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这个师哥真难追! 作者:可以白日做梦 文案: 咳咳!欢迎大家来到大型追夫现场!首先欢迎我们的小“受”—季温同学登场! 请问季温同学你觉得你的好师哥是个什么样子人? 季温:“咳咳,我的师哥是个情商为负,而且可能或许大概感情这方面没开窍吧,别的女人一直看他,他只觉得可能是别的女人眼睛不太舒服吧…” 那请问柏常同学你的对象是个什么样的人儿? 柏常:“呃…内心活动比较丰富,想象力也很丰富,而且比较纠结吧,给我自己也莫名加了很多戏,我只是夸他一下他就觉得我是不是已经对他有好感了…” 又问季温同学在这本书里你是不是个超级厉害的角色! 季温:“呃…这个问题不是该问你吗?我的作者大大,我觉得好像除了我以外大家都是大boss一样…” 作者大大: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季温:“在本书大家或许可以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坑,你看这个人,他或许不…不算是个人,你看这个魔,他或许又不像个魔…我深有体会。” 柏常:“我赞同。” 作者大大:内心纠结心理活动丰富的受“季温”and这情商怕是从未有过吧攻“柏常”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甜文 异想天开 大冒险 搜索关键字:主角:柏常季温 ┃ 配角:咳咳有点多吧…季信仪,傅光等等 ┃ 其它:师哥是不是喜欢我?不是吧,他好像还是不喜欢我… 一句话简介:或许反转有点多?是好的结局哦! 立意:每个人都是深刻又复杂的 ================== ☆、师哥真那么好骗?! 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地讲着:“这名叫祭生的魔头那可是十分残暴啊,专剜人心头血,然后亲眼瞧着被剜之人血一点点流尽......嘶!残忍至极!当时这天下百姓可谓是惶恐不安啊,生怕那魔头找上门来,这时!天降奇光,祥瑞之兆啊!上天庭来了四位神官将这魔头除掉......” “好!” ...... 台下人喝着茶,磕着瓜子,听到这精彩处纷纷拍手叫道。 “风叔,这故事讲了又讲,这些人不腻吗?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季温边嗑着瓜子边瞧着众人反应问道。 “那我日日在此听岂不是耳朵都已经废了?”风笃笑道又说,“你小子懂什么,这说书先生讲的这二十年前的事并非是打哪儿编出来的,这可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你说大伙儿能不喜欢听嘛......来,拿好。” 风笃将上好的茶叶装在一个小盒子里递给季温。 风笃是这步韵镇的茶楼老板,经营这茶楼差不多也有十几年了,生意一直不错,他说的这话并不假,二十年前老百姓四处逃难不得安宁,这茶馆里年长者都是从那场劫难中渡过来的。 “风叔,我如今才十八,二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呢......”季温接过小盒冲风笃笑了笑。 “臭小子还不快滚,你那爹还等着我这宝贝茶叶呢。”风笃佯装怒道。 “行,走了风叔。” 说完,季温便一溜烟跑了,他这个爹唤为季信仪,也并非是季温的亲生父亲,听他爹说当年大雪漫天,他正在屋里做着他的春秋大梦,正梦见自己面前堆满了高高的黄金,高兴的手舞足蹈,在屋里“啊啊啊啊啊!”叫个不停,正要扑向黄金时—— 一个狗屁小孩哭声打破了老子的好梦。 没错,这狗屁小孩正是季温,他被裹在厚厚的棉被里,放在了自己门前,当时他这爹据说是哭笑不得,丝毫没有什么惊讶和生气? 哭这孩子打破了自己的春秋好梦!也笑这孩子打破梦境让自己清醒回到了现实...... 季温小的时候听完他爹的这番话再加上他爹生动丰富的肢体动作——简直是神还原! 反正季温是彻彻底底相信他爹说的话! 季信仪爱喝酒吃肉,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有时跟几个小孩争抢玩具,弄的人家小孩哇哇大哭,好几次孩子的父母找上门来,季温心中就算有再大的怒气也只得先憋着给人家赔礼道歉,再去找他那个好爹说理去。 但有时,他爹又化身个文雅之士,喝茶弹琴,作诗画画,更神的是,时常有人来找自己的爹看姻缘,财运等等——准!太准了! 还有更奇葩的是才刚怀上孩子的妇女来问自己所怀是男是女,这刚怀上谁知道???医术高明的大夫恐怕都不晓得,可季信仪就是十分清楚!并且一说一个准! 季温刚开始觉得他爹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后来慢慢觉得这不对啊,“瞎猫”哪有一直都碰上“死耗子”的道理? 自己问他是否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季信仪只“吊儿郎当”轻吐了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啊!” 故弄玄虚!装神弄鬼! “老头,快出来,你要的茶叶来了。”季温推门而入,住在这屋子十八年了,虽说比不上大户人家那般奢侈豪华,但总体来看还是干净整洁,当然这也多亏季温细心打理,给人温馨舒适之感。 “叫谁老头?没大没小的,叫爹——”季信仪正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一手抱着个酒坛子半梦半醒囔囔着。 季温将小盒放在了旁边的石桌上,将自己爹手中的酒坛子取走,年纪那么大力气倒是不小!季温使了几成力气才将酒坛子拿走,看着他身上又是破破烂烂的季温心里烦闷不已,给他买的那么多新衣服,自己又给他做了新衣服,每次穿出去不到一会儿,回来就成了这副模样,缝了又补,补了又缝,说他许多次还是听不进去,他能怎么办! 季温扶了扶额头,便转身进了厨房做起了饭。自己匆匆吃了几口剩下的全留给季信仪放在锅里,出门看了眼老头,正说着梦话呢,嘟哝着:“回来,回来,别走别走......” 许是又做着什么一夜暴富的梦呢! 步韵镇民风淳朴,老百姓都安居乐业,这镇子里的人季温差不多都认识,当然这也拜他那个爱闯祸不省心的爹所赐...... 走过热闹的街道,穿过几个小巷,季温来到了一家门前。“师父,我来了。”季温抬手敲门道。 “吱呀”一声,眼前出现了一个与自己一样身着白衣的人,季温本身的个子算得上是挺高的,但眼前这个人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论样貌自己与眼前这位算得上是不分上下,都生了一副好皮囊。 但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季温的师父,他是季温的师哥——柏常。 “来了,进来吧。”柏常冷冰冰说道。 并非是柏常待人冷漠,而是他天生说话就这样!自带大哥气质再加上生人勿进之感,难免会给人这样一种错觉。 柏常和他的师父——傅光,在季温十七岁那年搬到了步韵镇来,在这之前傅光一直带着柏常四处游历,他这师父也称得上是个奇人,武功高强,就凭这点,帮衙门抓住了许许多多的江洋大盗,名声大震,赏赐的钱财那自然是不用说的,后来这师父不干了,就带着柏常来到步韵镇安心养老。 他这爹常年待在这步韵镇也没出过什么远门,可消息却灵通的很!傅光刚来老头就赶紧拉着自己宝贝儿子前去拜师,季温本觉得人家凭什么收自己为徒?不抱任何期待的去,结果最后竟成了?他爹只是进去跟傅光说了几句话,出来以后就听见傅光笑眯眯说道:“该唤我一声师父了。” 季温:???? “老头,你怎么做到的?”季温问道。老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用一种奇奇怪怪的语调说道:“嘶!就凭你爹啊,这三寸不烂之舌!” 季温:...... 自己的师哥柏常画的了一手好画,每次卖出去的画几乎都是一抢而空。 而柏常的父母听傅光说是在一次饥荒中死去了,当时自己正云游四方来到此地,看见柏常正奄奄一息躺在脸已经毫无任何血色的母亲怀里,心中不忍,于是救下了柏常,将他一直养在身边。 这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朝夕相处,一起走过春夏秋冬,季温慢慢喜欢上了柏常,喜欢眼前这个看起来冷酷无比的人。 ...... 跟在柏常身后,两人慢慢穿过长长的走廊,望着柏常高大的背影,长发披散,今日他并没有束发,有风缓缓吹过,柏常漆黑亮丽的发丝随风扬起轻轻触碰到季温左侧脸颊,一股香气夹杂在这风中,好似阳光照耀下田野间草木散发出来的味道。 柏常身上的味道,也只有每次他将头发披散下来时,这种草木般的香气才会愈发清晰。 很清新,也很让人安心。 季温正一边盯着柏常出神,一边细细嗅着这草木般的清新味,这时柏常突然转身回过头,两人四目相对,季温心一下慌了起来,若是放在从前此刻脸会慢慢爬上一层浅浅的淡红色,恰巧此刻有风,给季温脸降了降温,季温此刻在内心狂喊道:“多谢这位不知打哪里吹来的风兄!!!多谢多谢啊!!!” “怎么了?”柏常一回头便对上季温的眼睛,再加上此刻这人不自然的模样,心中虽有疑惑但也只是一瞬间,因为季温这样也不是第一次了,自己也忘了多久了,很多时候一回头便刚好对上季温的眼睛,刚开始觉得奇怪,巧合?但这巧合次数也太多了,一开始柏常没问,自己不善言辞所以告诫自己“多做事,少说话”,再加上自己又是个脸皮特比特别薄的人,万一是自己看错了?万一季温真的只是恰好转头过来看着自己?若真如此自己问出来岂不是太尴尬? 随着时间推移,柏常觉得这好像真不是巧合,心里实在憋的受不了了,便询问道:“咳咳,为什么很多时候我一回头就对上你的目光?”季温早就察觉到柏常心思,想好了理由就等着柏常来问,慢悠悠的回道:“因为我喜欢你束发用的那个发带” 柏常:...... 过了几日,柏常递给了季温一个很精致的小盒,里面正装的是和柏常那根一样的发带,不过这根发带比柏常那根更加精致。 后来发带给了,他这师弟还是会这样,柏常也敢直接问了,这次又是觉得什么东西好看? 季温找了各种理由搪塞过去,有些理由自己都不相信!可他的好师哥竟真的一点没怀疑过他!还好心问道:“还有什么?” 这师哥,情商真的是低低低! …… “没什么,刚刚走路不小心磕着了......”季温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笑道。 “专心。” 季温嗯了一声两人便继续往前走。 “师哥,我有点饿。”季温快走到厨房时突然说道。 “给你留了,在厨房自己去吃吧,我在师父房里等你,快些来,别耽误了时辰。” “谢谢师哥,每次都给我留。” 柏常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示意快去,季温点了点头立马蹦跶着奔向厨房,桌子上摆着一小碗杂酱面配着一小碟黄瓜,这狼吞虎咽吃起东西的样子,活像个“饿死鬼”! 能不饿吗?几乎每次午时做好饭自己只匆匆吃上几口就完事,剩下的全留给自己的爹,季信仪每每看见自己“孝顺”儿子在锅里给自己留了那么多吃的,感动的边哭边喊着:“哎哟!我的心肝宝贝儿子嘞!爹可真是没白疼你哦......”其实呢?他这宝贝“孝顺”儿子是想留着大半个胃让自己师哥亲自做的饭给填饱! 若是让季信仪知道真相,老头怕是气的也会边哭边喊......不过后者情况季信仪可能会把房顶给掀了。 ☆、师哥放“祈愿灯”吗? “来了,季温。”傅光放下手里的茶盏起身站了起来,“走吧,去清黎室。” 到了清黎室,柏常和季温两人拿起各自的剑练了起来,柏常从小跟在傅光身边长大,论功夫剑术自然是相当好的,相处一年季温也发现柏常学东西真的很快,自己在心中默默赞叹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禀? “季温进步不小啊。”傅光笑道。 “和师哥比还是差的远了。” 柏常不语,傅光回房后二人又接着练上了几个时辰。 酉时。 “师父,我先走了。”季温道。 “去吧,别让你爹等久了,要不然又该叫唤饿了。” 季温关上门刚迈出几步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声音—— “柏常,现如今你已经二十了,之前一直在外没有安定下来,在这里也安定一年了,为师想着你该娶妻了。” “什么?!”季温听到傅光这话一激灵差点吼出了声,自己的师哥的确是受那些个姑娘家喜欢,师父这意思莫不是已经给师哥安排好了?季温慌了神,趴在墙角竖起耳朵偷听。 “师父,弟子现在还没那个心思。”季温长舒一口气,那些个姑娘家每次借着“请教师哥作画”的原因接近师哥,人家姑娘朝师哥使劲抛媚眼,师哥却认真问道:“姑娘你眼睛不舒服吗?” 人家姑娘故意摔倒借这机会往他怀里扑,人还没扑到呢,他自己手疾眼快抬起手中的笔横在姑娘的手臂上愣是给人家“扶稳”了,还特别严肃说道:“姑娘,作画要专心。” 众多姑娘们:...... “哦?那可有钟意之人?”傅光接着问道。 “没有。” 傅光点了点头,“那以后再说吧。” 季温听到柏常这么一说,整个人是又喜又悲。 “喜”自己的师哥现在没娶妻那个心思,“悲”自己的师哥会喜欢我吗?他会喜欢一个男人吗? 虽说有些地方盛行“男风”,但这步韵镇直到现在都从未有过男子与男子相爱一事,刚开始自己生出来的那点情意,季温被自己吓得不轻!觉得自己定是疯了,太荒唐!自己拼了命地压制自己心中的感情,可有些事情越是刻意反而越是明显。 后来,他这情意逐渐冲破牢笼,那一刻他才明白,他是真的无法再骗自己了! 自己想和师哥在一起,但这师哥会接受这件事吗?倘若师哥讨厌“断袖”呢? 他开始着急,开始心慌,他趴在墙角出神想着这一切。 “你在这干什么?” 季温回过神来猛地一抬头,半晌才回道“师哥,我......” 整个人郁郁寡欢,柏常望着季温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我累的,趴在这儿歇一会儿。” 柏常:???? 季温起身往回走,盯着季温落寞的背影,柏常心里担心他出什么事,立马上前跟着他。 “我送你回去。” “不用。” 柏常不语,两人就这样一路并肩走着,快到季温所居住的地方时,柏常突然说道:“等一下。” 季温钉在原地,一脸疑惑看着自己师哥走到卖桃花酥的地方。 “这个拿着。” 季温接过柏常手里的东西,他心头更加一酸,倘若这师哥对自己的好不是出自对师弟的关心,是自己想的那种那该多好啊! 季温道谢后便转身离开,柏常好几次想开口问他,可话到嘴边还是被自己生生咽回去了,因为他自己也是头一回碰见季温这副模样。 一回到屋季温整个人瘫在床上,手里紧紧抱着师哥给自己买的东西,手里拽着自己压在枕头底下那根发带。 “唉!” 季信仪正倒弄着他收藏的那些宝贝玩意儿,听见他儿子叹息声心里惊道:“哟,稀奇!” 他跑到自己儿子身边拍了拍背:“怎么了儿子,跟爹说说,遇到啥烦心事了?” 季温眼睛紧紧闭着,眉头紧锁,不说话。老头哼笑一声,心想还有我季信仪不能解决的事? 他也躺了下来,靠在自己儿子身边说道:“跟爹说说,说不定你那困惑一下就解决了。” “我不想说......即使说了又怎样,没人能帮得到,你还是去看看你那些宝贝玩意儿吧,我一个人静一静就好了。” “还有我办不到的事???你爹我神通广大,连那个那个......那个谁来着?哎想不起来了,反正都说我厉害着呢!” “哼,你厉害为什么你现在都还没娶老婆啊。” 季信仪听完一愣,骂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养你这么个好儿子,老子早就娶妻了!” 季温哼了一声道:“我就没见过你主动追过什么人。” “瞎说!你爹怎么没追过?当年你爹追过一个千金大小姐呢......” “我就听你瞎掰扯吧。” “呵!你不信?真追过,只不过后来人家拒绝我了......” 季温听后笑出了声,“人家可是千金大小姐,眼光那么高当然不会喜欢你。” “那又怎么样?喜欢人家就去追啊!男子汉大丈夫,迈出那小小的一步都不肯,那还叫大丈夫吗?失败了无所谓,反正你爹我不后悔......” 季温脑子突然灵光一闪,猛地坐了起来。 “你怎么了?抽风了?” 季温一把抱住信仪,“我知道了你去睡吧!” 季信仪整个人傻了,这么快就好了?我这三寸不烂之舌还没开始表演呢,后面还编了一长串故事等着给他讲呢! 闹了半天,根本就没什么“勇追千金小姐”的故事,全是季信仪为了哄自己宝贝儿子高兴呢。 翌日,季温早早起来到“新盛酒楼”里帮忙算账,这酒楼是祁老板——祁鸣的,儿时,只要自己那爹没有做饭就拉着自己到祁鸣哪里去吃上一个月,本以为到了月末季信仪会老老实实结账,谁料?他这爹拉着自己在这儿白吃白喝呢!祁老板愣是一点怨言都没有! 季温心里是又着急又生气,便怒道:“爹!你吃人家东西为什么不给钱!!!” 谁料季信仪不但不觉得羞耻反而哈哈笑道:“你不也吃了嘛哈哈哈哈,话说回来白吃白喝不好吗?我和你祁叔老相识了,不存在这些,是吧,祁鸣。”说完还非常自然将手搭在祁鸣的肩膀上。 祁鸣:...... “可是......”“季温没事的”祁鸣摸了摸季温小脑袋瓜,转头朝信仪白了一眼,“你爹咳咳......他就这样不管他,但你别和他学就是了,你来这里祁叔欢迎,但你若实在过意不去,不如......来帮祁叔算账吧,行吗?” 从那时起季温便隔两日来祁鸣的酒楼里算账,自己不仅仅是帮忙“还债”,更重要的是给他那个好爹“积点德”,季信仪好意思,自己可没那个意思,也就从那时起在酒楼里跟着厨子学会了做饭,免得他爹没事就拉着自己上这酒楼来“混吃混喝。” 可谁料这大好人祁老板不仅免费给他父子俩吃喝,反而还给季温拿工钱?季温自然是不肯的,一再拒绝,可这祁老板说:“酒楼生意一直很好,你也看见了,这账难算又多着呢,且费时间不说,这账本上的数字一个个密密麻麻伤眼睛的很,你拿着吧。” 季温收下后感激不已,自己除了算账以外,没事就跑来酒楼里帮忙做点苦力。 “来了季温。”“祁叔早啊。”祁鸣点头示意,季温来到柜前,“新盛酒楼”生意的确很好,每两日来算账,这账本上就写了许多页,并且每页都是密密麻麻的。 “季兄!!!”季温正专心算着,忽然听见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季温只抬头看了一眼,原来是宋铭玄。 这宋铭玄与季温算的上是发小,儿时便在一起玩耍,后来宋铭玄想跑到外面去学东西,学什么无所谓,只要是好的就行,两人后来一直通过书信来往,季温在信里得知宋铭玄跟了一位了不起的师父学医术,学成归来后便回到了步韵镇,在此地开了个医馆,自己说医术算得上是对得起他那位了不起的师父,而那师父便继续走遍天下,四处救济。 “你今日怎么那么闲还有空来找我,没倒弄你那些珍贵药材?” “渴死了快!”宋铭玄抓起季温面前的茶杯喝了起来,缓了口气说道:“叶姑娘托人给我写信说邀我明晚去河边放‘祈愿灯’!怎么办啊啊啊啊啊啊!” “祈愿灯”这是步韵镇里每天都会见到的,尤其是晚上出来放的人多,到了重大节日,步韵镇几乎都会出来,想要升官的就买“求官运”的灯,想发财的就买“求发财”的灯...... “叶姑娘???”季温从脑海里快速搜寻这个人,哦!不就是那个让宋铭玄一回到步韵镇,第一眼在医馆看到她就喜欢上的那个叶姑娘吗? 喜欢人家一天到晚想着,自己又不敢去表白,跟季温提过一次问他自己是不是要主动点,结果还没等季温开口自己便说道:“还是算了算了......” 季温:...... 后来宋铭玄再也没提过这件事,季温以为他不喜欢人家了,但他还是整日“唉呀”“唉呀”的,愁的都生了几根白头发了,大家都以为是宋铭玄刻苦专研医术愁成了这个样子,众人见此皆是称赞,可人家宋铭玄只是望穿秋水,困扰于心! “人家邀你,你来问我怎么办?你不是不喜欢人家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了?我喜欢人家,但是......但是人家约我,我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啊,唉。” 季温简直都要被他的脑回路给气笑了,这是激动的失去了理智吗? “你觉得呢?人家一个女孩子邀你,难不成和你探讨医术?” 宋铭玄一愣,立马严肃说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季温:...... “也亏了人家叶姑娘主动,要不然等你这脑子开窍,不知道要等猴年马月啊,我的宋兄。” 宋铭玄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拍着桌子叫到:“得!我明白了!” 宋铭玄离去时高兴的在门前磕了一下,季温笑他这副憨样!笑着笑着他就在想:“人家叶姑娘一个姑娘家都不怕失败那么主动,自己一个男子还不该主动勇敢一点吗?” 于是自己赶紧算完账,买了一坛“醉魂归”,这是他师哥最爱的一坛酒,蹦跶着去找他心心念念的好师哥去! 季温轻轻推门而入,柏常正在房里作画,季温放下手里的酒坛子,在一旁默默看着自己的师哥。 柏常修长的手紧紧握住笔,手指骨节分明,作画时眉头紧蹙,侧脸轮廓线条清晰,还有那深邃的眼眸...... 光看侧脸都叫人心头一热。 “有什么事吗?” 季温回神过来,“哦,给师哥带了一坛子酒,你喜欢的。” 柏常放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酒又转头对季温说道:“多谢......你,好些了?” “什么?”咳咳,柏常轻咳一声,不紧不慢说道:“昨日你......” “没事了。” 柏常不再说话,自己不是那种爱窥探人家心思的人。 “师哥,明天一起去放河边放‘祈愿灯’吗?” “放‘祈愿灯’?”柏常愣住了几秒又问:“你有什么心愿?” “的确有,就算没有就当做去散散步,师哥一起去吗?” 柏常想着最近晚上没什么事,加上季温昨日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就全当是安慰安慰他,应道:“好” “真的?!”季温问的时候心里七上八下的,手心现在都还在出汗,他这师哥不喜出门,一是因为忙,二是因为就算出去每次也只喜欢去人少清净的地方。 季温同师哥道别后欢快出了门,同宋铭玄一样,激动的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不小心磕了一下,尴尬一笑忙慌慌张张跑了出去,没听见身后之人发出的轻微笑声。 不就是放个花灯吗?怎么高兴成这样? ☆、师哥你能好好琢磨吗? 当天晚上回去,季温高兴多给季信仪做了几道菜。季信仪见状自言自语道:“不对劲!这太阳打西边出来?昨日莫名其妙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今日这么就高兴成这样了?难不成发财了!不对不对......莫不是闯什么祸了?但看这样子不像啊......” 季信仪咳嗽一声道:“我说小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事,你快吃吧。” “没事就是有事!说!你是不是闯祸了?怎么今日那么殷勤?” “真没有,你还是安心吃吧。” 两个人各怀心事,季信仪越看越觉得这小子哪儿哪儿都不太对劲,自己决定明日悄悄跟着他一探究竟! 第二天一早,季信仪听到自己儿子出去关门声,立马翻身起来也跟着出了门。 这小子一大早去了祁鸣哪儿算账帮忙,算完后便一个人出来逛了逛买了一堆好吃的点心。 季信仪躲在墙角观察自己儿子的一举一动,看到儿子此举佯装骂道:“这臭小子不是浪费钱吗?我自己吃的完这么多嘛......不过有这份孝心我还是挺感动的。” 看到这儿季信仪觉得自己没有再跟下去的必要了,便哼着小曲美滋滋地回去等自己“孝顺”儿子给自己做午饭。 听到推门声,季信仪连忙从藤椅坐起来,一脸笑呵呵说道:“回来啦,儿子”,两个眼睛定睛一看!手上什么都没有!!!东西呢???难不成自己吃完了???可他吃得完那么多吗?!老头气得直跺脚,想问但是又觉得问出来不是就曝露自己了吗? 自己在心里生着闷气,只见季温不紧不慢说道:“想吃什么,我去做饭了。” 呵!他是真忘了还是装不知道?! 季信仪自个儿憋得难受,最终还是忍不住跑到厨房一把拉住正在忙活的季温大喊大叫道:“你东西呢?” “什么?”季温一头雾水望着季信仪。 “东西!!!你早上买的东西呢!” 季信仪气的说话声比平时大出了好几倍。 “东西......哦!我想起来了,那个是我买给......你跟踪我???”季温立马反应过来问道。 “呸!臭小子,还好我今天看见了,说!你到底给谁的?你居然不是给你爹买的!” “爹,我那是买给我师哥的,你平日里吃的那么好,有我每天给你做饭,你自己时常又跑到祁叔哪里去吃喝,那些点心你怕是都吃腻了吧。” “所以呢!!!你就全部买给你师哥了???真是我的好儿子啊,我养你这么多年居然比不上你一个师哥!”季信仪气的直接躺在地上打滚叫唤道:“哎哟,这可真是我的好儿子啊,我心痛啊,哎哟喂......” 季温:...... 他这爹有时真越活越像个孩子。 “好好好,我错了,我待会儿就去给你买好吗?我把那铺子里的东西全买下来成不?” 季信仪听到自己儿子所言,连忙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还差不多。” 季温:...... 季温收拾完碗筷后便换了身黑墨色的衣裳,衬的他皮肤更加白皙,腰间束着的腰带,身形线条更加清晰,再将自己师哥所赠的发带将自己头发束了起来,整个人往季信仪面前一站—— “哎呀呀......这人模狗样的。”季信仪别开头挥了挥手道。 季温懒得与他计较,兴高采烈的出门去找他的好师哥去。 他这好师哥见到他这幅精心打扮的模样也着实被吓了一跳,不过他的关注点好像错了。 “季温,穿这衣服不利于习剑。” 季温:...... “咳咳,师哥不觉得很好看吗?”季温一脸期待望着柏常。 柏常听后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好看。” 季温:!!!!他夸我了!他夸我了!这说明他是不是......对我已经有一点点好感了? 于是,一整个下午季温的的功夫像开了挂一样“蹭蹭蹭”的往上长,柏常和傅光都觉得奇怪,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吗? 到了晚上,二人来到湖边,走到一家卖“祈愿灯”的地方。 “二位公子,求财运求官运求姻缘什么的,这些都有啊!来来来,这里这里......”老板热情招呼着。 柏常拿了个求平安顺遂的,转头看向季温手里——求姻缘?!柏常望着季温思索了起来,看着他今日特地打扮,早上莫名其妙给自己买了一堆吃的,又拿着求姻缘的“祈愿灯”,昨日还突然提出让自己陪他来放花灯....... 一个清晰的答案逐渐涌上心头——自己的师弟有喜欢的人了!? 季温这好师哥的确是想对了,不过可能情商真的太低太低,最终自己还是想偏了,他自己琢磨着师弟喜欢的那个人今日要来放花灯,想对那个人倾诉自己的爱慕之意,但奈何一个人不好意思,所以就拉着自己前来给他壮胆?! 于是便向老板换了另外一盏灯。 季温早就跑到湖边占了个好位置,正想着叫自己师哥过来,刚一回头就看见自己师哥手里的求平安的灯换成了——求姻缘? 他为什么突然换了???难道...... 一想到这季温整个脸就红了,心跳的更快,柏常看着他突然脸红的模样,便更加肯定了他的想法,他喜欢的人的确就在此处放“祈愿灯!” 柏常走到季温面前,两人一同蹲下将手里的灯放入湖中,看着灯渐渐漂远,季温心里早就按耐不住了,忙冲自己师哥问道:“师哥?你为什么换成了求姻缘的灯?” 柏常笑了笑说道:“替你求的,愿你心想事成。” 季温:!!!!替我求的!他这是替我求的!!!他这是喜欢我的意思吗?! 可是为什么突然那么快啊...... 季温激动的手都在发抖,小心翼翼问道:“是因为......” “是因为你喜欢的那位今日会来此处,你想告诉对那个人表明自己的感情,但你又不太好意思所以就拉着我给你壮胆,对吗?” 季温:???!!! 不!是!这!样!的!啊!季温差点晕了过去,他本想着这师哥怎么一下子就开窍了!搞了半天原来他是这样琢磨的? 越想越生气,心里窝着一团火,远远望见宋铭玄和那叶姑娘两人正说说笑笑的,季温心里更加不快没好气嘟哝道:“放完了,我回去了。” 说完便站了起来快步往前走,柏常整个人都傻愣了,这人还没见怎么就走了?况且他这好好的突然生什么气啊!这生的是哪门子气? 柏常困惑不已,心想道:我这师弟真让人弄不明白啊。 季温也困惑不已,心想道:我这师哥什么时候才能弄明白啊。 第二天一早,季温刚跨进酒楼,一双有力的手便紧紧拽住自己。“季兄!!!成了!”宋铭玄说完一把抱住季温,勒的季温差点踹不过气。 “恭喜恭喜,咳咳......”季温边说边将此人一点点挪开,好不容易将他扒开,又扑上来一把抱住。 季温:...... “真是谢谢你兄弟!你说的那番话提醒了我,你放心,以后你要追谁兄弟我一定帮你!”说完宋铭玄摇了摇季温两下兴高采烈地走了。 季温苦笑道:“你能帮我吗?我得自个儿帮着自个儿。” 自己无奈摇了摇头进了酒楼,走到柜前就听见祁鸣喊道:“季温,过来一下。” 季温忙跑过去以为有什么急事,“最近我有事,酒楼得关门一阵子,你暂时不用过来了。” “什么事啊祁叔,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祁鸣笑道:“没事,就是想给酒楼进点东西,没多久的,别担心啊。” 季温“哦”了一声,忙完回到家后推门看见自己爹正悠闲修剪院子里那些花花草草。 “祁叔有事要出趟远门,酒楼我最近暂时不会去了。” “所以呢?你歇着不好吗?”“给店里进东西可以托人啊,以前不都是这样吗?我担心祁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季信仪哼笑了一声道:“真是贴心,还知道关心你祁叔呢,你放心吧,有你爹我陪着他呢。” “什么?老头你也要去!?”季温惊叫道。 季信仪不紧不慢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道:“你叫什么叫,现在知道舍不得你爹了?” “不是老头,你为什么要去啊?就算你和祁叔交好可你从前没出过什么远门啊,况且你......” “谁说我没出过远门?你听谁说的?” “你自己说的,说你一直待在步韵镇。” “是吗?可能年纪大忘了......” 季温:...... “行了行了......别瞎想了,好好给我待在这,等我回来就行,你爹命大着,能有什么事?” 季温本欲再说下去,听到老头这么一说知道自己再多说也没用,季信仪倔的很!自己决定的事谁都阻止不了! 季温现在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是绝不可能让这不省心的爹自己出去,他说不让就不让?他自个儿悄悄跟上去不就行了吗? 三日后,祁鸣牵着两匹马早早在街口等着。 “行了别送了,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你别给我耷拉着脸。”季信仪一边骂道,一边接过季温手里的包袱,顺便还捎上个红色酒葫芦,上面还刻着自己的大名! 他这葫芦是他众多宝贝里最爱的一件,走哪都要带上,这葫芦再怎么狠狠摔在地上拿起来照样没什么事! 季温有的时候就在想,他爹那么多奇奇怪怪的宝贝拿出去卖一件不早就发财了吗?何必整日做什么“发财梦”痴心妄想呢?可季信仪却骂季温甚是肤浅,宝贝能随便卖人吗?自己儿子也是自己的宝贝难道能拿出去卖了? 季温听后甚是感动从那以后再也不说把他的“宝贝”给卖了的话。 “你儿子好心送你,你还骂人家,没良心。”祁鸣哼笑道。 季信仪翻身上马,“走吧走吧。” 两人策马而去扬起尘土,他这“没良心”的爹当真是狠心,回头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季温也没空去想那么多,宋铭玄时常被外地的人请去救治,路途遥远便自己在家里备了几匹上好的马,于是季温便向宋铭玄借了一匹带上些干粮跟了上去。 祁鸣与信仪风尘仆仆地赶往一个小镇——榆里镇。到这镇时已经是晚上了,两人下马寻了一处客栈,将马匹交给小二,进去找个角落坐了下来。 “你那宝贝儿子可一直在后面跟着你呢,真这么狠心?不回头瞧一眼。”祁鸣拿起面前的茶盏闻了闻再喝道。 “跟吧跟吧,这臭小子......怎么那么磨人。”季信仪无奈道。 “人家这叫重情义,你以为像你那么没良心啊。” “真没想过对你儿子坦白?”祁鸣忽然又问道。 “坦白什么?从把他捡回来养在身边就没想过对他坦白什么......得得得,吃饭吃饭,你不饿吗?话怎么还是那么多......” “在人间待久了你还真是习惯人间的烟火味了?”祁鸣嘲笑道。 季信仪不语,掏出藏在袖子里的折扇缓缓展开,盯着扇子上面的画出神,折扇上画的“千山万水”,但若是不细心瞧着,这画最底下勾有几个人影正立在山脚下仿佛正在“饮酒作诗”。 ☆、小boss来了! “习惯了,再不习惯也该习惯了。”季信仪边说边摸了摸这把折扇。 祁鸣看着他这副丢了魂的模样说道:“别看了,好多年都没拿出来了,吃饭吧。” “嗯。”季信仪小心翼翼收好折扇放在自己的袖子里,二人饭饱后便让老板寻了两间房上楼休息去了。 等季温赶到这榆里镇都没多少人了,下马看见一家客栈后院里季信仪早上骑的那匹马,再三确认无误后忙上前去敲门。 “来了来了!”老板连忙开门,“这位爷,可是要住宿?” “是,老板......哦对了!今日是否来了两位外地的客人,其中一个人有个红色酒葫芦。” 老板回忆道,“有有有!酒葫芦是吧?在这呢,呐,他在那间房歇着呢,公子可需要我去说一声?” “不不不,老板你给我寻间房吧,不必麻烦了。” 老板开了间房,季温道谢后便上楼,走到季信仪门口本想进去瞧上他一眼,但转念一想,算了,还是悄悄跟着他吧,若是知道了不骂自己才怪。 于是来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吹了蜡烛歇下了。 或许是赶了一天的路太累,季温很快就睡着了,渐渐做起了梦来。 “爹,这是什么?”梦里的季温看见季信仪正躺在院子里那把藤椅上,手里拿着自己从未见过的折扇,正慢慢展开扇着。 “爹的宝贝。”季信仪听见自己儿子声音也不睁眼。 “你宝贝可多着呢,那酒葫芦就算一个,这又能干嘛?” 说完季温便想上去拿,刚一伸手,季信仪合了扇子“啪”的一下打在他的手上。 “胡闹!把手给我拿回去。” 季温有点生气,他爹虽然从不让卖自己的宝贝,但自己从小到大怎么玩都可以,就算是摔坏了他爹都没说过什么,一把扇子怎么就不让自己碰了?在季信仪心里还有比自己宝贝的东西?! “不看就不看!”说完便盘腿坐在地上,季信仪瞟了他一眼,笑道:“脾气倒是不小,这点还真是随我。” 说完温柔地摸了摸季温的头又道:“刚捡到你的时候,你哭的那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季信仪想到这儿哈哈大笑,“我还真是没想过有一天我会有个儿子,哈哈哈哈哈......” “老头,你后悔了?”季温偏过头看着他。 “不后悔,怎么可能后悔,当然一开始你太闹腾了确实有点后悔......” “我就知道。”季温眉头皱了皱,语气似乎有点委屈忙一把撇开季信仪的手。 季信仪知道这宝贝儿子的脾性,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个白玉佩伸手递到他面前。 “拿着。” “我不要,不稀罕。”季温赌气般扭过头。 季信仪笑了笑,“好啊,不要算了,我还赚了呢。” “拿来拿来。”季温一把抢过玉佩,“你这又打哪儿来的?你有钱买吗?” “臭小子能从哪儿来的?你爹我自己的,难不成偷来的?收好,记得一直把它揣在身上。”季信仪看着季温将玉佩收入怀中,望着眼前这个抚养长大的孩子,眼眶忽地红了起来,忙别过头说道:“回去吧。” “回哪儿?我们不是在家吗?你还想去哪儿啊。”季温哈哈笑道,“老头,你其实还不怎么老怎么就那么糊涂了啊。” 季信仪看着他笑,良久才说道:“季温,所遇一切皆是缘分,听爹的话,你回去吧......”话说到后面季信仪的声音越来越小,身影逐渐模糊了起来,最后整个人化成了一缕轻烟散去,季温忙伸手去抓,空荡荡的屋子只听得见季温一人着急的声音:“爹!爹!老头?你哪儿去?你去哪儿了!你回来,你回来......” ...... “爹!”季温从梦里惊醒,额间布满了细汗,喘着粗气,意识逐渐清醒才慢慢回过神来。 还好还好,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他捏了捏眉心,想到方才做的梦属实荒唐,天还未亮,房间里暗沉沉的,季温觉得口干,起身摸索着茶具,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想着还是去季信仪房间瞧一瞧,自己放心些。 自己只着了一件单衣,虽说是夏日但到了深夜起风还是会感到微微冷。一推门,自己仿佛置身冰窖里,猛抽一口冷气,整个身子直接靠在门上,这哪里还是什么客栈!这不是自己的家吗?! ...... “说完了?”祁鸣问道。 “嗯,该说的都说了,估计这小子醒来怕是吓得不轻。”季信仪一想到自己儿子会吓成什么模样便笑出了声。 “你还笑得出来,也亏你想得出这个办法。”祁鸣骂道。 “那你说怎么办?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他跟过来涉险啊。” “你就没想过怎么跟他解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吧。” 祁鸣不语只默默点了点头,“走吧,这地方古怪的很,我探查了一番血腥味太重,怨念太深,似有魔气。”祁鸣顿了顿,“但不是他的。” “我知道不是他的。” 季信仪望着窗外枯死的树干,“但我又希望是他的。” ...... “快开门!开门!!!”门外人疯狂敲着,听这声音还带着哭腔。 这大半夜的从未有人来过,也更没有人像此刻一般撕心裂肺喊着,柏常心里倒没有丝毫恐惧,毕竟是从小跟在傅光身边云游四海长大的,比这更惊心动魄的场面都见过了,这算得了什么? 柏常顺手抓起自己的外衣边跑边披在自己的身上,走之前拿了一把小刀藏在自己的袖子里。 ...... “师哥!”一开门,眼前的人立马扑在自己怀里,抱着自己不清不楚哭喊着:“老头不见了,爹不见了......” 柏常认清这是季温,惊讶不已,季温不是跟着他爹去了吗?这才过了多久就回来了?! 看着季温这幅模样,他也深知定是出了什么事!拍了拍他的后背,一边安抚他一边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季温慢慢站好,两眼泪汪汪的盯着柏常,脸颊早就哭红了,“师哥,我爹他不见了!” 柏常:!!! “途中发生什么事了?”柏常焦急问道。 季温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柏常,柏常听后一脸惊恐,若不是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师弟,他是真的不会相信。 “师哥,怎么办啊......”季温哭哭啼啼道。 柏常二话不说,拉着季温去找自己的师父,这些年师父云游四海什么怪事师父没见过? “师父!师父!”二人在门外着急喊道,半晌,屋子里还是没有人应,此刻风声急促,院子里的落叶“沙沙”作响,两人只相互对视一眼便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二人立马一同用力踹门而入。 柏常紧握袖子里藏着的刀,二人七上八下来到师父床边一看——竟空无一人! ...... “你......你到底是谁?”祁鸣刚说完“哇”地一声吐了口血。 “祁鸣!”季信仪捂住胸口,用剑支撑着自己慢慢站起来,季信仪也伤得不轻,几根肋骨都被打断了。 “我?我不是说了嘛,在下章无凌。” 这章无凌大约二十左右,穿着一身喜服,相貌冷峻,眉宇间藏着杀气。 “你!咳咳,你怨气太重死后入魔,可你怨气再怎么深哪来的那么大法力?说!是不是他!是不是他给你的!”祁鸣撑着一口气怒喝道。 “他?二位说的是谁?”章无凌双手背在身后,朝季信仪和祁鸣走来。 “话又说回来,二位的本事倒是挺大的,两个凡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法力能与我相较?”章无凌蹲下来擦了擦祁鸣嘴角的血,祁鸣现在整个人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哪还有什么力气撇开他的手。 “你们又是谁?为什么坏我好事!!!”方才说话还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此刻眼圈发红如血一般,嘴角止不住的抽搐,右手用力抓着祁鸣的下巴,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放手!”季信仪用尽仅有最后一点力气将章无凌推开,章无凌站起来哼了一声笑道:“你们救的了他们一时救不了他们一世。” 说完便转身离去,季信仪早已虚脱,刚才那一推算是又一记重伤,眼前章无凌的背影逐渐模糊,脑袋慢慢向祁鸣肩膀偏去,耳朵隐隐约约听见祁鸣着急呼唤自己的声音和章无凌说的一句“你们错了,他们该死。” ...... 季温和柏常决定到榆里镇那客栈去探个究竟,深更半夜的跑到宋铭玄哪儿去借马,宋铭玄知道季信仪不见了整个人脸色都白了许多,执意要跟着两人一同前去,季温忙劝阻让他不必跟着去冒险,宋铭玄只说:“我好歹是个大夫,会点医术,倘若需要救治的能用的着我。” 于是三人马不停蹄地赶到榆里县,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三人下马发现这县城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周围的房屋都破败不堪。 “这这,这怎么回事啊。”宋铭玄颤颤巍巍说道。 柏常将二人拦在身后,自己走在最前面,季温眉头紧蹙,四处留意着。 三人慢慢走到一户商铺,忽听到一个孩童哭泣的声音,宋铭玄吓得赶紧抱住季温,柏常回头看了季温一眼示意他们留在原地,自己上前看看情况,季温用唇语说了句:“小心,师哥。”柏常读得懂唇语,点了点头,自己放轻脚步慢慢靠近商铺。 “啊啊啊啊啊啊!别杀我别杀我!”小孩似察觉有人过来连忙往墙角缩,柏常见小孩惊恐模样忙上前安抚道:“我不是什么坏人,别怕别怕......”边说边拍着孩子的背。 小孩听着柏常一遍遍安抚的温柔声忐忑不安的心逐渐平复了下来,柏常见他平静了下来,小心翼翼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这门有点多啊 一想到之前发生的事,小孩眼神又闪现出惊恐,柏常见状连忙紧紧握住小孩的手说道:“别怕别怕,现在不会有人伤到你的。” 小孩嗯了一声哭哭啼啼说道:“方,方才我们都听见县老爷哪儿传来一声声惨叫,大家都觉得瘆得慌,但还是决定一同前去察看,我爹娘让我留在家里不要出来,可,可我好奇,就跟着悄悄跑出来在大家后面远远瞧着,谁知道那县老爷家中院子里到处到是人的尸体,县老爷和她那女儿正绑着吊在树上!树下一个男子穿着一身喜服正要杀了那父女俩!大家吓得纷纷逃跑,那男子察觉到了,便把他们都杀光了,而我有幸逃了出来,就一直躲在这儿,可,可他们就......呜呜呜呜......” 柏常听后脸色煞白,看着小孩嚎啕大哭痛苦的模样,柏常顿觉十分心痛,但又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在周围探察一番无样,便将小孩抱在怀里走了出去。 “师哥!”季温早就在外等的焦心不已,若不是宋铭玄吓得一直抱住自己不肯撒手,自己早就跟着一起进去了。 “没事吧?可有受伤!”季温挣脱掉宋铭玄跑到师哥面前。 “没事,让宋铭玄给这孩子看看吧。” 宋铭玄将孩子接过,边摸着孩子头边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季温看了孩子一眼问道:“师哥这里到底怎么了?” “有人在此大开杀戒,杀了城里许多人。” 季温:!!! 宋铭玄:!!! “你们两个带着孩子赶紧回去,前面凶险尚未可知,快走!” “那你呢?!”二人异口同声问道。 “我得前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师哥!” “不行!你功夫尚浅,我不能让你去!” “师哥你让我跟着你去吧,我虽然只练了一年,可多少我能帮你留意着!” “是啊是啊,柏常,多个人相互有个照应,让季温跟着你一起吧,季温脑子机灵着呢。” ...... 在季温不断祈求下,柏常无奈叹了口气只好接受:“好吧,那你得一直跟在我身后。” 宋铭玄抱着孩子策马而去,二人并肩走着,紧紧握住手里的剑,小心翼翼留意周围动静。 来到县老爷家,只见上面写着“关府”二字,门上都沾染着血迹,二人小心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吊在树上的死人,眼神里还流露着害怕,嘴里吐着大口大口的鲜血,这应该就是小孩所说的县老爷和他的女儿,两人身上衣物早已已被染的鲜红,地上到处都是下人们的尸体...... 两人在前院探察一番没有任何可疑迹象,于是穿过前院往最深处走,两人来到一处桃林,桃林深处有块墓碑,上面刻着:夫君沈一末之墓,再下面又有一句——爱妻关小龄所刻。 周围并未有什么异常,两人正欲往回走便听见后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二位来这里干什么?别告诉我只是路过。” 柏常和季温回头一看,正是那个穿着喜服的男子! “你是谁?”季温问道。 “在下章无凌。”说完章无凌嘴角上扬又道:“真是奇怪,今日怎么总有人喜欢问我是谁啊?” 柏常将季温拦在身后,“这城里的人都是你杀的吧。” “不错,是我干的,怎么,这么快就来寻仇要来杀我了?我还是奉劝二位,别白费力气,你们两个加起来恐怕都打不过我的。” “我爹呢?还有我师父呢!他们在哪儿?是不是也是被你杀的?” “你爹是谁?你师父又是谁?这些我都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我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自己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 季温气的身体直发抖,拔出剑刺向章无凌,只听见章无凌轻飘飘说了一声:“不自量力。”一掌将季温拍晕倒在地。 “季温!”柏常连忙跑过来扶住他,季温咳嗽一声吐出一口血。 “季温!季温......” “死不了的,我可不想在这里杀人......”说完,章无凌走向墓碑,用手摸了摸墓碑上“沈一末”三个字。 “我杀了好多人......包括你的妻子,你会怪我吗?”章无凌意味深长笑了起来。 慢慢的,章无凌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收敛,一双空洞的眼睛直盯着墓碑出神,瞳孔里的色泽更加深了。 “章无凌!还不收手!”忽然传来的声音打破这死寂一般的气氛。 章无凌怒地睁开眼睛,两眼阴沉,看着突然来临的人怒笑道:“今日当真是奇怪的很啊。” 柏常和季温寻声望去——傅光! “师父?!”柏常惊道。 傅光朝两人一挥,柏常顿时晕倒在地,傅光走进细瞧了季温身上的伤口,抬手朝季温施法,伤口顿时愈合! “哟,又是位神人啊,怎么,还不能让你徒弟知道你的身份啊,有趣有趣。” “废话少说!” 傅光冲章无凌一抬手,顿时金光闪现,章无凌顿时被这灵力击倒在地。 “哇!”章无凌吐出一口血,眼前这人比之前打斗的那两个更厉害,章无凌见势不对,看了眼晕倒在地的季温和柏常,傅光当即明白他要作甚,正欲出手,岂料章无凌先一步三人顿时化为黑影消失不见。 ...... “咳咳......”季温醒过来以后发现自己正被关在一间干净的房间内,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伤低头一看—— 怎么会这样?这么快就好了? 季温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不是纳闷的时候,自己的师哥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他! 季温站了起来,一推开门,被眼前奢侈豪华景象所震惊,院子里摆着白瓷大缸,地上一株株鲜艳的牡丹争奇斗艳,下人们的穿着都看上去无比精致。 季温上前问正在浇花的一个姑娘,“姑娘,请问这是哪儿?” 姑娘没说话,季温以为是她没听见再次问道:“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这姑娘难道听不见?于是季温便上前拍了拍她肩膀。 假的!自己的手明明触碰到她的肩膀,可是手却没有任何感觉!季温再往前一伸,整个手穿过了此人的身体! 季温:!!! 季温再去试其他人,都是一样的结果,难道这里的人都是幻影!? “师哥!师哥你在哪儿啊,师哥......”季温打开一间间屋子焦急喊道。 “哟,你醒了。”季温迅速回头对上章无凌阴沉的目光,“我师哥呢?他在哪儿,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你师哥也被我关起来了,只不过他还没醒,放心,我还没杀他。”章无凌哼笑道。 “我要见他!他在哪儿?你到底要干什么?!”季温怒呵道。 “哎呀,当然是完成这场交易。” 章无凌摘下一朵牡丹,用手指轻轻搓捻细嗅着。 “不过你们那个师父恐怕不好对付啊.....所以呢,我要用你们两个做筹码,这样一来他再想杀我也不敢将我怎么样,我完成这场交易也会顺利的多。” “什么交易?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你还想杀谁?难道你杀的还不够多吗!!!”季温克制自己上前揍他一拳的冲动。 章无凌只轻轻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我本该杀的人已经杀了,不该杀的......也杀了。” “不该杀的也杀,你很过瘾吗??”季温义愤填膺,上前一拳,章无凌用拿花的那只手一挡,阴沉沉地看着季温说道:“不过有人想让他死,他就必须得死!” 季温:!!! “好了,不该多问的你就别问,还是好好给我待在这里。”章无凌正欲转身离开,便听到季温喊道:“带我去见师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见到他。” 章无凌听后不语,随后化为一个黑影离去,只留下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你若有本事打破这幻境就能见到你师哥!” 季温眉头紧锁,双拳紧握,既然章无凌说了打破这幻境就可以见到师哥,那就一定有办法!无论如何自己都要见到师哥! 季温将这府邸前几扇门一一打开细细探查,皆是空的,当自己推开第五扇门时,里面突然出现个男人穿着深黑色衣裳,季温细瞧这男子,估摸着二十左右,一双含情目招人喜爱,不过此时这含情目饶是添了几分惆怅之意。 这男子正站在书桌前写着什么。季温走进一看,男人正写着“相思甚苦”四个字。 他在思谁? 季温正心里疑惑就听见男子一声叹息:“唉......” 那男子放下手中的笔来到一个红棕色柜子前,取出里面一个精致的珠宝盒,打开一看,是一个青色的白玉坠子,季温走近一看上面刻有一个“末”字。 末?季温脑子突然想起墓碑上看到的“沈一末”三个字。 男子盯着白玉坠子出神,季温将这屋里细细打量了一番着实没什么线索便接着打开下一扇门。 “药好了,先喝药吧。”一个女人轻声唤道。 季温瞧这女人穿着十分雍容华贵,脸蛋精致,盯着她的样貌越看越觉得有点熟悉。脑子忽地一闪—— 这不是在关府吊死在树上的那个女人吗! 季温猛抽一口冷气,接着看了下去—— “多谢......咳咳,放在那儿吧,我待会儿自己喝。”说话声正是之前在上一扇门见到的那位男子,但此时这男子虽看起来十分年轻,但整个人却憔悴不堪,脸都消瘦了许多,季温看这情况心里琢磨着这男子莫非就是关小龄的丈夫——沈一末?! ☆、表白了! “一末,我帮你。”关小龄上前将沈一末扶下坐好,自己站在一旁研磨,丈夫写字,妻子研磨,这样的情景在寻常夫妻家中再正常不过了,这章无凌那么关心人家夫妻生活干什么? 季温脑子晕乎乎的,怀着疑惑的心接着推开下一扇门。 “来人啊!来人啊!快来人啊!!”关小龄趴在沈一末身上撕心裂肺道,此时的沈一末躺在地上嘴角含血,地上还残留着一滩血迹,脸色已无任何血色之气,应该是气绝了,季温在心里想道。 此时一老一夫正被搀扶着进来,老太太看见沈一末这番惨状,眼泪水大颗大颗往下落痛哭喊道:“我的儿子!!!”顿时晕了过去。 老爷立马扶住倒下的老太太,又看着沈一末眼眶红润忙对周围人喊着:“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叫大夫!还不快去啊!” 季温正欲走时,忽然瞥见沈一末手里仿佛拽着个什么东西,走进一看,是沈一末那个白玉坠子,再蹲下仔细一瞧—— “不对!这不是他自己的!”季温拍脑惊叫道:“这上面刻的是‘凌’字!” 季温脑子“轰”地一下乱了,难道是章无凌杀了沈一末?若不是为何他手里紧紧拽住的白玉坠子刻着一个“凌”字?他们到底有何仇有何怨? 季温此刻七上八下,接着推开下一扇门看了下去。 “恭喜恭喜啊!” “恭喜沈公子!” “多谢,多谢各位。” ...... 映入眼帘一片“红”,房梁上挂着红绸缎,门前都贴着“囍”二字,此刻的沈公子不再像方才那般惆怅憔悴,整个人穿着喜服满面春风,往那一站玉树临风啊。 