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作者:鸡毛啾 文案: 女装受骗钱跑路,一朝被抓,却见昔日纯情攻性情大变 原创小说 - BL - 完结 - 民国 狗血 - 年下 - 中篇 女装受骗钱跑路,一朝被抓,却见昔日纯情攻性情大变,直言让他以身还债… 民国背景,搞煌只为推动剧情 1. 陆新禾沉着脸站在院里,眸子直直盯着地上趴着的大汉,神色晦暗不明。 大汉打着哆嗦,一脸讨好地笑,略带紧张地说:“陆,陆爷,那哥儿让小的找到了。” “人呢?”陆新禾的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就在门外边绑着呢,我让兄弟们帮忙看着,绝对跑不了。” 陆新禾垂了眼,“带上来。” 钟黎被捆着手,粗硬的麻绳磨得细嫩手腕生疼,他心里又急又怕,扭着身子想跑。却被两个壮汉牢牢地架在了中间,动弹不得。 他强装出一幅蛮横模样,心里直打鼓,面上还在扯着嗓子叫嚣:“你们是谁?敢动我?也不出去打听打听…” 话没说完,壮汉们突然松了手,压着他的背就摔在了地上。 钟黎猝不及防,膝盖磕在坚硬的地面,疼得眼冒金星,泪花立马便涌了出来。 还不待他哭嚎,头顶已响起了一个年轻男人冰冷的声音:“好久不见,” 钟黎挣扎的动作顿时僵住了。 ——“钟黎,钟小姐。” 钟黎的面色苍白了下去,埋着头,再也不敢抬起。 他的脑海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三年前发生的事情,心里七下八下,低着头瑟瑟发抖间,一双脚慢慢出现在了视野中。 随着这双脚的出现,对方似乎蹲下了身子,下一秒,一只大手已强硬地握住钟黎的下巴,逼迫他抬了头。 男人俊美冷漠的脸映入了眼帘,钟黎红了眼,嗫喏着动了嘴唇。 “老师似乎见到我很害怕的样子?”陆新禾挑了眉,语气不带半丝起伏地问。 钟黎的眼更红了。他狼狈地挪动着身子,想要攀到陆新禾身上,却因为被绑了手,行动不便,只能像只软体动物那般扭动,显得滑稽而可笑。 他带着哭腔喊:“小禾,你别这样…是,是我对不起你,你放了我吧,我也不想的…” “不想什么?不想骗我?还是不想逃走?”陆新禾面无表情。 “倒是突然想起件事来,”他停顿了下,捏在钟黎下巴的手逐渐收紧,“老师不是女人的吗?” 钟黎心一跳,垂眼呜呜地哭着,并不作答。只扭着头想挣开下巴上的束缚。 陆新禾深深地瞧了他一眼,见他不答,也不勉强,松了手站起来,钟黎上半身一时重心不稳,直直地朝着他的腿撞了过去。 陆新禾却毫无怜惜之情,不为所动地直着身子,并不扶他,锃亮反光的皮鞋轻轻勾着,似逗狗那般勾住了钟黎倒过来的下巴。 钟黎被这番羞辱,泪珠再也忍不住,簌簌地滚落了出来。偏过头,哀哀地求饶:“小禾,求,求你了……别这样待我……” 脚勾着下巴抬起,陆新禾见钟黎梨花带雨的脸,轻轻地笑了下,“你还真是惯会利用自己的优势。” 钟黎闪着眸子,装着听不懂,哭得越发可怜。 陆新禾低下头沉思片刻,摇摇头,缓缓地道:“……也罢。”时日还长着呢。 一边自语着,一边弯了身子,也不在意钟黎身上的泥污,他俯身揽着钟黎的脖子,胳膊穿过他秀美的腿弯,略一用力,将他一把打横抱起,进了内室。 外院的几个光头大汉神色带着些许不安,嗫喏着轻声讨论了起来,“大哥,我怎么瞧着不大对劲呀。” 李三阴恻着脸,低啐了一声,“我说呢,原来是这么个关系。” 大汉不可置信了瞪大了眼,眸子往陆新禾消失的方向瞥了瞥,压低了声音:“你是说,陆爷,和那小白脸?”他比划了个碰嘴的手势。 李三缩着脖子,瞪了他眼,“别声张!总之,咱们这次是要发了。那可是陆爷啊……” 2. “先生,外面那些人要怎么处理?”管家见着陆新禾抱了一个男人走进来,面上并无半分惊讶,目不斜视,只低下头恭敬地问他。 陆新禾挑了下眉,似是才想起了那群人的存在,盯着钟黎瑟缩的小动作,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把钱给他们便是。不过,把碰过钟黎的打一顿板子再放。” 钟黎听罢,下意识打了个哆嗦。陆新禾垂下眼看他,笑了下,瞳孔里却无半分笑意,“怎么,怕什么?这是为你出气呢。” 可抓我不就是你下的命令吗?钟黎下意识在这样心里想,面上并不敢真的问出来,只讨好地把脑袋往对方怀里蹭了蹭,连连摇头,“没有。” 陆新禾轻哼一声,也不拆穿他。进了卧房走到床边,就着怀抱扯开了钟黎的外裳,一下子脱下来丢在了地下,把他松手放在了床上。 钟黎被他扯衣服的动作吓得心剧烈地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便突然被丢出了怀抱,脸直直砸进了柔软的被褥,整个人都陷了进去。 他的手被捆在了背后,踢着腿挣扎地想翻过身,却怎么也不得要领,像只翻了壳的可怜的小乌龟。 谁知还不待他翻过来,陆新禾就已欺身压了上去。男人蓬勃的热量隔着衣服传来,感官一瞬间便被陆新禾的气息完全侵占了,钟黎怕极,扯着嗓子叫喊:“不要!我不要…” 下一秒,娇嫩的屁股被陆新禾的大手打了一巴掌,钟黎一怔,连叫喊都卡在了嗓子里。陆新禾见他呆住,又打了一巴掌,不带起伏地问:“不要什么?” 钟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被人打了屁股。他长这么大,哪怕是当初家中突生了变故,也没受过这番欺辱,当下羞红了眼眶。 陆新禾已扼着他的下巴,逼迫钟黎偏过了脑袋看着自己,一字一句地问:“不要碰你?”他暗示十足地拿不知何时硬起的胯部抵在钟黎纤细的后腰上动了动,“说起来,你被人动过没有?” 钟黎一怔,瞪大了眼睛,泪珠唰一下掉了出来。他的睫毛颤的厉害,被泪水打湿,一缕一缕的,像上面停落了只胆怯的蝴蝶。 “小禾,求你…求你放过我吧,是我不好,我给你磕头认错,行吗?” “行吗?”陆新禾跟着他重复了一遍,像是没听懂,疑惑地歪了脑袋。然后看着钟黎满含期待的眼神,伸手轻轻拂去他腮边的泪珠,目光缱绻地望着他:“不好,一点都不好。我还等着老师做我的妻子呢。” 钟黎身子一软,脑袋险些磕在床上。他怕得整个人颤抖了起来,明明陆新禾是笑着的,他却像是瞧见了什么妖魔,咬着唇瓣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陆新禾握着他被捆住的双手高高举起,按过了头顶,掐住钟黎不盈一握的腰肢翻了过来,手伸到他的颈边,解内衫的扣子。 钟黎哭的气息不稳,嘴上一直叫嚷着“不要”,一不小心呛了口口水,可怜地咳嗽起来。 陆新禾却不迁就他,直到解完了扣子,才怜惜地摸着他的脸,无奈地摇头,黏黏腻腻地说,“老师怎么这么不小心,哭得可怜死了。”他忍不住低头舔了下钟黎发红的眼尾,呢喃不清地问,“现在就哭得这般凄惨,等会儿可要怎么办呢。” 钟黎闻言,身子一僵,随即哭得越发凄厉起来。 他打着嗝哭道:“小禾,小禾…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求求你了…” 陆新禾一怔,手上动作停了下来。神色晦暗不明,沉默了半晌,才冷着声音缓缓地说:“这不是,多亏了老师吗?” 钟黎被他冰冷的语气吓得缩了脖子,待到听清对方话里的意思,更是暗恨自己为何要提起这一茬来。 陆新禾却已重新舒展了眉头,掌下是钟黎纤弱柔嫩的脖子,经脉鲜活地跳动,他盯着钟黎悔恨的脸色,笑了笑,“老师别总求我了,留着,待会有你求的时候。” 3. 褪去内衫,衣下的皮肉白得近乎扎眼。 钟黎年少时便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家中刚生了变故,便又误打误撞和陆新禾搭上了关系,一直娇惯着活到了如今这个岁数。以致二十多岁的青年,皮肉还是娇嫩无比,似乎略一用力,便能在上面留下瞩目的红印。 陆新禾这么想着,也就真的上手摸了一把,细白的胸膛果真立刻浮起了几缕红痕,印在白玉一般的肌肤,引人越发想摧残这份美好。 钟黎乍一毫无隔阂地与陆新禾肌肤相亲,不自在地打了个寒颤,哭得越发厉害。 陆新禾掰开他的两条长腿分开,架起来按着腿弯压在了他的胸前,让下面那朵羞涩的小花骤然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钟黎的身子实在会长,从脖颈到腰身,每一寸骨骼都无一丝赘肉,偏偏被包的最严实的这个屁股上全是软绵的肉,是下贱的,深知如何讨好男人的软肉,挺翘浑圆,白嫩饱满,像是刚蒸好的白馒头。 菊蕊似是察觉到陆新禾灼热的目光,不安地瑟缩着,穴口淡粉的皱褶一收一缩,牢牢阻挡了对方窥探的视线。 陆新禾面无表情地看着,眸色逐渐暗了下来。 他缓缓伸出手,用手指勾着穴口的皱褶揉按起来,“这儿,”他沉着声音,“有人动过吗?” 钟黎簌簌发抖,黄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掉落,带着哭腔拼命摇头,“没有,没有,没人动过。” 陆新禾垂了眼,神色柔和了起来,“倒还算你乖。” 他有一下没一下揉着穴口,一边淡淡地说:“我从前想着,你这么个又懒又蠢的人,除了张脸说得过去,也不知要如何在外面存活。我就想着,你怕不是又要拿骗我的那一套去骗别人了。” 说到后面,陆新禾的语气阴沉了下来,手上动作也失了轻重,险些直接塞了一个指头进去。 钟黎蹬着腿扯着声音直喊疼,才让他回了神,重新细致地按摩着穴口。 “外人可不似我当初那般好骗,也不会像我一般心软,念着你怕痛,迟迟不肯动你。” “可后悔死我了。想着你若是被旁人要了,还不若我当初直接不顾你的意愿,强行要了你的好。也好过,之后的日子,日思夜想,把你抓回来了,要如何扒皮抽筋来得强。” 话音刚落,钟黎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瞳孔满是恐惧。 陆新禾却抬起头,冲他笑了笑,“倒算你好运气。” “别怕,既然还是头一次,那我轻点好了。” 粗砺的手指摩挲在紧致柔韧的肠壁,每一次抽送,都将带来一场快意的折磨。 “呃……唔嗯……”钟黎痛苦地仰起头,脑袋抵在床上,脖颈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像只引颈受戮的天鹅。 强烈的疼痛直直地刺向大脑,钟黎僵硬地张开嘴巴,尖叫卡在了嗓子,一动不敢动,唯恐带来更大的痛楚。 陆新禾微微皱着眉头,感受着花穴传来的强烈抵抗,动作越发粗暴起来。 “太紧了,放松。” 他轻轻开口。 钟黎满脸的泪水,无力地握着陆新禾的衣角,目露乞求,“好疼……小禾,好疼啊…求求你了,不要做了……” 陆新禾不答,食指继续在紧窄的后穴扩张,粗大的指关节卡在肠壁,恶意地蜷起,强迫稚嫩的穴道对他打开。 钟黎哭得直打嗝,抽噎不停。口水来不及吞咽,随着唇角滑落,把漂亮的小下巴沾得湿漉漉的。 他的气息都虚弱了起来,由于疼痛想要蜷缩在一起的身体却被陆新禾强硬地压着,无法动弹。 陆新禾的手指抽动得越来越快,他沉着脸,神色透出些许不耐烦,忍不住又加了根手指在紧致的穴口边抠弄着,在钟黎惊恐的拒绝声中强行塞了进去。 …太紧了。 陆新禾艰难地转动了下手指,温暖柔韧的内壁牢牢咬住它,难以抽动。 钟黎已经没了声音,小小的一团躺在床上,只间或发出细微至极的呜咽。 陆新禾瞧了,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抽出了手指,握住前面萎缩的性器包在手里,揉搓了起来。 很快,青涩的身体便挺立了起来,钟黎缓过了疼痛,睁开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地盯着陆新禾,竟显出股小鹿般无辜的神态。 他惯会看人下菜碟,见陆新禾这番作态,立马软着声音求饶:“小禾,小禾,求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们下次再做都行,好吗?” 陆新禾脸上看不出多大神情,指甲在性器顶端可爱的蘑菇头上扣弄,钟黎腰一软,瞳色渐渐变得迷茫了起来。 钟黎没经过什么性事,身子毕竟青涩,很快便颤抖着射了出来。 陆新禾握着沾了精液的性器缓缓撸动了两下,精液被涂满了小巧的柱身,陆新禾饶有兴致地勾起了唇角,松了手。 钟黎神色迷茫,唇边留着涎水,还沉浸在高潮的余韵中,没有回过神。 陆新禾却缓缓解了衣衫,阴茎在下身顶起一个明显的弧度,他解了裤子,粗大的肉棒立刻抖动着跳了出来。 钟黎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 4. 他按着钟黎的腿不准他动,下身贴上去照着白嫩紧窄的臀沟滑动了两下,性器感受到品尝到柔软美妙的触感的滋味,食髓知味,越发滚烫起来。 陆新禾红着眼,视线一错不错地盯在钟黎脸上。 钟黎刚高潮罢,身子半分力气也无,见了陆新禾的动作,心下凉了半截,几近绝望。 他此刻才算头一遭真真切切地后悔起来,暗恨当初自己为何要鬼迷心窍,招惹了对方,惹来如今这端祸事。 他一向知道自己生得好看,也贯来会利用这份好看为自己谋求些许便利。可若让他真枪实弹地被男人压在身下掠夺时,钟黎才突然觉了害怕无助起来。 他被陆新禾严丝合缝地压在身下,这个在当年他离开时还颇为瘦弱的少年今日已经完全长成了成年男人的模样,高大健壮。 他只用一只手按着自己,便能让自己毫无反抗的余力。连鼻翼感官所及的一切,都被陆新禾身上浅淡的薄荷香所完全笼罩了。钟黎被熏得晕晕乎乎,前面那根刚刚发泄完的小东西倒在小腹上,竟又颤颤巍巍地重新立了起来。 陆新禾瞧了,轻轻笑了下,“倒真是尝了甜头便巴巴往前凑……”他声音极轻,贴着单薄的唇瓣,甫一离开口腔,便被打散在空气里,没了声影。 钟黎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哼哼唧唧地啜泣。 陆新禾用手掌抬着钟黎的下巴,大拇指戏弄地塞进了他的嘴巴,红艳艳的小嘴被迫含了手指,滑腻的舌尖抗拒地抵着,把指头舔得湿漉漉,满是口水。 陆新禾直到听见钟黎受不住地从喉咙发出呜咽,才把手指抽了出来,缓缓移到白嫩的臀瓣间,把沾满口水的大拇指按在穴口摩挲顶弄着。 钟黎只觉一瞬间身上汗毛倒竖起来,他绷紧了臀肉,下意识张口叫喊:“不要!我不要!” 陆新禾却更重地按住他的两条腿,灼热坚硬的龟头抵住了稚嫩的穴口,逐渐加重了力道。 “啊啊啊啊啊啊!好疼,我好疼……呜呜……”一瞬间,钟黎的心跳都停止了一刹,内心被因强烈疼痛而生出的恐惧填满,耳边似是传来了嗡嗡的耳鸣。钟黎屏了呼吸,动也不敢动上一下。 “叫什么叫,睁眼。”臀肉被陆新禾的大手顺着拍了一巴掌,对方冷着声音,语气里却满是无奈。 钟黎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身体并未传来想象中的那般剧痛,身下本该被进入的地方一如往初,只腿根多了处火热坚硬的触感。 钟黎收了哭叫,讪讪地睁眼往身下一瞧,陆新禾果然没有进入他,只把粗长的那根塞进了自己的腿根摩擦着。 他的眼角还挂着泪珠,水灵灵的。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望着陆新禾嘲讽的眼睛,觍着脸,抽抽噎噎地抓着他的衣领,“小禾,小禾,你最好了……” 陆新禾嗤笑一声,不答。勾住钟黎两条青葱水嫩的长腿揽在身前并紧,挺着劲瘦有力的腰又快又狠地抽送起来。 钟黎娇生惯养的,连脚底的皮肤怕都没受过什么折磨,更毋论是最为娇嫩的腿根肉了,被坚硬无比的铁棒快速地摩擦着,没个十几下,便很快红肿了起来,哭着求陆新禾轻点。 陆新禾却再不惯他了,置若未闻,兀自掐着细腿狠狠动着。 大概抽送了百十来下,陆新禾屏着气,额上汗珠飞溅,大手死死禁锢住腿弯一口气射了出来。 钟黎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陆新禾刚一松手,烂泥似的细腿便没骨头样的倒在了一边。 陆新禾也是头遭,虽未彻底要了钟黎,却也算心满意足。到底没多少经验,以致很快便泄了身子。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哭成一团的钟黎,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故意拍了拍钟黎被磨得红肿不堪的腿根软肉,感到手下的肉敏感地缩了缩,贴在钟黎耳边湿腻腻地说:“没用的东西,你说说你到时候被我破了身子,岂不是得哭死过去?” 说到后面,他像是提起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咬着钟黎红石榴一般的耳垂吃吃地笑了起来。 钟黎心里一凉,又委屈又害怕,大腿还疼得不行,抱了胳膊瑟瑟地发抖。 5. 三年前。 钟黎下了船,提着箱子四处张望了下,没看到家里派人来接。他微微皱起眉,心说难道父亲没收到他寄回去的信? 摇摇头,不再多想,提步向着码头外边走去。 码头上人来人往,留学归家的游子、搬运工人、管事,各式各样的人群混杂在一起。周围来往的人,视线有意无意地瞥到了钟黎身上。 他不像时下流行的那般,理着个三七头,却是留着最简单的发型,前额的碎发稍有些长,落在了眉毛两侧,显得蓬松而柔软。 他穿着一身低调却不失优雅的西装,肤色白得近乎反光。眼睛是黑溜溜的,像藏了一汪水。 