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土匪有点甜》作者:未见山海 文案: 寒窗苦读十年,一朝金榜题名。 殿前进封驸马,殿下纳妾青梅。 所以,她林静诗这个拜过天地,明媒正娶的发妻注定不配拥有姓名吗? 她算什么? 弃妇?毒妇?恶霸地主? 明明是江南第一富商之女,却偏偏爱上了穷书生? 成亲时立誓说要荣辱与共,可相公刚刚高中便一脚踹了她? 十岁那年城隍庙的算命老头说她是状元夫人的命,可怎么就阴差阳错的嫁给了这土匪头子呢? 事实证明,遇上一个臭男人是如此的坑爹。 事实也证明,女人不狠,地位就永远不稳。 林静诗左脚跺地,右手指天,立志复仇,手撕小三,怒抽渣男,再遇良人,嫁个大佬,背靠金山,风光无限,称霸一方,小三认输,渣男回头,欲续前缘…… 林静诗只抱着自己的霸气侧漏的土匪大哥,喜笑颜开道了一句,去你x的。 【本文原名《嫁匪为夫》各位小天使不要迷路啦】 内容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静诗,沈临风 ┃ 配角:慕容致,左丘荨,陆灏轩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怎么就阴差阳错的嫁了这土匪头子 第1章 林家姑爷中了状元。 听说了吗?林家姑爷高中状元。 进了翰林院,做了掌院学士,寒窗苦读这些年,这回总算是苦尽甘来。 可不是,当年的穷小子如今可算是彻彻底底的飞黄腾达了。 “谁高中了?哪家公子高中了?” 林静诗听着热闹跻身熙攘的人群之中,探着头问,今日一早,她本是带着随身的丫头雅荷下乡收租去,返程的时候嫌马车颠簸的厉害,眼见着离家的路程也不算远,便想自己下车来走走, 谁曾想没走的了几步就见前方城墙张贴告示之处,里里外外的围了不少人,看起来热闹的不得了。 “这不是林姑娘吗,恭喜恭喜啊。” 周围的人们见着林静诗来了,也不多说什么便纷纷开始同她道喜,弄的林静诗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想着是放榜了吗? “怎么还叫林姑娘呢,现在该改口唤一声状元夫人啦?” “对对对,瞧我这张破嘴,这是我们翰林院掌院学士陆灏轩陆夫人来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声。 林静诗顾不得这玩笑,只是探着身子一直望着城墙上的皇榜,她不识字,唯一认得的三个字便是她相公陆灏轩的名字,这还是新婚之夜当晚,陆灏轩一笔一画亲手教给她的。 “这写的是什么?” 林静诗瞧见公榜上陆灏轩的名字和左下方醒目的官印,一时心急竟抓了雅荷来问。 “小姐,我哪里认得这些啊,不过听大伙儿的意思,应该是姑爷他高中状元了。” “当真?” “当真。” 没等雅荷开口,身边站着的父老乡亲们便已异口同声的回答了她。 林静诗喜极而泣,原来人开心过头真的是会哭的。 那时陆灏轩教会她这个成语的时候,她还曾辩驳着说人开心的时候当然是会笑。 顾不得其他,直直冲出人群,快步朝着家里的方向跑去,只剩下雅荷惊慌失措的追着林静诗,还不忘大声喊着,“小姐,你还怀着身孕呢,可不能跑这么快。” 可是她怎么能不跑快些,她的相公这么多年,废寝忘食,手不释卷,可当真称的上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标准典范,林静诗虽然胸无点墨,却也常伴左右、点灯陪读,林静诗打小便十足倾慕那些才高八斗,下笔成章的读书人,但因自己是个女儿家,家中又是做生意的商户,所以自小便难以接触诗词歌赋这一类的知识,她有的只是一把算盘。 初初认识陆灏轩的时候,那男人还只是一个一穷二白的教书先生,靠着教村里孩子们读书来赚取一些过活的钱财,那日雅荷染了风寒,躺在家中起不来,林静诗就自己一个人来乡下田里收租,陆灏轩的学堂就设在附近,搭了一个简单的草棚,能遮些小雨,却是挡不住大风的那种简陋,她每每靠近便总能听见陆灏轩念诗,那男人念起书来字正腔圆,如玉石之声,他的袖口总是微微卷起一些,一只手执着书本,另一只手负于身后,踱步在课堂之间,虽是身着粗布麻衣,却是那般仪表堂堂,气宇不凡。 林静诗只有偷偷看他一眼,那一眼便是万年。 “爹爹,相公他,相公他。”林静诗匆匆跑回家去,还没得进了正堂,父亲便已笑脸相迎伸手拦住了她前行的步子。 “知道知道,爹爹已经得了消息了。” 为了这喜事,林家开仓放粮,府内设宴连贺三日,四方乡亲皆来道喜,林静诗也早早的做好准备等着相公回家,可竟是足足等了大半个月也无丝毫消息,不仅陆灏轩此人迟迟未归,甚至连 一封报喜道平安的家书也不曾见过,林静诗本也只当是他有何事耽搁了,可心里还是有一丝隐隐不安。 “你带着身子如何能赶这么远的路程,还是爹爹唤个小厮进京去探探消息。” 思绪良久,林静诗毅然决定进京寻夫,尽管父亲多加阻拦,却也拦不住她,无奈之下只得应了此事,遣了雅荷和八个身强力状的下人与家中的一名老郎中一同前往,出城那日,林老爷紧紧握住林静诗的双手,眉头紧蹙,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事般。 “爹爹。”林静诗反手握住自己父亲的手指,眼神之中满是坚定的说,“让我去吧,我一定会把相公带回来的。” 林静诗打小就是个倔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拆了南墙也得继续走,当初嫁陆灏轩的时候是一意孤行的嫁了,如今寻陆灏轩的时候又是一意孤行的走了。 林老爷知道自己这女儿的性子,没多阻拦,轻叹了一口气后,拍拍林静诗的肩膀,说道,“静诗,路上好生照顾自己。” 不知几日前开始,父亲便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林静诗直觉出了什么事情,却又不敢去乱想。 载着她进京的马车开始缓缓前行,林静诗不时的撩开帘子探头去看她父亲的身影,直至那身影渐渐模糊,消失不见。 进京之路漫漫,雅荷一路上都在问林静诗身子可否受的住,老郎中也不时的进来为她号上一脉。 就这样一路颠簸到天黑,也没能见上一家可以投宿的客栈,雅荷护住车内用来照明烛火,生怕这最唯一的火光在暗夜里被熄灭。 “小姐,你先休息吧,这一觉睡醒,就到皇都了。” 话虽如此说,可林静诗哪里能睡着,这山路难行,四周又荒无人烟,不时刮过的风还把耳旁的窗户拍的“啪啪”作响,这像及了“清风阁”里评书先生们口中说过的常有野怪妖魔出没的场景,林静诗挪挪身子,想要稍微躺下些,可撑着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听马儿的一声嘶吼,她整个人都被一股强力向后甩去。 “小姐。” “保护好小姐。” 混乱之中也辨不得是何人的声音,林静诗及时的伸手紧紧扒住身侧的窗沿,再加上雅荷一直拽住她的另一条胳膊,这才幸得没有伤着,马车外渐渐聚集在一起的火光让视线变得明朗起来,林静诗下意识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肚子,确认身子没有其他任何不适的时候才松了口气,四周安静的可怕。 刚刚是? 升起的火光,逐渐聚集的马蹄声,受了惊吓的马儿,明明强烈晃动的马车突然像是被什么人出手制伏住了般的平静。 林静诗不敢去想,可是有些可怕的念头就这么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雅荷脸色有些难看,她也不敢出声,整个人明明怕的发抖却依然坚持挡在林静诗身前。 第2章 一主一仆二人,就这样死死盯住那个在马车帘前越靠越近的身影。 修长的手指,厚实的掌心,指关节处隐隐约约能看见老茧的痕迹,这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的手,马车帘也正被这手的主人缓缓掀开,雅荷手心开始出汗,只当帘外什么样凶神恶煞的土匪怪物。 “女人?” 与陆灏轩温润儒雅不同,眼前的这个男人,剑眉星目,丰神俊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勃勃英姿,见着车内是两个女孩子的时候,对方明显也有些吃惊,不过那人未曾多留,放下车帘子,大手一挥便扔下一个字。 “走。” 与来时一般,整齐的马蹄声,以及渐渐远去的火光。 雅荷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打湿了大半,她去拉林静诗的手,关切的问道,“小姐,小姐你还好吗?” 这边儿雅荷的声音还未落下,跟车的老郎中也立刻进了车来,不由分说的执起林静诗的手腕便开始号脉,看来大家都被这动静给吓的不轻。 “小姐,你没事吧?”车外的随行也关切的问道。 “没事,刚刚那人?”林静诗推开车窗,只看到一片分不清方向的黑暗。 “如若老夫没有猜错,此人应是沈临风沈大侠。” “沈临风?” 那个乌冥山上的匪头?那个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江湖英雄?林静诗的目光在那黑暗里,又多停留了几分。 夜里突发的意外搞得大伙儿人心惶惶,好不容易度过了有惊无险的一晚,第二日一早终于平平安安的入了皇都,雅荷不顾林静诗的反对,坚持找了间客栈安顿下她,并嘱咐自家小姐定得好好休息一番才行。 “相公他。” “放心吧小姐,找姑爷的事情就交给我,你先好好休息,可千万不能伤了身子。” 这样想来,昨夜确实一夜无眠,林静诗倒是不担心自己,只是怕伤着腹中孩子,于是不再坚持,听了雅荷的话好生躺下。 大约休息到正午时分,她才被楼下的鞭炮声给惊醒,是何事? 林静诗伸手推开窗户探身望去,不偏不倚正正巧,眼前出现了自家相公陆灏轩的身影,他骑着骏马,身着大红喜袍,胸前挂着红绸子挽成的大红花,这场面与同自己成亲当天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他脸上挂着的那份微笑和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感,却是自己平常不曾多见的表情。 “相公。”林静诗胡乱的穿上鞋子,顾不得小腹处传来的隐隐痛感,跌跌撞撞的跑下楼去,追上那长长的队伍,高声喊着,“相公,相公。” 陆灏轩的身后为何会有一顶喜轿?他的夫人不是她吗?何况自己还怀着身孕,那是他的亲骨肉,这事情那男人明明也是知道的啊。 可是无论林静诗如何放声大喊,那单薄的声音,最终还是会被震天的锣鼓声给掩盖。 所以这就是原因吗?所以他像消失了一般连一封家书都不曾寄回。 林静诗越走越慢,直到再也无力去追上他。 “陆灏轩。”她伸手,什么也抓不到。 怎么会?怎么会?林静诗只觉小腿发软,她想蹲下休息,却也不知是从何处伸出一只强有力的手及时的握住她的胳膊,她又想抬头去看,可这阳光刺眼的让人眩晕,林静诗再也没有了力气,终于还是倒入了那个温暖又宽厚的怀抱之中。 昏迷许久。 林静诗想起自己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待到醒来之时,才看到雅荷一脸担忧的面容,以及老郎中在房内熬药而忙碌的身影。 “小姐醒了?” “雅荷,我做了一个好可怕的梦,我梦见相公他。” 林静诗还未说的完,雅荷的眼泪便开始止不住的往下落,她紧紧握住自家小姐冰冷的手心,想要开口却又不忍开口,远远站着的老郎中也深深叹了一口气,悄悄的伸手擦去眼角心疼的泪水,生怕被林静诗看见。 来去之间,房门口又传来一阵骚动。 “放肆,你们拦我做甚?”陆灏轩在客栈房门口骂道。 相公?林静诗听见陆灏轩的声音便慌忙起身想要去开门,结果还没等自己穿好鞋,陆灏轩便已推门进来。 想起刚才的梦,又看看眼前日思夜想的相公,林静诗心里愈加的委屈。 只是陆灏轩自进门开始,便无来看她之意,那男人径直走到桌前坐下,伸手为自己斟上一杯茶,冷漠的模样,让林静诗眼角快流出的泪水又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相公,你,你怎么如此模样?” “我为何如此模样你还不知道吗?静诗,为夫对你一直心存夫妻之情,却没想到你竟写下这样一封书信来威胁我?” 陆灏轩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纸,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林静诗一愣,却也伸手拿起此信,端详了许久才抬头问他,“这信里写的什么?” 林静诗不识字,陆灏轩这才想起,再巡视这屋里随行而来的一群人,除了那老郎中似乎也无人能写下这样一番字字珠玑的信来,可是老郎中为人忠厚,断不会如此,再看这字迹笔力劲挺,想来并非出自他老人家之手,那么还会是谁。 还会是谁,对他的事了解的这般清楚。 “静诗。”陆灏轩想着既然林静诗不认得字,那也不必再让她知道的太多,只是默默接过她手中握着的那封信,放回自己身上后,又轻轻拍着她有些发抖的手背,换了番口气轻声道。“是为夫错怪你了,你向来温良恭俭又怎会害我,只是有些话为夫不得不告知于你,当年书堂旁一遇,你我一见倾心,两情相悦,共结百年之好,只是你可曾记得凌君,为夫青梅竹马的恋人。” 原来不是梦啊,原来她看见的那顶喜轿里头坐着的人,竟真是她自成亲以来便视为亲妹妹而一直照顾有加的安凌君啊。 “我与凌君自小便已私定终身,你我之事是为夫负了她,静诗,你可能懂我的难处?” 一句话比一句话可怕。 林静诗愣住,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如何如何都抑制不住的眼泪如决堤般落下,林静诗轻轻抽回自己被陆灏轩握住的手指,朝雅荷摆摆手,示意送这个男人出去,她脑子里一团乱麻,陆灏轩说的话如一块块朝她砸来的铁石,让她避无可避,只得生生挨着。 “姑爷,你先走吧!”看林静诗满腹悲切的模样,雅荷只好开始送客。 “走?这事情还没说的完,怎么就开始送客了?” 清脆响亮的男声极为好听,房门又被推开,雅荷一惊,此人? 只见沈临风换了一身行头,嘴角带笑,一席青衣,束白玉发冠,手中剑换成了一把折扇,他推门而入,绕过陆灏轩径直朝林静诗的方向而去,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这动作吓得林静诗瞪圆了双目,双手紧紧的拽着对方衣领口处。 这感觉,莫不是方才她在街头所遇之人。 当时虽未看清长相,可是这怀中的味道却是万万变不了的。 “你好生休息,此事由我来解决。” 第3章 沈临风将林静诗放回榻上,伸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捋了捋胸口处被拽的发皱的衣领后这才转过身来。 “今日在下受林老先生之托,来替林家解决两件事情,其一,林老先生得知你弃旧怜新之事,已于三日前将大小姐许配于在下,并将林家祖产皆数过继于我,这是合离书,还烦请学士大人签了这字。” 沈临风执着扇云淡风轻的从怀中取出书信递出,满脸带笑,一副捡了天大的便宜般,陆灏轩狐疑的接过那信,虽说林家老儿一向未曾看得上自己是真,可他就不信那么庞大的家业竟会白白这般给了一个与林家无半分血缘关系的外人。 “其二,你私做假账,与商户勾结从中谋取私利,并将此不义之财存于私通妇人安凌君之处,厚颜无耻反告林老先生逃税漏税,压榨租户,昨日大理寺监承已下派官员前去拿人,不过很不幸,三日前,这林家已经换了人当家作主。” 陆灏轩皱眉。 林家这老头果真狡诈,自己下了这么久的一盘棋,竟被他一指推翻?实在让人是不敢相信。 “在下此番来京,一是接有孕在身的夫人回去,二是带了林家这些年真正的账簿和下挂租户的百人联名书来替老先生翻案。” 没想到啊没想到,老头子还留了这么一手,陆灏轩本是算准了林静诗的性子,想着只要自己有心花言巧语一番,这丫头最后还不得乖乖的接纳了安凌君,到时她爹一进了大牢,自己再假意花钱疏通一番,只要能收了林家的实权,夺了她家的财产,他才能让这父女俩也好生感受一番寄人篱下的滋味。 只是林静诗听着这些话,心里难受的紧,她想起临走那日父亲牵着自己的手说的那些事儿,可是又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何,为何陆灏轩会如此对她。 “你讨厌我便罢,为何要害我父亲?当年你若不愿娶我,便直说不愿,何苦惺惺作态这些许年,没错,我林静诗目不识丁,配不上你堂堂状元郎,你若当真觉得委屈,一纸休书休我便是。” 陆灏轩若是爱安凌君,那让他娶安凌君便是,她林静诗何曾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迫过他,如今倒好,这倒成了他忘恩负义的理由。 林静诗情绪激动的从床榻上起了身来。 “静诗,为夫恨的并非是你。” “没人在意你恨谁,也没人想听你抛妻弃子的背后故事,总之你陆灏轩与林家的缘分就到了这里了,赶紧签了这合离书,沈某人好安排下人送孕妻回家休养。” 沈临风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雅荷见势也立即上前去扶住摇摇晃晃的林静诗。 “静诗,你好生歇息,为夫明日再来看你,你我夫妻一场便是百世的恩情,我陆灏轩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凌君,我早该知道这世间何得双全法,你万万莫听了旁人的闲话,对我心生嫌隙,待你身子恢复些,为夫再来向你请罪。” 陆灏轩想走,可他哪里走的了,一推门就看见门外被一帮毛头土匪给围了一个严严实实,沈临风可不是什么客气之人,他自顾的喝着杯中茶水,待陆灏轩回头之时,也只是用下巴示意的指指桌上放着的合离书。 他本就是匪徒,谁还能指望他斯文一回不成。 “静诗。” 无人回应,沈临风笑笑。 林静诗这个时候脑子是懵的,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说,她只知道,自己被相爱了多年的相公给抛弃了。 “签了这合离书,以后便得唤沈夫人了。” 于是…… 林家大小姐和刚刚高中的状元郎签了一封和离书。 从今往后,各奔东西,再无关联。 犹记林静诗十岁那年随着母亲去庙会之时,便有一算命瞎子牢牢的抓住她的手说这姑娘是大富大贵之命,将来必会嫁于天下才学极佳之人,乃是状元夫人之命。 一语成箴,她的相公果真金榜题名。 但是也很不幸,状元夫人的身份留在身上不足三月,两人便分道扬镳了。 林静诗在沈临风的安排下,休息一夜过后又马不停蹄的被送回林家,家中下人只称老爷被官府来的人给带走了,其余关于沈临风的事情皆是一概不知,甚至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现身林府,林静诗恍如梦间,总觉那个人是自己脑子里幻想出来的一般。 “小姐,小姐,沈姑爷和老爷一同回来了。” “什么?” “大堂,老爷和沈姑爷在大堂。” 雅荷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跌跌撞撞一路冲进她的闺房内,林静诗的孕肚愈发的大了些,行动甚是不便,她正想掀开被子起身去,便听的房门外一阵谈笑声渐渐靠近。 “爹爹。” “静诗啊!” 不知是吃了怎么样的苦头,老人家脸庞更是消瘦了不少。 “没事就好,大家都没事就好,这回真是多亏了贤侄在,不然我林家要如何度过这场难关啊!” 话毕,林老爷忍不住抬手擦擦自己眼角的泪。 “伯父言重了。” 后来林静诗才知道,她与沈临风本是自小订了娃娃亲,两人的父亲原是拜了把子的兄弟,后因沈父在朝为官,沈林二家的来往才逐渐减少,几年之后又听闻沈父惨遭奸人所害,林静诗的爹爹便立即赶到皇都去救人,只可惜晚了一步,他去时,整个沈府已在茫茫火海之中化为灰烬,当他正为好友的离去而悲痛欲绝之时,一个年约十岁的清秀少年踩着破烂的布鞋走到他的面前。 轻声喊了句,“是林伯父吗?” 那是沈临风,十三年前灭门惨案中唯一存活下来的沈家血脉。 真是不可思议,那个人明明每年都会来,可自己竟一次都没有撞见过,林静诗惊讶不已。 “静诗是个好孩子,如若贤侄不嫌弃,老夫有心将这孩子许配给你。” 夜里,林静诗在床上躺的浑身难受,便想来院里四处转转,谁曾想一出门就撞见这两人,坐在葡萄藤的架下,端着酒杯你来我往,一杯又一杯喝的不亦乐乎。 “伯父三年前也说过同样的话。” 三年前?林静诗一愣,那不正是自己嫁给陆灏轩的日子? 要说沈临风打小便一个人浪迹天涯,不变的是每年都会回上一次林府来拜见林老爷,在他二十岁那年,本是守了二十年前两家共同许下的婚约,前来提亲,却不曾想那日的林静诗却是满心欢喜的冲进大堂内,拉着林老爷的手蹦蹦跳跳的嚷嚷着。 爹爹,你知道城外的那个教书先生吗?女儿喜欢他。 于是沈临风便主动开口退了这门亲事。 接着林老爷回家之后,沈临风只在林府呆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未曾告知任何人便打算离开,扇子插入腰间,发间仍是束着白玉冠,一手牵着马,另一只手执着一把没有做过任何装饰的铁剑。 “林姑娘?”谁知出门就撞着人。 这些年沈临风进进出出都是走的偏门,还从未遇到过这等让人撞见的尴尬事,何况看这架势,林静诗应该也是等他许久了。 “我送送你吧。” 林静诗接过沈临风手中的马绳想要往前走,却被对方一把拉住。 “姑娘身怀有孕不宜远足,就送到这里吧,后会有期。” “那你还回来吗?” “当然,我每年都会来。” 沈临风嘴角轻扬,伸手温柔的拍拍林静诗的头顶,像是哥哥安慰妹妹一般。 第4章 沈临风走后,林静诗还是依旧消沉,活生生的把自己活成了一副弃妇的模样……等等,她本来也就是个弃妇,真是想不通啊,合着帮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相公,一朝得势就把她给踹了? 什么玩意儿? 难道她林静诗就是个鲤鱼跃龙门的踏板? 本来自己心里就窝着火,而这期间从皇都回来的陆灏轩还带着安凌君大张旗鼓的到林府门口逗留了好几圈,不过林静诗压根儿没有心情搭理他们,只吩咐了一句,放完鞭炮记得把门前给打扫干净。 懒得动弹,许是怀着身孕的缘故,林静诗干什么都没有兴趣,大多是在床上躺着的,毫无斗志且意志消沉,但今天这门外的动静也未免是太大了吧,躺在床上都觉得床榻跟着鞭炮一般炸的晃悠。 忍了又忍,最后林静诗实在忍不了,骂骂咧咧的唤了雅荷来扶自己出门去。 “林姐姐,小半年不曾见过姐姐了,姐姐身子可还好?” 不见陆灏轩,门口只有安凌君一人,带着十来个小厮,在门口放鞭炮派红包。 “赶她走。” 若是陆灏轩在,林静诗可能还有力气上前去骂个几句,可是这安凌君,她是真真半个字都不想对她多说的。 “林姐姐何必动气,妹妹今日来是送帖子的,你与我家相公也是夫妻一场,凌君思来想去这喜帖也得给姐姐送上一张才行,对了对了,怎么不见沈公子出来?那日在皇都,他不是还给了我家相公好些颜色看,怎么突然不见人影了?莫不是想明白了,不愿做这不出力的老爹了?” “你骂谁呢,说谁是不出力的老爹?”雅荷撸起袖子,叉着腰挡在林静诗的身前。 “不出力的老爹,自然是谁做谁知道了。” 看热闹的人群里开始议论纷纷,还不时发出低低的笑声。 林静诗这女人胸无点墨,不懂什么女儿家的娇羞、贤良,总归是脸皮厚着谁也不怕谁,她淡定自若的将雅荷拉到自己身后,因为月份也大了,所以肚子渐渐拱起了一些来,她就这么昂首挺胸的站到了安凌君的面前,颐指气使,居高临下的威胁道,“你,这是活腻了?” “……”安凌君愣了愣,随即冷笑,“我可是翰林院学士府的掌事夫人,你区区一个商户之女,我看是你活腻了吧,如今只要我家相公一句话,你们家的土地还想收租吗?粮食还想卖出去吗?生意铺面都不想开门了吧。” “滚。”林静诗的手指头指向来路,言简意赅,半个字也不多说。 “哈?哈哈?” “哈你个头。” “林静诗,你说话最好给我客气着点儿,如今的我可不是当年那个乡下小丫头了,我可是翰林院……”学士府掌事夫人几个字还来不及说,就结结实实的挨了林静诗甩出来的一个大嘴巴。 四周皆是吸气声,再没人敢哄笑。 安凌君被打的偏过了头去,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不过是陆灏轩纳的一个妾,不过是一对狗男女背着原配夫人做得些见不得人的破事儿,你安凌君是什么烂鸟当我不知道?当初捧着我给的银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要做牛做马来报答,如今攀着陆灏轩的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吧。” “我……”话音未落,又挨下了第二个耳光,安凌君的脸不受控制的被强力挥偏到另一边。 林静诗虽是个大小姐,但这手劲儿却是不得了,好歹是商户之家出身的,十六七的时候陪着父亲去苏州点货,上百袋的米粮面粉这些东西,工人扛不动了,还不是得自己挽着袖子上手干活? 她从不娇气,也见不得这些矫情兮兮,阴阳怪气的人。 “爬了陆灏轩的床这么不得了?老娘睡了他三年骄傲了吗?你们家状元郎是多个胳膊还是多条腿?跑人家家门口来发红包放鞭炮敢这么嚣张?站着这地儿是谁家的不知道?我允许你往这里丢东西了吗?老娘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家门口的烟花爆竹,你今天要是不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的给我捡干净了,就别想能利利索索的走出去。” 气势如虹。 半分不容人。 林静诗的行事作风一向如此。 虽然没念过书,虽然受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迂腐影响,所以打小学算数也没读过什么‘诗经’、‘国赋’,甚至连字儿都认不全,但是比起算账却是谁都不如她林静诗精明,骨子里的富家千金傲气就是高出安凌君一头,比横?怕是找错人了吧。 “今天这仇,我记下了。” “记什么,记什么?”林静诗一个手势,家里大大小小的仆人全部围出来拦了安凌君的去路。 “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 “破烂玩意儿,捡干净了再走。”指了指地上的炮灰,连个扫把也是不愿意借的模样,“要么就在这里站着等陆灏轩过来接你,然后让他陪着一块儿捡,要么自个儿早些捡干净了早些回去哭着告状,你自己选吧,捡不干净别想走。” 幽州林氏。 江南最大产粮大户。 富可敌国,人脉广,地皮多,随随便便一个库的银子扔出来都能砸死一百个安凌君。 林静诗的自信和底气不是没有来源的,有了钱的女人,还要稀得什么男人? 两个女人对峙,林静诗这边儿有人撑伞、抬凳子、端茶伺候着,而安凌君那边就只能干瞪眼儿,暗斗到最后,弯腰去捡炮竹灰时还不忘放句狠话,“你给我记着。” “记着就记着。” 林静诗挑眉,模样欠揍的要命。 这几日事事都是不顺心的。 尤其林家老爷子自从被陆灏轩陷害过一次入了牢,虽是让沈临风想法子给救了出来,但这身体怎么都是一天不如一天,咳嗽头晕均是常事儿,林静诗收拾完安凌君才进的府,她挺着孕肚坐在床边伺候着,还得听自家爹爹念叨。 “我一直就不喜欢那个陆灏轩,当初说什么都不该听你的,就算让你这孩子恨我一辈子,爹爹也得硬把你许给临风才可呀。” “行了爹,您老说这些话做什么,我跟陆灏轩分了就分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您别老扯其他人。” “临风是个好孩子。” “人家好人家也不见得看得上我不是。” “你这么优秀……” “我优秀我知道的呀,您说以前您说说这些话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我嫁过人,还带着身子,您还老拿这事儿去同人家说,多尴尬呀,人答应您也不是拒绝您也不是。”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爹。”林静诗嗔怪了一声,然后放下了手中的药碗,“没有男人会娶被人家抛弃了还怀着人家孩子的女人,您别这样了,算我求您好吗?” 她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 “可是爹爹不放心你一个人。” “您不放心您就让沈临风来跟我拜个把子,我跟他做兄弟,家产以后分他一半,这样都比您让他娶了我来的更稳妥。” 第5章 林静诗也是真觉着为难人家,虽然她自己从来没看不起自己过,可想着当初跳着脚嫁了人,害得人家沈临风无奈退了这个婚,结果现在自个儿被抛弃了又想尽法子想再嫁回去,这叫什么事儿啊?她林静诗再脸皮厚,也不能这么不讲江湖道义不是。 虽然说那位沈大侠又帅又仗义又温柔又可靠,可……. 你都已经不仁了,又如何能不义呢? 林静诗虽然脸皮厚,但终究还是要脸的。 “老爷,小姐,官府来了官差说是有事要求见。”府内的小厮敲了门后进来通报道。 林老爷轻咳了两声,正挣扎着要披上衣服起身,就被林静诗给伸手拦住,“爹爹,让我去吧,您身体不好,躺着休息便是。” “可是官府的人……” “官府的人便官府的人,官府的人还不让人家生病了是怎么的?您好不容易捂了一身汗出来,要是出了门受了凉,那就更麻烦,听我的话,躺着休息。” 伺候好自己爹爹睡觉,林静诗掖好被褥,拉下床帘,这才跟着出了门。 “小姐,陆姑爷也来了。”小厮瞧着门被合上,说话的时候还怕被人听着,特意压低了嗓音悄悄对林静诗说道,“怕是来算今天下午咱们欺负安凌君的那笔账了。” “什么陆姑爷不陆姑爷的,以后记得唤人家一句状元爷。” 自皇都一别,这算是和离后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林静诗自信自己相貌气质都死压那个小贱人安凌君一层,连镜子都不需多照,昂首挺胸,气势满满的挺着肚子就出了门。 孕肚已足六月,也不知道是怀了个什么玩意儿,圆滚滚的跟挺了两个枕头在里边似得,总归是比别人六月足的肚子大,以前瞧着只当是他陆灏轩的后代所以就是跟别人不一样,可现在瞧着,林静诗的心情却是能怎么复杂就怎么复杂。 “许久不见,林姑娘可真是越发的冰清玉洁,明艳动人了。” 要说这陆灏轩高中,金銮殿前进封了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头衔之后就是不一样,一张俊秀的俏脸看着都得比平时大个三五圈,遥想当年做林家姑爷的日子,上门去收租,没有她林静诗跟着,人家商户都不会卖他这个面子,结果现在呢,随随便便出个门,幽州的知府大人都得陪着。 “两位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小女子受宠若惊,万望恕罪才是。”有小厮扶着,林静诗艰难的朝那两个男人行礼。 陆灏轩全程端着茶杯,抬也不曾抬眼看她。 反倒是那知府大人觉着不妥,急急伸手来扶,“林姑娘有孕在身,行动不便,就不必多礼了。” 林静诗只是稍微屈了些膝盖,并未真想跪谁,有人伸手来扶,她自然是站住了身子,示意知府大人入座后,又吩咐下人们重新添茶备点心。 幽州知府同林家向来交好,毕竟是江南的大户,遇着个天灾人祸什么的都得指望林家赈灾放粮,此前陆灏轩恶意陷害林老爷,但后来却又不知那沈临风用了什么法子,此事强行被平息下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得,双方各自安安稳稳的回了幽州,虽知林静诗大抵也不乐意再见陆灏轩,但是碍着人家大学士开了口,知府大人也不好不给这个面子。 “林姑娘,冒昧前来打扰,甚是失礼,想当年你同大学士的这段夫妻情谊,在我幽州也算得上一段佳话……” “算什么佳话?一封和离书就结束的情分,别说出去让人家笑话了。” 林静诗打断幽州知府的客套。 陆灏轩今天过来肯定没什么好事,她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 是不是跟安凌君有关暂且不提,但多半是觊觎着自己的这份家业,要知道两人未曾和离之前,陆灏轩未曾高中之前,就多次同林静诗提过要同林老爷分家的事儿。 为的什么是不知道,但林静诗怎么讲都是林家独女,自然是不同意的。 只是可惜那时没看出这人面兽心的家伙头脑里肮脏的想法,林静诗还当自己一直留在身边的男人还是当年那个破学堂里的教书先生,衣服缝着补丁却是洗的干干净净,学生们交不起学费,自己喝着清粥也要坚持教书,初心是什么时候被忘掉也没人知道,总之是白月光变成了白饭粒,现在陆灏轩对林静诗来说,一钱不值。 “你我夫妻一场,如今竟用笑话二字短短概括?”陆灏轩侧了侧脸,轻声道,“静诗啊,你真是好狠的心。” 在皇都,若不是沈临风,陆灏轩是决意不会签了这封和离书。 不为别的,就单是这份家业,他就不会轻易放手。 可又为什么要纳了安凌君为妾呢?这其中的理由不多,就纯粹是想抽林静诗几个大嘴巴玩儿,然后看看她会不会觉着疼。 “学士大人玩笑了,真说起狠心,这世上谁又比得上……您呢!”林静诗特意省略了‘抛妻弃子’四个字,但她知道陆灏轩头脑聪明,自是能明白自己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孩子应是六月足了。” 也亏得陆灏轩自己记得这事儿,只是这话听在林静诗的耳朵里只觉得讽刺无比,记着还能娶别人,记着还能签了那和离书签的耿直果断,半分犹豫也没有,反倒像是解脱了。 “劳烦学士大人惦心。” “名字可想好了?” “我家当家的这几日不在幽州,得待他回来再议议此事,我总归是没念过书的,做不了取名字这样的事儿。” 哪有什么当家的。 不过又是随口胡诌来能显得自己不会露怯的话。 沈临风自离开林家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而且人家沈大侠也明确表示,每年只会来一次,都是顾着父辈情谊所以来看看林老爷的罢了,同她林静诗并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好歹当日在皇都他说了那么一番准备‘接盘’的话,至少让林静诗在面对陆灏轩的时候,没有那种输的太惨的感觉,好歹能昂首挺胸的面对,也能大大方方的表示‘滚吧滚吧,没了你,愿意要姑奶奶的男人也多了去了。’ 所以,陆灏轩,你算个什么东西? “既然静诗你已经找好了相公,那我便也不合适来过多干涉你的私事。”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陆灏轩表情突变,虽是笑着,但满眼的全是奸诈,“按理说我不该在你孕期同你签这份和离书,但是在皇都,那位沈公子如何强逼的场面你也看着了,我并非真心想休你。” “且慢。”林静诗伸手挡住了这话,“你我的关系不是,你,休,我,而是在双方认可后,签的这和离书,堂堂大学士寒窗苦读这十余年圣贤书,莫不是连和离与被休也分不清楚罢。” 第6章 和离归和离,被休是被休。 话得要说清楚。 林静诗半个字的亏也不愿意吃。 要说以前的爱是真爱,但是现在的恨也是真恨,若单单是他陆灏轩飞黄腾达之后才抛弃了她林静诗,也许哭哭啼啼几天都是轻的,可谁知那个瞎了眼的男人竟是为了一个提不上排面的青梅竹马才弃了她,林静诗咽不下这口气。 “静诗说是和离,那便是和离吧。” 瞧瞧人家陆灏轩这话说的多大气,还跟让着她似得。 林静诗冷笑道,“学士大人今日来,总不会只是要同我讨论和离好还是被休好罢。” “那倒不是。” “有话不妨直说?” “静诗说话向来是直爽,那我便不同你绕弯子了。” 得,合着说了这么大半天的话都是在同自己绕弯子耍着玩,林静诗一个白眼差点儿没翻上了天。 瞧见对方满脸鄙夷,眼里心里半分伤心的意思都没有,陆灏轩也觉得少了几分意思,不该这样的,要说两个人曾经的夫妻情谊也算得上是伉俪情深,何况在林静诗来皇都寻自己的时候,瞧见安凌君的大红喜轿的时候,夫妻两个在酒楼客栈内撕破脸的时候,那女人眼里的震惊、慌张、悲伤以及不敢相信的感情,该都是真的才对。 是什么地方错了呢? 是什么让林静诗这个胸无点墨,目不识丁的女人,心理建树突然之间建立的如此强大? 总该不会是那个沈临风吧。 陆灏轩伸出自己纤长的手指头,轻轻的敲了敲手旁的桌面,“我今日过来,主要是想同静诗你商量商量,你腹中孩儿的抚养权。” “……”林静诗突然站起身来,“什么?” 陆灏轩的孩子。 陆灏轩现在自己想养。 逻辑好像没什么毛病。 但是。 “林姑娘身怀有孕,还是先坐下再说。”幽州知府打着圆场,示意林静诗身后站着的小厮扶她坐好,“要说按照我国律法,夫妻和离后,关于共同养育的骨肉目前倒是也没有一套完整的分割方案,这案子说实话不太好办,尤其是走公案的程序,只怕双方都不肯退让的话,便就是一场长久的拉锯战了。” 一家是当朝巨富,一家是翰林院大学士,这案子自然是不好办的,毕竟得罪了谁都是个里外不是人的场面,幽州知府说着这话都额头直冒汗,抬头要瞧着林静诗的脸色,低头还得看着陆灏轩的脸色,明眼看着都是谁也不肯让谁的场面,又非得要逼着他来做这个主。 这知府做的可当真是造孽了。 “陆灏轩,你什么意思?”好在林静诗是个明白人,没什么火都冲着外人发,刚刚屁股挨着座椅,就又‘腾’的起了身子,手指头指向陆灏轩,一点儿也不客气。 “我的意思很简单,这孩子是我的血脉,我自然是要带走的。” “你凭什么带走?” “话说难听了是你要改嫁,我的孩子我自己抱回家自己养,合情合理。” “我要改嫁?”林静诗突然拔高的声音在这间大堂内显得格外突兀,不止是语气里的惊讶,连带着整张脸都写满了不可置信,一副‘老子以前怎么会喜欢这么不要脸的男人’的表情,她就这么瞪着陆灏轩,“我要改嫁?你说,是因为我要改嫁?” “你同那位姓沈的公子……这其中掺了多少混着利益的恶心事儿,我也不想深究。”陆灏轩抽出自己腰间的折扇,举在手掌心里随意晃晃,“要说以我如今的实力,也不至于养不起自己的孩子,哪里有让他跟着外人姓的道理,再说这继父总是不如亲爹。” “继母还不如亲妈呢,要我把孩子交给安凌君,做你的春秋白日梦去吧。”林静诗大手一挥,“雅荷呢?出来送客了。” “静诗啊,你同那个沈临风。” “我跟沈临风怎么了?我跟他有多少混着利益的恶心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犯得着你来操心?我告诉你陆灏轩,这孩子,要么我生都不生,但若是生了,你也休想能从我手里带的走。” 狠话放了。 不客气的请人送了客。 幽州知府带着翰林院大学士一块儿被轰出家门。 虽然自己气势凌人一头,但是林静诗知道,陆灏轩既然敢来林家开这个口,那就必然是不会轻易的说放弃就放弃,他抢走了孩子多好啊,林家这么大的家产,伸手抱个孩子过来都能分走一半,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怎么可能有人会放过? 林静诗越想越生气,到后半夜气急攻心,肚子就疼的厉害起来。 “小姐,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呐!” 本来咬着牙想忍忍这劲儿,想着总归是睡一觉就能好吧,谁知道越疼就越是不对劲儿,林静诗实在是扛不住,这才小声的唤着雅荷过来。 雅荷在房间外睡得迷糊,听着声儿摸进来,灯也没点,就想先伸手替林静诗拉拉被子,谁知道手指头刚刚探进去,就摸见林静诗的内衫全部被汗水打湿了,没由来的惊慌,要说六个多月的身子也不是什么危险的时期,但就林静诗这段时间出了这么多事儿来看,也很难让人放心的下来。 出门的时候踢到了两只板凳还摔了一跤,雅荷一边喊人一边点灯道,“小安,小安,快去请大夫,快找人烧些热水来。” 林府虽是大户,但府中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关系都特别好,小姐没有小姐的架子,和丫头小厮们也能打成一片,主子出了事儿,下人也是担心的不得了。 尤其是林静诗和陆灏轩这事儿,闹得是整个幽州沸沸扬扬,主力水军主要是分为两派,一派是说陆灏轩抛妻弃子、飞黄腾达后就翻脸不认人,另一派说是林家仗势欺人,压着人家陆姑爷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出头自然是要跳出这个深坑。 总之不管是哪种说法,林静诗扪心自问自己这么多年对陆灏轩绝无半分亏欠。 老大夫被小厮带着,一路风风火火赶到林静诗的房门口时,院里早已是灯火通明的挤了不少人在。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雅荷姐姐,大夫来了。” 听着有人在叫,雅荷又慌慌张张的跑出来接人。 “林姑娘怎么样了?”胳膊一被雅荷挽住,老大夫立马张口问道。 “小姐她出了很多汗,而且说肚子疼的厉害,我刚刚看她,下身似乎有些出血的迹象。” “这么严重?”听到这些症状,老大夫手心里头也捏了一把汗,他有些匆忙的冲着身后跟着的小厮道,“快,快,快去把城南‘慈济堂’把左丘荨大夫一并请过来,那是我前几日刚收的女徒弟,快马加鞭,务必赶紧带她过来。” 好歹是个男女授受不亲的年代,尽管林静诗同这老大夫再说深些也只有医患的感情在,无谓接触终归是不合礼数的,要说这老大夫能为她做些什么,顶天不过也就是把把脉,开上一副安胎药就再无其他。 第7章 肚子疼到最后,林静诗的意识也开始涣散,她又累又困,身上脱汗太多,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很无力,尽管雅荷一直拿湿毛巾替她擦身子,可这漫出来的痛意却仍旧是跟被人打过一顿似得难受。 不停的有人端着药碗往嘴里灌着些难闻的药汁,林静诗起初还很配合往肚子里咽,但是到后来,喝不下去,也只能开始有意无意的反抗这些东西,不过照顾她的人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见着她牙齿紧闭,便直接伸手捏住下颌,然后将这东西往嘴里强灌。 折折腾腾跟打仗似得闹腾了一整晚,床单被褥都换了好几套。 林静诗睁眼的时候被窗户口透进来的阳光晃的眼睛疼,意识恢复后的第一反应是摸摸自己肚子,还好,孩子还在。 所以这个天杀的陆灏轩,如今当真是靠着一张嘴都能过来谋财害命了? 心里暗骂三千遍,这才撑着身子起来。 “小姐,你还是先躺着吧。”雅荷端着药进屋,一见林静诗那四脚朝天挣扎的模样,就立马扔了药碗上前来扶,她道,“真是吓死人了,好不容易鬼门关走了一趟回来,小姐你可惜着点命吧。” “我就是躺久了背疼,想坐起来而已,你也太夸张了。” “我半点没夸张,小姐,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多吓人?身上冒出来的汗水浸湿了三四条床单,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被你给折腾了个遍,幸好‘慈济堂’过来的那位女大夫医术高明,强灌了你几碗药,又扎了你几针,这才好歹保住了你这条命和咱们家的小少爷。” “我就记得昨天肚子疼来着,不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的命没这么脆。”林静诗抓着雅荷的手,努力又勉强的翻身坐了起来,她自个儿弯不了腰,所以雅荷还得蹲下替她穿鞋,林静诗拍拍雅荷的肩膀,又问,“诶?再说我们幽州什么时候有女大夫了?” “慈济堂新招进来的人,模样看着挺年轻,昨儿个我还担心她会不会治病呢,幸好没说什么得罪人的话,只想着把小姐死马当作活马医,结果真被治好了。” “说什么呢,谁是死马,谁又是活马?” “开玩笑呢,小姐要保持心情愉快,小少爷才能在肚子里健康长大。” 被搀着站起身来,林静诗小心翼翼的朝外头走,屋子里憋闷的厉害,该出去透口气才是,她又问雅荷,“昨晚动静闹的这么大,爹爹当是知道了吧,他怎么也不过来看看我?” “老爷昨晚来了呢,他听了陆姑爷……呸……听了陆灏轩闹的那事儿,就托人连夜赶去乌冥山请咱们新姑爷回来了。” “别乱说话啊。”林静诗皱眉,然后慌张去捂雅荷的嘴,“我都说了我这张老脸丢来丢去都没关系,但是人家沈大侠还未婚呢” “小姐,我没胡说。”雅荷扒开林静诗的两根手指头,眨眨眼睛道,“老爷这回真的是铆足了劲儿的都想把你嫁给新姑爷。” “这种事情是他想做就能做的吗?老糊涂了吧,我爹在什么地方,我得去拦着他。” 林静诗气势汹汹,挽着袖子就朝门口出去,雅荷正想跟上劝几句,谁知第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张口,她家小姐那牛气冲天的气势在跨出门槛的第一步就被散开了来。 背脊僵直。 往外迈着的步子突然停下,林静诗反应极快的伸手拍上了房门。 她先是用身子堵着门,然后又趴上去透过纱网朝外看了一眼,身子原地晃悠了几下,像是不知道该进来还是该出去,犹豫小半天,听到门口的交谈声越来越近室,这才打定了主意,咬牙慌慌张张的跑回床上去躺好,闭眼装睡之前还不忘提醒雅荷一句,“一会儿就说我还没醒啊。” 这又是闹哪出? 雅荷推开门望出去,结果瞧见自家老爷和沈临风一并朝着这边有说有笑的过来。 真是没想到,堂堂林静诗,竟然还会有躲男人的一天。 “雅荷啊,静诗醒了没?”昨儿个还咳嗽的厉害的林老爷,今天一瞧见这沈临风,脸色愣是好了一大半,谈笑风生的模样,跟沈临风才是他亲儿子似得。 “没,还没醒呢。”雅荷心虚的看了看直挺挺躺在床上的林静诗。 “这大夫不是说喝了药,休息休息就没事了吗?这怎么还没醒,我进去看看。” “伯父,我去吧。”沈临风笑着拦下林老爷,“您身体不好,还是早些回房休息,找个大夫开贴药,照顾人的这些事儿,让晚辈来便是。” 这真是巴不得的喜事儿了。 林老爷听了沈临风的提议,半个‘不’字都没有,一点儿也不考虑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事儿合适不合适,喜笑颜开的招呼着雅荷便说,“行行行,静诗同你从见面到现在也没好好说过几回话,雅荷啊,扶我回去休息,吩咐下去,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许来打扰小姐和姑爷。” 雅荷吐了吐舌头,听了话的搀着自家老爷离开,心里还不忘默念着,小姐,你可自求多福吧。 沈临风懂事的目送两人离开后,推门进了房间。 方才雅荷扔在桌上的药碗还冒着热气,沈临风上前端在手里,靠近之后坐在床沿边上,凑着嘴吹了吹,“刚刚跟着伯父进门的时候,好像看见一只兔子窜进你房间里了,不知道你发现没有?” “……” “起来吃药了。” “……” “行吧,那我在这里等你睡醒。”温柔又无奈,沈临风正要起身放碗。 “那个……”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总之看见沈临风的时候就觉得自己丢脸的要命,林静诗把蒙着脑袋的被子扯下来一些,她挥舞着双手想要坐起来,但是碍着肚子,没能成功。 “躺好,我来扶你。” “……”林静诗傻在原处,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姿势有些过分难看,她尴尬的放下手臂,结结巴巴的说了句,“谢,谢谢你了。” 沈临风放了碗,上前扶住林静诗的肩膀,手臂稍稍用力就托着她坐直了身子,“你的情况,伯父已经告诉我了。” “我?”什,什么情况?林静诗有点儿懵。 “要是你不介意,我明日便把聘礼送进林府,不过我是个江湖人,拿不出什么体面的礼物……” “等一下等一下,沈大侠……呸,沈大哥,你可千万别听我爹胡说八道啊。”林静诗大抵是又猜到她爹哭穷卖惨了,瞧人家沈临风这一副结婚跟做善事儿似得表情,她什么都还没听着就开始连连摆手,慌张解释,“那什么,你还没成过亲呢,这辈子可不能就交代在我身上了,我真的真的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你可千万别误会我啊。” 说真的,林静诗觉得这个时候说什么谈婚论嫁的事儿都跟趁火打劫的似得,尤其是这样的道德绑架,本来自己对沈临风也没什么多余的感情,就是自从知道两人本是有婚约,但又因为自己单方面悔婚而逼的人家不得不退婚之后吧,现在又带着孩子非得要再嫁回去,再履行婚约,就怎么看怎么有点儿缺德了。 “成亲吧。” “啊?”林静诗瞳孔地震,一声惨叫。 第8章 “我们本就应该是夫妻。” “我,知道……可是……” “我们的父辈也曾是莫逆之交。” “我,也知道……可还是……” “这么多年,林伯父一直很帮助我,你是他的女儿,我该要好好照顾你的。”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你真的不用这样。”下意识的拒绝三连,林静诗当真是用生命在劝告,“那什么,你还没成过亲,所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意义重大,我以前也跟你一样,觉得嫁人就是普通平凡,到时候该做就得做的事情,但是事实证明根本不是这样的,那什么,沈大哥,你你你,你,我,我不能,不是,你不能这样做呀。” “你不愿意嫁我?”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什么,我,我凭什么嫁你呀?” 凭这个肚子,还是凭这张脸?还是凭着林老爷那在林静诗眼里看着就是‘道德绑架’的示好?林静诗觉得这件事情出的毫无理由。 “林伯父说过了,陆灏轩还是一直在找你的麻烦。” “是,他,是他想要这个孩子。” “他应该不止是想要孩子,至少我觉得,他那样的男人,比起你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看重的更是你们家的家财。” “这个我也能猜到,不过我不会轻易给他这些……” “不是你想给或不想给,虽然我国律法在抚养幼儿这方面并没有太完善的条款,但是双方夺子这样案例,绝大多数都是判给了男性一方,尤其是陆灏轩如今的身份,你一个女人,身旁又没人依靠,拿什么去和他斗?” “可是……” “我是来帮你的,你不要,这般抗拒。” “你的意思我明白。”林静诗咬牙,“但是我不能这么做,我知道我爹爹对你有恩,但这不是我能拖累你的理由,你愿意留下或是愿意帮爹爹打理家业我都没有意见的,哪怕你以后遇到了喜欢的姑娘要把人家娶进林家我也无话可说,爹爹他也说过,你在这世上就是同他亲儿子一般的存在,我认你做大哥,认你当这个家都没问题,但是我不能嫁给你。” “你觉得嫁我是拖累我?” “我只是觉得我们没必要为了保住一个人而去牺牲另一个人,再说爹爹他不是已经把林家过继给你了吗,现在林家是你的,林家的钱也是你的,陆灏轩就算拿孩子来说事儿,他也分不了几个子儿。” 看着认真打主意想要解决麻烦的林静诗,沈临风倒是有些无语的笑了笑,“我要娶你,要入赘你们林家,要护着你,让你在外人面前也能抬着头继续生活,可你偏不要,非得选一个最危险的,对自己最不公平的法子,你可曾想过,若是我同陆灏轩是一路人,拿了你的家产就翻脸不认人,到时候,你又该如何呢?” “你,不是那样的人。” “如何不是?你嫁陆灏轩之前,也猜不到他是什么样的人吧。” “我……” “你这么容易相信别人,以后要怎么办?”沈临风又抬手拍了拍林静诗的脑袋,“若是当年沈家不出麻烦事儿,你我如今就算不为夫妻也该是青梅竹马的兄妹,所以你待我不必这般生疏也不必这般客气,就当我是哥哥也好,现在林家有难,哥哥帮妹妹,也是应当的。” “沈大哥,这不止是帮忙的事儿……” “林伯父最近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总归是让你好好把孩子生下来,赶了陆灏轩那个祸害离开,等哪日你再遇上一个命中注定的男人,哥哥就放你走。”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下凡来的神仙?林静诗目瞪口呆。 她张了张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总之就是占了便宜的感觉,占了天大的便宜的感觉。 真的是什么事儿不做,就这么躺着也有好男人运? “你也不要拒绝,伯父这么极力撮合,你我就当圆了他老人家的一份心愿便是,明日我会送聘礼上门,刚刚说过了,我是个江湖人,身上来来去去最值钱的也就这一把剑。”沈临风取出自己腰间佩戴的一把长剑来。 剑是最普通的剑,没什么珠宝玉石,剑身擦的很干净,剑柄处还挂着一条系着漂亮花绳的剑穗,沈临风伸手摘下那玩意儿,然后抓过林静诗的手来,郑重又真心的把那东西放到了她的手掌心,“这东西跟我的时间最长,有剑的时候就有它了,现在我把这个送给你,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希望静诗你,不要嫌弃才好。” “不嫌弃不嫌弃。”林静诗连忙把那东西收好,手都揣进了衣襟里,又突然愣住了,她抬头问,“那个,现在,是在交换定情信物?” “嗯。” “那我……”刚刚睡醒,头上身上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林静诗把自己上上下下的给摸了个遍,最后实在是没了办法,只能伸手抓了个枕头来,“这个,是我枕了二十来年的枕头,料子特别好,从来没破过,而且特别舒服,送给你了。” “放你这儿吧。”沈临风笑,“过段日子我就会搬过来了,这枕头当是替我先占个地方。” “沈大哥。” “别想太多,你该怎么幸福,就怎么过。” 于是,她这就又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林静诗头脑爆炸,愣了三四个时辰,雅荷过来敲门的时候才注意到天都黑了,肚子也没觉得饿,脑子突然回了些神来,虎躯一震,把手心里一直拽着的那枚红色剑穗摊开来看,这才意识到刚刚发生的都是真事儿啊。 可是这也太不真实了吧。 “雅荷。” “小姐,你饿了吗?” “雅荷,我又要嫁人了?” “我已经听到啦,下午新姑爷从你房里出来的时候,老爷就欢天喜地的在全府上下都出了通知,就差点儿没当场写好喜帖发遍整个幽州。” 剑穗拿在手上,松开握紧,松开又握紧,林静诗自言自语,“我又要嫁人了?我,又要嫁人了?” “小姐,你别想太多,沈公子……呸,新姑爷是个好人。” “你和他很熟?” “不熟。” “那你为什么说他是个好人?” “因为老爷很喜欢新姑爷呀。”雅荷回答的理直气壮,眼皮也不抬,浑身上下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手中饭盒上,她一样一样的把盒子里的东西往桌上摆,轻声细语道,“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来着……你爹让你不要嫁的男人,你就一定不要嫁,想当初陆姑爷……呸,陆灏轩要同小姐成亲的时候,咱家老爷恨不得以死相逼毁了这门婚事,谁知道又架不住小姐你的性子更横,结果现在呢,血淋淋的例子啊。” “可要是沈临风,是个比陆灏轩更坏的人呢怎么办?”林静诗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么多年在林家,谁看出陆灏轩是这么个玩意儿了?” “小姐,你爹让你不要嫁的男人你一定不要嫁,但是你爹追着赶着让你嫁的男人,你就还是乖乖听话嫁了吧。” 第9章 “雅荷,我有点儿愧疚。”倒是一点儿吃饭的胃口也没有,林静诗觉得自己做了件儿天大的坏事,像是把一个本该干干净净,自由自在的宝物给私心拉下了凡尘一般,心里闷闷的。 “小姐,别瞎想了。”雅荷把盛着清粥的碗递给林静诗,“你要真觉得愧疚,以后好好对新姑爷不就可以了吗?” 是啊,以后得好好对人家才行,林静诗接过碗来,“那我们明天早上出门逛逛街吧。” “行啊。” 虽然自己是个二婚,可人家沈临风好歹是头婚啊,自己要不要大操大办倒是无所谓,可不能委屈了别人不是,尽管这婚事定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既然做到了这个地步,林静诗还是决定要认真的对待,至少要为沈临风负责。 抱着这样的心情睡着了,第二天一早被门外吵吵嚷嚷的声音惊醒时,林静诗挣扎着起身,才发现沈临风给自己的剑穗到现在都握在手心里头不曾松开。 雅荷听着响动推门进来,手里已经拿了湿毛巾,是要给林静诗洗脸用的。 “外头怎么了?安凌君又来闹事儿了?” “没呢,是陆姑爷……呸,是陆灏轩抬着什么补品药品的说要来看小姐。” “看我?看我做什么?看我被没被他气死?” “不过是想打着关心的名义,造点儿势,总能为以后抢孩子的抚养权博点儿舆论,博点儿同情心。” “我出去看看。” “小姐别去了。”雅荷拦下林静诗,拉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沈姑爷已经先你一步上了前线,今天的沈姑爷帅到爆炸啊,我可是听说陆灏轩把安凌君也带了过来,一会儿你出去,也不能丢面儿不是,让我啊,先来给你梳个漂亮的头发。” “沈大哥已经来了?” “不是来了,人家昨天一整晚都陪着老爷呢,两个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总之房间里的灯亮了一宿,早上一听着陆灏轩来,换了身衣裳就出门会客去了,小姐,你别说,咱们沈姑爷还真有那么几分家主的意思,哪像以前那个陆灏轩,大事小事儿都得要你出面才摆得平,整天酸唧唧的捧着书什么都做不了,你离开他呀,是对的。” 雅荷也越发的会说话了,明明被抛弃的人就是她林静诗,但是因为沈临风的出现,事态发展到如今,竟是颇有了几分因祸得福的意思来。 “那你快些收拾,我得出去看看。” 漂亮的发饰自然是要耗费些时间,林静诗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急如焚。 而另一头的陆灏轩在前堂瞧见沈临风,那脸色也是出了奇的难看,林静诗平日里虽然大小姐毛病满身,但至少从头到尾都对他是一心一意,此前在皇都和沈临风碰面,陆灏轩也只当是哪个出来帮忙的林家远房亲戚,谁知道这回再见面,发现人家林静诗就真的是找了个男人无缝连接了他陆灏轩。 沈临风没有扇子,但是腰间挂着佩剑,身形挺拔,喝口茶都有小厮上来伺候,林家的人都规矩的低头排在他身后,好不气派。 再一想自己这几年寄人篱下的在林家过的日子,陆灏轩心里便更是不平。 林家老爷子本来从头到尾也就没看上过自己,商户们不给面子,农户们也不给面子,甚至就连府里上上下下的丫头小厮,陆灏轩都觉得这些人在恶意针对自己,端杯茶来,要么是烫的要么是冷的,收拾个衣服,等他寻着要穿的时候也发现不是脏的就是湿的。 总之是不满意,陆灏轩不满意林家,林家也不满意陆灏轩。 双方别别扭扭的过了这几年。 所以陆灏轩就一直想着,想着自己哪天飞黄腾达,一定一定要再回来,再把这些年受过的脸色,一点一点儿的重新还给她林静诗。 “静诗呢?”心里是愤愤不平,但面上还维持着应有的风度,陆灏轩尽量平和的开了这个口。 “睡觉呢。”漫不经心的回答,沈临风像是没睡醒的模样,眼皮都懒得抬,“怀了孕的女孩子就是喜欢睡觉,叫都叫不醒,二位若是没什么事儿,东西留下就请回吧。” “我来是想看看静诗的身体可还好。” “静诗的身体好不好,同你又有什么关系?”沈临风转了转自己手中的茶杯,“学士大人还是关心好自己身旁的那位夫人才是,再说孩子这事儿吧,大部分人也就是图个新鲜,等你生出三五个,就不至于总惦记别人家的了。” “别人家的?你说静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别人家的?”陆灏轩有几分想笑。 “林家沈家那都是别人家,同你有什么关系?” “林静诗肚子里的可是我的血脉。” “你的?”沈临风冷笑,“是不是你的我倒不关心,总归以后是要跟我姓。” “你这个人,抢着帮别人养儿子,亏心不亏心呐。”安凌君有些听不下去,翻了几个白眼便开始冷嘲热讽起来,“还这般理直气壮的,合着觉得自己占了便宜不成?” “这位姑娘说到点子上了,这何止是便宜,简直是天大的便宜啊。”总算是抬起了眼来,沈临风一拍大腿,表示自己对安凌君的说法极为认同,他道,“娶个老婆就能得万贯家财,下半辈子躺着也能吃香喝辣,再说我家静诗在幽州城也算是排的上名号的美人,独独这个儿子虽然不是我的,但总归以后还得唤我一声父亲,不亏,不亏,便宜占大了呢。” “身上涂的颜色都够开染坊了,还得意呢。”安凌君道。 “诶,这话说的不对,有了身孕的白富美,和干瘪无味的山野村妇。”沈临风摊开自己的两只手来,“我不过是选了更具吸引力的一方,如何能说是被涂了颜料的呢。” “林静诗可跟过别的男人,她这般脏,也就你肯接盘了。” “脏?”沈临风面色微变,一副嫌弃的模样望了望陆灏轩,他道,“你这是骂我家夫人呢,还是骂你家相公呢,唉,要说我啊,也就这一点儿坎儿过不去了,你说静诗她年纪轻轻是怎么就瞎了呢,跟谁不好,偏偏跟了这个……啧啧啧,唉,心头痛,心头痛啊。” 痛心疾首的表情演的非常好,林静诗一出来就瞧见沈临风举着小拳头在锤自己的胸口。 “呀,静诗起了。”收放自如的表演,沈临风动也不动,抬头勾唇轻笑,坏坏的,帅帅的,勾的人心‘扑通扑通’一阵狂跳,他朝林静诗伸出手去,“快过来,让为夫看看你今儿个可是又胖了些。” 陆灏轩咬牙,眼里快要喷得出火来。 要说他曾经也同林静诗恩爱过一段时期,那女人虽是对自己不错,但却从来是不会当众做这些恩爱腻人的小动作。 做生意的人最是巧舌如簧,林静诗哪怕是和别人骂起架来,叉着腰在太阳底下站上三四个时辰都不会输,举着算盘就能敲得‘噼里啪啦’响,一颗心磨的跟坚铁似得,早就没了小女人家的娇羞模样。 成亲三年,一次也没在陆灏轩面前撒娇示弱过,还大有为陆灏轩出头解气的行为。 所以本以为林静诗这样性子的女人不过是会横沈临风一眼,然后自己规规矩矩的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时,谁知道人家竟还真当着众人的面儿去抓了沈临风的手指头,然后不管不顾的顺势坐到了那男人的腿上。 活脱脱一副言听计从的小媳妇模样。 这是假的吧。 陆灏轩不敢信。 第10章 “怎么不多睡会儿?”沈临风低声问道。 “睡饱了。” “果然是比昨天又重了些。”一条腿就能架起的体重,沈临风伸手握住林静诗的双肩,挑着眉头仔仔细细的将她看了一圈儿,“脸色也好多了,怎么样,今天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为夫今儿个正好有时间,陪你出门逛逛?” “姑爷,今天早上慈济堂的大夫过来说,他们店里一早刚到的天山雪莲和百年灵芝。”雅荷拿了件薄衫来给沈临风披上,“正好能给咱家小姐拿来补身子,总归是比那些什么提不起市价的当归、阿胶、车前子来的金贵。” 暗戳戳的讽刺陆灏轩拿来的都是不值钱的安胎药。 也是,他陆灏轩一个寒门子弟即便高中,即便做了翰林院的大学士,即便吃着官粮,可就这么点儿分量,和人家林氏一比,林静诗活脱脱就是个暴发户富婆了,爆发到拿着钱能砸死人的那种富裕。 这么些年在林家受的委屈,上门女婿的难处,陆灏轩本就全数算到了林静诗的头上,结果高中之后的那一盘棋没下好,被这个沈临风和林家老头子动了些手脚,轻轻松松的就给满盘推翻,林老爷子去牢里待不到三五日就舒舒服服的又被人接了回来。 想着林静诗怎么着也得受些被背叛、被抛弃的影响,该蓬头垢面、哭天喊地、红着眼睛劝他回头才是,谁曾想人家转头就跟了其他男人,而且这个男人顶了自己的身份,如今还能在林府里作威作福,花钱花的比谁都痛快,买个天山雪莲、百年灵芝也跟砸的是自己的钱似得,这,这林静诗是白痴吧,人家男人拿着她的钱给她买东西,她还乖乖听话的跟个小白兔似得? 陆灏轩满腹无语。 要知道林静诗一贯强势,大抵是商户出身,所以头脑心思就是比别的女人要更精明一些,以前陆灏轩花个什么做个什么,她也得锱铢必较的算个小半天,怎么买更便宜,怎么做更划算,像是习性一般,陆灏轩也不能说什么,总归是人家姑娘家的钱,这么隐忍来隐忍去,渐渐的就累积起了不少的怨气。 “我家静诗怀孕,吃的用的自然都得是最好的。”沈临风牵着林静诗起身,“大学士的好意我代替我家娘子心领了,不过这些补品药材,林家的药房库里多的都快放不下,您看看这,您要是自己用得着就再拿回去,要是用不着,雅荷你就把东西捐到慈济堂去吧,总归是济世救人的地儿,做件好事儿当是为我家静诗祈福了。” “姑爷说的是。”雅荷招呼着小厮上来抬东西,“快来快来,这么几大箱子搁这儿多碍路呀,赶紧抬到慈济堂去,就说是我家姑爷捐的药材,要用来替小姐祈福用的。” 雅荷向来不喜陆灏轩,尤其是那厮做了这抛妻弃子的活儿之后,她就更是正眼都不愿意抬起来多瞧。 如今做事做的对沈临风这般殷勤也多是做给陆灏轩看的,毕竟当初在林家,府里上上下下虽然看着林静诗的面子也会听陆灏轩吩咐,但外姓始终是外姓,最终拍板做决定的还是林老爷,林老爷不喜欢陆灏轩,那陆灏轩自然会有一种全府上下都针对自己的错觉。 要说陆灏轩这个人也是心高气傲,自以为读过几本圣贤书便是要站得高人一等了,因为林静诗不认得几个大字,他就在心中暗自鄙夷起了自己这满脑子都是白纸的妻子,而林静诗这人偏又心大,只是她不计较,不代表别的人就不计较。 “沈公子的大名在下倒是听过,只是这乌冥山……”陆灏轩看着自己送来的‘礼物’被林家下人一箱一箱的抬走,心里微怒,但却是面不改色的反攻回去道,“对朝廷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我们乌冥山不过是一帮混子土匪,能算得上是什么好地方?”沈临风倒是大义凛然的承认了,“以前是因为兄弟们都穷,所以大伙儿迫不得已寻了个山头,种花种树,疏通河流,养的整座山郁郁葱葱,溪流清澈,土地平整,费了心思做的事情,不过是收些富贵人家的过路费罢了,大学士觉得不可以?” “你们的土地,有官府认证过的转让文书吗?” “转让文书?是什么?”沈临风摆了个听不懂的表情。 “山河寸土皆属国家,哪有你说占就能占的道理?人家富贵人家的钱也是自个儿辛辛苦苦,流尽了血汗才能一笔一笔挣回来的,你说收过路费就说过路费?这世上还有这般不讲道理的事情?” “是吗?还有这个理儿?”沈临风故作惊讶,然后回头望向林静诗道,“哎呀,静诗啊,那要不咱们家去把乌冥山那个山头给买下来吧,这样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收过路费了呢,以后不止是收富贵人家的,只要有人过路,咱们都得收这个钱才行,对了,乌冥山下就是一条官道,收过路费怕是都得狠赚一笔才是呢。” “胡说……”陆灏轩正打算要笑。 “好主意呢。”谁知林静诗双眼一亮,竟像个大傻子似得头脑发热应了沈临风这事儿,“相公的头脑可真是好用,本来我还想着成亲之后,你山头上那一帮兄弟该如何安置才好,这下可解决了,山头买下来,他们自己收过路费都能自己养活自己。” “白痴。”安凌君瞧着陆灏轩的脸色跟着翻起了白眼,“国有的土地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卖给你们?何况还是连着官道,你们当你们有钱想买就能买?” “白痴?”沈临风脸上的笑意收了收,“刚刚大学士不还说有土地转让文书便可吗?” “我家相公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你还觉着自己不是白痴?” “大学士,你要这么做事儿,那可就过分了呢。”松开林静诗,沈临风双手负后上前两步,“这算是几个意思?从进屋到现在,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的废话,合着都是在耍我玩儿呢?” “沈公子误会我的意思了。”陆灏轩也配合着站起身来,“我只是看在曾经同静诗的夫妻情谊上,好心提醒你呢,要入赘呢,就干干净净的入赘,提前和那乌冥山的山匪们把关系给撇干净,省的以后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还得牵连林家。” “我这不就是要干干净净的入赘吗?反正我家夫人这么有钱,再多养我几个兄弟也不妨事儿。” “软饭可不是这么好吃的。” “你的软饭不好吃,我的软饭可好吃着呢。”沈临风伸手,雅荷立马送上一封叠好的信纸来,眼睛都不眨的伸手抖开,沈临风道,“大学士,麻烦你看清楚了,我入赘,但是入赘的条件是林家现在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得归了我,林静诗肚子里的孩子也得随我姓,入林家这事儿,搁你身上算是吃软饭,搁我身上,那叫养老婆。” 陆灏轩气冲冲出林府的时候,差点儿没一脚踹飞了门口的石狮子。 玛德,他以前在林家喝口水,买本书,那林老头子都跟自己拿了几百万、几千万黄金似得摆脸色,这沈临风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亲都还没成,林家就被他收入囊中了? 本来还指望着借着林静诗肚子里的种,钻着律法的空子掏林家一笔钱,结果现在倒好,她林静诗自个儿都是个一穷二白的主儿了。 这踏马是凭什么?合着自己在林家这几年全白呆了? 第11章 陆灏轩气想敲开林静诗那女人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这么随随便便的就相信男人,真是活该被人骗。 “相公。”安凌君连忙上前两步挽住陆灏轩的手臂,安慰道,“你先别生气,我想这其中必然有诈,你看啊,那林家老爷子就算是再想把林静诗给嫁出去,那也不至于这般把家产都给拱手相让了不是,我猜这背后定当是有隐情的,不然我们在林家混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听说过沈临风这号人跟林家有什么关系啊。” “能有什么隐情,白纸黑字,他们林家的万贯家财跟林静诗都没有半毛钱关系了,这孩子我就算抢回来也分不得半分家产。” “就是因为白纸黑字才会奇怪,相公,这天下哪里会有人这么轻轻松松的就把自己兜里的钱掏给别人的?” 安凌君说的话不无道理,这事儿细琢磨起来就会觉着处处不合理。 陆灏轩心里头憋闷的那股子气儿过了,这才恢复了几分理智过来,要说沈临风这人在江湖之上,百姓心中倒也是确确实实有几分地位的布衣大侠,虽说是山匪,虽说是被朝廷所不容,但这么多年来,又确实没做过什么过分出格的事儿,小打小闹是有,但知道分寸,所以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不过这沈临风和林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陆灏轩觉得奇怪,要知道自他认识林静诗的那日开始,就从来没听过也没见过沈临风这个人被林家人提起或是出现在林家过。 “相公,很奇怪对吧,林家老爷子这事儿做的完全不合常理啊。” “你的意思是,沈临风和林家?” “肯定是有关系的,许是什么远房亲戚也说不一定,该好好调查一番才对。” 陆灏轩点点头,眼里流露出一抹卑鄙的微笑来,他一甩袖口,恶狠狠的喊了声“回驿馆”,然后弯腰上了大轿。 本是打算出去逛街置办些成亲要用的东西,谁知道陆灏轩大清早来闹了这么一出,林静诗也就没什么心情了。 府里上下的丫头小厮们如今都知道他们家小姐又要改嫁旁人,有为她高兴的,也有为她担忧的,毕竟是怀着孩子,又是二婚,如今为了这门婚事还搭上了林家上下的全部家产,甚至就连和林静诗,林老爷最是亲近的雅荷也同样喜忧参半,一方面是相信林静诗肯定能得到幸福,可另一方面又怕他沈临风会是第二个陆灏轩。 毕竟当初谁也看不出来,那个文文弱弱,满腹诗书的年轻人会是个这般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 沈临风夜里寻到后院来敲林静诗的房门时,雅荷已经退下休息了,林静诗自己磨磨蹭蹭来开的房门,白色的里衣,肩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粉色外衫,头发已经放下了,瞧见沈临风的时候才吓了一大跳,她问,“沈大哥?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所以想来看看你。” “要进来吗?”林静诗侧了侧身子。 “决定要成亲了,我进来应该没关系吧。” “没关系没关系。”林静诗让开路来,“不成亲也没关系,你是大哥嘛,又肯在这个时候这么帮着我们家,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喝茶吗?水都凉了,我去让雅荷再烧一壶水来。” “静诗。”沈临风伸手拉住林静诗的手腕,示意她坐下,“别忙了,我只是想来和你说些事儿,不必惊扰雅荷。” “是为了乌冥山的事情?”一语中的,本来早上听了陆灏轩说的一大堆,林静诗一件都没往心里放的,谁知道后来莫名其妙的扯上了沈临风这个乌冥山匪首的身份,她就不得不陷入了一阵深深的担忧之中。 “我家遭难之后,这么多年多亏林伯父一直接济,但是乌冥山的伙伴对我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朋友,我十岁出逃,十四岁进山,到如今二十二岁,八年的情谊,山里的兄弟们个个同我都是刎颈之交,我不能,不能这么轻易的说放弃就放弃他们。” “沈大哥,是担心陆灏轩会把对我的仇怨报复到乌冥山吗?” “那倒不是。”沈临风笑了笑,“我的兄弟们做坏人做了这么多年,想收拾陆灏轩跟玩什么似得,我是担心,我跟乌冥山的这层关系,会变成日后他陆灏轩扯你们林家后腿的把柄。” 林静诗愣了愣,“啊?” “伯父最初提议要我娶你时,我本是犹豫,总是担心你跟着我不仅过不了安生日子,怕是还会遇着更多的风雨,毕竟我同陆灏轩相比,还不如他……” “若是担心乌冥山会拖累我们家,那倒是不必了。”林静诗匆忙打断,要知道现在陆灏轩那厮在她心里头真真是连门口讨骨头吃的狗都比不上,又要如何能跟这位沈大侠再相提并论,“虽说我只是个女人家,可也知道乌冥山是个劫富济贫、行侠仗义的好地方,若是有一天陆灏轩真要拿着这事儿来做文章,那我便卖了林家的家产,带着爹爹跟你上乌冥山去。” “……” “我说真的。” “乌冥山是匪窝,可没有什么知书识礼,彬彬有礼的书生。” “没关系,纠纠结结过了小半生,下半辈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似乎也不错。” “你好生休息吧。” 还以为是自己太过主动所以吓着对方,所以话题被草草结束,林静诗躺回了被窝里,沈临风坐在桌边不曾离开。 “沈大哥?” “睡吧,我守着你。” “我,我不用守,你也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府上也没给我多备房间。”沈临风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林伯父让我来你房间同你一起休息,我,就在这里守着,你不必管我。” 这个死老头儿脑子里在琢磨什么呢? 林静诗忍住了骂人的冲动,倒是明白沈临风留宿这里的意思,毕竟两个人应了夫妻之事却私下讲好只是互为兄妹互相帮助的话,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旁人还真当是俩人要成亲了,其中以林老爷为首,高兴的好几天都没吃药也没见再咳嗽。 “那什么,要是不嫌弃,我这床还挺大的,你,躺着休息会舒服一些吧。”林静诗说完还艰难的把自己的身子往里挪了挪。 “……” “……” 暗沉的屋子里,透出了一阵诡异的沉默来,本就休息了,沈临风突然过来敲门,所以林静诗也就点了一盏灯来待客,烛火摇摇晃晃,光线暗的要命,就连这个方向望过去的沈临风的身影都是摇摇晃晃看不清楚,对方背脊直挺,像是听完这话后就僵住了一般。 林静诗也后知后觉的感到丢脸,天,她刚刚说了什么。 不要给人家这么......这么不好的感觉才是啊,总归是女人家也该娇羞些不是吗?不能说是成过亲就这般主动吧,林静诗懊恼不已,一张脸拧的比什么都难看,脑袋疯狂转动着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时,沈临风却是突然站起了身来。 他要走了吗? 林静诗探了探头,却见沈临风傻站几秒后,突然转了身朝床榻的方向过来。 ‘咚咚咚’心脏狂跳到快要飞出来的程度。 沈临风摘下自己腰间的长剑,伸手放在床沿边,“我睡觉习惯把剑放到伸手就摸得着的位置,你别介意。” “不……”林静诗嗓子哑的要命,“不介意。” 第12章 于是沈临风不客气的合衣躺下。 林静诗懂事的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拉过一些给他盖上,并低声说,“被子比较大,你,晚上别着凉了。” “嗯,你夜里想喝水或是想做什么,记得叫醒我。” “嗯……” 好在林静诗没有夜起的习惯,否则在这种尴尬到快要爆炸的氛围,再让她张口去拜托沈临风给自己让个路儿的话,估计自己的这张薄脸皮儿都能炸开。 沈临风是属于长得英俊潇洒那类,站那儿就让人觉得气度不凡,浑身上下散着一股子江湖大侠的劲儿,不带一丝一毫的书卷气息,痞坏痞坏的看着就不像好人那类,跟多瞧一眼都能拔剑指着你的类型,帅是真帅,但要搁以前,也绝对是林静诗看不上的款。 因为这林静诗偏偏是个眼瞎的,所以在没发现陆灏轩是这副德行之前,她是真真就偏好那些‘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读书人’。 曾经的陆灏轩正好对了她的胃口。 想着这个令人上火的家伙,林静诗心里也是一阵不快,仿佛拿青春喂了狗,那蠢狗还得回头咬自己一口,又疼,又气,又觉得可惜。 沈临风睡的好不好林静诗是不清楚,总之林静诗自己是一整晚都迷迷糊糊的,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翻来覆去好几趟,最后只能睁着眼睛,眼睁睁的瞪着窗外,等天亮。 怀孕到了后期就很难再睡着了,身子又重,肚子也容易饿,躺久了腰背都跟着疼,从孕吐的时候开始,陆灏轩就没有照顾过她,林静诗虽是大小姐,但对陆灏轩从来都最是善解人意,他要读书她一点儿都不会打扰,他要进京赶考她也是全力支持,甚至就连他头也不回的抛弃了这个家,抛弃了自己的妻子,林静诗还得再咬着牙把这个孩子给生下来。 沈临风醒来的时候咳嗽了两声,林静诗下意识的伸手去探他有没有盖好被子,谁知道手刚伸出去就被人家一把擒住,力气很大,林静诗被弄的痛了,没忍住轻哼了一声。 “醒了?”沈临风大抵也是早起,还没弄清楚情况就被一只突然探过来的女人手给吓得不清,缓了一阵儿想起昨天的事情,这才松了手,小声问候。 林静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难为情。 沈临风坐起身来,然后伸手托住林静诗的背脊,扶着她起了床,“要吩咐雅荷给你打水洗脸?” “不用吩咐,雅荷自己一会儿就会过来了。” “早餐也是雅荷送吗?” “对,沈大哥是饿了?” “我只是在想我在这个地方能为你做点儿什么?”沈临风笑笑,把长剑重新挂回了腰间,“昨日说要逛街却没能去的了,你今日可还想去?” “要去的,有想要买的东西。” “那你出门的时候记得来叫我,我陪你。” “不用不用。”林静诗又开始摆手,“雅荷会陪我的,不必麻烦沈大哥了。” “做样子得做的像些才是,不然伯父还当我对你不上心,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总这么为你劳心也不合适,就当是做儿女的孝心就好,一会儿记得来叫我。” 出门的时候还伸手拍了拍林静诗的肩膀。 慈济堂的女大夫名唤左丘荨,是整个幽州城唯一的女大夫,哪家富贵夫人,金枝小姐生了病都得寻她来看,可这其中又属林家最是有钱,所以左丘荨来这个地方也是来的最勤。 雅荷磨蹭了一会儿,没来伺候林静诗起床就是因为出府接人去了,她领着这位女大夫进门,那姑娘问了几句林静诗的情况后,两个人才一前一后的进了后堂的小院儿里来。 正打算抬手敲门的时候,正好碰着沈临风推门出来,雅荷举着的手一时放不下,那左丘荨又没瞧着路,被高高的门槛儿一挡,脚下不稳的直朝沈临风怀里扑过去。 沈临风倒是一只手就能把住对方的胳膊,只是这个姿势看着,怎么瞧怎么带有几分暧昧的意思罢了。 左丘荨不起身,沈临风就一直扶着,两个人身体接触的过程中还对视了好几回。 进了屋,把了脉,沈临风本是要离开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留下了,坐在离左丘荨和林静诗的不远处,雅荷进进出出的都死盯着那两个人,可人家压根儿没把她放进眼里,该怎么还是怎么,一点儿也不避讳。 “小姐啊,我怎么突然瞧着那个沈姑爷也不是什么好人呢。”等到把了脉,问了诊,那位女大夫和这位新姑爷都出了屋子,雅荷才极不乐意的端着药碗进了门,“你看他们两个刚才那副眉来眼去的样子,这还没成亲了,莫不是第二个陆灏轩又要降世了?” “别胡说了,人家男未婚女未嫁,互相看上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沈姑爷不是要娶小姐吗?老爷连家产都全数过继到他名下了呢,别又是一个白眼狼,要是现在都大胆成这样,以后成了亲,得了势,还不得把我们扫地出门?” 林静诗笑笑,摇了摇头没接话,手里头一直摆弄着一串细绳儿,看着像是在编什么东西。 雅荷在一旁撇嘴,又觉得自己确实想的过多,嘟嘟囔囔的开始改口道,“但是沈姑爷在江湖上也算是声名在外,出了名的不为财不为利,拦路抢劫也是拦的贪官恶霸,抢了钱也多是救济了穷苦百姓,可是,不爱财不为利却不代表不好女色不是,人品好不代表私生活作风就好啊,你说他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林家,又莫名其妙的就要娶小姐,真是想想就让人觉得奇怪。” “刚刚那位女大夫叫什么名字来着?” “左丘荨。” “啊,左大夫啊……” “小姐,人家复姓左丘……” “还有姓左丘的?”林静诗虽是吃惊,但眼里心里都带满了笑意,一点儿别扭和生气也没有,编着绳儿还不停的往上绑着漂亮的小珠子,“今年多大了,可有婚配?要是沈大哥真瞧上了人家,就让我爹别做这棒打鸳鸯的缺德事儿了。” “小姐。”雅荷伸手去探林静诗的额头,“你这也没发烧呀,脑子里想什么呢?” “一会儿我去探探沈大哥的口风,你去探探左丘大夫的口风,要是两个人情投意合,不如咱们家做了这件好事儿得了。” “小姐,你总不是刺激受大了,疯了吧。” “我和沈大哥本也就没什么感情基础,这么强被凑在一块儿,总是耽搁人家下半辈子的。”林静诗拉下雅荷的手,放进自己的手心,认真道,“做人别太自私,总想着自己能过的好,就去强迫别人,这样的日子过着也没什么意思,再说我本也就没什么改嫁的心思,要不是我爹蹦跶的厉害,不知道跟人家沈大哥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儿,你就是打死我,我也起不了这份心思的呀。” “虽然刚刚说了沈姑爷的坏话,可是听着小姐你说又不嫁了,我还挺难受的。” “难受什么?” “这么放过一个男人,不知道再想遇着合适的,得拖到什么时候了,小姐总不能真自己一个人扛着一个家吧,孩子以后生下来事情就更多了,沈姑爷虽然看着挺坏挺不靠谱,但昨儿个和在皇都的时候,好歹能怼得他陆灏轩半句多余的话也说不出口,总归是能护着小姐不受欺负的。” “我自己也能护着自己不受欺负。”林静诗笑笑,“好啦,麻烦去我爹房里帮我叫一下沈大哥,就说到时辰该出门了。” “小姐,你要去什么地方?” “本来是打算买些编剑穗的装饰品,但是现在我想去慈济堂转一转。” “你还真要带着沈姑爷去慈济堂?” “我这个人反应有些迟钝,虽是没看出来沈大哥和那左丘大夫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总归是你说了,我也不能装什么都不知道,去叫人吧,若是能撮合这一对儿,就当是我行善积德了。” 于是雅荷虽不乐意,但也不得不去林老爷房间里喊人,传话进去的时候,沈临风正陪着林老爷下棋下的认真。 听着是林静诗来唤人,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放下了手中的棋子,林老爷自然是乐意两个孩子一块儿出门拉进关系的,沈临风则是因为答应了林静诗,所以也不想耽误时间,起身同林老爷告了别就出门去了。 第13章 “你要是能走的话,就别坐马车了。”沈临风一出门就瞧见林静诗被三两个丫头搀着,一步一步艰难的往马车里挪,他上前去伸手拦下,手臂上前架着对方的腰,轻轻一举,便将她稳稳当当的放到了地面,“多走动走动,对孩子对自己都好。” “走是可以走,就是去城南有些太远。” “去城南做什么?”要知道这里可以城北啊,沈临风有些吃惊。 “想去慈济堂转转。”林静诗偏了偏头,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沈临风的反应,“左丘大夫日日上门来把脉看诊,该亲自过去感谢她一下的。” “她明日还会来的,那时候再感谢就好,今天就别跑那么远的路了,就近转转便是。”沈临风回身招呼着林家的下人,“把马车都撤了吧,我陪你家小姐在附近转转,都别跟着了。” 不想见见左丘大夫的吗?沈临风吃惊,林静诗也跟着吃惊,要知道自己以前喜欢陆灏轩的时候,那可是恨不得天天都守在那家伙的破茅屋外等着,能多瞧一眼,多看一眼都是开心的,总不至于是雅荷的情报有误? “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我可以送你。” “想买两颗小珠子来的。”林静诗在小摊贩面前停下了脚,伸手碰了碰锦盒里装着的各色琉璃珠,回身去问,“沈大哥喜欢什么颜色?” “白色吧。”沈临风随手一指。 于是林静诗就认认真真的挑了十一颗白珠子,沈临风付的钱,林静诗也没去抢,虽是自己脑子笨又没文化,但总归这点儿规矩是懂的,太客气了也不好,太亲密了也不好,就像是沈临风说过了,两个人就算做不成夫妻,也该做一回青梅竹马的兄妹,哥哥给妹妹买几颗珠子玩,这很正常。 也是知道沈临风并非什么大富大贵的公子少爷,所以林静诗在挑东西的时候,也尽量挑的是一些价格合适的小玩意儿,像那白珠子,十一颗算下来不过六文钱,包子烧饼糖葫芦,丝线团扇这些,满满当当一大堆,沈临风全都帮她拿着,还得帮她买单。 林静诗大大小小算了算,这些东西总价不会超过一钱,要说一钱银子,对寻常人家来说也够一个月份的生活了,但林家是大户,所以林静诗看在眼里没觉得超额,还觉着自己已经是节省又节省。 “和别家姑娘比起来,我是不是太过能花钱了?”虽然心里觉得自己都是合理消费,但嘴上还是得客气客气,林静诗笑着去问沈临风。 “不太清楚。” “其实我是很少会出门的,出来一次就会买很多,所以才这样。” “我是第一次陪女孩子出来买东西,也不知道别家姑娘是不是也同你一样,因为没了之前,所以现在才做不出来比较。” “是吗?” “嗯。” “沈大哥之前都没有喜欢过的姑娘吗?” “有过。” “那该陪人家出来走走的,女孩子都喜欢收礼物,以前陆灏轩送我一根笔杆子我都能高兴的一晚上睡不着。”说着说着,林静诗的脸色就突然变了,“但是现在想想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说不定还是他用过不想要的随手丢给我了,果然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我该多读点儿书才是的,这样也不至于被人家随随便便外漏的一点儿才华就给勾搭走。” “那我再送你一本书吧。” “我也不认识字,就米,面,大枣,亩,米,田这些比较常见的,记账的时候会用到的字眼,我可能会写几个。”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复杂如‘陆灏轩’的三个字儿,林静诗是会写的了,还写的特别顺手,当年能象征两个人深爱过的东西,现在拿出来看,就有些恨不得想要剁了自己手的冲动。 虽然林静诗的意思是拒绝,但沈临风还是送了一本‘诗经’给她,东西拿到手里,林静诗随手翻了翻,大多数都是自己认不得的东西,关关什么什么,在河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君子什么,得,一句话都读不通顺。 “不认识的字儿我可以教你。” “沈大哥也识字?” 沈临风无奈笑笑,“我也是十四岁才做的山匪,十岁之前上的学,念的书,脑子里还有记忆。”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没关系,在正常人的认知里,山匪不识字很合理。” 多了一本‘诗经’,两个人独处的时间就不会再那么尴尬了,沈临风第一晚留下过之后,第二晚就也没打算走,点了灯,研了磨,铺开宣纸,先是一笔一划教林静诗写了一遍,然后才又一字一句的教着她读,“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又教她,“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两句是什么意思?”林静诗放下笔。 沈临风的字写的特别漂亮,行云流水,下笔苍劲有力,一瞧就是读过书的文化人,不像林静诗,歪歪扭扭的几行字跟蚯蚓爬过似得,又丑又难看,写出来自己都觉得丢脸,真是没眼看。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林静诗房里的书籍倒是很多,大多是陆灏轩以前留下的东西,如今人走了,她也没记得把这些东西清出去,陆灏轩的衣服鞋子倒是扔了个干净,但笔墨纸砚、书籍资料这些知识财富,林静诗还是没舍得,虽然自己是大字不识一个,可以后留着也总能有人用得着,不能浪费不是。 比如沈临风,一进了这屋子,就直奔那书柜过去了。 “我觉得?”林静诗又瞧了瞧那页纸,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这才刚学会读呢,哪里能晓得是什么意思。” “你不必逐字逐句的翻译,大抵知晓是个什么意思就够了。” “雎鸠是什么意思?” “雎鸠是一种鸟,关关二字是在形容它的叫声。” “最后两句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说来听听。”沈临风站在一旁负手而立,饶有兴趣的瞧着心情不错的林静诗。 “应该是说,漂亮善良的女孩子,都是公子们所喜欢的吧。” “嗯。” “猜对了?” “嗯。” 林静诗得到认可之后就更开心了,抓着毛笔又开始一笔一划的把这四句话儿给临摹了一遍,可是任凭她再怎么认真,再怎么一笔一划的去描去写,这字还是丑出了自己的风格,写了三篇儿,没一篇儿能看的,上扬的嘴唇开始下垂,眼底惊喜的光也开始散开。 “唉。”林静诗叹了口气,扔了笔,一头砸在了桌面上。 第14章 沈临风本是在书柜前挑书,听着这声儿还特意探出头来看了看,他问,“怎么了?” “我这字也写的太丑了吧。”林静诗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抓着自己面前的纸张,反反复复查看了好几回,“明明都这么用心写了,每一笔每一划也都很真诚,可是为什么还这样呢?” 认真去做的话,应该就能做好才是合理的,林静诗自己的每一笔都很端正,但就是写不出来沈临风那股子随意自在的劲儿来,为什么? “这世上的很多事情,不是用心就可以做好的。”沈临风见着林静诗那副努力后毫无成效的抓狂模样,也只是轻轻浅浅的露了个笑意,他上前去从她的身后环住她,然后握住那拿笔姿势都并不标准的林静诗的手指。 两个人这样近距离接触的瞬间,林静诗又是一个下意识的抵抗动作,只可惜手肘还没来得及伸出去,这一切就在沈临风的胸膛贴上自己的背脊时,瞬间被化解了个干净,林静诗紧张的要命,大气都不敢喘,要不是双腿在地面上踩着的很用力,估计这个时候身体都得不受控制的抖起来。 “不是端正的就是好看的,写字的时候,字体可以略微倾斜一些,比如这一横,下笔的时候要有力,然后轻轻的拉过来。” 沈临风的声音就这么凑在林静诗的耳朵旁边,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又很好听,一字一句都跟能砸中自己的心脏似得,轻轻一拳,又重重一拳,扫过的时候痒痒麻麻,落地的时候又闷的整个人快要窒息。 “你试试……”第一个字教完,沈临风松了手。 林静诗的手指头抖的厉害,但还是听着话在纸面上划过一笔,这一笔,比之前的画的那‘蚯蚓’还要更难看。 总之出现这样的反应是不正常的,林静诗心里的羞愧四起,想着一个嫁过人还带着孩子的女人,竟然就这么随随便便对人家一个翩翩公子有了动心的反应,若是沈临风不在这个地方的话,林静诗估计抬手都得给自己一个巴掌,要是不打醒自己这颗分不清情况的心,她都觉得没脸见人。 “觉得冷?” “那什么……”林静诗慌张的站起身来,“我,我有些不舒服,我先去睡了。” “不舒服?”谁知那沈临风也是个瞧不来眼色的,看着人家臊红了的脸还只当是生了病,发了烧,又抬手去探额头,“是病了吗?我让雅荷去把左丘大夫请过来。” “不用了,我睡一觉就能好。” “那我来照顾你。”沈临风又放下了手里的书。 “沈大哥……”习惯性的拒绝三连,林静诗现在瞧见沈临风想做什么,她都是一个下意识的摆手动作,“不用不用不用了,要不你在这房间里睡吧,我去跟雅荷挤挤也成。” “为什么要同雅荷一起挤?”沈临风抓着林静诗的胳膊不肯放,“我在这房间里,让你觉得不舒服了?” “不是不是不是。” “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去房梁上休息也成。” “不是不是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逃?我们,已经要成亲了不是吗?” “不是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 “不是,我不是,啊……沈大哥。”林静诗急的跳脚,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解释,她无奈只得反手握住沈临风的手指,真诚无比的说道,“咱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了对你的名声不好。” “我们要成亲了,你已经收了我的信物。” “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吧,我怕你以后后悔。” “大丈夫一言九鼎,应了的事情,如何会后悔?” “我爹总是有私心的,他为了让我下半辈子能幸福,这才拜托了你这么不可理喻的事情,可是他不考虑你的未来,你自己也不考虑你的未来,但我总得考虑吧,我不能这么……” “下午买的白珠子是要给我做剑穗用的吧。”沈临风无情的打断林静诗的说教,扯开了话题问了别的事儿,“剑穗呢?做好了吗?” “……”林静诗愣了愣,然后傻傻的回应,“做好了。” “东西呢?” “在我枕头下。” “拿给我。” 人家叫拿,她就去拿,那条剑穗编的很好看,红色绳子编成的花结,系着一块儿玉石,下头还坠着十一颗白色的小珠子,怎么看都比之前那个简洁朴素的剑穗要漂亮的多。 沈临风摘下自己的长剑,又递给林静诗,“帮我系上吧。” “系上是没问题。”林静诗手巧,什么都会,比起编织,刺绣更是一把好手,她乖巧的接过沈临风的长剑,然后埋头帮他系着小礼物上去,“但这只是礼尚往来,你送了我一个剑穗,所以我还你一个剑穗。” “那天送东西时,我说过,这是定情信物。” “……” “我也说过我要娶你。” “……” “今天早上你或许没瞧见,但是聘礼我已经交给林伯父了。” “沈大哥,你再考虑考虑吧,我……我…..我成过亲而且还怀着别人的孩子,这样也能嫁给你吗?” “孩子总归是无辜的,我也不能逼着你不生。” “可是……” “静诗,你到底在怕什么?”许是觉得林静诗那不停晃动的手臂实在是太碍眼,所以沈临风伸出手去擒住,他将她往身前拉了拉,“我真心要娶你,你却当我是第二个陆灏轩?” “不是的。” “那是为何?你先是不应,又是答应,现在又来反悔,这一切都没有理由的吗?所有话都是随心的?开心是一个结果,不开心又是一个结果?” “不是的。” “你若是能说出个一二来,我也绝不多问,立马离开林府。” “我只是,我,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娶我。” “我说过的话从不后悔。” “……” “今晚我同你一起休息,明日一早带你去官府签聘书。”话毕,沈临风不由分说的动手抱起林静诗,虽然脸色难看,但动作还是尽量温柔,他扯过被子将林静诗塞了进去,踢掉鞋子,翻身过去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哪有悔婚像你这样频繁的,一天一个结果,你想悔,我可不愿意悔。” 怀孕之后就很少这样侧着身子睡觉了,不过好在有沈临风的手臂托着腰身,所以林静诗也不会觉得难受,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的太过突然,林静诗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这么被人搂进了怀里,脑袋埋在沈临风的胸口,她稍稍抬了些头来,沈临风的鼻息,混着清新的气味,轻轻喷在她的额头。 “沈大哥。” “嗯……” “你生气了?” “嗯。” “我没有悔婚的意思。” “……” “只是雅荷说,你上午老是盯着人家左丘大夫看,我当你喜欢她呢,我怕我们的婚约碍着你的事儿,这才说了这些话的。” “胡说,我何时盯着人家看过。” “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注意呢。” 可雅荷就是这么说的,总不能因着自己没看到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吧,这场婚约,林静诗总觉得自己欠着沈临风,要真是有一天人家拽着她说,‘静诗啊,我喜欢别的姑娘了,要不你收拾收拾东西打包滚蛋吧’,即便是听见这样的话,林静诗都觉得正常。 自卑,非常自卑。 被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男人一脚踹开之后的自卑。 可是纠结来纠结去,最后发现自卑都是自己的,别人压根儿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里,沈临风真是说到做到,雷厉风行的一位大爷,说要签聘书就果断的签了聘书,聘了她林静诗为妇,盖了官府的官印,莫名其妙的顶了个山匪头子的正妻头衔,甚至于站在官府门口,拿着拿小册子,林静诗都小半天回不过神来。 嫁……又嫁了? “回家了。”沈临风倒是自在,成了亲后更加肆无忌惮,直接伸手抓了林静诗的手指头来握在手心里,“婚礼的事情我也和伯父商量过,他的意思同我一样,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再办,你如何看?” “都,都可以。” 整个府上,除了林静诗一个人还云里雾里的外,其余是大多都是面露喜色,尤其是林老爷,捧着那封聘书笑着笑着就开始流泪,嘴里不断喃喃自语道,“总算是了我一桩心愿,这么多年,终于是等到了你们两个孩子站在一块儿的时候,不容易,不容易啊,就算老天爷让我现在下阎王殿去见了沈兄,也总算能问心无愧的同他对饮上两杯酒啊。” 不哭倒还好,一哭就招着了林静诗。 合着从以前到现在,就她一个人在任性妄为,想做什么做什么,当初咬了牙要嫁给陆灏轩的时候,她爹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知道曾经有个娃娃亲的哥哥在等着,也认为什么都拦不住自己的真爱,结果呢?结果真爱到头发现自己捡回来的家伙还不如一条狗。 不过幸运的是,发现自己走错了路,发现自己牵错了狗,想回头的时候,发现曾经被自己以死相逼的爹爹还没有放弃自己,发现曾经被自己随随便便放弃的哥哥还在等着自己,回头的时候有人接着,恶狗扑上来的时候还有人站在前头挡着。 那晚沈临风和林老爷又聊了挺长时间,回了林静诗房间,那丫头还不由分说的扑进自己怀里来痛哭了一场。 头一回这么主动,沈临风反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我现在……是该跟着你一起骂骂陆灏轩?” 第15章 要说林静诗文静是真文静,但是粗鲁起来也是真粗鲁,动了真格骂起谁,那说的脏话可比街头上叉着腰的泼妇要难听多了,陆灏轩家的祖宗十八代全被她拎出来骂了一遍,沈临风听着又尴尬又想笑。 “你别骂了,有损你大侠的形象,我自个儿骂骂就成。” “早些休息吧,别为了个人渣伤着自己的身子。” “我爹跟你说什么了?” “伯父年纪大了,总是抓着我聊他以前年轻时候的事情。”沈临风脱下外衫,“对了,明日我要回一趟乌冥山,来来去去大概要七日的行程,要说你怀着身孕也不方便跟着我跑来跑去,所以还是自己在家安心养胎,等我把事情办完再回来看你。” “办什么事儿?又要去打劫不成?” “……” “啊,不对,是去劫富济贫……” “……” “对不起。” “……”沈临风看着林静诗,然后低头笑笑,“突然道歉做什么?” “我,我只是不太会说话,我没恶意的,沈大哥你别误会我。”又开始招牌摆手的动作。 “没关系,本来也就是打劫。” “……” 得,又陷入了一阵儿迷之尴尬。 沈临风一大早就走了,林静诗难得睡了个好觉,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身旁空荡荡的一片,她望着那只枕头发呆发的厉害,雅荷端着水盆进屋的时候,唤了五六声,林静诗才抬起了眼皮。 “啊……” “啊什么啊?小姐,再不起来都该吃中午饭了。” “沈大哥走了?” “姑爷一大早就走了。”毛巾过了水,拧干后才递给林静诗,“小姐,总不至于人家起床、穿衣服、开门,你都一点儿也不带察觉的吧,这几日不是一直睡的不好吗?进去出来总该有声响的。” “我这几晚上都睡得还不错。”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雅荷帮着林静诗换了身衣裳,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要说林静诗自从怀孕后连镜子都照的少了,因为整个人时不时的就得肿上一回,晚上多喝几口水,第二天一早都跟一只涨了水的包子似得,这几日大抵是被陆灏轩刺激的多了,脸颊反倒消瘦下来。 圆圆润润的脸蛋儿露出了下巴,林静诗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反反复复,扭来扭去的照了好几遍。 “我家小姐最漂亮了,陆灏轩那厮多半是瞎了眼,就安凌君的长相,充其量也就配给我家小姐提提鞋。” 话刚说完,就听得外堂一阵骚动,雅荷皱了皱眉头,“什么人啊,瞧着姑爷一走又来闹事儿?” “扶我出去看看?”林静诗伸手。 “小姐还是在屋里吧,姑爷吩咐了,说你怀着孩子别往人多的地方凑。” “总归得要看看出什么事儿了吧。” 两个人这头的话还没说完,外头的小厮就匆匆忙忙的踹了门进来,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了好几口,这才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老爷被官府来的人抓走了。” “什么?”林静诗猛地站起身子来,肚子莫名的抽痛一下,直挺的背脊无奈又弯了一些下来。 雅荷连忙上前来扶住她。 “是陆姑爷……呸……是陆灏轩,他拿着官府的文书说要过来拿人的,说什么有我家老爷偷税漏税,强买强卖,欺辱平民,威胁朝廷的证据。” 罪名数了一大堆。 陆灏轩一听说沈临风离了林家,立马就带着人拦了过来。 当初皇都城的那口气还没报,如今这沈临风又跑来幽州给自己难堪,看那乌冥山也离着这幽州有那般远的距离,那小子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陆灏轩趁着这个机会正好能来收拾收拾林静诗,想让那女人也来体会体会着上不摸天,下不着地的感觉。 林老爷早上正在房里喝茶,突然冲进的一大批捕头快装扮的男人,七手八脚粗鲁的将他按倒在地,然后不管不顾的对他的房间又翻又砸,说什么也不肯停下,最后竟还莫名其妙的掏出了两个假账本来,往地上一摔,就问他,“你认罪不认罪?” 认什么罪?除了‘冤枉’二字还能说得出什么来? 林静诗匆匆忙忙的赶到大堂时,就看见满堂跪着的林家人,一个二个全部被人用蛮力按倒,而陆灏轩一个人威风堂堂的坐在主位,还悠闲自得的端着茶杯喝茶。 “静诗,这么快就改嫁了他人,可真是让为夫伤心啊。” ‘为夫’这两个字也是用的够恶心。 林静诗脚底一晃差点儿没摔出去,幸好雅荷眼疾手快的抓着了她,否则这一尸两命,谁敢看着她林静诗出意外? “静诗,过来坐坐。”陆灏轩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我知你心里认我负了你,可你又曾知道,我本就无心与你分离,我与凌君成亲,也只是因为我同她青梅竹马,相伴长大,早在你出现之前就互许承诺,私定了终身,如今我功成名就,不过是圆一桩儿时的诺言罢了,可你却不问缘由的联合了乌冥山的土匪头子还逼迫我签了你的和离书,静诗,你待我竟是这般狠心吗?” “我狠心?”林静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既然爱我,为何一点也不考虑我的感受?”陆灏轩起身,上前两步走至林静诗的面前,他伸手搭上了她的左肩,然后用了些力气将那女人拉至自己的脚尖前,理所当然的问道,“男人功成名就,三妻四妾岂不正常?何况我也未曾说过半个要休你的字,你却如此大张旗鼓的挺着肚子赶来皇都,带着其他男人一起,逼我签了和离书,又当着幽州百姓的面殴打凌君,如此给我难堪,就是你想要的吗?” “我……让你难堪?” “你我和离不出半月,你便带着身子嫁了旁人,这还不是让我难堪?” “陆灏轩,你疯了吧。”林静诗不敢相信,只伸手推开了那只搭着自己肩膀的手,她后退两步,仿佛眼前站着的人是妖魔鬼怪,“我这般真心真意的待你,我这些年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你,可你高中之后,却连一封报平安的家书都不曾给过我,自己偷偷摸摸在皇都娶了别的女人,就算你是纳妾,那也得提前知会我一声吧,就这么扔我一个人怀着孩子在家,傻傻的什么都不知道,若不是来皇都撞见,难道真得等你带着那女人回家,然后让你们两个人拿着刀,再一刀一刀的往我心头上扎不成?” “她嫁了我,我不该带她回家吗?” “……” 听听,多么理直气壮的话。 大抵是被气的,林静诗几口气儿没喘的过来,竟还扯的心脏一阵发疼。 要说陆灏轩负了她也就负了她,但是到如今竟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在,这才是让林静诗最不能理解的地方,理所当然的抛弃,理所当然的伤害,理所当然的自己去幸福,而被丢下她自己仿佛从头到尾就该落在最深渊里永远爬不起来一般。 她只能自己苦苦挣扎,她只能自己无尽绝望,甚至中途有个过路人想拉她一把,陆灏轩都觉得不应该。 可是…… 凭什么啊…… “静诗,我没想休你,这么多年我在你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真的不知道吗?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整个林府上下也就你一个人对我好了,你爹是如何看不起我,你家下人是如何在背地里辱骂我,你当真一点儿都不知道吗?”右手被打开,陆灏轩又伸出左手去抓林静诗的肩膀,他拽着她,像是受了委屈的人是自己一般,“就连整个幽州城,所有人都在讥讽我陆灏轩是个吃软饭的,说我是入赘,说我娶你就是为了你们林家的家产。” “你自己不是这样的不就好了吗?”陆灏轩喊的大声,林静诗也跟着喊的大声,“当初怀孕的时候,我不是也跟你保证过,孩子生下来肯定随着你姓陆吗?是,我爹是不喜欢你,可是我们不是也一直努力的在让他接纳你吗?你说你高中之后就会自己有宅院,你说要带我单独搬出去住的,你不是会拿实力证明自己不是吃软饭的吗?你说什么我都相信,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可是你高中之后做了什么?” 杳无音信…… 人间蒸发…… 另娶他妇…… 暗下黑手…… 哪一桩、哪一件不是想置她林静诗于死地,歇斯底里的喊话,若不是有陆灏轩的一只手抓着,林静诗觉着她自己双腿无力到都能当场跪下的程度。 “那我受过的欺辱,遭过的白眼,也都是白白过了的事儿吗?我不能反抗?我连记个仇的权利都不能有?” “那是我爹爹啊,是你孩子的外公。”林静诗哭的厉害,“再说你高中之后,爹爹不是也开心到在幽州设宴放粮了整整三日吗,怎么说我们也是晚辈,面对长辈的时候再宽容一点也不可以?” “刀子没扎在你身上,所以你不觉得疼,原谅的话说的这么轻松,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年我承受的是什么。” “你说啊,那你告诉我啊,这么多年一句话也不说,现在又来数着错儿的要报复,我们林家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了?” “林静诗,你当这些话是有多容易才能说出口?” 第16章 “……”晃晃悠悠,坠着身体的重量最后还是坐到了地上,林静诗低着头,心里难过的要命,曾经那么爱着的一个人,却是从头到尾和她在一起过的都不快乐,自己每日琢磨着无限美好的未来,可别人满心满眼都数着的是她的错儿,“那你走啊,你走了不就好了吗?为什么非得要这样?” “我要把我这些年的心酸难过,一分一分,加倍的还给你。” 这声音落进耳朵里,比举着刀子来扎还要让林静诗觉得更疼。 许是陆灏轩的情绪相比来说更加吓人,所以雅荷也只敢小心翼翼的跟在林静诗的身后,守着她,扶着她,半句逾越刺激的话也不敢多说。 “陆灏轩,你这个天杀的白眼狼,早知今日,当初就是把静诗打死骂死,我也不能同意让她嫁了你。”林老爷被一众捕快架着来了大堂内。 本来望着林静诗那双还盛满了悲伤的眼睛,却在见到林老爷的同时燃起了一丝鄙夷和不屑,陆灏轩转过身来,根本不管怀着身孕还坐在地上起不来的林静诗,示意跟随自己而来的官府铺快硬生生的按压着林老爷的肩膀,就迫使对方跪到了自己的面前。 “幽州大户?”陆灏轩弯了弯腰,伸出扇子去抬林老爷的下巴,其中轻视之意尽显,他轻蔑道,“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又如何?哼……充其量也不过是个满身铜臭味儿的暴发户罢了,有几个臭钱真当自己了不得?眼睛长到了头顶上,谁也放不进眼里了?” “别这样对我爹爹。”林静诗艰难的往前挪了两步,她伸手拽着陆灏轩的衣角,“别这样。” “静诗,你别求他,咱们林家人行的正坐得直,从未犯过错,触过法,我就不信他陆灏轩一日高中就能把咱们家给怎么了?嫌我林家是暴发户,那你呢,你充其量也不过是翰林院的一个书生罢了,还真当自己是大理寺的判官?”被身后的捕快按的死死的,林老爷挣扎的厉害,“拿着个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作秀给谁看?” “你当我收拾你是件难事儿?” “我相信这世上,自有公道正义,你说我违法,说我偷税漏税,说我欺凌良民,说我鱼肉百姓,说我仗着家底胡作非为,你总得拿出证据来吧。” “证据?” “总不至于又做着假账本来陷害我。” 说起这假账本,陆灏轩心头就窝火,想当时自己已然高中,正忙着打点朝堂关系之时,好不容易勾搭了一‘八案巡抚’大人,醉酒之后二人三言两语便说对了头,得知陆灏轩要对付的是幽州富商林家之后,对方也明显是对这巨大的家业起了几分兴趣,结果两人费心费神折腾许久,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那沈临风一杆子全给打翻了。 要说这年头,商人有钱归有钱,可这地位在当朝又实属极低,林家能这么多年占着这个首富巨富的位置屹立不倒,也是因为常年行善,厚待百姓农户的原因,要想个什么法子才能在扳倒这家的提前下再自己偷摸着刮点儿油水呢? 这仇是要报,但是这钱也不能不要。 巡抚大人倒是给陆灏轩打了个烂主意,就是让他伪造一份林家生意往来的账本,随随便便扣他们家几个偷漏税的罪名,也够吃的了。 陆灏轩听了这主意,也亏得这仇记得深,不然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是如何白日在外谈笑风生,夜晚还得要撑着眼皮子来做这满肚子坏水儿的烂事的。 林静诗来皇都寻他的第二天,这封举报信就被匿名送去了大理寺,林家老爷倒是全程积极配合官府查案,再加上有一个沈临风内外打点,那大理寺的寺卿大人又与陆灏轩并不熟识,所以人抓来审问了好几日,最后还是以证据不足的缘由又给放回了幽州。 “我的手段,看来你还是见识的少了。”陆灏轩笑的轻松又得意,“来人,将林善才带回幽州北牢,以偷税漏税之名义进行关押。” “我爹爹何时偷税漏税,我爹爹何时偷税漏税?”林静诗追赶不上,跌跌撞撞的往前挪了几步又回头来看陆灏轩,“就算要关押,就算要定罪,也得先开堂会审吧,没有证据,没人认罪,甚至连一封官府拿人的公文都没有,你凭什么就这么把我爹爹给带走?” “凭现在在幽州,我陆灏轩站的比你们林家人更高。” “哪有你这么报仇的?哪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 “林静诗,我给你两条路走,一,乖乖回来我身边,感受感受下半辈子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日子的生活,二,我让你跟着你爹和那个沈临风,一块儿到黄泉路上去相伴好上路。”扯开林静诗的手指头,不留情面的一巴掌将她推翻在地,陆灏轩的眼神冰冷,心里,更是冰冷一片。 下意识的撑着手肘想要缓冲一下摔倒的力度,但是腰臀碰着坚硬的地面时,四周的丫头小厮,铺快官差们,一个二个纷纷都是惊讶无比的发出了抽气声。 “小姐,小姐,你,你没事吧。”其中雅荷受到的惊吓是最厉害,毕竟林静诗那个肚子是她一天一天看着长大的,平日里进进出出,大家伙儿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碰着自家这个有了身子的小姐,可偏偏是陆灏轩,偏偏是孩子的父亲,毫不犹豫的推出了这一巴掌。 林静诗的手抖的厉害,她很害怕,尤其是小腹处突然传起来的剧烈疼痛感,更是让她慌乱不已。 “静诗……”陆灏轩上前一步,最终还是站住了脚,这一掌推出去确实是在意料之外,毕竟他没真想做什么,莫名其妙的就伸了手,怎么忘了她身上还挂着自己的血脉呢? 陆灏轩有些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然后又不屑的甩下。 “别装了,不过是摔一下,何况你那肚子都那么大,又不是怀着什么一撞就会碎掉的豆腐。”即便心里同样慌张,但还是那么压着感情,不冷不热的扔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雅荷急的快要哭了,看着自己家里的人一个二个全被捕快官差们按压在地上,林静诗的脸色苍白无比,整张脸都因为疼痛而拧在了一处,她抱着自家小姐,跪坐在地,愤愤不平的冲着陆灏轩喊道,“学士大人,您这么做也太不人道了吧,我家小姐六月足的身孕就这么被你推倒在地,哪怕平日里,你走在街上看见别家怀有身孕的夫人太太也得绕路走不是,何况我家小姐肚子里怀着的还是你的骨肉。” “不过是在这地上坐了一屁股,何至于装成这样?”一甩袖子,陆灏轩继续辩驳。 “装?你长没长眼睛?我家小姐疼成什么样子你瞧不见?就算这孩子不想要了,可我家小姐总不至于还得为你赔上自己这条命吧,” “若我这孩子保不住了,那她林静诗也别活着了。”陆灏轩蔑视一眼,满心满眼的都是瞧不上林静诗的模样,“想害了我的孩子,然后再去给别的男人生养,可先断了这份念头。” “你……” “学士大人……”门口守卫的官差进来通报,“城南‘慈济堂’的女大夫在门外大闹,说是收了林家的看诊钱,今日却未能替林家大小姐把脉问诊,实在是违了医者仁心和拿钱办事的江湖道义,所以迟迟不愿离去,说是必须要见着林家小姐方可。” “愣着干什么?大夫都来了,还有不替我家小姐治病疗伤的说法吗?”雅荷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似得,她冲着背对自己的陆灏轩慌忙大喊,“陆灏轩,今日若真是一尸两命,让我家小姐和小少爷被抬出这林府,你下半辈子的良心真的能安吗?我家小姐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让你今日能做出这杀妻杀子的恶事。” “我何时杀妻杀子过?你说话给我注意点。”被踩中痛脚,陆灏轩的反应要稍大了些。 “何时杀妻杀子?你现在就是在杀妻杀子,我家小姐这么大的孕肚,你说伸手就伸手,说推就推,人摔在地上还不给医治。” 林静诗额头的汗水如雨,但就是苍白着面色,硬咬着嘴唇,全程一言不发,死死的盯着陆灏轩那个负心人,像是这么盯着,就能把那人盯出几分人性来一般。 “学士大人,林家小姐的身子看着似乎真有几分难受,要不您宣那‘慈济堂’的女大夫进来看她一看,也不妨事。”幽州府衙过来的捕头小哥,平日里虽然与这林府无太多交集,但见林静诗那楚楚可怜,还咬牙硬抗的模样也终是不忍心,他站在一旁劝陆灏轩道。 也不知这学士大人是什么来头,高中没多长日子,不过是进了个翰林院做了大学士,怎的就手眼通天的什么官场上的事儿都能插上一脚,甚至这林家也算是对他陆灏轩有供养提拔的恩情,却如今反目成仇的这样厉害。 第17章 要知道林静诗在幽州城,虽是出了名的聪明伶俐,生意头脑极佳,论算账谁也算不过她,但又好歹是个善心的姑娘,年年赈灾都能瞧见她,月月行善也都能看见她的身影。 不论说什么,总之让一位年华正好的姑娘就这么白白丢了一条命也是不应该的吧。 门内在劝,门外也在闹。 “到底是犯了什么罪,连大夫都不能进来?”想那左丘荨倒也不是什么脾气好的千金小姐,本来一大早瞧见这林家门口被官府给围成了这样,她心里就升腾出了几分不好的预感来,本不想参与这些跟自己无关的事儿,但又想着总归是收了钱,有拿钱办事的原则在,抱着今日不见着林静诗就绝不离开的信心,就这么在门口嚷嚷了起来,“就算是真认罪伏法,做了伤天害理恶事的凶徒,他们也同样有申请大夫治病的权利吧,何况她林静诗到底是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的大事,连例行的身体检查也不允许做?我在门外足足站了两个时辰,林家老爷都被带走了那么长时间,林静诗还不能出来?她若是真犯了法,你们就把她带进牢里,我自会向知府大人申请问诊,可如今,把人隔在这一扇门内,挡着我不让进,究竟又是个什么说法?” 府内的陆灏轩还在迟疑,至少在他心里,只要林静诗那女人还未曾认输服软,还未曾低头求饶,那就说明这情况还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她苍白着脸色又如何?红肿着双眼死死盯着他又如何?不过是个开头,他积了这么久的仇怨,若是她林静诗一两颗眼泪就能化解的,那他陆灏轩又何苦如此挣扎成这般? 陆灏轩这么咬牙不肯松口,林静诗瞧着他那模样反倒是偏过头去笑了,虽然笑的无力,但一字一句坚决无比,林静诗闭眼道,“陆灏轩,这孩子还给你,从今往后,你我再无夫妻情谊,那三年,当是我的一场噩梦。” 大腿内侧有湿湿热热的液体往外流淌,林静诗闭上了眼睛。 这话一出,雅荷才注意到林静诗的下身已经渗了些血迹出来,虽是知道林静诗已然放弃,但终归是担心自家小姐的安全,雅荷慌忙大喊,“流血了,流血了,你们快别愣着了,还不快把左丘大夫给请进来。” 陆灏轩回头来看,瞧见林静诗真见了红,这才轻微蹙起了一些眉头来。 “学士大人,若是不保这孩子,总归林家小姐也是无辜的。”领头的官差也跟着劝。 谁知就是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正好踩中了陆灏轩的痛处,他面色一凌,“把大夫招进来,孩子要是保不住,林静诗也别活了。” 陆灏轩发了话,上上下下的人才敢跟着有动作。 领头官差上前去帮着雅荷抱起林静诗,立马朝后堂的卧房过去。 左丘荨在门外被放行,提着药箱子往里走的时候,抬眼一瞥正好瞧见长身而立的陆灏轩,和离那男人不远处的一小滩血迹。 “左丘大夫,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家小姐。” 将林静诗放到了榻上,官差小哥便避嫌的退出了卧房,左丘荨进来的时候,见林静诗身上繁琐的衣饰已经被雅荷褪下来不少,那丫头是真担心,眼睛红肿的比林静诗还厉害,看着大夫进门的时候差点儿没跪在地上,连着磕几个头来拜托了。 左丘荨将药箱放至桌面,掀开被子想要看看情况,那触目惊心的一片红色,吓得她手指头都跟着一抖。 “快去烧些热水过来,多找几个小丫头一并来帮忙。” “好,好。”雅荷抬手抹抹眼泪,跌跌撞撞的跑出门去。 林静诗疼的要命,也愣是强忍着一声不吭,眼泪跟止不住了一样,被人平躺放下之后就一直‘哗啦啦’的往外流,眼睛盯着头顶上方的浅蓝色床幔,陆灏轩的脸啊,就这么一下一下的在她眼前晃着。 以前说过的甜言蜜语都是假的,人家从来就没有爱过她,从来就没心疼过她。 多恶心啊,这么多年过的多委屈啊,自以为是的爱情在人家眼里不过是一段可以拿来报复的理由,林静诗根本没办法接受,越是不能理解,心里就越疼的厉害。 屋子里来来去去的脚步声越来越多,有药味儿,有火炉子烧起来的炭火味儿,有人捏住她的鼻子,又开始不停的往她嘴里灌药,小腹处的坠痛感夸张来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掉出去了一般。 要掉出去了,但是林静诗也没心情去抓着,她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一般,脑袋里,心里都是一片空空荡荡,没了灵魂,自己都抓不住自己,抬手指头的力气也没了,流眼泪什么的都是本能。 “林小姐,这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左丘荨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静诗眨了眨眼睛,说不出话来。 说什么呢?总不能大哭大闹说你必须把孩子给我保下来吧,人家大夫也不是神仙啊,总归是和这孩子没了缘分,林静诗只能认命。 心里的疼大到能掩盖身体的疼。 “林小姐,人要是能活着,就还会有无限无限多的可能性,你不必为了一个烂人这般放弃自己。”左丘荨放了一条热毛巾在林静诗的额头,这热气倒是冲了些头痛的感觉下去,她抓着对方的手指头,像是劝告,又像是恐吓,“你要是想活,就听着我的话,从现在开始深呼吸,用力。” 林静诗深吸一口气,下身撕裂的痛感直涌上头,她没忍住轻哼了一声,“呃……” 喂药的忙着给她喂药。 怀胎六月,虽是没见着这孩子的面儿,但总归是自己身上掉出来的肉,林静诗还是舍不得。 但也不知道左丘荨往她嘴里头灌了什么药,只要配合着用些力气,疼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林静诗就觉得身子一轻,那个承载着无数希望和爱意的小家伙,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存活的机会。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连来去的脚步声都听不见,只有左丘荨面色淡然的用提前准备好的小毯子麻利一裹,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苍白空洞的林静诗,枕头和床单都是湿的,混着汗水,混着眼泪,混着血…… “把孩子,还给陆灏轩,告诉他,从今往后,我跟他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半分牵连。” 口干舌燥,林静诗说完这句话,想侧身,结果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 太疼了。 真的太疼了。 左丘荨望着林静诗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雅荷说,“雅荷姑娘,换我的第二张药方子,隔三个时辰喂你家小姐喝一碗,这几日我会守在林府,待你家小姐完全恢复后再离开。” “多谢左丘大夫,您的大恩大德……” “不必。”左丘荨眼疾手快的扶住了这个又想给自己下跪磕头的小丫头,“收了诊费,这是我应尽的责任义务,若是你家小姐有什么不对劲的,记得立刻来通知我。” “我知道了。” “等她身上的汗退一退,你们再换一条干净的床单,屋子要记得通风,但是小心别受凉,这个……”左丘荨找了个小篮子,将那裹着东西的毯子往里一放,“我帮你们还给陆灏轩。” 屋内的烛火从天亮燃到天黑,记着自己喝药喝了两次,林静诗才恢复了些力气,她动了动手指头,然后一睁眼,就看见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雅荷。 “小姐,小姐。”瞧见林静诗想起身,雅荷立马按住了她的肩膀,“小姐,你躺着休息,可别起来了。” 被窝里干燥温暖,想来已经是换过之后的。 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汗水的味道,林静诗长出一口气,那声音无力嘶哑的程度让自己都觉得吃惊,“我爹,我爹呢?” “老爷被陆灏轩的人给带走了,咱们虽然还在家里,可内内外外也围着的全是官府的人。”雅荷垂了垂眸子,“可惜姑爷不在家,他刚一走,陆灏轩就把咱们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什么罪名也没说就把人带走……”林静诗垂着眸子。 “早上抱小姐回来的官差小哥说是这案子要三堂会审,如今一审还没开始,罪名还没定,之前家里的账本已经被拿去了大理寺,现在还没送回来,家里没个能主事的,大家都被困在宅子里头,消息不灵通呢。” “沈大哥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只说有事,只说去去就回,去做什么,何时归,都没人知道。” 林静诗莫名觉得有些麻烦。 她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小腹,虽说不该有这样的情绪,但那平坦坦的一片触感,还真让她心里轻松了几分起来,罢了罢了,断个干净也好,省得以后扯不清道不明的更碍事,何况她和陆灏轩的一段情本就是错的,本就是从头到尾就不该发生的。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人家都能那般狠心了,她还在这儿装什么圣母? 难过归难过,林静诗很快的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毕竟现在比起纠结陆灏轩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做的缺德事儿,她觉得还是先要救出自己的爹爹更为重要。 只不过陆灏轩似乎并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整个林府上下现在全部被人围的是个水泄不通,外头的人进不去是里头的人出不来,就连左丘荨这个诊病的大夫,踏进了林府的大门,都休想再能那么轻松的离开,甚至到了要回慈济堂拿药材,都得三五个官差羁押的程度。 第18章 陆灏轩的做法越来越过分,本来一个学士大人回家乡,他除了林府也没个下榻的宅子,此前和林家闹翻,回来也是一直住的官府驿馆,这回一收拾了林家,便立马带着安凌君搬到林府,大摇大摆的住下,甚至那日左丘荨把离世孩子的尸身带给他,说是林静诗要还给他的东西之后。 那混蛋心里难过没持续三秒钟,就爆发了强烈的愤怒,仿佛这孩子是林静诗不想要才没要的一般。 赶了林静诗一个小产的病人去了旁院,自己带着小妾住进了曾经和林静诗同住三年的主卧房,日日欢笑,夜夜笙歌,刺耳的紧,左丘荨陪着林静诗,偶尔听不下去也得骂一句,“渣男。” 但林静诗偏偏就是能淡定的厉害,夜里听着闹腾声儿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问了左丘荨一句,“我的身体还好吧,这几日躺着没怎么动弹,觉得骨头都僵了,小腹也不舒服的很,想我以前虽然说不上是如狼似虎,但也是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可别为了陆灏轩一个渣渣把自己伤着了才是。” “小姐。”雅荷慌忙来拦,“胡说八道什么如狼似虎呢?” “林小姐是想表达自己以前身体很好吧。”左丘荨笑笑,伸手添了一杯热茶递给林静诗,“不过如狼似虎这四个字儿形容的是凶狠残暴,用在这个地方确实不怎么合适。” “是吗?”林静诗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我没念过书,没什么文化,让左大夫见笑了。” “小姐。”雅荷又着急忙慌的来拦,“人家复姓左丘,我上回不是跟你说过吗?你怎么又忘啦。” “没关系,我这姓确实不怎么常见。”左丘荨无奈一笑。 “行了雅荷,我说一句话你就得接一句,你可消停会儿吧。”林静诗拉着雅荷在自己身旁坐下,“我最近也在念书了,现在是用不惯一些成语,可是以后总能学会的,你能不计较这些小事儿吗?” “我也是想帮着小姐改正不是。”雅荷听话坐下,“你一个千金大小姐,会的成语还没有一个丫头多,传出去得多笑人。” “我是一个商人,打算盘你打的过我吗?” “我也不是个账房,我学什么打算盘呀。”雅荷撇了撇嘴,然后动手去扶林静诗,“好了小姐,今天下床走动的时间够久了,你还是回床上去躺着吧,身体得尽快养好才行,以后救老爷的事儿还得靠你出面呢。” 左丘荨见雅荷与林静诗一同起身,自己便也跟着送林静诗回了床边,动手帮着雅荷放下一只枕头,让林静诗能躺着,她语气平稳的说,“要救林老爷,恐怕是件麻烦事儿。” 林静诗抬眼,然后又无奈放下,像是早就知道,此前的轻松随意都是装出来的。 “我家老爷又没真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此前大理寺带着人离开不都是又把人给放回来了吗?只要小姐身体好了,能出门了,咱们就堂堂正正的和他陆灏轩打一场官司,这有什么麻烦的,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没个天理公道了。”雅荷信心满满,义正言辞的喊道,“我们林家人,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我就不信,他陆灏轩还能把白的抹成黑的,把死的说成活的?” “雅荷,左丘大夫不是这个意思。” “总之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能轻易低头。”雅荷伸手握住林静诗的手指头,眼里泛着泪,像是在为林静诗鸣不平道,“小姐,陆灏轩对我们林家做了这么多的恶事,救老爷是其一,收拾他就是其二,哪里有这么欺负人的?没良心到这种地步,他还算是个人吗?” “怪我以前不听爹爹的话。” “小姐,这和你没关系。” “当初爹爹话说的那般直白,可我依旧是不管不顾的非要跟他陆灏轩,结果到头来落得这个下场,是我自己活该,可爹爹始终是无辜的,他不该因为我的过错,而承受这些。” “你不必太自责。”左丘荨拍拍林静诗的肩,又转头冲雅荷道,“你也不必这般怨愤,当务之急是先处理好眼前的事儿,你家小姐的身子要好好调养,一切事宜,我建议待沈大哥回来之后再做商议。” “姑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雅荷咬唇。 “你先出去给你家小姐把今日的汤药熬出来吧,我在这里照顾着。” “好吧,麻烦左丘大夫了。”雅荷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离了这屋子。 林静诗抬眼看看左丘荨,挣扎着把身子坐起来了一些,她问道,“你是有话要同我说吗?” 毕竟支开雅荷的动作这么明显,林静诗自然也会起疑。 “我和沈大哥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林静诗愣了愣,“哈?” “他虽是乌冥山的匪首,但自步入江湖的第一天开始,从头到尾做的全是行侠仗义的事情,是个真真正正的大侠,像陆灏轩这样的市井小人根本不值得与他相提并论,他不该卷入这样的是非之中。” “……”说真的,林静诗一个字都没听懂,满心满眼都是被人打满了问号,什么?什么?什么? “我对沈大哥的了解不多,但看他对你们林家的态度,想必你们之间也是有几分颇深的渊源在,所以出了这事儿,碍于双方两家的情谊,他才会特意下了乌冥山,来替你们家解围。” 渊源倒是确实有几分渊源,但是林静诗觉得这是沈家的事儿也不好对外说。 再说自己曾经同沈临风定过娃娃亲,结果又因为后来自己要死要活的非得嫁给陆灏轩,结果把全家害成了这副模样之后,又厚着脸皮要沈临风回来帮忙,再要沈临风回来娶她,这叫什么事儿?这种话,林静诗怎么可能有脸说得出口? “陆灏轩如今是翰林院的大学士,敢如此嚣张的来针对你们林家,想必也是在朝堂之中有了可以撑腰的对象,沈大哥本就是江湖中人,真说起来,还是个提不上排面的土匪头子,不管百姓如何认得他好,但是官府说他不好,那他便就是不好的,这么多年,朝廷如何想打压乌冥山的势力,但是一直没办法正面突破,我不希望,陆灏轩能借着林家的事儿,能顺便把乌冥山给拉下水,要知道,若是能打压下乌冥山的势力,或许朝中想要从中获利的,会来帮着陆灏轩的人,就更多。” 说实话,林静诗对江湖事了解的并不多,对乌冥山是仅限于知道这个地名,对沈临风也是仅限于知道那是个劫富济贫,嫉恶如仇的大侠,甚至在对方最风光的一段时期中,林静诗还十足的担心那家伙会不会把目光盯上自己家,毕竟林家是幽州大户,也是各路江湖豪杰打家劫舍的必选目标。 后来一直平安无事,林静诗也只当自己是老老实实做生意,没有犯了江湖规矩的原因,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自己家会和沈临风有何渊源。 左丘荨这一番话,林静诗是听的云里雾里,带着几分不明白的意思,脑袋里发着懵。 “他回乌冥山是我骗他回去的,我说庄里出了麻烦事儿……” “左丘大夫,你……”虽然不想承认自己脑子笨,但林静诗真的听不懂,她伸了伸手指头指向人家,有些不可思议道,“你也是乌冥山的人?” “算是吧,我爹也是土匪,不对,我爹以前不是土匪,但是我家附近总有一帮子坏家伙整日整日的进村子,打家劫舍抢姑娘,我十三岁那年就差点儿被人家抢回山寨做了压寨夫人,是沈大哥带着他的兄弟们路过,救了我,因为怕我家往后会被报复,所以就顺手带着我和我爹离开了,我们去了乌冥山,我爹被收了做山匪,因为我是个女孩子,沈大哥一直说女孩子别拿刀拿棍的玩儿,他每次回庄都会给我带医书,我以前,是帮乌冥山的兄弟们治病的大夫,男人嘛,整日打打杀杀,难免身上会有伤,有个大夫照顾着也更方便。” 这回林静诗算是听懂了,她点点头,怪不得雅荷说沈临风在林府瞧见左丘荨的时候,两个人‘眉来眼去’的厉害,原来是早就认识。 “那你,你为什么要骗他离开?他在这里的话,说不定我爹爹就不会被抓走了。” “乌冥山对我意义深远,那里是我的家。” “沈大哥留下,未必会对乌冥山是件坏事儿。”林静诗辩解,“至少他在的话,我也不至于会这样被陆灏轩软禁到动弹不得的地步,只要能解了我爹爹的冤屈,我也没什么奢求的了。” “陆灏轩是要弄死你们全家,你到现在还没发现他的真正目的吗?” “我发现了啊,所以我要想办法救我爹,要想办法救我自己,林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都等着人来救呢。” “可是你们凭什么要求沈大哥来伸这个手?” 林静诗惊了惊,然后掀开被子坐起了身来,“那你凭什么不让他来伸这个手?我是没有资格去要求他做什么,那你也没有资格去妨碍他做什么吧,你就这么一句话把他骗走,那你知不知道,万一真的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那或许是我一辈子都再也没办法补救的过错,也或许会成为他一辈子都解不开的心结。” 第19章 “比起心结,我更在乎沈大哥的生死。”左丘荨侧过头去,自己的心意丝毫没有动摇,似乎也不太想多和林静诗讨论这个问题的对错。 有人推门进来,直接打断了她们两个人的对话,林静诗抬头去看,瞧见那日帮自己说过话的官差小哥面露难色,虽说这么闯进女孩子闺房的做法很不合理,但因着陆灏轩跟在后头,所以他也只能无奈的伸手推开了房门。 陆灏轩、安凌君,一对儿狗男女大摇大摆的进了房间。 “两位姑娘吵什么吵的这么厉害呢,我们在门外都能听见。”安凌君小人得志的模样看着欠揍的厉害,挽着陆灏轩的手臂,穿着夸张华丽又难看无比的广袖衫和长裙,头上的发钗也和衣裙的风格十分不搭配,这审美的眼光倒是和陆灏轩不谋而合。 果然是□□配狗,天长地久。 “关你什么事?”林静诗下意识的回怼了安凌君一句,她踢着鞋子站起身来,伸手将左丘荨护到了自己身后,正眼都不瞧安凌君一眼,直奔着陆灏轩的方向过去,眼里带着愤恨,但口气勉强算得上是客气,她道,“前几日身体不舒服所以没办法招呼两位贵客,今日正巧你们过来,我倒是想问上一句,陆大学士,你我已经签了和离书,断了夫妻情分,如今你到底是以什么身份进的林家,住的我的卧房?” 陆灏轩笑了一声儿,他推开安凌君挽住自己的手臂,正面对上林静诗道,“静诗啊,那沈临风先是逼的你我签了和离书,后又逼的你签了同他成亲的婚书,其目地不过就是为了独吞咱们林家的家产罢了,你可别被那土匪头子给蛊惑,到头来伤了自家人才是啊。” “沈临风是否蛊惑我且先不做评价,今日我就多问你一句,你如今住进我家,遣了这么多官差侍卫来将我团团围住是个什么意思?” “为夫这是在保护你。” “且慢,如今你我和离,我也另嫁了旁人,还烦请陆大学士唤我一声沈夫人才好。” “看来静诗是没听懂我说的话呢。” “你别装着自己说话说的多高深,是,我林静诗就是胸无点墨、目不识丁,但好歹长了一双灵敏的耳朵和剔透的人心。”林静诗伸手把陆灏轩推出自己的安全距离范围内,说实在的,现在那家伙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都会惹得她心里直犯恶心,“你不过就是告了我爹偷税漏税,又告了沈临风强行逼迫你我和离,然后再强行逼迫同我成婚,为的就是占我林家的家产,真不愧是是翰林院的大学士呢,编故事编的一套一套的跟真的似得。” “静诗倒是聪明起来了。” “别碰我。” 陆灏轩伸手想来揉林静诗的头顶,这是以前两人还做夫妻的时候,经常会做的一个小动作,陆灏轩摸着她跟摸狗似得,以前觉得情意绵绵的动作现在怎么想怎么闹心,林静诗一巴掌拍开那手指,面色很是烦躁。 “你既然知道我要如何告你,还敢这般理直气壮的站在这里叫嚣?” “你要告就告,我就不信官府定罪也不宣我林静诗上公堂,我就不信有证人有证词你们也能胡说八道的定了我们林家的罪,我是不是真心跟你和离,我又是不是真心嫁给沈临风,总不至于凭了你陆灏轩一个人说了就算吧。” “我的静诗还是一如既往的单纯呢。”陆灏轩笑的满脸宠溺,伸手揪过林静诗的衣襟将那女人拖到自己面前,咬牙道,“果然是从小在温室里长大,被保护的很好的小花儿,人漂亮,心底也这么善良,没有经历过黑暗就觉得这世界是充满了光明,呵呵,不过你也别恨我啊,我这可是用生命在教你人生的意义,人活着,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儿,你得习惯黑夜。” “我的人生该怎么活就不牢陆大学士费心了,既然陆大学士的人生意义就在于给我使绊子的话,那咱们两个就斗到底吧,麻烦陆大学士今日先带着你这小妾滚出我家,这么死皮赖脸的留着,也不嫌传出去了笑话。” “滚?”陆灏轩笑笑,“林静诗,你给我听清楚了,林家是我的,你,也是我的,那沈临风半路冲出来,又想拿家产又想抢女人,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儿给他一个人全占了。” “你也给我听清楚了,别以为自己手长脚长就能只手遮天,我林静诗想怎么活,我自己说了算。” “那我拭目以待。” “你最好做个瞎子,这辈子也别看见我过的有多好。” 揪着林静诗衣襟的手指头更紧了些,陆灏轩咬牙,松手将林静诗推倒在地上,怒意藏不住,恶狠狠的冲她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嘴硬的到几时。” 本是想来耍耍威风,谁知道却被林静诗气的满肚子窝火,陆灏轩情绪不佳的离开这房间,左丘荨连忙伸手去扶林静诗,“摔疼了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咬牙站直了身子。 安凌君没跟着陆灏轩离开,她眼角含笑的上前两步,摸摸自己的衣料子,又摸摸自己的发髻发钗,“静诗姐姐果然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姑娘,落魄成这副模样骨头还这么硬,妹妹在这里还是劝你一句啊,这男人喜欢的都是顺毛猫儿,你不能逆着他,你越是逆着吧,他就越是烦你,你要是服个软,认个错,撒撒娇什么的,灏轩哥哥也不至于对你这般狠心不是。” “像你这种跪久了就站不起来的卑贱下人,骨头软也是理所应当。”摔着了屁股,惊得肚子也跟着疼了一阵儿,林静诗面色苍白的拉着左丘荨的手指头勉强站住,她仰头冲安凌君道,“衣服发钗都是拿的我的吧,果然是没见过好东西,拿的尽是些不值钱的货色和我看不上不想要的。” “你别太嚣张……” “是你别太嚣张,区区一个妾室,在陆灏轩身边的地位等同于一个丫鬟罢了,你家主子在我面子都讨不到什么好脸色,你还装什么大爷?” “趁着还有机会就可劲儿的嘴硬吧,我倒是看看你们林家彻底倒台之后,你林静诗还要如何嚣张?现在骂我是个卑贱下人,骂我是个妾室,我可看看你林静诗以后给我做丫鬟,得是副什么模样。” 安凌君离开的时候正巧碰着雅荷端着药碗回来。 好不容易熬好的药,碗身滚烫冒着热气,那女人擦肩而过的瞬间就是一个巴掌把汤药掀在了雅荷身上,虽然这天气穿的衣服也不算太薄,可滚烫的药汁溅着,贴着身体还是有刺痛感会传来,雅荷没忍住惊呼了一声,安凌君便是抬手一个巴掌呼在她的脸上,出其不意,雅荷脚下不稳直直跌坐在地面上,手掌心按到摔碎的瓷碗碎片上,血迹混着药汁一起溢出。 “你干什么?”莫名其妙挨了揍,摔了跤,雅荷一只手捧着脸不敢相信的望着眼前的安凌君。 “你一个丫头在府上横冲直撞的做什么?万一冲撞到主子你担当的起?”安凌君盛气凌人,想着收拾不了林静诗,拿雅荷撒撒气也是好的。 “我家主子好好生生的在房间里待着,我在自家院子里跑着跳着管你什么事儿?拿着鸡毛当令箭,跟着陆灏轩逍遥几天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吧,在我面前充什么大爷,你配吗?” “是,大家都是卑贱下人。”安凌君懒洋洋的上前,一脚踩中雅荷那只按着了瓷碗碎片的手,“可我至少能拼到主子的床上去,你呢?一辈子就只能给人家端茶送水。” 皮肉被瓷片割开的疼痛感,让雅荷的额头瞬间冒出了不少的细密汗珠来,她咬着牙,尽量让自己不要露出太难看的表情,“我乐意,你管不着,总归我是干干净净的活着,不必某些人,身子脏,心更脏。” “你……”脚下越是用力,瓷片就扎的越深,雅荷脸色越难看,安凌君心里就越痛快,“嘴硬是吧。” “安姑娘,学士大人在唤你过去。” 两个女人较着劲儿,一个死命硬踩,一个咬牙硬抗,好不容易等到那日在大堂之上帮着林静诗说话的官差小哥出面,说了句话,安凌君这才翻着白眼不情不愿的松了脚,鼻子里轻哼一声,脖子快要拧上天,得意洋洋的离开了这处地方。 雅荷埋着头,把那被踩的手拿起来,反手一看,那掌心一片都伤的厉害,混着药汁,混着血迹还混着眼泪,正想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收拾收拾,谁知道刚动了动腿,身子就是一轻,那小哥抱着她朝里屋走去。 “那位女大夫当是还在你家小姐房里,我带你过去包扎。” “别,别过去了。”雅荷一愣,随即拒绝道,“我家小姐身体不好,这几日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别带我过去让她糟心了。” “那你的手怎么办?整个林府也就那位女大夫能帮忙看看。” “你带我去后院洗洗手就成,把碎瓷片挑出来,上点药,那条纱布一包就好了,我小时候也经常受伤,我家小姐都是这么帮我弄的。” “你家小姐还会包扎?” “我家小姐会的东西可多了,除了不怎么认识字,其他什么都特别优秀出色,而且她不认字,这也是因为我家老爷不同意她学习的原因,也不知道为什么,家里明明那么有钱却不能请先生,入学堂,不过这不碍着我家小姐的聪明伶俐,她算盘打的可好了,我敢说整个幽州城上下,没一个账房算账的本领能比她更强。” 第20章 一提起林静诗,雅荷手也不疼了,心情也跟了好了不少,抱着官差小哥的脖子就开始喋喋不休的夸起了自家小姐来,两个人随口闲聊了几句,雅荷才知道这小哥哥是最近刚来幽州城当差的外地人,姓崔,名吉川,二十一岁,还未曾婚配。 没去后院,也没随随便便就拿水给她洗伤口,抱着人去了药房,然后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从林静诗那儿把左丘荨给叫了出来,即便雅荷一直不停的反复表示自己这是小伤,不妨事不碍事之类的,可崔吉川还是觉得该由专业的大夫来处理一下比较合适。 “这手是怎么搞成这样的?”左丘荨一见这乱七八糟的伤口就没忍住皱眉头,她托着雅荷那只惨不忍睹的手掌心,转身对崔吉川道,“麻烦小哥帮我烧些热水来。” 崔吉川点头出了门,左丘荨也起身在药房的药柜里捡起了自己需要的药材。 手疼是疼,但雅荷也习惯了,像他们这种做下人的,即便林静诗是个极其善待府中下人的主子,但从小到大也是苦活累活儿做的多了,养成了不至于什么事儿都得见人抱怨的脾气,雅荷托着下巴,乖乖的等着左丘荨给自己配药。 “这手是被人踩过吧。”把药材放进石头罐子里,左丘荨坐下,拿了小石锤子仔细的磨着药粉,“不然这碎片也不至于扎的这么深。” “那个狗仗人势的安凌君,以前没有陆灏轩在背后撑腰的时候,一口一个雅荷姐姐叫的热络的不得了,现在一朝得势就眼里放不下别人了,想当初她那赌鬼老爹要把她卖进青楼的时候,要不是我家小姐看她可怜,花钱帮了她一回,她还真当陆灏轩现在会要她?” “太善良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比如你家小姐,尽是在身边养的恶狗。” “可是你不能说狗恶,就怪我家小姐太善良呀,这善良又不是什么恶劣的品质,难道世上的人,非得人人都是恶人吗?” “该做善人还是该做恶人,我是不知道,总归我是不会平白无故的对别人好,做什么事儿首先明哲保身,练就一副刀枪不入的本事,然后就没人伤的着我。” “安凌君和陆灏轩会遭报应的,我相信善恶终有报,我也相信老天爷的眼睛不可能就一直这么闭着。” 左丘荨笑着摇摇头,心里想着果然是林静诗带出来的丫头,说话做事儿的风格倒是和她如出一撤。 崔吉川端着热水过来的时候,左丘荨先是撒了些有消毒作用的药粉进去,手掌心上混着的污渍洗干净之后,又拿了手绢儿让雅荷咬在嘴里,她说,“挑碎片的时候会很疼,没别的办法,你只能自己忍着。” “雅荷姑娘,要是你实在害怕,就咬我的手臂吧。”说着这话,崔吉川便撸起了自己的袖口,露出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来,他伸着手臂举到雅荷面前。 “咬你的手?那你还不如一掌先劈晕她,等人醒了,我这碎片儿也就挑干净了。”左丘荨在一旁酸道。 “这样?”崔吉川摸摸脑袋,试探着回答,“这样不好吧。” “当然不好啦。”翻了个白眼,左丘荨无语的骂道,“你要是担心,你就多拿几条手绢儿让她咬着,疼是肯定会疼的,你要是忍不下心来看,就自个儿出去待着。” 雅荷莫名的望望崔吉川,然后笑着说,“崔大哥,我没关系啦,要说别的不会,但忍得疼这事儿,我敢说自己是第二,就没人……啊……疼疼疼,啊啊啊……左丘大夫,你动手倒是先说一声儿啊。” “就是要趁你不注意动手,你还不会那么害怕。” “你这也太突然了吧,啊……好疼啊……左丘大夫,好疼,好疼。” “你跟林静诗不会是什么失散多年的姐妹吧,虚势的性子都是一模一样,你不是说你不怕疼吗?别这么鬼哭狼嚎的,不知道的人还当是我把你给怎么了。” “你该说一声的,我也没个心理准备,突然这么一下肯定会叫出声来。” 左丘荨笑笑,手脚麻利的处理了伤口,抹了药粉包扎了布条儿,然后拍拍雅荷的肩膀,“成了。” “谢谢左丘大夫。” “不用谢,拿钱办事,天经地义。”左丘荨收好药箱,准备起身离开,要说林静诗最近这几日虽然表面看起来正常无碍,但遇着这么多事儿,难免不定什么时候就得情绪崩溃,还是得先顾着那头才对。 “左丘大夫要回去了?” “我去看看你家小姐,她最近状态不太好,一会儿兴奋一会儿低落的,这种情况很危险。” “我也一块儿去。”雅荷举着手连忙跟上,跑了两步又回头对崔吉川道了句谢,“谢谢崔大哥啦,我先回去看我家小姐,等这事儿一解决,我掏银子请你去城西的‘郝德轩’吃大餐。” “你出手倒是够大方,‘郝德轩’吃一顿够你一个月的工钱了吧。”左丘荨见雅荷跟上来,便也笑了她一声儿。 “我是个孤儿嘛,这么多年存的银子自己留着也没用,人家帮过我,我请他吃顿饭是应该的。” “你不存点儿钱给自己留着做嫁妆?” “说实话我没打算过嫁人,除非有一天真的遇到一个很爱很爱我的男人,如果有那样的男人的话,我可能会考虑一下离开我们家小姐,但是我也相信一个能让我下定决心要离开我们家小姐的男人,一定是可以和我为了创造美好生活去努力奋斗的男人,我都不在乎他有多少钱,或者是有没有钱,结果他还要计较我带过去的嫁妆的话,这样的男人,真的不嫁也罢了。” “你倒是看的清楚。” “我家小姐……” “可别说你家小姐了,在看男人这一点上,她也是差到没边儿。” “我家小姐就是太不靠男人了,总觉得什么事儿自己能搞定就行,让男人跟着她在一起过的太没有生活压力,然后那些狗娘养的东西就全部琢磨着怎么咬主人,这一点儿你说的我认可,所以我也就不帮她辩驳。” 两个人进了院子,入了房门,本来是有说有笑的,遇着矛盾点还会互相阐述观点,起两句争执又其乐融融的进行交谈,结果这样的气氛坚持到了屋内就戛然而止,雅荷先上前两步,确认床榻上确实没有人之后,才又回头来问左丘荨,“我家小姐呢?” “我不知道。”