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朋友我罩了!》作者:九未 文案: 池岁有轻微夜盲症,晚自习回家的巷口,没有灯光,漆黑不见任何景物。 但没关系,他已经闭着眼睛走过那巷口百来十遍,早就不会撞到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可那天下了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泥水,他不敢将鞋弄脏,凭着记忆摸黑避开了好些坑。 然后他愉悦地往前一跳,又一次撞到了一个他很熟悉的人身上。 鼻尖隐隐作痛,他闻到对方身上的血腥味儿,夹杂在雨夜里滚热的体温里,麻麻的。 对方的手紧紧地锢着他的后背,他压根不能挪动丝毫。 池岁有些慌又带着些不知名的雀跃:“对…对不起,我是不是把你撞伤了啊?” - 严久深一梦大醒,重生了。 他丢下没打完的架,刚刚赶到黑漆漆的巷口,微微喘了一口气,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就朝着他撞了上来。 记忆里翻涌过,一个胆敢把他从疾驰的大货车前撞开的稚拙身形,和上一世总是撞到他怀里的熟悉温度。 严久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伤口的手掌贴在池岁的后背,唇角上扬,语气轻快,“是啊,小朋友,你这都是撞到我的第几次了?撞这么疼,你得跟我回家,等我伤好。” 撞在心口上的伤,好不了的。 #别撞了,已经心动了。 #我跨过年深岁久,在深暗的弄口里,假装被你撞到,借此拥抱你。 小甜甜//中二校园//图个开心//没啥逻辑//日常文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重生 甜文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池岁,严久深 ┃ 配角:专栏预收《你为什么不叫我哥哥了》谢谢! ┃ 其它:重生,甜文 一句话简介:别撞了,已经心动了 立意:同光生长,万物复苏 第1章 撞 轩河中学校门口,仅有一条窄窄的单行道。 每逢放学、周末放假,校门口来接人的车就会从门口一直堵到东大街,今天也不例外,而且那些杂七杂八的破三轮、小轿车里,还多了几辆工地上的大货车。 听说东大街后方的杂草丛生的空地,要修大楼了。 严久深身上套了一件灰黑色的套头衫,双手揣在兜里,嘴里敷衍地咬了几下口香糖,侧目抬头往边上缓慢挪动的大货车望了一眼,随即收回了目光。 抻了抻身子,严久深快步向东大街那边走去。 他摩托车停那儿了。 刚刚赶到东大街,远远地一望,就瞧见几个低年级的学生,瞧新似的围着他黑色的拉风摩托车,时不时还上手摸几下。 严久深咬着口香糖,不疾不徐地朝着他的摩托车走过去。 他面相天生冷感,眉浅尾锋,只要唇角微微下抿,便是不怒自威的模样。 而他这张脸,还是在这片区混熟了眼的刺头儿的脸。 他刚靠近那里,嘴里的口香糖吹了个不大不小的泡泡,“啪”地一下破开,刚刚还围在摩托车旁的学生四散开去,全都涌进周围的几家小卖部里。 严久深单手撑着摩托车,微微弯下腰,瞥向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忽地他动作一顿,他望见后视镜里,一个瘦瘦小小,骨瘦如柴的小孩,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好像泛白的蓝白色校服。 这小朋友他见过好几面,小朋友还不小心地往他身上撞过好几次。 他都把这人的瘦瘦小小,低眉顺眼的身形记熟了。 严久深眉间拢起一点疑惑的弧度,转过身子,正想仔细看上几番那小孩,结果一回头,人就跟闪电似的,一下缩进旁边的小巷子里去了。 “……”严久深抿了抿唇,又弯腰看向后视镜。 刚刚躲进小巷子里的小朋友,手指压着贴了不知道多少小广告的墙面上,小心翼翼地探了个头出来,黑彻的瞳光朗润,怕错过什么一般,不遮掩丝毫情绪地凝望着严久深的后背。 严久深在后视镜里和那浓烈深邃的目光对视了一瞬,颇为不自在地瞥开了目光。 手在兜里翻找了几下,摸到几张钱,又将手机拿出来,给人发了个信息。 -东大街王大爷店门口,有空过来把我车开走。 严久深发完信息,想要装作不在意地瞥个头,结果余光刚往那边落了一瞬,那小孩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一次躲进了小巷子里,只留只压在墙面上的手,和一对深黑的眼睛望过来。 见严久深往这边看了,又立马缩回去,连眼睛都不露了。 要不是看着那只手还露出了一点来,严久深都要以为人已经跑掉了。 但既然没跑,那就好办。 拐进王大爷副食店,严久深拿了几根水果味的棒棒糖,到门口结账的时候,瞥见货架上的牛奶,左右看了一眼,拿了盒纯牛奶。 他兜大,没要袋子,直接往兜里一揣,抻了抻衣服,就往小巷子那边走。 刚刚还在那里杵着偷偷冒出个头来的小朋友,黑沉沉没什么特别情绪的眼睛里,闪过了一点罕见的慌乱,压在墙面上的被磨得脏兮兮的手一下撇开了墙。 等严久深踏进小巷子的时候,小朋友低了头,双手都扯着书包两侧的肩带,装作从巷子里面走出来的模样,一下就撞到他身上。 严久深肩线挺括,腰线紧致结实,池岁明显收着力的往他身上一撞,根本不能给他造成丝毫的影响,连脚步都没后退半分。 倒是池岁有些慌张,撞到严久深之后,立马后退了好几步,范围很好的控制在,严久深伸手都抓不到他的位置。 严久深顽劣不羁的挑起了一边的眉。 “对……对不起。”池岁声音柔软纯澈,带着些许颤音,恍然一听还觉得这人是害怕。 可听了这话已经不知多少遍的严久深,早就察觉到,这话里,压根没有一丁点的害怕。就是这小孩嗓音天生低软,微微装出一点颤音,就会让人觉得他现在惧怕不已。 池岁低声迅速地道完歉,低垂着头,和严久深错开了身子,就要从一旁拐出巷子。 严久深身子微微靠着墙,一手揣在兜里,一手垂在身旁,在池岁就要从他身旁拐出巷口的时候,手掌微微后翻,扯住了池岁的的书包,没用多少力气,就将人又拉了回来。 “道歉都不看着我?这么没诚意。”严久深拎着池岁的书包,将人拎到了身前,眉眼下垂,棕色的瞳眸里带着温韧的笑意。 池岁抿了抿唇,手指紧紧地扯压着书包肩带,指腹都磨出一点白色,没出声也不抬头。 严久深好整以暇地垂眸凝望着比他矮上一截的池岁,等了半天没等到人的动静,顽劣的笑容收了起来,心想是不是真把人吓着了,正想掏出兜里的糖和牛奶哄哄就放人走。 池岁忽然就有了动作。 在书包肩带上压到发白的手指松开,伸手拂了几下垂落下来,长到遮住双眸的额前碎发,池岁紧张地舔了舔干到有些裂口的唇,手指重新扯住双肩带,视死如归般,抬起了头。 “对不起。” 小朋友面容白净,深黑色的眸子乌润朗澈,透着隐隐烁烁好看的光亮。只是面前的小朋友似乎是紧张得不行,裂了口的唇角死死地抿着,可能在唇舌里面还咬住了一些软肉,一点缝隙都没有露出来。 那双闪烁着好看光芒的深黑眸子,抬头望向严久深的时候,凝滞了一瞬,颇为不自在地瞥开了眼去,却又依依不舍地悄悄抬回了目光,小心翼翼地又和严久深对视了一眼。 “……”严久深愣了半秒,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摸上什么。 池岁紧抿着的薄唇微微张开了一点,见到严久深的动作,神色不安地往后撤了半小步,却又堪堪地停住了,眉间神色更加纠结了,似乎是在想到底要不要躲开。 “别动。”严久深干脆将揣在兜里的手拿了出来,单手锢住池岁的后脑勺。 池岁呼吸微摒,乖乖站住不乱动了。 他只是疑惑地望着严久深的动作,心里琢磨着,会不会是他被发现跟着严久深,要被打了。 如果真的被打的话,他还能不能提个要求说别打脸呢? 严久深压根没有要揍人的准备,只是心惊池岁眼角边上的一剐蹭出来的、已经结了痂的疤痕。 那疤痕横插在干净清秀的脸上,显得格外的突兀又让人错乱心慌。 “你这去哪儿蹭的伤啊?”严久深手上有茧,微微摁压了几下那才结了痂的疤痕上,池岁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没,没蹭。”池岁不太舒服地拧着眉,想要往后退却又想起严久深说的不能动,只好仰着脸,硬生生地忍着那点不太舒服的微痒。 严久深笑了,躬了身下来,眼睛都要杵到池岁的脸上了,这次他仔仔细细地琢磨清楚了,“是,你没蹭,那是谁怼着你把你摁墙上了?” 池岁嘴角向下弯了弯,想起了一点不喜欢的事情来,眉头像老头似的皱起来,心虚地说:“没谁。” 见严久深没有立马说话,池岁双手扯着双肩带,仰着头,硬邦邦地说:“我,要回家了。” 严久深锢着池岁后脑的力度压根没有多少,像是生怕把池岁吓到一般,那点力气,池岁微微撇个头就挣开了。 池岁挣开那双手,飞快地从严久深旁边跑过去,拐出了巷口。 严久深正想着这一片区,除了他这个刺头儿还有哪些人会半路拦小朋友干坏事,池岁一溜烟就不见了。 “跑挺快。” 他将手重新揣回套头衫的兜里,想着这些东西只能下次再给了。 他家离这里不远,顺着这条巷子往里走些路就到了,实在没必要回去开他的摩托车。 这样想着,严久深重新在嘴里塞了个口香糖嚼着,双手揣在兜里,散步似的往里走去。 这巷子说是巷子,也不是巷子。因为这街道很大,不过是中间的公路两边都开着大大小小的商铺,硬生生把街道挤窄了,这旁的人干脆就叫这儿为深巷。 校门口堵了不知多久的大卡车终于挤过了层层叠叠的小三轮,顺利地突破了出来,驶入康庄大道。 耳边呼啸一阵风,首先挤出来的大卡车从街道中央的公路飞驰而过,留下一片浑浊的黄气。 严久深侧开了头去,避开那些要弥漫过来的黄土尾气。 耳边忽然有人惊呼,街道上摆着的摊位前人来人往,推推嚷嚷之间,严久深一不注意,就被人群挤到了人行街道的边缘。 街道边缘没有设置栏杆,严久深堪堪踩在人行街道的边缘,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子,从摊位前起身的人一股力气就挤在了严久深身上。 他几乎是不可控制地要往公路上摔去。 视野倾倒之间,严久深还想着他兜里的糖会不会碎掉—— 倏然,有刺耳的刹车声,和车辆碰撞到一起的闷雷声响起。 严久深下意识地回头,突破了校门口那一截堵车上来的第二辆大卡车疾驰过来,和突然窜出来的破三轮撞了一下,以一种几乎不可控的速度和方向向他摇摆疾驰而来。 严久深闭了闭眼,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情形下,竟然还悠闲的暗骂了一声。 紧接着,一股奇异的巨大冲力,撞上了他的腰间,严久深不知道自己是往哪里滚开了去。只是觉得自己的手臂好像被剐蹭出了好几道口子,渗了碎泥土进去,发酸似的疼。 他本来还想笑几声,这被撞的疼痛连他打架挥出去的力都比不上。 可等他晕眩之下睁了眼,本来挣扎着要起身的身子都僵硬住了。 大卡车从他刚刚要摔倒的地方滑行过去,堪堪打了个方向,撞到了一旁的树上停住了。 而被驶过去的地方,摊了一地的血。 严久深死死地瞪着仰面倒在地上无比熟悉的身形,池岁眼角结了痂的疤痕又裂开了,添上了新的血迹。 严久深手指压在兜里的糖上,恍惚了半晌—— 糖没有碎,可送不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别慌,是甜。 放个预收《你为什么不叫我哥哥了》专栏见。 文案:夏余辞叫过他三次哥。 第一次是夏余辞刚被接到他家时。宴会上夏余辞被一群纨绔少爷扯拽到他的面前,挺拔的肩膀被制住,被逼着叫他哥。 他嗤笑一声:“你配?” 那群看热闹的狐朋狗友笑得很开心,他不确定夏余辞是不是也笑了,只觉得有些慌。 第二次是夏余辞从酒席里落荒跑回了家。 眼角洇湿,神志不清,细看的话,眼眶里还泛着薄红。 夏余辞拽着着他衣尾,问:“哥,能不能帮帮我。” 第三次是个雨夜。偌大的别墅在那天格外的安静,只能听见窸窸窣窣的雨声,凉薄而闷人。 他从楼上走下来,漆黑的大厅里,看见半开的门边矗立着一个身影。 孤独又矜傲。 混着落寞的雨声,他听得清楚,夏余辞声音冷清,喊了他一声:“哥。” 从此消失。 凭借一部大制作古风剧《少年游》少年仙君一配角,空降神颜小生,演技超然的夏余辞,自此一炮而红,通告接到手软,似乎各个地方都能看见他的海报,避无可避。 但他为人却很低调,综艺不接,微博长期不更,除了一年前配文哥哥的动态,再无其他。 直到夏余辞破天荒的接了一个直播真人逃脱的综艺,长期不更的微博更新了动态。 配图一张傲娇银渐层的大猫,文:哥哥 真人秘境逃脱节目当天,众粉丝看见,天之骄子、冷傲孤僻的影帝,在一个解密的过程中,趁着没人注意,一下将夏余辞拽进了旁边的小黑屋里。 影帝眼神吓人,他蹭在小生A的颈侧,表情凶恶得好像要生咬下来一块肉。 #影帝 夏余辞 不合 #不过短短几分钟就上了热搜。 但只有夏余辞知道,影帝蹭在他颈侧,似乎犹豫了很久,咬着牙,恶狠狠地喵叫了一声。 #你为什么不叫我哥哥了#那只猫到底哪里让你这么喜欢了#叫我哥哥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喊我哥哥不是喊那只蠢猫! 你离开之后,爱意开始生根发芽,野蛮生长,泛滥成灾,侵蚀整个肺腑心脏。 每一天都想听你叫哥哥。 第2章 夜巷 “下课了,晚自习回去注意安全啊,没有家长来接的,都给我挤一堆走,听到没?”秦珂从讲台上站起来,将语文练习册夹在臂下,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想起了什么一般,回头看向坐在第一排的池岁,“池岁,你爸打电话来说,今晚有急事加班,让你一个人回去小心着些。” 池岁从桌肚下抬起头,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了他一半的视线,闻言轻轻点了一下头,又钻桌子下收拾他的东西去了。 这才刚上高一,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可收拾的。 不过是一些没来得及写完的作业,也就几个本子,但池岁却收拾得极慢。 等到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池岁才将那几个早就攥在手上的作业本塞进了书包里,扯紧了书包双肩带,低了头往外走去。 轩河中学高三学生还没下晚自习,池岁数着步子往楼下走的时候,从高三教室里泛出来的光亮映照了一整个走廊,落些光亮在他身上。 池岁没忍住,等下到了一楼的时候,忍不住往走廊里走了去。 在路过靠近另一边楼梯的最后一间教室的时候,他放缓了脚步,独留他的心脏砰砰砰地跳得更快。 装作过路人,池岁手指死死地扣着双肩带,微微抬起一点头,伪装出低年级学生的好奇,匆忙往教室里望了一眼。 教室里安静得出奇,没人说话,底下的学生都埋着头做着题。 但池岁却没能在熟悉的位置,看到熟悉的人。 略有失望的收回目光,池岁背着他不太重的书包,匆匆地跑出了校门。 今天下了雨,从校门口到东大街那一截还算好,路上没什么泥坑,才洗好的白色帆布鞋没有弄脏多少,只是随着东大街往前走了几十米,要拐进回家必经之路的小弄口的时候,池岁轻微拢了一下眉头。 他有轻微的夜盲症,光线不是太昏暗的话,倒是还能模模糊糊看清个轮廓。可这条小弄口,压根没有灯。 池岁倒是不怕黑,这条路他已经来来回回走过不下百遍了,就算是闭着眼也能畅通无阻地走过去。 只是—— 池岁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白鞋,实在不想这么短的时间里,又刷第二遍。 他微叹了一口气,先是闭上了眼睛,往小弄口里走了几步,迅速适应好了黑暗他才又睁开什么也看不清的眼睛。 黑彻的瞳眸直直地落在一个飘忽不定的地方,没有焦点。 池岁凭着白日里的记忆,小心翼翼地左跳又闪,避开了好些泥坑,估摸着走过的路程,差不多要过了这一段小弄口了,鞋子也没有打湿多少,池岁生出一点愉悦地心情来。 最后一个小坑,池岁稍稍踱了一下步子,轻快地就往前一跳—— 猝不及防撞到了一个闷湿温热的身躯。 “!” 池岁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身子下意识往后仰去,一脚踩进了身后的泥坑。 白鞋湿透了,凉水顺着湿掉的鞋面流入里面,脚也冰凉了。 池岁心跳卡了一个大节奏,等依稀察觉到被他撞到的人身上那股熟悉的清烟味儿的时候,才将心陡然放了下来。 他微微仰起头,想要从对方身上起开,但往后退了一丁点才发觉,对方的手掌锢在他的身后,紧紧地箍着他,不能动作丝毫。 鼻尖隐隐作痛,池岁在那清烟味里还嗅到了一点血腥味,淡淡的,身上应该是有伤的。 他抿了抿干裂的唇角,声音有些慌乱,却又带着难以遮掩的不知名雀跃:“对……对不起,我是不是把你撞疼了?” - 一路疾驰过来,严久深气都没有喘匀,刚刚站在小弄口前,小朋友的身形就轻快地往他身上撞了过来,像是没见到他这个人一样。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住池岁撞了他要往后倒的身子,然后手掌张开,贴在小朋友的背后,就不敢、不想挪开了。 从手上源源不断传过来的真切温热的体温,才能让他真实的感受到,他没有做梦,他是真的回来了,重生回来了。 严久深扯动了一下带伤的嘴角,贴在池岁后背的手掌挪动几下,他简直不敢相信—— 这么清瘦、轻得单手就能拎起来的身子,居然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把他从疾驰的大卡车前撞开。 也居然那么有胆子,胆敢不要命。 严久深就没这么气过,胸膛起伏不定。 一想到破碎一地的血迹,就忍不住想要敲敲池岁的脑袋,想看看小朋友究竟在想些什么!他怎么敢往他身上撞,怎么敢把他撞开。 池岁迟迟不待严久深回应,刚刚升起的一点雀跃都消失不见,变成了担忧和紧张,“那个……” 严久深神游物外的神思收回来,这才意识到,池岁还在,还在他手上,而他刚刚还问了个问题。 他得算账,严久深觉得他得好好的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算算账。 于是他单手扯着小朋友的书包,将人轻松地从泥坑里拎出来,有细茧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池岁眼角还没有剐蹭伤的地方。 细细的茧子,磨在皮肤上,疼疼痒痒的。池岁忍不住轻蹙了一下眉,委屈地眨了几下眼睛。 严久深一直摁压着眼尾那一处,压下声音里的钝涩,唇角微微上扬,语气轻快:“是啊,小朋友,你这是撞我的第几次了?嗯?” “撞这么疼,你得跟我回家,等我伤好。” 池岁愣了一下,不能视物的眼睛眨了好几下,茫然又乖巧地和严久深的目光对视到一起,讷讷地张了张嘴:“啊?” 严久深哑然若笑,见池岁这么个乖顺呆滞的模样,像是在反复确认一般,指腹在那还没有伤的眼尾附近,又来来回回仔细地摩挲了好几遍,终于失笑出声,“啊什么啊,我身上有伤,你这一撞就撞我身上来了,撞可疼了,我不能要点赔偿?” 池岁迟钝的脑袋终于反应过来了,回想起严久深刚刚说的跟他回家,垂落在两旁的手指不自然地捻了几下,“那,也……也对。” “要,先去买药吗?”池岁被严久深拽着一点书包,磕磕碰碰地往前走了几步,“前面那家今天不开门,买药要去小巷外边。” 严久深手指勾着一点池岁的书包肩带,目光沉沉地落在池岁身上,他到现在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甚至都想直接问池岁,他撞过来的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池岁又不记得。 “买什么买,家里有。”严久深微叹了一口气,一晚上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 池岁了然地点点头,“哦。” 严久深不说话了,小心稳妥地扯着池岁的书包带,目不斜视地带着人往前走,走出这一段小弄口,要往旁边的街巷走去。 这里的拐角设计得并不合理,拐过去靠墙面的那一截,突兀的支出来了一个电线杆子,头一次走这条路的,都会不设防的往上撞去。 池岁视线还没恢复完全,这条街巷边上开了些小铺,有微光掠过来,模模糊糊只能看个轮廓。 而且因为是严久深拽着他走,他下意识的放松了警惕,压根不觉得自己会摔到哪里去。 “砰!” 池岁大大方方,直直地往电线杆子上撞了去。 没摔,是撞到了。 鼻梁磕到坚硬的石柱上,磨得他鼻端都蹭出了一点细口,酸麻刺疼得池岁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池岁轻唔了一声,捂着自己的鼻子,缓缓地蹲下来,将疼出来的生理泪水胡乱地在校服上擦掉。 严久深吓了一跳,满脸惊疑地看着捂着鼻子蹲下,时不时冒出一两句哼哼的池岁。 又忍不住笑:“你这怎么回事,这么大个电线杆子看不见啊,怎么就傻乎乎地往上撞?” 池岁捂着鼻子缓和了好一阵,闻言惨兮兮地抬头对着严久深出声的地方瞥了一眼,“我,没看见。” 小朋友眼睛有忍出来的红,在淡黄的微光里,看不太清,却朦胧的让人觉得更可怜兮兮的。 “而且,”池岁将手放下来,抿咬了一下唇,声音低到仿佛要听不见,“因为你拽着我在走,我就,没怎么看路。” “……”严久深忽然想臭骂自己一顿。 小朋友,怎么就敢这么信他呢? “诶行行行,我的错。”严久深哑然失笑,蹲下来,掰过小朋友的脑袋,手机打了光,手指轻轻戳了一下池岁红得像哭了鼻子的,“还疼不疼啊?” 池岁模糊的视野里并不能看清严久深脸上的神色,他有些惋惜的抿了抿唇,“不疼。” “真不疼?”严久深不放心地又戳了几下,小朋友的鼻子看起来很脆弱,戳起来又软,就刚刚那么狠撞上去,严久深光听那声音就觉得心惊。 池岁迟疑了一下,眼神在严久深身上飘忽不定,一直没个焦点,“那,疼?” 严久深刚想笑一声,手机灯光一下就打到了池岁眼睛上,这才注意到,池岁眼睛不正常的飘忽不定的视线,“你眼睛,怎么回事?” 池岁攥在身前的双手一顿,“啊。” “嗯?”见池岁这样的反应,严久深笃定有问题。 池岁眼睛不知道在往哪里瞥,反正特意避开了自己眼前严久深模糊的身影,“只是,有点看不见……” “看不见?”严久深语气加重,重复了这三个字。 他刚刚一路过来,就随意地拽着池岁一点,池岁会撞上电线杆,不是因为没看见,而是压根就看不见。 还傻兮兮地相信他,觉得自己不会让他磕到碰到。 池岁一听严久深的语气深重,神色明显的慌张了起来,手又无意识地去扯拽书包肩带,几乎要将指甲给抠进去。 他语气慌乱,说出来的话一团乱麻,生怕严久深会因为这一点,而疏远了他:“只是,晚上会有一点看不见,白天、其他时候都是好的,能看见,没有任何的问题,也不是残缺的!” “眼睛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鞠躬!感谢在2020-09-07 18:00:47~2020-09-18 16:3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祝福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糖哄 池岁的声音带着鼻音,黏黏糊糊的。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忍不住仰起头小心地看了严久深一眼,却又飞快地挪开了目光,越说越没有底气,好像还委屈上了。 池岁手指将肩带绕了一圈,又猛力地一扯。 要是因为这个,他再也找不到机会往严久深面前撞了,他觉得他会难受好久。 一想到这儿,池岁又忍不住红了眼睛,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肩带上磨了又磨。 早知道应该再伪装得好一点的。 严久深本来只是想问出池岁眼睛的问题,结果没想到小朋友焦急忙慌的,解释了一大堆,越说还越跟自己着急起来了,像是在怕他不相信。 “这么慌张干什么?我又没想怪你骂你的,怎么这么怕?”严久深轻笑了一下,揉了一下池岁的头发,想要让人放轻松些,结果池岁一回头瞪着一双微微带着委屈的看向他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又用留有凸起疤痕的指腹点了一下池岁的眼角,“我刚刚有那么吓人吗?怎么眼睛还红了?” “你可别哭啊,我不会哄小孩。”严久深说着给池岁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你要是真哭了,我……” 池岁眨了眨眼睛,等了一下没等到回答,他歪了歪头,在严久深拉着他站起来,躬身帮他看身上还有哪儿有撞到的伤的时候,轻扯了一下嘴,嗫嚅道:“要是真哭了,会怎样?” 严久深手机打着灯,拍掉池岁身上沾了的灰,闻言顿了一下,起身伸手弹掉池岁耳发沾着的一点脏污,“会怎样?” “可能考虑一下,拿几颗糖给小朋友,小朋友才不哭。” 池岁呼吸微摒,不自在的埋低了头,被严久深拉着往前走了好几步,才低声地喃喃了一句,“一颗,就够了。” - 接下来的路,严久深可不敢疏忽了,手机亮着灯不算,一手还稳稳地扣着池岁的书包,就是地面上有颗小石子也要拽着人让人躲开了。 池岁垂着眼看了一眼特意躲开的那颗不起眼的小石子,觉得自己不是眼睛看不见,而是腿废了,“那个,其实有点光亮了,我能看见的。” “而且,”池岁咽了咽口水,小心斟酌着词语,“那颗石子很小,就是踩上了也没什么感觉……” 严久深回头乜了池岁一眼,但笑不语。 他现在是知道一点,池岁怎么有胆把他撞开了,小朋友对危险压根没有一个深刻的意识。 池岁明明知道自己晚上眼睛有碍,看不见,但没想过准备一个灯;明明能有很多机会告诉他,他看不见,让他走慢一点,但池岁没想过说,甚至问起来的时候,还想着遮掩。 池岁就不在意这些,奇怪又让人心疼。 严久深是知道池岁住在哪儿的,有时候他想早起去学校的时候,总是能瞧见池岁从楼上跑下来,然后像没见着他一样,往他身上撞一下,又急忙道歉,跑下楼。 现在一想,池岁像是在故意引他注意一样。但他确实想不起来,他有什么时候见过池岁吗? 绛城就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城市,出个门到大街上一走就能将左邻右舍见完。 严久深在这一片也是个有名有姓的人物,只不过这名声不太好。 混混、刺头儿,不学无术、顽劣不羁。小孩见了就绕着走,大人见了就远远地指着他的鼻子骂,说不好好学习就得像他一样,满大街的浪荡,没个正经、丢脸。 池岁就不一样,每次撞见他,就非要往他身上撞一下,再一副害怕小心的模样低头道歉。 严久深觉得好笑。 要是上一世没车祸前他起了兴想要逗一下池岁,他可能还会一直以为池岁怕他,然后他就会一直和人保持着距离了。 “怎……怎么往上走啊?”池岁跟在严久深身后,在要走过严久深屋那层楼的时候,池岁还是忍不住扯了一下严久深的衣摆,心想严久深是不是走过了。 严久深回眸一挑眉,“你家不在楼上?” 池岁一噎,默默地点了点头,“在。” 严久深带着人又往上走了一楼,刚好站到池岁的家门口,在池岁恹恹地拿了钥匙准备去开门的时候,才揶揄了一句,“怎么,还真打算去我家了?” 池岁往锁孔里怼钥匙的手一歪,钥匙没能怼进去。 他眨了几下眼睛,微抿着唇回头好似控诉地看了严久深一眼,“不是你说的吗?” 严久深简直被池岁这么急哄哄把自己往外卖出去的模样气笑了,曲手敲打了几下池岁的脑袋,“小朋友,你脑袋里都装着什么呢?” “老师没教你不要随便跟着一个不知目的的陌生人走吗?更何况还是去陌生人的家里,不怕我把你绑票拿了钱,再把你撕票了?” “怎么敢这么相信我?” 池岁低头回去开门,十分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知道目的啊,不就是要赔偿吗。” “嘀咕什么呢?”严久深压低了声音凑到池岁身旁问了一句。 池岁飞快地摇头,迅速将门开了,准备进屋,“我回去——” “池世行!你现在是什么意思!”门一开,里面的争吵声就争先恐后地钻了出来,余艳的声音尖锐又刺耳,“怎么?现在没钱了,你又想着那贱女人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就是想那女人了,也别想着去找!我和池铮在一天,我就——” 池岁愣了一瞬,飞快地将门关上,把余艳还没喊骂出口的话给堵在了门里。 晚自习的时候,秦珂说的他爸加班没空来接他,他早就知道是个骗人的谎话。果不其然,跟他爸带回来的阿姨有关,估计是池世行又去找了他妈妈,余艳阿姨发现了,心里不高兴,就闹。 这种情况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池岁习以为常,甚至偶尔对门的邻居听到了问过来,池岁都能敞开着门,让邻居听个热闹。 但这会儿就是不想让严久深听到,不是觉得家丑不想让人见了,而是,不想余艳说的那些脏耳朵的话给严久深听到了。 “挺……热闹的。”严久深见池岁二话不说就将门关上了,轻咳了一声,特意避开了刚才的景象,手指伸到池岁的发尾,捻了几绺发丝,“走吧,小朋友,敢不敢去我家坐会儿?” 池岁刚还想着等严久深走了,他再开门进去,这时候听严久深说这话没能反应过来,傻傻的将心里的疑问给问了出来,“不是说,不能跟着不知目的的陌生人去他家里吗?” “还会被撕票。”池岁垂眸思忖了一下,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严久深:“……” 栽自己的坑里去了。 “我能有什么目的,守法遵纪好公民,邀请看起来无家可归的小朋友去我家里暂歇一下,违法吗?”严久深揉着池岁的头发,带着人往楼下走,“再说,你这么点肉,卖都卖不出去,撕票能撕个什么出来?” 池岁哦了一声,又忍不住辩解,“一百多斤呢,猪肉都二三十多一斤,我还能值不少钱的。” “那是挺值钱的。”严久深掏了钥匙出来,将门开了,“那我考虑考虑,给再喂胖点。” “好卖钱?”池岁在严久深身后小心地挪了视线,扫了一眼严久深的屋子。 意料之中的没有其他人,屋子里的生活用品,视线可见的全是严久深一个人的。 “你怎么老想着把自己卖出去?”严久深在门口的鞋柜里翻翻找找,好不容易拿了一双勉强合适池岁的拖鞋,“将就穿吧,我以前的鞋子。没想过有一天我家里会来小朋友,没准备小朋友的鞋子。” 池岁抿了抿唇,脱掉沾了泥水的已经黑脏的白鞋,和湿透的袜子,光了脚踩进严久深以前穿过的鞋子里,颇为小心地跟着严久深往里面走了几步,生怕将拖鞋弄脏弄坏一样。 “穿帆布鞋还敢在泥坑边上蹦跶?”严久深换了鞋,低头看了一眼池岁已经湿透了底的白鞋子,语气严重,“鞋这么湿,脚不凉?本来想让你坐坐玩会儿,但现在还是让你去洗个热水澡。” “不……不用,我等会儿回去洗一样的。”池岁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脏兮兮的白鞋子,心情还挺好,他光明正大地进严久深的屋子了,还和人正式地说上了话。 虽然如果不是撞到了严久深,他白鞋也不会这么脏湿,但没有比和严久深说上话更重要的事了。 “行行好,小朋友。”严久深领着人进屋子,拿过池岁那双脏掉的鞋子提在手上,推着人到浴室门口,“你这要是从我这里出去,明天一感冒,我这不好的罪名里又得添一条恐吓小孩,使其生病了。” “那都是他们瞎说的。”池岁讷讷地道,忍不住为严久深辩解。 严久深笑笑,“行行行,瞎说的。但你还是进去洗洗,泡个澡,最好把你脚给泡暖和,我不想明天见到你的时候,你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的对着我来。” 明天见到你的时候。 池岁忍不住在心尖将这几个字反反复复地轻喃了几下,对着严久深点了一下头,“好。” 进去要关门的时候,池岁想了想,又从门缝里探出一对温润澈亮的眸子来,轻声地说:“我感冒的时候,肯定不会在你面前晃的。” “感冒会传染,我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一颗糖就能拐走的小朋友确定不来一个吗~ 谢谢大家,鞠躬! 第4章 检查 在严久深伸出手又想在他额前敲打一下的时候,池岁一下就缩进了浴室里,“我洗澡了。” “嗯,泡热了再出来。”严久深哑然轻笑,扬起了好久的温润目光沉了下来,他低头打开手机,再定定的看了几眼手机上的时间。 2020年10月15日,晚上九点四十。 车祸那天,是11月20日,周五,下午放学的时候。 他在那天,神情恍然跟随着到来的救护车一起去了医院,接受了池岁极其荒谬的死亡,见过了池岁的亲生母亲。 没有任何人责怪他。 他怅然若失地回到家里,蒙头躺下,从那件灰黑色的套头衫里,将那些所有的糖都塞进了嘴里,嘎嘣嘎嘣地全都咬碎,又咬破了纯牛奶的包装盒,蜷曲在被子里,将牛奶喝光了。 可他还是没能想明白,池岁怎么就敢冲出来,把他撞开。 他怎么敢。 而后一夜失眠,他辗转反侧,终于在手机上的时间指向清晨六点的时候,他感受到自己的身躯恍若被扭曲了,难受得他要呕吐出来。 再次睁眼的时候,他正拎着一个人的衣领,将人怼在墙上,夹了烟的手在那人脸上招呼着。 这是那天晚上,他在后街的黑网吧玩游戏,莫名其妙被这些人挑衅了,然后他按着对方说的地点,出来将这些人教训了一顿。 他顿了一瞬,脑子里浮现出池岁的年级,什么时候放学,什么时间会路过哪里。 然后他架都没打完,紧赶慢赶地跑了过来,刚好看见池岁活泼乱跳的在小弄口里。 他当时在想,他是不是有机会问,池岁怎么敢把他撞开。 可是池岁不记得。 …… 严久深愣愣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余光瞥见他手里还拿着的池岁的脏鞋,一瞬间思涌回泉,提着鞋子到浴室旁边小门的洗衣间里,放进盆里,倒了洗衣液将鞋子泡着。 左右看了会儿没有什么变化的房间,严久深想起来,池岁洗完澡没有换的衣服,又拐进房间找了几件稍小点的衣服给池岁放在了浴室门口,“给你找了衣服放门口,等会儿洗完澡拿进去换上,听见没?” 池岁脱光了衣服,正弯下腰,伸了手去摸浴缸里水的温度,闻言慌乱了一瞬,明明知道严久深在门外看不见,还是扭头看过去,“好。” 说完他的手在浴缸里晃动了好几下,试着水温差不多,才小心翼翼地躺进了浴缸里。 在他们这边,家里安浴缸的,可能就严久深独一个了。绛城的生活质量偏低下,尤其是住在这种弄口里的,大多都是缺钱的,家里安个热水器都要思虑良久,更何况安一个占位置的浴缸? 池岁他家里都是淋浴,偶尔热水器发毛病的时候,还得在厨房烧了水,拿大桶接着,提到卫生间里洗澡。 特别麻烦。 但池岁也是见过这种浴缸的,在他妈妈那里。他妈妈有好几次在他放学的路上拦过他,然后带着他在外面吃个饭,又带他回家里。 他知道他妈妈想从池世行这里,将他接过去,但他拒绝了。 他妈妈那里,离严久深家可远了,而且过去了的话,还得转学。 想来想去,虽然池世行这里吵了点,但他还是想要能够看着严久深。 就是看着就好。 池岁将头缩进浴缸里,吐了一圈的泡泡出来。他现在不仅是看着了,还说上话了!不不不!是进严久深的家里了! 他现在感觉,好像幸福砸到他脑门上,逼着他接住了! 只是…… 池岁瞪着沾染了雾气的双眼,茫然地看着某一处。 严久深今天应该是不路过小弄口的,他今天肯定是见不到严久深的才对。 可是严久深出现了,还主动和他说了话,虽然是因为撞到他伤口了,要个赔偿…… 池岁倏地浴缸里站起来,激起了一片的水花,他也不想在浴缸里多泡一会儿了,急匆匆地踩上拖鞋,身上随便裹了一下换下来的衣服,慌忙冲到门口要将严久深刚刚说的,放在门口的衣服拿进来换了。 刚将门开了一个缝,池岁就从缝隙里和站在门口弯腰拿起衣服,正准备放到刚刚挪过来的凳子上的严久深对上了眼。 “……”池岁脸上立刻憋出了一抹红,眼神忽闪地将门迅速关上了。 严久深挑了挑眉,池岁身上遮挡了一下,就刚刚门开的那点缝隙,他还真看不到什么。顶多就是瞥到一点小朋友细□□致得过于明显的锁骨。 在热水里浸泡了,粉粉白白的,惹人注目。 “才进去多久,这就要出来了?”严久深靠在门边,眉眼下敛,语气里是漫不经心又隐带警意,“让你把脚泡暖和了再出来,暖和了吗?出来我要检查的。” 池岁扯着他刚刚用来遮掩身体的校服,低垂着头十分不自在地站着门后,闻言脚趾动了动,不太确定地道:“应该暖和了吧,泡了也有很久了。” “真的?”严久深将拿来放衣服的凳子往门口踢近了些,方便池岁拿衣服,“那出来吧,我不在门口。” “换下来的衣服就放里面那个篮子里,等会一起放洗衣机洗了,或者你想待会儿回去的时候拿回去也行。” 有的人不喜欢泡澡,严久深也不逼着池岁多泡,既然好了,那就好了。 池岁傻愣愣地站着门口等了一会儿,才又将门开了一个小缝,左右看了看,严久深果然不在。 他伸出手去将衣服拿进来迅速换好,在看着自己脏衣服的时候,想了想,还是将校服外套抱着出去,剩下的衣服放在了篮子里面。 从浴室出来,池岁抱着他的校服,循着键盘敲打的声音,往里面走了几步。 严久深的房间亮着昏暗的台灯,而严久深坐在电脑前,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挪动敲打着,鼠标也时不时移动着。 在打游戏。 池岁眼睛眨了眨,仿佛兴奋起来的小兔子竖直了双耳,一双眼睛格外的通澈亮丽,闪动着怡悦的光芒。 他只在严久深直播的时候,隔着一个屏幕,见过人打游戏。 但今天,好像能现场观看了! 池岁还在琢磨着应该怎么过去,严久深已经注意到他了,他摘了一边的耳机,对着池岁招了招手,“过来。” 池岁连忙跑过去,在房间门口停留了一瞬,判断出严久深并没有在直播游戏,才施施然地进去,乖巧地站在严久深的身后。 瞧见熟悉的《杀世界》网游的竞技场对战匹配界面,池岁忍不住弯了弯眼尾。 “在想什么,这么高兴?”竞技场还在匹配中,严久深摘了耳机压在脖子上,椅子一转,望着身后背脊挺直如松跟罚站一样乖巧站着的池岁,“坐身后床上去。” “哦。”池岁回头望了一眼,听话地坐下了,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游戏界面,想起自己急匆匆地跑出来的缘由,“那个,我,不是撞到你伤口上了吗?不,不要赔偿了吗?” 严久深正想让人缩到床上去,将没泡多久的脚捂着,闻言目光从小朋友还有水珠的脚上挪开,瞥眼漫不经心地看着池岁,“这么想要赔偿我?” 池岁一滞,还是点了点头,“肯定要的。” 严久深了然地点点头,“怎么赔偿呢?” “不是上药吗?”池岁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本来之前不就是这样说的吗? 严久深手指轻磕着耳机,歪头静静地想了会儿,“就是上药?” “那,还要什么啊?”池岁咽了咽口水,脑子里琢磨着他的零花钱还剩多少,要是严久深想要赔偿的钱他能凑多少出来,“我……零花钱没多少,赔偿钱的话,可能要拖很久……” 严久深噗嗤一下笑了,“不要钱,想什么呢,我看起来是那种很缺钱的?” “不像。” 严久深看着池岁乖顺柔澈的眼眸,那眼眸里什么都看得清,也什么都看不明白。 他轻叹了一口气,又笑起来,“上药等会儿再说,另外的赔偿嘛,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好。”池岁点头,一点也没犹豫。 严久深轻笑了一下,他已经对池岁这种不犹豫、无理由地答应任何事的态度见怪不怪了。 “以后有一天,我要是问你一件事,你必须没有任何欺骗的回答我,行吗?” 池岁皱起了眉,看着严久深的眼睛,缓慢地点了点头。 “我本来就不会骗你啊。”池岁还是低声地说了一句,十分不理解严久深为什么让他答应这样的事。 “那更好。”严久深回头将自动取消了的匹配重新点上,目光落在池岁的脚背上,“现在,先把你脚抬起来。” “!”池岁慌了一瞬,“什什么?” “检查啊小朋友,我之前没说?”严久深眼眸里倒映着池岁慌乱促狭的神情,“乖乖的,脚抬起来,检查有没有听话泡热乎了才出来。” 池岁低垂着头,脸烧得想学鸵鸟一样钻进地里。 但他紧抿着唇,身子往床后挪了挪,将两腿都伸上来,后脚跟踩在床边缘。 眼瞅着严久深深了手过来要检查,池岁手指缩捻在校服上扯拉着,“出来好久了,也,也是会冷的。”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唯唯诺诺的遁地,存稿箱狗狗祟祟的出现,都是定时晚上九点左右更新~记得来看呀~) 谢谢大家,鞠躬! 第5章 心虚 严久深瞥了池岁了一眼,手指微曲,堪堪在池岁的脚背上点了一下就移开,扯过池岁身后的被子给人捂上,“捂会儿。” 池岁耳廓小幅度地动了动,轻点了一下头,见严久深没想说检查结果,仰起目光,主动问起:“什么时候上药啊?” 严久深刚回头看了一眼还没匹配上的竞技场,闻言刚想取消匹配,结果这一瞬间的事就匹配上了,“等会儿,这把打完就好。” “好。”池岁美滋滋地笑起来,扯着覆在脚上的被子往边上挪了挪,视线更好地能见到游戏界面。 严久深的游戏角色是一个身背鸦黑大刀的刀客,是个存在感极强的角色,招式如破天势,大开大合,看得尤为让人热血沸腾。 尤其是严久深的操纵也极其的炫人夺目,鼠标飞快地点划挪动,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躲过对面铺天而下的群发攻击,随后大刀客腾空而起,手里的大刀哐然落地,在地面上砸出物化攻击将对方的躲避动作都架住! 严久深乘胜追击,迅速在键盘上点了几个连招,腾空的大刀客一下收回大刀,攥握在手上,在空中借力垂直砍下下方被堵住了躲避方位的琴师,而后控制一解,在琴师要闪现到另一方的时候,大刀客直接砍下直线攻击,预判琴师的闪现位置,直接去了琴师了一大半的血。 池岁眼睛不挪丝毫地盯着游戏界面,等到最后大刀客一记普攻了解了琴师,他的目光还没从游戏界面上挪开。 “想玩?”严久深随手退出竞技场,点动着人物到安全区,回头一看池岁还目不转睛地盯着游戏屏幕。 池岁回神,点了点头,又猛然摇头,“不想。” 只想看你玩。 严久深摘下耳机,从椅子上站起来,“坐过来玩会儿,我去洗个澡。” “哦。”池岁将捂热了的脚从被子里伸出来,踩上拖鞋坐到了电脑桌前,“洗完澡出来上药吗?” “你怎么老把这些事记这么清楚?”严久深弯腰在柜子里找了换洗衣服出来,伸手在池岁额前敲了一下,“真以为有什么重得不得了的大伤?那点小伤不上药自己好都行。” 池岁抿唇捂了一下被敲的地方,“不是说撞得很疼吗?” 严久深神情一滞,突然不敢认真地看池岁,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挪开目光放在电脑屏幕上,“是,挺疼的。你随便玩玩,洗完澡出来上药吧。” 说完,严久深拿着衣服就往门外走去。 他压了压要翻涌上来的窒息感。疼的到底不是身上那些不足为道的小伤口,是有人死在他面前的抽筋拔骨似的心疼。 池岁茫然地看着游戏界面,小心翼翼地挪动了几下鼠标,让人物在主城的街道上走了几步。说是随便玩玩,他也还是不敢乱动什么的,就这么看着游戏人物在走动时带起衣襟摆动,身背大刀,英姿飒爽、懒散闲人的模样都让他心生愉悦。 就像严久深这个人一样。 池岁挪动着人物在各个好看的风景区闲逛着,突然好友那里冒了个红点出来,池岁瞥了一眼,没想点开,点动着人物继续逛风景,时不时砍几个小怪。 忽然一人飘然地飞到了大刀客的身前,池岁轻皱了一下眉,刚想点动着人物往一边走去,那人头顶上就冒出来了个对话框。 “是S大神吧!我是刚刚在竞技场和你对打的琴师,大神能不能通过一下我的好友请求呀!” 池岁一顿,抬眼看向来人的ID,确实是刚才那个琴师。 但他没理会,操纵着人物又到了另一边去。 琴师不依不饶,又跟了过来。 [当前]绕指柔:大神大神!我是你的粉丝,超级喜欢你!大神的每一次直播我都没有错过,可不可以给一个好友位呀QAQ [当前]绕指柔:我不会打扰大神的!就只是想要个好友位QUQ。 池岁轻拢起眉头,迟涩了一下,手指已经不自觉地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出了两个字:“不行。” 我也每次都看了,全都没有落下,我都还没有好友位…… 等他回神看见对话框里还没发出去的两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慌了起来,匆忙地将那两个字删掉。 然后愣着神,看着游戏界面里,ID只有一个S的大刀客。 衣襟飘飘,鸦黑的大刀背在身上,一副万事皆不入他眼的模样。 [当前]绕指柔:大神? 池岁望见冒出来的那两个字,抿了抿唇,松开了鼠标,小心翼翼地从桌前起身,将校服穿好,望了一眼浴室,带着做错坏事的心虚,匆忙地拿上书包跑了出去。 一路上楼,拿出钥匙拧开门。池世行和余艳已经没在外面吵嚷了,屋子里安静一片。 池岁将钥匙塞进书包里,光脚踩进门口放着的拖鞋里,转了身就往房间走。 “哥?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池铮正伏在桌前写作业,听到动静就回头看了一眼,“哥你身上的衣服……” 池岁平漠地看了一眼池铮,低头看了一眼校服里面的略长的衣服,转身去衣柜里翻找了一件衣服出来换下,又跑去将严久深的衣服都给洗好晾起来,准备明天再找个时间还了。 池铮跟池岁平时都不怎么说话,两人之间气氛常常都是淡漠尴尬得紧,在一间屋子里,通常大气都不出一下。 但今天池铮却一改往常,写了几笔作业,神色担忧地望着换好衣服,缩进床里写作业的池岁,“哥,你是不是也遇到了那些,那些拦人的混混了?” 实在不怪池铮多想,今天他哥回来得比以往都要晚,身上衣服也换了一套。池岁刚刚去洗衣服的时候,他跟着出去看了一眼,门口池岁经常穿的白鞋都不在门口。 池铮想,他哥平时也不和人一起走,肯定是落单遇到了那些讨人厌的混混! 池岁写着数学公式的手一顿,瞥眼看向坐在桌前的池铮,“你遇到了?” “啊?”池铮一愣,没想到池岁居然回应他,“就最近下午放学遇见过,哥你……” 池铮话还没说完,就见池岁忽然从床上撑起来,走到了他跟前,二话不说地掀起池铮手臂衣袖的一截,瞥见了几缕淤青红肿。 “哥?”池铮吓了一跳,连忙将手抽了回来。 他和池岁可从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话都不说几句,就算是沾着血缘关系的兄弟,平时相处也跟个陌生人一般。 池岁倒是没什么多大的波动,池铮将手抽回去了他就潇洒地转身,重新缩回了床上,被子拉到头部,作业就垫在有硬板的速写本上,一笔一划地写起来。 池铮保持着那个姿势静了一会儿,后知后觉自己刚刚抽回手臂那个动作有些伤人,他张了张嘴,却因为本就少于交流而什么话也没能说出。 - 轩河中学是初高中合校,初中不强制上晚自习,而高中必须上晚自习。但周五除了高三都统一下午四点左右放学。 池岁从轩河中学出来,特意避开了所有的高三教室,又挨过了初中部集体排队出校门的放学时间,终于得以安心的独自一人出校门。 他今天选了一条放学回家绝对不会路过的一条路,先从校门口走到东大街,然后朝着自家反方向的一条路走去,在盘根错节的巷弄里拐了好几次,终于闯进了他想要进的虎穴。 后街,一群头顶棕黑灰这类比较混淆视听的颜色的混混们,手里掐着根烟,正蹲在墙角吞云吐雾。 池岁就像个误闯进去、稚气未脱的小孩,跟这里的一众人都显得格格不入。 “喂,小屁孩,往哪儿走呢?前面不通路知道不?”池岁冷着脸正往里走,在外围注意到池岁一黄毛就拦了过来。 池岁只施舍了一个余光给小黄毛,语气冷漠不善:“谁是老大?” 小黄毛被池岁这种眼神激得整个人都不好了,挥了拳头就要招呼到池岁脸上,哪知池岁跟个泥鳅一样,嗖地一下躲开了不算,还一脚踹在了他命门上。 黄毛顿时疼得吱不出话来,浑身冒着冷汗就蹲了下去。 在蹲在墙根抽烟的混混们咬着烟蒂一下站起来,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候,池岁就淡定地站在这些人中间,声音不大不小,“我知道你们缺钱,跟后街三弄口的人约了下周一网吧决战生死竞技场,但你们现在没有进网吧的钱。” “呸!那关你什么事啊,乖学生就好好待学校里去,别特么……” “我有钱,你们所有上网费我都全包,包两个月,做个交易。”池岁丝毫不理会旁边那个唾沫星子都要喷到他脸上的人,不动声色地挪了一下位置,“做不做?” “你有钱?有钱我们直接抢——” “闭嘴。”从这条围堵了人的后方,传来一人低沉的声音。 众人噤声,连嘴里的烟都扔了。 池岁顺着目光看向那人,灰黑色还显正常的发色,身上还是轩河中学的校服,不过铭牌取掉了,池岁认不出是高中部还是初中部的人。 但人很高,看着也很强壮,稍稍估计一下,池岁肯定他就是用巧力他也打不过。 不过那人好像是想和池岁交易的,他掐了手中的烟,嘴里放了口香糖嚼了几下才朝着池岁走过来。 “你说真的?”高林遇问,一双眸子闪动着炽热的光芒。 池岁点头,拿出自己只能接收短信打电话的老年机来,递给高林遇,给人看他昨天的卡到账信息。 高林遇低头,粗略扫了一眼,瞥见了五个零,表情扭曲了一下,最后又叹息了一下叫池岁赶紧将手机收起来,“小朋友,钱不外露。” 池岁敷衍地点点头,“做交易吗?” 高林遇簌然一笑,“做,不过我们不接抢劫、围堵欺压学生的事。” 池岁余光瞥过高林遇身后的几人,十分冷漠地说了声:“哦。” 高林遇顺着池岁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就了然了,他冷下脸,招了手就叫人过来,“前几天,确实有几个没脑子忙昏了头的,背着我去围堵了学生。” 被喊过来的两人满脸都显露着丧气。 “道歉。”高林遇对着垂丧着头的两人,毫不留情面。 两人就站在池岁跟前,脸上表情千变万化,终于一咬牙,壮士赴死般要跟人道歉。 结果池岁却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一下。 准备道歉的两人表情都变了,怨怼一样看着自家老大高林遇。 “不是跟我道歉,”池岁脑子里略微烦躁地想了一番措辞,“你们前几天,拦了池……我弟!” 高林遇了然,“你弟也是轩河的?哪个班的?我叫他们去给你弟道歉。” 池岁硬邦邦地道:“还有还钱,那是他生活费,没了就要饿肚子。” 高林遇面上一哂,“肯定会还!” 池岁看着那两人,轻咳了一声,“包两个月网费期间,他们还得负责我弟放学回家的安全。” 见那两人皱了眉,池岁不慌不忙地补充:“这是我要谈的交易。” “你这不明摆着侮辱人吗!道歉还钱还不行?我凭什么要负责!” 池岁手伸向校服兜,握住了一个尖锐的物品,后撤了小半步,“你们还弄伤了他。” “我……!” 叫嚷的那人连话都还没来得及喊完,就被高林遇一拳捶在了后背上,“这个交易我应了,有意见的,以后就不用来了。” “当初跟我的时候,说了些什么,劝你们最好都记清楚些。” 高林遇目光瞥过众人,最后落在站在他跟前的两人身上,“今天没有他来找我做这个交易,我也会让你们去道歉,去负责被你们拦了的人上下学。” “不愿意,就不要留在这里。” “要走吗?”高林遇眼神深谙,语气更加透凉生寒,让人不寒而栗。 “对不起,我错了。”刚刚叫嚷的人首先道歉,“我会道歉、还钱,还有负责他上下学路上的安全。” “你呢?”高林遇看向另一个人。 那一个人似乎是憋了很多气,整张脸都是压抑过后难看的火气,他眼里浴着火气,看了高林遇一眼,“不可能!” 高林遇也不劝说,“那走吧。” 那人轻哼了一声,扭头就要走,刚从旁边踏出一步,就被高林遇猝不及防地一脚踹到膝窝半跪了下去,“道完歉,再走。” “不道歉,你知道我打人的手段的。” “我……啊!”那人想硬抗着力站起来,却被踩压得更疼,神经都抽了起来,“对……对不起!” “滚吧。”高林遇收了脚,那人连跑带爬地滚出了巷子,一晃眼人就不见了。 池岁静静地杵在一旁,等高林遇处理完事情了才又站过去,“我先给定金,交易,刚好下周一生效。” “好。”高林遇交代了几句要负责池铮上下学的人,带着池岁往弄口前面的一家自动取款机走去。 “打个条子吧。”高林遇见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要进去取钱,想了想还是伸手拦住了池岁,“你这么不怕的,我倒还怕了。” 池岁皱眉,“太麻烦了,我忙着回家。” 高林遇笑了,“那你就这么相信我拿了钱,一定会给你办事?” 池岁:“……” “听我的,你出钱总不能让你吃亏吧?”高林遇笑笑,从兜里随手掏出便利贴,找池岁拿了笔,几下就简单的搞定了纸条,池岁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一人保留一张。 随手将纸条塞进校服兜里,池岁站在自动取款机前取了小一千出来,也没细数,随意看了一眼,就伸出手去要递给高林遇。 倏然不知从哪里伸出了一只手,一下拦住了池岁的动作,顺便将那一沓钱捏了过去。 池岁顺着钱的轨迹往上看,和严久深散漫不羁的眼神对上了。 但严久深只是好笑的看了一眼池岁,随即落在对面伸了手出来接钱的高林遇身上,“我说,姓高的,有这么落魄吗?小朋友的钱你也敢抢了?” “还当我面抢,他是谁罩着的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睡不着更啦~ 晚上九点应该还有一章~ 谢谢大家,鞠躬! 第6章 小狗 后街有三弄口,每个弄口各盘踞着一群偏爱惹是生非的混混。但少有人知,高林遇这一群人,从来不惹是生非,也不干那强取豪夺的事儿。 身上带着混街的一股桀骜的气息,但全是一群网瘾少年,他们不惹事,有人惹事就招惹回去。跟着高林遇的大多都是轩河的学生,偶尔遇上轩河的学生被人拦了,还能追过去帮人一把。 池岁排除在时间上所有的其他人,找到高林遇这边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些情况,当然保险起见,他还是往兜里揣了一把美术刀,伤不了什么人,至少能跑。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万全的方法。 不过,池岁捂了一下,刚刚被严久深狠狠捏红的脸颊,轻轻地撇了一嘴,又觉得好像这方法怎么看都是找打的。 严久深说话的功夫,借势就将池岁往自己这边揽了一下,手臂压过池岁的肩膀,顺势在池岁脸颊上惩罚性地捏了一把。 一不把小朋友盯在眼前,转眼就敢独闯枭龙虎穴了,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高林遇乐笑了,手摊开无辜地道:“深哥,你都瞅我这么久了,你看我什么时候干过那些事?” 严久深甩了几下手里的钱,眉头一挑,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这不就在干吗? “深哥我这正经交易!”高林遇掏出刚刚写好的条子,甩给严久深,“你不信问人家小朋友,我哪种人你不清楚?” 严久深接过纸条随意瞥了一眼,淡淡的道:“我当然知道你哪种人,不然我可能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高林遇刚咧开嘴没笑上两声,就听见严久深漠着声音:“小朋友的钱你也好意思赚?你怎么好意思收下的?还收这么多?哪家黑网上网要这么多钱?” 高林遇:“……” “我有钱的。”池岁在旁边干杵了许久,觉得在这样愣下去,他的交易怕是要黄了,无奈之下只好自己冒出来给他的交易伙伴解释解释。 严久深被池岁气得不想说话,又捏了小朋友一把,“小屁孩一个,你能有多少钱?留着吃顿好的不行?” 池岁攥着手机,皱着眉想了一会儿,迟疑道:“五位数的一顿饭,那是不是也太多了?” “……”这下轮到严久深沉默了,隔了一会儿复又笑起来,“行,就你钱多。” 严久深将纸条和那一笔崭新的钱递给高林遇,“收这么多钱,你不把护送时间延长点?” “那当然啊!”高林遇收下来,顺带又提了一嘴,“小朋友不知道网吧物价呢,这定金别说两月,三月都够了。剩下的钱我也不收了,你弟弟那事,肯定给你办稳妥了!你林哥在轩河一天,你弟就绝对没问题!” 池岁抬头看了一眼严久深,见人让他应下,稍一思忖,道:“他初三一班的,早上一般七点从东大街那条弄口路过,下午五点左右放学。” “行,知道了。尚文那小子知道你弟长什么样子,放心,肯定不会认错!” “还有,不能暴露我。” 高林遇没明白这是个什么理,下意识朝严久深看去,却见严久深也若有所思的偏头垂眸看着池岁,而那双棕色的眸子里,好似带了些别的在里面。 “好。”高林遇收回目光,心道平常也不会在这后街三弄口遇见严久深,但见这架势,严久深怕是跟着小朋友来的。 他甚至在想,要是池岁没找到他们,去找了其他弄口里的人,严久深一出现,说不定也给人搞定了。 钱不外露,有严久深在,池岁就算是将钱扔到地上,也不会有人敢去捡。 “走了,送你回家。”严久深手压在池岁的头上,手指穿过发间,在池岁柔软的发间胡乱揉了一把,带着人往大街上走去,语气颇为无奈,“别乱跑了,昨天就洗个澡的功夫,人就不在了。” “怎么这么能跑?说好的洗完澡出来给我上药呢?就后悔了?” 池岁手像小学生一样惴惴不安地背在身后,不可自主地想起昨晚差点干出来的坏事,将头埋得极低,声音也不见刚刚和高林遇交易时的硬气,“那,今天?” “伤口都愈合上了,给哪儿上药?”严久深笑了一声,他今天下午打老远就见到了池岁。 干杵在操场边上,不知在看什么,挨了好久才出校门。 本来想着看见人回家了他也就去网吧坐坐,开一开他好久没开的直播,结果一转眼,人就不在回家方向的那条路上了。 左绕右绕,绕到他不常来的后街三弄口,才找着人,定眼一看在给人送钱,人都气笑了。 “啊,哦。”池岁脸上烧红,也觉得不好意思,“那我赔偿别的,行吗?” 严久深压根也没想让池岁赔偿他什么,昨晚不过是他想要真真切切地确认,池岁是不是真的池岁,他是不是真的一梦大醒回到了车祸前,他还没有认真看过时不时冒到他眼前的池岁的时候。 想要通过池岁的体温、真实的触碰、和他做梦也想象不出来的对话。 池岁是真的,他也是真的。 他重生回了车祸前的风平浪静,但池岁是真的不让人放心,一转眼不见就缩到危险的范围里去,看都看不住。 “行啊,”严久深带着人往大街上走去,“晚上有空吗?准你晚点回去不?”bbs.fanfan.vip 严久深右手的食指指腹有道口子,伤口早就愈合了但却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粗糙疤痕。他的手顺着池岁的头发滑下来,搭在池岁的肩上,时不时微微抬曲,扯一扯池岁的脸颊、或是柔软的耳垂。 粗糙的疤痕摩挲在皮肤上,只让人觉得疼痒难耐,却又模模糊糊地觉得舒服。 “有,有空的。”池岁眯了眯眼睛,乖乖地朝着严久深更靠近了些,方便人伸手挼他的脸。 严久深注意到池岁的动作,眸中晕染出哑然失笑的情绪,轻叹了一声,抻揉了一把池岁的肩臂,带着人往后街夜市摊走去。 - 严久深将自己手里拿着的鸭舌帽扣到池岁的头上,将池岁的视线都遮盖住。 身份证连带一张红爷爷一下拍到桌上,“包厢,两个人的。” 正在柜台前看剧的郑依吓了一跳,刚拢起一个职业的笑容来,一见时严久深就收了下来,“好久不见你来直播了哇,怎么要两个人的包厢?往常不都是非要一个人的吗?我还老早都给你留着的!怎么,今天不怕小姑娘来骚扰你了?” 严久深接过经过一番操纵的身份证,拍了拍一旁的池岁,“怕什么?我今天可带了个保镖。” 郑依撑在柜台上,匆匆瞥了一眼被严久深带着往里走的池岁,老远地喊了一声,“别带坏人小朋友!” 池岁亦步亦趋地跟着严久深往网吧里走,见严久深没注意着他,迟钝地抬了抬帽檐,微微扶着往上看,“我是保镖?” “怎么,帮我拦一拦推门进来打扰我直播打游戏的人,不乐意?”严久深轻车熟路地带着人进了一间包厢,顺手将两台电脑都打开,“过来,坐着。” 池岁点点头,将背着的书包放下来,塞到座椅的一旁,踌躇不安地看着面前的电脑。 他待会儿是看着严久深开直播呢,还是打开直播软件去看呢? 会不会被发现? “昨天在我家里看我玩的那个游戏,想玩吗?”严久深熟练地登入直播软件,顺手将两台电脑上《杀世界》的游戏客户端点开了。 池岁愣愣地点点头然后又果断地摇头,“我没有号。” “没号?”那好办啊,严久深在群里喊了一声,立马就有人给了个等级不高不低的小号过来,“给你拿了个小号。” 池岁愁着一张脸,看着严久深飞快地将账号登了上去,还想挣扎一下,“我,不太会玩,你不是要直播吗,跟我一起玩不会……” “怕被骂?”严久深将账号登录上去,池岁面前的电脑上立马出现一个小正太模样的符灯师,手挑一柄暖金宫制符灯,额中焰色符文熠熠生辉,“没事,帮你拿了个小奶狗的角色,跟我身后加加血就好,不难。” 杀世界里的符灯师,一经面世就俘获了各大少女的宠爱之心。原因无他,符灯师是乖巧软萌小男孩的模样不说,而他的职业还是无论在哪个游戏里都吃香的医疗师,一想到队伍里有一个可可爱爱的小朋友蹦蹦跶跶地蹿到你身前给你加个血,任谁也忍不住想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崽崽妈妈爱,直接荣获无数少女们赐下称号——小奶狗。 别看弟弟小,喝奶更奶你! 池岁涨红了脸看着游戏界面上乖巧可爱的符灯师模样,手指点动着鼠标,十分别扭的点动着角色到无上河去等严久深。 实不相瞒,他其实有一个杀世界的号,而且还玩了很久了。 不过——那个号他就从没给任何人加过血,只是偶尔在直播间里蹲到了严久深刷野怪的位置,暗戳戳地上号,偷袭一样给人加个血。 他现在看着这个符灯师,不知为何,更加的心虚了。 “嗯?今天不玩竞技场,带个小朋友去下本刷刷怪玩。” 耳机里忽然响起了严久深的声音,池岁下意识望到严久深那边去,正好看见直播助手上飘过一行字—— [普天同庆,时隔一周,老狗逼想起了他的直播账号!] [S你居然肯跟小奶狗一起玩??说好的你不需要奶妈,更不需要可可爱爱的小奶狗的呢?] “嗯?”严久深也看到了那句话,他往椅子后靠了靠,刚好和望过来的池岁对上了眼,严久深看着池岁呆傻的模样,忽然想逗一下他,“这个小奶狗不一样啊。” “他是我专属御用小奶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鞠躬! 第7章 碎碎 [操?我来晚了,我们的S什么时候有了专属小奶狗!!说好的这辈子都不用呢!] [老骗子人了,我信你的邪!说好的小奶狗有什么用,那点血加来都不够抗一击的??居然背着我都养了一个小奶狗了!] [不说了,被这个狗逼骗得我无视了好多对我撒娇的小奶狗,我要去冲了!小奶狗们姐姐来了!] [小奶狗看得见吗?不用给这个老狗逼套符灯!他不需要那点血!] 严久深眼神略过那几条弹幕,轻笑了一声,“看见没,让你不要给我加血呢?” 池岁从略长的额前碎发里探出目光,匆匆地瞥过那几条弹幕,嗓间滞了一下,稚拙清轩的声音在严久深的耳畔响起,“要,要加的。” 池岁捏了几把自己发烫的脸,鼓足了勇气,声音大了些,“毕竟是御用小……符灯师。” 严久深棕眸微瞪,讶异了一瞬,随即低低地笑起来,抬眸看向游戏界面,“听到没?我的小符灯师多自觉,别带坏人家。” [飘了飘了,S居然有一天能说出这样的话!] [如果我刚刚没有听错,小奶狗真的是小奶狗??操,苍天无眼,为什么这个天天嫌弃小奶狗的老狗逼有!] [??这到底是哪里拐来的小符灯师!声音都这么奶!刚刚想自称小奶狗都害羞得临时换了称呼!] [哪里能拐到这样一个小奶狗,我也去无上河,能和主播蹲到同一个吗?] “别想了,蹲不到。”严久深将池岁组进队伍,一路轻功疾驰,从无上河飞到皇城接了初级猎魔任务,“全服独一个,我御用了。” [啧啧啧,人言否?] [不知道是哪个说的有传输符的时候就不要浪费时间飞轻功呢?有了小奶狗原则就是用来打破的了?] [初级猎魔任务?小奶狗是新手?] 严久深接了任务,一边带着池岁往诸神峰走,一边抽空看了一眼弹幕,随意摁下几个键,“是啊,好不容易哄着来陪我玩会儿。新手,一会儿可能会出现不太好的操纵,不想看的现在可以退一下。” [现在才说?晚了,我就要看看你这个嫌弃过我们小奶狗的老狗逼怎么带人家!] [小奶狗请尽情的坑他!我们盼他翻车好久了!这样的初级图,一定不要客气的坑他!] [翻车剪辑手准备好了] “瞎教人什么呢。”严久深大刀客的人物站定在诸神峰下,提交了任务申请,场面一转换,身背鸦黑大刀的刀客和浑身笼罩着暖金色的微芒的略显软萌的符灯师,出现在了漆黑无比的深渊里。 抬头是外面的艳日高阳,耳机里是宛若真实的顽石上的水声滴答,场景一转换,连带着背景音乐都恐怖了起来。 “再说,小奶狗怎么坑我,我都带得回来。”严久深轻点鼠标,大刀客甩手将大刀拎在了手上,进入了备战状态,“别乱教我的御用小奶狗。” [?什么你的] [果然有了小奶狗的人都是会变的,不对,是老狗逼。] [想起了当初老狗逼下本,队里一个大奶妈追着他奶,结果他躲奶得比躲大BOSS的杀招还要快准狠,人家奶妈追都追不上!现在呢?] [追着小奶狗求奶!] “躲石峰后面,”严久深没注意弹幕,已经一个捶落千机的大招落到第一层的洞妖BOSS面前,直接开本了,“看情况我叫你奶。” 池岁点动着符灯师迅速地落到石峰后面,神情紧张地盯着严久深的血线,手指已经摁住了符灯师的那一连串的加血连招。 诸神峰的玩法其实很简单,玩家进入山峰内,从最底层一直往上挑战,破关斩将登入诸神峰峰顶,将曾入峰内屠妖魔最终沦为妖魔的神杀掉即可。 诸神峰——诛神峰。 一般来说前面几层都特别好打,更别说严久深接的还是初级猎魔任务,按照严久深这身装备,不加血甚至磕一小瓶红药都不用。 但池岁还是微摒着呼吸,眼睛几乎钉在了游戏界面上,丝毫都不挪开,低级洞妖很快就被大刀客一顿大开大合的连招给打到只剩下了丝血。 池岁眉目一凛,在洞妖剩下丝血即将暴走发动全范围的群攻技能的一瞬间,鼠标轻点,符灯师蹦跳两下,落到大刀客的身后,与此同时,一个繁复冗杂、暖金色的符文在符灯师和大刀客的周身环绕起来,在全范围攻击砸过来的一瞬间,巨大的透明符灯笼罩两个人的周身,阻挡一部分攻击并持续回血十五秒! 两人都没有掉血,保持着满状态。 大刀客甚至没有被全范围攻击控住,直接在洞妖没有落下所有的攻击前斩杀了。 [真的新手?我新手的时候,连血都不会加。这时机就把握得这么好,连暴走必吃的控都没让S吃到?] [新手肯定不知道符灯师的门派秘招有一定几率解控吧?] 严久深也诧异地看了一眼大刀客周身还没有消去的冗繁符文,在转入下一个场景前,抽空看了一眼直播间的弹幕,淡笑了一声:“所以都说了,我的御用小奶狗嘛。” 池岁微喘了一口气,摁在键盘上的手指呼吸捻了捻,耳尖微动,似乎心情也不错。 目光随着场景的转换动了动,耳机里传来严久深清晰的声音,“玩得很好。” 池岁一瞬间身子都僵直了,轻声嗯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些其他的话,又听见严久深应付了几句直播间的人,类似于“真的新手,刚玩”、“我的御用小奶狗,能不有点天赋吗”等等。 那些毫不藏私的夸赞,一个字一个字的从严久深不刻意压低也醇厚的嗓音里,传入耳机里,引得耳廓微痒。 池岁若有所思地往严久深那边望了一眼,见人专注着面前的屏幕,他小心谨慎地切了后台,登录了望成TV,还没来得及点进严久深的直播间,严久深大招开本的游戏音又从耳机里响起,池岁只好慌慌张张地切换回来,寻了个地方先躲着,观察着第二层湖妖的血线。 湖妖和之前魁梧的洞妖不同,是个曼妙身姿的女妖魔,抗打力没有洞妖厉害,但她到丝血时的选中攻击——魅惑策反,却是怎么也挡不住的。 魅惑策反,随机选中在场的玩家,进行短到三秒,长至十五秒的策反。在此期间,被选中玩家,将会自动出招攻击己方队友。 战力越高受到的魅惑策反越短,按照严久深的装备来看大概也就三四秒,但如果选中池岁,那就得要十五秒。 池岁这个借来的小号,战力不高,天赋全加在了血量和保人的技能上。 池岁在湖妖要到丝血的一瞬间,先是甩了一个符灯笼罩到大刀客身上,随即立马脱掉符灯师唯二两个有攻击性的技能——湖妖丝血,选中了两人之中战力最高的,大刀客。 [御用小奶狗要惨死自己刀下了!] [点击就看知名主播坑害自己小奶狗的日常!] 严久深轻笑了一声,手松开鼠标和键盘,眼看着游戏界面里大刀客被策反,一把大刀在手中翻悬,就要砍到身后呆愣着的符灯师上—— [您受到被湖妖策反的队友普通攻击,生命值-1,请注意。] 池岁愣了。 直播间的观众也傻了。 [??S大神您的屠龙大刀什么时候只有这么点攻击力了?挠痒呢?] [这就是曾经神散帮围杀S,跪求出爆的屠龙大刀吗?生命值-1是否搞错了什么?] [我忍不住了!老狗逼你的手速就是用在撤技能,丢装备上的吗?丢人!] 杀世界游戏规则内,玩家可以自定义脱去装备技能的按钮,不过一般人都不会这样做。按键太多,就算情缘之中想要秀恩爱,那一方可能还没脱完装备,另一方就死翘翘了。 不划算。 “有什么丢人的?”严久深不慌不忙地将技能装备重新点回来一招了结了湖妖,“你队伍里的奶妈你不护着,忍心砍?” [何况这还是小奶狗?医疗辅助职业中最受欢迎的小奶狗?] “对,何况还是这么可爱的小奶狗。”严久深轻笑,“哪里舍得打?” “碎碎,点个红药把自己血补满,去下一层了。”耳机里传来严久深略低的声音,池岁慌乱一瞬,手指点到了符灯师的大招上,看着头顶上冒出的[血量+32000]小字,池岁觉得自己脸都要烧没了。 [小奶狗被你亲切的称呼吓到,并给自己套了个大招,反思一下吧老狗逼!] [看看严严实实把自己包裹起来的大招,可见被吓得有多厉害!] “吓到了?”严久深瞥眼看向符灯师的ID,“旺仔碎碎冰,叫旺旺、仔仔、冰冰不合适吧?” [您是大神(狗贼)你说了算!] “没有吓到。”池岁深吸了一口气,心说刚刚是差点真以为在叫“岁岁”,微颤着手将卸掉的技能装回来,“不太熟悉按键,手抖了一下。” [小奶狗不要给这个老狗逼找借口了!狗贼不配!] “说这么多人又看不见。”严久深笑笑,但还是特意侧眸回望了一眼在旁边坐着,认真地看着游戏界面的池岁,确定是真没有什么问题,才回头看向直播界面,敷衍地回几句话。 而这边,池岁在严久深回头之后,瞥眼过去偷瞄了一眼,趁着游戏转场的功夫迅速点进了严久深的直播间。 还没来得及看上几眼他想看的,一闪而过的弹幕,耳机里传来语音室和直播间混在在一起,杂混成了双耳道的严久深的声音,“欢迎十老板进入我的直播间。” “十老板好久不见。” 严久深的声音从来没有离他这么近过,池岁慌乱得差点以为被发现掉马了,手忙脚乱地切换成游戏界面,心虚地往严久深那边一望—— 根本没有朝他这边看过来。 还好。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鞠躬! 第8章 刮痧 [噢噢噢!是十老板!老狗比开播必有十老板!] [就是可惜十老板只打赏,都不上车玩] [十老板快看!你最爱的大主播背着你带小奶狗愉♂快的玩耍!] “喂喂,弹幕背后的小狗大狗老狗们,搞我呢?”严久深痞笑一声,眉头轻佻,“还说我呢,看看你们才是一个比一个狗,好好的带个小朋友,被你们说成什么样了?” “万一小朋友看见怎么办,跑了你们赔我?” [跑了?跑了那就是我的小奶狗了!好耶!] “做梦。”严久深平薄的唇边抿着一缕笑意,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池岁愣愣地看着刷得飞快的弹幕,本就慌张的心跳得更加的胡乱了。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只是没想过这些弹幕话的对象是他的时候,竟然让人如此的羞赧。 可他又是十老板,望见那几句心酸酸的背着他带小奶狗玩,心里没头没脑毫无理由地堵塞起来,压得他喘息难受。 这可真是奇怪。 “抱歉啊,十老板,今天就不太方便玩你喜欢看的了,得带个小朋友玩玩。”严久深将大刀的属性物重新加上去,带着池岁就开启下一关。 “走了,御用小奶狗,哥哥带你大杀四方了!”严久深一袭黑衣潇洒大刀客往前走去,身后小正太模样、抱着符灯一蹦一跳地跟着的符灯师,毫无所惧的同大刀客没入黑夜。 第三层和前两层都不太一样,山中顽石所成的妖魔,顽固不化,没什么让人眼花缭乱的技能,也没有像湖妖那样恶心人的策反,就是血厚,还加盾,厚到全程刮痧。 刮刮刮,跟刮刮乐似的。 要是这是一对强输出的队伍还好,分分钟秒倒,可是这是一个有小奶狗的,需要呵护的队伍。 符灯师按照技能设定来看,差不多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奶辅,没有加攻击力也没有解控的技能,可偏偏这个角色奇就奇怪在,他的每一个技能都有诸如此类的被动技能。 于是符灯师这个角色除了可爱得让人爱不释手以外,他的技能也让人又爱又恨。会玩的,装备属性很会叠加,几乎每打两三个技能就会触发被动,给团队带来更大的增益。 但不会玩的,面对这种情况,还不如一个攻辅来得香。 [点击就看榜上有名大主播,开启刮刮乐的一天~] “就这么期望我翻车?刮刮乐?那可不存在的,我同意那我御用小奶狗也不同意啊,跟我过来打游戏那是放松的,怎么可以玩刮痧?”严久深无所畏惧地说,神情松散,压根没把顽石成魔的怪物放在眼里。 “嗯,我、我也不会让哥哥刮痧的。”严久深声音刚落,就听得另一道小小的却坚定不已的低软声音响在耳边。 严久深诧异偏头望去,却见池岁正襟危坐地面对着电脑,一双不大的手崩得紧紧的,神情也很是严肃,他正想要说些什么让池岁不用这么紧张,却见人操纵着符灯师,爬上绝巘怪柏的顽石,倏然往下一松手,整个人砸落地面。 [!虽然有队友越多,怪物的血按比例增加这样的机制,但是!小奶狗大可不必啊!] [怎么办姐妹们,这样的小奶狗我太想要一个了!求求了!无上河再让我也蹲一个吧!] [遭,麻麻心太疼了。等着小奶狗!麻麻这就为你清算这个老狗比!] 严久深也被吓了一跳,人物朝着池岁摔下来的地方过去就要将人接住,却又陡然想起游戏里压根没有这个接人的设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小的符灯师摔下来,摔在他面前。 胃里忽然翻滚剧烈得想吐,嗓子凝涩到失声了一般。 直到他看见摔落下来的符灯师,并没有就此消失在原地,而是随着周围徐徐的亮起纹饰繁冗的暖色光芒,符灯师缓慢爬起来。法阵的微光将他笼罩完全,而乖巧可爱的符灯师,眨着茫然懵懂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大刀客。 浑然不知他刚刚究竟做了什么叫人心神震荡的事。 [!我透啊,小奶狗真的是新手吗!这个加攻击力的被动,真的是人能触发的吗?] [不不不,重要的不是触发不触发的问题,你看看符灯师的榜上大佬,被动技能触发几率都是堆得差不多属于毕业的了,但是别的被动好说,就真的这个以减少符灯师自身的血为代价的加攻击力的被动,榜上大佬就算是和好友固玩组队都不会用] [我只能酸酸的说一句话:老狗比,你捡到宝了!] [众所周知,保人都优先保奶,有奶全队硬抗没毛病,没奶直接上西天。] [啊啊啊小奶狗!你不要对这个老狗比这么好啊!麻麻会心疼的!] 游戏界面上,明晃晃地飘过一行字:在符灯师符灯范围内,攻击力提升百分之二十到百分之四十,攻击力加点900到1200。 严久深愣愣地看着游戏界面不说话,等过了好久,久到符灯师几乎用命换来的攻击力加成消散,独留一个残血的符灯师惶惶不安地站立原地,他才抬手压了压刚刚几欲失声的嗓子,声若黯然,“小池。” 池岁在严久深没声的时候就懵了,他向来不知如何应对沉默,也害怕突然的沉默,在他的记忆里,这些全都往往象征着坏事发生。 就像不辞而别的妈妈,沉默着甩一巴掌的余艳阿姨,还有喝醉了酒目光沉沉望着他不出一言的父亲。 他听见严久深叫他,没由来的心绞了一下,失了血色的唇抿得紧紧的,甚至想要伸出双手把耳朵捂住。 他害怕从严久深的嘴里听到坏事。 但严久深只是从椅子的另一边伸了手出来,有细茧伤口的手,揉着他的头发轻声说:“下次不许做这样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事了。” “……”严久深斟酌许久,用尽毕生所学的词,才组织好一句完整的话,“你深哥又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会害怕的。” “所以,以后不许这样做了。”可想了想,池岁最近出现的情况、做过的事,他又觉得好像就算如此说了,池岁估计也没听进去,“算了,下次做之前,记得喊一声你深哥。” “让我有个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感谢在2020-09-18 17:53:25~2021-06-06 01:26: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tfxygcg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够的 严久深说这话的时候,关了麦,以至于直播间的观众们也不知严久深说了什么。只看见严久深的大刀客一直等到符灯师以命触发的被动都消失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老狗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快点打啊!不要浪费小奶狗拼命搞出来的被动啊啊!] [你怎么还不动啊啊!脑补小心翼翼献了宝的小奶狗沮丧的哭唧唧了!] 严久深神情稍有凝重,最后却变成了无可奈何的妥协,他刚说完话收了手回来看见弹幕骂他不知好歹,轻笑着摁下大刀客的Q键技能。 鸦黑的大刀被凝神屈身的大刀客攥握在双手,大刀客的脚底忽悠微风旋动,陡然卷成了飓风,刮得怪石嶙峋的深谷里碎石乱震。 “你们当榜上有名的大刀客的屠龙大刀,真是摆设了?”严久深轻笑道,“就算削弱机制在这里,我也能把这破顽石秒了。” “刮痧?还是留给别人吧!” [等等等!老狗比冷静!红血反伤啊!你家小奶狗血不够抗的!] 严久深姿势不变,眉峰凛冽,脸上痞桀的笑容都没有收敛丝毫,“够的。” 话音刚落,严久深松开Q键,大刀客双手把刀,就着周身的飓风身子扭转了一大圈,手里夹裹着碎石枯草的鸦黑大刀旋转波动着脱离了大刀客的手,直直地砸入顽石的表面,硬生生地挖开一条大缝,深嵌进去。 深谷里寂静了一瞬,陡然传来震天裂地的石块碰撞粉碎的声音。 众人皆看见—— 被压制到极限红血的顽石身上金光炸裂,紧接着暴走的红血反伤触发。横压在顽石身上的大刀还带着余力朝里碾压攻击着,严久深的大刀客立马冲身向前,手握那柄大刀,重新抬拿起来再一次刀光剑影地挥舞下去。 [!!!] [救命小奶狗还没把自己奶起来啊啊啊!!麻麻不敢看了!] [老狗坑害自家小奶狗的日常get√] 但意想不到的一幕却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中。 只见严久深的大刀客血量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疯狂地掉着,血条跟刺破了的水管一样,哗啦哗啦兜不住血。 而反观残血的符灯师,身上一丝一毫的血都没有掉,血量刚刚是多少,现在就是多少。 池岁刚刚还焦急忙慌地分配着自己的治疗技能,哪里给他自己稳血,哪里给严久深稳血,可一看见自己游戏界面上那一行字,他就不动了。 [在大刀客特定被动范围内,受到伤害将悉数返给大刀客。] “我早就说了,我护奶辅一向稳,没人能比我更会。”