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我猛A信息素》作者:宴舟 文案: 基因检测报告显示许未会分化成一个顶级Alpha,可直到青春期快过完了,许未都迟迟未分化。 只要不分化,那他就只是个Beta。 他长得好,成绩好,样样都好,可他不是A。 这成了许未的心病。 尤其到了高中后,许未遇见了江砚白,一个真正的顶A。 明高从此有了王不见王的传说,直到有一天,许未跑路的青春期诈尸了。 他进入了假性分化期,并假性分化成了——一个Omega?!! - 引导分化,即借助类似于临时标记的手段,在处于假性分化期的患者的腺体中注入目标性别的异性信息素,引导其分化成目标性别。 许未表示,想要变成A,他得找个极品O进行友好合作。 - 江砚白是个顶A,因为太顶了,信息素时常躁动,不得不用抑制剂压制。 有天,他在厕所里打抑制剂的时候,不小心被许未撞见了。 “……”许未眸光晦暗,“你是O?” - 很久以后,许未被引导分化成了Omega。 许未:“江砚白你个大骗子,我杀了你!” #友好合作前务必做好背景调查,盲目交易不可取#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了,明明是O为什么装得那么A# #你是O好巧我也是# #男孩子互帮互助怎么了# 斯文败类A+*浪荡痞子O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花季雨季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未,江砚白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正文完】我那么大一老婆呢? 立意:成为你自己 第1章 好学生 傍晚,赤色的云霞在天边抹开,层层晕染,以落日为基调调制出熏人的龙舌兰,却未有鸡尾酒的冷冽,反倒略显黏人的湿热。 嚣张的暑气燎人得紧,缠着烧烤的烟火气蒸腾而上,窜出嘈杂的巷子,张牙舞爪得好似终于挣出牢笼得见天光的野兽。 巷口的老梧桐树下,支着一张桌子,上面各色烧烤多得几乎要垒起来。一个少年没骨头似的撑着下巴坐在桌边,没动筷子,像是热得没胃口,百无聊赖地单手玩着手机,青灰的发色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泽。 “我要是这桌菜啊,我得自闭。”巷口走来两个穿校服的男生,高一点的啧着嘴,拉开凳子就坐,半点儿没客气,拿起一串五花肉就啃,“这肉不香吗?还是没有我你茶饭不思了?” 少年终于抬起头,嗤笑一声:“就凭你这点姿色?” “哎不是,你还真烫头啦?”另一个男生围着少年左看右看,眼睛都瞪大了,“牛批啊兄弟,这个头顶,有点绿。” “哈哈哈哈哈章楠你个直A癌,这叫青木亚麻灰。”就这点功夫一口气撸了三串五花肉的男生无情嘲笑,“就你这审美还追女神。” “秦朝昳,吃都堵不上你的嘴是吧。”章楠没搭理他,扯把板凳坐下,开了瓶啤酒,“我说许未啊,不就是个开学演讲吗,至于吗,你明天要是这样子去学校,绝对又要搅起一阵腥风血雨。” “怎么不至于了?”秦朝昳不服气了,“咱小未未一表人才,上学期好不容易和江砚白并列年级第一,简直明高B中之神,B神去演个讲,不过分吧?” “你又跟他较劲上了?”章楠诧异。 说起江砚白,这之间的梁子可就深了。升高一前的那个暑假,许未一直都很不爽,因为那个传言中的市第一跟他一个学校了,中考分好死不死,比他高一分。偏偏对方还是个Alpha,新生军训前,章楠和秦朝昳一起苦口婆心劝许未,让他入学的时候一定要心平气和,不要把军训变成劳改。 许未当时都气笑了,说他又不是傻逼,没事找人茬干什么。成绩的事,以前不同区不好比,以后是一个学校了,那好不容易。他再三保证,章楠两人也就放了心。 可真到了军训的时候,许未还是给他们来了个大的,他在厕所里把江砚白打了,把教官都惊动了,可问原因,许未死也不说。要不是江砚白求情,许未开学第一天就得背处分。但是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从此明高就流传起了B神的传说。 如此一来两个人的关系就格外紧张了,从成绩到长相再到家世,处处都被人私下拿着比,越是这样,许未就越看江砚白不爽,因为所有人都觉得江砚白更好,一个Beta跟一个Alpha比,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幸好高一的时候,两人不在一个班,不然以许未的脾气,他能把天花板掀了。再之后,就是一段王不见王的恩怨纠葛了…… “跟他没关系。”许未伸手也开了瓶啤酒,“我就是青春期到了,叛逆。” “……那您还挺嫩。”章楠听乐了。 “本来就嫩。”许未小声嘟囔了句,他的确觉得自己的青春期来得挺晚的,要不怎么还没分化呢? 很小的时候,许未就做过性别筛查鉴定,当时的鉴定报告显示他将分化成一个Alpha,顶级的那种。 父母以此为骄傲,他也是。然而他如今都要十七了,青春期仿佛死了似的,半点儿分化的迹象都没有。 按理说,胚胎孕育时显露出男女的第一性别,在生长过程中逐渐发育出第二性别。一开始,所有人都是Beta,在进入青春期后才会渐渐分化。 这不科学啊…… 许未狠狠灌了口酒,又嘟囔了句:“我的青春期有点路痴,还没找到路。” “也是,谁的青春不迷茫啊。”秦朝昳嘿了声,“来,小未未,咱吃这个鸡爪,老板手艺真好啊,肉质软嫩,入口即化,绝了。” 分化这件事一直是许未的心病,作为多年好友的二人,即使平日里插科打诨没正形,也知道不能在这件事上开玩笑。 章楠也嘿了声,岔开话题:“我俩刚刚去考场提前蹲点的时候,被老李逮着了,吓死宝宝了!” 一个身高近一米九的Alpha,矫揉造作捏着腔调地边拍胸口边叹气,看起来着实有些惊悚。 许未瞥了他一眼,本来就聊胜于无的胃口更少了。 “你鄙视我是不是!”章楠一副“你但凡说是我分分钟死给你看”的悲壮模样。 “你自己对号入座的啊。”许未嗤道。 “这能忍?”章楠作势要收拾许未,一旁秦朝昳一口小酒一口肉,乐呵呵看着。 “别拿你的油手碰我。”许未嫌弃得不行,避开章楠伸来的魔爪,魔爪收势不住,一巴掌拍到了看热闹的秦朝昳身上,白色的校服T恤瞬间多了个油乎乎的手印。 “嗷——老子的校服!”杀猪的惨叫声也不过如此了,秦朝昳怒极反杀,一时间鸡飞狗跳。 “小学鸡。”许未默默拉远了些凳子。 在许未喝完这瓶酒后,两个人才偃旗息鼓,模样都像被□□了一番,领子都被扯到肩膀了。 “伤风败俗。”章楠指着秦朝昳,嘲笑哪有你这样的Omega。 “不知廉耻。”秦朝昳不甘示弱,鄙夷哪有你这样的Alpha。 “呵。”许未看乐了。 “笑屁啊。”章楠没好气地瞪了眼许未,就是没敢上手,毕竟许未是个事逼,要是衣服被油沾了,今天他章楠就得被扒得光着屁股蛋裸奔回去,“我俩菜鸡互啄愉悦到您老人家了” “是挺菜的。” “给你个梯子你还踩上了是吧?你打架厉害你来耍两把看看。”章楠打完,胃口好了不少,这边挑衅许未,手上还不忘去抢秦朝昳的烤肉筋,“给我留着点!” “什么话。”许未微笑,正襟危坐,端出一副沉静的模样。他肤色白皙,五官也生得极漂亮,眸子里盈着浅浅的光,笑起来的时候着实容易唬人,以为是个温柔的好孩子。他还故意放慢了语速,声音听起来有些无辜:“我是个好学生。” “噗。”秦朝昳听了差点儿被可乐呛出魂。 “我真是个好学生。”许未笑容更盛,眼神却带着威胁的意思了。 “是是是,你是好学生。”章楠屈服了,“你虽然抽烟喝酒烫头,但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好学生。” “……” “好学生啊,”章楠抓着这个词说上了瘾,“刚刚老李还抓着我的手,搞得我像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似的,那叫一个千叮咛万嘱咐啊,要我一定提醒你,明天的考试必须不能翘了,如果你翘了,他就去你家门口静坐。” 想起老李,许未觉得脑子有点疼,这个带了他一年的班主任,人挺好的,就是啰嗦,许未实在招架不来。他叹了口气:“不会。” 许未确实不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学生,他成绩很好,稳定年级前十,就是喜欢翘课,不翘课的时候也没认真听讲,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他架倒是打的不多,不过所有人都觉得许未是个狠人,毕竟明高如今还流传着他跟顶A大战三百回合的传说。 “要我说,小未未啊,你这次就好好考,再考个第一,把江砚白按在地上摩擦,让他知道谁是弟弟。”秦朝昳忽然递给许未一瓶刚开的啤酒,“来啊,让我们为明高第一干杯!” 章楠要笑岔气了,这就干杯上了啊。不过兄弟必须得撑,他也举起酒瓶,豪气干云道:“来,为我们的明高第一干杯!” 许未就无语,看这俩傻子的眼神都泛着同情。他忍了又忍,总算接过酒瓶。 正在三人干杯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在许未身后响起,冷森森的:“你高二的” 三人诧异回头,就看到个顶着头绿毛的Alpha站在那,一脸核善。 绿毛长得还行,可惜不讲礼貌,许未懒得搭理。 “问你话呢!”没礼貌的绿毛一脚踹上许未他们的桌子,砰的一声,桌子撞上了梧桐树干,没翻,但上面的东西哗啦啦砸了一地。 绿毛这么猜也不是没有根据,明高高一的还没开学,高三的还在补课,这个时间点还能穿着校服在外面晃的,只能是高二。巧了,他正好跟高二的那个传说中的第一有过节,正想这两天去堵人来着。 “就是,我们杰哥问你话呢,聋了还是哑了,不晓得说话啊?”跟绿毛一伙撸串的兄弟们也围了过来,气势汹汹的。 周围撸串的客人见到这阵仗,纷纷起身远离,空出战场,生怕遭殃。 烧烤店老板和伙计也急急慌慌跑出来,就怕他们打起来。 然而晚了。 许未坐在那,握着酒瓶的手还在空中举着。先前温和的笑容没了,转而一脸冷肃,目含戾气。他是那种张扬的长相,漂亮得锋锐,故作温柔的时候明媚阳光好哄人,可一旦冷脸,黑沉沉的眸子就分外吓人。 他冷眼盯着突然找茬的绿毛,完全压不住脾气。绿毛踹桌子的时候,吃的没吃的、荤的素的,一股脑混着油水,扫到了他身上。 砰—— 根本没有多话,许未直接一酒瓶子砸到绿毛头上。他虽然生气,但还留有理智,没直接给人开瓢,收了力。冒着冷气的啤酒顺着瓶口流出,给绿毛淋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艹!” 没有一丝丝预兆,一场群架说打就打。 绿毛一众共有七个人,个个都是打架的老手,许未三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许未——被称作B中之神的男人,打起架来完全不讲道理,对方越A,他揍人越狠。 混战打得胶着,周围人也不敢拉架,老板心凉了一截。 许未避开砸上脸颊的拳头,反手一个过肩摔,把人掀翻,转头又踹向另一人的后背,把人踹了个狗吃屎,给秦朝昳解了围。 “江砚白!我艹***!”绿毛见自己的小弟接连被撂倒,怒气上头,不管不顾,抄起板凳就要往许未后脑上砸—— 许未有一瞬的迟疑。 什么东西他好像听到了江砚白的名字 他下意识回头,只见一坨黑影兜头砸来! “都给我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 就挺秃然的…… 上上个月写了这篇文的初稿,放进存稿箱,随手设定了个时间,后来我就把这回事给忘记了…… 昨天才发现这篇文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开了…… 今天把正文内容替换成正式的稿子啦! 被老天爷按着头皮开这篇文hhhhhhh 第2章 好东西 “——都给我住手!” 视频在这声突兀的呵斥里戛然而止。林征咧嘴欸了声,“我看得正起劲呢,怎么没了。” “什么没了?”眼前投下一片阴影,林征抬头一看,顾言礼正仰头喝水,脸上挂着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从下巴滴至喉结。意识到林征有些轻佻的视线,他也不恼,又问了遍:“看什么呢?” “好东西。”林征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笑出声,视线朝球场上的江砚白看去,笑容愈□□荡。 “啧啧啧。”他一边看江砚白打棒球,一边发出音波干扰。 林征有点遗憾,他正看得起劲,拍视频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拍到关键时刻不拍了。这点怨念让他愈发想骚扰江砚白。 “有些人啊,在哪打球都能掀起腥风血雨~” 明高学生私底下有各种传说八卦,其中不乏给同学们分团体、起外号等等,比如江砚白和他的两个好兄弟,江湖人称明高5A风景区——林征和顾言礼也是顶级的Alpha,就是江砚白更顶,他一个顶仨…… 正因如此,平日里他们习惯放学后在操场打打篮球,总是会惹来许多人围观,上周还挤来了别的学校的人,江砚白烦不胜烦,便不在学校打球了。 “栗子你说,要是学校里那群o看了江狗打棒球的样子,会不会更疯?”林征说着忽然举起手机,从短视频app界面跳到摄像,镜头拉近,锁定江砚白。 取景框里,少年穿着宽大的白色T恤,两边短袖被卷至肩膀,露出紧致好看的肌肉线条。他双手握着棒球杆,面色沉静,俊俏的侧脸恍惚有种刀客的锋锐,仿佛他不是在打棒球,而是迎面挥刀斩流芒。 只听刷的一声,发球器里射出一团光,是极速射来的棒球,球速达到了198.8km/h!说是球,不如说是迎面砸来的炮|弹,即使是专业的球员面对这样的超快速球也不容易应对,这时的球看起来就是转瞬而逝的光,甚至带着劈开气流的锐利。 邦——哐嚓! 少年刀客从容挥刃——眨眼之际,球杆击中棒球,挥击而出,炮|弹一般沉重的棒球被硬生生刚了出去,砸在了墙壁上,又瞬间回弹到铁网上,在其上迅猛地回旋着仿佛势要将铁网钻出个洞来,好一会儿才掉落到地上。 “……”林征原本还想说些骚话,这时江砚白总算回头,嘴角含笑,一双好看的眼幽光闪烁,正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空气中隐约泄露出的属于江砚白的信息素仿佛暴戾因子,在蠢蠢欲动地叫嚣着。 林征瞬间有种被狮子盯上的错觉,连忙干巴巴地笑着说:“秀啊!咱们老白就是秀啊!” 不同于在学校里收敛的样子,那时候江砚白打篮球往往都是凭着高超的技巧,跟炫技似的,但私底下却没远没那么克制礼貌,根本就是暴力输出,完全解开了封印。 顾言礼将眼镜递给了迎面走来的江砚白。 江砚白戴上了金丝边眼镜,慢条斯理地将卷起的袖子放了下来,溢散的信息素也收得很彻底。打了那么久的棒球,他汗都没有出多少,整个人看起来干干净净,温温沉沉的。 对,就是这副样子,活脱脱一个斯文败类,在学校里没少祸害不懂事的纯情小O。 林征啧了声,心想这眼镜就跟封印似的,江狗变脸够快的。 见状顾言礼无声叹气,说实话,他偶尔也会好奇刚刚林征的疑问,如果让同学们见到了江砚白真正的德行,会不会幻灭…… 不,应该会更疯狂。身为一个Alpha,顾言礼很清楚,克制的江砚白对于omega的吸引力多半还是停留在皮囊、家世等等,但放肆的江砚白,那绝对是来自基因深处的本能的诱惑。而一般的Alpha根本受不了江砚白的信息压制。 “别逗他了。”顾言礼出声劝道,“吓傻了回家还得告状。” “狗屁!”林征不服气,“我说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记着!你是不是就记得我的黑历史了?” 说起这个,林征简直想失忆,毕竟一个Alpha被另一个小Alpha的信息素吓哭然后跑去找家长告状这种黑历史,没有哪个Alpha想记得。 “你偷拍我?”江砚白倒是没恶劣到拿信息素吓唬林征,不过林征一直叨逼叨有点吵,他想他安静点。他伸手要去拿林征的手机,“我是随便能拍的吗?” “艹……”林征说了半天的骚话,结果反倒被江砚白一句话就骚到了,实在是骚不过啊。 “不是!”林征赶紧在手机屏幕上点点划划,“我是要给你们看个好东西。” “刚出的小视频哦~” “?”江砚白收回手,眼神却是在说,你倒是编。 “嘿嘿,要说我们老白还真是人间祸水哈,这边打球,那边就有人为他打架。”林征忽然又捂住手机频幕,露出神秘又荡漾的笑容,“你们猜是谁在为我们老白打架?” “……”顾言礼懒得搭理。 江砚白眉梢微挑,显然也懒得猜。 “你们积极一点嘛!超稀奇的!”林征笑得更荡漾了。 “这么神秘?”江砚白金丝边眼镜下的眸子盈着浅浅的笑意,嘴角的弧度倒是颇有些痞,“那你自己宝贝着吧。” 江砚白越过林征,提起放在椅子上书包,挑到肩膀上,丢了句:“走了。” “欸!”看到江砚白的背影,林征啧啧道,“狗啊……太狗了!栗子,这种狗怎么成了我兄弟呢?” “说明你也狗。”顾言礼也拿起书包,“快走吧,司机应该在等着了。” 林征撇撇嘴,也只好作罢。 然而上车后,林征越琢磨越按耐不住八卦的躁动,最后还是把视频分享进了三人的小群里。 黑色的宾利平稳地行驶在高架上,车窗外的天空,赤潮般的晚霞褪去,变成了静谧的深蓝之海,近处流连成一条光带的路灯,成了连绵而安宁的堤岸。 车内,江砚白正闭目养神。他的眉头微微蹙起,额头沁出点点薄汗。体内的信息素似乎是蛰伏已久的暗潮,就等着夜色降临之时汹涌肆虐。 太阳穴针扎一样的疼,偏偏这时候微信消息不停地响,突突突的机关qiang似的。 江砚白揉了揉太阳穴,最后还是点开了微信。 入目便是醒目的红色99+,点进去一看,果然百分之九十都是林征发的。 江砚白手指点上林征的水兵月头像,正要把这个变态话痨移除群聊的时候,水兵月又分享进来一个帖子—— 【禁断の恋:明高B神冲冠为红颜,会长大人休想逃!!!】 江砚白愣了一下,手上动作迟疑,最后变成了—— “江砚白”拍了拍“诚心征收水兵月” 沉默。 一直在刷屏的群突然陷入死一样的沉默。 半晌后。 【水兵月:?】 【水兵月:???】 【水兵月:江狗!你终于发现妹子的美好了?你爱上本美少女了???】 林征本来还热火朝天地八卦着,这下可不得了,一大堆骚话都在输入框里打着,结果第一句就发不出去了,屏幕上显示着:“诚心征收水兵月”被“江砚白”移除群聊。 林征当即去戳顾言礼,威逼利诱让他把自己拉回去。私聊骚扰江砚白他是不会去做的,不然会被拉黑,而且笑话江砚白,必须得在群里有人看着啊! 林征和顾言礼在私聊掰扯着,群里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江砚白视线再次落在那个帖子上。 帖子是在明高官网的论坛版块发的,当初学校做这个版块的初衷是为了方便同学们互帮互助,比如一起探讨学习什么的,只是设想美好,现实却是论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仿若死水,直到后来有个神人在论坛匿名告白校园男神,写了几百楼的树洞日记……于是帖子火了,论坛也活了,成了明高学生们没事都爱刷刷的快乐老家。 这个帖子……江砚白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帖子。 沉默了几秒,最后他点了进去。 【楼主:家人们,咱就是说只要活得久,冷门cp也是有春天的哈,今天双王发糖了!!!】 【1L:嗯?我刷到了什么?是我想的那两个吗?】 【2L:楼上的,帖子标题都写着呢,B神和会长,除了那俩还能有谁啊?】 【3L:是那个视频吗!!!我也看了!!!B神好帅!!!】 【4L:srds,那个谁本来就不是乖学生吧,平常没少打架吧,怎么打个架还能说是为了会长?不要乱磕了,明高谁不知道那谁讨厌会长。】 只看了四楼,江砚白就退了出来。 无聊。 他原本是想看看帖子转移注意力,毕竟头实在有点疼。但这不意味着他有心思看这些无聊的东西。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刷,一条条消息从下往上滑过,江砚白很快从一堆废话里看到了些有意思的消息。 【诚心征收水兵月:这个许未还真的挺有意思的哈,你们今天下午被贺哥叫去办公室了不知道,我当时经过10班的时候,正好看到了那小子在跟人打赌。】 【羽翼栗子球:经过?10班跟我们班可在教学楼的两个方向,你也能经过?】 【诚心征收水兵月:咳咳,女神不是回来了嘛……】 【诚心征收水兵月:不是,这不是重点,就我当时就看到那小子坐在课桌上,跟一群人打赌,他说,要是开学典礼上的演讲是江狗,他就把那玩意儿染成绿的。】 【诚心征收水兵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许未真有点好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没事老针对江狗干什么!不会真跟大家说的一样暗恋江狗吧?不能啊?】 江砚白:…… 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脸,明艳好看,但不爱笑,每次撞见都冷冷的,刺猬一样。 他又往上刷了刷,大致知道了是什么事,无非是许未跟人打架,被同学拍到了,发了短视频,于是在同学圈子里传开了。 至于打架的原因,据传是因为自己。 是吗? 江砚白不自觉勾了勾嘴角,还真有这个可能。 那小子估计巴不得跟他打一场,亲手把他的头拧掉。 江砚白终于刷到了最开始的视频。 少年青灰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撒了一层碎金。他动作又狠又飒,在狼狈的烧烤摊里,看起来竟有种干净出尘的感觉。 “哦?现在知道爱干净了?刚刚在人家烧烤摊打架的时候,怎么就不管了?” 派出所里,一群高中生站成一排,垂头耷脑的,身上的衣服上都是油渍、鞋印,还有酒水干了的痕迹。 唯一还算干净的少年,脊背挺直地站在那,直视着民警,嘴唇紧抿着,眉头微蹙。 “还湿纸巾,想干净叫你爸妈把你领回去洗。”民警都气乐了,眼前这个小子,一进来就说想要湿纸巾擦手,真给惯的。 “都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打架!两个绿毛凑一起,是想玩消消乐吗?怎么?要同归于尽?”民警瞅了瞅那边的绿毛,又瞅了瞅眼前的许未,“这毛都褪色了!” “噗。”秦朝昳忍不住笑出声。 “笑什么笑!都给我严肃点!不说清楚,你们都得记过!”民警严肃地板起脸来,“看校服,明高的,还有三中的,都是好学校哈,竟然聚众斗殴,这像话吗!” “是江砚白!”绿毛先发制人,“都是他!” 绿毛指着许未控诉道:“江砚白抢我omega!” 许未:? 第3章 劫法场 “抢omega?”民警的声音当即高了三个调。 如果是一般的聚众斗殴那还好解决,直接记过,但如果涉及到AO之间的事,那就不好办了,毕竟青春期确实存在着信息素影响的客观因素。尤其是Alpha,在信息素的影响下,破坏力极强。 民警小张看了眼绿毛,在他这样的beta眼里,Alpha简直就是不安定因子,被信息素支配的时候,要比发情期的omega麻烦太多了。偏偏未成年的alpha对信息素的控制还不够成熟,所以出现问题也不是孩子们自己的责任…… 真麻烦啊。 要说就应该全面推行信息素抑制剂,alpha也得用。小张想起了内部的一些传言,暗暗期待着有朝一日针对Alpha的信息素抑制剂能够上市。 心里这么想,表面上还是要公事公办。 “说吧,怎么回事?” “就那个江砚白,抢我们杰哥的omega!”绿毛还没开口,他的小弟们就义愤填膺地插嘴,你一句我一句,没一会儿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交待了。 一直没吭声的许未都听乐了,感情是个误会。 怪不得上周补课的时候他还听到传言说江砚白在球场上被外校的omega非礼了,原来跟这个家伙有关啊。 今天撸串的时候,这傻子八成是听错话了,把自己当成了江砚白。 许未理清了思路,只觉得牙酸。 所以明高第一就默认等于江砚白了? 更不爽了。 “江砚白!” “问你话呢,是罗杰说的那样的吗?”民警小张又问了遍,还小声咕哝了句,怎么年纪轻轻的耳朵不好使了。 许未后知后觉意识到,现在他在别人眼里,就是江砚白。 不说,只凭肉眼来分辨,许未挺不像个beta的,身高腿长长的好看,又比一般的o高,总体上还挺A的。 要不他自己也一直坚信着会分化成alpha呢…… 真他妈搞笑。 当不了A结果顶着江砚白的名头装A,太他妈搞笑了。 许未冷笑一声,正要张口解释,却猝不及防地被秦朝昳悄悄推了一下,紧接着他听到秦朝昳开口:“是的没错!但是我们小江也不是故意的啊!” “?”许未瞥了眼秦朝昳,用眼神问:你搞什么? 秦朝昳也用眼神回他:稍安勿躁。 许未眼皮子直跳,强忍着脾气听秦朝昳开始鬼扯。 “我们小江多无辜啊,好好一个清纯小a,被陌生的omega染了味道,不说学校里流言蜚语的伤害,omega的信息素是能随便让alpha闻的吗?要是出事了怎么办呀?现在还来找我们小江的麻烦,这不是倒打一耙嘛!” 秦朝昳此时充分发挥了身为omega的长相优势,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起来可怜得紧,跟先前抓着烧烤签子见缝插针下黑手的样子判若两人。 大概是秦朝昳的描述里,江砚白的形象实在是纯情又柔弱,许未一肚子的火气突然就消了,还有点想笑。 “噗嗤。”章楠比他先一步笑出了声。 “笑什么笑什么!都严肃点!”民警小张了解了所有情况后,开始对他们进行了长达半小时的深刻的批评教育。 “现在自己从那拿纸笔,好好写检讨,写完交给我,再打电话通知家长来领人。” “还要请家长啊?” “当然了,不然被烧烤店的损失谁来赔?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之前打架的时候就知道怕?都好好写!认错态度不好的就不止请家长了,得记过!” 一群高中生被赶鸭子似的赶去拿纸笔,分好后见到能搁着写字的地方就抢着占过去,这边桌子上趴着几个,那边椅子前蹲着几个,还有的直接把纸按在墙上写,姿势千奇百怪跟十八罗汉似的。 许未盯着手上的白纸,一阵无语。 他没好气地压低声音问秦朝昳:“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干嘛说我是江砚白?” “那你莫名其妙被打了不冤吗?你替他挨打,就是助人为乐,借他的名写个检讨,这就是报酬!而且江砚白没写过检讨吧?这不就有了!”秦朝昳觉得自己的脑袋瓜子就是聪明,这种办法都想到了。 “……”许未觉得自己有必要考虑一下绝交这件事了,“嗯,江砚白的履历上是多了一份检讨,可是这检讨是我写的……” “你明天早上也别早两个小时起床跑学校了,没必要,你把桌面抄满了也不一定能考及格。” “淦!江砚白!你个王八蛋人生攻击我!!!”秦朝昳连骂了好几遍王八蛋,又怕惹到民警注意,把声音压得很小,跟蚊子一样不停地嗡。 “……”许未知道,秦朝昳这是演上瘾了。 “未啊,你就认了吧,你现在要是去说自己不是江砚白,那就真的有事了。”章楠想了想,开始劝,“民警要是知道你骗他,说你不思悔改,真记过了怎么办?” “我还怕记过?”许未嘀咕声。 “是,你不怕,只不过记过后离学生代表讲话更遥远了……嗯,你是个好学生,总不想多吧?” 不提还好,说起学生代表,许未整个人都蔫了。 他低头看着空无一字的白纸,忽然有种无力感。 写什么检讨,写个屁。 陆陆续续有家长来,等孩子交了检讨,又跟着一起接受批评教育。 许未就蹲在那里,仰着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听。他的视线渐渐越过人,透过窗,看到了窗外的灯,有几只小虫子绕着灯在飞,扑哧扑哧往灯罩上撞,撞啊撞。 “未啊,我妈来了,你藏着点别被看见!哦对了,等下你交检讨的时候,就好声好气的脾气软点,你就说家长出差了真的来不了,拖晚了他们不会真的留你的。”章楠交待了句,就去交检讨了。 高高大大的Alpha,站在娇小的女性omega身边,竟然还看起来怂怂的。他耷拉着脑袋任凭亲妈数落,连连点头保证,说知道错了。 后来是秦朝昳的爸爸来了。 秦朝昳交检讨前也悄悄跟许未交代,说的话跟章楠差不多。 他们着实不敢张扬,不然被爸妈发现露了馅,许未就真的倒霉了。 再后来,他们都走了。 到了快九点的时候,派出所里只剩下值班警察了,以及还没有交检讨见家长的许未。 “那个江砚白,你怎么回事?检讨还一个字没动,是不服气吗?”值班警察走了过来,“还有你爸妈呢?什么时候过来?” 许未的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 因为看久了灯光的关系,骤然再看人,许未有些看不清,只觉得眼前飘着模糊的人形,是那种糊成黑团团的人形。 “我爸妈啊?”许未重复着,忽然笑了,“死了吧。” 翌日。 早上七点。 秦朝昳叼着油条冲进明高校门,一路狂奔到了23号考场,翻窗跳了进去。 平时上学的时候他从来都是踩点进班的,之所以今天起那么早,是为了提前进考场,把一些小抄用铅笔抄到贴着他考号的桌子上。 没办法,谁让考场总是在考试前一天放学的时候才布置好,而昨天他提前踩点正要搞事的时候,被老李撞见谈话去了呢。 想起这个,秦朝昳就觉得最近诸事不顺,小抄没搞好、烧烤没吃爽,还去局子里挨批评……昨晚拜菩萨的时候,应该多说几句的。 好在考试是九点钟,他还有时间。 秦朝昳打小抄经验丰富,更何况除了小抄,他还有别的退路,小抄只是又一层保险,他只用捡着要点抄一些。 他紧赶慢赶,最后在离八点还差十分钟的时候,完美达成任务。 “真是累人啊,考试都没这么累。”秦朝昳又检查了遍自己的准备工作,确认该抄的公式都抄了,这才提溜着书包偷偷摸摸翻出教室。 “都抄饿了。”秦朝昳为了早起赶到学校,早餐也没好好吃,想着这个点了,许未和章楠也该出门了,就在群里发消息: 【盖世英雄你朝哥:兄弟们快来!我去食堂给你们抢位置,今天早上一定吃得到刚出笼的灌汤小笼包!” 【火星纯种章鱼哥:再加碗豆腐脑。】 章楠火速回应,说完又补充: 【甜的。】 【盖世英雄你朝哥:未未呢?未未还想要啥?】 半天没等到回复。 他忽然想起昨天老李的叮嘱,许未这次应该不会翘考试的,但是万一呢…… 想了想,秦朝昳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拨了过去。 没接。 换成电话。 还是没接。 【盖世英雄你朝哥:???】 【盖世英雄你朝哥:未未不会还没起床吧?电话也不接。】 【盖世英雄你朝哥:这次可真的不能翘啊,不然没成绩分到差班,阿姨不得炸了!!!】 【火星纯种章鱼哥:我给阿姨打个电话。】 三分钟后。 章楠直接发语音:“许未昨晚一整晚都没回去。” 秦朝昳:!!! 秦朝昳也赶紧回:“ 我滴个乖乖,未未不会还在局子里吧!!!” “走!章鱼哥!我们一起去劫法场!” 说着秦朝昳原地一百八十度大转身,一边回语音一边拔腿就跑,还没跑出两步,猛地就撞到了墙。 秦朝昳愣是被撞得后退半步,脚步不稳,吧唧坐到了地方。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双脚,穿着白色的球鞋。 好家伙,最新款的限量球鞋啊。 秦朝昳默默在心里吹了个口哨,也意识到自己撞的不是墙,是个人。 他抬起头抓紧时间要道歉,好跑路救人,谁成想,一抬头就蒙了。 “江……江砚白?!!!”秦朝昳声音都变调了。 江砚白脸上笑容温和,一点都没有被人撞到的恼怒,反倒伸手要扶秦朝昳。 下一刻,他的手腕被攥住。 江砚白镜片后的眼睛微不可查地眯了眯,脸上的笑容淡了分。 他没按照原本的念头说句“没事吧?”,却听到对方先开口—— “就是你了!会长大人,跟我去劫法场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江砚白:? 那个啥,作弊是不好的行为,不要学哈…… 第4章 小作文 许未从派出所里冰凉的长椅上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脑子昏昏沉沉的,鼻子还不通气,仿佛是感冒了。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未接来电,然而手机没电了,黑镜般的屏幕只映照出他的脸。 “醒了?要喝点热水吗?”看到许未醒了,民警小张给端了杯水过来,“你小子也是狠啊,昨天一直不写检讨,晚上没回家,家长也不打电话过来问问?” 许未原本就有点起床气,听到这话,脸色更臭了。 他默不作声,盯着警察递给他的水,半天说不出个谢字。 小张也意识到了什么。 都第二天了,所里的同志们都上班了,这孩子一晚上不回家家长都不着急,这里面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就算是家长出差了不在家,那孩子日常一个人,也不是事…… 当然,小张知道青春期的孩子,好多事问了反倒更糟糕,他想着昨天了解的情况,这孩子也不是故意要打架的,于是叹了口气:“这样吧,我不让你请家长了,你就写个检讨,写完放你走行吧?” “还要写啊?我都拘留一晚上了……”许未也知道警察同志是好心,只是顶着江砚白的名头写检讨,他觉得有点别扭。 “拘留?真拘留你了你该上那里面呆着。你小子是把派出所当旅馆了吧。”小张拍了拍许未的肩膀,“快写,等下叫你老师领你走。” “……”刚刚还说写完就让走的。 许未盯着民警小张。 小张:“怎么还不服气?” “阿嚏!”许未打了个喷嚏。 小张:“……” 许未并不是第一次因为打架进派出所,说实话,这次的警察人挺好的,换个脾气大一点的严肃一点的,许未何止是被批评教育。 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未也不好意思再拿乔。 他找了个没人的桌子,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开始琢磨着如何动笔。 检讨许未没少写,也给章楠和秦朝昳代笔过,但这样子的检讨体验,还是头一遭。 头疼。浑身都疼。 也不知道到底是被这检讨磨的,还是因为昨晚上睡着凉了。 许未啧了声,提笔写下一行狂放不羁的行草—— “我叫江砚白,是个垃圾。” 与此同时,许未的脑海里浮现出江砚白的那张脸。 上一次碰到他就在昨天,在办公室里。当时他才跟人打完赌,立马就跑去找老李问情况。原本学生代表演讲的人选将在考试分班完后才会正式通知,许未等不及,就提前问了。 办公室里,他刚走进去,甚至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一班班主任在跟江砚白讲话,说的就是演讲的事。 江砚白站的位置就在窗户边,阳光透过窗洒在他身上,恍惚他整个人也在发光一样。 许未看着有些刺眼。 他没再进去,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其实本来也不该期待的,也没人想听他讲话…… 许未自嘲一笑,转身离开的时候看了眼办公室门口的一排花盆,那株有点蔫了的兰草,就跟自己挺像的。 下午还有两节课……翘了吧…… 考场什么的,不想也知道是坐在那个人的后面…… 去不去看又有什么关系,去不去考都不知道…… 坐那谁后面考试怎么想都不爽啊…… 也许是脑海里闪过几次江砚白,在经过窗户的时候,许未不经意侧过头,朝里望了眼。 不期然的,窗边的江砚白在这时抬了头。 视线刹那交错,又瞬间分离。 许未嘁了声,快步走了。 许未回味了彼时的感觉,又嘁了声:“艹,真他妈矫情。” 他暴躁地抓了把头发,接着刷刷几道把写下的那行字划掉。 许未啊许未,不服气再比就是了,没必要什么都拿人家出气哈。 而且架是你自己打的,这检讨是人江砚白替你背锅了,虽然你是被连累的,但你当时明明就想打架…… 骂人也不对,怎么能背地里骂的,要骂就当面骂! 划掉这行字后,许未心里压力小了很多,随即又陷入新的挣扎。 这检讨,到底该怎么写…… 他更暴躁了,一头青毛都要薅成杂草了。 好一会儿,他才又开始动笔,皱着眉,板着脸,严肃得堪比在参加会考。 洋洋洒洒写完八百字抒情小论文后,许未觉得自己都要虚脱了,就像是极致的通感连带着他身体也脱力了般。 他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默默忍着肌肉的酸胀感。 下巴抵着检讨纸,于是那些字变成了放大版,效果无限加强。许未顿时牙酸了,酸得浑身发热不舒服。 睡一晚长椅后劲这么大的吗?而且昨晚也不凉快啊,怎么像是感冒了一样? 许未太不舒服了,心情因此格外暴躁。 尤其他还刚刚写下了生平最辣眼的文字,简直想暴起再找人打一架。 “写完了?”民警小张注意到了许未的动静,走了过来,“写得挺多嘛,来给我看看。” 他伸手要去拿。 许未突然啪的一声按住检讨,反应快得近乎出于本能,把小张吓了一跳。 “嗯。”许未坐了起来,整个人突然警惕了起来。 “那给我啊。”小张也不知道许未又在闹什么别扭,青春期的小屁孩成天都不知道在想什么,脾气古怪得要死。 “检讨,江砚白的。”许未对上民警小张的眼神,脸颊略微有些烧。他声音硬硬的,似乎在极力强调一般。 “知道,你的嘛。”小张点头,“还捂着吗?” “……”许未知道躲不过了,咬咬牙,终于把检讨让了出去。 “嘿,没想到你小子还挺自恋的哈。”小张才看了几行就被检讨的内容逗笑了,“哪有人这么写检讨的?” “……”看都看了,许未已经麻了,脸上也不烧了。 他想着借江砚白的名义写检讨到底做的不地道,阴阳怪气骂对方的话更不好,干脆就反着来算了,就当是给他背黑锅的酬谢。 八百字的检讨,愣是被许未写成了尬夸小作文。通篇充斥着“我”多么帅,多么受欢迎,被人盯上了也不是自己的错,直到最后一百字才回归主题,高喊和谐有爱的口号。 如果这是考场作文,许未绝对能勇夺零分,然后被当作反面教材全年级传阅。 “我说的都是实话。”到了这个地步,许未早已抛掉了羞耻感,只想快点完事,离开这个地方,“不信你去明高打听打听。” “江砚白,明高万千少女的梦,无数omega的梦中情A,只要他愿意,连beta都能为他哐哐砸大墙!” “呵呵。” 果然,许未这一番毫无感情的捧读一般的吹捧立即引来的笑声。 嗯? 等等…… 这笑声怎么有点好听? 还有点耳熟? 一瞬间许未心中警铃大作,他有个很不好的猜想。 他动作有些僵硬地回头,就像是关节老化的木偶娃娃。 然后,他石化了—— 派出所门口,江砚白长身玉立,晨光披在他身上,映衬得他整个人有种不容亵渎的矜贵感。 他嘴角噙着笑,视线玩味地落在了许未身上。 轰的一声,许未觉得自己裂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砚白:原来你私下这么夸我啊? 许未:…… 江砚白:b神你愿意为我砸墙吗? 许未:我愿意拿你撞墙:) 第5章 小爸爸 淦! 江砚白来这里干什么?他什么时候来的?他听到多少了?他那个笑是什么意思? 许未长这么大,第一次体会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羞耻感。 太他妈丢人了。 他竟然当着江砚白的面夸他??? 不行,他必须找回场子! “但是——”许未几乎是瞬间就作出了应对,话头一转,“这并不妨碍江砚白是个渣男。” 说渣男也没错,他不知道多少次看到学校里的小O为江砚白哭了。他真的不懂,江砚白这种看起来柔柔弱弱的alpha有什么好痴迷的。 也不怪许未这么觉得。 江砚白虽然高,但并不壮,即使是个Alpha,却还是有着属于青少年的薄瘦感。就算他脱衣有肉,以往在学校里穿着校服,也看不大出来。至于omega间流传着的那些江砚白运动时刻的抓拍,在许未看来顶多算是有点肌肉罢了。 肌肉谁没有啊,他也有四块腹肌呢。 什么斯文败类,什么衣冠禽兽,也就骗骗小纯o,真alpha才不比这个。 “怎么还急眼骂起自己来了。”小张真的被逗乐了,他觉得眼前这男生挺有意思的,长得也好,怎么家里人一点都不上心呢。他也是心软,笑着调侃道:“有多渣?” “装腔作势,拈花惹草,四处留情,概不负责。”许未不清楚江砚白为什么而来,但是来都来了,他也没机会跟江砚白串供了,反正做都做了就这样吧。许未破罐子破摔,只想着自己先爽了再说。 “是吗?”问话的是江砚白。 他不再停在门口,而是走了进来。 “你是?”小张意识到来人应该不是来报案之类的,看来是认识这小子的。 “他爸爸。”江砚白指了指坐在那顶着头绿毛的许未,“那我儿子。” 许未:“……” 民警小张:“……” “警察同志,我儿子不懂事,真是麻烦您了。”江砚白丝毫没有理会他们的诧异,脸上笑意温和,语气诚恳得仿佛真的似的。 因为考试的关系,今天的明高学生可以不用穿校服。江砚白虽然是学生会长,但又不是明高行走的代言人,自然也没有穿校服。 今天他穿着简约清爽,七分袖的白t搭配卡其色的工装裤,一双白球鞋更是潮得不行,再加上那张年轻得过分,帅气得过分的脸…… 爸爸?哥哥还差不多。 偏生江砚白戴着眼镜的时候,整个人莫名平添了某种不可言说的禁忌感,让人觉得,顶着这张脸,总不至于说瞎话吧。 然后江砚白继续睁眼说瞎话:“警察同志是觉得我太年轻了吗?” “……” 这不废话吗。 江砚白眼眸微垂,看起来有些失落的样子,语气也更和缓了些,似是颇为无奈:“我是他的小爸爸。” “这孩子妈妈走得早,他爸又忙……” 江砚白解释的时候十分懂得留白,欲言又止的模样愣是让民警小张脑补了一场家庭伦理大戏。 小张仔细端详着江砚白,这么好的长相,说是omega也有可能哈……虽然有点高哈……小爸爸……真年轻啊…… “呃,是这样的,小爸爸——哦不,江爸爸啊,这孩子您可以领走,但是您得证明一下,我得对这孩子负责。”小张尽量委婉。 “嗯,这没问题。”江砚白当着民警小张的面拨了个号码,打通后将手机递给了小张,示意让他接听。 小张接过电话后,一开始神色还是轻松的,听了两句后,直接瞪大了双眼,接着连连点头称是,就差对着空气鞠躬了。 小张万万没想到,自己随便接个电话,竟然能接到顶头大上司的。他们这个派出所说是派出所,其实就是个片区警务室,没多大,平时管管治安什么的。接到电话的那一刹那,小张差点儿吓死,以为自己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明高……姓江的……能让大上司打电话…… 乖乖。 小张冷汗都冒出来了,幸好他好像没把江砚白怎么样,对他还挺好的? 电话打完,小张双手捧着手机把它还给了江砚白,笑呵呵地说:“江爸爸,这孩子没事了,您可以接走了。” “嗯,多谢警察同志对我儿子的照顾了,电话里交代的事也麻烦您了。”江砚白的态度倒是始终如一,谦和但不谦卑。 “一定一定。”不就是把那孩子的检讨书快递到稍后发来的地址去嘛,多简单一事啊。这家长也是有意思啊,估计是那种默默关心孩子不懂得表达的家长,检讨书直接拿去多方便,绕着一圈子大概顾虑孩子的面子问题去了。 嗐,这种家庭真有意思哈。 许未全程目睹了这一切,只觉得离谱。 什么时候江砚白成他爸爸了?这孙子竟然趁机占他便宜。 偏偏警察还信了,偏偏他还不能拆穿。 就离谱。 许未沉默着被民警小张笑嘻嘻地送出派出所,重见天日的时候,忽然有点不想面对这个世界。 因为他的便宜老爹正在前面看着他。 走到梧桐树下的时候,许未站在树荫下,晨光透过斑驳树叶落在他青灰色的发间,有种不真切的疏离感,就像是潋滟水波上的莲叶,远远的疏离。 许未嗤笑一声,黑沉沉的眸子在梧桐的阴影下更多了分锐利,他整个人都像只刺猬。 他盯着江砚白,有种兴师问罪的意味,咂摸着道:“小爸爸?” “嗯。”江砚白从善如流。 “……” 淦,又被他装到了,这便宜占个没完了! 许未要炸毛了。 “我是渣男?”江砚白忽然反问。 许未没炸成功,熄火了。 他大意了,方才只顾着爸爸来爸爸去,完全忽略了江砚白到派出所来是捞他的。 他怎么知道的? 操啊…… 那他让江砚白背黑锅的事江砚白也知道了? …… 许未想装死。 他就不该听秦朝昳那货的,这狗东西从来就没出过好主意。 “我渣你了?”江砚白又问。 许未:“……” “你也想为我砸大墙?”江砚白问个没完了。 “是是是!我想给你砸墙!行了吧?满意了吧?一直问问问,问个没完了。”许未这人吧,大多时候一点就炸,不占理的时候就憋着炸自己,被逼狠了就不忍了,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总而言之,许未就是个摔炮。 摔炮开始了螺旋花式爆炸。 “江砚白,没看出来啊,咱们明高的学生会长大人这么会演戏啊,说起谎话来眼都不眨,看着挺清白一人切开全是黑的,平常的正经都是装的吧?一逮到机会就占便宜,我这小人物可愉悦到您了?” 江砚白好笑地盯着许未,看他一张嘴不停地得啵得啵得。 以前他也没发现,许未这个刺猬这么能说。 刺猬发顶还有根绿色的呆毛,在清晨的风中颤颤巍巍地抖着,跟它的主人说的话相得益彰。 江砚白忽然觉得,林征虽然废话一堆,但有句话没说错。 许未这人挺有意思的。 “跟秦朝昳他们打个电话吧。”江砚白耐心听了会儿许未机关|枪似的话语,在他换气的空隙插嘴道,还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 “哈 ?”许未愣了,喷子行为戛然而止。 “是他们让我来接你的,他们很担心你。” 半个小时前。 “什么劫法场?”江砚白不动声色地拨开秦朝昳的手。 “许未昨天打架进局子了,这会儿估计还没出来!会长大人啊!您可得救救您的子民啊!”秦朝昳为达目的,浑话张口就来。 “咱们小未未可都是为了你打架的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为了我?”江砚白忽然想起昨天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 “到底怎么回事?”他正色道。 见忽悠没用,秦朝昳只好长话短说,捡着重要的跟江砚白解释,江砚白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是这样的为了他打架…… “既然如此,我去找他。你就留在学校吧,至于章楠那里,你让他在许未平常上学的路上留意一下,也许他不在派出所也说不定。”江砚白很快作出了应对方案。 “啊?我不用去吗?”那可是他兄弟啊。 “如果许未回学校了呢?我不是白跑一趟?留一个人在学校,有消息好沟通。” “是哦。”秦朝昳恍然大悟,“可是那是我兄弟啊!还是我去会长你留下吧!” “你这么早来学校……也不想考试翻车吧?”江砚白忽然笑得意味深长,“我迟到一个小时也没关系,卷子写的完。” 不同于正式调考、会考,那些考试迟到半小时就失去考试资格,这次的考试主要是开学摸底以及分班的作用,不是不重要,但到底是校内的,所以真有人迟到久了,也还是会宽容些。 秦朝昳:“……” 可恶,他说得好有道理,完全无法反驳! 最后秦朝昳和章楠没来,只有江砚白一个人来了。 许未听了江砚白的解释默默思忖着等下次考试还要不要给秦朝昳划考试重点。 就他那个智商,其实划了也没多大用。 许未无奈地打电话报平安,折腾一番后,看时间正好八点半,赶去学校的话还来得及。 幸好,没耽误江砚白的时间。 “谢了啊。”许未从未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跟江砚白道谢,尽管心里别扭,开口道谢的时候却很是坦荡。 “微信可以用吗?”许未又问。 “随意。”江砚白也没讲究。 许未点开了江砚白的微信。 一通操作,他把自己的微信号添加成了江砚白的好友。 如果一天前的许未知道自己会主动拿着江砚白的手机,主动自己添加好友,全自动好友上门添加服务,他一定会觉得世界末日了。 而此时此刻,是末日重启后的世界…… 许未把手机还给江砚白。 “加个好友,到时候请你吃饭道谢好联系。” 主要是要转账,他现在手机没电身无分文,等下坐出租车还得蹭江砚白的。 人的底线一旦突破,就会再无底线。许未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然麻木了。 等请完饭还了车钱,他一定立马把人拉黑,这段记忆将在大脑的存储空间里粉碎性删除。 江砚白默许了许未的操作,接回手机。 但没有立即叫车,而是看着许未,打量了番。 许未:“?” 江砚白:“吃早饭了吗?” 许未愣了愣,摇头。 “那先去吃早饭吧。” “考试要迟到了。”许未出声提醒。 “你怕迟到?”江砚白诧异。 “我什么时候怕过?”许未笑了,他不仅不怕考试迟到,他甚至敢直接翘了,以前也不是没翘过。 这次要是再翘了,大概会分到平行班去吧。 这样的结果,他们会在意吗? “想吃什么?”江砚白点开某点评app,搜索附近的美食。 “随意,我不挑的。” 许未想都没想就回了,说完当即后悔,什么时候开始,他回答江砚白的问题回答得如此熟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砚白:还可以更熟练,加油^_^ 第6章 不要脸 “等等。”许未忽然开口。 “嗯?”江砚白抬头。 “可以先去便利店吗?”许未从昨晚忍到现在,早就忍不住了。其实他此时更想去宾馆开间房洗澡,但他跟江砚白又不算熟,这样未免过于事逼。 江砚白视线落在了许未有些杂乱的头发上。许未的肤色很白,青灰色的头发原本会将他整个人的气质衬托得更冷些,此时或许是因为才睡醒不久的缘故,倒有种软乎乎的稚嫩感,和他平常刺猬一样的嚣张大相径庭。 江砚白轻笑一声。 “?”许未不明所以。 “稍等。”江砚白举起手机。 许未更不明白了。路口就有一家便利店,难不成江砚白不认路?否则就这点距离为什么还要拿手机查? 就在许未的思路即将跳到“哈哈哈终于让我抓到弱点了,江砚白竟然是个路痴!”的时候,他听到极其短促的咔嚓一声。 是照相机的快门声。 “……” “你拍我?”许未难以置信,表情甚至还没从隐隐的窃喜转变过来,以至于他像是轻笑着在问江砚白。 “挺有意思的。”江砚白似乎也在笑,镜片折射着晨光,斑斓似琉璃,无端生出丝丝轻浮感。 许未成功地不爽了。 从前他看江砚白不爽,但两人的交集总是针锋相对的,无非是年级篮球赛的时候作为各自班队的王牌对上,大考的时候许未坐在他后面,不穿校服的时候正好被学生会执勤的江砚白记小本本上扣分等。 真算下来这样零碎的交集并不多,更多时候两个人只是在校园里擦肩而过,然后在老师、同学嘴中听来对方的事迹。 至于江砚白本人,许未其实并没有多深的接触与了解。 现在稍微多接触了一点…… 就更令人讨厌了! 许未不爽,于是更不想江砚白舒服。他忽然微眯起双眼,下巴轻轻仰起,睨着江砚白,嘴角勾出丝痞笑,语气轻佻地问:“你暗恋我?” “不然偷拍我做什么?” 许未的脸很小,下巴有些尖,一双眼澄澈如水洗过的琉璃,迎着光时眼泼熠熠,多情也无情。 对于一个beta来说,这样的长相确实过分漂亮。 江砚白忽然想起高一刚开学的时候。 新生入学总是对新环境新同学极其好奇,许多风云人物在那时就会初现峥嵘,成为新生交流的话题。 许未就是其中之一。 说来好笑,当时的许未就因为长相问题,被人当成了Omega,隐隐成了大家口中的明高新生里的Omega之花。当天就有胆子大的Alpha跑到十班门口把人堵了当面告白,那成想许未一手把人提起来,举着问:“怎么,你想被老子上啊?”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迅速让原本还只在部分新生中出名的许未名动全年级,甚至连高年级的都知道他了。 那样的事迹连远在一班的江砚白也知道了,林征当时就想去看看许未到底是何方神圣,结果被顾言礼一句“你也想被上?”堵得噎住了,一连几天都听不得许未的名字。 等江砚白真正见到这个开学名动年级的风云人物的时候,已经是军训的时候了…… “是啊。” 晨风轻拂,枝叶沙沙作响,江砚白含笑开口,清润的声线淌进了许未的耳朵。 “???”刚刚他听到了什么? “!!!”这他们是幻听了吧! 许未眼睛都瞪圆了。 “谁让你好看呢?”江砚白嘴角还噙着笑,语气坦然地仿佛在说,糖果很甜,鲜花很美,所以我喜欢,就这么简单。 许未怔怔地看着江砚白,脑子空了三秒才反应过来。 操。 他在心里骂到。 江砚白是真的狗啊,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在比不要脸这一方面,他输了个彻底。 江砚白这人也太不要脸了! 尽管已经看到了江砚白眼底促狭的笑意,许未感觉很不自然。 但输人不能输阵,许未很快做好表情管理,露出有些骄矜的模样,淡淡地说:“哦。” “那你看着吧。” 说完他双手插兜,转身就走。动作飒成一到风,酷得仿佛整条街只有他一个靓仔。 妈的,怎么感觉脸上有点烧?这不科学啊! 许未很想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看看是不是真的睡凉了发烧了,但是这个时间点做这个动作,多少有点尴尬,搞得好像他怎么样了一样。 那必然是不能让江砚白看笑话的。 许未只得加快脚步,走路如风。 后边江砚白不紧不慢地吊着,悠闲得仿佛在散步。 等江砚白走进便利店的时候,许未已经拿了一瓶漱口水,两抽湿纸巾,还有一瓶免洗洗手液。 走到收银台的时候,许未想了想,又拿了袋白桃味的水果糖。 他朝江砚白看了眼,江砚白主动掏出手机付款,自然得理所应当。 一生之耻…… 许未心中叹气。他忽然觉得自己昨天冲动烫头的行为是不是真的不对,是不是敏敏之中改变了他的运势,否则怎么一路背得跟股市飘绿一样。 绿得他心里发慌。 这样一来,许未完全没心思按江砚白原本的计划去吃早餐了。今天他诸事不顺,跟江砚白一起过早,他怀疑自己会被早餐噎死。 许未提议直接回学校,耽误了这些时间,他们要真的迟到了。 江砚白也没再多言,两人一同坐上了出租车。 一上车,许未就开始拿湿纸巾擦脸,抽了一张又一张。他又用免洗洗手液仔仔细细洗手,洗完又用湿纸巾认认真真擦手。 从始至终,许未一句话都没说。 许未觉得很烦躁。 车子里有股挥散不去的机油味,混着劣质皮料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有点想吐,再加上早上没吃饭,胃就更难受了。 以往这种味道许未虽然不喜欢,但也能忍,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闻着难受。 还有车载空调像是有什么毛病一样,车里好热,许未感觉自己身上都有些热得发烫。 烦死了。 偏偏旁边还坐着江砚白,还冷着一张脸。 江砚白也觉得有点不舒服,皮肤之下血脉之中像是有什么蛰伏已久的东西在缓慢地苏醒,以至于整个人都麻麻痒痒的 这个症状是在上车后不久出现的,他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地浅幽的香气,有点甜,丝丝缕缕地沁入他的肌肤,让他有种想要颤抖的冲动。 然而这气味才出现一点点,很快就溢散干净,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砚白心头蓦地泳起一股冲动,想要探寻这个味道。他转头问许未:“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你也闻到了?”许未强忍着难受,语气有点僵硬。 “嗯。”江砚白点头,复而又补了句,“挺好闻的。” “?”许未难以置信地侧首盯着江砚白,眼神仿佛在盯着什么怪物,“好闻?” 随着许未的动作,不知道是不是带动了车内空气的流动,江砚白又闻到了那香味,很浅很淡,又隐隐撩人。 他不自禁嗅了嗅,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盯着许未。 金丝眼镜映着光,隐约闪着绿芒。 “?”许未更不理解了。 “你喷香水了?”江砚白突兀开口,“你……” 江砚白语气一顿,似乎在斟酌着用词,试探着说:“好香啊。” 猝然听到这样的话,一直强忍着不适的许未终于爆发了,冷笑一声,语气凉凉:“你侮辱我?” 第7章 老司机 许未虽然还没有分化,但在他的认知里,他注定是个Alpha。一个直A被另一个A说好香,这不是侮辱是什么? 他就说按两人以往的那些恩怨,今天江砚白还能不计前嫌地帮自己,难不成是个菩萨,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啊。 江砚白眉毛微挑,手指轻轻捻了捻,没做解释。 许未的眼神扫过来,仿佛在看一个死人。视线相交的刹那,江砚白就知道说什么都晚了。 他想的没有错,许未正在想要以怎样的姿势把江砚白的脑袋扣上车窗。 出租车的后座空间就那么大点位置,两个大男孩并排坐着,手长脚长的,就显得有些逼仄,许未的膝盖碰着江砚白的。 这么近的距离,他必然不可能失手。 说干就干,许未从来不怂。 他抬起手,心道:帮忙的事另算,这波绝对得先找回来。 只听撕拉一声仿佛要把车胎磨出火来,司机忽然踩了刹车,车身摆了一道。 许未原本要按着江砚白脑袋撞车窗的手擦过对方的发丝,撑在了玻璃上—— 与此同时,因为突如其来的惯性,许未身形不稳,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江砚白身上压去—— 车都有刹车,这波凭什么没有刹车??? 老子自己的身体凭什么老子自己控制不了??? 去他妈都刹车!!! 许未砸进江砚白怀里的时候,脑子里瞬间宇宙大爆|炸般挤满了这样的念头。 “*****!会不会开车啊!赶着去投胎啊就知道抢道!我去你*****!”司机张口就是一通骂,恨不得当场停车下去跟人干架,可惜抢道的车已经唰的跑远了。 右侧的车插过来的时候,两辆车差点儿别上。 “还好老子会开车,一个神龙摆尾,还想别老子车。”司机骂骂咧咧,踩起油门往前冲,末了还朝后视镜看了眼,“我开车你们放心,绝对不迟——” 许未:“……” 江砚白:“。” 司机闭嘴了。 一时有点摸不清楚是该加速还是减速,于是他默默握着方向盘,一路上安静如鸡。 江砚白垂眸,从他的角度,能看到许未白净的脖子就贴着他的下巴,他只要略微低头,嘴唇就能触碰到少年稍微突出的脊骨,从这一截往下延伸,隐没进T恤里,继续往下到尽头的话…… 好瘦。 江砚白移开目光,视线落在许未后颈的肌肤上。 很白,还很薄,能看清皮肤下的血管。如果是个omega,这里应该会有个腺体,Alpha的牙齿刺入的时候,才能探寻到。 江砚白舌尖舔了舔牙齿,随即蹙眉。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被Alpha生来的本能支配的感觉,最近几天,这令人讨厌的感觉卷土重来,此刻尤为严重。 许未明明是个beta。 江砚白轻轻叹了口气,温热的呼吸正好喷在许未的脖子上。 麻了。 许未想把自己的脖子砍了。 就算是跟人打架,许未也从来没有跟人贴得这么近过。此时此刻,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江砚白的温度。 好死不死,对方还用呼吸强调他是个活人。 脖颈处湿湿热热的感觉瞬间涨潮般从许未的脊索汹涌至全身,让他整个人都仿佛溺进了潮水里。 麻得人要没了。 狗逼江砚白为什么不是个死人? 到了学校,他一定要去秦朝昳手里抢个福来。连着两天了,他的霉运就没离开过,一重又一重跟他头顶的绿毛一样。 要不还是剃头吧。 许未想起身,可是那股不舒服的劲似乎跟他较上了,他浑身酸软,竟一时使不上力。 起不来…… 江砚白忽然轻笑了声,声音从许未的耳畔传来,近得离谱,以至于他耳朵痒痒的。 许未:“?” 你笑什么?你再给老子笑一遍? “那你……”江砚白声音低低的,“算是侮辱回来了?” 许未:“……” 江砚白:“还想侮辱我多久?” 一直到坐进考场,许未的脑子里还是乱的。之前老李守在考场门口等他来他都没在意,至于老李说的一堆总算来了没有翘考试不然高血压要上来了之类的话都没有听清。 考试铃声正式敲响,许未也没有听到。他僵硬地坐在自己的考位上,一动不动仿若参禅。 他的耳朵像是被施了咒一样,一直魔音绕耳,来来回回缠着江砚白该死的声音:“你还想侮辱我多久?” 到底谁侮辱谁? 许未完全不敢回忆他是怎么从江砚白的身上爬起来,又是怎样下的车,又是怎样跟江砚白一起走进校门,走进考场,坐上考位。 这是一段屈辱的历史,就从昨天那场架开始。 操。 早知道这样,他就乖乖站好挨打,被打了说不定就免灾了。 人莫非有的时候真的要信命?他命中注定有此一劫? “咚咚。” 就在许未的思绪朝着玄学一路狂奔即将不可收拾的时候,一根修长的手指出现在他的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许未回神,抬眸:“?” “卷子。”江砚白把卷子往后传,递给了许未,然后转身坐好。 哦,对,现在是考试。 上学期末,新高二的学生们就已经填好了文理分科的意愿表,这次的考试是已经按照文理分好了的,文理考场分开,只用考六门。 虽然只是校内摸底,但为了分班,所以这次考试的难度并不小,往年总有别的学校从明高周边的复印店买卷子。 许未彻底清醒。 想要清洗屈辱的历史,就必须自强不息,比如在这次考试里,将江砚白彻底打败! 他传完卷子,立即坐得笔直,表情严肃地盯着桌上的卷子。 大致扫完卷子上的考题后,许未紧绷的情绪渐渐缓和了。 还好,不怎么难,没多大的挑战性,搞得他有点困。 然后许未就爬在了桌子上,下巴压着卷子,懒洋洋地提笔填自己的姓名、班级、考号。 ——202101210102。 02…… 许未忍不住抬眸,看到了江砚白挺直的脊背。 第几次了? 许未数不清了,他坐江砚白身后的次数太多了,每次考试都坐在他后面,后来烦了,许未干脆就不考了。 缺一两门,或者压压分什么的,考试就不用坐在这人后面了。再坐下去,许未怀疑,自己凭背影认出江砚白的能力比他妈还熟练。 也没多大差别啊,不比自己好看多少啊。 顶级Alpha不过如此,所以自己怎么还没分化啊…… 许未吸了吸鼻子。 感冒真烦人。 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又升高了,困意也越来越浓。 强撑着精神,许未快速刷题,做到阅读的时候,脸已经恨不得粘上卷子了。 好困啊…… 反正也不怎么难,很快就能写完,我先睡一会……就睡一会儿…… 没动静了。 江砚白捏着笔的手握紧,指节用力得泛白。 他紧抿着嘴唇,眉头微微蹙着,目光落在卷子上,表情凝肃,许久没有动作。 监考老师不止一次地看过来,心里直发怵,然后赶紧在讲台上翻考卷看。 不会啊……没这么难啊……年级组说的要有水平但也说了不能过于打击学生们的自信啊……难不成真的出得过了? 老师又翻起卷子。 江砚白确实一个字没动。 不仅没动,他连题都没看。一面面的白纸黑字摊在眼前,却糊成了一团,根本就看不清。 从车上到现在,江砚白脸上镇定,心头却躁得不行。 那一股香味一直萦绕在他的身上,若有似无的,却存在感强烈,燎得他心血沸腾,又在他即将爆发的时候,化作清泉安抚他,让他滚燥的心潮又降下温来。 起起伏伏,又忽略不掉。 就像是从身后不断缭绕而来的魅影。 于是,江砚白除了强忍着体内叫嚣的信息素,注意力还要分在身后的那人身上。 顶级的Alpha,各项身体素质都优越得不行,包括听觉。 考场内所有考生都在埋头奋笔疾书,教室里只有沙沙的翻卷子声以及刷刷的落笔声。 没有人注意到,还有一丝很轻很浅的呼吸声。 除了江砚白。 呼吸声均匀又缓慢,像连绵不断的浪潮,一下下涌来,拍在他的脊背上。 带着那袭跗骨的香。 咔嚓。 江砚白手中的笔,倏地断掉了。 第8章 有毛病 “别找我对答案。”许未一把按住朝他扑来的秦朝昳,“语文凉了。” “???”秦朝昳愣住了,仿佛按在他脑门上的不是许未的手,而是一张符,他就是那个被符给封印住的僵尸。 “不是吧未未?怎么凉了?你没翘考试啊?怎么能凉了呢?”秦朝昳一脸痛心,“你一定是不想告诉我答案免得我得知噩耗心态崩了连带着下午数学也送了吧?” “呵。”许未冷笑,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觉得呢? “为什么啊!”秦朝昳依然不信。 “这就要问我的好兄弟了。”许未还是笑,就是怎么看怎么危险,有种要把人剥了的架势,“你们怎么放心让江砚白去捞我的?” “嫌我过得太舒服了?” “你们看不惯?” 秦朝昳:“……” 他明白了,许未和江砚白肯定又这样那样了。 哎。 “楠楠已经在小赤佬点好菜了,我们快去吃吧!”秦朝昳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触许未的霉头,连忙转移话题,“他家新推出的馋嘴蛙听说很好吃!” “不去。”许未摆摆手,“没胃口。” “你们吃吧。”丢下这句话,不等秦朝昳反应,许未快步走了。 许未进了男厕,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捧着冷水往脸上泼。 他现在心情真的差到了极点,早知道还不如不来考试。 十分钟前,他被江砚白叫醒的时候,考场里只剩他俩了。 当时他还在做梦,梦里他恶霸似的把江砚白堵在厕所里,压着他的手腕,挑着他的下巴,声音混得不行地说:“老子想侮辱你很久了。” 说完厕所门就被人哐唧一下踹开了,炫目刺眼的白光倾泻进来,白光里恍惚有个人,轻笑了声,说:“是吗?” 紧接着天旋地转,不知道什么时候,许未压着的江砚白不见了。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江砚白就从白光中走出。 形势骤然大变,江砚白从背后按住他,将他压在冰冷的墙上,恶魔呓语般在他的耳侧呢喃:“那现在是谁侮辱谁?” 许未从未受过如此大辱,恨不得把厕所炸了。 然后,厕所真的炸了。 他赶紧墙在震动,咚咚咚,震感一下下传到他脑子里来,震得他头疼。 妈的,要炸就炸,搞什么预热! 许未忍不了了,直接给墙来了个头槌,砰—— 额头没有撞上冷硬的墙壁,反倒撞进一个温热的手掌,带着点儿汗。 嗯? 嗯嗯嗯? “醒了?”江砚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许未睁开眼,差点儿以为天黑了,足足反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自己睡着了。梦里的那波地震,大概就是江砚白在敲桌子。 “就算没考好,也不至于撞墙吧?”江砚白的声音里带着点戏谑。 许未:“……” 死一样的沉默。 许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恨不得自己已经死了。 僵硬了好一会儿,他才坐起身。 “你是不是——”江砚白盯着他的脸,目光幽沉。 “不是!”许未忽然开口,打断了江砚白的话。 他坐得笔直,一双眼直视着江砚白。 通常来说,两个人对视是很难持续很久的。 但此时此刻,许未死也不肯移开视线。 移开他就输了。 只有心虚的人,才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许未梗着脖子,瞪大了眼睛,目光一错不错。 所以江砚白他到底在看什么?他听见老子说梦话了? 许未的眼神可以说是饱含杀机,用眼刀子在叫嚣着:“再看,再看就把你眼睛挖了!” “呵。”毫无预兆地,江砚白笑了。 眼看着许未又要炸毛,江砚白移开了视线,提起书包,起身离开了考场。 “什么毛病……” 洗了把脸后,许未清醒多了,从昨晚开始积攒到现在的郁气总算散了些。 他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眼尾红红的,脸颊也红红的。 无语。 搞得像被欺负了一样。 该死的感冒。 许未又洗了把脸,抹掉脸上的水后,出了男厕,朝医务室走去。 与此同时,实验楼天台。 “不是,江狗你什么毛病?干嘛突然要闻老子!”林征双手环抱着自己,躲在顾言礼身后,活像是生怕被玷污的小omega,“老子是A!钢铁直A!” 天台上还有一个一人高的小平台,除了钟楼,这里是明高最高的地方。站在小平台上,可以俯瞰整座校园。 江砚白就蹲在小平台的边缘,手里夹着根点燃的烟,视线望向远方,根本没搭理林征。 小平台下,顾言礼和林征就站在那,仰头看他。 “老白……你是不是又……”顾言礼拍了拍林征的脑子,让他别闹,“要不要通知——” “不用。”江砚白视线落了下来,“没那么娇气。” “我有……”林征说着还抖了抖,语气矫揉造作得恨不得掐出水来,“你都闻我了。” 江砚白不轻不重地瞥了眼林征,嘴角还噙着笑。 不是那种优秀学生时常挂在脸上的温文尔雅的笑容,而是那种暗藏着侵略性的危险笑容。 看了会儿,他才不紧不慢地抽了口烟,烟圈虚虚地吐出来,飘到林征的面前,散了。 “滚。”江砚白笑着说。 “栗子,江狗骂我。”林征不服了。 顾言礼却没管林征的胡闹,他想起前些天的事,眉头皱了起来:“是因为那个omega吗?” 那天照例放学后留在学校打球,谁知道江砚白的校服被一个omega偷偷留了很重的信息素。 那信息素的浓度太高了,当时他和林征也在,差点儿被影响出事。 如果不是在学校里,江砚白或许就直接把校服扔进垃圾桶了。 偏偏他们在学校,江砚白冷着脸把校服团起,说了句他去处理。 之后发生了什么顾言礼和林征也不是很清楚,但从那天之后,江砚白没有再在学校打球了。 江砚白眯了眯眼,说:“omega?” 想到那天的事,江砚白就想吐。 他走进学校医务室内,拿到气味阻隔喷剂,把校服仔仔细细喷了七八遍,总算把那恶心的气味盖住。 之后,他才准备去扔校服。 那时天已经很晚了,教学楼里的灯都熄了,走廊里只有绿色通道的灯。他走出医务室,抬眼发现走廊的尽头有一个人影,就站在那。 江砚白没在意,走到垃圾桶边,身后忽然传来很轻的啜泣一般的声音:“为什么要扔掉它?” “你不喜欢我的味道吗?” “为什么你一点反应也没有?” 江砚白嘴角的笑意渐深,带着嘲讽的意味,语调却是懒懒的:“他也配?” 说完,江砚白将手里还剩一半的烟,捻在地上,熄灭。 “三中的罗杰,知道吗?”江砚白忽然开口。 “啊?”林征面露诧异,“那个混子惹到你了?” “那个omega是他的男朋友。”江砚白舔了舔唇角,“要给他点谢礼。” “哈???”林征更蒙了。 以至于下午考数学的时候,林征总是忍不住抬头,穿过整个考场,朝江砚白看去,为此还被监考老师警告了两次。 他觉得今天的江砚白有点奇怪。 如果是以往,江砚白考数学的话,最少提前一个小时交卷,但是今天,江狗不装这逼了。 这卷子真的有这么难? 林征忽然有点怀疑自己的智商。 他低头又检查了遍卷子,看来看去,觉得没有错误。 他又抬头,然后发现,许未竟然也没有交卷。 真是稀奇了。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就有了个更重大的发现,他发现许未一直在盯着江砚白的后背看。 不是吧……难不成他随口开的玩笑是真的? 许未暗恋江砚白? 许未确实是在盯着江砚白的背影,纯粹是因为不爽。 中午吃了药,他在医务室睡了一觉,醒来后感觉好多了,至少不像上午那么难受了,也不影响考试。 数学卷子他做得很顺畅,完全没有滞涩的地方,因此他十分不爽。 要不是他不舒服,上午能空了那么大一片试卷??? 他恨不得把江砚白盯穿了。 这样的郁闷一直持续到考完回家,连一起去网吧开黑的兴致都没有了。 秦朝昳和章楠见他兴致缺缺,想着他一晚上没回家,也不强求。 许未坐着章楠给叫的车,回了家。 走到家门口前,他顿住脚步,拿着钥匙的手半天没有动静。 他一晚上没回来了,虽然他的手机关机了…… “呼……”许未深吸一口气,开了门。 并没有人在家。 “呵。”许未扯嘴笑了笑,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 多好,多清净。 许未又吃了片感冒药,倒在被窝里,沉沉睡去。 这一觉,许未一直睡到了后半夜,等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世界都睡了。 他眯着眼,点开了早已充满电的手机,本来是想看看时间,结果被999的小红标刺了眼。 之前他睡得死,丝毫没有听到弹消息的声音。 幸好没听到,不然他迷糊中说不定又把手机砸了。 许未并没有必须点掉小红标的的强迫症,他看了眼时间,正要起床洗澡,忽然,又一条新消息弹出来—— 【盖世英雄你朝哥:经过我一晚上的专业分析,未未绝逼是把江砚白按着亲了!】 才睡醒的许未:“???” 第9章 小屁孩 感冒是会让人不识字或者理解力下降吗?不然为什么连标点带符号一共二十六个字符的句子,他忽然就看不懂了? 什么叫他把江砚白按着亲了??? 原本刚睡醒还有些发胀的脑子瞬间清醒了。 许未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点开了微信。 好家伙,何止999+ 三个人的小群聊,一群兄弟的开黑约球群,还有不带科任老师班主任的班级群,全部都999+ 许未心头一跳,预感大事不妙。 他斟酌了一下,先点进三人小群。 迎面而来的就是章楠刚回复的消息—— 【火星纯种章鱼哥:我承认江砚白是帅,但我们未未真没有这么饥不择食,除非你跟我说江砚白是个omega!】 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正要往上翻聊天记录,消息通知又弹出新的回复,是别的群的,话题同样围绕着他跟江砚白。 许未:“……” 半夜快三点,这群人为什么都不睡觉,明天不是要考试吗? 无视掉新弹出的消息,许未接着刚刚未完成的动作,翻啊翻划啊划,终于翻到晚上八点到一个消息。 是一个帖子链接。 看到标题,许未就想把屏幕捏碎了。 【数学无了,所以我确幸今天的一切不是假的——我竟然看到许未把会长按在车窗上亲!!!(精)】 许未眉心狂跳,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点进了帖子。 【主楼:事情是这样的,就是我今天起晚了,考试差点儿迟到,于是让老爸开车送我,一路上速度与激情,与我市赛车级公交车齐头并进,但早上大家都赶时间,所以就不免发生些小状况。当时我们前面那辆车的司机跟赶着投胎一样,先从三车道插过来,挡了我家的车,我爸还没来得及骂他,这孙子又变道,差点儿出车祸。当时可把我吓死了。我发誓我真的是想拿出手机拍他的车牌号想挂他来着,结果看到了我这辈子都不敢相信的事!!! 就我隔壁!那辆绿色的出租车里!许未把咱们学生会会长按在车窗上亲!!! 我原本以为我没睡醒在梦游,但是语文和数学连跪让我知道了,如果是做梦,我必然考的全会,但是我无了,证明这不是梦…… 哦,对,这是照片。 图片.jpg】 【1L:???】 【2L:???】 一整页的问好,整齐得仿佛问号在军训。 连刷了两百多楼的问号后,帖子终于开始说人话了。 【这也能让你碰到?你蒙答案怎么没这么好运呢???】 【不是,这个角度……不一定吧……虽然确实很像就是了】 【根据我一考场的朋友爆料,他俩确实同时进的考场,还差点儿双双迟到。】 【全年级都知道这俩合不来啊?怎么可能!!!】 【对啊,所谓宿敌的合不来嘛~懂的懂的~】 你懂什么了? 许未刷了两页后,人依然麻痹。 什么时候,明高的学生也这么八卦了?老子会亲江砚白?亲厕所的墙都不会亲他! 许未搞清楚了事情的起因,忽然十分疲惫。 他懒得再刷消息看他们瞎造谣,直接在各个群里发了同一条消息,言简意赅的三个字: 【W:亲个屁。】 发完消息后,世界核、平了。 所有还在激情掰头的群都沉寂了下来,仿佛开了群禁言。 许未没再看消息,把手机扔在一边,起身走到衣柜前,找了套睡衣,拿着去洗澡。 经过书房的时候,许未回头看了眼紧闭的主卧的门。 都睡了。 这么晚了,除了他,还有那群把八卦当兴奋、剂嗑的人,还有谁会醒着。 许未轻手轻脚地走进卫生间的淋浴房,水也开得不大。 热水浇下的时候,许未紧绷了两天的精神总算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一平米的淋浴间里,他仰着头,迎着雨一般洒下的热水,开始放空大脑。在体内潜藏已久的疲惫这时也懈怠了。他只觉得浑身轻松,思绪轻飘飘地乱游。 一会儿脑子里浮现出白天数学考试的最后一道大题,哦,那道题应该用另一种解法的,更简单快速;一会儿又是回家时路过楼下草丛时看到的那只三花猫,她好像快生了,下次给她搭个窝吧;一会儿又是昨晚写的检讨…… 划掉。 为什么会想到检讨?江砚白这个狗东西。 老子怎么可能亲他??? 呕。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要造这种谣? 他那是按着亲吗?他明明是要把江砚白的头拧掉。 许未暴躁地搓了搓湿发,因为才染了颜色的关系,淋漓而下的水也带了颜色。 他的肤色很白,因为热水的关系,透着潮润的粉色。 清冷的绿在他的身体上蜿蜒而下,像是一条条游走的小蛇,爬过红色的原野,在地上开出一朵朵花。 他脑子里的思绪也野草般疯长,怎么都止不住。 ——压在一起的时候紧贴着的身体的温度,就跟现在一样热。 那是因为他感冒了身体发热。 ——呵在脖颈处的湿湿的气息,就跟现在一样潮。 江砚白又不是干尸。 妈的。 这群人怎么回事,老子怎么可能亲他??? 原本应该舒舒服服的一个热水澡,许未洗得暴躁不已。 出来的时候,头发湿漉漉的,洇得睡衣也湿了一片。 这感冒估计是好不了了。 但是许未不想吹头,嫌吵。 他一整天都没吃东西,此时饿得慌。他走到厨房,拉开冰箱。 没有留的饭菜。 家里从来没有留剩菜的习惯,他知道的。 他拿了块吐司,又拿了瓶牛奶。 关上冰箱门,厨房一下子黑了,客厅里也不算凉,只有月光从阳台外淌进来。 许未看了眼阳台上晒的衣服,站在原地,不自觉就多看了一会儿。 一阵冷风从阳台上吹来,他打了个激灵,这才回神。 有什么好看的。 许未转身要进房间,却发现许子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房门口。 “哥。”许子昀穿着史努比的睡衣,跟许未身上穿的是同系列的。他站在那儿,赤着脚,连拖鞋都没有穿。 许未蹙起了眉。 “你昨晚没回家,爸妈都很担心你。”许子昀说。 “是吗?”许未并不觉得。 他开机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任何的未接电话,也没有看到来自他们的消息。 许子昀倒是不停在问他。 “这么晚不睡,就等着跟我说这个?”许未走上前,推开门,“快回去睡觉。” “哥,我有事跟你说。”许子昀却跟着进了许未的房间。 房里没开灯,许子昀坐在许未的床上,看起来小小的一只。 许子昀确实不大,才十三岁,还是个小孩。 月光照着他充满稚气的脸,许未看着,觉得他比自己长得娇气多了。 “说吧。”许未坐在书桌前,一边喝牛奶,一边啃吐司,“说完滚你房间睡,别把我床弄乱了。” “……我坐上来的时候就是乱的,明明是你自己弄乱的。”许子昀小声反驳。 “十、九……”许未无情催促。 “我想当omega!”许子昀突然开口,声音很小,还带着颤。朦胧的月光里,许未能看到他的脸,一双眼框红红的,像是急了眼的兔子。 许未足足沉默了十秒,最后才难以置信地看着许子昀,手里的牛奶都被他用力地挤了出来,滴落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 “哥……我想当omega……”许子昀似乎后知后觉地怕了,缩着肩膀,怯生生的。 “你是不是有病?”许未差点儿压不住声音。 许子昀跟他一样,在很小的时候就做了基因检测,报告显示他将来会分化成一个Alpha,很优秀的Alpha。 许未不理解,许子昀怎么会突然跑过来跟他说他想当omega。 这是想当就能当的吗? 而且跟他说想就可以当了吗? 许未觉得自己这弟弟可能是傻了。 亲戚朋友都说许子昀是天才,是神通,比他优秀多了。 可是小天才此刻在对着他发疯。 “哥~”许子昀知道自己突兀的发言可能是把哥哥瞎着了,于是开始撒娇,“我没有病,我认真的。” “我不想当Alpha。” 或许是小孩子的眼睛过于澄澈,许未忽然安静下来,盯着他。 只一眼,他懂了弟弟眼里的意思,还有他没说的话。 “然后呢?问我有用?”许未放下牛奶,抽了张纸擦手,“这是你想当就能当的?” 如果这东西是自己想就可以的,那他早就成了传说中的顶A了。 “阿研他哥的研究生方向是做abo分化研究的,哥你知道的吧?” “所以呢?” “阿研跟我说,他哥最近在卡毕业论文,课题就是关于‘诱导分化’的。” “诱导分化?”许未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光从字面意思上理解,就足够令他震惊。 “哥你不知道吗?”许子昀显然有些诧异,小声嘟囔着,“我以为哥你什么都知道的……” 许未:“……” “我确实不清楚。”许未叹了口气,“继续。”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所以我想让哥你帮我查查。”许子昀说完就心虚了。 许未:“?” “阿研自己迷迷糊糊的,只知道有这个概念,然后跟我说了,我没办法查,哥你知道的……”许子昀越说越小声,声音不自觉带了点委屈。 许子昀自己确实没办法查,他被盯得太紧了。 有的时候,许未会怀疑,自己的父母是不是有心理问题,对他无视得彻底,对许子昀,却关注得过分,甚至到了有些变态的地步。 比如许子昀每天的时间表都是被他们规划好的;吃什么必须严格按照他们搭配好的,连克重都不许有偏差;他上网的记录、看书的记录全都被监视着…… 也许正是他们这样严苛到病态的要求,许子昀长成了他们心中标准的好孩子。 或许不远的将来,许子昀也能长成他们要求的Alpha。 好孩子下周就要上高一了,才十三岁。 入学的高中就是许未所在的明高。 从小到大,许子昀不能干的事,他都悄悄找许未替他干。 “还有吗?”许未有必要先问个清楚。 “有的。” 许子昀咬了咬嘴唇,像是难以启齿,挣扎好久,他才似乎下定了决心,跳下床,凑到许未的耳边,超级小声地说: “哥……你可不可以……帮我弄到江砚白的信息素?” 许未:“……” 许未:“?????” 第10章 朋友圈 “你说什么?”许未以为自己幻听了,或者是他其实根本就没有睡醒,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只在做梦,“你再说一遍?” 因为过于震惊,许未的语气带了点威胁的意味,许子昀不自觉开始往后缩,却被许未抓住。 月光映在许未的脸上,似是给他上了层釉,有种清冷的质感,尤其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静静地审视的时候,莫名会让人有种如履薄冰的感觉。 许子昀抖了抖,终于意识到自己无意中说了多么离谱的话。尴尬的情绪瞬间涨潮般从心头涌起,连带着他的脸颊都红了。他嗡着声音解释道:“哥,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许未挑眉,等他说清楚。 “就是……诱导分化……好像需要顶A的信息素……”不知道是因为羞赧还是因为心虚,许子昀的声音越说越颤,十分不确定,“我就想你帮我弄点来……” “我在阿研家玩的时候,看过一点儿他哥打出来的论文初稿……不过没看多少……” “但是有一点我很确定!”说到这,许子昀声音才稍显笃定起来,“诱导分化的时候,信息素的作用很重要!” “……”许未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听到这些话时候的心情了。 “所以说,你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他忽然笑了,纯粹是气的。 “……也不是什么都不——”话说一半,许未的眼神轻飘飘扫来,许子昀闭嘴了。 “什么都不明朗的情况下,你就让我帮你做这个?” “臭小子,你当你哥是傻逼吗?” “这种事不是要趁早吗……有备无患嘛……万一我突然分化了呢,到时候就来不及了……”许子昀忍不住逼逼。 许未:“……” 他就不明白了,这小子都还没入学呢,怎么就盯上江砚白的信息素了。脑子里忽然闪过秦朝昳曾经说过的话——江砚白何止是明高万千少O的梦,他就是一颗放在明高的核|弹,魅力辐射方圆百里的所有学校。 许未当初只觉得这话夸张,现在…… “真的想当omega?”在他眼里,许子昀虽然人小鬼大,是别人口里的神童,但他始终觉得许子昀就是个小屁孩,幼稚得很。关于分化这样的大事,他还是希望慎重一点。 “哥,我是认真的。”许子昀不再像刚刚那样怯怯的样子,挺起胸膛,双眼直视着许未,月光下的眼眸澄澈而清亮,“就像你一样。” 许未心口猛地一颤。 “好。”他伸出手揉了揉许子昀的发顶,笑容变得柔和了起来,半点儿也没有了先前凌厉的样子。 “既然你想清楚了,我会帮你。”许未也认真了起来,“不过事先说好,我可以帮你查资料,帮你私下问医生,但是没有搞清楚你说的什么诱导分化之前,你不可以乱来。” “安全最重要,知道吗?” “至于爸妈那里……再说吧。” 得到了许未的承诺,许子昀总算听话得回房睡觉了。 但许未自己睡不着了。 分化……诱导…… 许未躺在床上,开始用手机搜索,却只搜出来一点点信息。 诱导分化是最近两年abo生物学科才提出来的一个新设想,即通过基因编程等技术,对受体的分化性别进行定向选择。 那许子昀说的信息素又是怎么回事?通过激素来催化吗? 没有足够的资料,许未也只能自己猜猜。想着想着,思绪渐渐发散,最后不知道飘向何处,他的眼皮子愈发沉重,最后睡着了。 翌日,许未是在头痛中醒的。 他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叹了口气。 昨晚忘记等头发干透再睡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好,温度没有很高,虽然脑子昏沉,但应该还只是感冒的程度,吃吃药就好了。 第二天的考试就在这样昏昏沉沉的状态中度过。 考完试,他惯例被老李叫去好一顿谈心,这次的话题主要是围绕他的头发。 “许未啊,后天分班结果出来,你应该就不是我的学生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你了,你就听我一句行吗?把头发染回来。”大热天的,老李还捧着金银花露玻璃瓶装着的热水,额头上沁着点点的汗。 “你后面的班主任不一定有我这么好说话的,到时候请家长怎么办?” “而且啊……” 眼看着老李又要开启唐僧模式即将发表深刻言论,许未连忙点头:“嗯嗯嗯,我现在就去把头剃了。” * “许未你是不是个捞比,说好的开黑你一个人在那玩消消乐?” 十班传统,考完试好兄弟们就一起去开黑,今天估计是分班前的散伙局了。然而这伙人中间出现了一个叛徒。 叛徒顶着一头青灰色的头发懒洋洋地窝在电竞椅里,翘着二郎腿,一脸困倦地用手指慢慢点戳着手机屏幕,手机时不时发出“unbelievable!”的音效。 被人数落了,许未才掀起眼皮子,要笑不笑地说:“儿子们,是时候独立了,不然爸爸以后怎么能放心你们呢?” “艹啊。”一句话出,其余人都开始后悔,这波就不该把许未拉来,省得被嘲讽。 “或许你们再求求我,爸爸就带你们飞。”许未指尖又随意地划了一下,手机顿时发出“amazing!”。 “……”一群人沉默,不想再跟这狗东西多说。 “杀杀杀!看到对面那个金克斯吗,一样的绿毛,就把她当成许狗杀得不敢出泉水!” “搞起搞起!” 电竞少年们注意力很快便放到了游戏上。 许未不是不想玩,他拿剃头敷衍老李就是想快点出来,但是他这次感冒似乎有点严重,以至于看电脑屏幕眼睛都有些不舒服。 空气里还夹杂着烟味,此时闻着格外恶心。 但说好的一起开黑,许未不想太矫情,显得自己跟个弱鸡似的。 他干脆坐在网吧里玩起了消消乐,说是想看儿子们能够打一场“独立战争”。 消消乐的音效在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声中显得多少有点弱智,不过许未乐在其中。他不紧不慢地连刷了二十关,应该是刷新了朋友圈的记录。 他顺手想截个屏,拿去嘲笑章楠,谁让这人总是要跟他比消消乐等级。 咔嚓,截屏。 许未手指顿住,视线落在了消消乐藤蔓的上端,那里有半截头像。 嗯? 这谁? 怎么还在他前面? 许未往上划了划。 一个水兵月的头像,比着经典的“代表月亮消灭你”的动作,看起来少女心满满。 对方的ID是FFFFFF。 完全不认识。 嗯……什么时候他朋友圈里有这么一个人了? 出于偶尔冒出的一丝诡异的胜负欲,许未切到微信翻朋友列表,想看看这个领先他的人是谁。 一个充满少女心的神秘友人—— 许未指尖直接划到首字母F栏,找到了! 他点进了头像,看了眼信息,没有什么。 再点进朋友圈—— 许未的手一颤,差点儿把手机摔出去,掂了两下才稳住。 这他妈竟然是江砚白??? 许未本着闲着也是闲着就看看陌生好友是谁,真不认识就删了的目的点开了水兵月的朋友圈,哪成想入目便是江砚白的自拍照。 配图文案:照片是我,满意吗? 许未裂开了。 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产生幻觉了。 他又看了眼手机屏幕,确定一下这不是幻觉。 视线落下的瞬间,一个消息弹出。 FFFFFF:? 许未:!!! 怎么回事,江砚白莫非有什么超能力知道他在偷窥他?突然发个问号是什么意思,吓得他差点儿又把手机摔出去。 许未蹙眉,难不成这家伙是来催饭的? 哦,他是说过要请江砚白吃饭的,为此主动加的微信…… 行吧。 许未理清缘由,准备回消息,正要退出,突然发现江砚白这条朋友圈下面,多了一个熟悉的头像—— 小区里那只流浪的三花猫。 是许未自己。 ??? 他刚刚手滑点赞了? 江砚白是因为这个发的问号? 虽然我也不想点赞但是点个赞怎么了,发朋友圈还不让赞啊? 许未十分不爽,觉得江砚白这个人过于事逼。 赶紧把饭吃了,吃完就拉黑。 许未嘁了声,退出朋友圈,正要回江砚白消息,秦朝昳忽然拍住他的肩膀,一脸便秘的表情。 许未:“?” 秦朝昳:“什么时候的事?” 许未一头雾水。 秦朝昳有些难过,又有些兴奋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精分:“是昨天早上吗?因为局子奇缘,你俩好上了?” “啊?”许未完全不晓得秦朝昳在说什么。 “你都公开表白江砚白了啊!你是不好意思吗?”秦朝昳不理解。 “你说什么?”许未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又点进江砚白的朋友圈。 还是那张自拍照,还是那句自信感爆棚的配文。 许未猝然福至心灵,点开了文案,往下刷,大片空白后,是一句他之前根本就没有看到的话—— 点赞归我我归你哦! 许未:…… 江砚白有病吧?! 第11章 小猫咪 其他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也一个个都看了过来,目光炯炯,盯得许未快炸了。 他们才打完一局,下一局开始还有时间,秦朝昳也是无意中刷了手机,才发现这惊天大新闻。 “许哥你跟谁告白了?!” “是我幻听了吗?我刚刚好像听到了江砚白的名字……” “什么???许狗喜欢江砚白???” 许未:“……” 有时候谣言就是这么产生的,见证了这一过程的许未只想把眼前这群人全绑在电脑前看着自己挂机连跪段位狂跌,不然不足以平息他心头的郁气。 “呵。”许未冷笑一声,周围的人顿时感受到了一股凌厉的杀意,尤其是秦朝昳,他觉得自己的后脖子忽然凉凉的。 “老子喜欢江砚白?”许未一字一句重复了他们的话,笑容愈发不屑。 他话语一顿,伸手勾住秦朝昳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神危险莫名,像是把玩一朵含羞带怯的娇花,又像是在逗弄一头懵懂单纯的羔羊,语气散漫又嘲讽:“除非他在我面前原地变成omega。” “老子只喜欢omega。”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众人悻悻,只好作罢。 也是,明高谁不晓得许未看江砚白不顺眼,喜欢怎么可能。都是这两天论坛瞎带节奏,学生们考试被虐了,只能苦中作乐贷款放肆。 别人不说,他们这些平常跟许未玩得熟的,最能体会到许未的变态之处,一个beta,比一群alpha都厉害,这很难不让人心态不平衡。 所以在听说许未小时候基因检测预判性别是alpha的时候,他们也都对此深信不疑。现在不是,不代表以后不是,又不是没有二十多岁才分化的例子。 他们默认许未迟早会是alpha。 一个alpha,喜欢另一个alpha,这不是开玩笑嘛,顶A间的信息素冲撞可不是闹着玩的。 电脑屏幕上显示新一轮游戏开始,大家也不再调笑。 秦朝昳也是口嗨,脸上虽然满是遗憾,但心里并不当真,他悠悠叹气,转身正要接着打游戏,却被许未突如其来的魔爪掐住了命运的后颈肉。 秦朝昳:“!” 秦朝昳:“爸爸饶命!” 许未才不管他卖惨,声音冷酷无情:“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了江砚白的微信?” “昨天!就昨天!”秦朝昳连忙坦白,“我绝对没有觊觎江砚白,绝对没有找omega小姐妹们打听江砚白的联系方式,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许未:“……” 秦朝昳确实是昨天才加上江砚白的微信,身为一个omega,突然加上了万千姐妹的梦中情A,总会有点小兴奋,就算并不喜欢,也会情不自禁地关注一下。人有时候就是莫名其妙,会突然上头,总要疯魔一阵子才冷静下来。 比如秦朝昳这两天就上瘾似的喜欢刷刷江砚白的朋友圈,结果就让他蹲到了这一幕。 许未也不是真的要收拾秦朝昳,给了他一个眼神自己体会后,这才窝回电竞椅里,皱着眉盯着手机屏幕。 再看一次,许未依然无法淡定。 江砚白是真的有毛病吧? 还有朋友圈为什么不可以取消点赞??? 许未看看某人朋友圈下那个熟悉的头像,又看看聊天界面里的那个问号。 头皮发麻,脚趾抓地。 好想删号跑路。 许未前后深呼吸了三次,终于抑制住了想要砸手机的冲动,十分克制且无情地回复了两个字:“手滑。” 纯色的单人沙发上,江砚白神色冷淡地半躺着。他没有戴眼镜,因此眼下淡淡的青色在苍白的脸上凸显得格外清晰。 他右手拿着手机,修长的手指拖着黑色的机体,有种白玉无暇般的温润感;左手搭在扶手上,手臂上的肌肉紧实线条流畅,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有种克制隐忍的狂暴感,就像嗜血的疯子装模作样,一丝不苟地穿上了禁欲的白衬衫。 药液顺着导管静静地滴落,经由尖针刺进虬起的血管里,进一步压制住蠢蠢欲动的疯狂。 这是第三瓶药了。 江砚白已经没什么感觉了,除了无聊。 所以他才百无聊赖地拿起手机,看起了今天放学时候发的朋友圈。 准确地说,是林征发的。 有些时候,江砚白也不是很懂这个发小的脑回路。比如从高一下学期开始,林征突发奇想要跟江砚白比学习成绩,还单方面设立了惩罚规则。 顾言礼说他那是纯粹找虐,可是林征乐此不疲,只笑着说万一呢,一旦赢了那就爽翻天了。 因此林征的规则十分奇葩。 比如输了的人要顶着美少女的头像一个月,再比如要当着同学的面干些突破下限的事等等。总而言之就是放下身段、打破人设,在辣眼睛的路上狂奔不止。 林征这么设置纯粹就是抱着一丝希望想要看江砚白出次丑,毕竟从小到大老是被比成绩他真的心累,可惜的是从这奇葩的赌约开始,林征就再也没能把水兵月的头像换下来过,为此还被朋友们调侃说是纯A小公主。 小公主林征今天考完还在叹气,对顾言礼卖惨说自己的头像又换不成了,这样下去他高中毕业了可能都追不上女神,因为女神似乎以为自己想做她小姐妹…… 哪成想他还没郁闷三秒,江砚白主动把手机给了他。 林征:“?” 江砚白:“换头像吧。” 林征:“老白你什么意思?你是在宠我吗?” 江砚白:“三秒,过时不侯。” 林征顿时懂了!他麻溜地给江砚白换了头像,换完还不可思议:“老白够兄弟!为了满足我的遗愿——” “不是为你。”江砚白无情打断,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补充道:“考试翻车了。” 林征:“……” 顾言礼:“……” 时间仿佛静止了。 虽然这次考试是挺难的,但他们不觉得以江砚白的水平会翻车,但江砚白没必要为了安慰兄弟说谎。 三秒后,林征兴奋了:“卧槽!那光换头像不行啊!江狗!让我再爽爽!” 林征爽完的结果就是这条点赞通知点开约等于好友列表的朋友圈。 江砚白原本是准备把这条朋友圈删了的,然而在他即将点击删除的时候,一个新的点赞通知——许未点赞了你的朋友圈。 三花的小脑袋圆圆的,微仰着下巴看着镜头,一双眼睛却似琉璃一般,纯澈无辜,又隐隐有丝憨萌的傻气。 和头像的主人完全不像。 江砚白诧异了一瞬,没有删除朋友圈,反倒是发了个问号给三花猫。 三花猫还是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仿佛企图萌混过关。 药瓶里的溶液缓缓滴落,大约又消失了四分之一时,小猫咪喵了一下。 ——不轻不重,没什么情感的“手滑”两个字。 江砚白几乎能透过文字看到许未不耐烦的拽脸。 没来由的,江砚白想到了被惹得炸毛了的小猫咪,好不容易鼓起胆子示威,气势汹汹的,发出了一声奶奶的“喵!”。 假凶。 好像不删除朋友圈也挺有意思的。 他有点想看看这只小猫咪被惹急了,到底能炸毛到什么程度。 江砚白单手打字,回复同样简单: “是吗?” 许未:“……” 他确定了,江砚白就是有病。 正常人谁这样发朋友圈钓鱼还私信骚扰的? 拉黑吧…… 不行,这样太怂了。 在面对江砚白,许未全方位多角度地不想认输,包括一些奇奇怪怪的方面。 绝不退让。 许未没有犹豫,瞬间回复。 他耳朵在发烧,但是他的表情很淡定,就好像在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着天气一样。 他回:“你希望不是?” “那我也不是不可以满足你。” “约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家里小猫不舒服,耽误更新啦,对不起!!! 第12章 成绩单 江砚白挑了挑眉,视线落在最新的消息上。 左手手背处,细细密密的冰冷感连绵不断地刺入血管,仿佛细线般的虫子钻了进去。 明天还得继续观察…… 半分钟后。 江砚白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点,他的回复依旧简洁。 而许未的话语几乎是同时出现,他又补充了一个字。 【FFFFFF:没空。】 【W:饭。】 哦耶! 许未就等着这一刻,他一直都盯着聊天界面的顶栏,一旦对方的名字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就立刻打字,务必在江砚白回复的同时,把消息发出去。 这样不管江砚白发什么,他都立于不败之地! 果然,他成功了。 那边再次沉默了。 许未乘胜追击,痛痛快快地又敲了一则消息—— 【W:?】 这一瞬间,简简单单的问号带给他的爽感,比游戏拿了五杀还要畅快。 江砚白看到问号,想起来了昨天许未加他微信的时候,是说过要请他吃饭道谢来着。 因为输液过久的关系,左手手背的血管处传来一阵阵的抽痛,像是神经被一股力狠狠地扯动,要从皮肉里撕扯出来一样。 江砚白的思绪也被拉扯了回来,他垂着眸子,还是刚才那副冷冷淡淡的神色,可眉眼间竟恍惚有种愉悦感。 他忽然打开手机拍照功能,对着自己输液的左手拍了一张照片。 【FFFFFF:图片.jpg】 【FFFFFF:如果是你要给我做病号饭,也行[害羞.gif]】 爽了不到一分钟的许未愣了,随即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一样的表情。 原来江砚白真的有病啊! 【W:你生病了?】 【FFFFFF:嗯。】 【W:多喝热水。】 病号饭就别想了。 许未也发现了,江砚白就是在耍着花样地搞他心态,不然他想不出来江砚白为什么能骚得如此毫无负担。 不得不承认,许未在这一刻对江砚白产生了一丝佩服的情绪,他决定在拉黑江砚白前,要多像他学□□得恶心回去。 想着对方真的不舒服,许未不至于小心眼到趁人之危,礼貌性问候几声健康后,说吃饭的事等江砚白好了再说,便不再回复。 许未看了眼时间,有点诧异,明明没跟江砚白聊几句,结果时间倒是花了不少。他把手机扔到了桌上不打算再玩消消乐了,准备窝在电竞椅里打会盹儿。 感受到秦朝昳火热又八卦的眼神,他扬了扬下巴示意秦朝昳看电脑。 秦朝昳意识到不好,猛然回头。 许未无情补刀:“你人没了。” 因为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再加上网吧人多,空气质量也不太行,许未呆到凌晨的时候,脑子昏沉得不行,回家后到头就睡,根本没空搞别的事。 第二天又是旷了一节课才到校。 休息不好,许未的脸色就不会好到哪里去。 他顶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臭脸,踩着铃声走到了高一十班的教室门口。 这将是他在这间教室呆的最后一天。 今天,分班考的成绩就会出来,同时出来的是分班结果。 然后一整天就是大家“搬家”的时间,早搞完早放学,效率高的就多了半天假。 明高同学们十分不理解学校的这种操作,说是这样可以防止学生们在暑假的时候玩太狠,毕竟分班考不是小事,比起摸底的下马威,这样更能督促学生。 学生们只想安详去世。 这么难的考试,就是暑假拼命学,他们也考不到多好啊! “你敢信连江砚白都翻车了?那可是江砚白啊!” 许未还没进教室就听到了这句话,脚步下意识一顿。 “就离谱,虽然这次平均分不高,试卷也确实偏难,但我觉得江砚白不至于吧……”今天不上课,铃声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威慑力,教室里很快热闹起来,八卦就像是滴进滚水里的热油,瞬间炸开。 “许未也考崩了啊这次,他不会就是因为这个不来吧?” “许未平常要么不考,考的话绝对起飞,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他坠机。” “难以置信真的,在我眼里,这俩都是神一样的定海神针,虽然一个万能第一,一个过山车……他俩不会是说好的吧?” “怎么可能说好!” 许未只听了几句,原本还萦绕着的困意顷刻消散。 听他们的意思是江砚白考砸了? 这次考的不好许未是有预料的,毕竟考语文的时候睡着了,尽管后来其他科目有好好考,但别人也不是吃素的,许未已经做好了进不了一班的准备。 其实进不进对他来说没什么所谓,在哪都一样,有时候许未甚至会想,干脆破罐子破摔去最差的班算了。 自己的状况他清楚,但江砚白是怎么回事? 许未眉头蹙起,推开了教室门。 “其实这波更刺激不是吗,许未跟江砚白——”八卦的声音被猝然打开的教室门截断,一时间教室安静了下来,仿佛这不是十班的教室,而是被下了禁言的聊天室。 说八卦被本人撞上,就尴尬。 没人敢说了,一个个安静如鸡。 许未怎么来了?这都几点了?老李都在班上遛过一圈了! 一片静谧中,许未径直走到自己的座位。 他的座位靠窗,同桌的秦朝昳坐在外面,此时他正回头跟后桌的章楠一起低头看着什么东西,根本不晓得许未已经来了。 许未懒得开口,大长腿直接从秦朝昳腿上跨过去,一步跨进自己的座位。 秦朝昳和章楠被这动静惊到,齐齐抬头。 “未未!”仿佛见到了亲人一样作势要抱许未。 许未一把按住秦朝昳的肩膀,令他分毫靠近不得,声音还带着点没休息好的不耐烦:“滚。” “AO授受不亲。” “醒醒,你还不是。”章楠补起刀来同样无情。 许未:“……” 他也没因此生气,本来就是说着玩的。他看了眼桌面,问道:“成绩出来了?我怎么没看到成绩单?” 秦朝昳和章楠闻言,默契十足地露出了同样的一言难尽的表情。 许未:“?” 章楠:“出来了,但没完全出。” 秦朝昳:“看看手机,我刚分享给你了。” 许未坐下后,掏出手机,看到了秦朝昳分享的明高学子快乐老家里新鲜出炉的帖子—— 【巅峰邂逅,低谷共赴,花开花落水东流,你我依旧——是爱是恨,懂得都懂。(精)】 许未看到名字已经不想点开了。 这几天乱七八糟的帖子他真的看够了,什么他冲冠一怒为红颜为江砚白打架,什么他把江砚白按着亲…… 许未快对学校论坛里的帖子ptsd了。 不用想,这个帖子八成也是在造谣。 秦朝昳:“快看,里面有成绩表。” 许未默了默,点了进去。 【楼主:姐妹们!有新糖!!!我今早去办公室帮老师誊东西的时候,看到了这个—— 图片.jpg 高亮:是语文成绩!!!】 许未一眼就看到了图片,是偷拍的电脑屏幕,看起来像是按成绩排的分班表。 大概是因为偷拍紧张的缘故,镜头晃动以至于照片有些模糊,但依旧能看到,许未和江砚白的名字上下挨着。 拍照片的人很知道自己需要的是是什么,于是照片里表格上下的其他人都没被框进镜头里,仿佛存在都是罪过一般。 而表格上的成绩,也只有语文和语文的排名,再往右的数学,只拍到了表格的线…… 可只这一点信息,也足够震撼了。 许未|33|603 江砚白|27|604 明高一个年级大概一千二百来人,虽然还没有公布分班结果,但是按照往年文理比例,再除去艺术班,许未估算一下,今年理科不出意外也就六百来人。 这个排名…… 说实话,语文考成这个鬼德行,是需要点技术的。 他的技术是睡出来的,江砚白呢? 许未费解。 他随手把这张图保存了,想了想,帖子里也许还有有用的信息,就又多看了眼—— 【演的吧……我不信】 【还能这样?一起跳楼?你跳我也跳,要死一起死?】 【啊……很难说这波不是殉情啊!】 许未:…… 他果断关掉帖子,眼不见心不烦。 “真殉情啊?”偏偏秦朝昳不怕死。 许未:“我把你殉了你信不信?” 第13章 新同桌 “哥!未哥!我错了哥——嗷!”秦朝昳敏锐地捕捉到了许未眼里的杀气,本能秒怂,却已然来不及,脑门儿猛地被敲了个爆栗,语音尾调都变成了奇怪的“giao”。 “你叫未未都不至于挨打。”章楠摇头叹气,“不长记性。” 三人闹了一会儿,教室里忽然安静了下来,大家互相眼神示意,才发现老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虚掩着的后门外,正扒着门缝朝里看。 十班全体同学都无语了,都要江湖不见了还玩这一招。 老李呵呵笑了声,一手推开后门,一手端着一撂信封,常年不离手的金银花露瓶子被胳膊夹得稳稳当当。 他迎着满教室的目光,一脸慈祥地走上讲台,仿佛在巡视自己辛苦了一年的庄稼地。 “孩子们啊……”老李叹息一声把瓶子放在讲台上,信却还端着,“一年了,怪舍不得的……” “算了,也没什么好交待的,该说的都写信里了。” 十班同学齐齐愣住了。 明高向来爱整活,总搞些七七八八的,就是分班也比别的学校复杂些,所以早上老李在班上逛了一圈什么都没干又走了,大家也没奇怪。 没想到他还真的整活了。 “王宇升。”趁着大家发蒙的时候,老李猝不及防喊名字,“愣什么呢?上来拿信。” “啊?哦。” 老李一个个喊名字,双目炯炯有神,一瞬间大家有种错觉,恍惚这是高一开学时,老李拿着名单第一次一个个地念他们的名字。 “许未。”最后一封信,老李看向了窗边的那个少年,阳光洋洋洒洒落在他那头发上,不说,还挺好看,老李暗暗后悔年轻的时候没给自己整一个。 到了这个时候,许未也是听话的,他本来也不是随时随地犯浑的刺头。 走到讲台前,他本以为老李还会说些什么,比如说好的剃头又在哄他,结果老李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拍了拍他的肩,将信交给了他。 许未回到座位后,老李再次开口:“成绩表分班表这些我就不贴了,临分别还要看成绩太憋屈了,你们分到哪个班信封里都有,等我出去了再看啊。” 老李摸了摸他的水瓶,顿了顿,声音隐约有些哽咽:“恭喜你们,又长大了一岁。” 明明不是毕业就是个分班,可老李整这一出,惹得同学们鼻子微酸,胆子大的直接开口激情表白,也有人跟着喊舍不得。 老李摆摆手,在此起彼伏的挽留声里,走出了教室。 教室好像瞬间空了,十分安静。 大家空前默契,都默默地在看老李给自己的信,亲手写的。 许未也在看。 老李是教语文的,情感丰富,字却不似本人,很是潇洒飘逸。 他给许未写的信很长,足足有三页纸。 许未安静地看着,抿着唇,捏着信的手指不自觉用力。 “老李骂你了?不会吧?”秦朝昳的信有一页半,看得快。他看完后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儿。 可恶,干什么这么感人,这不能让我一个人哭!必须看许未这狗掉眼泪! 然而他凑过来时,并没有看到想要的画面。 教室里不少同学看信后都一副恨不得抱着老李在他怀里哭唧唧的样子,唯独许未,冷着脸的样子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杀人。 章楠踹了脚秦朝昳的板凳,示意他闭嘴,这才扬了扬手里门票一样的小卡片。这是老李特意设计制作的,上面写着每个同学的新班级,寓意着通往人生下一站的门票。 “我在三班,你呢?分到哪个班了?” 明高高一不分快慢班,是文理分科后才设置班级梯度。高二年级一共23个班,理科11个,一班特快,二班三班次快;文科反着来,数字越大的越好;3个体育、艺术班夹在文理中间,剩余的全是平行班。 许未视线从信上收回,一声不吭地把信折好,塞回信封,抬头,语气无甚起伏地说:“一班。” * 秦朝昳打开许未储物柜的时候,人都傻了。他很幸运地还留在十班,因此主动提出要帮许未搬书。然而看见柜子里相依为命的那双替换的篮球鞋,他忍不住想要飙脏话。 明高的教室标配之一就是储物柜,毕竟书多卷子多,即便是私立也不能免俗。至少秦朝昳的柜子里就塞满了各科参考书,虽然他差不多每本都只写了个名字…… “你是禽兽吗?” 这句话在秦朝昳跟着许未来到一班门口的时候,再一次问世。 原因在于一班教室门上贴着的新班级学生成绩表。 “你是禽兽吗?啊?” “数学147,英语144,理综287?您语文是故意梦游鄙视人呢?” “压线进一班……禽兽!!!” 即使知道许未脑子好成绩棒,但直面这样的分数冲击,感受还是不一样的。秦朝昳回想起自己前两天的各种努力,只觉得心酸。早知道还不如躺平呢…… 这下人进一班,他给提鞋,物理层面象征层面双重意义。 他赌气似的把许未背上的书包拉链拉开,将手里提着的那双篮球鞋塞进去,末了拍拍手,笑着说:“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去吧小未未!倒数算什么!你可是凤尾啊!!!” 说完他一溜烟跑了,丝毫不给许未教训自己的机会。 许未根本就没想教育他。 他的视线凝在了成绩表上的最后一位。 江砚白。 至少从表上的分数来看,这位同学直面的人生,要比他更惨淡。 怪不得早上十班同学震惊了,他都惊了,可不吗,倒数第一倒数第二,差一点儿携手滚出决赛圈,说跳楼殉情一点也不过分。 草。 怎么被带歪了跟着说殉情了。 许未啧了声,这才进了教室。 大概是因为一班原本就有七八个成绩好的留下来,相比于别的班,算是变动最小的,再加上老李整活花了些时间,十班同学几乎是全年级最后“搬家”的。 一班教室出乎意料的空,只剩下一个人。 男生穿着白色衬衫,戴着金丝眼镜,站在讲台前,在门开时侧首看来,嘴角漾出极浅的笑意,像是等候多时。 一贯的温和有礼,又隐约蕴着丝冷。 许未暗暗评价了句这很江砚白。 “袁老师有事先走了,我留下来负责。”江砚白在解释此时的状况,“你是最后一个。” 明明知道对方不是那个意思,但“最后一个”四个字好死不死戳中了许未的敏感点,他刺猬一样当即反驳:“你才是最后一个。” 江砚白愣了愣,很快明白了许未的意思,也不恼,只是轻声笑了下。 “今天暂时自己选位置,正式开学后袁老师会再调动,你随意。” “……”许未,“哦。” 他现在多少是有点尴尬的。主要是这几天江砚白太烦人了,他一时有些不习惯,刚刚才没忍住反驳。 许未不再看江砚白,忽视掉他的存在感,免得自己难受。他扫了眼教室,看到所剩无几的空座位,最后选择了靠后门的位置。 虽然他经常逃课,这个位置操作起来很方便,但其实他更喜欢靠窗的位置。 他略感遗憾地搬书走到选好的位置前,三两下把书整理好,该塞的塞该摞的摞,收拾好后抬头,却发现江砚白正盯着自己,目光意味不明。 许未:“?” 江砚白:“确定选这个位置?” 许未有一丝疑惑,本能令他杠了一句:“你嫉妒?” 江砚白:“。” 离开一班时,许未脑子里回味着江砚白最后的那个笑容,总觉得多少有些不怀好意。 难不成那个座位风水不好?还是他真的嫉妒? 直到第二天早自习快迟到偷偷摸摸从后门溜进来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了江砚白那句话的意思。 熟悉的脊背,熟悉的后脑勺,许未这辈子都忘不了。 许未有一瞬间的冲动,要不直接逃课算了,反正都迟到了。 然而不等他有所动作,就坐在他选好的位置的旁边的江砚白听到动静后侧首,双眼弯弯,镜片映着清晨的光,朝他微笑着说: “嗨,新同桌~” 作者有话要说: 江砚白:我直接嗨老婆! 晚上还有一更,写完就发,不必等! 第14章 第一天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许未觉得这句话该改一改,早课逃多了总会遭到报应的。 从前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他的报应就是江砚白。 但凡昨天他多留意一下旁边的桌子,也不会领悟不了江砚白的言外之意。 迟疑了三秒,在教室里其他同学注意这里之前,许未走进后门,拉开椅子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不轻不重回了句:“不算。” 今天是补课最后一天,其实连课都没有,主要是给新班级的熟悉过渡时间,根据每个班级的各自安排,放学时间都不统一。 而明天就是正式开学,按江砚白的说法,座位还有的换。 仿佛在无声无形的战场上扳回了一局,许未笑着看向江砚白:“你说早了。” “不早了。”江砚白似乎习惯了许未时常带刺的态度,自然地回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许未,他早饭还没吃。最近几天许未身体一直不太舒服,昨晚没睡好,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意识才终于落定,这样一来又起晚了。 他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袋早餐包,紧接着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拎出一袋牛奶。 许未其实并不喜欢吃这样的早餐,冷冰冰的,没什么味道。 他低眉敛目,在江砚白还未收回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地拿起袋装牛奶,张嘴要咬出一个口子—— 高跟鞋踩在瓷砖地上的清脆声音咚咚咚地战鼓一般由远及近,直到一班教室门口才停下,教室门被推开,随着耀眼的晨光,一同进来的是一个身穿克莱因蓝衬衫,搭配黑色西装收脚长裤,脚踩十厘米细跟高跟鞋,披散着波浪大卷长发的女alpha。 正是姗姗来迟的一班班主任袁柯。 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包括刚咬上牛奶袋子的许未。出于对新班主任的尊重,许未放下了牛奶,抬头看向讲台。 不只是他,全班同学都在看她。 如果说明高高二年级最腥风血雨的学生是江砚白和许未,那么最万众瞩目的老师非袁柯莫属。 她站在讲台前,将长发撩至耳后,展颜一笑道:“挺好,人都来齐了。” 教室里顿时响起几道实在憋不住的笑声,也有人忍不住回头,果然看到了这几天传言中帅气又嚣张的青灰色。 “我就不自我介绍了,明高就没有不认识我的吧?”袁柯的目光开始扫视全班,“今后真正朝夕相处的两年的是你们这群坐在同一间教室里的同窗,这应该好好介绍一下。” 目光流连一圈后转而在后排游移,最后在后门处停住,袁柯眉梢挑了挑,语气颇有些看热闹的意味,出其不意道:“我们班同学成绩都挺好的,让高分同学压轴出场才是对分数的尊重,这样吧,就按着成绩表倒着来吧。” “最后一名是谁来着?” 刷的一声,班里几十个脑袋声控一般猛甩头,齐齐看向了后门的那对同桌。 “嚯,竟然还坐一起了,这么近是为了方便同归于尽吗?” “已经携手跳楼了,这算是合葬。” “不是说王不见王吗?” “大小王谢谢。” 饶是大家悄悄话的声音再小,几十张嘴巴你一言我一语的,也吵得慌。 