左丘荨摆手,“我刚刚可一直跟你在一块儿。” “我家小姐呢?”雅荷又冲出去抓着门口的官差着急问道。 “林姑娘被大学士派过来的人给带走了。” “什么?”雅荷大喊,“你们怎么可以让我家小姐被那个混蛋单独带走,你们怎么可以,你们……” “别吵架,先去找人。”左丘荨倒是淡定,拽了一把雅荷的胳膊就想朝外跑。 “两位姑娘,大学士吩咐过,说两位要是回来了就请在房间里乖乖待着,没有他的吩咐哪儿也不能去。” “凭什么?”雅荷大喊。 “他陆灏轩有什么权利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左丘荨也一并不悦,“林家犯了什么罪?我们又犯了什么罪?幽州府衙这样派遣重兵把守在此地,害得人家林家大小姐白白丢了个孩子,他陆灏轩现在有官府撑腰,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开始做缺德事儿了吗?” “就是就是。”雅荷大嗓门的叉着腰,跟着左丘荨一齐骂道,“林家的罪名你们分明一个也给不出来,又到底是凭什么里里外外的守着这么多人?我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吗?就把我们这么当着犯人看?” 这边倒是吵吵的厉害,可雅荷和左丘荨终究是两个姑娘家,动动嘴皮子算是破了天了,看这房门外守着的官差少说也有二十来个,真动起手,她们两个姑娘肯定占不了便宜。 要说此前雅荷不在,左丘荨也被人叫走,林静诗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有官差来说陆大学士有请,陆大学士?陆灏轩是当他自个儿脸有多大?林静诗翻了一个白眼,自然是不肯搭理,谁知道人家陆灏轩也压根儿就没打算要跟她来软的,官差们见人不动,懒得浪费时间,一撸袖子拉过人来,直接扛在肩上带走了。 林静诗身子清瘦,骨头架子压在别人身子,都能硌的自己一阵儿疼,到了地方,抗她的人也是毫不客气的直接把她扔到了陆灏轩的脚边去,地板又硬又凉,但林静诗自己磨蹭一会儿也能站起来。 没了那份感情在,如今的林静诗面对陆灏轩只觉得厌烦,她正眼也不想瞧,半点口水也不想浪费。 “我知道你恨我。” “……” “但是你我夫妻一场,我终究还是对你不忍心。” “……” “孩子没了是我的疏忽大意,但是没关系,以后还会有的。” “……” “我知你一贯心高气傲,不愿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但是我有的我的难处,你也不要太斤斤计较,正妻的位置,我还留着给你的。” “……” “静诗,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林静诗想笑,但是忍住了。 她手指握成拳头,咬牙将自己的脸侧向另一边。 “你只要肯上堂作证,说在皇都是受了沈临风的蛊惑,是他逼着我们签的和离书,又逼着你签了婚书,强行占了林家的家产之后,逃回了乌冥山。”陆灏轩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敲桌子,“只要你肯上堂,肯听话乖乖回来,林家的家产……” 话音未落,林静诗一个箭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抓住了陆灏轩身前摆着的一杯热茶,利落果断的泼到那男人的脸上,然后把杯子砸了地,清脆的一声脆响。 “可去你大爷的吧。” 第21章 林静诗这女人,说话向来是最难听的。 学不来人家绕弯子,下不来大棋,更装不了黄雀,总之当下想做什么就会做了,以前的陆灏轩再完美无瑕,但现在在她林静诗眼里也不过就是个满嘴谎言,信任度为零的家伙,玩什么?恐吓?威逼利诱?还是当她林静诗是个傻子,到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就信什么? 摔杯子的这个动作明显激怒了陆灏轩几分。 以往文质彬彬的公子,喜怒哀乐都尽量保持冷静平稳的男人,在林静诗摔杯子的同时拍案而起,对女人动粗?没错,人家陆灏轩就对她林静诗动粗了,揪过衣领子把人拽到自己的面前,大力两步推着林静诗朝一侧的墙面退去,清瘦的背脊撞上坚硬的砖墙,林静诗觉得有些疼,但强忍着没吭声。 “林静诗,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 “我挑战了又如何?” “别不知好歹。” “我们在一起三年,我以为你多多少少会了解我一些。” “你觉得你是值得让我上心的?” “就算你不上心,我林静诗也是全世界最好的林静诗,我的人生依旧美好,不过是少了一个陆灏轩,又算什么?你真当这世上就你一个男人?你真当这世上谁离了谁就活不了了?”林静诗的声线提高,即便陆灏轩的身高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意思,但林静诗眼里这隐隐爆发的气势却是拦不住的,“我林静诗别的没有,就是长了一身硬骨头,想让我低头,做你的春秋白日梦去吧,林家的钱,老娘就算全捐给山匪,你也休想拿走半分。” “既然你听不进劝告,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想玩?姐姐陪你。” “……”陆灏轩的手指头是拿笔的,动手的时候虽然用力,但总归是比不上习武之人,林静诗离他这么紧也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压迫压迫感,哪像沈临风啊,千里万里的,提到这个人,心里都会觉得有负担。 林静诗是千金大小姐,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儿也是见过世面的,任他陆灏轩现在占着林家的地儿就不肯挪窝,可总有一天会走到逼到大家上公堂撕破脸的时候,林静诗知道陆灏轩现在急于拉拢自己,然后把沈临风往刀尖上推,把人家都当白痴一样耍着玩儿,想着自己能坐收渔翁之利,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林静诗甚至没办法想像,在陆灏轩那个男人的心里究竟把她当什么,即便她林静诗目不识丁,即便她林静诗胸无城府,可也不至于白痴到这种程度,可以任人玩弄算计的地步吧。 衣襟被人揪住,陆灏轩红着眼睛,林静诗也红着眼睛。 唯一能牵连着两个人的小孩子,也在前几日悄无声息的离去,林静诗的身体压根儿就没有恢复好,小产和坐月子一样对女人来说都很重要,但她林静诗明显是没有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小腹处隐隐有些坠痛感但是没做声儿,摸不准以后还能有什么后遗症,但琢磨着,未来再差,肯定也不至于再差过这一段时间瞧见陆灏轩那个令人作呕的男人了。 “你可别逼我对你动手啊。” 林静诗拽了两把陆灏轩的手,不管再怎么努力,终归是个女人,在力气方面比不上男人也是理所应当,纠缠许久,皱的也只是自己的衣服,人家陆灏轩不动如山,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你对我动手还动的少了?”林静诗冷笑道,“以前我瞎我蠢,我自己认了,但是从你在皇都娶了安凌君的那一日开始,你就应该明白,林静诗不再是以前那个能任由你牵着鼻子走,能什么事儿都先想着你护着你的那个女人。” “我听说幽州府衙关押人犯的地牢条件还不错,既然你嘴这么硬,不如去住上几天?看看牢里的风水,能不能把你这嘴给化软一些?” “关我?凭什么?你用什么罪名关我?”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凭什么?以前你爹整日给我白眼的时候,我问过他半句凭什么吗?” “……”林静诗咬牙,“强词夺理。” “不错啊,还学会用成语了。” “要关就关,你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我告诉你陆灏轩,等这案子开堂受审的时候,你就等着哭吧。” “谁哭谁笑还不好说呢,来人。” 陆灏轩一出声儿,门外便有人跟了进来,像是得了授意一般,直接上前粗鲁的架住林静诗的两只胳膊,把她往桌子上一按,身子砸中桌面,发出一声闷响,林静诗脸上的表情刚刚有些因为吃痛而变的狰狞,就察觉到身后的人正在拿着绳子捆自己。 “这么快就和幽州的人狼狈为奸了?行啊,陆灏轩,学的够快的呀,圣贤书读了这二十来年,没教会你人这个字儿是怎么写的,倒是教会了你畜生这两个字儿是怎么做的。” “牙尖嘴利。”陆灏轩不以为然,本来林静诗就生的精明,说话做事也是染了些大小姐的脾性,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挖苦讽刺别人厉害的不得了,“把这女人给我捆结实了,幽州府衙官差听令,本人乃翰林院大学士陆灏轩,特奉大理寺监臣之托,协助八案巡抚秦大人之命彻查林家偷漏税一案,今证据确凿,故将林家长女林静诗押回幽州府衙,以逃税走私罪,欺压百姓罪,通奸罪入狱。” “陆灏轩。”林静诗轻叹了一口气,“你真是,干得漂亮啊。” 这一招,玩的林静诗都想跟着鼓掌,要说这几日在林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幽州一帮子跟着来办案的的官差,就算眼是瞎的,耳朵是聋的,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可就林家这几百年来在幽州的根基,林家这么多年还能在西鄞国屹立不倒,从普通贩粮的商户逐渐成长为国内首富的地步,就真的是偷税漏税来的吗?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样的成就是靠怎么样的努力才能得来的吧。 陆灏轩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办事儿,很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撑腰的,林静诗是想不起来这么些年自己家得罪过什么高官贵人,但总归是敛财敛的多了,就总能惹得人眼红,再加上这么些年不沾惹官场,不疏通上头的关系,尤其是沈家遭人陷害倒台之后,林静诗的爹爹就更是对官场之地避之而不及,又怎会主动去惹事? 但也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得罪什么不该得罪的人,毕竟该给的银子没给出去,换句话说就是挡了人家的财路,那人家再想收拾你,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人被丢进了大牢,清瘦的背脊砸中地面又是好一阵儿的疼,林静诗趴在地上喘了好一会儿气,这才挣扎着爬起身来,头一回来大牢才知道这地方没有床,林静诗自己默默的捡了好一会儿稻草,然后铺在了角落的地方,虽然看着挺悲惨,但她觉得好歹不会冻着自己,也就将就了。 林静诗被人带走,林府里的官差也就跟着撤了出去,崔吉川点了点自己带出来的兄弟们,确认人数没错的时候正要走,又听见雅荷追着出来在喊他。 “崔大哥,崔大哥。”知道林静诗不在林府之后,雅荷是又跳又闹,折腾到现在,嗓子都跟着哑的厉害,她一路狂追上来,也不管旁边是不是有人,就拽着了崔吉川的衣袖,“我家小姐真的在大牢吗?她刚刚小产,她当着你们大家的面儿,丢了自己六个月大的孩子啊,本来就是从阎王殿里拖出来的一条命,现在怎么能被人扔进那个大牢里?我家小姐的身子,就连左丘大夫日日守着都会觉得难受,她,她……她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要被旁人这样对待?那日陆灏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们不是都看见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为什么?” 崔吉川稍微用力捏了捏雅荷的手指头,示意她冷静,然后回头对自己的兄弟们说,“你们先回府衙,这边的事情我来解决。” “好。”官差们稀稀拉拉的应了一声儿,看得出来,个个都是不想卷入这事儿的主,所以宁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多插手,走的时候头都不回,毫不在意的眼神和模样,总是看得人一阵心寒。 “崔大哥。”雅荷都快急哭了。 “雅荷姑娘,你先别哭。” “我家小姐怎么办,我家小姐怎么办,她何时吃过这样的苦,大牢那个地方她如何呆的下去?以前天气稍微变一变,她都会难受的直打喷嚏,我家小姐从小身子就不好,去那个又湿又冷的地方又如何才能活得下去?” “雅荷姑娘,我回去会想办法照顾你家小姐的。” “为什么这样啊,为什么这样啊,崔大哥,陆灏轩的所作所为,你们不是都看到都听到了吗?为什么他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做这些违背良心的事儿?为什么他能这么简单的就抓了我家老爷,抓了我家小姐?就一句话不说,一个理由也不给,我家小姐就活该倒霉被收拾吗?” “你不要太激动,这件事情说来也的的确确是很复杂,我不能透露给你太多,但是能明确的一点是,陆大人既然敢这么做,那你家小姐和你家老爷就不是那么容易能再从幽州府衙里走出来。” “……” “我问你,你们林家现在还有没有一个值得依靠,值得信任,能够来帮忙的人?” “人?人……人……”雅荷惊慌失措,“沈姑爷算吗?沈姑爷,他前几日说乌冥山有事儿所以走了几天,说很快回来的,谁知道一走就出了这样的事儿。” “沈临风?” “对,沈大侠,是沈大侠。” 崔吉川的脸色依旧难看,“沈临风的大名我确实是听过,不过他是江湖中人,要想插手官场朝堂上的事儿,也很麻烦,卷进林家的案子,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还会成为绑住他的困境,但是现在也没办法了,你想办法先找到他,” “我这就去乌冥山找人。”雅荷拎起裙子就想往外跑。 “等等。”崔吉川伸手拦住,“带上那位女大夫一起吧,她或许知道路。” “左丘大夫?” “嗯。”崔吉川肯定的点头,好巧不巧,那日林静诗和左丘荨在房间里因为沈临风的事儿起了争执的时候,他正好在门外全都听了个干净。 至少左丘荨是认识路,并且算得上是乌冥山一员,雅荷跟着那女人也能安全几分。 交代完自己的话后,崔吉川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第22章 白日里还好,一入了夜,林静诗就觉得浑身都开始发起了冷,她蜷在角落里贴着墙,墙面也潮湿的厉害,寒意是从脚趾头尖儿渗到头皮的,手心里握着的全都是冷汗。 说实话心里有很大的不安,这种上不着天,下不挨地的感觉,像是被空荡荡的吊在半空中似得,自己稍微挣扎一下,一旦一脚虚空,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林静诗心底漫起了一些害怕来。 而崔吉川告别雅荷之后,一回幽州府衙就开始想办法接触林静诗,只是那个身家干净的女人现在被陆灏轩盯得比任何一个死刑犯还要更紧,负责看押的官差里里外外就是十来个,没有陆灏轩的吩咐,谁也不得靠近。 现在是谁也联系不上谁,雅荷不知道有没有动作,林家老爷被羁押到了什么地方同样没人知道,林静诗也接触不上,沈临风又远在千里之外,林家这个大劫,这一回能不能渡得过去,更是没人能百分百的确认。 突然换了地儿,一整晚林静诗除了叹气就什么也做不了,突然冲进来的官兵装扮更是吓了她一跳,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刚刚问了一句,“干什么?你们……是谁啊?” 就被人拿绳子给捆住了。 是想反抗的,但是林静诗没有机会,手都没来得及抬起来,就被粗暴的捆住,有男人在身后捂了她的嘴,一弯腰,把人扛在肩上就朝外走。 林静诗开始挣扎。 夜路很黑,但是绝对绝对没有离开大牢,只是怕她动静闹的太大所以才会用这样蛮横的方式的带人,林静诗脑子转的比较快,几乎是瞬间,就猜到是有人想对她用私刑了,不然走正规受审流程,何必要这样隐人耳目? 果然。 她被人七拐八拐的带到了最里间的一间黑屋子里,放人的时候十分不客气,林静诗是直接被人扔到地面的,因为手脚被捆住,所以她连一个保护自己的动作都做不到,肩膀和膝盖都被摔的不轻,哼哼唧唧了一小会儿,这股子疼劲儿过了,才抬了头。 “安凌君?”看到那个女人的时候,林静诗是惊讶的,但是随即就笑开了来,她笑的无语,“陆灏轩这是攀上什么大人物了?这么明目张胆的就敢让你来?” “你这嘴还这么臭呢?”安凌君摸了摸自己的手指甲,蹲下身来盯着林静诗的眼睛,“姐姐,看看你如今的形势吧,你得乖乖听话,才能有好日子过。” 环视四周,明显的一间刑房,林静诗问,“不听话,这是想要对我用刑吗?” “我家相公的意思是,只要留你一口气儿,其他的仇怨如何报,都看我自己开心了。” “给我松绑。” “松绑?”安凌君伸手拍了拍林静诗的脸,有些用力,‘啪啪’想的那种,看得出来是积怨极深的地步,虽然林静诗也是不知道为什么,至少在自己心里,从来没觉得做过什么对不起陆灏轩和安凌君的事儿,可这两人偏偏就是能恨她恨成这样,拍完脸,安凌君又拽了拽林静诗的头发,“松绑了又让你甩我耳光吗?” “合着你还觉得这个耳光你不该接着?” “你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出身好,想要什么有什么,就能随随便便觉得别人的命都是卑贱的?我也是靠自己的努力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你现在落到这个下场也是你自己的命,别觉得全天下都对不起你。” “你今天来是要跟我吵架的?”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些人生道理。” “你觉得你这些跟放屁一样的话我会听?” “听不听由你,说不说由我。” “好,你要说是吧,我陪你。”林静诗偏了偏自己的头,躲开安凌君的手指头,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羁押自己过来的官差,冷哼一声,“你们几位是打算留在这儿听戏的?” “郝大人有吩咐,即便是陆大人要求提审林姑娘,我们也必须在场保障林姑娘的人生安全。”带头的官差背脊直挺,不卑不亢。 “看来郝大人上头也有人压着呢。”林静诗回头,“安凌君,你自己听听,人家都不相信你和陆灏轩这一对儿的人品,怕你们弄死我,才特地派人来守着。” “你也就剩一条贱命了,有什么可得意的。” 林静诗笑笑,他们林家和幽州知府向来交好,从来也没结过什么梁子,林家这事儿出了,稍微知道些内情的也都明白是遭人陷害,可是能怎么办,官大一级就是能压死你,为了保全自己,不趟这趟浑水才是最正确的选择,郝大人算是有良心的,还知道留她林静诗一条小命。 虽然被人捆住,但挣扎挣扎也还是能坐起来,林静诗瞧着安凌君道,“我自然是有可得意的,我林静诗行得正坐得端,从来也没犯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这辈子最大的污点就是瞎了眼看中了他陆灏轩,结果惹得自己这一身骚,我可不怕你们陷害我,我信这世上是有公理正义的。” “相公总是说你脑子单纯,温室里的小花儿没见过世面,我还当他是看轻你了,结果没想到是真的。”安凌君也一阵儿发笑,“公理正义?我看你是有钱人的日子过久了,不知道民间有多疾苦吧,你还得好好听我上几回课才成,什么是公理正义?我告诉你,是钱,是权,可偏偏就不是你脑子里的那一腔热血和一颗没什么用的好心。” 林静诗确实是好心的,这辈子帮过多少人她自个儿都数不过来的程度,大的善事有开粮仓、捐银两、帮助百姓医治疾病,小的善事更是数不胜数,随便出个门,看见路边的乞丐她都会给些铜板,就连面前这个令人厌恶的安凌君,她都没少伸出过援手,结果人家现在,反过来讽刺她的善良都是愚蠢。 “安凌君,说这些话之前摸摸自己的良心吧,如果当年我不救你,你当你现在还能站在这个地方耀武扬威?” “帮我是有目的的吧,因为知道灏轩哥哥喜欢我,所以故意做这样的事情要来讨好他?” “呵……”林静诗白眼,“你可真看得起你自己。” “你嫉妒我。” “是,我嫉妒你,我嫉妒你跟个跳梁小丑似得在我跟前,红着脸装腔作势的模样。”看不起安凌君是从骨子里开始的,林静诗阴阳怪气的讽刺也是句句尖刀,句句不留情面,“陆灏轩喜欢你?你再敢理直气壮的说一遍陆灏轩喜欢你?” 陆灏轩根本就不喜欢安凌君。 即便是青梅竹马的妹妹,即便是在高中之后就立即把人接到了自己身边,然后毫不留情的一脚踹了她林静诗,即便是这样,林静诗也能抬头果断的说上一句,陆灏轩根本不爱安凌君。 不过是为了报复吧,不过是为了让她林静诗对‘绝望’这两个字的感受能更深入骨髓,所以才会这样。 可是为什么呢? 两个人曾经也那么相爱过。 “他不喜欢我,他为什么要娶我?”安凌君瞪着双眼回应。 “娶你?你不过是个妾罢了,娶什么娶?他以前还娶我了呢,他以前还独独宠了我,爱了我整整三年,可是现在呢?现在我不也一样被捆在这个地方?” “别拿你跟我比。” “是,你也不配。” “……”安凌君有些气了,她抬脚踩了林静诗的脚踝,因为在使劲儿所以面部表情有些狰狞,“死到临头了,你要是能说两句好听的,也许我会对你下手轻一些。” “你最好踩死我,别让我有翻盘的余地。” 要说这安凌君也确实是个下的了狠手的女人,林静诗被捆住所以让她欺负起来也是毫无阻碍,踹几脚踩几脚都是轻的,抬手‘啪啪’的几个耳光,越打人越觉得兴奋,那种出口恶气的感觉,那种被人踩的久了也终于能翻身起来踩别人的变态快感,愈发强烈。 林静诗很快感受到自己口里弥漫开来的血腥味道,双颊红肿高涨的厉害,刚开始有撕裂的痛感但是很快就麻木,林静诗手臂也动不了,除了生生挨着,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你动我一下,我还你二十下。”抽人抽的自己手都疼,安凌君打完后一把拽过林静诗的衣襟子,看着她嘴角的血迹和红肿的双颊,心里十分痛快,“你说,我公平不公平。” “……”笑一下都扯的脸疼,林静诗实在是太疼了,所以连话都懒得再多说一句。 “不说话了?认怂了?早这么乖乖听话多好啊?非得逼着自己挨顿抽?” “安凌君,痛快吗?”一字一句,都是一把刀,扎在脸上,扎在心里。 “还不够。” “随你好了,这点儿苦头,我倒也不是吃不起。” 其实安凌君会这么痛恨林静诗,也和陆灏轩有一定的关系,陆灏轩原本就是个布衣书生,穷困潦倒到揭不开锅的那种地步,两个人确实是青梅竹马,在遇到林静诗之前,村里的人也总是把两个人一块儿撮合,那时候的陆灏轩还是个翩翩公子,虽然待安凌君是极好,但也只是兄妹的程度,并无男女之情。 安凌君虽然喜欢陆灏轩,但又觉得这男人实在是太穷了,尽管自己也是个手脚麻利能赚钱的女人,但内心又不太愿意跟着这男人过苦日子,所以旁人撮合,两人也从头至尾没起过什么旁的心思,就只是这么相处过下来了。 那时的安凌君曾经为了能多赚点儿钱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唱曲儿跳舞什么的都是常事儿,为了能傍上有钱的富商,出卖身体的事情也不是没做过,有人要她,但也就是翻云覆雨的那几夜,给了钱,穿衣服就走人,除了安凌君自己对未来抱有无限的希望外,其余的人,都没想过要给她未来。 把陆灏轩当备胎吧,至少是个温文尔雅的少年,彬彬有礼的模样,虽是个穷书生,但好歹教书育人的活儿做着也有几分体面,年轻的时候多存些银子,以后实在没了出路,就和那男人凑合凑合也行。 最初的安凌君就是打着这样的念头活着,结果林静诗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她的全部计划,唯一的备胎被人抢走了,还是个自带光环,生来就比别人更要金贵漂亮的千金大小姐,呼风唤雨的模样,就是安凌君最最讨厌的那类人。 有些人的心眼太小,就怎么也瞧不得别人的好。 第23章 只因为自己生来就比别人多含着一根金汤匙,所以林静诗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为了陆灏轩和安凌君对自身身世发泄不满的对象,凭什么我做什么都得努力,别人却伸伸手就能得到,凭什么我为了生活奔走操劳,别人却挥金如土,大手一挥扔出去的钱比自己苦苦煎熬存储三四年的还要多? 林静诗很不幸的成为了这个别人,不管自己多善良,不管自己如何努力,也白白做了个心胸狭隘的仇富小人仇视的对象。 “吃苦?挨挨耳光对你来说也算吃苦?林静诗啊林静诗,不给你点儿颜色瞧瞧,你还真当这世上的人都跟你一样有饭吃有汤喝。” “做什么?你真想对我用私刑?” 房间四周放满的刑具让林静诗内心升腾起了强烈的不安感来,尤其是瞧见安凌君起身拿了一条长鞭握在手里的时候,她更是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不过安凌君似乎还没打算就这么拿着家伙上来揍自己,只是慢慢吞吞的围着她走,然后从衣襟里又掏出一张写满了黑字的纸来。 “我可不是那么粗鲁的人,今天给你几个巴掌都打的我手疼了,以后的仇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报,今天还是先说正经事吧,只要你要是乖乖听话签了这罪状,翰林院大学士陆灏轩的府邸你还是有资格进的,只不过啊,我做妻,你做妾。” “你觉得我会签?” “签不签无所谓,大不了用刑用得你不省人事了,我再拿着你带血的手指头一按。” “你按了我的手指,上公堂我照样能翻供。” “那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林静诗双腿一抖,差点儿瘫倒地上去。 “或者我直接杀了你,然后送你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头。” “你……” “林静诗,你别以为我做不出来啊,这些大牢里让你认罪伏法的手段都是小意思,也只有你这样的小天使相信什么公理正义了,灏轩哥哥也是念着你们的夫妻情谊在,所以才想着给你一个机会,你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他要是真想弄你,不过也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林静诗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官差,像是抱着最后的决心,一字一句的问道,“她说的,是真的吗?幽州府衙,原来是这样的地方吗?我必须得认罪吗?我连说真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案子,都是这样破的吗? 林静诗不敢相信。 可是官差们的寂静又好像是在承认些什么,大脑里的空白持续性的存在,直到脖子都拧酸了林静诗才放弃的不再看那些面色为难的人们,她抬眼去看安凌君的时候,眼睛有些酸还有些涩,有些人就是骨子里生出来的自信,从来没低过头的人就不知道什么叫认输。 “行啊,那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要如何弄我,拔舌头?杀我?”林静诗无所谓的耸了耸自己的肩膀,“随你们的便好了,人生自古谁无死,却有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林静诗今日就算丢了自己这一条命,也绝不可能向你们这些恶势力低头,陆灏轩算什么?区区翰林院,一个拿笔杆子的斯文败类,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玩严刑逼供?我就不信这个邪,你杀我,我就不信三堂会审这么大的案子就这么草草结案了,我就不信,三堂的仵作就没一个人验得出来我林静诗不是自杀。” “嘴硬……” 鞭子甩出去的声响跟狂风呼啸一般,抽在林静诗的背脊上,那姑娘也是没忍住疼倒吸了一口凉气,“安凌君,你动一次手,就是在我身上留下了一道严刑逼供的证据,我告诉你,我林静诗是没念过书,大字识不得几个,但是,我就是信这个世上有公理,有正义,你和陆灏轩,还有陆灏轩背后的那些人,别指望着这一世都能猖獗,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到鬼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林静诗跟着林老爷做生意的时候,也不是没吃过苦,但姑娘家总是细皮嫩肉,哪里经得住这么被人家打,几鞭子下去就已经是伤痕累累,更何况安凌君每一次抬手都是带着深深的怨恨,一开始咬牙扛着,到最后也没办法,疼的在地上直打滚儿。 被撕裂的疼,皮开肉绽的感受到最后渐渐麻木,林静诗动弹的力度也随着一鞭子接一鞭子的动作减缓,到最后两眼一翻彻底没了动静。 安凌君打人上了瘾竟还收不住手了,眼里的熊熊烈火越烧越旺,似乎真恨不得让林静诗死在这个地方一般。 最后瞧不下去的人还是站在一旁冷漠以对的官差,为首的那位和崔吉川倒是有几分交情,不过伸手抓住甩出来的这条鞭子却是和崔吉川无半分关系,那人说,“郝大人说过了,得留林姑娘一条命。” “郝大人?” “幽州知府,安姑娘不会是不认识吧。” “我当然认识了,不过他算什么?区区一个三品官,敢吩咐下人来拦我的鞭子?” “陆大学士的官威到什么程度,我们这些小兵小将自是不知,不过,我们都是幽州府衙的下属官差,除了当朝圣上的圣旨之外,便只能听从知府大人的命令。”官差一用力,安凌君手中的鞭子便被人给扯了回来,“今日的私堂到止为止,来人,送林姑娘回去。” “你叫什么名字,胆敢这样对我说话?” “就算今日站在这里的人是陆大人,我也同样是这番话照说不误,更何况你只是区区小妾,一个无官无职的女人私设刑堂本就犯了大忌,我能容忍你站在这里,不过是碍于知府大人的命令不可违抗,别拿着鸡毛当令箭,林姑娘有没有罪,林府有没有罪,我们幽州的人,最清楚。” “幽州的人最清楚?”安凌君冷笑,“你们幽州的人这么讲人情,怎么从头到尾都没一个人敢站出来为他们林家说话呢?” “……”那男人皱了皱眉头,然后弯腰抱起了昏迷的林静诗,“虽然现实很残酷,可是力量不足的人站出来又有什么用呢?贸然出头,不仅帮不了任何人,可能还会给自己招来祸患,安姑娘你也是平民百姓出身,为何不明白这个道理?” “我不明白?我就是因为太明白,所以才容不得她林静诗。” “就为了一己私仇。”男人抱着林静诗出门,招呼着自己的兄弟们一道离开,头也不回的告诫安凌君道,“这么陷害无辜的人,良心何安呢?陆大人如今站得高看得远,手伸得也更长,林姑娘骨头硬不愿意低这个头,可我们能怎么办?除了白白看着,除了乞求火不要烧到自己身上,也做不了别的了。” “你倒是看的清楚,既然看的这么清楚,倒不如……” “无能为力不代表没有良知,救不了人不代表要去害人,就像我今日不能阻止你动这个手,却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杀了她。” 于是因为郝大人的一句话,林静诗算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被疼到昏迷又被生生疼醒,挨过打的地方全都是一片火辣辣的疼,林静诗睁了睁眼,黑暗的四周隐隐能瞧见一些火光,她轻微动了动自己的肩膀,想抬起些身子来,却没想到右肩侧的骨头突然跟要裂开似得,钻心的疼透进骨子里,林静诗没能忍住,只得闷哼一声,“呃……” 地牢里的光线很暗。 崔吉川只远远的瞧了林静诗几眼,便回头问自己的朋友,“你确定没事?她可是刚刚小产过,身子差的很,要不拿两件衣服进去披一下?伤口不擦药膏不会发炎吧。” “哪儿那么矫情,就挨了几鞭子,不会死人的。” “人家是个千金大小姐,你当和我们这些皮糙肉厚的老爷们儿能一样?”伸手按住朋友端酒杯的手,崔吉川拎起自己手里的药袋子晃晃,道,“还是让我给她送点儿药进去吃吧,地牢里潮,你这蜡烛该给人家那里多用些才是。” “公款蜡烛。”方才还救了林静诗一命的冷漠官差抬手抢回崔吉川拿到手里的烛台,重新放回桌上道,“自己人都不够用了,你还想着区别对待,赶紧进去喂了药就赶紧走,别一会儿又让人撞着,尽给我惹麻烦。” “谢了,哥们儿,改天请你喝酒。”崔吉川拍拍那男人的肩,笑起来的时候还不忘露出自己的一排小白牙。 陆灏轩是下了死令,任何人都不得以任何名义来探监林静诗,更别说还有人想给她送药送衣服什么的,或许他会想着这女人死在大牢里才是最好,畏罪自杀这样的名头安在身上,只要上头有人压着,下头的人再想翻案就是难如登天。 明明打的一手好算盘,又奈何那些没名没姓却想要去伸手破坏这规矩的人越来越多。 等到沈临风匆忙赶回幽州,一路追来这地牢时早已是压了满肚子的火气,他一脚踹飞这北城牢门的时候也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力度,本只是想踹开的,结果直接一脚给人家踹飞了,身后乌压压的站着一群人,个个都是面目狰狞、凶神恶煞的模样,像是恨不得在脸上贴上五个大字说‘老子是土匪’这样的标签来。 夜深了,值守的官差只剩下了一个。 “什么人?”那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小哥被这动静惊醒,原地起蹦时不小心被脚下的板凳一拦还摔了个跟头,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又拔了刀,迷迷糊糊的朝沈临风站着的方向指去,眼睛都还没能睁得开,“私闯大牢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话没说完,手腕便被小石头击中,拿刀的手指头一松,武器也是跟着应声落了地,值夜的官差原地呆住。 沈临风的目光在这地方随意一扫,然后慢慢悠悠的迈下了步子来,他手里抓着长剑,行至桌边时连手带剑的往桌子上一拍,‘嘭’的一声砸的震天响,只微眯着眼,低声问了一句。 “林静诗,她在什么地方?” 第24章 林静诗夜里做了个梦,本来自己是在铺天盖地的茫茫大雪之中找不到出路,结果走着走着就瞧见了一团火,坐着坐着又看到了许多吃的,吃饱喝足烤着火,身上总算是起了些温度回来,只是人有了知觉,这疼痛的感觉就来的更明显,浑身上下痒痒麻麻,总之是不舒服,她皱了皱眉头,然后跟着翻了个身。 “小姐……”雅荷尖叫一声。 林静诗这才猛地惊醒过来,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子,挂在床边,离落地也不过一指的距离。 身上的衣裳换了新,伤口全被白纱布仔仔细细的包扎过了一遍,大抵正是因为上过药的缘故,所以才会痒麻的这么厉害,只是,她怎么又突然躺回来了?这是做梦了还是还没醒呢? “小姐,那个姓陆的也太过分了吧。”雅荷慌张上前来扶着林静诗,才刚刚到她身边一坐下,就跟被人狠抽了一顿的人是自己一般,委委屈屈的开始抹鼻子抹眼泪了,“你长这么大,哪怕是闯了什么天大的祸事,我们老爷都从来没舍得动过你一根手指头,结果那个人渣倒好,拿着鞭子就能下手抽,那伤口还留的那么深,要是以后留了疤得多难看啊。” “别哭了。”说实话,林静诗这会儿脑子有点儿懵,她瞪着自己的眼睛,空洞洞的望着,“比起这个,我倒是更好奇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沈姑爷带你回来的。” “沈大哥?啊……”听到沈临风这三个字,林静诗就恨不得从床上蹦起来,只是屁股还没离开床榻太久,身上的伤口就被扯的一阵儿疼,她哀嚎一声,又落回了原处,“他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人在什么地方?” “本来小姐和老爷出了事儿,我就打算去乌冥山找他的,结果陆灏轩那个人渣根本就不许咱们林家的人出幽州,沈姑爷是今晚才回来的,他一听说家里出了事儿,就赶紧跑出去救你,小姐……”雅荷八卦的凑着自己的嘴到林静诗的耳朵旁边,“我早就跟你说沈姑爷和左丘大夫之间有事儿,你此前还不相信。” “他们在一起?” “沈姑爷看着有点儿生气,左丘大夫刚刚替你包扎完伤口,就让他黑着脸给叫走了,我本来想跟上去看看的,可又怕你醒了找不着人会害怕,这才没去。” “合着我还耽误你八卦了?”林静诗无语。 “嘿嘿嘿,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也是为你好呀,人家外人都说咱家沈姑爷花名在外,风流成性,身上背着的乱七八糟的风流债多的很呢,咱们得瞧准了再嫁不是。” “聘书都签了,你脑瓜子秀逗了吧。” “呀,这茬儿我给忘了。” “以后这些话别在府里头胡说八道,人家如何不是咱们能管的事儿,再说外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沈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是好人是坏人你自己还看不出来?”林静诗一伸手,“先带我去找找他吧,我有话想同他说。” 雅荷伸手,拉起林静诗来,“小姐,要是左丘大夫和沈姑爷真有什么事儿,你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 “你总不至于还点头同意人家娶个小的吧。” “信不信我抽你?” “人家只是好奇嘛,怕你这性子容不下人。” 被雅荷扶起来,披了件厚衣裳,两个人就一路超超闹闹的朝药房的方向过去,只是还没进得了院儿,就听见屋子里吵闹的声音传出来,具体吵的是什么内容林静诗倒是没听清楚,只是才刚刚贴进那门口一点儿,那房门就‘嘭’的一声被人一脚踹开。 要不是林静诗躲的够快,估计这玩意儿真能扇她脸上。 沈临风心情不好是真的,脸色难看的跟要吃人一样,看见林静诗的时候什么也没说,估计也是想着自己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说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于是瞧了她一眼就直直朝外走了。 林静诗茫然自失,刚看到左丘荨在房间里拿袖子擦眼泪的时候,沈临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的突然回了头,他问。 “你肚子呢?” “……” 肚……肚子呢?林静诗还特意低头去看了一眼自己平平坦坦的腹部,要说也不是他沈临风的儿子,但那口气听着不知道是责怪还是质问,总之像是碰着他沈临风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问的林静诗都一愣一愣的。 “跟我回房间。” 没叫雅荷,沈临风只是喊了林静诗。 这……林静诗手足无措的又看了看在药房里哭的厉害的左丘荨,就沈临风这副要吃人模样,估计是又骂人家姑娘了,林静诗纠结几秒,最后还是决定跟沈临风面对面的好好聊一聊。 于是二人一起进屋,关门,然后面对面入座。 气氛有些诡异,林静诗被沈临风给耗得有些口干舌燥,她刚刚端了个杯子想喝一口茶水,谁知道沈临风猛地一个巴掌拍在桌面上,‘嘭’的一声巨响,吓得林静诗杯子都抓不稳,手里头一抖,尽管拼尽全力想把那东西抢救回来,但是茶杯在空中和手心来回弹跳好几回后,还是‘啪叽’一声儿落了地。 林静诗僵住了。 “陆灏轩抓你走的?”沈临风问。 “嗯……” “身上的伤也是他打的?”沈临风问。 “鞭伤是安凌君打的,我还被甩了两个耳光呢,只是这会儿估计也消肿的差不多了……” “孩子是怎么没的?” “陆…….陆灏轩他推了我一把。” “……” “……” 沈临风轻叹了一口气,他起身走到林静诗的身边,然后伸手抱住了她的脑袋按进自己怀中,小声问了句,“很疼?” “现在倒是不疼了。” “明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吧,以后我会留在这边照顾你。”手指头抚进林静诗发间,沈临风反倒是像在道歉的那个人,“回乌冥山发现被人骗了,想起你六个月的身孕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怎么办,我吓都快被吓死,结果还是回来的太晚。” 林静诗眨眨眼睛,“能回来就不算晚。” 心里头热乎乎一片,但总是不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会比较合适,感谢的话说的太多反倒是显得生分,。 于是只好听着沈临风继续讲道,“明日我在乌冥山的兄弟们都会过来,想来想去两边儿都丢不了,他们倒是很愿意帮我的忙,只是人来了可能会占着林家的地儿多待上一段时间,这几日我免不了要为伯父的事儿来去,你是个姑娘家,带着你跑又不合适,我的兄弟们功夫都不错,保护你,保护雅荷,保护家里其他人都还行,只是那些家伙粗鲁惯了,喝酒摔碗,张口骂人什么的,还得你多担待些。” “是来帮忙的,感谢还来不及呢,说什么担待?” “我是怕你不习惯。” “你刚刚骂左丘姑娘了?” 沈临风松了手,“此前你问我,我倒是也没同你说清楚,荨儿她,应该算是我一个妹妹。” “她都告诉我了。” “……” “其实她也是为你好,如果我是她,或许也不会愿意让你来插手这边的事情,我虽然脑子笨,没念过书,但是眼睛还不瞎,陆灏轩这么做,明显是背后有靠山,我们林家是老老实实的生意,不过也正是因为太老实了,明里暗里得罪了多少人都说不清楚,这事情太麻烦,我没报太多期待,我只希望爹爹能平安,沈大哥也能平安,家里的钱还有没有,倒是真的不重要了。” “你还叫我沈大哥?” “……”倒是记起两个人已经成亲的事情来,林静诗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偷偷低下些头去。 本是严肃认真的一段谈话,最后以林静诗突然红了脸而结束。 第二日一早,林静诗一碗药还没能喝的完,就听见门口热热闹闹的动静大的不得了,倒不像是安凌君每每来的那样闹腾,只是沈临风早上走的时候还交代过,所以林静诗第一时间反应就是乌冥山的人来了,下意识的撑了一下自己的腰,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肚子里已经没有那团东西在。 心里‘咯噔’一下,但又很快恢复。 “雅荷,去看看是不是沈大哥的朋友来了。” 林静诗是从来没和土匪打过交道,自己这边听着声儿才刚刚站起,那边抬眼就瞧见了一群粗衣麻布、束发随意、拎着大刀,并且还笑笑呵呵的男人们朝自己这边儿走过来。 “你就是我家弟妹?” 为首那男人说话的时候习惯拿自己扛在肩上的大刀往林静诗脸上一指,凌冽的刀锋晃过,吓得人姑娘家后退一步差点儿没撞着桌子。 林静诗咽咽口水,她伸手按着旁边的座椅扶手,战战兢兢的起身招呼道,“几,几位哥哥们,这边坐吧。” 粗略的看了一眼,倒也没沈临风说的那么多人,这一行大抵就是二十来个小弟和三个带头大哥,众人在林静诗的招呼下入座,刚刚摆上茶,还没来得及上甜点,那为首的大哥便直接开口问道,“临风那小子这是还没起床?” “沈大哥他去官府了,我……我家里还有些事儿没能解决干净,还得要麻烦他……” “诶诶诶,弟妹这话就说的生分了不是,临风他是你男人,这家里头出了事儿,他一个男人出面处理那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哪里还有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道理。” “这段日子要麻烦各位哥哥们帮忙了。” “嗨呀,你这弟妹看着就文文静静,说话更是让人听着别扭了,这声儿这么小我不仔细听都听不见,要说你这宅子也不小呀,平日里这个音调喊人哪个人听得见?要说咱们哥几个从小在山里头长大,练就练了一副好嗓子,平日里喊人找人那都是满山满河的吼,不怕你笑话,以前我和临风啊,老远老远隔着几亩田都能隔空喊着,你这……” 第25章 “行了三哥,就你话多。”身旁的男人伸手拦住那被唤做三哥的男人,他笑道,“人家林姑娘是千金大小姐,知书识礼又秀外慧中,你真以为跟咱们山里那群疯丫头们一样?可说话声音小点儿吧,别再吓着人。” “七弟,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这林姑娘嫁了咱们临风,那以后就是我们乌冥山的媳妇儿,这头的事儿办完,她自然以后是要跟着回乌冥山的,现在说话声音这么小,以后再被山头上风一吹就散了,这哪个还听得见?” “对了,林姑娘,我听临风说你是有了身孕的,这肚子,看着不像是六个月呀。”七哥和三哥吵的厉害,一旁摇着扇子的十哥则只能是无奈的摇摇头,他的目光随意扫过这厅堂,最后落在林静诗的腹部停下,像是好奇,就多问了一句。 “啊……那个……”突然被问起这事儿,林静诗也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去解释,要说沈临风对自己的这帮朋友们把她这边的情况透底到了什么程度也没人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林静诗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正在犹豫的时候,门口又匆匆忙忙的跑进来了一个小厮,是林家人,大抵是早上沈临风出门顺手带着的,那小子一跑到林静诗的身旁,站定后差点儿没双腿一软躺地上去,吭吭哧哧好一会儿,林静诗想到自己手旁边的茶水还没喝过,就顺手递给了他。 “别着急,先喝口水再说。”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沈姑爷他跟官府的人动起手来了?” “什么?”林静诗刚要起身。 “动手?为什么?”三哥又举了刀,骂骂咧咧道,“是哪个缺心眼子的连他沈临风都敢招?活腻歪了这是?” “弟妹不必着急。”十哥做了个示意林静诗冷静的手势,自信满满道,“就凭我们家临风的身手,那是随随便便走什么地方也吃不了亏的。” “可是……”林静诗正要说话。 “小姐放心吧,姑爷也是带了人过去的,咱们林家的和昨晚跟着姑爷一起回来的,七七八八随便一数都有两百多个,比他们府衙里现在的人还多呢,姑爷没事儿。”小厮同林静诗解释道。 “那是为何动的手?” “幽州府衙的人说姑爷劫狱,还说姑爷带人去狠揍了那陆灏轩和安凌君一顿,姑爷不承认,然后两边说着说着就吵起来,吵着吵着就打起来。” “打了陆灏轩?” “对呀,刚刚我回来的时候都看见了,那陆灏轩和安凌君……哈哈哈……”小厮笑的不行,“都被打的没了人形,那脸啊,肿的跟猪头似得。” “真的?”雅荷双眼亮了亮,像是解了天大的气一般跟上来问,“我就说姑爷昨晚送了小姐回来,怎么又带着人折回去了呢,原来是替我家小姐出气去了。” “你还别说,这事儿真是临风能做出来的,那小子心眼儿小着呢,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三哥也跟着乐呵,话说的倒像是沈临风做了什么给他长脸的事儿的一般。 “行啊三哥,还会用成语了?” “临风教的,上回我说他一个大男人小气,他就告诉我他这叫什么睚眦必报,锱铢必较,具体什么意思我一个大老粗肯定是不知道,但是说他有仇必报肯定是没错。” 于是沈临风一战成名,大闹幽州府衙,趁乱又补了陆灏轩那猪头肿脸两拳,然后浩浩荡荡的带着自己的小弟们又大摇大摆的回了林府。 林静诗也不敢走远,只好在宅子门口来回踱步的守着,等到自己心浮气躁,望眼欲穿的时候,这才看见沈临风的身影。 “沈大哥……”迈腿朝前跑了两步,看见里里外外那么多人,也不好往人家怀里扑,便只能伸了手去。 沈临风倒是大大方方的握住了她,“出来做什么?怎么不多休息?” “我听说你和别人打起来了?” “胡说,这怎么能说是和别人打起来,我那是单方面的揍人。”举了举自己的拳头,沈临风笑的特别好看。 “我说临风啊,你好歹在江湖上别人还得尊称一声大侠,跑来这幽州跟个山野村妇似得去公堂上打架骂人,多丢面儿不是,以前那些闺中待嫁,天天嚷嚷着要跟你浪迹天涯的小姑娘们要是知道了,可还不得哭死在屋子里?” 听这嗓音便知是三哥,沈临风将林静诗拉到自己的身后,客客气气的对着三哥抱了个拳,他笑道,“三哥可别当着我夫人的面儿说这些有的没的,晚上的搓衣板可是不好跪。” “哟,我这弟妹看着这么文静,竟是还会玩这种跪搓衣板的把戏。” “看着文静,脾气大着呢。” “脾气大点儿也好,省的压不住你这性子,对了,我看荨儿那丫头也在这府上,你又说人家什么了,小姑娘哭的哗哗的,眼睛肿的跟俩核桃似得。” “要不是看她长大了,再挨打也不合适的话,我非得揍她一顿不可。”沈临风变了变脸色,带着林静诗和三哥一起往屋子里走,“三哥你也是,惯惯女孩子我也不说什么,可好歹得分个是非对错,哪有什么谎话张口就来的?” 讲真的,若是沈临风不被骗走,林静诗倒是也不至于丢了孩子。 不过这事儿真要怪,想来想去,林静诗还是只能怪怪陆灏轩,左丘荨是无辜的,沈临风是无辜的,林静诗更是无辜的,唯一一个不无辜的人,唯一一个该被千刀万剐都解不了气的人,只有陆灏轩了。 死气沉沉了这几日的林家,总算在今天晚上热闹了起来,府里的下人和那帮子山匪倒是也闹的开,随随便便喝几杯酒,唱几首歌,大家就能闹在一处。 甚至就连一贯跟着林静诗寸步不离的雅荷,都跟着乐呵的都不来照顾了。 众人都在喝酒,唯有林静诗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抱着个药碗,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却还是要一口一口的把那些难喝的药汁悉数吞入自己的口中。 沈临风进门之前敲了门,林静诗刚起了身,他便已经推门进来了。 倒是也喝了很多酒,虽然面上看不出太多,但是那股子酒味儿却是在开门的瞬间悉数入了林静诗的鼻内。 “大家都在外边玩,怕你一个人无聊,所以,我过来看看。” “不无聊不无聊,我打算睡觉来着。”林静诗慌忙解释。 “陆灏轩确实是被我打了一顿。” “……” “从幽州府衙带你出来的时候,我差点儿被气炸了,左想右想想不过,就带着人去他的驿馆把他连带那个女人一块儿给揍了顿。” “那你们今天去府衙,郝大人没定你的罪?” “他们说了,但是我没承认,反正大家都没有人证物证,随便扯扯就是。” “哦。”林静诗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想说的模样。 “不过我确实是没注意的孩子的事儿,要是我知道他还推了你,那肯定就不止是挨顿揍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沈大哥,要不,你过来坐吧。”林静诗站起来,让了一个位置给沈临风,“你刚喝了酒,夜里风又凉,一冷一热的别病了。” 沈临风偏偏头,没多说什么,依着林静诗的提议进了屋。 “我不该走的。” “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林静诗倒是有些不明白什么意思。 “孩子没了你一定很伤心。” “啊,那个啊。”林静诗笑笑,“当时是很伤心,不过现在倒也没关系了,人活着,总是要向前看的对吧,陆灏轩自己都不心疼自己的血脉,我自己也努力了但是留不住,大概这孩子确实和我没有缘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今日去官府问了,林伯父要出狱的话,会比你麻烦的多。” “明明没有证据,可是他们……” “你别急。”沈临风按住林静诗的手,“我已经打算了,明天你家门口的牌匾会先从林府换成沈府,然后幽州的铺面和田地我会慢慢卖掉一些,你家的银库我也打算让三哥七哥和十哥想办法先把东西运走,陆灏轩是为了报复,可陆灏轩背后的人无非就是为了钱,他有靠山,我们也该有靠山,总归是让别人知道我们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我是怕爹爹在牢里会受欺负。”想起安凌君拿鞭子抽自己的事儿,林静诗现在倒是觉得自己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可千万别去欺负她爹爹才好,老人家一辈子操劳辛苦这么几十年,到头来再为了个不孝顺的女儿吃那么多苦头,到了也来个不得善终,那林静诗就真的是一头撞死都没办法再原谅自己了。 “所以现在要你做几件事儿,事儿做好了,我保证你爹爹在牢里吃香喝辣,然后舒舒服服的等着我们再去接他回来。” “什么?”林静诗好奇的探过头去。 沈临风压低了声音凑到林静诗耳边,刚刚低语几句,林静诗便面露难色,怀疑的问道,“这,这……合适吗?” “做完就知道合适不合适了,有胆子没?”沈临风挑眉。 “那倒是没问题,不过这么做,不是更惹得陆灏轩生气?他生了气,碰不得我们,自然就要去碰爹爹。” “诶,他越慌就会越露马脚,我们只需要抓一个把柄,伯父就有救了。”说起玩阴的,玩脏的,沈临风的经验倒是多的是。 话还没说话,林静诗突然正义凛然的拍案而起,满脸‘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表情,认真坚定的同沈临风说,“我明白了,就安凌君那傻子也想跟我玩儿?今天晚上我就要把我身上的鞭痕一道一道的全部数出来,然后双倍,不,三倍的还给她。” “漂亮。”沈临风鼓掌。 作者有话要说:铺垫结束。 后方复仇高能。 爽点爆炸哟 第26章 林府…… 哦,不对,是沈府,沈府这几天可是热闹的紧。 换牌匾、装新房。 喝酒,唱歌,招丫鬟。 秉着气不死陆灏轩自己就活不下去的原则,沈临风做事更是高调招摇的要命,陆灏轩以前在林家想做却没能做的,或者是想做却做不了的,沈临风也是跟着通通做了一个遍,每天闲来无事就去幽州府衙晃悠个几圈,买点儿什么新鲜玩意儿,还和谐而又友善的给陆灏轩送些去。 这‘沈’府中自从搬进了一帮子山窝土匪进来之后,更是吓得那本来就住在隔壁一条街距离远的陆灏轩连夜搬了驿馆,生怕撞见这些个祖宗还得给自己惹麻烦, 也是没想到沈临风一个土匪头子敢嚣张到这种地步。 陆灏轩被气的三天摔了七十二个杯子。 “陆大人,刚刚得到的消息,说是沈临风正在以低价售卖林家在幽州的地皮,并且已经来来去去好几拨人,都在装箱打包林……沈府的东西,至少七个大箱子,今天早上就全部运出了幽州,看方向,像是朝乌冥山去了。” 安凌君自己也被揍成了猪头模样,却还要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替陆灏轩那张淤青的脸皮上药。 陆灏轩的手指头被捏的一阵‘咔咔’响。 “这沈临风究竟是个什么来路?他说卖林家的东西就卖林家的东西?这林静诗是个傻子不成?家里都快被人家搬空了,到时候沈临风要是再一脚踹了她,她是不是只能去上吊自尽?”安凌君愤愤道,像是巴不得沈临风现在就踹了林静诗一样。 “陆大人,还有,沈临风已于昨日一纸诉状告上幽州府衙,他状告您私设刑堂,还害得他夫人小产……这状书和验伤文书都已经递交给了郝大人的手里。” “姓郝的敢接这状书?”陆灏轩沉声。 “郝大人接倒是接了,但是也没说这下一步要如何做,立不立案,开不开堂。”回禀的小厮说这话时有几分犹豫,“不过,陆大人,这姓郝的据说以前和林家关系不错,小的是担心,这家伙明面上乖乖听咱们的吩咐做事,可是背地里就下黑手,暗中帮助林家,两面三刀,怕是对咱们不利。” “说起这个,相公,那日我听了你的吩咐去让林静诗签认罪书,结果话还没说几句,就被那郝大人手底下的官差给拦住了,要说这沈临风劫狱也是个大罪,但是他郝大人偏偏就敢把这事儿给压下来,要我看他就是故意想保林静诗和沈临风,咱们得再多几个心眼对付着才成。” “姓郝的想跟我玩,怕是活腻了。”陆灏轩阴沉着脸,手指头‘嗒嗒’的点着桌面,“凌君,拿纸笔来,我要修书一封去皇都。” 修书的这封信自然是要送给‘八案巡抚’秦大人。 陆灏轩目前背后站着的首要势力之一。 小厮拿了信,安排了人,在驿馆楼下对送信人千叮咛万嘱咐说要务必在五日之内将消息带到后,便拍拍手掌心正打算回屋去,结果身子还没能侧的回来,就看见西街街头的林静诗带着丫鬟大摇大摆的朝这边儿走了过来。 还是一贯豪气十足的作风,小姐摇着扇子在前头走,丫鬟拎着钱袋子看见有沿途讨饭的乞丐就往人家的破碗里扔上几个铜板。 我去……这大小姐心还挺大,爹被抓了,孩子没了,自个儿的家产全都被换了个姓氏,结果现在还有心思晃晃悠悠的出来逛街。 小厮在心里头‘啧啧’两声,飞快的跑上楼去同陆灏轩再禀报这最新的消息。 陆灏轩驿馆的房间就靠着街,推开窗户就能瞧见楼下,林静诗倒也确实在这地方出现了,并且心情看上去还不错,总归是不像个弃妇的模样,春风满面,摇曳生姿,亭亭玉立,活像个待字闺中的小姑娘,合着离了他陆灏轩,倒好似真的越过越好了一般。 要说陆灏轩对林静诗的怨,安凌君算是除了那二位当事人之外最清楚的一个,遥想当年陆灏轩还未高中之时,他俩奸夫淫-妇就早已私下暗通款曲多时,每每云雨之后,陆灏轩再抱着她说说林静诗的坏话这也成了惯例。 安凌君现在算是要捧着陆灏轩的脚才能吃饭的,所以在看见对方刚刚蹙起了些眉头时,她便立马跟着道,“相公别生气,那沈临风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身份,现在作威作福的厉害,往后咱们随随便便往他身上丢点儿什么罪名,纵使他就是有千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你呀,现在就在楼上好好瞧着吧,我这就下去恶心恶心林静诗,看看她还笑不笑得出来。” 于是这林静诗摇摇晃晃到了驿馆门口,停了步子还来不及抬头往上看,就瞧见人安凌君一瘸一拐的从驿馆楼梯上下来。 林静诗一个挑眉,笑吟吟的等着。 “怎么,今日看见我不叫一声儿姐姐了?” “要叫的要叫的,静诗姐姐心宽如海,头顶万亩青青草原,凭着自己生来富贵便一生热衷于砸钱养男人的做法,妹妹真是羡慕的要了命。”说着,安凌君还跟唱戏似得竖了个大拇指出来,“可惜是妹妹命苦,没这个机会试试养男人是什么滋味儿……” “你……”雅荷正要发作。 林静诗伸手一拦,不急不躁的抬眼往上一瞧,果然是看见了陆灏轩在窗户往下看的那颗大脑袋,她笑眯眯的冲着对方招招手,开口道,“陆灏轩,你倒是给人家一个养男人的机会呀,天天嚷嚷着青梅竹马,凌君小甜甜什么的,就这么点儿要求也不给满足?怎么?是不是没有钱?没钱你找我呀,我林静诗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借你点儿也不是不可以,哎呀,要不这样吧,咱们分手我连分手费也没给过你,你下来吧,跟我回一趟家,我让我相公算点儿钱给你,就当是分手费了,你说像我这样的千金大小姐,分手不给点儿分手费什么的,多丢面儿呀。” 陆灏轩黑了脸,抬手摔上窗户。 “哎呀,他怎么又生气了?”林静诗故作不解,又回头来看安凌君,“陆灏轩这人一贯心眼儿小,我就是以前太不关心他,这才弄得他要出门去偷腥,在别的女人面前抱怨,凌君妹妹日子也一定过的很苦是不是?毕竟哪个女人成天爱听男人叭叭的。” “林静诗,你故意来找茬的?” “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好端端在街上走着,是你从这楼上下来,我瞧见熟人自然是要打个招呼,这也算找茬?” “我看你身上这伤是又不疼了吧。” “没有,疼着呢。” “疼就赶紧滚回去躺着吧,别小产也没照顾好身子,搞得以后生不出孩子了。”安凌君笑笑,“我可是听说这沈临风在‘沈’府最近是夜夜笙歌,光是丫鬟、舞女、歌姬,来来去去加起来都快多招了一百多个,要说这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你一个跟过别的男人的破鞋,真当这沈临风这会儿娶你是因为瞧中了你?” “啧啧啧……”林静诗摇头,然后拿着扇子掩住自己的嘴,偷摸着凑到安凌君的耳边道,“我是破鞋,那你是什么啊?我明媒正娶的跟过陆灏轩一次,那你以前在‘醉春风’里陪过多少男人?现在不说,你还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知道又怎么样?你知道,他还是要我不要你。” “呵呵呵……那你猜猜,他要是知道你以前……他还要你不要你?” “……” “安凌君啊,你也别太看得起自己了,陆灏轩纳你做小妾无法就是想拖你来打打我这脸,你还真当他有多爱你?他爱你,他怎么不娶你做妻呢?”林静诗摇头,满脸的悲悯,像是在可怜谁,“要我说你们这些姑娘,好端端找个好男人嫁了又如何?就算是穷点儿,大家靠着自己的双手也能吃饭不是,至少男人疼你爱你只要你,日子过的舒心些不好吗?非得抢人家的相公,逼走了原配,还觉得多得意,怎么,合着你还觉得自己偷情做小很光荣?” “我懒得跟你说,总归是我赢了你输了。” “输?和离书可是我逼着陆灏轩签的,不是陆灏轩逼着我签的,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呢。” “……”安凌君咬牙。 “现在是我不要他,不是他不要我,” 许是林静诗靠的安凌君太近,而且说话的口气怎么听就怎么让人觉得别扭,一颦一笑都像是在嘲讽,安凌君觉得有些烦了,便伸手去想把她推开一些,哪知道自己的手才刚伸出去,就突然被林静诗伸手擒住,然后反身一个过肩摔,自己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就突然背脊着地。 “嘭!”的一声闷响,空气中扬起不少灰尘来。 “呃……”安凌君被摔疼了,磨磨蹭蹭小半天都爬不起来。 林静诗得意的拍拍自己的手掌心,挑眉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现在可是乌冥山匪首沈临风沈大侠的压寨夫人,最后警告你一次,下回看见我要么远远躲着,要么就毕恭毕敬的低头迎接,再敢说话这么不客气,还对我指手画脚的,我就看见你一次,揍你一次,身上的十七道鞭伤我记着的,今天大庭广众不方便还给你,劝你以后走夜路都给我小心着点,看见拿麻袋的就记得绕路走,否则……哼哼哼……雅荷,我们回家了。” 跟着林静诗六亲不认的步伐,雅荷跟着离开的时候也不忘多踹了安凌君一脚。 第27章 “我的天,小姐,你刚刚那是什么招式?”雅荷跟上林静诗,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安凌君看着跟一只手就能拎起你来似得,怎得反倒是小姐一只手就把她给摔翻了?” “什么招式我不知道,这是昨晚沈大哥教我的。” “沈姑爷?他教你这些做什么?” “防身啊,省得以后安凌君压着我,我还动弹不得任她欺负了。”摸摸自己左臂的鞭伤,林静诗还觉得刚刚那一下子自己摔的她太轻了。 “可是……小姐啊,沈姑爷这么搬咱家的东西,你就真这么信任他?万一他把咱家搬空了,又跟姓陆的那白眼狼似得一脚踹了你,那咱们可就真的要露宿街头了,现在好歹还有钱傍身,你看这……” “放心吧,我信他。”林静诗拍拍雅荷的肩膀。 因为林静诗这女人看男人的眼光也是瞎的够可以,所以即便说的是个信誓旦旦,可雅荷心里吊着的担忧却还是半分不减,想当初和陆灏轩在一起的时候,她林静诗还不是把那男人当个宝贝似得供着,结果呢……结果呢……血淋淋的惨案不是。 林静诗偏头看看雅荷,“我知道你担心呢,但是,沈大哥是个好人。” “谁知道他是个什么玩意儿,昨天搬五箱东西走,今天又搬七箱东西走,明天十箱后天二十箱的,还卖咱家的地皮房屋,林家再有钱,也经不起他这么卖这么搬不是,小姐,你这到底是心太大还是缺心眼子啊,人家乌冥山的人都这么明目张胆的全都住了进来,虽然他们来了,陆灏轩那边倒是不敢再来惹麻烦,可……”雅荷挽挽自己手里的绢子,“可是你看咱们府上,这几日乌烟瘴气的,喝酒的、摔碗的、唱歌的、跳舞的,沈姑爷带回来的人,个个都跟二流子似得,搞得咱家跟那青楼窑子有什么区别了。” “人家是来帮忙的。” “我就是怕他们不是好人,万一最终目地也是冲着钱,那等把钱搬完,咱们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到时候老爷也出不来,钱也没了,咱们林家人不是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了吗?” “……”这…….林静诗倒还真是被问住了。 “小姐,我问你,沈姑爷动咱们东西,找姑娘进府,闹腾的这么厉害,可跟你解释过一句为什么?” “他倒只是说他要这么做,别的我也没问。” “你是不是傻啊。”雅荷急的跳脚。 “行了行了,嚷嚷什么,我晚上回去问问不就成了吗?” “必须让他说个理由出来,不然他还真当我们家全是傻子了,小姐,你记着,沈姑爷只要犹豫半分或者是支吾半句说不出话来,那咱们就得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准备什么?” “准备他随时可能翻脸走人,那时候我们要怎么办呀。” …… 得,雅荷说的话,没有半点是林静诗考虑过的。 晚上回了房间,沈临风倒是也不在,不过桌上放着的全是林家的账目单子和一只半干的毛笔,墨汁研磨了不少,但是也都被蘸得干干净净了,林静诗动手替他将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整理到了一处。 --明日你上街去逛逛吧,陆灏轩他们搬去了西街的驿馆,若是看见你必然会下来找麻烦,我教你两招防身的招式,对付道行里的人可能不行,但是对付对付普通人却是够用了。 --现在这种情况倒是不必躲着,我觉得越是招摇越是好,最好闹的个满城皆知,省得打起官司来莫名其妙的结了案子,也都没人知道的。 沈临风的话也不多,跟林静诗说的就这么几句,重要的一点儿没提,反倒弄得她也像个棋子被人摆弄似得。 以为沈临风又跑去和乌冥山那伙人喝酒去了,谁知道人家又很快回来,身上一丝酒气都不带,刚刚推开房门,林静诗立马站起了身子来。 “什么时候回来的?”沈临风看了林静诗一眼。 “大概,一个时辰前。”让开位置,林静诗坐到一旁去。 沈临风揉揉自己的手腕,坐到桌案前,他正要伸手,却在看到那整整齐齐的一摞儿账簿资料突然愣了神。 “啊,那个,我看到太乱了,就收拾了一下。” “……” “沈大哥?” “啊,不是,只是你整理到一块儿,我倒是突然不太知道,我什么东西放什么地儿了。”沈临风有些为难的翻翻那些东西,“不好意思,我的东西一直都是乱糟糟的放着的,但是要找什么的时候很快能找到。” “……”是这样吗?林静诗也跟着尴尬。 “哈哈,那个,没关系没关系,我再整理一遍也行。” “要不我来吧,我大概还能记得我刚刚收东西的顺序。” “我自己来就行。” 沈临风伸了手,林静诗也伸了手,林静诗的指尖刚刚搭上那账簿,沈临风的掌心便是直接搭上了她的手背,没有细腻的触感,粗糙满茧的掌心,虽然很温暖,但是…… 林静诗心里一抖,正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来,却发现沈临风按住她的手指的掌心更用力了一些。 “我……” “你的手很凉,是冷吗?” “不不不……”又想摆手来的,奈何手劲儿大不过人家,抽不出手指头,林静诗急得不得了。 “说话结巴,紧张了?” “我我我……” “你冷静些。” “你你你……”你松手这样的话都说不出口,林静诗想一头撞死自己。 “镇静……”沈临风用手势往下压压,示意林静诗不要着急,“我是你相公,我只是碰了一下你的手指头,你,反应不要这么大。” “我们……” “我们签了聘书,你是我夫人,我是你相公,我们现在只是差一个婚礼,而且……”沈临风指了指床榻的方向,“这几晚我们不是都在一起睡觉的吗?” “……” “对吗?” 对吗? 林静诗还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 沈临风看着她局促的模样笑笑,摇摇头后又松开了自己的手。 林静诗连忙将自己的手收回到心口处捂着,低着脑袋,连抬头的勇气都没了。 沈临风理了理桌案上的东西,一摞账本拿在手上起了身,他轻声道,“是在下唐突了,林姑娘还是早些休息吧,这几日在你房里多有叨扰。” “那个……”林静诗朝沈临风离开的方向伸了伸手,但是对方没有回头,径直出了门去,转身时还不忘替她把房门合好。 “所以你又是半句重要的话都没机会问?”等到雅荷过来的时候,林静诗已经是脱了外衫准备睡觉了,她手里端着两盅甜汤,谁知道过来才知道林静诗和沈临风两个人又莫名其妙的分了房在睡,把东西放在桌上,雅荷不满的问道。 “人家要去别的房间,我也不好拦着。” “你们还没有?” “想什么呢?”一个爆栗瞧中雅荷的脑袋,林静诗托着腮道,“人家沈大哥是正人君子,方才碰着我手也是不小心,是我反应过激吓着人家,人家是为了避免尴尬,所以这才要分开住的。” “据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一个男人整日和你同床共枕,结果这么久,就碰了一下手就立马被吓到搬走的话,大概只有一种情况了。” “什么情况?”林静诗好奇的伸了伸脖子。 “小姐,人家对你真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林静诗无语,张口辩驳道,“我也,我,我也没那方面的想法不是,我林静诗,我虽然是个二婚,呸,我虽然是和别人离过婚的,但我这点儿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呀。” “那你既然有,你还不赶紧去调查调查,沈姑爷这么帮着我们到底是图什么?” “也许人家就只是单纯是个好人。” “别傻了小姐,你可长点儿心吧,”雅荷骂道,“这世上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从来不图别人能带来的好处,陆灏轩的教训你还记不住?他翻脸之前,谁看他也都是个好人不是,你自己说说,人家沈姑爷对你又没那方面的心思,他这么帮咱们,谁知道是不是为了林家的钱呢。” “可林家的家业,是爹爹做主过继给他的,你就是不相信我,也该相信爹爹啊。” “若是老爷现在站在咱们面前,那我肯定半个字的废话都不多说,但是现在老爷在牢里呀,整个林家的生死命脉咱们只能自己握住,你怎么能放任这决定权都在别人手里呢?” “你……说的倒是也有几分道理哈。” “知道我说的有道理,你还睡得着?”雅荷拿过衣服,强行帮着林静诗又穿了回去,“还不快端着甜汤找沈姑爷去,今天必须把问题问出个一二三来,否则咱们就都别睡了。” 活该是落难的小姐不如丫头,还偏是丫头说的话句句都在理,林静诗端着甜汤站到沈临风的房门外,来回踱步好几趟,也没好意思敲门进去。 深呼吸好几口,每一次站到门口都是鼓足了勇气,可一抬起手就泄了气,林静诗根本敲不下去。 听见有脚步声靠近的时候便立马的转到暗处去躲了起来,林静诗偷摸着探出一只眼睛,结果瞧见来的人是左丘荨,和她一样,手里头端着东西,也是在门口犹犹豫豫好几回,最后还是屋子里的那个人开了口。 “门没锁。”沈临风道。 左丘荨脚下一顿,然后伸手推开了门,“我……” “是要道歉的话,你就进来,如果只是来胡搅蛮缠跟我争对错,那你倒不如是直接回去。” 第28章 “我是来道歉的。”左丘荨撇撇嘴,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端着白色瓷盅进了房间,走到沈临风的身旁时,把东西放在了他的桌上,侧过头道,“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你不该对我说。” “可是,我只是骗了你。” “你骗了我,但是祸害的是人家林家。”沈临风放下自己手里的东西,抬头看左丘荨道,“静诗小产,被人用鞭子抽,林伯父被抓走到现在也出不来,这些事情都是你眼睁睁看着发生的,静诗身上的伤也是你去开的药,去包扎的伤口,现在看到人家这样,你觉得和你无关?” “做人都是自私的,遇着麻烦,我最先也只能考虑到自己人。” “然而你的考虑并没有保护到任何人。” “那是因为你回来了,你要是不回来,这事儿就能彻底跟你没关系。” “林静诗和我签了聘书,她是我的夫人,你觉得我走了这事儿就算完?” “你为什么和她签聘书?”左丘荨喊道,“就为了躲我?你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不至于……”沈临风漫不经心,“我娶静诗,和你无关。” “那是为什么?因为那个几百年前订下的娃娃亲?还是什么别的不得了的理由?你说,你要是能说出来,你要是能说服我,我绝对二话不说的现在就去林静诗房里道歉,还能心甘情愿的再喊她一声嫂子。” “你害的人家丢了孩子,现在道歉还得要我给你一个理由?” “她孩子没了能怪我?她和陆灏轩两个人种下的因,现在自己再来食恶果,这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林家败落的时候,就能朝你伸手要帮忙,凭什么她林静诗被人踹了,你就得来接盘?婚约?她当年要嫁给别人的时候,怎么记不得和你还有婚约?” 听完这话,林静诗躲在窗户外头长出了一口闷气,像是对左丘荨说的话认同了似得,她有些难过的低下了自己的头。 “不是来道歉的你就出去。” “我是来道歉的,我不该骗你,不该随口编个理由就让你在这种重要的关头离开。” “……” “但是我没觉得自己对不起林静诗,她都是活该。” “出去。” “……”左丘荨咬牙。 “我没什么跟你说的,你自己好生去想,想不通明日就和三哥一起回乌冥山去,等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跟我什么对错活该的话。” “沈临风,我就这么让你瞧不上?” “作为哥哥,我对你很失望。” “谁要你做哥哥?”抬手一挥,桌上的瓷盅落了地,砸的一声脆响,左丘荨憋着气踹门又离开。 屋内恢复了平静。 林静诗朝那屋子里望望,又看看自己手里早已经没了热气的甜汤。 算了吧,估计他现在也没胃口吃什么东西,干脆明天再来好了。 这么想着,林静诗便打算偷偷再溜回去,可只是刚刚转了个身,就又听见沈临风在屋子里说。 “进来吧,荨儿刚站到门口我都能知道她来没来,你在这里转悠这么久,还当我没发现?” 所以,早就发现她了吗? 林静诗愣了愣。 “我只是……”转进房间里的时候,看到碎了的不止是瓷盅,还有散了满地的账簿资料,于是把甜汤放下,林静诗便蹲下来帮忙捡东西了,总归是不太敢正视沈临风的眼睛,避开他倒是好的。 “是有话要问我对吧。”沈临风也是被气的头疼,他用手指按住太阳穴,垂眸瞧了瞧林静诗后,又起身去拉她,“别捡了,别割着手,我自己来吧。” “你跟左丘大夫刚刚是吵架了?” “吵架?”沈临风笑笑,“不能算吵架,她现在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听话服管教,我也是着急,有些道理不知道怎么说她才能听得进去。” “她喜欢你?” “……”把瓷片捡起来放到桌上,沈临风又弯腰去拿那些沾了乱七八糟粘稠物的账簿。 “女孩子这个年纪最是容易动春心的,你要是跟她说话能再温柔些,她也许不会这么反抗你的教训,而且我觉得她说的也没错,我这孩子没了,也确实是怪不得她。” “已经很晚了,你早些休息吧……” 沈临风明确表示自己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林静诗也知道别人的事儿自己不合适插手,总之是尴尬的,她便拿绢儿想去把那桌上的碎瓷片给收拾掉。 “不用管了,我自己会拿出去扔。”沈临风又伸手来拦她。 “那我……就先回去了。” “把话问完再回去吧,你这么晚过来,肯定不止是为了送我一碗甜汤喝。”沈临风揭了盖子,汤都没了热气,“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把东西往乌冥山搬?或者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卖林家的地皮?” 人家这么大义凛然的来帮忙,为了自己的事儿还和关系亲密的妹妹吵了架,心思被点明,林静诗倒是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心胸狭隘的小人,她显得有些窘迫。 “我不知道伯父关于我家的事情跟你说过多少,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林家和沈家,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永远是一家人。” “其实,我也没不相信你。” “我知道,是雅荷那小丫头让你来问的吧。” “沈大哥你,别太见怪,因为雅荷她其实也是担心我……毕竟以前……”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这……又不用解释,又不好去多问,林静诗倒一时还真不知道再该说些什么了。 “这甜汤,都凉了。”沈临风手指头敲敲那盅盖。 “那我去给你热热吧。”林静诗跟抓着什么救命稻草似得,端着东西就想朝外跑。 “不用热了,我也不想喝。” “那……”往前跑了两步的脚又急急停住,林静诗回头。 “我还以为你是来叫我回去睡觉的呢。” “……” “真不是来叫我回去睡觉的?”沈临风又问。 “你这里……” “我也是刚刚过来才发现,这房间连张床也没有,就一张书桌,而且……”沈临风拍拍那账簿,“这些东西全被荨儿那丫头给弄脏了,不过也没关系,你回去吧,反正等收拾完这些,我今晚可能也睡不了了。” “那我陪你一起收拾吧。” “还是我送你先回去休息。”沈临风起身跟着走到门口,“你受了伤,别跟着我熬。” “两个人收拾更快一些吧,拿手绢儿擦擦就成,省得你一个人折腾的太晚。” 林静诗主动上前去收拾那些脏东西,沈临风也不动,就在门口看着。 林静诗捡了两本,只觉得别扭,便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沈临风倚在门边望着她笑,又问了一句,“真忍心看我在桌子上趴一晚?” “……” 于是两个人又莫名其妙的躺回一张床上的时候,林静诗盯着自己圆晃晃的大眼睛,根本没办法睡过去,沈临风的呼吸声很低,很均匀,现在没了那个大肚子拖着自己,林静诗偷摸着翻身去看看对方,倒也觉得是方便多了。 沈临风长得很好看,尤其是拆了头发之后,柔顺的发丝倒是衬得那张剑眉星目,威风堂堂的容颜都柔和了几分下来,鼻梁高挺,嘴唇轻薄,眼睫扑闪几下跟是有蝴蝶停住一般卷翘纤长,林静诗想伸手去碰碰,结果手指头伸到一半,又自个儿悄悄的收了回来。 她不太明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林静诗想,左丘荨那姑娘要真比起来,各方面条件都是要比自己好的多了,又年轻,又漂亮,还会医术,幽州城内唯一的一位女大夫,对沈临风倒也像是痴心一片的模样,两个人该算是个青梅竹马才对,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他都拒绝的那么果断,自己又到底是究竟凭什么被这样对待? 难道是因为嫁过人?也怀过孩子,所以沈临风觉得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所以一起睡一睡觉也无所谓吗? 对吧,反正也没人要了,或者说是,反正跟谁都是一样,所以就这么随便对待也可以吗? 想法越跑越偏,越想自己心里还越难受。 看着沈临风的脸,自己心里头五味陈杂的,林静诗叹了口气,正要再翻身回去的时候,沈临风却突然伸了手,抱住她的肩膀,把人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啊……”小小的惊呼一声。 林静诗心脏‘砰砰’跳的跟要爆炸似得。 双手护在胸前,虽然这个拦住的动作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但好歹没那么紧密的贴合在一起,林静诗觉得自己还能喘上一口气。 沈临风看起来倒像是真的睡着了,一点儿反应也没有,林静诗小小的挣扎了一下,怕把对方惊醒所以动作也不敢太大,试了几回,发现越试人家的胳膊反而更紧的时候,干脆就放弃了。 就这么睡吧…… 明天等他先起,自己多装睡一会儿,避开这么尴尬的场面就行。 等林静诗找到自己放脑袋的位置,终于没在反反复复的动来动去之后,沈临风这才小心翼翼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伸手替林静诗掖好背脊处的被褥,手指头划过她的长头发,本是想要低头去吻的,可是脑袋刚刚低下一些,却又在凑近人家额头的瞬间又猛然停住。 沈临风抬眸看着林静诗。 沉思良久,最后他低声道。 “还是留着吧,等你愿意的时候……好好休息哦。” 好好休息。 我其实…… 唉,算了,下次再说吧。 第29章 林静诗有了沈临风,倒确实是能好好休息了,不过陆灏轩那头却是气的跟要立即发射的大炮弹一般,属于一个一点就着的状态,他在驿馆里躲藏了三天,好不容易等到脸上的伤消散一些之后,这才敢去幽州府衙再给郝大人摆脸色看。 要说这沈临风也是胆大,旁人都说打人不打脸,他倒好,专挑脸打。 “哎哟,陆大学士这脸上的伤是……”郝大人瞧见陆灏轩的时候正在喝茶,也是差点儿没忍住,茶水稍微喷出一些来,强咽下去更是呛了自己两口。 陆灏轩被沈临风下黑手给揍了,这事儿郝大人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呢,他也是的的确确打从心里瞧不上陆灏轩这厮,所以干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就把这事儿给瞒了下来。 手旁边放的还是沈临风送来的诉状,看是看过了,但是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理。 陆灏轩表情很难看,一入座,便摔了丫鬟摆到手旁边的杯子,怒气冲冲道,“我这伤是怎么回事,你还好意思假装不知道不成?” “哎哟,我这确实是不知道啊,那晚沈临风劫了狱,我只听下头的官差说他去砸了一间驿馆,但是后来赔了钱,这驿馆的老板没告他,我也就没多过问了。” “没告他?他又不是神经病,他莫名其妙砸什么驿馆?你……”陆灏轩一拍桌子,伸手直指郝大人道,“你明知道他劫了狱,劫狱这么大的罪,这几日就任由他沈临风潇洒了?幽州府衙连个屁都不敢放?” “哎哟哎哟,我的陆大人哟,这劫狱的案子我压着,可完全是为了你着想不是。” “你还是为我着想?” “是啊,你好生想想,我若是判了沈临风劫狱,那必然是要点名他劫了谁的狱。” “当然是劫林静诗的狱了。”安凌君在一旁说道。 “是啊,可问题就是人家林小姐根本没犯什么事儿不是,咱们根本就没有抓人家的道理……” “偷税漏税还不算犯罪?”安凌君又道。 “算罪,而且算是重中之重的大罪,可是……如今证据不足,咱们又已经借着这个罪名羁押了林老爷,要这么说林小姐也就不能算是主犯了,这是其一,当然,其二还是因为两位羁押从犯之后,还对这林小姐动了刑,要知道这用私刑可是犯了我国律法的大忌,沈临风前几日给我送过来的诉状文书里就带了这验伤的结果,身上十七道明显鞭伤并且伴有小产症状,陆大人,你这罪要真判下来,可也不轻啊。” “我们只是审犯人。”安凌君义正言辞的说道,但脚步却是明显往陆灏轩身后躲了半步。 “孕妇受审本就是单独的一套体系,何况二位审查嫌犯时,现场并无笔录师爷在,为什么会小产?为什么有十七道鞭伤,每一道是什么原因抽上去的,没有合理的解释,通通算为严刑逼供。” “可是……” “凌君……”陆灏轩张口喝住安凌君,手指头点点桌面道,“既然如此,郝大人如此费心的来保我,我倒是很感动呢。” “陆大人说笑了,下官以后想高升,还得多仰仗秦大人提拔才是。” “只是,照郝大人这么说的话,本官这顿打算是白挨了他沈临风的了?” “有句俗话不知道陆大人听说过没有,这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乌冥山那帮子土匪流氓,陆大人还是离得远些的好,你想想,这破地方敢在皇都城脚下嚣张这么多年,肯定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要是容易收拾,他们早没了,哪里还能活得到现在。” “有秦大人在背后,咱们随便安他几个罪名,打掉这山匪窝子还不容易?” “不容易不容易。”郝大人连连摆手道,“陆大人可知道这乌冥山背后站着的是哪位爷啊?” “哦?郝大人这意思?他们上头还有人护着?” “当然有了,不然真就一窝二流子匪徒,朝廷哪能容他们到现在?” “是吗?那敢问是哪位大爷?连秦大人的路都敢挡?” “哈哈哈……”郝大人大笑几声,像是对陆灏轩的这个提问感到好笑一般,“要说起这位爷,那就是十个秦大人,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啊……” “……”陆灏轩皱眉。 “北宸王,慕容致。”郝大人微眯了眼来,说起这个名字时,语气里都免不了的是肃然起敬。 什么? 陆灏轩惊的抬起了头。 “不好了不好了,临风哥……”乌冥山的小少年举着信纸跌跌撞撞的朝林静诗房里跑,着急忙慌的伸手去推门,哪知道这门是从里头插住的,一掌用力过猛,门没推开不说,反倒自己是摔飞出去了。 “什么事?”沈临风已经起床,正在床沿边穿鞋时,听到这喊声也是加快了脚下的动作。 “王爷的信,王爷的信。” 衣服都没来得及系好,沈临风匆匆忙忙打开门,扶了那孩子起来,这才打开信纸来读。 “临风哥,说是王爷病重了,北宸王府的人守在门口说是要让让荨姐姐赶紧过去看看呢。” “王爷病重?那你来找我做什么?还不赶紧让荨儿回皇都城去?” “可是,荨姐姐她,她不在屋子里。” “不在?” “嗯……我就找到了一封信,看样子好像是留给你的。” 于是沈临风又接过一封信纸来,才读到第二句的时候,眉头皱起的程度就都能夹死苍蝇了。 林静诗跟着出门来,一看沈临风这模样便知是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开口问了句,“你,又要走吗?” “静诗。”沈临风转身抓住林静诗的肩膀,眼里抹不去的全是慌张,“你现在赶紧收拾东西,我安排送你先去皇都。” “去皇都?” “荨儿跑了,我得先去找她,留你在幽州我又太不放心,别多问,赶紧走。” “诶……”林静诗也确实没办法多问。 她刚伸了伸手,沈临风就已经在她碰不到的地方去了。 “嫂子,临风哥是为大家考虑呢,你别犹豫了,赶紧收拾东西去吧,一会儿我来接你,咱们一起回皇都去。” “诶……” 手指头刚换了个方向,那孩子也跑出了院子。 “所以你就答应跟她们走了?”雅荷听着消息赶过来的时候,林静诗都已经打包好了两件衣服。 “不然怎么办,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就听见喊了两声王爷,然后沈大哥就跑掉了。” “他是跑出去找左丘大夫的吧,哼,还说两个人没事儿呢,没事儿至于紧张成这副模样?” “行了,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的,你在这儿酸什么?” “小姐,你脑子没毛病吧,沈姑爷现在是你的相公,别说去找别的女人,他就是多看一眼别的女人,都不对。”雅荷气鼓鼓的夺过林静诗手里的东西,“走什么走,不走不走,老爷一天没出来,咱们都不准走。” “雅荷,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倒是问问你自己怎么了?第一次在男人身上栽了跟头,怎么,这又想栽第二回 ?” “……” “昨天让你去问沈姑爷的事情你问了吗?合着就过去给人家送了碗甜汤然后又把人家带回来睡觉了?合着陪人家睡了这么几天,还觉得人家想追哪个女人就可以追哪个女人去?” “……”林静诗吞了吞口水,低下头从新捡了两件衣服又开始折,“我没这么想。” “小姐,没错,你是被男人骗了,你是白养了陆灏轩那个白眼狼,可是这不代表你就是可以被随随便便对待的女人啊,沈临风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半句解释都不用说?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去皇都?去皇都做什么?皇都城你有认识半个人吗?” “那你说怎么办?” “我说怎么办?我说我们现在哪儿都别去,就在这儿等着,等三堂会审,等林家这案子清清白白的过了,然后再说别的。” “嫂子,你收拾好了吗?大家都准备出发了。”送信的那孩子探进房里来,看林静诗两手空空的和雅荷僵持住的局面时,也是着急了,“哎呀,这什么都没拿,算了算了,不拿也没关系,咱们去皇都城再买,快走快走。” 说着,那孩子便想伸手去拉林静诗。 “等着。”雅荷上前挡住林静诗,“你们自己走吧,我家小姐哪儿也不去。” “你谁啊?”那孩子仰头,“你爱走不走,但是我家嫂子我必须得带走。” “你家嫂子?” “临风哥明媒正娶的夫人,可不就是我家嫂子吗?”那小孩儿手劲儿挺大,伸手推了雅荷一把,还真就把她给推开了,上前抓住林静诗的手指头,着急道,“嫂子,皇都城那边儿出了急事儿,这回是真的,临风哥必须马上回去,他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边儿,不是为了别的,你信他一回吧。” “小姐……”雅荷着急喊道。 “沈大哥已经走了吗?”林静诗只想问这一句话。 “刚刚快马先走了一步,对了,他让我给你带句话,说是你爹爹的事儿,我家王爷已经跟下头打过招呼了,你不用担心,临风哥保证你爹爹在牢里绝对不会吃半分苦,他说陆灏轩不敢动手的……”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老爷没事儿?我家小姐却是去了一趟牢里就被折腾成了这样?”雅荷叉着腰,上前想要赶那小孩儿出房间。 “雅荷,收拾东西,去皇都。”林静诗沉眸,回身拿了一件衣裳往包袱里一塞,率先出了门去。 “小姐……” 第30章 马车跑的很快,林静诗躺靠着嫌颠得自己背疼,干脆就坐起了身来,她手指头紧扒着窗户,想着总之也是不舒服的,颠着屁股也总比颠着全身来的强。 雅荷还是跟着她走的,尽管全程黑着脸一言不发,林静诗也懒得去哄。 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心里是挣扎的,在想沈临风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自己去信任,来来去去纠结到最后,林静诗发现自己根本也就什么都做不了,在幽州又能如何呢?她除了打打算盘,清清账之外,别的什么也不会了,第一次这样深切的体会到的无力感,比起对陆灏轩的恨,林静诗倒是更怨自己除了惹麻烦就什么也不会。 沈临风手底下的人一做起事儿来,就根本不会考虑到身边是不是还有女孩子,从幽州出发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天,马车在中途也就停下来休息过两次,其主要目地还只是为了把时间腾给大家吃饭喝水上茅房的。 “喂,你要是冷了就把这件披风披上。” 林静诗是真觉得难受,本来身子骨就弱,这么颠来颠去弄得她脑子里七荤八素、晕头转向的厉害,别人喝两口水,吃两口大饼还能继续跑,结果她呢,一口饭不吃都恶心的厉害。 就想吐来着,忍着难受还憋出了冷汗来。 雅荷本来就生着她气,结果后来瞧见林静诗那痛苦的模样,也没办法视而不见,就从包袱里翻出了一件披风,然后丢到了她的身上。 林静诗没有反应。 “喂,小姐,你没事吧。”雅荷见状,心里起了些担心,又上前伸手去推推,哪知道手指头刚刚碰着,就摸到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给浸湿透了。 “天呐,停车……停车……”雅荷慌忙撩开车帘子喊道。 “你又嚷嚷什么?又怎么了?”驾车的孩子是早前为了林静诗走还是不走和雅荷起过争执的,两个人本也就不对付,现在瞧见雅荷又闹开了来,心里头自然是不耐烦的很。 “我家小姐生病了,你快停下来给她找大夫。” “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儿找大夫去啊,马上就到皇都城了,你们再忍忍吧,到皇都城就有大夫了。” “我家小姐现在病的很严重。” “病的再严重也得去皇都城才能找着大夫啊,最多六个时辰,咬咬牙不就挺过去了吗?” 一个急转,雅荷手指头扣住门板,这才险险没被摔出去。 “没事的雅荷,我就是有点儿晕,没生病。”林静诗睁了睁眼睛,便伸手去握住雅荷的手指头,“赶紧去皇都才是正经事,别耽误了人家的行程。” “小姐,可是……” “不好,有埋伏。”也不知道是走在前头的哪个喊了这么一声。 林静诗突然之间就只觉得自己耳朵旁边全是马儿的嘶鸣声,本来就颠簸的厉害的马车这回就更是翻腾的连人在里头坐都坐不稳的程度。 林静诗咬牙死死的伸手抓住窗沿,另一只手还不忘拽着雅荷,“小心……” “护着马车。” “摆阵,拿盾牌,准备弓箭。” “别紧张,别紧张,是自己人。” “我靠,苏大狗,你他妈的要吓死人啊。” “你们紧张什么,谁没事儿要来刺杀你们几个小喽啰,我就在旁边露个头也能把你们这帮傻子吓成这模样?” “这不是习惯了吗?这些年跟着王爷,没少受这些刺激……” 收剑的声音。 “就是王爷吩咐咱们来接应各位大哥的,哟,这乌冥山的兄弟们出行还用起马车来了?里头是谁啊,装着荨儿小美女不成?可是她不是会骑马吗?” “不是荨儿,是临风哥的女人。” “临风哥?他有女人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就前几日的事儿。” “那我可得看看,临风哥看上的女人肯定不一般吧,哎哟,这回又有多少姑娘家的芳心要碎咯……” “去你的。”驾车的小孩儿拍开那男人的手,“人家是文文静静的千金大小姐,可别被你这猥琐的模样给吓着,赶紧走吧,嫂子刚刚还说身体不舒服呢,走了走了,去皇都了,别闹腾了。” “走吧。” “切,藏着做什么?一会儿不也得看着?” 外头的男人们随口寒暄了几句,马车这才又‘嗒嗒’的跑了起来。 雅荷把林静诗往自己的身边拽了拽,手指头探进背心里,这才发现那衣裳湿的愈发严重,“小姐,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冷汗都出了这么多?真的只是晕车吗?” “你别太担心了,到了皇都城就好。” “也不知道这沈姑爷这么折腾人做什么?对了,老是听说他们说的那个王爷王爷,到底说的是谁啊。” “不知道,你不是消息挺灵通吗?连朝里有几个王爷都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是有五个王爷了,但是他们也没点名字,我哪知道说的是谁。” “也许是最强的那个……” “最强的?”雅荷偏了偏头,“可别是最弱的那个就成了。” “最弱的是哪一个?” “北宸王爷,慕容致呀。”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林静诗强牵着嘴角笑了笑,整个人看着虚弱的厉害,“可你为什么说他最弱?我怎么记得,这位王爷也挺厉害呢?” “厉害都是以前的事儿了,他早几年前就开始走下坡路,现在是朝中众王爷当中最弱的那一个,身子骨估计比你还虚呢,三天一小药,五天一大药的,活脱脱一个病秧子、药罐子,指望他?那你还不如直接指望沈姑爷去劫狱呢。” “小声点儿说话,这里可不是幽州。” “哼,我就没想让你来……” “沈大哥是来帮我们的,你就算不相信我,至少也得相信爹爹啊,何况爹爹都说了,沈大哥比他亲儿子还亲,你别老怀疑人家,既然接受了帮助就必须得百分百去信任,不然只会给人家添麻烦的。” “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 “他肯定是个好人,你信我,若是这一次我再看走眼,那我就把眼珠子挖给你做礼物。” “咦……谁要你的眼珠子啊,吓都吓死人了。” 林静诗和雅荷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一些下来,说着话还能再笑几声儿,林静诗在马车里颠的时间越长,整个人的重量砸在雅荷身上的也就越多。 北宸王府。 进进出出的大夫一个接着一个,沈临风揪着左丘荨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王府的老管家一瞧见便跟抓着了什么救命稻草似得,泪眼汪汪的就上来接人。 “荨姑娘,荨姑娘可算来了啊。” “王爷如何了?”把左丘荨推进了王府大门,沈临风紧张的问了一句。 “王爷从三日前就咳血咳的厉害,荨姑娘上回开的药都吃干净了,去乌冥山请人结果一个人都不在,好一番打听才知道你们都去了幽州。” “行了,别说了,赶紧带她进去瞧瞧。” “荨姑娘,这边儿请……”老管家擦擦自己的眼泪,对左丘荨做了个‘请’的手势。 “喂,沈临风。”左丘荨不满的大喊一声。 “有什么话看完病再说。” “哼……”左丘荨气的直跺脚。 沈临风拴好自己的马,先去慕容致的房门口晃悠了个几圈,心里怎么样也放心不下,干脆就坐到大门口去等着林静诗了。 马车队伍差不多天快黑了才在街口处出现,沈临风从台阶上起了身。 “哟,临风哥这么一会儿就等不及了?我说你怎么比咱们还先回来。” “人呢?”沈临风一点儿开玩笑打趣的心情也没有,他迈腿就想往马车方向过去。 “临风哥,刚刚说嫂子身子不舒服,但是我们赶着先回王府,中途就没停过……”赶车的小孩儿有些为难的挠挠自己的脑袋,像是怕沈临风怪罪,便这样解释道。 “身子不舒服?”沈临风皱了皱眉,正要伸手去撩帘子….. “沈姑爷。”雅荷惊慌的探出头来,两个人差点儿撞到一处,“我家小姐方才还清醒着,可是现在已经叫不答应了,你快来看看吧。” “静诗……”沈临风进马车先将人给抱了出来,林静诗身子倒是也不烫,只是这一身的冷汗看着有些吓人,手臂揽着的背脊湿漉漉一片,“快去准备一间房,快去找个大夫来。” “是,是……” 于是那些在慕容致房门口待着还不曾离去的大夫们,又全部被叫进了林静诗的房间。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这王府里头到处都是生了病的人?”一紫衣公子摇着折扇,大摇大摆的进了屋。 沈临风本是坐着在等,谁知道看见那位公子时还客客气气的站起身来冲对方点了点头,“御史大人。” “诶诶诶,都是在王爷身边儿做事的人,别这么客气。”紫衣公子到沈临风身旁坐下,将折扇合起,自顾自的端了杯茶送进嘴里,“听说屋子里那位姑娘,是幽州林家的大小姐?” “嗯……” “不错啊,拉拢这么一个大户财阀到王爷身边,好事儿,好事儿……” “……”沈临风不曾接话。 “沈公子怎么不说话?难道?” “王爷身体怎么样了?治好了吗?咳血还严重不严重?荨儿怎么这么久也不过来说说情况?” “王爷这身体,天天被宫里头坐着的那位强逼着,每日少说都得喝下一碗伤身子的毒药,这身体能好到哪儿去?要我说,这荨姑娘最好就别走了,留在王爷身边,免得每次毒发了都找不着人,弄得大伙儿人心惶惶,谁都得跟着紧张。” 第31章 御史大人,司空旻钰,慕容致身旁的头号拥护者。 官品这么高,沈临风自然也是不好得罪,而且对方提出来的建议也不是自己没考虑过的,只是…… “荨儿这丫头性子直,脾气又倔,就算我同意她也未必会接受。”沈临风显得有些为难,“王爷这毒一直解不了,大家心里都很担心,御史大人……” “我也只是个小小的建议,沈公子不必有负担。”用折扇敲敲手心,司空旻钰又道,“对了,我最近也听说了你在幽州的事儿,怎么样?很麻烦?看你这么折腾,王爷也不好不过问吧。” “确实有些麻烦……” “姓秦的在背后搞鬼?” “恐怕搞鬼的不止他一个,这其中牵涉的利益有些过分大了,林家的家产太大,单单靠人工来转移也是件巨大的工作,我还在头疼到底该如何处理。” “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回幽州?” “今明两日吧,还有很重要的长辈被姓陆的给抓在手里头的。” “要是沈公子不介意,我倒是可以陪你走一趟。”司空旻钰挑眉笑笑,“不过这陆灏轩也真是不简单呐,高中不足三月,在朝中的脚跟子都没站稳,就敢往这么大的一个坑里跳,不错不错,勇气可嘉。” 司空旻钰愿意插手,沈临风自然是乐意的。 只不过…… 左丘荨替慕容致诊完脉,开完药方子后,又让人给着急忙慌的带到了林静诗这屋里来,虽然自己很不情愿,可作为医者仁心,职业操守还是要有的。 只是前脚踏进屋子,后脚就瞧见沈临风,左丘荨翻了个白眼,鼻孔朝天‘哼’了一声儿,甩着袖子进了里屋。 “两位这是,吵架了?”司空旻钰挑眉,笑的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小孩子脾气,别管她。” “诶,这姑娘家生气,哄哄就能解决的事儿,你非得晾着,这么可是不对的哦。” “想必王爷那边的看诊是结束了,在下还是先去看看王爷为好,御史大人……” “去吧去吧,本官就随便走走,瞧见你,随口几句玩笑话而已。” 沈临风起身同司空旻钰道别。 转进慕容致的房间里时,先是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儿,然后混杂着苦涩的药物味道冲入鼻腔,他皱了皱眉,看见丫头们拿帕子擦了地,盆子里的血都是鲜红一片。 “临风来了?”慕容致的嗓音有些干涩,听起来像是咳哑了似得。 “王爷……” 沈临风客客气气的颔首做礼,抬眼望过去,地面被擦的干干净净,一层红色的纱幔罩着床榻,隐隐约约能瞧见些慕容致的身影,那双白皙纤长的手指头刚刚从幔子里伸出来一些,老管家便立即伸手扶住,两侧的丫头纷纷将帘子挂起来。 距离上一回见面已经是半年前,慕容致看起来越发清瘦了许多。 沈临风往里走了几步,从管家手中接过慕容致的胳膊,扶着他坐好后,自己这才顺势坐到了床沿边一侧,“王爷身子更弱了。” “天天这么用毒,哪里能好的了啊。”慕容致笑的无奈。 常年服药,卧病榻中,倒是养得这肤色比女儿家还更要白皙,不比沈临风的少年心气,慕容致整个人看着就是病病怏怏没有力气的模样,一双桃花眼里尽是柔和,半分厉害的王爷模样都没有,沈临风握着他的胳膊,觉着自己稍稍用些力气都能将其折断似得,这手拿不拿的起筷子都成问题。 “荨儿可说此毒有无药解?” “荨姑娘什么也没说,写了张药方子便走了,这药估计也只能抑制毒性,没办法解毒。”老管家在一旁回话道。 “本王的事情倒是不必太上心,不过听说临风你在幽州遇到了麻烦?”慕容致摆摆手,示意老管家先出去。 “确实是遇到了些麻烦。” “姓秦的那老头子想要林家的钱?” “目前看来,是这样没错。” “那林家……” “王爷,林家的家业我自有处置,临风断然不会让这笔财富落入心怀不轨的恶人手中,只是,林家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也实在是,实在是不想拖他们来站这个朝堂立场上的队,还望王爷能够体谅。” “本王听说你和林家大小姐签了成婚的聘书?” “没,没错。” “那你既然娶了人家,人家姑娘自然是要和你一个战队的,你自己站在我这边儿,又想把她们撇在队列之外,这事儿,是不是有些复杂了呢?那你说说,若是林家与本王无关了,那她们这次遇着麻烦,本王是帮,还是不帮?” “我……” “你不信任本王?” “临风没有这个意思。” “你无非就是怕有朝一日本王败了,会牵连所有人跟着本王陪葬,你不想害林静诗,你希望不管自己发生什么,她都能活。” “……” “临风,你要相信本王。”慕容致伸手拍拍沈临风的肩,笑道,“本王答应过你,沈家的案子本王帮你翻,林家本王也能帮你保住,你不要给你自己留退路,在本王身边,除了嬴这一条路之外,任何人,都没有任何路可以再走,你必须,全力帮助本王。” 在这个世道,倒也确确实实是没有什么自保的说法,输和赢只是两种结局,看你选的对或不对,沈临风决定站到北宸王慕容致身后的那一天开始,就该有这么一种觉悟。 “本王已经吩咐了旻钰,他会和你一起去幽州解决林家的事儿,左丘姑娘麻烦你想办法让她留下来,本王最近这身子,已经离不了她了,至少要人活着才能斗啊,要是人有一天莫名其妙的就死了,你说说,这仗还如何打?” “我明白了。”沈临风低声应道。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啊……” 北宸王府的人,也是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不过沈临风倒是能理解,毕竟处在慕容致的这个位置,若是不反抗,那便只剩了死路一条,何况这王爷至少为人正直,不至于做些过河拆桥的烂事儿出来,沈临风是很信任他的,入这条路从没后悔过,但又私心不想拉林静诗下水。 出了慕容致房间的时候,天色已经到了不打灯笼就完全看不清路的情况,沈临风回了林静诗的住处,远远瞧见一簇光,本想责备林静诗这么晚了还不休息,结果走近一瞧,才发现是左丘荨举着烛台在等自己。 “还不睡?”沈临风走到她身旁坐下,台阶有些凉,他拍拍自己的衣袍,“现在王爷病的厉害,你没照顾好人家之前,可别自己也病了。” “切,你想关心我就不能直接关心?” “在这儿做什么?”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这儿。” “静诗怎么样了?” “非常虚……”左丘荨把烛台放到手旁边,托着自己的腮去看沈临风道,“非常非常虚,看她虚成这样我都愧疚了,你刚刚可能没听到,但是我跟她道歉了,而且,人家也接受了我的道歉。” “静诗很善良。” “临风哥哥……” “嗯?” “林静诗她……” “……”沈临风侧过头来,表情中带着些不明所以。 “林静诗她,以后可能,很难再有孩子了。” “……” “……” 沈临风说不出话来。 沉默。 想来想去,怪不了任何人就只能开始怪自己没用。 第二日一早,等到林静诗有清醒的意识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屋外的阳光很刺眼,她脑子里还是觉得有些晕乎,挣扎着从榻上坐起身来,空气中弥漫着的全是苦涩的药味儿,林静诗侧头看看,发现左丘荨正趴在圆桌上休息。 起身穿了鞋子,拿了外套想要给人家披披,结果刚刚伸出手去,左丘荨便一个抬头,醒了。 “你……”看看林静诗手里的东西,左丘荨明白人家也是好意,便没办法那么不冷不热的开口说话,扭扭捏捏小半天,最后只能小声道,“你还是去床上躺着吧,没事儿别动弹了,身体不好就多睡觉。” “我今天觉得自己好多了。” “你觉得好就能好了?我才是大夫,赶紧回去躺着吧。” 林静诗垂了垂眸子,刚想张口问雅荷在什么地方,就见那丫头就端着一盆水进了屋,“我的天,打个水都差点儿迷了路,这北宸王府,小路弯弯绕绕的修的跟迷宫似得。” “你就打了一盆洗脸水?”左丘荨问。 “我想着小姐也该起了,起了当然是先要洗脸了。” “洗什么洗,别给她碰凉水,把这水拿给我,正好把今日的药煎了,喝完赶紧睡觉吧。” “还睡?我家小姐这都睡多久了?” “你懂什么?我让她睡,她就乖乖去睡就成。” “可是……” “怎么一大早就闹腾的这么厉害?”沈临风跟着进了屋子,腰间的长剑拿到了手上,“你们仨吵什么呢?” 林静诗脸上带了些笑意,正要说话。 左丘荨便先上前一步去抱住了沈临风的哥哥,“临风哥哥,我让林姑娘多睡会儿觉呢,她身子虚弱,这个时候不适合到处跑,早晚的风都凉着呢,要是寒气入了体,就更难治了。” “静诗,你感觉可好些了?”沈临风朝林静诗的方向看看。 林静诗收起脸上的笑意,后退一步,客客气气的同他点头道,“好多了,头也不疼了,没什么要紧的,沈大哥不必担心。” “临风哥哥,昨天你说的事儿我答应了,我能留下来给王爷治病。”左丘荨又道。 “是吗?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又想通的。” “大夫嘛,首要任务就是要照顾好自己的病人,现在王爷病的严重,林姑娘也病的严重,你要回幽州就自个儿回吧,我留在王府照顾他们俩。” 沈临风愣了愣,昨夜他倒是确实和左丘荨说过这事儿,不过那丫头还是一口回绝了,说是自己去哪儿她就要去哪儿,没办法啊,沈临风始终要带着林静诗再回幽州的,何况这次还有慕容致特别安排打点过,司空旻钰都得一起跟着,这官司想输都是很难。 今日一早沈临风本就是来接林静诗要走,哪知道左丘荨又突然来这一出。 可是……沈临风沉眸想了想,又觉得林静诗留下也好,省得路上颠簸再折腾出什么毛病来。 左丘荨留下照顾慕容致和林静诗也非常合适。 总归对林静诗没有坏处,沈临风便点头答应了。 第32章 于是林静诗又被丢在了北宸王府,整日无所事事。 “雅荷,你快来看看,这字儿怎么念来着。” 捧着书,费力看个小半天也读不通一页儿,要说这王府里,吃喝玩乐的东西倒是也不少,单单是间书房,大大小小的书籍就差不多有上千本,林静诗某天偶然撞进这屋子里,随手拿了本书,人家小厮还说得要去禀明王爷才可,于是她又等啊等啊,等了差不多三炷香,回禀的小厮才跑回来说,王爷允许了,姑娘拿书走吧,记得到时候还回来就是了。 合着她林静诗还能偷这一本书不成? 虽然心中暗自腹诽了一番,但嘴上还是笑的甜甜的同那位根本就没见着面儿的北宸王道了声谢。 “小姐,你这大字儿不识几个,不先学着认认字儿就开始看书,看得懂就见鬼了呢。”雅荷夺过林静诗手里的书扔在桌上,然后把那盛着黑乎乎药汁的碗塞进了她手里,“赶紧先把药吃了吧,三字经都认不全就看这些,你想什么呢?” “也没人教,我这不是想自己琢磨琢磨吗?” “合着你不认识的东西,多看两眼,还就能认识了?”雅荷翻了个白眼,“再说做文盲做了这么多年,也没见你活不下去,现在是做什么,还突然要读起书了。” “你过来。”林静诗偷偷笑笑,然后伸手去衣襟里掏了一封信纸放在桌上,“这是昨天收到的信,沈大哥寄来的,我拆过一回,不过里头除了些我啊你啊的,别的字儿我就都不认识了。” “沈姑爷给你寄了信?”雅荷也跟着惊讶,随即撇嘴道,“这才走了几天啊,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还得寄信?” “倒是不知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读不通……” “我来帮你看看。” “走开。”林静诗一巴掌拍开雅荷伸过来的手指头,又将信纸小心的贴进衣襟里放好,“等我识得字了,要自己看才行。” “切,瞧给你小气的,沈姑爷也无非就是问两句你好还是不好吧。” “不管写的什么,总归是份心意。” 两个人在屋里轻声细语的说着话,门外头却突然起了一阵匆匆忙忙的脚步声。 林静诗好奇的朝外探了探头,要说她来这北宸王府也住了好几天,可却是连院子都是很少会出去的,更别说见着什么人,她问道,“又是怎么了?每天都是这么吵吵嚷嚷的,不是说他们家王爷身体不好吗?总是这么闹腾也不怕扰着王爷休息?” “估计是那娇娇弱弱的王爷又快不行了。”雅荷摇摇头道。 “不行了?” “每天这宫里头都会来人送药,十几个人怼在那王爷的卧房里,亲眼看着人家把药喝进肚子里才肯离开。” “生病吃药不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可那哪里是什么药啊,红通通的一碗看着跟人血似得,而且那玩意儿,人家王爷一咽进肚子里,就大口大口的开始往外呕血,身子骨再好的人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不是,何况人家身子本来也就不好。” “是吗?”林静诗随口问了问,对此事并没有太上心,总归也是和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她懒得问。 看书是看不会的了,雅荷说的也有道理,大字儿不识几个就开始捧这么复杂的书来看,林静诗能看懂才是见鬼,于是她干脆拉着身边能问的人都问了个遍。 “你识不识字儿啊。” “我只会读一本书。” 身旁来来去去的不过就是些丫头下人和沈临风那帮子土匪兄弟,大多数人认识的字儿可能还不比林静诗多,抓着一个摇一次头的做法,本来林静诗都问得自己都快没了信心,结果偶然瞧见那天驾马载自己来皇都的那孩子在后院练习弓箭的时候,她坐在石凳子上瞧了一会儿,就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这么一句。 很幸运,她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会读?”林静诗眼底的光亮了亮,“什么书?里头的字儿多吗?” “三字经吧,字儿多不多我倒是不知道,我也没去数过。” “那你能教我念念书吗?” 那孩子手里的弓都拉开了,听见这么一句话又有些疑惑的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你要我教你念书?” “嗯……”林静诗郑重的点头。 “开什么玩笑?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没念过书?” “没念过,以前我爹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呢,说我家是做生意的,会记账,会打算盘就成了,我认得字儿,但是不多,拿本书断断续续只能念几句的程度。” “你还是等临风哥回来教你吧,临风哥认识的字儿多,咱们乌冥山属他最有文化。” “那他没回来这几天我做什么呀。” “练箭呀,别的我教不了你,但学学射箭什么的,我还是没问题的。”驾马那小孩儿一拍自己的胸脯,竖起大拇指道,“再说读书多没意思,我学那三字经,也没觉得有什么用,还是要练得一身本领,不受别人欺负才是最真。” “那你把弓箭给我试试。”林静诗站起身来,伸手去讨要那驾马小孩儿手里的东西。 “你会吗?”那孩子的语气里多了几分笑意。 “不会,你不是说你可以教我吗?” “我是怕你那手指头连弓都拉不开,这玩意儿特紧,得费老大的力才能拉动,我刚刚跟你开玩笑呢,你可别又受伤了,临风哥走的时候还叮嘱我一定要瞧好了你呢。” “我这样拉就没事儿了。”林静诗把自己的大袖子往下扯了扯,小心的包裹住手指头,然后举在那孩子的眼前晃晃道,“这样拉手指头就不会割伤啦。” “不行不行,姑娘家弄这个还是太危险。” “那你就教我念书。” “三字经有什么可念的呀,我不想念。” “你总得教我一样东西吧,不然我天天在房间里躺着也太无聊了,到时候沈大哥回来,我人是没事儿,可是头顶闲得长了毛可怎么办。” “你就不能跟荨姐去学学医?荨姐也认识字儿啊,她能教你。” “左丘大夫?”林静诗撇撇嘴道,“我感觉她好像不太乐意和我一起玩儿。” “除了临风哥,荨姐是不乐意跟任何人玩的……”拉弓,瞄准,松手,一箭中靶,孩子得意的回过头来冲林静诗眨眨眼睛。 “真棒。”林静诗立刻明了的鼓了掌。 “那你下来吧,我教你,不过我先说好了,拉不动就别勉强,瞄不准也别勉强,就当是闹着玩儿了,” “好勒。”林静诗出了亭子,拍拍自己的手掌心才伸手去接过那弓箭,这东西的分量比她想象中要更沉一些,学着那孩子的模样站出了一个姿势,然后伸手去拉弓弦,她轻声道,“好像确实不那么容易。” “当然了,这世上哪里有容易的事情,你的脚要站稳,双腿稍微分开一些,然后把手抬高,用一只眼睛就瞄准目标就好了,右手用力,用力,再用力些,你不用力的话,箭是射不远的……诶诶诶……我靠,别松手啊。” 林静诗也不是自己想松手的,的确是拉不住了,这东西弹力这么大的? 脑子里刚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手里头的弓箭都来不及放下,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尖叫。 慕容致身旁有很多随侍的丫头,其中还得加上左丘荨算一个,可林静诗压根儿在放箭之前就没看见过眼前有任何人,那位病秧子到风一吹就能倒的男人,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会突然跑这地方来,林静诗那一箭,直奔他所在的方向而去。 “王爷……”那孩子尖叫一声,立马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豪气万千的一声,像是想要吼得那箭身自己能停下来一般。 “亲……亲娘诶……”林静诗呆若木鸡。 慕容致倒是淡定,尽管周边随侍的丫头都闹炸了锅,即便左丘荨用力的想要把他往一旁拽去,千钧一发之际,他只是伸手一抓,那卷席清风而来的长箭,就稳稳当当的被握在了手心里头。 力气还挺大。 慕容致嘴角边溢出了一些血迹来。 “王爷。”左丘荨担心的喊了一声,随即站出来朝林静诗站着的方向怒吼道,“你们两个疯了吗?这地方也是能拿来练箭的?身体不好就滚回房间里去躺着,这是北宸王府,你当是什么地方还能这般没大没小的胡闹?” 林静诗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然后把弓箭放到身后去藏着。 “王爷,你没事儿吧。”那孩子扑上来搀住慕容致的另一条胳膊。 “我没事。”慕容致摇摇头,伸手自己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小苏阳,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是吧,三天不打你就要拆房子了?”左丘荨一手叉腰,一手揪过那孩子的耳朵来。 “荨姐,荨姐,疼疼疼,我和嫂子闹着玩儿呢,没真想拆房子。” “闹着玩儿?有你们这么闹着玩儿的?万一这箭真不受控制的飞过来了你们怎么办?二十个脑袋也不够赔的吧。”左丘荨抬头骂道,“林姑娘,这小孩子不懂事儿,你一个大人也不懂事儿吗?连只笔都拿不稳还学着人家拿刀拿剑?就不能安分点儿自己好生呆着?一天不惹出点儿麻烦就浑身不自在?” “荨姐,这事儿也不怪嫂子。” “不怪她怪谁?怪你?” “好了,我也没事儿,小苏阳,带你家嫂子回去房里歇着吧。”慕容致甩甩袖子,示意身旁的丫头扶自己回去,“荨姑娘也别多怪罪,那位姑娘确实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没错了吗?”左丘荨不满,但还是跟上去扶住了慕容致的胳膊,“要是真伤着王爷,那可怎么办呀。” “一点儿杀气都不带的箭头,倒也还不至于能伤得了我。” 一行人的背影越走越远,林静诗这才松了一口气下来。 唉…… 果然自己做什么都做不成…… “嫂子,那什么,你别难过,荨姐她对谁说话都这样,没恶意的。”小苏阳见人走了,便回头来安慰林静诗道。 “我还是去同王爷好生道个歉吧。” “道歉?道歉倒是不必,我们王爷脾气好着呢,你要真愧疚,倒是去帮他熬熬药,洗洗被单的也成。” “熬药?洗被单?” “对呀,王爷现在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身上又总是出汗,床单被褥一天都得换好几床,身体虚弱的很,今天看着也是难得出来走走,结果差点儿被咱俩给了解了。” 小苏阳和林静诗偷摸着开始笑。 “那这东西你拿着,我去帮王爷熬药。”林静诗把弓箭还给小苏阳,自己跳着脚就朝药房跑了。 因为怀抱着很深的歉意,所以林静诗做起事儿来很认真,左丘荨倒是觉得理所当然,看她那么努力就顺手使唤了起来。 慕容致很是客气,张口闭口都是,“林姑娘不必太上心,林姑娘不必太在意,下午那箭也没真伤着我,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临风带你过来你便是客人,本王该好生照顾你的才对,这些事儿丫头们也都能做,不必特意要你来。” 左丘荨则是怎么看林静诗那低眉顺眼的模样就怎么不顺眼,低头抬头都说,“怎么不要,自己做错了事儿就得自己担着,今天不知道厉害明天肯定还会接着犯,再说烧烧水,喂喂药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王爷你就安心吧,这也是为了林姑娘下次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并不是说有人在罚她。” “左丘大夫说的对。”林静诗低头,表示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第33章 平时被人伺候惯了,林静诗从来不知道伺候人是这么累的一活儿,卑躬屈膝,弯腰低头的,弄得自己跟被人揍了一顿似得浑身都不舒服,一回了自己的房间她就一头扎进了床铺里,趴着动都动不了。 “小姐,听说你下午又闯祸了?” “我说我下午差点儿杀了这家的王爷,你信吗?” “信……怎么不信啊,你那光荣事迹,我下午都没出这门儿,也听了个十成十。” “……” “不过他家这王爷是不是有几分深藏不露的意思啊,这么厉害的一箭,伸手就能接住?”雅荷八卦无比的拉起林静诗来,轻轻的替她捏着肩膀,“你说他这病不会是装的吧,一位忍辱负重,野心勃勃的王爷,为了消除当今圣上对其的猜疑和忌惮,所以故意装出一副弱鸡的模样来,表面上与世无争,背地里却是运筹帷幄……” “你讲评书呢?” “我好奇嘛,再说了,沈姑爷会出现在他身边本来也就十分不和常理啊,你想,要是一位弱鸡到快死的王爷,他拉拢这么多江湖势力做什么?” “在人家的地盘别瞎说。”林静诗伸手敲了敲雅荷的脑袋,“小心被旁人听了去,咱们俩现在就规规矩矩的在这屋子里躲着,等沈大哥回来,再规规矩矩的跟着他离开,朝堂上的事儿比商场可怕多了,能不插手就别插手,你别整天瞎打听,这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小姐,你这怎么对什么事儿都总是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比起这个,我更关心如何赚钱。” “得了吧,林家都快让沈姑爷给搬空了,你还关心钱呢,我看你是巴不得把浑身上下能换钱的东西全都拿给沈姑爷才是。” “你又胡说,人家是在帮我们,你做什么老是用恶意去揣测沈大哥的心思?”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呢。” “他是好人。” “可……”雅荷正打算再拿陆灏轩来说事儿,总归这个梗是过不去了,林静诗看男人的眼光如同瞎子一般恶毒的名头已经打响。 “他和陆灏轩不一样,你别说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林静诗避开这个话题,是真的累了,她小心的推了推雅荷的手指头,自己拉过被子来盖好休息。 要说一个人爱你不爱你,对你好还是不好,其实自己的直观感受才是最真实的,只是有的时候不肯直面,亦或是自欺欺人,所以反而自己的懦弱最终会成为迫害自己的那一把锋利尖刀。 林静诗和陆灏轩三观不合,这是两个人很早以前就互相心知肚明的一点,双方起点不一致,目标不一致,终点也不一致,陆灏轩的想法很多,但没有一点能让林静诗接受,林静诗总是会拒绝他的许多提议,陆灏轩很有文采,是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张口闭口都是诗词歌赋,配上那张斯文儒雅的书生脸倒也确实赏心悦目,但是他并不适合做生意,想法大多是纸上谈兵,是只存在于想象当中的美好。 而林静诗活的现实多了,毕竟她从小接触这一行,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做得什么做不得,多多少少都是能做个大致判断出来的,那时候陆灏轩是攀着林家吃饭,所以并不会对林静诗的决策表现出太大的抗争,他自己本身也就是自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吃软饭的,畸形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到最后也只能任由事态朝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而去。 为什么会觉得沈临风是个好人呢? 林静诗能感受到那个人真的就只是纯纯粹粹的要帮林家,想要救林家,要说钱的事儿,林老爷本就做主把家业全都过了姓,何况沈临风这几次的伸手帮助,林静诗觉得给他再多东西都是值得的。 虽然是视财如命的商户之女,但命大过金,林静诗爱财,但还不至于到守财奴的地步。 早上起床之前还是先把沈临风的信里里外外又翻了一遍,心里的感情说不清,但更多的是感激,拿着信纸的林静诗虔诚的跟在拜神拜佛一般。 “林姑娘今日起的这么早?” “王爷的药还没熬吧。” “刚把药材抓过来呢,我正要升火。” “我来升火吧。”林静诗挽起袖子。 和左丘荨相比,林静诗的脾气倒是更容易和府里丫头小厮们打成一片,要说她来的晚,也不怎么出门,但就是瞧见谁都跟着点头微笑招呼示意,没几天就跟大家全都混成了熟脸儿,左丘荨都没她动作来的快,有些人仗着自己天生好人脸的优势,走哪儿都能吃香。 “王爷这药是早晚各一副吗?”林静诗卖力的扇着扇子,“这些药都不一样?这么不会喝岔了吗?都说是药三分毒,再严重的病情也架不住这么灌药不是。” “姑娘熬的那一副是早中晚三次都得吃的,我这副是王爷用完了宫中送来的汤药就立马得喝。”因着林静诗也不算外人,大家都知道她是沈临风身边带回来的,自然也就是北宸王府的一份子,所以这些事情并未瞒着,“都知道吃药不好,可是也没办法,咱们王爷只能靠这药续命了。” “宫里送来的药不能喝,王爷就不能不喝吗?” “嘘……”小丫头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压低了声音道,“林姑娘,可小声些,这个点儿正是宫里送药来的时间。” 林静诗听闻往外一瞧,果然又看见了几个衣着和王府内下人明显不一样的家伙。 把汤药倒进白色的瓷盅里,林静诗为了把这玩意儿伪装成红糖水,还特意丢了几颗大枣进去,那王爷的房间老远闻着就是好大的药味儿,站进屋子里的话,估计也没人知道她这手里端的是什么吧。 林静诗进屋的时候正好听见慕容致在咳嗽,屋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见着,里里外外围着的全是陌生人,她战战兢兢的跨进里屋,将托盘放在桌案上,立即上前去小心的替慕容致拍背顺气。 “王爷的病情越发严重了呢。”一个捏着嗓子,尖声尖气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倒是不用看也知道是哪个太监来了。 “咳咳……劳烦公公挂心了,最近服了皇兄送得药,倒是觉得身体好了些。” “圣上可是惦记王爷的厉害,整日都在念叨着王爷的病情如何,这汤药,也是圣上心念您的一番心意,王爷尽快用了吧。” 慕容致对林静诗点点头,于是林静诗扶着他躺好后,这才去接那盒子里还冒着热气的药汁。 “这位姑娘,我怎么瞧着有些面生呢?王爷府里何时进了新人?” 林静诗被这十来双眼睛突然齐刷刷的给盯着,手指头一抖,差点儿没摔了那碗。 “旻钰前几日送过来伺候的姑娘,本王看样貌不错,便留在身边了。” “样貌倒确实不错,只是看这面容衣着,倒不像是个会伺候人的。” “本王身边不缺伺候的人,拖着这么一副病体,又难得收了个肯陪侍左右的佳人入府,公公也觉得不妥?” “王爷高兴便是。”那公公抬头冲林静诗笑笑,“还请佳人伺候王爷服药。” 林静诗总算是知道雅荷形容的那邪气药汁是什么模样,这玩意儿虽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但一瞧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血红一片,闻着就让人觉得恶心。 走到慕容致的身旁坐下,林静诗显得有些为难,倒是慕容致抬头冲她微微一笑,像是在示意她不要紧张一般。 “王爷,用药了。”林静诗扶了慕容致一把,稍微侧过些身子去挡着,然后这么众目睽睽,明目张胆的就开始将那药汁往一旁的枕头下倒。 慕容致都跟着愣了愣。 这是…… 林静诗的演技是真好,倒一倒,停一停,还真做出一副喝药喝的很有节奏的场面来,慕容致很快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在手停止的瞬间,还配合着咳了两声儿。 没人觉得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慕容致的床榻本来就摆的远,床幔挂一半,林静诗再挡一半,几乎没人能看的清楚了。 于是这么反复喝了六年药汁的慕容致,就在林静诗进屋的这一次,莫名其妙的逃过了一劫。 “王爷身体不舒服,你可得小心伺候着。” “恭送公公回宫。”林静诗端端正正,规规矩矩的站在一侧。 “王爷保重。” 喝了药,放了碗,送着人出了门,盯着确认背影完全离开了慕容致的院子,林静诗这才匆匆忙忙的跑回去,拿了件干净的外袍,半搂半抱的将慕容致扶起来坐好,一抹人家的背脊,也被自己刚刚倒下去的药汁全给浸湿了。 可别是受了凉,林静诗刚一伸手,手指头还没碰着那衣料,又突觉不合适,只好直接把那袍子盖到了慕容致的身上。 “我……我出去叫个人来帮忙?” “去吧。”慕容致笑着点点头。 林静诗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自己的脑袋,怎么说她也不是北宸王府的下人,就这么扒人家的衣服肯定不合适,虽然在慕容致跟前说什么小姐不小姐的话也不合规矩,合着人家一个王爷还不如你一个小姐来的金贵? 好在慕容致是个爽快人,并没有太在意这些小细节。 林静诗唤了丫头之后,自己也就没跟着进屋,等里头忙活一阵,湿衣服湿被褥都拿出来的时候她还主动接着了,送过来的药碗也空下,拿了自己该拿的东西,林静诗踮脚朝里看看,“那王爷就拜托你们照顾,我先回去了。” “林姑娘路上小心。” “对了,左丘大夫呢?怎么没瞧见她?” “她留下了三张药方子,让咱们跟着拿药就成,说是在幽州有什么事儿所以要回去看看,三四日就回。” “幽州?”林静诗惊讶道。 “对,幽州。” 第34章 左丘荨去幽州做什么? 废话,除了找沈临风还能做什么? 林静诗这几日闷闷不乐的厉害,要说她这段时间被藏在这北宸王府里倒也是安全自在,可这突然和外界切断了一切联系的生活方式,却让她过得心头里有些发慌。 “女孩子家,读书识字也好,习武傍身也好,终究是对自己有好处的,你想做什么自己去做就成,不必扭扭捏捏的整日望着窗户台子发呆。” 左丘荨走了,林静诗去慕容致的房间反而去的勤了些。 照顾过一两回也就照顾上了手,再加上有胆子当着宫里一路子的人把‘药’往枕头下倒的做法,倒也是让慕容致刮目相看了几分,林静诗远远瞧着就是一个文文弱弱的千金大小姐,可稍微一接触,又让人觉得这厮心里压着什么东西,藏的还挺深。 面对慕容致的提议,林静诗只眨眨眼睛回头道,“王爷识字吗?” 这个问题问的,毫无水准。 “不识。”慕容致笑。 “骗人的吧,王爷肯定识字。”林静诗撇嘴,然后立马从怀里又掏出一张信纸来,纸上歪歪扭扭写着细细密密的好几行字,她笑眯眯的举到慕容致的面前,道,“王爷能帮我看看这是什么字吗?我一个也不认识。” 慕容致接过那纸,林静诗这字写的确实是难看,而且凑在一堆,毫无章法,看着费力的不得了。 几乎是把沈临风信纸上写的东西,自己不认识的全部给誊抄了下来,就想找个机会逮谁问问,林静诗眼里带了些期许。 “这是临风给你写的信吗?”慕容致一语中的。 “不是不是。”林静诗猛地伸手去夺回那纸,然后胡乱的塞进自己的衣襟里,“我就是前几日读书的看到,不认识,所以抄下来想找人问问的。” “……” “真的。” “是哪一本书?本王倒也想看看。” “不记得了,我就随手翻了一本,觉得写的不错但是有几个字不认识,所以……” “觉得写的不错但是自己不认识字。”慕容致又开始笑。 “就是不认识嘛。”林静诗低头小声嘟囔。 “临风说幽州的事儿他自己会处理好,你安心在王府住下就行。”虽然信的内容不全,断断续续几个字,再配上林静诗那难认的字体,不过拉通瞧一遍,慕容致还是能猜得出个大体意思来。 “他没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他只说他会想你。” “……”林静诗愣了愣,猛地羞红了脸,低下头咬着嘴唇憋了小半天也只憋出了两个字来,“胡说。” 慕容致连信也没见着过,所以肯定是胡说的对吧。 不过虽然是胡说,林静诗听着也还挺开心。 “你想回信吗?若是想,本王倒是可以替你代笔。” “不用不用,他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你总是很喜欢拒绝别人的好意呢?” “没有拒绝,只是怕麻烦王爷了,而且我倒是也没什么话要说的。”这话说的林静诗有几分违心,分明是沈临风走了几天她就挂念了几天,很想亲口问问对方好不好、处境困不困难这样的话来,可惜人不在眼前,提笔落不下一个字,想到沈临风都觉得心脏跳的厉害,更别说给他回信。 林静诗怕信还没送出去,自己就过分激动直接去世了。 慕容致脾气是好的,一点儿王爷的架子也没有,林静诗起初过来照顾还觉得有几分扭捏,结果呆不到三天,和人家混熟了,说过几句话之后,大大咧咧的本性就全部暴露,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大多时候都是林静诗自己喋喋不休,慕容致身子虚,偶尔接接她抛出来的梗,大多时候还是闭口不言的听着。 有了慕容致的允许,林静诗进出书房倒是更自由,捧着书过来指两个字儿问,人家也会教她读。 “也就是王爷性子好,你这么烦人,我都嫌吵得慌。” 小苏阳箭法奇准,几乎是箭箭都能中得了靶心,每天雷打不动的两个时辰会在后院里挂靶拉弓,林静诗每回路过都能瞧见他,一瞧见就扯扯衣摆直接在台阶上坐下,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人家聊天。 “王爷整日躺着,我那是怕他无聊,所以陪他解闷儿呢。” “那我也不无聊,你每天定时定点儿跑这儿来坐着是什么意思?分我心?怕我箭法高强以后会超过临风哥?” “沈大哥还会射箭?” “我们临风哥什么不会啊。”说到这里,小苏阳倒是有些郁闷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不过,你作为人家的夫人,对我们临风哥也太不了解了吧,你说说,你除了知道他姓沈名临风外,还知道什么?” “不知道。”林静诗摇摇头,“所以想来问问你啊。” “问我?你要真想知道,那你去问三哥呗,三哥一直说临风哥是他看着长大的,三哥知道的多,我去乌冥山的时候,临风哥已经是能一挑十的高手了。” “一挑十也算是高手?”江湖中的事儿林静诗倒是不清楚,不过小时候去茶楼听评书,那些先生们口中的大侠,一挑百,一挑千都不在话下,这沈临风一挑十,倒也不算什么不得了的功夫吧。 “你有本事挑个试试?” “我也不会武功呀,让你教你又不教。” “教你?我不要命了吧还教你,上回是王爷不跟咱们计较,你换个人这么冲撞试试?” “你怎么又在责怪我?” “我没责怪你,我是怕自己教不好你不说,还得害你惹一堆事儿。” “你箭箭都能中靶,这么厉害的技术,还教不好我吗?” “这算什么厉害的?这靶子立那儿又不动,要瞄准还不简单?真正的好箭术,都是对着活物的,我以前在乌冥山的时候跟临风哥上山去打过一次猎,那才是真神技。”提起沈临风,小苏阳的眼里都冒出了几分尊崇来,“箭箭不虚发,每一箭中的都是心脏,半分不会差。” “真的?” “当然是真的,等这次的事儿一结束,咱们回乌冥山去,我再拜托临风哥带咱俩去后山玩儿。” “好啊。”林静诗自然是欣喜的点头答应。 倒像是种了一个美好的愿望进心里一般,所有的事情都能得到最完美的解决对吧。 陪小苏阳练箭,两个人说着说着话,最终还是会将话题扯到沈临风的身上,林静诗也问出了不少沈临风的以前的事儿,包括他如何招女孩子喜欢,包括他以前和谁谁谁有过感情上的牵扯…… 意识到自己听闻人家的旧日感情心里还起了几分吃醋的反应后,林静诗又是抬手‘啪’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这耳光的响亮程度,吓得一下午箭不虚发的小苏阳都射偏了一箭。 “我靠……你干什么?” “啊,我,我忘了给王爷煎药了。”林静诗提起裙子,跳着脚朝药房跑。 “煎药?”小苏阳莫名其妙的抬头望望天,嘟囔一句,“这天都还没黑,煎什么药?” 不过林静诗一贯是咋咋呼呼,所以小苏阳也并没有在意,他侧过身去,继续拉弓瞄准。 无耻…… 真是无耻…… 自己都能成亲嫁人生孩子,合着人家沈临风谈几个老相好自己也得跟着别扭? 林静诗在心里头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番,摇扇子摇的卖力,结果到该送药的时辰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点火。 不能这样才对啊,人家只是在自己困难的时候来伸手拉了一把的哥哥,林静诗发现自己的心情逐渐跟着那个人开始变化之后,那种无穷无尽的挫败感才开始慢慢席卷她的身心,知道陆灏轩背叛的时候没有后悔,知道自己眼瞎找了个白眼狼的时候没有后悔,知道安凌君从头到尾看着她的善良就跟看傻子似得时候没有后悔,可就在刚刚那个瞬间,提到沈临风这个名字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弥漫着浓浓的甜意的时候。 林静诗后悔了。 她后悔自己没能留着最好的自己去等到那个人。 晚上给慕容致送药的时候都提不起兴致来,阴阴沉沉的低气压感染着身旁每一个人的心情。 慕容致轻轻咳嗽了几声儿,便问道,“怎么了?” “啊?”手指头一抖,药碗混着滚烫的药汁直接倒了慕容致一身,林静诗慌忙站起身来,拿着手绢儿胡乱的擦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我这就去叫人进来收拾。” 慕容致也没拦她,看着那个匆忙的背影出了门。 屋外很快进来了丫头伺候,替他换了床单被褥,换了衣衫,换了新药,然后林静诗那晚再没回来过。 夜里下了很大的雨,林静诗瞪圆了眼睛,直挺挺的躺在床榻上望着头顶的床幔,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会比较合适,但是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时不时闪过沈临风的脸,又时不时闪过陆灏轩的脸,甚至就连安凌君那张让她看着就想撕碎的婊脸,心里也没什么大风大浪了。 总归是走到了这一步也没办法,自己毁了自己,能如何? 林静诗这头自怨自艾的厉害,谁知道突然听见房顶上‘咔嚓’一声脆响传来,像是有谁踩碎了瓦片儿似得。 谁? 林静诗猛地坐起身来。 确确实实是有响动才对,她刚刚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绝对半分不差。 第35章 林静诗小心翼翼的起了身,鞋子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朝门口方向偷摸过去,手指头刚刚碰着门把,突然的一道惊雷劈下来,带着一阵白光,眼前猛地一亮,什么都还来不及看见,就被吓得一个哆嗦。 “啊……” 林静诗正要抱头尖叫,身后却莫名起了一股子凉风,像是有谁把窗户推开了似得。 沈临风带着满身的寒气,和湿漉漉的衣衫突然从身后将林静诗抱住,一只手钳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半拖半拽的把人拉到里间,这才松手。 “沈,沈,沈……”林静诗怀疑自己在做梦。 “是我。” “……”根本没办法说出话来,林静诗嘴巴都合不上。 “你别叫,我偷偷回来的。”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刚刚叫什么?”雅荷听着声儿赶过来,想推门,结果伸手碰碰却发现门插是从里边儿锁住的。 沈临风对林静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示意她把对方打发走。 “我没事,我……刚刚瞧见老鼠了,你先回去睡吧,这么大雨别受了凉。” “小姐,你锁门做什么?” 倒也是不知道沈临风是什么时候动手插上的门鞘,林静诗一点儿印象也没有,面对雅荷的质疑,她也只能支支吾吾的回答道,“今晚雨太大,我怕风把门给吹开了,你赶紧回去睡吧,我都困了,懒得起来给你开门,别管我了。” 等到门外没了动静,林静诗这才回头去摸了摸沈临风的手指头,“天呐,这么凉?你一路淋雨淋回来的?” “可不是。” “疯了吗?偷跑回来的?为什么?”要说北宸王府也不是沈临风不能露面的地儿,但是他非放着正门不走要翻窗户,任谁看也会觉得这事儿不对劲,林静诗自然是要追问的。 “想你了。” “……” 沈临风本是想伸手去抱林静诗,谁知道刚刚张开了一些手,发现自己湿透的全身,又默默的将手给收了回来,林静诗身体不好,可别是把这寒气透到她身上才是。 “看到我这么惊讶?我走这么久,寄给你的信你也不回?当真是忘了还有个人在了?” “先把湿衣服换下来吧。”林静诗侧了侧身子,然后从腰间扯出手绢儿来伸出去道,“我也没有能给你穿的衣服,你脱了就去床上躺一会儿,我,我把衣服给你拧干挂起来。” “我没关系,这么点儿雨也淋不……” “脱了吧,我不看。” 瞧见林静诗真背过了身子,沈临风看自己湿成这样也确实是不合适,于是便听了她的话将衣服给换了下来。 身后传来的‘窸窸窣窣’脱衣声,就算没看着,也是臊得林静诗一阵儿脸红脖子粗。 “这衣服恐怕明日也干不了,你若是明日要走,可怎么穿呀。” “我倒是多留一天也无所谓。” “不是偷跑回来的吗?” “是偷跑回来的,不过幽州那边儿当我出来办事儿呢,我本是要回去,但是路过皇都就总念着你,思来想去还是该回来看看才是……你不进来睡吗?”沈临风拉开了一角的被褥。 虽然屋子里没亮灯,可是想到那个人光溜溜的躺在…… 林静诗心跳的厉害。 “进来吧,我不碰你。”沈临风笑笑,“刚刚就是怕你别扭我才不脱衣服呢,你要是想在那儿站一晚,那我还是把衣服穿回来?”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再好的身体,贴一晚上湿衣服也难保不会生病,林静诗抬了抬眼,想着也不是头一回躺在一起,太坚持反倒是显得有几分做作。 她犹豫一步,最终合衣躺到了沈临风的身边去,离得对方远远的,独自一个人挂在床沿边,稍微一个不注意都能掉下床的地步。 “你很紧张?”沈临风问。 “……” “我脱衣服让你太负担了?” “没……” “静诗,我们已经成亲了。”沈临风再次强调了一次这个问题,“你……应该不讨厌我的才对吧,为什么这么排斥我的靠近呢?” 林静诗咬牙,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说什么,要不,装睡? “静诗,我觉得有些冷。” “冷?”林静诗把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往沈临风那边儿挪挪。 “外边儿雨太大了,我刚刚在房顶上都差点儿滑倒,不过想着能见你,倒是驾马的速度也慢不下来。” “很冷吗?” “特别冷。”沈临风探过手去摸了摸林静诗,他没说谎,手指头冰凉一片,带着森森寒意,像是捂不暖和了一样。 “我再去抱一床被子过来。” “别去。”沈临风抓住林静诗的手腕,“你走了更冷。” “被褥在柜子里,很快就能拿来了,不会离开太长时间的,你小心别着凉。” “我不要盖被子,我只想抱抱你就能暖和。”沈临风伸手揽住林静诗的半边肩膀,只是稍微用了些力气,人家便稳稳当当的被他搂入了怀中。 林静诗身子一僵,感觉自己被一股寒气所包裹,她直愣愣的发呆,连推开的这个动作都做不出来。 “想我吗?”沈临风的嗓子有些干哑,“你在皇都虽然好,可听不到你的消息,我都急坏了。” “我也不认识字,你还给我写信,想给你消息我也给不了。”林静诗低低的提了一句,像是在埋怨。 “……”沈临风愣了愣,然后突然笑了,“我倒是忘了你不识字这一回事儿,那我的信是白写了?” “能看懂几句。” “等这次的事儿结束,我来教你念书。” “左丘大夫去幽州找你了?” “嗯,来了。” “她喜欢你。”这一次没用疑问句了,林静诗直截了当的说了这件事情。 沈临风的手臂僵住,然后将林静诗从自己的怀中推出一点点,两个人就这窗外的月光,勉勉强强能对视到一处,沈临风道,“荨儿只是我妹妹,你别这样说。” “她没把你当哥哥。” “你是不高兴她来找我?” “不是不是。”林静诗连忙摆手否认,“我只是在犹豫,对你来说,左丘大夫或许是一个比我更好的选择。” “你什么意思?”沈临风从榻上坐起来,他裸着上身,被褥滑至腰间一侧,口气里满是严肃,“你现在是劝我接受荨儿?” “我……” “我这般同你示好,你一点都感觉不到我真心?我若是喜欢荨儿,至于同你闹这一出?我若是想娶她,早几年前在乌冥山就能要了她,何至于等你这么多年。” “我跟过别人了。”林静诗也慢吞吞的从榻上起身,她的头发遮住了一些脸。 “那又如何?” “我还有过别的男人的孩子。” “我不在乎。” “我……可是我很在乎。”林静诗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些恼怒,“我没办法说服自己,你很好,别的女人也都很好,可是我不好。” “你凭什么说自己不好?就因为看错了一次陆灏轩,你认为这是你人生的污点?” “我的人生没有问题,但是我不想把这样的人生强加给你,林家的钱都给你,当是劳务费了,等爹爹出了牢狱,我便带他寻个乡下去安享晚年,我们以后……” “林静诗,你疯了?”沈临风也压低了声音去骂道,“莫名其妙胡说什么?前段时间不还好好的?现在说翻脸就翻脸?” “我只是,我,我觉得自己,好像配不上你的好。” “……”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是沈临风能感受到林静诗的委屈,他叹了口气,然后把林静诗抱进自己怀里,用手摸着她的脑袋,压低声音道,“你很好,配任何人都配得上,跟过陆灏轩就跟过,坏的是他又不是你,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吧,只要我们现在,好好的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左丘大夫她,又年轻,又漂亮,能读书认字,能治病救人,她还那么喜欢你,她能干干净净的跟着你,而我只会不停的给你带来麻烦,自己任性惹下的祸,结果现在害了这么多人,所有人都在为了我吃苦,可我还一个人整天安安稳稳的跟缩头乌龟一样躲起来,我……”话语中带着些哭腔,林静诗是真的很难过。 “胡说什么干净不干净的。”沈临风觉得好笑,于是伸手弹了林静诗一个脑蹦子,“你呀,就是书读的太少,和自己的夫君同床共枕,孕育后代也叫不干净吗?这次的事情是陆灏轩辜负你,他的错不是你的错,再说女孩子,只要善良的活着就可以,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做就好。” “可是我……” “别可是了,以后跟着我就好,林静诗,你记清楚,我叫沈临风,不叫陆灏轩。” 沈临风身体的温度总算是回来了一些,林静诗吸吸鼻子,伸手把被褥替他往身上拉了拉,“那万一你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那就让我天打雷劈。” ‘轰……’天空一道惊雷闪下。 闪过的白光照亮了林静诗红通通的眼睛,红通通的鼻子,和满脸不知所措的表情。 这算什么?就地正法?公开处刑?哪有刚发完毒誓就打雷的啊。 林静诗蒙圈,沈临风倒是觉得这巧合巧的有些好笑,他怀里抱着姑娘,‘咯咯咯’的笑了好一阵儿,这才安静的伴随着狂风骤雨休息了一会儿。 第36章 林静诗从来不知道沈临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起床的时候望着凌乱的却早已空荡荡一片的身旁,她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跟着那个人走了一般,整个人像被抽走了全部力气。 昨晚沈临风说的话,林静诗全部都认认真真的一字一句记进了心里,有些坎总归是要自己努力跨过去,沈临风能伸手来拉她,但要不要上岸,却只有林静诗自己能决定。 洒脱大方全是别人的,自己只剩下糟心纠结。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自卑感,一贯骄傲如林静诗,竟是头一次觉得自己配不上…… “林姑娘在想什么?” 慕容司问这话的时候,林静诗又打翻了一碗药,她慌忙站起身来替对方擦拭身上溅到的污渍,连连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去叫人来替王爷换衣裳。” “林姑娘这几日不开心?” “没,没……” “加上这一碗,已经是今天打翻的第五次,你还说你没事?走神走的这样厉害?怎么,临风又给你写信了?” “我只是在担心我爹爹。” “有旻钰在幽州,你大可放心。”外袍脏了,慕容致也是瞧不得,便自己动手将那衣裳给脱了下来,“本王虽然是个没什么用的废物王爷,但终归算得个皇室,幽州的知府,翰林院的学士,会卖本王这个面子的。” “我没有看轻王爷的意思。”林静诗低了低头,随口胡诌的话,人家却是认认真真的在同她解释,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后,又才折回来,从新取了件外袍替慕容致披上,“这是我的问题,大家都这么帮我,我很愧疚。” “我是在帮临风,你是他的人,本王自然是要护着。” “王爷和沈大哥很熟?”林静诗好奇的问。 “你对临风好像并不了解呢。”慕容致笑笑,“以前我要送他姑娘的时候,他还总是以自己有青梅竹马的成婚对象来推脱,不过……你们真是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 林静诗倒是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看来不是呢……” “我们确实是有娃娃亲没错。”林静诗立刻解释道,“只是后来,因为我的原因,这婚约就……总之沈大哥从头到尾都是好人,错的是我,坏的也是我,他没有骗你。” “他感情上的私事,对我说不说实话倒是也无妨。” 说起沈临风感情上的私事,林静诗却是突然又想起那日同小苏阳一起说过的话了,自己的底细处境人家是把握的清清楚楚,可沈临风的一切,林静诗却是除了知道这个人这个名字之外,别的什么都全然不明白,就连十多年前的那场沈家灭门案,她也仅限于知道这五个字的程度。 多的,再没有半分。 是不是对他太不够关心了呢? 这样想着,整张脸便又不受控制的纠结到了一起。 “林姑娘似乎还没办法处理好和临风的感情?”慕容致拉拉自己肩上的衣衫,“可是府中的人又同你胡说了些什么?” “没有。”