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最强叛逃了的世界》 作者:雾和 简介: 满十八岁那年我成为了十三岁的禅院五月。 十五岁时我加入咒术高专天天被五条悟和夏油杰气得打架。 再一次满十八岁的时候,我死了。 醒来之后,我成为了二十七岁的禅院五月。 硝子告诉我,五条悟带着咒术界所有的顶尖咒术师叛逃了,正在和咒术界开战。 我:???? 九年后的我又要和五条悟夏油杰打架了吗? *短篇嗨皮 *第一人称 *穿越人设 *前期暴躁毒舌实力五五开·后期温柔腹黑一术毁天地·女主 *双叛逃路线 *cp 五条悟 *2021.8.1存 内容标签: 强强 爽文 齐神 咒回 搜索关键字:主角:禅院五月 ┃ 配角:五条悟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和五条悟针锋相对的日常 立意: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第1章 五月 我总是很难想象我们所有人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与我预想中的截然相反,却又在某些地方不谋而合。 所以在空闲时我总忍不住回想我这辈子前半部分的经历,大抵是阳光灿烂的,鲜明生动得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 我不知道这是因为时间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还是我仍旧忘不了曾经。所以一遍一遍地回忆,记忆才会这样明亮。 但我在回忆什么呢? 明明现在也并没有走到穷途末路。 我决定将我的记忆捋一遍。就像是我醒来后每一天都会做的那样。 仔细算起来,我是十三岁那年觉醒了意识——至今我仍旧不清楚究竟是高次元的五月跌落进了低次元的动漫,还是低次元的禅院五月因为自身能力太过逆天所以觉醒了意识预知到了未来的所有。这个问题就像是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一样,无法深究。 而又因为我本人现在是禅院五月的关系。所以我还是选择了「觉醒」这个说法。 所以是十三岁那年,我觉醒了意识,预知到了未来,然后因为中二病,觉得自己能够拯救这个世界,所以开始了一系列的蠢事。 我愿把它们称为蠢事,但实际上每一件事最后造成的结果并不使我后悔。 在这里首先还得提一下我的术式——无端万欲。是一种被动术式,能够将周围一切生命的情绪转换为咒力。 这个术式可以算是后来一切的因。 在高次元的五月到来之前,禅院五月术式刚刚觉醒的时候,禅院家就发现了这个术式的强大,并且对她尤为器重。 只可惜源源不断的咒力并非一个五岁小女孩能够承受的,咒力在她的身体膨胀、溢出,导致她几乎做不出任何动作。因为一旦有动作,咒力就会从她的身体里迸溅出来,碾碎周围的一切,包括她自己。 所以禅院五月在七岁之前的状态就像是一个一碰就会爆炸的爆炸品,禅院家放不下,却又无法承受她所带来的灾难,干脆将禅院五月送入天元大人的结界,由天元大人教导。 所幸禅院五月天资聪颖,仅花了一年就学会操控咒力凝聚,她将身体里多余的咒力凝聚压缩成一个又一个深蓝色的咒力球,留在自己身上,或者被禅院家拿走,成为禅院家的秘密武器。 咒力球可以当成武器使用,性质类似于一个八嘎蛋,也可以当成充电宝,给没咒力的人补充咒力。 可想而知这样的禅院五月对于禅院家来说是多么器重的存在,为了打响名号,禅院家对外宣称禅院五月是神女,也把她当成秘密武器,封锁院内。 神女就这样看似光鲜亮丽实则步步禁锢地活了几年,结果有朝一日不知道碰上了什么,全京都的咒术师咒力暴动,隔壁五条悟差点毁了整个京都,天元大人紧急出动设下结界。 禅院五月就在这场咒力暴动中觉醒了。 于是就有了我。 新世纪的三好少女,穿越的那一天,我刚满十八岁。 所幸上天有好生之德,开局没有把我扔在垃圾堆,而是把我扔在了死人堆。 禅院五月咒力爆发,但在天元的控制下只炸毁了自己的院子,包括里面所有前来封锁她的人。 我就在这个死人堆里醒来了。醒来的第一秒钟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倒下去闭上眼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周围古色古香,边上坐着的人说话也是一板一眼。 我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结果记忆回笼,我发现自己掉了一个次元。 所以从此以后禅院五月与五月融合——她也许死了,也许没死,这和开头我提出的庄周梦蝶是同一个源问题——开始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 在我清醒后的第一个星期里,我确认了自己的术式,然后惊喜地发现我开启了领域内侧—— 俗称正经领域的不正经版。当然也不能这么说,就把他当成领域内侧吧。 是根据我的术式衍生过来的,完美地将我自身转换的过多的咒力压缩进了领域内侧。既不会对自身造成影响,还能随取随用。 这也是我会采用「觉醒」这个说法的原因,看上去就好像是禅院五月之前是个半成品,而现在是个完成品。 清醒的阶段里,有一个小男孩特别爱吵吵,三天两头跑到我的床前,说: “五月,你也太弱了吧?不过女人弱一点无所谓,男人可以保护你们,你们只要在家里相夫教子就可以。” 我盯这小孩看了半天,冷漠地问:“你谁?” 其实我并非不知道他的身份,和我同系的嫡子,禅院直哉。 他想做家主? 很可惜,我不同意。 是的,没错。外表十三岁内心十八岁的我,觉醒后订下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成为禅院家主。方法简单粗暴,把所有人都打一顿,让他们承认我最强。 这是那个时候的我想到的办法。虽然暴力又没头脑,以现在的我看起来还相当狂妄自大。但是不得不说,对于禅院家,这种方法竟然是可行的。 因为我是嫡系,因为我是最强。即使以禅院家的人看来,我是个女人。 不愿去迎合他们的想法,不愿去改变自己,所以我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 正如我看不惯禅院直哉,所以我把他打了一顿。当然是用术式,禅院五月的体术也就只比普通人好一点。 禅院直哉被我打得鼻青脸肿地倒在地上,用缺了几颗牙的嘴大骂我没有一点女人味,我踩住他的脑袋,说:“滚你妈的。” 这种意识也是我选择用「觉醒」说法的一个原因。毕竟就真正的高次元的五月来说,她一个三好少女。 除了小学打过架,其余时候都是乖宝宝一个,怎么可能会有「把所有人都打一顿」的想法。 所以只能是常年压抑的禅院五月的想法。 只可惜我当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或许注意到了,又不过是抱着「不过是个漫画」的想法。 打了禅院直哉一顿后,不出意外地我被家族里的长老叫过去训话。 他们全部都跪坐在我的两侧,我的正前方是当时的家主禅院直毘人,叽里咕噜地骂了我一顿,中心内容是禅院直哉将来也许会是禅院家主,你个垃圾要做的是附和他保护他,而不是打他。 我放条狗咬你你信不信? 不过任我心里把他千刀万剐,面上表情动也没动,随后按照吩咐去庭院里跪了两个小时,跪完之后,我站起来当场表现了一个咒力暴动。 夷平半个禅院家。 禅院直毘人气个半死,大骂我是不是故意的。我委委屈屈地对他说跪着脚太痛了,起来的时候注意力全在脚上了,一时间就忘记了收敛。 我抬头看着他,他浑身发抖盯着我,又不能干什么。谁知道他做了什么之后,我又「一个不小心」呢? 于是最终他一挥手,跟我吼:“滚回你房里去!三个月不许出门!” 我乐得自在。 这三个月里我在研究自己的术式。和禅院五月不一样,作为一个新世纪的新青年,我具有御三家这种封闭地方的人没有创新精神,并且以此为荣。 这三个月里我学会了屏蔽所有人的情绪,只在领域内侧转换咒力。这样一来心里轻松多了,毕竟一直以来禅院五月都能够十分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很多时候就相当于读心术,无数人的悲观情绪压在心头,也难怪觉醒之后就像是开了阀的洪水,疯得一发不可收拾。 顺便还学会了定位,以及瞬移。 这两个都是直接锁定特定情绪所在地的方法,掌握了一种很快就能掌握另外一种。 学会瞬移之后我时常自由出入禅院家,并且因为被抓到了几次所以学会了隐匿气息,在外游玩的那几个月算是弄清楚了当时的社会情况,以及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我也曾问过旁人五条家的事情,得知五条神子今年十四,过了十二月的生日就真的十四了。 而我要等到明年才能是十四,明年五月是真的十四。 由五条悟的年龄可以推测其余人的年龄。于是我得知真希真依今年才三岁,术式未显,还有几年可以潇洒。而伏黑惠今年两岁,大概率跟他的那个爹在一起,母亲……应该是已经去世了。 我知道一切都还没有开始后,大概就下定了决心。首先在禅院家有一定的话语权,随后将真希真依放在自己的手下。然后我要加入东京咒术高专,直接收购盘星教。 所以我现在最需要的是,钱、权、名声。 禅院五月在十三岁的夏天,为了一群人把自己推上了道德的高尚点。我唾弃她,却又忍不住羡慕她。 因为她骨子里还是一个少女,对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可笑的幻想,还拥有着所向无敌的勇气。 我羡慕着她。因为她尚在青春。 第2章 入学 十三岁的夏天开始一直到十五岁的春天,我一直在努力训练。禅院家几乎所有人都和我打过,不出意外地基本上都没有赢过。 我早就知道御三家如同纸老虎,比如五条家只有五条悟一个能看的,加茂家加茂宪纪比不过加茂宪伦,禅院家只有一个会领域展开。 但我没想到他们能菜到这种地步。 十五岁的我已经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一个暴力女。但同时见惯了禅院家肮脏的礼仪和规矩后那种叛逆精神也茁壮成长,最爱的就是打破规矩,把族里的长老气到吐血但是对我无可奈何。 他们还需要我去撑门面。 所以我也得以拥有了一点话语权。毕竟我还是不太在意「禅院家」这个东西的,死活不关我的事。 那一年春天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真希真依笼罩进自己的势力范围,从家族那里借用资源调查到了伏黑甚尔,偶尔溜出去和小宝宝伏黑惠见面,感觉很好玩。 三月份的时候,我从京都出去,进入东京咒术高专。因为反抗族中长老的命令而受了一次委屈,警告性地拆了族长主院后,我拍拍屁股走人,直接去上学。 我到校的时候其余人都没有到校,夜蛾正道就站在门口等着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然后对我说:“欢迎加入东京咒术高专,我是二年级负责人夜蛾正道。” “二年级?”我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高专每个年级的负责人都是不一样的。 夜蛾正道点头,解释:“一年级负责人叶野由美子小姐最近外出任务,所以由我来引导新生入学。” 我「哦」了一声,介绍道:“我叫禅院五月,叫我五月就可以。” 夜蛾带我走进学校,这里和禅院家的内部设施有些相像,大概是因为都是古时候留下来的东西,才会都有这种古色古香的历史感。 我们先去了宿舍,这里的宿舍环境还不错,向阳,落地窗,窗外阳台上有两盆盆栽,阳光斜斜地落进来,将那片棕色的实木地板照得像是铺了一层地毯。 “宿舍里的日常用品几乎都有。如果你还有什么缺的可以去山脚下的家具专卖店「不卖栗子」,那是我们高专自己的店,对高专学生有优惠。” “不卖栗子?” “对……” 这真是个世间仅此一个的好名字,我真想认识一下这个店主。 夜蛾又带我去认了一下路。哪里是我们的教室,哪里是训练场,还有洗手间、休息室,熟悉之后他就把要用的书都给了我,我回去之后翻了翻,发现和我之前学的没什么两样,但我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于是颇为心虚地看了两页数学,竟然觉得出乎意料地简单。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已经上完了高三,还是因为咒术师的数学就是这么简单。 我在上午八点来的,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把理论书都翻了翻。然后整理了一下房间,看了看有什么东西要用后,就出了学校。 我去了那个叫做「不卖栗子」的家具店。店主人是个看着就很懒散的中年人,在躺椅上躺着,头抬起来看了一眼我,问:“要买什么?” 我开门见山:“新生,来买地毯、窗帘和抱枕。” 他慢吞吞地应了一声,抬起左手指了指一个方向:“柜台上有本子,把看中的编号写下来,留下名字,晚上会派人给你送过去的。” 我心想这可真便利,在柜台上拿过一个巴掌大的黑皮本子,里面每张纸的字迹都不同。 我拿着本子和笔顺着他指的方向走了过去,货架上放着的东西很多,都是些小东西,装饰品之类的。然后在角落里挂着一层又一层的窗帘,角落里堆着一张又一张的地毯。 我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记好了编号,随后将本子递给了他。 “老板,一共多少钱?”我问。 他接过本子扫了一眼,随口道:“到货之后再付款——禅院五月?” 我说:“对……” 他嗤笑了一声:“就是你啊,神女。” 我说你还信这个?不过是一群老头子的臆想。 他懒洋洋地道:“不,我听过你的传闻。” 他瞥了我一眼,“听说你三天两头就要炸一次禅院家。” 我理直气壮:“没办法,看他们不爽。” 他摆摆手叫我走,我离开「不卖栗子」后就找了家面馆,填饱肚子之后才瞬移回了高专。 重新回来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夜蛾不知道在干什么,站在宿舍门口抬头看着天。 我也看了一眼天,晚霞渲染天际,橙红层次渐进,飞鸟穿于霞光之美少女中,恍若临摹的、不似人间的画。 “夜蛾老师。” 夜蛾正道回头看我,问:“还能适应吗?” 我说能。 他就叹了口气,说五条悟已经来了。这个人果真如同传闻一样不好惹,冰冰冷冷的,进门就先对宿舍指手画脚了一番。 我对神子的恶劣略有耳闻,以前觉得他过分,后来觉得情有可原。 因为我本人也是这样的。 不过看现在这个样子,五条小少爷的恶劣似乎不仅仅针对于五条家。 夜蛾说了两句后,就让我回去,顺便叮嘱了后天开始上课。 我点点头,就往女生宿舍走,忽然感觉背后有人看着自己,不免回头查看。 所以这是我高专生活的开始。 站在二楼阳台上戴着小圆墨镜的白发少年低头看我,他看得清我的神情。 但我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是礼节性地冲他点了一下头,然后回去了。 第二日我在阳台上迎接了住在我隔壁的家入硝子小姐姐,她很漂亮,黑色短发,右眼眼尾有一点缱绻的痣,让她起来风情万种。 两个房间靠在一起的女生熟悉起来的速度很快,短短的时间内我们分享了双方的术式,展望了一下美好的未来。 讲真的,硝子在入学前还挺期待未来高专生活的。 直到下午三点钟,对面男寝炸了。 我们俩一同冲上阳台,好奇地眯着眼往对面看。楼宇崩溃的灰尘还未散去,就从里面蹦出来一个黑色的人影,他背后诅咒涌动,看得我条件反射地摸出三粒咒力球。 随后从烟尘里突兀地刺出来一道白光,接着一点苍蓝色愈演愈烈,朝着黑影就扔了过去。 我连忙将咒力球扔了出去,两相抵消,余波在整个咒术高专传开,硝子和我一起跑了下去,掩着口鼻慢慢接近尘嚣之中。 “这是在干什么?”我走到那个黑色的影子边上,问。 黑色的影子有些无奈地回答我:“我不知道,他一看见我就打我。” 我迟疑了一下:“五条悟?” 随即看了看他背后的诅咒,“他不会是怀疑你被诅咒了吧?” 黑影说:“应该是吧。” 硝子说:“聊天能别站在灰尘里吗?” 我们仨都退了出去。 这个时候才看清楚了所有人的相貌。黑影是个高高的黑发少年,身材挺拔,右边有一簇奇怪的刘海,白净的脸上一双细长的狐狸眼,一直带着点浅淡的笑容。看着很温和,但也有些疏离。 我说:“初次见面,请多关照,我叫禅院五月,叫我五月就可以。” 硝子说:“家入硝子,请多关照。” 少年温和地道:“我叫夏油杰,请多关照。” 我们三个人三个「请多关照」后,灰尘多多少少消下去了一点,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人人影,都差不多高,其中一个白发两手揣兜特别显眼。 边上的身材健硕一点的就一直在骂骂咧咧。 听声音就知道是夜蛾。 另一个就是五条悟。 我们等他们走到面前,夜蛾深吸了一口气,道:“夏油君,没事吧?” 夏油刚张嘴,边上五条悟就道:“他当然没事,我那一击被人挡了。是你吧?” 他看向我。 我奇怪地道:“不挡等着你把夏油直接打到我们这里来,再毁一栋宿舍楼吗?” 我承认,在禅院家久了,习惯了用这种反讽的语气来说话。到了高专后没能及时改过来,是我和五条悟之间多次战争的由头。 五条悟不屑地说:“一栋宿舍楼而已。” 他跃跃欲试,“要来打一架吗?” 夜蛾忍无可忍,抬手给了他一个螺丝,对夏油道:“不好意思,五条君以为你诅咒缠身,所以发动了攻击。五条,你还不给人道歉?” 五条悟瞥一眼夏油杰,语气肯定:“所以你是能操控咒灵。” 夏油杰点头,五条悟又感兴趣了,“实力还可以。” 他扭头看硝子,“你呢?” 硝子后来告诉我,她当时一眼就看穿我们所有人的性格,深觉自己格格不入。 她没什么表情地说:“反转术式。” “反转术式?”五条悟道,“治疗师啊。”不可谓不失落。 于是夜蛾又给了他一个螺丝,因为他不听自己讲话。 一年级四人组就这样齐全,开学前一天的晚上,男寝因为宿舍楼塌毁。 所以不得不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住在女寝,等到那边场地收拾干净、重新建楼、还原之后,才能回去。 开学第一个星期,因为态度问题,夏油和五条打了一架,两人水火不容。 于是座位被我们的一年里负责人叶野小姐安排在了一最左一最右两个地方。 开学第二个星期,因为态度问题,我和五条打了一架。虽然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但是五条悟的偶像光环就此破灭(虽然本来也没多少)。 开学第三个星期,五条悟和夏油杰再次打架,一发「苍」差点波及到我,我反手扔出的咒力球和他抵消了,后果是毁了半个高专,我们没地方上课了和睡觉了。于是那几天全校人住在山脚下的旅馆里,校长亲自找我们谈话。 开学第四个星期,叶野由美子小姐向上提出申请,转行咒术师。夜蛾正道暂时带领一年级,在这个星期,我、夏油、五条每人荣获十份检讨书,不得少于一千字,三天内上交。 我企图让硝子帮我分担一点,并且用事实表明我总是受伤害的一个,不应该受这种惩罚。 硝子说:“去和夜蛾说,别和我说。” 我灵光一闪:“硝子,你帮我写一张,我给你五百円?” 硝子放下自己的烟,认真地告诉我:“一千円……” “不带这样讨价还价的!” “那就算了吧。” 最终我们俩各退一步,七百五十円一张成交,硝子帮我写了四张,我这个月的零用钱正好告罄。 三天后只有我和夏油把检讨书上交,五条悟气呼呼地说这就是在为难人,被夜蛾问了一句为什么别人都写完了? 五条悟说:“他俩作弊!五月叫硝子写的,杰同一份抄了十遍!” 我和夏油杰:“……” 很好,自己完不成还要拖别人下水,我看透你了,五条悟。 第3章 看望 五条悟是个屑。 入学的第一天我隐约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入学一个月后实锤。 因为五条悟,我和夏油杰也迅速熟络起来,日常是讲五条坏话以及讲五条坏话。 一个月后,我们第一次出集体任务,站队十分明显,我们三个人一队,隔离五条悟,没把他委屈死,两只手交在一起搁在胸前在边上生闷气。夜蛾一放下帐,他一个人就离开了。 我说真的,大概在一开始的大家都只是嫌麻烦,而五条悟是个相当麻烦的人。但是毕竟都还是年轻人,看见他就这么走开了,心里又有点愧疚。 任务结束后我找到他,问他要不要去吃蛋糕。他正打算走人,突然被我叫住了,转身低头看我的时候,带着一种天生的不耐烦。 换句话说,就整一副不好惹的模样。可我每次看到这种人,就忍不住想把他逗暴躁或者逗哭,现在想起来,这种想法简直就是脑子进了水。 五条悟眨眨眼问我:“什么?” 我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要去吃蛋糕吗?杰和硝子要去买一些日用品,我想坐着。” 他显而易见地高兴起来,但又有些小别扭,于是导致语气变得怪怪的:“我们两个?” 我因为术式而对他人的情绪比较敏感。所以能够在这种听上去潜意思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想和我一起」的话里听出他的真实含义「真的假的你是突然转了性吗为什么要陪我出去吃蛋糕之前不是还不理我吗」。 我有点好笑,道:“要不我们陪了杰和硝子,然后四个人再来吃?” 他果断地道:“先吃……” 少年时候的五条悟是个很单纯的人。倒不是说他是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相反的,因为六眼他什么都知道。 人情冷暖,俗世是非,但知道并不代表做到。人际关系上他仍旧保留着你对我好所以我对你好的天真,也保留着我看你顺眼所以我们是朋友的任性。 我凭一次甜品和五条悟交上了朋友,在两个星期之后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双人任务,打了一架回来以后也成了朋友。 剩下的硝子本身就对所有人抱着简单对待的心态,所以很容易也熟络起来。 所以神奇一届开学经过两个月,才终于磨合完毕,成了名副其实的捣蛋一届。 我们习惯了白天热热闹闹,四个人挨在一起训练打游戏,偶尔吵起来气势可以山崩地裂。 但和好也很快,一杯奶茶,一袋甜品,一本书,一包烟,没什么事情留着过夜。 出任务的时候我们会用最快的速度完成,然后剩余的时间在商业街里逛得地老天荒,女生们在试衣间里进进出出,男生们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所有的好体力在这个时候都没了用,还得对出来询问意见的漂亮姑娘们挂上一个虚伪的笑容,说都好看。 当然这种作风一般都是夏油杰。五条悟只会靠在沙发上双眼放空,问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 我说还要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之后我们经过一家甜品店,在甜品店里补足了今天消耗的卡路里,吵吵闹闹、嘻嘻哈哈。 不出任务的时候我们在体术课上训练互殴,我因为年少的瓷娃娃经历导致体术糟糕。 但比硝子好一些,而硝子毕竟是奶妈,不怎么出任务,出任务也属于后方人员,体术根本不需要。 所以经常是我被摁在地上摩擦。 然后被五条悟用匪夷所思的语气问:“五月,你竟然能弱到这种地步,我一根手指就能把你打趴诶。” 夏油杰在边上说:“别这么说,悟,五月只是体术很弱而已。” 我说:“我谢谢你了夏油杰,不用重复这个事实。” 托夏油杰和五条悟的福,那几个月我体术进步得飞快,从在五条悟手下撑过十秒变成撑过一分钟,五条悟甚至因此给我办了一个party,名字就叫做「五月的一分钟」。 当天晚上我就让他尝试了什么叫做只能活一分钟,然后成功地给隔壁后山削平了脑袋。 后果自然就是两个人在夜蛾办公室里跪了两个小时,还被揍了一顿。 杰和硝子趴在窗边给我们拍了一张照片,发到了学校的群里,被夜蛾抓了个正着,一起跪在了我俩身后。 七月底的时候学校开始放假,说是放假,其实一旦下发任务还是得出任务。 有人性一点的话,任务就是学生所在当地的,没人性一点就是全日本到处跑,压榨时间。所以经常大部分人选择留校,日常作息也按一般来。 硝子和五条都打算留校,我和杰因为家里有事,所以得回去一趟。杰是真的回家见父母,我是回家了解一下情况。 禅院家还是那一群人,禅院直哉进入了京都校,见到我就跟我说下个月的交流战要让我认识一下他的威力,我受教了,反手把他打成猪头,然后神清气爽地去看了真希和真依。 禅院扇照旧看不惯我,因为收下了真希和真依。我始终没法搞懂他这种想法,也懒得搞懂。 他总说自己有着上一任家主的能力。如果不是因为真希到现在都没有显出术式、真依的术式能力弱得要死,他肯定是家主而不是禅院直毘人。 我对他这番没有自知之明的话可谓是嫌弃得要死。禅院家抛开性别歧视之外,其实还是崇尚实力者优先的。人禅院直毘人的术式就是比你禅院扇厉害,你瞎比比个毛线。 自己没实力就怪女儿,难怪后来被真希一刀秒杀。 双胞胎之间的术式秘密我还没打算告诉真依和真希。但真希好像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无法拥有术式的事实。但是她也没气恼,也许失望是有的。 毕竟她那个屑爹天天在她们耳边说着「如果你们的术式强大的话说不定我就可以当上家主了」这种话,给这孩子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我出现院子里的时候,真希和真希正在檐廊上读书,真希要聪明努力一点,学起来比真依快,动不动就喜欢说「笨蛋,之前就有这个词啊」,打击得真依两手一张,躺在地上不说话。 双子的母亲就坐在边上笑盈盈地看着她们,见我进来,站起身微微鞠躬道:“五月小姐。” 我道:“下午好,绫香阿姨。” 绫香从檐廊上走下来,走到我面前。真希和真依在她身后抬起头来看我,她们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只知道我这个奇怪的人时不时就会来这里一趟,和她们的父亲针锋相对。 我对绫香还算是礼貌的,她毕竟是真希和真依的母亲。哪怕对丈夫唯命是从,那也都是这个腐朽的大家族的错。 绫香小声地对我道:“真希的术式还并没有显现……但我相信不久之后就会显现的,您不必着急。” “我没有着急。”我对她说,“我只是来看看她们好不好。” 绫香弯了弯眼睛,道:“挺好的……” 她回头看了一眼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道,“都挺好的。” 我点点头,掠过她走到檐廊边上,从口袋里拿出了两个小袋子。这两个是糖袋子,外出任务的时候买的,里面装得大多是奶糖和水果糖,我觉得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都挺喜欢吃这个。 我把两个袋子递给她俩,解释了一下:“里面装的是糖,就是我之前给你们吃的。一人一袋。” 真希接走我手上的两个袋子,将其中一个递给真依,两个人一起对我说:“谢谢……” 声音又脆又乖,我忍不住笑起来,呼噜了两把小孩的脑袋,问:“最近有没有好好学习?” 真希点点头,真依也点点头,看着有点心虚。 我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轻轻敲了她一下,道:“还是要努力训练啊真依,小心被别人落下哦。” 在禅院家,性别就是罪过。如果自己不强大起来,就会被别人按在地上打。 所幸我从一开始就无比强大,现在也有能力去保护想保护的人。但是我也想过万一哪一天我失去了力量,那么被我庇护的这些人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很糟糕。 我推算出来是这样的。 所以啊,自己一定要强大,强大到所有人都难以企及。 我后来离开禅院家,又去找了惠,惠在这段时间是真的叫做伏黑惠了,甚尔入了赘,将孩子放在了夫人手下养着。那夫人是个富婆,还有个女儿,就叫做伏黑津美纪。 我去看惠的时候,甚尔也在,人高马大的他打开门见到是我,立即露出了一个「钱送上门了」的表情。 在这里简单讲一下,在我偷偷摸摸看惠的第十二次,我被突然回家的禅院甚尔抓到了。 然后被他按在地上爆揍了一顿。直到我急中生智出钱买下了他的十分钟,然后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这才将将活了下来。 只是从此以后我再要看惠,他就要我交钱,按分钟收费,气得我恨不得立刻化身升级了的五条悟揍他一顿。 他让我进来,我就先和伏黑家人打了招呼,表明了自己与伏黑甚尔的关系,伏黑妈妈表现得有些惊讶。 但还是向我表达了友好,随后我表示想见惠,她就让甚尔带我上楼。 打开房门后,甚尔朝我张开手,我自觉地交了一个小时的钱,他随后自觉离开,留我和房间里的小惠面面相觑。 四岁的小惠相当早熟,用不符合年龄的眼神看着我,问我怎么又来了。 我说我来给你送糖,顺便看看你的便宜老爹又把你送到了哪里。 我从口袋里拿出糖袋子放在他手上,又问:“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他淡淡地说:“比之前好。” 我想了想也是,毕竟甚尔之前都是带着惠辗转在各种女人家中,害得我每一次找人都得费大力气。现在稳定下来了,对他肯定只有好没有坏的。 我接着检查了惠的学习成果,出于对甚尔教学质量的不信任,惠在三岁之后的启蒙教学都是我自己来的,体验了无痛当妈的感觉,并且深深地意识到养一个小孩有多麻烦。 惠向来很自觉,检查完了之后我教他新的内容。在最后五分钟时,他告诉我津美纪的母亲打算送他去上学,所以我不用再来教他了。 我说这样很好。你以后也可以自己看书,自己教自己。 之后甚尔敲门进来提醒一个小时已经到了,要再说话就多收钱。我气得骂他掉钱眼里了,他奇奇怪怪地看着我说不是从来都是这样的吗? 我走出去,关上房门,琢磨了一下,问:“最近有空吗?” 他看了我一眼:“给钱吗?” 我说给。他说那就有空。 我抹了一把脸,问:“如果我来找你教我体术,可以吗?” 他又看了我一眼:“反正你给钱。” 我跳起脚来说你不是现在有钱了吗?怎么还那么缺钱? 他说:“钱总有一天会用完的。” 我无力地捏紧了我的钱包。觉得我也真他喵的缺钱。 我给自己找了世界上最好的体术老师,上课时间不定,全看我哪一天有时间,我给的钱有多少。 这体术老师哪里都好,就是太费钱了。 这么一想,我后来想当禅院家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缺钱。 第4章 京都 进入八月份后,天气热到了盛头。我每天最爱的一件事就是在怀里抱一块冰,冻得我瑟瑟发抖,又不敢放手。 而且同时我也掐着时间在甚尔的手底下学了两节课。第一节课和他对打测试的时候,他打完了就说了一句话—— “我如果把你教成一级咒术师的水平,那我就可以被称为特级金牌教师了。” 由此可见我水平之差。并且在接下来的课上,他频繁说出「你这不是体术弱你这是身体跟不上脑子」「不行了,你封顶就是四级咒术师」“如果我接到任务是杀你的话,你连我影都没见着你就死了”这种话。 我很生气,我想跳起来踢他。但是我觉得这样做的后果只会是被他拽着脚来一记反杀。 伏黑甚尔不是人。 伏黑甚尔永远没钱。 训练时惠和津美纪就坐在我们家边上静静地看着我们,休息时津美纪给我倒了一杯水,委婉地和甚尔说可不可以轻一点,砸在地上好痛的。 甚尔扭头问我:“痛吗?” 我想说痛,痛得我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但是我不敢。 于是我微笑着说:“尚在忍受范围之内。” 甚尔对津美纪解释:“她说不痛。而且她要找我帮忙,这就是她付出的代价。” 我付出的代价不仅是我的时间还有我的金钱,更包括了我的身体! 但是不得不说甚尔的教学质量杠杠滴,至少几节课过后我能够成功地给夏油杰使绊子。要知道,论体术是夏油杰强于五条悟。 夏油杰从地上起来的时候,感叹说:“五月最近开了挂吗?好像变得厉害了。” 我几乎鼻子翘到天上去,说那当然。结果猝不及防被他一招扫堂腿,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 我大骂夏油杰不讲武德,他在边上笑盈盈地说咒灵和诅咒师才不会讲武德。 我跳起来要求再来一局,被他说先打过五条悟再来打他。 于是五条悟不可置信地问:“杰,你在嘲讽我吗?” 夏油杰微微惊讶:“怎么会这么想呢,悟。” “可是你刚才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吧?我比你弱之类的。” “没有呢……是你自己这样想的。” “你有,你就有。你肯定有。要来比试一下吗?” 我坐在硝子边上看DK打架。硝子知道我偷偷开小灶的事情。因为我每一次回来都是半死不活回来的,要找她治疗。 我还记得第一堂课结束后去找她治疗,差点把她吓一跳,赶紧说了原因,她才没有打电话给悟和杰。 硝子冷酷无情地说:“DK真是愚蠢啊。” 我说同意。 她又说:“下个星期就是交流战了吧?我记得今年的举办方是京都?” “京都吗?”我在这方面向来不太在意,“去年是京都赢了啊……今年赢回来好了。” “交流战是什么?”杰和悟不约而同停了手,凑过来问。 我们两个都盯着他们。 我说:“杰不知道也就算了,悟,你竟然也不知道吗?” 五条悟歪歪头:“我为什么要知道?” 我觉得他说的还挺有道理,解释道:“就是一年一度的东京校和京都校的比赛啦,每年的举办方是去年的胜者。今年要去京都来着。” 五条悟皱了皱脸,“去年是京都赢了?啧,不行,今年必须赢回来。” 夏油杰附和地点点头,“那,规则呢?” “第一天团体赛,比谁祓除完的咒灵多,第二天个人赛,一对一晋级打。”硝子简单地介绍。 夏油杰道:“去和前辈们问一下情报吧,知己知彼。” “反正没我们强。”五条悟信誓旦旦地说道,“都是一群垃圾。大概连硝子都打不过吧。” 硝子叼着烟讲:“我不打算参与。” “诶?”我们三个人都惊讶地看着她。 硝子瞥了我们一眼,理所当然地说:“你们见过奶妈上战场的吗?” “总得试一下嘛。”我说,“而且硝子不用怕啦,到时候跟在我们身边就可以了,保证没人敢动你!” 其实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是不跟在我们身边也是可以的。只要咒术界还存在,只要硝子还在,就不会有人敢对唯一的一个奶妈出手。 没人愿意给自己断后路。 不过那个时候的少年们都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大概率京都那边也考虑不到,所以危险程度还是蛮高的。 但是只要团体赛跟对人,个人赛直接弃权,完好无损的概率很大。 我于是就这么和硝子说了,硝子听完之后勉勉强强同意,我们就结伴去了前辈那里要了资料。 值得一提的是,四年级的庵歌姬前辈和冥冥前辈在上个月结束海外任务回来了,所以这次交流会应该会参加。 听说去年就是因为冥冥前辈没有参加所以输了。 我们去找两位前辈时,她们正在教室里写报告,五条悟开头进去先喊:“哟,歌姬,在写情书吗?” 歌姬前辈头也没抬、咬牙切齿:“闭嘴五条。” 冥冥道:“几位小朋友有什么事情吗?” 我搬了讲台上的椅子放在冥冥的对面,正想坐下去的时候被硝子抢先了,硝子冲我微微一笑,扭头对冥冥道:“前辈,你会去参加交流会吗?” 冥冥兴致缺缺地道:“那种东西,参加了又没钱,还耽误我接单子赚钱。” 她一句话高度总结,令我肃然起敬。 硝子很可惜地叹了一口气,又问:“歌姬前辈去年参加过了,应该知道一些京都校的情报吧?” 歌姬放下笔,道:“这倒是知道一点。京都校的啊……” 她想了想,道,“还挺行的……” “是歌姬自己太弱了吧?”五条悟问。 歌姬气得对他扔笔:“说了无数次,给我叫前辈!” 我们充耳不闻,杰问:“所以,他们的术式?” 歌姬立马就给我们列了一张表,详细地分析了一下对面的战力,最后我们得出结论—— 一群垃圾。 不免有些兴致缺缺。 歌姬看着我们,又说:“不过听说今年的一年级还挺不错。禅院家那个嫡子也上了,五月应该是知道的吧?” 我说当然,但是那家伙也是个渣渣。我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渣渣中的渣渣。 表情相当不屑。 我很少露出这种表情,所以一时间所有人都很兴奋,纷纷问禅院直哉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了想,就说: “是个天天叫嚣自己是个男人的猴子,还看不起比自己弱的人和女人。” 简直就是禅院家的完美楷模。 我从小的术式都是用禅院直哉练起来的。 出于对禅院直哉的好奇,所有人的兴趣在交流会来到之际达到了最高状态。 我们坐高铁到了京都,然后坐电车到了山脚下。和东京高专没什么区别,只是更加古老破旧的房子在重重绿意中稳稳站着,在树林子里偶尔露出一抹经过了岁月腐蚀的暗红,沉默而庄严。 京都校的占地面积比东京校要小。毕竟这里只是一个单纯的教育学校,而东京校那边却是实打实的咒术界中心。 到来的前一天晚上,京都下了雨,石子路冰冰凉凉。我们踩着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一直走到尽头,穿过一座鸟居,才终于看到了在门口等着的京都校众人。 他们站成一排,乍一眼看过去气势威严,扬着下巴,各个高傲的不得了。 这既视感令我眼熟,站定之后,我就感慨:“这不是一群大公鸡吗?” 大公鸡立刻放下手,怒火冲冠:“你!” 我亲耳听到五条悟和夏油杰大声地喷笑出来,五条悟压着我的肩膀笑得前俯后仰,夏油杰对我说:“就算是也不能说出来,这样多没礼貌。” 对面弓着腰的老头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对领队的夜蛾说:“夜蛾,自己的学生管教不好的话,老夫不介意代管。” 夜蛾应了一声,瞪了我一眼,反手在五条悟和夏油杰脑袋上打了一拳。 我偷偷笑起来,夜蛾老师就是这一点好,永远不对女孩子动手。 两方人马相对,不过今天并非是交流会的开始,只是让东京校的来熟悉京都环境罢了。 乐岩寺校长带我们去了房间之后,就警告地瞥了我们一眼,说不希望在交流会之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说当然不会啦,贵方不来挑衅的话我们就相安无事。 他冷冷地瞪着我:“禅院小姐莫非是翘掉了所有的礼仪课?” 我说:“怎么可能呀,毒舌是我们家遗传。您不知道禅院直哉也这样的吗?看来您对学生不关注呀。” 老头子给我气走了。 夜蛾看我一眼,我看回去,理直气壮地道:“怎么了嘛,还不允许我说真话了。” 夜蛾揉揉自己的太阳穴:“乐岩寺校长年岁已高——” “那他活得挺久了。”五条悟厌弃地说。 夜蛾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打了五条悟一拳。这回被他用无下限挡住了,一溜烟地转到了杰身后。 “总之……”夜蛾说道,“在京都校的这四日里,不要给我搞出什么幺蛾子……”他看了我们三个人一眼,“否则回去有你们好果子吃!” “是啦——” 他接下来给我们讲了些规则,规则每年都一样,呆板无趣得很,听不听都无所谓。 又讲了一些注意事项,他就放我们自由活动,我们立即撒欢跑了出去,歌姬前辈在任劳任怨地执行夜蛾交给她的任务——跟着我们。 五条悟问:“要去找那些人吗?” 歌姬大喊不可以。我们把硝子推过去,让硝子去牵制歌姬。 在这里补充一下我们这一次来的人。除了一年级四位和四年级一位之外,还有二年级的两位,分别是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大家闺秀花乃湖雪枝,以及为人较为冷淡但是心非常软的千谷章。 所以此行一共七个人,对面还比我们多一个三年级,一共八个人。 虽然我们很强,但他们人较多。 花乃湖道:“人数上我们不占优势啊。” 我说:“那就走吧。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实力!” 五条悟立即跟上我,我们两个大摇大摆地往外走,然后不约而同地被夏油杰给抓了回来。 “主动去的话可是会被抓小辫子的。”杰说,“好歹也要等他们自己来吧?” “那难道你要在这里等吗?”五条悟问:“不打算出去看看地形?” 夏油杰很震惊:“你还知道要看地形啊。” “什么意思啊杰!” 反正最后我们还是去看地形了,叽叽咕咕地说要在地上挖个洞,然后做成陷阱,被两位前辈否决了。 在京都校里绕了一圈,没见着他们京都的,难免有些气馁,互相抱怨着是一群胆小鬼,然后回到了宿舍。 结果在宿舍里看到了他们。 来的就四个人,三男一女,最高的那个眼睛细细长长的,贼眉鼠眼,最矮的那个女的,袒胸露乳,风骚得很。 我心说这不得了,简直对眼睛有害。不免盯着直哉看了一会儿,还觉得直哉小朋友人是屑了一点,但是起码脸还是能看的。 第5章 喜欢 可直哉见我盯着他,狐狸尾巴就忍不住翘上了天,臭屁地说:“五月,终于认识到我有多强了吗?现在跪下来承认我是禅院家最强,我兴许以后还能给你找个好人家。” 我阴恻恻地笑了,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直哉,你看天上。” 他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我说:“你把牛皮都吹爆了啊。做白日梦也要有理有据啊。” 大概是这一句太过委婉,直哉那个小脑壳智商显然没听懂,又比比了两句。 五条悟把两只手搭在我肩上,弯下身凑过来问:“你们禅院家都这么……” “请别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我客气地说,“禅院直哉是傻叉中的傻叉。” 我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给对面听清,直哉听得跳起脚来,被我效仿夜蛾冷冷地看了一眼。 五条悟又说:“敌意很大诶,五月。” 我自然知道。禅院直哉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个性格,高傲,不可一世,总以为自己世界第一。 后来他见到当时的禅院甚尔,如遭雷劈,回来之后就和我说甚尔怎么怎么强大。再后来甚尔叛出家族,他跟我说不识好歹。 “介绍一下。”那个装扮暴露到我都怀疑她不是高中生的少女道,“妾身名叫琉璃,姓上河。” 她浅浅地鞠了一躬,我看见她身前衣服包裹不住的雪白的风光,默默地转了个身。 花乃湖看着我,又看看我面前的上河,一下子就笑了。 “到我这儿来吧。”她说。 五条悟问:“干嘛啊?” 夏油杰摸了摸鼻子,道:“悟!” 五条悟抬头看他。 我又看看面前已经直起身子的上河,她微微抬着下巴,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目光始终落在五条悟身上。 花乃湖这个时候才正式问:“各位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的程序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正式开始的。 对面贼眉鼠眼的瘦长杆文绉绉地道:“打扰了,我们是来认识一下今年的新人的。” 他的目光一一划过我们三个人:“很好辨认呢。禅院小姐,五条先生,夏油先生。不过,怎么没看到家入小姐?” 我道:“不必担心,他们不会拆了你们的京都校。倒是各位不如报上名来,也好让我们认识一下。” 瘦杆于是说:“在下加茂,加茂信弘。” 剩余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孩,有些腼腆似的,弱气地说:“今来弥生……” 竟然是女孩子! 我看她头发短短的,又站在上河的后面,五官虽然看着有点清秀,但是乍眼一看过去简直就是个小男孩啊! 加茂看出我的震惊,笑着说:“今来确实是男孩子。” 我:“??” 所以原来绕了一圈还是男孩子嘛?他父母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取一个「弥生」这样女孩子的名字啊! 我兀自震惊,都忘了把我发现的事情告诉给花乃湖。花乃湖反而迅速地和京都校交流起来,一番谈话之后,大家秉承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想法,决定吃个晚饭友好地交流一下。 一年级没有话语权,二年级的前辈和四年级的前辈拍板定下晚饭与京都校同吃。我等硝子和歌姬回来之后,就召集了所有的女孩蹲在房间里。 硝子问:“怎么了?” 我说:“我发现一件事!” 她们都看着我,我就说:“那个叫上河的,在努力吸引悟的注意力诶。” 歌姬和花乃湖都很平静:“因为五条是神子吧。” 我懂她们的意思,可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正要解释,硝子却道:“你以为她喜欢五条?” 我点点头。 花乃湖和歌姬都「啊」了一声,狐疑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同情。 “那家伙肯定是被五条的脸给骗了。”歌姬道。 她有点于心不忍,我们倒是乐得看戏,毕竟是对手。如果我的猜测是真的,那么今天晚上就可以看她的表演了。 再加上明天的团体赛和个人赛,别说,我真有点想看上河芳心破碎,化爱为恨。 我把我的想法说了一遍,歌姬就道我和那两个人学坏了,我说看热闹之心人皆有之。几个人干脆笑成一团,在房间里翻来翻去。 翻了一会儿,我突发奇想:“要不今天晚上来一场PK赛吧!” 硝子笑着看着我:“什么?” 我比划起来:“叫上京都校,来一场同性之间的枕头大战!” “未免太欺负人了。”歌姬低声道,“他们只有三个女生,我们只有三个男生。” 我一想,啊,也是。 还没低落下来,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三个男孩子突然出现,以五条悟为首,千谷前辈垫底,就这么出现在我们面前。 五条悟兴奋地道:“那一起来就行了啊!” 我一愣,怒起,掀开枕头大战的第一幕! “五条悟!你偷听我们说话!” “我没有!”他一手抱头,一边沿着墙壁往边上走,“我们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你说「枕头大战」!是你自己说话声音太大了!” 我们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看样子他没听到之前我们说的。我就松了手,抱着枕头回到硝子身边。 男孩们在我们中间加入,各自和自己年级的人靠在一起。 我说派两个人去和京都校交涉,完了以后去买枕头,买多一点,到时候肯定要打坏好多个的。 然后夏油杰就问:“那么谁去呢?” 我说:“你和悟去吧。这样万一他们不同意,可以把他们打到同意。” 夏油杰谴责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还有场所呢?场所在哪里?”