一个工人搬着货物从钟黎身旁经过,钟黎并未注意到对方,径直走出了码头。 徒留工人呆呆地愣在了原地半晌,直到一个大汉走过时推了他一把,“愣什么呢,快干活呀。” 工人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鼻翼间似还残留着一股清浅的香气,他猛地摇了摇头,不敢再多想,蒙头干活了。 钟黎拦了个黄包车,单薄的唇瓣轻启,道:“去钟宅。” 车夫一愣,小心翼翼地问:“先生,是哪个钟宅?” 钟黎愣了一下,心里浮起一丝疑惑,这整个关东城,还能有几个钟宅呢?面上却不显,淡淡道:“城西钟宅。” 车夫低了头,声音小了下去,“小先生,钟家前个月就破败了,把宅子卖了出去,城西那家现在已经不姓钟了……” 钟黎身子一僵,许久,才干着嗓子道:“那就送我去那儿看看。” 一路上,钟黎面上没多大表情,心里却翻江倒海了起来。什么叫破败了?什么又叫把宅子卖了?钟黎简直不敢置信。 他是钟家二房的嫡子,他娘是钟老二的正房,却并不受对方喜爱,在他六岁那年便因病去世了。 但他毕竟是个嫡子,在同辈的几个少爷里又生得实在好看,当家的老太太偶尔见了,会把他拉到身边逗趣,以致生活可以说是十分滋润。 他对钟家人并无多少感情,却是打心里喜欢钟家的钱财。四年前刚成年没多久就被送到国外留学镶金时,就打定了回来要做个闲散少爷的主意,却不曾想到,如今他人是回来了,钟家,却没了。 钟黎心下戚戚,念及将来,一片茫然。 从黄包车下来后,钟黎随手打发了车夫车费后,便愣愣地站在了钟宅门口。 这个昔日辉煌无比的大宅子,现下却是一番破落凄凉的样子,牌匾掉在了门口,石狮子上满是草屑。 他终于死了心,又突然想到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银两,害怕了起来。 失魂落魄中,钟黎憋着一团火走进了关东城最大的赌坊。 他从前便是赌坊的常客,如今四年已过,赌坊虽说位置依旧,却也算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穿梭其间,没觉得从前的快意自如,竟有些畏手畏脚了起来。 正待钟黎准备随便找个场子先玩上两把时,却被几个衣着奢侈的青年男人们挡住了去路。 钱子石笑着看向了钟黎,瞳孔里却满是恶意,“哟,这不是我们堂堂钟家大少爷吗?怎的,不是出国留学去了吗?难不成是知道你家破产了,混不下去才不得不灰溜溜地回来吗?” 另外几个人顿时哄笑起来。 钱子石和他算是老对头了,两个人从前便互相看不对眼。同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败家少爷,钱子石却没他来得自由,时不时还会自家老爹拎回去教育一番。而钟黎的爹却才懒得管他,任他在外面做了什么,都不会干涉。 如今恰逢钟家败落这样一个天赐的好机会,钱子石时隔四年又重逢钟黎,又怎会不趁机好好整治他一番呢? 钟黎涨红了白嫩的脸皮,愤愤地瞪向了钱子石,“你,你胡说些什么!” 钱子石:“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钟黎一噎,心里恨极,却不知从何反驳。 钱子石那旁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其中一个男人出来道:“没想到钟少爷四年不见,出落得越发让人心动了呀。” 他说得下流至极,毫不掩饰自己的羞辱之心,让钟黎越发愤怒起来。 “不若这样,咱们赌一把,谁赢了就答应对方一个要求。”钱子石插话。 钟黎嗤笑,“你当我是傻子吗?” 钱子石:“你怕了不成?几年不见,别的没长进,胆子倒越发小了。”说到后半句,他轻轻叹了口气。 钟黎心知对方是在故意激怒他,却还是没忍住上了当,握着拳头生气地说:“赌就赌!” 钱子石拍手,笑道:“不亏是钟少爷。” 钟黎紧张地看着庄家将蛊扣打开,揭去了外罩。待看清骰子后,脸色一瞬间白了下去。 他看着钱子石不怀好意的眼神,心里凉了半截,又忍不住后悔起来,心里暗恨自己为何那么沉不住气,可任他再如何悔恨,都已改变不了面前的局势了。 钱子石微笑了起来,“钟少爷自然会愿赌服输吧?” 钟黎青着脸,僵硬地回道:“少废话。” 钱子石等人慢慢露出了一个恶劣的笑来,上前将他围在了中间,“既然这样,那就请钟少爷换上女装,绕着关东城走上一圈好了。” 钟黎愣在了原地,猛地抬头看向了钱子石。 6. 钟黎涨红了脸,白皙的面皮浮起了一丝盛怒的薄红,越发衬得色如春晓之花,目如秋水。 “你,你……”他气得语结。 钱子石却轻佻地一手拍过他指向来的青葱般的指头,笑着问:“怎么?这可是你自己应下的。” 钟黎哽住了。 他挺着脖子,强忍住转身走人的念头,气急道:“穿就穿!谁说爷不敢了!” 从赌坊的单间推门而出,钟黎不自在地扯了扯洋装的裙摆,感到股间传来透凉的通风感,屈辱地抿了唇。 他前额的碎发完全收束了起来,露出白净的脸蛋,后面打了摩丝,固定起来,别上假发发髻,竟显得毫不违和。 “…这总行了吧?”避开钱子石等人投来的意味不定的眸光,钟黎侧着小半张脸,羞怯地小声问。 钱子石无声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强行忽略掉心头酥酥麻麻的感觉,猛地摇摇头,“别,还得出去。” 钟黎握紧拳头,感到周围投过来的越来越多打量的目光,心下隐隐感到不安,一咬牙,推开钱子石,踩着不合脚的女子皮鞋磕磕绊绊地冲出了赌坊的大门。 甫一离开赌坊,钟黎还来不及雀跃,突然想到自己现在的这番打扮,漂亮的脸蛋瞬间扭曲了起来。 他恨恨地踢了脚地面,却反把自己娇嫩的脚趾头磕痛,险些痛呼出声。 眼眶因疼痛再次红了起来,眼角蓄着些水光,秀眉也轻轻颦住,钟黎毫不自知,他现在,到底是如何一番活色生香的模样。 他想到方才受的欺辱,又想到连踩在脚底下的地面都要跟自己作对,不免悲从中来,只觉生活无望。 还沉浸在绝望的心情中,钟黎怏怏地提步欲走,却一不小心,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光洁的额头磕在对方坚硬的胸膛,鼻子恰好撞到了男子身上的扣子,钟黎鼻子一酸,眼泪便落了下来。 他猝不及防,晃着身子眼看就要仰摔过去。 那边的男子却一把扶住了他摇摇晃晃的身子,紧接着,便是一个清亮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羞涩响起,“姑娘,小心。” 钟黎:? 谁是姑娘?他瞪了眼,抬起头就想发火。 谁知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红了两颊的少年,看起来约莫是还没成年,瘦瘦高高的,长得倒是颇为俊秀。 钟黎见他一幅羞得快要冒烟,眼睛错乱地四处张望着,就是不敢落在自己身上的样子,不知怎的,竟觉得有点好笑。 他心说自己这番不伦不类的打扮竟也真有男子会上当,心理上,也就不免居高临下了一些。鬼使神差的,骂人的话到嘴边打了个滚,竟又被他自己咽了下去。 他收回了胳膊,左右拽拽,轻轻扯了扯袖子,垂了眼,低低地“嗯”了一声。 陆新禾只觉手上重量一轻,原本被扶在手间,柔若无骨的两条胳膊便被抽离了。他的心登时失落下去,似是心也猛地变轻了一点,就像……就像是心尖被带走了什么一样。 陆新禾藏起失落的神情,悄悄抬了眼,想看一眼面前的“姑娘”。却不料望过去,见“她”细白的脸蛋上,眼眶竟是红彤彤的,像是受了什么欺负。 他心尖一疼,脑中还没理清自己的心意,话已脱口而出,“姑娘,你……你这是怎么了?”他顿了顿,红着脸,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了,“若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不定…不定我还能帮你。” 钟黎听了,指尖一颤,某个不可言说的念头一瞬间福至心灵,涌上了心头。他的脑海一片混乱,身体却已先一步做出了决定,“……嗯。” 陆新禾见她愿意开口,大喜过望,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努力克制住害羞的情绪看向钟黎,认真地说:“我会帮你的。” 陆新禾带着钟黎上了茶楼,在包间里待听完钟黎的叙述,心中酸胀不已,看着钟黎莹白的脸庞,抑制住自己的满心怜惜。想了想,突然惊喜道:“姑娘既会弹那西洋的乐器,不若来当我的家庭教师好了,我也能趁机照扶姑娘一二。” 钟黎心里忐忑不安地随陆新禾上了茶楼,见他问询,一番借口在腹中酝酿一路,终于还是捏着嗓子,缓缓说出了口。 他自称是留学归来的小商人之女,谁料家中突生了变故,家产散净,爹娘也陆续病逝,徒留她一人于世。 她除了会些西洋乐器算是傍身之技外,实在不知该如何讨生。 见这脸嫩的小少年没对自己的说辞生疑,甚至连查都不查上一番,钟黎心中窃喜,缓缓出了口浊气。 他哪知,陆新禾,整个老三区陆家唯一的嫡子,将来陆家掌上钉钉的掌门人,也是昔日北方政府大秘书陆先生的遗子,生来便富有一切。 他又怎会想到,如今,会有一个男人为了骗他的钱,从而扯出这般可笑的谎言呢? ——他自是不知道。 陆新禾心里欣喜得紧,面上挂着羞涩的笑,实在纯情不已,“我叫陆新禾,姑娘,你呢?” “钟黎,”钟黎低下头,“我叫钟黎。” “钟黎”,陆新禾把这两个字含在舌尖反复琢磨,竟品出一股难言的甜蜜。 钟黎却重新抬起头,向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来,“我今年虚岁已有二十三,想是虚长了你几岁,不若叫你小禾,可好?” 陆新禾看着他红艳的唇瓣吐出自己的名字,只觉得耳朵烧红,轻轻应了声,“当然。”你叫什么都好。 7. 倚翠取了貂毛披风过来搭在了陆新禾身上,嘴上轻声念着:“小爷,天儿冷了,也不多穿上些,当心冻着。” 陆新禾摆摆手,也不多言,收紧了毛绒领口继续站在院门边上翘首以待。 倚翠瞧了,叹了口气,退到一旁和拂冬低声埋怨:“也不知小爷是从哪儿请回来的先生,真是好大的面子,竟让咱家小爷这么等着。” 拂冬亦是不满,却不似倚翠那般心直口快,自知不好议论主子的事,只轻声道:“我去给小爷添个暖炉捧着。”说罢,便退回院内了。 等拂冬碰了暖炉出来,正欲递给陆新禾,却不料陆新禾见了宅子前停下的黄包车,猛地大步上前,眼神亮晶晶地看向了来人。 下人们心中惊疑,不免也抬了头,悄悄望去。 却见一约莫二十上下的女子下了车,个子高挑,身着一白色洋装,香肩披了珍珠蕾丝的云肩,细长的腿露在外面,白得近乎扎眼。 倚翠见状,从对来人相貌的惊艳中回过神来,在心里酸酸地低啐一下,呸,这是打哪里来的狐媚子,可把我家小爷迷得神魂颠倒了。 陆新禾欣喜地看着钟黎,见“她”从黄包车上下来,本想伸手去扶,手抬了一半又想起“男女授受不亲”之言,一时顿在了空中,然后纠结间,钟黎便已走到了他的身旁。 “小禾,我到了。” 陆新禾猛地回过神,待闻到钟黎身上浅淡典雅的体香,涨红了脸,慌乱地低下头,“嗯……嗯,我们进去吧。” 拂冬这时也把手中的暖炉递了上前,“小爷,捧着暖暖手。” 陆新禾接了,反手却递给了一旁的钟黎,“钟……钟老师,你捧着吧,今日天冷,你穿得少,别冻着了。” 钟黎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谢谢小禾。” 陆新禾羞涩地笑起来,摇摇头,“没什么。” 徒留身后的倚翠拂冬等贴身伺候的丫鬟气歪了脸。 钟黎说是会些西洋乐器,却也只是略通皮毛,技艺并不精湛。当然,若真要糊弄糊弄不懂的人,倒也算足够。 他技术不怎么样,架子却摆得十足。坐在钢琴前,腰背挺得笔直,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黑白键之前穿梭弹动,像是翻飞起舞的蝴蝶。 陆新禾没听清他弹了些什么,光看着钟黎低垂的漂亮的侧脸,心潮涌动间便过去了一曲的时间。 钟黎弹罢一曲,偏过头微笑着看向陆新禾,柔声问:“小禾,怎么样?” 陆新禾恍恍惚惚地想,钟老师的笑容真好看,钟老师的声音也好好听,略微有些低哑,却更显得温柔了。然后面上一边重重地点了点头,“老师弹得真好。” 钟黎羞涩地笑起来,长长的睫毛微微低下,在脸颊上映出一片分外温婉的阴影。 却不知,他心里正长舒了一口气,感慨道还好还好,这陆新禾是真不懂乐器,如此,倒也方便自己忽悠人了。 一个心怀鬼胎,一个芳心暗许,一个时辰的功夫倏然而过。 送钟黎出了陆府,倚翠见相送的自家小爷被钟黎劝回了内院,忸怩地扯了扯手中的帕子,看了眼钟黎莹白如玉的脸庞,心一狠,抬了头道:“钟小姐是吧?” 钟黎浅笑着点点头,心里则在感慨,他这个便宜学生府上的小侍女倒真是个顶个的好看。瞧瞧面前的这个,这漂亮的蜜桃般的小脸蛋,水盈盈的眸子,陆新禾,啧啧,倒真是艳福不浅。 “钟小姐,我们家小爷很看重你。”倚翠忍着心里的酸意点“她”。 钟黎:“小禾是个好孩子。”不是好孩子,爷会想来骗他吗? 倚翠:“我伺候我家小爷这么多年,头一次见他对别人这么上心。” 钟黎心中尴尬,面上装作不知,笑道:“有吗?”然后见到门口停下的黄包车,一摆手,加快步伐溜走了。 倚翠愣愣地傻站在原地,过了半晌,看着钟黎溜走的方向愤愤地跺了脚地面,“不识好歹!” 钟黎从梦里醒来,只觉浑身都疼得厉害,尤其是大腿根处,更是火辣辣地痛着。喉咙干涩不已,他半撑起身子,迷迷糊糊地叫着:“水,水……” 一道娇小的身影走了上前,扶着他的脑袋给他喂了一茶杯的温水。 钟黎喝了水,嗓子不再干疼,摇摇头,记忆终于慢慢回到了脑海。他这才想起,自己竟是被当初扮女人骗了对方钱的陆新禾给抓了回来。 他想到昨日陆新禾那些不留情面的手段,心下戚戚,缩了身子,蜷成了一团。 然后回过神,看清了面前喂水的人,不免惊呼出声:“倚翠,是你!” 倚翠冷冷地看他,并不作答。 钟黎三年前还在陆家做陆新禾的钢琴老师时,就已和倚翠相识。倚翠生性活泼,对陆新禾十分敬重,看出陆新禾对钟黎的心意,自是努力帮忙成全,两人也不免经常交集,一来二去倒成了半个朋友。 如今他被陆新禾抓了回来,再见倚翠,她却对自己横眉冷对,一副横不得啖其骨血的仇恨模样。钟黎委屈不已,对着倚翠哀哀乞求:“好倚翠,你可原谅我吧。我如今怕是要被你家小爷整死了。” 倚翠气极,忍不住啐骂一声:“你活该!” 她见了钟黎现下这番男人的打扮就火冒上涨:“你当初骗我家小爷的时候怎没想到今天?钟黎啊钟黎,你可真不是个东西,你可知这几年来,我家小爷为了你,生生磋磨成了什么样子吗!” “倚翠!”陆新禾推门而入,听到倚翠的指责,抬高了声音,“你出去!” 倚翠一怔,没想到被陆新禾听了个正着,见着陆新禾冰冷的脸庞,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替陆新禾心疼,低了头,弯身退出了房门。 8. 钟黎乍一看见陆新禾进来,吓得下意识往床头缩了缩。 待看清陆新禾因看见自己的动作,而变得更为冰冷的脸庞,心里一抖,忍不住暗骂自己一声蠢货,然后赶忙强行挤出一个讨好的笑来,结结巴巴地:“小禾,你,你来了……” 陆新禾的眸光冰得像是能冻死人。他上下打量了钟黎一番,唇边慢慢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来。 钟黎直让他看得心里发虚,腿根又不断传来火烧一般的刺痛,莹白的俏脸不免便带上了几分僵硬。 可落在陆新禾眼里,却显然又是另外一种原因了。 他心下冰凉,胸腔的空气似被尽数掠夺,几近缺氧。 钟黎笑得嘴巴快要抽筋,尴尬地跪坐在床榻,手中的被子悄悄纠结地扯成了一团,陆新禾却看也不向他这边看上一眼。 他坐在一旁的雕花椅上,视线遥遥地落在窗外,一言不发。 钟黎憋了又憋,最后实在忍不住这份尴尬,讪讪地开了口:“小禾……” 陆新禾睫毛一颤,却并未回头。 钟黎咬着下唇,纠结不已,低了头,还是继续缓缓道:“小禾,我知道我错了。可你如今也瞧见了,我确实是个男人。你要报复我,我都认了,那,你……可有消气?” 陆新禾猛地站了起来。 雕花的紫檀木椅在地面蹭出“呲”的刺耳尖音,钟黎吓了一跳,上半身一时不稳,左右晃动着要摔倒,待他好不容易稳定了身形,却见陆新禾已大跨步走到了自己面前,面色深沉地看着他。 他的脸色难看得厉害,声音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钟黎,你说我只是要报复你?” 钟黎害怕地瑟缩了一下,抬着头,小心翼翼地看向了陆新禾,漂亮水润的眼睛里却依然充满了不解。 他不懂,陆新禾突然在气些什么,只好忍着心里的不安,试探性地低声问:“小禾,怎么了?” 陆新禾僵着脸,恨恨地瞪了钟黎半晌,突然深深地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里面的情绪便又好似烟消云散了。 ……也可能不是烟消云散,只是习惯性地掩饰起来罢了。 钟黎逃跑的那三年里,陆新禾每天都在练习着如何掩饰,他已经太熟悉了。 “咚咚”。 门外传来轻叩门环的声音,丫鬟在门口轻声唤着:“小爷,饭送来了。” 陆新禾回了神,一摔手,不愿再看钟黎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转身重新坐回了雕花椅上,“端进来。” 