林静诗低头。 “临风十四岁来的乌冥山,本王对他的事儿倒是也瞧的清楚,林姑娘有心结大可说出来,临风若是解释不了,本王一个局外人,说不定还能帮到你们。” “我没什么事,我只是觉得对沈大哥关心太少,还一直给他惹麻烦,所以心里有些难过。” “这是实话?” “……”林静诗咬牙。 “林姑娘倒是个很不会说谎的人呢。”慕容致用一双什么都瞧透了的眼睛望着林静诗道,“本王看你总是喜欢和小苏阳凑在一块儿聊天,定是那孩子对你说了什么没用的废话罢,嗯?难道是讲了些临风以前和别的姑娘纠缠过的往事?” 林静诗有些不可思议的抬头,像是吃惊慕容致是如何知道的一般。 “你的情绪明显比前两日要低落许多,王府里的人跟你都不熟,自然也没人会来惹得到你,临风虽然不在皇都,可小苏阳那个嘴里没把门的孩子,最是喜欢胡说,临风一贯自持,唯独你成亲后的小半年内荒废过一段时日,那位姑娘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不过两人只是消遣,你不必太上心。” “王爷误会我了。”林静诗又开始摆手,“我不是因为他以前和别的姑娘在一起过所以才难过,我是因为……我是……我,王爷知道他们为什么分开吗?” “消遣而已,分开就分开了,没有原因。” “可是……” “小苏阳同你说什么了?” 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 无非就是一对有情人被迫分开,虽然林静诗倒也不是会纠结这些的人,可若是沈临风当真心里有人,她自然也乐得撮合一段姻缘,怕就怕的是那个男人心里放着人,却因为当年父母订的婚约而抱着一颗无所谓的心态来靠近。 林静诗很害怕,怕自己再交一次心,所托却仍非良人。 第一次的勇敢被人踩成粉碎,第二次…… “林姑娘若是有这么多的心结,倒不如直截了当的去幽州问上一问?以我对临风的了解,他同你一样,不会说谎,他若是说了喜欢你,想照顾你这样的话,那肯定都是真话。” “别胡说了,你们男人说起这些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哪句真哪句假只怕是自己都分不清。” “哦?” “哦什么哦,是,现在说的喜欢都是真的喜欢,以后说的不喜欢也都是不喜欢。”林静诗翻了个白眼,捡了慕容致的脏衣服打算出门,“王爷休息会儿吧,我重新给你熬碗药送过来。” 虽然不想承认,可是受过伤的人总是多疑的。 哪有掉过一次坑的人,第二次瞧见还能义无反顾的再往里跳? 这不是缺心眼子吗? 林静诗心情不悦的朝外走,谁知道转身出门就撞上一个高个子的胸膛,自个儿还来不及反应就一个大屁股墩儿摔到了地上,“谁呀?” 王府里横冲直撞? 林静诗抬了头,入眼的便是一个和慕容致五分像,但明显身子骨比他要好十倍的男人出现在了这房门口,身后黑压压的站着一片,粗略数过去也有七八个人的模样。 “四哥来了……”慕容致听见声音出来,先是朝那位四哥拱手做礼,这才伸手去拉林静诗,“府里新来的佳人不曾识得四哥,冲撞了,还望四哥莫要怪罪才是。” “佳人?你什么时候也在身边养女人了?” 西曌王慕容熙,慕容致的四哥,当朝圣上最亲近的弟弟,与圣上是一母同胞,而慕容致排行十七,当年最小的皇子,现在却是众人眼里最大的眼中钉。 “身体越来越不好,总要有个姑娘在旁边伺候着才合适。” “姑娘?我看这个姑娘脾气可是不怎么好呢。”慕容熙鼻孔出气,朝上‘哼’了一声,接着大摇大摆的进了屋,坐到了屋内的木椅之上,自顾自的倒了杯茶,瞧见慕容致还站着,这才往身旁一指道,“十七弟也坐吧。” “多谢四哥。”慕容致松开林静诗,客客气气的听了对方的吩咐。 “最近身子骨如何了?还病的厉害?” “有圣上的关照,宫中也日日派太医前来诊病,我这身子感觉比之前要好的多了。” “诶,大家都是兄弟,你叫皇兄便是,叫圣上显得多生分?”慕容熙摆摆手,目光又重新落到了林静诗的身上,“这位姑娘是什么来路啊,你可别是招着什么身世不明的家伙都敢往身边放。” “旻钰的表妹,家世清白,什么都好,就是脾气燥了些,让四哥见笑了。” “司空旻钰?我怎么不知道他还有个表妹呢?” “远方舅舅家的,家里做生意做岔了,这才来皇都投奔的他,旻钰也是个燥性子,兄妹两个不对付,这才把人甩来我这边。” 慕容熙收回了些目光,算是对林静诗的身份不再生疑,只是接下来说的这句话,却是差点儿吓得林静诗叫出了声音来,只见他回了头,笑吟吟的冲着慕容致问道,“可有收房?若是喜欢,我让皇兄赐了你这门婚事。” 林静诗脸上的表情正要朝震惊的方向走,就见慕容致甩了自己一个‘闭嘴,微笑,不然就等死’的眼神过来,也是怕再惹麻烦,于是快速的咬住嘴唇,做出一副乖乖的模样低下了头。 “我这副身体,还是别拖累人家姑娘了,站着走路都费劲,收什么房?” “收房不收房总归是不一样的,再说以后万一出个什么事儿,也有人一路陪着你不是。” “好歹是旻钰的妹妹,旻钰从小又同我要好,我若真是出了事儿,还拉着他妹妹陪葬,怕是不妥。” “这有什么不妥?你大小也是个王,让他妹妹有资格跟你陪葬也是他们司空家的荣光,总不至于哪天入了葬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人家还当我们几个哥哥没照顾好你呢。” 什么玩意儿…… 这些人说话也是真有意思,收房就是为了以后慕容致死了有个女人能跟着陪葬? 林静诗翻白眼翻的自己眼睛都跟着疼。 “没关系,我一个人也习惯了,再说旻钰把自己的妹妹送来照顾我,我不能……” “十七弟。”慕容熙口气严肃的喊住慕容致,眼睛稍微眯起来了一些,像是在威胁,又像是在怀疑,他道,“你这般推辞,莫不是这位姑娘是什么碰不得的人?嗯?司空旻钰远房家的舅舅,我既然没听说过,想必也不是什么能拿得上排面的家伙吧,这也值得你这般顾虑?扭扭捏捏不肯答应,可不是十七弟你一贯的作风啊。” 第37章 “毕竟是终身大事,我……” “禀报王爷……” 慕容致正要说话,却突然被门外闯进来的一位小厮给打断,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他只是抬了抬手,示意对方可以继续通禀。 “禀报王爷,御史大人在堂外求见。” 御史大人?司空旻钰?他回来了? 林静诗抬了抬眼,先是惊喜,后是担忧,惊喜的是沈临风可能也跟着司空旻钰一道回了北宸王府,担忧的是若是沈临风撞见这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股子咄咄逼人气势的南曌王慕容熙,恐怕麻烦会比自己现在身上的更大。 慕容致明显是和林静诗想到了一处去,于是便开口想挡了这事儿,只听他道,“让他先回去吧,就说本王今日要陪四哥,无暇同他相见。” “诶,等等。”可慕容熙哪里是这么容易放过他们的人,开口喊住那小厮后,笑吟吟的吩咐道,“本王也是许久没见旻钰了,去唤他进来,大家一起坐着聊聊,顺便问问他愿不愿意把自己的妹妹送给十七弟你做暖房的小妾。” 小厮显得有些为难,虽然慕容熙也是王爷,可自己怎么说也是在慕容致府上混饭吃的,自己主子未曾发话总归是不敢动。 趴在地上不敢挪步,得罪谁都是个死字,好在慕容致不是个刁难人的性子,那小厮听着他说。 “既然四哥有意,那便去唤旻钰进来吧。” “奴才这就去请御史大人。”小厮逃也似的跑出了屋子。 司空旻钰还没进门就知道慕容熙来了这北宸王府,幽州的事儿,想必那人是听说了些,本来以慕容致的权势,想要拦一个姓秦的八府巡案并非难事儿,可一到了这幽州才发现事情并非自己初初去时想的那么简单。 林家有钱,林家很有钱,林家非常有钱。 林家这么有钱,人人都想要林家的钱。 慕容致会出面趟这趟浑水,自然也是看中了林家的钱,司空旻钰正是知道这个,所以才排除万难的都会伸手去幽州帮忙,谁知道这块大饼这么大,看上的人自然也就是越来越多,目前所知道的,朝堂中红了眼的人就已经足有五个,而又在这五个之中,还有两个大人物是能压着慕容致的。 南曌王慕容熙就是其中之一,这一趟他来,不用想也知道是找麻烦。 尽管相信以慕容致的手段,打发走一个南曌王也不成问题,可怎么说都是自己打定主意要一辈子辅佐的人,司空旻钰左右思衬,最终还是决定要和慕容致并肩而战。 进屋之时就瞧见门外左右两排面色不善的带刀侍卫,林静诗低着头站在慕容致的身旁…… “下官司空旻钰,见过南曌王,见过北宸王。” 正欲行跪拜大礼,慕容致却是伸手假扶一把,及时制止了司空旻钰的这个动作,“不必多礼了,都是自己人,坐吧。” “旻钰这是从什么地方回来的啊?”慕容熙放下手中的茶杯,勾起嘴角直入主题。 “回禀王爷,下官刚从幽州回皇都。” “哦?幽州?你去幽州做什么?” 明知故问的口气,慕容熙脸上摆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今天本就是找茬来的,若是不拿点儿厉害的颜色出来给这些人瞧瞧,那岂非是白来了? “回禀四王爷,下官前去幽州是因为幽州富商林家出了一桩偷漏税的案子,涉案金额较大,虽然此事下官本不该插手,可前几日从幽州来了位姑娘,这位姑娘自称是林家的独女到十七王爷府门口喊冤,当年先皇划分各位王爷所属封地之时,因这幽州本就归属十七王爷管辖的地界,人家喊冤喊到了门口又不能坐视不理,所以这才吩咐下官前去查探实情再回来禀报。” “林家的独女?”慕容熙若有所思的念了念这几个字,明显是因为不知道所以带着几分不相信,他挑眉问道,“那姑娘现在在什么地方?既然是有冤情,不如说给本王也听听?林家如何说也是大户,若当真是不明不白被人冤枉,也是国法难容的事情呢。” “林姑娘……” “王爷,那位姓林的姑娘喊完冤第二日就离开了呢,说是要回幽州去,临走前我还给了她一些盘缠,也不知道现今安全抵达了没有。”知道司空旻钰会抬头来看自己,于是林静诗干脆就抢先一步说了这话,按常理,大家抬头去看一个正在说话的人也很正常,慕容熙这人再精明,也不至于连这么点细节也把控的如此到位,就算他真起疑,那也只能是起疑,不至于直接在心里断定她林静诗的身份。 果然,司空旻钰及时的闭了嘴。 两边儿都有事儿,但是现在两边都不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事儿,大家什么都不说,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慕容熙手里还握着牌,不过很明显不想这么快的扔出来,大家打着推拉战,没人愿意先露底。 “哥哥,你这回去幽州,可有遇着林姑娘?” “没有。” 虽是一句莫名其妙的‘哥哥’,但两人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间,司空旻钰还是莫名其妙的接了这句话。 “说起这个,我倒是差点又忘了,旻钰啊,你既然把自己的妹妹送给了十七弟,这也不向他讨个名分?就这么白白跟着,人姑娘家多委屈不是。”慕容熙的手指头在桌案上轻轻一点。 “回禀四王爷,十七王爷自小身体不好,因下官琐事缠身无法时时陪伴王爷左右,这才摆脱家妹前来照顾,能侍奉王爷已是我司空家无上的恩德与荣光,名分这东西,实在是不敢奢望。” “诶,一个妾室,又不是占这北宸王府正妃的位置,不碍事不碍事。” “可王爷还未娶亲就先填侧房,只怕是不妥。” “这有何不妥?只怕是有女子能嫁我十七弟便是个欢天喜地,找不着北了,哪里还有功夫来计较这些?再说了,若是真计较这些,想也不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女子,倒是不娶也罢。”慕容熙摆摆手,表示对善妒女子的嫌弃。 “多谢四王爷为家妹着想,只是十七王爷若是喜欢倒还好,可家妹粗鲁不识大体,脾性又暴躁不稳重,虽在王府受王爷的厚待,可并非王爷心中所想之人,下官想,还在留在王爷身边做个侍奉丫头便好。” “本王倒是有几分好奇,明明收房做个小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手指头继续‘嗒嗒’的点在桌案上,慕容熙微眯了眼,像是看穿了什么,他道,“旻钰你和十七弟都排斥成这样?要说伺候这事儿,哪个女人来做不了?送了自己的妹妹,又没有收房的意思?如何?这位姑娘莫不是什么碰不得的人?” 这家伙,还真是难对付啊。 林静诗咬牙。 慕容熙摆明了今天必须得做了这事儿,若林静诗真是司空家的人,跟了他慕容致倒是对自己也没什么影响,可若不是司空家的人,是别人的话…… “可是这丫头,不合我的心意。”慕容致悠悠抬眼瞧了瞧林静诗,然后摇头,“做妹妹还好,做妻子嘛,还是差了点儿。” “本王可一直说的是做妾室。” “那也不可,四哥,你该知晓我的,臣弟心中所愿一直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命中注定的那位姑娘还未出现,又怎可先纳妾?” “你堂堂一个王爷……” “我身体本就不好,要这么多女人也没用,何必还膈应了后边要来的人?要说这丫头除了脾气不好倒也没有其他缺点了,四哥若是真这般上心她,倒不如重新寻个夫家过来?嫁妆由我北宸王府来出,定是要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才可,至少也得配得上司空家。” 慕容致用自己温和的笑意回挡了这事儿。 林静诗瞧见司空旻钰朝自己这边儿望了一眼,像是明了,便立即跪到了慕容致的面前,她低着头道,“承蒙王爷厚爱,小女出身卑贱,自然高攀不得王爷这门婚事,这么多年,王爷对司空家一直多有关照和提拔,小女愿常伴王爷左右,做个伺候丫头,一生一世,寸步不离。” “……”慕容熙沉了沉眸子,随即冷笑道,“你们司空家,对十七弟倒是忠心的很呐,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她叫小花儿。”不等林静诗开口,司空旻钰抢先一步答了这个问题,“司空小花。” “司空?这不是你舅舅家的女儿吗?怎么也姓司空?” “舅舅家?”司空旻钰先是一愣,随即笑道,“怕是王爷又给记错了吧,小花儿是我叔父的女儿呢。” “叔父?小花儿姑娘,刚刚我十七弟是说的是,你是旻钰舅舅的女儿对吧。” “王爷经常记错呢,我也懒得纠正。”林静诗笑笑,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来,还自然的伸手去替慕容致捏了捏肩膀,“老是说舅舅,舅舅的,怎么提醒都记不住,干脆就不提醒了。” “这回记住了。”慕容致也跟着笑,“是叔父不是舅舅。” 三个人的戏演的倒是挺真。 慕容熙再追问下去倒显得自己有几分刻意,于是闲扯了几句后,便道,“林家的案子既然闹的这么大,就不该放在幽州处理了,旻钰你出一份文书吧,把这案子提到皇都城来审,我就不在这里多耽误十七弟休息的时间,你好生照顾好自己的身子,今日就到这里,本王先回了。” “四哥慢走。” “恭送四王爷。” “恭送南曌王。” 第38章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大佛,林静诗背脊一松,总算出了一口长气来。 司空旻钰连忙关上房门,急匆匆的坐到了慕容致的身侧,他道,“王爷,出大事儿了。” “沈大哥出事了吗?”林静诗一同慌张。 “临风没事儿,是他让我回来的。”司马旻钰示意林静诗安心后,继续同慕容致道,“根据目前官府掌握的证据,想要定罪林家几乎是不可能,林家手里拿的有账簿,陆灏轩手里也拿的有账簿,而且陆灏轩曾经是林家的女婿,手里拿着罪证倒也是说得通,不过毕竟对方手里拿到的是假的,临风手里拿着的才是真的,所以这一点,我还是有信心。” “那你说的出大事儿是什么意思?”慕容致问。 “若是走正常的司法程序,我们要赢官司自然是没问题,可现在,就我去幽州走这一趟的发现,这案子,正常不了。” “还有谁插手?四哥?六哥?十三哥?” “六王爷和十三王爷未参与此事……” “那?”慕容致皱眉,“难道是?” “是太子爷,他同四王爷一起,站到了姓秦的身后,王爷,若是只有一个四王爷,咱们势均力敌还能斗上一斗,可这太子爷,我们怕是玩不动的。” “就是为了钱吗?如果是为了钱的话,我能把林家的钱全部给他们,只要别伤害我爹爹就行。”林静诗上前一步,满面的真诚,“王爷,我爹爹他是个好人,陆灏轩丢出来的罪名全是假的,没有一桩一件是我们家做过的事情。” “我知道。”慕容致点头,“不过斩草除根的道理,林姑娘应该是懂的吧,拿了你家的钱,为了让这件事情名正言顺下去,你和你的父亲,是绝对不可能还能活的。” 听完慕容致的话,林静诗哑口无言,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像是对自己方才天真的言论而懊恼。 “王爷,临风让我回来,大抵也是担心我一直在会暴露林姑娘在王府的身份,目前我们就算要帮,也不能帮的太明显,若是让其他的王爷们,或者是太子爷知道这份银子你也看在了眼里的话,对我们来说绝对不可能是好事。” 什么? 林静诗吃惊的看了一眼慕容致,随即又明了的放下了眼。 是啊,哪有人会毫无道理的来帮助你,看上钱就看上钱吧,总归现在对她来说人命才是最重要的,至少能和沈临风玩到一处的人,想必坏也坏不到什么地方去,只要肯帮忙,也肯讲信用的放人,林静诗就觉得很好很好了。 “四王爷来过王府,见过林姑娘,既然刚刚起了疑,必定回头就会去查我表妹的身份,我叔父家确实有一位小女儿叫小花儿,前段日子远嫁到了他处,婚礼还没来得及在皇都城办,回头我去招呼一声,让林姑娘暂且冒顶一下表妹的身份,至于幽州,就传信给临风,看他如何安排,不管是找人冒充林姑娘,或是直接让这个人人间蒸发,都可以。” “可是陆灏轩认得我。”林静诗答。 “无妨,我家王爷平日里不怎么出王府,林姑娘只要乖乖在跟在他身边,就是最安全的。” “旻钰,你先去做事吧,我已经知道现在的状况了。”慕容致对司空旻钰说道,“一会儿我会吩咐下去,现在都别叫什么林姑娘,大家改口叫小花儿,临风的担心是有道理,若是太子或四哥知道林家的独女在我们北宸王府,那估计幽州的眼线就得全部掉头来盯着我们了。” “林姑娘在王府的话,幽州那边反倒是安全了。” “嗯。” “王爷,那我先回去安排余下的事情。” “去吧。” 司空旻钰一走,林静诗刚一回头,慕容致就示意林静诗来自己身旁坐着,换了只茶杯,重新添了一壶水,道,“我知道你很担心,刚刚话是有地方没听懂?” “为什么我不在幽州,幽州反倒是更安全了?”林静诗直入主题,说实话她确实是没听懂,不过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丢脸的,毕竟慕容致,司空旻钰,沈临风这三个人,经常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听不懂就得问,这很正常,没什么可丢脸的 。 “秦大人、太子爷、四王爷会插手这事儿,那都是看中了你们家的钱,至于陆灏轩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我暂时倒是也不清楚,不过能确认的一点是,他跟你们家有仇,想害你们家,所以他一个刚刚入了翰林院的学士冲到了这件事情的头一个位置。” “王爷的意思的,陆灏轩也可能是被人利用了?”林静诗试探着去问。 “也不能完全说是被人利用吧,只是他心结太重,正好让一群心术不正的人顺手拿他当枪使了。” 朝堂上想掌控林家这个大盘子的人多了去了,不过奈何一直无法明目张胆的来下这个手,陆灏轩倒好,刚刚踏了一只脚去这个可怕的地方,立马就把人家这么多年想做又没能做的事情给翻到了明处,帮自然是有人会帮他的,毕竟成功之后,林家的钱…… 只不过若是输了的话,那个混蛋会不会? “陆灏轩若是输了,就只能等死。”慕容致一眼看穿林静诗心中所想,笑道,“没人会救他的,江湖很可怕,朝堂更可怕,江湖至少会讲道义,可朝堂只讲利弊。” “那如果是我们输了呢?” “你该相信本王,更该相信临风。” 慕容致那张无时无刻都带着自信笑意的脸,倒是真的宽慰了几分林静诗焦躁的内心。 “去收拾收拾东西吧,本王带你出去玩儿。” “玩儿?”林静诗惊异的抬头,“司空大人刚刚还说王爷你不怎么出门……” “他说的是不怎么出门,不是不出门。” “可你这身体……”林静诗有几分嫌弃,像是不愿意带病秧子出门似得,“还是在家里躺着比较合适,别被人挤着碰着,我带不回来你才更麻烦了。” “劳烦小花儿替我倒了这么好几日的药,我倒是不怎么头晕,也不怎么呕血了。” “小花儿这名字怎么这么土。” “林小花是很土,不过司空小花嘛……别有一番韵味在。” 林静诗撇撇嘴,尽管口里满是不情愿,但人家慕容致是王爷,吩咐下来的事情,她不办也不合适,把王爷要出门的事儿告诉了府里的老管家后,人家开始准备马车,点派人手,她倒好,真做了慕容致的随侍丫头,扶人,拿衣衫,怕中途犯病还贴心的带了一包药在身边。 马车怕太颠簸,所以准备的是三架,林静诗扶着慕容致上车,脚尖刚刚踩中车里铺着的毯子,便不受控制的喊了一声,“这么软?” 合着这么二十几年暴发户白当了,林静诗从来没这么奢侈的在马车里铺过毯子。 “身子虚,膈应不得。” “王爷这么有钱,还在乎林家这么点儿碎银子?” “这世上谁会嫌银子多?” “说的倒也是。”两个人稳当入座后,马车缓缓前行,林静诗瞧了瞧慕容致,又问,“王爷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醉心阁。” “醉心阁?酒楼?” “嗯。” 嗯…… 酒楼…… 等到了地儿,林静诗刚刚把慕容致从这马车内扶出来,瞧见那烟花柳巷的模样时,就没忍住身子一僵,眉头一抖,表情难看到了极致。 姑娘们对这种地方大多是排斥的,尤其是林静诗这样做正经买卖的商人,心里对这病秧子王爷更起了几分不好的看法,她道,“这,这地儿,王爷你能进吗?” “我就进去喝喝酒。”慕容致答。 “我的意思是你这身体,喝酒也不太合适。”林静诗尴尬的笑笑,“要不王爷你实在想喝,就让其他人陪你进去坐坐,我在马车里等你如何?” 林静诗不愿意往这地方走,意图表现的十分明显。 慕容致听完,像是理解的挑眉一笑,他道,“你要是不愿意进去我也不强迫你,本想带你来聊聊临风的,不过看来今天是没机会了。” “诶。”林静诗伸手一拦,“沈大哥的事情可以聊,咱们回王府聊不行?” “这地方才能聊。” “……” “小苏阳同你说过临风以往的感□□,可有提到那姑娘的名字?住处?” “不会是这里头的姑娘吧。”林静诗不敢相信的伸手一指。 “看我们小花儿的表情,好像是瞧不上这里头的姑娘。” “不不不。”林静诗连连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觉得临风这样的人,不该来这种地方找姑娘,或者是觉得,这里头的姑娘配不上他?” “这不就是女人陪男人胡闹的地方吗?”林静诗侧过头去,以此表达自己强烈不愿入内的心意,“王爷要是有老相好或者是想进去坐坐,那我等你便是,我就在门口等,半步不离,你要是有事儿,在窗户口叫我一声就成。” “你一点儿也不好奇?还是又把事儿憋进心里?然后等着临风回来再同他闹别扭?” “他的私事,他喜欢便喜欢,不喜欢便不喜欢,我看不看并无太大的意义。” “我是要帮你解一份心结。” “我没有心结。” “有没有心结,进去瞧瞧便知了。” 话毕,慕容致一伸手,林静诗也只得配合着扶他朝里走。 小苏阳的确是无意同林静诗提过一字半句,沈临风以往的事儿,林静诗只知道那姑娘名叫华琳琅,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不过,合着是这种地方的头牌花魁? 唉,算了,自己不也曾勾搭过陆灏轩那种垃圾吗?说不定人沈临风的眼光还更好一些。 林静诗只得认了命的朝里走。 第39章 说不好奇都是假的,看还是想看看,那姑娘漂亮不漂亮,优秀不优秀之类。 被人劈过一次腿,林静诗虽是人前常年一副‘老娘我不在乎’,‘离了陆灏轩照样活’,‘安凌君那小贱人算什么?’这样的态度在生活。 但是没人知道,在多少个夜深人静的晚上,那种被人背叛的窒息感,那种突然坠入深渊,有人伸手来拉都会觉得害怕的恐惧感,这些不安的情绪,负面的心态,总是会悄无声息的席卷她的整个人,整颗心。 ‘醉心阁’是一座花楼。 林静诗说的也没错,就是女人陪男人胡闹的地方。 进门便是几道大红色的纱幔,姑娘们在里头跳舞,唱歌,抚琴,低声陪客人说话,笑闹不绝于耳,堂子里点了香,幽幽而来的香气闻着并不刺鼻,反倒是难得的令人安心。 “哎呀,王爷可是好久不曾来过咱们‘醉心阁’了,近日我们家老板刚从西域召回来了几个小美人,身姿容貌皆是上品,可要带过来给王爷瞧瞧?” 这老妈妈看起来倒是和慕容致很熟悉的模样,直接上前推开了林静诗,自己扶住了这皇都城的大金主来。 慕容致虽是常年不问朝事,在皇都城并没有什么实打实的权势,可凭借自己当年是先皇最疼爱的小儿子,先皇驾崩之前划分封地也是给他分了几个最丰饶富庶的地方,幽州便是其中之一。 有了这么几个大盘子做家底,慕容致就算自己什么也不做,整年整年就靠封地的上供,也能比其他王爷们的家底存的更丰厚。 “叫过来吧。” “那王爷还是入二楼的‘小轩窗’?上回您说过一次喜欢那地方,我家老板可是直接把地儿给锁起来,说是留给王爷专用呢。” “嗯。”慕容致朝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过头来,伸手一指林静诗道,“小花儿,男人们玩笑的场合你就别跟着来了,自己找个地儿玩去吧,一会儿本王喝完了酒,再唤你来扶。” 啥? 林静诗懵懵的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什么意思?不是他非得让自己跟着进来的吗?现在又让她自己找地儿玩去?玩什么?在这种场合?玩女人还是玩泥巴? “是啊是啊,王爷你安心玩儿,这位姑娘我来照顾。”老妈妈说着便松了慕容致的胳膊,伸出手来推着林静诗往楼下退,“萱草,芍药,带王爷入阁。” “诶……”林静诗伸了伸手,可她小胳膊小细腿哪里是这老妈子的对手,三两下就被人家推去了一楼,拽着朝后院去了。 “姑娘看着面生,是刚来的北宸王府吧。” “嗯。”林静诗轻轻应了一声儿。 “来伺候的丫头?我瞧你穿着打扮和方才对待王爷的态度,倒也不像呀。” “啊,我是哥哥唤过来照顾王爷身体的,我家王爷身体一直不好,他喝不得太多酒,你们家姑娘可别灌他喝酒呀。” “放心吧放心吧,十七王爷来这儿从不喝酒,顶多是品两杯茶,听几首曲儿便走了,姑娘们上去也就是跳舞助兴,不会伤着你家王爷的。”老妈妈安抚道,“对了,姑娘的哥哥又是哪位大官爷呀?” “我哥哥是御史大夫,司空旻钰。” “天呐,司空大人的妹妹?”老妈妈捂嘴惊呼一声,“怪不得姑娘气质高出常人一等,我瞧见你第一眼便知你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您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这内堂太闹腾,后院安静,我家姑娘平日里休息就会在后院放放河灯,聊天喝茶,你去同她们一块儿说话也好解闷儿。” “别了”林静诗不太喜欢的扯了一把老妈妈的衣袖,道,“还是找个地儿让我自己坐一会儿吧,等王爷休息好了我就走。” “聊聊吧,聊聊吧,我家姑娘别的不说,聊天肯定能陪你聊开心,就我们‘醉心阁’,说白了那就是皇都城内最大的朝堂江湖消息库,你想听什么听不着?悄悄告诉你啊,就连姑娘你的哥哥,司空旻钰大人,他好过几个姑娘,为什么分了又为什么合了,就那院子里,十个里有八个都能彻头彻尾的给你完整讲一遍。” “……” 林静诗后知后觉的明白了慕容致为什么会让她来这儿了。 合着是知道自己说什么林静诗极大可能又会来反驳,而从一些不知情却知根底的人来讲沈临风的事儿,对她来说的可信度才会更大吗? 也是很无奈,林静诗想,慕容致也许从一开始就弄错自己的想法了。 其实她并非是在意沈临风的过去,她在意的,是她自己的。 因为失去的太多所以没办法再次坦坦荡荡,完完整整的去爱另一个人,随随便便出来个女孩子,林静诗都觉得比自己要配得上沈临风千百倍,左丘荨算一个,结果现在又多了个华琳琅。 “你是司空大人的妹妹?” 林静诗才一往后院的凉亭里落座,见那老妈妈不知道和那群玩笑的姑娘们说了什么之后,就有姑娘开始朝她这边靠近。 林静诗点点头。 “怪不得呢,看你和司空大人的眉眼也长得太像了,真是好幸运啊,做司空大人的妹妹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 “有那么帅的哥哥,整天在家里看着也很开心吧。” “我们是表兄妹,平时也不怎么见面。” “可是十七王爷也很帅啊,能每天随侍左右伺候着,多让人羡慕啊。” “你们这里来来去去的客人那么多,就没有见过比他们两个更帅的吗?” “见过是见过,可是太少了。”一姑娘懊恼道,“而且这边的常客都是官场上的大官爷,年纪大,腰身粗,真正帅气好看的大多是过路客,来一晚就再也不会来的那种。” “是啊,而且这些过路客也大多是慕名而来,不会随随便便叫姑娘的,冲着谁来就点谁,点不到人就直接离开了。” “过路客来都是点你们阁内头牌花魁这样的姑娘吗?”林静诗问道。 “是啊,来一个来两个都是要见琳琅姐姐的。” “对了对了,说起琳琅姐姐,以前也有一个超级帅的大帅哥经常过来,还和琳琅姐姐你侬我侬的缠绵了小半年呢,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分开了,那位大帅哥也再没来过。” 林静诗大抵能猜到那个人是谁,只是正在想,又听见有人叫了一声。 “沈临风沈大侠啊,就是他就是他,本人真的超帅超有礼貌,笑起来也特好看。” “他和琳琅姐姐在一起过?” “他俩好的时候你还没来呢,不过人家也就是来玩玩,可惜琳琅姐姐动了真心。” “来玩玩?琳琅姐姐那么漂亮,他……” “那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分开吗?”林静诗虽然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八卦的人,可是一身处这样的环境吧,就总是想,我也不是故意要打听什么,就是听见了想问清楚而已,再说了,沈临风总是说喜欢自己,要和自己在一起这样的话,总归他别也是和陆灏轩一样的负心人才是,于是抱着要彻底看清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的心态,林静诗咬牙问出了这个问题。 “具体的原因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他一开始是来喝闷酒,喝着喝着,因为长得太好看所以琳琅姐姐也上了几分心,所以刚开始在大堂喝,后来在阁楼喝,最后就去琳琅姐姐房里喝了。” “好像是三年前吧,琳琅姐姐很喜欢沈大侠,那段时间对他可上心了呢。” “可不是,只要沈大侠来,琳琅姐姐房里的酒一定是拿的最上好的酒,熏香一定是最好闻的熏香,就连床单被褥也是换成了最舒服的料子。” “真喜欢一个人,眼神是不会说谎的,那段时间琳琅姐姐瞧见沈大侠的眼睛里都是星星。” “但是我听人说,沈大侠家里是有一个从小订过娃娃亲的青梅竹马,就是因为这个青梅竹马,沈大侠最后无奈才和琳琅姐姐断了这情根的。” “啊,那还真是可惜啊,沈大侠和琳琅姐姐多郎才女貌的一对儿,就为了这么个害人的婚约,非得拆散一对有情人?” “不是说沈大侠不喜欢琳琅姐姐吗?” “谁说的?” “苏妈妈呀,沈大侠刚走的时候,琳琅姐姐整天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以泪洗面,茶饭不思,那几日苏妈妈就老是去她房间里骂她呢,就是说什么男人都是骗子,人家压根儿就没把你往心里放,你一个风尘女子本来就是给人家排忧解闷的乐子,说什么男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说沈大侠看琳琅姐姐的时候,眼里没有爱呢。” “我估计也是,不然沈大侠本来就是一个江湖人,怎么可能被这些早几百年的什么婚约束缚住?” “那半年的缠绵都是假的?” “我还听说两人小半年也就只是喝酒来着,沈大侠没碰过琳琅姐姐。”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同床共枕小半年,还没碰过?我才不信呢。” “我也不信。” “不过沈大侠那青梅竹马是谁呀?那个小大夫?以前总是在‘醉心阁’门口等他的那个姑娘?” “谁知道呢?” …… 是啊,谁知道呢,一个人一个说法,谁知道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谁知道沈临风喜欢的是华琳琅还是他的青梅竹马,谁知道这长达小半年的缠绵里,究竟只是干干净净的喝了半年酒,还是发生了些什么实质性的人生约定? 谁知道,谁付出的是真心,而谁只是想玩玩? 第40章 林静诗出了‘醉心阁’的时候,先是大大的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把自己的憋闷和怨气全数吐出去。 外头的空气果然是比里头要清新干净的多。 慕容致的随从上来同她道,“小花儿姑娘,王爷在马车里等你,刚刚有些困了所以先休息了会儿,你上车的时候小心些,别把王爷扰醒。” 林静诗配合的点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撩帘子上车。 “怎么样?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刚刚坐定,马车摇摇晃晃的朝前走了两步,慕容致突然开了口,差点儿没吓得林静诗从座位上跳起来。 “……”强迫自己吞了一口定神的口水下去,林静诗道,“哪有什么答案,版本听了五六个,真的假的都分不清,说什么满意不满意。” “那你最想相信的是哪个?” “……” “换个问法,她们说出哪个版本的时候,你心里是最高兴的?”见林静诗并没有想要回答自己的想法时,慕容致便继续道,“你不说的话,那我只能自己猜了,她们是不是说,沈临风和华琳琅划清界限是因为某个有婚约的青梅竹马?” “王爷你这么会猜,倒是应该在王府门口摆个算命的摊子。” “等以后本王实在是在皇都城混不下去,靠这东西谋生也不是不可以。” “其实我对沈大哥并没有其他的看法,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这么刻意去打听他的过去似乎不太合适,他值得或是不值得,我该自己去判断的,只是……”林静诗说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显得有些为难,“只是我没怎么读过书,肚子里脑子里都没有墨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看人,以前觉得陆灏轩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家伙,结果事实证明我就是个傻子,我不是因为嫌别人不好才这么别扭,我只是,我……” “你是嫌自己不好?” “我没觉得自己不好,但是沈大哥,我觉得他太好了。” “他有哪里好?他也和普通人一样,他可以等你很长时间,但是知道你成亲之后照样会尝试着去爱别人,虽然最后尝试的结果是失败,但是人终究只是人,不会有完美这个词诞生的。”慕容致抬眼看着林静诗道,“沈临风说好些是多情,说不好些,也辜负过别人。” “……” “只不过他还是比陆灏轩要可靠,至少在一起的时候说的清楚,分开的时候也说的清楚,没祸害过人家姑娘什么,只是感情这种事儿,谁对谁错,没人说的好。” “王爷这是在开导我?” “算是吧。” 是啊,谁还没个过去呢…… 林静诗索性不去想了。 幽州林家的案子有南曌王插手,这地方案件就突然这么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国有案件,林静诗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件好事,插手的人越来越多,曝光度也越来越大,林老爷被押送进皇都的那一天,慕容致没答应让林静诗出门,只说外头眼线多,皇都城不比幽州城,让她乖乖呆着才是最省事儿的做法。 林静诗也分不清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慕容致那么认真的说一句话,她也只能相信别人是对的。 慕容致很细心,知道林静诗这几天肯定憋在屋子里难受,干脆就带了几本书过来陪着,“你总说自己肚子里没墨水,想事情头脑太简单,多看书确实是对的,目前距案件开审至少还得要半个月,你安心读读书,其余的事儿,临风自己会安排。” “我不认识字。”林静诗垂着头,声音小的要命。 “临风今晚应该会来找你,不认识的字儿圈出来,让他教教你。” “沈大哥今晚要来?”林静诗猛地站起身。 “林家的案子接到皇都城来审,他现在是林家当家作主的人,自然是要跟着来的。”慕容致被林静诗这突如其来的起身吓了一跳,他无奈笑笑道,“不过日后要是当着外人的面碰着,你们两个还是得装作互相不认识,现在这种情况,北宸王府和乌冥山的关系,还不能摆到明面上来。” “沈大哥什么时候过来?” “这个……我也只是猜测他今晚可能会来,毕竟人都到皇都了,自然也不排除为了掩人耳目,所以他这段时间都不会靠近的我们的可能。” 慕容致说是这么说,但是林静诗听见人家已经到了皇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认定了沈临风一定一定一定会来。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起起躺躺十余次,眼见着天色都要见亮了,也不见有人要过来的动静。 为了掩人耳目所以不见面或许是好的做法吗? 可是上次明明路过他都来了的啊,为什么这次不来? 有多大的期待就有多大的失望,本来就低落的心情这一下子变的更加低落。 “唉……”睡不着的时候要强迫自己睡着也是让人痛苦的一件事儿,林静诗起身坐到床沿边儿上,刚刚伸脚要去提鞋子,谁知道脚尖还没碰的着,就突然听见窗户‘吱呀’的响了一声。 沈临风。 脑子里下意识的弹出这三个字来,林静诗起了身,光脚踩在地上,果然在见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出现时,连鞋子都来不及穿的程度,她就急急忙忙的朝那个身影扑了过去。 “沈大哥。” 沈临风刚刚跳下窗户台,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被林静诗扑的连着倒退了好几步,还是腰身撞着墙才勉强停下来,背脊抵着墙面,这一下子被砸的不轻,喉咙里是没忍住的一声闷哼。 “呃……”听起来像是撞疼了。 “沈大哥。”林静诗在沈临风的怀里抬头,双手抱得对方死死的,红着眼睛红着鼻子,看起来像是被谁欺负了。 “怎么了这是?”沈临风突然被抱住,也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要说两个人认识这么久,成了亲也签了聘书,甚至是同床共枕了好几回,但林静诗这么主动的来投怀送抱,就真的是头一次了,“伤心了?哭什么?谁欺负你了?” 林静诗摇摇头。 “那你哭什么?” “我没哭。” “没哭?”沈临风伸手替林静诗擦擦眼泪,然后还举着手指头到她面前问,“那这是什么?” “我好想你。”林静诗重新扑进沈临风的怀里。 “……” “特别特别想你。” “静诗?”沈临风还是有点儿懵,他抓着林静诗的肩膀稍微推出一些,两个人的目光相接,林静诗的眼眶红红肿肿,沈临风的眼底却是透着些不可思议的光在,他又问,“你想我?你确定你是在想我?你是真的想?还是假的想?” 林静诗点头,“真的想,特别特别想。” “……”这是……中……中邪了? 上回来两个人说几句话还说的不情不愿的,怎么这一回突然脑子开了窍?沈临风张嘴张了好几次,愣是没能问得出口林静诗是怎么突然想通了的。 “王府里有人欺负你?”憋了小半天,只能想出这么个原因,沈临风摸摸林静诗的脑袋道,“要是王府住不习惯,我让小苏阳带你回乌冥山?” “住得惯。”林静诗伸手揉揉眼睛,“而且我现在也走不了,上回去给王爷送药,谁知道不小心撞上了南曌王慕容熙,王爷为了隐瞒我的身份,就告诉他们说我是司马大人的妹妹,特别送进府里来伺候王爷的。” “你撞上慕容熙了?”沈临风的口气突然变的紧张起来。 “嗯,撞上了,而且看起来,他好像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司空大人说我的身份他会处理,总之是让我躲在王府里最好别出去。” “不出去也好,王府暂时还是安全的。” “我爹爹呢?他还好吗?司空大人说你和王府的关系现在不能被别人发现,那你现在就只能自己一个人挡在前头?如果王府帮的了你才会帮,那如果有一天他们帮不了呢?我们会被抛弃吗?” “被抛弃也没关系,我又不止北宸王府这一条线,把你放在这边只是权宜之计,你安心住着就是,如果有一天我和这边的关系被终止,小苏阳和三哥他们自然会来接你离开的。” “……” “又怎么了?你这眼神怎么瞧着像是有些怕我?” “沈大哥,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你了,可是刚刚,又突然发现这个人我好像根本就不认识。” 林静诗说话绕不来弯子,也不会什么藏一半露一半的手段,她若是不信你,半个字的好话都不会同你多说,可是她若是信你,掏心窝子的感受,半个标点符号都不会落下。 沈临风十岁那年沈家出的事儿,十四岁进的乌冥山,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名声也不是随随便便能打出来的。 林静诗知道他一定吃了很多很多的苦。 “我的事儿太多太复杂,现在没机会说给你听,等这件事情处理干净了,我带你和伯父一起回幽州,那个时候,再一桩桩一件件的讲给你。” 沈临风说完又瞧了瞧窗外,看起来是着急想走的模样。 “静诗,你要是有急事找我,就告诉小苏阳,那家伙会想办法把口信带给我的。” “你要走了?” “案子要在皇都开审,盯我的人多着呢,刚刚都是偷溜出来的,我得赶在天亮之前再回去。” 见了一面,话也没能好好说上两句,林静诗眼里有些不舍得。 沈临风正要从窗户再出去,回头的时候又伸手抱了抱林静诗,抱的很紧,他说,“照顾好自己,我现在,实在是分身乏术,要对付的人太多,又怕全力对外冷落了你,你心里会觉得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在看的宝宝们冒个泡吧,o(╥﹏╥)o 不然我总感觉自己在单机呢,哭唧唧o(╥﹏╥)o 第41章 林静诗哪里会因为这个而觉得难过。 她不过只是看沈临风来去奔波的模样也会跟着心疼罢了。 沈临风来了皇都城,陆灏轩自然也是跟着来了,到皇都就不比在幽州,至少官职在这个地方挂着,朝廷赏赐的宅子,分配的下人,都能供着差遣。 陆灏轩排场大,沈临风的排场便是更大。 人以前是乌冥山的老大,现在又是林家的金龟婿,手里握着的钱,握着的人脉势力,丝毫不会比陆灏轩差,当初陆灏轩来幽州是大张旗鼓的打着状元爷、大学士的名头在驿馆下榻,如今沈临风便更是夸张,林家的丫头小厮了带来了五六十个陪同伺候,开道的是乌冥山的小痞子、大混混,就巴不得在脸上贴几个大字,然后写上‘我是爷爷’这样的话。 嚣张的不得了。 陆灏轩一到皇都自然就先寻了自己的老东家秦大人,谁知道前脚刚踏进门,后脚便又瞧见另一尊惹不起的大佛。 “陆大人,你来的正是巧啊,本来早就想引见二位碰个面,今日倒是凑巧的刚刚好。”秦大人起身,恭恭敬敬的对慕容熙低头颔首道,“四王爷,这位便是下官此前同您提起过的新晋大学士,陆灏轩陆大人。” 四王爷? 陆灏轩一听这身份便立即跟着秦大人一同恭恭敬敬的做了个礼,“下官乃新晋翰林院学士陆灏轩,见过南曌王。” “不必这么客气,都是自己人,坐吧。”慕容熙漫不经心的点点头道。 秦大人同陆灏轩对视一眼后,一同落了座。 “说说这事儿吧,怎么出的,怎么办的,现在又要怎么收场了?”慕容熙的声线极其懒散,像是对此事毫不在乎一般。 “陆大人但说无妨,四王爷和咱们都是自己人,以后在这朝堂上,你我能否一路顺杆朝上爬,也都得仰仗这位爷了。”秦大人说话倒是说得透彻,“而且我们四王爷不喜欢说话绕弯子的人,大家都实在,你要什么我要什么,利益不冲突就没关系。” 陆灏轩显得有几分为难,像是没办法开这个口,他和林家的恩怨说白了是个家丑,摆不上台面来的事儿,哪还有到处追着人家讲故事的道理? “这么讲吧,林家的钱,我要了。”慕容熙微微眯了些眼睛,很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目地,“至于秦大人要的高升,我也能解决,不过陆大人嘛……本王倒是不太清楚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难道真有这么大的仇怨?只要林家人死,别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下官同林家的恩怨,不是一两句话能讲得清的。”陆灏轩低头,表示自己并不想解释太多,他只道,“林家的钱我可以不要,但是林静诗,我必须得要。” “林静诗?”慕容熙手指头敲敲桌子,“林善才的独生女,你的前夫人?” “不能说是前夫人,那封和离书,本也就是在我被逼迫的情况下才签署,并非是自愿,而静诗单纯善良,不识人心险恶,着了那乌冥山匪徒的道儿,被人家骗了,这才当我是个坏人,要同我一刀两断。” “哦?”慕容熙的这个尾音拖的极长,“原来如此啊……” “陆大人。”倒是秦大人喊陆灏轩的时候语气里带了些责怪的意思在,“四王爷跟咱们都是自己人,你那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咱们对外头说说就是,关上门来都是一路的,说实话,啊,说实话。” 陆灏轩抬头,见慕容熙仍对自己笑的一脸和善。 慕容熙这家伙做坏事儿是做成了习惯,从来没觉得自己什么地方有问题,满朝文武哪个官职的人提到他不会害怕,这般理直气壮的风气,哪是陆灏轩能学的来的。 “本王若是掌握不了实际情况,后期能帮陆大人的地方,恐怕就是越来越少了。”这是来自南曌王的亲切问候,慕容熙侧过头去,做了个‘你随意’的表情。 “陆大人,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俗话说的好,道不同不相为谋,你看咱们既然坐到了一处要来谈合作,你什么也不说,这忙我们还怎么帮你?” “秦大人说笑了,大家能走到一处本也就只是图这一个利字,只要有利益,我知你要什么,你知我要什么,便就足够,林家的钱我不要,林静诗我要。”陆灏轩一字一句,说的斩钉截铁。 “陆大人,你看你这……”秦大人面上起了些恼怒的神色来。 “秦大人勿怒。”慕容熙只是轻轻一笑,便抬手示意对方闭嘴,这事儿倒也确实是越来越有意思,参与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他只道,“陆大人说的也有道理,既然他不愿意和我们共进退,那暂时做个利益伙伴也没问题,只不过呢……陆大人,既然是利益伙伴,大家只是目标一致,终点一致,其余的路,就靠各自努力了,你既然不愿意与本王牵扯上什么关系,那本王也不会来伸手拉你。” “……”陆灏轩面上有几分困惑,像是没听懂慕容熙的话。 “明白告诉你吧,皇都城这个大染缸可是比你们幽州城的水深的多,其实就你那点儿破事儿,本王也不过是抬抬耳朵就全都能打听到,一个上门女婿忍辱负重,出人头地报仇雪恨的狗血戏码,东南轩唱曲儿的戏子们经常演。” “……” “所以别觉得自己有多大的秘密,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算盘打的再精也有漏洞,一脚踩进了泥藻就别妄想自己还能□□?本王身边的人,从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么进来,要么出去,合作?合作是不存在的。” “下官不敢在王爷面前耍心眼儿。”听着慕容熙这么说,陆灏轩只能急急请罪道,“只是王爷心高,下官怕自己跟不上王爷的脚步。” “本王不想听废话,你就说你跟不跟我?跟,我们就坐下来好好说说林家的案子要如何办,不跟,那后期陆大人要是碍了事儿,本王只能……” 这话语之中已经多了几分逼迫的意思。 也是,慕容熙自然是有要结交的想法才会亲自出面,陆灏轩算是这么一块儿肥肉,让老虎盯上了又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松口。 尽管陆灏轩如今在朝堂中也的的确确需要慕容熙这么一个稳当的靠山,但是因为现在的□□、王爷党们站队内斗的厉害,而这个关头一旦和谁入了伙,那便不是能轻易抽身出来的行当,陆灏轩今天点了这个头,自然也就是默认了自己下半辈子要一直为慕容熙卖命的宿命。 好不容易科举高中,若是安安心心做自己的大学士也难免不是件好事儿。 谁知现在为了一口咽不下去的气,陆灏轩却是逼的自己进退不得、左右为难。 “嗯?陆大人?还需要本王多给你一些考虑的时日?” “是下官唐突了,王爷高见,下官自然愿意生死追随。” 别的不说,若是得罪了慕容熙,那在皇都城还有什么奔头? 陆灏轩低下自己的脑袋时,只觉得头顶被压上了千斤重,他也不是什么瞎子聋子,看得清的前路,又不得不去走,只因为一个林静诗,只因为一个处处压了自己一头的林静诗,宁肯万劫不复,也要拖着那个女人一起下地狱。 有多恨呢?大概是到了所有人都理解不了,但陆灏轩却是怎么都放不下的程度吧。 宫里依旧是每天坚持往北宸王府里送汤药,林静诗成功的接待过一次后,便次次都换成了由她来接待这些宫里来的大爷们,慕容致喝药的时候,屋子里每回都至少会站上十个人来监视,林静诗脑子里想过的办法很多,什么往枕头里倒,往自己袖子里塞棉布再往袖子里倒,或者假装尝温度然后自己帮着喝一半这样的蠢事都干过。 本来以为帮着喝点儿死不了人的毒也算不得什么,谁知道就尝了半碗,林静诗对这慕容致的崇敬就如滔滔江水一般绵延不绝。 “林姑娘的身子骨还是太虚弱了呀,就这半碗药也成了这副爬不起床来的模样?” “你……咳咳…..咳咳咳……” 明明喝药之前还是活蹦乱跳的模样,谁知喝了药之后不出半柱香的时间,林静诗就开始头晕眼花、直犯恶心,她什么毛病没有,但是喉咙痒的咳不停,直咳的自己胸口肋骨跟着一阵儿疼,嘴角溢出来的一丝隐隐血迹擦在手背上,更是差点儿吓哭了林静诗这个从小到大没见过血的千金大小姐。 “怪本王没有提前招呼你,以后这种场合,躲得过就躲,躲不过你就把药拿给本王喝便是。”要说喝也喝了这六七年,慕容致倒是也不差这一碗的量。 “这是什么药?效力来的这么快?”林静诗苍白着脸,仰面躺在床榻上,一副绝症病重,动弹不得的模样,她说一个字就得喘一口粗气,一双眼睛找不到焦距,额头上全是细汗,“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吃到这么神奇的东西,我也就喝了两口,这要死的感觉,哇……天啊……十七王爷,你是怎么扛过这六七年的?” “喝习惯了,就习惯了。” “这么恶心的感觉也能习惯?我的头好晕,我怎么觉得整间屋子都在拉着我晃悠?” “正常反应,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我有点想吐。” “要我给你找个东西接着?” “要不你还是出去吧,你在这儿,我恶心了都不好意思吐。” “林姑娘照顾本王这么久,还大义凛然的帮本王干了这半碗毒药汁,现在你正难受的时候,本王却自行离开,这样的做法,未免太不讲江湖道义了。” “王爷,你不必感动,我也是不知情才干了这药的,这回知道厉害,下次就不会帮你喝了,你还是走吧,自个儿把身体养好,下次这药躲不过还得自己喝呢。” 第42章 “……”慕容致笑意散发,挑眉又去问,“当真?你下回就不帮我喝了?” “我看你身子骨比我好,你瞧瞧,你喝了半碗一点事儿都没有,我喝了半碗,躺这儿除了眼珠子什么也动不了。” “你嘴皮子还能动。” “哦,对,就眼珠子和嘴皮子能动。” “小姐,你快别说话了,人家王爷逗着你玩儿呢。”雅荷在一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假骂道,扶着林静诗喝了几口左丘荨给慕容致留下的药方子熬成的汤药,把被子又掖好些,“自己是个什么身体自己又不是不知道,逞什么英雄,你看,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我是做好事儿呢。”林静诗狡辩说,“你瞧王爷,身子单薄的吹阵风都能倒,我要再眼睁睁的看他喝一整碗,良心过意的去吗?” “人家王爷好歹能站起来走路,你呢?你要这么能,起来跳两步给大家看看?” “你……” 林静诗刚气鼓鼓的要挣扎着起身,就被慕容致伸出来的手指头压住肩膀又给按了回去。 “好了,不闹了,天色暗了,本王也该回去了,雅荷,好生照顾你家小姐。”慕容致起了身。 “是,王爷,要我给你拿个灯笼吗?” “本王又不是瞎子,拿什么灯笼。” “外头天色暗,怕王爷摔倒了呢。”雅荷轻声笑着。 “花痴。”林静诗听着这动静,不由的在床榻上翻起了白眼。 雅荷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的又从门口回来,知道林静诗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便去柜子里翻了几件干净衣裳才过来。 “北宸王很帅吧。”林静诗不怀好意的问道。 “沈姑爷也很帅。” “……”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就小姐肚子里这点儿小九九,想套我的话?再修炼个两辈子吧。” “我可没想套你的话。”被拆穿的林静诗有些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她道,“不过你最近几日瞧见王爷的状态真的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怎么?一颗少女的春心开始萌动了?” “只是觉得长得帅呢,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种帅。” “那前几日没来北宸王府的时候,是谁诚心慢慢的祷告说,是谁都好,可千万不能是北宸王慕容致的呀?” “我那会儿不也是不了解吗?” “那现在了解了?喜欢了?” “小姐,你再胡说八道我可生气了啊?” “真生气假生气?真生气呢,你家小姐就给你道个歉,假生气的话,你家小姐就做主把你留在北宸王府了。” “小姐……”一声嗔怪的呐喊。 “嗷……” “小姐小姐,你没事儿吧。” “你,你推我做什么?啊……我的头。” “谁让你,谁让你,你……没事儿吧,我,我看看。” 天空飘了几丝细雨下来。 慕容致回房的时候,还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雨水,雨势不大,但身上多多少少沾了几分湿气。 屋子里的灯火是亮着的,看来是有人,不过慕容致并不肖多想,这个时辰能大摇大摆的待在他房间的人,除了司空旻钰再找不到第二个。 “看来左丘姑娘的药的确很有效,王爷的身体见好了。” “那丫头这回跟着临风一起来的皇都?” “她想来,临风不让,赶回乌冥山去了。”司空旻钰替慕容致添了一杯热茶,“不过就以我对左丘姑娘的了解,不出三天,肯定会再来王府。” “林家的案子想好怎么办了吗?” “还能怎么办?公事公办呗,林家老爷子我想办法接触过了,那老家伙看起来在牢里也吃了不少苦,不过骨头硬,咬死了不肯承认半分冤屈,既然真是被冤枉的,我们就正面来处理。” “四哥插了手,太子也插了手,想要正面突破?难呐。” 要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慕容致如今这韬光养晦,不肯露半分风头的做法,想要正面硬刚那在朝根基深,势力大的两位爷,便更是难上加难。 “若是让其他王爷们知道,林家的独女在我们北宸王府,王爷的处境只怕会更危险,所以下官想,如果有利益冲突的时候,适当的抛弃……” “我们的主要目的是求财。”慕容致适时打断,“我本也无反心,但是这么多年来,皇兄一直处处提防我,压制我,本王做这么多事情,留这么多后手,也只是以备后时之需,说不定哪日,皇都城我们两个就待不下去了。” “林姑娘在王府对我们来说太危险。” “可是她不在王府,我们便少了一枚最大的砝码。” “林家的经济命脉现在是握在沈临风的手中。” “临风和我们也来往这么多年了,那家伙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别的不说,单是‘正直’二字,就没人比的上,他现在拿了林家的钱又如何?你信不信,若是有一天林静诗一句话,不论对错,他也会一声不吭的全部交出来。” “王爷想从林姑娘身上下手?” “那姑娘看起来比较好说话。” “可我们这样会不会低估了林静诗和沈临风之间的感情?王爷能保证林姑娘到时候会听我们的?” “不能保证,所以本王现在正在努力。” “……”司空旻钰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他又喊了一句,“王爷。” “拉拢林静诗,让她做北宸王府的人,她若是站了过来,你还怕沈临风是个抬不动的主儿?” “这样做,会不会惹恼沈临风?” “旻钰,本王倒是头一次见你这么忌惮一个人呢。”慕容致抬眼,脸上带着笑意去看司空旻钰,他的笑眼同慕容熙有几分相似,都是一副‘看透了你’并且‘不知道你在怕什么’的表情。 沈临风在江湖中的影响力不容小觑,乌冥山算是老巢,可这份势力其下的支线众多,换句话说,就算沈临风离了他们北宸王府,随随便便伸个手也能拉住一条强力的主力线来。 可是为什么会选择慕容致呢? 因为提到十年前的那桩沈家的案子,除了这位眼明心透王爷,没有任何人能给沈临风任何希望。 他要救林家,也要救沈家。 从幽州来皇都城足有三天,沈临风三天都没怎么合眼,人前做得一副潇洒自在不上心的轻松模样,一关上门,自己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什么烦恼郁闷就都通通涌上了心头。 身上压着的事儿太多,没有几件能解决的掉的,要说以前的土匪作风,这事儿倒是好办,大不了拿点儿钱,许些好处就成,可现在有了林静诗在,沈临风做事情不得不多再为她考虑考虑。 自己做什么倒是无所谓,可人家女孩子,总是要堂堂正正的活着。 “临风哥,刚刚官府送来的文书,说是三堂会审的第一审定在了三日后。”乌冥山的孩子进屋从来不会敲门,大抵是多多少少能感受到来自沈临风身上的低气压,所以推门的时候还是懂事的小声了些,只是探进来了个脑袋道,“哥,你要看看吗?” “不看。”沈临风头也不抬。 “哦……”那孩子小声应了一句,却并不打算离开。 “还有事?” “刚刚小苏阳哥哥还从北宸王府送了封信出来,说是要给临风哥的。” “北宸王府?”沈临风放下了自己按住额头的手,他抬眼望望,“拿进来吧。” 那孩子跳进屋里来,把那封并未署名的信封交到了沈临风的手中,笑着说道,“说是嫂子写的呢,不过我捏了捏,信封太薄了,估计就写了一张。” “一张也是情义。” “临风哥,这次的案子结束,嫂子要跟我们一起回乌冥山吗?还是说你以后回幽州就不回来了?” “……”沈临风倒是真的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拆开信纸,那孩子说的没错,果然只有薄薄的一张,上头歪歪扭扭的写了个‘沈大哥’,画了一个小笑脸,然后又写了句‘照顾好自己,我很想你,要一起努力呀。’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是林静诗平常会说的话,毫无修饰,朴素又平凡。 也不知道是找谁教她写的字,估计是慕容致吧,司空旻钰那么冷漠的性子,林静诗断然是同他合不来的,而慕容致不一样,慕容致虽然是王爷,但脾性向来温和,最是适合林静诗。 竟然又说想他了,加上上一次,这算林静诗主动表达心意的第二回 吗? 沈临风正在开心。 “临风哥,还有件事儿,刚刚‘罗玉生堂’报过来的。” 罗玉生堂,江湖中最大最神秘的情报组织网,其门下情报收集者众多,高至宫墙朝堂,低至平民洞窟,只要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儿,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 按理说没有重要的事儿,罗玉生堂也几乎不会主动来找他,沈临风有几分好奇,便问,“什么事儿?信报还是口信报?” “口信报。” “说吧。” “说是前两日,有人瞧见北宸王带着嫂子去‘醉心阁’了。” “……”沈临风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什……什么?” “说是前两日,有人瞧见北宸王带着嫂子去‘醉心阁’了。” 沈临风那点儿风流事,乌冥山的人自然都知道,乌冥山的人知道,罗玉生堂的人就更清楚,林静诗的身份,在沈临风混的这个圈子里并不是秘密,总归都是自己的兄弟,能手牵手上刀山下火山,同生死共进退的情谊,沈临风从不给自己留退路,自然不会多做隐瞒。 他不同慕容致那般心思缜密,总是想着,光明正大的活这一回便是最好。 他现在跟林静诗成了婚,林静诗又被人带着去见了一回成婚之前有些不清不楚牵扯的姑娘,这事儿任是谁看都当是慕容致在中间挑拨什么,那报信的孩子都想着,这一回,要是咱嫂子心眼儿小的话,估计免不得又得跪一回搓衣板了。 “什么时候去的?”沈临风忙问。 “两天前。” 两天前?可是自己昨天晚上还去北宸王府见林静诗了呢。 那丫头不是什么也没说吗? 哎呀,不对不对,那丫头确实反常来着。 她不是主动抱了自己,主动说想自己了吗? 为什么? 难道这个时候不该生气吗? 林静诗到底在想什么? 第43章 林静诗在想什么? 林静诗当然是在后悔自己一时冲动就帮着慕容致喝了那一碗毒-药汁的事儿了。 把自己身体弄得难受的要命不说,还真顺带着就生了一回病,夜里风吹的凉,雅荷心不在焉的伺候,离开的时候也忘记了帮她关窗户。 本来被窝捂暖了不想动弹,可这风实在是吹的她头疼,林静诗连打了三四个喷嚏后,最终磨磨蹭蹭的起了身。 手指头刚刚扣上窗户,又好像听见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响,回了头什么也没看着,就被身后伸出来的一只手突然捂住了口鼻。 “嗯……”惊慌只是那一个瞬间,沈临风的怀抱温暖又熟悉,林静诗用最快的速度察觉到了是他,于是不再挣扎。 怀里的人没有反抗,沈临风便知林静诗是认出了自己,他松了手,小心翼翼的回身合上窗户。 “进来。” 卧房在里间,林静诗听话跟着沈临风往里走去。 “来王府也要这么小心吗?” “王府只是相对安全,但是不能算得百分百,还是小心些为好。” 毕竟谁也说不好,指不定哪个看着老老实实的挑粪人就是外头安插进来的眼线,就连慕容致和司空旻钰有话要说的时候,也得屏退了所有下人,百般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才敢开口,更何况是他沈临风。 “听王爷说,爹爹的案子三日后就要开审了?” “嗯,不过这事儿王爷不好出面,他能护着你便是,其他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 “你要如何想办法,你……”林静诗有些担心的拽着沈临风的衣袖,把眉毛蹙成一团,她知道沈临风虽然在江湖上很能吃得开,可林家这案子毕竟是关乎朝堂律法,慕容致是这条战线里唯一能帮上忙的,但现在为了自保,也不得不避嫌。 沈临风如今的处境,林静诗甚至不用多想便能体会到他的为难,心里终究是过意不去的,毕竟两个人从相遇的那一天开始,就是林静诗单方面的不停给别人制造麻烦,感情站到了一个不平等的位置,相处起来总是会觉得别扭。 “你别太担心我。”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 “……” 气氛突然诡异的沉默住。 林静诗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几分暧昧的时候,又慌忙想要去解释,可是嘴张开一些,脑子里才后知后觉的反问了自己一句,倒也确实是会担心他的,所以说出来也没关系吧。 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翼翼的去做过什么事情,林静诗一直信奉的都是喜欢就上,不服就干,当年追陆灏轩的时候,张口就是一句‘我喜欢你’,表名自己的心意之后反到是臊的男方羞红了脸,陆灏轩结结巴巴被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那以后,也没说好还是不好,总之后来瞧见林静诗就都躲着走了,可林静诗哪里会怕这些,她喜欢的,那就一定要想方设法让人家感受到自己全部的心意。 只是那个时候的陆灏轩多好啊,捧着一本书就能在屋子里坐上一整天,林静诗送了什么礼物,他也一定一定会回礼,就算没有钱,往山坡上一爬,也能摘下一捧花儿来。 还是爱过的吧,那个时候的陆灏轩,不可能是装出来的吧。 林静诗心头突然一闷。 “你在想什么?”沈临风伸手在林静诗眼前晃晃,“走神走的这么厉害?总归不是在想我吧?” “没什么。”林静诗轻轻出了一口气,“这次能平安度过就好了。” “……” “……” “静诗。” “嗯?” “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怎么了?有心事?说给我听听。” “只是担心,这次,感觉很危险。” 明显说的就不是实话,沈临风瞧见林静诗回话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他伸手抓住那冰凉凉的手指头,林静诗有一个下意识的挣脱动作,但最后还是随他去了。 “我今天本来没打算来的,但是突然听到了一个消息,虽然不知道你会不会上心,但是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事儿,我就应该是有责任来同你解释清楚才对。” 林静诗有些好奇的抬眼,像是不知道沈临风在说什么。 “王爷他,带你去‘醉心阁’了?” “嗯。”林静诗诚实的点头。 “那你……见到她了?”沈临风小心翼翼的去试探,想着这事儿吧,大家都大大方方的讲明是最好,别藏着捏着,自个儿折磨自个儿,还留个心结在。 说明白也好,也好。 “我没见着华琳琅,阁子里的姑娘们都说她漂亮是漂亮,但是接-客看心情的。”脱口而出后,又觉得用‘接-客’二字形容沈临风的前…….前……姑且算是前任,有几分不合适,于是林静诗立即改口道,“啊啊啊,不对,说是她当天不出,不,说她当天休息来着,所以我也没见着。” 一句话差点儿没噎死自己,林静诗倒是说这些‘接-客’、‘出-台’的粗鲁话是说惯了,现在想改都不知道能找个什么合适的词儿来替换。 急于想表示自己并没有要贬低华姑娘的意思,又碍于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儿,林静诗着急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纠结来去,看沈临风又在等着自己说话,于是一咬牙,干脆假意缓和起了气氛来,“其实,哈哈哈哈,也没关系的嘛,大家都是靠自己的双手双脚赚钱,那什么,我,不是,娱乐活动也是很有必要的嘛,她,人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只是……我……算了,对不起。” 林静诗低下头,懒得挣扎。 “突然说什么对不起?”沈临风觉得好笑的伸手去揉她的脑袋。 “我没觉得那姑娘不好,她很好,你也很好,我……我……我还是闭嘴吧。” “去了一趟‘醉心阁’就觉得人家好了?那别的呢?别的情绪都没有了?” “没有。”林静诗摇摇头,“我就觉得自己太废材了,看人家风月场所的姑娘们,个个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我什么也不会,大字识不得几个,写字画画弹琴下棋没一样拿的出手,太丢人了。” “……”合着,合着人家压根儿就没把自己之前的事儿放进心里? 沈临风的眉头不受控制的抽了抽,这该死的自作多情也太打脸了不是,本来自己这边儿就尴尬着,谁知道林静诗瞧见他那表情,还当是自己又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一回忆一琢磨,又开始解释道。 “不不不,不是风月场所,她们,她们,她们文人雅士,这……”林静诗急的跳脚,“我不知道她们文人雅士进出的场合,是该怎么形容来着?” 得。 聊了半天,结果两个人压根儿不在一个频道里。 沈临风算是看出来了,自己在这儿担心林静诗去了‘醉心阁’会对自己以前和华琳琅的那段儿,嗯……那段至少在他看来不能称之为感情的感情而心存芥蒂,而人家林静诗却担心的是,自己这般突兀的知晓了这份可能和自己并没有多大联系的关系,怕自己口中形容的华琳琅有不合适的地方,反而会引起沈临风的反感。 总归在一起过,就多多少少也会有几分感情。 说人家前任不好,总像是缺了几分大度的涵养一般。 毕竟是人家以前喜欢过的,就这么说什么接-客,风-尘一类的话,只会显得她林静诗心胸狭隘又善妒吧。 “静诗。”沈临风抓着林静诗的手指头用力握住,他抬眼看她,“其实我今天过来,就是想同你说此事。” “我不是故意要去的,也不是故意要打听你的事情。”林静诗解释道,“其实这种事情不用解释啦,很正常对吧,男未婚女未嫁,互生情愫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我没觉得有什么,不不不,我不该觉得有什么,毕竟都是以前的事情啦,再说我……” 再说她也是嫁过人的,人家和别的姑娘谈过一段感情又算什么? “你一点都不在意吗?” “不在意不在意。”有什么资格在意呢?林静诗的姿态都低成了这样,仿佛沈临风看上自己,娶了自己,都是吃了天大的亏,都是要自己努力补偿也不一定补偿的上的感情,哪里还敢去说别的? “真不在意?”沈临风又问。 “嗯嗯嗯。”林静诗点头如捣蒜,“不在意不在意。” “可是我特地过来解释一趟,你要是不吃个醋,发个脾气,撒个娇,倒是显得我自作多情了呢。” “啊?” “静诗啊,你在我面前,不必这般小心翼翼。”沈临风笑了,他伸手想去抱林静诗,尽管对方有一个下意识的躲避动作,但他还是半强迫半果断的伸手把人揽进了自己怀里,林静诗很瘦,娇娇弱弱的一个姑娘,搂在怀里,像是手臂稍微太用力,都会把人捏碎一般,“大大方方的就好,和以前一样活着,开心就笑,不开心就闹,觉得我哪里不够好也可以骂我,心里对华琳琅的事儿好奇,想知道便直接问我就好,我跟你之间,不该有秘密的。” “那是你的事儿,我,我问也不太合适。” “我等了你十三年,三年前得知你要嫁人的时候,我确实努力的说服自己要放弃,要重新开始,我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努力想要爱上别人,或许你不记得了,可是十三年前在皇都城沈家的那一眼,我就把你放进了心里,一直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 突如其来的告白,林静诗听得心头一震。 十三年前? 她的记忆的的确确是有些模糊不清了,小时候去过那么多地方,全国上下什么地方不是跑遍了?沈家倒是有印象,但是沈临风,是真的没有印象。 因为没有印象,所以更愧疚,别人记了十三年的情,结果自己就是这么来还的。 “静诗。”沈临风抱着林静诗的背脊,他的鼻息埋入她的发间,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都稳稳当当的敲中了林静诗的心窝,“你可曾记得你六岁那年来京,指着我爹说,你以后也要嫁给像他那样满腹诗书的状元郎?那时起我便暗下决心,一定要发奋读书,待金榜题名之日携十里红妆来娶你过门,可是后来沈家遭故,我再也没有办法参加科举,只能混迹于江湖之间,做个土匪头子,那日来林府提亲之时你说你喜欢陆灏轩,我却连个露面见你的胆子都没有,静诗,我这辈子都没办法成为爹爹那样的人。” 第44章 这个时候的沈临风,倒像是变成了那个求安慰的孩子一般。 这些话林静诗听着不是个滋味儿,但是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总归是别人的一份心意,握在手里沉甸甸的重量,不知道该如何捧着才算是对得起。 “静诗,你跟我好不好?” 林静诗身子一僵,沈临风的声音就凑在她的耳朵旁边响起来,又轻又软,倒不像是此前那个英姿勃勃,浑身上下散着一股子冷意的男人。 “我知道你嫁我,想我,都只是现在无依无靠的无奈之举,因为你身边只有我,所以只能跟我,可是静诗,我想要的,不止是这些,沈大哥真的很喜欢你,所以你,也试着喜欢喜欢我好不好?” “我……”林静诗脑子里一团乱麻。 “你不用急着回答,这辈子还很长,我能等你一个十三年,就能再等你一个二十六年。” 喜欢吗? 这个问题对现在的林静诗来说,倒不像陆灏轩刚刚出现她生命里时来的那般轻松。 沈临风的喜欢,对如今的林静诗来说太沉重,她不敢接,也觉得自己接不住。 但…… “沈大哥很好,沈大哥的喜欢也很珍贵,我跟沈大哥,不是因为无依无靠的无奈之举,我跟沈大哥,只是因为沈大哥是个真诚可靠的人,以前说喜欢总觉得很简单,好像心里有被人填满的感觉,就可以随随便便说出来的话,现在却变有几分沉重了,有的时候也会问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喜欢这两个字,明明是那么纯粹干净的东西,明明是一份只要用心就能感受到的情谊,可是因为错过一次,所以我总是会想,这么随随便便给出来,又随随便便收回去的东西到底算什么?喜欢,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廉价了?” “你恨陆灏轩?” “恨。”这一个字,说的斩钉截铁,半分要原谅的意思都没有,林静诗说,“恨不得他立刻被人打回原形,恨不得他吃不上饭睡不得觉,恨不得全天下最残酷的刑罚都通通在他身上来一遍,恨不得我从一开始,就从没认识过他。” 沈临风不说话了,只是抱着林静诗,只是抱着。 “我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说喜欢这两个字,我也不知道我随随便便动个心会给别人带来什么,沈大哥说喜欢我,沈大哥说想要我,其实只要沈大哥愿意,我就算这辈子留在你身边做一个暖床的丫头,也不够报你的这份恩情……” “胡说什么?我们之间,说什么恩情不恩情的话,若你真要算的这般清楚,那我以前欠林家的,又要拿什么还?” “爹爹当初帮衬你,拿银两接济你,虽是冒了风险,但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动作,你记了这么久,够还了,而如今林家的处境,稍有不慎,却是要让你赔上性命,这一点,你该是比谁都看的明白。”林静诗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她也不推沈临风,就这么任由人家抱着,“你好生想想,为了一份看不清前路的感情,搭上这么多时间精力,甚至于是自己是同伴的生命安全,真的,值得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没读过书,说不来太高深的话,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们可以在一起,但是如果有一天,遇到连你也没办法解开的难题时,请你能做到不要回头的离开。” “林静诗,你当我是什么人?”沈临风眼里多了一抹震惊。 “就是因为知道你是什么人,所以我没有办法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好。” “我们就不能同生死,共患难吗?” “我们什么时候同生过?哪有遇着事儿就拉你一起下地狱的道理?”沈临风兀自松了手,林静诗也拍拍衣摆自己站好,“你选吧,要不现在就在一起,要不,就永远别在一起,林家的劫,从今往后与你无关。” “林静诗,我跟林家的感情,在你心里就这么廉价?” “你的感情不廉价,是我,是我太廉价了。” 左丘荨说的是对的,林静诗没有理由在这种时候拖沈临风下水。 救得了再救,若是实在救不了,总归是要护着一个人平安活下来的。 林老爷那般疼爱沈临风,林静诗相信,就算她爹爹在,也一定会赞同她的决定。 “临风昨晚来过了?” 林静诗身上的药毒性发作过后,便就不再头晕犯恶心,早上还是早早的去替慕容致熬了药,还十分贴心的给人家送到了房间里来,只是模样有些魂不守舍,经常说着说着话,就自己开始莫名其妙的发呆。 “……”听见慕容致嘴里提到的那个名字时,思绪才稍稍被拉回来一些,林静诗探了探药碗的温度,已经凉了。 “你这么不会撒谎,以后可怎么办啊。” “……” “不说句话吗?” “王爷昨晚……看见了?” “看见什么,本王昨晚连这屋子都没踏出过一步。” “那你怎么?” 慕容致抬眼瞧瞧,觉得这姑娘傻的没边儿了,他摇摇头道,“林姑娘这脸上不就写着了吗?沈临风昨晚来过了,沈临风和我吵架了,我现在心情不太好,所以你们最好别跟我说话。” 林静诗呆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抬眼瞪了慕容致,“王爷又取笑我。” “我没有取笑你,我只是在提醒你,别把自己心里想的全写在脸上。” “我……” “你总说你没读过书,所以本王帮你请了一位教书先生,以前也是翰林院出身,教你读书识字,教你为人处世都是绰绰有余,怎么样?林姑娘应该是有兴趣的吧。” 林静诗眼睛亮了亮。 “不过本王还有一个条件。” 林静诗翻了一个白眼。 “林姑娘白日里跟着老先生念书,夜里就得来陪着本王打牌。” “打牌?” “对,打牌。” “……” “本王的人脉眼线,以后就得靠林姑娘……靠小花儿姑娘出面了。” 司空小花。 听着倒也确实还成。 林静诗肯学又聪明,老学士对她算得上是有几分喜欢,诗词歌赋念了一遍,好歹算是认得了一些字儿,写字丑的这个毛病没办法就只能练,慕容致在书房里摆了一口水缸,说是林静诗什么时候能把这缸水洗成墨汁,就能出师了。 白天读书,晚上还真得被慕容致抓去玩牌。 马吊。 慕容致光是教林静诗认这些东西就花了一个晚上。 “陆灏轩纳了妾,却未娶正妻,本王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说我送他一门皇亲如何?” 一张方桌,四面都坐了人,从慕容致的右手边开始数,分别是司空旻钰,林静诗,雅荷四人,林静诗算是头脑聪明的,同她演示几把之后,也就多多少少能摸住一些技巧,慕容致和司空旻钰自然不用说,这两只精狐狸怎么可能输钱,林静诗至多保证自己不要输的太惨,就是可怜了雅荷,拿着牌都来不及看来不及思考,就又轮着自己出。 “送什么皇亲?几位王爷膝下都无女,莫不是你想送个男人过去?”司空旻钰认真码牌。 “诶诶诶,胡说什么,这儿还有姑娘们在呢,咱们都是正经人,说点儿正经话。” “你可别说想撮合月灵公主给陆灏轩……” “正有此意。” 要说当朝圣上,虽是行事果断,作风凌厉,却偏又生得是个痴情种,后宫只有一妻,明德皇后,可也早在二十年前产子后便血崩而死,于是偌大的后宫便就只住着一位月灵公主和太子殿下。 二子皆为明德皇后所出。 并深受圣上疼爱。 “王爷你疯了吧,把月灵公主撮合给陆灏轩那个人渣?这不是帮着那厮高升吗?要是人家直接一跃而成驸马爷,那我们林家这仇还怎么报?”雅荷连牌都顾不得出,只得惊异的喊道。 “俗话说的好,三个女人一台戏,王爷是在帮着大家排戏呢。”司空旻钰笑笑,然后回头看林静诗皱眉认真瞧牌的模样,便扔出一张道,“妹妹,哥哥喂你一张牌,你把你的眉头松开,难看死了。” “林姑娘,你觉得如何?”慕容致问道。 “随便。”陆灏轩的事儿现在压根儿不能称之为事儿,林静诗盯着自己面前的一抹牌,左右思衬后扔出一张来,又朝司空旻钰使了个眼色,“大哥,你要是认我这个妹妹,就再喂我一张,今天赢了钱,明天我请你去‘醉心阁’喝酒。” “那可不行,在我们的牌桌子上我能让你,可上了别人的牌桌子,你就只能靠自己的真本事了。”司空旻钰拒绝的果断。 “还得上别人的牌桌子?” “不然呢,不然你当我们家这位狐狸似得侯爷,还真是闲来无事找你们打牌消遣?”司空旻钰笑了笑,“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月灵公主是最爱玩这些牌的了。” 林静诗算是听明白了,慕容致这是想搭桥牵线让她去接近那位公主,只是,“方才说的是三个女人一台戏,可我加月灵公主也就两个人。” “若是扯上陆灏轩,再加一个安凌君,可不就是三个女人了吗?” “王爷和司空大人这一唱一和的在说什么,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雅荷听的一头雾水,想着这牌她反正也是学不会,所以干脆就放弃了,随便乱出,总之能起到凑人数的作用就成。 “雅荷姑娘听不懂,那你呢?”司空旻钰侧头去看林静诗,“我的小花儿妹妹可听懂了?” “我要是听懂了,你能不能喂我一张牌,就一张。”林静诗举出一根手指头来。 司空旻钰挑眉,饶有兴致的回应道,“成,你要是听懂了,那也算是你的长进,我就再多喂你一张。” 第45章 既然这样…… “刚刚司空大人说月灵公主最爱玩这牌,所以王爷让我学这东西应该是想让我去接近月灵公主。”林静诗摸摸自己的下巴,“但是在此之前王爷又说过想要撮合陆灏轩和月灵公主,一边要陆灏轩和月灵公主在一起,一边又让我也跟着去接近,这么做的意图,应该是想要靠月灵公主的手来扳陆灏轩的这个位置吧。” “小姐又胡说了,人家两个若是凑成了一对儿,哪有不帮自己夫君却来帮咱们的。”雅荷表示自己半个字也不相信。 “女人的善妒心是很可怕的嘛,你想啊,陆灏轩已经纳了妾,再去做个驸马,我若是能在里头先挑拨妻妾的关系,再挑拨夫妻的关系,陆灏轩负了我倒是没什么责罚,可如果他要是负了公主呢?” “人家夫妻的关系,哪有你那么容易挑拨的。” “诶诶诶,女人之间的友情嘛,虽然是又脆弱又不靠谱,但破坏力却是百分百的强。” 是吗?雅荷还是觉得不太相信的撅起了自己的嘴。 “但是……”林静诗话锋一转,抬头去看慕容致道,“你的这个想法呢,如果换个人大概还能行得通,可是让我去,人家安凌君和陆灏轩也不是傻子,难道就任由我挑拨了?” “能不能抓住月灵这条线,看你自己的本事。”慕容致头也不抬的码着自己的牌。 “安凌君看我第一眼就能拆穿我的身份了,我……” “她不敢……” “……” “本王和你赌,就赌整座幽州城,若是她敢,那幽州城以后的上供本王便不收了,全都交给你们林家,算是送你林静诗嫁他沈临风的贺礼。” “这人家有什么不敢说的?”雅荷跟着嘟囔一句。 “本王说谁是小花儿,谁就是小花儿。” 轮到司空旻钰出牌,那厮勾起嘴角轻轻一笑,然后朝林静诗的面前丢出一张牌去。 林静诗顺势接住。 苦熬了这一晚上,总算是赢了这一把。 要说当朝圣上总共五个兄弟,月灵公主自小便同这位十七皇叔最是要好,原因无他,因为小皇叔最年轻也最好看,同他们这些小辈最能聊到一处玩到一处。 接到北宸王府的邀约时,咱们高贵的公主殿下在西宫都要无聊到长蘑菇了。 信上说是北宸王府也新来了一位有意思的姑娘,长得漂亮,年纪不大,但是打得一手好牌,就连司空旻钰和慕容致都对付不得,于是这位小皇叔输的宅子都快要保不住了,万般无奈之下就只能进宫搬救兵,希望月灵公主能赶快去救救自己。 本来约着打牌就已经是戳中了月灵的软肋,更何况还甩出了一个‘厉害无比’的对手来做诱饵。 当机立断,收到信纸的一炷香时间内,月灵公主便已收拾好马车,出宫朝北宸王府的方向去了。 “我刚刚说的话,你记住了多少?” “全记住了。” “那你再重复一遍。” “……”林静诗哑口无言,噎了小半天,才商量着同慕容致道,“意思我能复述一遍,但原模原样的重复,我做不到。” “意思重复得出来也算数。” “第一,出牌的时候要有技巧,要让对方感受到我的牌技高超,但是又不能赢的太过火,月灵公主虽然爱玩,但从小被众星捧月惯了,心眼没有我想象的那般大,如果要是一直赢她,她会不高兴而且会觉得没意思就提前结束这场牌局。” “对了,继续。” “第二,打牌的时候不能和平常一样拧眉头,那样很丑,脸上要一直保持着高手的微笑,摸到好牌应该开心,摸到坏牌应该从容不迫,情绪表达要到位,不能给人不好接触的梳理感,我的身份是司空旻钰的妹妹,要努力试着去和公主做朋友。” “对了,继续。” “……” “忘了?” “这公主也太难伺候了。” “好伺候的能叫公主吗?” “我就不能随心些?说不定她就跟我一拍即合了?” “机会只有一次,如果第一眼印象都不好,你以为人家能理你?” “可万一我一会儿手气不好,摸不到好牌要怎么办?” “放心吧,今晚这一局,我和旻钰会帮你的。”慕容致用扇子敲敲自己的手心,“不过今晚之后,就只能靠你自己的脑子够不够用。” “月灵公主还会带我去和别人打牌吗?” “废话,难道我和旻钰天天闲着陪你们两个姑娘玩?”慕容致拿扇子去敲林静诗的脑袋,“知足吧,你旻钰哥哥肯教你这几天牌技,就算是动了慈悲心了。” “嘁~”林静诗冷哼一声,“动什么慈悲心?大家都是互惠互利,要是扳倒陆灏轩对你们没有好处,他司空旻钰会搭理我这事儿?” “哦?”慕容致挑眉笑笑,“那你倒是说说,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这我不知道,但肯定是有好处的。” 肯定。 林静诗十二万分的肯定。 月灵公主的马车一到王府门口,就撞上了打着呵欠迈腿往门里走的司空旻钰,这一看就是还没睡醒被人强行叫醒再弄过来的模样,眼皮子往上抬都困难。 “旻钰哥哥。”月灵公主挥着手喊他。 司空旻钰慢吞吞的回身,花了三四秒的时间去认眼前的人,然后眼神突变,站直了身子,拱起双手后又轻微弯下些,恭敬十足道,“下官见过月灵公主,公主千岁。” “诶,旻钰哥哥干嘛老对我这么客气。”月灵公主自小和慕容致在一同玩耍,一来二去的自然也和司空旻钰熟识,她热络的上前挽住司空旻钰的胳膊,看起来心情好的不得了。 “公主可别这么叫我。” “旻钰哥哥就是旻钰哥哥,为什么不能叫。” “我跟王爷是好兄弟,你又得喊王爷一声皇叔,这回头叫我哥哥,岂非是差辈儿了?” “哼,我就要叫哥哥,旻钰哥哥,旻钰哥哥,旻钰哥哥。”月灵公主赌气似得喊了两声儿,脸上的笑意却没有变过,她不仅挽住了司空旻钰的手,还把自己的脑袋也放到了人家肩上,撒娇似得说,“旻钰哥哥一点也不好,亏我还整天念叨你呢,瞧你这模样,就是一副不想见我的表情。” “我何时不想见公主了?” “哼,你就是。”月灵公主嘟着嘴,“刚刚过来还打哈欠呢,这么随意,一点都不重视我。” “天地良心,我可真不知道公主要来。”司空旻钰立马做出一副认真解释的模样来,“昨晚熬夜审了案子,刚刚脑袋挨着枕头呢,王爷就请人叫我过来玩,你看这……” “皇叔他什么时候这么好玩了?以前玩牌都是求着他呢。” “我这妹妹厉害的很,刚来的时候王爷不信邪,非得和人家玩,谁知道一把输就把把输,挑起了好胜心,结果玩到现在,宅子都快输出去了。” 两人挽着手一同朝里走去。 “旻钰哥哥的妹妹?真的吗?有这么厉害?” “我那妹妹从小好玩,性格活泼,调皮的很,我看王爷生病闷得慌,就找她过来陪着。” “这么厉害的话,那我可得会会她才行。”说着话,月灵公主便把自己的袖子挽到胳膊上。 林静诗趴在窗户上远远瞧着,看司空旻钰和月灵公主二人亲亲密密的朝慕容致这屋子过来时,突然没头没脑的回身对正在码牌的慕容致说道,“这月灵公主是喜欢司空大人吧。” “嗯。” “嗯?” “我说对。” “那你,你,你不撮合他们?” “旻钰又不喜欢,撮合什么撮合?”慕容致将牌码好又推到,“感情这种事,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双方都说好才叫好。” “那陆灏轩那事儿……” “你要是牵线牵的好,人家两个未必就不情投意合,而旻钰不一样,旻钰他是天生就不喜欢这样的姑娘。” “那司空大人喜欢什么样的?” “……” “万一我身边有合适的姑娘,也能给他再介绍介绍呢。” “你这样的应该不错。” “……” 林静诗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慕容致一句‘神经病’。 月灵公主一进门看到的就是慕容致坐在床边,然后林静诗端着药碗在给这位身体不好的小王爷喂药,慕容致一副不太想喝的模样,林静诗却是在劝。 “王爷不喝药怎么能行,不喝药的话身体只会越来越差。” “药苦,再说我方才才喝过,为何现在又让我喝?” “刚才你还吃过饭了呢,一会儿不还得吃吗?”林静诗故作不耐烦,“快喝快喝,中午打牌输了,说好了要听我话的,怎么又不作数?” “中午那一把是我看岔了,再来一轮,我保证打哭你。” “先把中午的赌注兑现。”林静诗把药碗又往慕容致面前推了推。 “不想吃,太苦了。” “我准备了蜜饯呢,你喝完就给你吃。” “不想。”慕容致偏头,却恰巧看见了月灵公主,眼里绝望的光芒兀自一亮,然后起身推开林静诗,“月灵你可算是来了,这丫头可是快折磨死我。” “小花儿,你又对王爷做什么了?不是让你好生照顾的吗?你就是这么往死里照顾的?”司空旻钰趁机把自己的胳膊从月灵公主的手指里抽出,举着扇子上前敲了敲林静诗的脑袋。 “哥哥,我喂王爷吃药呢,王爷老不吃药,非得跟我比牌艺。” “那你陪他玩两把不就行了?” “可是王爷玩的不好,老是输,我总不能真赢了他这宅子不是。” “我玩的不好?”慕容致拉过月灵公主上前来,好胜十足的说,“月灵,今天你必须得给叔叔撑腰,咱们不赢得这丫头当衣服,就……就……那我就干了这碗药。” 第46章 也是真有意思,亲叔叔伙同外人坑自己的侄女儿。 三个人自然而然的演了一出戏,月灵自小生在深宫、养在深宫,自然是不知道这连环套和局中局会有人往她的身上用,她只是接了一封书信,来了自己最信任的小皇叔家,遇上了从小便很是喜欢的司空旻钰,看见有姑娘在劝自己的小皇叔喝药,而这个姑娘牌技高超,自己闲来无事又最喜欢玩这些牌而已。 林静诗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是因为自己现在站在了慕容致的这个阵营,所以慕容致让她这么做,司空旻钰让她这么做,那这么做,目前便是对她们最有利的。 谁对谁错有的时候很难分辨,各自有立场,各自有为难。 为了不让月灵轻视自己,所以林静诗一来就先连赢五把,有司空旻钰和慕容致的帮衬,她做戏起来倒是更加轻松,只是一认真这表情就不好控制,中途司空旻钰踹了林静诗好几脚,她这才反应过来,于是又开始多话和大家开起了玩笑。 “小花儿这手气也太好了,摸到的全是自己想要的牌。”司空旻钰斜眼瞟瞟林静诗,一边说着话,一边帮忙活跃气氛,眼见着月灵公主连输好几把,脸色也开始不好起来的时候,便开始抛话说‘差不多可以结束’。 “小花儿,你说说,你这是不是出老千了?”慕容致看完自己手中的牌便开始摇头。 “王爷这把输了就喝药好吗?”林静诗并不和大家过多的有眼神交流,她只是瞧自己手中的牌,偶尔会抬头大笑,做出一副豪爽的模样来。 打牌最重要的就是记牌,根据别人打出来的牌判断她需要什么,判断自己不能给什么,司空旻钰的暗示林静诗自然是知道,不过她却并不赞同在这个时候放水给月灵公主的做法。 女人多是了解女人的,月灵公主乃万金之体,从小到大都是被众星捧月般长大,做什么事情不都是有人处处谦让着吗?如果林静诗此时放水给她,也并不会给人家留下什么太好的印象,不过就是觉得这女人玩牌也不怎么样,甚至可能根本就不至于让人家记得起来。 所以,她不能输,她要赢的彻底,她要让月灵公主心服口服的承认自己在牌桌子上的表现就是不如她林静诗,而这份能力又不能表现的太过,好胜心太强的人容易让别人难堪,所以这个时候,只要表现出,自己玩牌,自己赢牌,自己其实并不在乎这份输赢。 她要让月灵相信,这场场输赢,也都只是为了让慕容致喝下一口药的做法。 “不行。”慕容致断然拒绝。 “王爷怎么这么倔?”林静诗开始撇嘴,然后冲司空旻钰道,“哥哥你劝劝王爷呀,今晚的药还一口都没喝呢?可别是病重了,到头来还怪我没把人照顾好。” “我可没工夫劝他,我今天晚上也非得赢你一把不可。”司空旻钰头也不抬。 倒是月灵,几把牌输下来也不太想打了,她牌技本来就差,只是以往在宫中玩的时候,各家高官夫人小姐多是让着,所以她便产生了一种自己玩牌很厉害的错觉。 好几次都上了几分火气,但是看其他三个人都认真的不得了的模样,她也确实不好在司空旻钰和慕容致的面前翻脸。 只是没了斗志,抱着混时间的心态对付这一场牌局。 天色渐渐暗了些下来,月灵一把没赢过,正在昏昏欲睡的时候,林静诗突然放出一张牌来。 “六筒。” 六筒。 六筒? 睡意突然被一扫而光,月灵眼珠子一瞪,突然直了直背脊,大喊道,“我有我有,六筒,我胡了。” 月灵惊喜的推倒了自己面前的牌,林静诗有些好奇的凑过来瞧瞧,然后有些可惜道,“哇,公主殿下这牌胡的太好了,我这笨脑子,怎么就扔六筒了呢?” “月灵,打得好,煞煞这丫头的手气,我看我们是要转运了。”司空旻钰笑吟吟的夸了一句,然后又抬手去敲林静诗的脑袋,“小花儿,今天赢进口袋里的东西,准备好全都吐出来吧。” “哥哥真是,人家公主胡的牌,你和王爷高兴什么?” “我们现在的目标不是谁赢,而是必须让你输,瞧你赢了这么好几日,这尾巴当真要翘上天了?” “公主殿下,别听我哥哥的。”林静诗撅了撅嘴,然后回头去对月灵道,“他们俩男人就想挑拨咱呢,你可不能把矛头指向我啊,他们俩抱团,咱们俩也得携手才成。” “诶诶诶,这么明目张胆的就拉帮结派了?”慕容致及时打断,“你们俩丫头这是真想把我北宸王府给赢走?” “阿致叔叔,你为什么不吃药?”月灵简短的问了一句。 “这药太苦了,喝着恶心。”慕容致答。 “生病了就得吃药啊。” “王爷,我说话不顶用,那公主殿下若是赢了你这一把,你能喝药吗?”林静诗立即在一旁说道,小女孩的心思简单平凡,若是在慕容致心里,摆明能确认月灵的地位更高,那么林静诗的存在也就构不成威胁,没有威胁,那就无需对立。 “阿致叔叔。”月灵又开始喊。 “要是月灵让我喝。”慕容致抬头轻笑,然后伸手揉了揉月灵的脑袋,“不用赢这场牌也可以。” 眼里尽是疼爱,这眼神看得那心高气傲的公主心里都跟着软了一下。 慕容致的伪装,别人看着是真,但林静诗却是越看越觉得可怕。 因为刚刚那个眼神,太真诚了。 若不是知道实情,若不是知道这是大灰狼布好的一个可怕的局只等着小白兔来跳的话,林静诗甚至都要相信慕容致是真心的疼爱自己的这个侄女儿了。 那个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究竟几句真几句假,他每次的微笑,每次的认真,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真相似乎也没人知道。 “多亏公主殿下今日来了,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劝王爷用这次的药呢。” 牌局结束,慕容致赢了一把,司空旻钰赢了三把,月灵公主赢了七把,而林静诗赢了十九把。 出门的时候天上落了些小雨,林静诗撑着伞送月灵出府。 “阿致叔叔是经常不用药吗?” “宫里送来的药是每次都用了,自己府里大夫开的养生贴,王爷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喝,身体越来越不好,这几日都是牌瘾上来了,说是非得要把输给我的再赢回来,所以话才多起来。” “你打牌怎么打的这么好?”月灵有些好奇。 “因为我娘可爱玩这个了。”林静诗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从小就是被她从牌桌子上带大的,后来哥哥回家也偶尔会陪着我玩,一来二去就练的特别手熟,记牌快,不过也只是熟练罢了。” “你来伺候阿致叔叔多长时间了?” “十余天,具体也记不清了,王爷人好,我在府上多是玩,就怕伺候不好他才是麻烦。” “你就一直在王府里伺候,不打算嫁人吗?” “嫁人?”林静诗低了低头,“倒是想过嫁人,但是一直遇不到好人家,前段时间撞上了新晋状元爷一眼,那人倒是生得英俊又才华横溢,只是我这样的姑娘必定是配不上。” “状元爷?”月灵公主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人,她道,“姓陆,是叫陆什么来着?” “这我倒是不清楚,只是远远瞧见过。” “你喜欢他?” “不不不。”林静诗连连摆手,“只是觉得厉害罢了,状元爷这样的身份,哪是我们能高攀的上的。” “诶,你怕什么?”说起这个,月灵倒是觉得和林静诗拉进了几分距离,她伸手搭在林静诗的肩上,“喜欢就主动去告诉他呀,偷偷摸摸的算什么?” “那样的公子,怕是只有公主殿下这样高贵的人才能靠近,我还是远远瞧几眼就好了,别的不敢多想。”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你自卑成这样?好歹你也是司空家的人啊,旻钰哥哥都这样优秀了,还能有比他更好的男人?再说了,不过是个状元爷,你哥哥未必比他差。” “这不一样的。”林静诗侧过些脸,做出一副害羞的模样。 不过好歹是给月灵留了些好奇的余地,至少下次她有机会和陆灏轩碰面的时候,多少有几分会抬头去看那男人一眼的几率。 “下次阿致叔叔来皇宫,你跟着他一起来吧,你牌玩的这么好,我带你去和我别的朋友一起玩。” “公主的朋友?” “也就是一些官太太和官小姐,她们技术太差,每次我都赢,太没劲了,和你玩更有意思些。” “那下次王爷进宫,我拜托他带我一起来。”林静诗眼睛亮了亮,“我还从来没去过皇宫,那宫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呢。”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跟王府里的房子差不多,只不过很大很大,大概一百个王府这么大吧。” “哇,一百个王府吗?”林静诗做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来。 月灵公主的虚荣心倒是莫名的被满足了一些,于是她又大手一挥道,“你这衣服料子看着也挺差,这样吧,我回去差人给你做件漂亮的,你下次来的时候顺便来取,我牌虽然玩的也不错,但是运气不如你,咱们做朋友,你把你摸牌的好运分我一些。” “好啊。” 第47章 倒是也不承认林静诗赢牌是技术好的原因,话里话外默认的都是,她赢那么多把也不过是牌运好,手气好罢了。 林静诗听得出这话里的意思,心里也多多少少能判断出月灵公主的脾性,摸得准性子,对症下药才会更加准确。 回到慕容致房间里的时候,王爷已经盖着披风在和司空旻钰一起喝茶了。 “第一次见面感觉如何?”司空旻钰问她。 “感觉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单纯姑娘。” “呵呵。”司空旻钰冷冷一笑,“咱们圣上这么多年,后宫也就只有明德皇后诞下过两个孩子,一个是太子爷,另一个就是月灵,一个从小被当做掌上明珠疼爱的女孩子,没有参与过后宫争斗,能有什么心眼儿?” “不过越单纯越被宠爱的孩子,就越是自私,脾气越是差,做事不会考虑别人,你若是顺着她倒还好,可若是逆了她……”慕容致也一改方才的模样,面上的表情看起来冷冷淡淡。 “王爷不是和公主关系很好吗?”林静诗问道。 “关系好是因为我顺着她。” “明日林家的案子就会进入一审,太子爷那边,王爷看看能不能通过月灵公主牵制住。”司空旻钰用扇子敲敲手心,“陆灏轩和月灵的事儿必须尽快做成,把南曌王手里的人力分出去一些,对我们收集证据会更有好处。” “开审之前我能见见沈大哥吗?”屁股刚刚碰着凳子又索性直接站了起来,“我想见见他。” “怎么,他这几日没来见过你?”慕容致口气里带着些疑惑的意思。 林静诗低下头,倒是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也许是上回的话惹着了对方,所以沈临风这段时间不想见她,也是,人家好歹也是顶天立地的大侠,说什么好的时候在一起,不好的时候就分开这样的话?尽管私心是为沈临风好,可听在人家耳朵里,就只会觉得是她林静诗看不起他沈临风,才会做这样举着巴掌扇人家脸的事儿吧。 林静诗突然开始后悔自己神叨叨的反应。 每次沈临风在的时候,她又想又不敢接受,沈临风不在时候,她就总是后悔总是鼓励自己要坚持。 一个人怎么能神经分裂到这种地步? 沈临风整整七天都没有来过,直到一审结束,林静诗除了能在慕容致那里听司空旻钰说一些那个男人的消息外,别的就什么都只能靠自己凭空去想象。 “好了,别打听了,收拾收拾东西该同王爷去皇宫了。”司空旻钰对女人本就没什么耐心,能这么同林静诗说话,也算是给足了沈临风面子,“沈临风不需要你操心,人家做事儿比你稳妥千百倍,顾好你自己吧。” “一审结束也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能有什么消息?大家都忙着递交证据,要是一审就能有结果,要是一审就能定罪处罚,那要二审三审还有什么用?” “可是……” “好了,林姑娘,你们林家的案子有旻钰和临风处理,没事的。”慕容致一甩袖子,站起身来,“他们有他们的事情要做,我们也有我们的事情要做,你还跟本王进宫吗?若是不去,本王可就要出发了。” 司空旻钰自然是巴不得林静诗赶紧走,同这个女人聒噪,他只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林静诗确实是着急,一着急话就会多起来,什么都想问,什么结果都是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确认,自然是会问的司空旻钰有几分烦躁。 看着慕容致是真的要走,林静诗看了司空旻钰好几眼,最后实在没办法,这才下了决心,急匆匆的跑回自己房间去换了身衣裳,然后又追出了王府门口,不知道是自己正巧刚上,或者是慕容致在等她,总之是没有错过。 跳上马车,喘气喘了好一会儿,林静诗这才缓过气儿来。 从王府到皇宫有两个时辰的路程,林静诗被颠得迷迷糊糊的想睡觉,马车一抖,身下没用劲儿坐着,差点儿被甩出去。 心气不顺的捂着自己的腰臀,林静诗嘴巴张合了两次,愣是一个字儿也没说出来。 “想说什么就说,别支支吾吾的。”慕容致伸手抓了一把,拦住林静诗朝外飞扑的身体,把人往身后一推,看那女人小动作多的不得了,这才冷冷道了一句。 “没什么。” “没什么?”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说出来也是大不敬,王爷还是别听了。” “哦?可是骂我的话?” “不是骂你,是骂你外头那匹马。” “哦?” “王爷不是和宫中不合吗?为何还要去皇宫?那宫里的人巴不得你早点儿死,你们还做出这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俩干什么?”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 “你这丫头看着傻乎乎的,问得也总是些傻话,但关键时刻又能把事情看得比什么都清楚,心口不一,装出一副老实人的模样想来骗谁?” 林静诗噘嘴,不满道,“我确实心里想的多,可也不知道自己想的是对还是不对,自然是不敢胡说,万一说错了,岂不是闹笑话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认为我为什么要进宫去?要是说对了,本王就再送你样礼物。” “礼物我能自己选吗?” “只要不是太过分,本王倒是可以答应你。” “那我偷偷告诉你。”林静诗凑近了慕容致一些,“宫里那个人想毒死你,你也知道宫里的那个人想毒死你,宫里的那个人也知道你知道他想毒死你,但是你们做出这一副假惺惺和平相处的模样,就是为了在天下人面前做出一副父慈子孝……额……是手足和睦的假象。” “继续。” “我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是只能想到这么多,还是怕自己知道的太多,会有杀身之祸啊?” 慕容致突然抬眼直对林静诗,吓得那姑娘心里一惊,然后连忙避开慕容致的眼神。 林静诗支支吾吾道,“王爷太看得起我了,我是个没怎么读过书的人……” “没读过书是因为你没机会读,而不是你读不好。” “我也只是瞎猜的。” 林静诗尽力辩驳,慕容致最后也只是浅浅一笑,便靠在马车板面上开始假寐。 一入宫,慕容致便吩咐了下人带林静诗去找月灵公主,自己一个人独自去了御书房,背影挺拔又坚定。 刚刚的话林静诗确实没说完,说实话慕容致这个人真的好的不得了,又温柔又大度,说话做事全都大方得体,和人相处起来也非常舒服,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偏偏让林静诗忌惮不得了,总是觉得不能相信,说起话来自然也是下意识的讲一半,留一半。 月灵公主的脾气确实是不太好,林静诗刚刚迈腿到公主寝殿门口,就听见里头有砸东西、骂人的声音传出来。 “你们到底有什么用啊?屁事儿都做不好,这刺绣人家‘兰桂坊’的绣娘们还不容易才绣好送过来的,你们就洗一次就能给我洗破?” “茶水泡的是又涩又苦,这是人喝的东西吗?水温这么烫,能入口?你自己拿手探进来试试?” “梳个头发也能扯掉我十几二十根头发丝儿,怎么,东西不长在你们脑袋上拔着不疼是怎么的?一个个都活腻歪了?不想伺候本公主就滚去其他地方伺候啊。” 林静诗下意识的皱眉,迈出去的腿也僵在了原处。 “姑娘要不在外头等等吧,公主殿下就是这脾气,发完就好了,等她发完你再进去的为好。” 带路的太监好心提醒。 林静诗想了想,然后抬手敲了门,压下了心里头的一些烦闷,然后用轻松明朗的声线问道,“公主殿下在吗?我是司空小花,这次跟着王爷进宫来找你玩了。” “小花儿?”正发着火,突然听见有熟人来,月灵公主的火气反倒是降了些,她自己跑出来推开了门,看见林静诗的时候眼里有惊喜,手指头握住她的胳膊,喊道,“你总算是来了,我一个人在宫里都无聊死,昨天父皇还责怪我不懂事来着,气死我了。” “为什么?公主殿下这么好,为什么会被责怪?” “还不是我那个混蛋弟弟……”月灵咬牙,不过及时住了嘴,没再多话,只是将林静诗拉进了屋子里头,“进来进来,这些笨丫头们,一个个脑袋里都跟灌了浆糊似得,一点儿也不聪明,跟你简直没法比。” 不能比。 人家月灵公主一开始也就只把她林静诗当丫鬟看的。 林静诗抬眼瞧瞧那碎掉的茶杯,扔在地上的绣品,和满地的头钗珠饰,她最先伸手捡起的是那随意被丢在地上的绢绣布匹,“这绣的是芍药花?绣的这么好,公主怎么扔了?” “还不是这些笨蛋?我等了好久才等回来的东西,她们拿回来碰个水就跟我洗坏了。” “公主别生气,这芍药花确实绣的好,不过的绢子丝网实在是太细腻了,洗的时候不能太用力,只需要用温水浸泡,将脏了的地方轻轻揉搓便可,太用力的话就容易洗坏,这些小丫头应当也是不知道,这才犯了错事儿。” “管她们什么原因呢,总之是做不好事儿就该挨骂,就该挨罚,这绢子这么细,还这么用力的去搓,是傻子吗?” 丫头们低了头,一个二个全都不敢接话。 宫里的规矩就是可怕,林静诗想若是自己这么说雅荷的话,那丫头肯定跳着脚的就要来辩驳,问她没事儿为什么要用这么轻薄的丝绢。 真是很想念以前在幽州的生活了,陆灏轩没有高中之前,她过的真的很好,很好。 第48章 林静诗刺绣的手艺很好,拿了针线,随随便便补了两针,那绢子上的芍药花又恢复了些原来的形状。 月灵公主显得有几分吃惊,“小花儿,你竟然还会这个?” “手上功夫的,我都会一些。” “太好了,那你能教我做荷包吗?我以前让兰桂坊的姑娘们教过,不过学不会,然后拿了她们的绣品假装是自己做的去送给旻钰哥哥,结果被旻钰哥哥一眼就看穿了,还笑话我来着呢。” 看来这公主是真的对司空旻钰很喜欢啊。 林静诗又突然开始头疼起来,本来撮合陆灏轩就是件难事儿,何况现在还横了个司空旻钰在里头。 “哥哥倒是不太喜欢这些花哨的东西,你送他他也不一定会用呢。” “啊,那他喜欢什么啊?” 喜欢什么?一般像公主这样的女孩子,讨厌什么? 林静诗是真的很认真的在想,月灵看她那表情,倒是认真的拜托了一句,“小花儿,你可一定要想到啊。” “倒真是不知道哥哥喜欢什么,看他平时就喜欢看书,查案,验尸,然后陪王爷。” 月灵肯定不可能喜欢看书,林静诗十二万分肯定这一点,不喜欢看书,查案这种事儿,是个姑娘都不会喜欢吧,然后验尸就更不可能了,陪慕容致,嗯……这一点儿是真的。 “是啊,旻钰哥哥做起这些事儿最认真了,可我……他看过的书那么多,我也不知道送什么。” “哥哥这人特别不解风情,一点儿也不会哄女孩子欢心,以后也不知道是哪个姑娘这么倒霉去给他做老婆呢,估计得被活活冷死。” “旻钰哥哥人很好啊。” “人好,但是话少,而且爱好少,平时啥事儿都不爱做,从宫里回来不是看书睡觉就是查案,哪有人受得了这个?”林静诗这是在用生命去黑司空旻钰,“你想想,你嫁个男人,这男人一回家就闷着看书,睡觉,还带着一身验过尸体的腐烂味道,哪个受得了。” “啊?” “公主你肯定没闻过,好几次哥哥回家,那身上的味儿都差点儿熏吐我。”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啊,而且他一累了还不洗澡,直接带着这味儿就去睡觉,咦……我未来嫂子要是受得住这个,那我真真是墙都不扶就服她。” 月灵脸上刚刚露出了些嫌弃的神色来,就突然门外有人敲门通禀道。 “公主殿下,方才御书房传来消息,说是北宸王爷突然犯病倒地需要回府休养,送王爷进宫的那位姑娘是在您宫中吗?” 什么? 林静诗猛然站起身来。 “公主殿下。”殿外的人又着急的拍了拍门。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去?”毕竟是慕容致的事儿,月灵也有几分着急。 催促之下,林静诗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忙忙的朝外头跑去。 月灵公主是千金之躯,自然是跑不过这个常年下乡收租的林静诗,没走两步就气喘吁吁,叉着腰杆跟不上速度了。 陆灏轩如今是翰林院大学士,自然出入皇宫也是常事,后宫自然是入不得,但是通过御书房的这条路却是来往的频繁。 看见林静诗的时候两个人的眼神是隔着一道长亭正对上了的,陆灏轩惊呆了,林静诗脚下的步子有一瞬间的错乱,但是立刻恢复了平静,然后,没有躲避,那女人却是仰头,嘴角轻勾,微眯着眼睛莫名其妙的对着自己笑了笑。 这表情难以形容,陆灏轩瞧见的时候,竟是背脊有几分凉意透了出来。 她……她…… 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哈,哈,累死,累死我了。”追不上林静诗,月灵公主喘着粗气儿的停了下来,不再追上去,她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膝盖,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一只手指着人家陆灏轩喊道,“喂,前头穿官服的,你谁啊?盯着人家姑娘的背影就移不开眼?” 陆灏轩回头,虽是不认得月灵,但在这宫中敢这般无礼,必定也不是什么好惹之人。 眼力见儿是有的,陆灏轩立即微微颔首,低头道,“在下乃是翰林院掌院大学士陆灏轩。” “陆灏轩?陆灏轩?你就是那位状元爷?” “正是在下。” 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林静诗赶出这宫殿时,慕容致已经被王府里的下人送进了马车,随侍的人个个表情凝重,也不好多问什么,伸手撩开帘子,刚刚跪坐到慕容致面前时,外头马儿嘶鸣一声便拉着马车跑了。 林静诗伸手扶起慕容致的脑袋,怕马车颠簸可别又伤着了头,这位王爷面色苍白到了可怕的程度,嘴角溢出的全是血迹,看得触目惊心的一片。 马车旁放了一只水袋,是林静诗出门的时候替慕容致带上的,想着多喝水总是没错,于是她便伸手去拿,谁知道盖子还没拧开,慕容致突然一句话差点儿没吓得她跳出车外去。 “本王喝不了烫水。” “啊~”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指头一抖,那冒着热气的水洒了一大半到林静诗的胸口,“啊,好烫。” 因为被泼了水,所以林静诗下意识的后缩,慕容致自然而然的脱离了她的怀抱。 自己磨蹭着坐起身来,然后靠着身后的车板。 “王爷,你,你,你不是,你……” “你什么你?大惊小怪。” “你不是重病晕倒了吗?这血,这……” “血是我自己咬破舌头吐的,你还给我喂水,要疼死我?” “不,不是。”林静诗连连摇头。 慕容致的表情非常难看,像是经历了什么让他非常恼火的事情般。 林静诗有几分犹豫,最后支支吾吾的开口道,“对了,王爷,我刚刚,我跑回来的时候,遇见陆灏轩来着。” “是吗?可有说什么?” “没说什么,我就对他笑了笑。” “干得漂亮。” “王爷,你,可是,你……” “唉,又有四五天不能好好吃饭了,真是闹心啊。” 慕容致仰面靠后,不再答话,口腔里疼的厉害,可也实在是没了办法,只得生生忍着。 沈临风接到王府送来的书信时,仍旧是半夜三更时偷溜进的府,慕容致还留了一盏灯在等他,谨慎到了都不会推门进屋,沈临风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只伸手将窗户推开一些,身姿一侧,轻轻一跃便入了屋内。 “坐吧。” 桌案上煮着的青梅茶有股清新爽朗的香味,这时辰倒是正好提神。 沈临风手中拿着长剑不客气的坐下,“王爷遇到麻烦了。” “是啊,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着急的想找你。” “什么样的麻烦?” “有人要我的命。” 沈临风抬头,皱眉,面色突变的和对方一样沉重起来,“这么突然?” “也不能算是突然了,早在你们沈家出事儿的时候,人家就不想留我,也是我这个人想活下去的怨念太大,拖着这么副身体,也得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多坚强啊。” “王爷要反?” “不敢反,不敢反,但皇都城是待不下去的了,我想要回封地养老,皇兄又过分忌惮,如今,真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答应要帮你翻的案子,也不知道翻不翻的了。” “王爷要放弃?” “放弃就是个死字。” “那王爷今日找我过来是何意?” 慕容致煮茶的手指头一顿,抬头看沈临风的时候,嘴角含了几分笑意,但眼底露出的却全是狠劲儿,他说,“杀了太子爷。” 杀了太子爷。 不是南曌王慕容熙,不是抛妻弃子的陆灏轩,甚至是一个沈临风从来没接触过的,高高在上的太子爷。 “暗杀?” “对。”握住茶杯的手指头紧了又紧,“不要留痕迹,杀了他。” …… 沈临风无话可说,毕竟是在人家的屋檐下,再说……再说他的身份本来也就不怎么好,牵扯庙堂上的这么多事情,都还得仰仗着人家慕容致,乌冥山这么长时间能不受官府的打压,也是有慕容致要背后撑腰的缘故,尽管是个没用的废物王爷,但也好歹是个皇亲,别人不好得罪。 该回去的,可还是莫名其妙的走到了林静诗的房间前。 屋子里黑乎乎的一片,想必人早就睡了。 想起那天说过的话,林静诗那个脑子进了浆糊的女人也确实是气的自己不轻,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是说出了那么一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来。 算是把他沈临风当什么了?做一段露水情缘?谁有功夫跟她玩露水情缘? 怕自己进屋又得和林静诗起什么争执,所以沈临风只是在屋外安静的站着,来的时候是三更,陪慕容致在房间里待了一个时辰,磨磨蹭蹭小半天,到现在天也就快亮起来。 林静诗最近总是睡不好,睁眼的时候盯着空荡荡的床顶出神。 也不知道沈临风是呛了冷风还是怎么的,突然在门外轻轻‘咳’了一声。 半茸拉着的眼皮突然睁开,掀开被子起身下床的时候连鞋都来不及穿,林静诗拼命的往前跑了好几步,伸手拉开房门的时候,沈临风正转身打算要走。 恰巧卷起了一阵风,用来系裙子的要带也跟着飞舞起来。 沈临风听见动静,略微侧了些头。 天色亮起了一些来,也仍旧还是灰蒙蒙的。 要说只是路过的吗?沈临风脑子里刚刚这么想,便突然听见林静诗喊道。 “对不起。” 嗯? “对不起,上,上一次不该那么和你说话。” 嗯? “进来坐坐吧。”林静诗略微难堪的侧了侧身体,让出一条路来,轻声辩解道,“我,我,我很担心我爹爹,他老人家还好吗?” 第49章 并非什么奇怪的借口,有理有据且合情合理,沈临风只是想了想,便大大方方的朝那屋子里去。 把手里拿着的长剑放到桌案上,撩开衣摆坐下,林静诗此前送他的那条白色珠子系成的剑穗就跟着挂在桌边摇晃,倒是看着很漂亮。 人进了屋,怕被别人瞧见,所以林静诗赶紧关上了房门,沈临风在的地方她总是局促的,两个人本应该是十分亲近的关系,可坐到一处就总是会莫名尴尬起来。 林静诗伸手想去添上一杯热茶。 “茶就不必了。”沈临风打断了她手指间的动作,茶水刚刚在慕容致那里已经喝了许多,现在是真的不想再喝,并非为难。 林静诗放下手中的杯子,低着头坐到沈临风的对面,“我爹他……” “伯父很好,你安心在王府住着,最迟年底,我送你们父女一起回幽州。” “一点问题都没有吗?我记得上次司空大人说这案子牵扯的人很多,可能还有王爷都扳不动的对象在,真的这么简单吗?” “不简单,但是我们可以。” “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你想帮什么?”沈临风抬眼看林静诗。 “我总得做些什么。” “要想做事的话,现在去替我拿一份纸笔来吧。” “嗯?” “上次来王府,你说的话我也听进了心里,我沈临风没什么好的品质,但好歹在江湖上是个坦坦荡荡的人,既然你我成婚,可你对我并无夫妻之情,那这一纸婚书反倒成为你我之间的羁绊,不如正好趁着今日,把和离书一签,关系撇干净,以后各走各的路,倒是来的轻巧了。” “……” 林静诗脸上的表情变了变,一时也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嘴唇微微张开一些,半分血色都不在有,看起来像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又没办法说得出口的表情。 沈临风就这么看着她,一直看着,眼神毫无闪躲。 对视着相坐良久,林静诗咬牙起身去取了纸笔来。 此前就说过,沈临风写的字儿最是漂亮,一封和离书在他的笔下竟也能写的妙笔生花,看着这么漂亮的字儿,林静诗反倒是觉得自己的名字写上去有几分煞风景了。 沈临风果断的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将书函推到了林静诗的面前。 沈临风道,“签了这封和离书,在这次的事情没有安全解决之前,你就和林家没有任何关系,若是林家脱不了劫,那我便将我能动用的所有资产全数交给王爷,换你一个后半生的安稳,司空小花的名字你可以接着用,没人会来揭穿。” “等一下……”这话越听越不对劲,林静诗伸手出来打断,“沈大哥,你在说什么?” “你如果听不懂,那我给你翻译一遍,上一次我来王府的时候,你说我们可以在一起,但条件是,如果这次的事情林家不能脱身,你便让我扔下你和伯父,头也不要回的离开。” 果然还是为了这句话在生气呢,林静诗心里了然几分。 “我知道这是静诗你的一番好心,今日过来,我也正是想把这份好心再原封不动的回馈给你,两个人在一起从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分开自然也是,你要和我在一起有条件,那我要和你分开也有条件。” “沈大哥开什么玩笑?”林静诗突然站起身来,“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我们家的事情,哪能让你去冒险?” 沈临风摇摇头,像是有几分失望在,“静诗,从头到尾都没把我当我自己人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想拖累我,那如果我说,这次的事情,我们都不要说拖累不拖累的话,而是双方一起努力,抱着一定要活下去的决心继续努力呢?” “沈大哥一直都保证说爹爹没事,沈大哥一直对我说王爷是个可靠的人,可是在王府的这段日子,我见过气势凌人的南曌王,我见过刁蛮任性的月灵公主,我甚至就在昨天,还和咄咄逼人的陆灏轩碰了面,我看见过有心无力的王爷,我看见过高傲冷漠但是为了配合大家而不得不低头焦虑的司空大人,这次的事情明明这么麻烦,可你只是一直宽我的心叫我不要担心。” “你担心又有什么用?”沈临风的声音很平稳。 “那我就要像一只猪一样的,心安理得的趴在这个地方,然后接受你的感情,接受你的好意,攀着你的手臂,坠着你,做一个包袱?一个负担?” “你既然知道我伸了手,为什么不自己努力往上爬?你既然知道我伸了手,还一个劲儿把我往外推?为什么?明明有上岸的机会,但就是自己想往深渊下跳?啊?觉得你自己不配上岸吗?” “……”林静诗脚下一晃,还好手掌心及时撑住了桌面,不然这一下非得摔过去不可。 天旋地转的感觉,自己能听见自己喘着的粗气,口干舌燥,吞咽口水都到了为难的地步。 沈临风不动如山,不说来扶也不说劝慰,眉头轻蹙,只是一双眼睛紧紧盯住林静诗 。 “就为了一个陆灏轩?你这辈子的人生就不用过了?高兴的时候抱抱我说想我,不高兴的时候就让我遇见危险赶紧头也不要回的滚?林静诗,感情这两个字在你心里的分量就这么轻?我对林家的情义,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这个时候我敢站出来拉着你们,你觉得我会怕一个死字?” 沈临风不怕,可是林静诗怕,林静诗怕的要命。 她怕自己还没有机会好好去对待这份感情,就得拖着人家下地狱,然后再也爬不出来。 沈临风这么好的人,不该和她一起遭受这么多的,若是没有陆灏轩这事儿,若是自己还能无忧无虑,守着万贯家财,做个开心快乐过活的千金大小姐,那也不至于自卑到这种地步。 这个时机说什么喜欢不喜欢,总像是有些过于卑劣了。 时而反复的态度也只是因为,抑制不住心里漫起的喜欢,但是又觉得不该这么理所当然的喜欢,所以才会这样,所以才会让沈临风觉得自己被随便对待了。 “我们之间就两条路,第一条,你跟我,不管未来多大的风雨,是生是死,是福是祸,都一起面对,第二条,你和林家脱离关系,这个缩头乌龟你要是喜欢就自己去做,躲起来,跟着王爷一起,他去什么地方就带你去什么地方,他活你就活,他死你就陪葬。” 说完这句话,沈临风便拿剑起了身。 迈腿朝门口走了两步,手指头搭上门把,又轻微回过一些头来。 “你若是伤心,那我还可以再给你第三条路。” “……” “如果你现在过来拉住我,我就不生气了。” 未来的路怎么样都是不好走的。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要好得多。 林静诗虽然说不上笨,但脑子确实跟不上沈临风这说话的速度,心里的震惊都来不及反应,听完这么一大堆话,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就是瞪着眼睛,张着嘴,抬了头,然后看向似笑非笑的沈临风。 陆灏轩从皇宫里出来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一匹快马赶到了南曌王府,府内歌舞升平,还没进大门就能听见里边的欢笑声传出来,小厮上前来替陆灏轩牵马。 没功夫寒暄,只是把马鞭子往人怀里一丢,自己便进了府。 慕容熙未穿官服,秦大人也未穿官服,两个人看起来兴致倒是十成十的足,各自左右都搂着漂亮的姑娘,葡萄美酒夜光杯的享受着。 陆灏轩匆匆进来瞧见这场面,竟也是一时傻了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慕容熙看见他,心中便能猜到大抵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了,他抬抬手,大堂内的姑娘和乐师们便纷纷安静下来。 “哟,这陆大人可真是会挑时间过来玩儿呢。”秦大人戏谑一句。 “下去吧。”慕容熙倒是不调笑,只是吩咐一句,身旁的姑娘们就听话的乖乖撤下。 “陆大人的面子可是越来越大了,这么敢打断王爷的人,满朝上下也数不过几个人来呢。” “秦大人折煞下官了。”陆灏轩懂事的弯腰拱手做了个礼。 “坐吧。”慕容熙一甩手道,“有什么事儿直接说,本王今日心情不大好,不太想听废话。” “……”陆灏轩轻轻皱了皱眉,又不好发作,只能听话坐到椅子上,不能说废话,那便直接,“下官在宫中看见林静诗了。” “林静诗?”慕容熙念了念这个名字,“林善才的独女?” “没错。” “哎呀,你要不说,我都快忘了这个名字。”慕容熙笑笑,“然后呢?你就看见她就没了?没追上去?没和她说几句话?” “想追上去的,但是被公主拦了下来。” “月灵?她拦你?她拦你做什么?” “不知道,就随口同下官闲扯了几句,问的都是些没用的问题,王爷若是想听,下官可以复述一遍。” “废话吗?废话那本王就不听了。” “陆大人这话说的好奇怪,你那夫人不是该在幽州才对的吗?她就算跟着沈临风来了皇都,也不该进皇宫才对的啊,这沈临风不过是个山匪的身份,哪有这么大的排面在宫里随意的晃悠?”秦大人满脸不信,“可别是看错了,认错了人才是。” “林静诗那女人,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识。”陆灏轩非常肯定。 第50章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夫妻反目成了这样?”慕容熙好奇的多问了一句,“莫非真是婚内和那姓沈的勾结,给我们玉树临风的陆大人戴了一顶漂亮的帽子?” “……”陆灏轩咬牙,一副恼火的模样,还差点儿让慕容熙觉着自己真猜对了。 “哈哈哈,好好好,你们自己人的私事儿本王就不多过问,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先弄明白,这个林静诗是怎么入的宫,以及这女人现在躲在什么地方。” “王爷,依下官看,这事儿和北宸王脱不了干系。”秦大人在一旁禀奏。 “若是十七弟插了手,那本王倒是更有陪他们玩的意愿了。” “那下官这就去从北宸王身边查起。”秦大人道。 “不用查北宸王,你只肖去查查,那司空旻钰的妹妹司空小花,究竟是什么人,现在在什么地方。”慕容熙似笑非笑的摸摸自己的下巴,又想起那日躲在慕容致身后的那个女人来,“不过以司空旻钰和十七弟的做事风格来看,你断然是查不到什么,既然如此嘛……” “王爷又有高见?”秦大人对慕容熙的脾性倒是摸的极清。 “这个游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秦大人很是习惯慕容熙这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常态。 但陆灏轩却是怎么也听不明白,眉头拧到一处,不知该如何接话。 早起的晨风最是凉人,伺候慕容致起床的丫头刚一伸手推开窗户,一道凉风就呛的他开始连连咳嗽起来,一咳嗽就停不住,整张脸憋的通红。 “王爷,喝口热茶吧。”丫头关切的捧着杯子凑过来。 慕容致还是咳的厉害,他摇摇头,连话都说不出口,手掌心捂着嘴,有些湿热黏糊的触感,不用低头去看便也能猜到是血迹。 没功夫告诉丫头说自己不需服茶水,便先听着院子里有姑娘哼着歌儿的声音。 慕容致略微抬了些头,便看见林静诗换了身漂亮衣裳,眉眼带笑,蹦蹦跳跳的朝他的房间过来。 “王爷今日起的这么早?”林静诗刚刚探进了头,就看见慕容致单薄的身形坐在床沿边。 “咳咳……咳……咳咳咳咳……” “怎么咳的这么厉害?”愉悦的表情收起来一些,林静诗接过丫头手里的热茶,“今日的汤药熬过来了吗?” “还没有,我去催催。”小丫头出了房门。 林静诗拿着茶杯上前去替慕容致顺气,也没急着跟他说话,就安静的坐着,等他这一阵儿咳嗽过了,浑身发软的往自己身上倚了倚,林静诗才又举起了手中的杯子。 “喝点儿热水吧。” “你这还是热水吗?”慕容致抬抬眼皮,有气无力的问道。 “刚刚太烫了,现在温度刚好。” “哦。”慕容致听话的喝了一口。 林静诗将空杯子放下,扶着慕容致重新坐回床榻之中,她把被褥仔仔细细,一个边角也不放过的掖好。 “看你今天心情不错。”慕容致说。 “是吗?” “你和临风,一天吵架一天又和好的,也不嫌累得慌?” “嘿嘿嘿。”林静诗偷偷捂嘴笑着,“这就是谈恋爱呢,王爷你不懂。” “谈恋爱就是吵架和好?” “假吵架叫情趣,真吵架就叫分手,我俩就是闹着玩。”林静诗冲慕容致眨眨眼睛。 “临风看起来不像是会随随便便跟人家吵架的人,我看又是你自个儿单方面闹了一出吧。”慕容致摇摇头道,“女人就是麻烦啊,一个哄不好,得招的男人头疼一个月。” “切,你又知道他不会随便跟别人吵架了?” “那是当然,他以前……”以前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慕容致又不是没见过。 不过好在这话还没说出口的时候,就及时刹住了车。 聪慧如林静诗,又哪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心里突然漫起来的感觉有些怪怪的,但很快又被自己压下来,林静诗表情明朗道,“王爷可大方点儿吧,这扭扭捏捏的模样反而是会让人多想呢,再说他以前不会和别的姑娘吵架,未必就能证明现在不会和我吵架不是。” “你明明是个小气的丫头,现在跑来装什么大方?” “王爷,南曌王府上来人有请。”屋内进了下人来报。 “南曌王?可王爷还没用药呢。”林静诗看慕容致打算起身,便伸手去按他。 “不喝了,四哥邀约,我哪里还有不去的道理。”虽然病着,但是推开林静诗的力气也还有,慕容致道,“去拿点儿糕饼充饥吧,随本王一路出去玩玩。” “我也要去?”林静诗惊讶的指着自己。 “四哥这场子就是冲着你来的,你不去,这戏还如何演下去?” “冲我来?为什么?” “你昨天说在宫里瞧见陆灏轩了?” “嗯,瞧见了,四目相对的那种瞧见。” “陆灏轩和秦大人一伙,秦大人和南曌王一伙,陆灏轩瞧见了你,四哥自然会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而那日他本就对你的身份生了疑,再加上乌冥山背靠我北宸王府的事儿,脑子稍微好用一点儿的人都能大致想到,北宸王府的司空小花大概就是幽州产粮大户林家的大小姐,林静诗。” “那我?”林静诗面色紧张的看着慕容致,“那我现在不是很危险?” “不危险。” “这还不危险?沈大哥说……” “临风说让你好好躲在北宸王府,但是你现在被陆灏轩发现了,所以你在害怕?” “废话,换你你不害怕?”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这态度对人家王爷有些不太合适,林静诗尴尬的圆场道,“不是,那我现在是要怎么样?暴露身份?陆灏轩知道我是我,南曌王也知道我是我,那我在月灵公主那里的努力,不都白费了?人家知道我要搞事情,不可能坐以待毙吧。” “你了解我四哥吗?” “啊?” “你知道慕容熙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吗?” “……” “吃点糕饼,收拾东西,跟本王上车,本王给你讲个故事听。” 吃糕饼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慕容致这故事,林静诗却是不想听的。 俗话说的好,知道的越多,凉的越快,林静诗自个儿还想多活几年呢。 故事倒是没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其中慕容致讲的最多的就是慕容熙这个人的脾性有多么奇怪,他同圣上是一母同胞,圣上是大皇子,南曌王却是四皇子,自古传位传长子,所以这两位皇子的母妃也是全身心的将自己投入到了栽培大皇子的阵营之中。 南曌王处于一个从小就没什么人关怀的位置。 生性多疑,喜怒无常,但容貌承了父皇更多一些,所以瞧着反倒是和慕容致更像是两兄弟了。 “王爷想说明什么?总不至于是要说南曌王没爹疼,没妈爱,所以是个奇怪的人,所以知道我们这一群人对他来说是个碍事的东西,也不会对我们动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林静诗朝马车窗户外望望,“我好像有一种要完蛋的感觉,他们都想要钱,他们都想除掉林家,那我们把钱交出来也不行?我带我爹回乡下去住,你们就不能当做从来没见过我们?” “四哥做事,从来都是要斩草除根的。” “这意思是说?南曌王不死,我们林家就必须得凉?” 慕容致托了托下巴,然后点头道,“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林静诗绝望了。 不说别的,就慕容熙身上那股子随时随地散发出来的森森杀意,就不是普通人能学得来的东西。 “但是他未必这回就一定会对你出手。”慕容致看着林静诗毫不遮掩自己的小表情,又笑着多讲了一句。 “王爷,你不觉得自己说的话,也前言不搭后语吗?” “哦?有吗?” “一会儿说南曌王不一定会对我动手,一会儿又说以南曌王的性子一定会斩草除根。” “四哥的性子确实难以捉摸,你的性命,在他手里至少还有百分之五十的存活几率在,但是今天这一趟,我保你平安无事。” “为什么?” “因为……” 慕容致用手小心的遮住嘴,林静诗便配合的伸过了自己的耳朵去。 南曌王慕容熙有宴请,一请北宸王慕容致,二请幽州林府沈临风,三请翰林院大学士陆灏轩,四请醉心阁华琳琅。 林静诗带着慕容致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是来的最晚的,别人家的马车都停在了这门口,尤其是看到那挂着林家特有的金铃铛的豪华车架,惊的林静诗心里头又是一抖。 “你还是稍微控制控制自己的表情,我看那日四哥会对你生疑,也完全是因为你满脸就写着‘我有问题’这四个大字。” “那我该怎么办?我到底是笑,还是不笑?” “大家都笑的时候你就笑,大家都不笑的时候你就安静待着。” “那万一有人笑,有人不笑呢?” “那你就跟着本王,本王笑,你就笑。” 林静诗吞了吞口水,扶着慕容致往里走的时候,又回头瞧了一眼林家的马车。 沈临风也在?这么危险的场合,他也在吗?他在的话,自己是不是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一会儿瞧见临风的时候,你这眼神最好给我收敛点,省的本王到头来救不了你,你回头还得骂我几句废物王爷。” 林静诗低下头,手心里捏的全是汗水,她轻声应了一句,“这一回,完全仰仗王爷了。” 第51章 慕容致来的最晚,不过碍着是位王爷,碍着还是位身子骨虚弱有病的王爷,自然也就没人会敢多说什么怪罪的话。 醉心阁的华琳琅姑娘自然是要来献舞的。 林静诗和慕容致刚刚跨进内堂,就见一红衣女子衣袖翻飞,伴着一侧的长笛声,七弦琴声,编钟声,旋转起舞,场面漂亮的很。 沈临风在,林静诗进屋的第一眼就瞧见了他,因为慕容致进屋之前就吩咐过,所以林静诗没敢多看,快速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低头做出一副下人的模样,扶着慕容致朝里走。 本就是迟到,自然不能打断人家的歌舞,慕容致只是有些抱歉的朝慕容熙颔首示意,然后便带着林静诗入了座。 慕容致跪坐好,林静诗则是跪立在一旁添茶倒水,还是很紧张,提起茶壶的手腕都跟着轻微有些发抖。 一曲终了。 慕容熙带头鼓起了掌,“琳琅姑娘真正当得起我皇都城第一美人的称号,歌舞倾城,容颜倾城,然是倾国倾城啊。” “王爷谬赞了。”华琳琅一袭红衣跪拜在地。 “今日来宴,就沈公子未带随侍丫头,琳琅姑娘若是不介意,不妨和沈公子入一袭?如何也是个翩翩佳公子,总该是入的了你的眼罢。” “王爷高看琳琅了,若是沈公子。”华琳琅的媚眼朝沈临风坐着的方向一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来,“自然是可以的。” “本王倒是没什么本事,但这江湖上的事儿,真正发生过的,一百件里本王至少能摸清九十件。”慕容熙的眼神扫过沈临风,扫过华琳琅,最终落到了林静诗的身上,“沈公子和琳琅姑娘曾经的一段风流韵事,在我皇都坊间也算得上是一段佳话了。” 沈临风皱眉,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慕容熙会在这种场合把自己也一并喊来。 本以为是要谈谈林家的案子,哪知道就是一场闹着玩儿的酒宴。 “年轻时犯过的糊涂事儿,王爷可别为难临风哥哥了。”华琳琅笑笑,起身后自然的走到沈临风身旁去坐下,抬手替他添了杯茶,“今日琳琅还多谢王爷成全,能让我在这南曌王府与曾经的情郎,再续一段前缘。” 毫不避讳的拿起沈临风方才用过的杯子,华琳琅正欲仰头一饮而尽时,却突然被沈临风握住了手腕。 华琳琅抬眼,满脸笑意的盯着沈临风道,“怎么?临风哥哥绝情成了这样?以前那般亲密的你我,如今连碰你杯子都碰不得了?” “不合适,还是换一盏为好。” 沈临风想把茶杯拿回来,谁知道华琳琅却也是铆足了劲儿的抓着,一个不肯给,一个不肯放,僵持许久,场面倒也是尴尬了。 “哈哈,哈哈哈……”慕容熙瞧着这戏码笑的开心,“两位倒是不必为了这杯子起争执,今日宴请,茶水喝着多没意思,来人,上酒。” 华琳琅的力气终究是比不过沈临风,夺过那杯子后,还被里头的茶水给泼了满身,沈临风表情难看的把杯子远远放到手旁一侧,不过瞧着沈临风的脸色越冷,华琳琅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倒是更加笑靥如花了。 酒水上了桌,林静诗按规矩给慕容致添茶的时候,有些担心的问了句,“王爷,这酒,你能喝吗?” 声音很小,但还是让慕容熙给听了去。 那男人抬眼看了看林静诗,还颇为大气的应了一句,“十七弟身体不舒服,用不得酒,我倒是也不强求了,只是这宴请会上,不喝酒得多扫兴呀,小花儿姑娘,若是真担心你家王爷,本王也是能允许你代喝的。” “本王……”慕容致正要说话。 “既然南曌王开了这口,那我家王爷的酒,就由小花儿代喝了。”林静诗果断打断慕容致的话,抬头的时候看到了陆灏轩和安凌君,别的不说,就这两个贱人就能看得她牙痒痒,哪里还有功夫去计较华琳琅,举起酒杯,大义凛然的对着慕容熙道,“这一杯,小花儿敬王爷。” 仰头服下,半分不磨蹭。 慕容熙挑眉,看着林静诗这豪迈的作风,便也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懒懒散散的倒入了口中。 做生意的人哪有不会喝酒的,林静诗觉得想笑,慕容熙想拿酒来玩她?想必也是打错了这个算盘。 安凌君看着林静诗先发制人,见慕容熙刚刚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杯子,便又立刻端着自己的酒杯上前道,“凌君也敬王爷一杯。” 陆灏轩愣了愣,没想到安凌君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只是人站都已经站了起来,他也不好再拉下去。 “哦?你也要敬我?”慕容熙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来,“小花儿姑娘是为了他家王爷敬我,这位姑娘,你又是为何要来敬我这一杯?” 陆灏轩这样的人,肯定不可能跟慕容致相提并论,怕安凌君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得罪了这位南曌王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于是陆灏轩立即跟上来解围道,“王爷今日宴请操劳,这一杯,下官携家眷敬王爷。” 见陆灏轩仰头服下,安凌君也慌忙跟上,只是这酒烈的跟烧刀子似得,刚刚吞进喉咙,她就被呛的连连咳嗽起来。 陆灏轩连忙替安凌君顺气,用手掌心轻轻拍着她的背脊。 林静诗看这场面看的正想冷笑,慕容致就眼疾手快的揪了她大腿一把,下手不重,有些疼,能让人清醒过来,但是也不至于叫出声。 好啊好啊,真是好啊,林静诗想起自己以前谈生意,喝的烂醉如泥陆灏轩也从来不会来接的事儿,从来自己吐自己难受都只有雅荷照顾,今天倒好,这安凌君就呛了一口酒,他竟然也能紧张成这样。 可恨。 十二万分的可恨。 “这位姑娘既然不能喝酒,何必还来敬南曌王这一杯?你看你自己举着杯子来敬,又不喝干净,倒是让王爷为难了呢。”见慕容熙端着杯子还未喝,林静诗抓准时机开口讽刺道,暗戳戳的说这安凌君不懂规矩,哪有敬酒的人自个儿酒杯里的酒都不喝干净的。 “凌君不善喝酒,这一杯,下官代她敬王爷。”陆灏轩接过安凌君手中的杯子。 “等等。”林静诗喊住,“她既不善喝酒,为何还要举杯子敬王爷?何况王爷方才只说过我可以代替我家王爷喝,可没说陆大人可以替你家小妾喝,举杯敬酒,自己却又不喝,如何?你们这是要给南曌王难堪不成?” “林……”安凌君几乎是要脱口而出‘林静诗’这三个字。 慕容熙微微皱眉。 要说他心里头已经是百分百的确认这慕容致身边的司空小花就是林静诗。 只是……今日约着大家一起过来玩,也不过是想看看这一帮子个个都心如明镜的人,要如何维持这表面的假象,看看大家怎么演戏玩儿?看看一个二个有着恩怨纠葛的人,是要如何假装互相不认识,又要互相明争暗斗的。 这么一场好戏,要是这么早就被拆穿,那多无聊啊。 幸好陆灏轩在秦大人的指点下,算是了解了一些慕容熙的性子,所以在安凌君爆发之前,他便急急打断道,“这位姑娘说的有理,不过凌君出身卑微,不太了解这宴席之上的规矩,也怪下官未曾提前教过她,下官再自罚一杯,万望王爷恕罪。” 一杯饮尽,再添一杯再饮尽。 慕容熙表情稍稍恢复回来一些,然后用手指头转了转自己手中的杯子,抬头问安凌君道,“这位姑娘,那你敬我这一杯还喝是不喝?你若是喝,本王便给陆大人这个面子,你若是不喝,那本王这杯酒,只能往地上倒了。”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林静诗看安凌君那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安凌君当是那种沾酒就红脸的类型,被逼到这种地步,也算是走到了不得不喝的地步,有几分为难的盯着手里的杯子几秒,最终还是咬牙仰头服下。 这样安静的场面,咳嗽的太大声倒是也不合适。 嗓子口火辣辣的难受,想咳又不敢咳的太用力,怕自己的做法会失礼,安凌君只能生生憋着自己的难受。 见堂内的女眷都纷纷敬了慕容熙这一杯,华琳琅便也只得举着杯子站起来,“既然大家都敬了王爷,那我也不好假装没瞧见的坐着了,四王爷,这一杯酒琳琅敬您,祝我们王爷如日方升,马到功成。” “词儿倒是好词儿,只是你又为何要来敬我?”慕容熙举杯问道。 “我嘛……”华琳琅垂眼看看沈临风,“那我就是谢王爷再赐我一个再续前缘的好机会了。” 这xxx的。 林静诗真是心里窝着火都没处撒了。 真是后悔之前沈临风自个儿来解释的时候,自己也没能好好问一问来龙去脉,当时不在乎,无所谓,谁知道现在亲眼瞧见的时候,心里憋闷的程度也不比看见安凌君的时候差。 不过相比之下也还算好,有陆灏轩这么个渣渣在前头刺激过一回,有安凌君这么个贱人在前头作妖过一回,林静诗的心理承受能力到这种地步也就还行,至少沈临风的为人,她是百分之二百五的信任。 “沈公子这么快就又有好姻缘了?”好在这安凌君贱人归贱人,但偏是个不懂事儿的,林静诗都没机会开口,她就先翻着白眼道,“前几日还为了别的女人在幽州作威作福,合着也是虚情假意的呢,不是刚刚成亲吗?不是说林家的软饭好吃吗?看来还果真是好吃啊,这么快就能拿着别的女人的钱再出来养女人了?” 第52章 华琳琅倚在沈临风胳膊上的身子一僵,立刻又恢复正常。 沈临风倒是正襟危坐,像是身旁再来一百个华琳琅也能不动如山一般,听完安凌君的一番讽刺,最后也只是笑笑,眼皮也不抬的道,“这软饭只吃了不足三月,味道倒也确实是不错,可也还是比不上陆大人,整整三年,吃完就能一脚踹翻饭碗,这番果敢决绝的做派,在下是真真学不来的。” 话被抛回去,场面有几分尴尬,但是慕容熙似乎也并不打算来圆这个场,只是挑眉望望陆灏轩,然后示意他继续接下去。 宴会的意义,总算是从这一刻开始。 “女人嘛,哼……”陆灏轩冷笑一声,索性也是个不要脸的,他干脆直直的朝林静诗望了过去,“听话的就留下,不听话的趁早滚蛋最好,眼不见心不烦,不喜欢的何必留在身边碍眼?” 我…… 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林静诗当真是要掀桌而起。 好在慕容致及时的轻轻咳嗽了几声儿,于是她又立即弯下腰背来替自家王爷拍拍背脊顺气。 “既是不喜欢,当初又何必要娶?莫非当真是中了坊间的传闻?说陆灏轩陆大学士就是把她们林家当成跳板,软饭吃干净了立马翻脸不认人?私下同荡-妇勾结不说,高中之后还恶意回头来中伤陷害?呵呵呵……”沈临风笑笑,“陆大人这又是何必呢?自己选的路,走错了去怪一个无辜的姑娘?” “无辜的姑娘?沈公子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笑话了,你和林静诗……本官倒是不想提那档子龌龊事儿。” “什么龌龊事儿?我倒是有些感兴趣呢。”林静诗终是没忍住,不过这一回表情管理的还不错,至少看起来也只是一个略微八卦的局外人,说完还不忘回头问问慕容致道,“王爷感不感兴趣?这故事倒是听起来比他们‘醉心阁’唱的戏还好听。” “无非是一些痴男怨女的纠葛烂事儿,本王不想听。”慕容致道。 “十七弟不想听?”慕容熙兴致更盛,“那在场的有谁想听,咱们来举手数票吧。” 说完,慕容熙自个儿就先幽幽的举起了手来,林静诗紧紧跟上,毕竟是涉及她自己的名誉,总归是不能让陆灏轩这个混蛋任意给摸黑了,华琳琅瞧了瞧沈临风,思虑一会儿也举起了手来,接着便是安凌君。 于是,同意票的有四人,不同意票的只有三人。 “本王竟是和这些漂亮姑娘们凑成了一派,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啊。” “四王爷,可是咱们就这么看临风哥哥和陆大人斗嘴多没意思啊。”华琳琅的声音,轻扬婉转,响在耳朵旁边也能算得上一种享受。 绕梁三日、风风韵韵。 “琳琅姑娘有何高见?” “不如我们这样吧,轮番转,上一个人提问,下一个人回答,如何?被点到的人必须说真话,若是答不上,那便自罚一杯酒。” “那如何才能算结束呢?” “就这桌子上的酒,喝干净就算结束。” “好,好,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慕容熙对这个提议十分满意,然后做了个大家请便的手势,“不知道从哪位先开始问起呢?” “我先问吧,我倒是有挺多问题想要问问这位大学士陆大人。”瞧准了这陆灏轩和沈临风有私仇,华琳琅便自荐了一个顺序出来,她问陆灏轩,陆灏轩问林静诗,林静诗再来问她。 场上总共七个人,慕容熙不在顺序之内。 华琳琅率先举起了自己手中的酒杯,她抬头挑眉望向陆灏轩身旁的安凌君道,“三年前,幽州产粮大户林家大小姐林静诗嫁了一穷苦书生,本应是富家女和穷书生的美好爱情故事,谁知道三年备考,一朝高中,二人就莫名和离,关于此事,单单是我在‘醉心阁’内就听了十来个版本,孰真孰假分不清楚,今日沾着四王爷的光,正好能问上一句,陆大人身旁带着的这位姑娘,究竟是何人啊?” 何人? 一个上不了排面的小情人呗。 林静诗在心中暗自腹诽。 华琳琅这个问题摆明了是冲着安凌君去的,平日里任她安凌君当着林静诗的面儿再不可一世,再颐指气使,就算是心里有一股子踩过了林静诗的优越感在,可小妾终归是小妾,尽管陆灏轩是红轿鞭炮的迎她入的学士府。 可…… 没有官府签下的聘书,那安凌君的身份便不受律法的保护。 小妾的身份,比平日里端茶送水的侍奉丫头高贵不了多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安凌君自然也是说不出口,纠纠结结小半天,最后还是陆灏轩开口解得这个围,他道,“安凌君,在下青梅竹马的恋人,当年同静诗成亲之事是我辜负了她,如今功成名就,自然是要把人接回身边好生照顾着。” 华琳琅偏头笑笑。 陆灏轩抬眼望向林静诗道,“听闻姑娘是御史大夫司空旻钰大人的妹妹,在下看姑娘眉目如画,姿色过人,不知可有婚配?” “未有婚配。”简短四字回应,倒是不知道该问华琳琅什么,林静诗的眼神快速的扫过沈临风,张口便道,“华姑娘现在可有心上人?” “有。”华琳琅转头又问陆灏轩,“安姑娘是陆大人的青梅竹马,那敢问陆大人和林小姐和离的原因,是和她有关系吗?” “没关系。” “要说实话哦。”华琳琅提醒道,然后抬头看慕容熙道,“四王爷,若是说谎话破坏游戏规则的人,可必须得从重处罚才行呢。” “那是当然。”慕容熙笑吟吟的望向陆灏轩道,“陆大人,玩游戏要玩的起,说话得说实话。” “下官说的就是实话,下官同林氏和离乃我二人的私人恩怨,和旁人无关,和凌君更是无关。” 有关无关现在对林静诗来说倒是也不重要了。 总归是是两个贱人,有关是贱人,无关也是贱人。 华琳琅耸耸肩,表示自己接受了这个答案。 陆灏轩又看向林静诗道,“既然姑娘未有婚配,那么下官倒是有一个请求,万望四王爷能够成全了。” 这话刚刚出口,慕容致和沈临风二人几乎是同时心里漫出一股子不祥的预感出来。 沈临风总算是抬了眼。 “什么请求,说来听听。”事情逐渐往更有趣的方向发展过去,慕容熙的兴致越发高涨起来,有意思,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我同小花姑娘一见如故,颇有眼缘……” “陆大人这是又想纳妾了?”林静诗正面迎上,眼里露出一分对这男人的不屑来,“只不过我司空小花虽是出身卑微,却是决意不给他人做妾的。” “那若是陆大人肯给这个正妻的位置呢?”慕容熙多问一句道,“若是陆大人肯给,小花儿姑娘嫁还是不嫁?” “不嫁。” “哦?这又是为何?” “且不讲陆大人和林小姐究竟是何原因和离,但一个男人,靠着女人吃了三年的软饭,一朝高中便回头踹了在背后一直支持自己的夫人,纳了青梅竹马做妾,哼……这样的男人,光是听来都够受天下人唾弃了,我司空小花也不是瞎了眼,也不是没长心,如何还会傻乎乎的再去嫁他?” 林家有钱,陆灏轩没钱,但成婚的那三年,林静诗是决意决意没有半分认为陆灏轩在吃软饭的意思。 那时她想,只是她家相公出身贫寒,空有满腹才华一腔抱负无处施展,只要给他时间,只要给他机会,他就一定能成功。 到那时候,自己就能堂堂正正牵住那个男人的手,然后告诉所有人说,你们看吧,我没选错人。 然而事实,却是给了林静诗一个狠狠的大耳光。 她看错了,她不止是看错,她甚至还养了一条会咬人的狗在身边三年。 这顿饭吃下来,除了慕容熙最后脸上还挂着笑意外,其余的人,皆是面色难看的要命,慕容致是第一个离得席,理由很简单,身体不舒服要早点儿回去休息。 