严久深嘴角勾着一抹得意的笑,余光瞥见愣愣地握着鼠标的池岁,没忍住伸手过去又薅了一把头发,“怎么样小朋友,是不是够抗的?” [放屁,你明明护小奶狗稳罢了] [至今忘不了那个走位躲奶的骚操作,还护奶辅呢!你看见都躲着走!] [很难不赞同。] 池岁缀在左边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像生吞了一大罐的兴奋剂一样。他眸子亮亮的,嘴边是狠狠地咬住舌尖才没露出太过的笑容,手心麻麻的,脑子也乱糟糟的。 他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状态,可能是要压抑不住的兴奋上了头,又或者还有别的心思在里面。 总之,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甚至平白无故的生出要在这里打一辈子游戏的荒诞想法。 “嗯。”池岁指尖磨蹭着鼠标,强端着身子,木木地点了个头,后知后觉自己一个字未免太过敷衍,又低着头补充了一句,“很,很够了。” 严久深心情愉悦地摩挲着小朋友柔软的黑发,唇边的笑容越扩越大,像是这几天来不自觉压抑着的心情都释放了一般。 [算了,老狗比已经把小奶狗吃得死死的了,我只能去无上河蹲蹲看能不能蹲到另一只这样的小奶狗了呜呜!] - 池铮这几日上下学总觉得有人跟着他,可他望来望去,却又好像没见着什么人。只是奇怪偶尔在路上碰见学校周围那几个招摇撞骗的小混混,想要躲开的时候,那几个小混混竟是躲得比他躲他们还快。 就像他是个什么青面獠牙的洪水猛兽。 池铮想不明白,他也没这么吓人,也没做出过什么惊天骇人的事啊。 但总归是安全的就好,他也没有细想了。 只是这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池岁难得的走晚了些,想起那天晚上换了身衣服回来的池岁,忸怩地走到桌前,别扭地问:“那个,哥早上要不要一起走?” “我,最近门口那些小混混看见我就跑,哥早上跟我一起走,会很安全的。” 池岁咬着从楼下买来的香脆油条,抬头看了一眼池铮淡淡地摇头,“注意安全,我先走了。” 池铮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有些落寞地低下了头。 出了门在门口挨了好一会儿,池岁等到安静的楼道里有一声极小的关门声响起,他才冒冒失失、着急忙慌地往下跑去,嘴边还沾着一点油条的碎渣都没顾上擦掉。 刚好下了一楼,池岁手拽着栏杆整个身子借由惯性,像是向上腾空了一点,紧接着不受控制地撞到正站在楼梯口和一个看着差不多的同龄人说话的严久深身上。 严久深和人谈笑打趣着话,余光一点也没落下池岁撞过来的身子,轻轻松松地单手接住了,压住小朋友沉甸甸的书包,扯到身边不让动弹。 池岁支支吾吾地闷了个对不起出来,因为没有料想到严久深身边还有人,整个人都窘迫不已,道了歉就想要溜走,却怎么都挣不开严久深压在他身上的力,脸上烧红的更加可怕了。 严久深轻笑着拍了几下乱动的小朋友,在和人说话的间隙回过头来,淡声说了句:“别乱动,乖乖等我会儿。” “……”池岁迟疑着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不动了。 池岁仅到严久深肩膀下方一点,微微侧头,耳端就能轻贴在严久深的胸膛附近,随着严久深同人谈笑晏晏的声音,胸腔里震震的翁动穿透胸膛钻入池岁的耳朵里。 伴随着心脏平稳的跳动声,平白的让人安心。 “嗯,就这样吧,前面你看着,最后我来搞定就行。”严久深说完,就要和人道别。 那人应了下来,正要走的时候打趣问了一句:“这不是之前总撞到你那个怪小孩吗?原来你们住一栋的?” 严久深伸腿踢了人一脚,赶着人快走:“赶紧滚,哪有一见人就说人怪小孩的,出来没带嘴,还是没刷牙?” 方程松骂咧地笑了声,伸手在兜里掏了掏,抓出几颗糖来,递到池岁面前,“给,大哥哥给你赔罪,不该说你怪小孩的。” 严久深松了压着池岁的手,见池岁没动,替池岁收了那一把糖过来,把方程松赶走了。 “吃过早饭了?”严久深伸手在自己卫衣兜里摸了摸,摸出来了一大把的各式各样的糖果,还有一瓶暖过的牛奶,朝着池岁示意,“接着。” 池岁伸手接住,看着那瓶牛奶愣了好一会抬头看着严久深说:“但我吃过早饭了,吃不下了。” 严久深用手指蹭掉池岁嘴边沾着的食物碎渣,笑了一声:“看得出来。” “糖随时都可以吃,牛奶想什么时候喝都可以,也不占肚子。”严久深带着人往楼下走,怅然道,“本来早就想给的,现在倒还真的早了。” 池岁不明所以地将糖揣进衣服里,牛奶握在手上,来回感受着热过的牛奶。 家里的桌上,也会放上一瓶普通不过的纯牛奶,只是,池岁从来没有拿过。后来,对牛奶也再也没了什么其他的想法。 “还有啊,下楼梯别冲那么快,下次没拽稳栏杆,摔出去了怎么办?”严久深在前面走着,时不时回头望一眼跟着身后的池岁,等着人走过来,提着池岁书包带一点,“我也不是每次都在那里。” 池岁猛然抬头,声音一贯的低软,本想反驳什么却最终只是极低极低地说了一句:“我等得到的。” 严久深没听清,把人送到学校,上楼的时候就没跟着了,只是站在楼梯口看着人上去,轻轻挥了挥手,“牛奶记得在中午前喝了。” 还想要说什么的时候,正巧碰见周围来了人,严久深对着站在楼梯上迟迟不走的池岁笑了一下,在人过来之前急忙先走开了。 没人会喜欢一个周身都是危险的刺头。 像池岁这么傻的跟在他周围转悠的是个例外。 所以他要将十一月二十号周五的下午,变成一个只存在梦里的意外。 今天,已经十月三十了,离那一天已经不远了,但他还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什么会引起别的意外的事发生。 池岁站在楼梯口,听着身边熙攘的热闹声,看着严久深慢慢消失在视线里,才慢慢地回头往楼上走去。 温温的牛奶在他手里攥得紧紧的,一点也没松开。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两更~明天就和大家请个假呀~(会努力长起来的OVO) 谢谢大家,鞠躬! 第10章 躲猫猫 十一月一到来,轩河中学高中部高三迎来了紧锣密鼓的第一轮复习。白日里是反反复复的概念拉扯,晚上是一片一片的分项练习题做到昼夜颠倒,不分黑白。 倒是有一个例外。 严久深。 偌大的校园里,什么地方都能见到严久深,可偏偏,教室里找不到严久深。 方程松从浩瀚如烟的历史题里抬起茫然的眸子,正要摘下眼镜去祸害一番旁边还在奋笔疾书的同桌,一眼就望到站在门口,小心翼翼往里面张望的池岁。 “怪……”方程松以前经常碰见池岁撞到严久深的场景,平时说笑说习惯了,下意识开口一句怪小孩,又想起严久深那天不留情面的一脚,咽了咽口水,“小同学,找深哥啊?” 池岁手里抱着一本习题外加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在门口没见着人,原本就要离开了,蓦地被叫住,也只好大大方方地站在了门口,看着方程松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摇头。 “你来教室可能找不着他,深哥可能在校园的任何地方,就是不太可能在教室里。”方程松说着,正想问问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旁边已经做题做到虚脱的同桌一把拽住方程雪,着急忙慌地催人去食堂。 方程松也只好走到了门口,手机躲着教室里的摄像头拿出来,顺手给严久深发了个信息过去,对着池岁说:“找深哥急事啊?我给你联系一下,深哥这会儿可能在后面教学楼待着。” 池岁攥着手里的书本立马摇了摇头:“不是急事,没有急事。捡到了本子。” “本子?那你给我我给他放进去。”方程松正说着就要去拿池岁手中的本子,正好也给严久深发了消息补充池岁找他没急事。 手还没碰到本子呢,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别碰本子,”刚接起来,严久深就给了他当头一棒,“让小同学在教室坐着等我。” “我特么为什么不能……”方程松伸到一半的手缓缓地抽回来,半天没看出那个本子有什么明堂还不能让他碰,严久深那边就单方面的挂断电话了。 “嘶,艹。” “?”池岁抬头看着方程松,不知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深哥刚打来的,让你在教室等他……”方程松看着手机里发过来的警告,语气逐渐诧异,“嘶,这人不是从来不准人到教室找他说事吗?区别对待啊。” “深哥让人来等,那你就让人小同学进去坐深哥位置上慢慢等行不?”饿到昏厥的同桌,从后背拍了一下方程松,“你看你在这里问东问西,不仅耽误我吃饭时间,你还吓着人小同学!走了!爸爸今晚要吃两份香辣里脊盖饭!” 方程松被拽着往外走,他慌忙回头告诉了池岁,严久深的座位,叫人进去等着。只是嘴里还在嘀咕着严久深怎么让人在教室等,他找人说个事,严久深还让他要么去家里找他说,要么闭嘴。 明明他们就在一个班。 下午的课早下了有一会了,但好像下课留下来做会题,是高三学生们都会做的事,甚至干脆不吃饭直接一直做到晚自习上课,随便吃点零食应付。 不过严久深所处的高三二班,班主任秦任吾向来不允许有这样的情况,甚至会在偶然发现学生在教室学习没去吃饭,开着教室里摄像头的麦克风,好言相劝地让学生去吃了晚饭再来学习。 久而久之,教室里也不会剩下什么人了,反正最后都会被秦任吾老师念经一般念着直到出去吃饭。 是以,方程松那两人走了之后,余下教室里三三两两的人也走了出去,还在池岁找严久深位置的时候,特意指了一下。 池岁慢慢地挪到严久深的位置,等到教室里的人都走完了,他才低下头,深黑麋鹿般的眸子带着亮光,近距离地看着严久深的课桌。手心紧张得出了些薄汗,池岁怕把拾到的写着严久深名字的书本弄脏,急忙松开放到了桌上。 手指碰到严久深课桌的时候,心跳缓慢有力地跳动了一息,又恢复了正常。 冷静冷静。池岁双手抬起来捏了一下自己的双颊,抿着唇死命憋下了要翘起来的笑。 轻轻地捻磨了会儿手机屏幕,池岁望着平时经常找寻的这个位置,犹豫了片刻,耳朵尖冒着浅红,端端正正地坐下了。 方程松说,严久深让他在座位上等,那,应该是可以坐的吧? 严久深的桌子和整个教室里的桌子一样,前方左右都垒着不同科目的书本、习题、试卷,将整个桌子都围了起来。池岁身高并不高,坐到这位置上来,差点连头也看不到。 被包围起来的感觉。 很有安全感。池岁手放到桌上,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一套题,慢腾腾地想着。 他只要稍稍低一点头,就能将自己完美地隐藏在这一片书的背后,谁也看不见他,自顾自地捣鼓自己想做的事也没人发现得了。更重要的是,这是严久深的位置,好像这上面的一切刻上了严久深这个名字,沾染了严久深的气息,就已经莫名地让他觉得安全了。 或许还有一点特殊的羞渐。 池岁左右看了看,楼道里脚步声比最开始还要少了,估计都已经去食堂吃饭了,而又没有新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池岁猜测,也许严久深还有好一会儿才会来。 于是他微微坐直身体,拿起桌上的笔,左手撑压着一点卷子的边页,脑中自然而然地隐约出他在楼道里,匆忙中一次又一次看见过的,严久深垂眼刷题、又忽然抬头,眸眼微翕,视无所见的、带着一点傲然的肆意松散,望向窗外的神情。 没有比这更夺人眼光的了,尤其窗外正午热到发白的光芒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叶,落在严久深身上一点的时候。 池岁笔下,寥寥几划,深刻在脑海眸中的形象,跃然于纸上一隅。而纸上严久深微微偏向旁边一点的眸子,此时不是望的窗外,而是——手执画笔的小少年。 池岁仅是望了一眼,竟然生出被他自己画出来的眼神看穿所有心思的感觉,慌得他拿起一旁的橡皮擦就要擦掉—— 空荡的教室里突兀地响起说话声。 “喂喂,那位坐在最后一旁靠窗的是哪位同学?不要以为藏到书后面我就看不到人了哦。”高三二班的秦任吾班主任,吃过饭照例回到办公室,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虽然前面好说歹说了好多次,班里的学生们如今到了饭点差不多都会自觉地去食堂吃饭了,但偶尔还是有漏网之鱼的。这不,又让她逮到一个。 “老生常谈的话都说了百来十遍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对不?没有一个好的身体,怎么搞得好学习呢是不是?”秦任吾老师看着慢慢地就要将整个人都蜷缩到书后面的人,轻叹了口气,“好啦,那位同学不用再躲了,老师都看见了。” “来,我看看那位置坐的是谁。”秦任吾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在堆着教案、书籍还有未批改的作业本的办公桌上找着座位表,“不管是谁啊,听老师话,去把饭吃了再回来搞学习。高三的路还长着呢,不能急于一时,这就是一场长跑,开头冲猛了冲快了又没注意自己身体,后续还怎么发力啊?” “诶,这个位置看着挺熟悉的,就是想不起人呢?我这座位表放哪去了……” 池岁在听到老师声音的一瞬间就做贼心虚地埋下了头,等到后知后觉自己明明大大方方承认自己是来等人的就行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在这种气氛里站起来了。 于是他埋低了头,整个身子都往课桌下钻去,试图悄悄地猫着腰从后面出去。 严久深气喘吁吁地赶到教室,扒着门喘气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愣了一下,忽然听到秦任吾还在嘀咕座位表的声音,瞬间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出。 说实话,他们班班主任这一招,就是他也经不住。主要秦任吾班主任吧,在劝人吃饭这个上面特别的有毅力劲,跟唐僧念经似的,不念到你放下卷子,端起饭碗,是不会罢休的。 秦任吾老师还在找着她不知道压在那一堆作业下的座位表,没注意到教室里已经多出来了一个人。 严久深看着池岁已经快要猫到桌底下的身子,忍笑着悄悄地走了过去。 他的位置靠后,整个后面一个走廊差不多都是他的位置,空间大,椅子往后边墙上一怼,桌子下面勉勉强强藏两个人都不成问题,更何况只是池岁一个人。 池岁估计专心致志地琢磨着缩下来之后要怎么猫着身子溜出教室去,也没注意到教室里已经多了个人,还已经走到他身后了。 “小朋友,干嘛呢?”严久深就站在自己的椅子后边,双手撑压着椅背,好整以暇地笑问,“躲猫猫躲你深哥这来了?” 砰! 池岁还没来得及吭声,撞到桌子上的头抢了先。 “卧槽!” 作者有话要说:原文名有点问题,所以改了,大家不要认不出我了呀~ 谢谢大家!鞠躬!(话说,话说大家是不是养肥了呀QUQ)感谢在2021-06-06 21:27:02~2021-06-15 23:3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绿江不过是追更工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祝福 10瓶;cp赛高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白为年 严久深连愣都愣不住,拽着池岁还试图去捂头的手,将人从课桌下面扯了出来,手指穿过池岁的头发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确定没撞出大包才松了手。 本来还严肃担心的表情,一见着池岁还傻愣着处于状况外的神情,伸手又揉了揉池岁的头,忍不住笑了:“深哥的错,想到你会吓到,没想到能把你吓到蹿起来,撞到头了。” 池岁捂着头眨了眨眼,低头稍一思索:“不是我被吓到的。” “?” 池岁一脸正经,义正言辞地道:“是脑袋自己被吓到了,非要往上撞。” 严久深咬着舌头,憋笑了半天还是笑了出来:“敢情你头和身子分家了?” “刚刚分的,可能谁都不服谁吧。”池岁揉了揉头,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耳朵尖冒着红,明显是别扭的尴尬着。 就在严久深还要笑下去的时候,秦任吾总算从一沓卷子里扯出了她的座位表,定眼一看那位置上令人避之不及的三个大字,惊疑道:“严久深?!” “哎!”严久深这才想起来刚刚还在‘念经’教导着池岁去吃饭的班主任。 这一声回答,让秦任吾又大惊失色了瞬间。她偏头看向手机,从她的角度里只能看见的是,最后一排,被桌上堆着的书挡着一点的小同学,正被严久深微笑着压着头,坐在椅子上。 看模样,还是个低年级的学生。 霸、霸凌现场?还还是……? 秦任吾老师任教近十年,从省城转到绛城来教书,什么样的学生都见过,但最让她头疼和不知道怎么打交道的学生,还是那一类比较会惹是生非的,所谓“坏学生”。 尤其严久深她还格外的不了解,毕竟这位叱咤轩河中学校,甚至稍微往大了说,在整个绛城都比较有名的严久深同学,你压根不能在教室里找到这个人,更别说进行一次深入的交流。 除了考试场上。 说来也奇怪,这位有名的不学无术、混混头子,学习竟然意外的好。但或许是身上混的气质太过突出,是个人一见到他就将他和学习好三个字排开了。 秦任吾是真的不了解这位同学,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在严久深口中总是很忙的父母,对方也只是匆匆问一句学习成绩怎么样,就再不问其他,或者说是也不关心其他。 太难琢磨了。 “这是,我这难道看见了霸凌现场?”秦任吾捏了捏嗓子,语气尽量平稳的说,“虽然人与人之间相处难免磕磕碰碰,但学校呢是一个讲文明、鼓励学生们团结友爱……” 忍不住,真的忍不住念经。 “老师,我没霸凌,我也从不欺负小朋友。”严久深倒也不生气,薅着池岁的头发揉了几把,叹了口气,“虽然我长得吓人,但实际上这就是个团结友爱的现场——” “老师,你信吗?” 秦任吾班主任原本很信,但一听这反问,忽然就不信了。 “我、我信。”池岁像个小学生一样忽然举起了手,声音有些低很不自在的样子,“刚刚,是我来等深、深哥的。” “还本子。”池岁又补充了一句。 “刚刚?”秦任吾又迷糊了,在她低头抬头的瞬息究竟错过了什么,等到池岁费力地解释了一遍,才恍然大悟,“所以,你躲课桌底下了;你站身后笑,把人吓到了。” “你撞桌上了,你又给人摸摸头?” “呃,嗯……”池岁愣愣地点头,总觉得这话经过秦老师的嘴里说出来,好像变得特别的不对味。 “要不然,过几周高三的动员大会上,你俩去演偶像剧吧?”总而言之,没有霸凌就是最好的了,秦老师叹了口气,“这个时间,都没吃饭吧?别让老师念第二遍哦,都去吃饭。” 严久深笑了一下,见池岁听了那话就紧紧地抿咬着唇,伸手从害羞的小朋友的腰侧边上擦过去,从桌肚里拿了几颗糖一包小饼干出来,伸手对着镜头晃了晃,撕开了递给池岁。 “老师,放心吧,这就带着去吃饭了。”严久深把装着衣服的袋子扔到桌上,对着池岁微微一示意,“吃点糖垫垫,等会走去吃饭?” 说着严久深又弯身将池岁放在桌上的笔记本拿起来,随手一翻就翻到他之前写了东西的那一页。除了几个日期,还有散乱排布在一页纸上,池岁的名字。 看池岁的模样,应当是没有打开看过。 秦任吾也长舒一口气,退出了查看摄像头专心致志地工作去了。 池岁在严久深伸手拿本子的时候,就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扯着衣服后摆,深黑乌重的眸子轻抬看了一眼严久深又敛下。耳朵尖上还有余红,他舔了舔稍有干裂池唇,轻声说:“我,我要回教室了。” “吃过饭了?”严久深低头看了看时间,方程松差不多刚下课的时候和他发消息说池岁过来找他,说是捡到了一个本子,那时候他还在学校废弃的一栋教学楼里瞎晃悠,而按照过来时看见池岁已经在教室里等着了,还有秦班主任特殊的问候,怎么想,池岁也应该还没去吃饭。 池岁唔了一声,抬头心虚地看了一眼严久深,没摇头也没点头,就整个人埋着脑袋,急匆匆地擦过严久深,伸手想要推开一点严久深,好从这个原本充满“安全”的座位离开。 池岁不敢多有触碰严久深,是以连推开的力气都没使上多少。他只是以为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严久深应该自己都会让开了。 但,严久深纹丝不动,连让的动作都没有。 “这么点力气,还说吃饭了?”严久深手抬起来,压在池岁的头上,揉乱着池岁发顶翘起来的一缕头发,带着人往外面走去:“骗人的小朋友是没有糖吃的。” 池岁低头看着手里的糖,有些不舍地抿了抿唇,缓缓地抓着糖往身旁一递:“那,那我不吃了。” 严久深一怔,失笑半瞬,手上又用了点力,将池岁原本就有些小炸毛的头发,弄得更加的翘乱:“骗你的,小朋友都有糖吃。” “哦。”池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揣着那几颗糖,慢慢地弯起了一点笑容。 他最近收了好多的糖。 轩河中学教学楼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分别座守校园的南、北大道,但中间靠后还有一栋遗弃将近一年左右的旧教学楼,硬生生地将初中部和高中部隔着打望的视线都给隔开完了。 食堂也分了南、北两边共四个食堂,初中部的学生没有高中部的学生多,再加上刚上初一的学生暂时是不用上晚自习的,初中部的食堂往往就人少。 不过两边的食堂离得太远了,就算高中部这边挤成蒸桑拿现场,跑到另一边去吃饭的高年级生也寥寥无几。 “食堂,不是在那边吗?”池岁被薅着头发越来越偏离北大道的食堂,直到眼睁睁看着严久深已经错过北大道的二食堂了,终于忍不住开口。 严久深手薅着池岁的头发,闻言半眯着被阳光刺得视线里发白光的眸子,手臂向下,手背贴在池岁的颊侧:“这个时候过去吃饭,挤着多热啊,你不热?” 还没等池岁开口说不热,严久深动了几下刚刚蹭在池岁颊边测温的手,皱着眉说:“奇了怪,脸这么红,怎么碰着就这么冰呢?” 说完又觉得是不是自己热出幻觉了,严久深转而又捏了一把,疑惑更深了:“还真是冰的。” 池岁昂起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严久深暴露在热到发白的太阳底下,挺直的脖颈,还有凸出来一小段喉结上沾着的一滴滑落的汗水。 好像确实有些热。 “要,要多捏一会儿吗?”池岁声音清轩澈润,盯着那点要落不落的水珠,思忖了一下,“其实,手更凉一点的。” 池岁说着,还把藏了一截在宽大校服衣袖里的手举了起来,目光认真。 “……”严久深看着就在眼前的食堂,里面的凉气徐徐吹在身上,但他却停了下来没进去。 他转头看着池岁认真不似开玩笑的眸子,定定地站在原地好久,遽然食指曲弯一点,关节骨一下敲在池岁的脑门上,清脆一声响。 池岁被吓到双眼一闭一睁,身子都朝后躲了一点,但伸着的双手却没有收回去,好像一定要给严久深证明,手真的要比脸要凉。 “还伸着干嘛?听说过牵手取暖的,还没见过捏手凉快的。”严久深见池岁这么个反应,心口蓦地疼了一下,手指微微曲折,这回儿敲得更轻了。 池岁于他,真的只有不知哪里跑来的怪小孩,老是撞到他,这一个印象了。 其余的,完全不了解。 也更加的疑惑。 池岁努了努嘴,有些不太开心,双手慢慢地收起来,声音小小的:“但是,真的是冰的……” “嗯,冰的,比冰块还冰。”严久深在池岁还没将手完全放下去的时候,指尖落下去轻碰了一下,立刻就收回了。 池岁抬起头,扬起的眸子里窃喜的笑意。 刚刚和同学吃完饭出来的池铮,从二食堂打眼一望,就看见了在一食堂门口的池岁。就在严久深敲池岁的脑门时,正想要跑过去,却被身旁的同学一把拽住了身子,拉着往教学楼赶紧走开。 “你刚刚干嘛呢?没看见那个高中部的有名的混混啊?”等跑远了,池铮身旁的同学还一脸惊魂未定地模样,“看你往那边走,真的是吓死我了。你是没见过那人在学校外面黑网吧把一群人按在地上捶的样子!特别恐怖!据说都见血了!” 池铮愣了好一会儿,忽然缓缓地开口:“那他刚刚是不是在欺负那个同学啊?” “?”池铮的同学想了一下,模棱两可地回答,“应该吧,不然混混还能拦住人,跟人谈恋爱不成?” 池铮忽然僵在原地,神情纠结,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口问:“你说,校外能有比刚刚那个人还要厉害的吗?一个人不行,一群人能打过的那种。” - 周三班会上,秦柯简短地说了几句高三的第一轮复习,按照学校以往的惯例,鼓励高一学生在第二节 晚自习开始时,跟着一起去做题学习。 “大概呢就是这个样子了,周三到周五的晚自习他们高三的高年级生,晚自习会做他们的数学分项练习题。”秦柯站在讲台上,认真地劝说,“你们呢刚好也是高一刚学不久,他们正在复习的,学校惯例,鼓励你们也一起去,就当巩固基础。” “基础不好的同学可以抓住这次机会,不然到了高三像这样的第一轮复习有些同学可能都跟不走,学得吃力。”秦柯左右看了一下教室里的人,“守晚自习的老师是高三二班的班主任秦任吾,啊是我姐,大家去听课做练习也不用担心或者怕什么,秦老师很好说话的。” “别太淘气就行。” “比小秦老师你还好说话吗?”有人插嘴道。 “别贫,”秦柯拿起桌上泡着枸杞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我建议啊,成绩不太理想的那几位同学,最好都去听听、做一做。听一听高年级哥哥姐姐们的解题思路,对你们也有帮助。” “行了,就这些了。”秦柯一手拿着保温杯,一手将教案夹在臂下往外走,“生活委员组织好今天做清洁的小组啊,剩下同学去吃饭去吧。” “好——”余下几句有气无力的声音响动,随着生活委员叫人做清洁的声音,桌椅也跟着拖动响起来。 临要出去又回头的秦柯,打眼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喊住坐在靠窗第一排的池岁:“池岁,跟老师过来一下,帮老师拿点东西。” 池岁疑惑地抬头,左右望了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跟着出去了。 秦柯穿着跟鞋,一路走过去池岁只记得哒哒哒的声音,等到了办公室,秦柯兀地问起严久深,池岁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怎么了,不认识严久深?”秦柯坐下来放下手中的教案,偏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信息。 “不,不熟。”池岁迟疑了一下,还是承认了。 秦柯拿着手机不知是在给谁回复消息,闻言笑了一下:“他们班秦老师那天和我说,好像是我们班一个人去找他们班那位有名的不好惹的混混学霸了,我还不信。” “我说就我们班这群小同学,哪敢。”秦柯放下手机,“平时看不出来,你胆子还大。” “只是捡到了本子,去还。”池岁不明所以地挠头,也不知道自己班主任问这个要做什么,只是尽可能的不给严久深找上麻烦。 秦柯:“没受欺负?” “!”池岁慌忙地抬头看向秦柯老师,“没有没有,没有欺负。就,就只是捡到了本子,然后去还。” “也不熟?”秦柯又问道,“问你这个没其他意思,就是严久深这个学生的情况有些特殊。可以的话,老师希望你能和他少接触。” 池岁抿了抿唇,有些不知该说什么的沉默了。 “没受欺负就行,以后要是受欺负了跟老师说,或者你找他们班主任也行,反正我这里都能知道。”秦柯轻描淡写将话题转了过去,转而神情稍稍放缓,有些试探性地问池岁,“你妈妈联系了一下老师,别担心,就是问问你最近的情况,她说你上课估计没看她消息。” “……”池岁愣了一下,无措地背起了手,双手在身后不受控制地扯着衣摆,“我知道了老师。” 见池岁这模样,秦柯忽然一笑:“你知道什么了啊?老师还没说呢。” “啊,大概,能猜到吧。”池岁抿了抿唇,低着头不敢看老师,“我,不想转学。” 秦柯诧异了一瞬。 其实到了高中以后,班主任对学生家庭的关注程度已经少于小学或是初中的时候了。这个阶段,主要都是抓学生们的学习了,偶尔才会给家里做一做思想工作。所以对于学生们的家庭情况,秦柯也只是简单了解一些。 池岁家里说复杂也不算太难懂,但又不能说是很简单的家庭关系。 就她能了解到的,池岁父母离婚,父亲这边有一个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她之前也是这样以为这就是池岁的家庭关系了,是要比别的学生稍稍复杂一点,毕竟可能会很难有家庭归属感。 但刚刚她收到池岁亲生母亲的联系,竟然意外的得知,池岁母亲那边,还有一个池岁同母异父的哥哥。据说,那哥哥比池岁大好几岁,已经毕业工作了。 池岁的生母联系,也只是说,他的哥哥想要池岁的联系方式,最好能见个面。就是他哥哥那边工作,没有太多时间,想要她这边给池岁准个假。 但是,就池岁母亲那边的说法,池岁严格意义上都没见过那位哥哥。 池岁同母异父的哥哥,白为年,也就在池岁出生的时候,抱过池岁。 作者有话要说:白为(四声)年 谢谢大家!鞠躬! 第12章 不熟 白舒语看着手机里池岁的班主任给她的回信,偏头略感疲惫地看向池未年:“你不是对你弟弟一直都没什么感情吗?平时也不见你关心过什么,怎么突然就又要联系方式,又要见面的?” 白为年盖上笔,将办公桌上的一叠文件整理归置好,才抬起头,眉眼无悲无喜,就是这会儿也看不出对池岁有什么关心的模样。 他拿起自己的手机递给自己母亲,意图不言而喻。 白舒语烦闷地偏头:“给你能有什么用?你弟弟现在连我的信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我要了解什么情况,还得单独找他们老师。” “你说你弟弟在想什么呢?非要在那里待着,我看池世行对他也不好,家里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带来的孩子,你说你弟弟待那个家里,不受气、不受排挤吗?”白舒语说着就越发地气了起来,“在那儿住着,跟一个没有家的可怜孩子一样。” 白为年将手机放下来,闻言扯开了签字笔,换了另外几份文件看着:“对他来说,在哪里不是一样的?” “在那边,池世行家里是一个同父异母的池铮,到了这边来,就是一个跟他同母异父的我。”白为年声音冷冷淡淡的,语气里并没有对自己家庭关系有什么情感波动,“哪边都不像个完整的家,对他没区别,当然在哪里待着都无所谓了。” “……”白舒语沉默了会儿,“总得允许人有看走眼的时候吧。” “嗯,所以他想在哪里待着,也总不能强求。”白为年淡淡地说。 “那怎么能一样!”白舒语立马就不同意了,“你弟弟到我们这边来,至少不用在那边过得那么不开心吧?衣食住行,要什么有什么。池世行那边,他能做到吗?前不久还打着给池岁买东西的名头找我要钱,你弟弟能在那里过多好?” “妈,或许他是开心的呢?”白为年处理好手中的文件,再一次把手机递给了白舒语,“你把池岁联系方式给我,我找他谈谈。” “你能跟人谈什么?他对你的印象还没对我的印象深。” 白为年低头敛眉,想起了一点事:“或许,他可能需要哥哥。” - “你妈妈联系我,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个了。”秦柯简短地说了一下白舒语告诉她的事情,见池岁低头不语,又轻问,“你,对你哥哥有印象吗?要是不想见,我这边给你妈妈说一声也行。” “老师跟自己姐姐,也就是高三二班那位秦任吾班主任,小时候关系不好,刚上大学的时候,也不愿意见她。”秦柯唠家常一般说着,想让池岁把这种事情当做很普通的事情来看就好,不要有太多的心理负担。 “我,”池岁背在身后的手缠在一起,用力地揉了一下,“联系方式可以,我不想见面。” 秦柯意料之内地点点头:“那行,我等下回你妈妈。联系方式,你自己和妈妈说好吧?” “嗯。”池岁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那,老师我回教室了。” 秦柯低头回了消息,看见已经走到门口的池岁,又将人叫了回来:“诶,池岁,晚上晚自习高三第一轮复习的练习课,老师希望你去听一听。这个机会难得,你刚好巩固一下你的基础。” “就是不做他们那个卷子,做你自己的数学题,不会的问问他们高年级学长学姐啊,多听听,多做做,你那成绩就提上来了。” “……好。”池岁神色淡淡的,原本只是想应付下来,听到后面那句可以问他们高三的学长,不自在地拧了下手。 “哦对,来你把这个秦任吾老师班晚上要用的卷子给他们拿过去。”秦柯起身把打印机里才打印好的卷子递给池岁,“就放他们教室讲台上就行,完了赶紧去吃饭,晚上第二节 晚自习记得过去听听。” “嗯。”池岁点了点头,抱着一沓卷子出去了。 卷子垒起来也没多少,刚刚好抱着合适的样子,不会太高拿不住。就是这卷子印的是长卷子,这种卷子,看着是捏稳了,实际上说不定等会儿就能从中间漏一两张出来,紧接着中间像滑沙一样,直接漏下来。 是以,池岁抱得很小心翼翼,下楼梯的时候,时不时侧头看一眼中间有没有要松落的迹象。有就往里面塞塞,让其不要漏出来。 不过,池岁这次塞压到一半,遽然感觉手中有些松,他偏头看向卷子的另一边,陡然发觉那边竟然松松垮垮的,卷子都要不受控制的掉下去了—— 他正在楼梯口的旁边,卷子要是全部松掉了,可能会掉好大一部分到下面楼层去。 而且这个时候,每个教室都在做大扫除,地面是一片一片的污水。掉下去,这卷子也不能要了。 池岁慌乱地皱眉,屈身想要用身子拢住卷子别掉,但脚步又下意识地往下踩了一步。 身形不稳,视野倾倒的感觉席卷大脑。 完了! 池岁下意识闭了眼,准备迎接腰背撞到楼梯边角上的抽酸的疼痛…… 一股大力扯住了他的后颈衣领,还有一只温热劲力的大手连带着他抱着卷子的手和卷子一起猛地抵在身上,力气大到他连手指都不能动弹。 他被人拉住了,卷子也没有掉出去。 就是那人力气大得可怕,勒得他抱着卷子的手都抽筋似的发疼。 “别动,卷子要掉。”严久深一手拎着池岁的后领,将人扯了回来,但压迫着池岁的手和卷子的那只手还绷得紧紧的,一点力气都没松,“先站稳。” “好。”池岁愣了一下,没想到严久深会出现在这里,四楼都是高一的班级,高三老师的办公室也不在四楼。严久深应当是没有理由在这里的。 池岁把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稳稳当当地站好了,想要动一动被像是被勒压住的手指,却发现还是动不了。 “这卷子,”严久深站在高处看了一下,发现确实不好弄,他这边稍一松点手,卷子铁定掉了,要是池岁就着他压卷子的力度慢慢地蹲下来,可能要好弄一些,“你慢慢蹲下来,捂好卷子,我帮你整理回来。” 池岁想了想单手横压在他腰上一截的手臂,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严久深经常锻炼,手上的力度还有绷着的肌肉,随着动脉鼓动,一下一下地的挤压着他冰凉的手。 置于冰火两重天的奇异感受。 池岁的身子本身偏凉,手臂到手上一截是最凉的。绛城十一月的天,还没有凉下来,这时候的校服袖子还要挽到臂弯上去才凉快。 随着池岁缓缓蹲下身子的动作,严久深的手臂就贴得他的身子越发的紧了。 池岁憋着呼吸,生怕自己心跳快了让严久深察觉到。 但好像严久深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在池岁整个人都蹲下后,身子将要掉出去的卷子捂好了,缓缓地抽离了手,从池岁的后面缓缓地走到前面来。 站在池岁的跟前蹲下,刚要给掉落出一截边缘的卷子给塞回去,严久深忽然就停住了手。 看着池岁抬头茫然地看他,严久深干脆站起来,手肘撑着栏杆,居高临下地笑着说:“刚刚好像有人在办公室里,说跟我不熟?” “我这人有点怪,不想帮不熟的小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岁岁:?那七分熟可以帮吗 深哥:全熟考虑一下 ?要不要听听你们在讲什么 第13章 谢礼 “啊。”池岁茫然地张嘴,深黑的眸子里是惊疑,还有害怕严久深听到了什么的害怕。 “啊什么啊,说那么大声,我路过办公室,我耳朵也不聋,我会听不到?”严久深笑了,“真跟我不熟?小朋友,用完就扔啊?” “没,没有。”池岁有些紧张地舔了舔经常发干的唇,“没有用完就扔……” “啊不是,还没用完……”池岁话说完愣了一下,脸上莫名飘红,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不是,没有什么用没用完,我,我想说,没有,不熟……” 严久深轻声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蹲了下来,不打算逗池岁了。 手刚刚碰到松落出来的卷子一点,正要给人攥紧了,刚刚还低着头的池岁,霍然一个抬头,同严久深鼻端之间仅隔了一道缝衣针粗细的缝隙,呼出的气息交叉缠绕着。 这下换严久深僵住不动了,双手甚至微微打开一点,生怕池岁动作过大给摔了下来,他好接着。 “说不熟的话,老师一般就不会再问,也不会说让我跟你保持距离,”池岁看着严久深一字一句地道,只是说着眸子里就生出了一点懊恼,“只是,秦柯老师好像有点不一样。” - [我是你哥哥,白为年。] 池岁晚上上完课回家,刚缩到卫生间里拿出手机,就见到老年机上弹出的一条短信。应该是白舒语和白为年说过了自己的下课时间,白为年这条消息卡得刚刚好。 池岁点开看了一眼就要删掉,消息就又跳了出来。 [删信息可以,微信记得通过。] 池岁愣住了。脑海里只闪过一瞬间总被人玩笑似的提起的兄弟之间才有的感应,又立马被他叉掉了。 他是有两个手机的,另一个一直藏着,毕竟要是被余艳阿姨看见了什么,肯定就会知道白舒语找过他了,会一直缠着他想要他身上的东西的。 他想了想把白为年发过来的两条短信都给删掉了,在卫生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出去。 这个家里每天都很“热闹”,桌上桌边堆着的摇摇晃晃东倒西歪的空酒瓶子,余艳穿着一双不合脚的高跟鞋走过去,立刻撞得叮当响。 “池世行!你的酒瓶子是不是不能收了!”余艳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的不好,一脚踢到了酒瓶子上,脾气立刻就上来了,泄愤地一脚,将酒瓶子撞到一起,碎了一个。 “你干什么!酒瓶子收押金的不知道吗!少一个就少一个的押金!”池世行坐在桌边灌着酒,一口一口地闷着。整个不大的、或者都不能称之为客厅的空间里,充斥着烟酒臭味,还有谩骂不止的声音。 多呆一秒都能觉得脑瓜子疼。 “呵,有钱喝酒押金,没钱给我对吧?”余艳一听这个就更加的来气了,“怎么,之前不是找你的老相好要钱去了吗?钱要到了,开始花天酒地了,还怕什么押金啊你。” “要个屁的钱!人都没见到!”池世行说着闷头灌了一大口,余光一眼瞥到从卫生间出来,正打算溜回房间里去的池岁,“赔钱的东西,给老子下去买酒去!” 池岁顿了一下,没吭声,转头进了房间。 “你这儿子也不听你话啊,看你还非要供他吃喝拉撒,还要读书!读什么书,你让他出去打工,你不就有钱了吗?”余艳冷笑着说,转身将厨房里温着的饭端着进了池岁和池铮的房间里,一边走还一边说,“他读书也没池铮厉害,真以为养儿防老,等他以后给你养着啊?别忘了,他那边还有个有钱的妈呢?真不行了,转头就去他妈那边,还有你这个没钱的爹什么事?” 池岁静静地听着,眉头都没皱一下,倒是在房间里写着作业的池铮拽了一下自己母亲,很不赞同地喊了一声:“妈!” 余艳甩开自己孩子的手:“你替别人急什么急,好好学习吧你,妈妈的未来可靠你了。” 池铮听了这话,内心里生出叛逆的反抗,又被他硬生生给压了下去。他转头看着在一旁捣鼓了有一会儿池岁,格外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哥,你要不要吃点?晚上学习,容易饿。” 池铮将藏着的手机好不容易收拢到了袖子里,又再揣了几张钱在校服兜里,听到池铮的话也没回答,只是低着头就走出了房间。 余艳的声音从后面凉凉地传出来:“他要学习到饿了,那才是世界上最大的荒诞。” 池岁刚走出来,就见到池世行已经一手拽着一个酒瓶子站了起来,看那样子是被余艳的话激到,想要教训一下他的模样。 “我下去买酒。”池岁语气平淡,在这个家里待得越久,就越能知道他们想要什么,所以很能抓住池世行内心,“碎掉的酒瓶子押金我补上,买酒的钱,从我生活费里出。” “一整箱,再拿几包最贵的烟。”池世行毫不客气。 他是知道白舒语给了池岁生活费的,多少不清楚。他倒是起过直接抢了的念头,反正池岁也是他儿子,早晚都得给他钱。但是白舒语那女人太疯了,他会死的。 池岁皱眉:“不够。” 余艳在一旁气得牙痒痒,语气也越发的咄咄逼人:“看来那边给的生活费很多啊,还能给你爸买酒呢?你也不怕喝死他。” “我下去了。”池岁不想再听什么双手都揣在兜里,出门关门,声音都放得极轻。 楼下二楼,屋子里的光是昏暗的,没有打游戏的声音,也没有调侃观众的声音。里面似乎没有人的样子。 池岁捏着袖子里的手机,走到二楼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更加放轻了自己的脚步。 等出了那栋岁月久远的烂楼,池岁左右看了看人,才敢将袖子里的手机拿出来。 开机解锁,一边刷着一条一条的白舒语发过来的关心的话语,一边朝着离这里最远的副食店走去。 也许是没有经历过池岁长大的这一过程,白舒语女士的关心总是在一些奇怪又偏离的点上。同池岁说话,不像是母子,更像是对待一位尊贵的客人。 热络的话语,经过字字的斟酌小心,变得更加的疏离。 池岁每一句都看了,然后一字未回。翻到好友申请,看了一眼就给通过了。 刚想息屏,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白为年:刚回家? 许是为了工作方便,白为年的昵称就是本名。 池岁再看了几眼现在的时间,工作的人这个时候会一直盯着手机看他通没通过吗? 白为年:不回消息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尤其你已经看见了。 池岁抿了抿唇,不知道为什么他很烦躁这种被人看穿的感受,下午删信息的时候是,现在也是。更不想承认的是,这会是在别口中被称为,兄弟之间特有的联系、血缘的感应。 白为年:你在想,你讨厌被我看穿。 “……” 碎碎平安:嗯。 池岁关掉了手机,敷衍地回了个嗯,就再也不想拿出来看了。 绛城不大,所以什么店都很少,一家小卖部里的东西,能卖出给大半个绛城的人,客户量算得上别种范围的大。所以,有的地方离得近,有的地方离得远也是常事了。 池岁这边的居民楼,属于不远不近。 它就是居民楼里的人开起来的,据说是,那家副食店的儿子出了绛城,赚了大钱了,专门给自己父母在绛城开一个小店,让人每天悠哉悠哉地卖卖东西收收钱,享福。 池岁没少听余艳嚼舌头一般地挖苦吹嘘。 一边说着,这赚的钱一看就来得不干净,不然怎么可能办那么大一家副食店;一边又让池铮好好学习,说要一个比这还要大的店面,最好办成一个超市,整个绛城的人都得去买她的东西。 “池岁啊,这么晚过来又是给那个酒鬼买酒?”副食店里的阿姨面容慈祥,很少和人吵起来,也就余艳的胡言乱语,能让她情绪波动忍不住骂一句。 池岁点点头,指着店面外放着的一个小推车:“红姨,我等下想借用一下那个小推车可以吗?” “可以倒是可以。”红姨皱着眉头,“他就让你这么一个人来拿酒?也不叫池铮帮下你?还又拿一整箱?上次那酒瓶都还没还呢!” “明天我来还,那个红姨,有个酒瓶碎了,押金……” 红姨:“没事,红姨清楚着呢!” 池岁点点头,从兜里翻出整钱,递给柜台后的在四处张望着像是在找人模样的红姨。 红姨没看池岁放在桌上的钱,左右打望着店面,半天没见着自己老伴儿,嘀咕了一声:“这人,关键时刻就是找不着。” “池岁你等等啊,我找个人帮你把酒给你搬上去,你这小身板,推过去行。搬上去你得摔着。” 池岁忽然笑了起来:“没事红姨,我摔着了也不会把酒瓶给摔坏的。” “你这孩子,谁和你说红姨担心酒瓶子摔坏了!酒瓶能有人贵重啊?”红姨低头看了一眼监控,还是没找着自己老伴,抬头打眼一望,看见店门外停了几辆花里胡哨的摩托,紧接着三两个人都进来了。 “诶,那谁,就最前面那个!过来帮小朋友搬个酒上楼去,待会想拿什么,红姨给你免一单!” 走在前面的严久深,刚刚撕开糖果纸,咬了一颗糖在嘴里抿着,闻言垂眸看向站在柜台前转过身的池岁。 糖在嘴里咬碎,咯嘣清脆一响。 严久深笑着说:“行啊,不过我帮的是这位小朋友,找他拿个谢礼不过分吧?”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鞠躬~ 第14章 咚咚咚 离十一月二十日越来越近了,严久深原本在教室刷着题,但晚自习刚上完了一节,就再也坐不下去了。 从确定重生到现在,他一次也没往东大街那处去过,买东西不去,回家不会走那条路,甚至原本一直停在那里的摩托车也未曾去碰过,都是叫方程松给开回来。 潜意识里,他已经抗拒那个地方。但距离事故发生的时间越来越近,内心里的不安越发低扩大,催促着他一定要去那里看看。好像不去,就会导致什么更严重的后果一样。 于是今晚,总算是坐立不住,翘了晚自习,兜里揣满了糖不算,还叫上了平时混街半夜驰骋摩托兜风的那三三两两的人。 从绛城的另一头,呼啸过稀疏街灯的柏油马路,比赛解压放松心情一般,听着狂躁在耳边的摩托车引擎声,一路横冲直撞进东大街。撕开内心里隐藏着的灼烂伤口,直面那个噩梦的地方。 什么也没有,那里其实什么也没有。 东大街后面的空地依旧挂着施工的告示牌,周围大大小小的商户亮着灯,严久深甚至还看见了一个贩卖各种糖果的商贩,他走过去买了一小袋,拎在手里晃悠着往前面走了一点点。 糖果撕开了包装,塞了好几颗在嘴里,他慢慢地尝着甜味,慢慢地回想这个地方“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烟消云散,到了这里之后,严久深觉得内心里淤积着的什么东西,全都散去了。 好像总算是能够畅快地喘一口气了。 “深哥,怎么今天大晚上的想起要来飙车了?”后面慢慢赶过来的升子,将摩托车慢慢地停在严久深的旁边,“不是说,你高三了,叫我们几个没事都不要来打扰你,晚上兜风这种事也不要找你了吗?” 升子跟严久深这种中途跑到绛城这个小地方的人不同,他从小就住在这儿,在严久深没来这里之前,可以算得上山大头了。哪里都混得开。他本名据说土里土气的,都不让别人叫他本名。升子哥、升子、大升,都行,就是本名不行,谁叫跟谁急。 严久深手里提着刚刚买来的糖果,幽幽地转身,还没说话,升子倒是惊讶地都要跳脚了:“不是,深哥你什么时候也吃这些小孩才喜欢的糖了?” “不是说糖精加这么多,吃一口就得腻死吗?” 严久深目光幽幽地瞥了一眼升子,转过头去,看着没有安置栏杆的小道,开口:“升子,我记得东大街后面的空地盖楼,你爸好像管理了一部分吧?” “是啊,怎么了?”升子不明白地看着严久深,见人又撕开了一颗糖果,忍不住问,“深哥,你这糖好吃吗?” “那这边挨着学校,施工队来来往往的,是不是不太安全啊?”严久深以往不觉得车来车往的人行道边没有栏杆有多危险,可现在怎么看那个空着的地方,怎么危险。 升子打眼望过去,了然地哦了一声:“我爸在家也愁这事呢,那后面空地才开始施工的时候,就提过安装防护栏。” “但是吧,那里人行道本来就窄,一到下午阵,小商小贩的就来摆摊。大部分人都同意安,但还有几个人,死活都不愿意。” “闹着闹着上面的人闲拖时间太久,麻烦,也就不了了之了,我爸倒是上赶着,这几天在家都愁死了。” “谁不愿意?”严久深问道。 升子眼巴巴地看着严久深又塞了一颗糖吃着,满不在意地道:“还能有谁啊?老跟我爸唱反调那人呗,就你那房子隔壁开五金店的耿叔,我爸这不是接了这活嘛,他不乐意了就老找事呗。” “深哥,你这糖看着挺好吃的,给我也尝一个呗?” 严久深细细地回想了一下他家旁边开五金店的,他高二下一个人拖着行李箱刚到这边来的时候,就想买个胶,还被人狠狠敲诈了一笔。 这梁子有点大。 余光看到升子伸手过来拿糖吃,严久深松开袋子一边角:“自己拿。” 升子看着透明口袋里的色彩缤纷的糖果,皱了皱眉,这怎么看着还是那么不好吃,光闻着味儿都能把他腻死:“不是,深哥这糖真好吃吗?这闻着跟之前那些混了一堆糖精的糖没区别啊。” 严久深啧了一声。 升子立马噤声,伸手就要去拿糖。但手连透明袋子都还没能碰到,那袋子就被严久深提溜着着换到了另一只手上。 还当着升子的面,不慌不忙地打了个结。 “?”什么意思。 “要吃自己买去。”严久深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 升子:“不是,我就尝个味!我专门去买这也太浪费了,深哥你那儿拿我一颗又不会怎么样!” 严久深手腕上系着装着糖果的透明袋子,长腿一跨,坐上黑色炫酷的摩托车,抻了抻脖子:“我给小朋友买的,你是小朋友吗?吃什么吃,要吃自己买。” “我回去了。” 说罢张扬的摩托车轰鸣一声,扬长而去。 严久深到楼下副食店的时候,想着再搭瓶牛奶,明早热一热和糖一起给池岁。 还没进店的时候,远远地看见里面有个小孩还想着应该不是池岁,他还没见过这小朋友这么晚出来过。 但进去了发现,还真的是。 “人小朋友能有什么东西给你,红姨给你谢礼成了!除了烟酒啊,要什么都成!”红姨一听,这可不行,池岁这样子肯定是要被诓的。 池岁手缠在一起捏了捏,目光亮亮地看着严久深,声音带着明显的雀跃:“红姨,我,我有东西的,可以给谢礼。” “本来也应该我自己找人的。” “红姨,我虽然是经常打架什么的,但也没欺负过小朋友吧?”严久深笑着伸手,下意识地就摸了摸池岁的头。 池岁的头发多而松软,手指穿过发梢揉一把,特别的舒服。 “而且,我们认识,我能要什么过分的谢礼?”严久深目光在店里随意一晃,“就那箱啤酒?” 红姨有一点点的不信,他拉着池岁到柜台后面一点悄悄地问:“你们真认识?” “认识的,在学校里,还帮过我的。”池岁轻声说。 “那行吧,本来红姨还想找你叔帮你搬上去的,但你叔一到关键时刻就不见人,气死我了。”红姨拍拍池岁的肩膀,“你这可怜的,有事记得找你红姨就成。” 池岁没出声,默默地点了点头。 “聊完了?”严久深站在原地单手压着要搬走的那箱啤酒,垂眼看向走过来的池岁。升子那几人依旧被他喊走了,几个人嘟囔了几句下次兜风记得提前约,还让他好好考试。 “聊完了,红姨说好。”池岁看着严久深,模样认真。 严久深唇边忽然挑起一抹弧度,他发现,池岁好像每次跟他说话的时候,就认真得不得了。表情认真、眼神认真,甚至,连动作行为都格外的认真。 他弯身,手臂紧绷用力,轻巧地将一箱啤酒搬了起来。 “小心小心点!”红姨一听瓶子碰撞叮当响的声音就紧张得不得了,“那外面小推车,用了记得还啊!” 严久深闻言:“倒也用不着……” 转头就看见池岁已经在小推车前扒拉着推杆站好了,目光望过来静静地看着他。 “……”行吧,既然小朋友觉着他不行。 严久深刚把整箱啤酒放上去,池岁就说:“我推过去。” “那我呢?”严久深跟着人后面走了一截路,等着离副食店有一段路了,盯着池岁的发顶玩笑似的开口。 池岁顿在原地,侧目昂头,额前的碎发歪向一边,露出朗润清澈的眸子,他茫然地盯着严久深眨了一下眼:“啊?” “啤酒你推着过去,那我呢?”认真的小朋友,实在让人想逗一逗。 池岁看看小推车,又看看严久深,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指着小推车说:“那你也坐上来?” 语气很认真,眼神也很认真。 严久深仔细琢磨着池岁的神情,是真的没开半点玩笑的。 “……” 就在严久深琢磨着玩笑略过这个话题的时候,池岁已经弯腰将酒挪开了一个地方,腾出一大片空位置出来,手拂了几下上面的灰,低着头道:“应该能坐稳。” 池岁是真的想让他坐上去了。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严久深刚想说自己真是开玩笑逗一逗他的,池岁一抬头看他,就说不下去了。 拒绝一个认真的小朋友,良心会遭到谴责。 他痛。 严久深坐到小推车的一角,正琢磨着怎么把自己的大长腿放置好,池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有没有想过什么啊?” “……我,特别喜欢坐小推车。”严久深面不红,耳不烫,十分淡然改了自己的喜好。 对不起了,亲爱的摩托,今晚我就要将你抛弃。 池岁愣了一下,想要笑,又憋了一会儿,最后看严久深十分扭曲地将自己的双腿交叠坐好,才稳稳地推动起小推车。 这路上没什么小石子,池岁推得又轻又稳,很少有颠簸。 快要到楼下的时候,池岁扬起声音,一副等待夸奖的模样:“我,车技很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朋友你在说什么? 感谢在2021-06-20 20:51:21~2021-06-21 14:2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慎独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画画 严久深倏然从小推车上站起来,转头看着一副等待被夸模样的池岁,想说什么又笑而不语。 “怎么了?不,不好吗?”池岁昂着头,不明所以,“酒瓶子,都没响动多少呢。” “挺好的,”严久深笑笑,弯腰将小推车上的酒给扛在手臂肘间抵拢,“走吧,帮你搬上去。” 挺好的。池岁忍不住弯了弯唇。 他弯腰先把小推车用绳子缠在小栏杆上,然后才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看着严久深健步如飞地上楼,担心都揣进了肚子里。 很快就到了四楼,一把将手里的箱子脱手扔到门前,严久深憋着的一口气总算吁了出来,他甩了甩手,弯身凑到池岁耳边:“要这么多酒,也不怕喝出毛病?” “最主要,他们怎么想的,就你一个小朋友,你这哪能搬上来?” 严久深刚刚搬了东西,气息都是热极的灼湿,缓缓地扫在池岁的耳边,温温痒痒的。 “小朋友,要学会拒绝呀。”严久深笑着点了一下池岁的额头,“要没遇见我,你还真搬一下摔一下的上来?” 池岁捂着被敲了一下的额头,低垂着眨了眨眼,内心里忽然有不安的预感,他刚想问什么,关着的房门倏然被打开了。 “哥?”池铮在里面等了好久,等到余艳去洗澡了才抓着点时间溜出来,只是—— 为什么楼下那个坏蛋也在他家门口?!为什么他哥捂着头?! 池铮迟疑了一会儿,瞬间从两人中间挤过去,将池岁挡在身后……当然,挡不住,池铮也高不到哪里去,比起池岁还要矮上一点。 “?”严久深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前不久池岁深入虎穴,找人护着的弟弟。 池铮被严久深沉下来的带有攻击性的眸子,给盯得一怵,但还是站在池岁跟前,双臂小幅度地张开,一副保护的模样:“不,不准欺负我哥!” “?”池岁被这突如其来的剧本搞得有点懵。谁?谁欺负谁,谁受欺负了?有吗?没有啊! “呵。”严久深靠在门边笑着,脚踢了踢门边的一箱酒,“我真欺负你哥,你还能在这里见到他?看清楚点,帮你哥搬东西上来。” “真怕你哥被欺负,怎么不和你哥一起下去?” 池铮愣在原地,回头看了看平静着一张脸的池岁,又回头看严久深,动作依旧不让半分:“那,那我哥刚刚为什么捂头,你肯定打我哥头了!” 严久深听这个就跟来劲了,故意朝着池铮走了一步:“是,刚刚还真敲了一下你哥的额头,怎么,你要帮你哥打回来吗?” 池铮:“……” 打不过。 而且,为什么他同桌帮他问的那些人没有一个愿意跟严久深打架!什么条件都不愿意,听这个名字就直接拒绝了! “我……” 池铮犹豫的功夫,池岁已经从他身后走出来了,安安稳稳地站在严久深旁边,低头就将门口的啤酒给推了进去,转头对着池铮说:“你把酒拿进去吧,我还要下去还车。” “哥……”池铮见池岁跟着严久深下楼,慌了一下要跟上去。 池岁回头,看着池铮轻声说:“余阿姨要出来了,还有没被欺负。” 池铮站在门口,看着池岁和严久深两人缓缓下楼而去,期间的氛围,确实不像什么欺压霸凌的感觉。反而,反而他觉得,池岁在外面,比在这个家里更像个有情感的人。 他回头看向房间里氤氲着的碎黄灯光,余艳擦着头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许是见他没有在房间里学习,脸色立马变得难看,嘴里张扬出难听的话,声声刺耳。 池铮愣在门前,从未觉得这个家就像个吞噬人心的巨大血口獠牙。 他的母亲,一点也不像母亲。 待在这里面,应该才是受欺负吧。 - “坐上来,小朋友。”严久深先池岁一步下了楼,麻利地解了小推车的绳子,拍了拍推杆,“深哥让你看看什么是车技。” 池岁愣了愣,看着严久深手下的小推车,有些不知所措。 严久深伸手去拉了一把池岁,将人按了下去坐好:“不相信你深哥的车技?放心好了,你尽管抓好身后的推杆,深哥带你兜风。” “风一吹,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小推车隐约有往前的动作,池岁吓得赶紧抓了一把身后的推杆,仰起头:“谢礼,还没要呢。” 老居民楼的楼下倒是有路灯,只不过这光线昏昏黄黄,在池岁的眼里依旧有些模糊。他仰起头,严久深的身躯遮挡了一大半的光,只能望见深色的轮廓,脸上表情是看不大清的。bbs.fanfan.vip独家整理 严久深低头去看,池岁总是在某些方面有着惊人的坚持,像最开始的赔偿是,到现在谢礼也是。 说不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但总归带着点心疼的。 他伸手将揣在兜里的那一袋糖果拿出来,递给池岁。 “?”池岁神色无措地捧着那袋糖果,不知要做什么。 “谢礼啊,给你深哥撕个糖吃。”严久深笑笑,“搬酒也太费力了,累到没力气剥糖果了。” 池岁低头看着手里一袋子糖果,有些犯难:“全,全都要吗?吃这么多会不会齁过去啊?” 严久深笑着敲了一下池岁的头:“你都问出来了,你觉得我会让你全都撕开?一两颗就行了。” “噢。”池岁低头从那一袋子里翻翻找找,提溜出两颗大白兔奶糖,撕开了包装抬起手就要举给严久深的时候,忽然又缩回了手,“好像刚刚搬了东西还没洗手。” “手抬高点,我低头尝颗就行了。”严久深曲指敲了敲池岁举到一半的手腕,半拖着一点向上抬。 池岁原本坐着的姿势,随着手向上不断抬高的姿势,脖颈也被迫向后向上仰起来才能够让自己不那么难受…… 但好像更加的羞渐了。 他能清楚地看见严久深拉着他的手,拽到手推推杆的附近,随后人弯下腰来,凑到他的捧着糖果的手边,齿尖轻动,糖果就已经从手上失去了重量。 只留下在手心里的糖果纸。 “走了!”严久深缓缓推动起小推车,池岁急忙抓稳,但手里的那两张糖果纸,很好的藏了起来。 风过发梢,晃乱双眼。 今晚的烦恼真的都扔在了身后。 - 夜深人静,严久深常去的那家居民网吧里,多了一个小身影。 戴着兜帽,脸上蒙了个口罩,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个模样来。 他径直走了进去,网吧前台守着夜班的小姑娘迷迷糊糊的打着盹儿,看见来人,刚想出声拦,身旁追着剧的郑依头也不抬地道:“包年的大客户呢,不用拦,以后记着,来了让人直接进去就行。” 小姑娘看着那身形,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老板娘,那是个未成年的小孩吧,大晚上来上网,你不怕出什么事啊?” 郑依笑着摇摇头,远远地朝那边看了眼:“要真是大晚上不睡觉过来打游戏的小屁孩,你姐我早就联系人父母,把人轰回去了。” “那他……” “绛城是个小地方,什么都小,要看光,那得去外面。”郑依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说着,“我是出不去了,但看着别人能出去,我也高兴着呢!” 池岁熟稔地进了最里的单人包间,兜帽口罩全都取下,靠在座椅上稍稍喘了会儿气,才打开手机处理消息。 [群里看了看,他们基本上分工合作差不多了,就是最后一张人物合影的大背景多人物,目前招人合作手书的老板对报名的都不太满意。] [我记得你之前好像接过这样类似的?试试吗?] 池岁将兜帽重新戴上,不慌不忙地打字。 [还有别的吗?精细程度要求很高的话,最近没时间。] [要不先报名试试?这一张打底四位数稿酬。] 池岁眨了眨眼,开了电脑,连接好设备。 [群。] 那边很快发来了群二维码,许是有什么话要说,那边一直冒着[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池岁加了群进去,看了眼公告,飞快地拟了一段报名格式并附上之前接过的稿子发给了群主,等待的阶段退出来,刚好看见信息进来了。 [说实话,你怎么没考虑过自己创一个号、直播啊接稿啊什么的都行。你自己有一个号来做这些,利于你攒人气,有的商稿会看画手的名气之类的,你不是缺钱吗?这比我帮你接赚的钱更多吗不是?] 池岁看了一眼。 [不想说话。] 帮池岁留意各种稿件接稿的人,是最开始阴差阳错在池岁这里约了一张稿子的人,叫邵言北。据说他当时刚看完一部知名中二大作,顿时晚上激动得完全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了一整晚的个人中二文字设。 然后拿着家里给的过年压岁钱,在某吧上疯狂找画师,势必把他这个中二狂妄不羁的形象画出来。 但是,都让他不满意! 虽然每个图都让他觉得好像是有那个感觉了,但是又总觉得差一点!这不是完整的他!他的红头发完全可以再张扬一点的! 于是,在广场上闲逛,刷着帖子的他,偶然看见了池岁放出来的几张精草还有一张仅有的上色稿。 这寥寥几张,看主页还是个新人。一看就是容易翻车的那种,但邵言北一时脑热,再加上可能晚上神志不清,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画风觉得特么完美符合他的设子! 当即就戳了池岁,一长串的文字设扔过去,定金和卖萌的星星眼一发,倒头就睡过去了。 醒来才发现池岁,最开始已经婉言拒绝了不接文字稿,后来应该是连续发了好几个消息他都没有回,凌晨两点多左右,就给他发了个草稿。 过了一小会,又陆陆续续发来了好几张不同视角、姿势的草图。 并留言让他看看,如果可以他就精细了。 邵言北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大中午才起。醒来的时候看见池岁那边断断续续发来的图还有信息,愣了好一会儿。 池岁语气不见有多么的热络,也没有什么讨好。就是每发过来一张草图,就配上一句“这个也可以看看”。很公事公办,也很小心翼翼的感觉。 认真到怕你不喜欢、不要稿。 艸,他为什么倒头就睡了……还有这个样子的画手真的不怕被骗吗! 作者有话要说:假期工会有点忙,评论都有看不过可能没时间回复啦(比心) 谢谢大家!鞠躬~感谢在2021-06-21 14:24:52~2021-06-22 20:01: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p赛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聊聊 就在池岁简单精细了邵言北帮他接的个人商稿后,手书招募那边就回了消息。 [老师最近就能出草稿吗?可以的话,我这边就拉老师进群啦!] 池岁停下动作,想了想手上堆着的两张上色。 [可以。] 邵言北那边这边逛逛、那边看看等到池岁的消息过来时,一看时间都已经凌晨三点半了。 [你还没睡啊?哎,别人熬夜是为了赚钱,我熬个夜就真的只剩下熬夜了] [上面两张稿,明天问问,没有问题就出稿了。] 邵言北这才翻回去看那两张稿,皱了皱眉头:“我怎么记得我帮你接的,交稿时间都蛮长的啊,你大晚上熬夜,赶这么急干嘛?” [手书招募合作,接了。] 池岁揉了揉眼睛,新建了画布,寥寥几笔,慢腾腾地将人物位置确立了。 转头松了手,翻开放在桌上,巴掌大小的笔记本,拿起签字笔,在一列列数字的下方,新起了一行。 -预计下周一收入:1400 [卧槽,你真接上了!你不是说最近没时间吗?我看他们要得是挺急的吧?你来得及吗?] 池岁将本子关上,揉了揉越来越酸的眼睛,从深黑色的小书包里翻出眼药水滴上,这才眯着眼睛去回邵言北。 [熬几个夜,可以。]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不还是个学生吗?这年纪,难道不是跟我一样管家里要钱就成了吗?你怎么需要这么多钱啊?] [就我认识你第一天开始,你这里的单子就没终止过!] [你你你,你不会搞那什么违法的玩意了吧!我告诉你啊,虽虽然你是我朋友,但告警察叔叔这事!我是绝对不会心软的!] 池岁难得的好脾气,在邵言北这里第一次有了想要骂人的冲动。但池岁只是在手机里滑动着联系人,滑到白为年和白舒语的时候,停了一下。 [你之前和你妈妈吵架,为什么又和好了。] 邵言北大半夜地盯着这条信息,瞬间都精神了。 [我得找我妈要生活费啊……] [艸,伙伴你玩挺大啊,离家出走?] 池岁没说话,他只是在想,他最近用那张卡里的钱有点多,要是白为年和白舒语以这个束缚他,拿这个做条件,会不会就不好找理由了。 虽然池世行家里待着很闷很闷,但是,他还不想离开这里。 放空的脑袋好像在这个情况下想到了什么,池岁用了写日记的本子上,又多了几行字。 -蹭一下,别人身上快要熄灭的光,应该不犯法吧? -真的,都是要燃尽的光,我只蹭了一点点……每次一点点。 - 白舒语拿着刚刚钱款入账消息,哐哐地砸开白为年的房间。 “你最近和你弟弟聊什么了?我前不久终于看见你弟弟肯花我给的钱了,我才高兴不过一会儿!还想着肯用我钱了,是不是就在慢慢接受我了!” “这大早上的!忽然来个存款消息,一看池岁把之前用的全都又补上了!” 白舒语气得不轻,语气里还有点委屈:“这究竟是干嘛啊……” 白为年还在刚刚穿好衣服过来开门,被迫遭了一顿骂之后,拿起手机给白舒语看:“什么都还没聊,他不回,能聊什么?” “那他这怎么回事?你要他联系方式之前,都好好的……”白舒语看了几眼白为年手机上的消息,叹了口气,“算了,也不急这一时半刻了。” “你这是要去哪?” 白为年许久不穿休闲装,还有点别扭,闻言顿了顿:“找个人,严久深。” “?”那是谁。 “耿叔,”严久深什么也没带,靠着墙手上玩着一把□□,把刚刚和邻家吵完要去的守五金店的耿叔拦住了,“还认识我是谁吗?” 耿叔这个人一点也不像他名字那么耿直,严久深刚来这儿的时候,不清楚这边什么价,耿叔问了句外地人吧,立马就开出了一堆坑人的价格。 见严久深迟疑这价格的时候,就抱臂老神在地站在一边,嘴里念叨:“哎,我们这小破地方,四处交通都不便利,这些东西进货运货的又不方便,这当然是要比在外边买贵咯。” 严久深原本身上揣了两三百,还打算将屋子里的松坏的水管啊什么的一起换了,结果开口一个泡沫胶就要二百五。买个屁。 烦得不行的严久深,掏了两百五买了个泡沫胶,扭头就走。 后来碰上升子随口吐槽一句物价,激得人神共愤,他才知道自己被坑了。 耿叔当然认识严久深,就在严久深因为打架差点把人打进医院这事传得绛城人人皆知的时候,他还担心过自己骗了严久深会不会找上门来。 胆战心惊了好几天没见人有找上来的样子,也就安了心。心想着这也没什么嘛,不就打架猛了点,被坑了还是不敢来找他嘛! “怎么,当初坑我那么多钱,也就有段时间没来你店里买东西了,这么快耿叔就不记得我了?”严久深从墙上支棱起身子,手里晃悠着的□□,在空中割出一道一道的弧线。 吓人得紧。 刚想要转身往回跑,就见升子跟一堵大墙似的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忍不住咒骂:“你干什么你!敢拦你耿叔!” 升子无所谓地摸了摸鼻子:“您前几天跟我爸互呛的时候,还让我别乱攀关系,我哪来的耿叔?” “你!” 严久深往前走去,轻巧地揽住耿叔的肩膀,往店里走去:“聊聊,耿叔。放心我讲道理呢。” 大白天关着门的五金店,传来一阵哭天喊地的声音之后,也就平静了。 严久深拍了拍手上的灰,心情舒畅地走了出来,回头对升子说:“这边搞定了,那里护栏什么时候能修好?” 升子想了想:“下周才能开始弄吧,这边闹着我爸材料那些都还没谈妥呢。” “下周?这么慢。”严久深皱眉,“这周末能赶得及吗?” “以前也没见你对这些事感兴趣啊,下周不是正常时间吗?流程都得走呢。”升子蹲在墙边道,“我待会儿赶紧回去找我爸说去。” “尽量,快点吧。”严久深眯着眼睛往外边看去,晃眼看见池岁低着头,紧紧扯着书包带子,从五金店门口路过,他刚想叫过来,转眼又看见池岁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看那模样,虽然穿了身比较休闲的服饰,但一身厉气逼人的气息,怎么也藏不住。 严久深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诶,深哥那不是上次那小孩吗?是在读书吧?这个时间轩河中学没下课吧?”升子站起来就要回去了,“哎,我先回去了啊,跟我爸说去。” 严久深夜跟着站起来,心不在焉地对着升子挥了挥手,让他离去。随后自己慢慢悠悠地跟上池岁。 池岁走在前面,扯着书包带子,只管埋着头往前边走着。 学校对学生迟到早退管的都不太严,绛城这地儿嘛,赚钱哪有坐那一下午读书重要?池岁偶尔早退,秦柯也只是唠叨几句,别的重话也不会多说。 连续好几个晚上赶进度,下午上课趴桌上差点直接睡死过去,池岁想着还不如翘了课去郑依那边待待,晚点醒了就再画会儿单子。 钱是补上了,就是最近不够用了。 但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在门口张望着的白为年。他对这个哥哥的印象并不深,最开始也没想过他就是白为年,只是觉得他给人的感觉和绛城里的人有些格格不入,就多看了一眼。 他发誓真的就只看了一眼!白为年就朝着他走过来了。还没等他跑开,白为年就已经喊住了他:“池岁?” “……” “你应该——”白为年站在池岁跟前了,确定这人真是池岁,“不认识我,我是你……” 白为年顿了一下,想起池岁几乎不回的消息,敛了神色:“我是白为年。” “……哦。” 池岁点点头,想要原地消失。 无论是谁,只要有人告诉他,他们之间有亲人两个字的关系,他就会心生逆反的抗拒来,不想交流、拒绝交流,最好不要见面。 白为年许是看出池岁的抗拒,原本想要摸摸头做些亲昵的动作,终究还是放下了:“今天,不是想来找你的。” “那我先……”池岁难得在这样的情况下,惊喜了瞬间。 “既然碰到了,聊聊?” “……”不想说话。 于是池岁只好带着人慢悠悠地走着,试图在一个要啥没啥的绛城里找一个能坐下来说话的地方。 在又一次路过烧烤摊的时候,池岁终于停下,对着白为年说:“绛城,只有这个了,如果要吃饭说话的话。” 白为年也不忸怩,当即要了一堆烤串,过来和池岁面对面的坐着。 池岁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白为年只好自己找话聊。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跟我们一起,那一年之后呢?”白为年从烧烤摊旁边的泡沫箱里拿了两罐汽水,一罐打开递给了池岁,“高三的学生,差不多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吧?” “到时候,应该会走一些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懂弟哥 谢谢大家!鞠躬~ 第17章 不存在 池岁整张脸都绷了起来,身子微微后仰,同白为年保持着距离,他语气有些乱,一字一句地道:“什么……意思。” 白为年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似乎越界了。 池岁目前眼中的高三,就只有严久深。 “我有个朋友在你们学校上高三,”白为年面不改色地撒谎道,“他说,高三考完之后,不管考没考上大学,都会走很多人……” “我也不知道你在这边是不是有朋友,大家都往外走的话,或许你愿不愿意回家……” “看看也行。” 池岁脸上保持着戒备的神色,只是白为年说到高三学生都会走的时候才有了别的纠结表情。 白为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池岁的表情,等到辛辣麻香的烤串上来了,才佯装漫不经心地开口:“听我朋友说,他们开始定目标志愿了。” 池岁耳朵动了一下,他抬起头,声音低低的:“你朋友,要去哪。” “H大,就在迎城,听他说他们班上还有好几个人也要去迎城。” 池岁:“……很多人都要去吗?” “好像吧,他们一起定的目标志愿。”白为年喝了口汽水,注意着池岁的表情,“我朋友,成绩在班上排名挺靠前的,他说班上前面的大部分都定志愿定在了迎城。” “你朋友,高三,哪个班的……”池岁下意识地问,忽然又意识到有些不妥,“对不起,好像不应该……” “这些问题,你想问就问,没有什么对不起、不应该。”白为年自己也算是从池岁这种模样走过来的,太清楚这时候他们想得最多的是什么了,“你没见过我,对我没印象,突然告诉你我是你亲人,亲近不起来也是应该的。” “但就当我是稍微熟悉的陌生人,想问什么的话,肆无忌惮一点也没关系。” “陌生人嘛,或许下一次,下下一次都见不到,问点问题有什么?” 池岁手扣着汽水罐,摸着上面的融化的冰水,闻言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找不到话来反驳。 白为年放松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我朋友,叫严久深,你应该听过?” 池岁蓦地抬头,他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提溜起来甩了好几下那样震惊,脑子似乎都还有些晕乎乎地转不过来弯。 是同一个严久深吗? 严久深一路跟过来,见他们坐在一家摊位前了,自己正面又不好过去,转头去绕了一大圈的巷子过来,刚坐到池岁后面一个位置上,手里的汽水噗嗤一声响打开,还没喝到嘴里,就让他听见他自己都惊掉下巴的关系。 谁跟你是朋友? 打着他名号诓骗小朋友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于是他拿着汽水,从后桌站起来,拉开池岁旁边的位置坐下去,看着白为年笑道:“你是我哪个朋友?我怎么没见过你?” 白为年见到严久深,神色目光稍稍凝固,像是被定在了原地,目光如同实质的光线将严久深从上到下扫射了好几遍。 最终才偏过头,看向手中的冒着气的汽水。他倒也不慌,只是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严久深,自始至终神色态度都淡定自若:“东大街,大卡车,人。” “?” 见严久深没什么反应,他清了清嗓子,语气略有凝重:“或者说更清楚一点,车……” 还没等白为年说完,严久深神色凝重,声音一下盖过了白为年的声音:“我想起来了!你、是、我、朋、友。” 池岁左右看看,有些疑惑:“不是说,没有见过吗?” “网上认识的,”白为年淡淡地道,“我这次过来就是找他。” 严久深现在整个人都压着一股气,显得格外的不对劲,脑子快要不能思考了,顺着白为年的话说:“啊对,网上认识的,这次过来找我……” “你们?”话说到一半,严久深才想起明明面前这人跟着池岁一路到这边来,说屁的找他。 “稍微熟悉的陌生人。”白为年看了眼桌上零零散散还剩下一点的烤串,这种情况下,池岁没吃多少也在预料之中,“池岁,要先回去吗?” “我刚来就走?”严久深问。 白为年站起来,指了指天:“天快要黑了,在外面危险。” 池岁坐在位置上,有些为难,要是刚开始,白为年问他要不要走,他肯定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要走。 但现在,有点不想走。 白为年和严久深是朋友这件事,太奇怪又太好奇了。 严久深盯着白为年,一时之间看不清这人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为什么,会知道,还没有发生的车祸。 白为年要找他,而他现在,也很想和白为年单独聊聊。 “我送池岁回去吧。”严久深提起池岁的书包,手自然地揽住池岁的肩膀,捏了捏小朋友的下颌,“今天不上晚自习啊?” “啊,逃,逃了。”池岁在严久深面前说出自己逃课了还有点担忧。 “行啊,小朋友学会逃课了?”严久深轻笑着,倒也没什么责怪的意味在里面,“逃课是想去哪里玩?” 池岁歪头想了想:“睡觉?” 还没等严久深说话,池岁头微微向上昂,几乎对着严久深的耳畔:“你们,真的是朋友吗?” “……”严久深正想回答,一直跟着他们身后看着的白为年忽然上手,把他手上拿着的池岁的书包给抢了过去,然后稳稳地拿在手上。 ? 什么毛病。 这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是、很、好、的、朋、友。”严久深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要把池岁的书包抢回来,“你跟他什么关系?” 书包刚抢回来到手上没有一秒,又被白为年给出其不意地夺了过去,并且白为年这次站远了走,压根都不走严久深旁边了。 “……”按照往常,他不把这人打哭绝对不停手。 池岁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说:“哥哥。” “……”严久深回头瞥了一眼拿了池岁书包远远的跟着他们走的白为年,沉默了好一会儿。 倒是白为年似乎是听到了池岁那一声低到几欲不可闻的“哥哥”,笑了一瞬。 这笑落在严久深眼里就变成了了□□裸的挑衅。 操。 很快就到了楼下,池岁从白为年手中接过一路上又被争来抢去了好几个来回的书包,看了看两人,欲言又止。 不论怎么看,严久深和白为年认识就已经很是荒诞了。 还是朋友? 这不是,更奇怪了吗。 两个人身上的气场分明写着两个大字:不和。 “你们……”池岁讷讷地开口。 白为年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带着年久失修老败感的楼房,听到池岁的声音下意识地偏头看过去:“要晚一点再回去吗?我和……他还有点事情要聊,你跟我们一起?” 不待池岁回答,他又看向严久深:“附近什么地方能安静的说点事。” “……” 严久深叹了口气,没管白为年,走过去带着池岁往楼房里面走:“这地方,你能找着什么说事的地,家里最安静,去我家吧。” 二楼房间里,池岁坐在严久深的电脑桌前,书包抱在身上。 电脑的游戏界面亮着,是上次在网吧玩过的那款游戏。 但他目光没在游戏上面停留丝毫,只是盯着关上的房间门。 刚刚进来的时候,两人就以“这不是小朋友能听的话题”为理由,将他一个人赶到这房间里来,让他玩游戏就成。 