花乃湖道,“如果要一个场所的话,就得让京都校再开一个房间,那么这件事就得上报到乐岩寺校长那里去,到时候夜蛾就知道了。” 我说:“那就让他们知道好了。搞一次团体活动,当做赛前热身不就行了吗?” 也就是说我们的晚饭也得带上他们两个人。 可惜了好戏可能没了。 大家都对这个没意见,五条悟甚至跃跃欲试要把夜蛾一起拖下水,这样我们就平衡了。 我和杰觉得这个提议真的很不错。但是硝子冷漠地说这个提议绝对不会成立。 我说那好吧。 规划好了之后,歌姬和花乃湖去和夜蛾讲活动的事情,五条悟和夏油杰去找京都校。 出乎意料地是京都校很快就同意了。而且派了四年级的池西玉枝和池西久雄这对龙凤胎去说服乐岩寺。然后大家在门口集合,一起去买枕头。 一共十五个人,都是年轻的少男少女,各个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还都穿着相似的校服,一走出去就收获所有人的注目礼。 虽然做咒术师需要低调,但我觉得做学生不需要低调。 我们在一家床上用品店里买了三十个枕头,店家看着我们的目光有些搞笑,付账的时候他问我们是不是要玩什么游戏。 我说对呀,我们要玩枕头大战。 他就说要给我们换一种枕头,现在买的这种比较软,打人不痛。 我们就看着他给我们换了枕头,随后还送给我们两个塑料锤。 一路上大家自己抱自己的枕头走回去,又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京都校里有比较好面子的,把脸埋在枕头里走路,差点摔一跤。 我们路过一家甜品店的时候,五条悟就说想要去吃吃看,我说小的时候不应该是吃遍了京都吗? 他回给我一个眼神说:“我小的时候都是在院子里训练,要不就是出来做任务。” 我说这样啊,那早知道我小时候溜出来的时候就给你带一点甜品了。 于是我们就坐在了甜品店里。我把两个枕头放在座位上,然后扶着桌子坐上去,立即就变得和五条悟一样高,晃晃腿,然后惊悚地发现我够不着地。 夏油杰就看着我的两条腿晃了两下,然后笑得在桌上爬不起身,边笑边说:“你这也太可怜了。” 我说你闭嘴。 然后绷直了脚,踩在地面上说:“这都是因为姿势不对。而且我还在生长期。” 他支着脑袋,把腿伸过来靠在我边上,慢吞吞地说:“好巧哦,我也在生长期。” 我气得在他腿上拧了一把。 腿长了不起啊?决定了,今天晚上就对着你的腿打! 我们俩闹完之后,硝子才勾起脚尖点了点我的鞋,然后下巴朝着五条悟的方向扬了一下。 我们都扭头看过去,才发现上河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五条悟的身边,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挨得很近,但是怎么就是挨不上去。 甜品还没上来,他就盯着我们两个看个不停,身子一直往夏油杰身上靠,显然在躲上河。 他手肘搁在桌面上,前臂竖起来挡着脸,弓着身子,下巴搁在上臂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蓝眼睛从墨镜上方幽怨地盯着我们,我简直幻视成一只可怜巴巴的蓝眼白猫。 杰看了一眼上河,完全没有出手相救的想法,搬着椅子往我这边靠了靠,谴责地说:“悟,很热的,不要老贴着我。” 五条悟的眼神更加幽怨了,我觉得他仿佛在说「ꁘ了狗了怎么会交到这种朋友」。 随即他勾起嘴唇笑了起来,道:“杰,上河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正好我不喜欢,给你好了。” 他唰地一下站起身,搬着自己的椅子强势地挤进了我和夏油杰中间,硬生生地把杰给挤到了上河边上。 夏油杰脸都黑了。 我再也忍不住,和硝子一起差点笑到桌子底下去。 第6章 少年 返程的时候,五条悟以心灵受到了巨大的伤害而坑了我们一把,哼哼唧唧地贴在夏油杰边上走,始终不靠近京都校,我们几个对视一眼,又看看京都校那边,同样是欢快的气氛。 上河注意到我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眉毛挑了一下,带着点炫耀意味。 我有些懵逼,那应该是炫耀吧? 她跟我炫耀什么?炫耀她身材比我好? 这倒是确实……毕竟我胸前一马平川,营养全在维持健康的身体上,根本没有多余的营养长个子长胸。 所以一年级里我最矮。这点我承认了。 但是承认不代表自豪,我蹭到边上的硝子身上去,委屈地告诉她上河针对我。 她侧脸过来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我说:“她之前故意在我面前露胸,刚才还对我炫耀。” 硝子沉默了一会儿,把脸往边上撇了一下。我伸手试图把她的脸转回来,问:“你是不是在笑?” 硝子扭头过来:“没有哦……” 我狐疑地看着她:“嘴角还没有放下去诶硝子。” 她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一下。 我:“……” “果然还是在笑吧。” 她干脆不装了,笑着摸摸我的头,说:“乖,我们不理她。以后多喝点牛奶。” 我:“……” 这是不是也在嘲笑我? 呵,人生啊,就是这样。我已经看透这个没有希望的人生了。 我们回到宿舍。新开的房间已经清理出来了,我们把所有的枕头扔进去,然后各回各的房间稍作休息。 晚上六点半,悟定好了餐厅,过来敲门叫我们出去,我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人有点蒙,跟着硝子走了一段路,才问:“我们去哪?” 硝子说去吃饭。 我「哦」了一声,抬眸看到五条悟很不耐烦的样子,走路如风,边上一个女人——啊,少女小步跑着跟着,脸上笑容如春风拂面。 他一下子走得很远,发现没甩掉上河。反而离我们越来越远,又阴沉着一张脸走回来,推着我们赶快走。 我被他推得差点摔一跤,被夏油杰抓住了衣服才没摔个狗吃屎,站稳后立即对他比了个中指,骂道:“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走路速度!” 他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忘了你腿短。” 我:“……” 我微微一笑,扭头喊起来:“上河!我告诉你五条悟的秘密!” 上河就在不远处,正朝我们走过来,听到我的声音就小步跑了过来,我也往她那边跑去,没跑两步被五条悟一把拽住了头发。 被拽住时候头发牵扯着头皮,把我拉的往后一倒,我当时心里一万个草泥马狂奔而过,扎好的巫蛊娃娃「唰唰唰」扎满了针。 我用这辈子我最大的声音喊:“五条悟手机屏保是穿女——呜呜呜!!” 他死死地捂着我的嘴,一手压住我的腰,直接把我抱起来带跑了。我两条腿在空中艰难地扑腾了两下,决定放弃挣扎。 他跑出非常远,直接把所有人甩在了不知道什么地方。但这地方我认得,以前在这里逛过,是著名的美食街。 他把我放下来,压在我头顶问:“那么小气干什么?” 我没时间理他,对着附近商铺的玻璃窗看了一下自己的脸。路上就感觉他的力气用得特别大,脸都有点疼,还差点窒息。这下子照一下,我真的隐约看出来脸上有一个手掌印,牢牢地封住了我的嘴,从右脸到左脸。 我面无表情地扭过头,他一看我,立即笑得地动山摇。 我指了指我的脸,诡异地心情平静如水,“你打算怎么赔偿我?” 这里人来人往,从我们来的那一条路上,几乎所有人都看见我们俩跑过来的时候是个什么诡异的姿势。想我禅院五月一世英名,就这么毁在了五条悟的手上。 他笑了一会儿,弯下腰抬手勾起我的下巴摸了两下红印子,道:“买个口罩吧。” “道歉呢?”我说,“你都给我搞成这样了,你不道个歉?” 他说:“好吧好吧,看你那么可怜,对不起,我错了。下次轻点。” 我:“哈?” 我没听错吧?五条悟道歉了? 真他妈世界末日来了? 这个在学校里把所有能做的不能做的都做了一遍,犯下的错事数不胜数,夜蛾屡次叫他写检讨书他都能写成《五条悟自传》的人,竟然就这么道歉了? 这是夏油杰都没有的待遇啊。 不管是当时还是多年以后,我都觉得这一幕应该载入史册。 这句很果断的「对不起」造成了我接下来的梦幻一般的当机。 我竖起两个手指问他:“这是几?” 他鄙视地看了我一眼:“你……” 我说:“完了,五条悟没救了。” 我打电话给硝子,那边嘟嘟两声响了起来,我对硝子说:“五条悟疯了。” 硝子说:“啊?” 我说:“救不回来的那种。” 硝子:“你们在哪啊?” 我说:“他刚才给我道歉,说对不起,他错了。” 硝子:“没救了,等死吧。” 五条悟抢过手机道:“硝子……” 对面嘟嘟两声,挂了。 我看他面如菜色,一下子又从那种梦幻一般的状态中出来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踮脚把我的手机给抢了回来。 “去给我买个口罩。”我指使他,低头给硝子发地址。 他乖乖地转身离开了,我抬手遮住下半张脸,在原地蹲下来等他。 快七点钟的夏天天色渐沉,黄昏变得暗淡,有深色从遥远的天际涂抹过来,天上的点点星光开始显现,而地上行人渐渐多了,气温渐渐凉了。我没等到五条悟,也没等到大部队,结果等来了一个陌生人。 那人在我附近徘徊了很久,久到我几乎忍不住跳起来把他打一顿,问你在这儿晃啥啊晃,晃得我头疼。 后来他终于走了,我松了口气,又蹲了没一会儿感觉脚有点麻,站起来打算走走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人站到了我面前。 我抬头疑惑地看着他,发现竟然是刚才那个人。 那人咳嗽了一下,问:“你热吗?” 我眨眨眼,“还好吧……” 他把背在身后的手递到我跟前,笑了笑说:“之前看你一直蹲在这里乘凉来着的,我以为你很热,所以给你买了一杯冰饮。” 我后知后觉,连忙摆了摆手,道:“我在等人来着。” 而且我现在也喝不了东西啊混蛋五条悟。 他有点随意地问:“是男朋友吗?” 我说不是,他说那就拿着吧。反正从一开始就是要买给我喝的,而且也并不是想要撩我,只是看我在这里一直蹲着很累的样子。 我心想这是什么绝世好人,跟五条悟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并且为我刚才的一系列心理活动感到相当抱歉。 果然在尚未了解真相之前不可妄下评论。 我接过奶茶后那个少年就离开了,眯着眼睛看他的时候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我正琢磨着,五条悟回来了。把一张口罩往我手里一拍,自然而然地拿走了我手里的奶茶,道:“累死我了。” 我把口罩戴上,抬头就看到他「啪」地一声把吸管怼了进去,然后猛吸一大口。 我:“这是我的!” 他无辜地看着我:“不是你给我买的吗?” 我差点发飙:“当然不是!” “我看你一直拿在手上不喝,我还以为你是给我买的……”他又喝了一口,“算了,反正我都喝过了。” 我气了个倒仰,说:“这是别人买给我的,我才刚拿到手。” 他说:“谁啊?” 我说不知道。 然后看了看上面的价格:“记得赔钱。” 他有点震惊:“搭讪的人?” 我说不是。 他道:“那人家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给你一杯奶茶啊?还是……” 他古怪地说,“芒果奶冻。” 我说:“啊?” 又看了看标签,发现上面真的是芒果奶冻。 这就真的有鬼了。我喝奶茶只有两个喜欢的口味。一个是芒果奶冻,一个是芝士红茶奶盖,后者在日本的店里很少能看到,前者也并不多。 这个人,是怎么找到的? 我们俩都面色凝重起来,五条悟问:“那个人长什么样?” 我努力想了想,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了,只记得他是个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少年,比我高一些。 在短时间内忘掉一个人这是不可能的。我的图像记忆向来很好,过目不忘,不可能忘记一个在十分钟都没有的时间里离去的人的样子。 我们迅速展开搜查,但是直到硝子给我们打电话,我们都没有在整条美食街里找到那个人。 那杯奶茶也由五条悟检测过,上面没有任何的咒力残秽,也没有任何其他的能量流动。 它就是一杯普通的芒果奶冻。 而卖芒果奶冻的最近一家奶茶店,距离我当时的位置。就算是悟来回也要跑五分钟,更别说等待制作的时间了。 然而那个人,从离开到返回,根本没有五分钟。 我不禁胆寒起来。不知道是否该庆幸那个少年没有伤害我的念头。 第7章 酒醉 和大部队集合之后,我们就把这件事告诉给了硝子和杰,两个人都是一副面色沉重的模样,歌姬他们看我们的样子,有点担心,就过来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五条悟就说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搭讪的人,长得特别丑。 歌姬他们就讲了些别的话,只有我们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 接下来走路的时候,我被他们不约而同地夹在了中间,悟和杰夸张地左看右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令人捧腹大笑。夜蛾说他俩没一刻安分,被悟顶回去说睡觉的时候很安分。 我们都笑起来,歌姬指指我的脸,问我怎么了。我说问五条悟,他干的好事。 歌姬立刻撸袖子问:“他打你了?” 五条悟道:“我没有……是她自己的问题。” 这倒打一耙,我笑了,说:“五条悟,你等着。” 后来我和硝子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我取下口罩,硝子就开始笑,边笑边扭头把夏油杰找了过来,两个人一起看着我笑。 我给他们笑得炸毛,捂住嘴喊硝子的名字,硝子才过来给我治好。 皮肤恢复之后,夏油杰可惜地说:“忘了拍张照。” 我抬脚踩他:“你还想拍照?” 他一下子躲开。五条悟从包厢里探出头来,问:“你们干什么啊?” 我们说没什么,然后走了回去。 这顿饭吃得很尽兴。 尽兴程度在于食材丰富美味,气氛轻松却又带了点剑拔弩张,而且还有一出好戏,供人观赏。 上河的酒量似乎挺好的,点了两瓶酒上桌,然后给在座的所有人倒了一杯,夜蛾不让我们喝酒。但是不好意思,今年高一是叛逆一届,我们就都喝了一点。 结果除了五条悟外所有人都情况良好,只有他晕乎乎地吃了两口菜就说想吐。 夏油杰还以为他过敏了还是怎么,检查了一会儿发现他眼神迷离,靠在座椅上跟条金鱼一样地吐泡泡。 我立即意识到这是个机会,掏出手机开始录像,倾过身子去戳了两下他的脸,不得不说软软的真的让人上瘾。 我说:“悟,这是几?” 我比了两根手指。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抓住了,一边摸一边咕哝:“你别动啊。” 然后肯定地说,“一……” 他倒在夏油杰身上,夏油杰在憋笑,结果两个人共振,他张开嘴「啊」了一会儿,跟我说:“你听……” 我说嗯嗯。 他说:“啊啊啊——” 我笑得手抖。 “好蠢啊,五条悟。”我对他说,“你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傻吗?”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转头:“杰,她骂我。” 夏油杰说:“然后呢?” “然后我该怎么骂回去?”他认真地问。 夏油杰说:“你就说「对」。” 他于是和我说:“对……” 我笑傻了。 喝醉酒的五条悟,好乖啊。 我们吃东西,他看一会儿,说:“我也要吃。” 问他要吃哪个?他在我们盘子看一圈,指了指我的盘子:“那个……” 我看了看我盘子里的蛋黄酱三文鱼,给他也点了一份。上来以后他学着我吃,歌姬在边上记录了全过程,对我们说她这一顿吸收的卡路里,全部都被笑没了。 我估计上河也挺后悔,本来大概是想表现一下自己的醉态,结果五条悟给她表现了一下醉态,还醉得傻乎乎的。 夜蛾见他这副模样,也没说话了,一个劲地笑,说以后五条悟要是再捣乱,他就把这段录像在全校播放。 我说现在已经算是全校播放了。除了四年级的冥冥和出任务的三年级,而且现在是对面学校也全都知道了。 这会成为五条悟一生的黑历史。 我心想。 吃完饭后我们打车回去,乐岩寺一通电话叫来了一排的车,大家各上各的。 我本来想和硝子坐一起,但是二年级加上歌姬和硝子就坐满了,我只好和一年级坐在一起。 夜蛾坐前面的副驾驶,五条悟就坐在我和杰中间,一个刹车他就飞出去,多亏夏油杰眼疾手快拦住他。 我说:“杰,你今天专业接人。” 先是我,后是五条悟,晚上是不是就是硝子了? 说到这个我就想起来了,对夏油杰说:“等会儿九点钟我们还有枕头大战诶。悟不能参加了。” 五条悟说:“我可以……” 我看了他一眼,他没戴墨镜,眼睛亮晶晶的,泛着点水光,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很清醒。 所以把眼睛睁得很大,与边上眼睛笑成两条线的夏油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摸出手机,对准五条悟,看似给他拍照。实际上把夏油杰一起拍了进去,然后发给硝子,一边打字一边给他顺毛:“好好好,你可以,别瞪眼睛,小心哭出来。” 他总算不瞪了,耷拉着眼皮,像只昏昏欲睡的小猫咪。 我说:“现在才八点钟,你睡一觉,等开始的时候我们再叫你?” 他说好,很乖地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夏油杰给我比了一个大拇指,我笑出一口白牙,没敢告诉他群里已经因为他两的眼睛对比笑翻了天。 我们坐好,不约而同伸出一只手挡在五条悟身前,防止他一个刹车又飞出去。 车子在马路上平稳地行驶着,没人说话,只有呼吸声轻轻浅浅,窗外霓虹流光从我们身上转瞬即逝,路灯一杆又一杆,风光忽明忽暗。 在这座古城里,现代化的建设也并不少。道路上车来车往,远光灯近光灯和路灯霓虹灯的灯光交织在一起,乱七八糟的晃眼得很,抬头几乎都要看不清楚星星,天空就像蒙了一层暧昧的白纱,朦朦胧胧。 大概是灯光太晃眼了,五条悟侧过头咕哝了一句,我“嗯?”了一声,靠过去问:“什么?” 他整个人往下滑了一截,脑袋搁在了我肩上,抬手胡乱地抓了两下,拽住了夏油杰的胳膊抱在怀里。 我心说,五条悟你真是个端水大师。 但是没办法,醉鬼有特权,长得好看喝醉了还乖的醉鬼享有最高特权。 我抬起手给他挡光,夏油支着胳膊靠在窗户上玩手机。 车子没开多久就到了京都校门口,我们纠结了一会儿,夏油叫出一群咒灵把五条悟抬了进去,出现在所有人面前的时候,大家还以为五条悟被袭击了。 吃饱喝足睡觉觉,我们回房里休息了一会儿,快到九点钟时候去叫五条悟。 他还窝在床上,整个人陷在被子里头,和他自己说得没差,睡着的时候确实很安分。 夏油杰晃了他两下,喊:“悟,起床了。” 五条悟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夏油杰又晃了他两下,“交流会开始了。” 他又往被子里埋了埋。 夏油杰干脆把被子整个掀了,伸手把五条悟从床上拽起来:“不要赖床!快,起床!” 五条悟道:“你自己去。” 夏油杰道:“是团体赛我怎么自己去?” 五条悟道:“放几个咒灵。” 夏油杰:“你把眼睛睁开了说话。” “我睁了!” 我看着他紧闭的眼睛,叹了口气,“算了杰,我们先去吧。” “诶?” “输了也不要紧,毕竟奖励是限量版小樽芝士蛋糕……” “什么?”五条悟问。 夏油杰忍住笑:“哦,你说得对。我不吃蛋糕的,我都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个奖励赢不赢都无所谓……反正我们没人吃,给京都校吃就好了。” “我吃!”五条悟从床上跳起来,“我吃!” 我说:“哎呀,悟,你醒了?” 夏油杰说:“哎呀,悟,终于肯起了?” 他看了看我们两个人,咬牙切齿:“骗我?” “不骗你你起得来吗?”我笑着反问。 他浑身冒黑气,下床穿鞋,气势汹汹地摔门出去,看样子是打算把气发在枕头大战上。 我和杰默契地击了个掌,然后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间。 枕头大战的房间就在这一条走廊的最里面,空间挺大,地上全是枕头,我们都换了睡衣,各种各样的都有。大多数人都是上下两件,短袖短裤。 但我比较怕冷,夏天又是不开空调不能活的。所以睡衣是长袖长裤,套头的,没有扣子。 硝子和我的差不多,不过是短袖短裤,歌姬和花乃湖,甚至包括京都校大部分女孩子也都是这个装扮。 除了上河,她穿了一件吊带睡衣,下摆刚刚好盖住臀部,身体曲线完美,露出来的皮肤白得发光。 而且,划重点,没穿内衣。 所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大概就是如此了吧。 再来看男生们的装扮,似乎都是同一种款式,要不短袖短裤,要不长袖长裤。 对,也有男生长袖长裤。就那个今来弥生,瘦瘦的,站在龙凤胎身后,眼睛压根不敢往上河那边看,就盯着我——因为我穿得最严实。 我突然就觉得,这小孩真的好可爱。这种胆小腼腆的小孩谁看了都会想要调戏一下的吧,一种大姐姐的感觉油然而生。 除此之外,加茂家那个谁和直哉穿得都是长袍,非常长,一直到脚踝,袖子倒是正常的半袖。 所以综上,我就想知道等会儿上河怎么玩。 靠肉贴吗? 我当时不知道自己一言中的,然后等十分钟后,我就开始怀疑我是否真的有预言能力,或者我看人真的很准。 第8章 枕头大战 夜蛾吹响口哨的第一秒,我就看到直哉拎着个枕头朝我跑过来了。 我心里一点都不慌,从脚下扯出个枕头直接就跑,路上看到哪个京都校的就从背后偷袭给他一枕头。 直哉则因为悟的起床气而被迫被打得很惨,我看得神清气爽,一个没留意直接被上河的枕头拍飞,差点撞到墙上,连忙拽住了悟的衣服才停了下来,一下子摔在直哉边上。 五条悟被我拉得一个踉跄,松开了直哉,直哉一骨碌从他身下爬了起来朝我跑过来,被我抢先站起,一枕头拍他脸上。 没想到他就算是被我迎面拍了一枕头都不放弃,直接攻我底盘抓住我的脚踝往他那儿一扯,我整个人一个劈叉,躺平了借力收腿,直接滑到他面前抬头侧踢飞他。 他被我踹飞之后很不敢相信似的,我从地上爬起来,心想要是连你都打不过,甚尔估计要把我架在烧烤架上吃了,省得我出去给他丢人现眼。 处理完直哉我就要去找上河。上河看着高挑妩媚,没想到力气这么大,那一枕头简直跟一脚似的,差点没把我内脏打出来。 我正在找上河在哪,突然感觉背后一道冷风,下意识地蹲了下去,往前跑的同时转身,就瞧见加茂正站在我身后。 他施施然地道:“承让……” 下一秒钟出现在我面前,白影袭来的同时我只来得及伸手格挡,那力道砸在手上,格挡的地方都有些痛。 这抡得是枕头?真的不是钢板? 我手一放下来整个人往前一躺,躲过横踢来的一脚,同时单手撑地腰部发力,横扫他的下盘,跳起来往前冲去,弓腰一枕头抡在了他的脸上。 加茂伸手抓住了我的枕头,往自己的方向一扯,我往前扑了一下,一只手在他腰间狠狠地掐了一把,他松手,我随后从他身上翻起,落地,再又猛地侧身,抬起手借力给另外冲过来的人赏了一记枕头,将他打翻在地。 直哉躺在地上,伸手又抓我脚腕,加茂在我身后正在袭来,我急中生智往前一扑,躲过他的枕头。 随即另一只脚往直哉脸上踹,边踹边骂:“你他妈是不是特喜欢我的脚?抓抓抓,你是变态吗?” 每次一抓我全身汗毛倒竖,差点跳起来给他一脚。 直哉伸手抓住我另一只脚,「呸呸」两句,恶心地道:“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心?” 我坐起来往他脸上打:“到底谁恶心?给、老子、放开!” “你怎么可以说这个词!”直哉嗷嗷叫,手收得越来越紧,我怀疑他想把我的脚折断,干脆重现刚才那一招,直接借力过去坐在他身上,抬起枕头一顿压制性暴打。 加茂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来管我这边了,我把直哉打到求饶,才气喘吁吁地站起来重新去找上河。 迈出去第一步,背后袭来一脚。我已经没多少力气躲,直接被踢出去。 正好看到上河被五条悟打飞过来,我们俩眼神一对线,不约而同地举起了手中的枕头。 结果!结果! 万恶的身高! 就差二寸! 她一脚踹在我肚子上,我们两个人落地之后姿势就变成她上我下,仿佛就是刚才的我和直哉。只不过这一会儿我变成了直哉,被她按在地上一顿暴揍。 枕头打上来的感觉仿佛坠海,更别说上河力大如牛。一枕头下来我如同当头一棒,人都砸蒙了,连忙抬手挡。 挡了两下发现完全挡不住,我就扯开嗓子喊:“救命啊!!悟!!杰!!硝子!!谋杀啊啊啊!!” 可能是我喊得太过于痛苦。所以一下子就把所有人都给吸引过来了。 我先是感觉身上一轻,接着被人从地上拽了起来。因为被砸得有点蒙所以腿有点软,两眼直冒金星。 正晕着,突然被人一推,我在空中抓了两下,一头砸进了一个人怀里。 然后听到杰说:“你这不行啊。” 他正在和加茂打,我整个人被甩来甩去。我抱着枕头理了一下头发,正要让他松开我去报仇,他又把我一推,道:“悟!” 前边五条悟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伸手把我给拽了过去对折两半夹在腋下,我懵逼地喊:“松手!” 他扭头就跑,边跑边边笑边喊:“五月,你好弱啊!” 我道:“但凡你松个手,我就能回去报仇!” 他说:“你不行……” 还低头看了我一眼,安慰性地拿枕头拍了拍我的脑袋,“放心,我开了无下限。” 我:“这是个体术游戏。” 他说:“和咒灵或者诅咒师打才不会只用体术哦。” 说话间我感觉一顿天旋地转,整个人重心上升又下降,头顶上一个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直接砸在对面的歌姬身上,把歌姬拍到了墙上。 五条悟躺在地上哈哈大笑,我趴在他身上回头去看,岂料那边战场凌乱,人和人纠缠在一起,压根就看不清楚是谁扔的。 我从他身上爬起来,撸了一把袖子,从地上又捡起一个枕头,找到上河就冲了过去。 这是属于我们女人之间的决斗。 我斗志高昂地心想。 上河正在和千谷前辈打,她移动速度很快,转眼之间柔软无骨地贴近前辈,前辈冷漠地一转身,一个枕头在她脸上拍了上去,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上河直接往后一倒飞了出去,和歌姬一样,砸在了墙上。 我:“好强……” 卧槽。 前辈回头看了我一眼,指了指对面,问我:“要打吗?” 我立即跑了过去:“要!” 他平静地道:“你打,我看着。” 我心说这好像有点不太好。我们本来就少了一个人,这边还二对一的话,那我们这里岂不是有一个人一对四?毕竟硝子是不打的。 但我没说,畅快地跑过去捡漏。 上河正从地上爬起来,一个没注意被我偷袭,劈头盖脸地砸了一顿。她反应过来以后立即伸手往我腰上掐了一下,我往边上一闪,她立即借力扭转,卡着我的腰把我压了下来。 不得不说,上河是属于漂亮那一挂的,运动以后香汗淋漓,眼神迷离,微微喘着气。睡裙因为姿势不对而撩上去,露出底下的风光。 我要是男的,我直接鼻血横流。 可惜我不是。我是心狠手辣的女人。 所以我朝她笑了一下,伸手在她大腿内侧捏了一把。 上河整个人一缩,我就重新翻上去,笑嘻嘻地道:“你不行啊。” 上河嘴角的笑容僵硬着:“真没想到啊,你竟然是这种人。” 我心虚了一下,随后理直气壮起来:“彼此彼此!” 我揩女人的油,她揩男人的油。大家都一样! 我打了她两顿,算是报了仇,神清气爽地站了起来,欢快地往前辈那边走去。 结果没走两步,前辈抬起手喊:“低头!” 我立即抱头蹲下,与几分钟前相似的一道白色轨迹从我头顶飞过去,砸翻了上河。 我总算是知道是谁打的歌姬前辈了。 歌姬是友军啊前辈! 前方战场和我想得有点不一样。所有人都扎堆到了一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怪怪的。 只见硝子面无表情地站在战场的正中央,背后是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夏油杰,夏油杰背后是比他高了一点的五条悟,三个人在原地打圈圈,没人敢打硝子,所以五条悟和夏油杰疯狂殴打别人。 我正想问花乃湖和歌姬去哪了。结果随着几个人推推搡搡一转,被两个少年挡住了的两个少女抡着枕头齐心协力殴打直哉,直哉想还手,好几次被两个人打断,只能无奈继续抱头逃窜。 我心说这就是战术啊! 然后和前辈一起加入了战局。 在这群人里有几个和我没有接触过的,有两个就是之前的龙凤胎,长相很像,但是妹妹好像更好看一点。一个是个人高马大的肌肉男,力量型选手,叫做宗野建,属于典型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物。另一个是个女孩子,特别娇气,听说是某个大家族的千金,叫做由木由理,绝技是哭。 我和她交手的时候真的被她哭得头皮发麻,她会一边哭一边用指甲拼命地抓人,我被她抓了好几下,手上几条超级显眼的红痕。 后来就再不敢靠近她了。 而那个宗野建体术是真的厉害,比甚尔差一些,比杰强一些,实力和前辈差不多,碰上他我只有跑的份,边跑边喊「前辈」,也不嫌丢人。 在这场枕头大战之中能够很清楚地发现一些问题,比如东京校体术上能够被欺负的只有我和歌姬,而京都校的体术参差不齐,好的像是上河和宗野,弱的像是由木。那个看起来很瘦弱的今来,体术也不差,我好几次碰见他都是一番苦战。 而且京都校似乎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不懂合作,在这一点上我们东京校谁和谁都能合在一起,完全不在怕的。 京都校唯一一对懂合作的只有那对龙凤胎,两个人一直没有分开过,好像无论做什么都是在一起的。所以搭配很默契,只有杰和悟一起才能碾压他们。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二年级的两位前辈体术完全不输杰和悟,甚至看上去因为经验丰富所以更强一些。 所以我们实现了完美搭配,我和千谷前辈,歌姬和花乃湖,杰和悟,硝子游走在场地边缘,时不时当一下我们的挡箭牌,一时间所向披靡! 我们玩了两个多小时,十一点半的时候夜蛾看时间实在不行了,喊了停止,让硝子给我们治一治。 我们排着队等硝子治疗,我还好,前期躲得快,反应比较灵敏,后期又因为和千谷前辈搭档。所以身上只有几处淤青,还有被由木抓出来的红痕。 像是直哉这种被针对的,就不是几处淤青了。 还有歌姬……嗯,属于被友军误伤。 因为力气太大,枕头基本上都被打坏了,满地鹅毛乱飞。五条悟还有精神,在地板上踢来踢去,把鹅毛踢得到处都是。 我躺在地上,猝不及防被鹅毛糊了一脸,吹开之后问:“你是闲的吗?” 他在我头顶停了下来,往后抓了一堆的鹅毛,下雪似的扔我脸上,笑嘻嘻地道:“这才叫闲的。” 我拍地而起,抄起枕头朝他砸了过去,他手指一并,枕头悬于空中,对我办了个鬼脸:“略,打不着。” 我说:“你有本事别开无下限。” 他两步走到我面前,逗猫似的又撒了一把鹅毛:“就不……” 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手指一张,转出八颗咒力球,咬牙道:“悟,来打一架吧。” 五条悟在边上坐下,乖巧地说:“这不是学校,不可以打架哦,五月,要听话。” 我:“……”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五条悟怎么还没有被打死?? 第9章 团体赛 开了挂的五条悟始终没有被暴打一顿。因为后来我实在撑不住了,剧烈运动之后就特别想睡觉,勉强洗了澡,爬上床我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歌姬前来叫我们起床,我蒙圈地跟着硝子做一系列动作,然后绕来绕去,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终于清醒了许多。 集合点在京都校门口。京都校四周都是葱葱郁郁的树林,背后也有一座座山,在某种程度上和东京校挺像的。 此时正是早晨八点未到,太阳还并不热烈。但也没有什么风,树叶不动,阳光还有温度,看着好像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萎靡不振起来。 站在我们面前的夜蛾两只手放在口袋里,一本正经地道:“第一轮团体赛,可以牵制对方,但不可伤害对方。谨记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我们说好。 他便和乐岩寺校长离开,应该是去监控室了,我后来才知道冥冥前辈不是没有来,她来了,拿着钱操控着乌鸦当摄像头,做场外救援人员。 过了一会儿,夜蛾在大广播里播放团体赛规则:“我们将在京都校区域投放五十只咒灵,考虑到所有成员等级,规定:二十五只三级咒灵,十五只二级咒灵,十只一级咒灵。请一级咒术师以下的咒术师结伴行动,以防发生意外。” “比赛过程中,若参赛人员觉得无法进行比赛。可以以咒力燃烧身上的符纸,五分钟内将会有场外人员将你带离场地。” “比赛结束后,裁判团会根据两方祓除的咒灵数来判定胜者。” 夜蛾在讲话,悟也在讲话,他对我和杰说:“要来比赛吗?看看谁祓除的咒灵数量多?” 我们三个实力差不多,也各自有寻找咒灵的方法,可以说是势均力敌的对手。 对于这个建议,我当然赞成,道:“那就来试试。” 杰也表示没问题。 我们就让前辈们带着硝子,尽量去牵制京都校,我们三个来祓除咒灵,争取在半个小时之内搞定。 十秒钟之后,夜蛾一声“开始!”我们三个人就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离开,而硝子他们在原地与京都校打了起来。 我瞬移进入森林。咒灵是负面情绪堆积的生物,在我的领域内就像是一个又一个被标记的坐标点,我可以直接锁定他们的情绪,直接瞬移到他们身边。 锁定、瞬移、祓除,锁定、瞬移、祓除——如此重复,十分钟后我们听到乐岩寺的声音在广播里面响了起来,播报比赛结束。 我们三个人重返原地,开始计算。我说我祓除二十只。 他们两个人肯定不可能有我多了。 因为悟很怀疑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谎报了数量,我说没有,要不信的话我们去找夜蛾他们看看每一道符纸上的咒力残秽。 所以我二十,悟十三,杰十三。 我因为瞬移和定位遥遥领先。 剩下的那四只,估计就是京都校的了。 为了核对数量,我们去夜蛾那边看了京都校的祓除数量,正好就是四。所以,我赢了。 我正手舞足蹈地想要作为一个胜者行使我的权利,突然就听到广播里乐岩寺说: “因为此次交流会一方实力超出预期,所以学校临时决定设立三局团体赛。刚才是第一局,东京校胜。一个小时后将进行第二次团体赛。此次规则新增:禁止禅院五月使用瞬移,禁止夏油杰吸收场地专用咒灵。” 我:“……” 杰:“……” 就这么…… 冥冥前辈,我们是友军啊!! 我给气笑了,道:“怎么办,因为太强大了,所以被禁了。” 杰阴笑着说:“干脆直接把场地炸了吧,这样子就全部都是我们的了。” 边上硝子说:“这样的话,要赔钱的哦。禅院家和五条家都有钱,但是夏油你赔不起的。” 杰耸耸肩:“开个玩笑。” 我却觉得很合理,对五条道:“不如——” 悟说:“回去会被打的。” 正道之拳无法反抗。我们琢磨了一会儿,杰就说:“那就分工合作好了。就算是被禁止了能力,但是还是可以锁定咒灵吧?” 他看了看我们,我和悟都点点头。 他翘起腿,“来看一下,谁的可视范围比较大?我还拥有七百只咒灵,可以同时放出搜寻,但过于密集会被京都那边祓除。” 我知道他每次吸收咒灵玉都很难受,不太想让他因为一场比赛丢失咒灵,立即就抬手比了一个叉。 悟说:“六眼倒是可以前后三百六十度看啦。” “但是眼睛和脑袋会很痛,对吧。”我补充说。 他看着我点点头。 我就道:“果然还是需要靠我……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术式吧?被动术式,将领域内能感知到的所有情绪转化为咒力。 所以我可以锁定情绪。像咒灵这种负面情绪堆积的生物,在我这里就好像画了张地图标注好了一样。”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情绪,是特定的,没法改变的。我也可以根据你们的情绪锁定你们的位置。”我拿出手机,“所以,到时候我会用手机告诉你们咒灵和京都校的具体位置!” “没有什么副作用吗?”杰问。 我说没有,这就是很平常的功能,时不时就会在用。 当然我没跟他们说,一定要说有副作用的话,就是我的生长比较慢吧……有些营养不良来着。 我们立即分队。考虑到各种因素,决定杰和硝子一队,花乃湖和悟一队,我和前辈、歌姬一队。 因为歌姬不想见到悟,悟又没办法照顾好硝子,我需要一个战斗力,所以才排成了以上那种队形。 我们还是争取在半个小时之内完成比赛,这一场比赛尽量搞清楚他们的术式。 刚才硝子他们和对面打的时候,差不多就试了出来。再加上有歌姬前辈之前的情报,所以形式对我们来说还算是有利的。 休息一个小时后,准备开始。夜蛾讲话的时候,悟过来给我塞了一把糖,我愣了一下,然后放进口袋里,心说这家伙还有点用嘛。 “团体赛第二局,现在开始!” 我们冲了出去。京都校立即跟上来。 在对面京都校里,那对双子的术式是操控植物,很麻烦,所以我们商量过后给出的结论是:当场把他们弄晕,要不就派几个人牵制住他们。 在出发之前,我给东京校的所有人分发了咒力球,咒力球小小的指甲盖大的一颗,放在口袋里,藏在手心里都可以,很容易出其不意。 千谷前辈对上双子,我在转身的空挡里对歌姬说:“上河、加茂、今来往悟的方向去了,直哉、由木、宗野往杰的方向去了!” 歌姬立刻打字警告,我和前辈打配合,在十分钟内将双子打晕了过去,然后烧了他们的符纸送他们出局。 代价是为了防止他们操控植物,这一片的树木全部被我清扫干净了,秃了一片,看着就恐怖。剩下的灌木草地也断断续续,地表这里凹陷一块,那里凹陷一块。 我吐了一下舌,边往前走,边对歌姬报告杰和悟身边的咒灵数量和京都校成员。 远处一点的地方,「苍」的蓝色与天空交相辉映,在这墨绿当中凸显出来,竟然有一种别样的美丽。 我从口袋里翻出一颗糖塞进嘴里。悟塞给我的糖都是奶糖,甜度偏高,吃得我牙疼,龇牙咧嘴一会儿,歌姬问我怎么了,我说牙疼。 她挑了一下眉,“是糖吃太多了吧?” 我说没有啊。 她道:“好了,嘴张开给我看看。” 我张嘴给她看,余光中千谷前辈慢慢地从我背后走了过来,到歌姬边上,目光落在我嘴上,没两秒钟偏头笑了一下。 我:“??” 歌姬看看他,也笑,抬手合上我的下巴,道:“恭喜你,蛀牙了。” 我:“怎么可能?” 我反转术式用得那么勤快,怎么可能会蛀牙! “没骗你……”歌姬道。她点了点自己的右脸颊,“是不是吃完糖没刷牙?有一颗牙被蛀掉了,还好只是一点,去补补还是可以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五条悟一日三餐把甜品当饭吃都没事,我偶尔陪他吃一次,反而还吃出了蛀牙?这是不是不对劲? 我想着忍不住张嘴舔了舔右边的牙,没觉得哪颗牙有问题。 蛀牙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反正糖我是不敢吃了,在口袋里放着当个摆设。 我们这一队因为没有人追。所以很快开始祓除咒灵,没过多久,悟那边也解决了,开始向着前面进发。 但是杰在那个地方一直都没有动,只有他的咒灵在祓除咒灵。我疑惑了一下,让歌姬发消息问问硝子怎么回事。 然后硝子打电话过来说:“那个叫由木的,一直抱着夏油的腿在哭。” 我:“她是不是在吃杰的豆腐?” 硝子叹了口气,我说:“打晕就好了。别管那么多。” “问题就是,打不晕。”硝子道,“这姑娘的术式邪门得很,一哭起来免疫所有的伤害。” 我:“哇哦……” “那就直接把符纸烧了啊。” “放在内衣里。我伸手进去她就咬我,还咬夏油。” 我们在通话的时候,前辈祓除了一只咒灵,在我的地图里,悟那边的咒灵也在迅速减少。 我给悟发消息,“尽量往杰那边靠吧,他那里有一个芭比金刚身。” 悟给我发了一连串问号,我就把刚才硝子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所有人清除完自己领域的咒灵之后,杰那边的咒灵才清除一半。 我们往他的方向靠拢,路上碰上了祓除咒灵的宗野和上河,两个体术一级溜的人对上我们这边五个人,三下五除搞定,送出局。 一路祓除完所有咒灵,找到杰和硝子的时候,他们正在烧符纸,旁边的小姑娘终于哭累了一样躺在边上一动不动,时不时啜泣一下,就像是诈尸。 杰看到我们,很疲累地笑了一下,然后说:“下一局首先把她给送出去。” 悟凑过去说:“杰,你是不是看她好看下不了手?” 杰很惊讶地说:“你觉得她好看?” 悟说没啊,谁都没有他自己好看。 我给逗笑了,觉得他说的真有道理。我确实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了。 广播响起,第二局结束,京都校祓除咒灵十五只。 东京校三十五只。东京校胜。 第10章 突变 因为连胜两局,所以第三局胜负都无所谓了。而且第三局是在下午开始的,我们完全可以回去吃个饭,洗个澡,睡一觉。 我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正面遇上上河,她也刚洗完澡,头发用夹子夹住,露出好看的脖颈,侧脸精致美丽,回首一笑倾城。 我心里其实还挺喜欢她——的脸的。只是过于妖娆了,感觉和悟站在一起不太配。 她看着我,挑了一下眉,两步走过来,步步生莲。 美人气势太盛,我一下被她怼到墙上,看她抬起手指点在我眼角,我就忍不住眨眨眼。 上河说:“小丫头今年多大?” 我努力撑起自己的气势:“十五……” “和我们那个禅院小鬼一样大。”上河道,“你好像对我有敌意?” 我说:“明明是你对我有敌意。” 又是挑衅,又是打人的。 她神色不变,淡淡地说:“那是宣示主权。” 我:“啊?谁的主权?” 她看着我:“警告你们东京校的所有女生。特别是你和家入小姐,离五条悟远一点。” 她贴在我耳边,吐气如兰,明明极其缱绻的一句话,说得杀气腾腾:“只有我会是五条夫人。” 我:“哈?” 我从不质疑自己的直觉,我确信我听出了杀意。这杀意到底对的是我们还是五条悟,实在有待商榷。 正巧悟和杰从对面走过来,懒洋洋地拖着声音喊:“五月——快一点,就等你一个了。” 他说着看到我们的姿势,我不知道这姿势在他们眼里是什么样的。但是我发誓,我他妈是直的啊! 我正要一把推开上河,悟和杰却瞬间出现在了她身后。一个人拎领子拉开她,一个人把我拽到身后。 “上河小姐。”杰松开手,笑着问,“找我们小朋友有什么事吗?”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道:“不,正巧路过,所以说点悄悄话。” 她浅浅鞠躬:“回见,悟君,夏油君。” 随后摇曳生姿地离开了。 杰转过来,笑容立刻就垮了,问我:“怎么回事?她欺负你啊?” 我说没啊。 悟把我转了个圈,伸手摸了一下我的下眼眶:“那你怎么跟哭了一样?” 我稀里糊涂地反问:“是吗?” 然后自己抬手揉了两下,想了想道,“应该是刚洗完澡出来所以才会这样吧?” 洗澡的时候眼睛里进了水,擦过之后就会变成这样。 两个少年松了一口气一样的,杰说:“没被欺负就好了。咱们东京校的来京都一次,自己人要是被欺负的话,说出去我们脸往哪搁啊。” 我说夏油杰,但凡你不说这句话,我的感动还能持续地久一点。 我说完之后看向悟:“上河真的很喜欢你哦。” 他冷淡地说:“她更喜欢五条夫人这个称号。” 杰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古怪地问我:“难不成她刚刚是在?” 我肯定了他的想法,又问:“你怎么猜到的?” 杰说:“硝子的抽屉里有这种少女漫画来着。” 我想到我的抽屉里也有。 悟横插一脚,问:“什么?是在干什么?” 我说:“叫我们不想死就离你远一点来着。其实不是我说,她打不打得过我都还是个问题呢。” 我很明显地感觉悟暴躁起来,他皱起眉头,干脆转了身。 杰错愕地喊:“悟?” 他道:“你们先去找硝子,我一会儿回来。” 我们俩都叹了一口气,异口同声:“那在食堂等你。” 他应了一声,凌乱的白发被风吹得往后飘。 我和杰走回食堂,硝子一看到我,一下子就站起来了,两步走过来看我的眼睛,问:“怎么哭了?” 一下子所有人都转了过来,直哉看世界奇观一样地走过来看我,道:“是被上河打哭了吧?悟君去帮你报仇了?” 我:“……” 神他妈,除了第一句不对,第二句竟然是对的。 我抬手把他的臭脸推远,又解释了一遍,想了想,笑嘻嘻地顺便把上河警告我的话一起说了出来。 歌姬翻了一个大白眼,就道:“她不会以为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喜欢五条悟吧?” 花乃湖干笑了两声,道:“我总觉得,上河并不是单纯地喜欢五条的人呢。” 我们围坐在一起,隔壁京都校也凑了过来。 和上河同级的加茂就道:“上河这种行为,可以理解。” 我们都看着他。他浅浅一笑,道:“你们应该听过照桥这个家族吧?” 我们都是一愣。我小心翼翼地举手,问:“不知道怎么办?” 加茂环视我们一圈:“都不知道?” 我们齐齐摇头。 加茂把两只手放在桌面上,十指交叉,正经地说:“这是一个普通人社会上的大家族。” “哦!” “也是一个很神奇的家族。这个家族的规矩十分的杂乱。而且家族里的每个人性格都十分古怪鲜明。” 我们点点头。 “上河的母亲就是这个家族的人,她的性格是——绝对慕权。” 我们都有些懵,硝子举手道:“也就是说是像搞笑动漫里一样,人物的某一个特性被无限放大了吗?” 加茂歪了歪头,又点了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我们就了解了。 加茂继续说:“正是这个特性,遗传给了上河。上河家族在普通人社会里也是一个很有钱的家族,上河是他们这几代以来唯一一个咒术师。 她父母很期望靠她进军咒术界。再加上她本人的绝对慕权的性格,自然而然地就发展成了这个模样了。” “不论是我,还是直哉。在她了解了咒术界以后,她就都有意向靠近过。” “提问!”我举手。 加茂笑着道:“五月同学,请说。” 我问:“那按理来说,她不应该是和我搞好关系吗?我可是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禅院家主的诶。” 直哉跳起来骂我不要脸,家主只有可能是他一个。我张开手给他看我手上的咒力球,无声劝他好好说话。 他果真憋红了脸坐下去。 我收起手,加茂分析道:“那也就是说,她很确定自己能够成为五条家主。所以无需去巴结你——” “那悟岂不是——” “遭了!” 我和杰同时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硝子往外跑去,跑了没两步我一个瞬移回了宿舍走廊,出现在我的房间门口。 我闭上眼寻找悟和上河的定位,他俩果然在一起,地点是—— “找到了!”我跳起来,正要说话,突然楼上被人炸了一样,蓝色的光芒横跨整个建筑,塌陷下来,从褐色的实木板之间看见头顶晃眼的日光。 