许未听到袁柯的话,本来还想看江砚白的笑话,此刻却没那个闲情逸致了。他背靠着椅子,懒散的坐姿没骨头似的,和江砚白挺直端正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偏偏他还轻嗤了声,唇角微勾,眉眼耷拉着,有种没睡醒的痞气。 “动物园去过吗?”许未小声问。 “嗯?”江砚白没有急着站起来,只是先举起手,示意自己就是光荣的最后一名,余光却在看许未。 “咱俩现在就是动物园里的猴。”许未脚踩在课桌下面的横杠上,椅子斜着支起,整个人微微后仰,看起来更嚣张了,“他们看猴呢。” “说不定还给猴取名了。” 江砚白:“哦?” 许未:“明高一班,卧龙凤雏。” “呵。”江砚白也嗤了声,“还挺般配。” 呲啦,椅子在地上划出突兀的声音,许未差点儿没坐稳。他下意识伸手去扶桌面,却不小心按住了冰凉的牛奶袋。 “biu~” 没有丝毫预兆,一注白色的水线直射而出。 霎时间,整个教室安静了,就连讲台上的袁柯也愣了愣。 乳白色的液体射到了江砚白的脸上,顺着鼻梁滑落,洇在浅红的嘴唇上,沿着唇形勾勒,蜿蜒至下巴,最后坠落。 只这短短的几秒中,像是被拉长了无数倍。尤其是近在咫尺的许未,全程目睹了特写版慢镜头。 江砚白一语不发,金丝眼镜反着光,看不出镜片后的双眸酝酿着怎样的情绪。 死一样的沉寂。 好一会儿,才有人“卧槽”了一声。 连带着班主任,在全班四十双眼睛的注视下,江砚白淡定地抽了张纸巾,将脸上的牛奶擦拭干净,然后从容起身,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地自我介绍,仿佛之前的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一样。 一旁的许未终于端正了坐姿,脊背僵直。椅子腿全部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再也没有悬空,但许未一点儿都没觉得踏实。 他低头看着桌子上那袋来不及喝的牛奶,眉毛都快皱打结了。正在他思考着要不要毁尸灭迹的时候,他的肩膀被戳了一下。 许未不耐烦侧首,这才恍然江砚白的自我介绍已经结束了。 “到你了。”江砚白低声提醒。 于此同时,他也听到了零零碎碎的窃语声。 “哇,这是要干起来了吧。” “第一天诶……这么刺激吗?” “嗷,孩子好单纯,不敢看了!” 许未听得脑子直突突。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分班第一天就跟江砚白干架,刚刚明明就是个意外。 啊对,就是意外。被射的又不是他,他有什么好尴尬的,尴尬的应该是江砚白。 想明白后许未不禁轻笑一声,在大家眼里看来就是大佬生气了。于是众人纷纷闭嘴,对即将发表感言的明高b神致以最崇高的沉默礼。 一阵静默中许未坦荡站起。不同于江砚白的长身如玉,许未即使站着,也懒懒散散的,眼角还有点红,在那张漂亮得嚣张的脸上,看起来竟隐约有一丝脆弱。 然后嚣张的b神不负众望地说了句更为嚣张的话:“我就不自我介绍了,明高就没有不认识我的吧?” 嗯嗯嗯??? 这不是他们班主任袁老师才说过的话吗? b神就是b神啊,这也太b了吧??? 袁柯听后笑了,目光在许未身上打量着,许未毫不露怯,对视了回去。 “行,挺好的,很有个性。”袁柯点头,示意许未的介绍合格。 许未在一众目瞪口呆中大剌剌坐下,语气凉凉的说:“看我干什么,不是该第三了吗?” “咳咳咳!折寿了折寿了,我倒数第三谢谢。” “哈哈哈哈哈哈!”全班爆笑,大家的注意力总算被转移。 许未没有去听接下来的自我介绍,主要是身边的人存在感太强。 他低头,视线再次落回那袋罪恶的牛奶。 “你似乎很想请我吃饭。”江砚白忽然开口。 许未:“……” 江砚白:“倒也不用如此迫不及待。” 许未:“……………………” 许未抿唇,在心中低骂了声江狗,面上却是忍辱负重:“对不起,刚刚我不是故意的,你点餐吧,让我请啥都行。” “真这么着急啊?”江砚白看了过来,镜片下的眉眼弯弯,有种狐狸般的狡黠。 “……”许未疯狂自我洗脑分班第一天见血不好,关门打狗以后有的是时间,“今天下午?” 江砚白:“巧了,下午有事,没空呢。” 许未心里残存的一丝愧疚消失了,只剩下迫切想要打狗的念头,他默默攥紧了拳头:“会长大人好忙呀~“ 江砚白:“是的呢~” * 放学后,拓展网吧,二楼五人卡座。 “卧槽!未未!!!”秦朝昳一来就连忙扑到许未身上,堪比乳燕投怀,却被许未一巴掌按住脑袋,怼进了旁边位置上。 “别扒拉我。”许未嫌弃地蹙着眉。 “我听说你射了江砚白?!!!” 咔。 许未拿鼠标的手一抖,大招不小心点在了队友身上…… “嘴巴放干净点。”许未想把秦朝昳的脑袋当球射了。 “有图有真相啊!”秦朝昳迫不及待点开手机,不知道从哪搞来的偷拍照直接怼到许未面前,“这他妈是我能免费看到的吗?” “妈的,真带感啊!”末了秦朝昳又补充了句。 与此同时,南山别墅二楼。 卧室里,书桌上,合金制成的密码箱摊开,暴露出了里面东西——两排一共八支暗红色的药剂。 江砚白伸手拿起一支,举至眼前,凝眸盯着它。 白色的窗纱被山风吹得轻轻浮动,夕阳余晖照映进来,仿若血色的暗潮侵袭进了古堡,苍白而矜贵的吸血鬼避开光线,痴迷地欣赏着手里的鲜红血液。 这是他的药。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情人节快乐!!! 第15章 开学式 “丁零零——”早自习下课铃声敲响,一班同学陆陆续续起身,准备到教室门口排队,教室后门哐的一下被打开,众人回头,看到那簇青灰的头发,对于迟到的对象一点儿也不意外,倒是对方的穿着颇令人感到新奇。 许未难得端端正正地穿了礼服。 明高的校服是一共有几十来件的大全套,春夏秋冬四季不同,还分礼服、运动服,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开学仪式,因此全体师生都要穿礼服,许未也不例外。 许未将书包放下,伸手扯了扯领带。他很少穿校服,更别说礼服了。今早再次起晚的他匆忙之下领带打得太紧,勒得脖子有些难受。 他其实很想直接把领带扯掉,他不喜欢打领带,总觉得仿佛被束缚住了一样。 察觉到有人盯着他看,还轻轻嘶了声,他轻飘飘回瞪过去,被抓现行的同学连忙走出教室。 许未不紧不慢地出来,他长得高,自然而然地缀在队伍的尾巴。 队伍里加上他一共四十一人,没有江砚白。 许未的视线掠过教学楼外的树梢,望向远方的大操场,江砚白应该早就在那准备着了。 开学典礼,新生入学,学生代表…… 许未收回视线,垂着眸子,沉默地跟着队伍走着,突然有点想笑。 刚组建成的班级里,四十来人,却没有能说上话的。老十班分进来的同学好像也有几个,但从前跟许未玩的好的,除了章楠,其余的都跟秦朝昳差不多水平的德行,与好学生泾渭分明。仔细看来整个班里,唯独跟他交集频繁交流最多的,竟然是他最看不顺眼的江砚白。 “哇,真隆重,家长们都在看台上欸,突然有点儿紧张怎么回事。” “你紧张什么,人家是高一新生的家长好不好,你都是高二的老菜皮了,没人来看你。” “说起来去年我爸来看我的时候,穿得老隆重了,比开公司年会还夸张。”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令许未回神,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来到操场上了。偌大的操场划分了三大块,许未的班级就在高二片区的第一个,视野很好。 许未却没有抬头去看前方的主席台,而是回头望向了后方的看台。 明高有个传统,新生入学仪式要请家长观礼,和高三的成人礼一样重要。 老天似乎也格外眷恋这个意义非凡的日子,阳光格外明媚,就像高一那群朝气蓬勃的新生一样。 许未站在绿茵茵的操场上,头顶是愈渐炽烈的夏日朝阳,而操场那头的看台却有遮荫棚的庇佑,他看过去,恍惚觉得看台上被泼了五彩斑斓的肥皂水,模糊又晃眼,那应该翘首期盼的人都隔着层镜花水月。 如果伸手能将那层泡沫戳破,时间会不会回溯到一年前,他那次回头,会不会就能看见他们? 广播里的音乐停住,主持人的试音从话筒里传出,仿佛一根刺,毫不留情地将光怪陆离的幻想刺穿、搅烂。 刺眼的光晕里,许未的视线终于锁定了一对中年夫妻身上。 竟然两个都来了…… 许未忽然觉得好热,太阳光几乎是一瞬间爆烈了起来,他整个人仿佛坠入了沸腾的水里,空气被蒸腾着远离,他伸手却什么都捞不到。 典礼的流程在一步步进行着,四周热闹又肃静,他却分不清,他的脑海里只剩下咚咚咚的声音,似乎是他的心口处在擂鼓,把时间都锤散了。 “大家好,我是高一新生代表,许子昀。”清澈中带着点儿稚嫩的声音响起,仿若一盆冰水及时浇灌了下来,许未猛地清醒。 “噫,这个学弟看起来好小!” “哇,好帅!” “听说这个弟弟才12岁,是个天才少年哦。” “真的假的?他是a吗?” “不晓得呢,不过可以肯定,明高名人注定要多一个了。” 周遭细碎的讨论声,无不提醒了他主席台上的少年的耀眼。 新生代表啊…… 去年就不是他,所以他没有在看台上见到爸爸妈妈,他想他们那么好面子,所以觉得丢脸了吧,所以才不愿意来观礼吧? 今年还不是他……明明都跟江砚白考一样了,明明差一点儿就能跟弟弟一起作为学生代表讲话了,明明…… 许未下意识回头,明明隔得那么远,但他就是看清了父母脸上带着丝骄傲的收敛的笑意,很多年以前,他们也曾这样因他笑过…… 是多少年前了呢? 许未呆立着,似乎在心里默默数着。 操场上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和鼓掌声,好像是江砚白上台了。 许未也被这样热切的气氛牵引着抬头,看到了主席台上 许未也被这样热切的气氛牵引着抬头,看到了主席台上沐浴着阳光的耀眼Alpha。 Alpha肩宽腿长,锐气内敛,同样制式的礼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矜贵又优雅,当风吹过他的额发的时候,才流露出几分少年气。 和去年一样。 没意思。 好没意思。 许未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傻逼。 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他就该知道了,没人叫他,也没有留早餐。许子昀不再是初中生了,他跟自己上同一所高中了,但是爸妈一大早开车送人,独独落下了他。 “呵。”许未冷嗤一声,不再看主席台上侃侃而谈意气风发的高二年级学生代表,转身离开一班的队伍。 “许——”身边的同学忍不住要叫住他,却被他凉凉的视线吓了一跳,闭了嘴。 同学愣愣地看着许未沁满额头的汗以及红得有些不正常的脸颊,却终究不敢拦人,默默放任许未离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许未的背影,有些萧索。 * 演讲完后,江砚白没有直接回班里,而是绕过大操场,避开人群,朝着小操场走去。 开学典礼还在继续,广播里播放着的是高三的学长的演讲。 沿着一排水杉,绕过花坛,江砚白走到了小操场这边的卫生间。大操场那边当然也有,不过他没有大庭广众之下进厕所的兴趣,即使只是进去洗个手。 还没进门,江砚白便先闻到了隐约的一丝甜腻香味,混在缭绕的烟味里。 江砚白微微晃神,这味道他不久前才闻过。 卫生间门没锁,他推门而入,果然看到了他的新同桌。 许未临窗坐在洗手台上,一只脚曲起。礼服领带被他扯下随意扔在了水池边,领口的扣子敞开,露出了一截锁骨。 窗户应该是被他推开了,阳光从外面倾泻进来,洒在他身上,却看不出暖意,倒显得有些颓丧。 他口里叼着烟,缭绕的烟雾笼着他的脸,呈现出氤氲的粉色。 见到有人来了,他转头,露出一双潮湿的眼。 许未愣了愣。 他没想到会是江砚白,但诧异只维持了一瞬,他没搭理江砚白。本来也很奇怪,难不成要在厕所里说好巧你来蹲坑了? 更何况他现在并不怎么想见到这个人。 江砚白识趣地没有说话,也没有退出去,径直走到了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一丝不苟地洗手。 许未暗嗤了声毛病,倒是没有赶人。 然而他听着流水声哗啦哗啦,半天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终于不耐烦地瞥了眼江砚白。 他觉得江砚白在找茬,没事跑到小操场这边来洗半天手,闲的? 因为不耐烦,他的眉眼也带了点戾气,颇有攻击性。 江砚白像是没有察觉到许未的情绪,依然在认真洗手。透明的水流在他的手背上沿着隐隐凸起的经脉淌落,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许未一时忘了要说什么,却听到江砚白先开口解释:“在醒神降温。” “你脑子长手上了?”许未还是觉得对方在挑衅。 江砚白轻叹一声,关掉水龙头,侧过脸,盯着许未的脸颊,镜片下的目光幽幽。 “干什么?”许未挑眉。 江砚白沉默片刻,道:“你身上的味道……” 不等他说完,许未就气笑了:“怎么,典礼还没结束,会长大人就急着来纠纪律了?” 不就是抽个烟吗,老子都躲到厕所里来了,烦不烦啊。 江砚白蹙起了眉头,似乎迟疑了一下,才陈述道:“你的状态也不对劲。” 声音无甚起伏的一句话,都算不上是嘲讽,许未却像被扎了一针般当即变脸,寒声说:“你他妈管得着吗?” 说完,许未将未抽尽的烟捻息扔进垃圾桶,跳下洗手台。 在他从江砚白身后擦肩而过,即将拉开门离开的时候,手腕猝不及防被人用力攥住。 ! 狗逼江砚白竟然搞偷袭?! 许未下意识要回击,想要用手肘顺势顶人肺,然而身体却被对方的力度拉扯得转了半圈,紧接着,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江砚白微微俯身,垂下脑袋,鼻子凑上了许未敞开的领口处,轻轻嗅了嗅。 许未僵住了。 这距离太近了,近得只要他稍微有所动作,江砚白的嘴唇就会触碰到他的锁骨。 草草草草草。 许未发誓,等他分化成alpha那天,第一件事就是锤爆江砚白的狗头。 明明他打架也很厉害,为什么会比不上江砚白的力气,他刚刚居然输了! 一定是因为他的感冒还没好。 “奇怪。”江砚白似乎是觉得不够,又深深嗅了一下。 他刚刚明明闻到了,为什么又没有了…… “你他妈有病吧!”许未忍无可忍,猛地挣开江砚白的牵制,将人狠狠一推。 砰的一声,江砚白毫无防备地撞上了身后厕所隔间的门。 一瞬间脑海里闪过高一军训那次的画面,等他站稳的时候,许未已经离开了。 江砚白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抬头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发丝有些凌乱。他又回到洗手台前,摘下眼镜,拧开水龙头,用冰冷的凉水洗脸。 好一会儿,脑子里滚燥的感觉褪去,他才停住。镜子里冷静过后的脸,看起来竟比之前还要癫狂几分,眼角还有些没有散尽的红。 江砚白低笑了声,手指勾起水池边被落下的那根领带,拿到鼻尖,嗅了嗅,无声说了句:“……” 作者有话要说: 你说了什么我听不清啊??? 感谢zela小可爱投的地雷!感谢大狸子小可爱送的5罐营养液!!! 我会好好码字继续加油的!爱你们么么!!! 第16章 好日子 从网吧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空下起了小雨,因此天色比平常夏日看起来晚了许多。 许未又逃课了,从开学典礼上跑路的,也不知道新班主任有没有叫家长,毕竟家长正好在学校。然而手机里并没有什么未接来电,所以是没叫吧。 咕噜一声,许未的肚子开始叫了。此时已是晚上六点,家里应该快要开饭了。许未忽然有种急切冲回家的冲动。 这般想着,他立马扫了辆共享单车,用最快的速度骑回家。 推开门的刹那,久违的饭菜香味扑鼻而来,原本只是有点点饿,这下更饿了。 “哥!”许子昀听到门口动静,欣喜回头,想要起身去迎许未,却看到母亲轻飘飘扫来的视线,按耐住了动作。 家里规矩一向很多,包括开饭后不能随意离席,要等大家都吃完。现在跑过去肯定会被训斥,哥哥也一定会连带着被骂。 许子昀默默攥紧了筷子,等着哥哥过来。 哥哥很久没有好好跟他们一起吃饭了。 许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脑子发热了,明明一周前才大吵过一架,冷战都没有结束。虽然是他单方面冷战,爸妈态度一直如此。 他的肚子,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疯狂叫嚣着,急切地想要被什么填满。 许未想,也许他并不是饿的,他只是迫切地想要证明某些东西。 然而当他走到餐桌前,看到整整齐齐摆放的饭菜,却没有属于他的一副碗筷时,心里蓦地空了,像是被生生剜了个口子。 其实早有预料,也习惯了,他们家也没有等人开饭的习惯,迟了就是迟了。 但许未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不能等一等他呢? 早上起晚了,不能叫一叫他吗?放学回家晚了,不能给他留点饭吗? 宋菁芸从他小时候就教育他要独立自主,要遵守规则,要这样要那样,可是他偶尔想放肆一下,为什么不可以呢? 因为许家的人都是精英,所以什么都必须要做到最好,因为许家的人克己复礼,所以一切都必须井井有条。 许家人都必须是机器人吗? 许未忽然想起来,一切起始于初二那年的一次竞赛,那次他发低烧浑身不舒服,恶心得想呕吐,因此翘掉了比赛。他本以为自己会得到父母的安慰关怀,却没想到得来了一句宋菁芸的“你太任性了”。 他当时委屈极了,难道比赛成绩比身体还重要吗? 可是明明许子昀生病的时候他们忙前忙后的,也没让他比赛了呀。他那次低烧,就是因为照顾许子昀才被感染上的呀。 对,或许该说一切是从许子昀开始的。 小时候许未觉得什么弟弟抢走爸爸妈妈的爱什么的很幼稚,弟弟那么可爱,那么聪明,他也喜欢。而且那时候爸妈也没有多偏心。 直到许子昀基因检测报告出来显示将会分化为顶极alpha,并且逐渐展现出天资后…… 他从前觉得,是不是因为他迟迟不分化,而弟弟更有培养潜力呢?毕竟他们心心念念有个顶a孩子,继承他们优秀的基因才算不辱没他们。 可是他看着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忽然想起曾经在书里看来的一句话——因为不爱,所以都错。 是因为不爱吗? 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吗? 砰的一声,许未双手撑在了餐桌上,像是即将奔赴战场的军官发布最后的宣言。他声音发紧,隐约有些颤抖,他说:“我今天又逃课了。” 宋菁芸放下碗筷,许义诚眉头皱起,也抬头看他,许子昀抿着嘴静静坐着,不敢说话。 暖色的灯光将整个餐厅渲染得温馨美好,许未却觉得冷得出奇。 “所以呢?”宋菁芸这话是跳跃了时间的从西伯利亚吹来的寒风,让许未忍不住发抖。 “我进一班了你知道吗?”许未竭力克制着想要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理智,“上学期家长会你们没有去,成绩单你们看了吗?这次的成绩呢?” “你不吃饭就是为了说这些?吃饭的时候——”宋菁芸果然有药搬出那套食不言寝不语的说辞。 许未忍不住打断:“吃什么吃?吃饭比你儿子的状况还重要吗?你他妈就不怕我出去学坏吗?” “你现在很好吗?”宋菁芸脸色一沉。 “我好的时候你就在意我了吗?”许未回刺。 当初他是很好的,不逃课不打架,市三好学生年年拿,但是没能得到夸奖,他开始做他曾经最嗤之以鼻的幼稚事,用逃课、打架等来引起他们的注意力,一开始有点用,可是两三次后,也没用了。 许未很无奈,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我说过一次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许未,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的行为只有你自己才能负责,你优秀也好混账也罢,都将由你的未来买单,我们不可能时时刻刻关注你。”宋菁芸语气平稳,语速均匀,就像她做陈述报告一样。 “你们他妈关注过吗!”许未彻底炸了。 这话他当然记得,可是这不是他要的答案。 “许未!”许义诚出声呵斥,面沉如水,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失去他的风度,“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态度?” “我不一直是这个态度吗?你们这几年早习惯了不是吗?忍不了当初怎么不管我呢?”许未冷笑。 “今天是子昀入学第一天,我不想家里吵架,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爸——”许子昀着急地直接大声叫了出来,但是已经晚了。 他亲眼看着许未像被点燃了引线即将爆炸的炮竹,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酝酿着恐怖的风暴,然而在即将爆发的时候,许未突然冷静了下来。 是啊,今天是个好日子,怎么也不能挑着今天吵架。 他垂眸扫了眼菜色,蒜蓉粉丝虾、香煎小羊排、番茄炖牛腩、糖醋鲑鱼……都是许子昀喜欢吃的菜。 这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许未深吸口气,再抬头时,已经收拾好了情绪。他扬起笑脸,走到许子昀身前,伸手用力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将头发都揉乱了。 他难得用温柔的语气说:“挺好的,是高一新生了,傻弟弟,入学快乐。” 说完这些,许未在许子昀错愕又着急的眼神中,转身离开了家门。 走出单元楼的时候,天空正好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滚滚雷声炸开,不久前的小雨在雷电的助势下膨胀成了瓢泼暴雨。 许未回头看了眼身后家家户户亮起的灯火,没找到属于他的那盏灯。 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雨幕中。 * “江狗你怎么越来越变态了啊?”林征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头重脚轻得恨不得跪谢苍天给了他再世为人的机会,刚刚他差点儿没把自己喝死。 “江狗,你该不会是易感期到了吧?”顾言礼显然也喝高了,跟着林征叫江狗。 “那哪能啊,咱江狗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易感期。”林征说完还嫌弃的啧了两声,“这以后哪个omega能受得了啊……” 今天放学后,江砚白心血来潮拉他们来喝酒,结果坐到卡座里就开始一个人闷头猛灌,跟嗑药似的。 偏偏这狗酒量好得不行,一直到凌晨一点,他俩都喝趴了,江砚白还只是微醺。 微醺……妈的。 “诶卧槽,老天怎么在尿尿?”林征抬头,终于意识到了此刻的天气状况,语出惊人,“淦,它尿我脸上了!” “栗子你快帮我骂老天!”林征一把将还在屋檐下的顾言礼拉进雨里。 顾言礼抬头望天,冷冷的冰雨在他的脸上胡乱地拍,他憋了足足三秒,才温温吞吞地说:“老天他爸是谁?” 林征想都不想,脱口而出:“夸父啊!夸父开天辟地啊!” 顾言礼的本能让他有有刹那的疑惑,心想夸父不是逐日吗?他卡了卡壳,颇为遗憾地说:“哦,那我不当它爸了,我又不欠操。” 江砚白不想搭理这两个傻子,见司机还没把车开来,便径直走进了雨中。 他正好需要降降温,淋雨挺好的。 “呔!江狗哪里跑!”林征见江砚白走了,赶紧追上去,顾言礼见状也屁颠屁颠跟上。 三个人在雨中走着,忽然在一个路灯前停住。 “欸,江狗,这灯下面怎么长了株草?”林征瞪大了眼睛,扯了扯身边的顾言礼,“刚刚老天浇灌了我,我要不要还恩大地,浇灌一下这株草?” 江砚白看不下去,凉凉开口:“你要是想死得快一点,就去。” 林征晕晕乎乎地直觉脖子一凉,颤着声音道:“啊,我怎么看到这株草化形了,变成了一个妖精……” “唔……就是这个妖精好像……有点像许未???” 雨幕里,路灯下,被当成妖精的许未懒洋洋抬头,潮湿的眼眸晕着霓虹灯光,一瞬间仿佛红尘声色尽数敛进了他眼里。 妖精仰着脸,懵懵懂懂地唤了声:“江砚白。” 作者有话要说: 醉酒唉嘿嘿 “因为不爱,所以都错。“这句话是《龙族》里的哈,引用一下唉嘿嘿。 第17章 下雨天 许未有一张漂亮得浓烈的脸蛋儿,因此经常有人说他不像个beta。 此时他眸光潋滟,脸颊潮红,眉目间却隐约有丝锋锐的戾气,就像是风雨里飘摇的带刺玫瑰。 他还穿着白天的礼服,雨水滴落,浸湿了衬衫,勾勒出了少年清瘦纤薄的身形。湿答答的衬衫紧贴着他的肌肤,呈现出近似透明的质感,洇出和他脸颊一样的殷红的颜色。 林征说的没错,确实像个妖精。 许未应该是也喝了酒,因而整个人的状态有些迷离,这样还能认出他来,江砚白有些意外。 江砚白觉得新奇,走到了许未身前,蹲下,轻声问:“你还认识我?” 许未睁大了眼,黑色的眸子亮晶晶的,仿佛揉碎了星光。他仔仔细细地看着江砚白,像是在用目光描摹他的五官,好一会儿才嗡声道:“认识。” “江砚白……明高万千少o的梦。” 江砚白勾唇浅笑。 “可惜是个大狗逼。” 江砚白:“……” “也没我长得好看。” 江砚白也没反驳,脾气很好地顺着他的话说:“确实没你漂亮。” “不过小妖精,我不认识你呀,你叫什么?” 许未愣了愣,明艳的脸上罕见地露出迷茫的表情,嘴唇微微张着。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狗逼江砚白,他凭什么不认得老子? 他皱起了眉,神色颇为嫌弃地说:“你爸爸。” “卧槽!这个妖精要上天了?”目睹全程的林征惊呆了,难以想象这妖精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死了。” 出乎意料的是,江砚白依旧没有生气,反而用轻佻的调子,低声笑说:“小妖精,你是在碰瓷吗?” 碰瓷? 许未昏昏沉沉的脑子里慢悠悠品味着这个词,嚯的一下,他想通了。现在他身上什么都没有,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出门的时候把书包落下了,酒钱都是在酒吧唱了首歌换来的。 哦,对,他今天卖唱了。 好惨啊。 明天他是不是得去要饭了? 许未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酒精把他脑子里的神经元都拧成了一根筋。他嘴唇翕动,第一次没能说出话来。他又咬了咬唇,鲜红的嘴唇变得愈发娇艳欲滴。 他哑着嗓子,小心翼翼地问:“会长大人一定很乐于帮助同学吧?” 江砚白:“嗯?” “你想我帮你什么”这句话还没问出口,江砚白猝不及防被一把搂住脖子。 熟悉的甜腻香味在这一刹那绽开,他仿佛猝然失足进了花海里,被无孔不入的香气包裹、侵袭。 他不禁晃了晃神,耳边飘飘渺渺传来带着潮气的声音:“那会长大人帮帮我,收留我一晚吧?” 似乎是怕江砚白不同意,许未搂得更紧了些,燥热与潮湿同时随着他的肌肤一起紧贴了上来。他破天荒地用可怜巴巴的语气小声说:“求求你了。” 一瞬间,所有的雨水都仿佛被蒸干了,连带着思绪也跟水蒸气一起升温、升腾。 江砚白的手握紧,松开,又握紧,又松开。 最后他叹了口气,妥协道:“好。” 他伸手揽过许未清瘦的腰,将人直接抱了起来。 “江狗你干啥?拔草?”林征看傻了。 江砚白瞥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语气故作危险地说:“捡尸。” * 江砚白没有带许未回南山的别墅,而是将人带到了独属于他的御江苑的江景大平层。这套房距离明高不远,只十分钟的路程,就是为了他上学方便添置的。 出于个人习惯的原因,两百多平的房子规划了健身房、游戏影音厅、书房等,唯独卧室只有一个。 此时此刻,他全屋上下唯一的一张床,被许未霸占了。 许未仿佛一只煮熟的虾子锁在被窝里,暴露在被子外的皮肤滚烫,呈现着不同寻常的红。 江砚白走到床前,俯身,轻轻触碰许未到额头。 好烫。 他在发烧。 江砚白他们从酒吧里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小了很多,但是他并不知道许未在雨里淋了多久。 这样的高热烫得江砚白手指微蜷。他垂着眼眸,灯光下睫毛掩映着眼睑,显得眼神捉摸不透。 这样的温度…… 江砚白沉吟片刻,决定叫家庭医生,却在即将抽手起身时,被许未攥住了。 昏昏沉沉中,许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炽烈的岩浆,那恐怖的温度化成了凌厉的刀尖,从四面八方刺来,切割着他的血肉,几乎要将他一刀一刀凌迟。 他感觉浑身撕心裂肺般痛,骨肉在一寸寸抽离。 就在他预感自己即将被焚烧成灰烬的时候,一块冷玉如甘霖降世,让他在奄奄一息的时候得到了灵魂的慰藉。 他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攥住它,不肯松手。 江砚白起身的动作顿住,也就是这刹那迟疑的功夫,许未突然使劲,将他拽倒,压在了对方身上。 “嘶——”猝不及防紧贴的高温让江砚白的心猛跳了一下,他目光沉沉地盯着身下的人,看着这张潮红得冶艳的脸,呢喃问道,“你到底清不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身下之人懵懂未觉,回应他的只是一声下意识的舒服喟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许未的温度太高传到了江砚白的身上,江砚白觉得自己也流汗了。 他动了动,试图挣开许未的手,却不料被对方抱的更紧。 一条长腿架在了他的腰上,许未几乎是化身成了八抓鱼,将他牢牢抱住,恨不得与他合为一体。 江砚白费了点力气支起身子,俯视着许未,无奈地唤人:“许未,醒醒。” “你生病了,快放开我,我去叫医生。” 许未怎么可能听得到他的声音,迷迷糊糊间他感觉自己抱住了一个大宝贝,这个大宝贝让他很舒服,他才不傻,为什么要放开宝贝? 他不仅不放手,他还要贴贴。 许未完全是凭借着本能,脑袋往江砚白颈间蹭,一时间两人纠缠在chuang上,仿佛交|颈|缠|绵。 江砚白:“……” 最后,江砚白低下头,认命了。 然而就在他低头的瞬间,浓郁的香味从身下传来。 轰—— 江砚白脑海里千万朵烟花炸开。 他强撑着的身体溃不成军,手一松,原本还残存的空隙彻底消磨殆尽,他重重的ya在了许未的身上。 很难形容这是一种怎样的香味,江砚白觉得自己好像也病了,情不自禁想要嗅许未。 他确实也在嗅。 慢慢地,一点一点,鼻尖贴近许未的脖颈,舌头轻舔过齿尖。 瘾君子一样。 扑通、扑通、扑通。 江砚白的心跳愈来愈快,简直要爆开。 在他即将要忍不住咬上那脆弱的、炽热的脖颈的时候,他猛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强迫自己清醒。 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的双眼开始发红,信息素不受控制地被勾|引了出来。 完了。 江砚白想。 满屋子的香味骤然被突兀流泻进来的浓烈酒味覆盖,叫嚣着、狂舞着,仿佛冲出牢笼的野兽,即将大开杀戒。 如果要挣开许未,那必然会伤到他,也许会让对方骨折。 可是没有办法了,总比失控要好。 江砚白猩红着眼,正要拧开许未紧紧抱住他的手。 忽然,缭绕的香气温柔地包裹住了他,那些躁动的、癫狂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奇迹般被安抚了下来。 江砚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舒服。 他被信息素安抚了。 从小到大,十几年来,他第一次如此眷恋某种信息素的味道。 比药还令人愉悦,简直要上瘾。 江砚白目光复杂地凝视着依旧双目紧闭、高热不退的许未,最终什么也没有做。 难得的安心令他昏昏欲睡。 于是,他换了个更方便的姿势,拥着许未入睡。 天蒙蒙亮的时候,许未朦朦胧胧睁眼,只觉得浑身酸痛。 他依稀记得得自己昨晚好像喝了酒,为了抵酒债,他好像还卖了唱? 许未唱歌挺好听的,应该不至于被酒吧里的人嫌弃到打他,所以为什么身上像是打了一晚上的仗一样痛??? 许未不理解。 等等,这个床是谁的床? 空气里怎么还有点酒味和说不清的香味??? 许未一下子清醒了。 这他妈……他不会是被人睡了吧!!! 许未立即从床上坐起身,然后看到了坐在床尾的人。 窗外天未大亮,晨光像是雾霭般朦胧,清清浅浅地笼在男人身上。 他静静地坐在那,静静地抽着一根细长的烟,烟味飘飘渺渺地绕来,味道竟有几分清冽。 许未怔怔地看着他,一时有种对方十分性感的错觉。 “醒了?”江砚白适时出声,掐断了许未脑子里滋长的巧妙想法。 许未这才认出来,眼前这个抽着事后烟的男人,竟然他妈的是江砚白。 许未:“……” 一根烟抽尽,江砚白慢悠悠将烟蒂扔进烟灰缸,这才回头与许未对视,姿态闲适,神色有掩藏不住的餍足。 见许未呆愣的样子,他难得笑得有些痞,声音愉悦地问:“感觉怎样?” 许未:“……” 许未只想死。 不,他就算死,也不能死在江砚白的床上。 真的勇士,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许未喉咙滚了滚,酝酿了足足有三分钟,在哑声问:“昨晚发生了什么?” 声音滚出喉咙的瞬间,许未的心就凉了一大截。 这是有多惨烈他的嗓子才会变成这个鬼样子啊…… 江砚白闻言,眉梢挑了挑,“哦”了一声。 哦你爸爸哦。 许未很想直接一脚把江砚白踹到床底下,但可悲的是,他好像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了。 草啊。 他许未什么时候如此柔弱过啊,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江砚白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目光蕴着丝好奇,仔仔细细地打量了番许未。 那眼神像是长了手,在剥他的衣服…… 嗯?衣服?他好像还穿着衣服? 不等许未细想,江砚白突然问道:“你不记得了?” 许未脑子还有点晕,思维速度比平常迟钝许多,不耐烦地反驳:“我他妈能记得什么?” 江砚白:“真不记得了?” 许未:“……” 江砚白见人快要被逗炸毛了,终于好心,告诉他真相:“我被你睡了。” 许未:“???” 似乎是怕许未不信,他举起手腕,将腕骨处留下的深红色指印露出来,展示给许未看。他敛眉耷眼,看起来颇为委屈,语气也是真的委屈:“这是你掐的。” “不信你可以比对一下你的手指。” 许未:“!!!” 江砚白再接再厉:“睡了一晚哦。” “整整一晚。” 许未:“……” 许未震撼得无以复加,思维简直出离了大脑,魂飞天外。 昨晚的雷怎么没把他劈死??? 他霸王硬上弓睡了江砚白??? 许未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仿佛石化了。 好一会儿,他才僵硬地看向江砚白,一脸菜色。他沙哑的声音浑似哽咽,带着无与伦比的悔恨,委曲求全道:“那我……体力还挺好?” 江砚白:“……” 都到这个地步了,许未干脆破罐子破摔,硬着头皮说:“你感觉怎么样?” 江砚白回忆着昨晚的种种,嘴角翘起,诚实地回答:“不错,挺舒服的。” 许未松了口气,继续厚着脸皮说:“那你好像也不吃亏?” 江砚白:“……” 见江砚白默认,许未陷入了新一轮的沉思,纠结三秒后,他渣男一般宣言:“不过就这么睡你的话,似乎也不好,这样吧,你开个条件,要我怎么补偿你?” 他总不能做个拔diao无情的渣男吧。 虽然对方是江砚白…… 虽然对方是个alpha…… 虽然…… ??? 许未离家出走的智商终于回来了! 他突然觉得事情根本没有江砚白说的那么离谱。 意识到不对劲,他刷地朝江砚白看去,这才发现对方一直用那种意味不明的调笑目光看着他。 草草草草草草草草! 他被江砚白耍了!!! 许未当即翻脸,抽起身后的枕头用力朝江砚白砸去:“江砚白,你他妈是狗吗?” 江砚白从容不迫地躲开许未的攻击,无奈耸耸肩,一脸无辜道:“我没有说谎,真的。” “这手印确实是被你抓的,我也确实被你主动地、死死地、抱着睡了一整晚。” 他几乎是一个字一个重音地强调。 “是你自己理解错了,我也没有办法。” 许未真的炸了,如果眼神可以杀人,江砚白此刻已经被他千刀万剐,死了一万遍。 江砚白还在委屈:“人家好心收留你,照顾你,可是你呢?还冤枉人家!” 许未从来不知道,原来江砚白能够这么白莲,真不愧名字里带了一个白子。 他神色冷了下来,身体尽管脱力,但还是挣扎着要起来,他想亲手拧掉江砚白的狗头。 然而他刚一起身,身形踉跄了一下。在他即将摔倒的时候,江砚白稳稳地接住了他,清冽而干爽的,混着隐隐约约一点凌烈的酒香的气味沁入鼻尖。 许未恍惚了片刻,很快回神。 他立即想要挣扎,却听到江砚白话风一转,认真地说:“别着急打我,我觉得你应该先去做一个检查。” 许未:“???” 许未不懂江砚白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想趁机灭口,或者是把自己打残,然后好心送他去医院给个临终关怀? 江砚白最后一句话,让他脑子轰然炸开,耳膜也仿佛被惊骇的轰鸣声震破。 他听见江砚白一字一句说:“许未,你好像分化了。” 他,许未,分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了这段超超超想写的剧情!!! 说明一下,信息素设定白兰地X黑y□□ 第18章 小男友 一直到检查报告出来的时候,许未都还有点恍惚。他怕自己没有睡醒,他怕自己是在做梦。 这大概是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心理,因为太想要分化成alpha了,所以对这份期待报以了最郑重的态度,以至于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反倒矇昧迟钝不知所措起来。 现在想来,这段时日里身体诡异的不舒服都有了缘由。 他分化了啊…… 许未端坐在椅子上,难得有些紧张,双手放在膝盖上不自觉蜷着,显得有些局促。喉结滚了滚,他声音夹着丝哑,问:“医生,检查的结果怎样?我是分化了吧?” 肯定是的。 许未心中笃定,可是没听到医生的肯定答复,始终有些不安。 医生正在看报告,“唔”了一声,笑着说:“还不算。” 许未心头一跳,不好的预感瞬间涌了上来,手心开始冒汗。果然,紧接着他就听到医生接着说: “你这是处于假性分化期。” “假性分化?”许未指尖抖了一下。 医生以为许未是在担心自己的状况,微笑着劝慰道:“不过不着急,等腺体发育好了就差不多了,少则两个月,多则一年,期间也不用太在意,正常作息饮食就行,实在担心的话可以先准备好omega的生理用品。” “您……”许未刚开口的时候甚至没能发出声音,顿了一下才问出来,“您的意思是……我会分化成omega???” 医生点头:“根据你目前的信息素数值以及腺体状况来看,是这样没错。” “可是当初基因检测报告的结果显示我会分化成alpha啊?”许未的声音在发颤,他的信念都要崩塌了。他一直确信自己会成为顶级的alpha,然而现实却告诉他自己即将分化成omega? 玩他呢? “嗯,是这样的,目前针对性别分化的基因检测技术本质上还只是基于数据模型的分析预测,它会无限趋近于真实结果,但是生物生长是存在很多影响因素的,现在大家都依赖于基因检测,但实际上这项技术并不能预测一切。” “像你这样的情况不多,但每年全国也会有几十例……” 医生还在耐心解释着,可是许未却没心思听了,准确地说,是他此时脑子乱成一团,根本没有闲暇听医生的科普。 等医生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许未才反应过来,急切地问道:“那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他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医生,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医生的脸。 饶是见过了各种无法接受病情的患者的医生,面对这样执拗的双眼,也不由得心头一悸。 “你不想分化成omega?” “不想。”许未没有丝毫迟疑地回答。 “这样的话……”医生显然有些无奈,这样的情况他也见过很多,每年因为不满意自己性别而来医院做手术的人太多太多了,“你可以选择摘除腺体,一般人因为是已经分化后摘除腺体,所以想变回beta还需要其他的器官改造手术辅助,但是你还没有彻底分化,器官发育不完整,只需要药物治疗……” 许未睫毛颤了颤,仿佛细雨微风中薄弱的茧,濒临毁灭,然而下一秒,破茧成蝶,他的眼神坚定起来,比之前还要偏执几分。他打断了医生的话:“不,您误会了我的意思。” “我不想当omega,更不想继续当beta。” “我要成为alpha。” 医生沉默了。 变性手术在医学发达的现在并不少见,但主要是a变b,o变b,反向也有,只是风险更大,至于AO之间跨性别,理论有很多,但大多处于实验阶段,实际成功事例少之又少。 许未见医生的态度心里就明白了,然而他等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轻易放弃,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许子昀拜托他的事情。 因为分化的关系最近他身体状态欠佳,心情也不少,所以耽搁了。这一刻,那被他忽略的事情成了黑暗中唯一可以抓住的光,他迫不及待问医生,双眼亮得出奇:“那诱导分化呢?” * “情况怎么样?”一出诊室,江砚白便从椅子上站起身,手上还拿着许未的手机。 许未诡异地沉默了半秒,没有直接回答:“还没开机吗?” 昨晚许未的手机跟着他淋了雨,泡了不知道多少水。 “嗯。”江砚白将手机交还给他,“医药费我已经付过了。” 许未:“……” 他忽然有种自己仿佛被江砚白包养了的错觉,这都第几次了,他让江砚白付款买单的操作越来越熟练了。 许未可耻地脸红了。被自己的熟练臊的。 “你的情况……”江砚白难得有些犹豫,试探着问。 许未:“……” “哎呀,哪有你这样的问的啦,你小男友脸都红啦!”许未还纠结着怎么说,不料身后一位等叫号的omega姐姐忽然开口,“这里那么多人小哥哥脸皮薄当然不愿意说呀。” “你们这群年轻的直a哦,真是一点也不体贴人。”omega姐姐转而安慰许未,“小哥哥你别慌哦,都没什么的。” 说着她把手里的AO生理健康手册塞给了许未。 许未:“…………” 江砚白:“。” 许未原本还能淡定,现在彻底崩不住了,耳朵尖可疑地红了。他冷着脸扯过江砚白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走。 江砚白瞥过许未的耳尖,不露声色地低笑了下,转头跟omega姐姐说了句谢谢。 “哎,omega就是爱害羞啊,年轻真好啊。” 许未听到身后那饱含莫名其妙的羡慕的感慨,当即加快脚步,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他都忘了abo信息素专科另一个重要职能了,现在回想起来,刚刚和江砚白的对话,总有种AO小情侣不小心搞出命来慌不择路跑医院的即视感。 要是以往他俩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也许下一秒就有人上来帮他批|斗江砚白,怀疑他是个渣男骗心骗身后逼年轻小o打胎…… 草。 这都什么跟什么。 许未被自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吓了一跳。都怪那本abo生理手册,谁让它封面就写着——意外标记怎么办?别慌,记住以下几个步骤,a好o好大家好! 为了避免这魔性册子对他展开进一步洗脑,他投篮一般将其扔进了垃圾桶。 一路沉默。 许未完全不想开口。除了尴尬,更多的原因是他不想告诉江砚白他可能是个omega。 太丢人了。 许未并不是讨厌omega,相反他并没有某些直a癌歧视看低omega的恶劣思想,他只是习惯性地期待自己会成为一个alpha。 这也是许义诚和宋菁芸的期待。他们希望有个优秀的、完美的、无可挑剔的天才alpha儿子。从许未小时候开始,他们就一直以顶a的标准严格培养他。 许未后来时常想,是不是因为他不分化,所以爸妈失望了? 培养了那么多年,期待了那么多年,结果是个废品…… 医生的话再次萦绕在许未心头,他默默攥紧了拳头。 沉默一直持续到两人抵达教室,为了避免进教室时过于张扬,他们特意卡好时间,在大课间的时候回来。 许未迟到旷课不稀奇,稀奇的是许未拉着江砚白一起迟到旷课。 然而许未低估了他俩双双旷课又同时进班级的爆炸性,教室里声控般响起了此即彼伏的“卧槽”。 卧槽中还有人忍不住吐槽:“谁说王不见王大小王的,这都私奔了。” “殉情、合葬、私奔……总觉得顺序有点儿不对……” “江狗!你昨晚的小妖精呢?”林征昨晚烂醉,醒酒后睡得迷糊,到教室后也一直在补觉,此时听到动静迷迷糊糊抬头,脑子还没转过来,看到江砚白下意识脱口而出,“噫,这不是那个妖精吗?” 平地起惊雷。 一班教室里响起连绵不断的吸气声,最后“卧槽”如两千响的鞭炮般恨不得炸翻天花板。 妖精这个词像是某种唤醒咒语,许未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了某个画面——昏黄路灯下,淅沥雨幕里,他死死搂着江砚白的脖子,瓮声瓮气地在人耳边呵气,说:“求求你了。” 许未:“……” 他目光凝成实质,成了穿云破雾的惊鸿一剑,直戳林征的命门。 许未语气分外残忍无情地说:“你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班全体同学:很难不说这不是公开了…… 来了来了。 第19章 喜欢吗 中午,南门小赤佬。 许未沉默地坐在临窗靠街的位置上,一时让坐在对面的林征有点心慌。这顿午饭是林征的买命饭,死活要请的,然而自从入座后,许未一直都有些低气压。 许未不知道林征的心思,他其实就是有点后悔,原本他是想中午放学去找秦朝昳和章楠的,可惜这俩一个班上拖堂没放学,一个抄作业被抓正在办公室里接受批评教育。 没一个靠得住的。 小赤佬是这学期才开张的新川菜店,因为味道十分好,所以备受欢迎,每天人满为患。前几天分班考,章楠特意提前交卷跑出来等位,然而许未没去,章楠他们觉得没意思,就也没吃了,为此抱怨了好几次。 许未倒是没什么执念,想着请就请吧,反正他连江砚白的软饭都吃上了,再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了。只是他低估了明高学生对于八卦的热情。 自打他和江砚白一起走进川菜馆开始,耳边窃窃私语的声音就没停过。他甚至不用看,都能分辨出从哪个方向投来了多少道惊奇的目光。 从前他和江砚白,虽然流言不少,但到底交集不算多,按照论坛某些奇奇怪怪的帖子的说法,顶多就是拉郎,这学期开始,一切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许未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从暑假补课到现在还没满三周,他和江砚白相处的时间,却比过去一年加起来都要多。 他不由得侧过头看了眼坐在自己左手边的男生。 没来由的许未想起了小时候学素描的记忆,那时候他很讨厌画人物写生,因为他总是抓不好型,最后画得很糟糕。除了石膏像,石膏像他勉强画得不错,毕竟轮廓鲜明,能在脑子里很好得转化成几何块。那是许未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并非无所不能的天才,人总有擅长的和不擅长的东西。 然而此时此刻,许未忽然有种荒谬的想法,他想如果他画江砚白,也许会画得很不错。 身边这个少年确实长得好看,即使他曾经对所谓的“斯文败类”“高岭之花”嗤之以鼻,但他不得不承认,江砚白是好看的。他侧脸的轮廓线条比他画过的所有石膏像都漂亮,干净又不失锐利,让人无端想起了碎金般的冬日阳光下浮在海面的冰山。 引人不禁想要望穿…… 许未本能般将视线落在了那隐在镜片后的眼睛上,却在看清瞳色前,不期然与之对视。 “在看什么?”江砚白问着,手里还在拆餐具,自然地用热水烫过后,推至许未面前。 许未眉梢一挑。但很奇怪的,他居然一点也不诧异于江砚白熟练的对他的照顾行为。 “哦。”江砚白淡笑,“做顺手了,习惯得还挺快。” 说完他的目光还若有似无地扫过许未的衣领。 许未:“……” 昨晚江砚白怎么照顾自己的许未不知道,今天早上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早知道分化会这么痛苦,许未宁愿这辈子就当个beta。今早他恨不得衣服都是江砚白扶着换的。 两人你来我往,看在对面二人眼里,简直就是在眉目传情。 林征偷偷在桌子底下扯顾言礼裤兜,顾言礼正在烫碗,差点儿没一壶水把自己烫了。 林征眼神示意:“这俩什么情况?” 顾言礼同样以眼神回答:“这谁知道啊。” 林征悠悠叹了口气,想让老板在餐馆里放首《一直很安静》,明明四个人的餐桌,可偏偏他和栗子不配有姓名。 什么时候起他们江狗和许未这么熟了,熟到两人之间仿佛有种无形的气场,把旁人都隔绝在外了。 难不成昨晚这两人真的发生了点什么??? 不是吧……江狗这么喜欢刺激吗?竟然敢搞许未这样的beta? “牛批啊!”林征脑补得忘我,一不小心感慨出声。 江砚白和许未这才齐齐看过来,林征当即回神,憨笑一声:“这个菜单真牛批啊。” “毛血旺、辣炒毛肚、小炒黄牛肉、爆椒牛里脊、凉拌牛百叶……全赶着一头牛薅。” 江砚白听了,眸光懒懒散散地瞥了眼林征,嘴角噙着丝浅笑,却看得林征心里越发慌。 江狗这逼样肯定是猜到自己的想法了,他赶紧转移话题:“要不就吃这几——” “这些都不要。”江砚白把林征圈好的菜单拿过来,又拿了根铅笔,不紧不慢地划掉几个菜,只留了两道辛辣的,“喜欢吃什么?” “……这不都是吗?我点的肯定是喜欢吃的啊……”林征怀疑眼前的江狗是条假狗,否则怎么傻了。 “不是问你的。”顾言礼不忍看。 没听到许未开口,江砚白侧首看他:“自己选?” 许未:“辣的。” 江砚白:“你不能吃。” 许未眉头一蹙,觉得江砚白是不是瞧不起他,正要反驳,却听到江砚白又补充了句:“身体要紧。” 林征惊呼:“卧槽!江狗你昨晚真把许未怎么啦???” 哐当—— 隔壁桌碗摔了,隔隔壁桌筷子掉了,听着乱七八糟的动静,可能茶水也泼了…… 许未冷笑着动了动脖子,杀气腾腾地说:“你死了。” * 明高中午放学都是十二点,因为午休不强制在教室休息的原因,所以自有时间还算长。 从小赤佬出来后,林征为了保命要紧连忙拉着顾言礼回学校说要午睡回血。 许未因为要修手机,也懒得跟他继续掰扯。 “你……算了,你跟上吧。”看着十分自觉跟上的江砚白,许未眨了眨眼,多少还是有点不自然。 “以前没看出来啊,你还挺乐于助人的。” “应该的。”江砚白微笑,看起来谦和有礼,“学生会长为同学解决困难天经地义。” 许未心说你放屁,高一的时候没少在校门口拦他抓纪律,不然他也不至于越发看人不顺眼。 说着说着两人进了手机维修店。 许未的手机虽然进了水,但主板没有烧,修起来不算麻烦,把水烘干后测试一下性能就行。 两人坐在一旁,如果是平常,许未绝对不干等着,一定是窝在沙发里打手游的。然而他现在没有手机,总不能玩江砚白吧…… 就很尴尬。 “去药店吗?”江砚白似乎看出了许未的不自在,主动提议,“这样省时间。” 早上在医院检查完后,许未因为走得急,也没有开一些药。 当然是不可能开的,当着江砚白他死也不会开。 医生建议他提前准备omega所需的生理用品,他是疯了才会照做。 绝不能让江砚白知道自己可能变成omega。 “以防万一。”江砚白提醒。 “啊……那去啊。”许未心里忐忑,面上不露声色。 江砚白是知道他在分化的,总不能半天分不出个鸟来吧。 “alpha得准备些什么来着?你帮我参谋一下?” 江砚白闻言,目光轻轻掠过许未的脖颈,落在他漂亮的脸蛋儿上,片刻后轻笑着问:“你确定?要我参谋?” 许未挑眉:“难道你不行?” “那我自己来。” 江砚白:“还是我来吧,毕竟我乐于助人。” 为了乐于助人的名头,江砚白在药店里认真得让许未有种自己在上生理健康课的错觉。 “处于分化期的alpha还不成熟,容易受到omega信息素的影响,甚至可能会发生诱发性易感症状,虽然不是真正的进入易感期,但由于腺体发育不成熟、信息素不稳定的原因,会比易感期更棘手。” 江砚白挑了支花香味的信息素阻隔剂,递给许未,目光微暗,低声道: “omega的诱惑,是每个alpha成长的第一课。” 许未当然知道这些,不过他没经历过,也无法体验那是种怎样的感受,因而没有实感。他接过阻隔剂,看了眼,啧了声:“没想到你还挺闷骚?喜欢这味儿?” 江砚白:“给你用的。” 他盯着许未看了好一会儿,确定了一个事实。 许未的分化状况有问题。 正常情况下,即使是处于分化初期,每个人对于自己的信息素还是有感知的,不会毫无意识。但他可以肯定,许未并不知道自己的味道。 见许未一脸嫌弃的表情,江砚白觉得挺有意思,笑道:“挺适合你的。” “你骂我?”许未有了炸毛的趋势。 不管现在如何,至少在江砚白的认知里,他已经是个alpha了,这不是骂人是在干嘛。 “不要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不敢打你了。”许未恶狠狠威胁。 “嗯,你敢。”江砚白顺着他的话点头,“你最敢了。” 许未:“……” 突然不好意思下手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被江砚白暂时“包养”着,还被他哄着…… 许未生硬地咳了声,目光转移到货架上,语气飘忽道: “你呢?” “你喜欢用什么味的?” 江砚白:“……” “不好意思了?”许未乐了,觉得稀奇,还盯着江砚白的脸不停地看。 “许未。” “嗯?” 江砚白目光微沉,低声道:“你确定,要跟我一个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江砚白:老婆想要染上我的气味,好耶^-^ 之所以对修手机流程比较熟悉是因为倒霉蛋作者年前手机不小心摔碎了屏,当晚去换了个屏,结果不到二十四小时,才修好的手机又掉马桶里了…… 未未不能比我惨((( 第20章 压缩包 “未未!” “他们都说你是江砚白的定制情人!!!” “你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下午第一节 课数学,许未没听讲,刚点亮才修好的手机,入眼就是三人小群里秦朝昳撕心裂肺的刷屏控诉。 许未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手机是不是没有修好,否则怎么一看屏幕眼睛都要瞎了。 他完全不想理人,结果章楠也跟着发疯。 【火星纯种章鱼哥:我真的不想相信,可是事实摆在面前,我不得不信……】 【火星纯种章鱼哥:未未你实话告诉爸爸,你是不是对alpha求而不得心理变态了,所以干脆去勾引江砚白了?打不过就加入?】 许未:…… 他甚至懒得对这俩蠢儿子解释了,直接解散了群聊。 然而逆子终究是逆子,永远不会顺老父亲的心。不过十秒,一个崭新的名为“守护全世界最好的未未”的群聊诞生,许未被拉了进去。 儿子们叛逆,却懂老父亲的脾气,赶在许未骂人前,迅速分享了一个帖子链接过来。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画风—— 【糜烂之夜:会长大人的定制情人,即使是b神也要变成**的形状~[1][2][3][4][5][6][7][8][9]HOT】 许未眼皮子跳了跳,这仿佛某种不详的预兆。他不是很想点进去,甚至想直接举报删帖,但秦朝昳和章楠的反应让他意识到,这次的谣言影响力似乎比以往要大的多,他得看看这些人到底脑补出了什么东西。 一进帖子,许未就开始头痛。 【楼主:姐妹们惊天大糖来了!以后谁还敢说我们是拉郎!鸡冠子都给我抖起来!!! 1L:明高的人都知道,会长大人江砚白是朵高岭花,一直以来不近o色;明高的人也知道,b中之神许未是头大魔王,入学至今传说不断;明高的人更知道,会长和b神是王不见王的死对头,直到有一天,他们成为了同桌。 同桌第一天,b神就用牛奶射了会长一脸,明高众人表示:他们果然你死我活水深火热。 然而众人不知道的是,私下的时候,他们睡在一起,缠绵天明! 一次偶然,一班同学透露了两人搞了一晚的事实, 明高的全体同学炸了。】 【2L:我承认我是土狗,楼主摩多摩多!】 【3L:文案很好,所以正文到底怎么搞的麻烦rwkk!】 【4L:rwkk!】 一连排了几十楼,楼主才接着说—— 【对不起太激动了首楼忘记说了,为了防止被杠,先放实锤!生图直出,绝无ps痕迹! 一班大课间偷拍.jpg 小赤佬用餐偷拍.jpg 南门药店偷拍.jpg】 不得不说偷拍的这几位都是人才,角度刁钻,构图唯美,不去当站姐都可惜了。 许未看着忍不住想,明高到低是所高级中学,还是一所培养特殊技能人才的综合技校…… 而接下来的帖子内容,许未只觉得离谱。 【林征亲口认证!两次!昨晚!他们!搞一起了!】 【就……小妖精这个词……唉嘿嘿……】 【好辣好辣!即使那谁是beta,也是最辣的beta!!!】 【我觉得会长有点鬼畜诶,给人挑和自己一个味儿的阻隔剂,占有欲抢得令人发指诶。】 【你不懂,这就是定制情人的绝妙之处啊,你的味道由我选择,你的xx由我掌控。】 【xx是什么你跟我说清楚一点,别逼我求你!】 【不是说是b神主动要求的吗?说实话有点好奇b神主动撩人的样子。】 【听说还蛮……清纯……】 【卧槽!竟然是纯欲风吗!】 许未麻了。 神他妈定制,狗屁的一个味道。当时他就是觉得既然要当a,自然跟a用一样的味道啊,江砚白作为顶a不就是身边最好的参考对象?两个直a味道一样不是很正常吗? 他直接登了自己的号在帖子里留言:放p,许未根本不喜欢江砚白,他俩更没有睡过。 几乎是发出的一瞬间,就有人反驳:你知道了?你在床底了? 许未心道老子不是在床底,老子就在床上。睡没睡过他会不知道?他昨晚…… 思维罕见地卡了个壳儿,许未忽然有点心虚。 他想起江砚白早上给他看到的手腕上的指印…… 仿佛是要印证他的思绪一般,帖子里突然又有人贴出了两张图,一张是江砚白上黑板拿起粉笔写字时的侧身照,画面在他的手腕处打了个圈。 紧接着就是一张角度看起来有点莫名违和的照片,一张清晰的手腕照。 许未直觉哪里不对,然而眼前的屏幕又开始了疯狂回帖刷屏。 【卧槽卧槽卧槽!!!】 【这这这……这是我能免费看到的吗?】 【这帖子会不会被删啊,论坛管理员有学生会的人欸……】 【保存了!】 【是真的吧是真的吧是真的吧?我不管,这就是真的!】 许未只听到自己脑子嗡的一声。 别人也许会怀疑这张照片的真实性,但是他再清楚不过,这就是江砚白的手腕,今天早上他才近距离亲眼见过。 江砚白说那是他捏的。 许未不能让谣言再这么瞎传下去,以前随便扯扯玩就算了,现在越来越离谱了,他正要接着澄清,却突然发现,他被封号禁言了。 淦。 许未很生气,他要找管理员评理。刚好他身边就有个学生会的,还是会长,许未想也不想,用手指戳了戳江砚白随意搭在课桌上的手臂。 “嗯?”江砚白看了过来。 许未:“……” 对上江砚白的双眼,许未忽然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难道要让他跟江砚白说:喂,论坛里有帖子说我们睡了,还把我号封了,你快给我解封,告诉他们我俩没睡过。 简直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怎么了?”江砚白视线在许未的脸上游移着,似乎是想看他哪里不舒服一样。 “没听懂。”许未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手指指了指投影幕布上的那道数学题。 江砚白愣了愣,笑了,笑意有种莫名的轻佻意味:“你确定?” 许未一心不让江砚白发现自己刷论坛,点头:“嗯,我没听懂。” “要我给你讲讲吗?” “……”许未必不可能沦落到真让江砚白给自己讲题,他摇头,“算了,我再想想。” 他装腔作势地抬头看黑板,思索那道题。 然而在他看清楚题干的时候,傻了。 刚刚他情急之下只是快速扫了眼投影幕布,只知道数学老师在讲题,根本连是什么题都不知道,现在他看清楚了,那是一道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数列题。 许未:…… 这种题目有讲的必要吗??? 许未觉得自己已然是个智障。 他想装死,闭口不言。偏偏江砚白此时一点也不高冷,废话特别多。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大脑反应会有点慢,可以多休息休息。” 许未:我谢谢你。 好在江砚白也不是抓着不放的人,很快便低头做自己的事情,许未确定江砚白不会再看过来了,这才又摆弄起手机。 他不想再看论坛了,烦了,毁灭吧,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他回三人小群里,也没回答秦朝昳和章楠的问题,而是没头没尾的圈了秦朝昳,问:“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分享我一下。” 秦朝昳:“???” 秦朝昳显然上课也不是认真听讲的人,秒回道:“你要这些干什么!!!” “天啊未未,你真的……跟江砚白……那个了?” “滚。” 许未找秦朝昳要小说原因很简单,就是他平常老听秦朝昳吐槽什么o装a的套路小说,明明吐槽的时候嫌弃得不行,结果秦朝昳还是乐此不疲地看,也不腻。 他当然不是心血来潮想消遣,他就是想学习一下。但是他不能直说要学o装a,不然就露馅了。目前除了江砚白,没人知道自己分化了,甚至江砚白也不知道,自己还处于假性分化中。 他还有机会。 早上的时候他问过医生关于诱导分化的问题,医生虽然意外许未知道这个,但是依然如实回答,诱导分化如今还只是理论概念,除了国外,国内只有两三所医院和top大学实验室联合研究,要出成果还需要时间。 许未表示自己愿意成为志愿者,去当实验研究对象,可是在知道需要监护人签字同意后,放弃了这个打算。 他得再想想办法。这些急不来,就把该做的先做了。 首先,他不能让人发现自己有分化成omega的趋势。 “给不给?”许未就差直接抢了。 “给给给!”秦朝昳也不推脱,利索地开始翻自己的网盘,精挑细选后一连打包了好几个压缩包,全部分享给了许未。 许未收到后,抬头看了眼讲台,见数学老师并没有注意到这里,便趴在课桌上,继续搞事。 即使是压缩后都有好几百兆的压缩包足足有五个,许未震惊秦朝昳到底是看了多少小说。他有点担心自己的内存够不够这么折腾,干脆在线浏览。 秦朝昳命名的方式也奇奇怪怪的,许未看不懂,随便点开一个文件夹,打开第一个文档—— 啪嗒。 手机滑到了桌子上,还好死不死呲溜到了两张桌子中间。 江砚白听到动静转过头来,许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垂死病中惊坐起,连忙伸手去遮。然而听到了对方极轻的一声笑,许未的心凉了。 江砚白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汁水淋漓的香艳画面,低声念着标题:“替身beta三十三日索情……” 声音越来越低,江砚白的目光慢慢上移,落在了许未渐渐染上绯色的脸上,顿了顿,道:“原来你……” “闭嘴。”许未冷着脸将手机锁屏,“不然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江砚白: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第21章 小炮仗 口口声声说要杀人的是许未,结果脸颊红得发烧的依旧是许未。他本就生得白,绯色晕开成了最好的胭脂,整个人平添了抹艳色。 江砚白盯得他不自在,许未也意识到自己面上发烫,只能继续绷着脸说:“看也不行,否则戳瞎你。” “哦。”江砚白十分配合地移开视线,“我好怕哦。” “新同桌真霸道。” 许未:“……” 这个时候再纠缠下去显然不明智,因为他也不好解释,毕竟这种撞个正着的情况,解释总会显得欲盖弥彰,毫无说服力。 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江砚白,想要确认对方没有偷看,却发现对方手机也亮着,被书页遮掩着看不清界面,乍一看有点儿像校园论坛。之前他专心搞事,完全没有留意江砚白在做什么。 “你也想看?”江砚白察觉到许未若有似无的目光,“也不是不可以让你看回来。” “……”许未刷地转回脸,“我看个p。” 一分钟后,许未的心绪稍稍平息,他终于再次点开手机,火速切掉网盘界面,进入微信,圈出秦朝昳这个孽障开始疯狂输出: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老子让你传书你都给我发了些什么?压缩包里为什么会有黄漫???” 秦朝昳仿佛24小时在线客服,态度十分谦卑:“亲亲,本子也是书的呀~” “这些都是我的‘乱七八糟’的书啊~~~” 许未:“……” 秦朝昳:“未啊,这些可是我为你精挑细选的啊,你多看看,说不定能把你迷路的青春期给招回来。” 许未:“我谢谢你。” 许未认清了一个事实,他一旦良心发现把自己假性分化的事情告诉这俩傻逼,事态将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狂奔不止。 他轻叹一声,没再聊天。 想了想,他在好友列表里翻出江砚白,点进去。 【w向“债主”发起一笔转账】 江砚白也在玩手机,第一时间看到了消息——【“小炮仗”向FFFFFF发起了一笔转账】 【债主:?】 【债主:封口费?】 【小炮仗:呵。】 【小炮仗:你的买命钱。】 许未杀气腾腾地发了一个熊猫人“我创死你”的表情包,然后冷酷无情地退出聊天框。 他没再搭理江砚白,而是抽出了一张纸。昨晚离家出走的时候他就在想了,只是后来发生的意料之外的事情,打断了他的计划。此时此刻当着江砚白的面,他没心情再向小黄书取经了,于是开始执行原本的计划。 他在算账。 从他出生起,他在许家长大成人的所有花费,甚至包括父母为他耗费的情感、精力应该折算的价值。 或许这笔账,就是他这些年的价值吧,在一张草稿纸上潦草地被计算着。 许未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赌气,还是在最后一搏。再有一年,他就要成人了,自然界的动物在成年后是要离家独立的,他也不例外。 从小到大的压岁钱,还有每个月花剩下的零用钱,这些钱他不准备再用了。以前虽然也吵架冷战,但是家里并没有停他的零用钱,可是都吵成这样了,许未也没脸再用。好在他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比赛奖金还剩了许多,暂时能撑一段时间。 讲台上,数学老师在带着学生们演练数学题目,讲台下,许未也沉静在数字的世界里,浑然忘我,连下课铃声响起都不知道。 在写下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许未的桌子被敲了一下。 许未抬头:“?” 江砚白指了指教室前门:“有人找你。” 许未顺着江砚白的指尖看去,门口阳光流泻而来的方向,站着一个惹眼的男孩。 是许子昀。 许子昀自小也是天子骄子,站在哪都是人群焦点。此刻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浑不在意,只是静静地等着许未。 只有许未看出了他眼里隐隐藏着的忐忑。 许未放下笔,起身,拉开后门,走出教室。 许子昀见状,嘴角翘起,眼里仿佛骤然间盈满了光,他迫不及待地朝着后门这儿跑来,临近时被许未一把按住脑袋。 “走廊上不许奔跑。” “哦。”许子昀知道哥哥在明高的传言,心道你不仅没少跑,你还能从二楼翻下去,但表面上还是乖乖点头。 “找我什么事?” “哥,我今天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接。”今天午休结束了许子昀才知道哥哥来学校了的消息,连忙赶着第一节 课下课跑来了,“我早上来你们班找你也没看到你。” 许未想了想,解释:“起晚了就迟到了,手机昨晚泡水坏掉了,才修好。” 看着这个还只比自己肩膀高一点儿的男孩,许未顿了顿,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也软乎了点:“怕我丢?” 以往离家出走超过三天,来找自己的绝对是许子昀,这一次,许子昀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着急。小孩子的情绪总是很敏感,能察觉到很多事。更何况那个家里,最懂许未的就是许子昀。 许子昀沉默了片刻,用手指轻轻扯住许未的衣摆,小声道:“哥,今天跟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许未:“……” 许子昀:“哥。” 许未挑眉:“这么大了还不敢一个人回家?怕丢?” 许子昀:“……” 他知道许未的意思了,虽然早已料到,但还是觉得委屈,扯着衣摆的手指不由得加重了力气。 “别哭啊。” “我才不会哭。”许子昀撇了撇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你帮我个忙?” “?”许子昀一时没能接住许未突然跳转的话题。 “帮我骗个家长签名过来。”许未还不忘补充,“灵活点,让我可以移花接木的。” “哥你想干嘛?” “帮不帮?” “帮。” 许未的目的很简单,他准备住校。他行动力一直很强,下午放学前就去找了班主任袁柯。 明高虽然绝大多数学生都是走读,但是想要申请住校的话也可以,只不过需要家长同意罢了。和父母关系闹僵后,许未已经很久没有让他们签过任何东西,只能让许子昀帮忙。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周末就可以搬进宿舍。 但是接下来几晚,许未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去网吧,而是去了宾馆。 马路边停着的宾利内,江砚白望着许未单薄的背影,手指在真皮座椅上慢慢捻着。好一会儿,他才出声:“去御江苑。” 御江苑江砚白专属的房子内,已有人等候在客厅。 “闻医生。”江砚白见到人后点头问候。 “你要的报告。”闻医生也不多说,他知道江砚白行事的风格,寒暄最没有用,开门见山才是真理。 江砚白伸手接过了文件夹,直接打开仔细阅读。好一会儿他才像想起了什么,抬头说了句:“闻医生你坐。” 闻医生有一瞬的诧异,他是江砚白的私人医生,负责江砚白的情况足有八年,可以说除了江砚白的父母,他是最了解对方性格的人了。不,从某些层面来说,他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江砚白。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江砚白如此迫不及待的样子。虽然他维持得很好,依旧一副沉稳的样子,但闻医生能感觉出来江砚白隐藏得很好的一丝急切。 “假性分化?”江砚白的视线终于从报告上移开。 “嗯,从移交过来的信息素分析出来的,基本上不会出错。”闻医生回答。 江砚白指尖轻捻着纸张,眸光闪了闪,低声说了句:“果然啊……” “怎么?”闻医生没听清。 “没什么。”江砚白笑了笑,“既然如此,这个信息素匹配度还能信?” “虽然对方暂时没有真正分化,但从信息素的数值来看,他迟早会分化成为和你匹配度百分之百的omega。”说到专业方面,闻医生神采奕奕,十分自信,“也正因为这种程度的匹配度潜力,才会影响你的信息素。” “确实。”江砚白回味着昨晚的余韵,“挺舒服的。” “这件事要告诉江先生和夫人吗?”闻医生不太确定。 “暂时不用。”江砚白摇头。 “可是最近你的状况……”闻医生有点担心,毕竟江砚白的情况太特殊了。 “你觉得我控制不住吗?”江砚白还在笑,语气却有种蛰伏的危险。 闻医生回想起这些年江砚白的表现,讪笑道:“也是,随你吧。” 以江砚白的心性应该不会出事,否则江砚白早就疯了。 所有人都知道江砚白是顶a,但只有极其亲密的少数人知道,江砚白的信息素有问题。狂暴、凶悍、不可控制,以至于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处于易感期。 这么多年来,江砚白一直在接受治疗,很多时候必须用药物控制。 他是一只被囚禁的兽。 “那个同学……”闻医生欲言又止。 江砚白摘下了眼睛,一双好看的眼睛隐约流溢着血一般的颜色,他舔了舔嘴唇,笑着温声说:“放心,我不会伤害他。” 送走了闻医生,江砚白走进了卧室。 空气里残留的交缠的信息素散得浅淡,仿佛即将飘远的雾霭。江砚白深深一嗅,笑意渐深,不被遮挡的瞳孔颜色愈发清晰。 他慢条斯理地为自己的双手戴上纯白丝绒手套,虔诚得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一步一步,他走到床边,附身,动作小心,像是在面对什么易碎的珍品。 他亲手将床单被套尽数换下来,又亲手折起,最后连着那一纸检测报告,放进了一方精致的纸盒里。 作者有话要说: 江砚白:我终于可以变态了吗? 许未:我就说你是个变态吧。 亲爱的宝子们!周三!这本书!就要入v啦!!! 感谢大家追更到这里,下午还会有一章免费章,爱你们!!! 第22章 打个球 有了家长同意的签名,许未住校的事顺理成章,他干脆在宿舍安排好的当天就翘了课回家,趁着许义诚和宋菁芸上班收拾了些行李,直接搬进了宿舍。 明高的宿舍都是双人间,alpha和beta可以混住,omega不行,因而宿舍楼里只有属于omega楼层还有空余房间。 许未是中途决定住校的,又是个beta,因此被安排在了omega的楼层。 他对此倒不是很在意,反正他没有室友,在哪都一样。 或许是因为处于假性分化期,他最近身体就没有舒服过,很容易感觉疲倦,就好像他被施加了毒buff,每分每秒都在掉血。这样的状态让他本就不美好的心情更加不爽。 铺完床后,许未干脆在寝室里睡了一觉,直到下午第三节 课的铃声响起,才晕晕乎乎醒来。 踏进教室的时候,化学老师正要讲一道综合大题。见到许未进来,头发还有点儿乱,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化学老师看笑了了,调侃道:“哟,许未同学积极地走了过来,那就你来吧。” 许未:“……” 他从老师的手里接过粉笔,走到黑板前,懒懒散散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站着睡着一样。他不紧不慢地扫着题干,沉淀、气体、颜色、装置…… 大概过了两分钟后,他提笔写出了全部小问的答案。许未的粉笔字并不差,然而他还困得厉害,手上也没多少劲,落笔歪歪斜斜,跟他此时的站姿一样,恨不得躺下来。 答完题,许未放下粉笔,转身走下讲台,只留下黑板上狗爬一样的扭曲的化学式、数字,以及汉字。 “不讲一讲思路?”化学老师还想偷懒。 许未回头,眨了眨眼,看起来十分茫然的样子,愣愣开口道:“啊?什么?” “我蒙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全班同学忍不住笑了。 “……”化学老师:“蒙的全对?” 许未一脸无辜:“那大概是因为我是天选之子,运气特别好吧。” 化学老师就知道这小子在装,嗤了声:“那天选之子许未,你能不能跟大家分享一下你特殊的梦游技巧?” 许未点点头:“嗯。” 说着他已经走到了教室后排,站在了江砚白旁边,手放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就我同桌,明高最乐于助人的大善人,他托梦教我的。” “同桌,快教大家这道题怎么做。” 江砚白抬头,正好能看到许未微微扬起的下巴,看起来有点小得意。他估计是睡得沉,头顶有两根呆毛倔强地立着,看起来趾高气昂的。 “哇哦~”班上同学忍不住起哄。 “大善人,快停止做法,下凡教人。”许未催他。 江砚白瞥了眼许未搭在自己肩头的手,默了默,就在许未挑眉,以为江砚白不识好歹的时候,江砚白站起身,嗓音温和:“嗯,他是我教的。” 许未满意了,连带着看江砚白愈发顺眼。 江砚白主动后退了半步,许未自他身前进到里座。隐约的香气擦过鼻尖,江砚白有刹那的晃神,思路断了一下。 “江大善人快讲啊!我们嗷嗷待哺哪!”一班同学气氛组一样催促。 而事情的始作俑者坐下来后,身体朝着江砚白侧着,一手撑着脸颊,眉眼弯弯,连头顶的呆毛都在嘚瑟:“是啊,江大善人快教教大家。” 江砚白也不由笑了一下:“好。” 江砚白的思路清晰明确,讲解的过程简单快捷,一班同学脑子也活,几本上一点就通,很快,题目讲完,江砚白在全班同学热烈的掌声中坐下。 “可以啊小江。”许未这会儿睡意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也有心思开玩笑了。 “那要感谢许指挥给我展示的机会。”江砚白从善如流。 “不客气。”许未摆摆手,“照顾小弟应该的。” 江砚白眉毛扬了扬,惊叹于许未得寸进尺的本事。 许未摆事实讲道理:“你看,我倒二你倒一,我是不是在你前面?你是不是弟弟?” 江砚白摇头:“不能这么算。” 许未:“?” 江砚白坦然道:“比差你也没比过我,还是我厉害。” 许未:“……” 好不容易这一阵子许未对江砚白的印象改观了,觉得对方是个好人,没想到他终究是大意了,江狗就是江狗。 “行。”许未咬牙切齿,“希望你继续保持,一直在我下面吧。” 啧。 舌头舔了舔齿尖,垂在桌下的手指捻了捻。 饶是知道许未不是那个意思,江砚白心思仍然难免荡漾了一下。他忽然靠近了许未,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嗓音低低地说:“你这么想我在你下面啊?” “也可以,你喜欢就好。” 报复! 这一定是报复! 许未决定收回对江砚白大善人的评价,这狗东西真他妈小肚鸡肠、诡计多端! 一直到化学课结束,两人都没有再讲过话。 许未养精蓄锐,第四节 课打铃的时候,总算精神抖擞起来。今天第四节课是每周惯例的高二活动课,全年级同学都会到操场上活动,许未活动了下手腕,正要起身。 “待会儿一起吗?”江砚白忽然开口。 许未:“?” 江砚白:“打篮球。” 活动课是不强制必须按班级活动的,大家自发结队运动,足球、篮球、排球、乒乓球、羽毛球等等,只要是运动都可以。 “十月份篮球赛。”江砚白言简意赅。 许未想了想,点头。 他本来也不是非要特立独群,以前在十班的时候,跟班里男生关系就都还可以,经常一起打球打游戏。这学期是因为心情不好,分班后才一直比较低气压。 不过想到要跟江砚白一个队打球,许未忽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恍惚感。从前他和江砚白在球场上只有你死我活的份,高一的时候,每次他跟江砚白对上,球场上绝对要被围得人山人海。 但许未忘了一点,他跟江砚白作为宿敌是明高的定番,可是成为并肩作战的队友,却是史无前例。 一开始他们出现在球场的时候,还只有两圈人围观。但当他们要联手的消息传开后,热身甚至没结束,篮球场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人群中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嚎叫声,原因无他,就是江砚白把校服短袖卷了起来,露出了手臂。 许未啧了声。 以前他就很不爽江砚白打球的作风。平常端着得跟朵雪莲花似的,打起球来倒是骚的一批。 “哎,每次跟老白打球,我就很难过。”林征摇头叹气,“不仅小o们不看我,女神也不看我。” “醒醒,你女神今天不在。”顾言礼无情戳穿。 “哦。”林征当即不丧了。 明高著名5A风景区,加上b神许未,已然是豪华阵容,最后一人是一班的体委展越,本人是校蓝球队的,人气也不错。 “这阵容,我们是不是提前锁定今年篮球赛冠军了?”展越忍不住道。 “嗤。”一声轻笑传来,一班几人回头,只见十三班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球场上。 “打一场?”说话的是个寸头,长得很高,目测过了一米九,看起来是十三班的老大。 十三班是体育班,班里全是体育特长生。本来听到许未和江砚白一起打球,即使是他们也有点好奇,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一来就听到如此嚣张的话,这不是不把他们十三班放在眼里? “行啊。”许未最不怕人不服,手掌轻松地拍了拍球,篮球一下有了活力一般弹起,“打几场?” “四节打满。”抛开活动课的四十五分钟,第四节 课结束后还有一个小时的自由时间,之后才是晚自习,即便比赛再焦灼,打满四节也绰绰有余。 “好。”许未潇洒地在指尖转了转球,引得现场一片尖叫。 比赛还没开始,十三班的从人气上就输了,这还能忍? 寸头当即挑衅:“说实话,赢你们一班挺胜之不武的。” 许未停下转球。 江砚白挑眉,视线不轻不重地扫来:“哦?” “总要有点彩头,才有动力跟你们比吧,不然虐菜挺没意思的。”寸头表情轻蔑。 许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也忍不住笑了,明艳的笑颜尽显嘲讽:“也是,儿子是该孝顺爸爸。” 江砚白轻笑附和:“想要儿子们孝敬什么?” 许未想了想:“就围着操场跑三圈,一边跑一边喊爸爸吧,叫高兴了爸爸也会更疼儿子的。” 林征是听爽了,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指着寸头问:“怎么样?敢赌吗?输的叫爸爸!” 寸头巴不得,当即同意:“怎么不敢,爸爸等着乖儿子们。” 约定达成,篮球场上瞬间剑拔弩张。因为打赌的关系,连其他篮球场的人也不打球了,都跑来看热闹。 一阵风过,树叶沙沙作响,连带着吵闹的人声一起跟着卷起,甚嚣尘上。 球场中两方队伍已摆好了架势,裁判在中央托举着球,许未与寸头对峙。 嘹亮的哨声划破长空,篮球被高高抛起,寸头应声起跳。他是此刻场中最高的人,对于抢球势在必行。 许未比他矮七八厘米,还是个beta,怎么可能抢得过他。指尖即将触碰到篮球,寸头的嘴角翘起—— 啪! 一个巴掌拍在了球上,抢到了篮球! 许未的弹跳力惊人,比寸头晚起跳,却后来居上,生生在他手中抢到了球! 篮球被瞬间传至江砚白手中,只见江砚白带球连过三人,快如一道闪电越过中场,奔至三分线前,轻轻起跳,抬手投出一个利落的三分球。衣摆因为他的动作掀起了些,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腹。 球场上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仿佛被砸了鸡笼。 完美的开场! 十三班的人也立即意识到,展越的话不是空话。以前他们知道江砚白和许未打球厉害,但多半是队友不行对比出来的,跟他们全是特长生的队伍肯定没得比,然而此时此刻,他们终于明白当初的认知错得有多荒谬。 许未和江砚白是第一次联手打球,可两人之间的默契却仿佛一起打球了多年,每一个配合甚至不用眼神,几乎成了身体本能的反应。 只见许未用神乎其技的假动作甩过敌方两人的贴身防守,带球到了对方篮下,体育班的也不是省油的灯,寸头回防快如闪电,眨眼拦到了许未身前。 一米九几的大个子成了篮网前不可逾越的铜墙铁壁,他高举的双手仿佛在威胁着篮球,警告它不可侵犯禁区。 许未嘴角勾起,迅捷起跳,身体后仰,双手托球作出要跳投的姿势—— 寸头怎么可能让许未如愿,他赶紧跳起,这一球他一定要拦到! “这球进不了!”寸头吼道。 “是吗?”许未手腕一动,原本要投篮的方向突兀变化,篮球出乎意料地竟朝着反方向飞去。 是传球! 寸头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江砚白及时冲上接球,从侧方用力起跳,势不可挡地将球盖进了篮筐! 是灌篮!!! “啪!”落地后江砚白手臂举起,和迎面的许未击了一掌,两人相视一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全场欢呼声仿若山崩海啸。 比赛快节奏的进行着,因为许未和江砚白的完美配合,第二节 结束的哨声响起,分差已经拉到了三十二分! 中场休息时,寸头暴躁地将水瓶砸在地上:“可恶!” “可以啊小江。”许未笑着递给江砚白一瓶矿泉水,江砚白接过,仰头喝水,汗水顺着滚动的喉结滑落。 以往他在学校打篮球并不会出这么多的汗,然而这一次不同以往,他难得有种酣畅淋漓的愉悦感。 “那要感谢许指挥给我展示的机会。”江砚白喝完水,也笑了。 熟悉的对话像是戳中的许未的某个点,他突然发生大笑起来。开学至今,他头一次笑得这样开怀。 下午的阳光倾洒下来,让这笑颜愈发灿烂,一时晃了眼。 江砚白也不由得笑意加深,不再是清浅的、温润的淡笑,这一刻他不再高高在上,而是盛夏的球场上肆意挥霍青春的少年。 “咔嚓。”拥挤的人群中,始终死死看向这里的视线的主人狠狠地捏碎了手机的屏幕,呓语般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呢喃:“不……不可以……” “亲爱的,我不许你这样笑……” “你的笑只属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一次写球赛场景,手有点生,但是我写出来了!!!(虽然很勉强 下一章就v啦,我要继续支棱! 爱你们!!! 第23章 救个美 中场休息还剩三分钟, 许未想了想,决定还是去放个水。他习惯去小操场的厕所,因为人少。迅速穿过水杉小树林, 身后嘈杂的人声顿时跟着远去。这个时候跑过去, 说不定还会碰到回来的江砚白。 四分钟前,江砚白也去了厕所—— “会长!你跟许未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这场球太爽了!下半场您二老务必继续carry, 打爆方远他们。”展越激动得脸颊通红,仿佛喝了假酒。 他确实高兴,因为他跟方远那群家伙关系并不怎么好。他和方远都是校篮球队的, 不过方远这人总爱埋汰他,说整个队里就他学习好, 还认真,跟他们一起打球肯定很有优越感。为此展越还跟方远打过架, 要不是教练说影响队里和谐就禁赛,他们之间还得再打几次。 “再生父母?”许未喝完水, 将空瓶子利落地空投进远处的垃圾桶内, 好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我怎么多了这么多儿子。” “我不是,江狗是我哥,我才不要差辈儿。”林征决不放弃任何一个占便宜的机会, 逼着展越道,“乖侄子,来叫叔叔。” “尼玛, 你个狗刚刚划水了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江砚白和许未是我爹妈, 而你只能做孙子。”展越不屑, 丝毫没意识到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杀气。 直到听到许未的冷笑声,他才后知后觉看过来,高涨的气焰吧唧蔫了。 “我是妈?”许未要笑不笑,一双形状漂亮的眼盛着细碎的阳光,却给人一种寒刀出鞘的错觉。 展越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认错求饶:“爸爸我错了!” “那我是?”江砚白也凑热闹,眼角含笑,笑里藏刀,一刀封喉。 展越:“……” 果然做人要孝顺父母,在外不能轻易认爹妈,否则必有灾殃。 许未见好就收,免得把体委的心态玩崩了。他转而看向江砚白,视线在那张好看的脸上细细打量。不同于许未的明艳,江砚白是那种冷峻的帅气,戴上眼镜让他添了分儒雅温和,但压不住底子里的高傲,显得有几分禁欲的诱惑。 “啧啧啧。”许未难得心情好,起了调侃的心思。 江砚白:“?” “你这张脸可惜了,要是个omega,一定是个贤惠端庄的小爸爸。”许未语出惊人,旁边几个都听傻了。 “哦?”江砚白不甘示弱,也开始欣赏许未的脸蛋儿,不紧不慢地品酌,猝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你也不赖,幸好不是omega,否则娇纵刁蛮,容易委屈孩子。” 许未裂开了。 他甚至没反应过来,没能第一时间把江砚白该死的手打掉。 周围的人也傻了,光天化日这般如此,真的不是在调|情吗? 江砚白浑不在意那些震惊的视线,在许未即将炸毛前又道了句:“你怎么一点也不乖?” 草! 草草草草草草! 老子现在就要把江砚白这狗东西的头当篮球打爆。 许未伸手要拧江砚白手腕,江砚白却先一步退开,在许未逼近时转身就跑。 “你他妈有本事别跑。”许未恨得牙痒。 “我上厕所,你确定要跟着?”江砚白说着还真往小操场那边跑去。 许未停下,冷笑着威胁:“你最好是。” 江砚白没说谎,他确实是要去厕所。 小操场这里原本是一大块花园,上学期才夷平,因而有了小操场之称,暑假的时候改建了网球场,此时还没有投入使用,所以没什么人。 推开门的时候,江砚白脑海里不禁闪过几天前的画面。上一次他推开这扇门的时候,看到了被烟雾缭绕的许未,颓丧的样子,一点也不乖。 他的目光清扫过许未曾坐过的洗手台,又辗转流连至上次自己被推着撞上的隔间的门,仿佛故地重游。 最后他推开那扇撞过的门,进去。 真干净啊…… 即使这边平时人少,但校园清洁依旧一丝不苟,当时隐约缠绕的香腻气味,此时早已没了踪迹。 可明明味道早就散尽了,江砚白依旧像是沉溺般,轻轻嗅了嗅—— 干净的有些微刺鼻的消毒水的气味,这种味道他经常闻,不至于讨厌。然而其中渐渐弥散进来的腐烂气味,让江砚白嫌恶地皱了眉。 吱呀一声,厕所的大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空气中那股令人作恶的气味瞬间浓了许多。紧接着咔嗒一声,门被落了锁。 “砚白。”细而弱的嗓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掐着发出的,跟声音主人的味道一样,像是熟透的红果实坠落,连着香甜的汁水沉淀腐烂成了泥。 “你在躲着我吗?” 隔间门刷的拉开,江砚白站在那,因着台阶的原因,让本就高高在上的他显得更加不可攀亵。 他俯视着来人,眼神没有丝毫情感,甚至连嫌恶都吝啬。 来人是个穿着明高校服的omega,不算很高,身形纤瘦。他仰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目露痴迷地望着江砚白。 “你不要躲我好不好,我特意来见你的。” “我记得我说过,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江砚白冷声开口,“你想死吗?” 江砚白记得这个omega,叫孟冶。 三周前高二刚开始补课那天,他跟林征他们一起打球,就是这个omega混进了明高,偷了江砚白的校服,在上面留了大量自己的omega信息素。 一般的alpha被omega的信息素勾引,容易被影响发|情,造成不可逆转的严重后果。 但江砚白不一样,从他分化起,他几乎一直处于易感状态,与信息素做抗争。普通的omega信息素不会令他沉迷,只会令他暴虐,想要撕毁一切的暴虐。 越是浓重的信息素,就越会令他失去控制。 那晚他处理了校服,孟冶却早已在暗处等候多时。 在见到江砚白后,他撕开了自己的信息素阻隔贴,处于发|情热初期的信息素顿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疯狂朝着江砚白汹涌而来。 拙劣的手段,恶心的味道,这些江砚白连回忆都不屑。 当时他被信息素刺激得再也压抑不住戾气,在孟冶扑上来要抱住他时,直接把人踹飞。 他根本无法保持理智,将人打得头破血流,还是保安巡逻及时发现,叫了一群人才拦下他。 但凡晚一点,江砚白都可能将人打死。 当晚江砚白的父母就来了,亲自处理这件事。 孟冶家长见孩子被打成这样,现场还有浓郁的信息素,便不依不饶要江砚白负责,否则就要告他强|奸。 事发的现场监控被孟冶提前破坏了,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江砚白的清白。 最后,江家出了一大笔钱私了,还送孟冶去了全市最好的医院。 事情被处理干净,没有透露出半点儿风声,就连明高的领导老师,都没有几人知道。 “为什么这样说呢?砚白。”孟冶露出伤心的神色,“就差一点点,我就属于你了。” “我好喜欢你啊。” “当初应该把你送进精神病院。”江砚白冷笑,“滚。” “不要。” “我刚刚看到你笑了,第一次看见你那样笑,是对着那个beta吗?” “一个beta凭什么自不量力地勾引你,凭什么跟你坐一起,凭什么跟你传绯闻!凭他不要脸吗?他有什么好的,他能给你快乐吗?” “砚白,让我给你快乐好——呃!” 孟冶话音未落,就猝不及防被江砚白掐住了脖子。高大的alpha在这一瞬间充满了危险的气息,金丝边眼镜下的双眼流溢着暴戾的色彩,他的声音很轻,却比冰川的水还要冷冽。 他说:“谁给你的胆子评价他的,嗯?” “给我快乐,你配吗?” 砰的一下,他把孟冶的脑袋直接灌进水池里,水龙头哗地被拧开,水流冲刷而下,无情地浇在他的脑袋上。 “这里也没有摄像头,我有无数种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首先,你太脏了,需要洗一洗。” 江砚白牵制住他的抵抗,让他无法挣扎出水面,在人即将窒息的时候,又揪着头发将人扯出。 “清醒了吗?” 孟冶急促地喘息着,一时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水滴飞溅在镜子上,映照出他狼狈的、惊恐的脸。 江砚白嗤笑一声,松开了手。 他没开玩笑,是真的嫌脏。 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孟冶跌坐在地上。他身体克制不住地发抖,双眼却死死地盯着江砚白,酝酿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江砚白察觉不对,刚要动作,却被孟冶扑过来抱住了腿。 浓烈的、刺鼻的、腻得令人反胃的信息素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爆开。 孟冶笑着,声音却是发颤的,他仰头看江砚白:“我说过要给你快乐的。” “来的时候我就算好了时间,注射了药物提前发|情。” “能激发十倍的信息素浓度哦。” “砚白,你拒绝不了我。” 几乎是信息素爆发的刹那,江砚白就觉得体内的鲜血沸腾了,烧灼着他,让他有种要毁掉一切的冲动。然而这股癫狂的火焰,在肆虐之前,先焚毁了他自己。 江砚白的身体克制不住地开始颤抖,他竭力忍着,双目猩红,短短时间内额间已经沁满了汗。他的手臂上青筋虬起,狰狞如跗骨的虫子。 他的所有理智都在和体内狂沸的信息素拉扯,完全隔绝了外界的信息。 孟冶惊慌地叫江砚白的名字,但对方根本就听不到。 头一次,他真的感觉到怕了。 他被江砚白身体的高温吓到,烫伤般松开手。 可是都到这一步了,让他放弃怎么甘心,他咬了咬牙,伸手要去剥江砚白的衣服。 哐当—— 指尖接触到扣子的瞬间,厕所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理智撕扯间,江砚白恍惚觉得有光照了进来,像是一泓清泉带给了他片刻的清明。他循光望去,看到了恰似披着五彩霞光的恣意少年,破开了深渊的毒瘴雾霭,前来解救他。 逆着光,少年好像在笑,声音清脆好听:“江砚白,这么狼狈可不像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 许未:我是你的盖世英雄 江砚白:嗯 许未:脚踏七彩祥云 江砚白:嗯 许未:前来娶你 江砚白:…… 江砚白:老婆开心就好^-^ 第24章 抑制剂 许未发现门打不开的时候, 是有一些诧异的,但为了赶时间,来不及想太多。 即使处于假性分化期, 他现在也还只是个beta, 并不能敏锐地感知到信息素。他转身离开时隐约闻到了一丝浓冽的酒味,很熟悉的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 许未脚步一顿, 没有跑起来。 紧接着,他听到了厕所里传出的动静,有人在叫江砚白的名字。 换作以前, 许未不可能管江砚白的闲事。但这些日子江砚白没少帮他,尽管嘴上别扭不说, 许未已经认同江砚白这个朋友了。 朋友有难,两肋插刀! 许未当机立断, 一脚踹开了厕所的大门。 纵使在脑海里提前设想好了无数种可能,在看到门开后的场景时, 许未还是愣了一下。 自打认识江砚白以来, 他从来没见过对方这样狼狈的模样。向来矜贵体面的学生会长,此刻犹如一头濒临暴走的野兽。 许未忽然没来由的生气,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这里发生了什么,即便闻不到,他也不傻。 但是他难以置信江砚白这样的人, 竟然会因为信息素而失控。就算他不服气,但许未也认可江砚白是他认知当中最顶级的alpha。 不可一世的顶A,怎么能轻易地因为omega的信息素引诱而失控? 许未气笑了, 置气般说:“江砚白, 这么狼狈可不像你呀。” “是你!”陷入发|情热的omega面色潮红, 双目含水, 怒声呵斥的力度没有丝毫威胁,反而带着妖艳的媚。 “凭什么是你!” omega突然狰狞起来,发疯一样,声嘶力竭地吼:“凭什么是你来坏我的好事!” “好事?”许未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嗤道,“老子来给你办丧事!” 许未本来就打算先解决这个omega,把他打包丢给医务室处理。比起即将暴走的alpha,放任发|情中的omega显然更危险,一不小心他就会引发集体发情,甚至引发alpha集体暴动。 结果他不先打傻逼,傻逼自己来讨打了。 许未走上前,像提溜着鸡脖子一样拎起孟冶的后衣领,直接将人拖把似的拖到一边,与江砚白分开。 孟冶开始疯狂挣扎,双手扯拽着要攻击许未。许未不耐烦,干脆一把将人抡在墙上。 “傻逼,你以为老子脾气很好?不敢打你?”许未现在很生气,下手也没了轻重。 孟冶从墙上摔下来,脑门磕到了水池边角,不仅脑门磕出洞鲜血直流,还晕了。 “真不经打。”许未甩甩手,像是要甩走晦气。 他走到江砚白身前,仔细观察了下他的情况,啧了声:“你现在怎么样?脑子还好吗?” 江砚白没有回答。 他身体还在轻微地颤抖着,皮肤也呈现出浅淡的粉色。就很像是被omega激发了的样子。 许未:“……” “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是小江啊,你这样不太行啊,怎么——” 猝不及防地,许未撞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中,抵着强烈的鲜活的心跳。 他被江砚白拥进了怀中。 许未:“?” “你他妈为什么抱我?” 江砚白将脑袋埋在许未的脖颈间,总算得到了救赎,许久才沙哑着嗓子说:“我怕。” 许未:“……” 江砚白:“你那么厉害,让我抱抱,沾一下正气。” “求求你。” 许未:“行吧。” 许未忽然有种荒谬的想法,江砚白难不成真的怕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江砚白风暴未散的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 江砚白着迷似地不着痕迹地蹭了蹭许未的脖子,身体里激荡的暴虐因子一点一点开始被抚平。 “沾到了吗?”许未声音有些不自然,他没被人这么抱过,紧紧的,没有缝隙的。 “还差一点儿。”江砚白说完还嘶了声,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那你快点儿。” “嗯。” 就在这时,突兀的警报声响起,许未差点儿被吓一个激灵。 “是信息素失控警报。”江砚白的声音抵着许未的后脖颈,一字一句都带着滚烫的湿气,让许未皮肤发麻,“保安马上会过来。” “这报警器该报修了。”许未僵硬地说。 操场上,篮球场中。 方远正夹着篮球,目光不屑地大发嘲讽:“哟,你们班的超神搭档呢?怎么还不来啊?中场休息都结束十分钟了,不会是怕输躲起来了吧?” “超神搭档,我看是超怂吧!” “就是就是。” “放屁,不用老白和许未,我们上替补也能虐你们。”林征受不得挑衅,而且他现在心里着急都要死。刚刚他们给江砚白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听。江砚白不是那种半路撂挑子的人,所以才让人着急。 就在这时,突兀的警报声响彻明高,操场上的学生们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学校某处有人信息素失控了。 “卧槽,谁这么不小心啊!” “那今天是不是可以提前放学,晚自习不用上啦?” 操场上嘈杂了一会儿,广播声响起:“通知:小操场有一位omega进入发情期,请全体同学原地休整,不要靠近小操场!” 广播一连播报了三遍,学生群体中顿时有叹息声:“哎,不在教学楼,晚自习还是得上。” “别逼逼了,不在教学楼才好吧,不然出意外怎么办。” 大操场那边依旧热闹,小操场这边相比要安静得多。 一分钟前,警卫室的安保人员以及医护室的人员赶来的时候,许未听到细密的脚步声,连忙推开江砚白,指着厕所隔间说:“你快躲进去。” 江砚白:“?” 许未气死了:“你傻比吗?等会儿人多,你怎么解释?” 一个发情的omega,还有一个状态很不对劲的alpha,傻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他觉得江砚白不是乱来的人,但是别人不一定信啊。 江砚白却立在原地不动,深深地看了眼许未,说:“你在保护我?” 许未怔了怔。 江砚白忽而笑了,声音有些愉悦:“放心,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刚听到这话的时候,许未理解的意思是江砚白自恃背景深厚,根本不怕事,就算真有什么,学校也会包庇他。 然而在安保人员过来后,他才明白江砚白的话。 安保人员过来的时候,看到躺地上昏迷不醒的孟冶,又看到江砚白,一下子就想清楚了。 其中一个保安十分无语,抱怨道:“怎么又是这个人。” 一次解释不清楚,两次了还能不清楚吗? 一个外校的omega一个月内三番两次跑进明高对着同一个alpha发情,这合理吗? “报警。”江砚白言简意赅。 保安们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尤其这件事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们的失职,所以报警十分积极。 江砚白和许未回到大操场上的时候,小操场那边还在处理信息素问题,所以尽管时间已经下课,大家依旧在原地等通报。 “哟,超怂搭档出现了。”方远几个看到来人,都乐了。 本来他们直接比下去,大概率会输,可是谁想到第三节 的时候对方跑路了呢。 “你说什么?”许未原本的好心情被破坏了个干净,此刻很不耐烦。 “说你们怂呢,打球打一半跑了,不是怂是什么?”方远嘚瑟得不行,“这场球赛,是你们输了。” “甩你们三十四分的输?”许未很不爽。 “打球的都知道,分差不算什么,不到比赛最后一刻,什么都可能发生,但是你们跑路了,是你们没有可能了。”方远朝着许未和江砚白竖起大拇指,转而朝下,点了点。 “方远你装什么呢?刚刚明明都要打第三节 了,比赛根本没结束好吧!”展越见不得方远装逼。 “行啊。”如果是直接大比分输了,方远他们下了面子,然而之前那一出,他们觉得赢回了面子,也真觉得江砚白他们怕了,“比呗,就怕你们不敢比。” “走未哥!虐死他们!”一起打了场球,展越就认可了许未,连哥都亲热地喊上了。 然而他的邀请并没有得到认同。 许未站在原地,十分不耐烦地说:“打个p。” “老子不打了。” 林征:“哈?” 顾言礼:“……” 展越:“哥你说啥?” 方远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哟,说你怂你还不认,不打就是输,来,叫爸爸。”方远等人得意极了,恨不得尾巴翘上天。 许未脾气再也忍耐不住,他冷着脸走进球场,拍起篮球,目含戾气,说:“我怂?” 啪的一声,篮球从他的手上射出,擦着方远的脸飞过,撞在了方远身后己方球场的篮筐上,撞出激烈的声响后,哐当回弹,砸进了篮筐。 方远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脸上被篮球燎过的火辣辣的疼痛。 “还想打吗?这么打怎么样?要来吗?”许未又一步上前,将滚回的篮球捡起,一下又一下地拍着,砸地的声音越来越重,仿佛他手上的不是篮球,而是炮|弹。 “说啊,打吗?”许未再次逼问,声音不高,威慑力极强。 一时间,篮球场上的球员,篮球场外的看球的同学,全部噤若寒蝉。 明高的人都听说过许未凶悍的事迹,但真正亲眼见过的没几个,此时此刻,亲眼目睹了许未的作风,他们才真切的意识到,b中之神所言非虚,这个beta是真的能抡人的。 方远几人迟疑着,被一个beta这样威胁,真不打可太丢人了,但是说打的话,看许未的样子,他可能会不管不顾直接打人。 打架他们不怕,他们怕的是公然在校内打架背处分,最后被禁赛。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没有不打。”一直沉默的江砚白突然开口,“他开玩笑的。” 许未刷地回头,盯着江砚白,凉凉道:“你有病?” 许未的意思他明白,他觉得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好,最好不要打球。 他在关心自己,有些别扭的关心。 江砚白对上许未琉璃般澄澈的眼,认真地说:“第一次跟你一起打球,我不想输。” * 晚自习的时候,许未还是有点生气,即便篮球赛最终还是他们赢了。他没来得及验收十三班五个儿子诚挚的问候,而是跟着江砚白一起去警局做笔录,晚自习上一半了才回来,晚饭都没来得及吃。 按照许未以往的性子,饿成这样,他晚自习必然不会再来了,反正已经迟到了,偏偏江砚白让他在教室等他。 许未觉得江砚白这波大概是真的着了道了,不然怎么脑子没了?就他这快虚脱了的样子,笔录完就该回家修养了吧。 “咕噜~”打球又打架,体力消耗不是一般的大,许未恹恹地趴在桌子上,手在桌洞里掏啊掏,还真掏出了东西。 是一袋水果糖,白桃味的。 许未想起来了,这糖还是上次江砚白从派出所捞他的时候,他用江砚白的钱买的。 当时他在派出所呆了一夜,早上嘴里简直要淡出个鸟来,于是买了袋糖,顺便考试的时候补充点能量,以防低血糖。哪成想考试的时候他直接睡过去了,根本就没有嗑糖的机会。 许未盯着这袋糖,一时无语,心想这袋糖跟局子还真他妈有着令人不解的缘分,次次从公局子出来后见。 也没别的选了,许未撕开袋子,拆了粒糖含在嘴里,然后继续趴在桌子上挺尸。 在他恍恍惚惚快要含着糖睡着的时候,一阵香味将他飘忽的魂拉了回来,许未倏地睁眼,看到了摆在面前的肉蟹煲。 “吃吗?”江砚白问。 “你给我买饭去了?”许未瞬间明白了江砚白的用意,“你是不是傻?” 不等他许未自己翘课就去吃饭了,何必跑这一趟。他想江砚白今晚真的很不对劲,不过他也没辜负江砚白的心意。 “谢啦。”许未说着,又摸出了颗糖,放到江砚白的桌子上。 他不确定江砚白吃不吃糖,不过无所谓,他给都给了,江砚白要不要是他的事。 江砚白低头看了眼白桃糖果,忽然轻笑:“这是什么奇怪的仪式吗?” 许未:“嗯?” “从局子里出来就吃白桃水果糖。”江砚白用手指戳了戳糖果,“辟邪?” 许未:“……” “你爱吃不吃。” 神他妈吃糖辟邪。 许未确信,江砚白脑子没了。 不然也不会在球场上对他发表朋有宣言,搞得他当时竟然有点感动。 草。 许未是真的饿了,懒得继续掰扯,埋头吃饭。 晚自习大家都在写作业,就他特立独行,显得特别孤儿。尤其是迫使他成为孤儿的罪魁祸首,竟然起身要走。 许未下意识瞥了眼,江砚白似乎捕捉到了他的眼神,轻声解释了句:“去卫生间。” “哦。”上厕所跟我说什么?许未奇怪,不免又看了眼江砚白,然后,他视线无意看到了江砚白的脖颈。 夏季的时候,教室里空调开得足,冷气跟不要钱似的,所以室内很多人套着校服外套,这很正常。许未睁眼的时候,看到江砚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套上了外套,并没有在意。 可刚刚他一定没看错,江砚白的后脖子处是密密麻麻的红点,症状看起来就像是毛细血管爆开了一般。 他不是冷,而是在遮掩症状。 鬼使神差地,许未跟了上去,于是他发现了更不对劲的地方。 江砚白没有去距离教室最近的男厕,而是去了走廊尽头的无障碍厕所。单独的一间,意味着厕所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不会真出事了吧? 许未想起这阵子没少吃江砚白的软饭,到底还是没有不管不顾,快步跟了上去。等靠近厕所的时候,他才放慢脚步。 他轻手轻脚在厕所门前站定,内心唾弃自己的行为过于猥琐。 许未犹豫着要不要敲门,忽然又闻到了那道熟悉的泠冽酒味。他迟来的意识到,这难不成是江砚白的信息素? 他信息素失控了? 几乎是在他作出这个判断的瞬间,厕所内传来一道压抑的闷哼,像是极力忍耐着痛苦一样,许未条件反射般去拧门锁,却发现门被反锁了。 他想也不想,又一次抬脚踹门,哐当一声,门被踹开—— 世界安静了。 窗台前,月光下,江砚白没有说话,对于许未的突然造访,似乎也不意外。他看着他,静了三秒,复而低头继续。 他在注射。 鲜红的药液在月光的映照下有种诡异的妖冶感,修长而白得仿佛失血的指尖推动注射器,药液便顺着闪烁寒芒的针尖缓缓地向静脉注射进去。 咕咚。 是下水管道的声音,许未却错觉是药液在血脉中汩动。 咕咚。 又一声。 江砚白将注射器推到了底,红色的药液尽数消失在了他小臂曲起的静脉里,仿若一条青龙把赤色长河一饮而尽。 静默中,江砚白抽了针,注射器抛进了垃圾桶,只留哐的一声响。 这一声像是砸进了许未的脑子,砸得他嗡嗡的,连话都不会说了,只会哑巴似的盯着江砚白。 一脸茫然。 倒是江砚白先轻笑出声,打破了沉寂:“都看到了?” 其实看到也没什么,他并不介意。 许未点头,咳了咳,说:“嗯。” “打的什么?” “打的是抑制剂。” 没有预兆地两人同时开口,恰好一问一答。 许未差点儿没听清江砚白的话,反应了足足三秒,才分辨清江砚白说了什么。他难以置信地重复:“抑制剂?” “嗯。”江砚白点头,他没有说谎的必要。 得到江砚白肯定的答复,许未的心里顿时掀起滔天巨浪,他目光死死地盯着江砚白,仿佛要用视线把人烙印下来一般。 这样的反应着实有趣,江砚白便乖乖地任他打量。 良久,久到仿佛窗外的鸣蝉褪下了蝉蜕,他才接受了眼前这个人的的确确是江砚白的事实。 苍白的月光下,许未眸色晦暗,嗓音低哑,问:“你……是omega?” 作者有话要说: 许未的世界观塌了( 明高政教处:管你塌不塌,先把两道门的钱赔了! 第25章 好朋友 许未这两天深受秦朝昳分享的小说荼毒, 见识了各种O装A的套路——厕所、一个人、偷偷打抑制剂,这不就是标准流程吗? 只有omega才会打抑制剂。 然而装A的人是江砚白,世界似乎又魔幻了起来。许未觉得自己刚刚可能踢开的不是厕所的门, 而是新世界的大门。 可是转念一想, 自己不也准备装alpha吗,虽然只是暂时的。这一刻, 许未对江砚白忽然有了种奇怪的同病相怜感。 如此一来,很多事似乎也顺利成章了起来,比如江砚白从未表示过对某个omega的青睐, 比如江砚白从来没有过因为易感期失控的传言,比如江砚白带给他的令人不爽的伪装感…… 还有今天, 他竟然害怕地抱住了自己! 如果江砚白不是omega,那这样的柔弱很难解释。 回答许未的是一声极浅的笑。 月光下江砚白一步步朝着许未走来, 携着一缕隐悠的没有散尽的烈性酒香,不动声色地侵略着。 许未心头一漾, 明明没有喝酒, 却已然有了点儿微醺的感觉。 这就是omega的力量吗! 竟然有点上头…… “你觉得我是omega?”江砚白大致理解了许未的思路,目前市面上并没有供给alpha使用的抑制剂,这种药物年底才会开始在部分城市试行宣传,真正全民推行也许要等到明年,所以许未因为抑制剂而判断他是omega也不是没有道理。 江砚白比许未高半个头, 许未平视的目光恰好落在他张合的嘴唇上。或许是因为信息素风躁动的原因,又或许是药物的作用,此时江砚白原本浅淡的唇色染上了妖冶的红色, 让许未无端联想到了暗夜里狩猎的吸血鬼。 江砚白的视线若有似无地掠过许未的脖颈, 仿佛下一秒, 他就会露出尖齿, 强势地咬住他的许未的脖子,无情地刺入肌肤,贪婪地吮嗜他的鲜血。 omega? 会有这样的omega吗? 可是如果对方是江砚白……似乎也不是可能。 “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完,许未就想撤回自己的发言,这不是废话吗,谁会没事装A啊。他实在是遭受的刺激过大,以至于思维都有些迟钝了起来。 江砚白笑意渐深,趁着许未不注意,忽然凑近了脑袋,鼻尖几乎要蹭到许未的耳垂。 他将自己的脖子置于许未眼前,腺体的位置贴在了许未的唇边,险些擦上。 他声音低低缓缓,晃在水波一般的月光里,漾出浅浅的醉人的撩:“你亲自检查看看?” 江砚白的指尖点了点自己脖子上的气味阻隔贴,继续引诱道:“撕开它。” “你就知道了。” 许未指尖微蜷,那一瞬间,他感觉好像有蚂蚁偷咬了他的手。他僵硬地微扬着下巴,以免不小心亲到江砚白的腺体。 他垂下眼眸,看清了江砚白的信息素阻隔贴。 简简单单的纯白小圆片,没有丝毫的装饰。 撕下它,他就能知道了。 alpha和omega都有感知信息素的腺体,甚至都可以通过腺体被注入信息素,而两者之间的区别在于:只有omega被标记时,注入的信息素才会彼此发生反应,融合成新的能刺激AO的激素;且只有omega的腺体,在发情或有发情征兆时,才会呈现出桃花一般的粉色。 如果江砚白真的是omega,那么此刻他的腺体上,应该还残留着傍晚时被那个疯子影响的痕迹。 可是,omega让一个alpha去揭开他的阻隔贴检查也许还有发情症状的腺体…… 这他妈…… 许未别开脸,不再看江砚白的腺体,视线飘到了窗外,声音却带着点威胁的意思:“江砚白,你是不是在色|诱我?” 江砚白:“?” 许未:“毕竟你打不过我,不能将我杀人灭口。” 江砚白:“……” 许未:“所以只能出卖色相。” 许未干咳一声,说完自己也有点尴尬,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鼻子,他不想再闻到那酒味了,怕真被灌醉了。 “你其实不用这样,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 江砚白抬起头,目光沉沉地盯着许未。 许未的目光澄澈,比今晚的月光还要干净。 江砚白了解了,许未是认真的,他无奈叹了口气,说:“你误会了……我是alpha。” “嗯。”