林静诗扶着慕容致离开的时候,没忍住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谁知这一眼没对上沈临风,倒是对上华琳琅了,那女人也一直盯着她看呢。 “王爷,要不我先回去,你在这儿等等沈大哥?” “等他做什么?” “他一个人留在南曌王府,不会有危险吗?” “你也太小看临风的战力了,就他腰间挂着的那把剑,只要□□,不见点儿血,都是不会轻易收回去的。” “小苏阳说他只能一个打十个,这南曌王府肯定不止十个人吧。” “一个打十个,你觉得算武功差的?” “总归是不算武功高的。” “你啊,没事儿多看书,少听戏。”慕容致拿扇子狠敲了林静诗的脑袋,“遇到真正会功夫的,一个摆平十个那都算是厉害中的厉害。” “是吗?”林静诗揉揉自己被打痛的脑袋。 “放心吧,就算全南曌王府的人都出动,临风也能全身而退。” “他真这么厉害?”林静诗的眼睛亮了亮。 “你以后有的是机会见识,别瞎担心,有这闲工夫管好你自己吧。” 慕容致说完这话,好似真有几分不舒服似得,他额头冒了些细汗出来,闭着眼睛,唇色苍白。 林静诗也不多话了,仔细的拿绢儿替他擦汗。 第53章 “看来这位林小姐对陆大人的怨恨也是积压的颇深呢。” 送走了沈临风和华琳琅,南曌王府的大堂内就只剩下了位于主位的慕容熙和右下坐着客席的陆灏轩和安凌君了。 “我同静诗之前的恩怨,并非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 “哼……”慕容熙冷笑一声,手指头点点桌案道,“你们直接的私事儿,本王倒是并不感兴趣,但陆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本王倒是清楚的很。” “……”陆灏轩低了低头,没敢接话。 “本王的态度很清楚,林家的钱本王要,而十七弟又是头一回这么极力的去保一个人,那这场游戏,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就看着他一个人演独角戏了。” “王爷想要如何玩?” “我听说最近十七弟在把林小姐往月灵公主身边送,虽然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算盘,但是有一点很明确,若是拉拢了月灵公主,那么对我们来说自然不是一件好事儿。” “王爷要下官去拉拢月灵公主?” “你拉拢也好,你身后那位姑娘拉拢也罢,总归是让你弃了林家大小姐又留在身边的一个女人,我想总是有些过人之处的吧,虽然就目前来看……”慕容熙的眼珠子往安凌君的身上移去,“容貌比不上,气质比不上,谈吐比不上,心思嘛……本王接触不多,就暂时不下评论了。” “王爷的意思下官明白了。” “若是有麻烦,有需要本王帮忙的,大可来提,秦大人也会不遗余力的帮助你,这个游戏,赢了还好,输了,你可就别怪本王扔你出去挡枪了。” “……”陆灏轩轻轻颔首道,“下官明白,今日多谢王爷设宴款待,下官先行告辞。” “走吧。”慕容熙懒懒散散的一挥衣袖,侧过身子朝向了另一边,看起来像是在休息了。 陆灏轩心情不好的带着安凌君出了南曌王府的大门。 两个人刚一迈过门槛,安凌君便极度不满的抱怨道,“相公,这人什么毛病啊,瞧他说话那个阴阳怪气的样子,敬个酒还得刁难人,给人难看,说得跟谁乐意看他脸色似得。” “闭嘴。” “……” 一口气噎在胸口,安凌君见陆灏轩表情不善,自然也只能憋闷着心头的不快,呕着气的快步跟上了陆灏轩的步伐。 马车上一言不发。 回了学士府也一言不发。 在大堂等着陆灏轩这股闷气过去,谁知道直接从天亮熬到了天黑,实在是犯了困,安凌君便偷摸着打了个哈欠。 ‘嘭……’ 谁知道嘴张开还没来得及闭上,一只青花陶瓷杯便在自己脚边碎开了来。 “天呐。”安凌君吓得原地蹦了起来。 “相……相公,你这又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你说我怎么了?带你出去吃个饭也能惹这么大一堆事儿出来?敬酒?你当你是个什么货色还配去给南曌王敬酒?” “相公,你……你怎么突然生这么大的气呀。” “我为什么生气你还不知道?” 安凌君呆若木鸡,眼神里都说不上是疑惑还是害怕,总之是呆呆的让人看不清在想什么,只是从头到尾她都一直盯着陆灏轩,恢复了一些理智后,眼眶才后知后觉的开始红肿,开始含着眼泪。 一贯手法,以前两个人私通的时候,安凌君经常这么哭哭啼啼的在陆灏轩的怀里哭诉林静诗如何如何欺负她,又如何如何指责她,那会儿情到浓时,安凌君说什么陆灏轩都能听得进去,甚至生气的时候还会帮着一起马上林静诗几句。 可现在呢? 现在再看着眼泪,陆灏轩的眼睛里头除了厌烦就还是厌烦。 “相公,你别生气。”安凌君小心翼翼的拉住陆灏轩的袖口,可怜兮兮道,“是凌君没见过世面,是凌君下午看见林静诗那副气势过人的模样,一时之间想不过,这才站出来想要飒飒的她的威风,相公,凌君不是故意给你难堪的,凌君,凌君,凌君也是为了不让你在外头丢脸。” “……” “相公,凌君一心只盼着你好,就算有一天你遇着更好更适合的千金小姐,就算有一天你说你再也不需要凌君了,凌君也绝对不会对你说半个不字,只要你好,凌君就好,为了你,凌君愿意上刀山下油锅,当牛做马在所不惜。” 一枝梨花春带雨,安凌君哭哭啼啼的哄男人这一点倒是林静诗从来都不会做的。 陆灏轩倒是很吃这一套,毕竟以往和林静诗过日子的时候,他发脾气,林静诗从来都是来同他讲道理,觉得陆灏轩有不对的做法,还得反过来再指责他一通,说他不大度,说他方式不对,噼里啪啦一大堆,还非要叫他做生意的窍门。 陆灏轩最是烦这个。 于是日积月累的养成下来啊,只要自己生气的时候,女人不对着跟他讲是非,但凡求饶说软话,几句话下来,气也就消了。 “凌君,为夫也不是说你不好。”陆灏轩松下气来,拉下安凌君的手指头,伸手将那女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轻声道,“只是来皇都,来朝堂,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我能控制的住的,这里不比幽州啊,卧虎藏龙,厉害的人一个多过一个,就南曌王慕容熙,也是亏得他今日心情好,否则真惹的他皱了眉头,你我能不能安安稳稳的走出王府门口,都不一定了。” “凌君记着了,凌君以后再也不私自决定为夫君做什么危险的事儿了。” “林静诗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攀上的北宸王,看来我还真是小瞧她了。”提到林静诗,陆灏轩温和的面色上又多添了几分凌厉。 林静诗恨他? 呵呵呵,合着跟他不恨林静诗似得。 林静诗提到他陆灏轩能气的牙痒,他陆灏轩还不是一样。 “要我说啊,这个沈临风也忒是没种了,先是捡着人家的烂鞋当宝贝一样护着,现在又把女人亲手送到别的男人怀里,相公,你是没瞧见,那北宸王和林静诗,两双手在桌子下头拉拉扯扯,眉来眼去的,这么多人坐在一处也贴的那么紧,像是恨不得当着大家的面儿就滚到一处一般。” 哼,明明骨子里就不是什么贞洁烈女,还偏是以前和他陆灏轩做夫妻的时候装的厉害。 想起这个,陆灏轩又是气的咬牙。 “相公,我看沈临风他们那一伙人关系也乱的厉害,方才我听到南曌王说林静诗在想办法接近月灵公主,若是她想给你使绊子的话,那我们就一定不能让她得逞才是。” “我又能怎么办,我一个外臣又如何接触的到公主?又如何能左右公主的心思?” “南曌王不是说他能帮我们吧,只要能把公主约出来,凌君会想办法和公主做朋友的。” 论讨好人,安凌君绝对算得上是个中翘楚。 凭着自己的技能爬上了陆灏轩的床,凭借着自己这一张能够拿出来卖惨的脸,愣是哄的林静诗把她当做亲妹妹照顾了这么好几年。 倒是也没了别的办法,选择相信安凌君也是唯一的一条路了。 陆灏轩握了握安凌君的手指头,“好,那我去找王爷帮忙。” 两个人对视一笑,又抱到了一处。 沈临风是紧接着慕容致和林静诗的脚步离席的,谁知道回了驿馆天色都暗淡了下来,本该早早回来,哪知道一出门,人家华琳琅就扭伤了脚,真伤假伤倒是说不好,总之两个人在王府门口纠缠了一阵子,沈临风又拧不过姑娘家,最后也只能送人家回去。 他和华琳琅的事儿,现在想想确实是有几分过于年少轻狂了,想好好同林静诗说说,又总是没有机会,而且怕说的太多,反而给现在留在身边的人添堵。 推门进了自己的房间,沈临风自己点了灯,目光往里间一扫,叹了口气,然后到木桌子前坐下。 “下回过来,记得先摘下自己身上的香囊。”拿过茶杯,自己给自己添了杯茶,虽是凉了,但浇浇这股子热气也正是合适。 林静诗在被窝里露出一些自己的脸来,她朝外望望,问道,“这也能闻出来?” “我是习武的,就算你不带香囊,屋内气息不对劲,我也能察觉到。”沈临风回头,看见林静诗坐起来正在穿鞋,“怎么过来了?王爷送你来的?” “他让我自己来,说是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再继续躲躲藏藏的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大方些,想做什么就去做好了。” “找我有事?” “我想问问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没什么计划,走一步看一步吧。”沈临风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长剑,倒是没把慕容致吩咐自己要暗杀太子的事儿说出来,“实在不行就安排兄弟劫狱了,到时候带你一起逃。” 这话带了几分玩笑的意思在。 不过林静诗却是回答的很认真,“我倒是没问题,只是爹爹年纪大了,不知道跟不跟的上我们的脚步。” “……”呆呆的看了林静诗一会儿,沈临风才突然低头笑了,“笨蛋,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这回换了林静诗愣神,她撇了撇嘴道,“我这么认真的和你讲事儿,沈大哥却是在和我闹着玩?” “我说过要堂堂正正的送你们回幽州。” “其实,若是实在麻烦的话,劫狱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的想法是,你,我,和爹爹,我们三个人,一个都不能出事儿。” 第54章 “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总得要商量商量才能继续做事吧,不然你做你的,我做我的,大家都不知道对方究竟想达到什么样的目地,我怕会给你添麻烦,再说了,这是我们的未来,该先征求征求你的意见。” “还真是难得。”沈临风笑了,笑得有几分宽慰,笑的有几分动容,“静诗你,总算是接受了未来是会有我的事实了。” “我……”林静诗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如果可以,我想努力做一个好妻子。” 沈临风伸了手,在碰到林静诗肩膀的时候僵住,他问了句,“我们是不是该先抱一下?” “……” “我怕吓着你,能抱抱吗?” “嗯。”林静诗点点头。 于是两个人站起了身,来了一个郑重且官方的拥抱,像是……像是什么首脑见面会似得。 沈临风也是真的累了,抱住林静诗的胳膊用了很大的力气,然后讲自己的脑袋埋进人家的颈窝里,一口接一口的粗气,搔的林静诗痒麻的开始‘咯咯’笑了起来。 “我真是怕你明早睡醒,又说什么大家各走各的路之类的话来。” 发自内心的吐槽。 林静诗这反复无常的性子,真的是折磨的沈临风身心俱疲。 “我让你走也是为了你好呢,谁知道你这么倔,知道前路坎坷还非得来走,要是以后摔疼了,后悔了,想再甩开我,那可是绝对甩不掉的。” “你当我是什么人?” “好人,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好人。” 沈临风听着这话突然笑了,也不知道林静诗突然这是怎么回事,先是推你,铆足了劲儿推你,然后看你脚踩空了一大半,再差一把就能掉下去的程度,她又开始死命的伸手来拽,拽上来还不说,温香软玉抱满怀,还得甜言蜜语的灌着你。 真是好一招欲擒故纵,捏男人心捏的是恰到好处。 “没什么事儿要问我?”沈临风问。 华琳琅的事儿,不讲清楚,或许始终是个心结。 自己虽然无所谓,自己虽然觉得过去了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但总是要护着林静诗的感受。 “没有。” “真没有还是假没有。” 沈临风抓住林静诗的肩膀,将她稍微推开一些来,好歹两个人能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真好还是假好,满意还是不满意,只要瞧着一双眼睛,就什么都能看的清楚了。 “你要是愿意说你就说。”林静诗偏偏脑袋,“不愿意说我就……我就去问王爷。” “他是向着我的,你当你还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来?” “那要是你不想说,我问谁也问不出个一二三来呀。” “你问我,你问我就告诉你。” “你下午去哪儿了?” 果然…… 女人啊,嘴上说的不介意,可是心里却还是什么都想知道。 “她出门扭伤脚了,我送她回‘醉心阁’来着。” “送了这么久?总该不是还帮人家包扎了吧。” “我又不是大夫,哪里会做什么包扎的事儿。”沈临风拉着林静诗到床沿边坐下,“只是陪她说了会儿话,算是,算是讲明我家中有一悍妻,实在是没办法和她再续前缘了。” “你俩到底是为啥分得手?” “……” “不不不,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我,我就是随口一问。” 林静诗对天发誓,她真的就只是小小的八卦了一下,绝不是嫉妒,绝不是,绝对不是。 “……” “我今晚在这睡,王爷说他明早派人来接我。”林静诗指指床榻,像只小耗子一样,脱了鞋就钻进去,“和以前一样,我睡里边一半,你睡外边一半。” “睡吧,我给你盖被子。”沈临风伸手捋了捋林静诗额前的碎发,轻声道,“当初和华琳琅分开,是因为我和她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当年看你成亲之后,我也总不能天天盼着你被休,始终是抱着不能妨碍对方的心态,自己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那会儿喜欢喝酒,又在皇都,就天天往‘醉心阁’跑,一来二去熟络了起来,只是这感情来的快去的更快,我和她都断三年了。” “她还喜欢你?” “我不知道这是喜欢,还是一种变相的不甘心。” “你刚刚说你们不是一路人,这是什么意思?”林静诗撑起自己的身子来,好奇问道,“王爷当初为了宽我心,就总是在我面前说你和华姑娘就只是玩玩,但我觉得沈大哥不是这样的人,沈大哥虽然看似风流,又痞,又坏,可我总觉得你不是会和别人随便玩玩的人呢,你和她一起的时候,也一定是抱着很认真的心对吧。” “不对。” “啊?” “王爷说的没错,我就只是想玩玩,哪知道辜负了人家的一颗真心。” “……” “我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的人,甚至知道陆灏轩要和你分开的时候,我还卑鄙的想到,这实在是太好了,我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林静诗瞪了瞪自己的眼睛,“啊?” “静诗,我不是好人。” “……” “甚至那个时候,看我颓废的不像话,王爷还想办法说要用法子来拆散你和陆灏轩,然后给我创造机会。”沈临风突然的坦白倒惹得林静诗目瞪口呆,接不上话来,她只听他道,“结果,谁知道陆灏轩高中之后就自己做了这事儿。” “……” “静诗,现在你还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好人? 坏人? 林静诗还真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两个人又是合衣躺了一宿,手指头牵着手指头,沈临风的手掌温热,林静诗的手指头却是彻骨的冰凉,怎么捂都捂不热的那种冰凉。 林静诗第一次主动过来之前,就已经是打从内心里接受了沈临风这个人的存在,她甚至想,就算今晚那男人要求发生点什么,自己可能也不会拒绝的时候,又是这么一道晴天霹雳打下来。 明明是个在自己看来可靠又宽厚的男人,原来在别的女人那里,可能又是另外一个陆灏轩的存在了。 该信他吗?他做了那么多事,肯定是因为爱自己才做的吧。 可是现在爱,以后还能再爱吗?自己总不能一辈子抱着这虚无缥缈的感情生活吧。 靠着沈临风的爱意,来坚持自己的一生? 林静诗的脑子又有些转不过弯来。 在驿馆的一整晚都睡不安稳,反倒是第二天回了王府,倒头就睡到了天黑,起床的时候是雅荷来伺候,看林静诗这魂不守舍的模样,雅荷便不满道。 “哪有姑娘家主动往男人住处跑的,小姐,你就不能矜持点儿?你这么主动,人家男人能重视你吗?” “我们已经成亲了。”林静诗白了雅荷一眼。 “成亲也不成啊,成亲,成亲也得要男人主动来找你,女人嘛,要高冷,要……要抓得住男人的心。” “抓男人的心?”林静诗嘲笑道,“你倒是抓一个给我看看,你那么喜欢王爷,我怎么没看见你抓着了他的心了?” “小姐你这是又胡说什么?我跟王爷,我,我只是单纯的崇拜他。” “切……” “你这是什么态度?合着你还不信?” “不信,你肯定喜欢他。” “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你才喜欢他呢。”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王爷还是留给你吧。”林静诗笑嘻嘻的穿好鞋子,然后伸手拍拍雅荷的肩膀道,“不过我可提前提醒你啊,这北宸王府,你就算嫁,做不做的到侧房的位置都不好说,最多最多混个暖床的丫头,日子未必好过,你可想清楚吧。” “哼,我的事儿才不要你管你,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林静诗看男人的眼光,最差最差最差。” “嘿,你这小丫头片子找抽呢。” 两个人正你掐我,我掐你的笑闹到一处,门口便进来了一个丫头轻轻敲了敲门,探头喊道,“小花儿姑娘,王爷有请。” “请我?”林静诗指指自己,然后转头用肩膀撞了撞雅荷的肩膀,“嗯?要不要你家小姐带你一块儿去?” “我才不去呢,你自个儿去吧,哼。”雅荷受不了林静诗这么闹她,自己哼了一声,端着盆子就出了门去。 林静诗换了一身衣裳,然后跟着丫头朝慕容致的房间过去,那丫头没进屋,只是把林静诗送到门口就停了脚步。 “姑娘自己进去吧。” “嗯。”林静诗点点头。 以前是走到院子里就能闻到药味儿,现在好多了,慕容致身体稍微恢复了些,喝的药越来越少,林静诗踏进院子,也总算是闻到了些花香。 像是早就在等着了,林静诗一推门,就见慕容致已经坐在桌子前喝茶。 “坐吧。” “王爷找我有事儿?” “我找你没事儿,临风找你有事儿。” “沈大哥?”林静诗四下张望一番,并未瞧见这屋子里再有第三个人了,“他在这里?我早上不才刚回来吗?” “你俩又吵架了?” “没有呀。” “那他找人火急火燎的给我送了一封信来,说是昨晚说了些不该说的真心话,怕你心里头膈应,还让我小心照顾着,免得你难受睡不着觉。” “……” “我有几分好奇,他跟你说了什么?还能让你难受的睡不着?” “……”林静诗抬头看看慕容致,笑的有几分无语道,“合着王爷不是关心我睡不睡得着,就只是好奇我们俩说了些什么?” “嗯。”慕容致点点头道,“是这个意思。” 林静诗一时语塞。 “唉,临风这家伙,对付女人的手段实在是太差了,你说说,就林姑娘这没心没肺的做派,哪里能记得了他这个仇?” “你这话可说的不对了,我林静诗从小到大最是记仇,就陆灏轩这事儿,我这次非得报复他报复到他妈都不认识……” “陆灏轩是自小父母双亡的吧。” “我就是打个比方。” 第55章 “那照这意思,临风拜托我的事儿,我倒是也确实不用做了?”慕容致放下手中的茶杯,抬头看着林静诗笑笑,“难为林姑娘跑这一趟,若是没什么事儿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嗯……倒是也算有件事儿。” “有事儿就直说。” “沈大哥和华姑娘。”本不想这么嘴碎的,可林静诗就是好奇的要命,“他们之间的玩玩,到底算是什么?” 这…… 慕容致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个什么表情放在这个地方会比较合适,总之是有几分尴尬在的,他像是误解了这个问题,所以有些为难回答道,“玩玩?你是要问他们是怎么玩的?” 怎么玩的? 怎么玩的? 咦……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静诗察觉到不对劲,立马就开始摆手否认道,“我不是要问他们在一起是怎么玩的,我是想问你们总是说的这个玩玩,到底是什么意思?分开的原因是因为一方有错,还是因为,到了这个时间就不想在一起了,所以就要分开?” 意识到自己想歪,慕容致有些无语的笑着摇头,这笑意有几分嘲笑自己的意思在。 女人天生八卦,好奇心重,这些都能理解,慕容致本也就没打算隐瞒,何况人家沈临风也是该说的都说过了,只是说话的方式太直白,所以才会让人家姑娘家难堪,而他要做的,只是以一种更容易让人家接受的方式,把这场误会解释清楚。 何况古往今来,天下多少男人栽在了女人这二字身上,虽然这林静诗算不得什么倾国倾城,不过偏是沈临风的那一块儿心头肉,于是…… “玩玩的意思就是,这段感情从开始就注定了要结束。” “这也能提前注定?” “你啊,还是见识的太少,‘醉心阁’内想玩玩的人1多了去了,你要是还不能理解,明日本王再带你去一趟。” “算了算了,王爷有这闲工夫还是多教我认几个字儿吧。” 在王府熟络下来之后,林静诗出入慕容致的书阁就总算再不用小厮来回反复的去通禀,她想去就能去,只要看完书之后能再按时的把东西还回去就成。 慕容致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你反反复复的问他一些问题他也不会不耐烦,林静诗在王府的这段时日,总算也是托着慕容致的福认识了不少字儿,虽是写的还一样丑,不过能认识就是进步,剩下的再继续努力就好了。 小苏阳还是偶尔会来找她玩,两个人坐在一块儿闲扯的时间越来越多,林静诗拉弓的时候总算是能对准靶子,虽然射还是射不中,但总归是文武两样,林静诗也都能摸着个边儿。 宫里负责送药的人还是会坚持每天来送,总之慕容致是连喝带吐,自从林静诗耍过一次小聪明后,这沉闷王爷也跟着不安分起来,来来回回的折腾到最后,进了肚子里的‘药汁儿’就根本没了多少。 可不管怎么说,终归是毒物,吃的再少,对身体也有损伤。 林静诗早起端着刚熬好的药汁来了慕容致房门口,平日大开的房门今天却是紧闭,门口还站着好几个丫头守着。 “屋子里来客人了?”林静诗也没莽撞,只是问了问守门的丫头。 “是大夫来诊病了。”丫头客客气气的回应,“姑娘等一会儿吧,左丘大夫诊病不喜欢有旁人在,一会儿她出来,奴婢再唤你进去。” “左丘大夫?左丘荨?”林静诗踮脚往里望望,“王爷病严重了吗?” 在林静诗心里,左丘荨这人脾气就是十二万分的古怪,一个来去随心的人,谁说话都不管用,想着莫不是慕容致又深夜犯了病,病严重了,所以这才着急又把人给请回来瞧病的? “王爷这几日病情稳定,左丘大夫是今早自己回来的。” “自己回来的?” 奇怪。 她突然回来做什么?莫不是真发了善心,就是单单纯纯的想要替自己的病人治一治病? 虽是好奇,但林静诗也不想上赶着去惹谁,乖乖听话的守在门外,端着药盅端累了,便将托盘放到了进门的石阶上头,自个儿也跟着坐下,还不忘捏捏腿,捶捶腰什么。 足足一个时辰,人才从屋内出来。 林静诗听见开门的动静,立马又端着药盅站起身,有几分关切,还有几分好意和气的同左丘荨搭着话,“左丘姑娘回来了,吃饭了吗?王爷没事吧,这药……” “这药都凉了,你打算端给谁喝?”左丘荨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林静诗的药碗,态度不善,一副并不是很想和她搭话的模样。 “啊,这个,刚刚还是热的,现在凉了,我再去热热。” “哼……”左丘荨鼻孔朝天哼了一声,自林静诗身旁走过后,又转过头来问道,“现在伺候人伺候的挺来劲是吧,惹了麻烦就躲起来?哄着王爷高兴了就觉得自己下半辈子安稳了?” “……” 林静诗听的一头雾水,左丘荨突然这么敌视自己,她倒是也猜得到原因,只是…… “别摆出一副单纯委屈的表情,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莫名其妙,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沈临风喜欢你不喜欢我,所以我吃醋,因为没办法动沈临风所以只能来拿你撒气?” “不不不。”因为端着药盅所以没办法摆手否认,林静诗一着急便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身后丫头,追上了几步来同左丘荨解释,“你误会我了,我没这个意思。” “你有没有这个意思我根本不在乎,我告诉你,临风哥哥喜欢谁那是他自己的自由,但是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柔柔弱弱,藏着捏着把所有问题都对给他去面对,自己在王府里的日子过的舒服是吧,伺候伺候王爷每天也能很开心?” “我,我是怕我贸然做事会给他添麻烦。” “那华琳琅呢?那小贱人,你就看她整日耀武扬威的,也连个屁都不敢放?” “她?她又怎么了?”华琳琅是不是耀武扬威,林静诗是不能确定,但是那女人确实是贴的沈临风贴太紧,可,“我跟她没什么太多的接触,就是见过一面而已,随随便便就去人家根本说三道四,也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现在马上回去换身衣裳,陪我到‘醉心阁’走一趟?” “去干什么呀?” 这架势一看就是找麻烦去的,林静诗摸不着头脑的就被人拽着走了,强行被换了身衣裳,左丘荨这人离得远了不觉得,但是凑近了也能闻到很重很苦涩的中药材味儿。 比起朴素简洁的左丘荨,林静诗的的确确穿着打扮就跟个暴发户似得,不过她这长相倒也确实撑得起,没有给人太过浮夸的感觉,很适合,从小到大就是有钱人的气质,金银珠宝挂满身也不觉得奇怪。 “左丘姑娘,咱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砸场子呀。” “啊?” 发生了什么林静诗确确实实有点儿懵,但明摆着这是华琳琅不知道是做了什么事儿得罪了左丘荨,拉着了仇恨,所以人左丘荨现在带着靠山上门来寻仇了。 但是…… 她区区林静诗算得了哪门子的靠山? 左丘荨多少也算是个半路出家的土匪,这么多年在乌冥山养成的暴躁性子,从入醉心楼的第一刻起,就体现的是个淋漓尽致。 一脚踹翻一张桌子,杀气腾腾的大喊一声,“把华琳琅那个小贱人给我叫出来。”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诶,你哥哥都三年没来过我们醉心阁了,你还来做什么呀?” 醉心阁的老妈妈看起来和左丘荨还比较熟络,桌子被踹飞了倒也是不发怒,只上前来哄着,像是在怕她左丘荨这股子气还下不去了一般。 “我来做什么?沈临风不来,合着你们家的姑娘还能主动找上门去?” 左丘荨的叫喊声很大,虽是正午,但这‘醉心阁’内来来去去的客人也非常多,楼下有人砸场子,楼上自然是纷纷有客人探头出来看热闹了。 安凌君今日也是陪陆灏轩过来见客人的,左丘荨和林静诗这俩货她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上,尤其是在看到林静诗悠悠闲闲的跟在左丘荨身后的时候,便立马跑回包厢内去给陆灏轩通风报信。 华琳琅是醉心阁内最富盛名的歌姬舞姬,当年同沈临风相遇之时花名正盛,整个皇都城想要重金求其一面的人均不在少数,虽是不知如何就中了那个日日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日日喝酒的男人的邪,但那短短几月,整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醉心阁的头牌花魁华琳琅被一个江湖人给包下了。 这人花了多少钱,用了什么法子得的美人,却是没人能说得出来。 越是浓烈的爱意,越是来的快,去的更快。 华琳琅摇着扇子从二楼下来的时候,风情仍是不解当年,尽管隐退三年,可想来醉心阁见其一面的人也从来不在少数。 只是我们华姑娘却不是什么时候都见客的。 除非你是能达到,南曌王慕容熙,北宸王慕容致这样得罪不起的大爷,否则…… “天呐,华姑娘,华姑娘……” “我在醉心阁来来去去快两年,这回总算是得见美人真颜,当真是不枉此生了。” “太漂亮了,实在是太漂亮了,果真是人如传闻,半分不差呀。” 第56章 林静诗是熟脸,左丘荨也是熟脸。 华琳琅拿着团扇走到楼梯拐角处便不再往下,身子往栏杆处一倚,眼波流转,只是抬抬眼皮子,堂下便起了一阵痴汉的吸气声。 惊艳四座。 “左丘姑娘,别来无恙呀……” “华琳琅,你什么意思?”又踹飞了一条板凳,左丘荨上前两步,伸手直指华琳琅,怒气冲冲道,“我哥早几百年前就和你划清了界限,你现在走哪儿逛哪儿,欠一屁股债让人来乌冥山要钱?你要脸不要脸?” “为这事儿来的呀。”华琳琅拿团扇掩面一笑,这才又摇曳生姿的一步一步下了楼梯,“呵,要说他沈临风也不差这几个银子呀,这么点儿都舍不得?还装什么大侠?占什么山头?不嫌给乌冥山丢人呢?” “有钱就要帮你付?你当你脸长得比别人大?我们乌冥山有银子不差钱,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又没让你付,我挂的是他沈临风的账,你在这儿激动个什么劲儿啊。” “乌冥山的钱又不是他沈临风一个人的。” “让他私人结账不就得了,何必把事儿闹的这么难看,你也不怕丢你们乌冥山的脸?” “我怕丢脸?你不怕丢脸现在反过来问我怕不怕?” “我花我自己男人的钱怎么了?” “谁是你男人?你……”论起这嘴皮子功夫,左丘荨从来没有赢过华琳琅,想想以前沈临风和华琳琅好的时候,两个人也没少面对面的干架,沈临风反正是从来不管也不会问,只要不真动手闹事儿,也就任她们去了。 林静诗站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多少算是听明白了今天这事儿的缘由。 华琳琅和沈临风好过,华琳琅和沈临风又分开了,华琳琅以前和沈临风好的时候,就跟左丘荨结下了梁子,华琳琅现在和沈临风分开之后,打着人家的名头到处去花费不说,还把账单送上乌冥山让人帮着结账。 像左丘荨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哪里能忍得住这个,怀着满肚子的怨气,夺了账单下山直奔北宸王府,知道自己吵不过,索性林静诗如今在沈临风身边算得上是名正言顺,那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何况相比之下,林静诗这人的攻击性不知道比华琳琅轻多少倍。 两相权衡,还是决定要用林静诗的身份先来煞煞她华琳琅的锐气不可。 尽管沈临风这么莫名其妙的成了婚的事儿,左丘荨至今也不肯认,可……可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撂倒一个再说吧。 于是见到左丘荨回头看自己的时候,林静诗便立即猜到了那姑娘要说什么。 “左丘姑娘。”也不知道现在去拦能不能拦的住,林静诗只能先喊一声,试图能够遮盖那姑娘愤怒的声线,然后快速上前一把,将左丘荨擒住,牢牢用手捂住她的嘴巴,这才又轻声凑在她耳边说道,“别暴露我的身份。” 司空小花是林静诗冒充的事儿,虽然该知道的人基本都知道了个遍,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尤其,是在醉心阁这样鱼龙混杂的地儿,若是喊出了她林静诗的名字,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 左丘荨愣了愣,本来疯狂挣扎的身体突然冷静下来,半是疑惑的,“嗯?”了一声儿。 “这位,是北宸王府的司空姑娘吧。”华琳琅的目光总算是落到了林静诗身上,她下了楼梯,直面那两个女人道,“怎么,两位又是如何认识的?今日抱团过来是替好闺蜜出头的?” “不不不。”林静诗拽着左丘荨往后退了退,“我们,我们是来讲道理的。” “讲道理?上来就又摔凳子,又踹桌子的,不知道还当两位是要过来砸场子呢……呵呵……”气势凌人,眼里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反倒越逼越近,华琳琅道,“现在又说是来讲道理的了,那不如说说,两位是讲什么道理来的。” “你,你……”也是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开这个口,林静诗结巴了两句。 “你个怂包。”左丘荨有些厌烦的推开林静诗,丝毫不惧的迎上华琳琅的目光,仰头喊道,“我们今天就讲讲你花的钱,凭什么让我们乌冥山来付?” “我没说让乌冥山付啊,我是让他沈临风付。” “凭什么让沈临风付。” “凭他是我男人。” 得,又绕了回去。 林静诗无奈的擦擦自己额头的冷汗,这咋地还跟小朋友吵架似得。 “乌冥山的沈临风沈大侠和醉心阁的头牌花魁华琳琅华姑娘,这两人的一段风流韵事在我们皇都城压根儿就不算什么秘密,就算当初分开,可如今也不过是要男人帮女人付几笔账而已,想必沈临风大侠也不至于斤斤计较,划清界限成这般才是,要知道,这一日夫妻百日恩……华姑娘和沈大侠,呵呵呵,这其中的恩情,想必不是三五年能还清的才对。” 安凌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楼梯口,这番话说的阴阳怪气,但明显是帮着华琳琅的。 几乎是瞬间,林静诗就断定了陆灏轩也在这楼上的包厢里的某一间。 “哟……今儿个是熟人大聚会呢?怎么一个二个的都来了。”华琳琅招招手,便有小丫头抬着椅子来伺候她坐下,修长白皙的手指头托着下巴,眨眨眼睛道,“虽然几位我也都不是很喜欢,不过这位学士府的姑娘说的没错啊,沈临风当初说来就来,他说走,我可也从来也没有答应过,哪里有来去的话儿都让他一个人说了的道理,他要分手,我同意了吗?” “你一个娼-妓……” “左丘姑娘。”林静诗低声喝住左丘荨,脏话骂出来可就不好听了,事情还得解决,逞一时口舌之快却是毫无用处,将左丘荨拦在身后,林静诗大大方方的上前来道,“既然华姑娘这么说,那今日这砸坏的桌椅板凳我们自然都会以双倍价位赔偿,不过……单单是沈临风沈大侠这事儿,我们还得好好掰扯掰扯了。” “你来掰扯?你……凭什么?” “不瞒华姑娘说了,本小姐也是久仰沈大侠盛名已久,再加上前几回的碰面,芳心暗许,本是大家公平竞争,谁知道你这莫名其妙的横插一脚进来,破坏了规矩,我们之间自然是有话要先讲清楚。” “呵……”华琳琅冷笑一声,“你也喜欢沈临风?” “怎么?不可以?” “就你身后那丫头,嫉妒心强的比什么都可怕,你喜欢沈临风,她还不卸了你一条胳膊一条腿?”华琳琅明显不信,看来左丘荨这厮的暴怒性子,她也差不多摸了个十成十,“你们两个能和和气气的手牵手来我这店里,就已经足够说明你和沈临风半毛钱关系也没有,说这么一大堆谎话,当我华琳琅是傻子,糊弄我?当我第一天出江湖?” “白痴。”左丘荨在一旁翻了一个白眼。 林静诗倒是不生气,只是招了招手,冲着醉心阁的丫头道,“愣着干什么?醉心阁就是这么招呼客人的?现在谈事儿,连个凳子也不给我抬一把?” “抬凳子给她。”华琳琅也不怕,反倒觉得林静诗这人挺有意思,“抬三把来,左丘姑娘,安姑娘一起入座吧。” “换地方吗?” “不换,反正大家也图的都是个热闹。” “那好。”林静诗笑笑,表面淡定如风,实则内心慌的一匹。 丫头抬来椅子,四个人面对面的纷纷入了座。 一楼远远围着的全是看热闹的男人,二楼三楼的围栏上也都攀付的全是客人、小厮、丫头,大家纷纷议论道。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这华姑娘平日看着一幅与世无争的模样,怎么今天还跟俩丫头片子吵了起来?” “听说是为了个男人,我估摸着一会儿得干一架,否则这事儿摆不平了。” “四个女的抢一个男的,这其中还有倾国倾城的华姑娘,我天,这是什么神仙男人?” “谁知道呢,这沈临风,只是江湖传言人如其名,玉树临风,见过真人的倒是也没几个,不过这人名声那么大,估计人也差不到哪儿去。” 陆灏轩跻身二楼的人群之中,只是远远朝下望了一眼,便一眼瞧见了那睥睨一世,成竹在胸的林静诗。 那女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像是永远不会输,冷静,淡定,自信,从容,什么样的人和她在一起待得久了,都会变的有几分黯然失色。 陆灏轩从小父母双亡,跟随爷爷奶奶种田长大,后两位长辈因病去世,破烂家中只剩下他一人独撑,那些年即便穷的叮当响,可内心过的却无比充实,跑上几十里路程卖粮食换的钱,能买一本书回来,晚上就着做饭的柴火看,也能实现内心的满足感。 陆灏轩承认自己和林静诗是爱过的,曾经也那样满怀希望的去喜欢一个姑娘。 看见她笑自己就会开心,看着她在外神采飞扬的模样也会骄傲。 可是两个人在一块儿啊,那个骨子里透满自信的人就会往那个骨子里写满自卑的人造成强大的心里压迫感,神经稍微脆弱一些,得不到应有的体谅和照顾,这份感情走向就开始逐渐偏离正轨。 可是静诗,我们原先要走的路,不该是这一条才对。 第57章 安凌君和华琳琅本不熟识,但这会儿,也偏偏坐到了人家身旁去,像是忘了前一日咄咄逼人,非得要问陆灏轩为何抛弃发妻的人不是华琳琅一般。 女人们啊,大多都是这样,即便互相讨厌,互为仇敌,可是一旦有了一个更加需要快速去除的共同对象时,就会在不知不觉中站到同一处去。 比如林静诗和左丘荨,比如安凌君和华琳琅。 “问题就一件,我明说了吧,华姑娘这单,我们乌冥山不买。”问左丘荨要了账单,林静诗把那纸打开一看,倒是托了这几日好生学习的福,记账的数字和商品名字她都能认得了,本以为自己花钱就足够大手大脚,谁知道这华琳琅更夸张。 就这花钱的架势,别说沈临风,就是十个慕容致也养不起呀。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女人故意的,或许是想用这法子逼沈临风来见见他,或者是能引起那男人的注意。 “你?”华琳琅又是无语一笑,很明显,林静诗和左丘荨这两个女人,她都没放进眼里,“怎么?现在随随便便来个人也能替他沈临风说话了?” “你都能替沈临风做决定付这账单,我又凭什么不能替沈临风做决定撕了这账单?” “你敢撕?” “你看我敢不敢。”话毕,那张单子便在林静诗手里变成了两半。 “……”华琳琅咬牙,脸色难看的要命。 “一段儿都断了的情,老拿出来说做什么呀?合着人家以前喜欢过你,现在就还得喜欢你?合着一夜夫妻百日恩,他能跟你有恩,就不能跟别人有恩?再说就这么点儿恩情,你觉得值这么多钱?” “说话这么难听,司空小姐倒是个厉害人啊。” “我说话向来是最好听的,不吵不闹不骂人,大家讲道理嘛。”林静诗笑笑,还格外做作的把自己脸侧的碎发往耳后捋了捋,“在场的各位自己也能评评这个理儿啊,哪有分开了,人家还给你买单的道理?” “照林……照司空小姐的意思,分手了就能扯得干干净净了?作为一个男人,连半分男人的担当都没有了吗?以前跟过他的姑娘,说不管就不管了?”安凌君见华琳琅忍着气,一时回不了口的时候,便立马回怼上了林静诗。 谁都能好,但就是见不得林静诗好,即便这女人的一张利嘴,安凌君也领教过了无数次,但不服就是不服,只要逮着机会,能踩林静诗她就绝不放过。 “哟,安……学士府陆大人的小妾安姑娘呀,你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要是两个人分开了还得管?那你们家相公现在还有没有在给他前任夫人林小姐寄赡养费啊?人家林小姐有来要求你们养吗?你刚刚是在骂沈大侠不是男人,还是在骂你自己相公呢。” 陆灏轩肯定在这里。 林静诗说完这话,还特地抬眼望楼上瞟了瞟,只不过目光所以之处熙熙攘攘的全是人头,她根本什么也没瞧见。 “我家相公同他前任夫人和离之时,双方是签好协议,说好今生今世再无来往的。” “你这意思是要让沈大侠也该来同华姑娘签一份和离书?虽未成亲,但也得说明两人如今是断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桥归桥,路归路,从今往后,视同陌路?” “不该吗?”安凌君反问。 “华姑娘,你觉得该吗?”林静诗笑着拍拍左丘荨道,“若是你实在是想要白纸黑字的东西,那今儿个咱们就把约定拟好了,然后再由左丘姑娘带回去给她哥哥签字。” 哪有未签聘书就签和离书的?这话说出去都别是笑掉人家大牙了。 华琳琅虽是身份算不上高贵,但怎么也在皇都城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人提起她来是认不得的啊,沈临风这档子事儿,本就让她添堵了这三年,若是再闹开闹大闹难看了,别说是皇都城,就连醉心阁也是没脸待下去。 纵横风月场所这么多年,如何在一个土匪头子的怀里翻了船? “要竞争就公公平平的竞争,以后再收着这些单子,我们乌冥山就见一张撕一张。” 甩了一句狠话,林静诗便起身带着左丘荨走了。 虽是不乐意,但是快到了王爷府的时候,左丘荨还是说了句,“看不出来你嘴皮子还挺厉害。” 不情不愿的模样,合着以前自己刁难的时候,她林静诗是刻意不回应来着。 “只是讲了个道理而已,算不得厉害,我也不是很会吵架。” “要不是你在,今天华琳琅非得挨我一顿臭揍不可,实在是不要脸到了极致,三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现在还拿出来闹。”说着说着,左丘荨还举起了自己的拳头。 “这是三年来的头一回吗?”林静诗问。 “是啊,明明安安静静了这么久,谁知道那女人突然是中了什么邪。” 大概是看到沈临风了吧,林静诗在心里这么想着,这感觉她也挺深的,见不到那个人的时候,眼里心里就只有崇拜和敬意,可是一旦见着了,就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全都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算了,不管她,只要往后那边不闹事儿,咱们自己过自己的就成。” “不是,我说,你就一点儿不满也没有吗?你……”左丘荨伸手拉住林静诗在原地站好,她双手叉着腰,莫名喊道,“虽然我不认同,可你总也算是他的妻子了吧,他以前的事儿你一点儿都不上心吗?那些女人你不想彻底清扫掉吗?” “清扫?沈大哥已经和她们断了呀,我还去扫什么?” “你不怕他们旧情复燃?” “那倒不至于吧,沈大哥不是那种人。”林静诗答的很轻松。 “不至于?你知道他们以前是怎么在一起的吗?你知道他们在一起了多久吗?你知道他们在一起发生过什么吗?你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到什么地步了吗?你知道他们分开之后旧情复燃的几率是多少吗?你肯定什么都不知道吧,就跟以前陆灏轩背着你和安凌君做了那么多事儿一样,不到人家男人翻脸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林静诗愣了愣。 看周围的百姓纷纷对突然暴走的左丘荨起了些好奇心而接连侧目时,她还得半拉半拽的把人拖进王府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里。 “你干嘛总是对我翻脸?我该怀疑他吗?” “你的做法就是让我看不惯,总是摆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给谁看?明明大家都是平凡的普通人,有情绪就发泄啊,陆灏轩这么对你,你就这么闷着不吭声儿?沈临风都有女人找上门了,你还能整天躲在王府给慕容致熬药?” “嘘……”林静诗急忙示意左丘荨噤声,有几分着急的提醒道,“你小点儿声啊,直呼王爷名讳可是大罪。” “你……”左丘荨真是恨铁不成钢。 “我知道你在气什么,可是这做事儿讲究的是一个时机啊,是,你如果今天上去就揍了她华琳琅一顿,你自己解气了,然后呢?然后华琳琅抓着这把柄报官怎么办?抓着这把柄反而更上门来骚扰沈大哥又怎么办?这不是一个好的做法。” “今天的事儿我承认是你做的对,但临风哥哥和华琳琅……” “我相信他。”林静诗肯定道,“我相信沈临风。” “就你这看男人的眼光?”左丘荨白眼之后想发笑。 “陆灏轩的事儿我问心无愧,再说一遍,这不是我的错,这段感情里肮脏的人是他,你们该指责的人是他,而不是反过头来说我眼光差。” “你问心无愧?你凭什么问心无愧?” “我凭什么不能问心无愧。” “是,林静诗,你嘴皮子利索,做生意的人嘛,能说会道都是最基本的,我不跟你争,我争不过,我就问你一句,一个男人爱你不爱你,你就真的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陆灏轩是什么时候变的,你就真的一点儿都察觉不到吗?你确定你问心无愧?你确定这份感情里,你半分错都没有?” “我有什么错?” “当然,我说这话不是为陆灏轩辩驳什么,他是个人渣这没什么好说的,可是林静诗,人家是怎么从一个朴朴实实的穷人变成了一个仇富小气的恶棍,人家是怎么放着大好前程不要,拼了命也要拖你们林家下水,这些,你就一点儿都不知道,你就从来没想过为什么?” “……” “不是只有女人才需要被关心,你这么宽容,这么大度,给身边的人百分百信任,对谁都不闻不问,临风哥哥的过去你不问,陆灏轩以前最爱你的时候,他情绪有不对劲的地方你也不问,你以为这样好?那人家怎么想?人家就觉得你不关心不在乎,人家觉得你根本就不爱。” “我信也不对?我就该天天跟个怨妇一样疑神疑鬼?他们需要关心需要在乎,我就不需要吗?我也累啊,陆灏轩在的时候,我家那么多的生意,他帮不上忙,我就支持他读书也不可以?每天上千的账本你来帮我看?现在沈临风为了我爹的事情都抽不开身,我还应该闹着他,问他为什么以前有过别的女人?他以前喜欢过别的女人有什么不对,我以前还喜欢过别的男人呢。” “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活。”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活?我这样的人是不是不活最干净了?” 爆发。 前所未有的爆发。 人生第一个是陆灏轩,而第二个能惹得林静诗这么失态的竟然会是一个无冤无仇的左丘荨。 她离开巷子的时候,还及没有美德的推开了人家一把,走路走的飞快,几乎快要到了跑起来的地步。 有点儿想哭,但是不能哭,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要让风再把这玩意儿吹进眼眶里一般。 林静诗,你想怎么活? 林静诗,你该怎么活? 第58章 像是躲谁,一路横冲直撞的跑回了房间,用力的摔上房门,连灌了自己一整壶的茶水之后,林静诗才恢复了一些冷静下来。 可能是跑的累了,也可能是在害怕什么,总之林静诗额头上全是细汗。 回望自己前二十年的人生。 好像……好像…… 她一直很自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随心,因为坚信自己是对的,所以很难去接受别人的意见,就算现在这么听话的待在王府里,那也只是因为觉得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才这么做的。 包括接受沈临风也是,包括之前拒绝沈临风也是。 她一直,一直,活的都很自我。 “在想什么?” “啊~” 突然惊慌失措的尖叫,吓得推门进来的慕容致也是跟着一震,林静诗伸手抱着自己的头,像是真受了什么刺激一般,绝望且无助。 没有贸然上去对她做什么,慕容致定定的站住,等对方发泄完,喊完闹完,然后抬头用一种小动物般慌张的眼神来瞧自己之后。 他才笑笑,想要说话缓和一下这尴尬的气氛,“这是瞧见鬼了?看见我也能吓成这样?” “对,对不起。”林静诗吞了吞口水,立马让出了一个位置来给慕容致。 “这倒不是什么值得道歉的事情。” “是我,失态了。” “刚刚小苏阳急急忙忙跑来给我报信说,左丘姑娘硬把你给拽去醉心阁了,非让我立刻安排人来把你们拦回去。”慕容致提了提茶壶,发现里头没水,便又放下,“但是我没这么做,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诶诶诶,你稍微走点儿心成不成?”慕容致嫌弃的挥了挥手掌心,“本王可是拖着一副病体来开导你,你就是这么敷衍的?” “我确实是不知道。” “这么说吧,以前这左丘姑娘为了临风没少出去和别人打过架,这回你们俩若是出去惹了麻烦,倒也真成了一件别人能握着的把柄。” “……” “嗯?” “你猜我百分百会拦住她,所以才不来的吗?”有气无力的回答。 “差不多吧,我就赌你是个有分寸的人。” “……” “我们要这么尴尬的聊天?” “我现在不想说话。”林静诗避开慕容致投过来的目光,她将自己的身子稍稍侧开,“王爷先回吧,我自己安静的呆会儿就好。” “我现在可不能走,你这么明明白白的‘迷茫’二字写在脑袋顶上,我怎么也得把你开导透彻才成。”手指头转了转桌上的杯子,慕容致问道,“我问你答,林姑娘配合就好。” 不容拒绝的架势。 “刚刚在外头是和谁吵完架回来的?” “左丘姑娘。” “两个人动手了吗?” “没动手。”林静诗弯了弯自己的手指头,轻声道,“但是我推了她一把。” “为了临风?” “不止。” “哦?”慕容致眼珠子亮了亮,像是起了些兴趣,“还有别人?是谁呢?华琳琅?安凌君?陆灏轩?” “是陆灏轩。” “为什么?” 林静诗抬了抬眼皮,眼底有几分疲惫在,提到陆灏轩的时候,要解释的话儿就有些过分多了,说真的,林静诗现在一个字也懒得说。 “不想说的话,那我来猜猜好了,能让一向冷静自持的林姑娘暴走成如此模样,一定是很过分的话吧,难道是……”慕容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难道是说陆灏轩背叛你的事情,原因是出在你自己身上的?” 林静诗‘腾’的从凳子上起身,握住的手指头有些微微发抖。 “感情这种事情确实难分对错,若是你自己心里产生动摇了,那么本王再送你一句话,不管造成你和陆灏轩和离的元凶是谁,或者是一些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事,这些都不是陆灏轩可以随意伤害你们家人的理由。” “不要太听别人的话了,是非对错好坏,自己的心就能做出判断。”慕容致见林静诗不说话,于是起了身,看样子是打算离开,他道,“好好休息。” “王爷留步。” 慕容致顿了脚步。 “王爷,我想见陆灏轩。” 夜深了,因为早前下过一场雨,所以空气里有几分湿湿的热气在。 陆灏轩接到北宸王府送来的邀请函时,自己还坐在凉亭里举着信纸纳闷儿,想着一个从来没有私下接触过的人突然找自己做什么? 安凌君端着刚炖好的乌鸡汤送上前来,眼光直往陆灏轩手中一扫,便问道,“北宸王爷?他找你做什么?可别是什么恶心事儿,林静诗姐姐现在还在他那边儿呢,肯定没好事,相公你还是别去了。” 林静诗…… 陆灏轩垂了垂眼眸,便问那送信来的小厮,“确认是北宸王府来的人?” “确认,送信人是出示了腰牌,并且信函上还有印鉴。” “这些东西想要伪造当也不是什么难事。”安凌君道。 “那倒不至于,他邀请我,我去的也是北宸王府。”陆灏轩把信纸压到茶杯之下,突然又想起那日在南曌王府看见的林静诗来。 在幽州就不该放过她的,现在事情似乎有些脱离自己原先把控住的轨道。 “备马车吧。”陆灏轩起身。 “相公,你当真要去不成?” “北宸王亲自邀约,哪里有不去的道理?” “会不会有危险啊?要我去通报南曌王爷一声吗?” “不用你通报,他自己都能知道。”伸手探了探亭外,雨已经彻底停了,陆灏轩走下石阶,“你自己早些休息,我很快回来。” 出门上了马车,学士府离北宸王府距离稍远,车身摇摇晃晃的倒是让陆灏轩起了几分睡意来。 ‘书店的老板说你每次去都会看这本书,所以我特意买来送给你的,你喜欢书,我喜欢你。’ ‘小朋友又不听话,你教他们念书不如教我念书,我一个字儿也不认识,你教我吧,你一天教一个字,等你什么时候把全天下所有的字都教会我,我们就能白头偕老了。’ ‘陆灏轩,你也看看我吧,难道我还没有书好看吗?’ ‘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陆灏轩,我家就是黄金屋,我就是颜如玉,陆灏轩,你娶我吧,陆灏轩,你看呀,你喜欢的东西我都有。’ 林静诗很勇敢,林静诗笑起来很漂亮,林静诗的眼睛里有星星,林静诗很爱陆灏轩,林静诗…… 马车轮滚过一颗小石子儿,车身轻微晃动,陆灏轩的脑袋不小心撞了下车板,不重,很轻很痒,几乎是感觉不到疼的程度。 “学士大人,前方路口右转就到了。”赶车的马夫低声提醒道。 陆灏轩坐直了身子来,也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想起林静诗,心底里突然升腾而起的一股寂寞感,让心里头变得空空荡荡的,像是真丢了什么东西一般。 北宸王府内的灯火极暗,偌大的宅邸安静的不像话,天色很暗,但并不算晚,可府里头却没有半分人气了,看不见的伺候的丫头,没有人说话的声音,就连替陆灏轩开门的老头子,也是提着个红灯笼,佝偻着背脊,走起路来连声音都没有白发老先生。 “老先生,你家王爷在什么地方?”陆灏轩礼貌的询问一句。 “王爷的卧房在最里间,平日里喜静,所以王府上上下下都很安静,陆大人可别见怪,穿过这条长廊,跨过荷花池的石桥,在最里的那片桃花林后,便是王爷住着的地方。” 老先生只带着陆灏轩到了桃花林,便停住脚步,轻轻颔首对他道,“陆大人自己进去吧,敲敲门推开就能进,我家王爷身体不好,怕是不能亲自来为您开门。” “老先生不进去了?” “我家王爷煮了酒,备了点心,说要单独见陆大人。” 总不至于有危险才是,怎么说也是白纸黑字的帖子来学士府请的人,若他陆灏轩真在这地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慕容致也百口莫辩了,倒是没有现在必须要除掉他的理由,就算有,这也绝对是一个最笨的办法。 陆灏轩踏入桃林,正赶上开花的季节,虽是夜色暗看不清,但花香是真的。 脚底下踏过的青石板路面,心里想着这北宸王倒还真是个风雅到极致的男人。 行至门口,抬手敲了敲院门。 里头传出两声轻微的咳嗽,便听见有人说,“请进。” 陆灏轩伸手推开木门。 入目的更是一间宽阔敞亮的院子,像是整间王府的月光全部聚集到了这个地方一般,明亮,夺目。 慕容致跪坐在院内一袭长桌里侧,桌上果真是煮着酒,酒香扑鼻。 “下官陆灏轩,见过北宸王爷。” “坐吧。”慕容致笑着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座位。 陆灏轩听话坐下。 慕容致抬头替他添了一杯酒,还冒着些热气儿,酒里不知道放了什么,闻着是清香芬芳的味道。 “多谢王爷赐酒。”陆灏轩双手接过。 “不是赐酒,只是邀陆大人闻闻这酒香味,是不是以前曾经闻过了。” “王爷府里的酒香,在下从未在别的地方闻过。” “酒是普通的酒,陆大人闻到的当是我这满院花香。”慕容致摆开双手,用力深深一吸,满院的花香树香沁人心脾,让人满心舒适。 “王爷今日邀下官来,只是品酒赏花吗?” “本王与陆大人并不熟识,只是本王的朋友,说想再见陆大人一眼。” 林静诗…… 这个名字突然又砸进了心里,陆灏轩下意识的抬头,目光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着一般,稳稳当当的落到了慕容致卧房二楼的阁楼之上,林静诗就站在那个地方,穿着他们两个第一次在书堂旁相遇的浅紫色衣裙,因为离得远,所以看不清林静诗的眼睛。 但是陆灏轩能确认,那个女人,和自己盯着她一样,也在死死的盯着自己。 “本王的朋友说她有一样宝贵的东西不小心被别人偷走了。” 第59章 从来没想过头一回爱人就能爱成这副鬼样子。 十六岁那年书堂旁一遇,还只当是碰着了一生良人,谁知路还走不过半途,便是良人变恶人,还是恶到要拽着你下地狱的程度。 林静诗到现在还有些云里雾里的感受,怎么会啊,当初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垂下眼睑的时候叹了一口气,倒是不知道这口气是在惋惜自己,还是在惋惜别人。 总之…… 当初只用一眼决定了要爱你,如今就要再拿无数眼来告诉自己不要再爱你。 放下很难,但总能做到。 “林姑娘,不下来喝一杯吗?”慕容致背对着林静诗,在看到陆灏轩抬头时眼底突起的震惊,他便知那两人是对视上了。 也好,也好,玩游戏嘛,不刺激就不好玩了。 从桌案上再拿了一只杯子过来,慕容致再添好一杯酒,摆到自己身旁,像是在给林静诗腾地儿。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陆灏轩依旧保持着自己震惊的姿势,迟迟缓不过劲儿来。 林静诗不知道陆灏轩是不是想了点儿别的什么事儿,比如以前两个人的好,比如林静诗自己的好,只是如今什么好也都是好到头了,两个人的情谊早就断的干净,这日这场碰面,也不过是…… “王爷,你说我从这楼上跳下来,会死吗?”林静诗的手指头搭上围栏。 “死倒不至于,不过断一条腿是肯定的。” 毕竟两层高呢。 不过林静诗并没有把慕容致这话听进耳朵里,她提起裙摆朝那围栏上走时,脚底下都不会打晃,稳稳当当的踩中木栏,夜风稍有些大,吹得衣袖翻飞发,模样倒还真有几分悲壮赴死的意思在里头。 “王爷,那你再说,如果我真断了一条腿,有人会伤心吗?” “……”慕容致未曾答话,只是抬头看了看陆灏轩。 倒是一张痴汉脸,不知道的头一回看着,还当他多爱这楼上那姑娘。 眼里的情义、眼里的怜惜、眼里的怨恨,糅杂到一处,让人有些看不清楚。 林静诗望着陆灏轩,眼里有些模糊,她开始笑,她又开始笑,配上这意境,颇有几分苍凉、凄美的意思在。 脚下一松,身子直直往下坠去。 错了,都是她的错,从看见陆灏轩的那一眼,就注定了这个悲剧的话,那林静诗中途的努力,中途的坚持,现在看来,不过是在为那男人准备了一把又一把可以用来捅死自己的刀子。 “静诗。”林静诗下落的时候,陆灏轩猛然起身,因为太着急的缘故所以膝盖还撞着了桌子。 盛着酒壶酒杯的台面被这一股力气猛然推翻,东西叮哩啷全部砸了一地,不过陆灏轩摔倒的时候却并未砸到慕容致,因为他抬头的时候,那位病弱无力的王爷却早已不在原处坐着。 “你这是真想死?” 懒懒散散的口气。 慕容致起身的速度比陆灏轩快的多,并且没有大喊大叫,只是身子轻轻一旋便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厚重碍事的披风,脚尖轻轻点着地,直直而上,一只手抓住了林静诗的肩膀,一只手托着她的腰身,接着人,又才稳稳落下。 “我知道王爷会救我。” “你就不想想,万一我不会轻功,万一我起身的速度赶不上你下落的速度,万一我突然犯了病,万一你这一下真的死了,那你还对得起某个旁人吗?” “我们之间不过三五步的距离,王爷若是连这都接不住,那这一身的轻功岂非是白练了?” “谁告诉你我有轻功的?”慕容致微微眯了眯眼睛。 “秘密。”林静诗笑笑,“若是这次我说漏了嘴,下回就没人再告诉我这些事儿了。” 脚尖踩了地,慕容致弯腰放下林静诗,“太重了,明日开始少吃点儿饭吧。” 说的都是责备的话,但口气里却全都是‘无所谓’、‘没关系’、‘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般的懒散随意。 跳这一下确实是出乎了慕容致的意料,本来还只当是两个人见这一面,轻则冷嘲热讽,重则动手打架,谁知道……竟是闹的这一出。 “我只是想确认他刚刚的反应。” “确认了?” “确认了。” “那然后呢?” “让他走吧。”林静诗扔下一句话,同时果断的转身入了慕容致的房间。 嗯……没错,是慕容致的房间。 “让陆大人看笑话了,这丫头,真是任性的让人头疼啊。”慕容致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扶额摇了摇头,先是捡起了自己的披风,又才伸手去拉陆灏轩,“陆大人没摔着吧,可要本王寻个大夫过来看看?” 陆灏轩被人拉起,膝盖处一阵刺痛,也好在没见血,心里的动荡被强行按压下去不少,他有些好奇的看看那间被点起烛火亮光来的屋子,又瞧瞧慕容致,像是想问些什么。 “陆大人是自己来的?要本王安排车架再送你回去吗?” “不必。” 陆灏轩起身的时候,搭上慕容致掌心的手指头还有些略微发抖。 林静诗刚刚从楼上一跃而下的场景反反复复的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跨过门槛的时候有半步踉跄,陆灏轩的步伐很匆忙。 林静诗死了。 林静诗刚刚差点死了。 林静诗……要是真的死了。 那然后呢? 陆灏轩突然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本王刚刚是看了一出宫斗戏?”慕容致回了房,看林静诗有些无聊的趴在桌子上认牌,他随手将披风放下,寻了个位置自己坐着,“戏排的不错,不过情绪渲染的不够到位,你刚刚若是再掉几滴眼泪,会显得更真诚一些。” “他动摇了。”林静诗侧头,对慕容致发散了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笑容。 “然后呢,打算旧情复燃?” “……”一个白眼飞上天。 “那不然?美人计?苦肉计?想利用他的同情心?本王纵横江湖朝堂这么多年,到现在也确实是没看懂你刚刚那波操作是什么意思?” “那你就瞧着吧,留点悬念,免得你们这些大爷没觉得往后的游戏没意思。” “那你今晚是要留在本王房里?” “我就故意进来,造点儿假象。”说起这个,林静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起了身,然后朝门外探了探头,“他走了吧,王爷你好生休息,我先回房间了。” “唉。”林静诗一跑,慕容致也不知该哭该笑,最后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然后仰天长叹一声,“本王的一世英名啊。” 想着总之是要恶心到陆灏轩就对了,林静诗自个儿被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她倒是一点儿都不在乎。 再说就现在这么个情况,她整日躲在北宸王府,出出入入都紧贴慕容致,真想拿这事儿做点小文章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自己回了房间,洗了脸,拆了头发,换了衣服,正坐在床沿边脱鞋的时候,又听见房顶上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 沈临风这回来势汹汹,林静诗刚看见窗户有一个开合的动作,人就已经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面面相觑。 “沈……沈大哥?”她有些怀疑自己花了眼。 “你见陆灏轩了?”责备的口气,沈临风伸手拽着林静诗的胳膊,迫使她站起了身来。 两个人目光相接,林静诗认了怂的流露出几分怯意来。 这像是背着自己相公和别的男人牵扯被人发现,满身长嘴也不知道该从何解释,最终眼里的慌乱,反而是要让别人更误会几分。 “……”沈临风瞪着眼睛,就等林静诗说话。 “我……”一个字就结巴住。 继续尴尬的对视。 看沈临风这副,‘你今天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咱们就有的耗了’的表情后,林静诗只能咬牙解释道,“我也是想帮大家做点儿事情,我们老这样和南曌王府、陆灏轩耗下去不是办法的呀,今天和华琳琅吵吵架,明天和安凌君动动拳头,至多至多跟月灵公主摸两把牌,我明明能做的不止这些呀,你们不要这么过度的来保护我。” “和月灵公主摸牌?你和她摸什么牌?” “……”得,又说岔了。 “愣着干什么?解释啊?”沈临风松了手,自己率先坐到了林静诗的榻上去。 “那你别跟王爷说是我告诉你的。” “为什么不能说?我们才是夫妻,他给你说什么我都有权知道,王爷跟你、跟我,是朋友是伙伴,你可以听他的话但是你跟他不能有连我都不知道的秘密,他安排你什么,告诉你什么,你都必须得原封不动的全部讲给我听。” “哦……” “哦就没了?” “王爷让我拉拢月灵公主,然后撮合他俩在一块儿来着。”林静诗挠挠脑袋,跟着沈临风一起坐下,“你想嘛,像公主这样娇生惯养的金枝玉叶,哪里容得下安凌君这个小贱人的存在,到时候我再从中一挑拨,他们就……” “别做这样的事了。”沈临风打断林静诗。 “……” “静诗,别做了。” “让我做吧。” 沈临风说的诚恳,林静诗便说的更诚恳。 谁都不想让步,谁都是抱着为对方好的想法在说话,但是又不想吵架。 于是。 “要不要,先抱抱?” 幸好夜里光线暗,林静诗说话也不怕脸红,正准备张开手臂,沈临风就已经先伸了手,然后将她揽进了怀中。 两个人的身体贴的越近,心里就越是安稳,爱还是爱着,只是当初和热烈大胆的去喜欢陆灏轩不一样,林静诗这一回,爱的小心翼翼。 “沈大哥生气了?” “我偷摸着去见华琳琅,你不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60章 “你上回不还和人家肩膀贴肩膀的巴巴坐了一下午吗?还送人家回家,我说什么了?”林静诗脑袋埋在沈临风的颈窝里,说是埋怨,却半分撒娇的意思的也没有。 “……” “我做的事真不危险,就背后下点儿小黑手,能帮到你们我自己也会跟着开心的呀。” “我不是怕你危险,我是不想让你做。”沈临风拍了拍林静诗的脑袋,“这确实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儿,但是做多了手脏,我来之前你是什么样儿,我来之后你就得是什么样儿,否则你过的不好了,那就全是我的错。” “倒是没这么……” “就有这么夸张。”沈临风的声音低沉又可靠,“你必须过的比所有人都好,否则我这个相公就算是白当了。” “……” “又不闹、又不撒娇,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我骂你两句你还上赶着解释,林静诗,有你这么做人家娘子的?” “那我……” “骂我呀,我凶你,你就要更凶的吼回来叫回来。” “那我要去对姓陆的下黑手。”现学现卖,林静诗顺顺当当的接了这句话。 “……”沈临风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本来是愣住的,后来又莫名其妙的跟着笑了,“真这么想做?” “我不是为了报复,也不是因为爱因为恨,我就是想救我爹爹,我就是想活下去,所以我们必须扳倒陆灏轩,扳倒秦大人,甚至要扳倒南曌王,我们……我们未来的路很难走,你别一个人走在前头扛了,一起走吧,是生是死,是福是祸,既然做了夫妻,就该一起面对,哪有你一个人拖着两腿一蹬的我,死命往前奔的道理?” “刚刚还说想活,现在又说死了。” “如果是和你一起死,我没问题的,我不是贪生怕死的人,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如果是被陆灏轩害死,那我死的还不如一根毛。” “本来还想事情结束之后,带你回幽州拜堂成亲,可又怕事态控制不住,没了机会,所以我想在现在还能够的时候,给你足够的爱和保护。” 林静诗就知道沈临风在硬抗,扯着这么几位王爷,而且那位南曌王背后还有太子,有圣上,慕容致就认识个公主能有什么屁用。 救什么人?说不定哪天随便一杆子,这一船的人就能一个都不剩。 林静诗猛然挣脱起身,脑袋撞着沈临风的下巴,害得他差点儿没咬断自己舌头。 “要不今天就顺便拜堂了吧,反正月亮这么圆,天气又这么好。” “今天?”沈临风四周看看,“不需要看个良辰吉日?至少也得点两盏红烛才可。” “整那些虚招子有什么用?该在一起的人始终是要在一起的。” 林静诗拉着沈临风起了身,两个人推门走到院子里,月色果然是好,衬着那棵大梧桐树,影影绰绰,极有意境。 “虽说条件不允许,可我们这拜堂也拜的太草率。” “有真心就足够了。” 想当初和陆灏轩的那场婚礼,去道观求了签,请大师合了八字,找媒婆选的日子,什么桂圆莲子花生,吉祥福气的东西弄了个遍,结果呢?结果呢?结果还不是这鬼样子。 林静诗先跪下,沈临风没了办法,也只能依着她。 于是两个人就对着那棵梧桐开始宣誓。 “我林静诗。” “我沈临风。” “从今天开始结为异性夫妻,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 “从此,吉凶相照,福祸相依,生死相托,今日一拜,天地为证。” “静诗啊。”沈临风的眉头抽了抽。 “嗯?”林静诗侧头回去看他。 “你这都是哪儿学来的词儿?” “书里看的呀。” “你这词儿,是兄弟之间拜把子用的,我去乌冥山的时候,和三百多个兄弟们人人都念了一遍,你……换点别的说。” “来来去去听过这么多的誓言,我就觉得这词儿是最可靠的,纵观前史,那些说要金屋藏娇的人,说要白头偕老的人,最后没一个人是能做到,但是这同生共死却不一样,你若是早死,那我也绝对活不长。” “……”沈临风叹了口气,想着这书,还是得自己亲自监督着她念才成,“行吧,你觉得合理就合理。” “礼成。”林静诗双手合十,“树神爷爷,我俩已经签过聘书,交换过信物,今天就是补个礼,麻烦你见证一下,一年之后我俩再回来还愿。” “起来了吗?”说完,林静诗又转头去看沈临风,她问道。 “这就结束了?” “那你还要说点儿什么?” 【“我们,要不要亲一下?” “……”这一下脸倒是红的很快,林静诗躲开沈临风的目光,顶着这皎洁的月色道,“那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是别了吧,免得咱后妈又过不了审。” “亲一下也过不了审?” “咱妈说了,我们做为男女主角,情到浓时,能给握握手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那我们以后生孩子怎么办?” “生孩子?孩子这东西,两个人合衣躺下后盖上被子,抬头看看窗外瑟瑟发抖的大树,不就有了吗?再不成,咱们去垃圾桶里捡一个也行。” 哈哈哈,小剧场小剧场,开玩笑开玩笑啦,咳咳咳,重新开始。】 “已得一人心,愿从今往后永不分离。” 说完这话,沈临风便朝林静诗伸出手去。 这个动作很熟悉,林静诗突然想起一些事来,这场面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好像本就该发生,又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已经发生过,她记起那日挺着肚子去皇都城找陆灏轩的时候,被沈临风的人在山脚下截住,那时的那个男人也是这样伸了一只手出来。 修长的手指,厚实的掌心,指关节处隐隐约约能看见老茧的痕迹,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的手。 他的眼睛看着她,他的手等着她。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一定会,永远永远在一起的。” 林静诗肯定的说,这话说给了沈临风,也说给了自己,像是鼓励,像是暗示,像是在增添无限的勇气。 沈临风知道陆灏轩见过林静诗的事儿,是陆灏轩自己跑过去说的。 本是和自己无关,但男人那莫名其妙的‘吃不着才是最香’的小贱贱心理作祟,看着林静诗倚在别的男人房里,进了别的男人的房间,心里还是觉得别扭。 总归是自己没有立场再去指责,总归是看不得别人好,于是陆灏轩回家途中,还先去了一趟沈临风的驿馆,添油加醋好一通讽刺。 大概意思就是,你这上门女婿做的厉害啊,软饭吃的香啊,媳妇儿都能往别的男人怀里送?阴阳怪气,暗戳戳的讽刺沈临风不仅捡他不要的,现在还得再来戴别的男人的绿帽子。 话说的极其难听。 沈临风信吗?首先沈临风肯定是不信的,其一,你说林静诗主动投怀送抱慕容致,就不像是什么真事儿,其二,就算林静诗投怀送抱慕容致,以慕容致这一切大事利益为先的性子,自然也不会接受,这么俩根本玩不到一起的货,能做个说说话的伴儿就不错了。 怎么可能出事儿? 沈临风虽然生气是真,不过气的不是林静诗和慕容致的‘事儿’,他气的是林静诗私下见了陆灏轩。 “你瞧你这就没经验了吧,我娶个媳妇儿,一能傍上一身上下八辈子都花不光的家产,二能傍上一个皇亲国戚的兄弟,这北宸王虽然身子骨弱了点,但是好歹压了个王字儿,哪比的上陆大人家里那位小妾,你娶她亏不亏啊,一不漂亮、二又没钱,三还……还不知道以前给你找了多少不知名的兄弟在,啧啧啧,还是我划算啊,心里不平衡的时候就把事儿拿出来和陆大人比比,立马就舒服多了。” 陆灏轩会暗戳戳的讽刺,他沈临风就直接明目张胆的讽刺。 像是谁还不会说两句难听话儿似得。 然后等人家气的甩袖子一走,立马溜门翻墙的跑过来找人。 好歹沈临风想见的时候现在还能随便见,陆灏轩就没那么好过了,他从北宸王府回来的时候,心里就一直乱糟糟的,林静诗从楼上翻身而下的场面一直萦绕心头。 虽然最后慕容致箭步上前把林静诗给救了下来,可陆灏轩偏偏就一直要想,她万一真砸了地该怎么办?她要是真摔死了该怎么办? 那副人躺在血泊中,眼睛都合不上的惨状,也硬是能强行给幻想出来。 脑袋里的影像变成了噩梦,半夜被惊醒还是满身的冷汗,陆灏轩猛然从榻上坐起来,却见安凌君还安安稳稳的躺在自己的身旁,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相公,你怎么了?头疼吗?都说以后看书别看那么晚了,我去给你倒杯水喝吧。 ……都说下雨就不用出门收租,你瞧你烧成这样,快睡吧,我守着你。 ……你不睡我也不睡了,你看书,我看你。 林静诗很少会抛下他一个人呼呼大睡,即便困的打哈欠打到满脸眼泪,也一定一定要等着他,那女人夜里睡觉睡的极浅,陆灏轩稍微有一个不舒服她都能察觉的到,半夜发烧,熬夜读书,从来没让丫头来照管过,林静诗一直亲力亲为。 ……王爷,你说我从这楼上跳下来,会死吗? 以往彻骨的恨意,恨不得林静诗从来没在这世上出现过的念头,突然消失的无踪,执念变成心疼,这份报复突然变得有几分莫名其妙起来。 是啊,他图什么啊? 想要林静诗死吗? 不,不是,她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自己分明是慌张的,是害怕的,是绝望的…… 第61章 安凌君早上醒来的时候,陆灏轩已经不在学士府,虽是小妾,但碍着陆灏轩身边就这么一个女人,丫头小厮们还是会跟上来伺候着。 “相公不在家吗?”打着哈欠,刚刚坐起身,便有人端着水来伺候漱口。 “回夫人的话,学士大人一早就被圣上召入宫了。” “走这么早?那他用早膳了吗?” “回夫人的话,宫里的旨意来的太急,学士大人还来不及吃。” “那你们早上不知道早点做吗?这宫里宫外的急事儿哪个说的准,万一以后天天早出门,岂不是天天都用不成早膳?伤着身子,你们一个二个谁担得起?赔得起?” “…….”丫头们不敢接话,只能生生挨着这骂。 “夫人,北宸王府的司空姑娘带了礼物来见学士大人……”屋里的丫头刚刚挨了骂,屋外的小厮便又上前来禀报道,“小的已经告知学士大人不在家,但那姑娘坚持要亲手把礼物放到学士大人房间。” “北宸王府?司空姑娘?”安凌君倒是也一时没往林静诗身上想,假名假姓这些玩意儿,谁能记得?她还只当是哪个狐狸精又想来勾搭陆灏轩了,“带了什么礼物啊?” “回夫人的话,这小的倒是不知道了,就那盒子还挺大的,看着应当是什么贵重的礼物。” “哼。”安凌君冷笑一声,在林静诗手里抢了个陆灏轩,就还真当自己是什么手段高明,见招拆招,遇鬼挡鬼的主儿了,“让她进来吧,本夫人亲自接见,倒是要看看什么贵重的东西,值不值得往我们学士府里放。” 小厮听话出了门去。 外头的太阳有点儿大,林静诗撑着伞,还不忘给抱着礼物在一旁的小苏阳遮着。 “这府里的人也太没规矩了不是,咱们北宸王府的人来拜见,他们区区一个学士府,不先请我们进去坐坐,倒是喊人在这大太阳底下晒着,真是没礼貌。” “行了,大度点儿,咱们好歹是代表着高他们学士府好几阶的北宸王府,别给王爷丢脸。” “两位,我家主子诺了,请进吧。”小厮们倒是客气,估计这规矩也是那不懂事的陆灏轩给定的。 林静诗笑吟吟的迈腿朝里走,还不忘多问一句,“不是说学士大人不在家吗?你家哪里还有别的主子?” “啊,是我家夫人还在。” “夫人?”林静诗有些好奇的念了念这两个字。 小苏阳头脑伶俐,便立马跟上一句,“学士大人不是未曾娶亲吗?你们家还有夫人?” “啊……这个……”府里上下倒是也都知道安凌君只是个妾,可自从这女人进了府,夜夜随侍,一来就摆出了一副女主人的架势,陆灏轩去哪儿也都会带着她,两个人平时感情看起来不错,所以府中的下人们自然也不敢造次。 林静诗也不为难,只是提了提这话茬,便不再多说了。 跨进大堂的时候,丫头们还正在伺候安凌君喝茶,瞧见林静诗,不知是茶水烫了自己舌头,还是这个人烫了自己的眼睛,总之安凌君脸色一变,一口便将口中的东西全数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安凌君被呛了一口,咳的是这个撕心裂肺。 小苏阳跟着偷偷笑了起来。 林静诗也笑,“学士府这是做了什么好吃的呢,安姑娘这是抢着吃被呛着了?要说你们这些下人也真是,知道安姑娘初初来皇都城,何时吃过这些好东西,瞧瞧,瞧瞧,这脸都呛的红了,你说要是呛死了你们赔得起吗?下一回啊,先从最简单的拿出来吃,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免得噎死自己。” “咳咳…..哼…..”鼻孔朝天冷哼一声,安凌君顺过气来,“哟,今儿个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太阳确实是从西边出来的,本小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这是头一回瞧见小妾居主位。”不等人请,林静诗便自己落了座。 “你……” “昨晚见了学士大人一面,瞧见他膝盖磕伤了,所以今天特意送个祛瘀膏来,算是表一份心意,谢谢学士大人昨夜不惜负伤也一定要来救我的恩情。” “……”陆灏轩膝盖确实是有一处伤,是安凌君伺候那男人宽衣就寝时看见的,当时随口问了一句,不过陆灏轩没回答,只是望着那伤口发了一小会儿呆,便睡了。 现在听来,合着是跟她林静诗在一块儿的时候受的? “那就多谢司空姑娘了,只是你们家这祛瘀膏这么大的吗?”心里憋着火,但是先生气的人就先输了,安凌君硬扛着,然后随手一指林静诗身旁那小男孩手里的盒子。 “祛瘀膏在我身上呢,这盒子里是从我家王爷的厨房里硬拿出来的一件进贡补品,用来炖汤对恢复伤口是最好了。” “东西留下,两位就先回吧。” “这补品能留下,不过这药膏嘛?我想我还是得亲手送到学士大人手里,亲口道声谢才成呢。” 林静诗一摆手,小苏阳便不情不愿的拿着盒子走到了安凌君的面前,把大盒子往她面前一推,极为不屑的说道,“要就要,你们要是看不上,咱们还拿回去。” “北宸王府的人这么抠?就算我要不要,这送出来的礼物还有收回去的道理?”安凌君挑着刺儿的开始嘲讽道。 “你当我们北宸王府的礼物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的?这么珍贵的东西,有钱也买不着,你们要是用不着,我们当然得拿回去了。” “嘁……”能有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安凌君撇撇嘴,然后伸手接过盒子来,随手两下拨开了打包的袋子,刚刚开了盖儿,脸色突变,兀自拨高的一声尖叫,响彻整个学士府,“啊…….” 盒子被打翻在地,一只光秃秃的被扒了皮的乌鸡就这么‘咕噜咕噜’滚出了老远的距离,裹着些鸡血,弄脏了地,不止是安凌君被吓的不轻,她身后站着的好一众丫头也同样被吓到个魂飞魄散。 “哈哈哈哈……”小苏阳看到自己的目地得逞,便毫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起来。 林静诗也笑,不过她稍微笑的要委婉一些,好歹拿绢儿捂着些嘴,但笑意拦不住,看在安凌君的眼里刺眼的紧。 “林静……” 安凌君气的浑身发抖,拍案而起,正指着对方想要骂人的时候,又被林静诗漫不经心的出言打断。 “安姑娘,做了人家的小妾,虽然不是正妻,可说话做事还是稍微注意注意仪表形态,别张口闭口就跟泼妇似得骂起了街来。”林静诗站起了身,“这药膏我还是下次来送吧,麻烦安姑娘替我转告陆大人一声,就说司空小花下次再来拜访,这乌鸡可是好东西,捡起来洗洗还能熬汤,走了,小苏阳。” “是,司空小姐。”小苏阳仰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跟着离开。 今天这口气儿,出的爽快。 两个人在学士府一众下人的目送下出了府,一来就给安凌君好一通示威的,这绝对绝对算是头一个敢这么干的客人。 “嫂子,你这大清早的就让我心情这么舒畅,我以前看女人吵架打架,骂娘揪领子什么的看着都烦,你怎么这么厉害,随随便便做个事儿也能这么有意思,看你吵架比看别人好玩多了。” “你要是想看,以后娶两个老婆,天天都能看。” “得了吧,我一个老婆都不想要,自己一个人多自在,有事儿哥哥抗,没事儿兄弟们约着喝酒打猎,多舒服呀,做什么非得找个女人来管着自己?” “她管你,你管她呗,你们俩谁厉害谁当家。” “那你和临风哥,你们家,谁听谁的?” “当然是听他的了。”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又骄傲无比,林静诗弯腰入了马车,正回身想要给小苏阳搭一把手的时候,那孩子已经身手敏捷的跳了上来。 “那咱们明天还来吗?这么有意思的事儿,总不至于就干这么一回吧。” “来啊,每天来一回,咱们恶心死她。” “那明天过来再送点儿什么?” “嗯……” “要不我去山上逮几条蛇怎么样?我看姑娘们都害怕这玩意儿。”提起整人这事儿,小苏阳倒是颇有兴致,眼珠子亮了又亮,一个又一个损人的点子不停的在脑子里冒,“什么蚯蚓、蜈蚣、水蛭、黄鳝,够恶心吧。” “主意倒是好主意,只不过嘛……”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头一回玩过的把戏,第二回 再来玩,人家安凌君肯定就有防备了不是。 林静诗用手指头摸摸下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受了林静诗这么好一通气,安凌君自然心里头闷着火,等陆灏轩等到天黑也等不回来,她在大厅的桃木椅上坐着,那滚了血的乌鸡,没有她的吩咐也没人敢去捡,中午端过来的饭菜被一巴掌挥空,撒了满地。 翰林院的公事繁杂,陆灏轩去宫里头坐了一整天,手里接到的需要更改编撰的书籍便已经累了高高一摞,做文职的学士们话都比较少,工作的氛围难免会让人有些压抑愤懑。 本以为回了家能松一口气,哪知道安凌君还把家里弄的乱糟糟一片。 陆灏轩瞧见地上滚的那血迹,不知为何眼前突然闪过林静诗在幽州林家的时候,那裙底刺眼的一片红色。 你说……当时推她做什么?若是不推,现在林静诗就是为了孩子,也不可能这样同他断的一干二净呢。 陆灏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 “怎么?看你这表情,是想谁了还?”安凌君站起身,竟也是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用阴阳怪气的口吻讽刺道,“膝盖不疼了?脑袋不疼了?看见林静诗就烦就恨的心也跟着人家飞了?” 第62章 “你胡说八道什么?”沉了沉眸子,陆灏轩甩袖,绕过那滚了血迹的乌鸡,便打算回房休息。 他脑袋确实是有些疼,只不过那是看书看的,而并非是想谁想的,和林静诗的那三年的的确确是过的有些厌烦了,就昨晚那么一瞬间的动摇,倒还不至于让他陆灏轩改变什么想法。 只是这安凌君又莫名其妙的抽什么风? “我胡说八道?我为了你在幽州背了多少骂名?忍气吞声受了多少苦?你回去听听,现在幽州哪个不说我抢人家夫君,占人家家产,被她林静诗打,被她林静诗骂都是活该,为了你的事儿,我何时抱怨过半句,可是你呢?你呢?到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去私会林静诗?” 安凌君快步上前,张开双臂拦住陆灏轩,虽是自己有理要辩,不过对方看起来却并没什么要怜惜女人家的意思在,十分不满的伸手一把便将其往后推开了好几步,陆灏轩皱起了眉头。 “发什么疯?” “我发疯?你说啊,你解释啊,你昨晚做什么去了?膝盖为什么有伤?林静诗今天一早为什么又跑来找你?” “静诗来找我了?” “是,人家来找你了,带了药膏替你擦淤伤,带了乌鸡还要给你补身子。”说着,也不嫌那光秃秃的东西可怕,安凌君一脚将那鸡身踹去三四米远,“就是可惜你不在家,不然人家还巴巴的等着和你再续前缘。” 林静诗最近的确很不正常,陆灏轩这一点倒是感受的十分清楚。 不过也对,被他折腾成这副模样,能正常就怪了。 “我跟林静诗之间,只有仇,只有恨,你没事儿就多琢磨琢磨怎么对付她,要是还嫌闲的慌,那就想法子去巴结巴结高官贵妇、公主太子,整日在学士府里做大夫人真做上瘾了?” “我做夫人做上瘾?你给我名分了吗?我躲躲藏藏的跟你这么多年,如今就图你一句好听的话也没有?” “那你还想要什么?” “我就问问你昨晚做什么去了,膝盖上的伤怎么来的?” “……”陆灏轩咬牙,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好几根儿,“我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来过问。” “轮不到我过问?你再说一遍轮不到我过问。” “让开。” “陆灏轩,你还真把你自己当大学士,别人摸不得、碰不得了?”头脑发热,安凌君发了狠,索性破罐子破摔,“我看我是前几日把帽子给你戴的太高了吧,你现在还真把我当丫鬟使?” “我不把你当丫鬟使,那还应该把你当什么?莫不是得把你当大爷供着?”陆灏轩觉得好笑,“给你几天好脸色,就忘了自己姓什么?安凌君,别忘了以前没有我,没有林静诗的时候,你这女人过的是什么日子,真当我不知道你出身什么地方?真当我不知道你以前干的是什么差使儿?如今能让你进我学士府的大门都是给你脸,你别还真顺杆爬,来个登高望远了。” “呵……呵呵,是,是我身份卑贱,配不上你翰林院大学士,可你陆灏轩又当自己是什么好鸟,你说的不错,没有你,我现在还在泥土堆里打滚,可没有她林静诗呢,你陆灏轩又在什么地方?” “不想在我学士府呆,你随时可以滚出去。”陆灏轩脸色难看,伸手一把,推的安凌君连着后退了三五步。 本也就没什么感情,只是心情不好的时候,随手拉的个女人出来撒撒气,本也就没打算过要对她好,只是对林静诗不满意的时候,随手找的个女人来打她脸。 一开始瞧中的就是安凌君的这份自知之明,不乱吼不乱叫,算不上聪明但是至少听话,可谁又知道女人啊,你给她越多她就要的越多,陆灏轩对林静诗都没有这么多的耐心,又怎么可能对别的女人有。 “陆灏轩,你现在是要过河拆桥吗?”安凌君愤怒的朝那个背影大喊。 陆灏轩压根儿不理她,更别说回头。 “陆灏轩,你知不知道我手里握着你多少把柄,你现在踹开我,你会后悔的。” “……” “陆灏轩,你现在想赶我走?你当我是林静诗那个傻子,任你干什么想什么都乖乖听着?我告诉你,你现在敢碰我半分,我绝对绝对,会把所有的伤害全部双倍还给你,我会拖着你一起下地狱,我会拖着你一起给林静诗陪葬。” “……” 无人回应,空荡荡的大堂只剩了她安凌君一个人,清冷的月光衬得那张发火的面庞有几分狰狞。 很明显,陆灏轩根本就没把她安凌君放在眼里,说了这么一大堆威胁的话,人家压根儿就上心,更别说会害怕,会真受你的威胁。 手掌心拍中桌案,安凌君立即转身朝门外跑出去。 “准备马车,我要去南曌王府。” “现在?”面对提出要求的安凌君,府里的管家显得有几分为难。 “愣着干什么?大学士有重要的口信需要我送,耽误了南曌王爷的大事儿,你可担当的起?” “是,是,请夫人稍后,我这就去吩咐备车。” 纵观整个西鄞国,怕是没有人敢为难慕容熙,若是谁听到南曌王吩咐的事儿,那百分百都是会极其配合,半分不敢耽误。 天色已经很暗了,等安凌君赶到南曌王府时,慕容熙早已躺下休息,还是一样的借口,她说。 “陆大学士有要事禀报,还请小哥通知南曌王一声。” 南曌王府上半夜来客也从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好在慕容熙这厮从来没有什么起床气、睡觉气之类的怪毛病,有人喊他,他也就睁眼了。 “王爷,学士府的那位安姑娘在门外求见。” “安姑娘?”慕容熙像是一时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那日同陆灏轩陆大学士一同参宴的姑娘。” “她?这么晚来找本王?”慕容熙起身,一旁的丫头立即捧上外衫来替其披上。 “说是陆大人有重要口信托她带来。” “什么重要口信,这么深更半夜的让一个女人出门来?” “也许是陆大人刚来这学士府,对府中下人还不甚放心,所以这才唤了自己的贴身妾室前来吧。”传信的小厮解释道,“王爷可要传唤?” “人既然都来了,那就让她进来吧。” 慕容熙虽是性格诡异,最喜怒无常的一位爷,但因着自己多年的本能直觉,不知为何偏偏是嗅到了一股子不寻常的气味儿,这个时间点,来的这个人,说要做的事儿…… 若安凌君带来的信儿是真的,那这消息必然是真的很重要,可若是假的,只是那个女人为了想在这个时间点说些别的给他听。 那这信息,肯定比前一个真的更厉害。 穿了鞋,披了衣衫,等到慕容熙出面的时候,安凌君已经被这蚊虫咬的有几分不耐烦,丫头们一开始也不奉茶,直到慕容熙坐下,什么茶水糕点,熏蚊虫的熏香才纷纷开始准备。 皇都城果然是个狗仗人势的地方。 “小女子有重大案情要向南曌王爷禀报。” 慕容熙才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开口招呼,安凌君便一个箭步上前,‘扑通’一声跪了地,上身紧紧的贴在地面,倒还真有几分喊冤的意思在。 “安姑娘这是?” 半句话不爽,就想要玉石俱焚,这样的女人,愚蠢的很危险呢。 “小女子要告发新晋状元郎,陆灏轩陆大学士,还请王爷明鉴。” “……”慕容熙挑眉,口气平静的说道,“你告发他,来我南曌王府做什么?我这地方又不办案子,又不说冤情,你要检举,该去官府,或者大理寺,实在不成,找找巡抚秦大人,御史大夫司空大人,也都可以。” “可是……” “安姑娘要说的事儿,若是对本王没有价值,那姑娘现在可以回去了,趁本王的耐心还在,现在能安安稳稳的出这个门,才是万全之策。” “可是我有很多重要的情报。” “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仔细想想你的情报本王是否有利。” “……”安凌君咬牙,一时说不出话来。 “本王不喜欢为难女人,给你一些提示,本王目前对林家的家产,对十七弟北宸王,对乌冥山匪首沈临风,这三个人比较感兴趣。” “林静诗是被陆灏轩恶意报复的,她们家并没有触犯任何律法。” “本王知道。” “那……那沈临风和林静诗签了聘书,他们现在是夫妻关系。” “你说的这个,我们家王爷也知道。”见慕容熙在喝茶,一旁的小厮便开始好心的提醒。 “对了对了,司空小花,那个司空小花,司空小花就是林静诗,她现在就躲在北宸王府,跟北宸王慕容致关系亲近。” “安姑娘,这事儿,我家王爷是最早知道的。” “……” 什……什么,合着她这自以为能威胁所有人的这一身情报,根本就是半分用处都没有吗? 安凌君不敢相信。 “安姑娘这莽莽撞撞的性子,本王倒不是很喜欢呢,如何?你今日是打算怎么收这个场呢?自己乖乖回了学士府?还是留下一些真正有用的情报?”慕容熙表情突变,手里的茶杯重新放回了桌案上,“当然了,你若是选择乖乖回学士府,今日的事儿,我必然会一五一十的全数告诉陆大人,毕竟……他现在提供给我的情报,比你提供的要高级许多,他这个伙伴更值得珍惜,而本王,不喜欢没用的废物。” 第63章 只是随随便便做了点儿小事,就得挑的人家‘你侬我侬’的一对儿突然翻了脸,本也没想过事情会这么容易,但偏偏一个陆灏轩是坏到了极致,又偏偏一个安凌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俩货色都不怎么样,遇着事儿只想着先保全自己。 林静诗也自然是坐着都能捡到一个大便宜了。 “早上看见小苏阳在院子里剁蛇,弄得地上血淋淋一片,还说是你吩咐的事儿?” “王爷身体不好,没事儿就别老去院子里晃悠了。”林静诗也不否认此事,只是把早上熬好的药递给了慕容致,道“这药方子是左丘姑娘换过的,她说这药服了会有些嗜睡,王爷若是觉得哪儿不舒服,记得要及时同我说。” “你们剁蛇做什么?” “做吃的。”林静诗笑着眨了眨眼睛。 “……” “安凌君以前最爱吃包子,听说他们学士府最近不太平,我怕她心里难受吃不下饭,所以想着替她加加餐,省的饿瘦了。” “蛇肉包?”说起来倒是有几分恶心了。 “不是蛇肉包,是蛇头包。” “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去恶心人家?事情不需要做的再隐晦一些吗?” “陆灏轩也没把我当过好人,我懒得在他面前装乖,恶心就恶心呗,反正大家都恶心,看看谁能更厉害,谁能恶心的对方吃不下饭,谁才算赢。” 慕容致仰头服下的林静诗吹凉的汤药,刚刚把空碗交出去,就看见门外又有小丫头进屋来禀报。 “王爷,公主身边来人请司空小姐进宫。” “司空小姐?”林静诗愣了愣,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找我?突然找我做什么?” “说是三缺一呢。” “去吧。”慕容致笑笑,“去库房里领些银子,赢不赢的了看自己的本事,不过也别输的太惨,我们北宸王府,是众王爷当中最穷的一家。” “王爷放心,别的不说,至少一串糖葫芦的钱我得给你赢回来。” 拿也没拿太多,负责出账的老账房告诉林静诗,这宫里的公主娘娘出手都阔绰的很,最好拿个几千两银票最安全。 几千两…… 这玩什么能玩出几千两去?林静诗不信,再说拿银票多没气势啊,她要拿,那还不如拿一盒子金灿灿的黄金,去闪闪那帮子不知人间疾苦的女人们的眼。 说起这码牌算账,林静诗还是最服司空旻钰,那厮虽然话少又不屑理自己,但好歹是同一战线的朋友,只要是说到对慕容致有利的事儿,就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上来帮忙。 林静诗甚至还在前几日收到过一份‘论如何打麻将能百战不胜’的秘籍来,该秘籍的作者便是那位‘御史大夫’,最不屑陪林静诗玩的司空旻钰大人。 换了身行头,位置坐的越高的女人反倒是势力的越厉害,想着不能丢了慕容致的脸,林静诗决定还是不要太朴素,省得外人还真当他慕容致穷到偷狗了。 漂亮的衣服多是麻烦,裙摆大,裙尾长,稍稍一个不注意就容易踩边摔跤。 林静诗生来富贵,上的厅堂下得农房,能挽袖子插秧自然也能拎裙子做大小姐,马车行至宫门口便不允许再入,得下来换四人轿方可。 她刚刚跳下马车,迎面便撞上同在宫门口换乘的安凌君,只不过这一回,主动上前挑事儿的人,换了一个。 “老远看着这身形有几分熟悉,我当是哪个,原来是学士府的安姑娘……”天气有几分热,安凌君看模样在这里也等了挺长时间,额头上都冒了几颗不耐烦的汗珠,林静诗手里举着扇子替自己扇着风,阴阳怪气的说道,“这天气这么热,你还穿这么多,也不怕中暑了?” “司空小姐穿的可也不少。” “本小姐从小体虚,盛夏七八月也手脚冰凉,倒是热不着,何况出门前看见外头天热,我家王爷就提前给我准备了冰袋和小扇子,怎么安姑娘空空两手就来了呢?头一回穿这衣料子,不知道会这般不透气?” 是,这些富贵东西她林静诗早就穿厌了,安凌君第一回 碰着,确实是不知道透气不透气,方便不方便,只是试穿的时候觉得好看就出了门,如今被这林静诗一语点破,这心里还真冒出了几分被人看穿的窘迫和被人嘲讽的恼怒。 “你家王爷?” “是我家王爷啊。”林静诗毫不在意的摇着扇子,“总不能是你家的吧。” “我看你在北宸王府过的倒是风生水起,如何?以前看不上陆灏轩,如今傍上更厉害的,就知道了有男人做靠山的快乐?” “啧啧啧……”林静诗摇摇头,满脸可惜道,“要说我啊,就是以前世面见的太少,早能感受感受这有人撑腰的扎实感,也不至于当初瞧见他陆灏轩就走不动道儿了啊。” “如何?听你这意思,是攀上人家了?”安凌君冷笑两声,“那北宸王,病的跟风都能吹倒似得,他能行吗?” “这种闺房事,你好意思打听,我都不好意思多说。”林静诗探过一些身子去,低声同安凌君道,“身体不好是真,但也比他陆灏轩强的多了。” “林静诗,你如何变的这般不要脸了?” “对付你也需要脸?” “这沈临风还真是心胸宽广啊,就他对自己夫人这态度,怕是整个西鄞国也没人能赶得上。” “大家各有利益,各取所需,他要钱,而我嘛……要你和陆灏轩一起死。” “让我死?你也得有这个本事。” “要不要,试一试?” “试试就试试。” 调配来的轿子倒是及时,安凌君气的正转身想走,就赶上这个时机,弯腰进轿子时,还不忘再回头来狠瞪林静诗一眼。 照样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看见对方回头的时候,林静诗还甜甜的送了对方一个笑容。 不太想让别人知道,沈临风很爱这样的林静诗,更不想让别人知道,林静诗好像也对那样的沈临风有些动心的感觉,这份感情林静诗总觉得自己要低人一头,这份感情,如果走到最后真的可以,林静诗希望能够全身而退的那个人是沈临风。 而不要是自己。 “小花儿,这几天月安姐姐赢了我可多银子了,你一定要帮我出口气才行啊。” 等到自己来公主府的时候,月灵公主早就在门口来回踱步的等着,一看见人,立马扑上来撒娇道。 “公主输钱了?”林静诗表面故作惊讶,心中却暗自腹诽道,就你那垃圾技术,要不是个公主的话,早就输的卖裤子了,还有空在这儿卖萌? “是啊,月安姐姐还带了个帮手过来,听说玩牌也很厉害。” 月安郡主,七王爷慕容昊长女,东君王,在朝中权势仅次于南曌王慕容熙,也是个惹不得的大人物,怪不得他那女人敢不让着月灵,只是这帮手…… “对了对了,小花儿,你上回不是说喜欢那状元爷陆灏轩吗?月安姐姐这次的帮手就是从学士府出来的,我已经替你打听过了,那女人是陆学士青梅竹马的妹妹,现在在学士府做了个小妾的身份,我看那样貌还不如你,所以你千万别放弃啊,以你的家世身份想去学士府做个状元夫人,也一定没问题的。” 这…… 林静诗有几分汗颜,心中暗道,看来以后这随口胡诌编瞎话的毛病也该改改了。 “公主放心,我一定帮你把东西全部赢回来。”林静诗手指头抓住月灵,表情坚定的冲着她点头道。 玩的还是最简单的麻将(古称叶子戏,或者打马吊,但是觉得在这个地方还是说麻将比较通俗易懂,所以大家不要出戏啊哈。),之前司空旻钰教的时候,是把这皇都城的各类玩法全都给林静诗讲了一个遍,不过这月安公主看着也不是什么太厉害的人物,毕竟上来,她就定了一个最简单的玩法。 简单…… 要是这么简单,那林静诗要如何凸显自己的牛逼技能呢? 再说这玩意儿就跟考试似得,卷子越简单,就越不能突出好学生和差学生之间的差距。 于是…… “上回跟哥哥出去玩的时候,瞧见别家的小姐太太都不玩这种规矩了,要不咱们换个新法子吧,牌局要是没意思,那玩着多没劲呀。”林静诗首先提议道。 “什么新法子?”月灵公主是第一个感兴趣的人。 “就这么玩儿吧。”月安郡主倒是显得有几分不耐烦,正眼都不想瞧林静诗一眼,便开始下意识的拒绝,“换来换去的还得适应好一阵子,麻烦。” “是啊,咱们玩这规矩都玩习惯了,要是突然换一个,大家都不熟,司空小姐岂不是捡便宜了?” 安凌君是如何搭上的月安郡主这条线,林静诗倒是不知道,只不过嘛,这圣上、这南曌王、这东君王,那都是穿一条裤子,站一艘船的‘革命战友’,北宸王慕容致是他们的头号打压对象,西鞍王慕容励据说是个没什么用的废物,所以林静诗暂时了解不多。 不过就目前初步判断来说,安凌君这厮背后当是有南曌王慕容熙在做推手,否则就陆灏轩那点儿墨水,还能攀上人家东君王的宝贝闺女? “各位倒是不必担心,大不了这头十把试打,我们不算钱,就学规矩?”林静诗不放弃的继续劝着。 “规矩换来换去,学来学去多麻烦啊,就玩简单的呗。”月安郡主仍不妥协。 “这牌规太简单了,我玩这种规矩就从来没输过,实在是觉得太没意思,新法子要更好玩一些。” “月安姐姐,小花儿玩这牌真的特别厉害,旻钰哥哥都不是她的对手呢。” 第64章 要说起这司空旻钰,他那张万年冰山高级面瘫脸,还真不是林静诗喜欢的类型,可人家偏偏就是在这深宫内院里的公主之中有着极高的人气,只要自己一提到这四个字,在场桌子上的四个人,有两个眼里都闪了光。 “旻钰哥哥不是你的对手?”月安郡主总算是抬了头,那看林静诗的目光更里多了几分探究在。 “对吧对吧,小花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觉得你厉害吗?因为我们以前缠着旻钰哥哥一块儿玩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赢过他一把,结果你一来,不仅是技压群雄,而且连旻钰哥哥都压根儿不是对手。”月灵公主急于想要证明自己的伙伴是真的有实力。 林静诗听了这番话,也是不得不感叹一番,这个司空旻钰,还真是没有情调,丝毫不会怜香惜玉啊。 姑娘家的银子他也真是好意思赢。 “哥哥牌技高超,只是平时公务繁忙,没有我这么多时间来学习研究。”知道这两位主儿都对这司空旻钰颇有好感,所以林静诗也不好踩那男人踩的太厉害,女人这种生物嘛,你骂骂她说不定都没什么,可你要是敢说她男神半句坏话…… “旻钰哥哥确实厉害,他输给你,怕也只是看你是妹妹,自己不好赢吧。”月安郡主撇了撇嘴,似乎对这件事儿有几分不满在,毕竟司空旻钰是个出了名的高冷不近人,谁知道家里突然出了这么一个备受他关照的妹妹来。 别的不说,就算她林静诗是人家司空旻钰的亲妹妹,也够这什么公主郡主的好一通吃醋,更何况现在还只是个表妹、堂妹,郡主心里头不高兴,想着可莫不是跟着出来抢男人的才好。 这话里话外的别扭,林静诗立刻心领神会。 “我哥?别开玩笑啦。”林静诗笑着摆摆手,“他平日里烦我烦的跟什么似得,郡主你说他是懒得理我才故意输给我,说不定还有这个可能,他不会让我的啦。” “你跟你哥哥的感情不好吗?”月安郡主继续问道。 “倒也不是不好,只是哥哥这个人明理、大义,平日里不爱和我们这些姐姐妹妹混在一块儿玩。”一边得暗捧这个司空旻钰优秀如斯,一边又得不动声色的撇清自己和司空旻钰这对儿‘表兄妹’并无男女之情,林静诗嘴里说一句,脑子里至少就得想十句出来找补。 “月安姐姐,小花儿现在在十七皇叔府中伺候呢,皇叔身体不好,旻钰哥哥就把小花儿送过去照顾皇叔了。” “去十七皇叔府?做什么?奉茶丫头?还是暖床小妾?” 啧啧啧…… 姿态摆低成这副模样,人家才总算是放下了敌意。 林静诗有些害羞的低头笑笑,“现在还只是个侍奉丫头,我家王爷位高权重,又一表人才,我这样的,能跟着他随侍左右就很满足了,不敢有其他更多的想法。”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月安郡主手指头一松,便推开了自己面前的牌码,“说说吧,这新规矩是如何玩的?” 林静诗直了直自己的背脊,然后兴致勃勃的给这三个人讲起了新玩法来。 新法子也还是司空旻钰此前教的,只不过那厮随随便便讲什么都跟讲人生大道理似得,林静诗皱着眉头听了两个时辰,自己私下里还花了好长时间才把这规矩琢磨透,其实玩法没什么太大的不一样,只是规矩更多更刺激了。 稍稍一个不注意就会踩雷、翻倍。 好在记牌算牌的这个技能,慕容致是毫无保留的全数交了出来,林静诗也只能靠自个儿苦学啊,学不下来就硬生生的背,背完之后再琢磨,拖着慕容致和司空旻钰陪自己玩儿,偏偏司空旻钰又是个毒舌的要命的人。 林静诗好几次想放弃,都愣是被人家给生生的骂清醒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的牌还没码好。”月灵公主手忙脚乱。 但是打牌就讲就的一个快准狠,林静诗哪里能给她们这么多反应和回神的机会。 “诶,刚刚是谁出了二饼?”月安公主虽然牌技不佳,但好歹也是会个几成的人,只不过嘛,这摸牌全是靠运气,出牌全是靠心情。 桌子上的四个人,真正会玩会算的,大概也就只有林静诗和安凌君两个。 安凌君好歹是个风月场所里出来的女人,这些小玩意儿在她那儿自然也是玩烂的技术,两个人的目标非常凑巧的都是对方,月灵和月安两位金枝反倒像是个陪衬了。 “六筒。” “八条。” “七万。” “有了有了有了,我有了。”林静诗刚刚喂了一张牌,月灵便激动的又拍桌子又跺脚,“啊啊啊啊啊……□□,□□啊。” “哇,真的是□□呢。”林静诗做作的探过自己的身子去看了看月灵公主面前的牌,然后谄媚的奉承了几句,“这牌摸的可真好。” 本是想借此机会好好收拾收拾安凌君那个小贱人,结果林静诗发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人家安凌君虽然没做过人事儿吧,但这麻将打的是真不错。 纵观整场牌局下来,林静诗主要是给月灵公主喂牌,而安凌君主要是给月安郡主喂牌,两个人既要保证自己不输钱,又要保证自己保护的对象得赢钱。 整场厮杀,精彩的要命,有意思的要命。 “看来月灵,对你甚是喜欢呢。” 打完牌回府的时候,林静诗还特地在街上买了一串儿冰糖葫芦,让老板拆了签子,拿干净的纸袋子包好,心情不错,蹦蹦跳跳来慕容致院子里的时候,嘴里头还哼着歌儿。 “我让她赢了那么多钱,她能不喜欢我吗?” 慕容致坐在石凳上,脸色难得有几分红润,林静诗一进屋,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就坐到了他的面前去,在衣襟里掏了一会儿,把包着糖的袋子放到桌案上,然后推至慕容致的面前。 “吃糖心情好,你要多吃。” “本王不喜欢吃甜食。”慕容致伸出手指头来,把那一小包东西又推回至林静诗的面前,“你还是自己吃吧。” “那你不早说,我特地买的呢。” “我以为你会输。” “我会输?”林静诗嘴里咬着一颗山楂,不敢相信的大喊一声,“我这么厉害的技术你居然以为我会输?” “平时,是我和旻钰在让你。” “可那个月灵月安牌技也不怎么样啊,你怎么就认为我会输?别的人不敢保证,我打她们俩还是跟玩儿似得吧。” “那你赢了多少钱?带了一百两出去,又带了多少回来?” “就一包糖葫芦的钱,多一分也没有了。”最后一颗也被塞进了自己嘴里,林静诗托着腮道,“我这不是为了让月灵公主多赢点吗?她心情好了,我以后的事儿才好办。” “那今天是谁输了。” “嘿嘿。”林静诗偷笑几声,左右看了院子里没人之后,这才探过身子去和慕容致说悄悄话,“月安郡主输惨了,摔牌走人的时候脸臭的要命,安凌君那个白痴,打到后头就杀红了眼,谁也不管,就只顾自己赢钱,哈哈哈哈,结果啊,她一个人赢高兴了,月灵公主要不是我帮着,今天也得输。” “意思是,安凌君和月灵赢了,你不输不赢,月安输了。” “我不是赢了两颗糖葫芦吗?”林静诗指指面前那纸。 “你们四个女人凑一块儿,就不说点儿别的?” “说什么?”林静诗一脸懵,“算牌记牌都来不及了,谁来有功夫说话?” “谁让你真和她们玩牌去了?”慕容致恨铁不成钢的抬手敲中林静诗额头,“这么好的机会,不知道多打听点儿别的消息回来?” “可……可是……”慕容致这一下倒是打的不疼,林静诗只下意识的抬头揉了揉,然后问道,“可我问点儿什么啊。” “什么都问,真的假的,全部打听回来。” “啊?” “公主的事儿,太子的事儿,圣上的事儿,甚至于那位已故明德皇后的事儿,你都能问,包括沈临风他们沈家的事儿,只要你有本事,在宫里头,那通通都是能打听回来的消息。” 什么公主太子圣上皇后的,林静诗倒是不在意,只是这沈家…… 单单是这个字一说出口,身上的担子便好像是突然重了几分出来,明明是压得自己有几分喘不过气,但又不能丢,只能生生扛住。 “回去休息吧,临风在等你。” “哈?”林静诗猛然站起身来。 “这是你自己主动过来的,我可没找人唤你先来。” “我不是来汇报情况的吗?你不早说?” “你来了来了,我要交代的事儿自然也得顺便先交代。” “他来多久啦?” “好一会儿了。” “你……”气到语塞,林静诗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就慌慌张张的朝自己屋子跑回去。 有点后悔一股脑的把那几颗糖葫芦全给吞掉,你说,给人家沈临风留两颗也是好的呀。 每次都是这样,每回听见那个人的名字,有慌张、有欣喜、有迫不及待,但是一旦真的碰了面,坐到了一处,又或者是隔着一扇门的距离,林静诗反倒是会生出几分胆怯来。 房门是紧闭的,屋里有闪动的烛光,光线很暗,看起来只点了一盏灯。 林静诗抬手放手好几次,头一回进自己的房间要敲门还这么纠结。 要不干脆装不知道,就当是自己一回来就直接回屋了?然后看见沈临风的时候稍微惊讶一下,问一句,咦,沈大哥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大家喜欢,有意见可以多多评论哦。 第65章 就这样。 打定主意之后,林静诗深呼吸一口气,换上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表情,大义凛然的伸手推开房门,脸上下意识的挤了一个笑容出来,她正打算说,‘哇,沈大哥,你什么时候来的这里呀,这真的是太巧了。’ 上下唇瓣已经分开,‘哇’字还没能说得出口,嘴角抽搐两下之后及时收住。 还好,还好自己没太丢人。 屋子里的烛火确实是亮着的,也确实是只亮了一盏,烛光影影绰绰,屋子里的光线很暗。 但是,沈临风并不在…… 书桌前没有、茶桌前没有,人呢? 林静诗进了屋子,里里外外的开始仔细找起了人,奇怪,难道是等的不耐烦所以先回去了?不应该啊,如果先回去的话,至少得要给慕容致招呼一声,或者是给自己留一张纸条才对。 书桌上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林静诗早上放的那本书甚至都没别人翻过页。 …… 找不到人,一开始心里头的期盼慢慢被人敲碎,失望涌上心头,心里的激动全部被再按压下去,林静诗拖着沉重的步伐将自己挪到床边,正准备撩开床幔坐下,谁知道手指头刚刚拉开那纱幔一些,便突然之间瞳孔放大,先是惊讶,后是欣喜,最后有些心疼。 沈临风看起来累坏了。 他蜷起身子躺在床沿边,被子是随手拉过一些盖着了腰腹,看起来是没打算睡觉的,只是因为太困太累所以没忍住小憩了一会儿,哪知道一躺便过了头,眉头紧蹙在一起,睡的难受又沉稳。 本来想拿手抚平那眉间,但又怕把人给弄醒了,林静诗只好收回了手。 把那本也就不怎么亮的烛台移的更远了一些,然后将床幔挂起,小心翼翼拿被褥将沈临风盖好,长剑还挂在腰间,挂着白珠子的剑穗晃了一下林静诗的眼睛,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心里便升起一股异样的甜蜜来。 被别人这样放在心里的感觉。 真是太好了啊。 “林姑娘这是还没起?” 慕容致早上起床的时候,瞧见给自己送药的丫头换了人,便有些好奇的多问了一句,要知道林静诗在府里头最是勤快,不管心情好或者不好,每天的药点儿都一定会准时出现,守着他喝药还得在旁边讲两个笑话,房间里热闹的不得了,今天人不在,倒是明显的冷清了几分。 “林姑娘在厨房,早上很早就起来熬粥了。” “熬粥?”慕容致偏头往桌上看看,“粥呢?” “人家的粥才不是给王爷做的。”小丫头捂着嘴偷偷笑着,然后小声凑近慕容致一些道,“林姑娘房间里好像有人,早上一大早就起来做饭,这药都是顺手帮王爷熬的,我去厨房的时候,药汁儿都快熬干了,还是紫月姐姐重新添了水,不然王爷今早连药都没得喝。” “哦,是吗?”慕容致无奈的摇摇头,仰头将碗里的药汁仰头服下。 不过这沈临风昨晚是没走吗? “王爷,宫里送药的人来了。”门外又进来一位小丫头通禀道。 慕容致将空碗交出去,坐直了身子道,“请他们进来吧。” “王爷,那要奴婢去把林姑娘唤过来吗?” “不必了,今日让她休息。” 小丫头点头听了话,乖乖退出房内,出门迎客的路上恰巧撞上了迎面而来,手中还端着白瓷盅的林静诗。 “林姑娘好。” 说的都是侍奉丫头,但府里的明白人都清楚这林静诗身份总归不一样,不管是慕容致的态度还是司空旻钰的态度,都明里暗里的表露出,这位姐姐身份不一般,所以府中下人们对她倒还算是都很不错。 “你好呀。”林静诗心情不错,随口打了个招呼便朝自己的房间回去,两个人错身两步,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猛地回头大叫一声,“呀,这个点儿是不是宫里送药的人得来了?” “不必劳烦林姑娘,我家王爷说姑娘今日好生休息便是,不用过去伺候他。” “那倒也行。”果断赞同,林静诗也没觉得慕容致现在是到了离了自己活不了的地步,不过就是喂个药的事儿,谁不能做呀。 可别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摸了摸自己托盘里的瓷盅,热度还在,林静诗对那小丫头,“麻烦帮我谢谢王爷了,今天辛苦你们啦。” 小丫头点点头。 林静诗一大早就通知了自己房间方圆五六百米处的其他伙伴,半哄半威胁的说,不许在她房间周围跑闹打跳,沈临风真的睡的很熟,林静诗都不敢往床沿上坐,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惊醒了人家,所以愣是在书桌子前趴了一个晚上。 早上出来做饭的时候,对方还处于一个熟睡的状态。 进屋的时候是小心翼翼,推开门、合上门、把盛着蔬菜鸡丝粥的瓷盅轻轻放到书桌上,梳妆台旁边放了一盆水,是雅荷早上打来的,本来是给林静诗自己洗脸用,结果她打算留给沈临风,便借着自己去做早饭的时间跑去井边随便拿水泼了泼。 拿自己的绢儿沾了水,拧干,沈临风不知道是做噩梦了还是热的,总之额头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只是想替他擦擦汗来着,林静诗发誓,自己真的是只想给他擦擦汗,别的什么念头都没动。 哪知道那湿绢儿刚刚碰着人家额头,动都来不及动一下,沈临风就突然睁开了眼睛。 腾腾的杀意自眼里喷出,林静诗看得清楚明白。 被这一下子吓的不清,结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解释什么,就被人家沈临风一套操作给火速放倒,那男人一只手擒住她的胳膊反手朝床榻里将人给摔过去,另一只手接着上来便卡住了林静诗的脖子。 背脊撞上床梁,‘咚’的一声闷响,脊柱都跟裂开了似得。 “啊……”林静诗吃痛的喊了一声。 “静诗?”沈临风也是没想到,脸色突变,眼睛里更多的是惊慌,像是没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像是也没想到林静诗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你……你没事吧。”手忙脚乱的松了卡着人家脖子的手,沈临风抓着林静诗的肩膀扶她坐好,“疼…..摔疼了?” “啊……”是想说不疼的来着,可这实在是太疼了啊,林静诗真是恨不得能反手自己抱住自己的背脊。 “我……这……你怎么在这儿?” 合着这人还没搞清楚状态呢,林静诗又想笑,又被疼的直冒眼泪花儿。 “对……对不起。”没了办法,沈临风下手有多重他自己也不知道,但就林静诗那小身板儿肯定是承受不住的,看对方一直在拿手去艰难的搓着被撞到的后背,沈临风便伸手将林静诗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试探着问,“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别别别,我……我自己来” 这还真不是客气害羞,就沈临风这手劲儿,林静诗是真怕他能直接把自己的背脊骨给搓断了。 “……” “我没事我没事。”看沈临风一脸愧疚的模样,林静诗还得挤着笑脸去安慰,“就是撞疼了,没关系的,你这比安凌君抽我那十七条鞭伤舒服多了。” 总算是想起了昨晚自己过来等人等不到,想着眯一会儿,结果一眯就睡过去了的事儿。 沈临风无语的笑笑,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道,“你昨晚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王爷教我打牌,让我和月灵公主她们能拉进一点儿关系。” 此前是没有同沈临风说过这些的,所以林静诗话音刚落,就瞧见沈临风的脸色又开始变的难看起来,因为怕对方误会乱想,所以她又急忙开始解释。 “沈大哥你别误会,王爷只是想让我帮着能做些别的事儿,再说也不是什么有危险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 “你现在做的事情这么危险,还说没关系?” “危……危险?”林静诗摸不着头脑。 “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去接触宫里的人?你现在和月灵公主拉进了关系,那接下来是不是要从她嘴里套出些有用的情报?” “就随便问些事情,这不要紧的吧。” “怎么不要紧,你问是问了,那万一公主说漏嘴了呢,万一你打听的事儿,她不小心告诉了别人?万一告诉了太子,告诉了南曌王,告诉了东君王,万一让别的人知道你在打听,在查的事儿对人家来说有威胁,你自己说说你的处境还危险不危险?” 这…… “……”林静诗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甚至忘了自己的背脊还疼着,突然撸了袖子,大大咧咧的开始喊着,“这慕容致也太缺德了吧,我去骂死他。” 说着便作势往床下跳。 沈临风眼疾手快的将林静诗拽了回来,这回总算是知轻重了,没把人丢出去或者摔出去,林静诗坐回原位,然后看沈临风满脸的无奈。 “又装?我刚刚说的后果,你自己肯定早就想到了对吧。”沈临风说的斩钉截铁。 “只想到了一点点。” “为什么这么做?你不怕死?” “不是有你在吗?”林静诗拍拍沈临风的肩膀,笑着道,“再说大家都在努力,没道理我一个人做缩头乌龟,何况王爷就算是为了他自己,也不会轻易抛弃我们这两个棋子的,大家是互惠互利,唇亡齿寒的关系,多给对方一些信任也好啊,如果现在我们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够紧密,那就要更努力的把大家都团结在一起,这样,才不会有人轻易去说放弃谁。” “我只想让你过的好。” “并肩作战的感觉最好,我不想一辈子被你牵着走。” 我希望,能成为你前进的动力,而不是拖住你后腿的包袱。 第66章 林静诗受伤了。 沈临风虽然有些担心,可一是考虑到自己在这儿也帮不上忙,二是他也不敢在王府里耽搁太久,于是随随便便瞅了个时机,便偷摸着先行翻墙离开了林静诗的院子。 左丘荨提着药箱过来的时候,林静诗还趴在床沿边动弹不得。 情绪不满,把药箱子往桌子上放的时候,还砸了一声儿响。 林静诗偏头去看,“左丘大夫?” 时机这么巧,脸色这么臭,林静诗甚至不用想,也能猜到这厮是被沈临风逼着过来的。 倒是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就闭了嘴。 人家左丘荨不乐意搭理她,林静诗也还是知道的。 果然……果然半句话不多说,左丘荨直接拿剪刀就剪了林静诗的衣裳,露出后背脊梁的那一道青紫痕迹来,人家大夫见怪不怪,自然也不会再多表露出什么。 就是可惜了这件衣裳,刚穿了一天呢,就这么给废了? “啊……疼疼疼……” 这绝对不是矫情。 这绝对是真疼。 左丘荨的手指头刚刚按住林静诗受伤的地方,林静诗就痛到直冒冷汗,若不是行走不便,这一下,她是真能直接从床榻上蹦起来的。 “疼就忍着。” “我的腰是断了吗?”林静诗狰狞着一张脸。 “没断,但是骨头移位了。” “啊?” “习武之人最忌讳的就是有人从背后偷袭,以及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被侵犯,你都是活该。” 看来沈临风也是把林静诗受伤的缘由,一五一十的给告诉了左丘荨。 算是对这话表示认同,林静诗也就不再辩驳,左丘荨的手指头还在她受伤的背脊处上下探走,林静诗牙齿咬住牙齿,拼死也不愿意再松口喊疼。 “林姑娘身娇体弱,可别是腰没断,就生生让你折磨疼死了。”慕容致进门的时候轻微咳嗽了两声,步子有几分微晃,扶着他的小丫头还没来得及跟着踏进来,便被他示意先行退下。 “王爷会不会说话?这腰骨伤了,哪个来接会不疼?你们这些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嫌我手重,王爷你自己来?”左丘荨憋着气儿,这脾气一看就是被人宠坏了的,连慕容致的面儿都不给,手里的药膏往旁边一丢,气鼓鼓的就站到了一旁去。 “男女授受不亲,荨儿还是自己动手吧。” 林静诗这才意识到自己背部凉飕飕一片,晕,左丘荨这丫头就这么□□的把自己丢这儿不管了?虽然背疼,但还是挣扎着拖过被子来给自己盖上。 “府里上上下下几百人,王爷说风凉话绝对是一等一的厉害。”林静诗吐槽道。 “林姑娘这么讲话可就太没有良心了,本王这是来帮你的。” “你要是真想帮我,就过来一拳打晕我。”林静诗撑着身子想坐起来,结果发现太疼了还是做不到,“把我打晕,再帮我接骨。” “本王从不打女人。”慕容致拒绝的速度极快。 “那你到底是来帮我做什么的?” “本王这不是帮着在劝荨儿下手轻些吗?” “切。”左丘荨不屑的嗤笑一声,“你觉得我会听你们的话?” “本王知道荨儿从来不听话。”慕容致说的理所当然,“本王只是过来劝劝,你听不听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姑娘得知道本王有这份心意。” “……”林静诗无语的厉害。 “听说今天有大新闻,沈临风也会动手揍女人了?” 一个说风凉话的还没回去,第二个说风凉话的又过来了,甚至都不用抬头,林静诗就知道是司空旻钰那厮摇着扇子进了屋。 “你们能不能出去?我想自己安静安静。”林静诗绝望的把自己的脑袋背过去。 “如果林姑娘有自己安静安静就能把骨头长好的技能,那在下现在就能立马带着王爷离开。”司空旻钰继续嘲讽。 “如果你没有动动嘴皮子就能帮我把骨头接好的技能,那我也请你立刻圆润的离开我房间。” “别的不说,我们家旻钰,这接骨的能耐恐怕确实是比左丘姑娘要更厉害几分。”慕容致立马接了这话,“林姑娘你确定要赶人家走?” 真的? 林静诗立马把脑袋再甩回来,两眼放光的盯着司空旻钰。 别的不说,就左丘荨这个手法,骨头还没接好,她就真能活生生的被那丫头给折腾死。 “你们接?”左丘荨斜睨一眼司空旻钰,然后便动手去拿箱子,“那你们自己玩儿,我先回去了。” 说完是头也不回的离开,拿药箱子一甩,若不是司空旻钰侧脸闪的快,都能被这箱子直接呼在脸上。 “啧啧啧……”摇着扇子摇头,司空旻钰望着那潇洒的背影,回头低声对慕容致道,“这荨姑娘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以前好歹有个沈临风能压着,现在看来也是压不住了。” “那句俗话怎么说的来着。”慕容致回道,“嗯……女大不中留?” “应该是说,女儿家长大了,知道自己要什么了,就不会再懵懵懂懂的听别人安排……对吗?林姑娘,在下倒是听说你当初为了嫁给陆大学士,也是这么勇敢无畏,积极争取来着?” “……” 错了,彻底错了。 论起这说风凉话,论起这嘲讽人的技能,人家慕容致哪里能是他司空旻钰的对手? “我能替林姑娘接骨,保证不疼,但是林姑娘得告诉我,你是怎么让沈临风没忍住动手揍你的?” “……”牙齿咬的一阵‘咔咔’响。 “行了,旻钰,兔子急了还能咬人呢,你再逼她,林姑娘真能爬起来跳墙。” “……”林静诗手指头握成拳,要不是有人,她真能直接锤起床板来。 “你们俩是来玩我的吗?”林静诗不满道,“把我的大夫赶走,不给我接骨,还在旁边坐着说风凉话?” “不怪旻钰,说真的,本王也想知道,你是怎么让临风动手揍你的。” 这个慕容致真是可恶可恶啊。 披着一张人皮的,人面兽心的,禽兽…… “先接骨,我再给你们俩讲故事。” “先讲故事,再接骨。”慕容致和司空旻钰倒是极有默契。 “你们俩这么欺负一个姑娘,好意思吗?”林静诗愤怒的开始咆哮,“我都快疼死了,快来帮我接骨头,沈临风那个混蛋,揍了我就走,他倒是把骨头给我接上呀。” “先讲故事。”司空旻钰回答的坚决。 “快来帮帮我吧,求求你们了,我真的好疼好疼啊。” “先讲故事。”司空旻钰回答的非常坚决。 “司空旻钰,你丫有没有人情味啊。” “算了,旻钰,要不你先帮林姑娘接骨吧,等她伤好了,我保证把这故事打听来讲给你听。”慕容致听林静诗喊的撕心裂肺,也总算是说了一句人话。 “王爷你信她,我可不信,这林姑娘就是看着老老实实,鬼心眼儿多着呢。” “我保证不跟你耍心眼,我最老实了,司空大人,你先帮我接骨成不成。”这老腰是疼的要命了,林静诗都快哭出来,“我用王爷的名誉起誓,只要你接了我的骨,我保证一个字儿不差的把沈临风为什么揍我的故事,讲给你听。” “旻钰,接吧,省的这丫头回头还得同临风告状,说我们欺负她呢。” 司空旻钰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他往前走两步,对着林静诗说道,“那我再信你一回,不过啊,林姑娘,你要是敢逗着我玩儿,这接好的骨头,我就还能再给你打断一回。” “我保证,一定把这故事给你讲得比外头的评书还精彩。” “编故事可不成。” “我保证说实话,我保证,我保证。” 司空旻钰伸手来撩被子,林静诗突然想起自己的衣裳都被左丘荨那个死丫头给剪碎了,一张□□的背脊,就这么露给男人看怕是不妥,于是她慌忙大喊了一声,“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那个,司空大人,你能不能隔着被子帮我接。” “你猜我能不能?” “不……不能?” “废话,你见过谁隔着被子能摸着你的骨头?” “那我……” “你放心。”司空旻钰毫不在意的扔开那团棉被,眼神都不带闪躲的就靠着床沿边坐了下来,“你这背,在我眼里不比一团猪肉好看多少。” “那你能先打晕我再接骨不?” “不可以……” “可是我真的很疼……疼疼疼……啊,疼疼疼疼啊……” 说真的,这疼,不及此前被陆灏轩推的那一把的十分之一,小产的那一天,林静诗紧咬着牙齿,半声都不肯在人家陆灏轩面前哼出来,不想认输,不想被看轻,不想被那男人看到自己狼狈半分的模样。 她要活的更好,她要让陆灏轩亲眼看着自己现在可以活的更好。 曾经那么掏心掏肺去对待的一个人,现在对林静诗来说,还不及两个半道相逢的讨厌鬼让她更能敞开心扉,慕容致很讨厌,司空旻钰也很讨厌,但他们两个都比陆灏轩看着要更让林静诗来的舒服。 好歹在这两个人面前,她能喊喊疼,能求求饶。 人家都不至于把她往死里折磨。 “骨头是接好了。”司空旻钰拍拍自己的手,“不过这淤伤嘛,还是得慢慢养了,行了,现在可以开始讲故事了吧。” “……” “林姑娘?”司空旻钰又喊一声。 “不会是疼晕了吧。”慕容致跟着担心的站起来。 “不至于吧,就接个骨头,还能疼晕?” “人家是个姑娘,你真当她是坨猪肉了?”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晕都晕了,也只能等着自己醒。”慕容致伸手探探林静诗的鼻息,“还活着,行了,回去吧,我去唤她家丫头自己来伺候着。” “那我这故事还能听不能听。” “听什么听,我猜都能猜得到。” “是吗?那王爷给我讲讲?”司空旻钰转身,跟着慕容致一同出了门去。 “临风肯定不可能打女人,林姑娘身上那伤多半是误伤的,可是在这屋子里如何误伤呢?情况只能有两种,第一,背后偷袭,第二,无意识情况下的贸然侵犯,背后偷袭在这屋子里肯定是不成立的,若临风是清醒的状况,倒是不至于被一个林静诗吓成这样。” “王爷的意思是,沈临风是睡着了,然后又被林静诗惊着?” “差不多是这样,你睡着,我伸手来碰碰你,然后你反手就是一个过肩摔,我背脊砸着墙,然后就断了。” “王爷这故事倒是说得通,哈哈哈,我认了,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签约的第一本书。 虽然点击,收藏和评论的数据都不是特别好。 但是我会继续努力哒,希望能给大家带来好的作品。 谢谢支持我的小天使。 爱你们。 第67章 知道林静诗受了伤, 月灵公主这几日倒是跑来看她看的勤快,虽然骨头被司马卫侯接好, 但是这淤伤还是得要大夫过来开药, 说实话, 这伤势的地儿,还真伤的有几分尴尬, 腰背尾骨的地方, 人司马卫侯倒是把她林静诗当猪肉了,可其他大夫还是秉着‘男女授受不亲’的态度不好太亲近。 所以,这左丘荨还是得被沈临风逼着过来, 日日替她林静诗看诊, 上药。 “小花儿,那姑娘是谁啊, 铁青着一张脸,你欠人家钱了?” 月灵公主今日恰巧撞上了左丘荨,两个人进门的出门的差点儿撞到了一处,左丘荨是自带不爽的气场,所以月灵公主下意识的后退一步, 给她让了条道儿。 “府里的大夫,帮我看伤势来的。”这回好歹没剪自己的衣服, 左丘荨上完药,林静诗便拉起衣服来自己系扣儿。 月灵公主撅着嘴看看左丘荨的背影,转身进了屋。 “你这是怎么受的伤啊,这几日没人陪我玩牌, 我都快无聊死了。” “看见一流氓,光天化日强抢民女,我就去见义勇为来着。” “天呐,真的吗?”月灵公主惊讶的捂了捂嘴,“皇都城脚下还有人敢做这样的事儿?” “当然了。”反正也是自己随口胡诌,林静诗说谎话半分不会脸红。 想着慕容致上回吩咐自己的事儿,月灵这会儿来的倒也是凑巧,想问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更不知道要哪里问起,先问问谁呢?问太子爷?问明德皇后?还是问当今圣上? 呀,这个慕容致,他也没告诉自己有哪些事儿是他早就知道了的呀,可别是问重了,拿些没用的情报回来,还得折腾死个人。 “小花儿,你在想什么?”月灵拿手在林静诗的眼前晃晃。 倒是这明德皇后死的早,林静诗收回目光,立马摆出一副悲切的模样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我娘了,公主,我长这么大,虽然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也很多,但你真的是唯一一个在我受伤的时候会来关心我的朋友。” 抓着月灵的手指头,林静诗这表情,像是真被人家感动了一般。 “大家都是朋友嘛,关心你也是应该的。”月灵公主倒是大方,不觉得林静诗唐突,反而也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背,然后问道,“那你娘亲呢,你想她就回去看看她呗,这皇都城又不大。” “我娘亲去世的早,从小便是爹爹将我拉扯大。”林静诗垂了垂眼眸,“我都快忘记她长什么模样了。”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 “我母后也过世的早,不过我倒是还记得她的模样。” “公主的娘亲?就是明德皇后吧。” “你知道我母后?” “当然知道了,我小的时候最常听人说的一句话便是,做女子要贤良淑德,秀外慧中,要同明德皇后一般做个蕙质兰心的女子。” 胡说八道。 林静诗活了这么多年,要不是听慕容致说,她就根本不知道天底下还有‘明德皇后’这么一号人。 俗话说得好,商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 林静诗这厮,吹起牛来,谁也拦不住。 “自古红颜多薄命,想必娘娘离世的时候,公主也一定很伤心吧。”尽量想要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悲恸几分,林静诗无奈只得回想回想她那没福气的娘亲。 总之是从记事之后生命里就没有这么个人出现过,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也总是会在林静诗的面前说什么,当初你娘亲家没钱,然后你姥姥姥爷被追债的追上了门,你爹爹又实在是看他们家可怜,便出银子救了他们,那时你娘亲为了报恩,便将你给生了下来,然后呢,没等几个月就跟别的男人跑了。 要说这事儿是真是假,林静诗也从来没去和其他任何一个人求证过,总之真假都好,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再提起来也没什么意义,再说,她爹爹不提,她就不问。 “记不清了,母后走的时候我也还小,就记得弟弟出生之后就再也没看见过她。” “可圣上这辈子就娶了娘娘一个人,也就生养了公主和太子两个孩子,我想他们一定很相爱吧,真的好羡慕啊,我也想嫁给这么一个男人,他只爱我,只娶我,就算我死了,也守着我和他的孩子,再也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 “是吗?”月灵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用手指头托着自己的腮,模样看起来当是和林静诗一样,对自己的母亲并没有什么太深切的印象。 “公主不这样认为吗?”林静诗小心翼翼的反问一句。 “记不得了,不过大家都这么说,都说我父皇很爱我母后……可是呢……我真不这么认为。” “嗯?”表面故作惊讶,实则内心激动的快要跳起来原地蹦个三圈,可喜可贺,真是可喜可贺啊,总算,总算是入了正题了呀,“为什么?” “感觉吧,虽然大家都说父皇爱母后,说父皇爱我,爱我皇弟,我可真的觉得他就是一个和所有人都很疏离的人。” “也许,父爱和母爱,是不一样的吧。” “父爱和母爱是不一样,但是有人爱不爱你,你肯定是能感受到的吧,可是我感受不到父爱,我就只是觉得我住了一间比普通人更大的房子,我明明有父皇,有皇弟,可我从小到大都过的很孤单,我甚至连偶尔路过我母后曾经住过的宫殿,我都不敢朝那地方多看一眼。” “……”林静诗愣了愣,一时接不上话,想安慰,又觉得这种时候说什么都不合适。 “小花儿,我过的一点都不快乐。” 整场话听下来,林静诗迅速的掌握到了一个重点,那就是月灵公主路过明德皇后的寝殿时,不敢抬头望里看,为什么?正常来说的话,女儿看看母亲曾经住过的地方也很正常吧,除非是真的有什么心理阴影,或者是看到会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才会有这样排斥的心理。 但是很明显,月灵公主对明德皇后并没有太多这样的感情在。 林静诗伸手拍拍月灵公主的背脊,她小声哄道,“我娘亲走的早,但是父亲一直留着她以前住过的屋子,我有时候也会去看看,你没必要害怕啊,那是怀胎十月生下你的亲生母亲,也许你试着踏进一步,心里得到的平稳,会更多。” “小花儿,这个秘密我想告诉你。”月灵瞪大了眼睛,突然伸手抓住了林静诗的肩膀。 此前陆灏轩骂林静诗的一句话,就是说她是一朵在温室里长大的花儿,不知民间疾苦,不知人心险恶,可是说真的,这话,林静诗现在觉得用在月灵公主身上更为合适。 耍了心眼儿问出的情报,站到慕容致门口的时候,又如何也踏不进那一步了。 人家把她当朋友,人家那么信任她,人家把自己守了十余年的秘密都告诉了她,可林静诗现在却要拿着这些事儿,去告诉慕容致,去让慕容致想法子做些可能对月灵会有伤害的事情。 真的要这样做吗?真的要这样,拿着刀子去伤害人家吗? “你是要本王亲自开门来请你进来?” 晃来晃去,晃的慕容致在屋子里都不耐烦了,这声儿喊出来的时候,还吓了林静诗一个激灵。 腰伤还是很疼,深呼吸两口气之后,林静诗伸手推开了房门。 慕容致坐在书桌前写东西,见她进来的时候抬了抬眼,“再多送林姑娘一句话吧,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残忍。” “……” “能让你这么为难,一定是很有用的消息,说吧,打听到什么了。” “月灵是敌人吗?”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 “总归不是朋友。” “可她得叫你一声皇叔。” “叫皇叔又如何?陆灏轩不是以前也得叫你一声娘子吗?慕容熙不是也得叫我一声十七弟吗?呵呵,生在皇族,最不可靠的,便是这一层又一层的血缘。” “……” “要说就说,不说就早些回去休息。”慕容致收起自己面前的信纸,“要说林姑娘来王府也有好一段日子了,本王认你是自己人,既然你我如此有缘,那本王再送你一句话。” 林静诗看着慕容致起身。 “一将功成万骨枯。”三步上前,慕容致的手指头搭上林静诗的肩膀,他笑了笑,“有人成功,就必须得要有人牺牲,本王并不指望你能为王府做些什么,本王只求你别拖大家的后腿,临风现在很辛苦,他背着一身血海深仇,得扛起你们这摇摇欲坠的林家……还得养着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林小姐。” 毒舌如斯。 林静诗的眼睫毛都跟着这几句话抖了抖。 “要说就坐下,不说,就出去。” 遇着正事时,慕容致以往的温柔和善那是半分都不会再剩。 冷冰冰的话,也确实是起到了浇醒林静诗的作用,她承认自己这做法过于卑鄙无耻,她也头一回在心里默认了,自己不是个什么好人的事实了。 遇着这种二选一的狗血桥段,能怎么办?思来想去,最后也只能选对自己更重要的那一个人。 “月灵说,明德皇后的寝殿里,现在还住着一个人。” 什么? 慕容致眼里的震惊程度比林静诗初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更甚。 第68章 林静诗对这宫里宫外的事情知道的都不多, 于是也只能原话将月灵描述的故事全部转达给慕容致听。 明德皇后过世的早,在生下太子爷的当时便难产血崩而死, 那年月灵才两岁, 因为平日里都有奶娘宫女伺候着, 所以她并没有太大的伤心感,只是从那之后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很孤单了。 人人都说圣上同明德皇后是真爱, 人人都说明德皇后离世, 圣上就再也没有正眼多瞧过其他任何女人一眼,但是月灵却是明明白白的告诉林静诗。 她说,她从来没有在自己父皇的身上, 感受到过一星半点的父爱。 从来没有。 随着明德皇后离世, 曾经辉煌得宠一时的‘长秋宫’便就这样沉寂了下来,几乎是一夜之间, 宫里的宫女太监们便全数被撤出,那地方突然成了宫中的一处禁地,有人把守,但是没人见过有谁进出,而且每每一到明德皇后的祭日和生辰, 那宫里便会传出来女人凄惨的哭声。 月灵听到了,小孩子自然就会觉得好奇, 于是挑着又是一个祭日的晚上,她偷偷钻狗洞进了那间宫殿。 确实是有女人悲惨的哭声没错,她甚至还看到了自己的父皇,跟发了狂似得拿着一条长鞭在狠狠的抽打着面前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 只是猛吸了一口气, 月灵怕的要命,但就是这微弱的动静也能让屋内那两个人察觉到,他们回头的时候和在门外偷看的月灵目光撞到一处。 “圣上知道月灵发现了?”听到这里,慕容致没忍住问了一句。 “看都看到了,能不知道吗?” “她不认得那个女人是谁?” “她说那个女人又哭又笑的抓着她说了很多很多话,但是那时候太害怕,年纪太小,而且又过了这么长时间,早就不记得别的了。” 见慕容致沉着眸子不说话,林静诗只好又问道,“王爷猜到那女人是谁了吗?” “不知道。”慕容致摇摇头,“那些事儿出来的时候,我年纪也不大,何况还有人刻意想压下去,又哪里是那么容易能让我打听到的。” “王爷,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说吧。” “会不会明德皇后根本没死,而那女人,就是……” 慕容致抬了头。 说实话他刚刚的脑海里确实也有闪过这么一个想法,但又几乎是瞬间便被自己给否认了,首先,当今圣上很爱明德皇后,这是无可置疑的一件事情,不值得猜忌,如果那女人真是明德皇后,怎么可能被锁起来,被折磨成疯子,还拿鞭子抽呢? 其次,若真是亲生母女相见,那女人对月灵说了那么多的话,总不至于连一句‘我的孩子’或者是‘我是你母后’,这样能让月灵去分辨对方身份的话都没有吧。 “月灵现在回宫去了?” “在我房间呢,她看起来有些累了,这会儿在休息。” “睡了?那正好,你明日同她一道进宫吧。” “又去?又去做什么?” “去看看那女人究竟是谁。” “啊?”林静诗直接从凳子上蹦起来,“你开什么玩笑,我能进得去吗?” “办法总比困难多。” “别搞笑了,你自己怎么不去?” “你脸生,就算被人逮着,大可以说自己是迷路了,走错了,到时候本王还能想想办法来捞你,可若是本王被逮了,那便浑身张嘴也说不清楚这事儿,不知道的,还当我同明德皇后有私情呢,所以还是你去比较合适。” “你……” 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黄鼠狼给鸡拜年。 慕容致这厮压根儿从头到尾就没安过好心。 “反应别这么大,北宸王府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做这么危险的事儿,人活着,总得有些挑战不是,不然这日子过的多没意思啊。”慕容致笑道,试着去安慰林静诗说,“这事儿你办成了,我再帮你出一口恶气。” “出什么恶气?” “本王带你去安凌君面前出一次风头。” “……”倒是也没办法拒绝,毕竟慕容致话都说出来了,那么就代表这事儿,你答应不答应最后还是得要你去做。 林静诗很不开心。 “早点儿回去休息吧,免得耽误明天做事儿。” “我就在这儿坐一会儿也不成?”林静诗没好气的答话。 “你坐倒是没问题,林姑娘要是高兴,在这儿坐一晚上都可以。”慕容致添了一杯茶递到林静诗面前,似笑非笑道,“只是这临风,他连续几夜都要过来查看你的伤势,万一今天来的比平时早,不小心撞上月灵……” “呀。”门是被踹开的,林静诗差点儿左脚绊右脚的摔了个狗吃屎。 真是被惊吓过度,所以连这茬都给忘了。 沈临风这几天确实是夜夜都来,一来了,望着林静诗那腰伤就开始皱眉,他张口便道歉,对不起这三个字说的林静诗耳朵都长了一层茧子。 明明受伤受疼的是自己,结果反倒还要去安慰那个‘施暴’的沈临风。 可是也没办法,谁让自己中意人家呢。 匆匆忙忙跑回了屋子,院里安安静静的,屋子里的火光还亮着,看来沈临风是没过来,林静诗松了一口气。 “你去哪儿了?” 心里想着人没来,哪知道一推开门,沈临风便躲在门后开口来问。 林静诗心里头一抖,下意识的紧闭住了嘴巴,她愣是把这口气咽进了肚子里,好歹忍着没出声儿,但也被吓得不轻,差点儿没一口气背过去。 “怎么了?”瞧林静诗这副受了惊吓的模样,刚刚脚下一晃,沈临风就立马伸手把她扶住,“屋子里有人,你却也不在这里守着,我不是说过这几日都会过来的吗?” “不好意思,我忘记了,不过,她没发现你吗?”林静诗把沈临风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探头往里去看,却没想到竟然还看见月灵公主安安稳稳的躺在床榻上休息。 “发现了,怕她出声,我就一掌……” “……” “虽然敲晕了,不过我下手不重,她明天早上应该就能醒。” “沈大哥,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怕一会儿有人来。”林静诗动手把沈临风往外推。 “这么晚还有谁会来?”沈临风后退一步,却是一把抓住门框,不肯出去,“再说我来都来了,你就这么赶我回去?” “那你……” “我在树上,房梁上都能睡。” “一定要在这边睡吗?回去驿馆至少有张床,那样不是能睡得更舒服些?” “你就不想和我说说话?” 想,倒是很想。 只是现在不太是时候吧,林静诗为难的看着沈临风,“要不下一次吧,明天公主就回去了,你,你,你后天再来?” “后天?为什么是后天?你明天不在王府?” “我……王爷让我明天和公主一起进宫。” 沈临风下意识的皱眉,他问,“进宫,又要去做什么?” “我们出来说吧。” 尽管知道月灵公主现在什么也听不见,可林静诗总归是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儿,她没办法这样心安理得的当着人家的面说这样过分的话,于是只能推着沈临风一起出来。 可是去哪儿呢?难道就这么站在院子里?就算天色暗了,但是那也不能保证王府里没人走动吧,何况若是被哪个人瞧见了,若是传出了些什么消息,若是再惹些不必要的麻烦回来…… “屋顶上,树上,你想去哪儿?”沈临风倒是看出了林静诗的担忧,他主动开口来问,“我看树上要好一些吧,好歹有个什么东西遮着。” “那就去树上吧。”林静诗伸手一指院里的那棵大梧桐树。 沈临风伸手抓住林静诗的胳膊,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只是轻轻一个旋身,两个人便往上去了。 “哇……” “要不要学轻功?我可以教你。” “学轻功需要多长时间?” “三五年。” “……” “嫌太久?”先把林静诗放到主枝干上坐好,沈临风随后才翻至她的身侧落座。 这梧桐树的枝叶十分茂密,林静诗低头往下看一眼,有些害怕的往后再挪了挪身子。 “你要是害怕就抱住我的胳膊。”沈临风笑着伸出自己的手臂来。 “要是不害怕就牵住我的手。”沈临风又摊开自己的手掌。 林静诗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抓住了沈临风的衣袖,她只抓了一点点,心脏还‘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我不怕,我不会掉下去的。” 就算掉下去,也有人会护着。 “牵着吧。”沈临风低头笑笑,然后主动伸出手来抓住林静诗的手指头,然后,十指相扣,“我们拜堂成亲了,就在这棵树下,你又忘了?” “我没忘。” “那下次你主动来牵我,好不好?” “谁牵谁不都一样吗?”林静诗举起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指头到面前晃晃,“你牵我的时候,我也牵住你了呀。” “嗯。”沈临风认同的点了点头。 “对了沈大哥,还有件事儿我得同你说。” “什么事?” “是关于圣上和明德皇后的,前两天我不是告诉你,王爷让我帮忙在月灵公主嘴里打探点儿消息出来的吗?我打听到了。” “是什么样的事情?” “你……对明德皇后的事情了解多吗?” “知道一些,但是细节不清楚。” “明德皇后去世了,但是月灵说,她亲眼看见她母后的寝宫里,还住着一个女人,而且那个女人,还被圣上拿鞭子抽,那个女人看见她的时候,还抓着她说了很多很多话,但是因为年纪太小,时间太久,所以她记不清了。” “所以……” “所以我要进宫,要见见那个女人,要问问她到底想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努力在更新。 希望大家能喜欢,有意见或者建议可以在评论区留言的哦。 也许各位小可爱的一句话,就能改变主角们的命运。 嘻嘻嘻(#^.^#) 第69章 沈临风没答话, 他只是看着林静诗。 进出深宫内院有多危险,但凡林静诗是个脑子没问题的正常人, 都应该知道才对。 “我不会莽撞的, 我先去瞧瞧, 若是可以再想办法往里走,若是不可以, 我会快速离开那个地方。” “我陪你去吧。” “啊?” “我陪你去。” 沈临风再重复了一遍。 “我自己也可以。”林静诗又想摆手, 哪知道往上一抬,才发现连着沈临风的手指头也一并举起来了,“不是, 我的意思是, 你进出太危险了,我至少有个公主做幌子, 王爷也答应过,若是我被人发现,只需要一口咬定自己走错路,他会想办法救我出去的。” “你信他不信我?” “不不不。” “就这么说定了,明晚我在‘长秋宫’东面的那棵梨树下等你。” 每次说好了要同生死共进退的话, 但真正遇到麻烦的时候,却又不得不处处忧心起对方的安全来, 沈临风担心林静诗,那林静诗自然也就会担心沈临风。 月色总是明亮,星星点点的光线透过枝叶洒到林静诗的手背上,裙摆上, 还有沈临风的脸上。 抬眼对视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了愣,像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林静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好像也能听见沈临风的。 “你不想跟在我背后,那就和我一起走。” 沈临风抓着林静诗手指的手稍微紧了紧,他低头的时候,林静诗甚至连一个躲避的动作都做不到,就这么,呆若木鸡的,任由人家碰上。 温温热热,怦然心动。 月灵公主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后颈疼的要命,她迷迷糊糊的从床榻上坐起来,脑子里一直想,我昨晚是不是看见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公主醒了?”林静诗开开心心的端着热水进屋,把盆子放到架上,然后浸湿了绢儿,递给月灵擦脸,“昨晚睡的还好吗?” “我昨晚?” “昨晚给王爷送完药回来,发现公主就已经睡熟了,我就没叫醒你。” “是吗?”月灵擦了擦脸,想低头穿鞋的时候,又突然发现后颈疼的厉害,“啊……我脖子好痛啊,我……” “是落枕了吧。”林静诗上前一瞧,好在沈临风下手还知道轻重,这伤势明显和林静诗腰间的那道淤青不能比,只是稍稍红了些,就算别人瞧见,说落枕当是也能说的过去。 “是吗?” “公主今日要回宫了?” “嗯……父皇本来不让我在宫外住的,可我从小就和十七皇叔要好,我就喜欢在北宸王府玩儿。” 林静诗帮着月灵把鞋子穿好,她道,“我陪公主一起进宫,昨日为了照顾王爷,都没能好好和公主说说话呢。” “可以吗?”月灵显然对这个提议十分满意,她开心道,“那你走了,皇叔怎么办?他也同意你跟我一起去玩儿?” “王爷最疼公主了,他怎么可能不同意。” “那倒也是,十七皇叔和四皇叔一直最疼我了。” 四皇叔?四王爷?慕容熙? 这怎么又突然扯到这个人了? 