季温也跟着众人进了沈府,院子里的一切不就和章无凌变幻出来的府内一模一样吗!?除了今日下人们都穿着红衣,大喜日子嘛,当然上上下下都得喜庆点。 沈一末小心翼翼接过从轿子上下来的“新娘子”,一脸温柔地看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嘴里时刻提醒着:“小心台阶,慢点......” 这肯定是关小龄了!季温在心里想到。 二人来到厅内拜了堂沈一末将“新娘子”送入洞房,这时,天一下就黑了,顷刻间,周围人都消失不见,而自己正处在洞房内! 沈一末正要上前掀起“新娘子”的盖头,季温脸颊一热,自己待在此处恐怕不太合适,正苦恼着章无凌这变出来的东西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喜欢人家关小龄想抢人家的“新娘子”吗??? 而关小龄不愿意,所以章无凌因爱生恨就把他们都给杀了?? 季温百思不得其解无奈摇了摇头,电光火石间,沈一末已掀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季温当即猛吸一口冷气,两只腿都软了,双手撑住桌面,闭了闭眼睛再定睛一看——那有什么抢婚一说!眼前的“新娘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关小龄,正是章无凌! 季温脑子全乱了,定在原地回想方才的事而此时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化为黑影消失不见,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自己的内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为什么是......男子,还是章无凌? 他想快点脱离此处赶紧打开门出去,映入眼帘的还是方才那副光景,到处都是挂的红绸缎,大家脸上都是笑嘻嘻的。 难道自己陷入了死循环? 他本想再找其他出口,可接下来看到的让他整个人完全崩溃了...... 一男子穿着喜服正立在门口等着新娘子的到来。 “新娘子来了!”那男子闻声回头—— 柏常! 季温内心震惊不已,但他还是理智,明白这里的一切都是幻境,自己的师哥正被章无凌关着呢,眼前这个人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话虽如此,可季温还是克制不住自己上前叫住柏常的冲动,毕竟自己的是个现在可穿着喜服啊! “师哥?师哥!”季温跑到柏常身边问道:“师哥!为什么,你为什么在这,还穿着,穿着喜服?” “季温?你怎么......怎么在这?我......”柏常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喜服笑道:“我穿着喜服你说呢?” 听到这后季温整个眼睛蒙上了一层灰,整个人凝固,这里的人明明都听不见看不见季温,可唯独柏常听见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是真的? 季温冷静下来细细琢磨着,不对,这不是真的,怎么会那么快打破幻境,又怎么会那么快找到自己的师哥?可如何解释周围的人都看不到自己为何只有师哥可以看的见自己? 还有为何这幻境是师哥成亲? 沉思间柏常已经将新娘子带进了厅内,季温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境,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真正的师哥还没有成亲,还没有成亲,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可奈何再怎么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这都是幻境可是亲眼看见自己的师哥娶亲,心里还是痛的如针扎一样...... 看着柏常小心翼翼扶好旁边的新娘子,一脸宠溺的样子,他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柏常不禁意间看了季温一眼,季温对上柏常目光后立马收拾自己这副苦样子,拼了命挤出一个笑容,他现在可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强颜欢笑”了! 还是如方才一般,天立马就黑了,按道理说季温该走了,但是脑子是怎么想的,身体却不听自己使唤,双脚定在了原地,他想瞧一瞧师哥的“新娘子”到底是什么样的。 柏常掀起了盖头,季温低下头在心中叹息了一声,的确是个大美人,红唇欲滴肤白貌美的,季温望着那新娘子出神想到:难道师哥喜欢这样的吗?他真的不喜欢男子...... 季温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时,忽然眼睛被一道白光所闪!那女子从袖子里掏出了个匕首! “师哥!!!”季温快速跑过去一把将柏常推开,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胸膛,那行刺的女子顷刻间化为了黑影消失不见。 “季温!”柏常见到此景脸忽地煞白,季温胸口流了许多血,鲜血将自己的白衣染的鲜红,如柏常身上的喜服一般红艳...... “师哥,我......我......”季温嘴唇颤抖,说话时越来越吃力。 “别说了!我带你走!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大夫!”柏常整个人脑子“翁”的一声炸了,看见季温替自己挡了这一刀,心里五味杂陈。 “师哥你快走!这幻境,这幻境一定是被章无凌动过手脚了,要不然,不然为何会伤到我......你,你快走,不要管我了。”柏常紧紧抱住季温,季温整个人直接瘫在了柏常身上,柏常抱住他不停说着:“我带你走,我带你回去......” “师哥......我,我没力气了,会拖累你的,可,可是我想对你说一句话。” “什么?!”柏常声音略显沙哑。 “我,我喜欢你师哥,我也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了,你,你现在听了之后是不是很厌恶我?不过没关系,反正,咳咳,你也见不到我了......”季温说完笑了一声。 柏常:!!!! 柏常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的滴落,但他很快清醒过来明白此刻该做什么:“我带你回去......”抱起季温正推开门,柏常顿觉头昏,身体一下软了许多,抱着季温慢慢蹲下,此刻季温已经昏迷了过去,柏常摇了摇头想继续站起来,可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来...... “不要!”说话人正是季温,他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竹床上,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被刺伤的胸口一看—— 完好无损! 这是怎么一回事?自己为何又身在竹屋里?伤口怎么又好了?季温拍了拍脑袋立马下床前去寻找师哥,他推开门发现自己的师哥正躺在一张竹椅上昏迷着。 “师哥!”季温欣喜不已,看见眼前的师哥穿的不是喜服,而是之前所穿的衣服。 这不是幻境!这是真实的!自己打破幻境了! 季温把柏常的右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左手将柏常抱着推开竹门出去。 刚走了几步面前便出现了个黑影——正是章无凌。 章无凌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盯着季温,后笑道:“我还真是没想到,你居然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打破我这幻境,我真是小看你......”章无凌本想说小看你这身本领,但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又道:“小看你的情意了,季温。” 季温:!!! 章无凌看着季温一脸惊恐疑惑的样子,边笑边解释道:“我自己设了个幻境,将昏倒之人的意识拉到这幻境中来,而这幻境可将你觉得是‘最爱’的人所呈现出来,打破幻境的关键之处就在于——你到底对你所爱之人是不是真的很真心,倘若是真的,这幻境自然就会破,倘若这真心掺了一点点假意,换句话说,就是这爱还不够深,也不够真......那自然就继续睡着吧......有趣吗?” 章无凌说完低头笑了一笑,侧着脸看向季温,“你对你师哥不是所谓的‘同门情意’吧?我说的对吗?季温。” 季温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你都看见了。” “是,我是看见了,这可是我设置的幻境,挺有新意吧,感受如何?”章无凌冷笑道。 “所以,你也是......”季温沉了口气说道。 “什么?”章无凌不明所以问道。季温不语,只默默看着他,章无凌从他眼神中明白了是何意。章无凌点了点头说道,“是。” 说完抬头望了望天空,脸上阴郁的神情仿佛消散了几分。 “我喜欢他。” “可他不喜欢你,所以你因爱生恨,杀了关小龄,杀了沈一末?”季温怒斥道。 章无凌听完后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捧腹大笑。 ☆、师哥我心跳太快! “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季温一脸阴沉道。 “你,哈哈哈,你岂止是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章无凌指着季温笑着说道。 章无凌听完后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捧腹大笑。 “走走走,我可不想站在这里说话,而且你这样抱着你师哥他舒服吗?”章无凌看了眼柏常便往里走,季温没有跟上来仍旧立在原地,章无凌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你放心,我说过我不会杀你们的,你们两个可是我手里的筹码呢,况且,你觉得你现在逃得出去吗?还是别白费力气了,走吧。” 季温闭了闭眼叹了口气,侧过头看了眼偏在自己肩膀的柏常,将他紧紧抱住往里走,慢慢的将他放到竹床上。 “他什么时候醒?” “吓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啊,季温。”章无凌调侃道。 “什么意思?什么叫我把他吓得不轻?这不是都怪你吗?等等......你什么意思?那幻境不是只有我吗?难道,幻境里的他不是假的?!” 章无凌见季温心急样就觉得好笑,“为了让你们老实点,所以我就想了这个法子将你们意识拉入幻境里,只要这幻境不破你们就一直不醒,若打破了就会醒过来,当然我自己也可以随时让你们醒过来,但我是真的没有料到你啊,季温,我没料到你会喜欢你的师哥,还喜欢的不得了,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将自己最爱的人呈现出来,那个人的意识也将会拉进你的幻境里面,自然你那师哥的意识也一同拉入幻境中来,不过,他的意识被束缚了,刚开始只能在幻境中的自己身体里目睹着这一切,说话行动都不能受自己控制,直到看清眼前人对自己到底是真是假,自己就恢复正常了......” 季温吓得瞳孔放大,整个人脸色煞白手指紧紧握住桌子一角,怒瞪着章无凌。 “你这样看我干什么?不好吗?用这种方式来看看对方到底对自己是何心思,又是否真心实意,难道不好吗?”章无凌左手撑着脸,右手敲打着桌面,讥笑道。 “我哪知道你喜欢你师哥啊,对吧......” 季温心里烦躁,本以为那幻境最后是被章无凌故意动了手脚成真,谁料到竟然是章无凌专门设计出来的东西。 他内心是真的慌,他不知道自己师哥作何感想,但一想到在幻境看到师哥那样子...... 他的确是想让自己师哥明白自己是何心意,可是,可是这种事在现实中能怎么快告诉他吗?得一步一步慢慢来,让自己的好师哥一点一点明白,说不定自己师哥也会逐渐喜欢上自个儿了! 季温越想越气正想破口大骂便听到章无凌又说道:“不过每个人不一样,从别人幻境里出来有的人可以想起,有的人想不起来......” 季温:!!! 季温带着一些小确幸,盼望着自己的师哥可千万别想起方才的事情来。 “咳咳......”身后传来一声轻咳声,季温忙跑上前去握住柏常的手,“师哥?师哥,你醒了。” 柏常迷迷糊糊睁开眼,偏过头一看,季温正紧紧握住自己的手,一双眼睛充满担心,透过他清澈的眼睛他慢慢浮现出方才在梦里的情景...... 柏常心猛颤抖了一下,不过脸上仍是一副淡定,他告诉自己只是个梦罢了,季温还好好站在自己面前,没有流血,自己也没有穿着什么喜服,也没有,没有说喜欢自己...... 不过,为什么那种感觉太清晰了,又不像是在做梦...... “你醒的还真不是时候啊。”章无凌笑道。 柏常一双带着恨意的眼睛盯着章无凌,手指紧紧拽住自己的衣服,头还是昏沉沉的,怒喝道:“你到底要做甚?” “哟,一醒来就训斥我,怕是方才的一切......”章无凌说到后面没再说了下去,只是意味深长看了季温一眼,季温心领神会,怒瞪了他一下便别过头对柏常说道:“师哥,你还好吗?可还有哪里不适?” 看着季温一脸关心的模样,柏常方才的阴郁消散几分,脑子里又浮现起方才在梦里梦到的情景,季温异常痛苦的模样,白衣上大片沾染的血迹,还有......还有他说的那番话,他说,他喜欢自己?!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这梦简直荒唐,可笑至极,季温对自己怎么会有如此心思,从没有对自己流露出什么心意,可无论柏常一遍又一遍说这只是一个梦,但当时无助,惊恐甚至听到季温说完那番话整个人脑子仿佛炸了一样的感受,真的真的太清楚了,梦怎会如此逼真呢? “看来今日是无法跟你细说了,季温。” 柏常不明所以忙问道:“说什么?” “哦,就......”季温本来想如实告诉柏常,但话到嘴边脑子转念一想看方才的情景师哥好像并没有想起幻境里的事,可师哥这人平时遇见什么情况几乎都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这样来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这时再告诉章无凌喜欢沈一末的事,师哥看到章无凌就憎恨,听到这事恐怕更加对断袖一事......不行!再没有弄清楚前不能让师哥知道! “没什么。” 章无凌听后轻笑一声,他当然知道季温心里是怎么想的,二人都是断袖能不清楚吗? “我得去做我该做的事了,就不打扰你们二位了。”后半句章无凌每个字都说的特别重,语速渐渐放慢,季温眼神阴沉示意:“别再说了!滚!” 章无凌顷刻间化为黑影消失不见,两人各怀心事,陷入了沉默。 季温:怎么办怎么办!师哥他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我现在该怎么办,干脆直接问吧......不行!那不就完了吗!还是旁敲侧击一下,对对对!就这样! 柏常:我最近是不是中什么邪了?应该没有吧...... “师哥你早些休息,我出去吧。”季温这一声打破了此刻的沉默。 “大晚上的你去哪儿?” “这竹屋就只有这一间床,我醒来的时候你躺在外面的竹椅昏迷着,我去竹椅哪儿将就吧。” 柏常看了看那竹椅一眼,十分窄小,怕是方才自己只能一直侧躺着。 “既然有一张床那就一起睡啊,挤一挤就可以了,那竹椅太委屈你了。”说完柏常还认真看了一下这竹床,在心中测量了一下确定两个人挤一下还是可以的,他这脑子是这样简单想的,可人家季温并不是这样想的啊!季温现在整个人背着柏常,呼吸都乱了几拍,若不是脖子有衣物遮住,现在早就红得不像话了。 季温钉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柏常察觉到季温异常。 “你不喜欢和人挨着睡吗?那你睡这里吧,我出去......” “不是!我,我不讨厌,就......”季温心砰砰直跳,喉咙发干,胸口热的像火。 “就什么?”柏常不明所以。 季温叹了口气在心中暗骂自己一声,他越是刻意或许越容易让自己师哥察觉,与其这样倒不如就自然一点。 “就我睡觉不老实,怕打扰到你。” “无妨。” 二人躺下,季温睡在最外侧,柏常睡在里侧,这竹床的确是“挤一挤”可以容纳他们二人,无论季温再怎么想离柏常远一点点,就一点点!身体还是会碰到。 “很挤吗?那往我这边靠点。”柏常察觉到季温的细微动作,本就往里的身子又努力往里靠了一点,半个身子完全是贴在墙上的。 “啊没有,师哥你,你还是过来吧,你这个人都快贴墙上去了。”季温吞吞吐吐道。 “没事,睡吧。” 季温“嗯”了一声,心里早已是燥热不已,哪睡得着啊!自己恐怕要睁着眼睛到天亮了,他在心里默叹一声,身心上全是汗,不禁意间将手垂下碰到了柏常温暖的手。 季温:!!!! 他呼吸急促深重,黑暗里看不见他此刻眼神里异常的慌张,寂静里屋内仿佛都能听见自己心跳声。 “不舒服吗?” “哦,没有......吵到师哥了吗?” “没。” “那,睡吧。” “你睡不着吗?”柏常突然问道。 季温不知该怎么回答,的确是睡不着,估计自己一整晚都别想睡着。 黑暗之中听见柏常起身的声音,季温疑惑忙问道:“师哥你要干什么?” “你且躺好。” “哦......” 黑暗中季温看不清师哥的模样,只是慢慢问道一股熟悉的香气,让他狂热焦躁不安的心逐渐平静了下来。 是草木般的清新味!是师哥身上的! “师哥,这味道不是......”季温小声问道。 “此物名叫凝昀露,是师父以前给我的,那个时候跟着他四处游历遇到哪些个江洋大盗晚上睡觉时难免会害怕,所以师父就给了我这个,取一点倒在自己手腕上,凝昀露的味道便会逐渐弥散在空气中,有安神静心之效。” “哦......师哥从前跟着师父定是遇到不少奇奇怪怪的事吧。”季温感觉这凝昀露真是神奇,自己一直紧绷的身体放松了好多。 “的确。” 话说到这季温突然想起方才的事,不如就趁此旁敲侧击问一问师兄? “咳咳,那......师兄,这四海那么多肤白貌美的女子,你当真没有喜欢过谁,动过心吗?”季温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慌张,佯装平静问道。 “没有。” 季温听后心里升起了一丝喜悦,又小心翼翼问道:“我听宋铭玄说他从前在外学医时,有些地方盛行男风......真的吗?”季温越说越没底气,自己都感觉声音逐渐减弱。 “嗯。” 季温心里咯噔一下,深吸一口气,黑夜里自己眼睫不停颤抖着。 “那师哥对此,怎么看?”就算这凝昀露“静心”作用再怎么强,季温此刻的心宛如被一块石头狠狠抛下随后荡起的层层涟漪。 “你呢?”柏常突然问道,他其实并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季温这样一问,那他也顺便这么一说罢了。 ☆、师哥我这是有机会吗? 倘若他厌恶断袖,放在幻境里的事定是对他冲击不小!师哥为人谨慎,就算是梦他估计也会多留个心眼,所以他想借此试探自己是否是“断袖”?倘若自己说出来这很好啊之类的,那师哥岂不是就痛恨自己了吗! 可若他并不厌恶断袖,那他的意思是想试探自己是否和他一样并不厌恶断袖呢? 他愁啊!季温从未陷入这般窘境过,头发都快被自己扯下来了。 柏常见他半天不语,便自己开口先说道:“我没什么感觉,所以,也没什么特别的看法。” “什么?!”季温听完这话一激灵差点翻身坐了起来,语气里藏着满满的欣喜,意识到自己忘了形连忙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没听清楚吗?那我再说一遍,我说我对断袖一事没什么感觉......” “意思就是,师哥你不厌恶吗?”季温连忙打断柏常的话问道。 “嗯。” 季温:!!!! 他刚刚说什么?好像是不厌恶?!不厌恶是什么意思!我有机会对吗!对对对,一定是的,就是这样的!他可以接受男子与男子相爱! 季温这一次不是被吓得手抖,而是激动的双手颤抖,若不是夜色的缘故,柏常或许可以看到季温此刻已经笑的仿佛自己捡了黄金一般!不对,比捡了黄金还要高兴! “睡吧,养精蓄锐,就算章无凌法力高强将我们困在此处,但试一试或许有什么办法。” 季温嗯了一声,伴着凝昀露的香味,季温此夜睡得无比踏实安心,眉宇间都透着喜悦,他仿佛还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自己和师哥身处在步韵镇,柏常正站在案台边画着画,自己从侧面环住师哥的腰,下巴抵在师哥的肩膀上,脑袋微偏,额头不小心蹭到了师哥的脖颈,师哥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说他,就这样让他抱着自己。 ...... 而季温醒过来时是因为梦里的季信仪突然闯了进来,见到两人这般拉拉扯扯的模样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叫道:“天!这他妈又是个什么情况!我儿子怎成了一个断袖啊?” 季温揉了揉眼睛缓慢睁开自己的眼睛,脑子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霎时间本就白皙的脸又白上了几分。 自己右手正搭在自己师哥腰上,把柏常宽阔有力的肩当做了枕头,脚就这样缠在师哥腿上,怪不得自己怎么觉得梦里抱着师哥像是真的一样,这感受也太真实了! 还真是如梦里一般,自己的师哥真的一点也没有推开自己,自己的好师哥没有推开自己,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其实挺......挺喜欢自己的对吗?自己这样理解没有错吧?! “你醒了。”柏常说完话才睁开眼睛偏过头看着季温,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柏常的脸上,鼻梁高挺,轮廓清晰,眉宇之间还带着刚起床的慵懒,说话声也带着几分倦意。 季温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师哥这样,他看呆了,望着自己师哥这副模样他挖开自己一层一层包裹的心再一次确认到—— 他的确喜欢柏常,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所谓的同门情意,他就是喜欢他,而且他明白他对师哥这份感情像是已经长成的参天大树,树根已是深入地里,盘根交错互相缠绕,倘若有一天非得把这树连根拔起,这树会死,会痛,他不知道自己会痛成什么样子,比在幻境里被别人捅了一刀还要痛。 他不敢想,也不愿想。 “怎么了你,一直呆呆地望着我,这凝昀露果真那么神奇,让你现在还没有醒过神来吗?”柏常盯着自己师弟这副模样笑着。 他这笑像是看着一个顽皮小孩闹腾,让季温整个心一下软了下去,他抿了抿嘴,也笑道:“的确是神奇,这凝昀露仿佛还有让人做好梦的作用呢。” “真的?”柏常听后脸上的疲惫消散了几分,他感到新奇,自己用凝昀露这么久了怎么没发现有这效果呢? “真的。”季温笑了一声。 “那你昨晚做了什么好梦?” 季温的脸一下烧红了起来,阳光将他们两个都罩在一起,借着阳光的缘故柏常以为是阳关照着他太久脸热成这个样子的。 “也没什么......”季温慌乱吐出几个字。 柏常忽然笑出了声,“没什么为何你昨晚一直紧紧抱着我不撒手,似乎还听见你笑了几声,季温,你是梦见自己捡了什么宝贝?然后抓着不放,在梦里高兴的大笑吗?”柏常越说越笑的大声,季温的脸比之前更红了,忙翻身坐起来背对着柏常。 柏常以为是自己开玩笑有点过了,忙收敛到:“师哥没嘲笑你的意思。就昨晚你......抱得真有点紧了,勒的我差点喘不过气来。”自己说完摇了摇头笑道。 季温一下回忆起方才师哥醒来时眉宇间带着的倦意,心中一紧,带着歉意说道:“打扰到你睡觉了是吗?我......” 柏常知道季温的意思忙说道:“不碍事。” 说完自己也翻身起来,二人下床整理了一下,柏常听到季温忽然说了一句:“的确是捡着宝贝了。” “什么?” 柏常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季温回道:“师哥不是问我是不是梦见自己捡了什么宝贝吗?那的确是宝贝,我特别喜欢,想把他永远拽在手里不放。” 柏常一下反应过来什么意思随即笑道:“金银珠宝吗?” “比这金银珠宝还要珍贵着呢。” “哦?比这金银珠宝还珍贵,怕是真的让你很宝贝。”柏常被季温这么一说感到好奇又问道:“是什么?” 季温平静地整理自己的衣服,其实心里早已是波涛汹涌,他巴不得现在就告诉自己的好师哥,比这金银珠宝还贵重的就是你啊!我的好师哥!可是现在还不行,现在已经确认自己的师哥不讨厌断袖,但自己清楚师哥对自己还没有半点爱慕之意啊。 “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师哥,好吗?” 柏常见他师弟还卖弄起了关子来,心里更加想知道了,但他自己不是那种爱打探人家心思的人,也不是一直八卦的人,季温若愿意说就说,不说自己也不会生气,但是听季温此言他感到疑惑追问道:“现在不可以吗?” “嗯......等这宝贝到手了我再告诉师哥不是更好吗?”季温眉宇舒展,嘴角上扬,眼神里藏不住的爱意看着自己的师哥,但奈何他的好师哥一心琢磨着季温心心念念的比金银珠宝还珍贵的宝贝到底是什么! 最后他琢磨不出来觉得他的师弟说这番话有他的道理点头说道:“好。” 二人出了这竹屋,茂竹环绕,走进这竹林深处顿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这竹林到底有多大啊,感觉走不到头啊。”季温闷闷不乐说道。 柏常一脸沉重,这竹林的确古怪,方才自己走一段就在这竹子上刻一个标记,结果到头来又回到了原处。 “再试试,接着往下走看看。” “好。” ...... “啊啊啊啊啊!你到底是谁!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要害我一家?”说话人正是一中年男子,他抱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妻儿,一脸痛苦又仇恨的模样盯着眼前这个残忍的年轻男子。 正是章无凌! “得罪了,我也没办法啊,这是场交易,他帮了我,我就得老老实实帮他......” “谁?那人是谁!”中年男子呵斥道。 章无凌轻笑一声:“说实话,他也没告诉他自己真实名字,我只记得他有一个称号叫什么......哦!祭生?” 男子方才带着杀意的脸听到这“祭生”二字立马变了脸色,整张脸不停抽搐着,许久才缓缓吐出几个字:“你......你说谁?不!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为什么......” “这个问题,你还是死后亲自去问问他?哼......” 话音刚落,男子的脖颈出现一道血印,顿时鲜血涌流。 章无凌摇了摇头轻身离去,自言自语道:“实在不好意思了,我还得去寻下一家......” 他化为一身黑影来到一处靠河边的小村庄,掏出袖子里的纸条,抬头一看道:“是这里了,这个人的仇家怎么那么多啊。” 章无凌无奈摇了摇头,轻飘飘进了一户人家里,屋里面的人正熟睡着毫无察觉,章无凌正欲一掌劈下去时,此时一散发金光的绳子将他紧紧捆住,他使出全身力气挣脱奈何这绳子古怪的很,他竟使不出一点力气,自己的法力也被禁锢。 绳子那头的人往后一拉,章无凌顿时被拉了出去躺在地上,章无凌手臂撞在了地上的石头上,他大骂一声不耐烦抬起头一看——是傅光还有另一个没见过的人。 “哟,还真是追我追得紧啊,我瞧着,你这次还带了个帮手来?” “上次让你逃了还带着我两个徒弟走了,你自己说,你把他们到底关在哪儿了?”傅光神色平静,语气平和,但一双眼睛却是透露着杀意。 ☆、居然?!是神官!!! “我看你本事挺大的,怎么,也有你不知道的?” “混账!还不快说!你以为你现在还逃得了吗?你那背后之人让你替他杀了那么多人你早就该死了!”那陌生男子怒喝道正想施法惩戒他,傅光连忙伸手阻止,冲他摇了摇头。 “对!我是已经死了,但我死不瞑目!所以我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入了魔,哈哈哈哈哈......”章无凌几近疯狂大笑着,河岸两旁的树叶被风吹过发出“呼呼”响声,与这笑声混杂在一起,听得让人莫名害怕,也莫名让人添上几分愁意。 “你被人所害心中怨念极深,死不瞑目,魂魄不肯归去安息便入了魔,你怨念深渴望有人能助你,因此你背后之人感应到你强烈的要求,所以......” “所以那人找到了我。”章无凌面如死灰,方才凶狠的模样顷刻间化为绝望如一潭死水,他打断傅光的话又说道:“他察觉到了我,便问我是否与他做一场交易......话说回来,他并没有死,对吗?你们和之前来榆里镇阻我的人是一伙的吧,他之前告诉我要小心几个人,说得就是你们几个吧?” 章无凌冷笑一声,那陌生男子只说了一句:“你还是不肯说是吗???” 章无凌不答话,两眼无神看着面前两个人,傅光看了他几眼忽然走到他面前蹲下,在他耳旁说道:“你不怕灰飞烟灭,因为你已经死了,你觉得灰飞烟灭都算不上什么,按道理说你早已是无牵无挂,我的确不知道我两个徒弟在哪,也不知晓与你做交易那个人在哪,不过......我知道你成了魔大仇已报还混在这人间,不就是想陪在那个躺在桃林深处的人吗?或者说,你想让他‘活’过来。” “你想干什么?!”章无凌面如死灰的脸霎时间有了生气,他此刻的眼神像一把弯刀直逼傅光心口,傅光明白他心中所想,不慌不忙站了起来说道:“该怎么样,你自己现在很清楚了吧。” 章无凌闭着眼睛妥协道:“好,我说......” 傅光听后立马前去寻人,那陌生男子带着章无凌回了步韵镇先将他关了起来。 柏常和季温此刻被困在这竹林一天了,两人早已是筋疲力尽,身上又没什么吃的,季温早已是两眼昏花好几次差点晕了过去,柏常还挺得住就这样一路扶着他走。 “柏常!” 二人皆是一怔,季温立马来了精神回过头看正是自己的师父!两人惊喜不已忙上前问道:“师父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那魔头呢?你怎么对付他的?” “先别说了,我先带你们走。” 柏常和季温正欲往回走,傅光在他两人面前伸手一挥,顷刻间两人如上次一般再次晕倒在地,傅光无奈叹息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让你们知道这些事。”说完自己施了个法,三人瞬间回到了步韵镇风笃的茶馆里。 季温意识逐渐清醒时觉得脑子微微疼,他睁开眼揉了揉反应过来惊叫道:“这又是哪儿?!”慌忙起身推开门正撞上要推门的风笃。 “臭小子醒了,来来来,吃点东西。”风笃十分自然从他身边跨进门,将自己手里端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愣在哪儿干嘛?还不觉得饿吗?” “风叔,我怎么在这儿,我明明记得我和师哥困在一片竹林里,然后就......”季温使劲挠了挠头皮还是没想起来接下来发生的事。 “这不对啊。” “有什么不对的,你师父驾着一辆马车将你二人送到我这里来的。” “哪儿来的马车?那竹林里有马车吗?” “废话,竹林里当然没有,你师父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两个晕倒了,把你二人救了出去之后再找的马车。”风笃边说边摆好碗筷,将季温按下来坐好。 “风叔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风笃用筷子敲了敲他脑袋骂道:“你这问的不是废话吗?当然是你师父送你们来我这说的啊!” 季温整个人晕头转向一脸怀疑盯着风笃,风笃被他盯的全身不舒服不耐烦道:“不信?不信你问你师父去。” “我师父呢?哦!对了还有我师哥呢?” 风笃觉得不能再跟这小子聊天,一聊就蹦出好几个问题。 “都在呢,都在呢,你吃完饭再去看他们好吗?” 季温嗯了一声乖乖拿起了筷子,风笃长舒一口气正想着终于解决这麻烦事,正欲转身离开就听见身后之人“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站了起来。 “你又怎么了?” “我爹!既然我回来了那我爹是不是回来了!我得回去见我爹啊!”季温说完便走,风笃在心里暗骂一声苦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你爹回来了,回来了啊!你......” “真的!我现在就去见他!”季温连忙起身往门外走,风笃一把拉住他道:“你能先吃完饭再去吗?急这一会儿吗?行吗我的小祖宗!”风笃越说越来气,整张脸憋红了,季温见状忙说道:“好好好,风叔我听你的,你别着急啊。” 季温乖乖坐下来吃饭,风笃就坐在一旁守着他,季温明白风叔是好意,给自己端的全是自己爱吃的东西,但此刻的心情再怎么美好的东西都没什么味,他赶忙吃完向风笃道谢后马上跑回家,用力推开大门大喊道:“老头!爹!你在哪儿......” 院子里的杂草没有修剪疯了似地往上长,地上多了许多落叶,季温站在空荡荡的房子中央一切都显得莫名沉寂。 他平静自己焦躁的内心,慢慢走到屋里的门,手已经放在门上,可他想到季信仪在梦里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他就忽然感到害怕,虽然害怕但他自己仍旧期待着,正推开门,门自己打开了!开门的正是季信仪。 两人面对面站着,季温盯着季信仪良久,眼里逐渐湿润带着哭腔喊道:“老头!我好想你......” 季温一把上前抱住季信仪,季信仪不语只默默拍着他的背安抚道:“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的事我已经听你师父说了,得亏了你师父本领大找到你,这下老老实实待在这哪里都不要去行吗?” “嗯嗯......”季温像个孩子一样在季信仪怀里哭哭啼啼,季信仪就这样抱着他,过来一会儿季温平静了下来,擦干自己眼泪问道:“老头,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你说你要走了,结果还送我了一个白玉佩......呐你看!就是这个,我还一直揣在怀里呢!”季温边说边掏出自己怀里的那枚玉佩递给季信仪。 “结果我一醒来就回到这儿来了,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你是不是......会什么妖术?”后半句季温小心翼翼问道,他虽然怕季信仪会生气,但是他真的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无论老头生气与否自己都要问。 “你在说什么啊,季温,你做了什么梦我不知道,但是这白玉佩的确是我给你的,我早就知道你一直跟在我和你祁叔后面,你以为我没有察觉到吗?所以我趁着天黑你睡着了就叫小二找了辆马车把你安安稳稳送了回去,至于这玉佩就是在你睡着时悄悄给你塞在怀里的。” “真的吗?”季温半信半疑问道。 “真的。” “可......可我为什么没有感觉啊,还有怎么还那么快就到了啊......” “给你弄了点‘安神’的,又让老板找了匹跑的最快的马。” “哦......”季温这下相信老头所言。 “真的,好好待在这里,不要再走了,我得和你祁叔会和了,知道你的事我匆忙赶回来的,你祁叔还等着我呢。” “你又要走?不行,我得跟你一起去。” “季温你忘了之前的事了吗?” “可我不放心你,你不知道那魔头有多厉害!” “你且放心,我和你祁叔快进完东西了,马上就回来,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回来的,好吗?” 季温看着季信仪今日这幅模样顿时觉得有点奇怪,他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模样还是那个模样,但就是说话的语气如此平静又特别客气,说话的时候一只手放在胸前一只手背在身后...... 季信仪好像......从未这样说话过,也好像......没这个动作? 但他听到季信仪后面那句十分坚定的承诺心里莫名感到踏实便点头答应了,季信仪叮嘱了季温几句,季温一直将他送到街口又望着季信仪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才舍得离开。 季信仪确定季温是真的看不到自己了,转了个身化顷刻间变成了另一幅模样,叹了口气说道:“信仪,这可比对付魔头还难啊......” 说话人正是傅光。 “师父,你回来了。”柏常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风笃的茶楼里,被风笃招呼先吃完饭再走,饭饱后回到自己屋里发现自己师父正要出去办什么事,便一直站在院子里等自己师父回来。 “嗯。”傅光应了一声径直往屋里走。 “等一下师父。”柏常忽然叫住傅光。 “季温的爹不见时师父你刚好也不见,季温受伤时他晕倒了没有看见师父你来,醒来后伤口自己愈合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师父你驾着马车带我们回来的吧,章无凌不好对付,师父你虽然武功高强,抓住过许多江洋大盗,但师父你终究是一介凡人......师父,我不明白......” 柏常不再说下去,傅光也明白他什么意思,转过身面对低着头沉思的柏常说道:“若今日换做是你,怕是更不好骗了......你说得对,我不是凡人。” 柏常:!!!! “我是上天庭的一位神官。” ☆、师哥今日娇气一会吧 “什......什么?”柏常平时再怎么处变不惊的人,当自己听完傅光这句话时整个脸仿佛在寒冬腊月里冻住了一般。 傅光见到柏常这幅模样只笑了一声道:“我是神官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季温,他若是来找我想问问怎么回事你就想个什么理由骗过他吧,他心思单纯,对十分熟悉人是十分相信的......” 柏常还没回过神仍是一脸震惊盯着傅光,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即是师父,但自己其实早已将他看作父亲的人居然是!!!神官? 脑子思绪乱成一团,心里有太多个为什么,为什么师父要待在凡间那么久,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要抚养自己长大吗?可现在自己已经长大了他大可以回到上天庭去...... “那章无凌呢?他现在在哪儿?” “我正欲找他,问他些事情。” “我也要去。”柏常立马说道。 傅光阻止道:“柏常,万事万物皆有它的发展,你以后会明白的......” “我......”柏常只说出一个字便看见傅光摇了摇头瞬间消失不见...... 柏常呆立在原地,此时的阳光如金子一般洒落在他身上,光辉在他脸上一点点晕开,可还是藏不住他脸上此刻的清冷,他心里空落落的,这些事如同烟雾一般弥散在自己眼前,他看不见也抓不着,这一切的背后到底藏着是什么?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但奈何傅光不愿多说一个字,柏常是了解傅光的,傅光不愿多说自己再多问也没有任何的意义,只是他心里莫名难受,他不知道自己的师父这么多年来为什么要对自己有所隐瞒,师父抚养自己长大,自己早已将他当做自己的家人,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好的不好的,柏常都会站在师父这边...... “师哥!!!”季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但是柏常并没有回头。 “师哥,你怎么了......”季温见柏常此刻额头上莫名冒出细汗,眼神迷离看不出在想着什么。 “没。” 柏常只冷冰冰回了一个字,季温眉眼弯了下来,心里担心了起来望着柏常的眼睛缓缓说道:“师哥......你,真的没事吗?” “季温,你来是想问关于师父一些事情吧。” “什么?师哥你,你怎么知道的。” “想来问师父怎么把我们救出来的对吧。” “是啊,师父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领啊,怎么可能从章无凌手里把我们救出来啊......” “他......”柏常欲言又止,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想起傅光的叮嘱,转念一想说道:“师父他云游四海认识一些江湖上的朋友,师父就是找他们帮忙的......别再想那么多了,平安回来就好,不是吗?” 柏常第一次对季温撒谎,现在整个人浑身都不自在,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他真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骗过季温,方才说话间他筛选过后觉得这个理由或许季温勉强能相信吧...... 季温半信半疑,但听到后半句师哥所说觉得也有道理,既然回来了,大家都还在,季信仪也回来了那就没什么了,自己也不必多想了,现在自己就安心在家等老头回来吧。 而此时的柏常心里从未像现在这样乱过,整个人现在身体发软无力,眼睛仿佛蒙上一层灰,对季温说道:“季温,我有点累了想回房休息。” “好好!师哥我扶你进去吧。”季温听见柏常这虚弱声担心不已忙上前扶着他,将他好好送回屋去,自己在心中也纳闷道师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或许是最近发生奇奇怪怪的事太多了所以累的吧,再加上在竹林里一直都是师哥忙着照顾自己,所以回到步韵镇整个神经才放松下来吧。 可瞧柏常这副样子季温还是不放心,他觉得师哥的身子骨一向挺好的问道:“师哥,真的没事吗?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多谢......没有了,你,你回去吧。”柏常闭着眼翻了个身转过去,季温心里莫名一紧,第一次看到师哥这副模样他心疼的要命,他不放心,便替自己师哥盖上被子想着去厨房里给自己师哥做点吃的补一补。 季温就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到了酉时,小心翼翼端着东西去师哥房里。 “师哥?醒了吗,我给你做了点吃的,起来吃点吧。” ...... “师哥?” 喊了许多次还是没有任何回应,季温推开门走到柏常床边一看,还是和走之前一样侧躺在里面,季温放下手里的东西靠近轻声唤了一声:“师哥?起来吃点东西吗。” ...... 柏常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季温便上前拍他肩膀,刚一碰到自己就吓得不轻,柏常整个人身子冷的像块冰一样!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就成了这副模样了? 他赶紧将柏常翻过来,看着他的额间布满密密麻麻的细汗,整个人脸更加白了,季温急的两颗圆润的泪珠滚下来滴落在柏常的脸上,“师哥,师哥!你不要吓我......” 屋里就只剩下季温和柏常,季温冷静下来连忙跑到宋铭玄的医馆里去,看到宋铭玄就一把抓住他的手住外跑。 “哎哎哎!你干什么?抽风了?”宋铭玄不明所以问道。 “别废话了快点走,我师哥他突然生病了!” “什么?那,快快快,快带我去看看。” 宋铭玄上前为柏常号了脉,写了个药方自己前去医馆抓药,告诉季温到时会让人送过来,并且叮嘱道这药应何时喝。 季温应了一声,这屋里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照顾师哥,傅光不知道去哪儿了,恰巧今日给师哥煮了点粥,自己现在赶忙重新去热一下,过了一会儿送药的人来了季温道谢后忙将药小心翼翼放进另外一个锅里熬着,季温此刻在厨房里忙的不可开交还要抽出一点点时间时不时去屋里看看自己的师哥。 “咳咳......” 季温用干净的帕子给柏常擦了擦身上的冷汗,他心揪的不行,认识师哥以来就没见他生过病,就算有也就些小毛病,可这一次回来自己没有任何事师哥却生病了,这师哥莫不是被章无凌重伤过? 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好师哥可以快点好起来。 “师哥,师哥?”季温温柔唤着,将东西放在床头。 柏常缓缓睁开眼微微侧过头看向季温:“季温,你怎么......” “师哥,你生病了,还好我没走,我一下午在厨房里忙活,到了晚上才弄好,做好以后想来喊你结果一进来就看见你浑身发冷汗,宋铭玄已经来看过了,喝点药就没事了,师哥你不要担心,我会照顾你的。” “多,多谢你了......” “师哥吃点东西吧,宋铭玄说了吃点东西后你才有力气,并且这药也有时辰规定呢。” “好,你给我,我自己来。” “我喂你吧,师哥,你现在这样有力气吗?” 柏常听后觉得季温说的有道理,自己现在说话都显得十分吃力。 “麻烦你了,季温。” 季温摇了摇头,喂之前用嘴吹了一下,小心翼翼说道:“师哥慢点......” 柏常见他一脸担忧的模样,所做一切都十分贴心,见嘴角有残留连忙伸手给自己擦了擦,不由得想起了那个梦。 “师哥你怎么了?” “啊......没,没什么。” 自己在胡想些什么呢,自己师弟照顾自己,怎么还想到那梦里去了?定是今日听到师父所言太受刺激的缘故吧。 吃完以后季温将柏常所盖的被子整理好,正收拾碗筷出去听见柏常说道:“季温,你吃了吗?” “啊?我,我吃过了,我先去收拾碗筷,师哥你就这样坐着别下来。” 忙活了一天季温哪里吃的上一口饭,柏常不提醒前季温根本没察觉到自己现在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不过现在他真没心思管自己,一心都扑在自己的师哥身上,饿着就饿着吧。 收拾好以后季温也不打算今晚回去,就待在师哥身边陪着他,季温刚进去就看见师哥正坐在床边闭着眼睛思索着什么。 “师哥,你累了吗?” 柏常见他来了以后忙睁开眼睛转头望向季温说道:“季温,那柜子里有东西,你拿出来一下。” 季温应了一声上前拉开一看—— 桃花酥还有各种各样的点心! “师哥这是?” “上次你买的,太多了我就一直存在那里的,吃点吧。”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自己的师哥现在生着病还惦记着自己有没有吃东西,他心想到师哥或许......喜欢自己一点点? 他望着那些点心笑的合不拢嘴,柏常本沉郁的神情被他逗得一乐笑道:“那么开心吗?” “开心,师哥给我的。” “是你自己买的。” “可我送给师哥那就是师哥的。” 柏常笑着嗯了一声,季温心思单纯,有时还真像个小孩一样,若是告诉他师父的事怕是他会吓成什么样,又会胡思乱想些什么...... 就让他这样开开心心的吧。 “师哥,你又在想什么啊。”柏常嘴里吃着桃花酥含糊不清问道。 “没什么,天色也不早了,待会儿到了时辰我会记得喝药的,你回去休息吧。” “师哥我今天不会回去的,我不放心你,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我没那么娇气,你且回去吧。” “那师哥今日就娇气一回?” ☆、师哥主动拉手手! 柏常听完一愣,随后笑出了声,季温见师哥好不容易笑了自己也跟着一起笑。 “好,就算我说不,你也是不会走的,对吗?” “师哥猜的没错,喝药吧。” 柏常现在力气恢复了不少,本想自己喝药,但奈何季温一直阻止说既然师哥答应今日自己要娇气一回那就什么事都不要做了,柏常笑自己拿他没办法,就这样顺着他。 “苦不苦?”季温温柔问道。 “不苦。” “师哥说谎,这药味我闻着都觉得苦,师哥定是忍着。” “什么都骗不过你啊。” 季温看着柏常嘴角残留的一点,轻轻用指腹擦干净,柏常怔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季温,我现在有力气了麻烦你了。” 或许是因为柏常生着病,所以神色不像往常一般十分克制,季温察觉到柏常方才细微的异常,思索道今天的确是做的太明显了,不过这也不能怪自己啊,师哥今天这样他整个人脑子都如同炸了一般,哪还管得了那么多啊! “药太苦了,师哥我去给你拿一点蜜饯吧。” 柏常望着他的背影脑子里又想起那场梦,他真的觉得那梦有点太过于真实了,真实到让他头皮发麻,呼吸错乱,胸腔发热。 “师哥,给。” “好,多谢。” 柏常接过季温手里的蜜饯,含在嘴里慢慢淡去嘴里的药苦味,他在心里默叹了一声,或许最近发生的事真的太多了吧,加上今天这么一出真的让他整个人如同抽离了一般,他盯着自己手出神却忽地听到季温说了一句:“师哥,章无凌还会来找我们麻烦吗,那该怎么办?” 柏常嘴里药苦味逐渐被甜味所代替,抬手摸了摸季温的脑袋温柔安抚道:“放心,他不会伤害到你的。” 季温心里波涛汹涌,这样的师哥真的让他太着迷了,如此温柔有力的手,冷峻富有磁性的声音让季温感到莫名的安心,他不知道师哥为什么那么确定章无凌不会伤害到自己,可他就是对师哥所说这句话十足的信任,让他心里感到十分安心。 “这药好像有点让人想睡觉,我有点困了。” “那睡吧。” “你睡哪?” “打地铺。” “还是上来吧,季温,其实我现在真的好很多了。” “师哥你还没有完全好,我睡觉不老实你上次也看到了,这次你还身体不适万一弄得你没休息好就更加严重了。” 柏常想了想上次在竹屋季温睡觉的模样便笑了出声,季温听到后嘟囔道:“师哥笑话我。” “没,没有。”柏常不好意思挥了挥手。 季温心里很是清楚自己其实睡觉没那么不老实,主要是碰上了师哥一切就变得有点不同了,他只要碰到他的好师哥一点点肌肤整个人就如触电一般,心里麻酥酥的,挠的他心里火燎燎的,现在还是不要和师哥一起躺着吧,为了......大家都好。 季温吹灭了蜡烛躺进了被窝里,月色透过窗户散落在屋内,季温侧着身子借助月色用眼睛勾勒着柏常的轮廓,清晰的线条,险峻的鼻峰,浓墨的眉毛,还有,还有那双浩瀚宇宙般的眼睛,每一样都让季温着迷,都让他更加想要靠近眼前这个男人,他觉得能这样看着他也是一件幸福。 柏常或许是习武太久缘故,总感觉黑夜里有双眼睛如狼似虎般盯着自己,让他全身都绷紧一般,他低咳一声微微偏过头想看看季温睡了没有,黑暗中两人四目相对,两双眼睛如星火一般将周围点亮了起来。 “季温,你......你是睁着眼睛吗?”柏常不确定问道。 “嗯。”季温也不知道此刻心里是怎么一回事,若是从前他定会偏过头装作什么不知道然后就这样瞒过去,或许是最近的一切让他觉得和师哥关系更加近了许多,又或者,他觉得自己师哥其实是有一点喜欢自己的?! 他这次没有退缩,而是让自己的感性代替自己的理智,就这样在黑夜里深情又炽热地望着眼前这个人。 “怎么了?” “没怎么。” 柏常觉得奇怪,难道自己的师弟又看上自己身上什么东西了吗?!可是这大晚上的怎么看得清啊...... “师哥,你不喜欢我看你吗?” “不是......你又想要我身上什么东西吗?” “什么?” “你之前每次不是......” 柏常没有再接下去,但是季温已经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在黑夜里苦笑叹了一口气,果然,他的师哥在这方面不是一下就能开窍的啊。 “叹气干什么?”柏常不解问道。 “师哥,每次那些女子看着你,你......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吗?” “......有什么不同的?”柏常问道。 季温叹了一口气温柔说道:“因为她们喜欢你啊,我的傻师哥,你真的没有察觉到什么吗?” 柏常:!!! 季温一下点明柏常吓得呛了一声,还好是黑夜遮住了此刻柏常逐渐红了的脸。 “我,我真的不知......为什么,为什么会,喜,欢,我?”他语无伦次说道,后面几个字每一个字都说得特别用力。 “你觉得呢,师哥?”季温语气带着一点点调皮。 “我不知。” “你那么好,自然很多人都喜欢你啊。” 季温恨不得直接说出这么多人也包括我自己啊!我的好师哥! 他觉得自己真的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甚至觉得有点太快了,但是他真的控制不住心里喷涌的感情,如洪水一般,如大雨滂破,如灿烂星河一般,拦不住,躲不了,遮不了。 柏常耳朵都染红了,他真的不明白季温今晚是怎么了,为什么好端端提到这个话题,他这是个什么意思来着? 两人各怀心事陷入一阵沉默,季温觉得还是慢慢来吧,有些事太过着急反而不好,尤其是师哥,对师哥来说这一方面完全是空白的,自己要做的就是一点点将空白填满,再涂上色彩,让空白完整起来。 “师哥,快点睡吧,不是困了吗?” “哦,好。” 柏常闭上眼晴平静睡去,季温觉得自己师哥很可爱,偷笑了一声之后慢慢睡着了。 翌日,柏常早早醒了过来,他偏过头看到季温正熟睡着,其实季温的皮肤很白,眉清目秀的,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笑起来两个眼睛如一汪清水一般泛起层层涟漪,柏常忽然想起昨天季温说的那个问题,他仔细想了一想,季温不是很受欢迎吗?平时也有很多姑娘在背后悄悄看着,议论着季温,每次说着说着就不好意思笑了起来,柏常耳朵尖,有好几次都听到了。 