许未点头,“我知道你是。” 江砚白:“……” 许未:“真alpha从不骗真alpha。” 江砚白挑眉,见许未一脸“信我”的表情,忽然就不想解释了。他强忍着笑意,表情也跟着许未一同严肃起来。 “好。”江砚白一字一顿,“我信你。” “真alpha从不骗真alpha。” * 第二天,许未没有意外地继续迟到。 昨晚他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江砚白竟然真的是个omega啊”,简直比他自己要变成omega还要令人震惊。 他为此失眠了一晚上,临到天亮时,才困意袭来,睡着了。 不过这整晚的失眠并不完全是负面的,它激发出了许未一个绝妙的灵感——他可以找江砚白拜师啊! 江砚白,明高万千少O的梦。 这样炉火纯青精妙绝伦的装A水平,小说什么的对比起来简直弱爆了好吗。念头一经冒出,许未蠢蠢欲动的心就再也按耐不住了。 第四节 课上到一半,许未悄悄摸摸从后门溜到座位上,瞥了眼讲台,发现生物老师朝这儿看了一眼,立马端正坐好。 生物老师见状便也没说什么,继续讲课。 江砚白已经习惯了上课上到快放学同桌才出现的情况,提前给他留好了门,也没说什么。 他正握笔写一道竞赛题,这道题出得很有水平,因此他很专注,笔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终于理清了正确的思路。 江砚白眉目舒展,正要把答案算出来时,他的裤缝,突然被人扯了扯。 落笔的姿势顿住,笔尖在草稿纸上压出一个黑点。江砚白垂眸,看到了一只修长的、指节分明的、属于少年的手,正在“冒犯”他的裤子。 江砚白握笔的力度紧了紧,他侧头去看罪魁祸首:“?” “你觉得我们之间算是什么关系?”许未见江砚白终于看了过来,脑袋躲在书后,只露出有些褪色的头发,远远看起来像是一团毛绒绒的栗子球。 他双眼亮晶晶的,有种隐秘的亢奋感。 许未昨晚就计划好了,要想让江砚白帮他,首先得切实地拉近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得让江砚白毫无保留地分享装A经验。 沉默。 江砚白罕见地愣住了。他的大腿不自觉绷紧,仿佛隔着布料的不是某人的指尖,而是危险的烙铁,轻易动弹,就会被烫伤一般。 没有得到回应,许未不甘心,又扯了扯,用行动催促江砚白回答。 “……”江砚白放下笔,空出来的右手下伸,握住了许未作乱的手,“你觉得呢?” 许未:“我不要我觉得,我要你觉得。” 江砚白:“……” 安静三秒,江砚白说出了一个词:“同桌。” “才同桌啊……”许未一听,当即丧气地耷拉下眼,发丝的颜色都仿佛又浅了一层。 “好同桌。”江砚白又补充了一个字。 但显然,这不是许未想要的答案,他不满道:“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不再跟以前一样了……” 江砚白手指微动,差点儿用劲拧了许未的手腕,好在他克制住了,只是将人的手更握紧了些。 “我们两个的关系,就只是同桌吗?”许未似乎被同桌这个词伤到了,语气竟然有点儿埋怨。 江砚白嘴巴动了动,他像是在犹豫怎么开口,却不想许未根本等不了,直接打断了江砚白的踟躇。 “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许未一脸相见恨晚。 江砚白:“……” 他忽然又不是那么想说话了。 “以前我看不惯你,是因为我不了解你。”许未痛心疾首,“可现在我了解了,你其实是个大好人。” 江砚白:“……” 许未再接再厉:“兄弟,给我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弥补我曾经犯下的错误。” 这也是许未的计划,以弥补作为借口,贿赂江砚白。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是他吃江砚白的软饭吃出的经验。因为吃软饭,所以对江砚白多少是收敛了脾气的,没再向当初那么针锋相对,这才有了进一步了解的契机。 许未观察着江砚白的神色,感觉有戏,赶紧接着说:“择日不如撞日,就等下下课,我带你去——” “去哪儿?”浑厚的男中音从两人的头顶上响起,许未和江砚白齐齐抬头,就看到生物老师一脸核善地看着他们。 “我观察你们很久了,上课讲悄悄话,还手牵着手拉拉扯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计划私奔呢。” “哇哦哦哦哦哦哦。”班上的同学在生物老师走下讲台的时候就懂了,并且默契地没有作声,没想到还真看到了一场大戏。 许未:“!” 江砚白:“……” “别松手啊。”生物老师见许未要脱手,出声制止,“就这么牵着不挺好吗?” “来,就这么牵着一起到讲台上去。”生物老师不容置喙,“把你们刚刚的对话给我重复一遍。” “一个字都不能少。” 作者有话要说: 江砚白: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是—— 许未:当然是偷摸大鸡啊! 一口气集了好人卡、朋友卡、兄弟卡的江砚白:好,来摸。 第26章 红花油 三周前如果有人跑到许未面前跟他说, 自己以后会跟江砚白在众目睽睽下仿若连体婴儿一般手拉着手,他一定会觉得对方是在挑衅自己,并将人暴揍一顿。可惜事实就是如此魔幻, 他不仅跟江砚白手牵手了, 还是他主动去摸人家的…… 明高教室的尺寸要比全国标准稍微大一点,从他们的座位走到讲台上, 也不过八米的距离。课桌间空出的走廊有60cm宽,两个男生并排走稍显逼仄。 许未稍稍落后,是被江砚白牵着走的。 一开始许未觉得这并没有什么, 只是牵个手而已,即便周围不断响起细细的笑声, 他也没当回事。 直到他听到一句悄悄的“好配啊”。 短短的走廊忽然变得漫长了起来,是江砚白走太慢了吗? 许未的视线落在江砚白的背影上。从前他这样近距离看江砚白, 都是在考场里,抱着敌意的不耐烦的态度, 而这一次, 他正被江砚白牵着走。 江砚白的发色很黑,细碎的尾发在脖颈处蒙上层浅浅的阴影,阴影给信息素阻隔贴描了层边,窗外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过来,恰好也落在了上面。 明暗的交替无限强调了阻隔贴的存在感, 仿佛在宣告着,薄薄的阻碍之下,是江砚白脆弱的腺体。 属于omega的腺体…… 许未的眼睛忽然像是被刺了一下,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逃离的视线匆匆, 无措地下坠, 坠到了一截突出的腕骨上。 那是江砚白的手。 这也是许未一次认真地看江砚白的手, 修长、干净、好看。执笔的时候有种克制的矜贵感,打球时又有隐忍的狂热感。 这样一只omega的手,在牵着他…… omega、omega、omega 、omega! 淦。 许未没来由地烦躁起来,四周嘈杂细语化作了炸开的花束,汹涌着朝他弥漫过来,快要将他淹没。 那些他从来都没当真过的玩笑话,第一次让他产生了一种无处可逃的窒息感,因为在花束的根茎下,切切实实地深埋着某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让许未凭空多出了点心虚。 牵什么牵,牵个p。 许未耐心告罄,手肘回拉,正想将手抽出来,下一秒,他就看到江砚白的背影刷的放大—— 哐! “斯——”一不小心幢到桌角,刺|痛的感觉传来,许未倒吸一口凉气,然而他没来得及顾上幢伤的疼痛,因为几乎是同一时间,江砚白由于他的牵引顺势砸了过来,角度好死不死—— 许未的双眼登时瞪大了,大脑有些宕机。 微凉的、带着些微薄荷气味的、类似皮夫触感的信息素阻隔贴…… 江砚白也愣住了,脊.背猝不及防地贴后,仿佛弧度刚好的两张弓嵌.合在了一起,感觉真切又清晰,无论是温度,还是轮廓,还有线体处…… “卧槽卧槽卧槽!” “b神太猛了吧!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墙口勿会长的线体!!!” “可恶,我光想着把他们上讲台的过程录下来剪个婚礼宣誓小视频,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刺激,是我年轻了!” 直A们看热闹疯狂吹口哨,小O们不甘示弱地忘情尖叫,下课铃声在这时响起,像是上赶着一起助兴。 “讲道理,这场面,跟婚礼现场接口勿有什么区别?” “长辈主礼人有了,同窗见证人有了,该有的都有了,所以没区别。” “嗯,没区别。” 鼎沸的人声中,只有江砚白和许未还僵硬地呆在原地。 起哄声越来越大,吸引了别班经过的同学忍不住凑到一班门口看热闹,立即又是此即彼伏的卧槽。 “该死。”许未终于反应了过来,推开江砚白,冷着脸朝外班的同学看去,“看什么看?” 许未一脸煞气,众人被唬住,当即作鸟兽散,一班的同学也知道闹过头了,赶紧趁着大佬发火前跑路。 生物老师盯着他俩看了两眼,摇头叹气,绕开他们把讲台上的教案夹走,背着手晃了出去。 前一刻还喧闹的教室,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江砚白终于回头,看向许未,沉默了片刻,总算开口:“你为什么——” “别问我。”许未现在就是十分暴躁,“我他妈怎么知道你突然抬脚要上讲台。” 许未前所未有的愤世嫉俗,有种想要跑到校长办公室砸他办公桌问他讲台为什么要是一个高出来的平台的冲动,好好的教室凭什么要多出来一截? “……”江砚白想了想,“你应该知道的。” “你刚刚走神了?”所以都走到讲台前了还不知道。 许未闭嘴了,他能说自己是因为脑子里全是江砚白根本就忘了走路吗? 可能吗? “你怎么样?”江砚白没再追问,视线下移。刚刚他可是听到了许未撞到桌角的声音。 “……”许未离家出走的痛觉终于回来,他皱了皱眉,“没事。” “真的?” “真alpha不骗真alpha。”许未信誓旦旦。 被桌角撞了就喊疼,这可太他妈丢人了。他许未绝不服输。 “好。”江砚白似乎是信了,“那你接着说。” 许未不解:“说什么?” “你刚刚说,等到下课,要带我去……”江砚白提醒道。 “哦,我是说要带你去找快乐。”许未一脸神秘。 “这就是你要带我找的快乐?”江砚白站在药架子前,找到了红花油,“这快乐是挺别致的。” “……”许未趴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已然是一具死尸。 他也没想到,堂堂明高b神,竟然会被平平无奇的书桌偷袭并打败。 回想到不久前,他一脸得意地说“先保密,到了就知道了”,结果下一秒就扭曲地痛呼出声,实在是英名尽毁,节操全碎。 他不止大退根后下方被撞了,起身时似乎髋关节的筋也扭着了,总之就是痛得酸爽,痛得崩溃。 许未在江砚白的搀扶下,在无数惊奇的目光里,走进了校医务室。 中午时间,医务室的老师也不在,所以只能自食其力。 “库子。”江砚白走到病床边,低头看着床上生无可恋的好同桌,“要我帮你月兑吗?” “其实……”许未声音压着枕头,显得闷闷的,“我还可以忍。” “你确定?”江砚白调子拖得长长的,仿佛是故意一般,“你这种情况,不活血化淤的话,肿起来会有些麻烦。” “也许到时候就是我抱着你回宿舍了。” “……”许未将脑袋埋着,鸵鸟一样,好一会儿,才小声地说了一句,“你来吧。” 不是许未不愿意,髋关节那处的筋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点儿也不懂事,拧一下就恫,他完全不能转身甚至是弯月要下去点儿。 估计还得缓一阵子。 将主.动.权放任出去,一切观.感就陷.入了某种奇妙的境地,敏锐的同时又迟钝着。 许未明显地感觉到了一旁。塌。陷下去,是江砚白坐了下来,可是他半天没有动作,直到一抹微凉自校服.下.摆涟漪般荡开。 “斯。”苏嘛的感觉跟着荡来,顺着脊柱一节节的,倏忽间降临到大脑皮层,“你氢点儿。” 江砚白目光微尘,盯着少年隐约如山脉连绵的骨节线条。 像是吸血鬼遇到了最鲜美的血管,他犬呀蠢.蠢.欲.动,握着药瓶的手暗自用立。 半晌,他低声应了句:“好,我氢一点儿。” 许未虽高,身.型却还是少年的清瘦,单薄的校服帖下来,将脊骨的线条掩得朦.胧,显得有丝脆若。明明他长身而立时,会是一柄锋锐的出鞘利剑。 可此时此刻,江砚白觉得,这样的骨节,似乎在他的“照料”下,会化作一束糅韧的鞭。 少年的热血总是烫的,江砚白稍微流连一会儿,便缩回了。 旨间轻轻摩.娑着,仿佛真的被汤伤了在缓和一般,片刻后才继续。 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靠近时恰似白玉制成的一杆秤挑起了被晕红的喜帕——不小心滴了红花油的纯白校服上红色染了开,薄薄的一片轻飘飘地被撩了起来…… 劲瘦的,好看的属于少年的线条,朝着晦涩延伸…… 即使不用亲眼看也能顺着那线条想象出来它延申而出的景象,大抵是和许未的背一样好看的。 与校库闲街之处,是许未浅浅的月要窝。 白玉般的秤再次撩过,又勾起了库月要…… “你他妈行不行?”许未差点儿就要打人了,他那里特别敏感,平常根本不让人碰,刚刚那一下子,他简直要疯了。 “不好意思,没控制住。”江砚白语带抱歉,“还继续吗?” “你说呢?”许未可不想真被江砚白抱着走。 “好,那你忍忍。” 明高的夏季校服是松紧带的,平时有多方便,此时就有多煎熬。 江砚白与他似乎是两种截然相反的物种,热与冷的对峙,每一次每一点的温差,都会令他忍不住激灵。 观感无限被放达,时间变得好慢好慢,这种煎熬也愈发摧毁心神。 也许是看出了许未的不.耐,江砚白终于不再墨迹。 淤青处像是被橡皮筋猛地弹了一下,雪上加霜。 “阿——” “你他妈不是说会氢点的吗???”许未真的要风了。 只是涂个药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受了? 【审核麻烦你看清楚,二十多次了,真的就是涂药,别锁了谢谢】 “抱歉。”江砚白低垂的眼睫掩得眸光愈发晦.暗,“等会儿就会书服的。” 许未暗骂了声,我信你个鬼。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揉的……嗯……感觉真不能继续写了……不然真会被锁吧……会的吧……(如果不锁我就是试着补一补 再就是本来是想写后腰撞了,后来一想不对,咱们未未身高腿长,怎么可能被课桌撞到腰,当然是大腿根下面啦! 腿长就是好哈,嘿嘿嘿嘿。 最后给大家推一本我基友的预收,是恐怖悬疑升级流题材的言情文,如果有朋友感兴趣的话,可以期待一下,坑品绝对好! 《请认真阅读墙上血字》by木阿吉 【文案】陆藴穿进一本甜宠文中,成为善良女主的对照组。 女主在衣食无忧的环境里长大,却自立自强,善良纯真,陆藴在贫穷的老棚区摸滚打爬,她自私、利己、心机深沉,因为嫉妒女主的家世而处处与之作对,最后死状凄惨,心脏还被男主移植给了女主。 死后陆藴附身在一盘录像带里,只要有人观看她就会出来杀人。 冥冥中录像带到了男主手里,正当陆藴准备爬出来带走这对狗男女,突然耳边响起系统的机械声: “你正处于西城最大的销金库会所。” “你的仇人在你面前吓成狗,你现在一根手指就能捏死她们。” “你的右边是一个毒贩窝藏点,一个卧底警察即将暴露身份,生命垂危。” “你选择,救人,还是,杀人?” 陆藴冷冷道凤:“为什么你觉得我会救?” “他的队友被困在了外面,这里密不透风,叫天不应,整个会所都危机四伏。”系统机械道,“有些人会孤身赴往只有神仙才能挽救的危局里——但是这里没有神仙,只有杀人鬼。” “只有你能够无视所有物理危险,只有你能救。” “那么杀人鬼,你的选择是?” ———— 消极的陆藴打算留点信息提醒那位卧底。 她在镜子上写字,为了防止毒贩闯入看到,她把门设置成不会给第二个人打开,还调低了灯泡亮度。 于是等卧底走进厕所,准备最后一次尝试联系上级的时候。 一抬头看见镜子上布满血红大字,背后门咔哒一下自动锁上,灯泡疯了般忽明忽暗,天花板上滴滴答答落下带着腥气的液体。 “!!?????!!!!” #您先看完墙上写的字# #不是别人的血,我真的是用自来水写的! 第27章 珍藏品 夜里, 许未趴在宿舍的床上,手机里正播放着秦朝昳分享给他的视频,一个接一个, 从婚礼进行曲, 到狐狸精,再到“钓系b神的千层套路”…… 不止今天教室里发生的事情, 以往他和江砚白所有的同框的场景全都被扒拉出来,剪辑出了各式各样的离谱的故事: 比如这个——《霸道总裁和他的纯欲大学生小情人》。 凭什么?凭什么江砚白是事业有成的商场新贵,而他还是个大学生?他是蠢到被延毕了还是怎么着?还落魄到要被江砚白包养??? 再比如这个——《贫穷贵公子的救赎》。 听名字许未以为他终于出息了, 哪成想这个视频里,江砚白是家道中落了, 可他依然还是个市井混混…… 还有这个——《无间双龙》。 许未对这部剧有点印象,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点进去一看,果然, 他再一次成了黑.道大佬, 而江砚白是代表了正义和希望的青年警官。 剩下的类似什么血腥爱情故事的视频,许未已经不想在点开了。 疲倦了。 许未不理解,他在明高学生的眼里就如此不学无术、前途灰暗吗? 这破技校没必要上了。 他给秦朝昳解释说今天真的只是个意外后,退出了聊天框。他不想再跟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浪费时间,然而把脑袋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后, 他恍惚像是回到了中午压着医务室病床的枕头的时候,空气里满是红花油的味道。 此时此刻,寝室里药油的气味同当时一样, 存在感格外强烈, 似乎把房间都熏得透着点红, 一直染上许未的耳尖。 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脑海里便被中午的碎片充斥着,脑子里总是得有什么占据的。 许未不是很想回忆,可越是抗拒,彼时的点滴就越发清晰起来,每一次的触摸、揉捏,都仿佛还在持续着,让他的身心饱受折磨。 草。 许未埋在枕头里闷声骂了句。 一开始他真的没什么想法的,不就是帮忙上个药嘛,然而静谧的医务室里,自窗帘渗透进来的光线将室内笼成隐晦的昏黄,朦朦胧胧的,就氤氲出了某种暧昧的气氛。 许未再一次迟钝地想起来,江砚白不是alpha,他是个omega。 忽然之间,许未不好意思了,他沉闷地开口:“好了吗?” 江砚白却答非所问:“感觉怎么样?” “……”许未不得不承认,很舒服,江砚白很有耐心,动作细致温柔,是因为他本质是个O吗? “难受的话可以……” “可以了。”许未打断了江砚白的建议,“我好了,不用再继续了。” 江砚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原本微凉的指尖辗转变得温热,停留在许未大腿根后下侧。 他没有说话,只有那接连的一处还燎烧着的温度。 “真的好了。”许未的声音从枕缝间挤出来,嗡嗡的。 “好。”江砚白如他所愿,收回了手。 “你去洗手吧。”许未催促,语气干巴巴的。 “不需要我帮……” “不需要!”说完许未察觉态度有些强硬,便软和了语气,“我真的可以。” 其实不可以。 江砚白起身去医务室自带的卫生间里洗手的时候,许未连忙从穿床上爬起来,然而越是心急,事情就越办不利索,尤其他的状况的确还算不上好。 髋关节那里已经缓得差不多了,但大腿根却很奇怪,明明江砚白揉着的时候挺舒服的,对方手一离开,便开始作痛起来。 搞得好像他离不开江砚白了一样。 他嘶着气站起来,赶时间一般慌慌张张地穿裤子,听到水龙头的声音停住,表情瞬间调整,看不出半点儿不自在的样子。 这样的伪装,许未维持了一下午,他甚至为了防止暴露在座位上乖乖坐了一下午,没有起身走动过。 倔强的代价就是他的情况一点儿也没好转,只有趴着的时候能稍微舒服点。 江砚白真可怕啊…… 许未突然觉得找江砚白偷师这一招是个昏招。以前以为他是alpha,那没什么,自从知道他真正的性别后,干什么都不自在。 套近乎根本行不通,迟早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真丢人啊…… 许未叹气,心想当初江砚白是A他都没输什么,换成O他就—— 不对,他本来也不差多少啊! 江砚白能装得那么好,那他为什么不行? 做人万事还是得靠自己。 许未当即决定,还是和江砚白保持安全距离比较好。 但江砚白阴魂不散。 许未提心吊胆了一下午,身心俱疲,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眼,是江砚白发来的消息: 【债主: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许未眯着眼睛回:“?” 他记得他还钱了啊,还有什么? 哦,对了,他要请江砚白吃饭来着,只不过江砚白一直没有时间,明天星期六,江砚白有空了? 许未懒得再打字,正要发语音,就看到江砚白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债主:你说过要带我去找快乐^-^】 【债主:快乐呢^-^】 许未:“……” 对不起,没有了,哥决定自力更生了。 【债主:好期待呀^-^】 满屏的笑脸,许未没来由的心虚,总觉得江砚白是不是看出了他的小心思。 许未想了想,回:“那你明早在霞枫路的公交站等我。” 【债主:好哦^-^】 许未觉得像是在嘲讽自己,嫌这个备注扎眼,于是顺手改成“同桌”。 改完他想起了件事,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问:“对了,你微信名的FFFFFF是什么意思?” 看着像某个愤世嫉俗的烧火团。 【同桌:#FFFFFF代表白色】 许未听笑了,不知道江砚白算是严谨还是马虎。 江砚白点开许未发来的语音,声筒里流溢出少年清朗的没有杂质的笑声,还有不加掩饰的张扬:“喂,江砚白,那你是不是还漏了口井?” 语音被连续播放了三遍,江砚白才不紧不慢地回复: 【同桌:我讨厌被束缚。】 【同桌:#看起来像枷锁,我不喜欢QAQ】 许未简直要被江砚白逗得笑岔气了,无情地对他发出语音嘲笑攻击。 江砚白也干脆用语音回,听筒里流泻出来的声音低低缓缓,像是有磁性一般,让人耳朵仿佛被电了一下,有些微发麻。 许未怀疑自己的手机是不是泡水后根本没修好,否则怎么会漏电? 他听到江砚白也带着笑意问:“那你呢?” “W是什么意思?” 低低转转的声音慢慢流出,好似凑到耳边的呢喃: “未?” “或者……” “未未?” 许未确定他的手机没修好,刚刚他耳朵又被电了一下。 酥酥麻麻的痒。 “我猜对了?”江砚白声音听起来很愉悦。 “不。”许未无情否认,“不是。” “哦?” 许未冷笑一声,语气嘲讽道:“草。” 不等江砚白反应,许未又说了句:“困了,先睡了,明天见。” “好。”江砚白顿了顿,轻声道,“晚安。” 许未是真的困了,放下手机没多久,就睡着了。 同一时间,江砚白还在书房里,他坐在书桌前,用电脑将方才的语音都扒了下来。 他摘下眼镜,眸色不加掩饰,又在灯光的照耀下,映成了浮浮沉沉的猩红的欲.海。 江砚白指尖摩挲着自己的嘴唇,然后用舌头舔了舔,就像是蛰伏已久的野兽按耐不住狩猎的冲动,舔舐着它的利刃。 “还差一分半,就能刻出一张完美的黑胶了。” “不含杂质的声音……” 江砚白愉悦地靠进椅背里,椅子后仰,令他整个人都得以放松,呈现出极为舒适的姿势。他眉眼弯弯,嘴角噙着餍足的笑意。 而在他的身后,整整一面墙的玻璃展柜,展示了大大小小的、用描金镂花的精致铭牌作注解的珍贵物件—— 比如那个黑金的长方形礼盒,里面是一套床品以及一张信息素检测报告,铭牌上的注解是:好梦。 比如黑金礼盒旁的粉色方形礼盒,里面也是一套床品,比起黑金礼盒里那套的昂贵舒适,这套简陋粗糙得多,只是普普通通的医院病床的白色床品,还残留着红花油的味道…… 它的注解是:余温。 再旁边是一瓶被琉璃小托盘呈起的只剩下三分之溶液的红花油,注解是:desire。 还有一个被装点进相框里的纯白的信息素阻隔贴,注解是:偷吻。 作者有话要说: 江砚白:猜猜看我还有多少好东西^-^ 许未:滚,你个变态! 未未的微信名W真的是草啊,就那个日语里笑的发音是わら(wara),所以网络上用表示笑,跟2333和hhhh一样的用法,www连起来一片看着像草,就中日双重含义的“草”,提现了咱们未未不屑的嘲讽(指指点点 第28章 图书馆 翌日清晨, 天空下起了小雨,偌大的城中湖水雾袅袅,恍若人间仙境。 霞枫路就在湖上, 是一条环湖路, 路的两边种着高耸挺直的水杉。公交站台落在路口的位置,来处是高楼林立的城市街景, 去处是烟波飘渺的山水风光。 江砚白撑着一把透明的雨伞,站在霞枫路公交站台上,心情颇好的看着湖上风景。 司机将他送来的时候问过要不要在车上等着, 江砚白拒绝了。 这一块儿是有名的风景区,平日里就有不少市民来放松心情。之前在车上的时候, 江砚白远远地看见了一对AO情侣在站台上拥抱,是Alpha等来了他的Omega, 后来他们共撑着一把伞离开。 即使是下雨天,这儿也不乏情侣约会, 比如一起雨中泛舟, 就十分浪漫。 江砚白一只耳朵戴着无限耳机,循环播放着他自制的音频,握着伞柄的手指好似在打发时间,缓慢地摩挲着。 在第八辆公交车从身前经过的时候,他若有所觉般回头, 不期然看见了正骑着共享单车冒雨而来的少年。 车轮压破水滩里的天空,穿着球鞋的脚落地时,少年清朗的声音与耳机里的重合, 他说:“草。” 江砚白毫不意外, 嘴角笑意加深, 撑伞上前, 将伞往许未身上倾斜,遮住了他暴露在细雨中的身体。 “没看天气预报?” 许未穿着简单的浅色T恤,肩膀处濡湿,洇出隐约肉色。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发丝粘着水珠,扬起脸时,一双眼也湿漉漉的,睫毛上也粘着水珠。 他整个人都仿佛笼在潮湿的雾气里。 听到江砚白的问话,许未不爽地啧了声,水珠顺着下巴滚落:“看了我能这样?” “也是。”江砚白丝毫不为自己的废话羞愧,“吃早饭了吗?” 许未摇头:“你呢?” 江砚白也摇头。 “那正好。”许未下巴一扬,“跟我走。” 江砚白没有动,而是看着许未的共享单车…… 没有后座。 许未察觉到他的视线,想了想:“你想骑?” 不等江砚白回答,他就得意地说:“可惜了,没这个条件。” 江砚白的模样看起来似乎有点遗憾,许未心血来潮,调笑了一句:“不过……” “喃你要是求我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地让你坐横杠上。” 你必然拉不下脸来—— “行。”江砚白没有一丝犹豫。 ——求我??? 许未的脑子卡了个壳,恍惚了片刻才意识到,江砚白同意了?! “求你。”江砚白弯下腰,附身凑到许未身前,和他平视,蕴着笑意的声音仿佛种了蛊,“好同桌,带我一下呗。” 许未脸上浪荡的笑意还没收回,江砚白又补了句,精准地戳中了许未的死穴:“真alpha说话从不反悔。” “好啊。”许未干脆也放开了,手松开龙头,长腿支在地上,整个人门户大开,就像是敞开了怀抱等着江砚白,“上来。” “是你让我上的。”江砚白上下打量了遍许未,强调般又说了句,语气刻意加重。 “你上不上?”许未懒得啰嗦。 “上。”江砚白得逞般笑道,“求之不得。” 等江砚白真坐到身前的时候,许未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又他妈被江砚白的外表迷惑了。 Omega真的很难应付! 江砚白身高腿长,比许未还要高个七八公分,坐在前面的时候后背几乎贴着许未的前胸。如此之近的距离,许未觉得自己稍微不注意,嘴唇就会不小心碰到江砚白的脖子。 还是简单纯白的信息素阻隔贴,许未却不敢再碰第二次。 许未刻意拉开点距离,偏偏江砚白十分贴心,怕许未淋雨,举着伞靠得更近,整个人差不多依偎在了许未怀里。 “……”许未有那么一刻的怀疑,江砚白这个狗逼是不是想泡他? 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龙头一歪,自行车失控般拧了一下,朝着人行道的方向拐去。好死不死,那里正好有位行人,眼看着就要撞上,许未硬生生掰转方向,车身平衡彻底被打破。 行人没撞上,但他们要摔了! 草。 老子养了一晚上还没好透的大腿根! 许未心中哀嚎,千钧一发之际,江砚长腿支地,伸手稳稳揽住了许未的腰,在自行车倒地前,用力将人抱了起来。 许未:! 他不是在为江砚白行云流水动作而震撼,更不是因为避免了摔跤而庆幸,而是江砚白干什么多此一举??? 明明自行车要倒的方向同他双腿落地的方向一致,他只用撑一下车也不会倒,他偏要把自己抱起来是怎么回事? 细雨中,许未仰起脸,江砚白正好低头。 雨珠从江砚白的唇峰坠落,滴在了许未的唇上,顺着唇缝,渗了进去。 许未:…… “你是不是有点夸张?”许未还是开口了,尽管他内心十分尴尬。他竟然被一个omega抱起来了。 “条件反射。”江砚白松开手,让许未安稳落地,“不好意思。” 江砚白有没有不好意思许未不知道,他自己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他干巴巴地说了声谢谢,扶起自行车,没再骑它,而是扶着走。 他带着江砚白去了霞枫路附近他很喜欢的一家面馆,特意给江砚白点了加双份牛筋的宽粉。这家店的牛筋煮得软烂入味,许未初中的时候经常吃。 他跟江砚白说这家牛筋粉配绿豆汤味道一级棒,自己却默默点了杯牛奶,又嫌不够,加了个蛋。 “不是说要配绿豆汤吗?”江砚白像是生怕被许未忽悠了般。 “我发育期。”许未目光幽怨地瞥了眼比自己高的江砚白,语气多少有点咬牙切齿,“你就不用了,你长得挺好的。” “确实。”江砚白闻言笑了,意味深长道,“你是该再发育一下。” 许未:“……” 一直到许未领着江砚白走到省图书馆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江砚白那句话是在嘲笑自己,他十分后悔没给江砚白碗里偷加一大勺辣椒油。 江砚白看着眼前恢宏大气的省图书馆,难得有些发愣,沉默半晌,才道:“快乐在这?” 许未一脸理所当然:“学习使我快乐。” 江砚白:“……” 许未拍了拍江砚白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江,我们要为咱俩‘卧龙凤雏’的称号正名,还有两周就要月考了,你懂的。” 江砚白被他的表情逗笑了,忍不住打趣道:“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私下里这么用功?” 许未痛快承认:“没错,我就是成天装不听讲其实每晚都通宵搞学习的学婊,上课睡觉是为了回血,逃课也是偷偷去上补习班了!” “在学校我已经成功麻痹了他们,现在,我要卷死他们。” 说是这么说,真进了图书馆后,许未很有目的地借了许多书,全是abo生长发育、信息素相关研究的专著。 自习室里被迫学习的江砚白抬头,就看到坐在他对面的许未,神色投入地在看书做笔记。 这是江砚白头一次看到许未认真学习的样子,专注又性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浑然不觉外界的肆意窥探。 他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一圈阴影,像是停歇在宝石上的蝴蝶,殷红的唇瓣微微张开,仿佛含苞欲放的玫瑰。 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江砚白才低头,用手机点开电子图书阅览器,按着许未正在看的书,一本本购买下载,跟着对方的频率步骤,也开始看书。 他不知道许未看这些是在找什么信息,但他可以推测出许未的目的。 许未想成为alpha,至少是装成alpha。 假性分化。 江砚白想起了许未的生理状态。 斟酌片刻,江砚白给闻医生发了个信息,请对方给他整理一份关于假性分化的最前沿的医学论文。 做完这些,他才继续状似玩手机一般看书。 “你在偷偷学习?”许未起身要上厕所时,经过江砚白身边,无意间看到他的手机频幕,乍一看也是理论一样的书籍。 许未简直无语了,省图书馆的自习室是不配他学习吗?还是用功丢人了? 江砚白对上许未诧异的眼神,从容笑道:“嗯,其实我跟你一样。” 许未:“?” 江砚白:“我也是个学婊。” “我也想卷死他们。” 许未真的无语了。他摆摆手,独自去了洗手间。 人不在,江砚白迟疑不到三秒,拿过了许未的笔记。 “信息素水平影响……诱导……性别定向分化……”江砚白眉眼低垂,若有所思。 连着两天,江砚白都跟着许未一起泡图书馆做学婊,学得好不认真。一直到周一白天,许未还是保持着这样求知若渴的状态,上课不仅没有睡觉,还破天荒地抱着借来的专著啃。 又过了两天,周三的晚上,御江苑的客厅里,江砚白仔细听着闻医生的话。 “这两天我邮件问了导师很多问题,导师也咨询了些同领域大牛,他们得出的结论是:诱导分化确实是可行。” 江砚白神色微凝。 闻医生的硕博都是在全球top的abo生物医学科进修的,导师更是领域的大牛,深处顶尖的学术圈子。进行中的实验研究信息也许不能轻易透露,但是当一个咨询顾问还是没问题的。 既然大牛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真的了。 “你也知道,关于信息素匹配度,即使数值达到百分之百,也依旧不是唯一的,一个alpha或者omega是可以同时跟复数的异性匹配度百分之百的,这个数量只取决于概率,只要能碰得上的话。 “但诱导分化出来的伴侣,信息素却是唯一的契合。 “alpha诱导出的omega一生只会与这一个alpha产生百分百的链接。同样的,omega诱导出的alpha一生也只能标记这一个omega。” 江砚白呢喃道:“不是万里挑一的百分百契合,而是只此唯一的专属定制么……” 忽而,他笑了,镜片下的眼眸流溢着沉沉的贪婪的光,声音低缓恰似恶魔的呓语:“只属于我的信息素。” 作者有话要说: 江砚白:定制老婆,好耶~ 许未:我同意了吗? 就就就,锁死的设定哈,嘿嘿嘿嘿 第29章 看医生 最近两周, 许未展现出了空前的学习热情,放假就泡图书馆,在学校白天看资料, 晚上回宿舍继续挑灯夜战, 知网、学术论坛到处逛,就是为了搜集有用的信息。 这样的做法有些效果, 但杯水车薪。其实也正常,如果那么简单就让他研究明白了,他还上什么高中, 直接特招进大佬团队一路直博了。 此刻在教室里,许未依旧埋头看书, 一边看一边做笔记。 “这次月考很难吗?”坐在许未前面的同学小声问同桌,“后面那位好拼啊, 我都吓到了。” “何止你吓到了,全班都吓到了好吗。”在题海中奋战得快要吐了的同桌抬起头来, 一脸虚弱, “你看看现在班上有几个还在玩的?” 能进一班的学生,大多聪明自律学习好,按以往的风气,向来是大考大玩,小考小玩。 然而当整个明高最浪的那位学霸忽然转身成为了卷王, 即使只是个月考,一班的同学渐渐也开始慌了。 一开始只是上位圈那些排名焦灼的同学主动加入内卷,慢慢地中位圈也进入了备战状态……先卷带动后卷, 短短两周时间, 一班学习氛围直逼高三毕业班, 放眼望去, 全都在看书刷题,老师们对此十分欣慰并充分宣传,至此内卷之风以一班为核心,朝周围班级扩散…… 卷到十班的时候,秦朝昳悲痛地在群里嘶嚎:“救命,这破月考快点来吧,老子要学吐了,这次真的不是和其他学校一起的联考吗?为什么都这么拼?” 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的许未并不知晓这一切,他还嫌吵,把三人小群暂时屏蔽掉了。 一截修长的食指不期然地在许未的桌子上轻敲了两下,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明显诧异了片刻,进入学习状态的许未注意力集中得可怕,时常感知不到外界的纷扰,可偏偏此时,他的专注被打断了。 他懵懂抬头,他的刘海被一根笔盖夹了起来,形成一个股股的小发包,因为夹得马虎的关系,还有几撮头发翘了起来,小揪揪一样。 饱满光洁的额头露出来,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明亮而纯净的学生气。 “干嘛?”看清是江砚白,许未心头刚浮起来的暴躁小泡泡般啵的一下被戳破了。 江砚白盯着许未的脸看了会儿,才笑道:“不当学婊了?” 许未没想到江砚白就为这事,不满地嗤了声:“怎么,怕我超过你?” 他转过身,坐姿大剌剌的,手中的笔潇洒而自然地转着圈,声音也带着分浪荡:“没看出来啊小江,控制欲这么强,还管起同桌学习了?” 江砚白双眼微眯,似乎在品味这句话的意思,遂即音量压低,几乎用气音在说:“你愿意让我管?” “……”许未指尖转动的笔啪地摔了,他愤愤道,“阴险。” 江砚白:“怎么说?” 许未往后靠了靠,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后,表情不屑道:“为了干扰我学习,不惜色.诱我。” 说什么管不管的,还用那样子的语气…… “你不阴险谁阴险?” 闻言江砚白轻笑出声,并未因许未的用词生气,反倒像是有些愉悦,慢条斯理道:“那也不错。” “只用色.诱就能拿下你,是我赚了。” 许未:“……” 他算是发现了,江砚白这个人的狗跟性别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之前的那点在意都是屁,哪有这样的omega啊。 “你做梦。”许未坐正了回去,不再跟江砚白浪费时间,“老子坐怀不乱,能勾引我的只有学习这个小妖精。” 就在许未低头要继续看书的时候,一张熟悉的草稿纸被递到了他的眼前,拿着草稿纸的手修长好看,这个方向递过来,只可能是江砚白的手。 纸上的内容…… ——alpha发育与信息素水平的关系、信息素浓度是否决定alpha分化时的身体素质、alpha分化辅助激素含量表…… 这是他看书查资料时随手记下的众多笔记之一,他习惯只记一些要点,并着脑内的记忆自主梳理,这样效率很高,也记得牢。 啪的一声,许未伸手把这张草稿纸压在手掌下,转头看向江砚白,对上对方隐约关切的双眼,脾气愣是没发起来。 许未:“怎么?” 江砚白:“你掉的,帮你捡起来了。” 许未才不信只是捡到还给他要如此大费周章:“然后?” 江砚白叹了口气,凑近了些,仿佛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你是不是——” “不是!”许未心跳漏了一拍,以江砚白的智商,说不定已经看出了他的秘密,他绝对不能承认,必须矢口否认。 “——有什么难言之隐。”江砚白的话语被打断,他顿了一下,才接着补充,“你只是分化晚了点,不用着急的,有些alpha分化初期……体质性能……不稳定,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咳咳咳!”许未被江砚白委婉又直白的话语惊得够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江砚白表情温和,似是在安慰:“你一直没有去修改登记性别信息,是因为担心这个吗?” 他观察着许未的表情变化,斟酌道:“你要是实在担心,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位医生,A大附医abo信息素专科的闻嘉宏医生……” “闻医生很专业,我有事也是找他,你可以放心。” “不用。”许未语气生硬,视线飘忽,根本不敢与江砚白对视,“我好的很。” “我就是突然发现自己对生物医学很感兴趣。”许未视线继续飘忽,落到了教室后面的挂钟上,“生命真神奇啊。” 他飘忽着飘忽着,终于又看回了江砚白,尴尬退潮,轻佻的眉眼盈着丝浅笑,声音像羽毛般挠了下:“就比如你。” 江砚白指尖蜷了蜷。 “这么奇葩天底下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许未补充道。 江砚白:“……” * 许未说是不去看医生,然而第二天江砚白走进教室里,察觉到空气里久违的轻松气息时,了然一笑。 同桌位置上的卷王果然逃课了。 昨天他趁着江砚白不注意,当即就用手机搜索了闻医生的信息,浏览一番后便被其漂亮的履历闪瞎了眼。本硕博都出身世界top名校,师从学科大牛,如今在A大医学院任教,手上还有科研项目,只在周一和周四在A大附医坐诊,是最年轻的主任医师。 原本还有些迟疑的许未立马做了决定,当晚挂了第二天周四的最早的一班号。 江砚白认证过的医生,业务能力肯定好,否则江家也不同意啊。 经过了几项检查,许未正襟危坐地等着闻医生看完报告。 对方看起来确实挺年轻的,头发还用发蜡打理得一丝不苟,要不是诊室外还等了许多病人,许未很有理由怀疑这位三十出头的主任医师其实是个骗子。 “你的信息素水平……确实是有诱导分化的条件。”闻医生放下检查报告,看向许未,“你自己应该也了解了许多。” “嗯。”许未点头。 “假性分化其实就是beta在分化时体内的信息素稳定性太弱,峰值变化大,不能长时间维持在某个区间。” “你的预分化性别为omega,也就是你的信息素数值分布多数情况下是在omega信息素的数值区间。 “但偶尔数值会变化,进入alpha区间。 “想要诱导的话,在数值变化时是最容易生效的。” “数值变化?”许未确实看到过关于假性分化时信息素数值变化的说法,“这要怎么看?” “嗯,虽然假性分化的情况不多,但是理论上你可以类比易感期和发.情期理解。 “对于预分化为omega的beta而言,我们可以称之为假性发.情,征兆会比真正的omega发.情要轻微许多,所以要仔细观察。” “……”许未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这个意思是,就算他以后变成alpha了,他也是体验过发.情期的alpha? 生命还真是很神奇啊…… “诱导分化你也知道,就是借助类似于临时标记的手段,在处于假性分化期的患者的腺体中注入目标性别的异性信息素,诱导其分化成为目标性别。 “你如果确定要诱导成为alpha,就必须在假性发.情时,找omega进行标记。 “记住,诱导分化出来的比配性是唯一且不可逆的,比如你被omega诱导成alpha,你终生便只能标记这一个omega,如果标记其他omega,信息素排斥严重到可能会使你失去生命。 “诱导方的信息素越强大,就越容易使被诱导方产生依赖性,标记次数越多越难以抗拒,理论上,三次标记诱导后,一切就会定性。” 闻医生盯着许未,语重心长地说:“第三次标记,是你最后反悔的机会。” 许未走出诊室后,闻医生拿出手机,发了条消息:“下不为例。” “多谢。”对方很快回答。 闻医生瘫坐在位置上,一时有些脱力。 他摘下眼镜,双手盖在脸上。 江砚白说,如果他不指导许未,许未会自己乱来,到时候的情况只能更糟糕。今天他试探了几次,确定了这一点。 这么重要的事情,家长都没有来。 他没有给许未开药,只能告诉他正确的理论信息,至于结果…… 闻医生又发了条信息给江砚白:“他的情况我会全程跟进,确保不出意外,你不许乱来,否则我会告诉江先生。” “放心,我宝贝还来不及。” 出了医院的许未没有急着回学校,而是在公园里找了个长椅坐下。树荫下,他仰着头,望着树叶缝隙中形状崎岖的蓝天。 “Alpha……Omega……” “这样就可以了吗?” 他不自觉伸出手,朝着天空抓了抓,好像这样就能够着云朵。 “他们喜欢顶级的Alpha……那要找个顶级的Omega?” “顶级的……Omega???” 刹那间,许未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自晴空流泻而下的光。 他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就就就写的时候好纠结,感觉会被骂…… 请给阴险小江一点时间,他会学好的哎…… 慢慢来哈 未未真的要上钩了哎…… 第30章 下降头 次日早自习, 江砚白从后门进了教室,入眼就是那团趴在桌子上的“草”。或许是他入座的动静惊惹了“草丛”,那团草耸动了一下, 露出了一双眼, 像躲在暗处偷窥的灰尘精灵,滴溜溜地转了转, 盯着他看。 江砚白:“早?” 灰尘精灵刷的一下钻回了草丛里,遮得严严实实,仿佛从没出现过一般。 “不卷了?”江砚白好笑地问了句, 然而那团草愣是没搭理他。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整天,江砚白总觉得许未在偷看他, 可是当他看回去的时候,许未又一脸“莫挨老子”的表情, 丝毫没有说话的意思。 晚自习下课铃声敲响,沉默了一整天的许未暴躁地抓了抓头发, 不爽的气场让前面的同学都感受到了, 以至于他们收拾书包的动作都放轻了些。 江砚白却浑然未觉,不紧不慢地整理着桌子上的课本。 哐的一声,许未不耐烦地一脚踩上课桌的横杠,把周围一圈人都吓了一跳,全部一脸惊异地望过来。 “怎么回事……这俩不是好一阵子了吗?吵架了?” “还能怎么回事, 要考试了,压力大了呗,你看最近大家都卷成什么鬼样了。” 饶是这样, 江砚白依旧淡定, 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 忽然, 一截食指扣起, 在他的桌面上敲了敲,就跟他以往的动作一样。 江砚白侧首,就看到许未那像是要找人打架的冷脸。 “有空?”许未声音也仿佛要干仗。 江砚白想了想,摇头:“没有呢。” 许未双有眯了眯,怎么看都像是威胁,教室里瞬间安静得没有半点儿声音。 “你确定?” 江砚白起身,将书包挎在肩膀上,叹了口气,道:“真的没空。” 见许未即将炸毛,他安抚似的哄了声:“别闹,在教室呢。” “哦?”许未挑了挑眉,忽然也站起身,伸手抓住了江砚白的书包带子,拽着对方往教室外走。 “卧槽卧槽卧槽!”前一秒还在装死的大家瞬间亢奋了起来。 “报告!b神把会长堵进厕所了!” “什么情况啊,家暴现场?” 外面嘈杂的议论声被一扇门隔绝,不甚明亮的苍白灯光下,许未将江砚白抵在冰冷的瓷砖墙面上。 江砚白垂眸,视线在许未压在自己锁骨前的手臂上流连。 他的肤色很白,能看清皮下青色的血管;骨架也生得纤细,即使肌肉利落好看不乏力量…… 江砚白的舌尖不自禁顶了顶腮,他在想,如果就这么反压回去,应该可以一只手就钳住他的两根手腕,拇指还可以摩挲他的腕骨…… “嘶。”江砚白似是被咬了一般,眉头轻蹙。 许未见状,收了回手,整个人退了两步,双手插兜。细碎的额发有些长了,略微遮眼,整个人看起来愈发酷得不行。 他盯着江砚白,没有笑,语气嚣张道:“谈谈?” 江砚白的目光却游移着—— 许未穿校服本就随意,领口的扣子只扣了一粒,微微敞着,将锁骨露出精致的一小截。 江砚白不直视着许未的样子,仿若慌张。 许未蓄了一天的气焰,没来由的弱了分,他心中不满地骂了句,怂比。 昨晚许未挣扎了一晚上,可谓是身心煎熬。 他确实有个大胆的想法——他想找江砚白进行友好的互助合作,让江砚白诱导他成为alpha。 抛开过往的成见,江砚白的确是许未见过的最优秀的omega,要达成自己的目的的话,江砚白无疑是最优的选择。 至于唯一不可逆性什么的,这是束缚自己的,不会对江砚白造成影响,所以他也可以不在乎。 只是……让一个omega轻易标记他人,未免有些过于无耻…… “谈什么?”江砚白的声音打断了许未的胡思乱想。 许未下意识回了句:“谈个恋爱?” “——事的人都没有的话!”电光石火间许未话锋一转,硬生生掰了回来,差点儿咬着舌头。 草草草草草。 许未你不能做一个卑鄙小人,这不是利用人吗? 你得光明磊落! 江砚白瞳孔微缩,心脏猛地一抽,像是被人用手攥住。 然而下一秒,落了空。 他眯着眼,低声重复许未的话:“谈个……连碍事的人都没有的话?” “啊对。”许未赶紧点头。 江砚白:“……” 许未:“你最近学习状态怎么样?” “……”江砚白沉默片刻,才幽幽道,“没你认真。” “或许这次月考要考不过你了。” 许未闻言,当即双眼冒光,亮晶晶的,恍若将星河摇碎盛满了进去。 “那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打赌?”江砚白心下了然,面上却依旧不露声色,“什么赌?” “就拿这次月考成绩打赌,谁考的高,谁就能要求对方为自己做一件事。”许未想这样就行了吧,打赌嘛,玩什么的都有,咬一咬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哦?”江砚白似乎也来了兴趣,“什么都可以?” “对。”许未用力点头,“敢不敢?” 江砚白,别让我看不起你,快说敢! “可是从高一到现在,似乎是我赢的次数比较多?”江砚白笑了,苍白的灯光下看着有几分蛊惑的意味。 “你就这么想为我做事?”没有预兆地,江砚白忽然凑近,声音就贴在许未的耳边,“许未,这算是投怀送抱吗?” 许未头皮发麻,哒哒哒往后退了几步,脊背撞上了身后的隔间门板,发出哐当的响声。他瞪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江砚白。 这他妈什么意思? 江砚白这他妈难不成……暗恋老子??? “我说小江,你是不是太自信了?”许未当即反驳,不甘示弱的样子嚣张得不得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点心虚。 还是说江砚白知道了自己的算计,在逗他玩儿? “你当老子最近白学的?”虽然学的不是要考的,但输人不输阵,“你等我卷死你。” “好。”江砚白笑着答应了赌约,“我等你……”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散进晚风里,许未没能听清:“……死我。” * 距离月考还剩一周,一班的同学彻底搞清楚了全校同学都不解的谜题——许未迟到早退上课睡觉,时不时再来个逃学大礼包,凭什么成绩还那么好。 现在他们明白了,这b就是个卷王,一旦学习起来简直不要命,就一个月考至于吗? 许未表示非常至于。 其实他以前也不这样,这次是特殊情况,必须特殊对待。 即使他很不服气,但他不得不承认江砚白的实力,上高中以来,他考最好的时候也就跟江砚白持平,除了这学期开学的分班考,也不知道江砚白怎么被下了降头。 但对方不可能总被下降头,所以还是得靠自己努力。 一周后,这要命催的月考终于开始,整个高二年级都洋溢着欢快的气息,比每届高三解放还要快乐。 每个考场只有三十人,这一次,许未坐在了二号考场的正中间,而他的身后,就是刚好比他后一名的江砚白。 许未头一回觉得,这个位置竟然比考场第一还要惹人瞩目,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被人关注着。 比如他回头看了眼江砚白,他就听到—— “快看,回头了,是不是要打起来了!” “不是说他们搞一起了吗?分了?” “你的版本该刷新了,9.21厕所战役,双王决裂,这一次是他俩决战紫禁之巅的战场!” 许未:“……” 他怀疑他走错了考场,否则2号考场哪来这么多智障。 “早~”江砚白到不介意流言蜚语,微笑着跟许未打招呼,看起来心情不错,“感觉怎么样?” “呵。”许未神色轻狂,显然胜券在握,“你输定了。” 许未的感觉没错,这次考试他感觉非常好,不是学渣那种盲目自信的感觉好,而是每一个考点都得心应手的好。 最后一门考试,许未写下最后一题的答案时,他长舒了一口气。 但他脑子里却忍不住亢奋起来,这种状态比他参加竞赛刷难题时还要令人热血沸腾。他甚至有点克制不住地颤抖。 那个可以实现他愿望的人,此刻就坐在身后,只要他考过他。 许未握笔的手不自觉用力,指节都泛了白。 没来由的,许未有些想笑。 以前坐在江砚白后面,自己就一心想考过江砚白,这次明明都坐他前面了,内心的想法依然没变。 不,也有些不一样。 许未说不上来,只觉得他的后背在被灼烧般,皮肤都炽烈得发烫。 即使是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也没能使他冷静下来,他仿佛被滚烫的温度烧坏了脑子,愣愣地坐在原位上,卷子被抽走了也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他的肩膀被一只微凉的手搭上。 滚燥的热意沉淀下去,许未回神,就看到江砚白一脸遗憾,眼尾下敛着,竟隐约有点儿委屈,语气幽幽道:“怎么办同桌,我好像被下降头了。” 许未:“?” 江砚白叹气,神色沉痛:“我答题卡忘记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砚白:真不是故意的~ 第31章 见家长 许未错愕了一瞬, 盯着江砚白,不期然撞进对方深沉的眸光里,仿佛失足坠入了暗潮汹涌的无尽深海, 有一刹那, 许未有种几乎要沉溺的错觉。 须臾,他别开了眼, 伸手拍掉了江砚白的手,嗤道:“演的还挺像。” “你怎么不说你魂丢了呢?” 许未将笔揣进口袋里,起身出了考场。 江砚白望着许未的背影, 嘴角含笑,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呢喃:“魂确实也丢了。” 他垂眸扫了眼被拂落的手, 指尖摩挲着,片刻后不急不缓地送至鼻尖, 轻轻嗅了嗅,仿佛采撷鲜花时触碰了花蕊, 粘了甜腻的花粉, 染了满手的馥郁芬芳。 好香…… 刚刚考试的时候,他就隐约闻到了那股撩人的味道,钩子似的在他的心上不停地挠,挠得体内的信息素蠢蠢欲动…… 江砚白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指尖。 出教室时江砚白看到了等在门口的许未, 他肩上随意挂着书包,双手插兜,下午的阳光碎金般缀在他身上。 他原本在眺望着远处的操场发呆, 像是知道了江砚白的到来回过头, 脸上漾起比阳光还盛灿的笑颜, 意气道:“小江, 其实你提前卖惨也没错。” “我这次真考挺好的。” “你等着吧。” 两天后,周一下午第四节 课,月考成绩终于公布出来,高二年级全体同学震惊了。 一个是许未这次的分数高得离谱,恨不得理科全部满分,总分甩了第二名大几十;但真正爆.炸的是另一个结果——从来都稳坐第一的江砚白再次滑铁卢,成了一班的倒数第一。 班里流言四起,许未沉默地坐在位置上,愣愣出神。当时江砚白说忘记填答题卡,他还以为对方是在哄他玩…… 离谱。 江砚白还能忘记填答题卡? 有那么一瞬间,许未甚至怀疑江砚白是不是故意考差的。 他忍不住看了眼身边空荡荡的座位,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江砚白故意的理由。 “许未,去办公室了。”学委在教室前面喊人,许未回神,起身走出了教室。 明高除了学风开放氛围轻松,还有一大优势,就是有钱。除了周测这种小测验,包括月考在内的每次大型考试,都会现金奖励年级前十、单科第一的学生;至于竞赛拿奖之类的,奖励更少不了。 正因如此,许未即使离家出走,也没有太操心钱的事情,他当初以市第二的成绩进明高的时候就领了一大笔奖学金,还有高中三年的餐补,奖学金都是现金,餐补直接划进饭卡。而现在,许未又要去领奖金了。 年级主任看到许未的时候多少有些无语,盯着他的头发好一会儿,终究是没说什么,利落地给了钱,说了句:“考得不错,继续保持。” 许未点头,难得乖巧,视线却不动声色地偷偷乱瞟。 没看到江砚白,他不是被请家长了吗?怎么这里没看到? 一次失利没什么,江砚白这种学生向来令人放心,然而一再失利,老师们难免也慌了。 江砚白的家长是半小时前来的,这会子都快放学了,也没见到人。 走出办公室时,他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他有些烦躁地把奖金揣进裤兜,觉得自己心头这股突然的失落感有点莫名其妙。 江砚白的家长会因为他没考好责备他吗?还是说鼓励呢?有这样的孩子他们肯定是骄傲的吧,至少人来了…… 许未忽然不想回教室了,反正也没几分钟就放学了,晚自习也不想上了,要不翘了吧…… 这般想着,许未的脚步已然放慢,没跟来时的同学一起走,在经过大楼梯间时,转身下了楼。 然而他刚走出教学楼的时候,迎面就看到了从行政楼方向走来的江砚白,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位优雅美丽的omega女性,看起来很年轻,但眉眼和江砚白有些相似。 许未恍然,这应该就是江砚白的妈妈了。 他不习惯应付这种场面,打不打招呼都有些尴尬,于是想假装没看见,加快脚步离开。 可偏偏江砚白也看到了他。 “许未。”江砚白叫了他一声。 许未脚步停住,回头,表情麻木地站在原地。 不一会儿,江砚白和他母亲一起走到了许未面前。 许未插在裤兜里的手指蜷了蜷,还是抽了出来,礼貌地说了句:“阿姨好,我是江砚白的同桌。” “嗯,我知道你。”江砚白的妈妈舒颜微笑地打量了眼许未,“真好。” 许未稍稍诧异,心道那可不好,您儿子的年纪第一被我抢了,您被请来可能多少有我一点责任…… 他心里嘀咕着,又听到江砚白妈妈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那天多亏了你英雄救美。” “……”许未以为自己幻听了,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江砚白妈妈说的是什么。 神他妈英雄救美…… 江砚白算哪门子——视线落到江砚白脸上,许未咳了声——还真他妈算…… 江砚白妈妈就不怕他儿子O装A暴露了? 舒颜将许未的反应看在眼里,只觉得这孩子不仅长得好看,性格也怪有趣的,怪不得他儿子…… 她不露声色地瞥了眼江砚白,继而温和道:“之前砚白说你身体不舒服,没让我和他爸打扰你,眼下正好碰上了,不如请你吃个饭?” “我早就想亲自跟你道谢了。” ! 这一波突如其来的操作,许未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就要吃饭了? 他连忙推拒:“阿姨您不用这样,江砚白也没少帮我,平常是他照顾我多,真要说的话应该是我请您吃饭。” 他吃江砚白软饭已经够多了,许未不想连对方妈妈的也一起吃上,太尴尬了。 “他是该照顾你。”舒颜点点头,看出许未的不好意思,也不强求,“你们小年轻有自己解决事情的方式,也好。” “有机会可以来我们家玩哟。” 舒颜态度热情又不过分,拿捏得很好,只是看着许未的眼神,总让他有种微妙的不自在,就像是那种看到了什么……稀奇的宝贝似的。 许未被自己这神奇的想法吓了一跳。 “妈,你别吓唬他。”江砚白适时开口,“我同桌容易害羞。” “……”许未瞟了江砚白一眼,目露威胁之意,当着人家妈妈的面,他不能做得太过。 舒颜深深看了眼江砚白,叮嘱了句:“好好谢谢你同桌。” 说完她便道别,没让江砚白送,自行出了校园。 目送江砚白妈妈离开后,许未转而看向江砚白,嘴角微勾,要笑不笑的,痞中带了点兴师问罪的意思:“我容易害羞?” 江砚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忽然提了另一个话题,声音轻而缓,和着傍晚的微风袭来,将许未的心口漾起一圈涟漪。 许未睫毛颤了颤,他听到江砚白问:“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酝酿好的气焰蓦地偃旗息鼓,许未忽地心虚了,心口狂跳。 好死不死,江砚白像是不知道自己即将羊入虎口,一脸诚挚地又说了句:“你赢了我,想要求什么都可以。” “只要我可以做到。” 草。 许未脑子卡壳了,嗓子里也像堵了东西,根本说不出话来。 放学铃声在这时突兀敲响,敲得许未心脏漏了一拍。 “许未,你想要什么呢?” 江砚白的声音忽然之间有了无形的魔力,许未热血上头,毫不犹豫地一把握住江砚白的手腕,拽着他朝着实验楼跑去。 * 天台上,夏日的晚风还带着倦人的暖意,吹动着少年人的衣摆。 铁网外的天空被傍晚的赤霞染成了层层叠叠的红潮,深深浅浅,涨涨落落。 楼下是放学后嘈杂的人声,和鼓噪的风一同升腾。 但这里好安静,安静得许未能听清楚自己的心跳、呼吸、以及口水吞咽的声音。 他双手撑着膝盖,低垂着脑袋,汗水顺着鼻尖滴落。 头一次,许未觉得奔跑是一件累人的事情。 刚刚他拽着江砚白,趁着全校同学冲出教学楼之前,一路狂奔。那幅画面,让许未无端联想到了趁全世界没发现之前的私奔。 做贼心虚。 许未的心脏跳得更快了,简直要从喘息间蹦出来。 怦怦,怦怦,怦怦。 “许未?”江砚白伸手抚上他的脊背,似是想要关切地安抚,许未却触电般退开。 再抬头时,他的脸上因薄汗的关系浮起潮湿的绯色,比天边的晚霞还要糜艳。 “你是不是……” “如果——”许未终于开口,急着打断了江砚白的话。他就是急,急得好像如果让江砚白抢白了,他就功亏一篑了般。 江砚白沉默了,目光沉沉地凝视着许未,等着他继续开口。 “我是说如果……”许未的声音带着丝沙哑,仿佛晃进关节的沙,带着酥骨的痒和麻。 江砚白不自觉捻了捻指尖。 他听到许未声音轻而浅,带着晚风般微醺的温度,试探着撩来: “如果我发情了,你可以咬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许未:快说可以,不然杀了你:) 江砚白:好的吧 第32章 自己动 鼓噪的晚风吹起许未的额发, 逐渐昏黄的天光里,他的双眼成了赤潮中升起的璀璨明星,氤氲出湿漉漉的潮气。 江砚白的心海也一同涨了潮, 酸酸的气泡先是咕噜噜冒起, 越来越密,越来越密, 连成铺天盖地的浪,汹涌着、澎湃着、一层迭着一层,拍得他胸腔震颤, 满心的波涛简直要漫了出来。 他瞳孔里映着许未的身影,眸光闪动, 仿佛赤色的浪潮叫嚣着要将其吞没,拽着一同坠入深渊。 江砚白嘴唇翕动, 却没有说话,一时间, 天台上安静得仿佛时间骤停, 天地之间只剩下了相对而立的他们。 明明已经歇息了一会儿,明明有风,许未却依然觉得热,浑身上下都浸泡在沸腾的水里,烫得他脑子都要冒烟了。 他在话语出口后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出了多露骨的话, 虽然他的意思也确实是这样,但…… 太放荡了。 饶是许未平日里散漫不羁惯了,此刻也不好意思了。他偷偷观察着江砚白的反应, 心里不停地打鼓。 江砚白这发怔的样子, 大概是真的被他吓到了吧…… 许未迟来地感觉到害臊, 手心发虚, 脸颊发烧,恨不得时光倒流把之前口出狂言的自己暗杀掉。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装死并不会让他的境况好一点。 他张了张嘴,尝试了几次,终于硬着头皮道:“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砚白双眼微眯,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也不对,我确实需要你……” 江砚白的嘴角隐秘地勾出浅浅的弧度。 “草。”许未烦了,说来说去不就是那么回事。 他伸手暴躁地抓了抓头发,遂即一步上前,伸手揽住了江砚白的肩膀,几乎是要将人带进他的怀里。 江砚白瞳孔微缩。 对于今天的事情他早有预料,可当事情真实地发生后,他发现自己的承受能力并没有自认的那么好。 许未的一言一行都有着摧枯拉朽般的冲击力,仿佛荒原上肆无忌惮的龙卷风,轻易就能横扫一切。 江砚白自然没有推开许未,他耳尖发痒,等着许未再次开口—— “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听清了就给我憋在心里,没听清就当今天什么也没发生,同意点头。” 许未的声音还是有丝哑,因为刻意压低威胁的缘故,听起来更冷峻了些。 江砚白喉结滚动,擦着许未揽肩勾过来的随意搭着的指尖。 许未眉心一跳,以为江砚白不配合,正琢磨着实在不行就来硬的,谁料江砚白忽然轻笑了声,喉结的震颤在他的指尖触碰下异常得清晰。 江砚白点了头。 “咳。”许未顿了顿,整理了一番情绪,声音滞涩,又藏着刻不容缓的急切,“就我知道你的秘密对吧,我也不是那种爱占人便宜的人,咱公平起见,我也告诉你我的秘密。” “老子正假性分化,很可能是个omega。” “你看多巧,我是O,你也是O,还都装A,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进行一个友好的合作?” “都是男孩子,需要的时候互相帮助一下,这很正常的吧?” 说到最后,许未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流.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看你的好同桌,身高腿长长得帅,偏偏对抑制剂过敏,你忍心他发.情的时候被乱七八糟的Alpha糟蹋吗?” 说着许未还掰着江砚白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他生得艳丽,一双眼形状似桃花般好看,此刻眸光湛湛,潋滟得让人心神荡漾。 OO之间的标记不会像AO之间那样产生令人兴奋的性激素,所以omega发.情时,让同性帮忙标记虽然有一定缓解作用,但也只是隔靴搔痒,是排在抑制剂和alpha标记之后的下下策。 但此刻许未只能拿它当借口。 许未没有提诱导分化的事,因为这多少有点复杂,而且如果让江砚白知道诱导成功后自己可能一辈子只能标记江砚白这一个omega,对方可能会不同意。 许未不介意,反正他不会强迫江砚白与自己绑定,这个秘密他死也不会说,可江砚白介不介意他不确定。 “好同桌,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救救孩子?” 许未吐了,觉得自己像是个拐骗未成年纯情omega的坏人。不久前人家妈妈还让人好好照顾他,他就是这么感谢人家的? 罪恶啊。 因为被捏着下巴侧首的缘故,两个人之间贴得很近很近,鼻息交织在一起。江砚白的视线落在许未的唇瓣上,看着它们张张合合。 这样的角度,这样的距离,只要他稍稍向前…… “江砚白?”许未以为对方在犹豫,连忙出声催了催。 江砚白笑意渐深,拿腔拿调地说:“这么可怜啊?” 许未连连点头。 江砚白:“那叫声哥哥来听?” “叫哥哥,我就帮你。” * 这两天许未在面对江砚白的时候,多少有点尴尬,他忽然想起一件久远的往事,刚分班的时候江砚白好像说过正式开学后班上会重新排座位的来着? 骗子。 这位子都坐了一个月了,根本就没换过。 那天在天台上,他当然没叫哥,江砚白的态度他也不确定,对方到底是同意帮忙了还是没有。 正因如此,许未近来每天上学的心情堪比上坟。 而江砚白一脸轻松,自在得很。 也行,反正江砚白没把那天的事透露出去。 不就是谈吹了呗,许未也不是没设想过这样的结局,他有心理准备。 两个人心照不宣,维持着表面和谐的同桌关系。 大课间许未正琢磨着要不翘两节课出去上网算了,林征却坐到他桌前。 自从上次一起打篮球后,他跟班里同学的关系就拉进了许多,林征下课原本就经常来找江砚白玩,一来二去的他们之间也熟了。 林征:“许哥国庆有空吗?” 许未:“?” 林征笑嘻嘻道:“三号我生日,想邀请大家一起去连云山玩两天,你要是有空,那我简直蓬荜生辉啊!” 许未:“……” 他有点无语,林征成绩其实挺好的,就是偶尔说的话配不上他的分数。 林征:“去吗去吗?许哥,许爸爸!我们江狗也来的!” 许未眉梢微挑。 不提江砚白还好,一提许未又不自在了。但林征殷切,许未想着自己放假了也不会回家,到时候无非还是去网吧刷夜…… “既然你都这么求我了。”许未笑了笑,“我要是不同意,岂不是不给你面子。” 连云山是西城郊的自然风景区,开车自驾走高速也不过四十分钟车程,因而短期周末游的话,连云山是很多人的选择。 这次林征生日,邀请了十来个朋友,十分豪气地包了两天的食宿和往来的车,说朋友们给面子人到了就行。 许未轻装上阵,包里最重的东西,就是给林征准备的礼物了。 林征包的是辆19座的中巴车,他们一共也才十六个人,按理说绰绰有余,然而许未上车的时候,留给他的只剩下江砚白身旁的座位。 许未:“……” “林狗,你说你欠不欠,一个人把最后一排霸占了,待会儿车要是颠一下,看不摔死你。”展越骂骂咧咧。 林征大爷似的躺在最后一排,嘚瑟得不行:“哎我乐意,这就是朕的龙椅,尔等跪安吧。” “我呸!” 一阵嬉闹声中,许未木着脸走到江砚白身边。 这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靠着过道坐,把靠窗的位置空着,许未走到跟前来了,还稳稳不动。 许未忍了忍,伸出手指,在他的扶手上敲了敲。 江砚白抬眸,笑着说:“早。” 但还是不动。 许未:“?” 这狗东西什么意思? 江砚白似乎明白了许未的眼神,一脸抱歉,声音还有点不着痕迹的虚弱:“身体不舒服。” 许未:“……” 江砚白:“你自己动?” 许未:“…………………” 有一瞬间许未怀疑江砚白是不是在报复自己,毕竟那天他的所作所为,对于一个omega来说,实在是过分了些。 可回想起以往江砚白的狗…… 许未忍了。 他一手扶着前座的椅背,长腿抬起,跨过江砚白横陈的大腿。 江砚白垂眸,舌尖舔了舔腮。 恰是这时,没有丝毫预兆地,司机发动了车子,车身猝不及防地朝前耸动了一下—— “卧槽!” 车里好些人没反应过来,往前栽去,许未更不用提,他另一只腿才刚要抬起,整个人重心不稳,一不小心,跌坐了下去。 他硬生生卡在了江砚白的大腿上!!! “嘶——”江砚白下意识伸手,却不意扶上了许未的腰。 一脸懵逼的许未本人:“…………………………” 江砚白:“倒也不必如此热情。” “我承受不住。” 许未裂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许未:! 江砚白:~ 看到营养液521啦,庆祝一下这个浪漫的数字,明天挑战一下双更,么么么!!! 第33章 肩并肩 大巴车在一开始的耸动后进入了平缓的行驶状态, 车里的大家也都缓了过来,除了许未。 他仿佛被定格住了。 扶在腰部的手明明是微凉的,可许未却仿佛被烫着了一般。 他最讨厌别人碰他腰, 以往被人误碰了, 他会下意识的用手肘拐回去,可这一刻, 他忘记了动,就像是体内存在某种熔断机制,这一瞬的刺激使得他身体的危机意识到达了顶峰, 以至于让他停止了动作。 他甚至仿佛骤然脱了力,扎扎实实地坐在了江砚白的腿上。 直到他听到江砚白所谓热情的论调。 许未冷着脸伸手按住江砚白的肩膀, 将人往后一推。 江砚白的脊背撞进了座椅里,他扶着许未的腰的手几乎要顺势将人带到怀里, 可看到对方杀气纵横的眼神,终究是送了手。 紧接着, 他就听到许未嗤了声:“你这样, 确实承受不住。” “好好养着吧。” 许未起身,一下跨了进去,坐进位子里。身边的江砚白没再说话,倒是车厢里大家都很亢奋,笑闹个没完。 嘈杂喧闹的声音流水般从许未的耳朵里淌过, 像是进行了什么神秘的过滤仪式,滤着滤着,他的耳边竟只剩下了江砚白浅浅的呼吸声。 浅得像羽毛, 在他的耳廓一点一点地挠。 许未干脆掏出耳机塞上, 放着歌准备假寐。 “在听什么?”江砚白忽然开口。 “随便听听。”尴尬退潮后, 许未还是会理人的。 江砚白:“我可以一起吗?” 许未:“?” 只见江砚白耸耸肩, 一脸无奈道:“耳机掉了,好吵。” “……”许未把左耳的耳机摘下,递给了江砚白,“想听什么?” 江砚白轻笑了声:“都行,我不挑的。” “哦。”许未勾唇,露出一丝痞笑,“你最好是。” 许未倒不是刻意要报复,只是手机打开音乐软件,歌单里随机的第一首歌就是摇滚歌曲It’s my life。 吵得不比车内的声音小。 许未下意识去看江砚白的反应,却发现对方并没有露出嫌弃的神色,反而一脸惬意,闭眼假寐。 果然啊……刚刚还说不舒服,也没见心力不支啊,这不挺舒服的吗? 许未啧了声,没再管江砚白,将自己的椅背调整好角度,拉上窗帘,想了想,还是换了个舒缓点的歌单,也自顾自小憩起来。 在他闭眼后,身边看起来似乎已然入睡的江砚白睁开了双眼。他轻轻侧过脸,目光描摹着许未的侧脸。 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渗进来,晕在许未的脸颊上,给他整个人都笼了层温柔的光。明明轻易就炸毛的小狮子,此刻却安静得像一只猫,头发也软得一塌糊涂。 江砚白的手掌握紧,又松开,掌心还残留着彼时的触感,想忽略都忽略不掉,他也不想忽略掉。 他慢慢将手抬起,紧紧地贴在了自己的心脏上。 车子在高速上飞驰,车内的吵闹声也始终不停息,一切都是躁动的,只有这并肩的两个座位,仿佛静止了。 江砚白终于也闭上了眼,仿佛睡沉了般,将脑袋靠在了许未的肩膀上。 许未睡得很浅,意识飘忽着,突然感觉被扎了一下,他蓦地睁眼,就发现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个脑袋。 不同于江砚白平时在学校里伪装出来的温和假面,他的发质有些硬,戳得许未脖子痒痒的,存在感极其强烈。 许未沉默片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度,动作轻柔地将江砚白的脑袋扶正了回去。 好了,可以接着睡了。 然而当他再次闭眼没两分钟的时候,那熟悉的痒又一次袭了上来。 许未:“……” 江砚白的狗头,他迟早要拧掉。 许未眉梢挑了挑,到底没有第二次把人推开。 他睡不着了,干脆将窗帘掀开狭长的一条缝,透过窗看沿路的风景。 上车前还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转了阴,细细的雨打在了玻璃上,蜿蜒出一条条痕迹。 耳机里的音乐正好播放着《你听得到》,婉转的曲调和着呓语般的呢喃,他忽然听清了歌词: “本来讨厌下雨的天空,直到听见有人说爱我。” “呼~” 肩膀上熟睡的江砚白脑袋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找个更舒服的姿势,在许未的脖子上蹭了蹭,挨得更紧更贴了些。 这样的姿势似乎也是真的舒服,以至于江砚白心满意足地喟叹了声,温热的、带着点点湿气的呼吸呵在了许未的脖子上。 许未:“!!!” 刹那间仿佛有电流在身上窜过,贴着脖子处的皮肤,钻进了许未的腺体里,惹得一阵酥麻。 不止如此,在那一瞬间,许未好像还隐约闻到了一丝微醺的酒香,凛冽又醉人。 耳机里的音乐还在播放,温柔的男声哼唱着:“你的香味一直徘徊,我舍不得离开。” 草。 许未头一次知道坐车也如此折磨人。 报复,绝对是报复,江砚白太他妈……不守O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砚白: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困哦~ 许未:呵呵:) 下一章的剧情比较完整,不太想断掉,所以这一章就停在这啦~ 说好的双更,下一章会写长点,把这章少的字补上哈,就是发出来会有点晚,还是建议大家不要熬夜,明早起来看~ 第34章 大床房 大巴停进民宿的院子里时, 雨已经下大了,豆大的雨珠砸在地上,遍地生花。大家将背包顶在头上往民宿里跑, 最后还是淋得满身狼藉。 “天气预报怎么回事, 说好的晴天呢?”林征出门前特意做好的发型毁了一半,“老天爷也太不给面子了。” “老天爷只是短暂地爱你了一瞬。”展越拍拍他的背, 以示安慰。 “哎,计划变了,看雨什么时候停吧。”林征叹气。 按原本的计划, 他们上午抵达民宿,会在此用餐, 休整好后去山里漂流,晚上才会再回到民宿轰趴庆祝, 第二天能早起的人就一起去凌云峰看日出,不能的想睡到几点都行, 只要下午的活动没睡过去就行。 一场大雨, 把行程全打乱了。 “先办入住吧,一共九个房间,大家自由组合哈。”林征也只是丧了一会儿,就去前台登记拿了房卡。 只见他抽出早就盯住的一张,再也装不下去, 露出得逞的笑容:“最大的房间必须是我一个人的了哈哈哈哈哈!” 他摇扇子似的将剩余的八张房卡指着众人,摇出了挥斥方遒的气势:“你们随意挑。” 除去林征,剩下十五人里还有五个是妹子, 占去了三间房, 于是余下的五间刚好两人一间。 许未对于分房间这种事是无所谓的, 他们决定好了自己去填个空就行。他习惯性地双手插兜, 站在一旁,看起来酷得不行。 如果他没听到接下来的话就更好了—— “我和许未一间。” 江砚白的声线在杂七杂八的哄闹声里宛若一股清流,温沉和缓,却不容置疑。 他自然也没有去抢房卡,只用说话就能解决的问题何必多此一举。 “哦哟哟哟哟~~~”大家闻言果然开始起哄。这些人没几个把学校里的传言当真,但凑热闹谁不爱呢,平常班里开玩笑的时候,他们绝对是积极分子。 似乎嫌起哄还不够,他们还故意眉来眼去,表情暧昧,嘿嘿直笑。 “那这张吧,江老大你看满不满意,这可是大床房!好福气!”展越特别会来事儿,直接从一众双床房里给江砚白挑出了唯一的“孤儿”。 许未绷不住了,酷酷的表情不再,满脸写着“麻木”两个大字。 他一步走上前去,伸手抽出展越献宝似的捏在手里的房卡,往他脑门儿上轻拍了一下,语气凉凉地说:“我看是你满意吧?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要不起啊哥。”展越正嗨得上头,完全不怕许未,搂着他的好兄弟叶晓初骚道,“咱只配对三是不是啊叶叶。” 叶晓初十分配合地跳了房号303的卡,跟着骚:“吹死婊活,我拿对三,晚上打牌绝对赢!” 许未:“……” 耽误这一会儿功夫,别的房间也都被挑好了,临时室友还特意“秀恩爱”,搞得像大型联谊现场似的。 今天这场和许未当然不会真的发脾气,他就是有点儿不爽。 尤其是江砚白也被传染了骚气,来到他身边,语气轻佻,笑意浪荡地轻轻说了句:“你好啊,床伴儿~” * 许未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跟着江砚白进入大床房的心情,他盯着江砚白的后脑勺,有那么瞬间想给人开瓢了。 车上那令人坐立不安的感觉再次袭来,让许未不禁有种做贼的心虚感。 明明都是江砚白主动的…… 许未的手揣在了裤兜里,却像是无处安放,他不由捏了捏自己的指尖。 “去洗澡吗?”江砚白放下背包后,回身看了眼许未,眸光落在他潮湿的领口,低声开口。 许未:“!!!” 突兀的问话吓得许未没控制好力度,捏得指节骨头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未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是震惊的还是疼的。他嘴巴微微张着,难以置信地望着江砚白,半天说不出话来。 江砚白被许未的反应逗笑了,眼睛弯弯,像是魅人的狐狸。他故意靠近许未,用更低的嗓音“嗯?”了一声。 “还是就这样?” 许未眼睁睁看着江砚白凑到跟前,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当即匆忙后退,却被身后的床阻挡住去路,急退的身形不稳,仰倒进了柔软的床上。 卧槽? 江砚白什么意思??? 等等?老子怂什么?凭什么江砚白几句话就把老子推倒了??? 许未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手掌按着床垫,腰腹用力,正要起身,却听到江砚白笑了。 这声笑从对方的唇齿间溢出,恍惚带着磁性,很是好听。 许未动作一顿,江砚白接着开口道: “刚刚淋了雨,不洗澡吗?” “还是说你准备直接下去?楼下客厅空调温度开得低,这样容易感冒。” 许未:“…………………” 他真的这辈子都没如此无语过。 江砚白绝对是他见过的最骚的omega。 这他妈…… 江砚白还在看他,嘴角噙着温润的笑意,仿佛是个克制守礼的正人君子。 许未暗暗骂了声狗东西。 “真不去?” “你先。”许未终于坐起身,声音干巴巴的,气不起来,又软不下去。 江砚白挑眉。 “不是身体不舒服吗?”许未别开脸,不去看江砚白,声音依旧生硬。 缓了两秒,他总算平静了情绪,再次看来时,报复性地用轻佻地视线在江砚白身上来回打量,唇角勾起,语气浪荡:“你怕是比我虚。” 稀奇的是江砚白竟然没有反驳,还点了点头:“是的呢。” “多谢床伴儿体贴~” 说着江砚白便转身进了浴室,丝毫不给许未扳回局面的机会。 许未:…… 江砚白这狗东西真他妈能屈能伸! 大概等了十分钟,许未听到了浴室门开的声音,窝在沙发里打手游的他抬头,就看到江砚白裹着条浴巾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水没有擦干,淋漓的水珠顺着肌肉的纹理从上蜿蜒而下,流过锁骨,划过胸腔,淌过腹.肌…… 许未操作的手指晃了下,不小心把攻击技能打到了队友身上…… 他轻啧了声,确定了自己之前的判断,江砚白的的确确是他见过的最骚的omega。 江砚白对于许未的视线毫不避讳,甚至从容地走到了许未身前,脸上还带着冲了热水澡后的舒爽满足,微笑道:“到你了。” 许未干脆挂了机,朝着江砚白吹了声口哨:“小江,你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吧?” 江砚白点头:“在你面前,我好像不用遮掩什么吧?” 许未愣了,可对上江砚白的眼睛,他明白了对方说的是真的。 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不答,直到起身走进了浴室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江砚白的意思是他也是omega,omega和omega之间,确实不必怎么避讳。 草。 许未觉得今天自己多少有点儿毛病,估计真是淋雨淋得脑子不清醒了。他脱了衣服,拧开开关,热水自花洒倾泻而下,他仰起头,让热水冲刷他的脸。 浴室外,江砚白惬意地窝在许未刚刚窝过的沙发上,浑然不在意那被洇湿的布料。 他眉目舒展,像是一只餍足的狐狸,愉悦地把弄着手机。 催促下楼的消息弹出,被他果断划掉,界面停留在录音的设备—— 淅淅沥沥的淋浴声仿佛世间最美妙的节奏,在屏幕上跳跃成起伏的音频线,就跟江砚白此时的心跳一样。 那里面还残留他洗过的温度,现在是许未在里面…… 同一个浴室里,同一个花洒下,也许同样的角度…… 江砚白舔了舔唇,手指在屏幕上点动,将录好的音频命名为:春潮。 只是淋了雨,冲澡不过是为了洗掉湿气,许未花的时间比江砚白更短,不过他到底没江砚白那么骚,穿好了衣服才走出了浴室。 江砚白起身,将许未的手机递给他:“他们都在楼下了,催了我们几次。” 许未接过,看了眼满屏的消息,啧了声:“你怎么不先下去?” “我怕。”江砚白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声音还特别轻,跟蚊子嗡一样。 许未只当他又在开玩笑逗他,他算是知道了,江砚白这人满口谎话,做人最大的乐趣就是骗他玩。 然而等他下楼时,看到昏暗的客厅,差点儿以为自己一澡洗到了晚上。 所有的窗户都被他们用遮光帘挡得严严实实,整个客厅只剩下偌大的投影映出的微弱的光。 许未恍然。 正要接着往沙发那走去,手腕却突然被微凉的手指攥住。 那声熟悉的细小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他听到江砚白用难得颤抖的声线说:“我怕~” 轰隆一声,立体环绕的音响骤然发力,投影里的场景也猛地震颤,所有人同时尖叫了起来,尖叫声混着逼真的音效,几乎要把民宿的天花板掀翻。 许未只来得及瞥了眼投影里几乎要冲出画面的女鬼,就感觉到腰腹一紧。 他被江砚白死死地环抱住了! 对方的嘴唇几乎贴着他的脖子,在他腺体的边沿颤抖着: “许未,我怕。” 作者有话要说: 许未:终于抓住江砚白的弱点了,他怕鬼! 江·取名鬼才·能屈能伸·全世界最骚的omega·砚白:呜呜我好怕~ 可恶,还是没写到,下章我一定粗长!!! 争取晚上九点发出来(握拳 第35章 鸡尾酒 江砚白怕鬼? 许未心头涌起一股古怪的感觉, 实在是“怕”这个字眼和江砚白联系起来,多少有些违和。他诧异了一瞬,旋即想逗弄一下对方, 只是他刚要动作, 身后的人又发出一声细小的呜咽,像只柔弱的小猫, 怯生生地喵了喵。 许未迟疑了,放任了江砚白,虽然腰腹处被圈着的触感令他很不自在。他尽量忽略那丝仿佛浸透皮肤钻进骨髓的痒意。 立体环绕的背景音持续阴森着, 投影幕布上渗着森冷的蓝绿光芒,女鬼不知道已经跑到哪儿去了, 但画面氛围依旧很阴间。 “那我送你回去?”许未想着既然怕那不看就是了,等电影结束再下来也没什么。 江砚白却摇头, 环着许未的双手松开,只是脑袋还低垂着, 呼吸吹在许未的脖颈上。 许未睫毛颤动, 耳边是江砚白梦中呢喃一般的声音:“不了,大家都在。” 不愿意离开,又不敢凑到跟前去,许未叹了口气,右手反手向后伸去, 掌心朝上。 “牵着。” “然后闭眼,跟着我走。” “行吗?” 隐晦暗沉的幽光里,江砚白的嘴角勾起。 “可以吗?”声音却还是细弱蚊吟。 “快点儿。”许未手掌扬了扬, 催促道。 “谢谢。”江砚白伸手握了上去, 紧紧的。 江砚白没有闭眼, 更没有去看路, 他的视线落在许未贴着信息素阻隔贴的腺体位置,镜片反射着银幕上幽绿的光。 他们动作很轻,走到客厅的时候,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 客厅很大,沙发环了一圈,五个女生抱团挤着,男生们在地毯上窝着,东一摊西一坨的,全都没个人形。 投影的光线将他们的脸映得惨白,跟片子里的鬼一样毫无血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吓的。 许未环顾了眼,没有找地毯空余的位置席地坐下,而是牵着江砚白在靠墙的角落处停下。他伸手扯了两个靠枕过来垫着,小声说:“坐吧。” “这里视线不好吧?”这一处在沙发侧边,并没有正对着幕布,旁边还有边几小柜,看电影不太合适,倒是适合悄悄摸摸做些什么。 “哦?”许未闻言,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盯着江砚白打量的眼神有种轻佻的意味,“所以你还想好好看?” “那行。”许未下巴朝屏幕前正中央的位置指了指,“那里视野好,去吗?” 江砚白乖巧摇头。 两人在角落里并肩坐下,背后靠着墙,在放映着鬼片的大客厅里格外有安全感。许未坐下后就松开了手,不过两人的肩膀挨在一起,靠得很近很近。 怕鬼的江砚白不敢看影片画面,便侧首看着身边的人,明目张胆地看着。 许未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反倒优哉游哉地欣赏起了鬼片,剧情进行到恐怖处的时候,竟然还笑出了声。 “卧槽!谁在笑!吓死爹了!” “许哥你别吓人好不好!” “诶哥你坐哪了?你人呢?你别吓人啊啊啊啊啊!” 处于视线盲区的许未嗤道:“你爹在这好着呢,别cue。”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炸开了雷鸣,轰隆隆的仿佛天塌。 屏幕上的画面也打起了配合,白光刹那间骤亮,将客厅照了个清楚,面带惊恐四处张望的大家终于看到了许未,以及他身边的江砚白。 “你们怎么挤那儿去了?”林征不理解,“坐过来啊,刺激。” “不。”许未话语顿了顿,遂即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我害怕。” “鬼片太恐怖了,不敢看。” “哎哟卧槽。”男生们全被他骚到了,就凭刚刚那声冷笑,还好意思说怕,明明他比鬼片更惊悚吧。 “真的怕。”许未努努嘴,示意大家看屏幕,“喏。” 大家下意识顺着他的指示看去—— “草草草草草草草!” 画面中女鬼突然扑了过来,仿佛要冲出屏幕,伸出的双手要掐住他们的脖子! 许未幸灾乐祸,正要点评一番,不料江砚白忽然靠了过来,几乎要依偎在他的怀里。 “就这”两个字卡在了喉咙里,许未喉咙滚了滚,到底小声改了口:“别怕。” “都是假的。” 第一次,许未一场电影看下来,脑子里完全没有剧情,关于这次观影的印象只剩下了昏黑的角落里全程紧握的双手、贴近的心跳、急促的呼吸、炽热的体温,以及若即若离、似有似无的萦绕在鼻尖的酒香…… 电影结束放映,客厅终于亮了起来,所有人都如释重负,一脸恍惚,仿佛才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许未早就坐不住了,第一时间起身,却猛地浑身发麻,踉跄了一下,身形没能稳住,猝不及防歪进了身边的人怀里。 “哇哦~” “看来许哥是真的怕呀~” “没关系,有江狗罩着呢,哎嘿嘿。” 许未:“……” 鬼片都没能让他飙的脏话在这一刻骂了出来,然而血液骤然卸掉凝滞在体内横冲直撞的酸爽感让他无暇去教训这群越来越猖狂的便宜儿子,只能依靠着江砚白,动都不敢动。 好像他才是那个被鬼片吓得腿软的人。 “不好意思。”江砚白小声道歉,“刚刚把你折腾狠了。” “是我没把持住。” 许未:“…………” 怎么好好的话一到江砚白嘴里就变了味儿? 江砚白:“还能走吗?” “还是我扶你?” 许未物理及心理双重意义上的人麻了。 “草。” 狗东西,没有下一次了。 一场惊悚影片放完,窗外的雨还是没有停,偏偏还有点越下越大的意思。 “我怎么觉着这有点暴风雪山庄的意思呢?” “柯南开局了属于是。” “要不来玩剧本杀吧!” “滚啊!!!” 窗外雨声不断敲打着玻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风也在呼啸,山林间的树叶舞动声从窗缝里挤进屋子,本就开着低温的空调让偌大的民宿更清凉了分。 一开始提议看鬼片是为了打发时间找刺激,可经过一番恐怖氛围的渲染后,大家或多或少有点怂了。 “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个寿星?人家过生日开轰趴,到我这儿就奔丧了?” “哈哈哈哈哈哈那哪能儿啊!” “来来来轰轰轰,使劲了轰!” 这场计划外的雨估计最少要下到晚上,大家干脆将夜场提前,客厅开启ktv模式,酒水也都摆上。 “说真的,这时机我总觉得我们在坟头蹦迪。” “展狗,再逼逼我把你扔出去,让你变野狗。”林征抓起骰子往展越脑门儿上赏了一粒。 一顿闹腾,民宿内的气氛终于由惊悚的红转变为喜庆的红。 林征和展越抱着一起喊麦,周围人拼酒的拼酒,起哄的起哄。 江砚白坐在吧台前,慢悠悠地调了杯酒。 “老白。”顾言礼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江砚白身边,眸光闪了闪,犹豫片刻后开口,“刚刚你……” 之前他就注意到了江砚白下楼时的不对劲,因而特意留意了一下,怕他是信息素又…… 哪成想他一留意就看到了江砚白和许未牵在一起的手。 很多事不在意的时候发现不了,一旦在意了,就会发现处处都是细节,比如他们同时迟到、不约而同地换了衣服、全程紧贴地坐在众人视线盲区的角落…… “你是不是……”顾言礼欲言又止。 江砚白闻言,露出温和的笑意,看起来人畜无害。 可顾言礼清楚江砚白的德行,他不是在掩饰,而是压抑的兴奋。 江砚白神色愉悦,调酒的动作优雅流畅,仿佛艺术。 猩红的血液一般的鸡尾酒调制而成后,江砚白才分出心思回了顾言礼的话。 “猜这杯叫什么?” 顾言礼看了看酒液,又看了看江砚白,只觉得这层层叠叠的红跟江砚白眼底的隐晦颜色如出一辙。 像是等待着狩猎的狮子。 “叫邀请。”江砚白舔了舔犬齿,目光中隐隐蕴着丝兴奋。 “现在我要去邀请了。”他端起酒杯,离开了吧台,朝着坐在沙发上看人打牌的许未一步步走去。 许未不知道身后来人,正觉得一直支着看不舒服想要后靠,却不期然压在了某个搭在沙发椅背上的手上。 他错愕回头,就撞上了江砚白的深邃的双眼。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许未抱歉道,却被江砚白打断了。 “喝吗?”江砚白将手里调制好的瑰丽的鸡尾酒递到许未跟前,“我亲手调的谢礼。” “尝尝?” “你还会调酒?”许未惊讶了,竟然有点后悔刚刚没去看江砚白调酒,像江砚白这样的人,调酒的动作肯定很具有观赏性。 “那我试试。”许未酒量不算好,但却是个喜欢什么都尝一下的酒疯子。 他欣喜地接过酒,亮晶晶的双眼流溢着比酒液还漂亮的光华。 许未先是浅浅的品了一口,微微的酸涩沾上舌尖,慢慢化开成了深藏的浅浅的一点甜腻。 这杯鸡尾酒的层次丰富,以至于他一下不能品出所有。 许未忍不住又抿了一口,红而晶莹的酒液沾在他的唇瓣上,恰似露珠在玫瑰花瓣上抹开,娇艳到淋漓。 江砚白含笑欣赏着这幅画面,像是画家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他没有出声,只想静静观赏。 “江狗!”喊麦完的林征突然吼了一嗓子,“今天你必须给我唱一首歌,否则你就是对不起我!” “对!江老板给个面子!” “江老板来一个!” 喧闹泄洪般冲散了这一刻的静谧,江砚白抬眸看去,镜片遮掩下的眸光看不出喜怒,嘴角明明噙着笑意,却让人探不清深浅。 “对哦,江老板不唱不合适吧?”许未也来了兴致,难得跟着起哄。 “想听?”江砚白凝视着许未的眼睛,仿佛只在问他一个人。 许未点头:“这谁不想啊?” “好。” 欢呼声中江砚白接过了话筒,拉过一个长脚凳,坐在落日灯边。 话筒里他带着磁性的嗓音传来,一字一句,有种缱绻的味道: “我不太会唱歌,一时想不起唱什么。” “嗯……就唱我最喜欢的一首吧。” “你听得到。” 许未捏着酒杯的指尖蓦然一紧,刚刚那一瞬间,他有种江砚白在看他的错觉。 好像对方的眼里,只剩下了他。 许未没来由的心慌,连忙猛喝了口酒借此压下慌意,却被沉淀在下层的浓郁味道冲得脑子轰然发热,脸颊也烧了起来。 “有谁能比我知道 你的温柔像羽毛 秘密躺在我怀抱 只有你能听得到 还有没有人知道 你的微笑像拥抱 多想藏着你的好 只有我看得到……” 江砚白的歌声在这一时间响起,温柔缱绻、缠绵悱恻…… 鸡尾酒的余韵伴着歌声在唇齿间一点点漾开,后调里的属于基酒白兰地的味道终于不再蛰伏,汹涌着弥漫开来…… 强势得势不可挡,又温柔得无处不在。 许未忽然觉得向来酒品还不错的自己,今天很有可能一杯倒。 他似乎有点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可恶,没肥起来…… 我是废物呜呜呜呜呜 第36章 好热啊 江砚白的一首歌将聚会的氛围直接推到了顶峰, 尽管他唱的只是一首温柔缱绻的歌。大家都嗨了起来,与民宿外的风雨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林征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了吉他,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接了江砚白的档, 一连点了好几首歌。这次轰趴林征的女神乔念之也来了, 因而他比平时要风骚了许多,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众人看了他的选曲后一阵起哄, 尖叫声此起彼伏。 除了许未。 他安安静静地陷在了沙发里,双手捧着酒杯,脸颊潮红, 双眼放空,瞳孔一如雨后水洗过的澄静天空。 直到江砚白在喧闹中朝着他走过来, 他的眼神才有了聚焦。 江砚白在他的身边坐下。 感受到身侧的沙发的塌陷,许未恍惚有种自己心头的某处也跟着坠落, 是那种被拉扯着沉沦的感觉。 舌尖还残留着白兰地的余韵,鼻尖也萦绕着自酒杯中丝丝缠绕而上的酒香。 许未忽然惊觉这味道竟如此熟悉, 简直和江砚白信息素的味道一模一样! 扶着酒杯的手蓦地一抖, 摇晃的酒液差点儿溢洒了出来。 “怎么了?”江砚白转头看他,目光探寻。 不看还好,一看,许未的脸愈发烧得厉害,火辣辣的燎。 他只是想到了对方的信息素而已, 可莫名有种惦记着人家却被抓了个现行的心虚感。 许未错开视线,尽量自然地朝正忘情地弹唱的林征看去,啧啧评价道:“被惊到了。” “他好骚啊。” 江砚白闻言轻笑了声, 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不知道是同意他的说法还是没有。 两个人并肩坐着, 缝隙只隔了三厘米, 乍一看像是挨在一起。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吉他的旋律流转,从情非得已到I。'm yours。 跳动的节奏跟心跳一样的频率,成了彼此之间唯一的背景音。 歌曲换到第三首的时候,许未先一步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丝沙哑,问道:“你喜欢那首歌?” 在江砚白选中歌曲的时候许未就诧异了,今天他才放过那首歌,当时江砚白头枕着他的肩膀,两人共用着一副耳机,里面播放的就是那首歌…… 可那时候江砚白应该睡着了才对,除非…… 没必要啊? 还是说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其实许未心里还有一个猜测,但是他不太敢往那个方向想,他也说不清自己在怕什么。 握着酒杯的掌心沁出了汗,明明酒液还是冰的,可他就是流汗了。 他没有看江砚白,视线还停留在前方热闹的场景上,就好像他只是随口一提。 “对,喜欢。”江砚白点头承认,声音低低的,一点一点淌进许未的耳朵,“特别喜欢。” * 轰趴狂欢从下午持续到了午夜转点,这群正直青春的少年们简直玩疯了,酒开了一瓶又一瓶,到最后倒了一片,只有零星两人还算清醒。 许未并不是清醒的那个,此刻他正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发呆。比起那些烂醉得东倒西歪瘫在地上的好,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脸颊通红像是熟透的蕃茄,饱满的汁水溢出,水汽弥漫到了眼里,盈盈浅浅,连着其中倒影一起荡漾。 江砚白俯身,凑近了些,终于在许未澄澈的瞳孔里看清了自己。 这样近的距离,许未却忘了躲开,依然呆呆地看着自己,就好像此刻他做什么,对方都会默许。 江砚白不自禁伸出手,在即将触摸到许未的脸颊时停住,他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终究是将手放在对方的脑袋上,狠狠地揉了揉那软乎乎的头发。 “!”许未游离的灵魂终于归位,瞪大了双眼盯着近在迟尺的江砚白。 “知道我是谁吗?”江砚白勾起嘴唇,声音刻意压低,带着蛊惑的味道。 许未眨了眨眼,像是在回忆,半分钟后,他磕巴着说:“知道……” “你是我的……同——” “床。”江砚白替他作出了回答。 许未猛点头,同桌、同学,说同窗也没错。 “哦?”江砚白笑意更深,眉眼弯弯像个魅惑人心的男妖精,“第三次了。” “你没有反驳。” 他神情愉悦地伸手,一把揽住许未的腰,将瘫在沙发上的人捞起,在醉眼迷朦的男生耳边轻轻地说:“回去了,我的床伴儿。” 许未被江砚白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上了楼,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了云端里,浮浮沉沉,飘飘摇摇。 就很没有安全感。 他本能地抱紧了江砚白,树袋熊一般挂在了对方的身上,死死地不放手。 “你是不是在带我过通天河?”许未抱着江砚白的脖子,“那你是我的小乌龟吗?” “唔……那你会不会丢下我啊,把我踹进河里?”许未咕哝着,指尖在江砚白的脖子上来回摩挲,仿佛在检查这根脖子到底是不是乌龟的。 指尖碰到了信息素阻隔贴,他轻咦了声,忍不住戳了戳。 江砚白目光晦暗下来,揽着许未的力气更紧了几分。 偏偏许未还在江砚白耳边呵气:“小乌龟!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不许踹我下河!” “否则……”许未卡了壳儿。 “否则什么?”江砚白好笑的问。 许未想了想,终于恶狠狠地威胁道:“否则你别想看我的真经!” “真经?”男妖精的声音有种惑人心神的魔力,他悠悠问,“什么真经啊?真的可以给我看?” “就是真经啊。”许未迷惑,“别废话,你从不从?” 昏黄的灯光里,男妖精笑着点头,轻声说:“遵命。” 就这般连哄带骗的两人终于回到了大床房,刚一进门,许未忽然握住门把手不动了。 “怎么了?”江砚白问他。 只见许未一脸严肃,竟有种宁死不从的阵势:“不对!” “嗯?”江砚白挑眉。 “你不是我的龟。” “你是要吃我肉的妖精!” “我,”江砚白眸光深沉,一错不错地盯着许未反问道,“是妖精?” “对!”许未坚定点头,“我闻出来了!你身上有那种味道!” “哪种味道?” “就……让我神魂颠倒的味道……”许未说着还咂了咂嘴,舌尖舔了舔嘴唇。 “所以你必然是个妖精!”许未总结陈词。 突如其来的僵持,两人停滞在了房门前,主要是许未,他扒着门板不愿意走,说死也不进盘丝洞。 他力气还大,要是强行拉扯,江砚白怕伤到他。 最后江砚白只好叹气:“许未,我们不是在演西游记。” “啊?”许未动作一顿,表情愣怔。 “我是江砚白。”他一字一句道,湛湛目光在倾进的月光中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想起来了吗?” 江砚白……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像是某种神奇的咒语,许未重复着这个名字,渐渐不挣扎了。 他乖乖地任由江砚白带他走。 江砚白心口狠狠地颤了颤。 他想起了上一次许未醉酒的样子…… 就这么信任他吗…… 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野草般在江砚白的心中疯长,瞬息之间,他像是置身了野草连天的旷野,却并不孤寞,因为这旷野是独属于他的世界,风息温柔,夜空低垂,只要他愿意,抬手就能摘到天上的星星。 江砚白压抑了一夜的躁动信息素在这一刻奇异地平息了下来,没有用药物,甚至没有信息素的安抚。 “不怕我骗你吗?”江砚白柔声问道,眸光是比声音更细致的温柔。 “呵。”许未好像真的意识到自己并不在西游记片场,思维方式回到了许未的频道,冷笑着说,“你骗少了?” “那你还愿意跟我走?” 许未笑得更狂了:“怕你不成?” 许未迷路的狂傲回来了,甚至不需要江砚白搀扶,自己就走到了床前,吧唧摔进柔软的床垫里,姿势霸道无比,像是要把整张床霸占了。 好一会儿他才翻身仰躺着,T恤的领口歪斜,露出了小半个肩膀。 江砚白静静地站在原地,只是看他。 许未忽然朝江砚白勾了勾手指头。 江砚白:“?” 许未:“过来。” 江砚白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床上的许未。 因为醉酒的关系,漂亮的男生皮肤泛着粉色,眸光潋滟,软得一塌糊涂。 “我好热。”许未直白开口,没头没尾。 “空调温度不能再调低了,否则会——”感冒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许未忽然伸出手,拽着江砚白的手腕将人带倒,砸在了床上。 他似乎是蓄谋已久,翻身将人压在了身下,手掌扣住江砚白的手腕,膝盖抵着江砚白的腿根。 “我真的好热。”许未目光幽幽,仿佛睡醒了的狮子,企盼狩猎。 江砚白没有抗拒,只由他继续。 “这不正常。”许未的神色愈发严肃,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片刻后,他犹疑道:“老子这是发.情了?” 几乎是瞬间,他就确信了,自问自答:“对,我发.情了。” 江砚白眉心一跳。他大概猜到了许未的思路,喝了一晚上的酒,浑身发热也正常。信息素的百分百匹配让他能敏锐而准确地感知到许未的状况,他想了想,还是开口:“你没有——” “嘶——”他根本没机会把话说完。 许未猝不及防低头,张嘴咬住了江砚白的喉结,报复一般,还用犬齿磨了磨。 江砚白脑子轰的炸开,不知道要作何反应,全身上下的观感都集中在了喉结处。 又疼又痒。 更多的是痒,痒得他四肢百骸都像被蚂蚁爬过一样。 半晌后,他听到埋首在他脖颈间的狼狗一样的男生抬头,用带着杀气的眼神盯着自己,恶狠狠地威胁一般质问道:“江砚白,你凭什么还不标记老子?”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未未就是喜欢霸王硬上弓哈~ 第37章 做示范 中央空调控制面板显示的室内温度是22度, 已经很低了,可江砚白觉得热,他像是被一团炽烈的火包裹住了。 滚烫, 躁热, 连带着血脉也跟着偾张。 他的眼前恍惚被红色浸染,隔着冶丽的色彩, 看到了一朵等待采撷的糜艳的花。 花朵还有尖锐的刺,赤.裸裸地威胁着,逼人就范。 江砚白没被控制的另一只手付上许未的后月要, 掌心贴着凹陷的弧度,严丝合缝。 身上的男生睫毛一颤, 原本恶狠狠的杀气蓦地收敛了几分。 江砚白嘴角扬起,喉咙里溢出愉.悦的轻笑声, 他的目光更是化作了剔骨刀,轻飘飘地撩着许未红透的脸颊。 许未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本能让他想要起来, 可后窝处仿佛被打上了烙印一般,根本撼动不了。 他没有退路。 熟悉的微凉安住了他的尾追骨。 紧接着,他听到江砚白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像是从深渊里传来的蛊惑人心的魔音,他说:“未未。” 隔着薄薄的T恤, 冰凉的角虫感沿着脊柱骨,往上攀了一节,依旧是按着的。 许未呼吸一滞, 魔音却没有丝毫阻.隔地qin袭而来—— “你就这么希望……我标记你吗?” 逼问的同时, 那点微凉还在顺着脊索一节一节地往上安, 每安一节, 都将猎物往坏里贴近了一点。 明明是他吖着江砚白,明明是他占据着主.动的位置,可许未忽然觉得好像自己才是被困住的那个,想逃都逃不掉。 凶猛的狮子被锁住了爪子,困在了逼仄的笼子里。 似乎他所有的力气都被这节节攀升的凉意一点点地封印住了。 “唔……” 属于江砚白的旨尖渐渐不再同往常一般冰凉,一寸一寸地像是狩猎的猫在优雅地朝前迈着步子,最后猛地扑住了猎物——他按住了许未后脖处的那一点脆弱。 许未终于彻底脱力,此时此刻,江砚白成了他唯一可以依仗的堤岸。 他甚至连抬起月孛子的力气都没有了,脑袋垂在江砚白的颈边,两个人看上去恍若浪潮中随波逐流的交.颈的天鹅。 耳畔江砚白的声音依旧沉缓,隐隐有种杏奋的yu悦,他说:“那会很疼的。” “wu……”抑制不住地又一声,许未只觉得脊索上恍惚攀附着菟丝花一样,菟丝花在一点一点向上生长,每一次向上,就在骨节处落下新的种子,又生根发芽,最后一粒种子落在了后脖处的那一点珍贵的土壤,根系直达脑海,以至于他的思维都陷入了短暂而空茫的混沌。 这是许未第一次被人涉足空中的花园,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指尖成了舞者从容而优雅的步伐,绕着花园踱着步子,温柔中又蕴着不容抗拒的强势,足迹一圈盖过一圈,仿若循环往复无休无止的涟漪。 花园唯一的玫瑰终于绽放,甜腻的属于信息素的香气渐渐溢散了出来,和空气里蠢蠢欲动的白兰地的味道缭绕在一起。 “现在还想吗?”江砚白侧过脸,嘴纯擦着许未的耳.尖,吐息像是跗骨的小虫子,密密麻麻的,又像是夏夜里骤然下了一场细密的小雨,以至于对方接下来的话,许未都没能听明白—— “即便是想发q,我也可以帮你。” “许未,你想yao吗?” 许未根本丧失了听觉,他所有的感知好像都一股脑地挤在了信息素腺处。 空中小花园被人征服了,这是他唯一的认知。 源自本能的恐惧让他下意识想要挣扎,然而后月孛处的钳制让他无力抵抗,他的shen体在臣.服。 没来由的许未忽然有点儿委屈。 凭什么?他不就是想要江砚白帮个忙吗?好兄弟帮个忙很正常的啊,可是江砚白凭什么欺负老子? 他越想越委屈,尤其是空气中的白兰地味道的信息素张牙舞爪,像是伺机而动随时要将他拆吃入肚的野兽。 嘣的一声,许未脑子里的某根弦断了。 他猝不及防地偏过脑袋,张嘴吆住江砚白的颈侧,舍尖抵着对方跳动的脉搏。 要你欺负老子,老子咬死你! 江砚白倒吸一口凉气,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是真的把许未逼急了。 兔子急了都咬人,许未可不是兔子,他是一头随时可以反扑的狮子。 颈侧传来的痛感对他来说是一种难得的次级,原本还算服贴的信息素瞬间叫嚣了起来,就连他的双眼,也攀上了猩红的颜色。 暗夜蛰伏的兽终于露出了獠牙,江砚白情不自禁伸出舍头,在许未的耳廓上,轻轻地添了一下。 !!! 许未浑身上下都仿佛阈值爆表般僵住了,甚至忘记了撕咬。 脑海里警报声轰鸣了一阵又一阵,好一会儿,许未才意识回笼,难以置信地说:“江砚白,你他妈竟敢添我?” “老子是让你咬!” “咬你不会吗?” “就这样!你不会吗!” 许未不委屈了,他混沌的脑海里只剩下一种情绪在呼风唤雨,那就是愤怒。 他发誓一定要让江砚白这个傻比见识一下什么才是正确的标记行为。 怒气加持之下,他似乎找回了力气,一手按住江砚白的肩膀,脑袋拱着对方的脖子,在对方略微抬头的时候,一口吆上了江砚白的腺.体。 “这样才是咬,你懂吗?” 似乎还嫌不够,许未开始激清示范,嘴巴在江砚白的腺体上挤.挤挨.挨、亲qing碰碰,发出啵啵的声响。 江砚白瞳孔骤然放大,脑海成了绝佳的斗兽场舞台,理智与本能在这宏大的舞台上拉扯争斗,像是两头野兽在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 那样脆弱的月孛颈此刻正在他的手掌之下,但他什么都不敢干了。 血脉成了沸腾的河流,信息素开始暴动,理智在被疯狂啃噬。 可偏偏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浑然不觉。 腺.体处似氤氲着朦胧的雾霭,又像是陷入了漂泊不定的海。 手臂上青筋虬结,额头上也沁出了汗,江砚白犬齿发痒,片刻,他一把揽住许未—— 天地互换后,许未一脸满足地看着江砚白,得意地笑着道:“现在学会了吧?” 江砚白:“……” “你再自己练练。” “老子累了,先睡了。” “练好了再叫我。” 不等江砚白反应,许未闭上了双眼,疲倦的困意顿时席卷而来,几乎是瞬息之间,他便睡着了。 月光下少年睡颜宁静美好,独留江砚白一个人狼狈不堪。 良久,江砚白叹了口气。 他将许未轻轻抱起,掀开被子,将人安稳地放进被窝里,再仔细盖好被子。 细细看了眼许未的脸,江砚白起身,走到阳台外,默默抽了根烟。 * “咚咚咚!”敲门声噼里啪啦响个不停,简直像是要地震。 许未迷迷糊糊中被吵得心烦,伸脚踹了踹身边的江砚白,嘟囔着说:“你去。” 江砚白也听到了声音,睁眼时眼里蕴着杀气。 “老白老白快开门啊!你有本事开门啊!”林征杀猪一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江砚白终于不等了,掀开被子起床,走到门口,拧开了门。 “老白你别以为——”林征敲门的手拍了个空,差点儿栽了进来,喊门声也卡了个壳儿。 “有事?”江砚白语气凉凉,比下过雨后的清晨的山风还要凉。 林征忽然一个激灵,他哑巴了,缓了又缓才准备说事,却在视线游移后,惊异地发出了更大的一声:“卧槽!” “老白你你你你——”林征简直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这真的不是他林征人咋呼,是江砚白这样子太他妈鬼畜了。 松散的睡衣领口露出了大片的红痕,牙印一个接着一个一直延伸到肩膀、脖子…… 林征的视线忍不住往更后面扫……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刺激啊……”虽然林征老是调侃许未和江砚白,但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俩能真的搞在一起,ab搞起来这么疯的吗? 江狗的腺体上全是牙印,这他妈简直跟狗啃了一样。 至于那条狗…… 林征的视线开始往房间里瞟。 “看什么?”江砚白的声音更冷了一分,属于alpha的气息蓦地显露了一丝,圈地一般,带着恐怖的威慑力。 林征心头一跳,猛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连忙退了两步。 信息素的威胁却还在,他顶着令人窒息的压力,只觉得头皮发麻。 “哥我错了,我不看了哥!”林征讨饶道,“我不该叫您起床,您接着睡哈,睡多久都没关系,漂流我们自己玩,绝对不打扰您!” 林征说完连忙跑了,头都不回。 江砚白关上门,转身回来时,就看到许未已经醒了,被子被他踢乱,散在腿边,睡衣也被他睡得卷了起来,露出一截好看的腹.肌。但他显然没有完全醒,正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抽痛了一晚上的太阳穴再次突突起来,江砚白喉咙滚了滚。 这仿佛被蹂.躏过的样子…… 他不动声色地别开视线,走到床边。 “醒了?”开口时,江砚白的声音出奇的哑。 许未没有反应,江砚白也不恼,反倒耐心十足地又问了句:“还是需要我提供叫醒服务?” 他右膝跪上床沿,抵着许未的腰侧,俯下身子,双手撑在许未的双肩边,声音低哑地说:“许未,我练好了。” “所以,”江砚白唇齿间溢出低低的笑意,胸腔都隐约震颤,“你可以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一些原因错字比较多……随便看看吧 就是说,标记需要点仪式感…… 我保证不会太远! 第38章 求求你 天花板空白单调, 仿佛空蒙无依的混沌,和民宿现代简约的装修风格如出一辙,也和许未清醒后迷茫的大脑和谐同步。 醉酒的后遗症以及被吵醒的烦躁也一起混在脑子里, 许未的思维化作了浆糊, 迟滞的白茫茫一片。 他缓了好一阵,视野才渐渐聚焦, 然后画面中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张蛊惑人心的脸。 大清早的,许未的心脏猛地一跳,跟晴天白日的撞了鬼差不多。 他瞬间清醒了。 因为清醒, 由瞳孔取景在脑海中成像的画面由模糊到包浆的像素秒速切换成了8k超高清分辨率。 清晰的、放大的、逼近的属于江砚白的脸。 许未甚至忘记眨眼,等“取景框”里框进一些限制级画面的时候, 他就更不敢眨眼了。 距离真的太近了,他的鼻尖缠着江砚白温热的呼吸, 他的眼前不止是江砚白的脸,还有对方因俯身而空荡的衣领, 以及裸.露出来的锁骨。 那里有大片大片的牙印, 一个叠着一个,盖戳似的,放肆无比,一直叠到了颈侧,又暧昧地延伸至禁忌的脖子后…… 一间房, 孤男寡O,醉酒,整夜…… 要素过于齐全, 以至于即使是许未还迟钝的脑子都瞬间得出了答案——除了胆大包天、丧心病狂、一直觊觎江砚白的他, 还有谁敢把人啃成这样? 不对呀, 难道不应该是他按着江砚白的头让他啃自己的脖子吗? 也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细节的时候了, 他得装死! “许未,我练好了。”江砚白的膝盖抵着许未的腰,若有似无的痒意让他手指微微蜷起,但他依旧不敢动,暗自狠狠用力克制住眨眼的冲动,表情维持着迷茫矇昧。 偏偏江砚白的声音带着钩子,像是要撩起许未伪装的假面,逼许未现形。 “所以……”他轻笑着,许未勉强支撑的防护罩在笑声的撞击下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濒临崩溃。 “你可以醒了。”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刹那,晶莹的泪水氤氲而出,片刻盈满了许未的眼眶。 潮湿的、殷红的、澄澈的、空茫的…… 草。 他只是要装死,哪个死人会流眼泪?这双眼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为什么一点骨气都没有??? 许未心想完了,到底是要面对他欠下的债。 他终于不再忍耐,眨了眨眼,泪水便蜿蜒而下,在纯白的枕头上濡湿出一点痕迹。 江砚白怔住了,他设想过许未各种各样的反应,但他不知道许未竟然会哭。 