林静诗虽然对南曌王这个人了解不深,可不知为何,那家伙就总是给她一种阴冷可怕的感觉,不管是眼神,还是笑意,就算是迈腿的一个动作,林静诗都觉得害怕。 司空旻钰今日一大早便来了北宸王府,想必是慕容致同他说了什么,所以人一来,便直接唤走了林静诗。 月灵公主已经准备上马车离开,看见司空旻钰的时候也是热络的打了招呼,只当是哥哥妹妹之间有话要说,所以并未多打岔,自己钻进车子里去等着了。 “见到那个疯女人,你只需要确认三件事情,第一,她为什么会被‘囚-禁’在长秋宫,第二,明德皇后当年到底是不是因为难产血崩而死,第三,圣上为什么每逢明德皇后的诞辰祭日都要拿鞭子抽她,却又不杀她。” “……” “听明白了没有?” “你都知道她是个疯女人了,我哪里能问的出来这么多?” “办法总比困难多。” “……” “还有,问完话之后,杀了她。”这话,司空旻钰倒是说得轻松平常,手里拿了只平常普通的香袋交给林静诗,“最底夹层,有一小包药粉。” “为什么要杀她?”林静诗虽是接过了香袋,但仍是不解,“她都已经疯了,疯子对你们也有威胁?” “不是你们,是我们,你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吗?” “我……” “今天没时间了,下次我再同你解释,让你杀你就杀,下不去手我就让王爷换人。” “你们……”怎么说话总是这么不讲道理? 林静诗心里闷闷的,又不好跟司空旻钰在这外头磨蹭太久,她怕月灵会起疑心,所以分别的时候还故意露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冲着那个名义上的哥哥招了招手。 “旻钰哥哥跟你说什么了?” 果然一上马车,月灵便好奇的探过头来问道。 “哥哥让我在宫里要注意些规矩,说不是所有人都和公主一样大度善良呢。” “哈哈,旻钰哥哥总算是说了一回人话啦。” 人话? 司空旻钰那厮也会说人话? 林静诗在心里暗自吐槽道。 进宫确实是没什么好玩的,难怪月灵没事儿就喜欢出宫去找慕容致,难怪林静诗随便拿点儿什么江湖市井上的小玩意儿来都能引得月灵玩入神,难怪打个麻将都能打成兴趣爱好。 做刺绣太费神,而且难度太大,所以月灵只和林静诗玩了一小会儿便觉得有些厌烦,于是林静诗又只好给她扎手工风筝,教她用铜丝线做发钗,教她拿玉珠子系扣带。 林静诗手巧,小时候没机会读书识字,也只好摆弄这些姑娘家的小玩意儿。 “小花儿,你这条佩带也是自己做的吗?”月灵手里拿着红丝线扎花结,目光不知怎地却落到了林静诗的腰间,她伸手去摸了摸,“珠子成色普通,丝线也有些糙了,用了很久了吧,这花结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你怎么老带着?” 也不怪月灵生疑,毕竟沈临风那道取下来送来林静诗的剑穗,确实是很普通,而且戴在姑娘家身上还觉得有几分别扭难看的物件。 林静诗低头瞧了瞧,心里猛地升腾起了一股暖意来,她道,“这个,我戴很久了,虽然普通,但是意义重大。” “意义重大?是心上人送的?”月灵八卦的凑过脸去,“不对啊,你不是喜欢翰林院的那个陆大人吗?难道是陆大人送的?” “不不不,我一个地位卑微的女子,哪里能高攀陆大学士。” “这有什么,再说那陆大人不也是穷苦人家出生的,何况你还是司空家的孩子,旻钰哥哥的妹妹,你要是想嫁,我让我父皇给你指婚。” “别别别。”林静诗吓得慌忙伸手去拖住站起身准备朝外跑的月灵,她继续胡编道,“别去了,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勉强的。” “小花儿,你放心,你的这份心意,包我身上了。”没看出林静诗的惊慌和为难,月灵只当她是害羞了,于是秉着为姐妹两肋插刀的心态,她拍拍自己胸脯道,“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的。” “那,那小花儿,小花儿就谢谢公主了。” 满头大汗。 林静诗也不想辩驳太多,毕竟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玩了一整天,做这个做那个的,两人成品没有做好一个,破破烂烂的半成品却是一大堆。 想着得先哄了月灵去睡觉,然后自己才能脱身去和沈临风汇合,林静诗便主动担任起了打水为公主洗脸洗脚的重任。 “早些休息吧,睡觉太晚肤色会很差的。”女孩子肯定都吃这一套,林静诗在心里头暗自肯定。 “小花儿,你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哈?”先是惊异,随后立马收住自己这奇怪的反应,林静诗尴尬道,“哈哈,那什么,这怕是不合规矩。” “这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本公主自己的床,本公主想让谁来睡就让谁来睡。”月灵抱住林静诗的胳膊,“小花儿,我有特别特别多的话想和你说,你陪我吧。” 陪吗? 不陪吗? 不陪还能怎么吗?难道还敢拒绝公主的提议? 林静诗换衣服躺下之后,只能盼着月灵能快些睡着,这样自己就能走了,可这世上的事情啊,从来都是你怕什么来什么,从来都是会朝着你预想的反方向去走。 月灵根本就没有睡意。 “哈哈哈,是不是特别好笑?她还不知道我是公主了,非得和我杠,结果知道了我的身份之后,吓得双腿发抖站都站不住了。” “哈哈哈……”毫无灵魂的回应。 “我小的时候可喜欢十七皇叔了,那时候天天嚷着要嫁给他,他以前也在宫里头住,但是后来不知怎地就搬了出去,刚走那几天,我还天天哭的厉害,可我父皇根本不理我,我都不知道为什么父皇和皇叔的关系为什么那么差,十七皇叔明明是个那么好的人,还有四皇叔,四皇叔也可好了,四皇叔对我和皇弟都特别好,但是他和十七皇叔关系也不好,真是搞不明白这些大人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太大的不满非得把关系闹的这么僵……小花儿……小花儿……你在听吗?小花儿?睡着了?” 月灵探起了脑袋来看,见林静诗双目紧闭,睡的安稳,便就不再多说了,还伸手替她掖好了被子。 “好好休息吧。” 是啊,好好休息吧。 虽然是装睡,可林静诗还是强忍着困意,她怕自己这么闭着闭着眼,可别真就睡着了过去,就这么一直等,一直等啊,直到等到了身旁的月灵传出一些均匀的呼吸声来时,林静诗这才睁开了眼睛。 “月灵公主……” “月灵公主?” 无人回应,太好了,终于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喜欢就多多收藏评论我吧。 谢谢大家支持。 第70章 小心翼翼的起身, 偷偷摸摸的穿好衣服,因为不太熟悉这宫里的路程, 所以过来之前, 慕容致还特地交代过她。 --你呢, 半夜出发就要记得避开宫里巡逻的侍卫军队了,正门肯定是不能走的, 你只能从月灵寝殿右手边的窗户那头翻出去, 出去之后你会看见一片莲花池塘,这个时候要改从左手边走,顺着树林子茂密的地方, 小心些别踩到什么枯树枝或者是猫猫狗狗的, 我记得月灵好像是在后院养了些小动物。 小心倒是确实要小心,林静诗把自己轻薄的裙摆挽起来打了一个结, 弯着腰在草丛里穿行。 --走到池子的尽头,你就能看到一堵高墙,从这高墙翻出去,你就算是出了月灵的寝殿,明德皇后的‘长秋宫’离月灵的寝殿并不算特别远, 路途嘛,我出宫太久也快记不清了, 总之是一直朝右前方转,你瞧见什么地方暗,便走什么地方吧。 听听这丧心病狂的话,要不是有沈临风在的话, 林静诗真是要怀疑慕容致这厮是和自己有仇,所以故意要出这个损招来收拾她的。 且不说从月灵的寝殿到长秋宫一路会遇着多少危险的事儿,现在的问题是,林静诗连月灵寝殿的这堵墙都根本翻不过去。 这这这……这宫墙也太高了吧,起码是三个林静诗的高度啊。 苍了天了。 这个慕容致和司空旻钰两个都是搞笑来的吧,真把她林静诗当成什么入世的高手了? 完了完了,这下和沈临风根本就接不到头的呀。 林静诗正糟心,甚至想自己要不干脆就从宫殿门口出去的时候,脚边突然砸了一颗小石子儿过来,她下意识的往上抬头一看,竟然看到沈临风就趴在那高墙之上,然后一撑身子,轻轻松松的就跳到了自己身边来。 “沈大哥。”真是雪中送炭的宝藏男孩,林静诗没忍住给了对方一个熊抱,“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出发之前我问过侯爷了。” “他就没觉得他是个傻子?你瞧瞧这墙,这么高。”林静诗抓着沈临风就开始吐槽,她手指着那墙,像是急于证明慕容致那厮,是真傻。 “王爷会轻功,这高度对他来说,确实不算高。” “他不是知道我不会功夫的吗?” 沈临风笑笑,然后伸手去摸林静诗的脑袋,“所以这不是让我过来了吗?” 慕容致其实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让沈临风来,就林静诗那点儿体力,多走两步路都会嫌累的千金大小姐,她怎么可能翻墙跳河,避人耳目的潜入一个重兵把守的宫中禁地呢? 沈临风明显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但是你直接寻他来做事,他若是觉得危险程度太高,那也未必会答应。 所以从林静诗下手是最好,林静诗来,沈临风自然就会来。 “那我们现在先翻墙?”林静诗挽起自己的袖子。 “不用翻墙了,我背你。”沈临风屈下膝盖,半蹲在了林静诗的身前,“你只要抱紧我就好。” “背我,会不会影响你的行动?” “不背你才会影响我的行动,快点,一会儿天亮了,我们出都出不去。” 听沈临风这么说,林静诗也不好再磨蹭,好在她对自己的体重还是很有自信,别的不说,就算达不到轻如鸿毛的程度,那离重如泰山也还是有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果不其然,沈临风刚刚背着她站起身,就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瘦?” “我回去会多吃点饭的。” “抱紧我。” 沈临风身手敏捷,随随便便几个轻跃,就跳到了高墙之外的树枝上,他伸手拉开一些遮住视线的树枝,看着巡逻的侍卫走过,便立刻纵身而出,又翻进了另一侧的宫墙之内。 “哇,沈大哥好厉害。”林静诗不由感叹道。 沈临风像是知道路,甚至问也不曾多问林静诗半句,他就一直右前、右前、右前的前里奔走,林静诗是绝对信任沈临风的,既然对方不说话,那自己也就不说话,她乖乖的趴在沈临风的背脊上,抱紧他,然后时不时偷偷的瞥一瞥那英俊的侧颜。 真帅啊。 “就是这里了。”最后的落脚点还是一颗大树。 林静诗探头往外看了看,虽然从未来过这长秋宫,但是也能一眼断定就是这里,毕竟在诺大的皇宫内,这地方实在是显得太过冷清也太过诡异了。 还是先要避开巡逻的守卫,沈临风背着林静诗直接跳进了院墙之内,轻轻松松落了地。 “怎么这么臭?”林静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沈大哥,这里好暗,你能看见路吗?” “看不清,先别动,等适应一下环境再说。” 确实是臭,而且是发霉发酸的那种臭,刚刚落地的时候,林静诗就感觉脸上蒙了些奇怪的东西在,像是碰上了什么蜘蛛网一样,两个人在墙角里躲了一小会儿,等到眼睛适应这黑暗之后,才能勉勉强强能瞧见一些东西。 果然是废弃的宫殿,枯树叶,掉落的树枝,灰尘砂石,看起来就是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再被人打扫过的模样。 “要直接进去吗?万一她一看见我们就大声尖叫怎么办?”林静诗担心的拉住沈临风的手臂。 “那进门我先捂住她的嘴。” 站到这门口,林静诗才觉得紧张了起来,沈临风一直护着她在伸手,两个人的手拉的紧紧的,更用力的那个人还是林静诗,她手心里头握着的全都是汗。 不过这么晚了,那疯女人可能自己都睡了。 ‘吱呀……’一声低响,沈临风伸手推开那门。 月色正好照下一柱亮光来,林静诗看清那屋子里的状况时,又是差点儿没尖叫出声来。 屋里有个蓬头垢面的疯女人,并且还是清醒的状态,她坐在软塌上,听见有人开门的时候没有大吼大叫,但是顺着声儿转过了头来望着林静诗和沈临风,更可怕的是,那女人没有眼睛,眼窝部位全是是塌陷了下去的。 沈临风转头冲林静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方没有喊叫,他们便也就没有往里走。 “是谁?”疯女人的嗓音略带几分沙哑,虽然模样看着吓人,但语气和神态却是无比的温和。 本以为会遇到慌乱的情况,却没想到场面会如此的镇静。 林静诗看看沈临风,沈临风又看看林静诗,然后沈临风低声道,“是我。” “四爷?四爷?”那女人突然站起身来,语气里带了些哭腔,跟着跌跌撞撞的扑到沈临风面前,跪倒在地,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鞋子,悲戚道,“四爷,四爷,四爷。” 四爷? 沈临风松开了林静诗的手,林静诗立刻明了的小心后退一步。 “四爷,真的是四爷,四爷……” 沈临风伸手扶了那女人一把,也亏得是他下得去手,那女人浑身的酸臭味道,林静诗老远闻着就反胃,手指甲盖里的泥巴厚到都能搓成球,而且一张脸还吓人成这副模样。 “你还好吗?”沈临风压低了声音,想来这女人怕也是认错人了。 但林静诗却总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别的什么地方听见过,四爷?四爷?四王爷? 我去,不会是慕容熙吧。 “四爷,救救娘娘,四爷,求求您救救娘娘吧,娘娘整日整夜的念着您,茶不思饭不想,哭的一双眼睛都快瞎了啊。” 听完这话,林静诗瞪了瞪眼睛,心中暗道,我的天哪,这信息量也太刺激了不是。 “娘娘在什么地方?”沈临风继续问了一句。 林静诗此番过来,抱着的希望便是能打听到越多越有用的消息越好,哪知道两个人也算是辛苦的过来,结果一句‘是我’换了一句‘四爷’之外,其余的后路就通通毁在了这‘娘娘’二字之上。 沈临风还没察觉自己的问法有什么奇怪的时候,林静诗脸色已经变了。 虽然前因后果什么也不知道,但就这疯女人的态度以及那两句话来看,明德皇后和这南曌王之前的情谊就是匪浅,再说深些,男女之情都是有的,如此这般一个想他想到眼睛都快哭瞎了的女人,南曌王又如何会用‘娘娘’二字来称呼。 果然…… 疯女人面上的表情也免得奇怪狰狞起来,她突然伸手想要去抓沈临风的脸。 “你不是四爷,啊……你不是四爷,你是谁,你是谁,救命啊,救命啊……” 沈临风伸手敏捷,区区一个看不见的疯女人又如何能伤的了他,只是眼疾手快的擒住了那只朝自己挥来的手掌之后,抬手便敲晕了那女人。 林静诗立马朝门口看看,见并无人进来,立刻匆匆忙忙的合上了房门。 “沈大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沈临风扶着那女人躺到地上,“对不起,搞砸了你的事情。” “说什么呢,什么叫搞砸了,咱们不是得到了些有用的情报吗?” “或许,我们可以问到更多。” “下次再来不就行了吗?再说了,这也没人知道明德皇后的真名叫什么,确实没什么可问的。” --见到那个疯女人,你只需要确认三件事情,第一,她为什么会被‘囚-禁’在长秋宫,第二,明德皇后当年到底是不是因为难产血崩而死,第三,圣上为什么每逢明德皇后的诞辰祭日都要拿鞭子抽她,却又不杀她。 得,司空旻钰交代的,一件也没问出来。 --还有,问完话之后,杀了她。 这个声音在脑子里响起来的时候,林静诗突然背脊一僵,沈临风什么都没察觉,只是小心的将那女人放好,林静诗站在他身后甩了甩自己的脑袋,想要把这声音赶走。 第71章 “所以你就没杀她?”司空旻钰拿扇子敲了敲自己的手心。 林静诗低着头, 算是默认了这个事实。 看样子,慕容致也没有特地吩咐沈临风说什么杀人灭口的话, 所以林静诗没提, 沈临风也就不知道, 两个人只是安置好了那疯女人之后,又偷偷摸摸的回去了。 “四爷?”慕容致没有过分怪罪, 大抵也没觉得一个疯女人说的话会掀起什么风浪,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几分疑惑的说道,“四哥?” “王爷想到什么了?”司空旻钰问道。 “不知道。”慕容致摇头, “这几位哥哥谈情说爱的时候, 我还小呢,能知道什么?” “王爷就从来没有听到过明德皇后和南曌王有任何关系的谣言吗?”司空旻钰不死心, 毕竟这明德皇后的贴身婢女,发疯之后还拉着沈临风的衣摆就说出了那么一段让人浮想联翩的话来,往夸张了说,就这么一句话,一旦传出去, 那绝对是几十几百个本子都写不完的风流事。 慕容致道,“半个字都没有, 甚至连这两个人的名字,都从来没有在同一句话里同时出现过。” “那可就难办了呢。”司空旻钰摇头,“这事儿压的这么深,咱们可还怎么能查?” 说完, 司空旻钰的目光竟还转到了林静诗的脸上。 “你看我干什么?”林静诗没好气的侧过头去,“合着你俩不知道的事儿,我还能打听到?” “林姑娘误会了。”慕容致笑着解释,“旻钰待你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事情,我们两个不方便出面去查。” “哼。”林静诗生气,“你们两个不方便,我就方便?” “林姑娘这是怎么了?”司空旻钰有些好奇,要说林静诗平日里也是恨平易近人的一个姑娘,怎得突然变成了这么一个火-药-罐,成了这一点就着的状态? “问你家王爷。”林静诗道。 “问本王?”慕容致也是满脸惊诧,他道,“本王又如何得罪林姑娘了?” “哼,你明明知道月灵公主那寝殿的后墙,那么高。”林静诗用手划拉出大大的长度来,“你还让我去翻墙?我能翻的过去吗?” “那墙很高吗?”慕容致像是在想这个问题。 “不高呀。”司空旻钰摇摇扇子,然后鄙视了林静诗一眼,“你别说那么矮的墙你都翻不过去。” “你们……”林静诗气的要死。 “行了行了,不开玩笑,我们说正事儿。”慕容致及时叫停,然后对林静诗解释道,“这件事情是我没考虑周到,忘记了林姑娘不会轻功,好在临风及时出手帮忙,虽然问出来的情报很少,但这也算你们两人合力的一件大功。” “总算听你说了句人话。”林静诗撅了撅嘴,心里的不悦总算是压下去了一些,她又问,“对了王爷,那你知道明德皇后的本名吗?” 慕容致摇头道,“不知道。” 司空旻钰道,“明德皇后去世的时候,我家王爷才六岁呢。” 林静诗道,“王爷以前也是住皇宫里的,就没和明德皇后碰过面吗?一点儿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发现?” 慕容致道,“据我所知,那明德皇后,从进宫以来,就从没有踏出过自己的‘长秋宫’半步,除了她自己寝殿伺候的宫人,和圣上身边伺候的随从亲信外,整个皇宫,没几个人见过她。” 林静诗不信的喊道,“还可以这样?” 司空旻钰道,“不过说来也奇怪,四王爷至今未娶妻生子,要说他的也是在一众王爷之中排行最大的,人家东君王家里的闺女儿子都十来个了,他这是奔着终身不娶来的?” 慕容致道,“四哥只是未娶,可府里的女人却不少,不过嘛……”慕容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不嘛他这膝下的确无子无女,着实可疑。” 司空旻钰伸了个懒腰,露出笑意道,“看来我们又有好玩的事情可以做了。” 事情可疑,可疑就得查。 司空旻钰离开之后,林静诗见左丘荨也没有要过来的迹象,便想去唤雅荷来帮自己擦药,腰背上的淤伤严重不严重她倒是看不到,不过这几天的疼意倒确实是散去了些。 去房间叫雅荷的时候,那丫头扭扭捏捏半天不肯开门,一会儿说是换衣服,一会儿说眼睛里进沙子了,反复推脱让林静诗找别人擦药,谁知道她越是推脱,林静诗就越是坚持。 无奈之下,雅荷也只能让自家小姐先回去,说自己马上就来。 林静诗自然是起了疑,但当下并未多问。 雅荷进屋的时候故意吹灭了一盏蜡烛,那姑娘大大咧咧的说,“这么晚了,点这么亮的灯,也不嫌晃眼睛?” 林静诗抬头去看她,可雅荷确实全程深深的埋着自己的头。 “怎么了?” “没事没事。”转过身去找药,雅荷道,“你快趴着吧,我给你擦完药,你就可以睡觉了。” “你觉得你瞒得过我?” “……” “到底怎么了?”林静诗起身上前,她伸手拉过雅荷来看,却瞧见那姑娘的脸上好几道深深的红色巴掌印,这…… “没事,我自己摔的。” “那你再摔一个给我看看?”林静诗看着那巴掌印子,是又生气又心疼,拉着雅荷的手指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磨磨蹭蹭压了一肚子火,最后没好气的问道,“谁干的?王府里有人敢欺负你?” “小姐,别问了,我没事儿,睡一觉就好了。” “睡什么睡,走,跟我找慕容致去,他们北宸王府什么意思,我们两个外来人就能随便被他们的人践踏,欺负?”林静诗一撸袖子,拽着雅荷就要出门,“走,趁着这巴掌印子还没消,正好让他慕容致看看,太过分了也,做错了什么事儿还能这么打人的?” “别去了,小姐,别去了。”雅荷拉着门框,想拦住林静诗。 “为什么不去?今天忍了这口气,你明天还想被揍?后天也想?怕什么?” “不是王府的人做的,不是。” “那是谁,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碰你?” 许是林静诗吵嚷的声音太大,惊得周围的丫头小厮们也纷纷围了过来,雅荷受了委屈,眼睛里含着的全是眼泪,林静诗怒火冲天的模样更是吓人。 因为知道林静诗平时也很好相处,所以有几个知道实情的小姑娘纷纷上前来劝道。 “林姑娘,今天下午雅荷姐姐受了委屈,我们都有错,您别生气了。” “是啊林姑娘,那家咱们北宸王府也惹不起,您别告诉王爷了。” 听完,林静诗更惊讶了,“北宸王府都惹不起?为什么?什么情况,你们总得给我说个理由原因吧。” “林姑娘,是这样的,今天下午府里发了工钱,我们几个就约着雅荷姐姐一起上街买东西来着,街上好看的小玩意儿特别多,我们几个笑着闹着,没注意就冲撞到了东君王府的月安郡主,撞碎了她们刚刚买的一块好玉,听说要八十两纹银,我们赔不起。” “赔不起就挨打?赔不起你们回家呀,难道王爷还会不管你们吗?” “当时就被二十多个壮汉围住了,不赔钱就走不了。”小丫头们纷纷低下了头,“那月安郡主说一个巴掌抵十两银子,我们想想八个巴掌,一人挨一个也就算了,谁知道郡主身旁还有一个女人,说就挑一个人打才有意思,结果她们挑到了雅荷姐姐,林姑娘,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行,这事儿必须告诉你们家王爷,哪有这么欺负人的,不就是八十两银子吗?我赔给她们,这八个巴掌得还回去。” 林静诗根本听不进去,吃哑巴亏这三个字就不可能在她的人生里出现,扒拉开一众下人,硬是拽着雅荷去踹开了慕容致的房门。 慕容致已经打算休息,头发都拆开了来,正坐在床沿边让丫头脱鞋,就看见林静诗十二万分粗鲁的冲到了自己面前。 “这是……” “我的丫头在你府上被揍了,你说怎么办吧。” “被揍了?”慕容致抬眼看看雅荷的脸,倒确实是几条触目惊心的红印子,看起来还是下了重手的,他道,“谁做的?” “说话呀,告诉北宸王,你这伤怎么来的?”林静诗把雅荷推到了慕容致面前,又回头冲着挤在门口的丫头小厮道,“你们都进来,进来好好听一听,在外头受了欺负,受了委屈该怎么办。” “谁来说?”慕容致又让小丫头把鞋子给自己穿了回去,他道,“这伤是怎么回事。” 屋子里鸦雀无声,没人敢开口说话。 慕容致正要皱眉,林静诗见状只好开口解围道,“算了,他们都怕你,我来说吧,事情大概就是,丫头们出门逛街撞了你那个东君王哥哥的亲闺女,撞碎了一块价值八十两银子的玉佩,我说,八十两的东西至于闹这么厉害?还十两银子一个巴掌,装什么蒜呢?她们不想给你北宸王惹麻烦,只好想着,一人一个巴掌这事儿也就算了,谁知道人家还非得挑了一个人揍,雅荷就这么不幸的被挑中。” “有这样的事情?” “当然有了,你看看雅荷这脸。”林静诗看着就心里难受。 慕容致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沉默了一会儿,起身道,“大家今晚都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本王带你们去东君王府讨公道。” 第72章 自从上一回闹的不太愉快之后, 安凌君和陆灏轩两人也是足足五六日未曾有过言语上的交流,安凌君一开始心里憋着气儿, 甚至还想过去南曌王慕容熙面前告陆灏轩一状, 但是因为慕容熙的态度让她发现自己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所以便后知后觉的也跟着害怕起陆灏轩来。 虽然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可说白了她安凌君如今也是得要攀着陆灏轩才能吃饭的, 若是当真得罪了这个男人, 以后的日子必定是不好过的。 安凌君忧心忡忡,谁又知道这南曌王竟并没有将此事告知陆灏轩, 第一天没有, 第二天没有……第五天没有, 第六天没有,陆灏轩虽然也还在生气, 但是明显对此事不知情。 这是安凌君没有料到的,毕竟南曌王此人,不像是会替她隐瞒私心的存在。 “相公?”安凌君特意起了个早,跑去厨房指使丫头们熬了一锅蔬菜粥,拿着漂亮的瓷盅装好, 便跑来书房同陆灏轩献起了殷勤。 陆灏轩对她算是很给面子了,因为不想碰面, 所以自己索性就住在了书房。 早上睡醒腰脖有几分不舒服,所以没什么精神的在收拾自己的宗卷,听见有人在敲门,陆灏轩只是抬了抬眼, 并未答话。 “相公,你还没吃早膳吧,这粥是我特地给你熬的。”安凌君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探进一些脑袋来,笑吟吟的招呼陆灏轩道,“你先吃一些再去翰林院吧,别饿坏了身子。” “……” “相公,我错了。”安凌君伸手抱住陆灏轩的胳膊,“我自个儿心里再有气,也不该对着你乱发脾气才是,我明明知道你最讨厌女人无理取闹,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拜托你。” 最讨厌女人无理取闹,这是又暗讽了林静诗一波。 陆灏轩以前和林静诗经常会起争执,一起争执就会去找安凌君倒苦水,倒着倒着便把两个人倒到了一块儿去。 陆灏轩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件事情,所以收拾东西的手指头兀自一僵。 “相公你去吃早膳吧,我来收拾就好。”安凌君推着陆灏轩走到桌前去坐下,她打开瓷盅的盖子,盛了一小碗出来,“这粥熬了两个时辰呢,可香了,你先吃饭,以后这些杂事琐事我来做就好。” “你说你错了,你错哪儿了?”陆灏轩尝了那粥一口,味道确实是不错。 “静诗姐姐欺负我,那是她的错,我不该把气撒在相公身上。” “林静诗这几日在折腾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她在折腾什么我倒是不知道,那北宸王府守卫森严,旁人也进不去啊。”安凌君为难道,“不过我昨日陪着月安郡主上街,倒是碰见了雅荷那个死丫头,为了恶心恶心静诗姐,我就怂恿郡主抽了那丫头八个耳光,想必静诗姐这会儿正气的跳脚呢。” 得意不出三秒,屋外便来了小厮禀报,“启禀学士大人,东君王府来人请安夫人入府一叙。” “又去?”陆灏轩不解。 “相公,我现在同月安郡主可能往一处玩了,你放心吧,我过去拉拉关系,也方便你以后和其他的几位王爷共事,咱们总不能只攀着一个南曌王,就在他那一棵树上吊死吧。” “嗯。”安凌君说的倒是也有几分道理,陆灏轩点点头,算是应了这事儿。 慕容致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第二日还不等林静诗过来守着,府里的马车便已经备好,浩浩荡荡的八辆车,把昨日涉事的丫头们纷纷载好,带上林静诗和其余随从就出门讨公道去了。 “去的时候安份些,听本王说话就好,别张口闭口说什么八十两银子算不上事儿,显得一身土大款、暴发户的气质,旁的不说,这八十两银子对人家姑娘小姐来说,就是大钱。” 林静诗有钱了这么多年,听着自然是觉得这月安郡主夸张了,可慕容致却是知道,这也是宫里头那些位高权重的女人们收拾下人的惯常做法。 旁的不说,丫头冲撞了主子,就算没撞坏什么东西,你罚她打她都是正常。 只不过嘛,这跨府来收拾人确实是有几分过分了,要真是心里不高兴,大可把事儿报过来,看他慕容致如何开口决断才是,哪有这么就把事情了解了的? 这不是看不起他北宸王吗? 林静诗道,“我不说话,但是雅荷这八个耳光不能白挨。” “你想如何?我先给你说说清楚,就算是去讨公道,你想把这八个耳光还给月安,那也是不可能的。” 林静诗有些颓然的低了低头,“那雅荷怎么办呀,那丫头心里得多委屈。”林静诗泄气道,“而且安凌君也在,这抽耳光抵银子,就逮着一个人狠揍的法子,就是那个小贱人提出来的。” “安凌君也在?”慕容致这倒是有几分吃惊了,不过他随即立刻笑道,“那这事儿就好办了,郡主打不得,那郡主身边那位总是能打的。” “可以吗?”林静诗眼睛亮了亮,“我也不太懂你们宫里宫外的规矩,总归是要帮雅荷出这一口恶气才行啊。” “有什么不能打的,小妾和丫头的本质,没什么区别。” 林静诗这下可开心了,既能帮雅荷出一口恶气,还顺道能帮自己出一口恶气。 慕容致虽然外界传着是个废物王爷,可跟着这厮来来回回了这么多地方,林静诗发现,所有人还是卖他面子的,比如现在的东君王府,像是知道他会来,早早的便有下人们列队在外恭迎。 “十七王爷,知道您要来,六王爷一早便备好了膳食,就等着您来呢。”东君王府的老管家,看起来便是一位和善的爷爷,伸手扶着慕容致下了马车,然后引着他往里走。 要说出行便是带这么多人,而且丫头还全是坐的马车,看着就是有几分不对劲,但人家愣是半句话没问,迎着这么浩浩荡荡的人群入府。 “小姐,咱们不会给王爷添麻烦吧。”雅荷快步上前,伸手挽住了林静诗的胳膊。 “放心吧,如果是麻烦,他会拒绝的。” 慕容致虽然年纪小,但是能在深宫内院里长这么大,能在几位哥哥内斗严重的时候全身而退,能在大家都盯着他,想收拾他的时候硬抗到如今,必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对象。 而且,那厮绝对是只老狐狸,不容置疑。 “十七弟身子骨可好些了。” 慕容致昨夜听闻此事后,怕贸然上门会给人几分自己刻意找茬的感觉,于是便只得修书一封提前告知了东君王府此事,信里并未提及月安有错,只说是府里的下人冲撞了,挨了教训,但是丫头们委屈哭闹,所以今日想过来问问情况。 果然,咱们西鄞国的这几位王爷,为人处世皆是有异曲同工之妙,谁见谁都是一副和和善善的模样。 “臣弟见过六哥。” “行什么礼?倒还显得你我生分了,快来坐。” 东君王拉着慕容致落座,府里的丫头们立即上来奉茶水和点心,月安撅着嘴站在一旁,看起来像是已经挨过骂了似得,心情十分的不好。 慕容致抬头看看,笑道,“月安,看见叔叔也不叫?” “哼,十七皇叔不好,就为了个丫头,还要亲自上门来责骂我。”月安将自己的头撇开,不去看慕容致。 林静诗真是看的起鸡皮疙瘩,这慕容致本来年纪就不大,结果见谁都还要摆出一副长辈的模样来。 “谁说皇叔是来责骂你的。”慕容致冲着月安招招手,“皇叔只是来问问你,打人的时候是不是把手给打疼了。” “是啊是啊,我家王爷特地带了膏药来看郡主呢。”林静诗立马应和道,然后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前两日擦腰伤的用的药盒,谄媚讨好道,“怕郡主心里不高兴,我家王爷今日过来还打算重新赔您这八十两银子。” “真的假的。”月安不太相信,但还是磨磨蹭蹭的坐到了慕容致身边,“十七皇叔这么久不来看我,一来就带着这么多人,任谁看都当你是来找麻烦的吧。” 慕容致道,“我找麻烦?我听完这事儿,还只当月安你对皇叔有何不满意的地方。” 月安撒娇道,“皇叔说什么呢,我哪里会对你不满意,要说唯一不满意的啊,就是您心里只放着月灵,根本就不关心我。” 慕容致道,“胡说,月灵是日日往皇叔府里跑的勤快,你何时主动来过。” 月安道,“那皇叔今日不是来怪我,只是过来看看我的?” 林静诗道,“王爷疼爱郡主都来不及,哪里会忍心责骂?只是这回丫头们挨了打,受了委屈,个个哭哭啼啼,心里难受,王爷为人宽厚善良,也不好假装视而不见,只是这话单听丫头们说倒是也不合适,所以想来问问月安郡主,昨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两边如何起了冲突,若真是我北宸王府丫头犯的错,那我们还敢欠郡主一个道歉才是。” 慕容致点头,然后拍拍月安的手背道,“说说吧,昨日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儿了?你这孩子打小就大度,不至于和几个丫头过不去才对。” 慕容致这话说的好听到这种程度,月安倒是也没什么不乐意的情绪在,她目光扫过厅堂站着的一种姑娘,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昨天好不容易买到的一块刻有玄鸟图腾的玉佩,想着旻钰哥哥生辰快到了,我本来打算拿那玉送他,谁知道没走出十米远,就让这群丫头冲撞落地给摔碎了,八十两银子是小,可我的心意就这么没了,我当然生气了。” 慕容致道,“八十两银子,你若是不满意,来皇叔府上索赔便可。” 第73章 月安嚷道, “皇叔,我都说了不是银子的事儿, 那可是我的心意啊, 心意, 好不容易挑中的玉佩,碎了, 我上哪儿再去找一枚一模一样的送给旻钰哥哥。” 慕容致抬手按了按脑袋, 为难道,“可是你打的就是人家旻钰府上出来的姑娘呀。” 月安道,“打他府上个丫头怎么了?难道旻钰哥哥还得为了个丫头和我生气?难道我打了他丫头八个巴掌, 他还得给我还回来不成?” 慕容致道, “他自然是不会打你,只是你这还没过门就先欺负了人家府里头出来的姑娘, 给人家家里头的长辈留下的印象多不好,自古娶妻娶贤,旻钰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纪,现在各家提亲的都快把他家的门槛给踩平了,本来皇叔就看好你, 你却闹了这么一出来。” ‘还没过门’这四个字倒是用的精辟,林静诗有些吃惊的朝慕容致望过去, 却见那人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竟是比自己还厉害几分。 月安郡主本就待司空旻钰有心,如今听了慕容致的话自然是顺杆下,她惊讶道,“还有女方同男方提亲的?” 慕容致道, “旁人家的公子我是不知道,不过这旻钰嘛,皇都城里姑娘小姐千千万,至少有一大半儿是想嫁他的。” 这话不假,虽然司空旻钰那厮,面瘫毒舌做事欠揍,可架不住那一张脸长得好看,家世背景强大,为人还算谦和有礼,年纪轻,官品高,还背靠北宸王慕容致。 这等成就,在皇都城的同辈世家公子中,自然算得上个中翘楚。 果然这话一说出口,月安郡主立马就急了,她回头拽着自己父亲东君王的袖口道,“不行不行,爹爹,你可不能让其他人家的姑娘先我一步嫁去司空家的呀。” 东君王全程只是笑着,同慕容致一般,活脱脱一只笑面虎,这笑意看得林静诗心里都是一阵发毛。 东君王拍拍月安的手背,抬头望向慕容致道,“既然月安待旻钰那孩子有心,十七弟不妨从中做媒,牵了这条线呢?” 慕容致和司空旻钰就是穿一条裤子的,这事儿在朝堂之上并非秘密。 林静诗突然有几分后悔这么架着慕容致来这地方,她以前见过的世面少,林家做生意又是一家独大,鲜少有过这样吃亏的经历,而现在来了这皇都城,才发现在朝堂之上,在权势的重压之下,根本就没什么道理可跟你讲的。 月安是郡主,人家打你就打你,就算昨儿个没撞碎她的玉,人主子看你不顺眼,抽你两个巴掌也就抽你了,讲道理?讲什么道理?连慕容致一个堂堂王爷,说个理儿都得绕千八百个弯子,还得搭上司空旻钰,才能试试看能不能勉勉强强换出一句道歉来。 又不是真心认的这错,要句‘对不起’有什么意思? 慕容致道,“月安是我的亲侄女,旻钰也是我关系亲密的好友,我此前便同他多次提及过此事,不过皆是被对方以事业未成的理由给推了回去,臣弟虽是同旻钰交好,但于他的私人事宜却并不过多了解,月安喜欢,那本王作为皇叔自然是要从中帮衬,只不过如今嘛……” 人家司空旻钰本来就不愿意,如今你还打了人家府里的丫头,人家肯定更不愿意了,并且还多了几条理由再来拒绝。 话说的如此明白,月安又岂能有听不懂的道理? 于是她忙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慕容致道,“十七皇叔,我不是故意要打旻钰哥哥府里丫头的,昨天撞碎玉我确实是生气,但是我一开始没想打她们。” “哦?那是为何又动了这个手呢?”慕容致问道。 月安瞧了雅荷一眼,上前几步抓起她的下巴,看那巴掌印明晃晃的,眼里也起了几分难堪,她道,“呀,这下手这么重呀,啧啧啧,要不我找个大夫来给你治治伤吧。” 林静诗道,“昨晚已经上过药膏了,只是这肿消不下去。” 月安同雅荷也不熟,干脆转身去抓住了林静诗的手道,“小花儿妹妹,你可千万别让旻钰哥哥误会我,昨天真不是我想欺负你们家的人,只是撞坏了东西,心疼着急,再加上学士府的安姑娘在旁多嘴了几句,你家这丫头又嘴硬,非得八个巴掌抵八十两银子,我这才同意让他们动手的。” 安凌君也在这场闹剧之中充当了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这事儿是昨晚睡觉之前雅荷同林静诗说的,手确实不是月安动的,主意也不是月安想的,但最后却是她点的头,林静诗不能代表雅荷去原谅谁,于是只能低了低头,然后道。 “郡主金枝玉叶,善良单纯,自然是不会做这等歹毒无理之事,如若是旁人想的主意动的手,那便让旁人还吧。” 话毕,门外进了一小厮,跪拜禀报道,“启禀王爷,翰林院学士府陆灏轩大人的妾室安凌君在门外求见。” 月安一听这名字,立马开心的冲着慕容致道,“十七皇叔,就是安凌君,抽巴掌抵银子的主意就是她想的。” 慕容致微笑的点点头道,“那便让她还吧。” 于是安凌君一进屋,刚刚瞧见林静诗的时候,脸上的笑意还来不及僵硬,便见月安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抓住自己的胳膊,然后用明媚开朗的声音道,“你来的正好,这里还有八个巴掌正等着你挨呢。” 什……什么? 安凌君一头雾水,后知后觉看见了慕容致,看了就脸颊至今还红肿着的雅荷,心里才算是明了几分苗头。 林静诗挽了挽自己的袖口,上前道,“我来吧,我们司空家的事儿,我们司空家自己解决。” 安凌君咬牙,仍是装出一副温和的模样来,“北宸王爷这是来替自己家的丫头讨公道的?” 林静诗道,“如何?不能讨?北宸王府的人不如你们学士府的人金贵?” 安凌君道,“我是学士府的夫人,学士府的夫人比不上北宸王府的丫头金贵?” 林静诗道,“记清楚了,你只是妾,妾,等同于,丫头。” 月安是没看出来这两人之间的□□味,只是觉得双方磨叽拖时间,所以有几分不耐烦道,“小花儿,快点儿吧,昨天都是啪啪的几下就结束啦,我这还等着出门去玩呢,还有凌君啊,人家小丫头也不是北宸王府的人,旻钰哥哥是御史大夫,你家相公就是个翰林院学士,一个是三公,一个是正三品,人家府里的丫头确实比你金贵,快挨吧快挨吧,别废话了。” 林静诗冷笑道,“听见没有,人家比你金贵。” 八个巴掌,每一个都盛满了怨气,下手之重的程度,林静诗自己都觉得掌心火辣辣烧的厉害。 打的安凌君没控制住侧头好几次,发型都有几分乱了,嘴角含着血迹,看着林静诗的目光里,都火辣辣的呈着怒意。 林静诗轻声凑到安凌君的耳边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等着吧你。” 搞的像谁不会咬牙似得,就她安凌君会?林静诗咬牙切齿耍狠起来的模样,自然也是不输谁。 该打的巴掌打了,该出的气出了,慕容致同东君王闲扯了几句,临走的时候人家府上还送了些东西让一并带走,算是歉礼。 林静诗随慕容致入了马车,心情看起来并不是太好的模样。 慕容致道,“昨天晚上嚷嚷的那么厉害,今天算是出了口恶气,怎么本王瞧着你这模样,倒像是仍旧不开心一般?” 林静诗长出一口气,她道,“不开心,没解气,难受倒是越积越深了。” 慕容致道,“为何?” 林静诗道,“太难了,做什么都太难了。” 慕容致道,“你现在知道做事情太难,倒是还不算晚,还有救。” 林静诗道,“我们家的案子,真的还有希望吗?” 慕容致道,“只要本王有希望,你们家的案子,和沈家的案子,就都有希望。”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不是一条船上的,那也得强行捆在一起。 陆灏轩晚上回学士府,瞧见的又是满地一片狼藉,皱眉头什么都是下意识的在做,像是有些厌烦安凌君这时不时就得砸一回东西的作风。 “大人回来了,厨房还留着饭菜,您现在要用晚膳吗?”丫头小心翼翼的上前问候道。 陆灏轩心情烦闷,他摇了摇头,然后问道,“这是怎么了?东西乱成这样你们也不收拾收拾?” 小丫头忙道,“大人,我们已经收拾过三回了,这是刚刚才砸的,奴婢这就去唤人再过来打扫。” 陆灏轩摆摆手道,“算了算了,你回去吧,一会儿让安凌君自己收拾。” 小丫头低头道,“是,大人早些休息,奴婢先告退了。” 陆灏轩对自己学士府里的下人是很满意的,至少个个对他都是毕恭毕敬,行为举止里还带着些害怕,总好过林家以前的下人,趾高气昂的跟自己才是家里的主子一般。 陆灏轩跨过狼藉,径直进了房间,屋子里点了一盏灯,里头乱的比外头还要更夸张。 安凌君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趴在梳妆镜前,哭的伤心。 半句好听的话都懒得说,陆灏轩只看了一眼,便想自己回书房去休息。 “你要去哪里?” 谁知道转身还来不及迈腿,身后的女人就直起了身子哭喊道。 陆灏轩回了头,冷冷淡淡道,“你继续,我去书房休息。” 第74章 “你什么意思?”安凌君红肿着双眼拍案而起, 她上前两步追到陆灏轩的身后,伸手拽了那男人一把, 不满道, “你都不问问我在外头受了什么样的欺负吗?” “早就同你说过, 皇都不比幽州。” “可欺负我的人是林静诗。”安凌君咆哮道,“是林静诗, 人家现在仗着个北宸王, 仗着个司空旻钰都能随随便便往我脸上踩了,你呢,一个破学士有什么用?来皇都城这么久, 见谁不是一副低头弯腰的谄媚模样?怪不得以前人家林静诗没把你看在眼里, 我一个卑贱农家出身的,现在都同样看不上你。” “……” “你瞪我干什么?难道不是实话吗?我倒是想捧着你哄着你, 把你当大爷一样供着,天天给你提鞋,你给过我这个机会了吗?你配吗?” “林静诗看不上我,那是人家有这个资本。”陆灏轩伸手一把拽过安凌君的衣领子来,怒气腾腾的跟要吃人似得, “你也知道自己卑贱,你还不如我, 你有什么资格看不上我?” “我是卑贱,可我找着个好男人,再差也能往上爬个几层,你算什么, 以前在幽州是我见过的世面少,可现在来了皇都城,我看人人都比你陆灏轩更稳更厉害。” “人家稳,你攀得上人家吗?” “哼,我看我做个人家的相好,都比做你的正房夫人来的值钱。” “……”陆灏轩气的发抖,想起以前和林静诗吵架的时候,两个人争的都是对错,哪怕陆灏轩回回都指责自己同林静诗之间的问题就是因为林老爷才挑起的,但林静诗从来不会在言语上攻击陆灏轩这个人是如何,她至多至多反驳几句,不该这么做,这么做会有什么样的麻烦,这样做会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 哪怕那个时候的陆灏轩,连新晋状元,翰林院学士的边都摸不到,林静诗也从来没说过,陆灏轩,你比不上别人。 “干什么?你现在想到人家林静诗好了?你现在回头去求,人家还愿意跟你吗?人家现在攀的是沈临风,攀的是慕容致,攀的是司空旻钰,人三个哪个不如你?你还真给自己脸上贴金,当自己是个什么好玩意儿?” ‘啪。’ 这一个巴掌甩到安凌君的脸上时,陆灏轩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震得自己手掌心都是火辣辣的疼。 安凌君脸上本就是一大片红印,这下倒好,立马又肿高了几分出来。 那女人捧着自己的脸,却是突然不哭了,只是瞪大了眼睛连连点头道,“好,好啊,现在还能打女人了,陆灏轩,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啊,怎么,林静诗甩了我八个巴掌,你现在也要甩够不成?” “静诗打你,那你是该打。” “我现在骂你,也是因为你该骂。” “安凌君,要是学士府让你住着□□逸,你大可随时滚出去,老子懒得养你这个蠢女人。” “是,我蠢,我再蠢,我也知道留你这些年做的脏事儿的底子。”安凌君冷笑道,“陆灏轩,这些年,你勾结奸商,私做假账,从中吞了多少银子去外头砸银子养女人玩儿,真当我不知道?真当我就白白看着,真当我跟你是和那愚蠢的林静诗一样,信你陆灏轩是个什么好鸟?” 陆灏轩脸色突变,伸手一把扣住安凌君的脖颈,抵着那女人靠着伸手的墙面,咬牙道,“你想死吗?” “死?是,我想死,可是我赌你陆灏轩不敢杀我。” “那你太小看我了。” “我可不是小看你,只是我一旦有三个月的时间和家里失去联系的话,老家自然会有人站出来,把你这些年做的恶心事儿,全部公之于众。” 捧得住就捧,捧不住就直接撕破脸,这是安凌君一惯的作风,以前在幽州‘花满楼’陪客人喝酒的时候,她倒是也靠着这一招儿,骗了不少男人的钱。 陆灏轩和她玩? 总归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家大不了同归于尽,有什么? 既然是撕破脸,那大家也就没什么好装的,安凌君在学士府终究是个妾,做妾就得有做妾的规矩,府里的下人连夜将这位妾室的行李收拾到了隔壁小院里的房间。 并且陆灏轩还特地嘱咐下人道,“以后不可再以夫人之名称呼。” 学士府从未有过夫人,安凌君更是不配。 林静诗一大早又带着小苏阳,摇着扇子撑着伞来了学士府。 门口的小厮客气问道,“司空小姐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林静诗道,“没什么要事,就是昨天伤了你家夫人的脸,今日特地来送药膏的。” 小厮道,“昨日我家大人特地吩咐了,说府内未娶正妻进门,所以司空小姐不必再以夫人称呼凌君姑娘。” 林静诗故作惊讶的捂嘴道,“哎呀,是吗?是我疏忽了,看来这称谓给陆大人添麻烦了呢,真是不好意思。” 小厮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司空小姐请进吧,我家大人一早就出了门,现在不在家呢。” 林静诗接过小苏阳手的木盒,然后递给那小厮道,“辛苦小哥每次接待,这盒子里是我一早去兰桂坊买的些糕点,新鲜出炉,味道正是好,平常时候很难买得到,都是动用了我家王爷的名头来来回回好几次才拿到的,你拿着,给府里的姐姐妹妹们都分些吧。” “多谢司空小姐的美意。”小厮接过木盒,客客气气的带着林静诗进了屋。 林静诗同对方闲聊道,“上一次来府上就没能碰见陆大人,这一回还是碰不到,真是不凑巧呢。” 不凑巧? 林静诗可不是知道这个时间来府上没人吗?故意到这种地步还装傻,也亏的是没人听出来。 小厮答道,“我家大人公务繁忙,走得早回得迟,确实是麻烦,今日司空小姐来,恐怕也是等不到。” 林静诗道,“没关系,等一下见过凌君姑娘,我再留下替你家大人熬些汤,做些菜,权当赔礼了。” 小厮道,“司空小姐蕙质兰心,麻烦小姐了。” 两人到了安凌君的院子,还没进门就听见门内传出一阵暴怒的吼声,和疯狂摔东西的声音,林静诗故作害怕的哆嗦了一下,然后伸手扯着那小厮的袖口道。 “呀,这里头是在干什么呢?” “司空小姐别怕,昨日大人和凌君姑娘起了些争执,现在凌君姑娘正在发脾气闹别扭呢。” “昨日吵的架,发脾气闹别扭到现在还不好?” “我们家姑娘气性长,回回都这样,司空小姐要是害怕,就在外头等等,一会儿再进去吧。” “多谢小哥了,那你先忙去吧,我在这地儿坐一会儿,等里头动静小了,我自己进去。” “这……”那小厮稍微为难了一下,听见里头骂骂咧咧的声音确实太大,这才道,“那司空小姐若是有事,随便喊个府上的下人来伺候便是,我就先下去了。” “去吧去吧。”林静诗笑笑。 小苏阳看那小厮走远后,这才松了口气,刚刚绷的挺直的背脊立马放松下来,小痞子模样尽显,他伸手捏捏自己的肩膀道,“嫂子,咱们今天又做点儿什么?” 林静诗一挽袖口,雄赳赳气昂昂道,“进屋,你按住她,我负责揍她。” “诶诶诶。”小苏阳拦住林静诗道,“万一她喊人,把这府上的其他人招来了怎么办?给临风哥添麻烦倒是不怕,可若是给王爷添了麻烦,这事儿就不好解决了。” “那先进门,你按住她,我堵住她的嘴,然后我们把她绑起来,再一起揍她。” “靠谱。” 两人相视一笑,然后进了屋。 ‘乒乒乓乓’砸东西的声音戛然而止,安凌君的尖叫声只出来了一瞬间,便立刻消失无踪,接着是窸窸窣窣的绳索捆-绑声儿,然后就是一阵儿好听的男女混合双打交响乐。 整个流程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小苏阳和林静诗从那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还在伸展自己的胳膊腿脚。 小苏阳道,“嫂子,咱俩真是和的来,跟你玩比跟临风哥在一起好玩多了。” 林静诗大喇喇的伸手搭在小苏阳的肩上,自己给自己竖了一个大拇指道,“等以后回了幽州,嫂子天天带你玩去。” “不回幽州,回乌冥山吧,乌冥山更好玩,我天天带你玩。” “行,那我把幽州的地皮房屋生意全给卖了,咱们去乌冥山天天玩儿。” “靠谱。” 两人击掌相笑。 翰林院的工作很多,所以陆灏轩一向回来的晚,当然这其中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不想看见安凌君,所以磨磨蹭蹭做事儿,做完还得自己拖拉些时间,然后才往回走。 下车的时候脑袋发晕,不知道是不是贫血的缘故,陆灏轩一直有这个毛病,从小家里贫困,吃不好住不好,老毛病跟了他十多年,一直到现在都养不好。 小厮扶着胳膊,关切的问了句,“大人又不舒服了?” 陆灏轩道,“无碍。” 小厮道,“大人,今日北宸王府的司空姑娘过来了,拿了药膏说是来探望凌君姑娘,但是凌君姑娘情绪一直不太稳定,所以两个人没碰着面。” 陆灏轩皱眉道,“她总不至于还在摔东西?” 小厮道,“上午还摔着呢,后来大概是累了,下午丫头们路过的时候说没听见屋里有声儿,该是太累了就睡着了。” 陆灏轩点头道,“嗯,那……那位司空小姐……” 小厮道,“司空小姐说上次来就没遇着大人,这次又没遇见大人,实在是不凑巧,本来是要走的,可是听见丫头们说大人身子不舒服,总是头晕,就主动留下给大人熬了一锅猪血菠菜汤。” 作者有话要说:答应小天使的二更来了,希望大家喜欢。 第75章 猪血菠菜汤。 林静诗会做的可不止这些, 不过今天嘛,场地材料都有限, 所以只能将就将就, 以前是除了读书认字什么事儿都会, 现在来皇都走了一趟,读书认字的功夫都学了不少, 至少拿着书卷诗歌能读通顺, 字还是一如既往的难看,慕容致送她的那缸水还干净的很,没办法, 要做的事儿太多, 实在是没时间练。 林静诗和小苏阳回王府的时候,正好路过了沈临风下榻的驿馆。 小苏阳问道, “嫂子,要不要上去看看。” 林静诗抬头往上望了望,只道,“算了吧,别被谁给瞧见了。” 小苏阳道, “咱们就假装进去买壶酒。” 林静诗纠结又为难,你说知道人就在楼上, 却是看又不能看,做什么事儿都得东想西想,看看对这个有没有影响,看看会不会给那个带来麻烦, 这样的日子实在是过的让人心力交瘁。 林静诗抬头低头好几次都下不了决心,刚想开口说什么,小苏阳却是脸色一变,拖着林静诗的胳膊,捂住她的嘴,麻利快速的拖着人躲到了面前的柜台后侧去。 “嘘,先别说话。” 楼上有传来人下楼梯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是谁,或者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林静诗还是乖乖听话的闭了嘴。 脚步声是两个,一个沉稳有序,一个轻巧慌乱。 “你去什么地方?我话还没说完。” 左丘荨的声音,林静诗和小苏阳两个都纷纷瞪大了眼睛,两人相视一眼,脸上皆是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由于天色暗了,所以这驿馆的大堂内并没有人,小二估摸着也跑去了什么地方休息,所以林静诗和小苏阳这地方正适合藏人。 左丘荨是从楼上追着沈临风下来的,两个人脸色都十分难看,平日一惯谦和的沈临风,竟然也在左丘荨伸手抓住他肩膀的时候,十分厌烦的甩开了那手指。 左丘荨上前张开胳膊拦路道,“我就这么让你讨厌?我这么努力的爱你,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华琳琅,还比不上一个林静诗?” 沈临风停住脚,侧开头道,“让开。” 左丘荨道,“我不让,” 沈临风道,“你拦我有用吗?” 左丘荨道,“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说明白,你就别想离开。” 沈临风道,“我同你说的还不够清楚,还不够明白?你到底还要我怎么说?是不是非得要我讲些讨厌你,不想看见你的话,你才能心满意足?” 左丘荨道,“我就想问为什么我不可以?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华琳琅,哪里比不上林静诗。” 沈临风道,“你别扯华琳琅,我跟她没关系。” 左丘荨道,“小半年的朝夕相处,你说你们没关系?你不记得,你第一次不回乌冥山的时候,我在那醉心阁门口淋了一整夜的雨的事儿了吗?” 沈临风道,“那么大的雨,我当然是要躲雨了,醉心阁上上下下空屋子那么多,我还找不到一个睡觉的地方吗?” 左丘荨道,“好,好,就算你们没发生关系,就算抛掉一个华琳琅,那林静诗呢?我还比不上她吗?她成亲,她小产,她被男人骗,她狼狈成这副模样,现在还能让你捧在手里当个宝?” 得,又被公开处刑,林静诗也是十分的绝望。 每次好不容易开心了几天吧,就总有人要跑出来,指着她的鼻子,指着她的脊梁骨说。 林静诗,你成过亲,你小过产,你被朋友背叛,被相公欺骗,就算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但是你也不配再得到幸福了。 不配了…… 小苏阳捂着林静诗嘴的手指头松了一些。 沈临风沉声道,“说话别太过分,别踩着别人的痛处不放,总是把这些伤口扒出来撒盐,你以为你高人一等吗?觉得自己干净?觉得自己比别人更好?左丘荨,总扯这些事情,只会让你看起来比别人更加狼狈。” 左丘荨身子一震,眼里含泪,她伸手拉住沈临风的胳膊道,“我也没说什么呀,我也没说你不能喜欢别的女人啊,她做妻我做妾都不可以吗?” “不可以。”斩钉截铁的回答。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辈子,我只娶林静诗一个,你自己的人生,自己好好过。” “可是她不能生孩子了呀。” --可是她不能生孩子了呀。 左丘荨喊道,“你们沈家就你一个独子了,就算有一天,王爷替你家翻了案,可是那有什么用,你娶了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你们沈家的香火,到你这一代,也就断的干净彻底了。” --可是她不能生孩子了呀。 林静诗不知道这个结论是怎么来的,但是左丘荨清楚明白的说了出来,而沈临风似乎也知道这个事实。 后来那两人还吵了些什么,林静诗是一句也没能听的进去,沈临风素来敏锐,大抵也是被这左丘荨气昏了头,所以到离开的时候,也没发现柜台后的林静诗和小苏阳。 小苏阳虽然小,只能算是个孩子,但这话听着也知道是不好的,回王府的路上,他一直跟在林静诗的背后,半句话不敢多说。 趴回床上,一觉睡到了中午,做的全是噩梦,梦见和陆灏轩成亲的当天,那家伙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就这么笑着捅进了林静诗的肚子里。 肚子好疼,心也好疼。 林静诗无意撞见沈临风和左丘荨这事儿,小苏阳谁也没敢讲,第二日一早来着屋子前里里外外的晃了个七八圈,看那房间门就没打开过,心里越想越着急,生怕出什么事儿,纠结好一会儿,这才急急忙忙的跑去慕容致的房里,寻求这家王爷的帮助。 慕容致过来找林静诗的时候,推门发现门被锁住,也没喊谁,后退两步直接一脚将房门给踹开。 林静诗已经起了,光着脚坐在床沿边,她头发乱糟糟,衣衫乱糟糟,眼睛还肿的不像话。 “你来做什么?”嗓子也哑的厉害,林静诗抬头看了一眼慕容致,就低头开始找起了自己的鞋子。 慕容致走到桌前坐下,伸手倒了杯茶润润喉后才道,“哭了?” 林静诗道,“没哭。” 慕容致道,“枕头要是湿了就换一只。” 林静诗道,“小苏阳那家伙真是多嘴。” 慕容致道,“小孩子嘛,他也是担心你,这会儿告诉了我,估计晚上就得跑去告诉临风,你还是好生收拾收拾,省的大半夜这副模样再吓着别人。” 林静诗抬头道,“小苏阳呢?这事儿能不能不告诉沈大哥,我……” 慕容致道,“不想让他知道你知道了,为什么?” 林静诗道,“不想尴尬而已,别说了,他那么用心的瞒着,我不该知道的。” 慕容致道,“不会又闹别扭想分手吧,怕他知道你的理由不愿意?” 林静诗道,“……” 林静诗道,“我的事儿,王爷能别管吗?拜托了。” 慕容致道,“我是可以什么都不说,但别人的话……” 林静诗套好鞋,慌慌张张的起身道,“王爷保守好秘密就好了,小苏阳那边我去说,这件事情,别让第四个知道。” 随手扒拉了几下头发,还没来得及出门,又听见慕容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林静诗脚步一顿。 慕容致道,“省省吧,小苏阳愿意叫你嫂子,那也是基于沈临风是他哥的这一点,人家现在跟你要好,你就真当人家和你是好朋友了?碍着沈临风的事儿,他怎么可能不说,你呀,还是今晚好好收拾收拾,要继续过,还是要分手,自己想好吧。” 所以,这么快就必须得再碰一次面吗? 林静诗连自己的心情都还没整理好,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就又得等着沈临风来。 虽然难堪,虽然卑微,虽然狼狈,可林静诗还是好好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她洗了澡,换了新衣服,梳了头发,戴了新的首饰,甚至还画了个眉毛,涂了口红。 屋里亮着灯,热了一壶茶,端端正正的坐在桌子前等着。 沈临风来的比平日更早,进屋锁了窗户,一看林静诗,便知道对方也是在等着自己。 沈临风道,“对不起。” 林静诗笑笑,“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 沈临风道,“别说分手,也别让我纳妾。” 林静诗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分手倒也是确实舍不得,可是纳妾的话,自己好像也没办法…… 沈临风一来就把两条路都给堵了,还让林静诗说什么。 怎么办? 林静诗结巴道,“我……我……我昨天是无意听到的,虽然这不是一件好的事情,但是你也不该瞒我,毕竟两个人共同的未来,不该把所有压力放到一个人的身上,左丘姑娘说的也没错,沈家就你一个了,古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也不能太自私。” 沈临风道,“孩子的事情,也不能只听荨儿那丫头胡说,咱们又没试过,你怎么保证自己能生不能生?” 林静诗道,“左丘姑娘医术高超,她不会开这么无聊的玩笑,再说,万一是真的,我总不能耽搁你一辈子。” 沈临风道,“那万一是假的呢?” “……” “万一是荨儿她随口胡诌来骗我们的呢?” “……” 沈临风兀自起身,他伸手拽过林静诗将她紧紧抱进自己怀里,压低着声音问道,“你刚刚,是想要和我分开,还是想要让我纳妾?” “……”倒是都有想过,想着不管是什么办法,总得给人家留后不是。 “静诗,我们上次不是都说好了吗?你怎么每次都这样?答应反悔答应又反悔,每次都要让我生气,让我害怕,我们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的啊,算沈大哥拜托你了,我们立场稍微坚定一些好不好?我们要认定,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可以分开才对啊,孩子是缘分,有了是咱们的,没有,那也不能为了传宗接代硬得造一个出来不是?” “可你毕竟是沈家的独子。” “你还是林家的独女呢。” 第76章 沈临风的心跳起伏很快, 林静诗的耳朵就这么贴在他的胸膛上。 尽管对方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说小孩子这个问题一切随缘, 可林静诗心里头终究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的, 她知道, 沈临风说这话也是没办法,要是自己能生的话, 他铁定就不会这样讲了。 如今事态发展成这样, 总不能因为一句人家的不在乎,你自己,也就可以理所当然的不在乎了吧。 何况林静诗也不是不能生, 她以前怀过孕, 但是因为和陆灏轩闹的那么不愉快,所以最后孩子没了的。 本来在这段感情里, 她就觉得自己是亏欠亏欠再亏欠,如今这样倒更好,本来就抬不起来的头上还得再压几块儿大石头来。 林静诗低头道,“以后再说吧,我没打算和你分开。” 沈临风抱着她的胳膊更紧了些, 语气里带着惊喜,“真的?” 林静诗道, “我们大家都退一步吧,你也别对纳妾的事儿这么排斥,没关系的呀,大家不是都这么做的吗?再说我也很喜欢小宝宝, 如果自己不能生的话,带带人家的孩子也不是不可以。” 沈临风道,“刚刚才说了不纳妾的。” 林静诗伸手推开沈临风一些,她认真道,“现在说起来很轻松,以后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我也没说非得要你做什么,只是大家提前通个气儿,就算你以后有什么想法,我也能接受。” “静诗,你怎么从来就不信我呢?” “我信你,但我想给我们彼此再多留一些余地。” “你谈感情怎么谈的这么小心翼翼,这么瞻前顾后?” “我……” “孩子只是一段生命的延续,你才是爱。” “孩子也是爱啊。” “他有了才是爱,可问题是他现在根本就不存在。” “他以后永远都不会存在了,你没有机会享受这样的爱,没有爱,也没有延续,这份感情里,从头到尾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林静诗想完全的推开沈临风,但是对方说什么也不肯松开自己的手,两个人纠缠挣扎在一处,沈临风终究是个男人,林静诗再如何扑腾,也甩不开人家。 话说到重点的时候,情绪难免有几分激动,林静诗知道自己不该这样,但是实在是没办法控制。 她怕,她怕把沈临风变成第二个陆灏轩,她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更多更多的去为别人考虑。 她想多为沈临风做一些什么,结果现在发现,自己连个后代都没办法给别人留下。 留不下的原因还不是因为先天不足,留不下的原因,算来算去,都是她林静诗一个人眼瞎犯的错,人家沈临风实在是无辜的厉害。 沈临风抓着林静诗的肩膀道,“我们两个不好吗?” 林静诗道,“我没说任何不好,我也没说你必须要如何如何,沈大哥对我这么好,我从生到死都愿意跟着你,但是我怕,我害怕你以后会后悔,我害怕你以后也会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但是身边的人做不到。” 林静诗眼里有泪,她哽咽道,“以前陆灏轩也是这样,在第一次去皇都之前,我根本就没发现过他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他就是什么也不说啊,我同他讲什么他都说好好好,什么事儿都压在心里,最后压不住,全数爆发的时候,就什么都挽回不了了。” 沈临风叹了口气,他轻声哄着,“陆灏轩是陆灏轩,沈临风是沈临风。” 林静诗哭道,“可是这样对你多不公平呀,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可是我在乎的要死。” “你要是实在想带小孩,三哥的女人多,等他以后生了孩子,咱们抱一个回来养也成。” “可那不是你的孩子。” “三哥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沈家就要绝后了。” “别胡说八道了。”沈临风伸手敲了林静诗脑门一个爆栗,无奈的笑着道,“天底下姓沈的人那么多,沈家怎么可能绝后。” “可那也不是你的孩子。”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没了小爱,那我们就大爱。” “对不起。” “行了,以后别这么敏感。”沈临风拍拍林静诗的背脊道,“信我信我一定要信我,信我,好不好?” “我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你。” “我们之间,不许说对不起。” “可对不起是事实。” “你要是实在忍不住想说,就把对不起,全部换成我爱你。” “……” “哈哈,好了好了。”沈临风动手揉了揉林静诗的脑袋道,“早点休息吧,折腾一整天,我都快累死了。” 说完,沈临风便主动松开了林静诗,他走到床沿边去坐下,然后开始动手脱起了自己的鞋子。 林静诗伸手揉了揉眼角,跟着坐上前来帮忙,“今晚在这里睡?” “嗯,累了,不想回去了。” “是不想回去,还是怕左丘姑娘又在等你?” “……”沈临风抬头看看林静诗,然后笑道,“干什么?吃醋了?” “你要是实在对人家没那份心思,早些说清楚也好,人家是个姑娘,总不能一直被你这么耽误。” 林静诗把从沈临风脚上脱下来的鞋子端端正正的摆在床边,接过沈临风的外衫,挂好之后又回来替人家掖被子,这做派,倒还真像是一对儿老夫老妻的相处模式。 沈临风躺好,抱着脑袋看林静诗道,“那丫头太倔,我要是能跟她说的清楚,也就不至于闹成这样。” “搞不懂。”林静诗实在是不明白,如果说她喜欢一个人,努力肯定是会努力,但是如果知道那个人不喜欢自己,或者是有喜欢的对象,或者是和自己不合适,或者是有许多许多不能拥有美好未来的状况,她会果断放手。 这么用力的去强行拉拢,既是让自己为难,也是让别人为难。 沈临风道,“荨儿年纪小,又是第一回 碰着这种事儿,等冷她几天,她自己觉得没意思就知道放弃了。” “这样不好吧。” “那能怎么办?三哥,七哥,文墨姐说的话她都听不进去,我说什么她就开始哭,要不你去和她聊聊?宣誓一下自己的主权?” “我不去。”林静诗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再让她去招惹左丘荨,那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睡觉吧,累了。” “睡吧。” 沈临风伸手来抱,林静诗也是主动的顺着他的手臂就把脑袋枕了过去。 早上司空旻钰打着呵欠来王府的时候,瞧见慕容致自己乖乖的坐在桌子边喝药时,便‘哗啦’一声甩开自己手中的折扇,四周打量道,“这小花儿,今天怎么不准时来伺候着我们家侯爷用药呢?” 再苦再恶心的药,如今到慕容致的嘴里也是一个令人麻木到几乎要失去味觉的程度,他眉头都不皱的仰头一口,然后将空碗交给了身旁的丫头。 司空旻钰坐到慕容致的身侧道,“妹妹不来伺候,只有哥哥来了。” 慕容致道,“有事儿就直说吧,非得我多问你两句?” 无事不登三宝殿,虽然司空旻钰同慕容致交好,但是这么早,总不至于真是来看他喝药的。 果然。 司空旻钰笑笑,然后压低了声音凑近道,“倒是打听到了些四王爷年轻时候的事儿,不过不知道和明德皇后有没有关系。” 慕容致道,“什么事儿?” 司空旻钰道,“我觉得最好把林姑娘一并请过来听一听,毕竟宫里头的话,还得她再去多套些回来。” 慕容致道,“别等她了,昨天晚上和临风是分是合都不知道,就她那性子,估计钻着牛角尖又出不来了,女孩子吵架就是个哭字,由她去吧。” 司空旻钰道,“又吵架?这有什么可吵的,一天分一天合,不嫌累得慌?” 慕容致道,“谁知道呢?我也没和女孩子这么折腾过。” 司空旻钰摇着扇子道,“也亏得沈临风对她有耐心啊,要是我,就一巴掌……” 慕容致道,“打女人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司空旻钰笑道,“我话还没说完呢,要是我啊,就一巴掌抽死我自己,然后眼不见心不烦,下辈子再找个讲道理的姑娘。” 慕容致摇头道,“讲道理的姑娘?有是有,可是难找哇……别说那俩了,说正事儿。” “四王爷十四岁的时候同相府白家的三小姐白芷书定过一场婚约,这事儿,王爷你知道不知道?” “他十四岁的时候,我还没出生。”慕容致白了司空旻钰一眼道,“再说这白家早多少年前就被满门抄斩了,你现在说这事儿干什么?” 司空旻钰道,“我这不也是想查查四王爷的感情经历吗?长达四十余年的人生,竟是除了这位白家三小姐,就再无其他女人同他有过什么婚约,感情上的牵扯了。” “这跟明德皇后有关系吗?” “嗯……目前看起来是没关系的。” “那这个问题,能解答‘长秋宫’内那老嬷嬷扯着沈临风向叫‘四爷救命’的问题吗?” “好像是不能解答。” “那你跑来特地告诉我是为了?” “这不是人多力量大吗?”司空旻钰豪爽一笑道,“说不定王爷能想出什么靠谱的关联来。” “我这四哥最是神秘,对他的事儿,我是什么都不知道。” “王爷你也不能指着我一个人去打探消息吧。”司空旻钰用下巴指指屋外,“这不是沈临风在吗?他手底下有个‘罗玉生堂’,专职打探消息的,大不了你破费点儿,请些专业的人去做这事儿呀。” “合着是打这个主意来的?” “没办法,王爷对我赋予厚望,可下官实在是能力有限,□□乏术。” 慕容致点点头,算是对司空旻钰这说辞表示认同。 人家好歹公务繁忙,整日忙活这些八卦消息也确实是腾不开手。 既然这样嘛,那就…… 第77章 “什么?要我去查白家被满门抄斩的案子?” 慕容致找到林静诗的时候, 林静诗正认真的坐在书桌前练着自己那一手难看的跟蚯蚓一般的字。 慕容致从容淡定的点点头道,“你理解的没错。” 林静诗扔了笔, 一脸的不可置信, “什么什么呀, 什么白家,什么满门抄斩, 我一个字都没听说过, 你让我查什么?” “这事儿我和旻钰出面不方便……” 好熟悉的托词,林静诗竟无言以对,只能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那理直气壮的男人。 “你是个姑娘, 有几分好奇八卦的心思去问问, 别人也不会怀疑。” “你就不能换个理由?” “这理由的说服力不足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林静诗叹了口气, 问道,“什么白家,什么满门抄斩,我确实一个字也没听说过,你让我去打听, 总得给我点儿有用的情报吧。” “这事儿吧,得从二十四年前说起。” “二十四年前?”林静诗吞吞口水道, “可我今年也才刚满二十。” 慕容致道,“我也只比你大五岁。” 林静诗道,“那个时候你也才五岁,你能知道什么?就算我去问月灵, 月灵也不会知道呀。” 慕容致道,“宫里那么多人,你非得怼着月灵一个人打听?” 林静诗说不出话,“……” 慕容致道,“你得要学会充分的利用自己身边的一切资源为自己谋取利益,好歹是出身商户的姑娘,脑子这么不会转弯,以后林家不得败在你手上?” 林静诗不满道,“你这人会不会说话?” 慕容致道,“好了好了,同你开玩笑呢,白家的事儿我同你仔细讲讲,你听好了,然后下回进宫的时候,记得想法子探些情报回来。” 林静诗道,“我真是觉得王爷和司空大人都太高看我了,上回要不是沈大哥帮忙,我根本什么也问不回来。” 慕容致摆摆手道,“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你如今的作用对本王来说,极其重要。” 林静诗眼底亮了亮光,她问道,“真的?” 慕容致道,“真的,旻钰也这么认为,所以我们一致决定,这事儿还是交给你做比较合适。” 狐狸就是狐狸,句句引你入套的话,都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林静诗听了八成,大抵算是明白了这白家的事儿,原来呢,这白家在二十四年前,本是权倾朝野,手握重兵重权的豪门世家,在立太子之前,因为家中幼女同四王爷慕容熙有婚约的缘故,所以白家一直都是推举四王爷为太子的一股重要势力。 当然最后四王爷是没能做得了圣上,没能走上那个位置最重要的原因也是因为白家被如今的这位圣上给扳倒了,定的是通敌叛国,株连九族的大罪。 即便婚事在即,即便那白家三小姐白芷书已被关押入牢,可四王爷却依旧坚持白家无罪论,一连在自己父皇的宫门口连跪三日,喊冤要求重审。 也是亏得先皇甚是喜爱其四子,所以从头到尾都未曾怪罪过他,父子两个好不容易见了面,又因为四王爷言语冲突,句句以死相逼,竟是直接气的先皇一口气上不来,吐血而亡。 驾崩之前传位给了大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 而这位圣上呢,登基当天直接一道旨意扔出,白家三百多口人被满门抄斩。 四王爷重病卧床一个月后,突然像是把什么事儿都忘了个干净,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生活,只是性格越来越诡异,行事越来越莫名,什么事儿都讲究个‘爷爷高兴’的标准,一直到如今都未曾变过。 “所以,这一大堆有的没的的消息,跟我要查的明德皇后有什么关系呢?”林静诗咬着笔杆子,自言自语的坐在桌前道,“再说二十四年前的事儿,就算真是件冤案,人家四王爷都没说什么了,我又能打听出朵什么花儿来?” 沈临风从窗户翻进来的时候,就瞧见那姑娘眉头紧锁,表情狰狞的模样。 只是合上窗户的时候发出了一丝响动,林静诗抬头,脸上露出了一个笑意,猛地起身结果膝盖撞上了桌角。 “啊……”好痛啊,抱着膝盖,林静诗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怎么了?”沈临风立刻上前来查看她的伤势。 “没关系没关系,就磕了一下,不疼不疼。” “都淤血了还不疼?” “真不疼,没事儿的,我没那么矫情。”林静诗胡乱扯下自己的裙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想要证明自己没骗人,“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呀?吃饭了吗?” “吃了,你这是在做什么?”沈临风注意到了林静诗桌子上摆的一大堆,额,姑且能称得上是个人物关系图的东西吧。 一说起这事儿,林静诗立刻又愁眉苦脸起来,“还不是王爷那个坏家伙,又说什么事儿他不方便出面,所以要我去帮忙,哼,可恶可恶可恶。” “白芷书?是谁?”很明显,沈临风也不认识这人。 林静诗道,“二十四年前被满门抄斩的白家的三小姐,她还有个身份,就是四王爷慕容熙未过门的妻子。” “未过门的妻子?” 沈临风今年二十二,二十四年前也还没出生呢。 于是林静诗又把慕容致给自己讲的故事,从头到尾给沈临风讲了一遍。 沈临风听完之后,也和林静诗保持了一个同样皱眉的表情,他手里抓着林静诗画的那一堆图纸,问道,“四王爷同白家小姐当是真情实意,只是白家小姐被斩首之后,圣上身边又出现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明德皇后,明德皇后身边有一个女婢,根据这女婢一直喊着‘四爷救命’这样的话,所以我们能断定明德皇后和四王爷应该也是熟识的。” 林静诗道,“沈大哥,事情会不会是这样的,因为白家三小姐死后,四王爷悲痛欲绝,怀恨在心,所以故意去找了个女人勾引当今圣上,趁圣上动了真情,然后他就动手咔嚓了这女人,好让圣上尝尝他当年痛失所爱的心情?” 沈临风抬头看了林静诗一眼,没忍住笑道,“人家婢女喊的是‘四爷救我’,不是‘四爷别杀我’,你这小脑瓜里想什么呢?” 林静诗道,“说不定这婢女和四王爷就是一伙的呢,她帮着四王爷动手了解了明德皇后,被圣上发现了所以一直关押起来折磨,四王爷是她的主子,她肯定要叫‘四爷救我’的。” 沈临风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才对,圣上那么爱明德,若是他知道明德是四王爷动手杀的,作为一个男人来讲,四王爷不可能还这么安安稳稳的能活到现在。” 林静诗道,“不会吧,你们男人之间的兄弟情这么脆弱?就为了个姑娘,也能手足相残?” 沈临风笑道,“皇族的兄弟情,还比不上你和雅荷之间的主仆情,他们根本就不正常,别说为了个女人,说不定你今天摔碎他一个玉扳指,他都能记恨你一辈子。” 林静诗打了个哆嗦道,“这也太可怕了。” 沈临风道,“王爷让你查什么?查白家的冤情?还是查四王爷和明德皇后的关系?” 林静诗道,“他应该是想知道,四王爷和宫里那个女人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吧,那句‘四爷救我’究竟是怎么喊出来的,毕竟这么一大堆消息,现在除了个四王爷和瞎了眼的婢女还在,其他人都死的干干净净了。” 沈临风道,“那你打算如何入手呢?” 林静诗摇头道,“我现在连这几个人的关系都理不清,还查什么啊,我觉得慕容致就是在为难我。” 慕容致倒不是在为难林静诗,只不过想着法子要拖他沈临风下水罢了。 其实大家现在站在同一个阵营倒也不必如此折腾,但沈临风终究是和司空旻钰不一样,他和慕容致虽然也能称得上是朋友,能互相帮助,但是终点目标却不一致,这样的差距,总是会让双方心里多少有些隔阂。 沈临风想救沈家,想救林家,慕容致则是想救自己。 沈临风道,“我们今晚先把其中的几个疑问梳理出来吧,然后再针对具体的每一点来确定如何入手。” 林静诗道,“这故事听起来全是疑点,我们能全部梳理出来吗?” 沈临风道,“一点一点,总能做完。” 林静诗把笔交给沈临风道,“那沈大哥来写吧,我的字实在是太难看了。” 沈临风坐下,毛笔蘸了墨,重新抽出一张纸来,他边写边道,“白家那条线基本可以放弃了,二十四年前的事情查起来本来就有难度,而且事关皇族国事,就算真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我们也挖不出来。” 林静诗道,“这世上还真有挖不出来的真相?” 沈临风道,“就算能挖出来,也翻不了面,否则二十四年前,四王爷就不至于在他父皇宫门口连跪三天三夜了。” 林静诗又皱起了眉头,她绝望道,“好难啊,真的好难啊。” “没关系,林家的案子,王爷已经出手帮忙了,现在官府允许探监,我昨日还去大牢见过伯父,他老人家身体不错,有王爷的关照,吃的喝的住的都不至于被亏待,衙役们收了银子,自然不敢怠慢。” “真的,你见到我爹了?”林静诗瞪大了眼睛,语气里全是欣喜,她道,“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慕容致当真这么好?” “真的。”沈临风笑笑。 “太好了太好了。”林静诗开心的拍手大叫道,“快快快,快赶紧研究白府的事儿,明德皇后的事儿,四王爷的事儿,慕容致实在是太给面子了,他这么帮忙,咱们也不能懈怠。” “嗯。” “首先我们是不是得确认明德皇后究竟是什么人?” “嗯。” “还有明德皇后跟四王爷究竟是什么关系。” “嗯。” “那婢女喊‘四爷救我’,肯定说明她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胁,或者是说,明德皇后死得另有内情。” “嗯。” 林静诗叽叽喳喳闹腾的厉害,沈临风全程只是笑的温柔,他手里执着笔,不停的往纸面上记着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能看到这里的都是真爱啦。 请大家多多评论,收藏支持我吧。 谢谢,爱你们。 第78章 听到好消息时兴奋不已的人是林静诗, 做事做到一半摇摇晃晃打着瞌睡的人还是林静诗,闹腾到后半夜, 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都不记得, 沈临风什么时候走的更是不知道, 总之桌子上乱七八糟打着草稿的纸一张都不剩了。 林静诗早上醒来的时候,衣服头发都是乱糟糟的又站到了书桌前, 她看看干净的桌面, 又看看窗户阳光正好的天气。 稀里糊涂的道了一句,“我不会是做了个梦吧。” 等到收拾好自己朝慕容致房间里走的时候,正好撞见宫里送药的人出去, 林静诗先是恭恭敬敬的退到一旁, 先是等人走远了,又才慌慌张张的朝屋里头跑去。 慕容致又呕了血, 大口大口的,满地鲜红,两个丫头都像是拉不住他那单薄的身子,慕容致的背脊都已经到了直不起来的地步。 “王爷。”林静诗也被这场面吓到,她慌张上前去扶, 丫头让开位置给她,谁知刚刚把住慕容致的胳膊,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这血溅了满地,落到林静诗的白鞋子上,都开出了一朵妖冶的红花来。 “姑娘, 怎么办呀姑娘。”小丫头们六神无主。 林静诗扶好慕容致的身体,见他双眼已经合上,俨然一副有进气儿没出气儿的模样,坐都坐不直,如一滩软泥一般整个靠在林静诗的肩上。 嘴角是血,额头是汗,比以往每一次瞧见,都看着更要严重。 林静诗慌忙道,“快,快去请司空大人入府,快去请左丘大夫入府,快去烧水,快拿药来。” 丫头们得了吩咐之后慌慌张张的出了屋子,林静诗抱着慕容致的身子将他平躺在榻上,拉过被子来把人盖好,热水送过来便不停的替他擦汗,汤药熬好也是喂一半吐一半,屋内门窗紧闭生怕透了风,衣衫换了好几件,一换上干净的就立马被汗水浸湿。 枕头也湿了好几只,一碗药,慕容致只怕是真正喝进肚子里的不到三口。 林静诗着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得,团团转了好几圈,总算等到了司空旻钰赶来。 结果还不等自己说话,司空旻钰只是瞧了慕容致那苍白虚弱的面庞一眼,便一把揪过了林静诗的衣襟,怒吼道,“不是嘱咐过你要日日守好王爷的吗?你是怎么照顾的人?” 林静诗一愣,后才结结巴巴道,“我,我,很抱歉……” 司空旻钰道,“抱歉有用吗?他要是死了,你拿你的命能赔得起?” 左丘荨跟着进了屋,一进门瞧见林静诗和司空旻钰这副模样,还当是林静诗又闯了什么祸,鉴于这女人从来都是只会闯祸不能解决问题,于是她鼻孔朝天冷哼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后,便拎着药箱去替慕容致瞧病了。 左丘荨是小苏阳唤过来的,小苏阳进门瞧见司空旻钰冲着林静诗发火的时候,还十分护短的上前去护着,那孩子虽然年纪小,个子也比不上司空旻钰高,但这气势却是不差半分,一巴掌推开司空旻钰,伸出双臂将林静诗护在自己身后。 小苏阳不满道,“你家王爷喝这药跟我家嫂子有什么关系?你们自个儿都拦不住的事儿,凭什么要人家一个姑娘去做?是,我们是借住在北宸王府,你们府里的人要是不乐意,大不了咱们一会儿就搬出去,犯得着这么欺负人呢吗?” 司空旻钰咬牙,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方才的失态。 林静诗拉了拉小苏阳的胳膊,轻声劝道,“小苏阳,我没事,早上是我来的晚了,我们……” 小苏阳道,“道什么歉,我们又不是白在这府里住,他们帮林家办事儿,临风哥还不是得帮他们王府办事儿,大家有进有出,平等和谐,现在是怎么就低人一等被他们当下人使唤了?合着这些王侯将相就真的是比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更金贵?” 林静诗道,“司空大人不是这个意思,他也是太着急,人之常情,没事的。” 小苏阳冷嘲热讽道,“哼,他是着急,他是人之常情,他骂的不是他们自己家的人他就不心疼,嫂子,临风哥平日里连对你大声说话都舍不得,刚刚要是他瞧见有人这么欺负你,得多心疼呀。” 这话说的林静诗倒是心里头一软,但是听在左丘荨的耳朵里,那就是比什么都刺耳。 只见那姑娘怒气冲冲的摔了一只手里的药瓶子,砸出‘啪’的一声响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之后,才语气不善的说道,“你们几个要是帮不上忙就全部出去,吵吵吵,吵的我脑袋都快要炸开了。” 司空旻钰看看左丘荨,又看看林静诗,黑着脸率先第一个出了门。 小苏阳拽着林静诗的袖口道,“嫂子,咱们出门去等着,真是在哪哪都能找不痛快,说的像谁多爱在这地儿呆似得。” 林静诗也不好多留,便听话跟着离开。 司空旻钰站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林静诗则是和小苏阳坐在进门的石阶上,小苏阳双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心里憋着火儿,也实在是无聊的厉害。 小苏阳道,“嫂子,你也别太难受,晚上临风哥肯定能过来,等他过来,我把这府里头有人欺负你的事儿告诉他,让他替你出头。” 林静诗忙道,“也算不上欺负,这不是什么大事儿,还是别说的,大家都是朋友,别为我翻了脸。” 小苏阳道,“我跟着临风哥跑北宸王府这么多年,除了现在屋里躺着醒不来的那个之外,其余的人,哪个是什么好东西?” 林静诗道,“司空大人许是误会什么了,我还是去同他解释解释吧。” 林静诗正要起身,又被小苏阳拉回来坐好,“有什么误会,从小临风哥就教我,就算是有天大的火气那都不能冲着女人撒,吾日三省吾身,是自己的错,自己背好,不是自己的错,那就要想着怎么解决问题,而不是如何抓别人来顶包。” 林静诗偏了偏头,问道,“这真是沈大哥说的?” 小苏阳道,“可不是,后来我们下山打劫,看见是女的都不能动手了,不过我觉得他说的也不全对,咱们还是得讲理对不对,你看他把那荨儿姐姐惯成什么模样了?一个不高兴不痛快就甩脸子耍脾气,现在更是逮谁都敢骂,临风哥自己都快压不住她了。” 林静诗道,“你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小苏阳道,“临风哥和谁都要好,但是荨儿姐姐只和临风哥要好。” 两个人就这么闲聊到天黑,等左丘荨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几个人又才纷纷聚到了一处,左丘荨看起来也是一副累坏了的模样,大抵是慕容致中途又呕血了,所以左丘荨的衣襟上也沾了些鲜红的血迹。 司空旻钰道,“王爷状态可还好?” 左丘荨简洁明了的回答,“没死。” 听完这话,司空旻钰也不多问,自己抢先进了房间里去。 林静诗和左丘荨对视一眼,不知为何,自己虽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可是盯着对方那双质问的眼睛之后,她还是下意识的避开。 小苏阳道,“嫂子,咱们也进去瞧瞧吧,省的一会儿又有人说咱们没照顾好他家王爷。” 林静诗点点头,刚往里迈出一步,便被左丘荨伸手拦住。 左丘荨道,“林静诗,我有话要同你说。” 小苏阳道,“等一会临风哥来了再一起说吧,我早上去驿馆叫你的时候,临风哥就说过他晚上会过来了。” 沈临风还说了让小苏阳一定要看好林静诗,千万不能让左丘荨和机会和林静诗独处这样的话,只不过小苏阳当着这俩当事人的面儿也没办法开口了。 哪知道自己站在中间拦着,左丘荨也跟没瞧见人似得,她还是死死盯住林静诗,然后再次说了一遍,“林静诗,关于沈临风的事情,我有话要和你好好说。” 千万别答应,千万别答应,千万别答应,小苏阳在心里头暗叫。 谁知道偏是怕什么来什么,林静诗只是对他笑笑,然后便十分温顺的答了声,“王爷需要休息,我们出去说吧。” 小苏阳伸手去抓,“嫂子。” 林静诗回头道,“说几句而已,你别太担心。” 左丘荨回头恶狠狠的盯了小苏阳一眼,她道,“我又不会吃人,你大惊小怪什么?” 两个人行到慕容致屋子前那片桃林的池塘边,左丘荨刚刚站定,林静诗便立即跟着站到了她的身边,左丘荨回头,伸手搭在林静诗的肩上。 她微眯着眼睛道,“你信不信我把你推下去?” 林静诗道,“信吧。” 左丘荨道,“那你还敢跟着我出来?” 林静诗道,“有些事情总得要解决,再说我通水性,别说这个水塘子了,就算是你们乌冥山脚下的那条大河,我也能直接游过去。” 左丘荨不屑的上下瞄了一回林静诗这副瘦弱的小身板一眼,说道,“就凭你?” 林静诗道,“你要是不信可以推我试试。” 左丘荨道,“哼,推你?沈临风最多不过一炷香就会来,我推了你,他看见了,你再装个可怜卖个惨,他又得指着鼻子来骂我了吧,真是看不出来,你这人看着无毒无害的,心眼儿这么多?” 林静诗笑道,“你倒是挺聪明。” 左丘荨道,“我哪里比得上你心机这么重?” 林静诗道,“有话直说吧,叫我出来,该不是想和我闲扯几句的才对。” 左丘荨道,“听说上次我和临风哥哥说的话,你都知道了?” 林静诗道,“嗯。” 左丘荨道,“那你还要一意孤行的跟他?你让他不纳妾,让他不要孩子,让他一辈子就守着你这么个女人过?让他到老到死都无子无依?甚至你们两个人谁先走,剩下的一个就得孤苦伶仃度面对生老病死?你就不想想那个时候谁来照顾你们吗?也许两个老头子就真的都病到挪不动脚的地步,如果你先死,如果他先死,那剩下还有一个人怎么办?” 第79章 林静诗低了头, 她蹲下身子伸出手去荡了荡池子里的水,然后摘下一朵白莲来, 咬牙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暗自在心里念着, 既然左丘荨是沈临风的妹妹,那也就是自己的妹妹了, 该好好相处才是。 只是刚刚转身还没来得及笑着把东西送出去, 还没能开口说,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照顾好你哥哥这样的话, 便听见左丘荨口气不善的讽刺道。 “你自己摸摸良心, 问问你为临风哥哥做过什么?有婚约在身却是一意孤行的嫁给了别的男人,因为保不住人家的孩子所以这辈子也没办法给他生孩子, 沈家就他一个儿子了,你又不能生,还不让别的人给他生,林静诗,沈家到底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非得要这样害得人家断子绝孙?” 被人这样指责, 林静诗倒是不急不恼,她只慢悠悠的道了一句, “我知道,你一定很喜欢他对吧。” 左丘荨道,“我当然喜欢他了,我喜欢了他五年, 可你认识他到一年了吗?” 林静诗道,“半年都不足,或许又有很久,但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沈临风说两个人小时候是见过的,可林静诗半分记忆都没有。 左丘荨道,“你不记得了?你不记得就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你知不知道,临风哥三年前从幽州回来的时候,他知道你要成亲的时候,他伤心成什么模样了?他大半夜喝醉了酒就一直抱着我的胳膊哭,他骂他自己没用,他骂他自己是个废物,我那么珍惜疼爱的一个人,凭什么在你这里连头都抬不起来?” 林静诗心里一震,沾着水的手指头抖的有几分厉害。 左丘荨指着林静诗的手指头说,“你以为过去能像这些水一样流干净了就没了吗?难道被扎过刀子的伤口愈合之后,之前的痛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吗?” 林静诗道,“你想让我怎么样?” 左丘荨道,“我的要求很简单,你要嫁,要做大都无所谓,可是你生不了孩子,那你就别阻止其他人给他生?” 林静诗道,“沈临风说过要你给他生孩子吗?” 左丘荨,“……” 林静诗道,“对,你说的没错,我因为保不住其他男人的孩子所以这辈子都没办法再生孩子了,可这是我的错吗?是我自己要把孩子害死的吗?是我不想生吗?是我哭着闹着想让沈临风这辈子就守着我一个人吗?” 左丘荨撇嘴道,“不管你想不想,总之你就是这么做了。” 林静诗道,“刚刚听沈大哥说要照顾我下半辈子的时候,我也很慌张,不敢面对,不敢接受,觉得自己怎么样也配不上那么好的一个人,每天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好,把这件事儿不停的拿出来折磨自己,可是沈大哥愿意来,这对我来讲明明是件好事,为什么会压力这么大呢?我始终想不明白,直到有一天沈大哥说,这不是你的错,那个时候我好像突然懂了,我突然会想,为什么从来没人能换个角度想一想,为什么没人说,明明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不是我的错,明明是陆灏轩做了这么多坏事儿,为什么所有人都来指责我?为什么没人说,因为陆灏轩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好好照顾林静诗,所以害得她再也怀不了孕,生不了孩子,而因为沈大哥他愿意来照顾我,所以你们所有人都嘲笑他捡破鞋,破鞋?我干干净净成亲,知道相公背叛就利落果断的和离,我一没谋财害命,二未与旁人.通.奸,怎么到了你们这些人的眼里嘴里就变成了一样提不起价位的物件?你们说沈大哥以后没有后代,说他傻说他白痴,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理解他一句,他也是等了很久才等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姑娘,为什么这是我们两个人的选择,就碍着你们这么多人的事儿了?” 左丘荨辩驳道,“你落到这种地步,那也是你自找的。” 林静诗道,“我当初嫁给陆灏轩的时候,他也是一个好人,他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哪里知道人怎么会在三年内的时间里,他会莫名其妙的突然变成一只鬼,变成一只吃人都不吐骨头的鬼?” 左丘荨道,“那你觉得大家都该同情你?” 林静诗道,“我不需要同情,我只希望你们能多给我些平等的对待,我没有因为和离而低人一等,我也没有因为被人骗过一次,就永远失去了再被人爱的权利。” 左丘荨道,“你都被人抛弃了,凭什么还想要爱情?” 林静诗道,“被人抛弃的人要努力站起来,抛弃别人的人,才不配得到爱情。” 两个女人目光对视,林静诗毫不畏惧的迎上左丘荨的目光。 是想好好聊一聊,谁知道说到最后大家还是不欢而散,两个人在沈临风的事情上都不愿意让步,林静诗更是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坚持。 入夜,沈临风如约而至,他赶到慕容致房间的时候,慕容致还处于昏迷熟睡的一个状态,司空旻钰坐在屋内,小苏阳坐在屋外。 见人翻窗进来,司空旻钰还主动添了一杯热茶给沈临风,他直言道,“沈公子,王爷上次吩咐你的事情,办妥了吗?” 沈临风只是左右环视一番,便问道,“静诗呢?” 司空旻钰道,“在这里守了一天,应该是累了,大概回房间休息去了吧。” 沈临风这才坐下,他道,“司空大人是说刺杀太子的事情?” 司空旻钰道,“圣上这般把王爷视为眼中钉,无非就是怕王爷会成为太子继位最大的拦路虎,只要太子一死,几位王爷之间必将大乱,那时大家互相对咬,才方可保我家王爷一条性命。” 沈临风道,“我此前倒是去太子宫中探过风声,那里守卫森严,而且太子又喜好玩乐,常常和三五玩伴在一同玩耍,实在是找不到机会下手。” 司空旻钰道,“不能再拖了,过一段时日就是圣上寿诞,倒时候鱼龙混杂,人多也方便你潜入,我会配合你,咱们找个机会尽快把人给解决掉。” 沈临风皱眉道,“这样仓促?怕是危险。” 司空旻钰道,“不能再拖了,宫里送来的东西再喝上几回,我家王爷就真的没命活了。” 沈临风,“……” 司空旻钰道,“你在担心什么,告诉我,我想办法去解决。” 沈临风道,“计划不周祥,而且寿诞当日也没人保证会出什么岔子,没有十足的准备和把握,我心里没底。” 司空旻钰道,“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你怕什么?” 沈临风望望窗外,他道,“在下拖家带口,肩上负起的是一个家的责任,我死不足惜,但是留下静诗一个人要怎么办?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恕我不能贸然答应王爷和司空大人。” 司空旻钰道,“王爷一死,你知道后果意味着什么吗?” 沈临风道,“荨儿医术高超,有她在,王爷不会有事的。” 司空旻钰道,“你再同林静诗这么发展下去,你当左丘荨还愿意句句话都听你安排?现在她来王府的时间越来越少,配得药方子也越来越不管用,早上进门的时候,和林静诗对视的目光里都能喷出火来,指望她救?我都怕她哪天一个不高兴,都能主动把王爷给毒死。” 沈临风道,“荨儿不会这样的。” 司空旻钰道,“她会不会这样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沈临风对林静诗有多认真,除了林静诗之外,那些一直待在沈临风身边的人也全部都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 大家看着他变的越来越温柔,看着他变得越来越瞻前顾后,看着他做事之前还会开始考虑到自己的安危,看着他总是会想,自己要是死了,那留下林静诗一个人该怎么办? 以前的沈临风不是这个样子的啊,以前的沈临风,遇到危险都是第一个冲出去,跟兄弟们喝酒吃肉,两肋插刀,拔刀相助,路见不平,倾囊相助,以前的那个刀剑江湖的大侠,以前那个笑傲江湖的山匪,突然变成了一个需要保护的自己妻子的丈夫。 有了家,有了责任,也有了自己要好好活下去的觉悟。 告别司空旻钰之后,沈临风在林静诗的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发现还是没有人,也对,屋子里连一盏灯也没有,他正准备出去找人,谁知道一推门,就撞上迈腿进来的林静诗,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哎呀。”林静诗脑袋撞上人家的胸膛,后退一步又踩到门槛,若不是沈临风及时伸手抓住她,估摸着这一下子又得摔出去。 沈临风问道,“你去哪里了?” 林静诗道,“和左丘大夫聊了聊天,去王爷屋里的时候,司空大人告诉我你已经回来了,然后我就回来了。” 沈临风皱眉道,“见荨儿?那丫头又说什么了?” 林静诗笑道,“没说什么,让我好好照顾你。” 沈临风道,“胡说,她肯定骂你了吧,是不是又说什么孩子不孩子的话?” 林静诗突然抬头认真的望着沈临风道,“虽然有专业的大夫断言说我再也生不了,可我还是想试试,毕竟上天送给了我这么这么好的一个沈大哥,我相信,这么好的沈大哥,一定不会这辈子就守着我一个人过完此生的,也许,也许上天看我们能走在一起实在是太不容易,一个不忍心,就再送给我们一个小宝宝。” 沈临风突然一下子消化不了这些话,他有些惊讶道,“什……什么?” 她是那个意思吗?她刚刚是那个意思吗?是吗?不是吗?怎么办,啊,不知道了。 林静诗趁机主动抓着沈临风的手道,“成亲了没关系的吧,我不信,我不信没可能了,上一个小朋友没能留住是我的错,就算不怪陆灏轩也好,我承认是我的错,沈大哥,你也别信这样的话,努力一定会有的,我们,得先努力试试。” 沈临风,“……” 这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沈临风怕自己误会而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所以全程都痴痴呆呆的看着林静诗,不敢说话,不敢有动作。 最后还是林静诗主动垫脚抬头,她抓着了沈临风的肩膀,沈临风反倒成了受惊吓的那个,脚下发软后退了一步,然后撞上身后的桌椅。 桌椅板凳茶壶撞的‘叮当’一阵响。 沈临风伸手按下了林静诗的肩膀,内心激动但是表面镇静道,“静诗,你等一下,我们好好谈谈。” 林静诗道,“你不想?” 沈临风道,“不是不想,不是想,不是,不,这种事情,不该是为了想要或者不想要孩子才做的,我,我不知道我这么说你能不能明白。” 林静诗道,“你不想要孩子?” 沈临风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静诗道,“那我爱你呢?这个意思对吗?” 沈临风,“……” 林静诗道,“我喜欢你,我爱你,我想做你一辈子的妻子,我想生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我,真心实意想和你,发生点夫妻之间该发生的关系,这样,可以吗?” 第80章 可以吗? 可以吧。 所以…… “所以你俩昨晚又是合衣躺了一整夜?” “你嚷嚷什么?”林静诗一巴掌拍中雅荷的脑门, 骂道,“生怕人家外头的人听不见?” “不是, 我只是太好奇了。”雅荷抱着头, 吃痛的将眉头拧起了几分, 她道,“这沈姑爷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哪有男人这样了还不动手的?” 林静诗道, “他说我态度不端正。” 雅荷道,“态……态度不端正?合着你俩干啥事儿之前还该焚香沐浴祭个天?对着关公发个誓?非得一片忠心要苍天可见日月可表?” 林静诗道,“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雅荷道, “沈姑爷这人就是怪得很, 我现在非常怀疑他是不是某方面有问题。” 林静诗道,“你信不信我揍你?” 雅荷道, “不然这事儿根本就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林静诗道,“我们是为了孩子的事儿。” 雅荷道,“什么孩子,哪儿有孩子,你俩睡都没睡过, 说什么孩子不孩子的话?” 林静诗小心翼翼一些凑近雅荷道,“不是的, 是沈大哥他那妹妹,左丘大夫,她告诉沈大哥说我以后再也生不了孩子了。” 雅荷惊慌大叫道,“什么?你生不了孩子了?” 林静诗无语扶额道, “我真的想一巴掌抽死你。” 雅荷也不管林静诗是不是无语想揍人,只管自己好奇八卦的抱住人家的胳膊,连连摇晃道,“不是,你把话说清楚呀,什么莫名其妙的,什么你不能生孩子了,沈姑爷他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知道你不能生所以嫌弃你,不碰你,现在又想和你和离呀?” 林静诗拉下雅荷的手道,“哎呀,你能不能听我好好说话。” 雅荷着急道,“你倒是说啊,我就说男人靠不住,你看吧,这是不是靠不住?” 林静诗,“……” 雅荷道,“行行行,你说你说你说。” 林静诗这才松了一口气,认真的同雅荷讲起了事儿来,她简单粗略的描述了一下那晚在驿站里不小心听见沈临风和左丘荨的话之后,才用商量的口气对雅荷说道,“沈大哥说他要不要孩子都没关系,其实我也不是说两个人在一起就非得要个孩子,但是左丘大夫偏是这么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以后再也没有做母亲的机会了,沈大哥这么好,我心里多少觉得对人家有亏欠,就想着总得试试吧,万一那丫头编着话儿来骗我,我岂不是还着了道儿。” 雅荷道,“所以沈姑爷才说你态度不端正?” 林静诗道,“是啊,反正我每次想和他商量这事儿的时候,他就完全是个不想和我搭话的状态。” 雅荷道,“你话这么多,谁乐意听啊,再说你能说什么好听的话,无非就是哭哭啼啼的抱怨几句说,不,我怎么可能生不了孩子,不,陆灏轩那个混蛋天杀的,不,沈大哥,要不你再纳个妾吧,你们家沈家单传总不能到你这儿就断了吧。” 林静诗,“……” 雅荷笑开了花儿的伸手去拽林静诗,“开玩笑开玩笑呢,你也别太糟心,人家沈姑爷都没说什么,小姐你就别蹦跶的那么高,男人嘛,本来就该顶天立地的保护女人,你前半辈子瞎了一回眼,后半辈子就好生躺着享福,我不跟你胡咧咧了,王爷的药还在锅里煎着,我去看看先。” “诶……”林静诗望着雅荷匆匆离开的背影,伸手想去抓,却也只是个空,她有些不解道,“不是,这究竟是谁家的丫头啊。” 雅荷喜欢慕容致,林静诗也不是看不出来。 只是这事儿吧,说实在的她还真不觉得怎么样,首先自己肯定是不可能一直留在这王府之中的,其次林静诗也不觉得以慕容致的身份地位,雅荷跟着他在这地方能讨着什么好。 更何况慕容致身边还有个挑剔如此的司空旻钰,那家伙眼睛都能长到脑袋顶上去,雅荷这样一个身份卑微,普普通通的小丫头,他肯定觉得配不上他们家那个药罐子王爷了。 这伺候慕容致本是林静诗的活儿,但看雅荷天天实在是念叨的紧,林静诗干脆就遣雅荷去了,自己还能落个自在。 谁知道自在清净没多长时间,嘴里哼着歌儿,手里拿着绣线,一朵芙蓉花还没成型,人司空旻钰便推门进来了,是的,推门进来,多余的敲门动作都没有。 林静诗愣了愣,连忙起身道,“司空大人。” 司空旻钰拿扇子一指坐处,道了句,“坐吧。” 说完,自己也跟着坐下,随意瞄了瞄林静诗的绣棚,司空旻钰又道,“那日王爷重病,在下情绪不佳,冒犯了林姑娘,还望林姑娘不要见怪才是。” 林静诗尴尬的摆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 司空旻钰道,“今天来找林姑娘也是有要事相商,林姑娘在王府这么久,也该知晓我不是个废话多的人。” 林静诗道,“司空大人直说吧,总不至于又要我去宫里翻墙爬树就好。” 司空旻钰笑笑道,“哈哈哈,不至于不至于,上一回可不是我要你去翻墙爬树,那是王爷个人的主意,他比我更不懂怜香惜玉。” 林静诗小声道,“反正你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司空旻钰道,“在下最新得的消息,明日四王爷,秦大人,以及陆灏轩大学士三人会去西佛山拜神求平安,这是每年南曌王府必行的惯例,正好你带着月灵一同过去,多创造些能让她和陆灏轩独处的机会,上回叮嘱过你的事儿,林姑娘总不该忘了吧。” 林静诗道,“你是说撮合月灵公主和陆灏轩的事儿?” 司空旻钰道,“没错。” 林静诗小心翼翼的凑上前道,“司空大人,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司空旻钰侧耳去听。 林静诗道,“人家月灵公主喜欢的是你。” 司空旻钰,“……” 林静诗又道,“而且,东君王府家的月安郡主也喜欢你。” 司空旻钰,“……” 司空旻钰无奈道,“可在下并不想做驸马,更不想和东君王府扯上别的关系。” 林静诗贼笑道,“我倒是觉得,司空大人娶了月灵公主,对王爷的帮助比陆灏轩娶了公主更大,要不咱牺牲牺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 司空旻钰道,“林姑娘这是在套路在下?” 林静诗道,“我只是想侧面表达一下,这个任务的难度之高。” 司空旻钰伸手拍拍林静诗的肩膀道,“在下相信以林姑娘的聪明才智,没问题的。” 耍嘴皮子倒是快乐了一会儿,人司空旻钰一走,吩咐下来的事情,林静诗还不是得乖乖去做,只不过这撮合陆灏轩和别的姑娘,林静诗不管怎么去琢磨这事儿,都觉得自个儿亏心的厉害。 以慕容致的名义往月灵的宫里头送了一封信去,不出一个钟头,便有人回来报信说,公主殿下应了此事,请小花儿姑娘明日按时去宫门口前同公主会和碰面。 月灵最是爱玩爱凑热闹,林静诗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会来。 只是明日的事儿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能办到的,陆灏轩倒是没什么威胁,反正他和林静诗两个人都知根知底的不怕互掀底牌,可是这南曌王慕容熙,实在是个难对付的角色,林静诗甚至想到那双似笑非笑盯着人看的眼睛,就觉得背脊直冒冷汗。 等到第二日,早早的梳妆打扮好自己,林静诗便坐进马车去宫门外等月灵了。 盘算了一晚上也没盘算出什么计策来,到最后也只能双腿一蹬,想着走一步瞧一步吧,才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月灵一上车,瞧见林静诗就是一个熊扑,“小花儿小花儿小花儿,我想死你啦,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无聊。” “公主无聊,我这不是就来陪公主了吗?”林静诗伸手扶着月灵坐好,然后从衣襟里掏出自己昨天绣的一张芙蓉花丝绢来,“上回看见公主喜欢这些小东西,所以我特地做了一张来送给你。” “哇,好漂亮啊。”月灵公主伸手接过那绢儿,捧在手上仔仔细细的翻看了好几回,又道,“小花儿可真是心灵手巧,哪个男人娶了你,那绝对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这做手绢的布料是林静诗在慕容致府上剪的一匹金蚕冰丝,手感质感都是上层,再加上一朵栩栩如生的浅粉色芙蓉,比那宫里‘兰桂坊’出来的绣品看上还要高级几分。 马车开始朝西佛山的方向前进,月灵一路喋喋不休的说着话,林静诗则是尽量装出一副对什么都敢兴趣的模样来应和着。 一路上颠簸劳累,月灵醒醒睡睡好几回,才终于看见了西佛山影影绰绰的身影。 月灵趴在车窗上道,“小花儿,你来过西佛山吗?” 林静诗道,“这是第一次来。” 月灵道,“我听说四皇叔每年都会来这地方拜佛,说是纪念自己未过门的亡妻,我想这地方的神佛一定很灵,不然四皇叔不会每年都来的。” “未过门的亡妻?”林静诗念了念这六个字,立马又问道,“想不到四王爷竟还是如此温柔深情的一个人,真是很好奇呢,公主了解四王爷的事情吗?” 月灵道,“也不是特别了解,四皇叔平时也很少进宫,进宫就是和父皇说几句话便离开了,从来不和我们这些小孩子在一块儿玩,我和他不熟,我跟十七皇叔更熟一些。” 林静诗有些泄气,但还是不放弃的追问道,“公主还听说过四王爷的其他事儿吗?” 第81章 尽管陆灏轩来皇都城已有五月余, 但最常来往的地方也仅仅限于自家的学士府和平日里工作去的翰林院,西佛山这地方, 秦大人刚刚邀请他一并前来时, 他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个地名。 本是想拒绝秦大人说自己并非信佛之人, 但一听说这是四王爷慕容熙要来地方,陆灏轩左右一想, 又点头同意。 西佛山来往的香客很多, 远远站着都能听见寺庙内的大师诵经的声音,整座山都散着香烛的气味,陆灏轩虽是不信佛, 但闻着这味儿, 听着这声儿,心里倒是难得的平静了下来。 秦大人道, “陆大人可要进金殿上一炷香,求个平安?” 陆灏轩抬眼看了看那殿内进出拜佛的客人,又看看那金碧辉煌,一座金佛身就快要顶破房顶的庞大高耸的佛像,慕容熙一进山内便有白胡子红袈裟的师父来亲自接进了内殿, 所以现在只剩陆灏轩和秦大人两个在寺庙内徘徊。 陆灏轩道,“秦大人要拜, 那下官在外等候便是。” 秦大人道,“本官同陆大人一般,也不信佛,只是往年陪同四王爷过来的时候, 一个人闲来无事也会拜拜,不说这各路神佛灵与不灵,但这些年有四王爷处处庇护,仕途也是走的一片坦荡。” 陆灏轩道,“四王爷看起来不像信佛之人。” 秦大人道,“四王爷不信佛,但是四王爷有位故人信佛,不过很遗憾,那位故人已仙逝二十余年,大抵是为了纪念,总之每年的这几日,四王爷都会来这西佛山,听听经文,上几炷香。” 陆灏轩道,“故人?仙逝?秦大人说的该不会是个姑娘吧。” 秦大人道,“哦?陆大人莫不是对四王爷的事儿,有所耳闻?” 陆灏轩道,“并无耳闻,只是猜测罢了。” 朝中旧事,陆灏轩确实什么也不清楚,也不敢问,甚至于到了别人说起,都不太会去好奇的地步。 毕竟他太明白自己现在朝中举目无亲的状况,如今明里暗里都是投靠了慕容熙的这一支势力,自家主子的秘密和八卦,不管怎么样,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秦大人同陆灏轩站在佛堂门口,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那秦大人的目光望向庙门口,突然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目光微微一变,便冲陆灏轩道,“陆大人,你看那两位姑娘,是不是有几分眼熟哇。” 陆灏轩一抬眼,正巧撞上林静诗和月灵公主的目光。 月灵公主同陆灏轩碰过一回面,一瞧见,先是明媚开朗的朝着对面挥了挥手,后又才去扯林静诗的袖口道,“小花儿小花儿,你看,是新晋状元爷,陆灏轩大学士。” 陆灏轩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定是在腹诽,怎么在何处都能遇到她这个阴魂不散的林静诗。 不知道前两日送的药膏和炖汤有没有恶心到那个家伙,总之是看到陆灏轩这副哪哪都不舒服的模样时,林静诗浑身上下便都是自在的不得了。 月灵公主道,“小花儿,要不要本公主今天给你创造个机会,让你同陆大学士单独坐坐聊聊?” 林静诗笑道,“公主别开玩笑了,我今天是来给王爷求平安的,哪有工夫同陆大人坐坐聊聊?” 月灵公主道,“没工夫?你不是喜欢他吗?” 林静诗道,“公主误会了,不是喜欢,只是敬佩罢了,我因为从小读书少识字少,所以一直都很崇敬那些满腹诗书,才高八斗的男人,而状元爷之所以能称之为状元爷,那不正是说明了他是同批学士中最厉害的那一位吗?” 月灵有些丧气道,“这么说你不喜欢他?” 林静诗道,“这辈子能陪着王爷,伺候王爷就足够了,其他的事儿,小花儿不敢多想。” 月灵追问道,“这么说你喜欢十七皇叔?” 林静诗慌忙道,“不不不,王爷待小花儿有恩,单单说句喜欢,怕是会冒犯了。” 月灵道,“哎呀,我跟你说话怎么就这么累啊,一个弯子绕过来绕过去都说不明白,崇拜这个伺候那个的,你就说吧,你到底喜欢谁,或者是,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次林静诗回答的很直爽,她说,“有。” 月灵问,“谁?” 林静诗道,“很高,很帅,很有才华,武功高强,住在乌冥山,他是个劫道的土匪。” “土匪?”月灵惊异的喊叫出声后,又立马捂住自己的嘴道,“呀,小花儿呀,你喜欢个老老实实的平民百姓不可以吗?土匪这种职业,暗无天日,颠沛流离,下半辈子过不安稳的呀。” 陆灏轩还在发呆,秦大人已经率先一步迎了上来,且不先说月灵是个公主的身份,单单讲林静诗这巨富独女的名头压在身上,那也不能就这么视而不见。 秦大人上前道,“微臣见过公主殿下。” 月灵急忙把手指头举在唇边,嘘声道,“小声些,本公主是偷偷出来玩的,你别闹的大家都知道了。” 秦大人道,“是,公主殿下。” 月灵道,“秦大人又是陪我四皇叔来祭拜亡妻的吗?四皇叔人呢?怎么也没瞧见他?” 秦大人道,“四王爷在内殿,按以往的惯例,大抵四个时辰之后才会出来,公主殿下今日怕是碰不见了。” 月灵一甩袖子道,“如何碰不见,不过就是四个时辰,我围着这山走走逛逛也能等到他出来,” 秦大人道,“届时天色也晚,为保公主安全,还是早些返程为好。” 意图很明显,这秦大人并不想照顾伺候这位公主殿下,但月灵偏偏是个倔强脾气,你越是赶她走吧,那她就越是不会走,何况想着慕容熙好歹是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叔叔,这秦大人同他再交好,也不过是个下属,哪里比得上自己说话好使。 想到这里,月灵双手一叉腰,颐指气使道,“本公主就是要在这西佛山等四皇叔出来,不仅要等他,我还得让他带我去吃好吃的,你们谁再敢拦,就通通是冒犯本公主,罪名担当的起吗?” 秦大人不急不慢,只是微微一弯腰道,“下官不敢冒犯公主殿下。” 月灵一抓林静诗的手,然后伸手指向陆灏轩道,“我们现在要去后山逛逛,陆大人你若是没事儿,就顺便跟着保护我和小花儿吧,我们两个毕竟是姑娘家,走哪儿去哪儿还是得有个男人跟着才成,免得真遇着什么危险。” 这…… 陆灏轩慢半拍的伸手指了指自己问道,“公主是在叫下官吗?” 月灵道,“当然是在叫你了,难道我还叫得动我们位高权重的秦大人?” 阴阳怪气,别别扭扭,这样的口气,说明这位公主殿下又多记着了一位大人的仇。 刚刚转身往外走了两步,林静诗突然停下了脚,强行把月灵拉住,她道,“让陆大人陪公主去吧,我家王爷身体不好,我今日要替他求一枚平安符才可。” 月灵道,“求平安符?那你快去求,我等你。” 林静诗道,“平安符需诚心去求,还得请师父教我诵经,怕是得要多费些时间了,公主还是先去逛逛吧,等逛够了,回来接我时,四王爷应该也就出来了。” 月灵为难的看看陆灏轩道,“可是……” 林静诗凑到月灵的耳边小声道,“公主,去吧,可别让其他人看你笑话了。” 月灵最是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尽管自己也不是很想和陆灏轩一同出行,可是没办法,现在赶鸭子上了架,不去也得去了。 待陆灏轩和月灵公主走远之后,那秦大人才望着林静诗,悠悠道了一句,“林大小姐不愧是做过大生意,见过大世面,临危不乱,条理清晰,送着自己的相公去别人怀里也能如此镇静,下官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还真是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啊。” 林静诗知道这秦大人也是陷害他们林家的一股重要势力,自然是没有好脸色给的,不过如今在外,如何也是顶着司空家,北宸王府的名头在过,所以情绪多少得收敛,笑里藏刀的事儿谁不会做?绕弯子说话也不是秦大人一个人的专利。 林静诗道,“本小姐早就同陆大人和离,说什么相公不相公的话,我看秦大人怕是假账做多了,脑子糊涂了吧。” 秦大人竖起大拇指道,“林大小姐伶牙俐齿,本官辩驳不得,只是怪不得陆大学士就算是自毁前程也得与你和离,女人做到这种程度,也是一种能力。” 林静诗咬牙道,“还是秦大人厉害,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这世上嫌女人厉害的男人多数都是软-蛋,他陆灏轩如此自卑,在本小姐面前抬不起头来,本小姐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毕竟一坨烂泥,怎么能拿来糊墙呢?” 打了一场看似没什么用的嘴仗,最后双方互相冷哼一声后便转身离开。 林静诗先是去了主佛堂许愿,一愿沈临风一生平安,二愿慕容致身体健康,三愿,三愿自己的身体能早日恢复,就算沈临风自己不想要孩子,可她也不想失去一个做母亲的权利,若是以后要一辈子在一起,有一个爱的结晶总是好的。 拜完佛许完愿,又去抽了一枝上上签,签文内容很好理解,大概意思就是历经千般苦难,最终也还是会得到一个好的结局。 林静诗握着那木签,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道,结局是好的那就是最好了,不管过程再辛苦再困难,只要一切努力不会白费,只要有希望就足够。 求平安符的过程更是简单,刚刚说的繁杂也不过是为了打发月灵和陆灏轩二人单独离开,林静诗猜中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肯定也是头一次来这西佛山,所以并不清楚这求神拜佛的流程,她从来都是胡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想着能多骗几个人就多骗几个人吧。 第82章 许完愿, 解完签,求完平安符后, 寺庙里的其余客人们也纷纷开始返程下山。 在来这西佛山之前, 司空旻钰便将慕容熙的行程和拜佛惯例通通同林静诗讲了一遍, 做完自己的事后抬头看看天色,林静诗便知道那位难缠的四王爷也该是时候出来了。 想着总在这处等着也不是办法, 林静诗干脆便直接朝内寺走去, 想主动求这一回偶遇。 事实证明司空旻钰城不欺她,在转角之前林静诗已经能听到寺内大师同慕容熙小声说话向外走动的声音,但她还是不管不顾的扭头撞了上去。 做好了飞身扑地的准备, 脑袋撞着别人的胸膛, 脚下晃晃悠悠的站不稳,膝盖都快磕着地, 胳膊又被人用力拽住。 “司空姑娘?”慕容熙瞧见林静诗倒也是不惊讶,只是好奇的挑了挑自己的眉头,便将她扶好松手。 “小女子见过四王爷。” 慕容熙一摆手,身后陪同的小和尚大师父便纷纷颔首退下,慕容熙道, “真是巧啊,司空姑娘来这西佛山, 也是拜佛求平安的?” 林静诗低头道,“不瞒四王爷,我家王爷最近体虚病重,身子骨越来越差, 已经到了水浆不入的地步,小女子看着实在是着急,听人说这西佛山的菩萨最是显灵,于是便来替我家王爷求一枚平安符,以保平安。” 慕容熙道,“十七弟病情又严重了?那司空姑娘你来求平安,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林静诗道,“月灵公主一同来的,不过公主方才说拜佛太无聊,便唤陆大学士陪同她一并去寺庙后山逛逛。” 慕容熙道,“公主去逛后山,那林姑娘来这处作何?” “……”林静诗愣了愣,随即从自己的衣襟里取出一条红布带来,她道,“刚刚听旁人说,把自己的心愿写到这布条上边,然后再挂到这里间的一棵松树上,愿望便能成真,小女子只是想来找树,却无意冒犯了四王爷,还请四王爷莫要怪罪。” 许愿? 慕容熙略带几分狐疑的接过林静诗手中的布条,皱了皱眉头,像是有些费力的才能瞧清这布条子上写的内容。 ‘愿我家王爷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慕容熙将布条交还,“司空姑娘这字,还真是难认啊。” 林静诗不好意思道,“让王爷见笑话了。” 慕容熙道,“走吧,让人去把月灵找回来,本王送她回宫。” 说完这话,慕容熙便率先往前走,腿脚踢起的裙摆突然晃了一个眼熟的东西进林静诗的眼睛,像是没忍住,林静诗不由自主的‘咦’了一声。 慕容熙回身道,“何事?” 林静诗伸手指了指慕容熙腰间挂着的半枚玉佩道,“四王爷的这枚玉佩,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说起这枚玉佩,慕容熙伸手执起后,脸色突变,他甩手道,“胡说,这枚玉佩世上独一无二,你怎么可能见过。” 林静诗立马道,“大抵是认错了,大抵是,认错了。” 跟着慕容熙出了内寺,理所当然的同四王爷府上的人待在一处,然后等着他们去找月灵公主下山,再一同回去,起初打算的是找个看起来好交流的丫头,旁击侧敲的问问慕容熙那位未过门的妻子的事儿,哪知道被那突如其来的玉佩一搅合,林静诗便什么心情都没了。 找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躲起来,林静诗摸出自己贴身放置的那一条,沈临风在幽州送给自己的剑穗。 当时之所以觉得这剑穗普通平常,那正是因为这剑穗上什么也没有,就是一条红绳上系着了半块看起来不怎么值钱的玉佩。 这玉佩,是和慕容熙身上挂着的那块是一整只吧。 林静诗问了自己好几遍也得不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天上突然响起的一道惊雷,吓得林静诗整个人跟着抖了三抖,差点儿失手摔了手中的东西,算了,总之不管是不是同一块,先贴身收好才是。 把玉佩放回原处,林静诗站起身来,看着大家伙儿都慌慌张张的在庙堂内进出跑动,她随手抓了个人问道,“这位小哥,大家着急忙慌的是怎么了?” 小哥答道,“姑娘在屋内好生呆着吧,外头要下大雨了,公主殿下和陆大人还不知行踪,王爷正在让人立刻上山去寻,听庙里的长老说后山有一片樟树林,谁人进去了都要迷路,只怕是有危险了。” “什么?”林静诗惊慌不已,她连忙朝外跑去,一看那黑压压阴沉沉的天色,心中的顿时不安起来。 秦大人见状笑着上前道,“司空姑娘这么惊慌,是在担心陆大人,还是在担心月灵公主呢?” 林静诗白了那厮一眼,也不同谁说话,就自个儿迈腿朝那后山跑去,谁知道没跑出两步,就被突然倾盆而下的雨势拦住了去路。 准备上山营救的士兵随从纷纷喊道。 “大家两两一组,两两一组,沿途上山记得做好标记,一旦有迷路或其他危险的情况记得立即原路返回。” “大家都带上信号弹,如需同伴营救记得发射信号。” “王爷方才说过了,大家上山救人,自己的性命安全也同样重要,所以一定要小心谨慎,切记,遇到危险立即返回。” 天像是要压下来一般,黑云都快要掉到头顶上来。 左右查看也没有多余的蓑衣,林静诗只能冒雨往外跑,只是这一回还没等踏出去,又被人伸手拽了回来。 慕容熙沉声道,“去哪儿?” 林静诗很害怕,尤其是在看到慕容熙的时候,不知为何更是心虚,她结结巴巴道,“公,公主殿下是我带出来的,我必须,再好好把她给带回去。” 慕容熙道,“她的安全本王自会负责,你自己好生在这堂内待着,别乱跑。” 林静诗道,“可是……” 慕容熙道,“这么危险,你一个姑娘上山帮不到忙,在这处好生待着便好。” 说完松开手,慕容熙自己冒雨走了出去。 林静诗急的在门口处来回踱步。 秦大人依旧在身后漫不经心的轻声笑道,“司空姑娘这么着急上山找人,要不要本官再给你指一条后路呀?” 林静诗回头,并未作答。 秦大人道,“我们四王爷脾性怪得很,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虽然常年做事心狠手辣,但是嘛,对这姑娘家们却向来是尤其心软。” 林静诗骂道,“你胡说什么?” 秦大人道,“我这不是在给司空姑娘指一条明路吗?与其让姑娘跟着一位半吊子的十七王爷吃苦受罪,倒是不如早日倒戈入了我方阵营,只要跟了我家四王爷,姑娘家的钱也全数送出来,那日后吃香喝辣,居高临下,想收拾一个陆大人,也不过是是举举手的小事儿。” 林静诗道,“我跟你家四王爷?跟他做什么?做替身?做傀儡?还是做下一个被随手抛弃的陆灏轩?” 秦大人道,“做人嘛,都是走一步看一步,咱们瞧见哪里的利益好就去哪里,怎么可能会有一开局就注定结局一定是好的选择呢?” 林静诗道,“别的我不知道,但跟着你们,这世上就不会有比这更坏的结局了。” 秦大人道,“方才我家王爷可是担心姑娘的安危,没答应让姑娘上山呢,这样体贴入微,温柔善良的好男人,姑娘也不动心?” 林静诗转念一想道,“好男人倒是个好男人,不过四王爷这些年心中一直放着别人的事儿,本姑娘总归是介意的,我家十七王爷虽然身子骨差,可好歹眼里心里再无旁人,总归本姑娘拿钱砸谁都是砸,相比之下,还是十七王爷更好一些。” 林静诗的身份,秦大人知道,林静诗自然也知道秦大人知道,只是如今林家这笔巨大的家产还没有个着落,所以众人都不敢贸然出手,省得误伤了林静诗,这笔钱就不知道被哪个撞了大运的人直接给匿了。 见林静诗也不躲藏,秦大人跟着道,“我家王爷心里虽是有人,可司空姑娘也不至于和一个死人置气不是,这人都走了这么几十年了,哪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林静诗道,“白家三小姐和四王爷的事情,看来秦大人知晓的还是十分详尽呢。” 太好了,太好了,总算是逮着一个知道内情的人,林静诗强行按压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之情,面上依旧做出一副高深莫测,一副你知道,老娘也知道的表情来。 突然提到白家三小姐的做法,惊的秦大人也是跟着一愣,不过瞧着林静诗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秦大人便跟着笑道,“司空……林姑娘都知道的事情,本官自然是该知道的。” 要不要说呢?要不要说宫里那个瞎子疯宫女的事儿呢?那女人抓着沈临风就开始叫四爷,听见沈临风的声音就开始喊四爷救我,四爷救娘娘,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明德皇后和他慕容熙板上钉钉的是有一些私下关系在的。 问不问?问不问? 要是问的话,一句话说岔了,这秦大人转头告诉慕容熙,那百分之百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可要是不问的话,错过这个村儿,就再也没有机会遇着这个店了。 问不问? 到底问不问? 林静诗自个儿急的是满头大汗。 第83章 这突然变了的天, 倾盆而下的暴雨,也是吓了陆灏轩好大一跳, 要说他自个儿淋淋雨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就是这身边还跟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 那就是很难办了。 找了个不深的洞口,大岩石遮头, 勉强能挡些雨, 陆灏轩本是想脱下自己的外衫给月灵御御寒,谁知伸手一摸,才发现自己也被淋了个湿透。 陆灏轩道, “这雨, 一时半会儿可能也停不了,我们先等等吧, 秦大人看到这么大的雨,一定会安排人上山来营救的。” 月灵不耐烦的拧着自己衣服上的水道,“等他?等他的人上来,本公主都已经被雷给劈死了,你指望他来救, 还不如指望小花儿上来呢。” 说起小花儿…… 陆灏轩望了望岩洞外的大雨,倒是突然想起来刚刚同林静诗成亲的那几日。 他自己本是个教书先生, 成亲之后,因为林家实在是太有钱的缘故,所以也不必再靠教书赚钱度日,林静诗本是很支持陆灏轩继续自己教书育人的事业, 但是陆灏轩却觉得这事儿做着有些耽误自己学习,大手一挥便散了那个破旧学堂。 那时便已经下定决心要考取功名,想着一定要给自己的妻儿家眷带来更好的生活,于是陆灏轩夜以继日的读书,林静诗常常半夜起床催他好几次,他也不肯放笔休息。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放弃读书,然后同林静诗一起打理林家祖业的想法呢? 陆灏轩至今能够清晰的记得,林家虽然有钱,但林家那老爷子却是对他极不信任,陆灏轩本也无意插手林家的内账,但是看林静诗偶尔也会点灯熬夜的一笔一笔清理账务,他也实在是会心疼,那时夫妻间的伉俪情深,许诺说过的举案齐眉,通通都是真的。 “账目分我一半,我来帮你清。”话是陆灏轩主动提出来的,当年喜欢林静诗的程度,竟是也能让他放弃自己这一生的目标与希望。 想着带上自己心爱的妻子,做什么都会很幸福的想法,陆灏轩头一回主动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本。 只是自己的努力,自己的放弃,从头到尾都没有得到过林老爷的任何认可,甚至于知道某一册账目是陆灏轩核对的,林老爷还要自己再清点一遍的程度。 林静诗没觉得有什么,陆灏轩却是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人给深深刺伤。 他本就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心里的自卑感在看见林静诗的第一眼就有一个直线的飞跃,而如今林家人的不信任,更是让他觉得自己抬不起头。 那年为了去山里收几斤罕见的药材,陆灏轩独自一个人进的山,结果还未出来便被大雨困住,药材全部淋湿了不说,自己还迷了路。 “陆灏轩,陆灏轩,陆灏轩你在哪里?”林静诗一个人冒雨跑上山顶来寻他,哭喊的嗓子都哑了。 陆灏轩一听这声儿,冲着便出来朝林静诗声音过来的方向挥手道,“在这里,静诗,我在这里。” 因为跑的太急太快,脚下一滑还摔了个跟头,扭到了脚。 雨势太大,林静诗头发衣服全部被淋了个湿透,瞧见陆灏轩安然无恙的时候更是抱着自己的相公就开始嚎啕大哭,“你去哪儿都得带着人啊,自己一个人在这荒郊野岭要是出了什么事儿,那我可怎么办?” 陆灏轩安抚林静诗道,“没事的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林静诗道,“到出事的时候就晚了,你知不知道这山上一到雨天就容易滑坡,底下要过的那条小溪也涨水了,每年雨季都得淹死几个人,听见小安说你一个人来这地方,我都快被吓死了。” 陆灏轩道,“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林静诗扶着扭伤脚的陆灏轩起身道,“不说了,先找个地方躲雨吧。” 陆灏轩道,“药材,花了大价钱收购的呢,刚刚全被淋湿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要。” 林静诗恼道,“还要什么药材啊,走吧走吧,你没事了就好,其他的东西都不要了。” 从陆灏轩从林静诗成亲那日起,林老爷便没给过陆灏轩好脸色看,总之是对自己这个姑爷不满意的,但碍着林静诗喜欢,也是不得不接受。 林静诗向来听话孝顺,但是那日和陆灏轩回家之后,林老爷冷嘲热讽陆灏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就别想着自己还能做这些苦力活儿的时候,林静诗却是同自己的爹爹发了很大一通火。 “您做什么呢?不就是一袋子破药材吗?能比得上一条人命更重要?相公他不也是想帮着咱们家做点儿事儿吗?您要是不领情,那我们以后不做就是了,您要是心疼钱,那这笔银子我赔给您,老这么阴阳怪气的做什么呀?您再这样,那我就只能搬出去了。” 拿搬家做威胁,陆灏轩这才没有再被人这么冷嘲热讽的责备过。 可当面不责备,却也不代表真心实意的认可过,林老爷对他的看不起,从头到尾都是发自内心的。 陆灏轩这头出神想着以前的事儿,月灵公主那一边可就不乐意了。 “到底走是不走啊?这雨看着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总不至于你要让本公主在这荒郊野岭的与你同住一晚吧。” 陆灏轩为难道,“雨太大,贸然出行,怕是公主殿下会有危险。” 月灵生气道,“有什么危险?我看你就是胆子小不敢走,哼,你爱走不走,总之本公主今天必须下山。” 说完,也不管外头的雨多大,泥土地多泥泞,一脚踩下去会滑会陷等诸多不利的因素,月灵硬是赌着这一口气就跑了出去。 陆灏轩忙道,“公主殿下,当心。” 女孩子家的衣裳,裙摆大,样式繁琐,就算是这么在平地里跑也难办,更何况还是在这么湿滑的路面,陆灏轩刚刚喊了一声,就见月灵公主身子一晃,整个人朝下坡路摔了出去。 “啊,救命啊。” 面对公主有难,又岂有不救的道理,陆灏轩急急跟上,看月灵一路滚到平处之后才停下,也是连滚带爬的再摔进那个小山沟把人给扶住。 月灵像是摔到了脚,双手一直抱住自己的脚踝,哭闹道,“好疼,好疼啊。” 陆灏轩伸手拉开了一些她的裙子,看到脚踝处果然是一片红肿的模样,他皱了皱眉道,“在下背公主殿下下山吧。” 月灵锤打着陆灏轩道,“都怪你都怪你,刚刚你要是肯带我下山,我会自己滚到这地方来吗?” 陆灏轩扶着月灵的胳膊,自己屈下身子来,“冒犯公主了。” 脾气不好,无理取闹的事实,月灵倒是自己也知道,下雨天不该在森林里到处乱跑的常识,她也明了,只是受不了有人这么违背她的意愿,所以才自己跑了出来,谁知道好巧不巧的还自作自受给摔伤了脚。 陆灏轩看起来倒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不管自己怎么哭怎么闹,脸上也没有半分不耐烦的神色在。 月灵趴到对方的背脊上去,想了想,又说,“算了吧,本公主也累了,你还是找个地儿先歇着,等我四皇叔的人上来营救,我们再下山好了。” 这么性情反复的一个人,陆灏轩倒是见识的也不多,这种情况下山确实是太危险了,所以公主都发了话,他自然也不会坚持,于是背着人,又重新回到了方才躲雨的那个岩洞内。 看到了月灵脚踝的伤,自己也不是个大夫,不敢去动,只能尽力的去安抚,可是因为太疼的缘故,所以月灵并没有安静太长时间,便又开始大声嚷嚷了起来。 月灵喊道,“这是什么情况啊,他们是不是不打算来救咱们了啊,都这么久了连个人声儿都没听见。” “这四皇叔是怎么回事,手底下养的全是一帮废物吗?不过是下几滴小雨,也能困着他们的人上不来?” “陆灏轩,他们不会是不打算来救我们吧。” “这山怎么看着阴气森森的,会不会有豺狼虎豹那般的猛兽,我们不会被吃了吧。” 陆灏轩埋头拧着自己衣服上的水迹,皱皱巴巴的一身,见了水之后便更重了,他在岩洞来来去去走了好几圈儿,但是因为雨势太大,浸进来的水已经把稻草柴火这一类能升火的东西全部给打湿。 陆灏轩放弃寻找后,他蹲到月灵面前道,“公主殿下可觉得冷?” 月灵喊道,“我当然觉得冷了,这风这么大,这雨这么大,我浑身都湿透了,能不冷吗?” 陆灏轩道,“公主殿下若是不嫌弃,可以脱下两件外衫,在下的外衫方才用力拧过两边水了,虽然还是湿的,但总归是穿在身上会舒服些。” 月灵拉了拉自己的衣襟,道,“换你的衣服?” 陆灏轩道,“公主别误会,在下并无其他意思,只是怕公主受了凉,身子不舒服,您要是愿意换,在下便把衣衫脱下来,站到洞外去等着。” 洞外的雨那么大…… 当年能让林静诗一见钟情的陆灏轩,相貌自然是不会太差,文文弱弱的书生气,举手投足的温文尔雅,都很难让别人会联想到他是这么一个抛妻弃子,恶贯满盈的坏人。 全程好言好语的劝着,月灵倒是也不怎么好意思再同他去争执。 只是自己这头正犹豫着要不要换衣裳,那边便听见有人在外头喊道。 “陆大学士?” “月灵公主。” “陆大学士。” “月灵公主。” 第84章 有人来了, 有人来救他们了。 月灵开心的想要起身,却被陆灏轩抢先一步伸手按下她的肩膀道, “公主殿下坐着便好, 在下去唤人来。” 有人愿意效劳, 月灵自然是乖乖的坐着了,反正是从小被人伺候到大的金枝玉叶, 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慕容熙府中的侍卫随从很快便跟着陆灏轩一同来了岩洞, 有人把自己的蓑衣草帽全部褪下来交给月灵防雨,但却没有大夫随行,月灵公主脚踝处的伤也暂且无法医治。 陆灏轩道, “公主殿下脚踝处有伤, 疼痛非常,实在是耽误不得, 所以我们还是尽早下山,寻大夫医治为先。” 一随从回答道,“下山是没问题,可是现在雨势太大,路滑难走, 公主殿下脚踝处又有受伤,属下怕若是再摔一次, 便更麻烦了。” 陆灏轩道,“我来背公主,你们几位在前方引路便是。” 随从答道,“山路难走, 陆大人可是确认要此时下山?” 陆灏轩道,“我也摔伤过脚,我知道有多疼,先下山吧。” 话毕,陆灏轩便回身去帮月灵戴草帽,穿蓑衣,他道,“这东西虽然重,还扎身子,可好歹能防着些雨,马上就下山了,公主殿下再忍忍。” 陆灏轩弯下腰,月灵挣扎着趴到了他的背脊之上,两个人的肌肤隔着好几层湿衣服,虽然难受,可也勉勉强强能感受到一些对方身体的温度。 月灵这是头一回和一个男人有这样亲密的接触,自己的心脏‘咚咚咚’的跳着,贴人家贴的这般近,想到这里,她竟是一时羞红了脸,头上戴着草帽,好歹雨水不会顺着脸颊流,偷偷侧目去瞧陆灏轩的时候,竟觉得那男人也有几分吸引人的魅力在。 雨很大,陆灏轩走走停停,月灵见他脸上的雨水都快糊住了眼睛,便伸手想去替他遮雨。 陆灏轩道,“公主抱紧在下就好。” 月灵低声道,“陆大人,我脚疼。” 陆灏轩道,“马上就能下山,下山寻了大夫,让大夫瞧瞧就不疼了。” 月灵道,“方才听见陆大人说你以前也摔伤过脚,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陆灏轩道,“两年前……” 月灵道,“我曾经听闻过一些关于陆大人不好的事情,可今日相处下来,又觉得陆大人不像是旁人口中说道那样。” 陆灏轩心里一震,即便是不问,大抵也能猜到是自己同林静诗的事儿了,他故作镇静道,“在下倒是不知道,旁人是如何评论在下的。” 月灵试探道,“我也是听旁人说的,听说陆大人高中之前,家中还留有一妻?” 陆灏轩道,“在下高中之前的确家中有妻,不过该妇已与前段时日同在下签好和离书,如今便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再无关联的两人。” 月灵道,“和离?为何和离?你高中,她好不容易熬到了能过好日子的时候,为何会选择与你分开?” 陆灏轩,“……” 陆灏轩道,“她,她说她喜欢别人了。” 西佛山突然下起了暴雨,困得里里外外全是出不去、走不了的香客,慕容致听闻林静诗同月灵还未返回王府时,便立即吩咐司空旻钰备驾出发,一路快马加鞭,北宸王府的人总算也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这西佛山的寺庙之内。 天色暗沉沉的,佛堂内倒是很亮堂,可后山却是一片看不清楚的云雾。 司空旻钰看着一批又一批上山寻人的侍卫队返程,个个都淋成了落汤鸡的模样,这种情况也点不了火把,照不了明,再这样下去,天色越晚,找人怕是会越难。 正当他这头焦虑之时,那边便听见有人叫喊道。 “公主殿下回来了,公主殿下回来了。” “快寻个大夫,公主殿下扭伤了脚。” 陆灏轩背着月灵踏回寺庙内的石板地面,便来了三五个丫头伺候着从他背脊上把人给扶了下来,大夫在一旁催促着快带公主回堂内坐好,月灵有些害羞的瞧瞧陆灏轩,正想要让他也跟着换件干净衣裳的时候,便看见慕容致从寺庙内堂走出来。 慕容致问了一句,“小花儿在什么地方?” 司空旻钰这才记起,从进西佛山到现在,都没有看见过林静诗的身影。 “小花儿姑娘?”慕容熙侧过身子来道,“当是在什么地方休息吧,那姑娘没上山,十七弟不必如此紧张。” 慕容致道,“让四哥见笑了,只是里外的四个房间我都找遍了,并未瞧见这人在什么地方。” 慕容熙也觉得奇怪,要说他一直在这路口守着,也没看见林静诗出来过。 这几个人正在苦恼,那头的秦大人便站出来道,“司空小姐方才说是担心月灵公主出事儿,所以跟着一队人马一同上山了。” “上山?”慕容熙好奇道,“本王一直在这里守着,怎么没瞧见她出来过?” 秦大人道,“大概是怕四王爷会拦,所以我看司空小姐是从内堂的那条小岔路离开的。” 这…… 听到这里,慕容致一甩袖子,怒道,“难道秦大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姑娘,冒着大雨天上了山去?” 秦大人道,“十七王爷莫怒,只是这姑娘自己要走,我也不好拦着不是。” 慕容致道,“小姑娘不懂事,秦大人也不懂事不成?” “这……”秦大人有几分为难的朝慕容熙望去,“下官倒是也劝过了,不过这司空小姐,她自己听不进去不是。” 见慕容致心中有火,口气不善时,慕容熙便只得出来圆场道,“大家都别争执了,这司空姑娘不听劝告贸然离开,要说是怪秦大人不拦着,那她自己莽莽撞撞的也有过错,现在我们搜寻的队伍都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往回走,要再通知人折返寻人,想必大家心中也会颇有怨言,本王想,十七弟府中的人,还是由十七弟自己来找吧。” 月灵听到这里,也不管是不是有大夫在帮自己包扎脚踝,便自顾自的起身蹦到了慕容熙的身边,她伸手抱住了四皇叔的胳膊,撒娇道,“四皇叔,你别丢下小花儿不管呀,小花儿肯定是担心我才一个人跑上山去的,反正你府里的人都淋湿了,就让他们再回去找找小花儿吧。” 慕容致平日脾气好,这时却也跟同谁赌气似得,虽然北宸王府带来的人少,可也不必求着旁人,他冷哼一声道,“既然四哥的事情做完了,那便带着月灵尽快回宫去吧,本王就算是同旻钰亲自上山去,也不敢劳烦四哥帮忙。” 慕容熙挑眉道,“这话听着……怎么,十七弟觉得人是本王给你弄丢的?” 慕容致道,“这么大的雨,但凡脑子稍微正常一些的人,都不至于眼睁睁的看丢了一个姑娘吧,小花儿都知道自己走正门会被四哥拦下,可秦大人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人从侧门离开?” 和慕容熙翻脸自然是不敢的,于是慕容致只能把自己的不满悉数抛到秦大人的身上去。 司空旻钰看了陆灏轩一眼,回身对慕容致拱手道,“王爷身体不好,还是留下等候,下官的妹妹,下官自己上山去找。” “我也去吧。”陆灏轩上前一步道,“方才同公主一路,对这后山的地势较为熟悉,也许能帮得上司空大人的忙。” “诶诶诶,陆大人。”月灵一听这话,又慌慌张张的跑上前去拦着,“这山上太危险了,还是让四皇叔遣些随从下人们上山去找吧。” 倒也是稀罕事,不拦司空旻钰倒是来拦陆灏轩了。 慕容致和司空旻钰对视一眼,算是认同林静诗这一趟也不算是白跑的成果。 慕容熙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月灵对陆灏轩态度的转变,本来遣人上山去救人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句随口的话罢了,像是起了些什么兴趣,慕容熙又道,“既然大家都这么在意司空姑娘,那本王也就没有不出手相救的道理了,曦城,吩咐下去,所有人折返,再去多寻一个司空家的大小姐。” 陆灏轩松了一口气。 司空旻钰也客客气气的冲慕容熙颔首道,“多谢四王爷出手搭救。” 北宸王府也不是没人,只是慕容致出门的时候没想过会出这种事儿,所以带的人不多,这个时候,只能仰仗慕容熙的帮忙。 要说林静诗,她本是和秦大人一番周旋之后,并非是由于担心月灵的安危才贸然离开,她是怕自己心虚,怕赶上慕容熙进屋来又不小心暴露了什么,这才装作一副担心公主的模样跑上了山去。 本是打算假意晃悠几圈便下山的,稍微淋个雨,装个狼狈,显示自己又出去寻过人就够了,哪里之后这西佛山寺庙后山的树林走势这般奇特,再加上天色暗辨不清方向,很快林静诗便迷了路。 自己的裙子也不比月灵公主的简单到哪里去,一见了水,衣衫都比人还重,林静诗拖着自己脏兮兮的裙摆,分不清方向的四处胡走,连个躲雨的地方都瞧不见。 “咦,我刚刚是从左边上来的,还是右边上来的?” 回身去看,发现左下方和右下方全是黑乎乎的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清。 ‘轰’的一声一道惊雷劈下来。 林静诗吓得尖叫一声之后,抱头蹲在了地上,背脊靠着大树枝,慢半拍的想到雷雨天不能躲在树下,这才又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我林静诗这辈子从来没做过坏事儿,老天爷您劈谁也不能劈我呀。”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本来就累的没了力气,可是自己不鼓舞自己两句,又觉得四周安安静静,实在是阴森的可怕,所以林静诗只能不停的说话,想靠着这个做法来给自己壮胆。 “没事的,没事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作者有话要说:我这么勤奋,你们确定不收藏吗? 第85章 絮絮叨叨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 一会儿一个惊雷,一会儿一个闪电, 林静诗就差没双腿一软给跪了, 嫌这衣服实在是碍事儿, 于是她干脆扔了外衫,扯开了些长长的裙摆, 然后手脚并用的往小山丘的上方走。 这雨实在是大的让人觉得害怕, 雨水冲下来都是带着小石块儿和泥土一起走的,林静诗指甲里都是一团又一团的泥土,实在是难受的要命。 偌大的雨滴打在脸上, 疼且不说, 但这眼睛是真正的有些快要睁不开的程度。 林静诗刚眨巴眨巴的举着袖子想要擦干净脸上的雨水,谁知道一睁眼, 伴随着一道苍白明亮的闪电,眼睛瞧见的便是一只吐着信子的,通体绿油油的小拇指粗细的小蛇,就这么挂在自己的眼前。 林静诗不怕老鼠不怕蟑螂,但是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蛇, 最恶心的就是蚯蚓。 “妈呀……”一声凌厉的尖叫。 接连而来的就是慌张后退的脚步声,踩着石头摔下山丘的翻滚声, 林静诗‘咕噜咕噜’的跟个陀螺似得停不下来,在这伸手不见五指,还乱石树木非常多的地方自由滚体,就在她觉得自己可能会英年早逝的时候, 又迷迷糊糊的听见好像有人在喊自己。 “静诗……林静诗……” “林静诗……你在哪里……林静诗……” 这声音喊的耳熟的要命,林静诗不知道这是幻觉,还是沈临风真的来了,总之她一路滚到最后,还是不认输不想死的伸手拽住了一把野草,也不知道是什么草,割得她手掌心一阵儿疼,有湿漉漉,温温热热的液体顺着指缝往下流,有些像是伤口内溢出来的血水。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林静诗大声回应道。 果然不出几秒,她便瞧见沈临风的脸从山棱处探出,没有半分犹豫,沈临风单手一撑便翻身下来,准确的一把捞住林静诗的腰身,脚下踏翻了一块儿石头,身子一旋便轻轻松松的跳上了树干,然后又才落到地面。 林静诗吓得要死,只管自己一把抱住沈临风开始嚎啕大哭。 沈临风本来是生着气的,想说林静诗几句,可看见人家哭成这样,便也不好说,只能伸手拍拍她的背脊道,“好了,不哭了,先下山。” 林静诗哽咽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呀。” 沈临风道,“你做什么我都知道,手还疼不疼,拿来我看看。” 林静诗道,“刚刚还没觉得疼,可是你一问,我突然就觉得特别疼了。” 伸出自己的手来,林静诗自己都吃了一惊,她甚至怀疑自己方才抓着的到底是草还是刀了,手掌心内横着的那道伤痕,实在是狰狞的有几分可怕。 沈临风皱了皱眉头,满心满眼的都是心疼,又伸手替林静诗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道,“白痴,这么大的雨,你一个人往山上跑做什么?” 林静诗道,“我问道了超级无敌大秘密,怕太高兴了控制不住表情,所以就想跑出来躲躲,谁知道一躲就迷了路。” 沈临风弯下身子道,“我先背你下山。” 林静诗道,“你不先问问我打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沈临风道,“先下山,换衣服喝姜汤,别病了。” 林静诗听话的跳到沈临风背脊上去,尽管对方没有对自己的话表现出任何兴趣来,可她也依旧满腔热血道,“方才月灵和陆灏轩上山之后,我同四王爷身边那位亲信秦大人说了几句话,虽然话没说的太明,但是现在能确认的是,明德皇后和四王爷相熟,很熟,非常熟,甚至就连上次抱着你叫四爷的那个丫头,他们也全都认识。” 林静诗走的这条路虽然有些偏僻,但好歹离山下的距离不远,沈临风身手敏捷,自然不像是陆灏轩他们下个山会折腾那么长的时间。 沈临风道,“司空大人在山下等着我们,一会儿把你交给他,我就自己先离开,你记得让他找大夫帮你把伤口先包扎好。” 林静诗道,“沈大哥,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和你推理过的事情,四王爷喜欢他的未婚妻白芷书,明德皇后很有可能喜欢的是四王爷,然后圣上喜欢明德皇后,明德皇后给圣上生了两个孩子,但是对四爷的一片心意很有可能就被圣上发现了,然后圣上动手了解了明德皇后的性命,关押了她的随身丫头打压撒气,所以那丫头一遇着咱们就喊四爷救命。” 