时的心情。 “其实你父亲的动机,完全是因为爱女心切,毕竟为人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儿女可以有个好对象,组织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他试着开导她。 “我当然能了解他们的‘用心良苦’,只是有些事求不来,尤其是姻缘,如果要我嫁一个不是自己所爱的人,我宁可终生不嫁。”她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因为上一次的谈话,所以他知道她心中一直有个“人”存在。 “你可曾对‘那个人’表示过什么?”他尴尬地说:“我的意思是说也许你该让对方知道你喜欢他。” 她幽幽一叹,“如果他真的有心,他应该感觉得到。” “他是个感觉很迟钝的男人?”他并不知道他在说的是自己。 “不能怪他迟钝,只能怪我自己多情,多情总被无情伤,而我就是最好的写照!” “你希望我怎么帮你?”他果然很迟钝。 “你想怎么帮我?”她内心狂喊着:爱我,只要你爱我! “我……”他一时无言以对。 “如果我要你当我的男朋友,你会答应吗?”她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最佳的良机。 “什么?”他的表情已告诉她了。 但她不能放弃。 “我是说‘假’的男朋友。” “原来你要我去演一场戏,”他笑了笑,心里突然舒坦多了。“我怕演技不好,会让你失望。” 但她假装没听懂。 “我知道这个办法有点可笑,但我相信你绝对可以帮我这个忙。” 傅维恒差点没咬断自己的舌头,刚才是谁信誓旦旦说要帮忙的,现在她已开口,还能有什么借口拒绝?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而且朋友有难……该死的是,他已把她当成了朋友! “好吧!我愿意帮你的忙,但可不敢保证我会‘演’得很好。”他硬着头皮接受。 “真的!”她的眼睛因为他的话而闪闪发亮,充满了喜悦的神采。“只要你有心,我相信你可以是最好的。” 她故意忽略了“演”字。 而傅维恒却忽略了她的暗示,只因他对她还是有点……迟钝。 第七章 叶莎梅还以为华特只是在开玩笑。 一直到她看见齐南的出现,才让她相信他的确是真心想道歉。 他还是故意挑了个用侧脸的方向面对她。 “我不是经常会惊吓得昏倒的女孩子,只是这两次昏倒完全是没心理准备之下所造成的。”她话带双关的。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已做好心理准备?”他的眼光炯炯有神的凝视她。 “至少我知道你是来向我道歉的,这一点你不否认吧?”她才不会因他颜面的伤残而对他口下留情,毕竟他说过他不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女人。 “你的确与众不同。”齐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小女孩特别有着异样的感觉,在他曾受到那么大的伤害之后,他一向都不肯再面对任何女人,可是眼前这个女孩……他无法无动于衷。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毕竟我也只是个‘女人’。”她故意强调女人两字。 齐南紧盯着她,她脸上表情的变化,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令她充满了一股生气,虽然她说话的口气相当冲,但是令他相当佩服,毕竟很少女人有胆,有勇气这么跟他说话。 “喂!你别一直杵在那儿,还不快开口。”她的口气毫不客气。 见他皱起眉头,她就知道要这种人道歉是不容易的事,但她却不会轻易就罢休。 “你忘了你要对我说什么。” 他当然没忘,但却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就说,而且还用相当霸道的口气说。 他差点要掉头就走,但是还是没走。 非但没走,还相当容忍的向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下换叶莎梅傻眼了,她做梦也没想到他会说得如此干脆。反而因自己的蛮横、无礼而感到不好意思。 “算……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也该向你说对不起的。”她走到他身旁,他马上又和她保持距离。 “我已经说过我不会害怕了,你又何苦一副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她说着又走近他,就在他又要往后退时,她伸出手拉住他。“我都愿意接受你的道歉,你就该接受我的抱歉。” “我不想再次让你昏倒。” “为什么不试试看?”她抬抬下巴。 “要是你——” “别作任何假设,事实胜于雄辩。” 齐南踌躇了一下,慢慢地把另一边脸转向她。 如果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 但她在已有的心理准备下,已能很自在地面对另一个他。 “你若想昏倒,我不会怪你的。”他嘲弄的意味相当浓。 “我怕昏倒的人会是——你。”她出其不意地在他这一边脸上亲了一下。 “你!”齐南怔住了。 “别告诉我你要昏倒了。”她甜甜一笑,眼中充满了淘气。 齐南没有昏倒,但却震惊的呆了。 ☆ ☆ ☆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上辈子到底是放了火还是杀了人,竟然会沦落当薛皓中的女“奴”。 在这一刻,傅加那真是恨死薛皓中了,她不只要替他擦拭身体,就连她与JAKE原本的预订行程,也因这次的意外而全部取消。 想到好端端的一个旅行就此泡汤,她真是恨死薛皓中了。 但恨死他又如何! 看他高烧还持续不退,她还是得一遍又一遍的为他擦拭身体。 虽然已经帮他擦拭过好几遍了,但是每一遍都令她不由自主的脸红心跳。 上帝真是特别宠爱他,非但给了他一张可以迷死女人的脸,还给了他如石雕像完美的体魄。 就连她都忍不住要礼赞起来。 她拿着毛巾慢慢由宽肩向他的胸部,然后再落到毫无赘肉的腰际,她的手竟然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起来,就连两颊也跟着臊红。 她相当懊恼自己这种几乎病态的反应。 傅加那猛吸口气,闭上眼睛继续这项“要命”的差事,她的手又滑下他的臀部和长腿。 “水,我要喝水。”薛皓中的声音突然解救了她紧绷的神经。 她像避开瘟疫般地甩掉手上的毛巾,连忙为他倒了杯水,然后扶起他,让他喝。 “慢慢喝,不急。”她以自己都无法相信的温柔语气说。 薛皓中霍然抬起了头,半合著眼望着她问:“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又怎么了?为什么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 “这些问题你都暂时别管,我只想拜托你快快好起来,不然我准会被你‘害死’!” 他像似懂非懂的扯扯唇角,没头没脑的迸出一句:“你知不知道你生气的时候最漂亮。”说完又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傅加那可没因他的话而感到高兴,反而用手摸摸他的额头,很肯定的说:“薛皓中,你的头壳烧坏了!” ☆ ☆ ☆ 阿诺开着车准时出现在叶莎梅的面前。 “莎莎小姐,你准备好了吗?”他是来载她去兽医院接呶呶出院。 “可以了。”她拿了小钱包一蹦一跳的跟着阿诺坐上车。 一上车才发现华特也在车内。 “早安,莎莎小姐。”他礼貌的和她打招呼。 “华特?你怎么会来?”这两天都只有阿诺陪她到兽医院看呶呶。 “我代替少爷来的。” 叶莎梅原本的笑容冻在嘴角。 “为什么要你代替他?”她原以为昨天他已经可以把她当成朋友了。 “莎莎小姐——” “对不起!”她推开车门,二话不说的下了车。 对她的反应,阿诺和华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也急忙跟着下车。 “莎莎小姐——” “停!”她看着他们两人,“可不可以打个商量,拜托两位不要再叫我‘小姐’,不然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 “莎莎。”华特马上改口。 “是,这就对了!”她满意的点点头,“你们两个人是我的朋友。”她走向傅加那的车子,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 “莎莎,你不坐我们的车子?”阿诺靠在车窗边问。 “不用了!我自己去接呶呶就行了。”她扣好安全带发动车子,“华特,麻烦你代我转告你家少爷,我很不欣赏他处理事情的态度。” “莎莎,请你谅解我家少爷的苦衷,其实他也想和你一块儿去接呶呶,只是——” 她接了华特未说完的话,“他不想见人或者又把人给吓昏过去?” “莎莎,其实少爷他——” “华特,别替他找借口,他不可能这么将自己藏一辈子,难道他想这样过一生吗?” “他当然不想,也不愿意。”华特激动地反驳。 “既然他不想也不愿意,那他为什么不肯出来面对人群?” “因为他的脸——” “他的脸不是真正的原因,他的‘心’才是最重要的。”她语重心长的一句,将车子驶远。 “怎么办?”华特非但没有感到忧心,反而笑眯了双眼。“这个女孩也许是上帝派来拯救齐南的天使。” ☆ ☆ ☆ 为了替呶呶去除一身的药水味,叶莎梅决定要给它洗个澡。却没想到给狗洗澡不是件轻松的事。 先是一场追逐战就令她筋疲力尽,然后又因呶呶的热情,甩了她一脸及一身的泡泡。 好不容易把它洗干净了,她一身的衣服却湿淋淋的,活像刚从水中捞出来的狼狈。 由于呶呶身上的毛相当浓密,加上体形又大,想吹干它身上的毛也是件相当累人的差事。所以她决定借助加州的阳光将呶呶的毛晒干。 “乖乖在这儿晒太阳,我进去换掉这身湿答答的衣服,别再使坏,知道吗?”她将呶呶绑在车库旁的柱子,然后才回屋子里去换衣服。 “呜汪!呜汪!”呶呶却不肯安份地吠着。 她从客厅的窗户探出头对它发出警告:“臭呶呶,你最好安份守己一点,不然我等一下就不给你吃东西。” 她的警告显然不对呶呶造成任何威胁,它越吠越大声,然后也开始用力地想扯断它颈子上的狗链。 叶莎梅不理会它,径自回房间换衣服。 一阵警笛声由远而近传来,下一秒钟,跟着传来电铃声,而且按得又急促又响。 她实在不明白是那个冒失鬼这么没礼貌的按门铃, 匆匆套了件干净的T恤,连鞋子也忘了要穿,打着赤脚就冲下楼。 一打开门,她傻了眼。 “对不起,这狗是你养的吗?”警察指指仍吠个不停的呶呶! “是!”她点点头,然后不忘向呶呶警告:“不要叫了!呶呶!” “小姐,你知不知道你已犯法了。” “什么?”她一时没听清楚警察的话。 “有人打电话报警,说你虐待动物。” 叶莎梅差点没晕倒。 警察继续说道:“你知道你把狗绑在这儿晒太阳是不人道的。” “我帮它洗澡,然后让它在这儿晒干,有什么不人道?”她反问。 “因为你可能因一时疏忽把它晒昏了,甚至让它脱水致死,而且你替它洗澡,就有义务把它的毛用吹风机吹干,或者擦干,不能任它在太阳下曝晒。”警察说得头头是道,“所以如果你不快替它松绑,我们将向你提出告诉。”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我帮它洗澡,让它作日光浴,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小姐,我刚才已解释过了,你最好马上替你的狗松绑,然后将它的毛吹干,否则——” “否则就要告我?” “没错。” 她完完全全被这些美国人的吹毛求疵给打败了。 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美国的律师会是最赚钱的行业。 “出了什么事?”华特突然出现在警察的身后。 一见到华特,叶莎梅像见到了救星似地。 “华特,你来得正好!”她指着警察说道:“他说他要告我虐待动物。”她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华特在听完过程后,低声地对警察说了几句话,然后两人一起走向停在路边的古董车。 车窗下降了一半,只见警察对着车内不知说了什么之后,点点头就骑着警车离去。 “没事了!”华特转了回来一派轻松。 “不去找了?”她看向古董车方向。“车子内的人是谁?”她明知故问。 “是我家少爷。”华特虽然没有多说,但是叶莎梅可以感觉出来,“他”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否则不会三言两语就把口口声声要提出告诉的警察打发。 “看来你家少爷挺有势力的嘛!”她抿抿唇嘲讽的说:“别指望我会感谢他替我解围,我可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事。”她走向呶呶为它解开狗链,才一松手,呶呶就朝古董车方向奔了过去,对着车内的人摇着尾巴。 连狗都懂得谄媚。 “呶呶!过来!”她的命令却发挥不了作用。 忘记自己脚上没穿鞋,她走向车子想把呶呶带回来,走了几步,却因脚底传来的剧烈刺痛而疼得蹲了下来。 “怎么了?”华特跑了过来。 “我的脚……”她把脚底扳了过来,赫然发现有根钉子戳进她的脚底,鲜血直流。 突地,她娇小的身子被一双强壮的手臂抱起。 “你——”她挪动着身子,“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听话,别乱动。”低沉的声音像有着无法抗拒的魔力。 被他抱在怀中,她的心跳竟然无缘无故地加快,一种莫名的情绪没来由地滋生,她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但却没有反抗,任由他抱进屋子。 ☆ ☆ ☆ 薛皓中醒来,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做了一场梦。梦见自己生了一场病,而傅加那在一旁照顾他。 在梦中,他听到她不断地诅骂、抱怨,却又温柔地为他擦拭身体——怪怪!他什么梦不好做,偏偏做了一个如此古怪的梦? 他微微挪动了下身体,才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被紧紧抓住,而且还吊着点滴。 原来不是做梦,而是自己真的生病了。 傅加那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手,显然是怕他的手乱动而影响了点滴注射,而另一只则搁在自己左脸,上半身趴在床沿,双眼紧闭,呼吸相当均匀,睡得相当沉。 她看起来相当疲倦,但仍不损及她的俏丽容颜。 他实在记不得自己是怎么生病,但是他却可以肯定告诉自己,是她在他昏睡中不断照顾他,甚至还一遍又一遍用毛巾擦拭他的身子,令他炙热的身子得到清凉的纾解。 傅加那突然像被什么惊醒过来。 “天哪?我怎么迷迷糊糊睡着了。”她揉着惺忪的眼睛。 薛皓中在她醒过来的同时连忙闭上双眼,决定继续享受被伺候的感觉。 而傅加那也没注意到他已清醒,只急着用手摸摸他额头上的温度。 “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老天还是有眼无珠,居然让你的温度减低了,看你康复了之后要如何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边骂边起身去准备毛巾和稀释的酒精。 薛皓中要不是极力克制自己,他相信自己铁定爆笑出声。 从没见过有哪个女人比她更狠心的,居然在得知他温度减低之后,非但没有表示高兴还咒骂他为乐。 他可以大难不死,还真是老天有眼。 傅加那拿着毛巾又开始为他擦拭身体,但口中仍是怨声载道的。 “死薛皓中,臭薛皓中,你干嘛不在台湾生病,跑来夏威夷生病,还要连累我这么照顾你、伺候你,那天害我嫁不出去了,我就唯你是问,到时候我就叫你娶我!” 她若知道薛皓中已经清醒了,绝不敢说出最后那句话。 薛皓中也有自知之明,绝不可以在这个时候让她知道他已清醒,否则他可能会被她给碎尸万段,所以他继续假装昏睡。 傅加那用手中的毛巾轻柔地为他擦拭身子时,他才明白这简直不是享受而是酷刑。 她手所到之处,像是一阵风燃起闷烧的一把火,而且她手越往下移动,他体内的骚动就越扩大,温度也逐渐往上升。 停!停!再这么下去,他怕自己不脑溢血也会流鼻血。甚至他感觉到自己欲望的反应…… 他懊恼地发出呻吟声。 傅加那却以为他病情加重了。 “薛皓中,你哪里不舒服?” 他还有“哪里”不舒服?他全身上下都不舒服,他要是这么死去,恐怕天下男人会笑掉大牙。 傅加那根本没有怀疑他,用手再探探他的额头,惊呼出声:“哎呀!怎么温度又上升了?脸也变得这么红,该不会是我擦拭得不够勤快,才没让你能够退烧,一定是这样。”说着,她更加勤快地为他擦拭身体。 薛皓中当下傻住了,心中更是叫苦连天。 傅加那若再不停手,他深信自己会死,而且死得相当狼狈。 “求求你,别再擦了,我快受不了。”他终于受不了而冲口而出,甚至情急之下用没吊点滴的手及时阻止她擦拭的动作。 傅加那一时无法意会他话中的涵意,可是当她看见他一脸狼狈的表情,还有他腹部下明显的反应时,她猛地倒抽一口气,想也没想举起手就给他一巴掌。 “薛皓中,你这混蛋!”说完将手中的毛巾狠狠朝他脸上扔过去,然后跺着脚跑出病房。 是!他承认自己混蛋!这一巴掌也是他罪有应得的。 但是他也没料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局面,他是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有这样的反应难道也是错误? ☆ ☆ ☆ 当医生为叶莎梅脚底的钉子取出来时,伤口比她想像中还要深,还要严重。 虽然血已被止住了,但是她已可以预想到自己可能好几天无法行动自如。 “明天还要换药,为了防止感染发炎,要打破伤风和消炎针。” 叶莎梅双眼如铜铃,苍白地瞪着医生手中的注射筒,“可以不打针吗?” 从小到大,她就害怕打针,所以除非她病得爬不起床,否则打死她也不上医院。 “为了安全起见,一定得打。”医生拿着注射筒一步一步走近她,她脸上的血色也一点一滴的消失。 “不要……我怕疼。”她像个小孩向一旁的华特和齐南发出求救的眼光。 “不会疼,就当是蚊子轻轻咬一口,忍耐一下就好了。”齐南坐到她身边轻声的安抚她。 “你当然不觉得疼,因为必须打针的人是我不是你,你可以大剌剌的说风凉话。”她怒瞪着他,因害怕而口不择言,“要不是因为你,我的脚也不会受伤,更不用打针,都是你害我的。” 齐南并不因她的指责而动怒,反而满脸歉疚的说:“我承认是我害了你,如果可以代替你挨这两针,我绝不反对,只是现在是你受伤,我求你听医生的话好不好?” 他温柔的口气令华特露出惊讶的表情,眼中也闪着泪光。 “我……”叶莎梅的怒气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呆呆的看着齐南。 “如果你害怕,你可以靠着我,”他眼眸温柔的注视着她,“而且我会拜托郑大夫尽量轻一点,减轻你的疼痛感好吗?” 如果她再拒绝,她自己都会觉得羞愧。 “好吧!”她咬咬牙硬着头皮答应,并为自己的轻易妥协而感到意外。 曾经有一次,她得了重感冒,傅维恒在她面前几乎说破了嘴,她仍不肯答应,一直到她烧得昏过去,才让医生为她打针。 护士为她拉高了袖子,她因恐惧而不知不觉挨近了齐南的身边,齐南的手也不知何时环住了她的肩,让她的脸紧紧靠在他的肩膀。 在她的印象中,打针是很可怕,也很痛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医生的技术高超,竟然就如同齐南所说的,如同蚊子叮般,没什么疼痛感,两针就这样注射完毕。 “OK了,不痛吧!”医生笑着问。 “还……好。”她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睑,发现自己还紧紧靠着齐南,连忙想坐直身子,与他保持距离,马上被齐南制止。 “先别动,让我为你的手臂揉几下,免得等一会儿手臂肿起来。”他的话总令她无法抗拒,只好乖乖地保持原来的姿势,让他轻柔地为她手臂上注射的地方搓揉。 “我开两天的止痛和消炎药,三餐饭后及睡前要记得吃,而且记住,这两天最好不要走动,以免伤口不好愈合,今天晚上,也许伤口会微微疼痛,甚至还会发烧,多喝点水,应该不会有大碍的,如果很不舒服,可以打电话给我。”医生吩咐。 “谢谢您,郑医生。”齐南向华特使了个眼色,“华特,你送郑医生出去,顺便让阿诺开车送他回诊所。” “是的,少爷。” 华特和医生一同走出屋内,留下齐南和叶莎梅。 屋内安静得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和心跳声,令叶莎梅颇感不安。 “谢谢你,我好多了。”她轻轻挪动自己的姿势。 这次,齐南没有反对,反而顺她的意思而松开他的手。使她的体内浮起一股奇异的空虚感。 “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以放心的回去了。”面对他的眼光,她竟无法控制自己没来由的混乱心绪。 “我不能把你一个人单独留下,也许你该和我一起回去,这样也可以对你有个照应。”齐南牢记刚才医生的每一句话。 “不,不用了!”叶莎梅想也没想就拒绝。“我可以照顾自己,你还是回去,对于我刚才所说的话,你不必挂念更不需感到愧疚,那完全是因一时心慌而乱说的。” 齐南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你要和我一起走还是要我留下来?” 叶莎梅根本没完全反应过来,只是抓住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脱口而出,“我不会跟你走的。” “那我留下来照顾你。”他的口气没有转圜的余地。 叶莎梅似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你要留下来……” “这是你的决定不是吗?”他的眼光镇住了她的。 叶莎梅呆住了。 有吗?她有作任何决定吗? ☆ ☆ ☆ 像在泄恨似地,傅加那不断用手捶打着枕头,嘴巴还不停地咒骂着:“打死你,薛皓中,我打死你!” 由于气过头了,以致房门被打开她都没发现。 “我是该死,该碎尸万段,该下地狱!” 傅加那吓了一跳,转过身一看,薛皓中正站在她身后。 她弹跳了起来,狠狠地把枕头砸在他的脸上。 “你来干嘛?!” “我是来负荆请罪。”他像做错事而准备受罚的小孩。 “省省吧!我不稀罕!”如果她手上有把刀恐怕会毫不犹豫地插入他的心口,让他一刀毙命。 “母老虎,我可是抱病从医院偷跑出来的,我现在还发着高烧,而你也打了我一巴掌,这些难道还不能让你消气吗?” 她瞪着他,发现他脸上果然还留着她那一巴掌留下的五个指印。 但仍没令她消气。 “在你对我做了那么可恶的事之后,你以为一个巴掌就可以让我原谅你吗?”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只是好玩?只是想看我出丑?” 薛皓中一副“天地良心”的表情。“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毕竟我不是圣人,我——” “你是色狼!”一听到他的话,她的脸涨得又红又紫,心跳猛乱到她快无法忍受。 “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在面对一个自己喜爱的女孩子,我如何不为所动?”他的话一出口,自己也愣住了,而傅加那也愣住了。 “神经病!”她回过神之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绕过他径自走向门口。 “等一下!”薛皓中追上去及时拦住了她。 “闪啦!好狗不挡路!” 薛皓中看着怒气冲仲的傅加那,突然一股冲动使他伸手将傅加那紧紧拥入自己怀中。 傅加那吓了一跳,使劲想推开他。 “你疯了!放开我!”她生气地大喊。 “我是疯了!否则我怎么会喜欢上你。”他很坦白的说。 “你是不是神经错乱,还是你又在想什么诡计设计我?” “没有!我是认真的。我现在脑子清楚得很。” “清楚得很才怪!”她用力地推开他,快步地又走向门口。就在她要开门时,薛皓中及时抓住她的手。 “你做什么!你这个疯子!”她拼命甩掉他的手。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他也随着她的情绪激动起来。“我真的喜欢你!真的。” 有半分钟之久,傅加那被他的话给吓呆住,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你是不是烧坏了脑子?”她有些不自在的说。 “绝不是!”他把她握住在手中的纤细玉手,用双手牢牢围着,眼神也锁住了傅加那,不让她逃离。“你以为我千里迢迢跑来这儿做什么?我在了解自己对你的感情之后,我迫不及待想见你,但又怕克制不住自己,怕吓坏你,所以就想到夏威夷让自己平静一下,没想到上天却让我在这儿遇见你,你可知道我在乍见你时,我简直欣喜若狂。” “你真的是烧坏了脑子了……”她仍不相信地瞪视他。 薛皓中简直又好气又好笑,他一向纵横情场,却万万没料到会栽在这样一个迷糊的女孩手上。 