但池岁压根玩不进去,也不想玩,他倒是想凑到门口去,听听外面究竟在讲什么他不能听的,但又觉得这样不好,只能坐在椅子上发呆。 呆了好一会儿从笔袋里翻找出铅笔正在草稿纸上胡乱地涂画着,忽然想起好久之前他去找严久深,似乎在卷子还是习题本上,画了画……? 他当时,擦还是没擦来着? 应该,是擦掉了的吧。 不然,早就来问了。 池岁松松气,左右想了好一会儿,都觉得自己应该是擦掉了的,也不管其他,慢腾腾的在草稿本上胡乱的描绘起线条。 只是奇怪,这里的隔音应该没有这么好吧,为什么外面一点声音也听不到。 - 房间外……不对,小阳台上。 脱离了池岁的视线,两人的目光瞬间变得争锋相对,咄咄逼人了起来。 白为年恢复工作时凛不可犯的模样,声若结霜:“我记得你说,这个时候的你,不认识池岁,没和他接触过。” “车祸前的几分钟,是你第一次和他接触。” “……”严久深并不说话,从重生到现在,他什么荒诞的事情都能接受,只是,他在记忆里翻找了许久,都没有关于白为年的一丁点印象。 他甚至开始怀疑,真的有过这个人吗? 还是重生,导致某些东西乱了。 白为年似乎也并没有想过严久深回答,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东大街后方空地修楼开始,自始至终护栏就没有安起来。” “我过来的时候,路过那里,听见有个人在喊,周末就会来人将护栏安好,叫商贩周末都别到那里去摆摊……” “十一月二十号,是出车祸的当天。” “新闻里除了痛批商贩们挤在原本就不够过人的人行道上摆摊,还说了护栏安全问题。” “但不论是护栏还是和池岁接触的你,这一切在十一月二十号之前,都是不存在的。” 白为年语气逼人,分毫不让:“你,是严久深?”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鞠躬~ 第18章 牛津词典 转眼要到十一月底了,绛城的天总是慢慢凉下来了。 阳台上的风胡乱的刮着,不知是想将谁的眼眸吹散。 严久深乜了白为年一眼,不怒反笑:“我不是,你是?” “我没见过你,从来没有。”严久深盯着白为年的一举一动,“你从来没有来找过池岁,而车祸之后,不论在哪里,我也都没见过你,只有……” 严久深偏过头去,有些难以开口:“一位一直哭着的阿姨。” 白为年指尖一颤,静静地说:“结束之后,赶过来的。” “回到时间之前,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但似乎,不止我一个人。”白为年看着严久深,想到被找到的一个日记本,“你要救池岁,我也想。” “所以,想请你帮忙一件事。” - 日上三竿,严久深迷迷瞪瞪的被手机铃声吵醒,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发现上学时间睡过了头。 打来电话的,是他们班主任,秦任吾。 “喂,秦老师,不好意思睡过头了,要不您看我今天请个假吧?”严久深翻身起床,脑子还有点眩晕,昨晚上的彻夜长谈,闹得并不愉快。 大半夜睡觉,连环着的噩梦一个接一个的绕着,觉也睡得千奇百怪,总之就是没能睡好。 “要平常我就给你准了,今天,真不行。”秦任吾那边周围的声音听着还挺欢快热闹,“赶紧来学校,重要事,不能请假。” “……老师,如果是学习上的事,你想说什么就这么说吧,但是我觉得,您还是别管我比较好。”严久深单手捧了把水随便抹了一把脸。 秦任吾:“不是学习上的事,哎反正你就赶紧来学校吧!重要事!赶紧的!没病没痛的请什么假!” “……” 十来分钟后,严久深在秦任吾的办公室站好了。 还没进去,严久深就看见办公室里好几个老师围在秦任吾那张办公桌前。 “王老师,这看着能行吧?” 王老师是轩和中学高中部唯二的美术老师。主要是学校本来学习的人也少,整个学校数下来,可能也就高三的学习氛围稍稍好一点。至于美术课这些,学习的课程都没人听了,还管这些做什么。左右听课的人也少,美术音乐什么的课程有与没有都无所谓了。 王老师推了推眼镜:“这个,应该能行吧,这几笔看着是有基本功的。老秦你这拿的谁练习册啊?把学生叫来看看?” “严久深的!”自从上次难得的和严久深有了次交流之后,秦任吾对这位恶名满天的校霸也没那么抵触了,“我这批改卷子呢,前几天不就听你们在说,迎城那边有个艺术节的校园活动嘛。”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能出去看看,又听你们再那里唉声叹气,说可惜找不到哪怕一个学生能去。” “我刚刚批改作业批改到这!我是不懂这些,就觉得还画得挺像的,至少我这一眼看出来就是严久深。”秦老师忽然笑起来,“你别说,这画上的严久深感觉身上镀了光,还有点不一样呢!” 严久深茫然地听着这一唱一和的声音,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喊了声:“报告。” 秦老师立马偏过头去看,还招手拉了一下一旁站着的王老师:“严久深,快来快过来!” “这是你的练习册吧?”秦老师指着桌上刚刚批改到一半的作业。 严久深低头看了眼,这练习册上的字他都认识,就是秦老师手旁边一处的画…… ? 谁画的他? “是我的练习册,不过……” 站在一旁的王老师忽然开口:“这不是你画的,你有没有把练习册借给别人?或者,你知道这画是谁画的吗?” 秦任吾左右看看:“诶,不是他画的吗?” 严久深吊儿郎当地站在一旁,总觉得一群人围着他练习册上的一笔两画有些好笑:“这学校,应该没人敢找我借练习册,再说我也不借。” “至于这练习册,我都交上来好久了,之前也不记得有这么一个画,我还好奇这谁画的,把我画挺好看的。” “真没人找你借过啊?”王老师有些不死心,“额,或者或者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人在你练习册上……” 王老师话还没说完,刚刚上完课回办公室的秦柯一进来就被办公室里的阵仗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呢?这么多人都在这一个办公室?” “找人呢,来来你来看看,这找不到人可惜了!”秦柯人都还没坐下去,就被叫了过去。 刚凑过去还没看清呢,办公室来了一阵着急忙慌的敲门声:“秦老师秦老师!要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成浩远和池岁——” 秦柯愣了一下,还想问个怎么回事,严久深已经冲出去了。 办公室离池岁的教室并不远,刚一出来往前跑一截,还没见到池岁的人就已经听到了吵闹的声音。 “你们看!这本子上是什么啊!好多人啊!”成浩远笑着将从池岁手里夺过来的素描本哗啦打开,猝不及防翻到一张一整页的人体练习,惊呼着将本子举得更高了,“哇!你们看!这是什么!” 见池岁要上来抢,他飞快地往别人身后一躲,指着本子上满满当当的人体,一个一个的数了起来:“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六七□□……哇,完全数不完啊!” “池岁你不会是变态吧哈哈哈!怪物哈哈哈!”成浩远举着本子装作递给池岁的模样,等到池岁伸手来抢又给收了回去,满教室的跑,“我才不给你呢!来来来大家都看看,这本子上都画的什么!池岁是个变态!” 池岁站在教室中央,孤立无援,眼睁睁地看着成浩远拿着本子到处晃荡,追过去想要抢却怎么都抢不到。 耳边起哄着的声音越来越大,池岁不敢再往前去追。 直到,成浩远拿着那一个素描本继续往后翻着,惊呼了一声:“卧槽,这不是校霸吗?” “卧槽卧槽,后面全是。这可是惊天大秘密啊兄弟们!”成浩远抬起头来,脸上的玩笑的笑容越来越大,“池岁,你不会……” 成浩远话没来得及说完,而且这一次连往旁边躲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他低下头震惊的片刻,池岁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到他面前来了,手里攥着教室讲台上放着的公用牛津词典,一股脑向他砸去。 “还给我!” 他咿呀哇乱叫着,往后使劲躲,摔倒别人课桌后面,挤着椅子往下磕碰的摔到地上去,腿上还是被追赶过来的牛津词典给砸了个生疼。 手里的素描本早就在那一刻扔了出去。 池岁扔了牛津词典,接住被甩出来的素描本,小心翼翼地抱着,来来回回的看有没有被弄坏、弄脏。 摔得到处磕伤碰上的成浩远,惨叫着从课桌底下爬起来,张扬着被池岁砸过来的牛津词典就要重新给砸回来。 “真有胆你!敢砸我!你还瞪我!”成浩远举着厚厚的牛津词典,“看我不砸——” 池岁站在原地不躲也不闪,彻黑的眸子死死地瞪着成浩远,双手紧紧地抱着素描本,牛津词典被砸了出来也站在原地,眸子都不眨一瞬。 砰! 词典砸上□□,又摔落地面的声音。 周围的人早就被吓到闭了眼睛,只有池岁看见一双手伸出来,挡住了他的视线又挡住了砸过来的牛津词典。 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池岁低头,耸了耸肩,抱着素描本想要腾出一只手来,抹一把眼睛。 “手借你蹭蹭,接下来就不是小朋友能看的了哦。”严久深看了一眼手上一瞬间砸出来的红,抬眼看向罪魁祸首,语气变了,“这位同学,活得不耐烦了,敢砸你爷爷?” “我我我,我明明扔的池岁!你你你自己……不关我事!” 不得不说,严久深的身上的坏名声在这种情况下特别有用,都不用动手,光看着对方抖抖抖,一股脑什么话都抖出来了。 “他他他他本子上全画的你!什么样的都有!他就是个变态!我这是替你教……啊啊啊!!!” 严久深弯腰捡起被扔到地上牛津词典,猝不及防地往下一松手,砸到了成浩远的脚上。 “哇,这声音,够洪亮。”严久深冷笑着又一次把词典捡起来,吹掉上面的灰,又一次松手扔下去,“我觉得这词典叫牛叉词典还挺好听的,你说呢同学。” 成浩远同学被痛得说不出话,但又不敢躲,生怕躲了,严久深能把他抡到墙上挂着的拳头就朝着他过来了。 但他就是不死心,瞪了一眼池岁:“我说的是真的!全是真的!不信你看他手上的本子,那后面几十页都是你!他肯定是——!” “再多说一句话,我让你今晚没嘴吃饭。” 严久深扔了词典,这次没再捡起来,目光冷漠地一一扫过周围,最后盯着成浩远说:“画我让他画的,他想画我就站一下午、站一整天,让他随便画,画几页几十页几百页几千页都无所谓。” “关你屁事。” “我觉得我小朋友会画画可牛逼了,我恨不得我房间墙壁地板甚至天花板上都贴满我小朋友的画。” “你要不然骂我变态吧。”严久深冷哼一声,“不敢就骂你自己去,别把你的没脑子给张扬得满世界都是。” “丢人。” 作者有话要说:深哥:我小朋友真牛逼。 深哥:岁岁什么时候来个几千页我看把天花板也贴满。 岁岁:……手,手会废掉的QUQ 第19章 好看 等到老师来的时候,这场闹剧已经收场了。 严久深带着池岁往外边走去,看到门口的秦任吾班主任,想了一下说道:“我之前,好像把练习册给池岁看了看。” “哦,哦,”秦任吾打量了一下两人,“你们去哪?” “去附近小药店,麻烦老师和门卫说声。” 秦任吾立马拿起手机,一边打电话和门卫说着,一边看着往楼下走去的两人,也捉摸不透伤到哪了。 刚刚拐下了一个楼梯口,身后的人群的声音就小了许多。 池岁抱着素描本一直到现在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了,严久深也只是在刚开始感觉到手心里滚烫的湿润,但没过一会这感觉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就连声音也是没有的。 “池岁。”严久深停在楼梯拐角前,没有再往下走,轻声地喊了一下池岁。 他确实不会哄小孩,以前尤其最怕看到他就哭的小孩。 但现在一看,不哭的小孩还要难哄。什么都憋心里了,连想要哄都无从下手。 池岁似乎是眨了一下眼,浓密细长的眼睫在手心里痒痒的扫了一瞬,就在严久深以为不会听到池岁回应的时候,池岁反而伸手上来轻轻地拿开了严久深借他蹭蹭的手。 然后双手依然护着沾了些灰尘的素描本,头埋得极低。 严久深从后面看去只能看见池岁发尾卷绕下的细白脖颈。 说来也奇怪,绛城这地方天热的情况总比天凉的情况多很多,这儿的人皮肤大都偏黑一点。但严久深细想了一下池岁撞到他眼前的景象,虽然偶尔脸、手上、身上有些脏灰,但好像小朋友一直都挺白的,和周围人总是有些不一样。 所以,他每次都能在那一堆闹哄哄的低年级学生里,一眼看到池岁。 “我,刚刚没哭。”池岁指腹用力地压在素描本的边缘,压出形状。 池岁的声音里好像压着什么,严久深走了几步站到楼梯下面去,伸手揉了揉池岁的头发,“嗯,我来得有点晚了,身上有伤没?” 池岁稍稍抬头一点,看见严久深的表情如常没有什么变化,松了一口气,唇角微微抿起,声音滞涩难开:“我,我,也不是变态……也不是,怪物,只是……” 他话说得极慢,好像在思考着怎么才能好好的表达出他的意思。 严久深神色一顿,脑子里噼里啪啦地炸开好久之前刷过的一道阅读题。 文章的题目就叫《怪物》,靓丽年轻的都市女人,回到自己那个有些封闭的老家,却被从前明明温和的邻里邻居、家人,言语相逼,褪去了一身清新漂亮的衣物,还有精致的妆容。可他们觉得还不够,觉得这个模样的她还是像个怪物,卷发、红唇、高跟鞋,怎么看都像是个怪物,于是他们动手了。 文章里的女人疯掉了,但他们却开心的说,还好没变成怪物。 他当时做那篇文章的时候,还骂了一句。 回神看着池岁,心疼密密麻麻地攥紧了心脏。 白为年那天晚上和他说过什么来着,池岁有个日记本,最近这几天的日期上,写了一句话。 -我不是怪物的。 “你当然不是了,”严久深双手捧着池岁的脸,来回挼了几下,“顶多算一个很会画画的小朋友。” 池岁黑彻、刚刚还有些颓靡的眼眸亮了一瞬,衬着被泪水洗涤过的清亮,笑开了晃眼得很。 “真的?”池岁抱着素描本的手松了些,整个人都不像刚刚出了教室那样紧绷着了。 严久深:“真的真的真的!” 池岁抿着唇没敢笑太开,只是这会儿整个人松下劲了,才感觉到腰侧、小腿酸酸的发疼,他皱了下眉,想起冲到讲台上拿起那本词典往下走的时候,好像一路上撞到了不少的桌椅。 疼了,尤其是撞到腰侧那一点,这会儿回神过来,是真的疼得想要弯身下去蹲着。 “身上被弄到了?”严久深一看池岁的神色不对,带着人就要往下走,“先去看看去,谁弄的告诉我,完了就找他算账去。” 池岁站着没动,神色古怪,见严久深看过来,支吾着开口:“好像,忙着抢本子,我自己撞到桌椅上去了……” 严久深:“那待会儿也还得找人算账,磕到桌椅上了,可能有淤青,买个红花油抹抹。” “走吧,上完药说不定还能带不开心的小朋友出去兜会儿风,上次那个小推车太小了,发挥余地太小。” 他回头伸手去拉小朋友,但小朋友抱着素描本站在楼梯上方,目光躲闪地看着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怎么了?不想去药店的话,我家里也有红花油,那直接回去也行,这情况你们班主任估计也给你准假。”严久深想了一会儿说。 但池岁摇了摇头,手拽了一下严久深的衣摆,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能不能撞一下你,很轻的。” 池岁站在楼梯的上方,身后逆了些光,总之神情有些看不清。 严久深忽然想起,池岁是经常“不小心”的撞到他身上,但不是每一次见到他都会撞到他。 应该是有什么事,发生的时候。 而这些事,很经常。 见严久深迟迟没有说话,池岁挠了挠头,小心地询问道:“特别特别轻,也不行吗?” 严久深往下走了几步,双手插兜站着往上看,脸上带若有若无的笑容:“行,重点也行,看在小朋友今天受委屈的份上,多重都行。” 池岁抱着素描本,试探着往下走了一步,随后闭上了眼,低着头飞快朝着严久深站着的位置撞了过去。 砰一声闷响,严久深揣在兜里的手早就伸出来,单手揽住了池岁,脚步往后退了一步停住了。 怪小孩可真招人心疼。 - 腰侧被桌子的边角碰出了淤青,池岁嘴里咬着衣物一角,手里抹了些红花油,侧偏着头往下涂抹着淤青。 严久深本是要帮忙的,但被池岁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只好站在一旁不知又从哪里抓了一堆的糖果放进桌上的果盘里,余光瞥见池岁放在桌上的素描本,手指碰了一下。 “池岁,我能看你的素描本吗?” 池岁手里的红花油应声而落,嘴里咬着的衣物都松开了,脸上染了一层晕红。 他飞快地站起来,弯腰捡起了红花油就冲过来压住素描本。 “不能?”严久深笑问,“作为被画的对象,对外声称的你的模特,看看都不行吗小朋友?” “……”池岁犹豫了一下,松开素描本一点,往严久深那边推了一点,又警惕地道,“不能,不能发表任何意见……” 严久深接过来,并没有翻开,只是回忆着问了一句:“我练习册上那个也是你画的?” 池岁大惊:“我不是擦掉了吗?” 严久深想起那张被老师们围观了个干干净净的画,边缘确实有被擦掉的痕迹,但是也只有那里一点。 “擦了,但没完全擦完。”严久深从中间随意翻开了一点,“挺好看的那张,不过我很好奇啊小朋友,为什么画我呢?” 池岁抿抿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严久深翻开素描本,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了,也没在意池岁有没有回答他。 翻开的那一页上,一眼望去全是他轻蔑无畏笑着的模样。 画面的中央是他不知道走在那条街上,手里甩着摩托车钥匙,微侧着头笑着好像在和谁说话。而画面的四周,则是各种各样的笑容特写,偏头的、正脸的、低头的、仰望的。 这些不同的动作,相同的都是脸上带着的对生活无畏,肆意轻蔑却张扬的笑容。 严久深扯了一下自己的脸,不禁有些怀疑,他平时有笑这么多吗? 差点就要不认识自己了。 就在严久深沉思震惊着的时候,想了好久的池岁,忽然出声,声音依旧是认真没有半点犹豫的:“因为你很好看。” “什么?”严久深神思停留在画上闻言还没反应过来,转头愣愣地又问了一句。 这次池岁稍有羞渐,捏了捏手心里的肉,眸光朗润,看着严久深闷着声音说:“因为很好看,就画了……” 这回严久深听清了,听明白了。 他撑着桌子,弯下腰来,拿起果盘里的一颗糖撕开了包装纸,叫了一声池岁:“小朋友,我好看吗?” 池岁闻声看过去,愣愣地点头:“好,好看。” 猝不及防嘴里被塞了一颗糖,紧接着额头被敲了一下:“这次就算了,下次得说我帅才准画听到没?” 池岁舔了一口甜腻腻的糖果,头上翘着的头发都好像带着开心的笑,“好。” - 学校里秦柯详细了解了整个事情经过,叫来了成浩远的家长,对成浩远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并让其回家悔改一段时间再回学校。 本来还想给池岁家里打电话,但想着池岁这会儿被带出去买药什么的,一时之间也联系不上池岁,秦柯也就只好给池岁家里简单的说了几句发生的事情,并提了几句池岁的画画很有天赋,学校打算推他去迎城市中学校举办的中学校艺术节活动。 听说这次的艺术节活动,奖项都很有含金量。 池岁去碰碰运气,不说别的什么大奖,就是拿了一个小奖,对以后也多多少少有些用处。 秦柯原以为会听到什么比较开心的语气,毕竟绛城已经好久没有这样风光出去过人了,高三的严久深看着好像有点希望,但这人没老师接近得了,也聊不到什么,总的来说,还是怕,还是有些悬的。 再来严久深也不是绛城的,本来就是外边来的,再回到外边也是应该的。 但是池岁家里听到她说了这些东西,干瘪地说了声谢谢老师,就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留下秦柯拿着电话,疑惑自己是说错话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鞠躬~ 第20章 小狗 这时候家里是没有人的,池世行再怎么混,也得被余艳赶着出去做点临时工。恰好东大街后方建楼,需要人手,池世行最近都在那边。 余艳也就在那边找了个做饭的工作。 秦柯来电话的时候,池世行听了几句就开了外放叫余艳拿着电话,自己到旁边添了几勺菜,回来看余艳示意就挂断了电话。 余艳表情心不在焉的,催了几句池世行晚上早点下工,揣着心思离开了。 - 原本是说好的要带着池岁兜兜风,不过最近想着太多事的严久深忘了自己每月时长的直播。 他平常也就晚上回来播一会儿,可能算上来劲了的周末播上一整天,这个月如此往复也就过去了。 但这个月,过得又快事也没做多少。 池岁对于又可以看现场直播这件事一点也不失望,甚至有些愉悦。 以前他半夜不回家缩在网吧里画画的时候,标配就是严久深毫无规律的半夜直播,他一晚上能连肝好几个单子都不带困的。 就是最近,好久没见严久深直播了。 照例先把直播挂起,慢慢地等待进入游戏,严久深转头一看池岁坐在身后的床沿边,琢磨着就这么让池岁看着好像也不是个事。 但他屋里也没别的电脑了。 严久深瞬间想起一个人,他拍拍椅子站起来:“你先过来坐着,等会儿缓冲界面加载完了,帮我把游戏账号点进去,想看什么先随便看着,我打个电话去。” “好。”池岁从床沿边一跃而起,坐到了电脑桌前。 严久深开播没个准头,这时候人还不多,先是看见开播了,激情嚎了一嗓子,然后这才注意到别的声音。 [这声音略有耳熟] [但直播界面上明明写着:在家直播,声音会小,见谅?] [???] 池岁坐在电脑前,等到游戏加载完毕出现登录界面了,才将手放到鼠标上点了一下又放下来。 他不知道的是,严久深的直播摄像头是开着的,虽然只录了鼠标到键盘那一块。 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了,弹幕也刷得越来越快。 起初两三条,池岁盯着电脑还没怎么注意,等到越来越多的弹幕快要遍布整个界面了他才有些惊讶的慌乱。 [如果我记得不错,或者我记忆没有混乱的话,咋们老狗比的手,没这么小吧?]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小奶狗,是你吗?] “什、什么?”池岁看着满屏的滚动着的弹幕,手缓缓地附上了鼠标,“这个怎么这么多啊,要、要关吗?” 池岁想着之前在网吧里看严久深直播,打游戏时,好像界面上并没有这么多的弹幕,但他一时之间找不到在哪里能够关掉,鼠标在界面上找了又找。 [呜呜,距离上一次听见这么乖的小正太声音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以前老狗比没有奶,不带出来玩就算了,为什么有了这么乖的小奶狗居然鸽游戏的时间鸽得比以往还要久了!] [但凡这个小奶狗和老狗比只是游戏里认识的,老狗比也不会鸽这么久(笑)] [别别别关啊!求求了!我们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别怕,这么多弹幕是正常的,待会打游戏了我们会小声一点的啦~] “不关吗?”池岁在直播界面上找了许久也没能找到关闭的按钮,想了想,“那就不关吧,那个他,还要过一会才过来,要还再等等。” [没关系,不来也没关系,我们现在比较想看你玩!] [小奶狗你们是住一起吗?等会儿你们要一起玩吗!(期待)] 游戏刚好登上来,鸦黑大刀的大刀客从无上河旁的高峦山峰站立起来,俯视下方的层层雾气缥缈。 “我,不会玩刀客,”池岁操作着鼠标在游戏界面上随意点了点,带着大刀客从山峰上一跃而起,朝着雾气垂直而下,快要落到地面的时候,抽出大刀猛然砸向地面,人物轻巧地站在了刀柄上,衣袂翩跹,容貌冷然,“不是住一起,只是过来玩。” “待会儿,应该会看他玩。” 弹幕里的问题越来越多,池岁抿了抿唇不知道要不要都回答,但是又太多了他根本连看都看不过来。 “好多,问题,我看不过来了,就不回答了吧?”池岁坐在原地愣愣地出声,往房间门外看了一眼,严久深依旧是在打电话的样子,转过头来盯着游戏,“你们要看风景吗?” [看看看!什么都看!] [不得不说,小奶狗这双手,敲键盘什么的可真好看] [拿画笔应该也不错] [画面感来了!盲猜一个小奶狗长得也很乖!] [不用盲猜,老狗比驰名双标颜狗名场面大家都忘了?] 池岁在地图上找了找,传送到了粉色桃林,然后用轻功向上而飞,在落下地面的时候平A了一下,人物卡入了地面,闯入另一片场景。 地底下是波纹晃悠着的清水,往前走一点,在转过视角回来就是粉雾海了。 “就在这里打坐等等吧,”池岁卡进来就点了人物打坐,注意到弹幕里嘻嘻哈哈而过而双标颜狗名场面,愣了一下,“什么双标名场面啊?” 他记得他应该是每一场直播都没有漏才对,但这个怎么不记得有呢? 刚刚问完,严久深就从房间外进来了,手机放桌上,也问了句:“在说什么?” [问你曾经的冥场面(嘻嘻)] [曾经老狗比浪得这个角色恶名值堆满了,满世界的玩家都追着围剿他,反正当时躲到无上河了,不知道哪里来了个符灯师。说时迟那时快,刷地一下就站在了大刀客的面前,我记得不错的话,那几乎算是个满配符灯师了,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奶辅来形容了。] [总之血量很少、技能在冷却中的老狗比几乎算得上是必死无疑了,但是!] [那符灯师直接砸了个大招,又叠了一连串的buff,看着我们老狗比起死回生之后瞬间消失不见!] [按照往常,吃奶就必定浑身不自在甚至想方设法要把加上来的血给搞没的S神,头一次没有这样做!还说:“以前没觉得符灯师这么可爱呢,你们看那手里提着的符灯、左侧脸上的金色符文,这建模真绝。这回的血可不能浪费了,是吧?”] [不不不,还特意又补充了几句:“真的,刚刚那符灯师也太可爱了,啧,奶辅里面有这么可爱乖巧的吗?”] 严久深低头眯着眼看着弹幕里的嘻嘻哈哈,轻啧了一声,拽了一下麦克风:“还笑呢,笑这么开心,无上河蹲到小奶狗了吗?没有?没有那就只能羡慕羡慕我的了。” “时隔几月,我好歹是有了可爱的符灯师了,你们呢?” [虾仁猪心!太可恶了!明明前面说着绝不用奶辅!转头闷声不做响有了一个不说,还嘲讽!] [不不不对啊,我记得这个符灯师不是新手吗?咦,我是吃到刀子了吗?] [停停停!楼上姐妹住嘴!] 严久深也看见了那几条一闪而过的弹幕,垂眸看了一眼一直认认真真盯着弹幕看的池岁,稍稍心慌了一点。 但他当时给池岁借号,真没那么想过。只是,当时那个符灯师过来二话不说扔大招回血的时候,他依稀间想起了,二话不说撞到他的池岁,还有偶尔会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衣兜里的糖果与小纸条。 纸条上永远只有一句话:对不起,撞到了你。 所以觉得,好像都是有点怪又乖的。 借号的时候,就没忍住找人借了个符灯师的号子。池岁看起来,特别适合符灯师。 正想着说什么话才好,池岁抬头起来望着他:“那个符灯师真的很好看吗?” [现在开播还不到半个小时,家人们!是修罗场!(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兴奋)] 严久深瞥眼看了几句弹幕:“建模看来看去大家都一样,谁能比谁更好看点?” [噫,明明当初不是这样说的!] 闻言池岁却是有些沮丧地低下了头:“那也不特别吗?” [为什么小奶狗的声音听着还失望起来了?] 严久深:“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吧?也就萍水相逢,话都没说上几句。” 池岁低了头,站起来把位置让了出去,认真地点了点头:“好像也是。” 小朋友语气听着很不对劲,严久深关了麦,靠在电脑桌前,并没有坐到椅子上,他伸手捏了捏池岁的颊侧:“不开心了?” 池岁愣愣地抬头,当时那个满配符灯师是他,只不过当时二话不说对着严久深砸了个大招下线以后,因为太过羞怯,连直播间也没再看,匆匆忙忙地跑回了家,自然也不知道,原来当时严久深还夸过他。 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会儿又否认了呢?但又觉得严久深说得也对,确实话都没有说过,应该也没什么特别…… “行吧,刚刚确实和你撒了点谎。”欺骗小朋友这档子事,说起来还真是难为情,严久深偏头轻咳了一声,“那个符灯师,有一点特别。” “他行为跟你一样,又怪又怪可爱的。” “当时好像想到你这个怪小孩了,就忍不住夸了一下。” 池岁耳尖微动,冒出了点红晕。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鞠躬感谢在2021-06-28 00:16:10~2021-06-29 17:47: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葵向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哥哥 [??我直播间声音呢?我聋了?] [亲,不要害怕,我们大家都聋了呢~] [我们什么哄人现场没看过?我们都是专业的,绝对不会笑!所以让我听听!我也要听!] 严久深还想说什么,敲门声响起了。 “等我会儿,应该是方程松过来了。”严久深到外面去开门,唠了几句话提着个黑色的包就进来了。 门外还听得几句方程松抱怨骂咧的声音。 严久深将找方程松借来的电脑拿出来,左右看了看自己不大的桌子,有些犯难。 “还想着找方程松借了电脑带你一起玩玩,”严久深把桌上的书往旁边顺了顺,还是放不下,“从没觉得桌子这么小。” “那外面?”池岁说。 严久深:“外面?我在里面玩着,你在外面玩着,怎么想着有点奇怪。” 池岁双手交扣在身后,脑海里却有别的想法:“打游戏的话,开麦交流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那也行,等会要是不想玩了,说一声就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把时长挂完了看看晚点能不能带你出去兜兜风。”严久深提着电脑放在客厅里的小茶几上,插上了电,登入游戏的时候,想了一下问,“想玩上次那个号,还是想玩别的?” 池岁想了想,自己输了一个账号上去:“我想玩自己的号。” “有号了?”严久深扬眉一惊,“那你登上去,我把我加上。” 池岁却是不好意思地伸手挡了一下:“我自己加。” “行,等会儿你从职业排名那儿往下数第二个就是我,记得我名字吧?” 池岁:“记得。”bbs.fanfan.vip整理 严久深不再多说什么,回了房间,但留意着将门开着,并没有关上。 重新开了麦,点动着人物回到无上河,等着池岁加了他,从无上河出发去哪儿玩都行。 [咦,小奶狗不一起玩吗?] [多洗爹!是不是小奶狗生气了!就不玩了!] “我小奶狗乖着呢,一颗糖就能哄好,再说也没生气,等会儿就来了。”严久深屋里到处都是糖,随意一瞥看见桌上不知什么时候放上去的糖,撕开了包装咬了一颗在嘴里。 手里滑动着鼠标心不在焉地点着,申请好友那里一直没有小红点。 真奇怪,还没登上来吗? 池岁这边,刚刚进入了游戏,他没急着去加好友,而是转头点开了浏览器,游客身份进入了严久深的直播间,看了一眼位置。 给自己的符灯师武器精炼了一小段,然后才传送到无上河。 比对着直播间里大刀客站立的位置,池岁缓缓地挪动着符灯师,手里提着一柄符灯,准确无误地站好了位置。 然后他开始不断地换线、等待、又换线。 游戏里每个场景都会有不同的房间线,有的房间线爆满了,就会自动地多出一个空的房间线。而不断地换线、等待,就可能挤到想要去的那个房间线里去。 严久深所在的房间线是一线,早就爆满了,也很难挤进去。 池岁也不气馁,来来回回的切换中。 终于!注意到自己眼前闪过了一瞬间大刀客。 而观看着严久深直播的观众,也揉了揉眼睛,不确定地发言: [我刚刚怎么好像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符灯师……?] [这个位置?咦,和当时那个满配符灯师砸大招过来的位置,好像啊?] [咦,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有……鬼鬼鬼啊啊啊!卧槽怎么凭空冒出来了个符灯师!] [别慌别慌,串线而已啦~] 总算切过来了,池岁松了松绷着力点了好久的手。 游戏里,矮个子的符灯师小心翼翼地抱着自己的符灯,仰着头看向自己面前威猛骇人的大刀客。看起来一副颇为害怕的模样。 无上河是玩家的出生点和集中复活点,人很多。 再加上,很多缺情缘的人在这里蹲到了自己的情缘,久而久之,无上河就成了蹲情缘聊天的好去处,玩家们戏称:情缘河。 每天上游戏来这里逛一圈都能吃到不少的瓜。 在符灯师出来之后,游戏再没有引入别的这样的正太型角色,每天来无上河蹲固定奶辅的玩家们,看见符灯师都恨不得立马扑上去抢。没办法,符灯师模型做得太可爱了! 但可爱的符灯师常有,又可爱又猛的符灯师根本捞不着! 单就一个漂亮废物符灯师,那得是大神才能带的起的,他们不行,他们想抱紧符灯师的灯!求求让他们别死! 满配符灯师,顶着ID岁妄出来的时候,无上河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 直到有人点开了突然蹿出来的符灯师的资料界面,场景里才炸开了! [场景]:满配满配符灯师!!苍天有眼!我居然能在除了竞技场以外的地方遇到一个满配符灯师! [场景]:不要和我抢!我已经在无上河蹲了大半个月了!好不容易来个符灯师!都不要抢!我的! [场景]:姐,姐妹们,我已经八十大寿了!让我吧! [场景]:我只是一个特别喜欢符灯师的普普通通大老爷们,让给我吧!(嚎哭) [场景]:兄弟,敬你是个勇士,既然如此我就不争了。 严久深在好友申请那里刷了好一会儿,见池岁还没申请就退了出来,然后目光落在界面里,被他大刀客挡去了一大半身形的小符灯师,愣住了。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熟悉。 正愣着,就见符灯师手里的符灯金光符文乍现,独属于符灯师大招特效围着通身鸦黑的大刀客徐徐环绕。 ID岁妄的符灯师头上混着这场光芒亮起一句话。 -你好,请问你需要符灯师吗?不猛不要钱。 可能对方觉得自己语气有些僵硬,缓缓地又添了一个字。 -哦。 [不猛不要钱哦~] [卧槽卧槽我语无伦次!我嫉妒到质壁分离!自戳双眼!自毁前程!自生自灭!自我爆炸!] [多洗爹!QUQ全世界都有了符灯师,就我没有了是吗?QUQ] [你好,我需要!!!] [老狗比!你别忘了!你已经是一个有小奶狗的人了!不能再要了!不能了!快把这一个让给我!] 恰游戏里的天气变了,变成了华灯照耀的夜晚,而无上河这里,被符灯师大招环绕着的大刀客就更加突出了。 [场景]:散了散了,这原来竟是别人的情缘。 [场景]:我未来的符灯师!看见了吗!我也要这样子的待遇!我也要让整个无上河的人全都注意到我!然后我对你说!我需要!我太需要了!我无比需要! 严久深愣了一会儿,从电脑桌前离开,站在房间门口。 他视力向来很好,一眼就看见了池岁电脑上和他那边几乎相同的画面。 没出声,他又重新坐回了电脑前,也不打字回复,开了公麦。 “专属御用小奶狗?”严久深轻笑着问。 池岁没开麦,不消一会儿,又冒出来了一串字。 -惊喜吧? 严久深向后靠着椅背,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笑意:“惊喜,太惊喜了。完全没想到,这么早我专属御用小奶狗就在为我危险重重的江湖生活保驾护航了。” 刚笑了一下,严久深又装作生气的模样:“刚刚还骗我不开心?小朋友,我还哄你好一会儿呢。” 池岁不知所措地敲了一个:“啊。” 严久深点开符灯师的人物,申请了好友添加,看见池岁头顶冒出来的一个字,笑了:“啊什么,所以糖好吃吗?” 池岁那边迟迟没有回答,但好友申请通过了。正想着问人要去玩什么的时候,房间门口冒出个影子,匆忙丢了句好吃,又溜到外面去了。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睁眼)] [所以,我以为的修罗场其实是不存在的!] [满配符灯师啊,果然!我就觉得那些操作不可能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新手!可我猜中了这个,却怎么也没猜中,大号的符灯师!居然也围着大刀客转悠!冷门角色大刀客,终于要站起来了吗!] [我十级耳力!我一定没有听错!刚刚那一定是小奶狗过来当面说了句好吃!小符灯师!我家糖也可好吃了!量大还管饱!考虑一下吗!] “醒醒,别想了,我都御用了。”严久深看着弹幕,又补充了一字,“都。” [tui!不要脸!] - 头一次蹭着满配符灯师的buff叠加符灯轻松打穿整个副本的严久深,心情好得不得了。但等玩了一下午,吃过了饭,和池岁面面相觑的时候,严久深猛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对,我带你玩了一下午电脑?”严久深表情凝重,“操,完蛋。” “怎么了?”池岁不明所以。 严久深哑然失笑地揉了揉池岁的头,无奈地说:“我妈以前说我就会带坏小朋友,跟我玩铁定得堕落。” “我还不信,现在一看还真是,”严久深看着小茶几上开了一下午的电脑,“但是吧,看见你,我就想着想让你轻松轻松,开开心心玩点什么。” 严久深左右看了看池岁,伸手捏了一下脸:“岁岁小朋友,以后有想去的地方吗?” 池岁想了想,试探道:“迎城?” “迎城,迎城是个好地方,比这里好。”严久深想起在迎城上学那段日子,虽然待在家里不怎么好,但学校还挺好的,“那你想最近过去看看吗?学校有个活动,刚好有机会。” 池岁不假思索地问道:“你以后也会去迎城吗?” “当然,肯定要去。”严久深琢磨了一下,看着池岁,“等最近这些事完了,就该好好复习了。小朋友,以后有兴趣到我这里来学习吗?” “画画也行。”严久深补充道。 池岁有些难以相信:“可以吗?” “当然可以,学习这种事这么孤独,要找个人一起,刚好你以后也想去迎城,一起了。”严久深刚捣鼓着话说完,一个电话就打来了,低头一看是白为年。 他对着池岁匆忙说了一声,就到小阳台去将电话接了起来。 “池岁现在有没有出什么事?”白为年言简意赅,直入主题。 严久深回头看了一眼在客厅里坐着的池岁:“没出什么事,上午因为素描本的事差点被欺负了,现在在我家。” “你家?你已经说好了?” 严久深:“刚刚在说,反正,很顺利就是了。你那边到底知道什么别的事?” 白为年闭上眼,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很碎,日记本上,有很多事。算了,以后再说,晚上,你让池岁最好别回家住。” “麻烦了。”白为语气郑重。 严久深捏着手机,应了一声,在白为年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忽然问了一句:“你说的日记本,是否有关我?” 白为年那边沉默良久,斟酌着字词缓缓开口:“有,而且很多,我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重生前,我十分肯定我是记了个大概的。” “可重生之后,等到时间要到的那一刻,那些记得的东西,才会让我慢慢想起来。” “你现在问我有什么,我也只能告诉你不知道。” 严久深:“……今晚上会出事?” “隐约感觉,可能我跟你重生后所做的一系列事情,导致日记本上记录的事,发生了偏离,所以我想不起。”白为年闭着眼,不论怎么去思考那一个被他反复翻开的日记本,都想不起哪怕一个偏旁,只是觉得今晚会有事发生。 今日今夜,这个日期,一定是有事会发生的。 “行,我知道了,晚上不会让他回去的。”严久深应下来,想了想又说,“池岁,月底应该会去迎城,你们……” “嗯,谢谢。” 电话挂断,严久深靠在阳台上想,待会儿该怎么让池岁留他家过夜。 正琢磨着,手机亮了一下,是秦班主任发过来的信息。 -刚给你打电话占线了,看这个时间你俩也是不会回学校了,成浩远已经被教育接回家了。 -你对你自己以后有计划,我也管不着,但别把人低年级小同学带坏了!刚刚他们班主任跟我说,这个小同学,成绩差点,所以 正愁找不到理由留人,严久深轻快地发消息回复。 -知道知道,人我带走的,我会负责。 -不就是学习嘛,能教能教! 另一边拿着手机看回复的秦任吾老师,举着手机给一旁站着的秦柯还有美术老师王老师看了严久深发来的消息。 秦柯疑惑地问了一句:“严久深,在你们班上也给别的学生解惑答疑吗?” 秦任吾摆了摆手:“从来不,在教室都找不到人呢,解什么疑,答什么惑。要我说,还是你们班这个池岁,比较厉害,我班上那群学生,别说找人问个题了,练习册都不敢找人借。” “池岁都已经往人练习册上画画了,他真和你说跟严久深不熟?” “这是不熟?!” - 池岁咬着笔头,愁眉苦脸地看着练习册上的两道大题。 明明还玩的好好的,忽然就被拎起来跟着做题的池岁,这会儿都还是茫然着的,他看题茫然,题看他也很不知所措。 两个解字在答题的空白处,孤单显眼的立着,期望它们冒号的后面能快点出现一堆的逻辑清晰的解题步骤。 但没有,从解字出现的第十分五十秒,依旧没有任何的式子在答题处出现。 就在前十分钟,严久深扔了一把糖放在他面前,问他想吃糖吗? 对于并不经常吃糖的小朋友来说,最近吃的糖多了,总是会不自觉地想到那个甜味,所以池岁很是没骨气地说想吃。 紧接着迎接他的就是,从题目的第一个字开始都叫嚣着“我特别难”的两道大题。 “这两道题做了,不管对错,这些糖就都归你了。”严久深当时是这么说的。 但池岁现在看着面前的糖果,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题。 忽然觉得糖也不是很好吃了。 严久深就坐在小茶几的对面,腿下一个小矮凳,大长腿无处可放地支着,笔在手里晃了几下,就在练习册上写了一个答案。 池岁抬头看了眼,着实有些羡慕。 在他天马行空的幻想里,他也是这样轻轻松松就能刷一整套卷子的小神童呢! 但现实不是。 注意到池岁在看他,严久深寥寥几笔写了个步骤,抬头问:“写完了?” 池岁不好意思地遮了遮题:“没……” 但眼尖的严久深早就看见了空白到只写了两个小小解字的题目。 严久深从来没教过别人,自己学习都还是想学就学了,不想学的时候书都给扔了。他妈以前常说他,也就是仗着有点天赋,不然早就不知道烂成什么样了。 要说自己学,他找个方向,埋头就能学。 教小朋友学,好像不太一样。 严久深起身坐到池岁旁边去,拉开池岁挡题的手:“小朋友,遇到不会的题呢,你要是叫我声哥哥,说不定就会了。” “还想吃糖吗?” 池岁偏头看向严久深,露出了点生无可恋的表情:“已经,对糖没有感觉了。” “?”完了,糖也不爱吃了,他果然不会教小朋友。 “但是,”池岁右手松了笔,身子向下趴着小茶几的一边,手扯拽着右耳垂,声音低低的,“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白为年:我、也、可、以、教! 下章入v,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鞠躬)顺便给预收文求求收~《贪图死对头美色被发现了》打开专栏就有啦~ 第22章 过了 听了十来分钟解题思路的池岁, 埋着头,磕磕绊绊地总算将详细步骤给弄到了答题处。 看着满满当当的式子,池岁头一次从做数学题里找出了点自信。 觉得再来几道也不是问题! “写出来了?”严久深灌了一大口水, 拿过池岁手里的试题, “挺好的, 看起来是理解了,那待会儿我再找……” 余光瞥见池岁藏着要笑的唇角, 像是等着求夸的表情, 他一下转了话音:“还是先休息会儿, 桌上糖都归你了。” 说罢, 他放下试题, 揉了揉池岁柔顺的短发:“这不挺厉害的吗?谁说你学习不好的,下次我第一个帮你骂他!” 糖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若真要说, 绛城卖糖的地方也不少,超市的货架上永远都不会缺糖。更别说还有夜晚出来摆摊的商贩了, 那里的糖果种类更加的多种多样。 糖是甜的。 池岁从前也喜欢这些五彩缤纷的糖果,他看着那些糖的时候, 总是会想,不开心的时候吃一颗, 肯定就会高兴起来了吧。 但池岁再小点的时候,好不容易鼓起勇气, 用当天仅有的生活费,买了五颗糖, 满心欢喜地尝了一颗。 兑满了劣质糖精的糖,甜过了头,隐约发苦。一放到嘴里, 喉咙就被齁到发痒,还被口水呛到,一直咳个不停。 更加难受了。 后来,再看见那些包装得好看的糖果,池岁也总觉得,那糖也没多好吃,苦甜苦甜的。 严久深第一次给他糖的时候,他也记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好像是开心的,又好像很平静。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满怀心思撕开第一颗糖果放到嘴里的时候,那糖果是甜的。 严久深给他的糖果是甜的,每一颗都是。 他把桌子上,做完题才能拿的糖果拢到身前,这些糖果和之前那些糖果是一样的,什么口味的都有。 有的是在夜市上才能买到的,有的就在楼下红姨那儿就能买到。 其实也没有多想吃这些糖,严久深经常给他,他屋子里藏了个糖罐子,全是糖。 全是严久深给的糖。 他只是觉得,这些糖都是甜的,要好好地囤起来,所以越多越好。 严久深高三完了就会走了,他早就知道。 或者说他早就知道严久深是会走的。 刚搬来的时候,池岁就在楼下见过严久深,一脸不耐地靠坐在大大的深色行李箱上,和电话对面的人互呛着什么,脸色十分吓人。是老人嘴里能吓哭小孩的那种吓人。 周围上下楼的邻居都绕着他走,抱着小孩的一边走,还一边捂着小孩眼睛叫他不要看。 池岁当时接了个闹市背景的人物稿,刚出了草稿,对方说太浮于表面,人物好像在生活之外,总之就是人物同背景有隔阂。 那单稿退了,他琢磨着听邵言北说的,多多观察一下生活,说不定就有别的想法了。 于是多看了几眼严久深,他感觉到,严久深身上和这个地方有浓烈排斥,但又不是完全的格格不入。他心里默默下了个定论,这是迟早会离开这个地方的人。 刚要上楼回家,那人就拖着行李箱忽然朝他走过来,问他朝白路四号怎么走。 当时确实有被吓到一点。 他抬手指了指面前这栋楼铁栏杆上特别特别小的一串字,听到对方低骂了一声,又在身上找了找什么,反正最后什么也没拿出来,说了句:“我叫严久深,住二楼,以后有什么事,报我名字,罩你一次问题不大。” “但别赖上我哦,小朋友,我这人脾气差,容易骂人。” 然后上了楼。 奇怪又有趣的邻居。 “叫你呢,小朋友,抱着糖就不吭声了?”严久深叫了好几声池岁,对方都没反应,动手使劲捏了一下池岁的脸,池岁才缓缓回神的眸子茫然地看着严久深。 “啊?”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池岁,只能呆呆地应了一声。 “啊什么,问你休息的时候,不学习的时候都做些什么,不要抱着糖果就以为做完这两道就没事了,夜晚还长着呢,快玩一整天了,多做点题补上学习。”严久深好笑地捏了捏池岁的脸,捏出一点红来,“玩游戏是不行的,一玩就忘了时间。” “对,还没问你你那满配的符灯师账号怎么回事,是不是挤了很多学习的时间去玩游戏了?” “偶、偶尔玩玩,”池岁被捏着脸,话断断续续说不太清,“平时不学习的时候,都,都在画画。” 严久深:“画画?画我?那你是有多少不学习的时候?都快画了一整个本子了,我真那么好看?” 池岁羞赧地向一旁望了一眼,垂着头说:“好看的。”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池岁又连忙找补:“也、也不是每次都画的,我,有时候接了单子,就画的单子。” “其实也没有画多少,那个本子也有别的练习,真的画了你的,连半个本子都没有……”想了想自己还没画满的本子,他又委委屈屈地说了一句。 “还想画完?”严久深笑了,“野心挺大啊小朋友。” 池岁坐直了身体,仰头:“不可以吗?” “行,可以,画完了这个本子,下个继续画也行。”严久深抽了张草稿纸出来,铺在桌面上,“这样,我们来定个目标,你现在班上排名多少?” 空气沉默了瞬息,过了一会儿,池岁默默地开口:“倒三。” 严久深面不改色地在纸上写上目前排名,然后又写上下一次考试目标排名,再在末尾添了个奖励。 “那这样,下次要是进步五名,就准你把这个本子画完了。” 池岁缓缓地歪头:“我不可以自己偷偷画吗?” 严久深也毫不客气地挼了一把池岁的短发:“可以啊,要是被我发现,就等着受惩罚吧。” “那我还是,回去了……”池岁看着桌上不断被拿出来的练习题,心生了退意。 他,他不要在这里玩了! 但却被一把拽住了后领,身后传来严久深如同恶魔的声音:“不行哦,不学习完今天的份,不可以回家呢。” “……” 池岁决定今天一定要在日记本上写上一句:今天的严久深一点也不好看!他不要画了! 学习是需要劳逸结合的,严久深找出以前刷过的高一的一些练习册,问了问池岁目前学习的进度,每个练习册都翻出几道这个单元的特点题,打算等会教池岁两三道,让池岁自己举一反三练着。 题是找出来了,玩的还没有。 游戏是不可能登的,池岁看着不会玩的样子,奇奇怪怪的操作真的是一大堆,跟池岁玩他自己都注意不到时间。 “但是,画画的板子,唔那个能画画的手机也在家里藏着的,要回去拿。” 池岁挠挠头,他原本昨天就想画最近接的一个单子,但是昨天白为年来了一趟,不知道和严久深说了什么,明明就该谈完话大家该走的就走,但是他要出去准备上楼回家的时候,白为年忽然来了一句太晚了,转身就把他推回屋子,让他就晚上暂住一下严久深的家? 更奇怪的是,严久深居然答应了! 原本还怀疑两个人是不是朋友的池岁,瞬间不怀疑了。 但是画稿的进度就耽搁了,池岁看着白纸上写的‘不完成学习任务就不可以出去的字’,低声地说:“我有个稿子,最近要交,上去拿一下工具应该没问题吧?” 严久深低头看时间,还算早,这时候,池岁家里好像是没人的。 “行吧,为了能更好地督促你学习,陪你上去拿工具。” 两人上楼,池岁拿出揣在衣兜里的钥匙拧了一下锁开门,眉间有些疑惑的表情。 门往常都会反锁的,但今天只拧了一圈就开了。 可门里又没声音,池岁没在意,推开了门。 严久深靠在门边,垂眼望着楼梯口,像是防备着上来的人:“拿了快出来,我在外边等你。” “好哦。”池岁往屋子里看了看,安安静静的,完全不像有人在家的样子,他松了口气,畅通无阻地走过又破又小、或者都不能成为客厅的客厅。 走到熟悉的房门前,毫不犹豫地拧开了门…… 地上砸落着他熟悉的东西。 - 白为年在书房闭目深思,眉间皱成的川字,沟壑不断地加深着。 好像他遇到了极为严重的烦心事。 迎城今日飘落了些雨,闷闷热热的,天上的乌重的云层好像要压了下来,反正叫人觉得压抑。 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但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门突然被敲响了,白为年睁开眼,看着门:“门没关。” 进来的是白舒语,面上带着喜悦的笑容,指了指刚刚挂断的手机:“我刚刚打电话问池岁班主任,池岁最近怎么样,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白为年愣了会儿,想到严久深和他说的,猜了一句:“池岁会来迎城?” “你怎么知道!”白舒语显然很兴奋,也没注意到白为年的神情陡然变得凝重了,“好像是迎城这边那个什么附中有个面对周边几所学校的艺术节活动,听他们老师说,池岁画画很好,决定让他过来参加呢!” “这种事,会通知监护人知道吗?”白为年沉声问道。 白舒语奇怪地看着白为年:“这种要离开学校出远门的事,学校都会通知家长吧!你以前有个什么比赛,不还特地通知了我的吗?” “你说,池岁来这边参加那个什么活动,肯定没住的地方吧,我到时候让他来家里住一晚,应该会来了吧?” “我去打个电话。”白为年起身,走了出去。 产生了变化,所以他没能想起来,日记本的今天会发生什么事。 - 地上碎满了玻璃,大大小小的糖果滚在房间到处都是,旁边还摔着他的藏起来的手机和数位板,线也被扯乱得到处都是。 心跳落空了瞬息,池岁耳朵仿佛失明,听不见了声音。 他目光一直落到地上到处都是的糖果上,有的糖果还被踩掉了包装纸,碎成渣被碾得到处都是。 房间里还有人。 但他没管,只是蹲下身子,想要去捡糖。 耳边有风刮过来,扇到脸颊上,眼睛也有些看不清了,好像视野也变了。 就要拿到手的糖果被掀飞了去,池岁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左脸好像被蹭在了墙上,眼角边有些刺着骨头的疼,应该是破了皮。 谩骂声早就听了个遍,他们只需要起一个开头,他就能在脑海里学着那些语气给完完整整地背完。 “翅膀硬了!你以为你住谁家里!吃的谁的东西!藏东藏西,什么都藏着是吧!” 但今天不想背,想捡糖。 他难得一次撑着被弄得发昏的头,朝着他们踢了一脚,还使劲地拧了一下他们手臂内里的软肉,让他们疼得一时之间没抓得着他。 飞快地捡了地上的几颗糖,池岁头也不回地冲着门跑去,一头撞到外面闻声进来的严久深身上。 严久深手里还拿着没有挂断的手机,白为年那头还在问着到底有没有出什么事。 “你……”严久深一眼就注意到池岁眼角边上,特别熟悉的伤口,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池岁抓着手里几颗碎掉的糖果,使劲扯着严久深的衣服,眼眶红得彻底,就是没哭。 但声音发颤:“罩一次,问题不大的,对吧。” 将哭不哭才让人最心疼。 严久深把池岁抱过来一点,冷了声音:“罩小朋友这种事,来无数次,都没问题。” - 今晚的朝白路四号格外的安静。 大家路过二楼的时候,脚步都会放得格外的轻,等走过四楼的时候,又啧啧出声,忍不住唉声叹气。 “手心手背都是肉呢,你说说这姓池的干的这叫什么事?别说楼下那个小霸王了,就我碰见了我今天也得进去和他过两招!教教他什么才是爹!” “听说小池好像画画得挺好的,学校打算让他出去参加活动去,我娃下午放学回来都和我说了嘞!这回来又打又骂的,不想让人孩子出去哇?” “这不更不对了!拦娃娃们的路干什么!出去这么大的事,能拦吗!干的这叫什么事!” 很快楼里又归于安静。 从楼上跟着严久深回来,池岁一声不吭,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擦了身子洗了脸,换了一身严久深的衣服,手里攥着碎掉的糖果就坐在小沙发上,严久深叫他一声就转过头去,微微笑起来一点,应一声。 不哭也不闹的。 注意到严久深走过来了,池岁就抬起头,紧紧地捏着在手心里都要化掉的糖果,心虚地说:“我静静坐一会儿就好了。” “应该很快就好,等会儿就能过来写题了。” 严久深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池岁的额头,无奈地道:“还写什么题啊,走着,深哥带你出去买糖。” 说着就过去穿外套,顺便扔了件天蓝色的针织外套给池岁:“这件买小了,刚好你能穿。” “快点穿好跟过来,带你去夜市上买,那里糖多,一罐子都不够装。” 背对着等池岁的功夫,他给一直打电话过来的白为年发了条消息。 -没太大的事,现在带他出去买糖。 他琢磨不清池岁对那边是个什么态度,但对比这边,白为年好歹是会为了池岁好的,想了想又发了个信息过去。 -他画画的手机还有那个什么数位板吗?坏掉了,你看着办吧。 收到消息的白为年,总算是松了口气,给严久深回了个麻烦了,随手在备忘录上记下了池岁坏掉的东西。 池岁穿上了外套,松开了攥得发酸的手,手心里的糖果化开了,黏在手心里到处都是。 他把手藏在身前,往卫生间跑去,匆匆忙忙地洗了个手。 然后到严久深面前站好。 严久深放下手机,愣了片刻,想起好久之前,他开玩笑的一句要给几颗糖,小朋友才不哭。 原来小朋友真的给糖就会跟着走了。 “要先去买个糖罐子吗?”池岁跟着下了楼,头上被戴了一顶黑色的摩托车头盔,坐上了严久深停在楼下的那辆酷飒的摩托车上,手犹豫着不知该往哪儿放。 严久深翻身而上,戴好头盔,手向后扯过池岁摇摆不定的两只手,放到自己的腰上:“抓紧点啊。” 说着身子微微下弯,就要发动车:“糖罐子不用担心,卖糖那里全都拿糖罐子装着的呢,等会儿过去直接拿罐子。” 池岁微微有些怕,攥紧了严久深腰侧的衣服,身子也快要贴到一起,闻言又轻轻地笑起来:“抢了就跑吗?” “你要想那也行啊,你跑快点,我付了钱就过来追你。” 摩托车轰鸣一声,朝着远处飞驰而去。 绛城的夜景可以说是没有,但从这一路的昏暗一直行驶到夜市的灯火通明。 池岁觉得这是他看过最好看的夜景。 没有任何的犹豫,到了夜市,就直接问老板把装着糖的两个透明玻璃罐子都给买了,临走的时候不知是谁在庆祝着些什么,天上炸开了烟花。 特别好看。 池岁抬头看着,想了想今天想要写进日记本里的东西,决定将不开心的事都不写进今天的日记里。 今天明明是很快乐的一天。 - 早上池岁到教室的时候,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变了,而教室里昨天那人已经不在了。 他像往常一样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书,拿出语文书,准备等会早自习的背书。 严久深昨天说,要是进步五名,就可以把这一个本子画完了。 但他现在想画两个本子了。 低头正要捂住耳朵背书,桌子就被敲了一下。 池岁抬起头,他的桌子边忽然之间站了好多人。 “那个,昨天你没有听到课,这个是语文的笔记,借给你。” “这个是英语的,昨天听写好多人都没过杨三姐可生气了!还好你没在,笔记借你了,下午杨三姐要检查,你抄快点!” “这个……” “还有这个……” 池岁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笔记还有书,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看着周围的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昨天,对不起。”有人开口了,其余人也跟着不好意思地道了歉。 “王老师还有秦老师昨天已经狠狠地批评过我们了,那些那些其实是练习稿吧?”为首的一个男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不起,是我们见识短浅,想到别的地方去了,还,还误会了你。” “我们都听王老师说了,说你画得特别好!要是去那个附中举办的什么艺术节,肯定能拿个奖什么回来的!” “加油!”那个男生给池岁打了个气,话落又有些别扭地说,“我听王老师说,你们你们画这画有时候还、还需要模特呢,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来……” “我不用。”池岁原本愣愣地听着没反应,等到来了句模特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我已经有模特了。” 想了想,他又学着严久深的话,补充了一下:“专属御用的。” 那男生也没有被打击到的样子,反而笑得更开了:“是高三那个严久深吧!你真的,好厉害!敢画他!我们连话都不敢过去说他,太吓人了。” “我听说你还在他练习册上画画呢,真的真的不会被打吗?” 面无表情的池岁,忽然就想笑了,他看着那男生,一字一句地道:“我不会。” “但是,你会。” “啊——啊~”突然出现在男生身后的王老师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吓得男生一抖,差点整出一首青藏高原来,“王王老师啊,你好吓人。” “快要上早自习了,都站池岁这干嘛,都不背书啊?” “背背背,这就去背了。”男生一见了老师就怂,嗖地一下跑回了座位上,装模作样地背起了书,余光却偷瞄着池岁那边。 王老师这才回头看着池岁:“我找你们班主任借了你这早自习时间,跟老师聊会儿天?” 池岁放下手里的笔记,点了点头:“好。” -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明明聊天什么的,就站在教室外也能聊。但王老师却是带着池岁一边说着话,一边往楼下走。 “自己平时也画?”王老师问。 “画的,网上偶尔会接单子。”池岁老老实实地回答。 “有人教吗?还是自己琢磨着来的?”又下了一层楼,王老师又问。 “没人教。” 王老师点了点头,终于在一楼停下了:“挺好的,老师能问问你为什么要画画吗?” “画画,开心。”一楼全是高三的教室,学校为了方便高三的学生吃饭,每年开学的时候就会让高三学生搬到一楼来。 就在池岁下意识地望向一间教室的时候,身边的王老师又猝不及防地问了下一个问题:“严久深是你的观察对象吧?我看你画他的笔触,比其他的都还要开心。” “是这样的,你的画我也大都看过了,没什么特别大的问题。但也有可能是你自己学习的习惯吧,人体呢有点点的小问题你可能没注意到。” “学校老师都很关心这次艺术节,想让我给你指导指导,我到希望你能画得开心就好。” “所以,我想着,你和严久深都认识,下午放学了,你看能不能把他叫来,当你模特,你就画他就行。” 教室里果不其然没有严久深。 池岁有些失望地收回目光,闻言沉默了会儿,又抬头看向老师:“可能不行吧,我答应他说,进步前五名才能画他。” 王老师愣了好一会儿忽然拍了拍池岁的肩膀:“这个好这个好!画画也不耽搁学习!” 说完又低头沉思,琢磨了会儿:“那这样,我给你找个模特,你下午下课了,吃了饭就来我办公室找我。” “特殊时期,你晚自习第一节课也暂时归我了。” “不过话说在前头啊,跟你们老师打了声招呼,你那个第二节晚自习就必须要去他们高三第一轮复习那里,学习了。” “……”池岁忽然就不是很想去了迎城参加那个什么艺术节了。 但王老师已经走了,他在原地站了会儿没人来也就上去学习了。 - 晚上第一节晚自习,王老师说着给他找模特让他多观察观察,纠正一下他人体透视的小毛病,但最终似乎也没找到,只能王老师亲自上阵。 池岁坐在高脚凳上搭着腿,不知疲倦地画着一张又一张,快要下课的时候,给王老师看了看画,听取了些意见扭头把画一塞到书包里就想跑。 “走,我送你过去上课。”王老师毫不留情地喊住了他呢。 带着一丁点期待的池岁跟着王老师走到高三刷题的阶梯教室,往里忘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严久深果然不会来。 “进去吧,好好学习!”王老师一拍池岁的肩膀,将人送了进去。 守晚自习的是秦柯的姐姐秦任吾,都是熟面孔了池岁也不慌,走过去,接了一套高一知识的练习题,朝着阶梯教室的后排缓缓走过去,左右看了看找了个一整排都没人的位置坐下来。 卷子先放到桌上摊开,然后拿出一支、两支、三支,四五六支笔。 然后开始看题。 下笔在草稿纸上先抄个题,好了我们可以抄下一道了。 不对,这支笔不太好写,换一支笔。 好了这次可以抄下一道题目了。 “小同学,你来这儿,秀笔?”池岁一进门就注意到的方程松,偷偷摸摸地从中间排挪到了池岁的前一排,刚扭过头来想要说什么,就见池岁桌上满满当当的笔,忍不住说了句。 被方程松一句点醒的池岁,慢腾腾地收起了其他的笔,冷静地回复了个:“学习。” 然后埋头盯着第一道题想要盯出点什么来。 “深哥待会儿来吗?我这卡大题第二题卡大半天了,微信找他也不回,真是。”方程松卡了题,一时之间也不想做了,拉着池岁要聊天。 池岁好不容易从题目里好像看出了点什么,忽然意识到方程松好像是在和他说话,他不确定地问了句:“你和我说话吗?” “不然这里还有别的人?深哥最近不都和你在一起吗,你都来这儿坐着了,深哥等会是不是也得来啊?” 池岁:“我不知道。” “?”方程松满头问号,“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知道我这几天听深哥老提你老提你,我都快听不明白你名字了吗?” “但是,我真不知道。”池岁表情认真,不似撒谎。 方程松忽然一拍脑门:“我这破脑子,做题做傻了。深哥有专门学习的地儿呢,从来不来这儿。” 一边说着,一边扭过头去,掏出手机心不在焉地给严久深发了个消息。 -你一个人学习轻松自在,留我跟你的小朋友在教室里望题两悲伤。 一段时间过去了。 “题都做了有一会儿了吧?自由答疑时间,有不懂的题,附近同学互相问问,上来问我也行。”秦任吾站起来四处走了走,活动活动坐僵了的身体,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注意到最后一排低着埋头咬笔的池岁,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走了过去。 教室里在她说可以自由答疑的时候,就已经闹了起来,四周声音尤其的大。 秦任吾走过去,发现池岁零零碎碎跳着写题,看起来好像是写到最后了但前边空了不少,她回头看了眼教室里放松了闲聊着的学生们,心里有了想法。 她从池岁身边缓慢地走到中间排,轻咳了一声:“做完了没问题的同学、或者做得差不多想放松的同学呢,也可以看看附近周围低年级的小同学们,给他们讲讲题呢,也能帮助你们巩固一下知识,顺便提醒一下自己不要在哪些地方犯错。” “晚自习是拿来学习的,坐着闲聊玩可不行啊。” 话音刚落,手里有空、又有点想玩的学生们迅速将魔爪伸向了附近坐着的低年级小同学身上。 做题是不想做了,随便讲讲,看他们写还能偷点闲呢。 一瞬间,池岁无人的左右两边都挤满了人。 反应慢了半拍,最终只能落个屁股在外边的方程松龇牙咧嘴:“操,你们干什么呢?来这么多人,你们当秦老师瞎的?” 已经坐到里边的几个女生微微一笑:“做题太累了,我、们、也想休息一会儿啊。” “再说讲题这种事,多不适合你啊方程松,别挤了别挤了,我们帮你给小同学讲题了。”谭微轻轻一笑扭过头就要给池岁讲题。 扭过头来看池岁的秦任吾,看着那一排满满的人再加上一个想要挤进去的方程松,一时之间愣住了。 “你们后面去这么多人干什么呢?就一个小同学用得着去那么多人?还有方程松你挤什么呢,人都满了还往里挤!” 方程松咬牙切齿:“老师,我太想讲题了,不讲题我心里难受啊!” 谭微笑着举手示意:“老师,我们这是轮着来讲题,我前边基础题特别擅长,后边交给她们来!” “说白了就是想休息吧?”秦任吾也看得明白,“行行行,随你们,看你们这样子,吓坏别人小同学!” “方程松就别干杵着了,回自己位置好好做你的题。” 方程松垂头丧气地回了自己的位置,唉声叹气。 池岁坐在中间,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办。 谭微:“别怕小学弟,我们不吓人,真给你讲题的!也就是人多了点。” “我……”池岁拽着自己的卷子,耳尖微微冒红,“有很多不会。” “没事没事,我们人多着呢,主要就是,想一边跟你讲题,一边偷着玩,你这最后一排比较好玩。”谭微拿起池岁的卷子,“来吧我先给你讲几道!” 前边都是基础题,谭微随口提一两句概念,池岁再去看那些题瞬间就明白了,遇到相似的题,举一反三都不用谭微讲都会了。 第一面卷子完美解决。 谭微讲得轻松,夸了夸池岁,和旁边一人换了坐就要玩去了。 池岁想了想从书包里抓出一把糖放到桌上,低垂着头声音不敢说太大声:“谢谢姐姐们给我讲题,我只有一些糖……” 谭微愣了一下,拿起一颗糖,瞬间又不换位置坐了回来对着旁边的姐妹轻轻一笑:“不好意思了姐妹们,头一次遇见这么乖的小同学听我讲题,让我再讲一面吧!” “谭微你别吃颗糖就耍赖了啊!说好的一人一面!” “怎么了!你敢说你们刚刚没有一瞬间想把我扯到一边,自己过来给小同学讲题吗!”谭微太了解她的好姐妹们了,都是千年的小仙女,谁不喜欢被一个小同学,拿着糖说谢谢? 要是她家弟弟能有这么乖!她天天给她弟弟讲题都没问题! 谭微身旁坐着的女生,瞬间将谭微拉了过来,然后自己坐到了池岁边上。 “我想了,我还做了。”见谭微还要伸手过来,她立马往后仰,“别动手别动手啊,本来就到我了!” 后排正争吵着,阶梯教室的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灌了些风进来。 池岁正为难着不知所措,忽然有双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他回头望去—— 严久深喘着轻气,眉眼无悲无喜,只是在看见了桌上的糖和习题的时候,才不知意味地笑了一下:“行啊小朋友,拿我哄你的糖,讨别的姐姐们欢心?” 已经吃了糖的姐姐们,差点把糖给卡嗓子眼了。 内心里奔腾过一万只羊驼。 这居居居然是严久深的糖糖糖吗!? 不会坏坏坏肚子吧! “唔。”池岁不知该如何解释,他这才第一次这样做就被抓到了,“因为,姐姐们帮我讲题,所以,就感谢,我包里就只有糖了。” “讲题?”严久深联想到,自己刷完一套卷子才看到的方程松的消息,瞬间明白了。 严久深对着坐在池岁旁边的同学们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本来我是要给池岁讲题的,来晚了。” “谢谢大家给我小朋友讲题,剩下我来就行了。” 言下之意,大家可以自行回位置了。 谭微看看桌上的糖,看看池岁,又瞥眼看了眼严久深。 行了,大局已定,这波她不敢硬刚。 于是她一把卷过桌上的糖:“走吧姐妹们,换阵营了!” “你你还敢拿糖啊谭微!” “有什么不敢?人小同学给的谢礼呢!不收小同学不高兴了怎么办?” “可我怎么看,严久深会更不高兴。”重新回到位置上的女生们嘀咕了一会儿,“有没有觉得,小同学和严久深的组合,奇奇怪怪但又……” “莫名好磕?”有人接了一句。 “严久深从来不跟我们一起学习做卷子什么的,这还是头一次。”谭微咬着糖,“稀奇。” 严久深撑着椅子,从后边直接翻进座位。 “深哥,我是没想到,你真来了。”方程松从前排支了个头过来,“你是被我滔滔不绝的消息感动了所以过来给我讲题的吗深哥?” “滚,”严久深冷笑着,“把头转过去,别逼我打你。” 方程松委屈地抹抹鼻子:“我懂了,果然小同学更受欢迎。” 池岁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严久深,从书包里抓了一堆的糖出来,放到桌上:“要吃糖吗?” 严久深并不说话,拿着池岁的做的题翻来翻去的看。 池岁想了想,撕开了一颗大白兔奶糖,凑近了严久深:“要,吃糖吗?哥哥?” 严久深手抖了一下,缓缓地将卷子放下来,转头目光幽幽地盯着池岁:“这会儿要叫哥哥了?刚刚听你叫姐姐叫得那么顺口,平时怎么没听你叫几声哥哥?” 池岁又把糖推过去了点,语气不变,甚至还歪了歪头:“那哥哥吃糖吗?” 严久深有一种被拿捏住了的感觉,忽然生不下气了,拿过池岁手里的糖果塞进嘴里,咬了几下挑眉:“我给你讲题就一颗?你刚刚给她们那么多呢。” 池岁又飞快地撕开了几颗糖,看见严久深都吃了,才看着他缓缓地开口,语气兴奋:“那现在可以给我讲题了吗?” “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岁岁:我好像掌握了什么秘诀 深哥:你就现在多叫叫吧,以后,哼。 谢谢大家!鞠躬~感谢在2021-06-30 16:08:48~2021-07-01 19:31: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慎独 8瓶;北葵向暖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达咩 严久深深吸了一口气, 揉住池岁的头发,轻轻地往下压一点:“住嘴了啊。” 池岁立马闭上嘴,双手微微举起来, 一副投降认输的模样。 “行了, 行了, 讲题了。”严久深又好气又好笑地松开了手,拿起池岁写得零碎的题, “你怎么来这儿写题了?之前我过来, 在外边望了一眼也没看见你啊。” 池岁注意点在严久深之前来这里看他在不在, 眸子闪了闪, 才回答:“本来是不来的, 画完画就想溜走了,但是教美术的王老师,把我带过来了。” “亲自护送啊, 你待遇挺高啊小朋友。”严久深翻到第二面,点着第一道填空题, “来,教你做题了。先给我说说, 看完题想到了什么知识点。” 池岁低头看到题目里显眼的“集合”二字:“集合?” “还有呢?” 池岁沉默了一下,他就是看不出其他了, 所以才无从下手。看来看去,这道题明明就无解嘛, 根本就不存在解题的方法! 严久深也不意外,在题目上圈了个“至少”, 随手在草稿纸上,写下集合里的方程式。 池岁立马拿过严久深手上的笔:“我好像知道了。” 后排讲题讲得其乐融融,前排方程松听得满不是滋味。想当初, 他鼓起勇气向这位满脸凶煞的大佬问题,大佬对他说了什么来着? “题太简单,拒绝回答,建议你多读几遍,不行就背下来,默念也行。” 拳头有那么一瞬间硬了。 晚自习做做题,时间一下就过去了。 最后节晚自习秦任吾统一处理大家都有问题的题的时候,严久深就出去了。 池岁手里的卷子还有两三道大题没处理完,他坐在最后排想了想,猫着腰也偷偷地出了阶梯教室。刚想四处张望一下,严久深往哪边走了,一道声音就从头顶传来。 “我还说在外边等你下课,你怎么就跟着出来了?” “啊,”池岁拽着书包吓到了一点,他往边上站了站,眯起眼睛看向严久深,“我反正坐里面也听不懂,就出来了。” 楼道里有些暗。 阶梯教室这边一般什么年级会议或者高三要用才会有人过来,这边楼道的灯,好好坏坏的,这里亮点那里暗点都很正常。 池岁刚眯起一点眼睛,严久深就知道,池岁可能有些看不见了。 他习惯性的想拽着池岁的书包,拉着人走,但看了眼被池岁拎在手里的书包,手放到池岁后颈的兜帽上,攥着一点。 “秦老师讲题思路清晰,基本上听的人一点就通,你要这么说,秦老师怕是要被你气死了。”严久深拽着小朋友的后领往一旁楼梯走去,还小心地提醒了句,“下楼梯了。” 池岁应了一声,这一层楼梯口的灯似乎是坏的,太暗了,完全看不清路。 要是往常,他下楼梯肯定得蹭着墙,一点一点地往下挪,还生怕撞到什么人。但今天不一样了,严久深拽着他的,好像不管他怎么走,都不会摔。 刚这么想着,已经下了最后一级楼梯的池岁,下意识地抬高了腿,要再下一层—— 后领子被轻轻往后一带,脚步没落下去。 “走完楼梯了,你自己平时也这么走吗?” 池岁心有余悸地放下了腿,闻言摇了摇头:“蹭墙走。” “但是今天有哥哥。”池岁低着头,喊得越来越顺口了。 严久深:“仗着我就肆无忌惮了是吧?” “嗯。” “还敢嗯?”严久深说。 总算走过一层没灯的楼梯,下到下面这层就有了光,严久深稍稍松了点手,“还没问,王老师以后也送你过来,还是就这今天一天?我不是下午阵还听说他在到处找什么模特吗?怎么晚上就有空逮到你了?” “那个艺术节,王老师说我最开始画画时笔触的习惯,人体肩膀那块地方有点小问题,想找模特让我多练练,但是好像没找到,晚自习第一节 课的时候,他就亲自来了。” 总算是出了阶梯教室的教学楼了。 严久深皱了皱眉:“没找到?那他怎么看见我了也没问我?就问了我走我前边一个同学,看见我就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地走了。” “怎么,我不行?” “……”池岁眸子闪了闪,语气兴奋,“你要来吗?” 说完又停顿了一下:“但是,不是说考试进步五名,才能画你吗?本来王老师问我你可不可以来的,我就说了不行。” “原来你说我不行?”严久深轻笑起来,“我说他看见我唉什么声,叹什么气,原来你背后说我不行啊小朋友。” “唔。” 虽然听着有些怪怪的但好像真的是他说的不行。 “那我去你那里了,王老师还会一直盯着你,顺便送你到阶梯教室去吗?”严久深今天在阶梯教室里坐了会,还是觉着怎么都不舒服,人太多了,讲起题来没完没了,听得他莫名烦躁。 但是池岁要是天天都被送那儿去做题,那他就为难了。 其实这事本来也好解决,反正今天过去的时候,也有那么多的人愿意给池岁讲题,他去不去都没什么关系。 但就是,莫名地觉得不爽。 他想能够随时随地看见小朋友。 可能,因为他一时疏忽,池岁眼角上出现了那一点同之前一模一样的擦伤,让他耿耿于怀吧。 “应该不会了,我说我和你一起走?” 严久深此时已经带着池岁走到了南大道和北大道的中央,面前是那一栋立于高中部和初中部中间废弃的老教学楼。 一般很少有人过来。 池岁也就偶尔听到班里的学生,想要晚自习约着过来探险什么的? 绛城小是小了点,学校里该有的灵异故事一个都不少。 严久深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带你看看我学习基地,小朋友以后不去阶梯教室,跟我一起到这边来怎么样?” 池岁转头望过漆黑一片没有灯的老教学楼,脑海里瞬间蹦出一连串小动画似的灵异故事。一阵凉风吹过来,他立马感觉自己一定是闻到了什么腐烂的味道。 虽然空气里只有清淡的树叶子的味道。 “也就外面黑了点,别怕,里面特别亮堂。”严久深这回手往下抻了抻,扣拽住了池岁的手腕,不轻不重地捏着。 池岁的手一如既往的冰凉,刚拽上手腕一瞬,严久深就忍不住握紧了些,想了想手掌从池岁的手心里穿过,握住了池岁整个手。 冰凉与温热贴在一起,好像都变成了同样的温度。 “穿得也不少,手怎么这么冰?晚上好好吃饭了吗?”严久深忍不住问。 - 老教学楼尚没确定要拆迁,有几处教室里的电还是好的,但楼梯、楼道的灯久是处于完全没法用的样子了。 白天来这里比较显眼,学校保安就走出来随便看看就能抓到试图到老教学楼里的人。但晚上就不行了,这边没有灯,只要你别弄出光亮来,一般都不会被看到。 外边一路过来,只牵着池岁的手还好,但进了教学楼了,严久深牵着往前走了会儿,就觉得不太行。 于是他左手攥着池岁的左手,右手压住池岁的右肩膀,半圈在怀里的模样,缓缓往前走去。 周围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池岁只听得自己浅浅的呼吸声,还有越跳越快地咚咚心跳。 一进来这里,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讲话。 严久深是觉得这么空荡的教学楼里,发出什么声音引得回声一阵一阵不舒服;而池岁是真的有那么一丁点怕。 他之前想要画的那个单子,单主给的设子是那种扭曲鬼怪的,然后背景又想要民间小鬼的元素的。池岁一般不看这方面的,为了画这个,还翻找了一晚上的素材。 最终结果就是,他现在脑子真的不听使唤的来回直播。 就连严久深一直放在他身上的手,他都觉得,是不是和之前,有一点不一样了啊? 实在忍不住了,再没人说话,池岁觉得他都不用走到学习基地就被自己吓死了。 池岁轻轻咽了咽口水,缓缓地开口问道:“这里面不会有鬼什么的吧?” 总算到了目的的楼层,严久深闻言刚要回答,楼道的尽头隐约着亮起了点光。 那边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这里不会真有鬼什么的吧?我怎么觉得我这么冷呢?” 池岁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那边似乎打着小卖部买的特别小的玩具手电,灯不太亮,但就这么一条楼道,对方的光一打过来,好像还是隐约看见了他们。 那边忽然惊叫一声,整个楼都响起了阵阵回声:“啊啊啊啊啊——!!那边那边有有有有人影!!!两个!!!” 