丫鬟闻言,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把饭放在了桌子上后,便又目不斜视地俯身退下了。 钟黎蜷着一团缩在床头,瞧见饭,才突然感到久不进食的胃部传来阵阵痉挛。 他嗅到饭菜的香气,悄悄咽了下口水,修长的手指按在肚子,用余光瞥到一旁沉着脸的陆新禾,到底不敢说些什么。 陆新禾兀自气了半晌,又觉得没甚意思,他不是早就该明白钟黎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了吗? 他的心里,从未有过自己。 陆新禾垂了眼,陡然抬高了声音:“不过来吃,还在等些什么?要我请你吗?” 钟黎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又立马欣喜了起来。 他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起来,一边连连道:“不用不用,小禾,我这就来吃。” 结果许是动作太过匆忙,钟黎下床时纤细的脚腕被皱成一团的被子绊住,一个不小心,栽下了床去。 他摔了个眼冒金星、泪花飞溅,脑子晕晕乎乎还没爬起来,一双温暖的大手却勾过了他的脑袋,揽着秀美的腿弯一把将他打横抱起。 陆新禾皱着眉,低头看着红了眼的钟黎,“你倒越发蠢不可及了,下个床都能把自己摔倒。” 钟黎委屈地瘪了瘪嘴,本想踢脚,却被陆新禾扣住抱去了桌子那边。 手掌下是陆新禾强壮有力的胸膛,脑袋枕在了陆新禾宽阔的肩膀,钟黎不知怎的,突然红了脸,后知后觉地想到,他的“小徒弟”,倒真是长大了啊。 9.暗妒 钟黎狼吞虎咽地扒着饭,由于衣衫过于宽大,一小节皓白如玉的手腕便那么露了出来。 陆新禾瞧了,微微皱了皱眉,嘴唇微动,似是想开口说些什么,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住了。 结果不一会儿,钟黎便又出了差错。 他吃得太过着急,导致饭菜卡在嗓子里,猛烈地咳了起来。他咳得眼泪都要流了出来,手上赶忙哆嗦着想要倒杯茶,把咳嗽压下去。 结果手刚落到茶壶,却被陆新禾按住了。 对方身子微微向这边倾来,下一秒,自己整个人便再度落入了陆新禾宽大的怀抱。 温暖的大手轻轻拍打着后背,陆新禾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无奈,“这茶凉了,别喝。” 钟黎眼泪汪汪地抬头看他。 陆新禾眸光一闪,不自在地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我让人新添些茶水上来。” 丫鬟刚把茶水送来,钟黎便迫不及待地端起茶壶倒了一满杯的水,仰头一饮而尽。 许是送茶的小丫鬟新来不久,做事还不甚熟练,被钟黎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上的托盘一时不稳,直直摔在了地上。 坚硬的托盘角在掉落时划过钟黎纤细水嫩的手腕,刹那间,留下了一道红肿的印记。 陆新禾脸色一瞬间沉了下去。 小丫鬟脸一白,哆哆嗦嗦地一膝盖跪在了地上,连声告罪,“对不起小爷,对不起小爷,我错了……” 陆新禾充耳不闻,伸手一把将钟黎被划到的那只手腕拽过来,待看清红印已慢慢变成了青紫的颜色,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连东西都拿不稳,我看你也不用待在陆家了。” 小丫鬟闻言,浑身颤抖起来,声音里也掺了一丝哭腔,“小爷饶了奴婢这次吧,奴婢下次再也不会犯了。” 钟黎不自在地挣了一下手腕,见着跪在地上的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得紧的模样,不免就起了几分怜香惜玉之情。 他下意识开口劝道:“小禾,我看她也不是故意的,真要说起来,还是我吓着她了。不然,就算了吧。” 谁知陆新禾听了,却越发生气了。 他冷哼一声,握着钟黎手腕的虎口逐渐收紧,语气不明道:“你倒怜香惜玉得很。” 钟黎听了,心一颤,赶忙连连摇头。 他的手腕被捏得越发疼痛,指骨硌着内里的骨头,让钟黎忍不住下意识叫了声:“疼……” 陆新禾的脸色不变,仍旧挂着浓烈的冰霜,手上力度却不知觉间悄无声息地放松了一些。 “滚出去。”他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丫鬟,低声斥道。 丫鬟松了口气,明白这是逃过一劫,也顾不上主人的恩怨,手脚并用地爬出房间了。 钟黎红着眼看向了陆新禾,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眼波荡漾间,欲说还休。 陆新禾一甩手,丢开了他的手腕。 他背手立着,冷冷地扫了眼桌上吃到一半的饭菜,抬脚对着桌腿一踹,饭菜刹那间噼里啪啦地摔在了地上。 钟黎心脏猛地跳动了起来,身子也一齐僵住了。 “我看你也该吃饱了。”陆新禾冷笑着看向钟黎。 钟黎打了个哆嗦,想想自己吃了个半饱的肚子,委委屈屈地捏着鼻子,点头认了。 陆新禾面无表情地看他,“既然这样,那我饿了。” 钟黎一怔,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不解地看他。 “我饿了,我要吃你做的饭。”陆新禾一字一句。 钟黎身子一僵,尴尬地抓着衣服的下摆握在手里蹂躏,面上为难地瘪了嘴巴,耷拉着眉眼,“小禾,我,我哪会做什么饭呀……” “怎会?我倒记得老师以前,还经常带些糕点给我,说是你亲手做的呢。” 陆新禾说得平平淡淡,钟黎听在耳朵里,面上却尴尬地染上了一层红霞。 那又怎么会是他亲手做的呢?只不过是当初为了骗陆新禾,撒得谎罢了。 10. 钟黎僵硬地定在灶台前站着,想到把自己一路提溜进小厨房的陆新禾,苦巴巴地皱了脸蛋。 陆新禾坐在下人们搬过来的雕花椅上,手上端着茶,慢条斯理地品着,和这黯淡的灶房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见钟黎半天没有动静,陆新禾抬了眼,轻声开口:“老师怎么不动?” 钟黎闻言,整个人顿时打了个寒颤。 他梗着脖子扭过头去,细声细气地问:“小禾你……你想吃些什么?” 陆新禾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茶杯,晾着钟黎一个人尴尬地仰着小脸站在原地半晌,才缓缓道:“都行,老师做什么我都爱吃。” 钟黎听了,不觉荣幸,偏只更深地加重了恐惧。 他茫然地望了一圈灶台上的食材,想了又想,生怕陆新禾又催,紧张地揪着衣服的下摆:“……小禾,给你下面行吗?” 陆新禾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突然轻笑了一声,“好。” 钟黎笨手笨脚地琢磨半天,才终于点着了灶台。 他直接舀了一大碗水倒进锅里,不待水烧开,便一股脑把面条和青菜都丢了进去。 水溅起迸到钟黎的手背,吓得他直往后退了几步,险些撞到陆新禾怀里去。 他像只被踩着尾巴尖的猫崽子,顿时越发惊吓地猛地转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盯着陆新禾,想看他有没有生气。 陆新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一番动作,也不搭腔,任他继续做下去。 钟黎见状,怏怏地低下头,慢腾腾地又走回了灶台前。 他本想着,下个面应该比较简单。却没料到下个面也有危险,滚烫的热水会溅到他柔嫩的肌肤上来,留下一个浅浅的红点。 钟黎自知不能让陆新禾心软,只好不甘不愿地瘪着嘴巴,小心翼翼举起锅盖挡在身前,离得远远的只用铲子搅着面。 陆新禾在他身后坐着,见他这番举动下来,终究还是没忍住,无奈地摇了摇头。 过了片刻,一锅黏糊糊的面汤便算是做好了。 钟黎虽是不情愿,现下见到面做好,仍不免有些小得意,面上也就露出了一二自豪的神情来。 陆新禾冷眼瞧着,只觉好笑得紧。 他悠悠地在心头想着,这个钟黎,文不成武不就,活了二十多个年头也没攒下一个两个拿手的本事来。 生平除了花天酒地,自在享受,离了少爷的身份,便连基本的活计都做不会,想必当初若是遇不上自己,也实在不知会落到何等的地步。 他好吃懒做,没耐心,没本事,吃喝嫖赌却又堪称样样精通。那自己,究竟是瞧上他哪点了呢? 陆新禾缓缓地想着,若说相貌,他确是生了一副天赐的好脸蛋,一颦一蹙,尽是多情。 可依他陆小爷的身份,便是年少不知事时,见过的绝色皮囊也可说是不胜枚举,怎就……怎就偏偏看上他一个? 陆新禾想了三年,也不曾想明白。 现下他瞧着钟黎这蠢而不自知的小模样,仍然还是想不明白。 ——可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明明白白的事呢? 从一出生起,每个人便是稀里糊涂地来了。似也注定了,人的这辈子,都将稀里糊涂地过。 陆新禾摇摇头,看着钟黎不自觉露出的期待的眼神,轻笑一声,示意下人们把面盛起来端进膳厅,手上一使力站了起来,低头看了眼钟黎,转身,抬脚走出去了。 钟黎一愣,没等来夸奖,只等到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只好委委屈屈地跟了上去。 11. 陆新禾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这碗黏糊的面汤,挑了挑眉,抬眸看向趴在桌子另一边的钟黎。 钟黎正眼巴巴地望着他,漂亮的桃花眼睁得圆溜溜,一眨一眨的,透出股纯稚的诱人来。 陆新禾眸光一闪,微微错眼,避开了这灼人的视线。 他在心头轻叹一声,说不上失望,只是总归有些令人无奈。 这人总是这样,他笑意盈盈地看你,满怀期待地看你,黏腻地攀着你的胳膊,侧过脸温柔地对你浅笑……总是这样,做出无数个让你误会的动作,然后又自觉无辜地睁大眼睛,觉得自己实在什么都没有做。 钟黎还在期待地盯他。他头一次下厨,做出成品兴奋得紧,迫不及待地想要追问陆新禾味道如何,以致连对对方的恐惧都要忘记了。 他大着胆子黏黏腻腻地开口,用着像是喝了一罐花蜜一般甜腻的声音道:“小禾,你快吃呀。” 陆新禾握住筷子的手一顿,眉梢绷起一道冰冷的弧线,像是在克制着什么,轻轻低下头看他,“老师这么急,不若亲自喂我?” 钟黎一噎,缩了缩脖子,乖乖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不说话了。 陆新禾垂下眼睑,遮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夹起了碗里的汤面。 他吃得极为矜持,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疏离的气质,着实是个极为俊秀的男子。可也正是因为这份矜贵,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过于遥远,不可接近了。 钟黎却半分没有觉出这份疏离,很快便忘了陆新禾之前的威胁,忍不住又把整个上半身扒在了桌子上,期待地去看他。 “怎么样呀—”钟黎拉长了尾音,“小禾?” 陆新禾吃面的动作一顿,抬眸淡淡地扫他一眼,“老师急得很?”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浅笑,陆新禾放下了筷子,“你过来,自己尝尝。” 钟黎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抵过自己的好奇心,轻手轻脚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往陆新禾那边走了两步。 “……那我尝一下。”钟黎先是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眼陆新禾的神情,见他不像在作弄自己,才慢慢地拿起了陆新禾用过的那双筷子。 他微微俯下了身,莹白的脸骤然靠近了陆新禾。 阳光正好,从窗台照射进来,洒在钟黎白净的侧脸,连上面细细柔软的小绒毛都清晰可见起来。 “……”钟黎尝了一口,漂亮的小脸蛋一瞬间便皱成了一团。 陆新禾歪过头,胳膊托着下巴,唇边勾着一抹玩味的笑容来,“如何?老师自己觉得怎么样呢?” 钟黎涨红了脸,低眉臊眼地垂下脑袋,不说话。 陆新禾轻哼一声,也不再为难他,重新拾起筷子吃起面来。 钟黎见状,手忙脚乱地拦他,羞臊极了:“小禾,你快别吃这个了,让厨娘重新给你下一碗吧。” “……不。” “啊?”钟黎有些没听清。 “……不必了。”陆新禾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面,一边缓缓应答。 “为什么呀?”面都是夹生的,还齁人得很,菜叶子也泛着一股土腥,钟黎又是羞愧又是不解,实在不明白小禾为什么还要继续吃下去。 陆新禾却不再理他了。 他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便把钟黎一肚子的问题吓得重新憋了回去。 哪有什么为什么呢,不过是自己觉得好吃罢了。 12.春光 用过膳食,陆新禾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唇,然后放下,抬眸淡淡地扫了钟黎一眼,起身回了内室。 钟黎心里不愿,面上还是委委屈屈地跟着。 他从午间起身后,便一直穿着宽大的内衫,照身形打量,约莫是陆新禾自己的贴身衣物。 因温度适中,钟黎也没觉出不对劲来,只吃饭时在心里嘀咕了句袖口太大。可他走起路来,但凡手臂摆动弧度稍微大些,衣襟下雪白如玉的柔嫩胸膛便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陆新禾看在眼里,嘴上没说些什么,走回内室的一路上,却再无一个下人敢抬头望去。 钟黎浑然不觉,甚至在看到枝上垂落的嫩叶时,还颇有兴致地伸手拽了一下。 因胳膊举起,衣领皱乱起来,薄嫩的胸膛上粉色的乳首也开始若隐若现。 陆新禾深深皱了眉,再也看不下去,一抬手,脱下深色的西装,自上而下地盖过了钟黎的头顶。 “小禾,哎呀,你干嘛呀?” 视线骤然被遮挡,钟黎脚下步伐失了方向,跌跌撞撞地摔进了陆新禾的怀里。 纤细的玉臂环在腰间,青年艳丽的脸庞贴在胸前,带来一阵心悸的触感,一股浅淡的白玉兰香气铺面袭来,陆新禾猛地乱了呼吸。 钟黎这边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步,刚把还染着温热的西装从头顶拿下来,就忍不住憋着嘴巴抱怨起来。他的声音黏黏腻腻,像是情人间的低语:“小禾,你怎么总爱捉弄我。” 陆新禾面上神色如常,暗地里,手指却悄悄使力蜷缩在了掌心,“披着,少废话。” 钟黎不高兴地撅起嘴巴,到底不敢再说下去。 春色大好,一片碧都纷纷扬扬地落下,似也被美景所迷,打着转儿,飞舞着落在了钟黎的发梢。 陆新禾一怔,回过神时胳膊已下意识伸过了钟黎的头顶,握住了那片贪春的花瓣。 钟黎愣愣地站着,仰起脸看他。 不知怎的,陆新禾突然想起昔日年少时,偶然陪家中老太太去梨园听得那出戏,台上小生羞红了脸,声音婉转,“三年来人在他乡心在此,深深怀念好……好襄阳。” 他望着钟黎澄澈的眼底,恍惚失了神。 不是深深怀念好襄阳,却是深深怀念……眼前这个人。 “小禾?小禾?”钟黎缩了缩脖子,不安地连声唤他。 陆新禾猛地回过神来,触及手中的花瓣,刚想随手扔开,转念不知想到什么,扔出去的动作做了一半,又堪堪收回,将碎花藏进了袖间。 他的眉梢紧绷,也没对此番举动做出解释,收了手,继续向前走着。 陆新禾茫然地看着他略显仓促的背影,疑惑地小声嘀咕了句,摇摇头,提步跟了上去。 进了内室,两人沉默了半晌,待陆新禾心不在焉地用完一壶茶,想起自己派人去查了关于钟黎的事情,突然开口问道:“这三年……你怎么过的?” 钟黎闻言,身子顿时僵硬了起来。 他的面上闪过了一丝浓浓的心虚,眼神飘忽,左言他顾起来,“啊……那个,那个,小禾,你怎么样?” 陆新禾挑了眉,放下茶杯,垂了眼,冷淡地看他。 钟黎被盯得越发心虚,两股颤颤,衣摆被握在手中,揉捏得不成样子。 陆新禾轻轻用手肘叩着桌面,一下一下,直像是敲进了钟黎的心上。 两相对视间,门外被下人轻叩了两下。 钟黎以猛地长长地舒了口气,以为可以就此逃过一劫。 陆新禾看在眼里,心头哂笑,扬声让人进来。 小厮低着头,也不敢抬头张望,送了什么文件给陆新禾后便又很快退下去了。 【“三年来人在他乡心在此,深深怀念好……好襄阳”出自锡剧《珍珠塔》,是剧中方卿和表姐互诉思念之情时说的话。因为不好意思直接说想表姐,就故意说自己很怀念襄阳啦,是句细细品来很甜蜜的情话哦】 13. 钟黎垂着头,四下张望,着意压抑不宁的心神。 那厢随着陆新禾面无表情地一行行扫过了文件上的黑字,眸色逐渐暗了下来。 待翻到底,陆新禾把夹子往桌子上一扔,因撞击发出“梆”的一声闷响。 钟黎吓了一跳,抬了头望去,恰好撞进了陆新禾幽深的眼底。 那里面尽是冻死人的冰渣,钟黎霎时害怕起来,语气不自觉放软,细声细气道:“小禾,你、你怎么了?” 陆新禾闭了眼,心下觉得可笑,又是笑钟黎,也是笑自己。 