如果要让她清醒,恐怕也只有一个办法可行。 他俯身用唇对住她的唇,趁她因惊讶而微张嘴时而将舌头伸了进去,进而纠缠着她的舌,蛮横地要求她的配合,就像他的个性一样。 一直到两人肺里的空气都快用完,他才放开她。 傅加那只觉得自己浑身像火在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薛皓中担心的凝视她,唤着她:“加那,你怎么了?” 老天!她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连脑子也乱哄哄的。 “加那……”他发现她的脸红得似乎不太正常。 “薛皓中,我好像生病了。”她终于发出声音来了,但是声音变得沙哑。 薛皓中用手覆住她的额头,大叫:“老天!你在发烧!” “薛皓中,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你故意把病传染给我,你就是这么坏心肠!” 这下跳三条黄河也洗刷不了他的罪了。 第八章 “停车!”林雅枫突然出声。 傅维恒急忙踩了煞车,偏过头问:“你家到了吗?” “还没有!”她语气平板地望着前方说:“你现在想抽手还来得及。” 傅维恒僵住了,“什么?” “其实我不该请你帮我这个忙,也许我该顺着我父母的安排去相亲,而不是欺骗他们。” “雅枫……” “今天对他们说了这个谎,改天我必须对他们撒更大的谎才能圆这谎,要是他们知道我欺骗他们,他们一定很伤心。”其实她害怕的是无法面对自己,毕竟傅维恒心有所属,一旦她失败了,她不知道她是否有勇气承受结果。 “你为什么不放轻松一点?”他没料到自己竟可以反过来安抚她。“我们是朋友,所以这并不是谎言,更没有欺骗你的父母。” “可是……” “我既然要帮你,我就一定要帮到底,我可不希望见到一个精神恍惚的秘书。” “我怕会给你带来困扰。” “放心,我会处理得很好的。”他从没有见过她这么柔弱的一面,竟然令他的心微微悸动,甚至想保护她。 这一听,林雅枫不知道该觉得伤心还是该高兴。 他根本只是想帮她的忙,以一个“朋友”的身份。 “你家还有多远?” “前面路口左转就到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斗志全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自己会变得一点主见也没,反而由傅维恒主导了一切。 傅维恒照着她的指示,把车子停在她家的门口。 “你真的不后悔?”天哪!她今天是怎么了!在这节骨眼上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个能耐我还有。”他竟完全没有感到压力的存在。 首先发现他们的竟是林雅枫的弟弟——林奕乔,他一见到林雅枫,脸上露出责备的神色。 “姊,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奕乔,我给你介绍,这是——” “先别说,我们快到医院吧!”林奕乔对着傅维恒颔首,然后焦急的说。 “去医院!”林雅枫心中有了不祥的预兆,“家里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去医院?” “爸住院了,而且今天早上送进加护病房,别说你不知道。” “我……”她一时不知所措,只是茫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弟弟,“难道爸是真的生病了?” “生病还有假的吗?”林奕乔皱起眉心,“姊,你没问题吧?” “她只是一时紧张过度,”傅维恒适时出声为她解围,“我们还是快点到医院去要紧。” 一语惊醒梦中人! 林雅枫感激地看着傅维恒,“谢谢你。” “有什么事到医院再说吧!”突然间,傅维恒的心头上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再也轻松不起来。 ☆ ☆ ☆ 齐南的留意相当坚决,而且就连华特也跟着留下来,面对这样的情形,反而让叶莎梅相当困惑。 “我说过我可以照顾自己的。”她这句话已重复了不下二十次,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更加令她苦恼。 “我的伤口也不觉得疼,而且也打了针,医生也开了药,不会有事的。” 然而,还是没有人理她。 有人按门铃,华特马上说:“我去开,一定是阿诺送晚餐过来了。” 果然,阿诺提了一个好大的餐篮跟着华特走进来。 没一会儿,华特马上对着他们说:“可以开饭了。” 齐南首先从椅子站了起来,当他准备抱起叶莎梅时,她马上拒绝地挥挥手。 “我自己走就行。” 结果她才试着站起来,马上又因失去平衡而跌坐回椅子内,使得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 “还是我帮你吧!”他说着便伸手扶起她,原以为他会抱起她,但他没有,只是小心翼翼地撑着她慢慢地走向餐桌。 叶莎梅一见到餐桌上一道道丰盛的菜肴时,霎时惊愕地张口结舌。 “这些菜是阿诺做的?” 她的话马上引来华特和阿诺的笑声。 “阿诺是司机,他并不会做菜。”华特回答。 “那这些菜——” “是厨娘做的。”齐南回答。 “你的房子里还有厨娘?”她一直以为就只有华特和阿诺以及齐南住在里面。 “不只有厨娘,还有园丁,甚至还有管理马房的小厮。”华特介绍着。 “住这么多人,一定很热闹,为什么别人还说你们的屋子是鬼屋——”她察觉自己的话伤了齐南的心,只见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 “对不起……”她真痛恨自己出口不逊。 “你又有什么可对不起的……”他异常的冷静。“吃饭吧!饭菜都冷了。” 面对着他那张扑克脸,她吃得下东西才怪呢! 显然齐南也没什么胃口。 “华特,你过来陪她吃,我回去拿点东西,晚一点再过来。”他放下餐具离座,完全没有顾及到叶莎梅的感受。 “喂!你——”叶莎梅的气已按捺不住,眼见即将有火爆的场面出现,却因华特的一句话而冷却。 “要不要听一个故事?” “谁的?” “是少爷的!”华特叹了口好长好长的气,“是该让你了解他的时候。”他缓缓道出当年遇见齐南,带齐南离开台湾以及齐南在美国成长、求学,一直到成为有名气的建筑师的经过。 此刻,叶莎梅才明白,为什么当初在听到阿诺说出狄克西·布林顿这个名字时,她会感到熟悉。 原来,他就是傅加那口中神秘的传奇人物。 “既然他在美国生活是如此平顺而且又获得这么大的成就,他为什么还一副拒人于千里、冷漠又无情的样子?”“因为他的好朋友和他的未婚妻居然同时背叛了他,而且还对他造成了相当大的伤害,才使得他不肯再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 她接了口:“女人是吗?” 华特点点头,声音再度响起,在室内回荡。“凯森是齐南在美国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他们就像兄弟一般的亲密,就连齐南的公司创立时,他也是齐南最得力的助手,他负责对外的联系、接洽,而齐南就负责内部的行政及设计工作,两年前,嘉露比出现了,她就像一阵春风吹过齐南的心中,齐南根本不敢表达出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意,但是凯森却不断鼓励齐南去勇于表达,就这样齐南和嘉露比开始热恋起来,他们甚至订了婚,却在偶然的一个夜里,齐南却在凯森的住处见到嘉露比与凯森背着他做出不可原谅的事,她非但不知羞耻,还说一席话狠狠地刺伤了齐南。” “她说了什么?”她的口气相当义愤填膺。 “她说,齐南根本是个见不得人的怪物,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名建筑师,她根本不屑和他在一起,隔天,她便和凯森一起远走高飞,此时齐南才发现凯森早已背对着他私吞了不少公款,甚至留下不少烂摊子让齐南收。” “真是可恶、可恨到极点了!”叶莎梅又说:“但他也不该因一杆子打翻一条船呀!不是每个女人都跟嘉露比一样。” “如果这种事发生在一个平凡人身上,也许伤口会很快痊愈,但齐南不同,他的脸使他从小就遭到父母的遗弃,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嘲笑,所以嘉露比和凯森的背叛令他把自己禁锢起来。” “难道没有人可以让他再度开启心扉吗?”她竟觉得整颗心莫名地拧疼着,甚至泪水也不自觉的浮上眼眶。 “也许你可以。”华特直讳的指出。 “我?”叶莎梅眨眨眼,喃喃念道说:“怎么可能……” “天下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只有你愿不愿去做的事。” “华特……”忧愁爬上她的脸。 “莎莎,我相信你一定有能力改变齐南,我相信你。” 叶莎梅首次说不出话来,只能震惊地看着华特充满信心、带着微笑的脸。 ☆ ☆ ☆ 原以为只是为了逼迫她去相亲而设下的圈套,没想到林父真的因中风而住进医院,甚至生命垂危。 林雅枫不断地自责,哭肿了双眼。 “我真是太不孝了,爸爸病了这么严重,我竟然还以为他是在骗我跟我开玩笑!”她捶着加护病房外的墙壁悲伤不已。 “雅枫,你冷静一点。”傅维恒面对这突发的状况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此刻全成了屁话。 “我怎么冷静?你亲眼见到我爸的样子,我怕他会——” 傅维恒及时用手掩住了她的口,安慰她说:“别这么消沉,刚才护士不是说过,伯父的病情已稳定住了,你就不该再往坏处想。” 林雅枫已经红肿的眼睛却没有停止掉泪。 “别哭了,你必须要坚强,否则你父亲知道了一定会难过。”他拿出手帕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他温柔的眼神,还有体贴的举止成了林雅枫最大的支柱。 “维恒,谢谢你。” “傻瓜,说什么谢谢。”他完全没察觉自己用什么语气在和她说话。“这样吧!我让你休假几天,好让你好好照顾伯父。” “可是公司——”她知道最近公司接了好几笔生意,傅维恒相当需要她的帮忙。 “公司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可以应付得来,你只要安心的照顾你父亲即可。” “你可以吗?”她还是不放心,只因怕他太劳累。 “如果我真的忙不过来,我可以打电话向你‘求救’的是不是?”他试着用轻松的口气纾解她的烦心。 “谢谢!” 他板起脸孔,故作生气状,“再说谢谢,我就真的生气了,朋友之间是必须互相帮忙的。” 朋友!他还是当她是“朋友”而已。 不过她应该满足了。 “我先送你回家休息吧!明天我再来看伯父。” “你明天还要来?” 傅维恒一扬眉,“不只明天,只要我有空,我可能天天都来,怎么,你不欢迎吗?” “当然欢迎。”她破涕为笑。 看来他们朋友的关系似乎渐渐在改变,这真的是她始料未及的。 也许有那么一天,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只是朋友。 她真的希望。 ☆ ☆ ☆ 好刺鼻的味道…… 傅加那像只小猫咪皱皱鼻子,慢慢地张开眼睛。 只见一只拿着毛巾的手正慢慢地由她的额头滑到她的颈子,然后…… “停!住手!”她猛地用手拍掉毛巾,忙不送翻身跳下床。“薛皓中!你这个大色狼,你想干什么?” 薛皓中不知该破口大骂,亦或掐死她。 他可是抱病在照顾她。 “你乖乖给我躺回床上去,你现在是病人。” 病人?!她真的生病了? 难怪她的脑子像被人用大锤子锤过,而身体也像火在烧…… 一思及此,她满脸怒火排山倒海而来。 从小到大,她可是出了名的健康宝宝,什么病菌对她都没有威胁力,曾经她还荣获“百毒不侵”的外号,却没想到今天会栽在薛皓中的“吻”中。 “母老虎,快躺回床上,我还没帮你擦拭身体呢!” “你帮我——” “别瞪着我看,我只是遵照医生的指示做而已,何况我发烧时你还不是替我擦拭身体,现在我们算扯平了。” 这算哪门子的扯平? “薛皓中,你——你竟趁人之危吃我豆腐,你——你——”她气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是不是又要骂我色狼?”他叹了口气,大有好人难为的沮丧。 “你本来就是色狼,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吗?”要不是她浑身软绵绵,她真想再狠狠给他一脚。“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希望你快退烧,其他的我根本想都没想过,你何必斤斤计较呢?”