沈临风道,“下山之后不要同四王爷说话,跟着王爷乖乖回家,有什么话都回府再说,在外边尽量闭嘴。” 林静诗道,“明德皇后肯定喜欢四王爷,这是我一个女人的直觉。” 沈临风道,“方才只是伤了手,你再仔细瞧瞧自己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地方疼?” 林静诗道,“对了对了,我还打听到了明德皇后身边那个丫头的名字,就是瞎了眼睛喊你叫四爷的,听秦大人说,那丫头叫彩绫。” 沈临风严肃道,“林静诗。” 林静诗害怕的往他背脊上贴了贴,没敢再说别的。 沈临风道,“我方才同你说过的话你记住了几句。” 林静诗结结巴巴道,“包扎手上的伤口,回去要吃药,不要和四王爷说话,在外头记得闭嘴,然后看看自己身上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伤着了。” 沈临风道,“一个一个的回答我。” 林静诗撇嘴,还是乖乖道,“伤口一会儿回去就包扎,药也一会儿回去就吃,只要四王爷不主动和我说话,我就不会和他说话,其实在外头我一直都不说话的,只是因为现在你在,所以我才多说了几句,身上没觉得哪里疼,就是刚刚摔了几个大屁股墩儿,现在觉得屁股有点麻。” 沈临风道,“四王爷的事儿你以后别瞎打听,司空旻钰的话你可以不听,他们同你说什么,你记得回头来问问我,别自作主张的去调查,别以为王爷和司空旻钰做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儿。” 林静诗正要反驳,就看见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朝自己靠近。 司空旻钰上前来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伸手便来接沈临风背上的林静诗,要说这林静诗也没伤着腿,她觉得自己能走,但是沈临风没拦着就这么把她交到了司空旻钰的怀里。 突然跟一个平时也不是特别亲近的人来个公主抱,林静诗只觉得别扭的要命。 司空旻钰道,“山下全是四王爷的人,你可能要绕些路回去了。” 沈临风道,“麻烦司空大人照顾,静诗伤了手,淋了雨,需要大夫包扎诊脉。” 司空旻钰道,“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 说完便转身走了,林静诗偏过头来朝沈临风挥挥手道,“沈大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别担心我,你回家也要记得吃药。” 司空旻钰冷声道,“管好你自己。” 林静诗不满道,“我也没伤着腿,你们给来给去的像是我不能走路一样。” 司空旻钰道,“一会儿回去记得装晕,说什么也别睁眼,假装自己为了来寻公主殿下所以受了很重的伤。” 林静诗道,“为什么?” 司空旻钰道,“以你这智商现在也理解不了,照做便是。” 林静诗一口气上不来,气到瞪眼,她咬牙道,“你……你可真是优秀啊。” 司空旻钰道,“快到了,你要是困,也可以直接睡会儿,就省的装了。” 林静诗道,“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想睡。” 司空旻钰道,“你要是担心自己的演技就提前说,要是实在不会装晕,我就一巴掌拍晕你。” “……”林静诗无语的厉害,看这司空旻钰也不像是和自己开玩笑,于是只能自己双眼一闭,然后开始装死鱼。 慕容致一直在寺庙内堂等着林静诗和司空旻钰二人,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何况今夜还又是吹了风淋了雨,便咳的是更加厉害,慕容熙见他守着,自己便也跟着端了一杯茶水在等,给月灵包扎好脚踝的老大夫又来替慕容致诊脉。 慕容熙问道,“十七弟的身子,到底是如何了啊。” 老大夫道,“十七王爷身体虚弱,气血两亏,中气不足,还需长期调养方可,老身这就去开几贴药方子。” 慕容熙道,“别开了吧,十七弟现在就已经是个药罐子了,这个给他开几贴药,那个又给他开几贴药,可别是喝药喝岔了,才惹得这一身病出来。” 慕容致只是咳嗽不止,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身子像是吹个风都能被卷走。 “回来了,回来了,司空大人回来了。”不知是谁喊了这一声。 陆灏轩第一个站起身来,果然看见司空旻钰打横抱着满身淤泥还染着血迹,昏迷不醒的林静诗从堂外走进来。 席卷着一阵寒气,带着血腥味儿一起。 慕容致跟着起身,刚刚上前来想要伸手去接,却被慕容熙伸出手中的折扇挡住。 慕容熙道,“十七弟还是别碰了,别染着寒气,又觉得身子不舒服。” 司空旻钰着急道,“小花儿受了伤,还请大夫先过来看看。” 老大夫药箱子还没收好,又晃晃悠悠的朝着林静诗的方向跑来。 慕容熙道,“唤两个丫头先把衣裳换了吧,省的一身湿气,没病也得裹出病来。” 一旁的小丫头为难道,“回禀王爷,这庙内实在是没有姑娘家能穿的干净衣裳,方才公主殿下都是脱下湿衣服便直接回榻上休息了,若是小花儿姑娘要看诊把脉,怕是脱了衣裳也不合适。” 听完这话后,慕容熙便抬头看了看慕容致。 慕容致倒是也不小气,司空旻钰也是湿透了的,倒也就只有他一个人干干净净,于是他便脱下自己御风的外袍递给那小丫头道,“拿本王的衣裳去给小花儿穿吧。” 丫头们低头上前接过道,“是,十七王爷。” 慕容熙甚是满意,他点点头道,“十七弟对这小花儿,也确实是颇为上心,和旁的姑娘的确不一样,十七弟对其,当真毫无收房纳妾之心?” 第86章 收房纳妾这话儿, 林静诗听的心里毫无波澜,知道慕容致反正也会想着法子拒绝, 所以眼皮都不带闪一下的继续装着晕, 然后任由小丫头们背着她回厢房去休息。 陆灏轩的目光从司空旻钰带着林静诗回来的那一刻起, 就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女人的身影,许是这场大雨勾起了些以前的回忆, 三年夫妻, 就算如今反目,林静诗也总有些好的地方值得回忆。 再说,那女人骄傲至死, 又怎么可能愿意给别人做妾。 只听慕容致道, “虽是有心,不过我拖着一副残破身子, 实在是不想拖累人家姑娘。” 慕容熙道,“能跟着你,那是她祖上修来的福分。” 慕容致道,“再瞧瞧吧,若是我身子能恢复些, 届时再谈娶妻纳妾之事也不迟。” 慕容熙道,“十七弟若是当真有心, 那便是请求了圣上,这门婚事,四哥也得给你办妥了才可。” 慕容熙和慕容致二人,谈笑之间你来我往, 个个都是不肯让步,可惜陆灏轩一个字也都没听进去,瞧着今晚雨这么大,还伤了两个姑娘,估计大家也都是不会走的了。 寺庙的长老吩咐小和尚们收拾出了客房来给这些高官贵族们歇息,陆灏轩回房之前还特地拉住了老大夫,悄悄询问了一番林静诗的伤势。 老大夫老老实实的答道,“司空姑娘倒是没什么大概,只是手上的伤口稍微有些深,只怕是恢复后也会留疤,总归是个姑娘家,身上落伤都是不好看的。” 陆灏轩道,“人没事就好了,多谢老先生。” 老大夫道,“陆大人客气了。” 问完话,陆灏轩在林静诗的房门前逗留几圈后,最终还是拂袖离去,司空旻钰和慕容致站在林静诗房间对面的一间屋内窗旁站着,本以为能再瞧上一出好戏,哪知道陆灏轩这怂货就这么走了,司空旻钰显得有几分失望。 怕慕容致又受了凉,司空旻钰伸手合上窗户道,“下官总算是知道四王爷为什么兜着这层窗户纸不肯戳破,你别说,这好戏看着还真是有意思。” 慕容致道,“看着猎物一步一步的往陷阱里走,才是最有意思,咳咳……咳……” 司空旻钰伸手去拍拍慕容致的背脊,然后扶着对方坐到了桌前道,“宫里这药是不能再喝了,药效像是越来越强,王爷再不反抗,只怕我们是会被压的更死。” 慕容致道,“反抗二字说来容易,可又哪里是那么好做的。” 司空旻钰道,“依我看,这宫里头的人就是太闲了,所以才盯王爷盯的这么紧。” 慕容致道,“倒是想惹点儿事情出来,可惜临风不配合。” 司空旻钰道,“王爷是说刺杀太子的事儿?” 慕容致道,“太子一死,继承人位置空悬,本王的几位哥哥们自然按捺不住,蠢蠢欲动,到那时,每一位王爷都是有再继位的权利与机会,哪里有人还顾及的到本王呢?” “王爷心思缜密,这些年对宫里头的迫害一直处处忍让。”司空旻钰摸了摸茶壶,确认是热的之后,才伸手替慕容致添了一杯热茶道,“不过事到如今,我们也是时候该反击了,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若是能抱病退回江南封地自居,也算是最好的结局。” 慕容致笑道,“本王若是回了江南,旻钰可要随本王一同回去?” 司空旻钰道,“下官自是追随王爷走的。” 慕容致道,“回皇都之后再请一遍临风吧,他若是实在不愿意做,那本王,也不得不做些卑鄙的事情了。” 司空旻钰道,“这般反复拿林姑娘威胁,下官怕是会起到反效果,沈临风若是一怒之下带着人直接走了,那王爷又要如何?” 慕容致道,“沈临风虽是个江湖人,但对待林静诗的心思却最是细致,在没有光明正大的解除林家的冤屈之前,他不会带林静诗离开的。” 司空旻钰道,“那王爷想如何?拿林家的案子继续做筹码?” “诶……”慕容致摆摆手,像是责怪道,“本王会这么反反复复的拿一件事儿出来做筹码吗?” 司空旻钰道,“那王爷想要如何?” 慕容致道,“此事还得靠四哥推波助澜了。” 慕容致多纳一个妾,或是少娶一个妻,对于他本人来说,其实都不算是什么大事小事,充其量跟今天早上起床,推开窗户看见太阳一样平常。 之所以为了这么个无所谓的事儿和慕容熙推脱这么久,也不过是因为这林静诗是沈临风的人,他慕容致就算再不道德,也不能做这种欺负朋友女人的事儿,再说林静诗已经跟陆灏轩和离过一次,要是再来和慕容致和离一次,就算沈临风心里头不膈应,那也难保林静诗心里头不膈应。 不过他俩膈应不膈应倒是也不重要了,相比之下,慕容致觉得眼下摆平沈临风才是正经事。 毕竟太子一日不除,他慕容致便一日难自保。 淋了一夜雨,半夜里低烧了一阵子,不过仗着这段日子在北宸王府调养的还不错,所以林静诗第二日早起之时,除了觉得有些头昏脑涨之外,便也没有其余太难受的地方。 手掌心里裹着一层厚厚的白布,稍微弯一弯手指头都是跟着一阵儿疼,她皱了皱眉头,然后掀开被子起身来。 起床的第一件事儿是想去找慕容致,毕竟昨天在秦大人口中听到了那么决定性证据的言辞,她想要第一时间把自己的成果交代给对方。 屋子里放了一盆水,因为伤了一只手的缘故,所以林静诗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收拾妥帖,尽管慕容致就在离自己一个露天的小院儿长短的距离,可她却是不知道的,出了门便朝外奔。 陆灏轩也不知在这长廊的尽头转角站了多久,总之林静诗一转身瞧见他,便是被吓的一个激灵,跌跌撞撞的朝后退了两步,陆灏轩伸手抓着了她的胳膊,这才勉强没摔下去。 陆灏轩担心的喊了一声,“静诗。” 林静诗先是想挣脱,发现挣脱不开后,便下意识的抬起自己的右手想甩对方一个耳光,等到看清是陆灏轩这个人的时候,她的巴掌遭已经高高举起,可却又僵硬的停下,到头来始终没能落得到对方的脸上去。 林静诗是理智的,想着自己前段时间的努力不能白费,这憋了这般长时间的怨气,竟是能生生被再压回去。 两个人这么突兀的见面总是尴尬的,林静诗不知道陆灏轩在这里做什么,陆灏轩更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什么。 总之是辗转反侧一整夜睡不着,就想见见她,可见到之后又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想法。 见陆灏轩走了神,林静诗便从他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客客气气低头道,“陆大人,昨晚,没受伤吧。” 陆灏轩低头看了看林静诗受伤的右手,有些手足无措道,“本官自然无事,倒是你,听说大晚上跑去山上,又伤着了。” 林静诗道,“伤了手,不过没有大碍。”说完,她还将那手往背后藏了藏,然后又问陆灏轩道,“你没受伤就好,昨天听见你和月灵一直被困在山上下不来,我还怕你又伤了脚。” 这话听着挺假的,毕竟两个人之前闹的那么难堪,陆灏轩一时也接不上话来,不知道自己说什么合适,好像这个时候,和和气气不对,剑拔弩张更不对。 咬牙忍气憋了半天,最后陆灏轩憋出一句话来,他问林静诗道,“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林静诗的伶牙俐齿,古灵精怪,陆灏轩可谓是讨教的比谁都干净彻底,那姑娘虽然心地善良好相处,但也绝对绝对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 林静诗略微吃惊道,“我?” 陆灏轩道,“你跟月灵公主才认识几天,别告诉我你们两个之间的友情就真的到了可以深夜里冒雨上山去救人的程度,这雷雨天气,树林子里待着有多危险你林静诗不可能不知道吧,你上山做什么?” 林静诗笑笑,她抬眼望着陆灏轩道,“怕你死了,有些话就再也找人说不清楚了。” 陆灏轩心头一震,虽是想过林静诗贸然上山可能是为了救自己,但就这么听着对方亲口承认的心情总是不一样的,只想着怎么可能,她怎么还可能…… 捕捉到陆灏轩眼底的动摇,林静诗便继续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虽是无情,但我总归是记着这三年,初初得知你的背叛我确实是很生气,不过转念想想,这三年来,我对你也的确不够关心,不够照顾,这才逼的去找了别的女人。” “……”陆灏轩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若是林静诗此时此刻扇他两个巴掌,或者是踹他两脚,骂他是混蛋是畜生,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似乎只有这样的反应,才能让陆灏轩心里好受。 林静诗道,“我已经不怪你了,也希望你不要继续怪我,就算夫妻缘尽,以后再也没办法携手共度余生,我也希望你能念着我些好,或者是,高抬贵手放了我父亲。” 陆灏轩道,“说这么多只是想让我放人对吧。” 林静诗道,“不可否认,这是目地之一,也不可否认,我曾用尽自己的一颗心真挚的爱过你,总之你放人也好不放人也罢,以后的日子大家各过各的,我家王爷,也不可能瞧着我这样却不伸手来帮忙。” 陆灏轩冷笑一声道,“你倒是会攀男人,不过我很好奇,你现在到底是跟沈临风,还是跟慕容致。” 林静诗道,“沈临风不过是慕容致的走狗罢了,想靠男人,自然是要靠位高权重的,哪怕是做个妾,我们家王爷,能帮衬到我的地方,也比那个姓沈的要多的多。” 作者有话要说:坚持日更,日更日更日更。 第87章 说谎话的精髓。 想要骗到别人就首先要骗到自己, 林静诗目光真挚含泪,语气平和, 气息安稳, 自己都差点儿信了自己的鬼话。 原谅? 开什么玩笑。 合着你捅了我一刀, 我回头还要来反省自己为什么要往你的刀口上撞?再说这成亲过日子,出了事能说是一个人的错吗?她林静诗关心少了, 你陆灏轩就不能多说两句吗?自己的夫人说不得看不得, 在别人床上倒是挺能闹腾。 林静诗说的是真情实意,但这陆灏轩却是一副想信又不敢信的模样。 见此,林静诗只得轻微低了些头, 她用了些许悲切的语气道, “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欢安凌君,所以就不打算再来掺和一段这样复杂的感情, 之前动手打了她是一时生气,多少有几分不甘心,毕竟我爱了你那么久,到头来还是抵不上青梅竹马来的重要,陆灏轩, 我大概还是不懂爱。” 对于陆灏轩这样读书太多,睁眼闭眼都喜欢听一些文绉绉情话的人, 林静诗这会儿说安凌君不好显得自己没肚量,说她好又实在是不符合自己的性格,于是就这么含蓄委婉的随口一带是最好。 总之是我不懂爱,所以看不懂你们两个的这一番操作。 要说月灵公主昨夜被陆灏轩从山顶背回山脚, 女孩子家心里多少对他生了几分好感出来,脚扭了走路还是疼,但坚持一步一步的挪到陆灏轩的房间想要再次道声谢。 谁知道敲了门,人没瞧见,还听见人家说陆大人朝后院走了。 好在慢腾腾找过来的时候,只是看见林静诗和陆灏轩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在站着说话,两个都是熟人,月灵公主并未起任何疑心,她喊了一声道,“小花儿?” 林静诗抬头,陆灏轩回头。 月灵公主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林静诗上前去扶,又看看自己的手,然后对陆灏轩道,“昨日受了伤,手里握不住劲儿,还是劳烦陆大人护着些公主吧。” 陆灏轩走来,一把将月灵打横抱起后,带着两位姑娘去了距离最近的一间石亭,然后扶着月灵坐好。 林静诗跟上来道,“公主没事就好,昨天一直等你等不来,可吓死我了。” 月灵拍拍林静诗的手道,“你也真是,我好歹有陆大人跟着,能出什么事儿,你才是突然找不见人,我十七皇叔急都快急死了。” 林静诗故作惊讶的捂嘴道,“什么?我家王爷也来了?” 月灵道,“昨晚是旻钰哥哥把你找回来的呢,你不知道吗?” 林静诗道,“我只记得自己踩滑了一块儿石头,然后便一直朝山下滚去,之后昏迷,就什么也记不得。” 月灵道,“那你还不快去瞧瞧皇叔,昨天那么大风那么大雨,他坐那儿就一直咳嗽,脸色看起来差的不得了,估计又受了凉。” 明目张胆的赶人,林静诗倒也不是个傻子。 本来目地就是要让这月灵去祸害陆灏轩,如今人家两个自己看对了眼儿,省得林静诗再费力去撮合,她自然是乐得配合。 眼里流露出了几分担心,林静诗道,“那公主好生顾着自己,我先去看看我家王爷才好。” 月灵道,“去吧,十七皇叔就住你房间对面呢。” 林静诗点头,回身冲陆灏轩笑笑,这才转身跑了。 计划的第一步,先要尽量打消陆灏轩对自己的注意,总之盯着她林静诗的人越少,对往后的行动也就越有利,慕容致现在的确是步步为难,身体原因且不说,走哪儿去哪儿,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单单是盯梢的人便不会低于十个。 总之要让陆灏轩知道,林静诗现在除了救她爹爹外,别的什么事儿都不想做。 要让陆灏轩知道,沈临风跟林静诗也并没有什么关系,林静诗现在背靠的是北宸王慕容致,唯一有感情牵扯的人也是北宸王慕容致。 沈临风这个人,最好在敌方势力中,存在度越低越好。 人前人后做戏都得做全套,林静诗一路奔走,跑到慕容致的房门口正要伸手推门的时候,门却突然从里头开了,脚下一个没刹住,手掌心按到慕容致的胸膛,整个人跟着扑了出去。 就林静诗这个小身板,按理说也砸不翻一个成年男子,但偏偏这回碰着的是慕容致,一个风一吹大了都能倒的慕容致,林静诗这扑过来的威力,俨然不失于一块从天而降的大陨石,砸的慕容致也是一个跟头,两个人抱到一处,双双倒了地。 “哎呀……”林静诗刚刚喊了一声,这才后知后觉感受到自己身上手下都是温软一片。 她没摔着,倒是慕容致白白当了个肉垫。 “咳咳……咳咳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连滚带爬的翻身下来,这才伸手去扶慕容致,林静诗抱歉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咳咳咳……咳咳……”慕容致咳的撕心裂肺,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林静诗扶着他,手足无措,像是对方咳成这样是被自己砸出来的一般。 无奈的看着,慕容致伸手捂着自己的嘴巴,手指缝里都止不住溢出了一些血迹来,瞧见这个,林静诗便更慌张了。 她伸手拉下慕容致的手掌心,然后看着他嘴角掌心全是一片鲜红时,整张脸更是抑制不住的拧在一块儿。 林静诗有些害怕道,“王,王爷。” 慕容致摇摇头,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茶壶,林静诗这才跑去抖着手替他添了杯水过来。 喝了水,顺了气,总算是不咳了。 慕容致坐到木椅上,林静诗端了个凳子坐到旁边,仔仔细细的拿手绢儿替他擦了手指尖的血迹。 想说什么又不好说什么的模样,看起来纠结的要命。 慕容致道,“扭扭捏捏的做什么?是不是想问本王为什么跑来这地方活受罪?” 林静诗低着头,瓮声瓮气道,“没有,我就是怕你突然咳死了。” 慕容致笑道,“放心吧,本王命硬,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林静诗打抱不平道,“这毒就非得这么喝下去?明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就是反抗不了?眼睁睁的瞧着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头晕难受恶心不适全都只能生生挨着?” 慕容致道,“林姑娘觉得本王该反抗?” 林静诗道,“难道不该反抗吗?王爷也还没有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吧,你要是想活,要是想救自己,总该有办法的。” 慕容致道,“办法自然是有,就算没有,咱们想走,那也能活生生踩出一条路来。” 林静诗甩手道,“那就别喝了呀,这么眼睁睁的知道自己会被毒死,我听着都觉得替你憋屈。” 慕容致笑笑,见林静诗擦也擦干净了,便收回了自己的手,他道,“今日回府,本王便不再喝宫里送来的药了。” 林静诗大义凛然的拍拍慕容致的肩膀道,“早就该这样了,反正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斗一斗再死,好歹死的不那么冤枉。” 慕容致道,“昨日你来,除了让月灵同陆灏轩同处之外,可还有做些别的什么事儿?” 林静诗伸手进自己的衣襟里摸了摸沈临风的那块儿玉佩,咬咬嘴唇后道,“倒是和秦大人说了几句话,确认了明德皇后的的确确和四王爷相熟的疑点,虽然两人的关系至今还不明朗,但是能确认‘长秋宫’内那个盲眼女婢的名字叫彩绫,她同明德皇后与四爷之间的关系匪浅。” 慕容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有几分好奇道,“彩绫?彩绫?这名字,好生耳熟。” “当然耳熟了,单是我认识的,一百个丫头里能有十八个都叫彩绫。”司空旻钰摇着扇子从门口走进来,大摇大摆的坐到慕容致身侧,他朗声道,“虽是身份背景不明朗,但好歹能确认四王爷这条线是真的。” 慕容致道,“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四哥,这事儿更不好办。” 司空旻钰道,“诶,四王爷那头不好办,可那个发了疯的婢女,一定是好办的。” 林静诗道,“司空大人疯了吧,一个疯子能比正常人好办?” 司空旻钰笑道,“疯子神志不清,辨不明谁是谁,但说的话一定是真话,自然是比正常人好办,毕竟像林姑娘这样老实耿直的人都知道骗人,更何况是四王爷身边的人,个个狡猾的跟狐狸似得。” 林静诗撇嘴道,“他们狡猾,那姓秦的还不是在我面前乖乖交代了?” 慕容致道,“姓秦的那老家伙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说这话,是真是假我们也暂时别太武断,咱们说话知道留心眼儿,未必人家就不知道留。” 司空旻钰道,“王爷的话我认同。” 林静诗翻了个白眼道,“马屁精,那照你们这么说,谁说话都能真假参半,那咱们还打听什么,反正打听的话都可能是假话,还不如回家躺着睡大觉呢。” 慕容致道,“正是因为真假参半,所以我们更应该去证实。” 林静诗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找谁证实?二十多年前,我娘亲生都没生我。” 司空旻钰道,“你没出生,总有人出生了,你不知道的事情,总也有人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能包住火的纸,本无难事,怕有心人,林姑娘真想知道,就一定能知道,毕竟生命的意义,在于无止境的探索。” 生命的意义都说出来了,林静诗无语的厉害,要不说她就不喜欢和这司空旻钰一块儿聊天呢,慕容致就经常说些她听不明白的话,这个司空旻钰倒更好,每次聊天都能把谈论的内容上升到一个无法企及的高度,林静诗真是…… 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是喜欢沈大侠,还是喜欢十七王爷呀。 第88章 因着遭遇了一场大暴雨, 所以这西佛山内的寺庙外围全部被冲下来的泥土盖了个干净,林静诗扶着慕容致准备出寺门的时候, 还看见小和尚们举着扫把, 抱着背篓来来回回的铲土。 慕容熙一行人也收拾好准备下山, 因为陆灏轩在那边,所以月灵公主便也自然而然的站到了自己四皇叔的阵营里去。 陆灏轩伸手扶着月灵公主, 抬眸的时候正好和林静诗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慕容熙道, “十七弟身子如何?要不要四哥遣人送你回府?” 慕容致虚弱一笑道,“小花儿照顾我便是,还劳烦四哥将月灵平安送回宫中就好。” 慕容熙点点头, 一甩手便带着众人离开, “折腾了一整晚,倒是真的累了, 启程回府吧。” 待人走远之后,林静诗才搀着慕容致小心翼翼的下这石阶,相比于前一拨人的浩荡气派,慕容致的车队显得寒酸多了。 林静诗吐槽道,“又不是没钱, 出行好歹多带几个人呀,你瞧瞧那些小和尚们的眼神, 都在嘲笑我们呢,这小队伍,还没四王爷他们走丢了的人多。” 慕容致道,“财不外露, 真正的有钱人都不会想让别人知道他有钱的。” 林静诗道,“切,我们林家有钱,全天下哪个不晓得。” 慕容致道,“所以你们家这么倒霉,你现在还得沦落到做个伺候我的丫鬟呢。” 林静诗,“……” 这话说的,倒也是没毛病。 林静诗跟着慕容致一道回北宸王府,要说慕容致如今的身体状况,也确确实实是受不住这般喂毒,林静诗单是看那人好好生生的在马车里坐着,也能出上一头一身的冷汗,好不容易等捱到回了家,伸手去扶,那湿透了的手掌心搭到自己的手背时,林静诗都是跟着心头一震。 说话的时候带着些担心,毕竟相处了这么久,慕容致这个人,林静诗姑且能把他划入自己人的阵营内,眉头轻皱,表情纠结,林静诗语气凝重道,“王爷,你没事儿吧。” 慕容致道,“你看本王像没事吗?” 林静诗道,“摸着你手心的汗,感觉你有事,可是看着你走路的模样,又觉得你没事。” 慕容致道,“走路的力气本王还是有的。” 走路的力气有,但是强撑的劲儿却是用尽了,林静诗刚刚把慕容致扶进房间,刚刚松开手转身还来不及合上房门,就听见‘轰’的一声倒地音从身后传来,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呢?用林静诗的话来讲,她受惊吓的程度就堪比于看见一座高耸独立的大山轰然倒塌一般。 “王爷。”顺手摔上门后,林静诗这才慌慌张张的蹲下身子去扶。 要说这慕容致,平日里看着一幅弱不禁风的模样,真正遇着事儿的时候,瘫在地上就跟一坨铁似得,拖都拖不动,林静诗正要起身去喊人来帮忙,袖口便被人扯住。 慕容致眼睛睁开都觉得困难,一咳便是满嘴的血,他拉着林静诗道,“别,别喊人过来。” 林静诗道,“我去找大夫,我去找左丘姑娘,我……” 慕容致道,“不,不必,本王自己的身体,本王自己清楚,本王还有力气,林姑娘,麻烦你,扶本王起来。” 林静诗穿的浅粉色衣裙,慕容致那源源不断咳出来的血迹蹭的她身上也沾染了不少,虽说自己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可什么时候遇到过这种抱着人在怀里,吐了一地的血还不让喊人的情况。 林静诗又急又怕,眼眶红红的,模样看起来倒真像是这慕容致活不过下一秒了似得。 抬起袖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林静诗使劲儿的又拽了拽慕容致的上身,要说她的力气在姑娘家里也算得上是有两把刷子的,可除了把慕容致的脑袋挪进自己的臂弯外,林静诗就再也搬不动他。 慕容致道,“实在不行,让本王歇会儿,本王,歇会儿,自己能起来。” 林静诗急道,“歇会儿?要歇也得去榻上歇呀,地面这么凉,王爷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再伤着了,那该怎么办?” 慕容致虚弱道,“你的手掌心,拖着本王的背脊,本王,怎么会觉得冷呢。” 听到这里,林静诗顾不得自己手臂酸麻,只得再跪着抵上自己的膝盖去,好歹架着慕容致的上半身不贴着地板。 林静诗道,“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能喊人,生病就该看大夫,难受就该吃药,困了睡觉,饿了吃饭,有恩必答,有仇必报……” 慕容致笑了笑,道,“有喜欢的人,就应该把她护在身后,仔细小心的照顾,明明人就是为了这些,简单平凡而温暖的小事活着,可,可是本王和你们不一样,本王如今,护着自己都成问题,又,又如何去护别人。” 林静诗道,“我去找大夫,为的就是护着你自己。” 慕容致道,“不能找大夫,不能让别人知道本王,不能,知道本王再差一步就没命了。” 宫里的事情,林静诗知道的不多,但是东拼西凑听来的,简简单单凑在一块儿也能猜出个一二三,慕容致的困境,她不是不知道,但也确实没想到会成如今这样寸步难行的情况。 慕容致不是个冲动莽撞的人,这家伙比谁都惜命,林静诗劝告无用后,便也不过多去坚持,只是等他休息,看他闭着眼睛小心翼翼的调整自己的呼吸,大抵两炷香的时间。 慕容致睁眼道,“扶本王起来吧。” 有了当事人的意愿,林静诗这一次架着人起身往床沿边走时,便觉得轻松多了。 慕容致坐好后,林静诗松了手,他也只是动手脱下了自己那满身染血的衣袍,然后扔到地上。 林静诗道,“就,就没事了?” 慕容致道,“别觉得本王是个药罐子,本王的身子骨,不比他沈临风差。” 林静诗,“……” 慕容致抬头道,“怎么?你不相信?” 林静诗敷衍道,“信信信。” 慕容致道,“不说别的,换个旁人来坐本王的位置,这药喝不过三年就得死。” 林静诗去捡起慕容致扔掉的脏衣服道,“合着你喝了十几年还喝出优越感来了?” 一言不合就斗斗嘴,林静诗是真想吐槽,虽然作为亲身体验过这一回药效而在床上头晕眼花,手脚麻痹了整整一日的次位受害者,可这被人家强行逼迫着喝药还能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儿? 刚把脏衣服抱进怀里,林静诗还来不及让慕容致躺好,又听见房间外有人敲门。 林静诗问道,“谁呀?” 屋外的小丫头答道,“小花儿姑娘,是宫里送药的公公来了。” Kao,又来? 这慕容致头一口血还没吐干净呢,怎么就又来了?林静诗转身回身三四次,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常常怼着慕容致说,这药你就不能不喝?可这风凉话好说,事儿可哪里是这么好做的,圣上亲自安排送的东西,你不喝,便是抗旨。 慕容致是天生就淡定的性子,听见这声音,不急不恼,只是对着林静诗招了招手。 他道,“林姑娘,过来。” 林静诗走到慕容致面前蹲下,她道,“怎么了?” 慕容致指了指床榻道,“脱了衣服,躺上去?” “啊?”下意识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衣襟口,林静诗一副看流氓的眼神看着慕容致,“干?干什么?” 慕容致道,“演一场戏,救一回本王。” 林静诗不满道,“演什么戏?我脱个衣服还能救你一命?” 慕容致道,“放心吧,本王是讲江湖道义的,你脱,我不看,演完戏,本王再送你回房间。” 林静诗吞了吞口水,“……” 慕容致道,“林姑娘若是实在不愿意,便出去开门,让丫头请送药的人进来。” 林静诗,“……” 慕容致是个正人君子这一点毋庸置疑,慕容致不会乘人之危对她林静诗做什么这一点也毋庸置疑,慕容致莫名其妙的说出一句话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这一点同样毋庸置疑。 这么多的毋庸置疑,证明了这么做就一定是有用处的,林静诗倒是不知道自己在扭捏什么,只是,只是……只是沈临风知道了的话,他大概会不高兴吧。 像是看穿了林静诗的想法,慕容致冷静道,“你放心吧,就算临风亲眼看见你我躺到了一处,也不会相信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 林静诗撇了撇嘴道,“你倒是想,你敢吗?” 慕容致笑道,“不敢。” 算了算了,林静诗认命的脱鞋钻到了床上,自己远远的拖着被子靠到墙角,然后对慕容致道,“你要是敢回头,就算宫里的人不毒死你,我也会毒死你的。” 慕容致只是笑,然后自己也开始动手解开了余下的衣服,林静诗在自己身后‘窸窸窣窣’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躺好道,“我好了。” 慕容致只着了白色里衣,他回头瞧了一眼,看见林静诗避开自己的目光将视线移到一旁,露出两只光滑洁白的肩膀来,大概也是难堪的,毕竟两人要说熟,也还不至于熟到这种程度。 慕容致用手指头在自己的嘴角一擦,蹭了些血迹,然后伸手抹到了林静诗的嘴角旁。 林静诗下意识的去躲,但慕容致不管她如何后退,也坚持了这个动作,嘴角同样多了些血迹,然后又抓过林静诗的手指头来,十指相扣印上血迹。 慕容致咳嗽了两声道,“咳咳,咳咳,唤送药的大人进来吧。” 小丫头匆匆跑开的脚步声远去不久,又立刻带着一众随行踩着凌乱的步伐靠近,为首的公公只道了句,“惊扰北宸王。”便伸手推开了房门。 一进门便是瞧见满地的血迹,到处乱扔的衣裳,以及坐在床沿边系着里衣的慕容致。 第89章 这场面…… 公公有些吃惊, 他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道,“北宸王爷这是?” 慕容致头也不抬, 系带子的手指头有些发抖道, “人生苦短, 及时行乐,本王这病看样子也是治不好了, 总不能怠慢了身边的美人。” 公公好言劝道, “王爷身体虚弱,男女□□最好还是先放在一旁,专心养病才是。” 说罢, 招招自己的手, 身旁的人立即送上还冒着热气的汤药来。 公公道,“愿王爷伤病早愈, 还请用药。” 慕容致穿好鞋子起身,路过那公公身旁时伸手接过药碗,头也不回的顺手将药汁倒入了一旁养着兰花盆中,他道,“本王这病怕是治不好了, 还是趁活着的时候留个后吧,省得他日双眼一闭, 这北宸王府连个接手的人也没有。” “留后?”公公的目光扫了扫在榻上躺着的林静诗道,“王爷若是想要孩子,大可向圣上求一门亲事,这子孙后代需得血统纯正, 可不是随随便便找个女人就能生养,更何况,王爷若是不喝药调养身子,又要如何能诞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呢?” 慕容致将药碗放下道,“公公若是不懂,大可回去问问宫里配药的大夫,这备孕的期间,你们给的这药,我到底是喝得还是喝不得?” 公公挑眉笑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致道,“事已至此,本王便也不想同你们继续兜圈子说官话,皇兄是君,本王是臣,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本王拖着一副病体能活到现在,已是皇兄仁慈,本王此生无憾,只是想在离世之前留一脉自己的血亲,仅仅这一点需求,本王不信,皇兄却是不允的。” 这话说的倒是明朗,认命自己要死,但是在死之前想留个孩子,留个健康孩子的前提自然是不能再继续喝这毒物,倒是个有理有据的说法。 林静诗听到这里便也懂了,从躺好的姿势变成抱着被子坐起来,嘴角蹭的那一抹血迹尤其显眼。 公公看看慕容致,又看看林静诗,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容致道,“公公请回吧,此事本王会尽快找个时日亲自入宫同皇兄禀明,他若是允诺,公公往后便不用再来我这北宸王府,他若是不允诺……这世上该不至于会有这般狠心的兄长,连自己弟弟想留个后代的心愿也不允许吧。” 公公赔笑道,“圣上同王爷之间的感情,岂是一个奴才能懂的,既然王爷不愿喝药,奴才自然不能强迫,愿王爷得偿所愿,早得麟儿,那奴才这就先回了。” 慕容致点点头道,“回吧。” 于是就这么简单轻松的倒了药,送走了人。 林静诗惊喜的背过身去胡乱的套好自己的衣裳,跳下床来穿好鞋子,扶着慕容致又回床沿边坐好,她道,“原来这么简单?早知道这么简单,我们该早点用这个法子的。” 慕容致道,“这法子是最差的方法。” 林静诗疑惑道,“为什么?我一直不生,你不就可以一直拿这个理由去挡吗?” 慕容致道,“这世上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生孩子,一个女人迟迟没有反应,他们就会再给我送别的女人来。” 这…… 林静诗哑口无言。 慕容致道,“而且这孩子一旦真有了,本王也就真的没别的活头了。” 林静诗脸色一冷,立刻改口骂道,“那你刚刚还说这胡话做什么?” 慕容致道,“喝药也是死,不喝也是死,要实在不成,留个孩子再走,也不算亏。” 林静诗又骂道,“神经病,算了算了,总归是能拖一阵子是一阵子,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是,肯定有办法的。” 慕容致笑道,“有长进,还能念两句诗了。” 陪着慕容致说说笑笑的解了会儿闷,等对方躺下休息后,林静诗才轻手轻脚的放下了床幔,然后出了房间。 本是想乖乖在房间等着沈临风过来,但林静诗左右在房间里都是坐立不安,最后干脆换了身下人装,想着扮成个小童先出去找人,哪知道这司空旻钰来的就是这么凑巧,又是一开门就撞到人家的胸膛,司空旻钰可不比慕容致柔弱。 林静诗只觉得自己额头撞着什么坚硬的东西,脚下一打晃,‘咚’的一声闷响就摔了一个大屁股墩儿。 “哎哟。”四仰八叉的倒地,手指头挥舞着扒拉住了一旁的木桌,但是没能抓得住,所以就只是自己摔了下去。 司空旻钰正想伸手去抓,可瞧清楚是林静诗之后,手指头又僵硬住了,他悠悠的将手收回,并未伸手去扶。 “林姑娘这番乔装打扮,是要去什么地方?”唰的一声抖开扇子,司空旻钰在凳子上坐好。 林静诗疼的呲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怪司空旻钰为什么不拉着自己一些,她只是很好奇的问道,“你能认得出我来?” 司空旻钰道,“说句不好听的,你这副装扮,还不如直接换条新裙子上街。” 林静诗无语,“……” 看着司空旻钰,就知道这厮有好事是绝对绝对不会来找自己的,于是她又问道,“又有要我帮忙去做的事情?” 司空旻钰道,“不需要你做,但是需要你拜托沈临风去做。” 林静诗好奇道,“沈大哥?什么事?危险吗?我能不能先拒绝?” 司空旻钰道,“拒绝嘛倒是可以拒绝,只是你若是执意拒绝,那估计过不了几日,就得收一道圣上赐下来的圣旨。” 林静诗道,“什么圣旨?” 司空旻钰道,“赐你做王爷小妾的圣旨啊。” “什么?”尖叫出声,林静诗差点儿顺手掀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什么什么?什么我就要做他小妾了?这……慕容致上回不是自己拒绝了吗?他们干什么这么非得撮合我俩?” 司空旻钰道,“四王爷可是知道你的身份,今天你和王爷演的这一场戏,传到四王爷耳朵里,他一听就能知道王爷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你猜他能让王爷这么如意的过着吗?赐你做妾都是轻的。” 慕容熙这人就好看戏,尤其是好看这自己什么都门清儿,别人还不得不硬着头皮在他面前圆谎的好戏。 林静诗的身份至今未被说破,也得幸于这位奇怪的四王爷的奇怪癖好,这样盯着人家玩的目光,倒像是在看一圈表演的猴子,滑稽又有意思。 林静诗张着嘴说不出话,甚至都不用听,她就知道要沈临风去做的事情,一定特别特别特别危险。 司空旻钰道,“总之现在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必须得有一个人站出来,否则,进退都是两难。” 林静诗道,“你不会是想让沈大哥去刺杀圣上吧。” 司空旻钰道,“那倒不至于。” 林静诗刚刚送了一口气,便又听见他讲道,“刺杀圣上的独子,当朝太子爷……” 这口气吸进去差点儿就吐不出来,林静诗真想自己就这么一口气背过去算了。 司空旻钰道,“只要太子一死,皇位后继无人,众王爷便自然不会继续坐山观虎斗,人人都想得这个位置,只要他们斗起来,我们家王爷就安全了。” 林静诗一拍桌子道,“你们家王爷是安全了,那沈大哥呢?刺杀?说的倒是容易,那你怎么不去?” 司空旻钰谦虚道,“下官的功夫在沈公子面前,不值一提。” 林静诗道,“虽然我也不想让王爷死,可是沈大哥的命也同样很重要,他已经很辛苦了,我没办法再让他去做这件事情。” 司空旻钰道,“那就让四王爷做主,把林姑娘赐给我家王爷做妾?” 林静诗道,“王爷能拒绝第一次,就一定能拒绝第二次吧,实在不行我装死还不行吗?就说这丫头死了,没了,丢了,被人贩子拐走了。” 司空旻钰道,“林姑娘倒是走了,那我们家王爷面临的又是一个无法破解的死局,而且你们这一走,也算是明确的划清了与我们北宸王府的交集,你们抛弃王爷,王爷自然也没工夫来管你们林家沈家的事儿,以后阳光道独木桥,大家只能各走各的了。” 林静诗说不了话,“……” 这下好了,找都不用找沈临风了,甚至还有几分害怕沈临风再来找自己,林静诗真是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说,虽然说下午帮了慕容致自己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听了司空旻钰这一番话,就怎么都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一个圈套。 慕容致那厮不至于是故意设局骗自己的吧。 林静诗脑子里有一瞬间出现过这个想法,但是又立即被自己否认,她连连摇头道,“不不不,怎么可能,那个时候也是没有办法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坏的人,要是真的,那他慕容致不就比四王爷更可怕了吗?” “什么慕容致比四王爷更可怕?” 自言自语之时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林静诗一个激灵滚到地上,看见沈临风的时候也跟看见了鬼似得,撑着手掌心,瞪大了眼珠子,蹭着地面连连后退道,“你你你……” “你什么?”沈临风觉得好笑,便上前去一把将林静诗抱起,“手不是受伤了吗?还在地上蹭来蹭去?举起来给我看看,要是磨破了你今晚可得挨个教训才行。” 林静诗乖乖的举起自己的右手,她道,“上了药,结了疤,已经不疼了。” 沈临风道,“做了什么亏心事,看见我这么害怕。” 一语说中心事,林静诗背脊一凉,手掌心全是吓出来的冷汗,“我我我,我我我,我……” 沈临风道,“不会说谎就别说。” 林静诗郁闷的摸摸脑袋道,“我会说谎,但是跟你有关的事儿,我不敢说谎。”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猜猜。 这个十七王爷,是好家伙,还是坏家伙呢。 第90章 实在是对自己的智商没有信心, 林静诗根本不敢胡思乱想,她这辈子活着最怕的就是给别人添麻烦, 本着既不要为难别人, 也不想为难自己的宗旨本意, 她还是将此事原原本本的给沈临风说了个清楚。 讲完之后,林静诗还不忘小心的问道, “北宸王爷他, 不会是在套路我吧?” 沈临风把林静诗放到榻上,伸手拆开了她包扎伤口的布条,从衣襟里掏出一只小瓷瓶来, 埋着头专心的替她换药。 却并未回答刚刚的问题。 林静诗继续道, “北宸王爷他病的好像真的很严重,我当时以为他有危险, 所以才这么做,可是转过头来再想这件事儿,就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了。” 因着是个姑娘,所以沈临风把那干净的布条从新打了一个漂亮的花结,他拍拍林静诗的手背安慰道, “做都做了,就别管对还是不对。” 林静诗慌忙道, “可他们这是在引我们入套,就逼你替他们做事儿,这样的手段未免也太卑鄙了。” 沈临风笑着摸摸林静诗的头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他们也不过是想自救,人活着各自都有不容易的地方,你我不必计较太多,真诚二字,做到太难,也太累。” 林静诗伸手抓住沈临风的手指,她道,“那你要去刺杀太子?” 沈临风道,“就算十七王爷不逼,也迟早会走到这一步,林家的案子,太子爷插手插的太深,我之前一直犹豫不动手,也是怕中途出什么岔子,想着总不能丢你一个人活着,所以想计划的更缜密保险一些。” “现在也得缜密保险呀。”林静诗忙道,“我不明白,为什么全世界所有危险的事情都要你一个人去做?他慕容致身边就再没养别的有用的人了?一个他自己说风凉话,一个司空旻钰看热闹,倒是一句不方便就把你我都打发了。” 沈临风笑笑道,“毕竟我是个大侠,是个英雄。” 林静诗被气到发笑,她拍开沈临风的手道,“什么破英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编这些话来骗我。” 沈临风凑近一些道,“难道我不是你的英雄吗?” 林静诗侧过头去,小声道,“活着才是,死了,就是狗熊。” 沈临风小声笑着,笑到后来,便出了声儿,“哈哈哈,那我要是死了,你是不是还得改嫁?” 林静诗赌气道,“是啊,改嫁,你一死,我立马就嫁给慕容致做妾,都不用他拿这话来逼你来威胁你。” 沈临风道,“我不会死的。” 林静诗道,“私心不想让你做这件事情,可是我知道,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又不能替你做这件事情,也不能阻止你,不过这句话你一定要记着,若是你死,那我真的也不要活。” 沈临风道,“方才不是还要改嫁,现在又不活了?” 林静诗道,“方才,方才,方才是我胡说,你要是回不来,那我立马就去投井自尽。” 沈临风道,“被水呛死可难受了,而且死相难看,要是冤魂不散说不定还得把这北宸王府变成鬼宅,要是运气好投了胎,也得恶心的人家这府里几个月不能好好用水。” 林静诗道,“那我上吊。” 沈临风道,“吊死同样难受,颈骨错位,窒息而死,死相更难看,所造成的恶劣影响不比上一个差。” 林静诗道,“拔剑自刎总可以吧。” 沈临风道,“割破大动脉,失血过多而亡,场面太血腥。” 林静诗道,“那我服毒。” 沈临风道,“你看看十七王爷,他就是每天服毒,日子过的多难受?” 林静诗道,“就没有一个安逸的死法?” 沈临风道,“有啊。” 林静诗道,“那你说,我到时候舒舒服服的来找你。” 沈临风笑笑道,“最安逸的死法,就是,爱死你。” 这话听的林静诗自己心里一麻,“……” 沈临风抱了抱她,轻声道,“我不会死的,我答应你,我是如何带你出来的,就要如何再带你回去。” 沈临风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林静诗身子僵了僵后,这才放松的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对方的颈窝里,手掌心有伤倒是也能紧紧的抱住,总归是生活不易,大家一起努力。 知道慕容致这人坏心思也不比那个四王爷慕容熙少的时候,林静诗对这厮也就没什么好脸色了,早起煎药的时候心不在焉,烟灰还漂了不少进药罐子里,端着药碗去卧房,也不亲手喂了,大大咧咧的把碗往桌子上一摔,拍着裙子就想离开。 慕容致张口喊住她道,“刚来就要走?” 林静诗头也不回道,“我怕我多看你几眼,也会忍不住想要毒死你。” 慕容致道,“本王这么帅,你也舍得?” 林静诗转身上前几步道,“卑鄙无耻下流,除了这六个字,我实在是再找不到别的词儿来形容你。” 慕容致道,“本王也实在是无奈之举,再不逼一逼你家相公,本王就真的没命活了。” 林静诗道,“你有话不能好好同大家商量吗?哪有这么办事儿的,你自己摸着良心讲讲,自从来了北宸王府,我何时给你添过□□烦,怕你生病怕你难受,日日夜夜陪着守着伺候,听到你有难处,想什么办法都得帮你渡了难关,结果你倒好,处处算计我?” 慕容致道,“这不能说是算计。” 林静诗道,“这还不算是算计?那非得是你挖了个坑,我跳进去,然后你再站在上边儿填土,这才算是算计吗?” 慕容致道,“本王跟你道歉行不行?” 林静诗道,“哼,要是沈大哥真出了什么事儿,那你我都别活了,他死我死也得拉着你一块儿死。” 慕容致微微一笑道,“这事儿旻钰也摘不出去,你要灭口,还得把他也算进去。” 撒了些气,林静诗撇撇嘴,这才又端着药碗坐到慕容致的床沿边,把药碗递给他道,“刚刚是开玩笑的,虽然你这做法确实恶心了点,但我还是想拜托一句,别让沈大哥一个人这么危险。” 慕容致道,“你太小看他了,沈临风出入皇宫杀个人,就跟你从你房间走到我房间一样简单。” 林静诗道,“这么简单你怎么不去从我房间走到你房间?” 慕容致道,“我说的是对沈临风而言,人家好歹在乌冥山做了这么多年大哥,他年纪才多大,那山头子上七天有年纪有阅历的一抓一大把,能坐上这个位置,你真当是靠长相凭的?” 倒是侧面承认了沈临风这家伙不仅是身手好,同时还是长相佳的翩翩公子,林静诗心里头猛的开心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便又立刻开始唉声叹气起来。 十年前沈家出的事儿,沈临风是十四岁上的乌冥山,虽然期间自己的父亲一直对这孩子多有帮衬,可也不敢明面上帮助,只是暗地里偷摸着的接济,林静诗甚至都不敢去想,沈临风进乌冥山的前四年,和进乌冥山的后七年,究竟是如何过的。 明明年纪那么小,想要坐到那个位置,这短暂的十一年间得要付出多少辛勤汗水? 再一想起他还曾亲耳听见自己抱着父亲的胳膊说出喜欢陆灏轩这样的话来时,林静诗就恨不得自己甩自己两个巴掌。 说的可真他妈不是人话啊。 慕容致仰头将汤药一饮而尽道,“过去的事儿就别想了,现在我们在一条战线,就该想想,我们以后的路要如何走下去。” 林静诗搅了搅自己手心里的绢儿,她道,“我们现在在一条战线,但是总有一天还是会分开,有一件事儿……” 慕容致打断道,“如果是想把你那个叫雅荷的丫头留给我,倒是不必了。” 林静诗惊讶的张开了嘴。 慕容致道,“娶妻生子对本王来说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多一个妾,多一个暖房的丫头更是平常,雅荷姑娘是个好姑娘,但是本王没办法答应你能照顾好她。” 林静诗为难的挠挠脑袋道,“倒也不是要不要你照顾她,只是……我想着以后走的时候,她若是自己想留下来,王爷你别赶她走就是了。” 慕容致道,“留下倒不是难事儿,别的嘱托,本王一概做不到。” 倒是拒绝的果断,不过听了这话儿,林静诗反倒是心里头轻松了一些,慕容致说的没错,人家是个王爷,雅荷是个丫头,别说做妻,那就是做个妾,恐怕都是不够资格的,再说慕容致对雅荷本来就没有什么情义,又怎么能多分些心思出来照顾? 人家好歹承认的答了这事儿,总比嘴上说的冠冕堂皇,结果到头来一件事儿都做不到,就和那陆灏轩一样,回头给姑娘家造成的伤害反倒更深。 两个人闲扯了几句后,林静诗收了空碗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就有小厮慌慌忙忙的跑进房间里通报道。 “禀,禀王爷,月灵公主腿伤绑着纱布坐马车跑来了王府门口,不知道方才门口哪个说话冲撞了她,现在哭着喊着要王爷出去背,不然她就不肯进来。” “要王爷背?”林静诗不可思议的说了一句,然后回头看看憔悴的跟个纸片人似得的慕容致,便对那小厮说,“她不肯进来就算了,不肯进来就让她回去。” “这……”小厮胆怯的瞧了慕容致一眼。 像是确认了慕容致这情况倒也确实不能出去背人,几番纠结之下,小厮便打算出去送客,大不了就说王爷重病,起不得身,见不得人,这公主愿意进来就自己进来,实在是不愿意进来就自己回去也成。 这么盘算着,弯着身子还来不及退出房门外,便又听得一句。 “慢着……” 第91章 月灵公主脾气非常暴躁, 尤其是在这大热天的,她脚伤明明就只伤到了一个脚踝的部分, 谁知道纱布却裹的跟整条腿都残废了似得。 北宸王府门口的下人瞧见这阵仗, 自然不敢随随便便伸手来扶, 两个下人你推我,我推你的, 就是这个小动作惹的月灵公主炸了毛。 她骂道, “本公主就算是伤了腿,走不得路,也轮不到你们这几个低贱的下人来背来扶, 哼, 赶紧滚进府里去禀报,让我十七皇叔出来背我, 否则我就不进去了。” 林静诗虽然和这月灵公主相处的不错,但是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是头痛的,要说她就没有这么卑躬屈膝,虚情假意的去伺候过一个人,明明一身都是自己瞧不惯, 看不惯的坏毛病,可还是得哄着忍着, 想着还有一大堆事儿需要仰仗对方去做,便也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上。 果然,月灵公主一瞧见林静诗的身影,面上的表情便立刻变了变, 大声的招呼喊叫道,“小花儿,小花儿,可是气死我了,你们府上的丫头下人实在是太没规矩。” 过来的路上林静诗就听说了月灵公主发脾气的事儿,赔着笑脸上去扶着人下了马车,她便道,“公主殿下别生气,府里的孩子们也是怕伤着你的千金之躯,这才不敢贸然上来接触。” 月灵公主道,“哼,你别替他们说话了,分明就是看本公主受了伤,就把本公主当什么瘟神煞神吧。” 林静诗道,“怎么会呢,我们北宸王府的人又不是没见过大病大灾,哪里能看见你这一条被纱布缠住的腿就被吓着?” 月灵公主道,“你是没看见他们刚刚互相推脱,那副嫌弃本公主的表情。” 林静诗道,“公主真的误会了,他们就是怕伤着你,平日里王爷吐血呕血不比你这可怕多了,地板上的血水都是他们擦的呢,别的不说,北宸王府的人,吃苦受累都是家常便饭,能扛的人多了,你当真当真是误会他们了。” 月灵公主道,“吐血呕血?对了,倒是十七皇叔的病情如何?” 林静诗道,“刚刚听见你来,还非得要过来接你,要不是我硬把他按回榻上去休息,估计这会儿就不是他背你,要换你背他了。” 说完,林静诗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到慕容致叫住那小厮,又让自己出来摆平这位难缠的公主的事儿,她就忍不住想吐槽几句,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慕容致仗着自己做什么事儿都不方便,干脆就什么都不做了。 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丢给别人,一有人反驳他就开始咳嗽吐血,博同情。 虽然林静诗倒是也吃这一套,不过没办法嘛,大家现在都是有情饮水饱,谁离了谁都活不了。 月灵听完林静诗的话后,眼里起了些担心,她忙问道,“十七皇叔如何了?我昨日听见司旻公公同父皇说,十七皇叔都病重到喝不下去汤药的程度。” 林静诗低了低头,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来,“确实是越来越严重了,一喝药就吐血,他不愿意吃药,我也不忍心逼他,只能每日每夜守着,想着能多陪一日便是一日吧。” 月灵凑近了林静诗一些,伸手抓住她的手指头道,“小花儿,我听说十七皇叔的事儿了,他不吃药也是为了想让你给他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说真的,你们两个能在一起是最好的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十七皇叔是我最喜欢的叔叔,你们……诶……不对啊,你要是跟了十七皇叔,那我岂不是得叫你一声婶婶?” 林静诗听的背脊直冒冷汗,这话真是接不下去了,慕容致那个天杀的混蛋,真是什么好话好事全让他一个人说了做了。 月灵道,“可是小花儿,还有一件不好的事儿,就是我父皇他听见十七皇叔放弃治病,指想留个后代的事儿之后,便已经做主说要再许皇叔一门正室婚约。” “哈?”林静诗惊讶的疑问了一声。 仅仅只是惊讶,又或者是带了些慕容致玩脱了的嘲笑,但这吃惊放到月灵公主面前,就好像是林静诗受不了这刺激了一般。 月灵公主道,“没关系的小花儿,就算你现在没名没分的跟着十七皇叔,有我和旻钰哥哥在背后给你撑腰,那个姓秦的女人一定不敢欺负你。” 林静诗八卦道,“哪个姓秦的女人啊?” 月灵公主道,“就是四皇叔身边哪个秦大人的女儿啊,我倒是没见过,不过听人说长得也还不错,是叫秦….秦……秦青夏。” “哈?”别的女人也就算了,居然还是那个姓秦的坏家伙的女儿,林静诗真是哭笑不得,合着慕容致算计了这么一大圈儿,最后还算计了个敌方眼线到自己的身边? 要不是两人现在同属一个阵营,林静诗估摸着都得对他慕容致好一通嘲笑。 扶着伤了腿的月灵公主,两个人走路走的极慢,看得出来对方也很费劲,林静诗干脆松了手,弯下腰到月灵公主身前,大义凛然道。 “公主的脚一定很疼吧,还是我来背你。” 月灵摆摆手道,“不用啦不用啦,我还能走,你看你瘦瘦弱弱的,可别是再被我砸个跟头。” 林静诗道,“公主也很清瘦呀,没关系的,你这么小一个,我背你肯定没问题。” 和女孩子最能拉近关系的一句话就是夸她身材好、性格好、长得好,点很多,夸对了就能算,林静诗反正能哄的月灵公主高高兴兴的,要说月灵公主倒也确确实实是比林静诗要扎实点儿,可是想到自己以前在苏州码头帮着扛货的时候。 六十斤的大米,扛在肩上也能健步如飞。 当然这个月灵公主肯定不止六十斤,不过嘛,这死货哪里比得过活人来得轻便,虽然吃力,但好歹路途不远,林静诗还是很快把人背到了慕容致的房间里。 慕容致还是在咳嗽,这几日一咳起来就停不住。 看见林静诗背着人进屋,慕容致便想赶紧起身来帮忙搭把手,哪知道刚刚站起身来,一迈腿就是双脚打颤的一个狗吃屎摔到了地上。 “王爷。” “十七皇叔。” 林静诗和月灵公主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尖叫出声。 月灵因为腿脚有伤所以动弹不得,林静诗赶紧把她放好,然后这才又伸手去扶慕容致,担心的问道,“没事吧,没事吧,摔到没有?摔伤没有?疼不疼?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去叫大夫。” 慕容致拉住林静诗的手道,“本王无碍,无碍。” 月灵公主嚷道,“十七皇叔,不舒服就看病啊,哪里有你这么硬撑的,看把小花儿心疼的,都快哭了。” 那日同林静诗在公公面前演的一场戏,做戏之前,慕容致便知道,这场戏一旦开头,便就不是那么好收尾的,司旻公公知道,意味着圣上知道,意味着四王爷知道,意味着月灵公主和太子殿下知道,意味着,他所有敌对的对手都能知道。 所以…… 慕容致索性抓住了林静诗的手,用了极大的力气抓着,林静诗果然下意识的想抽手而出,但试了两次没成功,慕容致反倒是越来越劲儿,她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扶着人站好。 林静诗道,“公主快帮我劝劝王爷吧,说什么也不听,这生了病哪里能不吃药的?真是急死人了。” 月灵公主接话道,“十七皇叔脸色看着更差了。” 慕容致慢步走到桌前坐好,他伸手揉揉月灵公主的脑袋道,“皇叔自己的身体,皇叔自己知道,你不必烦扰。” 月灵公主道,“十七皇叔,这天底下哪里有治不好的病啊,你说你这么早就放弃,丢下小花儿一个人怎么办?” 慕容致道,“正是怕她一个人过不好,本王才想要让她生养一个孩子,总不至于以后寂寞,两手空空,什么也留不住。” 月灵公主撇撇嘴,她显得有些难过,“十七皇叔这么好,我才不要让十七皇叔生病呢。” 慕容致道,“傻姑娘,小花儿让本王担心,月灵你也同样让本王担心啊。” 月灵公主道,“我有什么好让十七皇叔担心的,我又不是没人照顾。” 慕容致道,“你这迟迟未有婚配,如何能让人照顾?皇叔唯二的心愿,一个是希望小花儿能有本王的骨血,另一个,便是想看月灵你找个好夫家。” 说起好夫家,月灵更是害羞的低起了头,“十七皇叔真是的,哪有这么逼人成婚的?” 慕容致道,“月灵可有中意哪家的公子了?趁着皇叔还能走能动,还能陪着你瞧瞧这人品性如何?总不得等皇叔死了也圆不了这心头的遗憾。” 林静诗忙骂道,“王爷别胡说,我家王爷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慕容致又咳嗽了几声儿,他苍凉一笑道,“只要小花儿和月灵能好,本王此生便也无憾了,月灵,皇叔等你这一场婚礼。” 本是开开心心来的,谁知道被慕容致这么几句话,说的月灵倒还真难受了起来。 林静诗扶着她出房门的时候,月灵公主还没忍住落了两滴眼泪,她抓着林静诗的手道,“小花儿,十七皇叔怎么突然这副模样了啊?” 林静诗道,“王爷身体一直不好,如今怕也是走到头了,总之能陪他这么久我也很满足,最后的这一段时日,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我也不拦着了。” 月灵公主揉揉眼睛道,“这也太让人伤心了。” 林静诗反抓住月灵的手指头道,“总之公主殿下没事儿就多来走走看看吧,王爷他是真的很疼爱你呢,日日念叨着公主殿下一定得找个疼你爱你的夫家才可以,否则自己走也不瞑目……” 月灵低头道,“我倒是最近有个合适的对象,只是不知道人家如何想的。” 林静诗忙道,“若是喜欢,就一定要主动靠近,想当初王爷同我也不怎么说话,可是我喜欢王爷,便主动陪着他照顾他,时间一久他也能接受,男人就是这样的,只要女人稍稍对他们上些心,很容易便能把人给抓回来了,我想王爷现在病情严重,说不定公主殿下成了婚,这喜事一冲,还能好几分起来。” 第92章 猜都不用猜, 林静诗也能知道月灵公主口中的那个人就是让她恨不得拆骨喝血的陆灏轩。 果然这样的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就是靠着自己的一张脸出来祸害女孩子,撇去陆灏轩做的那些恶心事儿, 单单看脸, 看外形的话, 是绝对不会有人相信那么人畜无害的一个读书人会做出这样歹毒的事情。 林静诗也是抱着私心的,想着不管怎么说, 能让月灵公主帮忙去收拾收拾安凌君那个坏家伙, 倒也是立刻心情舒畅了起来。 “下个月初八就是圣上的生辰,到时候宫里会摆宴席庆贺,本王带你入宫, 这次寿宴有三件事情需要我们去做, 第一件,你负责怂恿月灵在寿宴公布自己和陆灏轩的婚讯, 第二件,你负责潜入‘长秋宫’打听清楚明德皇后的真实身份,第三件,沈临风会趁这次机会入宫,然后一举拿下太子的性命…….” 送走月灵后, 林静诗又折返回了慕容致的房间,本来是想起今天有些凉, 该给那个人换件稍厚的披风,谁知道前脚刚踏进房门,后脚便听见这让人想翻出无数个白眼的胡话。 “等一下。”林静诗无语的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慕容致笑笑,自己灌了自己一杯热水顺气之后才又接着说, “本王知道你想说什么。” 林静诗道,“我只是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你的四个哥哥,战线都那么统一的想要来收拾你一个了。” 毕竟这家伙说话做事实在是太欠揍,月灵公主和陆灏轩那事儿,如今不过只是有了一个眉目,这八字还没一撇儿的事儿,说什么公布不公布婚讯的事儿都来了,林静诗不明白,到底是她的脑袋跟不上时代的速度,还是慕容致这家伙脑子灌铅了。 慕容致道,“我知道很难。” 林静诗道,“那你口气那么轻松?” 慕容致道,“林姑娘聪明伶俐,秀外慧中,本王信你能办得到。” “可别。”林静诗又立马伸手喊停道,“我要是真如你口中所说那般,倒是也不至于被你耍的团团转,现在吃了哑巴亏没处说,还只能来乖乖给你喂药喝。” 慕容致道,“你我如今在一条船上,本王只是嫌事情发展的速度实在是比不过本王如今被迫害的速度,这才无奈用了些手段,加快了往前走的步伐罢了,并无害人之心。” 林静诗眨眨眼睛道,“这些道理我都懂,所以今天我才能这么客客气气的继续给你送药来喝,北宸王爷,咱们几个现在都是互相帮衬的状态,我帮你做事,你帮我做事,目标一致对外,绝不搞内部矛盾、内部分裂。” 慕容致竖了个大拇指道,“林姑娘真是……英明神武。” 林静诗道,“我还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要告诉你。” 慕容致道,“说好消息吧,坏消息本王不想听。” 林静诗道,“那我就同你说坏消息,正好方才在门外听月灵公主讲,这北宸王府大抵很快就会要办喜事儿了。” 慕容致不为所动道,“哦?是哪家的姑娘啊?” 林静诗贼笑道,“你的死对头,四王爷慕容熙身边的走狗,秦大人的……大女儿还是小女儿来着,我不记得了,” 慕容致道,“看来是想借此机会安插个眼线过来呢。” 林静诗不敢置信道,“你难道就一点儿也不生气,不难过吗?” 慕容致道,“娶老婆的事儿,为什么要难过?” 林静诗道,“你真心想娶的?” 慕容致道,“本王娶妻,不谈真心。” 林静诗,“……” 慕容致道,“过了今晚,明日你便搬来本王房里吧。” 林静诗喊道,“为什么?” 慕容致道,“外头的人想把眼线放进来,林姑娘自然是要想法子把眼线再给本王赶出去。” 倒真是不如一碗药毒死这个家伙算了,林静诗气的直咬牙,却又不能说什么脏话,想着这慕容致如今就是把自己当一把免费的刀在使,可自己还偏偏寄人篱下不能多说什么,说不乐意了吧,又给沈临风添麻烦,沈临风倒是护着她,可是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太不懂事儿不是。 对待沈临风,林静诗一直秉承着报喜不报忧的宗旨,总之过的再不好那也是好的。 北宸王爷和秦家小姐的婚事,很快宫里便来人请慕容致进宫面圣,林静诗偷偷笑着想着报应来的这么快,慕容致现在自然是走哪儿都带着她,不过林静诗知道,带她不是因为多喜欢她,带她,只是因为有很多做不完的事儿都要交给她。 慕容致是进宫商谈自己的婚事,林静诗便只能去找月灵公主。 哪知道一来公主寝殿就扑了个空,要知道以公主这般的金枝玉叶的身份,时常出宫便已是很不合常理,再说与她平日里关系最好的十七王爷,和关系相对不错的四王爷这一回都在宫里,她竟是出去了?要去哪里?见什么人? 林静诗奇道:“公主不在宫中?” 宫殿里的婢女答道,“公主殿下一大早就带着随行侍卫出宫去了。” 林静诗问道,“是吗?小姐姐可知道公主殿下去了什么地方?” 婢女答道,“奴婢只听公主说书中有一处疑问看不明白,要去请教请教翰林院的陆大人,别的便都不太清楚了。” 翰林院? 陆大人? 林静诗若有所思的摸摸自己的下巴,然后笑着拍了拍婢女的肩膀,客客气气道,“谢谢小姐姐,那麻烦公主回来帮我道声好,我就先回去了。” 出了门,喜形于色,林静诗一个巴掌紧紧握拳,高兴到就差没跳起来叫声好的程度,这可真是老天爷开眼啊,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事情都能按照原先预想的一个方向发展,实在是太棒了。 想着反正还得等慕容致,林静诗干脆就朝着‘长秋宫’的方向闲逛。 ‘长秋宫’毕竟是个深宫禁地,越往里走,这附近越是冷冷清清显得有几分渗人,要说平日里除了驻守的侍卫围住宫门把守,平常时候几乎是看不到有人来往的。 不过林静诗今天运气是真的好,不仅撞上了陆灏轩和月灵公主的好事儿,甚至连撒着丫子乱跑都能听到几句平时想方设法都打听不到的消息。 瞧见有人从‘长秋宫’出来,林静诗立马躲到一棵大榕树下,挡住自己的身子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探头朝外看去。 一前一后捂着鼻子从宫门内走出,两个小丫鬟满脸嫌弃的拎着食盒朝外走。 看起来是送膳食的,也对,哪怕是养着个疯子,也得给饭吃不是。 一丫鬟道,“真是搞不明白,好好的一间宫殿弄成猪窝就为了养这么个疯女人,到底是图什么呀?里头臭的跟茅房似得,恶心死人了。” 另一丫鬟接话道,“毕竟曾经是明德皇后身边的侍女,咱们圣上旧情难忘,连带着爱屋及乌了呗,屋子虽然臭,可好歹是间宫殿,咱们这辈子都住不了呢。” “住不了就住不了,要是让我去住那么臭的地方,倒是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可别说了,咱们安心送饭安心离开,反正下个月就轮着别的人来。” “还有十来天才轮到别人呢,那疯女人可吓死人了,听见男人的脚步声就喊四爷,抓着女人的裙摆就叫娘娘,诶,上个月莫南姐姐说,那疯女人还抓着她喊小姐呢,这明德皇后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啊?” “谁知道呢?” “四爷不会是在喊四王爷吧。” “嘘!”一个丫鬟拍了一下另一个丫鬟的脑袋,示意她别胡说之后,又才提醒道,“这种话你也敢说,怕是活腻歪了吧。” “我好奇嘛,放眼整个皇城,除了四王爷,还有哪个敢自称四爷?” “别说了。” 目光追着那两个走远的小丫鬟,林静诗也没能再继续听下去,不过总归都是猜测,谁来说,说什么,说来说去全是谣言,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林静诗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可是没有东西佐证,那就不能确认。 所以还是得想办法亲自接触一下‘长秋宫’里的那个疯女人才行。 暗自打定主意后,林静诗便躺回了北宸王府的马车里,她一边睡着大觉,一边等着慕容致出来,中途迷迷糊糊的醒了好几次,眼见着从天亮到天黑,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慕容致这才被宫里头的太监搀着出来。 慕容致还是咳嗽的厉害,还没伸手撩车帘,林静诗便听见马车外的动静。 “咳咳……咳咳咳……” 尖声尖气的太监捏着嗓子问候道,“北宸王爷回府好生养着身子,奴才先提前道声恭喜,祝王爷新婚大喜。” “借公公吉言。” 慕容致踏上马车,刚一伸手,林静诗便立马抓着他胳膊扶着人上车坐好。 车旁的下人纷纷列好队,马车缓缓前行,想着总算是可以离开这座令人压抑的皇宫,林静诗的心情总算是可以松懈一些,她拉着厚毯子替慕容致盖好。 慕容致问道,“在宫里待了一整天,你吃过东西没有?” 林静诗道,“我一直在车上睡觉,快饿死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都打算吩咐他们先送我回去来着。” 慕容致兴致不高,模样看起来恹恹的像是极不舒服,他轻应了一声,道,“嗯,回去就可以吃东西了。” “你怎么了?”林静诗伸手探了探慕容致的额头,低烧是有一些,但是这家伙常年低烧,倒是不至于突然这副模样,那总不会是,“难道是要成亲了,但是新娘子太丑,所以你不喜欢?”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静诗这个没眼力见儿的,慕容致都懒得理她。 第93章 北宸王府这几日的气氛有些奇怪。 林静诗在府中做什么都觉得身边的人是个个情绪低落, 有气无力的模样。 丫头们中以雅荷为首,敏感过了头, 就连林静诗抬手放茶杯的动作重了些, 也能吓得她一个激灵。 主子自然就只有慕容致了, 从皇宫回来之后,那家伙的话越来越少不说, 平日里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 性子竟然突然变的暴躁起来,杯子烫了手也不高兴,丫头们说话打闹的声音大了些也不高兴。 越来越难伺候。 林静诗连着溜了三五日, 撺掇着其他丫头们去送药, 总之自己绝对不往慕容致那屋子里去,懒得看脸色是其一, 其二最怕的还是那家伙说不定又要安排自己去做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儿。 “等新主子一进门,咱们的日子肯定就更不好过了,我可是听说那秦青夏的脾气在整个皇都城都是差出了名的,怪不得王爷这几日的心情都跟着不好了。” “真是奇怪,皇都城内其他高官公子都不愿意娶的女人, 怎么突然就高攀上了咱们王爷?” “而且我家王爷和那秦大人的关系一直不太好,这突然结成一家人, 以后瞧见那老头儿还得唤一声岳父大人,真是想想就觉得膈应。” 林静诗这几日没去伺候慕容致,倒是大街小巷到处跑着去打听慕容熙那位早死的未婚妻,关于白芷书的事儿, 江湖传言倒是不少,不过真假参半,林静诗听是听了个遍,闲下来空在府里便拿纸拿笔的开始一条条记下来分析。 她最近的字儿总算是练的能看了,听见丫头们从自己房门口走过的时候,林静诗还正在欣赏自己这自创的林氏字体。 “诶......”张口叫住人,林静诗起身出门问道,“你们说什么?婚事已经定了吗?我怎么没听王爷提起过?” 虽是知道有这么件事儿,不过在林静诗的自我认知中,不喜欢是可以拒绝的,再说慕容致那厮不是一直很嚣张的说,娶谁都一样吗?怎么?现在恶事降头才知道糟心了? 真是嘴硬。 “姑娘还不知道呢,府里的管家都开始准备聘礼了。”一丫头答话道,“说是日子已经定好了,王爷这几日且不开心着呢。” “谁看不出来他不开心啊。”林静诗吐槽道,“合着大家都知道日子已经定好了?” “是啊,姑娘和王爷这么亲近都不知道这事儿,真是奇怪。” 是啊是啊,可不是奇怪呢吗?慕容致竟然什么也不同她讲。 难怪雅荷都跟着心不在焉了。 林静诗又问,“你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丫头答道,“请了裁缝来替王爷量尺寸,王爷不愿意开门,说是按照之前的衣裳大小随便做做就成。” 林静诗伸手道,“把量尺给我吧,我过去瞧瞧情况。” 林静诗和慕容致的关系,说实话在王府的下人心中是有几分暧昧的,首先是这姑娘的来路不明,突然有一天,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王府之中,而且他们家王爷还的态度还是特别客气。 接着什么吃饭,喂药,一起出门玩,陪同进宫伺候就全成了林静诗的活儿,夜里想在慕容致房里呆多久就呆多久,而且前几日还有人说,谁谁瞧见这俩都滚一处去了,还被宫里来送药的公公撞见。 私底下的谣言传的是沸沸扬扬,不过没人敢拿到明面上来说来问,总之别人上总比自己上好,林静诗都主动要求了,丫头们自然是听话的把东西交了出去。 慕容致虽然怕受凉,但大白天的把门窗紧闭成这样倒是林静诗头一回瞧见,手里拿着量尺,心情都跟着忐忑了几分起来,拿手敲敲门,林静诗道。 “王爷,王爷,你在吗?” 敲了两下未听见反应,林静诗又伸手去推了推窗户,谁知道那窗户竟然也是关死了的。 “喂,慕容致?” 要说这事儿落谁身上都有几分糟心,可按慕容致的习惯来说,他不是会把情绪表的这么明显的一个人,至多生气的时候不说话便已经是极限了,哪能这么任性的锁门锁窗不理人? 不至于,肯定不至于。 一想到那人还一身的毛病,总该不是摔倒了,昏迷了,或者......一时想不开自杀了? 琢磨到这里,林静诗心里的慌张便更起了几分,她摇门的动作大了些,“靠,慕容致,慕容致,你没事吧,你在里头没有?你开门呀?有什么事儿这么想不开啊?” 摇门不行,踹门不行,林静诗干脆把目光放到了一旁的窗户上,拿扫把桶,拿石头凳子砸,动静闹的大的不得了,总算是摇松了一颗木头钉子,手指头蹭在木窗上还弄破了几个口子,生拉硬拽的扯下了一扇窗户出来。 扑鼻而来的一股酒气呛的林静诗差点儿干呕了起来。 “我去。”屋子里阴沉昏暗,味道难闻,实在是难以想象慕容致那么风度翩翩,举止优雅的男人能在这里头待一夜。 翻窗户倒是利索,林静诗忙忙一进屋便忙忙的推开窗户和门,想要散散这屋子里的气味。 慕容致端端正正的趴在书桌前,脚旁边和桌子上全是空酒瓶。 林静诗拽了拽他的胳膊道,“没事吧,没事吧,你这是喝醉了还是生病了呀?” 不知道是不是喝酒上头的缘故,慕容致浑身都烧的厉害,林静诗拉着人想要架在自己身上往床榻那边移的时候,才发现这醉了酒的男人,不管身子多虚弱那也是自己扛不动的重量。 慕容致手心全是汗,脸色也是肉眼可见的变差,时不时睁一下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甚至还飘忽不定找不到焦距。 林静诗想去找大夫,找帮手,可还来不及把慕容致的身子重新放好,那人便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往自己怀里按。 “呀,你干什么呢?”林静诗挥舞着双臂要去挣扎。 事实证明,慕容致这厮果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就这专业的拿人手法来看,林静诗便能断言他会的绝对不止轻功这么一条儿。 “大哥,你别冲动呀,我是来救你的。” 慕容致也不说话,就这么把林静诗圈住,当真是个醉鬼了。 “那什么,你先放手,我去给你找大夫熬醒酒汤好不好?” “我没醉。” “你这还没醉呢?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我知道。” “......”知道还这么按着人,靠,臭流氓。 “你是我夫人。” “我不是你夫人。” “那你是谁?” “我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哎呀呀,你按着我发钗了,疼,疼疼疼,快松手,松手。” 闹腾到最后,还是雅荷路过瞧见,然后进来帮着林静诗扯开了慕容致那个醉鬼。 拿了件袍子来替慕容致盖好,雅荷问林静诗道,“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林静诗头皮都快被那慕容致掀了一层,疼的厉害,正抱着自己的脑袋呲牙咧嘴好一阵儿,她随口便答了一句,“怕他出什么事儿,就过来看看。” 雅荷又问道,“沈姑爷这几日没来王府,你们是吵架了吗?” 林静诗道,“没吵架,他大概是在忙吧。” 雅荷道,“沈姑爷以前再忙也会过来看你,现在突然不来了,是不是小姐你做什么让他生气的事儿了?” “生气?”林静诗总算抬了头,她瞧着雅荷那冷漠的表情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他倒是不会生气,不过你是怎么了?我怎么瞧着你有点儿生气呢?” 雅荷侧过脸去,“我一个卑贱的下人,哪有资格生气。” 林静诗,“......” 雅荷也不说话,场面显得有几分尴尬。 林静诗倒也不是个呆子,她看看慕容致,又看看雅荷,心知这丫头是吃了醋,闹了别扭,虽然自己是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可说起要解释什么,她却是突然开不了口。 且不说别的,可是雅荷要以什么身份来听这份解释呢? “那个,雅荷,我们能聊聊吗?” “小姐有话就说吧。” “你跟我出来。”林静诗朝外走了两步,想到慕容致,又突然停了脚,她回身道,“算了,晚上说吧,先找人伺候伺候他。” 说完,林静诗看着雅荷在这个地方,便想着两个人总能把人扛回榻上去吧,于是她伸手去抓慕容致的胳膊,还没来得及开口喊帮忙,雅荷便提前一步抓着慕容致的胳膊往回撤来。 林静诗抓了一个空。 她有几分尴尬的收回手指头,然后摸摸自己的脑袋,低声道,“我去找大夫,你伺候吧。” 说完,便逃也似的出了这间房。 脑子里懵懵的一整天,吃饭的时候心不在焉还打碎了一只碗,好不容易熬到天黑,林静诗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想要去找雅荷谈谈心的时候,沈临风却是敲开了窗户翻身进来。 看林静诗的模样有点傻呆,沈临风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问道,“想什么呢?” 林静诗有些慌张的一把抓住沈清寒的手指,严肃无比的说道,“出大事儿了。” 出大事儿? 沈临风的表情跟着变得严肃紧张了起来,然后这个表情随着林静诗绘声绘色的讲了一番雅荷的不对劲之后,就剩下的全是问号了。 “这算什么大事儿?”沈临风毫不在意。 林静诗道,“可是雅荷会伤心的呀,她那么喜欢,喜欢北宸王。” 沈临风道,“喜欢王爷的人多了去了,你个个都要撮合人家不成?别管这些事儿了,早点儿休息吧。” 林静诗道,“我没想管,我只是想同雅荷说清楚讲明白,省的她越陷越深,到头来更麻烦。” 沈临风拽着林静诗往床榻的方向过去,“别去了,睡觉吧,我太累了,今晚都是好不容易抓着的机会过来,结果你还要去找别人?” “可是雅荷是我妹妹。” “我是你相公。” 第94章 林静诗有些担心雅荷, 可沈临风的意思却是,这事儿该让雅荷自己去解决, 建议林静诗不要插手。 倒也不是个爱去操心人家的性子, 可那个人毕竟是雅荷, 跟了自己这么久的丫头,看对方伤心难过终究是觉得过意不去, 何况, 慕容致此前已经非常明确的拒绝过一次林静诗的提议。 别说什么做妻做妾,甚至连做个暖床丫头,人家慕容致都不愿意。 连着几天没瞧见雅荷, 林静诗想见又不敢见, 想说什么又不好说什么,躲着连慕容致的房间都没敢去, 弄的好像她做贼心虚了似得。 丫头敲门进来的时候林静诗正在拿着笔发呆,这一声响吓得她一个激灵,手指头一抖,一滴浓墨落到了白纸上。 林静诗清了清嗓子,把笔放下, 这才问道,“有事吗?” 丫头们上前道, “王爷让我们给姑娘量量尺寸,说要做身新衣服给姑娘穿。” 林静诗一听,便连连摆手拒绝道,“不用不用了, 我有衣裳,有衣裳穿,帮我谢谢王爷的好意。” 其中一位丫头为难道,“可是王爷交代说,这衣裳是要林姑娘大婚当日穿的,今日必须得量好做出来。” 这话说的林静诗更是摸不着头脑,她道,“大婚穿?他大婚我穿什么新衣裳?” “王爷说,要带姑娘一起去接新娘子呢。” 林静诗,“......” 林静诗皱着眉头把纸张揉成一团扔掉骂道,“他脑子没毛病吧。” 别的不说,就现在看来,慕容致这丫就是没安好心的在挑拨,明明知道雅荷对他的想法,却是铆足了劲儿的把林静诗往他身边拖,搞什么?大婚都带着她? 知道慕容致这么做是想逼自己去见他,可林静诗就是咬牙不肯出门。 谁知道,自己不去找麻烦,麻烦却会主动找上门。 眼见着天色暗下来不少,慕容致一进门就看着埋头读书的林静诗,书桌旁的水缸倒是隐隐带着了一丝墨色,虽是离此前的要求还差的远了,可至少看得出来林静诗在努力,他轻微咳了两声,然后看见林静诗表情不善的抬起了头。 慕容致率先道,“本王是来道谢的。” 林静诗继续埋头,“谢什么?” 慕容致朝自己身后跟着的丫头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本王同林姑娘单独待一会儿。” “可别。”林静诗大喊一声,伸手做了个要抓住人家的动作,“有什么话就快说吧,孤男寡女待在一起实在是不合适。” 慕容致只是笑,然后坚持对后边跟着的人道,“下去吧。” 于是一众人等便乖乖退下了。 慕容致进屋的时候还合上了房门,“本王知道你在避嫌,可有些话,确实只能私下里同你讲。” 林静诗泄了气,不耐烦道,“那你快说吧,别待太久。” 慕容致走到桌前坐下,他问,“听说那日本王喝醉了,是你跳着窗户进来搭救的?” “不是我。” “哦?”慕容致笑笑道,“你这算什么?助人为乐?还不留名?” 林静诗咬牙,突然抬了头问道,“王爷什么时候成亲?” 慕容致道,“下个月初八。” 林静诗又问,“你是心甘情愿的吗?” 慕容致道,“情愿如何?不情愿又如何?” 林静诗道,“如果对你来说,娶谁都一样的话,那......” 慕容致打断道,“别给本王牵红线,本王没工夫去处理这些无用的感情。” 林静诗愣了愣,随后低头道,“对不起,我......” 所有人都是心明如镜,唯独雅荷那个傻丫头一心一意的,什么也瞧不清。 慕容致接着道,“本王讨厌被感情束缚住的感觉,儿女情长这四个字,还是更适合沈临风。” 林静诗翻了个白眼道,“你是在夸他还是损他?” 慕容致道,“自然是在夸,只不过嘛,这世间情爱,多情总被无情伤,多情却被无情恼,林姑娘可别做那负心人才是。” “你可闭嘴吧。” 多点了一盏灯,换了一壶热茶,不知道慕容致喜欢吃什么,所以摆的是林静诗自己喜欢吃的糯米糕,拿着自己这几日练的两帖字交给慕容致,林静诗得意洋洋道。 “怎么样,长进是不是很大?” 慕容致随手一翻,认真道,“比起刚进王府的时候好多了。” 林静诗跟着坐下,她收回自己的字帖道,“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你大婚那天让我跟上是个什么意思?打人家秦姑娘的脸么?” 慕容致笑道,“本王现在是个病秧子,连喘口气儿都困难的程度,迎亲当天本王坐轿,你跟着伺候就行。” 一口茶水差点儿没喷到慕容致的脸上,林静诗无语道,“你去接亲,你还坐轿?” 慕容致道,“本王是个需要人照顾的病人。” 我看你倒像是个死人。 真是从头到脚的都坏透了。 林静诗吐槽道,“知道病了你还喝酒,你是真当自己活的太久了?” 慕容致道,“成亲这么开心的事儿,自然是得找时间庆祝庆祝。” 林静诗,“......” 论起打嘴炮,就林静诗目前的认知里,还真是没人能干得过慕容致,那家伙睁眼说瞎话的水准绝对是一流,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明眼人都知道他心情不好才喝的酒,人家愣是能脸不红气不喘的说是自己为自己庆祝。 林静诗听的是哑口无言。 见对方吃瘪,慕容致反倒是笑了,他道,“不同你玩笑,说实话,这个婚本王不想结,但是没办法,新娘子必须得接回王府里来,大家都知道,这个秦青夏,说破了也就是我四哥安插进来的一只眼睛,本王不想让这只眼睛碍事,所以,你负责来处理掉她。” “处理?”林静诗没忍住尖叫,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杀人放火的事儿我可不会做的呀。” “本王让你杀她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 “林姑娘这是没见过女人争宠?” 林静诗憨憨的摇头道,“没见过。” “怪不得。”这厮面对男女之事也是傻到没边儿了,慕容致无奈的笑了笑后,便道,“那你这么做吧,那姓秦的女人来了王府,她做什么,你便跟着做什么,把人盯紧了就好。” “可是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做。” “一起做。” “你这也太过分了吧,府里上上下下就我一个女人吗?” “这不是,府里上上下下的女人,就林姑娘一个,对本王没有非分之想吗?” “哇......”这厚脸皮的程度,林静诗当真是只能感叹了。 “所以别闹别扭了,明日赶紧量了尺寸,让绣坊那边儿尽快给你做身新衣裳出来,以后跟着本王走,大可让你再多嚣张几处。” “我觉得你是想害死我。” “人生艰难,殊死一搏。”慕容致走之前拍了拍林静诗的肩膀,到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头提醒道,“整个北宸王府,乌冥山,林家,本王只信三个人,一个是旻钰,一个是临风,另一个便是林姑娘你了,所以这些事儿,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不要再透露给第五个人知道,懂吗?” “哦。”林静诗点点头。 这意思很明确了,慕容致让林静诗不要告诉雅荷。 也就是说,她还得让雅荷一直误会下去,自家小姐成了亲,有了相公,知道自己喜欢王爷,还这么不知检点的和王爷不停的拉近距离,慕容致给林静诗塑造的这个人设在雅荷眼里可谓是一眼难尽,这...... 这可真是考验友情的时候。 林静诗头疼。 第二日一早,林静诗主动找着王府内的绣坊替自己量尺寸,做衣服,那绣娘连连夸她的身子比例好,夸的林静诗自个儿都快不好意思的时候,人家又来了一句。 “怪不得我们家王爷这么喜欢。” 听到这句,林静诗的脸瞬间就黑了下去,合着是个来拍马屁的。 “王爷怕委屈姑娘,还特地吩咐过,要给姑娘和新娘子做一样的衣裳,只是换个颜色,姑娘过来挑挑,喜欢什么样子的料子和颜色,不是自夸,奴家的手艺做出来,一定比隔壁那老头做的新娘喜服更漂亮。” “粉,粉色吧。”林静诗欲哭无泪,心里不停的吼叫着,太坏了,慕容致这厮实在是太坏了,太坏了,太坏了。 别的不说,林静诗单是想想自己成亲的时候如果碰着这种事儿,那她还不得把自家相公养的那小贱人给抽筋扒皮了?何况这秦青夏,听别人口中的描述,那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真是心塞。 她林静诗就是个过不了几天安生日子的命。 这头选完衣服,那头又看见有丫头们在往自己的房间里换喜烛,换喜被,放一些奇奇怪怪的果子点心。 “这,这又是在做什么?”林静诗吞了一口口水,脑袋发晕的问道。 丫头们个个面露喜色的回答说,“我家王爷说了,他就算是娶了别人为妻也绝不能委屈了姑娘,所以新娘子房里有什么,姑娘的房里就要有什么。” “那这又是什么?”手指头一指那盘子里的东西。 丫头们这下倒是害羞了,个个捂着嘴偷笑完之后才说,“姑娘和王爷休息的时候,记得把这红枣,花生,桂圆,莲子都往床上撒一下,这样才能早生贵子。” 一口老血噎在喉咙口是上不去也下不来。 林静诗实在是难受。 好不容易等入了夜,沈临风过来,她这才抓着个人好一通的倒苦水,骂这个慕容致伤天害理,没有人性。 骂完归骂完,林静诗其一是为了发泄,其二也是私心想向沈临风表明,自己如今的处境真的是被迫而不是自愿的啊。 慕容致,这厮可真是歹毒。 第95章 沈临风一如既往走的早, 林静诗一大早还在酣睡,哪知道突然屋子里就冲进来了几个丫头, 不由分说的把人从被窝里拉起来, 如强盗一般半拖半拽的拉着林静诗一路狂奔, 然后把人丢进了慕容致的屋子里。 房门被合上。 林静诗头脑发晕的抱着自己的枕头,看看那紧闭的房门, 又看看在床沿边坐着的慕容致。 她满脸问号道, “我刚刚是梦游了吗?” 慕容致笑道,“月灵来了,你得从本王房里出去才可以。” 林静诗, “......” 啊, 真是无语啊。 长叹了一口气,把枕头放回慕容致的床上, 林静诗低头看看自己单薄的内衫,语气冷漠道,“所以我一会儿穿什么出去呢?” 慕容致道,“我已经在柜子里放了几件你能穿的衣裳。” 林静诗,“......” 林静诗是还没睡醒, 虽然跑了一趟,还站这儿和慕容致一起说了几句话, 可是觉没睡够,又没吃饭,脑袋里一直晕晕乎乎的,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月灵敲门的时候几乎是用砸的, 语气兴奋,像是捡钱了似得,一直在门外喊着,“十七皇叔,十七皇叔,我是月灵,你快开门呀。” 林静诗回头看到慕容致将身上内衫的系带扯松了些,想着这戏都做成这种程度,干脆她也自暴自弃的伸手把衣襟往肩上扯了一半。 “来了。”换上一副温和的笑脸,林静诗把鞋子端端正正的脱在慕容致的床边,光着脚便跑去给月灵开门,“公主殿下起的可真早,这天都还没大亮呢。” 一边说话,林静诗一边假意的往上拉拉自己的衣裳。 “小花儿?”月灵看到林静诗的时候有瞬间惊讶,然后在看到床沿边坐着的慕容致时,又换上了一副理解的笑意,她伸手拍拍林静诗的肩道,“你日日夜夜顾着十七皇叔,可真是辛苦啊。” 林静诗低了低头,轻声道,“不辛苦,只要王爷能好,就算让小花儿上刀山,下火海,那也是应该的。” “真是幸福啊。”月灵用肩膀撞了撞林静诗的身子。 月灵越是这么说,林静诗摆出来的姿态便越是害羞,脑袋往下藏的藏不住了,生怕被人家看见自己这一脸想杀人的表情。 慕容致表情显得有些严肃,他唤林静诗道,“过来把鞋穿上,别着凉了。” “十七皇叔真是体贴啊。”月灵继续羡慕的喊着。 慕容致表情依旧不好,他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又看看匆匆忙忙跑来的月灵,只道,“月灵,你昨晚是没回皇宫吧。” 一语中的,猜都猜的这么准,月灵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倒是林静诗惊讶了,她穿好鞋子后问,“没回皇宫?公主你去什么地方了?” “......” 月灵扭扭捏捏的没办法说话,咬牙咬了好几次,突然‘扑通’一声跪坐到慕容致的身旁去,双手抱着他的右腿道,“十七皇叔,你帮帮你最可爱的小侄女儿吧。” 林静诗摸不着头脑,却见慕容致摆出一副什么都看透了的表情。 慕容致骂道,“你真是胡闹,现在胆子大到这种事儿都敢做了?” “皇叔,帮帮我,拜托帮帮我。”月灵一味的哀求道,“要是这事儿被父皇知道我可就完蛋了,拜托你,我知道十七皇叔最好了,你一定不会出卖我的对不对?” “不出卖你?我现在连揍你的心都有。” “小花儿,你帮我劝劝十七皇叔啊。”月灵回头扯了一把林静诗的裙子,她撒娇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可是......”本是犹豫之下的口气却突然变的坚定起来,月灵抬头望着慕容致的眼睛道,“十七皇叔,我和陆大人会成亲的,我会做他的妻子,皇叔,以后我出了宫,我保证帮你保护好小花儿,绝对不让那个姓秦的女人欺负她。” ??? 林静诗真的智商有限,她完全听不懂。 什么什么鬼? 什么就要和陆大人成亲了? 这月灵和陆灏轩才认识几天啊? 额,等等,当初她不也是瞧了陆灏轩一眼,就哭着喊着此生非他不嫁的吗?哎呀,这过去的黑历史真的是不能提,一提,林静诗就觉得头疼。 “罢了。”慕容致像是突然想通了,他拍拍月灵的手背道,“你如今长大了,皇叔也管不得你,人生该是什么样,你自己觉的是好的就是好的。” “我就知道十七皇叔最好了。”月灵给了慕容致一个熊抱。 大概是力气用的大了,还撞得慕容致咳嗽了起来。 “呀,我好像太粗鲁了。”月灵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然后开心无比道,“皇叔你好生休息吧,对了小花儿,你今天有什么事儿要做吗?” “今天吗?”林静诗的眼神下意识的瞄向慕容致的方向。 慕容致接话道,“府中要办喜事,很多东西还要小花儿去买,你要玩就自己去玩吧,别带她。” 月灵不满的撇嘴道,“皇叔可真是心狠啊,小花儿她一心一意的对你,结果你娶别的女人的事儿还得让小花儿去打理,这可真是太过分了。” 就是,太过分了。 林静诗跟着在心里骂了一句。 慕容致却毫不在意的笑道,“这门婚事是人家硬拉上门来的,皇叔也没有办法,违抗圣命可是死罪,月灵你想看皇叔早死吗?” “呸呸呸,皇叔才不会死呢,皇叔长命百岁。” 闲扯了几句,林静诗说自己要换身衣服,喂慕容致用了早膳才能出门,月灵想着刚好自己今天起的早,觉还没睡够,就干脆去隔壁房间补觉了,人刚一走,林静诗便立马好奇的回头问。 “你俩刚才说啥我一句也没听懂。” 慕容致道,“她和陆灏轩睡了。” “什什什......什么?”一口口水差点儿呛死自己,林静诗好歹没咬着自己的舌头,她惊慌失措道,“你,开玩笑的吧。” “你自己看看外头的天儿,亮都还没亮,这个点儿,她可能从宫里跑出来吗?” 林静诗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崩塌了,她道,“所以怕事情败露,她一早就跑来北宸王府,这样宫里若是来人问公主昨晚在哪里,她就可以说,她昨晚是在北宸王府,和自己的十七皇叔在一起?” 慕容致笑了笑,表示林静诗猜的不错。 “靠。”脱口而出的脏话。 “不许说脏话。”慕容致皱眉道。 林静诗还是想不通,她坐到慕容致的身边道,“可是他们才熟悉几天啊,这陆灏轩不想活了?他知不知道毁公主清白是什么大罪?” 慕容致道,“这种事儿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 林静诗道,“可毕竟还未成亲,万一遇着个坏男人,那......” 慕容致道,“月灵是公主,千金之躯,哪个敢坏到她的头上?你当她是你呢。” 林静诗气鼓鼓的叉腰道,“我怎么了?我就活该被男人渣?” 慕容致道,“你可偷着乐吧,遇着这么烂的人渣还能再碰着临风这样的好男人,上辈子做了好事儿休来的福分。” 林静诗对这个答案还比较满意,她傲慢道,“那倒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慕容致道,“对了,本王昨晚送你们的礼物,可还喜欢?” 林静诗有点懵,她道,“礼物?什么礼物?” 慕容致无语道,“你还是成过亲的,连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做什么用的都不知道?” 林静诗反驳道,“我知道啊,可是我们还......” 慕容致不怀好意的笑道,“还什么?” 林静诗,“......” 慕容致,“......” 气氛莫名的变得微妙起来。 林静诗噘嘴低下了头,她道,“没什么。” 慕容致不依不饶的问道,“你们不是已经拿了官府签的聘书了吗?总不至于临风到现在还没和你......” 林静诗‘腾’的站起身来,她怒道,“你你你......女儿家的闺房事怎么可以这样随随便便的开口来问,真是太过分了,跟我道歉。” “对不起。” “真诚一点道歉。” “我很抱歉。” “哼。” 想出门,发现自己穿的不太合适,于是又从慕容致的衣柜里随手捡了一件来套好。 等到月灵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快接近晌午,林静诗坐在房门外绣花,扎两针,就骂几句慕容致,天天欺负她,套路她,挖坑等着她跳,扎两针,又琢磨琢磨这沈临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自己就真的这么没有魅力,勾不起人家那方面的想法吗? 有事儿做,有事儿想,时间倒也过的比较快。 月灵打着哈欠,一出门便笑着去抱林静诗的胳膊,她一边拿脑袋去蹭,一边故意调笑道,“以前叫你小花儿,现在要叫你十七皇婶了。” 林静诗放下手里的东西,她‘温婉’笑着道,“公主殿下别开玩笑了,我没名没分跟着王爷,皇婶这两个字,实在是担不起,公主就算要叫,也得叫过几日进门的那个人才行呢。” “叫谁?叫姓秦的那个女的?哼,她有什么资格让本公主唤她婶婶?” “毕竟是王爷九书六礼,明媒正娶迎进门的,公主就算不喜欢她,也得看着王爷的脸给几分面子呢。” 月灵撇撇嘴,然后伸手抱住了林静诗的脖子,她道,“小花儿,你这么善良可怎么办啊,知道皇叔要娶别人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对吧。” “王爷过的好就好,王爷开心,小花儿就开心。” 真是说的自己都恶心自己,林静诗从来都觉得她自己是一个单纯无害,耿直爽朗的好姑娘,可是跟着这慕容致呆久了吧,倒还真是突然怀疑起了自己的人设来,单纯?爽朗?好姑娘?这分明就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白莲花,一杯浓香四溢的绿茶婊呀。 说起谎话,装起相来真是一套一套的。 实在是欠扁。 第96章 说是要上街置办大婚用的东西, 可说实话,慕容致这婚事, 林静诗是从头到尾半分都没插手过, 家里已经买了什么东西, 或是还缺什么东西,她没有一处是清楚的。 两人一路闲逛出去, 月灵大抵也是起了些嫁人的心思, 所以在铺子里瞧见那些金玉珠冠,红纱盖头便是爱不释手,“小花儿, 这些东西真漂亮, 戴在你头上肯定特别好看。” 说罢,月灵便想把那喜冠往林静诗头上戴。 “使不得, 使不得。”好在喜铺的老板瞧见之后,及时从柜台处冲了出来,老家伙又跑又跳,半嚷半吼的往出跑,虽然俩姑娘对那喜冠极感兴趣, 不过好在听见声儿之后,都及时止住了手。 林静诗呆愣愣的接过月灵手中的喜冠, 她问道,“不可以试戴吗?” 老板答道,“别的可以试戴,不过这顶喜冠是有客人定做的, 成亲用的东西,新娘子还没用过,两位姑娘先戴了怕是不合适。” 月灵不满道,“不过就是试戴一下,又没人知道,有什么不合适的?” 林静诗把喜冠还给老板,笑道,“那给我们瞧瞧别的吧,老板,这喜冠做的很漂亮,不过我们想定做一顶更漂亮的。” 月灵凑上来道,“小花儿,这喜冠当是女方家里自己准备的吧,十七皇叔连这个都要给姓秦的那女人买?” 林静诗笑道,“这不是给她买的呀。” 月灵更好奇了,便问,“不是给她买的?难道,是十七皇叔答应也给你补一场婚礼?” “自然不是,这除了正妻,侧房妾室都是没资格拜天地拜高堂的。”林静诗拍拍月灵的脑袋,然后道,“只是方才王爷说,公主殿下也觅得良人,喜事将近,所以让我出来记得挑一份礼物,等公主成亲的时候,王爷想送给公主用。” “真的?”月灵眼里湿润了些,像是被慕容致的这份心意给感动了。 “嗯。”林静诗点点头道,“王爷最疼公主了,公主想要什么,若是王爷能给,自然是都会给。” “小花儿。”月灵嘴角向下一弯,突然伸手抱住了林静诗的脖子道,“我的十七皇叔长得又帅,心地又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绝对是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好男人,所以你,一定要和他好好的啊,你们两个在一起,一定要过的很幸福很幸福。” 林静诗有些尴尬,好在月灵的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这才没看到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说什么?慕容致心地善良?善解人意? 乖乖,你这叔叔挖着坑的等你跳呢。 林静诗拍拍月灵的背脊道,“别看他早上凶你呢,你一走,不知道他多开心,一直念叨着月灵总算是有归宿了,就算自己要走也能走的瞑目这样的话来。” “呸呸呸,胡说什么,十七皇叔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是啊,他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毕竟是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反派总是最后一个死的话不是没道理,林静诗道,“先定个款式吧,提前准备着,用什么都得用最好的,省得后头日子突然定了,你还手忙脚乱的选不到合适自己的东西。” “可是这事儿还没同父皇讲呢,我就自己先把喜冠给定了,这显得我多着急呀。” 月灵显的有几分扭捏,但就那抓着喜帕蠢蠢欲动的手指头来看,林静诗便能把这女儿家的心事给猜个七七八八了。 毕竟她曾经也是这么过来的。 “就定个款,又不做别的,这家店的生意好着呢,咱们先占着个位置,让他们慢慢做,再说你和陆大人。”林静诗坏笑着去撞了撞月灵的肩膀道,“这么般配的两个人,一定会天长地久,永结同心的。” 月灵害羞的低头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又突然扯着林静诗的袖口道,“对了,小花儿,灏轩哥哥还同我说了件事儿。” “何事?” “就是他,他身边还带着一个从小就跟他感情很深的青梅竹马,是此前和我们一起玩过牌的那位安姑娘,如今在学士府里当也是算个妾吧,总之是跟了很多年,灏轩哥哥说,因为是妹妹一样的存在,所以没办法赶她走,他希望我可以接纳。” “......”天杀的陆灏轩,林静诗咬牙,正琢磨着说些什么折腾折腾安凌君那个小贱人时,便又听着月灵继续说道。 “小花儿,你知道的,但凡是个正常的女孩子,肯定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夫君身旁还有其他人,我是想拒绝,可是转头想想,十七皇叔身边不也是有个小花儿吗?我或许应该大度一些,不要给他这么大的压力,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情义,灏轩哥哥也不是无情之人,我要求太多会显得自己有些过分。” “......”额...... 这,这姑娘脑子没毛病吧。 林静诗满脸问号的偏了偏头,她忙抓着月灵的胳膊道,“我和王爷,同你陆大人是不一样呀。” “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了,我同王爷可是两情相悦的,陆大人若是对那安姑娘没有感情,两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是恩情,是亲情,或是旁的什么,只要不扯着爱这个字儿,你又何必留她在身旁碍眼?若是陆大人只是不放心这姑娘日后的生活,那咱们再给她寻一户好人家不就成了?” “可以,这样吗?”月灵显得有几分迟疑,看样子是已经答应陆灏轩了。 林静诗趁热打铁道,“当然可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瞧见那姓安的,就觉得那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估计陆大人的前任夫人同其和离,也和这女人脱不了干系。” “可灏轩哥哥和离,不是因为他前任夫人和其他男人私通了吗?听说和离不出半月就嫁了旁人呢。” “......” “总之先这么着吧,若是我过了学士府的门,那姓安的敢作妖,我绝对两巴掌抽死她。”月灵显得极其有自信,也是,人家堂堂一个公主,背后全是圣上,王爷在撑腰,的确不至于把安凌君那个小贱人放在眼里。 见月灵主意已定,林静诗便也不多劝,省得说多了,还惹得人家起疑心。 林静诗回头招呼老板道,“老板,你店里的款都是定好的吗?我能不能自己画一个样式,你照着给我做出来?” 老板笑吟吟的答,“当然可以了,姑娘若是自己手巧,本店还可提供配饰零件,您想要自己做都成。” 自己做听着倒是有意思,林静诗摸摸自己的下巴道,“那成,我给你画个款,你给我提供半成品,我自己动手来做便是。” 月灵在喜铺里东逛西瞧,林静诗则时执笔蘸墨认真的埋头作画。 纵观店面上下所有饰物,还是方才一进门瞧见的那喜冠最是华丽漂亮,虽然是人家的,可是姑娘家多是爱美,想着不往头上戴便是,月灵只把那玩意儿拿在手上反复把玩,反复欣赏。 秦青夏带着安凌君一入铺子,安凌君便瞧见了林静诗和月灵公主,没等自己开口提醒,便见秦青夏上前一把将月灵手中的喜冠夺走,毕竟是金玉饰物,那还未打磨圆滑的金片划在月灵的手上,瞬间拉出了一条口子,鲜血四溢。 “啊,我的手指。”月灵失声尖叫。 她和秦青夏像是互相不认识对方,林静诗听着动静抬头的时候,就瞧见两女人已经面对面硬刚到了一处。 月灵喊道,“你干什么?” 秦青夏却也不理,只唤那老板道,“何老板,你什么意思?这喜冠是我顶的,我还没瞧着面儿,你倒是拿出来给人家先过眼瘾了?” 秦青夏在这皇都城的声名并不好,人人都知道这位小姐是个惹不得的主儿,父亲的势力,父亲背后南曌王的势力,那都是碰不得的。 何老板连忙陪着笑上前,连连讨好道,“秦小姐莫怒,这两位姑娘也是来定喜冠的,因着瞧着您做的这顶实在是太漂亮,所以便想做个参考,自己重新再定做一件,绝无侵犯小姐之意。” 秦青夏不满道,“做参考?我同意了吗?这是我的东西,凭什么让她们照着做,本小姐来你家拿东西要的就是这个独一无二,她们瞧着好看,瞧着喜欢,便可以跟着本小姐用一样的东西?” 安凌君瞧着场面不对劲,便想伸手去拉秦青夏,哪知道手指头刚伸出一半去,秦青夏便一个箭步上前去,夺过林静诗面前还未画好的那张图纸,不由分说的给撕了个粉碎。 秦青夏趾高气扬的骂道,“画什么画?本小姐的东西也是你们可以做参考的?赶紧滚,换家店玩去。” “我......”林静诗有些尴尬的看了月灵一眼。 这倒是也太巧了,合着自己半个月半个月的不出门,一出门就遇着这么刺激的事儿?前任的三儿,假扮现任的正主儿,全到齐了。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还敢来本公主面前撒野?”见林静诗被人欺负,月灵自然也坐不住了,手指头还冒着血也不管,一叉腰一仰头的冲上来直骂着秦青夏道,“别说找着你这喜冠做顶一模一样的,我今天就是砸了你这玩意儿又如何?” 话毕,月灵便利落果断的伸手夺回了秦青夏手中的东西,她举高之后甩手重重扔下,薄软的金箔珠玉被砸的掉落了满地,一顶漂亮的喜冠瞬间毁坏的不成样子。 喜铺内,顿时鸦雀无声。 第97章 慕容熙头天夜里喝了酒, 熬了夜,受了些凉, 所以第二日一早起的晚些, 他头疼的厉害, 坐在床沿边刚刚用了治风寒的药物,便有丫头进屋来报说, 陆大人和秦大人来了府中拜访。 虽然对这两位的突然造访而心中生疑, 但慕容熙知道,姓秦的这个绝对是位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如今主动找上门来, 怕是又出了什么事了。 果不其然, 披了件衣服刚刚踏入主殿,慕容熙便瞧见有两个女人端端正正的跪在殿前。 安凌君倒是没什么□□烦, 只是这秦青夏的头发衣裳全部都是乱糟糟的架在身上,眼睛红肿肿的模样明显是哭过,脸上脖子上的抓痕明显,像是同谁动手打过架一般。 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慕容熙落了座之后才问, “这又是怎么了?” 秦大人‘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他挪动膝盖上前两步同慕容熙求救道, “王爷,王爷救命啊,我家小女今日上街无意冲撞了月灵公主,两个姑娘一言不合的动起了手来, 期间不慎伤到了公主殿下,这事儿若是闹到圣上耳朵里,我的小女青夏怕是便没命活了。” “哦?”慕容熙听完这话只觉得好笑,不过想来也是,月灵同秦青夏倒也确实是没互相碰过面,不认得也是正常,而且这皇都城人人都知道秦家养了个夜叉,今日听闻,才发现果真是个夜叉,竟是连公主也敢打。 秦大人继续求饶道,“王爷,王爷,这一次您一定要帮忙在公主面前说说话,这一次您一定不能袖手旁观啊。” 慕容熙厌烦的摆了摆手道,“行了,别嚷了,怎么动的手,先说给本王听听吧。” 秦大人只顾催促自己的女儿赶紧说事儿,谁知道这秦青夏越抽搭越开不了口,张嘴张了好几次,一个字儿没说顺溜不说,眼泪反倒是越掉越凶。 安凌君瞧着这场面正想站出来说话,谁知被陆灏轩凭空投过来的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和慕容熙在一起接触这么长时间,陆灏轩摸那男人的性子倒是摸的极准,总之是说的越多错的越多,若是同自己没有关系,那么闭嘴才是最好的选择。 大抵也是嫌女人哭哭啼啼的麻烦,慕容熙瞧着秦青夏一会儿,便只能不耐的叹气道,“行了行了,动手打人的时候没见你们谁会认输服软,如今打完了回来反倒是哭的厉害。” 秦大人道,“求王爷救小女一命。” 慕容熙毫不在意道,“你家这女儿马上就是十七王妃了,算着辈分还得喊本王一声四哥,有十七弟在,她没事儿的 。” 秦大人道,“可是,可是十七王爷那日在宫中,接受这桩婚事的时候也表现的实在是为难,若是他不愿意要这门婚事,不肯出这个手,那我的女儿可怎么办呀。” 慕容熙道,“怎么办?哼,去求求陆大人啊,怎么办。” 陆灏轩一脸惊恐的指了指自己,求我?求我做什么? 秦大人也是一头雾水的回头盯着陆灏轩看。 慕容熙看这场面,压着的心情反倒是难得高兴了些,他笑道,“陆大人,在皇都城做的事儿,你还当有本王不知道的吗?” 言下之意便是暗指月灵,陆灏轩心头一紧,被慕容熙这出其不意的一句话惊的背脊尽是冷汗。 秦大人不明就里,可听慕容熙都开了口,那陆灏轩就定是有办法的,再说那日上山拜佛之后,这陆灏轩同月灵之间的关系也是用肉眼可见的程度在亲密起来。 秦大人忙忙起身拽着陆灏轩的袖口道,“陆大人,陆大人,当年你高中状元,是谁一路对你提拔帮助,你如今该不会是全忘了吧,拜托救救我女儿,只要这次这事儿能过了,本官诺你,本官诺你黄金千万两也可啊。” “真是,当着本王的面儿就开始说什么黄金不黄金的事儿。”慕容熙嗤笑道,“行了,别见谁求谁了,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记着自己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什么事儿就可以,别到处出门给本王找麻烦。” 秦大人快步到慕容熙的身旁道,“王爷有主意了?” 慕容熙道,“十七弟的脾气好,不至于同你们几个女人置气,一会儿秦小姐回家送封道歉信去北宸王府和公主府便可,至于月灵嘛,陆大人只肖进宫探望一番伤情,就说,听见月灵受了伤,心里很担心所以来看看,然后等着听完月灵牢骚之后,就多说说秦大人以前帮过你多少事儿就成了。” 三言两语便把这事儿给解决了,不得不说,南曌王慕容熙也的确是位相当可靠的主子。 既然他开了口,那么这事儿不管办得成办不成,他都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秦大人带着秦青夏连连道谢后,便率先回家准备赔礼道歉的贺礼去了。 陆灏轩见此,也正想和慕容熙告辞,却被人张口喊住。 慕容熙道,“陆大人就没什么事儿要同本王说说?” 陆灏轩脚下一顿,忙拱手做礼道,“王爷在皇都城内耳目众多,下官也实在无心欺瞒,只是这事儿暂时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同王爷坦白,故才压制下来。” 慕容熙道,“陆大人总不会是相信天上真有掉馅饼的事儿吧,前脚中状元,后脚便封驸马爷?” 陆灏轩一听这话,心里的慌张感更甚,双腿一软干脆直直跪了下去,他伏地道,“还请王爷明示。” 慕容熙转了转手旁边的杯子道,“月灵这股势力,若是能入了我们的阵营,那便是件好事儿,可若她只是北宸王府送过来的一把伤人的刀,那于陆大人,于本王来说,便是一场噩梦。” 明眼人都知道,月灵公主明显是同北宸王府更要交好,何况她的背后还站着一个无处不在的林静诗,在任何混乱的场合下都能全身而退的女人。 陆灏轩自然是明白慕容熙的意思。 人家慕容致知道秦青夏就是过去做眼睛的,所以干脆就顺带着再丢了一个更厉害的眼睛过来。 月灵和秦青夏谁的杀伤力更大,自然也是可想而知。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若月灵执意想嫁,那他陆灏轩也是没有办法,慕容熙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赌这一把,毕竟月灵单纯无害的性子大家都了解,只要能加以利用,以后也未必不能为他南曌王府做事儿。 月灵骂骂咧咧的回了宫,林静诗送她一程后便也转身回了王府。 慕容致抓着茶杯喝茶时也想笑,别说,看姑娘们动手打架还真是有意思。 林静诗回房就白了慕容致一眼,她道,“想笑就笑,喝茶的时候也憋着不怕呛着自己?” 慕容致道,“月灵挨打你就眼巴巴的看着?都不上去帮个忙?” 林静诗道,“事情发生的太快,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俩就扑到一块儿去了,再说你又知道我没帮忙了?我不帮忙,你当她们两个是怎么分开的?你看看我这手,又红又肿还全是划伤。” 林静诗伸出自己的两只爪子,慕容致一瞧,这才看清还真是伤的有几分厉害。 慕容致笑笑,然后伸手一指自己的书架道,“第二层是药膏,自己取些来抹抹吧。” 林静诗道,“刚刚想抹来着,不过后来想想,我这伤不能好的太快,最好发炎溃烂,下回公主看着觉得愧疚了,就没那么容易再被别人的一丁点儿好给牵着鼻子走。” 南曌王那边想拉拢月灵,北宸王这边自然也能猜到,安凌君那个小贱人的手段林静诗不是没见识过,真攀着你的时候,你让她做条狗她都能给你汪汪几声,就月灵这性子,要嫁去了学士府,还指不定会怎么发展呢。 所以这伤,绝对不能好。 慕容致道,“抹不抹药随你,只是临风过来瞧见的时候,你记得解释清楚便是了,省得他还当我北宸王府在虐待你。” 林静诗贼笑着竖起一根大拇指道,“虐待......十七王爷,嘿嘿嘿,今天我可算是见了一回你那马上要过门的好夫人,那一身的战斗力,哈哈哈,非常十分以及特别的惊人,你可请好吧。” 慕容致也跟着坏笑道,“该请好的是林姑娘。” 林静诗面色一沉,拍案而起道,“关我什么事儿?你不是说她做什么我跟着做什么就好了吗?难道她揍你,我也得跟着揍你?” 慕容致摇头道,“本王说的她做什么,是指,要东西,撒娇,哭闹此类姑娘家耍脾气时惯常使的手段。” 林静诗,“......” 慕容致道,“听不懂?那本王给你举个例子,比如今天早上天气很好,本王起床后正打算陪自己的夫人出门买一根她昨日便瞧好的碧绿簪子,这个时候林姑娘就得适时站出来,然后拉着本王的袖子说,你昨日也瞧好了一只玉手镯,必须要本王跟着去买才行。” 林静诗,“......” 慕容致道,“看见本王去了新夫人的房里,你便得请丫头过来道,自己头疼了,腰疼了,肚子疼了,脚疼了,发烧了,抽筋了......全力避免本王和新夫人独处的时间,充分发挥出一个妾室拼了命来争宠的风范,压得她秦青夏抬不起头来,本王便许你爹爹安然无恙的从大牢里出来。” 林静诗一拍桌子道,“这可是你说的。” 慕容致道,“本王说的。” 林静诗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慕容致道,“自然。” 第98章 陆灏轩攀上了公主, 家里突然要再进个新人,安凌君虽是盘算着有驸马的身份加持, 陆灏轩未来的仕途会走的更好, 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儿, 她难免对林静诗有几分忌惮,这林静诗和月灵公主现在走的这么近, 以后还指不定怎么收拾自己呢。 因着有了南曌王的安排, 陆灏轩虽是不太情愿,可也无奈只得回府换身衣裳,然后再进宫去替秦大人求情。 打理着对方官服的时候, 安凌君看出了陆灏轩眉眼之上的无奈, 便顺着话儿说了句,“辛苦相公走这一趟了, 要说这件事情本也就和我们没关系,怎么尽是让你出面去摆平这些麻烦?” 陆灏轩斜睨安凌君一眼道,“和我们没关系?今日四王爷也只是不愿意说罢了,这秦小姐不认得公主殿下,你还不认得吗?林静诗为了拉架都被挠的一身伤, 你还安然无恙的能在旁边站着?” “这......”安凌君一时语塞,随后解释道, “那些人个个都是公主小姐的,我哪敢去拉呀。” 陆灏轩仍旧不满道,“本来想着你如何也是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人,竟是在人际关系方面还抵不过一个林静诗, 人家轻轻松松便能和公主郡主的打成一片,你呢?你看看你来皇都,为我做成过半件事儿没有?早知道你这么没用,我还带你出来做什么?” 安凌君顺从的低头咬牙,半个反抗的字也没再说了。 如今这个节骨眼儿和陆灏轩翻脸实在是太不明智,首先她握着的陆灏轩的那点儿黑料,人家慕容熙压根儿也就没放在心上,告状告给四王爷和秦大人是没有半分用的,就算想倒戈去十七王爷府上,且不说慕容熙这边会如何收拾叛徒,人家那边儿的林静诗和沈临风也不会给她好果子吃,再说这陆灏轩还马上要进封驸马爷,能留她安凌君在府上混口饭吃就已经是很给面子的做法。 当真是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总归是想着,再忍忍,毕竟自己是好不容易从卑贱奴仆跃身至学士府妾室的身份,虽然如今还是低她林静诗一头,但好歹不至于看着人家都不敢直起腰走路。 陆灏轩道,“你的事儿月灵暂且没说什么,可架不住林静诗在背后捣乱,你要是不想卷铺盖滚蛋就给我规矩点儿,公主进门之后好生伺候,若是惹恼了人家,我可保不住你。” 安凌君头垂的更低了些,“凌君会好生记住相公说的话,当牛做马的伺候公主殿下饮食起居,绝不敢有半句怨言。” 嘴上乖巧听话,心里却是把陆灏轩的祖宗十八代挨个儿问候了个遍,骂这个陆灏轩当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当初在幽州林府的时候,还不是被人家家里头压的跟如今的自己似得,处处有苦难言,事事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是人是鬼还真当她安凌君不知道了?这会儿装大尾巴狼给谁看呢? 安凌君在心中暗自腹诽道,这公主殿下可就不是当年的林静诗了,以前你陆灏轩说什么,她林静诗就信什么,如今我倒是要看看,若是我说你两件破烂事儿,人家公主还肯不肯信你。 训斥完安凌君,陆灏轩便乘着马车进了宫。 途中反复思衬着该如何同月灵开这个口才不会显得自己太刻意,月灵那姑娘从小都被保护的很好,再说好听点儿,那是林静诗都比不过的单纯善良,陆灏轩对付起她来,倒还是算得上游刃有余。 到了殿门口,唤了宫女通传一声,结果自己还没来得及进去,便见月灵欢欢喜喜的从宫殿门口跑了出来。 完全不管周围有没有人,一个熊抱上前就抱住了陆灏轩的脖子,月灵笑的开心,她道,“你怎么来了?我正想着你呢。” 陆灏轩略微尴尬,只扯下了些月灵的手,看着那手背上的伤痕,眼里流露了些许心疼出来,才道,“在四王爷府上议事时,听说你受了伤,心里挂念,便先赶过来瞧瞧。” “可不是,你瞧我的脸,瞧我的脖子,腰背上还有淤青呢,头皮都快被掀开了。”月灵恨不得把自己浑身上下的伤全部拿给陆灏轩看一遍,“气死我了,姓秦的那个女人实在是欺人太甚,我这回要是不给她点儿颜色瞧瞧,我都对不起我公主殿下的这个名头。” 陆灏轩温柔的笑着说,“我看人家也被你打的不轻,秦小姐如何也是你十七皇叔马上就要过门的妻子,你们怎么能明目张胆的在街上动手。” 月灵撒娇道,“我也不认识她嘛,再说了,就她那性子,进了北宸王府必定不会给小花儿好果子吃,我正好趁此机会收拾收拾她,好让她知道小花儿背后也是有人撑腰的。” 陆灏轩道,“你身上的伤都上药了吗?外头人多眼杂,我们进去说吧。” 月灵抱着陆灏轩的胳膊道,“上了上了,小花儿自己的伤都不顾也得跑进宫里来帮我涂药,她对我真的特别好,跟亲妹妹似得,不愧是司空家出来的姑娘,你瞧瞧人家这教养,再看看那个姓秦的,我十七皇叔怪不得这么喜欢小花儿呢。” 跟着月灵往殿内走,陆灏轩脚步稍微慢了些,他问道,“小花儿姑娘,现在还在吗?” 月灵答道,“在呢。” 陆灏轩的脚步停住了,他又下意识的后退半步道,“既然有其他姑娘在,那我便不进去了,你好生顾着自己,下回我再来看你。” “诶。”月灵抱着陆灏轩的胳膊紧了紧,“小花儿是自己人,没关系的。” 陆灏轩借口道,“毕竟是位姑娘,我进去独处如何也是不合适的,或是她离开之后,你唤人来学士府传个话,那时我再来。” “不嘛。”月灵坚持道。 林静诗背靠门扇偷听了一小会儿,不知为何瞧见陆灏轩现如今连见自己一面的耐心都没了的时候,心下反倒是更得意了起来,如何,想比谁更恶心?就安凌君那么两下子也好意思出来显摆? 林静诗大方走到殿门口道,“是陆大人来了啊,怪不得公主殿下高兴成这样了呢。” 月灵脸颊一红,害羞道,“小花儿你胡说什么呢?谁高兴了?” 林静诗道,“陆大人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公主殿下腿也伤着呢,你们两位在外头站着也不嫌累?” 陆灏轩道,“既然有小花儿姑娘在,那下官便不方便打扰。” 林静诗道,“如何能算打扰呢?若非得要说这两个字,那来打扰的也不是陆大人,该是我才对,陆大人若是不肯进来,那便是在逼我离开?” 月灵拽着陆灏轩的胳膊道,“灏轩哥哥,我们一起玩嘛,小花儿在给我画大婚用的喜冠呢,她的手可巧了,什么都会做,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们两个谁在我都很方便的。” 陆灏轩抬眼瞧了瞧林静诗,林静诗冲他偏头甜甜一笑。 三个人入殿落座之后,还是林静诗主动添水煮的茶,在来皇都之前,林静诗真的是除了读书什么都做的好,抚琴,作画,下棋,品茶,哪一样都是能拿得出手的技艺。 陆灏轩同林静诗新婚之时,也曾有耐心教过她一段时日,不过这耐心并未维持太长时间,便只顾着自己读书,没再照管过她半分了。 煮茶还是按照陆灏轩的口味煮的,林静诗以往对那男人的喜好,那是倒着也能背得下来。 月灵尝过一口之后便皱起了眉头道,“小花儿,今日的茶煮的太苦了。” “是吗?”林静诗笑笑,然后又多加了一杯水进去,她漫不经心道,“煮习惯了,还当是人人都爱喝这苦茶呢。” 月灵并未对这话上心,只是问陆灏轩道,“灏轩哥哥,你觉得这茶是不是苦了?” 陆灏轩道,“味道正好。” 月灵惊讶道,“味道正好?这茶都苦的不像话了,我可不爱喝。” 说完,还把杯子往桌案上一放,放杯子的时候手稍微重了些,像是有了小情绪。 林静诗自然是能敏感的察觉到月灵的情绪变化,她抬头去看陆灏轩的时候,却见陆灏轩是写了满脸的‘不上心’,也是,像陆灏轩这样根本就不愿意琢磨女孩子心思的人来说,自然是瞧不懂。 连林静诗这样的,他都觉得伺候着麻烦,实在是难以想象以后和月灵住在一块儿,还得难过成什么模样。 月灵说这茶苦,要得就是有人认同自己的看法,谁知道陆灏轩这么没有眼力见儿,非得说这味道正合适。 林静诗见气氛不对,便适时解围道,“公主别生气,男人和女人的口味本身就不同,我家王爷也最爱喝这样口味的茶,我尝着也觉得苦呢。” 见有人同意自己的意见,月灵才又道,“对吧,你也觉得苦对吧。” 林静诗点头道,“可苦了呢。” 陆灏轩后知后觉,抬眸去看林静诗时候,见她眉眼弯弯的模样,笑的正甜。 要说自己今日进宫本就是来求情的,谁知道林静诗在这里杀了他个措手不及,反倒是突然把话题扯远了,竟是弄的有些难开口,陆灏轩正为难时,便又听林静诗说道。 “陆大人也是担心公主殿下的伤势才进宫的吧,公主殿下可真是幸福,有这么多挂念你的人在,我家王爷也是,一听着你受了伤,都不等我把药膏涂好,便一直催促着我进宫来瞧瞧,生怕公主殿下出什么事儿呢。” 月灵突然骄傲道,“十七皇叔最疼我了。” 然后又得意的转头去看陆灏轩道,“你以后可要对我好一点儿,不让我家皇叔不会放过你的。” 陆灏轩有些尴尬的避开那目光,低声道了句,“那是当然。” 林静诗这突然的一下子,倒是让陆灏轩突然怎么也开不了求情的这个口了,若今日来的目地不单纯,那月灵她又会如何去想? 陆灏轩脑子有几分乱,从一开始瞧见林静诗的那一团乱麻逐渐演变成了现在的四五团乱麻。 第99章 倒不是说自己的脑子还斗不过一个姑娘。 或许陆灏轩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只是从看见林静诗的那一眼开始,他的脑子里就开始乱糟糟的一片完全没办法思考。 他会不停的去想。 她为什么在这里? 她说这句话是想做什么? 她为什么还要对我笑? 她这个笑容背后透露着的是什么意思? 她是不是恨我恨到恨不得把我扒皮拆骨? 她...... 难道还爱我吗? 正想到这里, 林静诗接下来的这番话, 便更是让陆灏轩如遭雷击。 明明是处处为难, 却突然变成了处处帮衬。 林静诗道,“公主殿下, 我此前也听说陆大人刚刚入皇都之时, 就受了秦大人不少帮衬,虽然今日秦小姐冲撞了你我,可其一, 她是我家王爷即将过门的夫人, 我们北宸王府若是为了此事突然这般大张旗鼓的上门讨公道,倒是显得我们小气了, 其二,你若是实打实的办了这事儿,以后陆大人在官场面对秦大人也着实为难,要不我们大人有大量先退让一步,让这秦家处于劣势, 也好灭灭那秦小姐的威风。” 如此大度量的话,从林静诗那落落大方的嘴里说出来, 倒也不显突兀,陆灏轩不禁感叹到,是啊,这女人, 不是一向如此不愿与旁人斤斤计较的吗? 就连安凌君那样的人,都能被她曾经当做亲妹妹一般对待。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让陆灏轩后期越和安凌君接触反倒是越觉得刺激,那个时候的背叛已经完全形成了快.感,他半分愧疚都不曾有。 月灵不满的托腮道,“那我这顿打就白挨了吗?那女的拽我头发使了多大的劲儿,小花儿,你没看到吗?我头皮感觉都快被人扒了。” 林静诗揉揉月灵的脑袋道,“你就当卖陆大人一个面子,我再卖我家王爷一个面子,咱们这一回放过秦小姐,下一回,陆大人面对秦大人的时候,也就不至于因为欠着人情而矮人一头了。” 月灵偏头问陆灏轩道,“灏轩哥哥,你要还秦大人这个人情吗?” 陆灏轩愣了愣,随即道,“你若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那如何也得出了,我欠的这个人情,倒是不算什么。” 月灵又偏头想了想,然后大义凛然道,“好吧好吧,就当为了灏轩哥哥,就当为了我十七皇叔,这次的事儿我不跟他们秦家计较了。” 陆灏轩也总算摸清楚了,月灵这人不能讲道理,你越是顺着她,她反倒是越会主动为你着想。 三个人闲聊了几句,眼见着天色暗了,林静诗说要回府照顾慕容致,便想先离开,哪知道月灵这个没心眼儿的担心她一个姑娘家路上出事儿,还硬是要让陆灏轩出门来送。 陆灏轩有马车,倒也确实是方便,如果抛开两人的那一层关系的话,林静诗觉得就更方便了。 “送我吗?”出了宫门,等陆灏轩的随从去牵马车的时候,林静诗主动问了这么一句。 陆灏轩低头看了看她,面无表情道,“我敢送,你敢坐我的马车吗?” 林静诗笑道,“有什么不敢的,莫非陆大人你还有兴趣对我做些什么不成?” 陆灏轩道,“你应当是知道我今日为何而来的吧,为什么要帮我说话?” 林静诗道,“要是我说,我心里还放不下陆大人,只要活着,就想帮陆大人做点儿什么事儿,陆大人你,相信么?” 陆灏轩愣了愣,随即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 林静诗侧过脸道,“我就知道陆大人不信,罢了罢了,你不信也就罢了,总归我的心意在此,你瞧得见瞧不见,那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儿。” 陆灏轩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沈临风打的什么主意。” 林静诗道,“沈临风?你不说,我倒是快忘了这个人,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呢?还在皇都城吗?总该不会是拿了我们林家的银子还不给我们林家办事儿吧。” 陆灏轩皱眉。 然后看着北宸王府的马车先到宫门口,林静诗拎起裙子正要上车之时,陆灏轩突然伸手将她拉住,林静诗身子一晃,勉强站稳之后,这才回过头来问道。 “陆大人这是做什么?舍不得我不成?” 陆灏轩道,“天色这么晚了,小花儿姑娘一个人回府不安全,还是让本官送你吧。” “你?”林静诗扯回自己的胳膊,“就陆大人这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还是照顾好自己吧,有你没你我都能安全回去,可是别惹得你家里还有一位天天发脾气摔东西,看着比我这位大小姐的脾气还不好,不过也是,毕竟有些人就是皮子贱,放着好的不要,非得要那次的。” 陆灏轩压低了声音道,“林静诗,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做出一副对我旧情难忘的模样,又处处对我讽刺为难?如何?被刺激的深了,如今精神不正常了?” 林静诗道,“陆大人别误会,对你,我倒确实是没什么想法了,以往的事儿,对的错的都是你我自己的选择,怪不得旁人,可是安凌君这个小贱人,当面叫我姐姐,背地里就勾搭我相公,旁的不说,就她,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的。” 陆灏轩道,“你这意思是,你反倒是不恨我?” 林静诗道,“你若是肯赶那个小贱人滚出家门,我好像确实也没什么理由来恨你了。” 陆灏轩目前存在倒是也有他存在的价值,不过安凌君嘛...... 林静诗笑着,抬腿上了马车还不忘撩开帘子来补上一句道,“陆大人,您满腹经纶,才华横溢,这般优秀的男人,我也实在是觉得某些女人当真配不上您,若是月灵公主也便罢了,人家金枝玉叶,出生高贵,同您男才女貌,天生一对,这一回,您可一定要过的幸福啊。” 要输给个公主,倒是丢脸也没丢的那么夸张了,可她安凌君算个什么玩意儿,就这种货色还敢出来抢男人,最后竟然还抢成功了? 真是不知道究竟是她林静诗太次,还是他陆灏轩太瞎。 后半句虽然没直接点名,可明里暗里的示意陆灏轩也能听懂,当初要了安凌君,倒也确实不是因为那个女人有什么地方优秀,只不过离的自己最近,办起事儿来也越方便。 比容貌性格比不过林静诗,比家世气度比不过林静诗,比人际处事比不过林静诗。 真是处处比不过林静诗,倒是还耍得一手好脾气。 本来就对安凌君不甚满意的陆灏轩,这下子,便更是不满意了。 真是从来了皇都,除了惹麻烦就什么事儿都做不了,若是她这样,那自己当初倒是还不如抓牢了林静诗,有林家的财力在背后做后盾,有林静诗的长袖善舞打点关系,何至于这般处处瞧着他人脸色过日子? 陆灏轩心里压着火儿,一甩袖子,也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北宸王府的喜事氛围随着婚期将近也逐渐浓厚起来,林静诗颠簸一路,好不容易起了些睡意,赶车的车夫便又在外喊道。 “小花儿姑娘,到王府了,您从前门下,我顺便带这马儿去旁边吃会儿草。” 天色暗的厉害,林静诗刚一下马车,就被门口那两个大红灯笼闪的眼睛发疼。 门口明明贴的是两个大大的喜字,可看着却是显得无比苍凉,像是能体会到慕容致内心的沉闷一般,林静诗也跟着开心不起来。 慕容致的喜服当真是随便做做的,连尺寸这样抬抬手的事儿他都不肯做,像是用这样一些小小的动作来发泄自己内心的不满一般,不愿意配合,想反抗,可是又挣扎不动最后只能无奈低头的绝望。 林静诗感觉从陆灏轩离开的那一天开始,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内,她像是足足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酸的甜的苦的辣的,全都来遍了。 进了里院,还是听得见慕容致低低的咳嗽声,林静诗先是抬手敲了敲门,这才推门进去。 慕容致抬头看她,道,“回来了?” 林静诗道,“你吩咐的事儿都做好了。” 慕容致点头道,“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林静诗道,“你会后悔吗?” 慕容致道,“后悔什么?后悔没有早点除掉那些想害我的人吗?” 林静诗道,“如果有一天,月灵公主知道了自己满心喜欢的相公,不过是自己最喜欢的皇叔挖坑送过来的一个十恶不赦的恶心男人,你不怕,她会恨你吗?” 慕容致笑笑,虽是憔悴,但眉眼之上尽是男儿的硬朗神色,他戚戚一笑道,“不怕,有些棋子,从布局开始,便是注定要被扔掉的。” 林静诗道,“即便是自己的侄女也可以扔掉?” 慕容致道,“我记得我好像早就同你说过,这辈子我唯一不会扔掉有三个人,其中两个,一个是旻钰,一个是临风,旻钰便不说了,他同我一般孤家寡人一身轻,临风嘛,这孩子太重情义,你得感谢他这么喜欢你,否则,我不会把你算进第三个人。” 林静诗道,“我怀疑你唯一不会放弃的人只有司空旻钰。” 慕容致道,“临风虽是同我不比我同旻钰更亲近,但是对我来说,他一样是我身边非常重要的一股势力,你们林家的财政和乌冥山的人脉,如今全掌握在他的手上,你就算不相信我,也得相信这些利益带给我的优势。” 林静诗道,“随便吧,大家同生死,共存亡,反正谁也别想独自好过。” 说完,便起身想要离开,林静诗对慕容致这人始终忌惮,始终留有余地,觉得他心太狠,太冷,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推门离开的时候,像是想到什么,又突然回了头道。 “虽然你并不满意,但我还是祝你新婚快乐。” “本王很满意,也很快乐。” 一个比死鸭子嘴还硬的男人的反驳,林静诗回头笑了笑,可是再一回头,嘴角上扬的地方便立即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国庆结束,又要回归正常工作日啦。 谢谢各位小天使们的支持,我会努力码字来回馈大家的。 评论都有一一看过的哟,不过因为平时工作太忙,可能没办法全部做回复。 文章写到这里也准备开始收尾了,文很甜,你们也很甜。 我爱你们哟。 第100章 成亲了。 慕容致要成亲了。 林静诗夜里本来也就没怎么睡好, 早上天还未亮,府里头便三三两两的都开始起床忙活了开来, 听着吵吵嚷嚷的声儿, 躺在床上望了会儿挂着纱幔的床顶, 虽然面对这样无法抵抗的绝望重压袭来时的无助,可一想到还有那么多需要自己努力去做的事儿的时候, 林静诗便暗道, 现在没那么多时间来伤春悲秋了,多做点儿实事就比什么都好。 磨磨蹭蹭的爬床起来,自个儿换了新衣裳, 画了个漂漂亮亮, 端庄大方的妆面,虽是在慕容致排的这场戏里演了个恶角儿, 不过在选配饰的过程中,林静诗还是尽量的低调又低调了。 推门出房间的时候撞上来往的小丫头,林静诗还不忘后退一步给她们让出路来。 小丫头客气道,“姑娘这么早就起了?我家王爷还说让您多休息一会儿再来喊呢。” 林静诗道,“王爷起了?” 小丫头道, “昨晚咳嗽的有些厉害,服了药之后也一直睡不安稳, 今日出门去迎新夫人,姑娘可得好生跟紧了些才是,这皇都城内闹婚的花招儿多着呢,那秦小姐身边那么多富贵好友, 也不知道会想什么法子来为难我家王爷。” “放心吧。”林静诗伸手拍拍丫头的肩膀道,“有我在,你家王爷半分亏也不会吃。” 这样想着,林静诗干脆回房去重新洗了一把脸。 要说出门迎亲还带着个小妾实在是太恶心人了,就算这慕容致再不情愿,这么玩儿,于情于理也都说不过去啊,不知道的还当他北宸王爷不懂规矩呢,再说林静诗做成这副模样去做什么?去让人家正室正房甩自己两个巴掌玩儿? 慕容致这厮就是焉坏。 把脸洗的干干净净之后,拿着描眉墨给自己画了两条英气十足的剑眉,描完之后嫌唇色过于鲜艳,又拿脂粉压了一层,头发束起一个高马尾来,因着没有男装和束发用的发冠,林静诗在屋里琢磨来,琢磨去,最后还是只能跑去慕容致的房里借。 对这婚事儿慕容致是真不上心,林静诗一个局外人忙上忙下的换衣裳都折腾的额头冒了些细汗出来,谁知道那厮竟然还悠悠闲闲的坐在桌子前吃着早膳,衣裳都不带换的。 林静诗拿了一把慕容致的扇子在镜子前晃晃,换了一只金冠,觉得不好看又换了一只玉冠,身上穿着慕容致的衣服自然是大了,所以临时让府里的小厮赶紧出去买的新的。 慕容致磨磨唧唧的总算是用完了膳,他擦完嘴之后才问道,“你要这副模样同本王出去?” 林静诗还在摆弄自己的头发,她头也不抬道,“我想过了,我穿女装上下马也实在是不方便,不如男装来的方便。” 慕容致道,“不是有一顶喜轿吗?” 林静诗放下手中的东西,翻着白眼道,“你总该不会是让我坐新娘子的喜轿过去,再和人家挤着回来吧。” 慕容致理所当然道,“不可以吗?” 林静诗道,“你不怕她当场扎死我?” 慕容致道,“杀人偿命,她如何敢?” 林静诗摇头道,“不是你家的小宝贝,你是真不心疼啊,赶紧收拾收拾吧,还赶着接人回来拜堂呢。” 慕容致起身道,“换衣裳吧。” 果然是王孙贵族,这成亲的架势,真是比她当年嫁陆灏轩搞的夸张多了,队伍竟能直接从街头排到街尾去,中间的那顶喜轿的的确确装潢的十足华贵漂亮,红色纱幔层层相接,车顶的四个角都挂满了小铃铛,起步前进的时候,会发出好听的‘叮当’脆响声来。 慕容致倒是人长的好看,所以穿着什么都是衬的起来,头一回见着这厮穿喜服,林静诗还偷偷拿扇子捂着嘴夸了他一句。 “王爷穿这身衣裳还是好看的,真是便宜那个姓秦的丫头了,长相一般,脾气那么差,还能嫁个这么帅的相公。” 慕容致翻身上马,他笑道,“本王今天很帅吗?” 林静诗跟着翻上了马背,她拉了拉缰绳道,“虽然差我家相公一点点,不过还算是很帅啦。” 慕容致道,“你没吩咐你家相公早点出门捡红包?本王府上包的红包,一个都够你一月的脂粉钱。” 林静诗不屑道,“我们家缺你这点儿钱?我家相公要是想买,整个幽州城我都能给他买下来,你一个月的脂粉算个屁。” 慕容致,“......” 队伍朝着秦家出发,锣鼓一敲,喜炮一放,喜事儿的气氛才逐渐起来。 派红包的人很多,看热闹抢红包的人更多。 林静诗瞧着这场面,忍不住‘啧啧’摇头道,“真是腐败啊,想我林家这么有钱,结婚的时候也不带这么撒的,当真是世态炎凉,世态炎凉啊。” 慕容致道,“让你好好读书,整天就知道玩儿,这叫朱门酒肉臭。” 林静诗,“......” 林静诗反驳道,“世态炎凉用的不对吗?” 慕容致道,“回去问你家相公。” 早上出门的时候因为慕容致磨蹭所以晚了,等北宸王府的接亲队伍到达秦府的时候,秦大人早已是急的在府门口团团转,还当这慕容致又犯了什么毛病要悔婚,虽说这个时候悔婚倒是能抓着这个把柄在圣上面前狠参他慕容致一本,可是......这也毕竟是自己家女儿的头一门婚事,就这么被人莫名其妙的给退了。 这往后还有哪家肯上门来? 到了地儿,林静诗先是手脚麻利的跳下了马,这才又伸手来接慕容致。 秦大人上前道,“下官见过王爷,王爷身子不适,舟车劳顿,下官这就速速唤小女出来随您一道回府。” 慕容致笑笑,客气道,“麻烦秦大人了。” 林静诗撅着嘴在一旁摇着扇子,心想你这老不死的既然这么给他慕容致面子,何不干脆直接把女儿送过来?还非得现在做出一副对他北宸王毕恭毕敬的模样,合着谁还不知道你是个一肚子坏水的老杂毛?天天就琢磨着如何跟四王爷一起弄死这位十七王爷,现在倒好,把敌人玩成了自己女婿,倒是要看看后期慕容致和慕容熙斗起来,你这女儿是怎么死的怕是都不知道了。 两个人在府门口,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客气,谁知道磨叽了半天就是不见人出来,眼瞧着这秦大人也站不住了,只好赔罪的冲着慕容致道,“我家这女儿年纪小不懂事,怕是收拾整装又闹了什么别扭,下官这就进门去催,请王爷稍后。” 慕容致抬手一拦道,“还是本王去吧,秦大人在此候着便是。” 见慕容致抬腿进了门,林静诗便立马跟了上去,她追着上前两步道,“你进去做什么?不怕人家一群姑娘闹你呢?” 慕容致道,“这不是有你在吗?” 林静诗道,“我这小胳膊小腿可打不过那群泼妇。” 慕容致道,“跟紧本王便是,她们若是闹,你要记得挺身而出。” 林静诗无语道,“我是不是该收你点出场费?” 果不其然,两个人才一绕到内院的房门口,便就已经瞧见一群姑娘叽叽喳喳的堵在门口笑闹了开来,尤其是在瞧见慕容致现身的瞬间,那当着面儿指手画脚,交头接耳的跟在动物园参观什么动物似得。 林静诗觉得有些不悦,于是在那些姑娘们靠近的时候,便是一个箭步上前张开双臂挡在慕容致的身前,她朗声道。 “干什么?全部后退,跟我们家王爷保持十步远的距离。” 这脂粉香,熏得林静诗都打了几个喷嚏,更别说是慕容致,低咳了好一阵儿都止不住。 一小姑娘道,“北宸王不要这么害怕嘛,我们都是青夏的好朋友,过来凑凑热闹的,大家今天办喜事儿,以后青夏进了王府大门,我们这些姐姐妹妹都少不了要来往的,提前熟络熟络也好呀。” 林静诗挥手道,“来什么往?熟络什么?进了我北宸王府的门,那就是北宸王府的人,不留在府里头相夫教子,还有功夫出门和你们玩?” 这...... 倒是不知道这小公子是哪里冒出来的,可是说这话也太不客气了吧,哪有这样的啊,上来就这么咄咄逼人,不留情面? 林静诗继续嚷道,“还愣着干什么?今天本来就晚了,你们家小姐再磨蹭一会儿,可是连拜堂的吉时都能误,她还嫁不嫁?要嫁就出来,不嫁我家王爷可打道回府了。” 又一姑娘道,“那就算不能闹,可我们准备了这么多东西总不能全都白费吧,北宸王爷就算不全做,做一样也成呀,这人都来了,哪有接了就走的道理?” 林静诗道,“做什么?说来听听先。” 那姑娘道,“只是准备了五种味道的水,酸甜苦辣咸各一样,既然青夏同北宸王结拜夫妻,共结百年之好,那余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北宸王爷只肖喝了这五碗水,以表同我家青夏携手白头的决心便是。” 林静诗目光往后一瞥,倒确实是看着了那后头整整齐齐排好的五碗颜色各异的黑暗料理。 林静诗道,“既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把你们家青夏叫出来和我家王爷一块儿喝吧。” 那姑娘一愣,随后结巴道,“可,可,可这是给你家王爷准备的。” 林静诗皱眉道,“不是要尝人生百味吗?哪有只让我家王爷尝的道理?你们这是在故意为难我们北宸王府?” 那姑娘解释道,“不是,只是你家王爷是男人,好男儿顶天立地,挡在女人前头吃些苦又如何了?” 林静诗道,“为国为民吃苦受累那是理所应当的,可娶你家青夏凭什么要我家王爷吃苦?合着我家王爷娶老婆是给自己找晦气来的?夫妻携手,携手二字说的倒轻松,你们态度这么不端正,想靠男人就过好日子?做什么春秋白日梦呢,我再最后问一遍,这亲还成不成?不成我们可走了。” 第101章 “做的不错。” 看不出来林静诗怼人还挺有能耐, 果然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说话做事儿得体又不显得太胡闹, 字字珠玑, 句句高人一等还偏偏显得有几分在理。 骂得那一众姑娘小姐们个个是目瞪口呆, 最后只能灰溜溜的再把人给送出来。 出秦家大门的时候,慕容致靠近林静诗, 夸了她这么一句。 林静诗挑眉道, “这效果不错吧,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这么干。” “很好, 回府之后重重有赏。”慕容致笑着, 又突然道,“不过本王刚刚在想, 若是本王这会儿走着走着路,突然晕了,你说一会儿那天地高堂,本王是不是都不用去拜了?” 林静诗一愣,随后表情惊恐道, “你要做什么?” 慕容致说道做到,方才还谈笑风生的面色突然一沉, 脚下打了个晃子,拽着林静诗就往地上倒了过去。 “王爷。” “王爷。” “天呐......” 秦青夏被人扶着跟在后边,秦大人笑眯眯的弯腰在前方等候,见着慕容致这么一倒, 所有人都是惊慌不已,纷纷失声尖叫了起来。 林静诗更惨,慕容致虽是个带病之人,可好歹是个八尺有余的男儿,这身量一立在那儿,看着就比林静诗要有力气的多,这么一拽如何承受的住,自然是跟着人家一块儿摔了出去。 何况摔出去还不算,而且这慕容致肯定是故意的,就这么当着众目睽睽之下扯开了林静诗的头发,那一袭黑色长发倾斜而下,林静诗模样本就清秀,伴着男装也显得有几分娘气,这头发一散开,女儿家的模样尽显无疑。 得,北宸王爷出门接亲还得带着小妾一块儿。 带小妾也不说,这小妾竟然还敢在新婚当日公然挑衅正房妻室。 林静诗绝望闭眼,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在皇都城的名声以及未来在北宸王府的苦难。 秦青夏此前便同林静诗在城内喜铺碰过面,那回虽是在月灵头上吃了些亏,可这林静诗充其量是司空家的一门远亲,如今跟着慕容致也是矮了自己身份的好大一头,她自然是恨的咬牙。 一掀盖头,怒气冲天的便上前来推开人,接过林静诗手里扶着的慕容致骂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安排人来先送王爷回府休息?” 慕容致倒是被人抬着离开,秦青夏扭头就想抬手甩她林静诗一个巴掌。 可她林静诗是谁?幽州林家的大小姐,从小做生意算账扛麻袋的一把好手,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 躲个巴掌算什么? 侧脸后退,倒是让秦青夏甩了个空手出去。 林静诗道,“秦小姐还未与我家王爷拜堂成亲,还算不得我北宸王府的人,这一巴掌打下来,怕是少了几分道理吧。” 秦大人自是知道林静诗的身份,想着那女人能从陆灏轩的手中脱身,想必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能欺负的角色,于是便上来捡起自己女儿的红盖头道,“青夏,先跟着王爷回府,等拜完堂,成完亲,做了这王府的女主人,再来收拾这些不懂规矩的下人吧。” “哼。”秦青夏鼻孔朝天的冷哼一声,夺过那红盖头自己盖上之后,这才又跟了出去。 林静诗正要出门,却被秦大人不动声色的动手拦了下来。 秦大人道,“林小姐这场戏,还能唱的下去吗?” 林静诗道,“他陆大人唱的下去,你林小姐自然就唱的下去。” 秦大人道,“那我家小女往后不给林小姐颜面,还请林小姐勿怪才是。” 林静诗道,“不怪不怪,毕竟本小姐,也不会给你家小女半分颜面的。” 迈腿走了两步,林静诗又突然停脚回头道,“对了,上回在西佛山,倒是听秦大人说起四王爷的事儿,那位叫彩绫的小宫女,似乎现在还活着的呢。” 秦大人皱眉道,“活着又如何?” 活着,慕容熙自然是知道,只是这明德皇后都死了,他自然也不至于对一个小丫头上心。 林静诗道,“本小姐上次误入了那‘长秋宫’,一撞见那叫彩绫的疯丫头,她便抱着本小姐的小腿,又哭又闹的喊着,四爷救命,四爷,快救救娘娘,秦大人,你说,这明德皇后是出了什么事儿,非得要四王爷出面去救呀?” 秦大人的表情开始难看。 林静诗笑着出了门,还正好赶上了慕容致这支接亲队伍的尾巴。 男主人公都爬不起来了,这喜事儿自然是一时办不成,宾客陆陆续续的进了门,无人接待,最后无奈还得司空旻钰出面。 来客们见着司空旻钰好歹也算得上是朝堂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也是个个赔着笑脸,然后转头便纷纷讨论起来。 “这北宸王爷看来是真的不行了,听说早上去秦家接亲都晕在了路上,今日这堂拜不拜的了还难说呢。” “可不是呢,再说他从小身子就不好,拖了这么多年的病,到这会儿也差不多到头了。” “圣上诺他这门亲事,不就是念着兄弟情分想给这北宸王府留个后吗?不过我瞧这满屋子的汤药味儿,估计北宸王爷是不行了。” 北宸王确实是不行了,躲在屋子里笑的不行。 林静诗对慕容致这骚操作也是习惯,一点儿都不生气,反倒是规规矩矩坐在镜子前重新梳起了自己的头发。 慕容致道,“沉闷了这么几日,今儿个总算痛快了一回,真是身心舒畅。” 林静诗道,“今晚我留你房里吗?要是沈大哥突然来找我怎么办?” 慕容致道,“我昨晚就给他送过信了,让他若是要找人,来我房里找便好。” 林静诗有些别扭的看了看慕容致道,“我俩在你房里碰面?当着你的面儿?” 慕容致道,“如果你们俩要做点儿什么我也不是不可以回避,但是......在我榻上怕是有点儿膈应人。” 林静诗翻了个白眼道,“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慕容致笑道,“既然也不做什么,单是聊天,三个人一起聊聊不是更热闹。” 林静诗骂道,“滚蛋。” 两个人闲扯着话,因着误了拜堂的时辰,外头厅堂的宾客也不能总饿着,于是司空旻钰干脆安排了直接上席,秦青夏在自己的婚房里左等右等等不来人,心里是又气又急。 踹了门,扔了盖头,想着必须要过来瞧瞧这慕容致的时候,这一路的丫头是如何拦也拦不住。 