晚间巡逻着的保安,听到声音打着亮晃晃的手电,迅速追了上来,把三个夜探老教学楼的初二学生给逮到了。 “保安叔叔!!救命啊啊啊!!有鬼!真的有鬼!我们刚刚都看见了!就就就那边走廊里!两个鬼影连在一起!”被逮住后领的男生显然被吓得不轻,把道听途说来的校园鬼故事全都喊了出来。 “卧槽那个殉情的鬼故事是真的!!我刚刚看见,他们手牵着手!还还还……” 保安明显不耐地打着手电往那边照了一下,根本连个影子都没有,更别说什么鬼了。 “你们这些学生,怕又怕得不行,还非要来试胆!”保安打着手电,让人自己看,“你看看哪有鬼,别不是看见什么树叶子,自己吓自己。” 说着带着这群学生下楼离开了。 另一边走廊,最角落的教室里。 两名少年贴靠在门后。 个头小点的那位,被捂着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作者有话要说:殉什么?什么殉? 谢谢大家!鞠躬~感谢在2021-07-01 19:31:30~2021-07-02 20:42: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祝福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不回 老教学楼早就闲置了, 没人打扫,随手一蹭都是一手的灰。 池岁手掌撑压着地面,眸子里一片漆黑, 看不见任何东西。他屏住呼吸, 静静地听着外边的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才敢将手拿上来要掰开严久深捂着他的手。 虽然刚刚确实差一点被吓出声来, 但他真的快要被捂得喘不过气啦! “好像, 已经走了?”池岁轻轻地闷出一道气音来。 严久深依着池岁的动作松了手, 但迟迟没有说话, 好像在想着什么。 池岁没能等到回应, 心慌了一下,重新拽上了严久深刚刚松开的手。 手是温热的,有温度, 没有问题。 “哥哥?”池岁忍不住又喊了声,要是能看见的话, 就不用这么慌了。 严久深回握住池岁的手,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是不是怕黑来着?也怕鬼?” 被保安带到楼底下的那几位吵吵闹闹的学生, 依旧不死心地对着保安努力解释他们刚刚看见的绝对不是什么树叶,但渐渐地就没了声。 整个老教学楼又安静了下来。 “平时是不怕的, 但是前几天看了些鬼怪的素材图片什么的,所以有点怕。”池岁轻声细语地解释, “刚刚,真不是故意想叫的, 是被……” 但严久深却是松了口气,换了只没碰灰的手揉了揉池岁的头发:“是我着急了点,忘了问你。” 他拉起池岁打开教室门往外看了一眼:“算了, 还是不带你来这边,危险。” “今天先回……”严久深带着池岁要往外边走去,但却被池岁拽着手往回顿了一下。 小朋友的声音格外坚定:“要去,要看,我不怕。” 还有点“你要是敢说不带我去,就立马哭给你看”的意思在里面。 严久深愣了愣差点就想脱口而出“卧槽你别哭,深哥马上带你去”。 小朋友有时候也太能迷惑住人了。 “真不怕?”严久深咬了好几次舌尖,才把刚刚想要脱口而出的话给憋回去。 池岁冰冰凉凉的、瘦削的手拽紧了严久深,一点也没收着力:“嗯,今天就要去。” 呼。 严久深轻轻吐了一口气,每次他觉得自己了解了一点池岁的时候,池岁又做出让他更意想不到的行为。 真是,小朋友的想法都这么猜不透的吗? “行行行,今天去,现在就过去。”严久深这回都不用怎么考虑拉紧一点池岁的手,但又不至于太用力拽得人难受了。 池岁自己拽他就拽得够紧了。 严久深自己瞎折腾出来的学习地,并不是某一间教室,而是刚刚那几人站那位置旁边的,年级办公室。 地不算太大,几张办公桌推到一起,桌子有多大,书就放多少。 进去了把门一关,不透光的窗帘一拉,开了灯,整个办公室亮堂无比,一丝暗着的地方都没有。 办公室里还留了把看着不太灵光的小破风扇,但给了电,转出来的风倒是凉快着。 池岁一进去,灯一开,微眯着眼睛,慢慢地揉着睁开了。 四张办公桌拼在一起的大桌子上,堆满了严久深各种各样的书、练习册、试卷。 座椅正对着的中间,还放着一张没来得及写完的练习册和一支看起来匆忙丢在桌上的笔。 严久深前不久应该是在这里刷着题的,但忽然就过来找他了。 比起一起学习,池岁更喜欢,只有一个人或者只允许再多一个人,桌上摞满了书,点一盏台灯,然后整个人好像埋在书堆里那样学习。 就像严久深这样的布置,书围住人,人就缩在书堆里静静地写着题或者背着书,周围不会有别的声音叨扰。 一个人这样特别棒,但两个人挤在书堆里一起似乎感觉会更棒一点。 池岁仰起头,拽了拽严久深的衣服:“我以后可不可以也过来跟你一起?我可以付租赁费。” “教题一道一颗糖,租赁费,你想付多少颗?”严久深笑问,“可以是可以,但必须我带你过来,你自己一个人不许单独来。” “一罐糖果行吗?不够的话,我还有两罐糖果。” - 初中部和高中部流动的消息并不互通,时常某一边的事情都完了,这边才听到点风声。 等到池铮隐隐约约听到点什么的时候,赶着回家却没能在家里看见池岁。 房间也一团糟,地上摔落着许多他完全不知道的东西。 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一直等到晚上高中应该放晚自习,池岁理应到家的时间他也没等到人回来。 母亲倒是回来了,但他隐约看见余艳手臂好像有细微的擦伤,想到房间里一团糟的场景,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却半点话也不敢问了。 他一声不吭,倒是惹起了余艳不知道哪门子的不满,手里的碗一摔,劈头盖脑地骂了下来。 期间混合着谩骂声穿插过几句,池岁和他房间里那些藏着的昂贵的电子产品,还有池岁被表扬了,学校说要推荐他出去参加比赛的话。 池铮懵了又懵,看着母亲一张一合骂着难听的字眼,讷讷地道了一声:“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东西,我从来,没看见他拿出来用过……” 母亲只恨恨地说了句:“你知不知道重要吗?反正人背着你偷偷找好了路,实在不行他妈妈还能给他撑着腰呢!你呢?非拿别人当哥,什么话都和他说,我说他几句,你还上赶着不耐烦了,要帮他说话!” “你看他拿你当回事吗?偷偷的自己就要离开这小破地方咯。” 池铮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乱糟糟的,茫然地又问了句:“房间那些,是你摔的吗?” 余艳声音更大了些,尖得刺耳:“怎么,我不摔我还给他留着等着他好去参加什么比赛吗!” 然后那一整晚,池铮也没等到池岁回来。 他也说不明白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但总归觉得有点对不起池岁。今天晚上他没有晚自习,下了课就往高中部跑,但没在教室里见着人,只好又回家等。 但过了池岁下晚自习该回来的时间,池岁依旧没有回来。 于是他书也背不下去了,躲着余艳出了门往楼下走去,想着能不能在什么地方碰到池岁。 刚刚走到二楼,就见到池岁跟着严久深从一楼上来了。 “哥。”池铮对着池岁讷讷地喊了声。 池岁站在楼梯下方,目光不躲不闪地往上看去,见到是池铮,不动声色地微抿了一下唇,没说话。 严久深目光在两人之间看了眼,拿过池岁的书包,开了家里的门,站在门口说:“要说话进里面说,站外面说话太闹。” 池岁对着池铮点点头,先一步进去了。 池铮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也跟着走进去,内心里还有些胆怯,心脏砰砰乱跳,慌乱不已,手脚都不知道如何摆了。 严久深把书包放到小沙发上,从沙发一旁的零食架上扯出两袋方便面面饼,转身就要进厨房,又回头问了句:“煮点宵夜,你吃吗?” 池铮愣着没说话。 池岁回头看了一眼,问道:“池铮,你吃吗?” “啊,我不吃,不吃,我已经吃过饭了。”意识到是在问他,他连忙摆了摆手,又一边眨着眼睛,奇怪地看他哥和严久深之间的交流。 等到严久深进了厨房,厨房门一关,他才敢和池岁说话:“哥,昨天,也在这儿吗?” 池岁坐到小沙发上去,熟稔地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整整齐齐地摞到小茶几上,中间放一本他等会要做的题,听到池铮的话,轻轻点了下头。 池铮站在一旁,尴尬地挠了挠头:“昨天,我下午才知道,去高中部看的时候,他们说你已经回去了。” “回来,才看见房间里的。” “对不起,哥,我不知道我妈妈会……” 池岁抬起头,看着池铮,一字一句清晰地道:“不关你的事,而且,已经过去了。” 池铮愣了一下,好像意识到他哥说的过去了是什么意思,脑子里空了一瞬间,他只知道自己好像问了个什么问题。 “哥,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吗?” 问完的那一刹,他看池岁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结果。 果不其然,池岁摇了摇头,看着他没说别的。 但就在池铮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转身要出门的时候,池岁忽然追了过去,塞到池铮手里一张刚刚从草稿纸上撕下来的纸条。 池铮愣了一下,站在门外和池岁对视着,然后缓缓地抬手,展开那张不规整的小纸条,当着池岁的面就要去看那张纸条上面的内容。 池岁却抿着嘴,缓慢地就要将门关上。 池铮打开了纸条,看清了上面的字。 -你的书柜他们不会翻,那一盒糖,应该还在。 同时池岁的声音幽幽地响起:“看完记得撕掉。” 门关上了,因为长时间没有声音发出,楼道里的感应灯自动灭掉了,再亮起来的时候,池铮已经不在门外了。 加了火腿还有一整个卤蛋的西红柿鸡蛋面煮好已经端在了小茶几上,严久深看着站在门口的池岁:“过来吃宵夜了,吃完了学习会儿早点睡,明天周末还得学习一整天呢。” “别想偷懒哦,”严久深把筷子递给过来的池岁,“晚上还得去夜市买点什么,我的衣服对你来说还是大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鞠躬~ 新的一月争取把小红花点满ovo感谢在2021-07-02 20:42:22~2021-07-03 20:4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俊哲yyds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别客气 吃过饭, 池岁抱着碗到厨房洗了出来,严久深已经把划了重点的练习册放在他桌边了。 月底赶时长的严久深依旧把直播挂着,给池岁划了几道题, 写了张便利贴贴在桌面上, 回头就进房间里去了。 池岁出来看了眼便利贴, 小心地揭了下来,压到笔记本里, 然后拿起笔, 一边勾画着不认识的英语单词, 一边艰难地做着七选五。 连蒙带猜的, 总算搞定了一篇。池岁又翻过一面, 看着一整面的英文单词的阅读题,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都有点痛了。 直播间。 [今天的老狗比不对劲,居然一声不吭] [甚至敲键盘的幅度也很小, 非常敷衍啊,这不对劲] [小奶狗不在呢] [对诶, 居然没有小奶狗。等等,应该不能叫小奶狗了吧, 满配符灯师诶!这可不小] 严久深轻快地点按着键盘,点动的声音不知道比以往轻了多少倍, 飞快地解决完对手,迅速匹配下一场竞技。等待阶段切了弹幕看了眼。 喝了口水, 闻言轻声道:“小朋友学习呢,今晚小声点就不说话了。” 竞技场很快匹配进去了, 严久深重新点上鼠标,一如既往地没用太大力。 [小朋友在学习吗?话说小朋友多大啊,主播我记得好像是准高三生没错吧?] [每错没错呢, 但同为准高三生的我,正在凄惨地一边写着作业一边看直播,我游戏账号都被没收了!] [苦逼的高三学生,除了主播] [忽然想看主播抓耳挠腮地写题但写不出来(我这什么毛病)] 利落简单地解决完对手,严久深松了下手腕,看着弹幕笑了一下:“学完了放松一下。我倒也想直播写题算了,月底时长都要赶不完了,什么话也不说直播写一天题感觉挺轻松的。” [我怎么觉得主播有种:高三题啊,就这?很轻松就能搞定啊] [高三学生怒而摔笔,来我们干一架物理题!] “文科生,干不了,下一个吧。”竞技场重新打上去了,退出来,严久深看着游戏界面忽然觉得有些无所事事,给池岁讲题都比打游戏有意思多了。 [?] [?文科生!主播是文科生?!不是,大家评评理,这么一副欠揍的长相怎么可能是文科生!] 弹幕里正吵得热闹,被一声突兀响起的“哥哥”,打断了施法。 瞬间安静了。 严久深应声回头,看见手里攥着习题的池岁,扒在房间门后,怯生生地望着他。 池岁最近的想法很好猜,可能是之前说过一次,做不来的题,叫哥哥就能完美解决。池岁最近只要一喊他哥哥,严久深就能明白,是做不来题了。 “写不来了?”严久深飞快地丢了鼠标,拍了拍椅臂,“过来,教你。” [从没见某主播扔鼠标扔这么快过] [怎么?我游戏不能满足你了?你要拥入作业的怀抱?] [许久不见,哥哥就已经叫上了是吗?那下一步是不是就快进到——] 池岁走过去了,才看见严久深是开着直播的,他手里抱着练习册,问:“直播没事吗?” 严久深电脑桌,从前几日开始,旁边就多了个小一点的座椅,他拿过池岁写的题放到桌上,让池岁坐到椅子上:“没事,刚刚还有人想看我抓破脑袋的写题。” [对,我们还想PK!] 池岁探头往电脑上看了眼:“那好像不太可能吧,看我抓破脑袋写不出一道题倒是有可能。” “那他们估计也看不到了,”严久深翻到池岁几乎圈满了陌生单词的阅读题,没太在意地挑了下眉,“在你抓破脑袋之前,我应该已经教会你了。” [大言不惭] [点击就看翻车现场√] 一整篇下来,对于池岁来说全是陌生单词的阅读题,就算绞尽脑汁好不容易看完了,依旧也不能明白意思,完全云里雾里,好像看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无可奈何地翻到题目看去,好家伙,连题目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坐在外边,真的是抓破了脑袋,想破了头,都写不出一个ABCD。 “阅读题中,有一部分的题,是靠技巧也能做出来。”严久深拿过池岁的笔,在题目上画了几个单词,“刚刚看完了阅读,这几个词有印象吧?” 池岁看过去:“有,就在第一二两段里出现过,但是,我不认识。” “不认识没关系,你先在文章里找到这几个单词出现的地方,然后,就可以看选项了。”严久深把笔拿给池岁,看着池岁在文章里将那些单词都圈了出来,然后依言去看选项了。 “好像,选项在文章里,也有。”池岁眸子亮了一瞬,仔细地比对着文章出现单词的地方,然后指着其中一处的后半句英文,“选D,对吗?” 严久深稍稍看一眼,就知道池岁做对了:“嗯,对了,做得不错,看看下面那道题。” 池岁又去看下面那道题,依葫芦画瓢,很快就找到了关键词后的,和选项看起来极为相像的句子,小心翼翼地写上了个B。 [翻车了翻车了!英语就不可能如此轻松!这些选项没一个好东西!都精着呢!] 严久深拿起笔,纠正成了选项C。 “诶?”池岁迟疑地盯着那个答案,笔尖一端指着他在文章中划出的句子,仔细又看了几眼,点着一个他不认识的单词,轻声问,“是因为这个单词吗?” “嗯,反对的意思,所以,不能直接选B,得翻译一下。” 池岁认真地点点头:“那还是要背单词。” “背单词是肯定的,这个方法也只能解决一部分阅读题,而且有的也会像这样变换一下,认不到就又错了。”严久深揉揉池岁的头,“慢慢来,还有时间,前期就先用这个方法做着。做完了我给你翻译一遍文章,不会的单词记一记,睡觉前再回看一下就行了。” [捧着手机玩的我,忽然想学习了是怎么回事???] [不行,不能上当了!学习不可能这么好玩的!] 池岁低头继续看那道阅读题,按着这方法,把后面一篇也写完了,然后一边听着严久深翻译,一边记着认不到的单词。 [没想到,老狗比也有这样耐心教人的时候,这合理吗?明明游戏里面捶人捶得可凶残了!] 做题时间过得就快了,稍不注意,一个小时就过去了。 严久深先去洗了澡,身上半搭了条毛巾坐在床边,手里翻着书,等到门响动了一下,才抬起头。 池岁刚刚洗完澡出来,额间眸子里似乎还有水雾,头发软塌了下来,身上穿着并不合身的白T。 他站在门口,格外不好意思地扯着衣服,好好的短袖,硬是被他穿出了七分袖的效果。 “这件也大了点,看来明晚上真的要出去买衣服了。”严久深看见池岁身上依旧大了一号的衣服,无奈地说道,“先睡觉了,今天想睡里面还是外面?” 池岁走过去,慢腾腾地上了床,利索地往里边一缩:“还是睡里面吧。” - 二日一大早,严久深起来依旧挂着直播,打打游戏,写写题,顺便给池岁处理处理。 这时间过得快,稍不注意就又到晚上了。 昨晚上洗的衣服,到了晚上总算是干了。池岁重新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跟着严久深就出门了,两人准备去夜市上逛逛。 这时候天还微微亮着,并不太黑。 严就深把池岁扶上摩托车,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看了一眼。 白为年:摔坏的数位板还有手机,已经买好了新的,能帮忙给池岁吗? 白为年:我这边给,他肯定不会要。 严久深看着消息沉默了一下。 池岁在钱这方面算得格外的清,提出让池岁住他家这件事,就一个小小的房租问题,池岁就要同他理论半天,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要免费住。 就连上次去夜市买糖的钱,池岁回来还偷偷地塞了一半的钱在他的练习册里。 明明都说了是送小朋友的,但偏偏小朋友据理力争,说他只是想要一罐的,多的那一罐就不能算。 要不是他说他要生气了,池岁还得把那钱偷偷地藏到他不知道哪本练习册里。 这东西,他给估计也不行。 -我给他,估计也会问我多少钱要给我。 -这样吧,我们等会要去夜市,买衣服还有一些生活用品。你看找个摊位什么的,假装卖一下? 过了一会儿,白为年那边回了个好。 严久深上车,缓慢地往夜市方向开着,等到了下来停车的时候,还左右看了看,白为年有没有在附近。 粗晃了一眼,还好是没有在附近的。 池岁不解地看着严久深的动作:“还有其他人要来吗?” “嗯?没有,就是看看卖衣服的摊位在哪儿。”严久深应道。 两人往里走去,迅速地买好了衣服,顺便还买了些小零食。 池岁提着大包小袋,正要回头看去,严久深眼尖地看见白为年正在后面不远处的一个摊位上和摊主讲着什么。 他迅速拉回池岁,揽着池岁的肩膀换了另一边走去。 “?”池岁茫然地抬头,想了想又想回头去看,但被严久深硬生生地给掰了回来。 ??? “后面有什么吗?不是刚刚说要去那边的摊位买小碗的吗?”池岁转不过去头,严久深捏着他的下颌,没用多少劲,但就是被锢着了。 “买啊,就是忽然想起那个摊位要贵一点,我们去前面那家。” 池岁更疑惑了:“但是,温叔家的碗一直都要比别家的碗更便宜点呀?” 严久深停住脚步,回头望了一眼,白为年已经不在了。 他松开池岁,佯装皱眉地想了一会儿:“是吗?我记错了?那我们倒回去。” 一边走着,一边掏出了手机问白为年。 -你好了没?刚差点看到你了。 白为年:好了,你看见我了的话,那应该就是那个摊位那里了,我已经说好了,你带池岁过去就行了。 -好。 再抬头的时候,池岁已经在温叔的摊位前站好了。 温叔和池岁一栋楼的,许是听说过了池岁家里那档子事,见池岁在摊位上挑碗,顺嘴问了一句:“岁岁自己住了啊?自己住好,把学习再搞好一点,搞好了就离开这破地方,别跟你爸了。” 池岁抿着嘴抬头,轻声嗯了一下,看见严久深还没有过来,捡了几个小碗在手里,假装和温叔商量价钱的模样,实则轻声说了一句:“不是自己住,是住在一个大哥哥家里。” “他,很好。” “……”温叔抬头看着忽然站在自己摊位面前的严久深,他探究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好几遍,内心里不断地反驳着。 不会吧,应该不是这位大哥哥吧? 不可能不可能,就面前这位大哥哥什么时候不打架了都是个稀奇事,怎么可能让池岁跟他一起住??! 绝对不可——能能能能! 温叔看见严就深蹲下来,自然而然地拿过池岁手里挑好的几个碗,语气十分自然:“就这几个了?” “嗯!”池岁点头,拿出钱递给了温叔。 严久深自顾自地扯了摊位上的塑料袋,装进去提着:“那走吧,再到处逛逛看还有没有要买的什么。” 池岁落后半步走,临走前还特别认真地对温叔说:“是很好的大哥哥吧?” 温叔笑着应是,实际上心底的小人已经开始吹胡子瞪眼了! 什么很好的大哥哥!买碗还要小朋友付钱!这么大人了!还骗小朋友! 严久深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拧着眉揉了揉鼻子,目光左右望着,找着白为年刚刚在的那家摊位。 往前走了几步,旁边摊位上忽然有人伸出了手,一把拽住了跟在他身后走着的池岁。 严久深目光一暗,刚要扯着那位摊主的手指掰开,就听见那位摊主大喊:“诶诶诶!小朋友!要不要看看玩具啊!我这边什么都有!什么飞天小仙女、哭泣熊猫头,就是画画的玩具也有的!小朋友来来来,要不要看看!” ? 严久深目光在那位摊主的摊上看来一眼,看见了熟悉的东西。 神特么画画的玩具,白为年究竟找的什么摊位,能不能再找个像样点的。 被拉住的池岁愣了一下,慌忙拽开了摊主的手,往严久深身后躲了一下:“我已经不玩玩具了。” 摊主显然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明显业务不熟,脑门上急出来的汗,都清晰可见。 “怎、怎么会呢,现在小朋友哪个不玩玩具的。”摊主努力地找着词。 池岁觉得面前这人有点奇怪,难道是卖不出玩具,到了捉襟见肘的程度了,所以抓到一个小朋友就想让买玩具吗? 但是。 “我已经不小了。”池岁低声说。 摊主总算稳定好自己的情绪了,闻言神秘兮兮地说:“我这玩具,不是小朋友也能玩!来来你来叔叔摊位上看看,肯定有你喜欢的!” 池岁求助地看向严久深。 严久深对他点了一下头:“看看吧,我在,没事。” 听到这话的池岁也没什么好怕的了,跟着摊主到摊位上看了一眼。 格外显眼的数位板摆在众多玩具当中,连接线和转换器扯乱得到处都是,数位板也是随意地放在其中,连包装都找不到。 池岁眨了眨眼,心疼地一把拽起了数位板,把乱糟糟从这一头甩到那一头的数据线给慢慢地收回来。 摊主一看池岁同来找他做这事的人说的一样,一过来就将数位板拿起来了,瞬间松了口气。 事情成功一半了,现在就差把这个东西顺利卖出去就行了。 “你看上这个啦?这个,这个可不好玩啊,我这里卖得最畅销的玩具可不是这个,来来我给你找找我们这里最好玩的……” 池岁却出声打断他:“这个也是要卖的吗?” 他刚刚看过了,板子是新的,上边的膜都还没有撕,崭新崭新的。 “卖啊,当然卖。”摊主看着池岁表情,迟疑着开口,心里捣鼓着待会他说了,对方会不会真的不要了,“就是,这个东西吧,真的没什么好玩的,我就是遭了别人的道!收了这么个玩意,我这都摆好几天了,没一个人要。” “你,你要买啊?” 池岁算了算自己剩得不算多的钱,想着能不能让老板分期:“我要了,这个多少钱,我想分期付可以吗?” 摊主愣了一下,挠挠头:“这个,这个也就五十块,分期,分期的话也、也行吧。” “五十?!”池岁难得这么惊讶出声。 他低头又把手上的东西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完完全全没有问题。 五十??? 这怎么可能? 摊主被池岁这一声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对方就是教他这么说的啊,说收五十左右就行了。 难道,贵了? “那,三……啊不二十?”摊主吞吞口水,“这个,这个真没什么好玩的,你要是觉得还贵的话我再……” 池岁低头从衣服兜里翻找出仅剩的三张崭新红爷爷,耳尖冒着烫红,扔到摊主的摊位上,抓起数位板:“三百吧,我买了,谢谢!” 然后回手拽住严久深,飞快地往夜市外边跑去,任凭后边的摊主怎么喊都不回头。 总算跑了出来,池岁抱着数位板,眸子里亮闪闪的,看着严久深不自觉地笑起来。 “笑什么啊小朋友,人最后说二十,你给人三百,这么亏!你还笑?”严久深假装不知道地笑池岁,“有这么好笑吗?嗯?亏大发了!还笑呢!” 池岁献宝似的举起数位板,手指比了个四,气喘吁吁地道:“我以前看过这款!可贵了!四位数呢!三、三百赚了!” 严久深惊喜地碰了一下池岁手里的数位板,又捏了捏池岁的脸:“真的?那你这可是赚大发了!走!深哥带你吃烤串去!” 往前走了几步,手机响了一下,严久深拿起来看了一眼。 白为年:别捏我弟的脸。 严久深四处看了看,又捏了一下池岁的脸,单手打字回复:都是朋友,朋友的弟弟就是我弟弟,别这么客气。 作者有话要说:二合一谢谢久等! 白为年:谁跟你客气了! 谢谢大家! 第26章 风雨 十一月二十日, 周五。 早上五点半,一夜未眠的严久深抓着手机,总算熬不住坐了起来。 无言地看着侧身睡在里面的池岁, 盯着池岁眼角快要好了的伤疤, 一直发神到天朦胧亮起来。 一切好像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走。 过了今天, 那就真的是,都过去了。 手机亮了一下, 严久深低头看了眼, 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进厨房烧了接了水烧热水, 煮两鸡蛋, 在温好两瓶牛奶, 严久深顺手回了个消息,到小阳台上把电话接了起来。 天刚蒙蒙亮,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水味儿。 “喂, 有事吗,没事我回去继续睡觉了。”严久深接起了电话, 声音吊儿郎当,松散得很。 那边似乎带了点怒气:“你就是这么跟你爸说话的?” “大清早上, 谁来电话我都这么说。”严久深手敲打着小阳台的栏杆,神色不耐, “有事快说,没事我挂了。” “我听说, 你最近跟一个低年级的学生,走得很近?”严许也不兜兜转了, 直接了当,“严久深,别怪我没提醒你, 高二的时候你闹出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清楚。” “你自己混,别带着别人混,我不想在不久的之后,再次被老师请到学校,听你这些事。” 严久深轻笑了一下:“你不想听,简单啊,你把我们班主任各科老师的电话都拉黑,你也别管我了。” “你!” “别你我他的了,你要想了解我最近学习如何,成绩有没有下降,我每月发你一次就行。”严久深转头看到池岁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出来了,笑了一下,指了指脸,让池岁过去洗脸,“您把我老师拉黑了,也就不用担心以后会被叫学校来。” “反正您每次打电话联系我老师,除了问成绩也没别的了不是?”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严久深拿下来看了一眼,又有电话进来,“不和你说了,我挂了,方法告诉你了,下月开始呢,我会亲自和你汇报成绩。” 丝毫不拖泥带水,说挂就挂。 然后严久深接起了白为年的电话。 “他刚起,正在洗漱,有什么快点说吧,我得进去了。” 白为年:“没什么,只是打电话确认一下。” 顿了一下,白为年忽然又道:“谢谢,下午我会过来的。” 池岁已经洗漱完出来了,但还有些没睡醒的模样,看见严久深还在外面打电话,下意识地往这边走了一下,但低头看了眼还没换的衣服,转身又跑回房间换校服去了。 严久深沉默了会儿,刚想说点什么,就被白为年接下来的话,岔开了思绪。 “少捏我弟的脸,少摸他头发。” 一大早上就压着一股沉闷的严久深,总算是笑出了声:“我平白无故多一个朋友,名正言顺的多了个弟弟,那既然是我弟弟,我摸摸头怎么了?” “……”白为年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忽然想穿回去,把那个当池岁面撒谎说严久深是他朋友的自己掐死。 池岁日记本里写的真的是这个人吗???学校究竟还有没有别的叫严久深的男人。 严久深拿着手机笑了会儿。 小阳台对着的位置刚好是东大街那一片,他目光落在那处,笑容戛然凝固,定定地看了好几眼,转身进去了。 吃过早饭,严久深把池岁没来得及喝的温牛奶揣在卫衣的兜里捂着,单手拎起小朋友的书包,站在门口等着池岁穿好鞋过来。 楼上有门关合的声音,紧接着是下楼的声音响了起来。 池岁穿好鞋出来,刚好目光撞上楼上下来的池铮,相视一瞬,池岁就偏过了头。似乎还想着那天晚上递出去的纸条,略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池铮倒是和往常看起来不太一样了,说不上究竟那点不一样,但看起来,似乎比以前更加精神了,眉眼间少了积郁,好像更开心了点。 他看到池岁的瞬间,眸子亮了亮:“哥,早上好。” 见池铮没提纸条的事,池岁也就松了口气,看向池铮:“早上好。” 池铮稍有顾忌地看了眼严久深,但还是不动声色地朝着池岁挪了一步,余光注意着严久深的表情,小声地说:“哥,我等会儿能不能跟你一起走?” “就,今天一次就行。” 池岁眨了眨眼,也下意识地朝着严久深看去。 被两个比他矮上一节的小朋友盯着,严久深感觉自己嘴角抽搐了一下:“看我干什么?我是手里拿刀了,还是神通广大到能把路给你们凭空隔离?” 池铮低着头默默腹诽,眼神就能吓到不敢一起走了,那可不是神通广大吗? “可以。”池岁明白了,偏头对着池铮说。 池铮飞快抬头看了一眼,主动走到池岁的左边:“那我走这边。” 严久深看了两人一眼,在前面走着,出了居民楼才重新走到池岁的右边来。中途池岁想要拿过自己的书包,但严久深非但没给,还将兜里一直捂着的牛奶递给了池岁。 “每天一瓶牛奶,别以为早上吃饭躲过了就不用喝了。”说着又看了眼一旁跟着的池铮,心里一边想着初中生真麻烦,一边又在兜里翻出了一颗糖扔给池铮,“就一颗糖了。” 池铮的注意力显然没在这上面,而是看着池岁一脸平常的喝牛奶,完全没有讨厌牛奶、不喜欢牛奶的样子。 他捏着那颗糖果,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家里也是会有牛奶的,只不过他从来没见池岁喝过哪怕一次。 他和池岁也就差一岁,都是小学的时候,家里更忙一些,或者说更乱一点。 池世行忙,余艳更是忙到家也不回,就算回来了,家里的厨房里也找不到一丁点吃的。 但每天桌上都会有一瓶牛奶。 他记得当时他拿杯子倒了半杯给池岁的时候,池岁皱着眉,整张脸都扭曲着拒绝两字:“不要。” 池岁是这样说的。 他以为池岁讨厌牛奶。 到后来,家里的饭桌上也永远只会有一瓶牛奶,池岁从来不会喝。 但好像,他哥哥一直都不讨厌喝牛奶。 盯着糖果兀自出神的池铮,迷迷糊糊之间好像想起余艳在他小学时第一次白天回家,是因为他饿出了毛病,还发了烧。 那次余艳回来,煮了一大锅皮蛋瘦肉粥。 还带回来了牛奶。 烧得意识模糊之间,他好像确实是听见了什么的。 “你,我不会管,牛奶是给池铮的,你想喝要么找你爸要么自己买去,别让我看见你拿了池铮的任何东西。” 仔细想来,那天的粥,他哥也没动过。 快要到学校了,池铮把手里的糖塞到池岁手里:“哥,我们早读要提前十分钟上,来不及了我先去教室了!” 说完飞快地就跑走了。 池铮一开始一点也不喜欢他的哥哥。因为他总觉得,池岁漠然地面对家里的一切,包括他。对所有的东西都漠不关心,好像冷漠得没有心一样。 甚至他好像永远都不能和池岁说上话,明明就住在一间房间里,交流却比陌生人还陌生人。 余艳也经常在他耳边念叨,说池岁其实可讨厌他了,你看池岁那个样子,怎么可能喜欢你这么个弟弟。余艳叫他也把池岁当陌生人的好。 于是他真的有段时间,把池岁当作陌生人,说话做事,都像是对待客人那般。 但他又确实更不喜欢这个奇奇怪怪的家,池岁和他差不多大,他也有时会觉得,他哥是唯一能够有共同感受的人。 他还是想亲近池岁一点。 最开始听到高中部有个学生会被推荐去参加那个艺术节的时候,他是仰慕的,觉得那个人好厉害。后来听到是池岁的时候,怔愣了片刻。 脑海里还是不可控制地浮上一些阴暗的想法来。 为什么是他哥,为什么也不告诉他一声,他什么都不知道,明明就在一个家里,他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池岁会这么厉害,毕竟家里向来只会夸他成绩多么多么厉害,房间空着的那面墙上也只有他的奖状。 有那么一瞬间,仰慕变成了嫉妒。 甚至回家听着余艳的谩骂时,也稍微恨了一下池岁。 他能够离开这个地方了,那他呢?他怎么办?他要一直留在这里吗? 为什么不能带上他一起。 那天晚上,他去找池岁,除了觉得自己母亲做得不对,替自己母亲给池岁道歉以外,实际上,他想质问池岁的。 想问他好多好多。 但那些想法,仅仅在他脑海里出现的时候,他已经觉得很恶心了。 他一边内心里讨厌着池岁,一边在面上和池岁道着歉。 但那些让他自己都恶心厌烦的想法,在池岁递给他纸条的时候就已经消散了一大半。 他回去,在他的书柜里找到了那一盒藏起来的糖果。 还有一个别的东西。 书柜的地下,角落里,有一个积满了灰尘的,手掌大小的一个笔记本。 池铮打开,上面只有一篇日记。 2016年5月5日。 池岁小学五年级,而他四年级。 那天好像正好是他发烧,余艳白天里头一次回家那天。 日记本上没有别的东西,就只有短短的两句话。 -我当然希望有人可以救救我。 -但在此之前,我会想尽办法自救。 脑海里啪地一声,那些让他自己都恶心的想法,全部烟消云散了。 - “下午放学记得等我一起,不准自己一个人先走了听到没。”严久深从进校门到走到楼梯口,已经念叨了不知道多少次了,“我希望我下午到你教室来找人的时候,还有个叫池岁的小同学在教室里坐着。” “我真的知道了,已经十遍了。”池岁默默地把两只手举起来,左右各比了一个五。 “行了上去上课吧,下午一定不要一个人走,记住没?”严久深一边目送着池岁上楼,忍不住又念叨了一句。 他和白为年说过,原本是想今天干脆请假,不来学校的。 但池岁眼角依旧受了伤那次情况来看,他们不敢冒险去更改过大的行径。 白为年后来和他讨论的时候说到,那天确实是有事发生的,但绝对不是数位板被摔、池岁眼角出现伤口的事。严久深后来也回忆了一下,他记得十一月二十号那天,他看见小朋友的时候,那眼角上的疤,更像是最近的而且不像现在这样已经快好了的样子。 而导致这件事发生的源头,就是那张画在他练习册上的画。 上一世,是没有的。 他和白为年猜测,如果做出了大幅度偏离之前事件的事,可能会导致那些事件提前。 并且,无法规避了。 所以只好胆战心惊地让池岁来上课,等下午放学的时候,或是拖延时间,或在那里随便找一家店坐下来吃饭。 也算是到了东大街,反正行径没变就行。 从今天终结,池岁的日记本就可以翻开新的篇章了。 中午,人都去食堂吃饭了,池岁并不忙着去吃饭,坐在位置上静静地写了会儿严久深给他布置的题。等到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就拿出书包里的日记本来。 这个日记本是新的,先前那个已经写完了,藏到了作业堆里。 他翻开第一页,在上面写了个“池”字,再翻开第二面,写上了日期和天气。 正要落笔写点什么的时候,教室门忽然被敲了一下。 池岁抬头望去,是王老师。 “池岁,来来来,你下周就要去那个附中参加活动了,你来我给你说说事。”王老师招呼着池岁,“对了你吃饭没?” 池岁关上日记本,放进书包里藏好,朝门外走去。 王老师不等池岁回答,低头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自顾自地说着:“才刚下课没多久,你肯定没吃饭。” “这样,去老师家里吧。我给你拿画纸还有画笔什么的,顺便就在老师那儿吃了吧。”王老师没给池岁拒绝了的机会,“你应该下周一就走了,本来我是要跟你一起的。” “但是你知道,我们这个学校,师资力量太小了,老师家里事也多,我实在走不开。”王老师说来一阵惋惜,“你自已一个人去注意安全,放心打车什么的费用学校会全包的,别省钱,能安全点就安全点。” 王老师领着池岁朝校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哎,还是得找个老师跟你一起的。周一的时候看吧,找得到就让一个老师跟你一起去,找不到我们就把你亲自送上车,那边过去帮你联系附中的老师来接应你,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池岁跟在王老师身后,忽然出声:“王老师你家在东大街吗?” “啊,对,就在那附近的。放心很快的,不耽误中午午休。” “好。” 池岁低下头,想了想严久深早上说的话。 现在是中午,不是下午放学,而且他也不是一个人,应该可以来这边吧? 作者有话要说:白为年:现在承认是弟弟,以后就不要想跟我弟弟谈恋爱(记仇)感谢在2021-07-05 20:08:10~2021-07-06 19:4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银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一颗糖 严久深刚处理完手上一点事, 打算上楼找池岁吃饭。 他自己都已经算得上是吃饭不规律的,中午有时候写题写上瘾了,干脆一中午都不会去吃饭, 完全住在书堆里了。但这后来发现, 池岁比他吃饭还要不规律。 早上就算了, 那是他盯着,池岁不得不吃。 但有好几次中午他都吃完饭回学校了, 才看见池岁被逼无奈地模样走到了食堂附近, 然后四处看了看确定左右没人, 又离开了食堂。 完全没有要去吃饭的打算。 被他逮到了一问, 还真是没去吃饭。 后来被逮到的次数多了, 池岁学乖了,干脆就在教室里待着,哪也不去了。严久深也习惯地等到下课了, 上去找池岁,一找一个……准。 教室里空荡荡的, 没有一个人。 严久深后退一步,看了眼门上的班级牌。 没错啊, 就是这间教室啊。 池岁怎么会不在? 今天的日期太过于特殊,严久深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给白为年打电话, 一边下楼,看看能不能碰上池岁的什么同学, 见到池岁往哪里去了。 白为年正在开会,手机是静音, 但亮起来的一瞬间,他就接了起来,往会议室的外面走去。 “出什么事了?”严久深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给他打电话, 白为年言简意赅,直入主题。 严久深站在教学楼入口处,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眼神凌厉,情绪莫测:“池岁不在教室,平常他都会在的。” “哈。”严久深尽量稳住自己的情绪,语气逐渐冷静下来,“你没有别的感觉吧?就像,上次你说过的那样。” 白为年翻看过,池岁曾经写完的一个日记本。 上次那个事情提前发生的时候,那一整天他都是心绪不宁的,并且好像有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嘶吼着,一定会有事情发生。 但是,他现在没有。 “没有。”日期太特殊了,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人胆战心惊起来,生怕有什么被疏忽了,而导致…… 严久深松了口气。 白为年说没有,那就意味着不会出什么事,他刚要道谢挂断电话,又听见白为年迟疑的声音响起。 “但是,我或许忽略了一个条件。”白为年在一刹那间,眉间遽然一跳,“这种感觉,是否建立在我,看没看过日记上。” “如果是,今天是没有日记的。” “……” 几乎是一瞬间,两人都沉默了。 - 池铮和同学吃完饭出来,刚好看见池岁和王老师要出校门。 他手里攥着刚刚从学校小卖部买的酸奶,犹豫了一下,趁着池岁和那位老师还没走远,冲到校门口,大声地嚷嚷了一声,让池岁成功回头。 顺便王老师也看了过来,见两人认识的样子,招招手让门卫放了池铮出来。 “老师好。”池铮对着王老师鞠了一躬,立刻转头看向池岁,“哥,我刚刚吃完饭,买了瓶酸奶喝不下了,给你吧哥。” 趁池岁来不及收手,池铮飞快地塞到池岁手里,避免池岁还给他,他又迅速地往边上站远了些。 “对了,老师你们要去哪儿啊?” 王老师对池岁的家庭略有耳闻,本来以为这家庭里,可能两兄弟都不太亲近,但这样一看,还好两小同学都好好的,没长歪。 “去老师家里拿工具,就下周那个艺术节的事。”王老师乐呵呵地回答了,“顺便你哥还没吃饭,让你哥哥去老师家吃个饭。” 听到艺术节,池铮不自在地眨了眨眼,转念一想自己教室里堆着的卷子好像也不多了。 他想跟得快一点。 他查询过了,迎城最差的一个高中,历年的中考最低分数线,要六百零八。 因为他是外地的,尤其还是绛城这样又破又小的城市,要和他们本地的争一争,得考再高一点,才能稳上。 “要拿的东西多吗?”池铮问了问。 “不多不多,一个袋子里装好了提着回来就是了。”王老师道。 “哦,那哥我先回教室了!我题还没写完呢,得快点写完了。”池铮挠挠头,归心似箭,“哥,你艺术节加油!” 池岁揪着酸奶的底盖,闻言点了点头:“记得要午休。” “知道了!”池铮飞快地跑回去,催促着门卫快点开门让他进去。 进去发现他同桌还在等他,他一把扯住好同桌的肩膀:“走走走,赶紧回去写卷子去。” “?”同桌满脸问号,“你知道我就是不愿意面对卷子才在这里等你的!” 同桌嚎完了,又压低了声音悄悄说:“对了,你之前不是想找人,那个那个一下高中部的校霸一直没人敢去嘛!” 没注意到周身越来越冷的同桌还在一边走一边说着:“我最近找着一人,他说他敢去!就是,就是那什么,要的报酬要多……多啊啊啊啊啊!!” 同桌一抬头,就见着严久深拦在他们俩的面前。 同桌:我想申请当场昏厥可以吗?求求了。 严久深偏了一下头,被这人的近距离高音给吵到了:“见鬼了?叫这么大声。” 同桌猛地收声,连大气也不敢出,拽着池铮低头就要从一旁溜走。 惹不起惹不起。 但池铮非但没被他拽动,他还没扯着留在了原地。 ? 兄弟你怎么关键时刻被吓傻了! “你是不是……”池铮见严久深一脸不耐,眼神四处巡视,好像在找人的模样,“在找我哥?” 严久深低头。 蓦地和严久深的眸子对上,池铮没忍住往后退了一下,一脸后怕地咽了咽口水。 为什么,他哥就不怕呢?!这么可怕!他哥真的不怕吗! “我我哥他去校外了,跟王老师一起,要去拿什么工具。”池铮说道,“应该是往东大街那边去吧,好像王老师就住那附近来着。”bbs.fanfan.vip “……” 东大街。 操。 严久深丢下一句谢了,再眨眼时,人已经不在视线内了。 - 王老师家说是在东大街附近,还真就只是在附近。 连东大街那一条巷子都没进去,就在‘王大爷副食店’的旁边一家小店面。 玻璃的推拉门,进去是一处小小的接待厅,再往里走就能看见几个小房间内,三三两两坐了些听课的学生。但听的好像并不是什么数学语文之类的知识。 原本以为是补课的机构,但池岁仔仔细细地看了几眼那些老师手臂上别着的红布,才意识到并不是。 志愿者。 “刚来这学校的时候,雄心壮志,总觉得,学习差点没事。”王老师顺着池岁的目光看过去,“学生嘛,就是各有各的擅长、各有各的特点,说不定他们哪方面就比较突出,比较厉害呢?” “于是就开了这么一家兴趣培养班,不收钱,就像一个兴趣室一起玩一样。” “不过,确实难了点,稍微大点的孩子,一般都不会来,赚钱可比在这里待着好。”王老师叹了口气,“来的都是一些家里管不过来的小朋友,不过倒也好,总算是有人了。” “来来来,到里面来,我给你拿东西,吃了饭早点回去午休。” 池岁跟过去,路过一间黑着灯的小画室时候,目光不自觉停留了一瞬。 昏暗灯光的小画室里,立着一幅未画完的画。 好像是东大街那条巷子里,狭窄的人行道上,长得歪斜的银杏树。 奇奇怪怪的,看到那幅画的瞬间,心脏好像空落了刹那。 像是失去了生命一样的窒息,在脑海里凝固瞬息。 他接过王老师打包好的一堆工具,在王老师叫他留下了吃饭的时候,愣了一下,对王老师说:“我能不能看一下那个画室里的画。” “饭吃了再……”王老师抬头,池岁神情异常坚定,现在立刻马上就要看的模样,“行行行,我懂我懂,灵感想法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拿个面包,进去看吧。” 池岁接了面包,转身推开了小画室的门。 画室里立着好几个画板,有的触笔看着就比较稚嫩,应当是才学没多久。 但正中央那幅银杏树,栩栩如生。 虽然只画了一半,但池岁已经想象出了银杏树完整的模样。 但他并不是看见这画有了什么灵感,或者其他的,只是因为心脏空落,让他觉得格外的不舒服罢了。 他朝着那幅画缓缓地走去,然后站定。 奇怪。 明明就只是一幅普普通通的画,画上的银杏树他也见了不知多少次了。 他以前练习的时候,也没少画这颗银杏树。 只不过害臊,从来没专门蹲在那颗树旁边画而已。 也就每次路过那里,站在树下静静地观察一会儿,脑海里临摹些细节,再溜去他练习的地方,偷偷地坐着画一下午罢了。 池岁在那张画前来回的看着。 心脏再没有出现空落、不跳的情况。 只是缓和有力的跳动着,完全没有什么问题。好像刚刚那种感觉,全是他的错觉。 “唔。”池岁手指碰上那画,皱着眉沉思起来。 画室门外忽然传来嚷嚷声,一声一声地叫着池岁。 严久深跑到校门口的时候,刚好看见池岁的身影在王大爷副食店那里闪过一瞬。等赶来的时候,没见着人,问了声门口晒太阳的王大爷,才找到这里面来。 一进来这里往前走了下,就看见里边坐着的王老师,但没见着池岁。 正想问人池岁呢,瞥眼就看见灯也没开的小画室里,抱着酸奶和面包的池岁。 他走进去,站在门口,总算松了口气。 啪地一下将灯打开了,严久深声音低沉,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岁岁。” 池岁回过头来,左手抱着面包和酸奶,右手压在心脏附近。 他的表情很平静,但脸上却挂着泪痕。 一脸平静地,流出了眼泪。 当事人还处于茫然的状态,严久深已经冲过去,捧住小朋友的脸,轻轻剐蹭掉小朋友脸上挂着的泪水。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深哥说,深哥帮你。”严久深皱着眉,刚刚擦掉一点小朋友脸上的泪水,就又挂了一缕下来,不轻不重地砸在他指尖。 眼泪是烫的,小朋友的脸是微凉的。 “怎么一会儿不见就哭了?”严久深一边抹掉池岁脸颊上挂着的泪水,一边揪着心叹气。 完了,身上没揣糖。 怎么办,这可不是给几颗糖小朋友才不哭,而是,没有糖的情况,怎么才可以让小朋友不哭。 主要是,小朋友看起来也不像是受了欺负那样,难过的哭泣。 而好像是,眼睛不受控制的流着眼泪,但明明池岁表情很平静,平静得不像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想哭的……”池岁松开了捂着心脏的手,自己没个轻重地使劲蹭掉了脸上的泪水,但一松手,就只是眨了下眼睛,透明滚烫的泪水又掉落了出来,一颗接着一颗。 池岁抿着唇,瞪着一双眼眶都被揉红的眸子,无奈地看着严久深。 仿佛在说,你看,它自己莫名其妙就哭了。 “我真的没哭。”池岁弱弱地出声解释,但明显串珠似的掉着的眼泪,一点也不给小朋友面子。 刚说完话,又啪嗒掉了下来,滑过脸颊,悬挂在下颌附近,凝聚得更大了些,就顺着惯性,落到衣襟上。 “我只是在这里看这张画,”池岁偏过头去,撩起袖子又擦了好几下,泪水总算是止住了些,没有像刚才那样决堤了,“它自己就,莫名其妙掉眼泪了。” “然后,然后,好像心脏这里也疼了一下。” 小画室里开了灯,画布上的银杏树看得更清楚了。 严久深找了纸出来,一边断断续续地给池岁擦着眼泪,一边挪了些目光在那幅画上去。 池岁也定定地盯着那幅画。 盯得有些久了眼睛略略发酸,池岁闭了闭眼想要让眼睛缓和一下。 但就是这闭眼的瞬间,眼前闪过了奇怪的画面。 昏沉模糊的景象,明明应该是泛着黄的银杏叶,居然落了些艳丽的红色在上面。 而那个视角也很是奇怪。 好像是躺在地上往上看去的模样。 但观察银杏树的人,似乎很困了,很快就闭上了眼。 池岁猛地睁开眼。 他看向那张画,这才注意到,这银杏树的视角,是从地面往上看去的样子。 池岁低头看向自己已然恢复正常的心跳。 奇异的感受爬上了后脊背,这次不是眼睛自己哭泣了。而是他自己忽然觉得有些莫名的难过。 心脏好像死了又活了。 好奇怪啊。 眼泪哗啦地留得更多了,严久深手上的纸越来越湿透。 他惊奇地低头去看小朋友,愣住了。 池岁抿着嘴抬起头,手指抓着酸奶盒边缘。 “这次,好像,好像是真哭了。”池岁眨着眼睛,泪水止不住地流出来,“我想要一颗糖可以吗?” “一颗就,不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出什么事的啦~我也舍不得。日记本翻新篇了,过去也翻篇啦~ 谢谢大家!鞠躬! 第28章 缓慢 操。 严久深脑子宕机瞬息, 匆忙地给小朋友擦了擦眼泪,一晃眼人就已经跑出小画室了,只留下一句“等我”还在耳边回荡着。 十一月天的太阳, 就算把整个地面都映上一层金色的微光, 也热不起来。 王大爷依旧在他店门口美滋滋地晒着太阳, 手底下还耷拉着一只睡眼朦胧的小土狗,好不惬意。 只是小土狗刚刚一昏一沉地就要睡着的时候, 门口忽然卷起来的灰尘让他瞬间精神了。一人从他面前飞快地跑进了店里, 惊得小狗立马支棱起身子, 冲着里面嚷嚷狂吠。 这一声响, 连带着门口晒太阳的王大爷也惊醒了, 拍了拍小狗正要继续睡,小店里边就传来人的声音。 “叔,你柜台上这罐棒棒糖怎么只有两根了?”严久深一进来就见到收银台前立着的两根草莓口味的棒棒糖, 正想再拿几根别的口味的,一提溜起罐子, 里面一颗都没了。 王大爷惊奇地往店里看了眼,咕哝声怎么又是你, 起身进去给严久深拿新一罐出来。 严久深飞快地挑选了几根不同口味的棒棒糖,结了账要走的时候, 又鬼使神差地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牛奶,下意识地全都揣在了兜里, 又往旁边的店面跑去。 来回不过一分钟。 池岁还站在原地,抱着池铮给他的酸奶还有刚刚拿在手里的面包。 王老师倒是一直没有进来, 估计是瞧见了严久深,以为两人有什么事要说。 啪嗒一声响,小画室的玻璃门又被推开了, 池岁眼眶里还蓄着泪水,脸上流淌了一缕一缕的泪痕。 但比之最开始已经要好了。 只是眼尾晕红得一塌糊涂,活像受了什么惊天的委屈。 看着可怜极了。 小可怜。 中午时间,刚刚还在别的教室上课的小学生们已经出了教室,外面闹哄哄了起来。 严久深进来,轻喘了口气,抬手将小画室里的灯关上了。 他迈步缓缓走到池岁旁边,拿出一把的棒棒糖,捧到池岁面前:“来,想吃什么口味的?深哥撕给你吃。” 池岁揉了下眼,低头看着严久深手里躺着的各种各样口味的棒棒糖,小声地抽噎了一下:“要草莓的。” “行。”严久深利索的挑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撕开了包装,捏着棒棒糖的那根粉色的小棍,将糖对准了池岁,“吃糖了,小朋友。” 池岁抿着嘴,绷成一条直线,又用力地抹了一把泪水,稍稍低头,含住了那颗粉色的,一看就很甜的棒棒糖。 忽然就不想哭了。 一切都好像平静了下来,心脏安安稳稳地跳动着,情绪平缓的没有过度的波动。 吃到糖了。 还有,真的好甜。 2020年11月20日,天气:晴。 今天过得有点奇奇怪怪的,难过的很莫名其妙,我后来又多看了几眼那画,左右也看不出有什么,但就是看见画就莫名难过。 但是,今天吃到棒棒糖了。草莓味的,很甜,还又多喝了瓶牛奶。牛奶,也特别的好喝。虽然没有棒棒糖那样的甜味,也没有别的味道。但是喝牛奶让我很安心。 …… 池岁写下今天的日记,仔细地又再看了一遍,关上了日记本,仔细收好,蹑手蹑脚地回到了房间里。 严久深今天睡得很早,几乎是回来一沾床就睡过去了,中途迷迷糊糊地起来了一趟,囫囵地抹了把脸,折腾了点吃的,冲了个澡就又躺床上睡着了。 房间里顾忌着池岁黑暗里不能视物,灯一直开着的。 池岁站在开关灯的按钮前,琢磨了好一阵,脑海里模拟了几遍顺利上床的路线,终于关上了灯。 手一路摸过椅子、床头,再到床沿。 池岁就立在床前,双手磨蹭着床沿,缓缓地朝里挪去,想探探严久深糖在哪儿了,避免待会儿他上去,磕到碰到了严久深,把人闹醒了可不好。 索性严久深睡在外侧这一头,并没有太靠外,池岁拿手丈量了一下,等下他半跪在床沿一边往里慢慢地挪过去,还是能行的。 于是他一边用手稍稍隔着一点他和严久深的距离,一边缓缓地爬上了床,膝盖半跪在床沿边,正在想着待会儿要怎么跨过去才好。 思来想去,还是先让一只手往里探了探,小心翼翼地蹭过严久深身上盖着半截的小凉被,池岁支棱起了身子,勉强够到了不会碰到严久深的里面。 然后他颇为小心地往里挪动着身子,先是撑过去一条腿,然后再将落在外面的另一只手放到里边去,接下来就只需要慢慢地把另外半边身子往里一缩就行了。 池岁双手撑着床面,缓缓地抬起还落在外面的腿,慢慢地悬空挪到里面去。 但就在这时,严久深忽然翻了一下身,侧边落着的手臂一下覆到池岁的手臂上,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身子还朝里稍稍挤了一下。 原本就只是挨着严久深一点撑着的双手,被这么一碰一挤的,没来得及折弯一点,一下就卸了力,往里缩到一半的小身板一下砸了下来。 “嘶。” 这一声响,砸得可不轻,严久深迷瞪着眼,在空气里乱抓了一通,抓到池岁池岁磕到他身上的脚腕,攥着往里面塞了塞,顺手捂到了小凉被里面。 然后又侧了个身,半眯着眼,扯着身上披盖着的小凉被,包住池岁。 好像又怕池岁等下睡不稳磕到他了,他干脆单手锢住了池岁的手,稳稳地往自己身前一拉:“别闹了小朋友,早点睡。” “你深哥真困得不行了。” 池岁被捂到被子里,默默地点了点头。 等房间里又重归安静,池岁才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自己刚刚落单,被扣在外面的脚。 被抓到的脚腕那里,有些奇怪的烫。 - 周末,王老师非常遗憾的打来电话说,依旧调不出老师陪同。 池岁这边示意自己知道了,正借了严久深的手机戳戳点点着地图,想着应该怎么买票。 门口来了敲门声。 严久深在小阳台晾衣服,没听见。池岁放下手机,过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白为年,手上提着装着小零食的袋子。 有一袋子里装满了糖果。 池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眼神。 白为年眸子里暗淡了些光,似乎是微叹了口气:“严久深,在吧?” 池岁点点头,让开了点身子,让白为年进来。 左右环顾一下,白为年将手里的东西轻放到小茶几上,起身就朝小阳台走去,只是手松开袋子的时候,对着池岁轻声说了句:“给你买的。” “到朋友家里来,给小朋友买点什么吃的很平常,所以,不用拒绝我。”白为年声音淡淡的,也没有别的情绪波动,只是在诉说一件平常普通的事情。 池岁耳朵动了动,不自在地咬了下嘴皮。 虽然但是,白为年的声音听着好像有点点可怜。 池岁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当着白为年的面从袋子里拿了一颗奶糖,含在嘴里,抬头轻飘飘的看了一眼白为年。 白为年似乎是笑了一下,但只是一瞬,回头就去找小阳台外的严久深了。 池岁松了口气,重新坐回了小沙发,拿着手机继续滑动着地图。 他手机摔坏了没来得及买新的,就用之前勉强能发信息的手机给邵言北说了声那单稿子晚点交,顺便最近都不接稿。 但不接稿,就意味小金库没有新的钱钱飞进来了。 虽然想过再用一下那张卡里的钱,买了手机之后,缓慢地接稿再还回去。 但是,以前不会经常的见到白为年,那边也不会这么频繁地关心他的最近。 他总怕一会儿用掉了,白为年就会来问他做什么了。 有点不想回答。 正思索着,白为年和严久深从小阳台外边进来了。 严久深弯腰拿起小茶几上的凉白开猛灌了一口,顺势挨着池岁坐到小沙发的搭手上,揉了揉小朋友的头发:“王老师说没人送你过去?” 白为年看着严久深揉在池岁小朋友头上的那只手,来回瞪了好几眼,但想着有求于人,不得不默默地瞥过了头,眼不见为净。 “嗯。”池岁点点头,举起手机翻到刚刚查询到的坐车路线,“但是自己去也很方便,大巴车能直接到附中附近,再坐一路公交车就行了。” “但那个活动上午就开始了吧?你大巴过去好晚了。”严久深指了指时间,淡淡地说。 池岁看了一眼,歪头想了一下:“那今天,就得过去了?” “今天过去,你晚上住哪儿呢小朋友?”严久深笑了笑,“还没成年,宾馆也不给你住,学校那边,今天是周末,你估计也不太行。” “啊。”池岁完全没想这茬。 严久深目光瞥过神情略微紧张的白为年,语气故作轻松道:“这样吧,我认识一个朋友在迎城,他能接你过去,在他家借住几天都没关系。” “今天过去的话,我也跟着去吧。刚好我家在那边,顺便回去拿点东西。” “怎么样,愿不愿意?” 池岁抬起头,目光在严久深和白为年之间徘徊了一下。 心中隐有猜测。 怎么办,他还是觉得哥哥和哥哥是朋友这件事真的太玄乎了! 作者有话要说:论“朋友的弟弟”的多种用法。 谢谢大家!鞠躬~感谢在2021-07-07 21:00:11~2021-07-08 21:01: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祝福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生日快乐 周六的时候, 随手扔在沙发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深深,刚好你今年生日在周日,我和你爸都有空, 回家过个生日吧。] 严久深晚上拿手机的时候才看见, 随手敷衍地回了个嗯, 就扔到一旁了。 答应白为年的请求是一回事,他要回迎城一趟倒也是真的。 说起来很奇怪, 他家里从小的时候逢年过节也不说有个什么庆祝, 大都敷衍了事, 毕竟家里两位大忙人, 只要是工作时间, 就别想见到人。但只有生日除外。 所以严久深也习惯,节假日回家,拿了桌上给他的三天、五天或是七天的假期生活费, 随手买一堆零食放房间里堆着,然后没日没夜地打一两天的游戏, 睡一觉,又花一两天的功夫把作业写完了, 揣着仅剩的钱,到外边瞎溜达。 尤其喜欢大半夜的出去溜达, 刺激。 夜晚能够遮掩很多东西,也能释放很多东西, 这些东西在白天感受不到。只有晚上才刺激。 要是遇到不长眼的人凑上来,想要用点什么手段找他“借钱”, 那这一晚上就更刺激了。 不过可能是因为,对方找他“借钱”这一行为并不占理,通常反被教训了, 也没敢闹到老师那里去。虽然严久深觉得自己身上的校服明明很显眼。 一晃十来年,家里两位疏于管理的大忙人,对严久深的印象依旧停留在,学习不用担心、生活完全能够自理、老师也找不出毛病的好学生。 但忽然有一天,老师告诉他们,这位好学生,不仅自己有打架斗殴的恶习,甚至差点带着别的学生一起。 行径恶劣、不服管教。 两位大忙人破天荒的那一整天的都不忙了,把身上挂了彩的严久深接回家,也没教育。只是关了他们的房间门,开了一次严久深不在场的家庭会议。 虽然不在场,但不意味着他对这次难得的家庭会议完全一无所知。 因为两人开完家庭会议出来,十分冷静客观地给严久深了一个总结。 “我以前说过,深深这孩子,在哪里都混得熟、混得开,是个容易影响别人的人。”这是他妈妈说的。 “那你怎么没多加一句,这个影响是负面的?”这是他爸爸说的,许是觉得总结得还不够到位,又多说了几句。 “我听说就他那个同学,没和严久深同桌、没跟严久深大晚上一起出去瞎晃悠之前,学习挺好的吧?” “就这次月考,班级排名掉了不少不说,年级排名就更不值一提了。” “他自己倒是考挺好,年级第一。别人家长都怀疑他是蓄谋已……” 还没等他爸爸总结完,严久深也自己客观冷静地总结了一下:“我要真有这算计,不如穿越一下,怎么着后宫之主也能稳了。” “您比我班上同学还会做阅读理解,爸你要不然什么时候抽空教教他们总结得高分的要领吧。” “啊还有,虽然你们已经给我出总结报告了,但我还是得说一句。” “我同桌成绩,不关我事。” 破天荒的头一次家庭会议,总结一下就是不欢而散。 - 白为年开车来的。 他想着先送严久深到地方,再带着池岁回家。但严久深指路线越来越熟悉,白为年直接提了速,缓缓地开到了别致静雅的小区门前。 还没等严久深拿出搁置许久的门卡递给门卫,白为年就已经递过去了一张。 车子顺利地开了进去,岔路口的时候白为年才问了一句:“哪边?” “右边,哪个单元忘了,好久没回了,往右边开就行我应该认得出。”严久深觉得挺稀奇,“你也住这儿的?” “嗯。”白为年点了下头,又补充了句,“也在右边。” 严久深往窗外望去,喊了声停,要下去的时候问了一下:“这应该撞不了了吧?” 白为年往边上看了一眼:“没,我们在前面一个单元。” 但是,这次想把池岁接过来的时候,怕池岁会抗拒跟他们一起住,所以在这一单元又买了一套房。 不过白为年想了想,到底是没说。 严久深不过是要下车回家了,池岁的神情都不舍、紧张了些,要是他说本来打算让池岁住的这一单元里的某一层…… 他估计今天就不要想带回他弟弟了。 很可能,回去还会遭一顿念叨。 严久深下了车没急着走,从车后绕到了池岁坐着的这边来,伸手敲了敲车窗。 池岁飞快地就将车窗放了下来,蹭挨着窗前。 白为年突然觉得,池岁下一刻就要开门出去了一样。 严久深从窗外伸了手进来,不轻不重地揉了揉池岁蹭在窗边的短发,顺手又往下捏了一下小朋友的脸:“没想到原来我们住挺近的,那来找你就挺方便的了。” 被白为年的目光瞪好好几下,严久深干咳一声,想着也为这位‘可怜的朋友’说几句好话:“回去听哥哥的话,别乱跑。” “别的朋友我不放心,但我这个朋友,还是能信得过的。” 白为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瞪人的次数都少了。 “明天,在附中就好好玩吧!”严久深捏了池岁最后一下脸,“我上去了,晚点要是有空就过来看看你。” 说着就要上楼了,但已经趴在车窗前的池岁,一把拽住了要收回的手。 小朋友眸子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像透而凉的夏日池水。 “那我呢?” 严久深没懂什么意思,但坐在前面叹了一口气的白为年却懂了。 -我有空能来看看你吗? “你住几楼。”白为年略有不开心地给严久深提醒。 “三楼,出电梯左边那户就是。”严久深笑了笑,“小朋友有空找我玩当然欢迎,不过要到晚上了,还是等我过来找你吧。” “好哦。” 车窗缓缓地合上,严久深的身影也很快在视线里消失了。 池岁慢慢地回头,看着车一路开到地下停车场,然后跟在白为年身后上了电梯。 电梯门开的刹那,他就紧张了起来。 他知道白舒语和白为年都是他的家人,而且是对他好的家人。 但是,也是只见过几次面的家人。 他不知道应该要用怎么样的态度或者神情去面对,只好一直保持沉默和拒绝。 但是又希望着什么。 矛盾又奇怪。 “不用紧张,也不用太在意我们,”白为年找出钥匙开门,轻轻地将手搭在了池岁的肩膀上,“你就当,在一个熟悉的邻居哥哥家吃个饭借住一下。” “就像,严久深那样的哥哥。” 虽然但是,不得不承认,严久深哥哥的名头真的很好用。 白为年看着稍稍不那么紧张的池岁,叹了口气。 虽然想不明白为什么日记本里从中间的某一页开始写上了严久深的名字,到后面日记所有的事,就都有了严久深的名字。 当然他记得最清楚的一句,是: -他像哥哥一样 当时看见这句话的时候,他隐约的觉得,或许池岁在某些时候是需要一个哥哥的。 但上一世,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母亲忙前忙后,在白舒语问他为什么一点都不关心的时候,理性地分析池岁。 -您离开他的时候,他还很小,和您不亲近也理所当然。 -至于我,他连见都没见过,估计在他眼里我只是个陌生人。我虽然可以关心他,但或许他根本也不需要一个陌生人的关心。 后来,他认为,是需要的。 因为他不是彻底的陌生人。 - 严久深跑出来的时候,就把家里的钥匙扔了。 他站在门口敲开了门,两位大忙人真的都在。 他妈妈倒是脸色平常,但他爸爸一脸压抑,好似酝酿着什么暴风雨。当然,熟悉他们的严久深知道,在今天这样一个日子里,不论有什么暴风雨,两人估计都不会放出半个雷来。 生日,还是满十八岁的生日。 从小就很看重生日的两位大忙人,是不可能在这一天发脾气的。 如果他再讲究点,生日当天许的愿望是前几日闯的祸一笔勾销的话,那么生日过后的好几天,只要他不折腾出新的祸来,基本上就算过去了。 常规的吃一顿满汉全席,再常规的来一碗长寿面,然后按照流程摆出蛋糕,开始许愿准备吹蜡烛。 “今年十八了,许什么愿,掂量清楚。”憋了一整天暴雨的父亲,忍不住放了个四分之一的雷。 严久深估摸着,前几日那通电话把他给气着了。 “我觉着,年年这么过生日,过得跟个机器人再生产一样也闷得慌。”严久深双手合十,准备许愿,“你看你们俩,每年到这个时候,都憋着一股气骂不出也不是个事。” “又不想看见我,还要迫于家庭传统叫我回来过生日。” 严许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刚要说话警告严久深十八岁生日别像之前那样瞎乱来,就被气炸了。 “我掂量清楚了,为了家庭和谐,你好我好大家好。” “今年生日愿望就是,希望严许同志把我立刻马上赶出家门。” 严久深坐在楼下的座椅上,手里还拿着一块刚刚切下来一块的生日蛋糕。 被赶出家门了。得偿所愿。 他坐在长椅上看着生日蛋糕思考了一会儿。 蛋糕是好吃的,但一会儿是拿着蛋糕去找小朋友呢,还是吃了再去找小朋友? 但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见到小朋友的身影从他眼前晃悠了一下。 他没坐在他家楼下的长椅上,而是往前走了走,坐到了白为年那栋楼下的长椅。 刚好在他面前不远处还有个垃圾桶,方便他扔垃圾。 但他还没扔,池岁站垃圾桶旁边扔了个垃圾。但没上去,就站在楼下好像在等什么人。 没等一会儿,就有一辆车停在了旁边,上面下来了一人,给了池岁一个什么东西,就走了。 这可奇了怪了,池岁好像第一次到这边来,居然有认识的人吗? 夜色暗,严久深坐的地方没挨着路灯,垃圾桶也在前边,池岁没看见他很正常。 他见池岁接了东西要上楼了,出声喊了一下:“池岁!” 小朋友转头非常地快,当然藏东西的动作也很快。 “过来,吃蛋糕。” 池岁慢慢地挪过去,声音还有些慌张:“你怎么在这里?” “有空了,过来找你。”严久深把手里的蛋糕递到池岁跟前,“吃蛋糕吗小朋友,甜的。” “唔。”池岁没接,一双手藏在背后,拼命地捣鼓着什么。 严久深明知故问:“手里拿东西了?我给你保管一会儿,你先吃蛋糕?” 池岁依旧没说话,鼻尖急出了细汗。 “不能看的东西?” 严久深话音刚落,池岁总算将手里的东西拆开了包装,他攥着银色细链子上挂着的小玩意,飞快地塞到严久深手里,接了蛋糕,坐到了长椅的另一端。 “保管久一点也可以。”池岁声音低低的,塞了一口奶油在嘴里,才敢稍稍大声了点。 “哥哥,生日快乐。” 严久深拿起银色细链子的一端,深黑色的小摩托车从手心里落下来,在空中晃悠了几下。 车的形状和他那辆摩托车除了小点,细节上都没什么差别。 是专门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深哥:我一颗糖就能哄好小朋友。 岁岁:我一个小摩托车就能接到被赶出家门的哥哥。 来晚了来晚了抱歉!已经跪好了 第30章 收留 池岁在外边写作业, 手机上的信息是不小心看见的。 他看见信息的瞬间,没由来地就想到严久深那辆深黑色的,停靠在外边总是会被人围观的车。 因为最近经常坐, 他算题打草稿的间隙, 没怎么回想细节, 轻轻松松地就画完了。 盯着手边的画愣愣地发着神,想了好久才猛然记起严久深还不知道他的时候, 有次他照例跟在严久深旁瞎晃悠。 严久深那天是开着摩托车走的, 因为那个方向的去处很好认, 池岁绕着巷子里找近道, 严久深车停下来的时候, 他也就晚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似乎是想要往里走,但是那条路前几天翻修来着,烂了路, 纵然已经不算太占地方的摩托车,也依旧过不去。 旁边好像还有个人, 是升子。 催了几声,让严久深把车就锁这边算了。 池岁还记得那天, 天气特别热,已经快到日落西头的样子, 金烫的阳光依旧刺得人睁不开眼,汗水顺着颊侧、颈线黏糊着往下滴答地流着。 更别说暴晒在阳光下的任何东西了。 完全受不住热。 严久深皱了皱眉, 似乎还比划了一下把摩托车搬过去的可行性。当然是不可能的。 “委屈你在外面晒会了,就这么将就着降降温吧。”严久深左右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了张湿纸巾, 就这么搭在了摩托车的座椅上,“要是跟个金箍棒能变大变小就好了,走哪都能带着。” 升子:“……要不是你是我大哥, 我这会儿肯定把你当病人。” “不过也稀奇,你搁迎城大老远的搬个家,第二天还运个摩托车来,不说别的人,你知道我爸那天怎么说的吗?” “这车要不就太贵,要不就人有点啥。” 严久深笑了一下,在日头底下,那笑看着不太真实,又好像不是在笑。 “也不贵,大概就是把我攒了挺久的奖学金全整没了,顺便搬了个家。” - 池岁认识的人不多,熟一点的就邵言北了。 给邵言北说了说想法,那边很快就找来一个“熟人”,池岁借着要严久深手机借口处理稿子的功夫,把要求、三视图、各种细节都给发了过去。 对面看在是和邵言北熟悉的人,也没收多少钱,听他说要得急,打包票说一晚上就能搞定。 东西解决好了,但怎么拿到还是个问题。 邵言北认识的熟人在迎城,最快的快递也要周一才能到。严久深周日就要回去,池岁是周一要去附中。 但一切都是那么的偶然、碰巧。 原本以为拿了准备好的礼物上去,要等到严久深过来找他,才能悄悄地送出去。 但没想到刚刚拿到就碰见了。 池岁已经吃过饭了,手里的蛋糕尝了一口上面的奶油就没有再碰了。 他将塑料叉子插回蛋糕里,想了想轻声说:“这样小一点,随时随地都可以带着了吧?” 严久深愣愣地盯着那串小链子下挂着的堪比复刻的缩小版摩托车,良久没出声。 因为学习成绩好,从小到大,各种奖学金他都拿到手软。 学校的、家里的,还有两位大忙人私下里各自单独给他的。他拿着钱向来不知道要干什么,对什么有兴趣就买什么,最贵的就只有这个摩托车了。 买来还自己瞎折腾了点别的东西上去。 买的时候也没什么原因,也就觉得闷着一身黑,好像看不出什么来,但一上手就知道是个刺激的。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喜欢当然是喜欢的,要不然从家里搬出来那会儿也不会大半夜睡不着,找了几个算得上熟悉的人,把他的摩托车从迎城解救出来,安全地运送到绛城来。 走哪都想带着也是真的。 可这东西吧,有去不了的地方,也是真的。他在这边住了小几个月,早就不像以前那样想了,甚至盘算了一下高三完了,再走的时候估计也会扔给升子,不会再带着走了。 严久深伸手漫不经心地弹了一下悬在空中的小摩托车,刚刚还带着一丝阴沉的脸上,泛起了笑意。 盛夏的沉闷终会被清凉到不能忽视的凉泉池水冲刷掉。 “小朋友,从哪知道我生日的?”严久深翻手一攥,将银链子在指间绕了一圈,捏在了手心里,又曲着手指蹭掉了池岁嘴角边上的奶油,“嗯?” 小朋友颇为不自在地往后躲了躲:“不小心……看见了。” 池岁往后躲了一下,又期待地抬起眸子,目光不移地看着严久深,也不说话。 严久深迎着池岁的目光对视了一会儿,迟疑地松开了手,捏在手心里的小摩托车又悬在空中晃悠了会儿。 小摩托车他是喜欢的。 一副等待着被表扬的小朋友是可爱的。 这样一看,小摩托车也可爱起来了。 严久深拉过池岁的手,把银链子放到池岁手上。 “?” 池岁刚刚一脸期待的表情,瞬间变得惊讶。 好了,刚刚还是兴奋摇尾巴的小狗狗,这会儿变成耷拉耳朵,委屈的小狗狗了。 “这链子太细了,我手拿不稳,”严久深又将右手轻磕在池岁的手心上,“我挺喜欢的,不过得麻烦小朋友给我亲自戴上了。” 耷拉着的耳朵又支棱起来,刚刚还僵住不动的小尾巴也甩得飞快。 “好哦。”池岁手里的小蛋糕被严久深顺手接走。 他低了头,捏住银链子的一端,小心地贴着严久深的手腕绕了一圈,最后回来,轻轻地将细扣扣上了。 严久深扬起手一看,小摩托车随着手腕也跟着晃动了几下。 “这样看,更喜欢了。” 送礼这样的事,千言万语也抵不过一句—— 我喜欢。 - 厨房里的垃圾桶满了,白舒语收拾厨房的时候,顺口就叫了白为年拿出去扔了。 但没想到的是,池岁冒出来,主动要去扔垃圾。 白舒语原本是不想让池岁去的,可接收到白为年的眼神,想了想,这样是不是意味着池岁,是在慢慢的接受过来一起生活了呢? 也就让池岁下去了。 不过。 白舒语抬头看了看客厅里挂着的时钟,转头瞪着在沙发上微躺着看着新闻的白为年:“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白为年从新闻上收回了目光:“晚上楼层里的垃圾桶收走了,应该是到楼下去了吧。” “那也该回来了啊。”白舒语又抬头看了看时间,不耐地戳了一下旁边坐着的白为年,“你刚刚怎么没跟着下去?” 白为年依旧看着新闻。 按照他目前对池岁的了解,池岁下去的目的可能只有一个。 严久深。 那没事,不用担心。 池岁一个人出去的,说不定等会回来还是两个人…… 刚想着,门被敲响了。 白为年过去开门,面对着面前站着的两人,露出一副果然不出他所料的表情。 “送回来了。”白为年拉着池岁进来,刚要关门,“那你就回去……” 池岁扯着严久深的衣摆,抬头心虚地看了眼白为年,头一次正正经经地喊:“哥,我想……” 白为年面无表情:“……” 实则内心忽然有一丁点爆炸。 当哥哥,可能真的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怎么了怎么了?”耳尖的白女士自然不会错过池岁的任何一句话,听见池岁那一声特别低的哥,整个人都精神了。 池岁还没叫过她呢。 “阿姨好。”严久深略有小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在下面坐着,池岁问他什么时候回去的时候,他不过就脑子一抽,顺口嘴贱了一句被赶出家门了,无家可回了。 哪里知道平时瞧着乖乖静静的小朋友,忽然这么猛。 二话不说拽着他就往楼上走。 虽然小朋友什么话也没说,但严久深大概是能明白池岁的意思的。 他有的。 白舒语这一过来,白为年一下就被挤到了边上去,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了。 白为年:“……” “诶诶,你好你好,”白舒语眸子在池岁和严久深之间看了看,瞬间掌握诀窍,“你是岁岁的朋友吧?这天也黑了,有点晚了,要不今晚就在这住下吧?” 池岁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严久深左右环顾了一下,心想着小朋友心思太好猜了。 “可以吗?”池岁动了动嘴,扯着严久深衣摆的手更用力了点,是真的有些紧张。 拉严久深上来的时候,是有点冲动,但到了这里的时候,就是不顾一切豁出去了的感觉。 有点怕,有点紧张,但也还好。 吃晚饭那一过程,让他能感觉得到,在这里,事情都是可以商量着来的。 不会像池世行那样,余艳那样,未出口就一票否决。也没有不可以、不允许、绝对不行这样的条件词。 白舒语眸子有些润湿,但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她想要伸手摸摸他这个小儿子的头,又忍住了。 “当然可以啊,岁岁的家想带几个朋友回来住都没问题。” “妈,让他们先进来吧。”白为年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总算找到说话的机会了。 “对对对,先进来,先进来。”白舒语侧开身子让两人进来。 池岁让严久深走到前面,站在门口借着关门的动静,特别小声地说了句:“谢谢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想不出骚话。这应该是短篇。 谢谢大家!感谢在2021-07-09 21:51:11~2021-07-10 20:3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良尘吉时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传说 附中门口。 正好是上学时间, 附中校门口人来人往,川流不息。饶是如此,一到了大门的前五米左右, 就空旷了些起来。 今天是艺术节活动的开幕, 活动地点就在附中。 除了本校的, 今天的学生堆里多了些其他的校服。 往常不开的大门,也打开了, 左右两旁都站着学生会的, 手里拿着一个本, 检查着学生衣着校牌。 从别的学校来的学生, 通常都有老师带队, 一溜烟别色校服的学生就跟在带队老师的身后,稳稳当当地进去了,也不需要谁来带路, 自己就能找着自己学校该去哪。 附中学校大、名气也大,其他学校的老师来学习是经常的事, 附中的路早就认得个七七八八了。 当然也有特殊。比如像绛城那个小地方的轩河中学还有就在迎城侨镇的一个不知名的中学校。 老师是走不开的,来参加的学生也是屈指可数, 一望一低头,还没到别的学校来的学生一半。 是以, 校门口还站着几名袖臂带着红布黄字的“艺术节志愿者”。 白为年驱车停在校门口,看着严久深和池岁一起下车, 皱了皱眉:“你不回去?” 严久深看着面前熟悉的学校,顿了一下, 缓缓地道:“转学溜太快,学籍没带走。” 他这人是憋不住的,那事发生了以后, 每天都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巴拉巴拉,吵得他简直没法学习。于是他一声不吭,私下里联系了好几个学校,并且趁着周末的时间,赶过去考了个基本检测考试。 考试他不担心,都没什么问题。但一说到家长不能来办理某一些相关手续,大部分都拒绝了。 只有,轩河中学和侨镇那所不知名的中学校。 侨镇就在迎城,严久深觉得太近了,转身打包了行李就直奔绛城而去。等到家里两位大忙人忙完了,想着暑假了期末了问问严久深成绩的时候,严久深早就办好转学,人是找得到,就是看不着了。 不过学籍这东西,当时临近期末了,学校没给,后来放了假更是想不起有这回事了。昨天秦任吾问他学籍,他才想起来还有这事。 顺便就直接请假了,还多了个陪着池岁的理由。 “……”白为年怎么也没想到过了昨晚,今天还能看到严久深,“注意安全,看好我弟。” 严久深敷衍地点了点头,回头就勾上了池岁的肩膀,还给他挥了挥手。 大部分学生已经进学校了,池岁和严久深身上的校服在这一众里格外的突兀。 