在他自己还未退烧却只挂心她之下,竟然还被如此指责,真是好心当成驴子吠! “你是男生,你当然不用斤斤计较!”水珠开始在她眼眶里打转。 一见到她眼泪都快掉下来,薛皓中只有举手投降。 “好吧!你是不是怕自己嫁不出去了?没人要了?我娶你好了。” “谁要嫁你!”她微觉恼怒,“就算全天下男人死光,我也不会嫁你的。” 这句话他曾经也说过,但话不能说得太快。 他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铁证。 在他对她表明心意,在他吻了她之后,她居然还是“不屑”嫁他。 简直叫他想一头撞死算了。 他可能真的如她所说的,脑子烧坏了吧? “看在你生病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了。”他在给自己找台阶下,“你不嫁给我是你的损失,你好好想一想。”他气咻咻地走了出去。 这下傅加那可真是彻彻底底的惊讶了。 如果以前她听到薛皓中这么对她说话,她可能会冲上前和他大打一架,不嫁他,她有什么损失? 但现在……似乎有那么点不同了。 好像真的不嫁他,她真的会有损失,而且还会损失惨重。 妈妈咪呀! 什么跟什么? 她该不会也是脑子烧坏了吧? 怎么自己会有如此乱七八槽的想法——一切好像真的乱了…… ☆ ☆ ☆ 叶莎梅像吃了秤铊铁了心,一脸绷得紧紧的,表情可是相当的坚持。 “我要你陪我到医院去换药。”她这句话是对着齐南说的。 “华特会陪你去的。”齐南毫不考虑的说。 “我不要华特陪,又不是他害我脚受伤的,他有什么义务陪我?”叶莎梅决定要效法愚公的精神。 一旁的华特眼中充满了笑意,似乎已了解到她真正的企图。 “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微笑爬上叶莎梅的脸,“那你呢?你不也是很固执?” “我不会陪你去的。”他的话相当坚决,他从不出现在公共场所。 “无所谓,如果你真的狠得下心看我的伤口因不换药而发炎溃烂,那你可以不陪我去。” “你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那你就陪我去医院。”她就知道他并不是一个“无心”的人。 “华特——” “少爷……” “你带她去医院。” “你要华特怎么‘带’我去医院?抱我吗?他年纪太大了,抱不动我的啦!” “阿诺,你来抱她。” 阿诺为难地站在原地,虽然他不是很了解他们争执的内容,但他已接收到华特眼中传过来的讯息。 “阿诺你别过来喔,不然我会报警。”这招她是完全没列在计划中。 齐南一愣,“你打九一一做什么?” “叫警察来评理,这里是美国嘛!你们不是最爱玩这一套,我相信警察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这完全是从经验中得来的。 “你何苦一定要为难我?” “太夸大其词了吧?陪我去医院换药怎么算为难?”她见招拆招。 “好,”他终于妥协,“我陪你去,不过我在车子里等你。” 她摇摇头,“不行!我要你陪我进医院才算数。” 齐南的嘴角抽动着,恼怒地用手摸摸自己的侧脸。 从来没有一个人敢这么威胁他。 而他也从来没有向哪个人妥协过。 而她,一个初识的女孩竟令他备受威胁,更无法相信的是他却向她妥协。 “哎唷!”叶莎梅使出最后的绝招,“我的脚,我的脚……”她龇牙咧嘴地,虽然“痛”字没有出口,但她的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你,我陪你去。”他懊恼自己狠不下心拒绝她。 “不可以留在车上,要陪我进医院喔!”她竟得了便宜还卖乖。 “好。”齐南咬咬牙,点头答应。 “打勾勾!”她伸出小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别告诉我你要用八匹马追,我不吃这一套的。” 她纯真、无邪的笑脸和言语像一颗小石子投入齐南如死水的心,泛起了涟漪,一波、一波…… ☆ ☆ ☆ 叶莎梅当然知道自己用的方法似乎残酷了一些。 但她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可以让一个一直不敢面对人群的人走入人群中。 其实她也相当害怕,万一这个方法适得其反,那恐怕会对齐南造成更大的伤害。 一度她几乎想作罢,但车子已在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不只是叶莎梅犹豫不决,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齐南,心里更是波涛汹涌。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承受别人对他投来的异样眼光。 “不可以反悔的。”这句话在对齐南说的同时也在对她自己说。 “走吧!”他深深吸了口气,当他伴着她一同步出车子时,叶莎梅可以感觉到他心中的惶恐。 她不着痕迹的靠近他的身边,不断地在心中祈祷,绝不要有什么突发状况发生。 齐南的容貌的确引来不少好奇、惊讶的眼光,但值得庆幸的没有太难堪的场面发生,甚至还有人对他们露出友谊般的微笑。 她偷偷瞄了齐南一眼,竟发现齐南脸上紧绷的线条缓和了许多。 终于令她悬挂在半空中的心放了下来。 当护士在为她换药的同时,她注意到齐南竟然在一旁和医生讨论她脚伤的情形,令她大为吃惊。 明知道有些事不可以得寸进尺,但出了医院,在回家路上经过一个公园前时,她对着阿诺喊停车。 “我听说美国的热狗很好吃是不是?”她看着公园旁卖热狗的摊子露出快流口水的馋相。 齐南似乎察觉了她的想法,开口对阿诺说:“你去买一份热狗。” “不!我不要阿诺帮我买,我要你去帮我买。” “阿诺!”他还是面不改色。 “我不吃了!”她扳起了脸孔,“阿诺,你开车吧!”她由后视镜看见阿诺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少爷……”他在征询齐南的意见。 原以为齐南会点头示意他开车,没想到他却开口说道:“等我一下,我去买热狗。” 叶莎梅笑开了脸,现在她终于证明华特所说的话是正确的。 ——天下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只有愿不愿意做的事。 她不但要牢牢记在心底,而且她还要把这句话当成她人生中的座右铭。 ☆ ☆ ☆ 三○一病房内传出嘹亮的笑声。 有谁会相信里面的病人在前两天才由加护病房转入普通病房。 医生的妙手回春是使病人恢复神速的原因之外,傅维恒更是功不可没。 “爸,你该吃药,休息了。”林雅枫递上了开水和药。 “好,我休息,也该让你们有个独处的时间,免得维恒以为我这个老人不懂情趣。”林父笑眯眯的说。 面对这样的误解,傅维恒虽然不大能接受,但却也没有排斥。 对于自己这样反常的反应,他感到迷惘和矛盾。 但是林雅枫却觉得相当尴尬。 “我会找个时间把事情向我父亲解释清楚。”其实林雅枫的矛盾并不亚于傅维恒。 这样一个局面不正是当初她所乐见的?为什么如她所愿,她倒不觉得高兴。 “有些事越解释越难以理清,不如就顺其自然吧!” 林雅枫愣了会,没想到他会如此不介意。 “维恒,我不希望为你带来不必要的困扰。” 困扰已经形成了,而为他带来困扰的却不是她,而是他自己。 如果当初他不答应她演这出戏,如果他不经常来探视她父亲的病情,也许就不会有困扰。 而这一切真的是困扰吗? “公司很忙吧?等过两天我父亲的病情逐渐稳定,我就回去上班。” “公司的事你别挂心,”他凝视着她因睡眠不足而引起的黑眼圈,“倒是你要好好休息,你的脸色不大好,可别累坏了自己。” 短短的几句话已胜过千言万语。 “莎梅什么时候回台湾?”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提叶莎梅。 “她还没决定,显然她已乐不思蜀。”他叹了口气。 这几天他因公事繁忙,几乎没有时间打电话给她,而她竟然连一通电话也没打回来。怎不令他感慨万千! 看见他落寞的神清,林雅枫的心收缩了一下,胃部也跟着泛酸。整个人像由云的顶端重重摔到地上,几乎粉身碎骨。 “很晚了,你早点回台北吧!”她实在很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在他面前流下眼泪。 “也好!你也早一点休息。”他没反对,就在他转身离开的同时她突然有所领悟,一个相当痛苦的领悟。 第九章 薛皓中的眼珠子差点因瞪得过大而滚下来。 在他为傅加那擦拭身体时,他已发现她有一副魔鬼般的身材。 然而在艳红的比坚尼衬托下,她几乎夺走游泳池畔所有男人的眼光,还有好几个人口水都流了一地了呢! “你准备穿这样下去游泳?”他恨不能把那些色狼的眼珠子全挖出来。 “游泳穿泳衣有什么不对吗?”她低下头看自己身上的泳衣,这一低头,她胸部的曲线更加暴露,连薛皓中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穿这样下游泳池去。 抓起一旁的大毛巾,往她肩上一披,“你知不知道你在引人犯罪?”如果可能,他想拿块布将她从头捆到脚。 “薛皓中,你是不是大脑哪根筋又打结了?”她根本不领情地将大毛巾用力一扯塞回他手中,“这里头哪个女人不是这么穿,你不去管她们,你管我做什么?” “我管她们做什么,她们又不是我的‘谁’。” “那我又是你的‘谁’?”她饶富兴味的抬高下巴盯着他。 “你——你——” “我呀我,我什么我?”她向他扮个鬼脸,越过他。 他及时扣住她的手腕,像极一头愤怒的狮子。 “我不准你穿这样下去游泳,你给我回去换一套保守点的泳衣。” “不准?!”她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你凭什么对我说‘不准’?” 他被问得哑口无言,但却没有被打败,挺直背脊,“凭我是你哥的朋友。” “就这样?”这不是她期待的回答。 “就这样! ” 他挑高双眉,“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管你?前两天我因发烧‘头昏昏、脑钝钝’的才会对你说出一些畸型的话,现在我已经清醒了,所以你别净往自己脸上贴金。”他若不再挫挫她高涨的气焰,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女人,就是给了她一点颜色就会开起染房,纵不得!尤其是傅加那,如果不“以暴制暴”,恐怕他这辈子永无翻身之日。 “薛——皓——中!”傅加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男人当真变心如变天? 她原以为他会对她说些甜言蜜语、哄她开心的话,却没想到他说出的话竟如此令她——伤心。 她深深吸了口气,但仍压抑不下涌上眼眶的泪水,她只觉得自己像个大傻瓜,不折不扣的大傻瓜。 傅加那那泪光泫然的眸子令薛皓中懊悔万分,他开始怪自己口不择言。 天哪!他们的八字一定是相克,为什么一见面就会失控。 “加那——”他握住她的手加重了力道,但却被她用力地摔开。 “你——去死吧!”声音由她齿缝迸出来,双手往他胸口一推,薛皓中失足掉入游泳池内,引来一阵惊呼。 傅加那没有回头,只觉得自己的脸上湿湿的。 下雨了吗? 她抬头看天,发现天空一片明朗。 那么是她的……眼泪。 她长这么大,很少哭的。 而她却为了薛皓中那个混蛋落泪。 值得吗? ☆ ☆ ☆ 原来美国的热狗真的是这么好吃。 叶莎梅意犹未尽地用粉红色舌头舔着指头上残留的肉汁。 齐南眼中的冷漠在刹那间被温柔给取代了。 “还要不要?”他口气柔和得令开着车的阿诺差点踩住煞车。 “不*!”她的眼睛弯成半月型,满足地打了个嗝。“撑死我了,我看等一会午餐我铁定吃不下。”说着,她打了个哈欠。“不介意我小憩一下吧,我昨晚没睡好,现在又吃得这么饱,好想睡喔!” “昨晚你睡不好,是不是因为伤口很疼?” “嗯……这也是其中原因……”另一个原因是他的故事一直在她脑子里回荡,还有华特说的话……这些她当然不会告诉他的。 怎么发生的,她已记不清楚了。 她只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身子也不断往旁边倾斜,有只手臂环住她,她感到温暖而安全,陷入甜甜的梦中—— 齐南凝视怀中纯真、惹人爱怜的娇嫩脸蛋,竟久久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她就像发光体似的深深吸引了他。 从没有一个人带给他如此奇特的感受,就连嘉露比也未曾有过。 她的要求他总难狠心拒绝,见她开心的笑靥,他的心也跟着悸动,甚至自觉到自己故意筑起的封闭世界,正因她的无心闯入而逐步崩解。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纯真的有如一张白纸,但却又令他迷惑。 