他一想到这就笑出了声,时辰还早,昨日的确是累着季温了,想着去做早饭,柏常小心起来穿好衣服生怕惊醒到季温,走之前看了一眼季温,睡着时完全同个孩子一般,嘴里时不时嘟哝几句,他蹲下来细细瞧着,不知不觉嘴角上扬了起来。 “师哥......” 柏常笑容凝固,怎么这梦里还有我? “师哥......” 柏常心里很好奇,做了什么梦能梦到自己?他捋了捋季温额间的碎发,然后起身到厨房去做早饭。 ...... “师哥?”等到季温醒来时看见床里人不知踪影忙急的跳起来往外跑,刚一推开门整个人便一头装进柏常的怀里。 “醒了,我正好叫你起来吃点东西。” “师哥你怎么起来了?快点歇着。”季温忙拉着柏常进来,柏常伸手阻止道:“季温我真的已经好了,别担心了。” 柏常为了堵上他的嘴忙拉着他去吃饭,季温才醒脑子是懵的,此刻看见师哥主动拉自己的手心里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忙在心里喜道:“他这是在拉我手吗?!他主动拉我手!这是第一次主动拉我!” 季温就这样享受着自己的师哥拉着自己手,柏常回过头看了一眼,笑的十分灿烂,他忽然问道:“季温,你昨晚梦见我了,是吗?” 季温:!!!! 他怎么知道的?自己难道......说了什么梦话吗? 季温心里七上八下的,因为他昨天梦见自己师哥宠溺抱着自己还亲了自己一下...... “你一直喊师哥,师哥的,梦见什么了?” 季温长吁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喊了一声,他庆幸说道:“也没什么,就......梦见师哥给我买了一堆好吃好玩的心里高兴。” 柏常笑了,他相信季温说的是真的,因为他当时听季温的声音带着几分喜悦与撒娇。 吃完后二人还是稍作歇息前去习武,这功夫还是不能忘,再加上章无凌的事更不能懈怠,虽然季温担心章无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有师哥昨天那句话,他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他觉得很安心,从未有过的安心。 或许只是闻到柏常身上的香味,看到他这个人的背影,又或是他毫无任何意义的一个眼神......只因为这个人是他,仅此而已。 ...... “你们不可能一直把我绑着吧,我说。”章无凌身处在空荡荡的屋内,歪坐在椅子上,夜色衬的他双眸更加阴沉。 “你杀了那么多人,还想让我们给你松绑?”傅光面无表情盯着他。 两个人就这样在这寂静的屋内四目相对,周围都氛围逐渐压抑了起来,章无凌率先开头道:“该杀的不该杀的都已经杀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变成这样,对吧,说起来与你也算是见过几次面了,还不知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师哥要开始明白感情了 傅光冷眼看着他说道:“傅光,上天庭的神官,现在知道了吧,但你还是不肯说与你做交易的人在哪里吗?” “神官?!怪不得,怪不得啊。”章无凌啧了一声哼笑道:“难怪这么厉害,我什么事都瞒不过你,我算不上君子,不过,信守承诺还是办得到的。” “他传你法力,你报了仇,自然你就帮他做事,杀掉他想杀掉的人,不过,你的仇人算起来并没有他那么多啊,你不仅要耗费时间精力,更重要的是你还得时时刻刻提防着我们,这样一算,这不是场很好的交易啊。” 章无凌继续冷笑着,继续听面前这个神通广大的人还会说些什么。 “能让你甘心这样的,怕是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啊,你说说,我洗耳恭听。” “他告诉你或许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沈一末以另一种方式活下来。” 言罢,章无凌顿时收敛了笑容,整个人呆滞,眼神里流露的一瞬间惊恐担忧全部被傅光捕捉到。 良久,章无凌才说道:“你想做什么。” “他无非就是想把沈一末魂魄召来让他和你现在一样成魔!你明白吗?” 章无凌怒瞪着傅光没说话,他怎么会不知道?他当然知道让沈一末活过来自然是与他现在一样成魔,可他不管什么魔不魔的,只要沈一末还在,只要他以另一种方式存活下来,他都无所谓!就算那“祭生”说若如此他要一直效忠自己,倘若有半点假意自己有能力让沈一末“活”,也有本事让他“消失”。 “可他忘了一件事,你知道是什么吗?”傅光冷冰冰说道。 “什么?” “你知道沈一末的魂魄为什么还停留在世上不肯轮回?” 章无凌不语,他当然知晓为什么。 “我是神官,沈一末现在终究还未入魔,所以我完全可以控制住他的魂魄不被人召去。” “你敢!!!”章无凌顿时暴躁如雷,恨不得此刻冲上去掐住傅光的脖子。 “我怎么不敢?”傅光轻飘飘说道。 “你......我要杀了你!” 傅光冷静看着章无凌一脸生气的模样,又道:“若你说了,我会将你身上的怨气转化干净以此召来沈一末的魂魄与你见上一面,也只有这一面,之后......沈一末魂魄散去重归安宁轮回转世,你入了魔,怨气被除尽再无魂魄一说,但若你不说......一面也见不着。” 言罢,章无凌疯狂大笑了起来,章无凌此刻心如焰火一般灼烧,他想到沈一末,心就如刀绞一般,眼泪大颗大颗滚了下来。 “你且自己权衡吧。”傅光说完顷刻间化为轻烟,空荡荡的屋内只剩下一阵阵笑声回荡 ...... “师哥,你看这个好不好玩。”季温跑到一家商铺面前拿起一个小玩意冲着柏常笑道。 “好玩。”柏常一直抿成一条直线的嘴此刻微微有了一点点弧度,他这病好了以后季温便拉着他出来玩,说是憋在屋里太久该出来透透气,柏常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街上热闹的一切,但心思完全没放在这上面,他一直在想着师父那天对自己坦白的一切,这几天他冷静下来想了很多,师父贵为神官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一直待在人间不走,一定是哪里有什么问题,章无凌虽法力高但是和师父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他作恶多端依师父的脾气定不会将他留下,会马上将他除掉,可为何......为何还留着,还说什么去找章无凌? 这背后的原因柏常想了很久,他不解,他觉得他必须等师父回来问清楚,无论如何他都要问个明白。 “师哥,你怎么又心神不宁的......还是不舒服吗?”季温伸手摸了摸柏常的额头问道。 “没有,走吧。”柏常跟在季温身后,看着季温这样无忧无虑快乐的模样,还有步韵镇每一个人脸上洋溢的笑脸,柏常觉得这样很好,不告诉他们这一切,每一个人都没有担忧,都还能像现在这样开心,他忽然明白傅光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告诉他的原因,或许有些事,有些决定,他们愿意自己背负整个世界,让其他人安然生活下去...... 两人道别后,柏常回屋刚一推开门发现师父正站在院子里出神,他连忙上去傅光看见他过来点头示意,二人陷入一阵沉默,柏常率先打破此刻的寂静开口问道:“师父,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什么?”傅光偏过头不明所以。 柏常叹了口气:“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神官,为什么这么多年都在人间,倘若是因为我,师父大可以将我托付给一良善之人然后回到上天庭,不会带着我那么多年,或许,是有其他原因吧。” 傅光没说话,柏常铁了心要问个明白又追问道:“师父,到底是为什么,从小我跟着你,师父可否将我看成家人?” 傅光一怔,听到“家人”二字神色涌动,深吸一口气说道:“跟我来吧。” 柏常心里高兴了起来,跟在傅光身后来到傅光的房内,只见傅光施法眼前顿时出现一长梯,柏常不明所以忙问道:“这是什么?” “下去看看。” 柏常跟在傅光身后迈入这深不见底的长梯,忽然傅光问道:“害怕吗?” “不怕。” 傅光“嗯”了一声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往前面走,良久,柏常望见前方有光影,迫不及待想上前一看到底是什么,傅光虽未回头但却感受得到柏常此刻心里的焦急,二人靠近这光影处眼前出现了一扇门,只听傅光说了一句:“推开吧。” 柏常伸手缓缓推开门,整个人一愣,这不是章无凌吗?原来师父是带他来见章无凌的?! 章无凌听见推门声也没有抬头,闭着眼睛低着头,屋子里昏暗无比,衬得章无凌的脸更加忧郁深沉。 “也算是许久未见了。” 章无凌听见这清冷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正对上柏常冰冷的目光,哼笑道:“你怎么来了,也来看我笑话吗?” 说完章无凌偏过头看了眼立在柏常身后的傅光,脸上的笑意顿时敛住了,眉宇间透着杀意。 “考虑的如何?” “什么如何不如何的。” 章无凌轻笑一声:“傅光,我有选择吗?我没得选啊,哈哈哈哈哈......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他吗?” “那你这是肯说了?” 章无凌点了点头又道:“我会说。” “他是谁?”柏常听着二人对话似懂非懂,他望向自己师父希望能得个答案,但是傅光并没有想要回答他的意思只是盯着章无凌,于是柏常转过头看向章无凌。 章无凌眼角含泪,听到柏常所问说了一句:“你想知道?” 柏常应了一声。 “怕是会把你吓得不轻啊。” “我没那么胆小。”柏常冷冷说道。 章无凌听后笑了一声道:“也好,我权当帮一帮某人,你坐好,闭上眼睛。” 柏常不明所以这“某人”又是谁?但又听见后半句一脸怀疑盯着章无凌,回过头看了看傅光,只见傅光点了点头示意相信他,照做即可,柏常安心坐下,闭上了双眼,眼前逐渐浮现了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无凌哥,这地方听说沈府最是有钱,最近在招下人呢,咱们去试试吧。” 说话人是章无凌的朋友名叫宫楠,两人都是孤儿,从小混在乞丐堆里长大,大一点便四处闯荡,要么今日在一家酒楼里,或许明日就在一饭馆里跑腿......两个人吃的苦头自然是不用说的,近日两人到了榆里镇,听闻这沈府十分豪气,正招下人,两人听闻便兴高采烈去试。 “实在不好意思二位公子,你们来晚了,沈府已经招满了,对不住啊......”沈府的刘管家赔笑道。 “走吧无凌哥,我们去别处看看吧......”宫楠叹气道。 二人已迈出石阶,便忽地听见管家在后面喊道:“二位公子留步!”章无凌和宫楠二人一同回头,一头雾水望着管家。 这沈府的老爷夫人十足善良,平日里总是帮助别人,管理沈府有方,因此这上上下下都是个心肠好的人,管家见这两小子风尘仆仆,衣服上许多处补丁便心头一酸说道:“二位公子估摸着也差不多十六七岁吧?正好我家少爷缺个年纪相仿的人照顾,二位可愿意?” 章无凌和宫楠大喜忙谢过管家,管家笑了笑便带着二位进了沈府先去换了身干净合身的衣服,洗了把脸,把头发束好便先去拜见老爷夫人。 管家已事先在老爷夫人那道明了情况,二人看着章无凌和宫楠忙和蔼一笑,老夫人说了一句:“以后得麻烦你们照顾少爷了。” 章无凌和宫楠见老夫人如此待人客气忙说道:“哪里哪里,夫人严重了。” 拜见完老爷夫人后刘管家带着章无凌和宫楠来到少爷房中。 “少爷,老爷和夫人派了两个跟您年纪相仿的人过来照顾你。” “进来吧。”屋里声音十分微弱似带着病意。 刘管家推门而入,章无凌和宫楠便跟在后面,刚跨进门就闻到屋里轻微的药味,章无凌顿时想起来时听到这镇子里的人说什么沈府的少爷虽是十分心善又生的好模样,听说年纪轻轻就开始打理沈府家业,还非常的好!但奈何这沈府少爷从小是一个病秧子,身子骨弱,这药罐子不离手啊。 ☆、学写字 章无凌只微微抬头瞧了一眼,看到沈一末正坐在床边,旁边放着小瓷碗里面还残留了一点,服侍少爷吃药的下人端着碗告退后刘管家忙上前说道:“少爷,这两人一个叫章无凌今年十七了,这个叫宫楠,今年十六。” 沈一末偏过头看着两人,章无凌忙低下头,只匆匆一眼沈一末的模样便刻在了他脑子里,虽是病秧子但并没有如他想的那般十分消瘦,一双含情目极具灵气,浓墨的眉毛,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章无凌没读过什么书,但他在此刻脑子里想到了从前在茶楼里听到一个说书先生说过的四个字——温润如玉。 他觉得沈一末就是这样的。 “刘叔麻烦你了,你先去忙吧。” “好的少爷,你好生休息。”刘管家忙朝章无凌和宫楠使了个眼色,两人心领神会刘管家便忙了去,两人上前扶着沈一末躺下,收拾好一切正欲出去便听见沈一末说道:“章无凌,你留下。” 章无凌和宫楠面面相望不明所以,宫楠赶紧出去关上门章无凌转过身上前问道:“少爷可还有什么吩咐?” “你刚才有什么事要说吗?” “什么?”章无凌一头雾水。 “方才我看你时,你赶忙低下了头,可有什么心事?”沈一末耐心问道。 “少爷我,没什么......是我不懂规矩,失礼了。”章无凌想起方才的神情便一下心慌了起来,他没想到沈少爷这么细致。 “无妨,以后还得麻烦你们照顾我,劳你们多费心了。”沈一末笑道。 章无凌那听得了这些话,一时间心乱语无伦次道:“少爷你,你怎么如此客气,这这,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你别,别这样......” 沈一末见他这幅慌乱模样觉得好笑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怎么了怎么了?少爷是责备你什么吗?”宫楠看到章无凌出来后忙上前着急问道。 “没有,少爷他,很好的。”章无凌摇了摇头,他脑子里想起方才少爷所言所做,就觉得心里一暖,这沈府上下果真如外面所说,章无凌觉得他得尽心尽力照顾好少爷才对得起这善良的一家人对自己的照顾。 晚上,厨房里做好了饭,宫楠前去叫沈一末正推开门时便听见章无凌在身后小声唤道:“别喊了,我给少爷端过来了。” “啊?你怎么......”宫楠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话,觉得自己和章无凌比还不够细心,章无凌拍了拍他肩膀说:“宫楠你先去吃饭吧。” “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先去吧,我端进去后马上就来。” 宫楠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章无凌小心翼翼推开门,放轻脚步将手里端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此刻沈一末正好醒过来,偏过头察觉有人来,揉了揉眼睛看清是章无凌忙起身问道:“有什么事吗?” 章无凌见状忙上前笑着说:“少爷这是睡糊涂了呀,天已经晚了,该吃饭了。” 沈一末听后看了看外面,的确如此,自己这是睡了多久啊,不好意思笑道:“喝了药就这样,总是容易困想睡。” 两人就这样笑着来到了桌子边,章无凌早已将碗筷摆好,沈一末问道:“你吃了吗?” “还没,少爷你先吃我等会儿就去。” 言罢,沈一末放下筷子说道:“现在就去,到时候去晚了饭菜凉了,对身体不好啊。” “没事少爷,我伺候你先吃完。” 沈一末笑道:“我没那么多规矩,你且去吧,况且我喜欢一个人吃饭,吃完你来收拾就行。” 章无凌在外闯荡那么多年,真话假话听得多了,心中自然是明白少爷这话分明就是安慰自己让自己快些去吃饭,沈一末这样一说,章无凌觉得也不好拂了别人的好意忙说道:“少爷那我去了。” 章无凌赶忙去吃饭,宫楠有心,给章无凌留了许多,二人吃完后宫楠前去收拾,章无凌被刘管家叫去整理些东西,虽说老爷老夫人只让两个人好好伺候少爷但二人心里跟个明镜似得,这是老爷老夫人心疼他们从小四处闯荡,所以照顾着他们给他们安排些轻活,但章无凌和宫楠二人越是这样越觉得自己不该懈怠总是伺候完少爷就去找其他事做。 “你怎么在这?不是去照顾少爷吗?”章无凌整理好东西正往少爷屋里去碰见了宫楠在外面。 “少爷在屋里呢,他说不用管他了,让我先出来了。” “少爷让你出来就出来!你不知道咱少爷也是个心肠软的,看我们年纪小所以事事都让我们能少做就少做点,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宫楠?” 宫楠虽说差了章无凌一岁但是考虑事情方面,明显比章无凌欠缺,这么多年也难怪每次什么事都是章无凌走在最前面。 “啊......这,这我,我现在就去。” “不用了,我去,你去忙其他的吧。” 章无凌说完边往屋里去,宫楠方才忙着说话没注意章无凌手上还抱着个小罐子。 “少爷?”章无凌推门而入发现沈一末正在写字,觉得定是打扰到少爷了连忙放下东西往回走却听得沈一末叫住他道:“没事过来吧。” 沈一末未抬头仍一脸认真写着,章无凌抱着小罐子前去立在边上等着少爷指示。 他没读过什么书只认得几个字,偷眼瞧着少爷写的什么看不出来,但觉得少爷的字的确是好看。 沈一末看了他一眼说道:“手里拿着什么?” 章无凌回过神来道:“哦,这个啊,蜜饯,药太苦了,我闻着都觉得苦所以想着拿点蜜饯给少爷。” “有心了,放在哪吧。” “少爷哪里的话。”章无凌轻轻放在案台上。 正觉得自己还是离开比较好,站在这里太打扰少爷了就听见沈一末问道:“章无凌,可曾读过些什么书吗?” 章无凌脸一红不好意思低头说道:“少爷,我,我那读过什么书啊......” 沈一末见状忙解释道:“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这个你且拿去。” 章无凌顺手接过一本书,打开一看密密麻麻的自己几乎就不认识啊!沈一末这是何意? “我只比你大了一岁,算起来你和宫楠在这沈府还是最小的,以后私下就不用喊我少爷了,就叫我名字吧,这书你且拿去和宫楠一起看,不认得的就来问我,好吗?” 沈一末嘴角微微上扬,章无凌听后眼眶逐渐湿润,心都化了,自己少时看到同龄孩子高高兴兴地上学,奈何自己温饱都是个问题因此自己只能远远望着,羡慕着,到后来自己也就看开了,没想到今日却有幸在此认识少爷还可以跟着少爷读书识字,他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沈一末知道他在想什么拍着他的肩笑道:“去吧。” 章无凌点点头,他知道自己不会说什么华丽的话,既然不会说那就做出来吧,从今以后,自己得更好好照顾好少爷了。 当晚,章无凌拿着那本书给宫楠看,叫他与自己一起学,宫楠只翻开一眼就扔回章无凌手里说道:“算了算了,你还是自己学吧......” 章无凌也不勉强,自己抱着那本书欢喜地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章无凌早早就去伺候沈一末,刚一推门发现沈一末早就起来了,正坐在案台边看书,“少爷,怎么那么早就起来了?” “章无凌,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沈一末抬头笑道。 章无凌一愣,回想起来后不好意思笑道:“少爷,我,我还是有点不敢啊......” “哈哈哈哈,我觉得你挺豪爽的,不在乎这些的,没事,私下里慢慢习惯就好了。” 章无凌点了点头,沈一末招手示意章无凌过来,自己赶紧站到一旁把章无凌拉到位置上坐下,章无凌见状吓得立马站起来吞吞吐吐道:“少,少爷,这,恐怕不太合适......” 沈一末不语,只拍着他肩示意他坐好,章无凌简直如坐针毡,双手不停搓捻着,只见沈一末拿起笔递到章无凌面前,章无凌心一惊,颤颤巍巍的拿好,沈一末不禁笑了一声,章无凌听后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心想道:“少爷这是要亲自教我写字吗?” “会写自己名字吗?” “会,但是写的没有少爷那么好......” “写出来我看看。” “哦......” 章无凌照做,一笔一划下来感觉自己耗费大半精力,因为他想好好写,想在少爷面前好好写上几个字,就算自己写的不那么好看。 “我觉得还可以啊。”沈一末看着纸上“章无凌”三个字温柔笑道。 “少爷你别取笑我了,这好丑啊......” “没有,你看我像取笑你的样子吗?”沈一末收敛笑容认真望着章无凌,章无凌对上沈一末的目光心里不知怎的软了下去,还未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便听见沈一末说道:“会写我的名字吗?” “应该会吧......少爷,我,我没读过书......”沈一末听到章无凌声音越来越低,从他的语气听出来些许自卑。 他平和说道:“现在学也不晚,你愿意吗?” 章无凌猛地抬起头心里只觉一阵暖流涌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现在正值冬日,外面的雪压低了树枝,他想起儿时这个时候睡在草屋里面,窗户外敷上的一层纸早已是破破烂烂的,若是某日有阳光透过破烂的窗户纸缝隙照进一束阳光,简直可以融化他在整个冬日里所受的寒冷。 他觉得,冬日里的那束光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沈一末。 ☆、度姑娘算姻缘 “想什么呢?不愿意吗?”沈一末见他莫名出神模样笑问道。 “啊!我,我愿意,我想学少爷。” “好,那就认真写吧,今天就......先写我的名字吧。” 章无凌嗯了一声,他拿笔的姿势实属“奇怪”,沈一末很耐心,不断纠正他的姿势,哪个字具体该怎么落笔,该注意什么,章无凌都听得十分仔细,外面细雪飘落的声音,屋内的人没有听见,此刻的两人,一个认真写,一个认真说,屋里明明很热闹,但放眼整个大雪覆盖的世界,他们这一小方天地却显得如此宁静。 整个冬日榆里镇比往年的冬日更加寒冷,小孩穿上的衣服看起来更加笨重了,沈一末这身子骨按照以往来说在冬日整个沈府上下都是以“照顾沈少爷身子骨”为首要任务,这么多年来沈一末一到冬日便只能在沈府待上整个冬天,他从前觉得烦闷,觉得无奈,又莫名觉得气愤,今年的沈府上上下下比平时填了更多碳火以驱寒,但沈一末却觉得今年的冬天没有从前那般寒冷,也没有从前那般让人心生烦闷,和他想的一块的还有另一个人。 他觉得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感受到冬天原来也可以让人那么快乐。 他们在冬日里相遇,在冬日里相熟,这个冬季明显是如此迷人又可爱,章无凌认识了许多字,也会写了很多字,也看了一些书,沈一末夸他很聪明,又那么努力好学,章无凌说这一切都是沈少爷的功劳,不嫌弃自己,这天下找不到第二个比沈少爷还要耐心的人了。 两人在冬天里迎来了春天。 春日,生机盎然,万物复生,一切都又是新的开始。 春日沈一末的身子骨就会好些了,这药就会减少许多,但章无凌心里还是不放心,巴不得每分每秒跟着沈一末,生怕他稍不注意身子骨就更虚弱了。 “一末哥,你看我今日写的如何?” 沈一末放下手中笔接过章无凌手里所写认真看道:“越来越好了,已经超过我了无凌。” 章无凌心头一热忙笑道:“你又笑话我,我才写了多久啊。” “我没笑你,为什么你每次都不相信呢?”沈一末收好手里的东西又笑道:“难道我很像说谎话的人吗?” “啊?没没没,你看起来只像会说真话的人,哈哈哈哈。” 屋外的鸟儿胡乱闹着,屋里的笑声与外面的声音混在一起,倒也显得十分有趣。 “少爷,今晚上有灯会,老爷和夫人问你要去吗?”宫楠跑进来欢快问道。 这榆里镇每年到了春天便会举行一次灯会,大街小巷挂满五颜六色的灯,章无凌听沈一末提起过,便笑着说道:“有个成语叫‘走马观花’,他们这叫‘走路观灯’?” 管他如何,也颇有一番趣味。 “少爷你去吗?”章无凌问道。 “你想去吗?”沈一末反问道。 “我?我......想去看看。” “那今晚就去。” 章无凌欢喜不已,和宫楠出去准备,刚出门宫楠就把章无凌拉到一旁问道:“少爷去不去为什么要问你啊?” 宫楠心里早就感到疑惑了,他觉得章无凌和沈少爷这关系是越来越好了,他知道沈少爷照顾他们两个让自己在私下不用称自己“少爷”,但奈何宫楠是真的改不过来,虽然这章无凌性格豪爽,整个人“闹腾”,沈府上下包括老爷夫人都时常被他逗得大笑,都挺喜欢他的,不过宫楠就是觉得他和少爷虽然在人前看起来就像是很好的“主仆”关系,但是人后他有时看到两人说话这些,莫名觉得这关系......好像有点过头了吧? 章无凌被他这么一说也问懵了,他也反应过来少爷为什么要问自己要不要去啊?不过他心里还是很高兴,很高兴少爷这么问他。 “少爷这不是关心我们吗?你懂什么,他平时照顾我们的还少吗?” “可是我觉得......” “别可是可是了,快走,去准备准备。”章无凌忙打断他的话一把拽着他走。 到了晚上,榆里镇热闹无比,老爷夫人知道他们年轻人爱玩便叮嘱了几句由着他们三个去。 “无凌哥!你看这个!这个灯太漂亮了吧!!!”宫楠拉着章无凌惊喜说道。 “是啊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往前走还有更好玩的,走吧。”沈一末笑着说道。 章无凌和宫楠应了一声忙跟上前去,这五颜六色的灯看的两人眼睛都花了,宫楠发现旁边有人在弄着一些古怪稀奇的小玩意,一时间看得入迷不想离开,便告诉章无凌和沈一沫自己会按时回去的。 二人笑着由着他去,接着往前走,听到前面有一女子正说道:“来来来,算姻缘啊,超级准啊!”章无凌见这女子眯着眼睛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一时来了兴趣想上前去看看对沈一沫说道:“一末哥,我想去看看。” 沈一沫一愣,随即平静了下来问道:“你想算姻缘?” “对啊,我就是看看,自己招不招姑娘喜欢,和哪家姑娘有缘分,哈哈哈哈......” 沈一沫不语,只朝章无凌看了一眼示意同意,两人一同前去,这女子一看有贵客来忙来了兴致说道:“哎呀,二位公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来算姻缘吗?” “敢为姑娘怎么称呼?”章无凌问道。 “哦,小女子名唤度洪暇,二位公子就称呼我度姑娘吧。”度洪暇笑道。 “度姑娘,你算的真那么神奇啊?”章无凌一双眼睛闪着光望着度洪暇问道。 度姑娘哼笑一声道:“那是当然。” “那姑娘给我算算?” “可以,手拿过来。” 章无凌连忙伸出自己的手给度姑娘看,沈一末莫名烦躁了起来说道:“你真的相信?” “什么?” “哟,这位公子,别瞧不起我啊,你看着吧。” 度姑娘细细瞧了一番说道:“嘶!公子啊,你这姻缘不错啊,怕是以后会有很多姑娘喜欢你呢。” “啊?哈哈哈哈哈,你听到了吗?她说有很多姑娘喜欢我。” “听见了。”沈一末冷冷说了一句。 “你要看看吗?” “不看,快走。” 章无凌见沈一末这副奇怪模样一头雾水,怎么感觉沈一末有点生自己的气呢?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做什么啊。 章无凌连忙道谢递给度姑娘钱,跟上沈一末,度姑娘见两人走远了,看着自己手里的银子笑道:“废话,长的干干净净的又生了副好的皮囊,姑娘们能不喜欢吗?” ...... “一末哥,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生气了啊。” 沈一末正欲停下脚步回头说道,却偏偏来了个女子在一旁一脸“痴情”的模样盯着章无凌娇滴滴说道:“公子,怎么在这榆里镇没见过你啊,怎么称呼啊。” 女子说完还不好意思抿嘴一笑,沈一末顿时反应过来这女子是对章无凌有意,一时想起方才度洪暇说的那番话,心里莫名恼火了起来忙转头离开,章无凌见状整个人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公子?公子?” “什么?哦,我来了好一阵子了,只不过一直待在沈府照顾我家少爷,平时就只出来买个东西马上就回去了,对这榆里镇确实没有怎么走动过,那个,姑娘改日再说我先走了啊......” 章无凌说完就跑,女子想追上去但奈何章无凌跑得太快只能在后面不停喊道:“公子?公子......” 章无凌心慌了起来,他不知道沈一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这身子骨到了春日才好了起来,他很担心,在人海里不断喊道:“少爷?少爷你在哪?” 章无凌急的汗都出来了,穿过人山人海,大街小巷,过了许久走到一座桥上才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这是走到哪里来了,一时手足无措蹲在地上苦叫道:“少爷!” “叫我做甚?” “少爷?!”章无凌听此声音猛地回头,认清眼前这人的确是沈一末连忙站起来惊喜道:“少爷,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好久。” “你不熟悉这榆里镇乱跑什么?”沈一末从容说道。 章无凌听此言一时来了气说道:“这不怪我!这不是你自己一下就走了嘛,我赶紧来寻你,怎么你还怪我?” “那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不知道啊。” “最后还不是我来寻你。” “你!”章无凌气的语塞,和沈一末认识这么久他是第一次见到沈一末这副“不讲道理”的模样,他明明不是这样的啊,今日这是怎么了?他心里生着气不愿理沈一末,低着头不说一句话。 沈一末也不多说看了他一眼便往前走,章无凌默默跟着他,两人来时兴致勃勃,回去时沉默无言。 “你们去哪儿了?怎么回来这么晚,再晚老爷和老夫人就要让我去找你们了。”宫楠在院子里等着他们回来,看这两个人脸上都是一副平静的模样,但是宫楠却莫名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怎么......怎么有点闹别扭的感觉呢? 沈一末去见老爷老夫人说自己已经回来了,章无凌只默默回房,宫楠不明所以忙跟上去却发现这人已经蒙着被子不理人? 沈一末说了几句也回房,瞧了眼章无凌屋里的灯心里更加生气,他加快步子进屋关上门,额头抵在门上努力让自己静下来,他知道章无凌正生着自己的气,他也明白今天自己说的话做的事有点过分了,不过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从章无凌说自己要去算姻缘他就开始莫名不安,开始烦躁。 “所以。”沈一末闷声问自己:“我到底在烦什么?” ☆、唯独不见“白眼狼” 当晚,两个人都辗转反侧,章无凌裹紧被子睁着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沈一末虽是闭着眼睛但是脑子里全是浮现和章无凌有关的记忆,一个生着闷气,气这人无缘无故不讲道理,另一个气自己心烦意乱,不明白为何听到那人说要算姻缘就莫名来气,恨不得自己当时一把将他拽过来。 实在是各怀心事,有苦说不出啊。 ...... “无凌哥,今日你怎么不主动去喊少爷了?”宫楠拍了拍还窝在被窝里的章无凌,只见章无凌仍未见起身说道:“这不是还早吗?你去,我再睡会儿。” “啊?可,可平时你这个时候都已经起来了啊。” 章无凌越想越来气,克制自己心中的怒气对宫楠说道:“宫楠你去吧,我等会就起来了。” “那好吧......” 宫楠觉得他们两人昨晚或许真的闹了一架?但是自己也不敢完全确定,忙跑去沈一末房里喊道:“沈少爷,沈少爷?” 沈一末一夜无眠后半夜直接披了件衣服站在窗户边看着章无凌住的那间房一直到天亮。 正想着章无凌等会来自己该怎么跟他说,哪晓得听见的是宫楠的声音? “咳咳。”沈一末推开门快速环顾四周——果真没来! “平时不都是章无凌吗?今日怎么了。”沈一末不自在问道。 “少爷,无凌哥说时辰还有点早所以就先睡着等会儿起来,所以让我来伺候,不过,现在应该是起来了,少爷可是要找他?我去叫他吧。” 宫楠正欲要走沈一末赶紧拦住道:“啊,不用了,你......我们走吧。” 沈一末眉头紧锁,眼神稍显不快,心道:“还真生上气了,定是平时太让着他了。” 沈一末来到饭厅打量四周都没见到章无凌,心里一团火上来,但奈何得克制住自己,一顿饭下来吃得是心不在焉,再美味的都品不出是个什么味啊。 “一末啊,春日来了,该去进点货了。”沈老爷说道。 “爹说的是,我也正筹备着这件事,还请爹放心,我会安排好的。” 沈老爷点了点头两人唠嗑了一阵子,沈一末便离开去忙了。 这沈府一直是经商的,在榆里镇的店铺那可是多了去了,比如药材铺,酒馆...... 而沈老爷虽说是还没那么老,但这家里的一切都早早教给自己儿子打理,沈一末虽说是个病秧子,但这沈老爷也从未因为他是病秧子就过分纵容,过分溺爱,相反对他十分严格,从小让他跟着些师父学拳脚功夫,每天都让他早早起来跑个几公里去,因此沈一末身子骨不断变得很好,喝的药也慢慢减少,春夏秋季并未看出一点病秧子的模样,并且这武功也学的不错,可毕竟还是抵不过寒冬腊月啊,沈一末这身子骨到了冬天就会弱,稍不注意就会感冒,沈老爷也非铁石心肠,冬日就让他好好在家带着看书学习经商之道。 沈一末正想着这次出门要不要带章无凌,在院子里走了一圈都没见章无凌人影,他受不了了跑去问刘管家:“刘叔,章无凌呢?” “无凌啊?一大早出去采购食材了,明明这不是他做的事啊,偏偏今日早早跟我说什么他想去,我就由得他去了。” 沈一末:??? “少爷,可是有什么事?我现在派人去找他。” “哦不用了,刘叔你忙吧,对了,马上得出远门进东西,把该带的东西收拾好。” “知道少爷,你放心吧。” 沈一末快步回到屋里关上门,这心里的火是越燃越大,他在屋里踱来踱去,静不下来,走到案台边去写字静心,平时自己心烦这法子都很管用,每次都有效,偏偏今日不知为何,写上许久心都还没静下来,他一想到章无凌三个字心就越来越烦躁,他昨日想了许久,自己昨天确实是有点无理取闹了,他本想着等章无凌早上过来自己就好好跟他说,给章无凌道个歉,谁知这人一大早就开始躲着自己了? 沈一末重重放下笔,走到窗前心想道:“这采购个东西要这么久吗?” ...... “你回来了,无凌哥。”宫楠忙上前接过章无凌手里的东西笑道,“怎么会去那么久啊?” 章无凌正想说话便听到有人道:“该是迷路了吧。” 沈一末一直竖着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一听见声音赶忙出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章无凌声音自己要那么激动,但心里又很生气。 “无凌哥,少爷问你话呢。”宫楠靠近章无凌在耳旁低声提醒道。 “我知道。” “那你怎么不说话?”沈一末反问道。 宫楠第一次见沈少爷这副模样,忙腾出手拍了拍章无凌让他别这样跟沈少爷说话。 可章无凌全没放在眼里,昨天的气到现在还没消,不耐烦道:“对,就是迷路了,又胡乱跑了。” 沈一末听后整个人愣在原地,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平时太让着他了,什么时候都想着他,想着他这样会不会喜欢,那样会不会喜欢......没想到这会儿就是这副记仇的模样了? 他决定,不带章无凌走,让他好好待在屋里。 ...... 这进货时间本该在三日后,谁料昨天晚上沈大少爷就让刘管家安排好明早就走,越早越好,刘管家脑子一头雾水,但还是听沈少爷的。 于是,一大早,沈少爷就带着一行人走了,等到章无凌起来时正想着还是让宫楠去伺候少爷吧,他这气都还没消呢。 “宫楠,那个,今天你去伺候少爷吧,我......” “少爷?少爷一早就走了啊。” “什么?”章无凌一骨碌爬起来,满脸不相信盯着宫楠追问道:“你说什么?少爷去哪儿了?” “哦,就我快天亮时口渴,起来倒点水就瞧见沈少爷和刘管家带着一行人走了。” “走了?走哪儿去?” “我也不知道啊,这沈少爷不是身子骨弱吗,怎么老爷还让他走啊?” 章无凌方才的气全部消尽,连忙穿好衣服去少爷屋里,推门一开—— 什么都没有。 他不知怎么一回事,忙跑去问夫人,夫人见他急急忙忙来以为怎么了,也跟着着急起来忙担心问道:“怎么了?” “夫人,少爷呢?” “少爷?少爷走了啊,出去进货了,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 “进货?可,可少爷这身子骨怎么去啊。” 夫人见这孩子怎么急的满头汗水,语气听得让人也跟着莫名担心了起来,她安抚道:“少爷啊,别看他身子骨弱,但从小都练着呢,只是到了冬日他这身子骨就比较弱了,这春天来了自然就好起来了,或许你和宫楠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他呢。” “那少爷带了人照顾吗?” “带了带了,全是少爷自己选的。” “自己选的?” “对啊,章无凌你怎么了?这是......” 夫人越看越觉得奇怪,虽说这章无凌和沈一末年纪相仿,两个关系不错,关心一下可以,但这态度好像...... 夫人正想着这是为何便听见章无凌说道:“哦,没什么,就......没想到少爷原来挺厉害的,老夫人我先去忙了。” “哦,好......那你去忙吧。” 章无凌应了一声,整个人一副丢了魂的模样。 自己选?为何不带上自己呢? 这下该换做章无凌心烦意乱了,难道是自己昨日太过于不礼貌了?但谁让他这么无理取闹啊,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虽说自己之前生气,但是一想到自己要好久都见不到沈一末他就觉得心里难受,心里的气一下子都消了,他站在院子中央,盯着少爷那屋出神。 ...... 就这样半个月过去了,章无凌整日心神不宁,茶饭不思的,连老爷老夫人都察觉到了,以为是他太累的,忙说道这府上的活你别自己全做了,别那么累。 章无凌不好意思笑了笑,说自己没做什么,宫楠可以保证章无凌的确是没多做什么啊!但就是平日里做什么都不如从前那般快,有的时候坐在那就能发一整天的呆!喊了他好几次都没听见! 宫楠问他怎么了,他反正就那一句话:“没什么。” 宫楠:...... “少爷回来了!” 外面的人吆喝着,沈府上下都出去迎沈少爷,毕竟沈少爷温润如玉,待众人都是十分有礼,大家伙都喜欢,一听见沈少爷自然是欣喜跑出去看。 “无凌哥!沈少爷回来了!走啊!” 章无凌听见这声音整个人怔愣在原地,少爷回来了?自己每天都想着的那个人回来了?明明自己那么想见他,可是此刻宫楠让自己去见他不知为何自己现在又迈不出去,整个人定在原地。 “你怎么了?不去看吗?” 宫楠见他半天没有反应也不管他了,忙跑出去边跑边喊道:“少爷!少爷!” 沈一末听见宫楠声音忙转过头来,打量了一圈,心里添上几分失落,但仍笑道:“宫楠来了。” “少爷,你瘦了好多啊。” 可不嘛,这一路辛苦,与商家谈判,运货,还得时时刻刻提防着周围一切,能不廋吗?沈一末一想到自己一路的辛苦,自己本可以在客栈休息多整待几日,但一想到屋里还有个“章无凌”,自己就巴不得立马飞回来,因此自己连夜赶路回来,谁知自己打量了一圈,众人都来了,唯独不见那个“白眼狼”! ☆、“白眼狼”自投罗网 自己现在是饥肠辘辘,但此刻被屋里那个“白眼狼”气饱了,沈一末心烦便向老爷老夫人寻了个由头说店铺里还等着货呢,自己现在得先去忙,刘管家听后忙着急说道:“少爷你歇一会吧,你这一路水米不进的,肯定饿坏了啊!” 老夫人见自己儿子瘦成这副模样心疼不已,忙拉着自己儿子进屋赶紧休息吃饭,但奈何沈一末执意说自己没事,一点感觉也没有,还说什么等忙完了自己才更安心,老爷老夫人知道他这脾气,只能叮嘱道忙完赶紧回来。 等到沈一末走了,众人皆散了,章无凌才飞速跑出来往门外一瞧,人呢? 章无凌拉着宫楠急忙问道:“宫楠,沈少爷呢?他不是回来了吗?” “无凌哥,少爷又去忙了,你来晚了,不过他应该晚上就回来了。” “又走了,去哪儿了?” “去铺子里了,你不知道少爷廋了好多啊,真的,看得我都有点心疼......” 章无凌心揪着痛,一想到沈一末这身子骨好不容易到了春天才好了起来,这又一路风尘仆仆,心跟着疼了起来,他其实早就不生气了,他现在只气自己为何不跟着少爷一起,这样自己就能好好照顾他。 这半个月都熬过来了,偏偏这会儿自己是一秒都等不了了,章无凌想了想去厨房帮忙吧,听到宫楠说沈少爷瘦了恨不得把所有绝活都拿出来。 等到晚上沈一末回来了,他一脸疲惫,忙活了一天根本就没有什么力气去想什么“章无凌”了,心里算是凉透了! “累坏了吧,看你,快快,先喝点汤。”老夫人连忙递给自己儿子一碗汤。 沈一末喝完说道:“嗯,这汤不错啊,新来了厨子吗?” 沈老夫人笑道:“不是,这是章无凌做的,他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下午呢,这汤就是他自己煲的,弄了好久啊。” “真的?”沈一末顿时惊喜一身的疲惫仿佛全部消散又问道,“真是他自己煲的汤?” “真的,这又何骗你的,你看,这一桌子菜大多都是章无凌做的呢,没想到他还会做菜啊。” “我也没想到。” 这一碗汤一下暖了沈一末本就凉透的心,一时间高兴又加上属实饿坏了,一桌子菜大多都被他吃了。 饭饱后沈一末悠哉悠哉地回屋去,他嘴角上扬等着某人今晚来诉说“苦楚”。 子时,沈一末熄了灯但还未睡,就这样在屋里来回踱步慢慢等着,他很确定,某人一定会忍不住悄悄过来。 这时,沈一末听见门外有细微的脚步声,此刻沈府上下差不多都休息了,沈一末在心里偷笑着,却听见这脚步声立在门外便没声了。 “怎么不进来?”沈一末疑惑道。 屋里屋外都寂静无比,门外那个早已是望穿秋水,其实都已经躺在被窝里许久但这心仍是波涛汹浪,自己明知此刻沈一末可能已经休息了,但还是脑子一热,一骨碌爬起来披着衣服悄悄起来往沈一末屋里去。 章无凌立在门外就这样待着,他真的想马上打开门悄悄看沈一末一眼,一眼就好啊!但是他还是克制住了,沈一末那么累自己就别再添什么乱了。 屋里的人猜到了他会半夜悄悄过来,但为了不让门外那人知道他这屋亮着就是为了等他,所以就灭了蜡烛一直耐心等着,谁知道这人怎么一到门外就不进来了?沈一末以为章无凌好歹得悄悄推开门瞧上自己一眼吧,因为换做自己,就算是爬房顶,钻地洞他都得悄悄瞧上心心念念的人。 门外人正要走,屋里人有所察觉忙推开门。 章无凌见状吓得不轻,愣在原地,半天才说道:“你,你怎么......” “怎么不进来。” “啊?”章无凌问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沈一末继续追问道:“怎么不进来?” “你,你不是睡着了吗,我进来万一吵醒你又给你添乱,又向我发脾气怎么办?”章无凌一下明白沈一末故意熄了灯原来是看着自己“自投罗网”呢,被他发现心里有点不好意思没好气说道:“万一又哪里惹到你,你又走上个半个月......你不就不想见到我嘛。” 沈一末一把将人拽进来,章无凌这下是真的相信老夫人所言,他和宫楠两个人加起来或许都打不过沈一末,他单一只手就把自己拽了进来,正欲问他做甚便听见沈一末说道:“我离开半个月,你一见到我就是来和我吵的?” “我......” “那一桌子菜是你做的吧,汤也是你煲的吧,味道嘛......还行。” 章无凌辛辛苦苦弄了一下午却听见沈一末居然说“还行”?一时来气小声骂道:“你!那不是我做的。” “那是谁做的?” “不知道。” 黑夜两个人挨的极近,借着月色沈一末看着他这副生气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笑你。” “你!你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 “对,我莫名巧妙,其实味道很好。” 章无凌心里的气顿时消散,心里酥麻麻的,沈一末的说话吐出的气息萦绕在耳边,章无凌问道:“那你骗我干嘛?” “你想我了吗?” 章无凌:!!! 沈一末这句话直抵章无凌内心,他说这句话时整个人靠的更近,说话时的速度明显慢上了许多,吐出的气息余温还残留在耳朵挠的章无凌心慌,两个人鼻息交错,黑夜里,一双双眼睛望着彼此,如这月色一般皎洁明亮。 “想。” “有多想?” “就......很想吧。” “那种想?” 章无凌愣了,这话是何意思? 章无凌也问自己,这么久以来自己到底是那种想?自己也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自己会这样心神不宁,这半个月以来茶不思饭不想的,自己为什么又会生平第一次生出这般心绪。 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沈一末一把抱住他,章无凌贴着沈一末的胸膛感觉到沈一末的心跳声之快,此刻章无凌彻耳通红,连呼吸都乱了几拍,他不知这是何意,但他并没有推开沈一末。 “你,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心跳那么快,为什么抱我。” “那你为何也心跳如此快,为何就让我这样抱着你。” “我......” “无凌,你喜欢我吗?” 章无凌:!!! 听到这话章无凌这个人脑子一片空白,喜欢?自己真的喜欢沈一末吗?! “我说我喜欢你,你相信吗?” 章无凌:!!! 这下章无凌这个人脑子如同炸了一般,喜欢自己?沈一末喜欢自己?!这,这怎么可能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一末见他未答,知道他是被吓着了,假意推开他冷冰冰说道:“你回去吧,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章无凌见状一下清醒过来怒问道。 “知道你不喜欢我,会觉得我是不是疯了,怎么会喜欢男子,还喜欢你,对吗?” 章无凌越听越来气怒喝道:“沈一末!你胡说些什么?谁说我不喜欢你的,我就是喜欢你,不喜欢你我会每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吗?不喜欢你当我听到他们说你瘦了我赶忙去给你做饭,不喜欢你我这大晚上我站在这干嘛?你!你根本就不知道!沈一末!” 章无凌越说越厉害,整个人脸憋的通红,沈一末克制住自己心中的喜悦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章无凌瞬间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都说了些什么,自己也不明白是怎么了,看到沈一末那样推开自己,又突然那样冷冰冰的语气,他怒上心头,没经过脑子直接脱口而出说了那番话,现在清醒下来才明白,自己原来,原来喜欢沈一末?! “无凌,你别发愣,你说,你喜欢我。” “我没有!没有的事,这不可能的!我,我不知道......”章无凌越说越心虚。 “你不知道,好,那你听我说,和你置气那天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同你生气吗?因为你突然说你想看看自己招哪家姑娘喜欢,我整个人慌了!我当时还不明白自己对你的心意,但现在我明白了,我怕!我怕你心里是否早就心有所属才会这样做!我怕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同你置气是我的错,后来你躲着我,我本想着给你道歉但是谁知你还是那副不理我的样子,我心里烦,加上我自己也不明白自个到底是怎么了,所以我就走了,也不想带上你,走的这半个月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沈一末越说越急,呼吸都错乱几拍。 “怎么,过的?” “往常去进货一路虽辛苦但我从未觉得有什么,可这次我简直难熬,我一直都在想着你,就算拼命克制但你还是会悄悄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我走在路上在想,晚上休息的时候也在想,我茶不思,饭不想,我终于明白你到底有多么重要,我连夜赶了回来,就是为了早早见你一面!结果,结果你这个‘白眼狼’,现在才出来见我。” 章无凌呆住了,他心头又酸又暖,酸这沈一末一路有多辛苦,暖这沈一末对自己有多好,他直视自己的内心,不再躲避,认真回答道:“一末,我,我喜欢你。” ☆、真假话 沈一末一把将人拉进怀里,两个人紧紧相拥,脸上都流露着喜悦,许久,章无凌才推开他,沈一末疑惑道:“怎么了?” “还不睡觉吗?” “是,是该睡觉了。”沈一末笑道。 章无凌在沈一末脸上轻轻“啵”了一下不好意思笑着往门外走,沈一末脸上还残留着余温,一把拉住他问道:“你往哪儿去?” “回去睡觉啊?” “回去?这里不能睡?” 章无凌一怔,半天才说道:“这......你,那个。” 沈一末一下明白他在想什么轻声一笑:“无凌你在想什么?只是太晚了,你这样回去难免太折腾了,倒不如就在我这将就一晚,你放心,两个人睡得下。” 闻言章无凌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声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太羞人了! 当天,沈一末就这样抱着章无凌睡,章无凌窝在沈一末怀里,听着他的“砰砰”心跳声,方才的情景随着心跳声浮现在眼前,简直如同做梦一般!章无凌欣喜不已,后来听到沈一末发出的均匀平稳的呼吸声,自己逐渐入梦。 ...... 翌日,章无凌迷迷糊糊翻了个身伸手往旁边一摸——空的! 他顿时惊醒过来,沈一末呢?!他连忙起来顾不得披上衣服往门外跑,正推开门便一头撞进沈一末的怀里。 “醒了,怎么不再多睡会?”沈一末温柔看着他问道。 “你去哪儿了?” “春日来了,自然是早点起来跑个几公里,回来的路上刚好有家卖早餐店的店铺开门了,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我就都买了一点点。” 章无凌看着沈一末举起的双手,心头一暖,佯装怒道:“败家,这是一点点嘛?” 沈一末嘴角上扬一脸宠溺说道:“在你身上花钱,给你花钱,我愿意,败光了也无所谓。” 章无凌脸一红轻轻在他胸前打了一下说道:“怎么从前没见你那么油嘴滑舌的?” 沈一末大笑,示意进屋里去,放下手里的东西全部摆好放在章无凌面前。 “哎呀!我得回去,万一宫楠发现我不在,那,那不就......” 昨日太激动自己沉入甜蜜的温柔乡里,那还想到这茬?宫楠平日起的时辰和自己差不多,眼看着快到时辰了,章无凌心急立马站起来往外走,沈一末一把拉住他平静道:“吃了再走,我可是起的老早给你买的。” “不行啊!我真得回去。” “怕什么,发现了就发现了,你只管坐在这好好的,宫楠问起来我会说的。” “什......什么?” 沈一末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饱满深情的一双眼望着章无凌:“快凉了。” 章无凌一头雾水但仍是照做点了点头,拿起面前一个发糕品尝了起来,“嗯!不错不错!” 沈一末就这样看着他高兴的模样,章无凌伸手又拿了一个发糕递到沈一末嘴边示意让他也尝尝,沈一末一笑,“现在看来不是‘白眼狼’,还知道惦记着我。” 两个人就这样你侬我侬好一阵子,忽然听到宫楠在门外问道:“沈少爷?你回来了吗?无凌哥在你那里吗?” 章无凌一个激灵望着沈一末,沈一末只摇了摇头示意他来说:“他在我这呢。” 章无凌:!!! 沈一末手被“狠狠”拍了一下,却轻声笑道:“他在我这呢,春日里我起的早得出去跑上几公里,正巧看见你无凌哥起来上厕所,他说他也想跑,便跟着我一块儿了。” “沈一末!你在说什么啊?这理由谁信啊?”章无凌又急又气,一脸不快瞪着沈一末。 “啊?真的嘛......”宫楠半信半疑问道。 “真的真的,那个什么事啊。”沈一末忍住想笑的冲动说出了这句话。 “哦,饭好,沈少爷快出来吧。” “好,知道了,你先去吧。” 听见宫楠走的声音,章无凌顿时松了口气,随即瞪着沈一末:“这就是你的办法?胡说,你起的比下人们还早,那个时候我正做梦呢!” 沈一末拉着他手笑道:“不这样说那你说怎么办?对宫楠说你无凌哥昨日和我同塌而眠?” “你别说了。”章无凌这声音带着一丝撒娇,沈一末被这一声勾的心痒痒的,凑近章无凌耳边说道:“那今晚还跟我一起睡吗?” 章无凌吓得赶紧站了起来,抱怨道:“没个正经,还不去吃饭?” “你还吃得下吗?” 章无凌:...... 章无凌见沈一末取笑自己忙嘴硬道:“你管我,我还没饱呢。” “好啊,那就去吧。” 两个人走出门去,当章无凌见到这桌子上的菜,宫楠又给自己盛了一大碗粥,他顿时就后悔了,自己不该嘴硬...... 到了晚上,沈一末同沈老爷沈老夫人说完店铺里的事起身往回走,便看到某人在院子里还!在!“扫着地”。 “咳咳,这地我觉得挺干净的,你怎么还在扫?” “我就要扫。” “在等我吗?还是,在偷看我?” 章无凌气笑了:“谁看你?我这叫偷看?我这叫光明正大的‘偷看’!” 沈一末笑出了声,拉着章无凌往屋里走,章无凌急了,他怎么胆子那么大啊!忙撇开沈一末的手说道:“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哪儿啊。” 沈一末不放手,拽的章无凌生疼,轻声说道:“我知道啊,这不是没人吗,如果有人看到了我就说......你扫地扫的太好,我想请教请教你?” “胡闹!” 两人这样你推我推,你一句我一句就到了沈一末屋里,沈一末夺过章无凌手中扫把放到外面,关上门拉着章无凌坐下。 “你干什么?” “坐好。” 章无凌一头雾水,只见沈一末从一个矮柜子取出了一个珠宝盒,走到章无凌面前说道:“打开看看。” 章无凌不知何物,接过来打开一看——两个白玉坠子! “这是什么?” “你拿起来看看。” 章无凌小心翼翼拿起来,发觉这白玉坠子一模一样没什么不同啊...... “你没事买两个一模一样的白玉坠子干嘛?” 却听见沈一末不紧不慢说道:“你再仔细看看。” 章无凌凑近一看,这白玉坠子一个刻着“末”字,一个刻着“凌”字! 他一下明白沈一末这是何意,眼眶湿润望着沈一末,沈一末捋了捋他耳边的碎发温柔说道:“喜欢吗?