然后重新睁开眼,深色的瞳孔消了冰霜,再次变得一片平静,古井无波。 他定定地看了钟黎半晌,直把钟黎盯得眼神飘忽,再不敢看向自己时,才张了口,声音冷淡,“丰瀚文在天津满城打听你。” 钟黎如遭雷劈,脸色“唰”地白了下来。 他下意识跪了下来,一步步挪到陆新禾腿边,连连哀求:“小禾,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你对丰瀚文无意,只是贪图他的钱财?” 钟黎埋在陆新禾的膝间,嘤嘤地啜泣,闻言,身子一抖,漂亮的肩胛骨微微颤动,活似展翅欲飞的玉腰奴,嘴上却死死闭着,没有出声。 他心里怕极,又百般委屈,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被从前的冤家逮着不说,还要面对面地质问。 却半点不知悔改,也不悔干这些骗人的勾当,只是悔恨,一时不察,会被抓了回来。 却说这丰瀚文,是三年前钟黎自陆新禾手下逃走后,在天津城认识的又一个倒霉蛋。 丰瀚文名字起得文雅,本尊却是个招猫逗狗、舞枪弄棒的败家玩意儿,说起来,这倒确是和钟黎很有的聊头。 丰瀚文他爹是土匪发家,大字不识一个,是以对这嫡亲的儿子满怀期待,希望他能弥补一下作为老子的遗憾,做个出口成章的读书人。 从他名字中,对这期待,自也可见一斑。 丰瀚文却偏偏没能顺着他老子的心意,在自小浓厚的强行营造出的读书氛围下,偏在玩枪动刀子的道路上一路撒丫子狂奔而去。 要说父子俩怎么是亲父子呢,丰瀚文本人虽说不喜欢读书,却偏对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最是情有独钟。 以至瞧起来便情殊流俗的钟黎甫一出现在他的眼前,便叫打了二十多年光棍的丰大少爷心神摇曳起来。 钟黎自在了两年,终于把打陆新禾那儿骗来的钱财挥霍一空,恰好碰到这送上门的胖头鱼,怎会不动心思呢? “这位丰公子,倒比我要大气很多。”陆新禾垂眼看他,“他从一开始,便知晓老师你男子的身份了。” 他又没什么毛病,喜欢穿那女人的衣服,自然不会去哪儿都做女人打扮啊。钟黎面上嘤嘤切切,心下悄悄嘀咕。 “也是,我早该料到。”陆新禾勾了唇,语意不明,“倒是我愚笨了。” 钟黎听了,却深深地打了个哆嗦,越发紧张起来,使劲摇着头,“不,小禾,呜呜……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别这样……”我怕。 后颈被温暖的大手覆盖,脆弱的喉咙落在陆新禾的手间,随着对方逐渐加重的力道,让钟黎忍不住瑟缩着想要挣扎。 “……小禾,不,不要……” 陆新禾蹲下身,平淡地看他,“怕什么?怕我一时羞恼,杀了你?” 钟黎被戳中了心思,漂亮的脸蛋水润润的,莹莹的眼底蓄着一汪水,让人心动。他伸出双手抱住陆新禾的臂膀,做出依恋的姿态,小声求饶:“……没有,小禾,我知道你不会这样对我的。” …… “确实,我不会这样做。”陆新禾缓缓地,“那太便宜你了。” 下一秒,宽大的衣衫被不留情面地用力扯开,瘦弱莹白的身躯被迫舒展开来。陆新禾扣住了钟黎的手腕,面无表情地将他拖上了床。 14.初次 “小禾!小禾!你干嘛!”钟黎声音尖利地叫了出来,拼命攥着手腕想要挣脱,双脚瞪着地面,妄图往相反的方向逃去。 陆新禾却半点没有回头看他,他那丁点子力气,他甚至都不用刻意抵抗,只当做情趣。 粗暴地被扔上床,钟黎狼狈地栽进柔软的枕头,摔得眼冒金星间,亵裤被一把拽了下来。 股间一凉,钟黎还未来得及挣扎,陆新禾温暖干燥的大手便一巴掌扇了上去。 钟黎脑子“嗡”的一声,又羞又怕,脸颊烧红,双眸含着水,一时羞愤至极,把脸埋进了枕头里面。 陆新禾却偏要和他作对,钟黎越羞,他越要让他亲眼瞧着眼前的这一幕。 探手捏住他的下颌,陆新禾略一使力,便逼迫对方抬起了头。 他勾起唇角,眼底却无一丝温度,垂了眼,冷淡地问他:“不好意思?” 大拇指按在青年柔嫩的唇瓣上,逐渐加重了力气,重重地摩挲着。 下巴的颌骨被捏得生疼,钟黎仰了脖子想躲,漂亮的眼睛也起了一层氤氲的雾气。 眼角是红的,唇瓣也是红的,钟黎颤着声音,“小禾,我错了,你别这样,我怕……” 白嫩单薄的胸膛瑟瑟地抖动,两点红缨怯怯地缀在上面,嫩生得晃眼。陆新禾看在眼里,眸光逐渐暗了下来。 听到钟黎的求饶,轻笑一声,带动着胸腔的震动,传到钟黎的耳里,引来阵阵酥麻。 他俯下身,脑袋凑到了钟黎的耳畔,声音低沉:“就是要让你怕啊。”不怕,怎么会长记性呢? 陆新禾终于明白过来,对付钟黎,是绝不能心软的。 掐着细瘦的腿弯,陆新禾举起钟黎的双腿抵在对方脑袋两旁,饱满的臀瓣被迫高高露出,羞涩地展开后面隐秘的花蕊。 穴口紧闭,是青涩至极的模样,连周围皱褶都是嫩生生的,不安地收缩着。 陆新禾终于不再心疼钟黎身子青涩,手指强迫地挤开对方紧抿的唇瓣,被温热湿滑的口腔包裹,下身下意识一紧,昂扬的性器越发坚挺。 钟黎含着手指,屈辱地看他,难堪地闭了眼,泪水终于潸潸落下。 按捺下心中的心疼,抽出被含得湿哒哒的手指,陆新禾探到股间抵住稚嫩的穴口,轻轻揉了两下,便一股气捅了进去。 钟黎的身子剧烈地一颤,咬了唇,想要忍住啜泣。在陆新禾开始在脆弱的肠壁抽送起来后,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他哭得实在可怜,眼眶红通通的,像只被欺负的兔子,瘦巴巴的身子也被带动得一抽抽地颤抖,完全还是小孩子的哭法。 他也的确像个小孩子,像是永远不会长大,天真,却又天真的残忍。 本不该用于承欢的部位被肆意地抠弄,那是身体最柔软的地方,偏偏被人强迫打开了身子,露出稚嫩的内壁被男人粗暴鞭挞。 钟黎张着唇瓣,哭得一张漂亮的小脸湿漉漉的,涎水顺着唇角淌出,一塌糊涂。 不知何时,陆新禾褪去了衣衫,身下利刃青筋勃发,尺寸大得惊人。 他的心里憋着一团火,欲望与愤怒交织,灼尽了他的理智。 …… “你是我的。”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钟黎,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 粗长的性器破开紧致的穴口,从未品尝过的疼痛一瞬间涌上脑海,钟黎疼得忘了挣扎,连哭都哭不出来,整个人僵成了一团。 “疼、疼……别动,你被动……”身子蜷起,钟黎一动不敢动,抓着陆新禾的臂膀,神经质地重复。 甫一进入,肉棒被严丝合缝地包裹,每一处皱褶都被细细地安抚,肠壁紧致得不可思议,泛着迷人的温度,陆新禾一瞬间被强烈的满足感填满,舒畅地喟叹一声。 他怜惜地摸了摸钟黎煞白的小脸,见他双目无神,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虾米一般抱着身子。 可怜可爱得紧。 15.热切 心脏像是泡进了温水,连心尖都是热切的温度。 陆新禾屏着一口气,将根部还有一小节露在外面的性器不管不顾地完全捅了进去。 钟黎终于像个小孩子那样大哭了出来,“疼……疼!小禾,我好疼……” 泪水把整张漂亮的脸蛋打湿,显出那么几分糟糕的淫糜。 他无措地蹬着腿,妄图把身下那根恶劣地折磨着自己的刑具给蹬出去,哭得单薄的身子都在跟着颤抖,一抽一抽的。 陆新禾一声不吭,咬着牙往死里肏弄。 白面馒头一般的臀瓣肉莹莹的,轻轻一拍,上面的淫肉便要不知羞耻地颠动起来。 耻骨一次次重重地拍打在臀尖,直把莹白的皮肉磨得生红,挺翘肥软的屁股难耐地扭动,徒劳地抵抗着那令人欲罢不能的疼痛。 钟黎愈加哭喊:“好疼,你弄得我好疼……” 陆新禾抓过他两只乱打的小手握在一起,不让他乱动。 下体随之一记狠操,动作激烈得几乎连根部的两个同样分量可观的卵蛋都要一齐抵了进去。 钟黎无力承受,身子猛地高高弹起,连呼吸都停滞了几秒。 与此同时,陆新禾将他的双手按过头顶,俯下身凑到钟黎的耳边气息不稳地问:“原来你还知道疼的……” 暴涨的肉棒抵着脆弱的肠壁肆意碾磨。 “我还、还以为,你从不知晓疼呢。”陆新禾的眼里尽是仇恨,咬牙切齿道。 白皙的胸膛上,稚嫩剔透的乳尖俏生生地挺立。陆新禾用着得空的那只手,揪住挺翘的红豆用力拨弄。 一边大张大合地肏干,一边用尖利的犬齿撕咬着胸膛的红缨。淡粉的乳晕间尽是交错的咬痕,星星点点的红痕从耳尖一直蔓延到了肩膀顺着蝴蝶骨渐渐不可见。 钟黎哭得直打嗝,眼泪口水流了一脸,偶尔哭得喘不过气,狼狈地咳起来。 青涩的身子根本承受不住这般激烈的性爱,他又实在抵触男人与男人间的交媾,即使得了快感也分辨不清,只一个劲哭闹着挣扎。 陆新禾操得用力,肉棒每次浅浅地退出一点,便再度发狠地顶进去,龟头磨着深处的粘膜凌虐,撞得钟黎几次哭不出声。 他掰着青年修长柔韧的大腿,几乎要把他整个人扭过来,手掌按住抬高的那一瓣臀肉便在狭小的穴口里抽送起来。 捂着平坦的小腹,陆新禾向上用力一顶,手掌便往下深深地一按,恰好感受到性器顶过来的形状。 他一边喘气,一边轻笑了一声,断断续续道:“老师感受到了吗?我的鸡巴要把老师的小肚皮顶破了。” 说着,他还强硬地拽着钟黎的手往小腹上按。 钟黎被肏得头昏脑涨,恍惚间,竟像是真的感觉小腹要被顶捅了一般。 他吓得六神无主,哆哆嗦嗦地抱着陆新禾的胳膊哀求:“呜呜,不要……要肏坏了,不要……” “肏坏了多好,把你肏坏了……”陆新禾说着,又是一记猛肏。 钟黎瞬间惊吓地大叫,“肏坏了,我也养你……就我一个,养着你……” 钟黎很快便被强迫性地推上了高潮的顶峰。 他的耳边嗡嗡作响,后穴颤栗地阵阵紧缩,前面秀气的那根颤颤巍巍地一股接着一股喷在了自己的腿根。 陆新禾嗤笑一声,掐住他一片狼藉的腿根,掰成一条直线分开,次次整根捅入,“怎么这的淫荡,射了这么多?” 钟黎还在高潮的余韵中没有平复,闻言,只红着脸,摇着一塌糊涂的脸蛋,一个劲儿地小声否认,“没、我没有……” 陆新禾扣着他的肩膀穿过腿弯将青年一把抱起,还未释放的性器顺着黏腻的股沟再次顶了进去。 他掐着他的腰,把磨红的小屁股捞起来狠狠地肏弄,温热的肠壁犹有呼吸,贪婪地舔吻着粗硬的肉棒。 陆新禾越肏越激动,动作越发激烈,红着眼,将肉棒尽数埋入,抵着脆嫩的粘膜终于畅快地射了出来。 他一连射了好几波,直直地喷打在脆弱的内壁,钟黎抱了肚子,抽抽噎噎地叫着,像猫崽儿似的呢喃,“太多了,唔……受、受不了……” 谁不喜欢看漂亮的大美人哭呢【搓手手】 16.发热 钟黎半夜的时候发起了高热。 他被灌了一肚子的精液,把平坦的小腹都撑得微微鼓了起来。两条细腿控制不住地打着摆子,已经失了意识,却还是在默默地掉着泪珠。 ……的确是被肏狠了。 陆新禾用手指轻轻擦拭着他的眼泪,看见青年遍体的青紫淤痕,皱了眉想。 伸手捏住眉关,陆新禾摇摇头,到底是有些失控了。 他把发泄过后的性器缓缓从钟黎的身体里拔了出来,沉睡中也同样分量可观的肉棒与穴口分离时,发出了“啵”的一声清响,被肏成一个圆圆的口子的花穴不安地收缩着,满是白色的粘液。 陆新禾不动声色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慌忙移开了视线。 他随意擦拭完身体后披上外衫,用毯子裹住钟黎光裸的身体,抱去清洗了。 但洗的过程,可以说是颇为艰难。 陆新禾自是不愿意旁人碰到钟黎的身子,所幸便亲自动手。 但钟黎被欺负狠了,昏睡中也敏感得过分,陆新禾屏着气想要伸进去替他清理肠道里的精液,却被他一个劲躲着挣扎着哭闹。 他哭得直打嗝,眼睛还是闭着的,没醒。只哭得厉害,嘴上还在可怜地求着,“不要了,我不要了……受,受不了了……” 明明陆新禾是在为他清洗身子,却把自己弄了一身的水。 到最后,他拱着一肚子的欲火,也只草草给钟黎洗了表面。 果不其然,他半夜便发热了。 陆新禾是揽着钟黎一块儿睡的。 睡得正熟间,他隐约感到怀中人在不安分地乱动,还不住发出低低的呻吟。 他拧着眉,半睡不醒地打了个哈欠,声音低沉道:“老师,怎么了?” 没有回应。 钟黎哼哼唧唧,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温香软玉在怀,陆新禾又被他哼得直冒火,沉着气,起身点亮灯,朝他看去。 昏暗的灯光下,钟黎双颊通红,睫毛湿漉漉,一缕一缕的粘在一块儿,唇瓣也是水红水红的,微微张开,发出了难受的低吟。 陆新禾先是错乱了一步呼吸,随后又赶忙意识到问题,俯下身轻轻拍了拍钟黎的脸蛋,放缓了声音:“老师?钟黎?哪里不舒服吗?” 钟黎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脸颊耳朵都热得厉害,他有些委屈,意识又不大清醒,揪着陆新禾胸前的衣服不放,声音还带着哭腔,“……我难受,好热。” 陆新禾心软了,他回握住钟黎的小手,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哪里难受?” “……到处都难受。腰疼、屁股疼、腿疼……全身都疼。” 陆新禾闻言,顿时错愕,哭笑不得地摇摇头,他抬手摸了摸钟黎的额头,是滚烫的,拧眉,下意识把被子往他脖子下面掩了掩。 然后抬高了声音,“来人,去请医生。” 屋外守门的小厮应声回好。 陆新禾视线重新移回到了钟黎的身上。 他迷迷糊糊地哼着难受,像只讨宠的西洋狗,不住地往自己身上蹭,像是在乞求怜爱。 他越看,越没了脾气,搂着钟黎半分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怀中的珍宝。 陆新禾自嘲一笑,心想,他可真算彻底栽在钟黎身上了。 无声地叹了口气,陆新禾伸手轻柔地摸了摸钟黎红霞满面的脸庞,他缱绻地在对方的唇边映下了珍而重之的一个轻吻,闭了眼,就……这么悄悄的一次,不会被他知道的。 ……他若是知道,就又该仗着自己的这份爱重,让自己拿他没有办法了。 17.伤药 睡得正熟间被陆家小厮匆匆叫醒的医师还来不及发脾气,听得陆新禾的名讳,腿一软,披上的大褂没扣齐整,拿了医箱便慌忙向外走。 床榻间被惊醒的妇人发出了一声呓语,带着不满,“又是哪家的贵人,大晚上的,就知道折腾你。” 医师没回头,语气平静中夹杂着一丝惊恐,“妇道人家,别胡说了,是陆家来的人。” 说罢,他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靴子,急遽地离开了。 半撑起身子的妇人侧靠在床头愣了半晌,突然间,脑子中一道闪电飞速划过,她心绪不宁地想,陆家?竟是那个陆家不成? 夜色泼墨。 关东城内星星点点,一片寂静。 唯独陆府大宅,此刻却一派灯火通明。 倚翠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一旁的丫鬟也困意弥漫,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小声问道:“倚翠姐姐,小爷那边是怎的了?” 倚翠自从下午见过那狐狸精一面后,便被陆新禾明着暗着赶离了内院,往日在小爷身旁伺候的一众侍女也都被通通遣散,哪能知道她家小爷现下那边发生了什么? 她心里气极,面上却不显露,不愿让旁的丫鬟知晓,便淡淡地说:“主子的事哪轮得着我们下人多舌?” 小丫鬟被她冷眼扫过,吓了一跳,怏怏地松开手,不敢再问。 倚翠已退身向内院走去,她脚下步子踩得用力,心里愤愤地想,多半是钟黎出了什么篓子,若只是小爷自己,断不可能弄出这般大的动静来的。 想到这儿,她眉眼已蔫了下去,又是气愤钟黎,又是替自家小爷委屈,这其中,却还有着那么一丝丝的担忧。 倚翠不承认,这是在担心钟黎,脚下却默不作声地加快了步伐。 “陆爷,这位公子是发热了……”医师的视线从诊脉的手指下那一小节皓白的手腕上遍布的青紫慌忙移开,像被灼伤了眼似的,头低到了胸前。 陆新禾皱了眉,“我知道,给他治。” 医师连连点头,自觉说了废话。写下药方,待陆新禾派人拿了单子去煮药时,犹豫再三,余光扫过床榻间,被金丝绣花的棉被盖住全身的年轻男人。 对方正间或发出似是从齿缝间逼出的破碎啜泣,陆新禾则毫无顾忌房内还有外人,俯身贴在他的耳边,细细地亲着他红烫的脸颊。 医师一咬牙,走到了他的身旁。顶着陆新禾冷冽的眸光,启声道:“陆、陆爷,那个……那个,男子间行事毕竟不抵女子,还需有事前准备……”他打了个磕巴,在陆新禾面无表情的注视下,断断续续:“若是……这位公子那处有伤,还需上药,不然恐高热不退。” 说罢,他深深埋下了脑袋,久久未听到陆新禾开口,就在他满头冷汗,惶恐不安地以为自己不该说这些话的时候,却听到陆新禾这才缓缓地开了口,“多谢医师提点。” 他沉默了一下,“不知医师可有这方面的伤药?” 医师深深地长出一口气,慌忙道:“有的,陆爷,明日我便派人送来。” 陆新禾已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就在他即将跨出房门的刹那,突然声音平静地道:“医师无需感到忌讳,就算旁人问起今晚发生何事,也大可照实所说。” 医师闻言,却愣愣地定在了门口。 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脑海细细思索起陆新禾刚刚的话来,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位陆爷是个什么意思?想让全关东城的人知道他玩了个男人? 18. 钟黎的意识昏昏沉沉,眼皮沉得厉害,整个人一片混沌。 