不……他发誓过,这辈子他不会再相信任何女人,即使她是如此震撼他的心,他也不会再付出自己的感情。 车子才停了下来,华特马上闻声从屋内跑了出来。 “少爷——” “嘘,别吵醒她。”他尽量的压低声音,未料仍吵醒了叶莎梅。 “到家了!”她伸了一个懒腰,揉眼睛的娇憨模样更是好生可爱。 “莎莎,刚才有你的电话,是台湾打来的。” 一听到台湾的电话,所有的困意全消失了。 老天!绝不要是—— “他说他叫傅维恒。”果然是! “完了!”她愁眉苦脸,这下纸包不住火了。 “出了什么事?”齐南沉着声问,对这个叫傅维恒的人感到好奇。 “我现在没法子向你解释,我必须赶紧打个电话给维恒,否则他一定会大发雷霆的。”她顾不了脚上的伤口,用一只脚跳进屋子。 她才想拿起电话时,电话却响起来。 “维恒——” “是我!”话筒那端传来的却是傅加那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 “加那?!你的声音——”叶莎梅发现她的异样。 “别管我的声音,我等一下就去机场Standby,一有了位子,我马上回加州。”她像在赌气。 “你没事吗?是不是玩得不开心?” “遇见薛皓中那个王八蛋,我好端端一个假期全泡汤了,你说我开心吗?” “你们——你们遇见了?”看来夏威夷也不大嘛!竟然可以使他们两人不期而遇。 “别提那个死人了。” “好,好,不提!”她笑了笑,两颗炸弹碰在一起没把夏威夷给作毁了还真是奇迹。“你快回来,我想死你了。” “少来这一套!”傅加那噗哧笑出声,“你想的是我老哥吧?” 维恒?她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我现在去机场了,回头再聊。”傅加那已收了线,传出嘟嘟的声音。 ☆ ☆ ☆ “你快回来!我想死你了!” 这是齐南进屋听见的话。 天下的女人都是一个样,他差点又被骗了。 不过现在发现并不迟。 “你看起来很开心?”他早该料到她身边一定不乏追求者。 “是啊!我的朋友要回来了。”她点点头。“等她回来,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不用了!”他一口回绝,脸上仿佛又带上早先的面具。 叶莎梅因他反复无常的情绪而感到不满。 “齐南,我真的不了解你,我以为你已经改变了。” “那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你不必了解我,也别指望我会改变什么。”他像吃了几吨的炸药。 叶莎梅难以置信地打量他,“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愤怒?你在生什么气?”她左思右想,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哼!我愤怒吗?我生气吗?我有资格吗?”他背对着她,深怕她会因此看出些端儿。 “我们是朋友——” “我们不是!”他强迫自己和她保持距离,“我也不要朋友,既然你的朋友要回来了,我也不便再留下来,明天我会叫阿诺载你去医院换药。” “你不陪我去?” “我想没那个需要,不过你放心,一切的医药费我会负责,如果你还想另有赔偿,我也会接受。”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不用了!我朋友要回来了,她会照顾我的,从现在开始,你对我没有任何责任,也无需尽任何义务,你请回去吧!” “保重!”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叶莎梅像泄了气的球,无精打采地瞪视着远离的车子,意外的是华特竟然没随车子离去。 “我努力了,但也失败了。”她消沉地看着华特说:“我想没有人可以改变得了他的。” “但我却见到他为你而改变。”华特的眼光诡谲。 “有吗?”她错愕地。 “没有吗?”华特反问。 ☆ ☆ ☆ 傅维恒微扬的嘴角慢慢的往下弯,甚至眉心也逐渐的纠结了起来。 他的眼睛看着写着辞呈的纸问:“这是怎么回事?” 林雅枫深深吸了口气,露出个苦楚的笑,“上面写得很清楚。” “我当然知道写得很‘清楚’,只是我无法了解——” 林雅枫眼睛微微泛红,一口气截断他的话,“你是不了解,我也不敢奢望你会了解,而你永远也不会了解。” 傅维恒一怔,“雅枫,你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林雅枫脸上一片哀怨的神情,两串泪水却自眼眶中滑出,滴在脸颊上。 “你不懂,不会懂,也不必懂,我走了。” 傅维恒相当的惊讶,林雅枫的话也许他真的不懂,但她的神情,她的眼泪却重重撞击着他的胸口。 就在林雅枫旋身离去的那一刹那他脱口就喊出:“雅枫,请留下来,我需要你。” 此话一出,她当场傻住。林雅枫只觉得一颗心居然狂跳不已。 原来他不是不懂她的心。 她慢慢的旋过身,虽然眼光仍带泪,但唇角已泛现笑容。 “你……要我留下……你……需要我……” “是……”傅维恒脑子一片空白,结结巴巴的说,“我的确不能少了你……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我明天要去美国,公司……” 林雅枫只觉得脑袋轰然一响,眼泪更是不听话地流泄出来。 “你需要我只因……公事?”她是白痴,她是弱智……天啊!她居然傻到以为他开口留她,是因为他已了解她对他—— “雅枫,你不会这么说走就走吧?”傅维恒突然觉得心中充满莫名的罪恶感,他甚至因林雅枫的眼泪而感到心疼—— 乱了!一切全混乱了! 他从不对叶莎梅以外的女孩子有任何感受,如今却对林雅枫有了如此强烈的感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哀莫大于心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其实我真的希望我可以一直留在你的身边,只是一切对我毫无意义,长痛不如短痛,如果我现在不走,我怕我会更无法自拔。”她吸了口气,将所有的泪逼了回去。“祝你一路顺风,也祝你跟叶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她没有一丝的留恋,转身大步离去。 这一刻,林雅枫的眼中竟已无泪,反而笑了,只是笑中仍有浓得化不开的凄楚和哀怨。 ☆ ☆ ☆ 凝视着远处屋内传来的灯光,齐南一拳狠狠地击向落地窗的玻璃,“砰”的一声,虽然玻璃没有碎,但已出现交错的裂痕,反射在玻璃上那张脸变得更加狰狞。 像头受了伤的野兽,他发出高亢的怒吼。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叶莎梅竟然可以在短短的日子里,轻易扯动他封闭起来的感情。 他妒忌她对电话中男人说话的口气,尤其是那一句“我想死你了”,简直令他几乎到了抓狂的程度。 这不是齐南,更不该是齐南。 因为齐南是冷血,是没有感情的。 他伸手摸摸自己丑陋的脸孔,发出狂笑。 嘉露比给他的教训,他还不能牢记吗? 全天下的女人都一样。 叶莎梅不会是例外的。 “少爷——”华特站在门口默默观察了他好一阵,终于忍不住出声。 “走开!” “少爷——” “我说走开你听不懂吗?” 华特重重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离开。 黑夜中闪过一道银光,雨水也倾盆而下。 就像齐南一直流不出的泪水。 而在另一间屋中的叶莎梅,听到这突来的雷声,整颗心差点就跳出胸口。 白天的雷声已教她够害怕了,晚上的雷声几乎令她浑身发抖、毛骨悚然。 铃……电话铃声乍响,吓得她整个人从椅子弹跳起来。 “喂……喂……”窗外又是一道银光闪过。 “莎莎,是我加那!”傅加那的声音如救星般传来。 “加那,你在哪里?” “我在机场,我叫不到车子回去,你开车来接我好吗?” “现——在?” “轰!”一声,差点令她手中的话筒滑落。 “当然是现在,有什么问题吗?”传加那说:“你是不是忘了到机场怎么走?” “不是。” “那你现在过来,我在机场的门口等你,快一点喔。”傅加那说完便挂上电话。 叶莎梅愁眉苦脸的瞪着话筒,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那个胆量走出屋子。 “轰!”又连续传来两声巨响,令她差点没发出尖叫。 怎么办?如果她不克服自己这种心理障碍,她怎么走出屋子,可是她根本没有勇气走出屋子,在屋子内就够吓得她浑身冒冷汗,心惊胆跳,要是出去,她铁定吓破胆。 可是她又不能任由傅加那一个人在机场等候。 还有她的脚伤,她怀疑自己有办法开车。 怎么办?她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而雷声却有如故意恶作剧般,越来越响…… ☆ ☆ ☆ 傅加那挂上电话正想转身时,迎面撞上了一片肉墙,也许是因为心情相当愉快,她仍十分有礼貌地向对方道歉。 “对不起——”她摸摸自己微微发疼的鼻尖,发现对方的胸膛还真的不是普通的结实,令她不由自主的想起薛皓中的胸膛。 神经病!她狠狠咒骂自己,在这节骨眼,她干嘛想起那只惹人烦的苍蝇。 “小姐,你发呆发得够久了吧?” 咦?这个声音很熟,而且又说一口字正腔圆的国语,莫非——她一抬起头,眼珠子差点瞪得滚下来。 现在傅加那终于明白什么叫冤家路窄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薛皓中抿抿唇,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是L.A.的机场,有谁规定我不可以在这儿?” “你跟踪我?!” 没错!他的确是跟踪她。 当他知道她退了房,搭飞机回L.A.他马上跟着搭另一架飞机跟来,上天还真是特别眷宠他,竟然让她因飞机的延误,而两班飞机同一个时间到达L.A. 不过打死他,他都不会承认他是追她而来。 “你别喳喳呼呼地直往自己脸上贴金,我本来的行程就有安排L.A.这一站的,你放心,我绝不是为你而来的,我是为了小公主来的。”他优哉悠哉地拿出电话卡,给她一个可以迷死任何女人的笑容,“小姐,如果你已经打完电话,可以换我打了吧!” 她知道他一定是要打电话给叶莎梅。 “真是抱歉,我突然记起我还有个电话要打,不如你到下个电话去打吧!”她是故意要让他多耗个几分钟,这样他就无法和叶莎梅联络上,而这个时间叶莎梅说不定早已出门了。 到时候她就看他如何是好。 虽然机场有租车的服务,但是早已过了上班时间,而且L.A.的计程车是相当难叫的,再说这种雷雨交加的夜晚,许多计程车驾驶根本早已回家休息,她就等着看他求助无门。 “好吧!那你继续打好了,我可以等。”他出乎意料的表现出风度,但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是故意的! “你知不知道你很讨人厌?你站得这么近,会影响到我的隐私权的。”她一边找借口数落他,一边想着究竟要打电话给谁。 偏偏脑子跟她作对似地,一个电话也想不起来。 “算了!不打了!” 她恨死自己这样没有定力,好像一碰到薛皓中,所有的事都会乱成一团,连脑子也变成浆糊。 提着行李,她来到机场大门外的椅子坐了下来,才刚坐定,旁边的空位马上有人跟着坐下。 又是他! “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她起身又换了个位子。 薛皓中不动声色又坐到她旁边。 她火了。 “喂!”她站起来,双手叉腰,如果眼光可以杀人,薛皓中早已碎尸万段了。 但他却一脸无辜。“你在跟我说话吗?” “对!”她咬着牙,恶婆娘似地。 而他却不受影响,反而笑眯眯的挑挑眉,摆出洗耳恭听的表情,令傅加那更火冒三丈。 “你说你没跟踪我,那为什么我走到哪儿,你就到哪儿?” “这个可以有个合理的解释,”他像老师的口吻说:“因为我要找的人住在你家,所以‘自然而然’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 这是那门子狗屁不通的解释? “我警告你,你只要再跟着我,我就报警。” 薛皓中耸耸肩,重重叹了口气。 “唉!这年头好人当不得,我要不是看在维恒的面子上,怕你一个女孩子孤零零坐在这儿,会受到不良企图的人搭讪、骚扰,我才懒得理你。” “哈!乖乖,你说的是自己吧!”听他这一提,她才发现附近有几个黑人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令她浑身毛骨悚然。 但后悔已来不及了。 因为薛皓中已起身走向大门口,而她却不敢再多逗留一分钟,小跑步地跟在他身后。 薛皓中没有回头,但唇角却渐渐往上扬。 这一回合,总算让他扳回面子了。 ☆ ☆ ☆ 叶莎梅好不容易鼓起最后一丝勇气将车子驶离车库,然而一声巨大的雷响,使她握方向盘的手滑了下来,整个车头突然朝路边的大树撞了过去。 