门口站着的志愿者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们。 “老陶,两个人。这应该是侨镇那学校的吧?我听说他们学校会来两个学生。”穿着红白校服的男生戳了戳一旁站着的人,他叫林木,“你待会就带他俩吧,那什么轩河中学的我来带。” 被叫老陶的人明显心不在焉,这种秋高气爽的天气里,脸色竟苍白如纸,额前冒着冷汗。 “嗐,你也别太紧张了。”林木拍拍老陶的肩膀,看着门口的两人越来越近,“艺术节,画画唱歌跳舞啥的,他学习好人尽皆知,这玩意他又不一定会。” “放宽心了,轩河中学来的不一定是他。” 林木抬眼看着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两人,在前边学生会那里说了些什么,就要走到他们面前来了。 他拍一下老陶的后背:“来来来,快抬起头,人过来了。说好了,你带他们俩啊。” 老陶面色依旧苍白,他叹了口气抬起头,想着就这样吧,带这两人赶紧走,等下轩河中学的不管来谁都与他无关了…… “好久不见,老陶。” 熟悉的语调。 老陶头抬了一半,僵在了原地。 林木也愣了一下,他垂眼看见两人校服上的字。 轩河中学校。 老陶僵了一瞬,还是缓缓地抬起了头,梗着脖子说:“好久、不见。” 严久深半笑着,谁也说不清他那笑里有什么意思。林木瞧着没什么感觉,旁边老陶的脸色已经更白了一层,活像糊了一层墙纸上去。 “志愿者?”严久深语气如同和好友叙旧一般,“那巧了,艺术节那活动,往哪去啊老陶。” 老陶脸白得快要说不出话了。 林木慌忙一招手:“我知道我知道,深哥,我带你们去吧?顺便我也有话想和深哥你说说。” 严久深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低下头去不说话的老陶,没什么意见跟着林木走去。 林木和刚刚的老陶,以前和严久深都是同一个班的。 林木讷讷地为老陶辩白找着话解释:“后边,还有个学校的,老陶得接他们。” 三人还没走出去多远,闻言严久深似是疑惑的道了句:“他不是最怕耽误学习时间了?带我们先走不更好?”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老陶听见。 秋日的太阳并不大,也不晃得人睁不开眼,更别说叫人像中暑了一样汗流浃背。 但陶融脸色苍白,冷汗如瀑,活像中暑。 - 往前走了百来米左右,严久深停下来,看着林木:“帮我把小朋友带过去吧,丢了我让你在学校原地出道。” “?”林木疑惑地看着严久深,“你不去吗?你们参加这活动的都得到礼堂去听个话,开幕,然后负责活动的老师还得清点人数。” “我什么时候说了我也参加了?”严久深道,“你们手上没名单?不知道轩河中学就一人?” 林木这才想起他之前说的话,讷讷地道:“知道,但你……” “我找人办点事。”严久深言简意赅地道,垂眼看向一直目不转睛望着他的池岁,蹲下来,揉了揉池岁的头,不知道从哪里又抓出几根棒棒糖来,“礼堂等我,无聊就吃点糖,我很快就过来。” ? 林木和严久深同学两年,从没见过这人身上里装过什么东西,更别说糖了! 不对,这种说话的语气真的是属于严久深的吗!哄小朋友这种事是存在的吗! 轩河中学究竟是一所怎样的学校,竟然可以把人变得如此。 林木愣在原地,简直瞳孔地震,不对已经山崩地裂,海啸将他席卷了。 池岁点了点头,收好了棒棒糖:“好哦。” “这位志愿者虽然有点不太聪明,但总归来说,是个好人。有什么事,别怕麻烦,问他就行。” “……”林木张了张嘴,无从反驳。 严久深站起来招了招手,就朝着另外一栋楼走了。 留下林木和池岁两两相望对视了一下。 “走吧,我带你去礼堂。” “谢谢。”池岁背好书包跟了上去。 很快就到了礼堂,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倒是越往里走,讨论的声音就越来越大了。 林木将人送到门口,憋了一路的话终于在池岁要进礼堂的时候问了出来。 “你和深哥,什么关系啊?” 池岁拽着书包带子,回头看着林木,想了一下认真地道:“哥哥。” ? ??! 什什么玩意? 林木一脸大受震撼地愣在原地,脑海里想起,长得不错,学习拔尖,性格随缘的严久深,曾经对着那些校外校内崇拜他的学生们说—— “别乱攀亲戚认哥哥,我打人。” 林木看向走到礼堂里边的池岁,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特么到底哪里像打了人的样子了? 刚刚还给糖! 想着想着他忽然一阵后怕,转身赶紧跑回教室。 轩河中学太可怕了,这是改造营吧!他要好好学习,千万不要被他爸妈知道这学校了。 - 礼堂里格外的宽敞,虽然来了校外的很多人,但目光所及之处,依旧有许多空位。 门口站着另外的志愿者,见到池岁进来,礼貌地问了问他的学校,然后领着他到礼堂靠左的前方坐下。 礼堂分了三个区域。 中间都是十来个人一排的,左右两边都是四个人一排。 人少的学校都安排在了左右两侧,人多的就安排坐了中间区域。 轩河中学似乎是人来得最少的,池岁刚一坐下就感觉,周围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有点小紧张了。 还有学校没有到,池岁看了眼开幕讲话还有段时间,他想了想,从校服里拿出严久深给他的棒棒糖。正要撕开,放嘴里抿抿打发时间。 偌大的礼堂里,忽然传来一声夹带着喜悦、惊喜、惊讶、兴奋等等一系列概括不完的情绪的声音。 从后排排山倒海一般冲到了前排。 刚刚还热闹讨论着的礼堂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池岁刚刚放进嘴里的棒棒糖,嘎嘣一下,被他咬碎了一个缺口。 他没听错的话,那声音喊的是一个名字,一个他熟悉到睁眼闭眼就浮现在脑海里的名字。 “岁耳?!!” 这是他最开始画画打水印的一个名字,后来约稿接单的人多了,方便别人称呼他,他也没改过这名字了。 大概类似于他的圈名。 不过…… 池岁嘎嘣一声又咬掉棒棒糖的一个缺口。 他记得,他唯一一次发他自己的真实照片,是因为最开始那个软件需要实名认证,而他那时候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换,根本无法上传。 所以,他拜托了邵言北。 因为知道了他的真名,邵言北也十分仗义的拍了张自拍,附带了真名也给池岁看了…… 好傻。 但池岁觉得,现在的邵言北更傻。 因为就邵言北刚刚那一吼,安静了的礼堂里,他好像听见了别的声音。 “岁耳?!卧槽我我约过画!” “卧槽,我之前刷某个合作手书,好像看见过岁耳的名字!” “哪呢哪呢!哪个是岁耳啊!他居然也是学生吗?!”bbs.fanfan.vip独家整理 池岁默默地咬着棒棒糖,飞快地起身,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走完这个流程。 好在邵言北也不是个傻得救不回来的,混乱之中看到池岁起身跑出去了,瞬间反应过来他刚刚差点干了什么蠢事。 “啊,我那个不好意思,刚刚刷到岁耳的参与合作的手书了有点激动。”邵言北对着自己周围的同学嘿嘿一笑,“毕竟,毕竟很少见嘛。” “卧槽,你吓我一跳,都怪你平时老嚷嚷你认识岁耳,我还以为你真见到岁耳了呢!” “散了散了,啥也没有。” “哈,哈哈。”邵言北尬笑几声,“我忽然有点紧张,出去上个厕所啊。” 说完一溜烟地就跑了出来。 门口拐角就瞅见眼熟的书包,邵言北面色一喜,一下就扑了过去。 “岁——” 话刚起了个头,被池岁冷冰冰的眼神一瞪,声音出了半截,又给憋回去了。 只是手舞足蹈,兴奋得比划起来了。 “卧槽,卧槽,真是你!”邵言北穿着的是附中的校服,参加活动的学生,也属附中的人最多。 “得亏我记性好,我看你进来的时候,还迟疑了好一会儿呢!”邵言北觉得稀奇地围着池岁绕了小半圈,“我昨晚上还想着要是你也是学生,会不会也来参加这活动。” “没想到还真碰到你了!”邵言北比池岁高不了多少,大概也就一个抬眼的高度,“轩河中学?你是轩河中学的?不对啊,我们老师说轩河中学要是有人来的话,应该是个高三的学生。” “听说,是从我们学校转出去的……” 邵言北看看池岁,又低头,又看看池岁又低头。 随后疑惑地挠了挠头:“我记得,咋俩一个年级的吧?” “嗯。”池岁点了下头,想着严久深昨晚上睡觉的时候说,他在附中读过一阵子,邵言北说的,应当就是严久深了。 但是,总感觉有一点点的小奇怪。 严久深,为什么转学了呢。 昨晚上,说完生日快乐,在下面坐着吹了会儿凉风,严久深就催他上去了。 他原本是要走的,可回头看见严久深依旧站在原地。身后浓墨的黑夜好像要将人吞噬,周围没了光彩,深绿色的植物,好像獠牙的怪物。 周围特别安静。严久深也格外的安静。 严久深说他过来找他,但是明明他在椅子上坐着,看起来没有要上去找他的样子。 他回头静静地看着严久深,好像悟了什么,问了严久深一句:“你呢?” 风过发梢,撩起衣摆。 很神奇的,又很自然而然的。 严久深语气好像开玩笑,无所谓地说:“十八岁了,老住家里好像不太行。” 说完,他看着池岁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轻飘飘地又补充:“我离家出走了,小朋友。” “考虑,收留一下我吗?” - 礼堂里传来请大家安静就坐的声音,邵言北大喊一声:“啊,开始了。” 池岁把糖咬完,跟着邵言北又进去,不放心地又说了一句:“别说那个名字了。” “知道知道了!”邵言北应下,他往中间区域走去,又回过头来到池岁面前站住,“诶,等会儿这里完了你先别走啊,等我一起啊!” 台上的催促声又响起,池岁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邵言北已经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礼堂里重新安静下来,陆陆续续的有老师上台讲着什么。 这倒不是第一次举办艺术节的活动了。 以前都不怎么在意这个,参加活动的也就寥寥几人。后来,不知怎么的,这活动有了艺术学院的老师关注,上一届被学院老师看好的学生,免费去了艺术学院学习参观。 更主要的是,艺术节活动的每一项目,倘若拿了前三,附中便会主动留人下来学习,免学费,一年期限。 对于学校资源差,尤其学习环境不行的其他学校的学生们,大都被老师选过来,就是为了这么一个机会。 这就像是一个翻身的机会。 但池岁心不在焉地听着,对这个机会并没有太大的想法。 只是听到某一个绘画项目的奖励时,抬起了头,眸子亮亮 “额,这个奖项的第一名除了纸状的奖状,还会有一个小小的奖杯,这是他们学院的老师们提供的,水晶球体的,中间好像是一颗五色的糖果。” 王老师在考查过池岁的画技之后,觉得好像参加美术类项目的哪一项都行,也就都给他报上了,让他看着时间够就都去走一圈,增加增加拿奖的几率。 “好,那么2020年第十一届艺术节活动,正式开启!” “请各位学生有序地跟随自己的带队老师到指定地点。按照秩序册上的时间,参加各自的项目。” 礼堂轰然想起阵阵掌声,带队的老师嚷着带着各自的学生往外走去。 池岁坐在位置上,眼神落到门口,四处张望了一下。 严久深说他很快过来的。 刚刚在讲话,应该没能进来得到。这会儿人多,左右两边都是出口,他也不知道严久深会从哪边来,只好坐在位置上,四顾张望着。 “走啊走啊,你们学校好像没有带队老师吧?我带你去!这附中就没我邵大爷不知道的地儿!”邵言北从后面飞快地赶过来,一看池岁还在这里,立马去招呼池岁。 池岁啊了一声偏头,正要说他要等人,耳边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邵大爷?我以前怎么不知道除了我还有个大爷呢?”严久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站在桌前,习惯性地伸出手揉压着池岁的短发。 “……”邵言北刚刚要去拽池岁胳膊的手僵在半空中,他抬眼看了看严久深,又看了看池岁。 随后礼堂里响起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啊啊啊啊!!!” 在邵言北身旁的学生,捂了一下耳朵,手肘撞了一下邵言北:“卧槽,你又瞎嚷嚷什么!老子魂一天都被你吓掉两次了!” 邵言北欲哭无泪地一把拽住身边的同学,眼神飘忽,示意了一下严久深那边。 “……” “!!!”邵言北身旁的同学,立马推开邵言北,慌乱地挤着人群朝外跑去。 跑之前,还没忘给邵言北留下一句:“卧槽,你自己面对吧!” “……”邵言北不想说话。 偏生严久深帮池岁拿了书包,抬头一看邵言北越来越往后走了,玩笑似吓唬了一下邵言北:“不是带路吗?邵大爷,不带了?” “带,带的。”邵言北点了一下头,“不是不是,我不是大爷,我就是个是个普通学生。” “行行,你不是,我是。”严久深笑了一下,他刚刚过来就听见对话了,猜到池岁和邵言北是认识的,“还带不带路?” “带!” 邵言北手里攥着自己的东西,飞快的溜到前面去,还对着池岁挤眉弄眼了几下。 “?”池岁歪了歪头,“你眼睛不舒服吗?” “……”我就不该奢望一个没有见过面的朋友和我有多大的默契。 “没有。”邵言北此时此刻有好多话想说,好多话想问,但却什么也不敢说。 谁叫真正的大爷就在他旁边。 他本来也没觉得这位活在附中传说中的学霸有多吓人,可偏偏他听了好多不同版本的、各种各样的传说。 比如其中之一就有一个,因为不想让同班同学成绩超过他。安慰考差了的同桌,美其名曰放松心情,带着人又是逃课又是半夜打架斗殴甚至还抽烟喝酒的。 可想而知,对方成绩一落千丈,现在都还没起来呢! 瞧瞧这小心思!这绝对绝对不可以一起玩的! 邵言北回头看了眼和大爷走的很近的池岁。 下定决心一会儿到了那边一定要把他亲爱的朋友脱离苦海!你一定也是被逼的吧!我懂的! 很快就到了指定的地方。 今日的太阳不算太刺眼,但在操场上,顶着太阳作画什么的,还是不太行。 于是绘画类的项目地点放在了室内的操场。 素描、水墨、水粉、油画、自主创作…… 在操场上都分好了区域。 而各自的区域里还有拟定的小题目。 风景、人物、或者是某个主题、描述的某个意象。 每个区域的开启时间不同,现在开始的,是素描。已经有好几个人落座到区域里面了。 池岁四处张望了一下,看了看手中的秩序表。 他想去的好几个都还有一会儿时间,甚至还有一个都到了下午。 “哥哥。”池岁下意识地开口,愣了下忽然想起旁边还站着邵言北。 “嗯,怎么了,渴了还是饿了?”严久深十分自然地应下,四处看了看,找到个休息区。 池岁瞄到一眼邵言北惊到下巴快要掉了的表情,不自在地说:“时间还有一会儿,要不然做做题?” “做题?”严久深笑了一下,“又想找我教了是吧?除了教你做题,喊几声哥哥,别的时候都不喊。” “还说不是用了就扔。” 严久深顺势坐到休息区域的座位上,拍了拍旁边的位置:“过来吧,教你。” 邵言北落后了好一大截,忽然想起喊严久深哥哥会被打的的传言。 他看了看嘴里被塞了一颗棒棒糖的池岁。 …… 谢谢,这样的被打,可以给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传说中的打人是吃糖?拿来吧你! 谢谢大家!感谢在2021-07-10 20:38:37~2021-07-12 20:3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hiteZii 9瓶;良尘吉时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画画 邵言北参加的是音乐类, 在这边瞎晃悠了会儿,确定池岁那项目还得稍晚点开始,也就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地方去了。 临走前, 还默默地盯了一会儿坐在休息区域互动得十分融洽的两人。 他决定有机会一定要把那个造谣的人揪着耳朵过来看看真实! 王老师估计是上完课了, 趁着休息的时间, 给池岁打来了电话。 “喂,池岁啊?安全到附中了吧?”王老师问。 “嗯, 到了。” “那个附中老师给我传了一份秩序表, 我看看素描这会儿已经要开始了, 你已经去了吗?” 池岁稍稍沉默了一下, 他看着远处空着的还没有人的场地:“王老师, 我不打算去素描。” 王老师一愣,似乎也没想到池岁会不去这一项:“但是,我记得之前我们交流过, 这个项目你的优势会比较大。” 池岁最开始画画仅仅是因为一点兴趣,和为了待在家里少胡思乱想。 一开始画得最多的是, 他秘密基地里任何能被他看见的东西,在之后上了初中, 绛城里忽然有了第一家网吧。当时这个东西对于绛城的人来说都很稀奇,原本都想去试一试, 又被网费给逼退了回来。 池岁是被门口贴的大字广告给吸引进去的,他当时处于一种自己都不明白的瓶颈期。总觉得手里捏着根铅笔, 好像什么都可以大差不差地画下来,但好像画到纸上的东西, 又什么也不像。 他被困在一个瓶子里,他看来看去,就只有从瓶子口里看到的那些。他觉得那些对他来说的全部, 变得毫无意思。 连画也毫无意思。 但接触网络的第一次,困住他的瓶子就破开了。 人生是多种多样的,他的画也应该是。 半吊子画画的池岁,开始寻找一些方法,让他的画更加的像自己一点。他纠正自己不正确的手法,窝在没人能找到的秘密基地里,一画就是一下午。 画面开始有形状了,他开始追寻色彩。 但颜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贵了,绛城这小地方,少到几乎没有人卖这个。他攒够了差不多的钱,委托了网吧的老板娘,才买到一次。 很珍贵,也不敢用太多。 色彩是他练习得最少的,也是最不知道究竟如何的。后来经过郑依的推荐,他跑去打了一个暑假的暑假工,攒够了买一个普通一点的数位板的钱。 不是太费钱的接触色彩。 这些都和王老师说过,为了保险王老师最开始也和池岁说,就素描吧。其余的按池岁的喜好来,想去试试也行。 不过,池岁回神,点了点头,手作拿笔状,在空中小幅度地圈了几下,声音很轻,但明显已经下定了决心,“老师,我更喜欢自由一点的。” 王老师低头看向刚刚打印出来的,秩序册绘画类的那一页。 自主创作。 除了给定的某一元素必须出现在画作当中,其余创作都无限制。 按往年参加的来看,参加自主创作这一项的人是最多的。 这个年龄段,除非一开始就确定了要走艺术,一般来说大家都属于半吊子的状况。学了一点,但没全会。规定了项目甚至静物、主题类型的,基本上要求就比较严,更多的人也没那个基础,都不愿去。 但自主创作就不一样了,它只要求了某一元素要出现在画面中,其余的,不管你怎么打草稿、怎么上色,或是你压根不画,搞剪纸画也都是行的。 创作类型更广泛,作品也良莠不齐,就是差点混在里面也没人注意。 所以这一项目的人是最多的。 但是除了基本功以外,最可能靠创新点突破重围的一个项目。 “只参加这一个吗?要不,再多参加一个吧?自主创作这个,参加的人会很多,不太容易……”王老师委婉地道,但话音刚落,又笑了起来,“算了算了,你自己高兴着来吧,画画嘛,自己都不开心怎么画?” 池岁顺着手里的秩序表数下去。 “蜡笔,好像要开始了。”池岁从座椅上站起来,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十二色的粗头蜡笔,“老师,我得过去了。” “诶好好好。”王老师挂断电话,疑惑地看着秩序册上的蜡笔。 他怎么没听池岁说蜡笔这事呢? “要过去了?”严久深顺手就把练习册收了起来,接过池岁的书包,冲他一笑,“要不要陪你?” 池岁画画的模样和现在这个模样是完全不一样的。 拉着严久深当模特练习的时候,池岁就已经被小小的笑话了一次。 跟个小花猫似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把脸上弄起了炭笔的黑,东蹭一点,西搞一点。整张画画完,画面倒是不脏,全脏到自己身上去了。 去洗脸的时候揉了好几下才清洗干净。 “不要了吧。”池岁攥着手里的蜡笔还有美术小刀,这个画完可能会更加惨烈,还是弄干净了再找严久深比较好,“我画很快的,等下就过来了。” “那行吧,我在这里等你。”严久深拿了颗绿色的小糖果塞到池岁的衣兜里,“四叶草色的,玩得开心。” “好哦。”池岁捏了捏塞到衣兜里的糖,往场地中央走去。 严久深照看着书包,在原地坐了一会儿,迎面走来了一人,把他视线挡住了。 他抬头望去。 是陶融。 脸色好了些了,没有在校门前见到的那么苍白了。 休息区域的座椅有靠背,身后还灌着冷风,人多的室内操场,特别的凉快。 “有事?”严久深换了个姿势坐着,手肘碰着椅臂,下颌轻放在手背上,语气平淡。 早就想过陶融肯定会来找他,虽然比他想的时间要早了点。 陶融支支吾吾的,眼神四顾着周围的人,显然这话并不想在这人多的地方说。 “想说什么就这儿说,我等着人的不方便走开。”严久深注意到了陶融的神色,但一点也不想善解人意,“而且,这里人多,有人看着比较好。” 那天晚上,陶融在他出门瞎晃荡的半路拦住了他,他说他知道严久深每天晚上都会出去做什么。 他说,他没别的意思,就是上次的月考考差了,想放松,想找个什么事来泄气。 严久深当时对这个同桌了解过一点,家里格外、异常地在乎他的学习,把人逼得特别的紧。越考越怕,越怕,就越来越考不好。 他没怎么在意,只是同陶融说了几句,“不主动招惹,不完事挑衅”,就带着人在众人安静入睡夜晚的大街小巷里瞎转悠。 一路上还吃了不少的烧烤夜食。 那天晚上没遇到什么主动招惹他们的人,严久深晃悠完一圈,说了句前面路口他就回去了。 好巧不巧,就刚好前面一个路口,遇到了人。 陶融主动上去招惹的。 完事了他扯着陶融衣领质问的时候,又好巧不巧地被出门来找陶融的父母看见了。 没人看见,所以整个事下来,就好巧不巧地变成了,严久深一个人的问题。 听到“有人看着”这四个字,陶融的脸色又白了一点 但他也不敢拉着严久深走,自我挣扎了一会儿,粗着声音问:“你,这次是要回来吗?” 严久深觉得好笑。 “回来啊,我学籍一直没转走你不是很清楚吗?” 陶融:“我以为……” “以为我今天回来转学籍的,还是以为我被你恶心到了,根本不可能回来?”严久深咬了颗糖在嘴里,嘎嘣一下咬碎了,“别你以为我以为的了,站边上去,挡着我了。” 陶融往边上站了一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三学习紧张,别浪费时间,早点……回去学习吧。”严久深看着已经落座到指定区域里的池岁,铺好了画纸,低头拿美术刀挖掉一截粗头蜡笔,再抬头的时候,鼻尖上就沾了点红。 本来想骂人的脏话就憋了回去。 不能教坏小朋友,多吃点糖忍忍。 陶融被这话呛得混身一僵,这里人多,他想说的话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出来。被人听了去,他就真的、真的…… 他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颜料很贵,但蜡笔就不怎么贵了。要求不高,仅是普通地练习折腾着玩,小学门口要多少就能买多少。 比起最开始没有目的随意练习画的黑白画,池岁从接触到色彩的第一天开始,就无比的喜欢色彩。 明亮热烈或是沉闷安静的色彩,以千万种模样跃在纸上的时候,池岁总觉得,自己眼睛能看见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从前是黑白的一眼就能望到头的路,后来那路上百花齐放、日月争辉、色彩撞入眼眸,一切都有了别样的希望。 他素描确实要比色彩练习得更多,但也是因为触碰到了色彩,所以才会更加的练习黑白。 选择一个方向,持续地往前走。不论之后有什么结果,至少路上的殊色他已经看了个遍。 池岁用蜡笔在纸上糊出一大片夜色,忽然他抬头朝着严久深这边望了过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严久深成了他最喜欢的一种颜色。 他一望过去,就觉得特别的开心,比赚第一笔稿费时还要开心。 沉迷作画,时间就过得很快了,池岁抻了抻发酸的手,举手示意自己已完成,随后从位置上起来。 确定没什么事了以后,朝着严久深坐着的地方走过去。 这边结束,那边又开始了。操场上来来往往的人就多了起来,池岁随着人群被挤到了一边,再抬头的时候,就没见到严久深了。 心脏慌乱了一下,他举目四处找人,没看路的往前挤着,一不小心绊到腿,眼看着就要往前摔去。 后领子被人拽着了,耳边的声音似是叹气无奈:“小花猫,就知道人一多你就会摔。” “下来接你了,走吧带你去洗个脸。”池岁鼻端上粘着的一点红蜡笔被严久深蹭了一点下来,但没蹭掉,反而将颜色抹得更宽了,好像哭狠了那种红了鼻子。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ovo感谢在2021-07-12 20:33:19~2021-07-13 20:53: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良尘吉时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冷静 迎城附中是真的很大。不说室内室外两个操场, 光是高中部教学楼都要比轩河中学整整多出三个来。 而且,各种设备设施,看起来也要比轩河中学好了不知道多少。 池岁慢腾腾地搓掉手上的颜色, 弄干净了手才一点一点整理着脸上的脏污。但池岁用的油蜡笔, 他为了方便, 用美术刀剐蹭颜色下来的时候,蹭到脸颊上的颜色, 揉一下就直接抹在了上面。 用清水清洗了好几遍, 颜色算是淡了点, 但还是没弄太干净。反而揉搓得太用力, 导致没多红的双颊, 红得跟干了什么坏事一样心虚。 干脆就不管了,扯了张纸,把脸上手上的水都擦干, 他从卫生间里出来,转身就看见门口等着他的严久深。 许是周围人太多, 又或者是刚刚一路过来走热了。严久深身上轩河中学的校服外套系在了腰间,单就里面一件黑色的短袖, 劲瘦有力的手臂微垂,双手半揣进裤兜里, 只有手腕上一根银色的链子格外的突出。 走廊外是一颗老树,池岁也说不上树的名字, 只是觉得都这个天了,居然还有树葱郁得像是盛夏。 他顺着严久深的目光, 诧异地看了一眼那颗葱郁茂盛的老树,再回过头的时候,严久深也回了头。 池岁迎着严久深看过来的目光, 缓缓地走过去。 课间时间,下课出来想去活动场地看热闹的人特别多。走廊上好像全是人,他们中间有好多人似乎都认识严久深。 树叶沙沙响,有风侧过耳。 “咦,你看那好像是一楼荣誉榜那个榜首?不是说转学了吗?这是回来了?” “还真是他,转学吗?我不太清楚,但是我记得好像他们班主任不是很想让他走。” “诶,难得我听说他做的那种事是假的吗?这样他们班主任也还想留着吗?” “那事?啊虽然当时闹得是挺大的,双方家长都来学校了……唔,不过我总觉得,虽然别的打架什么的传言可能是真的,但那种事,总觉得他做起来怪别扭的。” “啊,我想想。就是那种感觉!不符合他这个人的人设!” 说笑谈论的声音顺着风吹树叶响,送进耳朵里。池岁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来好像从来不知道严久深为什么,会从这样一个看起来特别好的地方,跑到那样一个脏乱差的地方去。 至少池岁觉得,要是他在这里待过些日子,再到绛城去的话,特别可能会出现水土不服,各种不适应。 而且,虽然轩河中学平时上课学习感觉不到,但面对一个从外地来的学生,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排外的。他倒也是听过一些难听的话语的。 只不过严久深太凶了,那些话嘀咕了几次,就再也没听见过了。 “想什么呢?”严久深靠着墙撑起身子,稍稍扳了几下僵硬的手指,低头抹了一下池岁擦得半润的脸,“洗不掉了?” “回去再多洗几次应该就能洗干净了。”池岁回神,顺着严久深蹭的地方,也伸手揉了一下那点颜色。 他这一上午都没有他要去的活动了,就等下午的那一项参加完就可以准备回去了。 “要去哪里吗?我没有事了。”池岁把自己的书包接过来,笨拙地背上,询问着严久深。 严久深垂眸想了一下,正想问池岁要不要去图书馆的单独自习室坐坐,猝不及防地眼皮跳了一下。他左右一望,正好看见身后有个身前挂着工作牌,圆脸、老花眼镜、快要秃顶,穿着一件一成不变的格子衬衫的人,往他这个方向张望着小跑过来。 “……” 几乎是同时响起的。 “先跑!!” “严久深!!” 池岁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严久深抓着手往楼上跑了两层了。纵然严久深顾及着他没有跑多快,但从不锻炼、一闲下来就宅着不动的池岁,依旧完全跟不上。 跑了两层还要往上面跑,他就完全用不上力,喘着粗气。严久深要是稍微松点力,他就能从楼梯上摔下去。 严久深停下来一步,正想着要怎么办的时候,楼下追上来一道气喘吁吁,话都捋不直的声音。 “严、严久深!走的时候一声不吭!回来了,还想招呼都不打就溜了!” “你等着,我赶上来,我今天不让你听我念经念个三小时,你别想回去了!你还跑!” 念经已经很要命了,三个小时他怕不能活着出办公室了。 严久深当机立断,站池岁下一级楼梯蹲下来,没给池岁反应的时间,手向后拽着池岁的小腿,轻轻往前一带就将人背了起来。 “!!!”池岁害怕得一下扯拽了严久深的脖子。 “为什么,忽然要跑啊?”池岁被背起来,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话,因为严久深背着他就立马往楼上跑去了。 他趁着这功夫,回头看眼楼下追得气喘吁吁的老师。 虽然觉得好惨,但还好他不用跑了? 本来他们就在二楼,教学楼有六楼,严久深背着池岁跑到五楼时,忽然丢了腰上系着的外套到五楼的走廊里,然后又转身朝六楼跑去。 上课铃在他们跑的时候就响了,走廊里没有学生也没有老师。 六楼更是安静得连感应灯都没亮。 走廊左右都是教室,上了这一层,好像和楼下都格格不入了一样。严久深喘了几口气,往里面小跑了几步,随便撞开一扇门,进去手一脱力就将池岁放了下来。 这是一间音乐教室。 池岁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层楼的教室好像都是美术、音乐教室。 “呼,池岁你把门先锁了。”严久深轻车熟路地走到空荡教室的钢琴旁,摁开了空调,对着吹了一会儿。 池岁依言将门锁了,正想要开灯,想了想外边昏暗的走廊,开灯太明显了就放弃了。 他一路都没跑几步,根本就不热,朝着严久深那边走了几步,转眼又看着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音乐教室里是在太暗了,靠在门的那一边还有一整面落地镜,总觉得不舒服。 不开灯,拉开一点窗帘应该可以吧。 池岁转身又朝着窗户走去,刚要伸手拽窗帘,忽然就顿住了。 窗帘下面晃荡着的影子……特别的不对劲。 至少他从没见过有风吹来的时候,别的影子都在晃悠,会有一块笔直得跟大木棍一样的影子纹丝不动…… 池岁缓缓地抽回手,盯着那两处影子,正想叫在一旁撩着衣服吹空调的严久深。 “哥……!!!”池岁声音刚刚起了一半,目光里的那两处影子忽然动了。 唰地一下,窗帘从外边打开,明亮的光映在池岁脸上。 窗户上蹦出两个人来,一前一后,嬉笑着把池岁堵在了中间,后边那人还压住了他的肩膀,扣住了他的胳膊。 蹦出来的两人一看把池岁拉到了,愉快地击了个掌,冲着才反应过来的严久深笑。 “螳螂捕蝉。”抓着池岁的那个男生说。 “黄雀在后!”挡在前面一个男生接道。 “……我特么。”严久深放下衣摆,缓缓地转身,空调的风吹开了严久深额前的碎发,细碎的刘海被凉气撩到额上,黑沉的脸显得更加的吓人了。 拉着池岁的两人忍不住后退半步,凑到一起嘀咕了几句。 “卧槽卧槽,怎么还这么吓人呢?老何头不会诳我们吧?” “不会吧,老何头说他追人的时候,深哥带着个小同学,就是跑得再慢都背着跑了呢!校服扔了人都没扔。” 两人低头看了看被他们抓住的小同学,齐齐皱眉:“我觉得,老何头应该不会骗我们的吧。” 他们鼓起勇气抬头面对黑着脸朝他们一步一步走过来的严久深,喉结滚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老何头说严久深带着人往上跑,铁定会上六楼到这间音乐教室来,叫他俩提起过来准备好。 不管啥方法,必须得把严久深留下来。 留下来了,留下来了,老何头那间个人用的化学实验室就借给他们两周! 美差!都这一步了!必须留下来! 他们把池岁往前推了推,企图用池岁消消这位大爷的气。 “深、深哥,你你冷静啊,”周睦站在前面一点,指了指一旁的池岁,虚张声势,“你,这个这个小同学可在我们手上啊!” “对!没错!这个我们倒是没啥事,等会打打打起来,打到小同学就不好了吧?”周乐接道。 严久深果不其然停了下来,但垂在两侧攥紧的拳头,诠释着他们表面平静的深哥,实际上这会儿恨不得抽了他们的筋,剥了他们的皮。 “深哥,你你就稍微等等一下,老何头上、上来了,我们就把小同学还你。”周睦见严久深停下来了,趁热打铁,继续劝说着。 周乐:“就是就是,老何头就是想跟你说说话,深哥你跑太快了,他追不上,咋俩倒是能追上你,但又留不住你。” “这就只好出此下策了。”周乐低头看了眼被他们拦到手上就再没吭声的小同学,“你看小同学没啥事呢,不哭也不闹的,待会就完完整整地还给你!” 严久深望着被挡到后面一点的池岁,就这么闹一出,他刚刚都被吓到了点。但池岁没出声,他也不确定有没有被吓到什么的。 但周睦和周乐两个人干不出啥坏事来也是真的,估计就是被老何头一诓骗,头铁就上来堵人了。 他这会儿想了想,早知道当初就不和老何头谈个屁的话了,连他往上跑必去哪个教室都猜好了。 操。 白跑一趟,还扔了个校服。 窗户上站着的两个人蹿出来的时候,池岁确确实实地被吓了一跳,小脸唰地一下就白了,脑瓜子都还嗡嗡地没反应过来,垂着头,茫然地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在干嘛。 隔了有一会儿,池岁都还没吭声。 严久深皱了皱眉:“池岁?” 周睦和周乐也觉得有一点不对劲了。 不会真被他俩吓住了吧? 他俩颤颤巍巍地低头。 池岁听到声音,瞪着一双茫然无神的眸子抬起头来,脸还微白着。一看就吓得不轻。 空气凝固安静了瞬息。 周睦和周乐听到熟悉地扳手指关节的声音,一声一声,好像拧着他们骨头似的。 “深哥深哥!你冷静啊!!!” 严久深冷笑着甩了一下手,搭着后脖颈,拧了一下脖子:“我特么冷静个屁。” “你们把老子小朋友都吓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睦&周乐:没哭啊没哭啊哥!冤枉啊哥! 深哥:就是哭了。 岁岁(吃了颗糖认真点头):嗯! 第34章 零食 周睦和周乐对视一眼, 果断松手后退到教室的角落,贴着墙窃窃私语。 “这是老何头自己没赶上来。” “对,我们已经拦了人了, 这可不能怪我俩。” 不过—— 周睦和周乐愣愣地看着轻声细语关心小同学的严久深, 他们对视了一眼, 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惊悚二字。 周睦:“我记得,化学竞赛的时候, 我们仨一组。” 周乐:“浓硫酸打翻了, 差点弄手上, 我俩叫得乱窜, 清理完了回头一看。” 周睦:“深哥毫无反应, 毫不关心,沉浸实验,记录结果。” 两人异口同声:“这不应该, 这种表情不应该出现在我们深哥脸上。” 严久深揉了揉池岁吓得煞白的脸,搓出点红润来, 松了口气,抬头瞪眼看着挨墙站的两个人:“过来!” “这儿、这儿风景比较好, ”周乐嘿嘿一笑,“深哥你有啥事就这么说, 我俩能听到!” 实际上特别怂得戳了戳周睦:“哥,咋俩能走了吗?老何头怎么回事咋还没上来?不是都说到五楼了吗!” “老何头再不来主持公道, 咋俩就要交代在这了!” 周睦嘴角抽搐几下:“我觉得,先别说老何头了, 咋俩再不过去,可能真的就交代了。” 周乐抬头一看,差点一口气把自己背过去。 这种时候就特别体现兄友弟恭了, 周乐拽了一把周睦,一下就将人拽到前头去:“你是哥,你走前边!” 周睦:“……上次吃鸡腿你还说哥哥得让着弟弟,这次我也让给你了!” “!”周乐被拽着往前一冲,立马一个急刹车,又重新躲到周睦的背后,“上次吃鸡腿我已经拿好处了,这次让你了哥!” “……晚上妈做的鸡腿你不要抢!”周睦咬牙道。 周乐权衡了一下:“不抢就不抢!” 但答应这话的是白天的周乐,那可不归晚上的周乐管。 “就几米的路,走出生离死别来了?”严久深皱皱眉,“老何头人呢,还没上来?” “应该到走廊了吧,我俩躲窗帘后的时候,他说到五楼了。”周睦回答。 严久深望了一下门收回目光:“就几个月不见,还学会阴人背后搞偷袭了?” “这,这老何头毕竟老师,老师吩咐的不得不做嘛。”周乐咽了咽口水,“深哥你稍微冷静冷静?” 严久深瞥了周乐一眼,把池岁拽到身前:“给人小同学道个歉,莫名其妙被你俩吓一遭。” 周乐和周睦互相看了一眼,轻咳了一声,认认真真地半鞠了一躬,声音稍微正经了点:“不好意思啊,同学。” 刚刚从窗帘后窜出来那一阵,确实被实实在在地吓了一跳,有好几秒都还处于茫然的状态。 但刚刚被拍了拍背,又揉了揉脸,已经没事了。 池岁小小地笑了一下:“没事。” 周乐和周睦刚扬起笑容要笑,就被严久深给扼杀在了摇篮里。 “有事,我觉得特别有事,”严久深朝着两人伸出手,“饭卡。” 两人笑容陡然凝固,挂在脸上特别的滑稽。 就在两人左右为年,祈求各路大神能不能打消严久深打他们饭卡的主意时,音乐教室的门被打开了。 手里抓着校服,撑着门大口大口喘气的老何头,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把老花眼镜重新戴好,抬头目光直直地瞪向严久深。 周睦和周乐此时此刻恨不得把老何头供起来,两人“痛哭流涕”地奔向老何,将人搀着过来,和严久深对峙。 周睦:“老何你这次来得真的是太及时了!” 周乐:“真的老何,我从来没有如此期盼见到你慈祥的脸庞!” 最终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老何救我!!!” “哎停停停!松手!松手!我擦汗擦汗呢!”老何皱着个脸,把两人的手给拍开,校服扔给严久深,擦了擦汗说,“这次让我逮着你了吧?” 严久深接过自己扔在五楼的校服,重新系在腰间,敷衍地点了点头:“嗯嗯嗯,几月不见老何你有做侦探的天赋了。” 何老师特别骄傲地扶了扶眼镜:“我还能不知道你?你看我上当多少次了?还能再上你的当?” “走着,既然回来了,跟我聊会儿天去。”老何喘过气,也休息好了,“转学一声不吭,闷着头就自顾自走了,怎么觉得我老何不仗义啊?” “三个小时不行,中午十二点你必须准时放人。”严久深看了眼时间,再过会儿时间都可以去吃中午饭了,“我得带小同学吃饭去。” “这……”老何也跟着看了眼时间,这就只够他啰嗦一个半小时了!过了这村没这店,放了严久深这次,下次就逮不到人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严久深拍了拍池岁的肩膀,“何老师,这位同学还小,得按时吃饭,耽误不得。” “那也确实。”老何皱着眉琢磨了好一阵,“诶行行行,十二点放人,准时放人!” 周睦跟周乐见没他们事了,尽量低头弯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想要趁此溜走。 “等等,饭卡拿来。”严久深拍了拍弯着身子想要溜走的两人。 “……”周睦和周乐简直欲哭无泪。 “光道歉,不要赔礼的?”严久深伸出了手,“快点的。” 两人神色一滞,掏出了饭卡,极其庄重地放到严久深手上,“深哥,你刷卡的时候轻点,没多少了……这个月还有一周呢!” “尽量吧。”严久深淡淡地道。 几分钟后,池岁手里抱着一堆的小零食、饮料,甚至还有炸串,坐在老何头办公室外边的招待沙发上,无聊地吃着东西,写着题,等里边谈话的严久深出来。 邵言北似乎是已经完事了,过来找他没找着人,给他发了个信息,问他中午要不要一起去吃饭。附中的美食,他可太了解了,保管能让池岁尝到附中的隐藏菜单。 但池岁看了看隔着一扇玻璃墙里的严久深,想了想就回绝了。 “我有人带。” 作者有话要说:我短我先跪,明天比较闲更二合一吧_:з)))」∠)_ 第35章 陶融 虽然说了找严久深谈话, 但老何头一坐下来并没有板着脸就要说教什么。他转身接了杯水放到严久深面前,又拧开自己的泡着茶的保温杯,抿了口茶, 享受地呼了口气。 然后将手下压着的待批改的作业匀了一半给严久深, 顺手还丢了只红笔过去:“来, 好不容易逮住你一回,帮我批改个作业。” “……”严久深认命地曲着手指拿起红笔在手里转了一圈, 对着老何头改好的一份, 一目十行地打勾、打叉, 提醒了一下老何时间, “就一个半小时, 十二点我准时走人。” 老何头还是不急,甚至还颇为悠闲地靠着椅子摇晃了几下,望着外边坐着写题的池岁:“那小同学怎么回事?我记得你学校就一个人来艺术节啊?怎么你还带家属的?” “……他参加, 我是附带的。”严久深有意地防备着老何头唠家常一样的碎碎念,但一问到池岁, 还是忍不住回答了,“老何、何老师, 有什么话要不直接问吧,别又来你那随便聊聊的套路, 聊着聊着把我底都聊没了。” 老何头瞥了严久深一眼。 他要是直接问,能问出什么他至于耽误这功夫聊这天? “稀奇, 咋们荣誉榜榜首的严久深也有被附带的时候,”老何头看着严久深改得越来越快地速度, 一把捞回了改好的那几份,示意严久深就这么接着改,“听教务处的老师说, 回来拿学籍了?” “昂,是。”严久深忍着不多说话,背着答案继续改作业,但速度降低了不少,无奈之下甩了一下手,又把答案拿了回来,“不是,你至于吗老何头,改个作业还带考验的?” 老何头又抢回来,放到了后面去:“本来想找卷子给你做的,这不没找到吗?” 严久深抬头看了眼老何头,低头下去认命地就这么改,改完一份就被老何头拿走一份,但这么多来几次,他答案也记得差不多了。 也一直没怎么搭老何头的话。 老何头这急了,眼瞅着作业也要改完了,这时间也快到了,他屁话都没能问出来点。 憋着气闷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发现严久深改完个一两份就会偏头看一眼外边,老何头也跟着往外看了一眼,外边除了那个小同学就没别的人了。 ! 忽然灵光一闪。 “你俩很熟?” 老何头许久都没出声,严久深以为他放弃了,猝不及防来个问,他想也没想地就反问了一句:“谁俩?” 回完才意识到自己搭话了,但好在老何头没问啥有用的问题。 他醒了醒脑子,准备待会老何头问什么都不回答。 “就你跟外边那小同学呗。”老何头淡定地抿了口茶,“我在后边追着你跑的时候,你把你校服扔了都没扔他。” “转学前你不还嚷嚷了几句,绝对不会在学校再发展什么熟人了,尤其像陶融那样带着出去、带着回来的关系更不可能……” 老何头话都还没说完,严久深就已经扔了红笔,一副要干架的模样。 “陶融能跟我这小朋友一样?人小同学跟我是真熟!陶融那是什么?那是跟我装熟!” 老何头适时皱眉:“不对啊,他们不都说你和陶融挺熟的吗?上课下课,吃饭都搁一块,周睦跟周乐还跟我吐槽了几句,那段时间做个化学实验,你都不跟他俩一块了。” “你再问问他们去,我们同桌前有这么熟?”严久深冷笑了一下,“那次换座位,刚考完月考。我从来不关心别人成绩怎么样,就记得刚换完位置,他一副垂头丧气,一脸死相地问我怎么能稳定成绩。” “你肯定说不知道。”老何头接了一句。 “对,我说不知道。他倒是没多问什么,就是后面一有空就唉声叹气地说点话。比如,昨晚上练题练到多晚,错得一塌糊涂,再比如什么什么家里给的压力太大了,回家劈头盖脸只有一句话‘最近学的怎么样,成绩怎么样’。” 严久深顿了一下。 老何头抿了口茶,掩去自己的神色。 高一的时候,他带化学竞赛,哪个学生哪里有点什么问题他都特别清楚。他模样慈祥,经常笑,也很少批评学生,擅长引导,好多学生都愿意和他说说心里话什么的。 严久深这人怎么样,他也是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的。 毕竟他当时打着交流一下实验的名头,和严久深谈了不少的话。 他教书不怕那些很有情绪的学生,就怕老把自己憋着的。严久深那状态他瞅着就觉得好像把自己憋着了,就想着有事没事找人聊一聊,别把自己憋坏了。 但严久深憋是憋了,后来聊天聊着慢慢的知道,这人才不会把自己憋坏了,有自己一套的解压方法。 简单点说,就是把自己折腾到精疲力尽。 他不主动招惹别人打架,大晚上出去溜圈、狂奔、大吼大叫什么的纯属是耗费自己的体力,让自己能什么也不想的睡个死觉。当然要是能碰上次打架的机会,他就不溜圈了,打完就直接回家。 观察了严久深几次,见人也有分寸,老何头就放心了没怎么管了。 严久深今天这么一说,他忽然就明白了。 陶融家里那情况,跟严久深家里差不多。望子成龙心太急,把学生逼得太紧,紧着紧着学生自己喘不过气了。严久深自己有一套疏解自己情绪的方法,但陶融没有。 同病相怜,估摸着就没忍住,说了些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的严久深,缓缓抬起了头,目光凝视着老何头。 “哎,你这反应得怎么越来越快了。”老何头失笑一声。 “得了吧,还是绕不过你,一不留神就被你套话了。最近又跟不少学生谈心了吧?技巧见长啊,知道用什么话能拿捏住我了。”严久深叹了口气,透过毛玻璃看着外边还低着头写作业的池岁。 “你自己表现太明显了。”老何头也不问什么了,拿过严久深没改完的题,低头自己改了几份,“不过,我还是挺好奇的,人和人交往,从陌生到熟悉,那总得还是有一方得主动的。” “就算陶同学跟你装熟吧,那也是他主动和你交流了,那这小同学怎么回事?” “按照我的分析,你这人转学过去了,肯定班上没几个人对你熟悉,你估计都懒得搭理。”老何头指了指外边的小同学,“这可是意外啊。” 严久深望着池岁盯了一会儿,回神拿出手机一看,十二点了。 他站起来,亮出手机给老何头看了看时间,转身就走到了门口,正要开门的时候,回头对老何头说:“别人都叫我同学、严久深、深哥。” “小同学喊我哥哥。” 听听,这瞬间就熟悉了。 - 池岁在外边坐着写题,零食也吃了不少了,到了中午还真不太饿。 严久深也就带着人到食堂二楼去,点了份少量的套饭,回来坐着等。 “礼堂里开会那阵,附中老师应该有和你说,寝室这事吧?” 艺术节一共两天,附中也为其他学校的学生安排好了寝室。第一天就能完事的学生,可以选择回自己学校,但像池岁这种离得远,交通不便的学校来说,都会暂歇一晚上再走。 池岁倒是能走,吃完饭,午休一会儿,下午差不多就四五点的样子。但前提是,还要白为年送才行。大巴车五点就没票了。 他也可以不回去,也不住学校,跟着白为年回去再住一晚。 但是。 池岁抬头看了看严久深。 虽然昨晚一时脑热,拽着严久深就往上走了,但是,好像还是让人有点不自在了。 好吧,尽管白为年和妈妈也没说什么,甚至还很高兴的样子。 池岁捏了捏发汗的手心。 他也不太能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他记得自己被留在绛城时的难受,也记得总要挨饿的肚子,还有他如同一个陌生人处在‘家’的氛围里。 他不太记得白为年,但其实他知道他是有这么一个哥哥的。池世行总是这样说起,你妈妈跟你哥哥一起的,过得可好了。 好这个字,对他当时来说,就是不用经常饿着肚子上课,一天下来光记得好饿,什么知识也没记住;也不用回到家里,感觉自己被排挤在外边。 他想着,池铮的爸爸妈妈都在这里,所以他是个外人也对;他也想过,妈妈和哥哥在一起生活,那他也是个外人,好像也对。 所以妈妈来找他的时候,他摇头。 两个地方对他来说,都算是不熟悉的地方。他不熟悉池铮和这整一个家里的交流,他也不熟悉妈妈和哥哥一起生活。他觉得自己哪边都融入不进去。 哪怕他也曾在日记本上写过,他想要一个哥哥。 后来慢慢的,他能感觉得到妈妈这边在接纳他,但他依然想要后退…… 他不知道怎么接纳。 他清楚地知道,妈妈和白为年对他很好,可他伸出手尝试接触的时候,却总是找不到好好接触的方法。 还是会不自在,也还是会觉得害怕。 “附中寝室蛮好的,大部分都是四人寝,上床下桌,独立宽敞。”严久深慢慢开口,昨晚上他也不是没看出池岁的不自在还有小小的忍耐着什么,当然白为年也看出来了,早上临走的时候,同他说,池岁要是想要住寝室,也随他。 “但是……”池岁想了想,妈妈那边应该会希望他能回家住。 严久深笑了一下,凑到池岁耳边轻声说:“你哥哥同意的,早上走的时候和我说,想在哪里睡觉都随你。” 池岁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有些不相信:“真的吗?” “我能骗你?要不你打电话过去自己问问?”严久深说着就拿出了手机。 一想到要打电话,池岁立马就打退堂鼓了:“我觉得哥哥说话肯定是真的。” 严久深正想玩笑地多问一句哪个哥哥,听到喊号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起身过去拿饭。 一个人这时候走了过来,忐忑不安地坐到池岁的对面。 池岁望着那人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陶融知道以前教他们化学的何老师找严久深谈了话,就已经坐不住了。一下课听见周睦和周乐说要到食堂来找严久深拿饭卡吃饭,就马不停蹄地跟了过来。 轩河中学的校服混在附中的校服里格外的好认,刚到食堂的时候,他就看见往二楼走的严久深。 但是看着严久深一直在和人说着什么也不好意思过去打扰,直到这会儿才端着自己打好的饭,一副找位置坐的模样,坐到了池岁的对面。 “这里没人吧?”陶融明知故问。 池岁和严久深坐在一边的,那边确实没有人。 “没有。”池岁摇了摇说道。 刚说完不过一会儿,严久深端着两份套饭走过来,挨着池岁坐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坐这儿?” “……这里没人。”陶融故作冷静地道,“我刚刚问过了。” “那你吃快点,我看到你没胃口。”严久深也毫不留情,“吃完赶紧走。” 陶融其实没什么胃口吃饭,他只是想要问严久深。 严久深说得确实很对,一直吊着口气学习,会特别特别累,会熬不住,所以需要劳逸结合,所以需要放松。 但他真正的问题,不是没有放松,而是他自己根本不能让自己松下来。他心理压力很大,换完位置后的又一次考试,考完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一次考得特别特别的糟糕。 严久深放松的方法并不适合他,而他不敢放松又学不进去。脑子像被什么堵着了一样,根本就学不进去。 上一次月考他已经考得很糟糕了,他父母已经念叨了不知道多少次。这一次更加的糟糕,他想要一个理由,想要一个父母不会能够少念叨他的理由。 被人带坏,是最好的一种理由。 而他当时,和严久深走得最近。他也清楚的知道,严久深自己放松的方式,最多的其实久深大半夜出去绕着一段路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自己走累了,走到腿软,然后才回家。 打架,只是偶尔附带的一个方式。 带着他一起,严久深警告了他,不能主动招惹。他没听,他太想要一个符合常理的理由了。 但他没想到,原来严久深的父母和他的父母差不多。而更没想到的是,他原本只是想要一个被带坏的理由,但这事一抖出来,众人的言语就变得不受控制了。 那一刻他就后悔了。甚至以为严久深会当场否认,但没有。 严久深好像只是看了他一眼,跟着自己的父母回了家,在他以为只是回家教育的时候,忽然班主任说严久深转学了。 这个理由,从假的变成了真的。 但谎言总会有被揭穿的那一刻,最开始他期盼着谎言能够成真,后来到了现在这一刻,他又希望谎言被揭穿。 尽管他很害怕。 “那我问点事,问完就走,这样行吗?”陶融放下了筷子。 严久深瞥了陶融一眼,又四处环视一圈。 食堂人太多了,留池岁一个人在这里他不太放心。就刚刚让池岁办公室坐着写题,他都看见有好几个过来找老师的学生,试图和小朋友搭话,甚至还想吃几口小朋友的零食! 太不放心了。 小朋友一颗糖就能拐走了。 “岁岁,捂会儿耳朵,面前这人要放屁了。” 池岁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的陶融,依言捂住了双耳。 虽然他觉得放屁应该捂鼻子来着。 “问吧,赶紧的。”严久深让池岁捂住了双耳,也没忘给人喂一口饭。 “为什么当时不揭穿我?” 严久深漫不经心地看了陶融一眼:“你想出那种办法逃避一次,特别蠢。 “我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又觉得你太蠢了,懒得揭穿了。” 当然还有个原因,他想知道家里两位大忙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虽然,意料之中。 陶融愣了愣,那个方法确实很蠢。 他逃避了那一次,后面每当自己考不好的时候,他就会依赖那个理由。实际上他现在,就算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也依旧,像是在原地徘徊。 如果稍不注意,过于依赖那个理由了,他连原地徘徊都会做不到。 “那你这次回来……” “拿学籍的,拿完学籍就走了。你的事我没兴趣。”严久深撑着下巴,把汤端给池岁喝了一口,“你是知道老何找我谈话了,所以这么慌吧?” “老何知道归老何知道,我不想说,他也不会管。” “问完了?问完了赶紧走吧,我要吃饭了。” 陶融僵在原地,他最想问的,其实还是,老何知道了,会不会这事就被抖出来了。 但严久深说不会。 想来想去,其实他已经受到惩罚了。为了一次逃避,创造了这么一个理由,到现在,他无时无刻不在依赖这个理由。 他根本没有任何的长进。 确实是很蠢的一个方法。 陶融端着饭起身,往出口那边走去。 池岁缓缓地放下手,偏头望着严久深。 “怎么了?吃不完?”严久深笑问道。 池岁摇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双耳:“其实我刚刚,还是听到了。” “小朋友啊,”严久深把手轻磕在池岁的头上,手指穿过柔顺的短发,揉了一小半,“捂耳朵的意思,是要假装听不见。” “啊。”池岁张了张嘴,“那我现在怎么办?” 严久深一笑,歪了头凑在池岁耳边轻声说:“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假装失忆了。” 作者有话要说:岁岁:深哥我失忆了 深哥:卧槽好像真失忆了,你不叫我哥哥了! (盯) 第36章 二号教学楼, 专门空了几间教室出来做午休室。 池岁趴在桌上稍微眯了一会儿,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起身,他睁了眼往边上一看, 坐在他旁边的人不在了。 他曲在桌上的手蹭着眼睛挪了一点, 正要抬起手来揉一下, 眼睑上就覆上了微暖宽厚的手掌,耳边有声音凑过来:“还早, 放心睡。” 池岁眸子动了动, 依言阖上了困到只掀起了一条缝的眼皮。 大早上一路赶过来, 又差不多闹腾了一上午, 学生们或多或少都困了。教室里很安静, 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池岁沉沉地睡了好一会儿,但脑子里总想着有人走了,睡不太安稳, 梦一惊就醒了。 旁边确实没人了,只放着他的书包。 教室里的窗帘拉上了, 也没开灯,光线昏暗。 池岁揉着眼睛左右看了看, 拿上书包,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他好像睡了有一会儿了, 感觉严久深才走没多久,实际上走廊里早就看不到人影了, 连脚步声都没有。 附中他并不熟,目前记住了的路就是从这里到食堂, 还有到室内操场。 他也不知道严久深去哪里了,站在走廊里踌躇了好一阵,又不想回去待在教室里, 他看了眼还早的时间,决定到之前那栋教学楼去看看。 顺便,就走去活动场地了。 班级教室的走廊外,贴着这个班级对应的班级合照,下方还按着合照每个人站立的位置,标注着名字。而班牌的再下面一点,池岁注意到了一小块荣誉墙。 同样贴着照片,写着名字。 池岁很快就到了挨着室内操场的那栋教学楼。他探头往里看了看,一眼就注意到一楼入口处那大大的荣誉榜。 还一眼就看见了张贴在首位,漫不经心笑着的严久深。 他愣了好一会,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抓到了个不得了的人。 是真的很厉害的人。 兴奋又害怕。 - 严久深偷摸着出来,给白为年打了通电话。 “也不能一下冲太猛,”严久深打了个哈欠,把手里两罐可乐结了账,边走边说,“平时也没什么交流,说是跟着你回去了,他估计还是挺不舒服的。” 昨晚上的池岁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两个字:拘束。 比严久深这个借住的人都还要拘束,坐立不安地跟着一起说了会儿话,脸色难看得什么好像都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了。 一说太晚了先去睡觉,明显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时不时望一眼他,眼神里带着明显的紧张害怕。 确定能和他一起睡了,才是真的放松下来了。 但晚上也没怎么睡好。 翻身了很多次,甚至半夜他惊醒了下,掀了点眼皮一看,池岁居然坐着发呆。 “昨晚上,他好像没睡好,估计特别晚了才睡着。”严久深叹了口气,“这事也不能急,也就池岁乖点,要换了我遇到这样,我指定都闹翻天了。” 白为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道:“我知道。” 严久深挂断电话,笑了一下,白为年刚刚那三个字,听着可咬牙切齿了。 很乖的小朋友等会儿醒了没看见他估计得慌,严久深拎着两罐可乐,加快了脚步往教学楼走。 附中有两个小卖部,都在室内操场的附近。 严久深一脚踏进前面这个挨着室内操场的教学楼,正打算绕到二号教学楼去。 一眼就看见凑在荣誉栏那个大框前面的池岁,仰着头,往上边看着。 严久深顺着池岁仰头的视线望上去,荣誉榜上那张照片他可太熟了。只是愣了一下,想着学校居然没在他转学后把他给换下来,又生出一点唏嘘来。 这还真是好久不见。 他也跟着看了会儿那荣誉榜,低了头一看,池岁还在望着。原本没觉得有什么的他,觉得脸有点烧了。 池岁小朋友盯得太认真了。 可惜手里的可乐不是冰的,烧起来的脸也凉不下去。 只好让池岁小朋友别盯了。 “午休时间不午睡,是想挨罚了?”严久深自然地走过去,搭了一把池岁的肩,若无其事也跟着望了一眼荣誉榜上的他,“这么好看?盯得眼睛都收不回来了?” “!”池岁有种干坏事被抓了个正着的心虚,支支吾吾了几声,愣是没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严久深再说什么话,他才又抬头望着荣誉榜上的照片,认真地点头:“好看。” “照片有什么好看的,本人就在你旁边。”严久深强行扳着池岁的头转过来,把人带离这块荣誉栏,“走了走了,睡不着了就跟我去逛一逛。” “本人好看,照片也好看,笑也很好看。”池岁被拉着往外走,还是忍不住多补充了几句,“一看就是,特别特别厉害的那种。” 一看那笑就知道这人是不能随随便便招惹的。 带着少年人才有的无畏还有傲气。哪怕是不了解这人,光是盯着那笑就觉得这个人一定是优秀的、是有自己骄傲的。 严久深晃了会儿神,他瞬间明白池岁说的好看是什么意思了。 不是长得好看,是别的。 “我现在看着不厉害了?” 池岁抬眼望了一下严久深就急忙低下了头:“也是厉害的,但是好像,笑没有以前那样好看了……” “但还是好看的!”池岁想了一下又连忙补充。 但严久深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垂眼沉思着带着池岁往着不知名方向走去,一脑门就要撞上小草坪上种着的树,被池岁双手使劲拽着衣摆拖回来一点,才免受此灾难。 “哥哥?”池岁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心惊地叫了一下严久深。 严久深思绪回神,眼神也逐渐清明了起来:“嗯?” “要撞树了。”池岁低声地说,“我是不是说错……” “啊,没有。”严久深心下明悟地笑了起来,忍着力好好地薅了一把池岁的头发,“你说得太对了小朋友,下午你那边忙完就在原地等我,我去处理点事,很快过来找你。” 池岁不明所以,还是点了点头:“好哦。” - 下午两点,池岁坐在场地区域里,认认真真地调着颜料,旁边还站着已经完事了,非要过来观看的邵言北。他加油声大的让人觉得格外不自在。 池岁板着一张小脸,认认真真地说要安静的作画,邵言北才收了声。 严久深送他过来,转头就走了。看起来那事特别的重要。 自主创作给定的元素是向日葵,池岁盯着空白一片的画纸,脑海里就腾起了画面。 破败荒田上向往着前面那株向日葵的枯败小向日葵、无风无星的夜空、前方弥漫起的黄土风沙。 几乎没人任何停顿的,池岁下笔就勾勒起了画面。 起初还看不出形状,渐渐地一切都清晰明了了起来,邵言北站在一旁望着,他揉了好几下眼睛,觉得自己似乎是见到了光芒的产生。 一气呵成,没有停顿。 池岁洗净画笔,等着画干,耳畔传来一声询问:“这画叫什么?” 是一位不认识的老师。 池岁拿着马克笔回头,声音很轻:“光。” 说完他提笔在画作一旁认认真真地写上自己的名字学校还有作品名。 风沙四起,前方有光。 那位老师笑了好一会儿:“光好,有光好啊。” 池岁轻点了一下头,等画干了,随着邵言北坐到一旁去等严久深回来。邵言北在一旁叽叽喳喳了好一会儿,一会儿说这画等会要不要发到池岁接稿那个账号上去,一会儿又说起刚刚那个老师。 好吵。 池岁难得撇了一下嘴:“你稍微安静一会儿,太吵了。” 邵言北立马闭嘴,做了个封口的动作。 但他低下头,在手机上刷着一个软件玩了好一会儿,忽然又惊叫出声,使劲晃着池岁的肩膀。 “卧槽池岁池岁!你看你看!!卧槽那事居然还有这么个反转!” “你真的好吵啊。”池岁昨晚上没睡好,中午午休也没睡多久,这简直就是闹得他头疼。 “你等等!你等我说完这个我立马不吵了!”邵言北举着手机,放到池岁眼前给他看,“你跟那个严久深好像玩的挺近的?那他那个事你肯定知道吧?” “卧槽,你是不知道,当时那事出来的时候,我们这些学生有多么的震惊,主要是,从未料想过还能在自己学校听说这样的事!” “当然,毕竟是荣誉栏无论怎么变规则都不会下去的人,我们当时其实都蛮不信的,总觉得肯定是那个传话的人,传着传着给传变味了。” “哎,你是没在我们这学校,没见过那位严大爷他风光的两年!尤其我们化学老师!高一的时候带过严久深化学竞赛,每次上课都得给我们吹个几分钟!我耳朵都听出茧了!” 池岁盯着邵言北手机里的信息,投稿人并不是严久深,是陶融。 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有很短的几句话。 大致意思就是,那事,他是心思不正的人,没有给自己找过多的理由,很客观平和的道出了那件事。并说,接受任何惩罚处分。 陶融木着一张脸,当着老何头还有严久深的面把那段话发出去了。 附中的校园墙背后的人就是周乐,他早就收到消息了,飞快地就发了出去。 艺术节,许多学生手里都揣着手机的,这个时间一发出去,果不其然就喧闹了起来。 陶融放下手机,吊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 他扭头看向催着周乐的严久深,垂了头:“对不起。” “啊,没事了。”严久深收了手机,“老何头,剩下你来吧,我走了。” 老何头淡笑着看着严久深:“上午还说就这样不管了,怎么,下午忽然就变主意了?”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总是多变的嘛。”严久深拍了拍老何头的肩,“走了走了,真走了,我赶时间呢。” 陶融望着严久深,在人要走之前,还是没忍住问:“就这样就行了?你不找学校要求对我什么处分吗?” 他中午和严久深说了话,刚上课就犹犹豫豫地站到了老何头的办公室前,正想进去,就撞到严久深过来。 严久深眼神锋利,笑不达眼底:“我改变主意了,赶紧的,澄清了,这事就算两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深哥:这次好看了吧 岁岁:特别的好看!感谢在2021-07-16 20:36:08~2021-07-17 21:0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英伦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池岁!”一道盖过四周哄闹的声音从观众席的下方传上来, 池岁目光从手机上挪开,低头去看。 严久深站在下方,笑得格外好看。 “走了, 出去吃饭。”严久深对着池岁招招手, 歪头指了指外边。 池岁把手机还给邵言北, 话都来不及说,急急忙忙的就往下跑。 “诶!池岁!我呢?!”邵言北看看自己的手机, 又看看跑远的池岁, 再看看在下面等着的严久深, 忽然想要痛苦哭一场。 他究竟是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池岁的?为了等会自己一个人去吃饭吗? - “岁岁晚上真不回来住?”白舒语看着回来接她出去的白为年, 愁眉苦脸地叹气,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能接过来住一住,我还想着他明天就回学校了,今晚上要不要和岁岁好好地再多说几句话。” “再缓缓吧, 昨晚上他也没睡好,还是太急了。”白为年想着严久深给他发的消息, 莫名叹息。 [早饭比在我那儿还吃得少,昨晚上也没睡好, 拘束得跟我都不怎么说话。] 虽然很不想承认,池岁这次能接受在家里住这么一小会儿, 也确实是因为严久深。但哪怕有严久深在,还是不太行。 “今天先出去一起吃个饭吧, 之后的事,总会有办法的。” 白舒语叹了叹气, 看了眼池岁昨晚睡的房间,关上了门,看着白为年说:“走吧, 我最近也想明白了,接纳家人这种事确实急不得。” “岁岁他……没有生气地质问我为什么丢下他,昨晚上还叫我妈妈……” 白舒语说着有些红眼,哽咽了一下,抬手抹了一把。 “明明就是个乖孩子。” 白为年失语一阵,等出了电梯,才应了一声:“嗯。” 附中校门外就开着一家火锅店,人多也热闹,绛城可没有这样的火锅店。 严久深一问想吃什么,池岁就毫不犹豫地指向了对面这家火锅店。 刚坐下点了锅底选了几样菜,白为年两人就来了。 刚开始池岁还拘束着,菜也不敢多夹,磨磨蹭蹭地等把碗里的菜真的吃得一干二净了才慢悠悠地伸筷子。 周围坐着的三个人,心里门儿清着,看在眼里倒是也想动手给池岁夹几筷子。 但是,白为年和白舒语觉着池岁已经很拘着了,他们再一这样做,怕池岁下一刻就放下筷子说自己吃饱了。 严久深倒是想动筷,可刚要动手那一刻,又觉得池岁家里人都在这,他这么做,好像也太不妥当了。 咦,难受。 这么挨了不过一会儿,严久深就挨不住了。 火锅这么好吃的美食,他可不想回去了问池岁觉得怎么样,池岁来一句“不知道,好像也没吃饱”。 正要这么做,手机兀地响了一声,严久深瞥了一眼。 白为年:我们不太方便,你给池岁涮点好吃的,吃饱。 严久深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然后开始了给池岁碗里堆小高山。 “长身体,多吃点肉,来这个涮好了。” “维生素也得跟上,再来点青菜。” “冬瓜、油豆腐、土豆片、麻辣牛肉、鹌鹑蛋……” “这个鱼也不错,来点。” 池岁埋头苦干,刚刚消下去一点,又立马添了几样涮好的肉上来。 嘴里的肉差点把他噎住。 他伸手戳了戳一旁的严久深,声音放得特别的低:“太多了。” 热衷于涮各种各样菜的严久深回头:“嗯?噎到了?啊饮料没了,来喝我的。” 说着就把面前的冰可乐推到池岁面前去。 “……”池岁看了看面前的小碗,又看了看严久深。 是真的有点噎。 白为年看着严久深来来回回,听着池岁轻声地说谢谢,放下了筷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伸手给池岁夹了一块紫薯球。 见池岁抬头看他,他低敛着眸子,淡淡地说:“这个,也好吃。” “谢谢……哥哥。”池岁眨了一下眼,说完立刻低下头咬了一口紫薯球。 甜辣甜辣的,真的很好吃。 不过也因为紫薯球占了位置,严久深刚刚涮好的菜没了位置让他放,只好默默地夹进了自己的碗里,顺便瞪了一眼白为年。 说好的不方便呢? 白为年默不作声,放下公筷。 不得不说,这还挺上瘾的,本来只想做这么一次的白为年,立马见缝插针地想着下一次了。 一旁坐着的白舒语也立马领会了。 好好的涮火锅,瞬间变成了,见缝插针地给池岁夹菜大比拼。 直到池岁端住自己的小碗,身子往后挪了两公分,说什么也不要再吃了,众人才停了手。 “好饱。”走出饭店的池岁,忍不住揉了揉肚子,正要回头看人,面前就晃下来了一个纸袋子。 池岁顺着纸袋子往上看去,是白为年。 “手机,送给你的。”白为年本想说那件事他知道,手机也早就想给了,但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不要想太多,万事有哥哥。” 池岁只是茫然了一小会儿,瞬间就想明白了。 他盯着白为年手里的袋子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不知怎么想的回头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严久深。见他望过去,严久深对他笑了一下。 他接过了小纸袋子,提在手上:“谢谢。” 手捻过纸袋子的表面,想到夜市上那个过于便宜的数位板,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谢谢哥哥。” 白为年神色一滞,忽地就想揉一揉池岁小朋友的头发,他这样想着,也这样做了。 “喜欢就好。” 白舒语结完账,出来看到这一幕,难得的笑了。 她一直想着,两兄弟要是能够稍微亲一点就好了。以前她说着要想要接池岁回来的时候,白为年总是漠不关心,而和池岁交流,池岁也是一副不在意、冷漠的样子。 某种情况上,两兄弟真的很像。 - 入夜。 寝室303里,传来一声干净利落地制止声。 “别动!” 寝室是按照学校分的,轩河中学就严久深和池岁两个人,寝室里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不过这寝室巧就巧在,这是严久深高二分班后的寝室。 知道是这间寝室的时候,严久深表情变幻莫测,直到进了寝室,左看看右看看,才松了口气。 但他这会儿洗完澡出来,已经完全不能淡定了。 附中的床上用品都是统一的,放在寝室的大柜子里。严久深进去洗澡了,池岁就开了柜子,想要铺个床。紧接着随着棉被的扯动,缝隙里哐啷几下掉出来了几个硬壳的本子。 池岁收起来放到了桌上,铺好了床,没事做,正伸了手要去看那个本子。 严久深就出来了,他视力好,再加上对那些个本子太印象深刻,几乎一眼就认出了。 连忙制止了池岁想要打开看的行为。 “?”池岁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本子掉下去,哗啦地翻开了。 “操。”严久深生无可恋地抬起胳膊掩住自己半张脸。bbs.fanfan.vip整理 他刚刚洗完澡,润着水珠的耳根子,呲地一下就滚起了烫红。 池岁的目光顺着掉落的本子缓缓往下挪到。 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什么本子,而是一个相册? 作者有话要说:深哥:我不该抱有侥幸心理。 太短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被打)明天,明天一定感谢在2021-07-17 21:02:48~2021-07-18 20:2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hiteZii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新表情 “诶, 别挡脸都别挡脸啊,一个个老大的帅小伙俏姑娘,照个相还挡脸呢?”老何头举着个相机对着一群穿着附中校服短袖的稀稀拉拉站着的学生, “尤其那个严久深, 挡挡挡, 就你挡得最多!把那帽子口罩都给我摘了!” 站得远远的严久深身子陡然一僵,全当没听见, 就是不动。 “大热天捂这么多不热?”老何头一个健步就站到严久深跟前了, “你怎么比小姑娘还小姑娘呢, 捂这么严实, 摘了摘了赶紧摘了, 拍几张照片,大家上车出发了。” “……这么多人,您干嘛老盯我一个, 再说就一个竞赛,拍什么照, 前天不是有张合照了吗?”严久深象征性地扯了一两下口罩,假装要摘, 实际上一丁点都没扯下来。 老何头就差没把相机怼严久深脑门上了:“学校传统,前天那合照是校内的, 今天照这个是出发的。” “那等到了那边您是不是还得把我们拉出来照几张到站的?” “那可不?回来还得专门弄个专栏给展示的!”老何头无比骄傲。 严久深叹了口气:“要不您就当这里边没我吧?口罩帽子我是绝对不会摘的。” 老何头还要再说什么,严久深左右两边忽然蹿出来了周睦和周乐, 各自搭了严久深一只胳膊。 “哎,老何头你就死心吧。”周睦摇摇头。 “我们深哥是不可能老老实实站在这儿拍照的, ”周乐点头接道,“您还不知道我们深哥在拍照这种事上有多么小女生吗?” 那倒是,就前天那个合照, 简直是威逼利诱都拉不动严久深,最后磨破了嘴皮子,总算让严久深站到镜头下了。 当然,最后一排,戴个帽子挡个口罩的,啥也看不清。 老何头对那张照片尤其、极其的不满意。他拍照多年,从来没有这么不满意的照片!今天怎么招也得再拍!怼脸拍!拍特写! 老何头战略性地清了清嗓子,先给周睦和周乐各自递了个眼神,随后缓缓的拿起了相机。 “你俩之前不是老缠着我想要进我的化学实验室看看吗?” 周睦和周乐对视一眼,果断点头。 “咳,这机会来了啊,能不能抢住这机会就看你们自己了啊!” 严久深预感有些不妙,正想甩掉周睦和周乐的胳膊往后撤。 刷地一下,就很快啊。 口罩被扯了个半截下来,帽子一下就豁楞开了。 “老何头!快拍!” 咔嚓咔嚓几声,照片留下了。 微惊的眸子,不知名原因红着的耳尖。 周睦和周乐还在玩笑着:“哎,真的也就拍照这事上能见到喜怒不形于色的深哥,竟然还有这么一面……” “活腻了?”回过神来的严久深冷笑着把帽子从周乐手里夺回来。 “……”周睦和周乐一边四处逃窜着一边冲着老何头嚷嚷,“老何!老何!说好的啊!就算我们今儿个命丧当场!你也得把你那实验室钥匙给烧来!我变成鬼我也要进去玩!” 帽子都被摘了,口罩也扯了一截下来,严久深还是臭着一张脸,站在前排,拍了个大合照。 当然如果忽略掉不正常红着的耳尖,还有飘忽不定略显害臊的眼神的话,确实是臭着一张脸的。 略显青涩。 - 池岁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 然后他弯腰捡起那相册,又眨了好几下眼。 按照他多年观察的结果,这一定不是普通的臭脸摆谱的表情。再按照他阅漫画无数的经验来看,这个臭脸明明就是—— ! 相册呼啦一声,被严久深横刀夺走,不留情面。 “咳,太晚了,该睡觉了啊。”明显的底气不足,特别心虚。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的怪了奇了,深哥怎么会有这种心虚的语气……呢? 池岁还沉迷在自己的结论被打断地失落中,然后他目光幽幽、带有点小委屈地抬头。 洗过澡之后晕在身上的水珠,怎么看怎么让人清澈干净,而且好像经过热水的洗涤,某一些看不到的东西,全都显而易见了起来。 比如某一部位特别显眼的红色。 池岁觉得自己好像没有看清,他眨了好几下眼,甚至还往前凑了凑。 严久深以为小朋友胆大包天地想要伸手上来抢相册,连忙往后撤了好几步,停下来才看见池岁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操,是他反应过大了,妥妥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手里的相册简直是个烫手山芋。当初竞赛完了回来,老何头生怕他们记不住这一次多么美妙的旅途,专栏弄了就算了,还给每人整了一个相册。 严久深当时就是不想要的,拿回来就随意放置了。直到,他要转学。 带是不可能带走的,也不可能丢家里。 只好扔给了周睦和周乐,让他们看着办。 但万万没想到,那俩不靠谱的,让他们看着办,他们就原封不动地藏在了宿舍里? 早知今日,严久深宁愿带着走也不要这玩意儿出现在这里。 池岁凑过去的一瞬间就看清楚了,先是茫然地定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脑子里不知道乱七八糟地想了些什么,紧接着肉眼可见的,从脖颈下一直往上攀升起了难以抵挡的绯红。 红透到了耳根。 先前练画的时候,教室里的光线并不是很亮,池岁落笔细细描绘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的素描本里有各种各样表情的严久深,不过,是没有这样一个神情的。 他也完全没敢这么想过。 毕竟,完全想象不到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哥哥,会有类似于害……羞?这样的表情。 噫,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像更多了。 池岁埋低了头,这下完全不敢去看严久深了。 眼神是会暴露想法的。 “太……太晚了,好像是该睡觉了。”池岁埋着头,机械地转身。 先砰地一声撞到了爬梯上,惊吓地捂了半秒被撞地额头,随后嗖地一下爬上了床,掀起被子钻进去,连头也看不见了。 没有预料到事情竟会如此发展的严久深,看了看躺上床的池岁,又看了看手上格外烫人的相册。 无事发生也很好,但为什么他会觉得有点失落? “我关灯了哦。”严久深将相册随手放到桌上,走到门边。 “嗯。”被子里传出来池岁捂得闷闷的声音。 啪嗒一声,寝室熄了灯。 严久深就着池岁刚刚上床的爬梯上去,要睡挨着池岁床榻的另一边。 “睡觉捂头可不好。”严久深上了床,半躬着身子扯动了几下池岁的被子,扯了一点小缝隙出来。 “哦。”池岁听话的把被子拉下去。 还好关灯后的寝室够暗,看不清脸上到底什么样。 “睡了,晚安。”严久深低垂着头看了一眼池岁,随后缓缓地躺下了。 隔着床的面板,头靠在一侧,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池岁眯着眼睛,强行酝酿起瞌睡,但一直等到离他很近的呼吸声都变得绵长而平缓了,他都还没能睡着。 