恍惚像是听到有人在耳畔细细地安慰,他茫茫然听了,也不知真假,睡梦中便突然委屈了起来,断断续续地啜泣。 那人瞧了,手足无措,轻柔地擦拭去他眼角的泪水,越发放柔了声音。 钟黎身上还是难受,眉心却不知不觉间舒展了开来。在这似梦似真的呓语中,终于淡忘了那难捱的病痛,沉沉陷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缓缓睁了眼,却见天色早已大亮了起来。 便又是新的一天了。 “醒了?” 钟黎大病初醒,意识不甚清醒,昨日刚被开苞,被陆新禾翻来覆去折腾得厉害,晚上又发了高热,吵闹一宿,乍一醒来,哪哪都不舒坦。 他被眼前的亮光晃了眼,茫然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乱,耳畔便听到一声低沉的问话。 昨日种种不堪思绪的画面顿时纷纷涌上脑海,疼痛还未回神,眼里已下意识蓄了莹莹的一汪水来。 青年面色憔悴,浓黑的睫毛微颤,细润白皙的脸庞泛着一点红,尽是委屈。 钟黎蜷起身子便想往被子里一缩,瑟瑟发颤。 怎想因身上的酸痛,动起来便牵连着七经六脉,后穴被使用过度的地方更是没了知觉。 钟黎又哪里吃过这般的苦头呢?刹那间,眼泪落得越发凶了。 陆新禾知他醒来,定是会怕了自己,如今亲眼所见,虽早已有所预料,仍不免心里浮起了苦涩,僵硬了一瞬。 他闭了闭眼,将那些汹涌的、难以言表的情感尽数压下,再睁开时,便又是叫外人心惊胆战的陆爷了。 “乱动什么,身上不疼了?”冷淡地开口。 钟黎应声发出了长长的一声抽泣,又自觉露了怯,慌忙捂住了嘴巴。 陆新禾居高而下瞧着他在被子里折腾,细白的脖颈露了出来,一小节骨头微微凸起,很脆弱,陆新禾一只手都能握住。 他已经可以轻易地掌控住眼前的这个人了,就像他可以轻易地握住他柔弱的生命。 摇摇头,赶走那些纷乱的思绪,陆新禾垂下眼,“起来喝药。” 被子下的团子抖了抖,还是没动。 陆新禾所幸不再等他,直接俯下身伸手扣住了他的后颈,像掐着猫的后颈肉那般把钟黎翻了过来。 “你都、都那样了,还要欺负我……”被强迫着把脑袋露了出来,钟黎挣扎不开,越发委屈,怯怯地看着他,被逼急了,忍不住道。 陆新禾一怔,伸手的动作顿在空中,定定地看他半晌,突然起身摔了袖子,离开了房间。 钟黎愣了片刻,看着空荡荡的内室,抱了抱胳膊,茫然地眨眨眼,泪水“唰”地砸了下来。 他身上到处都疼,心里更是委屈。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又总心存侥幸,自我欺瞒。 他是虚张声势的富贵花,脆弱又嚣张,合该被人折下,养在深院只有阳光的露台。 钟黎自我哀戚伤感之际,突然听得门外传来铁环叩击的声音,下一秒,内室的门便被推开了。 陆新禾端着药又回来了。 钟黎悄悄竖起了耳朵,也忘记要难过了。 他眼眶还红着,在心底愤愤不平地想,就算陆新禾向自己道歉,他也是绝不会原谅他的。 结果直到陆新禾扶着他坐了起来,钟黎也没听到他向自己说一句话。 陆新禾端着药碗递到了钟黎的嘴边,示意他喝下。 青年却瞪他一眼,把唇瓣抿得越发紧了。他连眼尾都是石榴一般的红,红艳艳的,有些透明,这样看人的时候,便显得格外的动人。 陆新禾皱了眉,以为他要闹,神色一瞬间严肃了起来。 钟黎瞧见了,便有些怕,脖子往后缩了缩。回过神,又难堪起来,嗫喏着唇瓣半天,看着陆新禾不近人情的俊脸,带着哭腔小小声来了句:“你欺负人。” 陆新禾终于再次地心软了。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放弃了喂药的动作,将碗放在了桌上,捧起钟黎的脸庞用拇指拭去一滴滴的泪珠,语气缱绻,“知道错了吗?” 钟黎吸了吸鼻子,沉默许久,闷闷地说,“……嗯。” 19. 是日惠风和煦,艳阳高照。 关东城却突然打北面新传出了一个谣言,像长了腿儿似的,一夜之间,便传得沸沸扬扬,举城皆知。 这年岁日子过得单调至极,有什么趣闻,老少邻里无处不谈。 大家都在嘀咕,陆家的那位新当家喜欢男人。 嚯,这可让大伙儿的感到新鲜极了。 这不就是那二椅子、兔爷吗?陆当家怎么能呢?琢磨起梨园那些身姿绰约,眉目含春的伶人,众人猛地摇头,直呼稀奇。 然而谣言的主角,却像没事儿人似的,穿着西装革履,一丝不苟,一如往常地出了门去谈生意。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陆新禾收回交握的手,略一欠身,坐回了椅子上。 对面的男人也坐了回去,视线扫过台子上唱戏的伶人,挑了挑眉,突然看向了陆新禾。 “陆兄,说起来,我最近倒是听到一个消息,也不知真假,还望你能告知一二。” 陆新禾端茶的动作一顿,面上并无变化,只抬了眼,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我听说——”男人刻意拖长了语调,“陆兄你喜欢男人?” 陆新禾轻轻抿了口茶,垂下睫毛,遮住了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随后看向对方,认真地点下头,“确实。” “我有喜欢的人了。” “不巧,他确实是个男人。” 男人一怔,面上浮现一丝诧异,像是没有料到,陆新禾会这么简单地承认一般。许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陆兄倒是好魄力。” “过奖。”陆新禾想到晨时临出门前,还在床上睡得正熟的那人,不自觉地弯了眉眼。 “钟黎,我可警告你啊,既然如今回来了,就好好和我家小爷过日子。别再整天想些有的没的,小爷心善、重情,你不胡闹,他绝不会亏待你的。” 倚翠本颇为气冲地开了口,谁知视线突然撞上钟黎大病初愈的面庞,不知怎的,再也气不起来,慢慢放柔了声音。 两人坐在走廊边上,面前是大好的春色。钟黎披着薄袄,面前的方桌上,零食茶水一应俱全。 他托着下巴,无声地叹了口气,听见倚翠那丫头的一番劝告,脑门发疼,直想跟她说,谁说我是自己回来的呀,我可是被你的那个小爷活活绑回来的。 熟练地摸起面前果盘里的蜜饯吃进嘴里,钟黎看着院外翻飞的鸟群,只觉自己就像那断了翅膀的鸟儿,可怜得紧。 “钟黎?” “钟黎——” “咳咳咳咳咳咳……”钟黎猛地瞪大了眼睛,被倚翠突然抬高的叫声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向后一仰,嘴巴里还未嚼完的蜜饯顿时卡在了嗓子眼里。 倚翠也被他这番折腾吓到了,慌忙起身怕打着钟黎的后背给他顺气,嘴上焦急地问,“慢点慢点,怎么回事,吃个东西都能呛着。” 钟黎翻了个白眼,勉强咽下嗓子间的蜜饯,囫囵灌下去两杯花茶,这才缓过气来,“你还说,就是被你吓着了。” 倚翠俏脸一红,辩解,“我哪有。” 随后一瞪眼,打开他又摸向蜜饯的手,“还吃,我说的你都听见没?” 钟黎不跟她个姑娘计较,揉揉被打了的手背,嘀咕,“凶丫头。” 倚翠刹那间抬高了声音,“你说什么?” 钟黎忙赔笑脸,“没有没有。” 过了片刻,他喝口花茶,又问:“你不是喜欢你家小爷吗?老撮合我跟他干嘛?” 倚翠顿时红成了个猴屁股脸,支支吾吾半天,一跺脚,“你不许胡说!” “我哪有?” “你懂什么,小爷喜欢的是你,你这般伤他,一点都觉得愧疚的吗?” “怎会?”钟黎皱着脸叫冤。 他也知陆新禾对他好。可谁让他实在不喜欢男人,平白叫人按在床上折腾,又怎会愿意呢? 想到这儿,钟黎不免又苦恼起来,深深叹气。 倚翠见他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手上嘴上动作却一刻不停,不一会儿,一盘蜜饯便见了底,实在牙酸,觉得钟黎孺子不可教也。 20. 及到陆新禾回府,钟黎和倚翠仍还外边儿坐着,说的热闹。 他路上奔波燥热起来,等下了车,脱下外面的大衣,递给出门迎接的拂冬,边走边解开了颏下的两粒扣子,有些紧了,不自在。 拂冬跟在后头,见状,知他热了,连连劝道:“小爷,倒春寒还厉害着,别感冒了。” 陆新禾点头,不置可否。 想到钟黎,脚下步伐一顿,放慢了些许,侧过脸问道:“倚翠还在陪着钟黎?” 拂冬称是。 陆新禾闻言一笑,也不知想到什么,随又收敛了表情,“在南苑?” 得到肯定答复后,默不作声地加快了步伐走去。 从南苑前面的石门穿过,陆新禾甫一踏入,便远远地瞧见走廊里钟黎七扭八歪地趴在方桌上,双手托举着下巴,把两旁的脸颊挤得肉莹莹的。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突然指着院外的一簇桃花捧腹大笑起来。 大病初愈的脸庞还略显苍白,向来艳丽的唇瓣也无甚颜色,偏偏此刻猝然不加掩饰地大笑了出来,却带动着眉眼都生动泛着光彩。 ——那样深,是名家怎样的笔墨也无法描绘的风景。 陆新禾呆呆地瞧了,愣了半晌,听到拂冬的细声呼唤,才猛地回过神来。 他垂下眼,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也不知在感叹自己太可笑,还是蠢不可及。 陆新禾抬手,挥退身后跟着的丫鬟们,连拂冬都未留下。 他轻声走到了钟黎背后,见倚翠乍一看到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忙伸出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对方噤声。 倚翠愣愣地点了点头,突然见钟黎生了疑,困惑地看她,才猛地回过神,假做无事发生。 “怎么突然发愣了?”钟黎笑她。 倚翠本想翻他白眼,又看到身后立着的小爷,不敢太过放肆,只好细声细气道:“没什么。” 钟黎见状,却笑得越发猖狂了。 “你怎么突然这般说话,我倒真不自在了。” 倚翠气闷,心说钟黎实在可恶,尽在小爷面前败坏她的形象。 钟黎笑得正高兴,不料一只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膀,穿过脖子,俯身向下扣住了他放在胸前的一只手,与此同时,一道低沉的男音也在耳畔如平地惊雷般响起,“笑得这么开心?” ……笑声戛然而止。 钟黎吓了一跳,险些从软垫上蹦了起来,低头瞧见覆在自己手上的,年轻男人有力的手掌,苦了脸,怏怏地缩了缩脖子,喊道:“小禾,你回来了呀。” 陆新禾居高临下地把青年揽在怀里,又怎会看不见他的那些小动作呢? 他心里觉得好笑,不免想要逗他,“想我吗?” 想你个祖宗,“想啊。”钟黎心里悄悄骂他,嘴上仍甜蜜一笑,内敛又乖巧。 陆新禾自知眼前人的口不对心,可他也不恼,知道不能把人逼得太紧,嗤笑一声,捏住他细白的后颈,“快落山了,外面要降温,回屋去吧。” 钟黎被掐着后颈,活像只被拿捏住命脉的猫崽子,浑身寒毛倒竖,一动不敢动。听见陆新禾的话,心里不满,也不敢反抗,虚伪地附和。 而另一旁的倚翠,自钟黎看到陆新禾回来后,便被两人彻底地无视了。 她气得咬牙,见小爷眼里除了钟黎,再装不下她这个大活人,虽说嘴上泛酸,仍识趣地退下了。 却说天津这界,此刻,丰家大宅内。 丰瀚文脸色铁青,掌下死死扣住了茶杯,迟饨光滑的杯沿生生没进了掌心的软肉,他却像半点不知疼痛一样,咬着唇瓣,连连摇头:“不可能,钟黎决不是这样的人。” 底下的人面露尴尬,嗫喏了几下唇瓣,“丰少爷,小的也不知道具体情况,这都是弟兄们打听到的。”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起身,烦躁地踢了一脚桌子腿,丰瀚文摆摆手,挥退了下人。 一旁的小厮眼见,忙把丰瀚文劝回了椅子,唠叨不停,“我的个少爷啊,干嘛跟自己身体过不去。” “反正我是不会信的,你去准备准备,我要亲自过去看。”他呆愣半晌,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说。 21. 窗外明月高悬。 书房里,陆新禾听完了来人的低语,微微挑眉,“来得倒是快。”话音里没什么起伏,倒是听不出多大情绪。 下面的人摸不准他的意思,提心吊胆的。陆新禾却把手上的书夹子往桌子上一甩,淡淡看他一眼,道:“把人盯住就是。” 说罢,这年轻俊美的当家人略微拉开了椅子和书桌间的距离站起来,便要出去了。 打书房出来的陆当家没去别的地方,却是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小院。 钟黎爱俏,初春刚至,寒露还是深重时候,他还偏要沐浴。 陆新禾从前便知道他的毛病,不好拦着,只能反复嘱咐下人把浴房熏得暖和一些,再暖和一些,生怕冻着人了。 他进来的时候,钟黎刚顶着湿漉漉的发梢洗罢,听见推门声,扭头看过来,巴掌大的脸蛋儿粉扑扑的,洗久了,被热气熏的。 “小禾,来得正巧,帮我擦个头发。”他使唤的倒是得心应手,亮着眼睛,白嫩的手里抓着毛巾,兴奋地朝他连连招手。 陆新禾一怔,脚下步子都乱了一拍,他面上神色未变,周身的氛围却肉眼可见的愉悦了起来。 接过毛巾,陆新禾先给他把袖子往下扯了扯,钟黎刚刚约是为了擦头发方便,把袖子都挽了起来,细白的胳膊整个露在外面,直晃人眼。 他头发已经有些长了,浓黑色的,像鸦羽一般,陆新禾把它们摊开放在手心间把玩,柔顺极了。 一边轻轻地擦着湿发,陆新禾一边问他:“头发长了。” 他动作细致,钟黎被他擦得就差眯起眼睛咕噜咕噜叫,闻言,回头想要扭过去看,却被陆新禾按住了脑袋,停住动作,他打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长了那就剪了吧。” “留长吧。” 钟黎霎时僵在了原地,也顾不上享受了。 “……啊、啊?”他结结巴巴地回应。 “老师长发很好看。”语气里听不出赞赏。 钟黎一把抢回陆新禾手上擦头发的毛巾,皱巴着脸,委委屈屈道:“不擦了不擦了,不让你擦了还不行,非要提起以前那些事……” 他以为陆新禾又在吓他。 哪知对方这次却真无此意,哭笑不得地空着手,见钟黎受气包一样坐着,嘴上念念叨叨,忍不住掐了掐他脸上的嫩肉,“这倒是知道怕了?” “没想吓你,认真的。” 钟黎怯怯地看着他,像是在估摸话里有几分可信度。 过了片刻,见陆新禾确实不像生气的样子,胆子便肥了几分,把怀里半湿的毛巾往桌子上一甩,蹬鼻子上脸道:“谁让你总吓我。” 踢踏着鞋子,钟黎跳回床上往被子里一扑,“我才不要留长发。” 陆新禾走到床边,弯腰把他踢飞的鞋子摆正,坐到床沿,拉起钟黎悬在床外的小腿往里面一塞,“怎么了?” 钟黎在床上打了个滚,大概玩得开心了一些,声音都大了几分:“我又不是女人,留什么长发。” 宽大的内衫在这一番折腾之下,东拐西拐地拧成了麻花。他笑嘻嘻地坐直了身子,半个肩膀露在了外面,平坦的小腹也露在了外面。 陆新禾看得脑袋一跳一跳的疼,忙伸手给他整理好衣服,用被子包起来,“别闹,当心着凉。” “不会的,哪有这么容易就……”后面的话,在陆新禾冰冷的注视下逐渐没了声音。钟黎闭上嘴巴,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刚洗过的头发还是有些湿,方才擦的时候不显,这会儿湿气都聚在了发梢,一滴一滴的,顺在后颈的骨头直往衣服里面钻。 他肤色极白,又娇嫩,轻轻一按就是一个分明的印子。被浓黑的头发这么一衬,很是动人。 陆新禾的眸光不知何时聚集在了青年低下头的后颈,一小块骨头微微凸起,清秀可爱。 他不动声色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喉结,也忘了刚刚在说些什么了,伸手把青年拉进了怀里,陆新禾一低头,鼻尖便碰上了那块模样清秀的骨头。 ……很香,是头发上皂角的味道。 怀里人身子僵硬了一瞬,约是想起什么糟糕的回忆,俏脸一白,颤颤地抓住了陆新禾胸前的衣襟。 “你、你干嘛?” 陆新禾沉着眸光,把青年翻了过来,正对着自己,看见他一瞬间的功夫眼底便聚起了浅浅的一汪水,顿时错愕,失笑出声。 他掐住钟黎的下巴,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无奈:“娇气包。” 22. 一连过了几天,这一日,陆新禾好不容易得了空闲,在府上陪着钟黎。 下人进来禀告时,钟黎正愁眉苦脸地编着话儿。陆新禾威胁地哼上一声,他就继续支支吾吾地往下扯。 要说陆新禾也不是有意为难,但毕竟积怨已久,沉疴难愈,心里再如何欢喜,瞧见对方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也要气上半天。 他心里有意想要钟黎作伴,等看见他果真一副什么都不记得了,悠闲惬意的样子,不禁又想为难,冷着脸,故意让他说说这三年去了哪、做了什么事情。 钟黎又哪敢如实作答呢,他仰躺在躺椅上看着话本的动作顿时一僵,咳得惊天动地地翻坐了起来。 见到下人,陆新禾略一颔首,来人俯身恭敬回道:“爷,有人上门拜访。” “哪位?”挑眉。 “天津丰家,丰瀚文。” 端坐在一旁,本心不在焉的钟黎,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去,视线触及陆新禾毫无温度的双眸,又赶忙惊吓般地低下头去了。 他睁大了眼睛,心下惶惶,自顾自地喃喃:不会吧? 陆新禾笑了笑,带着些冷意,“那让人带过来吧。” 等到看见来人走了进来,立刻神色激动地盯住了自己,钟黎怕得不行,这才不得不认命,竟然真是这人。 