还有倒在废墟里奄奄一息的上河,在不远处腾空而起的悟,他衣服破破烂烂,鲜血和灰尘凝结一身,浑身冒着黑气,如同被诅咒了一般。 我赶紧拉着硝子把她送到了上河边上,杰召出虹龙将这里一尾巴抽干净了,飞到半空中问:“悟!你怎么了?!” 我想过去,但是并不放心上河和硝子待在一起,又正好看到前辈他们来了,立即一手拉硝子,一手拽上河,从上面跳了下去。 我落地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前辈扶了我一把,然后将上河放在地面上。 我刚才情急之下好像抓到了一点飞的灵感,在原地转了两圈试了一下之后,将所有人的情绪凝实,竟然真的就直接飞了上去。 因为力道没控制住,一下飞过头,我又落回来,问杰:“怎么回事儿?” 杰摇摇头,向着悟走了一步,道:“悟——” 五条悟没有反应。他身上诅咒的气息越来越浓厚,简直就像是—— “吞下了诅咒?” 我差点咬了舌头,情绪过于激动,脚下一空,整个人直接摔下去。杰捞了我一把,又重新回到悟面前,两个人盯着他身上的诅咒,脑袋里简直是一片空白。 仔细想想,我心说。仔细想想原理,不管是诅咒还是咒灵,原理都是负面情绪。 而我能把负面情绪转换为咒力。所以没关系的,我可以把诅咒也转化为咒力。 我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又在嘴上飞快地对杰说了一遍。三遍下来我也冷静了下来,深呼吸一口气,凝实情绪,慢慢地走到五条悟面前。 他看上去相当痛苦,眉头紧皱,唇色苍白,额头上冷汗连连,背上的衣服湿了一大片。 我试探性地伸手搭在他肩上,立即就被他一击「苍」打得晕头转向,差点人就没了。 我只好放弃直接触碰的想法,一边低声道:“悟——听得到吗?我是五月,禅院五月。你的同级生。边上还有杰,杰你记得吗?夏油杰,你最好的朋友。还有底下有硝子,家入硝子,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的手触碰到了他身上的黑气,这些黑气就是诅咒,我能感受到里面悲观的负面情绪。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放不下,世间八大苦具了个全,我感觉我的口腔里也全都是酸涩的苦味。 兜里还有糖。 我本来说不吃的,但是转换过程中太苦了,我又不由得拆了一颗糖扔进嘴里,然后一边体会着诸多苦痛中唯一的甜味,一边低头看着外面。 从高空中看下去很美。 真的。 很美。 京都老城还残留着,灰黑色的建筑点缀在浓绿之间,相当突兀,而且显得生硬。 天空是蓝色的,山是绿色的,城市是灰色的,人和诅咒是黑色的,灯光是黄色的,太阳是白色的。 我觉得我可能出现了一点问题,我眼中的世界变成了一张相片,我无力去描绘她的美丽,只能单调地讲述她的颜色。 世界与我分离,又在眨眼之间融合,随后再分离,再融合。 这样好吗? 我听到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我听到生命微弱有力的声音。我听到穿越旷野高山湖泊的风声,我听到一切,我感受一切。 痛苦、绝望、愤怒、后悔、喜欢、喜悦、憎恨、深爱…… 万般感情。 最终归于虚空中无穷尽的一点,宇宙在这里坍缩,成为黑洞。 连声音都没有。 连光都没有。 第11章 风雨 我醒来时,窗外风雨欲来。 正躺在病床上,边上一左一右趴着两个人,分别是悟和硝子。 杰坐在窗台边上抽着烟,烟味呛了我一嗓子。 他听见我咳嗽,立即把烟熄了,打开风扇使空气流动。接着走过来,端了杯水,先将我扶起来,然后把水杯靠在我唇边。 我边喝边打量他。 醒来之后,似乎对情绪更为敏感了些。所以我能敏锐地感觉到他那一点郁闷,有点压抑似的。 我把一杯水喝完,摇了摇头,告诉他我不再需要了,清清嗓子,便问:“怎么回事?” 他简单地跟我讲了一下情况。上河在天台上与诅咒师合作放出了特级咒灵,趁悟被压制的时候给他喂下了特级咒物——单心骨。悟为了抵抗单心骨的作用—— 使服下之人听令于骨主——放任诅咒流窜体内,强化了身体素质。当然代价就是差点被同化。 而我在给他转换的途中突然咒力暴动,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力,直接将京都校夷平。因为京都校有结界,才没有波及到外面。 当时所有人都受了伤,是硝子一个一个地救回来的,悟是因祸得福,当时诅咒占上风,结果被我的咒力祓除干净了,活了下来。 我听完之后吐了一口气,心想这都是什么鬼剧情? 我虽然知道咒术师都是疯子,但我没想到五条悟竟然这么疯?放任诅咒流窜?差点被同化? 杰按着额角,道:“悟是前天醒的,这两天一直在处理这件事情的后续,在咒术圣地出现这种问题,他的责任最大。硝子也是没多久才停下来,让他们休息一会儿吧。” 我轻声道:“怎么不送他们到床上去?” 杰垂了垂眼皮:“没有力气了。” 我看了看他,问:“你要休息一会儿吗?” 他摇了摇头,靠在椅子上没说话。我也没说话。 边上的窗户没有关,我可以清楚地看见远处乌云层层翻涌,紫电在其中忽隐忽现,雷声沉闷持续,却久久不见下雨。 杰问:“你饿了吗?我去买点粥?” 我说好。 他从椅子上站起身,离开病房。 几乎是他前脚刚离开,后脚五条悟就睁开了眼睛。蓝色的,晴空一样,静静地看着我。 “你在心虚吗?”我低下头问,“悟……” 他眼皮子耷拉下来一点,柔顺的白发都在雨天前奏下的沉闷里都显得黯淡无光。 “对不起……”沉默了许久,他突然说。 我有些意外,京都是个什么神奇的地方,竟然让五条悟对我说了两遍对不起。 他坐直身子,伸了个懒腰,手肘搭在椅子的扶手上,似乎在想事情。 我等着他想,目光落在乌云上。 外面云层翻涌过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们的颜色加深了许多。 下雨前来临的是狂风,冷冷地吹进室内,将硝子的头发都吹了起来。 五条悟脱下自己的外套给硝子盖上,又坐了回去。 窗帘被风吹起,乌云被吹得堆聚在头顶,白光紫光揪成一团,突然一瞬间天地刷上白色,接着色调又暗沉下去。 就在这暗沉里,五条悟终于开了口:“杰的咒灵……全部没了。” 我突然想起来,杰出门没带伞。 愣了愣,问:“什么?” 五条悟又说了一遍:“七百八十九只咒灵,全部没了。” 雨下下来了。 是场暴雨。 从窗户里飘进来,几乎都打在他的背上。 夏油杰有多讨厌吸收咒灵,我们心知肚明,和他出任务的时候,他永远不会在我们面前吸收,永远都是等到所有人离开以后,他就躲在角落里吞下,全身隐忍着颤抖,一瞬间又归于平静。 我偶然撞见一次,问:“杰,很难吃吧?” 他笑了笑,道:“还好……” 他肯定不知道他笑得有多难看。 我一直挺抗拒他吸收咒灵,但吸收咒灵是他变强的唯一途径。 夏油杰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 我们都知道。 七百八十九只咒灵,听上去好像不多。但是是夏油杰吸收咒灵的最少次数,从五岁术式初显,到现在十五岁熟练运用。十年时间,或者更短,次数却只多不少。 那时我们年少时期第一次沉默。 暴雨、病床、重伤、自责,元素齐全。 用语文的角度来说这一次的事件初次表现了所有人的性格,为下文埋下了伏笔。 但是我当时永远都不知道这是一个伏笔。或者说,这不是「一个」伏笔。 回首今日,再往前追溯,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一切都起始于上河在我耳边说「只有我才会是五条夫人」的那一日。 年少的冲动,给所有的今日埋下了种子。 杰推门进来的时候,我们两个人都沉默着。他看着我们,就明白了所有了。 他合上门,将买来的粥放在柜子上,然后关上了窗。 我注意到他身上没湿。 “杰,带了伞吗?”我问他。 他应了一声,眉眼还是很温和:“粥是京都这里统一订的,还是温的。” 他买了三份,显然是早就知道悟醒了。 我有了点力气,下床靠在桌子边。粥不是白粥,加了点玉米和青菜,很有中国风。 我们安安静静地吃着,听着暴雨打在窗户上,吃完之后,杰把垃圾扔了,回来以后在另外一张病床上坐下。 我问:“杰,现在……要开始重新吸收咒灵了吧?” 他点了点头,大概是我内心忐忑时脸上的表情过于搞笑。所以他一下子笑了起来,整个人仿佛瞬间被上了颜色。 “就当做是升了级,归零就行了。”他安慰着我们,“可能老天觉得我以前收的咒灵都太差了。所以想清零了让我重新收一批高质量的吧?” 我觉得他说这话我更内疚了。 毕竟是因为我的咒力暴动……话说是为什么呢?因为转化不了了吗?可是之前还好好的。 杰说:“放心吧,也并不是一个不剩。” 我们都看着他。 他笑着道:“虹龙还在。大概是因为防御指数爆表了,所以安全存活。” 我「哦」了一声,想了想,转移话题说:“所以我当初的咒力暴动,对于身体里有诅咒残留的人来说,更像是净化吗?” 杰点点头:“当初除了我和硝子,其他人都站不起来。” “那硝子?” “大概是因为她是反转术式?” “那不是应该受伤最……如果我的咒力暴动时是反转的……所以对其他人的伤害很大,对硝子来说应该是加强。” 杰欣然点头:“其他人现在还昏迷着。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诅咒的话,论我的顺转咒力,现在估计也还躺着没起。” 他托着下巴笑道:“就当是那些咒灵救了我的命吧?” 我们都「哦」了一声。 杰看看我们俩,抬手比了一个手势:“好了,结束。打起精神来,与其愧疚于结果,还不如思考于解决方案。之后你们两个多抓点高质量的咒灵给我就好了。” 我说好。 当时对硝子的反转术式了解不多,所以也造成了推断的错误。我后来在硝子那里了解到反转术式的原理以后,再来想今天的事情,才发现咒力暴动远不止表象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正式将这件事情翻过去是在三天后,所有人陆陆续续地醒了过来,高层找过我和五条悟谈话,态度很糟糕,语气很尖锐,就差没说我要禁足你俩,派人监视。 我忍了好久,一次两次也就算了,第三次我就怒了,撸袖子准备打人,被门外偷听的杰和悟冲进来拦住了。 总之因为我们两,整个东京高专被牵连,禁足监视两个月。 悟很开心,这就表明他不用去出任务了,我也挺开心,大家都挺开心后,高层就不开心了。 因为他发现基本上好的咒术师都被他禁足了。于是他换了一个法子,开始疯狂让我们出任务。 出就出,就当是出去旅行,一年级四个人在一起,哪里不是游乐场。 他又觉得这样对我们也不算是惩罚。所以把我们拆开了。 为了反抗,我故意在线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做心情不爽所以溜辅助监督和咒灵,心情爽的之后一番爆炸啥都不剩。 并且因为分开做任务时的疯子体验,我不得不说,我爱爆炸美学。 咒术师都是疯子。 我承认这句话了。 我发现我热爱一切无端的疯狂,随心所欲,畅快自在。 所谓,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第12章 露馅 高一的时候,后半年我们累得要死,但是实力也上升得很快。有时间的时候几个人打一架,才发现原来我们都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了,和刚入学的时候差别简直太大了。 因为无时无刻被监控,所以甚尔那里我也很少去了,偶尔去一次,他还很可惜地问我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了所以不用学了。 我大致给他讲了一下交流会发生的事还有后续,详细描述了我对于高层的气愤以及他们对我的报复,甚尔半搭不理地听着,听完之后把一罐酒塞我手里,说你们咒术师都一样。 我说要是我有能力的话,我就叛逃了,自己创造一个咒术界。 他嗤笑一声说,那你可得把整个现有的咒术界全部杀光。 我说哪有那么麻烦,我叛逃出去,公开与咒术界宣战,但我不杀普通人,不杀己方咒术师。 加入我还可以给你明显好于原咒术界的条件。而反对我你只有一个下场。 咒术界的顶尖战斗力就那么几个,全部拉过来了,就相当于控制住了咒术界。而且往往那几个顶尖战斗力都是结伴的,拉一个就会过来一群。 更别说,家入硝子。 拥有家入硝子的一方,胜算就绝对比另一方大。毕竟人都是为自己考虑利益的生物,更别说咒术师,想活下去的概率更大就需要奶妈。 开战的话,就看家入硝子偏向哪一方。哪一方基本上就有了保底。 我说的时候,甚尔饶有趣味地听着,完了之后说:“你这想法很危险,如果我告诉那群老头子,你知道迎接你的下场是什么吗?” 我翻了个白眼,说我肯定知道。到那个时候我就只能叛逃,提早实现我的理想。 只要五条悟不拦着我,夺下东京高专不是梦,创造另一个咒术界不是梦。 甚尔说:“那祝你好运。” 我拍拍裤子上的饼干屑,走过去撸了一把惠的海胆头,塞了两把糖给他和津美纪,然后就离开了伏黑家。 回校的路上突然兴起,去买了一堆零食,然后瞬移到学校,结果就看见悟和杰杵在我寝室门口,气势汹汹。 我纳闷地走过去问发生了什么,怎么两个人都一副「我不好惹」的模样。 悟问:“你跑哪去了?” 我把手里的两大包零食袋提起来:“买零食啊。” “为什么不叫我们?” 我:“……” 我很想说为什么要叫你们。但是理智告诉我,如果我说了的话,我估计会被这两个人当场打残。 一时词穷。我正努力想理由,突然听见杰说:“买零食的路上顺便还祓除了个咒灵?” 他正看着我的衣服,我低头一看,确实有点脏——和甚尔打的时候弄的。 但是这个理由还挺好,我顺杆下了,点点头。 五条悟又问:“你说啊,干嘛不叫我们!” 我打开房门走进去,把零食放在沙发上,回答道:“我就是瞬移两下买个零食,为什么要叫你?” “瞬移两下?”五条悟抱着我的零食嚷嚷起来,“我们一个小时前就在你这里等着了,你买个零食一个小时?” 我心虚地说:“顺便祓除了个咒灵嘛。” “普通咒灵根本不需要花多少时间吧?”杰笑着问我,眼神很恐怖,“你这是碰上了特级咒灵?顺带提一下,今天早上我和悟刚把附近商业街的咒灵全部清除了。” 我:“……” “所以问题来了,你去哪里买的零食?” 我简直纳闷了,“你俩今天怎么问题这么多?” “因为老子发现你有秘密瞒着我们!”悟正经地说,“但是硝子却知道!” 我说:“就不能是女生之间的小秘密吗?你怎么连这个——嗷!!” 肩膀陡然被人捏了一下,我痛得差点跳脚。这地方刚被甚尔打了一下,铁定青了一片,夏油杰还按! 夏油杰把手揣进兜里:“你跟谁打架了?” “哼哼……”五条悟说,“女生之间的小秘密,硝子不会打你打成这样吧?” 他从零食袋里翻出一个蛋糕,三两下拆开,一边吃一边大爷坐姿,扬了扬下巴,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夏油杰把我拖到对面的沙发上,按下,然后在五条悟身边坐下,笑成一个菩萨。 我心想除了弥勒佛,我不知道谁的眼睛这么小。 “快说!”悟喊了一嗓子。 我翻了一个白眼,“干嘛要跟你们讲啦——这是我的秘密。” 废话,我要是跟他们讲我开小灶,这两个人肯定要嘲笑我。然后说「杰/悟,你看她开了小灶还打不过我们诶」。 想想我拳头就硬了。 我想到了嘲笑,可我没想到DK的脑回路永远和我不太一样。 五条悟把空盒子往垃圾桶里一扔,站起身往前一弯腰,一张脸怼到我眼前,忧心忡忡地问:“你该不会是被打了吧?” 我还没说话,他自我肯定:“应该是,毕竟你超弱的啊。被打了不好意思跟我们说,嗯,也能理解。” 他又坐了回去:“不过你也别不好意思啊,说吧,谁打了你,我和杰会帮你打回去的!” 我心想可去你的吧,伏黑甚尔是这个世界的体术天花板。 我说不用,活动着肩膀站起来,在床上拿了睡衣和贴身衣物,往浴室里走。 当然如果那个时候我要是知道他们后来做了什么的话,我就是吊在他们腿上我也得把他们拦住。 他们去找了硝子。 硝子二话不说全部坦白。 我洗完澡出来之后,迎接我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五条悟:“所以你是去补课了吗哈哈哈——” 夏油杰:“但是是不是没什么用啊?至今为止都没有打过我们诶?五月,要不你干脆拜我为师算了。” 五条悟:“不行!要拜我为师啦——五月快叫一声老师听听,叫一次就让你赢一次哦。” 夏油杰:“过分了悟,你没看到五月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吗?她应该是想放我的学生。” 我:“……” 我谁都不想。 硝子。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因为你的一句无心之言,我沦落到了什么境地! 我瘫着一张脸,摸出一手咒力球:“滚你丫的,你们谁都打不过我。” 五条悟跃跃欲试:“来试试吗?” 夏油杰伸手拦在我们中间:“等会儿……” 我一把拍开他:“来就来!” 五条悟的「苍」差点削平后山,被我拦住了,结果我们俩不小心把杰的咒灵给祓除了,他气得叫了一堆出来揍我们,我们又不敢动他的咒灵,只好去打他。 所以最终结局是我们三个人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进气少出气多,在硝子来之前差点一命呜呼。 硝子先给我治疗,然后给他们两个治疗。我一度认为硝子的术式成长就是因为我们总是打架,然后拉着她给我们治疗,所以治着治着,能力就上去了。 “所以呢?”五条悟用手指勾了勾我的手指,我知道他这是懒得动,“你那个老师是谁?” 我想了想,道:“甚尔啊……你应该知道吧?” “甚尔?”他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呢喃道,“禅院甚尔?” “伏黑甚尔。”我纠正,“他现在入赘了。而且他也不喜欢禅院这个姓。” 杰说:“这样说自己的姓氏真的好吗?” 我道:“我也没多喜欢这个姓。所以才让你们叫我五月啊。” 而且我本身原来的名字也就是五月。 杰笑了一下,问:“伏黑甚尔,很厉害吗?” 我撇了一下嘴,“他是天与咒缚的最高形态,完全没有咒力,而且肉ꞏ体是人类的巅峰。你说厉害不厉害?” 悟撑起来道:“啊,我记得他,天与暴君——我应该见过他。” “小时候见过吧。”我随口说了一句,“而且他是个贪钱的家伙,请他给我上课差点把我家底掏空了。” “不过有一说一,他的教学质量也是真的值这个钱。” 这句话我是不敢和他说的,我怕说了之后他涨价。 悟拖着声音「嘁」了一声,道:“老子一招秒杀他。” 我看他那么自信,就想打击他:“不一定哦。偷袭的话,他会赢的。” “什么?”他很震惊似的,扭头压过来,“你在帮他说话?” 我一巴掌拍他脸上:“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干什么?” 他抓着我的手抗议:“老子可是最强!你翻遍整个咒术界不可能有人打得过我!” 我鄙视地看着他:“你身边三个人,任意两个联手都能把你打得跪地求饶。” 杰还在边上补刀:“对啊,说起来,上次是悟输了吧。” “我没输!”他不耐烦地说,“那都是因为你偷袭!” “偷袭也是制胜的一种方法,能达到目的就行了。”杰狡猾地笑了起来,“悟输得好惨呢。” “我没输!”悟一边大声否认一边扑了过去,和杰扭打成一团。 我往硝子边上蹭了蹭,道:“说起来,秋天快要结束了。” 硝子应了一声,她把随手扯下来的花插在我脑袋顶上。 我又说:“硝子的生日也快到了。” 我问她,“你想要什么礼物?” 硝子道:“拜托,送礼物的话事先知道不是会很没惊喜感吗?” “那你可以说一大堆,我从其中挑一件给你。” “不……你自己慢慢猜吧。” “诶——给点提示嘛……” 第13章 生日 我记别人的生日比自己的生日利索。倒不是对自己不上心,而是因为我经常默认自己的生日在五月。 因为我叫五月嘛。 但是其实我的生日在四月来着,四月下旬,其实也很靠近五月了。 所以我也没有否认过我的生日在五月。 而今年五月刚开始的时候,一年级的关系还并不太融洽。所以我只收到了硝子的礼物,是一个很可爱的蓝色海豚挂件,现在吊在我的窗户上。 所以呢,十一月七日我要送什么礼物呢? 我去问了歌姬前辈,歌姬打算送一套衣服,冥冥直接说给钱——我觉得这就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了,我还问了杰,然后发现杰也不知道要买什么。 课后我们三个人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硝子就看着我们嘀嘀咕咕,她当然知道我们在说什么。 我们谁在她那里都没有秘密。 十一月份开头的两天,我路过一家商店的时候想好要买什么了。于是立即把那东西买了下来,鬼鬼祟祟地放在床头柜里。 随后我和杰还有悟三个人结伴出任务,出完任务之后没有回去,反而找了一家蛋糕店学做蛋糕。 出乎意料地,两个大男生做的比我还溜,我手忙脚乱地调这个调那个的时候,他们两行云流水一样两下弄完了,回头一看我满头大汗,纷纷称奇。 “你到底是不是个女生啊?”悟这么问我。 我气得把沾满了面粉的手往他脸上一贴,糊了他一脸面粉。他没开无下限,又没预料到我的动作,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把我和杰笑傻了。 当然后果就是我被他掐着脸被迫用面粉化了个妆,我看夏油杰那么悠哉悠哉地在边上拍照,反手就把他拉入了战争。 然后三个人齐齐被店长骂了一顿。因为浪费食材,还把厨房搞得乱七八糟。 当时我心想,都是五条悟的错。 十一月七日这天我们都没有任务,我卡着凌晨零点给硝子发「生日快乐」,然后翻窗进她房间,把礼物放在她床边。 然后我收到了硝子的信息——「走正门」。 我裹着毯子又走出门,去给她敲门。敲了一下,门就开了,硝子把我拉进去,我说硝子你又长大了一岁。 房间里开着空调,很凉快,凉快到我有点冷。我们俩缩在被窝里聊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都没起来,悟和杰在外面把门敲得棒棒响,像是在催命。 硝子去开门,我把被子拉过枕头,过了一会儿爬起来到处晃。 我自己一开始不知道自己的习惯——睡醒之后有一段时间是比较懵的,我以为我只是没睡醒。 因为一个人睡的时候我会凭直觉刷牙洗脸换衣服,一套流程下来基本就清醒了,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 后来认识了硝子之后,哎,女孩子嘛,就是喜欢贴贴。所以我会去找她一起睡觉,一觉醒来,两个人一起睡的这个弊端就出来了。 我醒来之后会下意识地跟着硝子走来走去,硝子发现这个事情之后觉得特别好玩,说感觉背后长了条尾巴。 我说怎么会,尾巴又不会刷牙洗脸。 她慈爱地看着我说:“我总算知道少女漫里面睡傻了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 我据理力争:“只是没有睡醒而已!” 她不说话,当天晚上抱着枕头过来找我,第二天录了个像,我才发现原来她的视角下我蠢得简直可以钻地缝。 然而我改不过来。 硝子在门口,我睁眼之后就晃荡过去,刚醒过来感觉腿有点软,站不稳,摇摇晃晃,想找个支架,就走过去抱住她。 她比我要高,下巴抬不上去,我就干脆把额头压在她肩上,闭上眼睛清醒。 硝子没多久把门一关,背后拖着我去刷牙。她这里有我的牙刷,她将牙膏挤好,扒拉开我的手把牙刷塞进来,我就能自己自动地刷牙洗脸,一边刷一边睡,洗完脸之后差不多就能清醒。 清醒后我问:“刚才是谁?悟和杰?” 她点点头,走出浴室去换衣服,我仔细想了想,说:“我刚才没做什么丢脸的事吧?” 硝子说:“除了像个事后没睡醒所以找男朋友抱抱的女朋友之外,没有。” 我:“……” 默默地捂住自己的胸,“我是直的。” 硝子打了个哈欠,“好巧诶,我也是。” 我无语,将牙刷杯放好之后道:“我先回去换衣服,等会儿一起去吃饭?” “等会儿直接去教室。”硝子道,“我们错过了第一节课,外面那两货是奉旨来叫我们起床的。” 我:“是、是吗?” 算了,不要紧了,反正夜蛾已经充分地认识到了一年级没有一个是安分的主,等会儿就说今天是硝子的生日,要网开一面。 我打开门走出去,外头两货就一起看了过来,五条悟伸手过来拉我的毯子,道:“有那么冷吗?你里面的睡衣不是珊瑚绒的?还裹床毯子?” 我说:“现在已经进入冬天了,我的睡衣就算是加了棉花的,它也是一件,会很冷的——撒手,我要换衣服了。” 五条悟松开手,我走进房间,顺手把门锁上,然后从柜子里翻出我的毛衣。 其实东京的冬天算不上很冷,而且现在也只是入冬的前奏,气温始终在十度左右。 但是大概是因为身体原因,这个温度已经足够让我穿上毛衣和棉袄保暖了。 我整理干净再出去的时候,硝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两个少年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边上,她低下头去手里的两个红盒子,表情一言难尽。 我走过去,道:“你们俩是一起买的啊?包装都这么俗不可耐。” 五条悟道:“喂喂喂,哪里俗不可耐了?红色不是很好看吗?” 我可悲地看了他一眼:“我都用的是蓝色的。” 他愣了一下,哼哼唧唧含含糊糊地说了什么。 硝子把两个礼物盒放进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拍了拍两个人的肩膀,安慰道:“只要不是什么恶作剧,我都能接受。好吧?” “当然不会是恶作剧。”夏油杰道,“我们可是很认真地挑选了的。” 硝子走过来拉住我的手,回头笑了一下:“那就行了。” 那天除了早上不太平凡,其他时间都很普通。上课、睡觉、训练、吵架,夜幕来临的时候,我们拉着硝子跑了出去,从蛋糕店里领回了蛋糕。 等再返回一年级教室的时候,前辈们已经迅速地装饰好了,彩带、气球、银杏叶和蔷薇花。 灯光一亮,就像是无数个电视剧里惊喜来临的时候一样,我们说:“硝子!生日快乐!” 硝子笑着说:“谢谢大家——” 她指了指那边的蔷薇花,奇怪地问:“蔷薇不是这个季节的吧?谁放在哪儿的?” 她侧眸看了过来,“五月?” 我说:“请京都校的双子前辈帮忙的,正好他们会催生植物的方法,用在这里刚刚好。” 银杏叶是在外面收集到的,十月份的时候我出任务,路过一片银杏树林,就捡了一袋子回来。 “蔷薇也是红色的。”五条悟指着那一片花跟我争。 我说:“但是我这个是花哦。花都是很漂亮的,红色就更漂亮了。” 他说我是在强词夺理,早上他们的包装盒也很好看。 我说要不是因为今天是硝子的生日,我立马把你从这里打到京都。 战火一触即发,杰和硝子连忙一手拉一个把我们拉开了。 蛋糕就放在桌面正中央,硝子亲手拆的。这东西连盒子都是我们自己装的,乱七八糟三种颜色,红的蓝的紫的,硝子特别有耐心地拆开,然后看到里面的蛋糕。 一时间就沉默了。 边上的歌姬忍了半天,举手询问:“这是你们自己做的吧?” 我说对呀。 她说这个圆看起来挺圆的,上面的画是谁画的? 我指了指五条悟。 歌姬问:“五条悟,你的手艺真是……忽上忽下。这个是马还是狗?” 五条悟一头雾水:“什么马和狗?” 我们都凑过去看了一眼,歌姬指的是那个惟妙惟肖的黑发少女腿边那个白色的不知名物种,不知道是头还是什么部位有两个不在一条水平线上的蓝点。 看清后,夏油杰扭头喷笑。 五条悟笑得更加放肆,边笑边指我:“是五月画的啊——她就画了这一个哈哈哈哈我就说她画的好丑哈哈哈哈不是我眼光的问题!” 所有人都忍笑忍得面目扭曲地看着我,硝子一手掩着嘴,笑成夏油杰,问我:“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 我恼羞成怒:“那是五条喵!” 五条悟:“哈哈哈嗝——什么?!” 所有人哄堂大笑。 用小学语文描写来说,在这足以掀翻屋顶、吵到月亮的耳朵的笑声里,五条悟像条恶龙一样地张牙舞爪地朝我扑了过来,一边伸手抓我一边质问:“我哪有那么丑?!” 我尖叫着躲开,“哪有!我觉得很好啊,我还特意给你画了蓝眼睛!” “那东西是眼睛?我以为你手抖画了一条没连上的线!” 我从桌子底下钻过去,紧急躲开他的一勾:“我还用了白色呢!你看,白毛蓝眼睛,不就是五条喵吗?” 他给我气笑了,咬牙切齿地问:“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我说没有哇。 他踢翻椅子,一把揪住了我的后衣领。因为惯性,我往前撞了一下,勒得我吐了吐舌头,往后退了一步。 “没有你把我画那么丑?”他顺手捞起夏油杰桌肚里放着的笔,手臂卡着我的脖子,单手把笔盖打开,扔一边去,手掌捏着我的脸抬手作势要画。 我连忙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等下等下,硝子要开始唱生日歌了——今天她过生日,我们不动粗!” 他回头看了一眼人群,我也跟着努力地转了一下眼睛,确实看到歌姬正在放生日蜡烛,花乃湖站在灯的开关边上。 杰冲我们招了招手,笑道:“悟,五月,别玩了,先过来唱生日歌。” 这话一下子把五条悟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了,他勾着我的脖子回到夏油杰边上,兴致勃勃地道:“那快关灯,我还没唱过生日歌呢!” 我突然想,难怪他对这次的生日宴会这么积极,五条家以前应该没给他办过一次舒心的生日吧? 就像禅院家给我办的生日一样,每年生日人来人往,礼节繁琐,我情愿不办生日。 这样想,硝子的生日,竟然是我来到这里之后过过的第一个像样的生日。 歌姬点上火,花乃湖把灯关上。硝子的脸在暖黄色的烛光下显得特别温柔。 我们一边拍掌一边唱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我听到五条悟的声音就在我头顶上,这家伙难得安静下来,声音倒没有平常那么吵了。 音色偏低沉,唱起歌来竟然也显得温柔,和黑暗中的烛光有点配,尾音还习惯性地小小上扬,听起来有点可爱。 我心想,这个是五条悟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等到一首歌唱完,他又捏着我的脸上手画。于是我也立即明白了,这不是我的问题。 但凡一个人看到正经的五条悟,都会动心,这是很正常的事。正如一个人看到不正经的五条悟时,都会动杀心。 第14章 吵架 蛋糕味道还不错。 说真的,虽然我手残,但是其他两个人不手残,所以味道还挺不错。 就连歌姬都因为气氛好而破例夸了一下悟和杰。 那个五条喵最终落在了五条悟的盘子里,我看看五条悟戴墨镜都遮不住的嫌弃脸,再看看那个张牙舞爪的五条喵,心说这不是一模一样吗?怎么会丑呢? 蛋糕分量不大,几个人一下子就分开了。但是千谷前辈还做了红豆饭。前辈的手艺也是一级棒的!闻着就特别香,吃起来也很软糯! 而且不知道蛋糕加糖的时候是不是按照五条悟的口味来的,吃起来总觉得有点过于甜了。 前辈吃了一块,就意有所指地问我:“甜吗?” 我说有点,不过蛋糕甜一点也好,吃起来让人有幸福感。 他没说话。 结果等我咬下一个葡萄的时候,带着点酸涩味的葡萄皮被我咬了两下后直接痛得我把葡萄吐了出来。 右边的牙齿后知后觉地开始叫嚣,痛得我差点咬了舌头。 距离上一次牙疼过去太久,我直接就把蛀牙的事情给忘了! 因为动作过于突兀,一下子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我知道我现在肯定是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就差跳脚。 硝子放下蛋糕走过来问:“怎么了?” 前辈给我倒了一杯温水,温水流划过口腔,稍稍缓解了一下牙疼。 歌姬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是牙疼了吧?之前交流会的时候也是。” “牙疼?”硝子疑惑地反问。 歌姬点点头:“右边下面的大牙,被蛀了一个洞。” 我吧唧吧唧嘴,舔了一下那一片牙齿,问:“谁有镜子啊?” 硝子道:“我来看看吧?不知道反转术式治不治得了——” “治之前先让我看看。”五条悟在边上突然说。 我瞥他一眼,问:“给你看干什么?” 他说:“我没见过蛀牙诶。” 我:“……”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他拉着夏油杰挤过来,手指凑过来勾我下巴。 我不张嘴,他「啧」了一声,一手按我额头,一手捏住我的下巴,力道往下压了压,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 我一巴掌劈开他的两只手,抄起椅子追了过去:“五条悟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他边躲边笑:“不就看个蛀牙嘛。干什么反应这么激烈——不过说起来,好大一个洞哦,你是不是睡前没有刷牙?” “滚!!” 我把椅子朝着他的方向甩了过去,又重新走到硝子边上。 同样是捏下巴,硝子的动作轻轻的,我张开嘴让她看了看,然后看着她。 硝子道:“还好,不是很大。” 歌姬道:“不过比起上一次严重了一点哦。” 她看着我的眼神就真的像是是不是晚上没刷牙,我说我晚上刷牙的,一天两次,没落下过。 前辈在边上又笑了,我古怪地问:“笑什么?我真刷了。” 硝子笑着摇摇头:“好,知道了,头转过来。张嘴,我看看……” 她一只手靠在我脸颊边上,发动反转术式,我眼睛转了好一会儿,感觉腮帮子有点酸了,她才松开手。 我合上下巴,咽了口口水。 “嗯……很遗憾。不行呢。”硝子摸着下巴道,“只能去牙科补一下了。明天有任务吗?我明天陪你去看看?” 我说算了吧。明天要去冲绳。 “不要紧,我陪她去吧。”悟在边上冒出一个脑袋来,“明天是我们俩搭档嘛,我会记得的。” 说实在,我真不想和他去看牙医。我觉得这个人只会在我补牙的时候拿着个蛋糕坐我边上,我想想到时候人牙医在那里补牙我口水直流我就尴尬地能往地底钻八百里。 我问:“杰明天……” “杰明天休息。”五条悟道。他还心机地补上一句,“在这之前杰已经出了很多任务了。” 我眨了两下眼,杰同意地点点头。 我有点遗憾。 又有点气。不知道杰是不是因为高层的刁难所以又出了很多任务。他们不敢动我们三个人,就逮着杰薅羊毛。迟早有一天我要把这框烂橘子扔垃圾堆里去。 后半场派对除了我大家都挺高兴的。尤其是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个人拿各种小零食在我面前晃一下又晃一下,还故意吧唧嘴夸张地说「好香啊」「好甜啊」。 我捏着拳头暴打了他俩一顿。 第二日早上六点钟,不知道五条悟发什么疯,从对面男寝一路跑过来敲我房门,敲门声急促,直接把我给吵醒了。 我揉着眼睛走过去打开门,看见他站在我面前,迟钝地想了两秒钟,心想我该不会一觉睡到了下午吧?连五条悟都等不耐烦了跑过来了? 他偏偏还一本正经地问:“醒了吗?” 我糊里糊涂地点点头。他一步踏进来,把我往盥洗室里推,“那就去刷牙洗脸吧。” 我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进来了,我要不要叫他出去? 他也很疑惑,看着我歪了歪头,随后想到了什么似的,张开手道:“要抱一下吗?那就快点抱一下吧,真是的,刚起来这么粘人啊?” 我:“??” 我猝不及防被他抱了个满怀,他跟搓衣服一样——说起来我很怀疑他会不会搓衣服—— 揉了两把我的脑袋,然后又把我一路推到了盥洗室,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我:“……” 我做完早上的一套流程,出来的时候才捞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一眼,一看六点二十,我们的车票在九点半。 我当即头上冒烟,走到沙发边上拿起抱枕就开始往在看电视的五条悟身上打,边打边骂:“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六点?六点跑过来叫我起床?” 打完我就奇怪,五条悟以前上课的时候都是不到最后一秒钟不进教室的人,今天怎么打鸡血了? 他伸手拽住抱枕,整个人往后仰着,没戴墨镜,笑嘻嘻地看着我,说: “一日之计在于晨,你体术那么差,五条老师当然有义务带你训练啦。” 我被这声「五条老师」说的脑袋嗡了一下。普遍意义上看来,DK悟是上蹿下跳的小鞭炮,五条喵的完美人形; 教师悟就是稳重可爱的大美人,偶尔调皮一下给生活增加点乐趣。 他这么一操作,我差点幻视成教师悟又在搞心态。 弄得我脾气都没了。 象征性地拽了两下抱枕,果然没拽动,我也懒得理他了,瞪了他一眼,重新窝回被窝里。 没料到他跟了过来,趴在床边扒拉我的被子,一张嘴叭叭叭叭个不停。 见我实在不理他,手贴着被子和床铺之间的缝隙钻进我温暖的被窝,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我的手。 他手冰凉,我给冻得感觉血液都凝固了,连忙拿另一只手去拍他,结果被他趁机一撩被子,从被窝里抓了出来。 我简直崩溃:“夏油杰是对你做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纳闷得很:“关杰什么事?” 我道:“但凡他还和你好,你一般不都是祸害他的吗?” 祸害我干什么?一个夏油杰满足不了你了吗?你终于要把你的毒手伸向你可怜的异性同学了吗? 我说:“你能不能有点性别意识?” 我意识到一个问题,凑过去看他眼睛,“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你丫的,五条悟,你是不是没把我当成女的?” 他往后仰了一下,眼神乱飘:“怎么会呢……” 我怒火中烧,我说难怪他每次动手动脚不找硝子就找我,没大没小没距离感的,对我和对夏油杰同一态度。今天真相大白,我不打死他我不叫五月。 我弯腰拿起我的拖鞋,他一下子跳出去老远,大声为自己辩解:“谁叫你总是穿得跟我和杰一样,头发那么短,又没有胸,还老是像个男孩子一样天天闯祸,我很难把你当女的啊!” 我气笑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怪我咯?” 他点点头。 我立马把鞋扔了出去,“五条悟!你给我滚过来!” 他两步转到门口,打开门闪身出去。 代表五条悟的情绪在出了门之后就移动到对面男寝,我等他和夏油杰会合之后,才长叹一口气,捞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想睡觉,一下子又睡不着了。 但凡一个女生被另外一个男生指着说你全身上下没一点能表现出来你是个女生。 而且那个男生还是女生有点好感的,我觉得她都不会就这么轻轻松松揭过去,然后倒头就睡。 我在床上躺了有十分钟,没忍住还是从床上爬了下来,走到浴室里在洗手池上的镜子前看自己。 扪心自问,我觉得自己长得还是不错的。虽然没有五条悟那么惊天动地,没有夏油杰别有韵味,也比不上硝子天然美气质美。 但好歹也是个美人,深黑头发深红眼睛,只是五官尚且稚嫩。除了眼睛大点,其他什么都是小小的,显然还没长开。 之前就说过,术式的使用带给我的副作用更主要的体现在了我的生长速度上,明明是十五岁的女孩子,早已经开始发育了。可是我还是一马平川,个头也仍旧处在一米五,整一个国中一年级的小朋友模样。 哦,不,现在的国中一年级比我高比我大的比比皆是。 这就是强大的代价吗? 我自我安慰了一下,虽然我看着幼,但是总是会长大的,就是慢而已。 而且一米五多好啊,小小的一个,看谁都是大抱枕。 说是这么说,我又忍不住想起我作为五月时候的身材,再看看现在的自己,突然就觉得牙疼起来了。 去你大爷的五条悟。 第15章 齐神 在气头上的我通过夜蛾拿到了辅助监督的电话号码,我给她打了电话之后,就锁定了她的位置,直接瞬移了过去。 这个时候还是早上七点钟没到,我现在的脸一定很臭。因为辅助监督小姐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和五条悟吵架了。 我闷闷地应了一声,她就长吁短叹五条少爷的脾气确实是出了名的糟糕,他们都不太想接他的任务。 我花了点时间把咒灵祓除之后,还剩下一大把空闲时间,辅助监督小姐看我实在不高兴,问我想不想去玩一玩。 我觉得她把我当成了小孩子,有些不高兴,但是没话说。因为这个辅助监督小姐人很好,给我买了杯奶茶,带着我吃了一条街的小吃。 我觉得我这个性格挺好的,脾气只对一个人,对其他的人不会迁怒。辅助监督小姐带我吃了一条街之后,我就单方面地喜欢上了她,觉得她当我的专属辅助监督也没问题。 辅助监督小姐叫做上野百合子,和歌姬一样挺温柔。 百合子问我想不想去看海,我说想,她便开车带我去海边。路上手机吵个不停,我看是五条悟,脾气立马又上来了,立即挂电话拉黑名单。动作一气呵成,心情好像好了一点。 冲绳的海边很漂亮,早上人没多少,天空碧蓝如洗,海水蔚蓝,海岸线上建筑的白房子规规矩矩,与背后宽阔的景色相得映彰。 我们徒步走到万座毛上,在最前端坐了下来,这里不算太高,底下海浪翻涌,拍打着礁石,溅起一串白色的浪花。 我们坐了一会儿,趁游人还不多,我便问百合子:“你想去海上看看吗?” 她疑惑地看着我,眉眼一下子舒展开,道:“谁都想要去看看吧。” 我说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万物生长有灵有情,我凝聚无处不在的情绪,编织成一条长廊。长廊的这一端在我的脚下,另一段在海面之上。 我踏上虚空,朝她伸手。有冬季的海风吹来,掀起我的衣摆钻了进去,带走身体的温度。 衣服穿得有点少了,我心里想着,握住了百合子的手,一步一步走到海面上。 从这里往四周看过去,天地之间只有我们两个人,底下海面宽广,我不知道种类的各种鱼慢吞吞地游着,头顶天空宽敞,海鸥振翅飞过,无忧无虑。 万物之息穿身而过,我即天地,天地即我。 如果我想,我可以下沉海里两万米,可以突破天际触摸星辰。 只要我想。 我们在海面上走了一会儿,硝子打电话来问我在哪里,我说我已经出完任务了,准备去看牙医。 她叹了口气,问:“要我陪你吗?” 我说不用啦,我自己就可以。 硝子就笑着说:“好吧,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两包烟,就我常抽的那个牌子就行。” 我说抽烟不好,她说偶尔一次。 那我只能说好,皱了皱脸,随后挂断电话。 百合子问:“那要现在去吗?我记得附近有一家牙科。” 我说麻烦你了。 我们到诊所的时候,杰给我打了个电话,我犹豫了一会儿,接起来,听到他在电话那头问我去哪了。 我没说我在哪里,只说我马上回去。他顿了一会儿,问:“你还在冲绳?” 我应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时间——八点过两分。 显然是五条悟把夏油杰吵醒之后又把硝子吵醒了,打我的电话打不通就曲线救国。 不过他没有直接拿他们俩的电话来找我倒是让我有点惊讶。 杰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笑了一下,没好气地道:“我现在在厕所呢。躲着他给你打的,等会儿你把我拉黑就是。” 我头一次听到有人主动要求拉黑的。但大概也明白他的想法。 果然他下一刻说:“悟也是要吃点苦头的。” 我说嗯。 他就道:“早点回来吧,他吵的要死。” 我挂了电话,把他的号码拉黑,然后决定这个星期和五条悟冷战。 要说冷战我其实有点怂。平心而论,他不是很有耐心的人。所以冷战到最后他还会反过来生气,跟我反目成仇也说不定。我不愿失去一个朋友,但出于自尊心又不想就这么轻易原谅他。 随后我想,算了吧,三天好了。 走两步,又想,算了,一天好了。毕竟他只是实话实说,没太多在意别人的情绪,我要是太在意,反而是我情绪化了。 年纪轻轻,想得不少。我后来才发现这个时候的犹豫都是五月的犹豫,还有禅院五月的患得患失。 五月是个敏感的小孩,禅院五月从来没有交过朋友,两相结合,十五岁的我一方面敏感自卑,一方面自大疯狂,简直把自己活成了极端。 要是现在的我,大概并不会一退再退。我下定决心要冷战一个星期,就是一个星期,他没有耐心忍下来,那只能说明我们不适合做朋友,就此别过。 所以后来硝子也说我把别人推之千里之外,我心想我推谁了?我的朋友还是原来那么几个,我要冷战他们还不是陪着我冷。 但是这个时候啊,一个星期变一天,我还有点不安。 说到底是少年的合群心理作祟,不愿失去朋友。 我补完牙出来以后,百合子就要去上交任务,我们挑了家甜品店,我在里头奋笔疾书写报告,百合子便先行离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甜品店的人渐渐多了,有个人走到我桌子前,问我对面有没有人,可不可以坐下。我说可以,他就坐下了,点了一份咖啡布丁。 我写完最后一个字,落下笔检查了一下,随后抬起头,和对面的人对上了眼神。 “初次见面。”粉头发的少年面无表情,“我叫齐木楠雄。” 我:“……” 谁? 齐木楠雄? 是我想的那个齐木楠雄吗? 他没张嘴,眼睛在墨绿色的眼镜后看着我,传声道:“就是你想的那个齐木楠雄。” 我:“哇哦……” “你好……”我说,“我叫禅院五月,叫我五月就可以。” 他垂下眼眸,“五月,我只是来给你一个提醒。” “什么?”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终究会使这个世界崩溃。” 我微微张大了嘴:“什么意思?” 他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意思就是你改变了这个世界原本的结局,我不能说糟糕,只能说非常糟糕,完全偏离这个世界原来的样子,它会崩溃。而它遇见了自己的崩溃,所以会对你出手,希望铲除你来达到平衡。” 我说:“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希望我死是吗?” “对……” 出乎我的意料,对于我将会被整个世界针对然后死亡这件事我接受良好,大概是因为死过一次所以对死亡并不惧怕。 “你觉得……”我问,“我还能活多久?” 齐木楠雄道:“最多五年。世界会开始矫正。” 五年是吗? 我笑了起来,说:“谢谢……” 他对我显得有点好奇似的,“不害怕吗?” 我想了想,道:“害怕倒是没有,不过遗憾倒是有点。好歹我交了朋友,还以为自己和他们一直下去呢。” 毕竟他们的结局都超级惨的,一开始看漫画的时候就看得很难过,现在和这些人接触之后,再去想他们的未来,我就更觉得揪心。总觉得要改变才好,让所有人都有个好一点的未来。 “其实按照你的行为,这世界也矫正不回来了。”他喝了一口咖啡,“现在已经乱七八糟了。如果铲除了你,这个世界反而还会更快崩溃。” 这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我讪讪地刮了一下脸颊。 “而且给你更多的时间,你只会把时间搞得更乱。”齐木楠雄道,“这样反而不能将你铲除。但这个世界铁了心要把你铲除。” 我意识到了一点东西:“所以……你想做什么?” 他道:“我还想吃咖啡布丁。” “昂……” “这样的生活也还不赖。” “嗯……” “一直下去也挺好。” “嗯……” “所以,在危及到你生命的时候,我会尽量帮助你。而你,负责维持一下这个世界,不要让它太快崩溃。” 我说,这有点难。 他说,只要不死就行了。 “这就可以?”我很惊讶,心想难道我是什么世界之柱—— “并不是……”他站起身,“你只是一个比较强大的咒术师,只要记得别让自己死了就行。