一丝陌生的慌意让他脸上的笑容消失,薄唇抿着,目光沉沉。 山中的雨后清晨温度很低,全然不似夏季。 许未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觉得自己凉了。 江砚白这副样子,自己绝对是凉了。 “那个……”许未一开口就被自己嘶哑的嗓子惊着了,摸不清是因为醉酒后才醒还是因为什么,他也不敢摸清,他现在就是慌。 “早?” 江砚白眸光晦暗,没有回应。 许未更慌了。他视线游移,不自觉又飘到了江砚白的脖子。 “许未。”江砚白终于再度开口,许未屏息,脑海里警铃大作。 “我练习好了。” “你准备好了吗?” 嘣的一下,像是摇晃的香槟冲开了木塞,混着酒香的记忆蓦地汹涌而出,一幅幅画面,一句句话语,全部都在这一刻清晰了起来。 ——“咬你不会吗?” ——“这样才是咬?你懂吗?” ——“你再自己练练。” ——“练好了再叫我。” 昏暗的深夜里,交缠的气息中,他把江砚白压在身.下,又是啃又是咬,口水糊了人家满脖子…… 老子他妈难不成是属狗的? 许未恨不得昨晚死在了床.上。 “你呢?”江砚白的声音提醒了许未,他很不幸,没有死,“准备好了吗?” “我可以咬你了吗?” !!!!!!!! 许未承认,他做梦都想江砚白咬他,可是,他现在根本没发.情啊! 好不容易骗到了,不能浪费这次机会啊。 “我……还没发.情……”饶是许未的心理素质,现在也脸红耳热了,声音嗡嗡的。 “哦?”江砚白又压低了些,仿佛要与他痴缠在一起,“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江砚白笑了,神情状似回味,语气轻佻又藏着蛊,一字一句道:“昨晚你推倒我,强迫我,命令我——” “咬你。” “你还信誓旦旦地说你发.情了。” “许未。”江砚白伸出手指,轻而缓地勾勒着许未的脸颊,顺势而下,挑起了他的下巴,“还是说你在骗我?” “喝酒装醉、蓄意勾引……” “许未,你是不是暗恋我啊?” * 江砚白就是个妖孽,他是傻了才招惹他。 许未被他逼问得狼狈不堪,恨不得落荒而逃。可他却是是欺负了人家,把人糟蹋成那副样子,都不好见人了……如果说是意外,未免过于渣男。 最后许未只能心虚地硬着头皮说:“那……先佘着?” 当时他都不敢去看江砚白的脸。 后来他借口肚子饿,仓皇起床,鹌鹑般把自己关进了卫生间,一连洗了几把冷水脸。 再后来,许未开始躲着江砚白,上午大家一起漂流的时候,他特意坐了另一只皮划艇,离江砚白远远的。 然而漂流完大家上岸时,看到江砚白因为被水浸湿而变得几乎透明的衣料,以及在那之下犹抱琵琶的大片牙印后…… 后下皮艇的许未在此起彼伏的口哨声中脚底打滑,一不小心跌进了水里,湿了个彻彻底底。 回去的路上,许未不想跟江砚白坐一起了,但车上的人默契地分好座位,只给他让出江砚白身边的位置。 许未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坐的一路的,从前他大家的调侃不甚在意,有时候笑笑,有时候太过界了会澄清。 只这一次,他安静如鸡。 他选择了最怂的应对方式——躲。 下车后不敢跟江砚白道别,到宿舍了不敢回江砚白信息,晚上睡觉的时候做梦也在躲江砚白。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上课,他脑袋晕晕乎乎的,走路的时候脚步都有点儿大飘。 草。 他这是怕出了生理性.反应?他许未真有这么怂??? 是的。 真这么怂。 在教室里看到江砚白的瞬间,许未腿有点软。他甚至有些想翘课。 “早。”江砚白已经看到了他。 许未只好点头,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早饭吃了吗?”江砚白问。 许未当然没吃,但他又点了头。 一时沉默,两个人就干坐着,谁也不先开口。 “哥你作业做了吗!江湖救急!救救孩子!”林征忽然跑了过来,看到许未仿佛看到了亲人。 江砚白的作业他是不抄的,因为这狗人装得不行,每次都写得跟标答一样,抄他等于自曝。 许未一脸木然:“……” 林征:“你不会没写吧?” 自从许未住宿舍后,逃课都少了,又经过上次月考那大半个月的卷王行为,大家都以为他金盆洗手弃暗投明了。 林征也这么以为,所以第一时间来抱大腿。 许未:“有哪些来着?” “语文两套卷子再加三篇八百字周记;数学三套卷子加习题册两个大章;英语两张学习报再加两篇作文一百道完成句子练习题;物理还有……”林征开始了滔滔不绝地报菜名模式。 许未:“这么多?” 林征:“那不然咧?” 许未:“逼死人等着当纸钱烧吗?” 林征:“……” 许未:“摆了,我又没死。” 林征:“…………” 林征竖起大拇指:“真的勇士。” 借不到作业林征立马投奔新的大佬,抱着顾言礼,求他帮自己分担赶作业的重任。 许未远远地看戏,都看笑了。 直到他眼前出现一只手。 “?” “拿来。” “什么?” “作业,我帮你写。” 许未笑不出来了。 “至少物理作业不能不写,严老师会发飙的。” 许未想了想,在中午不能吃饭被留到办公室赶作业和让江砚白帮忙写作业之间徘徊了三秒,决定选择前者。 他摇头:“没关系,又不是没被罚过。” “习惯了。” 江砚白不再坚持。 又是沉默。 许未尴尬得头皮发麻,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热,手心发虚。 难不成尴尬也能形成躯体化反应? 许未不知道,他现在只想趴着。 他没骨头似的趴在了桌子上,眼皮子开始打架,迷迷糊糊中他的肚子好像在咕噜咕噜的叫唤,还挺响。 好饿啊…… 又不想动,好困,好难受…… 今天空调多少度?为什么还有点热? 这样半死不活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大课间,同学们都下去做操,只有许未还趴在教室里装死。 等人走空了,他才有气无力地抬头。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被烫得眉心一跳。 这不正常的发热…… 该死,他不会真的发.情了吧? 许未慌了,连忙拿出手机想要叫江砚白,可是发虚的手心缺少力量,又因着急的关系,手机不小心滑落,掉在了地上。 他赶紧去捡,却感觉头重脚轻,脑袋昏沉,控制不住地朝下栽去。 完球了。 许未心想,运气不好可能要摔破相。 然而在他跪地即将倒下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扶住了他,熟悉的气息萦绕,他撞进了温暖的怀抱里。 垂下的目光正好落在对方的另一只手上,那只手正提着热腾腾的小笼包和豆浆。 “难受?”江砚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许未的心田忽然化作了酸胀的海,咕噜噜地涨着细密的气泡。他抬头时,正好对上江砚白关切的眼神。 突如其来的委屈,再加上发热的难受和压抑的情绪,许未的眼角发红,耷拉的眉眼像是淋雨后湿哒哒的小狗。 “江砚白。”连许未自己都没料到,开口时他的声音会这样虚,带着点埋怨,跟撒娇一样,“我好难受。” “我好像真的发.情了。” “求求你,咬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许未:我好像真的发.情了…… 江砚白:你最好是 第39章 我有病 许未发誓,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求人,他觉得自己简直弱爆了,可是他真的太难受了, 浑身酸软肌肉乏力烧得脑子疼, omega都这么惨吗?他还只是分化期的假性发.情啊,那比这水平还严重几倍的真发.情到底有多恐怖? 光是想想许未都受不了了, 他仰头望着江砚白,又怕逼得得狠惹人不耐,只敢用手攥着江砚白的校服下摆边缘, 轻轻地扯了扯,以示催促。 怀里的往日刺猬一样的男生此刻软乎乎的, 脸颊红扑扑的像是刚摘的新鲜草莓,带着淋漓的水汽, 一双同样湿淋淋的眼含着乞求,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 江砚白扶着许未的手将人往怀里带得更紧了分, 另只手将提着的早餐搁到课桌上后也环了过来, 从始至终他都抵着头与许未对视。 空荡的教室里,无人的后门角落,两个人像是在进行着什么静谧的仪式,蹲跪相拥。 后墙黑板之上悬挂的圆钟秒针嘀嗒嘀嗒地转着,在旋过数字3与分针重合之际, 江砚白的指尖点上了许未的脖子,即使隔着信息素阻隔贴,许未依然恍惚觉得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微凉。 攥着衣摆的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他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不止, 几乎要从口里跳出来。 要被咬了吗? 被咬似乎会很疼?要不要叫江砚白轻点呢? 算了, 这样好怂啊, 老子现在怎么跟个弱鸡一样? 欸江砚白怎么回事,为什么还不咬? 许未等得不耐烦了,他难受得要死,紧张得要死,腺体那里更像是悬了一根欲坠不坠的刺,让他浑身紧绷,提心吊胆。 他眉心皱起来,正想开口问江砚白你他妈到底咬不咬,却不料江砚白忽然又再次靠近。 温热的鼻息羽毛般在他的鼻尖轻挠了下,许未嘴唇微张,一时不知道该闭嘴还是接着讲话,他睫毛也在颤抖,因为对方太近了! 江砚白低头干什么? 时间的度量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钟盘上的秒针仿佛被分针吸引住了,根本逃不开它的磁场。 十点十五分,这恍惚静止的一刻,许未的心跳也静止了,整个世界全都静止了。 只剩下江砚白轻浅的呼吸,在他本就烧灼的脸颊上,肆无忌惮地燎。 对方还在一点点低头靠近,似乎他才是这个静默世界唯一的时间尺度,他的每一丝动作才是秒针的化身。 每拉近的一毫米都成了新的时间刻度。 燎来的带着对方气息的温热似乎比体内滚烫的热意还要炽烈,许未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沸腾的火海里,腺体之上的指尖斩断了他最后的退路,此时此刻,他唯有紧紧攥着江砚白,才不至于坠落,被焚成灰烬。 许未喉咙滚了滚,仿若沙漠旅人渴望甘霖。 距离拉近到最后一厘米,许未手指几乎要把江砚白的衣摆扯烂了。 在一片混沌之际,在无尽燥热之中,一抹沁入心神的凉意猝不及防地温柔地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紧张、忐忑、混乱、纠结、不耐…… 所有的负面的情绪在这丝凉意中无所遁形,又瞬息之间被净化消弥。 江砚白在用额头抵着自己的额头。 凉凉的,好舒服。 许未睫毛颤动着,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 然而他还是好热,这一点凉意根本解决不了什么,他想要更多。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一刻自己有多急切,一直攥着江砚白衣摆的指尖忍不住在对方的腰腹上挠了挠。 “你怎么还不——”他声音也有丝迫不及待。 江砚白像是安抚小猫咪一样,手指在许未的腺体上轻柔地捏了捏。 刹那间许未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顺着脊骨抽了出去,但环在身上的属于江砚白的手臂支撑着他,让他没有狼狈跌落,只是紧紧地依靠着对方的怀抱。 江砚白的额头还贴着他的额头,声音在许未的唇边漾开:“乖。” “别乱动。” “马上就好。” 许未不知道江砚白所谓的马上是多久,他也忘记了计时。 浑浑噩噩的脑子因为难得的清凉而有了思考的余地,他开始在想,江砚白是在酝酿吗?他是不是不好意思? 他迟来地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行为似乎又野了点……好像一直以来他都过于放荡了些…… 江砚白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流氓? 啊…… 好不容易稍稍缓解的烧灼感因为罕见的臊意再度躁动起来,许未本就殷红的脸颊更红了分,简直像是要滴血了。 但他不敢再催了,不然显得他未免……过于饥.渴了些…… 他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着,紧贴着的额头突然离开,许未诧异地抬眸:“?” 只见江砚白无奈地笑了,语气有丝不易察觉的纵容:“你是不是傻?” 许未:“你骂我?” 江砚白:“你没发.情。” “你只是发烧了。” 许未:“……” 他大脑空了一瞬,跗骨的热意也凝滞了片刻,脸上的表情更是呆愣住了。 秒钟嘀嗒嘀嗒嘀嗒,终于和分针一起转到了20的数字上。 许未游离天外的魂总算归了位。 许未:“!!!!!” “发烧?”许未原本虚弱的声音骤然被注入了力量,音调也拔高了些。 “嗯。”江砚白安抚似的用手掌轻拍了拍许未的脊背,“那晚空调开得低,早上山里凉,漂流你又掉进了水里……” 他不紧不慢地为许未一一细数着,耐心又温和:“昨晚回宿舍,你是不是照常吹空调吹了个爽?” 许未心虚了,他何止空调吹了个爽。 当时他脑子里全是阴魂不散的江砚白,最后他干脆洗了冷水澡以让自己冷静。 看许未的反应江砚白便明白自己猜的没错,惩罚似的又在许未的腺体上轻捏了一下,道:“你能不能长点心?” “嗯?” 麻了。 物理与心理双重含义。 许未已经不想要这层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了。他嘴巴张了又张,却说不出话,只发出哑哑的声响,像个智障。 两人正僵持着,教室外忽然传来了紧凑的脚步声,还有热闹的笑骂声,是做完操的同学们回来了。 !!! 许未几乎是第一时间侧头,就看到大剌剌敞开的教室后门! 光天化日,公众教室,他和江砚白跪在后排搂搂抱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拜堂完就急不可耐卿卿我我的狗男男。 急了,许未真的急了,视野内出现了一只白色的球鞋,即将再出现一条穿着校服的腿—— 啪。 “卧槽?”第一个跑进后门的同学看到眼前的场景,呆住了,以至于紧跟在身后的同学们一个个没来得及刹车,砰砰砰全撞了上来,场面一度混乱。 但再混乱也比不过教室里的…… 淫.乱? 傻眼的一班同学们脑子里不由得都蹦出了这个词。 “我们是不是来早了?” “卧槽卧槽卧槽!!!” 林征也在第一波回笼的小学鸡里,啧啧了几声,终于一脸荡漾地吹了声口哨:“真刺激啊~” 昨天聚会回来后,亲眼见证了某些丧心病狂的罪证的同学们十分默契地选择了三缄其口,没有让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 毕竟是私人的聚会,所以明高内部流传的双王爱恨纠葛还是前一个版本。 然而眼下肯定是瞒不住了。 众目睽睽之下,江砚白被许未推到在了一班教室的地上,衣服都皱了! 许未跪在江砚白的腿间,红着脸回头,尽量目含杀气,却怎么都杀不起来。 他咬牙切齿地开口:“这一点,我可以解释。” 目瞪口呆的同学们连忙点头,一脸“大佬您快说,咱们一定好好听着”的表情。 许未:“这都是误会。” 众人狂点头:“嗯嗯嗯。” 许未:“我有病。” 众人再一次疯狂点头:“啊对对对。” “……”许未忍了又忍,“我真的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还有一更,写完就发!!! 爱你们么么么么么!!!!! 第40章 请吃糖 “好了, 别闹了。” 江砚白眼见着许未头疼,终于开口解围。 他被推倒前是单膝点地的蹲姿,因而此刻躺倒时依然有膝盖是支起的, 看起来有些放荡, 尤其是凌乱的校服与敞开的领口,使他整个人多了几分与平日格外不同的放肆的性感。 许未闻声回头时, 就看到江砚白腰腹用力,径直自地上坐起,嘴角还挂着轻慢的笑意:“意外而已。” 说是这么说, 然而在众人眼里,这两人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奇怪, 江砚白坐在地上,□□跪着许未, 隐隐有种像是将人圈进自己的私人领域的感觉…… “我不小心摔倒了,许未想扶我, 可惜没站稳, 自己也不小心跪了。”江砚白无视了同学们脸上古怪的表情,兀自解释,最后视线落在了许未臊红的脸上,笑意更浓了些,带着点若有似无的逗弄意味。 “你说你, 怎么这么不小心?” 那可真是不小心啊…… 话说到这份上大家也识趣,连连附和:“都怪这破地板,一点都不懂事!” “耗子你早上拖地是不是偷懒没甩干拖把?看把我们江哥和许哥摔的!” “都怪耗子!” 许未:“……” 要不是他现在发烧没力气, 许未真想把这群人打包揍一顿, 这一个个都什么表情, 装也不装得像一点, 全都一脸龌龊。 他想起身,甫一动作便立即有源源不断的酸麻之意浸透双腿,简直能腐蚀骨肉。 许未真的不想,但他真的要跪了! 要死,他从来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丢脸过。 他脑海里光速闪回所有围观人员的脸,计划着事后将他们一一暗杀。 现在,跪就跪吧—— 没跪成! 在许未踉跄着要跌倒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了他的腰,就像不久前那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波总不能再怪地板了吧?” “怪空气!是空气把我们许哥推倒了!” 许未忍了又忍,心里的暗杀名单上江砚白三个字写了划划了写,但他终究是没挣脱对方的手,他不想再摔第三次。 主要是怕第三次没来得及摔又被江砚白抱一次…… 抱? 许未心头一惊,神经像是被这个字眼猛地刺了一下。 不等他细想那丝情绪的根源,耳边传来江砚白低声的询问:“能自己动吗?” 被当猴子一样观摩这么久了,许未已然破罐子破摔,干脆大大方方靠同桌:“不能。” “我是为了扶你不小心摔的。”许未十分记仇,可以强调不小心三个字,“你得扶着我,这叫感恩的心。” “好。”江砚白当着众人的面,将许未的胳膊搭上自己的肩膀,“那你感谢有我吧。” 眼见着马上要上课了,江砚白不再耽误,亲自送许未去医务室。经过林征旁边的时候,还听到他一脸羡慕地小声感慨:“真他妈刺激啊,逃课续一波啊……” 这话许未没听到,否则暗杀名单上林征的名字得再划过叉,表示杀完还要鞭次尸。 走出教室时上课铃恰好敲响,走廊里没有了来往的学生,长长的只剩下了他和江砚白。 初秋的风拂动,吹得教学楼外的高树枝叶抖擞,光影浮动间,在明净的走廊上散落了一地的影子锦鲤。 每一步走过,都像是蹚过一个琉璃般的梦境。 许未浮躁的热意在这漫长的同行中似乎短暂地退了潮,明明还是很难受,却不像在教室里时那般难忍。 不知不觉走到医务室,许未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静谧:“现在我自己可以了,你回去上课吧,谢了啊。” 江砚白没有动。 许未:“?” 江砚白:“以防万一。” 许未不解:“发烧吊水不就行了,能有什么万一的?” “万一……”江砚白盯着许未,目光像是化作了撩人的羽毛,轻轻地勾勒着他的脸,暧昧又有丝危险的暗示。 他用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音量低笑着说:“你真是发.情了呢?” “你那么需要我,我总不能弃你不顾吧?” “毕竟你处心积虑、不择手段地……勾引我。” “放p!” 许未在宿舍里休养的时候,还是气不过,一拳头捶进软绵绵的枕头里,于是更气了。 捶枕头就像跟江砚白过招一样,使出浑身解数结果一拳打进了棉花里。 江砚白这人其实是条狗精吧? 一次两次惯会颠倒黑白,昨天说他暗恋,今天说他勾引,偏偏他还真馋人家的标记,没有任何反驳余地…… 好气啊…… 他又打了几拳,才退烧的身体已然不支,只好憋屈地倒在了床上。 手机的消息提示正好传来,许未拿来看了眼,是闻医生回的消息。 那次在闻医生那看诊完后对方就给了许未联系方式,叮嘱他有任何不适,或者是采取了实际的标记行动以诱导分化后,都要跟他说明情况。尤其是标记后,必须去他那边体检。 许未刚刚找他倒不是报告,他就是想问一下假性发情到底要怎么判断。 【闻医生:这没有办法,只能体感,发育成熟omega可以根据以往自身的生理规律推测发.情期,但假性分化中的预备omega,只能靠细致的体感来辨别自身是否处于假性发.情。】 【W:那不就是蒙?】 【W:都是发.情,凭什么假性的要症状微弱那么多?】 【W:我又不是测谎仪,还能根据细微的征兆来识别?】 许未真觉得离谱,一次就算了,这都两次了。 短短两天时间,他在江砚白面前说自己发.情让人咬自己了两次!要是调换一下位置,他也觉得江砚白在耍流氓勾引自己。 假装发.情的假性发.情,这他妈是套娃发.情吧? 有那么瞬间许未忍不住质疑闻医生的专业性,在思考对方骗自己的可能性。 很快,他得到对方的回复—— 【闻医生:也没有那么绝对,理论上来说,在开始诱导分化后,因为信息素的影响,假性发.情的症状会随着临时标记的叠加而叠加,也就是说,标记次数越多,假性发.情的程度就越趋近于真性,发.情期也就越长越剧烈。】 【W:所以开局还是靠蒙对吧?】 【闻医生:……】 【闻医生:你多注意身体。】 许未只觉得脑子疼,一想到还有蒙错的可能…… 行吧,他就是馋江砚白标记的流氓,勾引就勾引吧,反正他又不吃亏。 许未破罐子破摔,想通后跟闻医生道了谢,倒头就睡。 许未消病假回班上课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一进教室,他就感受到了同学们的热情。 “哥!你好了吗???” “感觉怎么样?还有力气吗?吃的好吗?睡得香吗?看到人生的希望了吗?” 展越带着一帮兄弟围着他嘘寒问暖,搞得他一时很不适应,甚至有点受宠若惊。 他摸了摸鼻尖,才恢复往日的嚣张,笑着问:“怎么都关心起爸爸的身体了?” “等着继承老子的遗产?” “呸呸呸!咱不说晦气话,许爸爸身体好着呢!”展越连忙拍马屁。 许未挑眉,示意你还有什么马赶紧遛出来。 “许爸爸老当益壮,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许未一巴掌拍到他脑门儿上。 “嗐,爸爸别生气,其实就是下周要开运动会了,您难道不想为咱班尽一份力吗?”身为体委的展越今天动员了一上午,可谓是鞠躬尽瘁。 “哦?”许未是真的忘了这茬,“那是不是还有篮球赛?” “啊对对对!就等着您了!”展越恨不得对许未展现春风化雨般的关怀。 明高每年的运动会都在国庆节前后,具体日期视天气情况而定,而篮球赛开幕赛就设置在运动会第二天下午,接下来一周每天下午第四节 课都是球赛赛程。 这加起来短短的九天,就是属于明高的小夏奥,三个年级几千学生的集体狂欢。 “爸爸,这次球赛没你我不看!” “许哥不肯,一班不稳!” “嗤。”许未被这群人逗笑了,“都什么p话。” “行,爸爸罩着了。” 在展越殷切的目光下,许未报名了篮球赛,运动会上也报了100米和4*100米的项目。 展越如愿以偿,终于不再带着一群猴儿们围堵许未,许未这才得以回到座位上。 他一如既往地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正打算随意抽本书挡挡,好在下节课睡觉,熟悉的手指在他视线所及的桌面上轻点了一下。 许未没来由的想笑,他大概是真馋江砚白吧,怎么连人家的手指都认得清清楚楚。 许未侧过脸,脸颊压在桌面上,连脖子都懒得抬:“?” 江砚白从桌洞里摸出一袋糖,白桃味水果糖。 许未:“???” 虽然他不止一次地吃过江砚白的软饭,也不止一次地被对方带过早餐,但是突然给糖是怎么个操作? 江砚白垂眸看着许未,镜片下的双眼漾着柔和的笑意,轻声说:“欢迎回来。” “同桌~” 作者有话要说: 江砚白:欢迎回来,老婆~ 可恶,昨天是3.14垃圾作者竟然没让他们标记上!!! 我发誓今晚一定!!! 这一章是昨天的加更哈,不算今天的,晚上还有更新! 第41章 运动会 运动会这天天气果然很不错, 未尽的暑意在风中鼓噪着,与广播中热情洋溢的声音呼应。许未穿了件薄外套,忽然觉得自己在这群活力四射只穿短袖的同学里显得有点孤儿。 闻医生叮嘱过他, 说处于假性分化期中的他身体会比较虚弱, 因此容易生病,要多注意, 最好也不要频繁剧烈运动,容易引起不适,发.情时也会有影响。 队伍末端, 许未烦躁地扯了扯衣领。他的鼻尖沁着薄薄的汗,脸颊也有点红, 像是被灼人的阳光晒的。 明明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感觉到冷来着,许未又看了眼四周, 不动声色地把拉链拉开…… 发烧才过去没几天,许未不想自己看着跟个弱鸡似的, 这学期的自己简直了, 弱鸡中的战斗机。 人群中猝然爆发出热烈的呼喊声,许未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江砚白上台致辞了。 他也抬头看去,主席台上的学生会长手扶着麦,耀眼的阳光下他似乎微微挑了挑眉, 视线撩起,朝着台下看来,少年青春期特有的低哑的嗓音在广播中轻喂了声, 顿时引起操场上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浪。 很奇怪的是, 从前许未见江砚白这样, 总觉得对方是在装逼, 对此嗤之以鼻,可此时此刻,他睫毛颤动着,没来由的有些紧张,他荒谬地觉得江砚白那一眼,像是穿过了重重人海,直直地看到了自己。 好热。 许未伸手挡在额前,垂眸盯着脚下踩着的草坪,等燥意没那么嚣张的时候,才又忍不住抬头望向那道颀长的身影。 第一次许未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江砚白站在那里挺好的,身披荣光,万众瞩目。 运动会开幕式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等比赛正式举行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了,一百米初赛开始得早,许未在队伍解散后就来检录了,他把外套丢给一直在他身边嘚啵嘚的无项目闲人秦朝昳,神色懒淡地进行热身。 “未未啊,有个问题我最近一直想问你,之前都没有机会。”秦朝昳避开许未热身的动作,凑近讲小话的样子稍显滑稽。 “快放。”许未下蹲压腿。他的腿长而直,肌肉线条干净好看,日光下皮肤白的晃眼。 秦朝昳啧啧两声,一脸暧昧道:“未未啊,就是你和那个谁……” “谁?” “江砚白啊!”秦朝昳笑得愈发荡漾,“你俩是不是有一——” 腿字还没说出口,秦朝昳属于omega的敏锐直觉忽然察觉到一丝危险,许未冷笑着打量他,让他脖子发凉。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我跟江砚白有一腿嘛。”许未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故意逗秦朝昳玩,表情一变,也笑得浪荡起来,拿腔拿调地说,“我跟你说,我跟江砚白不仅有一腿,之前不都传我跟他睡了吗,这不是流言。” 许未换了只腿压,秦朝昳的视线跟着他的动作右移,紧接着瞳孔震动,整个人僵住了,连气都不敢喘。 江砚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许未的右后侧,他伸出手指,在嘴边比了个“嘘”,之后笑意盈盈地盯着许未。 许未对此浑然不知,还在继续大放厥词:“我真睡了江砚白。” 秦朝昳如遭雷劈,捂住耳朵不敢再听,偏偏许未还要刺激他玩。 “他挺黏人,我很喜欢。” “是吗?” “有多黏人?” “就缠着我亲亲——”许未话说到一半儿突然意识到不对,刚刚那声音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江砚白??? 他猛地回头,就看到江砚白站在身后,笑得意味深长,语气也轻佻得不行:“让你这么喜欢?” 吧唧一下,许未直愣愣跌坐到了地上,屁.股都砸疼了。 但这点痛跟他内心的震撼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他瞳孔都要裂开了。 刚刚我他妈都说了什么??? “像这样黏吗?”江砚白一点儿都没在意许未的尴尬,旁若无人地俯身,伸出双手把许未揽入怀中,趁着他呆愣的功夫将人从地上抱起。 “卧槽!”秦朝昳看傻了,何止是他,周围一圈人都疯了。 被抱起身的许未本人也麻了,差点儿站不住又腿软摔下去。 “还喜欢吗?”江砚白还在问,脸上的笑容人畜无害。 许未:“……” 江砚白:“我其实还可以更黏人一点,裁判允许的话,我抱着你跑也不是不行。” 许未:“你怎么不爬?” “老子坐你身上不是更舒服?要你抱我跑,我是瘸了吗?” “原来你喜欢这样啊。”江砚白恍然,甚至还目露斟酌,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能性。 “虽然有些勉强,但如果是你喜欢,我可以挑战一下。” 许未:“爬。” 他指着跑道:“给爷爬!” “咳咳咳咳咳。”秦朝昳快把魂咳出来了,可见惊吓有多深,他连忙说,“那什么,比赛快开始了哈,我去给我班同学加油了!” 他撒腿要跑,江砚白却拦了他一下。 秦朝昳:“???!!!” 江砚白视线落在秦朝昳怀里的属于许未的外套上,他当即明了,麻溜地把衣服双手奉上。 全程目睹了一切的许未整张脸上大写着“麻木”而字,如果江砚白再有什么骚操作,就再添两个字——“不仁”! 他内心有种疯狂想要杀.人的冲动。 “待会儿好好跑。”江砚白却无事发生般轻飘飘揭过,“我给你加油。” 开跑枪声响起的时候,许未脑子里都是那声加油。 狗屁! 江砚白个狗东西明明是来搞他心态的,他现在屁.股都疼,跑起来一点儿也不痛快。 不要他加油老子也能赢好吧,搞得像是有他加油才赢一样。 草。 老子必须赢! 许未疯了似的往前冲,比隔壁赛道的体育生跑得还要快,他就像是一阵风,在百米赛道上掀起了一阵势不可挡的风暴。 山崩海啸般的欢呼声中,许未第一个冲过终点。 “我去!这是初赛吧?是的吧???” “B神牛逼!” “卧槽打破校记录了!!!” 因为惯性,许未还在朝前跑着,速度一点一点慢下来,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喘息声,前方确实一群等着他归来的同学,而那群人中许未一眼就看到了抱着他的外套笑容晃眼的江砚白。 他在终点等他。 比脑子更快的是他的步伐,本能地许未走向了江砚白,在鼎沸的人声中,他接过江砚白递过来的水,笑得一脸恣意,轻狂道:“老子牛批吧?” “牛。”江砚白笑着竖起大拇指,“你最牛了。” 一群人簇拥着往一班的看台位置上走的时候,广播里恰好播报了这样一条应援稿—— “一班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所有项目你们都赢不了我们,你们注定是十三班的手下败将!” “十三班的人疯了?咱们B神才破的记录?” 广播里又念了一条应援,回答了一班同学的疑问—— “前期不算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王者,积分榜上,十三班才是你们不可逾越的巅峰!” 众人忍不住朝积分榜上看去,此时列在最顶端的积分第一确实是十三班。 积分榜是明高运动会的传统,全校最大的那块电子大屏,往日里都是各种表彰信息、学风标语、工作报告,到了运动会等活动的时候,就专门用来搞骚操作,以至于每次明高的大型比赛都整得跟集体排位似的。 “这能忍?” “挑衅,绝对的挑衅,当着全校的人下战书,当我们不敢吗?” “是十三班的人飘了还是我一班拿不动刀了?” “干!干他丫的!” 一场意气之争来得猝不及防,但一班的同学从来都不怕事,也都莽了起来。上次活动课的篮球比赛都赢了十三班,这次也要赢,必须赢,一路赢下去。 首先,宣传口的较量就不能输! 一班没比赛的同学们第一时间加入了战斗,平日里刷题如流水的人写起加油稿来也堪比流水线工人,一个个骚话飞起,花式吹水。 “先有B神后有天,明高许未是神仙!” “会长大人一出手,明高上下抖三抖,十三小儿莫吹牛,你爹来给你剃头。” “双王出征,寸草不生!顺风打狗,逆风翻盘!” 一时间广播站里全是一班的来稿,别的班也加进来凑热闹,不少人加入了江砚白的应援阵营,疯狂给江砚白打call。 于是运动场上的比赛还未进行到高潮,线上的battle已然如火如荼,简直要杀出血光。各个班里给谁加油的都有,硬生生争出了给爱豆打投的气势。 没有硝烟的战争持续火热,许未下午决赛的时候只觉得脑仁子都被吵疼了。 “B神冲!秀死他们!” “许爹放心飞,儿子永相随!” 跑道边一班没有比赛的男生们都来给他加油呐喊,一班的总积分目前暂列第三,在两个体育班的后面,即使他们班alpha数量相对较多,但比起搞体育的还是有些劣势,因此每一个能赢的机会都弥足珍贵。 至少夺冠种子选手的排面必须给足。 许未站在第三赛道起跑线上,朝他们比了个ok 的手势。似乎觉得不够,他的目光扫了眼十三班围观的学生,手势一变,换作比大拇指,往下点了点。 “哦哦哦哦哦哦!”一班同学跟着许未的节奏疯狂吹口哨。 许未本人更是挂着嘲讽的笑,连垃圾话都不屑说。 砰! 枪声响起,许未化作了离弦之箭,嗖地冲了出去,简直要快成一束流光。 “B神给我赢!赢了我就服你是真的神!!!” “许未牛批!!!” “冲啊!!!” 百米赛道跑起来不过是十来秒的事,许未根本没听清加油声,身边无数的人都成了极速后退的速度线,他脑子里只有赢,他装的逼从没有被打脸的道理。 五十米! 他超过了最后一个对手,十三班的特长生! 稳了! 许未嘴角微扬,正想笑时,他听到了广播里最新加油稿—— “许未给妈妈冲,冲破九秒八,江砚白给你带回家!” 一个踉跄,许未差点儿没摔着。 “卧槽卧槽卧槽!” “爸爸————” 展越声嘶力竭一声吼,嗓子都破音了。 草,老子不能输! 许未几乎是往前摔着冲,跑了几步才稳下来,他脸色涨红,简直红得要滴血了,就像是亡命之徒杀出重围,那一瞬他目光决绝,让站在终点焦灼等待的人都呼吸一滞,下意识后退了些。 最后十米。 许未咬牙加速,想要突破自己的极限。 五米。 他追到了第一名的身后。 三米。 两人并驾齐驱。 最后半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超过了!他超过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神仙!!!许未是神仙!!!” 冲过终点时,许未几乎脱力,因为超越极限的关系,他体内血液激荡,浑身发热,双眼都有些模糊了。 恍惚中他看到一群人朝他冲来,一个个激动得像是花果山的猴子。 他还听到各种赞叹声,有一句格外突兀—— “这他妈就是爱吧,为了娶江砚白,愣是没摔成,还逆风翻盘了!” “我他妈同意这门亲事了!” 赛道上没摔的跤这一次躲不过了,许未又一次踉跄。 完了,膝盖得擦破。 都怪江砚白! 狗比江—— 第二声没骂完,许未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清爽的怀抱里,那一瞬间他叫嚣的血液都平息了刹那。 闹哄哄的人群随后簇拥了上来,欢呼着要抛举许未庆祝。 许未脑子被吵得一团乱,他喘息着抬眸,就看到江砚白深不见底的双眼,仿佛一脚踏空坠入深渊。 那种失重感恍若有了实质,下一秒许未才反应过来,他被江砚白揽着腰夹着抱了起来,他甚至没想到抵抗,江砚白就拂开人群,带着他跑路。 许未:“???!!!” “卧槽,什么情况?” “赶着去结婚?” 一班的同学们也蒙了,却也不敢追,面面相觑,眼睛里不约而同地闪烁着“刺激”而字。 “卧槽江砚白,你他妈想干什么?” 等江砚白把人带到了小操场的时候,许未才回过神,当即挣扎反抗。 “你快放开老子!” “狗东西!放开老子!” 砰。 江砚白把人带进了卫生间,关上了门,反锁。 然后动作轻柔地把许未放在了洗手台上坐着。 许未气死了,一脚踹过去,对准了江砚白的胸口。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他竟然被江砚白夹着跑,这太他妈丢人了,就是江砚白也不能这么做! 狗东西让你抱老子,老子踹死你。 “嘶~” 冰凉的指尖攥住了许未细伶伶的脚踝,蓄满的力气落了空,许未差点儿又扑进了江砚白的怀里。 “江砚白你他妈是不是有病?”许未气得发抖,只觉得浑身都热了,血液横冲直撞。 “你没感觉到吗?”江砚白不闪不避,还靠近了分,深邃的双眼凝视着许未,另一只手扶住了许未的腰,以免他胡乱挣扎摔下洗手台。 许未闻言一愣:“?” “傻瓜。”江砚白无奈一笑,“你发.情了。” 第42章 第一次 咕噜一声, 好像是水管里冲水的声音,一股脑儿地把嘈杂的广播声、鼎沸的人声,全部都冲走了, 许未错觉自己置身在了一团气泡里, 热闹的世界被隔绝在了外边,随着潮水离他而去。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江砚白的话语。 “我……发.情?”许未的气息还有些喘, 如果是平时跑完一百米,他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可浑身.酸.软的感觉并非错觉。 这样的程度也算? 许未不确定, 毕竟他一点儿经验都没有,还为此搞了两次乌龙。 脚.踝还被江砚白攥着, 前一秒还冰凉的触感正一点一点升.温,许未想收回脚, 江砚白的手指却稳稳地握着,并又靠近了一些, 像是刻意分开了许未的双退, 挤了过来。 月要上的钳制同样令人难以忽略,许未忽然有点儿慌。 “你怎么知道的?”他其实是想说凭什么,可是对上江砚白灼灼的目光,他心虚了。 因为是一楼的卫生间,又对着小操场, 所以窗户上的玻璃贴着蓝色的防窥纸,光透进来使得整个空间都晕着海水般的光。 许未就溺在这浮浮沉沉的海里,是带着湿气的这一处逼仄幽室, 也是隐约危险的江砚白深邃的双眼。 许未问出口的同时, 脊背小心翼翼地后压, 就像是小动物出于自保的本能。 下一秒, 贴在他月要部的手指用力一按,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酸|软的感觉涨潮般迅速泛滥,许未的脊.骨都仿佛被苏掉了,一时无法支撑,他难以维系地脱力,对方的手掌却适时贴上他后方的月要窝—— 江砚白进一步俯身。 这一瞬,许未有种错觉,就好像他是被江砚白鸭倒在洗手台上。 “我怎么知道?”江砚白低声重复着许未的问题,模样仿佛在品味某种幽香的茶,随即轻笑出声,让近在咫尺的许未都感觉到了那股愉悦的震颤。 江砚白不紧不慢地侧首,在许未的颈间细细地嗅了嗅,片刻后才道:“我闻到了。” “许未,你好香啊。” 猝然听到的话语唐突又放浪,许未心神震动,惊慌之下无处安放的手拍进一摊未干的水里,潮湿得同他此刻的眼眸一样。 狭小的密室,空气在缓慢蒸腾,运动过后的汗却没能跟着升腾,反而有渐渐淋漓的架势。汗水顺着许未的鼻尖滑落,滴进唇缝里,沁入些微咸涩。 他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热吗?”江砚白问。 “……”许未喉结滚了滚,“还好吧……” “是吗?”江砚白还在笑,笑声带着蛊惑的力量,“那你自己转头看看。” 许未巴不得避开江砚白的视线,连忙回头,不期然撞见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镜子里他双眼迷蒙着潋滟水光,双颊绯红,恍若染上了醉人的胭脂。因为参加了赛跑,他穿着宽大的运动背心,暴.露出来的大片月几月夫同样颜色冶艳,还淋.漓着汗水,乍一看像是刚沐浴出来,被热气蒸腾的。 为了方便,他配套的裤子也是宽松的运动短裤,此刻因为挣扎和坐姿的关系,短裤卷了边儿,一直拢到了大月退木艮。 偏偏这个角度,江砚白俯.身在他身前,看起来格外暧|昧,就像是他主动逢迎,环上了他的月要…… 只一眼,许未头皮发麻。 这又像是某种信号,让他的迟钝的身体骤然苏醒,压抑已久的热意自体.内.深处爆发,汹涌而上,仿佛火山的喷发,一路席卷,直冲到他后月孛上的月泉体—— 刹那的花开,肆无忌惮地盛放。 许未终于清晰地闻到了属于自己的味道。 甜腻到糜烂的香。 草? 老子怎么是这个味儿的? 紧随着这道念头而来的是嗜骨啮心般的痒以及抽筋吸髓般的空.虚,好像极致的爆发后,将躯体尽数抽了空,以至于疯狂地想要再度被填.满。 好痒,好热,好难受…… 大意了。 许未发现即使是这种程度,他已经受不了了。 镜子里的他脸上浮现出的表情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难以置信这会是自己。 活脱脱一朵渴.望被采.撷的花。 “许未。”镜子里江砚白贴在他的耳边,眉眼温柔地看着他,低声问,“需要我帮你吗?” 许未亲眼看着他附在自己脊.背上的手慢吞吞地上禾多,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攀缘的菟丝花。 要不了多久,也许又要像上次那般,在他的月泉体生根发芽。 “需要吗?”江砚白又问了声,手指已然安住了脆弱的彼方。 撑在水渍上的手指难耐地抓了抓,许未视线飘忽,透过镜子,又看到了窗户,模糊的防窥纸上映着窗外隐约的人影,浮动的热闹。 游离的声音瞬息回潮,他再一次听到了鼎沸的人声。 “许未?”潮湿的气息似在舔|咬他的耳朵,许未下意识后缩,却恰好加重了抵着月泉体的力度。 他抑制不住地呜咽了一声。 好一会儿,他才委屈般地点头,发出细若蚊吟的泣音。 明明不止一次主动要求江砚白标记自己,可是真到了清醒地面对这一刻的时候,许未没骨气地怂了。 他依然保持着转头的姿势,就是为了不直视江砚白。 镜子里,他眼睁睁看着江砚白慢条斯理地撕下信息素阻隔贴,指尖摩挲着他的月泉体,惹得他一阵激灵。 江砚白另一只手总算松开了许未的脚|踝,转而搂住许未的月要。 他低头垂眸,气息缓慢靠近。 许未睫毛颤动,在江砚白的唇瓣即将贴上的刹那,曲起手肘往后击去。 江砚白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闷.哼了声,但并没有松开。 “对不起。”许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连忙道歉,声音却软得吓人。 “没事。”江砚白不禁揉了揉许未的脑袋,似是安抚。 爱挠人的小猫。 “害怕吗?”江砚白问。 “没——唔~” 没有丝毫预兆,江砚白的犬齿猝然ci入,许未痛得叫出了声。 本能让他反抗,他扭着身子,双手并用地想往前爬,可江砚白扣住了他的月要,双月退也被分着根本使不上力。 手掌碰到冰冷的镜面的瞬间,信息素侵袭而至,源源不断地灌进来,一直叫嚣着要被填.满的意念终于得到舒解。 仿佛久旱的沙漠迎来了畅快的大雨,荒芜的绿洲重新获得了生机,无数花朵开了又败,败了又开,荼靡浓艳,馥郁甜腻。 撑在镜子上的手掌难耐地抓挠着,发出刺刺的声音,潮湿的掌印被蹭乱,也挠乱了许未朦胧视线里模糊交|叠的身影…… * 4x100米的比赛在运动会第二天,所以下午再没有许未的比赛了。 他鹌鹑似的坐在洗手台上,脸上还滴着水珠,额发也湿答答的。 刚刚他狠狠洗了把脸,实在是标记完的样子连他自己都接受不了,他很难相信,一个未来的Alpha,竟然会被O mega咬成这个鬼样。 他忍不住抖了抖,即使穿着江砚白的外套。 空气里信息素的味道散得差不多了,但身体里还残留着标记后的余韵,许未肌肉酸软,还有点儿困。 “要我抱你出去吗?” “滚。” 许未很想踹一脚正悠哉靠在窗边的江砚白,可是他没力气抬脚,有力气也有点怵,怕对方又攥住他的脚.踝。 这个念头咋一浮现,就引子似的带起了一串记忆,许未脸颊烧灼,懊恼地垂下头,不好意思直视江砚白。 太丢人了。 刚刚标记进行到最后关头的时候,他竟然可耻地哭了! 他!被!江!砚!白!咬!哭!了! 那时候他脑子一片混沌,等反应过来时,眼前的景象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可他根本就克制不住。 羞耻的感觉让他无地自容,他想逃,又逃不掉。 委屈与愉悦两种情绪折磨得他快发了疯,在他即将崩溃时,江砚白的手掌轻轻覆上了他的双眼…… 怂比。 许未暗暗骂了句自己。 静默在幽暗的室内流淌着,又过了不知道多久,一直紧闭的门忽然被敲响:“有人吗?” 许未:“!” “怎么回事,一直锁着,老子跑来几次了。” “是不是坏了?” “不可能,中午还是好的。”那人又敲了敲门,“里面的兄弟,你他妈掉坑里了?” “再不开门老子踹门了啊!” 卧槽。 许未连忙起身。 大概是因为才标记完的关系,许未莫名有种被捉女干的慌乱感,如果是平常的他这时候早就嚣张地骂回去了,可现在他愣是没嚣张起来。 因为起身急的关系,加之体力还没恢复,许未一个腿软,眼看着要朝前栽去—— “哐!”外面的人忍不住了,真抬腿踢门。 许未认命了,被人看到自己趴在厕所地上也好,那样流言也许就变成了他在厕所里吃…… 草,也没好哪去。 念头飞转间许未被江砚白接住,许未心更凉了。 “哐!”门锁晃动,眼见着要开了。 “快!”许未急了,在江砚白怀里推搡着。 江砚白:“?” 许未指着最近的隔间,催促:“快进去!” “哐当——”门终于被踹开。 十三班的方远进来的时候,看到一扇紧闭的隔间门,吹着口哨走近,还故意敲了敲隔间的门:“我说兄弟,你拉的黄金屎呢,要加两层保险?” “厕所你家的啊?” “说话啊?” 门内,许未被江砚白半抱着,红潮未褪的脸上蕴着压抑的怒气。 他许未从来都没这么憋屈过,竟然被人堵在厕所隔间里。 “是不是哑巴啊?”方远的兄弟也笑了。 “哑巴不知道,便秘肯定是真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完了。”许未小声嘀咕,还有些哑的嗓音也掩盖不住腾腾的杀意。 “呵。”江砚白也轻嗤了声。 “明天的比赛,干死他们!知道吗?”许未恶狠狠说。 然而江砚白这次并没有附和。 许未转头看他:“?” 江砚白嘴角弯弯,笑容里总像是含了丝浪荡。 许未蹙眉,紧接着他就听到江砚白低沉的嗓音爬进他的耳蜗:“你说我们这样躲着,像不像是在……” 他斟酌了下用词,笑意加深,语调缱绻:“偷|情?” 许未:“……” 江砚白:“还挺刺激。” 许未:“…………” 作者有话要说: 江砚白:还想再来一次^-^ 许未:我看你是想死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人声鼎沸!众目睽睽!一些所谓标记的仪式感(指指点点 第43章 看电影 许未和江砚白再次出现在大操场的时候, 运动会第一天的比赛项目已经结束得差不多了,看台上各班的学生正陆陆续续收拾东西离开。 二人径直朝一班看台走去,还没来得及上去, 许未就被突然窜出来的秦朝昳勾住了脖子。 “未未你跑哪去了, 我跟章鱼找你半天了,给你发信息也不回。”秦朝昳恨不得把全身重量都压在许未身上, 谁成想这一压下去,许未没能承受住,踉跄着要摔。 “我去!”章楠见了赶紧上前要扶, 然而另一只手更快。 一直走在许未身边的江砚白伸出了手,稳稳地扶住了许未。随即他视线轻飘飘落在了秦朝昳身上, 没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但秦朝昳愣是忍不住哆嗦。 他连忙放开许未,悻悻道:“你发烧不是好了吗……怎么还虚着呢?” “要不等会儿不去看电影了, 找家汗蒸馆给你疗养一下?” “疗p。”许未一脚踹上秦朝昳的屁股, “你爹好着呢。” “谢了。”许未回头跟江砚白道谢,江砚白却没有松手。 他目光幽幽,看得许未有点不自在。 许未:“?” 江砚白:“去哪儿?” 许未:“看电影啊。” 不然能干什么,总不能回宿舍干坐着吧,这才五点钟, 快乐的放学生活才刚开始! 江砚白抿着唇,看起来似乎有点儿不高兴,许未忽然有点疑惑, 他不该去吗? 沉默片刻, 江砚白先开了口, 声音里竟隐约有一丝乞求, 听起来有些委屈:“可以不去吗?” 许未:“……” 目睹两人互动的章楠一脸懵逼,连忙眼神询问秦朝昳:怎么回事? 秦朝昳更是一脸便秘:就那么回事儿呗。 只见江砚白凑到许未耳边,低声说着什么,许未原本还迷茫的表情转瞬变得不自然起来。 别人不清楚,但秦朝昳二人作为许未的发小,自然看得清楚,许未居然他妈的不好意思了??? 这样一看,江砚白和许未之间的距离着实有些近,即便没干什么,但肢体语言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昵? 秦朝昳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得又是一哆嗦,心中某个判断更为坚定起来。 他叹着气拍章楠的肩膀,示意先去帮许未把东西收拾了,这里就腾出来给他俩当二人空间了。 许未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离开,此时他脑子里全是江砚白的话—— “第一次不太熟练,我怕没弄好,你不舒服。” “之前你腿软得都走不动路……” “回去修养一下会不会更好?” 许未:“……” 好不容易平息的心潮再次翻涌,许未听得腺体发麻,只觉得退潮的热意隐隐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他连忙摇头:“不不不,不需要。” “哦?”江砚白微勾起唇角,“那你没有不舒服。” “所以是舒服吗?” 许未:“…………” 果然江砚白就是全世界最骚的omega,这让老子怎么回? 不行,这波必须骚回来。 许未移开视线,轻嗤道:“也就那样吧。” 江砚白:“。” 许未:“你确实太嫩了点,还有巨大的进步空间。” “继续努力!” 说完许未不打算再就舒不舒服这个话题互相伤害了,他抬脚要走。 “等等。” “嗯?” “还是要去?” “那不然咧?” 江砚白叹息一声,妥协道:“那你可不可以带上我?” “你这样去,我不放心。” 许未:“……” 江砚白的神情看起来很认真,不像是继续拿骚话开玩笑的样子,许未斟酌了一下,到底点了头。 看着江砚白弯起的嘴角,许未也忍不住调笑起来,语气吊儿郎当的:“看不出来啊小江,售后服务还挺周到。” “很高兴为您服务。”江砚白从食品站售货员手里接过薯条和可乐的时候,温声道了句谢。 以往他看电影并不喜欢点这些东西,但是…… 坐在不远处的高脚凳上玩手机的许未似有所觉地抬头,视线落在江砚白手上的时候蓦地一亮。 等江砚白走来时他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会买爆米花呢,幸好。” “幸好什么?” “我不爱吃,这家影院的薯条我倒是挺喜欢的,原来你也喜欢啊。” “嗯,我喜欢。” 国庆档的影片余热还在,但许未他们并没有选中那些为了档期挤破头的爆米花电影,反而选了最近重映了一阵子即将下映的《星际穿越》。 这部科幻电影许未慕名已久但一直没特意去看,难得遇上重映,便决定看了它。 “你坐哪儿?”许未十分自觉地在四张电影票里抽出位置最中间的那张,然后才让他们挑剩下的,他先问的江砚白。 他们买的是IMAX厅,影厅很大,每排座位很多,许未挑的号码是20,江砚白眉眼弯弯,心情愉悦地抽了21。 “……”章楠无语,“所以我们是被无视了吗?” “还被分开了呢,跟左右护法似的。”秦朝昳啧啧摇头,复而怂兮兮地嘀咕,“早知道我俩去后头一排了。” 事实上后来他们确实去了后一排,因为这一场的观众不多,后一排正好空了,被迫在两边当护法的冤种朋友一拍即合,移了座位。 荧幕的光暗下来时,许未的身边只剩下了江砚白。 许未忍不住用余光瞟了眼身边的人,看到对方好看的侧脸。 龙标游动的声音响起,许未赶紧移回视线。 好奇怪。 许未的注意力一时没发集中,因为这样的体验前所未有,他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和江砚白坐在一起看电影。 尤其今天他们才…… 影厅里的空气似乎有些滞闷,许未感觉口渴,伸手要拿卡槽里的可乐,却在落手的时候不期触碰到了微凉的指尖。 江砚白的手…… 奇怪的感觉更浓烈了,许未啧了声,故意捏了捏江砚白的手指,指责般小声道:“你那边不是有吗?抢我的做什么?” 江砚白侧首靠过来,也同样小声说:“不好意思,拿错了。” “这都能拿错。”许未嫌弃地嘀咕,顺手把可乐放到左手边的卡槽里,“现在这里空了,你放吧。” “好。”江砚白也喝了口可乐,听话地把被子放进空出来的卡槽里。 这段小插曲过去后,两个人没再讲话,静默地看着电影。 许未渐渐入了戏,荧幕的光映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他看得认真,剧情进行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才又意识到口渴,顺手拿起右边的可乐,张嘴咬上了吸管。 许未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就是看东西过于投入的时候,喝饮料就喜欢咬吸管,似乎他不是为了解渴,而是为了咬着玩儿。 他咕噜咕噜吸了口可乐,喝完没松口,而是不自觉磨咬着吸管。 盈盈的光里,他本来的唇色像是染了层釉,浅浅地沾湿了些,翕动时才露出一点牙齿。 江砚白在许未拿起可乐时就侧目过去,然后再也没移开目光。 直到十分钟后,许未睫毛颤动,似乎被剧情震撼了,他愣愣地微张着口,吸管呲溜了出来。 又好一会儿,他才把可乐放回原处。 荧幕上场景轮转,此时是一片浩瀚的星空,光影明暗交替时,江砚白捻了捻指尖,终于伸手握起属于他的杯子。 当舌尖触碰到潮湿的微甜的吸管时,江砚白忍不住想,如果这一刻地球覆灭,他的确不愿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这点甜,他根本没尝够。 宏大的影片还在继续,将这点细小的枝节全部隐在晦暗里。 许未看得入迷,丝毫没有察觉身边的人的视线。 江砚白很享受这样肆无忌惮地偷偷欣赏,可以近距离地看清许未每分每秒的情绪变化。 然后他就看到了许未睫毛倏倏颤动,恍若蒙蒙细雨里纤薄脆弱的蝉翼。 许未哭了。 江砚白眉心蹙了起来,他看过星际穿越,知道剧情,即使不看屏幕只听台词,他也知道现在放的是什么剧情—— 困顿在飞船中流浪宇宙的父亲终于和地球取得了通信,他看到了长大了已经放弃自己的儿子,还看到了成年了始终坚信自己的女儿…… 他疯了一样地想要跟女儿对话。 这样的剧情,让你哭了吗? 江砚白心头烦躁,因为标记而得到抒解的信息素渐渐苏醒,在体内不耐地叫嚣起来。 黑暗中他握住了扶手,克制着力气,隐约颤抖。 身侧的人还在无声地哭,随着剧情的进展,眼泪愈发凶猛,到了后来彻底收不住,不断地沿着脸颊滚落。 许未用力咬着嘴唇,到底还是泄露出了一丝微弱的泣音。 “我……我上个厕所。”电影还未放完,许未匆忙起身。 太他妈丢人了,竟然看哭了。 许未真的服了自己,一天之内能哭两次,还都他妈当着江砚白的面。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狼狈地跑进卫生间,拧开水龙头疯狂洗脸。 可是眼睛好酸,洗来洗去也洗不干净那令人反胃的酸意。 流水声哗啦哗啦响着,许未伏在洗手台上,浑似醉酒之后失态狂吐的酒徒。 他不停用水拍打脸颊,一遍又一遍。 十分钟后,许未终于收拾好从卫生间里出来。 他额发湿淋淋的,外套也被沁湿了,没擦尽的水在下巴处凝成了珠。 他烦躁地又抹了把脸,因而没看到转角处等候多时的人。 直到他擦肩而过时才听到那道熟悉的男声。 “许未。” “为什么哭?” 作者有话要说: 未未别哭妈妈抱抱呜呜呜 星际穿越的亲情戏真的好好哭哎…… 作者最意难平的点是结局的时候垂垂老矣的女儿终于见到了爸爸,可是她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家庭,爸爸竭尽所能回归,终究成了局外人…… 未未的话是希望有个像电影里一样永远不会放弃自己深爱自己的爸爸吧呜呜呜呜呜 第44章 谈恋爱 为什么哭? 许未躺在床上的时候, 脑子里还是江砚白当时的眼神,影院昏黄的灯光晕染在那双眼眸里,恍惚揉碎了温柔, 仿佛深渊之上迷惑人心的雾霭。 面对这样的眼神, 许未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被人一而再再而三撞见哭鼻子实在是丢人,换个人许未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 可偏偏这个人是江砚白。 时间若是再早两个月,许未一定毫不犹豫跟他打一架说你他妈哪只眼睛看到老子哭了?你梦里的哭了!反正他死也不会承认的。 可今天他面对江砚白,最后连句“你管得着吗?”都没能说出口。 “就……感动的呗, 还能为什么?”在江砚白执着的目光下许未到底生硬回答了,带着丝鼻音, “不知道哪个冤种挑的片子。” 冤种本人两句话调整好情绪,扯起嘴角, 痞笑着倒打一耙:“你怎么没哭?” “我们会长大人看着不像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啊?” 江砚白果然沉默了,目光闪烁。 一招得逞, 许未笑意加深, 正要接着调侃,就听到江砚白呢喃般轻语: “现在想哭了。” 许未:“?” 江砚白:“心痛了。” 配合着话语,江砚白还用手按住了心脏,蹙眉的样子好像那里真的不舒服一样。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凝在许未的脸上。 刹那之间,许未感觉自己的心似乎也被扎了一下, 很轻,却有种说不出来的痒。 “那你……”许未强撑的笑容泄了丝气,语气有点儿干巴, “反应还挺迟钝。” 尴尬的情景就这样被糊弄了过去, 可是事后回忆起来, 许未越想越在意。 江砚白为什么要问?他那样一个人还能真的因为电影想哭?他说的心痛了又是什么意思? 狗东西, 为什么看个电影还要搞他心态? 许未睡不着了,明明身体是疲倦的,可是他就是睡不着。他干脆躺在床上打游戏,然而心思浮躁的他时不时出神,被队友疯狂辱骂小学鸡,最后惨遭举报。 游戏玩不下去了,许未开始刷朋友圈。 傻逼秦朝昳,晒个票根还要带个自拍,咋不把票根贴脸上。 展越飘了啊,预定第一出道,明天积分要是翻车了他还能真倒立洗头不成? 林征这是终于追到女神了? 许未一路点赞下去,直到看到一张猫咪的照片,点赞狂魔的手顿住,半天没按下指尖。 江砚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养了只小三花,照片里的小猫软软糯糯的,看起来像只小团子,应该只有两三个月大。 小猫咪在地毯上玩着线球,旁边是一本摊开的书。 如果只是随意放置的背景的话,许未并不会注意到,可是他看到了被墨蓝色钢笔划波浪线标注的一段话—— 我渴望有人致死都暴烈的爱我,明白爱和死亡一样强大,并且永远地扶持我。 标注旁还有用铅笔写就的几个小字,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掉。铅笔字写得很好看,笔锋锐利走笔遒劲,但因为是铅笔的关系又莫名多了些缱绻温柔。 是江砚白的字迹。 身为同桌,许未对江砚白的字迹再熟悉不过。 许未小声呢喃着,将那几个字念了出来——如你所愿。 心尖那仿佛被毛刺扎了一般的痒意再次袭来,许未一遍遍地看那句标注的话和那四个字的批注,良久失神。 好一会儿,许未才如梦初醒般回神。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将那句话敲了下来,搜索了来源,是出自一本书,《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许未没有看过这本书,他认真地浏览了一遍这本书的简介,越看心尖的痒意越甚。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他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半晌后,轻笑出声,笑声有些凉薄,分不清是带着自嘲的意味还是什么。 他犹豫了半天要不要给江砚白点个赞,想起今天在江砚白面前格外没有面子,于是作罢。许未退出朋友圈,正要切出去玩消消乐打发时间,余光忽然晃到秦朝昳发来的消息,猛地一下子被刺了眼。 【秦朝昳:未未你实话告诉我,你和江砚白是不是在谈恋爱?】 手指停住,明明手机早已修好,但许未忽然觉得屏幕坏了,它在漏电,把他的手指电了一下。 电流酥酥麻麻地沿着指尖游走全身,连带着许未的腺体也有些痒。 谈恋爱…… 和江砚白? 许未终于反应过来,立马点进聊天框,快速打字。 【W:谈个p。】 【W:你是上午跳高摔坏了脑子还是下午跳远跳丢了魂?】 【W:老子谈恋爱?跟江砚白???】 【W:你他妈恋爱这么谈的?】 秦朝昳回得很快,几乎是许未打完字的瞬间就回复,像是一直守着聊天框等许未翻牌子似的。 【秦朝昳:不就是这么谈的?】 【秦朝昳:不然还能怎么谈?】 【秦朝昳:难道你们还想玩花的?】 【秦朝昳:卧槽,可以啊,不愧是会长啊,带劲儿!】 【W:我看你是想死^-^】 【秦朝昳:哎哎哎哎未未你不能这样,真要说的话我可是你的媒人!你不能这么对我!】 【W:你已经死了^-^】 【秦朝昳:不是,未未,你是不是害羞啊?也是,alpha和beta嘛,虽然刺激,但确实挺难的哈。】 【秦朝昳:但是你真的喜欢的话,哥们儿绝对支持你!】 【秦朝昳:不愧是我爸爸,竟然拿下了江砚白!卧槽,那可是江砚白啊!!!】 【W:……】 【W:不是,我就奇怪了,你怎么会觉得我在跟江砚白谈恋爱?】 许未真的不理解,他和江砚白不就是友好的同桌情?他承认,这学期开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他和江砚白的关系确实好了很多,江砚白也的确是个好人,但怎么也不至于到谈恋爱的地步吧? 【秦朝昳:这还不是吗?】 【秦朝昳:哦,那就是还在暧昧,我懂我懂。】 【秦朝昳:那未未你得把持住,一定要吊着江砚白,不能让他太容易追到你哈~】 把持个p。 许未简直想拉黑了这个傻逼。 然而傻逼还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孜孜不倦。 【秦朝昳:话说alpha标记beta会是什么感觉啊?一遍遍让你染上他的味道,但又不能完全属于他,alpha占有欲那么强,会长这样的顶A只会更变态吧?会不会把你锁起来?一遍又一遍?味道散了就再来?】 【秦朝昳: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好他妈刺激啊!!!】 许未彻底黑脸,把脑补得自我高.潮的秦朝昳拉黑。整个删除的步骤行云流水不超过一秒,秦朝昳发现自己新发的消息全部喜提小红感叹号后,立马又打电话过来,然后被许未无情拒接。 但许未终究是低估了这个傻逼上头时锲而不舍的不怕死精神,他在继被微信拉黑、手机通讯录拉黑、企鹅拉黑、微博私信拉黑、某宝淘友拉黑、某支付软件拉黑后,竟然登录了他划水摸鱼已久的学校绑定的刷题app,疯狂私信许未。 许未忍无可忍,终于也点进刷题app圈了秦朝昳对他发起几十个刷题挑战。 刷题app上发起的挑战是可以选择不接受的,但是数量累计到一定程度始终不接的话,就会被要求强制接受,系统自动开题计时,这是学校激励学生们的一种手段。而一旦开启刷题模式,学生不得强行退出,且正确率得达到一定的数值,否则会被扣积分。学期末app会清算积分,积分不达标的学生会被影响学分。 想着秦朝昳要在题海里“乐不思蜀”了,许未被骚扰得暴躁的心情终于平和下来,很是愉悦。 但这份愉悦并没有持续几秒,因为他看到了秦朝昳在刷题app私信里分享给他的各种帖子链接。 熟悉的画风,熟悉的口吻,一帖接一帖,无不传达着同一个主题——双王热恋期,姐妹们都给我嗑! 许未:…… 他黑着脸关掉app,消消乐也没心思玩了,辗转来去,最后还是刷回了朋友圈,手指不停地划着,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直到他又刷到了江砚白的那条朋友圈。 江砚白这条朋友圈下已经多了许多评论—— 林征:你不是讨厌猫吗?怎么突然养了只? 江砚白回:现在喜欢了,小猫挺可爱的。 顾言礼:小猫挺可爱,叫什么? 江砚白回:还没想好,先叫宝贝吧。 各式各样的评论,大多都是称赞小猫咪可爱,聚众吸猫的。 但有一条评论格外刺眼,让许未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三花啊,怪不得看起来跟我爸爸的头像挺像的,差点儿以为是我爸生了呢(狗头.jpg 这条评论成功带歪了画风,有个不怕死地特意圈了许未:@W:爹,这是你生的吗? 自此一溜的队形,默契无比。 许未差点儿不认识生这个字了。 他一脸麻痹,冷冷地回了句:我生个p。 作者有话要说: 许未:要生也是江砚白生!他才是O! 江砚白:…… 压力给到江砚白(狗头 第45章 喜欢吗 第二天, 许未走路上还有点头重脚轻,倒不是标记引起的身体不适,而是他昨晚熬了个大夜。 在回完江砚白的朋友圈后, 许未彻底睡不着了。多次尝试入睡无果他突然神经质地开始浏览起秦朝昳分享给他的那些帖子链接, 刷着刷着,就刷到了凌晨四点多, 直到疲倦终于卷土重来,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但许未睡得并不安稳,几乎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朦胧的意识里他好像被困在了那个幽暗的泛着海水般光芒的卫生间里,被江砚白按在镜子前, 一遍又一遍地标记…… 宿舍外的广播响起来的时候,许未惊醒, 吓得一身冷汗。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许未自认昨天被标记的时候心思坦荡,并没有什么旖旎的想法, 然而今早的梦境里…… 草, 都怪秦朝昳,他没事说什么p话,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帖子,害得他瞎想。 他跟江砚白之间明明就是纯洁的兄弟情,好兄弟互帮互助怎么了?就不许江砚白是个好人了? 如果是林征他们谁出了事需要标记, 江砚白肯定—— 思维在这一瞬卡了壳,许未忽然有些心虚。 如果是别人,江砚白会答应标记吗? 他那样一个人, 标记别人…… 许未不敢想了, 因为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即使是设想江砚白标记别人, 他竟然也会有点莫名其妙的不爽。 江砚白这样的人,凭什么要随随便便标记别人,别人配吗? 啪。 许未一脚踩空。 操场和水泥地面并非在同一水平线上,而是要低一些,大概十公分左右的样子,被一圈阶沿石围起来。 他就是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神思恍忽踏了空。 !!! 老子还有比赛!绝不能把脚崴了! 许未瞬间回神,刹那间调整姿势,但有人比他更快,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拉了回来。 “怎么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嗓音,他才在梦里听了无数遍对方用比这更低一点的声线喘息。 像是偷偷做坏事被抓了个现行,许未有点儿不敢看江砚白。 “昨晚没睡好?”许未皮肤白,因而熬夜后的眼下淡淡一圈青黑看起来很是明显,江砚白眉头微蹙,“是标记——” “不是!”许未矢口否认,“昨晚打游戏玩嗨了忘了时间,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江砚白目光在许未的脸颊上打转,许未错开视线。 他在撒谎,江砚白一眼就看出来了。 许未不太会撒谎,心虚的时候睫毛颤动的频率会更快。 而且他知道昨晚许未的游戏记录,每天他都会看一遍许未的各种游戏记录,排位也好,消消乐也罢…… 为什么撒谎?为什么急于否认?为什么心慌? 江砚白忽然笑了,玩笑似的问了句:“什么游戏这么好玩啊?” “下次也带上我?” “我看今晚就不错,一起?” 大脑再次发神经,抽风一样循环播放那个潮湿的梦境。 一起玩?标记还真不是他一个人能行的。 许未看了眼江砚白,看到对方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莫名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不要。”许未连忙拒绝,“我要悄悄发育,然后惊艳所有人。” “所以我会影响你拔剑的速度吗?”江砚白金丝边眼镜下的眸光荡漾,看起来不像个斯文人,倒像个活脱脱的禽兽。 衣冠禽兽毫不收敛,继续骚:“那我魅力还挺大。” “连你都能动心。” 许未:“……” 许未:“老子心要是不动就是死人了OK?” 许未一边反驳一边用手指戳江砚白的心口:“你他妈心不动?你不动给我看看?啊?” 气焰嚣张的指节猝不及防被微凉的手握住,江砚白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低哑,目光灼灼:“我心动啊。” “我怎么能不心动。”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指尖被按着抵在江砚白的心口上,鲜活的、有力的心跳清晰地传达过来,这样紧贴的距离,这样炽热的温度,就好像对方把心剖了出来,奉到了他的手上。 手指忽然像是被烫到一般,许未慌忙抽回,揣到裤兜里。 “那挺好。” “怎么说?” “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没什么好说的,提前给你拜个早年了。” “……” “江老板新年快乐。” “…………” 许未不再乱扯,抬腿往一班看台的方向走去,江砚白跟上。 “你也可以。”走着走着,身边的人没头没尾地开口。 许未:“?” 江砚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你总不会比我差吧?” “那必然不会。” “这样算不算是……与子偕老?” “……” “许老板新年快乐。” “…………” 许未坐在看台上的时候,情绪还是难以平静。他一遍遍给自己洗脑“与子偕老”的出处是诗经里的击鼓,讲战友情的!战友!兄弟! 坐在身边的好兄弟江砚白给他递了一把巧克力:“你没吃早饭,等会儿就要跑了,先垫垫。” 许未垂眸,看到江砚白摊开的手掌心上是满满的kisses。 ——你和江砚白是不是在谈恋爱? ——不就是这么谈的?不然还能怎么谈? ——哦,是在暧昧。 昨夜的对话蓦地开始在脑内循环,那些八卦cp帖子的内容也一一浮现,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简直要把许未的脑海塞爆。 最后所有的所有凝聚成了书页上的两行字: ——我渴望有人致死都爆裂的爱我。 ——如你所愿。 许未轻呼一口气,睫毛轻颤,最后抬眸,看向身边的男生,他嘴唇翕动,轻声说:“江砚白……你到底——” “爹!!!”展越激动地跑了过来,一把揽住许未的肩膀,“我们的积分!第三了!!!” “还差五分!十分钟后的4x100只要你们赢了,我们就是第二了!胜利就在前方!” “爹,您需要热身吗?需要儿子给您陪练吗?” 许未冷着脸拨开展越的手,无情道:“爬。” “好嘞!”展越笑着跑开,又去骚扰林征和顾言礼,“爸爸——” 江砚白:“你刚刚要说什么?” “……”猝不及防的打断让许未上头的冲动刹了车,“没什么。” “哦?”江砚白故意重复许未刚刚的问话,“你问我我到底……到底然后?” “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想暗杀我,这么多巧克力,要齁死谁?” “那一起。”江砚白依旧摊着掌心,在两人之间,“分着吃。” “毕竟你打游戏不带我,吃糖总可以一起吧?” “吃吗?” * 这注定是许未生平参加过的运动会里最独特的一次,本该炽热的鼓噪的风在他感觉来竟然是甜的。 口腔内唇齿间满满的都是巧克力的甜味,即使喝过水,也依旧无法冲刷掉,甚至反常地有愈来愈甚的趋势。 以至于迎面吹来的风都带着丝甜意。 “一班必胜!一班必胜!” 今天一班同学为了加油的气势做足了准备,甚至在校园门口的快印店连夜加急定制了横幅,大红打底,亮黄的标语排上,沿着跑道外拉开,排面拉满。 “5A风景区,真正靓丽的风景线!”林征看着标语嘿嘿直笑,又拉走在前面的许未看,“B神降世,尔等皆是凡人!” “6啊,等会儿不跑第一简直对不起吹出去的牛批啊。”林征还想嘚瑟,却发现许未一脸心不在焉的。 “小许你怎么回事?你该不会怂了吧?” “怂p。”许未回神,嗤笑道,“小许从不让人失望。” 一班4x100米的阵容确实豪华,著名的5A风景区搭配明高B神,想输的话还得找个奇葩的姿势。 顾言礼一棒,林征二棒,许未三棒,江砚白四棒。 怎么看都很难输。 事实也确实如此,木仓声响起的时候,顾言礼飞一般冲出,即使是与体育特长生相比也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胜出。 林征的第二棒也很稳。 一班领先,占据优势。 欢呼声如浪潮般,一浪接着一浪袭来,恍若惊涛拍岸。 但许未却仿佛站在高耸的碣石上不受波涛的惊扰,静默地远眺着什么。 他的下一棒,是江砚白。 没来由的一丝异样感觉,许未难得有些紧张。 他摇摇头让自己集中注意力,保持着随时接棒起跑的姿势。当林征跑来时,他迅速接过棒子,立时化身猎豹迅捷奔出。 百米的跑道,清晰的两条白线,指引着他奔向江砚白。 以往飞奔的时候许未的脑子里是不会多想的,时间会飞速流逝,无暇让人多思。可这一次很奇怪,他竟然觉得时间有些慢。 人山人海里,欢呼声浪中,他在朝着江砚白跑去。 对方在等他。 距离拉近,视线中的男生轮廓逐渐清晰,他朝他伸手,视线无可置疑地落在自己身上。 时间好像空芒了一瞬,把外界所有的生息全部排开,又在某个节点无限放大,把跑道上迅速拉近的两个人笼罩了进去。 交接棒的瞬间,江砚白的指尖触碰到了许未的手。 这是接力跑时的大忌,因为很容易掉棒,之前练习时江砚白并没有过这样的失误。 他的手并非触之即离,反倒有种要牵着许未的手一起奔跑的感觉。 ……就像是当着无数人的面堂而皇之的私奔。 短暂地以木棒为媒界的携手奔跑,然后又分开。距离再次被拉长。 许未渐渐减速,眼前是江砚白的背影。 他没有跑离跑道,而是远远地望着那道背影。 喜欢吗? 空气里还是kisses的甜意。 江砚白…… 是喜欢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是啊!!! 当然是啊!!! 第46章 公主抱 “啊啊啊啊啊啊赢了!爸爸们牛批!!!” 接力四人刚在草坪上聚首, 一班一群同学便激动地拥了上来,疯狂喊爸爸。 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许未被挤到了江砚白身边, 光.裸的臂膀碰到一起, 带着刚运动完的炽烈的温度。 许未想避开,然而不等他远离, 同学们竟兴奋地抱了上来,把他们四个死死地围堵在了逼仄的圈子中,紧贴在了一起。 许未几乎是被人推着撞进了江砚白的怀里, 在亢奋的欢呼声中他紧张抬头,就看到了江砚白含笑的双眼。 大家兄弟情深地抱成一团, 场面混乱不已,许未没有退出的余地, 局促间江砚白也伸出手揽住了他。 “许未,我们赢了。”江砚白说。 对啊, 是赢了, 他们协力赢得了比赛。 许未忽然笑了,觉得自己刚刚那点小纠结格外小家子气,此时此刻是属于大家的欢庆时刻。 “嗯,我们赢了。” “爸爸们,接下来还有两个小分项目, 放心交给我们吧!” “冲冲冲!” “篮球赛爸爸们也要赢!” “秀就完事了。” 操场上一群年轻人笑闹在一起,脸上无不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这一刻, 他们才是世界的主角, 风声为他们让步, 阳光为他们驻足。 “诶诶诶都别动, 就是刚刚那个动作,别动!!!”抱着单反和拍立得的女生们对着他们一通狂拍,刚开始只是抓拍,后来干脆指挥了起来,明明运动会还没结束,这里已然有了胜利后狂欢的架势。 “班长你这样抱许未不行,你得公主抱!”她们是真的拍嗨了,一时什么惊悚的要求都敢提出来。 “对对对!公主抱!快公主抱!” “江砚白你要是不抱你就不是真Alpha!” “许未你要是不给抱你算什么男人?” 许未:“草???” 他都要气笑了,为什么他一定要给抱,还是被公主抱?就不许他抱江砚白? 许未目带威胁地看向江砚白,笑着说:“他们说你不是真Alpha。” ——那没关系,我抱你就行了。 后半句根本没来得及说出口,许未脚下一空,竟真的被江砚白拦腰抱了起来。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糖!世纪大糖!” “般配!” 许未丝毫没有心理准备,因此在被抱起的瞬间,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江砚白的脖子,以免摔下去。 于是大家的鸡叫声更加高亢了。 许未:“……” “你怎么回事?”他仰头质问江砚白,“有必要这么证明自己?” 江砚白微偏下头,嘴角噙着愉悦的笑意,看起来就像是在跟许未亲昵地耳语: “当然有必要。” “否则他们说我不是真Alpha,那可不行。” “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众目睽睽之下的公主抱,还有运动过后还灼热的呼吸,许未感觉自己的耳尖有些烧,他抿唇不语。 等众人闹过了又转移目标让顾言礼和林征亲亲的时候,他终于被江砚白放了下来。 两个人并肩看着另外两个人的热闹。 肩挨着肩的距离,自然而然的亲近,似乎比普通的朋友同学,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许未心间发痒,像是有根羽毛在不停地挠,挠到他受不了了,终于小声嘟囔了一句: “不算委屈。” 江砚白闻言,镜片下的双眼弯起,像是阳光下惬意的狐狸。 他低声轻笑道:“嗯。” 比赛到底还没有全部结束,一班众人回到了看台,陶馨月开始给大家发照片,她今天批发一样带了十来盒相纸,每个场景恨不得拍七八遍。 “许未给,这几张是你的!”陶馨月又看了眼手上的照片,啧啧称道,“真上相啊。” 其实她心里是在说:真配啊,我自己得留两份! “谢谢。”许未难得笑得亲和。 “我有吗?”江砚白问。 “当然当然,怎么可能少了你。”陶馨月拿出早就分好的属于江砚白的照片,“跟许未的一样。” “你们两个一直黏在一起,拍谁都能同框,就都一样了,不介意吧?”陶馨月说这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 许未捏着相片的手指微蜷,心中重复了一遍:黏…… 江砚白含笑接过相片,谢道:“挺好的,辛苦你了。” “哈哈哈哈不辛苦不辛苦!” 陶馨月分完这边又去给其他人分照片,许未这才低头一张张看了起来,视线不自觉落在了江砚白的脸上。 陶馨月说的没错,真的挺上相的。 不对,江砚白本来就很好看。 许未一共分得了五张照片,公主抱和人群中的拥抱不必多说,还有一张是两人比赛时交接棒双手触碰的瞬间,另有一张是昨天八百米初赛跑完时江砚白给他递水。但他忍不住看得最多的是最后一张大合照,明媚阳光下簇拥着一同朝着镜头的灿烂笑颜里,唯独江砚白是侧脸,他双眼含笑,在看他。 “好看吗?”江砚白忽然凑近。 “啊?”许未猝然听到江砚白的声音,心头猛地一跳,浑浑噩噩地回,“好看,你最好看。” * 下午四点半大家一起来到烤肉店的时候,许未仍旧在装死。 他原本甚至连聚餐都不想来,因为不敢面对江砚白,要不是被大家怒斥这样的孤儿行为,他真的不想来。 当时他的脑子怎么回事,嘴巴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脱口而出了那句话了? 他还记得江砚白听后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有那妖孽的语气,拿腔拿调地问:“这么好看啊。” “那你一定很喜欢,对吧?” 许未瞬间头皮发麻,失去了思考能力,完全不知道怎么回。 以往江砚白骚的时候他还能骚回去,可这一次,他骚不动了。 他脑子里一团浆糊,本能觉得有什么东西朝着不可控的方向狂奔,有着不可收拾的趋势。 怎么回? 回个p。 许未囫囵过去,之后就一直装死。 运动会最后一班还是遗憾地只拿了第二名,但第一名也不是十三班,而是另一个体育班十二班。十三班以半分之差被压在一班之下,屈居第三,这可高兴坏了一班的同学们,是以下午篮球开幕赛结束后,大家就勾肩搭背火急火燎地来烤肉店庆祝。 “诶诶诶,许爹你干什么抢我位置。”展越指着江砚白旁边的空位,“你坐那啊。” 许未眉心狂跳,压抑着暴躁:“这写你名字了?” “这里没写我名字。”展越嘿嘿直笑,“可是那里写你名字了啊。” 那里还是指的江砚白身边的空位。 许未忽然有种遭报应的感觉。 从前他们开玩笑调侃他不当回事,现在想澄清人家都当你玩不起,还会说多大点事啊。 是啊,多大点事啊…… 许未沉默间又有人起哄道:“爹,您快上座吧,那位置您不坐没人敢坐啊!” “爹,只有您镇得住。” “啊对对对,我们不配。” 许未:“……” 草,真是报应。 许未没再强求,抿着嘴唇走到了江砚白身边,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你好啊同桌~”江砚白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许未的别扭。 许未嗤笑:“你也不嫌腻。” 所有人落座后,烤肉店一层已然有了包场的架势,众人刷刷点单后便开启畅聊模式,分为热火朝天。 只有许未这里安安静静,他没话讲。 江砚白就含笑着听着大家侃天说地,很是悠哉。 草。 许未忽然觉得自己特别没劲,不就一句玩笑话嘛。 江砚白骚话多了去了,他以前也没这么在意过,现在矫情个p。 他余光瞥了眼江砚白,看到对方好看的侧脸,心中忍不住想:本来就好看啊,我又没瞎说。 “嗯?”一直悠闲看笑话的江砚白忽然回头,捕捉到了许未偷偷的目光,“怎么了?” “……”许未暗骂了句,语气硬邦邦地说,“我发现我说错了。” “哦?” “还是我更好看。” “所以?” “那我当然喜欢自己的脸,谁让我好看。” 江砚白闻言笑了,点头同意,声线低低的,有种缱绻的意味:“确实。” “没人比你好看。” “够了诶你俩,还没开吃呢就撒狗粮,老子都要饱了!”坐在对面的林征看不下去了,对着他们指指点点,“要不你们还是回去吧?” “……”许未正不知如何应对,当即转移炮.火,正对林征,“饱了?” “那可不?这谁能不饱啊。” “你最好是。”许未目光幽寒,语气凉凉。 等到肉都端上来正式开始的时候,林征终于明白了许未话里的意思。 “许未你个狗!不是人!你抢我肉干什么!这个是我烤的!” “啊!老子的牛舌!老子的五花!” “啊啊啊啊啊啊老子跟你拼了!!!” 林征万万没想到他一句玩笑话引来了许未的疯狂针对,他从没见过这么记仇的人,愣是把他的肉全抢了,一点儿肉沫都不留,更要命的是他还抢不过。 “栗子快来帮我!”林征着急地拉顾言礼帮忙,“不能让许狗嚣张!” “呵。”许未十分不屑,“找帮手是吗,你以为老子没有?” “江——” 话说一半,许未蓦地顿住,猖狂的气焰罕见地萎靡了一瞬。 老子刚刚叫了谁??? 不等他改口,江砚白欣然加入战场,在许未身边说:“想抢什么?” 许未:“……” “想抢什么都可以,我帮你兜着。” “……”许未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动。 算了,就这样吧。 他点头:“杀!” “杀他们个片肉不留!” 第47章 悄悄话 一场烤肉从下午四点多吃到六点多, 在场的都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年,消耗本来就大,其间一盘又一盘地上菜, 愣是把菜单上好几个热门给吃到售罄。 当然, 这场酣畅淋漓的盛宴有一个孤儿没有吃饱,那就是林征。 林征真的无语了, 江砚白跟着掺和进来也就罢了,他们连战几轮后许未总算饶了他,江砚白也因此罢手。然而好不容易有肉了, 将将烤熟时却又半路杀出个展越,打得林征措手不及, 惨失烤肉。 更无语的是其他桌的人观战了半天早就跃跃欲试,看到江砚白和许未退出了, 赶紧一窝蜂地抢上来了。 到最后他们已经不是为了吃肉,就是想抢林征的吃的, 纵然有顾言礼帮忙, 但到底抵不过一群豺狼虎豹。 “我他妈到底造了什么孽?”林征苦兮兮地抱着菜叶子蘸酱啃。 许未也看笑了,从自己的碟子里夹了两块没碰的烤肉给他,道:“给,来自父亲的关怀,爱你哦。” 林征看到心心念念的软嫩多汁香气四溢的和牛, 吞了吞口水,怂怂地望向江砚白:“这是我能吃的吗?” 不敢不问啊,刚刚那样混战的情况下, 江砚白远离纷争, 一个人在那认真地给许未烤肉, 什么好吃给人烤什么, 烤得堆满了碟子,颇有点儿发“战争财”的意思。 江砚白正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手,闻言抬眸,嘴角弯起:“你觉得呢?” 林征:“……” 大家也是真的玩嗨了,烤肉吃罢并没有散场,而是转战ktv。 流光溢彩的超大包厢内,一群人拼酒的拼酒,摇骰子的摇骰子,唱歌的唱歌,只有林征坐在沙发正中央吃纯k的卤肉饭,顾言礼被拉着陪他吃。 许未对唱歌兴趣不大,懒懒散散地靠在沙发角落看着大家闹,自己并不参与。也不是懒得参与,而是这里的氛围无端让许未想起了民宿那次的聚会。那天的灯光甚至没有今夜朦胧暧昧,但许未回想起来,心跳速度控制不住地加快。 江砚白就坐在他的身边。 脑海中你听得到的旋律自动播放,仿佛是在给许未心理暗示,让他不由得紧张,就好像他狂烈的心跳会被江砚白听到一样。 坐立不安。 许未暴躁地抓了抓头发,干脆要起身去跟着大家一起嗨,江砚白突然开口:“喝酒吗?” 许未:“……” 如果是以前许未肯定点头,然而经历了前两次的醉酒,许未说什么也不敢在江砚白面前喝酒了,万一喝醉了…… 凭什么每次都是老子喝醉出洋相,凭什么不是江砚白? 诶? “你也喝?”许未态度瞬间转变。 “嗯。” “那行啊。”他指着那边的拼酒游戏,“来点添头?” 江砚白视线顺着他的指尖看去,笑着点头:“随你。” 许未已经想好了说辞,待会儿一定要拾掇大家一起针对江砚白,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人灌醉。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大家完全不按他的剧本走。 “什么?我江爸爸和许爸爸也要玩?” “那我们这弱智小游戏可不得行啊。” “换吧换吧,光摇骰子老子都要摇吐了!” “来真心话大冒险吧,聚会定番给点排面!” “搞起搞起!” 许未:“???” 说好的摇骰子喝酒呢? 许未愣了愣,杵在那没有落座。 “哥,你不会玩不起吧?” “不行,爸爸你说的要玩的,不能凉了孩子们的心啊!” “来,给许爹排面。”平日里闷声不响的学委此时格外活跃,第一个整活,从牌组里特意挑出小王甩给许未,动作利索得堪比扔飞镖暗杀。 许未几乎是本能反应,双指夹住偷袭而来的牌,挑眉:“?” “很好!就决定是你了!”学委兴奋大叫,“爹你接牌了,那就从你开始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大家也跟着叫。 许未:“?????” 什么时候真心话大冒险的路子这么野了? “爹你别怂!” “是不是玩不起?”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众人兴致高昂,许未不好拒绝,只怪自己手欠。他叹了口气,幽幽道:“行,爹记住了。” “我选真心话。”许未算是看出来了,这群人就等着作弄他和江砚白,一旦他选大冒险,公主抱都是基操。 “好!”学委果然就等着许未这话,他嘿嘿奸笑两声后又故意端起来,咳了两声,正经问道:“一个问题,说说你对江砚白的第一印象。” “哇哦~”众人默契十足。 许未:“……” 有那么瞬间许未竟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他觉得自己这种心态十分有问题。他瞥了眼江砚白,江砚白看过来,似笑非笑。 “我也想知道。”他目光在闪烁的灯光下有种别样的神采,“你对我的想法。” “你真想知道?” “嗯。” “我以为你应该有自知之明。” “哦?” “挺烦的。” “……” “虚伪。” “……” “装逼。” “……” “变态。” “……” “真挺烦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大家都听傻了,谁能想到许未是真敢说啊。 他们都不敢看江砚白的反应,只想求求许未快别说了。 “我说完了。”许未把牌扔了回去,拽得一批。 “啊,是是,完了完了。”学委从震撼中回身,仿佛之前搞事的不是他一样,他快速翻篇,“来,我说一下游戏规则啊……” 发现自己被套路的许未:“……” 学委重新说明规则时,江砚白忽然凑近。 许未不自觉绷直了脊背,他感觉到了耳畔的浅浅的呼吸。 “那现在呢?”江砚白问,声音听起来没有生气,隐隐竟有些愉悦,“现在还烦吗?” 烦吗? 两个月来的点点滴滴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里,许未扪心自问,他对江砚白,烦不起来了。 甚至…… “想知道?”许未扬眉,眉眼里不加掩饰的恣意更衬得他神采飞扬,他终于又想到了自己的目的,声音毫不收敛,指着台面上的酒命令道,“喝,喝醉了我就告诉你。” 干完卤肉饭来加入新战场的林征恰好听到了这句话,当即笑了:“小未啊,你指望江狗喝醉?你不如指望猪上树,就——” 脖子骤然发凉,求生的本能让林征没再说话,他悻悻闭嘴,连游戏也不打算完了,跑去点歌当麦霸。 江砚白开了瓶酒,在许未的注视下喝了一口便蹙起眉头,流溢的灯光下他的双眸盈着湛湛的色彩,嘴唇上也蘸着酒液,颜色瑰丽。 他神色恍惚了一瞬复又清明,无奈地对许未说:“我醉了。” “林征他骗你的,我真的醉了,不过不上脸而已。” 许未:“……” 我信你个鬼。 学委新定的游戏规则需要算牌,一开始大家都很积极,可玩了两局后他们不乐意了,合计之后一起把江砚白和许未轰出牌局,实在是这两人算牌太犯规了,轮流耍他们玩,赤.裸裸的报复。 没得玩的许未又窝回了沙发上,无聊了就指点一下江山。 “行行好吧爹,让孩子们自生自灭行不行?” “爹,我可以独立行走。” “江爸爸,管管吧,求求了。” 许未:“……” 江砚白也笑了,难得没站在许未这边,给大家撑腰道:“能不能安分点?” 许未不爽了,这狗东西真要管他? 眼看着要炸毛了,灯光晦暗的阴影里,江砚白的指尖轻轻勾了下许未的掌心,声音也轻飘飘地挠过来:“求求你?” 这还让人怎么指点江山,江山都要被挠塌了。 许未眼见着要炸毛,又眼见着顺了毛。 他抿着嘴唇,到底没再捣乱。 两个人并肩坐在包厢的角落里,又像是被隔绝出了单独的小世界,没人来打扰。 许未多少有点不自在,他很不安分地开始抖腿,反正就是不能停下来,就好像他正在被什么穷凶极恶的野兽追捕,一旦停下来,就会被抓住。 “你还没告诉我。”江砚白打破了静谧,率先开口。 “你又没喝醉。”许未嘟囔道。 “醉过,现在酒醒了。” “呵呵。” “那我告诉你吧。”江砚白不再强求,突兀地转了话题。 “什么?” “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江砚白忽然侧身凑近,嘴唇贴在许未的耳边,远处看来就像是他俯身去亲吻他一样。 许未垂在身侧随意放着手不自觉蜷起,指尖扣了扣沙发有了温度的皮面。 他听到江砚白的声音低低缓缓,仿若梦中呓语。 瑰丽灯光下,许未睫毛颤动。明明今夜没有喝酒,可他的脸颊却一点点染上了醉人的殷红。 作者有话要说: 麻烦大点声儿!!! 宝们,文名被要求要改啦,目前想的新名字是《还我猛A信息素》,追更的宝们小心别迷路嗷! 第48章 心理学 仿佛倾到了鸡尾酒杯, 流溢如酒液的光影朦胧,摇摇晃晃着将包厢晕成了琉璃幻境,空气中缭。绕着丝丝缕缕的酒香, 隐隐约约参着点白兰地的味道。 沙发上许未只能看到被绚烂灯光晃得花眼的天花板, 迷蒙中熟悉的伦廓雾霭般靠近。 是江砚白。 这团雾霭并不清冷,反倒像是升腾的水汽。 许未像是陷入了浮。浮。沉。沉的海, 耳边是忽。远。忽。近的暧。昧曲调,以及携着醉意的氚希…… “wu……”许未乌咽了声,南耐地别过头, 月孛颈至琐骨绷出的线条倔强又姓敢。 熟悉的属于那人的乎息成了丝线,聚成了沾水的毛笔, 沿着这线条临摹着,笔锋忽而遒劲, 又忽而飘逸,直至墨色晕了开, 将纯净的线条染成了红…… “许未……”自灵魂深处传来的呢喃声仿若自深渊而来的呼唤, 无限遣绻,蛊惑人心。 “许未……”又一声。 “你想吗?” “口合啊……”溺水之人终于破水而出,许未睁开眼,匈腔因急蹙的呼吸而不断启浮着,洇着绯色的皮夫上林离着瀚水, 整个人透着一种糜厌的色彩,像是经历了一场极至的暗夜约绘。 许未有一瞬的放空,表情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似乎还没能分清虚幻与现实的边际。 静谧的房间里, 只有他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好一会儿许未的瞳孔才有了聚焦, 他起身坐着又发了下呆, 直到前阵子当卷王时定了忘记再关的起床闹铃声突兀响起,他才如梦初醒般回神,手忙脚乱地关掉了闹钟。 “草。”许未脸色很不好,他暴躁地揉搓了把头发,再也忍耐不住,趿拉着拖鞋进卫生间冲了个澡。 花洒下他仰着头,任源源不断地冷水冲刷着滚烫的脸颊,当潮湿的水汽将逼仄的空间塞满冷意嚣张泛滥时,他才伸手关掉了水源。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禁闭一般又沉寂了几分钟,这才裹着浴巾出来。 初秋的凉意让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许未想,就他现在这弱鸡体质,说不定又要感冒。 这次发热绝对不能再大惊小怪地找江砚白了。 江砚白…… 草。 又不自觉想到了这个名字。 好不容易冷却的燥、意再次蠢蠢欲动,许未赶紧又洗了把冷水脸,双手拍打着脸颊,再次抬头时,镜子里的他眼眶微红,看着像是哭过一样。 许未盯着陌生的自己,半晌后才轻嗤一声: “出息。” 不就是江砚白对他说了句“好看,想……”吗? 当时KTV包厢内声音嘈杂,似乎正有人在嘶吼着“死了都要爱”,好像还唱劈了。 就是那一句破嗓的鬼嚎,淹没了江砚白的尾音。 许未没能听清他最后的字句。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可耻地脸红心跳了,晚上还做了个脸红心跳的梦…… 第二次了。 明明他才应该是alpha啊? 为什么一次两次都…… 许未挫败地抓了抓湿淋淋的头发,最后走到床边,拿起手机,十分没有公德心地给秦朝昳打电话,夺命连环call。 大概过去了半小时,许未手机拨下去了半格电,对方终于要死不活地接听: “我*你*****许未!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四点!凌晨四点!你他妈给我疯狂打电话???” “我已经遭到报应了我知道错了爸爸,我不眠不休地刷了几百道题了,我真的学吐了,我不想看到凌晨四点的大江城OK?” “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有本事打电话你出声啊!” “秦朝昳。”许未终于开口,声音嘶哑,语气凝重。 秦朝昳听后忽然一个激灵,预感大事不妙,许未这个状态很有点奇怪。紧接着他就听到许未有些踯躅地小声问了句: “我跟江砚白……真的像在谈恋爱?” “!!!”秦朝昳瞬间清醒,他迷迷糊糊的脑子在这一刻运转得格外灵活,他激动地从床上弹起,声嘶力竭地朝话筒里喊道,“当然啊!如果这都不算爱——” “嘟——嘟——” 许未在秦朝昳提气的时候便果断挂了电话。他并非是一定要得到某个答案,他似乎是想抓住某种实感。 像是一个把他从虚幻拽回现实的锚点。 凌晨的冷意侵袭,许未不禁又打了寒颤,他没再逞强,钻进了被窝里,给秦朝昳发了条语音:“睡了,有事以后再说,别吵。” 再不管秦朝昳抓心挠肝锲而不舍地骚扰,许未没有倒头继续睡觉,而是点开搜索引擎,戳进输入栏,指尖在键盘上犹豫了足足十分钟,最后缓慢打下一行字—— Alpha想被Omega上正常吗? 草,什么玩意儿! 许未没点确认搜索,疯狂点击删除键,仿佛这样能够毁尸灭迹。 他拧着眉一脸严肃像是在面临数竞决赛的压轴大题。 算了,摆了,老子放弃。 许未切出搜索引擎的界面。 三分钟,对着亮了黑,黑了又亮的手机屏幕发呆了三分钟后,许未又冷着脸点进了浏览器。 勇敢未未,从来不怂。 他目含杀气,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清脆的声响,用力得仿佛要把屏幕按碎。 又一行字—— Alpha被Omega标记会上瘾吗? 显然,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世上不拘一格的Alpha不止许未一个,在他点击确认后,一连串相似的问题弹了出来—— Alpha想被Omega咬正常吗? Alpha被Omega压倒丢人吗? Alpha被Omega咬会爽吗? OA之间如何保持和谐? 问题越来越离谱,许未感觉眼睛都要瞎了,他手心发虚,脸皮发烫,甚至忘记了呼吸,呆愣了一下才连忙掩饰一般切出浏览器。 搜搜搜,有什么好搜的。 x度上全是垃圾信息,搜这个老子基本上就病入膏肓无可救药了。 许未又花了十分钟冷静,最后去某宝下单了一系列心理书籍,包括《Alpha青春期心理健康教育》《AO心理学》《关于xing我们应该知道什么》等等,临付款之际,许未鬼使神差地又添加了一本《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行云流水地做完了这一切,许未才如释重负。 他大概意识到了自己对于江砚白产生了一些不健康的想法,但他不确定这样的想法对不对,又是不是因为标记后由信息素刺激诱发的影响。 江砚白…… 默念这个名字时,许未心尖又像是被轻挠了下。 他想,总不能糊里糊涂的,尤其是他必然会面对的诱导分化的后果,他必须弄清楚,不能轻易拉江砚白下水。 一番折腾后时间已然将近六点,许未顶着湿发难受得紧,终于放下手机,起身去吹头发,等再回来时,屏幕上多了一条消息提示。 来自江砚白的语音,很短,只有两秒钟。 许未不自觉咬着嘴唇,脸上还残留着吹风机强力烘烤后的滚烫热意,他等了会儿,像是等着降温般,良久才缓慢地点开了语音。 熟悉的声线,但又有些陌生,带着刚睡醒的低哑温沉,江砚白的嗓音自话筒中流溢出来,像是在许未的耳边问: “醒了吗?” 许未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昨晚散场的时候,江砚白跟他说了句什么,似乎是再会之类的话。可那时候许未满脑子浆糊,几乎是落荒而逃,根本就没把江砚白的话听进去。 现在他才明白,江砚白约了他,今天见面。 周末,两个人,见面? 有什么见面的必要吗? 有吗? 明明在买书的时候做好了自我心理建设,可这一刻,许未铸好的心防忽然就决了堤。 他又发现了一个事实,他好像没办法拒绝江砚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陪妈妈去医院了,所以更新有点短,明天肥起来! 不知道大家会不会觉得进度有点慢,有点忐忑呜呜呜呜 第49章 离不开 “有病?” 周末大清早被人叫出门, 结果得知是要去A大附医,许未多少有点暴躁。除了暴躁,他还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还以为…… 在许未炸毛前, 江砚白将手里提着的纸袋子递到他跟前,里面热腾腾的香气溢散出来, 是蟹黄小汤包。 正要骂骂咧咧的许未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垂眸盯着纸袋子。 这不是江砚白第一次给他带早餐了,仔细回想, 许未忽然发现,江砚白每次带的食物都很符合他的口味, 尤其是早餐,他不喜欢的面包、三明治等没有热气的食物, 这些江砚白也从没带过。 最开始好像是有一次他起晚了没吃早饭,早自习的全程趴在课桌上没精打采, 肚子时不时咕隆两声找存在感, 在许未快要饿闭眼的时候,江砚白学生会执勤回来,给他带了一笼蒸饺,还有一杯豆浆。 当时许未诧异地望着他,都没能反应过来。毕竟他们才同桌不到一周, 关系怎么说都没到友好融洽的地步。 “出去时正好听到了,新同桌才三天,你要是饿死在我身边, 传言可能会变成我把你弄死了。” “我会被你弄死?” “那吃吗?” 清晨的光里江砚白一袭纯白的校服T恤, 活脱脱的沐浴圣光高不可攀的校园男神, 可他手上提着的蒸饺和豆浆愣是给圣光挤进了鲜活的烟火气, 使得他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那一瞬许未觉得,江砚白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之前帮他也许真的只是出于善意,而并非是为了捉弄他。 “谢了。”他从江砚白的手里接过早餐。 后来是江砚白摸清了许未的习惯,三天两头迟到,时常睡不醒的样子,早餐忘了就忘了,饿得不行了才不等打铃就翘早自习跑食堂去进食。 好几次他偷溜出教室时,正好撞上巡到一班准备打纪律分的江砚白。 这样的情况其实两个人都不陌生,因为高一的时候就经常发生,只是现在不一样的是他俩如今成了同桌,所以撞见时难免多了丝尴尬。 “咳,我可以回去。”许未理解江砚白不好包庇,人家到底帮过自己几次,老是当人的面逃课扣分实在是不给面子。开学才两周不到,这已经是第四次撞个正着了。 “又没吃早饭?”江砚白合上记分册子,神色并没有学生会一向严谨公允的样子,反倒有些不着痕迹的轻佻。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这次跟他一起评分的同学真好闹肚子,所以此时只有江砚白一个人,他让开路,“小笼包还剩最后几笼,现在跑还来得及。” 明白了江砚白意思的许未嘴角翘起,道了声谢后飞奔而去,嚣张的发丝在阳光下跳耀着仿佛闪烁而去的流星。 江砚白纵容了他一次,但许未没那么厚脸皮,总走新同桌的后门。隔日他十分给面子地没翘自习,然而依然迟到没能过早的他饿得头昏眼花,只能半死不活地趴在课桌上,生无可恋地数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他这样着实可怜,江砚白又一次在执勤后给他带了早餐。 仿佛是暗地里反向的保护费,江砚白用早餐买了许未的“安分守己”,这样操作了几天后,两人之间多了某种无形的默契。 再后来江砚白干脆到校时就提着热乎乎的早餐,等着许未来吃,早餐的花样经常变化,味道都很不错。 再再后来,江砚白也会跟着许未一起过早,按他的说法是这样省时间。不知不觉间已然习惯被投喂的许未没有任何异议,甚至开始点餐…… 温水煮青蛙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等许未意识到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习惯了许多事,关于江砚白,这些细节渐渐地融进了血脉里几乎要成为本能。 秋日清晨的风凉凉的,吹得许未鼻尖有些酸,凌晨冷水澡以及湿头发的报应也终于降临,使得他脑子有些发热。 蟹黄汤包的热气升腾,像是要熏进他的双眼。许未沉默片刻,抬眸看向微笑着注视着自己的男生,问道:“江砚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许未总是忘记吃早餐,因为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父母就没有催他起床催他吃饭了,他总是看着空落落的客厅才想起来,父母送弟弟上学去了,然后他们还要匆匆忙忙地赶去各自的公司,他们没时间管他。 许未不喜欢吃面包、三明治等没有热气的食物,因为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醒来后的餐桌上早已没有了热腾腾的餐点,许家的规矩里从没有剩菜,每餐定量必须吃完,没被等待的他饿了只能从冰箱里拿出冰冷的面包和牛奶,味道千篇一律,没有惊喜,没有期待,许未吃了一个月就不想再碰了。 已经很久很久,许未没有好好吃过早饭了,这甚至让他养成了随意对待早饭的习惯。明明一顿不吃就饿得慌的少年,渐渐地发觉饿一下也没什么,反正也不会死,没心情没时间的时候,不吃就不吃。 习惯真的很可怕。 然而短短两个月的时间,江砚白覆盖掉了过往,赋予了他新的习惯。 许未蓦然回首,惊觉在他习惯之前,江砚白似乎已经对他很好了。 不是硬塞的强求的公诸于世的好,而是润物细无声的,让他不知不觉依赖上的好。 “有吗?”江砚白似乎也在回想,“这样就够了吗?” 江砚白忽然走近了一步,近得让许未恍惚觉得对方是想要来拥抱自己。 他怔愣着立在原地,看着江砚白目光灼灼,默许了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发顶:“许未,你可以贪心一点。” 发顶的手掌同温和的嗓音一起下滑,江砚白的指尖捏了捏许未的耳垂,温柔的话语更擦热了它。他说: “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你值得最好的。” “脸怎么这么红?”闻医生盯着许未的脸,沉吟了一下,“是哪里不舒服吗?抽血应该不至于啊,不过你处于假性分化期,身体素质要虚弱些,也说不定……” “没,没有不舒服。”许未连忙摇头,“我就是觉得有点闷,等会儿吹吹风就好。” 许未根本不好意思说是因为江砚白。原本他还打算咨询闻医生关于信息素是否会影响心理的事,现在也不敢问了,江砚白就在身后,他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当着他的面问。 之前闻医生就叮嘱过一旦标记进行诱导分化后,一定要来医院做检查。许未没有不当回事,只是这两天运动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他脑子乱糟糟的,一时没想起来。 倒是江砚白给他记着,特意带他过来。 两个人一同出现在abo信息素专科的时候,许未不期然想起来第一次跟江砚白到这个科室的场景。 科普小册子…… 误会他俩关系的热心姐姐…… 这种仿佛带着爱人来产检的即视感…… “咳咳咳。”许未被自己的记忆惊到,脸颊发烫。 “要不要再……”闻医生关切地提建议。 “不要!”许未赶紧打断,“闻医生,我不是还有个检查吗?我先过去了,等会儿拿着报告来找您。” 许未落荒而逃,没有意识到这次江砚白并没有陪同。 江砚白望着许未的背影,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 “你还笑,你的状况糟多了你知道吗?”闻医生翻出江砚白的检测报告,前天标记完当晚,江砚白的信息素就产生爆.乱,当夜他便找了闻医生。 “这次我不能再帮你瞒着了,这件事必须告诉你父母。”闻医生神色严肃。 江砚白闻言,终于回头。他不紧不慢地在闻医生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神色悠然:“不必了。” 闻医生皱眉,正要劝解。 “他们已经知道了。” 闻医生:“……” “你和许未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差不多吧。”江砚白含着笑,似乎一点儿都不在乎事情的严重性。 “你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吗?”闻医生指着他的检测报告,脸色涨红。 江砚白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作为他的主治医生,闻医生对他的健康不比他父母关心得少:“是,因为百分百匹配的原因,标记许未能让你的信息素紊乱症暂时得到抒解,可是你跟一般人不一样——” “我知道。”江砚白开口,他伸手摘下了眼睛,指尖捏了捏眉心,失去镜片掩盖的眼眸深沉如渊,蛰伏着危险的光芒,像是嗜血的野兽亟待狩猎,“上瘾一样的感觉。” 他咧着嘴笑,渐渐染上一种类似疯狂的色彩,眸色恍惚都像是浸了红。他的指尖捻了捻嘴唇,揉出红艳的血色,就像是在蹂.躏某个别的东西,一字一句道:“一次根本不够,两次不行,三次更不行。” “得一遍又一遍……无止无尽地占有……” 闻医生头痛地揉着太阳穴,他就知道不该顺着江砚白的意思来,现在果然不好收拾了。 “你不能再标记许未了。” “一次还好,再有第二次,你真的会上瘾,你不懂那种成瘾性,你戒不掉的,就算是你,也戒不掉!” “你和许未的关系到哪一步了?他会一直跟你在一起吗?你要清楚,一旦你们分开,他只是因为诱导分化这辈子不能再和其他任何alpha匹配,你不是,你会因为成瘾反应而发疯,比你现在每天忍受的程度要疯狂上百倍,严重的话会危及性命你懂吗?” “这些年的治疗已经让你对很多药产生抗性了,真到那一步,普通的药救不了你,特效新药的副作用更是你难以承受的。” “江砚白,你不能再任性了。” “没人敢陪你发疯。” “不会的。”江砚白从闻医生的手里抽.出属于他的检测报告,看了两眼,忽然把它折起来,折成了一架纸飞机,嗖地一下飞到了高高的档案架之上。 “我不会让这一切发生的。”江砚白微笑着看向闻医生,在他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重新戴上了金丝边眼镜,遮住了眼底汹涌的疯狂,恢复了以往温沉的模样。 “许未他离不开我。” 他低低重复着,仿佛黑夜里的恶魔念着以灵魂为契的咒语。 “我不会让他离开我。” 作者有话要说: 许未:我好像上了贼船? 江砚白:是床^-^ 第50章 小时候 许未拿着导诊单从信息素检验科出来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检查结果的纸质报告单预计一个小时后才能出来,不过电子报告单会快一些,现在回去找闻医生的话能节省很多时间, 不耽搁午饭。 算了, 也没那么着急。 许未在等候区找了个空位坐下,点开手机, 盯着游戏图标,迟迟没有开启游戏,而是在发呆。 【同桌:在哪儿?】 江砚白的消息弹出, 将许未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W:3楼E区信息素检验科,在等报告。】 【同桌:等我。】 【W:好。】 没多少字的对话, 看起来简简单单,但是许未来来回回看了七八次, 视线几乎凝在“等我 ”两个字上。 明明是因为不想太早回去才刻意在这儿等报告的,然而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 许未竟然开始期待江砚白快点过来。 真的很奇怪, 想他快点来,又想他不要来。 怂透了。 “哎。”许未认命般闭上了双眼,过了一会儿才又睁开。目光落在聊天框上方的备注上,他指尖动了动,将“同桌”改成了对方的姓名。 江砚白…… 心中同时默念着这个名字, 许未猝然抬头去看,希冀捕捉到某个身影。酸酸甜甜的汽水泡泡再次从心间涌起,绵密不绝, 就像早上被捏住耳垂时那样。 许未不自觉也捏住了自己的耳垂, 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耳垂的温度很正常, 可许未总觉得它似乎还在发烫。 坐立不安,心思浮动,许未干脆站起身,在走廊边靠着墙站着,这样能看清所有来人。许未很快发现了一道匆匆而来的急切身影,攥着导诊单的手下意识用力,顺滑的纸面皱了起来,和他此时的眉心一样。 在身影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许未终于忍不住开口:“妈?” 宋菁芸的身体不太好,在许未很小的时候,母亲似乎一直在服药,天气变换的时候总会虚弱一些,严重的时候甚至会住院。小时候的许未不懂,还以为母亲患了癌症,吓得直哭。父母却告诉他是因为生产落下的病根,调养就好了。 许未知道后更难过了,他觉得是自己让妈妈那么难过,是自己害妈妈身体不好。 模糊的记忆里宋菁芸的身体状况真的很糟糕,有一次许未听到父母悄悄交流,说他们不会再有孩子了…… 暖橘的灯光里,恩爱的夫妻紧紧相拥,像是雪夜里依偎取暖的爱人,这是一幅很温馨的画面,如果母亲没有哭泣、父亲没有叹息的话。 后来许未有了弟弟,他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他觉得这代表着母亲的身体变好了。那晚相拥而泣的父母,也许只是他睡糊涂时的一个梦。 他们一家人都为这个新生命的降临而欢喜。 小弟弟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直到现在许未还是这么觉得,这些年母亲的身体状况确实好了很多,连到医院的次数都少了很多很多。 更久远的记忆浮现,许未想起在许子昀出生前的那两年,妈妈的状况突然变得很糟糕,每隔一段时间,妈妈都要住院,父亲也要去陪妈妈。小许未也想去陪妈妈,可是他们不让,说他要在幼儿园、在兴趣班好好学习,那才是他该做的。 小许未开始还哭闹过,后来他发现,只有完美的成绩单才能让妈妈的脸上露出笑颜。从此,才4岁的小许未给自己定下了人生目标,无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这样妈妈会开心,就不用总是去医院了。 时隔多年,许未猝不及防又感受到了久违的慌张,是从幼儿园里兴奋跑出来,却没有看到含笑等他的妈妈;是夜里突然惊醒,发现家里空落落的,爸妈在医院,留他一个人在家…… 一切是在许子昀出生后又恢复了往常模样,十多年过去,许未都忘了母亲其实曾经总是住院,甚至因为遗忘而习惯了这两年的吵架,一点儿也不害怕自己的叛逆不驯会刺激宋菁芸。 现在他统统想起来了,以至于罕见地怕了起来,问出声时声音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颤抖: “你怎么在这儿?” 宋菁芸的声音同时响起,一样的字句,她的声音更加尖细,音调也高一些,覆盖掉了许未的话。 她走得匆匆,一路都在打电话,这时错愕抬头,看到了许未,眉头蹙起:“你生病了?” “没有。”许未当即摇头,他确实没有生病,倒是宋菁芸的脸色看起来有些不好,他连忙接着问,“妈你怎么在医院?是不是——” “是子昀。”宋菁芸回答,“我来拿他的检查报告。” “子昀?”许未的心头开起了过山车,还没缓半秒,又迎来新的冲击,“子昀他怎么了?” 宋菁芸取了许子昀的报告单后,带着许未去了住院部,一路上许未都很担心,母亲却并未多说什么,直到他看到坐在病床上的许子昀。 “哥?”许子昀听到动静回头,看到许未的瞬间,双眼都亮了起来,“你怎么也来了?” “怎么住院了?到底生了什么病?妈不愿意跟我说。”许未赶紧走到病床前,仔细观察着许子昀的脸色,却没有发现明显的异样。 “我没事……”许子昀看了眼宋菁芸,声音低了些,“就是分化出了点问题……” “什么叫没事?假性分化,这意味着你随时可能出现问题!”