他心里哀嚎连天,白净的脸蛋蔫了下去,养的没有一丝褶皱的滑嫩皮肤都黯淡了不少。 不敢显出多少表情,肢体动作却做不了假,直恨不得有个壳钻进去,好做个缩头乌龟才好。 丰瀚文却没看出来他的不情愿,看见钟黎,激动得脸都红了,若不是还顾忌着是在旁人府上,怕是已经直接上前去一诉衷肠了。 至于堂上的陆新禾,他正冷眼旁观,一时看不出多少情绪来。 丰瀚文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了激动的情绪,这才看向了正中间坐着的那个男人。 微微皱眉,“陆-新-禾?”刻意拉长了语调。 陆新禾对这种小挑衅并未作出反应,他嗤笑一声,在丰瀚文臭下脸后,神色又很快冷淡下来,“倒不知上门拜访,有何贵干?” “找我朋友。”不耐烦道。 丰瀚文身旁的小厮见气氛不对,慌忙小幅度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喊道:“少爷!”这可是在别人的地盘啊。 丰瀚文心里意会,却仍觉不忿,忍了忍,还是有些气冲冲地道:“钟黎是我的朋友,我来接他。” 闻言,陆新禾一动不动,周遭气压却越发低沉。 他冷淡地扫了眼缩着脖子就差抱成一团的钟黎,“我倒不知,你有什么资格带我夫人走?” 说到最后,他略微抬高了音调。 此话一出,却是当即镇住了屋内的两个人。 丰瀚文脸色一瞬间难看了起来,钟黎则像只受了惊吓的猫崽子,又是浑身一颤,刚想抬头,硬生生,又堪堪忍住了。 “你说什么?”丰瀚文怒意汹涌。 陆新禾不急不慢,“丰兄没有听清?我说钟黎是我夫人。” “你放屁!”丰少爷气极,再也顾不上什么礼数周全,低啐一口,便大骂了起来。 他拍案起身,冲着钟黎的方向便径直走了过去,想要拉他的手。 陆新禾却猛地站了起来,挡开了他伸过来的胳膊。 与此同时,沉声喊道:“来人!” 护院一瞬间齐齐涌入,包围了丰瀚文主仆二人。 他仆人见势不对,慌忙护住自家少爷,连声求饶:“陆爷别误会!别误会!我家少爷没有恶意。” 丰瀚文本就一无甚头脑的纨绔子弟,除了惯会招猫逗狗外,那是在天津城嚣张惯了的主儿,又哪会咽下这口气呢? 他不管不顾的,冲着钟黎大喊:“小黎,你别怕!你直说是不是这人威胁你的,我带你走!” 钟黎早已不知所措,惊慌地起身,眼角红了一片,瞧着委屈极了,嗫喏着唇瓣:“阿文,你别这样。小禾、小禾他没有威胁我,你快走吧。” 丰瀚文梗着脖子,话音里也带上了几分哽咽,“小黎,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们、我们不是说好了的吗……” 陆新禾已再听不下去,他冷着脸,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丰少爷误会了,我家夫人生性娇气,当初与我闹别扭出走,孤身在外周转不开,若与你有什么许诺,也只是为了骗财罢了。” 不等丰瀚文驳斥,已接着道:“我夫人所借钱财,我会还给丰兄的,也替他道个歉,望你不要计较。” 闻言,丰瀚文已怔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钟黎,触及他躲闪的眸光,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颤抖着唇瓣,“……我不信。” 陆新禾不再言语,转身牵过钟黎的手腕,强行带他离开了厅堂。 及到花园,钟黎仍一副失魂落魄之相,宛如幽魂般任由陆新禾拉着他走。 陆新禾见他如此作态,越发心痛,握紧了拳头,一甩手,再也不想忍耐,甩开了钟黎的胳膊。 “不舍得?”冷淡地开口。 23. 钟黎正不可抑制地回忆着方才大堂内发生的一切,臊得耳朵火辣辣的,难堪不已。偏又克制不住,越是尴尬,越忍不住想起。 待听到陆新禾冷淡的质问,才猛地回过神来,迷茫地看向他。 陆新禾不明所以,以为他不愿回答,紧绷着身子,胸腔像被一座山堵住了,压得人难以呼吸。他不愿显露出来,叫钟黎平白看了笑话。 背在身后的双手悄悄握了拳,指甲深深地没入了掌心的软肉,该是疼的,陆新禾却仿佛没了知觉。 “小禾……”咬着唇瓣,钟黎上前了两步,伸着手想去攀住陆新禾的胳膊,一侧身,却被对方躲开了。 没想到会被避开的钟黎一怔,讪讪地愣在了原地。 “你又有什么好委屈?”视线触及对方委屈中带着一丝控诉的目光,陆新禾扯了一下嘴角,实在笑不出来,又僵硬地闭上了。 原地左右尴尬地动了动,钟黎无措极了。 他看着陆新禾没有一丝温度的瞳孔,是深色的,却再也无法像以往那样,从中清楚地倒影出自己的影子了。钟黎有些茫然,又突然感到一丝恐慌。 他甚至来不及分辨,那份恐慌的源头。 “小、小禾,你不理我了吗?”他攥着手指,握在手心里纠结地搅来拧去,摸不清自己的心意,只平白地委屈了起来。 陆新禾看不懂他,看不懂他现在的作态,也看不懂他是何意思。 垂下眼,将眸中的情绪尽数敛去,再次望向钟黎时,便又变得叫人捉摸不透了。 “我觉得我似乎从一开始就弄错了一件事情……”缓缓地开口。 钟黎一怔,心中剧烈地一跳,突然不安起来。 “什、什么?”他结结巴巴地问。 陆新禾上前了一步,猝不及防地抓住了钟黎的手腕,在他惊恐的目光下,逐渐加重了力气,眼神嘲弄—— “你本来就是我抓回来的不是吗?” “老师,我抓你回来,可是为了还债的——” 话音未落,陆新禾抓着钟黎,强行拉住他往内室走去。 钟黎被他死死禁锢着胳膊,铁钳一般的大手,虎口紧握,攥的他手腕直疼,磕磕绊绊地跟在陆新禾身后。 他害怕的紧,蹬着腿不愿跟他走,奈何力气微弱,根本无济于事。 被抓着两只手,一下丢到床上去的时候,钟黎再也忍不住,哭得涕泗横流。 巴掌大的脸蛋一片狼藉,长长的睫毛被打湿,一缕一缕地粘在一块儿,眼角也哭红了,被他伸手去揉,显得越发可怜起来。 陆新禾看着心疼,又气愤自己总不能狠下心来,一咬牙,所幸不管不顾的,扯下皮带绑着他的两只手举过头顶,栓在了床头。 钟黎见势,下意识便想起那日被陆新禾破了身子的疼痛,挣扎得越发厉害。 哭得直打嗝,一抽一抽的,实在委屈。可怜地吸吸鼻子,红彤彤的鼻头上,沾满了泪珠。 他穿的衣衫本就宽大,这番折腾之下,蜷在一块儿,露出了纤细的腰肢和脚踝。 那脚踝白的近乎扎眼,踝骨清秀、纤细,连着的上面的小腿也没有一丝赘肉。腿弯藏在了衣服里面,看不太真切,只隐约看到一小节,很白,边儿上还含着粉气。 陆新禾被蛊惑了似的,情不自禁地伸手去碰。 钟黎怕死了,胡乱蹬着腿乱踢,倒叫陆新禾一伸手,正巧把那双脚握在了手里。 他哭着嚷嚷:“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陆新禾却听不到,他的全副心神都被手里那只脚迷住了。他看着那双脚,很瘦,甚至可以看得到下面的血管。脚趾是花瓣一样的颜色,很嫩,泛着柔软的光泽,倒不像是成年男人的脚了。 24. 钟黎被他摸的痒痒,忍不住缩缩脖子,跟着蹬了下脚。自然没挣开,却反被握的更紧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被人捉了脚,握在手里看着,觉得很是羞耻。又觉得陆新禾那副表情不对劲,眼神很深,瞧不见光亮,吓人的很。 瘪了瘪嘴巴,他怯生生地开口:“你别这样……”没说完,先打了个哭嗝,脸蛋被哭花了,想要伸手去擦,一动,才想起来手也被绑在了床头。 “脏,”没办法,他只好侧过脸,小心地在床单上蹭了蹭,想把眼泪鼻涕蹭掉,“脚脏,你别看了。” 陆新禾不理他。 他俯下身,照着白玉一样的脚趾咬了一口,没使劲,却也没留情,一松开嘴,便露出一个清晰的牙印出来。 钟黎吓了一跳,脚趾害羞地蜷缩了起来,抓成一团,脸也红了,唇瓣抖了半晌,愣是不敢骂他,只好哇得一声又哭了起来。 不是疼的,是羞,羞的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烧了起来。 陆新禾听到他的哭声,眼睛顺着滑下去的裤管瞧见里面若隐若现的腿根,那两瓣屁股就藏在那里,又圆又挺,白馒头似的,软乎乎。 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长的,那么细的腰,偏又配了个那么饱满的屁股。 他瞧着瞧着,心尖便陡然热切了起来,口干舌燥。浑身像过了电一般,顺着脚底板、顺着鼠蹊、顺着含了一团火的小腹一路蔓延。 神色还竭力保持着平静,眼睛却红了,陆新禾流着汗,一下子把那条碍事的亵裤扯到了脚边。 钟黎不配合,腿在空中乱晃,恰好把腰带勾在了脚上,亵裤的下面落在床榻边,他动作没停,闭着眼还在胡乱踢,倒给踢下来,掉下了床去。 陆新禾干脆抬手打了他一巴掌,落在方才眼馋的两瓣屁股,肉多的很,一巴掌打上去,还晃晃悠悠地弹了两下。 像个小雀儿一样,细细地啄了口他的掌心。 他握了握手心,回味了下刚刚美妙的触感,心情好了些。 抬头对着被打懵了的钟黎笑了下,可能不太和善,他瞧着钟黎的眼神变得更惶恐了,并不介意,只继续说:“不许乱动。” 钟黎听了一颤,瘪着嘴巴,薄薄的眼皮又红了一圈。 陆新禾不知从哪拿出来一瓶油膏,打开揩了一大块出去,把指头染得亮晶晶的,压着钟黎的腿,把沾了油膏的指头抵上了那里。 …… …… 钟黎挣扎的很厉害,陆新禾手一松,险些没有压住。 他一直哭,半天没停,把眼睛都哭肿了。头发散成一片,手被绑着,很是狼狈。 陆新禾一边慢慢加着手指往紧致的穴口塞,一边越发加重了按着他的力气,不让他挣扎。嘴上细细地安慰,“别动,老师乖,不动就不疼了……” 钟黎抖的不行,又疼、又怕,他弓着背,衬的胸前瘦弱的肋骨条越发明显,闻言,摇着头直喊:“你骗人,你骗人……” 陆新禾自然是在骗人。 他充耳不闻,弯曲了下指头,关节卡在稚嫩的肠壁撑开,钟黎猛地弹了起来,虚张开嘴巴,却没有叫出声音。 不知何时,陆新禾已拿出了手指,伸手捋了捋他细细的肋骨安抚着,胯下灼热的性器取代了手指的位置,略一用力,龟头撑开紧致的穴口,终于捅了进去。 “嗯……”钟黎闷哼一声,努力抬起头,巴巴地看他,“别动!小禾……求你,别动……”他泪眼婆娑的,视线里只看的见陆新禾的一个虚影,穿的整齐,衬衫的扣子都没解开,只胯下露出一根粗硬的肉棒来。 陆新禾这次提前做了准备,有油膏的润滑,较之第一次要好上不少。 奈何钟黎娇气,最是怕疼,头皮发麻地提着屁股,动也不敢动。感觉下面简直像是捅进了根木棍,又粗又长,直搅的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 陆新禾忍了半晌,性器不上不下地卡在肠穴,龟头尝到里面丝绸般柔韧美妙的触感,越发坚硬。 想等钟黎适应,却见他绷着身子,一个劲儿叫疼。 咬了下牙,他再也忍耐不住,掐着钟黎的腿弯抵在胸前,整根插了进去。 那处儿真是个实实在在的销魂地。 那么小、那么紧,又那么暖。细细密密地爱抚着柱身的每一处沟壑,肠壁滑腻的像是淌了蜜,无形的香气喷了一屋子,熏的到处都是。他搅着花蕊,要逼那儿榨出汁儿,软成一滩水。 25. 陆新禾没说话,埋着头,一声不吭地压在钟黎身上肏他。 他一直睁着眼,因为身子整个压了下来的缘故,两人的脸便离得很近。 那么近,都能看清钟黎大眼睛上排开来的一排浓密的睫毛,现下被哭湿了,一缕一缕地沾在一块儿。 鼻头红的透明,是哭红、揉红的,他看的心里一动,突然很想张口咬下去,狠狠欺负欺负它。 可他还是没有那么做。 ……已经欺负的够厉害了,再欺负下去,怕他要撑不住了。 光透着窗棂洒了进来,落在床榻边,凌乱的、混成一团的衣服上,陆新禾心里这么想着,也就放过了眼前这个小小的、几近透明的鼻头。 他身下狂风骤雨般地贯穿着稚嫩的肠穴,那根粗大的肉棒子,像个凶器,恬不知耻,乘胜追击,逮着里面凸起的一块儿嫩肉便是一顿猛肏。 那处儿最是敏感了。 受不了这般鞭挞,提着屁股吸着气,一个劲儿的往上缩,主人嘤嘤切切地哭成了一团,娇得人耳根子发麻。 陆新禾偏不吃他这一套,按着腿弯,把白馒头一样的臀瓣向着胯下一掼,粗硬的性器越发插向深处。 这一下,简直让钟黎抖成了筛糠。 这次可不光是疼,还夹着那么一丝说不出的感觉,像是麻,又像是蓄了尿意,半多不多地屯在肚子,叫人夹着腿想要快些发泄出去。 他心里慌起来,下意识觉得不行。 还没来得及动,被压在两人小腹间那根精巧的小东西就已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 钟黎心里一突,心脏鼓点般在耳畔轰鸣。 泪眼婆娑地睁开一个小缝儿,便瞧见身上埋头猛干的那人停顿了一下,好似望了他一眼,挑眉看向小腹,眼神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揶揄。 果然,下一秒,陆新禾已空出一只手来探向了挺立的性器。 握在手里,顺着茎身的表面上下捋了捋,摸摸脑袋,又亲昵地摸摸下面的两个卵蛋,很是一番细致照料。 把肉棒攥在手里,陆新禾重重地挺了下腰,声音平静地问:“不是疼吗?” 钟黎眨了眨眼,先是没听懂,然后一愣,细白的脸皮“唰”的一下,直红透到脖子里面去了。 他咬着牙,自觉丢了人,还被陆新禾刻意拿了出来说,很是没面儿。 一挺腰,小腿乱踢起来,晃着白白的脚丫,恼羞成怒地哭喊:“你出去、你给我出去……” 急狠了,被绑着床头的两只手都恨不得一起跟着使劲儿,瘦削的手背青筋浮起,扯着,蹬着,可就是分不开,平白费力。 张牙舞爪地在空中抓来抓去,尽是一团空气。 陆新禾看了好笑。 粗大的手指头忍不住伸上去,蹭开了那只手,插开细嫩的指缝,把它们一根一根地分开,再握上,五指紧握地握在一起。 轮到他快要射精的时候,钟黎已不知泄了几个回合。 怏怏的,嗓子哑着,有气进没气出,软乎乎地求他,“你快射吧,求你了……我、我受不了……” 陆新禾被他说的小腹一紧,深吸口气,性器钻进了花心,就着温暖的壶嘴儿捣弄,痛痛快快地射了出来。 肉棒一拔出来,聚在里面的精液粘液没了堵塞,也一齐滑了出来。 整个屁股都是黏黏腻腻的,穴口一张一缩,随着呼吸,被肏久了,竟一时撑开了个小洞出来,合不拢了。 钟黎软成了一摊,没了支撑的双腿面条一般倒下,头一歪,累极了,昏昏欲睡。 陆新禾却还不愿意放过他,解开胳膊,握在手里细细地揉了揉,送到嘴边啄吻,好是安慰了一番。 然后撑在他身子上面,肩抵着肩,脑门贴着他圆润的眉骨,轻轻拍拍脸蛋,开口问:“知道错了吗?” 钟黎眼也没睁,摇着脑袋不愿理,太累了,一心想要睡觉,屁股都顾不上疼。 没得到答案,陆新禾又怎会放过他。捏住鼻子,不让他呼吸,柔声危险着:“说不说?” 钟黎气得蹬脚踢他,委屈的要命,敷衍地连连点头,“错了错了错了,我错了。”很是没有诚意。 “不行,”陆新禾握着他的下巴,指腹裹着嫩肉,“好好儿说。” 无法,忍不住又一抽一抽地哭起来,哼哼唧唧的,“我错了还不行。” “哪错了?你说。” “不该骗你。” “不对。”陆新禾沉着声音打断,手指贴在喉结暧昧地摩挲了两下,“重新想。” 钟黎红着眼,又无辜又委屈,愣愣的,“你跟我说说不行……” “今天,”陆新禾还是提醒了句,“来的那个男人。” 黑溜溜的眼睛一转,眼神透出一丝茫然来。好半晌,才回忆起来。 他想了想,手指头有些不安地攥住了陆新禾腰侧的布料,歪着脑袋,不确定地小声问:“……不该骗别人?” 陆新禾眉眼顿时舒展了开来。 见状,强忍着累意,钟黎讨巧地拿指头蹭蹭他的胳膊,语气带着一丝娇气:“我不骗人了,”看着他,故意讨好:“我以后就在你这儿。” 26. 那日过后,钟黎便没在府上看见丰瀚文的身影了。 他没敢问陆新禾,怕他生气,会又被按着屁股压在床上肏。心里也并不算十分惦记,薄情的很,愧疚完了,就抛在脑后,没事儿人一样了。 三月末的时候,城里头打南方来了一支戏班子。 也不知是探亲还是逃难,来了就没走,在这边的梨园附近安顿了下来。 府上的丫鬟私底下叽叽喳喳地说过,钟黎听了一耳朵,就忍不住惦记起来。 晚上洗漱完,攀着陆新禾的胳膊抱在怀里,眼睛滴溜转的像只小老鼠似的,贼的很。 娇着嗓子开口,喊他小禾,一声声的,酥进骨子里去。 陆新禾淡淡地瞥他一眼,不用说,就知道他有事相求。耳根子已经麻了,还要装腔作势地端着,皱眉:“怎么了?” 钟黎原本坐在榻上,见他问,忍不住跪立起来,越发凑到陆新禾怀里。他没点自觉,巴巴地看着他,还在说:“你听说了吗,城里新来了一家戏班子。” 这么含蓄地说,是为了搭个梯子,让对方好顺着往下问。 陆新禾心不在焉地听着,不动声色地垂眼看着钟黎衣襟下面清冽的锁骨,身上不禁燥热起来,被抱着的半只胳膊也没了知觉。 他嗅着鼻翼下的香味儿,是从钟黎的发丝、衣领、身上钻出来的,眼神暗了暗。一顿,偏不顺着他的意,故意回了个“哦”就没了下文。 钟黎这下急了,抱在怀里的胳膊摇起来,晃在空中撒娇:“小禾,我想去看。” 陆新禾故意逗他,冷淡地问:“戏有什么好看的?” 钟黎闻言,圆圆的眼梢都垂下来了,猫崽子似的,可怜巴巴,嗫喏着唇瓣:“可、可我想去。” 见人委屈了,陆新禾也不再逗他,松了口:“那明日去吧。” 眼睛一亮,高兴了,抿起嘴羞涩地翘起唇角,故意说好听的给他:“小禾你最好了。” 陆新禾还是那样一副表情,没什么反应,像是没听到,背在身后的拳头却悄悄握住了。 第二天下午,陆新禾带着钟黎出门去了梨园。 跑腿的小厮场上来回穿梭送着果点茶水,遇上阔绰的,拿了赏钱,笑得喜笑颜开,眼睛都瞧不见了。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陆新禾不爱听,不动声色地看着一旁的钟黎,眼神慢慢柔和了下来。 两人坐在二楼,视线宽裕,是个好位置,价钱也好看,很是显眼。 