突来的撞击力,令她眼冒金星。 好不容易回过了神,想把车子倒回去时,车子却发出喀吱喀吱的声音。 她真的无法相信自己的运气这么背,然而车子的故障却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这么背。 车库内还有一辆吉普车,然而由她目前所在的位置要到车库还需要一段距离,雨势非但没有收小反而越大,而雷声倒是没有听见了。 只要不打雷,她什么都不怕。 才下车,她马上被淋成了落汤鸡。 但她已顾不了自己湿透的衣衫,跛着脚走向车库,就在此时,天际又出现一道银光,马上又传来“轰隆”一声,吓得她双手捂住耳朵,浑身颤抖的倚在车库的门板上。 “救我……齐南……”她脱口就喊,心中更是不断的祈祷。 “莎莎!” 不知是她的祷告灵验了还是听觉出了差错。 “莎莎!” 熟悉的声音,让她深感怀疑的抬了头看…… 霎时如释重负的感觉几乎令她双膝发软。 “这么大的雨,你脚上还带着伤,为什么不好好待在屋子内,跑出来做什么?”他的口气很凶,但某种光芒在他眼眸深处闪现。 “我——我——”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样吼,忽然鼻子一酸,那双灵活剔透的双眸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两颗豆大的泪珠在她眼眶内委屈地打转。 最后终于抑遏不住,决堤似的倾泻了出来。 “你以为我爱跑出来吗?我有事得出去呀!”她吼回去。 有什么事可以重要到非得在这个雷雨交加的时候出去? 要不是他因不放心而开车过来,也许她又再次吓得昏倒,尤其刚才他见到撞坏的车子时,他的五脏六腑绞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愤怒还是被她的泪水给收服了。 “有什么事进屋去再说吧!” “不行!时间来不及了。”她用手背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才发现徒劳无功,因为她全身早已湿透了。 “你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办?”他极力控制住自己,“老天!你再这么淋下去,我保证你会得肺炎的。”其实他全身也湿透了,但他却只关心她。 “你凶什么!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再说一遍!”他怒气腾然。 “说一百遍也一样,不用你管我。” 刚才又不知道谁在喊救命。 “太迟了,我既然来了,就管定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多管闲事,也许怒火使他盲目吧! “现在我先陪你进屋子把湿衣服换掉。” “不行!我已经迟到了,加那还在机场等我去接她。” “接你朋友的事,交给我处理,现在你照我的话进屋子去换衣服……” “可是——” “依我的经验,这场雨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停的,雨不停,雷和闪电就不会停,如果你认为你不害怕了,那我可以不管你的事。”他的话果然对叶莎梅起了威胁的效用。 “不,我还是接受你的建议好了。”她有自知之明,这个时候她只有乖乖听话的分了。 谁要她这么怕打雷。 ☆ ☆ ☆ 傅加那心中随着时间的过去而益发不安了。 看着倾盆大雨没有星星的夜空,暗暗祈祷叶莎梅可别迷路才好。 “放心吧!小公主应该是不会有事的。”一直没有开口的薛皓中再也忍不住地安抚她。 “你又知道我等的一定是莎莎?”她没好气地哼了哼。 “我有特异功能嘛!”他发现逗她生气是一件相当愉快的事。 “我还有超能力呢!”她投给他好大的卫生眼反讥。 “母老虎,我觉得我们是不是可以讲和?要不然如何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这话有漏洞,但傅加那却感觉不出。 叫她母老虎还想讲和?做他的春秋大梦! 她恨不能一脚把他踹到太平洋去! “薛皓中,我告诉你,你休想住进我的屋子。” “你真的忍心看我夜宿美国?”他采哀兵政策。 她的心却是铁打的。 “那是你家的事,你可以滚回台湾。” “天下最毒妇人心,真是一点也没错。”他感叹。 “薛皓中——” “对不起,请问你是傅加那小姐吗?”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他们的争执。 傅加那看着眼前陌生的老人,“我是傅加那,您是——” “我是来接你的,我是华特。”他自我介绍。 “你来接我?”傅加那头摇得似波浪头,“您一定弄错了吧?我不认识您。”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华特把行动电话交给她,“或许你可以打个电话给叶小姐确认一下。” “是莎莎要您来接我的?她人呢?为什么她不来?” “因为出了小小意外所以——” “小公主出了什么意外?”一直保持沉默的薛皓中也忍不住关心的问。 傅加那的心中霎时有如打翻五味瓶,挺不是滋味的。 “母老虎,你快打电话问个清楚啊!” “问什么,回去不就清楚了吗?”她把行动电话还给华特,“麻烦您送我回去,谢谢。” “那这位先生——”华特指指薛皓中。 “您车子里若有溜冰鞋倒是可以借给他。我不会反对的。” “溜冰鞋?”华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拍拍薛皓中的肩,“你有一位相当风趣的女朋友。” “是吗?”薛皓中哭笑不得。 乖乖!他怎么从来没发现她有此优点。 ☆ ☆ ☆ “哈啾!” 这已经是齐南打的第六个喷嚏了。 “你要不要把衣服脱下来,我放进烘干机烘一下。”她见他衣服湿淋淋,忍不住问。 他摇摇头,表情仍是一贯的冷漠。 现在叶莎梅反而喜欢他霸道的时候,因为那时候的他是没有戴上面具的。 “我可以接受你的关心,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我的关心?”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他的口气泼了她一身的冷水。 怒意在叶莎梅的血液里翻搅沸腾。 “我相信只要是‘人’就需要关心,你不能因为嘉露比而打翻一船人。” “你怎么知道嘉露比的事?”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痛苦令他的脸庞扭曲。“是谁告诉你的?是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让你知道,世上并不是每个女人都像嘉露比。” 齐南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狂笑不已。 “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天真。”他的眼眸变得深沉晦涩。 “我天真?!”困惑染上她的眼眸。 他向她逼近,伸手攫住她的手臂。 “或者你也是在对我演戏?你是第二个嘉露比吗?” “你——你变态!”愤怒下她赏了他一记耳光。 随着清脆声而来的是一片死寂。 叶莎梅的心脏紧了一下,她以为他会揍她。 “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他揉揉面颊。 “你懂什么是真心话?!”她奋力挣脱开他的手,委屈的热泪从睫毛间流泻而下。“你根本是驼鸟心态,这世上比你更不幸的人何其多,你能有今天你该感谢上天对你的恩宠,你该觉得庆幸,而不是因为一次的背叛就痛恨全天下的人,把别人对你的关心尽其蹂躏。” “我不需要你来教训我。”他的愤怒是他用来掩饰伤痛的武器。 “这不是教训你,这是我的‘真心’话。”她用手背拭去泪水,努力地将泪水咽回去,“如果你就这么把自己藏起来,不愿面对别人,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我们只是两条不相干的平行线,你是你、我是我,只要你走出这一扇门,我们可以当成不曾认识。 汽车声划破他们之间的宁静。 他深沉地看了她一眼,毅然地步出大门。 他还是选择了把自己藏起来,不愿面对别人。对他的选择,她并不意外,但仍感到伤心。 第十章 傅加那一副不问清楚誓不罢休的表情。 叶莎梅却只是风清云淡的一句:“没什么,都过去了。” 傅加那当然不会接受这样的答案。 “不行!我一定要知道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加那,我们难道没有别的话题可说了吗?”只要想起齐南的离去,一种若有所失的怅然感觉令她情绪低落,提不起劲来。 “莎莎——” “加那,我明天想订机位,我要回台湾?”她对自己的反应也无从理解。 也许就如同自己所说的,她和齐南只是两条平行线,不会交集……他作了他的选择,而她也该作自己的选择。 “你要回台湾?”这下傅加那更可以确定事态严重。“为什么?我都还没有陪你到各处去玩,你这么回去,我如何向我哥交代?” “不用交代了,”薛皓中出现在她们身后。“维恒现在已在飞往加州的途中了。” “你怎么知道?” 薛皓中作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完了!”傅加那拍拍自己的额头,呻吟地道:“老哥要是知道我把你一个人丢下跑去旅行,而且还害你的脚又受伤,天哪!我看我会被骂死了。” “我的脚受伤怎么可以说是你害的。”叶莎梅不以为意的。 “但我没有尽到照顾你的责任。”她愁眉苦脸。 “现在才反悔来不及了!”他反讥。 “薛皓中,你少在一旁幸灾乐祸,你别忘了你是站在谁的地盘,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你懂吧!” “我不只懂这个道理,我还懂惹熊惹虎不要惹到恰查某。”他的话才说完,一个抱枕已“咻”一声打在他的脸上。眼见一场唇枪舌战又要爆发,叶莎梅连忙作了个“停战”的手势。 “拜托你们两个人别再吵了,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等下又有人去打电话报警,说我们扰乱邻居安宁。”她说的话才说完,就听见有长笛声隐隐约约传来。 “咦?没想到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有闲情雅兴吹长笛。”薛皓中好奇的。 “告诉你,那不是‘人’。”傅加那抿抿唇。 “不是人难道是鬼?”他僵住。 “是。”傅加那点头。 “不是!”叶莎梅大声地反驳,“齐南是人,他不是鬼。” 她激动的反应马上引来薛皓中和傅加那质疑的眼光。 叶莎梅也察觉自己的失态,“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一切都过去了。” 薛皓中和傅加那互望一眼,虽然他们什么也没问,但他们有共同的想法—— 一切真的过去了吗? 或者才开始? ☆ ☆ ☆ 傅维恒风尘仆仆地只为想见到叶莎梅。 阔别多日,他以为在见到她时,他会压抑不住满腹相思而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出乎意料的是当他见到叶莎梅时,他心中竟无波澜。 他反而挂心起在台湾的林雅枫,她黯然神伤离去的神情,不断浮现在他脑海中。 尤其是她的眼泪,令他的心在燃烧,胸膛在刺痛,这种感觉令他无法理解,却又无法漠视。 一瓶还沁着水珠的可乐出现在他面前。 他伸手接过来,虽然感到口渴,但他却不想喝它,只因他想念茶的味道。 “维恒,你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原来不只是自己觉得怪,就连叶莎梅也看出他的异状。 “没事,大概是见到你太兴奋了吧!” 谎话!谎话!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反驳着。 “你脚底的伤要不要紧?”他像在掩饰自己的心虚岔开话题。 “好多了,你千万别责怪加那。”她为傅加那求情,“我会受伤完全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傅维恒笑了起来,“她已经向我自首过了,我听加那说你想回台湾?” “嗯, 我觉得我住不惯美国。 ”想起在美国发生的每一件事,她骤然一笑。“你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傅维恒僵住了。