宋菁芸忽然激动了起来,她走到床边,盯着许子昀,目光幽幽,极力克制着情绪一字一句道:“许子昀,你必须万无一失。” 许子昀攥紧了被子,沉默不语。 许未听到宋菁芸的话,却是心头一惊。 假性分化?许子昀也是假性分化?不是说这种情况很罕见吗? 是因为他们两是兄弟所以体质一样吗? 许未还在思索着,宋菁芸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她走到窗边接起电话:“我说了我现在赶不回来,我请假了为什么一定要我回来,会议不是定在明天吗?为什么突然提前?……这个会议少了我就开不下去吗?啊?” 在许未的认知里,宋菁芸是个理性而克制的能干女性,他很少会看到宋菁芸暴躁的样子,就连跟他吵架的时候,宋菁芸也是讲理的。 此刻的宋菁芸让他感觉到陌生。 电话的争吵声不断,许未大概知道了前因后果,宋菁芸和许义诚分工照看许子昀,今天轮到宋菁芸,然而工作突发紧急情况,导致重要会议提前,必须赶回去,而此刻许义诚在实验室忙,没能接电话,赶不来医院。 他们不可能放任许子昀不管。 “妈。”在宋菁芸挂电话的瞬间,许未主动开口,“我来照顾子昀吧。” “你?”宋菁芸回头看他,视线里不经意流露出来的一丝打量让许未心头发酸。 “虽然我离家出走了……”许未自嘲地笑了笑,“但我好歹是子昀的哥哥吧?” “以前我也看过他的。”在父母的关注全部汇聚在许子昀身上之前,许未确实是一个很负责的哥哥。 宋菁芸的视线在兄弟两人之间来回扫,最后点头:“好,最迟晚上九点,我会赶回来。” “你好好呆在医院,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知道吗?”宋菁芸又叮嘱了几句,和护士也交谈了几分钟,这才提着包匆匆离开。 “呼~”一直挺直脊背坐在床上的许子昀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终于走了。” “哥你怎么会在医院?你来了可太好了!”许子昀是真的开心,“你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许未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赶紧掏出手机,果然看到了十几个未接电话。 前两天被秦朝昳骚扰烦了,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后来把秦朝昳从黑名单放出来的时候,却忘记把模式调回来。 才半个小时,江砚白竟然给他打了十八个电话。 “不是。”许未戳破了许子昀的期待,同时拨号回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 许未干脆给江砚白发微信,这才发现,绿色图标上已经是红色的99+。 有点无语,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开心。 许未给江砚白发送了自己的位置信息,这才又看向许子昀。 “你,假性分化?”他真的很诧异。 “嗯。”许子昀点头,“哥,医生说我这种情况很少见,可能会影响到性别发育……你说我是不是……有可能会分化失败啊?” 不等许未回答,许子昀自顾自笑了,神情里有种令许未心痛的释然:“如果成不了Alpha爸妈会伤心的吧?” “可是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就算当个beta也不错,就像哥一样,哥你那么厉害,比Alpha厉害多了!” “我真的不想当Alpha,说我自私也好,说我任性也罢。” “不是Alpha的话,爸妈就不会再那样监督我了吧?” 不会再将他的每天都规划成详尽到秒的时间表,随时随地都会抽查他是否有丝毫的偏移;不会再盯着他的社交网络、交友关系,连聊天记录都会被检查;不会再定时跟老师沟通,连校内的时间都没有自由…… 他好多次都想去找哥哥,但是他被要求提前加入竞赛班,课间的时间全都用在来往教室上,放学就被接走,手机更没有时间碰……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两年了,他能感觉到,脖子上无形的镣铐,还在一点点收紧。 “哥。” “我可以像你一样么?” 咔嚓。 许未恍惚像是听到有什么东西裂开了,也许是玻璃,被砸碎了? 他不知道,他只是伸手,轻轻地摸了摸许子昀的脸颊。 在许子昀湛湛的眸光里,他问了句:“子昀,你还想当Omega吗?”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很不想剧透,但是为了给你们安全感,我还是严正声明:弟弟不会参与小白和未未的感情线!!! 他俩好好的没人捣乱呜呜呜呜 第51章 梧桐夜 宋菁芸果然对许子昀十分看重, 晚上八点半赶来了医院,比她承诺的九点还要早半个小时,身边还跟着从实验室出来后便匆匆赶来的许义诚。 许未从医院走出的时候, 看着灯火通明的街道, 忽然意识到秋天真的到了,夜色浓郁得紧, 梧桐树层层叠叠的树叶稀疏了些,巴掌大的叶片被橘黄的路灯光芒镀上了金层,在习习凉风下瑟瑟发抖, 偶尔不堪重负坠下几片,像是慷慨送与大地的金片片。 他站在路灯下盯着有了枯色的梧桐叶发呆。 今天他将自己所了解的所有关于诱导分化的信息都告诉了许子昀, 不仅如此,他还把许子昀带到了闻医生面前。 除了和江砚白之间“互帮互助”的秘密, 许未几乎把一切都交代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可是当看到弟弟落寞的眼神时, 许未终究是冲动了一把。尽管他和许子昀在父母的心中可能是全然不对等的重量, 但那一刻,许未觉得许子昀和自己没什么不同,就像是镜子里的他,自由与禁锢,相反又相似。 或许有一天事情败露了, 自己大概会彻底与父母决裂,可是那又怎样呢? 许未想许子昀如愿,就像他希望自己如愿一样。 如愿…… ——如你所愿。 猝不及防在脑海中回响的四个字打断了许未的思绪, 这一次, 这几个字不再是铅笔书写的飘逸行楷, 而是被一道清哑的嗓音用缱绻的语气念了出来, 在他的脑海里盘旋着,一遍又一遍。 如我所愿。 许未忽然有些茫然,他有种奇妙的感觉,仿佛那道声音不是在承诺着什么,而是在叩问他的心灵—— 许未,这真的是你所愿的吗? 不知道,许未真的不知道。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被教导要成为一个优秀的Alpha,他也一直认为自己会成为符合父母期望的顶A。他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有其他的可能性,一贯的认知成了他的众多习惯里最根深蒂固的那个。 至少在今年八月以前没有,他从未设想过别的未来。 脑海里的声音还在回旋着,许未想到了江砚白。 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盘踞在了许未的心里,许未突然觉得也不是没有别的未来,Alpha这个性别,在他的认知里又多了一层含义。 这样的话,算如愿吗? 像是回应他的期待一般,许未的身后一道影子浮现,一步步拉近。 视线不禁落在那道修长的影子上,即使只是一个轮廓,许未却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江砚白的影子。 又帅又装逼的影子。 这一认知让许未不由得想笑,影子就影子,哪来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江砚白刚刚去买咖啡了,算时间差不多就是这时候回来。 什么靠影子认人…… 许未发现自己这两天的脑回路总是奇奇怪怪的,还不受控制。他心中默默吐槽着自己,可是当他看到那道影子渐渐靠近,一点点与自己的影子交.融,直至融.为一.体不分.彼此的时候,许未恍惚觉得今晚的秋风也吹进了他的心里。 刹那间树影晃动,枝叶沙沙,整个世界都在颤动。 浓郁的咖啡香味萦绕上鼻尖,江砚白举着热腾腾的拿铁,突然在许未半撸着袖子的手臂上贴了贴。 刚泡好的拿铁温度滚烫,许未下意识缩手,扬眉回瞪江砚白,却不见恼怒,脸上反倒盈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目光也如咖啡一般融融。 “你他妈——” “怎么不好好穿衣服?”江砚白将咖啡放在路边的长椅上后自然而然地拉起许未的手,另一只手捏住卷起的衣袖,“是多想吹冷风?” ——找死。 剩下的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许未哑炮了。 他浑身的观感在这一刻全部都聚集在了两人拉着的手上。 江砚白似乎并没有多想,然而在他的指尖捏着许未的外套袖子一点点下.滑的时候,两人不免有了更多的接触。 不同于以往的微凉触感,因为捧过热咖啡的缘故,江砚白的指尖还带着同样烧灼的热意,沿着许未的小臂一点点燎下去…… “不怕发烧?”江砚白抬眸看他,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意味深长道,“还是说……” “你又想碰瓷?” 江砚白又拉起许未的另一只手,重复着拉衣袖的动作。明明只是扯袖子而已,江砚白却故意似的拉慢了进度,昏黄的灯光下,交融的影子上,他暧.昧地凑近,在许未的耳边说: “许未,别着急,我不会跑。” 江砚白会不会跑不知道,许未是想跑路了。 眼看着许未又要炸毛,江砚白适时退开半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浑然一体的影子分成两半,恰如亚当剥出了肋骨,养成了他命中的夏娃。 “接下来要干什么?”江砚白笑着问。 “你不回家?”许未诧异了,以至于忘了炸毛找江砚白算账。此时已近九点,虽然许未平常玩野了不在意时间,但江砚白的情况他不确定。 “许未,你有没有心?” “?” “我好心陪你来医院检查,结果在医院陪你看了一天的弟弟,还吃了两顿医院的食堂饭。”江砚白越说越委屈,眸光闪烁,即使许未知道他惯会伪装绿茶,也还是心虚了。 “不好意思。” 江砚白的镜片映着城市霓虹的繁华盛景,他的神色也满是遗憾,语气戚戚:“大好的周末,就这么熬在医院了。” “你还赶我回家。” “渣男。” “用过就丢。” “……”许未一开始歉意满满,听着听着,只剩下了无语。 “哎,行吧。”江砚白挫败地垂下脑袋,“你想我走,我就走吧。” “许未,周一见。”江砚白挥手要走。 “啧。”许未终于憋不住了,“老子是渣男?” “老子用过就丢?” “老子想你走?” 许未一句句反问,最后都笑了。他五官浓艳,是那种明艳逼人的漂亮,笑起来有种锐利的攻击性,堂皇的灯光下仿佛人间的富贵花摇身一变成了举着重剑的飒爽武神。 他一把攥住了江砚白的手腕,用那种坏得不行的语气痞痞道:“江砚白,今晚就如你所愿。” “老子不让你走,你他妈敢跑一下试试。” 被一圈又一圈路灯光芒照耀的人行道像是被金粉画出了一个又一个隆重的魔法阵,接连不断缀成了最盛大的金色地毯,飘零的梧桐叶化作了飞舞的精灵,在光束下翩然舞动。 许未牵着江砚白的手在金色中奔跑,像是从梧桐守卫中抢走了最美的精灵,趁着月色私奔。 作者有话要说: 许未:他似乎很想当我老婆,行吧,我认了。 江砚白:老婆牵我手了,好耶! 被遗忘在长凳上的两杯咖啡:我们凉了:) 第52章 小弟弟 许未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否则怎么会因为江砚白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拉着他在大街上狂奔。 他其实还没想清楚要带江砚白做什么,九点是江城夜生活的开始, 能玩的花样可太多了, 但许未一时竟想不出合适的。去酒吧太浪,去电玩城太吵, 去KTV两个人干嚎?那太尴尬了…… 回忆着以往跟朋友们玩的项目,许未心道难不成要拉着江砚白一起去网吧包夜? 不行,太捞了。 不知不觉间许未已经拉着江砚白跑过了几个路口, 直到繁华的商业街才放缓了速度,像是在牵着手散步。 “可以。”江砚白微垂着眼眸盯着许未的手看, 镜片映着流光溢彩的城市霓虹,有种莫测的神采。 许未侧头:“?” “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运动。” 江砚白抬眸, 盈着带有纵容意味的笑,“还要持续多久呢?你不喊停, 我不敢停呀~” 许未:“什么东西???” 江砚白笑意更深:“夜跑啊, 虽然报答方式淳朴,但有益健康。” “你想一整晚的话,那我也可以配合。” 许未:“……” 真他妈……狗啊。 “夜跑个p。”许未停下脚步,终于松开了手,才发现掌心潮潮的。 也没跑多久啊, 为什么流了那么多汗?好像还有点口渴…… 草,咖啡还落下了。 “等我一下。”许未没跟江砚白对着骚,主要是他现在心跳得有点快, 那股子疯劲好不容易在人潮汹涌的街头收敛了点, 又因为江砚白暧.昧不清的话激荡了起来。 他怕自己一个冲动真的又拉着江砚白狂奔了, 搞得跟个傻逼似的。 许未趁着去买水的机会给秦朝昳发消息。 【W:这个点跟人出门, 有什么好玩的?】 发完许未就觉得这句话问得无比智障,又赶紧补了句:“两个人玩。” 【秦朝昳:!!!跟谁?!!!】 【W:不说算了,我问章楠去。】 【秦朝昳:你问他那答案只有召唤师峡谷,网吧一夜游。】 【W:……】 【秦朝昳:说吧未未,你跟谁浪去了?】 【W:……】 【W:江砚白。】 “卧槽,我就知道!”秦朝昳本来瘫在沙发上,瞬间激动地坐了起来,嘎吱一声不小心闪到了腰,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亢奋的心情。 【秦朝昳:哇哦~是约会啊~~~】 【秦朝昳:那这大好的夜晚不能浪费啊,当然是~~~】 【秦朝昳:去开.房啊!!!】 【秦朝昳:未未快给我上!你可是明高B神,务必给我睡.服江砚白!别让我瞧不起你!】 许未麻了。 他脑子是路上跑掉了才会找秦朝昳支招,看看这都说的是什么话。 许未忍无可忍,直接发语音:“秦朝昳,你不如把你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改一改。” “不属鸡真是对不起你这一身骚劲。” “老子还是个未成年OK???” “还开.房,老子把你脑壳给开了!” 显然,许未的威胁在八卦面前不值一提,秦朝昳也不介意改属鸡,继续骚道:“你的意思是成年了就可以?” “卧槽这个成人礼够劲儿!我算算你的好日子还有多久啊……” 许未:“滚。” 许未真服了这个傻逼,这是人类该有的脑回路吗? 还约会,还开.房,还他妈等成年…… 许未不耐烦地将外套的拉链往下扯,只觉得跑步真他妈热。 他冷着脸目含杀气地买了两杯果茶,把奶茶店的小姐姐吓了一跳,回来时才渐渐平复了心情,脸色依旧不自然,带着运动后的潮红。 “给。” “谢了。”江砚白微笑着接过,盯着许未的脸,“还没缓过来吗?” “可能吗?”许未嗤笑。 “那你的脸?” “热。”许未被他盯得不自在,瞥了眼江砚白手里的果茶,“你不喝吗?” 赶紧喝了给我闭嘴。 话题总算从许未的脸色移开,江砚白喝了两口后,忽然像是想起了一件趣事:“你买果茶的时候秦朝昳突然跟我说起你的生日。” 正在喝果茶的许未一口没吞下差点儿被呛到:“!!!” “他说了什么?”许未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缓过来,仿佛刚刚被呛到只是一个错觉。 “你好小啊。” 许未:“???” “十二月出生,到毕业了还没满十八岁,要靠临时身份证参加高考的未成年。” 江砚白拿着手中的果茶与许未手中的碰了个杯,像是在喝酒一样,他含笑看着许未,轻佻地说:“未未,你怎么这么小。” 江砚白的身后,巨大的LED广告屏上正好在播放烟花盛景,数不清的绚烂花火在他的身后绽放,光彩夺目,许未却觉得那些光彩不及此时此刻江砚白的眸光半点。 这样好看的男孩子在笑着对他说:“我们的小弟弟,要配上最好的成人礼。” “秦朝昳让我务必好好准备,让你永生难忘。” “所以未未,你想要什么呢?” 广告牌里的烟花还在绽放,许未的脑海里也炸开的烟花。 他却对方的目光里看到了未尽的意思,是江砚白不止一次说过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许未头一次有种深刻的直觉,江砚白不是说的好听,他是认真的。 就连他父母都不能给他这样的许诺,江砚白凭什么? 但他是江砚白…… 许未轻轻呼吸着,像是怕气息重了会把什么脆弱的东西呵碎。 他抿着嘴,睫毛颤了颤,终于抬起拿着果茶的手,用冰凉的杯壁碰了碰江砚白的脸颊。 “你在做什么梦?”许未也笑了,笑容映着霓虹光影,明艳之至,“老子今年底才满16。” “提前两年准备,你当我是八十大寿那么隆重。” “你要是我儿子,我倒是能接受你如此孝顺。” “不。”江砚白摇头,“是哥哥。” “那叫哥。”许未乐了。 “别闹。”江砚白掌心贴上许未拿着果茶的手,握上了杯子。这样紧贴的姿势,掌心附着手背,引导着拿开了冰着脸颊的果茶。 移开后露出的脸颊泛着红,给江砚白抹上了层冶丽的色彩,像是惑人的妖精。 许未心间一颤,他听到妖精说:“我的小未未。” 不要脸,真不要脸。 不就大他一岁吗,逼人叫哥哥。 许未气得一口气把果茶喝了个精光。想让他叫哥哥,下辈子吧。 他不想再跟江砚白掰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了,什么生日成人礼,什么哥哥好弟弟,都一边去! 还有什么小未未…… 草。 草草草草草。 一生要强的许未终于在骚这一点上彻底认输,他斗不过江砚白。 他生硬地转开话题:“想玩什么?老子说了,今晚一定让你玩个痛快!” 江砚白见好就收,伸出手指,指了指斜对面不远处的一家密室逃脱馆。 “那个,我想试试。” 许未循着看去,愣了一秒才道:“你确定?” 他可是记得江砚白怕鬼,上次在民宿里看鬼片的时候,恨不得跟许未贴成连体婴。 “嗯。”江砚白往许未身边凑近了些,似乎还没进密室店就已经开始害怕了。 许未看着江砚白暗自捏紧果茶杯子的手指,啧了声。 “总不能一直怕吧。”江砚白一脸认真,“毕竟是哥哥。” 许未:“……” 许未不想去了。 江砚白用手指捏了捏他的袖子,声音隐约颤抖:“哥哥~” 许未:“!” 江砚白:“是你问我想玩什么的。” 许未:“……” 江砚白:“你不能当个渣男。” 被轻扯着衣袖的许未浑身僵直,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 江砚白这是在……撒娇? 许未被这丧心病狂的猜想给狠狠震撼了一把,恍惚好一会儿才回神。 好死不死,江砚白又扯了扯他的袖子,还晃了晃。 许未:…… 撒娇个p,江砚白这个狗真他妈能屈能伸。 许未最后还是带着江砚白玩了密室逃脱。他觉得这人纯属有病,明明怕得要死,非要花两百块被人吓。 他们玩得是个叫《放学后》的本。 昏暗的密室被刻意做旧成荒废的老学校,破败的墙壁上贴着模糊泛黄的老照片,红油漆写就的“拆”覆盖住了各种笔迹与刻痕。 空气里弥漫着腐朽的气味,像是从暗中伸出的无形的鬼手,拉扯着想要将人拽入黑暗。长长的走廊狭窄又潮湿,黑黢黢的望不到尽头,头顶的吊灯中圈出了脚底这一小块地方的光明,偶尔还闪一下,发出呲啦的声响。 江砚白从始至终都紧紧握着许未的手,几乎是许未走一步,他才挪一步。 许未只能一边稳住他一边找线索,当看到一侧的表彰栏时,许未凑近去看,正要看清大合照上那个被扣掉的人脸对应的名字—— 砰! 灯光同时一闪,没有丝毫预兆的一个篮球从黑黢黢的走廊尽头弹了过来。 砰! 砰! 最后滚到了江砚白的脚边。 许未心道不好,果然下一秒他就被江砚白搂住了脖子。 “许未!”江砚白声音都在抖。 许未下意识抱住了江砚白,将人护在了怀里。 “别怕。” 几乎是应着他的声音,吊灯咔嚓一响,彻底熄灭。 黑暗中江砚白死死贴在许未的胸膛,像是要和他融为一体。 他的呼吸呵在许未的脖颈上,湿湿的,热热的,粘粘的。 然后他说:“许未,我们别动了好不好,我真的好怕。” “你抱紧我,我们就在这熬着吧。” 许未觉得这个逻辑不对,难道不是快点冲关闯出去,或者干脆跳车不玩了吗? 他正要反驳,江砚白又往他怀里钻了钻,还惊世骇俗地发出了一声: “嘤~” 作者有话要说: 许未:两百一人的密室光抱着了,败家玩意儿! 江砚白:两百块抱满两个小时,血赚! 久等啦! 今天下午要陪妈妈去医院,晚上的更新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大家不要等哈 四月开始我一定日六,做不到小白就睡不到未未!!! 第53章 做好事 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 刺啦的电流声疯炸了几次后头顶的小吊灯再度亮起,将紧紧相拥的两人圈进了小小的暗淡的光晕里。 空气里依旧是潮湿、腐朽的刺鼻气味,许未不喜欢这种压抑的味道, 之前注意力在搜线索解谜上, 没有太在意,此时却无法忽略了。 狭窄的走廊吹来阴冷的风, 发出呼呼如鬼泣般的声音,黑暗的尽头吱哑一响,声音拖得缓慢悠长, 似乎是什么门开了。 有情况! 许未明白这是要继续探索了,正要安抚江砚白, 怀抱中的人却猫似的又挤了挤,发丝撩在许未的脖子上, 痒痒的。 隐隐约约的酒香绕上许未的鼻尖,漾得他心神一晃, 忘记了走廊尽头的动静, 就连空气里那令人不爽的气息也忘记了。 这是有多怕啊,连信息素都漏出来了…… 许未想了想,还是轻抚了江砚白的脊背,一下又一下。大概是太在乎对方的情绪,许未的信息素也不自觉泄露了丝出来, 恰如腐败荒芜的废墟迎来了繁花盛开的春天。 等他闻到自己的味道的时候,许未安抚的动作僵硬地停住了。 卧槽?! 现在这个情况监控里看到了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他们在乱搞??? 就算见鬼都稳如老狗的许未这一刻突然慌了,他忍不住去找藏在黑暗中的监控, 当视线与幽幽的红光对上时, 广播回应般响起: “你们在第一关耗太久啦, 需要帮助吗?一共有三次场外求助的机会哦~” 果然都被看到了! 许未顿时觉得脸上发烧了, 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回复。 “他看不起你诶。”缩在许未怀里的江砚白还故意拱火,“你能自己解开吧?” 许未:“……” “亲亲需要吗?” “不需要。”许未拒绝后,广播不出声了。 但他们肯定还在看! 许未低头看了眼江砚白,难得用哄人的语气,有种体育生被迫跳古典舞的生硬感:“已经没事了,要不要——” “哐!” 鬼根本不给他哄人的机会,黑暗里传来哐哐砸门的动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紧,甚至在靠近! 江砚白明显颤了一下,头埋在许未的颈侧,完全不敢抬起来。 许未用余光看过去,只见走廊亮起了幽暗的绿光,双眼仿佛直视了太久的烈阳后再去视物,他只觉得眼前模糊的光影摇摇晃晃,隐约中有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从走廊那边爬过来。 怀里的人还在发抖,而那团黑乎乎的东西越爬越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当一只苍白染血的手即将探入吊灯的光晕里,抓住江砚白的脚踝的时候,许未冷冷地朝那坨鬼看了眼,杀气腾腾地说: “滚。” 鬼愣了愣,他从业以来从来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客户,都怕成这样了竟然还敢威胁他,他不信邪地要继续—— 许未眼疾手快,直接抓住了伸来的鬼手,捏得对方腕骨嘎吱响了声。他适时收手,鬼连忙从哪来爬哪去,在阴测测的走廊里留下狼狈的鬼影。 “他走了,不怕了。” 江砚白动了动,但是没抬头。 “我们继续?” 江砚白轻轻嗯了声,似乎是同意了,但还是没抬头。 “都是假的……就是真鬼我也能打死。” 广播应声传来细碎的呼麦动静,但到底因为职业素养,没有说出“请不要殴打工作人员”等破坏气氛的话。 密室进度十分艰难地停滞住了,江砚白不动,许未就也动不了。 中间广播又提醒了两次,最后干脆放任自流了。 许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一开始还有种被偷窥的尴尬,可到了后来,他陷入了江砚白浮动的信息素里,感受着对方的心跳与温度,渐渐的,他也开始紧张了起来。 明明是阴暗潮湿的环境,中央空调的温度也刻意开得很低,可许未觉得有些热,贴着江砚白脊背的掌心沁出了冷汗。 黏着的渴意搔着喉咙,许未舔了舔嘴唇,到底还是纵容了江砚白的任性。 本就不短的时间被无限拉长,观感也被无限放大,等从密室里出来,许未有种类似缺氧的错觉。他脸颊滚烫,对上老板意味深长的眼神的时候,只觉得头皮发麻。 江砚白眼里也有丝恍惚,像是还没从那氛围里走出来。 许未拉着他跟之前扮鬼的小哥道了歉,确认没受伤后,请人喝了杯奶茶,这才离开了密室店。 “结束了啊……”江砚白回头看了眼装扮惊悚的店面,脸色的神情竟有些意犹未尽。 许未捕捉到这丝情绪,心里浮现出某种诡异的感觉,他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挑眉语气略带挑衅地问道:“还没被吓够?” “许未。”江砚白却是牵起许未还带着潮意的手,笑着说,“因为你,我好像没那么怕了。” 被抱了两个小时不能动弹的许未:“……” 诡异的直觉被掌心的触感覆盖,许未在江砚白直视的灼灼目光中别开眼,视线飘到街对面love hotel的粉色门头,霓虹灯管制成的爱心一个叠一个。 ——去开.房啊!!! 秦朝昳骚得带波浪线的声音突然窜进脑海里,许未心头一跳,触电般抽回了手,揣进了口袋里。他低头去看路边的马路牙子,语调轻松地说:“那挺好。” “谢谢你。” “嗯。” “……” “……” 气氛突然沉默,临近十二点的午夜街头,两个人静静地站着,好一会儿,许未才轻咳声:“要不回去吧?” “要我走了?”江砚白今天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好好的话从他口里说出来,总有种委屈的感觉,听得许未心里发虚。 “我们明高的好会长难道也想学着夜不归宿?”许未揣在裤兜里的手终于重见天光,纤长的手指在江砚白面前晃了晃,语气浪荡道,“小江,你不能学坏。” “那你怎么办?”江砚白答非所问,“我的好同桌难道要流落街头?” “?” “宿舍门禁十点,你回不去了吧。” “!” “要不去酒店——” “我没想开.房!!!” 夜色暧昧的街头,许未急切一声吼,把路灯都震得闪了闪。 江砚白闻言,嘴角微扬,眉眼弯弯,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许未: “哦?” 二十分钟后,许未坐在御江苑里的沙发上,捧着杯水发呆。 他没有丧心病狂到拉着江砚白去网吧通宵,江砚白也不至于无情无义地看着他露宿街头。于是他跟着江砚白来到了御江苑的大平层。 许未踏进大门的时候,心里就后悔了,早知道还不如去网吧包夜。 看着房子里陌生中又偶尔泄出一丝的模糊的熟悉感,许未终于回想起了上一次醉酒的夜…… 大概是故地重游的关系,那些被时间冲淡的记忆忽然像是水底的石头渐渐被冲去泥沙,一点点浮现出来。 当初被林征、被江砚白用言语描述的模模糊糊的经过慢慢清晰,就像是隔着毛玻璃的场景轮廓逐渐立体,他终于意识到遮掩着酒醉记忆的不是毛玻璃,而是弥漫着雾气的透明玻璃,现在雾气在散去,彼时的点滴越过时间透了过来。 麻了…… 许未握着玻璃杯的手指不自觉用力,指节泛出签淡的白,他的脸颊却熏着红,缺氧的感觉卷土重来。 “怎么了?” 低垂下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纯黑的棉拖,踩在柔软的羊毛毯上,冷漠与温柔两种截然不同的质感交融出某种诡异的和谐,就像此时站在许未身前的江砚白一样。 他手里拿着布料柔软的睡衣,是给许未准备的。 许未视线掠过的时候,脸上烧灼的感觉更重了分。 早就过去的渴意再度浮现,许未连忙将玻璃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江砚白目光落在许未因微扬而拉长的脖子上,那漂亮的线条上喉结上下滚动,像是调皮的小精灵,让人忍不住想……抓住它。 指尖不着痕迹地摩挲着光滑的睡衣,在注视着对方将玻璃杯放在茶几上碰撞出清脆的一声响时,江砚白再次低声问道:“是不舒服吗?” “没……”许未站了起来,“我就是困了。” 他看向江砚白手上的睡衣:“这是给我的?” “嗯。” “谢谢。” 许未似乎是真的困了,忙不迭去洗澡,出来时头发有些潮,整个人都笼着一股湿漉漉的气息。如果不是暴露在空气里的皮肤氤氲着沐浴后的粉色,江砚白还以为他是淋了一场雨。 不过许未确实跟淋雨没什么区别,洗澡的时候他脑子里挥散不去的全是上次醉酒的场景,更要命的是这回忆还他妈带连锁反应,民宿的那次、小操场厕所里的那次标记,还有昨晚的梦…… 草啊。 许未越洗越暴躁,要不是早上才冲过冷水澡再冲真的要生病,他绝对要再来一次。 他刻意将水温调得微低,只比体温高一些。 淋漓的水中,许未想他真是疯了。 尤其是他换上的睡衣上,还隐约带着江砚白的气息,清冽的带有攻击性的浅淡酒香。 江砚白只比许未高半个头,可许未穿上他的睡衣的时候,却感觉大了一圈,以至于有些空荡荡的,稍微动作,就会滑出一截锁骨。 一直耗在卫生间里不出来,江砚白说不定就破门而入了,许未到底硬着头皮走出来,走到等候已久的江砚白面前。 “我睡哪儿?” 江砚白指了指主卧。 “?” “我只有那一张床。” “???” 许未难以置信,眼睛都瞪大了。 “这么大个房,就一张床?” “真的,其余房间做成书房、游戏厅、健身房了。”江砚白无奈地耸肩,“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许未摇头,“行吧,我睡沙发。” 他眼神示意江砚白把位置让开,然而对方一动不动,许未挑眉:“?” “我睡这吧。” 许未听后嗤笑:“我承认自己有时候作风很大爷,但也不至于没礼貌到让omega睡沙发。” “我承认自己有时候作风很冷酷无情,但也不至于没礼貌到让好同桌睡沙发。” “……” “那一起?”江砚白指了指主卧。 “…………” “似乎也行,又不是没有睡过。”江砚白笑了,暖色的光线将他的笑容揉得暧.昧朦胧,“去乖乖躺着等我吧~” 许未也不知道自己着了什么魔,在江砚白蛊惑的笑里,稀里糊涂地躺上了床,等听到卧室里的水声的时候,脑子才轰的炸了。 草? 我他妈被骗上床了? 柔软的床上满满的全是江砚白的气息,还有一墙之隔的淅淅沥沥的水声,许未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心里的慌乱。 不久前密室里信息素交缠的感觉也如跗骨之疽般袭来,许未自暴自弃地把脑袋埋进枕头下。 等下江砚白过来…… 不行! 许未,你还是个未成年,你要做一个正直的少年! 许未痛心疾首,最后一咬牙,脑袋对着床头狠狠一撞,只听砰的一声,他把自己撞晕了。 江砚白出来时看到晕倒在床上的许未,沉默片刻,笑出了声。 他走到床前,俯身,用手指揉捻着许未发红的额头,喃喃道:“怎么这么可爱呢?” “我的小未未。” 下午许未带着许子昀找到闻医生的时候,对方是抗拒的楠,可江砚白用眼神威胁他。 后来趁着许未和许子昀先离开,闻医生才着急地斥责江砚白:“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一个两个都来找我,这是不合规的知道吗?” “违规?”江砚白不以为意,“除了体检看病,你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吗?哪里违规了?你有注射人造信息素诱导他们分化吗?你不过是跟他们聊了聊天,只要他们身体健康,你就什么事都没有。” “江砚白!”闻医生要发火了,“我还没说你,许未不是要分化成Alpha吗?为什么会被你标记!上次你借口说只是想他解惑,怕他自己乱来伤害了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昨天你又跟我说你们是情侣,我当时信了你,可刚刚我仔细观察了你们俩,你们根本就不——” 话未说完,闻医生明显感觉到江砚白视线骤然变冷,整个人散发着压抑狂躁的危险气息,浓烈而强势的Alpha的信息素让他话语一滞。 “谁说不是?”江砚白嘴角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闻医生,你难道对自己的水平不自信吗?” “不会有任何人受到伤害。”江砚白笃定道。 除了那对夫妻。 江砚白回忆起病房里看到的场景,那两个人到最后都没有说出一句让许未回家的话,既然如此,遭点儿报应挺好的。 “谁都不可以伤害你。”江砚白的手指一圈圈揉着那团红,眸色深沉,“许未……” “就连你自己都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有的人在克制自己不要变成禽兽,而有的人已经在禽兽的路上走了很远很远…… 第54章 更衣室 周一这天江城迎来了第一场秋雨, 气温骤降了七八度,整个城市都湿漉漉的。这场雨预计将持续十来天,等天晴时, 短暂的秋季算是正式降临。 升旗仪式因天气取消, 早自习下了后,教学楼陷入了黏糊糊的热闹中, 走廊上还有不少无聊地扒着栏杆玩水的人。 许未久违地翘了早自习,在上课铃声即将敲响时才提了杯桂花米酒小汤圆慢悠悠晃进教室,发丝上还沾着雨珠。 拉开凳子坐下时, 江砚白伸手递给他一张纸巾,语气稀松平常地问了句:“不喝豆浆了?” 许未垂眸盯着那纸巾, 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那只好看的手上飘,他轻唔了声, 接过纸巾,含糊着回:“想换个口味。”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许未回想着这阵子恬不知耻地点餐行为, 一时语塞, 直到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水珠时才补了句:“忘了。” “睡过头了,没看手机,你喝了吧。” 四个字四个字地蹦完一句话,多少有些敷衍,但许未没再多言。第一堂课是班主任袁老师的课, 雷厉风行的女Alpha高跟鞋踩得咚咚响,人还未至,教室里已然安静一片。 江砚白无声点头, 摊开课本, 转而看向了黑板, 一脸沉静的温和, 除了捏着书页的指尖不着痕迹地在用力。 从昨天开始就这样了,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 许未在躲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江砚白薄薄的嘴唇几乎要抿成了一条线,眼底的神色与窗外蒙着阴雨的天空如出一辙。 后门的角落,靠墙的两张桌子,这里的空气似乎都格外凝滞些。似乎整间教室都受到了这一处的影响,安静得诡异,直到讲台上的袁柯笑了声:“都知道了?” 话一开口,一群男生应声开嚎,嚎丧似的:“不要啊!” “嚎也没用啊,虽然你们有些人应该已经打听到了,但我还是简单交代一下,一共三件事: “第一,因为天气关系,篮球赛改室内体育馆举行,不过场地有限,所以周期要拉长; “第二,下周期中考试,区里几所高校一起的联考,虽然比不上期末元月调考的规模,但是你们也不能轻视,别给我丢人; “第三,考完会有家长会,具体时间等通知。” “救命啊!” “天啊,我们的好日子这么快就到头了吗?” “袁总袁总,这次联考难不难啊,会不会搞人心态啊?” 教室里顿时闹哄哄的,见同学们积极,袁柯难得好心地又跟他们侃了会儿大山。 原本计划里篮球風赛是在这周内搞定,室外大操场光是篮球场就有四个,每天下午第四节 课和晚自习前的一个小时休息时间用来比赛,足够比一轮了,毕竟是抽签一轮淘汰制。 然而天公不作美,又有期中考试虎视眈眈,明高风气说是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但教学组怎么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在考试周放任学生们分心,所以好好的篮球赛愣是被截断成两截,硬生生把考试那一周给空了出来,这周满打满算比完十场,剩下的全推后到下下周。 下课后班里同学显然还沉浸在揪心浮躁的气氛里,除了教室后门那俩。兄弟们本还想找大佬一起抱怨,却发现大佬神色平静,一点儿都不将这些变动放在眼里。 也是,考试也好篮球赛也罢,对大佬们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大佬就是大佬哈。 在那些羡慕的眼光里,许未一脸淡定,看着唬人,其实他心里正纠结的要死。他盯着放在桌角的桂花米酒小汤圆,犹豫着要不要喝。 他其实并不太喜欢这种黏糊糊的口感,尤其是冷了以后的,相比之下他更愿意喝热乎乎的加了小汤圆的蛋酒,不过他起晚了,食堂里只剩下了桂花糊糊。 还是江砚白带饭好—— 许未的思绪倏地被掐断,他懊恼地摇了下头,自顾自叹了口气。 他视线悄悄摸摸飘向江砚白桌角放着的豆浆,没喝,估计也冷了。 哎…… 江砚白默默看着许未的小动作,到底没出声。 至此整个上午,两个人都没在交流。 中午放学时,许未跟急着投胎似的一溜烟儿跑了,林征见状一脸懵逼,拉着江砚白问:“你俩怎么回事?冷战了?” 不问还好,江砚白听到冷战两个字后,本就堪堪维持的冷淡表情刷地阴沉下来,吓得林征连忙松开了手。 “真冷战了?” 江砚白凉飕飕的目光扫来,视线宛若剔骨刀,冷酷无情地削着林征的面皮。他要笑不笑地说:“嘴巴不是光用来吃饭的。” “不会说话,我可以帮你割了。” 留着林征抱着顾言礼哭唧唧,江砚白径直走出了教室。 心头的暴躁感比信息素作祟还要难以忍受,江砚白掏出手机,盯着屏幕好一会儿,最后什么也没有做。 他有种事情脱离控制的预感,明明一切都在按着他的步调进行着,明明可爱的小兔子正一步步走进他圈好的领地,可是…… 许未跑了。 江砚白沉着脸,走到走廊尽头的无障碍卫生间。他想在这里抽根烟,好疏解一下心头的烦闷。 看着紧闭的门,他不自觉唇角勾起,那一次就是在这里,小傻子将他认成了omega。 怎么会这么傻?傻得毫无防备,傻得越陷越深。 可就是这么傻的许未,为什么突然不理他了? 吱哑一声,门被打开,里面的人猝不及防看到江砚白鬼畜的笑容,吓得一怔,愣了三秒才心虚地说:“我没在里面抽烟……真的没抽……” 说实话,任何明高学生看到此刻会长的表情,都会心虚,这又是阴沉又是笑的,实在是太鬼畜了,跟平常的模样完全不是一个人! 江砚白也知道自己流露出太多情绪,总算收敛起来,恢复到平日里的状态,让开了路,什么话也没说。 同学以为自己逃过一劫,连忙跑路。 卫生间里没散尽的烟味姗姗来迟,飘到江砚白的鼻尖,他微蹙起眉。 他不喜欢这种味道,更不喜欢在别人抽过后残余的烟雾里抽烟。 最后他没有走进去,而是转身站在走廊边,俯瞰校园。 很快,他的视线敏锐地捕捉道一道他暗自描摹过无数次的身影,许未去了对面的高二理科组教师办公室。 江砚白终于完起眉眼,唇形无声说了四个字:找到你了。 许未在教室里挣扎了一上午,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中午放学第一时间甩开最近的饭搭子,跑到办公室找袁柯。 “哟,今年是什么好日子,你竟然主动找我了?”袁柯看到许未,一脸稀奇,“我猜猜啊,你是不是又要提什么要求了?” 许未这种学生她可太清楚了,虽然是办公室常客,但都是被请来的,否则绕着办公室走,绝不会主动来,更别说什么虚心问问题了。 上一次他主动来找她还是为了住宿的事,袁柯调侃道:“难不成是宿舍床不舒服?” 许未:“……” “好了不开玩笑,快说吧,我还要吃饭呢。” “我想换座位。” “哦?”袁柯突然就不着急吃饭了,她一下来了兴致,“怎么突然想换座位?” 袁柯是真的好奇,当初江砚白和许未碰巧坐到一起她还有点担心来着,毕竟明高谁不知道这两人不对付,就是老师也有耳闻。 当时她还特意私下问了江砚白要不要换座位,没想到被江砚白拒绝了,江砚白还让她放心,说他俩的关系没大家传得那么紧张。 袁柯本以为江砚白只是出于礼貌维护了同学,后来发现这两人好像真的相处得还算融洽,而学校论坛里关于这俩孩子的帖子…… 咳咳咳。 袁柯差点儿忍不住拿出瓜子嗑,她瞧着许未难得一脸别扭的表情,忽然就笑得更乐了,故意道:“难道是江砚白欺负你了?” 许未:“……” “不会吧,你不欺负他就算好了。我看你们平常挺黏的啊,闹矛盾了?哎,同学之间啊,有点小打小闹的很正常,你现在觉得生气不可饶恕,以后回头看啊,会发现这些日子才是最难忘的,没有什么矛盾是解不开的,与你朝夕相伴的同桌啊或许才是这两年里最珍贵的人。” 许未:“…………” 许未忽然有种走错片场的感觉,袁柯是突然搞起情感调解了?她最近金牌调解看多了? “不是。”许未生硬回答,“没矛盾。” 顿了顿,许未又补充:“江砚白挺好的。” “那为什么要换同桌?” “就是想换了。” “别任性啊,我不吃这套。” “……我不想带坏他。” “……” “袁老师你看,这次联考挺重要的吧,你肯定想市第一第二都是您教的吧?你不觉得这时候把我跟江砚白分开比较安全吗?” “哦?” “我觉得我克他。” “怎么说?” “这学期江砚白连着两次滑铁卢,我觉得我要对此负责。” “噗。”袁柯都听笑了,许未这个语气就跟恐怖分子宣称对恶性.事件负责似的。 “玄学有时候还是要尊重的。”许未继续忽悠。 “真要换啊?” “不换。” 回答袁柯的是一道清隽的男声,许未惊悚回头,一瞬间有种堪比出轨被捉.奸的惊慌感。 江砚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办公室,许未甚至不知道对方到底听到了多少,他只觉得江砚白此时的情绪很不好,即使对方的神情看起来平静如常。 如芒在背,头皮发麻,许未一时不敢与江砚白对视,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是那种忘恩负义、拔吊无情的渣男。 “袁老师,许未不会带坏我。”江砚白走了过来,“这次考试您放心。” “我还有道题要跟许未讨论,就不打扰您了。”说罢江砚白不容置喙地攥住许未的手腕,拉着许未走出了办公室。 等人没影了,袁柯才小声感叹:“哇哦~” 江砚白的力气很大,许未都不知道,为什么一个omega力气这么大,怪不得装成alpha至今都没有被人发现。 除了他。 不过许未也没想反抗,他就是有点心虚。 江砚白牵着他走到楼梯间拐角处的清洁工具间里,关上门。 光一下子被隔绝在外,逼仄的空间里,只剩下近在迟尺的两人。 江砚白的手依旧没有放开,外面的天气依旧是湿淋淋阴沉沉的,以至于这里也被压抑的气息笼罩。 许未一时不语,放任江砚白的动作。 “为什么要换座位?” “……” “腻了?” “不是。” “那是为什么?”江砚白嗤笑道,“怕把我带坏?” “……” 手中的力气克制不住地加重,江砚白忽然有种冲动,想把许未按在墙上,死死抵着他,告诉他什么才是真的坏。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坏起来的样子,很坏很坏的样子…… “嘶——” 许未吃痛的吸气声打破了江砚白极速酝酿的疯狂,理智倏然回笼,江砚白松开了手。 “我不会换。”江砚白只说了这句便离开了阴暗的小工具间。 雨还在下,并且愈下愈大。天气果然如预报说的那样糟糕,潮湿、冷肃、阴霾、压抑,就连每日第四节 课的篮球赛都像是风中颤巍巍的烛火,没有了令人血脉偾张的炽热。 但一班的同学发现最难忍的还是教室里的气氛,后门的那两个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一直在冷战,谁也不理谁。 一班抽签的结果是轮到周四打比赛,对手是五班,也就是今天。 五班也是理科班,篮球实力不弱不强,可是一班同学莫名担心起来,总有种今天会惨遭一轮游的预感。 实在是许未和江砚白之间的气氛太怪了,以至于他们忍不住害怕这两人会在球场上打起来,最后反向送人头,喜提教导主任爱的关怀。 “我说,马上就要上场了,你俩能不能不要一脸司马相,我们是要去赢的,不是去送丧的OK?”林征到了这个时候十分硬气,毕竟他早就在女神也就是女朋友面前夸下海口,今年篮球赛必须夺冠。 然而临上场了,许未和江砚白都没有交流,脸色一个比一个冷。 “不会输。”许未终于开口。 “没有输的可能。”江砚白同时出声。 “哦豁。”展越乐了,“看来爸爸们的默契还在,那儿子放心了。” 许未:“……” 江砚白:“……” 事实上展越说的没错,许未和江砚白的默契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不需要言语彼此就能知道对方的意图,堪比心电感应—— 只可惜这次两人的默契朝着反向的道路狂奔不止。 许未知道江砚白要从右侧冲锋,于是把球喂给了左侧的展越,展越措手不及,结果被断了球; 江砚白知道许未要假动作上篮,于是在篮下虚晃一枪,骗了两个对方球员后将球喂给许未,结果许未失神没接,球哐当砸到了篮板上…… 这梦游一般的配合,这卧底般的操作,夺冠大热门的一班对上初赛一轮游的五班,竟然在两个小节后落后了37分! 有一瞬间一班同学甚至怀疑许未是不是偷偷赌球了?不然为什么这样?! 砰! 中场休息时,江砚白当着队友的面忽然把球砸在地上,一脸阴沉,整个人都很低气压,像是酝酿着狂风暴雨。 全场观众,包括一班的同学,谁都没见过这样的江砚白。 一时间场上安静无比,连啦啦队都忘记了上场。 “好。”江砚白盯着许未,“你很好。” 许未僵硬地站在球场上,篮球骨碌碌地滚到了脚边。 “是我拖累你了。” 江砚白扔下这句话,转身下场。 球队里噤若寒蝉,半晌后林征才拍了拍许未的肩膀:“许老板,你怎么回事?” “我的。”许未注视着江砚白远去的背影,不自觉握紧了拳头,他朝着队友们歉意地笑道,“后面不会了。” 另一边顾言礼追上江砚白:“怎么了?” “不打了。”江砚白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噜噜直接往头上灌,“让替补上吧。” 他看着球场上的许未,自嘲地笑了笑:“我不在,他或许更自在。” 下半场哨声吹起,等一班队员上场时,全场哗然。 “江砚白呢?” “会长不打了?为什么?!” “他跟许未怎么回事?之前看着就很奇怪,这两人闹掰了?” “一班不会输吧……” “想啥呢?还有许未好吧。” “可是许未今天好菜哦……” 限定菜逼许未在某些人的质疑下终于逆袭打脸,下半场正常发挥,一班的其他队友本来也都不弱,没了许未的卧底行为,总算正常拿分,局势逐渐回转。 第三节 一班追了27分,到了第四节3分48秒,比分追平,7分52秒将比分拉开了21分,当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时,一班以32分的优势赢得了比赛。 欢呼声响起,但一班却有种诡异的沉默。 很快,观众们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江砚白一步一步朝着篮球场走去,拨开人群,走到了许未的面前。 欢呼声延迟般渐渐歇息,众目睽睽之下,江砚白开口:“谈谈?” 他也没等许未回答,他似乎就是在宣战,在许未回应之前,他直接攥住了许未的手腕,直接拽着人脱离了球队,径直朝着场外走去。 许未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想要挣脱,谁料江砚白忽然直接将人扛在了肩上,一脚踢开虚掩着的更衣室的门,把人扛了进去,然后反脚踢上了门。 偌大的室内篮球场陷入了空前的沉默,似乎这时有根针落到地上,都能被众人听得清清楚楚的声响。 沉默持续了足足十秒,之后才爆发出比球赛结束时还要热烈的喧闹声。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什么情况!” “我的天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家暴现场!!!” “有没有哪个一班的好心人可以透露一下到底发生了啥?” “在线征求一位勇士去当战地记者。” “不是真打起来了吧!” “没输球啊,不会吧,不至于吧?” “刚刚球场上都掰了,这明摆着是要算账吧。” “要不进去劝架?” “你敢上?” “不敢……” 一班同学以及乌泱泱一群还没散去的别班观众,此时都紧张兮兮地盯着更衣室,但没有一个人敢进去,生怕大佬打架殃及池鱼。 毕竟许未那脾气,真猛起来谁能拦得住啊,江砚白好歹是顶A,抗打。 只听更衣室内传来砰的一声响,像是重物撞击到柜子的声音。 林征到底看不过,拧着门把手要进去,却发现门被反锁了,根本打不开。 “江狗你开门啊,你别发疯啊!”林征急得拍门,别人不清楚,他可太了解江砚白发疯的样子了,真打起来许未绝对要吃亏,江砚白这逼平常装得跟个人样似的,实际上就是条疯狗。 然而自从那声响后,更衣室内再没传出别的动静,林征拍门的手忽然有些犹豫。 踹门他是不敢的,倒不是怕老师,就是怕惹烦了江狗到时候人先拿他练手。 踟蹰间顾言礼攥住他的手,替他做了决定:“别管了。” “他不会把许未怎么样的。” 一墙之隔的更衣室内,气氛却不像同学们想象的那么剑拔弩张,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江砚白将许未抵在冷硬的铁制储物柜上,只用一只手就将许未的双手抓牢,稳稳地钳制着。 “江砚白你他妈发什么疯?”许未本能想反抗,可是目光对上江砚白眼眸的刹那,忽然就熄了火。 该怎样形容他的眼神呢?是平静的火山口湖泊下翻滚着沸腾的岩浆?还是雾霾弥漫的森林里拉人沉沦的沼泽?又或者是诱人献身的开满了欲.望之花的深渊? 运动过后的热度渐渐褪去,薄薄的球衣更阻隔不住金属的冰凉,许未的脊背紧贴着储物柜,被硌得生疼。 他刚刚好像撞到了某个硬邦邦的锁上,疼得他叫出声,他想那里肯定淤青了。 但他此刻完全顾不得疼,或者说是感知不到,他浑身的感官在这一刻都罕见地迟钝了起来,他看着江砚白一点点靠近,呼吸痴缠,几乎是要鼻尖触碰着鼻尖。 好近。 太近了! 许未甚至不敢呼吸了,这样近的距离,似乎他唇齿只要稍微翕动,就会碰上对方的唇。 就好像情不自禁的、欲拒还迎的献吻。 砰砰砰砰砰! 心跳犹如擂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跳得炽烈,像是迫不及待想要从他的胸腔里破出来,让江砚白看清他隐秘的心事。 无处可逃,也没想逃。 就这样吧,许未闭上了双眼。 对方的呼吸还是那样近,燎着许未的脸。与此同时,江砚白的另一只手不知道何时挤|进许未脊背与储物柜之间的缝隙。 他的掌心贴在许未的脊背上,附上被撞击的那处,将许未从硌痛中解救了出来。 许未睫毛颤动,江砚白的手指开始慢条斯理地揉|捏他被撞到的地方。 脊背的皮肤浅薄,因此感知也格外清晰,许未忽然有种被剥开的错觉,他感知到了对方的隐忍的温柔,还有克制的惩罚。 “唔……” 许未忍不住轻呼出声,这种感觉太难以言喻了,很痛,又有些舒服,他不自觉动了动,脚尖踮起,却被江砚白趁.虚.而入,挤来条月退,丁页住了他双月退的间隙。 脊背上的里度骤然加众,许未双眼蓦然睁开,依然盈上了层浅浅的雾气。 他像是倚着江砚白的力量,坐在对方的月夸上。 “为什么不理我?”江砚白终于开口,微微侧了些脸,唇瓣在说话间时不时擦过许未的唇边,似乎偏移,又恍惚正好。 “你应该没那么幼稚,要跟我玩什么突然绝交之类的事吧?” “所以未未,为什么不理我呢?” 一句又一句的质问,伴随着同样惩罚的举动,江砚白丁页的月夸动了动。 “还是说……”手指按着淤青痛感的中心,“你讨厌我?” “不是!”许未恍若惊醒,下意识回答道。 “哦?那是为什么?”江砚白的眸色深沉,带着危险的侵|略性。 “许未,告诉我,为什么躲我?” 为什么不理江砚白? 许未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难道要他说是因为上周末那个早上,自己被江砚白弄石更了?! 这踏马…… 那日早上的记忆再次浮现出来,甚至因为此时此刻双方月支体的交|缠而变得更加深刻。 他不是第一次和江砚白躺在同一张床上,但他是第一次没有醉酒的清醒地从江砚白的chuang上醒来,尤其是他还明白了自己隐晦的难以抑制的心思。 许未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醒来时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就滚进了江砚白的怀里。 熹微的晨光自窗帘缝隙透进来,许未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江砚白的脸。 没有戴眼镜的江砚白也很好看,不是那种矜贵斯文的少爷模样,而是那种宝剑出鞘的锐利冷隽,又因为睡着的关系,蒙了层淡淡的温柔。 他的睫毛很长,鼻梁也很挺,有一点点驼峰,让许未忽然萌生一种想要伸手勾勾他的鼻子的想法。 许未的行动要快过他的脑子,他鬼使神差地用指尖勾勒着江砚白的鼻子,顺着鼻梁往下,感受着对方温热的、潮湿的鼻息,最后轻轻的点在了对方柔车欠的唇瓣上。 草! 许未忽然被自己的动作吓醒了,他触电般连忙要收回手,谁知江砚白也动了,他唇瓣开合,出其不意地,又极其自然地,今口住了许未的指尖。 !!!!!! 许未只觉得他这手指一不小心按了漏电的电闸,把他整个人都电麻了。 好死不死,江砚白似乎感知到了嘴里的不速之客,但并没有生气驱逐,而是愉悦地用舌|尖在许未的手指上舌忝了舌忝。 这一次是江砚白不经意按了许未的开关。 许未惊悚地发现了一个事实,他被江砚白舌忝石更了…… 相拥而眠的两人,光线朦胧的清晨,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属于江砚白的信息素的味道。 许未傻了,尽管他一再克制,但他不得不承认,事情已经不可控了。 当时他脑子一抽,果断跑路,像极了睡完就跑的渣男。 如果只是这样许未也不会如此狼狈,更要命的是当晚他又做梦了,青春期的梦总是如此不讲道理的躁动,也总是如此不讲道理的荒唐。 梦里的场景一再变换,从幽暗狭小的小操场厕所的冷硬洗手台,再到朦胧宽敞的御江苑主卧的柔软双人|床,唯一不变的是,他和江砚白都在抵.死.缠.绵…… ……而他是被上的那个。 草。 许未十分怀疑那些还在快递途中的心理健康书籍到底能不能挽救自己堕落的心。 明明他才该是alpha,凭什么他是被日的? 就因为江砚白咬了他??? 离谱。 太离谱了。 最离谱的是自己竟然还他妈的有点期待! 草草草草草草草! 许未无法面对自己了,更无法面对江砚白。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中,以至于最后出了个昏招——远离江砚白。 至少暂时要和他拉开些距离,否则许未怀疑自己有天真的会控制不住犯罪。 “许未。” “嘶——” 下巴传来尖锐的痛感,将许未的思绪从兵荒马乱的记忆里拉回现实,而现实令他丢盔弃甲。 江砚白咬住了他的下巴。 “别走神。”犬齿故意|磨了|磨,江砚白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笑意,胸腔震颤,“回答我。” “既然不讨厌我,那为什么躲呢?” “还是说……你喜欢我?” 江砚白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许未的表情,将一丝一毫的细节都烙印在眼底—— 许未迷离的眼眸、许未扑朔的睫毛、许未朝红的脸颊、许未微张的嘴.唇…… 一些因为愤怒、焦躁、不安而忽略的线索忽然明晰了起来,江砚白终于意识到了许未别扭的原因。 抵在对方背部的手挪开,转而前移,卷着许未耳边已经有些长的碎发,时不时擦过对方烧灼的耳尖。 江砚白轻笑着问:“许未,你在害羞吗?” 作者有话要说: 许未:我觉得我好像多少有点大病…… 江砚白:这病挺好:) 第55章 戒色吧 若即若离的触碰, 若有似无的体温,惹得细细密密的痒在耳尖泛滥,绵绵不绝地顺着耳蜗往体内.钻, 一直钻到心尖上, 痒得许未浑身发麻。 这股痒意成了埋进血肉里的蛊,又被滚烫的体温融成了蜜糖毒.药, 恨不得将他全身硬骨噬成红粉,将满腔热血化作春.水。 春潮涨起,弥漫上脖颈, 连带着后脖处的腺体也蠢蠢欲动起来,似乎某种意念的种子在叫嚣着要破土, 要发芽,要开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许未侧过脸, 视线避开了江砚白的目光,在那样直白的目光下他有种赤.身.裸.体的错觉, 连反驳都没有了底气。 “不——唔……” 江砚白却比许未预想的还要肆无忌惮, 在许未出声否认的瞬间,低头含|住了许未的耳垂。 小小的、圆润的、红艳欲滴的耳垂陷入了shi热的包|裹里,对方用缱绻的舌.尖撩拨了几下,温柔过后图穷匕见,蛰伏已久的犬齿咬上耳垂, 还恶劣地碾.磨,泄出一声低哑的笑。 许未最后的力气在这声笑里消磨殆尽,一时月退软, 江砚白及时揽住许未的月要, 稍稍一提就将他完完整整地搁在了自己顺势丁页起的月退上, 月夸紧贴着许未分开的间隙, 而许未的双手,从始至终都被江砚白扣在头顶上,动弹不得。 “江砚白!” 许未难以置信,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这样的姿势太亲密了,亲密得到了羞耻的地步,要不是感知过于真实,他差点儿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你他妈疯了?” 许未挣扎,然而越是挣扎,江砚白就挤得越紧,到最后许未突然就不敢动了。 江砚白的强势让他终于认知到某个可能——如果他不点头承认,江砚白也许会丧心病狂地就在这里上了他。 “未未。” 耳垂第一个感受到了江砚白黏着的吐息,声音痴缠。 “告诉我,你是在害羞吗?” “嗯?” 伴随最后一个质问的尾音,他再次恶劣地丁页了丁页胯。 “变态!” “江砚白你他妈就是个变态!” 许未脸涨得通红,暴露在球衣外大片的肌肤都晕着晚霞般的粉色。像是急了眼的兔子,他的眼眶也浸了点红,有种豁出去的架势。 “老子害羞个p!” “老子顶天立地钢铁直A会因为你个小白脸害羞?” “你有本意放开手跟老子打一架,打完老子告诉你老子害不害羞!” “嗯。”江砚白闻言松口,上身距离退开了些,像是回应着许未的挑衅。 但他并没有放开许未,而是垂眸看向两人仿若相连的下月复,低笑着说:“是挺顶的。” 许未:“……” 强弩之末、虚张声势、负隅顽抗全都不足以形容此刻的许未,本来就红透了的脸颊此时已经恨不得滴出血来。 许未直愣愣盯着下面,原地变成了一枚哑炮。 江砚白:“需要我帮你吗?” 拉闸了,哑炮变烟花了,许未脑子里噼里啪啦炸了个稀巴烂。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江砚白这个狗东西刚刚都说了什么? 他说他要干啥? 扣在月要上的手指按了按,带着某种心照不宣的暗示,江砚白又问了声:“未未,需要吗?” 那样蛊惑人心的眼眸,那样惹人犯罪的声音,许未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江砚白真是个妖精,无时无刻不在勾.引他。 许未嘴唇张了张,不成句的话语在嗓子眼里游移不定。 他忽然觉得口渴,从球赛下半场开始到现在,他还没喝过一滴水,许未觉得渴急了。 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喉结滚动。 “我……” “啪啪啪!” 猝不及防地拍门声响起,吓得许未心跳直接漏了一拍,差点儿咬到舌头,他惊慌地朝门那边看,可他被抵在储物柜上,视线被挡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 “啪啪啪!啪啪啪!”拍门声一下接一下,紧促强烈得跟疯了似的。 “啪啪啪啪!里面的人给我听着,你们现在除了开门没有别的选择!快束手就擒!”是体育老师的声音。 被“束手就擒”的许未:“……” “江砚白!你给我开门!”这次是教导主任的声音。 “许未!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们想干什么?不许乱来知道吗!快给我开门!” 还没来得及乱来的许未和江砚白:“……” “快放开我!”许未急了,因为他好像听到了一串钥匙的声响。 江砚白却依旧淡定着,神情甚至有种隐秘的愉悦,他含笑着欣赏许未着急的样子。 “他们要进来了!” “嗯。” “江,砚,白!”许未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威胁。 “咔嚓。”钥匙插.进了门锁。 “放手!” “咔嚓。”钥匙在门锁中转动。 “快啊!” “咔嚓。”门开了。 “砰——”在门开的瞬间,江砚白松开了对许未的钳制,退开距离。他并不怕老师进来,因为他们进来后也不会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他错估了许未。 教导主任、体育老师,以及掌管着钥匙的老师在进门的瞬间就看到了无比粗暴的一幕,只见许未抬起脚,一脚踹上江砚白,将人踹得跌撞在长凳上,连凳子带人撞出去老远,划出尖锐的刺啦声。 “住手!许未你给我住手!” 许未本来也打算只踹一脚,踹完后身心舒畅,乖乖地站在原地,像是知道错了不敢造次。他转身对着冷硬的储物柜,仿佛面壁思过。 场面一度混乱,老师们连忙跑去看江砚白有没有被踹出伤,一时也没有注意到许未的状况。 更衣室外挤满了朝里望的学生,围在前面的窥到了一点里面的情形,忍不住发出最纯粹的感叹:“卧槽。” “你没事吧?踹到哪了?”教导主任一脸担忧,恨不得要掀起江砚白的衣服检查。 江砚白却摇头笑着说:“没事。” “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 亲眼目睹了暴力全过程的几位老师:“……” 五分钟后,一行人出了更衣室,许未和江砚白跟在老师们后面,目的地是政教处,为了写情况说明、认知错误,以及检讨。 两人并肩走着,距离很近,偶尔肩擦着肩,完全看不出像是之前翻脸打过架的样子。 不少人观望着窃窃私语,嘈杂声中,许未情不自禁怀疑大家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他加快了脚步,江砚白也快步跟上。 “离我远点。”许未小声警告。 “不要。”江砚白笑意盈盈,听在许未耳里格外欠打,“刚刚你踹得我好痛哦。” “你得负责。” “……”许未闻言差点儿同手同脚,“我负责个p。” * 晚自习下课时许未终于拿到了快递,他迫不及待地跑回宿舍,关上门开始拜读这些心理书籍,可是没看几分钟,许未就看不下去了,不是看不懂,而是他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 那些铅印的字体一个个都像是长了腿一样在他的脑海里乱跑,跑着跑着就跑出去了,最后脑海里空空荡荡,只剩下“江砚白”三个大字。 许未向来进入学习状态的速度很快,投入时堪比无我境界,然而这次破了戒,他的脑子里不停翻滚播放小电影,来来回回全是下午更衣室里的细节。 但凡那个时候老师们没有进来…… 草。 许未简直要崩溃了,他一头撞到桌子上,一下一下地磕着,同时默念清心咒,身体力行地敲着“人肉木鱼”。 南无阿弥陀佛…… 所以江砚白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唵嘛呢叭咪吽…… 他是不是喜欢我? 戒骄戒躁…… 他这样也能算omega? 色即是空…… 他是因为标记还有诱导的影响才对我这样吗? 色字头上一把刀…… 要是真跟江砚白在一起老子真要乖乖挨.操? 草草草草草草。 戒个p!色个p! 许未骂骂咧咧扣上书,打开手机开始寻求互联网的帮助,他在搜索引擎打字。 ——怎样能够清心寡欲? ——或许,你听说过戒色吧吗? 啪嗒。 许未把手机摔了。 接下来几天,许未还是没搭理江砚白,主要是他完全没能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 这一次江砚白却没有因此生气,反倒有些愉悦,甚至主动配合许未的疏离,一直到期中考试前一天两个人还默契地保持着距离。 明高的晚自习只有两节课,七点半就结束,而临考前是没有晚自习的。 所以今天班会时布置完考场后大家就等着五点钟的放学铃敲响,第一时间跑路。 许未自然也是这群人中的一员,他和兄弟们约好了等会儿一起去网吧开黑,他早就想去游戏里大杀四方疏解这阵子心里的郁结了。 丁零零—— 时刻准备着的许未抄起书包起身,却在转身时卡了一下,动作没潇洒起来。 他的书包带子被人扯住了。 许未回头就看到被他晾了近两周的好同桌正一脸委屈的看着他,看得他忍不住心慌,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渣男行径。 许未:“?” 江砚白:“明天考试,我有点紧张。” 许未猝然记起那天他在办公室为了忽悠袁柯而扯出的克江砚白的鬼话,这家伙难不成真信了? “……”许未沉默片刻,犹豫道,“那你拜拜佛?” “不。”江砚白摇头,“是因为你。” “???”许未一脸惊悚。 “我心口疼。”江砚白眼尾耷拉着,委屈的表情更甚,“那天被你踹了后就一直疼。” “……”许未怀疑江砚白在碰瓷,不然为什么不早说?他这几天哪里有半点儿心口疼的样子! 江砚白似乎听到了许未的腹诽,小声道:“我怕你担心,就忍着没说。” “可是真的好疼哦~” “这会影响明天的考试吧?” “要是又考砸了怎么办呀?” 许未很想说不至于,江砚白相信你自己。 可是对上江砚白罕见的小狗狗一样的眼神,许未心软了,刻意保持的距离也忘了,难得耐心道:“那我陪你去看看医生?” 江砚白摇头:“医生没用。” 许未:“?” 江砚白:“这是心病。” “要你揉揉才能好~” 作者有话要说: 许未:哒咩! 第56章 游乐场 两天的期中考试过后, 天也晴了,只是气温一下子降到了十来度。 考试结束那天,一班重新布置教室的时候顺便调整了座位, 许未的位置从后门移到了临街靠窗的后排位置, 同桌依然是江砚白。 江砚白走进教室的时候,就看到许未正恹恹地趴在桌子上, 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此时午睡刚结束不久,教室里却并不安静,因为下午第三四节 课取消了, 被家长会占了时间。 嘈杂的环境里,许未成了唯一的默片, 秋日午后的阳光盈在他身上,竟有种落寞的惨淡。 那头开学时嚣张无比的闷青色头发已经褪成了温柔的亚麻, 许未裹在宽大的秋季校服里,将人衬得有些单薄。 江砚白不由想到了周一时陪许未去政教处领校服的情景。许未在住校时带了两箱行李, 但衣物主要是夏季的, 换季的没几件,好在明高的校服是加起来三十多件的大全套,连冬季的冲锋衣都有。 许未直接用学生卡又刷了一全套,他说自己每个月饭补太多,高一的时候也没怎么花, 卡里还剩了许多钱,根本吃不完,还说要不以后他负责江砚白的午餐好了。 江砚白当时笑着回答好, 但心里却忍不住生气。 尤其是在他和许未一起把那么多件校服送回宿舍的时候, 压抑许久的信息素成了体内的暴虐因子, 让他升起想要破坏一切的冲动。 明高的住宿环境很好, 许未也住的是单人间,可江砚白看着只看到了一个字:空。 不像许未本人给人的感觉那样散漫不羁,许未的寝室看起来十分干净,深蓝色的被子铺得平整,鞋子也摆得整齐,书桌上课外书和教材习题册按门类理得清清楚楚。 所有看起来都是那样的简单利落紧紧有条,因此更显得空,没有一点儿生活气息。 而许未已经在这间宿舍里生活了快两个月了。 连换季了都只能穿校服,还因为尺码不够所以只能领大两号的…… 江砚白眸光深沉,镜片下的双眼闪过一丝锋锐的戾气,却在许未突然地回头时瞬间消散。 许未在看云的时候忽然心有所感,鬼使神差地就回了头,谁知一眼就看到了江砚白,双眼不由浮现笑意。 那一刹那,江砚白觉得阳光暖了起来。 “可以啊小江,在上课铃敲响前一分钟回来,不愧是引领学生会的人才!”许未瞥了眼后墙上的钟,朝江砚白竖起了大拇指。 江砚白走近,却没有拉开椅子坐下,而是伸手握住了许未的大拇指。 许未:“?” 江砚白:“人才小江觉得偶尔打破常规也不错。” 许未:“!” 许未正要琢磨江砚白这话什么意思,上课铃声敲响,在悠长的铃声中江砚白牵着许未,跑出了教室。 “你干什么?” “逃课。” “???” “不坐后门那儿确实有点不方便,怪不得你喜欢。” “……” 许未不知道江砚白为什么突然发疯,可是他没理由阻止,也不想阻止。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铃声很好听,像灵动的清泉坠在鹅卵石上,像释放的自由,炸开最纯澈的花。 “喂。” “嗯?” “下午家长会,你逃课合适吗?”许未蹲在围墙上,姿势颇有些潇洒浪荡,他还没有跳,居高临下地睨着刚落地的江砚白,眼角带着笑,“好不容易考回了第一,小江同志一雪前耻啊。” “不领点奖励多亏呀。” 江砚白仰头看他,金色的阳光透过墙边银杏树金黄的树叶,洒在许未的身上,使得他整个人都金灿灿的,鲜活得光芒万丈。 江砚白笑着回:“不亏。” “行,那爸爸带你玩儿,就当是奖励了。”许未笑着站起身,正要下跳—— “你就是奖励。”江砚白猝然补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足够震撼人心。 许未心头猛地一颤,脚底不小心打滑,整个人一歪,直接从围墙上跌下去。 噗。 他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被迎面张开双臂的江砚白抱了个满怀。 银杏叶被风吹得莎莎响,阳光碎金般铺了满地,许未抬头时,满目都是江砚白盈着笑的眼眸。 他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满满的只有自己。 那一刻许未忽然觉得自己像个被关在高阁的大小姐,被情郎蛊惑着私定终身。 如果对方是江砚白,好像也不是不…… “这算投怀送抱吗?” “……” “挺好。” “好个p。” 许未绷着脸从江砚白的怀里退出来,又有点不甘心,回头在江砚白小腿上补了一脚。 “要你瞎说,老子差点儿摔破相。” “不会。”江砚白好脾气地任许未踹,完了还更好脾气地给许未整理乱了的衣服。 他的指尖在整理衣领时擦到许未的脸颊,许未想退后,却不自觉沉溺在江砚白的眸光里,听着他一字一句道: “怎么会让你受伤呢?” “我可舍不得。” 许未承认,这一刻他真的怂了。前所未有的怂,甚至连直视江砚白的双眼都做不到。 他仓皇转身,走到路边去拦的士。 江砚白跟了上来,没再多说什么。 等两个人上了车被司机师傅问起的时候,许未才从慌乱中回神。 “去哪儿啊?”他用膝盖碰了碰江砚白的膝盖。 “游乐场吧。” 这一天下午本该是在教室里熬满两堂课,听老师讲他都会的卷子听得掺瞌睡,然后又熬两堂课,在教室外守着根本没有人给他参加的家长会。 本来枯燥得如同秋日的枯叶一般的下午,突然变得生机勃□□来。 这个下午他抛开了乏味的试卷,逃开了窒息的家长会,玩得酣畅淋漓,一直玩到了晚上七点。 在离开游乐场前,江砚白忽然指着娃娃机问:“想要哪个?” 许未愣了愣才明白江砚白的意思,他要给他夹娃娃。许未当即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眼角都挂着泪珠:“江砚白你没事吧?” “就是想给你个。” “别人都有,你也要有。” 许未蓦然安静下来,静静地盯着江砚白看。因为眼角含着泪的关系,视线里好看的少年像是水晶做的,闪闪的发着光。 “许未?” “嗯。”许未上前一步,抓起江砚白的手,引着他指向娃娃机里的猫咪玩偶,“我想要这个。” “江砚白,我想要这个。” “好。” 江砚白去换了一枚币,回来时还给许未带了根棉花糖。 许未有些嫌弃,但还是接了。 棉花糖软乎乎的一团,跟他中午在教室里看的云一样,但那时候的云看起来苦苦的,不像现在手里的这朵,甜丝丝的。 许未并不热衷甜食,可此刻却有些沉溺,他眉眼弯弯,一边吃着棉花糖,一边看江砚白抓娃娃。 江砚白不愧是江砚白,干什么都从容优秀,投币的姿势优雅,控杆的姿势自信,机械爪稳稳地落在了许未的小猫上—— “perfect!” 许未刚喝采完,只见机械爪晃了晃,抓了个空,而那只可爱的小猫玩偶正稳稳地坐在那,脸上的笑容乖巧软萌。 “……” “这是失误,再来一次。” “嗯?” “不好意思,等我一下。” “再来。” “…………………” 全程目睹的许未目瞪口呆,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亲眼看着江砚白接连碰壁三次,只好认命地换了一篮子硬币,与娃娃机死磕。 明高传奇江砚白居然在娃娃机上屡遭挫折,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许未头一次知道原来江砚白也有不擅长的事。 “要不我来吧?”许未忍不住提议。 “不。”江砚白摇头。他目光死死地盯着娃娃机内的小猫,只觉得那笑容一点都不萌,而是赤.裸裸的嘲讽。 “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办到。” 娃娃机的光映在江砚白的侧脸上,他的神情专注又认真,明明失败的次数早已多得数不清,许未却忍不住想相信他。 他觉得此时的江砚白,性感得可爱。 “扑通。” 在许未看着江砚白的侧脸出神的时候,江砚白终于成功了。 冷肃的脸上浮现出笑意,他迫不及待地从机器里拿出娃娃,送到了许未跟前。 “你的娃娃。” 棉花糖的甜味还在口腔里,融化着融化着,化到了心尖上。 许未伸手抱住娃娃,笑着说:“谢谢。” “谢谢你送我的娃娃。” “你喜欢就好。”江砚白看到许未脸上的笑容只觉得之前的坚持都是值得的,不过他再也不想看到娃娃机了,于是提议离开。 许未却摇头。 “怎么了?”江砚白以为许未还想要,他算了算时间,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在闭园前再抓一个。 然而许未的回答出乎了江砚白的意料,他说: “别人都有,你也要有。” “江砚白,你喜欢哪个?” 和江砚白不同,许未抓娃娃的技术堪称完美,行云流水般的操作不到十秒,就抓住了江砚白的娃娃,只用了一个币。 在江砚白微微凝滞的目光下,他将娃娃塞到对方怀里,笑说:“你怎么会喜欢这么丑的狗啊?毛都炸了。” “这不是狮子吗?” “是狗吧……” “狮子吧……” “狗!绝对是狗!”许未突然把娃娃抢回来,放到江砚白的脑袋旁对比观察,“真的是狗,不是狗怎么配得上你的气质?” “……” * 因为抓娃娃的关系,两个人离开游乐场的时间晚了许多,将近九点。 他们没有直接在大门口拦车,而是不紧不慢地沿着马路散步。 一侧的花坛上沿路种满了桂花树,空气里盈满了桂花香。 许未抱着猫咪玩偶,低着头,一步一步数着砖格。 江砚白不紧不慢地走在旁边,微笑着看许未数格子。 许未忍不住踩一脚江砚白的影子。 江砚白就也踩回去。 “江砚白你幼不幼稚?”许未恶人先告状,停在路边,一手抱着娃娃一手拦着江砚白不让他踩。 “许未,你怎么这么霸道?” “哎我乐意。” 许未得意洋洋,头顶翘起的一根呆毛在路灯下一跳一跳。 这时微风拂过,桂花香袅袅娜娜,缠在两人之间。 江砚白忽然看了眼天边的月亮,温声道:“今晚月色真美。” 咔嚓。 许未听到自己心里的某根弦断了。 他直愣愣看着江砚白,江砚白也回看着他。 暗香浮动,月光清浅。 许未睫毛颤了颤,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 又一阵风过,萦绕的桂花香化作了钩子,勾起了许未的手—— 他一把抓住江砚白的手腕,将人猛地拽至身前,然后仰头,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许未:我猛吧! 第57章 喜欢你 微凉的触感落在唇瓣上, 刹那间,江砚白想起了流星。 他企盼了许久的星星,终于坠在了他心上。 他想伸手摘星, 可星光稍纵即逝。 许未退开了。 如果不是唇上残留的一丝棉花糖的馨甜气息, 如果不是许未莽撞的亲吻不小心磕到了唇角,江砚白或许会以为刚刚只是个游园惊梦。 但蝴蝶并没有远离, 还在他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地方。 许未一直在盯着江砚白观察他的反应,他有点期待,又有点后悔。这里的桂花树有毒, 不然他怎么就一时上头了。 如果江砚白不喜欢,那他还要不要开口? 一向胆大妄为的许未忽然紧张了起来, 抱着猫咪玩偶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揉搓着毛茸茸的猫耳朵。 月光下许未的双眼澄澈清亮,他目光有些闪烁, 隐隐兴奋着,又隐隐不安着。 跟星星一样。 耀眼得让人忍不住想将它藏起来, 只许照亮他一个人…… 偏偏这时许未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 语气有些虚:“你……感觉怎么样?” 操。 江砚白感觉自己真的投降了。 他任命般抬手,在许未明亮的目光下,摘下了金丝眼镜。 然后抬眸盯着许未,赤.裸裸的视线蕴着危险,像是狮子脱下了镣铐, 从蛰伏中抬头。 “你为什么——” “许未。”江砚白打断了许未的问话,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的名字,却被他念出了无限暧.昧的意味。 许未本能感觉到了一丝危险, 忍不住又后退了半步。 江砚白在看到许未躲闪的那一刻眸色深沉了些, 但他还是克制住了直接将人囚住的冲动, 默许了许未暂时的自由。 拎着金丝眼镜的那只手没有放下, 而是移至唇边—— 江砚白的手很好看,至少许未一直这么觉得。 从袖口露出的一截腕骨有种禁忌的性感,骨节分明的手指仿佛被清冷的月光镀了层白釉,修长的中指与无名指散漫地夹着金丝边眼镜,而大拇指却不紧不慢地捻着唇角。 是许未亲歪的地方。 江砚白的嘴唇很薄,唇色也浅。 然而此时在他指尖的揉捻下,唇色晕出血一样的红。 而他的双眼自始至终都在看着许未,充满了侵.略性,并随着拇指的动作愈来愈甚。 他还在笑。 许未被看得心慌意乱,仿佛自己是被觊觎的猎物一般。他错开视线,声音有些紧:“我是问你感受怎么样,你摘眼镜干什么。” “你是不是不服?” 江砚白却是轻笑一声,答非所问:“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说过什么?” “你穿校服的样子很乖……” “你说我乖???” “尤其是高一的时候。”江砚白一边说一边逼近。 强烈的危机感让许未再一次退后,脚跟却不小心碰到花坛,脊背撞上了长势圆润饱满的桂花树,噗的一声,四周的桂花香几乎要满溢得炸开。 江砚白适时伸手,揽住了许未的腰。 这身不合身的校服对许未来说确实有些大,袖子长出一截,下午在游乐场里行动的时候都是卷起来的,此刻是晚上气温变冷了才放下来,将许未的手笼了进去,有种类似萌袖的效果。 江砚白垂眸看着许未,意有所指道:“嗯,很乖。” “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许未一下子想起了高一时两人之间的一些过节,其中就包括他不好好穿校服,被学生会执勤的江砚白屡次抓到。 那时候他本来就看江砚白不爽,所以即便江砚白是职责所在,他也认为对方是找茬,故意针对自己。 可江砚白这话的意思是……敢情这狗东西真是故意的? 许未炸了。 “江砚白你当初是不是——” 腰间的力度突然加大,许未被带着前扑,撞进江砚白的怀抱,对方终于双手环住他,紧紧地几乎是要将他揉进骨血里。 错愕间许未忘了继续质问,眼睁睁看着江砚白低头,在他的嘴唇上蜻蜓点水般啄吻了一下。 一时间无数的细小的桂花都成了炸.弹,把许未的观感炸得稀巴烂。 他被炸得大脑一片空白,足足愣了三秒才回过神来。 然后看到江砚白促狭的笑意。 “你干什么偷亲我???” “不是你先碰瓷的?” “那你就非得亲回来?” “总要收点利息吧,不然我不是很亏?” “……行,现在扯平了,快放开我。” 江砚白没有动。 许未:“?” 江砚白将人圈得更紧,在许未质问的视线里再次低头,又亲了一下。 许未:“!!!” 江砚白:“我这个人比较小气,被占了便宜,一定要百倍讨还。” 许未不是不了解江砚白的狗,然而此时对方的语气却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意味,亲昵又缱绻,让许未没能够拒绝。 浮动的花香里,许未闻到了独属于江砚白的气息,而这些气息正一点点地侵染在他的身上。 江砚白扣着他的腰,隔着两层衣料,缓慢地摩挲着许未的脊骨,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惩罚。 “为什么亲我?”手指按住了许未的腰.窝,江砚白的语气也带了丝威胁的意思。 许未的腰部本就敏感,只觉得有电流顺着脊椎骨窜到脑海里,让他的脑子拉闸,思维不受控制,不由自主地就坦白了:“被你勾引的。” “哦?” “江砚白,你怎么就这么妖孽呢?” 许未仰着头,微红的脸颊浮现出一丝无奈,语带抱怨地问:“坦白吧小江,你是不是偷人心吃的妖孽?” “连我的心都偷了……” 江砚白心头狠狠一颤。 他看到怀里的人眨了眨眼,终于盈上坦荡又轻狂的笑意,双眼眸光湛湛亮如星辰: “江砚白,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你了。” “你呢?” 他期待地盯着江砚白,等着回复,但江砚白却抿紧了嘴唇。 许未蹙眉:“快给我说你也喜欢我,否则我杀了你啊。” 江砚白还是沉默。 许未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你死了——唔!” 江砚白根本没给许未反应的时间,忽然扣住了他的后脑勺,吻住了许未张合的嘴唇。 不同于之前浅尝辄止的啄.吻,这次的亲.吻来势汹汹,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江砚白的舌.尖顺势侵入,瞬间就让许未溃不成军。 许未:“!!!!!” 几乎是一瞬间,许未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躁动了起来,他的脸刷的红了。 他从来都没被人这么亲过,不,他根本就没被人亲过。 这样的角度,许未第一次看清了江砚白没有镜片遮挡的眼眸。 那是充斥着风暴的无尽旷野,闪电与雷鸣是天地间唯一的光,狂暴、混乱、无序,是被隔绝在世外的生命禁区。然而他却在旷野中心看到了唯一的被小心呵护的玫瑰,是江砚白瞳孔里映照的满满的他。 只一眼,许未就明白了江砚白的心。 “喜欢。”可江砚白依旧回答了他,声音自唇齿交缠间泄出,缠绵悱恻,旖旎万分,“特别喜欢。” “未未,我也喜欢你。” * 草。 我恋爱了? 老子竟然谈恋爱了! 晚上许未躺在宿舍的床上的时候,还有些恍惚。要不是嘴巴被亲麻了,他真的以为自己在做梦。 江砚白真是条狗啊,才刚告白啊,抱着老子啃…… 许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脑海里却浮现的是江砚白摘眼镜揉唇角的画面。他其实真的没有别的心思,然而画面一经回忆起就停不下来,他忽然有种错觉,好像彼时的江砚白透过了时空,亲手在摩挲自己的嘴.唇。 草。 许未知道自己不能再乱想了,否则今晚又要失眠。 他爬起床又给自己洗了个冷水脸,彻底冷静后才躺回床上,手上拿着《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准备睡前看看。 书页翻到第五页时,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许未第一时间拿起来,看到名字,嘴角扬起。 果然是江砚白。 【同桌:在干什么?】 【W:看书。】 【W:你呢?在干什么?】 许未发完消息总觉得哪里不对,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终于点开备注,将“同桌”改成了“讨债鬼”。 而此时,聊天框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只是一直没输过来…… 江砚白这是害羞了? 不会吧…… 尽管这种想法很荒谬,许未还是不由得亢奋起来。 江砚白也会害羞啊! 这种亢奋让他脑子发热,胆子也大了起来,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屏幕,噼里啪啦打了一串消息过去: 【W:是在想我吗~害羞emoji】 【W:其实我也有点想你耶~害羞emoji】 【W:老婆~~~[亲亲][亲亲][亲亲]】 白炽灯照得亮如白昼的病房内消毒水味弥漫,病床边的仪器发出滴滴的响声,缓慢而有节奏,像是生命的律动。 病床上,江砚白靠坐着,一手手臂上贴着检测仪器的电极贴片,一手手背上扎着输液的针。 如果不是他额头上青筋突起,双目猩红,整个人都散发着压抑的狂暴气息,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是什么病入膏肓的病人。 “砚白,闻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别再看手机了。”舒颜见江砚白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忍不住劝道。 “没事。”江砚白嘴角勾起,声音却嘶哑得可怕。 “是许未的消息?”舒颜太了解江砚白了,能让这小子露出这样的神情。 哎……她叹息一声,到底没再阻止。 尽管闻医生说江砚白今晚突然发病且反应剧烈大半与那孩子有关…… “需要我帮你回吗?”舒颜隐下担忧的神色,转而调笑道,“你这样子跟残疾了似的,还能动手指打字?” “妈。” “行,你自己来。”舒颜等着江砚白艰难地打完字后才又继续道,“砚白,我和你爸放任你是因为相信你,你自己要掌握好度。” “不要再有第二次了。” “聊完了早点儿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舒颜走后,江砚白勉强维持的体面终于溃败,他抑制不住地喘,喘得伛偻了腰,像是哮喘发作的病人。 百分百的匹配度,临时标记产生的成瘾依赖,还有近乎病态的在意,所有的因素促成了江砚白的信息素会被许未轻易牵动。 今晚他太亢奋了,仿佛饿久了的困兽终于见到了肥美的羔羊,潜藏的欲.念再也压制不住。 ——他终于得偿所愿,像曾经构想的那般欺负许未,虽然还只满足了一点点,很少很少的一点点。 今天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他是真的忍不住想欺负,肆无忌惮地欺负…… 但现在不可以,至少他不能随意标记许未,□□的信息素无处发泄,所以他失控了。 还好,父母没有因此责怪许未。 想到自己当初在父母面前的承诺,又看到许未傻乎乎的挑衅,江砚白笑出了声,声音颤抖着仿佛风中传来的恶魔的喘息。 他抑制住颤抖的手,将手机送到唇边,沙哑的声线织成轻佻的话语,传送了过去: “这么想跟我成为一家人呀?” “可是我的未未还这么小……” “怎么办呢……” “要不我把你偷回家吧?” 作者有话要说: 舒颜:光说不干假把式,我说不要再有第二次的意思是让你快点把人娶回来!真是不中用的狗儿子! 江砚白:OK 第58章 让他哭 翌日, 许未比闹钟先一步醒来,睡醒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翻看昨晚的聊天记录。 来自“讨债鬼”的“晚安”二字赫然在目, 许未嘴角勾起, 在被窝里笑出声。 真不是做梦啊…… 页面继续上滑,许未眼里的笑意加深, 直到指尖停在江砚白发来的语音上。 耳尖蓦地发痒,明明都没有点开语音,许未却又想起了昨夜的情景——即使隔着手机, 对方低哑的声音依旧通过话筒传来,然后把他的耳朵“咬”了一下。 江砚白真是个狗东西, 说什么要把他偷回家…… 谁偷谁还不知道呢! 也就是他现在还没分化完,狗东西你看着吧, 等老子彻底分化好了,老子一定让你哭! 突入其来的目标让许未的起床格外有动力, 他破天荒地早早去了教室, 还提溜了早餐。 坐在位置上的时候他将蟹粉汤包、茶叶蛋、豆腐脑全都放在江砚白的桌子上,拍了张照片发过去,配文:快来! 没过三秒回复传来。 【讨债鬼:没睡好吗?怎么醒这么早?】 许未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半,确实有点儿早, 教室里除了他只有每日必须早到的负责带钥匙开门的生活委员。 好捞啊许小未。 他啧了声,回复却依旧不甘示弱。 【W:老子没失眠。】 【W:快来!】 【W:无敌小未的爱心早餐你不想拥有吗?】 这一次许未等了五秒,等来了江砚白的语音, 他把听筒贴在耳边, 看了眼坐得很远的生活委员, 悄悄按了几下音量加键。 不知道是不是信号的关系, 从听筒里传来的男声多了点说不出的磁性,低低的带着电流一样,许未的耳朵又被咬了一下。 他听到江砚白说:“等我,男朋友。” 啪嗒一声,许未把手机扣在课桌上,碰出突兀的声响。 生活委员惊异回头:“怎么了许哥?” 窗边的许未生硬道:“手机漏电。” 生活委员更震惊了:“哈?” 阳光下许未双眼微眯,威胁道:“赶你的作业去。” 等人转回身去,许未才偷偷摸摸地捻了捻仿佛被烫到的耳尖。他抿着唇再此拿起手机,对着屏幕愣了半天,最后沉默地敲字,见证着语音主人从“讨债鬼”升级成“男朋友”。 “我也没亏待你哈。”许未小声嘟囔了句,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了给自己加餐。 除了两人都有的早点,许未给自己多买了份牛肉馅饼,还有一瓶300ml的含钙量超足的牛奶。 老子要悄悄发育,然后惊艳所有人。 许未没有半点儿吃独食的心虚,他只想快点儿长过江砚白,最迟要在完全分化前。 他必须要让江砚白哭! 江砚白没有让许未等很久,半个小时后,他走进了教室。 高挑的男生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带着金丝边眼镜,踏着晨光走来。 一如既往的帅,可许未总觉得江砚白似乎状态不对。 “早啊,男朋友。”江砚白拉开椅子在许未身边坐下时,用只用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说了句。 真人和电话的差别在这一刻无比明显,冲击力格外强烈,许未心头狠狠颤了颤,几乎是瞬间僵硬了脊背,原本懒散的坐姿顿时绷直。他朝前方看了看,发现并没有人注意这里,这才也小声回了句:“早啊……男朋友。” “一直在等我?自己没吃?”江砚白看着课桌上的早餐,“饿吗?” “……”许未不敢说其实不怎么饿,他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放到江砚白桌子上,“别吃了,都冷了,先吃点儿糖垫垫,早自习下了我们再一起去食堂?” 许未有点自责,平常不管他几点到教室,江砚白带的早餐都热乎乎的,结果自己才带一次,还没吃就冷透了。 他懊丧地盯着蟹粉小汤包,只觉得它们不再晶莹可爱,全都是硬邦邦的面粉坨坨。 许未并没有注意到江砚白一直在看自己,直到对方笑着伸手揉他的脑袋。 “干嘛?报复我?”许未横了眼江砚白。 “没有。”江砚白拆了颗糖,“好甜啊。” “我的小男朋友怎么这么甜啊。” “……”课桌下许未拿膝盖撞了撞江砚白的膝盖,语气比小汤包还要硬,“吃你的吧。” 早自习的时候许未发现了今天看到江砚白时候的那丝违和感并非错觉,他的男朋友状态有些奇怪。 很陌生,但又有点微妙的熟悉。 尽管暴躁这个词放在江砚白身上很不搭,但许未觉得他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还有一丝掩饰得很好却依然被许未察觉到的疲惫。 “昨晚没睡好吗?” “嗯。” “你趴一会儿吧,我帮你看着,要是英语老师过来我提醒你。” 江砚白闻言笑了。 “?”许未露出不解的表情。 “这话竟然有天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江砚白目光湛湛地盯着许未,迎着窗外的晨光,看起来分外耀眼。 许未挑眉:“不可以吗?” “没有。”桌下江砚白的手伸了过来,牵住了许未的,还在许未的掌心轻轻挠了挠,挠得许未掌心连着心口,一并发痒。 江砚白听话地趴在了课桌上,往许未这边偏倚,安心闭眼。 在闭眼的瞬间,许未看到江砚白用唇形无声地说:“男朋友,你怎么这么乖?” 痒意一下子窜直头顶,让许未头皮发麻。 课桌下,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江砚白与他十指交握。 明亮的教室里读书声朗朗,黑板上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红色标语端正醒目,课代表站在小组前面数着作业本…… 向来我行我素不拘一格的明高B神忽然心虚了起来。 这他妈算哪门子的乖啊? 还有江砚白你他妈最不乖好吧,还他妈牵手…… 许未心里叨逼叨了半天儿,到底没有抽回手。 窗外高远的蓝天包容着懒散的白云,一切都静静的。偶尔有秋风吹过,惹得树叶沙沙的响。 许未长腿一伸,踹了踹前桌的椅子,动静不大。 前桌疑惑回头:“许哥?” 许未视线瞥了瞥敞开的窗户:“关了。” 前桌犹豫:“救命许哥,我没吃早餐,闻着味儿想哭。” 许未酷哥无情:“关了。” 前桌扼腕叹息:“好嘞许哥。” 等前桌可怜兮兮地把窗户关了后,许未又踹了脚对方的椅子。 “哥?”前桌真的怕了。 许未指了指江砚白桌子上的茶叶蛋:“吃吧。” “哥,您就是我亲哥!” 窗户关了,没有了风,许未看着眼前的脑袋,有点儿想伸手戳江砚白的发旋。 没被限制住的那只手忍不住朝两人中间挪,在即将抵达时,江砚白动了动,许未吓得连忙收回手,他顺势打开英语书,视线钉死在课本上。 等了会儿发现江砚白并没有醒,许未这才移回视线,开始肆无忌惮地盯着江砚白看。 他睡得很安静,整个人被光笼着,看起来干净又温柔。 看着看着,许未也有些想睡。 他思忖了片刻,决定把江砚白椅背上挂着的另一件校服外套给他盖上再睡。 他的动作很轻,但拿起校服时还是带动了书包,眼见着要掉了,许未眼疾手快拎住了书包带子,原本就没合上的书包口正对上了许未,也让他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交了作业后空荡的书包里孤零零地只剩了一个长条形的盒子,看起来像什么药物。 许未愣了愣,脑海里搜刮一圈这才想起来,这玩意儿是抑制剂。 不同于市场上通用的包装,但那注射器的标志让许未确定它一定是抑制剂没错。 许未还想看清包装上的字,江砚白又动了动,他连忙把书包放了回去,生怕被江砚白撞见似的。 一通操作心惊胆战,许未逃课翻墙都不慌,这时手心却发虚了。 他看着熟睡的江砚白,有些恍惚。 原来江砚白是发.情期到了吗…… 上次在厕所里撞见江砚白打抑制剂的场景在脑海里浮现,才隔了一个多月,许未不由生出种恍若隔世的感慨。 江砚白真的是个omega啊…… 这样的omega现在是他男朋友了啊…… 他的男朋友发.情了…… 草。 许未拉闸了。 江砚白自睡醒后就发现今天的许未怪怪的,有种十分违和的……温柔? 这样的想法让他不由发笑,但心里很愉快,连带着信息素都被安抚了些,被拉扯的神经得到些许放松,终于没那么难受了。 下午是篮球赛决赛,也是一班的决赛,一班氛围十分热烈,从午休一直躁动到下午第三节 课,铃声敲响的瞬间,大家呼哧呼哧地就一起往球场跑,啦啦队更是准备充分,一路喊口号,还没开始正式比赛,气势已然被拉起来了。 换上球衣后许未避开了队友,朝着厕所走去。 因为江砚白刚刚进去了。 今天他盯了对方一整天,就怕江砚白出事,现在他男朋友应该是真的忍不住了,他想去守着他。 在关门前的刹那,江砚白从缝隙里看到了许未,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手上动作顿住,他想了想,拉开了门。 猝不及防迎上视线的许未没来得及躲起来,一脸懵逼:“?” “跟踪我?” “不是。”许未吱唔着。 “偷窥我?”江砚白还在兀自揣度。 “没有。”许未摇头。 “哦?”江砚白目光沉沉,含笑着打量许未,笑意莫测,“那是什么?” “……”许未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自己的行为跟个变态似的。 在许未尴尬时江砚白突然伸手,将许未拽进了洗手间,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反锁。 许未:“!!!” 江砚白凑近,语气危险又轻佻:“所以你是想干坏事吗?” 许未:“???” 江砚白:“不然为什么趁我一个人上厕所的时候……” “干个p的坏事,老子是怕你出事好吗?发.情了也不知道说一声,要是出意外怎么办?”许未生气了,语速快得跟机关木仓似的,“老子担心你不行吗?” 江砚白瞳孔凝了凝,片刻后,他低下头,下巴抵在许未的肩膀上,轻笑出声,声音掩不住的愉悦。 “笑什么?”许未还在生气,还想数落江砚白。 谁知江砚白忽然牵起他的手,将什么东西交到了他的手上。 冰凉的触感刺了下他的手心,许未拿起来一看,是注射器。 他正要询问,就听到江砚白用蛊惑人心的语气道:“既然担心我,那就由你来掌握我。” “未未,你想帮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许未:一定让你哭! 江砚白:嗯,一定让你哭! 许未:不许学我说话!!! 到时候谁哭还不一定哈哈哈^-^ 第59章 热身啦 许未不是第一次牵江砚白的手, 从前有过坦荡无畏,有过激情冲动,有过怦然心悸, 但从未有一次像现在这般忐忑惶恐, 惶恐之下还有一点点高兴。 他的omega在发.情的时候将抑制剂交给了他…… 十七岁的男生有种介于成熟与青涩之间的矛盾气质,力量与纤薄达到了微妙的平衡。江砚白劲瘦的手臂线条干净利落, 青色的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下若隐若现,看起来似乎很脆弱,但许未知道这是浅渊下蛰伏的游龙, 随时都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许未握着江砚白的手腕,拇指按住了对方强烈的脉搏, 砰砰,砰砰, 砰砰。渐渐的他的心跳似乎也同调了起来,跟着江砚白的节奏一起跳动。 指腹触碰到江砚白的腕骨, 不同于以往的微凉, 许未感觉到了蠢蠢欲动的燥热,连带着他有点儿热。 他不自觉滚了滚喉咙,摩挲着注射器的手微微发颤。 “许未。” “啊?” 许未蓦地抬头,神色泄露出一丝慌张,在撞进江砚白的含笑的眼眸时他手中的注射器差点儿滑出去。 “是不会吗?”江砚白的声音也带着笑意, 听起来丝毫不像是被发.情期折磨的样子,反倒有些愉悦。 “需要我教你吗?” 说着江砚白的手掌心附在了许未的手上,指节交叠, 一起握住了冰冷的注射器。 他缓缓牵引着, 帮着许未把针尖抵在了自己右手的一条静脉上。 明明只是注射抑制剂而已, 许未却没来由的心虚。 隔着门板他能听到走廊上来往的学生热闹的话语声, 那么近,似乎随时都有人会过来。 他们躲在喧嚣背后,在悄悄地做着只属于彼此的私密的事。 “继续吗?”江砚白的声音低低的,像是气音,勾得许未指尖一抖,针尖不小心戳破了皮肤,扎出一粒血珠。 “对不起!”许未吓了一跳,连忙道歉。抑制剂这种东西他一个自认是A的beta从前只有听说,实际都没摸过几次,更别说上手了。即便是生理健康课,也只有omega会学习注射。 “原来我们聪明的许小未也有笨笨的时候啊。”江砚白一脸促狭,对于白挨一针的事浑不在意,只一心调侃许未。 “……”许未抿着唇,目光死死盯着江砚白手臂上突兀又可怜的血珠,生硬道,“还是你自己来——” “没关系。”江砚白在许未的虎口轻轻捏了捏,似乎是亲昵的安抚,又像是暧昧的惩罚,“我教你。” “以后还会有很多次这样的情况。” “许未,你得学会的。” 属于江砚白的手再次与许未的贴合,手指交错。 嗡的一下,许未里满满的都是江砚白那句话。 让他学会的意思是以后江砚白的每一次发.情期,都要他帮忙打抑制剂吗? 像是一罐子蜂蜜灌进了胸腔里,窒得许未忘记了呼吸,满满地只感觉到了恨不得钻进骨血的甜腻。 甜得满满当当,甜得快要了命。 这是怎样的信任才能让一个omega说出这样的话呢?许未终于不再心慌,眼神变得坚定不移。 江砚白…… 江砚白引导着许未将针尖对准了血管,拇指按着他的拇指,慢慢用力,抵着他缓缓地推动活.塞,一点点深.入,冰凉的红色药液不断地被注.入。 直到推进到最后没有一丝空隙,液体流尽,许未终于松了口气。 但江砚白依然没有放手,而是牵引着许未再一同将针头拔.出,残余的点滴液体在空气中划成一道弧线,有几滴溅在了许未的脸上、眼下、唇边…… “好了!”许未开心地去看江砚白,却发现对方早已目色深沉地凝视着自己,“怎么了?感觉不舒服吗?” 江砚白没有说话。 许未蹙眉:“要不去医务——” 猝不及防地江砚白的脸骤然凑近,随即许未便感觉到眼下湿湿的。 江砚白在用舌尖舌忝他。 许未:“!!!” 这还不够,湿湿的带着对方气息的舌.头掠过眼下,点过脸颊,最后贴在了唇边。 又舌忝了一下。 许未:“!!!!!” “我毕竟发.情了。”江砚白目光幽幽,才被扎过针的手揽住许未的后月要,“抑制剂还有一会儿才见效。” “这么好看的男朋友在身边,我忍不住啊。” “药液也不能浪费呢……” 许未甚至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江砚白堵住了嘴。 脊背撞上了卫生间的门,发出滞闷的一声响,他被江砚白按在门上亲。 等两人来到球场边时,许未脸颊泛着云霞般点红,称得漂亮的相貌愈发明艳,惹得不少人朝他看来。 从来不在意他人视线的许未难得老脸一红,简直要烧了起来。 他甚至怀疑大家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不然为什么光看他! 许未恶狠狠地瞥了眼江砚白,如果不是要比赛了,如果不是处在特殊时期,他简直想一脚踹过去,让江砚白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个大跟斗。 狗东西就是会装,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刚刚在厕所里却…… 草,许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江砚白这个狗逼又骗了自己。 市面上最慢的抑制剂也做到了五分钟内起效,可是江砚白亲了他十分钟!整整十分钟!要不是林征打电话来催,江砚白这狗逼估计还能不做人。 “许未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该不会是发烧吧?” “什么?我爸爸发烧了?”展越闻言一脸惊慌,“那决赛怎么办?” 许未:“……” “滚,老子没发烧!” “嗯。”好死不死江砚白也来凑热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确实没发烧。” “只是随便热了个身。” “哇,这热身效果好。” “许爹稳了!” 许爹本人:“……………” 决赛正式开始后,许未打得很凶,倒不是因为置气,而是因为担心江砚白的身体状况。 omega在发.情的时候会身体虚弱,即使打了抑制剂也会不舒服,但江砚白不可能退出比赛,他也想跟江砚白一起拿下胜利,所以他至少要在比赛中尽可能地为江砚白减轻压力。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江砚白这场比赛也打得出奇的凶,以往他在学校里打球都很克制,走炫技风,可今天他跟磕.药了似的,在球场上化作了无往不胜的战神。 矜贵禁欲的金丝边眼镜再也封印不住那股子野性的侵.略感,球场外尖叫声空间高涨。 许未与江砚白强强联手,配合更是天衣无缝,纵使对手是实力强劲的体育班,在他二人的带领下,一班毫无争议地拿下了比赛,赢得了胜利。 长长的哨声划破长空,江砚白与许未击掌,为高二这年的篮球赛画上了最完美的句号。 赛后一班球队的小子们兴奋不已,拾掇着啦啦队一起翘课,袁柯也高兴,干脆先斩后奏带着全班一起出去聚餐。 聚餐从六点半持续到八点半,可大家还没尽兴,于是又一小波人准备转战纯k。 “许爹你是不是看不起儿子!今晚唱歌没你我不唱!” 许未嗤笑:“你以为你威胁得了谁?” “不是,庆功party怎么能没有大功臣呢?咱不能做过河拆桥的事对不对?” “江爸爸都来了,许爹你为什么不来!” 许未闻言蹙眉:“他也不去。” “啊?江爸爸也不来?” “什么情况?这哪儿能啊?” “许爹可以做江爸爸的主了?” 众人起哄着,江砚白笑着说:“他逗你们玩呢,我们去。” “哦哦哦哦哦哦哦!” 一群人热热闹闹转场,人群末尾,许未不着痕迹地揪了一把江砚白腰上的软肉,却被江砚白反手抓住了作乱的手。 “为什么要去?你不该好好休息吗?”许未睨了他一眼。 “难得大家开心,不想扫兴。” “你不舒服。”许未蹙眉。 “可是我也好开心。”江砚白转而牵着许未的手,“和你一起赢得比赛,许未,我好开心。” 不加掩饰的愉悦声音淌进耳朵,许未终于也翘起了嘴角。 “行,放你一马。” 时间已经接近九点,还是悄咪咪背着袁柯继续的,因此转场ktv的只有十来人,都是平常一起打球开黑的兄弟。 没了班主任在场,一群男生瞬间变成了脱缰野马,之前聚餐时候不敢拼的酒都拿了出来,吵得那叫个热火朝天。 刚开始也有人找许未和江砚白喝,许未先是好脾气地跟着喝一点,还帮江砚白喝,结果这群人来劲了,许未直接翻脸,怵得大家再也不敢来招惹。 许未和江砚白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闹,包厢里的光点粼粼,仿佛也染上了醉意。 忽然,有人舔了舔嘴,一脸懵逼道:“卧槽,是谁点了白兰地?别自己偷摸着喝啊,快拿出来!” “真有欸,我也闻到了,竟然偷喝,这是什么弟弟行为。” 许未也闻到了,很浅的一丝,他差异地转头,看到江砚白神情有些迷蒙。 “!”江砚白不会醉了吧? 许未知道江砚白的酒量很好,可是今天他比较虚弱,所以没沾多少就醉了? 而且那丝味道……确实是江砚白的信息素。 许未忽然从沙发上扯起之前脱下的校服外套,兜头笼住了江砚白,将他整个人罩在里面。 江砚白:“?” 他抬手要撩开校服,却被许未捉住了手。 江砚白眼眸露出疑惑神色。 许未抿了抿唇。 他其实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样做,在他脑子考虑清楚前,身体本能就这样应对了。 在看到包厢里大家傻愣愣地嚎着白兰地怎么没了到底被谁喝完了时,他才心满意足地翘起嘴角。 这是属于他的味道,别人凭什么闻。 盖上校服,江砚白身上就都是他的味道了,这样才对。 这样…… 许未蓦然一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小心思。 他下意识去看江砚白,恰好迎上江砚白染着醉意的诱人沉沦的眼眸。 “你是不是想偷偷做坏事?”江砚白小声开口。 “哈?”许未一时没对上频率。 “原来你喜欢这样啊……” “???” 许未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样是哪样,忽然眼前一黑,绚烂的灯光刹那间朦胧了起了,嘈杂的声音也恍惚飘远。 是江砚白掀起了校服,将两个人一起笼了进去。 世界黑下来了,也变得好小好小,小得他和江砚白挤在了一件校服外套里,鼻尖挨着鼻尖。 “你干什么?” “做坏事啊。” 校服下,江砚白扣住许未的脑袋,气息逼近,然后含住了许未的唇。 啪—— 不知道是谁开了鼓掌的音效给正在高歌的兄弟捧场。 那一瞬间,许未觉得世界炸了。 但是薄薄的校服又像是铁布衫,稳稳地将他圈进江砚白的领地里。 外面的世界在堙灭,可许未不在乎了,他在被江砚白拉进更深的地方,更深更深。 作者有话要说: 许未:我男朋友好像是亲亲怪。 江砚白:不好吗QAQ 许未:…… 来了来了 第60章 传纸条 篮球赛后明高学生的日子开始变得单调起来, 整个十一月一直到元旦之前都没有法定假日,而类似校庆、合唱比赛等活动也多半集中在上半年,倒是各类学科竞赛如火如荼, 比的快的刚出结果, 比的慢的还在等决赛名单。 这阵子不少班级学习氛围空前浓厚,但竞赛到底是少数人的事, 大多数学生唯一的期盼就是还不知道今年会不会有的秋游。 许未对这些倒是没有所谓,今年暑假他跟家里吵架后置气,强项的数竞和化竞连预赛都没参加, 如今成了一班里的大闲人,成天碍老师的眼。 不过令许未惊讶的是江砚白今年竟然也什么比赛都没报名, 现在跟他一起混日子。 去年数竞的时候他跟江砚白都进了冬令营,那次他俩还被分在同一间房, 当时他单方面视江砚白为宿敌,看他不爽得很, 为了避免自己还没比赛先打架犯事, 他晚上都会偷溜出去上网,全程把江砚白当空气。 如果今年他俩都参加了比赛,那按以往经验…… 啪嗒。 一直在转着笔的许未一不小心把笔飞了出去,插到了前桌的头发里。 沉迷刷题的前桌猛地顿住,一脸惊恐的回头:“哥, 你为什么要暗杀我?” “手滑。”原本吊儿郎当地靠在椅背上,椅脚翘起,全靠一根椅腿维持平衡的许未坐正了姿势, 伸手把笔拿回来, “你继续。” “靠!我想出来了!”前桌突然双眼冒光, 激动得五官都快起飞, “许哥你就是我的神!仙人抚我顶!我顿悟了!靠靠靠我得赶紧把过程写下来!谢谢了哥!” 看着前桌兴奋转身埋头奋战的背影,许未:“……” 他真的只是手滑…… “噗。”一旁的江砚白轻笑出声。 许未侧目,端详了会儿江砚白,才悠悠开口:“小江同志最近有点厌学啊。” “有吗?” “你自己心里清楚。” 狗东西上课没事就偷牵他的手,好几次差点儿被老师逮着,从前他上课睡觉、玩手机、看漫画都没有如此胆战心惊过,现在成天都跟打游击似的。 许未狠狠瞪了眼江砚白。 “不是厌学,学的都会,我也没办法啊。”江砚白一脸无奈,“没什么挑战性。” 许未嗤笑:“那你怎么不竞赛?” “总不能竞赛也没什么挑战性吧?看不出来我们小江同志够的狂啊。” 不小心听到学神凡尔赛的前桌:“……” 江砚白越听越觉得许未话里有话,仔细看了眼他的表情,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眼下教室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在埋头学习,江砚白扯了张便利贴,写下一行字,推到许未面前。 ——闹什么脾气? 许未挑眉,他哪里闹脾气了? 即使是江砚白也不能含血喷人,许未洋洋洒洒回了三个字: ——你梦里。 看到许未的回复,江砚白似是早有预料,也不恼,耐心地又写一行字: ——我不参加竞赛你不高兴吗? 许未:…… 这他妈都能看出来? 许未把便签纸揉成团,扔进桌洞里,眼不见心不烦。 江砚白锲而不舍,又传来一张: ——真不高兴啊? 再团再扔,又写又传。 ——同桌为什么不高兴? ——男朋友可以理我一下吗? ——未未~ ——QAQ ——老婆~ 草。 许未摊开纸的时候被江砚白骚气的字体浪得眼皮一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死死地压住了纸条。 突兀的动静惊到了班里的同学,大家齐齐回头,只见许未木着一张脸,喜怒难辨。 “有虫子。”许未难得开口解释,只想他们赶紧做自己的事去别再看热闹了,“我拍死了。” “哥你好猛!快让我欣赏一下虫子的尸体。” “我也想看看。” “什么虫子!” 许未发现自己错了,一班同学正被题目折磨得癫狂,一个个都有了变态的趋势,只想找点儿刺激。 一群人吵着要看虫子,可他哪来的虫子,他的手掌心下只有江砚白不知廉耻的小纸条。 许未绷不住了。 进退两难间江砚白出声解围:“刚刚我总结了几点解题思路心得想分享给大家,你们要看吗?” “班长!!!” “江神!!!” “爹!!!” 一下子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江砚白吸引了过去,前一秒还围着要看虫子的同学现在都围在江砚白桌子前准备听江老师讲课。 许未趁机抓住了小纸条,攥紧了拳头,起身走出教室,给大家腾出位置。 凉风吹到脸上时许未绷紧的神经才松懈了下来,他摊开掌心,掌心上的小纸片皱皱巴巴,上面的字体被汗水晕了些,锐利的笔锋忽然就多了种说不出的温柔,许未脑子里不由浮现出江砚白的声音,仿佛亲耳听到江砚白用低哑的声线,无限缱绻地对他念出了那两个字…… 散去的紧张感再度袭来,甚至更严重,就像是小时候第一次上台比赛时候的那种压抑不住的颤栗感。 还好只是字,如果是…… 许未啧了声,把纸条踹进兜里,转身要去厕所,回头时却发现江砚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身后。 “小江老师的补习班结束了?”许未调笑道。 江砚白上前一步,惩罚似的捏了捏他的耳垂:“小坏蛋,有没有良心?” 许未:“!” 江砚白见好就收,在许未恼羞成怒踹他前拽着他的手,拉着他往楼梯间的小工具间走。 等门关上时许未终于露出了獠牙,没好气地说:“怎么,小江老师大课上完了转私教了?” “什么价啊?” “太贵我可包不起。” 昏暗的空间里,江砚白低低笑了声,他伸手捏了捏许未的脸颊,因为手感柔软细腻,忍不住又捏了捏。 许未:“……” 许未:“小江老师你不讲师德。” 江砚白跟上瘾似的还在揉.捏许未的脸颊:“那如果是我包你呢?” 许未终于不耐烦了,拍开江砚白作乱的手:“这是另外的价钱。” “我好贵的哦。”许未得意道。 “嗯。”江砚白反手握住许未,与他十指相扣,“贵点好。” “贵到除了我谁也包不起最好。” 许未:“……” 许未彻底认清了,他真的骚不过江砚白,既然如此干脆扬长避短,他开始找茬儿:“你怎么回事?又带我翘课,真的厌学了?” 明明是他先跑出教室,倒打一耙却理直气壮:“我是好学生,你别带坏我,下次月考我要拿第一的。” “男朋友情绪不好,得先哄好他。”江砚白脑袋在许未脖子上轻.蹭着,“不然学不下去。” “我哪里情绪不好了?”许未觉得江砚白就是在找借口,就是想借机蹭他。 “那你为什么不回我纸条?”江砚白的气息贴着许未的耳侧,黏黏糊糊的,“老婆~” 几乎是听清这声呢喃的瞬间许未浑身血液沸腾,只感觉一团火自心口燃了起来,火势汹涌得将他通体焚了个遍,最后只剩下飞灰。 简简单单的字眼在江砚白的声息里有了毁天灭地的力量,轻易就判定了他的生死。 好一会儿许未才堪堪重生,用讨债般的语气道:“瞎叫什么?” “你明明也这么叫过。”江砚白放软语气,双眼还流露出小狗般委屈的眼神。 “……”许未顿了顿,生硬道,“我当然可以。” “好,你怎样都可以。” “……” “所以为什么不回我纸条?”江砚白贴得很近,有种温柔的压力,如水一般无处不在地包裹住了许未。 “……” “我不参加竞赛你不高兴吗?” “……” “未未,可以告诉我吗?” 同样的昏暗逼仄的小工具间,同样的紧追不舍的逼问,不同的是江砚白这次没有生气,更不同的是这一次许未没有逃避。 “不是不高兴。”许未知道躲不过,只好坦白,“我就是有点遗憾。” 既然做了决定,就没什么好遮掩的,许未抬眸看着江砚白,双眼清亮。 “高一的时候我老是针对你,江砚白,我是不是很幼稚啊?” “你当时是不是觉得我跟个傻逼似的?” “好不容易分到一间宿舍我还跑了,你是不是很高兴这个傻逼终于不碍眼了可以清净了?” “你明明那么好,我要是不跑是不是能早点儿发现?我为什么没有早点儿发现呢?” “如果这次我们都参加,我俩说不定又能分一起了。” “可这学期我赌气不比赛,凭什么不比呢?” “明明是我自己的前途,我是傻逼吗,瞎证明个p啊,证明给谁看啊。” “谁稀罕啊。” 