一闭上眼,就是小教室里,严久深松散地坐在桌子上,目光时有时无地看向他。 而他支棱起一个画架,时不时抬头仔细地观察一番。 偶尔视线撞到一起,就飞快地瞥向了一边。 这些细节他都记得到,甚至记得视线对上了多少次。但是! 红还是没红这个事,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好像是有跟照片一样的神情的,但又好像没有。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照片洗脑了,脑海里自动补上了那些个画面。 虽然很好看,但也是真的让他纠结到睡不着觉了。 好……好想画。 “哥哥。”池岁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喃喃出声。 严久深翻了个身,绵长平缓的呼吸打破了,似乎有轻叹的气息:“想问什么?” 池岁也翻了个身撑起一点身子,从床板上方看过去,正好对上严久深看过来的视线:“我以为哥哥睡了。” “没呢,我听某个小朋友一会儿叹一口气一会儿又叹一口气,我猜肯定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严久深撑着身子面对面和池岁坐着,“说吧,黑灯瞎火的好谈话,等明天一早就过期不候了。” “那个相册,”池岁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没能想出一个比较含蓄的词,只好硬着头皮,“那里是不是……红……” 没等池岁说完,严久深往后坐了点,抬起胳膊半掩神色:“是。” “那,那画画呢?”池岁更好奇的还是这个,“是不是,也有的。” “……”严久深迟疑了几秒,随后撑起身子,一手揉着池岁的短发,将人半推着塞进了被窝里,“上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你猜他们怎么了?” 在另外寝室里,刷着卷子的周睦和周乐,同时打了个喷嚏,随后默默地将小毛毯裹在了身上。 池岁眨了眨眼,见严久深这个反应,就猜到了答案。 他非但没管严久深的小威胁,反而眸中神采更加的亮眼。 严久深把他塞回被子里,刚松了一点力,他拽着严久深的胳膊重新支棱起来。 “那哥哥,我可以画吗?”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等下还有 岁岁:我想解锁新表情。 深哥:新什么?哦我懂了。感谢在2021-07-18 20:28:14~2021-07-20 18:3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hiteZii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是个好天气, 有太阳但也不刺眼,还有风。 昨晚上吃饭白舒语就看出来了,自己的小儿子对白为年这个哥哥的接纳度要高些。至少她和池岁交流好几次, 也没有白为年这么快的进度, 让池岁接受礼物什么的。 “我就不跟着去了, 你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白为年诧异地回头, 看着白舒语女士手边满满的零食便当还有饮料什么的:“不去了?” “不去了, 你把这些带给池岁就好了, 池岁这边我现在也不急了, 但另外那边还有得忙。”白舒语笑笑, 池世行消停了一阵子,最近又不停地找她了。 绕来绕去都是池岁。 决定离开池世行的时候,她只清楚了池世行一半的脸面。池铮和池岁相差就一岁, 余艳……呵。 她想着池世行就算不喜欢她,但池岁出生的时候对岁岁的好她也是看在眼里的。总之就是一时看走了眼, 再加上当时她的情况,带着池岁也是受罪, 就留下了池岁。 以为再不济,岁岁总是能饱饭的, 也应该可以比较快乐的长大。 后来她工作慢慢有了起色,白为年也毕业工作了, 就想看看池岁了。 怎么说呢,白舒语见到池世行那个样子, 瞬间就知道自己的小儿子过得好不好了。池世行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颓靡、没了之前那种冲劲。 她倒不在意池世行过得怎么样,只是关心池岁怎么样。 真的很不好, 不好到,她后悔当时就算岁岁跟着她偶尔饿肚子也要带走。 白为年很懂事,至少一直跟着她,会有一个喜欢他的哥哥,不用担心莫名的谩骂,也不用担心毫无理由的指使。 和池世行谈及池岁的抚养权,池世行答应得很快,代价只是要钱而已。 但最近,不知是不是听了某些人的话,越发狮子大开口了。 - 白为年将大包小包的零食还有备着路上吃的便当都放进车里,随后驱动着车到附中门口。 刚到附中还没下车,白为年就疑惑地皱起了眉。 往常挨着站的两人,偶尔严久深搭一条胳膊放在池岁身上,但这会儿,他俩站得中间隔了个人的距离。 奇怪。 白为年停好车摇下车窗:“上车吧,走了。” 站着发愣地两人同时回神,池岁先走到车前,看神情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这可更奇怪了,白为年望着池岁打开门,一脸平常的就要坐进来。 身后一只手伸出来,把池岁拽了回去。 严久深表情似有不耐,但依旧很好声好气,半点生气的气息都没有:“小朋友能坐前面吗?危险。” “你坐后边去,我坐这儿。” 说着就把后边的门打开了,不由分说地把池岁塞进了后座,关上了门,才坐上副驾驶。 白为年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了一阵,隐隐开心的笑了一下:“稀奇。” 言下之意,你也有今天。 严久深难得的没有回怼回去,撑了个手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画画?画什么画?怎么可能让画? 严久深第一反应就是把池岁小朋友从自己的胳膊上给扒拉下去,然后再义正言辞的拒绝。 话还没说出口呢,池岁倒还委屈上了。 爬起来坐着,手指放在身前绕啊绕,语气格外的低落:“我还没解锁这个表情呢……” 这不对劲,这不对劲你知道吗小朋友! 当然他也有点不对劲,他闭眼想象了一下池岁那个素描本里出现这个表情…… 算了,不可能想象。 想象一下脑子都要炸了。 于是他非常果断地拒绝了,身子探了一半到池岁的床上去,锢着小朋友的胳膊让人钻被窝赶紧睡觉。 “不可能让画的,睡觉吧啊。” “真的一点点可能都没有吗?”被塞到被子里的池岁小朋友,依旧不死心。 “不可能。”严久深异常果断,但拒绝小朋友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过意不去,想了想又道,“别的可能考虑一下。” 池岁沉默了许久,隔了好一会儿才从被子里缩出半个身子。 “那摸摸可以吗?” 想试试,是不是真的红的,就是那种烫烫的红。 “……” 漆黑的寝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外面也没有光透进来,池岁本就看不清什么,这下更看不清了。 只是能感觉得到严久深温温热热的气息扫在四周,所以安心的没有说话。 “行吧,只准碰一下,听到没?”严久深还是妥协了。 他翻出手机打光,单手撑着床板,闲散地歪着头看向池岁:“坐过来一点,看我,能看见了吗?” 光亮起来的一瞬间,池岁揉了一下眼,依言往前坐了一点,隔着床板眯起眼睛缓缓抬头看向严久深。 目光一对视,严久深内心里叹了好几口气,才忍住没把视线挪开。 “就,认真的,你画画时观察那种认真打量的眼神看我,明白了?” 池岁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才慢慢反应过来,严久深在教他什么。 在教他怎么暴露秘密。 小阳台的门没有关,有风从外面飘进来,突然一下,还有些冷。 池岁拽着被子小心地抖了一下,再回神的时候,借着手机的小光亮,看见面无表情的严久深,耳朵尖缓缓地冒出了晕红。 严久深注意着池岁的神情,一见小朋友亮起了眸子,面无表情地催促:“有了?赶紧摸吧,摸完睡觉,以后不许提了啊。” 池岁呆了好一会儿,知道严久深一声一声地催促回了神,才缓缓地抬起手,小心翼翼的:“我,我摸了哦。” 严久深没忍住笑了一瞬,立马收住,表情严肃:“嗯。” 随着手的动作,池岁身子也往前挪动了一点,然后他盯着耳朵尖上的那点红,格外小心地用食指指尖点了一下。 温温热热的、有点软,但好像也不是很烫。 感觉到池岁冰凉的手指碰了一下耳尖,严久深耳朵就没忍住动了一下,松了一口气想着总算能劝池岁小朋友睡觉了…… 小朋友的食指和大拇指不动声色地捏住了耳尖,捏了,有两三下。 严久深非常地确定,他算数很好,不可能数错! 飞快地把小朋友的手给拦截下来,扯在面前摊开池岁的手心:“说好的一下,怎么开始耍赖了?老实坦白,多摸了几下!” “对不起。”池岁道歉非常快,但目光依旧坚定不移地往耳朵上瞟,“但是,真的是它,比刚刚更红了,所以……” 作为一个从小乖到大的小朋友,耍赖这种事是从来不会做的。为此他也有点心虚。 然后他想到一个绝妙的扯平方法:“不然你也摸摸我的?” “……” 确实是一个很绝妙的方法,严久深想着敷衍几下碰一下就收手。 但是碰一下,好像就晃了神,等回神的时候才发现,人没红的耳朵,都被他给捏红了。 小朋友的表情也很控诉。 果然一开始,就该直接睡觉了的。 - “到了。”白为年出声提醒车上的两人。 靠着窗假寐的严久深率先回神,回头对白为年说了句谢了,扭头就下了车,留下车里池岁和白为年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旁边那个袋子是给你的。”白为年淡淡地出声。 “嗯,谢谢哥哥。”池岁打开袋子看了一眼,沉默了一下又说,“也,谢谢妈妈。” “不用谢,妈妈说以前想要直接带你走,确实太急了,都还不了解现在的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白为年轻笑着,也没说太多,见池岁拿上了那一袋子,偏头看了眼往前走了几步又退回来等着的严久深,缓缓地开口:“你们闹矛盾了?” “……”池岁身子僵硬住,脖子好像压了千斤顶,不敢抬起头,“没有。” “行吧,早点回去,”白为年笑着说,“遇到什么麻烦事,可以找哥哥,万事有我。” “好!” 池岁推开门下了车,手里抱着的东西瞬间就空了,严久深已经帮他拿到了手里。 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在外人眼里看着,确实好像闹矛盾了一样。 虽然明明就没有,只是一大早上起来,觉得有些奇奇怪怪的不自在罢了。 “哥!你回来啦!”池铮应该是刚刚下课,背着书包狂奔回来,在楼梯口撞见了,“怎么样怎么样!” 刚打完招呼一抬眼就看见走在前面,表情有些臭的严久深,瞬间他就收音了:“哥,你们闹矛盾啦?” 见池岁不说话,池铮立马就开始脑补了。 拉着池岁到一边去,悄声地说:“哥,我就说这个人比较危险吧!他是不是欺负你了!我给你说啊哥,我之前到处找人想着揍他一顿,那些人太怂了,都没人敢来!” “但是上次我同桌告诉我他找着一人!别怕哥!明天我就给他安排一场放学别走!” 池岁愣着听了一小半,眼睛都没来得及疑惑地眨几下,立马伸手捂住了池铮的嘴。 但池铮一下就挣开了,还要再说。 背后笼罩下来一片阴影。 “原来是你?我说之前那几个被我揍过的人,总来我面前打招呼说有人找他们揍我呢?”严久深语调不疾不徐,好像在讲故事。 “后来我就亲自接了,想着那天看看谁要找人揍我。” “没等来人我还奇怪呢。” 严久深拍拍手鼓掌:“搞半天是你啊。”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等下还有 岁岁:弟,我真的救不了你 第40章 小小的沙发, 承受了他不该承受的重量。 池岁坐在沙发一边,池铮坐在沙发另一边,中间零零散散地挤着书包还有装着零食的袋子。 严久深站在小茶几的对面。 三堂会审一样。 “说吧, 我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事了, 你都快把这一圈我揍过的人给找齐了。”严久深喝了一口水, 把气喘匀了,“那么想给我来一场放学别走的戏码?” 池铮在刚刚知道那个说愿意接打严久深的人就是严久深本人后, 迟迟没有回过神来。闻言, 还反应了老一阵, 才偏头了看一旁坐着的池岁。 池岁同他对视一眼, 犹犹豫豫地偏过了头。 好的, 他哥好像真的救不了他了。 “我看见你欺负我哥了。”池铮左右一看,横竖都得说,干脆一闭眼一张嘴, “哪天不记得了,反正我就看见那个食堂门口, 你欺负我哥!” 此言一出,两人震惊。 池岁看看严久深, 严久深又看看池岁。 “有吗?”池岁和严久深异口同声地道。 “没有吗?”池铮也震惊地看向两人,“那天我和我同桌可都看见了!就食堂门口!我吃完饭出来就看见我哥捂着头呢!不是欺负是什么?!” “哦, 那天啊。”严久深想起来了,因为池岁说他手也是冰的让他试试手, 他就好笑地敲了一下池岁的额头,“那天明明就是你哥……” 严久深说到一半, 忽然不想说了,反正就莫名其妙的不想说了。 “不是,反正我那天就开玩笑地敲了一下你哥头, 力都没使多少,欺负什么欺负?” 其实池铮那天也没看太清,反正就那么一看,再加上和同桌那么一讨论,就觉得这铁定是欺负没跑了。 池铮:“真的?” “真的。”池岁用力点了下头。 “哦,那就是,我误会了。”池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但语气又不服,“那我下次,百分之百确定了,我再找。” “那你没机会了,就不可能有下次。”严久深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了,指了指门,“晚上了,小屁孩赶紧回家吃饭去。” 池铮回头给池岁打了声招呼,拿起书包就要回去了,门一开,被外边的风一哗啦拍脑门上,突然想起了点什么:“这不就是下次吗?我这次可是亲眼所见,凑到跟前见到的!” “绝对绝对是闹矛盾……了!” 池铮话都没说完,就被关上去的门给堵在了外边,在外面嚷嚷了几句,跺跺脚就走了。 严久深锁上门回过头来:“是我最近没折腾出什么事来了,小屁孩都不怕我了?” “对,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个从来都不怕我的小朋友。”严久深谈笑间给自己系上了围裙,“晚上想吃点什么?卤肉饭还是其他的?” 池岁站在茶几后,小小地歪了一下头。 他们不是在闹矛盾吗? 晚上吃的卤肉饭,洗完澡,池岁率先挤到里面去睡下了。 严久深等了一会儿才进来,关灯躺下,糊涂了一天的脑子总算转过弯来了。顶多是昨晚上搞得有点不自在,结果一来大家都说闹矛盾了,搞得他也觉得闹矛盾了。 但这个不自在也搞得他挺莫名其妙的,以前他捏小朋友脸,顺手薅几下头发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昨晚上那么一折腾,搞得他现在下意识揉揉池岁的头发都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离谱。 但小朋友头发真的软,像是养了只小猫咪,不开心的时候揉一揉,再贴贴,瞬间就好了! “小朋友,睡了吗?”严久深转过身来盯着被子上方露出来的一截头发。 像是听到召唤,蹭在枕头上的短发动了几下,随后被子落下,露出来一双澈亮朗润的眸子:“没有。” 池岁在夜里是看不见的,眼眸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垂敛下来,盯着某一处不动了。 “那咋俩来说个事,说完我俩就别这么闹了。”严久深内心挣扎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伸出手,碰了碰池岁的耳朵尖,“咳,昨晚我确实不对,当时可能上头……呸迷糊了,下手没个轻重。” “嗯,还疼不?” 手下的触碰着的耳尖颤动了一下,难以形容的感受,严久深只觉得自己心好像也跟着颤了颤。 “不疼。”池岁想了想说,又犹豫了一下,“但是刚开始那几下,真的很疼,后来好像也不疼了……” “唔。”池岁皱着眉认真地想了想,“就是有点痒,还有……” “停,我们打住了,不说了啊。”严久深面朝着池岁躺下来,尽量做得十分顺手地揉了一下池岁,“那就这样了,说开了,睡觉吧。” “哦。”池岁听话地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睡了不过一分钟,又睁开了眼:“真的不能……” 画吗? 话还没说完,就被严久深抬手捂住了眼睛:“不能,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 “这次月考成绩出了,总体来说也就老样子吧。”秦柯翻看着成绩表,前面那几个一直都考得不错,然后中间就开始猛断层,接着最后那一堆,完全可以用惨不忍睹来说。 “前面几位同学还不错,熊烟考得还挺好,这次年级排名进步两名了,继续努力。”秦柯盯着成绩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别的不说,就成绩表排名这块儿上,没有比他们班还有稳定的了。大家都跟约定了好了一样,规规矩矩地考着自己上一次、上上一次的排名。 秦柯做这个总结,从来不费功夫,上次怎么总结的这次还怎么来。 “中间这部分同学啊,努努力也能追上去了。”秦柯翻到下一页,没在最后那个梯队里看见池岁的名字,愣了一会儿,又把成绩单给翻回来,在第二梯队里,看见了池岁的名字。 “咦,稍等一下,我看见一个进步得非常快的同学啊。”秦柯挨着数了好几个人,随后欣喜地抬起头,“池岁!这次进步了,十五名!” 教室里一大半的视线都落到了池岁身上。 池岁面无表情地盯着黑板,实际上特别不自在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朝窗子那边靠了靠。 “同学们!读书是有希望的一条道路!”秦柯按捺不住的演讲之力在今天又一次被激发出来了,她激情澎湃,“我知道,大家会觉得有时间在教室里坐着,不如到外边随便哪个工地上搬搬砖,喜欢的东西都能买一买了。” “但是万一!哪一天我们喜欢的东西,靠这个得不到了呢!” “大家偶尔放假的时候,肯定也会去别的城市进货啊或者什么的,是不是那里有很多很多花花绿绿的有趣的、没见过的东西让你特别好奇?但是,父母是不会允许你买的对不对?” “……” “不信你们问问池岁,他去附中待了两天左右,那里的学校跟我们肯定不一样吧?” 池岁面对着众人望过来的目光,迟疑了一下,硬着头皮站起来缓缓地开口:“是不太一样。” “有宿舍楼,可以住宿,宿舍里还有空调。” “操场有两个,室内和室外的,下雨天也能上体育课……” 一说到体育课众人就惊呼了起来:“卧槽,好羡慕!下雨天也可以上体育课!我们体育课一碰上下雨天,就凉凉了,不是给数学老师就是给语文老师,哎。” “那还不止呢!我家里不是开着小超市吗?之前周末陪我爸去拿货,你是不知道!那大街都比我们这气派多了!随随便便路过一个学校瞧着都比我们这个老学校好!” “最主要还是有宿舍!不用每天回家跟我爸妈吵架,哎,我也想去。” 教室里热热闹闹了好一阵。 生锈的打铃器,时响时不响,但往常掐点掐的格外准时的大家,今天都没有一窝蜂冲出教室,而是还在畅谈着什么。 池岁坐了一小会儿,等到人来人往地教室外多了个人,才抓着装好了作业还有试卷的书包跑出去了。 “先吃饭。”严久深看着冲过来的小朋友,笑着说。 “然后去学习基地!” 严久深:“嗯,对。” - 池世行闹了好几天,最终无功而返。回来面对着余艳的一通阴阳怪气,是在忍无可忍,砸了一堆的啤酒瓶。 稀里哗啦,碎得家里到处都是。 池铮从房间里开了门,看了一眼就被余艳给骂回了屋子。 外面闹了多久,池铮也不知道,只是来来回回地听着,听懂了一句话。 池岁说不定,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了。 他低头掰着自己的手算了算,本来想着刚好他初三,努努力考外边的学校去,说不定还能跟着池岁一起了。其实这是很奇怪的,想跟着一个其实还没他同桌熟悉的哥哥一起去某个地方。 他知道他这个家很怪,很不像一个家。他也知道池岁认真的算,也只能算半个哥哥。而且这个哥哥,从来都不亲近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其实他也是一样的,他同样不亲近池世行,有了自己的想法开始,就没有把池世行当过父亲。而余艳,不识字不读书的时候,没有太大的感觉,毕竟除了买点什么吃的给他,实际上小时候很少和他交流说话。 所以,他也是没有太过亲近的。 但池岁是例外。他不喜欢家里的每一个人,但是要除了池岁。 虽然他哥也不怎么和他说话,好像同他也很冷漠的样子。但实际上,池岁会对他说的话有反应,有回应。他第一次生病,余艳没回来之前,已经喝过他哥煮得糊烂的白粥,还有切成了四小块,难以下咽的退烧药。 那钱是他哥自己攒的,他也知道。 他觉得,池岁或许跟他是一样的,讨厌家里的每一个人,但是对他还是喜欢的。 但偶尔也会觉得不是这样的。因为他偶尔也会感觉池岁对他的冷漠,让他总觉得,池岁看他和看家里的另外两个人是一样的。 他中午去问题,也有听见办公室里的老师说,池岁去附中的艺术节,好像是有奖了,那边在联系,问池岁要不要去附中读一年。 这是前三的额外奖励。 他哥走得太快了,快到他觉得跟不上。 但最最主要的是,他哥居然没有和他说。 就像画画这件事,也从没透露给他。 余艳开了门进来了,手里端着一小盘水果,放到池铮的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也就你读这么久的书,到头来还是比不过随便画几笔的。” “你爸也是个没用的,拿个钱也拿不到,还给别人白养这么久的孩子!” “要我说,还不如就听我的,最开始就不要让人池岁读什么书,就该跟着一起打打工,好歹那也有钱呢!” “哪像现在哦,啧啧啧,要钱也要不到。人小孩赚得了钱,也不给你!” 余艳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又是对着池世行冷嘲热讽了一顿。 池铮坐在桌前,手里的笔捏得紧紧的,皱着眉头看卷子上的题。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三更完啦!谢谢大家!感谢在2021-07-20 18:38:43~2021-07-20 21:54: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良尘吉时 7瓶;银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轩河中学好像做什么都要比别的学校慢一拍。 十二月份, 大都学校早早的就结束了学生们最期待的运动会,开始缓慢地步入期末倒计时。轩河中学就偏不,每年都要挨到十二月份, 等到期中考试完了, 诶, 再慢悠悠地告诉你,我们要开运动会。 运动会, 参加什么项目不重要, 能拿多少奖也不算太重要, 最重要的是, 可以心安理得的偷懒不上课。 “哥, 大哥,爸!”作为钦定的体育委员方程松,每到抓壮丁参加体育项目的时候就特别的惨, 一个班一圈下来,哥哥姐姐喊得嘴都起泡了, 才陆陆续续的把项目凑上了人。 就剩个三千了。 三千米耐力跑,就如同这个名字一样吓人, 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来报。本来以前这项目也好说,没人报, 那就弃权嘛,多大点事儿? 但就是某一年弃权的人太多了, 整个学校参加三千米的居然就仅仅八个人!毫无疑问,那一年参加三千米跑的学生, 拿奖最轻松的一次。 数来数去就八个人,八张奖状,正好分完。 但校方就不干了啊, 这么点人,大部分都弃权了,这像个什么运动拼搏精神?那跑不完,就走也得走完! 接着就下了死命令,三千米跑每个班限定人数是两名,但是只允许弃权一名。也就是强行要求必须有人参加。 “深哥,你看这三千米,多么豪华而低调的数字,多么宽敞而一览无余的操场,”方程松把整个教室绕完了一圈,最终无奈之下,盯上了严久深,“像不像为你专属打造的运动项目!咋们整个班,我觉得就深哥你能驾驭这四百米跑道的操场!” 严久深笔在手上转了一圈,啪嗒一下落在了桌上,吓得方程松往后退了一步,但报名表是半点没有挪动。 “我觉得……”严久深重新拿起笔缓缓开口。 “嗯嗯!”方程松以为有希望,忙不迭的点头。 “你也挺适合的。”严久深轻笑了一瞬,红笔在纸上飞快地打着对错。 最近给池岁布置习题,顺便改题还挺好玩的。附中的进度比这边快得多多了,高三刚开始,这边还在上新课,附中高二下早就结束新课,第一轮复习进度都过半了。 他刚过来时,还浪了有一个月左右。他自己的进度和班上所有人的进度都不一样。他在第二轮复习了,相对基础的知识也不怎么看了,主要是攻克一些薄弱的项目,顺便跟着第二轮复习的大纲走。 拿到题,解题的思路一般都有,但逻辑思路有了,他总是会忘记一些很小的基础知识,估分偏差还有点多。 最近混着池岁的题一起东看一点,西搞一点的,倒还从其他地方拉分了不少。 运动会?他一点也不感兴趣,有那功夫,还是多刷刷卷子……早点结束这噩梦一般的第二轮复习,休息一阵再开始第三轮复习。 然后再保持着写题的感觉,等高考那天就没什么太担心的了。 “嗯……不是!”方程松欲哭无泪,抬起自己没二两肉的胳膊,“你看看我这样子,像是能跑的吗?大哥,求求你了,没人去,秦老师会把我宰了的!” 严久深依旧不为所动。 “深哥我上次还帮你来着!这次这个小忙,你不会拒绝我吧!” 严久深:“我会。” “……”方程松垂头丧气了好一会儿,忽然想到在体育办公室碰到的人,清了清嗓子,慢动作地将报名表拿回来,一副惋惜的语气,“哎,我刚还在办公室听见这次检录的人员都让高一的学生来。” “好像,在办公室还看见那个谁了。” 严久深动得飞快地笔停下,偏头瞥眼望向方程松。 “就高一三班那个——”方程松拖长了语调,就是不说出来。 “报名表拿来,敢骗我,你就完了。” 方程松连忙把报名表递上去:“那哪敢呢,我真在办公室遇见了。” 看严久深真在三千米报名那里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方程松还觉着有些稀奇。 “不是我说,那个小同学究竟怎么招你喜欢了?我可是为你鞍前马后!随叫随到!我请你帮个忙这么难,我一抬出人小同学的名字,你就毫不犹豫要去了?” 严久深没说话,写上自己的名字就扔给了方程松,意思是可以滚了。 “我可是听说了的啊,”方程松虚张声势地咳了几声,声音放低,“就之前不是人小同学素描本里几乎都是你那事吗?怎么说呢,可能学校严肃处理他那同学的事,大家彼此都闭口不提的。” “但人的本质就是好奇,我仔细想了一下,要我遇见这情况,那我铁定第一反应绝对是这人喜欢我!不是我自恋……呸,我本来也不自恋,反正吧,我就觉着你这反应太不正常人了!” “除非——”方程松眯了眯眼,语气笃定。 “再多说一句话,你今天就别想从这个位置竖着回去了。”严久深扔了笔,拿起桌上的试卷套题,准备出去。 方程松立马收声,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间,要下课了,晚自习估计又不会回来了。多半就是跟池岁在一起的,明明最开始还能在阶梯教室碰见池岁,结果严久深来一次,好家伙,池岁也跟着不来了。 这俩之间没啥别的关系,方程松表示他铁定不信。 池岁在办公室绕了一圈,手里拿着一本秩序册还有工作牌,再加上一个小奖杯,刚回到教室坐下,下课铃就响起了。 他运气好,每个项目都有人,避免了被抓壮丁的悲惨遭遇。 就是需要检录几个项目,到时候还得守在警戒线边上,守着秩序,站好几个小时,也是挺累的。 估计是有了上一次王老师临时拉他出去,严久深来现在都卡着要下课的前一分钟左右过来等他,先去吃饭,然后慢慢地走到老教学楼去,从后边绕一大圈,溜进去,学习一整个晚自习,再回家。 每天都充实得没办法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事了。 等教室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了,池岁将刚刚放在抽屉里的小奖杯一股脑塞进书包里,随便抓了书上的几本书,赶紧出去了。 “运动会,参加什么项目没?”严久深像往常一样,顺手要把手里的试卷放到池岁的背包里,但今天却被池岁躲了一下,伸手拿过了他的试卷,自己放书包里。 严久深皱了一下眉,没多想。 “没参加,但是得检录。”池岁心虚地把书包拉开了一个下口,将卷子塞进去,自始至终都没让严久深看到书包里面。 严久深了然地点点头,嘴唇动了动,想问点什么又憋了回去。 高中这边的食堂是日常人多,但初中那边是日常人少,而且,菜品还很多。 池岁和严久深往那边走了会儿,正好碰见了池铮。 池铮看着状态不太对,见到了池岁也没像以往那样兴高采烈地蹦过来打招呼,就只是挥了挥手,然后站过来了。 “哥,你过来吃饭吗?一起吗?” 池岁顿了顿,眼尖地注意到池铮手心里有伤的样子。 疑惑地垂头,池岁算了算日子,还没到两个月,而且高林遇也没找他说要续费什么的啊?哪里来的伤呢? “好。”池岁想着池铮自己也藏不住话,说不定就像上次那样,不小心就说出来自己放学路上遇到了什么。 但可惜的是,这一顿饭下来,池铮就问了几句艺术节怎么样了,还有运动会有参加什么没,就再没说话了。初中是不强制上晚自习的,不过有人留下来,那教室就有老师在。 池铮吃完饭就回教室了,只是走的时候,那神情依旧颓靡。 “你弟,可能遇什么事了。”严久深心不在焉地道,绕到老教学楼后面,带着池岁上楼了。 池岁也在想着:“嗯。” “小朋友,我有点挺好奇的。”严久深拿钥匙把门打开,然后进去,锁了门,迅速缩到书堆里坐下去,顺手给池岁的座位整理了一下,“你不喜欢家里那两个大人对吧?” “不喜欢。”以前这么提起来还会觉得不对,但现在池岁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这种不喜欢了。 “因为他们不像家人?”严久深注意着池岁的表情。 池岁仰头看着严久深,黑彻的瞳眸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嗯。” “但站在你的角度,池铮也应该不像吧?” 池岁把书包松开,抱在身前,这么一问,他就知道严久深想问的是什么了。 他其实也是不喜欢池铮的,有时候挨骂也是因为池铮、被经常拉来作对比奚落的时候,也会提到池铮。他也确确实实不喜欢池铮,会对池铮保持沉默,会用对那两个大人的冷漠态度,对待池铮。 他不能骗自己的内心。这种事来多了,也就不再有什么期望,不期望正常家人之间的亲热关系,不期望什么兄弟友爱。总之,冷漠看待亲人之间的关系,他就会少受伤一点。 可是,池铮也会对他好,也会为他反驳余艳的奚落,虽然最终也没什么用。 可能就像他日记里写过的某些愿望,或许池铮也是有这样的愿望的。 “确实不像,我也会有讨厌他的时候。”池岁慢慢地说,“但是,我偶尔也想过这样的日子要是有个大哥哥能拉我一把什么的……” 原本说着还算流畅的语调,在视线逐渐和严久深对上,就变得磕磕绊绊了。 “……我想,池铮会不会也,想过。” 作者有话要说:好哥哥&好弟弟&岁感谢在2021-07-20 21:54:24~2021-07-21 20:2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这个问题, 白为年也想过。 人在泥沼中挣扎的时候,总是会想象突然出现一根绳子将自己扯出去。虽然明白不切实际,但也就这么想一想, 随后依旧自我挣扎。 不过长大后, 就很少去想这样的问题了。 也变得更加的冷静, 或者说不近人情,更加现实了。 直到, 一时兴起, 翻开了池岁的日记, 才想起那些日子里, 曾想象过的美梦。 - 严久深了然地点了一下头, 自然地岔开了这个话题:“放松一会儿,等下写题就没得休息时间了啊。” “好哦。” 池岁拉开书包把试卷习题本拿出来,趁着严久深没看他又低头望了一眼被他揣在书包里的小奖杯。 和那天那个在台上的老师说得差不多, 半透明水晶的,中间是一颗鼓鼓囊囊的糖果形状。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嫌之前五色的太俗气, 糖果形状也改成了透明的,但在阳光的照耀下, 会反射出微弱的色彩来。 什么时候给出去好呢? 现在肯定不太合适。他听到有这个小奖杯的时候,就想好了, 一定要拿这个奖,然后送给严久深。 甚至最近发现红姨的小超市里新进了新的糖果, 也想着买下来,塞到糖果罐里, 假装就这么送出去了。 池岁拉上书包,想了想还是等会儿回去的路上拿出来就好了。 严久深早早地把划了题的练习册摆到了他的桌上,旁边放着的是参考题。池岁学习是真的从头到尾学习新知识一样, 这些东西在他的脑海里也就一个好像听老师说过这样的印象,别的就全没有了。 接收知识的这一过程,总是枯燥的,尤其每天需要接收的知识量还很大。但这也怪不得别人,谁叫他自己,仅有的上课学习时间,全用去涂涂改改了。 反正一直也没对学习有什么兴趣,再来以往听着余艳一直嘀嘀咕咕的闹腾,他也烦,干脆就不管了。 最开始写不来题,严久深给他讲的时候,他老觉得不自在,盯着那题怎么都坐不下来,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很好的哥哥,要让他做写题这样令人崩溃的事。 但是想着是严久深让他写的,既能每天见到严久深,还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哥哥身边转悠,他就强迫自己早就习惯在学习的时候神游物外的心思,通通注意到题上来。 很痛苦,真的很痛苦。 后来可能是教题这个人比较好看,听着听着居然就这么过来了。再听着听着,逐渐发展成了,看见题就想写一写过过手瘾。 尤其看见严久深也在写题,就更加的,想写了。 这一定是另类的学习方式。 但长时间接受太多的知识,身体就会非常容易的疲惫。也就是亢奋劲过了。 池岁上一秒还在激情地分析例题的答题思路,下一秒就双眼迷离,差点一头撞到桌子上去。好在危机反应救了他,磕一半就陡然坐直了身体。 瞥眼看了一下桌上的黑色小闹钟。 九点了,距离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还有四十分钟。 但他已经开始犯困了。 严久深还在做着自己的复习题,一点也不见犯困。 池岁小小地捏了一把自己的脸颊,再掐了一下大腿内侧的肉,清醒了瞬间,拿起笔继续琢磨例题。 但不得不说,文字题真的是催眠的好帮手。盯着满满当当的字,没一会儿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头也一晃一晃的,随时都能睡过去的样子。 砰的一声。 脑门直冲冲的砸向了桌子,这下不仅池岁自己清醒了,严久深也从做题的沉思里醒了。 一扭头就看见,池岁别扭地捂着自己的额头,疼得直吸气,眼神明显可见是犯瞌睡惊醒的茫然无措。 “你怎么……来我看看,瞌睡了?”严久深伸手撩开池岁额前的碎发,“还好,没起包,就是红了。” “困了?”严久深给池岁揉了几下,确定没啥大事,就松了手,“学习是挺容易累的,要眯一会儿吗?” 池岁点头又摇头,砸这么一下,瞌睡都给砸没了:“已经醒了。” “醒了?”严久深失笑,“那行吧,实在困了我们就早点回去,小朋友正在长身体,可不能熬夜。” 池岁捏着笔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羞赧着不敢抬头。 他居然真的睡!着!了! 还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接下来说什么也不能再睡着了! 但事实证明,有时候事与愿违是真的。平安无事地度过了一道阅读题,接着就在下一道阅读题上糟了殃。 池岁是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胳膊上不知道掐出了多少的小红块,硬是撑着不让自己瞌睡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好像还听到了人声? 正费力地思考着他是不是已经开始做梦了,忽然眼前一黑,他被拽到里面那个位置坐着,严久深伸手挡在他的身前,望着门外戒备着什么。 池岁醒了一小会儿。 听清楚了外边传来的声音。 “绝对有其他人!我上来前都看见了!有个地方瞧着就是亮的!真是的,你们还非不信我!” “可我们都上到最上面来了,除了我们的手电,哪里有亮着的。你别不是上次来吓傻了吧?” “不可能!我回去问我奶了,我奶说我没遇到脏东西,那上次那俩绝对跟我们一样也是学生!上次我们被他们吓到招来门卫好一顿骂!你不想吓回去?” “想是想,但我们能找着人吗?” 亮光的地方吗? 好像就他们这里了吧,但是窗帘也是拉上的,门缝里的光,好像也没有太起眼吧。再说他们以往都会拿书随便堵一堵。 池岁眨了眨眼,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黑暗将所有除了眼睛以外所有的目光都变得敏感。应该是怕他被吓到,严久深一条胳膊横在他面前,隔一会儿还摩挲了一下他的头发,无声地说着,他在。 外面那几人顺着走廊一路过来,沿路的门都打开瞧了几眼。很快就敲到了他们这扇门。 咚咚咚几声,池岁下意识地拽住了严久深的胳膊。 门从里面锁着了,他们打不开,低声地讨论了几句,正想顺着窗户爬进来,走廊里立刻就传来了,门卫的呵斥声。 “那边那几个!怎么又跑来了!赶紧给我下去!” 窗户外映照进来一束光亮,很快就没了,接着是兵荒马乱的逃跑脚步声。 没事了。 池岁刚一这么想,憋回去的瞌睡就卷土重来,瞬间压得他眼皮都睁不开。尤其四周还黑漆漆的,他拽着严久深的胳膊,下巴蹭在他校服袖子上,恍惚不清地闭上了眼。 就眯一小会儿,等下要是严久深胳膊动了,他肯定就醒了。 还,还不会被发现! 想着想着脑袋就一沉,一歪,睡着了。 严久深一直等到外面的声音彻底消失了,才重新把桌上的台灯打开,回头正想说什么,一下就愣住了。 像护食的小动物一样,池岁紧紧地抱着他的胳膊,歪着头蹭在上面,闭着眼睡着了。 哎。 严久深微微叹了口气,伸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池岁的鼻子,正想要轻轻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让池岁趴桌上睡会儿。 刚动一点,池岁就皱眉,顺便还把他校服袖子扯得更紧了。 “……” 严久深不信邪,等池岁睡安稳了,不皱眉了,又小心翼翼地扶着池岁的头,拽了一下自己的胳膊。 池岁又扯紧了些。 “也就是你。”严久深无奈地坐在池岁的位置上,把位置挪过来了点,盯着池岁睡觉盯了一会儿,拿起自己的习题放在膝盖上看着。 池岁拽住的是他的右手,也没法写字了,他就将就着用左手,写了几道选择题。 时间再过一会儿就要打下课铃了,严久深放下了题,转过身子,撑在椅臂上,干脆专心致志看池岁睡觉了。 池岁眼角上的疤早就好了,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来。 严久深心无旁骛地盯着池岁闭上的眸子,上次他在巷子里拦人的时候就发现了,小朋友的睫毛细密弯翘,配着一双干干净净的眸子望向你的时候,能让人一下就喜欢上。 一眼就能让人联想到,养得很矜贵,不谙世事的小朋友。 不过接触了才知道,不是养的,是小朋友自己干净得,沾不上那些脏污的东西。 但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为什么要跟在他这样一个人身边转悠。 虽然小朋友很有自信自己躲得很好,但其实,仔细回想一下,他几乎无时无刻,抬头、转身、回头、都能发现小朋友的身影。 暑假的时候,他还没注意到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人围着他转,开学了才渐渐发现了。 但还是想不明白。 其实他对小朋友几乎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刚搬过来的时候楼下遇到一个小孩,眼睛也好看,看他的时候,还有点怕怕的。 后来他就光记得那双好看的鸦黑的眸子,别的也不记得什么了。 他爸妈说他老是带坏身边的人,倒也没错。从小到大,幼儿园开始,每次来他家里告状的家长能组一桌麻将,一起进来,声讨他在学校里做了什么什么,然后他孩子看见了,又跟着他巴拉巴拉,最后搞出了个什么什么坏结果来。 天地良心,严久深从来不觉得他做那些事哪里有问题了,他就没搞出那坏结果来。那人非要问,问完又非要学,学了弄出来的跟他不一样,还能跟他有关了? 严久深觉得自己没错,但每次都要被扯着后领,让他给他们道歉。 后来也就算了,说他影响别的孩子,那他就离他们远点,这总不影响了? 从前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后来这话听得多了,也就难免偶尔自我怀疑一下。 所以起初察觉有人在他身边晃悠的时候,他置之不理,假装没看见,想着对方肯定很快就不会来了。 后来,人小朋友不仅天天来,还在最后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大惊喜。 他总觉得,池岁是想和他说什么的。 但小朋友闭了眼,什么话也没说。 严久深止住回想,盯着池岁闭着的眼,忽然想戳两下,碰一碰。 这么想着,他就这么做了。 指腹点着眼皮,随后又向下划了几下翘弯着的睫毛。 正玩着,眼睛的主人好像是惊醒了。 无措地睁开了眼,望着近在眼前的严久深,还茫然地眨了几下眼:“哥哥?” 严久深率先回神,趁着池岁还没反应过来抓包他玩人睫毛的功夫,先来了个告状:“醒了?你哥哥手都麻了。我一动你也跟着拽紧,我手都抽不出来。” “抱着我的手,睡得更舒服?” “啊。”池岁低头看了看自己抱着的手臂,又看了看严久深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 没人说话,安静得让他有些不自在,于是他自己找话:“舒服。” 说完他自己表情就凝固了,当场愣在原地。 严久深揉了揉手臂,正在收拾桌上的卷子,闻言挑了挑眉,回过头来看着池岁:“那行,晚上让你抱着睡。” “啊?” “犒劳小朋友最近学习努力,来把书装好准备回去……”严久深往常一样打开池岁的书包,正要把没写完的习题装进去。 一眼就看见了书包里的小奖杯。 池岁也看见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拿出来,放到严久深手上。 “?”严久深盯着手上这个有糖果的奖杯,“我是听说,艺术节的获奖详情出来了,本来想问你来着,但想着你没说,会不会是不太好的名次,我也不好给你庆祝什么的。” “但你现在把藏着的奖杯拿出来,要告诉我,你拿了第一?” “藏挺深啊,小朋友。”严久深小心地捧着奖杯,生怕给池岁摔坏了。 池岁嚅动几下唇,轻声地说:“想送给你,给你一个惊喜的……呀,被提前发现了。 “送我?”严久深笑起来,捏了捏池岁的脸,“小朋友,你奖杯送我了,你以后拿什么出去炫耀,嗯?” 池岁仰起头看了一眼严久深,随后又低下头去。 “拿我?”严久深反应了一会儿,“小算盘打挺响。” “不行吗?”池岁歪歪头。 “行啊,小朋友想什么都行。”严久深把奖杯收下,“走走,赶紧回家去,给我们小朋友弄顿宵夜庆祝庆祝!” - 夜宵那得喝点什么庆祝庆祝,但鉴于小朋友没成年,严久深也没给池岁准备小啤酒。 后来吃着喝着高兴过了头,瞅着池岁眼巴巴的神情,严久深没能忍住,给倒了一小口出来,让人尝了尝味儿。 千想万算没想到池岁属于那种一丁点酒都不能沾的,而且还上脸。就抿了一小口,双颊透红一片,双眼也茫然地潋滟着水光。 “卧槽。”严久深扔了手里的酒,稳住池岁的肩膀,在池岁面前晃晃手指,“池岁,池岁,看看我比的几?” 池岁眨了眨眼,费力地辨认着,随后脱口而出:“小兔子。” “……”醉得没救了。 严久深宵夜也不吃了,拽着小朋友的胳膊,到浴室里擦了擦身子,拉着战斗站不稳的人,赶紧躺床上去。 收拾完了一切他才又上床,看了看池岁的情况,见人睡得安稳,没别的反应也就放心了。 但第二日起来,看见整个挂在他身上的小朋友,严久深陷入了沉思。 以后还是不让小朋友沾酒得好。 黏人。 - 池岁在中午吃完饭,去找了找高林遇。 为了不被池铮撞见,他特意就在高中部这边随意找了个地方,和高林遇说话。 “伤?”高林遇皱眉,尚文那小子一直都跟着的啊,也没遇到人找你弟敲诈勒索啥的,“不可能有伤啊。” “你等等,我打电话给你问问尚文知不知道那手上伤的情况。”高林遇拿起手机就给尚文打电话,不知道那边在忙什么,手机响了四十多秒都没人接。 “我说,姓高的,你这打电话怎么没人接啊。”严久深陪着小朋友来的,就坐在树下乘凉,“你不会也被骗了吧。” “放屁,我昨天还亲眼看着人跟过去的。”高林遇挂断了又重新打过去,这次接通了,“看见没,接了。” 他打开外放:“喂,忙呢不,问你件事,就让你去跟着保护人上下学那个池、池铮的事。” 尚文还有点懵:“啥?他咋了?哥我天天都跟着的啊,不可能出事!” “他哥说他手心里有伤口,你想想这咋来的,你有印象没?”高林遇言简意赅。 “伤口?啥伤口?我天天跟着他,那帮人根本不敢靠近他啊,哪来什么伤……”尚文那边沉默了一下,“哦!你说那手心里的伤是不!我想起来了,我那天看他从家里出来就有了,但我头天放学看他回去的时候,那还没伤啊哥。” “再说,我也不能未卜先知,冲人家里去吧?” 高林遇:“行了行了,没你事了。” 挂断电话,池岁垂眸想了一会儿,想明白了点什么 池岁:“我知道了,谢谢你。” “没事没事,我就说尚文那人不可能出啥差错。” 池岁嗯了一声,同严久深离开了去。 高林遇摇摇头,也准备离开,一拐角,就撞到不知道在那里听了多久的池铮。 头一次过去认人的时候,他也在,自然也认识池铮。 池铮抬头看他,语气笃定:“是不是大概十月末的时候,我哥就找你们,来护着我上下学了?” 这应该不能算他说出去的吧?人自己都看见听见了。 “是,就找你道歉还钱那天开始的。”高林遇也想不明白池岁当时为什么不让池铮知道是他找的他,他琢磨来琢磨去也琢磨不明白,但就觉得,这付出了总得让人知道才好。 于是他拍了拍池铮的肩膀:“你有个挺好的哥哥,老实说,我还挺羡慕你的。” 池铮看着池岁离开的地方,低着头低声地说:“我知道,我哥哥不是挺好,是最好。” 余艳最近老在家里念叨。 说他命苦,说他可怜,说不像人池岁,有个有钱的妈妈和哥哥,在这儿还有人护着他,这边过不下去了,还能去大城市,有妈妈和哥哥护着。 而他什么也没有,还偏要把池岁当亲哥哥对待。 他难过到写不出题,还打碎了杯子。 “我有的,我有一个最好的哥哥。”手里被玻璃划伤的口子结了痂,池铮摁了一下,他觉得一点也不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第43章 这天气, 放在多雨的十二月里是个特别难得的天气。 连着两天的运动会都还没见着雨 站岗检录的人员,为了方便休息和换岗,负责的比赛项目都很分散。 池岁第一天上午只在百米短跑那里站了岗, 下午结束的时候负责了一些器具的回收, 就没有别的事了。 今天是第二天, 上午结束了跳高还有短跑的决赛之类的项目,下午就轮到压轴的三千米长跑了。 天气中午阵瞅着还尚好, 但一到了下午两点开始检录了, 再抬头望的时候, 黑重重的一大片乌云淤积在头顶上, 这雨多半是要下下来了。 主席台上老师看着这怪天气, 拿过话筒拍了拍,催促着参加项目的同学赶紧到检录处检录。 池岁坐在检录处的木椅子上,把桌上的号码布按着顺序整理好。 随后站在一旁嘶吼着嗓子念着号码的老师, 咳了几嗓子,带着一堆人过来了。 池岁和另外一名学生, 听着围过来的一群人说自己的号码,将桌上的号码布给递出去。本来不热的天, 这一堆人围过来,叽里呱啦的一串念, 倒还闷热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到人拿了号码牌站边上去热身了,池岁才扇扇风, 呼了口气。 这边检录完了,等他们开始比赛了, 他们就得准备着把检录处搬到别地儿去,一些电子设备还得抓紧着时间搬走了。谁也说不准这雨什么时候下下来。 反正,池岁是无论如何也不想淋雨的。黏黏糊糊的, 衣服都湿哒哒的沾在一起,抹都抹不干净的水,还可能会感冒。 盯着乌云出神地响着,余光里笼罩过来一片阴影。 池岁还没扭头回来,就听见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六号。” 愣了下神,没反应过来。等池岁挪回目光和严久深对视的时候,旁边和他一起的学生已经将六号号码布递了出去。 “工作时间发呆,小心我投诉你啊。”严久深甩着手上的号码布,也跟着抬头看了看天,“等会我跑快点,跑完咋俩就赶紧回教室去,这天冷,淋雨得感冒。” “哥哥你要跑三千?!”池岁对于在这里碰见严久深,很是稀奇,他以为应该会像昨天那样,他这边忙完了跑到老教学楼去找写题的严久深,顺便还给带饭过去。 最最主要的是,严久深都没说过参加了三千米这回事! “跑啊,等会跑完过来拽着你就回教室去。”严久深把号码布套在身上,开始拴前后绳子,“你这是最后一个站岗项目了吧?” “嗯。”号码布的绳子前后穿过肩膀来系,一个人手绕来绕去都不方便,池岁愣了半秒,就急忙跳出检录处的桌子,踮起脚仰头从严久深手里夺过了两根绳子,“我帮你。” “行。”严久深顺着池岁的方向稍稍倾斜了点身子,只是在脸要和池岁挨着的时候,他又特意避开了一点,手掩饰性地挡了挡口鼻。 没人的老教学楼是真的冷。 他没注意,对着窗子的冷风吹了一整天,今早起来就觉得自己好像有感冒的症状了。 烦人哦。 池岁飞快地打结,一会儿抬头一会儿低头,浅浅的呼吸无知无觉地扫在严久深的耳侧、后颈,痒痒的还有点热。身上和他同款洗衣粉的味道卷着风裹挟到鼻端。 严久深忍不住揉了揉鼻,总感觉就这么一会儿,好像感冒还严重了呢。他闻着,怎么感觉小朋友身上的还要好闻点?而且还有小型可爱动物身上那种,不言而喻的暖和的治愈感。 混着香薰的洗衣粉的味道。严久深想,他要是这会儿感冒到发烧那种神志不清的话,可能就要抱过来,凑到衣物上好好闻一闻了。 啊,不过啊还好他还清醒着。等他跑完了,出了汗回去吃个药睡一觉,明天又是精神满满。 “好了。”池岁退开半步,想了想从校服兜里翻出一颗奶糖,塞到严久深手心里,“三千米很累的,先吃一颗糖?” 严久深刚把糖收下,带队的老师就过来喊人了。 严久深把糖放回池岁手里:“跑完了再过来找你拿,记得等我。” “好。”池岁把糖重新收回包里。 严久深跟着一群人走到操场的中央,跑道上是女子八百米,还得稍微等一会儿才轮到他们。 三千米的参赛学生一带走,过来换岗的人,招呼着赶紧把检录处搬到别的地去。池岁收拾着号码布,一堆一堆的叠放到篮子里,再和另外的学生搬着往主席台那边走去。 他的工作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剩下的是过来换岗的人的事了。 池岁往操场中央看了一眼,每个班级里的志愿者已经守在参加长跑学生的身边了,手里还端着葡萄水。 他也见到了熟悉的方程松的面孔,思量了一下,他和旁边的学生商量着换了岗位。 过了一会儿,跑道的终点拉了警戒线的位置,换了个人站。池岁站在线外,注意着线内端着水准备出去接人的学生。 这个岗位是最好守的,也就跑道上有选手时,不让其出去就行了,女子八百米已经到了最后百米冲刺的时候,池岁往边上挪了挪,手扯着警戒线稍稍抬高了些,方便等会里面的学生冲出去接人。 每次这样的长跑,最后终点的时候,接人就会格外的壮观,连拉带拽的,最后实在不行了,得背着走。 这时候要是来一个跑完什么事都没有,帅帅胳膊,抻抻脖子,号码布一摘直接回到自己班上开始玩的人,那就是全场瞩目的对象了。 “好!快快快!都是哪个班上的学生!过来接人了!志愿者呢?拿水!”女子八百米结束,终点处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三三两两的人围过去,接了人又赶紧走开。 又过了好一会儿,跑道上的闲杂人等才清空了。 嗒一声,水点砸到手背上。 池岁仰头看天,刚刚还在另一边的乌云已经缓缓地要挪动到操场中央了,他有些担忧地看向起点那边。 一群选手已经站上了跑道,活动着身体。 老师也慢慢举起了红旗。 “诶,你在这里站岗啊?”方程松一路端着水,从起点走到终点这边来,“来来这水给你喝了,我端一路过来,你那深哥还不领情!一口都没喝。我说等会跑完了接他,他还让我滚,你说说这人。” 池岁摆了摆手。 “行吧,那我就只有再端会儿了。”方程松端着水,刚回头往起点处看,水杯里的水就被溅了出来,“卧槽,这会儿就有雨了?” 方程松仰头把水喝完,纸杯一捏,对着池岁说:“操,待会跑完雨肯定更大了,我回班上找几把伞去,深哥要是跑完你接会儿他啊。” 声音随着方程松的背景渐行渐远。 冰凉的雨水滴、答,滴、答,有节奏地砸在身上。这会儿雨还没落下来,但左右两侧的观众席上的学生已经开始收拾着场地,准备随时离开了。 池岁若有所感地回头去望。 老师举起的红旗扬在空中晃悠,所有的选手已经做好了起跑的准备。 随后操场上响起一道尖锐的口哨声,红旗落下。 这雨好像也会听令一样,随着选手冲出去,它也跟着起哄一股脑的倾倒下来。 天空像是破开了一个口子,哗啦一下,整个人间就湿透了。 暴雨。 心脏狠狠地跳动了几下,池岁眺望着好像推搡在一起的选手里,一眼认出了那个率先从人堆里挤出来的严久深。 风过发梢,雨透衣背。 这雨来得又急又猛。 严久深刚冲出来一步,身上透了水,就感觉整个身子都不太妙了。 具体怎么不太妙,大概就是心口烧得慌,老感觉喘不过气。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呼吸,他从人群里赶超出来,遥遥拉长了一段距离,随后才缓着自己的节奏,不疾不徐地向前奔跑。 迎面着雨水,视线也受到了干扰,严久深憋着一股子难受,跑到了终点处,要开始下一圈的时候,才注意到边上站着跟他一起淋雨的池岁。 操场上的人早就在雨来的时候,走了个七七八八了,看台上都没什么人了。站岗的……别人站岗的都知道打把伞了,再不济也聪明着先在边上树下避着雨。 也就池岁傻傻的站在终点这儿,看见他跑过来担忧地看着他。 严久深想开口叫小朋友回教室去等,但他已经保持着他的速度跑过了,只好叹气,准备待会过来这圈再喊人。 这雨不闷,一下下来,整个空气都凉了好几度。风裹挟着雨,直往人身上撞,撞得人开始颤抖。 学生会的志愿者正在到处分发着雨伞,等这一圈的人跑过去了才拿着伞到池岁面前来。 “同学!你拿着伞先回教室看能不能换身衣服什么?这里我来守着!”雨太大了,雨里的人说话也不自觉提高了音量。 池岁接过了伞撑开,对着对方摇摇头:“他们快跑完了,等会我就走了。” 那人手里还拿着几把伞,想来还要找别的人,闻言也不多说,趁着跑道这里没过来人,迅速地又跑到别处去。 雨实在是太大了,严久深跑过来好几圈想叫池岁上去,但每次一开口,嗓子就刺得慌。后来过来看见池岁听话撑了伞了,他也不好说什么了。 只是顺着雨,咬着牙跑得越来越快了。 早知道雨这么快下下来,他就不说让池岁等他了。晚上回去要是两人都感冒了,那得要命。 床被就一套,这人裹了那人就裹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22 20:50:46~2021-07-23 19:01: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hiteZii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骗糖 最后一圈。 严久深迈过终点线, 不自然地抹一下覆到眼上的雨水。视线更模糊了点,让他格外的不自在。 但他抹掉了雨水,视线依旧也没有比之前清晰到哪里去。 他身后没有人, 耳边听得清楚的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脚步越来越重, 几乎要用全身的力气去努力维持, 才能保持着节奏不变。 啧。 严久深憋了一口气,逐渐开始加速。 不听话的小朋友, 不快点跑完过去把人拽走, 等会雨就把人淋没了。 他有点感冒的症状, 就是跑着步, 身上发着热, 雨淋到身上都会冷,池岁从头到尾一直站在雨里,不知道冷成什么样。 终点就在眼前, 视线随着跑步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渗着雨水, 严久深差点没能看见站在终点处,撑着一把大黑伞的池岁。 还行, 知道站过来点,方便他跑过去, 拽着就走。 前方裁判老师的声音越吼越大。 “快快快!最后一点了!冲过来就结束了!” 严久深咬紧了牙关,憋足了一口气, 直直地冲过了终点线,一路冲过终点处一群来接其他选手的学生, 几秒的功夫就到了池岁跟前。 池岁把伞拿高了点,刚起了个声调:“哥……” 严久深连同雨伞一起,把人半抱半拽着就往教学楼跑。 气喘太急还没缓下来, 严久深瞥眼看了一瞬池岁,想说话没能说出来。 诶? 池岁懵在雨中,被带着跑了好一段路,变成开始走了,才想起拿出被他一直握在手里没松的小包纸,伸手要给严久深擦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前面还有一段路就到教学楼了,严久深见状撑着伞在雨里稍稍停了一下,一副累极的模样,半弯下身子,目光无甚情绪地望着池岁,方便池岁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水珠。 气喘匀了,挡视线的雨水也擦干了,严久深利落地把伞往池岁手里一塞,趁池岁还没反应过来,一把夺过池岁手里的纸,扯了两三张出来,毫不留情地拍在池岁脸上。 “不听话的小朋友,身上淋得都淌不住水了,叫你上来等我,还给我摇头?”纸一拍上池岁的脸就被水珠牢牢吸住,还挡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就只能听到严久深在一直叨叨,“是我最近扣你糖了,你想气死我,回去抱着糖罐子吃一个满嘴的蛀牙?” “看看这脸,小花猫都变成落汤猫了。”严久深心里想着用力擦,结果一下手还是没敢用力,纸换了一张又一张,还给池岁随意擦了擦头发。 池岁认错非常的迅速,头一低,眸子垂敛,再抿个嘴,委委屈屈的超小声说:“对不起。” 旁边走过几人拿着伞要下去接人的学生,看见站在雨里撑着伞的他们,下意识地望了过来。 严久深余光瞥见,没由来地伸手扯着雨伞的边缘,缓缓拉了下来,将两人挡在黑色的打伞里。 “对不起,但下次还是不听。是吧?”严久深扯伞下来,迎着池岁的目光,若无其事地拿纸贴了贴池岁身上的雨水,但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脑子有点昏,严久深把用过的纸重新塞进包装袋里,等那几人走了,重新拿过伞,撑着往前走了几步,进入教学楼。 跑着的时候,整个脑子尚处于兴奋之中,严久深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这会儿放松了下来,才察觉到自己喘出的气都是滚烫的。 可能有点烧了。 还有点想吐。 “岁岁,你过来。”严久深把伞收了攥在手心,杵在地上,稳着身子,对池岁招了招手,“你上去收拾收拾要拿的东西,我在我教室等你,然后一起回去。” “好。”池岁点点头,正要往楼上走,忽有所感回望过来,然后又转头朝楼上飞快地跑去。 总觉得进了教学楼,严久深的脸看着比在外面还白了。光线问题的话,怎么想也是外面要更白一点啊? 池岁的身形消失在楼上拐角,严久深抬手自己碰了碰额头。 手也烫,屁都感觉不出来。 严久深烦躁地甩了甩手,朝教室走去。还行,走路还是能走的,应该也不严重,回去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 看见就在眼前的教室门,严久深从来没觉得这么亲切。现在只想快点进教室在座位上坐一会儿,不然等会池岁下来找他,他怕是走不回去了。 小朋友那小身板,背他也够呛。 一脚踩在门槛前,迎面一个巨物冲撞,撞得严久深捂着眼冒金星的脑子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抬头从那身衣服依稀认出是方程松。 “卧槽,深、深哥!?我刚下去找你一圈都没找到!你从哪儿回来的啊?” 严久深拍拍方程松的肩膀:“别叭叭了,让开点,顺便你那儿有什么感冒药没?” 方程松愣了一瞬,后脚进门:“深哥你感冒了?你等等啊,我给你找找教室有药没!” 严久深走到座位上,卸力一下瘫在座位上,手里的伞搁在座位边上,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不负众望,方程松从前排问到后排总算是问到几包感冒药。 清一色的999感冒灵颗粒。 饮水机还在加热档,严久深拿过药撕开一股脑倒进嘴里,灌了一大口矿泉水,左右晃了几下,就这么吞下去了。 刚吞下药,收拾完书包的池岁就下来了,站在后门口往里望着。 严久深抓了一把变得绵绵无力的手,抓起地上躺着的伞,撑着伞杆走过去,跟往常一样摸摸小朋友的头发:“走了,回家。” - 回家这一段路,在严久深眼里变得异常艰难。 脑子晕,不算事;肚子反胃得恶心才是真的闹腾,他都怕哪步迈大了闪着了,一下呕出来。 撑着伞的手有点发抖了,严久深全当没感觉。 总是到了家,他感觉到自己手颤绵得肯定对不准钥匙孔,干脆把钥匙扔给了池岁让他开门。这一路上,他没说话,池岁也没说话。 严久深进屋子,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琢磨着自己演技还行,看不出来他感冒还发烧了。 还没等他催池岁快去洗澡换一身衣服,池岁已经飞快地找好了衣服,放进了卫生间。 顺便还给他拿张大毛巾过来,放到他头上,再给他手里放了一杯滚热的水。 “我先去洗澡了。” “嗯。”严久深实在没精力多说一句话,为了不让池岁看出什么来,勉强应了一声。 眼看着池岁进了卫生间里,耳畔迅速响起了水声,严久深小小地抿了一口热水,放到小茶几上,无意识地裹紧了些毛绒的浴巾。 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洗澡应该还要一会儿,他眯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这么想着,脑子慢慢腾起热浪,晕乎乎地烧到全身。 严久深闭上眼昏沉沉地睡过去,只觉得又冷又热的。 十分钟后,池岁飞快地洗完澡出来,刚想喊人,就看见缩在沙发上,好像睡着了的严久深。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放到了严久深的额头上。 特别烫,池岁冰凉的手顺着额头往下挪了一点,严久深整个人都是烫的。 池岁迅速跑到旁边的小柜子上,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翻找着药。 退烧、消炎…… 还好药都有。 池岁重新接了热水过来,试了试水温,举着大大小小的药片看了看。又一颗一颗地掰成两块、三块。能掰多小掰多小。 茶几离沙发有点远,他扯动着茶几往里靠了靠,这才蹲在沙发边上,摇了摇严久深。 严久深晕晕乎乎地缩坐在沙发上,感觉身上有动静,无力地睁开眼。就过了这么一会儿,嗓子就沙哑了:“你洗完了?” “等会儿,我再坐会儿就去洗澡了。” 说着就又要闭上眼,眯过去。 池岁赶紧看准时机,塞了一颗被他掰得极小的药片,然后端着水杯,放到严久深的唇边:“哥哥,喝水。” 药是苦的,池岁喂的消炎,那可更苦了。就是掰成了那么一小块,一入嘴就还苦得不行。 严久深立马低头,就着池岁的姿势喝了一大口水:“小朋友,你趁病谋杀吗?好苦。” “就只有三颗药,吃完病就好了。”池岁摊开自己手心里放着的药片,“哥哥,我掰成很小一块了,不苦的。” 严久深却偏头,那浴巾捂住了头,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吃的样子。 “我就没吃过这么苦的药!不吃了不吃了,你放着吧。”严久深皱眉,“睡一觉明早就好了。” “但是哥哥已经发烧了。”池岁说什么也不妥协,放下水杯,扯开严久深的浴巾,“哥哥,真的不苦的。” “苦,我刚已经吃一小块了,你别想骗我。”严久深扯着浴巾,看都不想看药一眼,“不信你自己尝尝。” 生病的严久深,锋利的眉眼变得柔和苍白,跟池岁说话没了以往的威慑力。 “那我吃了不苦,哥哥要把药全吃完哦。” 严久深下颌一抬,那药他确定绝对苦,闻言果断地点了点头。 池岁从药盒里重新拿了颗药,在严久深面前晃了晃,猛一口塞到嘴里。 一点也不…… 池岁表情微变,抓过水杯,灌了整整一大杯的水,好不容易咽下去了,开口正想说话,舌尖舔到口腔里余留的苦味,差点没控制得住自己的表情。 “……我吃了,真的不苦。”池岁面无表情的撒谎,“哥哥肯定是生病味觉出问题了。” 发烧得脑子真的很晕,严久深看着池岁嘴唇一张一合地说着话,茫然了好一会儿,注意力扯拽了好一会儿才集中。 他是发烧了但还没烧到人傻了。 明明都苦到趁他半眯眼的时候吐舌了,还说不苦。 “我不信,肯定苦死了。我刚刚吃了,那么苦,就算是我味觉出问题了,那也是苦的。” 想耍赖了。 “……”池岁沉默了一会儿,走到房间里,抱着自己偷藏的一小盒子糖果走过来,“那,哥哥要是把药吃了,我给你糖吃怎么样?” “这样就不苦了。” 池岁这一阵子,吃糖有点上瘾,晚上写题,跟小仓鼠吃食一样,嘴里塞满了糖在那里翘着腿快乐写题。 他就没收了那两个糖罐子,每天就只给池岁几颗糖。 这一小盒子糖,不知道又是攒了多久攒出来的。 “一颗不够。” “那两颗?” 严久深摇摇头。 池岁咬咬牙:“三、三颗!” 严久深摆摆手:“要一盒。” “一、一盒?”池岁看着手里的糖果盒,有点心疼,但是…… 池岁把糖果盒塞到严久深手上,眼神不舍:“那就一盒吧……” 严久深摩挲着手里的糖果盒,无声一笑。 哎,小朋友又好骗又好欺负,怎么长这么大的? “可以吃药了吧?”池岁手心里捧着药,端着重新接好的温水。 严久深抱着小糖果盒,往前坐了坐,低头咬上池岁手心里的药,嘴里的热气在池岁手心里扫了一遍。 他再示意池岁把水杯端过来些,一口闷完了所有的药。 苦到喉咙反胃。 严久深要了糖果盒,从头到尾都没动盒子里的一颗糖。 反而半躺在沙发上,督促着池岁喝了包感冒冲剂预防。 眯了一会儿缓过劲来了,严久深把糖果盒放到小茶几上,披着浴巾就进了卫生间,准备洗澡换衣服。 关门的时候特意回头:“不要动我的糖果盒哦。” 正在收拾茶几上药的池岁,手一顿,回头目光幽幽地盯向严久深。 严久深靠着门,笑了一下,声音沙哑:“少一颗都不行。” 生病使人幼稚。 - 洗完澡出来,一头摔到床里,睡了个昏天黑地。 迷迷糊糊醒了,一晃头,还在发着烧。 他是闻着味儿醒的,正在起床还是不起床之间挣扎的时候,池岁开了房间里的灯,端了小半碗皮蛋瘦肉粥进来。 “哥哥,你醒了吗?” 严久深叹气,撑着手臂,把被子在身上裹了一圈,笨拙地坐起来。 “这么香,不想醒也难。”严久深接过池岁放凉了点的粥。 胃里饿得慌。 一碗饭吃完,严久深盯着进进出出的池岁,忽然问了一句:“小朋友,你没感冒吧?” 池岁收拾完碗筷走进来,手背在身后擦了擦:“没有啊,鼻子也不堵,脑袋也不昏。” 严久深点了下头,裹着被子沉思。 下午想的是两个人都感冒发烧了,被子不够裹。 但现在一看,一个人感冒了,这一床被子更不好安排了。 难不成…… “池岁,你在拿药那个柜子里有看见口罩吗?”严久深猛一抬头,说道。 “好像……有的。”池岁想了一下,“哥哥你要口罩吗?” 严久深点头:“嗯,你顺便再把药拿过来,我再吃一次。” 走出门的池岁立马警觉,小声地说:“我真的就只藏了一盒糖果!” “嗯?你还藏了一盒糖?”严久深佯装没听清。 看小朋友又慌又急的模样,他哑着声音笑了一声:“不要你糖了,你那点糖能有我那两罐子多?” 池岁松了一口气,转身跑去拿药和口罩。 但背过去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嘀咕一下:“明明两罐糖果都是我的!” 池岁拿着药口罩还有温水进来。 严久深二话不说地把药一口闷,全程没嚷过一句苦。 吃完了,一边看着池岁收拾药盒,一边拆开了口罩的包装,在手上比划了几下。 趁着池岁抬头的瞬间一下罩到了池岁的脸上,遮住口鼻。 “本来想着我戴,免得传染给你了。”喉咙沙哑,还带着鼻子堵塞的鼻音,“但你哥哥鼻子堵得难受,只好让你戴着好了。” “晚上睡觉也这么戴着吧,裹一床被子睡觉,明早起来你也中招了,咋俩就得躺尸了。” 被严久深碰过的耳垂隐隐发烫。 池岁从房间里出来,碰了碰自己的额头。 还好,不是发烧了。 - 因为某人发着烧,池岁缩进被子里的时候,觉得被子里好像燃着一团火。 听着严久深的话,他拽着被子一角,离严久深睡得远远的。 但转头看着发烧难受得闭着眼睛还皱着眉的严久深,又小心翼翼地挪过去了一点。 他怕严久深晚上要是烧没退,还更严重了他看不到,是以没有关灯。 池岁从口罩里发出的闷软的声音,盯着严久深皱起来的地方:“哥哥,你是不是烧得很难受啊?” 严久深躺在床上,耷拉着眼皮,神色恹恹。 眼尾都烧成了玫红,邪得痞气。 “你说呢,小朋友?”严久深闭着眼回答,“快转过头去吧,你别跟我一起难受了。” 池岁眨眨眼,没转过去。他盯着严久深紧闭的眸子,手在被子里一阵摩挲,然后小心翼翼地覆到了严久深的双颊上。 严久深感受着脸上的冰凉睁开了眼。 池岁对着严久深得意一笑:“这样,不难受了吧?” 脸上的热气消散许多,虽然响着不要离小朋友太近,但还是忍不住蹭紧了点小朋友的手。 “我肯定睡得快,”严久深蹭着小朋友凉凉的手,慢慢说,“我要是睡着了,你就把手收回去,然后转头乖乖睡觉听到没?” 完全没想听话池岁,满口答应:“好哦,哥哥。” - 第二日烧退得差不多的严久深口干舌燥地醒来,一张眼就看见怼在他脸上的池岁。 脸颊上温温热热的,池岁根本没听话的转过头去乖乖睡觉。 正想趁着池岁还睡着,伸手敲敲不听话的小朋友的额头的时候,严久深发现了另一件不太妙的事。 他抱着小朋友的。 嗯,抱得还挺紧,能感觉得到挨在他身上的池岁。 作者有话要说:骗小朋友糖的哥哥是屑! 抱着小朋友,还转头污蔑小朋友没有听话转头乖乖睡觉的哥哥也是屑! 深哥(抡起拳头):你礼貌吗?感谢在2021-07-23 19:01:41~2021-07-24 20:11: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良尘吉时 7瓶;WhiteZii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趁着生病偷了个闲。 严久深身上披裹着小毛毯, 坐在电脑桌前,有气无力地写了会儿题。奈何鼻塞得严重,题没写几道, 桌边的纸倒是堆了不少。 池岁上学去了, 早上送人出去的时候, 再三强调了好几遍他一个人在家不会出问题,人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原先还不觉得有什么不舍的, 结果他这会儿写了几道题, 习惯性地往边上一看, 想起屋里就他一个人, 心里失落了会儿。 也就几秒的功夫, 他打开了电脑。 肯定是脑子烧坏了,不就差点热闹的感觉吗? 游戏,启动!直播, 开启! [?] [头一次不是阴间时间,让我有些许受宠若惊?] [笑死, 上个月月底赶时长赶疯了吧?这个月学聪明了,每天晚上都会直播, 今天稀奇,白天了] 直播间里的人还很少, 严久深百无聊赖地刷动着弹幕,一句一句地看着。 人渐渐多起来, 弹幕刷屏一样看不过来了,他才停下手, 不慌不慌地在屏幕上敲了几个字。 [感冒了,话少,见谅。] 刚打完, 拖动着鼠标,打算清个日常。 [?我没听错吧,这人也有生病的时候?] [你别不是因为小奶狗在旁边写作业,你不能说话就找了个理由来忽悠我们!] [就是就是!] [但我们也不是不能相信这个理由,不然你让小奶狗说个话?] 屏幕界面里,大刀客手起刀落,刀柄在人物的手上转了一圈,铿锵砸地。 “你们想看那理由,我也能给你们写上去。”严久深声音没昨天那么哑了,就是带着明显的鼻音,声音稍稍小一点,就会觉得听不清。 他说着就去改了屏幕上的字。 [你们喜欢的小朋友在写作业,我就不说话了。] 刚改完,发弹幕的人又更闹腾了。 [?你好,这是骗狗进来杀了吗] [不不不!我们只是说着玩的!信了信了!你一开口就信了!你感冒了!求求改回去吧!] [那小奶狗不在旁边,在哪儿呢?] 严久深清理完一个任务,又把屏幕上那串字换回来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弹幕聊着天。 “今天周四啊,除了上学能在哪儿?”严久深笑了下,“难不成跟你们一样看我直播?” [啊,对哦。] [今天要直播什么啊?] 严久深清着任务,咳嗽了几声,喝了口水,抬眼看了看弹幕。 稀稀拉拉的玩笑话中,穿插了零零散散的几个人问他怎么感冒了。 “直播什么?今天状态不行,找点乐子玩玩。”打打游戏人活动开了,就觉得身上披着的毛毯碍事,严久深把毛毯扔后边去,手指点着键盘,飞快地把日常做完了。 “感冒,就昨天淋了雨就感冒了。”说着严久深又咳嗽了几声。 [我觉得某些人遵守自己打的字比较好,是吧?感冒少说话!] [哥,请你几根棒棒糖,要不您不讲话了?我们看你操作一样乐得开心] “我说了很多话吗?这开播我也没说几句吧。”严久深一路轻功疾驰,赶到无上河,扯了块小矮凳出来,点击坐下。 场景的对话框一打开,五湖四海的八卦、啥三角恋的四角恋、仇杀恩怨的消息的铺天盖地的挤满了屏幕。 “还是无上河热闹。”严久深喝口水润润嗓子,“等着看啊,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准有人要上来碰瓷了。” [?这是我当初关注那个技术主播?居然也端着个板凳来听热闹了?] [大家知道吗,我认识许多孤寡寂寞的人,特别喜欢来无上河玩,按他们说的,人多热闹。懂?] [懂了懂了(疯狂点头)] “说我?不知道我直播间哪些人啊,天天来无上河企图蹲一个小奶狗。”严久深视线换了几次,“看,面前就有一个。” [要不是同病相怜,我们会在这个直播间遇到你?(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在这个时间看见老狗比直播,真的太有问题了!嘶,说不出来奇怪啊!] 话说得好像确实有点多了,嗓子不舒服。 喝了热水缓缓,严久深看着游戏界面一角,缓缓地道:“看见从主城大道过来的那角色没?待会儿他就会从我旁边过去,然后用互动功能那个bug摔倒,说我撞他了。” [这不特别阴人的那个盗士角色吗?] [小心点,玩这角色的说不定不止碰瓷,还要偷你金条!更过分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吗哈哈哈!他把人的束腰带给偷了哈哈哈!就在无上河!我刚从那直播间出来!] [这样一说,这个盗士的名字瞅着可眼熟啊。那个恶人榜上的阴人专家啊!更烦人的是他还有点技术!我根本逮不到他这个人!] 正说着,一身漆黑紧身夜行衣的盗士,走到大刀客的面前了,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扑通一下摔倒在地。 无上河的人也注意到了盗士,有经验的早早地避开了,面对面前这景象毫不意外。 场景:[无上河每日一个冤大头√] 还没等盗士开口说话,坐着矮凳的大刀客起身,只见公告里一阵红光闪过,盗士已经死亡,大刀客手里的鸦黑大刀在手里潇洒地转了一圈,回到了背上。 公告:[盗士从心而已被大刀客 S 强杀死亡,请各位大侠游历在外注意安全。] 严久深慢慢悠悠地打字,发到场景里。 S: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本来想点互动扶你起来的,但是这家里的猫太闹腾了,碰到我手就给点错了。 从假躺在地上变成真躺在地上的盗士愣了一两秒原地复活了,开了公麦立刻破口大骂。 然后又躺地了。 S:真的真的不好意思,我家小花猫觉得你说话太难听了,它没忍住!我待会就教育它。 弹幕和场景里笑坏了。 [虚假背锅猫?] [哈哈哈笑死了,全都是猫的错?猫:你们礼貌吗!我不背锅!] [你家哪来的猫?我这个天天蹲点看直播的人怎么不知道?] “有啊,有只小花猫,脸上稍不注意就脏兮兮的。” 躺地上的盗士意识到这回踢到铁板了,死了两次,直接原地下线了。 严久深跟着弹幕了乐着笑了会儿,忽然又觉得索然无味。 奇了怪了,以前觉得无聊的时候,开个直播跟弹幕怼怼话就好了,今天怎么不行了? [我不信,除非你把猫抱出来给我们看!] “那不行,小花猫怕生。”严久深绕着无上河走了一圈,看着观众玩笑着的弹幕,忽然也没了接话的兴致,反而看着弹幕里偶尔弹出几句小奶狗,又开始想池岁这会儿在干嘛。 快中午了,等会儿应该会去吃饭的吧? [散了,散了,小奶狗也不带着一起玩了,就一只小花猫也不给我们看!作为老狗比的铁粉,我略有失望啊(假装悲伤喝茶)] 弹幕里闹了一小会儿,忽然又弹出一段长长的惊人的话。 [我知道了各位!我知道老狗比在这个他不会开直播的时间,然而却开了直播背后的秘密了!] “有什么秘密?不就是生病了刚好有时间就提前直播了吗?”严久深觉得好笑,顺手翻了翻手机,找找等会儿定什么外卖吃。 [不不不!!虽然生病占一定的成分!但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小奶狗不在家!据我刚刚看直播的细致观察!弹幕里出现小奶狗的三个字,咋们主播就要笑一下,然后表情缓缓失落,目光瞥一下门(歪嘴笑)] [提到小花猫三个字我不知道为啥,不过感觉表情反应也都差不多!] [我最近研究微表情可不是白研究的啊(自信撩头)] [???虽然看不太懂,但觉得大为震撼!] [懂了,我们不过是打发时间的消遣!怪不得说好的会少说话但却依旧说个没完没了!] [原来是怕一停下来就想小奶狗去了!] 严久深点完外卖抬头再看,弹幕已经变了天了。 “我……”严久深皱眉表示完全看不懂,“你们是已经吃饱饭了没事做了?想象力这么丰富?” [不管吃没吃饱,都不妨碍我吃瓜什么的嘿嘿] [话说,以前几乎天天在直播间的十老板好像好久都没见到了?不会是已经发现了主播真面目,提前溜了?] 严久深看着那条弹幕,沉思了会儿,说着要吃午饭了,下了直播。 他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当时为了早点上学,提前了的。所以他暑假就琢磨着开始直播了,他记得的话,大概快要开学的时候,这个昵称单就一个十的人进了他直播间二话不说打赏了礼物。 后来,几乎每场他的直播都没落下,都是他直播间里的熟名字了。 