那日我见有女子主动与你说话,一时情急走的快了,等到反应过来时回头去找你,正看见一商铺里卖着白玉坠子,我觉得不错,就想着给你也买一个,一直放在身上,后来走的这半个月我又专门找了家手艺好的师傅,帮忙刻上这两个字,好看吗?” “好看!”章无凌点头欣喜说道。 沈一末将刻有“凌”字的那个白玉坠子戴在章无凌脖子上,章无凌也照做,将其戴在沈一末脖子上,两个人相顾无言,眼神里说明了一切,章无凌紧紧拽着这白玉坠子,他觉得,沈一末是全天下对自己最好的人,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向他这样了。 章无凌紧紧拽着玉坠子,沈一末右手环住他的腰左手握紧章无凌那双拽紧白玉坠子的手,两个人四目相对,饱含的深情似温柔水一般让人沉沦,借着黑夜沈一末慢慢凑近章无凌,章无凌反应过来他要做甚,身体僵硬,沈一末察觉到不禁笑了一声,温柔地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今晚还要和我将就一下吗?” “你怎么越来越没个正经了。”章无凌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彻耳通红往门外跑,沈一末望着他“逃跑”的模样便觉得好笑,自己也握紧脖子上那块白玉坠子。 章无凌回到房里忙钻进自己的被窝里,宫楠已经睡下了,他看着那白玉坠子,才回想起方才沈一末亲了他,嘴唇软软的,自己的嘴唇仿佛还残留了沈一末嘴唇上的温度,他心里酥酥麻麻的,一整夜都含着笑意睡着了。 两个人在冬日里相遇,在这个春暖花开的季节里相爱,一切的一切都如同万物复苏一般苏醒了过来,沈一末每次跑完回来看到哪家店铺味道不错便都带些回来放到自己屋里等章无凌醒了过来吃,算是给某人开个小灶? 他白日里忙着店铺里的事,大多时候都带着章无凌,沈一末教他该怎么做,该怎么打理这一切,趁着在外面两个人才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回到沈府两个人在人前看似规规矩矩的,实则偶尔“眉目传情”,趁人不注意沈一末拉拉他的手,章无凌每次都会吓得不轻,忙打他的手怒瞪他一眼,但是心里却莫名甜滋滋的。 春日里沈一末忙完一切便带着章无凌去郊外游山玩水,夏日里等到了晚上沈一末便悄悄拉着章无凌到房顶上去乘凉让风吹走一天的疲惫,秋日里沈一末便同章无凌一起走在金色的麦浪品尝秋收的果实,冬日里沈一末的身子骨得好好注意着了,一整个冬天沈一末在屋里看着章无凌读书习字,窗外的细雪又开始敲打他屋里的窗户,外面的雪又压低了树枝,章无凌的字写的越来越好,读的书也越来越多,店铺里的事章无凌学的快,现在能帮着沈一末做许多事。 沈一末望着章无凌认真写字的模样,深邃的眼睛,鼻梁高挺,皮肤白白的,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一年来自己把他好像......好像“养胖”了点? “你笑什么。”章无凌感觉到沈一末在看他转过头佯装怒道。 “笑你啊。” “笑我做甚?” “这个啊......嗯......有点胖了。” “什么?!”章无凌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摸了摸自己肚子上的肉,的确,好像是有点胖了,他黑着脸说道:“怎么,不好看了?” “说真话还是假话。” 章无凌:??? ☆、成亲吧! “我两个都不想听!” 沈一末见章无凌真气了忙站起来一把环住他的腰说道:“我偏要说,胖了我也高兴。” “又不是你胖,你高兴个什么劲?” “我养的,我自豪,我高兴。” 章无凌脸一下红了,忙别过头不好意思嘟囔道:“油嘴滑舌。” 沈一末大笑凑近亲了章无凌的脸颊,“过几天你就满十八了,你想要什么?” 章无凌还没反应过来,心里细算的确是快到自己生日了语气略带着调皮说道:“怎么,要给我过生日啊。” “嗯,我记得某人在我过生日那天好像给我亲手做了件衣裳啊。” 章无凌忙堵上他的嘴,他一想起秋日里沈一末快到生日了他整个人焦急不已,自己偷偷摸摸学怎么做衣服,熬了好几个通宵,最后展现到沈一末面前时,本以为沈一末会感动不已,谁想到沈一末接过衣裳半天才说了一句:“我可真是得了个好‘媳妇’啊。” 章无凌听着这话脸顿时一热,奈何宫楠这时进来看见章无凌这副模样忙疑惑问道:“无凌哥,你脸好红啊!” 章无凌抬头瞧着面前这个“罪魁祸首”的人正憋笑着,整个人手脚都不自然恨不得一头钻进被子里...... “你还说!这不都是你的问题。”章无凌嘟囔道。 “行行,我的错,你想怎么过啊。”沈一末顺势脑袋枕在章无凌的肩膀上,章无凌感到脖颈痒痒的,笑了笑说道:“什么都行,我没什么要求的。” 沈一末不语,两个人就这样在这暖和的屋里互相抱着,一起看着外面的雪一点点飘落,享受此刻只属于两人的安宁。 到了章无凌生日那天,沈一末并未有什么大动静,章无凌倒觉得无所谓,反正平日里沈一末对自己就够好的了,只要沈一末心里有他,他就觉得足够了。 等到晚上,章无凌本想回屋里去睡觉了,这时沈一末一把拉着他悄声说道:“走。” 章无凌不明所以问道:“走什么?这大晚上你不睡觉啊,去哪儿?” 沈一末也不多说,给章无凌披上厚厚的披风,自己也披了一件,就是等着晚上差不多这人都睡了便拉着章无凌往窗子方向走去。 “沈一末你干什么!你疯了!这大晚上的你干什么?你身子骨受得了吗,还不回去?”章无凌见他这样折腾怒道。 章无凌连忙把沈一末往回拉,沈一末不愿与他多争辩一把将章无凌抱起来往窗子外“跳”,章无凌被他这番动作一惊,紧紧抓住沈一末的肩膀。 这是那个从前一到冬天身子骨就弱的沈一末吗?这是哪个从前冬日里见到他便几乎躺在床上的沈一末? 章无凌有点来气,但更多的是心急,沈一末这样反常他是真的有点慌了,但奈何沈一末不理他,直接就这样抱着他快速来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的地方,沈一末将章无凌小心放进去,章无凌一把拽住他怒问道:“大晚上的你干嘛?要带我去哪儿啊?” 沈一末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说道:“给你过生日去。” 说完便驾着车走了,章无凌心头一热,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情不自禁笑了起来,他将自己身上披着的风衣取下来一同披在二人身上,“外面冷呢,我自己有,你快自己披着。” 章无凌不语,只将沈一末抱得更紧了,巴不得将自己身上的温度全部传送给沈一末。 “下来,小心。” 到了目的地沈一末拉着章无凌的手往前走,两个人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不约而同笑出了声,来到一湖边,湖面上停着一艘船,沈一末示意章无凌进去,章无凌拉开帘子一看,船里挂着是红绸缎锦,中央摆着是酒菜,仔细一看全是自己平日里爱吃的,这过生日自然是得喜庆点,不过,章无凌眼瞧着这景象怎么感觉这喜庆的仿佛不像是在给人过生日,而是......成亲? “你什么时候弄的?” “挺早了,怎么样?”沈一末拉开帘子也跟着进来,一脸宠溺地问道。 “好看!不过我怎么觉得这装扮的像是在成亲啊......” 沈一末不语,饱含深情的眼神看着章无凌,章无凌看着他那眼睛心头一热,忙别过头意识到自己话好像说得有点不对了。 “这本来就是成亲的装扮啊。” 章无凌:!!! 沈一末环住他的腰两个人脸贴脸,沈一末感受到章无凌脸颊的越来越热,在他耳边喃喃道:“我想好久了,借着你生日,咱俩就成亲。” “你......胡闹,我们怎么成亲啊。”章无凌不好意思说道,低着头不敢看沈一末。 “无凌,你不愿意吗?” “啊,我......不是不愿意,只是......” “我不要听只是后面的,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愿不愿意?” 章无凌被沈一末这坚定的眼神和语气所震慑到了,只是什么?只是因为他是少爷,他终究得娶和他门当户对的姑娘,而不是自己...... 他再怎么愿意,他们两个人感情再怎么好,沈老爷沈老夫人会同意吗?他们两个知道了会气成什么样?自从和沈一末在一起之后章无凌不是没有这种担忧过,但章无凌简直不敢想,他怕一想下去自己就会陷入深渊里的恐慌,与其这样他宁愿不想,就像现在这样,放眼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他们中间没有隔着任何的东西。 “无凌,你不要沉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到的我全想到了,你放心,倘若以后咱俩的事被大家都知道了,我会走在最前面替你挡着,拦着,你不要怕。” “我没有怕!从和你在一起我就不怕别人的指指点点,我只是怕......怕你到最后还是会和别人厮守终身,而我要一直带着有你的回忆永远四处漂泊无处可栖......” 沈一末一愣,他心里一酸,章无凌所言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一想到如果以后没有眼前这个人的陪伴,自己会永远带着一副躯壳走下去,他紧紧抱着章无凌,呼吸变得急促说道:“你怕,我也怕,所以我不会退缩的,我绝不会的,我会紧紧把你拽在手里,再苦再难我都会一直靠近你,无凌,你相信我吗?你会吗?” 章无凌眼眶湿润,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沈一末肩膀:“我信你,我自然是信你的,我什么时候没有相信过你?再苦再难我也会一直等着你......” 沈一末听此言眼里也闪烁着泪花,两个人仅仅相拥,恨不得把对方融入自己的胸膛,此刻湖面平静无比,月色皎洁,有风吹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月色与波动的湖面一同流动,闪耀着明亮的光,船只就这样静静地自由漂泊着。 月色为证,情意浓浓,对着万物坦露心声—— 沈一末说:“天地为证,我沈一末对无凌一心一意,往后再苦再难,此生定当竭尽全力爱护眼前人。” 章无凌说:“天地为证,我章无凌对一末一心一意,定当不负眼前人。” 两人手指紧扣,四目相对,一双双眼睛饱含的深情可融万千沟壑,可跨千山无阻,可摘皓月星辰,如此情意,实属难得。 今日是生辰日,也是大喜成亲日,双喜临门,妙不可言。 ...... 携手又度两年,跨过春日百花齐放,夏日茂林树密,秋日硕果累累,冬日细雪飘飘,走过四季,走过拥有彼此的四季,二人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盘根交错,深扎于地,章无凌时常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一般,跌入了这梦仿佛再也醒不过来,希望时空永远能够停留,留住这一切...... 这年沈老爷和沈老夫人同之前一样催促沈一末该成家了,沈一末不予理会,却不想这年榆里镇的县老爷的女儿已到该谈婚论嫁的年龄,这关老爷明面上是个爱民的“好官”,实际上爱财如命,背地里做了不少坏事,这些年来他一直觊觎沈家的财产,总想着法子怎么将沈家给搞垮,但奈何沈家在榆里镇名声实在太好,一直不知该如何,恰巧今年这沈老爷女儿关小龄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这沈一末偏偏这么久都未曾娶妻,这不是绝好的时机吗? 沈老爷在心里感叹道,便派了个媒婆到沈府去。 “哎哟,沈老爷,沈老夫人,这沈少爷真是玉树临风,不过再怎么样这年纪也该成亲了吧。” “是啊是啊,可这沈一末却一直不理会啊。”沈老夫人焦急道。 “沈少爷那是没把心思往那上面放啊,这不,我这次来就是想给沈少爷说一门亲事啊。” “真的!可是哪家姑娘?”沈老夫人惊喜道。 “就是县老爷的女儿,关小龄!” 沈老夫人听后点了点头,觉得这门亲事若是成了倒是不错啊,忙说道:“这事我会给沈一末说的,还烦请您多多留意着。” 沈老爷也道:“这门亲事我觉得不错。” 几人说说笑笑寒暄了一阵,那媒婆便走了。 到了晚上沈一末忙完回来,章无凌今日未跟着去,便在沈府忙活着,等到沈一末回来了,连忙上前笑嘻嘻说道:“哟,沈大少爷回来了。” 沈一末环顾了四周,现在没人注意到他们忙上前揪了揪章无凌脸温柔道:“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把你能耐的,这嘴皮子越来越会说了。” 两人就这样打打闹闹来到前院,沈一末刚跨进门便看见沈老夫人一脸热情以为有什么喜事忙笑着问道:“今日可是有什么好事啊,说来我也听听。” ☆、值不值得 “的确是好事,今日有媒婆来上门给你说一门亲事,县老爷的女儿——关小龄,你觉得如何?” 闻言,沈一末和章无凌两个人皆是一惊,章无凌脸色霎时间白上了许多,沈一末并未往后看章无凌但却知晓此人肯定是吓得不轻,这些年来上门说亲的人自然是有,有的还未进门就被沈一末给婉拒了,随着时间流逝这老爷老夫人是越来越急,沈一末知道这次真的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不予理会”了。 “无凌,你先出去。”沈一末平静下自己的内心转过头平和对章无凌说道。 “什……什么。”章无凌心头一空,他察觉到沈一末接下来好像要说些什么...... 沈老爷沈老夫人一头雾水,不知沈一末这是何意,却瞧见沈一末一把将章无凌推了出去,在门前停留了一会儿,转过头来一脸严肃。 沈老爷沈老夫人心中一惊,不知自己儿子这是何意,正欲开口却见沈一末突然跪下来。 “你,你这是干什么?”沈老夫人急忙问道。 沈老夫人连忙上前去扶他起来,沈一末却阻止说道:“爹,娘,孩儿不孝,我已经与自己心上人私定终身了。” 二老皆是一愣,随即沈老夫人开口问道:“可是哪家姑娘啊?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同我们说啊。” 沈一末叹了一口气,握紧拳头语气异常坚定说道:“爹,娘,我喜欢无凌,早就和他私定终生,成亲了......” 沈老爷沈老夫人:!!! 屋内陷入了一阵沉默,章无凌一直没走,隔着门竖着耳朵听得仔仔细细的,他听见沈一末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心里是五味杂陈,他横下心推开门与沈一末一同跪了下来说道:“老爷,老夫人,无凌对不起你们,可......可我也是真的喜欢沈少爷,我对不起你们,但我不能,也不会对不起沈少爷!” 沈一末一听眼眶顿时湿润,他见到章无凌没走反而推门进来,心里甚是担忧,他不想章无凌一同受苦,他也不该受这些苦,可方才听见章无凌说的这番“但我不能也不会对不起沈少爷”心一下就软了,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一把抓住章无凌的手望着二老说道:“孩儿不孝,一切打骂孩儿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但请爹娘不要对无凌做什么。” 沈一末边磕头边说道,那二老愣是许久都还未反应过来,不敢相信自己儿子现在所说所做的一切,自己的儿子居然和别人早就私定终身成亲了?还是一个男人?! “你......你先出去。”沈老爷指了指章无凌,但是一眼都没瞧他。 “老爷......” “出去!!!”沈老爷突然生气吼道,众人皆是吓了一跳,沈一末连忙说道:“爹,他什么都没做!你要是有什么气尽管打骂我。” “你还有理了是吧!!!啊?我沈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一个儿子?!你这个时候还护着他!”沈老爷越说越来气,整个人身子开始颤抖,沈老夫人见状连忙扶着他坐下,一脸不快冲章无凌说道:“你还不出去!是想把老爷活活气死吗?!” 章无凌见状点了点头不舍看了沈一末一眼。 “一末,你给娘说句实话,你,你是在开玩笑对吧?这玩笑你可别乱开,他......他可是个男人!你们两个男人怎么可能成亲!” “娘,我没有说笑,我早就喜欢他了,只是现在再也瞒不下去了,我有错,我对不起你们,但你们别什么都怪无凌头上!他已经够苦了,有什么错都是我的错!” 章无凌就立在门外一个字一个字仔仔细细听着,眼眶顿时红了,眼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他心疼沈一末,心疼的不得了,他在心里暗骂道:“沈一末你这个大傻瓜!我一点都不苦,和你在一起有什么可苦的,遇见你简直就是我章无凌捡到宝了啊。” “好,好啊,可真是我的好儿子。”沈老爷越听越来气,气急之下一把抓起桌子上放的小花瓶,直接狠狠朝沈一末脑袋甩过去。 “哐当”一声,花瓶碎了一地,沈老夫人见状又心疼又生气,看着自己儿子侧脸大片血,地上的花瓶都沾染了鲜血的痕迹,“你是要把我们都气死吗?你为什么怎么做?你图什么啊?你到底图什么?那个人值得你这样做吗?啊?” 沈一末被砸的脑袋又晕又痛,但仍旧坚定说道:“值得。” 这一声响屋外的人都听见了,都以为是沈老爷发火朝地上砸东西,吓得不轻,忙问着一直哭哭啼啼的章无凌这到底怎么了,沈少爷从未被沈老爷沈老夫人这样打骂过啊。 众人焦急等着章无凌回答,却只听见他断断续续说道:“都是我,都是因为我,都是为了我......” “我不管你值不值得,反正就不行!你,你改不改?啊?你现在觉得值得,将来你会后悔的,会后悔自己居然喜欢,喜欢一个!!!唉......” 沈老爷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他一脸愁苦自叹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啊。” “没法改了,既然私定终身已经成亲了,那就是他了,改不了了......” “混账!!!”沈老爷怒喝一声,起身往外走用力推开门,屋外的人皆吓了一跳,往里面瞧了一眼发现沈少爷侧脸上流着一大片血,实属骇人,众人皆是猛吸一口冷气。 “你,你给我滚出沈家!再也不要回来了!!!来人,给我把他拉出去!” 沈老爷指着满脸泪痕的章无凌怒喝道,众人忙劝道尤其是宫楠心急道:“老爷,无凌哥他一向很好的,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你原谅他吧,你知道他不是什么心肠坏的人啊,老爷你别冲动啊。” “是啊是啊,宫楠说得对,老爷你得三思啊。” “对啊老爷。” ...... 众人皆替章无凌求情,沈老爷听到这些人的求情后朝章无凌冷笑道:“你还真是厉害啊,我儿子护着你,大伙儿也跟着护着你。” “怎么,我的话都不管用了吗!给我把他拖出去!” “老爷!” 众人齐阻止道,“谁在说一句你们也滚!” 大伙儿欲言又止,沈老爷朝刘管家怒道:“还不让他快滚!” 刘管家无可奈何,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但只能这样带着人将章无凌拖出去,这时却听见后面一怒吼声响彻整个沈府:“不准让他走!” 章无凌回头一看,沈一末推开人群,脸上又是淤青又是血,被砸的晕头转向走路摇摇摆摆差点摔个跟头,章无凌心头一颤,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他甩开众人压着他的手,奔向沈一末,沈一末强忍着伤口的疼痛,眼前章无凌的身影越来越不清晰,但仍撑着力气朝章无凌一点一点跑去,沈一末一把将章无凌拥入怀中,众人大惊,就这样愣在原地看着两人紧紧相拥。 世俗的眼光,条条框框的束缚,隔在二人的中间,但两个人却愿意用彼此滚烫的心去融化突破一切。 难又如何? 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有你。 你心头有我,我心头有你。 我对不起许多人但我唯独对得起你。 值了! “还愣着干什么?把他们两个给我拉开啊!!!拉开!!!!” 众人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老爷这副模样赶紧将两人拉开,将章无凌拖了出去关了大门,章无凌在门外使劲敲着门哭喊着沈一末的名字,沈一末早就没剩多少力气,看见心爱之人痛哭喊着自己的名字,将自己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自己现在却被人拦着无法救,心如刀割,章无凌每喊一声自己的名字,心就被狠狠割了一下,沈一末再也受不了了跪在沈老爷面前说道:“爹!你把我赶走吧,行吗?我不能留他一个人在外面,你让他去哪儿啊?他从小就没有家,四处漂泊,现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你让他怎么办?” “混账东西!你还有脸问他怎么办?我和你娘怎么办?你居然还说出要走的话,简直,简直荒唐!来人!把少爷给我关在屋子里,把关在门外的人让他滚远点!!!滚得越远越好!!!” 大伙看了眼前此景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了,众人都没想到,沈少爷会对一个男人如此深情?! 沈一末被关在屋子里,大夫给他包扎伤口,宫楠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不禁打了个寒蝉,这沈老爷这回下手真狠,也是真的气疯了,他上前说道:“少爷,疼,你就别憋着了。” 沈一末闻言却笑了一声,“不疼......” “少爷!你这是何苦呢!”宫楠见此心里克制的难受奔涌而出,他没想到自己的好兄弟会和沈少爷在一起了?! 可无论大伙儿怎么想怎么看待这件事,他只明白无凌和沈少爷都是好人,他们不该这样,他心疼两个人,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到大夫走好,屋里就只剩下宫楠,门外都有人看着,这时却听见沈一末说道:“宫楠,快扶我起来。” “少爷你!你还是好好躺着吧!”宫楠急道。 沈一末不予理会,用手撑着努力让自己站起来,却不料实在伤得很重,一头栽了下去,宫楠连忙上去扶着,眼泪夺眶而出:“少爷,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沈一末用力撑着宫楠的手走到案台边,拿起笔就开始写,写好后将其折好,从旁边的矮柜子里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又将自己平日束发的簪子小心收进一个盒子里,递到宫楠面前吃力说道:“宫楠,现在我出不去,这府上我只相信你一个人,你,趁人没注意悄悄出去,无凌现在什么都没有,你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他现在......现在定在那儿。” 宫楠见沈少爷这副脆弱的模样忙接过沈一末手里的东西抽泣道:“少爷,我去,我一定去,无凌哥他在哪儿?” ☆、如隔三秋 到了天黑沈府上下都安静了下来结束了今天这所谓的“闹剧”,宫楠按照沈一末所说的地方悄悄出了门来到了湖边。 没错正是章无凌过生辰也是两人成亲的地方。 宫楠很好奇沈少爷怎么那么确定章无凌在哪呢,但是又细细想了想苦笑道:“能不知道吗?沈少爷如此喜欢他,今日被砸成那样还心心念念无凌哥……” 宫楠慢慢靠近湖边,发现这湖面上停留着一艘船,他小声唤道:“无凌哥?你在吗?” 半晌,船里的人拉开帘子走了出来。 “无凌哥!”宫楠一把冲上去抱住章无凌,眼泪水止不住的流,哭哭啼啼道:“无凌哥,我好想你......” “没事没事,别哭了。”章无凌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随后又问道:“你怎么来了?” 章无凌被赶出来后,他只想到了这个地方,内心的孤寂仿佛此刻这形单影只的船只任由在湖面上四处漂泊。 船只没有任何方向的漂泊,但他却不一样,无论他往哪儿走总有一个沈一末在向他靠近,在等着他。 “沈少爷让我来的。”宫楠抽泣说道。 章无凌心头一酸忙抓住宫楠的胳膊急忙味道:“宫楠,少爷怎么样?他伤口还好吗?” 宫楠看着章无凌一脸焦急的眼神心中苦叹道:“少爷说得对,自己受的苦千万别告诉他,要不然他真会着急的发疯啊。” “没事,少爷很好的,都是小问题,你别担心了。” “真的?”章无凌不相信,他一想到今日沈一末那副模样心就跟着痛了起来,怎么可能没事,那伤口又深,怕是得养上许久才好。 宫楠见章无凌一副出神难受的模样知道章无凌是想到沈少爷了忙扯开话题说道:“无凌哥,少爷让我来把这个交给你。” 宫楠小心翼翼将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递到章无凌面前,章无凌赶紧接过来,“这是银子,少爷知道你身上现在没什么钱,这些让你拿着用,还让我告诉你一定得好好吃饭,剩下的……你自己看吧。” 宫楠转过身上了岸,章无凌赶紧展开看到—— 无凌,今日让你受苦了,我没事,我很好,你不要担心,这钱你且拿着用,若是不够我会让宫楠给你送些来,好不容易长胖了点可千万别给我饿廋了,我可不想抱着你身上咯的疼,今日我这样做并非是一时冲动,想很久了,一直想着能拖上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毕竟我想和你再幸福安宁的多相处一段日子,因为我明白一旦说出来我们两个或许会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像从前那样在一起,一想到你现在不在我身边,顿觉心如刀绞,但请无凌放心,成亲那日我既已说过不会负你,那么我定不会放弃你的,跟着我让你受苦了,不知你现在还难不难受,若是恨我就大声骂我吧,但我还是想对你说,无凌,我想你,很想你,我也很爱你,这簪子是我平日里束发用的,我不在你的身边,希望这簪子能伴你入眠。 ...... 章无凌眼眶红润,哭笑不得,前半句沈一末还有闲心拿自己打趣,后半句却字字锥心,这每一个字,一笔一划都是沈一末怀着深沉的爱意所写,柔软深情,透过这纸仿佛沈一末就在自己的面前…… 他深吸一口气将其收好,走到岸上对宫楠说道:“宫楠,谢谢你,麻烦你给少爷带句话,让他好好养伤,我会听他的话的。” 宫楠连忙点头,自己得赶紧回去了,但走之前他忍不住问了一句:“无凌哥,这样真的值吗?何苦呢......” 章无凌明白他什么意思挥了挥手笑道:“他们都觉得我们两个是疯了,但我自己清楚得很,我疯没疯我自己清楚,沈少爷也最清楚。” 宫楠叹了口气叮嘱了章无凌几句便连忙赶回去了,章无凌打开盒子轻轻拿出里面的簪子,细细抚摸着,苦笑道:“真是个傻子,自己怎么可能会恨他呢?” ...... 章无凌和沈一末的事沈府上下都知道了,老爷觉得这简直荒唐,下令不可将这件事传出去,但天下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县老爷派那媒婆几次前去问问如何,那媒婆只说道这沈府上下最近奇怪的很呐,每个人脸上都十分阴沉沉的,不知道有什么事啊。 县老爷疑惑忙派人暗中打听去,给其中沈府一个下人拿了许多银子才套出来话,听后一惊!原来这沈大少爷是个断袖啊! 关老爷和他女儿恍然大悟,原来那么多年没成婚竟然是这个原因??? 关小龄和他父亲是一条心的,关小龄从小便没了母亲,关老爷自然是对他女儿十分溺爱,将她宠的无法无天,明面上是个“大家闺秀”,实则暗地里脾气火爆,待人刻薄。 “爹!那沈一末是个断袖啊,这怎么办?” 关老爷沉思说道:“放心,沈老爷沈老夫人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儿子娶个男人的,所以,你别急,这个时候咱们得主动点。” “主动?怎么个主动?” “你现在得经常陪着那沈老夫人,多讨她的欢心,他沈一末再怎么不愿意,可他爹娘不允许他敢将那男子迎回来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二老同意了,管他沈一末怎么想的,都直接将你迎进沈家的门!” 关小龄点了点头,于是照着关老爷所说每日带着些东西去沈府,沈老夫人一开始因沈一末的事整日愁眉苦脸的,后来关小龄变着花样的讨沈老夫人高兴,沈老夫人现在便日日等着她来,沈老夫人有意撮合这门亲事,一个是因为她决不允许自己儿子和一个男人相爱,另一方面她很喜欢关小龄。 因此,沈老夫人便经常让关小龄去同沈一末说说话,但奈何沈一末要么就是称自己不舒服不便见客,实在躲不了了,同人家关小龄说话整个人都隔着“十万八千里”,每句话都恭恭敬敬的,一点暧昧情意都没有。 关小龄见沈一末这番冷漠态度气恼不已,但仍旧听关老爷的话,得耐心细心点,只要沈老夫人喜欢还怕什么沈一末“摆脸色”看? ...... 章无凌拿着沈一末的钱袋子找了一家离沈府远点的客栈,他明白自己若是离的太近被人发现沈老爷沈老夫人定会更加生气,他知晓自己对不起沈老爷沈老夫人,他们怎么样打骂都无所谓,但是他不想沈一末再因为这样替自己挨打挨骂,一想起沈一末被砸的模样他现在的心都在隐隐作痛。 章无凌找来了纸笔,他心里满满都是“沈一末”,写下的每一个字,每一笔,每一划,都饱含了无尽的思念,他将其叠好收入自己的怀里,沈一末现在出不来,就算出来身边带跟着人,沈老爷晓得自己儿子脾性,定会跑出去偷偷找章无凌,于是出去也会派人跟着沈一末。 章无凌只能在远处悄悄等着宫楠出来将信交给宫楠带给沈一末。 宫楠跑回沈府,见那关小姐还在,便将信藏好等关小龄走了才进屋里递给沈少爷。 “少爷,这是无凌哥给你的。” 沈一末一把拿了过来,打开一看上面写到—— 一末,我现在很好,你不要担心我,你给我的钱够用,我现在住在一家客栈里,我只是很担心你的伤,虽然每次宫楠都说你很好你没事,但我就是不放心,我想亲眼见到你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好,在沈府你定是不好过的吧,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的,你也要答应我,不能不好好照顾自己,听说县老爷的千金生得是花容玉貌,温柔大方又讨沈老夫人喜欢,人家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整日来你家晃悠,不知道某人心里作何感想,若是某人见到如此美色,眼睛定是离不开了吧?若是如此我定会将某人的眼睛给“挖”出来。 沈一末边看脑子里边想章无凌写这封信吃醋的模样,他小心收好觉得自己脑袋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忙对宫楠说道:“今晚我们出去。” “出......出去?去哪儿?” 沈一末“嘘”了一声,指了指门外,现如今这门外都有人把守者,明明之前有一扇窗户自己可以翻出去,沈老爷却叫人把那窗户钉的死死的,什么时候自己儿子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就拆除这些东西,宫楠明白沈少爷的意思小声问道:“少爷,怎么出去啊?” 沈一末沉思了一阵,让宫楠靠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 “哎哟喂!快来帮帮我啊,我,我腰摔的好疼啊。” 宫楠端着一装菜的大盆子,走到院子中央十分“认真”地摔了下去...... 他见门口那两个没什么反应怒道:“干什么啊你们,我都这样了你们怎么都不来帮帮我?”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反应过来忙上前去扶宫楠,这时沈一末连忙推开自己屋里的门出去,宫楠见沈少爷出来紧紧拉住两人的手不放,吆喝着:“哎哟哎哟喂......” 沈一末冲宫楠竖了个大拇指便悄悄打开沈府大门出去了,宫楠见沈少爷成功“逃”出去忙偷笑一声,随后反应过来不妥!立马变脸继续认真吆喝着:“哎哟喂,摔的好疼啊,哎哟哎哟......” 沈一末出来后一路奔向宫楠所说的那家客栈,一路都没歇下喘口气,他直接推开客栈的门往楼上跑,老板见状吓了一跳忙阻拦道:“哎哎哎,你干什么的?!” 沈一末头也不回边跑边笑着说:“我宝贝媳妇在这呢!” “啪”的一声章无凌的门被打开,他此刻坐在窗子边依靠着窗户,望着月亮出神,听到门打开的声音猛地回过神转头一看——沈一末? 他惊喜地跳了起来忙奔向沈一末,两个人紧紧相拥,没说一句话,只听得见沈一末因跑得太累不断喘着气的声音弥漫着空中。 等到沈一末心平静了下来,他凝神看着章无凌,温柔抚摸他的脸心疼说道:“你瘦了,你不听我的话。” 章无凌笑了笑贴上沈一末抚摸自己那只手说道:“怎么,咯着你了吗?” 沈一末捏了捏他的脸笑骂道:“真是个记仇的家伙,说你一句你能记上许久。”骂完后便贴上了章无凌的嘴唇温柔一吻。 无尽的思念全部融入了这一刻,沈一末沉重而又温柔的声音传入章无凌的耳朵,隐约流入这寂静而又动人的夜色中,章无凌紧紧抱着他,沈一末温柔拍着他的背,仿佛此刻的时空为他们而停留。 “关小姐生得真好看啊,花容玉貌,举止优雅,笑起来让人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你瞧见了?” “怎么,我不能看啊?” 沈一末忍住笑意十分平静说道:“嗯,确实生得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哎哟,活生生能把人的魂给勾出来......嘶!哎哟,你揪我干什么?” 沈一末揉了揉被章无凌掐红的地方,却听见章无凌冷笑道:“滚出去。” 沈一末愣了一下,随后将章无凌抱得更紧了笑道:“某人这是吃醋了啊。” 章无凌气笑了重重踹了沈一末一脚,沈一末踉跄了一下,站稳后伸手捏了捏章无凌的脸凑近说道:“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开玩笑的,就是故意气你看看你什么反应。” 章无凌哼笑一声:“沈大少爷多虑了,我能有什么反应啊。” 话音刚落沈一末赌上章无凌的嘴,章无凌欲推开沈一末,沈一末将章无凌抱得更紧了,一吻过后,沈一末喘着粗气说道:“说也说不过你,许久没见,人倒是瘦了,这嘴皮子功夫倒是越来越见长了,没办法我只能赌上你的嘴。” 章无凌偷笑一声。 此刻软语温存,柔情缱绻,唯有月色与眼前人可诉说。 ☆、阴谋 第二天早上分别的时候,沈一末在章无凌额头上亲了一口,明明昨天同章无凌说了许多话,但此刻仍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未说,奈何有再多的话想说沈一末也得走了,只叮嘱了眼前人一句好好照顾自己,温柔不舍的摸了摸章无凌的脸,转身离开了。 章无凌没说话,从出来到客栈门外一直听着沈一末说话,他不是不愿说,是怕一说出来眼泪水就止不住的流,沈一末此番见他愣是一个苦字都没提,全是问自己如何,关心自己,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哭出来让沈一末更加担忧。 沈一末没有回头,章无凌早已是哭的不成人样,正是因为他知道沈一末不会回头才哭了起来,他知晓沈一末此刻也是红了眼不想让自己担心,两个人心里都跟个明镜似的,想要跨越重重阻碍,得多难啊! 这关小龄日日来这沈府,现如今这榆里镇大多都认为这关小龄是沈家的媳妇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大伙传的沸沸扬扬的,但这关小龄和关老爷却明白是个什么情况,虽说这沈老爷沈老夫人见到关小龄欢喜的很也直言表明希望她能成为沈家的媳妇,但奈何沈一末毫不留情面直接当着关小龄的面拒绝,沈老爷大怒抄起家伙狠狠打了沈一末一顿,无论怎么打怎么骂,沈一末还是不同意,还说什么逼着他成亲还不如自己抹了脖子算了!关小龄见沈一末这番冷漠坚定的态度气的牙痒痒,自己就真比不上那个男人?更何况那男人都被赶出去了,有什么可留恋的? 这日,宫楠带着章无凌的信去客栈找章无凌,正巧关小龄想着给沈老夫人买点甜食,掀开帘子正欲开口叫停看见宫楠急急忙忙跑了过去,关小龄纳闷,这宫楠不好好照顾沈少爷往那边跑干嘛?就算出去那也是往铺子哪儿去,怎么往反方向走啊? “掉头,悄悄跟着那个人走……” …… “无凌哥,这是沈少爷给你的。” 章无凌连忙接过来展开看到—— 无凌,近日可还好?听宫楠说你最近长胖了点,但我不相信,你们两个多半合着伙骗我吧,近日榆里镇所传之事你肯定也知晓一二,我怕你多心,不要乱想,我并不喜欢哪个关小姐,我不会娶她的,无凌,你不要乱想,他们怎么想我无所谓,我只在乎你怎么想,只想对你说我爱你,很爱你,为着我这片情意你得好好照顾自己,好吗? 章无凌笑骂一声:“这个蠢货,我一直都相信他,从来都相信他的。” 章无凌在纸上写好后递给宫楠,叮嘱了宫楠几句,宫楠便转身离去,关小龄躲在暗处瞧见宫楠急急忙忙跑出来,忙拉下帘子,纳闷道他没事跑来这客栈干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但不敢轻易进去唯恐打草惊蛇,于是派人悄悄去打听这客栈住着什么人,可有什么事。 ...... “小姐,这客栈没什么稀奇古怪的事,这是现在居住在这里面人的名单。”那人从袖子里掏出来递给关小龄,关小龄抿了抿口茶伸手接过来展开一看。 “章无凌?”关小龄看到这三个字眼睛顿显寒意手里的纸瞬间被她狠狠揉作一团。 “他不是被别人赶出去了吗?!他被赶出去不是身无分文的吗?哪还有什么钱去住那么好的客栈?” 那下人被关小龄这突然爆发的脾气吓得一愣忙跪下来说道:“小姐,您别生气,别气坏了身子啊......” “沈一末!一定是他!他怎么就对那个男人那么念念不忘的?我到底是哪儿比不上他了?这么久以来我日日在他们面前装温柔装矜持,还得时时刻刻看着沈一末摆脸色看,我受够了!” “哐当”一声,关小龄抓起桌子上的茶杯朝地上狠狠一摔,那人被弹起来的玻璃渣子差点划伤,连忙退出去叫了老爷前来。 关老爷慌慌张张前来说道:“哎呀,怎么了这是,怎么发这么大火啊。” “爹!”关小龄看见关老爷来哭哭啼啼将今日所见悉数告诉了关老爷,关老爷越听越气,整张脸扭曲怒喝道:“好个沈一末,我就说怎么始终不同意,搞了半天还背着我们偷偷摸摸和那个男人见面呢,哼,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什么法子?” ...... “哎哎哎,小伙子,这儿有人给你留了一封信。”客栈老板见章无凌从外面买了纸笔回来忙将信递到他面前。 “我的信?”章无凌不明所以,宫楠再怎么样都会等着自己回来亲手交给自己啊,怎么将信放在客栈老板这儿了,莫不是沈府出了什么急事? “老板送信来的可是平时来的那位?” 老板知道他所说的是谁忙说道:“我不知道,我当时去给客人倒茶,回到这儿算账就发现这上面放着给你的信。” 章无凌觉得奇怪,他向老板道谢后边往上走边拿出来展开一看—— 无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甚是想念你,我在此处等你,你只需按照图上所画的路线来见我即可。 章无凌连忙放下东西按照所给的路线奔向目的地,他心里欢喜的不得了,沈一末来了?沈一末在等他!他一路蹦跶着跑过去,他和沈一末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他想他想的发疯,每天晚上都得拿着沈一末给他的那个簪子才能安心入睡,他喘着气来到所给的地址发现此处竟然没有一丝烟火气?沈一末怎么约他到这儿来啊? “一末?你在哪儿啊?” …… “一末?你叫的倒是挺亲切的啊。” 章无凌听到这声立马转过头,见身后是位女子,缓缓掀开自己面纱章无凌定睛一看——关小龄? 后面关老爷带了一群人一脸凶狠的走过来。 “你......你们这是何意?” “哼,这还没看出来吗?当然是取你的命啊。” 章无凌:!!! “一末呢!他在哪儿?不是他约我到这儿吗?!” “你还提那个沈一末?这臭小子死活不答应娶我家女儿,还说什么要是逼着他娶不喜欢的人还不如抹了脖子算了!这混账东西。”关老爷怒喝道,朝身后几人示意,那几人上前上前就是给章无凌一拳。 “真是不好意思啊,谁叫你本事那么大,把沈一末勾的魂都没有了,只要你没了,他再怎么喜欢你但是也见不到你了啊,哈哈哈哈......” 关小龄几近疯狂地大笑,一怒之下踹了章无凌一脚,章无凌脸上淤青,嘴角流着血,被那几个人打得生疼,他深吸一口气怒喝道:“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关老爷见他这副惨样也不瞒他了冷笑道:“事到如今不瞒你了,沈家的财产有多少你是知道的吧?只要我女儿嫁进沈家,哼,这财产自然而然就会变成我们家的,所以呢,我们趁你出去偷偷从你房里偷来了你们二人来往的书信,找个能模仿笔迹的人冒充沈一末给你写信把你骗出来,到时候,再照着这个法子冒充你给沈一末写封信说你不愿耽误他,走了......” 章无凌:!!! “你别这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要不是你我只怕现在早就嫁进沈府了,那沈一末长的好看但是从未正眼瞧我!成天冷脸相对!你知道我有多气吗?要不是为着他们家的钱,你以为我愿意嫁给一个断袖?” “欺人太甚!你们......我不允许你们这么对沈一末!” 章无凌说完胸口如刀割一般疼,吐出一口血眼前一片模糊,原来这一切都是他们的阴谋!他恨不得将这两人撕碎,他用尽最后一口气撑起来冲向关老爷,关老爷见状冷笑一句:“真是自寻死路。”掏出袖子里的匕首捅向章无凌,顿时胸口鲜血涌流,章无凌整个人身体如羽毛一般轻飘飘的倒在地上,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啊!他被人杀害他愤怒,可他更气的是他们要伤害沈一末!可是他没有力气了,他捂住伤口,血丝布满了他阴冷的双眼,他恨这两个人!他不允许!他绝对不允许! ...... “还愣着干什么?一把火把他烧了啊!”关老爷看着死不瞑目的章无凌“啧”了一声,“真不知道沈一末为什么喜欢你。” 章无凌的尸首在熊熊烈火中一点点消失殆尽,关老爷和关小龄正打算回去听见后面一声怒吼刺穿耳膜:“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杀了无凌哥!杀了无凌哥!” 关小龄回头一看——宫楠? “你......你怎么在这?” 宫楠脸上布满泪水,义愤填膺道:“幸亏我在这儿!你们!你们太过分了!”望着那越燃越旺的火,宫楠心头的怒气越来越大,直扑上去没等关老爷反应过来就是一拳。 “爹!你们还看着干什么?杀了他!一个都不留!” 宫楠见状知道自己斗不过那几人,他得回去见沈少爷!得告诉他这件事!无凌哥不能白白就这样死了!宫楠转身就跑,那几人见状怒喝道:“跑什么!站住!” 几人穷追不舍,边跑边骂,宫楠眼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迎面吹过的风刺的他脸生疼,他今日来见无凌哥给他带来了他们两个都爱吃的东西,谁知老板说章无凌不在慌慌忙忙的跑了,他心里一惊觉得不对劲,平时他出去买点东西这个时辰都会回来了,他还会去哪儿? 宫楠不放心跑出来拉着路边的人描述章无凌的容貌问他们是否见到过这个人,一路上问了许多人才找到这个地方,自己好不容易找到却亲眼看见关老爷杀了无凌哥! 宫楠边跑边抽泣,他想起无凌哥从前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己,就算自己饿的不得了都会说自己一点也不饿全部给自己,从前赶路自己走的脚疼无凌哥就背着自己走,累了就伏在他的肩膀上睡,有风有雨无凌哥用他的身躯为自己挡着...... “无凌哥!无凌哥!”宫楠心痛不已,他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无凌哥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关老爷和关小龄杀害?! 无凌哥何错之有?他只不过是喜欢沈一末罢了,喜欢有错吗?就因为他们都是男人所以就应该分开吗? 宫楠不停地往前跑,他不能停,一想到无凌哥蒙冤被杀,沈少爷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这两个善良的人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不该这样啊! “站住!这下看你往哪儿跑!” 前方已没有了路,是陡峭的悬崖,宫楠向下看了一眼,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为什么!我只是想替无凌哥讨个公道啊!为什么连路都不留给我一条!为什么!!!”宫楠撕心裂肺吼道,他转过身擦干眼泪对着那几人怒喝道:“你们这群混蛋!” 宫楠直接冲了上去打算与他们决一死战,那几人上来狠狠踹了他一脚,宫楠吃痛摔倒在地但仍旧不服气地望着他们。 “你瞪什么瞪,哼,跑那么快有什么用?还不是死路一条。” 说完为首的那人朝后面两人示意,将宫楠拖了起来直接丢下了深不见底的悬崖...... ☆、真相 沈一末许久不见宫楠回来,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踱步,不知为何,他这心里莫名其妙的心慌,怎么样都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沈一末按耐不住,直接推开门出去。 “少爷你去哪儿?” “别跟着我!”沈一末怒吼一声,那两人一愣,见状不敢再得罪少爷,忙去禀告沈老爷,沈一末一路跑向客栈,快速奔向无凌住的那间屋子。 “无凌!” 屋子里空荡荡的,沈一末心颤了一下又喊道:“无凌?你在哪?” 沈一末往里走瞧见桌子上放着那显眼的白玉坠子!他赶紧拿起来看,这不是我送给无凌的那个吗?为什么没有带在他的身上?! 桌子上还放着一封信,沈一末赶紧拆开一看—— 一末,我不想耽误你,我们两个人是没有结果的,宫楠和我一起长大,他选择听从我的意思跟我一起走,多谢你这些年来的照顾,望保重。 “什么不想耽误你!什么望保重!什么叫没有结果?我不信!!!”沈一末顿觉胸口如烈火灼烧一般疼痛,他拿起白玉坠子跑去问客栈老板无凌去哪儿了,他不相信,他得去找他!有什么话他得亲口告诉自己! 那客栈老板听后不知晓章无凌原来已经走了,还说什么一大早就看见他慌慌忙忙出去,原来不住了啊,怎么也不说一声。 沈一末心如死灰,手里紧紧握着那白玉坠子,为什么,他不是说过他会等我吗?他不是喜欢我吗?成亲那日他说过再苦再难都会等我的,为什么现在就要走了! 沈一末身体顿时无力,眼前景象逐渐模糊,他怒火攻心,心痛难耐…… “啊啊啊!他吐血了!” 人群中一女人惊声尖叫道,众人见沈一末倒在了地上,脸色发白皆吓了一跳,慌乱中有的人喊着快去找大夫,有人疑惑说道这不是沈公子吗…… 所有的声音混杂一起,沈一末倒在地上,听着这嘈杂的声音,意识逐渐模糊,但心头始终漂浮着三个字:章无凌。 …… 整个沈府乱作一团,沈老夫人哭着说道:“作孽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你为了一个男人你现在成什么样了啊?你自己看!你身子骨现在成什么样了啊!!!” 沈老爷冷冷说道:“现在总该死心了吧,那男人都离你而去了,哼,好好安心和关老爷女儿成亲。” 沈一末躺在床上,两眼无神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他想起了每每到了冬日自己身子骨弱,有时一晚上都觉得冷,无凌半夜悄悄跑到自己这里来,钻进自己的被窝里,捂着自己的手将其贴在自己的胸口上,一晚上他都会醒来好多次,沈一末笑着说自己没那么娇气,让他安心睡,无凌嘴上答应着,可还是不听,将自己抱的更紧,沈一末贴着他的胸膛,只觉眼前人的心炽热而又滚烫。 他想起从前随口一说哪家酒楼里的招牌菜甚好,无凌就悄悄跑去学,给自己做。 他想起有一次出去进货为了赶回来见无凌,冒着雨连夜赶回来,无凌看见自己这副傻样一下就哭了,骂自己不要命了吗?身子骨好不容易好了点逞什么强?他嘴上骂着,却不停给自己熬姜汤驱寒,给自己擦干湿漉漉的头发。 他想起只要自己出去有事不得不在外待上个几天,也不能带上他一起,哪怕就一天,第二天就回来,头天晚上无凌都会伏在自己的胸膛,抱着自己,蹭一蹭自己的鼻尖,温柔又粘人地说:“早点回来,我很想你。” 他想起从前问无凌在外游荡那么久总该遇到些好心人家收留他们吧,为什么到最后还是要走,无凌说,漂泊太久了,一上岸就不习惯了,更何况这岸并不是属于自己停靠的地方,那不是自己的家,久而久之,就喜欢这样到处漂泊了。 沈一末听闻心疼的厉害,问他现在还要走吗? 无凌说:“你在这儿呢,我去哪儿?” ...... 往事猛地浮现在眼前,沈一末眼泪不经滑落滴在枕巾上,他用右手挡住了眼睛,身子微微颤抖,他从未觉得心会像现在这般痛,痛得他呼吸受阻,身子发软,隐约间他发出微弱的声音喊道:“无凌......” “爹,这法子可真是好用啊,现在这沈一末总该死心了。”关小龄得意笑道。 “哼,那是自然。”关老爷抿了口茶笑了笑,这招不断了沈一末的心思才怪,用火烧章无凌的尸首时,关老爷为了能够让沈一末相信,更有说服力,在章无凌身上寻些能够证明是他自己“所写”的东西,寻了半天发觉这脖子上挂着个白玉坠子,关老爷觉得这倒是不错,忙拿走悄悄派人去客栈将章无凌的东西全部拿走,又找了个模仿笔迹的人写了这封信放到屋子里去...... “爹,沈老爷都说了,他必须得娶我,还说过几天就派人来提亲呢。” 关老爷满意地点了点头,想着这沈府数不完的银子马上就是自己的了...... 正如关小龄所说,过了几日沈府就过来提亲了,这还没到酷冷的冬日,沈一末的身子骨因这事受到了刺激,身子骨比往年还要严重了许多,他躺在床上,听着屋外因筹备婚事而喧闹的声音,他双目无神,手里紧紧握着章无凌那块白玉坠子,他用力翻身而起,颤颤巍巍来到窗户边,望着满院的红绸锦缎,足足的热闹,沈一末笑了一声,对他来说现在娶谁都不是一样的吗? 要娶的人走了,自己现在空有一副躯壳,再无任何生气可言,让他娶谁就娶谁吧,无所谓了,他看了一眼手里那白玉坠子,打开窗户扔了出去,白玉坠子滚到了不起眼的杂草堆里,沈一末望着那杂草堆出神。 ......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救了我。”宫楠对一户打渔人家道谢后立马赶路走了,原来宫楠被丢下去的时候掉进了河里,那悬崖下是一片河,他沉入河里,身上受了重伤忍着剧痛拼了命地往上游,吃力地爬向岸边,整个人已经累成一滩泥,但心里仍残留一点意识对自己说:“快起来,无凌哥还等着你给他讨个公道,沈少爷还等着你告诉他真相,快起来......” 奈何宫楠早已是没任何力气,晕倒在河岸边,正巧碰见附近前来打渔的人家,救了他一命。 宫楠身体伤好了许多后,忙赶着去找沈少爷,他知道不能再等了,现在不知道沈老爷有没有逼沈少爷娶了那关小姐。 ...... “恭喜恭喜啊,沈少爷。” “真是郎才女貌。” ...... 宫楠出发的那一天正巧是沈一末成亲之日,满座宾客皆道此为“天赐良缘”,沈一末不语只是一笑,只挨个挨个敬酒,每有人向他道一声喜,他便喝上一杯,众人劝他也别喝的太多,沈一末笑了,眼角噙满了泪水,他们只觉人家是“喜极而泣”,却不知“喜极而泣”之人心头满是心酸,只觉一场荒唐梦,坠入其中再也爬不起来。 “这酒真是好酒。”这是沈一末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宾客皆说道:“的确是好酒,这可不是大喜之日嘛。” 沈一末听后笑出声,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这酒,我早就喝过了......” 众人不明所以,只道是他醉了,又道了几声恭喜。 到了晚上宾客们散了,沈一末早就醉的不成人样,一下人扶着他把他送到“新娘子”哪儿去,走到院子中央沈一末忽然问道:“你带我去哪儿?” “新娘子哪儿啊!少爷,你今日大婚啊。” “新娘子?新娘子......不是不要我了嘛。” 那人一头雾水:“少爷你喝多了。” 沈一末摇了摇手,推开那人,来到那杂草堆,跪了下来,胡乱在里面乱摸着,那下人见状忙上前去扶疑惑道:“少爷你这是干嘛啊?” 干嘛?沈一末一把推开他,终于在杂草堆里找到了那日自己扔出去的白玉坠子,他也问自己,自己在干什么?章无凌都不告而别了,可他到了晚上还是会起来情不自禁来到那矮柜子前拿出自己的那个白玉坠子凝神,就这样一直站着到天亮...... “无凌!我成婚了,你不是说过我要是骗了你和别人在一起你就要把我的心挖出来,把我整个人碎尸万段吗?那你现在倒是出来啊!!!你出来啊!!!”沈一末痛苦大吼一声,良久,他慢慢爬了起来,对着那不知所措的下人说道:“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去洞房。” 大婚当日,新郎不去新娘子屋里,这可真是一场“闹剧”,关小龄知道后整个人花容失色,气的牙痒痒,她恨那个章无凌,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就那么比不上那个男人? 沈老爷沈老夫人知道后也是气恼不已,但沈一末还是不改,成婚以来从未碰过关小龄,自从章无凌走后,他的身子骨越来越弱,沈老爷沈老夫人是又急又气,为了一个男人搞成这样值得吗? 关小龄虽是不快,但转念一想,反正现在这沈府的钱财不也有自己一份了吗? 宫楠赶到榆里镇时,听闻沈少爷早就和关小龄成亲了,他气恼不已,真想直接冲进去告诉沈少爷这一切!但是他冷静下来知道这不行,关小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若是进去还没见到沈少爷被她先发现不就完了吗? 