戏唱到一半,从后台走出来个年轻的女人,挽着发髻,身上的旗袍布料一般,但胜在干净。手上提了一桶衣服,疲惫地往外头走去,一抬眼,无意间看见了一个人,霎时愣在原地了。 钟黎一无所察,看的正尽兴,一拍桌子,想学原来那样往下撒钱,一掏荷包,却什么都没掏出来。 这才想起今非昔比,看见陆新禾狐疑地望过来,身子一僵,又赶忙旁若无事地坐回去了。 陆新禾看了一眼他拍在桌子上的手,很白,光洁的很,似笑非笑地问:“手不疼?” 钟黎一缩脖子,眨着眼,伸手挠挠脸颊,“没、没有。” 钟夏瑶走进后院,把木桶往地上一撂,“碰”的一声闷响砸下去,水花四溅。 被溅了一身水的妇人慌忙从洗衣盆的前面站了起来,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低头拍着身上湿了的地方,骂骂咧咧道:“死丫头,疯了不成。” 钟夏瑶踢脚木桶,眉梢挑的老高,看着中年妇人:“娘,我看到钟黎那小子了!” 妇人一愣,脸板下来:“看到就看到,他文不成,武不就的,你还想去认亲,接济接济他不成?” 钟夏瑶嘴撅起来,清秀的脸上浮过一丝嫉恨:“您可算说错了,那小子,过的好着呢!”她一抬手,比了个阔绰的手势。 妇人不相信,拧着眉追问:“怎么可能?他从前在府上就没什么出息,要不是老太太喜欢他,能有他的快活事儿?” 钟夏瑶一跺脚,“我都瞧见了,他旁边坐着的可是陆新禾,陆家那个年纪轻轻的当家人!” 抬起头,突然压低了声音:“娘,你说他是不是学那些二椅子,卖屁股给人家了?” 妇人眼一跳,低啐一口,“死丫头,姑娘子家家别整天把这些腌臜事儿挂在嘴边。” 钟夏瑶不理她,看一眼地上的木桶,眼里闪过厌恶,“我不管,我要去找他,我可不想再到这种鬼地方待下去了!” 妇人拍衣服的动作一顿,看她:“他会管你?” “他敢不管!我告诉爹去,他总不能连爹都不管了吧。”钟夏瑶一仰头,转身跑开了。 27. 四月二。 清明的前两天,向来安静的陆府突然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大门敞开,进进出出。 ——陆家人都回来了。 陆新禾父亲生前在北方政府工作,祖籍虽在关东城内,族人却也渐渐搬了过去。陆家人多,政府内各司其职,陆老太太疼爱长子,前些年便也自老宅迁过去了。 话虽如此,逢年过节,一大帮人仍会回来,去祖坟上香。 大户人家,讲究总是多一点的。 陆新禾自小便不在陆父身旁长大,早年是老太太亲自照顾他,长大一点,老太太也过去了,便是府上管家在身旁伺候。 是怕有人报复,拿稚子开刀,才不让他留在身旁的。等后来陆父走了,家里人盼天盼地盼他过去,陆新禾却也不愿意了,他要等人。 等钟黎。 前院吵闹的厉害,下人陆陆续续搬着箱子行李,舟车疲惫,久别故乡,妯娌小姐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好不吵人。 钟黎在房内,忧心忡忡地望外看一眼,什么都看不到,心里焦急,又不敢亲自去前院,只能不住地叹气。 陆新禾不在,他去门口接人了。 出去前吩咐倚翠过来,陪着钟黎。 倚翠坐在桌边,低头绣着荷包,斜瞟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问:“叹什么气?” 钟黎用手撑着脸,说起话来有些口齿不清:“他家里人都回来了,还要留着我,像什么话。” “你还担心这个?”倚翠放下手里头拿着的针线,故作惊讶地捂了捂嘴,嘲笑道。 “你快别笑话我了,说正经着呢。”钟黎瘪瘪嘴,朝她连摆手。 低头重新缝起来,倚翠劝他:“小爷会处理好的,你只管相信他就是。” 钟黎偏过头看她,见她头也不抬地绣着东西,好奇起来,伸着脖子去看,还忍不住凑上前伸手摸了摸,被倚翠一巴掌打开了。 “多手的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钟黎心疼地揉揉被打红了的手背,还不忘为自己辩解:“我就是好奇,摸一下,又不打扰你。” 这一打岔的功夫,倒也忘记刚刚的谈话了。不知谁又重新起了个话头,两人再次聊起来了。 晚上的时候,陆新禾回到房里,钟黎耳尖,听到推门声,连忙背过身子不看他,见他进来,把被子往头上一盖,装出要睡觉的模样。 陆新禾忙了一天,见状,被钟黎逗乐了,坐到床榻边推他一把,没反应,又推了一把,还是没反应。 所幸伸手,把被子从钟黎的头顶扯了下来。 手探进被窝,去抓他的掌心,握住了紧紧地捏了两下,问:“闹什么别扭?” 钟黎眼一转,梗着脖子:“没、没,我就是想睡了。” “今晚睡这么早?”抬高了语调,不信。 “我累了,不行吗?”还在嘴硬。 “做什么了,还能累着?”陆新禾问他。 “……”钟黎支支吾吾起来,答不出了。 半晌,别扭地把脸往被子里一埋,不肯见人,这是害臊了。 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头传出来:“白日里吵的很。” 陆新禾恍然,眉梢浮起一抹笑意,没忍住,俯下身抱住他,隔着被子将人揽在怀里,嘴巴贴在他的耳朵边,离得格外近:“我家里来人,你不高兴了?” 钟黎一听,面红耳赤起来,心跳的很快,紧张,又不知道在紧张些什么,胡搅蛮缠地叫嚷:“我不高兴什么!跟我又没甚关系!” 陆新禾还是带着笑意,压着人露出脸来,像拨刺猬的壳那样儿,逼他把柔软的肚皮亮出来,轻轻地捋他拱乱的头发,一低头,靠的越发近了。 钟黎不自在,想要推开他。还没伸手,嘴巴却钻进了一条蛇,湿漉漉的、滑腻而柔软,从牙龈舔过,更深地往嘴巴里钻。 半晌,气喘吁吁地分开唇瓣,钟黎捏紧了衣领,身上很热,烧的脑子也不清醒起来。 陆新禾眼里藏着一股火,烧的正旺,他看着钟黎,很深,眼睛像勾子似的,一寸寸刮开他的皮肤,钟黎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看光了。 他想骂陆新禾不害臊,没出声,自己却先红成了个猴屁股脸,晕晕乎乎地想,这人怎么总想吃他口水呢,愁人。 突然地,压在身上的人就闷笑起来,笑的身子一抖一抖,贴着他振动,很麻,又觉得他声音真低沉,听得耳朵都要烧着了。 原来是他一不留神,把心里头想着的话说了出来。 陆新禾摸着他下巴的嫩肉,手指头带着一层薄茧,有些糙,磨在娇嫩的皮肤上疼,钟黎挣了下,没躲开,身上人还在跟他说话,带着笑意:“没办法,我就是想吃老师的口水。” 28. 钟黎听了,脸燥的火辣辣,迟钝地咽口口水,鼻子一酸,那股劲直冲着脑门涌去。身子是躺在床上的,此刻却轻飘飘的,像是没了重量。 腰窝发着麻,后脊梁像是断了一般,心慌。 钟黎哆哆嗦嗦地想要躲他,伸出手,腕子细细的一截,指尖抵在陆新禾的胸前,没有一丁点儿力气。 气氛越发潮湿。 心脏像是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在耳畔震耳欲聋地跳动。 陆新禾的手不知何时移到了青年的衣领,搭在圆润小巧的肩膀,只要轻轻一扯,那单薄的布料便要落下来。 谁知突然的,门外起了响声,嬷嬷敲着门叫喊:“大少爷、大少爷。” 钟黎一惊,身子下意识往底下一缩,整个人重新拱进了被子里面。 陆新禾哭笑不得,无奈地看他一眼。扫兴地直起身,抬高了声音问:“什么事?” 外头应着:“大少爷,老太太找您。” 陆新禾一皱眉,老太太找他?心里疑惑,口头上说了句知道,便起身整理衣服。 钟黎被吓着了,简直有种捉奸在床的错觉。蜷在被子里,慢腾腾地翻出一张小脸,红彤彤的,惴惴地催陆新禾快走。 陆新禾低头,照着他水润的红苹果脸蛋一咬,不等钟黎叫嚷,便转身从屋里出去了。 陆新禾出来后抬手关上门,看一眼嬷嬷,示意她可以带路了。 结果嬷嬷面露难色起来,低下头,小声地说:“大少爷,老太太让您把屋里的那个也带着。” 陆新禾一顿,面无表情地说:“他睡了。” “老太太说了,只要人在,就让您务必带上。”嬷嬷照着头三个字,加重了语气。 淡淡地瞟她一眼,陆新禾没理,抬步径直向着院外走去。 老太太还没睡,在北苑堂屋等着。 见陆新禾是一个人过来的,也没露出什么表情。 打断了他的行礼,连连亲切地招呼:“新禾,到奶这里来坐着。” 牵过陆新禾的手放在两手间握着,老太太细细地看着他的样貌:“白日里人多,都没来及和你好好说个话儿。让奶奶好好瞧瞧你,都长变了。” 陆新禾孝顺她,依言顺从地靠向了老太太,好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两人好好叙了会儿旧,像是突然想起,老太太眸光微闪,问:“新禾,奶奶听说你房里多了个人?” 陆新禾平静地回道:“是,他叫钟黎,孙子很喜欢他。” 老太太沉默了一瞬,“可他是个男人。” “孙子不在乎。” …… “你从小便是府上最有主意的孩子,像你爹。奶奶以为,奶奶可以一辈子不用为你操心。” 陆新禾垂下眼,不说话了。 “你娘知道了,是决计不会应允的。”老太太说。 “那奶奶您呢,您愿意成全孙子吗?”陆新禾抬头看她。 老太太抿唇,突然长长地叹息一声,“奶奶年纪大了,管不了这些。你娘那边,你自己和她说。” 陆新禾听罢,猛地站起来,一膝盖跪在了老太太的面前,“孙子谢过奶奶。” 老太太心疼了,伸手颤颤巍巍地扶他,“别这样,起来,奶奶以后不管就是。” 等陆新禾走后,嬷嬷扶着老太太回房,见她眉目担忧,忍不住问:“老太太怎么不问大少爷,那人前些年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叹气,“新禾又不是不知晓,既然知道,定是不在意。没什么好说了,他喜欢便是了。” 那边的钟黎却一无所知,陆新禾回去时,正睡的熟着呢。 第二日醒来,陆新禾前脚刚走,后脚,大夫人便上门找上了钟黎。 她带着丫鬟过来的时候,钟黎还没醒来,外面叫着门,他晕晕乎乎地把脑袋往枕头里一埋,堵住耳朵,全当没听见。 大夫人等了半天,气着了。刚想让丫鬟直接把门推开,守门的小厮忙给她赔不是,低头哈腰地求她。 大夫人心里清楚这些人都是得了她儿子的命令,但清楚是清楚,心里仍觉得生气,摆着脸,不予理睬,还是让人强行把门撞开了。 她气势汹汹地走进去,看见钟黎衣衫不整地裹在被子里睡得正香,面色难看的紧,又因为男女有别,只得退出去,让小厮把他喊醒。 平白被人扰了清梦,又被从床上强行唤起来,睡眼惺忪地穿衣洗漱,不待用餐,便被推到了大夫人的面前。 钟黎也不由得憋了一肚子的火儿。 站的松松垮垮,没个样子,也不主动叫人,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杵着。 大夫人看不惯他这副样子,端坐在堂上,冷淡地问:“哑巴了不成?怎么连叫人也不会?” 钟黎瘪嘴,梗着脖子道:“我又不认识你,叫什么人?” 大夫人顿时气闷,她拍着桌子,“你跟了我儿子,现在倒说不认识我了?” 钟黎抬头看她,都不在意前面那句话了,抬起下巴:“原来您还知道我跟的是您儿子,而不是夫人您本人那。” 他说的大大咧咧,堂屋人听了,不禁吃吃地笑出了声,唯有大夫人脸色的越发铁青。 29. 大夫人把腰背挺的越发笔直,仔细看,在轻微地晃着,气狠了。 厌恶地瞥他一眼,“禾儿怎么会看上你这般没有规矩的人。” 钟黎听了,还觉得怪委屈的,心说谁乐意你家儿子看上我啊,鼓着脸蛋,心里头想着什么,便也如实这般说了出来。 大夫人听了可不得了,越发火冒三丈。觉得我儿龙驹凤雏,品貌非凡,是要甩出这个没规矩的臭小子十万八千里的。 结果他倒好,这般没有眼光,还敢瞧不上我儿。大夫人想着想着,握住茶杯的指尖都用力到泛白了。 “若不是你主动勾引禾儿,他会看上你?”大夫人尖着声音质问。 钟黎刚想歪着脑袋反驳我没有,嘴张开一半,突然想起三年前的事儿,话头一顿,眼珠子提溜转了两圈,有些心虚,怏怏地低下头了。 大夫人见他这样,也没感到快意。面上不显,心里头苦不堪言,抹着眼泪想,我儿好不容易开窍,怎么就开窍到一个男人身上了呢。 她居高临下地审视着钟黎,模样是不错,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的,身段也好看,比好些姑娘家还要漂亮。 可再怎么漂亮,这也是个男人,下不了崽儿。 “你只是个男人,禾儿疼你也就罢了,你自己怎么能好意思一直占着他不放?你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不成?” 钟黎对着地面泄愤似的踢了一脚,闷声闷气:“我可没拦着他不让他找别人。” 大夫人不信:“我可听说,禾儿院子里除了你,一个人都没有。” 钟黎奇怪地抬头:“那你应该找你儿子,关我什么事。” 大夫人被他拿这话噎的,脸上一时间青一阵白一阵,好不好看。 钟黎站累着了,抠着指头看她:“我饿了,”扯扯袖子领儿,声音有些委屈,“我早上起来还没吃过东西呢。” 大夫人脸上挂不住,“你这话说的像是我不让你吃一样。” 钟黎一抬眼,看她一下,再低回去,像是在问:不就是你不让吃的吗? 大夫人没个好气,终于发现和这小子说不成气,一摆手,再不想看到他:“好好好,快走吧快走吧。” 钟黎听了,脸上这才露出个笑模样儿来,眉眼舒开,那张漂亮的脸蛋霎时变得生动起来。身子一转,脚底抹了油似的,急急忙忙跑出去了。 陆新禾晌午回到府上,听到下人跟他说,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微微皱起眉,面上不显,只指关节有规律地敲着书桌,一下一下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屋里,推开门,没见到钟黎像往常一般坐在前面看话本,他往里面走了两步,才看他撅着屁股躺在床上,一扭头,把身子翻了过去。 陆新禾走过去,在床边蹲下来,大手搭在了钟黎的背上,隔着单薄的布料,触碰到底下温热的肌肤。 问他:“我娘给你气受了?” 钟黎趴在那扭动起身子,左摇右晃,把他手从背上摔下来。动了动膀子,往床的更里面挪动了些。 陆新禾的手顺着跟了过去,撩起他的头发,握在手心理顺,“怎么不说?” 压低了身子,嘴唇贴着钟黎的后颈,暧昧地咬一口,“怕我也不站你这边儿?” 钟黎这才有了反应,爬起来一把推开他,抱着腿蹲坐在床上,底下是两只又白又瘦的脚,纤细,柔软。被子遮住了一半,露在外面了一半。 闷闷地开口:“我有什么好怕的。” 这话说的硬气,但那张小脸儿皱着,鼻尖都红起来了。 陆新禾把手蹭了过去,捞着钟黎的手腕,坐近一些,一低头,额头抵着额头,亲昵地靠在了一起。 压低了声音:“老师,我这辈子,就你一个人。” 钟黎愣住了。他眨眨眼,心好像又慌了,脑子乱成一团,扯不清楚。 陆新禾看着他眨巴,睫毛那么长,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 他心里一动,慢慢地,慢慢地移开,然后再一低头,把嘴巴印在了钟黎的嘴巴上。 舌头缠着舌头,滑腻腻地搅在一块儿,吃奶一样吸着舌尖,热腾腾的,钟黎红着脸,嘴巴闭不拢,口水还没流下,就被陆新禾尽数吞进了嘴里。 30. 清明那日,陆家人起了个大早,去城外坟上祭祖。 钟黎一觉睡到晌午,用过膳食,正无聊的紧,下面便进来一个小厮禀告,说府外有个自称他妹妹的姑娘找他。 钟黎一听,顿时乐了,寻思着他哪里来的妹妹。又因无事可做,便打着看笑话的想法允了,让把那人带来。 结果等这“妹妹”真被带到了面前,钟黎才惊诧地发现,这还真是个“妹妹”。 从前他娘早早去世没多久,他爹后脚便娶回来一门新的亲事,那女人待他连面子功夫也不愿做,可惜肚子不争气,接连生了两个,都是姑娘。 大的叫钟楚瑶,小的便是钟夏瑶。 钟夏瑶见到一脸错愕的钟黎,不露痕迹地伸手理了理身上的衣裳,好让自己维持住起码的体面。 清秀的脸上强行挤出一抹灿烂的笑容,上前两步,想要伸手攀住钟黎,嘴上惊喜地叫出声:“五哥,我可算见到你了。” 钟黎被她这番做作的姿态好生恶心了一遭,脚下迅速往旁边移了两步,躲开了钟夏瑶的投怀送抱。 扑了个空,钟夏瑶心里扭曲了一瞬,面上却没显出半分异样。一点也不尴尬地重新站直了身子,院里扭头四处看看,羡慕道:“五哥你过得可真好。” 钟黎搁心里头翻了个白眼,挥退下人,自顾自地坐到亭边的矮凳上,石桌沏着果茶,端起来慢慢悠悠地喝一口,问:“你怎么会在这儿?钟家不是搬走了吗?” 钟夏瑶见他优哉游哉的模样,心里恨的牙痒。 听他问,忙故意装委屈说:“家里当时变故生的突然,举家搬走的路上,遇到了土匪,我们二房便和大伙儿的散开了。” 说到后面,她倒露出几分真情实感的难过来。 钟黎对整个钟家都无甚好感,对这个从前贯会在他爹面前搬弄是非的便宜妹妹更是避而远之,唯一还算挂牵的,也就只有一个老太太了。 他忍不住问:“老太太人可安好?” “走散之前她老人家身子骨还算可以,之后的事,我便不知道了。”钟夏瑶如实回答。 钟黎不愿和她纠缠,直话直说:“你找我干嘛?别演什么兄妹情深的戏码了,我又不是不知晓你是什么人。” 钟夏瑶手上的帕子掐成了一团,脸上还在讪笑:“五哥说笑了,妹妹从前不懂事,你可是我嫡亲的哥哥,可别和我计较才是。” 钟黎不耐烦,撇嘴:“说罢,到底找我何事?” “五哥既然非要这么问,妹妹便不客气了。”钟夏瑶到底忍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 “我和爹娘姐姐与钟家走散后,日子便过得十分辛苦。姐姐为了养家,甚至去戏班子做起了唱戏的勾当,如今我们一家随着戏班子回到关东城,也是缘分才能遇到五哥你。” 