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什么话也答不出来,这原本就是他来美国的原因,不是吗? “莎莎……” “维恒,如果我的决定仍和当初一样,你会不会怪我?” “你——” “我还是无法和你结婚,分开了这些日子让我更清楚我对你的感情,我知道这也许对你是一种伤害,但是我真的不想欺骗你,我们并不适合。”她小心翼翼的深怕会给维恒带来伤害。 “我知道。”他脸上没有伤心的表情,反而像大大松了口气般露出笑容。 “你知道?”她诧异。 傅维恒恍然大悟般地把玩着手中的可乐,“莎莎,我终于明白,我并不爱喝可乐,我喜欢茶的甘醇,爱它淡淡的茶香味,虽然它不像可乐带来那么强烈的感觉,但是它却令我感动,我现在才明白我一直忽略它的存在。”他语重心长的说。 “为什么你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她一头雾水。 “你现在不懂,我一点也不惊讶,等你见到了雅枫之后,你就会懂了。”他神秘地一笑。 “雅枫!谁?” “一个懂得品茶,似茶香的女孩。” ☆ ☆ ☆ “呶呶,过来!”傅加那的命令似乎失效。 呶呶正低着头尽情地玩着它发现的猎物。 傅加那失去耐性,“呶呶,过来!” 呶呶似乎察觉到她的不悦,抬起头以撒娇的眼神看着她,但却没有听从命令地走向她,反而对着她吠了一声。 呶呶的反常倒使傅加那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东西令呶呶如此舍不得走开? 她走了过去,才发觉呶呶的脚下有个皮夹。 汪!汪!呶呶像在等着讨赏似地又叫又跳。 傅加那捡起了皮夹,发现皮夹的表面又是呶呶的爪印、齿印,甚至还有一滩口水。 “呶呶,你在哪儿捡到的?”傅加那知道这个皮夹绝不会由天上掉下来。 汪!汪! 她发现问也是白问。 不过她由皮夹的外形已知道是个男性用的皮夹。 她将皮夹打开,发现里面有一大叠钞票,还有好几张信用卡。 但是吸引住她眼光的不是钞票,也不是信用卡,而是皮夹内透明的塑胶片底层夹着一张照片。 其实一张照片又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偏偏叫傅加那眼珠子瞪得差点滚下来的,是这张照片里头的主角竟然是她。 而且说句真话,这根本不算是张完整的照片,充其量只是一个人头照,并且还是从中间剪下来的。 她当然记得自己照过这张照片,如果她记忆还没衰退的话,这张照片旁边应该还有她的父母以及傅维恒,因为拍摄的时间即是傅维恒大学毕业时照的,地点还是他学校的礼堂前。 这是怎么回事?她的照片怎么摆在陌生人的皮夹中,好奇心驱使下,她把皮夹内的信用卡抽出来,一看上面的原名,她倒抽口气。 薛皓中! 信用卡的正面有张他的照片,背面也有他俊秀带点霸气的签名。 原来这不是陌生人的皮夹,而是那个家伙的。 乖乖!既然是他的,为什么里头还摆有她的照片? 该不会是他拿来避邪的吧?姑且不论他有何居心,她绝不能让自己的玉照流落在他手中,所以她把照片抽了出来塞到牛仔裤的口袋。 而在房间内的薛皓中只差点没把房间整个给砸了,找得他一头一身是汗。 “皓中,你在做什么?”傅维恒在楼下已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连忙上来探个究竟。 “我的皮夹不见了!”他明明摆在裤子的口袋,怎么说不见就不见? “皮夹不见了?”傅维恒也跟着紧张起来,“里面有没有重要的证件?” “信用卡,不过我已打电话通知止付了。”他着急的根本不是这个。 “皮夹内有现金吗?”傅维恒也跟着动手帮忙寻找。 “有,不过丢了就算了。”对他而言,钱丢了不是大问题,傅维恒翻着东西的双手停了下来,狐疑的问着他:“既然这样,你还在找什么?” “我皮夹内有个东西相当重要。”他沮丧地双手互捶了一下。 “什么东西?身份证?” “不是。” “驾照?” “不是。” “护照——” “不是,不是!”他使劲的摇头,“你想不到的东西。” “我‘想’不到,那你总可以‘告诉’我吧?” “不行!这是我的……秘密。” “秘密?”傅维恒倒像听到天大笑话般噗哧笑了出来,“你有什么秘密?咱们两兄弟还有什么秘密?” 薛皓中全身的血液往上冲,整个脸胀得又紫又红。 “对不起,”傅加那的声音蓦然从他们身后传来,只见她高举着皮夹,神情诡谲的说:“失物招领!” 薛皓中一见到她手中的皮夹,一个箭步便拾了回来。 “我的皮夹怎么会在你那儿?”完了!完了!他的秘密—— “这是呶呶捡到的,一点也不关我的事。”说完旋身就要离去,薛皓中即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 “等一下,我皮夹里面的东西呢?” “什么东西?”她装傻。 “皓中,是不是少了什么?”傅维恒问。 薛皓中并没有回答,反而把手伸向傅加那。 “把‘我的’东西拿来。” “‘你的’东西!”傅加那皮皮的耸肩,“我没拿‘你的’东西,我只拿我的东西。” 傅维恒看看薛皓中,再看看自己的妹妹,一脸迷惑道:“什么‘你的’、‘我的’,你们两人在说绕口令吗?” “维恒,可不可以请你先出去一下,我和你妹有事情必须单独解决。”薛皓中当机立断。 傅加那始料未及他会有如此的要求,花容失色拉着傅维恒。 “不,哥,你不可以丢下我,我和他之间没什么好解决的。” 一个是自己的换帖兄弟,一个是自己的亲妹妹,傅维恒顿时为难,不过,他最后还是作了决定。 “皓中,别太过分。”补充之下,他决定退出这场纷争。 薛皓中扯出一抹淡笑,笑得傅加那头皮发麻。 “哥!”来不及了,她的抗议根本没有作用,傅维恒已步出房间,她身手矫捷地想窜出薛皓中的守护范围,岂知却像自投罗网地被抓个正着。 “把照片还我。”他挑明了说。 “什么照片?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咽了口口水,被他认真的神情给吓坏了。 只不过是一张照片,也值得他如此重视。 不知为何,她心里窃喜。 “你要自己拿出来?或者被我搜身?”他露齿一笑,眼光在她姣好的身材上流连,放肆得很。 “你——敢?”她下意识把手放到牛仔裤后面的口袋。 “试试*!”他笑得更邪恶了。 在傅加那还来不及反应时,他已将她架了起来,然后快速地将她压倒在床上,更要命的是他还把她的双手高举过头,紧紧扣住。 “薛皓中,你不要得寸进尺。”她睁大明眸,“我要是喊出声,我哥会来救我的。” “如果他知道我们已经——” “已经怎样?你别胡扯瞎说。”她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紧张什么?”他坏坏地盯着她,笑意更扩大了。 “我哪有紧张?薛皓中,我告诉你,只要你敢诽谤我,我就跟你‘没完没了’!”她红艳的双唇一开一合,霎时迷人,令人恨不能狠狠吻个够。 “你打算怎么个‘没完没了’法?”他豁出去了,在她知道他收藏了她的照片之后,他可以更无顾忌地收伏她。 虽然她是头小母虎,但他有得是武松的精神。 “薛皓中!”傅加那故意噘起双唇作生气状,但心底却有阵阵难掩喜悦之情在泛开。 当她乍见他皮夹内有她的照片时,她犹如被一张网给网住了。 “我可以提供你一个没完没了的好方法,要不要试试?”他噙着微笑,双眼闪动兴味与挑战的光芒。 “什么方法?”她小声的问。 “嫁给我。”他知道今天再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就更难收服她了,所以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傅加那一双清澈的双眼睁得不能再大,心脏急速跳动到无法负荷。 他在求婚吗?如果是——不行!她才不答应呢! 至少求婚也得像电影、小说的情节,有玫瑰花,有浪漫的烛光,而他什么也没有,简直逊毙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 “我有的是办法。”他自信满满,仿佛他是如来佛,而她是逃不过五指山的孙悟空。 “你别使坏喔!” 只见他把脸慢慢的贴近她的脸,用鼻尖摩挲着她的鼻尖,而唇已逐渐地贴近她的唇。 “薛——”她正想开口抗议时,他已迅速地吻住了她,用他无限的柔情催动着她,引诱着她。 傅加那闭上眼睛,屏住气息融化在他的热情之下,感受他炽热温柔的吻。 他离开她的唇,突然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此时此刻什么玫瑰花、浪漫烛光都已不重要了。 她万万没想到他会对她说出这三个字。 “再说一遍。”她用迷*的眼眸注视着他,意犹未尽地。 “我爱你,ILOVEYOU我爱你,ILOVEYOU……” 这一次,她用她的唇堵住他的唇。 终于明白他们之间果真是没完没了了。 ☆ ☆ ☆ 确定了回台湾的日期,叶莎梅没有预期中的兴奋,一股难以形容的离情在她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两天了!她都没有听到吹奏长笛的声音,更令她忐忑不安。 他该不会生病了吧?还是—— 有好几次,她几乎冲动地想前去一探究竟,但只要想到齐南那天的决然离去,她就打消了念头。 “莎莎,你有心事?”傅加那还是细心察觉她的异样。 “我能有什么心事?”她扯出一个淡然的笑容,“我只是有点想家。” “明天就回去了,还想?”傅加那当然不会相信她的说词,“到底我去夏威夷时,你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叹了口气,眼睛仍紧紧眺望城堡方向。 “你别再想搪塞我了,坦白从宽,说谎从严!”她一副女青天审案的态度。 叶莎梅再度叹了口气,知道如果再不自首,恐怕耳根子从此无安宁之日。 于是她把发生的经过说了出来,听得傅加那目瞪口呆,甚至迸出一句爆发力十足的话来。“莎莎,你该不会爱上他了吧?” “我——”真是这样。 “别否认!”她不容叶莎梅辩解,一副经验十足的表情,“我的第六感一向奇准不疑,我敢保证你闷闷不乐完全是因为他。” “那又怎样?”她苦笑。 “去跟他说。”傅加那鼓励她,“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你怕什么?” “别闹了!加那!我跟他没什么。”才怪!她心底有个小小声音在反驳。 “那我替你去。”她很有义气的。 “加那!”叶莎梅急急拉住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前去,否则不闹出笑话才怪。 齐南——他可会记得她?或者他早已将她抛之九霄云外。 “莎莎,你没听过‘爱就是要大声说出来’吗?”她以自己的经验来点醒她,“如果薛皓中不对我说出他的感情,我至今仍不知道他竟会爱上我。”她完全一副恋爱中女人的幸福状。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叶莎梅为她感到高兴,而且顺着她的话岔开话题。 “等我折磨他够了吧!对付他那种人不能太便宜他,否则他会骑到我头上来的。”她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薛皓中已经是PTT的会员了。 傅加那叹了口气,“其实如果你选择我哥,那我才应该羡慕你呢!说也奇怪,人与人可以有缘,但是若无份也强求不得,好像一切冥冥中注定,强求不来的。” 就像她和齐南一样,也强求不来的是不是? “莎莎,你真的不和他再见一面?” “如果我们真有缘的话,我相信会再见面,若是无缘,就当是一段插曲吧!”蓦然,她像成长了许多。 ☆ ☆ ☆ 因为父亲身体不适,管理茶园的重担就落在林雅枫的肩上。 从茶园收工,已是夕阳金光铺满大地的时刻。 对于今年冬茶的比赛,她信心十足。 终于,她的付出有了回收。 虽然借着忙碌来冲淡对傅维恒的挂念,但偶尔她还是会想起他。 “雅枫!” 熟悉的声音由前方传来。 是自己的幻觉还是错觉—— 不是幻觉,也不是错觉,傅维恒就站在她面前。 他从美国回来了。 她早知道。 但她没料到他会来找她,由于他出现得太突然,一时令她不知所措。 “你晒黑了。”他看着她晒得红润的脸蛋。 她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颊,每天在骄阳下工作,岂有不晒黑的道理。 “公司还好吧?”她想不出用什么话作为开场白,只好把话题转到公事。 “少了得力的助手,能好到哪里去?”他从口袋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 “这是什么?”幸亏不是喜帖,否则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傅维恒笑笑不语用眼神鼓励她自己看。 她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紊乱的情绪平静些。 