他虽心急但无可奈何只能在外悄悄等着沈少爷出来,正巧沈一末近日在屋子里养病憋的够闷,况且那关小龄给自己端药这些,这个时候他很不得自己赶紧逃出去。 天气并不冷,但是沈一末却披了件外衣,一个人悄悄出来,他整个人消瘦了许多,一双眼睛饱含憔悴,宫楠瞧见了一时间没认出来这是谁?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是沈少爷啊? 他心头难受不已,若是无凌哥还在见到沈少爷这副模样那该多...... “沈少爷!”宫楠冲上去一把抱住沈一末,沈一末踉跄了一下,宫楠抬头,眼泪纵痕,沈一末一惊,“宫......宫楠?你,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和无凌走了吗?怎么回来了,难道,难道无凌回来了?!” 宫楠见沈一末欣喜以为无凌哥是不是回来了,心头一酸,他真怕沈少爷若是知晓这些事会怎么样,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少爷,无凌哥他死了!是被关老爷和关小龄杀的!” 沈一末:!!! “你说什么?宫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沈一末一把抓住章无凌的胳膊,眼睛顿时红了,如血一般,他怒喝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无凌他死了!” ...... “砰”的一声,门被重重推开,关小龄一惊,看着门外一脸阴冷的沈一末莫名害怕了起来,她问道:“一末,你怎么了?” 沈一末吃力迈出脚步,从他听到宫楠所说,自己整个人气的浑身发抖,呼吸受阻,眼前混乱,他强忍着一口气直冲沈府,他很不得将他们都杀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无凌! “你为什么要杀无凌!为什么!!!”沈一末沉了一口气怒问道,关小龄一惊,沈一末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但她随即平静了下来,她瞧沈一末这副身子骨,方才怒吼自己虽是吓了一跳,但听这声音仍是有气无力,现如今沈府的悉数财产也有自己的了,可偏偏这时候沈一末知道这事若是跑去在沈老夫人沈老爷面前一说不就全完了吗! 因此,唯一的办法就只能让他去死!只要他死了,就算有人知道又如何?沈老爷沈老夫人还会有那心情管那个男人? 关小龄起身来到门前关上了门转过身来一脸阴狠道:“是我杀了他,怎么,你想杀了我吗?” 沈一末;!!! “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做!”沈一末听后胸腔顿觉一热,随即整个身子软了下来,跪倒在地,关小龄丝毫没有过来扶他的意思,继续阴笑道:“沈一末啊,若不是为着你们家的钱财,你长的好看可也是个断袖,你以为我会喜欢你?” 沈一末怒瞪她一眼,“你别这样,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章无凌他是我们杀的,我们偷了他房里你们来往的信,找了个会模仿笔迹的人假意冒充你说是想见他一面,谁知,那个傻瓜真信了,知道是你急急忙忙欢天喜地的蹦跶着来,哼,你知不知道,他有多高兴啊......” 关小龄故意放慢语调,将章无凌三个字拖得老长,她知道沈一末若是知道章无凌以为是来见他,该高兴成什么样啊?沈一末又会心痛成什么样啊? 关小龄又道:“沈一末,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他死后啊,还心心念念着你呢,说什么,不允许让我们伤害你,你说,他对你有多深情啊。” “你,你们太卑鄙了!”沈一末欲上前抓住关小龄,但奈何此刻根本提不上任何力气,却又听见关小龄说:“沈一末,你连他的尸首都找不到了,因为我一把火把他给烧成灰了啊,哈哈哈哈……” 沈一末:!!! 关小龄几近疯狂地大笑,沈一末听到无凌被这样杀害,原本就虚弱的身子骨此刻被关小龄所说更是一致命的打击,怒火攻心“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倒在了地上手里紧紧握着那白玉坠子,他好恨啊,为什么自己没有保护好无凌,为什么要让他被这样对待?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了起来,呼吸变得困难,整个身子再无任何力气,如羽毛一般轻飘飘的…… 沈一末死后,关小龄假意在众人面前悲痛欲绝,还亲自在沈一末石碑上刻字,沈老爷沈老夫人那受得了这打击?身体每况愈下,不久也双双离去了…… …… “小心!” 柏常知晓了章无凌的事,整个人还未从当中的情绪脱离出来,额头布满细汗,不禁后退踉跄一下,身后一人忙上前扶好他,回头一看——风笃? ☆、将爱停留这一世 “风......风叔?你怎么在这儿?” 柏常不明所以转头望向傅光,这时却听见风笃道:“早来了,只是你方才进入了章无凌所呈现的‘往事’中,没察觉到罢了。” “原来他叫风笃啊,傅光用绳子将我绑了,就是你带我来这儿的。” “风叔,你,你也是神官?” 风笃微微张开嘴看了看傅光,傅光点头示意,风笃轻咳一声道:“嗯,你师父都告诉你了吧。” 柏常:!!! 柏常整个人脑子乱成一团,章无凌的事还历历在目,这时却知晓原来风笃也是神官?柏常猜测到,那季信仪和祁鸣是否也是神官? “说吧。”傅光朝章无凌冷冷问道。 “我不是很清楚他到底在哪,不过我这里有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他让我去杀的那些人,现在我被你们抓住他应该也知晓了,或许会让另外一个人去吧。” “另外一个人?是谁?!”傅光猛然惊问道,柏常见状一头雾水却听章无凌又道:“是个年轻男子,差不多......和柏常一样大。” 言罢,屋子里陷入一阵沉默,风笃和傅光两人沉默对视一眼,柏常看不懂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师父,风叔,有什么问题吗?” 风笃回过神道:“哦,那魔头狡猾的很,我们只是有点担心他是否有什么花样罢了。” “别说那么多了。”章无凌取出袖子里的那纸条递给风笃又道,“走吧,我想见他。” ...... 四人来到那桃林深处,沈一末的石碑上蒙上了一层层灰,章无凌上前用指腹轻触石碑上“沈一末”三个字,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凶狠阴冷的神情,此刻全化作了柔情与不舍,三人见状不语,柏常隐约瞧见章无凌眼角滑落了泪水滴在自己触摸石碑的手背上。 明明如此狠辣之人,却不料也有如此让人叹息的一面,明明之前如此憎恨他,可现在却觉得他又如此可怜。 可恨又可怜,心中百感交集,柏常细想追其根源,章无凌是否真的十恶不赦?他从一开始就是个令人憎恨的魔头吗? 他杀了那么多无辜人的确有错,可是他生前也是被杀害的那个无辜人啊!没人替他讨公道,他只能不得已做了这场交易去讨公道,与其说是为了自己,不如说在他的心中更多的是为了那个承诺在一起的“沈一末”。 沈一末何错之有?被人所骗,心痛难耐身子骨逐渐虚弱,最后得知真相被关小龄活活气死,他们两个不过是喜欢对方罢了,最后落得这个结局,章无凌生前遭遇的苦痛又有谁来替他偿还?他失去的命又该谁来相抵?他遭遇的不公又有谁来说个公道明白? 柏常脑子乱作一团,章无凌杀了那么多人让人恨得牙痒痒,但又想到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他的生前又是怎样一番光景不禁叹息。 “来吧。”章无凌朝傅光说道。 傅光上前一步,施法瞬间章无凌身上的怨气被吸尽,风笃见状朝空中施法喊道:“怨气皆散,魂魄归来。” 霎时间,沈一末的魂魄聚拢化出人形出现在众人面前。 章无凌魂魄正一点点消失殆尽,他知道自己没剩多少时间了忍住心中的苦痛冲上前去喊道:“一末!” 沈一末缓缓睁开眼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转头看见章无凌脸颊泛红,双眼噙满了泪水抱住他。 “我们走吧。”傅光见状叹息一声道。 风笃应了一声随同傅光离开了,柏常见到此景不知为何心头一酸,他看着两个人历经辛苦仍旧奔向彼此,不知不觉自己的眼眶湿润,他苦笑一声叹道:“这世上的有些事,岂是一句对错就可完全判定的?谁对谁错,正确多少,错误多少......该怎样去判定才得个明白的结果......” 他凝神望着两人相拥,便转身离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肯魂魄归去轮回?”章无凌紧紧抱着他在他耳边问道。 沈一末没想到还能见到无凌,亲了亲他的头顶温柔说道:“你不在了,我怎么肯归去?” “一末,我......” 沈一末知道他想说什么抵着他的额头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了,是我没有护好你,才让你变成这样,你全是为了我,想替我报仇,才成了这样的,我......无凌,若是没有我,或许你会过的更好,也不会成为这样。” “你在乱说什么!若是没有你,或许我从不知晓何为爱,何为幸福,你这个蠢货。” 章无凌感觉自己身体一点点变透明,忍痛说道:“一末,去吧,一切都结束了,你的魂魄该去新的地方了。” 沈一末握紧他的手紧张问道:“你呢?你不和我一起?” 章无凌深情望着他,温柔抚摸他的脸道:“蠢货,我当然也会和你一起轮回啊,到了轮回下一世,你可不要忘了我。” 说到后面章无凌轻轻哽咽了一下,他明白沈一末不会记着他,轮回以后,前尘往事那还记得?更何况,他再也没有魂魄这说,也就没有所谓的轮回,这以后,都没有这个人的魂魄存在这世上...... 他苦笑了一声,虽觉遗憾,不能与心爱之人在下一世相遇,沈一末或许下一世会遇到更好的人吧,不会像这一世如此痛苦,但章无凌不后悔,为着沈一末,有他这足足的情意包裹自己这一生一世,真的可以了...... “好,我不会忘了你,若是下一世我们遇见了,我一定紧紧将你拽进手心里,这次我得好好护着你,你休想跑远了。”沈一末捧着他的脸贴上了他的嘴唇。 一吻深沉,一吻柔情,一吻不舍,一吻留恋。 他们虽没有做到一生一世在一起,但却做到了那日的誓言与承诺。 再苦再难我都会向你靠近。 金光出现,沈一末在这一吻中消失不见,章无凌伸手一抓,眼泪顷刻间流了出来,哭笑道:“我骗了你,你不要恨我……一末,这一世,我爱你,就让我对你的爱意永远停留在这一世吧......” 说完,章无凌整个人化为透明,沈一末石碑旁边有一桃花开得异常好看,伸长的枝丫使劲往沈一末石碑方向靠,像是为他遮风挡雨,避开所有的苦痛与不好。 “情”字该何解? 拆开一看支零破碎割得人心痛直流血,合并一看又处处不圆满生出许多遗憾。 又苦又甜。 又念又愁。 虽如此,却总有人还愿意为你这般折腾,值了。 柏常远远望见两人消失的身影,风吹,桃花四处飘零,花香散在空气中,柏常深吸一口气,夹杂在空气里的气味传入鼻中,清新甜雅,可他却莫名感觉呼吸一滞...... 柏常回到了步韵镇,傅光和风笃只说有事要忙,但不明说,柏常回到家发觉季温正蹲在门口,双手抱膝,脑袋抵在腿上,眼皮垂下,应该是等的太久睡着了。 “季温?” 柏常柔声唤道,走进也蹲下来细瞧着他,望着季温酣睡的模样嘴角不禁上扬了起来。 “师哥?”季温察觉有人来了,揉了揉眼睁开一看是柏常回来了,忙欣喜抱着他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语气略带撒娇意味说道:“等了你好久,你去哪儿了?” 柏常被他蹭的脖颈痒痒的,笑问道:“肚子饿了吗?” 季温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睡懵了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他猛地抽开手,一脸惊恐望着柏常,柏常见他突然如此没反应过来问道:“怎么了?” 季温脸一下红了,低下头不说话,柏常随即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但奇怪的是,季温抱自己的时候,他一点也没有觉得不舒服,也没有觉得尴尬,就觉得...... 自然而然? 可他十分清楚自己以前不喜欢别人像季温方才“那样亲密”抱住自己的啊! 等一下,他自己也察觉到了好像有点亲密了...... “师哥,我不是故意的。”季温像是一个犯错的小孩嘟囔道。 柏常见状心一下软了笑着说:“没事,起来吧,我给你做东西吃。” 两人进了厨房,柏常让他在外玩会儿等会自己叫他,但是季温不肯,说什么要给自己打下手,柏常也就依着他。 两个人就这样在厨房里忙活,偶尔季温说几句玩笑话逗得柏常一笑,此情此景,柏常望着季温笑嘻嘻的模样忽然觉得这一切有点熟悉,他在脑子里回忆着,想起了章无凌和沈一末?! 他心头一惊,手停了一下,他想起章无凌给自己看从前他和沈一末这样平淡而又带着甜蜜的日常,他们两个不就是这样的吗? 柏常心怦怦直跳,怎么自己会无缘无故想到了他们?还把自己和季温的关系联想到了和他们关系那样? 他内心的一个念头正一点点萌发。 “师哥?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季温在他眼前用手晃了晃,柏常回神过来看到季温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太......太亮了。 不知为何他望着季温的眼睛觉得里面闪耀的光芒有点晃眼? ☆、师哥主动了 不知为何他望着季温的眼睛觉得里面闪耀的光芒有点晃眼? 好像也是这样的眼神,不过季温总是说什么是因为看上自己身上什么东西了...... 从前他信以为真,不过此刻他心里开始质疑了。 真的是这样吗? 内心深处产生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师哥我肚子真的饿了......”季温努了努嘴道。 柏常应道:“马上就好了,等一会儿。” 季温笑的声音十分悦耳,带着足足的满意,自从知晓了章无凌和沈一末之间的故事,柏常这心的某处像是被打开了一样,或许是他们两个的故事太过曲折令人动容,又或许是两人的感情太过深沉,或许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誓言与承诺太过坚定,又或许...... 或许什么?或许忽然感觉这样真实的感情有点熟悉?好像就存在自己的身边? 无论是哪一种,从前平静不起波澜的湖面此刻却荡起了层层涟漪。 “好了。” 季温将菜端出去,因为刚炒好的菜很烫,季温放下好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冰一下自己的手,柏常连忙问道:“烫着了吗?” 季温摸着自己的耳垂有点委屈道:“嗯,烫着了。” 不知为什么,柏常脑子还未做何反应双手就已经伸出去将他的手拿了下来对着烫着的地方轻轻吹了吹。 季温:!!! 等到柏常反应过来,季温的手已经握在自己的手上了,他怔愣在原地,手停顿了一下,按道理说他应该将手立马放下,然后轻咳一声道:“嗯......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此刻他却不想将季温的手放下,就想这样静静的握着他的手,不过这手怎么出了那么多的汗啊??? 手心出汗的某人此刻心里是波涛汹涌,他只觉喉咙发干直冒火,师哥的手很暖,吹出来的气撩拨他的心弦,勾得他浑身发软,不知不觉双手冒出的细汗越来越多,他怕师哥有所察觉连忙抽回来吞吞吐吐说道:“师哥,可以了,我没事......” 柏常看到季温的手抽回竟生出一种不舍??? 这是个什么奇奇怪怪的感觉? 怎么有一种到嘴的鸭子飞了的感觉??? 柏常整理了自己的表情平静说道:“吃饭吧。” 诡异的是,两个人吃饭时没有说一句话,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季温:师哥怎么那么主动啊,难道他对我的喜欢又多了几分吗?! 柏常: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是沈一末和章无凌的事让我受到了冲击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吗......更加奇怪的是我为什么刚刚要一直抓着他的手不放来着?他的手难道很好看吗?好像是有点好看,怎么以前没发现到...... “我,我吃饱了,我去洗碗。” 季温刚起身拿起桌子上的碗筷自己的手贴上了另外一只温暖修长的手。 季温:师哥这是什么意思?!他怎么主动碰我的手?我该做什么,啊啊啊啊啊!我该说些什么啊! 柏常:我只是想让他不要洗,我去洗,碰到他的手怎么就感觉心里悸动了一下? 半晌,柏常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季温,我去。” 说完快速抽走两人同时抓住的碗,留在季温在原地盯着桌子发愣。 柏常快速洗完后擦了擦手对季温说道:“要出去散散步吗?” “什么?” 季温惊喜望着柏常,这么久以来都是自己主动拉着师哥出去散步,怎么现在全部都变过来了啊? 柏常其实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应该这样,因为想起季温以前喜欢这样,喜欢拉着自己出去走走,就这样没有目的到处。 两个人并肩走着,晚风拂拂吹过,吹走人身上一整天的疲惫,摒除心中多余的杂念,给自己的心留下不可多得的宁静。 季温望着天边深浅不一的云层被余晖染的金黄,一点点晕开如此让人着迷,他望着出神,不禁发出了笑声。 “怎么了?”柏常听到他发出的轻微笑声也笑了笑,偏过头看着他。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好看。” “什么好看?” 季温深吸一口气声音软软笑道:“落日,云层,迎面吹来触摸不到的风,还有......” “还有什么?” 季温转过头来,抿了抿嘴,眼眸深处藏不住的爱意尽显眼底。 柏常心猛地触动了一下,身上如触电一般麻酥酥的,耳朵传来了一句让人心软的话:“还有师哥很好看。” 季温脸蹭的一下红了,低着头抿嘴笑道:“比落日,比云层,比这风......都好看。” 师哥很好看。 师哥......很好看...... 比他喜欢爱看的落日,云层,还有让他吹起来觉得再惬意不过舒服的晚风还要好看。 柏常没说话,就这样边走边看着季温笑,他耳边的碎发被风吹起,白皙的皮肤在落日的照耀下显出迷人的金色,仿佛余晖就落在他一人身上,其余的一切与他相较起来,都显得太逊色了。 “你也很好看。” “什么?” 柏常看呆了,脱口而出说了这句话,季温转头望向他,两个人四目相对,周围的空气变得暧昧了起来,温度逐渐上升,季温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从师哥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点点不可多得的柔情。 “我说,我们季温也很好看。” 我们? 他说,我们季温? 有的时候,有些话,或许可以有最好的时间来说,所以我们总想着,再等等吧,等一个天气晴朗,温度不热不冷,百花齐放,阳光也正好的时候对你说出我心中话。 可是那一天才是最好的时间呢? 我们不断往前走,有的人只觉好像以后的时间都没有在当时那个特定的时刻那般美妙动人了。 有的人又觉得再等等吧,还有最好的那个时候可以说。 但是有些事没有最好,只有越来越好,越来越好还会有当初那种不一样的悸动吗? 季温咽了咽,此刻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温柔缠绵,他轻声说:“我的师哥,遇到你,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太好了。” 他说了很多个真的,一个真的还不能表达自己心中对这句话深深的肯定。 他也特地强调了“我的”那两个字。 柏常听后露出笑容,伸出手将他耳边的一点点碎发往后捋了捋,语气肯定带着喜悦说道:“我知道了。” “不,你不知道。”季温话锋一转,“你,你根本就不知道。” 柏常的手停在空中,季温的眼神此刻比以往都显得更加,不知为何柏常的心一下软了下去,内心那个念头此刻猛地浮现出来,一点一点变得清晰了起来。 两个人呼吸错乱,不知不觉两个人距离变得更近了。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你眼睛里全是我的身影,我的眼睛里全是你的身影。 周围的一切都容不下了。 就算容得下因为你的出现都显得太太太逊色了。 柏常心怦怦直跳,喘着粗气忽然想问:“季温,你以前,真的只是看中我身上什么东西才一直看着我吗?” 季温愣了一下但没做任何回答。 “你......上次你说你有一个比金银珠宝还珍贵的宝贝,那是什么?” 季温脸早就泛红,双目含情柔声说道:“师哥,你那么聪明,你觉得是什么?” “我......” “什么?” “我不聪明,我猜不到。” 季温见柏常垂下头有点像因为半天没想出问题的答案而着急苦恼不已的小孩子一样。 他低下头笑出了声,这样的师哥倒也挺可爱的。 慢慢来吧,我可以等的。 等你,这方面的空白逐渐填满明亮动人的色彩。 等你,知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情感叫做“爱情”。 等你,明白有些情意可以融化你这冰冷的心。 等你,这个世界上有个人一直很喜欢很喜欢你。 ...... 等你,也喜欢我。 亲爱的师哥,借着这迷人珍贵的光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俯身望着我,我的答案就揉碎浮在这层层的落日余晖里,我炽热的心充斥在这片暖人的光里将你紧紧包围着,对你说—— 我,真的很喜欢你。 “走吧师哥,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了。” 柏常抬头一愣,随后应到:“好,我送你回去。” 两人踩着光漫步回去,石板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某人内心愉悦的笑声,又像是某人怦怦直跳的心跳声。 “师哥可以了,你回去吧。”季温转身笑道。 眼前的人逆着光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身后是一片金光漫出的落日余晖,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是此刻随风摇曳的花。 “太美好了。” 柏常心里默念道。 自然里的一切很美,构成的这人间也太美,让人忍不住再都看几眼,因为太留恋所以不舍此刻光景。 当然,还有身在人间里的季温。 柏常迎着光看着他,眼底里泛起了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柔情,他生出一种留恋不舍说道:“嗯......” 季温微笑点了点头,明明就这么一段路,他却“一步三回头”啊。 柏常望着他“一步三回头”不小心磕绊了一下不禁勾唇笑了笑。 有那么点可爱? 好像是吧。 是挺可爱的。 怎么以前没发现来着??? ☆、师哥慢慢琢磨吧 回到屋里后柏常的脸上还残留着笑意。 “怎么那么高兴啊?” “什么?” 柏常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傅光已经回来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上扬的弧度,愣了一下不过也就一下立马收敛了方才的神情平静下来问道:“师父和风叔是去哪儿了?” 傅光沉默一阵后答道:“去了趟上天庭。” “上......上天庭?” 傅光一双眼睛后藏有的感情永远让人琢磨不透,从柏常记事起,他总觉得师父心里藏着许许多多的秘密,从前他在院子里玩耍时,回头看见师父正出神望着自己,他欣喜喊了一声:“师父!你看!” 半晌,傅光没有说话,神情还是如方才一般没有丝毫的变化,柏常怔愣在原地,他总觉得,师父虽然是在看自己,但是却透过自己看到了自己不曾知晓的那些过往云烟。 “去上天庭干什么?”柏常不明所以问道。 傅光抬头道:“你季叔和祁叔上次被章无凌重伤,后来你祁叔施法将情况告知风笃,因此你风叔将二人带到上天庭养伤去了。” 柏常闻言忙担心问道:“现在如何?” “好多了,不过还得修养一阵子,所以上一次我装成季信仪的模样骗季温,让他不要担心。” 柏常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又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按照章无凌给的那个纸条找到所给的下一个人,然后埋伏在那儿吗?” 傅光望着他点了点头:“柏常,这件事......你去做。” 柏常以为自己听错了紧张问道:“真的吗?” 他不是不愿意,他是巴不得愿意能帮上自己师父做点什么事,但是师父很多时候根本就不会让自己插手这些事。 傅光知道他很高兴能去做这件事,但是自己心里深知这里面的危险,又怎舍得让他去冒险?但是这没有办法,让柏常去做这件事不仅仅是为了不让下个人受到伤害,自己和风笃又得忙着去章无凌所说的那几个可疑地方查一查,更重要的是为着章无凌所说的那个年轻男子。 “事不宜迟,明天一早就走,莫要害怕,把这个带上。” 傅光从怀里取出一个金色的东西递到柏常面前,柏常接过小心放在手心一看——长命锁? “这是什么?”柏常不明所以问道。 傅光欲言又止,良久才轻声说:“带上吧,能护你周全。” 柏常虽疑惑但是还是照做将其揣好收入怀里,傅光回屋,柏常走到一半忽然想到自己这一趟怕是得去很久,不告诉季温一声怕是又得在门外蹲上个一天一夜。 几天几夜也不是不可能...... 他权衡以后还是决定告诉他,便来到季温家轻敲门唤道:“季温?” 屋里传来急促跑步的声音,唤了句:“来了马上!” “师哥你怎么来了?” “季温,明天我得出趟远门,或许会很久才回来,所以......” “很久是多久?”季温方才惊喜的神色全然不见,“师哥我也要去。” 柏常见到季温这么大的反应有点后悔告诉他了,不过一想到他会可怜巴巴蹲在门外等自己回来那不就更可怜了吗? “咳咳,那个也没有多久,就很快的。” “很快是多快?” “这个......” 柏常不会说谎,他自己也不知晓答案,所以无法给季温一个确定答案。 “师哥,让我和你一起去吧,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不行季温。”柏常言辞稍稍重了点,当然不行啊,他知晓这趟十分危险,季温是不能去的。 季温被自己的师哥这一声有那么一点点重的语气吓到了,心里一下就有点难受,一是因为自己的师哥不带上自己,二是因为自己师哥还从未用这种语气对自己说过话啊! 他肯定是不喜欢我,对的就是这样...... 怎么办好难受,感觉快哭出来了,不行不能哭...... 柏常见季温低下头眼底尽显悲伤,季温不禁意间抬头—— 楚楚可怜。 “唉......” 都这副模样了自己再拒绝是不是就太残忍了点啊? “好吧,一起去吧,可不要睡懒觉哦。” 他尾音上扬,以往清冷的声音此刻带着些纵容与安抚。 季温笑了笑,方才脸色的阴郁早就烟消云散。 “我不会睡懒觉的,嘿嘿嘿。” 第二天一早,因为去的地方距离比较远,所以两人选择乘坐马车去,这一路比较抖颠簸的厉害,季温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甩出去了。 “啊!!!” 马车咯着一石头季温猛地往前倒去,柏常一把揽住他的腰,将其拥入怀里柔声问道:“摔痛了没有?” 季温晃了晃脑袋道:“没有,就是有点晕晕的。” 他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不耐烦和烦躁,柏常不敢放手怕他又摔了:“那,回去吗?” “我不会回去!”季温猛地清醒过来一双眼睛睁着老大表明自己坚定的意志力。 嗯,这些都不算什么的。 柏常笑了,若真是将他送回去他得闹腾成什么样子啊? “师哥,我有点困。”季温揉了揉眼皮,这语气软绵绵的,带着些孩子气。 “就靠在我身上睡吧,起的有点早,难为你了,我抱着你,你就不会摔了。” 季温巴不得粘在自己师哥身上睡,自己等得就是这句话啊!立马将脑袋靠在柏常的肩膀,整个人贴近,鼻尖会时不时蹭到柏常的脖颈,他望着柏常的下颔线,看的有点入迷,脑子里生出一个念头想上前轻轻吻一下...... 他闭了闭眼,清醒点好吗?认清现实好吗?还不行呢...... 离得太近因此季温可以更加清晰闻到柏常身上凝露昀的味道,伴着他安心入眠,此刻的心宛如湖面上泛着点点星光,如此着迷又舒坦。 柏常听见季温逐渐均匀的呼吸声偏过头看着他。 眼睛,鼻子,嘴巴,睫毛,耳朵...... 每一处都仔细端量了很久,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一样。 想把你整个人都尽收入我的眼底。 连同你热爱的一切。 可以吗?季温。 他在心里突然这么问自己,反应过来后吓了一跳忙别过头重重闭上眼平静自己的内心,他这是怎么了? 他眼神飘忽不定,内心波涛汹涌,而波涛汹涌的最深处是一片平静无比的柔情。 怀里人怎么温度越来越高了起来?怎么那么烫手? 哦不是,是自己的温度...... 等一下我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出现,柏常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啊!怎么办?该问谁? 额头上的细汗逐渐增多,因为路途的颠簸季温的手会时不时触碰到自己,每触碰一下都如同电流一般钻入自己的心尖尖上,让人麻酥酥的。 虽然怀里的人此刻对自己来说有点“烫手”不过柏常却从未想过要将其松开,反而越抱越紧,越抱越紧...... 怀里的人似乎感觉有点勒人,弄得他有点呼吸困难睁开眼皮带着慵懒道:“师哥,你抱我抱的太紧了。” 闻言,柏常立马抽回自己手却不想季温整个人完全瘫在他身上的,一瞬间失去重心,重重摔了下去,脑门与板子相撞的声音听得柏常不禁哆嗦了一声。 “师哥我没让你撒手啊!”柏常赶紧将人扶起来一看—— 脑门上流着血并且顶了个包。 “我,对不起季温,那个我......”柏常又自责又心疼,忙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在他额头上轻轻擦去血迹。 “疼。” 季温可怜巴巴说了一个字打断了柏常的话,柏常立马安抚拍着他的背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疼,等到了目的地我就带你去看,马上去看,是我的错,要不......师哥也磕一下吧。” 季温顿时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笑的有点过了不小心碰到伤口“嘶”了一下,柏常立马将人端正坐好,却听见季温又说道:“师哥,你好傻,谁让你磕了?我从没有这样想。” “为什么?” 季温抿嘴笑道:“舍不得啊。” 柏常眼神闪烁了一下,立马别过头轻咳一声。 舍不得。 这三个字一直漂浮在柏常的脑子里,怎么赶也赶不走,方才烦躁的心此刻演变成了安宁与平静,还带着一点点温暖。 嗯,也就亿点点吧? 季温以为是自己太直白吓着师哥了忙挥挥手笑道:“师哥我没什么意思,就是希望你别往心里去,我没有怪你。” 柏常霎时间眼睫轻抖了一下,脸色闪现几分失落,他心里默默念叨着:“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后半段路柏常开启了他人生第一次“抠字眼”的心路旅程,反反复复纠结着季温那句“没什么意思”到底背后还有个什么意思? 为什么他说他只是不想让我往心里去,我会有点点失落? 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心疼的意味在里面? 柏常生平第一次因为想不通这话里话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而感动异常痛苦。 …… “师哥,该下车了。”季温推了推柏常,柏常反应过来后立马整顿自己的神情道:“走吧。” 柏常先下,转过身张开双手朝季温说道:“来。” 季温脸一下热了,师哥这是要抱我下来吗?! 愣了几秒后他满脸喜悦张开双手环住柏常的脖子,两个人脸贴脸,脸颊的温度顿时上升起来。 柏常见状整个人怔愣在原地,他只是想伸手接过季温的双手,就这样扶他下来,怎么就…… 变成投怀送抱了啊?! ☆、师哥你喜欢我吗? 季温见柏常没反应抬起头近距离看着柏常问道:“师哥,你怎么了?” “啊那个,没什么。” 柏常边说边将人抱了下来,抱下来的一那瞬间,柏常触摸到季温柔软的腰,他瞥了一眼,腰肢的线条被身上穿的衣服勾勒的异常清晰,让人忍不住想将人揽在怀里永远不放手。 “师哥。”季温用软绵绵的声音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柏常点了点头道:“我知道,现在就带你去看一看。” 两人从医馆拿了药出来,季温闻道不远处飘来的酒味,深吸一口气酒香的味道更加浓了,季温一脸期待望着柏常说道:“师哥,我想喝!” “不可以哦。”柏常指了指季温额头上那个鼓起来的包。 季温也意识到了问题,不甘心叹气道:“哦。” 柏常见季温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无奈笑了笑。 喝酒的话对伤口不好。 但是不喝酒的话季温又不高兴。 这怎么选啊? 算了还是依着他吧。 “走吧,去买一坛子,不过,只能喝一点点,不能太多哦。” 季温欢喜应了一声,保证自己绝对不多喝,就一点点! 买完酒后,二人去寻了一处客栈,季温跟在柏常身后,楼梯比较狭窄,因此有人下来时难免身体会有所触碰。 “没事吧?” 季温在身后追柏常比较急,一不小心撞上了有力宽阔的肩膀,一时身子歪靠在楼梯扶手上,那人一直低着头走也没注意,知道碰到人了连忙上前去扶,季温抬眼一看,心里不禁纳闷道:“奇怪,这人怎么带着面具啊?” 随后笑了笑摇了摇手道:“无事。” 那人也微微一笑,点头便走了。 季温瞥了一眼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转过头来望着前面柏常的背影,他突然惊奇发现那个人的背影和师哥的背影倒是挺像的啊。 “坐好,我给你擦药。” 季温本欲打开酒坛子倒上几杯,听见师哥所说连忙坐好,抬起脑袋笑眯眯的望着柏常。 柏常笑了一下,左手抵住他的下颚,右手拿着药道:“可能有点疼,忍着点。” “嗯。” 柏常看着那红肿还残留血迹的伤口,在心里“啧”了一声,拿起药轻轻地替季温擦拭,怕季温疼,整个人都显得无比僵硬,脑门都有细汗了。 季温见状伸手替他擦了擦。 “别动,季温。” 季温手停在半空中,有点失落的收回自己的手乖乖地坐好不动。 因为距离很近,柏常鼻尖呼出来的气息轻拂季温的眼睑,他不停眨着眼睛,睫毛一个劲的抖,温暖均匀的呼吸让人心跳逐渐加快,季温静静地望着柏常,眉头微蹙,眼神里的专注只看得到自己的身影,他就是这样望着自己的师哥,都勾得他整个人火燎燎的。 真烦人! “好了。” 季温回神过来,有点意犹未尽说道:“嗯。” 柏常听出其中的不对劲忙问道:“怎么了?很疼吗?” 季温摇了摇头道:“师哥你擦的很轻,我都没感觉。” 柏常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半晌他忽然问道:“肚子饿了吗?” 季温应了一声,随后柏常叫老板送些菜上来,这客栈动作挺快,没一会儿就送了上来,柏常接过放在桌子上,季温只瞥了一眼顿时胃口就减了一大半。 他其实不怎么挑食,但是他就是不喜欢吃胡萝卜。 以前季信仪因为这个说过他好多次了。 一想到季信仪他就有点想他了,不禁意间叹了口气,还好走之前在家里留了封信告诉老头自己陪师哥出去一段时间,没多久就会回来了。 但又转念一想若是季信仪知道自己跟着自己的师哥悄悄跑了止不定得跟自己闹腾,肯定会说什么没良心的家伙!一心只有那个师哥。 一想到季信仪说这番话的模样季温就笑出了声。 “笑什么?” “什么?哦,就......想起我爹了。” “留信了吗?” “留了。” 柏常点了点头,替季温摆好碗筷,季温在心里默叹一声:“算了算了,就将就着吧。” 表面上还是如方才一般风平浪静。 他专门挑没有胡萝卜的那盘菜,另一盘菜就因为有胡萝卜他愣是一眼都不想看,过了一阵子,他发觉另一盘菜的胡萝卜都快没了? “师哥,你喜欢吃胡萝卜啊。” 柏常挑菜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将那盘已经没有胡萝卜的菜柏常夹了少些放在季温碗里。 “嗯。” 季温笑了笑:“那以后我天天给你做好吗?” 柏常闻言忍俊不禁,没说话,继续听季温说下去。 …… “饱了吗?” 季温点了点头,拍了怕自己肚皮说道:“嗯。” 柏常叫人将桌子收拾好便起身靠近季温,俯身看了看季温的额头道:“没什么大问题了,晚上睡觉注意点,有什么不舒服叫我一声。” 季温眼神流露些许不舍说道:“师哥,你要走了吗?” 柏常揉了揉他的头发说道:“我就在你隔壁,很近的。” 季温垂下眼皮闷闷不乐道:“师哥,我睡不着。” “嗯?你说什么?” “我说,来到新的地方我有点睡不着。” 柏常想起了上一次两人在竹屋里,季温也是许久都没有睡着。 他摸了摸袖子里的凝昀露——没带上? 走得比较急忘记带上了,柏常抿了抿嘴说道:“季温不好意思,我忘带了。” 季温闻言心里兴奋的不得了,没带? 那不就正和我意吗! 那我就只能闻着师哥身上的凝昀露的味道咯。 季温故作惊讶与遗憾说道:“啊?那怎么办啊,没有这东西我睡不着啊师哥,你难道想看着我一整晚都睡不着吗?” 边说还边抓住柏常的袖口轻轻摇了摇两下。 柏常看着这副“满是遗憾”又带着一点“可怜巴巴”的模样。 样子倒是挺逼真的,不过怎么想都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啊? 但是在季温一阵软磨硬泡下柏常最终还是答应了。 季温克制自己内心的喜悦,非常客气说了一声:“嗯,谢谢师哥。” 当晚,柏常睡在外侧,季温睡在最里侧,月色透过窗户照在地板上,空气里的浮尘静静飘动着,一切都显得很静谧,空气里夹杂弥漫着柏常身上凝昀露和季温脑门上的药的味道。 或许是因为太安静的缘故,两人皆可以听见彼此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 轻柔而绵长。 柏常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在竹屋里都没有这种感觉,怎么此刻全身都不舒服自在? 这又是为什么? “师哥,你睡了吗?” “没。” “师哥可以给我讲个故事吗?” 柏常:??? “咳咳,你不是要睡觉了吗?” “可我想听,师哥,我听完马上就睡,真的。” 柏常不语,偏过头看着躺在身边的人,一双眼睛包含期待,柏常对上这双“能说话”的眼睛顿时就没辙了。 “想听什么?” “你。” “什......什么?” 季温嘿嘿笑了一声。 “听我的故事?” “嗯。” “我的故事......你不是都知道吗?” “但也有些我不知道的啊,师哥。” 柏常在脑子里快速搜索着,讲这个?不行,有点无聊。那这个?不行,季温好像知道...... 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什么叹了口气说道:“季温,要不换一个其他的吧。” 季温想了想说道:“那,我来问师哥问题,你只管回答好不好?” 柏常闻言觉得这个有趣,便低声应道:“好。” “师哥,你喜欢夏天吗?” “喜欢。” “喜欢喝‘醉魂归’吗?” “喜欢。” “喜欢作画吗?” “喜欢。” ...... 季温一连问了好几个柏常喜欢的东西,柏常回答的太顺口,不禁有点想笑,这些问题算是问题吗? 回答了许多个喜欢,渐渐的柏常作出回答有点不过脑子,后面好几个直接脱口而出。 “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 ...... 季温没有再问了,柏常正觉奇怪怎么不问了?正开口问道反应过来季温方才的问题是什么。 脸色顿时变得僵硬起来,两个人陷入了沉默,谁都没再说话。 两个人的心思渐渐重叠在一起,柏常此刻的心一时慌了起来,传出来的呼吸声也渐渐变得急促,一双眼睛飘忽不定,手指甲紧紧掐着自己手心的肉,丝毫没感觉一点疼痛。 他不是在等季温对他说明缘由,说自己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他是在思考。 思考这句话到底是玩笑还是认真。 又或者。 玩笑有几分,认真又有几分? 两者谁的成分更多一点。 季温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过了许久,或许是柏常身上凝昀露的味道渐渐包围了自己,季温一双眼皮子打架,但仍是强撑着等着师哥开口说话。 怎么还不说话?我真的......真的快要睡着了。 不会真把人吓傻了吧? 难道是睡着了? 季温正欲拍一拍柏常的肩膀,看看他是不是睡着了,忽地听见柏常开口说道:“季温,你这句话......” 季温伸出的手停在空中,心跳猛地加速,紧张问道:“师哥,你......想说什么?” 柏常偏过头,一双眼睛望向季温显得如此认真坚定,季温被这眼神怔愣了一下,却听见眼前人又道:“你那句话......是认真的。” 他停顿了一下才说完整句话。 这句话像是对季温所说,又像是柏常对自己所想做出的肯定判断。 季温每个字都听得很仔细,他不是在反问自己,而是用了肯定的语气,像是在陈述这个事实。 柏常侧着身子与他对视,眼里尽显柔情,语气温柔问道:“方才不是敢问吗?怎么现在不回答了。” 季温脸颊一下烧红了起来,片刻后说道:“师哥,你喜欢我吗?” ☆、喜欢 季温脸颊一下烧红了起来,片刻后才缓缓说道:“师哥,你喜欢我吗?” “要不……你猜一下?” “啊?” 柏常见季温这副“傻傻”的模样,嘴角轻扯,柔声只说了一个字:“嗯。” 就一个字,让季温整个人血液沸腾了起来,方才的睡意全然不见,他高兴的在心里狂喊着:“他喜欢我!他真的喜欢我!我没有在做梦!” 两个人侧着身子挨的更近了,柏常可以清晰听见季温的心怦怦直跳声,他伸出手贴上季温的脸,抚摸着他,再凑近在他的耳边低声说:“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梦见你替我挡了一刀,那种感觉太真实了,让我总觉得那不是梦,是真的。” 季温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没说话,继续听柏常说了下去。 “我看着你胸口流了许多血,脑子都乱了,我把你抱在怀里,你说你喜欢我,那个时候我脑子当场就一片空白。” 柏常顿了顿,似乎想起了梦里季温那番模样,深吸一口气,沉声又道:“我……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季温眼眶湿润,双手勾住柏常的脖子,额头抵在柏常的颈窝里,带着哭腔说道:“师哥,不说了……我不是还在这里吗?” 怀里的人轻轻地蹭了蹭自己的脖颈,柏常把季温抱的更紧了,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耳垂说道:“对,你还在这,其实你一直都在的,只是我太笨了,根本就没发现你的情意,也从未去认清自己的内心。” 季温闻言在柏常怀里笑了笑,他仰起头在柏常的下巴亲了一下。 “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还好,你知道了,你知道我埋藏在心里的情意,你知道我对你的渴望,你知道了我对你无尽的思念,你知道了我每一个夜里因为你对我没有任何意义的一笑或者是一个关心的动作而辗转反侧,躲藏在被子里偷笑许久。 还好,你知道了,你知道我将这感情埋藏在心里有多深,我就有多想冲破牢笼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你知道了因为我不断的向你靠近却始终没有得到我想要的回应而苦恼不已,你知道了就因为你这么个人,从此以后我整个人的情绪再也不轻易受自己的控制。 夜色越来越深,柏常觉得自己的脖颈又热又湿,温度从脖颈处一点点传开送到全身,湿润的泪水直抵内心仿佛在融化从未解冻的湖面。 不知为何柏常的眼角也泛起了泪花,他下意识将怀里人抱得更紧了,他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和心疼,只是唤了一声怀里的人的名字:“季温。” 我现在知道了,知道你从前那些看似有点突兀的小举动,背后却是怎样的小心翼翼又夹杂着矛盾。 他凝神思索季温那句话时,脑子里一瞬间想起了从前那些看似非常细微的事。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季温的时候,他正被季信仪拖着拽着拉到自己师父屋里,季温嘴里满是抱怨,因为他太吵闹了,自己正在写着东西,于是抬头瞧了他一眼,季温察觉有一双灼目的眼神望着自己,僵硬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一时间那双眼睛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表情,只是停止了闹腾,讪讪地朝自己笑了一下。 后来自己慢慢和他熟络了起来,当然这一切大多都是归功于季温主动。 自己从前耳边是一如既往的清净,现在耳边整天都是“敲锣打鼓”一片热闹,从前自己没什么事大多都不出去,就算出去都是匆匆去了就回来,不打听,不深究,不八卦。 后来嘛,季温将每天所见所遇的稀奇事,嗯,他所认为的稀奇事给自己讲,有的时候讲着讲着自己就笑了起来,一开始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烦,后来慢慢习惯了,每天少了个人在自己耳边不停说着些什么,他反而觉得世界好清静啊...... 他想起了从前有一回自己帮一户老人家从树上摘些果子,结果一个没踩稳自己摔了下来,其实自己会功夫这些都不算什么,最后自己好好的立在原地,但是季温在一旁看的当场吓得哭了出来!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季温哭了出来,满脸泪痕,明明是自己摔了一下,怎么惊心动魄的成了他? 自己怔愣尴尬站在原地,他不会安慰人,只能十分僵硬的上前去把他的眼泪一一擦干,他一直哭,他就一直擦,过了许久季温一把环住自己的腰,收紧贴近自己的胸膛,柏常清楚感受到炽热的胸膛里传来的一阵阵急剧的心跳声。 季温抓着柏常生疼,晚上回去才发现自己腰上已经有深深的红痕。 自己的衣服也起了褶皱。 许久,才听到怀里的人带着哭腔说道:“师哥,以后别吓我了......” 那一天,柏常的心被这句轻飘飘的话刺中了一下,他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也想不明白,只是笨拙的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应了一声:“嗯。” ...... 人的成长是不断往前走的,过往留下的足迹我们无法带走,走的远了,足迹被风雨大雪所淹没,再次去寻也不知晓从何寻起,唯独剩下的只有那可怜的一点零星的回忆,带着这被时光冲散的回忆仿佛证明我们从前走过什么路,又遇到过什么样的风景。 可那被时光冲散的回忆倘若被我们有心拾起一点,其余的一切仿佛找到了同类瞬间被吸引了过来,逐渐重叠浮现,呈现在我们的眼前。 一旦拾起,就停不下来。 仅仅就是那思索的一阵,他仿佛将过去所有有关季温的一切都回顾了一遍。 他的小动作,他的小脾气,他的毫无厘头的话...... 每一个不禁意的背后都只藏着一个答案—— 不就是我很喜欢你吗? 之后,柏常向哄孩子一样温柔拍着他的背,哄着他入睡,让他不要害怕,安心睡吧,自己在这,自己也很喜欢他。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柏常整个手都麻了,愣是好半天才抬起了手,逐渐有了一点点知觉。 季温又是心疼又是满足的给他揉了揉,柏常望着他脑门顶着个包还一副傻傻笑着望着自己的模样不禁觉得可爱,勾唇笑了笑。 两个人下楼去吃早饭,柏常低声对着小二说了几句,小二笑着应了一句:“放心吧,记着了。” 随后端上了清粥小菜,季温看了一眼,没有胡萝卜,不禁啧了一声道:“师哥,没有你喜欢的胡萝卜啊?” 柏常不说话,拿起碗给他盛了满满一碗粥。 季温欢喜接过,宛如得了宝贝一般捧在手心里。 饭后柏常得去寻找章无凌所给纸条上的那个人,季温疑惑问道:“师哥,咱们是要去找人吗?” 柏常犹豫几秒,点了点头道:“寻个以前认识的故人。” 季温哦了一声,他当然不会告诉季温真相,若是知道且不说害怕,他会担心成个什么样? 两个人并肩走着,十分养眼,不禁意投来了许多目光,季温有点点生气,不耐烦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贴上了自己摸着后脖颈的那只手,季温一激灵,惊讶望着柏常,柏常没有偏过头看他,仍然直视前方毫不在乎旁边投来的目光,随后季温感觉自己那只手被轻轻捏了一下。 “好好走路。” 季温垂下手没几秒自己的手就被拽进了某人的手心里。 季温:!!! 师哥被人痴痴看着他不高兴,现在自个儿手被师哥抓着按道理说他应该高兴的跳起来,但是只是按道理来说...... 被柏常这么一抓,这下众人投来的目光就有点让季温很烦躁。 “师哥,你,还是放开我的手吧。” 季温边说边将手往回抽谁知这样反倒引起某人的不悦拽的更紧了,弄得他手有点生疼。 “不喜欢那以后就不牵了。” “别别别!你牵着吧,还是你牵。” 牵就牵吧,看就看吧,一双双灼热的目光瞬时间就显得没有那么让人心生烦躁了,季温反手将柏常的手扣紧,两个人迎着光,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前走去。 没有顾忌,没有害怕,也没有一点点的退缩。 到了目的地,柏常瞧见这地址原来是一家医馆啊,不过看上去像是新开不久,柏常顿了顿忽地对季温说:“季温,我有点口渴,你去帮我买点喝的东西吧。” “那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望着季温蹦跶兴高采烈的跑了,柏常跨入医馆,里面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他正欲上前询问一个正抓药的先生便看见旁边有人戴着面具就这样钉在原地。 柏常上前开口问道:“这位先生,请问这里有一位叫薛尤的人吗?” 闻言,那抓药先生同那带着面具的人皆是一同看向他,柏常顿时心猛颤了一下,随后平静下来,等着他们开口。 “真是奇怪了,怎么你们都来找我师父啊。” 那抓药先生原是这家医馆的老板,不禁笑了一声道:“我师父他如今身子骨不怎么好了,你们等一下,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柏常道谢后点了点头,不禁意看了那带着面具的男子一眼,竟还看着自己? 整张面具看不到人的面目表情,但柏常却能透过露出的一双眼看出藏在背后的诧异和难以置信。 两人对视了半晌,柏常受不了了开口询问道:“请问,你认识我吗?” 那面具男子身子猛颤抖了一下,似往后退了一步,一双眼睛比方才更显惊恐。 柏常见此忙伸手去扶,手贴着带面具男子的胳膊,不知为何只一瞬间竟生出一种阔别已久的熟悉感。 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这是为何那男子便连忙后退几步含糊说了一句:“多谢。” 柏常听见这声音愣了几秒,凝神思索着:“这声音倒是有几分与自己相似啊……” ☆、师哥真的很好骗 “我师父让你们一个个进去。” 两人从疑惑中回过神来,一同望着那抓药先生。 “你先进去吧,你先来。” 老板指了指戴面具的男子,那戴面具男子点了点头致谢,眼角似乎瞥了一眼柏常便匆匆离去了。 老板招呼柏常先坐下等着,给他斟茶,柏常谢了一声,那人走后才忽觉胸口一阵滚烫,他连忙伸手一摸,忽觉有个东西咯着自己,忙伸手拿出来一看—— 长命锁? 只见这长命锁此刻发出点点金光,正发着热,握在手心里滚烫不已,柏常顿时慌了,心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神官给的东西都会这样? 正陷入一阵苦恼便听见那老板对他说道:“你去吧,他出来了。” 柏常闻言抬头,那男子不禁意看了一眼柏常,正回头余光瞧见柏常手里的长命锁顿时止住脚步愣在原地。 柏常正起身将长命锁放回怀里却不想见到此人这番模样,不免心觉奇怪,想要开口询问又不知该如何说。 无奈之下只好从那人身边擦身而过,却不想自己的手腕被那人紧紧抓住,听着他沉声问道:“你......你的那个,是长命锁吗?” 柏常不解半晌点了点头道:“是。” 听到这个答案那人眼眸闪现巨大的惊恐,僵硬地转过头看着他问道:“为什么......会发出金光?” 柏常也被问住了,他也很想知道啊!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我也不知道。” “谁给你的?” 