一开始许未只是因为一些旖旎的心思而懊悔,可说着说着就变了味,有些情绪一旦找到出口,就会像洪水般冲.撞堤岸,想要决堤,想要泛滥,想要毁灭。 “江砚白,你说,我是不是个傻逼?” 说到最后,许未都笑了,笑得江砚白觉得有些刺眼。 他一把抱住许未,将人紧紧拥进怀里,一字一句道:“对不起。” 许未愣了,江砚白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不等他询问,他就听到江砚白接着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 “你才不傻。” “我稀罕。” “你不用向任何人证明。” “比赛还会有,会有各种各样的机会,只要你想,你一定可以抓住。” “也不必假设,我们已经在一起了,会永远在一起。” “更不要自责,不管早晚,我一直在。” “当时没有高兴,我很难过,你不在的晚上我失眠了。” “我从没觉得你是个傻逼,我觉得你很可爱。” “许未,你一点儿也不幼稚,你比任何人都要耀眼,比任何人都要坚强,你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许未。” 怀抱的力度收紧,许未感觉江砚白像是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也因此他在对方的每一句回答中都真切地感受到了江砚白胸腔的震颤,就像是把心剖给了他一样,让他清晰地感知着每一次跳动。 然后他听到江砚白轻声说: “许未,我喜欢你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许未:!!! 江砚白:~~~ 对不起久等了!!!!!! 第61章 吃醋了 喜欢……很久了? 刹那间世界仿佛凝滞了, 只剩许未的思维还在运转着,极速而兴奋地运转着,以致他在江砚白的怀里颤了颤。 很久是多久? 是确定关系以来的两周?还是因故标记以来的一个月?又或者是纠高二以来纠缠不清的两个多月? 更或者是……那些交集甚少, 一碰面就针锋相对的高一时光? 过往的记忆不由自主地浮现而出, 许未想到了很多事—— 比如某个黄昏褪尽的傍晚。 那天他因为第一次被抓到逃课上网而被留在办公室写检讨,当时他桀骜不驯, 拒不认错,说大不了请家长,然而家长一直没来, 他也一直在办公室里熬着,从中午熬到下午, 缺了两顿饭。他不知不觉地趴在老李桌子上睡着了,迷迷糊糊睡醒时才发现办公室里只剩一盏温柔的台灯还在亮着, 是一班班主任的位置,那里正坐着一个干净的男生, 低头在帮老师做什么事。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静静的, 许未难得没有出声骚扰江砚白。江砚白的位置靠着落地窗,透明的玻璃外是被晚霞渐染的无尽长空。他成了瑰丽背景里唯一的剪影,晕着纯净的光,那一瞬间许未无端想到了游戏里守卫圣殿的圣子。 当时他嗤笑了声,心想江砚白这人果然会装逼。 又比如某个蝉鸣连绵的盛夏午后。 那次他旷课一上午, 跑到校外跟人打野球,那两周学校因为领导视察格外重视校纪校规,即使是午休时间也有学生会的人在校门口执勤, 许未为了避免麻烦, 干脆绕到另一侧去翻墙, 谁知刚翻上墙却发现江砚白正靠在墙边的银杏树干上看书。 树影与光斑一同落在江砚白的身上, 却并不驳杂,反倒有种说不出的纯净美好。如果当时江砚白没有抬头跟他说了声好巧害他不小心摔下墙把脚崴了疼了三天的话,许未是愿意承认江砚白这人长得好看的。 可惜这人真他妈阴魂不散,见到他准倒霉。 那次之后许未加深了对江砚白的这一刻板印象。 再比如数不清的或晴朗或阴霾或炽热或寒冷的早晨。 迟到大户、踩点行家许未几乎没有准点到校的习惯,但只要不是逃课的日子,只要他走到校门口,都能看到尽职尽责的学生会长江砚白在跟着其他同学一起执勤。一开始许未还觉得是明高压榨学生,后来以为是江砚白图表现赚好感,直到他一次又一次因为没穿校服、没戴校牌等他都不知道学生手册哪里写的破规矩被江砚白逮着之后,他觉得江砚白这狗东西一定是在找茬。 他跟江砚白果然势不两立。 还有一次次的大小考试,还有年级的辩论赛、篮球赛等各种比赛,甚至是论坛里无关紧要但涉及里两个人的各种评比帖子,更甚至是无数次在食堂、在教学楼、在操场、在学校任何地方的偶遇…… 许未一直觉得高一的那一年自己和江砚白的交集不多,可是此时却在脑海里搜刮出了如此之多的点滴,很多被忽略的片段也涌现出来,层层叠叠一如明高林荫道上还没被扫尽的秋叶,风一卷,便纷纷扬扬遮了天。 所以他说的很久,是多久? 应该追溯到那些被自己忽视的岁月吗? 许未忍不住鼻尖发酸,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第一时间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应该是高兴的,也确实是高兴的,可他就是鼻子酸。 酸胀的感觉是从心口涌出来的,他的心脏似乎变成了装满了柠檬气泡水的罐子,酸涩的气泡咕噜咕噜地冒出来,将他的胸腔填满,又不断溢出,连绵不绝,止也止也不住。 “江砚白……”许未轻轻唤着这个名字,同时伸手回抱住了对方,他将脑袋埋在江砚白的颈侧,酸涩的鼻尖触碰到鲜活有力的脉搏,他深深嗅了嗅,才小声继续道,“谢谢你。” 谢谢你能喜欢我。 静谧而狭小的空间里,时间的度量被无限拉长,许未不知道自己和江砚白抱了多久,他其实很亢奋,很想很想很想问江砚白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为什么喜欢,以前那些找茬是不是都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力?他怎么这么幼稚? 可是他没有问,这一刻,他觉得就这样抱着就很好。 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他和他,但他们拥有彼此,他们成了彼此的世界。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抱着…… “门怎么锁了?”打断许未思绪的是门外模糊的嘟囔声,“我记得没锁啊……不是又有学生跑进去了吧?” 紧接着是砰砰砰的拍门声,声音紧凑有力,拍得门板震动,荡起一层灰。 在许未被灰呛到前,江砚白的掌心捂住了他的鼻子,但许未还是咳了声。 “我就知道有人!臭小子是不是躲在里面抽烟了?快出来,别耽误我干事,不然我告老师啊!”门外的清洁工人再次砰風砰拍门,“再不开我真叫老师了啊,到时候老师来开门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清洁工人一边拍一边威胁,见门还锁着,于是加大力度,刚要拍上,门猝不及防开了,他一巴掌落了空,整个人因为惯性朝里面栽去,却被人稳稳地扶住了。 是个黄毛小子,长得挺漂亮,为什么就不学好?这一看就是在干坏事,哪有好学生染黄毛的? 清洁工人站稳后咳了声,准备批评教育一番,里面又走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生。 临到嘴边的话哽住了,他嘴巴张着,愣是忘了要说什么。 江砚白他认识,明高里没人不认识他,尤其他们这些做保洁的,没人不拿他给家里孩子做榜样,但是刚刚他看到了什么? 保洁阿姨愣了,只看到江砚白对她笑笑说:“阿姨,我们没抽烟。” “啊?”阿姨回神,也意识到空气里并没有烟味,她忍不住问了句,“那你们躲在里面干什么?” “早恋。”江砚白笑着回答,还朝阿姨眨了眨眼,一贯清高矜贵的学生会长此刻有种说不出的俏皮无赖,好声好气地哄着阿姨道,“麻烦您给我们保个密~” 阿姨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撼:“啊???” 等两人走远了,许未才笑出声,胳膊拐着江砚白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他的声音更是藏不住的愉悦,一双澄澈的眼眸湛湛发光,眉眼飞扬:“江砚白你要不要脸?” “嗯?”江砚白也在笑。 “竟然对阿姨用色.诱术,你说你怎么这么缺德?”许未惩罚似的收了收胳膊的力度,手腕上的皮肤触碰到江砚白的喉结,感觉到对方愉悦的颤动。 “你吃醋了?”江砚白说完,故意低头,在许未的胳膊上呵气。 草。 许未被呵得一阵激灵。但他没有收手,整个人依旧懒洋洋地挂在江砚白身上,活脱脱一副纨绔模样,理直气壮地承认:“对啊,老子吃醋了。” 勾着江砚白脖子的胳膊松了些,手掌往回收,手指捏住江砚白的下巴,轻佻地将江砚白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 傍晚的霞光里,许未的面容映着夕日的色彩,明艳张扬,他眉眼挑着笑意,嚣张又霸道地说:“老子的男朋友,只许对老子一个人笑。” “别说阿姨,就是老奶奶,你也不能对人家笑,知道吗?” 说着他还顺手用食指戳了戳江砚白的脸颊,感慨道:“哎,我家小江怎么这么好看。” 江砚白含笑纵容着许未的调戏,等他玩够了自己的脸颊,才温声道:“没你好看。” 戳过江砚白脸颊的手忽然有种烧灼的感觉,就好像是被烫着了一般。许未连忙收回手,也不拐人家脖子了,树袋熊许未变回了正常人,站在江砚白身侧,不再上房揭瓦。 好在现在还是自习时间,走廊里没有什么人,许未本来就是因为没人才如此肆无忌惮,然而现在他不敢了,乖乖地站着,垂下的手被略长的校服袖子笼着,看不清他捻动的指尖。 江砚白真的是个狗啊…… 许未抿了抿唇,然后迈开步子,快人一步往一班教室走:“好学生不要翘课了OK?” 说着他加快了脚步,简直像是要逃离案发现场一般。 江砚白紧随其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沉默走着,气氛却并不压抑,一个眉眼弯弯,一个嘴角微扬。 晚风拂过,教学楼外的树叶沙沙地响,像是舞动的沙铃声,一串接一串,直到串连出清脆的下课铃声。 许未走到教室门口时,下课铃声恰好敲响,翘了大半节自习课好不容易赶回来却已然到了放学时间。 他轻笑着摇头,正要接着走进教室,却不期然看到了一道身影。 脚步顿住,嘴角的笑意凝住,许未驻在原地,静静地望着站在一班教室前门口的女人。 宋菁芸。 站在教室门口的是宋菁芸。 许未说不诧异是不可能的,就连不久前的家长会宋菁芸都没有来,可这时候宋菁芸为什么来了? 宋菁芸也看到了许未,走了过来,目光是许未很久都没有感受到的温和,他听到宋菁芸柔声唤了句:“未未,跟我回家吧。” 第62章 要哄吗 放学时间宋菁芸在教室门口等自己, 这件事本身就很不正常,按照以往的情况,她此时应该是在校外停车, 掐着点等许子昀走出校门。 是许子昀出事了? 许未瞬间想到了这个可能, 但很快就否定了这一猜测,但凡许子昀有什么意外, 宋菁芸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掩藏在袖子下的手指不自觉用力地掐着,许未没来由地觉得好笑,明明比谁都清楚自己有多希望他们来找自己, 可是当人真的来了,他竟然开始迟疑。 不久之前的酸涩感卷土重来, 再度染上鼻尖,有点相似, 去本质不同。 许未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宋菁芸一向讲究体面, 和宋义诚一样, 两个人身上都有股子高知精英的傲气,只是宋义诚常年浸淫在实验室看起来更理智沉稳些,而身为生物科技公司高管的宋菁芸则气质更锐利干练些。 曾经许未觉得这样的妈妈虽然不够温柔,但至少精神,证明她身体不错。但此时许未却忽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即便宋菁芸久违地对他表露出亲近。 他蓦然发现自己似乎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观察母亲了。岁月在宋菁芸的脸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但丝毫不减她的美丽,也能看出来她年轻时是个清丽的佳人。 “未未?”宋菁芸撩了撩被风吹乱的发丝, 声音飘在晚风里, 轻轻缓缓, “怎么不说话呢?” “为什么?”许未终于开口,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宋菁芸会突然来找他,都不管不顾任凭他住校了大半个学期了,现在跑来找他是什么意思? 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声音挤出喉咙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 教室里陆陆续续有学生出来,看到门口的许未母子,忍不住朝这瞟了瞟,却被江砚白用视线无声威胁,只好一个个悻悻离开。 放学时间的教学楼很是吵闹,走廊这里并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但许未不想换位置,尽管他无比了解这里不是宋菁芸属意的“体面”。 宋菁芸果然如他所料,看了眼周围的环境,欲言又止。 许未嗤笑一声,转身要回教室。 “未未!”出乎意料地,这次宋菁芸上前拽住了许未的袖子,双眼里流露出急切的神情,“对不起。” “之前是我们错了,这些日子我和你爸爸都很自责,不管怎样,我们不该让你一个人在外面,这些日子你一定很委屈吧?” “对不起,未未,你能原谅我们吗?” “不原谅也没关系,至少跟我回家好不好?” 袖子下的手掐得生疼,但许未到底没有甩开宋菁芸的手。 在宋菁芸又一声恳求下,许未点了点头。 走到教室里收拾书包时江砚白站在了许未身旁,看着许未紧抿着唇胡乱地在桌子上翻找着要塞进书包里的书本,可翻来找去也不知道要带什么,眉目间的暴躁愈发明显。 许未真的不知道要带什么,可是不带东西的话,他没来由的心慌,就好像书包里必须被填满,这样背起来才踏实,不至于空落落的。然而他已经习惯了东西都堆在教室,时常书包也不背放学了直接回宿舍,此刻突然要背包,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正当他不耐烦想要摔笔时,江砚白的手出现在了视野里。 他在帮他整理收拾。 江砚白:“回家?” 许未:“嗯。” 江砚白微笑道:“挺好的。” 许未:“嗯。” 江砚白:“好了。” 许未盯着江砚白有条不紊地手盯得正出神,等书包递到手上时才“哦”了一声。 和书包一起的,还有两颗被塞进他掌心的水果糖。 江砚白:“快去吧,她一直在等你。” 许未攥紧了糖,像是抓住了定心丸,他背上书包,在视线的盲点处悄悄挠了挠江砚白的掌心,笑着说了句:“小江老师明天见。” * 两个月没有回来,再次踏进家门的时候,许未竟生出了恍如隔世的感觉。餐厅里传来饭菜的香味,许未走过去时,看到了许义诚做好的满桌子的菜,有不少他喜欢吃的。 热腾腾的雾气升腾,熏了他的眼睛。 许子昀一路上亢奋地叽叽喳喳,此时主动拉开椅子,推着许未坐下。 “哥,欢迎回家!” 夜深时许未躺在床上的时候,还有一种不真切的恍惚感。 这个属于他的见证了他成长痕迹的房间还和离开时一模一样,准确地说,这间房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是这样。 许家的规矩里有一点就是要整洁自律,因此这么多年,许未也养成了习惯,即使是和家里关系最差的时候,也没有随性邋遢,住校时都不自觉遵循着,就像是本能一样。 可如此熟悉的一成不变的房间,许未只觉得陌生。 也许是太久没在这张床上休息,许未似乎有点儿认床,辗转反侧,还有些不舒服。 晚上一起吃饭时宋菁芸和许义诚都诚恳地道了歉,说过去对自己不够关心,这两年是他们不对,今后会改正,努力弥补自己。 许家吃饭时是不能说这么多话的,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维持了这么多年,但今晚定规矩的人却主动打破了。 许未突然没了胃口,也没心情跟他们玩温馨的家庭游戏了,他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问他们:“改?你们要怎么改?” “我都高二了,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其实你们说的对,人生是我自己的,我得学会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你们愿意和解我很开心,但是你们不用刻意迁就我,我没那么幼稚。” “但是爸妈,你们是真的想改吗?” 当时餐厅里一片安静,沉默持续了片刻,宋菁芸点头说是。 许未嗤笑:“行。” “那这样吧,以后许子昀上下学跟我一起,你们别送了。” 许未决定回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许子昀。 当初他把诱导分化的细节告诉了许子昀,也将闻医生介绍给了他,但这些不足以令他放心,许子昀太小了,他还是亲自看着比较好。 而且父母对许子昀的关注…… 许未承认一开始的时候他是嫉妒过的,可后来他不了,他只觉得窒息,他有时候会想,如果爸妈能均衡一点,他们家里的氛围会不会变得正常起来,就像普通的家庭一样? 听了许未的要求,宋菁芸和许义诚明显都愣了,许子昀也愣了。 这次的沉默持续得更久,久到许未起身,宋菁芸才开口,声音克制又温柔:“可以。” “你是一个好哥哥,子昀跟你一起,我和你爸都很放心。” 太稀奇了,稀奇得许未觉得这一切像是在做梦。 他窝在床上点开手机,一看时间十点半。 许家人都睡得早,除了许未。而今晚他确实睡不着,不管是家里发生的一切,还是工具间里的一切。 所有的所有都像是在做梦。 他躺在床上恍恍惚惚,脑子有些发晕,就好像真的陷入了梦里一样。 会是梦吗? 许未犹豫了片刻,手指点进“男朋友”的聊天界面,又退出。 点进,退出,点进,退出。 循环往复。 等他终于按耐不住了在输入框里打字时,对方播来了语音电话。 许未瞬间点开,等听到江砚白的声音时,才懊恼自己未免过于迫不及待了。 “还没睡?”江砚白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温温沉沉的好听,让许未漂浮不定的心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嗯,睡不着。”许未趴在床上,下巴抵着枕头,声音闷闷的。 “需要我哄你吗?”江砚白的语气也确实是在哄,还有点儿勾人。 许未笑了,手指挠着枕头,就像是在挠江砚白一样:“我是小孩吗?还要你哄?” “不是小孩。”江砚白语速放慢,一字一句道,“是男朋友。” “男朋友睡不着,哄哄怎么了?” 许未挠枕头的手指挺住,他哑巴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 他又想起了晚自习时江砚白在小工具间里说过的话,喉咙滚了滚,许未轻声道:“江砚白,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对方静静听着,许未也仿若自言自语地呢喃着:“他们跟我道歉了。” “这真不是在做梦吗?” “他们会不会骗我?” 江砚白没有回答,只是静静聆听着。 “你呢?”许未话锋一转,声音轻似羽毛,却有种摧枯拉朽的冲击力。 “江砚白,你会骗我吗?” 问出口的瞬间许未就后悔了,自从放学时见到宋菁芸后他整个人都患得患失的,可这不是他质疑江砚白的理由。 江砚白对他有多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可他竟然在问江砚白会不会骗自己。 语音电话那头江砚白沉默不语,许未心慌了。他想江砚白一定是生气了。 草。 许未你他妈是傻逼吗?! 许未猛地从床上坐起,脑子瞬时充血发晕,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在发热,一定是急的。 他连忙说:“对不起江砚白,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等我。”江砚白却打断了许未的话。 之后江砚白没再说话,也没有挂断电话,许未听到了细细碎碎的声音,隐约还有门锁的声响,接下来世界里只剩下了江砚白的细细的喘息声。 许未隐约有个猜测,他的心口砰砰狂跳,也不自觉跟着江砚白的频率喘息起来。他的手紧紧攥着手机,耳朵紧紧地贴着已然温热的屏幕。 大概持续了十五分钟,许未终于听到江砚白再次开口。 江砚白说:“许未,下来。” “我在你家楼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一些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桥段唉嘿嘿嘿 午夜十二点会不会……嗯…… 江砚白你支棱一点哈! 第63章 第二次 御江苑距离许未家住的江宸天地有3.3公里, 都属于明高的学区范围内,只是方向一南一北,步行要四十多分钟, 江砚白一路跑着去, 将时间缩短了三分之二。 临近午夜,带着寒气的风从江面上吹来, 可江砚白并不觉得冷,此刻他心头一簇火在烧,仿佛抽了他浑身的骨骼做了柴, 要将他焚成灰烬。 在听到许未问他会不会骗他的时候,江砚白沉默了。 他何止是骗了他。 如果让许未知道了…… 江砚白长这么大头一回体会到害怕的感觉, 他一直以来都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以此来面对许未, 但他本质就是一粒裹着糖衣的毒.药,他并不完美, 相反很糟糕。 许未如果知道了…… 不, 他不可以知道,他也不会让他知道。 那一刻江砚白只想快点见到许未,尽管时间荒唐,他知道许未此时很不安,他也不安, 只有他们在一起才会成为彼此的解药。 他一路狂奔,耳机里是许未的与他一致的呼吸声,这让他更想快一点见到许未, 快一点, 再快一点。 直到他抵达了许未家楼下, 仰头看到了那抹微弱的属于许未窗口的光, 他才像长夜跋涉的孤旅人终于看到了希望的灯塔。 许未没有让江砚白等很久,在听到江砚白让他下楼的那一刻,他立即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朝下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江砚白,明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但他就是一眼认出了。 一夜漂泊的心突然有了锚点,此时此刻许未只想靠岸。 他轻手轻脚走出了房间,连灯都没有开,借着手机的照明灯出了家门。 三分钟后,江砚白看到了推开玻璃大门朝他奔来的许未。 他的许未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头发还有些乱,脸色在一楼大厅明亮的灯光下看起来红扑扑的。 江砚白迎上前去,将外套脱下来披在许未身上。 “你怎么来了?” “怎么只穿了睡衣?” 同时响起的话语令两个人都笑了,盈盈月光下,江砚白亲手帮许未拉上拉链,一直拉到底,眼眸温柔又专注。 随后他又帮许未整理了衣领,这才温声道: “还有四十分钟才到明天,可是许未,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你了。” “小许同学,早上好。” 大半夜的早上好,这哪门子的早上啊,现在离早上差了六七个小时,可许未仍旧开心,开心得他脑子发晕,只觉得浑身都像是泡在了酥骨的温泉里。 “小江同学,早上好。” 许未十分配合,说完才觉得大半夜的两个人衣衫不整地站在花坛边搂搂抱抱互道早安不仅有伤风化还特别傻逼。 他拉着江砚白绕过花坛,带着对方朝花园走,那边有长椅,两个人不至于傻站着。 脚下的石板路踏实,掌心的温度真切,许未嘴角的笑意一直没下去过。 “小江同学,你坦白吧,你这人怎么这么会谈恋爱?”路灯下许未突然回头,脸上笑意张扬,有种兴师问罪的意味。 自从确认关系后许未很有当男朋友的自觉,可是他发现江砚白似乎比他更有自觉。 奇怪的胜负欲作祟,许未忍不住找茬了。 “你是不是很有经验?” “嗯。”江砚白承认了,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许未, “???”许未愣了,他只是想找茬,他没想真翻旧账,结果真让他翻到了?江砚白这个狗东西还真他妈—— “在脑子里模拟了无数次跟你在一起的场景,确实算是很有经验。”江砚白一字一句敲进了许未的心扉。 ——真他妈会撩啊。 许未心痒痒的,手也痒痒的。 他这个人冲动来了绝对不会忍,所以他找茬儿似的拽//上江砚白的领子,将人拽了过来,自己仰头—— “嘶……”江砚白吃//痛,垂眸对上许未盈着得意的笑眼。 许未小狗一样,却并不疯狂,反而慢条斯理的。 他就是故意的。 他一边施以缓刑一边出声审判:“模拟?怎么模拟?像这样吗?” 江砚白怔愣了半秒,随后反.客为.主,声线一同侵-入。 “不,是像这样。” 沉闷的一声响,许未撞//上了树干,是被江砚白推的。突兀的动静惹得树叶一阵摇晃,窸窣散了一地的月光。 对方强势的动作让许未恍惚回忆起上次在更衣室里的场景,也是这样的姿.势,也是这样的方式。 他被江砚白按//在树干上,肆无忌惮地口允口勿着。 秋末的夜晚,桂花香只剩下了若有似无的几缕,虫鸣声也沉寂得干净,偶尔有风吹来惹得树影摇晃,也晃花了许未眼中的世界。 天上的月亮坠进了水里,晃啊晃,晃啊晃。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许未忘了乎西。 “换气,需要我教你吗?” 舍尖像是被扎了下,江砚白故意笑了声。 “唔……”许未骂骂咧咧,但所有的话语声都被江砚白尽数tun没。 许未承认自己是喜欢的,但是江砚白太/坏/了,哪有这么来的…… 撤着江砚白领子的shou///动了,仿佛藤蔓生长蔓延,绕///到了对方的耳后,藤蔓的花枝报复般在对方的月泉提上点了点。 江砚白果然顿住,许未得逞了。 似乎还嫌不够,他再次故意挑衅,甚至变本加厉。 那里多脆若皿感啊,欺负它就是欺负江砚白,看这狗东西还怎么—— “啊。” 许未正得意着忽然轻呼一声,眼前世界反转,等视线凝实时才意识到自己被翻了个面,跟被限制自由的罪犯似的,反扣着手被按在了香樟树上。 而逮捕了他的元凶此刻正笼在身后,若即若离,又存在感强烈。 他像是被一袭影子覆盖住了。 许未尝试着争了争,没能争开,好死不死江砚白还在他的月泉提上轻轻地何气。 师鹿鹿的re气燎在那里,氚得许未头。皮。发。麻。 嘭的一声,火势蔓延开来,从那里滚遍所有,连灵魂都不放过。 “未未。”江砚白的声音签车着许未的神经。 “江砚白,快放开/我!”许未终于认识到悲惨的现实,他遭报应了,他就不该挑衅。 “不要。” 江砚白似乎笑了笑,没有声音,许未却清晰地感知到了。 恰如无声的花开,翕和着,最后显出来原形——花妖的利齿/勾/起了许未的信息素阻隔贴,慢镜头般一帧一帧地将它掀//开。 阻隔贴下的那一片被扯/得洇出妖冶.欲.滴的红,仿若魅.魔心口的血。 江砚白眸色/晦暗,视线黍占在这抹红上。 “是你让我坦白的,未未。”近在咫尺的距离,他每说一个字,唇//瓣就擦//过冶艳的那抹红色。 “这样也是……” 他的手化作了暗夜捕猎的毒蛇,缓慢地蜿/蜒前行。 毒蛇chan上了许未,在他的月孛颈后目光幽幽地吐着信子。 “还有很多很多……” “未未,你想知道吗?” 路灯闪了闪,许未面壁着香樟的树体,如果没有江砚白护着额头,许未真想一头撞晕。 黑沉沉的夜色将花园里的一切都遮掩得很好,所有的声音都隐没在树叶的舞动里。 这时灯光朦胧,月光也朦胧。 想不想呢? 许未脑子一团混沌,那燃了一晚上的火快要把他烧疯了。 隔着睡库,蜿蜒而至的蛇蠢蠢遇冻。 它再次土出信子。 “未未,你想知道吗?” 轰。 炽烈的火焰终于焚毁了御敌的城门,许未成了遭殃的池鱼。 突兀的甜腻香味没了枷锁,午夜囚禁的魅魔破笼而出。 许未眼里瞬间迷蒙出雾气,蚀骨的氧意爬满全身,恍若蝗虫过境,最后只剩了满满的空.虚。 好氧,好热,好难受…… 许未晕了大半晚的脑子难得清明了一瞬,他迟钝地意识到: 草,老子不是认床。 老子竟然发晴了!!! 江砚白也瞬间察觉到了许未的不对劲,他本来只是想逗许未玩,并不会太过分,可是此刻他的omega出了状况。 他的小男友在分化,这是第二次,还有一次,就会成长为他独一无二的伴侣。 最完美的不可分割的伴侣。 他亲眼见证着、蚓导着他一步步分化成omega。 本能滋长,浮念杂生,白兰地的味道涨潮般汹涌而来,混在午夜的风里喧嚣不止。 “斯——”许未手腕一痛。 但江砚白没有松手,这样的角度,这样的距离让他痴.迷,就好像他们生来就该如此,不分彼此。 如果…… 不顾一切地…… 恰如猛虎细秀时掐断蔷薇的花枝。 就像这样—— ——江砚白,你会骗我吗? 脑海里突兀响起许未的话。 江砚白定住,整个人仿佛被突然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把浮杂的思绪全部浇熄。 他依然钳制着,却恍若静止。 发热期猝不及防又来势汹汹,许未很快没了力气。 这一次明显比上一次更厉害,许未昏昏沉沉的脑子里闪过闻医生的话:假性发热的症状会程度叠加,愈发严重,直到与真正的发热期一样。 这才第二次。 却已然超出了许未的承受底线。 他借着依仗,整个人都没骨头似的,像是想要从对方那里汲取生命的菟丝花。 可江砚白真他妈是个木头! 许未彻底不耐烦了,菟丝花的花枝张牙舞爪地在“大树”上游弋,嘴里威胁命令的话语也毫无力度,反倒像是邀请。 “江砚白你不是要坦白吗?” “你继续啊!” “你难道只敢想吗?” 作者有话要说: 许未:快咬老子! 江砚白:好的老婆~ 就是说写的时候脑子里总是忍不住想到御花园里的大胆狂徒和孙答应(大雾 第64章 对不起 又是这样。 许未好像从来都是这样, 有时候含蓄害羞轻易就红了脸,有时候又直来直往坦荡得可怕,尤其是对待这些事的时候, 他总能轻而易举就踩中江砚白的命脉。 他的omega在邀请他, 这让他如何拒绝? 垂眸就是近在咫尺的属于omega的脖颈,细伶伶、白生生, 因为发晴洇着靡艳的粉色,恰似开至荼蘼的花。 少年向来挺直的脊索化作了诱.人的蛇,帖着江砚白的月匈月堂蜿蜒至后颈, 成了花下的莹莹白骨。 江砚白也成了花下的白骨,心甘情愿地任由许未拉着他共坠深渊。 “江砚白, 块点儿。” 许未又催促了声,向来清朗的少年音此时恍惚浸满了水汽, 他整个人也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秋末的午夜气温很低,许未只着一套居家服就跑了出来, 但他的体揾高得吓人, 细//密的涵儒shi了衣shang。 江砚白彻底投降,低头刎上了胜开的花。 尖//锐的犬呀不再收练,温//柔过后终于匕见。 他说:“好,如你所愿。” 江砚白一开始还是克制的,像是输液时调整到最低的流速, 可渐渐地,许未的信息素变成了钩子,带着蚀#骨的力量蛊#惑人心, 勾着他走向极致。 浓烈的白兰地没有了约束顿时化作了无往不利的尖刀, 叫嚣着、沸腾着、席卷着甜月贰的花香, 恍若天下无敌的剑客被乱花遮了眼, 在漫天花雨里挥剑斩花,剑光缭乱,落英缤纷。 但一身剑骨终究是葬进了花海,醉倒温柔、乡。 他失了心,发了狂,走火入魔,恨不得—— “呜……” 黍占月贰的声息里许未乌咽出声,打破了愈发旖#旎沉#醉的氛围。 铁锈般的血腥味充淡了花香,与凛冽的白兰地混杂在一起,有种毁灭一切的危险感。 “江——” 话语没能说出口,许未被捂住了口觜,江砚白右手虎口的弧度与他的唇形嵌///合得严丝和缝。 他不想继续了,可江砚白不许,手上的力气将他往回按,使得他的月孛颈沦//陷更//深。 许未承认发晴折@磨@得他丧失了理智,他也确实被江砚白弄@得很舍予服,对方的信息素降临时他像是囿于荒漠多年的苦僧终于等来了天赐的甘霖。 那一刻他迎来了新生,极致升华。 可慢慢地他发现不对了,他踏进的似乎不是极乐的天堂,而是糜//烂的鬼域,一切都是被堂皇表象假扮出来的,只为了把他骗进来杀。 基因里的天性在警告他,让他忍不住想逃离,他有种预感,如果这样纵//容江砚白下去,他很可能被咬断脖子。 痛感让他从甜梦中苏醒,许未开始挣扎,往前挣扎,手指在香樟树干上刮出簌簌的声响。 这样的动作显然刺激了江砚白,他用空余的那只手抓住许未的手,牢牢扣在许未的心口。 他困住了他,就像狮子困住了鲜美的猎物,心满意足地继续享用。 直到一滴wen热的液体落在了江砚白右手的虎口上。 江砚白忽然清醒了过来,yao人的动作_停住,扣着的手松了力,不知何时染上猩红的眼也恢复了清明,眼前模糊的轮廓重回清晰—— 是血。 他咬伤了许未。 许未哭了。 操。 江砚白连忙放开许未,但怀//里的人在摆脱束//缚后并没有像刚才那样逃离,而是静静地倚在原地。 像是无声的审判。 “对不起……” “小江,你技术不太行啊。” 懊悔低沉的声线与调侃上扬的语气幢了车,江砚白错愕中看到许未回头朝他笑。 月光下许未的睫毛仿佛沾着露水,澄澈得荡/人/心/魂。 “你说暗恋我果然是假的吧?” “说什么想了无数次其实就是想暗杀我吧?” “你绝对不止一次想拧掉我的狗头,否则哪有这么咬的?” “老子脖子都快断了。” “小江同学你怎么回事?” 分明是控诉埋怨的话语,但许未却是笑着说的,仿佛受伤只是假象一样。 但那应该是很痛很痛的。 他的omega在安抚他。 “小江同志你要虚心好学知道吗?回去好好练练,下次还这样的话我就不给你——” 话说一半,江砚白忽然按着许未的肩,让他半侧的身体再次转回去。 许未愣住了,心里扑通狂跳,脖子隐隐作痛。 他感受到了江砚白的低头靠近,感受到了江砚白的呼吸。 不是吧?还来??? 要推开他吗? 刚刚真的好痛诶。 可是这是他男朋友诶…… 算了,痛就痛吧,要给男朋友练习机会,不能打击他对进步的积极…… “嘶……” 然而许未想错了,这次江砚白没有咬他。 温柔的湿鹿鹿的什么在触碰他的伤口,细月贰又耐心。 月光摇晃,树影摇晃,许未的心也在摇晃。 他意识到江砚白在做什么。 明明是头大狮子,此时却甘心小狗一样地巴巴给他舌忝舌氏着伤口。 “江砚白。”许未轻轻唤了句。 “嗯?” “还有最后一次。” “……” “再标记一次,我就是你的了。” 他是被江砚白诱导分化的,信息素匹配将唯一且不可逆,他会成为此生只能标记江砚白的与他匹配度百分百的Alpha。 许未想大概没有比这更能令男朋友心安的告白了吧。 “所以你别着急,以后学习机会还有很多。”他笑着道,调笑的语气下是满满的真心。 江砚白瞳孔震颤,按着许未肩膀的手也在发抖。 眼前的干净的脖颈被血染得一塌糊涂,看起来脆弱得可怜。 可即使是这样…… “你抖什么?”许未想回头,却感觉到江砚白的脑袋埋了下来,抵着他的肩膀,呼吸打在颈侧。 “你是不是在害怕?”许未有点儿担心,“没什么啊,不就是流了点血嘛,不痛的,我跟人打架都比这阵仗大,酒瓶磕了直接上……” “不是。”江砚白打断道。 许未:“啊?” 江砚白:“没有害怕……” 如果许未知道了真相…… 第三次……他迟早会知道的…… 到时候…… 害怕吗? 不,就让他不能离开我吧…… 江砚白克制着颤抖,声音滚进许未的耳朵:“我是高兴的。” “未未,我很期待。” “我等着你完全属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今天写的不多,下一章会努力肥起来!!! 上一章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锁,大家先看看专栏吧( 第65章 怎么办 第二天许未感冒了。 昨晚标记结束后他并没有很快回去, 而是跟着江砚白一起去了便利店。 两个人一起坐在临街玻璃墙前的高脚桌前,共着一碗关东煮吃。 深秋的午夜温度是很冷的,许未只穿了睡衣, 即使披了江砚白的外套, 也还是单薄,尤其他才刚发完情, 身体正虚弱着。 可关东煮是热的,热气熏得他眼前满是雾气,身体也暖和和的。 江砚白没吃几口, 全程都在小心翼翼地用碘酒擦拭许未腺体上的伤口,然后又温柔地包扎。 他还给许未冲了感冒药, 许未不想喝,江砚白就陪他一起喝, 说是预防一下也好。 但许未到底还是感冒了。 一大早他就软趴趴地趴在课桌上,整个人没精打采。 许未觉得自己就是个弱鸡, 自从上了高二, 身体老是出状况,曾经八百年都难生次病,如今三天两头就感冒发烧。 漫长的分化期可真是debuff,怪不得他能被江砚白按着咬…… 许未埋在臂弯里,怀里是江砚白的那件外套, 他嗅着江砚白的味道,感冒与发.情后的不适得到了舒缓,忍不住勾起嘴角。 江砚白今天会带什么早餐呢? 然而许未今早没能等到江砚白, 早餐是顾言礼受拖带的。 江砚白请假了。 难道他也感冒了? 昨晚温度确实有些低, 江砚白穿得也不多, 他的外套自始至终都在自己身上…… 许未着急了, 连忙给江砚白发消息。 平日里秒回的江砚白这次让他等了三分钟。 【W:生病了吗?今天不来了?】 【男朋友:担心我?】 【W:嗯,真生病了?难受吗?】 【男朋友:没有,不是生病,家里有事,要在燕城呆几天。】 得知不是生病,许未放心了。至于江砚白家里的事,对方没有主动提,他也就忍住没追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标记过后受信息素交融的影响而对江砚白格外的依赖,许未忽然情绪低迷起来。 他下巴枕着胳膊,神情恹恹。 在燕城啊…… 【W:去几天啊?】 【男朋友:一周左右。】 【W:一周啊……】 一瞬间感冒的症状似乎加重了不少,许未难受了,整个人都蔫了。 【男朋友:我会尽快回来。】 【男朋友:等我。】 嗯……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受…… 许未眉眼弯起,有种懒懒的散漫感。 【W:好。】 江砚白不在的接下来几天,日子好像突然回到了两年多以前,一直到初二下学期许未的生活就是这样,平时和弟弟一起上下学,家里的关系和睦,气氛不算热烈但至少亲和。 一切都回归到了正常的轨道,但许未并没有感觉到快乐,明明这是他这两年一直期望的。 好几次许未半夜从梦中惊醒,醒来浑身是汗,恍惚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他突然意识到有些东西似乎真的变了,就像是近乡情怯,他早已无法坦然接受父母的关怀,即便这是他无比奢望的。 心里的刺梗了两年,已然和骨骼融为一体。 而最大的原因,只有许未自己知道,是江砚白不在。 他忽然觉得世界空落落的,他身旁的座位也空落落的。 临近十二月的天气陡然寒凉,许未偶尔透过窗户看教室外的天空,忍不住会想燕城也是这样冷吗? 他的感冒一直没好,江砚白呢?他会感冒吗? 感冒真难受啊…… 燕城到底冷不冷江砚白不知道,但医院的隔离室确实挺冷的。 苍白空旷的A级隔离室内,江砚白坐在铁制的椅子上,手腕脚腕都戴着沉重的镣铐,长长的锁链像是从他的身体里延伸出来,一直嵌进了厚厚的墙壁里。 他沉默地低垂着脑袋,金丝边眼镜欲坠不坠,从来剔透的镜片上蔓延着蛛网一般的裂纹,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崩碎。 裂纹处于某种微妙的平衡之中,就像此时的江砚白一样。 他戴着无限耳机,里面循环播放着录音,是许未的声音。 江砚白无声地勾着嘴角,指尖一下下地翘着膝盖,仿佛他听的不是录音,而是全世界最美妙的乐曲。 如果他此时的眼里没有布满血丝,一定会让人产生他其实状态很好的错觉。 闻医生推开门时就看到江砚白那副沉醉的样子,一时有些头痛。 他是来给江砚白打针的,江砚白的情况特殊,即使是按时按例的打针也要主治医生看着,随时观察情况。 江砚白察觉到了闻医生的到来,却并没有抬头,依旧沉浸在耳里的世界。 直到闻医生走到他跟前。 他主动抬起手,厚重的锁链曳地,拖出细碎的声响。 闻医生见他配合,松了口气,伸手正要靠近,江砚白整个人忽然朝前猛扑。 身上的锁链被挣得隆隆响,江砚白没能扑上来,被锁链生生拽了回去,跌到椅子上。 但他并不挫败,反而嘻嘻笑出声,他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是刚刚抢到的针管。 江砚白像是欣赏战利品一样将针管举起,凑近唇边。 他咧嘴一笑,在闻医生的注视下,捏歪了针头,然后将裂开的针管随意一扔,针管骨碌碌滚到了闻医生的脚边。 江砚白舔了舔嘴唇:“你来了?” 闻医生沉默两秒,从荷包里拿出另一支没拆封的针管,以及另一瓶药剂。 “这么多年,你打针前玩玩具的坏习惯还是没变。” “呵。”江砚白嗤笑,身体后仰,将椅子支起了前脚,满满的地晃啊晃,发出吱呀的声响。锁链跟着缓慢曳动,声音刺耳。 闻医生倒是习惯了这样的场景,耐心并没有被噪音干扰,而是不紧不慢地将药剂开封,动作沉稳而熟练。 “前天许未来我这检查了。”闻医生将药剂尽数吸进针管后突兀开口,“他的分化状态不错。” 江砚白晃动椅子的姿势停住,目光炯炯地盯着闻医生。 “所以你也要快点好起来,这样才能去看他。” “坐好。” 扑通一声,翘起的椅腿落地,江砚白坐好了。 “手别动。” 江砚白也没动。 噗。 针尖扎进了肉里,冰凉的药液顺着静脉注入,江砚白眉头蹙起。 他几次握紧拳头,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眼底疯狂的风暴极速凝聚,暴戾的欲|望蠢蠢欲动。 不管多少次,他都讨厌这个药。 这个药会让他浑身疲倦、意识混沌,就像个没有行为能力的傻子。 尽管它能治疗自己的信息素狂暴症。 特级专效药的作用时间很快,没多久,江砚白就感觉到脑子有些沉,他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双眼却仍瞪着闻医生。 “为什么突然提他?”就像闻医生了解自己一样,他也太清楚闻医生了,就算是逼自己用药,他也很少用这样的劝导方式。 闻医生将针管收进医疗垃圾袋,暂时揣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做完这些才看向江砚白。 他叹了口气,道:“那天许未拿到检测报告,觉得有几个数值有问题,主动问了我……” 江砚白眉心一跳,昏沉的脑子抵抗着强劲的药力,努力维持着清明。 “所以?” “我含糊了过去。”闻医生闭了闭眼,最后无奈道,“许未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你之前说他自己查了很多资料,我没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他其实在这一行挺有天赋的,他很敏锐。” 闻医生又叹了口气,话锋一转:“这孩子我只接触过几回,但他的性格挺好懂的。” “砚白,我做你的主治医生这么多年,自认很了解你。” “你的确很重视他,否则也不会因为标记的信息素影响又使这两年好不容易平和了些的病情加重。” “但在乎不是这样的,砚白,你不能一直骗他。” “已经两次了,你如今这样的状况,除了终生标记,你的信息素很难得到安抚……但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 “闭嘴。”因为药效有些萎靡的江砚白瞬间暴怒起来,额头上青筋隐现,抓着扶手的手不断颤抖着,像是要将铁制的扶手捏断。 闻医生却不受威胁,继续道:“他迟早要知道的,难道你能一辈子囚着他?” “他会愿意吗?” “我可太了解你了,砚白,听我一句,真心换真心,强扭——” “滚。” 江砚白冷冷开口,一向冷淡的脸上表情逐渐狰狞,双眼里爬满了血丝,像是困在铁笼子里暴怒的凶兽。 “砚白,你——” “别让我说第二次。” 江砚白突然收敛起残暴的戾气,整个人沉静下来,他抬手将金丝眼镜扶好,嘴角浮现出斯文的笑意,“闻医生,你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可以离开了。” 闻医生:“……” 江砚白:“请吧。” 江砚白态度坚定,如果此时不顺着他,很可能会刺激到他。 闻医生摇头叹息,转身离开。在门关上的刹那,他隐约听到江砚白低声说了句:“谢谢。” 空荡的隔离室再度只剩下了江砚白一人,他疲惫地靠在冷硬的铁椅里,双腿伸直,脖子抵着椅背的上沿,脑袋无力地后仰着。 睁眼是白茫茫的天花板,江砚白的思绪也跟着空茫了一瞬。 “骗?”他呢喃着,“强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我能怎么办呢?” “许未,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被红锁折磨五天了,新锁的章节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解锁,后面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章节被翻出来锁…… 这几天心态有点崩,但我会努力调整好,文章剧情已经进入后期了,我会好好写完的,大家放心。 第66章 好想你 诱导分化66 这几天许未迅速养成了一个新习惯——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屏幕。 日历的日期数字从11开头变成了12开头, 天气也从十七八度陡然变成了十度左右。 冬天真的来了,和往年一样还是来得又急又快,把短暂得一个月都占不满的秋天挤了出去。 暖烘烘的被窝里许未翻了个身, 下巴抵着枕头,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屏幕。 也不是要玩,只是等待的时候不做点事, 时间会显得格外漫长,就很难熬。 他好不容易起早床的。 许未这人天气越冷越爱赖床,然而这几天却罕见地没有上学迟到, 因为江砚白每天早上准时的morning call。 第一次的时候许未是迷迷糊糊接完的电话,挂了后又睡着了, 然后被江砚白的回马枪吓醒。 当时他忍不住调侃:“会长大人真负责啊,人不在明高都要心系考勤纪律, 事必躬亲。” 电话那边江砚白轻声笑了下,声线挠得许未耳尖痒:“嗯, 我的小同学不省心, 当然要亲自看着,以身作则。会长家属,你说是不是?” 第二天,睡梦中的许未忽然心有灵犀地睁了眼,与手机来电声默契同步。 第三天, 许未迟钝地亢奋了起来,先一步苏醒,等着江砚白的电话。 第四天, 醒得更早了, 比morning call早了整整十分钟…… 今天, 许未早醒了二十分钟。 他百无聊赖地划拉着手机, 重温了睡前的聊天记录。 看着看着许未忍不住感慨,江砚白这狗东西谈恋爱还真他妈有一套。 他每天在江砚白的声音里苏醒,又在江砚白的声音里入梦。 可是江砚白本人还没回来。 说好的一周左右,今天都已经第九天了。 这右得稍微有些过分了。 江砚白个骗子。 骗子似乎心虚了,比平常来电早了两分钟,许未猝不及防,差点儿手滑戳了挂断。 “醒了吗?”江砚白的声音低低缓缓,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被他说得缱绻好听。 许未没让他知道,其实听了江砚白的电话,他更想赖床了。 被窝里许未又翻了身,这才懒懒吱了声:“嗯。” 许未情绪有些低落,江砚白一听就知道。 之前几天他都是以这句话开场的,第一次许未嘲笑他如果没醒是鬼接的电话,第二次说他废话怎么这么多,第三次抢白反问江砚白醒了没…… 江砚白默了片刻,忽然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是用气音偷偷摸摸在许未身侧耳语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说:“会长家属,需要我帮你穿衣服吗?” 躺在床上挺尸的许未:“!!!” “今天最高气温11度,早上只有6度,嗯,穿三件好吗?” 像许未这个年龄的男生,冬天也不爱多穿,一件毛衣一件厚外套就够了,但这阵子许未感冒一直拖拖拉拉没好透。 “江砚白你谋杀呢?” “你答应了?” “什么?” “帮你穿衣服。” “???” “不然听到我的建议你应该回我自己决定,所以你认可了。” “……” “那开始吧。” 听筒里江砚白似乎笑了声,很轻很轻,许未几乎能想象出江砚白嘴角扯起的弧度,还有镜片后的眼眸的深沉颜色。 他忍不住蜷了蜷脚趾,没吭声。 “先tuo吧。”江砚白的声音实在好听,可说出来的话实在浪荡直白。 平日斯文得像个人样的东西,本质就是个禽兽。 他当初果然没看走眼,江砚白可真他妈会装。 “睡衣是什么样的?” “……”许未脸颊发烧,被子捂太热了,“问这个干什么?” “在想你是要一粒一粒地解扣子,”江砚白刻意一字一句地说,拖长的语调恍惚化作了他骨节分明的手,“还是要撩起来……从月要月复那……然后tuo掉。” “……”许未往被窝里埋进了些,即使他现在热得慌,“那你想着吧。” “未未。”江砚白轻唤着,语气忽然有点儿委屈,“你同意了的。” “……就……上次那件……”许未干巴巴道。 “哦,那就是穿的小白。”江砚白的笑声顺着听筒钻进许未的耳蜗,激起酥酥麻麻的痒。 许未:“……” “江砚白,你好好说话。” 什么叫穿的小白,那件睡衣是蜡笔小新的联名款,上面正好印着那条狗…… 说的跟穿着他似的…… “嗯?”江砚白明知故问,“不是穿的小白吗?” “穿的狗。”许未咬牙切齿,“白狗!” “好。”江砚白也不恼许未的指桑骂槐,比起前几天的隐约疲惫,今天明显轻松愉悦许多,“那tuo了吗?” “……”要不是这狗听起来心情不错,许未真想顺着信号过去锤爆他的狗头,他深呼吸了几次,最后闷闷道,“tuo了。” “在被子里?” “嗯。” 江砚白又笑了声:“未未,你怎么这么可爱。” “……” 草了。 窝被子里换衣服这么怂的事到底哪门子可爱了??? 而且现在又不是寒冬腊月,他还没到那个地步,今天要不是江砚白这狗东西他也不至于这么鬼鬼祟祟的。 对啊,换个衣服而已,又不是偷|情,他为什么偷偷摸摸的? 许未怒而掀|被子—— “什么颜色?” “哈?” “内库。” “!!!” 干什么?为什么要问这个??? 似乎是听到了许未内心的嘶吼,江砚白主动解释:“我看着给你搭配一下秋裤。” “…………………………” 最后,许未无情挂断了电话,手机摔到被窝里,连声响都只有闷闷的一下。 跟哑炮似的。 许未也变成哑炮了,从出房间洗漱到吃早饭再到出门,全程烧着脸,一声不吭。 直到室外的冷风吹来时,浑身浮躁的热意才沉寂了些。 “狗东西。”许未小声骂了句,没让身边的许子昀听见。 草,更像偷摸着干了什么似的。 许未埋头走,在路过花园的时候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不由抬头去看。 都到冬天了,小区物业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搞起了绿化,在那儿挖树,看起来似乎是要换个品种。 许未一眼就认出了那棵正在被挖的树,也不是因为他有多天赋异禀能对长得差不多的香樟有特别的分辨能力,而是那棵树的位置。 正好是那天晚上的那一棵…… 混杂着酒味、花香味、草木味、以及铁锈味的晚风跨越了200个小时从过去吹了过来。 许未发丝浮动,心潮也跟着浮动。 记忆在风声中涨潮,汹涌而来。 “哥?”许子昀拉了拉许未的袖子,“你是不是不舒服?” 许未回神。 “哥你脸好红啊,是不是发烧了?”许子昀担心道,“要不我们去医院吧?” 许未咳了声,摇头,生硬道:“没不舒服。” 顶着许子昀狐疑的眼神,他难得有点心虚,于是恶人先告状:“你就是不想去学校对吧?我放学都给你争取时间让你自己玩了,早上不可以啊,迟到了会被发现的。” “……”许子昀懂了,但还是辩驳了句,“我没想逃课。” 许未敷衍着嗯了声,快步朝前走,跟积极上学的刻苦好学生似的。出了江宸天地,过了街,在梧桐萧瑟的路口,他猝不及防地看到了树下站着的人。 江砚白。 分明只是分开了九天,连两位数都没到,可许未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江砚白高挑挺拔,明高冬季校服的大衣在他身上有种堪比名牌的贵气,梧桐树下他看着他浅浅笑着,淡淡的阳光给这幅画面柔上温暖的光晕。 许未忽然不觉得冷了。 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最后几乎是跑到了江砚白跟前。 江砚白伸出手,揉了揉许未蓬松的头发。 “早,我的男朋友。” * 人已经坐在身边了,可许未还是有种不真实感。 好像分别比常伴更能烙印些印迹一般,轻易覆盖不掉。 许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患得患失了,他暗暗唾弃自己,但就是改不了。 江砚白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上课的时候手垂在桌下,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隐秘角落里,牵住许未的手。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这么牵,但许未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悸动。 宽大、温暖、有力的,属于江砚白的左手,此刻稳稳地牵着他,在寒冷的冬日里,给了他最温柔的包容。 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许未漂泊无定了十天的心,在这一刻终于驶进了宁静的港湾。 午休时分,窗帘拉上,白日的清光隐隐从窗帘缝隙透进来。 静谧而昏暗的教室里,临窗的最后一排,许未侧着脸压在胳膊上,没有睡着,而是睁着眼静静看着近在咫尺的江砚白。 或许是家里的事确实有些棘手,许未觉得江砚白眉宇间仍然有丝疲倦,但还是好看。 他的男朋友真好看啊…… 眉骨好看,睫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也好看…… 许未看得出神,嘴角弯起。 昏暗的光线与温暖的室温让此刻平白酝酿出几丝暧昧。 要不要趁着大家都睡着的时候,偷偷…… 暗戳戳的心思陡然卡了壳。 江砚白睁开了双眼,与许未明目张胆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你没睡?”偷窥被抓的许未先发制人。 江砚白却没有回答,而是盯着许未,在许未的注视下,一点点凑近。 “你想干什么?”前一秒还在琢磨着干坏事的许未这一秒就慌了。 江砚白越凑越近,近得两人呼吸融成了一道。 许未睫毛颤了颤,用口型道:“这是教室,你别乱来啊。” 可江砚白的眼神让他很没有底气,他又眨了眨眼,无声威胁:“万一有人醒了——” 噗。 世界突然彻底黑了下来。 许未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江砚白做了什么。 他用校服盖住了他们。 好熟悉的操作…… “唔……”还没等许未回忆,江砚白就付诸了行动。 对方细细的声音一同流泻而入—— “今天早上我就在想,” “上午也在想,” “来不及等晚上了……” “许未,我好想你。”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67章 许愿树 十二月中旬, 气温已然完全是入了冬的架势,短暂的秋天彻底没了影。在明高学子们也终于对秋游不抱期望的时候,学校发了通知, 说本周五周六会举行为期两天一夜的秋游, 这可把全校同学乐坏了。 临近晚自习,一班也热闹着, 大家都在讨论着秋游的事项。 隔着一条走廊,林征嫌聊天不痛快,干脆把椅子拉过来, 凑到江砚白这边,还蹭着许未的零食。 他一边蹭吃蹭喝, 一边指点江山:“学校也是好玩,都冬天了才秋游, 还是去邻省的景山,要我说干脆再等半个月到连山滑雪算了, 还近。” “滑雪?!月底要滑雪?真的假的!学校大气啊!”前面的人听了也忍不住回头, 一脸兴奋。 “假的。”许未无情拆穿。 他瞥了眼被林征吃了快一半的薯片,那是江砚白给他买的,想了想,还是维持无情人设,从林征手里夺了回来, 嘲笑说:“你想翘掉期末考试就直说。” “哎我还没吃几片呢!”林征伸手想再抢点,却被江砚白按住了手。 “要吃找顾言礼。”江砚白说完松手,嫌弃地拿纸巾擦手。 “……”林征回头就开始嚎, 动作熟练无比, “栗子!” 啪, 一包薯片准确无误地扔进了他怀里, 正好是他喜欢的红烩味。 “嘿,我也有。”林征得意洋洋地拆封,这才接上之前的话题,“我哪里要翘考试了?” “滑雪的尽头是骨科。”许未又打量了眼林征,唇角勾起,笑得又痞又狂,“就算你不摔,明高上下近三千名学生,总不能一个不摔吧?” 说着他朝林征竖起大拇指:“林总睿智,轻松一个建议,达成明高元调全区垫底成就。” 江砚白也听笑了,镜片下的双眸盈着湛湛的光,语调愉悦地附和:“校长都哭了。” “……”手里的薯片突然就不香了,林征的视线在这对狗AB之间来回扫,最后啧啧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俩这么配呢?狗到一家了?真一家人哈。” 许未大拇指收回: “现在发现也不晚。” 江砚白笑意不减,还很礼貌:“谢谢。” “……”林征觉得红烩味都索然无味了。 江砚白和许未的关系虽然没有公开,但玩得好的兄弟们或多或少都猜到了,大家心照不宣,偶尔调侃也不算收敛。 就是每次调侃着调侃着最后都变成了被江许两人联手合殴…… 被伤害得最多的林征早已习惯,干脆翻篇,忽然道:“诶,未未。” “……”突然被点名的许未眉稍微挑。 都怪秦朝昳,每次来一班找他都这么叫他,叫着叫着全班也跟着学了。 许未:“放。” 林征:“你是不是12月16生日?” 许未:“你怎么知道?” 林征嘿嘿直笑:“明高b神的影响力,这谁能不知道啊,最近论坛里庆生楼都开起来了。” 许未:“……” 林征笑得愈发荡漾,朝江砚白挤眉弄眼:“准备好了吗江狗?排面走起,怎么也不能输给庆生楼吧?” 许未心头一跳,预感林征下一句绝对石破天惊—— “如此良辰吉日,要不求个婚吧。” 许未抓起橡皮擦朝林征扔去,手法利落,力度狠辣,角度刁钻,正中林征眉心。 林征痛得嗷嗷叫,却死不悔改,疯狂找刺激:“未未你干嘛谋杀我,这是喜事啊!” “哦对,你还没到法定年龄,哎,你怎么这么小啊。” “不过这也不是问题,咱定个娃娃亲吧!” “我们家江狗啊——” 林征几乎是在拿生命做赌注,誓死也要说成这门亲事。于是教室后排一阵鸡飞狗跳,等晚自习铃声敲响时战火才得以平息。 许未坐回座位上时还在用口型威胁林征,直到听到江砚白的笑声。 许未转而看向他:“?” 在老师走进教室前,江砚白伸手扯了扯许未因疯闹而乱了的领子,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对方红潮未褪的脸颊。 眼见着老师要来了,在许未即将拧掉他的手前,江砚白适可而止,轻笑着小声道:“林征说的也不错。” 许未立时瞪大了双眼:“???” “是该好好庆祝。” 许未:“……” 江砚白在老师走上讲台,低头翻书的时候,凑近到许未耳边,轻咬了句后触之即离,就像夜里不期然邂逅的流星,留给许未久久难平息的震撼。 他说:“毕竟离合法又近了一步。” 因为江砚白的一句话,许未接下来几天都有点儿心思浮躁。周五坐上秋游的大巴的时候,他难得有点儿紧张。 景山虽然是在邻省,却离本市很近,大巴车直接开到景区一路上山到酒店也不过三个小时,比起高铁再转车要方便许多。 少年人最不缺的就是旺盛的精力,大巴被他们当成了行走的ktv,一路上嗨得不行。许未这次没睡觉,因为他老被cue,时不时还被调侃一下,连着身边的江砚白一起。 更紧张了…… 许未都不知道这三个小时怎么熬过去的,到了酒店办入住时,大家很自然地分组拿房卡。 连问都没被问就被默认跟江砚白一间房的许未:“……” “怎么了?”江砚白察觉到了许未的异样。 许未忽然指了指自己的脸:“我这上面有字吗?” “嗯?” “江砚白的人。”许未说着自己都笑了,“也没见你盖戳啊。” 江砚白闻言眸光闪动,一声不吭。 两人跟着班级大队伍分批进电梯上楼,一路上没再说话。这一批进电梯里他俩的房间正好比其他人高一楼层,等其他人出电梯后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刹那,许未的手腕被攥住了。 明亮如镜的电梯门上投射着两人的影子,许未亲眼见着江砚白侧过脸,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许未:“!” 江砚白:“现在看见戳了吗?” “还要吗?” “小江牌印章,诚心为您服务~” * 这次秋游明高给了学生们足够的自由空间,白天以班级为单位由老师带领集体活动,晚上学生们则可以自行游玩。 景山以风景闻名,山上是个旅游小镇,离他们入住的酒店不算远。但因为人数众多的关系,大家出行没有选择酒店的游览车接送,而是十分绿色健康的步行。 一班同学们在酒店休整了半个小时,中午一起去镇子里找了家口碑好的酒楼吃了饭,这才跟着老师和导游一起去景区游玩。 景山自然风光美不胜收,人文景观也毫不逊色,第一天他们游玩的行程便以人文为主。在参观了红砖绿瓦、雕栏画栋的古建筑群后,一班看到了一株系满了红丝带的古树。 古树很大,树干足有五个成年人合抱那么粗,树冠高耸,枝叶葳蕤,延展开来仿佛撑开了一把绿色的伞,即使是在冬天,也葳蕤着盎然的生机,仿佛被树荫圈起了一方春天。 风吹过时红丝带纷纷扬扬,无数写着美好祈愿的木牌铃铃铛铛,奏出了令人心旷神怡的动听乐曲。 导游说这古树是景山有名的神树,有六百年的历史,十分灵验。 年轻的孩子们最喜欢听故事,被导游一串又一串的故事哄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妖精与书生,什么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高二的学生们对高考还没有紧迫的实感,对金榜题名几个字不甚敏感,倒是对什么姻缘很感兴趣,一个个都兴致勃勃地去求了红丝带、许愿牌。 江砚白也求了两个来,递给了许未一个。 “你还信这个?”许未举着木牌在江砚白的脸边比了比,笑着调侃,“如果是考试,他们拜你应该更有用。” “如果是姻缘……”许未摸了摸下巴,啧啧道,“你这张脸啊,似乎也不用麻烦神树。” 江砚白也笑了,目光灼灼地盯着许未:“确实不用麻烦神树,需要麻烦你。” 他也学着许未的动作举着木牌在许未的脸边比了比,接着道:“若想金榜题名,得让你高抬贵手,让我一让。” “若想洞房花烛……”江砚白眸光湛湛,比刚刚还要惑人,一下晃了许未的心。 山风又来,山雾缥缈,红丝飞舞,神牌当啷。 画一样的风景里,许未听到江砚白款款道:“也得让你欣然点头,许我终生。” “未未,你怕麻烦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可不兴麻烦哈 第68章 生日宴 曾经许未觉得影视动画里的那些恋爱心动场景很浮夸, 什么满屏幕的特效滤镜,什么全世界只剩下主角两人……谈个恋爱而已动不动就清场,整得跟练功走火入魔似的。 现在许未知道了, 那可能不是夸张手法, 而是写实风格,此时此刻, 再美的风景也都模糊远去,天地之间他的眼里只剩下了江砚白。 空蒙山色里,红尘过客中, 他成了唯一的颜色。 许未不是第一次这样凝视江砚白的眼眸,他曾一次又一次在对方的眼神中沉溺过, 但没有一次像此刻这般。 不是勾引,不带蛊惑, 而是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赤诚。 就好像纯粹的火山湖下酝酿着随时亟待喷发的岩浆。 如果是高二前的许未,他很难将江砚白这样的人与真诚、热情划上等号。自持、矜傲、看似温和近人实则冷漠疏离不可一世, 这才应该是江砚白。 可偏偏是这样的江砚白…… 这样的江砚白如今是他的男朋友。 他的男朋友刚刚在说…… 许未心口狂跳, 比以往任何一次跳得都要炽烈,恨不得冲破他的胸膛,融进对方的血肉,和江砚白的心脏化为一体,一同跳动。 砰!砰!砰!砰!砰! 一声又一声, 催促一般,催着他答应,明明江砚白此时什么都没说, 只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洞房花烛…… 麻烦…… 又一阵风过, 无数红丝带飘舞成漫天红浪, 赤潮淹没了许未, 待风息潮退后,留下一层浅淡的红晕在他的脸颊上。 同样红若云霞的嘴唇动了动,许未忽然用手中的许愿木牌轻拍了拍江砚白的脸颊。 “还没挂上呢就开始做梦了?” “我觉得你这样多少有点不尊重神树了。” “小江同志,做人要有点敬畏心,知道吗?” 说完许未借口找记号笔,逃也似的朝求许愿牌的地方走去。 直到走到摊位前他才伸手按住了疯狂跳动的心口,长长地舒了口气。 江砚白这人太犯规了,他怎么能这样。 缓和了些后,许未又迟来地感到了后悔。 这么跑路好怂啊。 不行,下次一定要先下手。 许未平复好心情后找摊主借了记号笔,余光一瞟,发现摊子上还有卖红绳的,他问了摊主,得知这编在红绳上的小核就是神树上结的果子的果核做的,每年只有九百九十九粒。 他笑说:“量产?数量把控还挺严?” 摊主一脸你不懂,高深莫测道:“万物皆有定数的,盈满则亏,果子是神树修来的,每年我们只求这些数,不可贪多啊。” 许未听了直点头:“是是是,盈满则亏,老板给我来一条。” 摊主:“好嘞!” 许未回来时找了个石凳,拉着江砚白一起写愿望。 他让江砚白先写,江砚白却让他先。 许未扬眉:“想抄作业?” 江砚白:“嗯。” 许未:“那我肯定不能带坏你。” 说着许未拿胳膊圈住许愿牌,挡得严严实实,仿佛考场里防止被江砚白抄答案似的。 江砚白倒没有真的想偷看,他只是一直注视着许未。 许未思索了片刻,唇角微勾,洋洋洒洒写了两行字,写完立即蒙住,把笔给了江砚白。 “快写快写。” 江砚白看了眼许未,见他满目期待的样子,于是毫不犹疑地也学着许未防偷窥的架势以牙还牙。 “你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吗?”许未不满了。 “有。” “?”许未更不满了,一脸要干架的样凤子,“什么?” 江砚白却只是盯着许未,笑得意味莫名,在许未真准备找茬前才意有所指地悠悠开口:“花有清香月有阴,有些好东西,当然要等到……” 许未听一半就受不了了,伸手捂住江砚白的嘴,威胁到:“不许再提那四个字,不然我杀了——” “!!!” 许未到底低估了江砚白的胆大妄为,在神树前都能为非作歹,说些浪荡的话就算了,竟然……还舔他的手掌心。 真他妈是妖精变的。 许未再不找茬了,他意识到江砚白这人真没什么敬畏心,兴致来了说不定还会做出什么伤风败俗的荒唐事。他干脆收回手,闷声去挂许愿牌。 江砚白含笑跟上,眉眼弯弯,像极了餍足的狐狸。 许未长得高,挑的位置也高,他将木牌高高挂起,系红绳的时候动作小心翼翼,之前还满嘴不信神佛,可此时眼神湛湛的模样,倒是真的满心期许。 江砚白站在他身旁,将自己的许愿牌和许未的系在了一起。 风吹过,两块木牌碰撞出零丁声响,清脆好听。 满载愿景的字也似乎活了起来,一个丘壑在怀,一个浪荡不羁: ——希望父母健康,弟弟顺遂,朋友快乐! 希望小江同学得偿所愿。 ——祝我的小朋友生日快乐。 许未在看到江砚白的愿望时诧异地侧头看他,江砚白一脸坦然。 酸酸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咕噜咕噜冒着泡,绵绵密密的泡泡不断爆开后是几乎要漫出来的甜。 六百年的神树,多少人来到这虔诚地许愿,求前程似锦,求金玉良缘,求阖家安康…… 数不清的红丝带系着数不清的红尘痴梦,可独独江砚白什么也不求,只是简简单单一句生日快乐。 “我确实不信神佛,”江砚白轻声说,“我信我自己,事在人为。” “我想你快乐,所以我会让你快乐。” “未未,你要好好长大。” “我会陪你,一路都陪你。” * 第一天行程游完后时间已经接近六点,是属于学生们的自由支配时间,一班同学们拉着班主任袁柯一起在镇上最好的那家酒楼给许未庆祝生日。 这一场热闹让许未措手不及,他从没有过这样盛大的生日宴,被这么多人簇拥着祝福。 在许未的记忆里,家里人的生日都是简简单单地度过,家风是一个原因,更主要的原因是母亲在生他和弟弟的时候似乎都遭受了很大的痛苦。 从懂事起许未就没想过要举办生日派对,顶多之后有空再跟朋友们随便吃吃玩玩,弟弟也是这样。 但今天却不同,全班同学都真心实意地为他亲生,许未头一次真切地意识到了这是个独一无二的纪念日。 他忽然有点忐忑,席间他忍不住偷看了眼手机,没看到新消息…… 忐忑的感觉一下子达到了巅峰,许未荒谬地觉得这一刻是不是偷来的。 欢笑声中许未眼前泛花,就好像跟热闹的场景隔了层毛玻璃,直到江砚白从他的手中抽走了手机,扣在了桌上。 他温温沉沉地看着他,声音也温柔得不像话:“我在。” “未未,别怕。” 许未揪了揪垂在腿前的桌布,嘟囔道:“没怕,我为什么要怕?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怕了?” “嗯,没有。”江砚白的手伸来,握住许未揪桌布的指尖,“是我怕。” “我怕你不快乐。” 酒席散后,大部分同学都回了酒店,只剩下和许未关系最亲近的几人,加上屁颠屁颠赶来的秦朝昳和章楠,还有弟弟许子昀,一行人在古镇的一处山崖边的大露台上举行篝火晚会。 按林征的说法他们本来是想放烟花的,但没被允许,说是山里放烟花太危险了,一不小心烧了山,他们这群人得牢底坐穿,于是只能退而求其次搞篝火晚会。 许未其实是没什么所谓的,可当坐在融融火光前切身感受着炽热的温度,这个冬夜突然就明亮璀璨了起来。 大家的笑脸被火光映得红扑扑的,笑闹声和噼里啪啦的柴火声此起彼伏。 头顶上是满天星斗,银河摇摇欲坠,身边是亲朋好友,聚会融融其乐。 “未未!你快许愿!快许愿!这么大的篝火,肯定比蜡烛猛多了!”秦朝昳说着还找了根木头往篝火里塞,身体力行地添柴加火。 “好家伙,这可不兴吹啊。”林征看乐了,也填了把树枝。 “哥,快许愿吧,多许几个。”许子昀没添柴,但胃口不小。 许未在一群人怂恿下好笑道:“今天的许愿指标超了吧。” “神树上才许过,还要许啊?” “会不会太多了?神仙忙不过来了怎么办?” “不一样,神树是神树的,寿星是寿星的,这怎么会忙不过来呢?”章楠也加入了烧火大队。 顾言礼想了想,也捡了根树枝。 好好的一群男高中生,全成了火夫。 许未看了眼江砚白,江砚白也笑着说:“不嫌多。” “怎么许都不多。” “神仙不管的话我来管。”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大家听了兴奋鸡叫。 江砚白在起哄声中揽过许未的肩膀,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未未,你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 ——许未,你想要什么呢? ——如你所愿。 过往江砚白说过的话语和此刻重合,许未突然发现自己好像在很早的时候就陷入了江砚白亲手编织的梦里。 太美太美的梦,美得有些不真实。 但江砚白映着火焰的眼眸那样温暖,温暖得即便飞蛾扑火也值得。 许未终于闭上双眼,在众人的注视下虔诚许愿。 他想,在高二这年他拥有了一样宝物。 他有点贪心。 他想能占为己有。 永远永远。 第69章 看日出 午夜时分热闹散尽, 许未回到酒店时心里还在庆幸,幸好第二天要早起登山,大家因此没有喝酒, 否则按他们恨不得闹洞房的起哄架势, 今晚他可能又要缠着江砚白发酒疯。 还好没喝酒,还好是标间, 还好还好。 淅淅沥沥的热水自花洒淋下,连带着许未的心田也跟着一起泥泞。被篝火烤红的皮肤绯色不退,反倒有愈发烧灼的感觉。 刚刚分开的时候他无意听到了点林征对江砚白的小声调侃, 说的那些话…… 什么忍不忍得住,什么养;成…… p咧。 江砚白也就比他早一年出生好吧。 可每一滴水落地便开出了一朵花, 方寸的浴室内氤氲出潮湿的春天,许未深陷在这春天里, 避无可避。 外面就是江砚白。 这样的场合说起来也不陌生,以前就有过几次, 可那时候他俩还不是这样的关系。 ——江狗你要做个人啊, 未未还小,你不能乱来。 林征的话语再次钻进脑子里,魔音似的。 草。 许未抹了把脸,心想自己还不如喝醉了。 一墙之外的江砚白也没能多平静,他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却半天没能划动屏幕。 他的心跟着清晰的水声下起了淋漓的春雨,这场雨太过漫长,漫长到他仿佛化身成了参禅修行的苦僧, 在桃花树下参过了四季, 轮回了一个又一个冬春。 直到洗手间里传来突兀的一声惊呼——“啊!” 江砚白扔下手机快步走到门前, 声音难得流露出丝焦急:“怎么了?” “你别进来!” 许未第一时间回应, 声线因紧张而发颤,但态度十分坚决。 “我没事!你不要进来。” 玻璃制的门并不透明,但能映出江砚白模糊的轮廓,此时他就在门外,只要拧开把手,就能进来。 许未真的紧张极了,以至于尾椎骨的疼痛都被暂时忽视掉了。 他死死盯着门,生怕江砚白推门而入。 “真没事?”江砚白按下冲动,耐心又问了句。 “没有……” 说完,门内安静了,只隐约有窸窸窣窣的动静。 见江砚白真听话不进来了,许未总算安心,屁|股终于感受到了瓷砖的冰凉,寒意裹着刺痛扎得尾椎骨生疼。 真丢人啊许未,脑子里满是黄色废料,结果遭报应了吧,洗完澡还能脚滑摔到屁|股,怎么不连脑子一起摔了呢? 他是真的嫌丢人,而且他此时还光着,要是江砚白进来了…… 不行,他丢不起这个人。 许未尝试着自己起来,但浴室里水汽弥漫,触手可及的地方全都湿漉漉的,滑得借不上力。这一跤也是真摔得扎实,他稍微动一下,刺痛的感觉就顺着尾椎骨袭到头皮,扎得他浑身激灵。 好痛,好丢人。 他起不来…… 冬日里即便是淋浴室,热水停后温度也降得快,尤其他身上还湿淋淋的全是水。 许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道人影还在门外,一直在等着。 许未忽然有点生气,都怪江砚白。让他等着还真等着了,要是他摔死了呢? 他咬了咬牙,到底还是小声唤了句:“江砚白。” “嗯?” “进来……” 江砚白等了许久终于等来了这喃声允许。 刷的一声,门开了。 还残留着热度的迷蒙水汽袅娜着沐浴露的清香扑面而来,一时晃花了江砚白的双眼,朦胧中他恍惚看见了雾霭中的灼灼桃花,娇艳欲滴,分外妖娆。 他的许未此时正无助地跌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眼神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江砚白眸光微闪,伸手扯来浴|巾,披到了许未的身上,在他身前半蹲着,低声问道:“摔到哪了?” 许未:“……” 因为刚沐浴过的关系,许未的皮肤晕着粉色,沾满了莹润剔透的水珠,就像新鲜的蜜桃。 又因为江砚白的问话,蜜桃肉眼可见地简直要熟透了。 “不说的话我怎么帮你?”江砚白耐心哄道,“伤到你怎么办?” 许未:“……” “未未?” “屁|股。”许未闷闷道,顿了顿又补了句,“你轻点儿抱。” “好。” 江砚白动作温柔小心地将人打横抱起,走出了浴室。 等将人轻轻放到床上时,他才说要打电话客房服务,让送药过来。 许未当即扯住江砚白:“不可以!” 本来摔跤就够丢人了,还大半夜送东西,这么大动静明早全班都知道了。 许未实在是急,本就松散的浴|巾更是松垮了开来,欲遮不遮的。 江砚白停住,视线轻轻掠下,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许未:“……” 意识到危险,许未连忙将自己裹好,这才继续威胁:“你敢叫我就敢杀了你。” “好。”江砚白无奈笑了,在床边坐下,“不叫了。” “那我帮你?” 明明是坦坦荡荡的话语,明明是纯洁无比的行为,可江砚白这意味莫名的笑总让许未心里毛毛的,就好像这狗东西的眼神能把他的衣服给|剥了。 不对,他是没穿|衣服…… 草了。 许未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 这样的行为像是某种信号,轻易就刺激了alpha敏感的神经,江砚白情不自禁靠近了些,在即将俯身的时候,胸膛被抵住。 许未赤着脚,踩上了他的心口。 贴近的距离,大胆的姿势,遮掩的白巾撩起,江砚白眼眸微垂—— “不许看。” 心口的力度加重,江砚白被迫往后仰了些。 蛮横、霸道、嚣张得不讲道理。 许未就这样踩着江砚白的胸膛,命令他移开眼。 江砚白视线上撩,流连在许未的脚踝上。 许未虽高,骨架却纤细,小腿的肌肉线条紧实好看,跟腱也是如此,细细的一条干净得姓感。 江砚白轻笑了声:“好,不看。” “真乖。”许未得意得忘了痛,明艳的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 他正要收回脚,谁知脚踝却突然被江砚白攥住。 许未挑眉:“你想干嘛?” “你觉得呢?”江砚白与之对视,唇角微勾,手指在许未的脚踝上细细地摩挲着。 “我警告你啊江砚白,我现在很不爽哦。” “嗯,我知道。” “那你还不快松手?” “嗯。” “江、砚、白。”许未真的要发飙了。 在他即将要在对着江砚白心口来一脚之际,江砚白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根细细的红绳子。 鲜艳的红绳编着简单的花样,串着一粒褐色的果核。 许未一眼就认出了红绳,一时忘记了动作。 “这个……” “虽然跟想的不太一样,但是这样也好。”江砚白答非所问,在许未的注视下,亲手将红绳系在了许未的脚踝上。 温暖的灯光下,向来矜贵的男生此刻捧着他的脚,神情专注又温柔,简单地系红绳的动作也被他做得优雅好看,就像是某种神圣不可侵犯的仪式。 细伶伶的脚踝被红绳与果核衬得愈发白生好看,江砚白凝视了片刻,低头在其上印上了虔诚的一吻。 “许未,我锁住你了。” * 许未失眠了。 标间,两张床,他和江砚白一人一张。 可他失眠了。 他睁眼看着阳台外的山月,只觉得月亮烫得晃,就跟他的脚踝一样。 江砚白这个人真是……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翻出手机一看,都凌晨四点了。 再过几个小时就要早起集合了,可他如何也酝酿不出睡意。 烦死了! 许未干脆爬起床,蹑手蹑脚地走到江砚白到床边,轻轻蹲下来。 借着透进的月光他盯着江砚白的脸,恶狠狠道:“江砚白,你说你是不是妖精?” “不是。” “!!!” 没有一丝防备,许未对上了江砚白睁开的双眼,他惊得差点儿又要跌坐到地上,却被江砚白及时捞回带倒。 他压在江砚白身上。 “你他妈大晚上装睡?”许未先发制人。 “你不也没睡。”江砚白半点儿不怯。 “我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 相视沉默,三秒后,江砚白轻笑了声,声音擦着许未的鼻息。 “不如我们一起做点有趣的事?” “!!!” 四点二十分,两人裹着羽绒服出了酒店。看着江砚白扫了辆双座自行车的时候,许未才彻底松了口气。 冬夜的凌晨天还是黑的,跟午夜时分没有多大的差别,温度也一样的冷。 许未坐在后座上举着手机给江砚白打手电筒,脑袋缩在江砚白的背后,躲着刮来的寒风。 “江砚白你认路吗?” “初二那年来过一次,认路。” “可以啊小江同志。” “小江导游诚心为您服务。” “那就靠你了,胜利小江号,冲呀!” 手电筒的灯在山路上摇摇晃晃,两个年轻的男孩共骑着一辆自行车,迎着寒风自由地飞驰。 他们披星戴月,穿过小镇,路过大湖,最后在一个山崖边的小露台上停住。 江砚白说要带他看日出,景山的冠云峰就是看日出的景点,但江砚白没有带他去那里,说是这里的视野其实更好。 露台边有一株老树,和六百年的神树是同一个品种,也有些年头,不过没有神树那么古老。两人将自行车停在树边,走到崖边,坐下。 一路飞驰,时间也溜得飞快,此时已到了五点。 但远没到日出的时候。 “江砚白你是不是狗,七点半才日出,你现在就把我拽出来,冷死了。”许未骂骂咧咧,却是笑着的。 “冷?” “你说呢?” “那你伸进来。” 江砚白说着让许未把手揣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里。 许未没多想,伸手—— “江砚白!” “嗯?”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暗夜里许未的双眼因惊喜而亮得出奇,就像头顶的星星。 他从江砚白的荷包里摸到了一罐热咖啡。 “扫自行车的时候看到了自动贩卖机。”江砚白解释。 “我原谅你了!” 冬夜的山里,天空看起来很低,银河似乎随时会从苍穹淌下来。 许未和江砚白并肩坐在山崖边,共分着一罐热咖啡,一起讨论星空和宇宙。 江砚白说宇宙的元素永恒,所以他们也是永恒的。 许未笑着说,嗯,永恒永恒,就是咖啡没了,咖啡里的元素要再遇他可等不到了。 江砚白又说,不,不会让你等,然后从另一个口袋里又掏出了一罐,是温的,但在冬夜里依然暖和。 许未笑岔气了。 两罐咖啡你一口我一口慢慢分着,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许未沉醉在江砚白眼底的星河里,直到金乌破晓。 那一刻,灰暗的天空被被金光斩破,须臾后霞光盛灿,金芒万丈。 曦光中许未忽然牵起江砚白的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昨天求来的红绳。 他也学着江砚白那般虔诚地将红绳系在对方的手腕上,然后轻轻地吻了吻江砚白的腕骨。 再抬头时许未的眼里映着日出的光彩,笑着道:“江砚白,我不怕麻烦。” 第70章 下雪天 时间在秋游之后变得好快, 转眼就到了跨年,景山那晚没看成的烟花,跨年夜里大家在江滩看了个够, 再之后, 明高彻底没有了娱乐项目,学生们也纷纷专心准备期末考试。 今年冬天温度似乎比往年更低一些, 正式考试那两天竟然下起了雪,雪越下越大,积雪也逐渐厚了起来。考试结束时, 早已按耐不住的明高学生们全都跑到操场上打起了雪仗。 江砚白和许未也没能幸免,被迫加入了混战。 一开始各班都是班内内战, 许未和江砚白强强联手,打得班内无敌手, 一班学生受不了了便跑去骚扰其他班级,渐渐地班级内战发展成了以班为单位的团战, 被迫游击的一班同学陷入劣势, 灰头土脸地又跑了回来寻求大佬庇佑,最后在5A风景区和b神的带领下横扫八方,恨不得称霸明高。 其他班被打蒙了后终于反应了过来,从各自为战改为就近合作,合纵连横, 全都盯着一班打,打到火热时几乎全操场的学生都在撵着一班的崽子跑,一班同学实在熬不住再次狼狈逃窜, 许未和江砚白两个头号通缉犯处境最为糟糕, 在漫天的雪球中躲到了主席台后面的矮丛里。 “江砚白。” “嗯?” “你觉不觉得我们俩这样像一对亡命鸳鸯?就小说里被群起而攻之的狗男男?” 许未说着打量了眼江砚白, 即使是窝在这样的地方, 他看起来也不算狼狈,发丝上蘸着雪,整个人愈发有种高岭之花感。 许未心思浮动,手指挑起江砚白的下巴,活脱脱一副混世魔王的样子,调笑道:“这是哪家的仙君,被本座给拐来了。” 他越演越起劲,一脸兴奋地猫着,手攥着江砚白的衣服,看了眼不远处的战况,又拽着江砚白躲更低了些,“想我一代魔尊何等威风,竟被宵小之辈逼到如此地步,小江仙君,你可愿同我一道杀回去?” “嗯……那还差一点儿。”江砚白盯着许未亮晶晶的双眼,沉吟着。 “啊,我好像是觉得不对,我还差一把趁手的武——唔!” 许未正想捡根树枝当宝剑,却被江砚白忽然按住了后脑勺,吻住了嘴唇。 纷飞的大雪里到处是喊打喊杀的声音,可许未的耳边只剩下了彼此交织的缱绻的呼吸声。 无数雪花开了散,散了开,等呼吸分离时,他听到江砚白笑着说:“这才算狗男男。” “寒假快乐,我的大魔头。” 许未愣了愣,随即也笑道:“寒假快乐,我的小仙君。” 高二的寒假不像高三那么短,有二十来天,但寒假作业却一点也不少,各科的试卷习题册堆起来能有几斤重。寒假最初的几天,许未约着江砚白一起到省图书馆的自习室,分工合作着解决作业。 那几天他们共享一张桌子,一起在公园散步,一起去小吃街寻找美食。夜晚的烟火里,冬日的寒冷也被驱散了许多,只剩下热腾腾的香气。 等作业全部搞定后,他们还和林征几人一起约着去了连山滑雪。 假期时光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便到了年关。 除夕这天,许未一早醒来,就收到了来自江砚白的红包,红包封面还写着“给大魔头的压岁钱”。 许未笑醒了,没有领红包,直接发了个语音过去:“小江仙君魔怔了?哪有除夕一早就给压岁钱的?你说这是交的保护费我倒是可以理解。” 江砚白回的很快:“本想晚上当面给你的,但是怕赶不及……” “当面?!”许未从被窝里坐了起来,彻底醒了。 “嗯。”江砚白顿了顿,又问,“你呢?能出来吗?” 过年这阵子江家事多,江砚白也不是每天都有时间跟许未在一起,今天大年三十,江家有个大聚会,江砚白本应该抽不开身的。 昨晚许未还笑说江大少爷日理万机怕不是忘了自己的小情人了,哪成想江砚白是打算着今晚来见自己的? 即使他不一定能来,也知道这样不太合适,可许未却情不自禁地期待了起来。 “江砚白。”许未对着声筒,声线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我等你来接我。” “压岁钱也是,我要你亲手给我。” * 不同于江家的家大业大,许家的亲戚关系要简单得多,许义诚这边只有一个哥哥,带着老人定居海外,宋菁芸更是嫁到这边来的,亲人不在本地,因此每年过年,许家只用自家团年。 习惯了家里的亲戚淡薄,许未便对团年也没什么执念。在他过往的记忆里,那些甚少见面的亲戚似乎不怎么喜欢他,也不怎么喜欢许子昀。 小时候许未还忍不住脑补一些电视剧场景,幻想父母其实是与家里脱离关系的私奔小情侣。 长大后许未渐渐明白,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强求不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亲密才是难得的。 还好他也不在乎,他只希望他这个小家好好的。 家里的饭平时都是许义诚做,今晚团年饭,宋菁芸也难得帮忙打下手。 许未和许子昀这对只用伸手等吃的兄弟俩闲得没事,一起拼乐高玩。 拼乐高确实很有趣,就是兄弟俩一个比一个聪明,动手能力也强,等两人比赛似的拼完霍格沃滋的城堡,离年夜饭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过年时候游戏排位都要够等,闲出屁的兄弟俩干脆下楼去放鞭炮玩。 小时候许未就没少带着许子昀到处放炮,今天不过是重操旧业。 许未还挺高兴的,许子昀更是兴奋得不行,一张脸红扑扑的。 今天又是个下雪天,窗外雪越下越大,楼下的花园放眼望去成了白茫茫的冰雪世界。 临出门前许未给许子昀围好围巾,还顺手捏了把许子昀的脸颊。 触手的温度出乎意料的烫,许未本来以为许子昀只是因为家里暖气开太高热得脸红,但这个温度烫得有些不正常,他蹙眉:“怎么这么烫?你自己没感觉吗?” 许子昀把脸缩进堆起来的围巾里,声音也闷闷的,但就是嘴硬:“还好吧?我不觉得热啊。” “你是不是发烧了?” “没有!”许子昀矢口否认,“我真是被暖气热的。” “真的?”许未不太信,他心里忽然有点慌。 “哎呀哥我真的没事,走,快去放鞭炮吧!我还叫了阿研呢!” 许子昀这个家伙平日里古灵精怪,小脑袋里点子一茬接一茬,但许未太了解他了,他眼珠子一转许未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屁话。 在许子昀刚跑出门的刹那许未伸手揪住了许子昀的围巾,扯得他往回倒,撞到许未身上。 许未顺势将人一把捞起,正准备带着往自己房间里走。 许子昀赶忙扒着许未在他耳边悄悄说:“哥!我说!我真没生病,你快带我出去!我们先出门!这对我很重要!” 许未脚步迟疑,可看到许子昀急切的眼神,他终于还是妥协了。 等两人进了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许未沉声开口:“许子昀,你是不是发.情了?” 一旦想清楚之前的很多细节都有迹可循了,比如拼乐高的时候许子昀一直都很急,节奏很快;比如他死活也不愿再玩别的主动提出要下楼放鞭炮;比如他催着自己出门,还叫了住得不算近的好朋友阿研…… 两人并肩站着,许未凝视着电梯镜子里的许子昀,之前没注意,此时许未才发现,这个小子不知不觉已经长过了自己的肩头,窜到挨着耳垂的高度了。 一直以来他视为弟弟的小子,已经长大了。 上次他告诉了许子昀诱导分化的事,可后来再问许子昀,他却没再说什么。许未也问过闻医生,闻医生也说许子昀没有进行诱导分化…… 所以今天是第一次假性发.情吗? 许子昀从镜子里和许未视线相交,睫毛颤了颤,最后嘟囔着承认:“嗯。” “阿研帮你?” “嗯……” “他个屁大的臭小子,分化好了吗他帮你?” “阿研很厉害的……” “……” “而且是别人哥你更不同意吧?” “……” “我跟阿研都说好了……” “……” “哥……” “行。”许未终于点头,“我帮你们看着。” 许未算是知道了,但凡他没发现,这俩臭小子还不知道要躲在哪里悄悄搞事。 不过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弟弟在被一个刚分化的alpha诱导标记,他给他俩开的房,还在外面守门。 许未靠在走廊的墙上,想抽烟,但终究是忍住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最后给江砚白发了条信息: “狗,我突然发现我俩真是绝配。” 江砚白此时应该在觥筹交错的宴会上,想想也知道有多忙,许未没指望他回消息。 他自顾自发着一些诨话。 “欸,你说我俩谁更狗一点啊?” “算了,不用说还是你更狗。” “狗狗,我好想你哦。” 因为漫长的分化发育,许未渐渐也能感知到其他信息素了。 此时此刻,一墙之隔的房间内有隐约的信息素浮动着,若有似无地飘出来。 许未指尖蜷了蜷,又打了一行字:“想你在我身上留下气味。” “狗,你几点来圈地?” 第71章 团年饭 下午五点时, 天色已有些暗了,雪还在下,隐隐还有点儿要加上雨的趋势。 大街上车辆很少, 许多商店也关了门, 马路两旁的路灯上挂着市.政.府安排的红灯笼。白与红相映的天地里,许未和许子昀并肩走着, 在回家的路上。 两人没有特意加快脚步,而是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地踩着。他们的衣服颜色也很搭,矮的白卫衣红羽绒, 高的红卫衣白羽绒,远远看着就像两个喜庆的雪人在挪动。 许未一脚踩在许子昀刚落下的脚印上, 视线掠过弟弟还泛着绯色的脸颊以及埋藏在围巾里的脖颈,忽然开口道:“还有两次机会, 小昀,如果你后悔了……” 之前许子昀跟着林修研出来的时候许未就想把人扯来仔细检查一番了, 可顾及到他们的心情, 最后到底什么都没有做。 诱导标记持续的时间不长,但许未挺煎熬的,就好像他的世界里已经下了十几年的大雪,从许子昀出生那年一直下到现在。 这样做真的对吗? 许未不知道,可如果调换一下位置, 许未想,自己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对不起。”许未话说一半又改口,“我没想说教, 我就是……小昀, 我希望你能好好地长大。” 兄弟两人在雪地里停下, 许子昀注视着许未的双眼, 他看到哥哥的眼睛亮晶晶的,比映着路灯的雪花还要好看。 他听到许未接着道:“林修研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在我眼里还是个小屁孩,不过他挺靠谱的,你俩从幼儿园就一起长大,你也比我更清楚他是怎样的人……但即便是这样,小昀,我还是希望你能有余地。” “哥,我知道你的意思。”许子昀走上前一步,抱住了许未,还像小时候那样在他怀里蹭了蹭,“谢谢你。” 片刻后他退出来,继续道:“可是哥,如果是你跟江砚白,你会留有余地吗?” 许子昀并不知道许未和江砚白之间还有诱导分化这一层纠葛,可他清楚自己哥哥的性格,而且两人相处时哥哥眼里的情绪是骗不了人的。 许未愣了愣,江砚白的脸浮现在脑海里。不久前他还在发信息骚扰江砚白,这样的行为,对象换成任何别的人,许未都不可能做得出来。 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江砚白而已。 留有余地吗…… 许未早就没给自己任何退路了。 沉默是最好的答案,许子昀笑着说:“哥,我觉得阿研很好,就像你的江砚白一样。” 路灯下纷纷扬扬的雪花成了璀璨的水晶,这一刻世界也似乎闪耀了起来。 许未也笑了,伸手揉了揉许子昀的发顶:“小屁孩,你怎么这么会说?” 许子昀脖子一缩,脑袋从许未的魔爪下逃开,撇嘴道:“我长大了!你不要老是摸我头,我还要长高的!” “嗯。”许未点点头,然后一把捞住弟弟,在他脑袋上放肆地又搓了一通,“手感真好啊。” “许未你个大坏蛋!!!”许子昀拼命挣扎,脸憋得更红了,张牙舞爪的样子看起来很好欺负。 闹腾一通后许未终于松手,在许子昀气鼓鼓地瞪视下微笑着道:“小昀,新年快乐。” 许子昀还有些不服气,伸手把许未的围巾也扯乱了,这才也回敬道:“哥,新年快乐。” 大概五点半的时候出门“放炮”的两兄弟终于回到家里,热烘烘的暖气熏来,两人赶紧脱了厚厚的羽绒服,争着抢着去洗手。 餐厅里浓郁的饭菜香味飘满了整间屋子,黑胶唱片机里放着母亲最爱的萨克斯版《情人的眼泪》,客厅的空地上还摆着下午拼好的霍格沃茨城堡,因为过年的关系宋菁芸网开一面没有催着他们收拾,灯带也是特意开的暖光模式,映得红色的窗花恍惚镀了金,与窗外白茫茫的天地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卫衣口袋里还塞着给江砚白准备的红包…… 许未突然觉得这个家满满的,心也满满的,坐到餐桌前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时,他久违地尝到了安心的滋味。 今天的宋菁芸和许义诚也确实比以往更多了点人情味,始终笑意盈盈的。许家吃饭的规矩向来是少言寡语的,但过年到底不一样。 宋菁芸特意开了瓶许义诚收藏的红酒,顾及孩子们的口味,还兑了雪碧。她亲手给几人倒酒,最后举着酒杯,声音温柔道:“今年家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有过争吵,有过隔阂,但也有和好,有原谅,我很高兴一年过去,我们全家人能和满地坐在一起共享团年之夜。” 说着宋菁芸看向许未:“未未,妈妈很感激你能原谅我们,过去是我们做的不好,但我们终究是一家人,一家人哪来的隔夜仇呢?” 许未完全没想到宋菁芸这时候会说这样的话,连忙起身抱歉道:“妈,我没记仇,以前我也不懂事,让你们伤心了,对不起。” 似乎过年就是这样,所有过往在农历的日历翻过去后也跟着翻了篇,所有人都会以崭新的面目与心情迎接新的一年。 至少许家就是这样。 许未已经有两年没这样过过这样温情的年了,他记得去年的除夕夜,他就是一个人早早离开餐桌关在房间里打游戏,半天也匹配不到队友,只能对着屏幕发呆;前年是一家人一起去海岛过年,许未借口去冲浪,故意玩得很晚,最后在年饭时姗姗来迟。 当时的他就是个刺猬,完全不知道如何收敛自己的锋芒,所以只能狼狈地把自己藏起来,免得在这样快乐的日子里,惹得大家都不快乐。 但那灰暗的两年多时光好像真的要过去了,在今晚的日历翻过去后,他将迎来彻彻底底的新年。 这一桌子菜是许义诚最拿手的菜式,也是全家人最喜欢吃的。宋菁芸大概是真的高兴,竟然用公筷亲手给许未夹菜。 她一边给许未夹他最喜欢吃的糖醋小排,一边感慨:“我的未未都这么大了啊。” “真好。” 这一刻,许未从宋菁芸的双眼里看到了来自母亲的充满爱意的关怀,他忽然觉得眼睛有点儿热。 “我都高二了。” “嗯嗯,真好。”宋菁芸又看向许子昀,“子昀也长这么大了,真好。” 她也给许子昀夹菜,是许子昀最爱吃的虾子。 许子昀分外乖巧地道谢,低头剥虾。 一切都看起来很美好,如果许子昀剥虾的时候手没有发抖使得虾子掉在餐桌上把桌布蘸上突兀的油渍的话。 许义诚端酒杯的手顿住,宋菁芸嘴角的笑意凝住。 “怎么这么不小心?”宋菁芸克制地说了句,餐桌上掉菜很失礼,许子昀从小就被教诲,应该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许未也看向许子昀,看到他红透的脸颊,心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时候这么红了?竟然比出门前还红,暖气也不至于把人烤成这样…… 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攥紧。 宋菁芸顿了一秒,脸色又恢复如初,笑意温和。她伸手又夹了只虾子放到许子昀碗里:“掉了就掉了,没什么的。” 许子昀低低嗯了声,但没有再要剥虾的意思。 突然之间,气氛诡异地凝滞了起来。 宋菁芸微笑地盯着许子昀:“怎么不吃了?” 许义诚也在盯着他,眉头微蹙。 许子昀抿着唇,垂眸看着红艳艳的虾子,没有说话。 “是爸爸没做好吗?”许义诚问。 “子昀,说话。”宋菁芸笑意渐渐淡去,“你的礼貌呢?” “妈,子昀他可能有点不舒服。”许未看不下去了,赶紧给许子昀打掩护,“刚刚我们还打了雪仗,他估计是感冒了。” “不舒服?”宋菁芸闻言当即去摸许子昀的额头,被炽热的温度烫得吓了一跳,“怎么会这么烫!” “烫成这样怎么不说呢?”宋菁芸连忙要拉许子昀起来,“走,去医院。” “不用!”许子昀和许未同时开口。 “为什么?”宋菁芸觉得奇怪,视线在兄弟两人间来回扫了扫,“为什么不去医院?” 她是看着许子昀问的,直觉让她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大过年的,去医院太麻烦了。”许未抢着回答。许子昀对宋菁芸太劣势了,还是他顶上比较好,反正他习惯了。 “怎么会麻烦呢?”宋菁芸的眼瞳亮得惊人,盯着许未的时候,许未忽然觉得这样的眼神竟然比以往更有压迫力。 许未心里没来由地生出一股违和感。 “妈,就是不麻烦,过年去医院寓意也不太好吧,感冒而已,吃药就行了。”许未还在劝。 宋菁芸却是铁了心,摇头道:“不行,必须去医院。” 她做了决定,就一定会付诸行动。她伸手要扶许子昀起来,可就是这一碰,一直沉默不语的许子昀在起身时忽然踉跄了一步,整个人竟直直往地上栽去! “子昀——”许义诚和宋菁芸慌了,第一时间将人扶起来,正要看许子昀有没有摔到哪里,突兀的茉莉花香溢散了出来。 宋菁芸不喜欢茉莉,家里从来不会摆茉莉花,更不会有茉莉味的熏香、洗护用品。 所以哪来的茉莉味? 她眉头紧蹙,鼻尖嗅了嗅,很快分辨出了茉莉香味的来源。 “许、子、昀?”许义诚也闻出来了。 糟了。 许未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明明已经标记了,为什么还会这样? 他想不明白,如果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他绝不会掉以轻心。 可是已经迟了。 他听到宋菁芸陡然尖锐起来的嗓音,仿佛女鬼凄厉的嚎哭——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omega的信息素?” “许子昀,你为什么会发、情?” “你到底做了什么?!!!” 第72章 除夕夜 “不行, 得去医院,必须得去医院!”宋菁芸突然就变了一个人,表情甚至可以说是狰狞了, 她疯了般拉扯着许子昀, 将他往外拖拽。 许未见状赶紧去拦,宋菁芸这个状态明显不对劲, 由着她来一定会伤到许子昀。 然而宋菁芸的力气出乎许未的意料,她仿佛激发出了浑身的潜能,力气大得吓人, 且毫无顾忌,许未被她推搡得往后踉跄了几步。 “妈你是不是疯了?”许未简直难以置信, 以前宋菁芸就算跟他吵架,也不会如此失态, 就连上次许子昀假性分化住院,她也没失控到这个地步。 许未忽然有种预感, 有些事已经脱轨了, 再也走不回正常的轨道了。 “许义诚你愣着干嘛,快帮我啊!”宋菁芸却没听到似的,继续自顾自地拖拽着许子昀,全然不顾他的不适。 许义诚也反应了过来,赶紧搭把手, 两人搀着许子昀,从餐厅走到客厅,是真的打算出门。 许未目光沉沉地盯着被拉扯着的脸色难看的许子昀, 心里的火直窜。 他忽然踹了脚椅子, 椅子刺啦一声倒在地上, 响动惊到了父母, 他们动作一顿,终于回头看了眼许未。 “去什么医院,去他妈的什么医院?没看到子昀难受吗?”许未沉着脸,一步步走上前,“松手。” 大概是许未此时过于凌厉,眼神带着煞气,怵得许义诚和宋菁芸都愣住了。 许未伸手一下一下地把他们的手掰开,扶过许子昀,将人搀到沙发上躺着。 他又转身去给许子昀倒水,然而刚碰上玻璃杯时他的手腕就被攥住了。 是宋菁芸。 她的眼里已然布满了红血丝,乍一看竟有种歇斯底里的疯劲。 攥着许未手腕的手十分用力,指甲甚至要嵌入许未的血肉里,她死死盯着他,嘶哑着嗓子问:“为什么要阻止我们去医院?” 手腕很疼,像被人拿刀一点点地划口子一般,许未皱着眉,但没挣脱,只是与宋菁芸对视,声音也平静了下来,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他轻声反问:“这不应该问你们自己吗?” “爸,妈,你们急着送小昀去医院,到底是因为他身体不适,还是生怕他分化成omega呢?” “你们真的关心他吗?” “闭嘴!”宋菁芸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一样,突然用力推搡许未,许未猝不及防地后退了几步,撞到了摆在一旁的他和许子昀一起拼起来的霍格沃茨城堡。 咔嗒一声,他不小心踩断了一处部件,完美又梦幻的魔法城堡塌了,噼里啪啦散了一地,满目皆是狼藉。 许未怔怔地看着面目全非的霍格沃茨,心里的某块地方忽然也跟着塌了。 他恍惚听到宋菁芸在指责他:“不对,之前你的样子就不对劲,一开始就笃定子昀是感冒阻止我们去医院,这很不对劲,你知道对不对 ?” 宋菁芸再次紧紧攥住许未的手,拉扯着他让他与自己对视:“许子昀在我和他爸的监视下一直都很好,即使是假性分化期,激素指数也很安全,他明明在朝着alpha分化,怎么会突然发.情?” “一定是因为你,这两个月因为你子昀才没有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今天也是跟着你出门了……” “对……只能是这样……许未,是不是你?你告诉我?是不是你?!” 宋菁芸从攥着许未的手到拽着他的衣服,拉着他的衣领疯狂地摇啊晃,恨不得要把许未摇散架一般,语调愈发尖锐,最后近乎嘶吼。 许未麻木地盯着这个被他喊了十六年妈妈的女人,小时候看起来那么高,现在却只到他的下巴,还如此瘦弱,可这样瘦弱的妈妈,爆发出来的力量竟然会这样地大,拽得他好疼好疼,疼得仿佛从心口生生剜掉了一块肉般。 他沉默地盯着宋菁芸,只觉得眼前的女人好陌生,好陌生好陌生。 “说啊,是不是你?说啊!”宋菁芸大约是真的疯了,额头上青筋突起,细密的汗沁了出来,发丝也因为撕扯而散乱开。 许未深呼口气,点头:“对,是我。” 说完,许未浑身一松,只觉得前所未有地轻松。他低头看着宋菁芸,唇角勾起,弧度嘲讽。 他嗤笑着说:“妈,我一直都不懂,为什么这两年你和爸对我和小昀的态度会差别这么大呢?” “是因为小昀会分化成alpha,而我只是个beta吗?” “是的吧,毕竟你们只喜欢alpha。” “可是凭什么啊?我们不都是你们的孩子吗?原来爱意也是有标准的吗?只有优秀的、听话的、光芒万丈的alpha孩子才配得到你们的爱吗?” “我不服啊,为什么父母不能无条件地爱自己的孩子呢?” “小昀会成为alpha,得到你们所有的爱,我不服啊!” 沙发上意识逐渐昏沉的许子昀猝然听到这句话预感不妙,想要出声制止哥哥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可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了连开口都勉强,只能发出细细的呜咽声。 他只能听着许未继续。 他的哥哥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不是这个原因…… 不要再说了,不要啊—— “如果许子昀不能变成alpha,那是不是就能扯平了?你们是不是就能变回两年前的样子?” “或者干脆他变成omega,这样多解气啊,这样你们会认识到自己的恶劣吗?你们会后悔吗?” “变态地渴望alpha,却永远也得不到,这算不算报应?” “啪——” 巴掌声狠狠地打断了许未的话语,宋菁芸用力得过分,许未的脑袋都偏了过去。 他侧着脸,额发遮着眼睛,白皙的脸颊上烙着巴掌印在灯光的照耀下鲜红得刺眼。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滞了下来,每一个分子的密度都好像顷刻间扩大了无数倍,沉重压抑得时间的度量都扭曲了起来。 或许过去了几秒钟,又或许过去了几个小时,等许未再抬头时,这间房子所处的时空维度似乎已经翻天覆地,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影子。 许未笑了,笑意竟也染上了疯狂,和宋菁芸截然相反又殊途同归的疯。 他红着眼一字一句道:“这个家有病,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病。” “许子昀就算真分化成了omega又怎样?为什么就不能是omega?” “当alpha就那么好吗?” 他的语气不断加重,到了最后彻底控制不住,几乎是破音了在质问: “就他妈必须是alpha吗?!” “有错!” 宋菁芸却突然冷静了下来,表情也不复疯癫,反而收敛起来,她控制着面部表情,竟微笑起来,流露出一种堪称诡异的温柔。 她的声音也跟着平静了,但嗓音还是沙哑的,温柔而笃定,到了偏执的地步—— “这个家里只能有alpha孩子。” 她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的许子昀,又回头盯着许未,血丝未退的双眼亮得吓人。 “我的孩子只能是alpha。” 即便心里已有预料,即便知道这场争吵会很难看,可真听到了宋菁芸这样无情的话语,许未还是觉得难受。 特别特别难受。 他像是被风暴拍到岸上搁浅的鱼,在浅浅的水滩里苟延残喘,拼命挣扎着,可烈阳的曝晒却一点点蒸发着他仅剩的栖息地,他只能无力地感知着自己的生命在被一丝丝地抽离。 这是一场缓慢的凌迟,而他没有被赦免的可能。 他哑着嗓子,近乎乞求地问:“那我呢?” 不是alpha的我,在你的眼里,还是你的孩子吗? 宋菁芸依然在笑,她伸手轻抚着许未被自己扇红的脸颊,手指和指印重合,似赎罪,又似审判。 她的语气柔和之至,让许未恍惚回忆起了小时候宋菁芸给他唱摇篮曲时的样子,跟此时别无二致。 他听到宋菁芸说:“你不是我的孩子。” 咔嚓。 摇篮断裂,甜睡中的婴儿失去了温暖的庇护,坠进了没有尽头的深渊。 许未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像他也在坠落,不停地下坠,四周空空,根本没有可以抓牢的东西。 他的世界一下子空掉了。 他愣愣地看着宋菁芸,这个被他称为妈妈的女人,嘴唇蠕动着。 脸颊上的刺痛被柔软的指腹覆盖,却更火辣辣起来,像是被生生剥去了皮肉,鲜血淋漓。 好一会儿,许未才开口,失魂落魄地问:“什么叫……我不是……你的孩子?”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哽咽着问出来的,音量小得差点儿被呼吸吞没。 宋菁芸画皮的假面却在这一刻撕掉了,她不再伪装,连最后一刻的温情也吝啬,恨恨道:“对啊!你本来就不是我的孩子!” “你把这一切都毁了!” “你不是alpha 你还害得子昀不能成为alpha!” “我就不该叫你回来!” “你给我滚!滚啊!” 吼道最后宋菁芸动手推许未,许未没能防备,跌坐在破碎了一地的乐高元件里。 他目光失焦又聚焦,迟钝地落在了成为废墟的霍格沃茨上。 许未突然想起来,哈利也是没有家的,他从来都没有家。 叔叔婶婶不会偏爱他,因为他不是他们的孩子。甚至还会厌恶他,因为他是异类。 就像他,费尽心思,到头来还没成为alpha。 霍格沃茨才是哈利的的归属,可是霍格沃茨碎掉了。 许未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样离开的家,不对,那里已经不是家了。 除夕夜的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他亮的。 他只穿了件红色的卫衣,脚上还踩着拖鞋,漫无目的地走在雪地里,没两下就全湿了。 去他妈的瑞雪兆丰年,除夕夜凭什么下雪,还他妈是雨夹雪,是嫌他还不够狼狈吗?! 许未走到垃圾桶旁,终于忍耐不住,用力地朝着垃圾桶踹去。 可他好像倒霉到家了,拖鞋飞了,劲也没使对,没踹翻垃圾桶,自己却摔倒在地上,一屁.股跌进了雨雪混杂的雪堆里。 “喵呜~” 这样的动静吓坏了躲在垃圾桶后的野猫,许未一抬头,就看到那只熟悉的三花,她的身边还有一只瘦弱得几乎只剩下骨头的可怜小狸花。 草。 连猫都有妈。 许未坐在地上,忽然懒得起身了,就这样吧。 他抬头望天,看着纷纷落下的雪花,还有细细的雨丝不停偷袭他的脸。 许未嘻嘻笑了起来。 他第一次这样看风景,好他妈别致。 他对着天空发呆,也没多久,他感觉到有湿淋淋的东西在蹭.他的脚踝,低头一看,却发现三花猫并没有走,而是叼着小狸花,一直往他身上.蹭。 这只三花许未曾经喂过很多次,总觉得她通人性。 三花的眼睛也似乎蒙了水汽,像是在恳求。 许未忽然就懂了,他冷眼看着三花,心里忍不住窜着火:“你想把它丢给我?” 三花还在蹭。 “你自己的孩子,你为什么不要?” “为什么丢给我?” “你不是它妈吗?你他妈的为什么不要孩子?” “你他妈为什么?!” “为什么???”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最后颤抖着吼了出来。 三花被他吓了一跳,叼着小狸花急急后退。 可即使是怕,三花也没有退很远,而是躲在长椅下,朝着许未小声地叫唤。 “草,许未你他妈对猫发什么脾气!” 许未坐在雪地里给自己来了一巴掌,最后盯着三花猫,勉强扯出笑容,放低了声音:“对不起。” 今年冬天太冷了,雪也下了一场又一场,流浪猫确实很难熬。 小狸花算起来应该顶多才三个月大,如果再这样流浪下去,很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 三花猫是在请求他帮忙,因为信任他。 许未盯着三花猫妈妈和小狸花呆呆出神,好一会儿才低声说,像是解释,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声线沾上了鼻音: “可是小猫,我自己都没有家了……” 临近十点,江砚白疯了一样在街上找人,最后在便利店的台阶上看到许未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他永生难忘的场景—— 空寂的街上,暂停营业的24小时便利店门口,雨雪交加的天气里许未只穿了件单薄的红卫衣,狼狈地坐在台阶上,湿淋淋的拖鞋没有包住的脚跟被冻得发紫。 明明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他却孤零零地抱着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猫,望着马路发呆。 等江砚白走到他跟前时,空洞的眼神才迟缓地拉回了焦点。 他仰头看着江砚白,眼泪无声滑落下来,声音比飘雪还要轻,他说: “江砚白,你来了啊。” 心脏狠狠地抽痛了起来,他的许未…… “我好傻啊。”眼泪还在淌落,可许未却在笑,“竟然想到便利店落脚。” “可是它是24小时便利店诶,为什么现在就关门了?” “你说它是不是虚假宣传,欺诈消费者?” 江砚白上前一步,许未冻得发白的手捏住了江砚白的衣角。 他望着江砚白,轻若蚊吟道:“江砚白,我没有家了。” 这一刻江砚白终于领略到,原来真的有人能用轻飘飘的语言就剜掉人的心肠。 至少许未做到了,他的心被剜了好几刀。 他在许未身前蹲下,温暖的手包裹住许未的手,声音也带着温暖的气息,坚定又包容:“未未,我带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这个剧情我想很多宝子应该早就猜到了,没啥期待嗐,不过后面就不一定了…… 小江和未未的故事真的在收尾啦,已经迫不及待想怎么庆祝完结了,如果抽几个天选读者点梗番外的话会有宝想玩吗?点梗番外是额外的免费番外吼 第73章 过呼吸 一个小时了, 从许未进卫生间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因为提前知会过家里人的关系,两人回来时才十点半不到, 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 但此时时钟显示的数字是23:34。 江砚白坐在沙发上,眉心紧蹙着, 灯光映在镜片上,折出比外面的雪还要寒凉的冷芒。 之前在车里,许未一直很沉默, 尽管车内空调温度开得很高,但他仍旧浑身颤抖。 一想到许未当时的样子, 体内的信息素翻涌成了戾气,隐隐有爆发的趋势。 毛衣下的手臂青筋隐现, 江砚白抑制不住地颤抖,仿佛信号延迟般回应着彼时车内的许未的频率, 与他共同承受痛苦的煎熬。 好想破坏什么。 他瞥了眼脚边。 烘干了毛发的小狸花刚喝完羊奶, 正怯怯地在羊毛地毯上试探着划拉。比小狸花打两个月的毛绒团子一般的小三花一点儿也不怕生,更没有圈地似的欺负小狸花,反倒积极示好,最后亲昵地给小狸花舔毛。 才第一次见面就忍不住想亲近么…… 江砚白无声笑了笑,暴虐的信息素稍稍缓和了些, 他摘下了金丝眼镜,揉了揉眉心。 天知道他今天有多兴奋,如果不是迫于礼仪, 在宴会上收到许未的信息时他就迫不及待地要去见他了。 那样露骨的邀请让江砚白心不在焉了整个晚上, 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 他第一时间便给许未打了电话, 然而那通电话并没有打通。 无人接听。 除夕夜会忙一点这很正常,然而后来还是打不通,一直都无人接听,这并不正常。 江砚白察觉不对,当即往车库走,想立刻自己开车过去,要不是被舒颜拦着必须让司机送,江砚白会不顾一切地在大雪天里飙车。 在路上时他又打了次电话,却得到用户已关机的结果。 江砚白目光阴沉地盯着方向盘,几乎到了阴鸷的地步,司机被他吓了一跳,迫于压力,不得不加快了速度。 大雪纷飞的除夕夜里,高架上只有一辆迈巴赫在飞驰,抛却了沉稳的气质反而像是发了疯的黑豹子。 但江砚白还是觉得慢,太慢了,他恨不得直接飞过去。 事实上是他确实慢了。 当江砚白跑到许未家楼下,抬头看见黑漆漆的窗户时,他就知道自己来迟了。 他抱着一丝侥幸上楼敲门,却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他真的迟了。 许未家没有人,那许未在哪呢? 他的许未怎么不见了? 信息素在那一刻有了暴走的趋势,江砚白瞬间红了眼,隐隐要发狂。 可他不能发疯,他要找到许未。 雪雨交加的寒冷冬夜里,他在大街上四处找人,一边找一边暗暗发誓,找到许未后一定要跟他安定位,他不允许他在他的世界里消失。 为什么要克制?凭什么克制! 病态的占有欲在无序的寻找下肆无忌惮地滋长着,一步步蚕食着江砚白的理智,直到他看到了便利店前的许未。 