打开信封一看,才发现里面放的是她当初递给他的辞呈。 “这是什么意思?”她秀眉微蹙。 “我并没有批准,所以一切不算数。” 她唇角凄凉的微微一扬,然后把辞呈又放入信封,递还他。 “我不会再回公司去了。” “我不勉强。”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原以为他会再加以挽留,没想到他竟会说得如此爽快,既然如此,他又来找她做什么? “再见!”她的声音相当落寞,鼻子也跟着泛酸。 为什么他就不能放过她? “等等,我有一样东西想……送你。”他唤住她。 她挺直背脊,猜想这次一定是喜帖了吧? 也罢!这样可以让自己真正死心。 但她还是猜错,傅维恒摊开自己的掌心,一个小巧且精致的心型饰盒映入她眼中。 “这又是什么?”她没伸出手去拿。 “戒指!”他不隐瞒。“看看你喜不喜欢?”他明亮的眼眸闪着奇异的光芒。 林雅枫根本就呆住了。 戒指?他送她戒指?什么意思?她只能愣愣地盯着他看。 看着她又惊又愣的表情,傅维恒提起了最大的勇气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林雅枫感觉自己仿佛要窒息了,不断地眨着眼睛,泪水顺势滚滚而落。 “今天是愚人节吗?” 傅维恒摇摇头,取出饰盒中的戒指,牵起她的手就为她套上。 “我真的不敢相信……”她抚着手指上的戒指,又哭又笑。 他轻抬起她的下巴,无限的情意充满眼眸,用他温热的唇为她吻去脸上泪珠,最后落在她轻轻颤抖的红艳双唇…… ☆ ☆ ☆ “当!”齐南的双掌用力地覆压在琴键上,发出巨响。 谁说过去的事都已化成灰?死灰也有可能复燃。 谁说时间的流逝会带走一切? 他伸手摸摸自己丑恶的脸颊,心中再度划过一道尖锐的痛苦。 嘉露比——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她曾经带给他的伤害,这么多年,她的影像已逐渐模糊,然而却有一张灿阳般的脸越来越清晰。 那是叶莎梅。 一个毫无预警,却已融入他每一根思维的女孩。 老天!他竟强烈地想要得到她、拥有她,甚至想将她据为己有,只是她已远走。 而他也没有资格拥有她。 她属于阳光的,而他却只能活在黑暗中。 “少爷……”华特悄悄然地来到他身后。 “什么事?” “莎莎小姐回台湾了。” “我知道。”他站起来走到窗边凝望平静的夜空,心中却有着失落与怅然。 “莎莎是个相当讨人喜爱的女孩,我竟然有点……想念她。” 华特的话令齐南整个人苦涩起来。 “有些事是会稍纵即逝的, 尤其是缘份——” 华特的话里有深一层的意思。“为什么人总是不懂得好好把握,非要等到失去后才后悔。” “华特!”齐南蹙起眉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华特叹了口气,“为什么要拒绝像莎莎这么好的女孩子?难道你还忘不了嘉露比——” “不要说了!”他猝然吼起来。“我凭什么接受莎莎,我的脸,我这张像鬼的脸,我又有什么资格和其他男人去争取她?” “其他男人?” “就是那天晚上她急着要去机场接的人。”他的心如打翻五味瓶。 华特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继而笑出声。 “那天我到机场去接的可是一对欢喜冤家,以我多年看人的经验判断,也许过不久,那两个人可能会传出喜讯。” 华特注视着他脸上多变的神情继续说:“我想请假。” “请假?”他相当意外,“为什么?” “我想去台湾一趟。”华特若有所指的说:“这么多年来,难道你从未想要回自己的家,回自己的故乡去吗?” “那儿不是我的家。”他的面孔又覆上一层寒霜。 华特叹了口气,“我知道童年的回忆对你也许有些残酷,但是那已经过去了,你能有今天,你该感谢上天对你多了那么点的厚爱,放眼天下,比你更不幸的人并不少,你为什么就不肯把你心中的爱付出,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我……可能吗?”一抹讽刺的笑扭曲了齐南的脸庞。 “为什么不可能?只要你肯、你愿意,你不再将自己隐藏,你就可以做得到。” 齐南作了个深呼吸,情绪在急剧的起伏。 “最近教会有意在台湾成立一个慈善基金会,正积极地在寻找赞助者,也许你可以试试看。”华特鼓励的眼神,鼓励的口气,令齐南回想到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刹那间,齐南眼底光芒闪现,脸庞发亮。 也许童年的记忆是痛苦的,但是落叶都要归根的不是吗?台湾是他的国家,是他的故乡,他要回自己的国家,回自己的故乡。 ☆ ☆ ☆ “找我去拍广告?”叶莎梅口中的可乐差点全喷出来,她咳着挣扎出声,“加那,你该不会在捉弄我吧?” 傅加那白了她一眼,“拜托,我想捉弄人也会去找别人,我是会陷害好朋友的人吗?” “那你是准备让薛皓中的广告公司关门倒闭,莫非是想用这种方法折磨他?”她还记得傅加那曾说过此话,而她也真的说到做到,现在的薛皓中已完全被她“压落底”了。 可怜的薛皓中! “MYGOD, 他公司关门倒闭对我一点益处也没有,”她叹了口气,“算了我还是坦白告诉你好了,其实这个广告完全是帮忙性质,既然是基于帮忙性质,我当然得看紧公司的荷包,所以——” 叶莎梅了然地接替她说:“所以就想找我免费演出?” “嗯,是——没错,但是——”她硬着头皮笑了笑。 “我不会答应。”她拒绝。 “为什么?”傅加那呶着嘴不理解的说:“你不是挺有爱心的?” “这和爱心有何关系?”叶莎梅想不透。 “当然有关系,因为这个广告是公益广告。” “公益广告?”她有点动心,帮助人她从不落人后。 “对,是一个基金会要拍摄的,你不会拒绝吧?”她可是小心翼翼,深怕一个不小心会说出—— “什么样的基金会?” “就是帮助需要帮助的人的基金会。”有说等于没说。 “帮助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她总觉得傅加那言词闪烁。 “孤儿、老人、贫困的人,很多啦!反正这个基金会的创办人很有爱心——”完了!怎么差点溜了口。 “你认识创办人?” “薛皓中认识!”她决定踢皮球。 “既然是公益广告,你也可以帮忙的,而且你比我更上相,说不定还可以让你一举成名天下知。” “问题是人家不要我, 指名——” 哎呀!大嘴巴,她连忙找了个理由搪塞,“其实我也很想拍,可是薛皓中不答应,你也知道他是个大醋桶,只准我当义工。” “你当了这个基金会的义工?” “不止是我,还有我老哥、雅枫姊、薛皓中,我们全是这个基金会的终生义工,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你不会拒绝吧?” “我……”如果真能帮助别人,她当然不会拒绝。只是为什么她觉得傅加那仿佛设了个陷阱让她跳? 打铁趁热,傅加那一见到她举棋不定,马上说道:“就这么说定了,不许你反悔。” 叶莎梅牵动了下嘴角,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莫非是自己多心,还是—— ☆ ☆ ☆ 傅加那才步出叶家大门,马上被守候在外头的人给紧紧围住。 “怎样?莎莎她答应了吗?”傅维恒首先发问。 “安啦,有我出马,一切OK。”傅加那拍着胸脯信心十足。 “莎莎她有没有起疑心?”因为傅维恒的关系,林雅枫也和叶莎梅成了好朋友。 “不会吧!”她耸耸肩大而化之的说:“莎莎不是个多心的眼的人,而且她就算发现了我们的计划,我敢说她绝不会怪我们的。” “你就这么乐观?”薛皓中笑着摇摇头。 “反正天塌了有你可以顶,压不到我的啦!”她娇嗔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你可别出什么差错。” “是的,老婆大人。”薛皓中行了个军礼。 “八字还没一撇,谁是你的老婆!” 女人,你的名字——口是心非! 尾声 原来拍广告也是件挺辛苦的事。 拍摄的现场每个工作人员都战战兢兢的在准备事前工作,叶莎梅当然也没有空间的时刻。 光是上妆做发型,已令她吃不消。 “莎莎,准备好了吗?”傅加那和林雅枫同时探进头,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发出惊呼:“哇!令人眼睛一亮,好美喔!”称赞对女人而言永不嫌多,即使对一向大而化之的叶莎梅也是一样。 其实她自己也没想到经过化妆师的巧手,自己竟也可以如此光彩耀眼。 “会不会很奇怪?”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扮了个鬼脸,“我觉得一点都不像我自己——咦,外头好像很热闹,出了什么事?”其实刚才她在化妆换衣服时就察觉到这一点了。 “当然热闹,来了好多记者——喔!”傅加那用力地拍了下自己的脸颊,低声骂了自己:“大嘴巴!” “记者?什么记者?”叶莎梅回过头紧盯着她。 傅加那和林雅枫交换了个眼色。 “因为今天是‘爱心付出基金会’正式成立的日子,所以等一下会顺便开记者招待会,让传播界认识一下基金会的定义。”林雅枫向她解释。 “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她就知道有陷阱。 “现在说也不迟嘛!”傅加那善用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莎莎你该不会生我们的气吧?” “还说我是你的‘好朋友’!”叶莎梅有上了贼船的感受。 此刻,薛皓中和傅维恒走了进来。 薛皓中首先吹了声哨声,“哇!真是漂亮。” 傅维恒虽没说出口,但眼中也充满赞赏。 “小公主,台词你背熟了吧?导演向你解说细节了吗?”薛皓中询问。 她点点头,但手心却冒出冷汗。“我有点……紧张。” “别紧张,我们全在一旁陪你,你只要记住导演的要求,然后把你要说的话很自然顺口的说出来就OK了。” “我们对你有信心。”傅维恒替她打气。 她作了个深呼吸,挺直背脊走了出去。 ☆ ☆ ☆ 由于事前已作了相当完备的沟通,所以叶莎梅相当了解自己在广告片中所扮演的角色。 她步出化妆室,才发现现场的人竟然比她想像得还要多,就连她的父母也出现了。 “现场保持安静!”导演发布命令:“五、四、三、二、一——Camera!” 悠扬的钢琴演奏声从后响起。 她所站的位置无法看清演奏者的面孔,但是琴声却震撼了她心灵深处。 I was half not whole instead with none 本来的我支离破碎 With you I'm born again 有了你我宛如重生 Every moment that I think about you 每个想你的时刻 I can't survive 几乎令我窒息 好熟悉的歌声,这歌声令叶莎梅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I've always known in my mind 我心中一直明白 No one will ever touch me more 没有人能再爱我更多 I saved the best of me for you 我将用更多我回报给你 她缓缓地走到场景中央,配合著歌声以清晰的声音说出:“朋友你的付出可以帮助更多需要爱的人,‘爱心付出基金会’盼望有你的参与。” “Cut!OK!”导演相当满意地翘起大拇指,现场更是掌声不断。 过程顺利得令叶莎梅相当意外。 “现在,我们欢迎‘爱心付出基金会’的创办人齐南先生为我们说几句话。” 叶莎梅全身的血液莫名地迅速流窜着。 当她转过身去时,只见齐南由钢琴的方向缓缓走向她。 她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会觉得歌声熟悉。 是他! 齐南竟是基金会的创办人。 “首先我要感谢在场各位朋友的支持,以及一些热心朋友的参与,使得‘爱心付出基金会’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创立。”他握住叶莎梅的一双小手,包在手心呵护,“我更要感谢的是莎莎,是她让我懂得什么叫爱,什么叫付出,就如同我刚才所唱的歌词一样,我将用更多的我回报给她,回报给这个世界,希望‘爱心付出基金会’如春天的种子撒遍天下的每个角落,帮助更需要帮助的人。”他的声音因充满感情而嘶哑,但却震撼每个人的心弦。 叶莎梅笑了,笑中带着喜悦的泪水。 泪光婆娑中他们两人缠绵的互望,时间似乎都停止移动了。 他不经意地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他温存而真挚的吻。 执手成缠绵,情意皆在不言中——是他们此刻最佳的写照,祝福他们,也祝福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