那人一直追问下去,柏常心中警惕了起来不着痕迹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说道:“不好意思,这个,我没权利告诉你。” 那男子顿了一下,似乎发觉自己有点唐突整顿了一下缓缓说道:“对不起,我......” “没事。”柏常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便往里走,刚走几步却听见身后之人轻声说了一句,那声音不大,刚好落入柏常的耳朵里,却足以让他整个人为此心颤。 “我也有一个。” “也发出了金光。”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谁都没有开口说话,许久柏常率先打破了这寂静的沉默。 “天下之大,一样的东西多了去了。” 身后之人停顿几秒僵硬说道:“对啊,一样的东西......多了去了,又不止一个长命锁。” 那句回答,像是在回答柏常,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柏常听见那男子走的声音,往怀里一摸。 奇了怪了,那男子一走这怀里揣着的长命锁顿时就不发烫发热了。 这神官的东西,难道真那么神奇? 柏常头也没回进了那屋子里去,一推开门发觉那薛尤竟然已是满头白发,若不是自己了解清楚知道他才四十岁,柏常一定会认为他多半年过花甲了。 “坐吧。”薛尤察觉到有人来并没有抬头。 柏常照做发觉桌子上放着一对玉镯子,柏常细瞧了几眼便开口说道:“薛先生,我此番来是有件重要的事告诉你。” 事关重大,柏常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薛尤不说话,柏常继续说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能不怎么相信,觉得我是不是疯了,不过我还是得说完,现如今有一魔头藏在暗处还未现身,我不知晓他为何要杀你,但是请你......” “请我一定得小心那魔头对吗?” 柏常闻言平静又道:“我也不知道他会派谁来,不过我会在此埋伏......” 话再次被打断,这次是被那人嗤笑的声音所打断。 “嗯,谢谢你的好意。” 他收好那玉镯子,头也不抬说道:“不过不用了。” 柏常愣了几秒,被这人傲慢的态度弄得有点生气,但还是克制住说道:“你不相信?” 那人手顿了顿,随后回答道:“我相信。” 这一次没有嗤笑,也没有傲慢,比方才任何一句都显得无比认真。 既然相信为什么还不答应? 柏常捏了捏自己手指分明的骨节沉声说道:“你是不相信我吗?” 那人不明所以抬头疑惑道:“什么?” 柏常严肃低声道:“不相信我可以保护好你。” 那人瞬间笑出了声挥了挥手,柏常被他这么一笑心里的气又添了几分,眉头微蹙就看着他笑,怎么回答。 “不是不相信你,只是......可能你师父现在都不一定打得过。” 柏常松了松自己握紧自己骨节的手,难以置信望着他:“你认识我师父?” “嗯。” 正欲追问下去便听见那人忽然怅惘道:“我不仅认识你的师父,还认识季信仪,认识祁鸣,认识风笃。”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连发出的呼吸声都极其微弱,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都沉浸自己思索中。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但......” 薛尤停顿了片刻,喉咙上下滚动一番,低着头看不见他眼里的神情,只是说话声断断续续,仿佛心痛难耐说不出话来一般。 “但这是我的错,我早就该杀了......” 一抹晨光透过窗户落在薛尤满头的白发上熠熠生辉,他整个人虽落入阳光中,但不知为何身后却是万丈深渊,深不可测,令人窒息。 “师父?外面有个小兄弟来找里面那位公子。” 柏常听出来是老板的声音,也明白他说的是谁,便起身说了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认识我师父,还知道季叔他们。” “但我会做到我师父交代的事,就算来的是师父口中提过的那个魔头。” 薛尤闻言抬头望了望柏常,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你倒是和你师父说话做事挺像的。” 柏常没说话,走到门口忽然顿住了脚步轻声问道:“他是祭生吗?” 柏常听见身后之人猛抽一口冷气等着他平静下来也还是未做出任何回答。 “我知道了。” 说完柏常推门出去向老板点头致谢,抬头老远就看见季温抱着个...... 那是个什么? 柏常愣是看了半天也没瞧出那是个什么,走近唤了一声:“季温。” 抱着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人听见自己的名字蹦跶着跑过来举起手里的东西甜滋滋说道:“师哥,给。” 柏常微微往后倾了一下举起手咳嗽了一声说道:“季温,你拿个那么大的......盆吧,装水?” 嗯,他说的是盆吧,可他觉得看起来真的很像锅…… 应该相信自己的师弟不会去买个锅给自己装水吧? “你不是口渴吗?怕你不够喝我就专门跑去买了个盆,然后那户商家给我打了点水。” 柏常定睛望了望像“锅”的“盆”里面的水不停的晃荡着,顿了几秒看向季温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我好像说的是有点渴吧? 是有点吧? 算了,我师弟太为我着想我应该高兴,像锅就像锅吧,无所谓了。 他接过季温手里的锅说道:“走,我们回去吧。” “你不喝吗?” 柏常叹了口气望向季温,一双眼睛带着无奈又带着纵容与宠溺温柔说道:“我抱着锅站在这里喝吗?” 季温看了看柏常又看了看柏常手里的东西,嘟哝道:“那不是锅,老板说是盆。” 柏常笑着“哦”了一声,两个人并肩走到客栈门口发觉那面具男子正背着手立在门口像是专门在等着谁一样。 柏常装作没看见径直往前走,那人察觉到柏常来了正欲喊他突然看见他手里抱着个锅说道:“你抱着个锅干什么?” 季温脸一下烧红了,在心里暗骂那个黑心商家一番,也暗骂自己怎么就那么笨锅和盆都没瞧出来?定是脑子里全想着师哥去了...... 柏常用余光看了身边人一眼语气十分肯定,态度非常端正说道:“这不是锅,是盆。” 面具男子:??? 季温:!!! 两个人皆是诧异望着柏常,等着他的后续,柏常偏过头对季温说道:“把锅......咳咳,盆抱上去等我回来。” 季温乖乖接过应了一声,又抬头瞧了一眼那面具男子,心头十分疑惑:“这个人为什么认识自己的师哥啊?这不是上回不小心撞到自己的那个人吗?而且背影还挺像自己的师哥。” 他远远瞧了一眼,两人都背着自己,一个双手背在身后,一个双手自然垂落。 就那么一眼,季温越发觉得这两人背影是真的太像了啊,这么一想忽然想起方才那人说话的声音也有点清冷的感觉在里面,和自己的师哥声音倒是有几分相似。 “这世上还有和师哥相像的人吗?” ...... “还有什么事吗?” “我可以看看你的长命锁吗?” 柏常警惕看着眼前人,但他的眼神却饱含期待,柏常却突生不忍拒绝之意,但还是询问道:“就因为你的和我一样?” “你不觉得你现在这长命锁又有点发热吗?” 闻言柏常顿时反应过来。 的确,自己胸口又开始有点发烫,那男子捕捉到柏常眼里的一丝神情忙从自己怀里掏出那长命锁递到柏常的面前。 果真是一模一样! 柏常怔愣在原地盯着那长命锁出神,听见那面具男子说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柏常回过神来抬头问道:“你呢?” “裴念。” 柏常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人真会如实回答出来,还那么快。 “柏常。” 裴念挠了挠头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柏常见状说道:“或许……有缘吧,那,我先走了。” “啊,哦......好。” 柏常朝裴念点了点头便进了客栈,裴念出神望着柏常的背影,叹了口气道:“他到底是谁,怎么会和我长的那么像啊。” 说完他握紧了手里的那块已经没有发烫发热的长命锁。 “怎么还站在这儿。” “师哥,你不知道,我觉得那个人的背影和你好像啊!” 柏常转过头看了眼裴念低着头握着手里长命锁的模样,其实他也觉得奇怪,但是自己也不知道,想着只能办完事回去问一问师父,或许很多的答案都会有一个结果。 “进去吧。” 季温进去放下手里的东西刚转身就一头撞进柏常的怀里,摸了摸脑袋努了努嘴道:“我脑门上还有伤呢。” “我的错,是我不小心撞到你怀里了。” 季温:??? 这话怎么怪怪的? 柏常细瞧了那伤口一番,没说话眼神示意让季温坐好,便拿出药倒了一点点轻轻擦拭。 “嘶!” 季温嘴抽了一下。 “疼?” “嗯。” “那我......再轻点吧。” “嘶!” 柏常手顿住了,垂下眼看着他:“咳咳......已经很轻了。” 季温讪讪地一笑,凑近柏常说道:“有个法子倒是可以不疼。” “什么法子?” “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 ☆、师哥也有那么点调皮 柏常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季温捕捉到柏常这一瞬间的神情,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师哥,真的,你亲一下我,我就不会疼了。” 说起来好像自己只亲过季温的耳朵吧? 柏常不理会他,任他怎样撒娇都只专注给他擦药。 季温越闹越厉害,一时拉着柏常的袖子弧度有点大,柏常擦药的手被他摇的“左晃右晃”,一个不小心重重碰到了某人的脑门上。 “嘶!师哥,这回是真的痛了。” “那方才都是骗我的了?” 季温不好意思笑了笑,柏常放下药看着眼前的人不禁在心里“啧”了一声。 调皮啊。 “师哥,你别生气,我就是想亲......” 话还没说完,某人的嘴就被柏常堵上了,某人还没反应过来,柏常却轻轻咬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站好低头望着他傻愣的模样。 那傻愣的人眼神迷离吞吞吐吐说道:“你......你还真是只,只亲一下啊。” “听你的话,只亲一下。” 唉唉唉?我也没让你这么听我话啊? “师哥,你去哪儿?亲完我就走啊......” 柏常顿住了脚步道:“给你弄点吃的来。” ...... “爹,我把东西已经交给那个人了。”裴念道。 “嗯......去歇着吧。” 裴念没说话,也没有立马离开,只是看着他爹出神思索着什么。 裴念的爹见察觉裴念的动静缓缓睁开眼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 裴念醒过神,缓了口气沉稳说道:“爹,我遇见了一个人。” “哦?是谁?” 裴念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深吸一口气说道:“他叫柏常,他......长的和我很像。” “你说什么?!” 裴念一惊,却不想自己的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怔愣在原地看着他爹的眼神一点点变的冰冷凶狠起来。 “爹......怎,怎么了。” “长命锁呢?” “在呢,一直都带在身上,不过奇怪这次去这长命锁居然莫名其妙发光还有点滚烫。” 那人一把抽走裴念正从怀里掏出来的长命锁,吓得裴念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他爹这莫名其妙的举动他的心猛颤了一下,良久才小心问道:“爹?到底怎么了?” “你还和他说了些什么?” “啊?就......看见他也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我就对他说我也有一个。” “你真瞧见了?他也有一个?” “对。” “早点解决这事,不能再等了。” 裴念知道他爹说的是什么,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问道:“爹?你到底为什么要杀那么人?” 那人脸色立马僵硬了起来,转过头来,眼神表面看起来十分平静,但背后却是腥风血雨。 “我不是对你说过了吗?我成了现在这副样子,就是他们害的。” 裴念正欲说什么一下顿住了。 是啊,他爹为什么会成什么样子,这二十多年来他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爹说是被人所害成了这副模样。 裴念望着自己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望向天空一双眼睛藏有的情绪无法知晓。 ...... “吃好了吗?” “嗯。” 季温点了点头双手自然勾住柏常的脖子,故意蹭了蹭柏常的脖颈说道:“困了。” 刚吃完饭就睡? 好吧,依着他吧。 柏常一把将人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结果怀里的人勾着自己的脖子紧紧不撒手。 “不是想睡觉吗?” “睡啊。” 柏常没说话,等着他把手放下来。 “师哥你陪我吧。” 柏常在心里“啧”了一声。 真的是很粘人啊。 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 粘人就粘人吧,谁叫他那么喜欢我呢? 一想到这嘴角上扬说道:“好,我陪着你。” 怀里的人低笑了一声,松手往里面挪了挪,柏常勾唇笑了笑也静静躺下了。 “师哥,你早上去可是寻到你那位故人了?” “嗯。” “他是谁啊?” “他是......” 一想到这柏常停顿了一下,脑子里闪现一个非常不成熟的想法,忍住了笑意说道:“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 季温整个人呆滞了,柏常没听见什么动静偏过头一看,发觉某人的整个脸上都写着—— 你!说!什!么! “季温?怎么了?” 柏常装出一副非常惊讶的模样询问道。 “师哥,你跑那么远就是来见她的?” 柏常听出季温语气有点急了,仍然十分平静说道:“嗯,就是来见她的。” 某人的心情不能说心如死灰,但也离心如死灰不远了。 “她真有那么好看?” “闭月羞花吧。” “闭,月,羞,花......” 这四个字季温每说一下就停顿一下,并且每念一下语气都加重了一点。 柏常觉得差不多可以了,偏过头正欲笑着同他解释结果就看见某人的眼睛湿润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就是逗一逗他嘛。 完了,有点过头了。 “季温,我逗你玩的,不是什么闭月羞花的女子。” “那是谁?”季温立马收回要流出来的泪水问道。 “是个已经四十岁的男子。” “那也不可以!!!” 柏常:??? “从今以后你要见谁我要和你一起去。” 唉?这怎么回事,我就见个人,不至于这样吧。 算了,管得严就管得严吧。 “师哥,你是不是......不怎么喜欢我。” 柏常:??? 柏常听见这心委屈巴巴抽泣的声音,心一下就软了下去,抵着季温的额头,温柔拍着他的背说道:“喜欢你,喜欢你,只喜欢你,最喜欢你......” 自己在心里默叹道:“以后再也不逗他了......” 怀里的人听见这答案,悬在嗓子眼的心立马平静了下来,支支吾吾说着:“吓死我了,师哥太坏了......” 柏常拍着他的背,在心里苦笑道;“对对对,我坏,我最坏......” 怀里的人逐渐平静了下来,柏常听见季温均匀绵长的呼吸声,知道他是睡着了,小心翼翼将手拿开,将他的鬓间几丝头发捋了捋,深情看着眼前人酣睡的模样,情不自禁在他的额头,眼睛,鼻子,耳朵...... 还有嘴唇亲了一下。 他有点不舍的离开,走之前又俯身在季温的嘴角轻轻啄了一下。 柏常出去在每一个大街小巷都走了一圈,他得熟悉好这地方的地形,倘若来的是那魔头那自然是另当别论,不过也难保他会不会派其他人来。 熟悉完地形后差不多已至傍晚,柏常来到早上那家医馆,远远瞧见薛尤正给人专心看病,时不时还提醒了几句,若换做是旁人定是此刻早就担惊受怕了吧,但薛尤瞧着真的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柏常虽有疑惑但是也无可解,捏了捏眉心,便沿路回去了,回到客栈的路上瞧见有人在卖桃花酥,便买上了几小盒。 “季温?” 柏常轻推门而入,发觉季温正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应了声:“师哥?” 柏常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坐到床边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怎么这么能睡?” 季温爬起来用手环住柏常的腰,脑袋枕在柏常的腿上柔声说道:“许是师哥身上的凝露昀味道太重些了吧。” 柏常带着笑意说道:“是吗?那我怎么没像你如此嗜睡。” “那可能是我真的太开心了吧,一开心没什么烦恼事就睡得如此安稳。” 季温直起身将脑袋枕在柏常的肩膀上,一双眼睛直直盯着柏常柔软的嘴唇,季温舔了舔唇讨好说道:“师哥?” “嗯?” “换我亲你一下行不行?” 季温专门对着柏常的耳朵柔声细语缓缓说道,惹得柏常的耳朵发痒。 “有什么区别吗?” 什么区别?当然没什么区别啊!不过就是想着法子亲你罢了。 柏常半天不语,季温实在憋得有点难受,不等柏常同不同意了直接亲了上去,双手不自觉就勾住了柏常的脖子。 亲了好一会儿季温这主动献吻的反而累的直喘气,眼神迷离盯着柏常一副十分淡定从容的模样。 柏常见状勾唇一笑,季温脸一下就烧红了起来嘟囔道:“师哥你笑什么。” “就一会儿怎么就累了?” 季温被问的不好意思立马钻进被窝里,蒙住脑袋不说话,柏常见状笑出了声,伸手将人头顶的被子掀开,柔声说道:“我的错,我不笑了。” 说完便俯身亲吻了季温的嘴唇,不同于季温方才的那吻,柏常这一吻如此温柔,像是春日里落于肩上的花瓣,夏日里大自然送来的一阵清风,秋日里香甜的果实味,冬日里融化积雪的暖阳。 “起来走走吧。” 季温还沉醉在师哥的那一吻中,伸手摸了摸嘴唇上残留的余温,心头一暖,仿佛自己坠入了柔软的云层里。 “要我抱你起来吗?” 季温清醒过来忙笑着说道:“不用了师哥,我自己起来。” 其实抱我起来也不是不可以啊,只是我怕我自己到时候就想挂在你身上不下来了。 “一觉睡醒就看到落日,倒也是别致。” 别致?给自己一觉睡到现在倒是找了个十分新奇的说法。 柏常低笑了一声,拉着他迎着落日方向走,这场景与之前重叠在了一起,不过心境倒是不同了。 喜悦,甜蜜,还有...... 幸福吧。 “季温,比金银珠宝还宝贝的是什么?”柏常明知故问道。 季温也听出来柏常的意思,忍住笑意故作疑问道:“啊?这个嘛,师哥要不也猜一下吧。” 有点调皮。 “我猜不到。” 季温笑出了声,情不自禁勾住柏常的手,彼此的温度触及皮肤一点点钻入心尖尖上,麻酥酥的。 “宝贝就是师哥。”季温拉起抓住柏常的那只手举到柏常的面前满脸幸福说道。 “嗯,知道了。” 柏常说完将人一把扯到怀里,快速在某人嘴唇上轻啄了一下。 ☆、见面 季温两眼睁的老大还停留在方才的惊恐中,随后四处张望了一下,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什么人,也没有注意到他们。 “师哥,这可是大街上呢!” “大街上怎么了?你不是想让我亲你吗?” 我是想让你亲我,但也得看看时间场合吧? 季温有点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挽着师哥的手继续往前走。 落日的余晖沐浴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光是看着背影,让人生出一种共白首的感觉。 在外面闲逛了许久才回去,原因当然是某人一下午睡得太久,到了晚上就莫名太兴奋。 回了客栈柏常又将某人抱着哄着才安心入睡,如此一来,已是折腾至半夜了,柏常给人盖好被子,走之前只在人的额头亲了一下。 没办法,再多亲几下就真舍不得走了啊。 柏常脚步放轻走出去,将门关上,留恋的望了熟睡的人一眼,便离开了。 已至半夜,大街上已没有什么人了,柏常四处留意去往薛尤所在的那家医馆,他知晓那魔头可能会在这几天派人来,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那么快,就在当晚。 柏常贴着墙走,躲在暗处不易被人发现,却不想看见薛尤跟着一陌生男子走在后面,柏常细瞧着那男子的背影,这不就是裴念吗? 他怎么在这?大晚上的要带薛尤去哪?上次他来跟薛尤又说了些什么? 柏常立马跟了上去,薛尤和裴念始终保持着一点距离,裴念没有转身,只是用余光瞥见薛尤行动缓慢,因此便放慢自己的脚步等他。 ...... “你爹呢?”薛尤望着这枯死的杂草,周围的一切毫无生气,一片死寂。 “快了。”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柏常躲在暗处默默注视这一切。 “其实你可以跑的。” “能躲上一阵是一阵吧。” 裴念挠了挠头声音略带沙哑,薛尤听后含笑说道:“你和你父亲倒是不怎么一样。” 裴念不说话,只是默默听着薛尤说下去。 “你见过你娘亲吗?” 娘亲?闻言裴念迅速抬头怔愣看着薛尤,娘亲这两个字太陌生了,他从小都是他爹一手带大的,他爹从来没有提过他自己娘亲半个字,儿时问他娘亲去哪儿了,他爹永远都只会对他说:“不知道。” 一开始会很生气,那有不知道自己的娘亲去哪儿了啊?可是后来再怎么生气他爹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后来裴念也就心冷再也不提了。 “没有,我从来没见过。”裴念摇了摇头说道。 “你和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是柏常吗?” 此话一出薛尤和柏常皆是一愣。 “柏常是谁?我不认识。”薛尤不明所以问道。 裴念紧接着说道:“就是上回同我一起来找你的那个人。” 薛尤闻言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阵,是,是有那么一个人,只不过当时裴念带着面具,不知道裴念长什么样,但是当他见到裴念口中提到的那个柏常愣了一下,一下就反应过来他是谁了,只不过今日见到裴念摘下面具起先还以为是那个柏常,后来才知道他不是。 “裴念,你就从来没对你自己身世怀疑过什么吗?” 裴念一双眼睛流露出的惊恐被薛尤捕捉到,薛尤望着裴念半晌叹了口气说道:“你见过柏常了,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想法?什么想法?柏常听后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他感觉接下来的话会更让他惊恐。 “什......什么想法。” 薛尤望着他不说话,裴念被他这么一盯浑身不自在轻吐几个字道:“我知道他长的和我很相像,而且,他,他也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长命锁......” 裴念和薛尤都是背对着柏常,但听了这话柏常的心头逐渐浮现起了一个答案。 “这天下之大,长的一样的人,有一样的东西多了去了,巧......巧合吧。” 裴念说这话时,自己越来越心虚,他不敢往心中那个答案想,若如此,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爹。 “对了,你方才说我长的像你从前认识的一个故人,但听你方才的意思好像不是指柏常,他是谁?” 薛尤闻言长叹了一声,眼角似有泪痕,声音沙哑说道:“不在了,他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他是......生病死了吗?” “不是,是被杀的。” “被杀的?谁杀的?” 裴念闻言一惊,薛尤望着裴念想说的话忽然止住了,哽咽一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话音刚落忽然四周卷起一阵狂风,周围的杂草被卷入其中,刮的人脸生疼,三人皆用手挡了一下,风停后柏常拿下手发觉裴念和薛尤面前出现了一男子。 那男子眼神冰冷凶狠,整个人身上发散出一阵黑气令人生出恐惧不敢靠近。 “他就是祭生。” 柏常是第一次见到祭生,但他却十分肯定眼前那位正是二十年前那位魔头,他真的,没有死。 “你来了。” 薛尤见到祭生忽地跪了下来痛哭涕流说道:“师父!” 柏常:??? 裴念:!!! 师父?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一个薛尤怎么凭空生出来一个师父?还是那个大魔头? “你怎么比我还显老了?”祭生讥讽笑道。 “师父,这二十年来我每天都会想起从前,我......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真的不该那样做。” 祭生没有说话,嘴角依然是那抹带着寒意的笑。 “你知道吗?每一个我杀的人……后来临死之前都说自己后悔了......” “但这个世界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一切了吗?” 薛尤猛地抬起头望着祭生那仿佛可以将人千刀万剐的眼神道:“师父,我......” “别叫我师父,你再也不是了。” 此话说出口薛尤比方才还更激动,立马跪着上前抱住祭生的腿痛苦道:“不不不!师父不是这样的,你不要这样,你可以杀了我,但是求你,求你不要不认我。” 祭生嫌弃的将他的手拿开,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玉镯子既然已经还给你了,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薛尤整个人顿时被抽空了,一下瘫软在地上,哭笑道:“我的错,我的错......” 言罢,祭生变出一把匕首扔到薛尤面前冷冷说道:“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不劳师父了,我自己来。” 薛尤说完双手颤抖抓起那把匕首,闭上眼睛两颗晶莹的泪水滚落下来,正欲刺向心头时,电光火石间,薛尤感到手里的刀被人夺走了,再睁开眼一看—— 柏常? 三人皆是诧异望着柏常,夺刀之人眉头微蹙将手里的匕首用力扔的远远的,回过头刚好对上裴念的目光。 四目相对,对方的模样尽收入眼底,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柏常真正见到了这张面具背后的脸,那个和自己拥有一模一样长命锁的人,那个自己都认为这世上居然有和自己如此相像的人。 两人的间隔不过几米远,但却不知为何,两人都生出一种隔在两人中间的,不仅仅是距离,还有过去那些错过的时间和不从知晓的回忆。 有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此起彼伏,像是海浪波涛汹涌的声音,裴念不知为何凭生出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说道:“柏常。” 柏常听到眼前人唤自己才回过神来回道:“裴念,你......” 柏常顿住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又该从哪里问。 “你是谁?” 闻言柏常回过头望着祭生冷冷回道:“方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你没听清楚?” 祭生方才残忍凶狠的神情顿时被冲散,他盯着柏常怒吼道:“他呢?他们是不是都来了?” 柏常被他突然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随后冷静下来回道:“我师父没来,怎么,你很害怕我师父?” “害怕?”祭生听后脸扭曲阴笑道:“我只是不想多事,就比如你。” 说完他指了指柏常冷冰冰说道:“我杀的人是他不是你,给我滚远点。” 柏常不语,两个人四目相对,祭生透过柏常的眼睛明白他的意思,阴笑道:“你师父是傅光吧?” “你想说什么。” 祭生哼笑一声道:“这话该问你师父去,我现在……没那么多耐心跟你废话!” 言罢,祭生忽地伸手施法将柏常打倒在地,柏常“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裴念见状着急上前去扶,对着祭生求道:“爹!不要杀了!真的不要再杀了!柏常他什么也没做!” “我什么也没做!我也没想过真的要杀他!” 祭生眼眶顿时鲜红,怒喝一声:“你走不走!” 柏常深吸一口气冷冷说道:“我不走!” “好啊,好啊,你不走是吧?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爹!不要!” 裴念被祭生一把拉开,祭生伸手施法朝柏常打去,电光火石间有一人影挡在了柏常面前,这人被祭生一掌拍倒在地,嘴里流着鲜血,柏常定睛一看,猛地惊出一身冷汗。 “季温!” 他没想到季温会找到这里,没想到季温会替自己挡下那一掌。 柏常强忍痛苦站了起来,每一步都好似身陷火海,来到季温身边他猛地跪了下来,双手沾满鲜血,指腹轻轻触摸他的脸,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喉咙仿佛被刀割了一般,说不出一句话来。 柏常将人抱在怀里,失声痛哭,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祭生没说话只冷冷瞧上了一眼,刚偏过头却发现地上掉了个白玉佩。 ☆、过往 祭生见状慌忙上前将那白玉佩捡起来,小心翼翼放在手心里仔仔细细端详着,随后两眼瞪的老大,转头看向柏常抱在怀里的人怒喝一声:“他怎么会有这个白玉佩!” “你说呢?” 这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里,对祭生来说,这声音太过熟悉,一时愣在原地,半晌才僵硬地转过头,望向说话人所在的地方。 身后立的是傅光,季信仪,祁鸣,风笃。 说话人正是季信仪。 “儿子!!!” 季信仪没等祭生作出回应,便从他身旁冲过去一把将季温从柏常怀里抢过来,小心翼翼贴上自己的手,触碰季温流血受伤的地方。 “你这臭小子!好好待着不行吗!逞什么能?” 季信仪边哭边骂,随后手指轻轻抵在季温的额头为他输入法力,给他疗伤。 还好还好,自己走之前将这注入法力的白玉佩给了这臭小子,平时不听话,这会儿倒是挺听他的话一直将此物揣在身上。 法力源源不断注入季温的体内,季温气色慢慢恢复过来,但仍未醒,季信仪将人交给柏常,起身边擦眼泪边骂道:“老子都活了上千年了,为得你这个人哭哭啼啼成这样,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季信仪哭喊中,傅光注意到了方才被祭生拉倒在地的裴念,心中狂喜,连忙上前却被一道黑影挡住。 “你干什么?”祭生冷冷问道。 “裴悟庸,你说我干什么?” “原来他真实名字叫裴悟庸,那祭生……这两个字又是怎么来的?”柏常在心里疑惑道。 裴悟庸瞥了一眼身后的裴念,随后看着傅光冷冷说道:“我只杀薛尤,其余人我一概都不想碰。” “悟庸!收手吧!!!”傅光与裴悟庸争执间季信仪突然横在两人的中间,对着裴悟庸怒吼道:“悟庸,真的不要再杀了,你杀的......已经够多了。” “这还不够多!!!” “我他妈还没杀够呢!那些杀了我的人,他们子孙后代我都得全部杀完杀尽,你凭什么让我收手!你又有什么资格?” “二十年了,他们有些人根本都不知道那些事。” “可他们能活下来……”裴悟庸闭上眼睛,沉声说道:“不都是因为我的血吗?” 季信仪愣在原地,脸上的怒意全部消散,继而被阴冷所替代。 “所以你就仇恨这天下苍生,当年恨不得把天下人都杀光杀尽吗?” “没错。”裴悟庸冰冷回复了一句。 “那你怎么没把他杀了?”傅光沉静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僵持,裴念心中一惊,为何他要指向自己? 裴悟庸只是盯着傅光的手指钉在原地,丝毫没有回头的勇气。 “你不是想杀光天下人吗?他也是这天下苍生的一员,二十年了你有的是机会杀他,但你没有。” “什么?爹,他在说什么?你要杀我?”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杀你!”裴悟庸闻言猛然转过身朝裴念怒喝道:“他们逼我 ,都是他们逼我的!” 傅光上前走到裴念身边蹲下,看了看裴念,又看了眼柏常。 良久,傅光闭上眼,黑夜里眼角竟有泪水流出,柏常不敢相信,这么多年了,再苦再难的事自己从未见过师父哭过啊! 看着自己的师父无声抽泣,柏常心被揉作一团,轻声唤道:“师父......” 傅光哽咽断断续续说道:“二十年了,二十年了......大哥,我,我找到他了。” 大哥?师父有哥哥吗?怎么从来没有提过? 柏常继续喊了一声“师父”,却当即被傅光打断说道:“柏常,你该唤我一声叔父。” 柏常:!!! 傅光随后看向愣在原地的裴念,拉着他的手轻声说道:“孩子,你也是。” 裴念:!!! “叔......叔父,你是我叔父,那柏常不就是......” 裴念被吓得仿佛呼吸止住了一般,说话声十分微弱,他看向柏常,柏常此刻的心情与他相差无几。 “柏常是你亲弟弟,你是他亲哥哥。” 言罢,裴念和柏常皆猛抽一口冷气。 “弟弟?哈哈哈哈......你定是在说笑,这怎么可能,我,我爹是裴悟庸!是他!不是什么你的大哥!” 裴悟庸忽然愤怒起来,撑着地面让自己站起来,颤颤巍巍站到裴悟庸面前,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我是你的儿子吧?啊?爹,你说话啊,我是你的儿子吧?他在胡说对不对?你说话啊!!!” 裴念紧紧拽着裴悟庸的胳膊摇晃着,他望着眼前的人,竟生出一种陌生感。 “好了,裴念。” 风笃将人拉了过来,祁鸣上前用袖子替裴念擦干眼泪,心头一酸,无奈叹息道:“二十年了,告诉孩子们真相吧,悟庸。” 裴悟庸望着裴念痛苦的神色,心脏仿佛被刺穿一般,等反应过来在心里苦笑道:“我的心不是早就被人一点点剜了吗?哪里还来的锥心痛苦一说。” 季信仪取出手里的折扇,裴悟庸望了一眼沉声说道:“这破扇子,你竟然还留着。” 季信仪不语,将扇子停在空中,朝这折扇施法,顿时众人面前出现了一副画卷。 “扔了也没人要,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画卷上的一切皆是二十年前的光景,那些错过的时间,那些世人都无从知晓的事情,在这一刻,都一一重现在这些经历过的,没经过的人眼前。 ...... “季信仪!你滚哪儿去了?” 祁鸣腾云四处寻找经常失踪的某人,嘴里不耐烦的自言自语道:“活了上千年了,你是老子见过最烦人的一个神官。” 祁鸣稳稳落于地面,来到一处酒香四溢的地方,没错,这地方是上天庭的酒池,平时众神官想要喝便在这酒池里舀上一勺即可,本来这酒池没人管,大家都明白饮酒还是得有个度嘛,但是就为着个季信仪,一天到晚就跑到这儿来,整日都是浑身酒气,众神官见了都认为有点不妥,便专门派人守在这里,要进去必须得按照规定时间才可以。 其实这规矩就是定给季信仪一个人的。 “起来。” 祁鸣用脚踢了踢已昏睡在酒池旁边大树下的季信仪。 “做什么,没看见我睡觉嘛......” 祁鸣哼哧一笑:“你这神官一天到晚倒是挺悠闲的。” 言罢,也不管季信仪醒没醒,直接将人衣领拽了起来,摔进一片云层里将人拖着送到一处云雾缭绕,百花齐花之地。 “哎哟喂!姓祁的,你把老子摔死得了。” “啧,他怎么又是一身酒气。” 风笃正在斟茶,突然天上丢下个“季信仪”,四周顿时散发着酒气,风笃十分嫌弃地盯了躺在地上的人一眼,丝毫没有扶他的意思。 季信仪踉踉跄跄站了起来,两眼昏花也不管指没指对冲着大喊大叫道:“好你个风笃,也不过来扶我一下啊。” 风笃瞧也不瞧他一眼,只管忙活自己手上的。 “信仪,你指歪了。” 闻言,季信仪揉了揉眼睛,再认真一看自己所指之人。 好吧,真是喝多了,指到傅光了...... 季信仪也不觉尴尬,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就坐了下来,端起面前斟好的茶喝了一口。 “嗯!!!甚好!这天地间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你风笃这儿的茶好喝的了。” 风笃哼笑一声道:“给你醒酒,甚好……” 这时,却听见傅光忽地唤道:“大哥来了。” 众人寻声而望,季信仪率先开口笑着招呼道:“哟,傅明大哥来了啊。” 傅明朝众人点头示意,拍了拍傅光肩膀坐了下来笑着说道:“这几日人间事有点多,没怎么和大家来这里聚一聚。” “哎哟喂,怕是忙的不止这人间的事儿吧,这上天庭如今也够你忙的了。” 众人皆笑了笑,风笃问道:“傅明,褚流玉如今怀有双胞胎,这可多注意着啊。” 傅明点头道:“我从人间忙完先去看她然后才过来的,她倒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照样忙着自己那些事。” “哎哟喂,还是让褚流玉歇着吧,把那些事抛之脑后得了,好好养胎。” 头顶传来一声哼笑,季信仪抬头看见祁鸣十分嫌弃自己的目光。 “你以为都是你?你又不生孩子,那请问你为何一天到晚将那些事抛之脑后?” 季信仪听后怔愣瞪着祁鸣,其余人皆捧腹大笑。 “好你个祁鸣,嘲笑我有点过头了吧。” 季信仪说着边便猛地站起来欲与祁鸣决斗一番,傅明挥了挥手笑道:“我也劝过她让她好好休息,但是流玉却说什么,真没那么娇气,现在让她挥刀舞剑她都照样可以。” “算了算了,我是真怕了你们,我像褚流玉学习,一定认认真真做事。” “唉,说起来我此次去人间处理洪水泛滥之事倒是碰见个奇事。” “什么奇事?”傅光疑惑道。 “有个镇子名叫步韵镇,那镇子出了个神医。” ☆、化身公子来寻人 “神医?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咱几个下凡走一趟不个个都是神医吗?”季信仪闻言打趣说道。 “就你能耐。”祁鸣怒瞪了季信仪一眼,季信仪努了努嘴不说话。 “信仪,这神医恐怕我们几个是真的比不上他。”傅明抿了一口茶道。 “哦?大哥此言何意?” 傅明不紧不慢说道:“此人名唤裴悟庸,年方二十六,听说他的血可治愈天下一切病症,不管你是中毒,还是什么疑难杂症,他的血都可以解。” “哟,真那么神奇?这倒是天地人间一件稀罕事啊。”风笃笑道。 “大哥可曾见过此人?” 傅明摇头道:“道听途说罢了,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也没时间去探个究竟怎么回事。” “那正好啊!咱们几个下凡去看看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季信仪提议道。 “得了吧,你一天到晚怎么那么闲?”祁鸣不耐烦道。 “啧,别啊,咱们一起去看看吧,这人间可比上天庭有趣多了,走吧。” 季信仪说尽了好话,但奈何众人还是没什么反应,这时傅光说道:“信仪,要不你先下去探探虚实?若是真的咱们几个再下去看看那位神医也不迟啊。” “行行行!就这么定了!” 言罢,季信仪来到人间,化身一寻常公子来到步韵镇,走走瞧瞧甚是新鲜不禁感叹道:“这人间烟火气可真是好啊。” 兜兜转转终于寻到那裴悟庸所在的医馆,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喝酒的? “咳咳,我不舒服,谁来给我看一看。” “来了来了!”说话声是一年轻男子,估摸着二十左右。 “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啊?” 季信仪瞧着这男子白白嫩嫩的,心里想道:“这估计不是那个裴悟庸,这白白嫩嫩的,应该是来跟着学的。” “你叫什么名字啊?” “薛尤。” “那个,我是专门来找裴神医的,还烦请小兄弟带我见见他?” 季信仪笑眯眯问道,但薛尤却心中纳闷:“这人真是来看病的吗?” 无奈之下薛尤赔笑道:“公子不好意思,我师父他现在很忙,怕是要稍微晚点才能给你看,其实吧,我医术虽然比不上我师父,但是我还是可以给你看看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没瞧不起你的意思,小兄弟。” 季信仪边拍着他的肩膀边笑着继续说道:“主要是吧,我这病真得你师父瞧上才可能会好。” 季信仪也没多说,直接脱口而出说了这个理由。 “那,那我马上去给我师父说一声。” 季信仪点头便寻了一处空位坐下,望着这医馆来来往往的人心中叹道:“还真是厉害啊,找他看病的人还挺多啊。” 坐了好一阵子季信仪睡意袭来,便支起胳膊小憩一会儿。 “公子,公子?公子醒醒,我师父唤你进去呢。”薛尤推着喊醒季信仪。 季信仪睁开惺忪的双眼,点了点头道:“知道了。” 言罢,季信仪跟在薛尤身后。 “就是这里了,公子你进去便可。” 季信仪轻轻推开门,瞧见眼前人眉目清秀,身材俊俏,活脱脱往那一站—— “虽说知道他年轻,但这也忒细皮嫩肉的,怎么跟我想的神医模样有点不一样啊。”季信仪自言自语道。 那细皮嫩肉的人正写完一方子双手递给面前一位老人,交代好后还起身将那老人搀扶送出去,看到季信仪点头示意稍等,季信仪会意,朝那两人微微一笑。 等人间隙,季信仪将这屋子四处打量了一番,全是瓶瓶罐罐,桌上堆得全是药材,季信仪上前拿起一药材凑近鼻子闻了闻。 “哎哟喂,闻起来都苦死了!” 边说边从袖子里掏出一把折扇,朝面前前胡乱扇了一番,好去去这苦味。 “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 “没事没事。”季信仪合上折扇随意坐了下来,然后十分自然将手递给裴悟庸。 裴悟庸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边笑边抬手给季信仪诊脉,遇到那么多病人,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主动有趣的人。 裴悟庸收敛笑意,神情专注给季信仪把脉,许久都未瞧见裴悟庸说一句话,季信仪等的不耐烦了,便展开折扇朝自己扇了扇。 季信仪不悦地望着眼前此人,在心里囔囔道:“他不会是哑巴了吧?这么久都不说一句话?” 正欲开口却听见裴悟庸收手道:“有病。” 季信仪闻言猛地收紧手中的折扇。 有病?老子有个屁的毛病,这他妈什么神医啊? 正欲开口戳穿他却又听见裴悟庸不紧不慢说道:“你脑子有毛病。” 季信仪:??? 裴悟庸只冷冷瞧上他一眼,起身忙着打理药材不管眼前已经愤怒到极点的人。 “你他妈把话说清楚,你凭什么骂我?”季信仪起身走到裴悟庸面前怒吼道。 裴悟庸只睨了他一眼,继续忙活手里的东西,季信仪见他这副傲慢的态度火气更大了,想着该怎么将人好好收拾一顿知道自己的厉害,却听见裴悟庸道:“你也听出来我是在骂你。” 季信仪:??? “那说明脑子还算是正常。” 还算是正常?我堂堂季信仪身为神官,聪明才智在上天庭能有几人相比?猖狂,太猖狂!这凡人太猖狂了! 季信仪一把拉住裴悟庸的胳膊,裴悟庸冷冷扫过季信仪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不耐烦“啧”了一声道:“放手。” “我不放!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老子是来看病的!有你这种大夫吗?” 此话一出,裴悟庸冷笑道:“你真的是来看病的?” 季信仪:...... 他好像说的有道理,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专门来打探他的,这不是着急下凡没想好理由怎么套他的话嘛...... “咳咳......那个......”季信仪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道。 “出去,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千里迢迢过来看病,就因为像你这种闲得发慌的人开这种玩笑!这些人只得又等上一阵子,你知道等上一阵子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他们的病可能又得晚一阵子才能好,他们有的人千里迢迢赶过来已经花费不少钱了,这一耽误又得在外住上一天客栈花钱……” 裴悟庸接连不带踹气的说出这句话,季信仪听后脸唰的一下烧红了。 好吧好吧,我的错,是我疏忽了。 “你走吧。” 走?话都还没问到呢,我难不成就这样回上天庭?那不得被他们几个嘲笑啊! 但是这人方才说得有点道理,我这个没病的待在这也挺…… 多余。 季信仪思来想去忽然灵光乍现,用折扇拍了拍脑子道:“我给你赔罪,也给那些看病的人赔罪,所以我同你一起,给他们看病。” 裴悟庸:??? “你这什么眼神?瞧不起谁啊你。” 裴悟庸怔愣后笑出了声,随后唤了一声叫下一位病人进来,然后坐了下来。 季信仪急了,在心里暗骂道:“这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倒看不出来是个狠角色?” 季信仪盘腿而坐,裴悟庸见状也不理睬他,任他如何。 “大夫,我这病几时能好啊?”那人咳嗽断断续续说道。 “按时吃药,过不了多久会慢慢好的。”裴悟庸写好方子双手递给那人,那人点头致谢后正欲起身离开却被季信仪伸手拦住。 “别急着走,我倒是有一法子可以助你好的更快。” “你在乱说些什么?还要捣乱吗?”裴悟庸怒吼道。 季信仪讪讪一笑,合上折扇放在桌子上,将手假装伸入袖子里,从袖子里变出一株仙草伸到两人面前道:“呐,就是这个,你只需将此草混在他给你开的药方里一起熬,立马见效!” “你神经病吧?你到底想干什么?”裴悟庸边说边将人往外推,季信仪连忙阻止道:“裴神医,你别着急赶我,我也是为了大家好啊,若是病人好的快,你我不都高兴吗?你看看我这药草有没有毒嘛。” 裴悟庸停顿半秒,随后夺过季信仪手里那仙草,细瞧许久,又凑近闻了闻,皱着眉头问道:“我从未见过此物,这是什么?” 废话,你当然没见过了,这可是上天庭的东西啊。 “咳咳,那个什么,名字我给忘了,你试试看?” 裴悟庸细瞧着初步判定觉得没什么毒,但是还是不敢确定,自己是万万不会用自己不确定的药给病人用的。 因此将那仙草收好,对那病人说道:“先照我的药方子抓,若是此物有效我到时候会通知你来拿。” “好的,谢谢裴大夫。” 那人道谢出去后,进来另一位病人,裴悟庸对着季信仪说道:“你来。” “啊?” “啊什么啊,过来给别人看病,你不是说你会吗?我同你一起诊脉,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不是只会说大话。” “好好好!” 说完两人便一同坐下,让那怔愣在原地的病人赶紧伸出两只手给他们瞧瞧,那人竟不知该说什么,心中却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自己居然有那么大面子让两位大夫同时诊脉? 两人一人诊过一只手后,几乎同时说道:“那只手给我瞧瞧。” “啊???这怎么给?” “啧,你手交叉一下不就行了嘛。”季信仪笑这病人被弄傻的模样。 “哦,好好。”那人边说边将两只手交叉放到两人面前。 过后,二人皆拿起纸笔开始写药方子,季信仪写完后丢笔欢喜道:“大功完成!包你快快好起来!” 旁边传来一阵轻笑,季信仪知道他在想什么,将写好的药方子递到裴悟庸面前笑嘻嘻说道:“看看吧。” 裴悟庸冷冷接过,一一看下来后,对季信仪的态度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你这方子有几味药用得好。”裴悟庸衷心感叹道。 季信仪喜滋滋道:“那是,我可是神......咳咳,我可是从小就学医术啊。” ☆、亲尝百毒 裴悟庸点了点头对着那人说道:“照这位公子所写的方子去抓药。” 那人听完两人的对话还未回过神来,季信仪在他面前挥了挥手笑道:“唉,快去快去,后面还有人还等着呢。” 那人猛地回过神对着季信仪和裴悟庸道:“多谢两位大夫,多谢两位神医!” “神医?我怎么成神医了?神医不是你吗?裴兄。”季信仪拿起折扇边招呼下一位病人进来边笑问道。 “我不是什么神医,只是普普通通一个大夫罢了,那都是大家抬举我罢了。” “哎哟喂,你可真是谦虚了啊!” 季信仪正抬手给人诊脉,忽地听见裴悟庸问道:“敢问公子怎么称呼?” “就叫我季信仪好了。”季信仪望着裴悟庸笑道。 因为季信仪的到来,医馆里今日看病的进程很快,往常裴悟庸都得忙上深夜,今日倒是比平时早上许久。 “哎哟喂!我真的……几百年都没那么累了......”季信仪仰头伸了个懒腰说道。 “算是你今日的赔罪吧,不过也没像你说的几百年都没那么累了吧。”裴悟庸用手挡住嘴低声笑道。 季信仪听见了也没说什么,因为他确实几百年都没这么累过了啊!!!几百年来自己除了喝酒以外,然后拉着祁鸣陪自己下棋,去找风笃喝喝茶,找傅光唠嗑几句,跟着傅明下凡处理人间一些事务...... 好吧其实最后一个处理人间一些事都是傅明去做的,没办法,傅明办事效率太高,自己还没开始做人家就给你弄好了,那怎么办?自己只能去玩一玩,四处溜达。 “辛苦你了,吃点东西吧。”裴悟庸给季信仪端了一些小吃放到他面前。 闻道香味季信仪猛地睁开眼含笑道:“哎哟,这人间的东西还真是诱人,嘶!我可不客气了。” “好好好,不用客气。”裴悟庸笑道,但是不禁一想这季信仪为何说话总怪怪的?什么这人间,那人间的,他不是这人间的一员吗? 裴悟庸只道这或许是季信仪独特的说话方式,也不去深究,拿起早上季信仪给自己的那株仙草,将其碾碎。 “你做什么呢?”季信仪嘴里含着糕点含糊不清问道。 见他不回答也不去管他,正欲偏过头继续尝自己的糕点,余光却瞥见裴悟庸竟然将那碾碎的仙草直接送入口中。 季信仪:!!! “你他妈干什么?”季信仪忙起身冲过去将他手拉住。 裴悟庸愣了愣,“怎么,难道有毒啊?你良心发现了?” “我呸!本来就没毒好吧!我只是看不懂你这又是个什么奇奇怪怪的行为。” 裴悟庸抽回自己的手笑道:“我得亲自尝这些药才知道到底有没有毒,才知晓这东西可不可以给病人用。” 季信仪:??? “你!你......以身试毒?” 见眼前人不说话,季信仪双手抓住他的胳膊追问道:“瞧你这样,你不是第一次以身试毒吧?” 裴悟庸笑而不语,季信仪从他这神色明白了一切,顿时被震撼到了,惊叫道:“你他妈是傻了吧!若是真有毒那怎么办!” “那就可以提醒大家勿要用此药。” 裴悟庸只是淡淡地说出这一句话。 季信仪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没想到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愿意为了些和自己不相关的人以身试毒。 良久,季信仪才缓缓说道:“你,尝了多少药?” 裴悟庸闻言只轻抬起脑袋望了季信仪一眼,随后伸手指了指旁边那一排排药柜子。 “这些药都有毒。” 季信仪心咯噔一下,望着这长长的药柜,每个药柜里又堆满了药材,他一时间说不出来一句话。 原来这天地人间,真有那么一个裴悟庸,会赌上自己的性命去做这些别人想都不会想的事。 “你赌上自己的命......值得吗?” “你说错了,我不是在赌。” “我是心甘情愿。” 季信仪心头一颤,嘴里小声重复道:“心甘情愿......” 好一个心甘情愿,好一个裴悟庸。 季信仪望着裴悟庸继续倒弄那药材,如此细皮嫩肉的一个人,没想到心里却藏着任何人都无法相比的决心与勇气。 他季信仪作为神官,此时此刻都打心眼里佩服眼前这个细皮嫩肉的人。 “悟庸,你是不是......死了很多次了?” 裴悟庸手顿住,起身走到季信仪面前含笑道:“嗯。” 没有带着悲伤,没有带着后悔,没有带着遗憾...... 就轻飘飘说出了一个字。 “季信仪,你今日来的目的其实是想打探我的血可以治愈一切病症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吧?” 闻言,季信仪不语,只是怔愣看着裴悟庸,之前他还满怀兴致非得来打探个明白,但是现在...... 是不是真的又怎么样?现在季信仪觉得那真的不重要了,就算裴悟庸的血不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可以解一切毒,在季信仪心里他就是神医,这天下之大,他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可以像他那样心甘情愿搭上自己的命去爱这天下苍生。 裴悟庸不是神官,裴悟庸只是一个凡人啊。 “是真的。” 裴悟庸告知季信仪这个答案,季信仪没有像之前想象的那么激动了,裴悟庸觉得好笑忙问道:“答案告诉你了,怎么没什么反应啊?” 季信仪低头笑了笑,能有什么反应啊?感慨都还来不及啊,这是他尝了多少药,痛过多少次,流过多少血,在鬼门关走过多少遭才有这世人都羡慕的“可解世间一切的病症的血”啊。 “试过这些毒药之后呢?” 裴悟庸偏过头望着那些他亲尝下的毒药,那些药让他每一次都痛的五脏六肺都被拧做一团,痛的心脏仿佛被撕成一片一片,痛得身子发抖一身冷汗,痛得他恨不得立马拿刀给自己一个痛快算了...... 可历经千疮百孔,满身伤痕,血肉模糊...... 还是不改,还是愿意走上这一遭,还是为得“苍生”二字竭尽全力挺过来。 ...... “然后,就可以知道该怎么解毒了。” “这天下又有一种毒可解了,以后若是有人中了此毒,再也不用怕了。” “没了?” “没了。” 