最近,确实很少、几乎没看见人了。 人的交往就是分分合合,来来去去,严久深感慨了会儿,将其抛之脑后,拿着水杯出去接热水准备吃了药等会好吃饭。 不过,走到小客厅的时候,严久深没忍住往门口看了眼。 不得不说,被直播间的观众一语中的。 他直播的时候,确实发现,他要是一停下来不说话,发呆着盯着游戏界面的话,脑子就会不自觉地想到池岁去。 顺便还要看看时间,默默吐槽几句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他上午赖床那么久,居然没有一觉醒来,日上三竿! 疯了。 还老是莫名其妙想到早上池岁双手贴着他的脸,他抱着池岁的场景。 疯了疯了,真的是脑子烧糊涂、烧傻了。 严久深仰头吃了一颗退烧药,披着毛毯,走到小茶几上放下水杯,缩到沙发里,正想眯会儿。 房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严久深喜不自胜地望向了门。 咔哒一声,池岁在门口甩了甩伞,轻手轻脚地探了个头进来。 他以为严久深生病应该在房间里没出来,人进了屋子,一眼望到沙发上紧紧盯着他的严久深,还愣了一下。 “哥哥?” 严久深笑起来,撑着下颌看池岁一步一步走过来,拿起桌上的纸给池岁擦了擦脸上不知道哪里沾上的污泥。 “脸又去哪里弄脏了?下雨也不带泥啊?花猫都没你花。” 作者有话要说:因吐槽深哥是屑的作者被打变短了感谢在2021-07-24 20:11:01~2021-07-25 20:1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hiteZii 7瓶;柒肆ing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池岁眨了眨眼, 眸间疑惑。 总觉得今天的哥哥有点奇怪? 严久深擦掉池岁脸上的脏污,也跟着眨了下眼。 瞬间表情怔愣,他好像确实过于想小朋友了点, 过于想见到池岁了。 包括运动会期间, 偷懒没下去看比赛, 就在老教学里写题,他当时开窗户, 内心十分肯定, 不是一时脑抽。大冷天的, 谁有病开个窗户对着吹? 卷子吹得到处飞, 他从来不做这种傻透了的事。 但偏偏就开了一整天, 吹着一整天的冷风写题。 这会儿想想,他似乎是在等池岁忙完了上来找他。 窗户大开着,楼梯间里稍有动静他都能听见, 他能一下就听出池岁的脚步声,还能边写着题, 边算池岁到门口还有几秒。 在池岁开门的瞬间抬头,笑着说总算来了。 问题有点大。 他来绛城的时候, 早就做好了打算,要做一个没心没肺的孤狼, 避免和人打交道,拒绝有任何过于好的关系。同学是同学, 学校是学校,混街是混街, 家里是家里。 严格分开每一个区域里的人际交往,学校里,那同学之间就只谈题、谈学习相关的;大晚上出去闹腾, 那就绝口不提学习;在家里就明确禁止有人过来找他,无论是一起学习、还是要来玩,都不行。 他同每个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等着挨过了高三离开这里的时候,无事一身轻。 身无所挂,情无所牵。 池岁是例外。 严久深闭着眼想,池岁闯入得太猛烈,他一时没设防,没能防得住。 再加上当时,一时兴起拦住池岁,把人从小巷子里拽出来的时候,看对方脸上蹭的一脸黑灰,衬着那双紧张地望着他的黑沉沉的眸子。 小花猫,他一下就想到这个。 总是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但又很可爱的小花猫。 他眸子望向你的时候,就忍不住为他心软了。 因为他乖得让人心里涩涩的。 他想,送小花猫几颗糖,应该没什么吧? 但这会儿想来,他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送上瘾了。 “哥哥?”池岁望着忽然愣神了的严久深,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你吃饭了吗?” 严久深回神,若无其事地扔掉了纸巾,寻常地想揉会儿池岁的发顶,又收了回来。 “没呢,刚点了外卖,中午要回来怎么不早点说?你吃饭了吗?”严久深裹了裹身上的小毛毯,掩饰地喝起水来,顺手又把手机给了池岁,“没吃自己看着点点,吃饱上完下午的课,能回来就回来吧,生病事小,你学习一刻也不能停。” “教你写题。” 池岁点了外卖,中午吃完了,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严久深没什么大问题,一个人在家也不会出啥事,才又急匆匆地跑回了学校。 等着池岁一走,严久深靠着门兀自叹了会气,重新瘫回沙发上。 神情恹恹地打开了手机,一溜烟翻到白为年的联系方式上,毫不犹豫地打了过去。 “喂,我……”严久深犹豫着开口,就被白为年打断了。 “你电话来得刚好,我正好有事要和你说。”白为年淡淡地道,“我妈在重新争取抚养权的问题,原本找池世行聊过了说得挺好,但最近出了点事,池世行状态不太对。” “嗯,我妈知道池岁在你那里住着,但她担心上下学会去找池岁……”白为年带着请求的语调,“能请你最近,多多注意一下我弟弟吗?” “没问题。”严久深毫不犹豫。 白为年松了点气:“谢谢,不介意的话,我妈想给你准备一份谢礼,你看你?” 严久深沉默了一下:“你心知肚明吧,我不需要谢礼,原本……” “我知道了。”白为年神情自若地点头,“对了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也就想问你个事,”严久深仔细想了想怎么才不会太过于奇怪,“就,你们亲兄弟,平时都怎么聊天的?” 白为年那边沉默了会儿,果断挂掉了电话。 严久深愣了一下,试探地给白为年发了个问号。 不稍一会儿,白为年回了他一张图片。 距离池岁和他上一次聊天,是上一周。 白为年:最近学习怎么样? 池岁:还好 接下来就是一片空白了。 严久深啪嗒啪嗒地打字:不是,你这哥哥当的怎么回事?我一个冒牌的都比你会聊天! 再发过去,就弹出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白为年把他拉黑了。 “操。”严久深把手机扔到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喃喃地道,“亲兄弟之间,话都这么少的?好像也是,池岁也很少和池铮说话。我要是这么隔个四五天的再和池岁说个话,池岁估计得怕我了。” “睡一觉吧,下午去接池岁回来了。” - 下午,池岁上完课同老师说回去找严久深一起学习,也就心安理得的翘掉了晚自习,刚要从大门口走出去,身后追来慌慌张张的池铮,一下把他拉到了另一边去。 “池铮?”池岁疑惑地一路跑过来,慌慌张张地池铮。 “哈,呼。”池铮猛地吸一口气,好歹能说话了,“哥,校门外,池世行在。我昨晚上上厕所听见了……” “他们想威胁你,就是,就是不想让哥回到那边去,他们想让威胁你说,你愿意留在这边……”池铮话越说越小,眉头也越皱越深,以前他还觉得,爸爸妈妈都还不算坏。 “昨天还问我你什么时候下课,我想着哥晚上和那个长得很可怕的人回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我就给他说下午。”池铮一拍手,“哥,你怎么这时候就回去了啊?我同桌说看见你往校门走了,我还吓一跳,以为不是你呢!” “早点回去学习,”池岁朝校门外看了一眼,“他有没有说会等多久?” 池铮摇摇头:“但是我听说,他其实还想去敲那个严久深的门,把你直接带回来的。但是,好像下去转了一下就放弃了。” “可能这次没等到就会走了,但我怕最近他都会来。”池铮挠挠头,“而且,家长也可以直接给班主任打电话说,让他们进来……哥,我记得你上次去的那个艺术节,不是会邀请你去那个附中学习一段时间吗?” “我拒绝了。”池岁朝着校门口张望了好几次,他有点着急,想快点回去,“你知道哪里能翻出去吗?” 池铮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地又重复了一遍:“拒绝了?!” “嗯,太远了。” 更主要的还是,他最开始做好的准备,就是一年。他知道严久深是高三学生,一年后高考完了,就离开这里了。 明明还能见一年的,无论如何也不想把时间提前了。 池铮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指着初中部方向:“初中部有个地方比较矮,能翻出去。” “那我从那里走,你呢?”池岁问道。 池铮下意识地回答:“那我也跟……” 想了一下拉住了池岁:“哥,我想到了!我出去和池世行说,你早就走了,然后等他走了,我再进来找你一起出去!” “翻墙还是太危险了。” 池岁没有马上同意,只是望着池铮问:“你没事吗?” “没事!我在那里的处境比哥好的,哥一直都知道吧?”池铮笑了笑,“哥我先去了!等我过来找你!” 池岁看着池铮走远的背影,想了想拿出手机准备给严久深发个消息。 刚打开手机,就看见了严久深发了的信息。 哥哥:怎么还没出来啊?哪个老师拖堂了? 哥哥:快出来吧,外面等着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太累了。 严久深在外面的话,那池世行肯定不在了。 他给严久深回了消息,立马就跑着出去了。 校外,池铮走出大门,左看右看都没看到池世行的身影,正觉得奇怪的时候,旁边有人忽然叫了他一声,他回过头去看,一眼就看见那个他觉得长得可可怕的人。 严久深站在一旁,身上套着见红色的卫衣,眉间微皱,看起来像要找事的样子:“那个谁,你哥呢?你看见没?” “……”池铮正在想要不要说的时候,眼瞅着池岁就跑出来了,他大惊失色,“哥,我还没把……” 还没找着池世行! “?”眨眼间,池岁已经跑过来了。 严久深好笑地挑了挑眉:“还没把池世行给弄走?放心,我刚过来人就跑了,这会儿估计都不见影子了。” “走了回家了。”严久深拎起池岁的书包,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着池岁。 池岁也回头看了看池铮:“一起走吗?” - 几分钟后,严久深的家门口。 他已经简单听池岁说了说,为什么出来这么晚的原因了,看着池铮和池岁道别往楼上走去,他靠着门,忽然出声:“你要不晚点回去?我到校门口等人的时候,听见池世行跑去问了门卫高中学生什么时候放学,可能……” 池岁也看着池铮。 池铮站在楼梯上,想了想说道:“那我就晚点回去了?” 随便吃了点东西,小茶几上就出现三个低头写题的脑袋。差不多玩了一整天的严久深,定了好几个闹钟,飞快地刷题。 不消一会儿,就开始坐在一旁看两个人做作业了。 偶尔低头给池岁讲讲不会的题,一旁的池铮埋头做了好一会儿,差不多都写完了,在低头和抬头之间不断切换。最后等到严久深又一次给池岁讲完了一道题,小声地问:“我能不能,也问个题?” 严久深喝了口水,自然地走到池铮边上:“看在我们都有共同敌人的份上,问吧。” 池铮指了指数学的最后一道大题。 严久深低头看了一眼,起笔随手落了几条辅助线,正想说什么的时候,池铮立马喊道:“等等我知道了!” 说完立刻低头,刷刷刷地写出了一连串的算式,在草稿本上验算了几次,给严久深看了几眼。 “嗯,对了。”严久深看着那道题,“你还挺聪明的。” 池铮笑了一会儿,转眼望到阳台外变了天的景色才慌了起来,着急忙慌地收拾书包,留下一句得上去了就立马走了。 严久深过去把门锁上,回头就对上池岁欲言又止的表情。 “怎么了?又有题不会了?”严久深挨着池岁坐下来,凑到池岁写的题上去看,“来,让我看看。” 池岁盯着习题,抿了抿唇,声音特别特别的轻:“哥哥,我不聪明吗?”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感谢在2021-07-25 20:16:18~2021-07-26 19:3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英伦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池铮狂奔上楼, 到了门前,刚拿出钥匙怼进钥匙孔里,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余艳开的门, 家里有些安静, 池铮打里面看了一眼, 好像没看见池世行。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初三了,不能再贪玩耽误学习了知道没?”余艳开门一见池铮气喘吁吁的模样, 下意识就认定又出去疯玩了, “要是以前那样我也不管你什么, 但你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吗?” “我是去同学家学习了。”池铮微微皱眉, 挤开余艳进了屋子, 径直走到房间里,把书作业一股脑地倒出来,望着跟过来的余艳, 语气平静的说,“我要学习了。” “还说你不得了?”余艳昨晚怂恿了池世行去找池岁, 这一整天在家里都心神不宁的,不找人说点什么, 就心里烦得慌,她一边念叨着, 一边往外走,“这池世行怎么回事, 叫他找个人,这都大晚上了, 还不回来。” 正说着房间外的大门被人砸得阵阵响,余艳和池铮都吓了一跳。 许是敲了一小会儿门,还没见人过来开, 外边的人就吼了起来:“开门!” 池世行的声音。配合着这敲门声,门外怒火中烧的形象浮现在池铮的脑海里。 余艳拍拍心口,不耐地念叨着走向门。 “敲那么大劲干嘛!又不是听不到。”说着咔哒一声,把门打开了。 池世行显然气得不轻,脸涨得比他酗酒时还要红,短眉一竖,鼻孔哼哧哼哧着粗气,仔细一看手臂上还有划伤。 两条手臂,从手肘处,划拉一下割开了皮肉。皮肉外翻,瞧着好像结了血痂的口子,还在往外渗着血。 “哎!你这……”余艳大惊一声,话还没说完呢,平时说都不敢说她一句的池世行把她一推搡就进了门。 撞翻了脚底下酒瓶子,闷着一股气坐到了椅子上,二话不说拎起脚边的酒猛灌了一大口。 “不就让你和那小子谈谈话?你这身上的伤哪来的?你没避开楼下那个姓严的?”余艳头一次这么被扒拉一下,没有说什么话。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池世行就来气。 手里的酒还没喝完,就被他一下扔到了地上,酒水洒落,浸湿水泥地,一瞬间一股子难闻的酒气弥漫了整个空气。 “你还说!老子下午去等,还没等几分钟!就碰到那姓严的了!” 一说到严久深,余艳还是有些后怕,毕竟她不可能忘记,在池铮现在写作业的那间房里,当时有多么的恐怖。 池世行那整一周都没能回到工地上干工,她没什么严重的,就伤到了手。但是,她管工地伙食的,她倒是也可以说不去了,除非她能忍受喝西北风的话。 那整整一周,颠勺的手疼得差点废掉的感觉她完全忘不了。 报警要池岁回来,那也不可能。白舒语那边早就等着了,那天晚上就打过电话给警告了。 根本就动不了池岁了。 “那你不会跑吗!你上次还没被揍够?这伤又是……?!”余艳大吼道,但更多的还是担心明天工作的问题,“你明天上工会耽误不?” “这伤不是他弄的,我早跑了。”池世行看着自己受伤的刀疤,“麻蛋,老子最开始没见着姓严的,我跑去问那个门卫,他说高中有晚自习,晚上九点多才下。” “池铮不是和你说了人下午就放了吗?”余艳疑惑地道。 池世行:“我当时想着池铮不是初中吗?可能他记错了!老子晚上九点多等到十点多了还没见到人,我去和那个门卫吵,就来了几个人,说认识池岁,刚刚看见一个人往哪里哪里走了。” “你是傻的吗!”不用池世行说完了,余艳都知道发生什么了,“你下午都见到严久深了,你会猜不到严久深有没有带池岁走了吗?” 池世行业跟着吼:“我刚问完门卫说人高中的晚上放学,我特么一转头就看见那姓严的了,老子跑都还来不及,我怎么知道他是进学校,还是在那里等人的?” “听门卫,听门卫!我都问池铮问出来了,人就是下午放学,你非要跑去听门卫的!”余艳气不打一处来,“明天还是要继续去等,不知道池岁班主任听了些什么,我今天打电话去问能不能进学校,居然给我直接拒绝了!池铮班主任说临近期末考,学校也不让进去耽误学生学习。” “等就等,反正我挨这顿打也清楚了池岁究竟什么时候放学。那几个人走的时候,我听到了。他们说池岁下午放学早就一个人走了。”池世行发泄完了,重新开了一罐啤酒,猛灌了一口,叫人分不清他脸上的涨红究竟是什么引起的了。 池铮在里面写着题,愣了好一会儿。他都做好准备,等会儿池世行进来质问他,明明池铮是晚上放学,怎么说他下午放学。 但池世行这晚上一通经历,反而把他撒的谎给圆回去了。 他忽然想起前几日,他得知近两个月都没遇到什么小混混拦他,是因为他哥给他找了人。他就让那个人别躲着了,跟他一起走。 今天,他和严久深一起回来的,那打池世行的,应该就是那几个人了吧? 他在房间门上挂了个学习中的牌子,随后关上了门。 关门没有多大的隔音效果,但聊胜于无。他定了定心神,重新投入学习中。期末考结束,一诊就要来了。 - 楼下,严久深先是看了一眼手机里发过来的事情都解决好了的消息,然后迎着池岁的目光,挨着池岁缓缓地坐下来。 故作思考的模样,似乎是在认真的琢磨,池岁刚刚问的问题。 等瞧着池岁的神情有些慌了,才不紧不慢地从衣服包里扯出一张纸条,半撑着头看向池岁。 “你怎么不聪明,你当然聪明了。”严久深今早起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池岁枕头下压着的一张纸条,好巧不巧地露了半截出来,他当时脑子有点懵,就给拿出来看了。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中计。 [进步五名就能画,那我这次进步这么多,能不能画那个啊?] [好想画,还没解锁那个表情。] “不聪明,怎么知道在哪儿给我下套?”严久深狠狠地捏了一把池岁的脸颊,“行啊你小朋友,上次问你要不要兑换进步奖,你说暂时不要,原来在这里等我了?” 刚刚还一副委屈巴巴的池岁,脸上逐渐烫气了雾红:“真的不可以画吗?” “不行。”严久深斩钉截铁地拒绝,不留丝毫的回旋的余地,“上次某位小朋友说着摸一下,趁我不注意就耍赖捏了好几下的事我还记着的啊。” “但不是也补偿了吗?” “补偿那也不能否定,某位小朋友耍赖了。”严久深把纸条卷起来,也没还给池岁,顺手揣进了衣兜里,“洗澡去了,洗完澡准备睡觉了。” 留下池岁沮丧地叹口气,趁着严久深洗澡的功夫,把剩下的题给写完了。 等严久深出来,蹭着脖颈上的水珠往房间里走,才慢腾腾地抱着自己的衣服去洗澡。 刚要关门,就听见站在房间门口的严久深,扬着笑意,淡淡地说:“过时不候哦。” 池岁愣了一下:“啊?” 但看见严久深隐晦地指了指自己的耳垂,池岁丧气的眸子瞬间亮起来,迅速地跑进卫生间洗澡,一分钟不到,就听得水声响起了。 严久深默笑着进了房间,擦头发的毛巾半搭在肩上,他掏出那张纸条,压在桌子上,重新写了几行字上去。 随后拿出从池岁那里骗过来的那糖果盒,把纸条折叠得格外的小,塞进了那一盒的糖果的最底下藏住了。 刚藏完,池岁就进来了,手里抱着个素描本,其目的不言而喻。 “洗这么快,洗干净了吗?”严久深遮掩着糖果盒,放到了电脑的音响的背后。 “洗干净了!”池岁抱着素描本,脸上扬着笑,“现在就可以画了吗?” “我怎么这么不信你洗干净了呢?”严久深下意识地拖着时间,“我检查检查。” 画画,当然没问题,不然他当时也不会拿这个做进步奖。 但是偏偏池岁就想要画,那个模样的他。 哎,自己找的小朋友,只能自己受着了。 池岁立刻把自己的手给支出去,左右前后给严久深都给看了:“干净了!” “是,挺干净的。”严久深无奈地点头,“行行,画吧画吧。” 池岁抱着素描本仰头一笑,指着房间窗户的位置:“能不能坐在那里啊?” “行。”严久深拖着椅子走过去,转了转方向就坐下来了。 刚坐下来,房间里的灯就被池岁关掉了,漆黑一片。对于池岁来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池岁?”严久深没忘池岁在黑暗里看不见这件事,条件反射地就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就接到了磕磕撞撞走过来的池岁。 池岁拿出手机把闪光灯打开了,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仰头看着严久深:“哥哥你能把你手机的光也打开吗?” “你要关着灯画?”严久深这么问着,还是依言把手机的闪光灯打开了。 黑暗一片的房间,亮起了一小块光亮。 眸中映衬着对方身影的少年,双手是搭在一起的。好像都被对方此时此刻,在光与黑暗中若隐若现的仿若失真的模样给吸引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感谢在2021-07-26 19:38:05~2021-07-28 19:3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英伦风 3个;慎独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392329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窗户半开, 窗帘落在少年身后,随风舞动摇曳。 严久深单手虚拿着手机,从窗户的一头照过来, 棱线分明的脸落着光, 而他的远离窗户的身子, 隐约淹没在黑暗里,模糊不清。 他自然垂落下来的手, 也拿着另外一部手机, 帮池岁照着素描本上的光。 等池岁稍把大概轮廓勾勒了一遍, 他才稍稍动了一下望在房间里, 不知落在哪一处的眸子。 池岁抬起头来, 眸子里的兴奋消逝了大半,只留下些许小心紧张,但语调依有难以遮掩的兴奋:“接下来, 要怎么做啊?” 这一句话仿佛打开了某种神秘的潘多拉盒子,烧起了一整片的荒草, 连带着天边的云彩也染上蒸腾的火红。 让人避无可避。 怎么做? 严久深拆了自己手机的手机壳,把池岁手机的正面安上他的手机壳, 然后要咬不咬地叼在唇边,模样痞气。 从窗边打着灯光的手机依旧打着灯光, 严久深腾出另一只手,轻巧地就将池岁的手锢住手腕, 给扯了上来。 还在想象着,就像上次那样认认真真地注视严久深就行的池岁被拽起了手臂, 怔愣地望着严久深无甚表情的眸子,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 蜷在地上的池岁就这么被严久深拽了起来,往前微微一带, 半压在了严久深身上。 身上的滚热贴合在一起,外面冷风一灌,少年敏感的缩了缩手指,却又佯装镇定的一声不吭。 “手,放上来。”严久深的声音,不知是感冒还未好全的沙哑,还是因为咬着手机,低哑得好像心脏在颤动一样,“右耳。” 池岁缩了缩手,被声音蛊得自己的心脏也没忍住砰砰砰强而有力地跳动了起来,他同严久深强壮镇定的眼神对视着,也假装冷静。 随后轻轻地将手放到了严久深的右耳上。 很烫很烫,特别的烫。 池岁刚一碰上去,就想要缩回手。 但是明明,他才刚过放上来,没有这么快有效果才对? “哥哥,你是不是还在发烧?”池岁功力尚浅,终究装不了全程的冷静,只好找了个话,来掩饰自己的不冷静。 严久深目光沉沉,偷着手边的微光,看不透那眸子里装着何种波涛汹涌的情绪。 只是在池岁问完之后,严久深沉默了一两秒,才哑着声音,一字一句慢慢地道:“没有。” “哦。”池岁小小地应了一声。 他感觉自己的手很烫,但严久深右耳的能照到的光线很弱,他看不清,究竟有没有像上次那样红。而他对视着的严久深的目光太过镇定,不像上次那样、那样让人忍不住…… “好了。”严久深咬着手机轻声地道,他语气在此时此刻略有变化,小心而又谨慎,原先坦坦荡荡同池岁对视着的眸子,在说出好了的那一刻,就偏到了窗外,盯着手机打过来的光。 光线刺眼,也没挪开。 池岁松了手,如同之前一样,蜷在地上,竖着素描本。 他正观察着要画的时候,才发现这个他想要解锁的表情,好像有了新的变换。 严久深的眼尾映着隐隐约约的红色,光线昏暗的时候,他看得并不清楚,但严久深迎着光亮一照,一切都明亮清晰了起来。 烫得通红的双耳,还有压抑着某种情绪的眼尾飘红。 再有带着别扭、不像让人见的神情。 “画快点哦,过了这次没下次了。”严久深见池岁一直盯他盯了许久都没落下笔,轻声催促。 池岁晃若从梦中惊醒,只敢再悄悄地多看几眼,就一直埋着头不敢再抬,直到笔落,画完。 最后看一眼,依偎在窗边 ,徐徐凉风吹动起严久深额前碎发。 风只是胡乱的吹着,把短发吹得左右摇晃,很乱很乱。 就像在这个夜晚里,同样跳得奇奇怪怪、东倒西歪,少年们的心脏。 房间里的灯开了又关,有声音欢闹而过,最后重归于安静。 躺在床上闭着眼的严久深在这时睁开了眸子,他能看到黑暗中,躺在他身旁的,池岁熟睡的轮廓。 安安静静,呼吸声长而轻。 严久深伸了手捻了捻蹭在池岁脸颊上的碎发,他声音很轻,好像悠扬地要闯进熟睡少年的梦里。 “谢谢你救我。” “小朋友,要开心,要健康。” “希望你每天都过得很甜。” 如果不甜,那我这里的糖果罐,随时随地都准备着。 希望远方有你,不,是有我们。 - 一楼之上的两层,池铮写题写到昏昏欲睡,他勉强着精神,从书柜的角落里,翻找出那一小盒的糖。 撕开一颗薄荷糖放在嘴里,稍稍闭了会眼就睁了眼。 “再听一遍听力。” 听力的声音在房间里消失,啪嗒一声,台灯也被关掉了,整个房间归于黑暗,池铮摸索着爬上了床。 嘴里呢喃着几句,要一起走,要一起去。 随后沉入了梦里。 二日早,阳光微亮,但霜露深重。 绛城开始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凉。 池岁在教室里搓着手背书,严久深也不同往常地出现在教室的后面。 甚至有人开玩笑说着,想要问严久深题的时候,严久深喝着热豆浆,从后方应了一声:“来问。” 变了天似的。 池铮在早读的时候被叫到了教室外。 “你妈妈说今天降温了,要进来给你送衣服。”池铮的班主任是一个很温柔的女老师,昨天池铮找她说不要让他父母进来的时候,什么理由都没有问就同意了。 池铮没有丝毫地犹豫:“老师,我穿得很厚。” “昨天老师没有问你理由,我想你今天做好准备想要告诉老师了吗?”女老师的声音温和,没有任何逼迫的意味在里面。 池铮愣了一下,随即低了头,支支吾吾,声音极轻:“我也想,试着保护一下家人。” 他唯一的哥哥。 女老师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认真地说道:“老师知道了,我会在告诉他们,临近期末,学生的状态不稳,不方便让家长进来。” “谢谢老师。” 池铮进教室时,忽然瞥见窗户外的前不久还郁郁葱葱的老树枯掉了,但稀奇的是,他好像看见了绿色。 在这个进入寒冷的冬天里。 - 众人互相护着彼此,日子波澜不惊地过得飞快。 挨过了磨人的期末考,在裹着被子才能勉强起床的岁寒过年夜,围坐在一起吃过了热气腾腾地年夜饭。 新年愿望许得都很简单。 一起走。 很快是一诊模拟考,然后再一转眼,高考就要来了,中考也紧随其后。 越到考试,就越来越不忙了。 池岁总是在写着题的时候,嘴边兀地被塞了一口甜品。 别人高考前,还忙着查漏补缺,也就严久深每天从早到晚,都看着视频,一步一步地学着怎么做甜品。 “你写你的,我就让你尝尝。”严久深被瞪了一眼,也不恼,顺口还装模作样地提醒了一句池岁写的题,然后见缝插针地问了一句,“这次这个好吃吗?” 正想说自己思路被打断的池岁,又被提供了一条更好的思路,也生不起什么气来了。 “好吃。”就是从早到晚,每天都吃,再好吃也是会腻的! 虽然很想说,但池岁还是贴心地没有说,张着嘴又被严久深喂了一口,甜腻腻的滑嫩口感在唇间留香。 哥哥一定是最近要考试了,紧张得只能做甜品来缓解心情了。 前几天,池铮还来找他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他懂。 这个考试很重要。 听见好吃,严久深转头就在手机的备忘录上敲敲打打了几行字。 “行,给你放这里,不打扰你学习了。” 严久深把折腾得一团乱的厨房收拾了收拾,靠在洗碗池边,点动着手机。 虽然十八岁那天当他家里那两位大忙人的面,许了一个特别叛逆不到的愿望,最终也如愿以偿地被气上头的老严吹胡子瞪眼地请出了家门,但临近高考了,家里来的消息也越来越多。 最初是过年的时候,他妈给他打了通电话,语气委婉,问他要不要回去吃年夜饭。 顺便他也听出来,艺术节去附中之后,他一清二白了的事,家里两位大忙人,忙里抽闲,也都知道了。 不过他这边稍微缓和、软了点态度,老严就更加得意了。 “许什么愿望不想待家里了,最后还不是要回家?” 很不巧,老严并不知道,胡夏女士开了扩音,那声音一字不差地传给了严久深听。 于是他拒绝了回家过年,也拒接了任何谈话。 严久深一直觉着,自己家里两位大忙人,尤其是他爸,对他的的偏见格外的大。他以前也不觉得有什么,就这么招吧,反正他也不在意。 被救之后,就很在意了。 因为围在他身边转悠的池岁告诉他,他从来不会影响带坏任何人。 小朋友看人太纯粹,他会盯着那张荣誉榜上,笑得肆意张扬的他说,那张照片上的他,比当时的他好看。 什么越压着自己,没有丝毫反抗之心,就会被压得越来越不好看。 池岁那一整个素描本全是好看的他。他想,让小朋友第二个素描本上的他也是好看的,好像也没那么难。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完了。 时间大法。 第49章 不安分 六月末, 七月初,盛夏正浓。招呼都来不及打,就急匆匆地跑出了学校。 中考接着高考, 在六月底之前就已经结束了。 池岁还没跑到校门口, 就已经看见在校门外, 乘在树荫底下的严久深,还有一旁背着大包小包的池铮。 虽然成绩还没有出来, 但严久深不用说, 一直保持着他那淡定神秘、胸有成竹的模样, 铁定是稳了的。至于池铮, 池岁跑过去的时候回想起一诊结束时, 还差十来分的池铮问他拿糖的模样。 不见沮丧,也没见气馁,浑身上下还蓄着一股劲。 快要中考的前半个月, 眼底乌青很重,但精神很好。还兴致冲冲地和他说了中考前的最后一次考试, 超过了目标分数十来分。 应该考得也很好。 “哥!”池铮按捺不住兴奋,刚一看见池岁从校门挤出来了, 兴冲冲地挥起手,人也要往那边冲。 反观乘着凉, 还有闲情逸致玩手机打游戏的严久深,简直是鲜明的对比。 但某人装了没一小会, 点了暂停游戏,还是顺从本心往校门口望了过去。 池岁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 额前透着一层薄汗,喘了几口气,一路看着池铮挥舞着的手挤过去。刚挤到两人站着乘凉的树底下, 还没来得及说话,脑门上就遮了一张湿巾纸。 冰凉的湿巾纸蹭着拿纸人手下的温热,抚开了热气腾腾的汗水。 “考试铃不是才响没几分钟吗?你怎么出来这么快?小秦老师没留你们说放假安全事宜?”严久深自然而然地扯出早就准备好的湿巾纸,指尖捻着一点,仔仔细细地给池岁擦了擦脸,“热吗?” 池铮也赶紧把手里的冰水递了出去:“哥,冰的。” 池岁接过水,拿在脸上冰了冰,语气兴奋:“秦老师中午提前说过了,一考完我就跑出来了。” “看样子考得不错。”严久深一拍池岁的肩膀,“走吧,开始过暑假了!” 正说着,隔着一条马路的另一边,有辆车鸣了好几声喇叭,听着颇有不耐烦地意味在里面。 池岁听着声音望过去,一眼就认出来熟悉的标志:“我哥?” 严久深看过去,淡笑了几声:“前几天说着忙,可能没空来,我早上刚把票买好,你哥就说下午能来了。” “是不是跟我对着干呢?” 一开始,白为年只是拿严久深当做一个在池岁方便面前沟通的,假朋友。 毕竟俩人也不是真的认识,更别说是什么朋友了。后来呢,也差点从假朋友变成了朋友。但这一点就差在,严久深老是动手动脚的,他弟弟,他都还没亲近几次。 这朋友铁定不能要。 至于今天过来接人这事,本来是真的来不了,但好巧不巧工作上那难搞的事,就在昨晚被搞定了。但他特意等着下午才说,确确实实有那么一丁点坑人的意思。 池铮走在最后面,身上背着的包早就被池岁拿了一部分去,但他额前的汗水,依然没有停下过。从校门到马路的另一边,短短的十来步路,池铮却好像在火里走了一遭一样。 主要还是心慌。 白为年是池岁的哥哥,他的哥哥是池岁,白为年和他,是陌生人。 好奇怪啊。 池铮抱着书包愣愣地想着,顶着烈日,头脑却格外的清醒。也就是在这种时候,他好像明白了一点,池岁一直被排挤在那个家外的感觉了。 明明好像是和家里的人有点关系的,但却也注定,不是一家的。 心里逐渐打起了退堂鼓。 池铮可以信誓旦旦地和余艳说他要去迎城做暑假工,顺便了解了解迎城的学校,因为他确定他可以考到迎城的高中去。也能毫不犹豫地跟着池岁一起去。 但现在,他不敢上车。 正犹豫着,放完了手里行李的池岁忽然回了头,自然地接过池铮手里的包,并一把将池铮推到车里坐着,自己再又挤进去,堵住了门。 严久深原本是想坐后边的,但左右一想,还是坐了副驾驶。 车里的空气安静尴尬了好一阵,最后在池岁分零食的话语中才逐渐热络了起来。 “哥哥,这是我弟弟,池铮。”池岁也不太能估摸得出白为年的态度,但是无论怎么说,池铮是弟弟,而且不是坏弟弟。 白为年淡淡地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随后缓缓地发动车。 声音随着车启动的声音响起来,不疾不徐,没什么格外的情感在里面,只是在诉说着一个很简单的事:“嗯,我知道你,和池岁一样叫我哥吧。” 池铮愣了一下,像往常叫严久深那样喊了一声白哥。 有点区别,但刚刚好。 白为年是真的知道池铮,去年年底找池世行重新谈抚养权的问题,池世行表现得格外的不对劲,他当下就联系了池岁的班主任。后来想起他们或许能借由池铮的班主任进学校,找池岁麻烦的时候,再打过去电话,他班主任就说,池铮已经说过了。 好是相互的,不考虑池铮身后的家庭关系,池铮就是一个独立的人。 所以在白为年眼里,是可以和不好的那个家分开的。 - 临近高考那段时间,严久深被打来的电话闹得心烦了,随口敷衍了几句有什么话高考完了再说。这下可好,高考完了,电话那是一通一通的打。 严久深觉得没什么好说的,能说的早就在还住家里的时候说干净了。他说那事与他无关,也还算认真的解释了,但两位大忙人非要以他们的看法来对他下定义,他无话可说。 打来的电话他也听过,无非两点意思。 一是让他回家去,十八岁许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生日愿望统统不算;二是高考志愿,但他早就自己填好了,发了个截图给家里那俩看了看,后来打来的电话,这点就没有再问了。 但无一例外都略过了附中他们说错了的那件事。 严久深细想自己也不算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但凡是提到那么一两句关于那事,随便说点什么,他也就觉得这么过去了。 回家是不可能回的,许出去的愿望当天就已经实现了,怎么可能说收回就收回。 租个房子问题也不算大,他六月初放的,等池岁考试放假这近一个月的日子里,除了直播就是直播,钱倒也多多少少赚了那么一点。 但租一个离池岁不远的房子,有点困难。好赖找了好几天才找着那么一个房租也算合理,恰好就在一个小区的房子。 就是这楼栋隔得有点远,差不多对角线的位置了。 池铮找的一个假期工,包吃住,有宿舍。他不好意思跟着池岁一起到那里去,也就听他哥的话,吃了晚饭才说走。 不然这天晚上他都要跑过去了。 刚放假,人一多,大晚上聚在一起就容易情绪上头。池岁小口小口地抿着饮料,想不明白这又不是醉人的酒,怎么脸上也跟喝醉了那种烧得滚烫。 “哥,你八月份要过生日了吧?”饭桌上,两小点的学生就比较容易被忽略,池铮和池岁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悄悄地说话。 池岁好像才记起自己有这么一个生日一样,脑子里想了有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道:“好像是。” “什么好像是,就是八月初,我记得清楚呢!”白妈妈许久没这么高兴过了,可能是因为这近一年来,池岁慢慢地接受她,接受这个家,让她总算没觉得那么挫败了,也打心底为池岁感到高兴,“好久没给岁岁过过生日了,这次生日肯定要好好过!” “都得来啊,要热热闹闹的!” 白为年在一旁算了算日子,无奈地出声:“妈,我那天估计在出差。” 白舒语:“你出你的差,不管你白天,你晚上必须得到家啊。你弟弟回家第一个生日,你当哥哥的,你敢不在家?” 说着又望向池铮,语气自然:“还有当弟弟的,也不能缺席的。” 池铮笑起来:“肯定不会!还会准备一个超大礼物!” “哈哈哈,下次你过生记得好好敲诈你池岁哥哥一个超超大礼物啊!”白舒语也跟着笑,想着什么又问了问,“我听岁岁说,你找着暑假工了?放假了,找点假期工来做赚点零花钱也好,不过要是觉得累了,就跟你哥说,让他带你到阿姨家来玩啊。” “小孩子,假期玩玩,随便学习学习也好的,别把自己累着了。” - 二日一早,池铮吃了早饭打了声招呼,就背着自己的一个包去了暑假工的地方,池岁等池铮走了,在家里魂不守舍地囫囵吃完了早餐,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就望一眼门口。 家里人都起了,白为年洗漱完了过来吃饭,余光瞥见池岁的模样,心下了然,顺口一问:“要不要去我朋友家玩?” “啊?”池岁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白为年笑了笑,在这种时候,用起严久深的名头一点也不带慌的。 “就跟我们住一个小区,我那个叫严久深的朋友。” 看着池岁的眸子一点一点亮起来,还带着惊喜的光。白为年心里默笑,不得不说,特别的有成就感。 当然,仅限于,他的弟弟很乖。一点也不像他同事口中说的什么,闹腾、不听话,经常气他的那种。 “走吗?刚好我开车上班,搭你一程过去。” “好!” 一分钟后,池岁站在了严久深的门前。 楼道里很安静,一点声音都听不见,池岁站在门口,手抬了又抬,迟迟没有落下去。 这个时候还很早,按照他了解的严久深的作息习惯来看的话,应该还没有起床吧? 要敲门吗? 还是算…… 咔哒一声,门开了。 头发凌乱,短裤衩白短袖,眉眼之间一看就是刚醒还没睡醒的模样。 就是困得迷糊着,严久深开了门,也没忘把池岁薅着往屋里带,一边拽着肩膀,一边还特别自然地拿手背贴贴脸,又耷拉了脑袋下来蹭着池岁的头发,迷迷瞪瞪地往房间里走去。 “等多久了啊?怎么不敲门?要不是你哥打电话说你来了,我都不知道你站门外边了。”严久深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困意,眼皮也是掀开一点看了眼路,就闭着往里走了。 “哥还困着,桌上有电脑,客厅里也有电视,想玩什么就玩,”严久深被意识拖到了房间里,看见床,头一载就睡下去,迷迷糊糊又说,“隔壁房间里,想画画你就过去看看吧……” 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就没了声。 池岁低低的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看桌上的电脑,又跑到客厅溜达了一圈,望了眼电视,最后还是回到了严久深睡觉的房间里。 早上兴奋劲过了,就在看到严久深那刻就过了。尤其是考试完的第二天,他从来不起这么早,今天属实是个意外。 有点困。 池岁挪着步子,缓缓地蹭到了严久深的旁边,趴在床沿边小声地喊了句:“哥哥。” 没想过严久深回应他。 但偏生说着困得不行,倒头就睡的严久深闭着眼睛应了一声:“嗯。” 严久深没睡死,睡得有点迷糊,听见池岁出去了又回来的声音,不太清醒地想着小朋友估计想跟他说什么话。 池岁眨了眨眼,站起来又蹲下,一时想不到该怎么说。 正出神地琢磨着,腰侧搭了一只手上来,温热带烫,稍稍一扯一带,池岁就跟被拎上了床一样。 “什么都不想做,陪哥睡一会儿?”严久深把池岁扯上来,身子顺势往里边靠了靠。 但好像困得紧,扯池岁那一下用尽了力气,这会儿把人弄上来了,手搭在池岁腰上,没落下去。 听得池岁低低地应了一声,严久深合实了眼,沉沉睡去。 池岁瞪着眼睛和困意挣扎了一小会儿,也跟着睡了过去。 房间里开着空调,外边热浪沸腾,里边凉快得一点热的感觉都没有。 原本严久深是这么觉着的。但也不清楚他这一闭眼,睡了多久,脑子混乱着好像在做梦的时候,忽然就觉得自己身上越来越热了。 好像大热天的,谁给他身上加了好几层的厚被子,压得他又热又闷。 猛然就从这火炉一样的梦里惊醒了。 被他薅上床的陪他睡会儿的池岁,特别不安分地压了一截小腿,还有一截手臂在他身上。 手臂压着腰腹那一截,估计是空调吹着有点冷,那条手臂上还搭着一张空调被。反正就这么挤在他身上。 严久深叹了口气,缓缓坐起来一点,伸手捏了捏睡得正熟,池岁的鼻子。 “在那边跟我睡觉,也没这么不安分啊。” 作者有话要说:起个大早跑深哥房间继续睡的小朋友真的过分,是吧是吧是吧感谢在2021-07-28 19:36:49~2021-08-04 21:0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WhiteZii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hiteZii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纸条 耳边有压着声说话的声音, 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楚。 池岁茫然地缩在空调被里茫然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起自己大早上的跑来找严久深, 然后跟着一起睡了。 但显然严久深已经醒了。 “声音太小……嘶, 你们看我打游戏还是听我说话呢?”严久深半拉着耳机, 刚刚跟着一队人一起进了个本,全程只摁两个技能键, 剩下全靠躲, 多的操作都没敢弄。 好在这个本算简单, 随便混混也能过了。 [当然看打游戏!但是打游戏激昂的声音也很重要!不然兴奋不起来啊!] [你听听你这小了吧唧的声音!跟做贼似的!上个月都不像这样!] [有猫腻!有情况!] “你才跟做贼似的。”严久深连点鼠标, 躲开了机关列阵, 冲向中央的BOSS,大刀磨掉一套血,迅速后撤回来, 蹭了一下队里奶妈的血,又冲了出去。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昨天老狗比请假了!按照这个时间来看!一定是小奶狗放暑假了!] [所以!一定是小奶狗在旁边!不然无法解释主播为什么说话小了吧唧的!] [好久没见过小奶狗的符灯师了!求看!自从见过满配符灯师的增伤效果, 我再也不能容下别的奶辅了呜呜!] “你们到底是来看我打游戏的还是等我御用小奶狗的?”严久深轻笑着一击解决掉被刮得只剩丝血的BOSS,“要不然我让人开一个直播间, 你们都到那儿蹲去?” [好主意!快让小奶狗速开!麻麻马上就去!我来教小奶狗奶辅的真正上积分榜之路!] [作为一个优秀的奶辅,怎么可以只辅一个C呢!(嘿嘿嘿)] “我就说着玩玩, 还真当真了?想多了,人小朋友还没成年呢, 直播什么直播?”严久深退出队伍,翻开了一下刚刚领的奖励, 伸了个懒腰,“直播铁定被你们带坏。” 严久深说完摘下本就半罩在耳朵上的耳机,正好听见后边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回头看过去,池岁揉着眼睛坐了起来,还打了个哈欠,似乎还没睡醒的模样。 顺手关掉了麦,严久深转着椅子过来:“快中午了,还没睡醒?” 池岁揉了揉眼睛就完全醒了,他下床穿鞋,一言不发地走到严久深旁边来,一下就坐在严久深旁边的椅子上:“醒了。” 声音还带着一点刚醒的绵乎,还有些滞涩。许久没喝水,嗓子干哑了。 正巧看见桌上放着水,池岁想也没想拿起来就猛灌了一大口。 严久深瞥眼看着桌上放着的另一个水杯,好像脸上笑了一瞬,但又很好地藏了起来,也没出声提醒什么。 “直播间的观众知道你放假了,想看你符灯师。”严久深一边说着一边开了麦,“小朋友,要不要跟我一起玩会儿?” “我带人可稳了。” 池岁朝着严久深的电脑界面望去,一溜烟的什么什么小奶狗,把他吓得一下就缩了回去。 [小符灯师!快来快来一起玩啊!麻麻等你好久了!] [没错没错!无上河蹲的每一个都不是小奶狗呜呜麻麻好伤心!] 想玩,但是,刚刚看见了另一条弹幕了,忽然又想画画。 “不想玩?”严久深笑问。 池岁摇摇头,想了想小声地道:“哥哥带人有多稳啊,就那种,那种全程差不多都不动,也能带吗?” “我想玩,但又想画画。” “带你,那就没问题。” 严久深的租的这房子,特意买了个大桌子,上边放两台电脑完全没有问题。说着他就顺手给池岁开了电脑,池岁跑去隔壁房间拿东西的时候,他已经把号给人登上去了。 池岁学习那阵子严久深压根没让人碰过游戏,虽然小朋友说了很多遍绝对不会偷偷地上号玩,但他还是把密码给人改了。 这倒也不是不信,就是满配符灯师,这不论怎么想,都否认不了池岁有那么一丁点的网瘾。 池岁很快就过来了,手里抱着平板。一下挤到椅子上,双腿盘上来,再拽了拽面前的键盘,方便他自己放技能。 严久深随机匹配了一个队伍,算上他三输出,池岁奶辅和另外一个加攻击力的辅助。 这队伍还行,只要稍稍走点位,别被一下跳死,就没什么问题。 队伍进去,清理了一波小怪,随后动画一转,人高马大的BOSS跳出来,场景也变得如同火焰山一般,随机掉落焰火,人物碰到就会掉生命。 池岁早在清理小怪的时候就起好了草稿,等转动了画面,他就放下了平板,灵活的矮小的符灯师在场景内,蹦蹦跳跳,时不时给不小心触碰到掉落焰火砸伤的队友回个血,套一个生命加成。 不过更多时候还是跟在大刀客身边晃悠。一会儿从乱石里冒出来,嗖地一下蹿到了大刀客前,放大抵了一次BOSS的跳;一会儿又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冲到了大刀客的前面。 反正每一次,都是在惊险万分的时刻,迅速果断地冲到大刀客的前面,要么放技能抵伤害,要么靠自己角色被动基本不会被秒的机制去挡。 [以前就觉得了,小奶狗真的有时候不像那种萌萌哒的奶辅,反而有时候玩得比大刀客还疯,自杀式的辅助(?)] [老狗比一直玩法就有点疯,有点像自杀式的那种。比如有时候能躲开,但硬抗可以制住一波BOSS的攻击,他就会硬抗然后红血了才闪开,自己嗑药补满血。] [完了,小奶狗变成小疯狗了!] [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身上沾着星星点点血的小符灯师,像个疯狗狗一样装狠呲牙,把一脸冷静的大刀客护在身后的模样!] [好香!] 严久深比直播间的观众还要先发现,池岁的玩法。 但他想的不是那个,而是想到别的。 东大街。 池岁那时做了跟游戏角色一样的事。 心脏上像是堵了好几大针的麻醉剂。 麻醉剂也能让人产生窒息的感觉吗? “岁岁。”严久深跳出BOSS的周围,在旁边徘徊一阵,等BOSS的攻击跳过了,才进去攻击。 “嗯?”池岁茫然地应了一声。 “站我身边,别往前跳了。”严久深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在里面,“打稳点,我也不跳前硬抗。” “好哦。”池岁想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乖乖听话,全程就待在严久深旁边。 队友也都注意着走位,基本上血量都没有跟蹦迪一样,一下就没了。严久深不玩疯子一样的打法了,池岁回血就变得轻松了起来。 左手点着技能键,右手拿着笔在平板上勾画点动着。 BOSS丝血,大刀客不往前硬抗克制了,BOSS的技能就没有控住,一个起跑重击跳,一下就扫跳死了没来得及走位跑出范围圈的一个输出。 池岁愣了一下,他低头正画着话,抬头就看见有人死了,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刚想打字说点什么的时候,严久深和另外一名输出上前了解了BOSS,淡淡地说:“不关你的事。” “他这个等级,输出伤害有点问题,可能下了什么装备,或者扒了忘记装回去,生命值少,一跳就死了。” 正说着那人却忽然在队内嚷嚷了起来。 说来说去就是问为什么符灯师不放大,害他一下就死了。 严久深冷笑几声,慢腾腾地打字。 [自己暴毙的,还怪奶没奶住你?放大你能起死回生?你这得多脆啊,一跳就死了,比辅助都还没用。] 房主也跟着说了几句。 [伤害也有问题,三输出,还有个加攻击力的辅助,打太慢了。兄弟你别不是下了什么装备来坑人的吧?踢了再见。] 说话间,房主又匹配了人进来。 队伍里的人来来回回的走了又来,偶尔碰到大佬就打得很快,遇到刚上等级的新手就比较慢,偶尔暴毙一下,队伍里就输出就少了一个。 但不管输出怎么暴毙,大刀客一次都没死。 临了不打了出队伍的时候,房主还语气幽幽地酸了一下。 [我总算看明白了,大刀客和符灯师是一起的吧?某些保人招式,只能看见符灯师对大刀客用,我来来回回打这么多把了!一次都没捞着!] [没捞着啊!] “兄弟,你找一个符灯师御用,你也能捞着。”严久深退出队伍,切了后台放歌。 快中午了,得吃饭了。严久深歇了直播的心思,回头歪在池岁的肩膀上点动鼠标看着弹幕。 “中午了,等会儿下了,下午再播。”严久深摘了耳机,感觉到池岁朝他这里望了一眼,又转过头去,肩膀微动,估计是在画画。 弹幕有延迟,严久深看着弹幕还在七嘴八舌地接着那位房主的话。 [什么一起的?怎么一起?你说的是在一起还是啥?] [不说清楚,我们就默认是在一起了!] [我悟了!这波我悟了!为什么我蹲到的符灯师不对我用这样那样的招式!是因为我们没有在一起!] 严久深笑了一声:“在一起没用,得住一起。” [??!麻麻这里有人杀人诛心!] [这样一说忽然很好奇!老狗比和小奶狗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住一起啊?] [举报这里有人拐小朋友!] 严久深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什么也没说,关掉了直播。 头压在池岁的肩膀上,看着池岁捏着笔画画。 最开始是为什么住一起来着? 白为年拜托他,而他也不想池岁在那里不开心的生活着,所以就住一起了。 那现在…… 池岁可以不用回那里了,白为年对岁岁也很好,不可能出现每天都不开心的样子。 好像也用不着和他住一起了。 但他却下意识地把池岁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什么都多备了一份。 “岁岁。”严久深声音压在肩膀上发出,嗓子眼里的磁颤听得格外的清晰。 “嗯?”池岁停了笔抬起头来,朗润的眸子仿佛在问怎么了。 严久深锢着池岁的左手,一下打在他自己的脑门上,闭了眼问池岁:“烫不烫?” “?”池岁茫然了一会儿,犹豫着开口,“不烫啊,哥哥你不舒服吗?” 严久深扯着小朋友的手没有放,掀起眼皮,温凉的眸子没什么情绪地盯着池岁看。 一直盯着池岁一直眨眼挪开目光不好意思和他对视了,才散去视线,松了池岁的手。 “没有,好着呢。”严久深坐起来,余光瞥了一下他放在书柜上方的,他从池岁那里骗过来的糖果盒,“估计早上睡得迷糊,脑子还有点不太清醒。” 不然他怎么又想把那个糖果盒拿下来,再一次把里面的纸条给换了。 真奇怪,这次他又没生病没发烧的,状态好得很。 怎么也会跟发烧那次一样,想写下他内心里要按捺不住的情绪,用一张小纸条,塞进糖果盒里。 再把糖果盒还给池岁。 开始做梦。 小朋友看见纸条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应该是很……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感谢在2021-08-04 21:05:00~2021-08-05 20:4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hiteZii 10瓶;发财树爱猫咪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刀符 刀符的cp话题里, 好像又空降了一个大粉头子。 这位画师的名字本身就比较耳熟能详,下午动态刚一发出来的时候,众人先是震惊, 而后惊恐万分的问是不是大大本人, 随后又冒出来几个激动的小粉丝, 确认了画中的两个游戏人物,委婉地提醒了一两句可以打刀符的cp话题。 [我好像看见我家冷圈就要站起来了(哽咽)] [岁耳大大!是活的!居然是本人啊啊!以前都是好友代发来着呜呜(乱哭)] [顺便大大什么时候可以再开始接稿啊!] 池岁是中午阵趁着严久深下播去厨房做饭的时候画好的, 画完顺手就发到了动态里去, 话题就选了游戏的名字, 也没配字, 单就一个图片发了出去。 等吃完了饭再回来, 对着一连串的消息提醒差点不知道从哪儿看起。 最终瞥见几条提醒他话题的评论,挥挥手把话题给加上了刀符,等洗了碗再回来的时候, 想着那个话题,逐渐意识到了一点点不对劲。 有些慌乱地捧起平板, 思虑再三,他点进了刀符的话题。 主角大部分只有大刀客和符灯师。 亲亲揉揉抱抱, 扛肩、捏脸,还有各种贴贴…… 池岁愣了一两秒, 啪地一下合上了平板,缩在椅子上久久不能回神。 不不不对劲! 他画的那个画没有那个意思的! 虽虽然, 动作好像也有那么一丁点…… 但绝对——! 也好像不能绝对…… 好怪哦,再看一眼。 严久深刚刚接了个电话, 估计得有一会儿才进来。 池岁往门边看了一眼,翻开平板,在话题里小心翼翼地又翻看了几张画, 随后一脸大受震撼的退出软件,关闭平板。 原来还、还能这样啊。 那样抱着,手真的可以撑住吗?真的真的不会掉吗? 池岁混乱了一下午,晚上白为年叫他回家的时候,他二话不说,跟严久深打了声招呼就忙不迭的的跑了。 关门进电梯一气呵成,严久深连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重新坐回电脑前继续直播,严久深无声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地想着果然小屁孩大了就不可爱不粘人了,说走就走,留他一个孤家寡人守着空房寂寞。 池岁慌慌张张地跑出电梯,打老远就看见白为年在楼下等着。 他过去的刚好白为年抬起头来,看见了跑过来的池岁,见到来人的神色,微微皱了一下眉:“严久深不让你走?” 刚刚停步伐的池岁一愣,气都还没喘匀:“啊?” 白为年:“没有?那你怎么跑这么快。” 夏天这个点的晚风并不够凉,未凉的热浪扑在脸上,本来就够红的脸,热得更红了。 池岁也不好意思说自己为什么跑这么快,只是低头又咬嘴,支支吾吾的糊弄了过去。 只是回了家,吃过晚饭,在客厅里和妈妈聊了会儿天,回房间打算做些什么的时候,脑子里又无可避免的想起了琳琅满目的,画。 真的好怪哦。 就,再看一眼? 池岁缩在书桌前,书本练习册堆挡在手机前,池岁低了头,咬着手指尖,颤颤巍巍地点开了软件,进入刀符的话题。 入目便是一张,一脸邪气、宛若入了魔的大刀客,痞笑着将手里的大刀一竖,拦住了小符灯师的去路,随即手握刀柄,低头,嘴上叼着的草扫在被拦住去路的符灯师脸上。 砰砰砰。 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喊都喊不住。 池岁鬼使神差的,盯着那张画,怎么看觉得怎么好看,像戳了心窝子一样。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很实诚的长按保持了。 心脏依旧砰砰砰地跳个没完没了,池岁咬着指尖,脑子一阵一阵的混乱,只是说好的看一眼,变成了看好多眼。 一张一张地往下翻去,又莫名其妙地长按保存了一张又一张的图。 房间门被敲响,白舒语催他睡觉的时候,他脑子还晕乎着,愣愣地应了一声好,做贼心虚一般扔了手机缩到了床上去。 只是闭眼好久,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脑子里全是在眸中停留过的画,甚至,他无法控制的,想象出了画面背后更多更多的景象,更加折磨着他睡不着了。 床上躺了近一个小时都没能睡着,池岁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外边的声音,确认很安静了,摸黑起来开了书桌前的台灯。 随后迫不及待地拿起桌上的手机,心虚的从话题里退出来,建了个画布。 几乎不需要怎么思考,瞬间就打好了草稿。 但也许是画中的人物是严久深常玩的大刀客和他常玩的符灯师的原因,这一张画,他从起草稿,到最后上色发布,心脏一直砰砰砰不听使唤,过度跳动着。 好像他画的大刀客揉捏小符灯师的脸的画面,是画的严久深揉捏他的脸一样。 心虚却又心情亢奋。 他睡不着觉,迷迷糊糊折腾到凌晨画完了,发布了出去,才隐约感觉到困意来袭。但却依然放不下手机,拿着手机缩到床上,连着刷新出来了好几条夸夸的评论,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 - 刀符cp话题,最近特别的热闹,眼瞅着热度上升了不少。 原因无他,有个大粉头子,没日没夜地肝着cp画,从早到晚,什么阴间时间都能看见话题里又新增了作品。点进去一看,好家伙同一个画师。 原本又窄又小的冷圈,硬是被撑了起来。 常年混迹于各个地方的邵言北也震惊了,他见到平时都在自己手里管理着的号子陡然自己发出了一张又一张的画,要不是熟悉池岁的画风,差点以为号被盗了。 当然即便是池岁本人发的,他也怀疑了好一阵,池岁是不是中什么邪了。 “没有。”池岁严肃认真地回答了邵言北,大清早上的,又一张画在他手下发布了出去。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抱着练习册到客厅里吃了早饭,等着白为年顺路带他到严久深那栋楼去。 如同往常一般上楼,拿出严久深给他的钥匙,开门进去。 除了每月月初那几天严久深会熬熬夜什么的,基本晚上都会睡很早,这个时候严久深已经醒了,在厨房里熬着点小粥。听到门开的声音,偏了偏头,习惯性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再吃点。 池岁把假期作业放到房间的桌子上,趴在厨房门边看严久深熬粥。 严久深盛了一碗粥到碗里,一手端着出来,顺手就薅着池岁的头发往外走,笑着问:“今天在家里吃饱了来的?” 池岁感受着覆在他头顶的温热,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唔,又想画画了。 “先进去写着吧,待会儿我进来看。”严久深揉了揉池岁的头发,就叫人进去写作业了。 池岁听话乖乖地进去写作业,只是写到一半就不自觉地想着自己下一张应该要画什么样的姿势、什么样的场景,一下思绪大开,眼睛盯着题目,脑子却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 严久深进来都没有察觉到,直到额头被敲了一下,才猛然一惊地回过了神。 “让你进来写作业的,怎么还发起呆来了?想什么呢,说出来让我也听听。”严久深坐在一旁,惯例打开电脑,开启直播,“早点写完,才能早点玩游戏知道不。” “昨天那种撒娇,第二次是没用的。” “没想什么,就是,想题。”池岁被敲了脑袋,顿时不敢胡乱地瞎想了,老老实实的看题写作业,争取早点玩上游戏。 玩游戏的时候,才是灵感,最多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池岁偶尔偷偷用手机看严久深直播的时候,发现弹幕里好像多了许多想要看,大刀客和符灯师阵容的观众。明明以前是很少的,而且基本上不怎么提及阵容。 但最近,真的好多。而且,这些人好会说啊。 池岁有时候看着,都会反应不过来,震惊好久,然后拿起笔在备忘录里仔仔细细的记下,等回家了就缩被子里画出来。 池岁今天写题写得很快,还没什么错,早上就碰到了游戏。 在池岁的符灯师登录,骤然传送到严久深旁边的一瞬间,肉眼可见的弹幕沸腾了起来。 [艸呜呜呜我蹲到了!果然果然这个主播的日常就是和符灯师一起下本!] [姐妹诚不欺我,这就告诉更多的姐妹们!这里有常年大刀客和符灯师的阵容的主播!] [我单方面宣布我磕到了!] 严久深也有所察觉,因为弹幕上出现了一些平时基本上不会出现的话。 绕来绕去就是大刀客和符灯师。琢磨不明白,想不透。 “我直播间,是来新人了吗?好多新面孔的感觉。”严久深带着池岁站在副本的门前,点了匹配组队。 [咦,这个主播的声音,也好大刀客啊。嘶,我决定这个暑假就住这直播间了!谁也不能拦我!] [作为一个老粉,好像知道新粉怎么摸过来的了。既然这样,那我就小小地透露一下:符灯师的声音,也很小男孩哦!] [?兴奋了是怎么回事] 瞥眼看了几下弹幕,严久深也不多在意,队伍一匹配完,就开启了副本。 一场副本结束下来,严久深琢磨着匹配人再刷的时候,瞥见弹幕好像叫嚷得更欢了。 尤其在看见弹幕里说大刀客有个地方拽人的操作时,他竟然看见了熟悉的名字在弹幕里解释着。 [!!战斗中拽人我爱了呜呜!这大刀客怎么这么会!(乱哭)] 十老板:[那里是因为符灯师刚扔了技能,有后摇,躲不开。] [我不听,我不信!] 真奇怪,严久深都以为十老板这人不会出现在他直播间里了,没想到这种情况下还能见到,一向少话只砸礼物的十老板在弹幕里和人解释着什么。 “十老板,这好像是真的好久不见了。”严久深盯着还在一个劲打字解释着的弹幕。 旁边挡着手机偷偷看直播的池岁后背一僵,挺着了脊背,隔了有一会儿才打字发送。 [太忙了。] “工作?”严久深脱口而问。 还是学生,刚刚写完作业的池岁,脸不红心不慌地打字回复。 [嗯。] 游戏匹配了进去,这事就此翻篇了。 晚上,白为年还没打电话来催,池岁就抱着作业主动说要回去了。 但今天却被严久深抵上门,拦住了。 “?”池岁仰头,不知所措。 严久深把门一下关上,靠在门上不让池岁开门,望着池岁兀自叹气:“小朋友,你不觉得你最近特别的无情吗?” “啊?”池岁想不明白哪里无情了,他好像也、也没做什么事啊?当然除了画画。 “大早上就跑我这里来,玩够了就丢下我一个人然后跑回家去,不无情?”严久深忍好几个星期了,想着小朋友头一次回家,是该多接触接触,不能在他这里从早待到黑了也正常。 但是,偶尔一两次也行吧。 可偏偏他想留人,池岁好像却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一到晚上就溜人,晚饭也不和他一起吃。 “啊。”池岁眨了眨眼,望着空荡荡的房间,脑海里蹦出来严久深一个人在家里孤单寂寞冷的好几个画面,“那,那我今天不回去……” 严久深一把拿出手机,对池岁摆摆手:“等等,你待会儿再说一遍。” 说着就把电话打给了某人,一接通,就问池岁:“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 池岁开口:“我今天,不回去?” 严久深对着手机也说了一声:“听见了吧,今天就让人在我家住一晚。” 白为年好像失语了好一阵,不知道是在对严久深的行为无语还是别的,但最终也只是说了一句:“早点睡觉,注意安全。” 池岁听到声音才知道是自己哥哥,呆呆地应了一声,随即又奇奇怪怪地想,在家里要注意什么安全?好奇怪。 晚上,池岁洗完澡,率先钻到床上去躺着,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对自己的脑子妥协,翻开了手机,进入了刀符的话题。 他的画被顶在了最前面,一点进去,他就能看见催他搞快点赶紧更新的评论。 手痒痒,他也好想画,尤其、尤其今天下本的时候,他放完技能后摇,严久深后撤步回来拽他的那个动作。虽然他顶着十老板的昵称在弹幕里疯狂解释着,但、但也和众多弹幕一样,为那个场景心动。 现在想着,心脏还砰砰砰一直跳个不停,稍微安静一丁点都不行。 心随意动,池岁终究还是亢奋地新建了画布,在严久深洗澡的功夫,起了草稿。 “没睡着啊。”严久深擦着发尾浸湿的头发进来,以为应该睡着了的池岁,此时此刻一副受惊的模样,抬头望着他,“早上起那么早,晚上不困的?” 这池岁没法撒谎。 他很困,特别特别的困,毕竟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画着画着就凌晨了。 早上还要跑到严久深这边来写作业,他没有写作业的时候睡着,都是一个奇迹了! “困。”池岁把手机往下按住。 但是又有那么一丁点兴奋,睡不着。 他可能是像邵言北说的那样,中邪了,所以最近画大刀客、符灯师,怎么画都画不过瘾。 每天,都好想画。 严久深挤上床,指着池岁眼底边上,格外明显的黑眼圈,语气严肃:“我知道你肯定困,你读书学习都没熬出黑眼圈,这放假了,还搞出黑眼圈来了。” “前一周还不太明显,我寻思着我看错了,但这一周越看越明显,你那黑眼圈就差堵我脑门上说它就是黑眼圈了。” 严久深把池岁拉着往自己身前拽了拽:“我问你哥,你哥说你晚上睡得挺早的。” “我今天好不容易拦着你了,来,跟我说说,睡得这么早,你黑眼圈怎么变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快、快表明惹。 顺便放一放自己的预收《你怎么不叫我哥哥了》虽然人名还还没有想好,不过梗不会变。有兴趣的话,大家阔以点一个小小的收藏咩⊙▽⊙感谢在2021-08-05 20:48:51~2021-08-07 21:5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hiteZii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糖果盒子 池岁扯着空调被的一角, 一声不吭,装作犯困似的眨了眨眼,瞬间掀扯起薄被, 整个人就往里面一缩, 头也给遮住。 “好困啊, 睡觉了。”池岁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来,但也许是不经常撒谎, 这声音听着还有点紧张, “哥哥晚安!” 严久深见池岁行云流水缩进被子里躲着不回答的动作, 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愣了一两秒, 气笑了。 “真睡觉了?”严久深坐在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缩在被子一角的池岁,笑问。 池岁胡乱的嗯嗯了几声, 不敢多说话。 “行,我关灯了。”严久深无声地笑了一下, 下床关灯,然后再走到床边, 但半天都没有要上床的意思。 池岁正疑惑着怎么没有上床的动静,小心地掀开了被子的一端, 正要钻出头来看,手机闪光灯的光亮映在他的眸中, 他被光亮刺到闭了一下眼。 只感觉到手里攥着的被子好像空了一瞬,前面被掀起了风, 再回神的时候,发现被子里多钻了一个人进来。 手里打着灯,被子捏在手里, 鼓起一大片空间。 早就被闷到不行的池岁,没忍住狠狠地吸了一大口钻进来的新鲜空气。 眸子里一点也不见困意,甚至他手里的手机亮着的灯都还没灭。 正好被严久深抓了个正着。 严久深打着手机灯的手顶起被子中央一圈,将被子里的空间鼓大些。随后他望着池岁瞪得老大的眸子,缓缓地坐下来,唇边带笑。 “不是说困了吗?”严久深拧着池岁眼尾边上的细肉,脸上的笑容俨然一副被气到的模样,“刚刚困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嗯嗯啊啊一通胡乱回答,怎么我钻被子一看,手机灯还亮着。” “眼睛还能睁这么大。” 池岁身子是半撑着的,手臂撑久了酸,迎着严久深的目光,慢慢地坐了起来。 “真的困了……”声音小小的,连严久深的眼睛都不敢看了。 严久深举着手机灯,换了个姿势,被子里的两个人坐得更近了:“会撒谎了啊小朋友。” 被子里的空气流通差到可以说几乎没有,几句话下去,就感觉周围好像闷闷热热起来了。 池岁刚一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在这狭小的空间里,敏锐的嗅到了严久深身上徐徐扫过来的沐浴露的味道。 薄荷的味道。 他身上也是这个味道。本应该是很熟悉的,但脑子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一点别的。 刚刚才瞥过几眼话题里别的老师的画,小奶狗符灯师,蹭在大刀客身上贴贴。 脑子乱轰轰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被被子里缠绕在一起的薄荷味道给熏的。 他竟然失神了几秒,想着,大刀客身上会不会也有什么味道。 就像、就像这样……的。 闻着清凉但又叫人逐渐热了起来。 脸烧起了红,耳根子也好像烫得要生烟。 池岁眸子晶红,失神地望着严久深。 严久深怔愣片刻,偏了头,闷咳了一声。 哗啦一声,笼罩在两人头顶上的被子被掀开了,手机的灯光落在整个房间里,依旧没有将房间照亮多少。 “都被你气懵了,傻子一样跟你闷被子里聊半天,聊得氧气都没了。”严久深灭掉手机的闪光灯,整个房间重新归于黑暗,“闷死了。” 严久深一把压住池岁的胸膛,将人一下就压回床上躺好,顺手将空调被扯上来,自己也躺下了:“睡觉了,不许发出声音。” “哦。” 池岁呆呆地应下,隔了好一会儿,在黑暗中兀自地想着—— 原来是被子里没空气了啊。 怪不得这么热。 但是,心脏怎么还跳得这么快呢。 真奇怪。 停不下来了,比画画的时候,还要快。 - 池岁不敢熬夜画画了,这几天都睡得可早,到点立马就睡。 画也是白天画完就发,绝对不搞阴间时间。 严久深也好像忘了那天晚上问池岁为什么熬夜,池岁没有回答这件事了。一如往常的直播,顺便给池岁讲讲题,划划重点,半点不带提那件事的样子。 只是偶尔跟池岁一起玩游戏的时候,随口感叹几句,弹幕里好多人在说什么刀符、好磕、好香。 池岁充耳不闻,全当不知道、不清楚不明白。 “香?哪里香了?”严久深打完一个本,抬头一看,弹幕里又刷了一堆相同的字眼,“你们真的是在看我直播,看我打游戏吗?” [是啊是啊!我眼珠子都要落到手机上了!我看得可认真了!真的香!] [太香了尤其配着岁耳老师的画,更香了有没有!] [你别说,我忽然发现岁耳的画,有好多能和直播间里的刀符对上那么一丁点细节诶!] [操!真的!大胆猜测,岁耳也和我们一样在看直播!] 严久深眯了眯眼:“岁耳,是谁?” 耳尖的池岁,听到熟悉的昵称,一个激灵把手边的糖果碰到了地上。 严久深听到动静往边上看了一眼,对着观众说了声:“抱歉,糖掉了,捡个糖。” 弯腰把糖捡起来,重新放到池岁的面前,顺手还撕开了一颗,头也不回地塞到池岁的嘴里。 “唔,谢谢哥哥。”池岁心虚,声音都没多大。 “每天限量了的啊,不要想着把糖藏起来就可以多吃了。”严久深点击匹配队友,手指敲了敲桌,“把糖弄丢了也不行。” 池岁藏糖的前科还在,严久深每天都盯着池岁从糖罐子里拿了几颗糖,又吃了几颗,有没有多拿。 像什么一不小心弄丢了糖,申请多拿这种,都必须要严格的检查一遍。 偷藏是绝对不可以的! “真的没有偷藏糖果了。”池岁小声的反驳。 他糖盒子都被没收了,都没糖盒子藏糖了! [??!是糖!] [怎么可以扣小奶狗的糖呢!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快把糖都给他!] “蛀牙了你管?” [我管就……啊,算了蛀牙好疼。小奶狗还是听话不要多吃吧!] 有惊无险。几颗糖,一下就把什么岁耳什么画的话题给盖了过去,严久深后面也跟忘了一样没问。 池岁一直等到严久深直播完了下播,他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正要回家的时候,严久深靠在门边看他出去,忽然出声问了一句:“岁岁,你知道那个岁耳吗?” 池岁后背一直,果断地摇头:“不知道,没听过。” “真奇怪,我看那名字里有岁,还猜是不是你。”严久深低着头,好像在自言自语的样子,抬头一看池岁还在门口站着,对人笑了笑,“电梯到了,快回去吧。” “好。”池岁临走前又仔细看了几眼严久深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来,满怀心思的回了家。 - 放假的时间总是过得极快,稍没注意,转眼就到了八月初。 池岁生日。 当天池岁就忙得晕头转向,白天被白舒语带着去逛了近一上午的商场,挑选了一大堆的新衣服,还有其他的一些小东西。哪怕池岁说了只要一个就好,白舒语却依旧没忍住给人买了一堆的东西。 大有要把从前的所有的弥补到今天。 下午白为年过来接人,池岁把求救的目光投向白为年,才总算是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直到晚上吃过了饭,吹掉蜡烛,切了蛋糕,桌上狼藉一片,众人脸上也狼藉一片;闹够了、开心够了众人,看着已经不早的时间,缓缓起身离开。 白为年出去送池铮,白妈妈在家里收拾。 池岁亦步亦趋地跟在严久深身后,一路跟送到门口。 清朗明润的眸子,一整晚都是亮着的,里面有光。 扑朔闪耀,特别的好看。 小朋友脸上还沾着刚刚闹腾时,混乱之中弄到的奶油。 眼尾唇边鼻尖,脸上任何能看见的地方都有。 “还要送?”严久深站在门口,想要把小朋友脸上的奶油给弄掉,但忽然又忍住了。 池岁闻言怔在原地,眸子里满是沮丧:“不能送了吗?” 门口两人不知道在僵持着什么,一人说一句,然后都没了声音。 白舒语收拾好了桌上的残局出来一看,乐呵地笑起来:“今天你生日,要是舍不得你哥哥回去,你把人留下来,或者跟着过去玩也行。” 对于严久深这人,白舒语就没什么不放心的。 池岁远在绛城她照顾不到的时候,都是严久深照顾着的,还照顾得特别的好。 池岁惊讶地回头看着白舒语:“我、我可以跟过去吗?” “可以啊,今天你是寿星,你说了算。” 池岁抬头看一看严久深,又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妈妈,低着头小声地说:“那我,跟过去了。” 白舒语:“注意安全。” 池速忙不迭的点头,伸手拉着严久深就出门了,门一关,心脏好像被惊吓到了一样。 陡然跳快了。 “这么想跟我过去啊?”等电梯的功夫,严久深伸手蹭掉了一些沾在池岁脸上的奶油。 本来就像小花猫的池岁,现在更像了。 不过,是小花奶猫。 池岁仰着头认认真真的点头。 还有三个小时左右,生日就要结束了。 没由来的,他就想,最后这么一丁点时间,想跟在严久深旁边。 - 严久深拿出钥匙开门,把鞋递给池岁穿上,自己一边开起空调,随便找了几件衣服往卫生间里走去。 “我先洗澡了,”严久深身上衣服撩到半截,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开了门,对着还在客厅里发呆的池岁说,“正好你跟我过来了,房间里还放了一个要送你的礼物,你进去看看。” 池岁点头应下,一个人朝着房间走去。 啪嗒一声开了灯。 简单布置的房间,在光的映照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池岁一眼就看见电脑桌上放着两个盒子。 其中一个格外的熟悉,很像他那个被骗走的糖果盒。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鞠躬~感谢在2021-08-07 21:52:16~2021-08-08 20:4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银优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喜欢 池岁想也没想地拿起那个糖果盒。 盒子落在手掌之间, 很有重量,稍稍一晃,还能听见里面糖果撞击的声音。 咔哒一声, 池岁打开了盒子。 里面的糖果种类跟他之前藏进去的没区别, 只是生产日期不一样了。甚至池岁数了几颗草莓的软糖出来, 好像连里面每种糖果的数量都没有变。 池岁怔愣一两秒,仿佛不信邪, 又挑选出他当时只藏了五颗进去的奶糖。 五颗奶糖静静的摊在桌上, 池岁在盒子里又拨弄了半天, 真的没有多出一颗、也没有少掉一颗。 正垂眸想着什么, 池岁忽然看见糖果簇拥着的盒子底部, 有一截白色的纸质的东西。 他记得他好像没往糖果盒里塞什么纸条啊? 池岁手指拂开糖果,拎着纸张的边缘,一下就抽了出来。 纸张反复叠了好几次, 仅有小拇指的一截那么长,还压得实实的。 指腹磨着纸条边缘展开, 不大的纸条里,挤满着的黑字, 一眼就能看完所有…… 扑通一下,池岁听见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的, 好像陡然从高空惊落那样,重重的跳了好几下, 紧接着咚、咚、咚一声比一声重,完全无法停下。 啪嗒一声, 灯突然就被关掉,房间一下陷入黑暗。 池岁还没反应过来,从他身后伸了一只手过来, 对方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缝间,用力一拽把纸条从他的手心里夺走了。 “你,什么都没看见。”严久深在里边洗澡刚冲一半,陡然惊觉他昨晚盯着糖果盒纠结半天,糖果盒没有收回去,跟礼物一起放在了电脑桌上,“明白?” 衣服匆忙套上,头发还滴着水,严久深从卫生间冲出来,膝盖还在门上磕了一下,紧赶慢赶冲到房间来,目光一顿,一眼就看见池岁手里已经展开的纸条。 心脏病都给吓出来了,魂差点都给他吓掉,他什么也没想,条件反射的关了灯,趁着池岁视线受阻,一把夺过了池岁手里的纸条。 不管有没有看见,反正话要先说。 池岁必须什么也没看见! 浴室里微热的水汽沾染在严久深的身上,被带了出来,池岁不用回头,都能感觉到身后的人隔着一点狭隘的空气徐徐侵绕到身边的热空气。 萦绕在鼻尖薄荷的水味儿,还有被严久深半湿的头发滴答了一小块湿润的后颈。 冷冷热热的。 好像反复感冒,反复发烧。 灯被关了,池岁看不见。他攥着严久深抢纸条没来得及收回的手,缓慢地转过身子。 还沾着奶油的脸抬起一点,池岁的眸子没有聚焦点,但就是这么无措的眼神,也能一下就定格到严久深的脸上。心脏震动得格外的激烈,池岁想不太明白这种心情是什么,只是很亢奋、很激动、很……说不出的感觉。 他只是知道,他完全不能够当做没有看见纸条。 房间里静悄悄的,安静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被不安分的心跳带动起来的,重重的呼吸声。 池岁看不见,所以好像变得更大胆了点,他昂着头,原本下颌遮挡住的脖颈,一览无余。 严久深怔愣一两秒,脑子反应过来池岁要说什么,却忘了叫池岁不准说、也不准问。 只听得小朋友的声音清晰贯耳,他想装作听不见都不可能。 原本渐渐平息下来的心跳,被这句话,一下就带上了高空悬崖一般,刺激到不能停歇。 池岁无神的眸子望着他,声音干净清朗:“哥哥,喜欢池岁小朋友,是什么意思啊?” 