好在屋里的两个人及时听见了这动静,慕容致手脚麻利的翻身躺回了床上,林静诗刚刚把被子给他盖好,就见秦青夏怒气冲冲的推门闯了进来。 林静诗只好瞪了瞪秦青夏身后的丫头,假意骂道,“王爷身子需要静养,你们几个做什么吃的,又吵又嚷的生怕打扰不到王爷?” 秦青夏冷笑道,“司空姑娘是个什么身份?当着我的面儿也刚教训起下人了?” 林静诗连忙低头,做了个谄媚至极的笑容道,“秦小姐别生气,我家王爷身子不好,常年发病,这一时半会儿怕是起不来,这拜堂的日子,还不知道得往后挪到什么时候呢。” 秦青夏上前两步,正面上林静诗,她咬牙道,“就算拜不了这个天地,本小姐我也是圣上御赐亲指的婚事,从我踏进北宸王府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你们家的夫人,你算个什么玩意儿?跟我玩文字游戏?如何?真把自己当棵葱了?连个侧房都不算的卑贱丫头,在我面前摆什么架子?” 林静诗后退两步,低头恭恭敬敬的改口道,“夫人误会了,婢妾只是一心伺候王爷起居,并无不敬之意,若是有冲撞了夫人的地方,还请夫人不要怪罪才是。” 秦青夏伸手推了一把林静诗的肩膀,她道,“误会了?一心伺候王爷?并无不敬之意?若是冲撞了还不要怪罪?合着什么好听的话全都让你一个人说了?我若是生气,若是计较,那还是我不大度?” 林静诗低头,不曾言语,倒还像是默认了秦青夏说自己不大度的那句话。 屋子里吵的是热火朝天,屋子外的慕容熙倒是也听的高兴,伸手推门的时候,还是林静诗率先反应了过来,那秦青夏倒是正在气头上,像是一时认不出慕容熙来了一般。 林静诗屈膝颔首道,“见过四王爷。” 慕容熙把手里的礼物往桌上一放,便顺着坐到了椅子上,他抬头望望秦青夏道,“怎么?这弟妹见着四哥,也不问声好了?” 秦青夏这才反应过来,忙忙屈膝颔首道,“青夏见过四王爷。” 慕容熙道,“今日十七弟大婚,本是几位哥哥都该来瞧瞧,不过圣上最近也感染了些风寒,身子弱的要命,实在是不方便出门,所以这才托本王替他送一份贺礼来。” 秦青夏忙道,“青夏在这里谢过圣上了。” 慕容熙又抬眼去瞧林静诗道,“小花儿姑娘,这段日子也辛苦你照顾十七弟了,不过现在府里新来了正室夫人,这照顾的活儿,便不至于要你日夜守着做了,争宠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尤其是这宠妻灭妾的做法,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同十七弟感情颇深,自是不至于陷他于这不仁不义之地吧。” 明里暗里都在暗戳戳的提示林静诗,不要耍花招。 这个时候去杠他慕容熙自然是在找死,林静诗虽然骨头硬,但还不至于瞧不来眼色,谁能收拾,谁不能收拾,谁能眼睛都不眨的甩他两个巴掌,谁能远远瞧着就得提前绕路走,这些活计,她都明白。 乖巧温顺的点了头,林静诗道,“四王爷的话,小花儿都明白。” 第102章 有了慕容熙的撑腰, 那秦青夏的鼻孔都快翘到了头顶上去,林静诗知趣的退出了房间去, 见屋子里紧闭着房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总之慕容熙待了好一会儿才推开门离去。 林静诗就这么坐在门口守着, 中途雅荷还端着药来过一趟,大概是猛地瞧见林静诗这么个尴尬的人物在, 自己也被惊着了, 手里的药碗没拿稳摔到了地上,砸的‘哐当’一声脆响。 林静诗刚被惊的抬了头,那雅荷拔腿就往院子外头跑。 “雅荷......”匆匆喊了一声, 林静诗正打算跟着追出去, 哪知道屋子里又传出一声尖叫来,接着就是窗户晃动的声儿传出来。 秦青夏受了惊吓般的失声尖叫道, “来人啊,救命啊,有刺客。” 刺客? 我靠,不会是沈临风吧。 林静诗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慕容致白天里说过,说他通知了沈临风若是今夜要来, 记得来这间房。 这天杀的慕容致,一天好事儿不做, 尽做些缺德的事儿。 林静诗一边码字,一遍飞快的冲进房间,果然瞧见秦青夏被吓得结结巴巴的瘫坐在床沿边,一只手指着那扇被打开还摇晃个不停的窗户, 结结巴巴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有,有,有,刺客,快来人,快来人啊。” 守卫跟着林静诗前后脚进的屋子,看着那推开的窗户,便立刻跟着方向追了出去。 自己虽是也不认识路吧,但林静诗还是跌跌撞撞的跟上了队伍,说来真是惭愧,来了王府这么长时间,除了厨房,书房,慕容致的房,自己的房外,别的地儿林静诗还真就没去过了。 也不知道沈临风去了什么地方,出府没出府,或者是在什么地方等着自己,林静诗的体力自然是比不过这些常年训练的专业侍从,没跟着跑多远就觉着累了,就着竹林坐在石凳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儿。 沈临风捂着她的嘴巴把人往后拖的时候,瞬间给林静诗惊了一身冷汗出来,不过还好只是瞬间,突然的惊吓过后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熟悉感。 沈临风的怀抱,沈临风的味道,从来未曾变过。 两个人躲到隐蔽的地方之后,林静诗才转身扑到了那个怀抱里,她抽抽搭搭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现在府里多了一双眼睛,你以后还是别再来,要是想我,就给小苏阳带个口信,我来见你。” 沈临风揉揉林静诗的脑袋道,“你来更不安全,王府内只有一双眼睛,可是外头有多少双?” 林静诗道,“你和秦青夏碰着面了?” 沈临风道,“算是碰着了,啧,不过没关系,四王爷知道我跟这边的关系。” 说起慕容熙,林静诗真是满肚子的疑问,她道,“这四王爷到底是琢磨什么呢?一边儿知道所有人的身份却偏偏不拆穿,一边儿又想方设法的给大家使绊子,找不痛快,他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如果只是想弄死我们,不是早就有千百万个方法了吗?” 沈临风道,“这一点确实很可疑,不过四王爷这人的性子本就变化无常,倒是也没人说的清楚他这么做究竟是想要什么,若非得要我下个结论的话,我倒是觉得,他的目地并非是要谁谁去死,反倒是有些像在给谁找不痛快似得。” 林静诗奇道,“找不痛快?” 沈临风点头道,“我查过了,在先皇还未定下本朝继承人之前,白家站的是四王爷的队,而我们沈家站的一直是当朝圣上的队,后来的结局大家都知道,最后胜出的人是圣上,而四王爷他不仅败了这次夺位,甚至还赔上了自己心爱的未婚妻的整系族人。” 林静诗道,“你们沈家的案子不会和四王爷有关吧。” 沈临风道,“有关,但是我很奇怪的一点是,沈家分明对圣上一片衷心,为什么四王爷在下黑手除掉我家之前,圣上却连半分都未曾阻拦过。” 林静诗道,“不是有典故说,自古登位都是要杀功臣,怕起功高震主吗?” 沈临风摇头否认道,“不是的,沈家虽然一直站的是圣上的队,但在那次夺位之战中,其实并未起到太大的作用,绝对达不到功高震主的地步,何况我们沈家在朝堂的地位说不上高,但是也绝对说不上低,对圣上来说,他刚刚登基,四王爷仍然是他一个非常大的威胁,他就这么放任其一颗一颗的来拔掉自己的爪牙,而不做任何反抗,这完全不合常理。” 林静诗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只好顺着说道,“沈大哥你的意思是,沈家的案子背后,一定还有阴谋?” 沈临风道,“当初的卷宗几乎已经找不到了,看起来像是被人为销毁过,我至今都不知道沈家到底是犯了什么罪名被株连了九族的。” 沈临风都不知道的事儿,林静诗肯定就更不知道了,也不能胡言乱语,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倒是突然沉闷了下来。 沈临风抱了抱林静诗,他道,“你再委屈几日,等宫里的寿诞一办,我进宫去处理掉太子爷,到时候压住王爷这边的势力稍微松懈一些,咱们就随着他一起撤回幽州。” “撤回?”林静诗更听不懂了,“幽州?” 沈临风肯定道,“对,撤回幽州,林家这次的事儿已经不能按平时的案子办了,有四王爷伸手压着,就算咱们再是清白那也绝对翻不了身,上次同王爷探讨后路之时,他言语之中也在透露想脱离皇都势力掌控的想法,幽州本就是他的封地,那边还养着军队,他一旦能脱身回去,这边就拿他没办法。” 林静诗道,“可是皇都这么乱,我们能走的了吗?” 沈临风道,“只要这次的事儿能成,我们就能走。” 林静诗道,“那你乌冥山的兄弟该怎么办?” 沈临风道,“他们撤回幽州,也就是三五日的事儿,到时候若是皇都城肯放我们一马是最好,若是不肯放,怕是两边还得打一仗。” 这竟是还扯上打仗的事儿了,林静诗更是头疼。 林静诗扯了扯沈临风的袖子道,“我们真的要相信慕容致吗?这事儿,怎么好像越来越严重了?你进宫刺杀就那么容易吗?万一被人抓住了怎么办?就算能顺利逃出来,这么多人要出皇都城难道是件很轻松的事儿吗?为什么我听着就觉得背脊发凉?” “别怕。” “你会有危险对吧。” “做什么事儿都有危险的,在来你身边之前,我也是在刀尖上饮血不是。” “......”林静诗不知道说这么,只好抱着沈临风的胳膊更加紧了一些,像是这样,那个人就能永远在自己身边走不了一样,鼻尖的酸涩感来的猛烈,林静诗哑声道,“如果不是我,你也许会一辈子在乌冥山做个自在游侠的对吧,不会和朝廷扯上关系,不会遇到这么多危险的事情,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危险,这分明是一条能别走就一定不要走的烂路。” 沈临风笑着安慰道,“就算没有你,我走的这条路,也同样危险。” 林静诗道,“你骗人。” 沈临风道,“没骗人,我可是姓沈啊,沈家几百条人命,都还背在我身上呢。” 若是没有沈家的案子,沈林二家一直保持来往,那沈临风和林静诗倒是也不必再走这么多弯路,两个人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有钱有势,门当户对了。 还管得着那个陆灏轩屁事儿。 林静诗瓮声道,“对不起。” 沈临风道,“对不起什么?” 林静诗道,“不知道,但就是想道歉。” 沈临风道,“今早王爷接亲的时候我也去了,看你男装也一样漂亮,指着那些女人骂的时候,我就想,真不愧是我从小喜欢到大的姑娘,骂人的时候都是气度不凡的样子。” 林静诗倒是被这话气笑了,她道,“人家都觉着姑娘骂人有辱斯文,你倒好,我还给你骂出骄傲来了。” 沈临风道,“你说的很好啊,夫妻携手,这携手二字说的轻松,可做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林静诗道,“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就算天塌下来,我也绝对不逃走。” 沈临风道,“旁的姑娘都喜欢能遇着个,事事都能守着她们护着她们的男人,你倒好,恨不得事事冲到第一个,生怕吃的苦受的罪比谁少了。” 林静诗道,“我也不是想冲第一,可是两个人既然决定要在一起的那一刻开始,所有的事情都该一起承担面对的才是,门当户对是什么屁话,只有两个灵魂的契合,那才是真正的相配。” 沈临风道,“那我很幸运,能做和你灵魂契合的那个人。” 林静诗郑重道,“答应我,以后遇着再危险的事情,我来的话,你一定不能赶我走。” 沈临风道,“和我一起死也不怕?” 林静诗道,“你没听说过轮回吗?两个人如果这辈子是手牵手一起走的,那下一辈子无论如何遇到也不会再分开了。” 沈临风哭笑不得,知道林静诗脾气倔,也是不好拒绝,便只能道,“今天王府办喜事儿派红包,我跟着捡了好几个,里头银子包的挺多,你看看你喜欢什么,我明天给你买回来。” 一说起银子,林静诗本来含着泪的眼眸突然泛起了光来,她抬头道,“你捡了多少?” 沈临风翻了翻自己的钱袋,道,“七八两吧。” “什么?慕容致也太腐败了吧,撒个红包你能捡七八两?” “很多吗?” “七八两诶,当然多了,我靠,腐败腐败,不行,我明天还得敲他一笔,不然白瞎我整天为他卖命了。” “你想要什么?我明天上街给你买去。” “嗯......买两个脚镯子吧,咱们一人带一个。” “脚镯子?” “是啊,现在这情况,也不能带手上,脚上最安全了,戴好了用衣裳一盖,谁也瞧不见。” “那行,我明天去买。”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喜欢这篇文,为了表示感谢,我决定连续一周都双更啦。 我爱你们。 今晚18点还有一波更新。 不要错过哟。 第103章 在慕容致身旁积攒的沉闷压抑, 通通都在碰着沈临风的瞬间全数一扫而光,那个男人像是有魔力, 林静诗只需要想想, 看看, 就觉得周身的担子都被人提起了一大半来。 不重了,也能喘口气儿了。 能遇着这么个男人, 倒还真是老天爷恩赐的, 林静诗就这么小心翼翼的,满怀感激的去活着,去爱着。 两个人就这么躲在林子里互相抱着胳膊, 枕着肩头的聊天, 困了就靠着小憩一会儿,沈临风是天色蒙蒙亮的时候走的, 临走的时候想悄悄把林静诗抱回房间里放好,哪知道沈临风才刚刚把人抱进怀中,还没来得及站起,林静诗便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来。 “要走了吗?”抓着沈临风衣襟的手指头不受控制的紧了紧,像是舍不得。 沈临风解释道, “天亮了就不好走了,你睡吧, 我送你回去再走。” “还是我送你吧。”林静诗挣扎着跳到地上去,她抬手揉了揉眼睛道,“现在回去也没法子休息了,一会儿洗个脸还得去守着慕容致, 现在王府里多了双眼睛,你可别被人给瞧见就更麻烦了。” “我翻个墙就能出去,倒是不必你送。” “那我看着你翻。” 沈临风笑笑,也不争论,便是应了。 送走人后,林静诗望着那墙头发了会儿呆,这才随手找了一口古井,打水洗完脸之后又在考虑自己需不需要换身衣服,闻闻袖口倒是没什么异味儿,不过头发似乎有点儿乱了,算了,还是回去收拾一趟的好。 这么想着正准备回房的时候,又突然瞧见一群丫头们慌慌张张的满院子到处乱跑,倒是有一个眼尖的看见了林静诗,连忙跟着边跑边喊道。 “在那里,在那里,小花儿姑娘。” ‘呼啦啦’的一群人就这么朝着林静诗站着的方向全部跑了过来。 林静诗有些莫名其妙的指了指的鼻尖道,“你们是在找我吗?” “是啊,姑娘,你没事儿吧。”小丫头拉着林静诗的手,带着她转了一个圈儿,左瞧右瞧确认没出事儿之后,又才道,“王爷早上醒来,听说昨晚府里进了刺客,又找姑娘找不着人,生怕姑娘出了什么事儿,现在急的不得了呢。” “他急?”林静诗吃惊的有些想发笑,竟是突然忘了两个人现在还是假扮着一个互相‘相爱’着的角色。 丫头点头道,“是啊,姑娘没事儿就赶紧跟我们去王爷房里一趟吧。” “行行行,走吧走吧。”想着反正慕容致这人就是事儿精,没人的时候看着安安静静,人畜无害的模样,谁知道一有人,就开始各种作妖,非得惹点儿事儿出来,不然那便是绝对绝对的浑身不痛快。 林静诗跟着丫头朝慕容致房里走,路上随口问了几句,才知道人家秦青夏竟是真真在他慕容致房里守了一夜,半步不曾离开。 要说也是够尴尬的,嫁人第一天,天地没拜,交杯酒没喝,房没同,夫妻两个一个坐着,一个躺着,在外的宾客们除了吃了顿饭外,别的什么也没瞧见,这婚事儿办的,还真是要成这皇都城的笑柄了。 脑子里胡思乱想,林静诗前脚刚踏进门,还没来得及说话,看清人,就只瞧着一团黑影朝自己过来,双臂一张,慕容致那厮竟是直接将她给紧紧的抱进了怀里。 林静诗脑子一懵,许是还没睡醒,总之是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慕容致沉着嗓子,他喃喃道,“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知道府里不安全就别四处乱晃,守在屋子里便是,一晚上寻不到人,你知道本王有多担心吗?” 额...... 大哥,这戏,怕是有点儿过了吧。 林静诗透过慕容致的肩膀,瞧着那人身后站着的秦青夏脸色愈发难看,大红喜袍还未脱下,顶着那又华丽又贵重的喜冠,也亏得是脖子受得住这重量。 正呆着,林静诗便又听着慕容致压低了声音凑在自己耳旁小声道,“接戏。” 眨巴眨巴眼睛,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林静诗还是伸手抱了抱慕容致的背脊,她轻声细语,像是在哄着小孩儿道,“王爷别担心,昨夜听说府里进了刺客,我本想跟出去看看,哪知道跑着跑着摔了一跤就晕过去了,迷迷糊糊到今天早上才醒。” “摔了一跤?让本王看看,可有伤着?” 于是跟着慕容致的手,林静诗又原地转了一圈儿,昨晚在林子里坐了一夜,衣服倒是真有点儿脏了。 慕容致又忙忙道,“先换身衣裳,本王带你出门瞧瞧大夫。” 两个人手牵手的往回走,一转身,看见秦青夏的身影,像是突然记起了屋里还有这号人,慕容致先是面上一尴尬,随后便无所谓的道了一句,“原来夫人还在,守了一夜定是累了,快些回房换身衣裳好生休息吧。” 话毕,继续牵着林静诗从那女人身旁擦肩走过,拉开衣柜门,男女式的衣服满满当当的挂着,倒还真像是两个人住在一处的架势。 见慕容致并不想搭理自己,秦青夏虽是心里恼怒,但又奈何人家是个王爷,身份尊贵,得罪不得,便只能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出了房间去。 林静诗回头瞧瞧人走了。 慕容致这才松开她的手,也不管了,变脸变的比那唱戏法的还快,自顾自的走到了桌子前坐下喝茶,吩咐丫头道,“都出去吧。” “是。”小丫头们听话退出门外,还懂事的把房门给合上了。 林静诗拍拍自己身上的土,跟着坐回来道,“你这演技,不去酒楼里唱戏还真是可惜了。” 慕容致笑道,“林姑娘的演技也不错,就是表情太生硬了,还得再练练。” 林静诗道,“你就打算这么膈应人家?” 慕容致道,“先打她三个巴掌,等本王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给颗甜枣出去让人吃吃。” “啧啧啧。”林静诗摇摇头,随后鄙视道,“渣男。” 慕容致道,“去换身干净衣服吧,做戏得做全套,本王刚刚才说了要带你出门瞧大夫,现在总不能一整天都在家里躲着。” 林静诗道,“我又没病,瞧什么大夫?” 慕容致道,“左丘姑娘不是说你生不了孩子吗?本王倒是知道城北有位老中医,医术高明,悬壶济世,你不想让他帮你瞧瞧?身子不好就总归是得想法子解决,不能破罐子破摔不是,人家沈家总不能真在沈临风这儿断了后吧。” 林静诗眉头一紧,她‘蹭’的一声站起身来道,“在什么地方?我们现在就去。” 慕容致道,“你对孩子的执念就这么深吗?” 林静诗低了低头,她小声解释着,“不是执念,人活着嘛,大家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或许你想要的是自由,是权势,是左拥右抱还能坐怀不乱,可我,我只是想找一个可靠的人,寻一个地方,养一个孩子,简单平凡,幸福快乐的过完下半生就好,别的都无所谓了,孩子嘛,是未来生命的延续,是希望的寄托,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一个选择而已。” 双手合十,林静诗十二万分虔诚的许愿道,“我喜欢孩子,不仅仅是为了给沈家留后,如果上天怜悯肯再保佑我怀孕的话,我一定会拿自己的全部去好好的照顾,爱护这个小生命。” 慕容致冷不丁的道了一句,“那如果再让你怀个陆灏轩的儿子呢。” 林静诗嘴角一抽,“你不说话能憋死?” 秦青夏压着满肚子火气独自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门一关,就开始发了疯似的砸东西,喜袍脱掉扔到地上踩了好几脚,喜冠也砸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这回嫁过来北宸王府是连一个贴身伺候的丫头都没带来,本是那日在喜铺看见那个柔柔弱弱,逆来顺受,说话都不敢大声的林静诗,便觉得那厮是自己单手都能单挑的对象,所以并不需要帮手,谁知来了才知道那厮竟然是个心机婊,猪鼻子插葱,披着羊皮的大灰狼。 当真是轻敌,轻敌了。 想到这里,秦青夏便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心情,换了衣服,重新扎了头发,脚底一抹油,速度的跑回家去搬救兵了。 林静诗跟着慕容致去城北看大夫,那老大夫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看着年纪也大了,一把着脉就是许久,皱着眉头不说话,什么也不问,林静诗等的着急心慌的,每每想要开口问问自己的情况时,都被慕容致给按了下来。 把完脉,开完药,从早到晚,从进门到离开,林静诗就愣是没听见过询问病人情况半分的问题,药包的分量很足,拿在手里还沉甸甸的。 出门的时候,慕容致问,“要本王帮你拿吗?” 林静诗后退一步,客气道,“这倒是不用了,只是那老头儿......不,是那老大夫,他半个字不问也能把药开出来?” 慕容致率先上了马车道,“如何?不可以吗?” 林静诗跟上来道,“他也不说我这病还治得好治不好?也不问我是做什么来的?什么病?一来就抓着手,哪有这么瞧病的呀。” 慕容致道,“世外高人都是这个毛病。” 林静诗道,“有住在城里的室外高人吗?” 慕容致道,“大隐隐于市,你话这么多,乖乖吃药不就可以了?” 林静诗道,“这该不会是个江湖骗子吧,他医术这么高,你之前病成那样,怎么不请他来看病?” 慕容致道,“你什么时候看见过世外高人会提着个药箱子,跑来跑去到处给人家瞧病的?” 第104章 两个人早上从王府出发, 在外闲逛,看病, 吃饭, 买东西, 愣是磨蹭到了天黑才回府。 以往都是林静诗先下的马车来扶慕容致,今儿个倒是出了件奇事, 先下车来的人是慕容致。 林静诗倒是也不需要人扶着, 跳下马车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忽视了慕容致朝自己伸出来的那只手,正想迈腿往里走的时候,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 定睛一瞧才发现多了一个面生的丫头站在门口等候。 瞧见林静诗和慕容致好奇的目光探过来, 那丫头倒是不卑不亢的上前行礼道,“王爷好, 司空姑娘好,奴婢名唤君雅,是秦家过来的陪嫁丫鬟。” “哦。”慕容致轻应一声算是打过招呼,随后便拉住林静诗想入府。 “王爷留步。”丫鬟上前拦了一把。 慕容致瞧这丫头的模样,便知这厮定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儿, 否则必然是不会昨天还没见过,今天就突然出现在了自家门口, 秦青夏这做法也从侧面印证了她对林静诗这个‘情敌’的重视,既然如此,那目地便就是达到了。 “还有事吗?”慕容致明知故问道。 想也不用想,便也能知道秦家的人是想来找林静诗的麻烦了, 慕容致侧身的时候,默默用手掌心拍了拍林静诗的手背,虽然自己的本意是示意对方不要怕,可这动作落在林静诗自己的眼里,就怎么看怎么觉得是慕容致在让她自己自求多福了。 “是这样的,我家夫人听闻自己过门之前,这北宸王府里便已有了一位深受王爷喜爱的宠妾,因着昨日王爷病了,今日一早又带着这小妾出了门,所以夫人她一直没机会见见自己这位妹妹,奴婢在这里等着的目地,便是想要接司空姑娘去夫人房里,同夫人见见面,说说话。” “这么晚了,不如明日再见吧。”慕容致假意推辞道。 “王爷,昨日您身子不舒服没能拜的了堂,我家夫人恪守妇道,倒是也不能说您什么,毕竟您是身子不舒服,强求不得,而今日我家夫人也不过是想见见王爷身边的佳人,大家以后都是姐妹,互相打点好关系也是应该的,您这么护着身边人,怕是实在说不过去,我家夫人嫁过来两日,什么也做不出,什么也见不了,这话传出去怕是也不好听,王爷您是位明事理的人,总不至于连这点儿薄面都不肯给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吧。” “这......”慕容致为难的看了看身后的林静诗,转头的瞬间不忘甩了对方一个眼色,示意林静诗自己接话。 倒也是,当着外人的面儿,慕容致自然是要尽量做到竖立起自己偏心的形象来。 可暗地里,又赞同让林静诗和这秦青夏好好斗上一番,只要秦青夏的注意力能从自己的身上转移到林静诗的身上,那么她这一颗外头扔进来的棋子,就基本上是颗废棋了。 林静诗接受到了慕容致的眼神,她端庄大方的站出来道,“王爷,按理说姐姐入了王府,该是由我先去好生拜访她才是,如今等人家亲自来请,本身就已经是大不敬了,又如何再能拒绝?您先早些回房去休息,记得让丫头把药煎好了吃,我去去就回。” 说完,还不忘把自己手中的药包交到了慕容致的手上。 林静诗跟着君雅一路进了府,慕容致望着那两个人的背影,嘴角处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回房间的路上灯火稍微暗了些,林静诗有些轻微的夜盲,所以走路的速度稍微慢了些,君雅倒是极有耐心的一位丫头,昂首挺胸,面露笑意,一双眼睛弯弯的却是半分不显和善,十成十的一只笑面虎。 见林静诗走的慢,君雅还上来主动上前扶了她一把道,“姑娘眼睛不好吗?” 林静诗道,“入了夜便有些瞧不清东西,无碍的。” 君雅道,“我家夫人小时候挑食,也是夜里瞧不清东西,后来多吃些胡萝卜,鲫鱼或是猪肝一类的食物,这毛病便也就慢慢治好了,正好这几样都是我的拿手菜,若是姑娘不嫌弃,君雅明日可以做给姑娘先尝尝。” 林静诗笑道,“那就麻烦了。” 君雅继续问道,“听说姑娘是司空家出来的,要说司空家在皇都城也是名门大户,姑娘你就算做不得正房,如何也该能填个侧室,王爷他既是这般的喜欢你,怎的你就没名没分的跟着做了个小妾呢?要知道这小妾的身份,可是与丫鬟是一般无二的。” 真是,又来个套话的。 林静诗暗自皱了皱眉头,心道这丫头看起来挺不好对付的,说话做事都是得体大方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要不是慕容致布局之前就和自己打过招呼,就这厮这套路,说不定自己还真能把她当什么好人。 林静诗道,“我跟王爷,不图名分,他好便好,做妻做妾做丫鬟,我都心甘情愿。” 君雅不紧不慢道,“姑娘待王爷一片赤诚,真是令人感动,不过我比较好奇王爷,既然这般喜欢姑娘,为何不肯给名分?” 林静诗道,“王爷的心思,岂是我等贱婢敢猜的?” 这句话既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同时也暗地里警告了君雅一番。 君雅是个聪明的丫头,一听便明了,她又笑笑,只是搀着林静诗继续走着,再也不多话了。 入了秦青夏的房间,屋里的灯火倒是点的够亮,不知熏了什么香气,闻着令人身心愉悦,林静诗只是瞄了一眼那位已经拆了头发,换了衣裳的主儿,便恭恭敬敬的低了头。 “司空小花见过夫人。” 秦青夏坐在镜子前梳头,像是并没有听见这句话。 林静诗膝盖微屈,没有吩咐倒是也不能贸然直起,只是保持这姿势许久,到最后双腿有些轻微的酸涩,到后来的发抖,快是要撑不住的时候,才听见秦青夏懒洋洋的道了一句。 “起来吧。” 林静诗站起身来的时候,身子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 秦青夏站起身来,一步一步的朝林静诗靠近,上前来二话不说便是黑着脸恶狠狠的甩出去了一个巴掌。 这个巴掌把林静诗打懵了,首先是没想到自己会莫名其妙的挨这一下儿,其次是这一巴掌打的是又响又疼,她耳朵嗡嗡了好一阵儿,才吃惊的抬起了头。 满脸的惊恐,像是在问对方为什么要打自己。 秦青夏笑着,扭了扭自己的手腕道,“今天我是北宸王府的人了,是不是有资格动手打你了啊?” 得,合着是来报迎亲那日的仇来的。 林静诗咬咬牙,她笑道,“夫人进了门,自然是有资格的,您刚刚打的自己手疼吗?若是这下子伤了手,那我岂不是还该再挨一下?” 秦青夏道,“你是个什么货色当我不知道?在外装的柔柔弱弱,现在我面前来还装什么小白兔?怎么,当着我的面儿就敢争宠,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 这个天杀的慕容致。 林静诗咬的自己牙疼,倒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讲真的,这正房收拾妾室倒也是确实没什么好说的,再者说今日早上当着面儿就和慕容致‘搂搂抱抱’的做法确实是气人,别说秦青夏了,若是她自己站到那个位置,说不定比人家跳的还高。 因为本就痛恨安凌君那类的贱人,所以林静诗想来想去,倒是觉得自己该挨了这一巴掌。 诶......不对啊,等等,等等,她这是在想什么? 她,她分明是跟慕容致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不是,如何该白白挨这一巴掌? 秦青夏道,“怎么,你不是能说会道的很吗?那日在我房门口,声音大的能上了天,道理讲起来是一套一套的,如何,现在背后没人站着撑腰,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林静诗道,“姐姐为妻,我为妾,姐姐要打要骂都是理所应当,我没什么可说的。” 秦青夏得意的笑了笑,然后伸手将林静诗往后推了一把,她道,“你倒是识趣,既然没什么可说的,那就去门口给我跪着吧,明天早上记得起来伺候本夫人穿衣用膳。” 林静诗被推的后退了几步,勉强站稳之后,也只是恭恭敬敬的朝对方弯了弯腰,然后挺直了腰杆出门,一撩衣摆,便端端正正的跪在了门口。 最近天气转凉,夜里雾气又重,地上伸手一摸便是潮气一片,稍不注意便会感染风寒,果不其然,到了后半夜,林静诗便觉得身子有些发冷,她搓了搓自己的手掌心,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要装晕吗? 总得给慕容致找个借口收拾收拾这女人吧。 自己发脾气倒是确实不合适,反倒是还给人几分恃宠而骄的印象,再说慕容熙那厮本来就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成亲当日便当着林静诗的面儿放过话了,若是再让他知道了这事儿,那还不得想着法子上门来找麻烦? 林静诗身体不好,夜里胡思乱想着,到最后竟然是真晕了过去。 倒地的时候撞的自己背脊和脑袋一阵疼,眼睛模模糊糊的能看到月亮,看到星星,可眨巴眨巴之后,便只剩下了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身体很热,热到像是被烈火灼烧,整个人如同被丢进了火炉之中,嗓子眼都跟着冒起了青烟。 身体很冷,冷到像是被冰河浸泡,整个人如同被丢进了冰窖之中,身子如何蜷缩也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小花儿,小花儿......” 第105章 林静诗额头上的汗珠是一阵儿又一阵儿, 就没见停过,身旁坐了个小丫头特地替她擦汗, 秦青夏和君雅两个皆是面色阴沉的守在床边, 慕容致倒是远远的坐着喝茶, 不过看地上的杯子碎片,倒是也能看出他方才是发过脾气的。 大夫把完脉后把林静诗的手腕重新塞回了被褥之中。 他起身走到慕容致的面前, 恭恭敬敬道, “启禀王爷,司空小姐此前小产过,所以身子骨一直比较虚弱, 再加之体内湿气过重, 本就是畏寒的体质,在屋外留了一宿, 染了风寒,还需悉心调养才是。” “小产?”秦青夏听着这话,便是吃惊的喊了一声出来。 慕容致抬头看看她,若无其事道,“本王的孩子, 不过小花儿她身体一直不好,所以未能保得住, 本来这段日子就还在调养,你倒是胆子大,一来就又把人给弄躺下了。” 秦青夏咬牙,正想反驳什么, 便被一旁的君雅拦住。 君雅道,“启禀王爷,我家夫人倒是不知道司空小姐有这么个毛病,若是知道,便是铁定不会让她在门外守着的。” 慕容致放下手中的茶杯,“本王倒是想问问,小花儿是做了什么,夜里连觉也不能睡的都得在你房门口守着?人晕了也没人知道,就这么在院子里扔了一晚上,这理儿,你们还是同本王解释解释的为好。” 秦青夏上前道,“正房□□妾室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是威信不提前竖起来,我以后倒是如何管得住这北宸王府上下?” 慕容致笑道,“你是王府的女主人,这一点本王倒是没什么说的,只不过,树威信这事儿想让人信服,理由也得说个一二三来不是,总不能事事凭心情,想收拾谁就收拾谁对不对?” 秦青夏正要反驳,君雅又是伸手一拽她的袖子。 这些小动作自然是全数落在了慕容致的眼睛里,不过他对外向来是个温和没脾气的主儿,为了立住自己的人设,自然也是只能当做自己什么也没瞧见的移开了目光。 君雅客气笑道,“王爷别误会,我家夫人教训人自然不会是无凭无据的来收拾,昨日惩罚司空小姐的理由,司空小姐昨日自己也已经说过了,作为妾室,在正房上门之时未能及时前来拜访,这一点便已是大不敬,更何况第二日也同样选择避而不见,甚至还当做什么事儿也未发生的陪着王爷出门瞧大夫看病去,奴婢想,若是昨夜奴婢不在门口守着,怕是我家夫人到现在也见不着司空小姐的面儿。” 慕容致挑眉,心里念道秦青夏这小帮手找的倒是有几分眼光。 君雅继续道,“王爷是明白人,宠妾灭妻这事儿做得做不得,心里自然也是有谱儿的,我家夫人既是入了北宸王府的大门,自然便是一切以王爷为大,以王爷为天,事事做到为王爷考虑,为王爷扫清前路,这些小妖怪小狐狸精想拦王爷的路,夫人自然是第一个不允许。” 慕容致手指头敲敲桌面,他笑道,“看来本王这是娶了一位贤妻进门儿?” 君雅道,“王爷认同夫人便好,进了一家门,便是一家人,关起门来不说两家话,王爷不必把我们秦家当外人。” 慕容致道,“既然你们如此说了,那本王自是不把你们当外人,只不过这小花儿陪同本王也有些时日了,有情分在,如今她病成这般模样,夫人,你说,这又该如何处置呢?” 秦青夏看了看身旁的君雅,像是在求助对方自己该如何回答慕容致的这个问题。 君雅正要说话,慕容致便抬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 他道,“本王想听夫人的真心话。” 秦青夏硬着头皮,这样的场合她倒是也不至于瞧不清,虽是违心,但还是懂事的说,“我是姐姐,妹妹生了病,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请王爷放心,这段时日,我自会照顾好小花儿姑娘,替她调养好身子。” 慕容致起身出门,临行前不忘叮嘱道,“那本王便不多逗留了,青夏,白日里好生照顾小花儿,夜里来本王房里,照顾照顾本王。” 待慕容致走后,秦青夏挺直的背脊才稍微松了些下来,她不满的坐下,对着君雅道,“白日里照顾这个,夜里还得去照顾那个,这是真把我当丫头使了。” 君雅跟着坐下道,“夫人别生气了,来这边之前我就知道这场战不好打,不过咱们还算是顺利,算来算去也不过三天而已,王爷便已经能接纳与你同房,这是胜利的一大步。” 秦青夏撇嘴,“合着还得上赶着去伺候?我这人嫁的怎么如此憋屈?” 君雅道,“别的不说,北宸王绝对是千里挑一的好男人,夫人能嫁过来,日后风光定是不会差于您的其他姐妹。” 秦青夏道,“不过是个药罐子,指不定哪天就死了,我不做寡妇就不错了,还风光?哼,那个南曌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把我当棋子到处摆,真当我脑子笨,不好使,什么都晓不得?” 君雅道,“南曌王这人心思深沉,性格更是喜怒无常,无法拿捏,若非迫于无奈,我倒是建议咱们最好离他离的远远的,北宸王虽然同居高位,但明显好相处更多,至少说话讲理他是听的,能入北宸王府,夫人,这对您来说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秦青夏摆手道,“得了得了,我什么都不想听,总归嫁都嫁了,自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慕容致要死要活我还不是都得跟着,现在唯一的想法也就是把这些小妖精赶远点儿,瞧那张脸长得,到哪儿都会装可怜讨男人欢心,真是让人讨厌。” 君雅道,“夫人,这位姑娘,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别看面上人畜无害的模样,心思可也不比旁人浅呐。” 两个人在房内聊着天,又进来了一位丫头通禀道,“夫人,宫里的月灵公主过来探望司空姑娘了。” “月灵公主?”秦青夏显得有几分紧张,她站起身来,像是对这个名字有一种天生的畏惧一般,也是,上回那事儿倒是也不知道怎么解决的,总归是人家公主没上赶着来找麻烦。 君雅跟着道,“夫人别慌,现在您是北宸王府的王妃,按辈分儿,这月灵公主还得喊您一声婶婶。” 安抚好秦青夏,君雅才又笑着对那小丫头道,“还不速速去请公主殿下进来。” “是。”小丫头听话退下。 月灵很快便进了屋来,看见秦青夏的时候,对方正笑着想同她打招呼,不过碍着两个人此前就闹的不怎么愉快,月灵自然是脑袋一转,鼻孔冷哼一声后,便转身直接朝林静诗去了。 林静诗还是昏迷状态,似乎睡的不□□稳,所以眉头皱的很紧,嘴里一张一合像是想说什么,但是又不出声儿,月灵替她拉了拉被褥,手指头探了探林静诗的脑袋,还被这高烧给吓了好大一跳。 “喂,你们是怎么回事儿,她怎么成这样了?”一扭头,月灵便高声质问起了秦青夏来。 秦青夏看看君雅,又想起自己才是长辈的事情,于是语气冷漠的回应了一句,“不过是受凉发烧了,身体不好,吃几贴药好好休息休息便无碍了。” 月灵叉腰上前道,“可我怎么听人说是你把人赶在门外关了一夜才病了的呢?” 秦青夏理亏却仍然反驳道,“胡说八道,是谁说的?” 月灵道,“我可先警告你,不管我十七皇叔怎么说,总之小花儿是我唯一的也是最好的朋友,你们要是谁敢欺负她,就别怪本公主我不客气了。” 君雅伸手拦下秦青夏,她上前客客气气道,“公主这话说的可就不讲道理了,在这北宸王府,于情于理您都该唤我家夫人一声皇婶,司空姑娘是您的朋友这一点无可厚非,不过她同时也是北宸王府的侍妾,是我们夫人名义上的一位妹妹,她若是做了错事,说了错话,我家夫人作为王府的女主人,适当的教训自然也是应该的。” 月灵仰头道,“你是谁啊,敢这么跟本公主说话?” 君雅道,“奴婢是北宸王府的丫头。” 月灵道,“一个丫头敢跑来同公主讲道理,你这脑子怕是灌铅了?” 君雅道,“在其位谋其事,君雅虽是丫头,可职责却是照顾好我家夫人,公主这话说的不对了,伤害到我家夫人的权益了,那君雅便必须得站出来讲句公道话,公主若是不高兴,大可罚奴婢,或是让北宸王把奴婢赶出王府,出了这个门,君雅便没资格对夫人的事儿评头论足,可站在这个门里,夫人的事,便是君雅的事。” 月灵,“......” 还真是活这么大,头一次碰着这么不要命,还这么能说的人。 虽是心里不痛快,可别说,莫名觉得这厮说的还挺有道理,这种情况下发火的话,反倒还是显得自己狭隘又小气了。 月灵一时语塞,可又不能服这个软,免得显得自己理亏,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好巧不巧的听见林静诗在背后咳嗽的声音。 “咳咳......咳咳咳......” 第106章 月灵照顾林静诗也并没有照顾太久, 她今日出宫本也就是为了找陆灏轩来的,只是准备出门时有北宸王府的人前来报信说, 小花儿姑娘被那秦小姐来王府第一天就给折腾病了, 这才急匆匆的跑过来瞧瞧。 找人报信自然是慕容致做的, 要说他一个男人,日日和一帮姑娘凑在一块儿斗嘴, 传出去是真的不好听, 当着外人的面儿没办法,自然是得表现的讲理大度,再偏向林静诗, 这做的也不能太明显, 免得被谁逮着话柄和痛脚,那便又得让人牵着鼻子走。 想着月灵这厮自小便是个不讲理的, 本以为能喊来煞煞那个叫君雅的丫头的锐气,谁知道又是被怼的灰溜溜的就跑了。 林静诗没人照顾,慕容致只能自己待在房间里瞎琢磨这女人的战斗力到底能不能行? 好歹也是个单挑了陆灏轩和安凌君的人,难道这么就被人锤趴下了? 手里拿着书也是小半天没翻动过,慕容致眉头拧的很紧, 秦青夏端着炖汤站在门外敲门的时候,还吓得他手指尖一抖。 慕容致放下书, 轻声唤道,“进来吧。” 秦青夏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房门,进屋将手中汤品放到桌子上道,“王爷方才晚膳吃的少, 这会儿怕是饿了,要再喝点儿汤垫垫肚子吗?” 慕容致拒绝道,“不必。” 秦青夏道,“那王爷要准备休息了吗?” 慕容致抬头瞧瞧秦青夏,他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再装个晕? 啧......这林静诗不行啊,战斗力低下,此前还真是高估她了,办事不力,明日得再扣她些伙食费才行。 慕容致起身,他朝里屋走道,“进来吧。” 像是认了命,虽说这种事儿男人扭捏了,倒是显得有些奇怪,可慕容致这人总归是和旁的王爷们不一样,心底里抱着一丝纯净,所以还是想找个自己喜欢的。 两个人坐到床沿边,慕容致伸出手去,手指头刚刚碰到秦青夏腰间的系带,便又听得有人在门外敲门。 慕容致抬头,“何事?” 小丫头语气稍显紧张道,“王爷,小花儿姑娘出事儿了。” “什么?”慕容致猛的站起身来,虽然表情严肃,可内心却是压制不住的一阵狂喜,他慌张几步走到门口去将房门推开,着急问道,“出什么事儿了?没人照顾她吗?” 小丫头道,“有人照顾,只是姑娘醒来一问王爷,嘴里便喷了一口血出来。” 慕容致皱眉道,“喷血?” 小丫头道,“是啊,而且姑娘一醒来就嚷嚷着有人要杀她,不肯看大夫不肯吃药,这会儿正闹着呢,奴婢实在是怕出事儿,这才来通禀王爷一声。” 慕容致头也不回的跟着丫头走了,秦青夏面露慌张,她伸手探了一把,却是只抓着了一阵凉风。 君雅后两步追进房来,没功夫安慰秦青夏什么,只是伸手一把抓着人便往外跑。 秦青夏有几分不耐道,“做什么?” 君雅道,“对方已经开始发力了,我们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过去瞧瞧耍什么花招。” 秦青夏道,“瞧什么瞧,要我说找个杀手把人一了结,找只麻袋一装然后扔出乱葬岗去,这世界不就清净了吗?” 君雅停了脚,面色凝重道,“奴婢奉四王爷之命前来协助夫人坐稳位置,夫人若是配合,那君雅自然是全力相助,可夫人若是不配合,那君雅明日一早便只能打包行李回南曌王府了。” 院子里起了一阵凉风,吹的秦青夏背脊有几分凉意。 慕容致跟着进了林静诗的房间,血腥味儿没闻着,药味儿倒是挺重,林静诗哭喊尖叫的声音很大,谁也不准碰她,嘴角边和衣襟确实是沾着血迹,也是不知道她怎么造出来的。 慕容致刚刚进了房间,林静诗便是一个扑身进了他的怀里,又哭又喊道,“救命啊,王爷救命啊。” 慕容致抬头看了看身后的丫头们,只见丫头们也是个个惊慌,纷纷摆手道,“王爷,姑娘她醒来就问了一句话便是这样了,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慕容致道,“问了什么?” 丫头道,“姑娘问王爷在做什么?我们答说王爷和夫人一起休息去了,姑娘她便成了这般。” 林静诗偷摸伸手掐了一把慕容致的腰,算是暗中传了个信号说自己没事儿,是装着救他来的,于是慕容致便点点头,轻轻拍了拍林静诗的背脊。 他道,“没事儿,没事儿,我们在家呢,没人杀你。” 秦青夏被君雅带着来了林静诗的房间,一进屋就瞧着这场面,秦青夏正要上前,却被君雅一把给拉了回来,她示意对方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戏。 林静诗趴在慕容致怀里哭道,“王爷,小花儿愿意跟你照顾你,一辈子不图名不图份,一心只盼着王爷能好便好,可如今王府新来了夫人,王爷再也不需要小花儿陪伴了,麻烦明日王爷便把旻钰哥哥唤来,接小花儿回司空家吧。” 这...... 慕容致愣了愣,也只好接话道,“突然说什么胡话?来了北宸王府,哪有还送你回去的道理?” 林静诗道,“可是,北宸王府现在已经容不下小花儿了,小花儿再留着,也只是碍别人的眼,做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挨打挨骂受欺负。” “挨打?”慕容致抬起林静诗的下巴,这才看到脸上那个明晃晃的巴掌印。 林静诗道,“王爷,您还是让小花儿走吧,小花儿虽然在府里只是个妾,可毕竟也是从小到大娇生惯养,有父母疼,哥哥爱,何时这样被人欺压□□过?” 慕容致回头瞧瞧秦青夏,探究的问了一句,“是你们动的手?” 秦青夏一时慌了阵脚,好在君雅镇静,淡定应了一句,“正室教训妾室,确实是我家夫人动的手。” 慕容致又道,“理由呢?” 君雅道,“妾室不懂规矩,夫人不过是小施惩戒,王爷莫要动怒。” 慕容致道,“小花儿虽是妾,无名无分,可终归是司空家出来的姑娘,旻钰还同本王是多年好友,你们这般把人当丫鬟使,实在是给本王难堪。” 君雅道,“王爷若是觉得夫人做的不合适,大可把司空姑娘的身份提成侧房,这样,我家夫人便不会再把她当丫鬟看便是。” 靠...... 林静诗暗自在心头咬牙骂道,这死丫头看来是和自己杠上了。 娘的,还真是变着法子的来玩自己? 君雅这番话的意思,秦青夏自然是听不懂,毕竟在她看来,林静诗这厮的身份是得被她踩的越低越好,哪有还主动要求把人地位往上提的? 秦青夏不懂,君雅却是笃定慕容致绝不可能这么做。 林静诗道,“君雅姑娘的意思是,做侧房就能不被欺负,而做丫头就得随时随地,没有道理的要被主子打,主子骂吗?” 君雅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姑娘别误解。” 林静诗道,“那请问君雅姑娘是什么意思?旁的不说,就我来北宸王府的这段时日,同府中上上下下的姐妹兄弟都处的极好,从来没有谁说过自己是主子,或是自己是奴才这样的话来,怎得你们秦家一过来还开始摆架子了?” 君雅道,“毕竟是尊卑有序。” 林静诗立刻攀着慕容致的胳膊道,“王爷,青夏姐姐教训我,我无话可说,可是就连这么个丫头都来狗仗人势,您看看,她当着您的面儿都敢这么顶撞,背着您是如何对付我的,您猜也能猜到几分了吧。” 君雅道,“姑娘可别胡说八道。” 林静诗道,“胡说八道?我就算是为妾,可毕竟是王爷的身边人,你要论身份,我如何也得比你高上一阶吧,既是要论尊卑,论长幼,论教训人不讲道理,那我现在对你极不满意,是不是可以还一个巴掌给你?” 君雅一时语塞,竟是说不出话来,“......” 林静诗继续道,“王爷,我来王府的第一天您便告诉我,进了门大家就都是一家人,所以小花儿对待下头的姐妹一向和善亲近,大家相处的很好很开心,可是今日新来的人却说,这王府是个讲长幼尊卑而不讲道理的地方,这话说出来,不说我,单说是其他人,听着心里得多难受啊。” 丫头们面面相觑,像是被林静诗的话触到了什么软处似得,个个脸上都露出了些悲戚的意思来。 闹成这样儿,慕容致也只好拍拍林静诗的手背,然后站出来主持公道。 他起身道,“北宸王府,从建立至今,从来没出过不讲道理的事儿,你们秦家人既然是动了这个手,那便必须得说个理儿出来,这小花儿究竟是犯了什么错,能挨一个巴掌,还能被罚在院子外头生生跪着一夜。” 君雅咬牙,硬道,“王爷的意思是,我家夫人作为主子,连罚下人的权利都不能有?” 慕容致道,“罚可以,但是不能没有理由,总不能丫头们好好生生的做事吃饭,你们也把人喊过去收拾一顿吧。” 君雅道,“司空姑娘不懂规矩,见着主位也不参拜,这样的名头都罚?” 慕容致道,“其一,大婚当日是本王身体不适,府里上上下下乱成一团,还进了刺客,小花儿没时间来奉茶叫姐姐,也是情有可原,其二,第二日是本王提出的要带她去医馆瞧病,小花儿身子不好,畏寒小产,若真是要怪,你们岂非是还得要怪到本王身上?” 君雅道,“我们自然是不敢怪王爷,但这王府里,就当真是没有规矩了吗?” 慕容致道,“要定规矩,那我们今日便定了吧,第一,做小的奉茶伺候可以,不过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出于人道主义,不可强求,第二,府中上下皆是一家,尊卑有,但一切以团结为上,不可自居高位,仗势欺人,第三,天子犯法且与庶民同罪,今天这事儿没说清楚,小花儿的委屈便不能白受,巴掌就算了,你们两个去府中的祠堂内跪守一晚便是。” 林静诗,“......” 秦青夏,“......” 君雅,“......” 慕容致道,“没有异议的,就都散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写的不是特别好,细节方面把控不足,不过很感谢各位小可爱能够坚持看到这里啊。 我真的很感动,每次想断更想弃坑的时候,就给自己默默打气说,就算是只有一个小可爱追,也绝对不能放弃。 文章快完结了。 谢谢大家的陪伴。 谢谢大家的评论。 我会继续努力的,加油,冲鸭。 第107章 待众人都退下之后, 林静诗才伸手擦干净了自己脸上那几颗可怜巴巴的眼泪。 慕容致乐呵呵的瞧着她道,“本王有几分好奇你那口血是怎么吐出来的?” 林静诗揉揉自己的脸, 她不情不愿的道, “咬破了舌头吐的, 疼死我了。” 慕容致道,“那眼泪是疼出来的?” 林静诗抬手一个拳头砸床道, “我可是白白挨了一个大耳刮子, 你说吧,这账怎么算?赔钱,医药费, 误工费, 精神损失费。” 慕容致道,“那你要这么算的话, 林姑娘来王府也快小半年了吧,这衣食住行加上看大夫的钱,啧啧啧,改天得把沈临风找来清清账才成了。” 林静诗,“......” 林静诗道, “刚才我说的那句话,你能不能当没听见。” 慕容致道, “今天这个时间倒是赶的巧,干的不错,做事知道抓人把柄,占着理儿。” 林静诗一撸袖子道, “那个叫君雅的丫头跟秦青夏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吧,丫的,算计人还算计到我头上来了,真是好久没舒展过这一身本事,今天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勾起了战斗欲来。” 慕容致道,“君雅是四哥府上的人,具体做什么的倒是不清楚,不过心思自是深沉出秦青夏许多倍,你小心别被人抓着马脚。” 林静诗道,“其实这秦青夏倒是也不坏,就是从小没教育好,一身的臭毛病,放心吧你,这种撒泼打架的事儿交给我,你没事儿多琢磨琢磨怎么把我爹救出来。” 慕容致笑笑。 林静诗拉了拉自己的被褥,她望向慕容致道,“你咋还不走?” 慕容致道,“这个点儿,你一个做人小妾的一点儿觉悟也没有,出了这样的事儿,我今晚能出这个门吗?” 林静诗四周望望,“可是,咱俩都病着,这地儿也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你睡了。” 言下之意是自己也是个病人,这床肯定是不可能让出来的了。 慕容致轻身一跃,竟是径直上了房梁,他靠着柱子道,“睡觉吧,早上早点儿醒,醒了记得叫本王下来,指不定还有人等着来逮现行呢。” “切。”林静诗鼻孔出声,拉过被子侧身去睡了。 一夜好梦。 早上倒是起的早,刚把慕容致叫下来,把人塞进被窝里还没来得及盖好被子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门外敲门了,林静诗和慕容致对视一眼,像是不懂什么人这么早跑来敲门。 林静诗问了一句,“谁呀?” 君雅在门外道,“夫人准备了早膳,唤王爷起床用膳了。” 慕容致给了林静诗一个眼神,然后脱了外衫,拉过被子来继续假寐。 林静诗搓搓手,然后上前笑吟吟的打开了房门,她客气道,“劳烦君雅姑娘过来了,我正打算去同姐姐请安,谁知道你们竟是起的这般早。” 君雅往里探了探脑袋,看见床上还有个人的时候,这才露了个笑脸道,“司空姑娘真是开玩笑了,这太阳都快晒屁股,还怎么能说是起的早呢?” 林静诗道,“大抵是王府同秦家的作息时间不一样吧,我家王爷身体不好,向来都是起的晚的,辛苦姐姐做了早膳,只怕王爷这个点儿,也是起来吃不成的。” 君雅道,“那王爷吃不了,那司空姑娘既然起了,总得去吃一口早膳吧。” 林静诗道,“我就不吃了,今日约了公主出门,只打算去同姐姐请个安,便要立即进宫。”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之说什么林静诗也能找着法子来回绝了人家的话,又不是个傻子,昨天大家互相不客气成了那般,今天说什么也不想和这秦青夏凑在一块儿玩不是,再加上这个君雅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指不定还挖着什么坑等自己去跳呢。 秉承着惹不起就先躲着的宗旨,林静诗决定暂时不同她们硬碰硬。 眼瞧着圣上的寿诞逼近,距离沈临风进宫刺杀的任务的时间也越来越紧迫,林静诗实在是心慌的厉害,要不说慕容致这厮就是个杀千刀的呢,什么事儿都安排别人去做了,自己倒是心安理得的在家里躺着喝茶,碰着事儿就摆出一副老大的姿态开始收拾局面,危险的事情人家绝对碰都不会去碰。 因为秦青夏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君雅,所以慕容致也特地给沈临风带过信,让他这几日暂且不要来王府走动,这下便是搅的林静诗更惊慌了。 人家不能来,自己也不能去。 想着念着就是见不着,实在是折磨。 以前计划这事儿的时候,没想到突然会横插一个秦青夏进来,所以慕容致带人去参加寿宴的时候便有些犯了难,于情于理,都没有带妾不带妻的道理,几番思量之下,为了不使人生疑,便只得把林静诗安置在家中。 慕容致道,“你困了就早些休息,今夜不必等我。” 林静诗一脸的忧虑,被慕容致拉着的手指头冰凉,因着有人在场,他们两个也不好多说什么,慕容致只是拍拍林静诗的手背,暗示她放心。 只是这表情落到秦青夏的眼里,倒是有几分林静诗不甘心可又无可奈何的意思,于是跟着慕容致转身的同时,秦青夏还露出了一个胜者的表情来。 北宸王府夜里一向是安静,林静诗翻来覆去的根本不可能睡得着,起来喝水喝了好几次,一闭眼睛就是看见沈临风浑身是血的到处逃亡的场面。 林静诗坐在桌子旁边,拎着茶壶手指头都发抖,不好的预感来的如此强烈,便是印证了今天夜里定是会发生些什么不好的事儿。 门是被人拿脚踹开的,林静诗被吓到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站直了身体,茶壶放回桌案上的时候下手稍微重了些,壶底裂了条口子,开始哗啦啦的往外渗水。 “沈,沈大哥。” 林静诗结结巴巴了一句,正想要上前伸手去扶,却被沈临风旋身躲开,他身上有伤,整个右肩都是血淋淋的一片,随随便便拿件衣裳裹住,生怕血迹落了下来。 “别碰我。”沈临风的嗓子有点哑。 林静诗伸出去的手僵硬在半空中,一时之间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别蹭着他身上的血。” 司空旻钰随后跟了进来,像是帮着解释了一句,两个人看起来是一同回来的,只不过沈临风的脚程稍快,所以先进屋半步。 关门的时候看了看外边,司空旻钰合上门,本是想锁住,但是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 “这边来。”司空旻钰喊着沈临风,两人径直朝林静诗的床榻方向走。 同时门外也起了些响动,林静诗扒在门缝上瞧了瞧,立马惊慌道,“出什么事儿了,门外来了好多人,看起来是冲着我们来的。” “这里。”听完这话,司空旻钰也显得有几分慌张,“林静诗,再去抱两床被褥过来。” 手底下不知道按着了什么,林静诗住了这么久都没发现过,抱着被子过来就看见自己的床榻里边出现了一个暗格,司空旻钰用棉被先在下边胡乱的扑了一层,然后让沈临风先藏进去。 林静诗有些心疼的瞧着,跟着道了一句,“他怎么伤的那么重?你轻一点吧。” 司空旻钰道,“能逃出来就不错了。” 把沈临风藏好,大概是身上真的疼,所以从进屋到现在除了躲了林静诗的一句话外,沈临风全程是咬着牙齿,半个字都没办法多说。 藏好人,司空旻钰便开始伸手脱起了自己的衣服,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愣着干什么?脱衣服。” “脱?”林静诗全程吃惊,她指了指自己的脸,不可思议道,“我,我也要脱吗?” “对,脱.光,快。” “......” “你再磨蹭几秒,沈临风可就撑不住了。” 还是这话说的有效果。 林静诗二话不说就开始扒起了自己身上的衣裳。 要说两个认识但是也不怎么熟的人,突然这么干,是真有点儿尴尬,林静诗内心复杂万千,还来不及想什么问什么的时候,司空旻钰便已经一把抓过她来按到了床榻上,按的是肩膀,做事儿倒还算是有人性,知道扯过被子来替她遮了遮身子。 这套动作一气呵成,两个人刚刚以一种极其不好说的方式滚到一处时,房门便被人踹开了,呼啦啦的进来了好长一只打着火把的队伍,慕容致和秦青夏以及君雅,跟在最后。 “啊......”尖叫是秦青夏发出来的。 林静诗愣了愣,后知后觉的算是明白了司空旻钰在做什么,沈临风行刺成功或是失败倒是不知道,但终归是受了伤,现在跟着司空旻钰一路逃了出来,但不幸运的是,逃跑途中被人发现了,所以追兵们一路跟着回了北宸王府。 首先,这沈临风肯定是不能被抓的,沈临风一折,慕容致直接可以当是断了一条左手,所以自然是拼了命也得把这个人给护下来,其次,沈临风伤的太重,实在是不能到处奔波逃亡,精力耗尽就难免会被人抓着,所以司空旻钰干脆险中求稳,直接把人给带回来北宸王府。 寿宴司空旻钰没去,他在暗中帮衬沈临风,所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并不算是奇怪,其次,这种好兄弟绿了好兄弟的刺激,明显会冲淡一些抓捕逃犯的紧张感。 林静诗能明显感受到那帮人进屋到现在眼神以及情绪的变化。 她吞了吞口水,倒是一时之间不太明白这被‘捉.奸.在.床’的戏该怎么演。 屋子里认识司空旻钰的大有人在,知道林静诗的自然也是不少,人人都知道北宸王府里有个司空家送来的小妾,可现在,这是...... 王爷被绿了? 还是被自己的好兄弟给绿了? 表哥和表妹? 好刺激啊。 众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十分诡异的安静。 第108章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的, 谁都不知道该先说什么,甚至就连一向敏锐, 机灵的君雅也是一时没瞧明白这林静诗和司空旻钰是什么操作。 要说来北宸王府之前她也接受了不少信息, 也知道这个小妾是司空旻钰名义上的表妹, 可是,可是她们家王爷从来没说过这女人和司空旻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呀。 再说了, 这司空旻钰说好听些是慕容致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说难听了也不过就是慕容致的一条狗,这如何自己送过来的人,还能自己再偷偷摸摸的溜到人家的床上去? 司空旻钰也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君雅正琢磨着这是一出什么戏的时候, 便见方才还呆呆站着的慕容致突然迈腿朝那床榻处走过去了。 林静诗不知道自己在面对这种事时该做什么反应, 要说这司空旻钰也没提前和她说剧情要怎么演呐,所以现在是该跪着求慕容致原谅自己给他‘戴了帽子’?还是应该大义凛然的和自己身旁这位认了这段情? 林静诗正胡思乱想着, 便感觉到司空旻钰的手指头从被褥中伸出来,然后将自己往他身后护了护。 信息接受,这意思是,认了这段关系,林静诗趁机捡了一件外衫自己披上, 然后乖巧的躲到了司空旻钰道身后,垂着头不敢再去看慕容致。 司空旻钰的手指头按了按床板, 算是告诉了慕容致这下头还藏了个人。 走近了倒是能闻到一些轻微的血腥味儿,还好那帮子人站的比较远,慕容致抬起手的时候,手指头还很细节的抖了抖, 然后‘啪’的一巴掌甩到了司空旻钰的脸上。 这一巴掌打的有些重,就连司空旻钰这样的男人都被这力气甩的往床头一侧晃了晃,林静诗慌忙伸手去抓着司空旻钰的胳膊,又着急,又害怕的喊了一句,“哥哥。” “你们......”慕容致面色惨白,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刺激一般,一口气喘不上来,便是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 他身子晃了晃,秦青夏被君雅推了一把,便立马懂事的上前来扶,那些搜查刺客的侍卫一时之间全部呆愣,要说撞见这种场面的几率几乎等同于大白天的捡钱,更何况当事的两位男人还是朝堂之中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兄弟反目的剧情,实在是刺激。 秦青夏扶住慕容致,扭头便开始骂道,“你们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还不都给我滚出去,今天的事儿若是敢透露出去半个字,有你们一个个的好果子吃,滚。” 这事儿确实是扫慕容致的面子,那些侍卫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都是男人,一帮小喽啰竟然还对这北宸王起了些同情的心思来,有一个带了头,其余的便都有序的退出了房内,分散去其他地方找人去了,毕竟刺客进了北宸王府,是众人全部都瞧见的事实。 君雅合上房门。 慕容致任由秦青夏扶着自己,像是伤心,又像是无奈,总之说了句,“你们两个把衣服穿好再过来”后,便退去桌旁坐着了。 林静诗知道,慕容致这是怕那两个女人离近了瞧见什么端倪,这才故意又把人引开。 毕竟两个人互相光着是有些尴尬,林静诗虽然披了件外衫,但是也没遮住太多,见人走开,司空旻钰手一挥将床幔放了下来,两个人背对着,这才又麻利的穿起了衣服。 林静诗压低了声音偷偷问司空旻钰道,“你要做什么呀?” 司空旻钰道,“想不想回幽州。” 林静诗道,“沈临风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司空旻钰道,“我带他一起走。” 林静诗道,“那我想回。” 司空旻钰道,“一会儿,我说什么,你跟着说什么便是。” 穿好衣服穿好鞋,林静诗时时瞧着司空旻钰的脸色。 自己脑子是懵的,想着总之司空旻钰这厮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想着跟着他的意思走应当也是没错的,于是人家伸手的时候她就傻乎乎的去牵住了,人家走到慕容致的面前低头跪下,她也就跟着跪下了。 慕容致‘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两个人,只哑声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司空旻钰道,“王爷,下官,实在很抱歉,下官同小花儿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兄妹,早年间便已互许真心,不过奈何家里长辈不同意这门婚事,还要强行将小花儿嫁于旁人,下官无法忤逆家中长辈之意,实在是没了主意,这才自作主张的将她送来王爷身边。” 慕容致道,“本王一直把你当亲兄弟,你既是有这样的实情,为何不提前告诉本王?” 司空旻钰低头道,“下官......还请王爷原谅。” 慕容致道,“这种事情你要本王如何原谅你?本王不杀了你就已经是发了慈悲心,你现在竟然还有脸来乞求本王的原谅?” 司空旻钰捏了捏林静诗的手指头。 林静诗战战兢兢的抬了抬眼皮,一咬牙便伸手挡在了司空旻钰的身前,她一边怕的发抖,一边又坚毅无比的回应道,“王爷,这件事情和我哥哥没关系,当初家中命我嫁人之时,是我求他带我出来的,王爷您为人一向正直,小花儿也是怕您不许哥哥做这样离经叛道的事儿,这才要求让他隐瞒了下来,王爷,小花儿,小花儿不求您能原谅,但是哥哥是无辜的,拜托您放过他吧。” 慕容致道,“你们要本王如何放过你们?是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本王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耍的团团转,现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你们两个狠狠甩了一个耳光之后,再大度的放手祝你们幸福?” 司空旻钰拉住林静诗道,“王爷,您罚我吧,要贬官或是要如何,旻钰绝对半句怨言都不会有。” 林静诗又拉住司空旻钰道,“王爷,您罚我吧,哥哥还有大好前程,不能毁在我这样一个女人身上。” 司空旻钰拉住林静诗道,“王爷,这件事情是我考虑不周铸成的大错,小花儿是个姑娘,她又命苦,我也没能好好照顾她,是我的错。” 林静诗又拉住司空旻钰道,“王爷,当初若不是我让哥哥带我走,事情便不会这样,都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您要杀要刮小花儿都认了,可是哥哥他从头到尾都一心一意的站在王爷这一边,您不能错怪他啊。” 两个人你拉我,我拉你的,胳膊缠绕在一处,分也分不开。 慕容致头疼的扶住额头,朝自己身后摆摆手道,“你们两个先出去。” 秦青夏担忧道,“王爷,您身体不好,怕是受不得刺激,还是让我留下来照顾吧。” 慕容致道,“出去。” 语气中略带几分凌厉与不耐,君雅拉了拉秦青夏的袖子,两个人便一道出去了。 回房的途中,秦青夏也跟林静诗一样脑子发懵。 君雅也琢磨着,因为慕容熙并未告诉她林静诗的真实身份,只是说北宸王府这边需要人帮衬,所以让她过来帮着秦青夏处理处理这边的事务,所以今天这出戏倒还真是有几分误导了君雅的思路,难道,林静诗这厮真和司空旻钰有一脚? 秦青夏道,“今天这事儿也太玄乎了,要不是寿宴上出了刺客,咱们又正好一路追人追回了北宸王府来,怕是再过几年也没人撞破这两个人的‘奸.情’了。” 君雅皱眉道,“夫人不觉得这事儿有几分过于巧合了吗?” 秦青夏道,“有什么巧合不巧合的,既然做了亏心事儿,那就别怕被鬼敲门,反正早晚也得被撞破,今天不凑巧,明天也得凑巧,总之会被发现,再说人家两个都光.溜.溜的睡一块儿了,你总不会还觉得是演的一出戏吧。” 秦青夏反正是百分百的确认了,林静诗这厮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的事实。 君雅道,“今晚这事儿确实不像是假的,毕竟这出戏若是演出来给咱们看,那对那屋子内的三个人,其中任何一个都是百害而无一利,完全没有演的必要,而且......司空小花和司空旻钰,司空旻钰......啧,这司空旻钰不像是个会儿女情长的人啊。” 秦青夏道,“合着人家还能在脸上写着,我在北宸王府藏了个相好的,这样的字眼来吗?” 君雅拦住秦青夏道,“不对啊,夫人,要说王爷同司空旻钰的关系,想藏个女人过来绝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何至于就这么白白把自己的心上人送过来伺候?稍微正常的男人,怕是都做不出来这样的事儿吧。” 秦青夏愣了愣,然后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道,“倒也是这个理儿,这一点确实是不合常理,舍不得自己的表妹嫁给别人,就舍得自己的表妹陪王爷睡觉?这是什么道理?” “不好了。”君雅停了脚,一把抓着秦青夏就往回跑去。 对啊,她怎么忘了。 这样一出戏对屋子里的那三个人倒是确实没有好处,可若是屋子里还有第四个人呢?如果这出戏,演出来的目地就只是为了救那第四个人的呢? 秦青夏嚷道,“君雅,你跑这么快做什么?” 君雅道,“快回去,不能让那个人跑了。” 秦青夏道,“谁啊?” 君雅道,“那间屋子里的,第四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可以猜一下,谁是幕后的反派大赢家哦。 第109章 两个人火急火燎的赶回林静诗的房间, 看到房门被合上,窗户口边还闪着一丝微弱的烛火光, 君雅像是认定了屋子里没人, 所以抬腿一脚便直接踹开房门, 和秦青夏两个人就这么闯了进去。 本以为会看到一间空空荡荡的屋子,或者是挤满了四个人手忙脚乱的处理剑伤的场面。 毕竟那黑衣刺客进了北宸王府是所有人都瞧见了的事实, 那人伤的那么重, 绝对不可能跑远,更不可能在这守卫森严的王府之中悄无声息的全身而退。 肯定有人接应,而这个人, 也许就是慕容致。 谁曾想...... 进屋之后发现那间屋内却只有两个人在, 一个慕容致坐于主位,一个司空旻钰还保持着一开始跪地的姿势在同自己多年的好友, 主子忏悔。 有人闯进来的时候,两个人双双回了头。 慕容致皱眉不悦道,“你们做什么?” 君雅立刻低头解释道,“回禀王爷,我家夫人想到府内还闯进了刺客, 担心王爷的安危,所以这才带奴婢过来瞧瞧。” 慕容致道, “府内有刺客,你们两个女人过来保护本王?” 秦青夏道,“王爷息怒,您别气坏了身子, 我们只是担心,确认您无事之后打算立刻安排守卫过来守着。” 慕容致沉声道,“滚出去。” 于是两个人这才又灰溜溜的出了门。 君雅面露不解,像是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不该呀,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没有内情,这事情就单单纯纯是自己看到的最原始的模样? 秦青夏道,“你说你,莽莽撞撞的,明知道出了这种事儿,还上赶着来挨骂。” 君雅道,“夫人,奴婢始终觉得不对劲,这事儿容奴婢先通禀四王爷,待四王爷那边回应之后,我们再做下下一步的动作。” 秦青夏道,“随便你,你爱说就说吧,反正慕容致要是知道有人把他戴帽子的事儿到处传,你们可别把事情往我身上懒就好。” 秦青夏并未把这事儿太上心,毕竟她在皇都城高官府内长大,从小到大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看的不比谁少,甚至比这更狗血,更过分,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戏码都是瞧的多了。 不费吹灰之力的赶了一个对手走,自己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哪有君雅那么多的闲工夫去琢磨这个,又琢磨那个的。 林静诗已经出了王府的门,跟着站在司空旻钰带来的马车外守候,沈临风已经被人藏到了马车的暗格中,林静诗一想到那半条被血染透了的被子,心里就慌张到无法凝神定气的等人。 本是想要进去照顾沈临风的,但是挪人的过程中,司空旻钰就已经沉着面色叮嘱过,在等待的过程中,若是不想把人的目光引到马车内,就最好别上车,也别反复的往车里看,就站在门口等着,装出一副担心哥哥的模样来就好。 担心哥哥是装不出来的,不过担心沈临风的心思却是真到不能再真,不过也好,毕竟这样的表情在外人看来,司空旻钰的目地便也能达到。 也不知道那两人在府内做什么,明知道外头还有一个重伤必须要等着马上救治的对象,竟然还能磨磨唧唧好几个时辰不出门,林静诗慌的都快跳起来,眼瞧着天都亮了,太阳都露了个头,再不出来,沈临风的血都能流干了。 等着等着,没等到司空旻钰,倒是等到慕容熙了。 那位四王爷一瞧就是掐着点儿来的,好巧不巧,天刚亮就到,怕是昨晚的事儿,已经传到了对方的耳朵里。 林静诗心里一震,下意识的想去看看身后的马车,但是又突然想起司空旻钰的叮嘱,于是硬生生的止住了自己不受控制的脖颈,然后后退两步,朝慕容熙行了个礼。 林静诗道,“见,见过四王爷。” 慕容熙笑了笑,他上前一步来,“司空姑娘这是怎么了,脑门上冒了这么多的汗,心里头莫不是在担心什么?” 林静诗吞了口水,眼神乱飘,不过好歹是低着头的,不至于心虚的太明显,“我只是,担心哥哥。” 慕容熙又上前一步道,靠近林静诗的耳边,低声道,“昨晚的事儿,本王还真有几分好奇,这林姑娘肯这般献身,若不是真同这司空大人情愫暗生的话,那便是想要救别的什么人了吧。” “嗯?”林静诗突然抬了些头,她做出了一副听不懂这话的表情来,像是不知道为什么慕容熙会突然这么讲,表演的倒是不错,深得了慕容致和司空旻钰这两大影帝的真传。 慕容熙却不动摇,仍是笑着道,“昨晚皇宫寿宴,太子遇刺,宫中的侍卫追着刺客进了北宸王府,结果人没瞧着,倒是撞破了你们这一对儿表兄妹的‘奸.情’,林姑娘,别人不知道,可是,你同这司空大人才认识了几天?你们两个相处的时间怕是还不比同我十七弟在一起的时日多吧,这事儿,你猜本王能不能信?” 林静诗道,“我同旻钰哥哥认识的时间确实是不错,可感情这种事,一眼便是一生,哪是用时间能相处长短能解释的。” 话毕,林静诗便有意无意的侧了侧自己的头,露出了脖颈靠锁骨处的一枚小小红痕来。 这印子是昨晚司空旻钰拿手硬给她掐出来的,说是关键时刻有用,没想到还真有用。 果然,慕容熙瞧见那痕迹的瞬间,眼底的坚定与看破一切伎俩的悠闲淡定,还真是散了一些去。 司空旻钰从府门口出来,估计是一夜未眠,所以脸色看着有几分不太好,一出门,便立刻快步上前来挡在林静诗的身前,两个人这时候倒是默契,司空旻钰眼睛望着慕容熙,手指之后往后稍微一伸,林静诗便立马懂事的抓住,然后十指紧扣。 这个动作做的十分自然,慕容熙自然是看到了,别说,这两个人倒是真是有那么几分意思。 司空旻钰低头道,“下官见过四王爷。” 慕容熙又看了看那手,只是笑着伸手拍了拍司空旻钰的肩膀之后,便转身进了王府大门。 很好,成功的转移了这位大哥对这马车的注意力,谁都知道,若是慕容熙对这车身起了疑,那么别说沈临风了,就连慕容致今天也得交代在这里。 见慕容熙转身进了大门,司空旻钰立马抓着林静诗上了马车,两个人火速离开了这个地方。 慕容熙进府之后,还不等喊人去通禀慕容致,便已经看到自己的十七弟坐在主堂,由秦青夏伺候着服药。 慕容致喝药很快,也不扭捏,仰头一口便喝了个干净,看见慕容熙的时候正打算起身,便被慕容熙的一个手势给制止了。 慕容熙道,“坐着吧。” 慕容致道,“让四哥看笑话了。” 慕容熙道,“你也知道这是个笑话,竟然还能让那两个人就这么安安稳稳的离开了?” 慕容致道,“不然能怎么办,旻钰毕竟同我这么多年的情谊,我总不能为了个女人,把他给处理了吧。” 慕容熙道,“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慕容致这处理办法倒也算是合情合理,其一,这林静诗虽然说是个小妾,但是慕容致也没名正言顺的承认过这个身份,只是人人都知道他府里养了个女人,这不为正也不为侧,倒也确实不值得未这事太过大动干戈,其二,这司空家在朝堂中,算是独一无二来支持慕容致的一股力量,司空旻钰对北宸王府的重要程度,若是为了个林静诗翻了脸,那才是不正常。 只是这司空旻钰? 会和林静诗真的扯上关系? 慕容熙仍旧持怀疑态度。 慕容致道,“不过是个女人,旻钰要是喜欢,他带走就是了。” 戏做的是□□无缝,慕容致继续道,“本王伤心的只是,旻钰这做法,倒是有几分不信任本王的意思在,四哥你说,他要是开口,这人,我还能不给他吗?” 慕容熙看着慕容致的脸,顺口道,“自然是不能。” 司空旻钰家的马车一入府,林静诗便伸手去拉那车板。 沈临风已经完全进入了昏迷的状态,双眼紧闭,面色苍白,整个车身内全是血腥的气味儿,林静诗伸着手也不知道怎么去扶,怕把伤势二度加深,便只好求助的去看司空旻钰。 司空旻钰道,“你先下去,我来扶他。” “好好好。”林静诗疯狂点头,一下车,发现赶车的车夫不知什么时候自觉离开了,这院子里上上下下也是一个伺候的丫头都没有。 司空旻钰一背着沈临风出来,就快步的朝房间内跑。 林静诗跟着道,“他伤成这样,不用找大夫瞧吗?” 司空旻钰道,“不用大夫,我能瞧。” 林静诗道,“可是,流了一晚上的血,你,你怎么也不早些出来?” 司空旻钰道,“早些出来?若是我们昨晚接了人立刻就走,估计这会儿司空府里里外外全是四王爷的人就围过来了,你还想救沈临风,要不大家一起死算了。” 林静诗道,“那现在,他不怀疑我们了吗?” 司空旻钰道,“也许会怀疑,但至少只是怀疑,四王爷这个人,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我们至少扰乱过了他的思路,他暂时不会过来的。” 小心翼翼的把人平躺放好在床榻上,司空旻钰吩咐林静诗道,“把他衣服脱掉,脱不下的地方用剪刀剪,伤口和衣料粘在一处的别用力去扯,一会儿热水擦一擦就好。” 看得出来,司空旻钰这厮平时嘴贱又招人讨厌,但这个时候却当真是紧张想救人。 说完话就转身去找书柜内侧的药箱子,大抵是太慌张,手指尖一抖,箱子没拿稳,东西落在地上,里边儿的瓶瓶罐罐全部‘哗啦啦’的撒了一地。 第110章 许是时间紧, 司空旻钰都来不及一个个的捡,只是随手挑了几瓶, 拿了纱布便跑过来。 看着林静诗额头冒汗, 手指头一阵发抖, 他还善心的安抚了一句道,“怕什么?这么点儿小伤死不了, 都是大风大浪过来的, 别搞得跟摔个跤都得死人似得。” 林静诗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道,“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说不来好听的话?” 司空旻钰把林静诗拉到一旁,看沈临风的伤口流血到自己都凝固的程度, 但是中的那一箭却像是有毒, 伤口周围的肌肤都有几分发黑。 司空旻钰道,“能去烧点儿热水过来吗?” “能能能。”林静诗连连点头, 虽是连司空家厨房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但也拔腿就往屋外跑。 谁知道出门的时候恰巧撞上别人进来,小苏阳脑袋撞着林静诗的肩膀,两个人都贸着劲儿的在跑,被对方这么一砸, 几乎是各自不受控制的回弹到了身后的空地上。 小苏阳甚至都来不及喊痛,便立马指着屋内道, “临风哥就在里头,文墨姐你快进去瞧瞧吧。” 文墨姐? 林静诗只觉得这名字耳熟便抬头去瞧,那位姐姐也背着和左丘荨一样的药箱,匆匆瞥了她一眼后, 便火急火燎的跑进去诊伤了。 林静诗爬起来去扶小苏阳道,“我们去烧水吧。” 小苏阳拍拍自己的屁股上的灰道,“成,他们家厨房在右边。” 这司空家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林静诗也来不及多问,她和小苏阳两个人都是头一回做这事儿,一个鼓足了腮帮子疯狂的吹着火苗儿,一个跑进跑去的打水端水,全程也没停下来过,竟是连说废话的功夫都没有。 从早上忙到晚上,是真的吹的腮帮子发麻,林静诗想着自己可能是脸都得大上一圈儿,小苏阳便喘着粗气儿进厨房,双腿一软直接坐到了门槛上,然后有气无力的冲林静诗说道。 “嫂子,别忙活了,说是不用热水了。” 林静诗站起身来,一脸的黑色烟灰,她道,“沈大哥醒了吗?” 小苏阳挠挠脑袋道,“没醒,只是刚把伤口处理好,估计还得躺几天,不过嫂子你也别急,咱们以前闯江湖的时候,这种程度的伤都是小事,临风哥没那么容易凉呢,你放心吧。” 虽然大家都这么说,可林静诗毕竟瞧着对方那副模样,终归是心疼。 小苏阳道,“嫂子,锅里还剩着热水,你洗个澡好好休息吧,今晚我去守着临风哥,没事的。” 林静诗道,“对了,上午和你一起来的那位姐姐是谁啊?进屋的时候她瞥了我一眼,像是,像是不太喜欢我的模样。” 小苏阳道,“文墨姐啊,她和荨儿姐姐一样是在乌冥山给大家伙儿瞧病的,不过文墨姐经常到处跑就是了,她和临风哥关系也很好,临风哥以前不开心的时候也总同她聊天来着,至于不喜欢你的话,估计是嫂子你多想了,临风哥都那么喜欢你,她们没理由讨厌你啊。” 女人的直觉很准,林静诗想到此前左丘荨的话,便猜着这位文墨姐估计也是知道自己以前带着婚约还嫁了别的男人的事儿了。 唉...... 林静诗拍了拍身上的灰,她道,“你去休息吧,沈大哥还是让我守着。” 小苏阳连忙伸手去拦道,“嫂子,你还是先别去了,文墨姐姐她刚刚和司空大人闹的挺不愉快的,估计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我怕她往你身上撒气呢,还是我去吧,我脸皮厚,不怕被骂。” 林静诗道,“司空大人?为什么和司空大人闹的不愉快?” 小苏阳道,“大抵就是说北宸王府不仗义吧,什么危险的事儿都要临风哥去做,这话听着,司空大人就不乐意了,便说这些年若不是北宸王府,乌冥山早就被朝廷给剿了,反正两个人谁也不让谁,这会儿估计都在气头上。” 司空旻钰倒也确实是不会让人的性子,若这话是慕容致听见,估计笑笑也就过了。 林静诗道,“她不高兴,也不至于把火往我身上发吧,虽然是我眼睁睁的看着沈大哥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可确实是没办法,我们现在和北宸王府是同生共死的状况,若是北宸王死了,那乌冥山几乎也就是死路一条,虽然这次沈大哥受伤,但司空大人也依照此前的承诺把人给救了回来。” 小苏阳道,“嫂子,这些话你可别在文墨姐跟前说。” 林静诗道,“为何?” 小苏阳道,“文墨姐比荨儿姐还凶呢,你若是在她跟前说这话,她非得骂哭你不可。” 林静诗无奈坐到小苏阳身边道,“从出生到现在,倒还没人把我骂哭过。” 小苏阳道,“嫂子,你是个说理的人,可文墨姐不同,用临风哥的话说,她就是个感情用事还极其护短的性子,虽然大家都知道,临风哥这回是不得不去,可在文墨姐那儿,他去了,他受伤了,那就是让他去做这么的事儿的那个人的错,没道理可讲。” 林静诗道,“这倒也无可厚非,毕竟是很关心你们才会这样,我理解的。” 小苏阳拉着林静诗的胳膊撒娇道,“别去了,别去了,嫂子,临风哥可是把照顾你的重责大任交到了我的身上,他说了,不能让你受委屈,不能让我受欺负,若是你过的不开心,他以后就不带我玩儿了,嫂子,亲嫂子,你就听我的话吧。” 林静诗道,“可是我想去看看他。” 小苏阳道,“明天去看成吗?文墨姐今晚熬了,明天铁定得睡觉啊,到时候我们再去,你放心吧,人家好歹是个大夫,还能没你照顾的好。” 林静诗道,“那你确认沈大哥没事了?” 小苏阳指天发誓道,“对天发誓,我敢拿这事儿骗你吗?” 既然人家都这么讲了,林静诗便也不再坚持,也不找房间了,就在厨房里扑了点儿稻草,就和小苏阳两个躺着并肩聊天。 小苏阳这孩子话挺多,一说起来就没个完,把自己以前在乌冥山的趣事全摆出来,因为故事里夹杂着沈临风的事儿,所以林静诗听的还算认真。 早上还是司空旻钰过来叫的人,他用脚踢了踢小苏阳的屁股,喊道,“起来了起来了,这宅子那么多房间你们不睡,在这儿装什么乞丐?” 小苏阳睁眼,林静诗揉着眼睛从旁边爬起来,她解释道,“房间太多,怕走错了。” 司空旻钰道,“都是空房间,随便找一间住就是。” 小苏阳也爬起来,身上脏的不得了,和林静诗确实是像极了一对逃难的姐弟,他道,“司空大人,你家人呢,一个都没了?” 司空旻钰道,“都先往幽州去了,今天下午你和林静诗也赶紧走。” 林静诗慌忙道,“为什么?” 司空旻钰道,“你留下做什么?” 林静诗道,“沈大哥还昏迷不醒,我不能走。” 司空旻钰,“......” 林静诗道,“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至少,至少让我们在一起啊。” 小苏阳道,“对,我也不走,临风哥在哪我就在哪。” 司空旻钰道,“沈临风受着伤,就算是醒了,也没工夫照顾你们两个,别给他添乱。” 林静诗道,“大家都去幽州?你也要去吗?为什么?” 司空旻钰道,“江南幽州城,是我家王爷的封地,这回出这事儿,王爷趁机贬了我的官职,让我回幽州去管理江南地区的内务事宜,不过沈临风现在走不了,我也只能暂时留下,你们先走一步,等他一醒,我们两个会立刻回来的。” 林静诗立马抓着话道,“可我俩现在是绑着男女关系的,我先走了,人家四王爷未必不生疑,我还是留下吧,至少外人看起来觉得是陪着你。” 小苏阳道,“那我......” 林静诗道,“小苏阳,我和司空大人留下就好了,你和文墨姐姐在这里,反而会让人怀疑沈大哥也在,你们先走,等四王爷反应过来,说不定就觉得沈大哥已经被咱们转移了。” 总之是铁了心要留下,林静诗便这么说道。 谁知小苏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文墨姐姐便冷笑一声从门口进来了,一进来就直奔林静诗道,“呵呵,这话说的可真好听啊,我们走,你留下?” 大抵是气场太强,林静诗被吓得条件反射的往司空旻钰身后一躲。 文墨本就和司空旻钰两个关系不好,林静诗这个动作倒像是印证了自己和北宸王府才是一伙的,本来就不喜欢现在变得更不喜欢,文墨瞪了一眼林静诗道。 “林姑娘和司空大人,关系可真是好啊。” 小苏阳道,“文墨姐,嫂子她确实不太认识咱们乌冥山的人,和三哥他们就见了一面,嫂子她一来就跟着十七王爷,自然跟他们那边要熟一些。” 文墨嘲讽道,“熟?熟到连自己是哪边儿的人都不知道了吗?知道的说是咱们乌冥山的新媳妇儿,不知道的还当是他们北宸王府娶的新夫人呢。” 林静诗这才从司空旻钰身后站出一些来道,“文墨姐姐,那个,我和司空大人和北宸王都是朋友,您别误会。” 文墨道,“朋友?咱们一帮山匪也配和人家做朋友?林姑娘怕是太高看自己的身份了吧。” 林静诗,“......” 倒不是反驳不了,只是想着人怎么说都是沈临风的,姐姐? 自己这种情况下显得太强势,怕是不合适,于是林静诗便闭了嘴。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我昨天修改了一下文名和文案。 大家不要迷路啦哈。 第111章 因为林静诗没还嘴的缘故, 所以文墨发完脾气就带着小苏阳走了,林静诗拿着冷水洗了洗脸和身子, 司空旻钰也不知道是哪里找的姑娘衣服, 林静诗穿着虽是大了些, 不过好歹是干净的,稍微挽了挽袖口, 也能凑合。 出门的时候, 司空旻钰还在外头等着,林静诗有些尴尬,毕竟刚刚别人骂了, 像是自己喜欢的人家里不接纳自己似得, 她觉得有些难堪。 司空旻钰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是道了一句, “乌冥山的人都难缠,除了沈临风,没一个讲道理的。” 林静诗道,“北宸王府和乌冥山一直有合作吗?” 司空旻钰道,“沈临风过来之后才有, 此前他们乌冥山三天两头的被朝廷围剿,后来沈临风主动找到王爷, 要求合作,双方算是互惠互利。” 林静诗道,“那你们关系这么差?我以前觉得你就够难相处了,没想到还有更难相处的。” 司空旻钰笑笑, 然后道,“这文墨和左丘荨是一伙的,你抢了人家妹妹的心上人,她能给你好脸吗?这才刚开始呢,不过没关系,沈临风明事理,等他清醒了,你不会一直被压着欺负的。” 林静诗道,“那他们两个也不走,我们怎么办?” 司空旻钰道,“不走就不走吧,人多也好,人少也好,总之沈临风快些醒,醒了咱们赶紧撤。” 林静诗道,“那王爷他,一个人在皇都城?” 司空旻钰道,“不用管他,他自己心里有数。” 林静诗愣了愣,“不是,你这,也太不关心人了吧。” 司空旻钰道,“王爷做事儿会留后路的,你不用担心他。” 两个人也是难得的能好好坐着说话,你一言我一语的,正聊着,突然听见大门口有人嚷嚷着喊,“小花儿,小花儿,旻钰哥哥,你们在吗?” 林静诗慌张起身道,“是月灵。” 司空旻钰示意她镇定,然后跟着站起身,伸出手道,“来吧,再出去演一场戏。” 林静诗撇撇嘴,伸手的时候道,“我可是只把你当......勉强当个老大哥。” 司空旻钰道,“我也只把你当......勉强当个小老弟。” 林静诗自行洗脑道,“我知道你对我没意思,说不定心里比我还反感这样的接触,但毕竟是为了大局,这只是个任务。” 司空旻钰笑着。 于是月灵一进来,就看见空空荡荡的司空府内,两个相依为命的苦命鸳鸯,一脸的无奈却坚定的拉着对方的手的场面。 以前喜欢过司空旻钰,但毕竟现在和陆灏轩走到一起了,所以月灵没太在意,只是上前一步从司空旻钰手里夺过林静诗来,带着些怪罪的问。 “小花儿你,你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跟我十七皇叔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林静诗低了头,道,“对不起,我,我骗了你。” 月灵道,“骗我?为什么?咱们不是好朋友吗?这种事情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我倒是想提前告诉你啊,我自己都不知道现在会跟司空旻钰装情侣,林静诗也是很无奈,只是自己还没想好怎么解释的时候,月灵却是一把抱住了她,语重心长道。 “小花儿,我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以前喜欢旻钰哥哥,所以你为了成全我,便自称自己喜欢的是十七皇叔,是不是怕我知道你也喜欢旻钰哥哥,怕我伤心,所以才这样的?” 这......倒是个好理由。 林静诗也抱了抱月灵道,“公主,对不起,我不想骗你的,若不是知道你喜欢的人是陆大人,那我宁愿失去哥哥也不愿意失去你这个朋友。” 月灵感动道,“白痴,傻瓜,哪有你这样的啊,喜欢谁就要去争取啊,我也和你一样,宁愿失去旻钰哥哥也不愿意失去你这个朋友啊。” 司空旻钰,“......” kao...... 这俩女人当着他的面儿说什么呢? 拥抱结束,月灵推开了林静诗一些,两个姑娘面对面站着,月灵道,“小花儿,我听说旻钰哥哥被贬了官,下个月十六我就要成亲了,你跟他回幽州的话,要一起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额...... 林静诗为难的回头看看司空旻钰。 司空旻钰笑道,“公主殿下若是有心,下官会带小花儿再来皇都城走一趟的。” 月灵道,“这可是你说的,小花儿必须得来,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婚礼必须由她见证。” 林静诗道,“公主殿下放心吧,哥哥说会带我来就一定会带我来的。” 月灵道,“我早就看出你俩不对劲了,哼,还好我想明白的早,不然听着这消息非得当场昏厥不可,不过旻钰哥哥,我可提前告诉你,这事儿我认了,月安姐姐可不认,我听说她知道了这事儿,气的差点儿拆了东君王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过来,你还是尽快带小花儿先走吧。” 司空旻钰,“......” 合着他跟谁谈个恋爱,还得这两位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姑奶奶认可? 月灵过来起到了一个报信的作用,和林静诗闲扯了几句便又走了,估计又是出门找陆灏轩顺便过来的一趟。 要不说好事不出门,坏事儿传千里呢,这平时捡钱充公,扶老奶奶过马路没人知道,出点儿八卦新闻,给慕容致染了一身颜料的事儿,不出两日闹的皇都城是沸沸扬扬。 月灵一到学士府便把事儿告诉了陆灏轩,还显得一脸的可惜道,“听说十七皇叔都气坏了,可是也没办法,小花儿好像喜欢的是旻钰哥哥,毕竟是人家自己的私事儿,虽然我和皇叔更亲近,但是感情这种事儿,还是得小花儿自己决定。” 陆灏轩性格稍显孤僻,倒是不爱出门和人家闹着玩,这事儿他竟是头一回听说,拿着书的手指头都僵住了,吃惊的问了句,“什......什么?” 月灵不满道,“你刚刚没听我说话吗?” 陆灏轩道,“听了,可是,林......那司空姑娘和司空旻钰被十七王爷捉.奸.在.床?” 月灵道,“是啊,好多人都看见了,那场面肯定尴尬死了,气的十七皇叔当场给了旻钰哥哥一个大耳光,听说还在王府跪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十七皇叔消了气没追究,不过官职却被贬了,估计两个人很快就得回幽州去。” 陆灏轩皱了皱眉头,“假的吧。” 月灵道,“真的啊,四皇叔都过去劝过了,我看完你一会儿就得去北宸王府陪十七皇叔去。” 怎么可能...... 陆灏轩脑子乱糟糟的一片,这林静诗,总不至于和离之后放飞自我成这样了吧。 陆灏轩还是半信半疑。 月灵道,“真的真的啊,人家秦青夏跟着一路亲眼看见的,两个人脱了衣服在床上都滚到了一处了,在场至少有二十个人都看见的,你怎么不信我啊。” 陆灏轩安抚道,“信,我怎么可能不信你,只是......这司空大人和十七王爷关系这么好,怎么会这样?” 月灵道,“男女之事嘛,不好说的,再说我以前也喜欢旻钰哥哥,后来不还是跟了你吗?旻钰哥哥的确很有魅力的一个男人,小花儿会喜欢他不奇怪啊。” 陆灏轩依旧疑惑,“难道是有诈吗?对了,上回宫里行刺的事儿,太子爷如何了?伤治好了吗?” 月灵面色一沉道,“你听我刚刚说话了吗?” 陆灏轩一愣,道,“听了。” 月灵生气道,“那我刚刚说什么了?” 陆灏轩道,“说司空旻钰很优秀,司空姑娘喜欢他是理所应当的。” 月灵道,“还有呢?” 陆灏轩皱了皱眉头,“还有?还有......你以前也喜欢他,后来又喜欢了我。” 月灵‘腾’的一声站起来道,“然后呢,我喜欢他,你就一点儿都不生气吗?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哼。” 陆灏轩,“......” 陆灏轩道,“我很信任你,也很信任自己,司空大人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大家都有新生活,老抓着过去不好,不是不在乎你。” 月灵道,“吃个醋总是应该的吧。” 陆灏轩道,“你很爱我,我知道的。” 陆灏轩说话的声音很好听,比起司空旻钰的常年臭脸,月灵的确也更吃这一套,三言两语就被人家哄的好了,难得出一趟宫门,又是跑了司空家,又是跑了学士府,现在又得去跑北宸王府。 月灵一走,安凌君便立刻跟着进屋来。 刚刚躲在屋外听话也听了个七八成,安凌君道,“相公,公主说的事儿是真的,四王爷那边据说也得到了消息,月安郡主在家都气哭了,林静诗现在被司空旻钰带着回了府,整个司空家都开始往幽州走,出事的那晚,司空旻钰在慕容致跟前跪了一晚上,林静诗在门外一直等着,说是两个人第二日离开的时候,一见面就牵了手,伉俪情深的模样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陆灏轩咬了咬牙,道,“怎么可能。” 林静诗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何况从和离到现在,沈临风,慕容致,司空旻钰,换男人换的这么勤快,就算她乐意,人家也能乐意吗? 陆灏轩不信。 陆灏轩起身吩咐安凌君道,“备马车,我要去司空府。” 第112章 司空府这几日倒是安静的吓人, 来来去去一个下人也没有,司空旻钰就坐在主殿厅堂看书, 名义上是自己一个人安静的待着学习, 而实际上不过是起个守岗放哨的作用, 文墨那几个人,司空旻钰早前就吩咐好了, 没有他的允许, 一个都不许过来前厅。 听见有人动弹的脚步声,司空旻钰也只是懒懒散散的抬了抬眼皮。 看见来人是陆灏轩时也不吃惊,只是微微一勾唇角, 便道, “陆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切莫见怪啊。” 嘴上说着不要见怪,实际连身子都没站起来过,手里还拿着书卷,司空旻钰就这么望着陆灏轩,要说两个人也不怎么熟, 总不至于这厮要讲自己是过来给送行的吧。 陆灏轩上前略微一颔首道,“上回在西佛山, 承蒙司空小姐相救,这回听见她要走,下官特地过来道谢送行,不知司空大人能否行个方便, 容下官同司空小姐说上几句话?” 司空旻钰挑眉道,“小花儿在西佛山救过你?什么时候的事儿?本官如何不知道?上回在西佛山她一个人跑出去救公主,不还是本官把她带回来的吗?” 陆灏轩愣了愣,随即道,“是司空大人过来之前,司空姑娘帮过在下一把。” 司空旻钰笑道,“哦,是吗?” 林静诗是给沈临风熬完鸡汤后才出来的,汤全给了受伤的人,整锅肉太多了,小苏阳实在是吃不了,于是她干脆给司空旻钰也分了一碗。 小苏阳忙着吃肉,文墨姐姐自然也是不喊使唤,林静诗洗完锅碗后只能自己把东西给端出来,哪知道这么好巧不巧的撞上陆灏轩。 看见人的时候是吃惊的,林静诗手指头一抖差点把碗都给摔了,眼睛望的直直的,像是在问这人跑这来做什么?难道是发神经了? 司空旻钰把书拍到桌子上,‘啪’的一声响,林静诗这才回过神来。 连忙把装满了肉的瓷碗放到司空旻钰身旁,林静诗姿态放的极低,她低着头,软着嗓子,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轻声道,“旻钰哥哥饿了吧,刚刚炖的肉呢,先吃点儿垫垫肚子吧。” 司空旻钰瞧瞧陆灏轩,又瞧瞧林静诗,满眼都是看透了的意思,他手指头探了探碗身,一挥手就把装着鸡肉的挥到地上,瓷碗粉碎,鸡肉也滚了一地,有几滴汤汁落到陆灏轩的鞋子上,弄脏了他的干净衣裳。 司空旻钰道,“煮好了的东西不赶紧端出来,凉了还怎么吃?” 东西倒却是是放了一会儿,但是也不至于是凉的,不过看着司空旻钰是故意在陆灏轩面前找茬,林静诗便也只能跟着解释道。 “因为铁锅上蹭了油,不快点洗掉的话,一会儿就很难再收拾干净了。” 司空旻钰冷声道,“连口锅都洗不干净,我要你什么用?” 林静诗道,“对不起,我,我重新再去做一份。” “不用了。”司空旻钰伸手一拦道,“人家陆大人专程过来说要谢谢你呢,你们聊吧,本官回房去休息会儿。” 于是司空旻钰就这么走了。 林静诗也不抬头,把自己的手往衣服上擦擦干净,便打算蹲下去收拾碎瓷碗。 陆灏轩伸手拉住了她,林静诗抬头的时候眼里有些慌乱。 陆灏轩道,“林静诗,你到底在做什么?” 林静诗轻轻的扯了扯自己的手,陆灏轩没太用力,她也只是象征性的做了个假动作,手腕还在人家手里并未扯出来,林静诗道,“你不是看到了吗?他,他刚刚被贬官,心情可能不太好,平时也不这样的。” 陆灏轩道,“我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林静诗低头道,“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人生反正也就这样了,你马上要做驸马,以后就别来了,好话坏话我都不想听,以前的事儿我也不会再提,我马上就回幽州了,我......我们就当不认识吧。” 陆灏轩没说话,但是这一次,捏着林静诗手腕的手指头用力了些。 林静诗道,“你抓疼我了。” 陆灏轩道,“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样?当初在幽州让你跟我走,你骨头不是硬的很吗?不是宁死也不服输吗?不是嚷着要我等着瞧吗?怎么现在男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沈临风,司空旻钰,慕容致,他们哪个对你是真心的?这做的这是什么东西?人家看都不看一眼就给你摔了,林静诗,你的自尊呢?” 林静诗道,“我哪有自尊?不是从你高中之后不回家开始,我的自尊就被人撕烂了,扯碎了,扔在地上都没人会看的东西了吗?” 陆灏轩道,“不是要斗吗?你站起来跟我斗啊?斗个你死我活啊?看看谁才能站着笑到最后啊?现在算什么?你给人家做小妾,做丫鬟?你找男人就不能把眼睛擦亮点吗?” 林静诗甩陆灏轩的手,没甩开不说,反倒是被人拖的更近了些,她道,“从我选的第一个男人开始,不是就告诉了全天下的人,我是个瞎子吗?” 陆灏轩,“沈临风呢?他带你走的,他人呢?” 林静诗喊道,“骗子,你们男人都是骗子,什么天长地久,什么海誓山盟,说完的话想算了就算了,是,他是说要带我走,结果把我骗来皇都就把我丢给慕容致做一个示好的物件,匿了我们家的钱财再也没出现过,你开心了吗?高兴了吗?我现在就是人家扔来甩去一件不要的玩具,谁想睡我就睡我,谁想打我就打我。” 陆灏轩,“......” 司空旻钰此前就同林静诗说过,这几日来司空府看热闹的人可能会有点多,有来看他司空旻钰笑话的,也有来看她林静诗笑话的,所以随时随地要处于一个备战的状态,应变能力要强,提前的准备工作也得做好,说到这里,于是司空旻钰又动手在林静诗的脖子上,肩上,手腕上,大部分方便露出来一点的地方,全部拿手掐了好几条红痕。 司空旻钰下手是真的狠,不像慕容致,人家做了狠事儿好歹得道句歉,司空旻钰可是不会,掐完人,林静诗就喊句疼他都得骂,疼什么疼,忍着。 正好林静诗和陆灏轩拉拉扯扯的过程中,那边肩膀露出来的一些痕迹,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闯进了陆灏轩的眼里。 怎么讲这种感觉呢,总之就像是你自己家的孩子,有些地儿不招你喜欢,所以你就想着法子想把她收拾的听话些,孩子刚开始还很傲气,说怎么也不会跟你低头,于是你下了狠手,结果逼得她出了门,到处撞墙受欺负,好歹是自己曾经捧在手心里爱过的宝贝,突然成了这副卑微到尘埃里的模样。 陆灏轩却是突然有几分不忍了。 林静诗再也不傲气了,林静诗身上所有令他讨厌的点明明都消失了,以前希望她做的事情她都能做到,不过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另一个男人。 在别的男人面前,林静诗也会低头,会害怕了,会看见人家摔碗甩脸色也半个多余的字也不敢说了。 一直的希望成真,怎么突然心疼了呢? 看见自己的衣襟被扯开一些,林静诗慌张挣脱出自己的手,然后把衣服整理好,她像是乞求道,“你快走吧,一会儿让他看见又得生气了。” 司空旻钰这人难对付,陆灏轩是知道的,他可和慕容致不一样,不会人前人后给你留脸,看林静诗那表情,便知道也是真的害怕。 陆灏轩不太敢相信,他又问了一句,“你真跟了司空旻钰?” 林静诗道,“不过是人家送来送去的东西,这个不想要了就给那个,说什么跟不跟的,说不定你过两日再见到我,我又去别人府里了,没事了陆大人,你走吧。” 陆灏轩,“......” 林静诗蹲下身子去捡了碎碗片,也不嫌脏,拿袖子干干净净的的把地板收拾好,不管陆灏轩,自己进了内院。 司空旻钰像是知道林静诗会来这里,所以便坐在这厨房的石阶前等着,林静诗过来时瞧见他正举着扇子给自己扇着小风。 忍不住的吐槽,林静诗道,“这天也不热,你老扇个什么劲儿。” 司空旻钰道,“似乎是感觉到你在说我坏话,所以觉得耳根子热的慌。” 林静诗把碎瓷碗和脏鸡肉丢掉,她边洗手边道,“我突然发现陆灏轩这厮吃软不吃硬,跟他对着干不是收拾他的好办法,于是干脆服软,他不是想看我惨吗?那我就惨给他看,让他知道,以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大小姐,被他害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司空旻钰道,“本官还是比姓陆的优秀吧,合着你说你自己惨,是在说跟我还不如跟他?有你这么糟践人的吗?” 林静诗笑道,“我没说你不好啊,这不是你戏好吗?人家看着你也没瞧上我,觉着我现在可怜着呢。” 说着说着突然变了脸色,林静诗又道,“不对啊,咱们在四王爷跟前显得恩恩爱爱,一副生死相随的模样,又在陆灏轩面前演的这么难堪,他们那头是一伙儿的,咱们不会被拆穿吗?” 司空旻钰无所谓道,“白痴,陆灏轩能把这事儿拿到四王爷跟前说吗?” 林静诗道,“那可不好说,万一聊着聊着说漏嘴了呢。” 司空旻钰道,“你只肖知道,这事儿早晚会有被拆穿的一天,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沈临风赶紧醒,然后我们赶紧撤,至于陆灏轩,除非他是脑子灌铅的,否则哪有人把这些私房事儿拿出去到处说,你别乱七八糟的想,总之看本官眼色做事,本官让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就好,听我的,准没错。” 林静诗撇撇嘴。 司空旻钰这厮虽然讨厌吧,但处理事儿还是可靠的,至少,比陆灏轩那个混蛋可靠。 两个人瞎聊着,小苏阳便一阵风似得朝这头跑过来,他边跑边喊道,“醒了醒了,临风哥醒了,嫂子快别瞎晃悠了,临风哥他醒了。” 第113章 沈临风醒了, 在昏迷后的第三日。 林静诗提着裙子一路狂奔到他休息的房间,抬脚进门的时候不小心踩到裙边, 连滚带爬的摔到了沈临风的面前, 沈临风也是刚刚坐起身, 右肩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想伸手去抓林静诗却没抓住, 毕竟是手抬不起来, 而且动着实在是疼。 “静诗。”沈临风换了左手去拉。 “我没事儿,我没事儿。”林静诗自个儿麻利的从地上爬起来,她伸手拍拍膝盖上的灰尘, 抓着沈临风的手指头把他里里外外瞧了个遍, 见人没事才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喃喃自语道, “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文墨在一旁收拾好了自己的药箱,听着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合上药箱子后便上前把林静诗从沈临风的身边拉开,语气不善道, “帮不了忙就离他远点儿。” 沈临风愣了愣,便道, “文墨姐,她是静诗,我还没来得及跟你介绍,静诗, 你过来。” 见因为刚刚伸手的缘故,所以好不容易结疤的伤口又被撕裂开来,虽然不严重,可还是渗了点儿血迹出来,文墨重新拆开那纱布想要上药,听了沈临风的话后,便继续跟着冷嘲热讽道。 “介绍什么?你当你姐是个瞎子?这么几日都瞧过来了,还得等你醒了来介绍?” 沈临风笑笑道,“我来介绍会正式一些,文墨姐,我同静诗在幽州签了聘书,也在北宸王府携手拜过天地,她是我的妻子,这次的事儿结束,我打算带她一起回乌冥山的。” 文墨道,“回乌冥山?就这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咱们山头上是个什么条件你不知道?她能习惯吗?说个话声音小的跟蚊子似得,你三哥四哥嗓门那么大,稍微吼个两句不得吓死她?” 林静诗忙在一旁道,“我,我没那么娇气,不至于被几声大嗓门吓到的。” 文墨转身道,“露天的澡堂,露天的茅房你也能上?冬天炕里没有柴火,取暖全靠自个儿喝酒你也能忍着?打蛇,抓老鼠你能做?昨天看你做个饭,洗个碗都得洗一个时辰,一会儿嫌这个没有,一会儿嫌那个没有,这司空府都不如你的意,我们乌冥山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林静诗目瞪口呆的站着。 昨天做饭的时候确实是到处找东西找不着,所以随口吐槽了几句来的,可是这姐姐又是什么时候听见的? 文墨对林静诗的排斥,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了,司空旻钰一进屋就听着人家又开始吵架,无奈只能把自己的事儿先在一旁放放,然后就近找了一把椅子坐着,静静看戏。 沈临风朝林静诗招了招手,林静诗只能乖乖去他身边坐下,肩膀刚刚贴着肩膀,沈临风便径直的抓住了那只冰凉凉的小手。 文墨依旧是不满,瞪了那两个家伙一眼后,顺着床头的那一把椅子便坐下了。 沈临风道,“文墨姐,你说的这些,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露天的茅房和澡堂,我想山里头有姑娘,露天确实是不合适,改天闲下来了,回头修上墙和屋顶便成了,冬天炕里没柴火,以后让小苏阳那些孩子们多在山里头捡些干木柴回来屯着就好,至于你说的做饭洗碗,这事儿,山内不是也一直有人做吗?” 文墨道,“合着你找个女人回去当姑奶奶的?” “......”沈临风道,“不说做姑奶奶,可这人,我也绝对不是带回去做饭洗碗做厨子的。” 文墨道,“我们乌冥山的男女老少向来团结,就没有说谁不做什么事儿的道理,是,你的夫人你自个儿疼,那别人呢?别人就活该做事儿?以前荨儿那么小,大冬天的见你衣裳脏了也得给你抱去山脚下结了冰湖面去敲碎了冰块儿把衣服给你洗干净,合着人家做这些事儿就是理所当然的?” 沈临风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文墨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她林静诗是大小姐,金枝玉叶,天之骄子,想做什么做什么,出了事儿就拖着咱们整个乌冥山的人下水?” 眼见着气氛就不对劲了,林静诗忙忙站起来挡在那两个人的中间,她朝着文墨紧张的摆手道,“文墨姐姐你别生气,沈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也没有说我以后去乌冥山什么活儿都不做,你说的没错,上了山大家都是一家人,我能做的事儿我都会帮着做的。” 文墨骂道,“挑水砍柴你做的了吗?冬天那么冷你受得住?可别是遇着什么难事儿就找临风哭鼻子,说我们大伙儿欺负你。” 林静诗道,“做的了,做的了,我十六岁就能扛两袋六十斤的大米了,挑个水而已,我可以的。” “那个,嫂子。”小苏阳在一旁尴尬的伸手挠头道,“咱们乌冥山的水都是从山脚挑到山顶的,脚程接近三个时辰,路还特别难走,可不是你们以前从码头往船上扛大米那么简单。” 林静诗吞了吞口水,脚程三个时辰还得挑水? 这...... 沈临风拉着林静诗重新坐了回来,他的表情也是难看,便只对着文墨道,“文墨姐,说句良心话,这些年,你和荨儿可有一个人在山里做过苦力活儿?你们都不做的事情,现在拿来强求静诗,也未免是有些过分了,我承认,当年荨儿是帮我洗过衣服,她冻得自己几个手指头都伤了,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做,以及我往后如何处理的这些事儿,你都不知道吗?” 文墨道,“你姐不是针对你,只是这位林小姐,姐是实在觉得你俩不合适。” 沈临风道,“为什么要你觉得呢?我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决定要过一生的人,不是应该由我自己来感觉吗?” 文墨,“......” 沈临风道,“如果山里的兄弟们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么一个弟妹或是嫂子,那很抱歉,我同乌冥山便也只能缘尽于此了,从今往后,大家便各走各的吧。” 这话说狠了,文墨‘腾’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沈临风的鼻子气的发抖道,“沈临风,你十四岁冻晕在了乌冥山山脚,可是你三哥把你捡回来当亲弟弟养的,三哥都恨不得把自己有的全部都交给你,甚至放话说未来的整个乌冥山都由你来带领,你倒好,如今为了个女人,竟然连大家散了这样的话都说的出口?你还有没有良心?合着这么多年,大家的付出,大家的情谊,还抵不过你这份爱情?” 沈临风道,“我只是想给静诗一个安安稳稳的家,总不能因为乌冥山容不下她,我便弃她于不顾吧,若是这样,那我沈临风算什么东西?” 文墨道,“你说这话是在威胁我吗?你是不是想让山里的兄弟们觉得,就是我和荨儿排挤这个林静诗,所以才逼的你们离开的?” “文墨姐姐。”小苏阳连忙上前抱着文墨的胳膊,好言好语的劝着道,“临风哥不是这个意思。” 文墨甩开小苏阳道,“那他是什么意思?他以前每年往幽州跑,谁也拦不住,结果呢?跑来跑去人家还不是嫁了别人?嫁了人不说,折腾他三五个月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还得出去找旁的女人排闷儿,那华琳琅是个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你姐姐上门去威胁耍狠,他能那么轻松的把人家给甩了吗?那段日子,荨儿为他做了多少事儿,沈临风瞎,你小苏阳也瞎不成?你看不到吗?她林静诗出个事儿,闹的大家都不安生,对,我承认,我就是不喜欢这个女人,我就不觉得她配得上沈临风,我就不觉得她配进我们乌冥山的大门。” 闹的不欢而散。 文墨气愤离开屋子的时候,沈临风还让小苏阳去跟着,虽然年纪稍长,可也终归是个姑娘,怕是出了什么事儿。 看这场合,看来也不合适再说旁的,于是司空旻钰找了个时机悄悄的撤了,林静诗忙里忙外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跑什么,总之是觉得心里乱糟糟的,直到第五壶热茶换进屋内的时候,沈临风才开口喊住了她。 “静诗,过来。” 林静诗手上有水,在衣服上擦了擦之后,这才走到了沈临风身边,她问,“伤口疼吗?” 沈临风道,“不疼,刚刚文墨姐说的话,你也别上心,她和荨儿都是这样,说话只顾自己开心,从来也不顾旁人的感受。” 林静诗低头道,“哦。” 沈临风道,“伤心了?” 林静诗撇撇嘴,“能不伤心吗?虽然想过你身边的朋友可能会不喜欢我,但是被人这么戳着脊梁骨的指责,心里也确实是有几分愧疚,你说你也是,天天跑幽州,你就不能出来见我一面?我那会儿根本就不知道有你这么个人,自然就瞧着别人去了。” 沈临风笑笑道,“这是在怪我?” 林静诗道,“没怪你,怪我自己。” 沈临风伸着左手去抱林静诗,知道对方受着伤,所以林静诗也是乖乖避开沈临风的伤口,然后靠近了他的怀中,搂着对方的腰身。 沈临风道,“我那会儿是个满身恶名的山匪,哪儿好意思来见你,见着你总不能说,林静诗你好,我是你有婚约的未婚夫,虽然现在只是个小土匪,但是你相信我以后肯定能成为一个大土匪的,走吧,跟我回乌冥山做压寨夫人去,我这么说,那还不得吓死你?” 林静诗嘟嘟囔囔道,“嘴贫,哼。” 沈临风道,“没事儿的,文墨姐就这会儿闹的厉害,她以前一直帮着劝荨儿不要喜欢我来着呢,过段日子她想明白就好了。” 林静诗道,“你以后别说什么离不离开乌冥山的话,这些关系我自己会处好的,你做你自己的事儿就成,其他的事儿我自己能处理。” 沈临风笑道,“你能这么厉害的自己处理?” 林静诗仰头道,“那当然了,越是这种时候你就越不能护我,你越护,人家反倒是越反感呢。” 沈临风道,“是吗?” 林静诗道,“当然了。” “对了。”松开林静诗,沈临风又弯腰从自己的脚踝上摘下了一只银环来,那银环做工很精细,上楼刻着繁复的花纹,最有心的还是内侧,留着沈临风和林静诗两个人的名字,把这环拿到林静诗眼前晃晃,沈临风道,“上次你说过之后,我第二日就出去买了,这字是我自己刻的,你看看,喜欢吗?” 林静诗接过东西,只是一眼,眼睛便立马酸涩开来,她道,“就一只吗?不是说了要买一对儿?” 沈临风道,“另一只在我另一只脚上。” 林静诗弯腰自己把银环扣好。 沈临风道,“第二个定情信物,你收了我这么多东西,以后再敢胡说什么分手不分手的话,我可是要揍人的。” 林静诗不满道,“就一个玉佩,一个银镯子,你也好意思说那么多东西,我看你给人家华琳琅送的都不止这么点儿吧。” 沈临风,“......” 林静诗道,“交代吧,你在人家身上花了多少银子。” 沈临风,“啊,伤口开始疼了。” “伤口疼?我瞧瞧?” “你别碰,越碰越疼。” “那我出去找文墨姐姐再回来一趟。” “不必了,睡一觉就好了。”沈临风单手抓着林静诗躺回了床榻,他道“你可别乱动,我现在基本是半个残废,稍微磕着碰着都得出事儿。” 林静诗乖乖趴着,自然是不敢再乱动了。 说实话,自从跟着沈临风在一起,真的是诸事不顺,麻烦是一茬接着一茬,当然这些麻烦不是因为人家沈临风,而全是因为自己,说实话该糟心的,可是...... 因为有这个人在,因为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身边的那个人一定会带着你,一定不会抛弃你,所以这种难得的心安,让林静诗从头到尾都不会害怕。 第114章 文墨也是个典型嘴硬心软的女人, 头天晚上和沈临风闹的不欢而散之后,第二日一早便又准时出现在了司空家的厨房, 动手升火准备给沈临风熬药喝。 林静诗刚刚挽起袖子进门就和人家撞了个满怀。 自己后退了两步, 看清是文墨之后, 立马客客气气的招呼道,“文墨姐姐早。” 文墨只是瞪了林静诗一眼, 根本不做回应, 扭头继续往自己的药罐子里加着药材。 林静诗无奈的出了口气,这位姐姐毕竟是堵高墙,也不能说视而不见这事儿便就能过了, 真的, 从小到大就没这么巴结过人,也没这么努力的想要让谁去认同自己, 不过毕竟努力的对象是沈临风,林静诗觉得值得,于是她深呼吸一口气,便又笑着追了上去。 林静诗道,“姐姐去休息吧, 熬药做饭这些事儿我来就好。” 文墨避开林静诗的手,她冷声道, “你可离我远点儿吧,一会儿沈临风瞧见又得说我欺负你,可别是玩什么带着妻子离家出走的戏码,到时候三哥他们还当我在欺负你们, 逼你们呢。” 林静诗道,“姐姐误会了,沈大哥没这个意思,他从小在乌冥山长大,乌冥山就是他的家,就算闹矛盾,有不开心的事儿,可家毕竟就是家,人走的再远,到底也还是要回家的呀。” 文墨道,“荨儿喊了我快十年的姐姐,你别指望三言两语我就能背叛她,认同你。” 把水倒进锅里,又找了米来洗,林静诗只是笑着,“沈大哥待左丘姑娘只是兄妹的感情,这一点我知道,作为哥哥他得照顾妹妹,作为妻子我也得帮他照顾妹妹,这都是理所应当的,文墨姐,我没想过要来取代左丘姑娘的位置。” 文墨把药罐子盖上盖,回头抱着胳膊望着林静诗道,“你知道荨儿有多喜欢临风吗?” 林静诗摇头,“我不知道,我......我只知道沈大哥一直喜欢我,而我,现在也很喜欢他。” 文墨道,“你觉得你得爱和别人比起来,配得上吗?” 林静诗道,“感情这种事哪有配不配的上呢?何况若是真的要讲这个,我也不觉得我林家大小姐的身份会比左丘姑娘差,只要沈大哥愿意,以后就算不回乌冥山,林家的钱,足够我们两个挥霍无度的过完下半辈子了。” “呵呵......”文墨又开始冷笑,“干什么?又开始威胁我了?” 林静诗道,“不是威胁,我只是想说,在这么多的选择下,我还是更希望能够融入沈大哥一直停留的那个大家庭内,我可以为了他去用露天的茅房和澡堂,我可以为了他去睡冬天没有柴火的炕头,挑着水走三个时辰的路上山听起来就很可怕,但是我愿意为了他去试一试,洗碗也好,做饭也好,我虽然做这些事儿做着慢,但是我可以为他去做。” 文墨道,“为他?那合着你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啊,合着你还觉得自己在委屈求全?合着你是无奈被迫,摆出这么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进的我们乌冥山?林小姐,你不累吗?你堂堂一个大小姐,为了他沈临风做到这种地步,怎么?你是想感动沈临风啊,还是要感动你自己啊。” 林静诗笑笑,她抬起头来道,“说句实话,要不是乌冥山有沈临风,别说做这些事儿了,就算是你们求着,我也不会来的。” 文墨气结,“你......” 林静诗道,“姐姐也别生气,我只是想和大家说实话,本来没有沈大哥的话,大家都是完全不同两条路上的人,而如今,我想做他的妻子,所以想努力来融入大家,而你们作为哥哥姐姐,希望也可以努力的来接纳我。” 文墨只觉得好笑,“努力的接纳你?凭什么?” 林静诗道,“若是你们实在不愿意,那对不起,我只能带你们的弟弟离开了。” 文墨道,“你说离开就离开?” 林静诗道,“沈大哥自己也说了,若是你们当真接受不了,他也不会放我一个人走,我也不想逼哥哥姐姐做什么,如果你们愿意接纳,愿意看看这个弟妹是不是真的可以照顾好沈大哥,那我会用自己的真心和行动来证明,若是实在不可以,那么很抱歉,我们只能走。” “哈,哈哈......”文墨笑的无语道,“你这话怎么就不当着沈临风说呢?当着面儿什么好听的都让你说了,一回头就跟我废话这么一大堆,还说不是威胁?厉害,厉害啊,你可比那华琳琅还厉害的多了,荨儿那么单纯的姑娘,怪不得斗不过你呢。” 药也不熬了,文墨踹着门儿就出去,那模样看起来也被气的不清,估计心里正琢磨着沈临风这傻子怎么就喜欢这么个女人。 司空旻钰摇着扇子进来时,饭香和药味儿同时铺面而来。 他道,“林姑娘这招欲擒故纵玩的不错,不过就是不知道人家吃不吃这一套。” 林静诗道,“吃饭了吗?蒸笼里有包子,肉馅儿的。” 司空旻钰伸手掀开那竹笼,热气一冲,差点儿没烫着自己。 林静诗好一阵儿笑,这才帮着夹了一只出来,放到瓷碗内,连着筷子一起给了司空旻钰。 林静诗道,“感觉跟他们讲道理不太行的通,人家毕竟是偏向左丘姑娘的,左丘姑娘做什么好事儿她都看在眼里,我呢,好事儿做的没人知道,坏事儿还传了这么久,一时半会儿的哪能扭转这印象?” 司空旻钰吐槽道,“你还做过好事儿?” 林静诗,“......” 司空旻钰哈哈笑了几声儿,“嗯,早上蒸了个包子,让我没饿死,这算是一件儿好事吧。” 林静诗道,“我估计我这么说她反而不会让我们走了。” 司空旻钰道,“哦?是吗?为何?” 林静诗道,“你想啊,我在他们眼里是个坏女人,现在又突然跑来说,哼,你们不接受我,我就带你们弟弟离家出走,这人家乌冥山的人也不傻,肯定是宁愿把我留下收拾,也不会就这么放着我走了过好日子去不是。” 司空旻钰道,“乌冥山的人要是不傻,就不会中你这圈套了。” 早前司空旻钰便说过,乌冥山的人,除了沈临风一个顾大局,好沟通之外,其余人全是一帮江湖混子,意气用事儿的那种。 当年乌冥山虽然势力大,可朝廷围剿的力度也大,若不是沈临风及时扭转方向投靠了北宸王府,这帮子人现在指不定在什么地方躲着呢,还当自己能这么自由的进出皇都城? 尽管沈临风这事儿做的是为了整个帮派好,可山里头却有好几个都觉得他这事儿办的不漂亮,人家觉得江湖人沾染了朝廷就是不干净,而从来不会去想,这件事儿做了的后果如何,或者是不做,后果又如何。 两个人聊了几句,饭也好了,药也好了,林静诗端着饭菜,司空旻钰则是倒了药汁儿,两个人一同有说有笑的朝着沈临风的房间过去。 文墨正在给沈临风换药,一边换药还一边添油加醋的把林静诗方才在厨房的事儿夸张的讲了一遍。 沈临风倒是不说什么,他只是笑。 文墨道,“临风啊,你这什么表情,你不相信姐姐?” 沈临风道,“文墨姐,静诗不会说那种话的,她昨晚赌咒发誓的讲说一定要和你们处理好关系,跟我一起回乌冥山去过日子,怎么可能扭头就来威胁你?” 文墨道,“你呀,人家能当着你的面儿说这些难听的话吗?她在你跟前,可不是得装的乖乖巧巧的?” 沈临风道,“文墨姐,静诗是怎样的人,我很清楚,你不必多劝了。” 文墨恨铁不成钢道,“你个白痴,我就看你以后怎么哭,那丫头要是以后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儿,敢伤你的心,姐姐我第一个站出来打断她的腿。” 沈临风笑笑,只道,“这种话不是应该对我说吗?如何说起静诗了?” 文墨道,“你?就你这傻子?你这猪脑子只有被别人骗的份儿,那丫头精明成了那样,你以为你还能翻起什么风浪来?蠢货,还想跟人家离家出走,浪迹天涯,我看你可别是被人家带出去卖了。” 林静诗一进门就听了一半,知道是说自己呢,但偏是假装不知道,只笑着道,“谁被人家带出去卖了?” 沈临风道,“文墨姐说我再不听话,她就把我带出去卖了。” “哼。”最后纱布打结的时候,文墨使了些力气一勒,挤着沈临风的伤口,还疼的人家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好在伤口恢复的很好,所以没这么容易再裂开了。 文墨不想和林静诗说话,更不想和司空旻钰说话,看这林静诗和司空旻钰关系还不错,就更是烦她们,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子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 林静诗把药端给沈临风道,“先吃药吧。” 沈临风道,“好香啊,你做的什么?” 司空旻钰摇着扇子道,“牛肉馅的大肉包子,我方才尝了一个,味道不错。” 沈临风仰头一口服下汤药,把空碗交给林静诗道,“对了,上回宫里走的那一趟,太子爷的事儿,有消息出来吗?” 司空旻钰道,“宫里一直没消息,太子爷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不过那家伙伤的比你严重,王爷昨晚来信说今天会去宫里瞧瞧,最迟今晚便能得到确切的信息了。” 林静诗道,“可别是折腾这么久,人却没死,到头来只把我们自己人害成了这样。” “诶......”司空旻钰插话道,“如何说是害自己人呢?我这不是找着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能去退守幽州了吗?” 林静诗道,“你把慕容致一个人扔在皇都,这真是好事儿?” 司空旻钰道,“林姑娘此言差矣,要知道江南片区全是我家王爷的封地,这几年他被扣在皇都回不去,除了收取上供之外,其余的城池内部事务皆是无法伸手去管控,本官这次回去,正好收了那几个地方的实权,以后真和皇都这边打起来,至少有了自己的一股势力不是。” 林静诗更吃惊了,她道,“打起来?怎么?你们还得打仗?” 沈临风拍拍林静诗的肩膀道,“这些事儿得看后期的形式发展,这次走的时候我会去狱中把伯父一起带出来,我们先退守幽州,至于王爷,他只有自己一个人的话,脱身反而更容易。” 倒是知道慕容致这厮肯定是会功夫的,可是到什么程度,林静诗却是不好判断。 第115章 到了夜里, 慕容致如约而至,司空旻钰去门口接人, 林静诗则是动手给沈临风重新换药, 要说这伤, 林静诗下午瞧见的时候差点儿没直接被吓哭,又长又可怕的伤疤几乎是一剑透穿了整个右肩, 虽说沈临风是全程谈笑风生, 就连你给他换药的时候,他也不会皱皱眉头,但是林静诗想, 这得多疼啊。 沈临风道, “文墨姐又不在府内吗?你要是实在害怕,下次让小苏阳过来给我处理伤口便是。” 林静诗嗔怪道, “说什么呢,我就在这儿呆着还得要别人来照顾你?” 沈临风只是笑笑,“也不是什么重伤。” 林静诗动手轻轻的拍了一下沈临风的头,她道,“非得脑袋和身子分了家才算严重?” 沈临风低头, 看到伤口裹好后,便自己将衣襟给拉了回来。 林静诗把药瓶小心的放回药箱里, 她想起早上的事儿,便又多嘴了一句道,“对了,我早上对文墨姐姐说了几句不客气的话, 下次她若是在你跟前提起,你可别误会我。” 沈临风道,“说什么了?” 林静诗道,“大概就是说,如果她非得阻止我们在一起的话,那我就只能带着你离开了。” 沈临风又笑。 林静诗道,“你笑什么?” 沈临风道,“她早上就告诉我了,不过我没信。” 林静诗道,“我也不是故意想气她,只是吧,有些事情不是姿态低就能解决的,我只想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去对大家好就可以了。” 沈临风道,“不必勉强,也不必委屈,合得来就合,实在是处不了,便罢了。” 林静诗坐到沈临风身边道,“我总不能真把你从乌冥山带出去吧,那地方对你,是家一样的存在啊。” 沈临风伸手揉了揉林静诗的脑袋道,“幽州不也是你的家吗?你都能为我从幽州来乌冥山,我为你告别以前的那些朋友们,也不算什么大事,再说大家是朋友,是兄弟,是可以两肋插刀,互相帮助的对象,而不是说未来一辈子都必须要捆在一起的存在,再说目前只是文墨姐姐一个人别扭而已,三哥他那么喜欢你,小苏阳那么听我话,你要是习惯我们就留下,不习惯,那我带你浪迹天涯去。” 林静诗撇撇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瞧见慕容致和司空旻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屋。 “伤势如何了?”进屋便直奔主题,慕容致坐下后伸手搭了搭沈临风的手腕,他点头道,“还好没有内伤。” 林静诗在一旁吃惊道,“你还会把脉呢?” 司空旻钰道,“看来林姑娘在王府的小半年是白呆了。” 林静诗道,“不是,你会把脉,那每次一出事儿,火急火燎的到处找大夫是什么意思?” 慕容致笑道,“医者不自医,本王也只是会些皮毛,和真正的大夫不能相比。” 沈临风拍了拍林静诗的手指道,“静诗说话一贯如此,王爷别见怪。” 林静诗不满的撇撇嘴,乖乖的又往沈临风身边靠了靠。 沈临风道,“宫里的那一剑我刺的有些偏了,太子爷如今伤势如何?” 慕容致道,“你那一剑虽是偏了,不过取他性命倒也是绰绰有余,明明眼瞧着就是一口气上不来的事儿,可是嘛......宫外突然来了位说可以救这位主儿的神医。” 沈临风奇道,“神医?” 司空旻钰道,“沈大侠可以猜猜这神医是谁。” 林静诗道,“是沈大哥认识的人吗?” 司空旻钰道,“何止是认识,简直是熟的很。” 熟的很? 林静诗脑子还没能转的过弯来,便见沈临风面色一变,‘腾’的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子。 林静诗伸手去拉他道,“怎么了?” 慕容致笑。 司空旻钰也笑。 文墨和小苏阳匆匆忙忙跑进房门来的时候,林静诗的脑子里才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选来。 因为沈临风有伤,所以大家都没敢去抓他拉他,文墨一进门便匆匆忙忙的对着沈临风道,“临风,荨儿她出事了。” 合着人家沈临风前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去杀人,她左丘荨后脚就提着药箱子进宫救人去了,救人还不说,对这太子爷是卑躬屈膝,鞍前马后的伺候,人太子爷是什么人呐,一睁眼瞧见一个天仙似得女神医,两个人朝夕相处之下,太子爷一高兴就说。 本太子要封这位姑娘为妃。 林静诗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看着沈临风心情沉闷的模样,便也知道他是真的担心,不管怎么说都是从小带到大的妹妹,沈临风前脚说了难听的话,人家后脚扭头就做这事儿,怎么看都有几分报复,或是因为得不到沈临风而自暴自弃的意思。 慕容致并未在司空府逗留太长时间,不过是叮嘱了几句大家要顾全大局,不要任性妄为这样的话来之后,便离开了。 夜里。 林静诗铺好了床,想唤沈临风过来睡觉的,谁知道来来去去好几趟,自己又硬是开不了这个口,最后实在憋不住,便道了句,“你要是实在不放心,想进宫去瞧瞧便去吧,别憋着事儿的坐在这烦,憋坏了自己我找谁赔去?” 沈临风回头,他伸手抱住林静诗,低声道,“生气了?” 林静诗道,“你很担心吗?” 沈临风道,“担心是担心,毕竟是妹妹,总不能眼睁睁的瞧着她出事儿。” 林静诗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沈临风道,“我也不知道,你是姑娘,这种问题你更好想透的才对。” 林静诗道,“我想不透,如果我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不喜欢我的话......那我就再继续努力的去找另一个我喜欢的人。” 沈临风道,“这么果断?” 可不是得果断吗?不然陆灏轩这厮她能踢的这么干脆? 林静诗活着确实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存在,她好像离了谁都能自在似得,要想想一辈子把自己捆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日日夜夜,痛苦煎熬,那绝不是她能做出来的事情。 你来也好,走也罢,凭心便是。 我恨也好,爱也罢,我自高兴。 林静诗道,“你身上有伤不合适到处走,要是真不放心,明日我打着见公主的幌子,去帮你瞧瞧左丘姑娘吧。” 沈临风沉声道,“不必了,她......也那么大的人了,该对自己的选择负起责任,而不是做什么都想着要去威胁别人,伤害别人。” 林静诗道,“你觉得左丘姑娘伤害你了?” 沈临风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荨儿她分明知道我和王爷都要除掉这个人,却还特地在我们前脚离开后脚便跟进去救人,她这么做无非是有两个目地,其一是下定决心要和我们作对,其二便是想逼我去见她,这么大的人还是小孩子脾气,看来我当真是以前太惯着她,把她的性子都养倔了。” 林静诗道,“你是怎么惯她的?” 沈临风道,“姑娘嘛,无非是要什么给买什么,做错事儿也只是说上几句,声音也不敢太大,怕吓哭人家。” 林静诗,“......” 沈临风道,“怎么了?” 林静诗道,“想去就去吧,我不生气,事儿总得解决不是,省得你留着心结,以后那左丘姑娘出个什么事儿,你还老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下半辈子还这么长呢,我总不能看着你心里记挂着别的姑娘过完这一生。” 沈临风道,“胡说什么?” 林静诗道,“你就是这个意思,你要去就去,去完把话说清楚。” 沈临风,“......” 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沈临风把林静诗从自己怀里稍微推开一点点,他认真道,“静诗,我没有旁的意思,你也别误会我,我待荨儿真的就只是当她做妹妹,这些事儿处理不好,我总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可是拉拉扯扯又对你不公平,明日我进宫,你若是愿意,便同我一道去?” 林静诗道,“那我陪你吧。” 去不去的倒是不重要,林静诗怕的只是会给沈临风留下一个心结。 也是,人家俩要是有事儿,早八百辈子就得有事儿了,何至于还等隔着这么多年来等自己? 林静诗不是会计较这些事儿的人,谈恋爱嘛,大家光明正大的谈不是,得讲道理不是,最好大家能做成哥们儿更好,林静诗知道沈临风这些年也不容易,他好不容易有了一群亲亲密密的兄弟姐妹了,虽然说自己对他的爱也同样大公无私,可怎么说,也不能讲是有了林静诗,旁的就不重要了。 忠孝仁礼,该有的东西,都得有。 第二日一早起床,林静诗便和司空旻钰打了声招呼,带了此前从北宸王府带出来的东西,沈临风不需要马车,她便自己坐了进去。 司空旻钰跟上来道,“我现在可不比以前那般得势,你进宫低调点儿,事儿做好了尽早回来,别在外头磨叽。” 林静诗道,“沈大哥事儿说的快我就回来的早,你放心吧,我不会给你惹事儿的。” 司空旻钰道,“沈临风这是什么时候出的门?” 林静诗道,“应该是在太阳出来前进的宫,估计得在太阳落山后才能回来了,左丘姑娘脾气倔,这事儿不一定好说,由他们自己吧,我把这礼物送给月灵,便在宫外等他。” 司空旻钰道,“你就不怕那左丘荨趁火打劫,对沈临风提点儿什么过分的要求。” 林静诗偏头道,“嗯......左丘姑娘倒是可能会提,不过沈大哥一定不会答应的。” 司空旻钰道,“你如何这么肯定?” 林静诗认真道,“他知道做了过分的事儿,我会伤心的,旁的人不敢说,但是沈大哥,一定不会让我伤心,他很爱我,我知道。” 第116章 说的是斩钉截铁, 一点儿也不怕事后会有转机而打到自己的脸,林静诗冲司空旻钰礼貌的笑笑后, 便放下了自己手中撩起的车帘。 马车缓缓朝宫内前行。 月灵同陆灏轩的婚事进行算是颇为顺利, 一方面是慕容熙没有阻拦, 另一方面也有慕容致的推波助澜,总之两边一出手, 我们的月灵小公主便能顺顺利利的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了, 林静诗这回进宫带的礼物便是自己亲手缝绣的嫁衣,和一片片金箔珠翠串扣装饰的喜冠。 在幽州长那么大,别的没学会, 但是这姑娘家谈恋爱和嫁人必备的手艺, 林静诗就没有一件是不会的。 月灵翻着林静诗送来的嫁衣,吃惊的不得了, 那绣工衣料皆是上层,比宫里绣坊送来的更加精致秀美,令她爱不释手。 “小花儿,这些真是你亲手做的?你这手也太巧了吧,我的天呐, 这谁娶到了你,当真是祖上八代都积了德的。” 林静诗客客气气的回应道, “公主喜欢便好,我也没什么送的出手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抽空熬着夜做的,怕公主不喜欢呢。” 月灵用手指探过那绣面, 不由感叹道,“怎么可能不喜欢,昨天兰绣坊送过来的三套衣服都不合我的心意,还是你这件好,我一眼便瞧上了,太喜欢了,小花儿,你说我要是能有你一半的手艺,也不至于担心以后嫁到学士府去,什么都不会做,还遭外人诟病呢。” 林静诗道,“公主殿下万金之躯,自然是不用做什么的。” 月灵羞道,“可是灏轩哥哥那么好,我也是想尽一尽自己的所能,嫁人之后我就是他的夫人了,怎么好整日还摆公主的架子。” 啧啧啧……林静诗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傻白甜的自己,只是陆灏轩这么个人渣到底是凭什么?凭什么来来回回每一次都能遇到全心全意待他的好姑娘? 本着我过的好不好不重要,但是你一定得过得差的反动心理,林静诗又伸手握住了月灵的手背,语重心长道,“公主殿下此言差矣,谁说这女人天生就是要伺候男人的?你嫁给陆大学士,那是他的幸运,宠着你爱着你都是他应该做的事儿,何况那学士府上还有一个小妾呢,这小妾是什么?不就是个丫鬟吗?还是给主子暖床的那种,你想想,你不在的时候,是谁整日在床上谄媚学士大人?比洗衣做饭,比女红刺绣,你能比得过人家专业哄男人的吗?” 月灵面上的表情稍稍有几分凝固,尤其是听到安凌君在床上谄媚陆灏轩的时候,心里的醋海更是一波翻过一波,“那我该?” 林静诗道,“这些粗活累活儿,你交给那小妾做就成了,你自己做什么做?你这么娇嫩嫩的手指头,惊得起凉水?受得住针扎?男人喜欢女人什么,自然是喜欢三观契合,年轻貌美的啊,你什么活儿都给他干了,他娶的又不是个丫鬟,他会因为你会刺绣而爱你吗?他会因为你饭做的好而爱你吗?他会因为你日日给他端茶递水而爱你吗?不会,他们若是喜欢这样的,那还不如直接娶个丫鬟,人家丫鬟看见他一进门都还能给他跪下呢,你能吗?” 听君一席话胡话,简直是胜读十年书啊,月灵先是懵逼,随后理解透彻,抬头一脸崇拜的望向林静诗,抓着她的手道,“是啊,小花儿,你说的简直是太有道理了。” 洗脑来的猝不及防,林静诗都没想到这么容易。 两个人在房间内闲扯几句,门外便有宫人来报,“公主殿下,太子爷府中的那位医女姑娘求见。” “左丘荨?”月灵皱眉,显然不太乐意同对方碰头,便不耐烦的应了一句道,“她来找我做什么?本公主没空见她,让她走。” “等一下。”林静诗猛的按住月灵的手,听到左丘荨这个名字的时候,她的心脏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咯噔了一下,等一下,等一下,左丘荨突然来这个地方的话,那沈临风在哪? 月灵好奇的朝林静诗望了一眼道,“小花儿,怎么了?” 林静诗脑子转的飞快,随后找到了一个理由,便认真道,“听说左丘姑娘医术高明,我同十七王爷的事儿,终究是我对不住他,王爷如今病情严重,却也不肯见我同旻钰哥哥,我实在是担心,所以,便想问问左丘姑娘王爷的病情可有药解,若是有,还得劳烦公主替王爷讨几贴救命药去。” 月灵果然傻白甜,脑子少根筋的那种,虽然关心慕容致是真,可是那也是想的起来的时候想想,想不起来的时候,自己这位十七皇叔就不知道给扔去什么没人的地方盖着了。 若是真比起来,那这月灵公主对慕容致的上心程度,是真心比不上林静诗的。 果然听着这话,才又突然记起来自己有位病入膏肓的叔叔,月灵看了看林静诗道,“小花儿,我们是朋友,这句话本来不该问你的,可是你到底喜欢王爷还是喜欢旻钰哥哥啊?” …… 林静诗一时无语。 估计自己的破事儿在这皇都城内也都快被传成一朵奇葩了,不过好在顶的是个司空小花的名字,好歹能让她不那么羞愧,否则这一会儿跟这个男人,一会儿跟那个男人的诡异作风,那林静诗是万万不能接受的,而且这两个男人还是从小到大就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的关系。 剧情的狗血羞耻度已然爆表。 林静诗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王爷待小花儿有恩,旻钰哥哥是小花儿的青梅竹马,他们两个在小花儿的心里一样重要,若是硬要选一个的话,小花儿也……” 月灵忙道,“我有个办法可以帮你选,假如现在十七皇叔和旻钰哥哥两个都掉进河里了,你只能救一个,而另一个必死无疑的话,你,救谁?” 林静诗,“……” 月灵道,“这个法子有用的很,每次我选东西抉择不开的话,就都会问问自己,如果只能留一样,另一样就得从生命里消失的话,我选什么?这样很快就能得到答案啦。” 林静诗吞了吞口水,她道,“我,想救王爷吧。” 月灵惊喜道,“果然小花儿还是喜欢十七皇叔的啊。” 林静诗接着道,“救王爷,然后我陪着旻钰哥哥一起死。” 月灵,“…….” 左丘荨进殿时听到林静诗的话,也是忍不住当即鼓起了掌来,她的脚步声踩在空荡荡的前堂内显得格外沉闷,林静诗刚刚抬眼,便听见月灵在一旁不悦的说道。 “本公主让你进殿了吗?” 左丘荨道,“公主殿下有什么理由不让我进殿吗?” 月灵起身怒道,“本公主想让谁进,不想让谁进,何时还需要理由了?” 左丘荨道,“公主殿下不要这么生气嘛,好歹往后我也得跟着太子爷叫你一声姐姐,大家都是一家人,你何必把关系闹的这么僵呢?”话毕,左丘荨扭头死盯住林静诗道,“你说我说的对吗?林……司空小花儿姑娘?” 林静诗跟着起身行礼道,“两位若是有话要说,那我先行回避,不过左丘姑娘,若是今日有空余时间的话,可否容小女子冒昧同你讨要一贴救命的药方子呢?” 左丘荨眨眨眼睛,她笑道,“本姑娘和公主殿下没什么话要说,倒是小花儿姑娘说要讨药,是要讨什么药呢?不妨说出来听听,让本姑娘瞧瞧,帮不帮的了你。” 林静诗朝月灵略微颔首道,“叨扰公主殿下多时,公主大婚在即,要注意多休息,我同左丘姑娘的事情,便不在公主殿内打扰了。” 说完,林静诗便率先踏出了大殿门口。 左丘荨回头冲月灵摆手笑道,“姐姐,那我就先出去陪司空姑娘聊几句了。” 月灵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处,等到林静诗和左丘荨两个都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她才不服气的冷笑一声道,“呸,谁是你姐姐,可真是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林静诗一出内殿便引着左丘荨一路朝‘长秋宫’的方向走,那地方人少清净,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毕竟这皇宫大内不比外头,隔墙有无数耳,所以得要多防着才是。 只是林静诗还没走到自己觉得满意的地方,便听见左丘荨懒懒散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左丘荨道,“行了,就到这里吧,这几日在宫里养的懒得,双腿实在是不想动弹。” 林静诗回头,也不想同对方争执,她只走到左丘荨的面前道,“沈临风呢?” 左丘荨偏头笑道,“不知道。” 林静诗道,“你见着他了吗?” 左丘荨道,“见着了啊,上来就是劈头盖脸把我一顿臭骂,还挥手想抽我一个大耳光,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又没舍得下手。” 见到了,吵架了,现在人出来了,所以沈临风当是已经出去了吧。 林静诗松了一口气,便道,“左丘姑娘,大家平时再怎么吵再怎么闹,那都是家事,不能往明面上摆的,你若是对沈大哥不满,对我不满,大可私下里发泄便是,如何能转头就翻脸不认人,转头就和别人站到了一处?” 左丘荨跟看傻子似得看了一眼林静诗,冷笑道,“我对你不满还得闲着私下里发泄?我对你不满我能不能一剑杀了你?我喜欢沈临风他就是偏偏不娶我,还要我心甘情愿做他妹妹?谁稀罕要他做哥哥?” 林静诗道,“不做哥哥就要做敌人吗?” 左丘荨道,“当然要做敌人了,正常的方法不能在他心里留下一道重重的痕迹,那我只能用不正常的方法了。” 林静诗是不太能理解左丘荨的做法,就同左丘荨不能理解她方才说出的那番话一样。 此前和慕容致也探讨过这个问题,不过那时大家得出的结论是,只要目标一致,就绝不搞内部分裂以及内部矛盾。 但目前左丘荨和他们的目标明显是不一致的,其他人的心愿是希望大家都能好,而左丘荨的心愿却只是简单粗暴的想要得到沈临风。 林静诗道,“所以,这是你爱他的方式?” 左丘荨一脸的天真无害道,“这是他逼我的,所以我只能这么爱他,做妹妹?这见鬼的该死的妹妹,谁稀罕做谁就去做吧。” 林静诗叹了一口气道,“先不说沈临风值不值得,可是人活着就这么一世,若是为个爱自己的人也就罢了,可这么耗尽自己的一生去折腾那么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你就不觉得亏待自己吗?” 第117章 左丘荨冷笑道, “事儿没出在你身上,你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沈临风那么喜欢你, 你现在心里一定很得意吧, 看着别的女人要生要死都得不到的东西,自己躺着不动都能从天而降了, 林静诗, 你觉得自己很优秀对吧。” 林静诗摇摇头,她道,“从沈大哥出现至今, 我一直很珍惜这段感情, 我不觉得自己优秀,甚至有时还会自卑, 认为自己配不上。” 左丘荨道,“是,你确实配不上,这段感情的开始就不是因为你优秀,而是因为沈临风他就是个瞎子。” 林静诗道, “他瞎不瞎我不知道,但你, 是真的瞎了。” 被偏执蒙蔽了双眼,做着伤害自己的事儿自以为能伤害到别人,林静诗到底是个过来人,左丘荨如今经历的事情, 和她当初承受着陆灏轩的背叛更要心碎千百倍当是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有些东西从头到尾的得不到,和得到之后再被人粉碎,到底哪个更伤得人心重一些? 林静诗道,“人生很短,活着很难,但我相信,总有一个疼我爱我的人会在某个地方等我,这句话不管你听还是不听,我终究是想说给你听,把自己一生珍贵的爱情浪费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身上,真的是莫大的罪过。” 就如同当年对陆灏轩倾注的满腔爱意一般,不管当年是不是爱过,是不是真心,可到头来陆灏轩到底是辜负了,那段感情到如今提起,林静诗只觉得羞愧难当,想着自己竟然爱过那么一个禽兽畜生的时候,便只觉得那是一生再也抹不去的污点。 如果有如果,倒是真的不如从来未曾认识过。 如果有如果,她会一直乖乖等着那个有婚约的哥哥来娶自己过门。 哪怕是做个压寨夫人也好。 状元夫人算什么?大学士夫人算什么?不是沈临风她倒是统统不稀罕了。 有些东西不是自己放不下,林静诗也是被陆灏轩扎痛了,除开放手也再没有别的选择,可沈临风又终归是不一样,那个人实在是太好了,哪怕拿着刀子一刀刀的往自己身上捅,也决计不会去伤害身边人半分的存在。 这么好的人,自己都放不开手,又如何要去劝别人? 找不到合适的立场去劝人,所以到头来都是不欢而散,和左丘荨的每一次对话,通通都是不欢而散。 林静诗返程的路上神情有几分恍惚,司空旻钰不在府内,大抵又偷偷溜去北宸王府了,林静诗也没管也没问,跟个幽灵似得一路飘进了自己的房间。 屋子内没点蜡烛,她一进门便转身用背脊抵住房门开始一口一口的深呼吸,像是在平缓什么情绪似得,好不容易缓了口气,摸黑去拿火折子时,谁知道一撩内室的帘子,不知道从哪里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拽住了自己的双肩。 林静诗刚刚张嘴尖叫了一声,“啊……” 那人便按着她的脑袋到了自己的胸口,用双臂紧紧的揽住林静诗的背脊,用力非常。 沈临风的怀抱不是记不得,但是这么突然出现,也是让林静诗来不及辨认。 愣了一愣,这才放松了自己的身体,林静诗也伸出手去环住了沈临风的腰身,她轻声道,“被左丘姑娘伤心了?” 沈临风道,“没有,只是进宫和她断绝了兄妹关系而已。” 林静诗笑道,“没伤心,那你抱我这么紧做什么?” 沈临风道,“心疼你。” 林静诗更傻了,“心疼我?” 沈临风偏头吻了吻林静诗的头发,道,“我一进宫,刚刚和荨儿说了没两句话,她就拽着我又哭又打,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对她,那个时候我就突然想,陆灏轩当时背叛你的时候,你得多难过啊。” 林静诗心头一震,说不出话来。 像是想不到,又像是受宠若惊,总之是鼻尖一酸,眼眶里泛了些泪出来。 沈临风道,“静诗,对不起,这么晚才出现,害你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委屈,你难受,我便比你更难受,这辈子除了盼你好,我真的什么也不想做。” 林静诗大抵是想哭,所以张口的时候声音稍微有几分嘶哑,她道,“你就是个白痴……” 我到底是有什么好的,能让你从小到大记挂这么久? 眼泪不受控制的漫出来了一些,林静诗觉得有些丢脸,便把自己的眼睛抵在沈临风的衣裳上蹭来蹭去,感情来的太汹涌,拿什么也拦不住,从来都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就该自己担着的林静诗,竟在此时爆发了满腔的委屈。 因为沈临风在,因为沈临风会心疼,所以她觉得自己可以像普通平凡的女孩子一样,抱着一个靠得住的男人来展示自己的软弱。 从小声的啜泣,到最后失声痛哭,林静诗蛮不讲理的问了一句,“明明有婚约,明明喜欢我,为什么不早些来?” 沈临风紧了紧自己的手臂,低声道,“我是罪臣之子,身上背着未翻的冤案,我怕你跟着我后悔,我不像别人一样坦坦荡荡。” 林静诗吼道,“你明明就是最坦荡的人,你比陆灏轩不知道高风亮节了多少倍,呜呜呜……” 沈临风最怕姑娘哭,一见林静诗这般失态,便立马慌了手脚,他哄道,“好了,不哭了,我错了我错了,都怪我。” “你说我怎么是个瞎子啊,还有我爹,那会儿说那么多废话,倒是不如直接让你来见我一面,呜呜呜,说不定,说不定我看你更帅一点就不想嫁陆灏轩了呢。” “伯父想让我来,是我自己不肯来的,不怪他。” “哼。”林静诗傲娇的冷哼一声,然后又把自己的脑袋往沈临风的胸口挤了挤,她道,“其实我知道这事儿是我的错,但是我就想把问题推到你身上。” 沈临风笑着摸了摸林静诗的头,然后弯腰将她拦腰抱起,两个人行至床榻旁侧,沈临风按着人的肩膀躺下。 屋内没有亮烛火,但是林静诗那含着眼泪的眼珠子显得格外的亮。 她这么死死盯住沈临风的原因也是因为【咽口水】,两个人现在这个姿势,的的确确是认识这么这么久以来,最亲密的一个动作。 父母之命。 官府签聘。 合法夫妻。 两厢情愿。 应该是可以的吧…… 沈临风伸手将林静诗额前的碎发往后捋了捋,两个人的两颗心都‘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林静诗觉得喉咙口干哑的厉害,所以一直疯狂的吞咽自己的口水,最后竟然还发出了尴尬的一声。 “咕噜。” 沈临风低低笑了一声,然后轻声道,“静诗,我……可以吗?” 