她做作地伸出手,用手帕掩面假意拭泪,“哥哥如今过得这般好,也得救济救济一家人不是吗?” “你想问我借钱?”钟黎恍然大悟。 他一拍手,很光棍地表示:“那你算是找错人了,我可没钱。” 这话着实不假。他被陆新禾捉回来的时候,身上的钱财便早已挥霍一空了。这些时日关在府上,没有陆新禾的应允,也出不了宅门,要了钱也没处可用。 钟夏瑶不信,狐疑地看他:“哥哥竟真这么狠的心,要眼睁睁看你一个父亲的妹妹流落风尘不成?” 钟黎自觉委屈,仰着下巴,“少往我头上扣高帽子,我身上是真的没钱。” 钟夏瑶一跺脚:“那陆少爷总有钱吧,妹妹看你和陆少爷,关系可好着呢。” 钟黎脸色一变,顿时像只被踩了尾巴尖的猫崽子一样窜起来,“我可没有!” 他脸上火辣辣的燥热,听见钟夏瑶这么说,以为她知道了自己被男人强上的事情,很是没面儿,梗着脖子嚷嚷起来。 却不知钟夏瑶是以为他自己仗着张狐媚子脸,故意攀上的陆新禾。 钟夏瑶见钟黎好说歹说说不通,终于把脸一板,吊着眼梢开始威胁:“钟黎!我可告诉你,你连自己亲爹亲妹妹都不管,要是被陆少爷知道了,他还会喜欢你这般狠毒心肠的人吗?” 钟黎莫名其妙,心说我为什么要怕陆新禾知道,他茫然地蹙眉,落在钟夏瑶眼里,却以为他是心虚,自觉拿捏了钟黎的把柄,洋洋得意起来。 想到那日虚晃一瞥的陆新禾的脸,俏脸一红,心里羞涩地想,那陆少爷,可真是个俊美的人啊。 钟黎这般的人都可以,那我、是不是也能行呢?她纠结地绕着手帕,好歹我也是个正经的女人,能生孩子呢。 钟黎见她一会儿面露羞涩,一会儿低头傻笑,不禁打个寒颤,嘴角抽搐起来。不愿意和她多说,扬声喊了下人进来,把钟夏瑶赶出去了。 钟楚瑶卸了妆从后台出来,脸上水珠还没擦净,一抬头,看到钟夏瑶气冲冲地跑了回来。 微微蹙眉,钟楚瑶拦住她,问:“你去哪了?” 钟夏瑶走路不看路,也不知心思在哪,被她一拦,吓得不轻,纤手拍着胸脯,大喘气道:“你可吓死我了!” 钟楚瑶没跟她贫舌,冷着脸直直地看她。 一张白净的脸蛋十分素雅,眉眼和钟黎竟隐约有三分相似,但不若钟黎那般精致,略显寡淡。 钟夏瑶有些心虚,顾左言右着不肯回答。但见钟楚瑶还在一直看她,咬咬牙,跺着脚豁出去了,“你不都猜到了!我去找钟黎了!” 钟楚瑶眼梢一吊,刀子似的戳向钟夏瑶,她一缩脖子,登时不敢闹了。 “我说了,别去找他。咱们从前对他怎样你心里有数,有骨气些,别平白给人看笑话。” 说罢,不再言语。钟楚瑶转身,回到厢房了。 31.应允 31. 后来平安无事地过了几天,钟黎日日娇养在内院,十指不沾阳春水,直被宠得没了边儿,日子过得纸醉金迷,倒也忘了钟夏瑶的事。 这天软磨硬泡得了陆新禾的应允,带着护卫上街上放了个风。回来时,手上拿着糖葫芦串吃的喷香,身后小厮怀里还包着一大把。 白嫩的手直接抓着竹签,糖渍化下来,将指头染得脏兮兮、亮晶晶。 吃的欢喜,艳红的舌头伸出来没羞没臊舔着糖衣,一下一下,旁若无人。是以没有发现,身旁护卫的眼神总克制不住地往他那吐出来的一小节舌尖上飘儿。 悄悄看上一眼、再看上一眼。 走进院里时,往常这时候已经忙罢回来的陆新禾却没在外头等着。 钟黎一怔,嘴里的山楂都没了滋味。扭头奇怪地左右找了一圈,果真没见到人,不知怎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去。 怏怏地眨巴眨巴眼睛,胸口无端冒起无名火来,把吃的乱七八糟的糖葫芦串往地上一扔,大步迈着走向堂屋了。 刚到门口,却见大夫人身旁的丫鬟在门外候着。钟黎一愣,没反应过来,听到里面竟传出了年轻女人的娇笑。 那丫鬟见到是他,面上浮起了一丝鄙夷,夹着那么一抹若有若无的同情,让钟黎忍不住皱起小脸,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 然后不待对方阻拦,气势汹汹地一推门,“哐当”响的一声,走进去了。 屋内的交谈声霎时间沉默了下来。 大夫人和陆新禾抬头看去,见是钟黎,前者一时间面露尴尬,后者却悄悄翘起了唇角。 不待大夫人质问,陆新禾先一步起身,把钟黎牵到了身旁坐下。 见他脏着手,黏唧唧的,唤下人送了湿帕进来,握住手腕,手把手地给他擦干净,顺着重新变得白净的细嫩的指头缝插进去,五指相扣,低头浅笑着问:“怎么出门一趟,弄的脏兮兮?” 钟黎没听清他在问什么,此刻,他的全副心神,都被堂上坐在大夫人身旁的那个颇为熟悉的女人吸引走了。 是的,熟悉。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钟夏瑶。 钟黎只觉得一时间,心里尽是说不出的气。他恶狠狠地瞪着钟夏瑶,把漂亮的眼睛睁得圆滚滚,小脸都气红了。 钟夏瑶被他看得是十足心虚,低下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大夫人原本还觉得有些尴尬,有种被苦主撞上门的感觉。结果见自己嫡亲的儿子旁若无人地和那野小子亲昵,冒起火,端坐起来,脸色摆得好不冷淡。 也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了,当着钟黎的面儿,大夫人开口:“禾儿,你屋里没个女人总是不行的。钟姑娘是钟黎的妹妹,说起来,也算一家亲。你收了她,娘以后再不管你。” 陆新禾还没表态,钟黎却腾地站了起来,凶巴巴的,白白的脸蛋上气着两团红儿,一跺脚,“谁跟她一家亲了!” 钟夏瑶听了,心里气极。碍于在大夫人面前要装模作样,不好骂回去,只能低着头掩面装可怜。 大夫人见不得钟黎这副没规矩的样子,气得一拍桌子,“大胆!” 钟黎被吓得一缩脖子,鹌鹑似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没摔,却是被陆新禾扶到怀里了。 拍着青年的背给他顺顺气,神色未变地看向他娘,说:“娘,我说了,我不会要旁人的。” 大夫人见他维护着让自己生气的野小子,也委屈。心说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如今竟和别人合伙儿起来气自己了。 她红了眼眶,“禾儿,娘这是为你好。” 陆新禾没应。低头在钟黎耳畔低语了两句,不知说了什么,钟黎一怔,河豚一样气鼓着的脸蛋消下去,忸怩地看他一眼,有些害羞,抿抿唇,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 又看向钟夏瑶,疏离地开口:“钟小姐,我还有事要和我娘商量,就不送了。”却是在委婉地赶人了。 钟夏瑶到底还是要些脸皮,尴尬地笑笑,被小厮带出去了。 堂屋此刻只剩下大夫人和陆新禾母子二人。 大夫人还在生气,板着脸,不愿看他。 陆新禾低叹一声,走到大夫人身前站定,挺立着直直地跪下,握住大夫人交叠的手,轻声喊:“娘。” 大夫人见了,也顾不上生气,心疼地训斥:“你这是干嘛,快些起来!” 陆新禾不动,“娘,你听我说。” 大夫人拗不过,无法,只能听着他说。 “娘,我喜欢钟黎三年了。”他说的平淡,“这是第三年,儿子终于找到他了,也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大夫人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愣愣地瘫坐在椅子,好半晌,伸出手帕擦擦眼角,将泪水揩去,一摆手,“罢了,我不管你了,随你去吧。” 32.述情 陆新禾回到院里,守门的小厮迎上来,向他点点头,小声:“钟少爷在屋里。” 知道了,便迈开步子往内室去,很急,迫不及待的。长臂一挥,退散了身后跟着的下人。 钟黎躲在里面,坐卧不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媳妇儿似的,很忸怩地搅着袖领,把上好的布料磋磨得一团糟。 陆新禾看见了,心里也急切起来。说不出的急切,热乎乎的,把一颗心泡得滚热。 钟黎这边还在发愣,一扭头,却见人回来了。脸一红,知道被他看去了刚刚自己纠结的模样,怯怯地低下头。 陆新禾那颗心越发热了。 他走过去,步子迈的很大,一股子急躁味。拉扯着人家坐到床上,一点也不害臊地直直盯他,“给我个答话,行吗?” 钟黎羞的整个人都烧起来了。掩着衣领,眼神东瞟瞟西瞧瞧,就是不肯往陆新禾身上落。 陆新禾心里面急,又不敢催,怕吓着他,把人又吓回蚌壳里去。 强忍着,不敢太露骨。 扶住他的肩膀正对过来。手抬起下巴,大拇指摸在脸上,满是怜惜地摸着,一开口,声音嘶哑的不像样子,“钟黎,我这辈子,真算是栽在你身上了……” 钟黎不知怎的听了,眼眶潮湿起来,热胀胀的,鼻子发酸。 带着哭腔,“小禾,都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你……” 陆新禾心下一凉,以为他要拒绝。僵硬地抬手想要制止,他却继续哭哭唧唧地说:“我、我也喜欢你。” 乍然大悲大喜之下,让陆新禾出了一身的冷汗。松口气,大半个身子重量压在了钟黎身上,腻歪地搂着,“你可吓死我了。” 语气带着一丝不真切,低声道:“我以为你说那话,是要拒绝我的意思了。” 钟黎有些不好意思,吸吸鼻子,抬手把泪珠擦掉,觉得自己丢人,莫名其妙就哭起来了。 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难过的紧。心疼陆新禾,也有些暗暗的高兴,能遇到这么一个人。 心咚咚地跳,钟黎推他一把,没用劲儿,是在撒娇,闷声闷气问:“我是不是很丢人啊。” 陆新禾很缠人地一遍遍亲着他的发旋,怎么都亲不够。闻言,哑着嗓子,“怎么突然这么问?” 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小情人刚刚互通了心意,正是缠绵缱绻时候,丝毫不嫌腻歪。 钟黎羞羞答答地抓住陆新禾的衣服,往他胸口一埋:“就是丢人。” 陆新禾听了忍不住低低地笑,很有磁性,笑得钟黎的脸愈发红。把抓在自己胸口的手牵过来,很白,柔软的像是没有骨头,比自己的手掌小了整整一圈。 举到嘴边,细细啄吻着手背,低声安慰:“哪有什么丢不丢人。” 钟黎被他亲的晕晕乎乎,把脸蛋往人胸口狠狠蹭了几把,解馋似的。 倒也奇怪,这两人明明早已做了最亲密的事情,却偏还会为这么一个湿淋淋的亲吻而动情。 钟黎在心里很不害臊地想,你怎么不亲亲我啊?想着想着又有点羞愧,觉得自己变得真是可怕,太……太淫荡了。 结果陆新禾不知是不是心有所感,下一秒,竟俯下身来,亲在了他唇瓣。舌头蛇一样滑进口腔,吸着口水,好不贪婪。 钟黎的脸蛋团着红,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很是乖巧地送了上去,好让他亲得更方便些。 口水声咕叽咕叽地搅在一块儿,钟黎被刺激的又忍不住想要哭,脚趾头羞涩地蜷在一起,抓着地反复张合。 气喘吁吁地分开,一根银丝连在一块儿,颤巍巍地荡在空中,钟黎羞的一低头,才不堪承受,啪地断开。 陆新禾把人搂在怀里,搂的很紧。隔着布料,肉和肉贴在一起,默不作声,渴望着更深地接触。 情之所至,总忍不住想要有更密切的接触。陆新禾手上闲不下,扳着他圆溜溜的肩膀,细细的小肋条,还有那纤长秀美的脖颈。 声音懒洋洋的,很舒惬,带着鼻音:“阿黎,我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钟黎好半晌没有反应。陆新禾搂着他都要忘记了刚刚说的话时,他才突然轻轻地、轻轻地应了声,很认真的, “嗯”。 33.终章 那日互通心意过后,陆新禾便再不似原来那般严防看守,生怕钟黎会一不留神,再次跑了。 这天得了空闲,钟黎仰着下巴,优哉游哉地踱步去梨园看戏。 一场戏终,还在兴奋地红着小脸回味,突然看到钟夏瑶一个背影从台下晃过。 心头不由自主忆起那日对方故意来撬墙角的事儿,圆溜溜的眼珠子一瞪,懊恼起来。 也没心思看戏了,猛地起身,直愣愣往楼下走,想去找人麻烦。 结果围着后院寻了一遭,没逮着钟夏瑶,怏怏地准备走人时,反倒同钟楚瑶碰了个正着。 甫一打了个照面,钟黎方才憋的气在寻人的过程里慢慢散了,突然见了钟楚瑶,明明是占着理,也不免有些尴尬起来。 他对钟楚瑶印象不错,觉得她人聪明,做的也都是聪明事。 从前在钟家时就从不找他麻烦,碰上了,还会淡淡地点个头。很冷静,倒不像是和钟夏瑶一个娘生的闺女。 讪讪地点头示意,钟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挠挠脑袋,没话找话:“最近过得还好吗?”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怕人家误会,以为他在故意嘲讽。 还好钟楚瑶没多想什么,笑了笑,“挺好的,就不聊了,我还有戏。” 钟黎这下诧异起来,抬高了声音:“你在这儿唱戏?” 他这才仔细回忆了下,突然惊觉方才台上唱戏的那个花旦确实有几分钟楚瑶的影子。 钟楚瑶笑得很坦然,没觉得不好意思,“是啊,说起来,我从前在钟宅的时候,就很喜欢唱戏。” 钟黎怔怔地眨了眨眼,心情有些复杂,还没说些什么,外面突然闯进一个人,男的,个子瘦高,愣头青似的,还颇有些眼熟。 ——丰瀚文见到钟黎,也是一副目瞪口呆之相。 他傻呆呆地指着钟黎兄妹二人,声音发颤地问:“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钟黎这边还没回过神,钟楚瑶却走过来,冷淡地挑了挑眉,“钟黎乃是我兄长。” 也不知为何,丰瀚文听了这话,脸色一瞬间涨得通红。气得发颤,站都站不稳,愤愤地瞪着他们俩,那眼神,像是还有股说不出的委屈。 “你们、你们这是合起伙骗我不成!”他嚷的大声,心里却快要哭出来了,“我哪里对不起你们钟家了,一个两个全是你们钟家人在骗我!” 说罢,他一甩袖子,很是哀怨地瞪了钟楚瑶一眼,气鼓鼓地跑开了。 “……”钟黎简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大的猫眼睁着,水润润的,尽是说不出的迷茫。 钟楚瑶见了,有些好笑,也就不免笑了出来。眸色里还带着几分没有消散的揶揄,朝他摇摇头,“无事,丰少爷是我们梨园的常客,阔气的很。” 钟黎这下回过味儿来,悄摸着打量了眼钟楚瑶,心说,丰瀚文不会是又看上他这个妹妹了吧。 心里头想着,没忍住,问了出声。 钟楚瑶没点头,却也并未否认。笑了下,不知想到什么,眉目间的冷淡都冲散了不少。 钟黎瞧了,便觉得说不准,钟楚瑶可能真对丰瀚文也有意思。 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从前着实对不起丰瀚文,看他能走出来,喜欢上别人,心里自然替他开心。 晚上和陆新禾温存之际,想到这儿了,也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袖子宽松,胳膊伸出去扒在陆新禾身上,顺着滑下来一截,鲜灵灵的动人。 被这样一只灵巧的手抓着,纤细白净,身上淡淡的香味直往鼻子下面钻,陆新禾的心思忍不住悸动起来,被挨着的地方说不出的麻痒。 哑着嗓子,把那双挑逗还不自知的小手包进掌心,故意道:“在我面前还提别的男人,老师,我会生气的。” 钟黎脸一红,气鼓鼓推他一把,“哎呀,跟你说正经儿的呢,你别跟我开玩笑。” 陆新禾顺势倒在了床上,拉着钟黎一块儿,两个人一齐跌进了柔软的床铺。搂在怀里,猛地翻个身,把人压在身下。 钟黎一瘪嘴,嘴角直颤,薄薄的一层眼皮一下子红了,委屈,“你怎么又这样啊,天天、天天都想着做这些事儿。” 陆新禾闷笑起来,一只手从衣摆下面往上探,又宽又热,对着他平坦的小胸脯大力地揉,像揉女人的胸脯那样,拧着、摸着。 ——“喜欢你才想跟你做这些事。” 钟黎说不出话了。 他被揉的晕乎乎,热腾腾。鼠蹊发麻,下面那根精巧的小东西也颤颤巍巍地翘了起来。 把嘴硬身子软的小东西揉舒服了,软成一摊了,陆新禾才剥去他的衣服,准备品尝里面温软绵暖的蚌肉。 岔开腿,掐着纤细的脚踝盘在自个儿腰上,没骨头似的,又酥又软。 把屁股托起来,伸手把从枕头下面拿出的油膏揩上好大一团,抵在屁股缝里,黏答答地进进出出。 钟黎头抵在被子上,扯着嗓子嘤嘤切切地叫疼,下面的小棍子却越翘越高,激动地抖个不停,渴望得到抚慰。 陆新禾早已看清他的脾性,知道他越舒服,哭得反倒越可怜,丝毫不予理睬。 粗大的玩意儿青筋暴起,一个劲儿往狭小柔嫩的穴口里面捅,捅得钟黎三魂去了七魄,抽抽噎噎地求饶,娇着声音求他慢点。 可这个时候哪能慢得下来呢? 陆新禾红着眼,越肏越凶,宽大的手压着他小小的肚脐眼儿,腰上发力捅上一下,手上顺势往下按上一下。 声音沙哑地追问:“感到没有?我在你身体里面,小肚皮要被我捅穿了……” 钟黎听了,身子一颤,先是没了声,随后突然爆发出一阵长长的啜泣,哭得直打嗝,被吓着了,哆哆嗦嗦地抖,“不要,呜呜……不要捅穿……” 陆新禾被他娇着声音求得下面那根越发坚硬。把人强迫性地按住,来来回回地抽插,整根地捅进去,又整根地拔出来,恶狠狠,不留情面。 直到把人肏得呼吸声都虚弱了起来,才放缓了动作,开始柔柔地肏,抱着肉浪翻动的白屁股,爱不释手。 俯下身,对着钟黎哭成花猫的小脸蛋亲上一口,“骗你的,我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