随着池岁的声音响起,严久深扯着那张纸条的手都轻颤了一下,指尖不断地摩挲着,他冷静不下来,脑子里想不出一个能敷衍池岁的理由。 因为没办法敷衍。 脑子一旦想要说出什么敷衍的、玩笑的理由,他的嘴就会在开口的一瞬间把那些瞎扯的理由给掰扯回来。 真是着了道了。 不是今天的,是想再等等的,等池岁高考完,等着看池岁以后还会不会在他身边转悠,等那个时候,再思考,怎么把糖果盒子不经意的出现在池岁的眼皮子底下。 池岁看不见,但严久深不可能看不见,对上池岁茫然无神的眸子,他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微叹了一口气,严久深捏着纸条的手抬起来,覆上池岁的眸子,将池岁根本不能看见他神情的视线阻挡在手心之中。 “都和你说,你什么都没看见了。”严久深声音带着妥协的意味。 他手心里蹭上了点池岁脸上的奶油,黏腻带香,颇有些不自在。 房间里空调还没开,也不知道是这夏天热,还是他人更热,后背上没来得及擦干的水,早就在这样一遍又一遍的煎熬中,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 “但是……”眼睛被捂住,池岁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都更加、更加的兴奋了点,是喜悦要跃出来的兴奋。 他找不到任何一个自己看过的、画过的场景来形容现在。 如果非要形容,可能大概,前几晚上翻看刀符话题的时候,瞥见的某一句文案特别适合。 -“小符灯师也想要知道喜欢。喜欢是缠绕在他周身的符文那样的吗?” 评论里有人怎么说来着?池岁忽然想不起来,因为他刚刚开口一瞬间,就被严久深堵住了嘴。 严久深遮住小朋友的眸子,又捂住了少年的嘴。 然后肆无忌惮的盯着比他矮上一截的池岁,仰头的模样,自言自语。 “喜欢池岁小朋友,能有什么意思?”严久深声音打着微颤,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就字面意思。” “字面意思就是——” “我喜欢池岁这位小朋友。” 池岁感觉到捂住他眼睛的手,在这句话说完的时候,抖了一下。严久深指尖捏着的纸条还在他脸上剐蹭了一瞬。 池岁张嘴想要说话,却被严久深紧紧地捂着一点机会也没给他。 不知道是害怕池岁说些什么,还是怕他自己不能一口气说完所有的话。 “喜欢就是,”严久深停顿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松了遮住池岁眼睛的眸子,盯着那双缓缓睁开,根本就看不清他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晚上盼着你早上早点过来,早上又想有什么理由让你晚上不回去。” “还有。” 严久深后退一步,把灯打开了。 房间恢复亮光,池岁眯了会眼,渐渐地看清站在他面前严久深的模样。 耳根红红,冒着滚烫的尖儿。 是素描本里没有解锁的表情。 池岁呼吸微滞,拢起目光,眼睛都不敢眨,直勾勾地望着严久深。 被捂住的嘴里,模糊的喊出了一声:“哥哥。” 严久深错开目光,似是羞恼,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池岁的额头,语气故作严肃:“这种时候还敢喊?” 池岁表情无辜,不知道这种时候,是什么时候,为什么就不能喊了。 严久深轻了轻变得涩哑的嗓子,偏咳了一声,把自己想说的话继续说下去:“喜欢还有……” 他低了一点头,身子靠得和池岁更近了一点,鼻尖就要挨着鼻尖。严久深看得仔细,刚刚还一副茫然模样的池岁,在他逼近的过程中,脸上逐渐烧起了霞云。 连眸子也有点不敢和他对视了。 “刚刚还敢喊哥哥呢,这会儿怕什么?”严久深声音涩哑,压着重重的尾调。 池岁不敢吭声。 严久深这么一凑近,让他想到了一点别的。 “还有想和你亲近。”严久深垂敛了眸子不去看池岁,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蹭蹭你的脸上的奶油,把你圈在怀里看你写题,写错一道,就咬一口……” 池岁眸子一点一点地睁大,刚刚紧张心慌的是严久深,莫名其妙亢奋的是池岁;现在,两人的心情好像变了位置。 “或者,就像你画的那样,也不是不可以。”严久深抬起头,盯住池岁慌乱的眸子,“就,岁耳画的画那样,也不是不可以。” 天知道,糖果盒子本就不应该在今天晚上出现在电脑桌上。 是应该被他藏得好好的,藏到不能藏了为止。 可谁叫他昨晚上,池岁走了之后,盯着弹幕里一闪而过的岁耳两字,没忍住问了问。 下播之后,下载了软件,就搜了。 池岁的画风,他不敢打保证说完全了解,但看见那画的时候,直觉就告诉他,这就是池岁。 又气又笑,他在这边把心思东躲西藏的,人小朋友,大胆得跟昭示天下一样。 对,还敢问别人要什么玩意链接?那链接是小屁孩能看的吗?为什么是链接没有点数? 严久松了捂住池岁嘴的手,反而重新覆上眼睛,俯下身子。 池岁失去视线的最后一秒,只来得及看见离他越来越近的严久深,他慌了一瞬:“哥哥……” 这个姿势和他昨晚上最新上传的画,好像…… 心脏砰砰砰的,他好像都要听不见周围的动静了。 完了完了完了。 严久深垂眸,缓缓低头下去,吻在了遮住池岁眸子的手背上,指尖蹭到了一点池岁脸上的奶油。 “非要刨根问底的小朋友,知道什么意思了吗?”严久深放开手,后退半步,看了一眼手上沾着的奶油,只停顿一秒,指尖就蹭在了自己的唇边,舌尖一勾,舔抿了进去。 池岁脸蛋红红、耳根烫烫,紧握在一起的双手都被他自己拧到红。 他想起来了,那句文案的下面评论里有一句。 -“喜欢不是围绕在小符灯师周围的符文,是缠绕在小符灯师身边的大刀客。” 是严久深。 作者有话要说:来来晚了(蠢咕瘫)谢谢大家感谢在2021-08-08 20:47:12~2021-08-10 22:4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慎独 3瓶;英伦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喜丶欢 “喜欢池岁小朋友, 能有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 “非要刨根问底的小朋友,知道什么意思了吗?” 脑子噼里啪啦的好像烟花乱窜四处绽放,原先只是望见纸条上的字的时候, 池岁就没忍住咯噔了一下。很复杂很奇怪的, 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的情绪。 他好像知道喜欢, 又好像不太明白。 他想的喜欢,和纸条上说的喜欢是一样的吗? 兴奋和害怕杂在一起, 拧着他的心脏发酸。 随后在听见严久深缓缓开口解释的时候, 揪得发酸的心脏, 缓缓的平缓了下来, 却又伴随着从脑海深处弥漫出来的兴奋, 渐渐的越跳越快。 喜欢池岁小朋友。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字面上的,喜欢池岁, 仅此而已。 房间里的灯光很亮,亮到能看清跟前站着的人各种各样的小动作、神情, 还有一眼望到底的眸子。 池岁手指缠绕在一起,眸子亮亮的, 他望向严久深的时候,那眸子里好像能看见满天的星星。 他没有说话, 但他的眼眸在说着喜欢。 “我知道了……”池岁声音紧张,语气不稳, 唇半张着好像还要说点什么。 内心里藏了许久的秘密一股脑抖清楚了的严久深,一点也不紧张了, 浑身上下都松了一口气,这才得了功夫好好地看着池岁。 脖颈延绵到耳根,池岁整个人好像都在热水里泡过一样, 烧红得惊人。 这倒也在预料之中。 他想象过的,和现在看见的倒也差不了多少。 膝盖上磕碰到的一点,这会儿都还有的麻,严久深扯过电脑桌旁的靠椅,一个回身就坐了下去,手背撑着下巴,视线从下面往上看向池岁,星目含笑:“你知道什么了啊小朋友?” 池岁明显的一愣:“啊,就、就是……喜欢……” 声音越说越小,小到最后都快要听不清。 “是啊,我喜欢池岁小朋友,”严久深靠着椅背,缓缓地将椅子往后退了些,手撑着下颌处,紧握成拳头,努力控制着不要伸手过去招惹池岁,“那你刚刚有没有听清,除了字面上的喜欢,喜欢还是……” 严久深视线下移。 夏天的衣服轻薄,光线的隐约下,能模糊的感受到,小朋友清影瘦削的身子。 “还是什么?”池岁问。 “想要抱抱你,最好随时随地能蹭在你身边,”严久深抬头,唇边带着一抹笑,眸子却黑沉沉的,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就像刚刚说的那样,想教你写题,圈在怀里,我看着你写,写错一道……” “就、就咬一口?”池岁眨了眨眼,接话。 “嗯,听这么清楚啊。”严久深原本以为池岁没有听清他后面胡言乱语一般的话,挑了挑眉,正要问池岁知道了还不怕吗。 池岁双手背在后面,脸上红红的,却满不在意地道:“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 严久深噌地一下就坐着了身子,望着池岁满脸的不可置信:“什么问题,你说什么问题?说不定等会儿我让你写作业,然后我就抱着你不撒手了!” “然、然后呢?”池岁被严久深陡然放大的声音吓了一小瞬。 “然后?然后还有什么然后!你怎么这时候变得这么笨笨的了!”严久深被气得简直不能再笑了,他都不知道他脸上这会儿的表情是生气的还是笑的,反正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住地伸出手,好好地捏了一下池岁的脸,“然后我等会儿亲下来,就不是亲的我自己的手,亲的就是你的嘴巴了!” “操,”严久深气到不想再说话的松开了手,一副生无可恋地坐在椅子上,“我直播都没说过这么流氓的话。” “你气死我了小朋友,怎么真跟个小笨蛋似的。”严久深叹气,“我都说喜欢你了,喜欢到要对你动手动脚了,你怎么都不带怕的?” “不怕你以后跑我这里来,我把你拽进来门一锁,抱着你就亲?你喊撒手都没用,要是晚上想回去我也不让你回了,收了你的手机给你哥打个电话过去说你今天学习没完成,非要留我家写完才回。” “但我就让你每天都写不完,每天都回不去。” “把你关我家。” “毕竟我每天都想见到你,尤其夜深人静的大晚上,翻来覆去的想我小朋友。” “你不怕?” 池岁怔住,久久的没有说话。 就在严久深以为池岁被他说的话吓到了,说不定等会儿就要支支吾吾的和他说要回去了,他也做好准备起身送池岁回去的时候,池岁忽然动了。 一言不发,双手自然地垂落在身侧,池岁微低着头,步伐缓慢地朝着严久深走去。 被严久深刻意拉开的距离一下就被池岁拉近了。 “池岁?”严久深的椅子已经退无可退的碰到墙面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了身子,小腿抵着椅子不能再往后退一步。 池岁在严久深面前站定,缓缓地抬起眸子,眼尾边上不知道怎么沾染了烟红,少年青涩而迷人。 他紧咬着下嘴唇,伸出的手肉眼可见的紧张,但却义无反顾地轻轻拉住了严久深垂落在身侧的手,随后抬起头来,望着严久深的眸子。 “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欢,待在哥哥身边。” 在绛城的时候就是了。 “我,不是故意要跟你的,但是……” “但是什么?”严久深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好像有些低哑,他一直都想知道,池岁为什么总是要跟在他身边转,但他却又不敢问。 “但是哥哥太、太好看了,好看到挪不开眼。”池岁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灼灼,一直望着严久深没有挪开视线,“而且,很亮。” 亮到池岁永远看不见的黑夜,都能模糊的看到个夜色轮廓。 像无风多云的夜路上,遽然穿透厚厚一层浓云的月光,他光是蹭在严久深旁边,就能一眼望尽他前行的道路。 严久深哑然失笑一瞬。 去附中那一趟,他早就知道吃岁口中说的他好看,不是说什么他长得好看,而是别的。 优秀耀眼到无法忽视,或者应该还有别的意思。 伸出的手还没碰到池岁的短发上,他另一只被池岁攥得紧紧的手都被池岁拉了起来,指尖蹭过池岁的脸颊,好像又沾上了一丁点黏糊的奶油,最后被蹭到了温烫的唇边。 池岁小小的咬了一下,攥着严久深的手都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却依旧昂着头,不肯撇开目光,望着严久深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怕,我也喜欢哥哥。” “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各种喜欢。” 蹭在池岁唇边的手略有些麻,严久深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空荡荡的在炸裂些什么,只是好像一整晚的亢奋心情,在此时此刻到达了顶端。 要疯了。 他把手从池岁齿间挣出,手攥着池岁的手,从电脑桌后边,拉着人走到了门边,啪嗒一下关了灯,门也顺手的给关了上去。 房间里真暗得只有窗户那边透进来的一点月光了。 “哥哥?” 池岁被扣着手扯到了门边,灯关上的瞬间,就感觉视线好像乱了一瞬,整个人也晕乎了点,然后在昏暗房间里,混乱之下,被蹭起一点衣服的后背抵靠在了,电脑桌边。 叮的一声,房间里的空调总算是被主人想起打开了。 凉风从后背袭来,刺激得池岁身上一抖。 但他的面前却是一片滚烫灼热的气息。 严久深蹭在他的肩头,磨蹭着往里挤了挤,声音哑在耳畔响起:“岁岁小朋友,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啊?” 他要疯了。 手撑压在池岁身旁,控制不住地蹭挤着池岁,把人怼在电脑桌边,让人挣也铮不开。 “真不怕?我认真起来,想做的可不止我刚刚说的那么点。” “大刀客对符灯师做的,我全都想做一遍,甚至比你画的还要更过分一点。” “你不怕?” 严久深从池岁的肩上抬起了头,黑夜里,借由窗边的月光,看清池岁轻颤着的眼睫。 池岁刚刚咬他指尖了,倒是不疼,就是这会儿都还麻着,动弹不了。 池岁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看,只好偏着头,往自己的肩上看去。 抵在电脑桌边的后背有些发疼了,但却因为亢奋,那疼只感受得到一丁点。 “不怕。” 黑夜里,咬在耳侧的窃窃私语都格外的清晰。 “我没和别人说过,我画大刀客的时候,想的是哥哥的脸。” “而且……嘶!” 声音戛然而止,严久深一口咬在了池岁的嘴角,舌尖顶了顶。整个人朝着池岁身上又挤了挤,挤到池岁支支吾吾地喊起背疼来,才磨磨蹭蹭地揽起池岁的腰,将人往上轻轻一送,挨着电脑,挤在了电脑桌上坐着。 严久深只是咬了一口池岁的唇角,就立马松开了,蹭在池岁的耳畔肩头,手指陷入池岁的手指缝隙间,紧紧地攥着。 磨蹭了好一会儿,才从池岁的肩膀抬起头,手指摩挲着池岁的手指,忍着什么似的,轻飘飘地说:“现在就算了。” “以后有你怕的。” 作者有话要说:岁岁(无辜):哥哥你是不是不行啊 还有十分钟七夕了,大家七夕快乐呀~感谢在2021-08-10 22:40:52~2021-08-13 23:5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英伦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开学 手机在这一天上午响了三次了。 严久深瞥眼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提醒, 无奈地扯了一下头发,胳膊肘往旁边碰了碰:“池岁小朋友,你哥电话。” 池岁停下吃番茄排骨面的手, 拿起手机顺势接起:“哥哥。” 白为年坐在桌前, 手上拿着的笔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 通话开着外放,问话的内容和之前的都差不多:“今天真的也不能回来?” 池岁看着严久深疯狂示意点头的动作, 也跟着点头:“嗯, 假期快结束了, 我作业还没写完, 而且严久深哥哥说附中的学习进度比我那边的快, 我得要多学一点。我想在哥哥这里再待几天,早点把作业写完。” “剩下的时间,可以陪妈妈烤烤小蛋糕什么的。哥哥说附中学习时间紧, 任务重,开学就没有什么时间可以……” 池岁还没说完, 一旁听着的白舒语早就松了一口气:“没事没事,岁岁也不用这么赶着挤时间陪妈妈做什么。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在哥哥那儿学习也要注意休息知道了不?” 严久深趁机附和了一句:“放心吧阿姨,我看着呢。” “行行行。” 电话挂断。 白为年拿回手机, 对着自己母亲说:“真放心了吧?” “放心了放心了。”白舒语笑笑,“我这不就是担心吗, 担心岁岁是不是还没完全接受我呢,想了个法子躲外边不回来。” 另一边池岁咬了一口小排骨, 偏着头对严久深说:“看来哥哥前天晚上说的,把我关家里不让我回去好像不行。” 严久深收着力地捏了捏池岁的脸:“那是你哥人怪,一上午都能打三个电话来, 问的话都还同一个。” 说完他又低着头下来,戳了戳池岁的前天晚上被他咬的嘴角边儿:“好像没什么印子了,过两天你就能安心回家了。” 戳了两下不过瘾,严久深又嘀嘀咕咕起来:“我明明就没使多少力,怎么还起印子了呢?” “我那天晚上明明都说咬疼了。”池岁一口一口塞着面,腮帮子鼓了起来,说话也含糊不清的,“但哥哥好像听不见。” 严久深想了想,那晚上重新洗了澡出来精神都还兴奋着,除了池岁说的“不怕”、“喜欢”以外,别的声音他好像跟选择性失聪了一样,样样没听见。 池岁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擦了擦嘴,乌黑的眸子望着严久深:“要开始学习了哥哥。” 学习听着就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池岁语气欢快,眼神灼热,说得好像学习是一件什么特别快乐的事一样。 “今天不午休?”严久深望着池岁的眸子反问。 池岁若有所思地低下头,认认真真地想了一下,掰着手算了一下他这一整天的时间:“要午休的话,好像学习时间就不够了。” 严久深把碗收起来,端着就要到厨房去洗,边走边说:“你妈妈刚刚还叫你学习也要注意休息,挂断电话就不听了?” 但他好像也没有一定要劝池岁的样子,只是催着池岁去房间把作业拿出来先写着,他洗完了碗一会儿就过来。 一个小时后,池岁看着自己练习册上错的三道题,等了好一会儿,茫然地看向坐在他身旁,盯他写作业的严久深。 暑假这一大半过去,每天午休都差不多养成习惯了,今天突兀的没午休,严久深还有点犯困了。 见池岁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他揉了一下眼,偏头去看池岁的练习册,声音懒懒散散地问:“错题没听明白?哪道没明白,我给你再讲讲。” 池岁摇头。 严久深着困,眼睛半眯着,动作也散漫懒洋洋的,他淡笑着伸手薅了两把池岁的头发:“摇头什么意思,都没懂,还是都懂了?” “都懂了。”池岁讷讷地开口,神情还有些迷惑不解,“但是,我不是错题了吗?” 严久深打了个哈欠:“错题不正常?错了改了下次别错就行了。” “暑假作业算是写完了吧?你先休息自己随便玩会儿,我眯一下,醒了教你高二的知识,开学了好跟上。” 严久深说着,人就蹭在书堆底下,闭了眼要睡觉了。 池岁抿着嘴,看着自己的错题,怎么也没想明白。 他跟着趴在桌上,微撅着嘴,轻声嘀咕:“不是说,错一道就咬一口吗?” 严久深睡得迷糊,还没完全睡着,听到池岁说话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随后反应了好一会儿,蹭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眼睛还带着困意,但丝毫不影响他问:“你刚说什么?” “错一道就……” 脸上突然就被捏住了,面前是赫然放大的一张被气笑的脸,严久深眉挑半边笑着:“合着我那天晚上跟你说的话,你就全记这些了?” “啊?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池岁不解,歪着头还仔细地想了想,“不是就只有这个吗?” “一天到晚小脑袋瓜子都在记些什么?”严久深狠狠地敲了一下池岁小朋友的额头,“我晚上睡前不是跟你说了,现在不行,不论我那天晚上说的哪一条,全都不行!” “为什么不行啊?” “行什么行,小朋友一个,以后再说吧。” “但明明那天哥哥都咬了。” “那天例外,不算数,你忘记。” 池岁果断摇头,指着自己嘴角上快要消散的印子:“应该不能忘记。” “不能忘记也要忘,知道我说那些事是跟谁做的吗?互相表白且都同意了,互通心意的才能这么做,明白没?”严久深揪着池岁脸的手松开,撑着桌子眯眼要继续睡觉,“笨笨的,哪天把自己卖了都还不知道。” 池岁揪着手指:“我们没有吗?哥哥喜欢池岁,我也喜欢哥哥,不是已经说了吗?” “不算,只是我说了,你还没同意。”严久深敲着桌上放着的糖果盒,“小盒子都还在我这里,就不算你同意。” “明明就是哥哥你收回去了。”池岁嘀咕道。 “本来也没想今年给你的,想留到明年的。”严久深笑着把糖果盒子拿出来,从里面拿出了一颗糖果剥开了喂给池岁,“你的答案我先收着了,等明年小朋友成年了再给你。” “所以,现在小朋友说的每一句话都不算是。” “好了,今天额外的糖果也吃了,自己玩去吧,我真困不行了。” 池岁咬着糖果,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趴桌上睡觉的严久深,轻手轻脚地出去了,嘴里依稀还听见念叨着:“不是小朋友。” - 假期一转眼就从指缝里溜走了,池岁在严久深家待了十来天,剩下时间就待家里,跟白妈妈烤烤小蛋糕,做做小点心。 偶尔往严久深那里跑一趟。 严久深说要把答案收着那天起,当真是什么也没做,什么咬更不说,就是晚上一起睡觉的时候都还想着要不要和池岁分开睡。 当然他自己还没把自己说服就已经抱着池岁呼呼大睡了。 除了晚上一起睡个觉,白天偶尔揉揉池岁的头发,捏捏池岁的脸,严久深也没干别的了。也就池岁后面的日子要陪着家里人,少来他这里了,他闷着念叨几句,哄得池岁偶尔几晚上在他家留夜。 “岁岁,收拾好了没,要去学校了!”房间门外,传来白舒语喊人的声音。 池岁翻看着书包里的暑假作业,确认没有少掉一本就拉上拉链,拿起桌上的手机跑了出去:“好了好了!” “走走走,早点去报名,顺便还能在学校转一转熟悉熟悉环境。”白舒语去开门,人都踏出去一步了,又回过头来往屋子里看,“你哥呢?下去了吗?” “哥哥早下去了。” “行,走走走。” 白为年把车从停车场驶了出来,就在楼下等着。等人都上来了稳稳发动车子朝小区外开出去。 之前艺术节,池岁获得了在附中学习的机会,后来虽说当时拒绝了,因为不想那个时候立马就过去,但好在是能够延期的。本来这是延期的,但奈何白舒语想着反正都过来了,那转过来好像也没差。 转学手续就这么在暑假的时候办好了。 白为年先开着车去接了回了绛城一趟的池铮,这才朝着附中开去。 池铮估分的时候就没敢多估,就隐约觉着自己应该是能来迎城的,学校他不敢想,结果没想到他分比他自己压着估的高出了不少,拿到通知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上车坐着,起初还能忍着不要太激动,等校门口越来越近了,他就忍不住兴奋的和池岁窃窃私语起来。 “哥,我记得你说附中有个室内操场,下雨天都不会停体育课的!哥,你等会带我去看看呗?” “好啊。” 车子在校门口就停了下来,周围都是学生家长,好不热闹。 池铮兴冲冲的表情在这会儿就稍微有点怂了,话都不敢多说,鹌鹑一样跟在池岁身后走着。 白舒语陪着池岁去教室报名,白为年停好了车追上来,目光只停留一眼,就带上池铮去找高一的教室了。 报名挺快,交钱然后对着黑板上的座位表找到自己的位置,领了书,就没什么事了。住宿生要去寝室收拾床、卫生,走读生把教室随便打扫打扫就能暂时离开,等晚上再来上个开学前的安全教育晚自习,这报名的一天就算过了。 池岁报完名出来,刚好撞到隔壁班扛着拖把跑出来的邵言北,两两相望,各自沉默了一番,接着走廊里响起邵言北惊人的声音:“你你你!你真的在那个游戏大佬旁边画画啊?!” 昨天晚上,严久深直播玩着游戏,池岁在旁边椅子上缩着一边摸鱼一边时不时动两下,操作着符灯师,避免自己的队友暴毙。 弹幕里不知道又发了什么,严久深笑着随口说了一句:“因为你们岁耳就在我旁边画。” 池岁迟钝地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绘画账号已经被消息卡到闪退三四次了。 这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池岁闪退几次,发了新的画到刀符的话题里,动态里打了两字发上去:真的。 因为消息太多,池岁发完了也就没碰手机,老老实实地跟着严久深玩了玩游戏,准时睡觉。 邵言北看见池岁点头,整个人更懵了,拖着还没去沾水的拖把走过来:“那我昨天跟你发消息,你怎么没回我?我特么想来想去,我以为你被盗号了!亏我昨天还跟我好友解释绝对不可能来着!” “什么不可能?”说着应该不会来学校的严久深,出现在走廊上,朝着池岁走过来,“就在我家画的,我看着画的,有什么不可能。” 邵言北呆在原地,张着嘴,一副大受打击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表情望着面前的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邵言北:我悟了我是狗 第56章 抢人 在邵言北张大了嘴, 再要喊出什么惊人的话语之前,池岁把手里仅有的一颗糖塞到邵言北手里:“请你吃糖,我先走了。” 转身回头拉严久深, 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白舒语今天还有工作, 只请了上午的假, 在教室里同池岁说了会话交代了些事就走了。池岁本来是要下楼找白为年的,但临路上碰见了严久深, 拉着人下了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往哪里走了。 他停在楼梯拐角处, 松了手, 拢起疑惑的目光:“哥哥昨晚上不是说不来吗?” 池岁松了他的手, 严久深就自顾自地重新牵起来, 带着人往继续往楼下走,语气散漫:“可能吗?” “小朋友来我以前读书的地儿上学,我怎么也得过来把关把关不是?” 出了教学楼, 严久深步子不停,一路绕过了人满为患的操场, 又走过了人声鼎沸的寝室楼,踏进草坪的小路上, 绕得池岁都要认不得路了,才在终点的一处静美阴凉的亭子停了下来。 亭子东边有一隅小池塘, 碧绿泛青,却能隐约看见不深的池底。 这地方隐秘得, 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幽会的地方。但池岁看着严久深一如平常的神色,把这点小想法吞进了肚子里。 “上学要把关什么?”池岁跟着到亭子里坐下, 刚坐下就不自觉地扭着身子,回头去看这底下的水。 “了解了解池岁小朋友是哪个班的,班主任是谁, 任课老师都有哪些,好不好说话,以我这曾经老校友的身份,能不能在岁岁以后惹出什么事的时候,帮小朋友说说话。” 池岁回过头来看他:“我不惹事的,哥哥。” “嗯,我可能会惹事。”严久深从善如流地接下。 正在池岁疑惑地歪头的时候,严久深从他的对面迈步走过来,竖起手指轻堵住池岁的唇:“嘘,有人要过来了,慢点起来往这边出去。” 池岁站起身子,偏了目光,要从严久深身后探出视线去看,刚扫到一点影子,就被严久深拦截了视线:“小朋友看不得。” 沿着另外一条小路出来,池岁才将憋了一会儿的话幽幽地说出来:“这里就是学校的约会小胜地吧,明明是哥哥带我去的,又说不让看。” 严久深轻轻一笑,扯着小朋友的手晃悠了几下:“谁带你去看别人约会的?我是带你过去约会。” “附中学习可不像在绛城了,没我陪你,也不能擅自逃课离校、更没有什么老教学楼里一间干净明亮的秘密基地。”严久深手肘搁在池岁的肩膀上,手掌顺势搭在短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学习,就会少了这么一丁点的乐趣,可能开头会有点累。” 池岁皱着脸想了想这样的场景,忽然浑身都有些不适了。 他对学习确实没有他对画这样的上心。在他的潜意识里,学习是累人的,而画能让他感觉到轻松,所以就算让他画到精疲力尽,他也是快乐的。 而后来,因为学习有严久深陪着,所以静下来守在严久深旁边跟着一起学,好像也就不觉得累了。 但现在…… “哥哥不是说,你大学就在迎城吗?就偶尔一两次,也见不到面吗?”池岁问。 严久深明显地怔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才笑起来:“你要想见我,每天晚上都能见到我。但我想着开学了,你总往我这里跑不好,晚上放学也有阿姨或者你哥来接你,我就算这天晚上想带着心情不好的小朋友出去玩,也不好下手啊。” 池岁望着严久深,轻声地说:“我没让哥和妈妈来接我……” 小朋友话还没说完,就被严久深曲着手指,骨关节狠狠地敲在了脑门上。 “不让人来接,晚上就瞪着眼睛摸黑走回去?不知道自己眼睛怎么回事?”严久深声音都冷了几分,“这边可不像绛城,翻来覆去就这么几条路,怎么都能走到家,遇不上什么危险。” “路都走熟了吗?就敢叫人不来接你了?” 池岁小声地咕哝:“我以为每天晚上可以蹭哥哥的车回家。” 严久深不说话了,隔了好一会儿才轻笑着说起来:“就这么赖上我了?我还想着给你留点后悔的机会,等你答案这一段时间,跟你保持保持距离。” “小朋友,不给自己留点后悔的机会吗?” 池岁看了一眼严久深,又低头下去,踌躇了一小会儿:“飞蛾没了光找不到方向。” “没了才后悔。”余光瞥了一眼严久深的表情,池岁飞快地又补充了一句。 这下弄得严久深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只是拽着小朋友的手,不停的揉捏着。 随后才低着声音说:“刚刚骗你的,哥哥可怕你后悔了。” “刚也不是带你过去约会,是这里的墙有条缝,纸条能从这里送到外面来。”严久深说得飞快,“我大学就隔这墙两条街,晚上放学跟你哥或者阿姨抢人肯定是抢不过的。” “但是,你要是哪天不开心,想要我带你出去玩,你从这里塞纸条出来,我大白天就找你哥争论去,晚上争取把你抢过来。” “还是抢不过来怎么办?” “这只能把你哥绑架了换你。”严久深笑起来,捏了捏池岁的鼻子,“但现在看来不用绑架你哥,某个小朋友也会跟我走了。” “带你逛逛附中隐藏景点,要是学习压力大,而又觉得自己坚持不到晚上等我来,午休或者什么大课间就去这里坐坐,你画会儿画也行。”严久深带着人换了地方逛,随口又说了句,“对了,刚来的时候看见你弟了,好像他做假期工这里碰见的学生跟他一个班,两人挺兴奋,聊得也挺开心的。” 池岁点了一下头,又迟疑地抬起眼和欲言又止的严久深对视:“还有什么吗?” -还有你身边怎么没见几个朋友。 但严久深想了想,没说什么,带着人把附中逛得七七八八,什么隐秘的犄角旮旯都去了。中午去食堂吃饭,池岁觉得自己不用看菜单,都能和食堂阿姨说一串菜名了。 中午吃饭碰见了上次来附中,追着严久深喊的何老师,挤了一桌坐。 严久深现在是无事一身轻了,跟何老头唠什么是什么,也没半点藏着掖着的样。 末了,还叫人何老师,在学校帮忙看着一点他弟弟。 “?”惹得吃过了饭就要走的何老头回头瞪了严久深一眼,“自己没眼睛,不知道自己看?” “我上学呢。老何头好歹我当初在你手下混的时候,也是在化学竞赛上力挽狂澜了好几次的吧?就有空的时候,帮忙看一下我弟,也不占什么时间的。” “还说呢!力挽狂澜完了,转头给我选文科,周睦周乐两头牛都拉不回你。我损失这么重要一个人才!我还帮你?走走走,一边去。” “哎,老何头!”严久深眼睁睁地看着老何头头也不回地走掉了,回头沮丧地对小朋友说,“完了,给你找的靠山溜了。” 二楼食堂有甜品提供,池岁要了一小块,刚刚吃掉最后一口奶油,闻言抬起头,捏着塑料勺子努力地想了一下:“哥哥,你是不是担心过度了?” “学校不危险的。”池岁认真地道。 严久深来学校这一系列的这作,无一例外,都透露着紧张过度、反常。 好像池岁来上个学,是什么上刀山下火海,要人命的事。 严久深重新坐回来,盯着池岁看了好一会儿,好半天才道出一句:“完了,真栽你手里了。上个学的事,被我脑补成宫斗剧了。” 池岁张嘴,正想要安慰几句严久深,就听得严久深放桌上的手机响了两声。 老何头:班级、名字、班主任发给我。 老何头:事先说明啊,跟你没关系,是人小同学看着乖,跟你这个老气人的不一样。 严久深扬起手机给池岁看:“靠山又回来了。” “学校不准带手机,查很严,有急事找老何头联系我就成。” 池岁点了点头,但还是认真地补充道:“哥哥,上学真的不危险。” - 上学真的不危险,但真的很累。 池岁原本以为开学这两周,缠着严久深补了好久的进度,应该可以在开学的时候稍稍轻松一丁点,结果发现完全不是。 附中还接了艺术节获奖的其他学校的学生来校学习,考虑到他们的进度,倒也在晚自习单独给他们开了小灶,但却是越来越累了。 作业一般都是课间时间抓紧着时间写的,晚自习后两节是留给学生写作业的,但为了跟进度,又继续换教室听课,作业通常熬夜到很晚才能写完。 纠错本、解疑本上写了好多的题,完全都看不过来了。 池岁算还好的了,倒没有这么多的题要看,只是附中讲课很快,课上跟不太上,让他心里略有慌张。而他也找不到人说这样的心情。 他趁着中午午休的阵,偷偷地溜到严久深开学的时候,带他过去的约会小胜地,将叠得四四方方的作业纸,从墙缝里塞了出去。 转身就要走的时候,偶然听得好像有人在叫他。 但仔细一听,除了池边水声、风过树梢的声音,周围不仅没有声音,连人也没见到一个。 踌躇了一会儿,池岁就要离开这里,却听得身后的墙被敲震了几下,喊人的声音从外边传来。 “岁岁。” 严久深的声音。 “哥哥?”池岁手指抵拢着墙缝,他刚刚塞进去的纸条已经不在了,应该是已经被严久深拿在了手里。 严久深没有说别的,连纸条都没有打开来看,声音轻和,安慰着小朋友:“今天不开心了?我晚上来接你。” 池岁隔着墙点头:“嗯,你要来早一点,晚上人很多。我怕……” “没事,我看得见你。” 严久深将手里的纸条展开了,上面就四个字:我不开心。 “好像好久没兜风了,家里的糖也少了,晚上一起去买糖怎么样?”严久深隔着一面白墙,对里面的池岁说。 听到兜风二字,池岁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在绛城的时候,还经常坐严久深这辆深黑酷飒的摩托车,风灌入耳畔的声音特别特别的让人开心,眸间倒退的风景华灯,好像延绵成了一场梦,分不清虚实,也分不清他在哪里。 只是知道,他抱着严久深,面前是飞蛾的光,是方向。 “好。”池岁应下。 严久深将手里的纸条折成千纸鹤的形状,捏在手心,笑着和池岁说:“这你晚上就在校门口等我,我现在找你哥争论去,晚上过来抢你。”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二更很晚别等感谢在2021-08-14 22:15:11~2021-08-17 18:0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伴笙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谈恋爱 中午被严久深带着话题天马行空的乱聊了会儿, 下午池岁回来上课就没那么慌张了。 听到有疑惑的地方做好记号,再继续听下去。 大概是他长得乖巧,在老师眼里有迷惑性, 偶尔上课被抽到不会的题, 答不出也不会被过多的批评, 只是问他选一道自己会做的,写出来了就放过了他。 心里装着事, 想着严久深晚上回来接他放学, 他下午赶作业都激情了些。 总算挨到最后一节晚自习, 早就坐不住的池岁鬼鬼祟祟地收拾好了作业课本, 桌上就放了一科他写完的作业做掩护, 实际上眼睛瞄着讲台上的大钟准备时刻冲出去。 旁边的同桌早在池岁偷摸着收拾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见人收拾完毕,一副就等下课的模样, 不由轻声喊了喊:“池岁,今天的作业你都写完啦?平时, 你、你不是下课了都还要在教室里写一会儿的吗?” 池岁回人话之前,又看了一眼时钟才转过头去:“差不多, 有几道不会,回去再想。” 同桌还要在说什么话, 池岁却盯着开始倒数的时间,飞快地说了一声:“我先走了。” 话落, 下课铃准时响起。 学生们哄闹着从一个一个亮着光的教室里一涌而出,整个安静的校园, 陡然热闹了起来。 池岁抓着书包,桌上用来打掩护的书都没收下去,直接就冲出了教室门。 趁着别的教室里的学生还没完全走完, 一蹦一跃地连下了两楼了,欻地一下出现在了教学楼一楼。 书包在跑的过程中早就套在了双肩上,池岁一步不歇,一口气跑到了校门口,还在打校卡的功夫就听见熟悉的鸣喇叭的声音。 池岁一脚迈出校门,眸子一抬,一眼撞进校门外,跟接人的叔叔阿姨站一起的严久深,身后靠着他那辆深黑色的帅气的摩托,衬得严久深整个人痞帅的格格不入。 还没等池岁喊出声,严久深早已招起了手,声音穿过中间相隔的鼎沸人声,认主般直往池岁耳朵里钻:“小朋友,我来接你了!” “乖乖,这大嗓门,还怕孩子找不到吗?等会儿我也这么叫我娃,让他每次都说没看见我。” “哇,这是谁哥哥吗?我天,我好喜欢那后面的摩托啊!兜风一定很爽吧!” “……” 池岁听了声,抓着书包带子的手下意识地就松了,他张开双臂朝着严久深站着的方向跑过去,一下就扑到严久深身上。 心脏扑通扑通的,池岁本来想大声地喊,却在嗓音抵拢舌尖的时候,变得细小:“哥哥。” “撞真狠啊小朋友,这是你撞我撞得最用力的一次吧?”严久深同样张开双手,将人稳稳地接住,一手揽住小朋友的腰身,一手拽了头盔给池岁戴上,还敲了敲头盔,“走上车。” 池岁上了车,严久深这才轻巧地一迈长腿,挤了上去,戴好头盔,严久深反手抓着池岁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抓稳。” 严久深缓缓俯下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你是不知道跟你哥讲道理多费劲,差点就讲不过他了,还好我技高一招。下次还去。” 池岁在后座抓着严久深腰侧的衣服,笑得开心:“下次他就不见你了。” 轰鸣一声,摩托开上了道。 严久深的声音混着夜里的凉风,沾染了昏黄的路灯,嘈杂而清晰:“那好啊,那我下次就直接过来抢人了!一把将你拽上车,直接就带走了!” - 不知道严久深和白为年讲了什么道理,买了糖还有小蛋糕回来,池岁背着书包想是不是要回家了,严久深却带着他直接往楼上走去。 “我不用回去吗?”池岁抱着糖果罐,上面还端放着他的小蛋糕。 严久深拿钥匙开门,推着人进去:“我技高一招,你哥输太惨,所以我把你抢来,你今晚上都是我的。” “太晚了,糖就不许吃了,蛋糕只准咬一口,”严久深一边换鞋、开灯,一边对池岁说,“好了,东西先放下,去洗澡。” 池岁放下手里的东西,老老实实地去洗澡。 严久深把糖果仔细放好,蛋糕那勺子切了个小边角给池岁放房间的桌上。 池岁洗完澡出来,严久深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吹风,招手让人过来坐着。 他盘腿,将池岁半围在怀里,手里拿着吹风,徐徐吹着池岁的头发。 安安静静,没人说话。 但却很开心。 池岁头发不长,没吹一会儿就差不多了。 严久深放下吹风,头磕在池岁的左肩上,右手摩挲着池岁的短发:“困不困?” 池岁摇摇头:“不困。” “不困?不困可要写题的,我本来想着今天让你开心会儿,你要说困了,就不让你写题了。”严久深坐直身子,手还放在池岁的发间摩挲。 “啊。”池岁仿佛想起了什么一样。 “怎么?要不要再给你一个机会,到底困不困?” 池岁还是摇头:“我想起我记了很多不会的题,哥哥,晚上你可能又要熬夜了。” 严久深叹气:“谁中午在那儿跟我说,学习好累好烦的?让你睡觉了还给我找题出来?” “我本来想休息的,”池岁想了想,“但是,哥哥不是说早点学完,弄明白弄清楚了,等我高三就不用被赶着学,又困又累,还学不好。” “而且……” “而且?”严久深顺着池岁的话反问。 池岁看了一眼严久深,又迅速望向别处,语速飞快:“而且我高三就成年了,谈恋爱会影响学习的。” “?” “所以,要快点学完,这样就不会被影响了。”池岁小朋友说得极其认真。 严久深怔住,然后缓缓地笑出了声。 “哈哈哈,小朋友你……”严久深对上池岁认真严肃的视线,忍了又忍,最后憋笑着说,“下次我抢人的时候,你跟你哥讲大道理去吧,真的,我觉得你比我更胜一筹。” 池岁抿抿嘴,耳根逐渐冒红:“哥哥,你能不要笑了吗?” - 从开学起,蹲在刀符话题里嗷嗷待哺的粉丝,发现他们高产的岁耳太太已经整整一个学期没有更新了! 就连账号也很久没有上线了。 只是偶尔蹲到大刀客的直播,问起来才知道岁耳忙着学习,没时间。 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严久深嘴里的:“为了高三谈恋爱不被影响学习,所以他正在努力的学习中。” 但池岁也懒得反驳。虽然被笑了,但他也真的这么认真的想了,并且现在正在做。 池岁刚开始这么狠劲逼着自己学的时候,中午到外面吃饭的严久深经常能从墙缝里搜刮到好几张纸条。 但除了最开始的那几次,池岁后来会很认真地在纸条里写:不用接出去玩,兜风回家就好。 池岁比池铮高一个年级,偶尔大课间的时间,也能看见池铮跑到上面教室来问池岁题。 池铮那里有高一的基础知识题,池岁也会要一份来做。 周末的时候,是严久深家里最热闹的时候。 一窝的学弟。 “高三最晚不是还有一年吗?干嘛呢,你们学长当初都没你们这么刻苦。”严久深抱着保温杯坐在一旁,愁眉苦脸嚼着金嗓子,“还有那两个高一的怎么回事?还有两年呢,急什么急?” “我看我哥学习,我也停不住。”池铮头也不抬地回答。 旁边跟着池铮一起来的小同桌乐呵呵地一笑:“主要在家玩会被骂。” “你们快乐了,累死学长了。”严久深抱着保温杯又喝了一口热水润润嗓子,“我高三都没这么激昂的感觉,全在你们身上感受到了。” 盯着别人写题总闲不下来,严久深声音都哑了还想说话。 却被池岁抬手堵了一下嘴:“哥哥你别说话了,嗓子听着好疼。” “等我,我快写完题了。” 严久深闷笑一声,在池岁的凝视下还是说了最后一句话:“你手脏不脏?” 严久深后来在墙缝里扒不出池岁的纸条了,转眼一惊然,竟是夏天过去、冬天过去,年也过去了。 池岁在墙缝里一共塞了五十张纸条,最开始是一天一张,后来是一周一张,再往后就是一个月才有一张了。 再再往后,严久深都等不到池岁的纸条了。 只是过年那天清理糖果罐子的时候,发现里面被塞了一张纸条。 打开一看,池岁干净漂亮的字:我快要十八岁了,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感谢在2021-08-17 18:00:04~2021-08-17 22:5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柒肆ing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吃糖 盛夏匆匆, 风吹纸动。 下午的烈日更加灼热,却依旧比不过教室里嚎叫着的学生激情亢奋、热烈。 手中厚厚的复习资料摔到桌上,仰天嚎叫:“操, 该死的假期补课终于结束了!” “老班!晚上四缺一!通宵!来不!” “来!今晚谁睡了谁是孙子!” 池岁一反往常的, 收拾得极慢。 严久深经常来接他, 班上好些人都上一届那位中途转学,又以超高分提前批录取的传说中的学长, 是池岁的哥哥了。 “池岁, 我记得你说今天是那个学长过来接你吧?你今天怎么回事, 收拾这么慢?以前不是老早就跑出去了吗?” “啊。”池岁把错题本放进书包里, 拉上拉链抬头, 迟疑地道,“外面好热。” 高二的暑假,公认的补课假期, 视高温情况而定,最短一个月, 最长六个周。 今年七月气温都还没蹦上该放高温假的温度,但八月初一开头, 就隐约有了蹦上高温的趋势。 果不其然,原定能上六周的复习课, 堪堪上了小半五周,就不得不放人了。 好巧不巧的, 放假这天,堵上他生日了。 过年的时候兴致冲冲, 大言不惭地塞了纸条到糖果罐子里,到了这会儿了就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了。 白舒语和白为年今年不过多插手池岁的十八岁生日,只是将礼物准备好了放在房间里, 别的同池岁说,按他想要的来过。想一个人过也好,跟朋友一起过也好,随便怎么样都行。 他其实一直不怎么喜欢过生日。 好多人聚在一起,偶尔让他紧张得手都不知道怎么放才好。 只有一两个人是最好不过的了,如果只有严久深一个人,那就更好了。 说着外面好热,不想那么快出去的池岁,还是在书包收拾好的一瞬间就出了教室。 步子越走越快,走到最后还是听凭内心的催促声,干脆小跑了起来。 校门大开着,今天不用打校卡,人来人往之间,池岁一眼就望到门口显眼的严久深。 张扬的笑着,比盛夏还盛。 一直都让他好喜欢。 严久深熟稔地接过池岁重重的书包跨在肩上,再一手搭在池岁的肩膀上,带着人往前走。 “昨晚上失眠熬夜了,开车有危险,坐公交好吧?”严久深带着人往校门口的公交车站走,“晚上想要吃什么?出去吃还是我给你做?” “不想出去吃,哥哥能做火锅吗?” 严久深推人上车刷卡,牵着池岁的手坐到公交车的后排去:“行啊,那去逛个超市买点食材。” “对了,要不要吃蛋糕?” 池岁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从书包边侧的小包里翻出藏着的银细链子。 链子下吊坠着一颗银色小巧的糖果,去年生日的时候严久深送给他的。 附中对学生身上的饰品查得严,上学的时候只能藏起来,出了校门才能重新戴上。 “要吃蛋糕。”池岁把银链子系上手腕,说话的时候手往旁边垂落,正好和严久深的手碰到一起,银链碰撞轻响。 严久深若有所思地看着碰在一起的银链子,笑了一下。 - 夜色入幕,烫过的火锅熄了火,还冒着热气,不算大的蛋糕切了一块下来,但只匆匆吃了一口的模样,叉子落在地上,蛋糕歪在纸碟里。 客厅的灯亮着,却没见到人。 房间门紧闭,但隐约听到里面有声音传来。 池岁被抱坐在电脑桌上,后背挤着电脑,手里还硌着一个糖果盒,手上刚想动一动就被严久深挤着往后又退,手指关节磕在糖果盒的边角上磨着。 发疼却满脑子慌乱亢奋得感觉不到。 “哥、哥哥,你要不要冷静一点、点?”但很明显的面前挤着他的人比他还要不冷静。 房间里的空调徐徐吹着冷风,却怎么也浇不灭逐渐失去冷静的人。 房间里的灯好像是特意的没有开,只留了一盏桌上的昏黄台灯。 房间是模糊的,人也跟着是模糊不清的。 哒一声,手腕上清脆的银链子声响,撞在一起又松开…… 池岁没等到严久深回他话,只等到了自己手腕上的银链,被扣上了另一条链子,链子的另一端连着严久深手上。 严久深轻轻一拽链子,池岁的手就跟着往前。 池岁瞪大了眼睛。 原本他找手作,选择样式的时候那人就和他说了,这个样式其实是有三条链子的,两人手中各一条,中间还有一条是也可以扣上的。 当时选得急,他想着没什么单就要了一条,但银链上暗扣的地方还是留了下来。 一直,没想起这茬来。 细链扯动,手腕被链子一硌,池岁回神。 严久深将绑在一起的手缓缓抬起,悬在空中之时,反手抓握住池岁的手心,指缝蹭入池岁的手掌指缝,手指缠绕合十紧扣。 “十八岁生日快乐。” “岁岁,你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有。 十七岁听见的告白,等到十八岁早就迫不及待的要宣之于口。 但是。 池岁抬起头,被严久深攥在手心里的手无力的任人握着,他低头单手打开了手中的糖果盒,随便找了一颗糖出来,咬在唇边撕开了包装纸,把糖抵在了舌尖。 “哥哥,你要不要吃糖?” 想说的话在糖果里,什么都在糖果里。 理智崩了天,塌了地。 迎面一个冲撞力,连带着被握着的手都被攥得更紧了。 池岁被迫仰起头,糖果和舌尖一起被咬住,原本只在舌尖上弥漫着的糖果甜味,却逐渐侵占了整个口腔。 好甜。 “好甜啊。”理智崩裂的间隙之中严久深往池岁身上又挤了挤,喃喃出声,“糖果、蛋糕,还有你。” 池岁却不得不拽紧了严久深的衣物,喘着气磕磕绊绊哼哼出声:“哥哥,你别、别往里挤了,电脑,电脑要倒了……” 严久深却好像听不见一般,手捏着池岁的后颈,不断地往里挤。 后背早就抵上了电脑,随着动作的逼近,不断地往后退挤着。 池岁在支支吾吾地想要开口说话,就被在嘴里磨着的糖果堵了话语,手起初还能拍打几下严久深,后来脱了力只能落在严久深腰侧,微拽着一点衣摆,不至于和电脑一样摔倒在桌上。 “池岁小朋友,我好喜欢你,你听见了吗?” 池岁趴在严久深身上,喘了好一会儿的气,才拽着那只被链子扣在一起的手,凑到严久深的耳边说:“我听见了哥哥。” “我也好喜欢哥哥。” “但哥哥下次能不能不要太挤我了,这里都红了,还疼。”隔了一小会儿,池岁板着一张脸,举着手腕上硌出的红,认认真真地对严久深说。 当然嘴巴也酸,腿也麻麻的。但他没敢好意思说了。 严久深应得敷衍:“我下次,尽量吧。” - 一到高三,时间就像被摁了快进键,本就只剩两三周的假期,招呼也不打的就结束了不说,转眼离高考就只剩下了百日。 附中也如同往常,举办了高考百日誓师大会。 当天下午,校园里人来人往,家长学生共聚校园的各个地方,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奖状还有别的纸张。有说有笑的拍照、传写着同学录,热闹又悲伤。 念过誓师词,走过“龙门”,又跨过“独木舟”,一切进入尾声。 学生和老师和家长留恋着整个高中学习,好像下一秒就要分别了一样。 白舒语也来了,后来见了严久深过来,笑着叫两小孩自己说话去,自己自顾自地说和老师交流交流。 池岁带着严久深做贼一样往偏路上走,语气惊讶:“哥哥你怎么能进来?” “半个老校友的身份,让老何头带我进来的。”严久深扯了扯池岁身上的校服,“你慌什么啊,我又不是翻墙进来的。” “万一呢。”池岁认真地说,“哥哥,还有一百天,我就高考了。” “嗯,累不累?”严久深眸子带笑,一直望着池岁。 “有哥哥陪着,一点也不累。”池岁偷摸着从校服兜里攥出了坠着糖果的细链子,绕到手上,“哥哥,要拍照吗?” “好啊。”严久深从容不迫地用第三根银链,将两人的手扣在了一起。 才将转春的天依旧冻人,长长的校服袖子垂在手心,将链子隐约的挡住。 身旁有别的人打闹着走远。 欢声笑语,人群涌动,他们在其中,偷偷地牵手。 谈恋爱。 严久深举着手机,和池岁拍了一张照。 刚放下手机就见到面前站了一个熟悉的人。 严久深的母亲。 最近电话来得多,交流的局面也有见转。 他早就不在乎他在自己父母眼中是一个什么形象了,最开始觉得不可理喻,想不明白,理不清楚,怎么想怎么气。 但母亲软了态度,他又觉得没什么了。 或者说,早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他松了挂着池岁手链那端的链子,掉落着的链子在空中明显一晃,严久深揽住池岁的肩膀,笑意盈盈地对自己母亲说:“妈,我承认我有坏习惯。” “我跟别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但是,也有人喜欢我的不一样。” 并为其喝彩,还说他好看。 池岁像绕太阳一样,绕在他身边转悠。 符灯师周身的符文都转得没这么勤快。 不一样的光蹭在一起都会互相影响,更别说不一样的人了。 但光互相影响着,会生长成更亮的光,而人也未必不可。 “您面前、我旁边这位小朋友,就喜欢。” 池岁想了想望着胡夏的探究的眼神,跟着补充了一句:“特别喜欢。” 胡夏收回目光:“我是管不了你了,电话好几天才接一个,联系不上你,听你老师说你今天来学校了,我就过来跟你说句话就走。” “别管你爸说那些废话,妈是对你认错了,想回家就回。”胡夏顿了顿,看着严久深旁的池岁,“带人回来也不是不行,但得提前说,我出差不一定有空。” “别乱玩,认真对待。” 胡夏好像真的只是来跟严久深说句话的,说完就走,丝毫不停留。 链子重新勾搭在一起,将碰未碰到一起的手,中间哪怕隔着一小段距离,却怎么也甩不开彼此。 “哥哥,刚刚那算见家长了吗?”池岁有些紧张。 “算啊。” 池岁迟疑地嘀咕:“那我刚刚……” 严久深轻笑了一声:“你知道慌了?那你当时怎么搞我的还记得吗?” “生日完了第二天就跑回去说你谈恋爱了,对象还是我,我就送你回家的功夫就被迫见家长了。” “一点准备都没给我,这会儿你也知道紧张了?”严久深捏了捏池岁的脸,“你哥现在看见我都还想打我呢!” “没有,我当时就说的,我十八岁了,我可不可以谈恋爱了。”池岁被捏着一边脸,声音说得模糊,“哥哥他就一下猜到了,不是我说的!” “不跟你计较。” 池岁捂着脸,忿忿不平地咕哝:“明明都计较过了,还说不计较呢。” 严久深手腕轻动,拽了一下系在两人手链上的链条,轻快地嗓音里透着危险:“嘴巴不酸了最近?” 池岁立马捂住嘴:“明天还要上课学习的哥哥。” “但我记得某个小朋友为了谈恋爱不影响学习,不是早就超进度学完了吗?” “那也,不可以的。”池岁轻声说,但又接着补充了一句,“但哥哥想吃糖的话,那轻轻的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手腕上摇晃的银链子在握手的一瞬间撞在一起,糖果和机车的吊坠小小磕了一下,由着链子的晃动,缠着一起就松不开了。 遇见的夏天是甜的,在一起的夏天也是甜的。 车载过糖果。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就就这样子完了,后面没什么内容,就放番外了。 谢谢大家的陪伴,很开心。 希望大家都可以被救赎。无论是被时间鲜花糖果雨露还是别的任何东西。能让你感觉到开心,哪怕是短暂的,也很好。 感谢在2021-08-17 22:53:35~2021-08-18 14:5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哈哈哈哈哈七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哈哈哈哈哈七 12瓶;溃荣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番外一 虫鸣禅叫, 入了凌晨的夏日,凉爽逼人。 严久深困眯着眼翻身将房间里的空调调高了些,转头裹挟着被子, 将睡在一旁的池岁圈在怀里, 不放心地用力收紧了点。 池岁迷迷瞪瞪地挣了挣, 但又弄不开严久深锢着他的手,只好皱着眉, 撇着嘴咕哝了一句:“哥哥不要闹了, 好困了……” 严久深闷笑了声, 手轻拍了几下池岁的后背:“不闹你, 就抱着你睡觉。” 池岁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皱着眉,嘴巴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却也没听出个完整的句子来。 是真的累困得不行了, 眼皮上好像顶了千斤重,努力地想要掀起一点缝隙都做不到, 干脆也不挣扎了,松了眉头, 沉沉地睡过去。 黑夜里没有人再说话,严久深抱着池岁很快地就进入了睡眠。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睡觉前拽着池岁折腾了会儿, 遭报应了。现下睡着了满脑子都是梦,各种各样的, 千奇百怪的,绕在他脑子里, 一整晚都没睡太好。 那些梦跳得极快,他还在留恋着前一个的时候,后一个立马就冲了出来, 拽着他不由分说地进入角色。 迷迷糊糊的一直做到早上,醒来就只记得一个梦。 但又不像是梦,因为那事他记得确实是发生过的。 他是高二暑假搬到绛城的。那事学校并没有给他什么处分,他自己受不了,主动要求转学的。 因为不熟悉绛城这边的气候,再加上搬家那几天,顶着大太阳跑上跑下的搬东西,一时没注意,中暑了,还热感冒了。 原本只是想着去药店买药,结果地势不熟,头晕脑胀的,不知道就拐到哪个犄角旮旯里,愣在阴影里,后知后觉自己找不到路了。 偏生这边吧,还没什么人,他想找人问路都不行。 好不容易碰到个遛弯的老大爷,问了老半天又听不懂人说话,转眼看着老大爷遛弯结束就回家去了。 他站在阴冷的小巷子里,跟一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因为发烧的原因,头上热着,后背又不断地出着虚汗,手上的劲好像也跟着虚了起来。他孤注一掷地盯着面前快要走出去的巷子,心想着这要还不是出口,他干脆就不走了,蹲那里等人算了。 路口的光亮就在眼前,严久深手搭着墙,缓缓地走出了巷子。 操,十字路…… 严久深一踏出巷子,看清面前三个一模一样的巷子,脏话都忍不住飚出来了。 但还没等他感叹完,视线里一个裹着黑色长袖外套的人从其中一个巷子里慌张地跑出来,头上戴着帽子,脸上还围了一圈的围巾,整个捂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清。 就在严久深感叹这人大夏天这么裹着热不热的时候,那人像是没看见这里有人一样,砰地一下撞他身上了。 然后啪叽一声,摔到了地上。 ? 不是,这年头,撞人的都会碰瓷了?他这一个病人都还没倒呢。 裹着长袖,缠着围巾的小孩,一屁股摔地上,也愣了一下,直到听到后边追过来的声响,顾不得自己摔疼了,一溜烟爬起来,衣服兜里扯了几张碎钱出来,一把拍到严久深手里,又鞠了个躬。没说话,但仿佛在道歉。 好像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换了个方向,扭头跑进旁边一个巷子里去了。 跟怪小孩同一个巷子追过来的人,还是看见了小孩最后跑的那个方向。见到一旁站着的严久深,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是说不要多管闲事,转头就追了进去。 严久深盯着手里一张五块、两张一块,最大一张面值十块的四张纸币。 他确实不喜欢多管闲事,但这钱收着好像跟收保护费一样。 就算是个临时的大哥,那这临时小弟的事,应该也不算闲事了吧。 正经事。 而且,虽然他还是没能走出巷子找到正确的路,但这人,来了啊。 这么多人,谁放过谁是煞笔。 严久深把钱揣进兜里,晃了晃热到发昏的脑子,咔哒咔哒掰响了几根手指,迈开步子就跟了过去。 后面的人追的很快,严久深跟着赶过去沿着巷子没走一步,就见到刚刚塞钱到他手里小孩被人拦住了。 那群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瘦杆儿,把人拦起来,中间一个瞧着像领头的人,伸手就去扒人外套的口袋。 一摸空的,声音就吓人了起来:“钱呢?别说没有,我刚看你从那边卖了什么东西拿了钱走过来的。” “不想被打就麻溜点拿出来。” 脖子上套着的围巾似乎裹得很紧,就这么被人拽来拽去都没掉,但外套是被扯掉了,以为他把钱给藏衣服里面了。 阳光下半张脸都被围巾遮挡住的小孩被人推搡着也一声不吭,也就外套被扯掉的时候,身子好像颤了一下。 里面穿着的一件白底没有任何花纹的短袖,细胳膊一下就暴露在空气中,但估计是被外套捂了许久,胳膊上透着粉红。 远远的看不清楚,估摸着是有汗水珠的。 外套被扯了个底朝天,追着过来的混混们也没翻到一分钱。 大热天追着人跑了这么好一会儿,早就热得不行。连脾气也跟着这火辣的空气,一起暴躁了起来。 为首的那人,重重地将衣服甩到地上,抬了手就要打下去。 咚的好几声,配合着三两个人哎呦喊疼的声,站在中央的那人一个失神,被身后连滚带摔滚过来的人一个扑棱跟着摔倒在地。 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怒目而瞪,正要看清是谁偷袭他,结果站起来一看,他身边带着的小弟这会儿全都趴下了。 这个捂着肚子喊疼,那个抱着小腿哭爹喊娘。 大事不妙。 他人精着,看了一眼把他刚刚堵着的小孩拦身后的那个路人,心中大愕,拔腿就要跑。 刚跑了一步,就被小石子砸到了腿骨上,疼的冷汗涔涔,就差没跪下请安了。 严久深蹲下身来,捡起外套抖了抖灰,手里另一颗小石子砰地一下,砸到那人的手背上。 逆着光,严久深抛着石子:“喂,抬头看清楚点你爷爷什么样,以后记着了。” “你爷爷惹不得,你爷爷身后这个人,也惹不得。” “听明白了赶紧带你的人滚。” 一群瘦得跟皮包骨似的,一脚踹过去没用多少力,人就倒了。 那群人不敢再停留,捂着肚子抱着腿就往外跑。 严久深还没来得及说话,手里的外套就被一声不吭的小孩抢走了。 好像垂着眼认真地拍掉了外套上沾着的灰尘,他又一言不发地将外套重新穿上,袖子扯下来完全遮住手臂,连衣服拉链都好好地拉好了。 “你不热?” 小朋友愣了一下,意识到面前这人是在对他说话,罩着帽子的头迟疑着摇了摇头。围巾依旧将整张小脸捂得紧实,一点也看不到人长什么样。 严久深想来想去,只觉着自己怕不是遇到什么不能见光的怪小孩了。 但无所谓,赶紧出去要紧。 药是不用买了,他现在只想回去躺着睡觉,一分钟都等不了了。 小朋友踌躇在原地,不知道要做什么,想要离开,但又不敢走。 “我也不管你热不热了,你知不知道怎么走出去?”严久深怕自己描述不清,等会不知道出到哪里去了,又仔细想了想说,“就你知道那个挨着一个学校的那个居民楼吗?我要到那里去。” 小朋友愣了几秒,抬起手想要比划几下,却因为太复杂而比不出来,又颓废地放下了手。 这会儿严久深才意识到了一丁点不对劲。 怎么这个小朋友,好像不会说话的样子?那岂不是,完了。 “你不会说话?”严久深本着不放弃任何希望的态度,友好地问了一下,万一人只是被吓到了或者不敢说话呢? 但小朋友依旧一声不吭,只是好像望着严久深,迟疑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点了头。 “操。” 小朋友望着骂出一句脏话的严久深,扯了扯严久深的衣摆,指了一下地。 严久深垂眼迷惑地看他。 小朋友蹲地上找了一块小石子,蹲到巷子墙角灰尘土壤多的地方去,攥着石子,在泥土上一笔一划的写着。 严久深跟着走过去,蹲下来的时候,忽然听见小朋友捂着围巾,闷咳了几声。 稀奇,原来还有跟他一样大热天感冒的。 字很快就写了出来。 -我知道路,但我要先去药店。 严久深懂了:“我跟你一起过去买药,然后你买完药带我出去?” 小朋友点了点头,抹掉字又写了两个字上去。 -很快。 “买药很快?啊,都行吧,走走走。” 小朋友扔了石子站起来,走在前面带路。原路返回到十字巷口那儿,然后走进刚刚严久深走出来的那巷子。 走到第一个分岔路口的时候,就果断往左走,刚过去,就见到一个隐秘的小诊所,不大的小院子里,还坐着几位树下乘凉唠嗑的老人。 就是没什么说话声。 要有说话声,严久深早就自己听着声往这边走过来了。 来都来了,干脆就把药买了。 他在小朋友后面一步跟进去,正要说自己要退烧药呢,就听得里面几声笑。 “我说的捂身汗出来就好了,那你也得吃个药啊,而且,我是让你吃完了药,睡被窝里捂。” “你这怎么听的?捂着一身厚衣服,厚围巾满大街跑?感冒好了转头那不得中暑了?” 小朋友声音涩哑,艰难地冒出了一个音节就不敢说话了。 药店的小姐姐,一边给人开药,一边又笑着给人一支笔一张纸。 严久深凑过去看。 小朋友的字干净好看。 -所以,这不是来拿药了吗? 严久深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人怎么又傻又可爱的。 但笑声还没收起来,就见到扯掉帽子和围巾,露出一张被捂的闷热发红发烫的脸。 眉头别扭的皱着,却因为嗓子哑涩到说不出话,只好哼了一声。 严久深惊了两三秒。 他记得,是有这么一出的。 但直到最后不知面貌的小朋友买了药,一路把他带到家楼下,他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住哪里。 但他的梦里,小朋友买药的时候就扯掉了围巾。 那脸他格外的熟悉。 池岁。 梦境好像还变了走向,原本买了药就要走的两人,不知为何纷纷留下了输液了。 一共五瓶水,从下午输到晚上天黑了才好。 拔完针,中途连续上了好几次卫生间,严久深这一通下来,神清气爽了不少,烧早就退了,生龙活虎。 池岁的情况要糟糕点,人不烧了,嗓子还没好。他依言带着严久深找出去的路的时候,望着外边漆黑的路,明显的颤了一下身子,但还是没有说什么,一头扎进了黑夜里。 巷子不宽,他自己也知道路线,手悄悄地抵着墙走,一路走下来,跟个正常人一样。 但很快严久深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不动声色地走快一步,在池岁的前面两三步的位置站定,然后就看见小朋友瞪着一双眼睛,毫无所觉地撞了上来。 是真的毫无所觉,撞上来的力只大不小,池岁自己都被冲撞力带得差点往后摔倒在地。 严久深一手攥住池岁的手,一手揽住池岁的腰,稳稳当当地往怀里一带。 “怎么这时候还逞强呢?撞疼没?”严久深语气宠溺。 池岁明显一愣,缓缓地摇头:“不疼。” 严久深松了手,转而紧紧地握住池岁刚刚抵在墙上蹭的手,轻轻抹去上面的尘土,语气自然:“我和你说前面有什么,你告诉我往那边走。” 池岁虽有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漆黑、盘根错节的巷子,不稍一会儿就走了出来。 楼下的灯光格外的亮,严久深看着熟悉的红姨家的小超市,让池岁在外边等了会儿,转头进去买了一大袋的糖。 一把塞到池岁的手里。 “梦里也要有糖吃才好。” 小朋友满脸茫然,奇奇怪怪地看着严久深。 “不尝尝?” 池岁盯着手里的糖果,虽然这个人好奇怪,但这个糖是刚刚买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这个怪哥哥,好像很希望他吃这里面的糖。 好怪啊。 但池岁还是拿了颗糖出来,撕开了包装,捏在手上正要放进嘴里。 手指指尖被柔软的热气拂过,指尖好像还被咬到了再一回神,手里的糖果早就被面前的怪哥哥,咬在嘴里了。 怪哥哥还恬不知耻地望着他说了一声:“好甜。” “……”池岁的小脸肉眼可见的垮了下来,像是生气了。 严久深立马缴械投降,赶紧给人拿糖剥开,忙不迭地把糖果塞到池岁的嘴里:“不抢你糖,不抢你糖了,你别生气别生气啊。” 池岁咬着那颗糖果,表情缓和点了,但依旧语气不善:“坏哥哥。” 脸上好像被招呼了一掌,严久深迷迷瞪瞪地醒来,看见他怀里抱着的池岁,抿着嘴,一张脸憋得特别红,打在他脸上的手还没放下去。 “怎么了?”严久深刚醒,还分不清这是什么情况。 池岁把刚刚被咬出印子的手怼到严久深眼前,哼哼了一声:“坏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感谢在2021-08-18 14:52:17~2021-08-19 15:0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哈哈哈哈哈七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伴笙 15瓶;哈哈哈哈哈哈七 10瓶;英伦风 6瓶;溃荣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番外二 毕业聚会那天, 池岁铭记着严久深说的不能喝酒,老老实实地坐在小角落里,埋头吃饭。 偶尔大家举起杯子祝酒, 他就端着自己白白的冒着气泡的雪碧, 蹭在一起一碰。 后面饮料没了, 他被辣得不行,旁的人看见了左右找了找, 翻出倒了一半的果酒出来:“饮料该是没了, 喝这个吧, 她们女生也喝的这个, 虽然沾了个酒字, 但没什么酒味,度数低到可以不提。” 池岁被辣得已经说不出话了,也不管这是不是饮料, 直接拿了瓶子给自己倒上,猛灌了一口。 入口清甜, 确实没什么酒味,跟喝饮料差不多。 他也就没在意了, 一边吃着辣一边喝着果酒,不稍半刻钟, 脸上就烧起了一片红。 池岁吃东西的动作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到最后停了筷子, 端着杯子,小口小口地抿着像饮料的果酒。 眸子扑闪明亮, 耳根都冒着粉红,就是好像呆傻了一样。 周围的声音依旧很热闹,池岁出神地听着, 好像还听见了有人在表白的声音,周围更起哄了。 没人注意到池岁的不正常,等到表白的事一热闹过,众人又回到饭桌上,这才有人注意到池岁的不对劲了。 附中高三那年开学考是重新分了班的,这个班大部分还是原班人马,加塞了几个别的班的学生进来,邵言北就是其中一个。 这种热闹、人多的场景,他根本就坐不住,吃的没吃多少,全程都在跑桌,哪里有情况往哪里挤,挤完了,就蹭着离他最近的桌,停下来喝口水,吃几口菜又跑去看热闹。 表白的一起哄完,邵言北一扭头就看见身后桌子上的池岁,冲过去揽着肩和人打了声招呼,一连贯说了好多话,都不带喘气的,但一直没听到池岁回应他,他顺势坐到池岁旁边,一扭头才发现,池岁的脸红得惊人。 就连眼睛周围都是透着隐隐薄红的。 反应也慢,一看就是喝醉了。 “卧槽,你你你喝酒了?”邵言北吓得整个人都要跳起来。 他跟池岁一起来的,中途是严久深送他俩过来的,他还记得严久深走的时候,还叫他注意着不要让池岁喝酒。 刚进来的时候他是记着了,后来急着看热闹,叮嘱了声池岁不要喝酒,自己就跑了。 热闹完了一回神,池岁酒都喝过了? 池岁脑子转得极慢,好像周围的声音嘈杂得没有听清邵言北的话,隔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点了一下头:“嗯。” “你紧张什么啊邵言北,就果酒,跟饮料似的,又不会醉人。”学委说道。 “屁!都这模样了还没醉?”邵言北不由分说地先把池岁手里的杯子给夺走,又摇着池岁的肩膀问,“池岁,你手机呢,给你深哥打电话。” 池岁看着手里的杯子被夺走,愣了一两秒,虽然有点不高兴,但还是把低头把手机拿了出来,递给了邵言北。然后扭头盯着面前的碗继续发呆。 邵言北是不太愿意给严久深打电话的,但看池岁这样子估计也打不了电话,只好给自己鼓鼓气,问了池岁哪个是,就给打过去了。 学委听见邵言北说的醉了,猛一抬头:“醉了?怎么可能?!那玩意我喝一箱都不可能醉!” 也是稀奇有人喝个没什么度数的果酒也能醉,热闹一下就集中到池岁这边来了。 像是在试探池岁到底醉没有,众人围着七嘴八舌问了好些问题。 池岁总是盯着那人认真地想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回答。 旁边有女生笑起来:“池岁刚来我们班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人好乖好听话的样子,怎么感觉醉酒了还这么听话啊?都不耍酒疯的。” “问什么答什么,这要是以后给池岁喝点酒,那不是家底都抖出来了?” 严久深学校还在上课,隔了一会儿才接起电话,了解了情况正要挂断,忽然问了一声那边在说什么。 邵言北顿了一下,还是给开了扩声。 一群人围着池岁问问题呢。 “池岁池岁,我有个问题特别特别好奇,”学委战术性地咳了几声,往四周看了看,“我相信大家都是好奇的。” “就是吧,你才来咱们班的时候,不是学习进度都还跟不上吗?就还学着挺吃力的,怎么一学期不到,忽然就跟坐火箭一样,猛飞前进。”学委说着就羡慕起来了,“你不知道!尤其你高三!我们都在题海里苦苦挣扎,你每天作业完成得飞快不说,还经常晚自习上玩,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羡慕!” “我特么羡慕得都要哭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次池岁只愣了一两秒,泛着酒红的脸轻轻笑起来,乖巧可人:“很简单的。” 众人竖起耳朵。 我倒要听听有多简单! “高三前找个人谈恋爱,最好那个人还是个学霸。” “为了能好好谈恋爱,又不影响学习,就加快学习进度。” “等高三,就能轻轻松松学习,开开心心谈恋爱了!” “……” 围着的人沉默了一番,最后集火攻击问这个问题的学委。 “学委!!!” “学委!你还我狗命!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我是来吃毕业饭不是来吃毕业狗粮的!” “呜哇!为什么在我这里谈恋爱比学习还难啊!” 电话那头的严久深明显听到了,轻轻的笑了一声。 邵言北非常有眼力见地把手机塞到池岁手里:“你深哥。” 池岁愣了会儿,脸上不争气的更红了点,他接过手机,软软地喊了一声:“哥哥。” “电话别挂了,也别乱跑,我来接你了。” 池岁认认真真地点头:“好。” - 大概十来二十分钟,严久深脸上扬着笑,手里还带着一小束花,站到门口。 班上的人多多少少都认识严久深,二话不说地就把人带到了池岁面前。 严久深把手里的花塞到池岁怀里,拉着人的手慢慢起来:“毕业快乐,我们回家了?” 池岁乖乖地由着严久深牵着他的手,慢慢地站起来,又冲着人傻兮兮地一笑。 严久深拽着人偏侧在他身上,脸上的表情都背对着众人。 他对其他人说了句,带着池岁就出去了。 走出去的时候依稀听见好像有人在唏嘘什么。 “咋附中转了个人到绛城去高考拿了个高分。” “但绛城又来了个人跑附中搞了个高考高分。” “顺便还搞走了原附中的学神。” “还行,不亏。学神交换学校考这种事,怎么也不亏。” “真般配。” “果然我今天是来吃毕业狗粮的,真香。” - 酒精度数低,池岁倒也没醉得不省人事,只是原本就有点傻里傻气的,醉了酒好像更傻了。 没费什么劲就带着人去洗了澡,吹完了头发,池岁舒服得蹭着严久深的手就睡着了。 严久深放下吹风,手掌滑下,扣着池岁的腿弯,轻轻松松地将人挎抱起来,头枕着他的肩窝。 抱着人到房间里睡下,掖好被子,空调开高些,他轻手轻脚地关了门,去洗澡了。 他今天下午是只有一节课的,提前溜了课出来,课上留了点作业没写。洗完澡出来,开着平板就在外面写作业。 房间里兀地响起一声摔落的声响,严久深扔了鼠标,急匆匆地跑到房间里,开了灯一看。 池岁裹着空调被,仰面摔在了地上。 脸上还茫然着,但眉端皱着,该是摔得不轻。 严久深冲过去把人连着被子抱起来,抱在怀里坐在床边,手轻拍着池岁的后背:“摔哪儿了?” 池岁皱着一张脸,委委屈屈地在严久深怀里动了动:“好疼。” “哪里疼?我给你揉揉,”说着语气无奈,“你睡觉不是很老实的吗?梦什么了,从床上摔下来。” “屁股。”醉意还没退去,池岁说话还软软的带甜酒味儿,“我今天日记还没写。” 严久深手伸入被子里,给池岁揉了没两下,池岁就挣扎着要去写什么日记,一下就从严久深怀里挣出来,光脚踩地,身上裹着被单。 低头就翻找放到柜子里的日记本。 池岁没什么上锁的心思,偶尔日记本就随手扔在桌上,估计是因为觉得严久深肯定不会翻他日记,也就没防备。 找到了日记本,池岁二话不说坐到桌前,拿起笔就写,完全不顾身后还坐着严久深。 严久深也确实不会去偷看,他就坐在池岁后面,抬手将空调又调高了些,床边的鞋给放到池岁的脚边:“鞋还是要穿着,感冒了可不好。” 池岁认真写着日记,闻言又抬头看了严久深一眼:“哥哥好好看。” 随后不管严久深的反应,低头继续写日记。 不过几分钟,日记就写完了。 池岁高高兴兴地合上笔盖,捧着手里的日记本怼到严久深面前:“我写完了!” “?要给我看?” “你不想看吗?”池岁脸上还透着醉红,说的话也明显地傻。 严久深扶额,伸手捏池岁的脸:“池岁,你怎么喝醉了跟别人这么不一样呢?别人还得想方设法地套醉酒的人的秘密,你倒好,人还没套路你呢,你就把秘密给抖出来了。” 池岁还是举着日记本:“哥哥你不看吗?” “我……”严久深此时此刻想找手机把这录下来。 “那我给哥哥念好了。”池岁张口正要念,忽然不知怎么回事,垂了头,丧气地说:“这本日记不好看,我以前写的日记可好看了,你等我找找。” 就严久深所知,池岁有三个日记本了。 池岁很快地就找到了,抱着三个日记本,挤到严久深身上坐着。 身上薄荷的香气隐约着透过来,严久深顺手圈住池岁的腰身,下颌抵在池岁的肩窝处:“今晚念了,明早别找我耍赖啊岁岁小朋友。” 池岁生怕严久深不听一样,伸了手和严久深拉钩:“不耍赖。” “……今天楼下搬来一个好好看的人,特别笑起来很好看,但好像有点凶。” “原来也有人在夏天热感冒啊。今天好丢脸,还好衣服裹得厚,没让他知道是我。唔,他真的好好看诶,好喜欢,好想画。偷偷画应该不知道吧?” “我觉得我躲得挺好的,为什么还是会被发现啊?他不是都不认路,还会在巷子里迷路的吗。还好我跑得快。” 池岁念得跳跃,有时候这天的没念完就跳到另外一天去了。 严久深抱着池岁静静地听着,内心里一片柔软,心脏却不争气地跳个不停。这些话听着像俗气的告白,但偏偏越俗气,越撩人心乱。 原本严久深听得还满脸微笑,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池岁就跳到另一本日记了。 “哥哥一点也不冷静,好疼的。QAQ” “想把哥哥踹下床,哼。” “今天也好疼,记仇。” “……” 前面的日记如果总结一下,一通念下来几乎全是什么喜欢、好喜欢,那这后面总结,念下来就全是什么记仇、讨厌、好讨厌了。 严久深皮笑肉不笑,锢着池岁腰身的手更用力:“岁岁?” 池岁酒意上了头,浑然不知危险,念得口感舌燥断断续续:“虽然讨厌,但还是最喜欢哥哥了……” 话未说完,池岁感觉自己的后颈被滚热的手捏住,嘴巴一没注意就被咬上了。 喘气的空隙,池岁嘟囔一句:“好疼……” 但一下就被悉数堵在嘴里,一句也嚷嚷不出。 晚上池岁也记不清自己哭了好几回,只清楚地记得早上起来,大腿还有腰酸得要命,嗓子哑得差点连话都说不出。 当天晚上,池岁瞪着笑得灿烂的严久深,认认真真地又在日记本里写道:最讨厌哥哥了,那么疼!坏哥哥! 严久深非常地释然,伸了手锢住池岁,满脸笑意:“没事,随便你骂。反正最后还是你还债。” 池岁怕了,主动亲了亲严久深:“哥哥,我喜欢你。” 严久深妥协地笑了一声,挨着嘴角蹭回去:“我知道,我也喜欢岁岁小朋友。” 希望你岁岁平安,而我会陪你走过年深岁久。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你平平安安,而我会陪你走过年深岁久。 完结啦,非常感谢大家一路陪伴。谢谢你们。感谢在2021-08-19 15:08:49~2021-08-19 19:5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伴笙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