季信仪心窝都软了下去,活了几千年了,他觉得自己看过了太多的人间疾苦还是会感慨,会悲伤,但是再也不会流泪,他的内心从此可能只会泛起层层涟漪,但再也不会波涛汹涌。 但现在他错了,眼前这个凡人却让他眼眶湿润,不知该说些什么。 “时候不早了,你还不回去吗?难不成是要在我这住上一晚?” “哦,对......明天我还能来吗?” “明天?你大闲人啊,没事可做跑来我这医馆闻药材味?” 季信仪摇头笑道:“当然不是,我是来盯着你怕你又去鬼门关走一趟。” 裴悟庸笑道:“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我自己该怎么做。” “悟庸,这世人都知道吗?” 裴悟庸停顿几秒后答道:“我只知道这步韵镇的人都知晓此事,但都不知道我的血为什么会这样。” 季信仪瞪大眼睛望着裴悟庸,半晌才轻吐出几个字:“那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 裴悟庸眼角带着笑意,“就凭你给了我这仙草。” 季信仪闻言大笑,心想值了值了,用一百年才得一株仙草换得与眼前人相识,这多划算啊! “这个你先替我保管着。”季信仪将手里的折扇递给裴悟庸后又笑道:“怕你反悔,那我就留个东西在这,我要是来就说我来取我的东西,你也不好赶我走了。” “我若是不肯呢?”裴悟庸笑问道。 “不肯?你不肯替我保管我也得来。”说完季信仪便拿了几个糕点大摇大摆地出去了,此时众人皆歇息了,唯有此处灯火通明伴着众人入好梦。 回到上天庭,季信仪慌里慌张来到风笃那里,瞧见众人都在,边走边招呼道:“都在呢都在呢,正好我懒得一个个去找你们。” “还挺快的。”祁鸣笑道。 季信仪忙指使风笃给自己斟茶,也来不及细细品味一番一咕噜喝下去道:“急急忙忙赶回来,这趟去的值!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哦?能让你季信仪值得交往的朋友,那我真得瞧上一瞧了。”祁鸣道。 “真得瞧上一瞧,这一趟去了我才知道这天地间居然出了这么一个人儿。” “别卖关子了,赶紧说。”风笃不耐烦道。 季信仪知道风笃这急脾气,于是一五一十将此去人间的一事告知众人。 ...... “没想到啊,原来这裴悟庸竟是如此大义之人。”傅光听后感慨道。 众人皆点头表示同意,季信仪忽地说道:“咱几个可说好了啊,我打探了虚实后我们就一起下去瞧瞧,你们可别耍赖啊。” 傅明闻言笑道:“自然不会,不用信仪你提醒,我们几个都会下去见见他的,能为天下苍生做出这样的事,实属敬佩啊。” “那咱们现在就下去?”祁鸣问道。 “别别别。”季信仪扳了扳手指算到,“再等等,他现在铁定忙着呢,等到晚上咱们一群人过去,吓他一跳!” 众人:??? “季信仪你知道你多少岁了吗?”祁鸣反问道。 季信仪笑着将手搭在祁鸣肩膀上,“我知道,反正比你年轻。” 祁鸣:...... ☆、知己 眼瞧着差不多到时辰了,五人便一同下凡来到了步韵镇,摇身一变皆化作寻常公子。 “唉,你说咱们几个大晚上进去真不会把人给吓到吧?”季信仪现在才意识到这好像哪里有点不妥。 祁鸣只睨了他一眼哼笑道:“这不是你说的嘛,我们几个就听你的话,照做而已。” “唉唉唉,你别挤兑我了,这样,我先进去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啊。” 言罢季信仪便只身进去,正巧撞上薛尤扫地,薛尤本专心细致打扫着,谁料瞧见地上忽地出现个人的脚!吓得他手抖立马扔了扫把抬头惊叫道:“啊啊啊啊啊啊!什么东西!” 季信仪:…… 哎呀!疏忽了,忘了这是在人间直接穿门进来了…… “咳咳,什么什么东西啊!你看清楚我是谁好吗?” “季公子?你……你怎么进来的?!”薛尤还沉浸在方才的惊吓中未回过神来。 季信仪也不知该如何作答,支支吾吾自个儿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心里暗骂一声道:“这可真是,我季信仪三寸不烂之舌这个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薛尤,怎么了?”裴悟庸听见外面动静忙出来一瞧,就看见季信仪笑眯眯朝自己挥手道:“悟庸,又见到你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你怎么大晚上来了啊。”裴悟庸笑问道。 “师......师父,季公子好像不是从门这里进来的。” 裴悟庸:??? 薛尤断断续续解释道:“我明明把门关上的,现在门都还是关上的,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闻言,裴悟庸偏过头往门那里瞧,果真如薛尤所言,那门还是锁上的,既如此季信仪是怎么进来的? “你别这种眼神看着我......” 裴悟庸指了指门对着季信仪说:“那你说这怎么一回事?” “谁说我没从门进来的?你好生看看那门上的锁到底是不是锁上的。” 薛尤听后直接上前去检查,季信仪背着两人朝那门锁施法,“唉?怎么锁是开的啊?我记得我明明是上锁的啊!” 季信仪见薛尤一副吃惊模样,忍住笑意说道:“咳咳,那个什么……肯定是你记错了啊。” 薛尤:??? 季信仪也不再去理睬他,就让他自个儿琢磨吧,跑到裴悟庸面前眯着眼睛说道:“我怎么不来?折扇还在你这里啊。” 裴悟庸哼笑道:“这大晚上的你不会只是来拿回自己的折扇吧?” “当然不是,我啊,身边几位好兄弟听说了裴神医的事情想来见见你。” 裴悟庸一愣,错愕的抬起头看着季信仪,一时被他这又一出弄得不知所措。 “悟庸,你别生气,他们几个是真的想和你认识认识,人都在外面等着了,让他们进来吧。” “好吧......”裴悟庸扶额无奈笑道。 闻言,季信仪赶紧打开门朝门外四人招呼道:“快进来!” 裴悟庸让薛尤倒茶,两人本以为季信仪所说的兄弟顶多两个吧,怎么一来就四个!这四个人进来总有种来砸他医馆的感觉...... “再去多拿几个茶杯来......”裴悟庸低声对薛尤说道。 薛尤闻言立马照做,裴悟庸上前朝众人笑着招呼坐下道:“在下裴悟庸,不知几位公子怎么称呼?” “唉,你别跟他们客气,这两位是亲兄弟,这是大哥傅明,这是二弟傅光,那两位一个是祁鸣,一个是风笃。” 祁鸣瞟了季信仪一眼,不好意思笑道:“不好意思裴兄,这么晚来的确是不应该,但是......咳咳,季信仪说什么你白天太忙,让我们都晚上来,所以我们也......” “不碍事不碍事。”裴悟庸挥了挥手笑道。 “有朋自远方来,各位远道而来我自然是高兴的。” “裴公子,你的事情我们已经听季信仪说了,真的,我们几个是打心眼里敬佩你啊。”风笃严肃说道。 “在下真的是抬举我了,我医术平平,并不是什么济世神医,只不过尽我自己一点绵薄之力罢了。” “绵薄之力也是力,这世上还有像你这样愿意倾尽自己的绵薄之力都实属珍贵啊,你的绵薄之力或许在别人眼里就是雪中送炭。”傅光说道。 “比锦上添花更暖人心。”傅明点头补充道。 裴悟庸心头一暖,没想到这几个才认识的人却愿意对自己说出这般肺腑之言,他看着面前这五位气度不凡的公子,不禁生出“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触。 或许有的时候,相识多年却仍只是寒暄一阵便匆匆擦肩而过,只是在某一刻见一面,因为一句话,因为某一个观点,因为我们心中共有的,特有的信念,灵魂在此刻相遇,在此刻产生了共鸣,发现,原来我所想走的那条孤独而又偏僻无人知晓的路,却有人能够明白你,知晓你,真正的感同你的身受。 那天夜里,他们六人交谈甚欢,外面的风声刮过树枝发出沙沙响声,月色透过窗户伴赐予人好梦,但唯有这一处小小的医馆在这寂静的夜色中显得如此热闹。 ...... 从那以后,几位神官虽说不上时常下凡,但是一有空便下来同裴悟庸相聚。 裴悟庸觉得认识他们真的是一大高兴事,他品尝到了风笃亲自泡的茶,每每都会由衷赞叹道:“这茶的味道太绝了啊!恐怕只应天上有了吧?” 众人闻言皆是一笑,风笃含笑说道:“你说得对,此茶只应天上有,所以为得你这么个人我专门从天上给你带下来尝尝。” “那可真是太荣幸了。”裴悟庸笑眯眯说道。 祁鸣和裴悟庸一道谈论医术,诗词歌赋等等,两人每每谈论时都因为某一句卡入两人心灵缝隙的话而激动不已。 傅明傅光两兄弟都酷爱作山水墨画,一有空下凡便教裴悟庸作画。 季信仪自然最爱的是喝酒,每每下凡便拿个酒葫芦跑到酒池里装的满满的去见裴悟庸,季信仪便拉着裴悟庸坐在房顶上一同看落日,看云卷云舒,去赏这人间风光。 他们偶尔泛舟于江水之上,邀明月共饮一杯酒,于山水鸟语间弹琴,立在山顶上感受清风徐来...... 与三五知己,共赏这世间百态,倒也是一大乐事。 ...... “师父!外面有一个小孩晕倒了!”薛尤着急喊道。 “什么?” 闻言,裴悟庸立马起身往外面跑,远远瞧见外面围着一群人,裴悟庸边穿过人群给自己挤出一条路边着急说道:“让一下,让一下!大家都让一下!” 从一圈圈人群包围圈里挤进去后,裴悟庸发现地上躺着是个大约十多岁左右的男孩,发现破烂的衣服里面早已沾满了血迹,男孩唇色发紫,脸色毫无血色,神色异常痛苦,双手捂住自己的肚子,整个人躺在地上蜷缩着。 裴悟庸不禁心头一酸,忙小心翼翼将人抱起来,对着薛尤道:“快去给这孩子弄点东西来吃!” 薛尤忙点头应了一声,裴悟庸将孩子小心翼翼放平躺好,用水将干净的毛巾打湿轻轻给这孩子擦去血,灰尘...... 说来奇怪,他给这孩子把脉的时候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有问题,脉象看着是挺正常的,但是从这孩子脸色瞧上去却并不是那么好。 薛尤办事还算贴心,除了带了些吃的东西以外,还专门带了几件干净舒服的衣服给这孩子换上。 “师父,这孩子怎么样了啊?”薛尤担心道。 裴悟庸眉头紧锁,眼角都显现出几分沉重。 “不好说,给他服药吧,等他醒过来再问问。” 裴悟庸将这孩子抱在怀里,薛尤小心翼翼将药吹了吹,小心翼翼给这孩子喝下去,裴悟庸给这孩子盖好被子后,便开始翻阅各种医书,看看是否能够找到什么法子。 白日里给人看病,时不时还得挤出一点时间去看看这孩子如何,到了晚上便守在在孩子身边,手里不停的翻阅一本又一本书籍,写了又揉,揉了又写,又急又愁,连着几日都没睡上个好觉了,瘦了好几斤,白天众人见到裴悟庸后都会一惊,忙问道:“裴大夫怎么了?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裴悟庸只是一笑说道:“不碍事。” 薛尤见到自己师父整日饭也吃不好,也不好好休息,劝了他多少次让他别急先吃点饭休息休息吧,但是裴悟庸想都没有想便直接拒接道:“这孩子一天没醒,我若是稍微懈怠偷懒一点,那他得什么时候醒过来啊。” 薛尤无奈叹息一声,其实自己的师父只比自己大六岁罢了,但是他的身上却有着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或者说,正是因为他身上某一特质,才让他如此的不同。 …… “师父!醒了醒了!这孩子醒了!”薛尤忙推醒因太疲惫而趴在桌子上自己都不知道睡着的裴悟庸。 裴悟庸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也不管自己仪表如何忙喜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男孩微微睁开的双眼,但是脸色还是不怎么见好,张着嘴像是在说着什么,裴悟庸俯身将耳朵靠近男孩的嘴边,勉强听见男孩发出微弱的声音说道:“渴……渴……” ☆、不知如何 “快!薛尤,你快去给这孩子拿点水来!”裴悟庸急忙催促道。 “来了师父!”薛尤端着水递给裴悟庸,然后将这孩子抱在自己怀里,男孩使不上什么力气,裴悟庸知道他心急,忙安抚道:“没事没事,我喂你……” 男孩喝完水后,裴悟庸擦了擦他的嘴角柔声问道:“怎么样了?现在觉得有没有好一点点?” “好......好多了。” 男孩稚气的声音夹杂着病态的虚弱,裴悟庸在心里默默叹一声,握住他的手问道:“为什么会这样子啊?” 闻言,那男孩眼眶顿时湿润,两颗晶莹的泪水滑过他的脸颊,断断续续回道:“我......我们一家人在路上遭遇山贼,我爹娘为了保护我便让我走,我不断的往前跑,结果来到一处深山,整个人早就没有任何力气了,肚子饿的厉害,但我不敢停下来,边跑边拔一些野草胡乱吃了下去,谁知道,后来全身发软,脑袋昏沉,身上有几处就莫名开始发烂,流血......” “野草?恐怕那不是简简单单的野草......你可曾记得你吃的那野草长什么样?” 男孩摇了摇头难受说道:“对不起,当时我真的又累又饿,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注意这些。” 裴悟庸闻言叹了口气,怕是这回自己想要亲尝百毒寻找解药都没这个机会了。 “吃点东西吧。”裴悟庸对薛尤说道。 薛尤应了一声,裴悟庸便出去继续翻阅一些书籍看看能否在这上面找到一点点线索,这一折腾便又是到了深夜。 “师父,我给你煮了点面条,你吃一点吧。” 听到薛尤的声音,裴悟庸抬头望向窗外,竟不知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无奈叹息道:“还是没找到解决的法子。” 薛尤看着裴悟庸眼底泛青,心头一酸,安慰道:“师父你不要着急,会有法子的,先吃点东西吧,你真的连着好几天都没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了。” 裴悟庸知道薛尤是关心自己,但他现在吃什么东西都味同嚼蜡,挥了挥手道:“薛尤,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你还是端走吧,我真的吃不下。” “师父!我求求你吃一点吧!”薛尤苦苦哀求道。 裴悟庸闻言一惊,再也忍不下心拒绝。 “好吧,吃一点。” 薛尤听此话心中大喜,忙将碗筷递到裴悟庸面前,裴悟庸含笑道:“也辛苦你了,这段时间大多都是你在给别人看病。” “不辛苦的师父,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若真要说起来的话,我应该谢谢师父你啊,谢谢师父你当初救了我娘的命。” “薛尤,我不是说过了吗?真的不必再谢我了。” “师父,怎么能不谢?为了给我娘治病我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最后听别人说师父你是神医,便拿了我娘最爱的玉镯子来求你看病,我娘的病因为师父你治好了,可是师父你说什么都不拿玉镯子......” 说到这儿,从前的记忆顿时被勾起,那个时候薛尤知道自己母亲的病被治好了,激动的流眼泪,说什么都必须让自己收下这玉镯子,但是自己怎么可能会拿呢?当时去他家时,一进门屋里空荡荡的,自己心头一酸,说什么都得竭尽全力帮助他们母子。 但是自己实在不肯收玉镯子,薛尤话锋一转,说什么要跟着自己学医,要拜自己为师,借此将这玉镯子给自个儿,自己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啊!自己收徒当然可以,也算是帮助他吧,但是自己真的不会要这玉镯子,结果薛尤听后急得眼泪水都快流出来,愣是说什么自己若是不收,就是不同意,无奈之下裴悟庸只好收了下来,心里却盘算着等到以后他学有所成离开的时候,便将此物悄悄还给他。 “现在不是都好了吗?”裴悟庸轻声安抚道。 薛尤眼眶湿润应了一声,“师父,我会永远记得你对我的好的。” 裴悟庸不语,只是含笑看着他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薛尤便听见门外的人着急地敲着门,不对,这简直就像是在砸门了。 “来了来了!别急啊!” 薛尤刚一打开门,便看见门外站着数十人,皆抱着自己的孩子,有的刚好是襁褓中的婴儿,有的差不多七八岁的样子......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吧!”一老妇人哭泣道。 “别急别急,我,我马上叫我师父来!” 说完,薛尤立马冲上去叫醒自己的师父,不知为何,还没走到门口便忽觉自己身上发软,脑袋有点昏沉,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许是自己最近太忙了才会这样的吧。”他自言自语道。 整顿好自己后立马上前推门对裴悟庸说到:“师父!你快下去看看吧!外面来了好多人啊!” 裴悟庸着急赶下来后,发现这些孩子每个人都看起来毫无血色,没什么力气的模样,更加严重的是他们身上竟然有几处出现无端流血发烂的现象!并且每一个孩子从脉象上看都是没什么问题的,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一时之间这么多的孩子的症状都一摸一样? 裴悟庸猛吸一口冷气,这次的情况和从前所遇的都不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他的心莫名很慌,特别特别慌。 “别急,我一个个来看......” 裴悟庸本以为也就这十多个孩子会这样,谁料,到了后面抱着孩子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裴悟庸行医那么多年了,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他本以为自己见识了那么多,以后的自己可以处变不惊应对任何情况,但是此刻他望着眼前的一切,他一时怔愣在原地,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裴大夫!你徒弟他晕倒了!”人群中有一人忽地惊叫道。 这一声惊叫霎时间将裴悟庸敲醒了,他猛地回过神来朝说话声奔去,穿过人群发觉薛尤正痛苦蜷缩在地上,整张脸发红发烫,他俯下身着急喊道:“薛尤?薛尤?薛尤快醒醒......” 喊了几声仍未有任何反应,裴悟庸正欲将人托起来,触碰他的胳膊时发觉手上怎么有点湿热,将袖子往上卷起一看—— 竟和这些孩子的症状一样!也出现了流血发烂的症状! 裴悟庸脸色霎时白上了许多,周围人见此也吓得不轻,忙别过头抱紧了自己怀里的孩子,嘴里不停乞求道希望自己孩子千万不要有事。 裴悟庸一瞬间脑子空白,不知不觉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为什么薛尤也这样了,他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 一个个为什么如翻江倒海般涌现在自己心中,裴悟庸简直都快崩溃了!他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嘴里不停地重复着:“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他们......” 忽地裴悟庸猛地抬头,脑子想到这些孩子们与薛尤的症状不和那个男孩的症状一样吗! 裴悟庸反应过来后并没有高兴,相反,他整个人呼吸仿佛都停止了几秒,整个人瘫软在地。 一个答案在他心里飘浮道:“难道,难道这一切都会传染吗?!” 裴悟庸瞬间瞳孔猛地收缩放大,立马抓住旁边一男子,那男子被裴大夫这莫名其妙一出吓了一跳,正欲开口询问,便看见裴悟庸将自己的袖子往上一卷,自己整个人后退了几步,心脏猛颤抖了一下。 “裴......裴大夫,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男子说话声都在发抖,因为太恐惧,因为太惊讶,因为太意外...... 不仅仅是他,在场的所有人吓得脸色大变,回过神来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撩起自己的袖子看看自己是否也同那男子如此。 “啊啊啊啊!为什么我也有这个!” “我也是!天啊!为什么!”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 一时间众人都惊慌了起来,裴悟庸站起来后立马对着众人说道:“都不要走!这东西会传染的!你们就呆在这里!若是跑出去把其他人传染了怎么办?” 此时所有人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都不知所措,都选择听裴悟庸的话,众人都想着裴悟庸可是神医啊!哪有他不能治好的病啊?我们只需要乖乖听他的话就可以了。 可是,他们都忘了,裴悟庸他只是一个凡人罢了,他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是神医,也从未承认。 ...... 裴悟庸忙前忙后,告知了外面的人勿要靠近这里,便使劲琢磨着到底该怎么办。 他将之前给那男孩服下的药给众人喝下,虽是众人有了点力气,但是治标不治本啊!所有人都望着裴悟庸,将他视为救命稻草,既然看见了,那就得紧紧抓住不放!无论如何都拽在手心里不放! 裴悟庸在众人的期待注视的眼睛下,拼命地想着法子,不断地试,不断地找,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崩溃过,他渴求现在能有一条路给他,他不停的翻着医书,乞求着哪怕一点点,就一点点线索也好啊!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毫无头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 ☆、割心 “薛尤,去给大家弄点吃的吧。” “好,师父我现在就去。” 薛尤起身进了厨房,虽说现在自己还没有找到可以解决的办法,但是至少别让大家饿着了,在场的有几位老妇人也跟着进了厨房一起去帮忙。 “师父,你也吃点吧。” 裴悟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裴悟庸拿走去给其他人吃,薛尤看着裴悟庸操劳成这样,心疼不已,但他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往日自己若是多劝师父几句他可能还会答应,但是如今,他知道,自己的师父是真的一点都没有胃口。 为了安全起见,众人现在只好在裴悟庸的医馆里住下,虽说是有点挤,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众人心里都明白,也都不说什么。 深夜所有人都歇下了,只有裴悟庸不断的在尝试,不断的在想办法,又翻阅了许多本医书,与他相伴的只有这长夜燃烧的蜡烛。 第二天一大早,薛尤便看见裴悟庸背着个背篓,薛尤见状忙上前去问道:“师父?你这是......” “上山采药。”裴悟庸淡淡回道。 薛尤闻言心中大喜,上山采草药?那不就是师父找到解决的法子了吗?不就代表有希望了吗? “师父,你找到解决办法了?!” 裴悟庸整理好后抬头望着薛尤惊喜的模样,他扯了扯嘴角,低着头说道:“我昨天找到了一点点线索,但我也不确定......”裴悟庸沉重闭上了眼又继续说道:“可我得去试一试。”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他们的对话,所有人的心情皆从希望跌落到绝望。 只是一点点线索而已,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连他自己都说了:“我也不确定......” 气氛逐渐变得沉重压抑了起来,裴悟庸深吸一口气推门出去了,现如今外面的人都不敢靠近医馆,有人瞧见裴悟庸出来了忙远远喊道:“裴大夫,现在怎么样了啊?” 裴悟庸带着沙哑的声音回道:“我还在努力......” 那人还想正问些什么,但远远望着裴悟庸落寞的背影,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全部憋了回去。 ...... “嘶!” 越往深处走,这山上的杂草就越来越多,越来越茂密,光秃秃的树枝向外延伸交错在一起,根本就瞧不见什么路,因此裴悟庸行路十分困难,一不小心就被一些带刺的树枝给划伤了手。 裴悟庸也不去管伤势如何,一路上磕磕绊绊许多次,他好几次都想直接坐下来休息,因为他真的......真的快没有力气了,接连好几天没睡觉,没有吃饭,现在又来上山采药,整个人简直快虚脱了。 他咬了咬牙,告诉自己还有那么多条人的命在等着自己呢,双手握紧成拳,继续向前走。 下山后已经是中午了,顶着烈日,迈出的每一步都如踩在云朵一般,轻飘飘的,下山时有一段路他是直接滚下来的,他整个人疼痛不已,身上好几处都被摔的淤青,也不去管擦伤的地方,一点点让自己站起来...... 他现在看东西都有点模糊,连滚带爬的回到了医馆,正欲抬手敲门却听见里面吵闹的声音。 “薛尤,你真的相信你师父会找到解决的办法吗?” “会的!我师父他一定可以找到的!” “可是现在呢?你自己看!我的孩子他现在的伤口越来越严重,整个人提不上来力气,比之前更加严重了!你说啊!这到底怎么办?” “我......”薛尤想说些什么,但看见此刻那孩子突然加重的伤势,还有那面如死灰的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薛尤,你也看见了,你师父和我们待在一起,为什么偏偏他就没事啊?” 此话一出薛尤浑身颤抖了一下,他明白眼前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不仅他明白,所有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接着,医馆里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声音传入薛尤的耳朵里。 “裴大夫的血可以解毒啊,现如今没有办法要不他割点自己的血给我们?” “唉,这......这恐怕不太好吧,裴大夫万一不愿意怎么办?” “他不是大夫吗?他一条人的命和我们那么多人的命比起来,你说那个更重要?” “可......可他也是人啊,也是一条命啊。” “他是神医!他和我们不一样,你我之间的血能有他那样的效果吗?更何况你看看我们的孩子,还有我们自己,你不着急吗?难道你真的想死?” 那人垂下头没再说话了,所有人说的话都传入门外裴悟庸的耳朵里,他听明白大家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他去死。 裴悟庸整个人顿时失去了力气,倒在了地上,屋里的人听见了门外传来的声音,皆起身出来瞧,一开门发现裴悟庸瘫软到在地上,看着裴悟庸一脸绝望惊恐的模样,众人都猜到他是听见了,一时之间都没说话。 半晌,人群中有一男子说道:“裴大夫,既然你都听到了我们也不遮遮掩掩了,你也看到了,现在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连你自己都说了,你也不确定吧?既如此......你割一点血分给我们每一个人吧。” “一点?只是一点吗?” 裴悟庸早就累的虚脱了,听见方才他们说的话此刻整个人被抽空的感觉,声音有气无力,裴悟庸眼角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嘴角止不住的颤抖,他望着站在他面前的人,他不敢相信,他真的不敢相信他们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偏过头望向天空,这天,依然是那么的好,依然是那么的让人着迷,他自己其实早就想过了,若是这个方法真的不行,他自己就会主动站出来,割自己的血给他们,让他们活下去...... 他早就想好了,一个人只需一点,可是那么多加起来又是多少呢? 可他不怕,他不后悔,走出去时就想好了这个办法,可是,他没有想到他拼了命地为他们寻找办法,也愿意搭上自己那条命,可现在呢?他所要守护和爱的那些人,却丝毫没有一点温情,□□裸地告诉他,你去死吧,只有你死了,我们就可以活下来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 裴悟庸哭着哭着就笑了出来,他沉重闭上眼睛,大吼一声:“好!好啊!好得很啊!” 这时,有一男子已经拿着一把匕首站了出来,将躺在地上的裴悟庸的手拿了起来,在他手心割了一下,鲜红的血顿时流了出来,那男子取了一点血送到自己口中,虽说大家都知道裴悟庸的血可以治愈一切,但是大多数人从来没有试过啊! 那男子十分紧张地挽起自己的袖子,自己的伤口比之前好了不少! “真的!真的有用!你们快看啊!” 那男子回头欣喜若狂对着众人说道,其余人见他脸上也恢复了气色,顿感神奇,但看着他并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道:“可是还没有完全好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来割其他地方试一试。”另一男子站了出来,夺过那人手里的匕首,直接在裴悟庸的腹部位置割了一下,裴悟庸嘴里发出“呜呜”□□,眼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他想要走,他想要离开这里,可是他早就没有任何力气了,他眼神里透露着绝望,感受自己的血就这样一点点流尽...... 他就想只待宰的羔羊,不,他已经被人任意宰了,耳朵传来那人欣喜的声音:“比刚才还有用,伤口愈合的更好了!” 接着,那男子这一次直接在裴悟庸的心脏位置割了一点血,裴悟庸一脸怨恨看着他欣喜若狂的表情,因为抓住了救命稻草而疯狂扭曲的大笑,这一次,他的伤口全部好了,他恢复了正常! “快!剜他的心头血!心头血更有用!直接就好了!” 众人才明白靠近心脏这效果越来更好啊,于是众人纷纷上前,像是一匹匹饿狼,贪婪地要将眼前的猎物活活生吞到自己的肚子里。 “不要杀裴大夫!不要杀他了!” 众人寻声而望,裴悟庸听见这声音偏过头,发现是那个十来岁的男孩,他脸色还是不好,身上的伤口越来越严重,满脸泪痕跪在裴悟庸身边,对着身后一群人怒喝道:“不要再杀了,我求你们了,我真的求你们了,他是人啊,他是裴大夫啊,你们忘了他从前是怎么帮助你们了吗?” 众人见到这男孩,听到他说的这番话,并不羞愧反而怒上心头,一女子站出来责骂道:“你还好意思说!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大家才会这样!才会身体无力,脸上也没什么血色,身上几处还莫名出现伤口,你说啊!不是因为你我们会这样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愤怒盯着这男孩,每个人的眼神透露着恨意,有一女子说道:“你个小屁孩还有脸来说我们?如果不是你跑到这里来,我们大家都好好的!是你!若真说起来是你害死了裴悟庸啊!” 听到这女子后半句“是你害死了裴悟庸”众人都肯定说道:“对!不是我们想要害死他的!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才会这样的!” ...... “别再说了!不要再割我师父的血了!我师父他到底怎样,大家心里不清楚吗?”一声喧闹中薛尤忽然站了出来。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想站出来了,但是他没有,因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伤口也越来越严重,脸色也越来越不好,方才那几人割裴悟庸的血时,他一眼都不敢看,可是他是真的真的想要活下去啊!在场的人谁不想活下去呢? 可是,可是躺在地上被割血的人是自己师父啊!是那个救了自己娘性命的人啊! 他不敢下手,他做不到,他真的割不下去,可是他又是真的想要活下去...... “薛尤,你这是要拦我们吗?” “不要割了,我师父他是人,他是人啊!你们若是被割一下会痛的吧?所以他会痛啊!他会流血啊!他也会死的啊!他并不是像你们所说的那样什么都会做啊!”薛尤声音略带沙哑朝众人吼道。 “薛尤,可你母亲怎么办?” 闻言,薛尤心猛颤抖一下,停止了沙哑的怒吼,眼神闪过一丝惊恐,那人捕捉到这一点忙接着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死了,你母亲谁来照顾啊?她现在还在等你回家呢......” 那个人说的很慢,语气带着商量,但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温柔刀,一点一点抛开薛尤的心脏 他的理智,他的坚守...... 原本已经做好决定的一切在那一刻动摇了。 “薛大哥,你,你真的要杀了你自己的师父吗?”男孩哭哭啼啼问道。 “你闭嘴!”薛尤听到他说这句话被刺激到了,怒吼道:“不是我!我不想杀我师父!我也没有想过杀他!我只是......” “只是什么?”从未开口的裴悟庸此刻身上到处都是被割伤的痕迹,脸色已经没有了什么血色,嘴唇发白,眼神空洞,他脸上找不到任何表情,就这样平静地望着薛尤,等待着那个曾经对自己说“我永远都会记得你对我的好”的徒弟开口。 ☆、再无济世苍生之心 薛尤听见裴悟庸这微弱的声音,明明这声音是如此微弱,在此刻这声音却仿佛一根细针直接扎进自己的耳膜里,痛的他整个人为之一颤。 裴悟庸脸色惨白的地盯着薛尤的背影,许久,薛尤才僵硬地转过身来,但他没有看裴悟庸,更不敢看裴悟庸的眼睛,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微微颤抖着。 “只是......什么......” 裴悟庸的声音越来越弱,薛尤紧紧拽着自己的衣服,低着头抽泣说道:“只是......师父,我一定得活下去啊!你知道的,我娘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得照顾她的!我必须得照顾她啊!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啊啊啊啊啊!” 薛尤说完最后直接跪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无奈的摇头。 裴悟庸长叹一声,“所以......我就该死,对不对?” 薛尤只一味疯狂摇头,人群中有人冷冷说道:“裴大夫,这如今就只有你一个人比较特殊,我们大家都没法和你比,既然让你拥有这和我们不一样的东西,说不定......这就是你的使命吧。” 使命?说的可真是太好了,正因如此所以就要这样对我,将我推向你们所认为的“正确”的路,将我的命视为草芥,任你们宰割。 裴悟庸无力的笑了一声,他看见远处围观了许多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被他们瞧见了,有的人就那样一脸冷漠的站在那里看着这场闹剧,有的人虽想上来阻止,但是却被身边的人拉了回来,狠狠责骂道:“你是疯了吗?难道你想死吗?过去你也会变成那样,裴悟庸都救不了自己了,你还救得了?” ......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 另一男子不耐烦的冲着他们说道,然后夺过那人的匕首,直接在裴悟庸的心脏位置又划了一刀,裴悟庸吃痛闷哼一声,眼睛红润,但他再也流不出一滴泪,因为他清楚感受到他的心在一点点流着血...... 没有力气喊出自己心里的疼痛,只有断断续续的□□声,那男子赶忙将割出来的血拿到自己孩子面前,结果那孩子却抽泣对着自己爹说道:“爹!我不喝我不喝,这是血啊!这是裴大夫的血,我不能喝,喝了他就死了,爹,不要了,真的不要了......” “你在说什么!你懂个屁!”那男子或许没想到自己孩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顿时怒火攻心,一脸阴狠抓起自己孩子的嘴说道:“你知不知道你不喝就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爹!你忘了裴大夫是怎么对我们的吗?我们家没有钱裴大夫什么都没有说就免费给我治病,还对我照顾的特别细致,爹,你都忘了吗?你说你会感谢裴大夫一辈子的。” “住嘴!”男子听到最后一句一瞬间被刺激到了,赶紧将血灌入自己孩子口中,整张脸已经扭曲,嘴里不停说着:“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取了一点点血而已,就一点点!” 之后,每一个人都上前拿起沾满血迹的匕首在裴悟庸的心脏位置割一刀,有的人甚至因为要快点割血跟别人争执打了起来,远处旁观冷漠的人看到此处竟然莫名笑了起来,嘴里笑骂道:“真他妈是疯子,这他妈都能打起来。” 看戏的人觉得里面的人都是疯子,戏里面的人觉得自己没有疯,没有错,错的都是别人。 裴悟庸躺在地上绝望的□□着,每一个人划一刀,每一个人在心口割一点,伤口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直抵心脏。 所有人将裴悟庸的血喝了下去,抱在怀里的婴儿什么都不知道,被自己的爹娘喂了这鲜红的血...... “喝呀!喝了你就可以活下去了!” ...... 鲜红的血浸染了裴悟庸的衣服,冰冷的地面被流淌着的新鲜血液大片大片晕染升温了起来。 在这场血泊里他们笑着,哭着,骂着...... 那些有的立在远处的人见裴悟庸死了,那些人喝了裴悟庸的血顿时好了,也不怕变成他们之前那样了,一想到这血果真那么神奇?于是在心里细想着自己若是喝了一点这身上的病痛不就都好了吗?不就再也不用吃药了!再也不必受这病痛的折磨了? 于是立马上前拿起匕首也在裴悟庸心口上割了一点,如此一来,又是一群人对裴悟庸的心口割上一刀...... 裴悟庸心已经完全被刨开了,□□裸的呈现在众人面前,但有人就觉得并不突兀,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叫裴悟庸的人,他愿意为了众生亲尝百毒,成了这一身可解百毒的血,也再也没有了一个“济世苍生”的心。 明明有一个,却被人活生生的剜了出来。 ...... 裴悟庸的尸体就这样暴晒在日头下,所有的人都以为结束了,终于结束了。 “那是什么!”人海中一人惊叫道指着不远处的天空。 众人望向他所指的方向,却见天空中忽地出现一团黑气,渐渐的将这步韵镇笼罩在这片黑影下,所有人惊慌失措,心觉不好,忙想着四处逃窜,回头却发觉裴悟庸的尸体竟然不见了!只有这一大片血迹异常刺眼。 众人一愣,皆不知为何,此时这黑影忽地幻化出了一个人影,众人不敢上前,纷纷后退,许久,这人从黑影里走了出来,全身上下带着戾气,冰冷残忍的盯着面前这些人。 人群中有眼尖的认出来,忙尖叫喊道:“裴悟庸!他是裴悟庸!” “什么?裴悟庸不是死了吗?怎么会,怎么会!” 众人浑身吓得发抖,惊出一身冷汗,电光火石间裴悟庸已快速冲了出来将最先割他血的人,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的剜掉了他的心。 “啊啊啊啊啊啊啊!快跑啊!!!!” ...... 这一声后,所有的人都纷纷逃窜,裴悟庸盯着脚下被剜掉心的人,没有任何表情,又偏过头看了看地上自己流的那一大片血。 愤怒,痛恨,怨念...... 所有的情绪揉作一团,加速了他“入魔”。 那个从前眉眼都带着温柔和爱意的裴悟庸,再也不见了...... 现在的他,满眼透露着杀气与寒意,他恨,他恨为什么他爱的这天下苍生要这样对他!他做错了什么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一个凡人!只是一个凡人!他从未想过要去当什么神医,他只是想做到竭尽全力帮助他们,无愧于自己的心罢了! “这有错吗!这到底有错吗!” 这一声怒吼响彻这个天空,所有人都为之一颤,伴随着一声声惨叫,一声声刀割声,地上的血越来越多,越来越鲜艳,红的胜过那天上的太阳。 ...... “傅明!你这剑......” 傅明正陪着褚流玉下棋,忽地瞧见自己的剑出鞘不停在空中飞着。 两人当下就明白是什么意思,这剑唯独傅明有这感知功能,一旦出鞘就意味着人间有什么重大的事! “糟了!” 傅明只说了这两个字便消失不见了,褚流玉现如今临近生产本不该跟着去,但她放心不下,一时之间管不了那么多了,也跟着一同下去。 此时的人间早已如同废墟,那黑影已逐渐蔓延包围了整个人间,再仔细一瞧,放眼望去一片血海。 傅明大怒,拿着剑就冲向那魔头,冲他身后一砍,那魔头察觉后面有人,忙回过头来,残忍透着杀意的目光对上傅明惊讶的目光。 “悟......悟庸?” “傅明?” 两人皆是一惊,不过傅明是被裴悟庸现在这个样子吓到了,因为他不敢相信这是裴悟庸,他盯着眼前的裴悟庸一遍又一遍在心里确认:“这真的是裴悟庸吗?” 裴悟庸倒不是被吓着了,他只是意外,没想到,傅明居然是上天庭的神官? “悟庸你,你怎么......”傅明到此刻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裴悟庸!那个为了天下人愿意亲尝百毒的人啊! 傅明从上到下打量了裴悟庸一番,惊恐问道:“你怎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裴悟庸嘴角往上轻扯了一下,两眼透露出的寒意令傅明不由得怔愣一下,耳边传来裴悟庸冰冷的声音:“你是神官,你都站在我面前了,你说我是怎么了?” 闻言,傅明呼吸仿佛被止住了一般,他摇了摇头,带着怒气问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入魔了!你在杀人!杀这你所爱的这天下苍生!” “别跟我提天下苍生!!!” 裴悟庸听到这“天下苍生”四个字顿时暴躁如雷,眼眶顿时红了,如鲜红的血一般,嘴角不停颤抖着。 “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们!都是他们的错!!!都是因为他们的错!!!” 傅明闻言一惊,却见裴悟庸展开自己的胸口,傅明看后瞳孔猛地收缩,后退踉跄了一下,悟庸的心呢?他的心呢?为什么没有了?!他生前是被人剜了心的?! “谁!谁剜了你的心!” 傅明怒问道,却见裴悟庸冷笑一声,指着地上四处逃窜的人轻飘飘说道:“他们。” 傅明:!!! “什......什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裴悟庸见傅明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便觉得好笑,对傅明说道:“傅明,你现在这副表情,让我想起我生前听到他们说要割我的血给他们的时候一模一样......哦,不对,比你现在还要惊吓到一百倍,一万倍。” 他说到后面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念的特别重,带着想把仇人碎尸万断的恨意。 傅明一瞬间大脑空白,他没想到,他没想到裴悟庸竟然是这样死的,他没想到如此一个心系苍生的人却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这一切又到底该怎么算起? ☆、终究辜负了 “悟庸,你是想杀了天下人吗?” “对。”裴悟庸冷冷丢出一个字。 “可你不能杀了这天下所有人!!!他们有的还是孩子!什么都不知道!”傅明听到这个答案猛抽了一口冷气朝裴悟庸怒喝道。 “你知道我是怎么被他们割心的吗?!” 两个人四目相对,愤怒,杀意......融汇在这相对视的目光里。 “我从前是怎么做的?可他们是怎么对我的!他们亲自将我推向深渊!他们有的人就站在哪里袖手旁观!就这样冷漠的看着我!就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傅明看着裴悟庸逐渐变得血红的眼睛,充满怨恨的声音响彻这个人间,他的耳膜仿佛也被这声音刺穿了一样。 “傅明,裴悟庸已经死了,他的心已经被人活生生给剜了,我现在,就是要带着这副没有心的躯壳去杀了所有的人!” 言罢,裴悟庸顿时冲下地面,大开杀戒。 “悟庸!住手!” 傅明跟着冲向地面,地上正有一个走散的七八岁左右的小孩,裴悟庸现在的脑子里全是“杀”,仇恨的情绪紧紧包围着他,那还容得下什么温情? “啊啊啊!不要杀我!” 那小孩见一人全身带着黑气直逼自己,吓得立马抱住自己脑袋苦苦求饶,本以为自己是不是要死在他的手上,却发现半天没有动静,睁开眼一看—— 一道金光挡在了自己面前,而散发金光的人正是傅明。 “快走!” 小孩闻言一愣,正欲对眼前人说声谢谢,问他怎么办,却又听见傅明大声说道:“快点走啊!” 小孩心头一酸,不是滋味,不舍看了一眼傅明便匆匆离开了,傅明眉头紧锁盯着裴悟庸,“裴悟庸,你看清楚了,他差不多才七八岁左右,他根本也不认识你,你......你也要杀了他吗?” 裴悟庸怨气越来越重,傅明明显感觉到他的力量越来越大,咬牙继续与他对持,他不能松手,一旦松手,这天下苍生就真的完了。 他也知道,裴悟庸生前不是现在这样的!他也不是从一开始就入魔,他曾经也很爱这天下苍生,他曾经也希望愿意贡献出自己这绵薄之力,他曾经,也是个爱笑有心的人啊! 一想到这傅明便觉心被人拧了一下,他知道,他变成这样是被那些剜了他心的人造成的,所以他才变成这样的毫无温情,活生生成了一个冷酷的杀人魔。 “悟庸,收手......收手吧!” 傅明真的快要坚持不下了,他感觉他的灵力在一点点耗尽,可是他还是不想放弃这一切,包括他眼前这个人...... “傅明,我们从前都有共同的理想不是吗?可是现在,你也看到了,我用我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你!这他妈不值得!根本就不值得!” 傅明嘴角流出了鲜血,神色痛苦望着裴悟庸,眼神却十分坚定对着裴悟庸说道:“可我......还是不改,还是不会放弃他们......” 裴悟庸目光闪烁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一下,之后被傅明的答案所刺激到,更加愤怒,怒吼一声:“傅明!被人割心的人又不是你!不是你!这天下被割心的人是一个叫裴悟庸的人!又不是你们任何一个人!” 说完,傅明便被裴悟庸重重击倒在地,傅明背部被摔的生痛,“哇”的一声一滩血洒在了地面。 傅明捂住自己的胸口,双手颤抖地拿起落在地上的剑,想要支撑自己站起来,可裴悟庸现在的怨气越来越深,越来越重,早就没什么理智可言,现在躺在他面前的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叫傅明,这个人是他从前的知己。 裴悟庸凶狠道:“都给我去死吧!” 傅明一惊,这时却见一人挡在了自己面前。 “流玉!!!” 傅明惊叫一声,痛苦的撑着自己站了起来,将流玉挡在身后自己上前与裴悟庸对战。 “你快走!快走啊!”傅明忍着痛喊道。 褚流玉方才虽抵挡住了裴悟庸了那一掌,但也足足重伤了她,她忽觉自己肚子特别痛,整个人一下倒在了地上,傅明见状惊声唤道:“流玉!” 褚流玉重伤,但傅明现在也坚持不了多久,绝望之余忽地听见一人喊道:“大哥!” 傅明偏过头一看瞧见傅光等人皆神色惊恐,大步朝自己赶了过来,季信仪将褚流玉扶了起来,风笃和祁鸣施法对抗裴悟庸,傅光赶紧接过正欲倒下的傅明。 “大哥,大哥!大哥你怎么样,都怪我都怪我,是我来晚了,你才会这样。” 傅光瞬间痛哭起来,傅明发出微弱声音说道:“不要这样想,不要......这样想,流玉,流玉怎么样了......” “褚流玉伤势太重,现在她要生了!现在回上天庭已经来不及了!”季信仪着急道。 “快!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祁鸣风笃!你们先拖着!” “你们先走!”祁鸣道。 现在周围的房子大多都成了废墟,几人寻到一处稍干净的地方,将褚流玉放下,这里躲藏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见他们突然来此吓了一跳,季信仪忙向她解释他们不是坏人,恳请她帮忙助褚流玉生产。 那女人点了点头答应,傅光季信仪施法将此处罩了起来,设了一个结界,傅光将傅明放好叮嘱道:“大哥,你待在此处,我和季信仪去助祁鸣风笃他们。” 傅明点了点头说道:“小,小心......” 言罢,两人便走了,傅明守在最外面,他拿出怀里的两个一模一样的长命锁,这是当时他和褚流玉亲自做的,还在里面注入了两人的法力,愿他们一生平安。 傅明握紧了那长命锁,嘴里颤声说道:“流玉,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 “生了生了!生了两个男孩!”那女子冲出来欣喜说道。 “真,真的......” 傅明听后心中大喜,撑着墙面站了起来往里面走,瞧见褚流玉异常憔悴,整个人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忙上前握住她的手焦急问道:“流玉,怎么样?” 褚流玉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瞧见原来是傅明无力扯了个笑说道:“你呢?你肯定受了很重的伤吧......” 傅明听到褚流玉所言心疼不已,“这个时候了,你怎么都没想想自己。” 褚流玉伸手擦去傅明眼角的泪,笑道:“快去看看你的孩子们。” 傅明将两孩子抱了起来,拿到褚流玉面前,褚流玉伸手摸了摸他们的脸,温柔说道:“傅明,把我们给他们做的长命锁给他们戴上吧,希望他们......他们永远都可以平安,两兄弟心永远都在一起,互帮互助......” “好。” 傅明将两孩子放下便取出长命锁给他们戴上,这时,屋外的结界破了,傅明和褚流玉一惊,傅明冲了出去却见裴悟庸竟出现在门外! 但他和之前不一样,他现在也身负重伤,估计是趁机逃跑。 “裴悟庸!收手吧!我求你收手吧!” “你是谁?你凭什么管得着我?” 裴悟庸冰冷说道,他现在早就不清醒了,那还记得这些人?一心只想着打打杀杀,直接冲傅明一掌,傅明吃痛倒在了地上。 “傅明!”褚流玉失声哭喊道,却见裴悟庸带着一身戾气朝两个孩子走来,褚流玉和傅明皆是一惊,奈何傅明此刻再也站不起来了。 “你要干什么!” 裴悟庸盯着两个孩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瞧了许久才说道:“可惜了,死在我手上。” 说完裴悟庸便举起手朝两孩子劈了下去,褚流玉见状忙用全身挡住自己的孩子们,顿时鲜血涌出,溅到了裴悟庸阴冷的脸上。 “流玉!!!不!!!”傅明见褚流玉倒在了孩子们身旁,心顿时如刀绞一般疼痛,他拼了命地想站起来,但奈何提不上任何力气,这时,裴悟庸被这滚烫的血和绝望的声音叫醒了一般,恢复了理智看着眼前的一切。 “傅......傅明?我......我不想杀她的,我也本不想杀你的,我想杀的人不是你,我只是,我只是......” 裴悟庸瞧见地上眼神空洞的傅明,整个人慌了,他是想杀了这天下人,可是他没想过要杀傅明啊!还有傅明身边的人,只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也失去了理智控制不了自己。 “裴悟庸!” 身后传来傅光愤怒声音,只见这四人皆是伤痕累累,拼了命的追赶过来,裴悟庸回头一惊,现在他们四个虽说是重伤,但是若拼了命和自己打,而自己现在也身负重伤好不到哪儿去,照这情况来看…… 情急之下便抱起其中一个孩子朝他们怒喝道:“走开!再过来我就掐死他!” “裴悟庸!你他妈给我放下!”季信仪捂住流血的地方指着裴悟庸怒骂道。 “滚开!那你们都给我滚开!” “你收手吧!裴悟庸,现在这人间被你弄成这样你还不满意吗?你还想怎样?”风笃怒喝到。 “我当然不满意!我还没杀完呢!那些剜了我心的人,我他妈还没一个个杀完!哈哈哈哈哈......” 说完,裴悟庸便疯狂大笑了起来。 这笑声钻入每个人的耳朵都是如此的刺耳,傅光带着痛恨朝他说道:“你疯了!你简直是疯了!” “对!我是疯了!我早就疯了!从我为这天下人亲尝百毒起我就他妈疯了!” 裴悟庸手里抱着孩子,众人都不敢乱来,裴悟庸见状立马化作黑影消失不见,祁鸣风笃和季信仪连忙去追,傅光扶起躺在地上的傅明,心痛说道:“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错,他趁机逃跑我赶着来追,没想到......”傅光瞧了眼褚流玉,绝望哭道:“都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傅光......不要,不要这样想,你,你也拼尽了全力,这不是你的错,我,我的灵力没了,傅光,你要,你要找到那个孩子,答应我,一定要找到他,好吗?” “我知道我知道,大哥我知道,我一定会找到他的。” 傅光紧紧握住傅明的手,眼泪不停的往外流,听见傅明发出微弱声音说道:“百毒之苦......终比不上剜心之痛,终究......终究是辜负了......辜负了这济世之心。” “大哥,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我带你走,我会治好你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傅光笑了一下,断断续续对傅明说道:“若以后......看到了裴悟庸,记得,记得告诉他......让他回头,让他收手,因为......因为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割他的心,不是......不是所有人都不会记得他为这天下苍生所付出的一切,若他觉得,觉得这天上地下找不到这么一个人,告诉他,告诉他......还有,还有我记得......” “大哥!!!!!