希望我们不要再见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道:“芒果奶冻?” 他的背影停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一声「嗯」却清楚地在我脑海里响起。 我心想,难道这个世界会崩溃不是因为齐神和咒回的世界融到了一起去吗? 话说都有齐神在了他到底为什么会崩溃啊? 难道这个崩溃的意思不是世界末日? 我下意识要拿出手机给五条悟打电话,手机都解了锁,突然又想起来,我还在和五条悟冷战。 虽然是单方面的冷战。 于是我又把手机收了起来。 早上九点半,原来的出发时间,我已经处理好了所有事情,迎着初冬的阳光,从甜品店出来,找了个没有人的小巷子,瞬移回了高专。 第16章 言论 我猜的没有错。 五条悟少年时期是个没有耐心的人,我仅仅是第一天没理他,第二天他就懒得理我。 他不理我,我就更不想去理他,最后竟然真的又按照原计划冷战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硝子和杰两个人夹在我们中间两面为难,我想了想,不愿意为了一件小事让朋友们为难,所以调整了心态。 虽然我外表上是个十五岁……十二岁的小姑娘,但我骨子里好歹是个十八岁—— 新来的那两年不算,那两年我是越活越过去了——的成年人,不和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子吵架。 我都快高中毕业了,这小孩还没有呢。 而且啊,我都是死了一次的人了,马上再要死一次了,那么计较干什么。 这样想着,后来态度也就放下了,买了甜品哄了两下,没意外就把他哄好了,边吃甜品边控诉我整整一个星期不理他,我说你也没理我啊,他说他那是适当反击,不能惯着我。 我心想,到底谁惯着谁啊。 虽然当时表现得平静如水毫不在意,但是齐神的话还是给我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有的时候我在训练的时候,突然就会想到,这个世界始终都是要杀我的,我躲是躲不过,注定要死,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努力? 然后又想到,啊,他也说过让我好好活着来着。 于是又开始努力训练。 在这期间,大概也搞懂了禅院五月的事情。她真的太强了,世界害怕她,所以第一次的咒力暴动,杀死了她。但是他没有预料到高次元的五月掉了进来,直接和意识还没有消散的禅院五月融合,真正地合了他的想法,把这个世界搞乱了。 而他为了杀死我,弄出了上河的事情,我当场咒力暴动说不定也有他的推动。结果他没想到,因为硝子的在场,我还是活了下来。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活下来不是因为什么术式和能力,纯粹就是因为他们是重要角色。 就像是直哉,他也还是轻松地就活了下来。因为他也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推动着真希的成长。 这个世界针对我的方法有很多,从我自己到我身边的事物,他想起来了就杀我一次。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原因,总觉得后来我的任务越来越多了。然后在我的同级生还是一级咒术师的时候,我已经提前被升为特级咒术师,年仅十五岁的特级咒术师,让我一下子就意识到不是我的错觉。 我开始每天在外面跑,披星戴月,经常倒时间差倒得乱七八糟,每次睡蒙了起来,我就心里在想,它该不会是想让我过劳死吧? 狗比咒术界,早点灭光。 五条悟对我抢先升为特级咒术师这件事非常不满,在校的时候就说明明咱俩五五开,凭什么你就成了特级咒术师?我说大概是因为我天生丽质吧。 夏油杰问我,这样没问题吗?他心思敏感,察觉到了点不对劲,我也得以跟他大吐苦水,说这狗比咒术界肯定是想让我过劳死,高层怎么还不死翘翘。 我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告诉他:“本来就营养不良长不高了,现在还这么剥削我,更长不高了。” 他揉揉我的脑袋,说好可怜,借条腿给你枕一下? 我不要脸地欢快地说谢谢男妈妈,杰冷冷一笑,立即走人,我赶紧道歉,他才又坐了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是十二月份,距离悟的生日还有两天,他这两天特别激动,见着我们就说,马上就是他生日啦,要给他准备礼物。 我上次给硝子的礼物是空气净化器,总觉得她吸烟多了肺不好来着,她后来说山里空气挺干净,要想净化空气,第一步先把五条悟扔出去。 我深有感触。 杰看着远处的天,一只手闲着理着我的头发,没两下他问我:“是不是长了点?” 我说:“应该吧?一个月没剪了。” 我头发长得挺快的,在交流会的时候还是过肩发,后来被五条悟拽了一把,回来我就剪短了,正好齐耳,以后每个月都会剪一次。 上个月我太忙了,忙得课没上几节,回来就是睡觉,夜蛾也没有管我,听说他还在高层那里提了两句,结果也被派发出去。 狗比咒术界啊。 我又想到齐木楠雄的话,反正这个世界已经这么乱了,再乱一点无所谓吧。 我问:“杰,如果我叛逃了,你会杀死我吗?” 他有些震惊,问:“为什么要叛逃?” “因为我看不惯咒术界。”我说,“我想创造一个新的咒术界。反正,我很强啊,如果你和我一起的话,这种事情很简单的吧?” 他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我不知道。” “可是我也许真的会叛逃哦,杰不和我一起吗?” 他把手盖在我的眼睛上,“到时候再说吧。” 我闭上眼睛。 为了好好地给悟过生日,我六号当天完成了任务,第二天就把手机关机,翘掉了所有的任务,在学校里玩了个通宵。 五条悟过生日,不同凡响。他的蛋糕是我们三个人一起做的,特意加了两杯糖,还专门搞了一桶专门用来糊脸的奶油。 作为主角,五条悟被我们压着糊了一脸,奶油是白的,他人也是白的,融为一体,差点没把我笑昏过去。 他气得开无下限,一手一捧奶油,首先单杀歌姬,其次逮住了放弃抵抗的冥冥。然后抓住了一边看戏的夜蛾,再然后长距离打中了花乃湖和硝子。 至于我,被前辈拎着躲来躲去,所以一直完好无损。杰说我跟个娃娃似的,我欣然接受了,这个时候恨不得自己再小一点,被前辈装在口袋里—— 因为刚才拍奶油的时候,我是第一个动手的,实打实的一大坨,全被我拍在了五条悟脸上。 论仇恨度,我是在场最高的。 在场地里跑了三四圈,我们最后被一群人联手拦了下来,杰反抗了两下,发现抓着他的人是硝子,干脆扛着硝子跑路,被硝子路过奶油桶的时候抓了一把,给他的头发来了一次奶油浴。 我是被压在人群里最惨的那个,前辈不敌众人,我们两个抱头窝在人群里,结果五条悟手伸过来直接把我给端了起来,啪叽一下放进了奶油桶。 我整个人懵逼,被他按在桶里刷成一个奶油五月。 都怪这桶买的太大了! 谁买的?! 哦,我买的啊。 我从桶里跳出来的时候还滑了一跤,蹭了一身的灰,整个人狼狈不堪,环视四周,只有我一个人全身上下没一处干净,我气得当场黑化,扛起桶势必要让五条悟感受一下窒息于奶油中的快感。 当然最后做到了。 毕竟夜蛾启动了他所有的咒骸嘻嘻嘻。 我们那天玩的筋疲力尽,回去的路上一路都是奶油,夏油杰说希望明天下一场雨,这样明天我们就不用起来打扫卫生了。 于是我们一群人傻不拉几地对着天空许愿,明天下雨吧。 结果第二天真的下了雨。 天气预报还说是晴天。 玩得太嗨的后遗症就是第二天我一觉睡到了中午,醒来的时候发现五条悟坐在我的沙发上吃着零食看着电视,好不惬意。 我懒得说他了,在床上翻了个身,一边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天把任务出完,明天我要去甚尔家一趟,一边问:“你怎么来了?” 五条悟又没戴墨镜,晴空蓝的眼眸往我这里扫了一下,他不笑的时候显得很冷淡,一眼瞥过来跟冬天似的。 我下意识往被子里缩了缩。 他问:“你跟杰说了什么?” 我“嗯?”了一声。 他垂眸道:“想不起来吗?要不要给你点提示?” 被子太暖和了,我有重新睡过去的趋势,费力地想了想,道:“也没什么啊,发发牢骚而已。” “就这样?你这样想的?” 我觉得莫名其妙:“对啊……我有的时候还想毁灭世界呢。” 他从沙发上下来,走到我面前。我才注意到他穿的很单薄,一套黑色的保暖衣,把他的身材勾勒的清楚分明。 他弯下腰,身上一股甜甜的味道,我想应该是被甜品腌入味了。 他没什么表情地拍了拍我的被子,道:“睡吧……” 是咒言吗? 我在无尽的困意里想。 为什么我真的就睡了? 第17章 日常 十二月末我们全部出了一次任务,将咒灵祓除完了之后,享有了一次为期三天的假期。 跨年时我是待在家里和真希真依一起跨的年,抱着她们睡了一觉,第二天还打了雪仗。 年关御三家齐聚,我出了席,意外地看见五条悟也来了。 他就坐在檐廊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盆栽,我好笑地摇摇头,出声制止:“再扯下去这盆栽就要被你扯光了。” “扯光了就扯光了。”他侧眸过来,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过来……” 我摇了摇头,“等会儿还有事儿做。我可不能陪你在这儿玩。” “有什么事?”他皱起眉,很不耐烦的样子。 我说御三家的人来来往往,我要一个一个地去结交呀。 他说:“那些人都是同一副嘴脸,有什么好结交的。” 我说他们可以助我成为禅院家主啊。 他扭头,很不理解似的:“你要成为禅院家主?” 我道:“对啊,要在今年六月份之前成为家主。” “那么急干什么?”他站起来,奇怪地说,“你有什么事要做吗?” “有几件很重要的事,交给别人不放心,所以只能自己去做。而且只能借助禅院家的力量。” 我要知道情报。我要知道高层的情报,有关天内理子,有关夏油杰,有关羂索。 这些的这些,只有禅院家家主才可以够到。 “悟就现在这里玩吧……”我听到厅堂那边声音吵了起来,“我等会儿再过来找你。”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我便先行离去。事后等我再回来时,他已经不在这里待着了。 随后问了下人才知道,五条少爷在我走后也走了,径直出去了,听说是回五条家。 第二天我去找了惠和甚尔,甚尔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惠在房间里认字,津美纪在边上教他。 我进去后给他们发了压岁包,津美纪说钱太多了,我说留着存起来上大学。 然后问惠:“你爸呢?” 惠说:“不知道……一大早就出去了。” 我想了想,觉得他大概是去惠妈的墓那边了,今天应该不会回来。在和惠聊了一会儿天之后,我也离开了。 后来我返校,杰和硝子带了特产回来,还有杰的父母给亲手做的便当,还是热的。 我问他:“你这怎么做到的?” 他说他有个会喷火的咒灵,一路叫它抱着回来的。 我心想不愧是精灵宝可梦大师。 便当很好吃,感觉完全不输外面的大厨,而且味道偏甜,杰说因为他顺嘴提了一下有个朋友比较喜欢吃甜的。 我说,你应该再说一句,另外两个朋友不太喜欢。 五条悟挑着眉问我:“你不喜欢吃甜的?” 他的目光落在我口袋里的糖上,眼睛里写着「我就看你编」。 我说:“我是因为消耗体力所以吃糖。” 又不像你一样是个甜党。 他拖着声音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杰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道:“别讲废话。快吃。” 接下来的日子按部就班,乏善可陈。我因为任务太多去高层那里闹了一次,他们收敛了一点,我才清闲下来。 二月份的时候开始给杰准备生日礼物,他最近也喜欢上了抽烟,我说他都是和硝子学的,两个人有事没事相约天台,看香烟缥缈在空中,我和悟两个人远远的无法理解地看着他俩,感觉我们四个人被明显的分成了两个世界。 多抽烟肺不好啊。 我老是这么和他们语重心长的说。 多抽烟短命啊。 悟总是这么和他们说。 硝子翻了个白眼:“这话对杰说去吧。” 我听出来她的意思,她是反转术式拥有者,怎么糟蹋都不要紧,能治得好。 我当即义正言辞地批评了她这种想法。但是说实在的,硝子还真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问题。 而且她还是医生啊。 所以我和悟最近主要骚扰杰,他不胜其烦,躲在厕所里面壁思过,没一会儿悟在外面敲门,问是不是在里面抽烟。 我觉得他想抽死我俩的心都有了。 除我之外的一年级三人,生日都是在月份的开头——虽然表面上我也是。 所以给杰准备礼物的时间只有四天,我一边出任务一边发愁,要不给他买一本马克思理论? 天天强者要保护弱者的,要知道,很多时候弱者可一点都不弱的。 杰的生日当天,照旧是一年级的蛋糕,杰明确地表示了他的生日不想跑来跑去。所以我们没有准备奶油桶,各个长吁短叹。 我也不希望过生日气氛太单调。所以拉上全高专的人去游乐场玩了一圈。 七点钟过后,吃完蛋糕,就去游乐场。这里人多了,诅咒也多,但是我们不打算祓除,今天就假装没看到。 玩了激流勇进和过山车,我说这过山车就和坐杰的虹龙一样,还没虹龙过瘾。 游乐园里的东西也贵得要死。但是玩偶憨态可掬,有个玩偶吧唧吧唧走过来,一下子抱住杰,大脑袋还在他肩膀上蹭了两下,他那个表情我可以笑一年。 还有鬼屋,鬼屋里也没多恐怖。毕竟咒术师出任务的地方都是真ꞏ鬼屋。 不过让我们感到惊奇的就是鬼屋里的诅咒竟然比外面的诅咒还要少一些。 跳楼机啊,云霄飞车啊,这些看起来很刺激的东西似乎都是我们的日常。但是听着别人在尖叫,我们淡定自若,反而感觉我们有点不正常。 倒是碰碰车,比较难操控,我捣鼓了好久没捣鼓来,全程一直在被别人撞来撞去,撞得我头晕眼花,下车后被硝子拖着走。 玩的最大的最好玩的一项,是丛林越野,倒不如叫做丛林战争。玩家人手一把玩具枪,几个人一辆越野车,分成两方,哪一方先全军覆没,游戏就结束。 我们这一队有我和杰,歌姬和冥冥,对面有悟和硝子,前辈和花乃湖。 正好五五开,玩了一个半小时,我们这队最后剩下我一个,对面全军覆没。把我高兴坏了,高兴完了才想起来,今天的主角是杰不是我。 东玩西玩,最后一站从摩天轮下来的时候,硝子已经睡着了。悟把她背上,所有人集合,买了点东西边走边吃,回到学校已经十二点半了。 初春的天气是野餐的好天气,二三月份我们野餐了几次,逐渐认识到了一个事实——五条悟自己做吃的,可以的,很好吃,但是甜得牙疼。 第一次吃到的时候,我一瞬间怀疑我是不是又长蛀牙了,下意识地舔了舔我的牙齿,然后看看手里的蛋糕,觉得整个世界都不好了。 歌姬看我脸色怪怪的,就问怎么了,我摇摇头,问悟,你这放了多少糖? 五条悟想了想:“正常的量啊。” 我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正常的量?你的正常的量和正常人的量差别有多大啊!” 杰和硝子也吃了一口蛋糕,两个人神同步地倒下,面色安详。吓了我一跳。 五条悟一边踹了一脚夏油杰,一边嘀嘀咕咕甜一点好吃,我想把蛋糕放下,他立即就说:“不要浪费粮食!” 我:“……” 整个蛋糕吃完之后,我对甜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觉得以后大概吃什么都不会觉得甜了。 他这个蛋糕甜到齁嗓子,我喝了一杯水,整个人都还有一点没缓过神来。 歌姬给我塞了两块寿司,我吃完后才感觉回归到正常世界。 大概是玩熟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大家开始互相窜门。我以为我们早就到了互相窜门的阶段了,结果夏油杰说。对于五条悟来说是,对于我们来说,压根就不是。 所以五条悟凭一己之力迅速将我们所有人的关系拉近——他邀请我们去他宿舍,陪他打游戏。 我不太会打游戏,无论是作为五月还是禅院五月都没玩过,一开始他说打游戏的时候,我还懵了一下,心说换装游戏和乙女游戏我可以,竞技游戏还是算了吧。 而且我以为,硝子的水平应该和我差不多,结果硝子上手第一局打破了五条悟的通关记录。 我们:“……(⊙o⊙)” 硝子牛批。 年级第一的硝子不屑地放下了游戏柄,颇有女王范地坐在沙发上,说:“你们继续。” 我:“硝子求带飞!” 硝子:“?” 一年级的少年们实力相差无几,一年级的少女们实力天差地别。和硝子神一般的能力截然相反的,是我菜到拖后腿的能力。 我们玩游戏,从一开始的「我带你飞」到最后的「你想不想睡觉」,五条悟在游戏过程中给我气得差点直接升级来一发「茈」,夏油杰含蓄地问我有没有想要吃点什么东西? 我放下游戏柄,淡定地说:“这只是个意外。” 人生这么多意外,还不允许十全十美的我不会打游戏? 五条悟说:“你还不会做饭。” 我相当不同意:“我会做饭!我只是不会做甜品!那东西太精细了!” 我是「适量」「少许」「些许」的爱好者,简而言之,中国菜的绝对拥护者。 他们不信。我当即放下游戏柄撸袖子出去炒菜,当然后来炒完之后我端着菜盘子回来发现他们三个人玩得热火朝天,就开始怀疑他们是不是只是想支开我。 我们围在茶几边上吃宵夜,五条悟就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他夹了一筷子虾仁,然后问我这是什么,我托着下巴看了他好一会儿,把他看得背上发寒,才慢吞吞地问:“五条少爷,你没吃过虾吗?” 他把虾仁送进嘴里,咽下去之后跟我说:“没见过炒成这样的虾——禅院家还会教这个东西?这些都是中国菜吧?” 禅院家当然不会教中国菜,但是这不是能跟他讲的。我夹了一筷子辣椒放进他碗里,微笑着说:“食不言,寝不语。” 第18章 新生 四月份新学期开始,我们升为二年级学生,正式归进了夜蛾正道的手下。 在开学的第一天,我们被指派了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迎接一年级新生,带领他熟悉校园。 一年级新生共有两位,一位是某知名不具的未来社畜,一位是阳光可爱的小天使。 我们拿到的地址是在港区某车站,硝子因为要在医务室实习所以没有来,来的只有我们三个人。 当然路上两个屑人跑去买甜品了,最后等在车站里的只有我一个。 人来人往,人潮涌动,咒灵丰富。那个从高专时期就特别稳重,甚至一度是整个学校最稳重—— 这里我觉得不太对,明明前辈也很……哦,他去年还伤友军来着,好吧,确实是娜娜米—— 的金发少年,个子高挑,长相出众,只可惜满脸的颓废鄙视,有点欠揍。 “喂,这里这里!”我跳起来伸手招呼。 那少年走到我面前,迟疑了一下,木着一张脸问:“前辈?” 我:“……” “虽然我很矮,但是请用肯定的语气,我确实是你的前辈,二年级生,禅院五月。叫我五月就可以。” 我朝他笑了笑,他背着一个刀匣,微微弓着腰,道:“七海建人,请多指教。” “好的,娜娜米。”我爽快地说,顺便伸出手,“需要我帮你推一个行李箱吗?” 他垂着眼皮:“不,不用了。” “那太好了,毕竟我也只是象征性一问。” 娜娜米面无表情地说:“是吗?” 我机智地转换了话题:“还有一个一年级小朋友,大概也快来了。” 我们两个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比灰原雄先到的是我那两个最强同级生,两个人一路打打闹闹回来,隔着老远一段距离就喊着:“五月!带了可丽饼给你!” 娜娜米把目光移向远处那两个身高远超正常人的少年,好一会儿问:“所以,这两位也是我的前辈?” 我点点头:“五条悟,夏油杰,当然我劝你最好别把他们当前辈,容易幻想破灭。” “不,已经破灭了。”娜娜米用冷静的声音告诉我。 两位最强推推搡搡走到我面前,杰笑着看了看娜娜米,道:“夏油杰,二年级生。” 他指了指边上正在把可丽饼塞给我的五条悟,“五条悟……” “初次见面。”娜娜米道,“我叫七海建人。请多指教。” “七海建人?娜娜米?”五条悟压着我的肩膀,挤进我和娜娜米之间,另一只手搭在娜娜米肩上,好奇地问,“你的术式是什么?” “是七海不是娜娜米。”娜娜米皱着眉说,“术式是十划咒法,给敌人强制性制造弱点。将任意物体分成十份,将其三比七的地方转化为它的暴击点。” 我把可丽饼封起口来吊在手腕上,鼓掌:“好理科的术式!” 娜娜米不讲话,我怀疑他是无话可说。 五条悟问我:“干嘛不吃?” 我说:“现在四月份吃冰的未免太早了点,会胃疼的。” “太娇弱了啊你。”他扒拉我的可丽饼,“不吃给我吃。” 我由着他拿走,一边低头翻手机聊天记录,一边道:“看一下周围有没有一个黑头发看起来特别乖巧阳光的少年?穿格子衬衫卡其色运动裤的——” “是那个吧?”杰举起手挥了挥。 没多久一个穿浅棕色格子衬衫的少年就背着一个大背包跑到了我们面前,他撑着腿喘了两口气,随后直起身,扬起一个过分灿烂的笑脸。 “各位前辈好!我叫灰原雄!咒术高专一年级新生,前来报道!”他掷地有声地喊。 五条悟唰地一下子站直了,以同样的音量喊:“好,这位灰原同学!老子就是传说中的五条悟,你的前辈,咒术界的最强!” “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们突然这么热血……”夏油杰笑着道,“我是夏油杰,这家伙的同级生。欢迎加入高专,灰原君。” 他们俩说完,都看向我。 我冷漠地说:“禅院五月,叫我五月就可以,也是边上两个蠢货的同级生,二年级。” 我说完,笑了一下,“欢迎加入高专,哀酱,二年级还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叫家入硝子。只可惜她今天有任务所以没有时间来接你们。” “诶?哀酱?我嘛?但是我是「雄」诶……” “她说的应该是动漫里的灰原哀。”娜娜米看透了一切,“只是个玩笑罢了。七海建人,不是你的前辈,同样是新生。” “诶,是这样吗,不好意思……” “肯定是娜娜米一直板着脸……”我对杰和悟说,“所以看起来太老了。” “那你看起来就是太幼了啊。”夏油杰环视四周,“别人还以为我们拐卖呢。” 我:“……” 一群人高马大的男生中间站了个小小的女孩子,确实怎么看怎么像拐卖。 我觉得这个情景不错,非常适合我即兴发挥,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始我的表演,余光中伸过来一只手,同时我看到娜娜米预知到了什么似的一退三步远,和我们拉远了距离。 五条悟一本正经地捂着我的嘴,警告道:“别乱喊……” 杰和灰原一无所知地看着我们,问:“怎么了?” 悟道:“是这家伙最近看多了电视剧啦……上一次我们出任务去买伴手礼,这家伙大庭广众之下乱喊。” “什么?” “总之就是很容易让人误会的东西。刚才你一说拐卖,我看这家伙眼睛都亮了啊,肯定是要喊「救命拐卖」什么的,到时候被误会就不好了。” 我含糊地肯定他:“知我者,悟也。” 他哼哼了两下。 我确实最近沉迷于电视剧,现在播的电视剧剧情都非常玛丽苏和狗血,看起来令人胃疼,但也是非常爽。 正好我前两天被五条悟拉着去排队买伴手礼——其实就是他自己想吃,然后烦不胜烦。 排队过程中他叭叭叭个不停,我一看边上有一对小情侣,就计上心来,把我的手塞进他的手里,一边往后仰身子做出想跑的样子,一边大声喊:“悟!不可以!我们不能这样!” 正在和我说哪家蛋糕店的泡芙最好吃的悟:“什么不可以?” 我想哭,哭不出来,只好转为伸手捂住眼睛,用颤抖的声音道:“我们、我们是兄妹啊!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嫂子看到了怎么办?你儿子看到了怎么办!” 悟:“哈,你在说什么?” 我一边用力地抓他的手,一边转身拔腿就跑。他下意识地收手拽住我,我立马惊天动地地喊:“放我走!我、我不能亲手破坏你们的家庭!悟,我求你了,放我走吧!我们是兄妹啊!不可以做那种事情的,那是违背常理的——” 喜闻乐见。 周围的人对五条悟指指点点,纷纷谴责。六眼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我是在耍他了。 这里队是排不下去了,我声音有点大,估计方圆五里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怒极反笑,弯腰扛了我就远离这是非之地,我自知自己的命运,连忙扯着嗓子做最后一波挣扎—— “放我下来!五条悟!我说了我们不可以!!想想你的老婆,想想杰!他们不能没有你——五条悟!” 有人斗胆上来拦我们。一个大妈,估计也是看电视剧的,抬手一拦,苦口婆心地劝说:“小伙子,强扭的瓜不甜!” 五条悟当场表演一个飞檐走壁,五秒钟我们跑出刚才那条街,掉进一个没人的小巷。 我给他颠得差点吐他一身,被放下来后腿都是软的。他一巴掌拍到墙上,指尖蓝光闪闪,阴森森地笑着问我:“我们做了什么事?违背常理?” 我看看他的手,再看看他的脸,一本正经:“就你现在对我做的事,这是不符合常理的!” 常理什么时候会有孤男寡女独处在阴暗的小巷子,男的想要揍女的一顿的? “那老婆和儿子怎么回事?”他脸色一点没变,满眼写着「我就看你编」。 我确实如他所愿:“老婆不就是咒术界大业嘛,儿子……儿子就是杰啊……” 后半句我说的真是怂,因为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断章取义直接告诉杰我说他是五条悟儿子。 但是大概是后半句起了效果,他笑了一声,手里的蓝光消失了,我松了一口气,正要抬头,立马被他按下头去。 他问:“你脑子里想什么鬼东西?干嘛突然做这种事?吓我一跳。” 我乖乖回答道:“哎呀,最近看的电视剧有点上头。” “就因为你突发奇想,现在不能去买蛋糕了。”他颇有怨念,“那边的芝士蛋糕我等了很久了,过一会儿再去买的话肯定没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我绞尽脑汁:“这个任务的报告我帮你写吧。” “反正我每次也不是自己写。换一个。” “给你做个便当?就上次那个,你给我看的那个?” “我和杰早就吃过了,换一个。” 我:“……” 我简直想穿回去打自己一巴掌,一时嗨皮一时爽,现在被迫火葬场。 我放弃了:“你要什么?”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眼神一亮,两只手猛地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感觉自己立刻往地里陷了两分。 “那就这么说好了,下一次陪我去那家新来的女仆咖啡厅怎么样?再叫上杰和硝子!” 我:“……” 女仆咖啡厅?? 不愧是青春期的少年啊。 “可以……” 我爽快地说。 第19章 喜好 在去女仆咖啡厅之前,禅院直毘人在一次任务中因为情报失误而死亡了。 正如齐木楠雄说的,这个世界越来越乱了,从这里开始就彻底与我所知晓的后来的剧情发生了偏移,因此也将带来一系列的蝴蝶效应。 因为五条家和加茂家的支持,我成为了新一任禅院家主,以十六岁的年龄,掌管了偌大的禅院家。 在我成为家主之前,便有暗中培养、收买一些人,这些人有些是躯俱留部队里的,有些是我出任务的时候顺手救下养在禅院家的,也有一些是看不惯长老们很久了所以愿意和我合作的。 我知道自己不适合打理一个家族。但好在我知道怎么看人用人,将职位分发下去,将原来的长老一族连根拔起,发为罪人,判为死刑缓期。 以其对禅院家所做出的贡献,由我来决定他所赚取到的「生存年数」。 有人想过反抗。 而我雇佣了甚尔。 结局自然毫无悬念,我以残暴的手段统一整个禅院家,将它大卸八块,再慢慢填补。 这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既光明正大无人不知,又隐于黑暗无人知晓。 六月份的时候我终于不用在任务地点和禅院家两头跑,最大的石头也已经落了地。所以欢快地把烂摊子扔给了别人,自己跑回了高专。 杰说哪有政客像我一样手段这么暴力的,我说我当然不是一个政客,我又没那么聪明。 我所倚仗的无非是我对这个世界了解的未来。但是第一只蝴蝶早已经扇动了翅膀,我不知道未来会发展成什么模样。 不过未来太远了,我想不了那么长久,干脆得过且过,过一天是一天。 答应悟的条件也在六月份正式提上行程,一二年级六人组浩浩荡荡地前往最近名气很大的女仆咖啡厅,推门进去的时候一度因为自己的颜值而荣获呼声一片。 我们在一张足以坐下六个人的桌子边上坐下,有两个穿着女仆装的小姐姐走过来,声音温柔地问我们要点些什么。 我确定我看到她们眼睛里在冒小心心,语气和跟别人说话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 软了八个度好吗!做人不能只看脸的啊小姐姐! 坐在靠过道的是杰和悟,像硝子和娜娜米这种「避世」人群坐在里面,百无聊赖地盯着外面的行人看,一点也不在意外面的人盯着他们的脸看。 小姐姐递给悟一本样式精美的菜单——我觉得这个词用在这里好像有点不太符合,但是我除了菜单想不到任何词语。悟把菜单翻开,正要点单,被杰「啪」地一下把手按了下去。 我们都眨眨眼看着他,看着杰笑容温柔地对悟说:“先给五月和硝子点。” 五条悟问:“为什么?我先拿到的诶?” 我把菜单拉过来,摆在我和硝子中间,凉嗖嗖地回答他:“因为男孩子要礼让女孩子。这是绅士风度。” 而五条悟是不可能有绅士风度的。 不仅如此,他还压着我的脑袋凑过来看菜单,我被他压得贴在桌面上,被迫承受生命不该承受之重,明显地看到那两个女仆小姐姐维持着礼貌的笑容看着我们,时不时扫一眼边上托着下巴看着我们笑的杰,那眼神炙热而心动。 我:“哇……”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夏油杰。 五条悟你没有杰受欢迎,这都是有原因的。 不过五条悟永远不知道这个原因了,和夏油杰比心机,他不行。 他俩点好餐后,我也点了一杯卡布奇诺,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了下五条悟——难怪在同人小说中你总是被夏油杰偷家,这都是有原因的。 他被我看得一头雾水,揪着我的脸问什么意思,我觉得他更可怜了,抓着他的手小声含糊不清地说:“你没发现女仆小姐姐看你和杰的眼神很明显不同吗?” 他狐疑地看了一会儿,扭头跟我同样小声地道:“好像是有点……杰干了什么?” 我说,你自己想想。 女仆小姐姐收好单子之后离开了,五条悟摸着自己的下巴,严肃地问:“杰,你做了什么?” 所有人都看着他。 五条悟把送上来的柠檬水杯在桌子上敲得叮叮响:“那两个人看我们的眼神不同诶,按理来说明明是我更帅一点吧?” 夏油杰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这个嘛,悟,你好好想想吧。” 我和硝子凑在一起,都快笑翻了。 可怜屑王五条悟,想了半天,才终于想明白了,皱着眉头说:“就是因为你抢了我的菜单?” 什么叫抢啊…… 夏油杰道:“悟,女孩子都比较喜欢有绅士风度的人哦。” 五条悟看向我们,我和硝子默默点头。 虽然这两个人半斤八两,但是在外人面前,杰向来比悟有绅士风度。而且在五条悟的衬托下,非常的稳重可靠,美丽动人。 所以导致走在路上的时候,问夏油杰电话号码的人永远比五条悟多——当然也有五条悟外表看着高冷的原因。 他看我和硝子两个人贴在一起笑个不停,有点恼羞成怒了,不满地伸手捏着我的后脖颈拉了过来,给自己辩解:“我明明也很有绅士风度!” 我说你说这种话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你的姿势吗? 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一边跟抓猫一样地捏着人女孩子的后脖颈,一边严肃地说自己这有绅士风度。 知道什么叫做言行不一吗? 他愣了一下,戚戚地松了手,搭在桌面上,推着柠檬水,推到夏油杰面前。 然后把自己没动过的水一股脑倒进了夏油杰的杯子里。 杰:“……” “我不想在外面揍你,悟。”夏油杰微笑着说。 五条悟说:“那就别动手好啦。” 他收回手,下巴压在桌面上,懒洋洋的。 “甜品怎么还没有上来啊?好慢哦——” “人家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杰一边喝着那杯加量的柠檬水,一边道。 五条悟伸手进我的口袋里,摸出两颗奶糖,剥开糖纸将糖塞进嘴里,声调和糖一样腻:“但是也太慢了吧?咖啡不是会快一点的吗?” 硝子在边上问:“这是女子高中生的语气吧?” 灰原道:“是诶……” 他有点惊奇,“五条前辈说话一直这样吗?” 我摇了摇手指,“不不不……他只有在某些时候会,比如撒娇的时候。” “所以现在是在撒娇吗?”灰原抱着研究的态度问我。 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像这种时候,悟就是处于一种空虚的状态了,他需要一个人来安抚他。那个人是谁呢?一般就是他说话的对象——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杰啦。悟悟子只对杰出现——嗷!” 我研究过这个问题,五条悟为什么这么喜欢对我使用暴力?一开始以为他是想和我进行肢体接触,后来…… 嘛,也就是第一次的冷战,才知道他对同性都是这样,一言不合直接开打。像是对硝子和歌姬,他都是不爽地怼两句,不会再有进一步动作。 除我之外。 大概在他眼里,我和十二三岁的小萝卜头没什么区别,是不需要在意性别的生物。 所以说这种态度真的很麻烦啊,这种青春期的苦涩暗恋只有我一个人拥有的话也太痛苦了。 我托着下巴幽幽叹气,看看硝子,再叹口气。 我以后一定要多吃点饭,争取早日长大。 咖啡没让我们等太久,也就在悟对我实施暴力之后没多久,一个黑色长头发蓝色眼睛的小姐姐就走了过来。 我对蓝色情有独钟,而且这个小姐姐长得也很好看,个子高挑,有些冷淡。 她在我们桌子前停了下来,将一杯咖啡端出来问:“卡布奇诺?” 声音很好听,有点缱绻的小尾音,不像之前的那两个小姐姐一样特别软,声调平平,只有尾音像钩子一样地,差点把我魂勾走了。 真就是听着就能从头酥麻到尾,我忍不住坐直了点,咽了口口水,举手道:“我的……” 她看了我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笑了一下,整张脸立即鲜明活泼起来。 我当时心里什么毛线的「苦涩暗恋」全没了,满脑子想她是不是对我下蛊了我为什么觉得心脏跳得好快我应该是直的不是弯的吧? 咖啡一杯一杯,放在了对应的人的桌前,蓝眼睛的小姐姐收起托盘,说了声「主人请慢用」,转身便离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才把视线转了回来,看着我的杯子。 这个杯子上拉花图案是个爱心诶! 耳边有人重重地咳了两声。 我瞬间回神,淡定地抬头,然后对上了一桌人的视线。 “怎、怎么了?” 为什么用这种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我? 边上的硝子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她的咖啡:“你不是说自己是直的吗?” 我:“……” “你知道一句话吗?”我严肃地问她,“在你没上正确的人之前,各种理想型都是空谈,遇上正确的人之后,任何理想型都是她。” “所以?” “硝子!”我一个猛扎扎进了她怀里,“我要知道这个小姐姐的联系方式!我感觉我的春天来了!” 当然没有那种想法,只是夸张了一点而已。 不过我真的想知道那个小姐姐的联系方式,她真的,踩在了我的喜好点上。 很喜欢啊。 想拍照。 “不知道可不可以拍照。”我感叹地说了一句。 蓝眼睛很漂亮啊。 虽然看着有点冷,但是说话的时候就很好啊,很可爱。 我超级喜欢的。 第20章 杀她 那个小姐姐叫做樱。 Sakura,Satsuki。 开在四月的樱花,五月。 四月是我真实的生日,无人知晓的生日。 我说给她听了。 樱是个有些安静的女生,说女生大概不太好。应该是个女人,她已经二十岁了,是店里名气最大的,却不是员工。 她是店长。樱店长。 我怀疑我不是真的喜欢五条悟。否则我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就被樱给吸引走了。 我会连续一个月出现在咖啡厅,就为了刷个脸熟,拿到她的电话号码和照片; 会为了她翘掉一个下午的任务,只单单地趴在咖啡店的桌子上和她聊天; 会拖着嗓音效仿五条悟撒娇,让她过来陪我。 我心里想,樱是不是真的给我下蛊了? 这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樱是个普通人,完完全全、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她会为了生活而努力,会为了一天的收支而愁苦。会因为好玩的事情笑出来,会因为遭到了客人的骚扰而生气。 她看不到咒灵,也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而且搞笑的是,我发现啊,樱和所有人的关系都很薄弱。没有家人,很少朋友,唯一拥有的就是这家咖啡厅。 违和感,太强烈了。 这是这个世界牵制我的新方法吗? 捏造一个人,夺得我的欢心,离间我和朋友们的感情,随后背叛我,杀死我。 像小说一样的剧情。 而且毫无疑问。 她成功了。 七月初,我和悟大吵了一架,导火索是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最后我们吵到了樱的身上,就那么突兀地,他直白地说:“你不是喜欢五十川樱,只是她恰好满足了你所有的喜欢点!” 我反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觉得她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迎合你而存在的吗?这样一个人,你还敢接近?是不是当禅院家主把你脑子给当生锈了?让你和那些老头子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什么都掌握在手中?” 我无法否认他说的话。 我确实认为我把所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他没说错。五条悟从来没出过错。 我咬着舌尖,说,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我有自己的打算。 他冷冰冰地说,我没有担心你。 我说那好吧,我自作多情。 他扬长而去,硝子从隔壁翻窗翻过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都那么犟干什么……”她靠在阳台栏杆上抽了一根烟,我看着那根烟在她的指尖亮起明亮的橙红色,最终还是没有说出那些话。 那些话,有关我的过去,有关我的未来。 随着年纪渐长,我已经不是当年十八岁的五月,也不是十三岁的禅院五月了。 这么说好像有点青春疼痛文学的既视感,但确实是这样。 我加入这个世界,在这里生活。人们的一举一动都那么鲜明,欢笑和眼泪都给我活生生的感觉。 并非隔着纸和屏幕,我与他们真实接触,血肉在我手下跳动。 我不想看见死亡。 而我活着好像又没什么意义。 就将他们成为了我的意义。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的心态,客观上说着我属于这个世界,主观上说着我已死在十八岁的春天,第二世就好像是一个梦。 梦而已,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放手去做,无怨无悔。 而二十七岁的我想要暴打一顿十六岁的我,就因为这点自以为是的疏离。 我把他们当人,我把自己不当人。 和五条悟冷战的第十天,我去出任务,五条悟和夏油杰也去出任务。 同时甚尔给我发了条消息,说他接到了一个新任务,最近这段时间没时间上课。 他要接任务的时候都会和我说一声,原因是我之前有一次蹲在伏黑家蹲了一天,结果发现他去出任务了,气得我跟他说禅院家主的时间很珍贵,伏黑甚尔你已经欠了我三千万了。 他虽然嘴上说着没让我等是我自己情愿浪费的。但是后来还是会提醒一句,省得我又给他强制性欠债。 而现在这个时候嘛,我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开始着手收网。 我对甚尔说:“这个任务你很大可能失败诶。” “那么自信?”甚尔问。 我说对啊。 他讽刺地笑了一声,挂了电话。 星浆体任务持续好几天,我返回学校在天元的结界里待着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有回来。 天元跟我是老熟人了,我问他,天内真的是星浆体吗? 他说是,却不是唯一的一个。 “很急吗?”我低声问。 他说进化就在这两日的满月之夜,而天内理子死后才会有第二个星浆体出世。 “这个世界上只能存在一个星浆体?” “只能……” 那好吧。 天内理子啊。 这个关键点。 “樱是什么?”我突然问他。 天元沉默了一会儿,或者很久。因为我也不太记得了,当时自己也处在思考的过程当中。 “她符合星浆体同化的原理吗?” 天元说:“你不是很喜欢她的吗?” 我说:“她是假的。” 一个按照我的喜好做出来的人,非常的完美,完美的过分了,就足以让我提起更强的警惕心。 一个人不可能完美符合另一个人的预想,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如果她完美符合,那才会让我腾升起除了绝对喜欢之外的绝对冷漠。 就像是身体里分出了两个人,五月疯狂地说着好喜欢好喜欢,而禅院五月冷漠地说这个人必须立即杀死。 就是这么简单。 这个意识不能被世界发现,只有天元这里重重保护,世界也模糊不清。 “也就是说可以咯?”我问道。 他说当然可以。 于是我回去了,去了那个女仆咖啡厅,在那里喝了一下午的咖啡,和樱说了很多很多话。 世界始终透过樱注视着我。 用那双漂亮的、晴空一般的蓝眼睛。 随后第二天,我带走了樱。 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很大的灾难,日后回忆起来,大概也会觉得九死一生。 这个世界意识到了我的想法,他意识到此次成功,世界立即崩溃—— 我总算明白了「崩溃」的含义,是作为原世界的意识立即崩溃,产生一个新的世界意识。 原意识的崩溃很有可能让它放手一搏,拼上所有去矫正,去杀死我。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完全偏离轨道了。 嘛,真是的,我真是自私啊,杀死一个世界什么的。说起来也很伟大呢。 总之回去的时候不太平凡,车祸、爆炸、地震、咒灵、高层什么都来了,乱七八糟的,到头来时间无限拖长,我到场的时候悟正在和甚尔打,他们应该看见我了,应该没看见,我也不知道。 我冲进天元的结界,在杰和那个女孩错愕的目光之下将樱塞进了天元同化的结界。 樱被我吵醒了,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在她面前蹲下来,问:“你知道自己是谁吗?” 她很快冷静下来,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只静静地看着我,问:“不会后悔吗?” “永远不会。” 她平静的蓝眼睛变了又变,世界用着她的声音低声怒吼:“我会杀死你!” “到那一天再说吧。”我抓住她的手,右手按在她的脖子上,然后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晚安,世界。” 晚安,樱。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挺愧疚。 你大概是个人。 临时捏造出来的人。 夺得我所有的欢喜。 所以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比五条悟还令人讨厌。 我和樱相处了两个月,她像是一个真正的人,也许一开始世界真的只是临时捏造她。但她最终还是发展成了一个人,活生生的人。 一无所知,拥有虚假的记忆,对未来充满无限向往的人。 我考虑过利用另外的方式加速世界的崩溃,留下她,这样到时候她还能作为一个正常人生活,但是最终没有办法。 哎,好可惜。 有一点点愧疚。 狗比世界,快点崩溃吧。 甚尔进来了。 他开枪打中了天内理子。 打中了吗? 我知道没打中。 我保护了她。 单纯的武器没有办法反抗咒力。 我一直等着,看着他将杰打成重伤,返回来再想杀死天内的时候,我才终于出来。 “悬赏已经取消了哦。”我笑吟吟地道。 他眉头一挑:“你干的?” “嘛……差不多……”我原地转了个圈,歪了歪头,“现在我是盘星教最大的投资商了嘛。而且天元的同化正在进行中,原本的任务已经失去了它存在的价值,不就轻轻松松地取消——” 他转眼出现在我的面前,掐住了我的脖子,将我提了起来,“所以,我的赏金没了?” “没了……”我扒拉着他的手,指尖挑出无数咒力球,他眼眸一缩,在咒力球炸开之前退出了范围。 “那你做好死亡的觉悟了吗?”他笑着对我道。 鬼魅一样,在我来不及反应的瞬间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肚子上迎接了重击,我一口老血喷的他一身都是。 看来之前训练的时候,他果然放了很多水。 这算什么,师傅教徒弟,总得留一招? 伏黑甚尔个渣渣。 他好像要发泄自己的怒火一样,把我从东墙打穿到西墙,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他可能是被世界意识影响了。 ——杀了禅院五月,这种想法被无限放大。 所以再说一次,狗比世界。 我连忙举手暂停,这是我们训练时常用的手势,他果然停了下来,眸光沉沉的看着我。 我说:“你没觉得自己不对劲吗?甚尔?” 他两只手看似懒懒散散地垂在身边。 “没有啊……” “没觉得自己对我的杀意过重了吗?”我抹了一把嘴,笑起来,“你明明知道我会给你留后手的。三千万的预订金而已。” 他摸了摸丑宝的脑袋,露出点若有所思的表情:“全都在你计划之内?” “差不多吧……”我撑着地板坐起来,狼狈地爬到杰边上,摸了摸他的呼吸。 之前给硝子打过电话了,估计马上就能到。 “悟等会儿会回来的,你的三千万没了,还不跑吗?” “他已经死了。”甚尔没什么兴趣地撇了一下嘴,“最强?小孩子把戏。” “是最强哦。”我学着他懒懒散散地说,“他不会死的啊。杰也不会死的。” 他侧耳,“那估计有点麻烦——” “麻烦大了。” 我感觉到五条悟的情绪已经出现在了门外,想从现在的他手下保下甚尔,有点困难。 于是立即往夏油杰身边一躺,闭上眼睛:“抱歉了,有点困难。” “喂喂,这个时候……” 他没说完话,因为大门已经被五条悟轰开了。他盯着甚尔,咧嘴笑了起来。 甚尔抬起自己的刀,“还真活过来了啊?” “托你的福。”