刹那的寂灭,宇宙都好像荒芜了,所有的念头尽数弥散,只剩下了心疼。 那么大的世界里,他的许未只有一个人。 江砚白不知道怎么形容那样的感觉,他只知道他要带许未回家。 二十分钟前江砚白曾隔着门问过一声,许未说没事,江砚白就继续在门外等着。他想许未是需要一点空间的,即便此刻他同时也需要安慰。 江砚白又看了眼时间,23:37了。再给他三分钟,江砚白想。 恰是此时,一声突兀的鞭炮声在窗外炸开,宛如惊雷,紧接着一串串鞭炮声跟着炸响,盛灿的烟火也接连绽放。 明明还没有到十二点,但整个世界都仿佛装不下那满满的喜气了,提前溢了出来,欢天喜地轰鸣一片。 这样的热闹里,他忽然就不忍心让许未一个人了。 江砚白终于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预料中的热腾腾的水雾并没有扑面而来,江砚白一眼就清楚地看到许未此时的模样。 干净得苍白的少年坐在浴缸里,垂头盯着水面发呆。 江砚白连忙上前,伸手触碰,只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凉。 水早就冷了,即使浴室里有暖气,但放了那么久,只剩了浅浅的温度,根本不足以温暖身体。 许未就这样一直泡在水里。 江砚白忽然有些生气,信息素也跟着叫嚣起来。即使是许未自己,也不能如此伤害自己。 手指捏住许未的下巴,迫使失了魂的人转过头来。 他盯着许未褪尽了血色的脸颊,没有镜片阻碍的眼眸蕴着怒火,声音微沉:“许未。” 似乎被这声呼唤叫回了魂,许未的眼神聚焦,瞳孔里映着江砚白的脸。 木讷的表情在看清来人后终于鲜活了起来,许未露出了一丝极浅的微笑,在江砚白指责之前先开了口。 “孕育生命本质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它会让母亲的身体、心灵备受煎熬,也许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也会打破父母原本的生活节奏,是对过往无数习惯的一次重洗,甚至是颠覆…… “因此孕育生命更是伟大的,不仅仅是迎来新的鲜活的生命,还有坚定选择的勇气…… “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做父母,并没有经验,会紧张害怕,当然也会出错,但即便是面对许多未知的将来,他们还是勇敢地选择了做父母,因为他们并没有放弃你…… “在你诞生于世界的时候,就证明你是被坚定选择的。 “或许是不善表达爱意,或许是教育理念的偏差,有或许是工作压力的影响……即使是成年人也不是完美的,而人格、观点、处事风格都可能随着时间改变,这些是很多矛盾产生的因素,但矛盾是可以解决的,正面的积极的解决……” 许未清澈的音色已然是嘶哑的,但他的语气是平静的,慢慢地诉说着一段又一段话语。 “……许未,你要相信你是被爱的,你是在期待之下降临到这个世界上的,你这么优秀,怎么会不讨人喜欢呢? “如果你乖一点就更好了,不过有个性也不是坏事,世界本来就是多姿多彩的,优秀也并非只有一个标准…… “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beta,比alpha还要厉害的beta……” “……许未,祝你前程似锦,永远在阳光下。” 念到最后,许未抬起手,握住江砚白捏下巴的指尖,拉着他的手掌按住自己被水浸得冰凉的心口。 他轻声问了句:“江砚白,我该相信吗?” 手掌触碰下的心跳一下接着一下,明明是有力的,可江砚白恍惚有种消淡的错觉。 “未未……” “这些话是老李写给我的,分班时他给每个学生都写了一封信,我的那封,老李足足写了三页纸,一共2347个字,我看了好多好多遍,看到都把它背了下来。” “我当时真的信了,江砚白,我真的信了!” 胸腔突然剧烈地起伏着,许未一直轻浅的呼吸也激动起来,他按着江砚白手掌的力道加重,重得像是要抓着江砚白的手剖心—— “还有账本!” “上次离家出走前我算了账,列了四张草稿纸,他们养了我十六年,花了至少两百万。” “我当时只是赌气,不是想真的分得清清楚楚。” “没想到这笔债我真的要还。” 许未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话语赶着话语,但他却直直盯着江砚白,即使喘得使不上劲,也还是要说: “我信了老李的话,我觉得老李不会骗我,可是老李的话没用啊!” “我的生活原原本本就是个谎言,我的存在,我的身份,一开始就是假的,全是假的!” “他们骗了我……呼……现在又要告诉我……呼……江砚白……他们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不一直骗下去呢?” “咳咳……骗子……” “都是骗子!!!” 许未的腰因剧烈地呼吸伛偻了起来,一声急过一声,一下短过一下,他像是被人挤压着肺部,又像是搁浅的鱼。 “呼……呼……” 但他死死地攥着最后的救命稻草,瞳孔亮得惊人,映着江砚白仓皇的脸。 他像是竭尽了浑身的力气,最后颤着声问道:“江砚白……你不会骗我……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 晚上再补一章,九点见 第74章 打电话 “江砚白……你不会骗我……对不对?” 许未恍若呢喃的问询在空荡的浴室里如惊雷般炸开, 窗外零点新年的烟火声轰隆不断,热闹得整个世界都在震颤,却也没有许未这嘶哑的一句来得惊天动地。 掌心之下的触感冰凉, 江砚白却有种被烫伤的错觉, 他甚至有些不敢直视许未明亮的双眼,可他不能避开。 向来游刃有余的alpha终于乱了心神, 连开口都艰难了起来,唇瓣似有千斤重。 喉结滞涩地滚了滚,江砚白的声音也不知不觉沙哑了起来:“未未……我……” “哈啊——” 但许未似乎根本不是在等一个坚定的回答, 他只是想证明江砚白真实地存在着,就在自己触手可及的位置。 明明整个人都脱力了, 在冰凉的水里伛偻成溺水的可怜虫,但他仍旧死死按着江砚白的手, 像是要拉着他一起在水中溺毙。 急促的呼吸在这一刻达到了阈值,然后猝然掐断—— 砰! 许未一头栽进了满是水的浴缸里, 砸起了大片大片的水花, 冰冷彻骨的水淋湿了江砚白,也刺激了他的神经。他仿佛是应激反应般也扑进了水里,一把拥住昏沉的少年。 “许未!!!” 第二天,下午五点,南山庄园二楼江砚白的卧室里, 静谧一片。 窗外的天还是亮的,雪在凌晨的时候就停了,温度却更冷了些。好在室内的暖气很足, 跟春天没有什么差别。 但江砚白却觉得冷, 好冷好冷, 自昨晚看到那架浴缸起, 他似乎就一直泡进了那里,冷水成了封印的屏障,而他成了它的缚地灵。 他静默地坐在床边,守成了一座雕像,手里捏着的是许未湿透的卫衣口袋里掉出来的红包。红包上许未落拓不羁的字迹晕了开,已经有些模糊,但依稀可辨: ——狗粮。 ——奖励全世界最好的狗狗。 ——江砚白,新的一年,要继续当许未的狗男人吗? 江砚白出神地盯着这几行字,脑海里想象着许未写下这些话时表情,一定是明艳鲜活的。 不像此时躺在床上的他,双目紧闭,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得仿佛褪了色。 许未已经昏迷了接近一天一夜,昨晚江家就请了家庭医生为他诊治,医生说是受了冻引起的发烧,如果再拖延一些就急性肺炎了,还好来得及时。 舒颜当时还数落江砚白,说他在身边看着人竟然能看成这样,但看到江砚白失魂落魄的模样,最后只剩下叹息和心疼。好好的两个孩子,好好的大年夜…… 还好只是发烧,否则大年初一就送进医院,多受罪啊。 因为暖气充足,床褥并不厚重,但被子下的许未薄薄的一片,仿佛不堪重负。 他的枕边还团着两只小猫,像祈福的瑞兽。 医生说吊了针后好好休养,今天就能醒过来,可许未迟迟未醒,医生被江砚白催了又催,最后只能说跟病情没什么关系,送去检测的血常规等报告也说了,没什么大问题,好好输液好好休息就行。 许未至今未醒主要是心力交瘁的。医生又开了些安神的药,询问了点江砚白许未发烧的缘由,叹息着建议江家可以再联系一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 ——江砚白……你不会骗我……对不对? 昨夜那一句声嘶力竭地问询再次在江砚白脑海中炸开。 和视线里红包上的字形成鲜明的对比。 一个是炽烈的红,一个是刺骨的冰。 但这一刻两种极致的颜色交融到了一起,红得惨烈,冷得裂心。 该怎么说,他其实骗了他? 该怎么告诉他,他以为的最忠诚的狗狗,其实是披着皮的狼? 该怎么才能让他相信,他永远不会背叛他,即使全世界背离,他也会陪着他? 该怎么办? 握着红包的手越来越用力,最后抑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体内的信息素也在四处冲|撞着,想要找到发泄的出口。 他闭上了双眼,深深呼吸了片刻,再睁眼时,他用手机给闻医生发了条消息。 ——如果我要变成omega,可行吗? 发完江砚白就笑了,双目爬满了血丝,看起来恍惚如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他死死盯着屏幕,带着一种豁出一切的狠劲。 大概过了十分钟,闻医生的电话打来。 江砚白接通,当即听到闻医生劈头盖脸的骂声: “江砚白你是不是信息素灌满了脑子把脑浆都冲没了?你说的什么疯话?” “变omega?你他妈怎么不干脆说把腺体摘了???” 闻医生是真的气得够呛,向来修养很好的他连脏话都骂了出来。 “你他妈以为我是神?还给你变omega?你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吗,就算是摘腺体,你被信息素影响了那么多年手术都不一定能成功,到时候副作用能让你变成一个废物!” “更别说更难的变性!” “还有对许未信息素成瘾性,你现在根本离不开他的信息素,不只是alpha信息素腺体的依赖,是你被激素影响的、所有、性|腺器官,都在上瘾!你懂吗?” “这个问题没解决你还想变omega?你怎么不上天???” “闻医生。”江砚白默默接受着被骂,好一会儿才插嘴,“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告诉他?” “什么?告诉什么?”闻医生骂到一半被江砚白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许未的事对不对?” “你他妈早干嘛去了?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说过?现在知道麻烦了?你是从小聪明干什么事都轻而易举没错,但江砚白,很多事不是能靠能力、靠背景、靠手段解决的,你就是吃亏太少了。” 又骂了一通闻医生的脾气终于缓了些,声音也低下来。 “他弟弟在我这,我也大致知道了点情况,我只能劝你,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有些选择是没有第二次机会的。” “江砚白……” 江砚白沉默中忽然听到了一声浅浅的呼唤,是许未的声音! 许未醒了! 握着手机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一不小心手机滑了下来,掉到了床上。 “嗯?你不说话是想通了?” 电话没有挂断,闻医生那边不知道状况,还在出声问话。 “准备告诉许未了?” “告诉我什么?”许未迷蒙中睁眼,下意识要找江砚白,却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闻医生?” 江砚白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即伸手去捡手机,正要挂掉电话,那边却又说了一句:“那你尽快告诉他,别再拖了——” “嘟——” 电话终于被挂断,江砚白看向许未,看到了他疑惑的双眼。 “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他将许未扶起,动作轻柔,还将枕头垫得仔细,又给许未到水,亲手喂给他喝。 许未没有抗拒,只是喝完水后,视线直直地盯着江砚白,又问了一遍:“要告诉我什么?” 澄澈的眼神,下意识的依赖,还有虚弱的神情…… 江砚白几乎要原地投降。 他伸手想要抚摸许未的脸颊,却在即将触碰到时又停住了手。 ——他这样的情况是心神受损,你们千万注意不要刺激他,最好请个心理医生。 家庭医生不久前的话语针扎般刺痛了江砚白的神经,还差一厘米的手再也前进不了丝毫。 江砚白整个人都仿佛被定住了,理智被硬生生劈成两了两半,疯狂拉扯,相互倾碾。 许未察觉到了不对,温和的表情终于泄露出惶恐,他再次问道:“江砚白?”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江砚白:“……” 呼吸突然急促起来,许未苍白如纸的脸颊上红色浮现,看起来竟红得有些凄厉,他还想问,想扯着江砚白的衣领质问,可他没力气伸手,只能靠在床上挣扎求生般呼吸着,仿佛缺氧的人在拼命抓住最后的空气。 “许未!”江砚白真的慌了,他本能地给许未顺气,可嗓子里却仿佛被塞满了沙子,每当要开口时粗糙的沙砾几乎要磨得他声带毁灭。 他生平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什么叫进退两难。 要现在说吗? 还是先找个借口,等许未好一些了再说? 可找借口也是骗,又骗一次,许未知道后会怎样? “江……”许未连出声的力气都在消退,他只能在喘气之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 但每一个字眼,都成了压在江砚白心头的大山,重逾万斤。 “告……” “什……” 滴滴滴——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给这场缓行按下了暂停键。 两个人都顿了顿。 江砚白看到了来电显示,是闻医生。 许未也看到了。 滴滴滴—— 铃声还在响,却迟迟没有人接。 江砚白心中暗骂了声,正要再次挂断,却听到许未极轻的一声: “接。” ——“怎么突然挂电话了?” “是我说的话让你恼羞成怒了?” “江砚白,你瞒着也没用,这事捂不住的,许未迟早要知道,你瞒着他,到时候暴露了情况只会更糟糕!” “你怎么偏偏在这里犯糊涂?” “什么?”许未突然开口。 “啊?”闻医生猝不及防听到许未的声音,整个人都愣住了,语气都吓变了。 “闻医生,我是许未。”许未像是濒死之人回光返照,突然找回了力量,“你和江砚白在说什么?” 温沉的轻和的话语,在这一刻,成了死神催命的镰刀。 “……瞒了我什么?” “可以告诉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要去医院,更新也是晚上嗷。 我努力让这一段压抑的剧情快点过去!!!!! 第75章 晚安吻 气氛不对。 在听到许未的声音时闻医生瞬间警觉,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过了一遍刚刚自己说过的话语后只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听筒那边许未没有催促,只传来一声声呼吸, 却有种逼人窒息的力量。 有些事自己坦白和旁人告知性质是不一样的, 他劝江砚白不代表他能替江砚白做决定,虽然他挺希望两个人好好的。 闻医生沉默片刻, 叹息一声,道:“我现在是你弟弟的主治医生。” “小昀在你那?”许未听后果然着急了,“他怎么了?” 因为高烧的关系, 许未的思维还有些混沌,但也知道闻医生成为许子昀主治医生这件事的严重性。 上次许子昀假性分化住院就是在A大附医, 闻医生作为A大附医abo信息素专科的专家,对于此类病症是有权威性的, 许子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找上闻医生。 “他的标记出了问题。”闻医生没有隐瞒。 “为什么会出现问题?”许未当即追问,“昨天明明已经进行了标记, 小昀为什么还会发.情?标记失效了吗?” 一连串的疑问令许未原本就昏沉的脑袋更加混乱, 太阳穴一阵阵的疼。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嘴唇也泛了白,但他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努力不让自己走神。 “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闻医生有些犹豫。 “什么叫有点复杂?”许未逼问,他想到自己的情况, 病中迟钝的思维短暂地敏锐了起来,“同样的假性分化,同样的诱导标记, 我已经经历了两次了都没出事, 小昀才第一次, 为什么会这样?” “还是说目标性别不同难度不同?”许未眉头紧皱, 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不对。” “这不对,我和小昀之间,一定有人的标记有问题。” 闻医生呼吸一滞,一直在旁的江砚白也心头一惊。 许未陷入沉思,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情况,而是自顾自分析着:“我原本的预分化性别是omega,理论上是在假性发.情时进行诱导标记,从而达到诱导分化成alpha的效果;而小昀恰恰相反,那么理论上他应该是在假性易感时被alpha标记诱导……可昨天他的状态明明是发.情…… “小昀当初住院时的检查结果不会错,那么如果理论没错,小昀应该不是第一次标记……所以进行过诱导标记后就可能初步改变性状……虽然理论上是第三次才彻底成功,但中间应该是有渐进过程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第二次还是发.情?而且发.情的程度更加厉害了?” 许未越想越觉得不对,发热的脑子疼得厉害,像是有虫子在脑海中挤动,一边啃噬他的神经,一边疯狂地想要在太阳穴咬出一个洞钻出来。 他的唇色愈发苍白,甚至声音都颤了起来:“到底是谁有问题?” “闻医生……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气氛在这一刻彻底凝滞起来,电话也安静了,黑下来的屏幕上压抑在凝聚着,越来越沉,沉得似乎随时能崩碎屏幕,将这场通话戛然掐断。 “闻医生?”许未又问了声,声音比刚刚更虚弱了分。 闻医生终于耐不住压力,沉声开口:“诱导分化本来就处于理论阶段,实际操作出现各种情况都在所难免。” “什么叫在所难免?”许未质问。 闻医生当然知道是为什么,许未本来就是要分化成omega的,而江砚白的信息素质量更是罕见,两人信息素又百分百匹配,所以诱导十分顺利,顺利到让江砚白本身都深受影响,甚至上了瘾。 而许子昀是原本分化成alpha的概率就大一些,所以要诱导成omega的过程是真正的彻底的改变,标记反应自然会比许未大得多,出问题的概率也更高。 但这些原因闻医生不可能直接告诉许未,不然他刻意转开话题的行为也失去了意义,他只能挑最轻的一个原因说:“每个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出现差异很正常,如果所有人都能按照统一标准发育生长,这世上哪还会有疑难杂症?特殊病例原本就是客观存在的。” “再者,从许子昀的信息素里检测出的alpha信息素可以看出标记他的alpha应该也才分化没多久,本身信息素还不够稳定,因此诱导标记的效果也不稳定。” “这么解释你可以理解吗?” “嗯。”许未低低回应了声,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可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忽然想到一开始闻医生打电话的语气,在闻医生开口说“那我先挂了”时又问了句: “就这些吗?只是这件事也不必瞒着我吧?” 闻医生脑袋真的大了。 他知道许未聪明,性子也有些刺,但以往几次相处的时候,许未是很礼貌温和的,他万万没想到今天许未发烧成这样,反倒咄咄逼人,给了他这么大的压力。 “闻医生?” 闻医生真的顶不住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你爸妈要给许子昀做洗标记的手术。” “什么?!!!”许未闻言怒火直接窜了起来,抑制不住地咳嗽,简直要把肺咳出来,“他们疯了?!” 向来只有终身标记的omega洗标记,这种手术对身体伤害极大,可他们竟然丧心病狂到要给许子昀做这样的手术! 只是临时标记,影响只能维持一段时间的临时标记而已,他们却偏执到了如此地步。 “不可以,我得阻止他们!”许未说着要下床,但他根本就没有力气,眼见着要摔下去,被江砚白一把扶住。 “诶诶你先别着急,我是主治医生,我正在劝他们,你来也没用啊!”闻医生连忙劝道,“他们的想法太极端了,我们医院也不会任由病人家属胡来,就算是转院别的医院也不会同意的,而且还耽误时间,我正在劝说他们用更温和的方式,许未你不用担心,砚白瞒着你就是怕你知道了生气,但许子昀太可怜了,我想着还是告诉你一声,你放心,我会负责的,有结果了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闻医生用最快的语速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段话,说完长舒了口气。他其实没有说谎,他只是挑着说了些事实。这些事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了,就在今天早上,不过已经被他解决了。但此刻为了稳住许未,他只能拿出来当挡箭牌,晚一点再告诉许未手术不会进行。 他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砚白,你好好照顾许未,我还有事,先挂了。” “嘟——嘟——” 挂断的电话像是突然抽走了许未的生机,他伏在江砚白的手臂上伛偻着腰,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这两年他吃饭不算规律,时常将就,过了时间有时干脆懒得吃,可也没有胃病。但此时此刻他忽然胃部抽搐得疼,忍不住想呕。 他觉得恶心,好恶心好恶心。 靠着江砚白的支撑,许未勉强抬头,红着眼问:“江砚白,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这么狠心?” “怎么能这么狠?” 许未被江砚白抱在怀里不断地被安抚着,直到二十分钟后闻医生再次打电话过来说已经没事了,他才终于放下心。 最后他彻底扛不住疲惫,在江砚白的怀里沉沉睡去。 抱着许未,凝视着许未憔悴的睡颜,江砚白久久地失神,等将人轻轻放下为他捻被子时,江砚白才发现自己的手不知道何时已经因为紧张而脱了力,掌心满是汗,连被子都牵扯不动。 夜幕又一次降临,没有开灯的书房里,浓郁的酒气弥漫,江砚白颓丧地坐在落地窗前,像个烂醉的酒徒。 他的脚边零散着三支用过的针头,还有十来根燃尽的烟蒂。 舒颜一开门就看到这幅狼藉的模样,眉心微蹙。往常大年初一江砚白是要跟他们一起赴宴的,但这次不同,他们给了两个孩子空间,却不是让江砚白胡来的。 她走了过来,点亮了窗边的落地灯,向来优雅的江夫人在江砚白身边席地而坐。 “想殉情?”舒颜心里担忧,嘴上去还是调侃的语气。 “……”江砚白抬头看了眼舒颜,没有回话。 “三支强力抑制剂,这个剂量,不是殉情是什么?”舒颜还笑了,伸手捏了捏江砚白的脸,“虽然你长得好,但许未那孩子也不差,你没了我就收他当儿子,反正迟早也是我们家的。” “妈。”江砚白终于有了反应。 舒颜却好玩似的把江砚白的脸颊揉来揉去,就像小时候那样,在江砚白要蹙眉时又用指尖揉开他的眉心,最后伸手摘下他的眼镜。 她盯着自己快要成年的儿子,调笑的神色收敛,目光也温柔了起来。 “砚白,我和你爸放任你是因为我们信任你,即便你容易失控,一肚子坏水,但我们知道你是有分寸的,只要不杀人放火违法乱纪,我们都能给你兜底,所以给了你足够自由的空间。” “但也有些事我和你爸也兜不住,比如感情,这就需要你自己学会处理。” “AO之间的生理本能以及信息素的匹配确实是很强力的纽带,可纽带也会变成锁链,砚白,你是想锁住,还是将这种纽带当作绑系幸福的礼带呢?” 江砚白诧异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傻小子,你以为你骗得了我和你爸?你的身体状况我们比谁都关心,你当初的那些说辞我和你爸也就听听,真以为我们不知道?” “你好自为之吧。” “不过我先警告你,许未这个儿子我要定了,你不许把人气跑了。” 说完舒颜不再久留,而是捡起地上的烟盒,连着里面剩余的烟一并带走了。 柔和的灯光下江砚白独自坐着,像是入定了一般。 舒颜的话他不是听不明白,可他依旧进退两难。 他当初是有过一些恶劣的想法…… 但他终究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许未。 时到今日江砚白才发现,有的事他根本做不到。 他怕许未伤心,也怕许未不情愿,更怕许未失望。 此时此刻他犹豫的早已不仅仅是坦白,而是许未知道自己被欺骗后的反应。 许未那么渴望成为alpha,但因为他的关系而错失了机会,在知道这个真相后他会崩溃吗? 还有最后一次标记…… 这是最后的机会…… 江砚白在书房里静坐了很久很久,临近十二点时才起身,回到了房间。 他走到床边,垂眸深深凝视着沉睡中的许未。 他的许未那样张扬耀眼,从来都恣意嚣张,可此时此刻,他的少年却苍白单薄,即使是沉睡都缺乏安全感,眉头紧蹙着。 好一会儿,许未不安地翻了翻身,纤细的脖颈露了出来,呈在江砚白的眼前。 躁动了一整夜的信息素倏地燎了起来,顷刻间有了燎原之势。 他几乎是被信息素牵引着附下身,鼻息贴上花蕊般的腺体。 好想咬…… 只要咬下去,最后一次…… 他就会永远属于你,唯一的,彻底的,只属于你…… 咬下去—— “呜……” 在江砚白即将按耐不住之际,熟睡的少年忽然猫似的嘤.咛了一声,他似乎是出于本能地在循着最安全最温暖地地方,主动翻身贴上了近在咫尺的江砚白,还用脑袋蹭了蹭。 他伸手攥住了江砚白的衣服,又调整了姿势,像是这样才终于满意,眉心舒展开,微勾着唇角陷入安稳的深眠。 叫嚣着的信息素蓦然熄了火,江砚白定定地看着许未,终于投了降。 危险的野兽收起贪婪的爪牙,小心翼翼地,生怕伤害了小猫一般—— 他在许未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极轻的吻。 “你是自由的。” “我是爱你的。” “晚安,我的许未。” 作者有话要说: “你是自由的,我是爱你的。”出自胡适大佬。 我知道大家很着急,我保证,小江很快就要暴露了! 第76章 拒绝了 第二天许未又找闻医生确定了一次许子昀的情况, 宋菁芸她们坚持要根除诱导标记对许子昀的影响,但洗标记的手术过于激烈,对人的伤害极大, 更何况是还未分化成熟的孩子。这种手术很有可能对许子昀的腺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在清洗掉诱导标记的同时,许子昀也大概率会失去再一次分化的可能, 永远都是beta。 基于这个原因,宋菁芸她们同意了用平缓的药物治疗方式,许子昀要住院观察半个月, 一旦疗程结束,他将彻底失去成为omega的机会。 太残忍了, 这一切对许子昀来说实在太残忍了,他还那么小。 许未想过法律上在养子未成年时弃养孩子是犯法的, 他可以不同意,可以不要脸地继续赖在许家, 这样就能为许子昀分担压力, 但许子昀的监护人始终是他们,他依旧保护不了弟弟。在许子昀接下来的人生中,阴影将如影随形。 他当不了他的光。 无力感包围了许未,甚至要超过伤痛,毕竟这两年多来他都习惯了, 早已痛麻木了。除夕夜晚上揭开的真相只是给摇摇欲坠的危楼施行了最后的爆.破,即便是声势浩大的坍塌,也不过是刹那的轰鸣和短暂的阴霾, 在寻常巷弄里并不会引起多大的波澜关注, 甚至危楼的拥有者都只觉得是解脱, 因为危楼本就废弃太久太久了。 这种无力感让许未的状态看起来更加糟糕, 时常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花园发呆。 江砚白给许未请了心理医生,但被他拒绝了交流疏导。 他说他没事,他只是想不明白。 许未抬起了因频繁输液而满是针孔与青紫痕迹的手,翻过来掌心朝上,视线仔细地描摹着自己的掌纹。 他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他只知道人的手都是五根手指,大家都是这样。 生物意义上的同一种生物,那所有人不应该都是平等的吗? 是因为所谓文明演化出来的社会意义吗? 在淤泥积淀的约定俗成里,在沉疴暗藏的刻板印象里…… 所以他们如此偏执地只要alpha孩子吗?即使那个孩子是许子昀? Alpha、Beta、Omega…… 太荒谬了! 如果性别成了枷锁,那它到底是自然的祝福还是诅咒? 在这条生命的长河里,他自己又到底是随波逐流的浮萍,还是坚定自我的磐石? “喵~” 在许未恍惚出神的时候,小三花猫挨到他的脚边,脑袋在裤腿上亲昵地蹭着,一边蹭一边撒娇,一副求摸的样子。 许未伸手将小三花抱了起来,放在腿上,动作轻柔地摸头,舒服得小三花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看来宝贝真的很喜欢你。”舒颜抱着小狸花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人一猫温馨共处的场景,“平时除了砚白,宝贝都不让人摸的。” 舒颜倒是很喜欢小动物,小狸花的体检疫苗都是她带着弄的,让江砚白不用操心这些,有空不如多陪陪许未。 这几天江砚白的身体情况也很糟糕,但这些不能让许未知道,每次他不在时都借口是有有些家宴推不开。此时江砚白就在闻医生那接受治疗。 舒颜自然帮着掩饰,刚刚小狸花打完了第一针,她亲自将小猫抱了回来。 “阿姨。”许未看见舒颜,嘴角笑意浮现。 时值过年,江家热闹又忙碌,许未原本以为自己在这里会不自在,可几天下来他发现并没有。尤其是舒颜,对待许未并不会过分热情,也不会刻意包容,对江砚白什么样就对他什么样,偶尔还会调侃一下他和江砚白的关系。 许未想江砚白平常能装出完美的学生会长形象大概跟舒颜有很大的关系。 至少他跟舒颜相处得很舒服。 舒颜看到许未的样子,脑海里闪过当初在明高遇上时的意气风发的漂亮少年,两相对比不免心疼,但她的眼神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笑着道:“还是说宝贝就喜欢年轻好看的小哥哥?” 许未:“……” 就连让他无语的功夫都如出一辙。 许未不知道该怎么回,舒颜显然也没非要许未有回应,而是接着说:“小狸花的名字你们想好了吗?当初宝贝的名字砚白取得太敷衍了,小狸花可不能委屈了。” “砚白这孩子也奇怪,从前清心寡欲对软乎乎的小动物没半点儿兴趣,谁知道突然抱回家一只小猫,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耐心仔细地养着,他爸还笑他养猫跟养老婆似的。” 不知道说者有没有心,但许未听者不由得心里荡起了涟漪。 他想起第一次知道“宝贝”的那条朋友圈…… 目光不自觉柔和起来,许未宠溺地揉了揉小狸花的脑袋,轻声道: “嗯,我会好好想的,一定不能亏待了他。” 他想,这一刻,他好像不需要迷茫了,他已经得到了答案。 在江家慢慢调养着,许未的身体渐渐恢复健康,心情似乎也有好转,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初十那天明高开学,舒颜借口高二开学的仪式感,亲自开车送两个孩子去学校。 气派的豪车停在明高正门门口,众目睽睽之下许未跟着江砚白一起下车,引来无数惊讶的目光以及兴奋的窃语声。 寒假并不算长,许未却生出了种恍如隔世感,直到听到那些熟悉的八卦讨论声时,才有种重回人间的实感。 “走吧?”江砚白朝他伸手。 “嗯,一起。”许未笑着回握,明目张胆地向着所有人宣告他们的关系。 高二下学期开学第一天明高就迎来了重磅炸弹,从开学典礼起一班便备受瞩目,每个课间都会有花样百出的同学借口到一班来打探消息,论坛里更是被“双王”的帖子屠了版,就连校长都被惊动了,但看着两人的成绩,又是舒颜亲自送的人,最后也默许了,只是让袁柯找他们谈话,让他们低调点。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两人对此都没什么感觉,尤其是许未,这学期来他突然像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竟然开始认真学习了! 除了好好学习学生守则上让做的不让做的都做了个遍的明高B神竟然金盆洗手浪子回头了,这无疑又是一季重磅。 一开始所有人都觉得这是谣言,然而在经历一周的打探后发现一班同学全部都埋头苦学卷生卷死比高三还要吓人后,大家终于悟了——许未真的从良了! 这股变态的学习风气很快席卷了全年级,甚至有朝着全校蔓延的趋势,无数明高学子突然回忆起了去年被某次月考支配的恐怖,这似曾相识的压迫感…… 寒假都没玩够却被迫开学就跟着卷起来的林征抓着许未的衣领声嘶力竭地控诉:“未未你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你是不是被人魂穿了!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B神了!当学婊不好吗为什么要当卷王!求求你了别学了!” 林征见许未还握着笔,愤怒地一把抽走,这动静引得一众学吐了的一班同学也围了过来加入讨伐大军。 许未看笑了,掀起眼皮,悠哉地说了句:“斩木为兵。” 正准备把笔捏断的林征下意识回:“揭竿为旗?” 围在桌前的同学们条件反射般齐声接上:“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 “噗。”在一旁目睹了一切的江砚白忍不住笑道,“背的不错。” “嗯。”许未欣慰点头,“一分有了。” 终于反应过来的同学们:“……” 林征也无语了,他是来吵架的,不是来背书的,但是他以一敌二,实在经不起许未和江砚白的混合双打。 他悻悻地把笔放下,感慨道:“不是,未未啊,你这成绩闭着眼睛考也稳了啊,干什么这么拼。”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十分好奇。 “当然要拼。”许未扫了眼众人,嘴角弯起,在一众求知欲爆棚的目光里伸手勾住江砚白的脖子,语气炫耀似的说,“我男朋友这么优秀,我不拼命,怎么配得上呀~” “……………………” 长长的沉默后,所有人整齐划一:“呕!” 江砚白倒是配合,也笑着回:“荣幸之至。” 学吐了的可怜同学们不堪重辱:“呕呕呕!” 晚自习结束后,许未跟江砚白回了御江苑。开学以来,他没再住校,而是跟江砚白住在了一起。 曾经许未偶尔也幻想过自己和江砚白住一起会是怎样的景象,然而事实告诉他,他现在沉迷学习无法自拔。 临近十二点还在挑灯夜战的他续了杯咖啡,准备继续战斗。 江砚白却不知不觉来到他身边,伸手按住了书本。 许未抬头:“?” 江砚白牵起许未的右手,视线落在他的中指上,修长好看的手指因为最近长期握笔的关系已经略微凹陷,他叹息了声,动作耐心细致地给许未揉手。 许未忍不住调笑道:“小江同学,你不要勾引我哦,学生就该好好学习,不能想别的。” 江砚白却没有接茬儿,而是问道:“为什么这么用功?” 许未愣了愣,盯着江砚白,与他的目光对上:“真想知道?” 江砚白:“嗯。” 他想还上那笔债,养了他十六年的债。 这件事许未不可能让江砚白帮忙,他也自信不用江砚白帮忙。许未也清楚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不会本末倒置,而还是学生的他,成绩就是最好的依仗。 明高的奖学金向来丰厚,而如果高考的时候能拿到状元,更会有一笔十分可观的奖金,虽然不至于一次性就能还清他的债务,但好歹能解决掉十分之一。 许未自诩聪明,但也理智,这世上从不缺聪明人,顶尖的学生彼此的水平也不会差距太大,很多时候分数的差异甚至就是拼运气。 许未不觉得自己运气有多好,他大概透支了平生所有的运气,全用来遇见江砚白了。 所以想要达成那个目标,他只能用绝对的实力来碾压所有不确定的可能性。 从前懒散的、自恃天赋的态度必须纠正,他必须拼命,做好万全的准备。 许未从来就不怕拼。 但这些他不想说,这两周来的轻松日常得之不易,他不想将气氛搞得压抑。 被江砚白细心按摩的手指突然勾起,在江砚白的掌心挠了挠。 江砚白动作微滞,紧接着他就看到了许未灿烂的笑颜,眸中熠熠光彩璀璨夺目。 这一瞬的许未让江砚白错觉看到了春风得意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他听到少年郎恣意轻狂地对他说: “景山那次你麻烦我的事还记得吗?”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我后来想了想,觉得不对。” “既然麻烦我了,我不能吃亏啊,我说过我不怕麻烦,那麻烦的事我来做呗。”许未笑盈盈地说着绕口令一样的话。 “金榜题名状元郎,当娶全世界最好的omega。” 融融灯光里少年赤忱的目光似火,烫得江砚白掌心发痛,他忽然慌乱地抽了手。 许未笑容微顿,声音也卡了下:“小江同学?” 江砚白直视着许未,喉结滞涩地滚了滚,半晌挤出一句沙哑的话:“你是真的想当Alpha吗?” 笑意彻底僵住,许未冷下脸来,声音也跟着冷了,反问道:“江砚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许未的目光清澈,江砚白很喜欢,温柔时就好像溺在水里,可凛冽时却是寒冬里刺骨的冰。在许未直白的视线下,江砚白感觉有数不清的剔骨刀在剜他的血肉。 但他还是开了口:“第三次……” 许未心跳蓦地停住,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拽着他的心脏坠落。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听到深渊里传来恶魔的审判—— “许未,我不能标记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完球了~ 这章补的昨天的二更哈,下一章我扒完饭赶紧码! 第77章 吵架了 “什么叫……不能标记?”许未的脸色陡然苍白, 他蹭的一下从位置上站起,因为动作起伏过大,椅子被撞倒在地上, 发出刺耳的声响, 但没有人在意这一点,许未抓着江砚白的衣领, 手指竟然在颤抖。 他死死盯着江砚白,一字一句地又问了遍:“江砚白,你再说一遍, 什么叫不能标记?” 脖颈的皮肤感受到许未擦过的手指的温度,冰凉的触感刺得江砚白颤了颤, 那一刹那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仿若割喉般的痛意,连他的声音都罕见地有些哽咽了起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所以呢?” “最后一次又怎么了?” 许未逼问着, 灼灼的目光让人不敢直视,江砚白想错开眼, 却被许未捏着下巴掰了回来。 “江砚白, 你在怕什么?” “我怕你后悔。”江砚白被逼到了绝处,再也没有了退路,“许未,我不想你后悔。” “我为什么会后悔?!”许未气笑了,血丝不知不觉蔓延, 竟是红了眼,“江砚白,我有什么理由后悔!” 他撕开自己的衣领, 将脖子露出来, 指着自己的腺体让江砚白看:“从让你咬这里的那一刻起, 我他妈就没给自己留后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也知道我会面临怎样的后果,可是我他妈就是让你咬了!” “所以你告诉我,江砚白你告诉我,我凭什么后悔!” “凭我。”体内的信息素陡然沸腾,瞬间酝酿出毁天灭地的风暴,顷刻间就摧垮了江砚白克制已久的理智,他的双眼也红了,猩红得恍若挣脱囚牢的野兽。 许未被他那样的眼神骇了下,他愣了愣,就听到江砚白沙哑着嗓子继续道: “许未,我根本就不——” “嘀嘀嘀!嘀嘀嘀!”突兀的电话铃声惊雷般炸响,打断了江砚白的话。 情绪激动的两人都顿了顿,仿佛烧灼的火焰骤然被强风吹得晃了晃,火势有片刻的萎靡,下一秒却再次燎烧起来。 许未反应过来江砚白在说什么,连忙掐断来电要接着逼问,可在视线落在屏幕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来电人,备注是妈妈。 愈发焦灼的火势猝然被惊雷携来的风雨浇熄。 宋菁芸为什么会打电话过来? 许未的脑子一下子变成了浆糊,刚刚汹涌的情绪乱成了一锅粥,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江砚白也看到了来电显示,体内越来越暴虐的信息素让他有种想要把手机捏碎的冲动,他直觉宋菁芸打过来准没好事,他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许未。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手,戾气再也隐藏不住,他真的想把手机毁掉。 这样的动作刺激了许未,让他当即回神,许未避开江砚白,接通了电话—— “许未!你是不是在报复我?你是不是把许子昀藏起来了!你快把送回来,否则我报警了!” 宋菁芸劈头盖脸的一通指责命令砸得许未脑子发蒙,缓了缓才意识到她的意思,脸色大变:“小昀怎么了?” 这学期开学以来许子昀请了病假,在医院结束疗程后又回家修养,自除夕夜那晚起,许未再也没有见过许子昀。 “他不见了!除了你,他还能跑哪里去!”宋菁芸的声音听起来刺耳得不行,许未知道她又在发疯,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许子昀离家出走了。 许未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要往外走,错身之际江砚白抓住许未的手腕。 “现在太晚了,出门不安全。” 许未却甩开江砚白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了。 当寒冷的夜风刮到脸上的时候,许未才从窒息中逃离了出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之所以甩开江砚白的手,除了担心许子昀想要快点找到他,还有一个他自己都害怕的原因,他怕继续待在那里会听到他不敢听的东西。 江砚白所谓的他会后悔的原因…… 怂逼。 许未你就是个怂逼。 你他妈逃什么啊? 冷风中许未暴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却无法消解这种未知的恐惧,他自暴自弃地在路边蹲下,抱着脑袋自闭一般闭上了双眼,用北风和黑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明明白天还好好的,甚至十几分钟前,一切都还好好的,可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糟糕透顶了。 他和江砚白都需要冷静一下,许未想,他在给彼此冷静的空间。 大概自闭了一刻钟,许未再次起身,他回忆着关于许子昀的种种,推理了一番,最后决定去找林修研。 这样奔波与焦急的寒夜并没有持续很久,许未在半小时后,再三保证后从林修研口中得到了许子昀的下落。 臭小子藏得很好,此时正在某个舒服的被窝里睡得安详。 他让林修研给许子昀带话,说许子昀只管安心藏着,注意安全,至于宋菁芸那边,报警也好发疯也罢,出了什么事他来扛着。 离开时林修研却拉住了许未,跟他说:“哥,小昀让我跟你说,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他哥哥。” 许未心间颤动,面上却看不出痕迹。 许子昀这个臭小子果然知道自己会来找他。也能找到他。 他看了眼林修研,挑了挑眉,嗤道:“你从前不是这么叫我的。” 以前这个死小子,总是未哥未哥的叫,听得许未暴躁得不行,没少动手教训他。 林修研却是呵呵直笑,依然不要脸地亲热叫哥。 回去的路上,许未选择了步行。深沉的冬夜里,空荡的大街上,一根根孤零零的路灯把许未的影子拉出无数条,倒没有那么形单影只了。 一路上手机铃声依然响个不停,许未不耐烦,干脆把宋菁芸拉黑了。 拉黑的那一刻他突然有种解脱感,同时也觉得讽刺。 他们那样在意许子昀,在意到变态的地步,可到头来甚至连许子昀真正在意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从未了解过自己的孩子。 这样的关心,真的是爱吗? 许未一路走得很慢,等回到御江苑的时候,时间已过了三点。 他在楼下抬头看,远远地看到还亮着的灯,吹了一夜冷风的身体忽然就暖了起来。 江砚白在等他吗? 然而当许未推开门时,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江砚白没在等他,江砚白不见了。 偌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自虐般地冷静了一晚上,手脚都冻得恨不得失温的许未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不久前他嘲笑宋菁芸他们,可他自己呢? 跳梁小丑?自己演了出独角戏? 残留着零星余火的怒意顷刻间死灰复燃,许未发了疯一样地给江砚白打电话。 之前他有多看不起宋菁芸的疯狂,此刻他就有多看不起自己。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一遍遍地给江砚白打电话。 但一个也没有打通。 拨号到最后手机的电量告罄,许未坐在冰冷的自流平地板上,定定的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他就是,舍不得放手,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像是黑夜里的鬼。 直到天亮。 当晨光从落地窗外倾洒进来照到许未身上时,孤坐了一夜的鬼才终于还了魂。 那一刻许未只觉得熹微的晨光都刺眼的过分,冷寂了一晚的怒意再也压制不住,他发泄般用力将手机砸了出去。 手机撞上冷硬的玻璃茶几,茶几透明的桌面崩碎,手机也摔开了,支离成各不相干的两半。 飞溅的玻璃有一粒刺进了许未的掌心,当即就扎出了血,可许未丝毫感觉不到痛。 他盯着满手刺目的红,最后竟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发出鬼泣一样的呢喃: “许未,你看你,多狼狈。” * 卷了整个明高整整两个星期的卷王许未没来上课,一班的同学忽然有些不适应。 明明曾经这种事见怪不怪了,可他们就是觉得不正常。 很快他们发现了更不正常的事,许未下午姗姗来迟,身边竟然没跟着江砚白! 对于八卦向来敏锐得不行的明高学子察觉到了不对劲,隐隐觉得今日的天空都阴霾了。 他俩怎么了? 这也是整个一班所有人的疑问,可是许未一直都沉着脸,浑身带刺分分钟要爆炸的气势,就连林征几人都不敢问。 许未的心情很不好,于是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学习中,一班上课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了起来,就连老师上课都不由得战战兢兢的,生怕自己哪里讲错了。 这样压抑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周五,江砚白也一直旷课到了周五。 许未听袁柯向办理人解释江砚白请了病假,不置可否。 他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但心里无数次燃起想要杀到南山的冲动,他恨不得掐着江砚白的脖子问他到底在搞什么。 可他忍住了,一直忍到了今天。 他终于忍不住了。 放学时许未在学校门口的一家修手机店里,随便买了台便宜的山寨机,上面的拼音logo都拼错了。 但他根本不在乎,直接把sim卡插|进去,连通讯录都没复制,无比熟练地直接拨打江砚白的号码。 “嘟——嘟——” 忙音响了十六下,时间持续了三十二秒,许未僵持着不挂,最后终于拨通。 在那边接电话的瞬间,许未迫不及待开口,声音嘶哑得吓人。 “江砚白,你他妈什么意思?” “这到底算什么?” “你说话啊?” 对面沉默。 许未终于冷笑一声,轻飘飘地问了句: “江砚白,你是想分手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江砚白:不分,死也不分! 第二章 来了来了!!! 写这章的时候bgm循环播放说好的幸福呢,感觉我真是个魔鬼…… 但是,我保证,三章内一定甜回来呜呜呜呜呜呜呜 小江你撑住! 第78章 作准备 分手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 许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好像跟着抽离了,整个人行尸走肉般走在路上,寒风嗖嗖吹来, 像是刀子在刮他的脸。 他唯一的力气似乎都用来握着手机了, 手指用力得泛了白,隐隐还在颤。 许未一直在等电话那头的回答, 可他只听到了细细的响动,根本分辨不清。 这算什么? 这到底算什么?! 暴躁的、愤怒的、毁灭一样的情绪充斥了心神,许未简直想发狂, 他转身想踹街边的树干,却不期然看到了一株桂花树。 街边人行道的树每隔几米一棵, 许未记得明高附近种的都是梧桐,从来都没有桂花。恍惚片刻他才意识到, 自己浑浑噩噩之际走岔了路,周围的街景十分陌生。 就像眼前的桂花树, 一样陌生, 没有萦绕的暗香更没有碎金般的花枝。 就像电话那头的江砚白,陌生得许未只觉得曾经的种种都是一场梦。 那个暗香浮动的夜晚,那个烙印了桂花香味的初吻…… 许未再也压抑不住,他简直要爆炸了,模样看起来仿佛是濒临发疯的精神病人一样, 惊得路人纷纷避让。 他对着声筒近乎嘶吼着咆哮,红透的脖颈上凸出血管的形状—— “江砚白我告诉你,你他妈想都别想!” “老子都让你咬了你凭什么分手!” “凭什么?!” “江砚白, 是你招惹我的, 想分手, 下辈子吧!” 许未放狠一样吼完, 立马挂了电话,就好像慢了哪怕零点几秒,都会被可怕的怪物顺着信号咬断喉咙。 明明是他在斗狠,明明是他在威胁,可电话挂断后,许未崩溃般蹲了下来,将脑袋埋在膝盖间,双手重重地压着头。 他一遍遍地骂自己怂逼,可他就是在怕,他从没这么怕过,怕得浑身冰凉,怕得简直要把心脏呕出来。 这几天许未一直睡不安稳,梦里满是江砚白没说完的那句话—— “许未,我根本就不……” 青天白日的,许未却魇住了般,被那句话化成的锁链捆住了心神,不断收紧的力度几乎要将他搅碎,连带着呼吸都艰难起来。 不什么? 他根本就不什么? 不喜欢吗? 许未魔怔了似的,忍不住臆想着这种可能,只觉得世界都塌了,四周的空气都因这场坍塌稀薄了起来,他开始急促地喘着—— “哈——哈——哈——” 昏暗的隔离室猝然照进了光束,闻医生开门进来时就看到江砚白猩红着双眼,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因为被束缚着而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仿佛一只被囚禁起来的困兽。 “怎么突然又这样了?”闻医生快步走了过来,看到了一旁的屏幕还没有熄灭的手机,心里一下有了答案。 江砚白这个状况,按理是不能与外界接触的,一旦产生任何刺激都会让他的病情加重。 那晚江砚白的信息素突然暴走,等闻医生和他父母见到他时,他已经戴着镣铐被抓进了关押车里,还好他们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也许会不堪设想。 江砚白的暴走远不是普通的alpha信息素失控那么简单。当晚他就被转到医院,由闻医生带领的专家团队连夜治疗。 治疗期间江砚白一次又一次发狂,前后毁掉了两间隔离室,要不是江家兜着,医院都要拒诊了。 从前江砚白不是没有过失控,但这一次的程度远远超过以往,因为有信息素依赖的上瘾叠加效果。 闻医生叹了口气,从过年以来他就不断警告江砚白,让他请假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但江砚白不肯。 他也建议过江砚白用许未的信息素治疗,只用提取许未的信息素就行,虽然更好的方式是直接标记,但江砚白也不肯。 闻医生实在无奈,给江砚白治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快好了,到头来全白费了。 这几天江砚白清醒的时候倒是很配合,但也有两个条件,一是不许通知许未,二是不许拿走他的手机。 闻医生大概察觉到,小情侣之间出了点问题。 他又长长叹了口气,随即着手稳住江砚白的状态。 一小时后,江砚白总算清醒了过来,但脑子依旧抽抽的痛,像是有千百种人格在其中拉扯,想要争夺主导权。 闻医生掀开他的眼皮查看:“醒了?” 江砚白:“许未……” 闻医生:“……” 闻医生也是服气了,无奈道:“要不我还是把他叫来吧?” 江砚白气息陡然加重了些:“不。” 闻医生:“……” 江砚白即使思维混沌,但态度十分强硬:“别告诉他。” 闻医生沉默片刻,点头答应。这时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他看了眼:“哟,猜是谁找我。” 江砚白没理他。 闻医生:“是许未哦~” 信息素监控仪屏幕上的曲线瞬间剧烈起伏,江砚白的视线看了过来。 闻医生摆了摆手:“放心,我不会说。” 门被关上后,江砚白的世界又灰暗了下来。疲惫与亢奋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在他的体内撕扯着,信息素也蠢蠢欲动。 他却没有心思控制信息素,脑海里全是那晚的场景。 许未甩掉了他的手。 他追了上去,可暴动的信息素先一步击溃了他,他痛得跪到了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许未的背影消失。 他以为许未不要他了。 还有电话…… 那么多通电话…… 许未甚至以为自己要分手…… 他的许未现在该有多难过…… 可是他根本回应不了,之前难得恢复了短暂地理智,被束缚了全身的他艰难地用下巴接通了电话,可撕心裂肺的疼痛让他发不出声音,干涩的喉咙连呜咽声都挤不出来。 许未该有多伤心,该有多害怕呢? 江砚白无声地笑了,笑容隐在黑暗里癫狂如魔鬼。 他是在嘲笑自己。 从来自以为能把控一切,可现在最狼狈最无能的也是他江砚白。 他怎么可能告诉许未自己失控了得靠他的信息素来治病? 先是任由许未误会自己是omega,又一而再地无视许未的期望诱导标记,最后又要用许未的信息素治病? 一次,两次,三次! 这样许未还能信任自己吗?还是会以为他所谓的喜欢只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利用呢? 江砚白,你他妈真是活该! * “推迟发.情期?!”闻医生在听到许未的要求后,声音都变了调。 许未进来时他就看出了许未的状态不对,他想先给许未诊诊,却被许未拒绝,随后听到许未想要推迟发.情期的药物。 “嗯。” 一小时前,许未在大街上差点儿再次过呼吸,靠着某个疯狂的念头缓了好久才缓了过来。缓和后第一时间他就赶来找闻医生。 他不是omega,不确定有没有这种可以压制假性发.情的药物,但他还是迫切地问了。 “或者是能暂时抑制发.情效果的药物也行,只要能确保我在发.情时能保持一段时间的理智和行动力。” “闻医生,可以吗?” 许未目光炯炯,有种近乎偏执的执著。 闻医生愣了愣回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为什么呢?” “这样的药物对身体多少有一点伤害,虽然也不是很大。”闻医生补充道。 许未却沉默不语,没有回答。 闻医生试探着问:“是因为江砚白吗?” “……”许未目光闪了闪,情绪有刹那的激动,可很快就平稳下来,他低声回,“别跟我提他。” “你俩闹矛盾了?”闻医生又问了句。 这次的沉默时间更长,长到闻医生以为许未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听到许未用极轻的声音说:“我们可能要分手了吧。” 闻医生:!!! 要分手了?!!! 怪不得,怪不得江砚白疯了,敢情是要分手? 所以是摊牌了谈崩了? 闻医生真的很想问,但许未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再追问也许他又要加班多治疗一位病人,只能硬生生忍住。 最后他给许未开了药,许未拿到药后道谢走人,全程没有问过一次江砚白的踪迹。 闻医生想,这次矛盾是真的不可调和了,两人看来是真要掰了。 第二周,许未正常上学,而江砚白已经消失了十天了。 许未上课时专注得过分,可下课时却总是失神。 他的手时不时摸进口袋里,握着随身带着的可以抑制发.情的药。 许未的想法很简单,江砚白要当懦夫躲起来他无所谓,他说不标记也行,但是真到了第三次假性发.情的那天,江砚白再不出现的话他就给嗑。。药,然后杀到南山去。 反正霸王硬上弓这事他也不是头一回做了,熟练的很。 摩挲着药剂的手指不自觉用了点力,许未心想,自己真的是疯了。 江砚白消失的第十三天,许未早上醒来隐约觉得有些不适,下午放学时,这种不适感达到了巅峰。 在经过过去总是逃课和校外随意结识的朋友开黑的网吧时,他猝不及防闻到了一丝甜腻的香味。 糜烂的、蛊惑人心的、酥甜入骨的香味。 糟糕! 许未瞬间意识到自己终于发.情了。 他裹紧了校服,风似的快速闪进网吧,正打算借网吧的厕所注射抑制药物的时候,面前突然挡来一道人影。 “哟~这不是未哥吗~” “还真是,稀奇了嘿!” “听说未哥浪子回头当好学生了?哎,也是,好学生当然看不上我们这群混子了。” 一群人围了上来,许未眉心跳了跳。 他记得这些人,以前打过架,不过他不记得脸了,忘记了是这群人是被自己拧脱臼过胳膊的一波,还是被自己开过瓢的一波。 但总而言之,都不是好东西,他遇上麻烦了。 “闪开。”许未冷了脸。 “哎呀哎呀哎呀,好学生脾气好大呀!” 许未皱着眉,这群人把路挡得严严实实,他懒得跟混子浪费时间,干脆转身走出网吧。网吧后面的巷子也可以,反正没人。 而在他转身之际,混子中不知谁说了句:“卧槽,好香啊!” 一语惊人,所有人也闻到了空气中隐约残留的气味,互相交换了眼神。 “该不会是……” “愣着干嘛,快跟上啊!” 网吧后,小巷里。 因为来势汹汹的发.情突袭而逐渐失去力气的许未靠着电线杆子,从兜里掏出了一根注射剂。 他当了十六年的beta,曾经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分化成alpha,因此在必修的生理健康课上,也没上心练过注射技巧。 唯一一次注射经验,还是那次帮江砚白…… 许未原本就有些失控的手猝然一抖。 不行,得抓紧时间了! 许未撕开包装,拔掉针头的套子,双指夹着纤长的注射器,拇指按住推头,针孔颤颤巍巍地对准了左手的血管—— “卧槽,还真是啊!” “许未,你他妈原来是omega!” 许未猛地回头,便见到一群来者不善的人,空气中各种信息素瞬息叫嚣了起来,混杂的气味让许未当即冷了脸,双眸盈上戾气。 他嗤笑声扫了眼人群,无情道:“老子是你们爹。”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第79章 隔离室 四个alpha, 四个beta,还挺平均。 许未冷笑着轻扫了眼,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不屑。 然而这种轻蔑非但没有激怒到这伙人, 反而让他们更加兴奋起来。 许未本就长得好看, 是那种极具攻击性的漂亮,此时因为发.情的关系, 皮肤染上了醉人的绯色,一双眼潋滟着水光。 这样的omega,即使浑身戾气仿佛淬了毒的寒刀, 也是能诱人前仆后继的。 空气里充斥着低劣的令人作呕的信息素气味,许未不敢耽搁, 拇指按动注射器推头—— alpha们对此最为敏感,几乎是在许未动作的同时就扑了过来。 许未因此用了极大的力度, 拥堵得像是要爆掉的阻力使得他拇指微痛,满满一管的药剂顺着细成一丝的针头冲|进血管, 过快的速度令许未疼得左手抽搐起来, 血管更是像被撕裂一样疼得抽筋。 但这样的狠劲还是慢了一步,在药液注入一半时,跑得最快的alpha已经欺了上来,抓住了许未的手腕。 打架经验丰富的许未本能地作出应对,手肘回击, 猛地捅向对方的胸腹。 他的力气打得吓人,以至于将人生生逼退。 可他不止一个敌人,在他回击的时候, 另一个人一脚踹上他的腿弯, 许未一个踉跄, 本就有些发软的腿没能站稳, 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手掌也蹭到地上擦破了皮。 咔嚓—— 混乱之际掉在地上的还剩了半管药剂的注射器滚到了许未的手边,被人用脚踩碎,还故意慢慢碾着。 是他们的头头,刚刚被许未肘击的alpha。 他弯腰捏住许未的下巴,满目令人反胃的贪婪:“刚刚不是蛮狠吗?还不是跪了。” “松开你的脏手。”许未冷冷瞥着他。 “你他妈还以为自己多厉害啊,发.情了还在大街上晃,不就是等着人上吗?” 其余人也跟着不怀好意地笑了,混混头子更猖狂了,转而要去摸许未的脸: “老子摸你脸,你是不是很爽啊?” 啪—— 许未侧过脸,同时一巴掌拍开要摸上脸颊的手。 周围人慢了半拍,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人一脚踹来,将许未踢倒在地上。 许未打架从来都没这么狼狈过,抑制发.情的药剂还没生效,更何况还只有半管,空气中的alpha的信息素也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直往他的腺体钻。 强烈的不适让许未没能第一时间反击,他甚至没能起身,就被两人抓住了脚踝,用力往回拖。 妈的,狗逼玩意儿,他要他们死! 许未余光一扫,看到了一块石头,伸手就抓住它。 有人看到后连忙要控制许未的手,他却疯狗一般见人就咬,朝着过来的人直接对着脑袋砸,一下就见了血。 “草!搞死他!” 一开始大家被许未的信息素勾得心头火热,可见了血后一切都不同了,alpha基因里狂暴的兽性猝然被激发,几个人都红了眼,信息素更是不加收敛地发了狂;beta们不受信息素的影响,但傻逼混子容易上头,也跟着红了眼。 两米宽的小巷里,一群人厮斗里起来。 许未的状态很糟糕,裸露在空气里的皮肤红得几乎要滴血,身体也控制不住地颤抖,但他的瞳孔亮得惊人,他死死攥着手里的石头,即便眼前这群人也抄起了家伙,但他丝毫不惧。 他没少打过群架,从前是他一个人围殴别人一群,因为他不怕死。 此时此刻,他疯狗一样地逮人就咬,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快点结束,他要去找江砚白,他必须去找他。 网吧后的小巷以往也有过打架,很多人都习以为常,只要不太过分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的动静格外不同,尤其是那躁动的混杂的信息素,竟然还有omega?!! 很快网吧里很多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纷纷跑出来,其中不乏明高的学生,等他们冲到巷口看到里面的场景时,全都傻了眼。 “卧槽!!!” “牛逼啊……” “等等……那个omega……好像是B神?!!!” 只见许未摇摇欲坠地站在那,身上的校服被血浸透,整个人仿佛浴血的杀神。 他的脚边倒了四五个,身后还有几人本想继续围殴,可注意到巷口的来人后连忙停住,第一时间想要跑路。 如果只是普通的斗殴他们也不会跑,但这里浓郁的信息素,还有许未的omega身份,事情的性质就严重了,虽然他们确实有过恶劣的想法…… 一旦被抓住,许未不会有事,但他们是一定会进去的。 明高学生反应最快,也极其护短,赶紧冲来要帮着抓人,还有人要来搀扶许未,想送他去医院。 许未却摆摆手,甚至连解释都没有一句,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下,慢慢走出巷口。 他的双眼有种固执得吓人的光,一时没人敢拦。 许未走到马路边时,吸引了无数惊异的目光,但他不在乎。 他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闻医生的号码,拨了过去。 三分钟前,半管剂量的药效终于迟来地发挥了作用,虽然效果不像许未预想的那么好,但好歹有些用,可他不确定时间了,毕竟只注射了一半。 他得抓紧时间喃,如果现在去找江砚白,许未怕再出意外,他权衡一番决定先去找闻医生,让他再开一副药。 嘟声持续了十二秒,电话接通,许未开门见山:“再给我一管特效抑制剂。” “怎么了?”闻医生诧异。 “发生了点意外。”许未言简意赅,同时伸手拦出租车,“在医院吗?” “在。” “江砚白呢?” “啊?”闻医生吓了一跳,差点儿顺嘴又复读一遍在。 “江砚白在哪?” “我不知道啊……”闻医生赶紧打哈哈。 “行,等——” “闻医生快到S级1号隔离室,江砚白又暴走了!”电话里突然传来一声呼叫,远远的,还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许未听到了。 闻医生:“……” “呵。”许未冷笑了声,补完了刚刚被打断的话,“等我。” 在去医院的路上,许未一直都很低气压,攥着手机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司机好几次透过后视镜看他,诡异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嗑了药的神经病。 被拒载了四次后,这是第五个司机,被校服上沾满了血迹一脸煞气的许未威胁着开了车门,一路飞驰往A大附医去。 察觉到司机的目光,许未抬眸,冷冷地催促:“开快点。” 已经是当前路段最高限速的司机:“……” 好在一路顺利,没有堵车,许未花了二十分钟抵达A大附医,飞奔进医院,问了导诊台后用最快的速度跑到alpha专用的隔离大楼,在S级那一层的外面,碰到了舒颜。 舒颜也一眼就看到了许未,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走了过来:“怎么搞成这样了?” 身为omega,舒颜一靠近就闻到了许未身上的味道,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神色焦急又愤怒,她拉着许未要检查他有没有受伤,许未却摇头说:“阿姨,这都是别人的血,我没事。” 其实是有事的,许未肋骨生疼,之前走出巷子的时候还不觉得,可坐上出租车后那强烈的痛感完全忽略不掉,像是有骨茬子在刺他的腑脏一样。许未想他应该是肋骨骨折了,但他现在根本没心思管这些。 他转而问舒颜:“江砚白怎么了?” 少年的目光那样迫切直白,一时让舒颜有些不敢直视。 江砚白是自己的亲儿子,她自然了解,大致清楚他犹豫纠结的原因。她虽然不赞同,也委婉提点过,但这不代表她能帮江砚白解释。 毕竟有些事,旁人说什么都是僭越。 舒颜迟疑了。 躲闪的眼神刺激了许未,他的脑子里瞬间跃出无数可能,那些可能尽数朝着同样的终点极速前进——江砚白出事了,也许生命垂危?! 许未急了,连忙又问了遍,嗓子紧得发疼:“阿姨,江砚白到底怎么了?” 刷。 紧闭的隔离室大门开了。 穿着白大褂的闻医生走了出来,许未当即看去,只觉得这身白十分刺眼。 “许未?!”闻医生也没料到许未这么快就来了,甚至已经在隔离室门口等着了。 “江砚白在里面?”不过三米不到的距离,许未跑上前,“我要去看他!” “不行!”闻医生还没缓过来,疲惫的精神一下又绷起来,一把抱住许未的腰,不让他进去。 “为什么?!”许未挣扎,肋骨因为被抱住的关系疼得差点儿窒息,但他不要命地挣扎,“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因为你是许未!”闻医生实在是拦不住了,他不知道许未是哪来的这么大力气,只能自暴自弃,甚至连所谓的修养都放弃了,“江砚白对你的信息素上瘾,你进去会被//操//死的。” 许未挣扎的动作顿住。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闻医生:“……” 半秒后又硬着头皮补了句:“真的,你受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许未:是吗,我不信 第80章 第三次 “你说什么?”许未实在是被闻医生的虎狼之词震住了, 体内的信息素一下子躁动起来,被药物压制的发.情.热竟有瞬间抬头的趋势。 闻医生咳了声,刚刚的说法是有点夸张, 但不这么说他根本拉不住许未。他又想了想江砚白此时的状态, 心想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闻医生表情严肃下来,知道必须得给个正经的解释才有可能劝住许未, 坦言道:“你和他的信息素匹配度太高了,又有诱导标记这一层因素,所以江砚白对你的信息素产生了依赖性, 如果是一般人还好,但江砚白有信息素紊乱症, 所以这种依赖就产生了成瘾现象。 “成瘾?!”许未难以置信地看着闻医生。 “嗯。从你们第一次进行诱导标记起就开始了,随着后来的标记叠加, 这种瘾会越来越严重,只有你的信息素可以缓解, 最好的办法就是标记……” 许未瞳孔微缩, 这些事江砚白从未告诉过他,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闻医生继续道:“他的信息素紊乱是持续不断的,换句话说,就是他时时刻刻都在与随时可能失控的信息素做抵抗,正常来说, 你的信息素是能安抚他的,但因为成瘾的关系,一旦他信息素失控, 情况就会比以往的暴走更加糟糕……” “这一次就是最遭的一次, 江砚白完全失控了, 根本没有理智, 几乎只有兽性一样的本能,你又处于发.情.期……你现在进去,跟小羊崽子自投进虎口有什么区别?” “这只老虎都饿疯了!” “这个病还能治好吗?”许未终于冷静下来,“如果治不好,他是不是要被信息素折磨一辈子?” 许未不敢想,无时无刻的拉扯,没有丝毫空隙的心惊胆战,这样的状态他忍受一周都会疯掉,可江砚白竟然忍了这么多年,甚至有可能一直这么撕扯下去。 肋骨处的伤痛忽然就蔓延到了心口,像是断裂的骨节不小心刺进了心脏,疼得他近乎昏厥。 “严格来说,他原本的紊乱症是快要治好了的,比较棘手的是成瘾现象……这个……”闻医生的视线忽然微妙了起来,看着许未欲言又止。 “这个怎么了?是不能治吗?”许未急了。 “可以是可以……” “怎么治?”许未真的急了,信息素隐隐有泄出的趋势。 被许未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闻医生只好不再隐瞒:“这种信息素成瘾本质上是一种AO伴侣的链接反应,这种瘾很难戒掉,目前的案例里几乎没有成功的,而且戒断反应很严重,尤其是江砚白这种信息素本身就有基础问题的。 “亲吻、注入信息素、标记等亲密行为都可以适当缓解,但想要根治,其实也不算是根治,而是通过信息素更深层次的连接给腺体信号,让它得以长时间维持一个平稳的状态……” “所以到底怎么治?”许未听得眉头紧皱。 “终生标记。”闻医生叹了口气。 许未心跳漏了一拍。 闻医生:“江砚白也知道,他这次发病其实有一段时间了,从大年初一就开始了,他不想让你担心,也不想让你觉得他是为了治病才对你好,所以没告诉你。” “许未,别进去了,别辜负他的心意好吗?” 许未想过无数种可能,甚至想过江砚白是不是想分手,可他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 听完闻医生的话,许未的心痛得发酸,酸到极致变成了苦,苦着苦着又烂成了细细密密的甜。 他睫毛跳了跳,轻声道:“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我可以帮他对吧?” 闻医生预感不妙,正要再次伸手拦许未,可许未已经推开了隔离室厚重的门,不顾一切地走了进去。 浓郁的白兰地气息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那一刹那像是有风拂面,掠动了许未的发丝,也吹皱了许未的心。 他从未见过这样狼狈的江砚白。 昏暗的隔离室,四周全是铜墙铁壁,除了冷冰冰的仪器,连张舒服的床都没有。 这根本就不是治病的地方,这是个纯粹的铁笼子! 冷硬的囚笼中央,江砚白身上裹着束缚衣,束缚衣上还缠着锁链,厚重的锁链不算长,死死地钉进了钢铁支撑的厚墙里。 他的江砚白就是这么被锁着的,脖子上甚至都戴上了监控的项圈,嘴巴更是装上了止。。咬器。 仿佛被层层禁锢的禁忌存在,江砚白低伏在地上,压抑的嘶吼着,发出类似野兽般的声音,听到开门的动静时猛地抬头,猩红的双眼闪着狠戾暴虐的寒芒。 有人说江砚白是斯文败类,有人说他是高岭之花,但所有人的印象里,他都是矜贵的男神,目下无尘,一身傲骨。 若是猝然看到完美表象被无情撕开,暴露出血淋淋的禽兽一样的残暴本质,任谁都会幻灭,甚至被吓到,想要逃离这致命的危险源。 但许未还是上前了。 等待他的不是失控的魔鬼,而是他的爱人。 不久前的治疗,江砚白被注射了镇定的强效药剂,此时药力发作,他整个人稍稍有些萎靡。 他的脑子也还混乱着,眼前的景象都染上了红光,根本看不清。 他仿佛置身于地狱的三千业火里,被焚烧着灵魂,浑浑噩噩的煎熬中,他迷迷朦朦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在靠近,紧接着,他被人抱住,拥进怀里。然后他听到了将他从无尽火海里解救出来的慰藉灵魂的声音,轻柔又安定,仿若九天传来的梵音—— “我来了,别怕。” 如果说混乱的信息素泛滥成了遮天蔽日的暴虐红海,那这声呢喃就是摩西开海的神音,那一瞬间江砚白恍惚得到了救赎,他终于恢复了短暂地清明,看到了他最想看到的人。 他嘴唇翕动,想要叫许未的名字,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哑的破碎的音节。 许未心疼地轻拂着江砚白的脸,说:“我知道了,江砚白,我都知道了。” “刚刚闻医生都说了,可是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不……”江砚白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艰难地挤出这个字。 许未得到回应,终于笑了。 他低头轻吻了江砚白的额头,搂着江砚白的脖子,指尖掠上监控项圈的开关—— 咔嗒。 解锁,项圈开了,骨碌碌滚到地上。 指尖再次划动,抚上止|咬器的扣子—— 咔嗒。 止|咬器被解开。 许未终于移下了那个安抚一样的轻吻,像是沿着江砚白的侧脸弧度往下描摹,他又下移了些,最后隔着这迷你的铁笼子,许未张开嘴,咬住了冷冰冰的铁丝,仿佛要隔着止|咬器和江砚白接吻一般。 “江砚白……”许未的声音从铁网与唇齿间流淌出来,竟种说不出的蛊惑意味。 他的眼神更像是带了钩子,眼尾也晕上了妖冶的红,他低低笑了声,在昏暗的光线里仿佛鬼魅,呓语般呢喃:“我发.情了。” 江砚白瞳孔蓦地颤了颤,就见许未脖子后仰,竟是咬着止|咬器,将其从自己的脸上掀了下来! 白兰地的气息陡然暴增,于此同时甜腻的宛如鸦|片一般令人沉沦的气味也弥漫开来。 许未侧过脸,松口,铁制的止|咬器哐当掉在地上。 但没人去在意它,江砚白眼里只有许未,他看到许未笑着伸出|舌|头,忝了忝嘴唇,入目的红仿若娇艳欲滴的玫瑰,蘸了盈盈的一粒春水。 许未俯身靠近,在江砚白的鼻息间,呵着带着甜腻花香的呼吸,一字一句道: “咬我,好不好?” 隔离室外,监控间里,闻医生和舒颜对视了一眼,最后不约而同伸手去关掉了监控,屏幕一下子黑了下来。 跟隔离室一样的黑。 浓郁的黑色里,白兰地与黑鸦|片纠缠在一起,充满了整个空间,满得几乎要爆炸。 室内的温度也跟着攀升,许未的体温烧灼了起来,被压抑已久的情|潮在这一刻再也克制不住,泛滥成灾。 他颤抖着手解开了江砚白的束缚衣,热得发烫的指尖点上江砚白滚动的喉结,道:“江砚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因为怕喜提红锁,这章写得十分谨慎克制,所以来晚了呜呜呜呜 第81章 分化了 又是这样, 大胆又直白的邀请,许未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就让江砚白失掉了底线,空气中的白兰地浓度再度升高, 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 在这晦暗的空间里下一场热雨。 层层的禁制再也成为不了阻碍,这一刻就算是许未说不, 江砚白也不会亭下来。 同样的失控,但意义却全然不同了,那些Alpha本能的恶劣因子一下子有了具体的目标。 江砚白微错开脸, 气息扫在许未鲜活的脉搏上,他目光沉沉, 最后竟如兽般舐起来。 许未的着装在这时十分碍眼,比束/缚/衣还要惹人讨厌, 江砚白抬头,在许未沾满黑呀片香味的耑息中转移目标, 他晗住了依领。 “斯——”猝然的力量使得步料几亚了线体, 许未抽气道,“你是狗吗?” 江砚白却学着许未之前的动作,轻飘飘的残缺料子落下,他缓慢地忝着纯,视线也慢慢地晃, 像是高脚杯里摇晃的红酒,慢慢惹人醉…… 许未被彻底调动了起来,他感觉自己成了一滩沸滕的水, 不, 还不是, 他该是处于高原的想要升滕却始终达不到沸点的水。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闻医生所谓的发晴一次比一次厉害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这团水风狂地想要将江砚白包果起来,让他田满自己,彻底地,融尽骨血的。 “唔……”小猫似的爪子铙了铙江砚白的腺体,像是等不及的崔蹙。 江砚白在这时十分体帖,抛掉了野蛮的兽/姓,反而像是优雅的吸血鬼,在暗夜里低下了高傲的头颅,只为了世间最鲜美的食物——一截精致的琐古。 但这样还不够,美食怎么能就着包装享用呢?他想让美食完完整整的呈现,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狩猎的犬呀吆住了冰冷的校/幅拉链—— 动作突然的凝滞,信息素陡然危险起来,贪婪的眸光也被一股戾气替代。 一开始江砚白因为镇定剂的关系,观感有迟钝,但随着他愈发杏奋,敏锐的观感渐渐苏醒,又是这样斤的距离,他终于闻到了。 有四个alpha,把气味染到了许未身上。 瞬息之间,alpha病//态的佔有裕,以及暴戾的本姓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突兀的大动作使得锁链发出次耳的声响,江砚白要复用利,竟直接反申,将美味的私有物圈在了申下。 累古处因这剧列的动静伤势更加严重,许未只觉得五脏都要移了位,但他死也不说。 他感受到江砚白凑到了自己的尔后,威胁道:“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如果是我/帮/你的话,会有些暴/力。” “你可能要涊一下。” 半分钟后,黑暗的空间里,许未汃在冰冷的地板上,粘着血的染着陌生的气味的依幅被江砚白命令着扔到了老远。 三月初的气温还有着冬日的寒冷,即使是隔离室也依然有些凉,更何况是冷硬的地板。许未忍不住瑟缩了下,然后他就清晰地感觉到了一个沉甸甸的稳,落在了他的后要心。 这一刻时间被无限延长,感知更被无限放大,他的心神被江砚白牵//引着,一点点向//上。 矜贵的吸血鬼摇身一变,又成了最虔诚的朝拜者,在连棉的神山山脊上一步一叩首,直到这份狂信徒般的爱意抵达了他夙夜可求的最后的神所…… 下了许久的雨在地上洇出尼宁的印记,许未的掌从清晰到模糊,层层叠叠如开到荼靡的雾中花。 “啊……” 压城的黑云终于掀起了风暴,临阵的士兵也终于听到了征伐的号角。白兰地应声而起,瞬息之间摧枯拉朽,名为线体的城池不堪一击,片刻后便不堪一击。 这是一场漫长而神圣的仪式,一开始,许未也感受到了神明的眷顾,周身宛若沐浴了神光,从心神到內体都得到了救赎,但渐渐地,他发现了神灵暗藏的面目,他不由诨申澶栗。 不同于第一次的温柔,更不同于第二次的忘晴,这一次江砚白更像是在施以惩罚,以一种堪称原始的、野//姓的方式,申申地标//记着。 进行到后来,许未涊/不住逃离,受教并用地往前爪巴,却被江砚白袘了回来,再次夭井线体,一/次/又/一/次地标//记…… * 隔离室外,闻医生和舒颜等得有些着急了,这都快两个小时了,竟然还没有结束。 闻医生尤其担心,他太知道江砚白现在的状态了,如果不克制的话真的会伤害的许未。他更清楚许未的信息素对江砚白的吸引力有多致命。 他又看了眼时间,终于忍不住起身,走到隔离室前,伸手正要敲门。 刷的一下,门开了。 许未站在门后,校幅果得仅仅的,月孛子更是遮得严严/实实,只有脸颊上未褪尽的潮红和眼眸中未散尽的雾气昭示着刚刚隔离室里发生过的事。 闻医生的手僵住,表情也有点儿尴尬,他咳嗽了声,正要说些什么,隔离室内突然传出惊人的动静。 三人立即回头,就看到江砚白忽然就猩红了眼,扯断了锁链,一步步朝门口走来。 许未露出诧异的神色,明明刚刚还好好的,明明信息素也被安抚得很好……为什么? 可不等他问出口,江砚白却一脸懊悔地看着许未,声音更是自责得不行:“怎么会这样……”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咳咳咳咳!”闻医生这次是真的呛住了。 舒颜的目光也微妙了起来,不忍直视自己的儿子。那么聪明的人怎么突然就傻了。 其实也不是傻,江砚白只是还沉醉在刚才的余韵里,一时昏了头。他刚刚也确实很过分,餍足之余难免有些心虚,所以在光线照进来,看清许未的身影的时候,才一下子慌了神。 许未愣了愣,很快意识到江砚白这样的反应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血迹。 他安抚似的抬手涅了啮江砚白的耳垂,解释道:“来之前打了个架,我可威风了,这些都是我手下败将的。” 许未怕江砚白不信,还特意纤起衣幅给江砚白闻:“不信你闻,都是渣渣的味道。” 江砚白还真闻了闻。 许未连忙说:“你好好休息好不好?我真的没事。” 但许未显然低估了江砚白对自己的在意,他被江砚白拉着去做了检查,许未知道,自己肋骨骨折的事瞒不住了。 半小时后,被迫进行了全身大体检的许未被按在病chuang上修养的时候,还有些心虚,因为江砚白的脸色太可怕了。 他低气压了一路,这一刻终于抑/制不/住,兴师问罪起来。 江砚白手旨弹了弹许未的脸,历道稍稍有点踵,落下极浅的一抹痕迹。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急/色?骨折了还要标记?”江砚白语气危险,更多的是心疼。 “这不是……”许未自知理亏,但也不想太弱势,想起不久前受的欺负,回敬了句,“秀*色*可*餐嘛!” “小江同学太*诱*人,我把/持不/住呀!” 江砚白:“……” 许未:“而且你也不差嘛,发病了还满脑子黄·色·废·料,咱们彼此彼此。” 江砚白:“…………” 你来我往之间,十来天的距离消弭,两人好像回到了之前的日子,对于那些矛盾,两人心照不宣,就好像从没发生过一般。 因为诱导标记的关系,许未后来又做了些检查,而江砚白也还要再进行一次检查才能确定可以解除隔离。 好不容易粘在一起的小情侣被迫分开两小时,临近十二点时,江砚白终于解脱,急着往许未的病房赶的时候,突然被舒颜叫住,闻医生也走了过来,一脸严肃。 江砚白眉头蹙起,心头一沉:“怎么了?” “是许未……”闻医生不知道怎么开口,怕江砚白听了后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信息素再次暴走。 江砚白的确急了,眼底的风暴急速酝酿着:“许未怎么了?” 舒颜递给江砚白一份报告,道:“你自己看。” 这是一份信息素检查报告,江砚白看着看着,捏着报告的手指不断用力,纸面都皱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 报告上显示许未诱导分化得很好,信息素水平已经是完整的omega了,但生·殖·腔的发昱有些问题。 闻医生也一脸沉重:“之前两次检查都很正常,问题是这个数值。” 他指着报告上的某个数字:“正常情况下不应该是这么大,所以我们又换了两种方式对许未的信息素进行解析,得出来一个结论。” “他应该是服用了一种药物,服药时间应该有一到两个月,所以才会达到这样的数值水平。” “这种药物有抑制生·殖·腔发昱的作用,效力比较暴力,所以某种程度上可以反向影响线体发育,从而抑制omega信息素分泌,在曾经一段时间里,这种药物被用作……针对omega幼体的强制变/性,但这种变化发昱是不彻底的,而且对身体伤害很大,所以后来被列为禁药。” “好在许未服药时间不算长,影响不是特别大,好好治疗可以恢复健康,只是生·殖·腔发昱成孰后,会比正常omega小一些……” 听到最后,江砚白的手上青筋浮现,那张报告更是被攥成了小小的纸团。午夜医院苍白的灯光下,江砚白的金丝镜片闪着比刀还冷厉的寒芒。 他一字一句道:“那对垃圾。” 时间如此巧妙,动机又如此契合,手段又如此冷血,江砚白毫不费力地推测出了罪魁祸首。 一向优雅大气的舒颜也冷笑了声,霸道地说:“许未是我江家的孩子,想欺负就要付出代价!” 因为这段插曲,江砚白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走到许未的病房前,他站在门口面壁了足足十分钟,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微笑着推开了门。 砰! 却猝不及防地迎上砸来的枕头,白色的边缘擦着他的脸颊飞到门外,撞出沉闷的动静。 病chuang上,许未一脸怒意地看着他,厉声道:“江砚白!” 心脏蓦地缩紧,江砚白的笑容僵住,看清许未的表情后竟破天荒地产生了一丝恐惧,是那种好不容易得到心心念念的宝物又即将失去的恐惧。 垂着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江砚白立在原地,身体仿佛石化了般沉重万分。 他听到许未紧接着质问道: “你说,我为什么分化成了omega?!”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 因为不想再坐牢了所以这章错别字很多,大家随意看看…… 然后就是就是,我可不可以,求一下作者收藏(超小声 第82章 大骗子 不久前许未做完检查拿到报告单时, 一眼看到了报告最上面紧挨着姓名与年龄的性别——omega。 那一瞬间许未有种整个世界都在幻灭的错觉。 怎么会这样? 他满心以为自己会在诱导后成功分化成与江砚白匹配度百分之百的独一无二的Alpha,可结果却还是个o? 所以他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全都失败了??? 大概是许未当时的脸色过于难看,所以闻医生和舒颜都在安慰他, 说什么生、殖、腔好好治疗不会有事的…… 许未从惊惶中回神, 终于意识到他们说的是报告上关于他身体发、育的问题。 但他完全没心思在意这个,而是两人步调十分一致, 不约而同的忽略了性别的问题,也就是说,他们都早有预料, 又或者说,分化成omega的结果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这不是诱导分化的失败…… 那么问题的源头就指向了另一种可能—— 一瞬间,许未摇摇欲坠的世界连空气都在慢慢抽离, 留给他的立足之地越来越小,他的生存空间不断被挤压, 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 许未连忙猛摇头, 在舒颜着急地询问下只说自己不舒服,想先休息。 他隐而未发,不当场质问,只是想给江砚白一个机会,让他亲口说。 现在江砚白来了, 站在病房门口,落魄得仿佛一条败犬。 猝不及防听到许未质问的时候,江砚白其实是被砸蒙了, 尤其是许未的眼神, 让江砚白恍惚回到了除夕夜那晚。当时的冰天雪地里, 当时的冰凉浴缸里, 许未都是这样的眼神,空茫茫的。 不,还是有些不同,明明表情是愤怒的,可眼神竟有种万念俱灰的空洞,比上次更空,仿佛没有聚焦,连江砚白许未都看不见。 这让江砚白产生了种处于万屻悬崖之缘的错觉,只要他一步踏出,就会万劫不复。 隔离室里许未说过闻医生告诉他一切了,正因如此,在见到许未还愿意走进来,甚至忍着骨折的伤痛,义无反顾地让江砚白标记,尽管那时江砚白的状态并不好,但还是被深深地震撼了,他前所未有的兴奋,更前所未有的轻松。 所以他欣然赴约,与许未共赴春/霄。 然而事实好像出现了偏差,江砚白很快想通了,这之间大概是有什么误会。 可这不能是他解释的重点,也不是他应该推卸的责任。 静谧得可怕的病房里只有仪器的声音滴滴答答,一声声催促着。 江砚白一步步朝着病床走来,每一步都无声而沉重,在许未的注视下来到病床前,他凝视着许未,亲手摘下了伪装的眼镜,露出还未褪尽红色的双眼。 “我是Alpha。” “一直以来都是。” “许未,我骗了你,对不起。” 果然,果然是这样。 得到江砚白的坦白后,许未竟然笑了。 他一点也不意外,从回到病房到现在将近一个小时的独处里,许未脑子里一遍遍过着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甚至不用仔细整理记忆—— 那么多被他视而不见的细节,那么多被他可以忽略的违和,明明江砚白是Alpha这件事如此显而易见,可他偏偏理所当然地当他是omega。 许未终于意识到自己对江砚白竟有种盲目的信任,甚至有种隐秘的窃喜,他在贪恋那种全世界只有彼此知道的小秘密的感觉…… 自以为是、自诩聪明,结果错得离谱,许未你真他妈是个傻逼。 他轻笑了声,不知是愤怒还是嘲讽,声音还有丝沙哑:“你道什么歉?” “你不是一开始就说过自己是alpha吗?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江砚白狠狠一颤,连忙唤许未的名字,似乎这样才能找回彼此存在的真实感。 许未却还在自顾自地说:“你其实没有掩饰过,至少最初的时候是这样的……” “可后来呢?为什么?” “在我满心期待的诱导计划里你为什么又默许了这个误会?” “一次、两次、三次!你以omega的身份标记我……” “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骗我?!” 许未越说越激动,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癫狂,恍惚一个红了眼的疯子。 通的一声,许未双手砸在床上,吼道:“大骗子!” “大骗子!!!” 他不是不能接受自己变成了omega,而是不能接受自己被骗了,被江砚白骗了。 全世界七十亿人里,只有江砚白不能骗他。 这是他最后的栖息地,是他与真实世界仅存的连系。 江砚白任由他骂,他亲自摧毁了许未的梦想,这时无论怎样的解释辩白都像是借口,都显得苍白。 “江砚白,你他妈真实用心良苦。” 最后,许未仿佛一根烧尽了的柴,轻轻道:“滚出去。” “我暂时不想见到你。” “不许发疯。” 当病房的门再度被关上的时候,许未才仿佛泄掉了浑身的力气,瘫倒在床上。忍了半天的骨折的疼痛此时再也忍不住,他像是被人生生抽出了肋骨。 由他化身江砚白的那根肋骨,裂了,被抽掉了。 许未能感觉到江砚白还在守着,甚至信息素也再次蠢蠢欲动,就像是平静海面下暗中汹涌的漩涡,轻易就能将巨轮拉进永无天日的深渊。 这个夜格外的长,中央空调吹来的风也格外的冷。 许未一夜未眠,睁着眼睛看着空白的天花板。 一墙之外,江砚白颓丧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坐到了天亮。 早上闻医生来查房的时候,看到江砚白坐在门口,目光幽幽地瞪着他,惊得差点儿左脚绊右脚平底一个摔。 此时的江砚白眼下青黑,眼底血丝弥漫,下巴甚至冒出了胡茬,狼狈的样子仿佛像是刚丢了老婆。 等等…… 闻医生心头一惊,试探着问了句:“里面那个……你们……嗯?” 江砚白却答非所问,哑着声反问:“昨天,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闻医生明白了,敢情是小情侣秋后算账来了,想着江砚白这十来天的失踪,觉得许未让他吃点苦头是对的,情侣之间哪能什么都瞒着呢。 他如实回答:“紊乱症、成瘾反应、需要信息素治疗……就这些啊,反正你不让我说的我都说了。” 江砚白:“那我是alpha呢?” 闻医生:“???” 闻医生:“!!!” “你们之前难道不是因为这个闹掰的吗???” “不然你为什么突然暴走???” 江砚白:“……” 闻医生也不傻,短短的只言片语的交流也明白了其中关窍,沉默良久,最后在进病房前轻拍了江砚白的肩膀,说了句:“加油。” * 因为要稳定诱导分化后的信息素水平,还要治疗药物影响的生/殖/腔发/育,以及肋骨骨折的伤,许未干脆请了个长假在医院调养。 这段时间不少人来看他,还带来了许未要求的卷子习题。 大家都被许未这身残志坚的刻苦学习精神震撼到感动了,回到学校后竟然也都发奋图强起来。 秦朝昳、林征那批关系好的朋友还给他带了不少八卦,说什么全校流传遍了他分化成O大杀四方的神迹,现在他已经不是明高的B神了,是明高不论abo的所有人的梦中情O,要不是有江砚白拦着,追他的人要从明高排到发国! 他们还怪许未分化了竟然瞒得那么严实,真不是兄弟,许未只说是意外,自己也没想到。 他确实没想到,他本来还计划着变成A了吓大家一吓,再好好解释,谁知道命运弄人。 他们又说那八个混子都被抓起来了,尤其是那4个O,估计判得不轻。 许未知道这里肯定有江砚白的手笔,这几天江砚白一心两用,百分之九十在他这,还有百分之十就是跟着舒颜在处理一些事情,许未不问也明白。 这么多天,宋菁芸和许义诚从来都没来找自己的麻烦。还有他也不傻,药的事想一想也能猜到……江砚白和舒颜在找他们麻烦。 许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安心养病,用心学习。 朋友们也发现了每次提到江砚白的时候,许未都兴致缺缺,而江砚白每次都守在门外不进来,渐渐意识到这两人估计在闹别扭,大家心照不宣,不再来医院打扰,给两人留下足够的空间。 于是,许未更加清静地继续着单方面的冷战。 江砚白在外面亲手给他削的水果要拖护士送进来,江砚白在外面亲手倒的热水要拖护士送进来,江砚白在外面亲手为他整理的学习资料也要拖护士送进来…… 护士都要疯了,最后劝许未,说江砚白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比他更像个病人。 许未低头看着餐桌上摆开的试卷,上面还有着江砚白的字迹,视线又落向那盘切得整整齐齐色彩缤纷的果盘,沉默不语。 他不是不知道江砚白的用心,但是…… 许未想起那十二天的失踪,他想,再让江砚白尝尝被晾着的患得患失的滋味吧。 门外,在墙边支了张简易折叠床的江砚白还在埋头给许未整理学习资料,舒颜过来送汤的时候,看到了一阵无语。 这俩孩子…… 很多事身在此山的人看不清,身边的人却能看得明白。 但舒颜到底没插手,任由他们折腾。 她把江砚白的那份汤放下,手指点了点江砚白的桌子。 江砚白抬头:“有结果了?” 舒颜点头:“嗯,他们要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下一章上午九点后发。 想看81的宝们看看文案上的话~ 第83章 王八蛋 许未这一次病假长达一个月, 再回学校时已经是三月底了。 住院这段日子,江砚白一直陪着他,而今天返校, 依然如此。许未看着江砚白先一步下车为他开门, 脑海中浮现出护士们的调侃,说江砚白不像是跟着生病了, 更像是贴身的执事。 许未的视线落在江砚白还扶在车锁的手上,修长的指节,清晰的腕骨, 这样好看又矜贵的手,是不该做这样的事的。 他怎么就如此心甘情愿? 可偏偏江砚白做得无比自然, 仿佛真的是个儒雅体贴的执事。 许未忽然有些生气,下车时没再看江砚白一眼, 兀自背着书包往校内走,任由江砚白跟在身后。 先后消失了那么久的两个明高风云人物再度出现, 校园里一下子就掀起了风暴, 没多久就席卷了全校。 许未在一众或兴奋或好奇的目光中径直朝政教处走,因为他要先去修改学籍上的信息,不止是性别这些,所以要去填些资料。 自始自终江砚白都尾巴似的在他身后跟着,临到门口, 许未终于开口:“我自己进去。” 江砚白点头:“好。” 闻风而动的明高学生们不少围了过来,却也没有过分靠近,一片叽叽喳喳。 江砚白向来习惯这样的场面, 不以为意。 但身为顶A中的顶A的变态到令人发指的身体素质让他不经意听到了人群中一段细碎的对话—— “呵, 果然是分化成O抱上了江家的大腿, 够拽, 够狠,够嚣张!” “B神一直这么拽啊,你就是看不惯他。” 江砚白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看过去,一眼认出了是之前有过过节的体育班的人,那个叫方远的一米九的大高个。 方远一脸不屑,还故意摆出下、流的笑意,出口的话更是不堪入耳:“看不惯怎么了?我说错了吗?一个发.情的omega在大街上招摇,不就是骚吗,嘿嘿,就这股骚劲,是个人都能上。” “江砚白就是被他这么勾引到手的吧!” “卧槽,方远你快别说了,小心被人听见!”身边的人连忙劝道,要不是身高不够早就伸手捂住他的嘴巴了。 “怕什么,我又没说错,他不过是被人玩的东西,又不是真的江家的人。” “他自己家都败了,老子怕个屁!” 方远越说越得意,完全没注意到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还在继续大放阙词。 “说起来他们一家人够狠啊,哥哥把8个学生送进牢,几个未成年,个个判得不下三年,最高都八年了!这出来一辈子就毁了吧!” “弟弟更狠,把自己爹妈告上法庭,说他们给自己下药哈哈哈哈哈,爹妈还是法制咖哈哈哈哈哈。” “老子要笑死了,真是一窝的坏种。” “诶,你怎么一直不说话,老子说错了吗?” 方远就是想拉着人跟他一起,结果身边的人竟然退开半步,就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危机感突然降临,方远心生不妙,正要悻悻离开时,后脖的衣领被人揪住了。 与此同时,一道冷的不能再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说够了吗?” 全明高没有任何一个人听不出这是谁的声音,就连方远也不例外,他的额头上登时冒出冷汗。 操了,隔那么远,江砚白为什么会听到?! 方远僵硬着转过脖子,心虚地陪笑。他看不惯许未,也看不惯江砚白,但江砚白的家世他惹不起,所以只能认怂:“会长,我就开个玩——” 砰! 话音未落,只见江砚白拽着衣领的手猛地使劲,一米九的壮的像座山的体育生方远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按着直愣愣地跪下,膝盖磕在地上,撞得在场所有人都听得膝盖疼。 “草泥马!江砚白你给老子放手!”方远到底年轻血气大,即使在怎么不愿意招惹江砚白,可当着这么多人下跪,脸上再也挂不住了,“老子说错了,许未他们一家都是垃圾,许未他m的装什么装,不就是个求着人艹的——” 噗! 这次江砚白直接一脚踹上后背,将人踹倒在地上。如果不是还有理智,江砚白能一脚踢爆对方的脑袋。 但他不可以,所以他收了力。 满场哗然。 这是明高所有人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江砚白,也头一次见到他身为顶A的力量。 这一刻学生会长金丝边眼镜下不再是温和的笑意,而是极速酝酿的风暴。江砚白的信息素没有泄露出来,但暴动的因子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极致的压抑。 这堪比顶A进入易感期对周围造成的强大压力,已经有不少alpha隐隐浮躁起来,更有许多omega脸色逐渐发白,更多的beta却是眼睁睁目睹着江砚白的疯狂。 ——他们的学生会长,从来都光芒万丈的榜样,此刻正在教学楼,在那么多学生面前,把人按着打。 一拳紧接着一拳,拳拳到肉,发出噗噗的声响,方远毫无还手之力,脸被血糊住了根本看不清表情。 没有人敢上来拦,甚至还想逃,但他们移不动腿。 这样的江砚白太陌生太可怕了。 “说啊,继续说啊?”江砚白像提着断了线的玩偶般扯着衣领将人拉起来了些。 他冷笑着打量着方远:“刚刚不是很能说吗?”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方远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呛着血的喉咙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 江砚白却觉得这样远远不够,窜上心头的怒火越烧越旺,甚至有把信息素点燃的趋势。眼底不自觉漫上丝丝红色,江砚白处在了暴走的边缘。 他忽然又抬起另一只手,在无数抽气声中朝着方远的脖子掐去—— 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对方沾着血的脖子时,江砚白的手腕被人握住,紧紧的。 “够了,别打了。” 江砚白抬头,看到了许未。 只是视线对上,甚至不需要omega信息素的安抚,在看到这双澄澈的眼眸的瞬间,江砚白就淋了一场雨,所有的火都被浇熄了。 他乖乖地松了手,方远没了支撑,跌回了地上。 所有人提到嗓子眼的心在许未出现时终于落下,但今天的一幕到底冲击力太大,让他们连呼吸都忘记了,直到许未把江砚白拉走时才回过神来,松气的同时也不由一声声地发出:“卧槽!” 许未一路握着江砚白的手腕,一开始只是快步的走,到后来变成了跑,拉着江砚白跑到了实验楼的天台。 熟悉的地方,但情形和过往全然不同。 在抵达天台后许未直接揪着江砚白的衣领怒道:“江砚白你他妈是傻逼吗?” “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打人,你当你家世了得无法无天了是不是?” “你疯了吗?!!!” 许未真的是气急了。 从办公室走出来看到江砚白打人的那一刻,许未就恨不得给江砚白一拳让他清醒清醒。 高二下学期了,班里不少同学都开始为未来铺路了,竞赛成绩最优越的那一批已经着眼保送名额,计划出国的也都开始准备,以江砚白的履历水平,甚至不用参加高考,高二结束就能收到顶尖学府的橄榄枝,整个高三都能轻松度过,就算提前上大学都可以。 可他今天打了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是江家也不好直接给他遮掩。 “你是想被退学还是想被处分?再打下去出了人命你得坐牢的你知不知道?!”许未的脸气得通红,红到了脖子,连血管的脉络都浮现了出来,“你知不知道!” 之前还浑身杀气的alpha,此刻却成了淋湿的狗,颓丧着脑袋,眼神里满是歉疚:“对不起,我没能……” “为什么说对不起?” “你他.妈为什么说对不起!”许未更生气了,恨不得一拳揍到江砚白的脸颊上,可看到江砚白的眼神,他死活下不去手,只能干发火。 “他说你坏话……” “那个傻逼我自己会揍,老子不差这一个处分!”许未都要气笑了,“需要你为老子打架?” 江砚白眼神里的落寞在闻言后更深了层,又说了遍:“对不起……如果我的作为让你觉得不适,我可以——” 砰! 这一次是许未发了疯,突然把江砚白推到墙上,撞出沉闷的声响。 他怒不可竭地按着江砚白的肩膀,质问道:“你可以什么?你他.妈是不是想说要放手???” “江砚白你tm难不成以为老子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你的诱导标记?” “我当初坚定地想成为A不是因为他们,是他.妈的因为你,因为我以为你是O,如果早知道你是A老子根本不用费这么大劲!你他.妈知道了吗!啊?!” 眼前的少年漂亮的脸蛋因为愤怒红得像是燃烧的烈焰,瞬息之间将江砚白焚得灵魂都颤抖起来。他愣愣地盯着许未,忘了说话。 许未神情激动,澄澈的眼眸潋滟着水光,继续怒斥:“王八蛋,江砚白你他.妈就是个王八蛋!” “你不是狗得很吗?结果呢?老子让你别烦我你就真不烦了?你的狗哪去了?被你吃了?!” “王八蛋——呜!” 许未的骂声被堵住,鼻梁不小心撞上江砚白的眼镜框,疼得直激灵。 但最难以忽视的是江砚白突如其来的wen。 无尽灿烂的云霞下,无人知晓的天台上,无限璀璨的晨光中,江砚白按住了他的后脑勺,深深地wen了下来。 这一刻许未强烈地感受到了江砚白跳动的心脏和滚烫的爱意,就好像即使天塌下来,他也不会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有点撑不住了,补个觉,第三章 还差一半,下午写完再发~ 第84章 办公室 在预备铃后的第二次正式铃声敲响、长鸣, 又停息后,江砚白终于放开了许未。 许未脱力般靠着墙坐下,抬手一遍遍地抹着嘴, 活脱脱一副被欺负狠了后赌气的样子。 狗东西, 亲就亲呗,还亲那么久……都麻了…… 好一会儿许未抬头, 看到江砚白眼里的笑意,更生气了。 他狠狠瞪了一眼,挂起书包就走, 完全不想再看到江砚白。 在他即将走出天台的那一刹那,一截坚实的小臂伸了过来, 拦在他的要复前,往回一捞。 脊背撞入宽厚的胸膛, 贴着江砚白有力的心跳。 许未的脚步顿住。 事实上他也跑不了了,他被江砚白紧紧地从后环抱着, 属于alpha的气息笼罩着他, 但并不强势,而是无处不在的包容。 熟悉的气息落在颈间,江砚白埋首过来,仿佛是投降,又仿佛是在祈祷。 他的声音略微沙哑, 有点儿带着醉意般的磁性,在许未的耳边缓缓地淌。 他说:“未未,谢谢你。” “谢谢你还喜欢我。” 许未耳尖烧了起来,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赧意又躁起来, 但到底默许了江砚白的环抱。 两人再度出现在教学楼的时候, 校长、教导主任、班主任全都在一班门口等着了, 要不是上课时间,这里甚至能被学生围得水泄不通。 今天当众打人的事件性质十分恶劣,江砚白也明白,所以并没有回避。 在事情解决之前,江砚白是没有资格上课的,他要跟着校长他们离开。 江砚白叮嘱许未回教室好好上课不要担心自己,可许未却摇摇头,要跟他一起面对。 手心被许未悄悄挠了挠,他听到许未用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到的音量小声嘀咕:“还没结婚呢,我才不要大难临头各自飞。” “男朋友,你不要太小瞧我。” “再惹我生气,我会真的真的不理你了。” 江砚白的心狠狠颤了颤,他回握住许未的手,说:“好。” 方远在许未拉着江砚白离开时,被赶来的老师第一时间送到了最近的医院,诊断结果还要一会儿才出来,而双方的家长也在赶来的路上。 两人在校长办公室里坐牢似的呆了一个多小时,舒颜和方远的家长才从医院过来。 门还没开时许未就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吵闹声,骂骂咧咧没个完,待各级领导等一大帮子人都进来后,许未终于看到了那尖锐嗓音的主人——一个烫着羊毛卷的中年妇女,身边跟着一个膀大腰圆的、长相和她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人。 除了舒颜和校领导们,只有这两人他不认识,他想这应该就是方远的家长了。 一进门,方远妈妈一眼就看到了江砚白。她儿子被打得头破血流送进了医院,结果打人的还好好地坐在这里,方远妈妈当即就怒火攻心,竟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直直朝着江砚白冲过来,抬手就要甩他一巴掌! 众人措手不及,眼见着巴掌要落下的时候,许未及时攥住了方远妈妈的手,牢牢地钳制着,让她不能再动分毫。 “放开!快给我放开!你们这群渣滓!败类!凭什么打我儿子,凭什么你们好好的!我就是要打他,我要让他尝尝被打的滋味!”方远妈妈情绪激烈,疯狂挣扎,竟开始撒泼似的要拿指甲抓许未。 江砚白见状赶紧要护着许未。 “诶诶诶,你还敢动手!”方远舅舅也急了,撸起袖子准备干架的样子。 一瞬间办公室里鸡飞狗跳,校长头都大了,教导主任大声一呵:“都给我住手!” 教导主任的气势从来都很能唬人,混乱的场面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时间叫嚣着的方远妈妈都安静了下来。 许未松了手,方远妈妈终于反应了过来,气焰比之前还要跋扈:“好啊好啊,还打不得了,这种仗势欺人的败类就是你们学校培养出来的好学生?我呸!” “我要告你们,我要让全社会知道你们这群龌龊的败类!” “够了!”舒颜放低姿态忍让了一路,见这女人一见面就要打自家儿子,脾气终于按不住了。她平日里优雅知性,不代表她好欺负,到底是见惯了商场大风大浪的女人,凌厉起来气势逼人。 “我的儿子,还轮不到你来教。” 舒颜从来是不屑处理这种事的,因为她相信江砚白自己能处理得好,但是看到许未护着儿子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挡在他们面前也挺好。 她冷笑着看着方远妈妈,语气讥讽地说:“倒是王女士你的儿子,是该好好教教,不然怎么砚白怎么会打他。” “你说什么?!”王女士显然被这阴阳怪气气到了,还想争吵,却被体育班班主任拦住。 之前在医院里,方远家长就没少吵闹,舒颜倒是一再忍让。他们把家长请来是要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吵架的。 “干什么,拦着我做什么?为什么不拦她?”方远妈妈指着舒颜。 “……”体育班班主任心累无比,人家又没动手,拦什么? 又吵了一阵子,主要是单方面撒泼,在又有人敲门的时候,办公室里终于又短暂地安静了下来。 舒颜看到来人:“好了?” 来人是她的助手,随行的还有江氏法务部门的头牌律师。 “嗯。”律师将文件递给舒颜,舒颜打开看了眼,随后看向方远妈妈。 她把文件递给她,条理清晰道:“这件事你想告也行,我随时奉陪,不过建议你先看看我们的方案。” “虽然我儿子很收敛了,但奈何你儿子不经打,伤得比较重,极有可能断送体育生的前途,所以我们愿意赔偿包括医药费、误学费在内等一共一百万,砚白也可以接受学校的处分,你看怎么样?” 方远舅舅连抢过合同文件翻看,眼睛都亮了起来。明高这样的私立高中,生源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成绩优异被校方以丰厚的条件挖来的学生,另一种则是家长资历考核通过,本人也达到了严苛的入学标准考试的学生,这类孩子大多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出身非富即贵,家里最少也是中产。 方远这类体育特长生,勉强算是第一类。所以这样的私了条件对他们来说,是极其诱人的。 方远妈妈也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她又道:“我儿子将来是要当球星的,可是他的手都受伤了,这还怎么打球!” “一百万就想买断我儿子的前途,你们做梦呢!” 舒颜挑眉,笑容玩味地打量了眼方远妈妈。追赶潮流却疏忽打理发质粗糙的羊毛卷发型,版型花样照抄一线大牌却起球的大衣…… 她点了点头:“好。” 方远妈妈得意地昂起下巴:“想要私了,起码要这个数——” 她刚要伸手比个五,却听到舒颜继续道。 “既然如此,那就打官司吧。这是我的律师,接下来你可以跟他谈。” “欸?!你怎么说话不算话?!”方远舅舅从合同中抬头。 舒颜:“嗯?怎么不算话呢?不是你们不接受的吗?” “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们,真打起官司来,你们不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哦。” “你你你!”方远妈妈气死了,说来说去又是那些话,“你们仗势欺人,你们这群腐败的资本家!” 舒颜却欣然接受,一点也没有被指着鼻子骂的恼意,反而笑得温柔:“这话可不要乱说,你还是好好问问你儿子为什么被打吧。” “砚白,你说,你为什么打他?” 舒颜再了解不过江砚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不是对方触及了底线,江砚白不可能打人。 从前她给江砚白收拾烂摊子,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信息素失控暴走,可这些年他的自控力愈发厉害,甚至到了变态的地步,最近一次还是因为许未…… 舒颜充满信心地看向江砚白,等着他回答。 江砚白淡淡地看了眼方远的家长,在众人的目光下,开口道:“抱歉,是我的错,我不该打人。” 许未在江砚白出声的瞬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江砚白你放什么p?!” 舒颜也诧异了,但视线落到许未身上,一下子就明白了。 出乎意料地她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比起之前那信心又从容的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笑着道:“那好,准备打官司吧。” “你们太嚣张了!”方远妈妈本来还想揪着江砚白的认错做文章,可看到舒颜的姿态,肺都快气炸了,怎么能如此有恃无恐,明明是他们打的人! 她的暴脾气彻底忍不住,即将在办公室里炸开——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敲开,这一次是顾言礼,还有一群跟着的学生,都在外面等着。 “舒姨。”顾言礼先跟舒颜打了个招呼,在得到对方点头示意后,才走进来,“校长好,老师们好,我觉得您们可能需要听一些同学们的证词。” “门外的大家都是当时在现场近距离目睹了全程的证人,江砚白打人确实不对,但方远的错误也应该被揭露。” 江砚白在这一刻忽然攥住了许未的手,许未看他,却听到江砚白小声道:“未未,你别怕。” 许未:“?” 许未不理解,不就是被骂了吗,有什么好怕的。 