啊啊啊啊啊啊!” 傅光就这样跪在地上,紧紧抱着傅明,痛哭起来,这哭声令人肝肠寸断,就这样回荡在这人间。 ☆、回头 季信仪将画卷收回放入袖中,在场的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良久,季信仪苦笑一声道:“你知道吗?裴悟庸,我有许多奇珍异宝,可我却唯独最喜欢这折扇......” 裴悟庸眼神空洞,让人瞧不见眼底任何的情绪,只是这样呆呆地站在原地,不说一句话。 他抱走傅明其中一个孩子,也就是裴念后,他只知道傅明死了,之后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了,方才那副画卷里傅明最后嘴角残留着血,仍撑着最后一点点微弱的力气说完了那番话,每一个字深深牵扯着他的五脏六肺。 那是他第一次听见傅明最后说的那些话,他没有想到,傅明最后的话竟然是对他说的,对一个失控杀了他的人说的。 裴悟庸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傅明说的那句“百毒之苦终究抵不过剜心之痛”,“若他觉得这天上地下找不到这么一个人,告诉他还有我记得......” “还有我记得......” 裴悟庸低声喃喃这句话,傅明最后说的一句话。 他仿佛觉得傅明还在,还在他的身边,就像傅明站在他耳边坚定不容置疑地说了这句话。 ...... “以前傅明傅光教你作画,你学了之后想要练手,就不讲道理夺了我的折扇,说什么非要在我的折扇上画山水画,还要勾勒出我们几个曾经一起对着这高山流水喝酒吟诗的画面......” 季信仪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又笑骂道:“老子活了几千年了,真至于这样矫情吗?” “我真的,不是你的亲生孩子......是你,杀了我亲生父母?!”裴念惊恐望着裴悟庸,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刀剜自己的五脏六肺一般。 此话一出,裴悟庸整个人身体绷紧,脑子里那些飘渺的记忆又被全部拉扯了回来,他看着裴念,看着眼前的裴念,他的样貌是多么像与自己从前一起谈天说地的人啊! 裴悟庸一时间仿佛回到了当年,他吼道:“不是!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裴念不是我,我不想骗你的,我也不想杀他的,也不想......” 裴悟庸说着说着便抽泣了起来,眼角的泪顺着冰冷的脸颊滑落,眉宇间添上了无尽的痛惜与无奈。 “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好吗?裴念,我发誓,我恨天下人,但我却从未恨过你父亲,也从未想过要杀你的父亲,可是当时,当时我怨气太深,根本就没什么理智了,我......对不起,念儿......” “念儿”两个字如一顿白光闪现在裴念的脑子里,他望着眼前这个让他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原谅的人,心里五味杂陈,那个骗自己的人,是他把自己一点点养大的,从前的记忆顿时在此刻全部涌现,他的每一件衣服,全是眼前这个人自己做的,他喜欢什么图案,他都会去做,只要他说喜欢,就算那图案再怎么难做,他永远都不会抱怨几句,答应了他什么时候做好,永远都会准时递到自己面前。 大夏天的时候天气炎热,自己舒舒服服躺在藤椅上,他替自己挡住正午骄阳,拿着折扇给自己扇走热气,带来的是一片清凉和舒适。 自己摔哪儿了,磕哪儿了,他永远都会马上放下手里的东西着急跑过来,再多的责备的话最后还是不忍心说出口,都化为了满眼心疼。 ...... “你对我好,是因为你觉得愧疚......对吗?”裴念痛苦说道。 裴悟庸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惊慌,他语气坚定说道:“不是的不是的念儿,一开始我是因为对你父亲感到愧疚,可是,可是后来......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我的的确确将你当作我自己的孩子,你可以恨我,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也可以现在杀了我给你父母亲报仇,我都不会说什么的,但是......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好,不要怀疑我这二十年来对你的感情,你虽不是我亲生的,但我裴悟庸早就把你当作我亲生孩子看待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有错,若是我当年,当年没有那样做,若是当年我出来阻止他们,或许......或许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了......” 薛尤看着眼前的一切心如刀绞,他后悔啊,从他师父死的那一刻起,他就后悔了,当年割了他师父心的人,现如今当被他一一杀尽了,唯独他师父将他留在最后,还亲自来见他,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说。 到底是因为舍不得,还是因为太仇恨,想要将此放在最后面?让他自己折磨自己? “对不起有什么用!对不起就可以解决一切了吗?当年我流的那些血,我流的泪,我被剜掉的心!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抵消了吗?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完事了吗?” 裴悟庸说到此处怒火攻心,整个人直接冲到薛尤面前,将人的下巴紧紧掐住,两眼带着杀意直直瞪着眼前的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给活生生一片片撕碎。 “裴悟庸!” 祁鸣正欲上前阻止,这时,薛尤朝他伸手示意不要过来,他的下巴被裴悟庸掐的生疼,眼泪滴落在裴悟庸的手背上,刺得人生疼,发出断断续续声音说道:“师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从你死的那一刻起,我每天都在后悔,我后悔那样做,我后悔割你的血,你知道吗?我娘知道这件事后,她劈头盖脸冲我一顿骂,她拿起东西就砸我,她对我说,她宁愿死,都不要她的儿子去亲手杀掉一个救了那么多命的人......” 裴悟庸闻言手上的力量一松,薛尤哭的泣不成声,他隐藏了那么多年的痛恨,悲伤...... 在见到裴悟庸那一刻,所有的情绪全部释放了出来,他泣不成声说道:“师父,我用你教我的医术,去救人,去把你教给我的传给其他人,我是想赎罪,可我知道,这远远不够,无论我怎么样去做,无论我救了多少人,可我还是没有救回你,我还是双手沾满了鲜血,沾满了......你的鲜血。” 裴悟庸整个人愣在原地,掐着薛尤下巴那只手渐渐放了下来,薛尤见状却猛地将裴悟庸收回的那只手紧紧握住,对着裴悟庸大声说道:“杀了我吧师父!若是杀了我,就能换回你的回头,换回你的收手,我不后悔,我真的,真的不后悔......” “裴悟庸,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我恨你啊!我恨你杀了我大哥!我恨你恨死你了啊!你知道我抱着我大哥的时候我又多绝望吗?!” 傅光这二十多年来的痛苦全部爆发了出来,柏常抱着季温的双手不禁颤抖了一下,二十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见到傅光这样脆弱,这样悲伤,这样的......绝望。 “你知道我大哥奄奄一息躺在我怀里的时候,我看着他灵力一点点耗尽,我看着他整个人一点点失去力气,我看着他,看着他慢慢闭上眼睛,看着他最后死在我的怀里是什么感觉吗!!!” 裴悟庸整个人说不上来一句话,目光空洞无神看着裴念,耳边又传来傅光沙哑的声音:“我大哥,他连到死的时候,都想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你啊!是你裴悟庸这么个人啊!他撑着全身最后仅剩的力气千叮咛万嘱咐对我说一定要让你回头,一定要让你收手,让我告诉你,他记得,他记得你从前做的一切......” 所有人都没再说话了,裴悟庸僵硬地偏过头看着哭的泣不成声的傅光,裴悟庸的泪水如断了线一般,许久,他才说:“傅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悟庸,他们当中有的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他们知道什么?你把他们杀了,还有天下那些没有割你血的人,你也将他们杀了......”季信仪哽咽一声,继续说道:“可是我也知道,你也是人,你也会痛,你也会死,你也会......难受的,被割血的时候,我都不敢想你当时躺在地上被他们任意宰割的时候,有多么生气,有多么痛苦,有多么绝望......” 季信仪越说越难受,到后面,说话的声音都逐渐变得微弱了起来。 裴悟庸长叹一声,夜色如水,如此的静谧,让人禁不止回忆起过往,裴悟庸就这样看着天边的一轮皓月,轻声笑了出来,闭上眼,晶莹的泪水落入此时漫无目的拂来的风,夹杂着心酸,痛苦,无奈,想念...... 吹向了他也不知道的何处。 “爹......” 裴念跪了下来凝视着裴悟庸,裴悟庸听到这声“爹”猛地转过头来,眼神里写满了惊讶与难言的高兴。 他没想到,没想到裴念还愿意叫自己一声爹。 “念儿,你......你说什么?” “爹。” 裴悟庸怔愣几秒,一下哭着笑了出来,抱着裴念欣喜道:“你还愿意叫我爹,你还愿意认我,我......” 裴念哽咽一声道:“爹,回头吧,好吗?” “好好好,我回头,我回头......” 裴悟庸这句话仿佛是脱口而出,没有犹豫,直接回答了裴念。 那个曾经令人害怕恐惧的魔头“祭生”,天下所有人听到这个名号皆会害怕恐惧,但是又有谁知道,“祭生”二字的背后从前藏着一颗“济世苍生”的心,只是后来,心没了,变成了“祭世苍生” 的心。 裴悟庸本以为他已经再没有半点温情,他只剩下了无情,可没想到的是,无情的背后与尽头还有个傅明记得,还有个裴念...... 他以为他不会再回头,但却没想到这世上还残留着一点点的温柔与善意留给他,让他行过千山万水,历经千难万险,感受千疮百孔,只需回过头一看。 还有那么一点点温情。 真的,足够了。 ☆、一起说吧 季温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躺在了客栈,他明明记得昨天半夜醒来发觉师哥不在自己的身边,立马惊醒,忙冲出去找,结果发现有人要杀害师哥!想都没想自己就直接挡了过去...... 之后他感到胸口一阵闷痛,活生生给疼晕过去了,怎么现在自己好好的躺在客栈了? 季温以为自己在做梦,忙伸手往自己大腿根掐了一下。 “怎么不痛啊......” “我不会是死了吧?!” “臭小子!你掐的是我的大腿根!” 季信仪狠狠朝季温掐自己大腿根的那只手拍了一下,季温吃痛“哎哟”一声,这才清醒了过来。 “爹?” “正是你爹。” 季信仪笑道,好久没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了,正欲伸手将他揽到怀里,谁料还没伸手就被季温一句话给激怒了。 “你怎么在这?” “你什么意思?我他妈就不能在这了?” “你不是和祁叔在一起进货了吗???” 闻言季信仪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这下好了,自己撒的谎该怎么来圆啊! “咳咳,那个儿子啊,爹呢,想要跟你说件事......” 季信仪说的异常缓慢,最后几个字还刻意提高了音调。 季温听到季信仪这样说,顿时想起自己可不也有事要告诉老头嘛! 他喜欢师哥啊!那个让季信仪觉得就是因为他!自己的宝贝儿子都不那么在乎自己了! 季信仪本以为自己宝贝儿子听到自己说这句话会惊讶?会生气?会疑惑? 季信仪说这话时其实还有点点不好意思啊,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觉得有点对不起季温,结果却看到季温此时一副欲言又止,害......害羞的模样? 不好!他下意识反应过来,心咯噔一下,他凑近季温,带着质疑的眼神看着季温,每一个细微的神情都不放过。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季温猛地抬头,看着季信仪这仿佛要把自己活生生给吃了的模样,心里一时就更没有底了,想了想,反正迟早都要告诉季信仪,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还是直白点吧! “那个老头,我是有事瞒着你。” “快说!” 季温被他这一句话吓得一激灵,微微生气。 “你刚不是说也有事对我说吗?你怎么不说了?” 季信仪这下被怼的有点哑口无言,季温都做好了与他大战三百回合的准备,结果老头居然沉默了? 这可不得了!老头一沉默不就代表真有什么大事瞒着自己了? “你,你也有什么事瞒着我?” 季信仪点了点头,季温呼吸止住了几秒,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许久,季温率先说道:“咱们两个人一起说吧,你看成吗?爹。” 季信仪沉思一会儿,拍手叫道:“成!就这么办!” “我数一二三,咱们就一起说?”季温问道。 “一。”季信仪忐忑说出这个一字。 “二。”季温接着喊道。 “三!”两人同时喊出,下一秒两人同时说出自己的心事。 “我喜欢我师哥!我和他在一起了!” “我不是凡人,我是上天庭的神官!” 什么叫做你以为自己的事情够让对方震惊的了,结果远远比你更震惊,对方的事恰巧比你自己瞒着的事震惊数百倍! 季信仪整个人傻眼了,他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儿子说的是个什么意思。 喜欢?喜欢谁?柏常?是那种喜欢?是我想的那种喜欢?! 季温也没有比季信仪好哪儿去,整个人就这样呆呆望着季信仪,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爹说他不是凡人,他不是凡人还能是什么?!他是神官?!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丝诡异的寂静,两个人就这样你傻傻地望着我,我呆呆地望着你,如果不是外面的声音,怕是有人都认为这两个人是假的吧? 打破这诡异的气氛来自柏常端着粥进来,他推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人坐在床上,一个人站着,然后四目相对...... 柏常怔愣一下,那两人听到了动静一起回过头来盯着柏常,两双眼睛盯着柏常,柏常不明所以,他那一瞬间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 “咳咳,那个,我来给季温端点粥。” 柏常走到季温身边,将粥放下,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打破这尴尬了,开口问道:“怎么了?” “你喜欢我儿子?” “我爹不是人?” 两个人异口同声朝柏常问道,面对这种状况柏常真是第一次遇到,对他来说有点难度...... 因为两个问题都很棘手啊!!! 柏常心怦怦直跳,手心都出汗了。 在他思索怔愣的那一秒中,嗯,就一秒, 大脑飞速运转。 怎么办怎么办?自己该回答那个?一个回答了照季叔现在这神情,感觉是要跟我打一架的感觉…… 另一个回答了季温会不会吓死? 自己还没有回答下一秒就听见季信仪对着季温破口大骂:“臭小子!!!你是不是能耐了啊?你骂谁呢?谁不是人?” 季温闻言觉得有点委屈,他知道这样说不好,但是这好像是事实啊!!! “你不是说你不是凡人的吗???你是神官啊!” 季信仪正欲开骂,结果话到嘴边骂不下去,他说的......好像是有那么点点道理噶? 柏常顿了顿说道:“季叔,我是喜欢季温。” 还没等季信仪作出回应就转向对着季温说道:“季温,不仅仅是你爹,还有我师父......”说到傅光柏常觉得不妥,忙改口道:“我叔父,还有祁叔,风叔......他们,都是神官。” 季温:???!!! 如果说方才季信仪的话让他觉得震撼数百倍的话,那么柏常现在说的话可能就...... 但是季温没有意识到,后面还有更多让他震撼,哦不对,吓死他的事情。 “师哥你说什么?” 师哥这句话他有点听懂了,又有点没听懂,他听懂了和他爹认识玩的好的几位都是神官,是这个道理吧?但是叔父是谁?师哥有叔父? 两个人都没说话,季温望了望柏常,又望了望季信仪,耳边传来柏常声音:“先把东西吃了。” 柏常将粥搅了一下,送到季温嘴边,季温茫然看着柏常,柏常见状叹了口气,看来不说是不会吃了啊。 他放下粥,看着季温茫然的样子平静说道:“我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他叫裴念,我父亲叫傅明,他也是神官,他和你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叔父,是亲兄弟,我母亲叫褚流玉,也是神官,我父母在一场大战中死了,而那个魔头现在也回头了。” 季温没说话,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就是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柏常看着他现在这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模样,长叹一口气。 完了,这回是真的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之后季温保持现在这副说不清的样子许久,季信仪本来还憋着一肚子火,结果看到自己儿子这样,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被自己吓傻了吧? 本来自己儿子就够傻了,虽说不是亲生的但好歹是自己养大的,愣是半点没有学到自己的聪明才智,这回他妈的别真活生生吓傻了啊! 季信仪慌了,忙上前握住自己儿子的手,好言好语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儿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明明你胆子那么小,我他妈还告诉你干什么?” 柏常也拉着他另一只手,温柔地哄着,劝着,对着他的耳边说,没事没事,无论自己身份变成什么样,是凡人,还是神官之子,哪一种身份都是爱你的,都是最爱我们的季温。 柏常说话声有点小,但再怎么小季信仪离得那么近听得可清清楚楚的,别过了头,心里默叹道:“唉!能不喜欢吗?长这么好看,本事又那么好,又那么会说话,这臭小子不喜欢才怪啊!” 季信仪没想到柏常一个清冷不说话的人怎么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自己听的有点受不了忙出去了,还是留着他们两个耳鬓厮磨吧! “唉?你怎么出来了?”祁鸣问道。 “还说呢,我留那儿估计有点多余......” “多余?”风笃听后觉得有趣,接着又问:“这话怎么说?” 傅光和裴念也在,季信仪无奈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儿子可被柏常给拐跑了!” ...... 柏常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季温,怕刺激到他因此温柔拍着他的背,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慢慢说,差不多说完一句就亲季温一口,他真觉得哄小孩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柏常喘了口气,还真是挺累的哈。 不是说话说累的,是亲人亲累的...... 怕某人多想,当天晚上柏常就这样抱着季温入眠,季温问柏常他现在也算是神官了吧?那他会走吗?会离开自己吗? 柏常闻言笑了,揉着季温柔顺的头发,温柔对他说,不会的不会的,你不要多想,不要胡思乱想,我既爱着你就不会想着离开你的。 后来某人就依偎在柏常的怀里,或许是折腾一天太累了,嘴里不停含糊说道:“好好好,我也爱你,我相信你,你要说话算数,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柏常笑着,不停的听着怀里的人喃喃,说到后面自己凑的再近都有点听不清楚了,后来听着怀里的人均匀绵长的呼吸声,轻声说了一句话。 “我的季温比金银珠宝还宝贝着......” 带着笑意柏常倦意袭来,慢慢入梦。 梦里的柏常置身于偌大的宫殿,云雾缭绕,百花齐放,不远处晚霞柔亮,他愣了愣,这里感觉不像是人间啊。 他顿了顿继续往前走,方才站得远并且还有云雾遮挡,这下靠近发觉前面有人,背影和自己太像了,柏常见状停住脚步,他不是害怕,他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 前方那人估计也奇怪这里是哪儿,不知道去向何处,愣愣立在原地,往后一转身发觉后面似有人影,定睛一看发觉有点像柏常,不确定问道:“是......柏常吗?” 柏常闻言上前走进,对着那人说道:“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啊?” 柏常看着裴念欣喜的神色不禁心头一暖,或许这就是人们口中所谓的手足之情吧?才会有这样的感受。 他克制自己心头的感情,平静说道:“你呢?你不是也在这吗?” 裴念闻言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不过碰到你倒是挺安心的。” 两个人没再说话,不是因为尴尬,也不是因为太陌生,只是因为,横在两人中间的是长长的岁月还有那些太曲折动容的故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啊。 两个人各怀心事,良久裴念主动说道:“我们往前去看看吧?” “好。” 两个人身在云雾中并肩走着,晚霞都落于两人身上,长长的背影流动着,往前走便见到那十分漂亮壮观的宫殿了。 “这宫殿可真是好看啊。”裴念四周打量一番感叹道。 “嗯,的确好看。”柏常道。 “你看那儿有人!”裴念往有人出现的方向指了指,两人对视了一眼便一同前去,走近时发觉是一女子和一男子正在宫殿外的院子里赏花,女子弯腰闻了闻花香,男子就这样侧着头笑着看着她。 柏常和裴念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他们的好,正欲回头听见那女子笑着朝他们说道:“怎么走啦?还不过来坐一坐?” ☆、心中有山河 柏常和季温闻言怔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到底该不该上前去,细瞧着那女子长挑身材,俊眼修眉,笑起来眉眼细微处都藏着愉悦,实在是瞧见一眼便难以忘怀啊。 “快来吧,给你们都倒好了茶,备好了瓜果。” 说话声正是旁边那位男子,仔细瞧见其样貌二人皆吓了一跳,对视一眼,都在心里默默感叹道:“怎和自己如此相像啊?” 那女子瞧两人仍定在原地不动,便笑着迎上来,抓住两人的手往石桌方向走。 二人心中一惊,见女子如此热情忙抽回自己的手,裴念低头说道:“多谢姑娘热情招待,不过男女授受不亲,何况......”裴念瞧了一眼那男子,继续说道:“何况您丈夫在此,此举实在不妥。” 柏常也附和道:“的确如此。” 闻言那女子怔愣一下,随后捧腹大笑,两人见此不明所以,却见女子转头看向那男子笑道:“傅明你听见了吗?他们唤我姑娘啊!哈哈,原来我在他们心里那么年轻啊。” “你一直都很好看的。”傅明温柔笑道。 此话一出,裴念和柏常整个人僵在原地,她方才称那人“傅明”? 那个人是傅明,眼前这个大美人不就是褚流玉? 他们是自己的父母? “傅......傅明?”裴念疑问道。 “对啊,他是傅明,我是褚流玉。”褚流玉含笑说道。 “快点过来坐吧。” 褚流玉拉着他们两个人往前走,这次裴念和柏常没再抽回自己的手,褚流玉指尖贴在两人手上,温度从手心传入心底,莫名生起一种久违的熟悉感。 褚流玉将茶送到两人手上,二人惊慌不已,柏常忙谢道:“多谢故......”说到此处觉得不妥,眼前这个如此貌美的人是自己的娘亲啊!可到了现在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裴念的手也僵硬在空中,他从小就渴望见到自己的娘亲,后来慢慢的也就学会释怀了,现在知晓自己并非裴悟庸亲生孩子后,即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一时间总会在心里问自己到底是谁? 现在亲生父母就在眼前,或许是太突然了,自己还没从这其中缓过神来。 “好啦,快坐下吧柏常裴念,看来你们还是不太相信我是你们的娘亲啊!”褚流玉笑道。 “没有!”二人异口同声回答,傅明与褚流域见状相视一笑。 “还好,你们终于见面了,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傅明道。 裴念闻言挠了挠头笑道:“没错,我也没想到,我还有个亲弟弟,还有个叔父。” 说完裴念看了柏常一眼,柏常脸上十分平静,不过手搭在腿上一直微微颤抖。 “我也没想到,我还有个亲哥哥,我的师父是我的叔父。” 说完也看向了裴念,裴念正温和笑着看着自己,柏常顿觉紧张不安的心放松了不少。 傅明将两人悉数神情收入眼底,笑道:“柏常,傅光不是有意瞒着你的,他只是希望你可以平安快乐长大,这二十年来他不仅仅是尽到了师父的责任,更是替我尽到了父亲的责任,还找到了裴念,辛苦他了。” “傅光又当师父的,又当爹又当娘,哎哟,我真是太惭愧了,没能陪在你们身边。” “你不要这样想,我们没有怪你,当年的事我们都知道了。”裴念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傅明说道。 “裴悟庸已经回头了,他去除身上魔气,化为了一棵参天神树,立在人间,其根可做解世间百毒的关键,其枝叶可做良药,众人知道后都十分敬仰爱护,倒没人上前去摘其叶,挖其根。” 柏常平静说完,余光瞥了一眼裴念,瞧不出裴念眼底的情绪。 “嗯,万物皆有灵性,神树亦如此。”傅明边说边给两人递了橘子,将自己手里剥好的橘子悉数递给一旁的褚流玉。 二人见状低头笑了一声,褚流玉见状忙笑问道:“笑什么,你爹一直都是这样的。” “嗯,所以你越活越像十七八岁的少女啊。”裴念回道。 “一直都那么少女。”柏常附和道。 褚流玉听后心里乐开了花,心道怎么傅明没学到两个儿子如此“嘴甜”的优点呢? “柏常现如今已经有心上人了吧?”褚流玉话锋一转含笑问道。 柏常手顿了顿,听见裴念忍不住的笑声,顿时耳根子都红了,不好意思说道:“是。” “季信仪的儿子倒也不错。”傅光笑道。 “你们都知道了......” “你别紧张,我觉得那孩子还不错,生的一副好皮囊,我瞧着挺喜欢你的,你可得好好待人家啊,柏常。” 柏常不好意思笑道:“嗯,我会的。” 这时裴念忽地问了傅明一句:“你有恨过裴悟庸吗?” 柏常听后手指不禁蜷缩了一下,紧张地望着傅明,却见傅明仍与方才神情并无两样。 “裴念,你觉得呢?” 傅明仍是温和笑着看着裴念,裴念心头一惊,看不懂这是何意。 “我,我不知道......” 傅明脸上仍挂着笑说道:“你们觉得,神官是什么?” “神官......”裴念喃喃道。 傅明站了起来,望着天边被晚霞染的异常鲜艳的云彩,平静说道:“这样的光景好看吗?” 二人照样起身顺着傅明看的方向望去。 无限柔情藏于云层,唯有此刻最显安宁。 “好看。”柏常点了点头说道。 “既然好看,你想要让它永远都存在吗?” “永远?人只活一辈子,怎可做到永远?”柏常疑惑道。 傅明笑了笑继续说道:“你说得对,凡人只会活一世,世人都道神仙好,个个能长生不老,但殊不知,神仙也是会疼的。” 此话一出两人望向傅明,周围耀眼的光芒都比不过此刻傅明眼里闪烁着的目光。 裴念和柏常没说话,继续听傅明说道:“既身为神官,那就得担当起责任,担起你该承担的,也担起你不该承担的......” “不该承担的......”裴念顿了顿,继续追问道:“值得吗?” 傅明莞尔,“这世上有些事,若是以值与不值来做评判,那还有多少人去做?” 裴念心头的迷雾仿佛被什么拨开了一般,他望着这美丽光景,此刻竟有些触动。 “我是神官,既如此我就担起这样的责任,我也有做不好的时候,但我尽力去做,为的这天下苍生能有更多人看到此刻我们所看到的晚霞。” “若是......世人不知该如何?”柏常问道。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傅明停顿几秒又说道:“倘若我心有山河,也不惧所谓风浪。” 心有山河,不惧一死。 心有山河,何惧一死? 或者说,从一开始走上了这条路,就没再想过此后经年会如他们祝愿那般所到之路皆平坦,因为这条路根本没几人会愿意走,既然走了,赞扬的批评的,暖人的伤人的...... 都别再记挂于心上,无愧于心就算是最好的。 裴念和柏常透过一层层云望向了那些他们从前未曾领略过的风景。 这一派光景,真是......极好啊,是要多少人的心血与性命才能换取的? 我以为的千千万万世世代代的安宁,其实就是成千上百不计得失甘愿承受所有好与不好的人的性命换来的。 二人在心里同时感慨着,三个人落于晚霞柔色中,一个宛如立于过去,另两个宛如立于现在和未来。 “既身为神官之子,那就得担起这个责任......” “我会一直陪在你们的身边。“ “还有我啦!” 褚流玉也笑着走过来说道,三人皆一笑,四个人立于此处,连接的是割不掉的血脉,融入的是深厚的情意,落于肩头的是世世代代的安宁。 “快走吧,该回去了。”褚流玉不舍说道。 “你们不走吗?”柏常问道。 “不走了,我和傅明虽没有一直陪伴在你们身边,但你们要相信,身体躯壳虽已不在,但是灵魂却在,漫漫长路不要害怕,我们会一直陪伴着你们。” “走吧。”傅明笑道。 “我若是想见你们了怎么办?”裴念问道。 “只要你们回头,我们都会一直在的,对吧,傅明?”褚流玉望着傅明笑问道。 “嗯,对的。”傅明也偏过头望着褚流玉笑道。 纵然离别是每个人所必须经历感受的,但仍旧藏有万千不舍,裴念一把抱住褚流玉,褚流玉一愣,却听见耳边传来裴念带着孩子般撒娇的意味说道:“娘亲,你真的,很好看。” 褚流玉心头一暖,正欲开口说话背后有一双手也抱着自己,说话声也从耳边传来,正如每个孩子对母亲依赖的语气说道:“嗯,娘亲,是最美的。” 褚流玉笑着哭了出来,眼尾都带着笑意,裴念和柏常忽觉自己的背后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抱着自己,偏过头一看竟是傅明。 “我也觉得你们的娘亲很好看,几千年前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了,比你们两个更早意识到这个问题。” 言罢,四人皆笑了起来。 “爹,娘亲,我们走了,记得想我们啊!”裴念一直笑个不停,柏常心头也高兴,笑着说道:“爹,娘亲,我们会好好的。” “好啦好啦,快去吧!娘亲和你们的爹自然不会忘了你们的啊。” ...... 柏常醒过来后睁眼就看到了季温,正忍着笑意看着自己。 “怎么了?”柏常不明所以问道。 “师哥,你怎么了?做梦梦到什么了?我醒过来见你一直在笑啊。” 闻言柏常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这才意识到自己脸上还挂着笑呢! 忽觉怀里一热,忙拿出来一看,长命锁正发着光发着热。 “我梦见......我爹和我娘亲了。” “师哥的爹娘?那......他们对你说了什么啊?” 柏常摸了摸季温的脑袋说道:“很多很多。” “那有提到我吗?” 季温眼睛睁着老大,柏常笑了笑,应了一声说道:“嗯。” “还真有?!” 季温本就是随口一问,可没想到还真的有啊! 忙拉着柏常问道他们说了什么,柏常坐了起来,亲了某人一口说道:“我娘亲说,她很喜欢你,让我好好待你。” 季温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忙别过头不好意思说道:“师哥现在真是越来越会说笑了。” 说笑?居然觉得自己是在说笑? 柏常哭笑不得,将人圈在怀里,脸贴着脸问道:“听你的意思......既然觉得是玩笑,你是想让我不要听我娘亲的话了?” 季温一下就急了,忙说道:“那你当然是要听你娘的话啊!你若不听,你的娘亲就不喜欢你了!” 季温话刚说完,柏常就猛地堵上了他的嘴,季温懵了一下,结果柏常吻的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用情,弄得季温有点喘不过气来,眼神迷离。 许久柏常喘着气忽然问道:“疼不疼?” “啊?” 季温还没回过神来,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正欲追问,柏常脑袋抵在季温的肩膀,对着耳边柔声说道:“我说,伤还疼不疼?” “不,不疼了。” 柏常将人抱得更紧了,继续说道:“睡觉果然不老实,半夜跑出来找我还替我挡了一掌。”说到此处柏常心揪了一下,“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季温笑了笑说道:“那怎么行啊?腿长在我自己身上,师哥你管不了我啊。” 柏常笑了一声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你永远陪在我身边就行。” 柏常听后低声笑了,对着季温的耳朵,说话时的气息拂过某人的耳朵,弄得某人又脸红心跳。 一字一顿说:“那可真的是,便宜我了啊......” ☆、珍重 二人下楼吃早饭,一推门便看见裴念也正从屋里出来,季温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裴念又看了看柏常,心里感叹道:“真是太像了!” 裴念出来时仿佛揣着心事,瞧见柏常顿了一下,随后笑道:“早。” “早。”柏常回复道。 裴念朝季温点了点头,便先下去了,季温见人走差不多远了忙拉着柏常说道:“师哥,你哥哥长的真像你啊。” “嗯,走吧。” 说完便拉着季温的手往前走,季温脑子忽闪现一个念头,偷笑一声,对柏常说道:“师哥,你的哥哥长的可真是好看啊。” 闻言季温觉得柏常拉自己的手瞬间用力了点,心里偷着笑,脸上平静继续说道:“你说,他这么好看的人,又那么懂礼貌,说话声都温温柔柔的,会有多少人喜欢他啊?” “哦?照你的意思你是想给他介绍姑娘吗?” 季温“啧”了一声,“很认真”的回道:“那也不一定是姑娘啊,万一是男人呢?” 此话一出季温立马就后悔了,柏常将人直接抵在楼梯的墙面,靠近季温,直直看着他慌张的眼睛,带着气音问道:“你怎么觉得会是男人?比我还了解。” “师哥,我我我......你放开我,有人啊。” 柏常看了看周围,现下人大多都在下面,没人从这里经过,就算看得见也只瞧见柏常,看不见季温。 “哪里来的人?” 他神色十分平静,丝毫不见一点慌张,季温是真的相信就算真的有人来了他师哥也真的会像现在这样不会放开他的。 “我,我猜的。” 柏常停顿几秒没说话,过后附在某人的耳朵边问了一句:“那我呢?” “啊?” “我好看,还是我大哥好看?” “你你你!当然是你!” 季温丝毫没有犹豫,脱口而出,整个人心惊胆战的,想着自己再也不要开这种玩笑了。 某人却在季温的耳边坏笑一声,带着满意的味道说了一声:“嗯。” 季温长舒一口气,二人下楼后发觉季信仪等人都在,一双双眼睛看向自己,季温整个人不禁腿软,往旁边人瞧上一眼。 气定神闲,什么事都没有。 “还不过来!非要我请你来?”季信仪开口就带着足足的埋怨,季温应了一声忙规规矩矩挨着季信仪坐好。 “啧,你这是棒打鸳鸯啊。”风笃笑道。 什么棒打鸳鸯? 季温一惊,看了看周围的人皆是低笑不语,只有季信仪满脸写着“我不开心”四个大字。 “什么棒打鸳鸯,他是我儿子还不能挨着我坐?” “对对对,我爹说的是,有道理有道理......” 季温忙应和道,季信仪现在可不就是一个火药桶嘛,一点就炸!可能还炸的你体无完肤...... “有道理个屁!有道理你他妈就大晚上跑出去替别人挡了一下,要是没我给你的那个玉佩你现在那好得那么快?” 季信仪越说越来气,横着眼睛蹬了一眼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又瞪了一眼坐在对面十分平静不说话的柏常。 妈的,这个人怎么就把我儿子给拐跑了?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 “师哥他......”季温悄悄看了一眼柏常又说道:“不是别人。” 此话一出祁鸣,风笃,傅光,裴念都笑出了声,柏常还是方才一脸平静,但是耳根子却红的不像话,季信仪这个来气啊,恨不得将自己儿子脑子挖出来看看是不是只有他的好师哥啊! 季信仪气笑了,手都在抖,指着季温只憋出来一句:“你,你真是......” “季叔别再说季温了,要骂就骂我吧。” 季信仪一愣,他倒是想骂啊!怎么骂? 无奈之下只好怒瞪了柏常几眼,又顺带白了傅光几眼,傅光笑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别恨我啊。” “烦死了!” 众人边吃边笑,季温面前放着一盘胡萝卜,但是自己喜欢吃的又放在另一边,夹一次手都要伸的老长,这时,柏常将自己面前的东西和季温面前的胡萝卜对换了一下。 “唉,你不是不喜欢吃胡萝卜吗?怎么现在爱吃了?”傅光见状疑惑道。 “嗯,现在爱了。” 傅光不明所以,饭桌上只有一人整张脸都红了,默默低下头夹着面前那盘菜。 ...... “拿好。”季信仪将那白玉佩递到季温手里,心中不快说道:“臭小子,给我揣好了,以后这东西都能护着你。” “爹,我还没问你这东西你怎么得来的啊?” “是当年裴悟庸身上的白玉佩,我觉得好看,便拿来玩玩,后来就......哎呀,你问那么多干嘛,反正都过去了。” “爹,我今日才想起来,我说裴悟庸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啊?原来是宋铭玄的师父啊!从前他给我提了几句不过我给忘了,只记得他师父一直云游四方,从不将自己所学藏着掖着,若有人真心想学就算没钱也都悉数教他们。” “好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不想想我呢?” 季温拽紧了自己手里的白玉佩,不舍说道:“你要回上天庭了,以后我想你怎么办?” “呵?你居然还知道想我?真是稀奇啊。” “爹!”季温一把抱住季信仪,依依不舍道:“我是真的会想你,我是喜欢师哥,但是我也喜欢你啊,你是我爹你能和他们比吗?你不一样的。” 闻言季信仪始终不快的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心头一乐但脸上还是装出不开心的模样,佯装怒道:“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我知道了,还算你有点良心。” 说完也将季温抱紧了。 ...... “真的不和我一起回上天庭吗?”傅光再次确认问道。 “不了,叔父。”裴念笑道。 “叔父,我也不去了。”柏常回道。 “好吧,既如此你们二人好生珍重,长命锁在你们身上会护着你们的,若有什么事我会马上赶过来的。” “有劳叔父了。”柏常道。 “好了,该走了。”祁鸣笑道。 “你催什么催啊,我跟我儿子说话呢。”季信仪囔囔道。 “说也说不完,以后想见再下来不就是了?”风笃笑道。 季信仪是怕自己儿子若是有一天被柏常卖了还替人家柏常数钱啊!!! 他觉得走之前有必要给柏常提个醒,认真严肃说道:“咳咳,柏常,你......” “季叔放心,我不会把季温卖了的。” 季信仪:??? “我若是把他卖了,随你打骂我都行。” “打骂不至于,我会把你千刀万剐。” “嗯,季叔说的是,我觉得千刀万剐都轻了。”柏常认真回道。 季温在一旁听着直乐乎,季信仪敲了敲他的脑袋道:“你可长点脑子吧。” “我知道啦!” …… 之后,四人便化为一道金光消失不见,季温顿觉心里空落落的,柏常察觉到他的不开心,忙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裴念朝季温笑道:“季温,我和你师哥有话要说,你先上去好吗?” “哦哦,好的,师哥的哥哥。” 师哥的哥哥?这是个什么奇奇怪怪称呼? “为什么这样称呼我啊?”裴念不解问道。 季温一愣,转头认真问柏常:“师哥的哥哥......我该喊什么?师哥哥?” 裴念笑出了声,柏常带着无奈和宠溺的眼神看了季温一眼,柔声说道:“你先回去,等我回来。” “哦,好。” 见人进门前还不小心磕了一下,柏常真巴不得干脆直接将人抱上去再自己下来算了,但奈何自己大哥在这,还是算了,收敛点吧。 “季温是挺可爱的哈。” “嗯,的确。” “我昨天做了一个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怀里的长命锁正发着热发着光。” “什么梦?”柏常问道。 “梦见我们的爹,还有娘亲了......哦,也有你。” “我知道。” “啊?知道什么?”裴念疑惑道。 “我们的娘亲很好看,我们的爹对我们说‘倘若我心有山河,也不惧所谓风浪’,是吧?” 裴念一惊,半晌才回到:“柏常,你也......” “其实我也想来问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现在看来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裴念点了点头,随后说道:“我也得走了。” “去哪儿?”柏常疑惑道。 “不知道,哪里都可去,哪里都有路要走。” 柏常没说话,二人就这样肩并着肩立着,方才这外面下着雨,此时慢慢雨停了,天边露出太阳,开始一点点散发着光,洒落在这人间大地。 “大哥,还望珍重。” 裴念一愣,听着这声“大哥”不禁心头一暖,雨后放晴,来来往往的人增多了起来,一切又是新的了,二人就这样静静的立在人群中倒也显得不突兀,许久,裴念说道:“好,大哥明白,还望吾弟也珍重。” ...... 裴念走之前来到了裴悟庸化为神树之地,枝叶繁茂,其势宛如直入云霄一般,他带了一坛酒坐到旁边设有的长石凳上。 “季叔走之前给我留了一坛子酒,他说这个很不错,让我尝尝。” 裴念将酒盖子打开,放到石凳上。 “可我不喝酒,怕是要辜负季叔的好意了。”他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我见到我娘亲了,在梦里呢,没想到吧?她长的很好看。” 裴念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又道:“还见到了我亲生父亲,他对我说了许多,我都记着呢。” 风过,神树上的叶子发出响声,裴念抬头看着随风摇曳的树枝说道:“你从不骂我,可有一次你却骂了我,因为我在倒弄药材,我说我想救更多人。” 裴念顿了顿,“然后你第一次凶我,那个时候见你第一次那么生气,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哪儿错了,只听见你一个劲儿说不准让我碰这些药材,也不许我去救那么多人,也不许走这条路……” “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裴念笑了笑,“没办法,我也改不了,我就走这独木桥了。” 裴念站了起来,将酒倒在了神树周围,“我走了,别担心我,哪里都有路的。” “爹,我走了……” 裴念摸了摸树,于是便转头离开了,此时,风停,有几片叶子落在裴念肩膀,裴念一顿,伸手将叶子从肩膀轻轻拿了下来放在手心。 他只笑着说了一句:“我不后悔。” ☆、山河皆在 季温与柏常打算先回到步韵镇,一路上走走停停,权当作游山玩水一番了。 这一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看的季温眼睛都花了,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带回去,柏常跟在身后,任劳任怨,掏钱帮某人拿东西。 “是不是买太多了啊,我是不是太败家了......” 季温拿着一盒桃花酥,回头看了一眼柏常双手全是满满的东西,伸手拿出一小块喂到柏常的嘴里,笑眯眯的看着柏常。 柏常细细品味了一番,点了点头说道:“养你一个还是够的。” 季温捂嘴笑道:“我可难养着啊,我爹都说我难养呢。” “那......不养了。” 季温:??? 自从和他师哥在一起后,他发现他师哥是越来越会说话,越来越会逗自己了,关键是逗自己的时候整个人面色平静,十分认真严肃,根本就分不清到底是不是在逗自己玩啊!!! 季温又生气又伤心,低着头往前走,将柏常丢在身后让他的好师哥自个儿好好想想吧! 走了半天都没瞧见后面的人跟上,这下气是蹭蹭的往上窜。 怎么也不知道来哄哄自己呢? 越想越来气,刚转过身想抱怨一番,嘴唇就被某人轻轻吻了一下。 “不生气了,我的错,难养我也养......” 这可是光天化日站在大街上啊!!!季温现在不仅觉得他师哥是越来越会说话,这胆量也是越来越大了啊。 “这光天化日的,你亲我干什么?!”季温憋着气小声怒道。 过往的人被刚才那一副情景着实吓到了,只是低声笑道:“唉,怎么都不考虑考虑我们的感受呢?” …… “别说了还不快走,羞死了......”季温憋了憋嘴,拉着柏常的胳膊就大步往前走,“罪魁祸首”丝毫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之意,还慢悠悠说道:“季温,走怎么急干什么?” 季温哭笑不得,在心里默叹道:“唉,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 二人回到了步韵镇,宋铭玄见到了季温一把将人抱住,勒得季温直喘气。 “我的妈呀!你们终于回来了啊,我可真是想死你们了。” 季温直捶着宋铭玄的背示意他松手,但宋铭玄此刻激动成什么样啊?那还注意到这些,这时柏常走过来将季温从宋铭玄怀里夺了过来,朝宋铭玄微微笑道:“季温他一路也时常提到你。” “哦哦,那可不是嘛,咱们两个什么交情啊......” 宋铭玄不知为何总感觉柏常看自己是皮笑肉不笑,弄得他有点不自在。 季温缓了口气,才将一路给宋铭玄买的东西递到他手上。 “我此次瞧见你师父了。” “我师父?”宋铭玄惊道。 “对,我......”季温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这一切,但转念一想,算了。 “你师父现在又带了许多弟子,传他们医术。” “那是自然啦,我师父本就是这样的,我也会像他一样,只要有人真心想学,我都会教他们的。” 二人又扯了些其他的,宋铭玄随后忙了起来,季温和柏常便告辞了。 “师哥我回去了。”季温说话声都带着疲惫。 回去?柏常怔愣一下,回哪儿去? 季温接过东西往自己家方向走,柏常一把将人拉住问道:“你回哪儿?” “回家啊。” “那我去哪儿?” 季温:??? 季温以为他师哥不会是帮自己拿东西累傻了吧!忙担心说道:“师哥,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柏常蹙了蹙眉,问太多有什么用?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往季温家方向走。 “你干嘛呢!我自己可以走。” “回家......” 季温一路挣扎着自己要下来,但奈何季温越挣扎柏常将人抱得更紧了,进去之后直接将人轻轻放在床上。 “又被那么多人看见,明天不笑话我才怪呢。”季温憋了憋嘴道。 季温瞧见柏常没有要走的意思,忙问道:“师哥你不回去吗?” 柏常:??? 这就要赶我走了? 柏常无奈的看着季温,随后俯身凑近季温的脸,鼻息拂过季温的脸颊,弄得某人心头一颤。 “师哥......” “一回家就要赶我走了吗?” 季温“啊”了一声,几秒后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勾住柏常的脖子笑道:“这不是有两个家嘛,你说说我该回哪儿啊?” 说完讨好的在柏常脸上亲了一下。 “你想住哪儿就住那儿,但有一点......” “什么?” 柏常将脑袋抵在季温的肩膀上,用着气音,一字一顿说道:“可别忘了你师哥......” 季温笑着应了一声,抱着柏常入睡。 ...... 梦里的季温来到了一座宫殿,远远瞧见自己的师哥,忙欣喜唤道:“师哥啊!” 蹦跶着向前一把环住柏常的腰,还用脑袋蹭了蹭,却听见一女子的笑声。 季温一愣,此刻云雾散去才瞧清楚不远处有一男一女正一同笑着看着自己,季温一时觉得尴尬忙收回来自己的手,柏常却一把抓住季温收回的手,拉着他往那两人面前走去。 “爹,娘亲,这是季温。” “啊?什......什么?” 褚流玉笑着拉起季温的手,脸上满是喜悦,笑道:“这孩子长的可真是不错,季温,初次见面,我是柏常的娘亲,这是柏常的父亲。” 季温脑子一懵,慌慌忙忙喊道:“啊,娘亲,爹,你们好......” 言罢,四人皆是一愣。 “不不不,叫错了叫错了......”季温连忙说道,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 褚流玉捂嘴笑道:“没叫错没叫错,你不唤我娘亲唤我什么啊?” 季温脸更红了,低着头不好意思笑着,这时听见有人唤道:“儿子!我的宝贝儿子啊!爹可想死你了啊!” 老头? 季温忙四处寻找季信仪的身影。 “这儿呢!” 一回头瞧见季信仪等人都来了,季温心中大喜忙飞奔过去抱着季信仪说道:“爹你怎么在这儿啊?我真是想死你了。” “废话,来见你不行吗?”说完抬头看见了柏常,柏常朝自己和身后的傅光等人点头笑了笑,季信仪忙将自己宝贝儿子拉到一旁悄声问道:“你给爹说个实话,柏常可有欺负你什么的?有对你不好吗?” “没有,爹,师哥对我很好的,你不要多想,你不是说他要是敢对我不好什么的啊,你就把他给千刀万剐吗?”季温笑道。 “废话!那是自然,谁让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呢?” 季温笑着应了一声,此时柏常问道:“我大哥呢?” “这儿呢!” 柏常回头瞧见裴念笑着将手搭在自己肩膀上。 “大哥来晚了,最近还好吗?”裴念笑道。 “嗯,都好。” 裴念点了点头,随后面向众人打了招呼,又看向褚流玉笑道:“娘亲,你又漂亮了。” 褚流玉笑道:“唉,怎么我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会说,你们的爹怎么就没像你们这样呢?” “也别这样说,当年我追你的时候说的可比他们好听多了。” 闻言众人皆一笑,此时傅光说道:“大哥,说起来我还没问柏常和裴念到底叫什么名啊?裴念自不用说,柏常嘛,当年我没告诉他这些事,也不想让他多想,所以就取了这个名。” “叔父这么一说我倒也想知道爹和娘亲到底给我和大哥取了什么名字。” 傅明一笑,看着两人说道:“傅俱暖,傅出林。” “爹,可有何意义?”裴念问道。 “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 这天下风情,值得所有良善之人一赏,天下苍生至上,一人之力,虽极其绵薄,但其心却日月可照。 之后,众人便在这美景中一同说笑,二十年后的再聚首,或许很多东西会改变,但有些东西,比如舐犊之情,手足之情,三五知己,所遇良人…… 这些都仿佛从未改变。 ...... 梦醒后季温揉了揉眼睛,回想起昨日梦里的一切,感叹道这感觉不像是在做梦啊。 “醒了。” 季温偏过头一看,柏常满眼深情的望着自己,他笑着回应道:“师哥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柏常不语笑着听他继续说下去。 “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觉得,一切都好......” “对,一切都好,也会越来越好的。” 说完柏常停顿几秒,看着季温睡醒时的模样,情不自禁伸手捋了捋他柔顺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认真说道:“季温,往后一起共看繁华,共度四季,共赏山河星月,你可愿意?” 季温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柏常的眉目。 “山河星月......可都在这儿了呢。” ...... 裴念泛舟又去往新的地方,一路上在想自己“裴念”这个名字。 裴念…… 念什么? 念往昔,念那颗难得的心,念那份勇气与孤寂,念那过往终成了云烟。 江上烟雾弥漫,透过烟雾只依稀瞧见远处数不清的山,往身后一看,来时路已不知晓,也不知东西南北,轻舟漫无目的漂向远处,裴念置于江面之上,人影仿佛隐于这烟雾之中。 他立于轻舟,极目远眺,山河被烟雾所挡若隐若现,但心有山河,倒也不惧一切,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哪里都是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