五条悟说,他身上都是血,嘴角咧得很大,差点到后脑勺,蓝眼睛里也全是血色的疯狂,看起来比甚尔还反派,“临时学会了反转术式。” “那我还可以再杀你一次——” 没用了啊甚尔。 我安详地想,我大概等会儿要抱着他跑路了——等悟学会赫。 我的想法刚成型,立即就看到悟屈指一弹,红光在他的眼前逐渐成型,配上他那个邪气横生的笑容,简直就是世界大反派。 话说起来这里是薨星宫啊,你直接一发赫真的不怕弄死边上昏着的天内和杰吗? 多年之后,我愿用千钧一发之际来形容我当时的速度。千钧一发之际,甚尔懵逼的时候,我猛地跳起来冲过去捞走了他,定位到了我自己的房间。 嗯,划重点,在悟的眼皮子底下。 我已经能够预料到之后他要和我冷战一百天的未来了。 第21章 求和 总之最后一切都好。 甚尔活了下来,天内活了下来,我也活了下来。 五条悟不出意外地和我继续冷战。 杰来过一次,问我是不是所有都知道了。 我说也就比你们多知道一点。 我拍拍病床,给他让了点位置,他在边上坐下,听我絮絮叨叨了一堆,最后搞清楚了一件事。 “天内的死亡,是在另一个人的计划当中?” 我说对呀。 然后我问他,如果当时天内就那样被甚尔一枪爆头了,盘星教拍手称快,你会怎么想? 他沉默了很久,说自己大概会动摇吧? 我说:“那我给你加一点料。某天,你看见了一件足以震惊你的事情。就像在禅院家没有咒术的人是废物,相对的,在民间就会有人觉得,有咒术的人是怪物。 禅院家对待无咒术者,辱骂、欺凌、打击,普通人对待有咒力的人,可能会尊敬,但是也会害怕、质疑,最终伤害。” “杰,小的时候经历过这种事情吗?因为与其他人格格不入,所以成为校园暴力的受害者,涂鸦、殴打、威胁、玩笑……这都是「排异」。人是爱好排异的生物,他们的立场取决于他们所处的位置。” “如果你遇到这种足以抨击你的理念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说话。 会叛逃吗?仅仅如此,不会叛逃的。 我当时就意识到,真正让夏油杰失防的,是友人的死亡。 我敲着病床的扶栏,没一会儿硝子走了过来,道:“天内理子的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办?” 我捂住耳朵:“不知道啦,让杰和悟去处理吧。反正一开始也是他们想要救下的——” “五月……”硝子叫着我的名字,我抬头看着她。 她说:“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我斟酌着道:“硝子,辛苦了?” 她静静地看着我,随后叹了一口气,对杰道:“过去,回你床上躺着去,男女授受不亲。” 杰应了一声,在旁边的病床上躺下。 甚尔没怎么受伤,我因为被他打得半死,定位之后脱力直接昏了过去,他把我送到硝子身边后便离开了。 听说当时悟气得要死,甚尔就嘚瑟地道:“我可是她拼命要保下来的人哦,还想杀吗?” 悟咬咬牙,瞪着他直到他彻底离开。 所以后来学校里的所有人都来看过我们了,只有悟没有——哦,之前杰在另一间病房来着,估计是他探望的时候不想看见我。 而我也因此有了一个安静的修养期。 修养期过后,我思来想去,最终敲开了硝子的门。 她将我迎进去,给了我一杯巧克力冰沙,我们俩对坐着,从我作为五月的时候开始讲。 我之前就说过,硝子是个很聪明的人,她在见到我们所有人的时候清楚地认识到了我们的本质,后续无数次在我们战争爆发之前迅速溜走,以免波及自身。 她是个剔透的人,以旁观者的心态始终注视着整个棋局,比谁都清楚境况。 我们在她这里,没有秘密。 五月的十八岁和禅院五月的十六年,我花了两个小时讲完,冰沙也吃完了,硝子点起一根烟,烟味呛人,我果然还是不喜欢,捂着鼻子往沙发里缩了缩,提醒她:“我还是个病人。” 她瞥了我一眼:“我对自己的反转术式能力还是很清楚的。” 但是她还是按灭了烟。 “那么,在你心里,五十川樱到底算不算一个人?” 我想了很久,真的是很久,和五条悟冷战第十九天,我才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觉得她是。” 五十川樱,当然是个人。 只在我的生命里存活了两个月。但是因为某些特殊性而像是贯穿了我整个人生。 她满足我对人类的所有喜好,高个子,蓝眼睛,稍微有点冷,但是很温柔,会安慰人,也会指责人,做得一手好甜品,努力上进,热爱生活,还驰名双标。 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嘛? 我说她会是个好人。 我因为喜欢她所以想要她活下来,还是单纯地希望她活下来? 她被做出来的原本目的只是为了杀死我诶?这样的人偶,也会想要她活下来? 她活下来的话,这个世界对付我的手法就会越来越多,这样我还想要她活下来? 不想她活下来的理由很多,想她活下来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想。 我对硝子说,我真的想让她活下来。 她会活得很好的,至少比我好。 和五条悟冷战的第二十天,交流会前夕,我向五条悟道歉了。 提着一个预定的小樽芝士蛋糕,在他门口敲了两下,他便过来开门,看见是我,立即就要关门。 我说别关,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不听,执意要关门,神色恹恹的,还有点冷冰冰。 我连忙伸手抓住门板,心想他不可能无视我的手直接关下去。结果没两秒钟就被打脸,这个人关门的动作迟疑都没迟疑,眼看我的手和门缝要来个亲密尖锐的接触了,吓得我立即将手抽了回来。 门「啪」地一声在我面前合上了。 啊,这真的是。 我敲敲门:“悟,给你买了蛋糕,别气了,我错了。” 里头没动静,我诚心诚意地反省:“我已经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并且加以改正。我知道你当时是为了我好,我不该和你吵架,你是对的。” “五十川樱是个人偶。”我说,“我知道的,我只是想看看她可以做到哪一步。后来我不是反将回去了嘛?她的构建数据是这个世界构建的,天元说除了她和天内理子之外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再与他同化。所以我这算是救了你的小理子,我可是功臣诶——” “悟——悟——你在听吗?悟。对不起,我错了,你要我说多少遍都可以,开门让我进去啦。站在外面很丢人诶……” 不是很丢人,是特别丢人。 一群人围在走廊上看热闹似的看着我。为什么,都说了这一天是交流会前夕,京都校的已经来学校住了啊!我是选了这一天来作为我道歉的日子的。因为订的蛋糕正好今天到。但是我完全忘了这一天是交流会前夕! 所以我就花式在两所学校的人面前表演了什么叫做在线卑微求原谅。在未来自媒体畅行的时代,我这都可以直接上沙雕视频。 门还是没开,这个人铁了心不和我说话了。 我只好和他打商量:“虽然我在外面道歉很难看,但是悟你作为另一个主角这样闭门不出就好像深闺怨妇,也会很尴尬的好不好? 我们打个商量,各退一步,你开个门,我跪个搓衣板可以吗?对不起,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悟——” 等了五秒钟,里头没声音,沟通失败。 我叹了口气,转而去敲杰的房门。他很快来开门了,满脸掩饰不住的笑容,显然刚才听墙角听得很快乐。 我对他说:“嗨,杰,早上好。” 然后不等他回答,直接从他胳膊底下钻了进去。 他将门关上,问:“你干嘛?” 我直奔他的阳台,往边上五条悟的房间看了看。还好,还好,这个距离跳过去还是可以的。 我一边爬上护栏,一边对他道:“借你房间一用。放心,事成之后,我必封你为我的开国丞相!现在当务之急是让我把悟贵妃哄好了……” 他扭过头去无声狂笑,而我已经轻巧地落在了悟的阳台上,扫了他一眼,说了句想笑就笑,然后去扒拉推拉门。 扒拉两下,没开。 显而易见,他把门锁上了。 我越发觉得他是个深闺怨妇,一言不合就冷战。做个理智的成年人好吗? 哦,我忘了,这还是个DK呢。 “小悟乖乖,把门开开……”我改编歌词,“快点开开,我要进来。你不开我就只好暴力打开了,今晚你只能和杰凑一张床——” “说得那么难听干什么?”杰抗议。 我说闭嘴。 我感觉我像一只大灰狼,里面是个小白兔。不知道是格林兄弟还是安徒生。 反正我觉得他们三位大概也没见过这么矮的大灰狼和这么高的小白兔,主次关系完全颠倒。 啊,这个痛苦的世界。 我毕竟不可能真的暴力开门,敲了两下没动静,我只好道:“蛋糕给你放阳台了。虽然我有错,但是蛋糕是无罪的,对吧?” 我把蛋糕放在地上,两步从阳台上翻了下去,杰倚在阳台上问:“就放弃了?” 我说:“这叫战略性撤退。” 他闷笑两声,我潇洒地挥了挥手,然后去找外援。 外援躺在病床上和硝子聊天,我进门前敲了敲门,得到同意之后才进去,道:“天内,能不能帮我个忙?” 天内道:“什么?” 我说帮我打个掩护,我要去哄一哄某只闹别扭的猫。 她一头雾水:“猫?” 我说对,就是那个身长一米八,银发蓝瞳,胸比我还大的鸡掰猫。 她二话不说同意了。我们在小餐厅吃过饭后,迎面遇上了京都校的一行人。 直哉还是那副欠揍模样,只是看到我的时候目光深沉了许多,我把这理解为长大了终于知道要对家主敬重了。 “见到家主不打个招呼吗?”我笑嘻嘻地道,“直哉……”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家、主、好。” 我:“诶,好好好,直哉好。” 随即对着边上的加茂道:“有关在禅院家的一切,多谢加茂先生了。” 加茂彬彬有礼地道:“举手之劳而已。” 我已经没在这里看见上河了。那个同样被世界意识放大了杀意的女孩,早在去年十二月就被打上了「叛逃」的标签,施以死刑。 死刑啊。这些高层真是喜欢给人下死刑。 第22章 日常 五条悟没来吃饭,我让天内给他装了点饭菜,然后跟着她去男寝。 不知道悟的六眼会不会直接就看出来我的存在。所以我捣鼓了好一会儿才努力地把自己的气息屏蔽了。也不知道行不行。 答案应该是行的,因为他开门了,我就「呲溜」一下钻了进去,乖巧端正地坐在沙发上。 他拧着眉将饭菜端进来,气鼓鼓地坐在桌子边上吃饭。 我托着下巴看着他吃,看了一会儿,他筷子一放,走过来要提溜我,我连忙躲开,道:“你吃你的,谁吃饭的时候动手动脚的?” 他说:“出去……” 我说:“别呀……好了,我错了,不冷战了好吗?这样杰和硝子也难做人。” 他不说话,又走回去吃了两口。看样子是吃不下了,连盘子一起扔进垃圾桶,擦了嘴,提上外套直接走人。 我心想不得了了,六眼神子被气得离家出走,普天之下估计就我一个人。 真是别样的成就。 嗐。 说是猫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果然还是喜欢会摇尾巴的小狗狗。 我正打算追上去哄一路,甚尔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我有点纳闷,这个时候他打电话过来是干什么。 接通了,我一句「摩西摩西」还没出口,他就问:“我的三千万呢?” 我:“……” “我想给你找份长久的、对身体有好处、薪酬还不低的工作。你觉得怎么样?” “说人话……” “来咒高当老师吗?体术老师,月薪三十万。” “谁开钱?” “当然是顶上那群老头子啦……” 有橘子不压榨点汁和我们的行事作风不符。 他似乎有点嫌弃这个好工作:“你把你的少爷哄好了?” “没有耶……” “那你等着到时候被我们混合双打吧。” 我:“QAQ……” 甚尔不打电话来,我几乎都忘了这码事,一边想着。啊,怎么所有的事都堆在今天了,一边拉开房门走出去。 最近也确实该去一趟禅院家了,去看看真希和真依。真希今年已经六岁,家中长老也意识到了她的术式不会显现,我不回去,说不定他们会怎么对待她。 于是出门和杰和硝子说了一声,大概明天的交流会我是参加不了了,当然他们如果希望我来参加的话,我也可以把真依和真希抱过来开开世面。 想了想,还是发短信给了悟,结果不出意外地发现他把我给拉黑了。 真就是风水轮流转,小心下次我把你拉黑。 我定位回了禅院家,这一次插手天元事件,他们诸多不满,我要安抚情绪,点明利益,实在安抚不了就喊闭嘴,家主做事,岂有旁人指责的份。 还有和顶上交涉,把甚尔拉进高专。给天内理子办理手续,她可以和娜娜米和灰原同一个年级,正好重新开始,作为一个咒术师——并没有咒力的咒术师来生活。 当然如果她不想再和咒术界有关联,我也可以把她送出国。 要做的事情有很多,等我重新返回高专,交流会早就结束。 而天内理子选择留下。 甚尔来上课的时候,我正跟在悟身后发表我的忏悔录,突然听见背后一声嗤笑,吓得我炸毛,一回头发现甚尔站在我身后,肩膀上丑宝简直让我不忍直视。 当然最让我感动的是悟一听到声音就直接把我护在了身后,我心虚地都不敢告诉他这个需要防范的人是我找来的。 只好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手臂说:“哎,悟。我跟你说件事。” 他没理我。 我苦着脸,艰难地说:“甚尔是我们的新老师,体术老师。” 他扭头过来等我,样子活像是发现家里有了第二只猫的原住猫:“你没和我说!” 我讪讪地刮了刮脸颊:“跟你说了你肯定不愿……诶诶诶,悟!” 他跑了。 这真是,猫的既视感。 我瞥了眼边上幸灾乐祸的甚尔,绝望地喊:“伏黑甚尔!你要是帮我哄得好这只猫,我给你一千万!” 他脸色一正,追五条悟的速度比我还快。 总之在高专所有人的帮助之下,冷战的四十二天之后,我终于哄好了五条悟。 这真是个累人的活。 夏油杰,我真佩服你。 鸡掰猫哄好了之后,行为越发放肆,大概是知道了有人对他无底线纵容。 所以干的事儿一件比一件令人窒息,包括但不限于出完任务回来一身的汗还敢在我床上滚一圈,把我新买的零食吃得一干二净还理直气壮地说这是为了我的牙齿好,从我的衣柜里偷渡我的裤子穿在身上结果勒到了敏感部位一整天没出门…… 我寻思着五条悟是不是年纪越大越展现自己能够气死人的一面,别人气没气死我不知道,我反正是快要立地成佛了。经常看着一片狼藉,心中默念「阿弥陀佛」,这都是我的错,猫是没有错的—— 但是还是忍不住抄起扫把追着他打,不打断他两只手我都不叫五月。 托甚尔的福,大家的体术有了明显的上升。杰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甚尔教学质量这么好,为什么我的体术还是那么差劲? 听到这个问题,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甚尔就不屑地说:“因为她笨。” 我气得吱哇乱叫:“我明明超级聪明的!是你们自己进步太快了!所以老觉得我没进步!” 相比高一进来的时候,现在的我可以吊打曾经的我好吗?! 甚尔一个巴掌按住我的脑袋,感叹地说:“你们禅院家的基因不都是挺好的吗?怎么到你这儿就不管用了?一米五?再过几年,惠都要比你高了。” 我:“我还在生长期啊混蛋!” “只差两年了。” “两年说不定我能上一米七!” “做这个梦你还不如做能够吊打五条悟的梦。” “我本来就可以吊打五条悟!” 然后立即就和五条悟展开了一场战争,我充分怀疑伏黑甚尔是来离间我们有爱的同学情的。 星浆体事件过后没多久,杰和悟也成了特级咒术师,我们彻底没了一起出任务的机会,经常一个人轮轴转一个星期,回来的时候身心俱疲。 和悟学会了反转术式不同,我和杰都不会,两个人经常靠在一起累得不说话,在天台上坐一下午就睡一下午,一直到悟出完任务回来把我们两个叫起来去吃饭。 所幸夏天和秋天很快过去,青春期的时间过得都挺快的,深秋的时候我收到高层的情报,情报内容不堪入目,我反手把名单交给了甚尔,让他自己去处理。 看看哪些人可以留下来,哪些人需要当场猎杀。 十一月是硝子的生日,生日和去年过得没差,只是人多了,聚在一起很热闹。 十二月是悟的生日,他心血来潮说要看烟火,我们捣鼓了一天,晚上给全东京来了一场烟火盛会。 来年二月份,杰的生日,我们去北海道玩了一天,辅助监督把电话都打爆了。 然后四月份。 四月三十那天,悟送了一个礼物。 装在蓝色的盒子里,我摇了两下,问这是什么? 他说这是生日礼物。 我有点纳闷:“我的生日还有几天哦。” 一般都是定在五月一日。 他懒懒散散地道:“但是真正的生日是在四月三十嘛……” 我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可是五条大人……”他得意洋洋地翘起尾巴,整个人在椅子上晃来晃去。 晃了没两下,停下来了,头也微微低了下来,让我可以看见他的眼睛。 “生日快乐。” “我肯定是第一个吧?” 我笑了起来:“啊,这当然。” 然后是五月,生日、葵祭和蔷薇,烟花很漂亮,除此之外好像就没什么了。 再然后是灰原和娜娜米的土地神任务,我一直有在关注他们的任务,所以及时救回来了,没有人死亡。 还有杰—— 任务是三个人一起去的,然后毫无意外地看见了那两个孩子,小小的,很可怜。 悟比杰还生气,扭头就想出去,杰没有拦着他,我拦住了。 “交给我吧。”我这么说,“会让他们有惩罚的。” 取证、上诉、登报—— 我都会做到的。不然养禅院家那么久干什么。 不过最近禅院家风头太盛,有点遭高层忌惮,在一些事情上有点放不开手脚。 要怎么让一个上下相互包庇的集团被清除得干干净净呢? 我的脑子里除了清理之外,没有第二个想法。 但是我也有点不太想。惠现在慢慢长大了,我也不想让他闻到回家的父亲身上浓重的血腥味——虽然我不做甚尔也会去接任务就是了。 还不如给我利用。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进入高专的第三年就这么看似风平浪静地过去了,夜蛾升为校长,五条悟即将继任家主,真希和真依被我送去上小学,和菜菜子美美子一起。 津美纪母亲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九月份开始失踪。对于甚尔来说她的死活与他们无关,但是津美纪天天以泪洗面。 我派人找过,也都是找不到的状态。后来在海边发现一具尸体,经确认,就是津美纪的母亲。 津美纪的母亲死亡之后,甚尔又是个不着家的,我干脆带着惠和津美纪和菜菜子美美子住在了一起,一群小孩,一起上学,高专的人一起养,谁有时间谁来看看——一般都是夜蛾来,他时间最富足了。 因此悟和杰老是说这几个小孩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含义很不好,所以我把他俩揍了一顿。 硝子也发现了我身体的不对劲,和津美纪比过之后,她说我的状态这么几年了,一直都是十二十三的模样。 这应该不是术式的问题。 那就应该是世界的问题。 我心想,或者说禅院五月已经死在了十三岁。 所以她的身体一直都是十三岁的状态。除非我换个身体,否则我永远十三。 硝子说我的想法可能是对的。而且她看我的眼神越来越诡异,有种想拿我当研究品的感觉,看得我胆寒。 高三那年的圣诞节,我们和小孩一起过的。或者说十八岁的他们三个人的生日都是在那里一起过的,有了小孩子要欢快一点。 到悟过生日的时候,他还发了红包,把甚尔高兴坏了,问夏油杰有没有红包,没有不给进门,然后和夏油杰打了一架。 我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动不动就喜欢打打杀杀,成何体统。 然后硝子跟我说,上一回我的衣服开了一个口子,就是五条悟弄的。当时那是件毛线衣,开了个口子,出来了一个线头。 而且线头在我不知不觉的情况下钩在了课桌边上,直到我走出教室才发现。 那件衣服是报废了。我气得立即冲过去把五条悟从孩子堆里拉出来打了一顿,他还很茫然,说我动不动就打人。 我心说我这叫动不动?但凡我出手,必定是你五条悟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第23章 倒数 我一直觉得我和五条悟关系不错,至少我单方面觉得他还挺好。歌姬和硝子都说不知道为什么我滤镜这么重,我说我觉得还好吧,总没有灰原重,这家伙就是五条悟拔光了熊猫的毛,他都只会说一句「五条前辈真的是好闹腾」。 啊,对,熊猫。 夜蛾制作了一个咒骸,会动会说话能自动供应咒力,有自己的思想。 高层因此认为他有私自生产军队的想法,将他扣留了下来,送进了监狱。 我们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纷纷说要去给夜蛾撑腰,把夜蛾从里面捞出来。 而因为夜蛾,高专所有人都受到了监控。但禅院家不可能被禁权,所以凭借禅院家的关系我大概了解了一下夜蛾的情况。 大致就是高层希望夜蛾能够交出熊猫以及制作自主咒骸的方法,但是,想也知道啊,夜蛾不可能的。他把熊猫当成自己的孩子,我们经常翘课的时候看见他一脸慈祥地在教导熊猫,态度比对我们认真了不少。 我还记得上一次我们趁夜蛾出任务,撬了他房间的锁进去找熊猫。熊猫小小的一个,我和硝子爱不释手,天内更是喜欢的冒出了打包带回家告诉夜蛾熊猫已经丢了的想法。 结果熊猫在五条悟极具感染力的熏陶之下。仅仅一次见面,就学会了说「老子」,夜蛾回来之后,五条悟荣获十份检讨书,要他跪在地上全部写完。 当然最后他肯定没写完,直接抄起熊猫跑了。把夜蛾逼得说出「谁把五条悟给我打进医务室谁就能拥有一天假期」这种话,高专的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三天假期,谁不想畅畅快快地玩一整天或者睡一整天呢?所以五条悟当然进医务室了。然后所有人荣获一天假期。 由此自然能看出熊猫对夜蛾的重要性,自那以后我们和熊猫说话都要斟酌,这些高层却想扣押夜蛾夺取熊猫? 比直哉想当家主还异想天开。 夜蛾入狱的第四天,我敲开了五条悟的房门,他有点疑惑。但还是让我进来了,然后扔了一包零食给我。 我边吃零食边问:“五条家的人可以信任吗?” 他两只手搭在沙发椅背上,闻言笑了一下,道:“我可以信任就行了。” 我自动把他的话扩展为他可以强制命令五条家的人服从于他,所以我只要信他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道:“能不能让五条家和禅院家统一口径,然后把夜蛾救出来?” 加茂家那边实力并不强盛,话语权基本都在五条家和禅院家手上,只要这两家发话了,大部分的高层都会同意。 实在不行的话…… 我又想到了那个想法。 “好啊……”五条悟爽快地同意。 后期因为禅院和五条家都强制要求释放夜蛾,再加上东京高专罢工抗议,高层总算愿意将夜蛾从狱中放出,但是要求佩戴监控器。 那东西戴了也没用,我接到他的第一时间就直接把它毁了,残骸就扔在高层塔的入口,夏油杰说要拿个框裱起来钉在门口上,让所有人都看清楚。 我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料到当天晚上他和五条悟两个人就真的钉在了门口上,还有几个一看就知道是五条悟亲手写的大字——高层之耻。 我说,这不像你啊五条悟,你怎么这么文绉绉的? 他说因为框有点小,所以只能写成这样。 就这样也把上面的老头子气得半死,吹胡子瞪眼地骂五条悟和夏油杰,一天到晚没个正形。 这个时候是2009年的二月份。夜蛾的出狱和夏油杰的生日撞在了同一天,白天我们在小孩的宅子里玩,晚上我们就跑到酒吧里去嗨了一个晚上,五条悟有前车之鉴,从头到尾只喝果汁。 我比自己预想中的酒量要好,歌姬冥冥都喝醉了,连夏油杰都有些晕眩,我和硝子还能把所有人都给完完整整地带回去。 没有瞬移,打车回去的。 哦对,忘了说,悟也会了瞬移了,在我和甚尔的刺激下,进步神速。 路上歌姬一直大骂五条悟,五条悟听着烦了,在她脖子上比划了两下,然后利落地打晕过去。 姿势很不对,用力很大,估计明天歌姬醒来就会脖子痛。 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五条悟抬着手伸过来问:“我帮你?” 我说谢谢不用。还不想过早地体会这种感觉。 他很可惜地「嗐」了一声,末了捏了捏我的肩膀,感叹一般地道:“五月,你是不是永远长不大了?” 我“嗯?”了一声,抬头看着他,他托着下巴看着我,手掌在我的背后丈量我的上半身高度:“好小啊你,我四个巴掌都比你长。” 我说你也不看看自己的手多大。他于是来了兴趣,拿着我的手和他的手比大小,比了一会儿,又拽着我的手去给杰看,三个人的手摆在一起,五条悟的手最好看,也最大。 我不知道夏油杰怎么想的,他比完之后,手掌一翻,一巴掌拍在我们俩手上,把我俩拍傻了。 五条悟竖起两根手指问他:“杰,这是几?” 夏油杰慈祥地道:“傻孩子,我不至于连你都认不出来。” 我差点笑翻。 后来大概是因为最近过于疲劳了,快到的时候我竟然睡着了,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寝室的床上,缓了一会儿才起床洗漱。 三月份我们「放假」,在出任务的间隙中旅游。我在奈良的公园里看见一个年轻的黑发女人,正在弯下腰给鹿喂食。 她优雅的姿态很眼熟,我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她也回头看我,眼睛是黑色的。 我冲她笑了笑,比了个爱心,她有点意外,捂着嘴笑起来,也给我比了一个爱心,还附带一个飞吻。 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两只手从我背后伸到我身前来,再略微收紧,一副要勒死我的样子,下巴压在我头顶,嗡嗡嗡地问:“谁啊?” 我说不认识。 他说不认识她为什么要给你比爱心? 我认真地想了想,告诉他,因为我天生丽质,长得可爱。 他不屑地说,又没他好看。 我好脾气地连应几声是,拉着他去找别的小鹿。这个人怪怪的,不去给鹿喂吃的。 反倒热衷于吓它一跳,好几次我都把吃的递到鹿嘴边了,他突然往前一冲,硬是把它给吓跑了。 我回头无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说:“你已经十九岁了,快成年了诶,要不要还这么幼稚?” “还没有啊。”五条悟道,“我的生日还没到,还有很久才是十九岁——” 他这么说着,从边上扯了一朵花下来,拉着我的头发,编了个麻花辫,把花插了进去。 这两年我又将头发留长了,过肩,披散在背上,也不爱去打理。经常是杰有时间就给我打理,就像是打理他自己的头发一样。 我晃了两下脑袋。麻花辫没有用皮筋绑起来,很快就散了,我接住那朵花,红色的,开的正盛。 “不要乱采花。”我说了他一句,把花放进了口袋。 他靠着木质栏杆百无聊赖了好一会儿,才在不断有人上前搭讪的情况下忍无可忍了,一把拽过我,直接跑出了公园。 我说我还没玩够呢。 之前都被他打断了。 他说以后再来玩也是一样的,现在先陪他去买奈良的特产。 我心里嘀咕奈良的特产不就是鹿吗?你要买一只回去也行。 五条悟的特产当然不是鹿。而是甜品,排队排得老长了,根本就无所事事,我心血来潮教他玩翻花绳,结果其他排队的人也跑过来看,然后随手找了绳子开始玩,形成一道亮眼的风景。 三月份后,是新学期。 我们的最后一年。 大概所有人都会开始讨厌这一年。 讨厌这个月份。 讨厌在这个时候盛开的粉色樱花。 我也讨厌。 讨厌四月。 讨厌十八岁。 四月三十的前一天,我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命运,还在和五条悟说,明天去赏樱吧,蛋糕不要做那么甜。 他抗议着,说不甜根本不好吃。 我说好歹是我的生日诶,就不能宽松一点嘛? 他说不行,过生日的人没有特权。我说你上一次还说过生日的人是有特权的,还要去泡温泉。 泡温泉就算了,这个人还要泡混合浴,而且受到了夏油杰的大力支持,两个人手牵手往混合浴的方向走去,又被我给拖了回来。 当然后来还发现他俩拖着娜娜米和灰原偷看女浴,被我扬手一个鞋底板抽了回去。 事后还跟我抱怨,“过生日的人是有特权的……”其他人要顺从他才对。 我于是揪着他的耳朵说有特权也不是这个特权! 现在我过生日,他倒好,给我来一句「过生日的人是没有特权的」,驰名双标啊五条悟。 我气笑了,说那你可以做两份,一份甜一点,一份淡一点。 他撇撇嘴,我知道他懒得做,也只是开个玩笑。 但是如果知道那一天会发生什么的话,我会说,好吧,那就不要做了吧。 做了没有人吃,最强是会生气的。 第24章 死亡 我在四月二十九号接到了一个任务,剧情提前了,涩谷降下了帐,指明要求禅院五月去。 一切用在五条悟身上的手段都被用在了我的身上。 但是也有一点不对,五条悟是被封印,我是当场被斩杀。 四月二十九号上午,任务之前我和五条悟提要求,二十九号下午,我进入帐。 这里所有的人都对我有些毫无理由的恨意与杀意。 普通人扬起手里的刀,咒灵在这极端的负面情绪中被无限创造,世界施以援助,助他们成为特级咒灵。 要想在这里活着出去,就要祓除完所有的咒灵,想要祓除完所有的咒灵,就要杀死所有对我拥有恶意的普通人。 可他们又有什么错?他们只是恰好出现在了这个地方,他们是被世界选定的工具。 涩谷一日的人流量相当于一个三线城市的总人口,我屠杀一座城,堕为诅咒师,换取自己的性命。 很简单吗? 对我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只需要一次咒力暴动,只要释放一次,保护好自己,这里就会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 我以为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然而事实却是我看见有人在挣扎,我便无法下手。 那些人,那些普通人,有些聪明,站在原地疑惑自己对我的想法。有些人将自己隐藏,有些人在咒灵的虐杀之下哭泣逃亡。 孩童,少年,老年,男人,女人。 危机来临之际,莫不泪流满面,慌张失措,人性尽显。 “杀了禅院五月——一切都会结束。” 谁是禅院五月啊? 她是谁啊? 为什么一定要杀了她啊? 请救救我吧! 我的孩子! 妈妈! 谁是禅院五月啊? 她来了吗? 在哪里啊? 是你吗? 于是人们举起屠刀,朝向自己身边的人。 他们会意识到这个世界在利用他们吗? 不会…… 怎么会这么想呢? 他们会意识到禅院五月站在高楼之上怜悯地俯视他们,心里在挣扎吗? 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 于是我在一个念头的瞬间想起五十川樱。 我意识到,我曾经是杀过一个人的。 或许不止。 伏黑甚尔杀掉的那些人,都是我赐予他们的死期。 我手上早已经鲜血淋漓。 我从来不该有多少负罪感。 我一边想着杀,一边抵抗着杀。 禅院五月说着只有活下去才能摧毁这个世界,杀了他们,创造帐的空隙,五月说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不用杀掉无辜之人。 而我只杀过一个无辜之人。 不想再继续杀害他们了。 我于是意识到,我并非抵抗着杀与不杀,我不过在纠结于保护与不保护。 从始至终,原来我的准则一直都是无辜之人,而非人。 我不想杀无辜的人。 那就只好保护了吧? 除此之外还有第三个选项吗? 那就这样吧。 在涉谷高楼之上,我学会了领域展开。 就这样铺天盖地一大片,把帐内所有生物都装进去,锁定上负面情绪,然后—— “爆炸吧……” 尖叫声此起彼伏,恐惧转化为强大的咒力进入我的身体,再又因为领域的展开飞快地消耗。 我能永远维持下去,只要这里还有人类,还有咒灵,咒力就会源源不断,领域就能无限展开—— 【彼方之境】 一望无垠的海面,还有澄澈美丽的、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 美好的像是另一个世界。 但我知道领域内侧是无穷无尽的黑色,压缩着、膨胀着,无法接纳任何生物。 领域展开了很久很久。在这片天地之中我几乎失去了时间的观念,我看见所有的人慢慢平静,他们感叹着美丽的海与天空,负面情绪慢慢消失,咒灵化为我的咒力。 这样子好像就好了。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我的术式逆天,什么情绪都能转化,否则我现在真的能感觉身体被掏空。 感觉大脑已经很疲累了,有些迟钝地撤除领域,海与天消失,灰色的建筑出现在眼前,帐也在缓缓消失。 这样子就能结束了吧? 我抬头才看到东方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才意识到原来二十九号已经过去,现在已经三十号了。 不知不觉竟然又十八岁了。 今天大概能休息—— 我感觉心脏猛地被穿透了,冰凉的刀刃剖开血肉,一瞬间好像全身都冰冷了起来。 眼前从胸口里刺出来的刀刃反射着黎明美丽的光芒,还带着血红色,血液顺着刀刃慢慢滑下去。 颜色妖冶得残忍。 随后被人抽了出去。 我捂着胸口立即转身,血液的迅速流失令我痛苦,只有当冷铁穿过温热的血肉,这才能意识到生命的脆弱。 我在视野的正中央看见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于是浑身冰凉。 这个人确实很普通,却又一点都不普通。 这是个女人。 她额头上封着一条线,看上去快要愈合了一样,身子纤瘦,气质诡谲。 “羂索?” 我有些不敢相信。 她略微惊讶,忽而又笑了,道:“它说的果然没错呢,你什么都知道。” “你跟世界联手?” “当然……”她甩了甩刀刃上的血滴,歪了歪头,“可是废了好大的力气呢。” 我听见背后传来破风声,刚才放松的大脑这时候已经运转起来,锁定了背后的人,毫不犹豫地操控他们的情绪杀死了他们。 她神色一怔:“啊……” “有点麻烦了是吧?”我笑起来,“因为我对「情绪」的掌握又近了一步。” 我放下捂着伤口的手,流血量太大了,准确地刺穿心脏。 如果立即回到硝子身边还有救。但是好不容易这个反派大boss出现在我面前了,我要是不祓除他,未免对这个世界太好了。 我可不是好人啊。 我心里想着。 而羂索现在只是一个普通女人。 我朝她跑过去,她扬起手里的刀,被我一把抓住,手掌压着刀刃,直接抢了过来。 手心里被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可我不在意,只要能杀死她就好了。 我挥起长刀,划过她的脖子。我力气很大,那颗头颅一下子与身体分开,那身体在转眼间被我碾碎成肉泥。 我走过去坐在地上,捡起那颗头。 胸口很痛,四肢冰凉,头脑晕眩。 死亡的感觉,第二次了。 托羂索的福,好像没什么不好的。 我拿着刀沿着缝合线切开了那个头,露出里面的恶心的脑子。 “世界叫你来,真的是蠢到了极点啊。” 我轻松笑着,伸手死劲捏住那个脑子。 “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好歹也换个咒术师的身份吧?当然,是咒术师也没用,一秒钟就可以杀死?说起来,好久之前就想这样做了。” 就这样,徒手,用力,收缩,将它捏成肉泥。 听它在手里尖叫,辱骂,声嘶力竭。 我感到无与伦比的畅快,好像所有的情绪都被释放。 这就是解压最好的方法啊。 我脚下突然一阵震动,高楼大厦用一种不可能的速度崩裂,我掉进缝隙里,所有的被肢解的建筑物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石块砸在我的头上,鲜血直流。 真的是想要置我于死地啊。 但是现在已经没力气了。 我用最后的力气将这个丑陋的、快要死去的咒灵祓除了。 透过崩裂的大厦顶楼,缝隙之中,我望见黎明的天空。有些橙红,也有些浅淡的蓝色,非常美丽。 是我最喜欢的美丽。 我闭上眼睛,彻底沦陷在冰冷的黑暗之中。 我就这样死了。 应该是死了吧。 因为四周已经没有声音了,我漂浮在这里,无法动弹。 所有的一切走马灯一样开始播放,我作为五月活着的一生,普普通通。 出生在四月,有一个普通又美好的家庭,朋友不多,崇尚君子之交淡如水。所以与所有人都是点到为止,分开以后就不再交流。 所以没有交心朋友。 五月像是所有人生命中一个过客,风一般过去,什么也没留下。 高三那年我在同学的推荐下看了一部热血番,随后掉进去无法自拔。 那个时候觉得很奇怪,我看得动漫不少,几乎所有都是面无表情地一扫而过,看完就算了,怎么这部动漫就那么奇奇怪怪地喜欢上了呢? 没等我搞明白,我就死于地震,掉进了这个世界,与禅院五月共同栖居在一个身体里,一起重新长大。 在重新获得的时光里,我跌跌撞撞,凭着少年人的热血和骨子里的疯狂一路往前。 在如同冰棺一样的黑暗里,我琢磨着我和禅院五月,最终提出了在一开始就说过的想法—— 我和禅院五月,是「觉醒」的意识,漫长的五年,我所经历的所有纠结与背离,都是五月和禅院五月的想法在较量。 五月偏温和,禅院五月则偏执。五月感性,禅院五月理性。但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疯狂。 隐忍的和暴露的,在咒术师生涯中毫无保留地释放了,所以我才生长的那么快。 相信你已经注意到了,我、五月、禅院五月,本质上是一个人,却又不是同一个人。我对过去的我统称为「禅院和五月」,对现在的我称为「我」。 这是一种割裂,一种剖析自我的好方法。 当准则被自我发现并肯定,领域展开的瞬间,五月和禅院五月的意识达到了统一,于是有了「我」。 于是有了现在的我。 一个只存在了没有一个小时的、全新的人。 我叫五月。 死在十八岁。重生在十八岁。 各种意义上。 第25章 盟约 禅院五月的尸体是五条悟下葬的。 在那座被他高一还是高二时削平了脑袋的后山山顶,在四月三十日当天深夜。 天气很好,所以天上群星舒朗,光芒灿烂。 是个好日子。 禅院五月的死亡好像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巨大的影响,他只在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错愕地说「不接受这种玩笑」。 然后一直保持沉默。 沉默得不像是五条悟。 四月三十日一过去,他又变成了原本那个五条悟,依旧每天嘻嘻哈哈,逗弄回来交任务的庵歌姬,拿钱诱惑冥冥去给他跑腿买甜品,偷偷摸摸在夏油杰的烟烟嘴上涂芥末,把硝子的医务室当做睡觉的风水宝地,拖着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看被夜蛾明令禁止的某动作片,拉扯天内理子的辫子让她怒不可遏。 很正常。 太正常了。 与烟瘾越来越大的家入硝子和醉心于任务的夏油杰截然不同。 他还在白天吵吵闹闹,夜里也从不消停。 所有人都在想,五条悟这个状态,还蛮好的啊。之前还担心他会气疯,直接冲到高层塔里杀光所有的高层。 现在看起来,好像并不用担心。 挺好的。都觉得挺好的。 直到他们高专毕业。 距离禅院五月的死期已经快过去一年,所有与禅院五月有关的伤口都在这一年里被愈合,提及此人时还会心里有些酸涩。但比起一开始无人敢提已经好了很多。 所以就算是毕业宴会上提起这个人,大家都还能以笑着的语气和死去的人开玩笑—— “五月死得太早啦,是所有人里第一个死的诶。好逊哦。”五条悟这么说着,他把一杯果汁放在身边的位置上。 毕竟禅院五月总是和他挨在一起坐的。 夏油杰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道:“我觉得五月比起那种喝了牙会痛的桃汁还是会喜欢喝酒。” “不对……”五条悟道,“她喜欢喝桃汁。” 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她不喜欢喝果汁,她喜欢喝奶茶。” 五条悟还是坚持说:“她喜欢……” 他托着下巴懒洋洋地把空杯子抛上抛下,眼眸里闪着尖锐的光,“因为我喜欢。”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什么啊……”庵歌姬好一会儿才说,“你不会以为那孩子喜欢你吧?别逗了,我看她打人打得最多就是你。” “对啊悟……”夏油杰也笑着说,但是他眼睛沉着忧虑,“这样仗着她没办法说话就这么说她。如果世界上有鬼的话,她今天晚上就要来揍你咯?” 五条悟没理他俩,转了个头看向家入硝子:“对吧硝子?” 他语气平静,但肯定:“禅院五月喜欢五条悟。从高一就喜欢。” 不然不会对他容忍度那么高,纵容他做各种不触碰底线的事。也不会对他的容忍度那么低,那么在意他说的话和他的行为。 禅院五月喜欢五条悟。 这是无法动摇的事实,是他早该发现的事实。 家入硝子撑着脑袋,拿着一杯酒。闻言她侧头望过来,棕色的瞳孔和摇晃的酒液一起在灯光下掠夺人的心神。 “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的话肯定了五条悟的回答。 五条悟笑了一下,漫不经心地把空杯子横放在桌上转了起来:“去年六月。” 一直一直回想所有有关她的记忆,很容易就明白她的行为了吧? 但是和自己比起来,所有的所有都太隐晦了啊,你看,除了硝子和他,其他人都没有发现。 家入硝子淡淡地反问:“所以呢?” 五条悟自顾自地说:“但是她表现得太不明显了吧?我想了好久好久,才想明白。” “和我一点都不一样。我表现得超级明显——所以五月,是个大傻瓜——” 这回连家入硝子都震惊到了,她的酒杯落在桌上,酒液泼了一桌面。 她有些惊讶地问:“你什么意思?” 天内理子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转头问灰原雄:“他刚才说了什么了?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什么叫做「表现得超级明显」?我是不是幻听了?” “不,你不是幻听。”七海建人扶了扶眼镜,“没道理所有人一起幻听,他说得这些话,意思确实是,他也喜欢五月。” 夏油杰才从被雷劈了的状态中回过神,瞪圆了眼睛,大声道:“所以我当时猜的是对的!” “什么?”庵歌姬还在蒙圈。 夏油杰抹了一把脸,端起酒杯灌了一口酒,叹气道:“高二的时候,他不是和五月吵了一次架吗?就是在理子任务之前,好像是因为五十川的事情。” “他当时吵完之后回来就和我说个不停,大多数都是在讲五十川的坏话,我听着不对,就问他是不是喜欢五月。” “当时他还很震惊,义正言辞地否认了……” 结果谁想到现在又…… 五条悟喜欢着一个人。 一个死去已久的人。 谁也没办法说出「那你为什么不早说」这种话,在另一个当事人也不知道的时间里,他用着自己的方法,本以为会发现,却也无人发现。 他们都没有发现。 五条悟最后喝了酒。 夏油杰放在手边的酒,他一口闷了下去,随后又给自己加满一杯。 天内理子想要阻止他,却被夏油杰拦住了。 “让他喝……”他平静地说,“反正喝不死。” 是喝不死,倒是喝吐了。 咒术界的最强抱着垃圾桶吐个不停,吐完之后嘀咕两句「好难喝」,又继续吐。 夏油杰把他送进房间,扔在床上,给他倒了醒酒茶,就摆在床头柜上。 五条悟在床上翻了两个身,突然喊:“五月……” 夏油杰愣了一下,没好气地道:“别瞎喊……” 五条悟转回来,他看着神色清明,脑子里却糊成了一团浆,各种各样的禅院五月在他脑海里蹦来跳去,短头发的,长头发的,笑着的,生气着的,却没有哭着的。 他突然想,五十川樱死的时候,她哭了吗? 然后他又记起来一件事:“我答应了她要带她去奈良的。”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咚咚咚,鞋子也不穿,拉开窗户,从阳台上跳了下去。 夏油杰大喊起来:“悟!” 他跟着冲到阳台上,抬手召唤出虹龙:“悟!你干什么?” 五条悟消失在他眼前。 然后出现在禅院五月的房间门口。 这里贴上了好几道封条,禅院五月的所有东西都放在里面。 按理来说,应该是要清理掉的。 但是谁也没有动,只是就这样贴上了封条,把所有的有关禅院五月的东西都封存在了过去。 五条悟抬起手三两下把封条撕了,然后推开门走进去。 这里很久没来人了,灰尘铺了一地。五条悟走到床边,禅院五月习惯性把被子平铺在床上。于是他掀起被子抖了两下,再拍拍枕头上的灰,就窝在了床上。 被子里全部都是她的味道,甜甜的,还带一点小孩子的奶香味。 跟她人一样,小小的,白白的,瘦瘦的。高一的时候他能搂着她飞奔出去一条街还轻轻松松,高二的时候他一只手把她压在地上看她扑腾,高三的时候他把她完完全全抱在怀里像抱了个抱枕。 禅院五月什么都是小小的,只有眼睛大一点,看着他的时候目不转睛,还带着一点笑意。 “悟……” 她总是这么喊他,尾音会拖长一点,像是在撒娇。 就算是生气的时候喊「五条悟」,声音也都奶声奶气的,完全没有威慑力。 是因为太小了的缘故吗? 高中三年,她除了头发长了又短,短了又长,其他根本没有变过。就像是被施了魔法,永远停留在了那个模样。 真奇怪啊。 他去问硝子,硝子说,五月的身体死在了十三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器官都还在活跃,状态无法改变。 十三岁发生了什么? 十三岁那年他和五月咒力暴动,他九死一生,五月当场死亡? 什么啊,和动漫一样。 他往枕头里蹭了蹭,蹭了一鼻子的灰,咳嗽了两声。 夏油杰站在门口,眼眸垂下来了,轻声说:“悟……我们回去吧。” 五条悟没应声。 夏油杰也没有再催。 他们一个站着,一个躺着,感受着同一个人的气息。 他们拥有相同的有关另一个人的记忆。 “杰……”五条悟唤道。 夏油杰的目光从床头柜上摆着的一张集体照照片上收回来,落在五条悟身上。 “什么?” 五条悟把自己往被子里埋了埋,闭着眼睛。 “我查了当天的情况。”他说,“那些诅咒师说,所有的普通人都想杀了她,创造出来的咒灵不知道为什么全部都是特级咒灵,但是她都祓除了……很厉害,对吧。用领域,全部都是海与天的领域,锁定了咒灵,没有伤害普通人。” “我后来问过伏黑,也查过高层。他们全部都对五月有不同寻常的恶意,所有派发给五月的任务都极其凶险。 虽然对我们来说就是过家家两下就过去,但是对于普通咒术师来说,是完全不会留活口的任务。” “他们一直在尝试杀了五月。” “而且当天五月的手上还有一只咒灵的残秽,这是唯一一只让她动了手的咒灵。所以我也猜测那是让五月中了那一刀的咒灵。而我在现场走过之后,和五月的尸体一同找到的,是一个女人的尸体。” “那女人是个普通人,脑袋被五月撬开了,她的脑子是一只咒灵,被五月发现了。” “而这个女人,她之前在理子事情的时候和高层有过联系。” “所有的一切,全部、全部都是那些老头子一手策划的。还有他们近几年来的情报失误、知而不报,一开始是理子。然后是灰原和娜娜米,再然后是你,现在又是她……老子已经忍到极限了。” 他把所有查到的事情全盘托出,不去管夏油杰什么反应,只一昧地说,说完之后,他睁开眼睛,眼神平静冷漠,不似酒醉。 “我要杀光所有的高层。” 他用着散漫轻松且无比肯定的声音说,随后眼眸转动,看向了这个和他一起走过四年青春的,唯一的挚友。 “杰,你要和我一起吗?” 夏油杰突然想到那个下午五月对他说的话。 “可是我也许真的会叛逃哦,杰不和我一起吗?” 和你一起大概是不可能了。 夏油杰漫不经心地想。 但是为了你去叛逃,好像可以值得一试。 他微笑着道:“当然……” 那天的盟约除了他们之外无人知晓。 直到四月三十。 从黎明的第一道光开始,直到最后一束阳光消失。 咒术界经历大失血,大部分高层毫无例外地被人发现死在家中,或者高层塔中。 四月三十日晚上。咒术界发出通缉令,将五条悟和夏油杰归为诅咒师,与其相关的所有咒术师全部接受调查。 五月一日。五条悟和夏油杰正式向咒术界宣战。 “诸君,来背水一战,迎接属于你们自己的死亡!” 并且于当日,术师杀手伏黑甚尔屠杀剩余高层,以及其他咒术师二十七人,同样对咒术界宣战。 “看你们不爽很久了,接下来就是大清洗的时候了吧?当然啦,友情提示,这个时候如果加入我们反抗咒术界的话,是可以在我们的手上活下来的。” 新世界的意识,也从此刻开始诞生。 第26章 苏醒 我在黑暗中不知道漂浮了多久,突然听到了齐神的声音。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声调也是平平的。 “该醒醒了。” 我愣神了一会儿,才在心里回答他:“齐神?你怎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怎么在这儿」「你怎么找到我的」「我不是死了吗」「我还活着」「你跑到亡者的世界里来了」「外面怎么样了」…… 我心里盘旋的这些念头大概是被他听到了,因为他很不耐烦地直接打断了我:“闭嘴……” 我:“哦……” “你的状况很复杂。”他似乎在斟酌着说,“我从头开始讲起。你当时落下的时候,还剩最后一口气,我接住你了,但是你……也知道自己和世界息息相关吧? 对外界来说,你死了,原世界在之后没多久就崩溃。而你的存在又受到了威胁,我没办法去到别的世界,只好在这里开了一个亚空间,把你转移到了这里,就当做是在疗伤。” “这个亚空间的入口很隐秘。除了我没人知道,你在这里面很安全。现在你醒了,也可以出来了……” 他的话语变得很迟疑,我有点奇怪,齐神也会因为什么事情而迟疑吗? “我是人啊。当然会迟疑。”他淡淡地说,“现在外面的情况很乱,咒术界的情况更乱。你要出去的话,记得做好心理准备。对了,友情提示,现在是九年后。” “还有,你原来的那具身体已经没法用了,我已经叫新世界帮你重新做了一个。大概就是二十二岁你的样子。反正人过了成年期容貌几乎不会变了,你将就用着。总比你原来的尸体好。” 我:“为什么是二十二岁?创造新身份吗?” “不……完全就是根据十三岁时的你,创造的九年后的样子。” 我「哦」了一声,自己一觉睡了九年,不知道可不可以申请打破吉尼斯世界纪录。 以及九年后……我想想,大概就是…… “2018年。” 齐神说道。 我有点想现在就出去看看九年后的世界,可又有点迟疑。 毕竟对外界来说,禅院五月已经死了。突然出现的话,高层那些烂橘子肯定会想办法研究我吧? 真是麻烦啊。 但是果然还是好想出去,想看看他们看到我的表情,而且而且,这个时候是正剧开始的时候啊! 而且最终大boss已经被我搞掉了,出去的话只要把羂索剩余的身体部分一起搞掉就万事大吉了! 嗨皮! 我说:“现在可以出去吗?啊对了,我的术式还可以用吧?” “可以……” “都可以?” “嗯……” 芜湖…… “咳咳,那来吧!” 我,禅院五月!现在要重新回到人世界啦! “劝你不要太开心。”齐神冷不丁说。 我又愣了一下:“啊?什么?” “我说了……”他道,“咒术界现在的情况,和你想得不一样,你要做好准备。” 不一样?是杰还是叛逃了?还是脑花还活着? 我一头雾水,齐神道:“准备……” 我下意识地板正身体,随后发现,自己的身体仍旧无法动弹,但意识却又像死前……哦不,昏迷前那般,陷于虚妄的黑暗中。 我又重新被迫观看了一遍我的前半生。 傻傻的。可可爱爱。异想天开。 死之后,禅院家主应该是落在了惠手上吧?还是真希?真依?只要别是直哉。嘛,如果是直哉的话,也不怕,揍他一顿就好了。 奇怪,我怎么对直哉的敌意这么大?嗯……应该是直哉太讨人厌了,真不愧是禅院家的楷模。 我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齐神这一次也没有再唤醒我。可以说,我是一觉睡到了自然醒,睁眼时眼前一片明亮,晃得我眼睛痛,忍不住抬起手挡在眼前。 尚未熟悉的身体敏锐地意识到有一个人站在了我的身边,空气中一股薄荷糖的味道,我深吸了一口气,等眼睛适应了明亮才将手放下。 入目是天花板,白色的一片,四周用品有点眼熟,当然更眼熟的是我边上那个人。 白大褂,长头发,面容艳丽,神情颓唐。她两只手揣在兜里,深棕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下两个浓重的黑眼圈。 虽然早就意识到了硝子在未来会变成007劳苦社畜,并且对她的状态略知一二。但当真正看到她人就那么疲累困乏,我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一下。 “硝子……你多久没睡了?”我咳嗽了两声,问道。 声音还和以前差不多,但是少了一点童音,听起来还不错。 而硝子在听到我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似乎松懈下来了,弯起唇笑了笑,从边上拿了个水杯,接了一杯水递到我面前,接着道:“不久,也就三天。” “三天不睡觉,你是在效仿钢铁侠吗?” 我在她的帮助下喝完了一杯水,随后撑着床想坐起来,大概是因为这具身体还没有完全被我适应。所以总感觉奇奇怪怪的,哪里都不舒服,哪里都很陌生。 抬抬腿,发现腿长了。摸摸头发,发现头发长了,然后胸前多了几两肉,总算是摆脱一马平川的窘境。 我对自己的形象有点好奇,下了床,慢慢走动适应。 硝子道:“这是具新身体?” 我说对,之前那个没办法用了,我醒来之后,别人就给我做了具新的身体。 “别人?” “唔……别神?” 我一边活动,一边问:“所以现在,硝子还是在高专,当医生?” 硝子点了点头。 “那悟和杰呢?老师吗?” “为什么会觉得这两个人当老师?”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我,很快将目光扫向外面,我看到外面有一座山,山顶上种满了红色的花。 “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硝子说。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齐神这么说,硝子也这么说。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活动的动作,站在原地听她说话。 “杰和悟,早就叛逃了。” 我眨了眨眼睛。 什么啊,是我听错了吗? 是杰叛逃了还是悟叛逃了?等会儿,好像是两个人一起叛逃了。 啊。这。 双叛逃啊。 “为什么?”我反应过来,问。 硝子在病床边上坐下:“听说是因为不愿意再在高层手下工作了,所以想要新创一个咒术界。” 新创一个咒术界? 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早在高二还是高三的时候,我就对杰和甚尔说过这件事—— 我要叛逃,我想要创造一个全新的咒术界,给予别人高薪酬低风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所以说,是我的这种想法影响到了他们吗? 所以说原世界会崩溃啊? 难怪新世界会生成啊。 这他喵的都是一个全新、崭新的世界了。 双叛逃啊! 想我以前磕五夏五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双叛逃和双教师——扯远了。 但是双叛逃的话,以悟和杰的实力,咒术界现在早已经是苟延残喘才对吧。 这里还有咒术界的存在吗? 我整理了一下头绪,意识到必须快速地了解一下现在的情况。 “硝子,快问快答好吗?”我又重新开始活动身体,问。 硝子点点头。 “现在是属于悟和杰一家独大,还是和原咒术界五五开?” “两者皆有。咒术界还存在,新生界的实力也越来越强大,不出意外,再过一两年,这边的咒术界就会被完全舍弃。” “新生界的实力情况是公开的吗?” “当然,大部分是。” “能说说咒术界的人还有多少吗?” “没多少……原高层,京都校所有人,还有一些习惯了咒术界的人。我可以告诉你,高专里留下的人只有我、夜蛾、歌姬、千谷、花乃湖、七海、灰原。其他人都和对面走了。” “娜娜米和灰原还留着?我以为他们会跟着那两个人一起。” “因为还有想要留下来保护的东西。所以还没有走。当然,咒术界一直认为我们都是间谍。” “哈哈,那倒也是,我也有点怀疑来着。所以对面是悟、杰、甚尔、冥冥、天内。” “不止……惠和真希他们都在那里。甚至包括去年找到的特级咒术师乙骨忧太也在那里。” 乙骨忧太? 是哦。原局都改变了,学生应该也会改变来着的。所以根据硝子的话,东京校这边还是属于咒术界吗? 我的问题很多啊。 一个个来吧。 “那么接下来……东京校的性质?现在是完全归于咒术界管吗?” “理论上,是的。”硝子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一边剥糖纸,一边说,“但是实际上东京校与新生界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我们一般认为自己是中立。性质很复杂,说不清。所以高层也将咒术界中心转移到了京都。毕竟要开战的话,东京校会是第一个倒向新生界、成为一线基地的地方。” “哦——对了,现在几月?” “嗯?五月。” “五月啊……” 我感觉怪怪的。这种被叫到自己名字的感觉。 “所以,现在的一二年级人员?” “今年一年级还没有人入学,原先五条悟是想把惠和菜菜子美美子送进来的。但是这三个小孩进来了一个月,又被夜蛾送出去了。” “啊,为什么?” 她看了我一眼,“他们进校门的目的是把你的寝室搬光。遭到了所有人的抵制。” 我:“啊哈哈哈……这是什么阴间剧情。” 我简直一言难尽,仨小孩长成这样,怎么想都是五条悟和夏油杰还有伏黑甚尔的错,可恶,如果有夜蛾或者娜娜米和灰原的教导,也不至于成为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原来我寝室里的东西,还没有清理掉吗?那扫一扫应该可以住吧。 “二年级,真希真依,胖达还有一个咒言师末裔狗卷棘,班主任是灰原。” “真希真依?” 这是咒术界管辖的地方吧…… “来体验高专生活的。”硝子瘫着一张脸说。 我觉得她心里肯定在想最近几年咒术界真是越来越不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收了进来。 “啊,对了。”说起真希真依,我就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禅院家现在的家主是谁?别是直哉吧?” “怎么可能会是他?”硝子平静地说,“管理人是真希。” “真希啊,那就好。” “家主还是你。” 我彻底愣住了。什么叫做,家主还是我,而管理人是真希? 意思是保留了我的名头,但…… 硝子一眼看穿我的想法,点头应声:“真希只是代理人。” 她漫不经心地拍着衣服上的灰尘。 “在你死后,五条悟迅速接管了禅院家,创办了代理人一职。在那八年里他同时担任五条家主和禅院代理。 直到去年真希十五岁,向五条悟提出代理要求,五条悟才把代理人的位置给了她。 并且托他的福,御三家已经没了,只剩下加茂一家。其他两家都是新生界的经济来源。” 这些话从我的耳朵里进去,听完之后我竟然只有一个想法——同时担任两个职位,还是叛逃头子,五条悟怕不是九头蛇吧?这样真的不累吗? “问完了吧?”硝子站起身,道,“现在该我了。” 她敛眉看向我:“你在三天前突然出现在我的医务室里,因为太过突然没有紧急遮挡的准备。当时已经有很多人认出了你,而且昨天,高层就已经向我了解了情况,也就是说他们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并且要我告诉你,如果你不加入咒术界,他们会立即对东京校展开追杀。” “所以我有两个问题。一,死而复生,我猜到了。但是你啊,到底是怎么回事?二,你想加入咒术界吗?” 第27章 探视 我觉得这两个问题都很简单。 所以先是把自己的情况说了:“当时死是差一点死了。但是最后时刻灵魂被人收了起来,放在一个亚空间里修养。如果时间没错的话,我应该是在三天前在空间里醒过来的。 那里的神告诉了我我的情况,然后问我要不要出去。我就说要,然后我就又睡着了,醒来就看见你了。” 所以对我来说,所有的记忆都终止于九年前那场战斗,所有的一切都恍如昨日。 但是我又是那么真真切切地和我的朋友们分开了九年的时间。 “至于第二个问题。开战不开战无所谓。”我笑了起来,“他们不会以为过了九年自己就可以打赢我了吧?拜托,好歹我也是可以和五条悟五五开的好嘛。” “未免对自己太过有心了。果然烂橘子就是烂橘子,过了九年了,还是不知道怎么权衡利弊。” 现在的情况,明明是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拉拢我,给我利益,而不是去威胁我啊。 毕竟凭我们神奇一届的交情,我要是受不了委屈,就会直接把硝子打包带走的好嘛? 马萨卡,他们就是仗着有硝子所以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硝子……”我严肃地说。 硝子疑惑地看着我。 “要是我一起叛逃了,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 硝子倏地笑了:“明知故问。” “诶?我不知道。说嘛说嘛,硝子。” 硝子抬起手拍了拍我的脑袋,“那我也叛逃好了,反正你们都叛逃了。” 我:“奈斯……” 所以我,坚定了我的信念。可恶的烂橘子,就让伟大的禅院家主我,和神奇一届的少年们一起里应外合,创造全新的咒术界吧! 我的中二之魂,正在熊熊燃烧! “所以是要加入咒术界吧?”硝子拿出手机打电话,“拉拢其他人?” 我说:“知我者,硝子也。” 她又笑了一下,拿着手机走出去打电话。 我在医务室里边站着,查看了一下我的术式作用情况。 无端万欲自我醒来之后一直在作用,领域内侧里的咒力也正源源不断地增加,试了两下之后发现情绪的操控、定位都还顺手,领域展开也完全没问题,瞬移也没问题。 可以说,所有的一切都和我死前的巅峰状态一致。 也许五条悟也打不过我? 当然,现在他是会领域展开的,那大概是有点麻烦。我不知道到底是我的术式最优还是他的术式最优,要是是他的,那就有点不妙。 我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都是在医务室里度过的。除了硝子和几个老头子之外其他人都不被允许接触我。 几个老头子还是趾高气扬的模样,被我教训了一顿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没办法打过我。所以转换了态度,卑躬屈膝,嘴脸令人恶心。 第五日,禅院五月的证明下发,我还是那个特级咒术师,咒术界唯一的特级咒术师。听起来挺寒碜的。 第六日我被设为一年级的负责人。说起来这算是个虚职,毕竟一年级没有人。就算有人也是在六月份的钉崎野蔷薇。 我也因此有一个月的监视期,每天都能看到一群人在鬼鬼祟祟地跟踪我。 还据说有关我的消息全部封锁,只是据说。因为硝子还告诉我,咒术界有很多像是我这样看似正派实则反派的人,他们会把消息传出去。 所以每天基本上都能听到哪个地方又找到了叛徒,然后当场「祓除」。 没错,就是「祓除」。 和硝子唠嗑的第七日,禁止接触令解除,娜娜米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伊地知。 “呀,娜娜米,还有伊地知。” 伊地知是我高三的时候进校的新生,我也就和他认识了一年,那一年他被悟和杰折磨的不轻,天天跑到医务室里来找我和硝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我们管管他俩,要不然他就要疯了。 所以现在远离那俩人渣,伊地知应该很高兴吧? “伊地知是来监视我们的谈话的?”我问。 伊地知有点心虚地道:“是……但是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件事。等你们说完我再说。” 我「哦」了一声,看着娜娜米在我面前坐下。 现在的娜娜米和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样了,倒是和原著里一样,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好几眼,才问:“灰原呢?” 娜娜米道:“他还在上课,不出意外,下课之后就可以过来。” 我道:“所以娜娜米现在还是咒术师?没有当老师吗?” 他看着我:“打一份工已经很累了,我不想给自己增添不必要的负担。” “但是那些孩子可是祖国的花朵啊!娜娜米,我们有义务要带领他们走向正道的!” 娜娜米:“……” 娜娜米:“有灰原就够了。” 我说:“也是,要是换你的话,你大概会说——” 我站了起来,义正言辞:“劳动就是狗屎!咒术师就是狗屎!” “对吧……”我坐下来,乖巧地说。 娜娜米:“……” 我觉得他大概在这么想:这个傻逼真的是我的前辈吗?麻了,累了,毁灭吧。 他面无表情(一看就知道是深受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荼毒所以练就成了完美的面瘫神功)地说:“大概……” 不是大概,是一定。 我露出一个微笑。 他看上去放松了些,两只手搭在桌面上:“我假设你已经了解了现在的情况。” “嗯……” “咒术界现在的重心转移到了京都,东京校这里虽然还处在咒术界的管辖之下,但是很可惜。 因为在职人员大多偏向五条悟等人,所以东京校现在为中立立场。最明显的是硝子前辈,医疗室这里既接收来自咒术界的成员,也接受新生界的成员。高专里来来回回走动的也有新生界的人。” “在咒术界,也许你的消息已经封锁了。但是在新生界,总有一天会传到五条悟和夏油杰的耳朵里。他们迟早会亲自来验真伪。以及我要告诉你的是,禅院五月是新生界的禁忌。” 他推了推眼镜:“届时五条悟等人试探你的方法可能会偏激,你要做好准备。” 我眨了眨眼睛,说实话,「禅院五月是新生界的禁忌」这句话,真的令我有点心动。 他像是看穿了我这种心动,淡声道:“相信我,就算是你自己,也不会去触动这种禁忌的。” 他的眼神很锋利:“五条悟和夏油杰是诅咒师。” “是会对所有人出手的诅咒师,你最好不要抱太多的侥幸。” 娜娜米离开了。 伊地知被我们的谈话内容吓得不轻。所以我很好奇五条悟是做了什么才能让整个咒术界包括他之前的好友都对其持警惕态度。 莫非这个人大血洗了不成? 等会儿灰原来了我得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地知想说什么?”我问道。“不是还有一件事吗?” “对……”伊地知道,“根据高层的命令,禅院前辈,现在我是你的专属辅助监督,一切任务和教学情况都由我发布给你……” 这个配置。 我琢磨了一下。 所以,我是变成原著五条老师了吗? “但是现在还没有任务吧?我的监视期还得过完这个五月呢。” “是,但是五月还剩下两个星期。所以提前和您说一声,到时候直接就进入程序。” 我摆了摆手:“我知道了,那伊地知,我可以转回自己的宿舍了吗?” “这个,我试试帮您争取一下。” “好嘞,谢谢伊地知。” 后续和伊地知讲了一些咒术师应该注意的东西,他便离开了,离开之前还答应给我带两袋子糖回来。 灰原还没有下课,我因此有了独处一人的时间。 这间医疗室据说是环境最好的医疗室,靠窗下的那张床是五条悟高专时期经常躺的那张床,现在被我征用,躺在床上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 我一直觉得自己还算是一个享受生活的人,花草树木,海天森林,欣赏美热爱美。 所以这个地方我还是蛮喜欢的。 尤其是从这里往窗外望去看到的那座被应该是被五条悟一发苍砍掉了脑袋的山,山顶平坦,接近苍天。但是那里不知道被谁种下了花,粉红和红色的一片,在苍翠绿色星星点点。 我看了这么几天,后来问硝子那是什么东西,硝子说那是蔷薇。 我说那里该不会是我的墓地吧? 她瞥我一眼,又吃一颗糖,含糊不清地说:“对……” 没有墓碑,只有漫山遍野的蔷薇。 真是泛滥啊。 灰原是在当天晚上来的,硝子给我带了便当,我们俩正要吃的时候,灰原就一下拍开医疗室的门,热泪盈眶地冲我喊:“前辈!” 我挥了挥筷子:“灰原呀,吃饭了吗?” 他从外面走出来,然后让我看清了他全身。只见他手里抓着一盒饭盒,看得出来就是拎着饭来这里吃的。 我们仨在桌子边上坐下,边吃边问。 我问:“灰原现在是二年级的班主任?” “对……”灰原道,“就是真希真依他们,还有熊猫,还有一个只能用饭团馅料说话的小孩,跟他交流有点困难,我现在都没弄懂他的每一个词是什么意思,只能去问胖达呢。” “狗卷棘,对吧。” “对,是个爱恶作剧的小孩,但是比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乖。” “无论是谁和他们比都会变得很乖的。”我吐槽了一句。 没想到灰原道:“额,这个,我还觉得有人比他俩还闹腾的。” 我有些惊讶:“谁?” “菜菜子和美美子……两个人都挺闹腾的,都是被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带的,而且都是女孩子,不好动手。” 啊这,能理解。 我心想。 “对了……”我又问,“之前就想问了。归为诅咒师什么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最近几年是做了什么吗?” 他们两个都看着我。我也看回他们,总觉得气氛有点凝滞,但是好像又…… 怎么说…… 啊,我贫穷的词汇量。 我道:“怎么了吗?” “不……前辈你想知道这种事也是正常的……”灰原咬着筷子,做深思状,“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说出来,可能会让你觉得有点……愧疚?类似的。” 我隐约猜到了一点什么。 “说就是了。” 灰原道:“哦哦……嗯,那就从头开始说吧。前辈死……嗯,休息后的一年,就是我们毕业那年的四月三十号,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从早上一直杀到晚上,第二天辅助监督给出的数据是统计共164人,都是高层和一些管理层。 然后五月一日,伏黑甚尔先生就杀害了27名禅院家的人和剩余的高层,和五条前辈夏油前辈一起发布了宣战通告……” “那两张纸是直接贴在高层塔上的,现在属于禁物,和你的房间一起被封锁。” 第28章 信息 杀害了,共计227人。 我倒并没有觉得愧疚,看不爽高层很久了,死就死了。只不过让我觉得厌恶的是。就算是换了一批高层,这些人的行为处事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 有些唾弃。 硝子把筷子和便当盒收走了,临走前给我留下一颗糖,薄荷糖,还特意地检查了我的牙齿。 我觉得这有些侮辱我,我都换了一具身体,怎么可能还有那个蛀牙。 除非齐神他们真就是一比一放大。 好在没有。 齐神估计不知道我蛀牙。 可以和其他人接触的第二天,真希和真依,还有熊猫便来了,他们来的时候还带了自己的同级生,也是那个唯一一个不认得我的孩子。 “这是狗卷棘。”真希朝我介绍道,“因为是个咒言师,说话的时候可能会带上咒力诅咒别人。所以一直在用无意义的饭团馅料说话。” 狗卷棘点点头:“鲑鱼……” 我笑了一下:“棘君——可以这么叫你吗?” 他又点点头,耳尖似乎有点红了。 很可爱的小孩啊。白头发让我想起了悟,不过感觉悟的摸上去会更舒服一点,毕竟是大猫猫嘛。 心里的念头转瞬即逝,面上我仍旧笑容满面,道:“棘君……我叫禅院五月,你可以像他们几个一样直接叫我五月。” 我说完,真希几个人就吊着眼无奈地看着我,异口同声道:“笨蛋,棘只能说饭团馅料啦——” 我干笑了两声:“诶,把这个忘了来着——不过啊……” 我神秘地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直接叫我五月是没有问题的啦。老师我,不会被任何人诅咒哦。要试试吗?” 他有些迟疑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闷闷地道:“木鱼花……” 大概还是不太敢。真是善良的好孩子。 我眯着眼睛笑了笑:“好吧,不想叫也可以。” 我话题一转,“那,现在的课上的怎么样了?” 真希在病床边上坐下,翘起两条腿。她坐姿向来大气,我怀疑是和五条悟夏油杰学的,这两个人总是站没站姿坐没坐姿的……当然也有可能是和我学的哈哈哈…… “还可以……”她皱了一下眉,“大概,能在甚尔手底下轻松过上两招。” “这样啊,那很好,甚尔毕竟很厉害呢——真依呢?术式有好好练吗?” 我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一张漂亮的脸有些扭曲,很快又平静下来,用着和真希相似的、面无表情的脸道:“托某位大叔的福,练得不能再好了。” 她隐晦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往盯着她看的自家姐姐那里瞟了一眼,又很快收回来: “虽然现在是三级咒术师,但七海说再过几个任务就可以升二级,只不过但是咒术界一直有人阻拦。” 我点点头,级别不要紧。当今咒灵和咒术师的实力已经无法再用以前的体系去衡量了,是高是低无所谓。 真依的构筑术式我一直觉得还不错,用得好的话随心所欲,就是一个移动的咒具制造库。 主要就是咒力不足的问题。 “极限是多少?”我问道。 真依把自己的配枪递给我:“如果是这把枪的话,一天只能制造三发子弹,曾经有一天制造五颗的记录,但是代价是咒力透支,三天无咒力。” “果然是咒力量的问题啊。”我摸了摸下巴,把枪还给她,“真依应该还记得我的术式吧?” 我翻手一转,露出手里的咒力球,淡声道:“将身边所有的情绪转化为咒力,在领域内不断压缩。像这样被无限压缩而生产出来的咒力球。可以当武器,也可以被别人吸收转化为自己的咒力。” 我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把咒力球,感觉领域刚有一点轻松,立即又被填满了。 “我以前有见谁都塞一把咒力球的习惯。放心好了,这东西送给你们只会让我觉得轻松,而不会有任何损失,而且还能给你们当护身符,多好。” 说起来,硝子那里有好多呢。我以前每天给她塞一把,她就用来给自己补充咒力,偶尔出个门碰上咒灵,就扔出去。 刚醒来的时候我听她说没了,就又给她塞了一堆,还保留着一天扔一堆的习惯。 真希真依和熊猫是知道我的术式能力的。所以刚才那番话主要是说给棘君听的,他听完之后也没有拒绝了,和其他三个人一样把一手蓝色的小球放进口袋里。 我看着他们的动作,忽然感觉背上一寒。那种很久没有感受到的致命的危险感兜头给我来了一下,简直就像是一桶冷水劈头盖脸地冲了下来,直接把我看到小孩们的兴奋全都浇得一干二净。 我警觉地打量四周,同时查看周围的情绪。这里毕竟是治疗室,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所有的情绪拥挤在一起。 但我并没有在这些情绪中感受到刚才那种危机感。 好奇怪。 我按下心中的疑惑,又重新坐正身子。 面前的几个小孩都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真希问:“出什么事了?” 我连忙安抚他们:“不,没有,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她仍执意问我:“什么奇怪?” 我看到真希和真依脸上如出一辙的认真,熊猫小幅度地冲我耸了耸肩,我猜大概意思是不要不说。 大概是死过一次的事情吓到这些孩子了。孩子们本来就挺敏感的。 “只是感觉有人在看着我罢了。”我尽量往轻里说,“放心好了,没什么恶意。” 没被我检测出附近有谁有恶意。 真实情况是这个。 但是小孩子不用了解那么多。 我这么想着,又冲他们笑了笑:“好了,别担心了。现在没人伤得了我。” 真希和真依都沉默了一会儿,就一会儿,然后她们撇了撇嘴道:“也没人敢伤你。” 我干笑了两声,继续之前的问题:“嗯……熊猫呢?核心转换自如吗?” 他有些心虚地揉了揉鼻子,目光在整个医疗室里转了一圈,含糊地说道:“还好……” 我一看就知道是不行,他不是说谎的好苗子,神情不免得带上些属于老师的严厉——天知道这是什么心态,大概是属于死过两次的人看年轻人的表现? “这样不行啊熊猫,要努力训练哦……”我说,“否则会被别人落下的。而且实力太弱的话,做很多事都会后悔的。” 他点了两下头,我便看向狗卷棘:“棘君的咒言术,面对比自己强大的人能够撑过几句?唔……比如……” 我转了转头:“灰原?” 狗卷棘眨眨眼,冲我比了个「五」的手势。 所以他真的在灰原身上试过。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棘现在是二级咒术师?” 他点了点头。 灰原的实力在现今咒术界看来,还算是属于强大那一批的。但是和对面新生界比起来完全不够看。 “最高程度类似于「停止」,还是「爆炸」?” 他又冲我比了一个「1」的手势。 所以啊,这样的话也并不行呢。实力果然还是有待加强。 我们吃过了午饭,下午二年级还要去上课,四个人便先回去了。再后来夜蛾来找过我,他先是沉沉地看着我,最后像是如释重负一般松了一口气,说:“欢迎回来。” 我感觉眼睛有点酸涩。 我在他口中了解了新生界最近几年的所作所为,还有咒术界对新生界的提防,新生界对咒术界的回击,以及东京咒高在立场上的所作所为。 首先,新生界的人倒并非散乱无序。因为夏油杰和五条悟的控制欲,新生界井井有条,规则公正而逻辑自洽。但两人并没有将「不准杀害他人」作为条规。 第二,咒术界对新生界颇为忌惮。给己方成员发布的指令是,一旦发现新生界成员,当场格杀。 第三,新生界对此的反击是,他们派出了几乎所有的人,隐匿于咒术界中,有人居于高位,给底下的人通行便利; 有人位居基层,收集情报归于上层。而且互相包庇,甚至咒术界的人有时因为不想招来杀生之祸而选择帮助隐瞒。 第四,东京咒高。这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大多数从这里毕业的学生都加入了新生界,甚至神奇一届就是新生界的创办者。 咒术界因其特殊性放弃了这个地方,转移到了京都。而这里也正是成为了「中立场」。 无论是哪一方成员,在此地不可攻击对方或己方,一经发现,永远除去进入资格。 但实际上,他仍旧受咒术界管辖,接收上层发布任务,甚至每年与京都校来一场交流会。 很神奇的一个地方。 夜蛾把这里称为「最后的孤岛」,有不少人在这里求一个安稳。 在夜蛾之后,歌姬和二年级前辈也来看过我,他们跟我说的大多都是这两年身边熟悉之人的情况,其中悟和杰比较多。 比如悟近几年出现在高专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很多时候似乎都只是路过来看一眼老朋友,然后把小朋友们吓个半死。 而杰保持着三个月一次的频率,交流会的时候还会提供咒灵,和高专属于合作关系。 比如后山那片蔷薇花,还有我封锁了的房间,都属于禁地。因为可能在那个地方碰见一些不太好的人,有生命危险。 我心想后山也就算了,一个封锁了的房间,怎么会碰到不太好的人?哪个小孩不要命撬我房门? 比如山脚下那家「不卖栗子」换了一个店主,现在的店主是天内,偶尔所有人会悄悄到她那里聚一下,现在那地方的后院其实是情报所和烧烤场。 再比如新生界的总基地是当年我给孩子们买的那栋小别墅,房子是日式古风的。 没错,但大体的庭院设计都挺中国风的。 有个院子里种着一池荷花。有个院子种着腊梅,有个院子种着樱花和蔷薇。 但是樱花被除掉了。只剩下满院子的蔷薇,在初夏开得曼丽阳光。 诸如此类,是我不曾设想的过去。 第29章 悠仁 五月份的监控期过去之后,六月份我正式开始熟悉咒术师生活。 一次在洗澡前,我又感受到了那种被冷冷注视的感觉。 彼时我正准备脱衣服,手指都搭在下摆上准备往上撩了,忽地背后一凉,头皮一麻,环顾四周,仍旧无人。 情绪地图上也并没有异常,我的四周也没有那种能够躲过我的搜索的人。 而后又忽然想起娜娜米说过的「试探」,倒不免觉得,这个冷冰冰的视线的主人就是五条悟了。 六眼实力强大,览以世间万物,在远处窥视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这事想想都……我翻了个白眼,等那种感觉又消失之后,才重新洗澡。 一年级的课程还没有开始。但是有明确信息称钉崎野蔷薇在上旬之前会入校。 我在六月初接了两个任务之后,接到了一个秘密任务。 说是秘密任务,其实我早有预料,并且不觉得有哪里秘密了。 高层那些老头子跨过辅助监督,直接要求我前去回收特级咒物两面宿傩的手指,给了我地点,还有一张车票,就把我给送出去了。 我后来在新干线上琢磨了一会儿,高层觉得这事儿比较机密的原因大概是怕夏油杰直接把这玩意儿当咒灵吃了,或者把它当诱饵钓出来一堆咒灵。然后又怕「封印松动」这件事传出去,所以只找了我一个人。 我心想着,所以他们这是认为我一定不会传消息出去吗? 确实,我是不会,因为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但万一我和别人说呢?比如硝子和娜娜米,东京校的中立立场做这种可是再简单不过了。 下午五点钟我到了宫城,打车去了杉泽第三高中,随后翻墙进的学校。 不出意外,百叶箱里已经空空如也,我也不记得除了悠仁之外的那两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又是在哪里,便四处问了问虎杖悠仁的去向。 有学生跟我说他刚才在操场上和田径社的老师比投铁球,现在已经走了。 我就确定了时间,干脆也懒得去找他,随便找了个角落,拿出手机蹲在那里等夜晚。 期间保安巡逻来过一次,我也巡视过整个学校,顺手将操场上那只咒灵给祓除了,随后我就在想,到底是让虎杖悠仁出现在咒术界,还是不让? 然后我一想,伏黑惠跟随五条悟等人叛逃,常理来说可能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也就是说并没有人会去医院里将虎杖悠仁带过来。 而且,我也没有去找他。 综上,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虎杖悠仁不会出现了。 要是他出现了…… 嗯…… 我乱七八糟地想,到时候再说吧。 如果有机会,他还是当个正常的、普通的少年好了。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天黑之后,学校里却仍旧没有诅咒的气息。 我隐隐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在整个学校里搜查了一圈,完全没有看见任何咒灵,就连应该在研究社打开封印的那两个小孩我都没看到。 是蝴蝶效应吗? 我可能太过依赖原著剧情了,以至于完全忘了现在这个场面,已经不适合用原剧情来推测了。 学校里一无所获之后,我展开情绪探索,重生之后实力上涨,范围迅速扩大。 以我为中心,往外搜查,没多久就在离学校十公里外的一家医院发现了一只一级咒灵。 同时还发现的,是惠。 所以战场转移到了医院里? 我一边想着,一边定位咒灵瞬移去了那家医院。 到场的时候,战争似乎正进行到尾声,阻止已经来不及阻止了,我亲眼看见那孩子吞下手指,痛苦地大叫起来。 这真是…… 完全不给我选择的机会啊。 我落在地上,惠震惊地看着我。他身上血流了一片,把衣服弄得乱七八糟,还瞪着一双深蓝眼睛。 就算你眼睛再好看也不能这样瞪人啊。 重生后的第一次见面就如此狼狈且搞笑,我实在忍不住笑起来,回身道:“好久不见,惠。你这伤得有点重啊。” 他张开嘴说了一句话,声音有点轻,有点哑,很快自己也发现了,咳嗽一声,问:“你……你怎么在这?” 我说:“我以为你会问我怎么活过来的?” 他皱了皱眉:“那种事情,以后有的是时间问啊。” “这种事情也是吧?” 他用一种「你是不是在逃避我的问题」的眼神看着我。 我抬起手避开他的伤口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啦好啦,我是来回收两面宿傩的手指的——” 我背后一寒。 手指僵了一瞬,抬起来放下了。 “所以,惠,你也是来回收的?” “嗯……”他点点头,目光投向我身后,突然摆出了手势,“让开!” 我没让。 天啊。惠。你怎么会以为自己打得过宿傩? 我在心里说了一句「真是喜欢逞强」,随后转身抬手挡住了宿傩袭来的一击。 “这样子不太好吧。”我笑着说,“我可是可以直接摧毁你的哦。” “噗哈哈哈……”他笑了起来,另一只手甩了过来,“未免太狂妄自大了点!女人!” 我说:“拜托拜托,我也是咒术师诶。” 真是的,全盛时期的你都打不赢我诶。 我猜得没错。 两面宿傩没办法打过我。他的动作在我看来像是放慢了二十倍的电影,每一帧都清清楚楚,情绪翻涌着庞大,简直就像是把自己的弱点摆在了我的面前,还给我递了一把刀。 唯一一点就是,中途悠仁这孩子把自己换了回来,举着两只手投降,害得我不得不立马瞬移,一脚踹在了墙面上,把墙都踹塌了。 我佯装抱怨:“换人的话提前说一声好吗?要不然你会死的很惨诶。” 他有点糊涂,但还是笑着道歉道:“抱歉抱歉啊。” “好吧好吧。”我走过去说,“我叫禅院五月,东京咒术高专的一年级负责人,你可以叫我五月老师。” “啊,哦,老师好。”他道,“我是虎杖悠仁,嗯,杉泽第三高……” “要转学吗?虎杖君。”我笑着道,“你现在,已经不算是正常人了哦。” 我将悠仁带离医院的时候,还顺手带走了惠。我把他们两个都送到了硝子的医务室,第二天我瞬移去了京都,要求虎杖悠仁的入学。 他们不同意,要求执行死刑。我说诸位现在很缺战斗力吧?不然也不会这样拉着我不放了。 而虎杖实力强大,日后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特级咒术师,你们也不愿意吗? 老头子们交谈起来,我垂着睫毛,心想我还有一手。如果你们不让他入学的话,就别怪我打包所有人带走了。 最终他们还是同意了。也不是没有条件,反正我一律当做没听到,他们一点头,我就走人,原地瞬移回了医务室,看见那两个人躺在病床上,正在聊天。 看样子好像聊得还不错。 我敲敲门,引来两个人的注意力之后,道:“惠和悠仁很聊得来啊。要来高专上学吗?” 惠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头往边上偏了偏,道:“他们不一定会让我入学。” 我想了想:“应该不要紧吧?东京这边是中立场,由夜蛾说了算。” 惠道:“大概吧……” 他顿了顿,补充着说,“我回去问问五条先生……” 他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我给他看得一头雾水,不免偏偏头,问:“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他说。 我觉得他有点奇怪,看他的表情。就像是瞒了一个秘密,想说又在纠结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哪有那么多该不该说啊,我心想,想说什么说出来不就是了吗? 随后转念一想,好像我也瞒了很多事,有的时候想说,话到嘴边了,又吞了下去。 实在没有办法去说别人。 我转头看向悠仁:“悠仁以后就在东京校上学了,让惠先给你讲一些咒术界的事情吧?” “诶?那老师你?”他眨眨眼看着我。 我笑嘻嘻地道:“老师我?老师我出去玩啊!在学校里呆了两个月了,除了接任务就是被监视,现在好不容易没事做了。我肯定要出去溜达一下的啊!” 他立马变成豆豆眼,眨巴眨巴,可可爱爱。 我向来说到做到,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品质。所以和他说完这话之后我就出现在了山脚下,慢悠悠地在街上逛。 许久不出现在人间,再见时的恍惚感比我看见故人时的恍惚感更加强烈。 街头新科技的东西增加了,人变多了,来来回回的走上两圈,地方还是那个地方。可是脚下的路变了,两边的商铺变了,自己也变了。 物是人非都是理想化的状态,两者都不具备过去的所有元素才是常态。 我唏嘘了一会儿,因为在我的记忆里这些东西都只不过与我隔了一个星期,却又是确确实实地度过了九年。这种怅然的感受,估计全世界只能找到我一个。 我这么想着,路过「不卖栗子」,店面似乎变大了些,里面的设施也崭新了些,亮堂得很,还有一股花香味。 在点里头,柜台后一张躺椅摇摇晃晃,年轻的黑发女人抱着一本书呼呼大睡。她的头发分成两股,扎成麻花辫,落在肩膀上,显得俏皮可爱。 我把手肘搁在柜台上,慢悠悠地喊:“老板——我来买东西——” 她惊醒,坐起来迷迷糊糊地问我:“要买什么?” 我说:“来买点糖。” 她揉了两下眼睛,看清楚我的脸,一下子就愣住了。好一会儿我才看她抬手死命揪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得两眼泪汪汪,接着她放开嗓子嚎了起来:“五月!” 我心说,这才是正确的看到死去已久的朋友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反应啊。 第30章 重逢 理子抱着我的肩膀哭了一个上午,边哭边跟我告状这几年她受过的委屈,在她的描述里,五条悟和夏油杰是凶狠残忍的大魔头,逼着她训练,提着她去做任务,最后还要求她发展地下情报。想她以前养尊处优的一个大小姐,在五条悟和夏油杰的手下硬生生地变成了劳苦人民。 实在可悲。 我干笑了两声,心说我看你现在还挺自在的啊,上班时间睡觉,把顾客当路人。 她哭到眼睛通红,才记起来我是买东西的,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玻璃罐放在我面前,道:“这一罐给你,不要钱。” 我笑嘻嘻地接下了,翻了翻,发现里面竟然全都是我喜欢的口味。 “你这什么牌子的?”我拿出一颗糖,扔掉糖纸,把糖放进嘴里。 理子声音还带着点鼻音:“是……五条悟的,他每次来都往这罐子里拿糖放糖。” 我愣了一下,“啊,这样啊。” “怎么了嘛?里面应该没有芥末吧?这个人不至于对自己都这么狠吧?” “没有……”我笑着说,“糖很甜……” “毕竟是五条悟的口味,肯定要甜一点。” 我点点头。 我和理子说想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她说陪我一起,将店关了,我们两一起上街。 走着走着,理子便抬起手比了比我的身高,道:“长高了很多诶?” “一米六八!”我自信满满地说。 好歹我现在也是可以鹤立鸡群的人了,从以前的仰视她,到现在俯视她,高跟鞋一穿,我都还能和硝子平视。 我们在新宿买了点衣服,顺便吃了点东西。她和我讲我死之后她的事情,还有五条悟等人的情况。 其中提到的一点就是加茂家的家主。据说如今正是加茂信弘,已经公开与五条家和禅院家叫板,又因为加茂家术师多,现在可以说是一人统领整个咒术界。 我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好,当时就已经大概猜到了加茂的问题,但也没有过多的在意。 “话说起来,禅院直哉最近有消息吗?”我问道。 理子愣了一下:“禅院直哉?谁啊?” 我也有点惊讶:“就是当时对面京都校那个和我们一届的骚气狐狸。” 她眨眨眼,想了一会儿,随即一摆手道:“好像是在几年前就死了。” “死了?”我更惊讶了,“他的实力还可以,至少也是一级,就死了?怎么死的?” “听说是反对禅院家主的保留,也反对代理人的设立……”理子淡声道,“所以被杀鸡儆猴。” 直哉算是我熟悉的人了,他从小和我一起长大。虽然嘴贱了点,脑子有问题了点,但毕竟那么多年的感情在那,以这样的方式听闻他的死讯,再加上知道杀他的凶手,我迟来的感觉到了一种荒凉。 或者说终于大概能理解咒术界反对新生界的原因,以及所有人谈二人组色变的心态了。 许是我沉默的时间有些长了,理子从章鱼丸子里抽空抬头看了我一眼,她应该没从我脸上看出什么,所以问道:“怎么了?” 我笑了笑:“没什么……” 随即转移换题,“只是突然想起来以前和他们上街的时候,这个地方有一家玩偶店来着。” 我指了指右手边那家服装店。 理子投过去一眼,漫不经心地道:“我们毕业的时候它就转让了。” 我又没说话了。 是错觉吗? 感觉和身边的人有了隔阂,好像只有我一个人留在了十八岁,所有人都往前走了好远好远。 我们找了一家甜品店坐下,点了两份蛋糕和两杯饮品,坐在窗户边上看外面的人来来往往,竟然会生出一点旁观人世的感觉。 是太矫情了吗?五月,好矫情哦。 我在心里这么说着。 我们在甜品店里吃着东西休息,理子手机震动了两下,她拿起来看,我就盯着窗外。 人潮川流不息,来往的人神态各异、衣着各异,我看了一会儿,突然在一群人里看见了一个粉红色头发的少年,他戴着墨绿色的眼镜,头上两个奇奇怪怪的小天线,一副面瘫表情,还穿着绿色的校服。 ——齐神?! 我几乎要跳起来。 十二年前我看见他时,他是少年模样,十二年后的现在,我看见他的时候,他还是少年模样! 这怎么可能啊……除非他……除非他穿越了时间,或者本身咒回和齐神的时间流速是不同的。 而第二个选项显然是错误的,这都是在同一个世界了,时间流速肯定是相同的。 所以是第一个选项——他穿越了时间。 是现在的他穿越回了十二年前。 所以……天啊…… 我有些想要跑出去询问他自己的问题,脚刚动了一下,突然后背一凉,凉得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又看见人群里跑出来一个冒金光的球体,吧嗒吧嗒地靠近了齐神。 我再仔细一看,好家伙,蓝头发,女神脸,全身布灵布灵,这就是传说中「无法拒绝」的女主角——照桥心美啊! 连周围的咒灵都对她退避三舍呢。 我摇了摇头,欣赏了一下齐神的面无表情式忽视,随后有一种危机感从四面八方传来,压在身上有一种下一秒钟我就要嗝屁的既视感。 我立刻收回视线,认真端详手里的蛋糕,两秒钟之后夸张地感叹:“啊理子!你快看这个蛋糕!这个草莓看上去是多么酸甜可口,这个奶油看上去是多么丝滑顺畅,这个……” “你干什么?”理子抽着嘴角道。 我如坐针毡,还努力微笑:“嗯,就是突然感叹一下。你……有没有觉得全身瘆得慌?” 理子看看四周:“附近没有咒灵。” 咒灵是没有。我心想,确实没有,我看过了,就在刚刚,方圆百里,寸咒不生。 只有一个小心眼的六眼扒拉着我看。 呸!偷窥狂! 我呸完之后,那种感觉便消失了,悄悄往外看一眼,人群里齐神和照桥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哎,这真是,我以为我能看三维漫画呢。 不过说来也是,齐神拉了我一把,我才没有真正地死去,怎么说我都应该感谢他。 下次碰见他的时候,给他买一车的咖啡果冻好了。 我和理子在之后离开甜品店,继续逛街。 走路的时候,我有想过齐神的问题。他是从现在穿回去找过去的我并实行保护。但是以他的能力,完全不可能放任我直到我成为死之前那个模样。 他也许会在第一时间就将根源除尽,但是他没有。我最终还是差点死亡。 是因为当时他的能力不够,没办法得知根源问题?不,他已经知道了世界对我的恶意。 但是他没有办法除去一个世界的意识。所以他需要我回来自己将整个世界意识摧毁,同时还要拉我一把,保留我的神智。 我感觉有些牵强,却又只有这个解释能够说明齐神那将近四年实则满打满算三年的不闻不问,以及突然之间的出手。 