林静诗瞪着眼睛点了点头。 沈临风抓着她的手指折到了头顶,因为是背光,所以林静诗并没有看清沈临风脸上的表情,他只是低下头来,温柔又真诚的咬住了对方的嘴角,温温热热的暖流,顺着唇边一路流淌到了自己的心中。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我爱我的祖国,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八荣八耻牢记心中。】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I Love China】 又累又困,但常年习惯早起的生物钟迫使林静诗的大脑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微微睁开了些眼来,眼睛酸涩肿胀,难受到完全睁开都有些困难的地步。 昨晚做着做着就哭了,哭着哭着沈临风还得再来哄她,林静诗真觉得自己矫情的没边儿,可晃眼看到沈临风的一条胳膊还搭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心里又溢满了满满的幸福。 沈临风是真的困了,他睡的很熟,双目紧闭,呼吸均匀。 林静诗不敢有大动作,她知道沈临风睡觉睡的浅,这一回吵醒,今天怕是就没机会再能好好的睡上一觉,所以再想看,林静诗也只敢稍微侧过了些头去。 欣赏自家相公的盛世美颜也是件好差事儿,林静诗就这么盯着沈临风看啊,一直看啊,看到沈临风的眉头都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装睡可真是件苦差事儿。” 林静诗一惊,然后慌忙伸手去抓被褥想来挡挡自己的身子。 沈临风睁开眼来,他一只手撑着自己的头,另一只手还帮着林静诗拉被子,他笑道,“本来以为你看两眼也就得了,谁知道一看便看这么久,怎么,我是又长帅了?” 林静诗有些害羞的裹好自己,她带些责怪的口气问沈临风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偏头的时候我就醒了。”沈临风笑着伸手将林静诗连人带被子一起揽进怀里,他道,“看了得有两炷香的时间吧,好看吗?” “好……好看。” 沈临风又笑,林静诗当着他在嘲笑自己花痴,便又顶嘴问,“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你也很好看。” 若是别人夸,林静诗肯定早就竖起大拇指大喊一声,我当然好看啦,可因着是沈临风夸的,她便是除了脸红也只剩下了脸红,脑袋埋的低低的,恨不得把头埋进被子里去。 沈临风知她脸皮薄,便也不调笑了,只是抱着。 小苏阳着急忙慌的从前院跑来房间,从前在乌冥山来去都是粗鲁惯了,所以也就没有敲门的习惯,到了门口抬腿便是一脚踹开了房门,扯着嗓子就开始喊,“不好了不好了,临风哥,不好了。” 林静诗睡的是床沿外侧,听见有人进了屋,想着自己这……衣不蔽体的,实在是有失身份,还没看的清小苏阳的脸便被这声儿吓的一个哆嗦,刚刚张嘴想喊,就被沈临风一把护到了自己的身后。 林静诗忙忙抱住沈临风的胳膊,硬是把这声儿尖叫给吞进了肚子。 屋内没点灯,仅有的一丝微弱月光也只能印出床榻上有两个人影,林静诗和沈临风两个人平日里若是在一块儿,那也是躺一张床上睡觉的,小苏阳又是个孩子,自然是没觉得有什么,他只是喊。 “来人了,来人了,外头有大老虎来了。” 第118章 “什么大老虎, 喘口气好好说话。”似乎感受到了不平常的气息,沈临风的口气变的有几分严肃, 他伸手捡过床脚边的衣裳塞进林静诗的手里, 拿了一件袍子披在自己身上, 这才拿着剑起了身。 拿火折子点蜡烛之前不忘先把床帘放下来,蜡烛举的远, 所以林静诗在黑乎乎的地方慌忙穿衣服的模样也不至于在小朋友面前显的太窘迫。 小苏阳咽了口口水, 抓着沈临风的手道,“外头来了一大堆人,不知道是谁, 举着火把带着人马把司空府团团围住了, 方才司空大人去门口拦人之前让我来找你赶紧离开。” “离开?”林静诗穿好衣裳,伸手撩开帘子, 胡乱的把鞋子套进了脚里,然后马上来拽着沈临风道,“是不是四王爷的人又来了,上次的事儿过了那么久,他肯定想到不合理的地方了, 沈大哥你赶紧走。” 沈临风倒是淡定,他只是抬眼往外一瞧道, “天都快亮了,外头也不是瞧不清路,我能往哪里走?” 小苏阳道,“可是司空大人说……” 沈临风回头看林静诗道, “静诗你出去吧,我就在这屋里坐着,四王爷若是想拆穿我们那日在北宸王府就不会让我们走的,今天来的人,怕是……” 林静诗看着沈临风不说话。 沈临风又才道,“怕是荨儿来找麻烦的。” “荨姐姐?”小苏阳不敢相信的大叫,“怎么会是荨姐姐?且不说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儿,可她哪里有权利去调那么多兵马?” 林静诗道,“她现在跟着太子爷,调调人马来围剿也不是什么难事,小苏阳,你在屋里陪着沈大哥,我出门去瞧瞧,若是一会儿有人执意闯进来,你们记得找别的地方避一下。” 说完话,林静诗就出了门去。 天色还没有大亮,但隐隐约约能听见有人说话走动的声音,手忙脚乱的跑到前堂,林静诗刚刚瞧见司空旻钰,视线便同时扫到了左丘荨和左丘荨面前坐着的一个男人。 这总不至于是太子爷吧…… 念头一闪而过,林静诗还是打算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上前一步抓着司空旻钰的衣袖道,“哥哥吓死我了,早上一起便没瞧见你的身影,里里外外都快把宅子翻了个底朝天,这才听见这边有说话的声儿。” 司空旻钰笑笑,然后伸手拍了拍林静诗的手背。 果然那男人的目光一捕捉到这个动作,便立马用手指头敲着桌子道,“早前就听说司空大人家里有个玲珑剔透,貌美如花的妹妹,今日瞧见,果真是名不虚传,怪不得能让司空大人宁愿被贬官职,也得把人从我十七皇叔身边带走。” 十七皇叔…….看来真是太子爷了。 只是这太子爷,明明是月灵的亲弟弟,可是两个人眉眼没有半分相似的模样,不止是和月灵不像,甚至和慕容致、慕容熙两位号称同先皇最相似的王爷,也没有一星半点的想象,难道是像明德皇后? 林静诗装傻的抬起头道,“哥哥,这位是?” 司空旻钰道,“太子爷远道而来,下官府上蓬荜生辉,只是这没个说法便将用弓兵将我这屋子给团团围住,实在是不知道是个什么道理。” 林静诗惊讶道,“太子爷。” 左丘荨站在太子爷身后冷笑,瞧林静诗这出神入化的演技,怪不得骗男人能那么厉害,这手段真是让人望尘莫及,也让人讨厌无比。 太子爷冷静道,“前段时日父皇寿诞,本太子被人行刺,心口这道伤到现在还没好,稍微动一动便是扯着疼,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前头捡了一条命回来,司空大人说说,这行刺当朝太子,该判个如何的罪名才比较合适呢?” 司空旻钰云淡风轻的说道,“株连九族。” 太子爷起身道,“司空大人说得好,本太子今日天色还未亮便带着人马赶来司空府,司空大人可知道是为何?” 司空旻钰笑道,“请太子爷明示,下官实在是不知道。” 太子爷道,“本太子临时接到线报,说有人确认当日皇宫内行刺的刺客,如今正在司空大人府上藏身…….” 司空旻钰听及此,面色突变,他一拂衣袖甩开林静诗的手道,“太子爷说此话可有证据?” 太子爷似笑非笑道,“有证据如何,没有证据又如何?本太子查你个小官员,还得讲道理不成?” 司空旻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说话做事讲证据自是理所当然,岂能凭他人无根据之言便派兵围剿司空府?太子爷此举实在是有违律法,下官还是建议太子趁早撤兵返还,此事当没发生过,下官便也不再追究了。” “你当没发生过?你不追究?”太子爷只当自己是听着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时笑开了来。 不止是太子爷,就连林静诗都被司空旻钰的话给惊呆了,且不说此人意欲何为,可即便句句在理,但太子爷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可是会同你讲道理的? 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闹着玩儿呢? 还不等林静诗惊慌,那司空旻钰就跟上赶着找死似得,背脊挺的笔直不说,眼里还无半点惧意,像是根本不把这太子爷放眼里,他只道,“若是太子殿下执意搜查,一口咬定下官府上有刺客,那下官也无话可说,殿下可以进去,反正下官这府上除了自己和表妹之外也再无旁人,若是你们今日能查出第三个人存在,不管那人是不是此刻,那下官都任凭殿下发落,可若是查不出人来……” 这司空旻钰说什么呢,就算是沈临风把自己藏起来了,那小苏阳还不知道会不会跑路,林静诗甚至都来不及阻拦,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司空旻钰把这话说出了口。 左丘荨此前过来的时候就在想,也许沈临风已经转移了藏身地,可一察觉到林静诗的表情不对时,她便是在心里百分百的肯定了沈临风就在此处的事实。 有些人爱人爱的浅淡,有些人爱人爱的疯狂。 林静诗和左丘荨就是两个典型实例,从林静诗和陆灏轩分手之后,虽然恨的真切,可你说真要拿自己的命去换对方一个死字,她林静诗还真有点儿舍不得,毕竟自己活着也不容易,能踩陆灏轩一脚就踩一脚,实在是踩不着的话,那也就算了,自己过的好不就得了吗?干什么折腾的自己满身疮痍也绝不让别人好过? 何况现在的日子过的也还成,没陆灏轩也没有半分影响,如果和沈临风幸幸福福过完下半辈子以及和陆灏轩拼个你死我活也得拼出个输赢来的话。 那林静诗一定会义无反顾的选择前者。 她要沈临风。 太子爷望着司空旻钰笑道,“呵呵,如何?本太子今日就算什么都查不出来,又如何?” 司空旻钰客客气气道,“私闯民宅,太子殿下可知律法定义何罪?” “…….”太子咬牙,很明显对司空旻钰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他把自己的手指头捏的咔咔直响,上前两步直面司空旻钰道,“本太子今日就私闯民宅了,倒是要看看司空大人要治我个什么罪名?来人,给我进去搜。” “等一下。”司空旻钰伸手阻止。 两个人来去之间,林静诗在一旁急的是一身冷汗,看来看去算是看明白了,这司空旻钰倒也不是不怕太子爷,只是在努力的想办法替他沈临风争取脱身的时间而已,只是……方才自己出来的时候,沈临风还是一副不打算走的模样。 现在可怎么办?进去报信也不成,给司空旻钰通口气也不成。 左右为难,真是急死人了。 “北宸王爷到。” 林静诗急的差点儿跳脚,正巧又听见门外有人喊报,慕容致的身影刚一出现,她这心慌意乱的心里头才稍微安稳了一些下来。 屋内的人齐刷刷的回头,太子爷虽然身份高贵,可瞧见慕容致还是得规规矩矩的低头喊一声,“十七皇叔好。” 司空旻钰也行礼道,“下官见过北宸王。” 林静诗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跟着司空旻钰低头行礼道,“小花儿见过王爷。” 左丘荨望着那男人,闭口不言,也不肯低头问候。 所幸慕容致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何况真说起来,他和左丘荨也算是熟人,人家姑娘这些年跑来跑去救了他好几回,即便现在大家翻了脸,可做男人还是得有做男人的风度,从前堂走过的时候,慕容致还偏头对着左丘荨笑了笑。 林静诗跟着司空旻钰退至一侧。 慕容致坐到主位上,摸了摸茶杯,发现里头竟然还是热茶。 司空旻钰禀报道,“知晓王爷要来,这杯茶是特地为王爷泡的。” “哦?”太子爷抓着话便顺势问道,“十七皇叔今日要来,怪不得司空大人一直拦着不让我入内,所以,这算是在等救兵?” “救兵?”慕容致抿了一口热茶,他装傻问道,“什么救兵?出什么事儿了?方才进门我就想问,这屋里屋外守着这么多人是做什么的?” 太子爷道,“做什么的?这件事情由司空大人还回应怕是比较合适。” “旻钰?”慕容致转向司空旻钰的方向问道。 司空旻钰不卑不亢,丝毫没有被人抓住把柄的慌张,这北宸王府里的人的演技都跟祖传的似得,从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感,旁人都是学不来。 司空旻钰接话道,“前段时日圣上寿诞,太子爷遇刺,下官因个人私事并未进宫贺寿,可太子爷今日来此却一口咬定说那日的刺客被下官藏匿于府中,王爷,下官五岁便跟着您,于您,于国,那皆是衷心一片,从未有过二心,太子爷今日之举便是表明了不信我司空家,不信我司空旻钰,要知司空家上下忠肝义胆,何时受过这般折辱?还请王爷为下官做主。” 第119章 司空旻钰前脚刚刚说完, 太子爷后脚就跟着笑出了声儿,他走到司空旻钰的面前, 目光望向林静诗的时候, 林静诗还下意识的往司空旻钰背后躲了躲。 太子爷道, “司空大人没有二心,可本太子如何看你胆子大的很呢?送给了十七皇叔的女人还能再要回去, 偷人偷到了北宸王府, 你们司空家也不嫌丢脸?” 这事儿真说起来,那确实是丢脸,丢脸丢的司空家的人连夜撤出皇都城跑回幽州去了。 林静诗听这话也是听的头皮发麻, 要说自己平日里伶牙俐齿的收拾收拾安凌君还成, 可这太子爷怎么看都是位得罪不起的主儿,尽管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理论还辩驳对方的言辞, 可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司空旻钰,和看着坐在一旁摇扇子的慕容致时,林静诗便还是乖乖的闭上了自己嘴。 吵吧吵吧,你们吵,我就看着。 太子爷这句话杀伤力着实够大, 凭着自己这么多年对司空旻钰和慕容致的了解,怎么着也不觉得这两位之间是能为个女人翻脸的情谊, 心里觉得奇怪,自然想要着手调查,谁知查来查去查到了林静诗身上,才知道这个女人背后靠着的男人还挺多。 见场面一度尴尬, 司空旻钰被怼的一口气上不来,慕容致这才开口道,“太子如此关心本王,本王倒是受宠若惊了,旻钰年纪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为个姑娘犯些错倒也无伤大雅,小花儿漂亮大方,本王也曾有心纳她做妃,不过碍着身份一直搁着此事,她无名无分的跟着本王,既不为妻也不为妾,旻钰同本王多年好友,要个女人走自然不是大问题,不过他错就错在不同本王明讲,而是私下里做了些让本王伤心的事儿。” 话及此,司空旻钰拉着林静诗,双腿一屈又跪到了慕容致的面前。 林静诗也是愁啊,这么来了皇都城几天,这双膝盖是跪来跪去,这颗脑袋是低来低去,这抹嘴角是勾来勾去,见着谁都是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实在是太伤自尊。 司空旻钰抱拳道,“王爷宽厚仁礼,大恩大德旻钰没齿难忘,此事是旻钰的错,旻钰承认,可太子爷口中直言句句不属实,还恕旻钰一个字也不能认。” 太子爷冷笑道,“你还不承认?是不是非得要我把人揪出来?” 左丘荨道,“太子爷,别和他们废话了,司空旻钰说这么多,无非是想拖延时间让人逃跑,不过很可惜的是,这屋子里里外外都被我们的人围了起来,别说是人,就是半只苍蝇也逃不掉。” 林静诗有些不太敢相信的抬头去看左丘荨,她不信,有什么感情是冲着置对方于死地的感情去的。 慕容致摇扇道,“既然旻钰问心无愧,那你们要搜就搜便是,只不过今日搜查也得有个名头,旻钰好歹跟着本王这么多年,你们说他府里藏匿刺客谋害太子,还是不是也在暗喻本王有谋逆之心呢?” 太子道,“本太子可没这么说,不过十七皇叔自己想承认的话……” 慕容致笑着合起了扇子,他上前道,“签个军令状吧,这府上若是搜出了人来如何,若是搜不出人来又如何?” 太子咬牙道,“何时本太子想来查个人,也得出现这么多人阻拦了?” 慕容致道,“你若是查旁的人,本王自然管不了,可若是查旻钰,那本王就必须得管……” 双方僵持不下,谁也不肯让步。 太子爷平日同慕容致也鲜少交流,这么许久难得碰一次面,这位叔叔就这么不给面子的出来搅局,他心里头自然是恼火的。 虽然自己是太子,可对方也是个王爷,还是个长辈…… “南曌王爷到……” “月灵公主到……” 守门的士兵从列好队之后便一直在门口报名号,今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日子,皇都城有头有脸的权贵一个个上赶着往这司空府里跑。 太子爷瞪着慕容致的余地,一听这门外的报信声,便是怒气冲冲的一甩袖子,然后客客气气的冲着慕容熙进门的方向行了个礼道,“钦儿见过四皇叔,四皇叔千岁。” 月灵蹦蹦跳跳的跑到慕容致的身边,抱着他的胳膊笑道,“十七皇叔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身子好些了吗?” 慕容熙只是一甩手,示意太子爷不必多礼后,便大步上了主位,他居高临下道,“这大清早就跪成一片的,又是在闹什么事儿呢?” 月灵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到林静诗,忙忙又伸手去扶,“小花儿,这又是怎么了?旻钰哥哥快起来,这几天天凉,可别老是往地上跪了。” 林静诗被月灵拉起来的同时,还顺带扯了司空旻钰一把。 两个人作为演员的自我修养是相当到位的,从起身开始便一直手牵着手,做出一副伉俪情深,生死与共的无畏形象。 “十七弟,月灵,钦儿,都坐吧。”慕容熙落座之后便开始吩咐起了其他人来。 这太子爷明显是忌惮慕容熙几分的,方才对着慕容致的各种不客气,在面对慕容熙的同时就全部一扫而光,他听话的坐到了慕容熙的身侧,月灵则是坚持和林静诗站到了一处去。 太子爷道,“四皇叔今日如何也有空过来了?” 慕容熙毫不在意道,“问你姐姐。” 月灵从衣襟里掏出一封喜帖来,抓着林静诗的手指头,真诚无比的放到了她的手掌心中,“是我让四皇叔陪我过来的,四皇叔的字写得好,昨晚是我在府上拜托他帮我写喜帖来着,小花儿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是特意来送给她这封喜帖的,可是听说旻钰哥哥他们这几日就要回幽州了,我怕我劝不动,便想让四皇叔来说。” 月灵转向林静诗道,“小花儿,你参加完我的婚礼再走吧,你送我的喜冠和喜袍都很漂亮,我们是朋友,我想让你看到我出嫁的模样。” 林静诗握着月灵的手指头,有些为难的看向了司空旻钰,司空旻钰则是看向了慕容致,慕容致神色轻松的瞥了慕容熙一眼,慕容熙则是用下巴指了指太子爷。 月灵便道,“皇弟,姐姐要留小花儿在皇都参加婚礼,你也有意见吗?” 太子道,“参不参加婚礼倒是另说了,麻烦司空大人先把府里藏匿的反贼交出来为好。” 月灵道,“反贼?什么反贼?” 太子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笑道,“皇姐,父皇寿诞那日,你亲弟弟被人谋害重伤一剑的事儿,你不会不知道吧。” 月灵道,“我当然知道,可是这事儿和旻钰哥哥有什么关系?” 太子道,“人就在他府上藏着,你说有没有关系?” 月灵不可置信的望了林静诗一眼,林静诗则是郑重无比的对着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是清白的。 月灵同太子之间的姐弟情义本也不深,如今信着林静诗,自然是不肯再多听旁的,她只道,“胡说八道,旻钰哥哥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再说你出事那晚,我一直和十七皇叔在一起,他们追着刺客跑去北宸王府的时候,也是很多人看见的旻钰哥哥和小花儿两个人在一起。” 太子道,“既然和他们无关,那刺客为什么偏往北宸王府跑?” 月灵骂道,“他要是北宸王府的人,肯定就不会往北宸王府跑了,这么明显的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你都看不懂吗?” 太子爷正想反驳,又听见慕容熙拿自己的手指头敲了敲桌子,‘叩叩’两声响后,那气焰嚣张跋扈的太子便立即闭上了嘴。 这太子爷也太听四王爷的话了吧,林静诗正在心中腹诽时,便又听得慕容熙道。 “如今的问题不过就是一个咬定自己清白无罪,一个又咬定谋匿的刺客就在这府中,一个想进去搜人,一个不想让人进去搜人吧。” 慕容致笑道,“四哥说的不错。” 慕容熙摸摸自己的下巴道,“既然司空大人问心无愧,让他们搜一搜又何妨呢?” 司空旻钰立马抱拳低头道,“回禀四王爷,下官对朝廷赤诚一片,衷心耿耿,绝无二心,太子爷今日若是有证据,即便是不带这么多人来,那下官也一定敞开大门任他搜查,可如今不过是一句怀疑,便带着兵马冲上门来,这样的做法实在是对下官的侮辱。” 慕容熙听完后,倒是含着笑意的点了点头,便转向太子问道,“钦儿,你说这府里有刺客,是哪里听来的消息?” 太子爷侧目看了看自己身侧的左丘荨,不知为何,来时信心满满,可一面对慕容熙,自己这心里头就发慌的厉害。 慕容熙顺着这目光望向了左丘荨,他道,“这位姑娘又是哪里听来的消息啊?” 左丘荨抬头瞪着林静诗,伸手一指便道,“这位姑娘告诉我的。” 慕容致,“……” 慕容熙,“…….” 司空旻钰,“……” 林静诗一时气恼,她实在是觉得这左丘荨胡闹的厉害,一咬牙便道,“胡说什么?有证据吗?” 左丘荨不顾太子的阻拦,硬是大步站到了林静诗的面前,她眼中杀气腾腾,望着那女人道,“证据我自然有,不过今天不太想拿出来罢了,还是再等等吧,等到公主殿下大婚当日,小女子再免费送各位一份大礼。” “荨儿。”太子爷皱眉怒斥,毕竟左丘荨这行为在慕容熙和慕容致这两位高辈分的王爷面前,那便实在是大大的不恭敬,要论罪也不为过的那种。 谁知左丘荨却并不理会,只是丢了句狠话给林静诗,一甩袖子便出了门去。 场面虽然尴尬,但还不至于不能收场,毕竟向来不好相处的四王爷慕容熙也没躲说什么,他只是伸手摸了摸手旁边的那杯茶,然后便问慕容致道,“这茶有人喝过吗?” 慕容致道,“我没喝过。” 慕容熙抬头道,“小花儿姑娘,这么多人来你家做客,还不快去泡些茶水来招待?” 林静诗这才稍稍收敛了些思绪回来,她一低头道,“招呼不周,万望恕罪,妾身这就去沏茶水。” 话毕便匆匆退了下去。 第120章 月灵极度不爽的看着左丘荨离开的背影, 跟告小状似得凑到慕容致面前道,“真是个没教养的丫头, 威胁谁呢, 合着本公主大婚还怕她来捣乱?十七皇叔, 你看看皇弟啊,身边养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慕容致只是笑笑, 然后拍了拍月灵的手背, 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于是月灵又转向慕容熙撒娇道,“四皇叔,十七皇叔性子软不爱说别人, 可你怎么也瞧着人在你面前放肆了?” 不等慕容熙说话, 太子便忙道,“皇姐, 荨儿姑娘是臣弟的救命恩人,她出生平民不懂宫里的规矩,并非有意冒犯两位皇叔,你别揪着话柄就开始挑拨离间了。” “我挑拨离间?”月灵不满的跳起来道,“你为个女人顶撞自己的叔叔姐姐, 这到底是我挑拨离间,还是她挑拨离间哇?” 林静诗端着托盘给这屋子里的几位大爷挨个儿上了茶, 最后一杯递到司空旻钰手中的时候,司空旻钰还特别抓了一把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手背,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安慰一般。 这动作是不是真心的林静诗不知道, 但她心里能百分百的肯定,这厮又当着慕容熙的面儿想做点儿什么坏事儿了。 抬眸便瞧见慕容熙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们两个人,然后转头冲慕容致道,“十七弟今日身子可好些了?姓秦的那丫头可还合你心意?” 慕容致轻抿了一口杯中茶,毫不在意道,“凑合着过吧。” “哦?”慕容熙略微有几分好奇道,“听这话,看来是不怎么喜欢呀。” 慕容致笑道,“本王比较喜欢脾性温和的姑娘,秦姑娘实在是……” “秦姑娘?” “一时未能改的了口,该是本王夫人才对。” 明摆着对这桩婚事的不满意,慕容致并无半分遮掩的表达了自己的内心,说实话这秦青夏对他来说是真没什么用,留在身边还十分碍事的存在,他自然也懒得费心去装什么,或者维持什么。 要说慕容熙虽然在皇都城耳目众多,可北宸王府这段时间的骚操作他的的确确是真的没怎么看懂,不知道这帮子人又琢磨着想干什么?一个林静诗就能玩出这么多花样来,在好几个男人之间来去自如,这其中隐情还真是勾的人有几分好奇。 那个沈临风名头虽然大,可自己也确确实实是没怎么见过,都说他伸手把林静诗从陆灏轩的手里给拉了出来,可这么长时间,慕容熙却是一次都没看出那两个人之间究竟是有什么关系,莫非沈临风也只是因为慕容致想要林家的财产,所以顺手安插过去的人吗? 存在的意义只是一颗棋子,并不是重要的对手? 沈临风实际和林静诗其实没有任何关系? 这林静诗先跟沈临风,再跟慕容致,最后又跟他司空旻钰? 如果优先排除沈临风的话,那慕容致把这女人又扔给司空旻钰是想做什么?真这么看起来,林静诗和司空旻钰之间牵手,对视,身体交流和眼神交流都明显要比和慕容致在一块儿的时候要多的多了,莫非这两个人才是真感情? 也对,这慕容致虽然从小看着是规规矩矩,可慕容熙知道,这个弟弟的野心绝对不比其他人小,那厮就不是个会为儿女情长所困的性子,若司空旻钰真喜欢,慕容致拿个身边的女人拱手相送,以拉拢人心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所以这事儿在旁人看着再怎么荒唐,慕容熙却倒是没怎么起疑心的原因。 也是亏得戏好,司空旻钰完美的把握住了这慕容熙不怎么听旁人的话,却是非常相信自己眼睛的这一点,所以无时无刻不在抓着林静诗一起把这戏演下去。 心下有了主意,慕容熙便也不好一直盯着那两人看,收回自己的目光之后,便冲着月灵公主和太子爷道,“你们姐弟之间的事情自己私下去解决,别扯上我和十七弟,特别是月灵你,既然知道你十七皇叔身体不好,那就别总是跑去北宸王府打扰。” 月灵撇撇嘴道,“我也是关系十七皇叔才去的,哪像弟弟,你看皇叔病了这么久,他什么时候去过一回北宸王府?挨了一剑自己不好好在宫里待着,一能起身就出来找旻钰哥哥的麻烦,有他这么当太子的吗?” 太子爷脸色一沉,想翻脸,但是两位叔叔坐在此处又实在是不敢,斟酌之下只能在一旁阴阳怪气的道,“是,皇姐这公主做的好,选个夫婿选来选去还选了个成过亲,家里还养着小妾的。” 月灵一拍桌子道,“你说什么呢?” 太子爷道,“难道不是吗?你不相信就自己去幽州听听陆灏轩的口碑,你看看哪个人能说他一句好话?抛妻弃子,衣冠禽兽,也就你还能再看上。” 姐弟两个谁也不怕谁的开始互怼起来,相比之下林静诗虽然和月灵公主更交好一些,但是不得不说,这个时候她是真的想给这位太子爷送上潮水般的掌声。 说的好哇。 月灵气的跳脚,“你说什么呢?灏轩哥哥以前是和别的女人成过亲,可是那又怎么样?和离是他的错吗?你身边来来去去的还有那么多女人呢,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你还不如灏轩哥哥,人家好歹对身边的人有情有义,你呢?在你身边失宠的女人都是个什么下场?” 月灵啊月灵,傻姑娘,怪不得被你叔叔当傻子欺骗呢。 林静诗恨不得当场叹气摇头,只觉得这傻孩子真是天真的可爱了。 慕容熙看着这两人,只跟个没事儿人似得摆摆手道,“行了,你们两个五十步笑百步还互相笑出了优越感来了?” 月灵道,“四皇叔,你看看皇弟啊,他说什么呢,有他这么说自己姐姐的吗?” 太子道,“到底是谁先说的?” 慕容致抬手道,“好了,都是手足血亲,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 月灵“哼”了一声,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慕容熙便口气严厉道,“都闭嘴,一人少说一句不就好了吗?钦儿,跟你姐姐道歉。” 太子不满道,“为什么?姐姐也说我了,她不该跟我道歉吗?” 慕容熙道,“她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你道歉。” “哼!”月灵鼻孔朝天,刚刚还不满的脸上立马写满了傲娇。 “……”太子爷虽是不满,但碍着慕容熙发了话,心里为难,嘴上还是乖乖道了句,“皇姐,对不起。” 月灵笑嘻嘻道,“没关系没关系啦,你乖乖听话就好了。” 慕容致放了自己手中的茶杯,问慕容熙道,“四哥还是执意要搜查旻钰的宅邸吗?” “这件事情跟本王可没关系。”慕容熙云淡风轻的答道,“该问问钦儿是不是还要搜查?” “钦儿?”慕容致的目光落到了太子爷的身上,“你何时也对十七皇叔这般不信任了呢?” 因着慕容熙没打算帮自己,所以太子爷只能低头道,“我……并非是不信任十七皇叔,只是得到可靠消息说……罢了,今日是钦儿贸然唐突了,还望十七皇叔莫要记怪才好。” 慕容致自然是不会记怪,听着太子这么说,他便只道,“都是一家人,别说见外的话,你既然相信十七皇叔,那十七皇叔自然是不会追究别的。” 话毕,太子爷便只能吩咐收兵。 月灵缠着慕容熙同自己一起过来给林静诗送喜帖,谁知道还误打误撞的救了他们一回,一行人闲聊几句后,慕容熙便也打算走了,慕容致不打算多留,便跟着一起起了身。 月灵临走前还不忘抓着林静诗的手道,“小花儿,你别急着回幽州了,我今天怕你走了,所以特地跑来给你送喜帖的呢,谁都可以不来但是你一定得来啊,我等你。” 林静诗拿着那喜帖只觉得烫手的厉害,偏偏慕容熙还就那么瞪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她,像是瞧好戏般,逼得人下不来台。 司空旻钰从身后伸手抽过了林静诗手中的喜帖,他道,“本来是打算今日走的,不过公主殿下这般真心来请,那我便同小花儿一起参加了婚礼再走吧。” “谢谢旻钰哥哥。”月灵笑的跟花儿似得,“我就知道旻钰哥哥是最体贴的人了。” 靠……妹妹,你又忘了这位哥以前是怎么冷暴力的来处理你们这些疯狂迷妹的追求了吗? 林静诗实在是无语的厉害,但听着司空旻钰都说好了,自己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会来的。” 人一走。 这司空府立马就显得空荡了起来,司空旻钰抽开那喜帖,看到里边工整潇洒的字迹时,便知道是慕容熙的亲笔。 真是不容易,这么一位冷心冷情的王爷总是会在面对月灵公主的撒娇时心软,慕容致虽然也好,但司空旻钰知道,那厮纯粹是为了利用。 可慕容熙不一样啊,他对月灵吧,好歹还有那么几分真心和宠爱,虽然不多,但至少比慕容致给出去的要纯粹。 林静诗为难的回头对司空旻钰道,“好不容易能走的,这回又被扣下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司空旻钰合上喜帖道,“让临风先走吧,左丘姑娘明摆着就是冲着他来的,他先回幽州去应该就没事了。” 林静诗道,“可我心里实在是太忐忑了,我总觉得她要在月灵的婚礼上说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她要是拆穿了我的身份可怎么办?” “你咬死了不承认就行。” “可是那么多人都知道啊,陆灏轩,安凌君,秦大人,甚至四王爷他们,全都是知道的。” “他们知道,但是他们不会认的,这说出来可是欺君的大罪,陆灏轩只要敢认,那他后边的人一连串的都得受牵连,圣上最疼月灵公主,你放心吧。” 放心放心,放个屁的心。 林静诗急的差点儿没想直接跟着畏罪潜逃了。 第121章 谁知道没有最急, 只有更急,林静诗带着司空旻钰把早上发生的事儿同沈临风一说, 沈临风便立刻反对道, “我不能先走。” “为什么?”林静诗差点儿跳起来。 别的不说, 她现在真的只指望是能跑一个是一个了,沈临风能全身而退是最好, 他只要走了, 那自己是死是活都相对显得不那么重要。 沈临风道,“还是司空大人先走吧,随便找个借口, 先回去一个人总是可以的。” 林静诗道, “他走做什么,你走呀。” “咳咳……”司空旻钰实在是受不了林静诗这么直白的口气, 只好轻咳两声缓解尴尬,他道,“差不多得了,姑娘家收敛点……” 林静诗这才坐下,她没空理司空旻钰, 只是抓着沈临风的手道,“人家明摆着是冲你来的, 你一走就没事了,真的。” 司空旻钰忍不住拆台道,“得了得了,你当临风是小孩子呢, 说什么瞎话在这儿哄。” “你……”林静诗被噎的一口气上不来,不知道这司空旻钰想做什么,只能抬杠道,“这不是你说的让他先回去吗?” 司空旻钰道,“我这作为东道主,可不是得客气客气,开口怎么说也得让他先走啊。” 林静诗道,“那你现在还废什么话?” 司空旻钰道,“那人家不愿意走你非逼着人家走,他不想走,那我可以先走啊。” “好了静诗。”见林静诗又要跳脚,沈临风干脆伸手去按住了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不能走,还是让司空大人先带着伯父离开为好。” 林静诗喊道,“为什么呀?” 沈临风简短回应道,“荨儿她根本不是冲着我来,她是冲着你来的,我走了你怎么办?” 慕容致暂且不说,司空旻钰这厮遇着危险未必会把保护林静诗放在第一位,相比之下,沈临风还是更相信自己。 “我?”林静诗吃惊的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司空旻钰道,“可是司空大人说她是冲着你来的啊,我……你……她到底是要来做什么?” 司空旻钰笑着耸肩道,“我也就是随口一猜,主要看临风怎么想,总之我要走要留都可以。” 司空旻钰是想走的,林静诗这才听出来。 她向来自诩自己也不算笨,可北宸王府这两只老狐狸,简直是狡猾到没边儿了。 毕竟沈临风有自己的坚持,再加上司空旻钰这随时钻空子的人设,所以最终讨论的结果还是沈临风留下,司空旻钰趁着学士府办婚礼的空档去府衙里劫了林静诗的父亲先回幽州。 到了晚上林静诗还是愤愤不平,张口闭口都在抱怨沈临风,“让你走你偏不走,你留下干什么?他们北宸王府的人一个个的倒是安安逸逸,什么苦差事儿都变成咱们俩的了,行刺是你,现在留下来收拾烂摊子的还是你,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一生气就喜欢做家务的林静诗,一个下午就没把这屋子给拆了再重新盖一遍。 沈临风知道她生气,也没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子前喝茶,林静诗不去做饭,他便只能饿着,一壶茶喝干了,干脆捞起了茶叶来吃,还真别说,这玩意儿嚼吧嚼吧还真是香呢。 “啪。”终于把床头擦干净的林静诗拿着抹布一巴掌拍到了沈临风坐着的那面桌子上,一声脆响,震的茶壶都跟着颠了几下。 沈临风愣了愣,随即去拉林静诗的手道,“手疼不疼?” 林静诗愤怒的抽回自己的手道,“你为什么不走?” 沈临风道,“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要是走了,谁留下保护你?” 林静诗道,“我自己一个人也……” ‘可以’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沈临风便张口打断道,“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也或许,是我想的太复杂,但是不管是怎么样,我也必须留在你身边。” 林静诗不知道,但是沈临风永远没办法忘记。 那个时候他就是随随便便听了人家的一句话就这么撇下林静诗跑回了乌冥山,结果一回来发现,自己恨不得当命疼的姑娘,竟然就这么被别人生生的给折磨成了那副模样,她那么满心期盼的一个小生命,明明自己心疼的不得了,却还是得不停的自己给自己洗脑说。 没了就没了,没了就当还清了。 谁能体会母亲失去孩子的心情?即便孩子的父亲再混账,可那个小生命始终无辜,沈临风还记得,那段日子他陪在林静诗的身边,林静诗几乎是夜夜噩梦,每天晚上一入梦便会哭着喊着的抓着他的袖口。 说的话混着哭腔沈临风听不清,但大概是在心疼那个无辜的孩子。 林静诗的脆弱,沈临风比世上任何人都知道的更要清楚。 林静诗坐下道,“可是两个人总得跑一个吧,都搭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儿?” 沈临风道,“我不跑,要跑你跑。” 林静诗赌气道,“我也不跑。” 说完话,鼻子抽搭两下,又觉得心里难受,林静诗嘴巴往下一瘪,突然一头扎进沈临风的怀里,她拽着人家的袖子就开始闹道,“可是你不跑,万一出什么事儿怎么办呀?我从来也没为你做过什么,这回就想留你一条小命,你还非得呆这儿跟我一起挨刀,呜呜呜,你就不能走吗?回了幽州有人撑腰,说不定日子以后一天一天的也就能好起来了。” 林静诗很少撒娇,所以沈临风还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的不轻,反应过来之后无奈的伸手去拍那姑娘的背脊,沈临风道,“没有你的日子,怎么可能好的起来。” “可是我不想让你有危险。” “我也不想让你有危险。” “可是我不想看到左丘荨整天一副你欠她的表情。” “我也不想看到左丘荨整天一副你欠她的表情。” 林静诗脸上挂着几颗亮晶晶的眼泪,她突然抬头道,“你不会真欠她什么吧。” “……”沈临风笑道,“我能欠她什么?” 林静诗道,“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喜欢别人的?” 沈临风,“……” 沈临风无奈道,“也许,是我太帅了吧。” 生气归生气,开玩笑归开玩笑,沈临风知道林静诗不会走,林静诗也知道沈临风不会走,反正大家谁都不肯走,干脆折中折中,坦坦荡荡一起面对好了。 日子是一天一天的过,眼瞅着离月灵的婚事越来越近。 司空府一到夜里,树上的灯笼也会点亮,林静诗晚上趴在窗户上看星星,脚尖在地上转来转去,心里沉沉闷闷但是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事情经历的太多有时候就会被强行变的佛系起来,想着反正不管出什么事儿,最差的结果也就是个死字了,连死都不怕还能怕什么? 沈临风换了壶热茶进屋,一看林静诗趴在窗户口发呆,也不喊她,只是拿了件外衫替她披在肩上,然后跟着站到一侧,探出头来问道,“在看什么?” 林静诗伸手朝天上指了指,她道,“刚刚在看星星,现在在看灯笼。” “害怕吗?” 林静诗托着下巴回过头来道,“你不是在吗?” “我在。” “你在我还怕什么?” “双拳难敌四手不是。”沈临风笑着摸了摸林静诗的脑袋,他道,“我也不能保证明天能做到什么程度,生死都给不出个准话,不过静诗,我答应你,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 “可是小苏阳说你一个能打十个。” “那就双拳难敌二十手。” “沈大哥。”林静诗挽住沈临风的胳膊,把脑袋枕到对方肩上去道,“我只有一个愿望。” 沈临风,“……” 林静诗道,“你不想听听吗?” 沈临风道,“如果是让我自己跑路,或者是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要回头的抛下你这种话就别说了。” “嘿嘿嘿。”林静诗低声的笑着,“不是这个,是别的。” “要是什么我不爱听的话也别说,不然我真的会跟你翻脸。” “你翻脸是什么样子?” “大概是憋着三天不说话吧。” “三天是极限吗?” “也不是极限,只是别人惹我生气之后,不出三天又会主动来和好,我不是爱和别人闹别扭的性子,人家如果愿意认错,那我就不计较了。” “可是我想说几句好听的话呀,你怎么这么不愿意听?” 沈临风道,“你反反复复说过多少次让人伤心的话了,要不是怕你也会难过,我才不主动来和好呢。” 想到自己以前隔几天要交往,隔几天又要分手的毛病,林静诗就觉得自己也是矫情的够呛,她转身来抱住了沈临风的腰身,只是认认真真的说道,“可是我这一回真想说几句好听的,你确定你不听一下?” “好听的话就说说吧。” “明天不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要在一起,你绝对绝对不能放开我的手,走这一遭是生是死我都认了,我不说你先走,你也不许说我先走,我信你能护着我,你也信我不怕跟你一起赴黄泉,哦哦哦,对了对了。”林静诗说着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推开沈临风一些,然后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香包来,拿着一个塞进沈临风手中道,“这是我上回去西佛山求的符纸,说是叫往生符,小和尚告诉我,只要两个相爱的人一直戴着,那么到下辈子就会有佛祖牵引着他们再相遇,我拿一个,你拿一个,就算这辈子不能在一起,下辈子也一定一定要早些遇到。” 沈临风拿着那小香包看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话说的倒是真诚,可怎么听也不是能让人高兴的。 慕容致走不了,月灵说要林静诗留下参加婚礼之后,慕容熙竟还是突然盯他们盯的紧了,司空旻钰随口说了句家里有长辈病危必须得提前赶回去之后,折子递到圣上的手里竟然也是给他批了下来。 月灵的婚礼要面对左丘荨,司空旻钰临走前还得先去大牢里带个人。 折腾了这么久的事儿似乎要这这一天全部做个决断,可林静诗身边多了个沈临风,她发现所有的烦恼和慌张都演变成了一种莫名的平静。 那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要准备完结了,我好激动。 给大家推一波新文好吗? 《我家相公很欠揍》 因为觉得静诗实在是活的太累了,爱的太苦了,所以想走一波种田风,咱们不玩权谋啦。 斗来斗去的真的好废脑子啊。 和喜欢的人牵个手这么难,不如大家无拘无束的谈个恋爱啊。 一句话小简介,“这是一个真香哥又真香了的故事。” 再来一句话小简介,“夏侯轻音暗自咬牙发誓,有生之年,她一定要把自家相公给抓回来,抓回来,揍一顿。” 第112章 日子是一天一天的过, 林静诗的心慌熬到了月灵大婚的当日也就莫名变得释然开来,她坐在桌子前看着司空府准备的那份大礼, 心态竟是突然佛了。 想来想去,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个死字, 虽然始终觉得沈临风有些可惜,但是无论如何也是他自己的一个选择, 林静诗不想过多干涉。 他觉得值得就一定是值得。 起身的时候还特意摸了摸自己脚踝上挂着的银镯子, 这是林静诗要沈临风买回来的,他们两人一人一个,沈临风不是会挑东西的人, 大男人买东西总是敷衍, 镯子没什么特别,花纹也是最常见的那种。 镯子本身并不让林静诗满意, 但好歹沈临风赋予了这东西一层含义在其中,所以林静诗也是十分珍视,昨天晚上睡觉前特意让沈临风摘下来给自己,然后拿了个小刻刀,小心翼翼的在沈临风的镯子上刻了个‘林静诗’, 又在林静诗的镯子上刻了个‘沈临风’。 林静诗刻的时候,沈临风就坐在旁边看, 就着灯火光亮望着她的侧脸发呆,那一眼,像是看完了一生。 跨出司空府的时候,林静诗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回来。 总之回头看了那空空荡荡府门口, 想到司空旻钰走的时候还说在什么什么地方接应她们,尽管没人提,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趟有多危险,回得来就吃喝不愁,回不来就…… 就自求多福吧。 林静诗双手抱着大大的贺礼,也没有马车随从,她头一回自己这么孤零零的走在皇都城的大街上,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但是沈临风的那张脸就这么在自己的脑子里,晃来晃去的。 好在司空府隔着学士府并不算太远,绕过四条街后,林静诗便听着了炮仗声。 好歹是公主出嫁,场面自然是要有的。 “恭喜陆大人,贺喜陆大人,进都之后仕途坦荡,一路高升,实在是令人羡慕啊。” “佳人在侧,晋丰驸马,陆大人的好命实在是我等羡慕不来的。” “以后还望驸马爷多多提携才是啊。” 陆灏轩一身喜袍站在门口,扯着一张僵硬的笑脸应付着来往的宾客,自从有了驸马爷这个身份的加持,朝中众臣对他的态度一改以往,想想曾经是他到处去拉拢势力却还遭受白眼,如今人家找上门来讨好时,他心里也就跟着不耐烦了起来。 林静诗衣着素雅的来到了学士府,陆灏轩瞧见她也是愣了愣。 该是剑拔弩张或是互相咒骂的氛围,陆灏轩甚至都想好了一会儿不管林静诗说什么,自己也决不能吃半句嘴皮子的亏时,林静诗却只是神色淡然的双手将手中的贺礼交了出来。 脸上没什么表情,抬头的时候客气又疏离的冲着他笑了笑,林静诗道,“恭喜陆大人新婚,我家哥哥私事缠身,实在来访不得,还望陆大人莫要见怪才是。” 陆灏轩伸手去接,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总之礼盒之下两个人碰到了一处,林静诗条件反射的瑟缩,却是被陆灏轩突然的用力拽住。 林静诗的眼睛里多了几分吃惊。 陆灏轩道,“司空旻钰丢你一个人在皇都?” 林静诗垂了垂眸子,苦笑道,“这么多人看着,陆大人还是先放手吧。” 陆灏轩道,“当初在幽州说了那么多豪言壮语,你却是没一件做成的,不是要走着瞧吗?你就混成这副模样,还能拿出什么让我瞧的?” 林静诗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恨是觉得自己瞎了眼爱了个人渣,现在……现在倒是没什么感触了,你不过是我年纪小不懂事所以犯的一个错,那段感情想想也是自己犯傻,怪不得别人,能走出来就好了,走出来就不恨了,陆灏轩,我不恨你了,我只是后悔,后悔那天为什么要自己一个人下乡收租,为什么听见读书声要过来看,为什么看着你的时候还恬不知耻的动了心,我后悔,从生到死,我们都不该互相认识的。” 陆灏轩的手指头抖了抖,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难受。 林静诗那年那日出现在书斋草棚外时,那张青涩的面庞,那道干净的目光,也不是没让陆灏轩魂牵梦萦过无数夜晚。 感情在无声无息中变了质,你怪我,我怪你,谁都有一套道理,说不清是谁的原因。 林静诗笑了笑,她道,“还不放手?” “西院第三间房,去等我,我有话要同你说。” 说完,陆灏轩才松了手,礼物被接走,然后转向其他客人去笑着招呼了起来。 林静诗的目光跟着陆灏轩转了转,回头朝学士府里走的时候,似乎听见了有人在说自己怎么怎么之类的话。 “就是她就是她,司空小花,司空旻钰的表妹,听说在北宸王府就和她哥滚到了一块儿的那个,被北宸王当场捉.奸.在.床。” “哪个哪个?没瞧见呀,是那个穿青色衣裳的?” “我就说司空旻钰今天怎么没来,那厮平日里跟谁都是一副不待见的模样,没想到这回会栽在个女人手里,不过这北宸王的心胸也是够宽广的啊,气就气了一晚上,一夜过后挥手就把女人送出去了,这气度,真是厉害。” “不然呢,就那他病恹恹的模样,再把司空旻钰一踹开,没人替他打点朝堂上下,他北宸王不就从空壳变傀儡了吗?” “那他女人也送了,再这么把司空旻钰贬回幽州不是多此一举吗?” “听说是圣上允的,江南那边好歹是北宸王的封地,总得丢个人过去管着,之前司空旻钰想回回不去,这回两个人一生嫌隙,圣上立马就允了。” “这北宸王还真是惨啊,自己戴了绿帽子不说,赔了女人还不能翻脸,啧啧啧……” 林静诗撇了撇嘴,心里暗骂道,合着外头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都是这么传出来的,大家听一半想一半,带着不少个人主义色彩讲出来的故事还真有那么几分说服力。 怪不得自己以前出门调查四王爷的风流事时,在传的版本都有七八个,还别说失传的。 半真半假,说不清哪个有用哪个没用,还得自己再把信息筛一遍。 新娘子已经接进了府里,现在大概是在房间休息就等着拜堂了,林静诗本想去找月灵,可是想到陆灏轩的话,心里便开始纠结起了到底要不要去。 陆灏轩这厮不会是又存着什么歪心思想害自己吧。 左右为难,迟迟拿不定主意,林静诗东望西望了好几趟之后,好不容易决定不搭理陆灏轩,赶紧参加完婚礼赶紧滚蛋的时候,突然又有个丫头急匆匆的跑来给她送了一封信纸。 “司空姑娘,这封信是学士大人给您的,麻烦您一定得拆开看看。” 说完丫头便跑了。 林静诗觉得奇怪,用掌心颠颠那一叠信纸,拆开来,纸上还是只写着一句话。 ‘我有话要说,就这一次。’ 信封里还留着一枝风干的野花,这野花林静诗认得,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是幽州的山头一道春天便会开满。 陆灏轩那时没钱,经常会摘这样的花来送她,林静诗喜欢却又苦于无法长久保管,直到和陆灏轩成婚之后,那男人才教了她做干花的手艺。 只是那时人也嫁了,喜欢的人天天都在身边,林静诗便对这些小玩意儿的关注度逐渐减弱了下去。 有什么话说?总不至于两个人又得吵一架争个对错?要不然打一架分个你死我活?还是一笑泯恩仇,从今往后再无关联? 林静诗想不出结果,最后决定往陆灏轩说的那个地方去的时候,也只是私心觉得,有些话确实应该说清楚。 之前见面不是吵就是打,要不冷嘲热讽,阴阳怪气…… 就算要和解,陆灏轩也得说句抱歉不是。 西院第三间房。 林静诗花了些时间才一路找了过去,刚刚试探性的推开了些房门,就被突然伸出来一双手扣住她的脑袋然后死命的按进自己怀中,陆灏轩转身用背脊抵住房门将门给牢牢合上。 这一下子把林静诗吓的不清,刚刚深吸一口气准备尖叫的时候,发现是陆灏轩又活生生的把这口气咽进了肚子里。 林静诗手足无措的想要推开这个男人,陆灏轩虽然是书生,可也好歹是个男人,林静诗哪里是他的对手,于是只好张口道,“陆灏轩,你他娘疯了吗?放手。” “静诗,对不起,静诗……” “你……你有病啊,放手。” 挣扎的过程中又是踢又是打的,总之什么能摆弄出来的招式全部招呼到了陆灏轩的身上,林静诗急的满头大汗,陆灏轩却是咬牙紧抱住她,连一根手指头都不肯松开。 陆灏轩道,“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恕罪,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我只是想让你尝尝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日子的感受,静诗,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休你,我没想过害死我们的孩子,我只是生气,我只是气,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林静诗的声音突然尖了几分,她道,“你再说一遍你不知道?抱着安凌君的时候很舒服吧,抱着月灵的时候很舒服吧,高中之后一直不回家,自己躲在皇都城琢磨着如何把我往深渊里推的人,做了这么多事现在说你不知道?” “对不起,静诗,对不起,原谅我,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陆灏轩喃喃自语,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自我开导,他道,“这不是我的初衷,我没想过要把你害成这样,我只是,我只是想稍微给你点厉害瞧,我没想把你害成这样。” 第123章 林静诗被人推着往后退, 腰身撞上了桌子这才又停下,陆灏轩这回总算放开了她一些, 至少两个人能互相看着对方的脸, 对方的眼睛。 林静诗的双肩被陆灏轩的双手按住, 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时,林静诗突然有些害怕。 这陆灏轩, 该不是疯了吧。 哪有人突然翻脸翻的这么快的?莫非是圈套?莫非是南曌王府又想搞事情?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 不过幸运的是,陆灏轩说了这么一大堆废话,林静诗一句也没听得进去。 简而言之一句话也就是, 你放你娘的狗屁啊, 害我还成这样现在说你不是故意的? 林静诗道,“我们坐下说吧, 你冷静点,至少先放开我。” “……”陆灏轩看了林静诗一会儿,手指头松松紧紧好几次,最终还是没能松开,他道, “静诗,我想再抱抱你。” “别别别。”林静诗立马拒绝道, “不合适,不合适,你马上就要成亲了,我也有跟着其他男人, 我们这样不合适,你还是现在松手为好,我们有什么话好好说,说真的我也就是打不过你,不然就你这行为,我非得抽你两个大耳瓜子不可。” 陆灏轩苦笑一声,道,“静诗,你还是这样没变。” 林静诗左右为难,刚刚过来这西院一路也没看见几个人,看来陆灏轩把她约来这个地方,也是瞧准了这边偏僻,就算两个人真起了什么冲突,闹腾开来,也不至于会招着其他人。 林静诗无语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总不至于让我以后有空还得再来陪你再续一回前缘吧,你不要脸我可还要脸呢,你当世上的女人,人人都跟她安凌君似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跟条狗一样?” 陆灏轩道,“我从来没拿你和旁的女人比过。” 林静诗道,“是啊,怎么比?如何比?高中之后偷偷摸摸在皇都城也得把她安凌君娶进门了,陆灏轩,你真当我是什么小猫小狗,赶走了再扔块骨头就能回来?别的不说,就算你现在跪在地上求我原谅,我们两个最好的结局也就是走在街上当个陌生人。” 陆灏轩情绪略微有些激动道,“陌生人?既然是陌生人,你为什么还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既然是陌生人,为什么我让你过来你就还要过来?” “我……”林静诗愣了愣,也是一时琢磨起来她这是什么眼神了,要说自己瞧见陆灏轩的时候也没什么别的心情啊,除了,除了有时看他跟看狗屎似得,这咋地还能被误解? “静诗,我们还能回头吗?” 林静诗被惊呆了。 林静诗差点儿没一口口水呛死自己。 林静诗现在的心情比吃了狗屎还让她自己觉得惊恐,她觉着,这陆灏轩可能是真的疯了。 “你是真的疯了吧。”无语的感叹了这么一句之后,两个人便都蛮力的退扯起了对方,扭打到了一处。 林静诗的力气不算小,扯着陆灏轩想要推开他的手指头,他们从桌前推搡到了书柜,又从书柜推搡到了窗边,扯的衣服袖子口都皱到了一处,陆灏轩虽然抓林静诗抓的紧,但好歹没再做别的,而林静诗却是又踢又打又咬。 陆灏轩坚持问,“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 林静诗看着陆灏轩的衣袖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突然又记起了自己新婚的那个晚上,那个时候的陆灏轩多好看呐,眉目之上全是青涩,哪像现在满眼的戾气,像是要吃人一般。 抬头的时候望到了陆灏轩的眼,林静诗认真道,“我以为你是要和我道歉的。” 孕期出轨。 抛妻弃子。 那么多恶事,林静诗现在想起来都仿佛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她不敢相信那些事情是那个破草棚里的教书先生做出来的。 明明张口闭口都是礼仪仁义的男人,怎么就做起坏事儿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呢? 林静诗也懒得吵,曾经一点就着的状态现在看着陆灏轩的时候,心情莫名的沉静了不少,她想起慕容致曾经问过自己,如果给她一个机会可以报仇的话,她会怎么样?那个时候林静诗说的是,希望陆灏轩死。 后来慕容致又问,那如果沈临风生,和陆灏轩死,只能选一个的话,她又要如何选? 这个问题林静诗并没有想太久,何况那个时候还是最恨陆灏轩的时候,不过两种情况一对比的话,她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沈临风生。 陆灏轩是死是活有什么重要的,可沈临风那么好的人必须得活呀。 林静诗只是这么想,便做了这个决定。 她对陆灏轩道,“你别觉得自己委屈,你的心理我也全都明白,不过是个穷酸先生突然找了富家千金,所以心里的自卑感跟下油锅似得沸腾了而已,你埋怨我不关心你,你埋怨我爹爹不信任你,你埋怨家里的仆人不尊重你,可是陆灏轩,你摸摸自己的心,你问问自己,从来了林家,你除了读书,又为家里做过什么?” 陆灏轩,“……” 林静诗道,“我说这话的意思没有想怨你,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人活着,所有的感情都是相互的,家里的仆人听话是因为给他们付了工钱,我爹宠我爱我是因为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你确实是个外人,尴尬又突然的出现在了一个大家庭之中,你可以选择努力融入,也可以选择忍辱负重,至少做了状元爷,境况会改变一些吧,至少那个时候我一直站在你身后为你说话吧,我们可以搬出去自己住,我们也可以携手并进咬牙坚持,这么多好的选择你一个都不选,却偏偏出去找别的女人,却偏偏想着要报仇,要让林家家破人亡。” 陆灏轩,“……” 林静诗道,“陆灏轩,你的心胸就这么狭隘吗?抱着安凌君的时候心里觉得很刺激很满足吗?看着我一个人挺着肚子来皇都城找你,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优秀?看着我绝望,看着我无助,看着我被人打,看着我哭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爽翻了?” 陆灏轩总算是有些慌了,这个人的良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找回来的,按着林静诗的手指头开始发抖,眼眶有一圈一圈的泛红,像是自责,“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我心情也很复杂,我是被仇恨一时冲昏了头脑,静诗,从那时到现在,我从来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好了觉了,我一直都知道自己错了,可是我不敢承认。” 林静诗扯开陆灏轩的一只手,道,“那你就一直别承认,做坏人就一路做到底,千万别中途回头,那我还敬你是条汉子。” 陆灏轩彻底说不出话来,另一只手也兀自的松开了来,整个人脱了力。 林静诗站直之后扯了扯自己有些发皱的衣裳,她对陆灏轩道,“废了这么大的劲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好不容易收了青梅,做了驸马,再为个林静诗倒台多不划算啊,你也不用自卑自责,觉得对我歉疚,这段感情发展成这个样子我认栽,再说我现在过的挺好的。” 走到陆灏轩的身后,林静诗想推门出去,手指搭在门板边时还不忘回头再补一句,“至少比以前跟你在一起觉得更幸福。” 说完话,林静诗便伸手推开了房门。 不过她没出去,愣愣的站着原地不知道在做什么,甚至还不受控制的双腿一软往后退了几步。 陆灏轩正得奇怪要回头去看,哪知道脑袋刚刚侧过一些,一个大巴掌就甩到自己的脸上。 林静诗的嗓音有些发抖道,“陆灏轩,你可真是不会让我失望啊。” 月灵公主,左丘荨,太子爷,身后还带着一行人乌压压的围了个遍。 看到这种情况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给自己下套吧,至少林静诗是这么认为的,陆灏轩和她说这么多废话,就是为了让月灵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然后左丘荨的这份新婚大礼,就这么成功了。 果然是份大礼,大到让人有些接不住。 陆灏轩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目光所及之处先看到暴怒的林静诗,后才看到其他人。 这么做倒是也没有想过坏结局,但是人坏事做多了是真的会觉得累,不是身体上,而是心理上的那种,算计来算计去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图什么,被人牵着鼻子走,进一步看三步,退一步……便是无尽深渊的那种沉重。 活着挺没意思的,这个念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冒出来,总之陆灏轩这么想的时候,心里不仅不觉得害怕,反倒是真的认真琢磨起了这个问题来。 “林!静!诗!”这个名字很熟悉,月灵一句一句喊出来的时候,明显看到了林静诗身子一震。 陆灏轩上前把林静诗拉到身后,还没来得及说话,脸上又是‘啪’的挨了一个大耳光。 月灵满脸怒意,眼眶比他陆灏轩的更红,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所以嘴角有些发抖,所以……这算什么? 她以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以为可以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原来,人家才是纠纠缠缠扯不清的一对儿。 月灵不停的靠近,林静诗自认自己做了亏心事儿,所以害怕的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尽管有陆灏轩站在前头拦着,但是这种从内心溢出来的心虚感,也是无法磨灭的。 左丘荨笑着上前,“怎么,装司空小花装上瘾了,连自己到底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静!诗!” 退无可退,林静诗背脊已经贴了墙,两个女人之中隔了一个陆灏轩,勉强拦了一回不至于直接动了手。 心里乱糟糟的一片,兀自觉得口干舌燥了起来,直到背脊贴上冰冷的墙面,寒意刺激了一回大脑,才强压着这慌乱下去了一些。 林静诗抬头,陆灏轩个子挺高的,她竟是直直的望过去也只能看到那男人的背脊,伸手推了陆灏轩一步,那男人没防备竟然是真的被一把给推开了。 林静诗直面月灵,她上前一步郑重回答道,“对,是我,幽州林家大小姐。” 林静诗嘴角勾起一抹笑,她笑,“我叫林静诗。” 第124章 女人打架无非就是扇耳光和扯头发。 林静诗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所以月灵抬手那一个巴掌甩过来的时候,她也是有惊无险的躲过了。 左丘荨道, “这个巴掌你不接着, 还有脸躲?” 林静诗往右走一步, 尽量离的月灵远些,看看太子爷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林静诗便迎上左丘荨道, “你接我一个巴掌,我就接她一个巴掌,如何?这个生意做得做不得?” 左丘荨道, “我凭什么接你一个巴掌?” 林静诗道, “就凭当初在幽州,你随随便便张口一句话就骗走了沈临风, 结果害得我被陆灏轩折磨到小产,就凭这一条命,我给你十个巴掌你都不够还。” 左丘荨冷笑道,“你可真会说话,合着陆灏轩做的事儿, 现在能赖到我的身上?” 林静诗也冷笑道,“那你也很不错啊, 合着人家两个情投意合,现在怪的是我不表明身份?” 月灵从后边扯住林静诗,她拽着人家转过身来,然后揪着林静诗的衣领, 看起来是气的不轻,不过林静诗很怀疑,她怀疑月灵生气的原因到底是因为她隐瞒了身份,还是因为刚刚陆灏轩说了后悔。 月灵道,“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可以骗我。” 林静诗镇定自若道,“为了自保而已,而且当初借这个身份也不是为了你,十七王爷只是想在四王爷面前救我一回,所以这话只能一直说下去了,我没觉得自己有错,总不至于我见你第一面就得拉着你说,公主殿下,其实我是幽州林家的大小姐林静诗吧。” 这话说的有条有理,不卑不亢,没毛病。 月灵又指着陆灏轩喊道,“那他呢?他也骗我?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对方的身份,对方的面目,就我一个傻子在里头被骗的团团转?” 林静诗道,“那你想让他怎么说?见你第一面就拉着你的手告诉你,那个女人是我前妻,因为我们家庭不和睦所以我另外又找了个女人,因为我不喜欢她所以想让她死,但是她生命力太顽强愣是自己硬生生的活了下来,要不我们联手再搞死她一回吧?嗯?你想让他这么说?你想听这样的话?” 月灵,“……” 左丘荨,“……” 陆灏轩伸手拉了林静诗一把,他喊道,“静诗……” 林静诗一巴掌挥开陆灏轩的手指头,骂道,“闭嘴,我没帮你说话。”然后又转向月灵和左丘荨的方向,看这模样今天是不打算认怂的了,“怪我?你们现在都来怪我?沈临风喜欢我也怪我,陆灏轩现在后悔了想回头也怪我,什么事儿都能赖在我身上,你们还真是很棒的啊。” 左丘荨道,“你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还真是该让沈临风好好来看一看。” 林静诗道,“他在这,我也是这么一副模样,如何了吧。” 左丘荨道,“你这是破罐子破摔了?” 林静诗仰头,一副欠揍的表情道,“对。” 输人不输阵,对方两个女的,陆灏轩和太子爷暂时排除在外,林静诗觉得自己足以有一挑二的能力,再说这太子爷也不至于没品到这种地步,还得冲着上来跟一群姑娘吵架动手吧。 吵架?跟她林静诗吵架?讲道理?跟她林静诗讲道理? 合着谁还没点儿委屈事儿拿出来博同情啊。 月灵拽着林静诗道,“你的意思是十七皇叔什么都知道,也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骗我吗?他知道你是林静诗,他还同意让我就这么嫁了陆灏轩?” 林静诗甩开月灵的手,她不耐烦道,“不然呢,你让他怎么办?你要嫁谁不嫁谁怪的了别人吗?是慕容致硬逼着你成亲的吗?他知道不知道又怎么样,他就算眼睁睁的看着又怎么样?你关心过你的皇叔吗?慕容致卧病在床,反抗挣扎了这么多年,你一定一点儿都不知道为什么吧。” 以前被陆灏轩指着鼻子骂说什么温室里的花朵这样的话,林静诗现在却想将这些评价原封不动的再还给月灵。 是,那个姑娘单纯善良又美好,但也刁蛮自私很狭隘,眼里只有自己,再也放不下别人的那种。 说是和十七皇叔最要好,但是慕容致犯病这么多年,她除了看见的时候会问候几句,其余时间何曾上过心? 大家都图自己好,谁还顾的上别人? 月灵眼眶红肿,像是不信,不信这些平时和和气气的人会突然态度转变成这个样子,不信林静诗和慕容致的面具摘下来会变的这么可怕。 林静诗抬手一指月灵头上的喜冠,她继续说道,“不过这喜冠是真的,金箔珠翠全是我一片一片,一颗一颗的做好放上去,本来想着晚上陆灏轩撩盖头的时候能见着个惊喜,可惜现在没机会了,今天这亲是成不了了吧……” 林静诗承认自己到后期为了恶心陆灏轩也做了不少亏心事儿,包括送月灵的这份礼物,喜冠和喜袍都是照着以前自己成亲的款式做出来的东西,那会儿想到陆灏轩大婚之夜掀开新娘子盖头的时候的是个什么表情的时候,林静诗心里头就是一阵暗爽。 左丘荨说的没错,她现在的的确确就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想着反正事情也成这样了,再烂,也烂不到什么地方去了吧。 从富甲一方的千金大小姐混成现在这个模样,林静诗觉得自己挺失败的,不过从另一方面来想,她又觉得自己还好,还有救,还不至于这辈子就栽在了陆灏轩一个人的身上。 拔出簪子抵住自己咽喉的时候,在场那么多人最慌张的竟然还是陆灏轩,林静诗只听得他不停喊道,“静诗,静诗你要做什么?你别冲动,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放下手里的东西,冷静一点。” 后退的时候不知道撞着了什么东西,好像是碰着了什么花瓶之类的,总之听得一声落地的脆响,林静诗笑道,“左丘大夫,你的临风哥哥从来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他没爱过你,所以你也别拿着你那所谓的情义去强迫他做什么,我以前也想把你当妹妹的,不过如今看来,你这得不到就要毁灭的心理,倒是让人不敢苟同。” 左丘荨看了林静诗一眼,便无所谓道,“在场这么多人,你以为你做个样子能威胁到谁?” 林静诗道,“我在,倒是也不能威胁到在场的各位,但是我死,至少不至于还让你们拿着我再去威胁别人。” 林静诗又没长翅膀,怎么可能单枪匹马的从这偌大的学士府中逃得出去? 想起慕容致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自己身边信得过的人,看来看去也就那么三个,林静诗是最碍手碍脚的存在,有她在,几乎是绑住了沈临风的双手双脚,拽的人家动弹不得,今日太子爷的兵马想拿下她,不过是瓮中捉鳖,举手之劳。 抓住之后呢?威胁沈临风?威胁慕容致? 虽然慕容致那家伙也未必会被威胁,可林静诗还是不太想做拖后腿的那个存在。 在北宸王府待了那么长的时间,林静诗明白最深的道理便是,他们真的是太难了啊,难如沈临风,难如慕容致,难如司空旻钰。 左丘荨道,“是吗?那我今天倒是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有本事你就刺下去,念着欠你一份情,我保证收你个全尸。” 林静诗一笑,转向太子爷道,“全尸不全尸的我不在乎,不过这位太子爷知道不知道你身旁的这位姑娘是为什么这么恨我呢?人家安凌君,人家公主殿下对我有偏见,好歹我们之间还欠着陆大人的事儿说不清,左丘姑娘这又是为什么?怎么,心里挂着一个男人,身旁带着另一个男人?” 左丘荨嘲讽道,“做什么?挑拨离间?” 林静诗道,“反正都这样了,不如再闹大点,反正我若是在学士府殒了命,那沈大哥他一个人回幽州去总是更轻松些。” “哼!”左丘荨丝毫不怕这威胁,她只是笑着,然后大步朝林静诗的方向迈过去,“林静诗,你当全天下就你一个人不怕死吗?你当我这么咄咄逼人的害你就是为了再等他沈临风的一个机会吗?哼!为了你沈临风什么难听的话都给我说遍了,他爱你,可是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们两个,我爱了他这么多年结果还抵不过他每年去幽州偷偷瞧上你一眼,呵呵,瞧了又如何?瞧了,这人也不是他的。” 若是旁人,在得知心上人另嫁之后,都不会像他沈临风这样两三年也走不出来的吧。 左丘荨努力了这么久,结果人家眼珠子都不带斜的,再不高兴也不过是去酒楼一个人喝闷酒,看看别的姑娘跳舞,哪怕是要尝试忘记,那选择的对象宁可是个歌姬舞姬也不愿意要她。 左丘荨知道不是自己不够好,而是沈临风自己害怕,沈临风害怕稍微招招手,这个丫头就再也甩不掉了。 左丘荨伸手想去按林静诗的手,这枝珠钗,如果可以,她想亲自送进林静诗的咽喉之中,“你不怕死,我也不怕,沈临风爱你,那我偏偏要你死,我要他想你一辈子,爱你一辈子,然后再恨我一辈子,永远,永远都忘不掉的,那种恨。” 林静诗不太明白到底是爱成什么模样才能偏执成这种地步。 左丘荨的手指冰冰凉凉,暗中她的手背时,一股寒意直击心底,窜上头皮,鸡皮疙瘩瞬时间起了满身的程度。 细长的长钗划破皮肤的时候有一丝微凉的触感,林静诗没想反抗,若是自己一个人交代在这里,能换其他人无牵无挂的安然离开,那么她死的倒也算值得。 只不过沈临风又得伤心了,再说那个傻子不知道还会不会非得跑过来看看她到底有没有死,或者是非得跑回来把她的尸身再接回去。 林静诗突然想,要是自己会什么死后能自动灰飞烟灭的功夫就好了,人没了,尸身没了,甚至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不留下的那种,让沈临风彻底没了念头,那他或许就能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么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大堆。 陆灏轩伸了手想要上前,之时刚刚跨出一步,月灵却突然从身后扑住他,抱住他的腰身,再不让他往前一步。 姑娘家的身子娇弱柔软,月灵颤着声音低声道,“别去,别去,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左丘荨正发了狠要再将那长钗往里推进之时,从窗外旋进来的一颗小石子儿就这么稳稳当当的敲中的了她的手背,力道之大,砸中的部分立刻淤青了一片。 左丘荨吃痛,皱起眉头,手指不受控制的一松,那珠钗便不受掌控的落了地。 电光火石之间,林静诗一睁眼,便见着一片纯白色的衣角从自己的眼前晃过,然后沈临风拎着她的胳膊,抱着人旋身了好几个步子之后,这才在屋内一角,同那众人拉出了一个安全距离的地方,落了脚。 “沈大哥。”林静诗嗓子有几分嘶哑,她拽了拽他的衣袍。 沈临风没答话,只是把人护在身后,拔.出长剑来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之后,这才做出了一副备战的状态。 左丘荨看见人的时候,几乎是到了瞳孔地震的程度,心里的难受压抑加深了好几层,以前搂搂抱抱,做什么都亲密的两个人,现在竟然是变成了要拉出一段距离来才能面对面说话的关系。 第125章 左丘荨刚想上前一步, 但是沈临风的剑尖已经朝她指来。 一旁的太子爷总算是笑了,看到沈临风的时候, 嘴角是不受控制的扯过了一抹诡异的微笑, 他稍稍一抬手, 低声道了一句,“来人啊。” 身后的人马便以极快的速度将这房间里里外外好几层全部给包围了起来。 林静诗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窗户, 拽着沈临风的手指头更是不受控制的紧了紧。 同样慌张的人还有陆灏轩, 他看了看林静诗,看了看太子爷,又看了看这周遭的环境,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什么也理不清, 只好问了一句,“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四王爷呢?四王爷呢?” 太子爷推开左丘荨, 笑着上前道,“四皇叔?大抵带着人去城门口拦十七皇叔去了吧。” 月灵跟着喊道,“慕容钦,这都是你设计的?你也什么都知道?这满屋子的人,只有我一个人跟个傻子一样, 就这么被你们耍的团团转?” 太子爷斜睨了月灵公主一眼,目光便又重新回到了沈临风的脸上, 他道,“皇姐啊,臣弟倒是觉得方才林姑娘那一番话说的不错,这屋子里里外外的人有哪一个是活的容易的, 好像除了你,大家都各有各的难处,你平日里也不关心别人照顾别人,关键时刻,还指着谁做事儿想着你,念着你?” 陆灏轩抬头去看林静诗,想要力证清白说明此事跟自己确实没什么关系的时候,却见人家的心思根本就没在自己身上。 林静诗抱着沈临风的一条胳膊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四王爷和太子爷……” “抱紧我。”沈临风并未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伸手将林静诗背到了自己的背上,一只手往后揽住林静诗的腰身,另一只手举起自己的长剑的来。 太子爷双手负后道,“沈公子,今天,你逃不掉了。” 沈临风道,“倒是可以试试,本大侠也是许久未曾同旁人动过手,一会儿下手重了,可是别喊疼。” 林静诗扒着沈临风的耳朵道,“这么说大话,一会儿我们出不去可就丢脸了。” 毕竟这么多人呢,现在这间屋子都不见得能出去,更何况别的。 林静诗刚刚心下起了些忧愁,谁知下一秒沈临风便将她的担心悉数一扫而光,抓着剑身朝上一举,一股强力打出,两个人直接破顶而出。 林静诗刚刚尖叫了一小段,才想起自己现在凑在人家沈临风的耳朵旁边的,可别是魔音轰炸吵着人家了,这才又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落下来的屋瓦房砾砸了满屋,左丘荨忙忙追出去看,太子爷却只是淡定的一声令下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追?” 众人这才又调整方向,齐齐追出了门去。 左丘荨刚刚朝前两步,又觉着什么地方不对劲,只好回头来看。 陆灏轩和月灵公主还不知道在房内争执着什么,太子爷却只是那么笑着看她,因为笑容太奇怪所以让人不得不在意,左丘荨感觉自己落入了什么人布局的大圈套之中。 因为脸上的表情太明显,于是太子爷看到她的时候也只能偏头笑笑,“放心,四皇叔特别吩咐过,留他沈临风一条小命,所以你的情郎哥哥还不至于死。” 这话一出,左丘荨脚下便是一晃,她结结巴巴问道,“你……你知道?” 太子爷忍不住笑了几声儿,他道,“你倒是还真把本太子当个傻子,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一来就救了本太子的一条命,长得不错还主动献身,本太子不过是一时高兴所以陪你玩了几天,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女诸葛了?以为没事儿扭扭笑笑便能做人家亡国倾城的妲己妹喜?” 左丘荨瞳孔放大了几分,像是不敢相信,毕竟这几天相处下来,这位太子爷给她的感觉也就是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公子哥,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牵着鼻子走的对象。 怎的,怎的突然像是换了一个人? 太子爷大摇大摆的从左丘荨身旁走过,他道,“就你们玩的这些把戏,哼哼,拿去哄小孩儿吧,想借本太子的手杀人?你们道行还太浅了。” 于是一众等着拜堂开宴席的宾客正陆陆续续的往主殿堂进去之时,就突然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只见西院厢房扬起惊天的灰尘一片之后,一大群衣着端正,配备精良的皇宫内侍就这么整整齐齐的从一侧而出。 到了门口,翻身上马,直直朝着一个方向狂奔出去。 慕容致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就逃跑,想着自己还能陪着这些人再在皇都城周旋一阵子的,哪知道这月灵突然横插一杠子,非得要把林静诗留下来参加个婚礼,这话正好给了慕容熙一个盯人的借口,那几日的司空府周围眼线众多,林静诗往学士府走的那一趟,也是势在必行。 林静诗留下,左丘荨留下,任谁是个傻子也知道戏演到这个地方就算结局了。 左丘荨会拆穿林静诗的身份,月灵和陆灏轩成不了婚,陆灏轩或许还会被安个欺君之罪的名头,林静诗自然也是择不开关系。 烂摊子逐渐变的大了,若是要留下处理这些事儿,慕容致反复思衬之后想着倒是不如直接逃回幽州城,反了这西鄞国算了。 司空旻钰老早就接了林老爷在城外等着,慕容致虽然在北宸王府根基较深,但是逃跑这种事儿,他也只能很不厚道的只考虑到了自己,一袭黑衣,一只银面具遮面,腰间挂了一把银色长剑,一枚北宸王印鉴,便两手空空的径直逃出了城门外。 沈临风执意要去学士府救林静诗,慕容致知道这厮重情义,半句阻拦的话也没说,只道了句,“本王最多等你们半个时辰,超过半个时辰,就靠你们自己自求多福了。” 司空旻钰,慕容致,沈临风,仅凭这三个人的身手,自己顾着自己全身而退是肯定没问题的,但是现在偏偏搅进来了一个林家,多了一个走路都走不快的林老爷,和一个稍微跑快两步就跟要死了似得林静诗。 司空旻钰准备了三匹马,慕容致一到便拍了拍那马头道,“沈临风还没回来?” 司空旻钰面色凝重的摇头。 林老爷颤颤巍巍的看看面前这两位公子,他小心翼翼的上前问道,“老夫自诩自己这辈子从没做过坏事,可不知两位少侠是何来路,听这话像是认识我家孩子,你们把我从这大牢里劫出来,可是临风那孩子?” 慕容致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只浅浅一笑道,“老人家不必烦心,我们二人同你家女婿都是多年好友,这回皇都城出了些事儿,临风只关照我们先救您老人家回幽州,其余的事儿,等他回来再说。” 林老爷忙道,“可是,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把我从牢狱中劫出,若是上头的人追查怪罪下来,我们就算是逃回幽州城又有何用?” “当然有用了。”树林一处传出了这么一道深沉的声线来。 司空旻钰当即拔.出长剑挡在了慕容致和林老爷的身前。 前方来的一列车队,这声音只需听一回,便知道是南曌王慕容熙的声音,也不是没想过自己不可能走的这么轻松,但是这么快就有人追了出来的时候,慕容致这心里头还是一紧。 马车在一个安全的距离范围内停下,慕容熙伸手撩开车帘,下了马车,他没佩剑,反倒是拿了一把折扇在手中。 “老先生可知道你身前的那位少侠是什么身份?”慕容熙站到车队最前方,甩开扇子显得十分潇洒从容,他道,“那可是你们江南封地的王,幽州年年缴纳的钱财,可都是进了这位爷的腰包呢。” 这位爷? 林老爷抬头看了看挡在身前的慕容致,他恍然大悟道,“这位莫非是北宸王爷?可,可,可北宸王因身体原因常年在皇都城养病,如何能?” 慕容熙笑道,“十七弟,看来皇兄给你喝了这么多年毒物的事儿,是让你觉得有些烦了啊。” 慕容致伸手把司空旻钰往后拉了拉,他自己站到最前方来,同慕容熙隔空对视道,“这些年皇兄如何欺压臣弟,四哥也是看到了的,怎么,这一回你是要再把我押送回去送死?四哥什么时候这般效忠皇兄了?” 慕容熙道,“放你走不是不可以,毕竟咱们是骨肉血清的兄弟,你又同四哥没什么恩怨,四哥不至于害你,十七弟,这么些年要是真想收拾你,你当四哥动了手,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这一点慕容致倒是承认。 慕容熙这个人奇怪的很,绝对不是个好人,但是关键时刻又愿意伸手救你一把的那种,慕容致知道自己这个四哥对自己其实并不抱有太大的恶意,他这么多年的行为总体看着,反倒是在想方设法的平衡各方王爷的势力罢了。 看着和各位王爷们格格不入,但又默默帮衬,看着和圣上和颜悦色,但私底下却暗潮涌动。 慕容致很想弄清这其中的事情,但奈何自己年纪太小,以前这些哥哥们斗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他才是一个刚刚玩完泥巴的小孩子。 慕容致道,“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实在是让臣弟厌倦了,这回退守江南幽州不过是为了保下这一条性命,并无反西鄞国都之意,臣弟知道四哥用心良苦,那几年臣弟年岁小,无实权,若不是四哥私下帮忙,臣弟怕是早就成了其他哥哥们抗衡的牺牲品,四哥这个人很奇怪,至少让臣弟始终看不懂,但是能肯定的却是,这一趟,四哥并非是来拦我回家的对吧。” 慕容熙摇着扇子道,“在十七弟心里,四哥是个好人吗?” 慕容致道,“不是吗?” 慕容致向来是不喜欢以好坏来划分一个人的,这一次这么说,也不过是想赌一把,赌就赌他慕容熙的自信,赌就赌他慕容熙这一回或许会心软。 慕容熙道,“放你走不是不可以,但不是现在啊。” 慕容致道,“四哥,这是臣弟最后的机会,错过这一次,怕是没有以后了。” 慕容熙笑道,“再等一炷香吧,大抵再等一炷香的时间,人就该来了,只要本王的目标一到,十七弟随心离去便是。” 慕容熙的目标? 司空旻钰和慕容致对视一眼,心下生了几分疑惑起来。 第126章 要说一会儿还会过来的人, 那除了沈临风便是林静诗了,可是这两个人跟他慕容熙能有什么关系?要说这两个人也是值得慕容熙这么大动静亲自跑过来阻拦的吗?难道只是为了林家的家财? 嗯……如果是钱的话, 那倒是有这份可能, 慕容致和司空旻钰用眼神交换了一下这个想法之后, 便也算是接受了,不反抗, 于是安安静静的等起了人来。 按照原定路线一路奔走, 慕容熙这头刚刚说完话没多久,便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了人赶人的不小动静。 他悠悠回头道了一句,“看来人来了。” 沈临风的轻功不容小觑, 林静诗只管一路抱紧他的肩膀, 心脏‘嘭嘭嘭’的跳着都快从嗓子眼里冲出来了,两个人一边要跑, 一边还得防着身后不讲道理,四处乱射的飞箭。 慕容熙吩咐过不得伤及沈临风的性命,但那些士兵们一看这男人背后还背着个女人,这不就是个免费的肉盾了吗?只要能让他们停下来的话,那死个女人总是可以的。 于是跑着跑着就演变成了这么个乱箭满天飞的地步。 要说林静诗不怕也是不可能的, 毕竟这玩意儿扎到身上那可也不是随随便便说着玩儿,她紧闭着嘴巴, 咬牙不说话也不去看,只在心里头默默念着,千万别射到我,千万别射到我。 好在沈临风自小习武, 听力过人,察觉到有危险的时候便会回身替林静诗挡开,也就是因为这一来一回的更是把速度给拉慢了下来,眼见着后头的人越追越近,林静诗实在是无奈,便道,“沈大哥,要不你随便找棵树先把我放下来吧。” 沈临风道,“抱紧我,别说话。” 虽然是被人背着,可林静诗自己也是得费上好大的力气才能这么跟个树袋熊似得紧紧攀着沈临风的身体,浑身颠的跟要散架了似得,腰背双臂都是一阵发酸发疼,嘴上说着让沈临风放下自己,可实际说完话之后双臂则是紧了又紧。 这么被人怎么都不肯放弃的感觉可真是好啊。 听见动静,慕容致和慕容熙几乎是同时抬头去看的,沈临风穿的白衣裳,浑身上下虽是没中箭受伤,但是右肩的伤口却是有一些撕裂的迹象,血迹渗出来许多,在白色的衣裳上显得格外夺目。 落地的时候双腿划过土地,扬起细微的尘土,沈临风特地折了个身,让自己面对慕容熙,把林静诗藏到了身后。 慕容熙笑了笑道,“我等的人来了。” “静诗啊。”林老爷一见自己的女儿女婿,便是止不住的哭腔溢出,他大喊了一声之后,想跑着上前却被司空旻钰伸手拦了下来。 沈临风的力气也耗费了不少,再加上看见慕容熙等在这里所以心下有些慌乱,三方人马呈一个三角形的形状,林静诗的脚尖一落了地,便立马紧紧抱住了沈临风的一只胳膊。 沈临风举剑一拦,低声对林静诗道,“静诗,你先过去。” 沈临风落地的地方距离慕容熙稍微要近一些,林静诗抓着他的手臂不肯动,“一起过去不可以吗?” 慕容熙笑着回答了林静诗的这个问题,“当然不可以。” 林静诗有些畏缩的问道,“为什么?” 慕容熙道,“林姑娘,你回去,你们一行人就可以跟着本王的十七弟一同撤回幽州了,不过沈公子必须留下,本王同他,还有话要说。” “你是想要钱吗?”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沈临风和慕容熙能再有什么关系,这沈临风说破了天也不过是个乌冥山的匪头子罢了,慕容熙费这么大的劲留下他能做什么?林静诗便问道,“如果是想要林家的钱,那我们全都给你,我保证一枚铜板也不留,我……不能留下沈大哥一个人在这里。” “林家的钱,本王自然是要的。”慕容熙摸摸下巴道,“不过,沈临风这个人,同样重要。” 慕容致知道林静诗和沈临风是谁也不肯放开谁,场面越是僵持不下便越是麻烦,谁知道慕容熙下一秒会不会心情不好就一个人也不准走了,对方带来的人还挺多的,还是刚刚那句话,慕容致自己带着司空旻钰和沈临风三个人,他们三个想要突出重围,全身而退还有一线生机。 可偏是这林静诗和林老爷两个…… 难道要?抛下沈临风和林家人,他再和司空旻钰自己逃走吗? 虽然惯常是个利己主义者,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瞬,不管沈临风怎么想,至少慕容致是把他真当兄弟的,这么多年互帮互助的走过来,如何也不能这般不讲道义。 况且自己往后还得在江湖上混了,就这么走了算什么? 想到这里,慕容致也只得上前一步谈判道,“四哥,林姑娘同沈少侠之间的感情,并非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楚的,如今你要让他们大难临头便各走各的,也委实是有些过分强求了,林姑娘和沈少侠都是臣弟的朋友,四哥,臣弟可否斗胆问上一句,你一定要留下沈少侠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太子爷带队的人马慢半拍的才追赶上前来,他们在慕容熙的队伍后纷纷停下,只有太子一个人驾着快马走到慕容熙的背后,跳下马便恭恭敬敬的上前来道,“四皇叔。” 慕容熙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太子爷这才又直起了背脊。 慕容致倒是一直知道这位太子爷和自己的四哥关系一直不错,不过是为什么不错,倒是还有待商榷了,要说从小圣上也不怎么管自己的两个孩子,虽然宠溺,要什么给什么,但独独不会陪伴。 月灵打小便和慕容致要好,而太子爷却是同慕容熙更亲近。 慕容熙没有问答慕容致的问题,只是继续问沈临风道,“沈公子,留你一个人,本王放他们全部离开,如何?” “好。”沈临风倒是回答的果断。 “不行。”林静诗却是跳了脚,她蹦的比谁都高,甚至还想要冲出前来把沈临风把自己的身后拦,虽然沈临风一只手就能压着她,可林静诗还是忍不住喊道,“不可以,要走他们走,沈大哥留下我也得留下。” 慕容熙道,“你们再多留几个人,本王倒是也觉得无所谓。” 慕容致依旧不死心的追问道,“四哥,臣弟相信你不会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沈少侠如今身上对你有利的存在,不过是一份林家的家财,和一份乌冥山的势力,你若是愿意想要,我们都能交出去,沈少侠同臣弟是朋友,若是没有一个能让人信服的理由,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要理由?”慕容熙笑笑,然后转向司空旻钰身后的林老爷道,“老爷子,这些孩子们不知道的事儿,你不会也不知道吧。” 我?林老爷有些疑惑的指了指自己。 慕容熙道,“十年前沈家的案子,连天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才灭的时候,你们真当一个十岁的孩子不受任何人的帮助,就能这么丝毫未伤的逃出去?” “莫非是……”林老爷不受控制的往前走了一步道,“莫非是四王爷出手相救?” 话刚刚说完,又觉得不对,当初四王爷同圣上本是竞争关系,沈家是站在圣上那边儿的,这四王爷就算是脑子抽抽了,又如何会救敌方对手之子呢? 事情的发展好像是越来越奇怪。 慕容熙仍旧是笑着道,“当然是本王救的,沈公子,你出城那日正好遇着城门口严查,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有一位穿着夜行衣的叔叔背着你翻出了城墙?” 沈临风瞳孔地震,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般,他推开林静诗挽住自己的双手,上前两步道,“是……是你……是你吗?” 慕容熙道,“那叔叔还告诉你,出城之后要往西边走,西边那头有座山,山里全是一群土匪,让你好生习武练剑,十年之后再来皇都城为沈家报仇。” 沈临风身子一晃,像是不敢相信。 慕容致见此立即追上前来说道,“四哥,你当初既然是救了他,如今又为何非得留下他?沈家的案子……你就算恨沈家,可下一代毕竟无辜。” 慕容熙道,“十七弟,你还是不了解你四哥。”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实在是不知道这位四王爷想要什么,想做什么。 慕容熙道,“林老爷,你同沈家是世交,沈公子这么多年也受了你不少的接济,这孩子优秀又好学,练得这一身本事,也还是得多多感谢你把他当亲儿子照顾,只不过不知道你还记得不记得,这孩子出生的时候,身上是有一处胎记的。” 林老爷道,“这我当然知道,临风出生那日我人就在皇都城,他的右肩有一处红斑,产婆抱出来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 红斑? 林静诗愣了愣。 沈临风也愣了愣。 两个人像是都不记得那处印记的存在。 慕容熙笑了笑,然后手指尖抓住了一柄小尖刀,快速的抛出去,沈临风有些出神,所以没能躲开,不过幸好慕容熙并未想过伤他,只是破了那半边衣裳,然后沈临风便露出了伤口裂开之后的一片染血右肩。 不知道为什么,沈临风突然不敢侧头去看了。 慕容熙道,“林姑娘,麻烦你擦一擦沈公子身上的血迹呢?” 不知道慕容熙想做什么,但是林静诗还是颤着手伸手抹过了沈临风的右肩,手上沾了血,抹过肩头一片光洁,半点印记也不存在。 “怎么可能。”林老爷不敢相信的大喊一声,“这孩子,这孩子……” 林静诗也愣了。 司空旻钰和慕容致也愣了。 这是什么情况? 沈临风,不是沈临风吗? 第127章 看着众人的反应, 慕容熙却是更加得意的摇起了扇子来。 慕容致问道,“四哥, 这是……” 林老爷这个时候也不怕什么死不死的事情, 他只跑到沈临风的身边, 翻来覆去把那右边肩膀来来去去看了好几遍,然后抬头喃喃自语道, “你不是临风, 你不是临风?” 沈临风有几分慌乱道,“我……我……我出生到十岁,父亲母亲都见过我的右肩, 他们没有人说过我有胎记, 他们……他们没有说过我不是他们的孩子。” 慕容熙道,“他们自然是不会说, 不,应该是他们自然是不敢说。” 沈临风道,“为什么?” “因为……”慕容熙伸手拉过自己身旁的太子爷来,他道,“因为这件事情说出来, 就是掉脑袋的大罪。” 慕容致身为局外人,倒是看眼色看的极快, 他弯腰捡起了一块儿小石子儿,擦着太子爷的右肩衣服边便丢了过去。 扔的没有慕容熙准,所以小石子裹挟着力道打出去之后,虽是蹭破了太子爷的衣裳, 却也是磨破了皮肉,右肩露了出来,破皮的地方开始渗血,但很明显能看到有一块红色印记在皮肉之上。 慕容熙笑了笑。 太子爷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突然会扯到自己身上,尤其是看到那块本来应该出现在乱贼沈家独子沈临风身上的胎记,就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自己的右肩之上时。 太子爷惊慌失措道,“四皇叔,四皇叔,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司空旻钰也算是看明白了,他是时候出言刺激道,“这还看不出来吗?变相版的狸猫换太子呀。” 林老爷冲上前去,抓着太子爷的右肩仔仔细细看了个遍,这才回头冲着林静诗道,“静诗,这才是临风,这才是临风。” “臭老头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太子爷怒急攻心的一巴掌甩开林老爷,忙忙求救慕容熙道,“四皇叔,我才是您的侄儿,从小到大叫了您四皇叔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乱贼家的孩子呢?” “爹爹。”林静诗跑上前去搀住自己的父亲。 沈临风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 慕容致带着司空旻钰走上前来。 慕容熙一把推开太子爷,上前两步走到沈临风面前,他笑道,“现在知道本王为什么救你出城,为什么知道你们所有人的身份,还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胡闹,为什么明明一剑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却还要留你到现在了吧。” 沈临风嗓子有几分嘶哑,他道,“为什么?” “本王曾经有过一个很爱的女人,为了她也努力做了许多事情,甚至不惜赔上自己多年培养的全部势力,但是最后,那个女人背叛了本王。”慕容熙伸手摸了摸沈临风的脸,“你的眉眼同她实在是太像了,可惜那女人死的太早,本王又不能把她再从坟地刨出来鞭尸,看着自己的孩子活着这么吃苦受罪,本王想,她一定死了也不能瞑目吧。” 司空旻钰扯了慕容致一把,然后偷偷在他耳边道,“果然还是明德皇后,只是没想到……” 林静诗想要去和沈临风站在一起,可是还没起身便被林老爷拉住,林老爷道,“别去了静诗,那孩子不是临风,不是我们要照顾的临风。” 慕容致低声朝司空旻钰道,“再看看吧,这情况有些出乎意料,实在没办法我们两个也只能先跑路。” 人家沈临风突然成了太子爷。 两个人的关系莫名其妙从兄弟变成了叔侄。 一想到沈临风以后瞧着自己还得叫一声‘十七皇叔’的时候,慕容致就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不过至少看着情况,沈临风生命安全肯定是可以保证的,说不定一个不注意还得做个圣上,那到时候凭着这份交情,自己未来的日子说不定还能好过一些,想到这个,慕容致竟是有些莫名的期待了起来。 “怎么样?”慕容熙凑近沈临风一些,“太子爷,随本王回宫吧。” 沈临风眉头一皱,动手拔出长剑来,只是还没来得及举出便被慕容熙拿折扇挡住。 慕容熙身后的人比慕容致更会看眼色,一见沈临风动了手,便冲出了十来个侍从纷纷举剑架住了林静诗和林老爷的脖子。 沈临风没什么牵挂,独身一人来来去去,唯一能威胁到自己的大抵也就是林家那对父女,虽然身份换的猝不及防,可以前林家的照顾和接济都是真的,林静诗的爱,也是真的。 手指一松,长剑便被慕容熙打飞出去,沈临风跟着后退了几步,脚下不稳竟是直接摔到了地上。 慕容熙捡起他的长剑,上前几步直接踩中了沈临风的右手手腕,用力碾压之后,长剑剑刃直直指向沈临风的咽喉道,“本王留你一条性命是为了送你去坐一个位置,否则就你我之间的深仇大恨,带上你和你姐姐的两条命下地狱见那个女人,都不够解我心头只恨的。” 司空旻钰又压低了声音在慕容致耳旁道,“这明德皇后究竟是谁呀,也没听说过四王爷除了白家幺女之外还有别的什么相好呀。” 慕容致无奈耸肩,然后压低声音对司空旻钰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司空旻钰道,“难道明德皇后就是白芷书?” 慕容致道,“不是你说的白家被满门抄斩了吗?” 司空旻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那是咱们俩一起在外头听来的不是。” 沈临风仰面望天,情绪控制的还算正常,只是脑子里像是没办法思考了一般,眼神空洞洞的,太子爷的这个身份来的突然,推翻了自己前二十年的全部认知不说,还扯上了一段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往事。 沈临风道,“我可以跟你走,但是,先放了林家人。” 慕容熙道,“本王最讲信用,各位都先随着本王走吧,这事成之后,本王许诺大家一个荣华富贵,再许大家一个自由之身。” 士兵随从上前,架起了林氏父女以及太子爷和沈临风来。 慕容致看见有人还要往自己这里来的时候,也是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他道,“四哥,臣弟,也得随你再走一趟皇都吗?” 慕容熙回头道,“十七弟你就一点都不好奇吗?” 慕容致苦笑道,“好奇是好奇,可是……这命只有一条。” 慕容熙道,“四哥方才的许诺你是没听见吗?” 慕容致无奈道,“所以我必须得跟你们走一趟吗?” 慕容熙道,“他们必须得去,你们嘛,随意好了。” 于是那男人便潇洒自在的甩手走了。 司空旻钰和慕容致对视一眼。 司空旻钰道,“说真的,我是挺好奇的,这事儿,好像有点儿意思。” 慕容致道,“你就不怕死吗?” 司空旻钰道,“说真的,四王爷这个人虽然诡异又不讲章法,但好像除了折腾着我们玩了几回之外,也没真做什么要命的事儿。” 慕容致道,“那你的意思是跟着去?” 司空旻钰道,“我确实想跟着去看看,不然吊着胃口得难受下半辈子。” 于是这两个好奇心比什么都重要的大男人,又及不争气的跟着队伍往皇都城走了,慕容熙这个人也是难得的能让人觉得可靠的对象,既然他能许诺众人不死,那么众人之中绝对死一个的概率都不可能有。 说实话,慕容熙这哥哥如果不这么奇怪的话,倒也是个挺可靠的人。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往回走,好不容易到了城门口,司空旻钰却远远瞧见那城楼上站了个红衣女子,看起来是吓人的厉害,跟个女鬼似得。 司空旻钰喊了喊慕容致道,“嘿,嘿,王爷,你看那女人是不是有点儿像月灵啊。” 慕容致漫不经心的抬头,随即面色一变道,“真是月灵,她……” 想起林静诗身份被拆穿的事儿,月灵这姑娘怕是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刺激,也没这么被别人骗过,慕容致一甩缰绳,马儿便快步往前走了些,到了慕容熙的马车旁边,慕容致喊了一声,“四哥,月灵站在城楼上不知道要做什么。” 慕容熙伸手撩开车帘,他看见那红衣被风刮的飞腾扬起。 安凌君慌慌张张的从城门口跑出来,她的一袭浅青色衣裙上沾染了不少血迹,脸上手上也蹭了不少,一边跑,还一边大声的呼喊着,“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杀人了。” 司空旻钰跟上前来道,“看吧,我说回来有好戏看的。” 虽是棋子,可也是血亲,慕容致再无情,就这么看着月灵一袭嫁衣站在城楼上,心下也起了些担心,他翻身下马,慕容熙也跟着出了马车。 兄弟两个并肩走到了前方,慕容熙抬头问道,“月灵,你站那么高要做什么?” 头发一边的金步摇已经被拔了下来,那尖锐的部分带着整个右手都是一片刺目的血迹,月灵拿簪子抵住自己的咽喉,所以身后的士兵们跃跃欲试却也不敢上前。 慕容致只是皱眉,并未开口。 月灵看见自己最信任的两位叔叔出现在城楼下,她笑的时候没把控好情绪所以落了一滴泪下来,抬腿站上高楼,楼上楼下又是一阵惊呼。 慕容致琢磨着这个角度,月灵要是落下来,自己要接住可能还有点儿麻烦,于是他迈腿想再往前走几步,方便接人。 谁知刚刚抬腿,还来不及踩出,月灵便在城楼上喊,“你们都别过来。” 慕容致无奈,只能默默的收回了自己那只脚。 慕容熙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月灵,像是有几分不耐,他便道,“你要做什么?是要拦路?还是要跳楼?” 慕容致拉了慕容熙一把道,“四哥,这个时候,还是别刺激她了。” 慕容熙却是不理,只继续对月灵道,“有什么话就快说吧,玩这些小把戏是想威胁谁?” 月灵凄然一笑,道,“月灵的这条命,从来就没入得了两位叔叔的眼睛,所以你们不在乎我往前还是往后,这也是理所当然。” 第128章 慕容致道, “月灵,有什么话下来再说。” “我和两位叔叔没什么话说, 只是没想到你们的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月灵, 小的时候父皇不关心月灵, 只有四皇叔和十七皇叔偶尔会来看看,月灵一直以为, 两位叔叔是真心爱月灵的。”说话的时候口气平稳, 倒不是会大哭大喊的跟个孩子似得闹腾,月灵很平静,很平静的在陈述自己内心的想法, 她道, “可是我错了,叔叔心里, 爱的只有自己。” 慕容致,“……” 慕容致毒舌归毒舌,但至少晓得分个场合,像林静诗那种心理承受能力强的,随随便便说什么都不妨事儿, 可这月灵一瞧就是个神经脆弱,半分委屈都受不得, 一难受就要放火拆家的脾性,又如何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招惹? 倒是慕容熙听的烦了,什么哄劝的事情都懒得做,只漫不经心的念了一句, “说重点。” 月灵出现在这个地方,总不至于是来质问自己的两位叔叔,要真是为了这个,刚刚也就不会心平气和的说出那么一番话来了,那明显是个铺垫,但慕容熙说话做事儿,偏偏又不喜欢铺垫。 月灵深吸一口气,也不打算多废话了,她只道,“小花……不对,是林静诗,她在吗?我要见她。” 慕容熙一抬手,身后的侍从便麻利的从马车里把林静诗给拽了出来,因为用力太大,而且又十分粗鲁的缘故,所以林静诗出来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本以为林静诗瞧见自己至少会心虚,哪知道人家起来的时候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站了过来。 仰头的时候,脸上带着和慕容熙一样的不耐烦,好像月灵真是什么插科打诨,胡搅蛮缠的小朋友一样,林静诗很是烦躁的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又要干什么?” 慕容致用下巴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大抵是在说,‘快看,上头有人要跳楼。’ 林静诗今天心情也不怎么好,从早上起床到现在可以说是没一件顺心的事儿,再加上刚刚的信息量来的太猛烈,沈临风瞧着到现在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所以全程呆傻的模样,林静诗陪着他都陪不够,结果现在又被单拎出来直面月灵。 干什么?逼她道歉? 林静诗不满的抬头,她冲着月灵道,“是要我道歉你才肯下来,还是要我自刎谢罪你才肯下来?” 没心情去哄别人,真的没心情,自己的事,自己身边的人都是一团乱,哪里还有功夫去管其他的事儿?若是平常,林静诗或许二话不说就得卑躬屈膝的对月灵道,‘公主殿下你站那么高做什么呀?’‘高处很危险的,你快下来啊。’‘哎呀,一会儿摔着可怎么办呀。’ 如果是平常,林静诗肯定会低头,但现在,不是平常。 月灵只觉得可笑,她道,“这么理直气壮?你说谎伤害别人现在还能跟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这样说话吗?” 林静诗道,“是,我是骗了你,我是林静诗但是我告诉你我是司空小花,然后呢……然后我骗了你,现在要怎么样你才肯原谅?” 月灵道,“这是你道歉的态度?” 林静诗双膝一软,干脆直接跪到了地上,她道,“那这样总可以了吧,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我应该见你第一面就告诉你我是林静诗,我就应该告诉你,因为陆灏轩高中之后不想在对发妻负责任,所以他要逼着我死,但是我不想死,所以躲进了北宸王府,王爷和司空大人都在保护我,所以我应该要拜托你能不能也跟着保护我?” 林静诗目光坚毅,背脊挺直,太阳很大,她就这么望着月灵道,“所以我应该这么说吗?所以你听完之后就开开心心的拉着我的手,要和我做姐妹,要想尽一切办法帮助我,保护我,所以你会这样做吗?” 会吗? 肯定不会吧。 如果当时林静诗见面就说实话的话,月灵也许会吃惊,但吃惊之后可能就去告诉自己的四皇叔了,或者是告诉自己的弟弟太子爷,又或者是告诉自己的父皇,总之是不可能保护她林静诗,还说不定会把这次的情况当做一回惊险的遭遇。 因为不能骗她,所以林静诗还得搭上自己一条命? 这说得通吗? 月灵脚下一晃。 林静诗却是根本停不下来的质问道,“凭什么所有人都得考虑到你?陆灏轩在幽州的名声都成什么样子了,你嫁人之前自己都不会去听听,去问问吗?就因为觉得自己是公主,就因为自己想要什么有什么,所以就觉得一切都无所谓?反正背后有人撑腰,结果现在发现两位叔叔比起你也更重视自己的时候,所以你就接受不了?” “不是这样的。” “那你说是为什么?” “我没办法接受你们所有人都骗我。” “大家现在都是一个自保的状态,谁有时间还陪你玩真善美的游戏?”林静诗又挣扎着站起来,“有人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遇着事情就站在城楼上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吓唬谁呢?你以为你死了别人就会怎么样吗?左不过伤心个三五日,日子还不是就照样过了?” “林姑娘,激将法用的太过了,可是会起反效果的哦。”慕容致在一旁压低了声音的提醒道。 林静诗也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话能不能把那傻白甜的公主殿下稍微骂醒几分,反正在场一个慕容致,一个慕容熙,谁也不会眼睁睁的就看着自己的亲侄女儿就这么跟多棉花似得,落下来摔个粉身碎骨吧。 而且林静诗说的都是真心话。 这月灵是很傻很天真,确实是个没做过什么大坏事儿的姑娘,但却又是个自私自利,骄横跋扈,从来不会考虑他人感受的主儿。 要是真做朋友,林静诗自己能选的话,她是真不愿意和这样的人搅在一块儿。 林静诗是属于那种,别人捅她一刀,她绝对要扭头捅十刀的类型,什么以德报怨,在她心里根本就不存在。 贱人就是贱人,贱人就活该被抽。 “别人欺负我,我就应该欺负回去。”月灵苦笑一声,总算是松了拿发钗抵住自己咽喉的手,“是啊,别人欺负我,我就应该欺负回去,所以他陆灏轩,死的也不算太冤吧。” 陆……陆…… 什么?什么? 林静诗这回是真的双腿一软,踉跄了一步之后差点儿摔到了地上。 安凌君适时扑了上来,看起来受了不小的刺激,就她身上蹭到的这血迹也能看出陆灏轩的出血量之大,林静诗脑子里有点儿发懵,想着陆灏轩那么个文文弱弱的书生,一双手只能拿笔,虽然做了那么多恶心事儿,林静诗恨他恨的牙痒痒。 即便是嘴里心里说过无数次,想过无数次要他死,要他死无葬身之地这样的话。 可却从来没想过,他竟是会真的死。 林静诗僵硬着脑袋看了安凌君一眼,安凌君又哭又喊,连连点头道,“她疯了,她疯了,我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她拿着那只发簪,一直不停的往相公身上捅,我好害怕,我好害怕,我想去拦着,可是她又追着我要杀我。” 林静诗头皮发麻,身子有些脱力了。 安凌君伸手拽着她的裙摆,被林静诗用力扯开之后推到一旁。 讨厌安凌君,到现在还是讨厌她,没办法忘记这个曾经和妹妹一样的姑娘爬上了自己相公的床,做了坏事还能主动上门再来恶心她林静诗的事情。 心里的情绪很是复杂,像是沉闷,像是难过,总之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了。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谁对谁错已经说不清楚,总之大家都有份,你活该,我活该,大家都活该,林静诗在想陆灏轩应该还是后悔了吧,若是他不走错那一步,事情就完全不会变质成这样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好不容易奔到如今这一步,你说他多亏呀。 林静诗这回是彻底没了再陪月灵说话的心情,她后退一步想往回走,谁知道自己踩着自己的裙边,‘扑通’一个屁股蹲摔到了地上。 慕容致使了一个眼色,司空旻钰便绕后去拉人起来。 慕容熙抬头看了月灵一眼,他冷漠道,“下来吧,该杀的人你也杀了,该骂的人你也骂了,总不至于要本王和你十七皇叔也得学她林静诗下跪请罪。” 月灵笑道,“是啊,我该下来了。” 说完话之后闭了眼,月灵腾空朝外走了一步。 “月灵。”慕容致的声线总算是变得紧张了起来,他上前一步想要去救人,哪知道被慕容熙伸手拦住。 耳边的风声呼呼的想着,这么多年开心的时光就这么飞速的从脑海里闪过,虽然两位叔叔委实是很过分,但以前对自己也是真的很好呢。 月灵僵硬的扯着嘴角笑一笑,哪知身子没能落了地,却是被人抓住了胳膊纵身上旋,手里紧紧拽着的金步摇落了地,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好像是司空旻钰的下巴,和耳朵。 月灵晕倒了过去。 林静诗摇摇晃晃的往回走,想要爬上马车的时候,脚背还被车板挡了一回,又是‘扑通’一下摔进了车里,沈临风很是平静的伸手来拉她,林静诗愣了愣,抬头的时候眼珠子里都红透了。 像只小兔子一样跳进了沈临风的怀里,也不管对方肩膀上的伤口早就开裂的严重,林静诗只管自己紧紧的抱着。 她颤着声音问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第129章 这个问题沈临风没办法回答。 如果可以, 他也希望自己能抓着一个人的手,然后问一句, 为什么会这样? 没了月灵拦路, 队伍又朝皇城内进发。 林静诗全程抓着沈临风抓的紧, 内心强烈的不安感让她根本没办法平静下来,不知道为什么, 这个男人下一秒就会从自己身旁消失的感觉来的格外强烈。 下马车之前, 沈临风回头问了林静诗一句,“我是沈临风,或者不是沈临风, 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和此前许下的承诺吗?” “不会。”林静诗坚定的点头。 沈临风走后不久,又有人上前来请她, 男人扯着尖细的嗓子在外头喊道,“圣上有旨,宣林姑娘一同进殿。” “我吗?”林静诗掀开车帘,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是的,姑娘请下车。”那公公笑脸迎人, 看着倒是和善。 林静诗这不是头一次进宫了,不过她每回来的路线都是同一条, 那便是月灵的寝殿,其余地方是从来没去过的,尤其是那御书房。 不过很显然,那公公并非是要带着她去御书房的。 又是一条越走越偏僻的路, 林静诗的脚程不由自主的慢下来了几分,要说跟着北宸王府风里来雨里去了这么久,不多长个心眼什么的也对不起慕容致这么教自己了。 林静诗停了脚问道,“公公这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公公回头道,“姑娘莫怕,圣上吩咐先让您在偏殿休息一会儿,等到该姑娘上殿的时候,自然是有人会来请的。” 话毕,公公便推开了一扇房门,房间里散出了一股熟悉的异味,林静诗探头朝里一望,几乎不不受控制的慌张出声道,“彩绫?” 明德皇后的那位贴身疯丫头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回头的时候,即便是那张可怕的脸,沐浴在日光下也显得柔和了几分起来,她看不见,却仍是对着林静诗勾了勾自己的嘴角,然后叫了一声,“娘娘,圣上说四爷马上就会来接你了。” 林静诗顿时浑身发麻。 沈临风跟着慕容致和慕容熙两个人一路往御书房的方向前进,林老爷紧跟着太子爷,他就这么看着那个孩子,像是能从人家脸上看出什么别的模样来一般。 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朝皇宫里走,竟然也是没人来拦。 守门的侍卫瞧见慕容熙,甚至还主动的伸手推开了书房大门,屋子内金碧辉煌,因为门窗紧闭的缘故,所以一行人一进门便感觉到一股空气不流通式的暖意扑面而来。 大殿前摆了一张桌子,圣上旒冕遮面让人看不清楚模样,桌子上摆着笔墨和一道刚刚写好的圣旨,慕容熙进门的时候正好瞧见那玉玺印落下。 “圣上这是在拟哪一道圣旨?”桌前放了三只椅垫,慕容熙十分自觉了坐上了其中一只。 圣上抬眸一笑,伸手合上圣旨,转向慕容致道,“十七弟也别站着了,过来坐吧。” 慕容致听话上前,于是三只椅垫便还空下了一只。 圣上又道,“钦儿,过来坐。” 沈临风没有要上前的意思,而那太子爷此刻面上也显了些惊慌,不知道自己现在该上前还是该如何? “朕就觉得这旒冕碍事,可今日要颁布新旨,又不得不正式一些。”西鄞圣上伸手摘下了自己头上的东西,没了珠帘遮面,那张脸显得更加清晰了不少,他没看太子爷,竟是直直的望向了沈临风去,“过来吧,孩子,这些年你在外头吃苦了。” 沈临风皱了皱眉,犹豫几秒之后,还是上了前,规规矩矩的学着慕容致的样子坐到了第三只坐垫上。 慕容熙有一瞬间小小的吃惊,但是很快便又收起了自己的表情来,他道,“皇兄似乎对此事完全知情呢。” 西鄞圣上笑道,“四弟你这么些年在做什么,想做什么,真当我这个做哥哥的不知道吗?” 慕容熙道,“哦?原来皇兄什么都知道?” 西鄞圣上一抬手,身后两侧随侍的公公便都悉数退了下去,离开御书房的时候,他们还不忘伸手将房门紧紧合上。 屋子里的人不多了,剩下的全都是那段尘封了二十多年的往事的当事人。 西鄞圣上伸手将自己方才写好的圣旨交到了慕容致的手上,他和颜悦色的说道,“兄弟们中,就十七弟你的年纪最小,以前哥哥们一处玩一处闹的时候也不带着你,朕从来没为你做过什么,让你吃些药你也乖乖的吃了,从未想过反抗,今日你四哥是要来同朕算总账的,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所以这份礼物,朕先送你了。” 慕容致虽是狐疑,但却还是伸手接过了那道圣旨来。 看看左手边的慕容熙,又看看右手边的沈临风,司空旻钰跟在背后,但现在慕容致却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圣旨拿在手上觉得有些烫手,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这么多人看着自己,他无奈也只好伸手摊开。 谁知看清了圣旨上写的内容之后,慕容致吓得差点儿没直接原地跳起来。 圣旨上写了很多东西,差不多全是基本的套话,但是其中最重要的一句便是,“将皇位传于北宸王,慕容致。” 将皇位传于北宸王,慕容致? 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致被惊的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嘴巴张了好几次,愣是连一句为什么都问不出来。 慕容熙在旁边倒也是看见了,不过他似乎对皇位没什么念头,所以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眼神斜斜一瞥,便道,“皇兄这是要认输了吗?游戏玩到这里,我倒是也没说过太子爷有什么毛病,这是如何不将皇位交给自己的儿子呢?” 毕竟是有年纪合适的继承人在这个地方,再将皇位传给弟弟的话,倒是有那么几分奇怪在里头。 不止是慕容熙,甚至就连慕容致自己都摸不着头脑。 西鄞圣上倒是也不回答慕容熙的问题,他转向沈临风的方向,伸手去摸了摸那孩子的眼睛,沈临风本是想躲的,但慕容致的手在下方拍了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于是这脖颈一僵,沈临风便容了那只手来碰自己的眉眼。 西鄞圣上道,“实在是太像了,同你母亲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可惜你从小不在朕的身边长大,一个人在外头吃了不少苦吧。” 沈临风都不知道自己能回答什么,他到现在都还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情况,怎么沈家那儿子肩上有的胎记他就没有了,怎么这太子爷莫名其妙又成了沈家的独子,慕容熙和圣上都说他长得特别像一个人,那个人大抵就是他的亲生母亲,可一路听到现在,也没人说那女人究竟是谁。 似乎感受到了沈临风的疑问,圣上温柔的笑了笑便道,“生你的时候你母后难产,大小只能保一个,她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意放弃你,临走的时候还在你的身上放了一枚玉佩,不知道那东西,你还留着吗?” 玉佩? 沈临风摸了摸自己的腰间,老实答道,“那玉佩被我送给了一个喜欢的姑娘,现在不在身上。” 圣上点点头道,“还在就好。” 说完,又扭头去看慕容熙道,“四弟,你恨朕恨了这么多年,如今你我也该做个了结了,当初你把孩子抱出去换给沈家,又恶意栽赃沈家罪名,屠了人家满门,再把这孩子逼出乌冥山去,这些事情,朕都知道。” “知道却不阻拦,皇兄的心胸还真是够宽广呢。” “朕知道你爱芷书,但是朕也爱她。” “你爱她就是强迫她嫁你?” “朕承认这是朕的错,朕承认当初朕使了些卑鄙的手段,朕以为让她来朕的身边,时间一长,有些感情便能淡忘,而有些感情也能培养了。” 慕容熙微眯起眼睛笑道,“我从没想过要和你争皇位,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小的时候母亲常常把我们拉到一处,她说不管哪个以后坐上了那个位置,都不要忘记自己还有个兄弟手足在,我那么帮助你,那么信任你,可是你坐上皇位之后对我做了什么?” 提到以前的事情,慕容熙便是控制不住的伸手一把拽过了西鄞圣上的衣襟来,他怒吼道,“你刻意设计白家,知道我会来求情还以此为借口将我羁押,你威胁芷书说她如果不跟你,便要将我处死在牢中,白家你杀的一个都不剩,白芷书竟然还真的跟你走了?” “她不走要怎么办呢?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吗?”圣上笑道,“要说你也是,明明知道我是想做什么,还偏偏要出来逞英雄,偏偏要落下个把柄,四弟啊,都是同样的父母生出来的孩子,你实在是差哥哥太多了。” “是,我太差了,我差就差在相信你还有良知,我差就差在不信你对自己的亲弟弟都能做这种事情。” “那你呢?你以为你能好到哪里去?你爱芷书,你爱她便是把她的孩子折磨成现在这样?” “我恨她。”慕容熙提到这个名字都是咬牙切齿,他骂道,“那个女人上一秒还答应我就算是死也要和我死在一起,结果下一秒就躺到了你的床上,哼,可真是刺激啊,一从牢里放出来便带着我来看了这么一场好戏,哥哥就是哥哥,做的所有事情都是让我想不到的。” “确实是让你想不到的,而且接下来还会有更刺激的。”西鄞圣上笑的欢,抬手一拍巴掌,御书房的门一推开,外头又有两个女人被推了进来。 林静诗这膝盖今天不知道是被磕了多少回了,摔在地上虽然痛,但还是立马的去扶住了自己身旁那个浑身散着异味,还什么都瞧不清楚的彩绫丫头。 “四爷,四爷,是你吗四爷?” 彩绫一进屋便像是闻着了什么味儿,她不停的张口叫道。 第130章 慕容熙听见这喊声也是不为所动, 倒是圣上好心提醒了一句,“彩绫丫头, 你家四爷在这边。” 于是那疯丫头跟癫狂了似得一把推开了扶住自己的林静诗, 连滚带爬的朝前跑, 边跑边喊道,“四爷, 四爷, 您别误会娘娘了,娘娘她从头到尾都没有背叛过您,四爷, 四爷, 求求您听听娘娘说句话吧。” 疯丫头四处乱跑根本辨不清方向,又是撞着林老爷, 又是撞着太子爷的,直到扑去了司空旻钰的身上时,那男人才伸手推了一把,将她朝一个正确的方向推过去。 慕容致友好的接了那女人的手,然后将那手, 送到了慕容熙的衣摆之上。 彩绫顺势抱住了慕容致的胳膊,也许正是因为太过熟悉了, 所以这个男人的身形,身上的味道,都能让彩绫一秒确认。 “四爷,娘娘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啊, 她从生到死爱的人都只有您一个,当年答应陪您一起,后来又反悔原因,一是为了救您,二是为了救您们的孩子。” 慕容致算是听明白了,合着这白芷书就是明德皇后,当年为了被设计的慕容熙不得不低头进宫做了这皇后,只是…… 这孩子是什么人啊?按照时间来算的话,那也只能是月灵了吧。 靠,不会真是月灵。 慕容熙瞳孔地震,虽是惊慌,但仍是下意识的为自己辩解道,“胡说什么?她有身孕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说我当初听到的看到的全部都是假的吗?” “是假的,都是假的,娘娘是怕您不答应,娘娘是希望您以后能无牵无挂的过的好。” “可惜朕的四弟跟朕是一个脾性,恨人恨到了骨子里,宁肯折磨死自己也不愿意坦坦荡荡的放手去过全新的生活。”西鄞圣上的声线入鬼魅一般出现,他说话的时候,甚至于彩绫都有几分害怕的瑟缩起来,拽着慕容熙的胳膊更紧了。 像是相比之下,慕容熙这个人更值得信任,而圣上,却只是个魔鬼而已。 “四弟,芷书从进宫之后也没好好同朕说过几句话,她每每偷溜出去找你,朕也不是不知道,可是朕就是喜欢看她在你那里撞墙受骂之后,又回来哭哭啼啼,绝望无助的模样。”西鄞圣上的表情逐渐开始扭曲,仿佛说起了什么让人格外兴奋的事情一般,“芷书进宫五年,生下了两个孩子,最后一个更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肯放弃,四弟,你觉得芷书她是为了朕才这么做的吗?你怎么把孩子往外送的时候,自己也不算算时间呢?” 慕容熙身躯一晃,抓着圣上衣襟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松开来。 他回头去看沈临风,像是不敢相信,于是便只好抓着自己身旁的彩绫来问道,“胡说的吧,白芷书为什么什么都没同本王说过?” “四爷,娘娘想说的,可是那个时候您根本就不愿意理她啊,她知道自己怀了小太子的那天,您不知道她有多高兴,大夫都说不能生,不能说生,可是她偏偏要生,她说她的四哥到现在也没个子嗣,她说就算自己不能嫁,那给四爷您留条血脉在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四弟,这两个孩子都是你的。”西鄞圣上笑的开心,“现在你知道为什么,看着你换孩子,看着你害沈家,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一声都不吭了吧,反正是你自己的骨血,你自己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心疼的人又不是我。” 慕容熙抬手便掀翻了桌案,桌子上的东西‘哗啦啦’的砸了满地,慕容致连忙收好自己的圣旨,往后躲的时候还不忘拖着沈临风一起。 慕容熙情绪十分不稳定,只有彩绫一直死死抱住他道,“四爷,四爷,拜托您好好活吧,娘娘说了,娘娘说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后悔爱过她的四哥,娘娘说如果有来生,她也还想再遇着她的四哥一回,娘娘她爱您啊,四爷。” 慕容熙总算脱了力,眼里含着眼泪,像是不相信。 所以他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所以他这些年都会月灵和沈临风做了什么? 圣上回答了这个问题,圣上道,“四弟啊,你看看你的女儿女婿,再看看你的儿子儿媳,有哪个是过的好的。” 慕容熙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圣上道,“朕看着你闹腾了这么多年,不过是想告诉你一个道理,弟弟就始终是个弟弟,你如何也斗不过朕的。”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还不信?月灵是芷书进宫前就带在肚子里的了,至于钦儿嘛。”圣上的目光抬起,在大殿内搜寻一阵之后便落到了林静诗的身上,他道,“那位姑娘,你身上是不是有半枚玉佩在啊。” 林静诗愣了愣,伸手在自己的衣襟里掏住一块儿东西,然后慢悠悠的拿出来道,“你们说的是这个吗?” 白玉佩拎在手里头晃了晃。 慕容熙彻底瘫倒在了地上。 虽然上回在西佛山看见这玉佩头一次现身的时候,林静诗就觉得奇怪,不过那个时候怎么也不敢乱七八糟想成现在这副模样,哪个脑子抽抽了的能猜到沈临风是慕容熙的儿子?这林静诗脑洞再大也不敢这么想不是? 绕来绕去,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合着他沈临风也根本就不算是太子爷,充其量,充其量是个四王爷府的小世子罢了。 月灵公主也不再是公主了,闹腾了一回,身份反倒是被贬成了四王爷府上的群主。 四王爷这莫名其妙的收获了两个孩子,人家西鄞圣上膝下无子,想把皇位传给十七王爷倒是也无可厚非,只是这林静诗愁啊。 她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沈临风不是沈临风了,那当初在幽州府衙签的官府聘书还算不算数? 如果算数的话,那她以后和月灵还怎么见面?刚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就直接怼了自己的姐姐? 这慕容熙又怎么面对月灵?看着自己的女儿要跳城楼也无动于衷? 尴尬,大大的尴尬。 最后这场闹剧结束在了西鄞圣上疯狂的笑声之中。 慕容致拿着圣旨高高兴兴的就和司空旻钰回北宸王府去了,早上还偷偷摸摸的离家出走,下午就大摇大摆的再走回来,弄的秦青夏摸不着头脑,只想着这位爷又是怎么的了,怎么开心成这副模样。 两个人刚刚到家,丫头都还来不及奉茶,就有人来报说,四王爷府里送了封信过来。 司空旻钰看看慕容致道,“四王爷这是瞅见了风头来攀关系的?” 慕容致无奈一笑道,“你觉得他会费工夫来做这些事情?” 司空旻钰笑道,“我也就是随口一句玩笑,不过今天这事儿可是太刺激了,看吧,幸好我再把你给叫了回来,不然你逃回幽州,摇旗一反,可不是闹大笑话了?” 屋外的小厮送上信纸来,慕容致拆开瞧了瞧,眉头皱紧又立马松开,然后将信纸折起,塞进了自己的衣襟之中。 司空旻钰问道,“四王爷说什么了?” 慕容致笑道,“他让我尽快继位。” 司空旻钰道,“他就这么放手了?” 慕容致道,“四哥的心思根本也没在皇位上头,他只是恨吧,这么多年至今还是不愿意原谅,皇兄这么交了权估计也是把什么都看开了,他们兄弟两个本是最亲密,谁知偏偏闹成了这个地步,四哥不能容忍他还活着,所以让我明日带着药进宫一趟。” 司空旻钰惊讶道,“我们有了圣旨,再弑君怕是没什么意义了。” 慕容致无奈摆手,毫无表情道,“皇兄和四哥,现在只能拉拢一个。” 司空旻钰举手道,“那我还是选四王爷吧,虽然他……估计他现在心思全在那突然冒出来的两个孩子身上,不过圣上那头,估计也是该出的气都出干净了,他能这么做必然也是想开了,说不定王爷都不用等明日入宫,一会儿也许宫里头就能传出来圣上驾崩的消息。” 慕容致笑笑,不可置否。 爱情亲情这些东西,真谈的深了,那是比世间其余的厉害嗜血的武器还要可怕。 慕容致和司空旻钰倒是有地儿去,林静诗和沈临风两个人就比较尴尬了,林老爷一出宫门口便赶紧把太子爷,也就是真正的沈临风带回了皇都城内最华贵的一间酒楼之内下榻,毕竟是多年兄弟的后代,他如何也不能委屈怠慢了。 林静诗本是该跟着自己爹爹走的,但就这么丢下沈临风她又实在是不放心,林老爷虽然觉得如今的形势有几分不合适,但也只是多看了沈临风一眼,便立马点头答应了。 林静诗随了沈临风进了南曌王府。 两个人都不是第一次来,但这回的心情明显不一样。 慕容熙也不知道说什么,林静诗和沈临风更是不知道说什么。 月灵被接回来养病休息,活着的和晕着的,慕容熙还是选择了先去照顾晕着的那个。 夜里,林静诗也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一小坛子酒,费了小半天劲儿才好不容易爬上了沈临风待着的那个屋顶,她坐到他的身旁,然后用肩膀撞了撞沈临风,像是努力要逗对方开心一半,所以扯出来的笑意特别特别的大。 林静诗举着酒坛子道,“听说男人有烦心事的时候都喜欢喝两杯,要我陪你吗?” 第131章 大结局 沈临风看见林静诗的时候笑了笑,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后便道,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有点儿懵, 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会比较合适。” 林静诗坐下后,把酒坛子塞进了沈临风的怀里, 她抱住对方的胳膊, 偏头道,“我跟你的感觉差不多,刚刚在下头还碰见四王爷了呢, 他应该也想和你说些什么, 不过心里又总觉得哪里不合适,所以就没好意思过来。” “是吗?”沈临风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看。 林静诗问道, “你恨他吗?” “恨什么恨。”沈临风笑的无奈,“从小到大也没接触过,从来也没有过什么感情,又哪里来的恨?” 林静诗点点头,认可的说道, “也是,这毕竟是上一辈的恩怨嘛。” 沈临风问道, “静诗,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我?我也……”林静诗正想说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突然话锋一转,坐直了身子望向沈临风, 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郑重其事的说道,“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那我继续做土匪呢?” “你想做乞丐都成。” 沈临风总算是笑了,是发自内心的那种笑。 他们这两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接受能力强的惊人,早上有人说了四王爷慕容熙就是你爹这样的话,晚上竟也就能心安理得的在南曌王府随便找了间空房休息。 比着这头心大的两个货,月灵那边就要闹的慕容熙头疼多了。 沈临风早上都是听着丫头的惊呼声起来的,刚刚坐起身,林静诗就拿着他的衣裳,端着杯热茶坐了过来。 沈临风披上外衫,问道,“着火了吗?怎么闹的那么厉害?” “你姐姐发脾气呢。” “我姐姐?”一时没来得及反应,想起昨天那么一出儿之后,沈临风又才点点头道,“哦,你说公主殿下啊。” “昨天是公主呢,今天该叫郡主了。”林静诗小声道,“刚刚想出去找点儿吃的来着,结果听见那边闹腾的都快把房子给拆掉了,吓得我赶紧跑回来,东西没得吃,只有一杯热茶,你快喝了。” 沈临风道,“府里没得吃,府外还没得吃吗?” 林静诗道,“我们不过去看看吗?” 沈临风道,“看什么看,想过去被人拿东西砸,还是想被人骂?” “倒不是这个。”林静诗抓住沈临风想要离开的手臂,她轻声道,“我只是觉得四王爷会很为难,毕竟月灵她和我们不太一样,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可怜天下父母心嘛,四王爷以前也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你和月灵的真实身份,我相信他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舍不得伤害你们两个半分的。” “难道我们去了,会改变什么吗?” “至少四王爷能知道,这两个孩子,已经有一个是能接受他的了。” “我说我接受他了吗?” 林静诗笑着抱了抱沈临风道,“嘻嘻嘻,你没这么小气的,再说就算你不想去,那我也得去道个歉嘛,昨天太激动了,骂了几句不好听的话,估计月灵这会儿也正气着呢。” “那你去吧,我不去。”说完,沈临风便又坐回了床榻上,伸手接过林静诗手里的热茶,安安逸逸的抿了几口。 “好吧。”林静诗无奈耸肩,也不能强迫,只好自己出了门。 要说这月灵吧,没什么优点,但是拆家绝对是一把好手,林静诗才刚刚进了小院子里,就听见里头闹腾的厉害。 府上的丫头们,大大小小,跑进跑出,都慌张的不得了,林静诗谁也不认识,所以也不好莽莽撞撞的拦下人家来问,自己跟着进了屋,前脚刚踏进房门,后脚便砸过来了一只花瓶。 “小心。”慕容熙连忙提醒道,不过看见那瓶子砸歪了,好歹没伤着林静诗的时候,这才松了一口气。 月灵头发乱糟糟一片,眼睛又红又肿,身上的衣裳也穿的不太整齐,说句难听的就真跟个疯子没什么两样。 慕容熙努力的想拦着她,也是怕这丫头情绪失控做出了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可偏是他越靠近,月灵的反应便越是大,几番争执下来,慕容熙也只好离的她远远的,一边保持距离,一边尽力安抚。 慕容熙昨日离开皇宫的时候,带回了月灵,带回了沈临风和林静诗,也带回了那个疯丫头彩绫。 彩绫对慕容熙的态度一如既往,大抵是自己的主子从来没恨过,所以自己下半生能留在慕容熙的身边的时候,她自然是欣喜的,沈临风和林静诗两个的态度比较平静,差不多就是那来不来都一样的感觉,月灵最不好办,比起前二者,她更无法接受自己身份的转变。 尤其是看见林静诗的时候。 “林静诗,你还敢来,你还有脸来?”说着就要扑上来掐林静诗的脖子。 道歉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面临有生命威胁,林静诗刚想伸手去拦,却看慕容熙实在是无奈只好伸手一掌劈晕了暴走状态的月灵。 闹腾了一整天都没舍得动手去伤的女儿,却为了林静诗劈出去了这一掌,慕容熙接住月灵瘫软的身子,把人交给了身后的伺候丫头。 要说女儿是自己的,儿媳也是自己的,一碗水得要端平,这一点慕容熙做的还是很不错。 两个人面对面望了几眼,还是林静诗先笑着道,“听说四王爷一晚上都没好好休息,这里换我来照顾吧,您,您先回去养养神。” 话毕,林静诗便主动朝月灵的床榻边走去。 擦着慕容熙的肩侧而过时,还多补了一句,“沈大哥还在房间里,嗯……他应该比月灵好说话的多了,您关心女儿的同时,也多关心关心儿子吧。” 慕容熙道,“本王……” 林静诗坐到床榻一侧,伸手拉了拉被子道,“沈大哥这些年吃的苦比月灵公主要多太多了,而且他目前也没有怪罪您的意思,虽然是男孩子,但也同样需要关心的。” 慕容熙垂了垂眼眸,朝外走了两步后,又回头来道,“谢谢。” 这一掌劈的不重,所以月灵没睡一会儿便又醒来了,一睁眼便看见林静诗拿着张冒着热气的帕子替自己擦汗,脸色一变,月灵翻身起来就想甩林静诗一个巴掌。 不过不巧的是,自从陆灏轩那事儿出了之后,林静诗像是练成了什么百分百空手接耳光的技能一般,谁甩过来的巴掌她都能接住。 左手接住月灵的右手,右手接住月灵的左手。 林静诗笑道,“其实我也不太想过来的,不过为了给四王爷和沈大哥留一些单独说话的空间,所以我现在只能在这里呆着,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若是实在看不惯,我便去屋外坐着。” 月灵咬牙。 林静诗道,“我知道你生气,但是,话还是那句话,如果事情从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人活着都有难处,当然我不是说为了保护自己就可以随意去伤害别人这样的事情是对的,我只是想说,张嘴骂别人之前,先想想自己做了什么。” 月灵哑声道,“你倒是说说我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了。” 林静诗道,“这么说吧,如果当初你没有把心思放到陆灏轩身上,又知道我跟了司空旻钰的时候,你会对我们做什么?” 就公主殿下这暴躁性子,那怕是翻脸翻的会比谁都快吧。 喜欢你的时候,你就只能是她的,不喜欢你的时候,对不起,你谁谁啊? 林静诗道,“你说十七王爷在骗你,可是你也从来没有给过他信任,你说四王爷在骗你,可是你也从来没有考虑过他的难处,虽然人人都道你善良单纯,可是我不相信,你生在宫中长在宫中,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自己母亲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有听说吧,可是你从来不过问,不想了解真相,只顾自己活的好,从来不会在意别人。” 月灵面色一沉,没忍住又开始落泪,她道,“所以呢?所以大家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我被陆灏轩骗?” 林静诗道,“感情这种事情,你怎么能怪别人呢?” 就像当初陆灏轩辜负自己一样,林静诗怪过自己,怪过安凌君,怪过陆灏轩,然后除却当事人之外,就再也没有怪过第四个人。 林静诗也承认这事儿慕容致做的确实不厚道,可真真实实身处那个阵营的时候,她也知道,慕容致是不得不这么做。 再说就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一切先是慕容致布了个小局,然后慕容熙又在这小局之上布了一个大局,而那西鄞圣上更是纵观全局就这么看着大家胡闹,胡闹完之后,又云淡风轻的说,来来来,这是朕送给你们的礼物,都看看,还喜欢吗? 要怪谁? 怪来怪去天下就没一个好人了。 月灵道,“所以,我该怪自己?” 林静诗道,“我骗了你,我该同你说对不起,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有人就指望着你们家破人亡,有人就希望看着你对四王爷如同对仇敌一般疯狂,大家做事之前都是不知情的,总之我也只能说这么多了,你看你是要记仇报仇,闹的整个南曌王府不得安宁,还是就……” 推门从月灵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林静诗还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临风就叼着草坐在房门外的石阶上等着,林静诗回身瞧见他还吓了好大一跳,惊讶之余又跟着坐下,屋内砸东西的声音还是很大。 沈临风道,“还是劝不住?” 林静诗道,“我们确实没做什么好事儿,人家不肯原谅也是人家的自由……见到四王爷了?” 沈临风道,“见到了。” 林静诗八卦的凑上去道,“你们说什么了?” 沈临风道,“也没什么,他就是给我讲了讲以前的事儿,答应要替我养父母翻案,也答应要去沈家老宅祭拜请罪,然后答应放我走。” 林静诗愣了愣,问道,“所以我们可以不在这个地方呆着?” 沈临风对头冲着她笑道,“当然可以了,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我们一会儿就走了。” “这么快?”这么说着,林静诗已然开心的跳了起来,“可是,你这姐姐……” “人生是她的,下半辈子她想怎么过是她的自由,要放过自己还是要折磨自己,都不是别人能管的事儿。” “可她这么固执,到头来为难的也只是四王爷罢了。” “能怎么办呢……” 是啊,能怎么办呢? 出门的时候只有慕容熙一个人出来送,门外备了一匹骏马,沈临风牵着林静诗,慕容熙那么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像是在一夜之间疲惫了不少,以往眉眼之上的傲气和冷漠如今全部换成了温柔。 伸手拍了拍沈临风的肩膀,千言万语最后只凝聚成了一句,“保重。” 伸手取下了自己身上保存的另一块儿玉佩,慕容熙把这东西交给了沈临风,他道,“这两枚本就是一整块,如今想来想去也是交给你们两个人更合适,以后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 林静诗道,“我们有空也会回来看看的。” 慕容熙眼底亮了亮,他问道,“会吗?” 林静诗用肩膀撞撞沈临风,沈临风才闷声答了一句,“会。” 慕容熙相信了。 从今往后也算是有了个盼头。 沈临风带着林静诗一起翻身上马,马儿朝前走了两步,他又用力拉住了缰绳,然后回头看了看眼底泛光的慕容熙道。 “爹,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故事到这里就算完结啦。 第一篇文,很感谢有小可爱愿意一直支持。 等会儿会放一个番外,大家想看什么记得告诉我啊。 第132章 番外 一、 自从回了乌冥山, 林静诗就没消停过,整日整日的朝山底下跑, 一回来就带着大包大包的汤药, 自己喝还不算, 还非得逼着沈临风陪她一起喝。 本来是个来来去去身上都带着竹叶清香的潇洒大侠,愣是被林静诗给折腾出了一身的药味儿来, 就连小苏阳闻见都得问一句。 “临风哥, 你是得什么绝症了,身上这苦味儿都快熏出半里地了。” 小苏阳这么说,沈临风也只能故作凶狠的吓他道, “胡说八道什么?信不信我揍你?” 沈临风揍人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这厮手黑的要命,要真给你两拳, 那绝对是能打得你三天下不了床的地步。 小苏阳一听这话便溜着跑了,跑掉之后还不忘告诉其他兄弟们说,临风哥最近心情不太好,天天吃药,也不知道吃来干什么, 可能是得绝症了,大家对他都客气点儿, 千万别去招惹。 人人都传他沈临风可能是得了绝症,甚至就连三哥来问的时候,沈临风也只能哭丧着脸说。 “我没事,只是最近受了点风寒, 所以在喝药。” 三哥一拍沈临风的肩膀道,“临风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可一定得说给大家听,要真是活不长了,别的不说,就静诗,哥几个也得好生的替你照顾着她啊。” 沈临风痛苦扶额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能照顾。” 也是真不好意思说,沈临风能告诉别人自己这么喝药是被林静诗逼的吗? 那女人自从回了乌冥山,刚开始还挺开心的天天跟小苏阳到处去抓蛇打鸟,可这些事儿吧,也就够她新鲜个三五日,热度一散,心思便就落到别的地方去了。 文墨姐跟了三哥,两个人的造人能力也是够强,刚生了第一个没出几月又怀上了第二个。 山里头全是糙汉子也没人帮着带小孩,林静诗自然挽着袖子主动上门帮忙去了,谁知这一带孩子就带上了瘾,干脆天天把娃抱来沈临风面前晃个不停,像是在暗示着什么,明里暗里的都在问。 “相公,你看这小胖子可爱不。” “相公,昨天做梦,梦见我们家儿子高中状元啦。” “相公,你说这姓沈得取个什么名字才好听。” “相公,以后我们家孩子是该姓沈,还是姓慕容?” 虽然被人说了以后很难怀孕这样的话,可林静诗始终是不愿意放弃,她想要个孩子,特别特别想要的那种,沈临风也不好说些什么打击人的话,便只好顺从着。 哪知道林静诗这一天天不知道是去上哪儿打听的偏方,夜里努力还不够,白天还得逼着他沈临风喝药,整天整天的算日子。 有时沈临风睡到半夜也得被摇醒。 “相公,就是这个时辰了,大师说月圆之夜正好采阳补阴,快来快来。” 沈临风很绝望啊,什么时候这种事情,也得掐着时间才能做,这难道不是随兴致的吗?这难道是什么一叫就能来感觉的事儿吗? 心里这么吐槽,但身体却是不自觉的配合。 始终是怕她林静诗伤心,沈临风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这辈子可能都没有后嗣的准备,实在不行抱个回来养也成,只是林静诗一个人抱着无限无限大的希望,所以沈临风也没办法给她泼冷水。 反正两个人还年轻,努努力,说不定真能成。 于是啊,沈临风就这么活生生的被人折磨了整整一年,终于有一天,林静诗不再逼他喝药了,还神神秘秘的带着他出门看月亮,听水声,念情诗。 她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月亮很大,月亮很圆,月亮很亮。 林静诗抬手一指那轮明月,然后趴在沈临风的肩上,她凑到他的耳边,压抑着兴奋和激动,轻声说道,“恭喜你啊,要做父亲啦。” 恭喜你啊,要做父亲啦。 所以赶快想想孩子到底是要姓沈还是姓慕容呢。 以后再也不用天天喝哭唧唧的黑药汁啦。 沈临风,你是不是很开心呀。 其实…… 我也很开心。 于是啊,十年后的乌冥山,又多了一个到处欺负人的小霸王。 人送外号,乌冥山大魔王。 二、 南曌王府最近也很不安静。 小王爷每年春节都会带着小小王爷回家来走一趟,一回来就是闹的个鸡飞狗跳,小小王爷像是从小便被宠坏了一般,连小王爷都管不住他。 到家就是在猫尾巴上绑炮仗,把□□丢进池塘里炸金鱼,跑去藏书阁里烤地瓜差点儿没烧了整个王府。 慕容熙本就喜静,平日里最常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结果那让人不省心的儿子孙子一回头,就天天是吵的他头疼。 “王爷,王爷,不好了,小小王爷他一箭射飞了一只马蜂窝,那劈柴的孙老头儿已经被叮成一只猪头了。” “王爷,王爷,不好了,小小王爷他出门把隔壁家东君王新养的那只大橘猫给扔进河里,那傻猫又不会游泳,东君王府跳了二十多个人下河去捞猫,现在一群人全部站在王府门口要讨公道呢。” “王爷,王爷,不好了,小小王爷昨天捡回来的那条狗把微服出巡的圣上和司空旻钰大人的屁股给咬了。” 慕容熙按着太阳穴连话都说不出口。 平日里最盼着的日子,现在竟然是到点儿就会觉得害怕了,你说男孩子调皮归调皮吧,可这调皮过了头可不是让人头疼了吗? 本来惯例是要回南曌王府住上一个月的,谁知不到第五天,慕容熙便无奈的抓着沈临风的手道,“临风啊,静诗这回没回来,你要不早些回去照顾她?” 沈临风摇摇头道,“第一胎正正常常的没出毛病,谁知道怀第二胎的时候脾性就跟换了个人似得,看着我就烦,戴着我就骂,我这也是好不容易溜出来透口气的。” 慕容熙道,“静诗为我们家生儿育女,实在是辛苦了,你还是回去照顾她比较好。” 沈临风想了想,便道,“爹爹说的也是,不过这屁孩子太调皮了,上蹿下跳的好几次都差点儿撞的静诗摔了跤,我也是怕他闯祸,这才带出来想避避风头,既然爹爹这么说了的话,那我便把孩子放您这寄养一段时日,我先回乌冥山去照顾静诗,等她孕吐过了,我再回来接孩子。” 慕容熙,“……” 慕容熙自然是舍不得打自己这么个孙儿,只等某一天沈临风实在是气的不得了,就把这娃抓过来狠狠揍了一顿屁股。 打完之后又说,“你给我听好了,爹爹要回乌冥山去照顾娘亲,所以现在没功夫搭理你,这段日子你就住在爷爷家,要乖乖听话,知不知道?” 小霸王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冲沈临风摆手道,“爹爹再见。” 慕容熙拉着这孩子的小手欲哭无泪。 沈临风一步三回头,最终还是骑着马走了,结果路还没走出十步远,又听见身后传出来了鸡飞狗跳的求饶声。 “小小王爷饶命啊。” “小小王爷,那是马蜂窝不能掏啊。” “王爷,救救我们吧。” 慕容熙无奈的看着这乱成一团,比什么时候都还热闹的南曌王府时,也只能满含温柔笑意的摇摇头,他抬头看了看天,看见阳光正好,晃得人眼睛还有些疼。 伸手摸了摸那道光芒,手掌心里有微弱的暖意。 慕容熙道,“白芷书,你看得见我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