但当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重复着方远当时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的时候,许未突然就理解了江砚白的愤怒。 还有那些他不曾料想的事…… 所以江砚白,是在保护他吗? 舒颜听到最后也气得差点儿发脾气,目光冷冷地扫向方家人,怒极反笑道:“好啊,我江家的孩子也是你们随便造谣谩骂的?” 一句话惊起千层浪,所有人都愣了愣,视线刷刷转向许未,然后就看到这样的场合里两人还紧紧牵着的手…… 这场谈判最后以方远方接受了八十万赔款的私了方案结束,因为方远作为挑事方公然造谣侮辱omega,这样恶劣的行为也是犯法的。自知理亏,他们也不好再闹。 而江砚白则主动辞掉了学生会长的职务,接受了记过处分,并将于下周一进行全校公开检讨。 待出来办公室,学生们回去上课,家长们离开学校,老师们各回岗位的时候,许未拉着江砚白脱离的大队伍,走到无人的楼梯间。 他盯着江砚白,一副你最好坦白的表情无声威胁着。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的,我就是不想你受影响。”江砚白歉疚道。 “江砚白,你知不知道?”许未却突然没头没尾地开口。 江砚白露出疑惑的眼神。 “老子最讨厌你跟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我什么了?!”许未炸毛了,“是因为他们对不对?法制咖?许子昀把他们告上了法庭?” “是这些事吗?” “这些事又不是你的责任,你为什么要因此道歉?!我不是玻璃人江砚白,你不用处处小心,更不用因为怕伤害我就把我保护在真空里,我没那么脆弱!” “你只是跟我谈恋爱而已,你并没有低我一等,你不用那么卑微。” 许未说到最后,暴躁地抓了抓头发,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感觉有些无力,明明江砚白是为他好。 他忽然抬腿,一脚踹上墙,将江砚白困在他和瓷砖墙之间,来了一个霸道至极的腿咚。 他手指戳着江砚白的心口,语气更加霸道:“江砚白,老子最讨厌唯唯诺诺的小白脸,虽然你不是,但是老子不喜欢你一直道歉。” “老子就喜欢你满肚子坏水偏偏还装出个人样的狗德行,你他妈现在太像个人了我都不习惯了!” “草,我他.妈到底在说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来晚了对不起!!! 明天继续三更,不过因为有事,所以更新会在下午六点后,我一定能支棱起来的! 第85章 冬将去 一时上头胡乱发了通脾气, 许未觉得自己多少有点不讲道理,仗着江砚白的喜欢任性妄为,明明对方这样都是为了自己, 他这样说的话, 江砚白也会觉得委屈吧? 许未忽然有点后悔,懊恼自己过于冲动, 正要收回腿,脚踝却被江砚白一手攥住。 许未:“!!!” 他当即争扎着要收回,但没能争动。 好死不死, 江砚白还故意用手指麽娑着他的角淮,以打.圈的方式。 许未嘛了, 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完全忘记了接下来的动作。他的脑容量突然只能装下一件事: 在寒冬里沉眠的蛇苏醒了过来, 绕上了他的跟腱,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由哆嗦了下。 如果能吓退蛇更好, 但显然, 贪婪的蛇吐着信子,眸光幽幽,丝毫不怕他的虚张声势。隔着校幅裤子,冷血的动物蜿蜒而上。 “江砚白——”许未着实被江砚白的举动吓到了,声音都有丝抖, 仅凭单退甚至有点儿站不稳,身形一晃,被江砚白趁势抓着退艮拉进怀里。 原本找茬儿一样的霸道姿·势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许未嚣张不再, 只剩下了发烧似的恼, 他尽量克制地控诉道:“你发什么神经!这里有监控!” 江砚白脸上却浮现出愉悦的笑意, 看起来心情甚好,语气也撩着人:“嗯,你提醒我了。” 许未:“那还不快放开我!” 江砚白:“等会儿就去把监控目带要过来,这种好东西,得自己珍藏起来,慢慢欣赏。” 察觉到许未的不自在,但更多的是臊意,江砚白看着许未的脸颊慢慢涨潮,故意又将彼此拉近了些,几乎要完全贴/合在一起,然后意有所指道:“嗯?难道你不喜欢吗?” “未未,我在讨你喜欢。” 许未:“……” 比起刚刚的怕让江砚白受委屈的懊恼,此时此刻许未是真的后悔,他错了,他就该让江砚白受委屈!放任这狗东西随时随地变/态,可真他.妈.的……伤肾啊…… 一番折腾后,江砚白还真去了监控室,顶着保安大叔一脸微妙的表情淡定万分地要走了监控录像。 按理说这种录像都是要备份的,不可能随意拷贝更不可能随意删除母带,但许未眼见着江砚白跟大叔耳语了几句,大叔竟然同意了。 等从监控室出来时,许未忍不住好奇,问了句:“你不会是贿赂了人家吧?” 江砚白摇头,看了眼许未,嘴角噙着的浅浅笑意意味莫名。 许未预感不妙,连忙补了句:“要不你别说了——” “我跟他说你是我未婚妻……”江砚白凝视着许未,语速慢吞吞的,温沉的嗓音多了分缱绻的味道。 许未伸手要捂嘴的手僵住,指尖微微发麻,而江砚白还在继续说着。 “是我太着急,惹老婆生气了。” “我求大叔帮帮我,不删掉的录像的话,老婆跑了怎么办?” “我可不想没老婆。” 许未最后丢了句“臭不要脸,谁是你老婆,八字还没一撇呢。”后落荒而逃,匆匆回了久违的一班教室,在一众目光下翻开教材埋头看。 这样认真学习的态度感动了正在教课的物理老师,指着许未大声道:“看看许未同学,多爱学习!你们就该像他学习,生病了都天天找我要卷子,这是什么,这就是只要不学死,就往死里学!活该他成绩好!” 已经从开学卷到现在的同学们齐齐叫屈,这次月考他们班各科平均分都要甩第二名将近十分了,他们真的学吐了! 一来就被迫接受表扬的无敌卷王许未:“……” 江砚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的身边坐下,极轻地笑了声,手指在许未的课本上点了点。 许未僵硬着抬头:“?” 江砚白小声提醒:“拿反了。” 许未:“……” 草! 许未连忙抬头看黑板,讲台上物理老师正在讲带电粒子在磁场中的运动,一下这个力,一下那个力,一下这样转,一下那样转,许未生平头一回发出了跟学渣一样的感慨—— 老师在讲什么东西???这个粒子转来转去是不是有病???它不会转晕吗??? 好一会儿许未才恢复正常,离家出走的智商也终于回归,脸上的热意降温,他从黑板上收回视线,随手抽了个笔记本,翻开空白的一页,刷刷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说吧 ——你又瞒了我什么? ——他们都做了什么? 本子被推到江砚白桌子上,但许未并没有看过来,反而端正坐着,视线直直地盯着黑板,一副不让老师操心的好学生模样。 江砚白垂眸看着这三行字,来来回回看了八遍。张扬锐利的笔迹就像他的主人一样,这样好的许未,凭什么要受这么多委屈呢? 可是他还是选择了告诉他,因为许未想知道。 他想,知道也没关系,那些人再也不会与许未产生交集了,以后他会保护好他。 江砚白将手机递给许未,是文件界面,里面有几个文档,分别是许义诚和宋菁芸的过往经历调查档案、起诉书、新闻集合整理,以及许未的领养资料。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可当直面这些的时候,许未还是忍不住颤了颤,要去戳屏幕的手指抑制不住地发抖,心头更像是被细细密密的针不停地扎。 许未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但真要面对的时候,却有些怕了。 江砚白的手伸来,宽大的手掌盖住屏幕,轻声道:“别看了。” 在住院那段时间,江砚白以及江家做了很多事,但都没有让许未知晓,那阵子许未沉浸在学习里,虽然有所察觉但也没有去管,加之江砚白的刻意保护,所以他半点儿风声也不知道。 但他不可能一直逃避下去。 许未笑了,他看不起懦夫,自己当然不能成为自己看不起的人。 他摇摇头说:“许子昀都站出来了,做哥哥的还能让他挡在前面?” 许未抓着江砚白的手,移开,江砚白却反手紧握着,十指相扣,以这样的方式给他支撑的力量。 等许未心中的巨浪一阵高过一阵,惊涛冲击得灵魂快要出窍时,才意识到江砚白握住他的手的意义。 如果没有江砚白,他可能真的不敢看下去,尽管他一遍遍在内心呼号着许未你要勇敢,可真相过于鲜血淋漓,简直是把他的心剥开来,一片一片地凌迟。 他不是许义诚与宋菁芸的孩子,许未在除夕夜那晚就知道了这件事,但他万万没想到,许子昀竟然也不是! 宋菁芸和许义诚在十七年前育有一个孩子,基因预测为Alpha男性,潜力等级为顶级。这个孩子聪明好看,满载着父母的爱意与期待降临在这个世界上,但只活了一个月。 宋菁芸痛失爱子,产后抑郁,几度自杀未遂,身体每况愈下,并永远失去了再度拥有孩子的可能。 最后,宋菁芸和许义诚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们要复制出自己的孩子,要让那个没能长大的Alpha重生。 当然,以那时候的科技水平,不,就算是现在的科技水平,也不可能做到这一点,所以他们想要代替品,一个能完美代替他们孩子的代替品。 这些往事是江家在无意中调查禁药时发现的,在知道真相时,就连舒颜都震惊了。 宋菁芸作为生物制药公司的高管,掌握了很多资源,而许义诚更从事生物相关的研究,他所在的位于本市的生物研究所是全国四大生物研究室之一…… 这样的背景,又联系禁药,一切忽然就不简单起来,而深挖之下,确实牵连出了阳光下的阴暗渣滓。 禁药一事很简单,宋菁芸和许义诚想要借此抹杀掉处于假性分化期的许子昀分化成omega的可能,但这个药效太过凶悍,且被禁多年,案例都过于久远,所以他们选了许未作为实验品,只因为许未与许子昀体质一样,尽管他们不知道许未也处于假性分化期。 真因如此,宋菁芸从学校接回了许未,与他冰释前嫌。满心以为被家的温暖接纳包围的许未却在不知不觉间被下了四十天药物,在确定许未没发生异常后,他们便也开始给许子昀下药。 只为了有个alpha孩子,就能做到如此地步? 一开始江砚白建议给许子昀也做体检的时候舒颜和闻医生还不理解,可江砚白说,他们不知道许未处于假性分化都能这样做,更何况是了解身体状况的许子昀。 当检查报告出来的时候,舒颜难以置信为人父母能丧心病狂成这样。 最无法接受下药这件事的是许子昀,他知道自己的父母偏执、病态、不可理喻,可他不敢相信对他爱得扭曲的父母会为了所谓的alpha性别这样对待自己。 深受打击的许子昀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都意外的决定,他要将自己的父母告上法庭,他的劝说理由也很简单——你们不是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吗?这样最省事。禁药的事如果哥哥知道了会很伤心吧?哥哥已经被伤害那么久了,这次让我来吧,别让哥哥知道自己被下药的事。 原本计划动用手段施压,让他们事业受阻,生活潦倒,毕竟是许子昀的父母,如果不留余地,许未知道了会不高兴。但许子昀不在乎的话,许未肯定也不会说什么。 一拍即合后,江家这边着手搜集证据,却深挖出来更多东西—— 宋菁芸所效力的绿森制药的创始人之一与禁药的制药公司法人的妻子有亲戚关系,而两家公司的投资方,也有交集,上游都是白银资本,而白银资本是一家跨国投资公司的分支…… 顺藤摸瓜后不仅这些年暗地里从未断过的禁药交易被发现,就连几个被包装成医院的胚胎培育机构也被挖了出来。 所谓胚胎培育机构,主营代孕、试管婴儿等各项业务,而许未和许子昀属于最高端级别的定制服务——基因定向培育,绝对满足顾客需求的胚胎培育业务。 当然,这样的技术在现有科技里基本上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所谓的培育与人造子宫背后,是更加血淋淋的利用…… 各国贫困地区里无知的omega被赠以糖衣包裹的毒.药,常年累月的药物影响成为最合适的母体,然后通过选育以及基因编辑技术,在一开始就筛选出有价值的能被允许进一步形成生命雏形的细胞,再回归母体…… 许未和许子昀之所以体质一样,并不是因为他们是同根同源的亲生兄弟,而是他们同样都是以最顶级的alpha为目标培育出来的最顶级的商品! 厚厚的调查资料,满纸荒唐的生意!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只是一场令人发笑的家庭伦理大戏,可没想到背后深藏着的黑暗竟如此令人窒息。 当年宋菁芸他们有了许未后又要了许子昀,就是因为“医院”那边说那一批“货”有些出了问题,于是十分人性地建议他们做两手准备;陷入疯狂的夫妇二人没有犹豫,而在许未初二那年,距离“货品”’预期的收割期已经超过了一年后,宋菁芸和许义诚再也没有了耐心,便将重心全部转移到了许子昀身上。 而这一次,许子昀也出了意外,甚至因为江家的插手令他们根本找不到人,走投无路的夫妻终于故技重施,竟想要再来一次交易,也正因如此漏出的蛛丝马迹让江家查出了惊世骇俗的大案子。 这是一场跨国案件,牵连甚广,宋菁芸被当成资本的替罪羊先一步丢出来,因此有了新闻,不过都是些卖药生意的经济案以及被孩子告的事;至于许义诚则有背叛实验室将基因数据泄漏出去的嫌疑,已被监察,外界没有消息。 专案调查组还在继续……这已经不是一个江家就可以左右的了…… 三月底的天气,温度已经不冷了,可看完这一切的许未,只觉得坠入了无底的冰窖,浑身冰凉。 他愣了好久,大课间铃声响起的时候,他都没能回神。 等教室里走空,操场上传来喧闹的人声的时候,许未才恍恍惚惚地感受到了人间的温度。 他慢慢转头,瞳孔里只映下了江砚白,开口时竟发不出声音,好一会儿才嘶哑着说:“他们……他们……” 断断续续的词语甚至连不成句子,许未不知道该怎样表达,他已经不是震撼、不是愤怒了,他只觉得心寒。 江砚白却懂他未尽的语言,将他搂在怀里,轻而笃定地跟他说:“未未,冬天要过去了。” “冰雪覆盖下的肮脏在阳光下会暴露无疑。” “然后被全部清扫干净。” “未未,春天要来了,它已经在路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没想到会写这么慢,来晚了不好意思! 今晚再干一章,会有点晚大家别熬夜等嗷。 还欠的第三更明天补上,明天双更!!! 第86章 春已至 四月一号, 愚人节这天,许未和江砚白一起去法院看了宋菁芸的庭审,随行的还有林修研, 因为今天的这场官司判决的是宋菁芸违规喂药一事。 来之前江砚白告诉许未, 江家收到风声,那件大案子专案组已经审查到了关键时刻, 不久后就能有结果,届时会召开专门的新闻发布会,在那条利益链上的所有蛆虫都会被绳之以法, 得到应有的惩罚。 许未因此安心了不少,坐在旁听席上时,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过去十六年里关于宋菁芸的点点滴滴,毕竟这个女人, 是他曾经以为的妈妈。 那个很长一段时间身体孱弱时不时要住院的妈妈,那个也曾对自己温柔无比关怀备至的妈妈, 那个小时候会对自己说他是她的骄傲的妈妈…… 许未忽然有点分不清, 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宋菁芸,十来年伪装的温情下,到底没有有哪个瞬间,她其实是有过真心的? 许未不晓得,也不敢想。 被告席上穿着看守所服装的宋菁芸身形消瘦, 从来维持着体面的精致女人此刻面容憔悴,发丝凌乱地散下,只有那双眼亮得惊人, 仿佛有一团火在其中燃烧着。 但烧得再旺, 也是炉子里的火, 怎么也烧不出界。 这样的宋菁芸让许未觉得很陌生,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那两年里无数次争吵中她的克制也只是一场场疲于应付的表演,其实她恨不得让他滚? 从除夕夜的决裂后,许未设想过无数种再次见到宋菁芸时到场景,或两看相厌或云淡风轻,但他从未设想过此时这般的可能。 他忍不住胡思乱想,根本听不进场上的话,他像是旁观着一场默片,也因为听不懂,所以有些焦躁,坐立难安。 直到江砚白无声握住了许未的手,他惶惶的心才终于落到了实处。 庭审结束后,身为犯人的宋菁芸要被押走,许未和许子昀到底还是去送了她最后一程。 然而迎面走来的宋菁芸,在看到许未的瞬间,枯槁的灵魂瞬间死灰复燃,她疯了一样地想要挣脱压制,歇斯底里地朝着许未嘶吼:“都是你!你好恶毒啊许未!是你把我们的希望彻底摧毁了!你不得好死!” 江砚白眉头蹙了起来,他注意到了许未垂下的微微颤抖的手,牵住后包在掌心,这才冷冷地说:“许未将来的日子不由你费心,你不如自求多福。” 但宋菁芸根本没有看江砚白,更没有听进他的冷嘲热讽,而是偏执地只死死盯着许未,眼里是深深的如怨灵般的恨意。 她再次嘶吼起来,和过去的样子判若两人,简直是个疯子:“许未!你就是个残次品!你和许子昀都是白眼狼!当年知道你这批货有问题我就给把你掐死!可笑我竟然把你养这么大,让你这个白眼狼把我的家摧毁!” 她的声音因怒骂而尖锐刺耳,像是指甲在黑板上划出来的一样,她还不停地用力往前扑,像是恨不得生生从许未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但每一次都被人抓着,怎么也碰不到许未。 宋菁芸凄厉地笑出声,笑意森冷,露出白惨惨的牙齿,仿佛死人的骨头:“许未,你好可怜啊,你没爹没妈连自己的生日都没有。你还不知道吧,你就连生日——” “闭嘴!”江砚白克制的理智让他强忍着没有一脚将宋菁芸踹飞,他想拉着许未远离这里,这个女人彻底的疯了,这么多人只盯着许未攻击。 宋菁芸却根本不怕江砚白,她现在谁也不怕,她继续怨恨地笑着,声音尖得吓人:“许未,你连生日都是我儿子的祭日,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得到过真正的祝福,许未,你的一切都是偷来的,没有人真的爱你!” “你不过是我儿子的代替品,不,你连代替品都不配!你就是个废物,连alpha都不是的废物!我让你占用了我儿子的祭日都觉得恶心!” 许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下来这段话的,他只觉得吵闹的噪音不停地在他的耳边嗡嗡,吵得他几乎要失聪了。他愣在了原地,好像要被全世界遗忘了,这里冰天雪地,冻得他快要死掉。 在他即将被冻成冰雕时,他的世界猝然旋转,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着,许未终于从孤寂的雪原中逃离,拥抱了属于他的人间。 江砚白将许未紧紧护在怀里,在宋菁芸不甘心的恶毒目光中,轻吻了许未的额头,然后目带嘲讽地看向宋菁芸,语气却不失认真:“你是不是傻?” “我的许未全世界独一无二,你怎么好意思拿你那个短命鬼儿子比?” “你放心,许未会好好活着,长命百岁,还会越来越好,永远沐浴在阳光下。” “亏了我家许未那么善良,还想等你20年后刑满释放,给你笔钱养老,你怎么这么白眼狼?” “你最好在牢里好好养你的疯病吧,不然熬不到出狱亲手给你短命鬼儿子上坟的那天。” 被三四个人紧紧扣着,嘴巴也被捂着的宋菁芸咬开捂嘴的手,不要命地想再次冲过来,衣服在拉扯中都撕裂了些,她叫嚷着:“你说什么!你怎么敢说!我要你死!你们不得好死!!!” 江砚白却不在意,拉着许未离开,许子昀和林修研也跟上,再不回头,任由宋菁芸在背后发疯。 等走出法院,一行人走到种满了樱花树的大道上时,许未才注意到江砚白的背。江砚白穿着浅咖色的风衣,身材修长高大的alpha看起来儒雅又俊逸,可背上那抹刺目的痕迹…… 许未那仿佛被掐掉的短暂的记忆回笼,刚刚争吵之际,宋菁芸情绪激动,竟抛掉了她所有的礼貌与风度,朝着许未吐了一口唾沫。 当时许未落寞失神,根本没意识到要躲,是江砚白一把抱住他,转身将他护在了怀里。 那样矜贵高傲的江砚白…… 许未的脚步顿住,江砚白侧目,敏锐地察觉到许未眼里的情绪,于是动作利落地脱下了风衣,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漫不经心道:“脏了的东西扔了就好,不值得留恋。” “嗯。”许未上前,再次与江砚白十指紧扣,声音轻轻地,却有前所未有的轻松,“你说的对江砚白。” “春天真的来了。”他看向成片开着的一片浪漫的樱花海,在微风浮动的花雨中呢喃,“花都开了。” * 晚上,御江苑,许未反常地没有学习,而是拿着本稿纸和一支笔走进书房,挤到江砚白书桌前。 江砚白抬头:“?” 许未:“明天周一,你检讨写好了吗?” 江砚白笑了,伸手揽住许未的要,把人拉过来,放在自己的退上坐着:“怎么了吗?” “说正事呢别动手动脚的!”许未说是这么说,也没起身,而是把稿纸认认真真地放在桌上,“你是不是还没写?” 早就在脑子里想好要说什么的江砚白:“没写呢,怎么办呀~” “我就知道。”许未也不知道得意什么,忽然神采飞扬地说,“写检讨这件事我熟的很,要不我教你怎么写?” “对哦。”江砚白似乎是同意了许未的说法,语气也带着笑,“当初在派出所的那份检讨就写的挺好的。” 许未:“……” 江砚白:“小许老师,你可一定要身、体、力、行地好好教我。” 第二天,明高迎来了近几年出勤率最高的无限接近百分之百的升旗仪式,唯一缺席的就是还在医院里躺着的方远…… 而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明高前学生会长、前万千少O的梦的江砚白,他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做检讨了! 人潮躁动得仿佛巨星开演唱会似的,许未十分不屑。他站在班级队伍的最前面,视野清晰,看着江砚白穿着校服人模狗样地走到主席台前,伸手扶了下话筒。 “狗东西。”许未小声骂了句。 一共1073个字的检讨,昨晚愣是在书房里写了快三个小时,还总借口说“小许老师我学不会,你教得不认真,你是不是心猿意马了?” 狗啊,真是狗啊,明明是自己的问题,还倒打一耙,连许未都甘拜下风。 然后许未就被江砚白以“不专心”的借口惩罚…… 草。 许未忽然觉得天热了起来,今年春天热得真快! 他挑衅似的看向台上的江砚白,他可是将检讨包括标点符号都记得清清楚楚,但凡江砚白呆会儿念错了一个字,他都能抓住。 许未下定了决心,他必须报复回来。 然而等江砚白正式检讨的时候,许未傻了。 何止是许未,全校同学在听清江砚白的检讨后,先是倒吸口冷气,反应过来后全部欢呼尖叫吹口哨,比升旗仪式开始的时候更像演唱会了。 许未甚至怀疑江砚白下台时,这群疯了的学生还会一起喊安可。 但这不是重点,而是江砚白手搭着麦,眼眸荡着春天般的笑意,声音不紧不慢地诉说着:“……打人确实是我的不对,我不能因为方远同学误会了我跟许未同学的关系就恼羞成怒,但是我真的太怕了,好不容易追来的男朋友,要是被谣言气跑了怎么办?” “……哦,明高好像没有明确允许学生早恋……不过我和许未算是见过家长了,应该不算早恋吧?倒是早婚可以考虑一下——” “哔——” 开始还好好的正经严肃的检讨,越到后来越不对劲,眼见着江砚白还要口出狂言,明高同学们都要激动疯了,广播台的人接到老师指示后连忙把江砚白的话筒掐了,但忘了自己这边的还开着,不小心泄出了一句:“牛逼啊……” 全校沸腾,风暴中心的江砚白视线穿越人海,锁定了许未,与他对视。 然后他就看到许未杀气腾腾地用口型说了句:“江砚白,我杀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欠的二更来了! 我继续码字去啦! 第87章 四月天 清明放假前, 明高组织了一场春游踏青,那天天朗气清阳光明媚,是入春以来难得的好天气, 江砚白心血来潮, 竟然提议春游后他们自己再来一次野营。 可惜后来连下了近一周的阴雨,又撞上了期中考试, 一直到四月中旬快结束时,他们才有了出游的机会。 四月十九日这天,他们在市内的自然风景区露营, 只有两天的假期,也没选太远的需要出市的地方。 为了这次露营, 秦朝昳亢奋了小半月,此时搭帐篷的时候都抢着干活, 说是要给他的好“姐妹”许未家一般的关怀,一定要把帐篷整得舒舒服服的。 在一旁搭遮阳天幕的许未:“???” “谁是你姐妹?” 秦朝昳急了, 连帐篷也不搭了, 跑来讲道理:“未未啊,虽然你才分化不久,对性别的自我认知可能还有一点障碍,但是你已经是O了,咱们小O之间互称姐妹不是天经地义吗?” “来, 快来跟我一起建设小O寝室~” 许未被秦朝昳故意翘起的兰花指恶心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地,嫌弃地说:“我跟我家小江一个帐篷,你自己睡去吧。” “喔唷~~~”秦朝昳听了眼冒精光, 突然凑到许未耳边, 脸上的笑意怎么看怎么银荡, “没想到你和会长这么分不开呀~” 秦朝昳说着视线还贼兮兮地瞟向不远处也在搭帐篷的江砚白, 啧啧道:“哎,会长这个腰……未未,会长是不是很猛啊?” 许未:“???” 秦朝昳:“绝对能爽到哭吧?诶你哭了没?” 听着秦朝昳越来越露骨的虎狼之词,什么三天三夜,什么下不来chuang……许未一巴掌拍到秦朝昳背上,打得他猛咳几声,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你.他.妈怎么不骚死得了,老子还是未成年OK?!就算……”许未的语气可疑的哽了一下,“就算是那个啥,还得再等两年好不好。” “还有,我家小江没你说的那么变态,你看片看傻了吧?” 秦朝昳咳完后也没生气,反而盯着许未,意味深长地笑道:“那可不一定。” 不知道是不是秦朝昳的那个眼神过于浪荡,又或者是那句话语过于暧.昧,后来许未做事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搬进御江苑里已经有半个学期了,虽然江砚白有时候会借口“找茬儿”,但其实他“找茬儿”的时候更多…… 不过再怎么黏黏糊糊,也不过是亲亲抱抱而已,还没之前的诱导标记尺度大。 标记…… 脑子里猝然浮现这两个字眼,许未不由得回忆起那三次的经历。 ——会长是不是很猛啊? ——绝对能爽到哭吧? ——诶你哭了没? 草! 许未突然就不敢想了。 他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了不远处的江砚白身上,灿烂明媚的阳光下alpha穿着样式简单的纯色卫衣,袖子卷起,露出了坚实的小臂,像是被阳光裹上了层蜜。 因为搭帐篷的动作,偶尔衣摆撩起,露出一截劲瘦的腰…… 草草草草草! 都怪秦朝昳个色胚,好端端的提这些干什么。 许未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段日子里他好像真的被江砚白温水煮青蛙了,竟然真心实意地觉得他温柔克制,是条礼貌的好狗。 他都差点儿忘了两个月前自己被这条狗攥着脚踝一.次.又.一.次拖回去标记的情形。 这哪是狗啊,分明是头狼。 要不,今晚就不跟他住一顶帐篷了? 许未想了想,琢磨着怎么跟江砚白开口才能让他乖乖听话,毕竟这疯狗挺粘人的。 然而一直到中午大家坐在遮阳天幕下野餐吃烤肉的时候,许未都没能找到合适的说辞。 心里想着事,许未多少有点走神,江砚白递来什么喂到嘴里都只管张嘴吃,直到他听到一连咳嗽声,才猛地回神,惊觉大家竟然都在看着自己。 许未:“都看着我干什么?” 林征:“看祖宗。” 章楠:“嘿,我都想当omega了,让人这么伺候可真爽啊。” 秦朝昳:“主要是伺候人的是会长。” 顾言礼:“嗯。” 许子昀:“这门婚事我真的准了。” 许未:“?????” 不是,都被秀这么长时间了这群人不该早习惯了吗?为什么突然发疯集火他? 许未嗤笑声,视线扫过刚刚攻击过他的每一个人,正准备一一回击,却见这群人突然从各自的包里掏出什么东西,全部站起,动作堪比训练过一般全对准了他—— “卧槽?”许未下意识护住脑袋。 “砰砰砰砰砰!”礼花争着抢着喷来,嘣的一声,林征手托着香槟,香冽的酒液在空中也划成了花。 一群人“长抢短炮”、热火朝天地簇拥着许未,许未本能要去牵江砚白的手,转头却发现江砚白不知什么时候端出了一个蛋糕,上面插着的蜡烛数字是17。 心脏狠狠地颤了颤,许未的喉咙也发干发紧,他的视线再次越过所有人,忽然发现眼前的面孔与那个被篝火映得温暖如春的冬夜重合了。 然后他听到他们说:“许未,生日快乐!!!” 林征:“许未祖宗,为了给你过这个生日可憋死我了,你可要让江狗以后好好待我,否则对不起我这半个月来的操心!” 秦朝昳:“未未,我的好大儿,都十七了,离成年更近一步了,再过三年是不是可以结婚了?!” 章楠:“操,那我是不是要现在就开始攒份子钱了?” 顾言礼:“确实,这不结婚很难收场。” 许子昀:“哥,我可以作证,江砚白超级超级喜欢你!” 礼花碎纸片洒了满头,香槟也溅了满脸,要是平常许未早就暴起打人了,可许未却生不起气来,甚至有点儿想哭。 太不争气了,太怂了。 可他就是他.妈.的好开心,他的心都要快乐得爆.炸了。 许未吸了吸鼻子,想绷住表情,但尝试了几次都没绷住,最后笑了:“草,你们怎么回事,搞得跟婚礼现场似的。” “老子未成年好吧。” “17了不远了。” “没差了没差了,难不成你以后还想逃婚?” “那江狗不得把你抓着锁起来?” “说起来他俩一个白羊一个狮子,绝配啊!” “嗯,狮子叼了羊,那是真的跑不掉了。” 越说越离谱,许未都懒得骂了。他在众人的起哄中看向江砚白,白日烛火中,江砚白的眸光成了最璀璨的那抹。 他看到江砚白噙着温柔的笑,认真得仿佛在神明前许誓般道:“许未,不会有人不爱你。” “17岁的许未,请允许我代表这个世界,欢迎你。” “许未,生日快乐。” * 晚上,星空下,许未和江砚白坐在帐篷外,一起抬头看星星。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并肩看星星,可却是许未第一次觉得,星空近得那样真实,他好像真的能伸手就捉到星星。 不,他已经捉到了,最闪亮最宝贵的那一颗。 江砚白在当初调查宋菁芸和许义诚时无意得知真相的时候,就开始着手收集关于许未的出生资料了。 后来法院里宋菁芸的那些话,更让他下定决心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关于许未的所有资料全找到,让他能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活着,不是被谎言与迷雾包围着,更不是所谓的替代品。 动用一番能量后,江家也确实拿到了许未当年在机构里的出生资料。 他并不是十二月生日,真正的出生日期要早半年,是四月十九,在万物复苏的春天。 许未听着江砚白慢慢地讲着他调查出来的一些关于自己的真实,忽然伸手,用指尖封住了江砚白的唇。 江砚白忽然就慌了,眼神里是藏不住的紧张,他怕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唐突了。 许未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轻笑着摇头,转而说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话。 “我还没告诉你吧小江同学,我已经想好大学选什么专业了。” 覆在唇上的手指移开,江砚白问:“什么?” 许未语气很轻,却有着不容更改的坚定:“我想学生物,江砚白,我想投身科研,我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明明许未的模样是那样云淡风轻,可江砚白觉得自己的心里被笼罩了层散不去的阴霾,他犹豫了片刻,缓声道:“许未……你不用为了他们赎罪,你的诞生也并没有原罪,你不用为此付出未来。” 许未摇头,眼底的光如星空一样:“不是赎罪,是我自己想的,而且我发现,生物挺有意思的。” 他说着把脑袋靠在江砚白的肩膀上,视线移向广阔而深邃的星空,慢慢地倾诉着:“江砚白,我其实想很久了,从初三的时候就有点儿这个想法了。” “江砚白你知道吗,过去我曾偏执地想,世上凭什么有性别区分,凭什么有男人有女人有abo,更他.妈凭什么要根据性别来断定一个人的能力、潜力?” “人为什么不能都是一样的?人他.妈.的凭什么不能无性繁殖?” “去他.妈的性别!” “于是我就想,如果我能做出一点改变呢?就算只是一点点也好。” “人不能决定自己的出身,更不能选择自己的性别,却要在成长中被贴标签、被要求、被培养成所谓正确的标准……但这是他们自己期望的吗?” “认清自己、成为自己太难了,很多人终其一生都难以接纳自己、与自己和解……我就想,如果我成了生物学家,是不是就可以将分化期拉长,我想给大家多一点时间,我想让大家在人生的道路上有一次涂抹的机会……” 说着说着,许未拉起江砚白的手,手指在对方的掌心上慢慢地描摹着掌纹,像是算命,又像是简单的无意义的亲昵。 “可是后来我又觉得这样的想法好像挺自以为是,挺傲慢的,尤其是知道了那些人的所作所为,我这样其实某种意义上跟他们也没什么差别吧。” 许未侧首,眼眸里不再是星空,而是满满的江砚白。 他继续道:“大自然的馈赠是有道理的,不一样才是生命的美好之处,正因我们不一样,才能成为彼此的补充。” “就像我和你。” “我应该尊重这份不一样。” “可能我现在的想法还是很幼稚,但我想在这条路上探索下去,一直走下去的话,有一天我能找到最合适的答案吧?” 许未还在凝视着江砚白,描摹掌纹的手抬起,轻轻拂在了江砚白的脸颊上。 他的双眸在此刻比星海还要耀眼。 他说:“江砚白,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所谓的人生意义,存在价值,还有自我认同,想来想去,我觉得我应该是想通了。 “天生我材必有用,我为什么要在别人的眼光里证明自己?” “曾经我以为我的名字是一场遗憾,想要的从未得到过,是来不及,是不拥有,是不可能……” “但我现在觉得我的名字挺好的,它是满怀希望的无限可能的未来。” “我不需要所有人的肯定,我只要一个人的注视。” “江砚白,你愿意在我的未来里,见证我无所不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波,是求婚啊! 第88章 上网课 四月过后天气刷地一下热了起来, 江城的春天向来短暂,傍晚鼓噪的热风已然有了夏天的气息。 晚自习开始前,许未恹恹地趴在课桌上, 难得没有埋头学习, 而是漫不经心地玩着那部几百块的山寨机。 实在是因为太热了,一班的空调电卡碰巧没了钱, 生活部的老师还刚好不在,倒霉的一班同学不得不忍受了整整两节课的炎热,晚自习还要继续忍下去。 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 还不如看书静心。许未正要把手机放进桌洞里,秦朝昳的消息弹了过来。 ——[文件]暑假备战学习资料, 极限冲刺一百天.zip 许未没点进聊天框,只看到这个文件名就乐了。 真是稀奇了, 秦朝昳竟然还会跟他分享学习资料?眼下已经是五月,高二也只剩下短短两月, 难不成他终于感受到了即将到来的高三的紧迫感, 决定认真学习了? 不等许未调侃,秦朝昳又发来一句话:好好学习,到时候要考的,我都给你圈好重点了! 许未终于来劲了,他倒要看看秦朝昳能给他分享出个什么重难点资料来。 他点击下载文件, 山寨机的网络不太好,时长会卡,他盯了快半分钟, 终于下载了下来, 又用开始了漫长的解压。 也不知道秦朝昳是找了多少资料, 竟然有上几百G。 许未:你到底发了什么, 怎么这么多? 秦朝昳:教学视频,各种题型都有[偷笑] 许未:你把人家网课给盗了? 秦朝昳:哪能啊,我花钱买的,各大著名网站的王牌课程!你一定要给我好好学了! 许未:你自己怎么不学? 秦朝昳:我学啊,你就知道我没学了?我就是没真题练手。 许未:我的卷子要吗? 秦朝昳:哎别别别,我有那个心没那个胆,你的卷子能把我吓死。 许未笑了,他的卷子给秦朝昳做的话,那家伙估计得彻底厌学了。最近他和江砚白一直在互相给对方出题做,两个人还故意较劲似的,想方设法要难倒对方,所以小卷子的题目各个刁钻得不行。 还是周末抽空按着秦朝昳的水平出个简单点的卷子给他吧。这般想着,许未干脆把解压进程放进后台管理,以他这破网速,晚自习下了都不一定能解好。 许未:行,兄弟谢了。 秦朝昳:你是得好好谢谢我[偷笑] 许未忍不住啧了声,总觉得秦朝昳发的自带小表情特别…… “嘶——”那丝微妙的感觉没捉住,许未的脸颊突然被冰了一下。 他诧异侧目,就看到一只好看的手,握着听可乐。因温差而凝结的水雾洇出来的凉意肉眼可见,许未浮躁的心一下子也静了下来。 他笑着要从江砚白手里接过可乐,却不料对方并没有松手。 许未挑眉:“?” 江砚白坐下,凑近,在他耳边小声说:“今天去我那吗?” “不答应就没有可乐奖励了。” 许未:“……” 四月下旬的时候,许未租了套房子,倒不是为了跟江砚白保持距离,只是因为他要照顾许子昀。 他现在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在宋菁芸许义诚双双伏法后,许未和许子昀与他们断绝了法律上的亲子关系,兄弟俩自立为户,算得上是相依为命了。 从前“家”里的财产他们当然不可能要,更别说还住在那套房子里,那两人的东西他们不会觊觎,只是将一些实在割舍不掉的承载着回忆的私人物品带走了。 许未和许子昀算了笔清清楚楚的账,这份账单将一直保留,直到与那两人彻底结清的一天。 商量着从御江苑搬出来的时候,许未还有些担心,怕江砚白会不同意。可江砚白出乎意料地十分配合,连眉头都没蹙一下。 百分百的唯一性匹配能让许未敏锐地感知到江砚白的信息素起伏,他是真的没闹情绪。 许未也因此意识到,那晚在星空下的誓言到底给了江砚白多大的安全感。 毕竟他的alpha又是上瘾又是时刻易感的,脆弱得很。 也粘人的很。 仗着懂事体贴,所以轻而易举又能令许未心软。 比如一到周末就各种找借口让许未去他那。 而许未也可耻地一次次上了钩。 但今天才周四,江砚白突然抽什么风? 许未:“?” 江砚白:“高一社会实践一周,今天刚走。” 许未:“所以?” 江砚白声音忽然压得更低,像是气音一般,还带着点说不清的类似委屈一样的意味,在许未耳尖轻轻地挠:“未未,我从十天前得到消息时就开始倒数了。” 脸颊上残留的触感在这一刹那变得无法忽视,不是那种冰到极点的痛感,反而像是被烧灼了一样。 许未视线一时不知落在何处,慌不择路地盯上了冰可乐,这时才发现红色的可乐罐上有随机的一句话,不期然撞进他的眼里的是—— “我好像中毒了,没你在的日子我好孤独。” “噗。”许未实在是被这句情话土到了,可偏偏江砚白的眼神又那样期待,他到底伸手接过了可乐,“那我勉为其难给你解个毒吧。” 事实上真到了御江苑,两个人也不过比赛似的互批小卷子,记下新一轮输赢积分后,又一起窝在客厅玩一局马里奥赛车。 尽情放松后时间到了晚上十一点,许未把江砚白赶去洗澡,自己倒是霸占着switch想再玩一会儿空洞骑士。 他放下手柄,正准备起身换张游戏卡,手机忽然传来叮咚一声提示音。 许未拿起手机,是文件解压完毕的提示。 许未:“……” 他都差点儿忘了还有这么一堆学习资料等着。说实话,他还真挺好奇秦朝昳的眼光的。 许未游戏瘾不大,说放下就放下,两相比较他果断选择了学习。 这破山寨机着实有些水货,点进去时竟然有些卡。 页面加载了足有三分钟,许未才得以窥见文件夹的真面目—— 轻拢慢撚抹复挑,琵琶行你真的学会了吗? 解析几何,手把手教你深入立体解析! 两个动作让你彻底分清v+ing和v+ed的区别! 禁忌的磁场,带电小粒子别想逃! 一个场景带你领略酸碱中和反应的极致放热! 生命的大和谐,一颗进击的杂合子的诞生。 …… 许未:“???” 一下划不到头的随便一个几百M的标题怎么看怎么怪的视频,那抹被许未一直忽视的微妙的违和感终于再次浮现。 许未太阳穴突突跳着,但他的手却比脑子快了一步,一不小心点进了“琵琶行”的网课视频。 山寨机不负期望地卡了一下,然后卡出了两个体型与肤色都差异明显的人形?!! 许未被视频里突兀出现的场景吓了一跳,一时竟忘了反应——那是蜜色与粉白的对比,伴随着一声声流溢而出的吟.哦,作为链接的指节愈发仅蜜地律冻着。 “卧槽?!” 他就知道秦朝昳这傻逼不可能突然爱上学习,想想当时对话里的什么“教学视频”、“真题练手”、“能吓死人的卷子”…… 神他.妈网课,秦朝昳以后不去搞密码学真对不起他这弯弯绕的脑子!内涵一套一套的! 视频里热火朝天的,这才几分钟啊…… 中央空调的温度开到了26度,但许未愣是觉得热得慌,他急忙想关掉视频然后起身去拿瓶矿泉水喝,可手指戳上屏幕的时候,画面在正激烈的时候停住了…… 没有退出,而是停住了! 草,它卡了!!! 许未服了这破手机了,当初江砚白提议给他换一个的时候他拒绝了,说正好要认真搞学习,手机就先凑合着用吧。 哪成想学习是学习了,就是学的有点偏……虽然某种程度上与他的目标科目专业对口了…… “咳咳咳!”许未被自己神奇的想法噎住了,咳嗽声掩盖住了极轻的脚步声,因此慌乱之下他根本没注意到已经出现在身后的江砚白。 直到头顶上传来一句:“怎么呛到了?” “咳咳咳咳咳咳!”许未猝不及防听到江砚白的声音,吓得魂飞天外,他第一反应是猛地盖上手机,发出哐的一声脆响,力气之大许未觉得这破机子差不多是报废了。 “嗯……啊~”破手机发出一声浪/叫。 许未:“……” 江砚白:“。” 草,怎么砸一下你就不卡了??? 许未心里发了狂,脸上也胀红了。 他突然发现这一幕竟无比的熟悉,上学期好像有一次也是这样,该死的秦朝昳给他分享资源,他不小心点开,又不小心被江砚白撞见…… “きもちいい~~~”手机又叫了一声,还伴随着扑哧的水|声…… 许未僵硬着抬头:“关于这个,我可以解释。” 江砚白却弯腰捡起手机,避开了许未的遮挡,视线轻飘飘落在了手机碎裂的屏幕上。 他唇角勾起,声音不紧不慢地道:“学习资料?” “我以为我们是最好的学习拍档。” “不如一起,学习学习?” 作者有话要说: 江砚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许未:呵呵 第89章 狮子座 第二天英语早自习, 全班例行留时间练听力的时候,最后一排靠窗的许未垂眸盯着卷子,心不在焉的。 英文对白鸟语似的从他耳朵里晃过, 吵得他手抖。 是的, 许未握着笔的右手不稳,像是虚虚地握着笔, 随时会让它划出去一样。 在错过了第三道听力大题的时候,许未终于忍不住了,笔杆子往课桌上一扔, 彻底开摆。 本着要死一起死的心态,许未自己交白卷, 就想拉着江砚白垫底,谁让这狗东西是罪魁祸首。谁知他刚要骚扰江砚白, 却发现这条狗也没在听,沉沉的视线一直凝在他的右手上。 晨光下男孩子的骨节分明的手看起来干净得剔透, 指尖透着浅浅的粉色。 和昨晚昏暗灯光下, 潮色之上沾着纯白时的气质截然不同。 江砚白的眼眸里闪过晦暗的光,不自觉舔了舔唇。 许未被他这目光看得头皮发麻,手指忍不住蜷了蜷。 类似虚握一样的手势…… 掌心处那仿佛恐高之人站在高台的边缘时才有的脱力般的感觉再度袭来,许未压低嗓子威胁道:“看什么看,再看杀了你。” 江砚白也放下了笔, 在许未眼皮子底下伸手过来,握住了他发虚的手。 许未:“!!!” 江砚白:“还酸?” “……”许未视线游移,声音也没了底气, 但还是十分要强, “闭嘴!” 江砚白听话地闭嘴了, 却没有放手, 而是耐心细致地给许未的右手按摩起来。 拇指在许未的掌心慢慢地力道恰好地揉着,没有一点儿暧.昧的痕迹,就是认真而纯粹地揉着。 许未能感觉到手掌处酸痛的筋骨在这一圈圈的揉//按中舒展,积攒了一晚的劳累舒缓了许多。 英语听力不知不觉播完,前排同学回头收试卷的时候,一眼就撞见了这一幕。 同学沉默半秒,果断转身,并且下定决心今天的回头份额用完了。 如果是平常,被看到就看到了,许未也不遮掩,但今天他难得心虚,下意识想抽回手—— 没抽动。 许未命令道:“放手。” 江砚白:“不是手酸吗?” 许未:“好了。” 江砚白依然不放,浅笑着打量他,话里有话地说:“哦?既然如此,那今晚我们继续一起实践练习吧?” “这么容易酸痛,还是练习少了。” “学习这种事,持之以恒比较好。” 许未真的听不下去了,眼刀子狠狠地剜江砚白,声音也带着杀气:“我练个p!” 江砚白一边继续给许未揉虎口,一边委屈道:“明明是你拉着我一起学习的。” “同桌,你怎么先厌学了呢?” 许未麻了,咬牙切齿道:“滚。” 好不容易熬过早自习,许未第一时间杀到十班,抱着足有半斤重的各科卷子。 没别的原因,他就是要“重谢”秦朝昳这位热心兄弟,势必要敦促他好好学习,写完这波还有下波等着,一定要把这位学渣从年级后一百名的泥沼里拯救出来! 秦朝昳一眼就看到了来者不善的许未,想也不想就要尿遁,可终究还是没能逃脱出许未大魔王的魔掌。 逃无可逃后秦朝昳就地开摆,死猪不怕开水烫道:“文件名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冲刺一百天,一百天后能有什么考试,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许未:“?” 秦朝昳:“哦,已经少一天了,九十九天后,你家江砚白生日,那可是十八岁生日啊,成年啦!” “未未,你可长点心吧,江砚白这种人什么都不缺,嘿嘿,那你猜那天他最想要的礼物是什么?” 许未不是不知道江砚白的生日,也不是不重视,但是一时之间没将生日与倒计时联系起来。 这一刻许未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是不够细心。 最后他放过了秦朝昳,只让他做这一撂卷子,便从十班离开。 一路上,许未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各种限制级想法,越想越心虚,到了一班门口的时候,竟突然有些怕,迟迟在门口不敢进去。 草,太怂了。 自从分化成omega后,许未其实没有多少身为omega的自觉。因为生//殖//腔的关系,许未的腺体也受了点影响,正常发育成熟的omega该有的发.情.期他暂时还没有,要等彻底发.育好后才会到来。 原本不出意外的话,经历了诱导分化的许未是要迎来比正常omega还要厉害的发.情.期的,如今却推迟了。 当时许未对此没什么实感,他想着真要像闻医生说得那么厉害抑制剂都可能不管用的话,不是还有江砚白吗? 但现在许未忽然紧张了起来。 脑子里一遍遍浮现出昨晚的细节,许未迟来的认知到,江砚白是个不折不扣的顶A。 过去那几次标记,他大概是真的收敛了,那如果以后…… 许未不敢继续想了。 “怎么了?”身后猝然响起江砚白的声音,许未差点儿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摇头,快步走进教室。 江砚白坐下时,放下刚从医务室拿的膏药贴,不紧不慢道:“如果还酸,可以用这个。” 许未:“……” 江砚白:“用我也可以。” 许未:“………………………” 都怪秦朝昳,许未接下来每天都会不自觉看日历,不由自主地默默算着暑假的到来,默默等着那一天的临近。 属于他的alpha的十八岁生日。 时间在这种暗戳戳的紧张与期待里溜得飞快,八月十一日晚十一点,距离江砚白的生日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许未敲开了江砚白的房门。 江砚白的十八岁生日是隆重的,因此明天也格外繁忙,白天是朋友的聚会,晚上则是作为江家未来的主人的第一次正式社交,由父母亲自向圈子里的所有人介绍。 这样满的一天,许未私心江砚白只属于自己的时间能多一点点,所以他要做第一个给他祝福的人。 上周许子昀去参加了夏令营,要半个月才能结束,许未因此被江砚白拐到了江家。 但他敲房门的动作一点儿也不熟练,之前都是江砚白敲他的…… 他穿着睡衣站在门口,突然有种做贼感,主要是怕被大人撞见了,搞得像是偷.情似的。 门在许未轻敲的第三声后开了,江砚白也穿的睡衣,和许未是情侣款。 他显然是刚洗完澡,发尾还是湿的,眼睛没有戴,眸子里氤氲着勾人的雾气,下巴上还坠着一粒水珠,欲掉不掉的。 许未一时看迷了眼,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喉结滚了滚,鬼使神差地说了句:“男朋友,我来投.怀.送.抱了。” 几乎是话语出口的瞬间,许未就被江砚白一把拽进了房里,门啪的关上,盖住了许未被猛地压到门板上时撞出的沉闷动静。 江砚白还带着湿意的拇指捻着许未的唇,又慢慢俯首,鼻子交/缠,似乎是要吻上。 在即将触碰的时候,江砚白停住了,低笑着问:“又想学习了?” “可是未未,我们都学了好久了,什么时候……才能考试呢?” 沾着水汽的眼眸是属于刚出/浴的妖精的,江砚白就是个妖精。 许未差点儿就把持不住了。 他故意咬了一下江砚白的指尖,才没心没肺道:“是你成年了,又不是我。” “想考试自己考去,我可没准考证。” 江砚白被许未这耍无赖的样子逗笑了,明明是他自己敲门的时候说的。 “真无情。”江砚白评判道。 “但可以来个模拟考。”许未伸手,掠过绸缎,点上江砚白紧实的复几。 一小时后,瘫在被窝里正享受着伺候的许未忽然抬脚踹上江砚白的肩膀。 这一脚实在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倒像是勾引。 江砚白侧首,轻吻了下许未的脚踝,手指勾住那截红绳,稍一用力,就拉着人朝自己又近了一分。 “怎么,不喜欢?” “不……”许未缓了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费劲力气去抓来睡衣,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精致的玻璃瓶,瓶里是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璀璨夺目如红宝石一般。 他坐起身,把玻璃瓶递到江砚白眼前。 脸上泛滥着潮湿的红,他整个人都像是泡在绯色的海里,而这片海似乎是从这枚玻璃瓶里淌出来的,沁着甜腻的香味。 就和许未的信息素一样。 “这是……”江砚白声音里隐约有丝期待。 许未被江砚白的表情满足了,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一字一句道:“江砚白,我怕你等不及,就先把我的味道交给你啦~” 这是他偷偷学了好久才配出来的香水,和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一模一样的香水。 明明发誓要考状元卷了整个高二下学期的许未,却在一百天前,每天放学回家扔下书包,跟个调香师似的研究香水,卧室里堆满了瓶瓶罐罐的蒸馏器具。 他失败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在第九十八次成功。 他想如果是第九十九次该多好…… 不,第九十九次的话,留给他真正的信息素吧。 “我调了大概一年的量,你省着点用啊,等不够了……再来找我。” 这应该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叮嘱,但配上许未那潋滟的眸光,还有欲滴的唇色,又突然充满了暗示的意味。 江砚白小心珍重地接过香水瓶,轻声说:“好。” “生日快乐,我的男朋友。” “谢谢祝福,我的男朋友。” 两个人面面相对跟拜堂似的,说完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好一会儿,许未才收声,又颐指气使地道:“好了,你继续吧。” 他大剌剌躺下,正等着江砚白重操旧业,谁料脚边一轻,江砚白竟然起身离开了! 许未:“???” 许未差点儿就要怒斥渣男行为了,江砚白却说了句:“等我。” 这一等就是十分钟,江砚白再回来时,手里多了瓶刚从酒窖里拿出来的白兰地。 他不紧不慢地开酒,倒酒,醒酒。 最后一步一步走到许未身边,意味深长道:“礼尚往来。” 他伸手拽起许未,然后搂着他的脖子,自顾自饮了一口酒,复而贴上许未的唇,将浓烈的酒液渡了过去。 然后是从缝隙中溢出的话:“我的酒很多……想要随时都可以找我。” “未未……你想喝醉吗?” 最后,许未真的被灌醉了。 醉酒的许未发了疯,抱着江砚白狗一样的啃,第二天上午的私人聚会上,一帮朋友们看到江砚白T恤之上的颈侧满满的牙印,全都朝许未伸出大拇指。 许未:“……” 悔不当初的许未只想按着江砚白换件能见人的衣服。 晚宴前,江砚白总算换了件许未眼泪能见人的衣服。 身材笔挺的alpha穿上了剪裁完美的定制西装,一种介于男孩与男人之间的气质流转在江砚白身上,青涩与成熟乍然相逢,温柔又暗藏锋芒,仿佛纯澈天泉下封印的禁忌。 这样的江砚白,实在迷人,迷人得许未恨不得将人藏起来。 他也确实动手了。 许未手指捏住江砚白刚系好的领带,然后猛地用力,将人拽得弯了腰。 他一口咬上江砚白的脖子,宣告领土似的道:“印子有点浅了,让我再补个戳。” “江砚白,许未的alpha。” “私人物品,概不外借。”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二更晚上哈 第90章 高三了 暑假最后几天, 一行人打着庆祝江砚白成年的由头玩了个尽兴,一直到开始补课的时候,大家都还没能从假期的快乐氛围中走出来, 上课都有些浑浑噩噩的, 就连向来进入学习状态极快的许未都还有些恍惚。 许未倒不是在留恋,而是袁柯跟他说, 今年的开学典礼上他将作为高三的学生代表上台发言。 猝一听到这个消息,许未失神了好一会儿,在袁柯又问了一遍他愿不愿意时, 许未才点头答应。 正式开学那天早上,距离上台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 许未在厕所里洗了把脸。抬头时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许未突然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他不禁伸手去触碰镜子里的自己, 两个维度的指尖相抵时传递的冰凉的温度让他知道这一切并不是梦境。 镜子里的自己额发微湿,却是黑色的, 不像去年这个时候为了学生代表的名头赔上的颓废的灰绿色。 那时的自己眼神桀骜又满是倔强的刺, 如今还是轻狂,却没那么凌厉尖锐了。 许未忍不住想笑,原来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事情,曾经他那么想要却怎么也触碰不到的东西,眼下却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等着他。 许未擦干净脸上的水珠, 转身,看到了等在一旁的江砚白。 他什么时候来的? 前明高学生会长,如今的大闲人江砚白走上前, 亲手为许未理了理有些乱的头发:“紧张了?” 许未本来想说没有, 可抬眸看到江砚白眼底隐约的一丝担心, 言不由衷地嗯了一声。 “怎么办家属小江, 我好紧张啊。” “那么多人呢,还有新生家长,要是我嘴瓢了怎么办?堂堂明高活着的传说不是要跌下神坛了?” 江砚白眼中终于浮现出促狭的笑意,拖腔拿调道:“偶像包袱这么重呀?” “是呢。”许未也笑了,“家属小江快给一点鼓励,不然我要给你丢人了!” 穿着礼服款校服的许未看起来很乖,是那种纯粹而鲜活的少年气,但他明艳的表情却截然相反,亮晶晶的双眸里满是盈盈的期待。 江砚白欣然赴约,在许未的嘴角轻轻印下一个吻。 蜻蜓点水一般的,不掺一丝欲//念的温柔而干净的吻。 “就这?”许未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睛眨了眨。 狗东西今天怎么玩起了清纯风? 在许未疑惑的视线下,江砚白再次伸手为许未整理着有点歪的领带,语调与手指慢条斯理的动作节奏一致:“我不自信了……” 许未:“?” 江砚白:“家属那么好看,我自控力不算好,把持不住了怎么办?” “开学典礼挺重要的,我不能害你缺席。” “明高堂堂行走的传说被亲晕在厕所,传起来多不好听呀~” 许未:“……” 行,狗还是那条狗,什么清纯风,都是错觉。 许未看了眼时间,再不跟江砚白腻歪了。江砚白见好就收,陪在许未身边,仿佛骑士守护一般亲自将许未送到台后。 临走前,江砚白在许未耳边轻身说了句:“未未,别怕,我会一直看着你。” “在你能看到的位置。” 直到许未走上主席台站在话筒前时,他才真正明白了江砚白那句话的意思。 江砚白没有回高三一班的队伍,而是去了主席台正对面的观礼台,隔着偌大的操场与结队的人群,与他遥遥相望。 前几天许未调侃说开学仪式上要么是学生要么是家长,江砚白看他上台,应该算什么身份呢? 当时江砚白说家属,即使是未来时,但家属就是家属。 许未就说行行行,然后开始跟江砚白互称家属,满足了江砚白的心思。 但许未没想到,自己的玩笑话,江砚白从来都是当真的。 高中三年,六次开学仪式,三次新生家长观礼,前两年许未都没能等到为他而来的人,他以为他再也不用等了,他甚至忘了那种忐忑又期待的感觉。 可江砚白让他终于在高中毕业前,在第三年他作为学生代表演讲的仪式上,等到了那道只为看他的视线。 原来真的会有人山高路远,只为他而来。 许未的眼睛忽然有些酸,夏日的热风拂过时,他感觉似乎有沙子进了眼,他一连眨了好几下,沙子没有,眼眶却有些湿了。 他垂眸静默了三秒,再度抬眸时,脸上是明媚灿烂的笑颜,夏日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这一刻的许未,光芒万丈。 在他开口讲一句话时,一直静默的学生突然爆发出浪潮一般的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惊涛拍岸般朝主席台卷来—— “许未,你是真的神!!!” “许未牛逼!!!” “许神保佑我高三冲冲冲!!!” 浩大的声势让许未始料未及,他的眸里闪过一丝诧异。 但这就是领导们想要的效果。 只要是明高的人,就没有不知道许未的,从前他不服管教任性妄为,三天两头被通报批评,逃课逃考试各种逃,大考小考成绩云霄飞车似的起起伏伏。 然而高二的许未变了,不再尖锐得像刺,而是坚韧得如剑。 他从来都是明高的传说,不管是以beta的身份给同学们信心,还是以omega的身份给同学们震撼。 高二下学期开始,许未几乎每一次考试都稳拿第一,让所有人意识到即使是顶级的alpha也不是不可超越的;天赋也好努力也罢,不管是所谓的弱势的omega的体能,还是平庸的beta的种种,从来都不是束缚。 那些从他们出生起就由基因检测出来的预定好未来轨迹的潜力评判不是难以跨越的天堑,只有他们自己是。 欢呼声持续了很久,许未看着台下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笑着对那些许愿的同学说:“好,以后保佑你们,不收保护费。” “那么,你们准备好了跟我一起迎接未来,打破不可能吗?” 台下的学生们疯了一样呐喊,高三的更是打了鸡血一样。 明明许未还没有正式演讲,可这一刻所有人都受到了鼓舞,因为他就站在那里,是他们能看得到的光。 高三在这个沸腾的夏日轰轰烈烈地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更晚啦! 这章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就停在这,虽然很短…… 明天更新我努力保二争三! 爱你们! 第91章 小卖部 许未怀疑他给自己找了个爹, 从前江砚白只是管他的早饭,进入高三后,这人连午饭和晚饭, 甚至是夜宵都管了, 还特别霸道地不许许未拒绝。 在雷打不动地连着两周每晚十点准时敲响许未家的门送夜宵后,江砚白成功地以“来回跑太浪费时间”、“这种事怎么能麻烦外卖小哥”、“不盯着你怕你太投入学习又忘了吃”等借口“入赘”到许未家, 放着豪华的江景大平层不住,挤在许未的小两室出租屋里美滋滋地当起了贴心至极的上门女婿。 高三开学不过一个月,许未已经胖了五斤了, 就连许子昀也跟着胖了…… 当然,这些投喂的饭菜夜宵都不是江砚白自己做的, 舒颜给他们请了专门的营养师和厨师搭配菜单,每天都不一样。 许未一开始还十分矜持地拒绝, 后来…… 行吧,就按江砚白说的, 他俩一个包吃一个包住。 “今天吃什么?”上午第四节 课前, 许未已经开始肚子饿了,动作熟练地从江砚白的桌洞里拿了包薯片。 江砚白真的不像个备战高考的学生,桌子上没堆多少书,倒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放了一堆——许未的保温杯、许未的零食、给许未备着的药、许未睡觉的毯子和抱枕,甚至还有许未的肩颈按摩仪…… 但凡路过江砚白座位的人都觉得这里就差立个牌子, 写上“许未的专属小卖部”了。 一班会玩的学霸不少,尤其是经历了高二下学期因许未而起的疯狂内卷后,慢慢地也都找到了更适合自己的节奏, 一个个成绩起飞了不少, 在高二结束的时候都取得了很好的进步。那些为了升学、留学提前做准备的成绩单上的数字漂亮得不行, 所以在紧张的高三时, 他们反倒轻松了些,毕竟全班四十二个人,真正走高考的学生不到一半,而这不到一半的人里还包括了江砚白和许未。 只要不出意外,他们这届将会是明高近五年来成绩最好的一届。 正因如此,高三一班的氛围并不恐怖压抑,学霸们该玩的也没少玩,抽屉里没少塞漫画、小说、游戏等与学习无关的东西。 也正是有了这样的对比,江砚白的画风便更加独树一帜,频频惹人侧目。 谁也没想到,曾今明高最高不可攀的顶A走下神坛谈恋爱后会变成这个样子。 对于这一点,许未本来没觉得江砚白与从前有什么不同,因为高二的时候,江砚白的桌子里就塞了好多给许未备着的东西了,他俩的书也经常混着用,慢慢地都堆到了许未这边,尤其是住一起后,就更习惯了。 还是后来有一次林征跟他调侃了句“小卖部开了又不卖,夫妻店故意馋人吧”,许未才意识到原来潜移默化下,他已经让江砚白影响自己到了这种地步。 而现在他又被江砚白惯出了新毛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活脱脱一个不操心的少爷脾性,过往十几年严格要求下培养出来的规矩全被覆盖掉了,痕迹都快消磨干净。 正如他此时,嘴里吃着薯片,心里已经开始惦记着午饭了。 江砚白无比自然地伸手给许未抹掉嘴角不小心沾上的一点碎屑,不紧不慢地开始报菜名:“蒜香小排骨、小炒黄牛肉、清蒸鲈鱼和玉子虾仁鸡蛋羹,蔬菜是上海青,汤是竹荪玉竹乌鸡汤,水果沙拉今天不放牛油果了,你不喜欢。” 许未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突然觉得即将到来的化学课索然无味,甚至久违地冒出了一丝想要逃课的想法。 罪恶,江砚白真是太罪恶了。 食、色、xing,怎么就让一个人占全了呢?勾得他欲罢不能,完全抵挡不住啊! 好不容易等到了午饭时间,许未和江砚白一起坐在小花园的凉亭里吃饭,吃到一半时许未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这周林征和顾言礼怎么不蹭饭了?” 这学期开学时候林征看到江砚白的投喂架势,馋得不行,强忍了三天没忍住,于是拉着顾言礼一起蹭饭。 他们家也不是没营养师做饭,但家饭哪有野饭香,还是江砚白的野饭…… 林征为了跟许未抢饭吃,没少挨江砚白的毒打,讨饭讨得十分卑微。许未每天看他挨打下饭,胃口更好了。 最近几天林征不来讨饭了,他忽然有点不习惯。 江砚白:“想知道?” 许未点头,还填着食物的腮帮子有点儿鼓,江砚白觉得可爱,情不自禁拿手指戳了下,在许未炸毛前用话语轻而易举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俩闹掰了。” 许未:“???” 许未露出诧异的表情。实在是在他的印象里,林征和顾言礼的关系太好了,黏得跟亲兄弟似的。他整天听林征“栗子栗子”的叫顾言礼,被带着顺口叫了一次,还惹江砚白吃醋不高兴,哄了人一晚上才好。 从此许未喊别人再不敢用昵称,只要是个人形的都平等地连名带姓称呼。 能让江砚白容忍他叫宝贝心肝的,大概只有他俩一起养的小三花和小狸花了。 “准确地说是林征单方面躲着顾言礼。”江砚白补充道。 “???”许未更诧异了,“难道不是顾言礼躲着林征吗?就平常林征那使唤顾言礼的熟练度……” 嗯?许未隐约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不对劲。 江砚白很快为他解了惑:“林征上周被分手了,因为高三压力大,他挽回不了女神伤心欲绝,拉着顾言礼借酒消愁,顾言礼苦恋十年,醉酒后没忍住……” 江砚白言简意赅地陈述了一场狗血大戏,最后补充了句:“第二天林征醒后打了顾言礼,总之现在他们两人处于关键时期,没心思来蹭饭了。” “挺好。”江砚白说着还笑了。 许未:“!!!” 许未的表情甚至到了可以称之为惊悚的地步,内心掀起狂澜,差点儿被食物呛到,是江砚白给他拍背顺了一会儿后,他才缓过来,重复了句江砚白的话:“顾言礼?苦恋林征?十年?!!” “AA?!!” “竹马竹马搞暗恋啊?” “牛批啊……我怎么都没看出来?” 许未是真的震撼,他之前半点儿影子都没看出来。 江砚白被许未的表情逗得笑意更深,语气却带了点儿埋怨似的责怪道:“你能看出什么?” “当初我暗恋你,你不也没看出来?” “未未,你说你呆不呆?” 许未真的呆住了。 这是江砚白第二次提起暗恋他的事。 上一次是在高二上学期两人确定关系没多久的时候,在那个昏暗的小工具间里。 当时因为家里的事情,许未心思被打乱了,都没追问。 如今江砚白轻飘飘地又说了一次,他的心难免狠狠地颤了颤。 “嗯。”许未心虚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我那么呆,还觉得你在找我茬。” “江砚白,你好亏啊。” “不亏。”江砚白目光灼灼,笑意温柔,“拐到手了就不亏。” 许未还是心虚,还有点儿兴奋,迫切地追问:“那你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为什么喜欢啊?” 因为兴奋的关系,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过来,眼眸里盛满了亮晶晶的光。 江砚白却故意卖起了关子,前一秒还说不亏,这一秒就委屈道:“你真的一点都没感觉到啊……” “突然有点儿难过。” “怎么办?未未?我好伤心啊~” “曾经的你一点儿也不爱我呢……” 即使摸透了江砚白说鬼话泡绿茶的本事,但江砚白对着他装柔弱的时候,许未还是心软了,底气十分不足地说:“那我补偿你?” “你想要怎么补偿?” “我想吗……”江砚白品味着这几个字,慢慢道,“未未,我暗恋了你一年,那你补偿我一年,好不好啊?” 许未想都没想,点头答应:“行。” 但这之后江砚白却没告诉许未到底要如何补偿,直到晚上一起回了出租屋的属于两人的小房间里,许未被江砚白压在书桌上时,才明白了江砚白所谓的补偿是什么。 被按着欺负了半小时后,许未才恶狠狠地踹了一脚江砚白,骂骂咧咧:“草,江砚白你是狗吗?” “一回来就拴不住狗链子!被许子昀撞见怎么办?!” “嗯。”江砚白满面春风,笑着给许未整理好衣服,“我是。” 许未气不过,又踹了一脚。 “说好的一周一次,你.他.妈说过的p话全进狗肚子里了!” 江砚白被骂了还在笑,声音像是浸在沉沉的酒液里,透着熏人的香。 许未听得脸红心跳,本来就软了的骨头更酥得一塌糊涂。 他听到江砚白说:“一周一次,那是男朋友的福利……” “今晚的,是补偿。” “未未,你自己答应的,要补偿我一年。” “少一天,一个晚上,都不是一年。”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我又来晚了! 今天来大姨妈了肚子痛,说好的保二争三中道崩殂了对不起呜呜呜呜,明天布洛芬安排上我再补上欠的更新哈~ 正文预计还剩五章,这两天就能写完啦!!! 番外我已经决定好啦,除了正篇的番外,还会写if线的免费番外。 if线是AA霸总款,强zhi爱,特狗血的那种,不喜欢这种口味的宝子们千万别误入哦,因为真的风味会特别特别不一样! 想看的宝子们就当是官方同人哈~ 免费if线番外会在全文完结后在专栏的《免费短篇番外合集》里更新,喜欢的宝子们可以期待一下~ 么么么!!!!! 第92章 放学后 许未到最后都没能知道江砚白暗恋的细节, 他觉得自己是被江砚白吊着了,可是没办法,他生不起气来啊。 不过这狗东西实在是有点过分, 许未很想干脆把他赶回御江苑, 可每当他有赶人的苗头的时候,江砚白要么装无辜卖可怜, 要么连蒙带骗的哄,要么无所不用其极地让许未说不出话来…… 来来回回折腾了七八次,许未到底纵容了他。 明高的校园生活向来丰富多彩, 各式各样的课外活动层出不穷,但出于对高考的尊重, 高三的活动除了必要的体育课和运动会之类的,什么趣味选修课、劳技课、美术课、音乐课等, 还有什么春游、合唱比赛等等,全都与他们无关了。 然而高三的生活并没有许未预想的那样苦行僧, 甚至竟比高二下学期时还轻松了些。 高三的晚自习要多上一节, 每晚八点一刻放学,回家的路上许未常常会拉着江砚白在江边散会儿步。 两人一起沿着江滩,吹着晚风,慢慢地走,然后随便说些什么, 有时是聊学校里的八卦趣闻,有时是关于难题的讨论,有时是对未来的畅想, 但大多数时候是连主题都没有的,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偶尔许未兴致来了, 还会拉着江砚白在江滩的一处荡秋千;或是加入广场上的滑板俱乐部秀一波酷炫的滑板技能;又或者是借了露天酒吧演唱小哥的吉他, 给江砚白弹唱一首情歌。 隔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对岸的霓虹灯光绚烂夺目,但江砚白觉得这样的风景,都不如许未唱情歌时的模样动人心魄。 “我唱得好听吗?”许未弹唱完《你听得到》,笑盈盈地走到江砚白身边,眉目得意得不行,开学时剃短的头发长长了些,翘起几根张扬的发丝。 “好听,特别好听。”江砚白牵起许未的手,目光落在对方方才拨弦的指尖上,忍不住轻捏了捏。 “跟你比呢?”许未难得露出了和高一时一样的挑衅神情,像是偏要跟江砚白比个高低,“是你唱的好听还是我唱的好听?” “要说实话。”他反揪住江砚白的手指,威胁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要是敷衍我就把你的手指撇断!”。 “真要听实话?”江砚白笑意温沉,声音在晚风里轻轻地挠来。 许未心思微漾,点了点头。 “那一次我没睡着。”江砚白却答非所问,“未未,我是故意的。” “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我想要靠近你,我费尽心思地勾引你……” “未未……”他将许未的手按到自己的心口上,“你听得到吗?” 怦怦,怦怦,怦怦。 和从前触摸过时感受到的一样的炽热的、强烈的心跳,沉稳有力。 许未的指尖微痒,掌心更是被这份赤忱烫得发虚,甚至沁出了汗。 明明只是心跳,可在江砚白的眸光里,他恍惚有种错觉,这个频率将永远只属于他,并将亘古不变地持续下去。 草草草草草。 江砚白真他妈是个妖精,老子绝不能输给他! 许未脸颊发燥,热血上头,无视掉了还未散去的听众们,一把搂过江砚白的脖子,狗啃一样地吻上去。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尖叫,还有口哨声,吉他小哥十分上道地拨了段和弦给他们伴奏,灯光喷泉在这时亮起,水花绽放,将这个夜缀满了星点一样的光芒,闪闪的迷了人眼。 喷泉起起落落,在小哥又唱了首情歌后,许未放开江砚白,周围人又鼓掌欢呼,还有人笑着说:“年轻人要珍惜早恋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啦!” “祝你们长长久久哦!” 刷。 公然强吻都不臊的许未这下猛地红了脸,抿着唇拉起江砚白就跑,江砚白却心情颇好,十分礼貌地回头道:“谢谢祝福,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 许未听了,拽着江砚白跑得更快了,转眼没了影。 等跑出江滩,跑到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时,他才停下来。 路灯下,许未松开手,找茬一样把江砚白抵在路灯柱子上,语气十分嚣张:“小江同学你是不是得意忘形了?一辈子?年轻人真狂哈?” 但他的脸还是红的,这样的距离江砚白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在碎金般的灯光下可爱得仿佛精灵一般。 江砚白嗯了声,反驳道:“小许同学你是不是心虚畏怯了?不敢跟?年轻人真怂啊~” “草。”许未脸涨得更红了,凉爽的江风都吹不灭心里的火,“老子会怂?” “嗯?那可以吗?长长久久,一辈子。”江砚白笑得蛊人,声息钩子似的勾着许未的心,“许未,你敢跟吗?” 直白的问询,直白的眼神,这双眸子仿佛化成了深潭,又或者是幽森的古堡,许未觉得自己一旦踏进去,就会被永远永远地留在那里…… 但是谁在乎呢? 他本来就是要走进去的,他不仅要进去,他还要霸占成自己的领地,谁都不许进犯。 刚刚他发恼,不过是……江砚白怎么这么不要脸,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而且这种话……不都是求婚的时候说的吗…… 太犯规了! 双标小能手许未气势更盛,宣战一样地道:“跟就跟,谁怕谁啊。” “大丈夫说过的话不许反悔啊,谁先松手谁是狗啊。” 江砚白终于笑出声,点头说好。 “不对。”许未上头过后突然回味过来,“你本来就是狗,我他妈吃亏了?!” “不行不行,我撤回一次。” 然后许未又把人推上路灯柱子,按着肩头又宣战了一次: “不就是一辈子吗,老子跟了。” “谁先反悔,谁就是猪!” 似乎还觉得威力不够大,许未又补充了句:“吃不吃胖都会被杀的猪!” 两人在路灯下闹了好一阵子,金秋的桂花香浮动,与他们的声音掺在一起,摇碎了金色的灯光,洒了一路。 “欸,我怎么就看上了你这条狗了呢?狗,坦白从宽,你到底还有多少龌龊事是我不知道的?” “嗯,我倒是庆幸我怎么就捞回来这么可爱的宝贝呢?宝贝宝贝,快告诉我,你还有多少厉害的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你发癫?突然这么肉麻干什么?” “宝贝~” “闭嘴。” “宝贝宝贝~” “草。” “宝贝宝贝宝贝……” “啊啊啊啊江砚白我杀了你!” 暑往寒来,季节轮转,数不清的放学后的同行日子里,许未总忍不住拉着江砚白吃点儿东西。 有时候是两个人一起在瑟瑟寒风中吃路边热腾腾的烤红薯,你一口我一口地分着吃;有时候是鸡蛋糕,有时候是竹筒粽子,有时候甚至是鸡柳炸串,总之看到什么想吃就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三学习的消耗真特别大。 有一次许未破天荒在街边看到了一位做转糖的老伯伯,兴奋地要玩转盘,可看到转盘上没有想要的,只好点名让老伯伯画了一条狗。 狗中贵族、高大帅气的一条好狗。 他把狗狗糖给了江砚白,结果江砚白一直没有吃,许未还以为他是嫌弃了。 直到晚上他从冰箱里拿矿泉水的时候,看到了被用透明盒子妥帖装好的放着冷藏的糖…… 草,早知道多给他做一条了。 这条姜黄色的狗狗在冰箱里熬过了漫长的冬天,又迎来了春天。 时间并没有在它的身上留下痕迹,反而因为寒霜的装点,使得它的光泽有种说不出的好看,不轻浮,是沉甸甸的踏实。 明高的花也都开了,高三的百日誓师似乎还是昨天,但花已经开了。 就像他们似锦的前程一样。 高三下学期,一班四十二人里有一大半的人前途已定,来自常青藤、qs前五十、国内top10等等名校的橄榄枝已经抛来,高考对他们来说并非必要。 而剩下的同学在经历了元月调考以及八校联考后,也更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只要稳住,大家都能走到自己想要的未来去。 这样美好的春天,这样美好的年纪。 许未也将在这个繁花似锦的四月迎来他的成年。 舒颜是想给许未举办一个隆重的成人礼的,可劝了两次,都被许未以四月调考为重的缘由拒绝了。 许未的生日今年恰好是工作日,又和四月调考只差了几天,高三生确实没有多余的时间。 舒颜无奈,只好作罢。 许未倒是真的不在乎,他所认知的成年的意义并不是那一串数字,他觉得就这样挺好的。 然而四月十九日那天的晚自习,当他推开门,看到全班同学为他捧起的点着蜡烛的生日蛋糕,还有一声叠一声的数不清的生日快乐,许未忽然就舍不得了。 他舍不得吹蜡烛,他舍不得迈过十八岁,他舍不得这里的一切。 这间教室里有他奋斗过的日夜,有他并肩作战的同学,还有他的江砚白…… 他在全班四十一人的祝福下闭眼许愿,他希望在场的每一位同学都能如愿以偿,他希望在场的每一位少年人都能以笔为剑,劈波斩浪,直挂云帆,战出最坦荡的天地来。 他还希望江砚白,能一直在他的未来里,健康平安,万事顺遂。 作者有话要说: 成年了哦耶! 第93章 成人礼 今天是明高一年一度的成年礼, 所有毕业班的学生都会换上礼服与西装,第一次装扮成大人的样子。 四月调考后,明高这一届高三的成绩出奇的好, 因此五一放假前的成人礼的氛围格外轻松愉快。 “不愧是成年了的许老板, 帅啊!”林征一眼看到迎面走来的许未,彩虹屁瞬间起飞, “许神帅到没朋友,锦绣花路随便走!” 许未虽然分化成了omega,但身高腿长, 身型好看,此时他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 内搭着玫瑰色的衬衫,整个人漂亮得有些凌厉。 他瞥了眼林征的装扮——廓形西装随意敞着, 内搭是风骚得不行的花衬衫,配上这身行头, 他还特意梳了个侧背头——真是骚得不行。 说好的成人礼舞会, 愣是被他骚成秀场T台。 “林老板也不赖。”许未眉眼带笑,对吹的彩虹屁张口就来,“林哥帅得不讲理,明高有你了不起!” 林征抱拳:“流弊流弊。” 许未回礼:“不戳不戳。” 林征:“还是你更帅。” 许未:“不,是你。” 林征:“真的是你。” 许未:“嗯, 确实。” “……”还没被吹舒服的林征噎了一下,“草。” 许未怎么越来越狗了,一定是江狗带的! 林征刚想在心里暗骂一句, 谁料余光被一个大帅比闪到了, 看清来人后, 直接骂出了声:“草草草。” “江狗你故意的吧!” 之前被老师叫过去帮忙的江砚白姗姗来迟, 但一出现就瞬间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实在是因为太帅了! 宽肩窄腰身高188的Alpha梳着侧背头,穿着禁//欲的黑西装,面无表情走来时压迫力十足,金丝边眼镜那坠下的细细的眼镜链简直锁到了每个人的喉咙上,连大气都不敢出。 一时间他们恍惚透过了时间窥见了未来叱咤风云的金融巨鳄。 然而巨鳄却在看到许未时嘴角弯起,气势收敛了些。 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什么故意?” “你梳什么发型不好偏要跟我梳一样的?”林征本来对自己的造型特别满意,还想着在成人礼上帅瞎所有人来着,谁知道就跟江砚白撞车了。 “哦?”江砚白挑眉,视线不紧不慢地打量了下林征,嘴角勾起,浮出一抹痞痞的笑意,“撞型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草!”绝了,这狗逼绝了! 林征觉得自己被这对狗AO伤透了心,下意识找人撑腰:“栗——” 话语却半路转了个弯:“厉害不死你们。” 林征骂骂咧咧,但视线不经意落到江砚白的领带时,声音再次卡了壳。 玫瑰色的领带,和许未的衬衫是一个颜色…… 妈的,他为什么要在两条狗面前找罪受? 最后林征摆摆手,跑去找别人骚。 许未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他和顾言礼还没和好?” “不中用。” “啊?” “如果是我……”江砚白视线移回,目光沉沉地盯着许未,半晌后,轻笑了声,不再解释。 许未:“……” 要是还不懂江砚白的意思,他俩这恋爱算是白谈了。 许未忍了又忍,没能忍住,于是抬起了手,拇指与食指分按住江砚白的嘴角,十分霸道地命令:“不许笑。” 江砚白:“?” 许未:“就是不许笑。” 气焰嚣张的omega眉目明艳,仿若带刺的玫瑰,把江砚白的心口扎了一下。 然后软了下来,他顺从地点了点头。 嗯,这样才对。 许未满意地收手,狂跳的心声终于歇了些。 刚刚那一眼,许未不由想起渣苏这个词,尤其是江砚白那眼神,让他又忍不住想起更多的画面…… 都怪江砚白,干嘛笑成这样,搞得他慌死了。 许未不再深究之前的话题,拉着江砚白,一起去了礼堂。 明高的成人礼是从下午到晚上,分观礼和露天晚会。 观礼于下午在礼堂举行,由学生们的家长见证。 而露天晚会将在操场举行,说是舞会,但每年都会因学生整活而朝着千奇百怪的方向发展…… 今天江砚白的父母都来了,但并非只为江砚白。舒颜是以许未家长的身份来观礼的,当时征求许未同意的时候,许未从舒颜的眼神里看到了他曾经奢求已久的温柔,不由自主点了头。 成人礼正式开始的时候,许未站在台上,身边是江砚白,远远地他还看到了坐在台下的舒颜和江远山,他看清了他们眼中骄傲自豪的情绪,还有深深的祝福。 人群遮掩下,许未悄悄牵住江砚白的手,手指挤//进他的指缝,在礼堂回荡的主持声的掩盖下,小声说: “江砚白,你说这像不像……集体婚礼?” “我去!未未你们这是要结婚吗?”露天晚会时秦朝昳看到许未和江砚白的样子,差点儿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 西装就算了,就连袖扣都是一个玫瑰花样一个宝剑花纹的,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俩是一对似的。 “那我是不是要随份子?”章楠也跟着开玩笑。 “五毛吧,不能再多了。”林征撇撇嘴。 “恭喜。”顾言礼言简意赅但心意有了。 被大家这么调侃许未也没恼,反倒勾着江砚白的脖子,眉眼带着笑,在明亮的操场灯光下耀眼至极。 “江砚白,他们逼我娶你欸。” “快说,你嫁不嫁。” 一边问着,勾着江砚白脖子的那只手还在用指尖慢慢绕着垂下的眼镜链子玩。 轻佻的痞,又张扬得恣意。 江砚白任由许未这么把玩,语气纵容:“好啊。” “你快点儿。” “我好恨嫁的~” “…………………” 被迫目睹了这场面的众人悔不当初,只恨自己干嘛想不开非要逼婚。 这时音响里响起的音乐拯救了他们,总算不用被这对狗AO联手虐待。 明高成年礼的露天晚会据说最开始的时候是让大家跳交谊舞的,但青春期的孩子就喜欢瞎胡闹,交谊舞完全扛不住。 经过几届改革,最后明高妥协,随便学生自己造。 上一届高三是在操场上斗舞,随机舞蹈一轮接一轮,整一个群魔乱舞,后来还以班为单位放了孔明灯。 这一届高三生玩得更野,他们直接在操场上蹦迪,主席台被几个艺术班的学生架起了碟机,连着音响,刷刷开始打碟。 野生dj喊麦声响彻操场时,所有的学生都疯了,不少男生直接扯下领带挥着蹦。 这次的舞会形式是全体高三生在“快乐老家”上投票通过的,大家还准备了烟火,上千人在夜空下挥舞着仙女棒,一团团一簇簇跃动的火花缀连成了闪亮鲜活的炽海。 许未点了一根又一根烟火,脸被火光映得醉酒般红。 “江!砚!白!”他一边挥着烟火在人群中蹦,一边兴奋地朝身边的人喊,声音在嘈杂的dj音乐里忽远忽近,“我!好!开!心!啊!” “嗯?”江砚白没听太轻,露出短暂的茫然神色。 许未见状更来劲了,又大喊道:“江!砚!白!是!许!未!的——” 音响呲啦一声,紧接着是一阵杂音,嘈嘈了好几秒才恢复正常,但许未的话语已经被淹没在噪音里没有了踪迹。 “什么?”江砚白忽然攥住许未的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什么什么?”许未眨眼。 “你说我是你的什么?”江砚白又问了遍。 “你听到了!”许未瞪大了双眼,本就殷红的脸颊肉眼可见地朝着更浓郁的颜色晕去。 “未未。”江砚白蛊惑似的逼他就范,“可以再说一遍吗?我是你的什么?” 许未张了张嘴,但已然成了哑巴,手中的烟火燃尽,他也跟着熄了火。 “不说是吗?”江砚白眼神突然危险了起来,攥着许未的手用力,将人拉到自己的怀里,“那我只好亲自拷问了。” 跳动的人群里,江砚白的眼神露骨又炽热,燎得许未心里蓦地窜起一把火,瞬息燃遍了全身。 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就在江砚白即将低头吻上他时,许未突然用手背将两人的唇隔开。 江砚白微微蹙眉,脑海里闪过一丝糟糕的念头,但他生生忍了下来。 “别勾引我。”许未的声息从指缝间浸入江砚白,“我现在可不经勾。” 江砚白:“?” 许未另一只手却不知何时攀上了江砚白的脖颈,指尖点上alpha的腺体。 近得已然是接.吻的距离,许未眸光湛湛,化成了水,轻易就让江砚白溺在其中。 然后,梵音般的声音隔着水波荡来,悠悠震心。 江砚白听到许未问道:“男朋友,你的香水用完了吗?” 明明还正常运作的音响顷刻间仿佛在江砚白的鼓膜上炸开,炸得他听不见全世界的声音。 他似乎失了聪,只能用视线来捕捉信息。 他看到许未越发诱人沉沦的眼眸,那里像是蕴着无尽深海,海里还藏着魅惑至极的海妖,拉着他下坠。 江砚白的信息素忽然就躁动了起来。 喉结滚了滚,他出声问时,嗓音竟然已经哑了,勉强挤出一个字:“你……” 点着腺体的手指历道加锺,许未笑着回:“小许同学从不说假话。” “所以小江同学,你用完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江砚白:完了。 还有一章,晚上更哈 第94章 发热期 今晚的许未无疑是好看的, 漂亮得锐利的omega眼眸湛湛,比明明灭灭的烟火还要璀璨。 他的鼻尖沁出点点剔透的薄汗,脸颊更是晕起潮湿的绯色。 还有从指缝里渗进来的若有似无的馨甜气息, 以及后脖上那逐渐升/温的触/碰…… 江砚白扣住许未腰部的手更紧了些, 眸子里晦暗的情绪翻涌不止。 他哑着嗓子问:“可以吗?” 许未的声音继续从指缝里传来,像是要融进去一般。 他红着脸说出了最大胆的话, 轻易让江砚白溃不成军。 他说:“不然呢?江砚白,我好不容易长大的,你不能让我失望呀。” “我想睡//你好久了。” 这句话就像一个开关, 话音落下时,江砚白立即闻到了一丝隐悠的甜腻香味。 是许未的信息素。 “你呢?江砚白?你难道不想吗?”许未还在问, omega精致的眉眼化作了最撩人的钩子。 江砚白忽然抬手,在许未的注视下, 抬至领带前。 腕骨自禁忌般的西装袖口露出一截,骑士剑花纹的袖扣反射的微冷的光映在腕骨上, 更添了分不可亵渎的矜贵。 但就是这样的一只手, 手背上经脉隐现,克制又狂暴的力量在其间游走,但表面上依旧是不紧不慢地斯文——他在解-扣子。 一粒一粒的。 黑色西服的纽扣有一种低调的贵气,在江砚白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的摩/挲下忽然就多了丝令人脸红心跳的诱/惑。 明明是解他的扣子,可许未没来由的觉得自己也在一点一点被剥开。 这样的认知让他情不自禁兴/奋起来, 信息素也不受控制地有了涨潮的趋势。 但他对此浑然不觉,他完全被江砚白的动作吸引,恨不得他再解块点。 连许未自己都没意识到, 他已经被本能支配着, 迫不及待了起来。 隔在两人之间的那只手忽然也点在江砚白最后的一粒扣子上, 似乎是要帮忙, 又似乎是在催促。 从始至终,江砚白一直在盯着许未,将他的表情尽数收进眼底。 他勾唇一笑,笑意危险,语气更是过分,低低的问:“未未,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着急?” 许未被一浪/接过/一浪的热薏冲昏了头,再抬眸看来时,双眼已氤满了雾气,看起来竟有种可怜的委屈。 “你为什么不继续//脱了?” 江砚白笑意更深,然后又凑近了些,在许未耳边小声问:“你确定在这吗?” “那难度有点大。” 一句话让许未找回了点被热度蒸发掉的理智,明艳欲滴的脸上露出恼意,他出气一样捏了捏江砚白的腺体,另一只手更是握//住江砚白的即将解/开最后一粒扣子的手指。 前一秒还要帮忙的许未,这一秒兴师问罪:“谁要你脱的?” “你要不要脸?” “你不知道把我带回家吗?” “现在知道了。”耐心地等着猎物上钩的狮子终于露出獠牙。 许未的束缚并没有阻挡住江砚白。 西装外套被/脱/了下来。 许未:“!!!” “江砚白你疯了?!我要——” 因为紧张的关系,许未一直躁动的信息素猛地浓郁了起来,即将超过阈值—— 带着江砚白气息的外套罩了下来,将他兜头裹住。 张牙舞爪眼看着要爆发的信息素陡然静谧了下来,像是闷在高压锅里的沸水。 内部的气压疯狂攀升着,但表面上,许未一下子熄火了。 他从西装的缝隙里看到了江砚白的眼神,迟来地感知到了危险,矛盾的想要退缩,又渴/望着靠近。 然后他被江砚白牵着手,拨开攒动的人潮,从喧闹中逃离。 从操场走到校门口需要十分钟,许未从前觉得挺短的,可此时此刻却觉得无比漫长。 体内的热意越来越嚣张,那噬骨的氧意也越来越密。 他忽然停住脚步,在江砚白回头的时候睨着眼看他,命令道:“江砚白,抱我。” “我不要自己走。” 月色下的许未像是从水里打捞起的红宝石,娇贵得不忍碰碎。 江砚白一把将人横抱起:“遵命,我的小祖宗。” 从明高到御江苑步行要二十分钟,其实是很快的,但对于此刻许未的状况来说,还是太慢了。 一个处于发.情边缘的omega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无异于一枚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江砚白只能先咬了许未,做了一个临时标记,然后用浸满了自己信息素的衣服将许未裹得严严实实,拦了一辆车快速驶过这段不到起步价的距离。 当御江苑大平层的门被推开时,一直安分在怀里的许未突然就发了疯,红透了的滚·烫的指·尖捏住江砚白的下巴,掰着他低下头来。 火/热的,甜到极致的气息瞬间缠了上去。 他主动亲/吻了江砚白。 即便已经有了一个临时标记,即便被江砚白的信息素包围,但终于发/育成孰的omega还是爆发了第一次发qing热。 浓郁得几乎要化成水的甜逆信息素轰地盈满了整个空间。 但这根本不够。 只是接/吻不够,拥抱也不够,临时标记更不够。 空气中的每一个信息素分子都在叫嚣着。 想要被填、满。 想要彻彻底底的纠缠。 他想要江砚白。 不管是出于本能,还是出于爱意,许未一旦决定做什么,就会不顾一切,就会全力以赴。 所以此刻他更是直白露.骨地表达了他的需求。 纯齿纠、缠时他催促地咬了一下江砚白的舌/头,声音在气息/交/融中淌至对方的心口。 “江砚白,我们zuo吧。” * 不同于普通的omega,许未因为诱导分化的关系,第一次发.情会更加厉害。再加上他和江砚白百分百的唯一的信息素匹配度,所以一旦爆.发起来,抑制剂根本起不了作用。 通常情况下持续三到七天的发q期,这一次长度直接拉到七天,还隐隐有收不住的趋势。 明高五一放了三天假,再加上成人礼那天,他们其实是有三天四夜的假期的,可今天已经是他们旷课的第四天了。 许未睁开眼时,目光涣散了许久,好一会儿才适应屋内昏暗的光线。 窗帘被拉上,他一时分不清此刻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但那不重要。 许未还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像是灵魂和身体分离了般。 他神游了片刻,游离的思维才慢慢聚拢,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草,老子不会被C死了吧? 为什么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不分昼夜的放纵的结果就是omega体力透支,不过许未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他是真的有点□□.蒙了。 等江砚白端着鸡汤进来的时候,许未瞥了他一眼,终于意识到,自己还在人间。 他没死。 但也就半活着了。 喝汤都要人喂。 慢吞吞喝了半碗汤后,许未终于有了点力气说话,只是出口的声音嘶哑得不像是自己的。 他狠狠剜了江砚白一眼:“你能不能好好穿衣服?” 这他妈不是在勾引他? 许未是真的怕了,因为他在看到江砚白的那一刻,明显感觉到平息了的信息素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我也不想的。”江砚白在床边坐下,开始动作温柔地给许未按摩,“那天不是被你撕了吗?” “你就一套衣服?” “我就喜欢这一套。” 明明是正常的对话,但配着江砚白这一套按摩的手法,意思忽然就变味了。 流连的感觉清晰而缓慢,然后故地重游。 许未忍无可忍,哑着声道:“江砚白,你是禽兽吗?” 禽兽低下来,目光沉沉,信息素同时肆无忌惮地笼罩而来。 他低笑着回:“嗯,我是。” 然后是短促而有历的噗、哧一声—— “啊。”许未呼吸滞了片刻,后来在对方的节奏里,化作了细小的呜咽声。 第95章 说爱你 五一假期第三天暴雨季降临, 一连下了好几天,还有继续下的趋势。世界变得灰蒙蒙的,被水雾湿气包裹得有些不真实。 晚自习, 许未坐在久违的教室里的时候, 还恍惚自己在做梦。已经上了一天的课了,他竟然还没能从这种混沌感中走出来。 “还不舒服?”江砚白伸手过来摸他的额头, 许未睫毛一颤,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惊醒,下意识要躲, 像是暴雨里受惊了的小动物一样,眼眸也湿漉漉的。 alpha恶劣的占.有.欲蠢蠢欲动, 江砚白舌//尖抵//着发//痒的犬齿,眸光闪烁, 但到底按下了想将人按在怀里的冲动。 他伸手替许未将校服的拉链拉高了些,又打开保温杯, 倒了杯热水递给许未。 今早许未醒来时有些低烧。 发q期的omega向来虚弱, 他们又那样放纵了这么多天…… 当时江砚白是不想放许未回学校的,想让他修养好,退了烧再回。可许未执意要回,死也不愿意继续在那间屋子里呆着。 即使临近夏季,暴雨天里的温度也不高, 天气凉爽,空气清新,其实是个很舒服的适合窝在屋子里睡懒觉的日子。 此刻教室里就有不少学累了的同学趴在桌子上小憩, 也有人坐在一块儿小声地聊着什么。 窗外是哗啦啦的雨声, 整座校园都沉在这种安逸的静谧里。 这让许未的神经难得地放松了下来。下了这么多天的雨, 他之前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 热气腾腾的水杯进入眼帘时, 温度熏了他的眼,让他一度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间被甜腻气息盈满了的屋子。 “骗子。”许未小声骂了句,嗓音还哑哑的没有缓过来。 江砚白被骂了也不恼,视线落在许未略微有些发干的嘴唇上,他抬手用拇指慢慢地摩挲着许未的嘴角,好声好气地哄着说:“嗯嗯,我是,先把水喝了好吗?” 一听到江砚白这样承认,许未应激反应似的炸了毛。 那几天他没少骂江砚白,但不管怎么骂,对方都欣然接受,一副任他骂的样子,然后变本加厉地折腾他。 许未简直要对这句话ptsd了。 狗东西,真是个狗东西! 把人骗上//床之前口口声声叫人小祖宗,可到了床//上后就强势得不得了,他哭着喊停都没用。 草,太怂了。 许未推开水杯,又骂了句:“大骗子。” “哦?”意外的是这次没认这个称呼,江砚白微微挑眉,忽然语气暧.昧地说,“你之前可不是这么称呼我的。” “未未,你不能这样睡完就翻脸啊~” 许未:“???” 许未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江砚白,嘴巴微微张着。 他着实是被江砚白的不要脸震惊了,这说的是人话吗? “明明之前你都叫我——” 许未连忙伸手捂住了江砚白的嘴,将他的话语死死堵在了喉咙里。 “闭嘴。”许未威胁道,“不许提,一个都不许提。” 经过一天的修养,好不容易低烧退去,此刻许未的脸却又腾地一下红了,耳尖发烫。 如果说许未这些天最后悔的事是什么,那一定是成人礼那晚,他就不该在噪音中兴奋地朝江砚白喊话。 那晚回去后,江砚白这畜生为了逼他就范,快要把他弄疯了,什么话都被逼着说了。 当时他实在受不住,崩溃地伸手去抓,扯住了模糊视线中摇摇欲坠的眼镜链子。 偏偏这畜生问他是不是很喜欢,故意停了下来,慢悠悠地摘下眼镜,取下细细的蛇骨眼镜链子,然后在许未的注视下,亲手一圈圈缠在许未的那里…… 冰凉的触感刺得他一激灵,紧紧的,链子尽头的坠子还随着节奏不断地敲/击着——仿佛佛门圣地的钟声,用绝对的封印限制了他的释.放…… 许未是暂时不想再跟江砚白讲话了,他觉得自己起码得晾这畜生一周,不,两周。 心里正盘算着日期时,掌心猝不及防传来湿湿的触感。 许未像是被虫子咬了一样惊慌收手,然后就看到江砚白还没有收回的舍尖,意犹未尽地忝了忝觜纯。 许未:“……” 这一瞬间,许未是真的起了要家暴的心思,从高二分班时就一直想实施却没能实施起来的关门打狗的念头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他冷下脸,正要一脚踹过去的时候,教学楼里突然传来尖叫声。 “怎么了怎么了?地震了?” “不会是有人跳楼了吧?” “卧槽不会吧!” 一班顿时乱了,隔壁班也有嘈杂的动静传来。 教室里的人不由都涌了出去,这时才发现所谓的尖叫声并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隔着广阔的中庭,远远的教学楼的那端,最顶层的艺术班的位置,从窗户里照来了明亮的射灯,将晚上八点的雨幕照成了闪着光的从天穹散落的银色丝线,细细密密的。 艺考结束后艺术班的学生已经回校大半学期了,因为临近高考,曾今那些特立独行的走路带风的艺术生们也都埋头苦学了起来,渐渐的大家都忘了这些人当初是怎样的意气风发。 但今晚,沉寂了许久的艺术生们忽然又鲜活了起来。大概是连下了近一周的雨把人憋坏了,艺术班里孩子们在教室里连了小音响,还带了吉他贝斯,在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即将敲响的时候,突然开始整活。 插了电的吉他声霎时间冲破雨幕,传遍了整座校园。 不知道是哪位同学还拿了话筒,在一段流畅的intro弹奏完后,动听的人声进入了旋律,他先是solo了一段,紧接着又有新的声音加进来,还是音乐班的学生。 不仅仅是吉他,隐约中大家似乎还听到了琵琶声、笛声、二胡声,淅淅沥沥的雨声被动听的旋律盖去,整座校园都浸在了音乐里。 不得不说音乐班的同学们整活十分高端,且引人入胜,越来越多班级里自习的学生或跑出教室来到走廊上,或打开窗户朝外探。 明明没有提前计划,但这一刻,青春躁动的少年们格外地有默契,都纷纷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天幕挥了起来,一时间明高突然就变成了露天live的现场。 拿着话筒的那位同学打着节拍对着教学楼这边大喊:“你你你你要唱歌吗?” “要!!!”此起彼伏的声音回荡开来。 吉他声第一时间回应,然后和弦一变,当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音乐声响起时,整座教学楼沸腾了,欢呼声持续了好几秒,直到前奏结束时人声接入时,所有人才加入了这场自发的大合唱。 这一夜大概是明高所有人毕业前最开心的一夜了,没有人再埋头在教室里刷题,大家都走了出来,呼吸着被雨水冲刷干净的空气,大合唱的声音更是把雨天压抑的氛围都冲散了,他们从《晴天》唱到《起风了》,从《七里香》唱到《最初的梦想》…… 放学铃什么时候敲响的没有人在意,这时候,所有人都在放声歌唱。 唱到后来,不少人抱着哭了起来,但更多人是畅快地高歌。 距离高考还有二十来天,他们终于清晰地意识到,他们真的要毕业了。 许未和江砚白也在走廊上,不停歇地歌声里,晃动如星点的手灯中,江砚白忽然对着夜幕大喊:“许未,我喜欢你!” 这一声在这一片实在突兀,尤其是歌声恰好收尾,音乐进入了间奏。 当众人听清了江砚白的声音后,全都起哄地尖叫了起来。 许未诧异地看向江砚白,便撞进了他比星空还要深邃温柔的眼眸。他亲眼看到江砚白朝他笑了,比从前任何一次都笑得灿烂,好像这一刻,江砚白才有了十八岁少年该有的模样。 他的江砚白牵起了他的手,再次在音乐声中,在欢呼声里,对着天空宣誓般又喊了句:“特别特别喜欢你!” “whoooooooooo!” “亲一个!亲一个!” “许神!上啊!” 明明不久前还下定决定要晾江砚白半个月的许未在人群的簇拥下也笑了,伸手捧着江砚白的脸,在他的男孩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却仿佛永恒的吻。 这晚过后,持续了一周的暴雨终于停歇,温度也嗖的热了起来,夏天在耀眼的晴空下高调袭来。 教室里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变成了二十开头。 毕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 在倒计时15天的时候,高三年级照了毕业照。 这一届的毕业生不仅有照片,还有视频,是专门请的摄影师给他们拍的纪录片一样的微电影。 除了毕业照,学生们还在校园里四处拍照,将过往三年走过的所有角落都记录在了胶片里。 许未也拉着江砚白照了好多照片,一边拍一边翻旧账,比如江砚白在这里抓他没穿校服,在那里逮到他逃课,又在那里堵他扣纪律分…… 翻旧账翻到最后,许未忽然好难过,他想,他的高中生涯,是真的要结束了。 黑板上的倒计时数字变成0这天,前几天还有些躁动的高三生们忽然都沉寂了,教室里隐隐有种压抑的气氛,像是即将达到沸点的被盖子闷着的水。 从高三解脱无疑是快乐的,可是告别,却是不容易的。 这天的每一堂课,老师们都不再讲题了,反倒跟同学们聊起天来,语文老师带着全班念了一首慷慨激昂的诗,英语老师则是带着全班看了场电影…… 那是一部喜剧,可看到后来,班里不少人都哭了。 这是他们在明高的最后一天,也是他们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天。 也是没有晚自习的一天。 从早上七点到下午五点半,满打满算的十个半小时,嗖的一下就没了。 当最后的放学铃声敲响时,高三年级二十三个班里冲出来不少学生,将堆积如山的试卷抛上天空,给明高校园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纸雨。 教导主任在楼下拿着喇叭喊,警告他们不要乱来,被抓到要批评教育,可这次没有人怕他了,该扔的还在扔,最后教导主任都放弃了。 许未没有加入扔卷子的行列,他在慢慢地收拾着自己的桌子。 这张陪了他奋斗了整个高三的课桌,上面全是他和江砚白的回忆,在那些被试卷和书籍塞满的桌洞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罐子,里面全是他和江砚白上课传过的小纸条,被他一张张叠成了星星。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罐子,将满满的星星递到江砚白面前,笑着说:“小江同学,许神赐你的好运buff。” “高考加油呀。” 江砚白也从桌洞里拿出了个纸盒子,里面全是许未这一年里吃过的水果糖的糖纸,洗净的剔透的琉璃纸被叠成了心心,满满的一盒心。 他学着许未的样子,也将心捧到了许未面前,笑着说:“礼尚往来,小许同学,同桌为你准备的爱的补给。” “高考加油呀。”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还有最后一章,我正在写,写完就发! 爱你们!!! 第96章 毕业了 ……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玄学, 每年高考这两天都会下雨,今年也不例外。不过雨不算大,雨丝细细的, 天也只是淡淡的灰, 气氛不算压抑,天气倒是清爽。 第一场考试结束时, 许未从考场走出来的时候,深深地嗅了一下带着细微泥土味道的空气,然后站在一棵香樟下, 等着江砚白过来。 他俩很幸运地分在了同一个考场,都在实验中学, 只是考室不同,分在教学楼两侧, 隔着大大的操场。 实验的校园对许未来说并不算陌生,因为曾经参加各种竞赛考试的时候, 光是考场就让他走遍了市内顶尖的高中。上一次来实验中学的时候, 许未记得是高一上学期参加的某个英语竞赛。 那一次江砚白也在,当时他提前交了卷,没想到出来时看到了江砚白,这家伙也提前交了卷。 冤家路窄,阴魂不散, 这是许未的第一想法。 两个人从不同的考场走出来,却刚好在同一个楼梯下楼。 一开始其实是并行的,因为本来也是差不多的时间, 分不出个前后, 但许未没走两级台阶就不乐意了, 心想他才不要跟江砚白并驾齐驱, 于是三步跨两步,跳着下了楼。 对,就是那一次,最后一趟楼梯他实在是不耐烦了,直接撑着扶手横腰翻过,动作十分轻松潇洒,少侠一样落了地。 然后许未揣兜里的钥匙掉了…… 他是听到了哐当的一声的,但是回头一瞥却没找到钥匙的影子,这时江砚白的下楼声近了,在之字型的上下楼梯中,透过来回的缝隙,隔着一层楼高度的两人仿佛错身,又仿佛迎面。 草,江砚白看到了? 这还怎么让他捡钥匙! 不长眼的钥匙好像滑进了楼梯后的黑沉沉的角落,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找。如果江砚白不在,他找也就找了,偏偏刚刚那一波操作,不就是为了甩掉江砚白吗? 这要是钻进去找了,在江砚白眼里,自己不就是个弱智? 找是不可能找的,大不了先不回家了,真Alpha从不回头看爆炸。 于是在江砚白继续下楼越来越近的时候,许未迈开步子走出了楼梯间。 在经过楼梯间口子时,余光瞥了眼监督礼仪的镜子,许未一时被晃了眼—— 明媚的阳光鎏金一样从教学楼外倾洒进来,被镜子锁在了画面里,还有不远处的树影投在镜面上,但不管是光还是影,只是给平常的校园场景加了层梦一样的滤镜,在这样琉璃一样的梦境里,穿着白色衬衫的江砚白缓缓下楼,视线有意无意地穿过镜子看来,正好与许未的余光撞上…… 不是刻意回忆的话,许未还真没意识到,自己和江砚白过往的交集竟如此之多,而那些渐渐远去的时光里,令他印象最深的场景里,竟都有江砚白的影子。 原来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自己的过去已经和江砚白绑在了一起。 每一次回忆,似乎都是在细数关于江砚白的点滴。 江砚白…… 风摇晃了树影,沙沙摇下一片雨滴。 许未没有躲,而是看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江砚白,忍不住笑了。 纷纷扬扬的雨幕里,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的视线里只有穿着白衬衫的江砚白,他只一眼就能看进对方的眼里。 这一瞬许未恍惚觉得当年的江砚白在踏过时光向他走来。 “笑什么?”江砚白一走近就抽了片纸巾,亲手给许未擦脸上的雨水,“有雨也不躲?” “你不也没打伞吗?”许未心情颇好,还故意添了句腻歪的情话,“即使不在一起,但至少我们一起淋过同一场雨。” 江砚白擦完雨水,手指故意刮了刮许未的鼻尖,调笑道:“考得挺好?” 许未笑意更盛,意气风发道:“不,是非常好。” “小江同学,我觉得我这波稳了。” “金榜题名我预定了,你准备好嫁了吗?” 江砚白倒是没有纠正许未话语里的某些用词,牵起许未的手,拉着他一起朝校外走。在看到早已等候在外的舒颜还有许子昀,温声道:“嗯,考完跟我回家吧?” 轻飘飘的回家二字一下子就敲动了许未的心。 他已经忘记了各种比赛后从考场里走出来有人等待的感觉了,就连中考那次,也是自己一个人,即使是放假了的许子昀也被押在了辅导班里。短短两天的考试,中午的休息时间,许未都是一个人在网吧里打游戏,等熬过了漫长的午休,这才继续赴考。 但这一次有人等他,以家人的名义。 在两人即将走出校门的时候,许未轻轻应了声:“好,回家。” * 毕业典礼那天早上,六点四十,许未收到了一条信息,来自秦朝昳。 他发来一张照片,是明高的表彰栏。 然后是他的一句话:看看,像不像你俩的结婚证? 结婚证三个字一下子将意识还有些混沌的许未刺激清醒了,他再仔细一看,才发现照片里的他和江砚白,红底白衬衫,对着镜头微笑,要不是这是两张并排放在一起的单人照,许未还真要信了秦朝昳的鬼话。 “你发癫?通知是九点到校,十点开始毕业典礼?你他妈六点四十就到了???”许未发了串语音过去。 “嘿嘿,激动,我就是激动,一不小心蒙到了个普本,我可不得早点过来挨个炫耀!” 许未服了,但他也睡不着了,用脚踹了踹身边的江砚白。 “嗯?”江砚白还没睁眼,但手已经伸来,揽着许未的腰将人捞进怀里,脑袋还在许未的颈间ceng了ceng。 “还想要?”低低的嗓音咬着许未的耳朵,那只手也有些不安分。 “……”这他妈到底是谁想??? 许未本来只是瞬间的心血来潮,但此刻他坚定了想法,他是不能再躺下去了,否则毕业典礼上优秀毕业生发言都没人了。 最后两人还是闹了一会儿,到明高时已经快八点了。 只是半个月没见,再次来到明高校园门口时,许未竟生出了一丝陌生感。门口的树好像更高更绿了,大片的树荫投下来,在耀眼的夏日阳光下给人最清凉的慰藉。 庄园一样的红墙校舍在这片绿荫中显得格外静谧美好。 如果没有那几条仿佛有声音的吵到眼睛的横幅的话…… 高大气派的明诚私立高中正门口拉着几条鲜红的横幅,其上亮黄的大字格外喜庆—— 热烈祝贺我校许未同学荣登省理科状元。 热烈祝贺我校江砚白同学荣获省理科探花。 还有两条文科的,成绩也很不错。 显然明高这一届毕业班的成绩格外好,校领导肉眼可见地高兴疯了。 许未忽然挑起江砚白的下巴,眉眼轻佻,活像是调/戏良家少男的浪荡纨绔。他笑得比夏日的阳光还要耀眼,玩味道:“确实长得好看,不虚探花之名。” 门房是认得许未和江砚白的,明高就没有人不认识他们,此刻见到了他俩,高兴得给他们道喜。 大爷实在热情,还拉着两人合影,分开前还叮嘱两人以后好好的,那一瞬间许未忽然有种错觉,就好像他俩不是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的,而是新婚小夫妻回门的…… 草,都怪秦朝昳。 许未没有直接拉着江砚白走进教学楼,而是拉着江砚白在校园里散着步。 此时到校的人并不多,没有早自习,明高很是安静,四周只有虫鸣声,偶尔还有几声早生的蝉鸣。 也许是脑子里老是回荡着“结婚证”那三个字,许未不知不觉就和江砚白并肩走到林荫道边的表彰栏。 表彰栏里的内容显然更新了,高考前高三那几个版块还是优秀学生代表,成绩奖项也是列的调考成绩和竞赛奖项,但此时title已经变成了优秀毕业生代表,成绩也变成了高考成绩。 唯一不变的是照片,还是当初拍的。 “这个新排版不错。”江砚白当然也看到了,“不是一上一下,挺好。” “像结婚照。”江砚白点评道。 “要不我们给他们再补拍一张合照吧?”江砚白认真了,“凑着还是差点儿意思。” 许未:“……” 许未当然没让江砚白拍合照,不过他到底没忍住,用手机把表彰栏里并排的二人照拍了下来。 回身时他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在叫他,循声一看,是老李,他高一时期的班主任。 老李还是那副老样子,大热天的手里还捧着那光溜溜的看着就热的金银花露瓶子。 “李老师好。”许未赶紧打招呼。 老李见状笑了,走过来拍了拍许未的肩膀:“是真的长大了,竟然开始讲礼貌了,我都不习惯了。” “以前不都叫我老李吗?” 许未:“……” 老李:“不过叫老师也好,教出个状元怪有成就感的。” 许未:“老李你就嘚瑟吧。” 老李:“那可不得嘚瑟,我还要嘚瑟到退休呢,以后你的学弟学妹们都要听到你的传奇——明高B神,天降神O,能文能武,高考状元,嘿嘿,还真挺牛逼。” “……”许未头皮发麻,整个人都要裂开了,“老李,注意点素质,你是语文老师。” “哦哦,是是。”老李点点头,“真的牛逼啊……” 许未:“………………” “不过我是真的高兴,许未,你果然是最棒的!” 和老李又寒暄一阵子后,两人告别了老李,回到了阔别半月的高三一班的教室。 因为也做过考场的关系,此时的高三一班很是空旷,桌椅之间间隔老远,还有不少桌椅摆在走廊里。 曾经堆满了书的一排排课桌,如今都空了,教室后排的储物柜,也空了,那些贴满了卷子、成绩单的白板也空了…… 那些同学也还没有来,整间教室太空太空了。 空得许未有些陌生。 他走到窗边,坐在了曾今的后排临窗的座位上。 江砚白在他前桌坐下,不是不想同桌,只是想离许未更近一些。 这时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静静的,看着窗外蔚蓝高远的天空,就像无数个发呆的早自习一样。 看了一会儿,许未有点儿困了,昨晚他本来就没睡多久,今天又起得早。 他不知不觉趴在了课桌上,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也是刚毕业,但却没有成为高考状元。因为他翘掉了高考。 梦里他跟那个窒息的家彻底决裂了,他在明高更是声名狼藉,所有人都避开他。 梦里他没有江砚白…… 江砚白…… 不! 许未被这个可能吓着了,他知道自己在做梦,此刻他疯狂想要醒来,但越是着急他就越醒不了。 明亮的高中下起了瓢泼大雨,天崩地裂,校舍轰塌,他被困在了昏暗的废墟里,怎么也逃不出去。 他魇着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 一定要醒来,一定! 许未无比清醒,疯了一样地挣扎,时间好像很长很长,长久得轮换了无数个四季。 终于,他从课桌上抬起了头来。 这时晨风吹过,吹动了轻盈的窗帘,桌前对坐的撑着脸颊假寐的江砚白睁眼,镜片与瞳孔都映着教室里许未的脸。 “怎么了?”江砚白察觉到许未的异常,伸手抚摸许未的脸颊,担忧地询问。 许未却摇摇头,抬手附上江砚白的手背,笑着说:“醒来看到你真好。” “江砚白,谢谢你一直在这里。” 在这个夏天,还有未来的无数个夏天,属于我们的夏天。 谢谢你一路相伴。 又一阵风拂来,带着清爽的青草响,下课的铃声在此时敲响,许未轻声道: “小江同学,毕业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写完啦!!! 虽然很遗憾没能卡上5.20 13:14:20的点,但是小江和小许两位同学锁死一辈子!!! 垃圾作者要休息一天然后开始隔日更番外,番外会有大学、高一、收藏品,以及婚礼剧情哎嘿嘿,宝子们敬请期待哈哈哈哈 免费番外会在全文完结后开始写,就aa霸总if线,狗血风味,大家根据喜好随意看看哈,就当是同人乐乐。 如果我写嗨了,说不定还会有林征和顾言礼的AA番外以及弟弟和阿研的AB番外…… 大家随意哈~ 至于下一本计划,六月我会填《前男友》这本旧坑,新文预计七月开,具体哪一本我其实也不太确定,要看到时候我的上头程度。 还想看校园小甜饼的宝们可以期待一下我的预收《潮汐锁定》,梗我脑好多了,就是没想好心动的契合俩主角宝贝的名字所以迟迟没放文案,是个酷哥x小太阳,学神vs学渣的小学鸡恋爱故事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谨慎关注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