所以……有个问题,他现在是认识我呢?还是不认识我呢? 琢磨的时候,理子走进一家服装店。逛街真的是很累人的事,距离上一次休息不过过去十分钟,我已经累得不行,干脆在沙发上坐下,思考起我为什么会让理子来陪我逛街。 一个人走它不香吗?? 累死我了。 理子拿着两件裙子在身上比划,扭头问我哪一件比较好看,我打起精神来看了一会儿,指了指左边,她便走进试衣间去换衣服。 我打了个哈欠,脑袋往后面椅背上一靠,眼睛一闭。 我大概是睡着了,多久也没有印象。可能只过去两分钟,也可能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应该没有,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还是亮的,理子还没有从试衣间里出来。 就像是上课的时候打了个盹,其实只过去一秒钟。 “五月……” 有人叫我。 我抬起头,看向试衣间,缓了一会儿,才惊觉这道声音并非是理子的声音。又往四周看了看,随即顿时愣住了。 我想过很多次我们重逢的场景,唯美的,血腥的,意外的,唯一没想过就是这么平淡的。 我就坐在试衣间前的沙发上,脚边堆着一大堆袋子,刚醒来脑袋还有些懵,侧身回头望,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白衣服的青年。 他的穿着很随意,白体恤牛仔裤,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两只手揣在裤兜里。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打扮,在他身上就偏有一种模特的感觉。 我笑起来,趴在沙发椅背上,抬起手摇了摇:“呀,悟!你来啦?” 这就好像是我和理子出来玩,他接到电话后骂骂咧咧地从学校里出来接我们。 从来没有什么九年空白。 第31章 初吻 五条悟在我边上坐下。他出现得光明正大,还真让我有一种过去的感觉。只可惜理智回笼得更快,我偏头看着他,便问:“你怎么来了?” 他好奇地伸手捏捏我的脸,拉拉我的头发,又漫不经心地道:“路过……” 我说:“这么热闹的商业街,你不是最讨厌来这种地方了吗?” 他撇撇嘴,理直气壮:“现在喜欢。” 我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拍掉他的手,站起来问:“要去吃点东西吗?” 他立刻粘了上来,手按在我肩膀上,边将我往外推,边说:“想吃布丁——” 于是我们两个从服装店里走出来,走进一家甜品店,点了两杯奶茶,又点了几份甜品。 他从头到尾没有提过那些衣服和理子怎么办。但我知道理子早已经回去,那些新买来的东西也会有人帮我收好,只是不知道会送到高专,还是送到五条悟手中。 他像是没有一点阴霾一样,翘着二郎腿吃着巧克力蛋糕,有些说不清楚的贵妇人的贵气。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闪了一瞬,接着立马被我压下去了,端起奶茶喝了一口,芒果粒酸酸甜甜,将蛋糕的过分甜腻压下。 我没提我死亡的事情,悟也没有提。两个人吃完了蛋糕,还上街继续逛了一会儿,这会儿明显变成我陪他逛,吃完了一整条街,我又和以前一样看着他的肚子,纳闷他怎么吃得那么多还不撑。 晚饭时我和他说:“说起来,昨天去做任务的时候碰到了惠,是你让他去的?” 他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淡淡地道:“宿傩的手指?是我让他去的。” 我问:“惠回去了?” “不知道……” 显而易见,他的心情变坏了,我及时住嘴,埋头喝汤。没过一会儿他又忍不住了一样,桌底下那双缠着我的腿贴着我的小腿勾了两下,问:“干嘛不说话?” 我说等我喝完汤。 他偏要闹,越长大了越孩子气,歪着脑袋,原先两条腿把我的腿困在中间,现在小腿一交叠,把我的腿往他的方向拉去。 腿部本就是较为敏感的地方,他蹭了两下,我全身起鸡皮疙瘩,一口汤都喝不自在,差点呛个半死。于是抽出一条腿踢了他一下,板着脸道:“好好吃你的饭!” 他把腿收的更紧了,面上却委委屈屈地:“我吃完了。” 我冷酷无情:“再点一份。” 他给我气得没话说,发狠抬脚轻轻踹了一下我的凳子。和猫一样。 我忍不住笑起来。 “那惠跟你说了这事儿吗?昨天要找的宿傩的手指被一个和他一样大少年吞下了。但是那个少年没有变成诅咒,也没有死。他还能操控自己的身体,而且对宿傩有较强的压制能力。” “宿傩的容器?” “对……” 他拿着勺子,在汤碗里搅来搅去,长长的睫毛垂着,看起来似乎在想事情。 我没有打扰他。日本这边有人吃拉面有在拉面吃完之后把饭倒进汤里吃掉的习惯,我没有这个习惯,只将汤喝完了,就放下勺子,擦了擦嘴。 五条悟抬眸看着我:“吃饱了?” 我「嗯」了一声,他起身去付钱,没过一会儿从我背后走过来,手掌捉住我的手臂,拉起我往外走。 我跟着他往外走,问:“接下来做什么?” 他走出去,站在台阶上,低着头看着下面的人群。廊檐下的灯光落在他的头发上,像是雪上镀了一层金光。 如果他穿着古时候的衣服,白色的,大概真的会有人认为神仙下凡。只可惜,如果他要真是神仙,也只是一个堕仙。 五条悟不答反问:“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我现在只想回家好好睡一觉,逛了一下午,我很累了,而且还要回去看看悠仁,看他能不能适应。 “打个电话给惠吧。”我说。 他又皱了皱眉,我解释道:“悠仁加入了一年级,但现在对咒术界的事情还不太了解,认识的人只有我和惠。打个电话问问惠还在不在悠仁身边,如果在的话,我就不回去看他了。”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没两下被对面接起。 五条悟问:“你在哪啊?” 我听到惠那边没好气地回答:“高专……” 五条悟:“那你明天再回来吧,今天晚上先给那小孩科普一下。” 惠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于是五条悟移开手机要挂电话,惠像是想了一下,又喊起来:“五条先生!” 五条先生很不耐烦,一只手拉着我的头发轻轻扯了两下,被我不客气地扔了一对眼刀。 “说……” “我想留在高专。” 我一点也不意外惠会提出这个要求,而且我挺好奇五条悟会怎么回答。 没想到他看了看我,冷淡的眼眸移开了一会儿,就同意了:“可以……我会和夜蛾说的。” 他没等惠的回答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把手机塞进兜里,环住我的脖子,整个人朝我压了过来。 “我也想进高专上学,五月老师……” 语气软绵绵,和高专时候有很大的区别。 虽然我偏向教师悟,但是现在教主(?)悟我也觉得可以。 眼泪从不对劲的地方流出来了。 虽然内心土拨鼠,但这一点都不妨碍我表面柳下惠,我用一米六的身高撑着他一米九的身高,毅力强大感人泪下。 “已经二十八岁了吧悟?上学就别痴心妄想了,做老师还差不多。” 我吐槽了一句,从台阶上下来,做了个会移动的抱枕,准备带着他回家。 是那个家。现在被他们当做大本营的家。 当然得先问一下。 “要回家吗?” 他反问:“哪个家?” 我抬起头来看他,从墨镜与他的脸之间的缝隙里,看见他眼睛里像是沉了一片大海,天空有点不纯粹。 这是我头一次看到一个人的眼睛里能同时出现大海与天空。世界奇迹,申请吉尼斯吧。 我转过身,他没松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和拥抱时的距离没差多少。我抬起手捧住他的脸,不出意外手感相当不错,软绵绵的,不由自主捏了两下。 等我意识到这个动作不太符合当前气氛,立即又停了手,把他的墨镜拿下来,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 “你觉得还有哪个地方能够被你称为家?”我问道。 他没说话。 我叹了一口气,“我和你永远是同一立场的。悟。这是毋庸置疑的。” “为什么?” 这回换我不说话了。他紧紧地盯着我,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我不知道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虽然这说起来很像是一个绕口令,但是我确实有点慌——你是在诈我还是确实只是想听我说一句话? 同时我又有些打退堂鼓,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在少年时期的五条悟身上并不明显,换句话并没有显现出来过,就算有也是只是可以被当做玩笑一样性质的省略过。 但是现在我很清楚地知道,这事儿没办法转个话题或者拿别的什么来引开他的注意力。 该说吗? 可以说吧。 他应该也是…… 是吗? 人生错觉之一就是我喜欢的人喜欢我。但他若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让「禅院五月」成为新生界的禁忌,为什么在我醒来后用六眼频繁观察,又为什么在刚刚试探我。 但这一切又可以用「只是交心的朋友」一句盖过。毕竟咒术师都是偏执狂,执着于死去的朋友这种事但凡一个咒术师都做得出来。 想到这儿又不免觉得,哎,我果然在这一方面还是小白。 于是选择含蓄一点。 “你知道是为什么的。”我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永远和你站在同一侧的话,那就是我。我敢发誓夏油杰都不会像我一样坚定了。” 他还是很执着:“所以为什么?” 我暗自咬牙。 去你大爷的五条悟。 我脾气都要上来了。 “因为我拿你没办法啊。”我无语地说。“因为你是最强吧。” 他拉下我的手,握在手心里,下个瞬间我们出现在寂静的郊外。 这里的风景有些眼熟,没等我看清楚,我就感觉到他抬手扶住了我的后脑勺,紧接着低下头吻住了我。 苍天在上。 我应该有预感,来防止我现在楞得像块木头。 他的呼吸温温软软的,洒在我脸上,和嘴唇一样,还带着常年吃甜品的甜。 就像是棉花糖,高三那年我们俩出去做任务在街头买的棉花糖,当时他吃掉了自己的,还有我的。 这是个初吻。我的初吻,大概是五条悟的初吻。 说「大概」是因为他太熟练了,以至于衬托得我就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二愣子,主动权被他掠夺得一干二净。 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我。嘴唇红艳艳的,湿漉漉的。我的身高本身也才刚刚够到他的肩膀,目光不由自主地跟上去了,然后对上他的眼睛,浑身一个激灵。 他用那只盖在我后脑勺上的手揉了揉我的脑袋,侧头喊道:“杰,看了那么久眼睛不痛吗?” ……杰? 我「咔咔咔」地扭头过去,就看见身边这栋房子,大门口后面站了一个穿纯黑色居家服的人,后面的房子没开灯,以至于他整个人都和背景融成了一体。 那个人身高和五条悟差不了多少,不过还要矮一些,长头发懒懒散散地披在身后。 两只手揣在兜里,嘴上叼着一根点燃了的烟,一双狐狸眼眸透过轻薄的白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 我:“……” 我想发个求助贴,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取个什么样标题。 第32章 过夜 在线社死的情况在十分钟后被我抛到了脑后,我谨记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虽然看起来在场的三个人一个都不尴尬来着。 会客厅里,我放下手里的白开水——谢天谢地,这两个生活糙得一批的大男人记得我只喝白开水—— 随后问道:“我记得,菜菜子和美美子今年十六岁吧?她们现在在哪里上学?” 夏油杰道:“在普通高中。” “哪个?” “PK学园。” 我沉思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想了一会儿没想起来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才道: “这个听上去这么不靠谱的学校,你到底是为什么会把她俩送到里面去?” 他看出了我的鄙视以及谴责,笑道:“你大概不知道,这所学校很神奇的。” 我疑惑地看着他。 “一般的学校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咒灵,或者说人多的地方就有咒灵。但是这所学校……”他意味深长地道,“一只咒灵也没有。” 我错愕地眨了眨眼睛。一只咒灵也没有的学校,也就是说这个学校本身有什么装置,或者说里面有什么人。 几乎是一瞬间,我就知道了这所学校是什么来头了。怪我在这里活得太久了,把这点信息给忘记了——齐神的学校,就叫PK学园。 嗯…… 真是好极了。 夏油杰挑眉:“你知道怎么回事?” 我摆了摆手:“一个熟人。” “说起来,杰,你们是要推翻咒术界吧?” 夏油杰点点头:“与其说是推翻,不如说是代替。现在这个咒术界,我们是把他当做新生界成熟起来之前的……” 他想了想,大概文化没过关,最终说道:“一次性用品。” 我笑起来:“你觉得你们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发展起来?” “要不了多久了。”夏油杰道,“现在东京那边被放弃,近几年向我们靠拢,学生也大多是偏向我们的立场。新生界这边的新生代有了数量和质量,随时都可以对原咒术界发动攻击。 我们之所以把时间拖长,是想到时候让里面的人带着大量资源直接与新生界合并。不至于损失太严重。” 我点点头。既然新生界这边有自己的计划,那我就跟着他们的计划走就行,只要不被高层那边强制性要求归拢或者直接放弃—— 虽然我觉得凭我的身份,如果我是他们我就直接放弃了——就行。更何况,我确实还需要高层去执行我自己的计划。 比如脑花。这一点我觉得我需要去找天元问个清楚。毕竟羂索这个咒灵有点逆天。 还有一个就是有关于等级的问题。 “新生界的咒灵等级划分是怎样的?”我问。 夏油杰早有准备,“我们都知道,由于悟的出现,咒灵和咒术师的实力都在上涨,而目前是咒灵的成长等级快于咒术师的等级。 所以们在原有的等级上添加了两个等级。所有的等级划分为五四三二一特级过特级。其实确切来说只有五级被添加,过特级是我们早就有的概念。” “在当今体系中,五级就相当于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的情绪压力,属于不管也不要紧的。 过特级咒灵目前只有宿傩,咒术师里是你和悟。特级有我、九十九、伏黑,还有高专那边的忧太和他的咒灵。” 我有些奇怪:“我以为你会把自己放在过特级,毕竟你的咒灵里特级应该不少吧?” 他笑了笑:“虽然确实如此,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并非像你们一样,实力绝对强大,堪称bug。” 我干笑了两声,还想问一下他们打算把时间拖到什么时候,就忽然感觉肩膀上一重,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蹭了过来,一会儿又没了动静。 我偏头看,发现五条悟闭着眼睛,一副想睡觉的样子。 夏油杰了然,莞尔一笑,起身:“你的房间还没有收拾,今晚先睡悟的房间吧?这里大多数东西都没变,你应该认得到。” 我叹了口气,就算认不到,我估计五条悟也会「醒」过来给我指路。 他推开门:“今天先聊到这里吧,咱们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我对上他的眼睛,笑了一下:“嗯……辛苦了。” 他也笑,没说话,从门口出去,裤脚扫过门板。门就开在那里,方便我做事。 我琢磨了一下我们俩现在的姿势,两秒钟后毅然决然地选择公主抱,一手穿过他的腋下,一手揽过他两条腿,直接抱了起来。 幸好我腰好。 否则这一米九能直接把我给折在这儿。 屋子的格局都没有变,穿过东边的院子,这里的蔷薇还在盛放。但大多数凋零得也差不多了,在月下显出一种绚烂而颓靡的美。 我用脚推开门,随后走了进去。这里和我上一次来没多大的变化,只是多了几样东西,比如窗户上挂着的那个小海豚,我猜五条悟不知道那是硝子送给我的。 但总归是我的。 还有桌面上摆着的玻璃花,蔷薇形状,却是蓝色的。这是我高三那年四月三十他送给我的礼物,其实那个时候应该就要察觉到不对劲,连硝子到现在都以为我的生日在五月一日,他却早在十年前就知道了。 怪我当时太年轻。 我将五条悟放在床上,又趴在边上戳了戳他的脸,问:“不起来洗澡吗?就这么睡了?” 之前我和杰聊天的时候,他一句话也不说,跟自闭一样。不知道有什么好自闭的。要自闭也应该是我自闭。 又戳了两下,他才勉勉强强地睁开眼睛,睡眼惺忪,看上去确实是困了。只抬手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往床上扯。 我顺着他的力道脱了鞋上去了,他一个侧身将我半压在身下,手脚都压上来,如泰山压顶。 我哭笑不得,推了推他,道:“就算不洗澡,睡衣总得换吧?这衣服穿了一天了就往床上躺,很脏的。” 他说:“别说话,睡觉。” 还象征性地打了两个呼噜。 我笑得有些停不下来,好不容易稳住了,便盯着他看。脸还是高专那张脸,没什么变化,要说变的只有气质,好像话少了一点,也没那么张狂了,不过脾气也不太好。 我不知道他这算是处于闹别扭时期还是怎么,大概过一段时间会好一些。 于是伸手轻轻抱住他的腰,在后背上安抚地拍两下,对他道:“晚安,悟。” 他的回应是含含糊糊的一个「嗯」,以及把头在我颈窝里蹭了两下。 第二日睁眼时,窗外已经是盛阳灿灿,我缓了一会儿,琢磨了一下,现在毕竟是夏天,这会儿应该是上午,还不至于到了中午。 又听到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眼疾手快地抽出来接通了,搭在耳边,顺便轻手轻脚地从五条悟怀里出来。 电话那头的惠问:“今天不上课吗?” 我迅速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半了,只好道:“上午先不上,你带悠仁在学校里走一走,认认路。” 他慢吞吞地「哦」了一声,“我已经和夜蛾说好了,你可以告诉那个人,不用他帮忙了。” 言语之间对五条悟的嫌弃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说好,他挂了电话。我正好坐到床边,赤脚踩在地上,拉开门出去,左拐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门,里面和九年前没两样,连灰都没有多少,看着就知道是经常有人来这儿打扫的。 昨天买的那些衣服这会儿正堆在屏风下,我翻了两件出来,回到五条悟的房间洗澡。 洗完之后,门外「笃笃」两声,吓了我一跳。打开门一看,一个庞然大物压了过来,下巴在我头顶蹭了两下,不满地道:“起那么早干嘛?” 我说:“已经不早了,今天还要带两个小朋友认识一下。明天还要去接另外一个小朋友。” “一年级三个人?” “嗯,两男一女。” 我推了推他的脑袋,解放自己的头发,随后一路走到自己的房间,从床头柜里拿出吹风机。 他兴致勃勃地提议:“我帮你吹。” 我没意见,坐在床上等。只不过这个吹风机有些老了,大概是太久不用坏掉了,他干脆从硝子房间里捞了一个过来,风力开到最大,吹得我的头发堪称群魔乱舞。 好一会儿,他才说:“好了……” 我有点想睡觉,反应慢了半拍,“嗯”了一声,又被他带回房间,按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我哭笑不得地道:“干嘛呢?我已经起床了。” “再睡一觉。”他说。 我摇摇头,从床上起来,把他的衣服塞进他怀里,又将他推进了浴室:“洗澡吧,我去做早餐。” 我从房间里出来去厨房,经过会客厅的时候才发现夏油杰坐在檐廊下,手边摆着一个盘子,盘子里一份三明治,还有一杯咖啡。 “杰,早上好啊。”我打了个招呼。 他点点头:“早上好,去做饭?” 我也点点头:“还想吃点什么吗?” 他摇了摇头,看样子是已经吃饱了,我便没管他,径直进了厨房,打算做点清淡的。 第33章 否认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特级咒灵大规模地出现就是在这一年。吃饭的时候,我问夏油杰近年有没有看到过头上有缝合线的人,或者火山头咒灵、像精灵一样的咒灵、缝合线咒灵。 他都说没有。看我的样子,就问怎么了,我说这群咒灵想要代替人类的位置。 如果想要实行计划,第一步大概是封印五条悟、诱发我的咒力暴动、杀死夏油杰。 他淡定地喝了一口茶,说:“如果我是他们的话,要实行以上三样,还不如直接毁灭世界。” 我笑起来,这么说也没错。但凡我们中间任何一个人出了问题,剩下的两个人都会打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我只是担心一件事:等价交换。从我的想法来看,如果我是咒灵,我就会以把自己的命和一整座城市的人的性命连接在一起,以此要求五条悟封印,或者其他两个人中的一个人死亡。一个人的出事,大家都只会有「马上把他再救出来就好」的想法,而正是利用这种想法,就可以逐个击破最强三人,达成目的。 当然实行起来也很困难,他们自身有很大的危险,属于一个损招。 而且现在很大一个问题,就是我不确定羂索的其他身体部位是否联系上了其他的咒灵。 看来回去之后我有必要搜查一下,把阴谋扼杀在摇篮。 昨天晚上不管是杰还是悟都没有询问我当年的情况,我以为他们不会问了,结果今天杰就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当时确实是找到了你的尸体……”夏油杰欲言又止。“这是你的术式衍生?” “不是……”我摇了摇头,“可以这么说,当时的我确实是死了。只不过灵魂湮灭的那一瞬间又被人给抓住了。那个人在我们的世界中开辟了一个小空间,让我得以不被当时的世界意识察觉。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沉睡休养,直到一个月前才清醒。清醒之后我就在那个人和现在的世界意识的帮助下重新塑造了一个身体回来了。” 五条悟点点头,“那么三个问题。”他竖起一根手指,“一,那个人是谁?昨天下午你盯着看的那个粉红色头发的矮子?” 我:…… 你别乱说啊齐神他还在生长期!! “二……”他又竖起一根手指,眼神看起来挺危险,“当时的世界意识在针对你?” “三,世界意识更换的契机,是你的死亡?” 我咳嗽了两声,给他倒了杯茶:“我一个一个地说。首先,第一个,没错。帮我的那个人就是昨天那个少年,十二年前我们就见过了,他叫齐木楠雄,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的神。” 五条悟用一种「你当着我的面这么说另外一个男人」的表情看着我,我赶紧证明了一下自己: “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他是全能型的超能力者,菜菜子和美美子上的那所学校也是他的学校,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没有一只咒灵。” 抢在五条悟开口之前,我匆匆忙忙地说:“以及第二个问题。当时的世界意识确实在针对我,详细原因可以参考烂橘子们的做事目的。他很早就想杀死我了,一直没成功,最后和咒灵联手,才把我杀死。” “这也是为什么我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缝合线人类的原因,那个能够将自己与对方的器官替换并操控死者身体的咒灵叫做羂索,是世界的选择对象。 他占据了那个女人的脑子。但是还有其他的身体部位。虽然实力不算强大了,但是以防万一,还是得斩草除根。” “第三个问题和第二个问题是一样的。我死后原世界意识崩溃,产生新世界意识。” 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意识,应该与原世界线息息相关。当世界线严重偏离未来时,原世界意识就没有存在了的必要了。 就像是一个管理者,手下出了大乱子,他就没必要再待在这个位置上。 而是会替换成另一个能够更好地应付当前局面的管理者。 我喝了口茶缓缓口中的干涩,又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时钟。时间尚早,只是这个上午我似乎无事可做,正要去摸手机,结果却发现手机正搁在五条悟手上。 他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低着脑袋,手指从屏幕上划过。我瞟了一眼,只瞟到一些聊天界面的画面,也没太在意。 “这件事我会帮你注意。”夏油杰放在桌上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两下,又接着抬眸道,“你说你十二年前就见过齐木,他是穿越了时间还是一直没老?” “应该是穿越了时间。” 齐神和世界意识和我之间的事情错综复杂,不是凭口舌就能解释清楚的,而且……我自己也没有了解得很清楚。 比如齐神到底是从哪个未来穿越到过去。比如那三年他为什么不问不顾从不插手,又比如他来到过去的理由。 难道在这个世界的原本的时间线里,是我真正地死了吗?死在了什么时候呢?后果又是什么呢? 不见得会与现在相差太大吧? 这些无人为我解惑,我也只好将他们放在一旁,等到某一天他们自己清晰。 聊完正事之后,夏油杰离开。他今天还有家族的事情要处理,临走前点了我一句,叫我去看看禅院家。 我托着下巴想了想,实在不太愿意。而且反正现在真希在管,我等她成年就把家主给她。 于是偌大的宅子里只剩下我和五条悟,他靠在矮桌上检查着我用了还没几天的手机,我站起身背着手在宅子里逛了逛,没出意外看见我以前院子里的樱花全没了,另一个院子里的荷花长出了花苞。 估计再过段时间就可以开了? 来之前已经处理好了悠仁转学和宿舍的事情,剩下的相信惠可以处理好。 抽时间还要带悠仁回去一趟,看看他爷爷的墓,这些本该是我昨天就做好的,可惜当时只想着理子和悟去了。 所以今天上午我并非是无事可做。 我转身回去和五条悟说今天上午的安排,他躺在檐廊下抱着小电风扇昏昏欲睡,我走过去坐下,道:“悟,你今天有事吗?” 他睁眼看我,“没有啊……” “那太好了。”我笑嘻嘻地道,“我今天有事,上午我打算带悠仁回他家去看看他爷爷的墓,下午去竹下街接第三名学生。然后带他们去进行实战训练,晚上给一年级来个开学趴体。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 我自觉自己话术不错,把行程报备一清二楚,顺便提出邀请,把黑化掐死在源头。 他也不负我所望,眨了两下眼睛,点点头道:“好……” 我说那快点起来,我们现在出发。然后从他手里拿过手机和惠和悠仁说明情况,他等我发完信息,才耍赖一样地说:“可是我起不来诶。” 他带着笑看着我:“怎么办?” “怎么办啊?”我佯装困扰,实际上,呵呵,这男人的心思我还猜不透? 我弯腰亲了他一下,再去拉着他的手,很轻易地就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随后心里想,呵,男人。 从少年期就意识到他的一个习惯,五条悟对熟悉的人没有距离感,热衷于和别人贴在一起。 除了大夏天,其他很多时候我都看到他和夏油杰走在一起,手臂贴着手臂,要么就是跟个人形挂件一样懒洋洋地趴在夏油杰背上。 要不就是压在我头顶上,以至于我总觉得自己个子矮完全是被五条悟压得。 而似乎长大之后这个习惯有所收敛,但是收敛的对象并非是我。于是现在的情况就变成他挂在我身上走路。 说是「挂」大概不太对,只能还用那个词——「压」。从前我一米五他一米八多,身高差三十余,现在我近一米七他一米九多,身高差二十余,十厘米看起来很多,真正比起来根本没多少。 毕竟他还能够把脑袋搁在我脑袋上,随后用着感叹的语气和我说:“五月,这么久过去了你还是好矮哦。” 我:“……” 我用温和的语气告诉他:“悟,如果你不想现在就失去你的女朋友,就把你的嘴巴闭上。” 他不说话了。 我感觉到了胜利。 瞬移到校门口的时候,悠仁和惠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我抬起手正准备打招呼,突然听见他说:“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我错愕地眨眨眼,抬起头看他。 他就道:“你还没跟我表白。” 我缓了一秒钟,整清楚他的逻辑,不由得惊讶于这家伙的幼稚。我以为我们现在两情相悦可以省去中间这个步骤了,结果他突然告诉我他不同意,他要当被追的那个人,要体验一下。 我:“……” 我扭过头去,朝两个学生挥了挥手:“惠!悠仁!” 悠仁也特别开心地朝我挥手:“老师!” 他边上的惠板着一张脸,看上去对他的举动一副很不屑很鄙视的样子。 我忍不住笑起来,这两个人反差也太大了。结果又突然感觉脖子上的两条手臂收紧了一下,后背那个人源源不断地散发一种「老子不爽」的气息。 我拍拍他的手臂:“好啦,一会儿再说。把手松开。” 他弓腰贴在我耳边道:“就不……” 我:“……” 多大的人了啊五条悟? 第34章 集结 好说歹说,跟他讲从现在开始我追他,又迅速顺了两下毛,才终于在两个孩子走到我们面前前让他换了个姿势。 惠是一副没眼看的表情,悠仁好奇地看着我们俩,我咳嗽一声,介绍道:“悠仁,惠应该和你讲了吧?这位是五条悟,我以前的同级生。” 停顿一下,我补上一句:“现在的追求对象。” 惠拔高声音,“啊?”了一声。皱眉看着我俩,问:“你们俩又在搞什么啊?” 我还没说话,五条悟抢先道:“这还不明显吗?五月现在在追求我哦。” 他得意洋洋地晃晃我们俩牵在一起的手,惠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道: “我没见过哪个追求者与被追求者之间关系这么亲密的。至少关系没有明确的时候,牵手什么的都是逾矩的吧?” “有什么要紧的。”五条悟道,“我同意了啊。” 惠给他气了个倒仰,看他蠢蠢欲动的手指,我都怀疑他要放狗。 于是连忙道:“这件事先放一边好吧?” 我看向悠仁,“悠仁,今天要回家一趟吧?我送你回去。”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着道:“谢谢老师。” 我内心流下宽面条泪,和五条悟一比这才是小天使啊。 上午完全按照我的规划走,然后下午去了竹下街,见时间还早,悠仁想要买点东西吃,见识一下东京的繁华。 我同意了,顺便给他俩塞了一把咒力球,让惠带他玩的时候把这东西的用法交给他。 然后又告诉了他们时间和地点。再然后我就被心心念念甜品的五条悟给拽走了。 他这会儿出门还是戴着墨镜,又人高马大的,气势十足。要不是一张脸好看,再加上穿的衣服挺正常,别人还以为他是山口组的人。 但是我俩走一起画风就不太对。他穿的像个阳光明媚的大学生,我一身黑色的高专ꞏ制服,还不是裙子而是裤子,两个人怎么看怎么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也注意到这一点,进门之后点了单,便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提要求:“我想看裙子。” 我故意说:“边上就有服装店,等你买完甜品去看。” “不对……”他拖着声音,“我是想看你穿裙子。” “五月从来没有穿过裙子。” 我仔细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从高专开始起我穿的就是短上衣和修身裤,当老师之后仍旧是上衣和下裤,八百年没碰过裙子这东西。 我看了看时间,道:“以后再说吧。” 他坐在我对面,托着下巴看着我,边摇头边说:“我现在就想看。” 接着撒娇,“去换裙子嘛……” 我这个人向来吃软不吃硬,本身对他也没辙,分分钟投降,退了一步,说:“好,吃完甜品去换。行吗?” 他当然可以,两三下吃完了,兴冲冲地拉着我出门,拐两次进到一家服装店,眼光挑剔地转了一圈,拿了件蓝色的短裙递给我。 于是等到我和少年们会合的时候,远远地就见两少年看得眼睛发直,他又不高兴了,拿外套挡我的腿,整个人萎靡下来。 我给他折腾得想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站直一点,随后目光往边上扫了扫。 没过一会儿我们就看到对面街上有个穿高专ꞏ制服的棕发女孩,正气势汹汹地抓着一个星探问自己有没有机会。我们四个人站成一排看着她,等她松了手朝我们这边看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变成了冷静。 我走上前道:“钉崎野蔷薇同学?” 她比我矮一些,单手叉着腰应声:“对,是我。那么你就是……” “禅院五月。”我说,“一年级的负责人,叫我五月就可以了。” 我侧开身子,让出背后的两名少年:“自我介绍一下吧。” 气势比两个男孩子还要强大的少女扬了扬小下巴,淡声道:“钉崎野蔷薇。高兴点,男孩们,一点红来了。” 我歪歪头笑了起来。 后续没意外地出去执行了一个任务,我找了个地方把裙子换下来,重新穿上高专ꞏ制服的时候感觉一种安全感油然而生。 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的安全感竟然会是一套衣服给的。 裙子对我来说还是太陌生了些。 野蔷薇结束任务后出来看见我换了一身衣服,还有些惊讶,我朝她笑笑,问: “既然任务完成了,那之后就去吃饭吧。我请客,有什么想要吃的吗?” 五条悟第一个抬手道:“芝士蛋糕!” “哪有晚餐吃蛋糕的啊。”野蔷薇强烈反驳,“吃牛排啊吃牛排!” “话说寿司才是最好的吧?牛排也太油腻了!”悠仁对野蔷薇道。 两个人吵了起来,还有一个聪明点的,搂着我的腰撒娇道:“五月老师,我想吃蛋糕嘛……” 野蔷薇露出鄙视的表情:“是不是过分了啊,多大个人竟然还用这种女子高中生的语气撒娇!” 五条悟道:“你是在嫉妒吧?我可是有人罩着的哦。” 虽然他不是他们的老师了,但是见面的时候气氛仍旧特别融洽。 这大概要归功于五条悟个人的魅力,还有野蔷薇和悠仁直白不做作的好性子。 我抱歉地拍了拍五条悟挂在我脖子上的手臂,道:“毕竟是晚餐,吃蛋糕不好。而且这是一年级的开学宴,还是听他们的比较好。” 两个小孩欢呼了一声。 五条悟「咕噜咕噜」地从嗓子眼里发出点类似于猫咪恐吓的声音,我怀疑下一秒钟他就会一口咬在我肩膀上。 于是连忙自救:“等会儿吃完饭我再给你买糕点吧,或者点杯奶茶?” 他应了一声,我道:“那悠仁,野蔷薇,惠,你们决定一下今晚吃什么吧。剪刀石头布就可以。” 惠说要去吃拉面,野蔷薇想要吃牛排,悠仁想要吃寿司。剪刀石头布之后是悠仁胜利了,然后又琢磨起寿司的形式。 我等他们琢磨完了,然后预订了位置,打车去吃晚餐。 路上经过一家奶茶店,见时间还早,又买了奶茶。惠不喜欢喝这种东西,所以喝的是果汁,倒是悠仁和野蔷薇尽挑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两个人凑在一起瞎研究。 五条悟买的是沙冰,撒了奥利奥的巧克力味,他独断专权,给我买了同一款的芒果味,吃起来酸酸甜甜的,还挺开胃。 他想尝一尝味道,结果一吸管下去吃了一嘴芒果粒,先吃甜后吃酸,自然会觉得酸得过分,倒了牙齿。 我笑嘻嘻地问他是不是蛀牙了,他说不是谁都和我一样的,把我堵得无话可说,干脆懒得理他。 一年级三人组欢乐多,吃完饭后我们回学校,五条悟顺道去找了夜蛾,威逼利诱撒泼打滚最终让夜蛾同意了他的教师申请。但是只准教一年级的体术,而且教学时必须有我在场。 我自然没意见,当天晚上我们俩是在我的宿舍里睡的。他半夜踢被子,又开着空调,硬是把我给冻醒了,坐起来发现他的睡姿极其霸道,被子被踢到了床脚,整个人手脚横在我身上。 我有心想问夏油杰高专的时候和五条悟一起打游戏睡着后是个什么感受,我反正是感觉自己又冷又闷,一个晚上过后能憋屈死。 昨天晚上估计是五条悟睡姿最保守的一个晚上了。 我把被子重新拉起来盖好,然后把他的手脚放好。刚松一口气,他一抬手又放了上来,我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不是我的错觉——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真是…… 我自暴自弃地想,算了,压吧,死不了。 随后转眼一想,还我追你。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被追求者黏在追求者身上走不动路的。 呵,男人。 第35章 预备 菜菜子和美美子在周六的时候由夏油杰带着一起来了高专。他们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甚尔和津美纪。于是几个人结伴一起出现在校门口,把高专里的咒术师们吓得够呛。 当时我正好在操场,菜菜子和美美子飞奔过来撞进我怀里,随后窝在我的怀里哭,夏油杰和五条悟聊天,津美纪给我们所有人都带了便当,被甚尔提在手上。 甚尔新奇地打量了我两眼,抬手过来比了比我的身高,似乎有点惊讶。 我知道他在惊讶什么,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有点忍不住想踹他一脚。 后来理子也拉着娜娜米和灰原过来了,硝子结束手术含着糖坐在我边上,一二年级跑过来凑热闹。 夜蛾看着也没说话,就静静地立在边上,我眼睛尖,看到他嘴角在上扬。 大概没有比这更好的一幕了。很难得有咒术师团体在十年后还能一个不落地聚集在一起,当年的传奇一届。如今的新生代,吵吵闹闹,生气勃勃。 这一天的高专格外热闹,甚尔又开启了虐人模式,一群小孩在他手底下过不了五招,我看着看着,跃跃欲试,结果二十五招被他掐住了脖子按倒在地。 我心说这还是有进步的,以前我可是过不了他一招的。于是难免有点嘚瑟,夏油杰说我要是有条尾巴,现在应该摇得比电风扇还快。 我瞪了他一眼,拍拍五条悟,说我们俩来试试看。他一边起身,一边一本正经地说:“我可不会放水的哦。” 我说:“你哪次放过水了?别废话,看看这么多年你是不是玩疯了。” 事实证明,并没有。 我的水平仍处于高三,而五条悟却是实打实地从无数次暗杀里摸爬滚打出来的,他出手时和甚尔一样,直接奔着杀死对方的目的去的,下的都是死手。 对练的时候我能明显地感受到他俩在遏制自己的条件反射。所以可以跟我打上几个来回。如果不制止的话,单凭体术,我也许会死在他们手下。 大家都心照不宣,没有点明。我输了之后,夏油杰和五条悟也打了一架,两个人有来有往,单看体术不分上下,还是最后五条悟耍诈开了无下限,才趁夏油杰不备掀翻了他。 当然最后夏油杰也开了术式,东京高专十年后再一次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夜蛾当场就给了这两个人一人一个「正道的指导」。 我后来想起一件事,就问:“话说起来,不是应该还有一个孩子的吗?” 他们都看着我,我就指了指边上抱团的二年级:“跟他们差不多大的那个孩子,乙骨忧太。” 夏油杰想了想,才回答我:“忧太最近在国外找咒灵练手,估计要到八月才会回来。” 和原剧情一样。 我点点头。几个人在操场边上坐成一排,一二年级在对面练习,菜菜子和美美子也说想要回来上学,被夜蛾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我明白他的拒绝,一是因为这俩孩子确实顽皮,二是因为他们的实力不够,而且和夏油杰等人关系颇深。 进来之后指不定会被高层怎么折腾。 我也说还是不要进来的好,在齐神那边学习挺好的。有什么事儿齐神可以兜着,完全不用让人担心。 中午饭我们在小食堂里自己做了吃,我和津美纪还有夏油杰动的手,其余人端盘子,大家伙坐在一起吃,又是夏天,吃完就出了一身汗。 下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于是吃完饭后我们就分开了。我去出任务,悟留在学校里和一二年级捣乱,他本来想跟过来,被我用两袋喜久福留在了学校。 任务结束的很快,倒是排队花了点时间,回来的路上看见一只小白猫,凶神恶煞的,有点可爱。 六月份的时候一切步入正轨,我偶尔回禅院家清理叛徒,宅子那边也是每周回去一次,满足一下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要求。更多的时候我都是待在学校里,或者出任务。 有一次被女孩子们拉去逛街的时候看见了放学了正在四处闲逛的男子高中生,就是齐神那一伙人,他也看到我了,我冲他笑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然后脚步不停。 结果后来又在甜品店碰上了,男孩子女孩子挤在一起,场面令人略微崩溃。 我除了买了五条悟指名要的东西外,还买了两个最贵的咖啡果冻,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他。而是用情绪悄悄地送到了他手上,然后在心里对他说,这是回礼。 他没拒绝,而且我看出来他心情大好,又没给他添麻烦,还送了他两个咖啡果冻,这波是我的大胜利。 随后路过一家花店,我思考了十分钟,最后还是决定去里面买花——红玫瑰,结果拿回去给五条悟,被他嘲笑了整整一个星期。 我寻思着我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这种人能忍?我脾气再好下去,可能会变成一个抖M。 七月份我和五条悟前往奈良出差,在那里滞留了两天。这一次他再没有去吓那些鹿了,靠在一边看我喂鹿。 奈良公园的鹿有点小凶,有一头鹿在我喂另外一头鹿的时候冲过来把脑袋扎进了装鹿饼的袋子里,把我吓了一跳,赶紧抢了回来。后来它跟着我走了一路,跟五条悟一样的,还会用脑袋撞人,我被撞了两下,实在没办法喂了它一点。 除此之外还去了春日大社,挑人少一点的地方走,四处全是绿意,令人愉悦。 五条悟的注意力不在鹿和建筑上,而是在各种点心上。晚上在路上走的时候,他买东西我提东西,从布丁到和果子到杵饼还有限量版芝士蛋糕,回到旅馆我累得差点起不来。 玩是玩得很开心,结果玩到一半,我突然接到伊地知消息,说一年级去的那个任务有特级咒胎,吓得我整个人都懵了,拉着五条悟原地瞬移进了帐内。 因为时间比较赶,所以没来得及祓除咒灵,我是直接展开了领域,把在场的所有人拉了进来。 惠和野蔷薇在一起,悠仁和那只咒灵在一起。看到他们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转头就把咒灵祓除了,然后带着他们去找硝子。 所幸来得及时,悠仁还没有和宿傩互换,但是手臂缺失,又被硝子重新治好。 我没想到高层这么傻逼,脾气上来后又和以前一样,去高层塔闹了一次,只不过这一次没人拦我。 我后来琢磨了一下,和夜蛾打了个商量,预备在交流会之后就彻底将东京校并入新生界,与咒术界呈对立关系。 下旬时夏油杰来高专的时候,说他受到了袭击,还给我们看了看袭击他的那个咒灵。我一看就笑,哎,这不是那个被五条悟打得只剩个头的瑚宝吗? 瑚宝你这么惨啊,不去打五条悟了,改打夏油杰?保下了自己的头,结果失去了自己啊? 真是笑死我了。 我笑了半天,随后脸色一正,问:“你的同伙呢?” 他没说话,我继续道:“那个森林咒灵?章鱼咒灵?缝合线咒灵?还有一个,我猜是个人类?” 他错愕地看着我,我就知道我猜对了。 “所以你们是想干什么?”我面带笑意地问,“百年之后站在荒原上放声大笑的,不一定是你,但是只要是咒灵就可以?” 他更加震惊了,道:“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这是你们说的话?”我道,“偶然听到罢了。之前少年院的事情也是你们做的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我道:“那接下来,就是那个孩子的事情?” 他有点疑惑:“什么孩子?” “吉野顺平。” 漏瑚摇了摇头。我想了想,觉得也能理解,顺平只是真人和羂索针对宿傩和悠仁的计划,他们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随后我又问了他几个问题,把他们的同伙猜了个七七八八,夏油杰始终在旁边听着,等我问完了就把漏瑚收起来,问道:“所以,就是这一伙人?” 我点头说是:“漏壶、花御、羂索、真人、里梅,还有几个记不到名字了。交流会那天他们可能会出手。 到时候要在天元的结界附近设下埋伏。以及高专里有内鬼,这事儿我已经让娜娜米他们去查了,京都校那边也叫歌姬做了准备……” 悲剧不会再上演。 夏油杰确定咒灵之后便离开,我后来想了想,还是不要打草惊蛇,放任他们的行动,只暗中做准备。 因为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以防万一。所以我提前和天元打了一声招呼,在所有特级咒物上都留下了痕迹。 再因为死前有注意到羂索的咒灵情绪痕迹,所以这会儿定位也并不算困难。 能够一次性把所有人抓到最好,不能的话也不要紧,反正我时间多,我们来日方长。 只不过这里有一些要注意的就是,羂索该对我们怎么办? 格局的变化会导致行动的变化。就比如五条悟叛逃,如果我死了,那么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我的身体。对付我最好的办法,就是五十川樱,还有家入硝子。 但是五十川樱早已经死去,所以只有硝子是短板。 我在硝子身上设下了防御,随后又在学生们身上设下防御,要求他们口袋里必须要有至少十颗咒力球。 在这样的层层保护之下,八月份的时候,我在任务名单里看到了川崎市电影院死亡事件。 第36章 群架 很难说现在我是个什么感受,横跨九年,所有的一切就要结束,有点小激动,然后回头看看背后的咒术界和新生界,又仿佛一个榔头敲了下来。 咒灵方面是马上就可以解决了,但是咒术界的内部问题呢?似乎还有点早。 我和娜娜米陪那三个孩子去做任务,然后跟踪残秽找到了真人。我们是分开找的,娜娜米先找到,我到的时候他正好拽了我一把,避开砸下来的砖块,我眼疾手快地标记了在场的那只咒灵的情绪,随后带着他瞬移离开,回了高专。 送走他之后我又回来了,屏蔽了气息停在顺平家顶上。 我的本意是看看孩子们相处得怎么样,看样子还是挺不错的。随后发了个消息让他们在顺平家打地铺,当然被他们说是无礼之举,委屈得我没吭声。 夜半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咒灵,惠首先醒过来,然后立即救下了吉野凪,吉野凪跑去叫醒剩下的几个少年,最后以炸掉半个家为代价祓除了两只一级咒灵。 这样还挺好。 我心说。 没过一会儿接到惠打给我的电话,我瞬移到了屋内,象征性地「呜哇」了一声。 惠一眼就看穿了,道:“果然,你是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吧?” 悠仁拿起桌面上的那根手指:“宿傩的手指……明明之前没有的,是谁放在这儿的?” “是针对我们的吗?”野蔷薇皱眉道,“针对我们做什么?” 我漫步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拿起那根手指:“不是哦,这上面残留的残秽,是我们白天碰到的那只咒灵。” “你们?” “我和娜娜米啦。”我把手指收进口袋里,说,“白天在下水道里抓到一只会说话的特级咒灵,长得挺像人,但是和人搭不到半点关系。这手指应该就是他放进来的。大概是白天娜娜米揍了他,所以心怀怨恨吧。” 我故意把话说的不清不楚,让这些孩子们用自己的思维去理解。以自己想明白的事,总比别人说出来的更有信服力。 我看见顺平默默握紧了拳头,一年级虽然有些糊涂,但是看他的表情也很快知道了。 而吉野凪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安慰地拉住顺平的手,偏头问我:“那个,老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眨了眨眼睛,温和地道:“比起由我来告诉你,我想顺平应该会更愿意自己告诉你。” 吉野凪看向吉野顺平。 我们在硝烟尘埃里坐下,顺平慢慢地把他和真人的相遇讲述出来。我趁着这个时间给几个人订好了宾馆,期间回复了一下五条悟轰炸的消息,告诉他我马上就回来,不要再刷屏了。 把人送进宾馆之后,我查看了顺平的咒力情况。一直没有抢先祓除真人就是因为想让他将顺平改造成一个咒术师,他已经踏入了这个世界。如果不拥有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大概率以后会恨上自己。 临走之前我和他们说了顺平的情况,并问了顺平要不要转学到高专,母亲也可以留在高专里教孩子们家政课——高专此前一直没有这门课来着,但是普通高中甚至还有烹饪课! 我给了他们一个晚上的时间思考,主要是我得回去了,五条悟打来的电话嗡嗡嗡的,跟催命一样。 第二日,顺平便告诉我他想加入高专,想要保护妈妈,不想再像昨天晚上一样,只能站在别人的背后看着别人保护自己。 “也是时候该反击了。”悠仁这么下总结。 我当然可以,带着他们给他办理了转学手续,结果一转身发现四个人都不见了,找了会儿才发现他们正在「报仇」,顺平打得最狠,打完了回头冲我笑的时候,竟然被我看出一点爽朗开怀的气质。 这样很好嘛。 我抬起手扬了扬:“几位,要走了哦?” “这就来!” 主线剧情正在一点一点打溃散,我们的日子表面上过得风平浪静,在孩子们看不到的地方却是暗潮涌动。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因为高专和咒灵的事情忙了起来,夜蛾和歌姬也是。 特别是歌姬,她在京都校待了很久,对京都校很是熟悉,在这段时间里总是有点遗憾的小情绪。 我察觉到了她这种情绪,有点担心她会露馅,便提前帮她编了个理由。 没过多久,歌姬就告诉我,他们校长找她谈了话。果然是看出来了她表情不太对,问她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歌姬沉默了一会儿,委婉地说五条悟那边最近好像在筹备什么,她才有点不安。 老头子瞬间想到了「开战」,歌姬连忙安慰他应该不会是开战。但是她的语气挺飘的,反而使这个猜想更加确定了。 我心说歌姬的演技还不错,成功地糊弄了过去。 谁能想到我们的主要目的不是开战而是抢学校呢? 其实换句话说也是开战了,占领东京,将这儿作为我们的地盘。接下来就是正式发动政变,进攻京都,捕获剩余咒术师。 在这之前,我们需要几个小测试,来测试一下到底哪些人不会对我们新生界的计划造成干扰,而哪些人强制性地抵制我们。 还要给这些人一个机会,让他们意识到咒术界的衰弱,为了自保而加入我们,以减少咒术界的力量。 在八月下旬的时候,乙骨忧太回来了。和漫画上的不一样,他没那么浓重的黑眼圈,看起来是个挺帅气挺温柔的小伙儿,安安静静地跟在夏油杰边上。 看到这一幕我都觉得有点梦幻,晃了一秒钟的神,随后问了问里香的情况。 我打算让忧太在交流会之后加入高专,菜菜子和美美子……还是留在齐神身边吧。我意外得知她们和齐神一个班,也和照桥是玩得还好的朋友。 加入进那个世界的话,会比这里安全很多。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所有的孩子都放到齐神身边来着。但是考虑到这样的话他可能会死鱼眼瞪死我,为了不得罪大佬我只好放下这个念头。 不过这些孩子各个都很厉害,确实也需要经历一些社会的毒打。 有关失去,有关成长。 有的时候想一想,会突然觉得我好像把他们保护得有点太好了,事先铲除了大部分危险,只留下一点让他们来适应。 夏油杰说我这纯粹就是吃饱了撑得,想太多。少年们远比我想得要坚强。 我心说也是。确实是我比较杞人忧天,想得太多。但是没办法,在现在这种局面,我要是不想多一点,我都怕我第二天就死于内斗。 不过情绪地图上只标注了两个咒灵,一个是羂索,还有一个是真人,这两个人现在在一起,八成又在讨论什么。 我问夏油杰可不可以把漏瑚放出去混到那几个人中间,转而想了想,觉得羂索肯定猜得出来。 于是放弃了打入敌人内部的这个想法。 在交流会之前,我千叮咛万嘱咐,让小孩子们好好训练。然后给他们布置了一堆任务,搞得民声哀怨,各个控诉我没有人权。 我还想给五条悟他们的计划出几个想法,却被五条悟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只说我和小孩子在一起玩就好了,其余的交给他们。 我托着下巴想,五条悟一直很厉害的。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应该处于我的计划保护之下呢? 仗着自己是高维度生物?还是因为他总是在我面前就是那个样子,吵吵闹闹,爱发脾气,也爱撒娇,导致我纵容习惯了。所以连带着到了自己不习惯的领域,还想着拉他一把。 结果现在完全被别人嫌弃了啊嘤嘤嘤。 后来没隔多久,五条悟和夏油杰就搞了一次小动作。据说是故意歼灭了一些咒术师,吓得有些人投降,有些人咬着牙更加愤怒。 更多的情况我就没法了解了,只能在晚上他们回来吃饭的时候问他们两句。 但大多数时候他们好像把我当成了那些孩子们,只是随口提了两句。 所以这个时候又感觉到我们的差距了。大概在他们心里我也还是停留在他们记忆里的十八岁的五月,长得和十三岁的小萝莉没差别。 不过我倒没有什么怨愤,毕竟是确实的嘛,平日该吃吃该喝喝,该训练就训练,累了倒头就睡,接任务的时候按照朋友们的喜好买特产。 这种肆无忌惮的感觉有点过分令人开心了,最近学生们对我越来越不尊重,总感觉自己朝着五条悟的方向慢慢发展了。 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要是可以的话,我也还是想做个学生遇到了会两眼冒着小星星一脸崇拜地看着我喊「五月老师」的老师。 而不是做个学生看到我就额头冒青筋咬牙切齿喊「五月」的王八蛋。 所以说都是五条悟的错。 我这么完美的人怎么可能有错呢。 随后在交流会的前一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京都校和东京校打了起来,我睡午觉的时候被打斗声吓醒了,蒙圈了一会儿,才捞起衣服换上。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真希正拿刀指着一个不认识的少年,而真依把枪按在一个小姑娘的太阳穴上,野蔷薇和另外一个女孩子躺在地上纠缠,悠仁和棘正在联手对抗一个人高马大的肌肉男,顺平一身伤,脚边倒了两个人,水母在他身后漂浮着,看起来像是想要趁谁不备冲上去偷袭。 我沉默了一会儿,有点想向硝子借根烟。我本以为真依和真希的误会不存在之后,两校人就不会打起来,现在看起来,京都校和东京校不合简直就是个传统。 “各位……”我站在战斗场地边缘,挂上一个看上去温良实际上按捺着拳头的笑容,“有没有人给我解释一下,这是在干什么?” 第37章 战役 京都校的来人和原著上并不一样,除掉真依之后,多了两个我不认识的人。 一男一女,男生有点像直哉,而女生很有当年上河的气质,这两个人都看得我背后一寒。 悠仁说,是京都校那边突然出手的,说是较量较量。结果一较量就毁掉了一座房子,我默默地算了一笔账,毫不犹豫地把债全部都扣在了京都校的脑袋上。 狗比京都校。 我一直记得那个跟我说「我才是五条夫人」的上河,当时差点弄死我们所有人。 我把他们全部都赶回京都校的住宿区,然后看着面前这一群人,挑了挑眉问:“你们打群架,熊猫去哪了?” 悠仁刮了刮脸颊:“他正好去厕所了来着……” 不然也不至于顺平一个人打两个人是吧? 我深吸一口气,微笑着道:“好极了……一人两万字检讨,交流会完成之后交给我。” “两万字?”几个人都嚎叫起来,“老师!少一点吧!” 我满意极了,潇洒地扭头走人。 半路上看到前来放咒灵的夏油杰,显然他也看到了我的所作所为,一脸的一言难尽,跟我说:“你有没有觉得……” “嗯?” “你越来越像夜蛾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大惊失色:“不是吧不是吧?我竟然和夜蛾成为一丘之貉了??” 怎么可以?!我还是个十八岁的美少女啊!! 他笑了一下,摆摆手道:“放心啦,脸还是没变的——帮我放一下。” 他拎着两个咒灵,递到我手上:“小心点,别把他们搞没了。” 我简直无语:“这俩又不是瓷娃娃,摔一下又没事。” “我这不是怕你一个顺手就把他们转化了嘛。”他给我一张小地图,又指了指上面的两个地方,“把他们两个放进去就可以了,应该认得路吧?” “当然认路。” 我将那两个咒灵放好之后,又陪着他放了几个咒灵,完事之后问:“悟呢?” 他想了想才道:“好像去找你了吧?” 我悚然。这个时间点都是我午睡的时候,通常在宿舍,要出任务也会和他讲一声。 结果今天意外突发,我离开了宿舍不说,半路上还被夏油杰叫去跑腿……这人肯定是故意的! “这么陷害我你的良心不会不安吗?”我痛心疾首。 他仍旧笑眯眯地:“现在不是我良心安不安的事吧?再不去的话,悟大概就要找过来咯?” 我骂了一句夏油杰,忙不迭地跑了。到寝室的时候意外地没听到五条悟发难的声音。 反而在被子里头看见了一只大型猫猫,把自己团成一圈,睡得还挺熟。 我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将脏衣篓里的衣服放进洗衣机,这才爬上床,掀开被子把自己塞了进去。 他大概被我吵醒了,掀开眼皮看了我一眼,就把手和脚搭了上来,给自己找好了最舒服的姿势,含糊不清地问:“去哪了?” 我说京都校那边过来找麻烦了,我去看了看。 他懒懒地应了一声,不说话了。我也没说话,两个人一觉睡到晚上肚子饿才醒来,夜深人静的,又跑进小食堂做了顿炒饭。 第二天,我和夜蛾带着学生们正式和京都校碰面,乐岩寺眸光深沉地看着我,看起来似乎很想将我就地处决。我一点也不怵,笑嘻嘻地抬头冲他比了个鬼脸。 从高专时起就看不惯这小老头。就算他和夜蛾关系还不错,我也不会给他面子。 发布规则的事情是由歌姬来的,我只负责将学生们做上标记,好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将他们带回来。 临出发前,我叫这几个孩子小心,他们看起来似乎也知道我的忧虑,个个都拍着胸脯保证会照顾好自己。 我们来到监控区。因为立场关系,夏油杰和五条悟并不会来到这里观看,再加上最近他们比较忙,所以现场不会出现这两个人。 当然也包括与他们两人一起的甚尔。冥冥和灰原倒是在场。 灰原担心得要死,坐在我边上嘀嘀咕咕不停,开头发言的时候反复强调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我咳嗽一声,抢过他的话筒,飞快地宣布:“那么就这样,祝各位好运,比赛——开始!” 几个人飞速地冲了出去。就和我想的一样,乐岩寺果然对京都校的人下达了杀死悠仁的命令。 我一开始还感叹可惜对面的除了加茂和东堂能看,其他的实力并不强大。 结果发现那个和上河很像的女孩子,不管是术式还是体术,都尤为强大。 靠近她的人无一例外会在一瞬间神情恍惚,随后露出破绽,被她一招击毙。 我问道:“这个长得和上河一样的女孩子,术式是什么?” 歌姬喝了一口茶:“你不是看出来了吗?精神控制。” 我一口气卡在胸腔里,上不去下不来的,只好暗自祈祷孩子们心性坚定一点,不要被恶魔所控制。 结果真是惨不忍睹,除了真希和悠仁能抵抗,其余人基本全军覆没。全靠这两人力挽狂澜,叫醒了棘和顺平搭配合作。 这里看得我真是热血沸腾。 一开始所有成员都是分散开的,结果花谷——那个女孩子的姓——将他们全部控制了起来,也就把人全部给聚集了起来。 但是她当时并没有控制悠仁,因为东堂葵不让。结果谁想到悠仁在被挨打的间隙和树后面躲着的真希默契合作,同时冲向花谷,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松开了控制,他们立即就把顺平和棘救了出来。 当时我就觉得就这两个人是对的。因为棘一句「清醒吧」就把所有人叫醒了。 花谷受到反噬,当场喷血,顺平趁机操控水母毒昏三个实力较弱、身上又没有什么防御的对手,分别是三轮、西宫和花谷。正好三个女孩。 敌方战力瞬间减少,阴差阳错聚集的一二年级再次分开,前去祓除咒灵。 没过一会儿,我感知道真人和羂索出现在高专,范围内还藏了两个没见过的咒灵,我低下头和五条悟等人发消息,歌姬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偏头看我,我就冲她点了点头。 在心里倒数了还没有两分钟,监控画面遽然消失,墙边的符咒在瞬间统一燃起红色火光。 灰原怔愣道:“这是……有人入侵?” 夜蛾反应迅速,“灰原、冥冥和我出去支援其他咒术师,五月、歌姬、乐岩寺校长去看看学生。” 我们应声道:“好……” 一切就和九年前差不多。当我们来到比赛地点的时候,原先针对五条悟设下的帐已经变成了针对我设下的帐。我让他们先进去,等四周没人了之后才着手破解帐。 破解的同时我还不忘查看情绪地图,计划和我预料的稍微有点变化,羂索进入高专之后,和花御一起出现在了帐内,真人倒是在天元大人的结界附近。 但是前来袭击的诅咒师却不少,在高专里肆意屠杀,其中一个等级显然靠近特级了。 怎么会一下派出这么多人? 时间紧急,我已经来不及思考,放弃了对帐的破解,直接定位了羂索的地点,瞬移出现在他面前。 然而当真正看到羂索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傻掉了。这个人,我每天都能在镜子看到的人——是我自己! 是九年前的我自己! 当时那具身体,不是没办法用了吗? 长相乖巧的女孩手里拎着全身是血、昏迷着的悠仁,边上还有靠在树下不知死活的东堂葵。 她听见我的声音,抬眸扫过来带着笑意的一眼,轻轻松松地道:“哎呀,好久不见了呢,五月。” “去你妈的好久不见。”我微笑着比了个中指,在瞬间给东堂葵和悠仁加上一层防御罩,然后操控情绪把自己炸成了个渣渣。 我的速度很快。话还没说完,一切就结束了。九年前的我能力还并不强大,他也没有继承我的记忆,没法熟练运用。 拿我认识无比清楚的术式来对付我,我不知道羂索是不是脑子出现了问题。 情绪地图上标记着羂索的符号已经消失,其余的在东京之外,等交流会之后我就会将他祓除。 当务之急是救出孩子们。 我定位到花御附近,她看到我就想逃。而我看见不远处重伤的顺平和惠、真依和真希,立即就恼怒了。这几个孩子还这么小,这些咒灵就下死手? 我深呼吸一口气,给几个孩子加上一层防御罩,转身之后立即祓除花御。 然后将他们瞬移到了硝子身边。 我出去的时候,歌姬和忧太正好把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扔在门口,我看了一眼,是个有点眼熟但是不记得叫什么名字的诅咒师。 忧太见我出来,道:“五条先生已经将其他人抓起来了。” 我点了点头:“辛苦了……” 情绪地图上的标红字符一个接一个消失。等到最后一个小时的时候,夏油杰正好站到我面前,他看上去有些狼狈,袈裟脏兮兮的,但是精神挺不错。 “这个咒灵,挺有意思。”他低声笑道。 我也笑:“这下你可以用他的能力把其他普通人转换为咒术师了。” 他想了想,道:“这还是以后再说吧。如果人太少的话。” 我听懂他是什么意思,也笑起来。 高专的成员一个接一个回来了,学生们协助战斗,减少了不少麻烦。 五条悟最后回来的时候手里拖了一个白色妹妹头,穿着和服,一副要死不断气的模样,他一回来就去找悠仁,结果发现悠仁在休息,立即喊宿傩。 宿傩睁眼,问:“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要求本大爷……” “这是你的人吧?”五条悟把妹妹头扔在他脚边,一副无趣的样子,“弱死了……” 宿傩扫了一眼妹妹头,没什么感情地说道:“是啊……弱死了,连你都打不过。” 他眼睛里没有半点同情,冷漠的就好像是冰一样。而且是永不融化的冰。 我忍不住想,里梅这么拥护宿傩,知不知道对方眼里压根就没有他? 至此为止,这场看似突如其来实则早有预料的袭击就这么落下了帷幕。 说起来,还要感谢羂索改变了计划,经过交流会一战,我们把敌方战力削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不足为惧。 接下来要烦恼的,大概就是内战了吧? 第38章 告白 团体战虽然搞得学生们各个都狼狈不堪,但是个人战全没有落下,我对棒球并不熟悉,所以还是保留了个人战。 在个人战期间,我们也没有闲着,拼命煽动京都校的学生,拉入到我们一方。 很容易就答应了的人不少,像是东堂葵——因为他的挚友,与幸吉—— 拿无为转变诱惑的,三轮——这孩子对五条悟相当崇拜,西宫桃——她看三轮同意了就也同意了。 最重要的是花谷。我们本以为她会比较麻烦。但是真正劝的时候她答应的比谁都快,搞得夏油杰满肚子的话根本无处可说,不免觉得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毕竟她和上河真的太像了,大家都有点阴影。 个人战举行得很顺利,我之后趁出任务的时间将羂索剩余的部分全部祓除,又花了点时间处理了前来报仇的陀艮,等我印象里的咒灵全部祓除完毕之后,我就瘫在了学校里。 内战的事情都是五条悟和夏油杰在处理,我们被要求待在高专里不要出门。所以大家整天面面相觑,看都看腻了。 开战的时候,不出意外学生们也是要参与战斗的,所以我抓他们的训练抓得很紧。 也考虑过到时候他们会面对杀死同类的情况。所以这些天一直都在和他们做心里建设。 除了悠仁和棘有些许抗拒之外,其余人似乎都接受良好。我不知道他们这种接受良好是自认为接受良好,还是真正地接受良好。 因为很多都以为自己处决别人的性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只有当真正上手的那一瞬,才能体会到那种阻止感和纠结感。 这是人的道德底线。 战争就要来临的信号是高专里的人越来越多了,走在路上的时候总是浩浩荡荡地过去一群人跟我打招呼,这群人我从没见过,于是只能点点头,以此回礼。 而我下山采集物资的时候,看着外面的一派祥和,都有些唏嘘。谁能想到人类世界的阴影里,第三世界正蠢蠢欲动要发动战争呢? 现在的平静,就好像暴风雨前的平静一样。 万圣节那天,我站在涉谷的高楼之上,底下一如往常,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变。 接下来的几天也都安安静静,我便彻底地放松了,回到学校里和孩子们待在一起。 五条悟说,内战的开启并没有挑在我们过生日的时候。而是在明年的二月份,杰的生日过完之后,我的生日到来之前。 “把你的生日作为底线,这样大家就会想要快一点结束战斗了。”他这么说,随后凑过来问我,“我聪明吧?” 我揉了两把他的头发,语气沉重:“悟啊,你天天操心那么多事,怎么头发还是这么多?” 他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即恼羞成怒:“你这个不懂浪漫的女人!” 我哈哈大笑,见他被气狠了,又赶紧抱着他亲了两口。 十一月份的时候硝子过生日,小小的医疗室里聚集了满满当当的一群人,正中央的蛋糕还是我们亲手做的。 模样就是高一那年蛋糕的样子。只不过我的画功在五条悟的手把手教下终于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好歹看得出来那是一只猫了。 我凑过去抱住她,对她说:“生日快乐,硝子。” 我不在的时候,大概没有这么热闹吧?我有点自恋地想。 她好像看出我在想什么,笑着点点头,又说:“你还欠了我很多份礼物,特别是成年礼。” 我说:“那你也欠了我很多。” 硝子拍拍我的脑袋:“你的九年都是空白,不算数。那天是你的十八岁生日,你没来过,但也是算过了的。 今年就是十九岁生日,也过了的。只剩下明年的成年礼了,那个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那我十八岁的礼物和十九岁的礼物呢?” “你也还没有给我。” 我憋屈地「哦」一声,随即笑起来眨了眨眼睛:“放心好了,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早就有这个想法,把我这几年欠他们的生日都补回来。 真可惜啊。错过他们的成年礼,不过还好,他们没有错过我的「成年礼」。 我一个人送了十份礼物,硝子很满意。作为交换,她给了我好久之前就已经买好了的礼物。 十八岁的礼物是一个拼图,没有完整的图片,她叫我自己拼。 十九岁的生日礼物是今年五月她买好的一盆雪片莲。据说和樱花同期,但是花瓣是银白色的。 我有点担心我养不来这东西。毕竟我现在已经接受了自己除了打架和撸猫什么也不会的设定。 要是花被我养死了,硝子估计会拿手术刀把我给大卸八块。 十二月份的时候,五条悟的生日,我琢磨着这个人近几年来的喜好和高专时不太一样了,买东西买得颇为困难。 偏偏这个人逮着各种时间问我生日礼物买了什么。特别是在我刚起床那会儿,一个不留神就说出来了,然后被他一脸嫌弃地要求换一个。 我确定那一个月过得我心累。于是比五条悟的礼物先准备好的反而是夏油杰的礼物,主要是我路上路过一家玩偶店,看到里面有一只小黑狐狸,立即地把它买了下来。 我有心在宅子里养一群狗,可以叫惠的玉犬帮忙训练训练。惠听到这个要求的时候,脸色臭得就好像见到了宿傩,干脆地说了不。 我心说迪士尼公主,等我买来了,你不要求着我给你摸。 总之就在各种来自五条悟的骚ꞏ扰之下,在他生日当天,我终于集齐了十件礼物,可把我高兴坏了。 随后是照旧是疯玩了一天,大家伙集群去了北海道滑雪。毕竟是咒术师,运动神经都不弱,更别说还有人会飞。一群人从山上滑下来的时候,场面壮观得不得了。 玩到最后,我有点累了,吃完蛋糕,回到旅馆之后就往床上一趴,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我第二天醒来,发现五条悟也醒着,笑眯眯地看着我,神情疑似夏油杰。 我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脸:“悟,你还好吗?” 他抓着我的手亲了一口,“哎呀,这个告白我同意了。” 我:“??” 随即想到我的礼物,一下笑了起来。 “你全部拆开了?” “当然……” 我给他送的东西十样,里面包括但不限于玩偶、装饰品、手机壳、花等等,而且每个东西的里面都藏了一个小纸条,纸条上有字,结合起来就是一封情书(抄网络上的)。 以及二十八岁的生日礼物,是一张我已经填了自己的信息的婚姻届,附带一张小纸条—— “我觉得你还缺一个我做你的五条夫人。” 我写的时候没感觉不好意思。但是他把所有的小纸条收起来一张一张念给我听,我立即就觉得这是当众处刑,还是极刑。 我说我去刷牙,他说一会儿再去,时间还早。 我被迫听完了一整篇情书,然后他跟我说:“我觉得你说得对。” 我松了口气。 随后我去洗漱,出来的时候发现他不在房间里,礼物倒是全都好好地放在袋子里,那张婚姻届不知道被他放到哪里去了。 我在房间里叫了两声他的名字,没听见他回应,就走出去找他。结果发现他在一楼大厅里拽着一桌子的人声情并茂地朗诵小纸条,一桌子的人各个一脸菜色,抬头看着我,眼睛里写满了「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 我觉得我有必要收回原来的话,果然,五条悟还是去死吧。 五岁的五条悟小朋友正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我们返程的一路上他都拉着我的手说个不停,魔音灌耳,我听得耳朵疼,尽量控制了自己的脾气,温柔地捧住他的脸,问:“五条悟小朋友,你不觉得渴吗?” 他眨眨眼睛,又砸吧砸吧嘴,说:“有点……” 我体贴地拿过一瓶水,说:“来,闭嘴,喝水。” 他乖乖喝水,我松了一口气,感觉世界都安静了。结果他喝完水,又贴过来吻我,随后偏开些许,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你也有点渴。” 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不累吗?” 他奇怪地看着我:“怎么会累?” 我说你昨天上蹿下跳还滑雪,今天早上吧啦吧啦又没停过,精力这么旺盛?休息都不休息? 我要有他这个精力,夜蛾早就把我赶出学校了。 没想到他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停下来,轻声跟我说:“那怎么办啊?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体力还跟不上我,容易晕过去不说,被我玩坏了怎么办?” 我脑子里当机了两秒钟,反应过来他的含义,整个人都傻了,全身不自在。 “你……” 我想说,朋友,你还好吗?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五条悟吗?你怎么这么骚啊? 我深刻反省自己是不是还不够了解他。随即想到,啊,这都是叛逃了的五条悟了,他就算玩强制爱好像都能理解。 然而我并不想理解。 他逗了我两下,心情更舒畅了,哼着歌翘着腿玩着手机,留我一个人盯着窗外花花绿绿的风景,思考这个世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第39章 一二 一月份的时候,三天假期,我们又出去玩了一圈。不是国内玩的,而是出了国,我带着五条悟回了我上辈子的家,那里住着的不是十八岁的五月,而是另外一户人家。 不过附近的学校还是有的,我跟他说,这是我的母校。 他有点疑惑,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了,问我:“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我给他算:“我十八岁的时候成为十三岁的禅院五月,然后又等到十八岁的时候死掉,不算那没有意识的九年,你说我今年多大?” 他摸摸我的头:“好小哦……” 是啊,才二十三岁,比起他来说,确实算小的了。 不过灵魂也恰好和身体年龄相近,总算是没有再让我有那种被人当儿童看的憋屈感。 我们去看了现场版的跨年演唱会,现场挺热闹,明星也还是我当年认识的明星,只是太久不见,有点陌生,而且看看他们,总觉得还不如五条悟。 他也是这么想的,手指搭在我肩上,抬起来把我的脑袋往他的方向推,随后跟我说:“还不如我。” 我也笑:“确实……” 没有人能比他更好了。 我们在街上逛,路过一家珠宝店的时候,他拉着我进去看,看看看,然后又出来了,我问他怎么了,他说这些款式都太俗了,没有他看得上眼的。 我有点想笑,说那你不如自己做一个? 他瞥我一眼:“我也想啊,但是最近事情很多。” 我道:“那也不要紧,等事情做完了之后再弄也不迟。” 他没吭声,像是心里藏着什么事。但是我猜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因为他的情绪里没有太大的惶恐不安,只有一点类似于「好烦」的抱怨。 当然对五条悟来说没有事情能够让他觉得惶恐不安吧?我心里这么想着,路过一家卖年货的店,进去买了一些小烟花和摔炮。 我指着摔炮跟他说:“这种东西就是扔在地上就会炸的,每次快过年的时候,就老有小孩子在路边故意拿摔炮吓人。” 我说:“我高三那年还没放寒假的时候,有一次回家的路上,有个小孩往我脚下扔摔炮,把我吓了一跳,扭头买了一盒,扔了一把在他脚下,直接就把他吓哭了,然后我就飞快地跑了。” 我作为五月的时候,性子虽然比较温和,但是也是睚眦必报的,也不会在意什么大小。 特别是对这种熊孩子,我一贯都是怎样能给他吓出心理阴影怎么来。 谈起这个,我就来劲:“这种熊孩子我身边多得很。以前我老家的隔壁邻居家有一个小孩,和我表弟在一起玩,玩得好好的那小孩突然往我弟头上撒了一堆沙。我立马就叫我弟撒了回去,结果他家大人出来了,逮着我和我弟一顿骂,我说不过他,半夜就爬起来往他家锁孔里塞口香糖和502胶水。他知道是我做的,但没有证据,后来找我妈说这事儿,我给怼了回去。”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笑起来,“我当时就这么说。才九岁,坏点子一堆。” 他慢吞吞地说:“我九岁在祓除咒灵。” 我一愣,抬手摸摸他:“哎呀,好委屈,不哭不哭,姐姐摸摸。” 真当我不知道,五条悟九岁的时候除了祓除咒灵,就是在咒术界兴风作浪,他的光荣战绩我听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伸手过来掐我腰:“你以为自己很厉害是不是?” 我被他掐得扭来扭去,这哪里是掐人,明明就是挠痒痒,我想反击,结果这狗比家伙开了无下限,怎么也碰不到。幸好我们走的地方人没多少,否则丢脸丢大发了。 我扒着他的手臂求饶,他好整以暇地道:“叫哥哥……” 我隐约察觉到点苗头,高专的时候他让我叫他老师,现在让我叫他哥哥,以后又不知道要叫什么。 我满足他的心愿,乖乖地叫:“哥哥……” 他一脸慈爱:“诶,宝。” 仿佛我叫的是「爸」。 我一脸鄙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背着手往前走。 没玩多久,我们便返回,几个人聚在一起过了年,甚尔见我给小孩子发红包,也理直气壮地朝我要。 我说:“这东西叫做压岁包,你特喵的比我大了一个轮,要什么压岁包,年兽要吃你我头都给你剁下来。” 他一脸疑惑:“什么年兽?快给钱,我替你照顾了这些小鬼这么久,怎么着也得给我钱吧?九年呢。” 我说:“明明一直都是津美纪和惠在照顾好吧?” 夏油杰举手道:“未免太看得起津美纪了,是我好吧?” 津美纪坐在边上,始终笑眯眯地看着我们,见我看她,她还点了点头,“确实是夏油先生呢,父亲除了拿钱,什么事都没干过。” 我:“甚尔,来解释一下吧。” 甚尔惨遭乖巧女儿的背刺,嘴张了张,冷哼一声,扭头去找惠:“惠!过来!我给你特训一下!” 惠:“?” “一万日元,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给你打九折。” 惠说:“滚……” 我笑得差点翻过去,惠越长大说话越毒,对甚尔这种人说的时候看着就舒爽。 二月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到来,夏油杰的生日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有点凝重。因为在他生日以后两天就是大战,大家多多少少有点担心。 我说把这当成最后一次盛宴,敞开了、放飞了玩。 夏油杰就道:“断头饭啊?” 我说:“说的那么难听干什么,今天是驱除邪祟的日子。过了今天,以后都是干干净净,百毒不侵。” 他不置可否,问:“五月,去神社的对神明说了什么吗?”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说希望神明自己的愿望成真。” 因为我在神社里看见齐神了,垮着一张苦瓜脸,身边一群人叽叽喳喳。 没想到的是杰笑了一下,说:“确实是你的风格。” 我有点疑惑,没觉得这是我的风格。如果齐神不在的话,我许的愿应该是「希望所有人各得所愿」。毕竟我现在已经很满足了,没有想要再额外拥有的了。 “你许了什么?”我问,“世界和平?” 他白了我一眼,“我是那种好心人?” 我摸摸鼻子,心说也是,而且我们马上就要打仗了,怎么可能世界和平。 不过没一会儿,夏油杰道:“我不信神。” “你没许?” “不,只是告诉他,我们会胜利。” 廊檐下五条悟一叠声地喊着我的名字,我一边站起来,一边说:“说事实的话,神明是不会保佑的。” 他托着下巴笑了起来。 我走到外面,问:“叫我干嘛?” 他朝我招了招手,我便在他边上坐下。随后他把一朵花放到我手里。 “看……” 我有点惊讶:“什么花?现在就开了?” 他神神秘秘地不说话,只笑着看着我,我研究了一会儿,没研究出来,便把花放在了他的耳朵上。 “嗯哼,鲜花配美人。”我笑着道。 他挨过来,我以为他要抱我,便抬起了手,没料他两只手放在我的腰上,直接把我搬到了他的腿上。 因为用力,我感觉腰有点疼。他腿上也都是肌肉,坐起来并不舒服,只是体温贴着体温,会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到时候高专会变成第一基地。”他把下巴放在我脑袋上,整理着思绪道,“要确保有足够的物资和治疗师。我到时候会让忧太在最前线,做攻击和治疗的两样工作。硝子位于后方,需要人保护。” 我点了点头:“忧太的咒力问题可以交给我,硝子的安全问题也可以交给我。或者到时候我会直接开启领域,将所有人放进领域里。” 长时间的开启领域对我来说不是大问题,只要硝子偶尔来一次消除我的疲劳就行。 没想到他摇了摇头,道:“我记得你可以对每个人都单独施加防御罩,对吧?” 我点点头。 “上限是多少?” “没确认过,但是只要有咒力就可以。只要我活着,还有咒力,防御罩就不会被解除。除非是用甚尔的天逆鉾那一类可以消除术式的咒具。” 我这个时候突然想起狱门疆,这东西不在我手上,我总有一点慌。在开战之前,一定要把它找到。 五条悟说:“你只需要负责给你见到的我们自己的人加上一层防御罩就好了。剩余的就是待在高专里,因为到时候高专里只会有伤患、治疗师、辅助监督和一些不能上战场的学生,如果咒术界突然攻击会比较困难。” 我说好。 随后他又跟我说了他们准备从哪个点进攻,我这才知道,在这些日子里,东京校已经与咒术界划开了关系,里面除了中立场和我方成员之外全部被清楚,高专现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基地。 处于备战状态,随时准备朝着传统上的敌人出击的一个高防守高攻击基地。 第40章 开战 出战成员里有很多人。 第一线是进攻,领队成员分为三队,五条悟、夏油杰和伏黑甚尔。第二线负责情报和运输,是理子和灰原娜娜米为首。第三线是大后方,以我和硝子为首。 学生们也有上了一线的,像是东京校一年级和二年级,京都校也分布在一二线。唯有一个一年级会反转术式,留在了三线。 夏油杰进攻京都校,五条悟和伏黑甚尔朝着高层和附属家族去了。在此之前他们已经下过最后通牒,给了最后一次选择立场的机会,剩余的基本就是坚决维护咒术界,死都不挪窝的保守派。 我的作用就是待在人多的地方,转换各种各样的情绪,然后制作成咒力球,让京都校那个小女巫把咒力球送到前线去。 前线的人我看到了的都加上了防御罩。但是也有很多人没来得及加上,受了伤就全被转移到后方,硝子和那个一年级在病床边上来来回回,咒力很快亏空,又立马盈满。 如果他们两个不是会自己治疗,我都怕他们的身体承受不住。 不过这样的透支和补充似乎在一定程度上拓展了他们的咒力量,而且熟能生巧,我看见那个一年级的手法越来越熟练,果然是实践出真知。 三线人手足够,再多也没用,我就干脆把那些人派去打扫战场,尽量不让普通人知道。 所以经常是一线刚刚处理完一个高层,立马后面就进来一群人利索地毁尸灭迹。有个咒术师的术式就是打扫,一个人顶十个人。 在高专里也不是没有混进来对面的人,有个人还想要自爆,结果被我拖进领域,自爆确实成功了,只可惜连我都没伤到。 战斗是间歇性的。持续了一整天之后,五条悟等人就退了回来,后面跟着一群据说是临阵投降的,明天就把他们扔到一线,让他们自己打自己。 他们回来之后,高专就不用我守了。我们趁这会儿时间出去购买物资,第三世界的战争就是这点好,不会危及到普通人,粮食的供应还足够。 我们去的是批发市场,所以他们对我们一次性购买大量物品并没有起疑心。 除了食物之外,医疗用品也是大量采集,在这一方面有人起了疑心,被花谷脑了一下,又没起疑心了。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我们开战况分析会,什么意思没听懂,大抵就是说这群人比想象中还要惜命,见实力一边碾压,干脆就投降了,所以打很好打,应该会比预料得更快结束战斗。 夜晚休息之前,我重新看了一下高专的结界保护,这是在天元大人的结界保护之上又新设下的一层结界,能够检测情绪,对我们怀着不太好的情绪的人无法进入。 这样能够抵挡大部分敌人。 再加上高专内部有人巡逻,安保措施还是可以的。 我发动术式一整天了,脑子里全都是情绪地图,领域内侧因为咒力转换的速度越来越快而膨胀得难受,结果导致前线的消耗量远远比不上我的生产量。 晚上夏油杰看我又倒出来一堆咒力球,想了想,全部抱走去做了陷阱,而我一身轻松,回房睡觉。 房间里五条悟已经洗好澡了,趴在床上抱着枕头玩手机,头发湿淋淋的,把睡衣都搞湿了。 我走过去把毛巾盖在他头上,一边帮他擦头发一边随口问:“在看什么?” 他把手机举起来一点,一本正经地说:“我在看新闻。” 我有点惊讶,看了两眼发现上面真的是新闻,就没什么兴趣地收回了目光,专心给他擦头发。 短发很好擦干,我拿走毛巾扔进洗衣机里,随后就拿着自己的睡衣去洗澡。出来的时候他还在看手机,两条腿一翘一翘的,和女孩子一样。 我走过去迅速钻进被窝,外界的冷气没一会儿就消散了,他放下手机熟练地把半个自己压上来,突然道:“感觉有点可惜诶。”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说:“平常都是五月比我起得早,最近是我比五月起得早,两个人的时间都没有对上诶。” 我心想他是想体验一下两个人一起起床的感觉?不过也是,一个人出门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我点点头,道:“那明天你起的时候可以把我一起叫醒。” “我起得很早,五点半就要起了,你起得来吗?” 我说:“开玩笑,通宵又不是没有做过。” 随后看了看现在的时间,十点,从现在开始睡,到明天五点半都有七个半小时,足够了。 于是我微微侧身拍了拍他的后背:“好,现在开始睡觉。” 他大概没料到事情发展成这样,摇了摇我,说:“别啊,来聊天啊,还早呢,别睡。” 见我不搭理他,就摇得更起劲,动手动脚的,还手动抓着我的下巴开开合合假装我在说话,我给他烦得没脾气了,拨开他的手和脚,往上蹿了一段,把他的脑袋抱在怀里。 “睡觉!”我说。 蹿是没蹿多少距离,顶多把我们俩的姿势换了一下,从我枕着他变成他枕着我。 他倒没有不好意思,往下移了一点,给自己换了一个更舒服点的姿势,额头抵在我锁骨上,脸贴着我的胸。 我:“……” “要脸不?” 他很享受:“嗷,这个姿势很不错啊。软软的。” 我:“……” 你觉得很不错,我觉得很糟糕。尤其是手和腰,手被你脑袋压着酸,腰被你手咯着疼,腿还被你压着。 我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找了个要命的姿势。虽然没有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但明天似乎就是起不来了。 我麻木地想了一会儿,决定随他去吧,反正他已经不作妖了。 这个念头刚浮起来,我刚闭上眼,就感觉他脑袋蹭了两下,我忍不住往后靠了靠,道:“你又干什么?” 他勾着我的腰把我拉回来,“洗脸……” 我:“……” 我的脚蠢蠢欲动,很快干脆地抬起来踹了他一脚,冷漠地说:“老实点,不然我把你踢下去。” 他嘤嘤嘤卖惨:“五月好凶哦。” 我懒得理他。 过了一会儿,他安静下来,我便在这种安静里睡了过去。 因为一直记得要五点半醒。所以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时间还早,刚到五点,我想了想,干脆再睡一会儿。 时间好像只过去了几秒钟,然后隐约听到有人在叫我,一下子就醒了。 睁眼看到五条悟,脑袋在我上方,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的姿势又换了回来。 他捏捏我的脸,问:“醒了吗?” 我点点头,他便把手从我脑袋底下收回来,一边坐起身一边道:“醒了就来刷牙吧。” 我慢吞吞地「哦」了一声,跟在他后面走,走到盥洗室门口他突然停了下来,我也停了下来,有些懵然地看着他,正要问怎么回事,他突然笑着道:“差点忘了。” 我:“?” 他把我抱进怀里,揉了两下我的脑袋:“五月起来的时候不是要抱抱的嘛,之前都忘了。” 我寻思着我什么时候有这习惯了,随后就想到,哦,这是年少时的误会。因为也没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就懒得纠正了。 洗漱完成后,我拿着衣服去盥洗室换,出来的时候发现他拿着手机立在门口,不知道是在给谁发消息。 窗外晨光还尚未普照大地,今日有雨,天色阴沉还带着水汽,看样子是一场大暴雨。 五条悟见我看窗外,就说:“大概要下一个星期的雨,台风要来了。战役会停一下。” 我点点头。 出门后才发现,一二线成员几乎都起来了,三线也起来了大半,都是睡不着所以爬起来准备的人。 小食堂里热火朝天,一群人在做饭,我们进去领了两份早餐出来坐下,窗外的雨就下了下来。 “这天气麻烦吗?”我问。 五条悟道:“还好,今天不需要很多人,我和杰和伏黑去就行了。” 我纳闷,“那他们醒那么早干什么?” 他随口道:“睡不着吧。” 因为忧太和大部分成员都留在了高专。所以我被允许外出,干脆就跟在五条悟身后出去看他做什么。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单子,单子上密密麻麻都是名字,有一小半被划掉了,剩下还有很多。 他一个一个指给我看:“这一些人是废物,可以直接铲除。这一些人背后牵连国家,铲除的时候要注意收尾。 这一些人手里有公司等,和普通人社会牵连较深,放在最后一批处理。 这一些人掌握的有咒术界的大部分资料,处理的时候要注意筛选人员,有需要就得留下来……” 我听了一会儿,抄了一遍,把他说今天要处理的人名字和地址都记了下来。 也是这个时候我才知道,那些一二线的人醒那么早是因为还有除了「清除」之外的事情要他们做,比如拷问,比如收尾。 昨天他们直接进攻京都校和高层塔,是在破除防御。因为里面有我们的人,所以破除时比较轻松,今天及以后的工作就是专攻,特别清理。 我心说这东西是个体力加脑力活,是我搞不来的东西。 第41章 失踪 下大雨的第一天,我去清理了几个家族,但很快我发现这对我来说有点困难。 因为那些人里不排除无辜之人,像还没有形成价值观的孩子、只是简单遵守传统的妇人。 不杀无辜之人。我耷拉着眼皮,心想。 所以该杀他们吗? 偌大的宅邸里血流成河。我已经屠杀了他们的父母兄弟。倘若今日不下杀手,将来某一天他们很有可能成长成一个怀抱着报仇之心、对新生界有害的人。 我倏地想明白,啊,这是大义。 有些牺牲是必要的。 更何况,我们本就是以鲜血暴力的手段开创的新生界。 大雨落下,冲刷着地上的血迹,三线的处理人员穿着雨衣走进来,沉默地将尸体收起来。 我看了一眼,确定宅子里没有剩余的非三线成员之后,便转向了下一个地点。 中午回去吃饭的时候,看到硝子在吃薄荷糖,她翘着二郎腿坐在大厅里看电视,看上去悠闲又自在。 我进去和她打了一声招呼,左看右看,问:“咦,悟和杰没有回来吗?” 硝子道:“还没,他们两个应该又是半路上跑去买东西了。” 我觉得有点无语,“应该不会吧……”说完自己都心虚,凭这两个人的本性,我觉得很有可能啊。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外面回来了,五条悟手上拎了个袋子,走过来跟我说:“看,刚出炉的铜锣烧!” 我:“……” 还真去买东西吃了! “你还记得你在打仗吗?”我吐槽了一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 五条悟往我边上一坐,目送浑身湿透的夏油杰冒着黑气回到宿舍洗澡,心情超好地跟我说:“打仗和我买东西吃有什么冲突?” 他总是歪理一堆,听起来有道理的很。 我说不过他,只好把铜锣烧从袋子里拿出来放进他手里,两个人坐在大厅里边吃边看电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们都进行着这种只派出三四个人和一些三线成员的行动,一边清理对面的渣滓,一边保护着己方成员。 在高专里,好吃好喝导致有些人不服从规矩,直接就被忧太扔了出去,正好周边蛰伏着咒术界的人,直接冲上来不听讨饶地杀了。就算有人侥幸反杀,也没办法再进入结界。 而京都校和高层塔清理完毕之后,原先新生界的管理层就入住进去,也是从这里开始,新生界第一步取代咒术界。 大雨仍然肆虐着日本,我们的清理也随着这场大雨清理着咒术界。一个星期之后,一二三线成员释放,分别驻守京都校和东京校,在战乱当中巩固自己的地位。 我们的任务逐渐从「铲除所有原咒术界的人」变成「铲除咒灵和大部分原咒术界的人」,在绝对的实力压制之下,这场「革ꞏ命」变得极为轻松。 等到三月份的时候,我们已经开始清理第三批,就是那批和国家有关系的。 这一批的清理只能用家族内部的夺权来办。因为五条家和禅院家的资源倾注,所以夺权时还算顺利。 和第三批同时开始的还有与普通人社会有关的第四批,两批的手法差不多,都是资源倾注加垄断资本,再加上一点小小的来自豪门的心计,也就差不多了。 只不过御门疆我一直没有找到,同时心里的恐慌却越来越甚。 四月十五的时候,我从冲绳返回,一如既往地去找硝子,然而找遍了整个学校都没有找到。 情绪地图上也没有她。 我打电话给歌姬,问硝子有没有去找她,她说没有。问那个一年级,一年级也说从下午开始就没有见到硝子。 硝子平常待在医疗室里又不出来,没道理会突然不见。 我在审问之后确定了所有人最后一次见到硝子的时间。在中午午餐的时候,还有人见到硝子。然而在一年级返回医疗室的时候,硝子就不在医疗室里了。 高专里没有监控器,但是有夏油杰的咒灵,我打电话过去问他的咒灵有没有看到硝子去了什么地方,他过了一会儿说没有,又问我怎么了。 我说硝子失踪了。 二十分钟后,他和五条悟一起返回高专,第二次搜查也没找到硝子。 我心里琢磨,夏油杰放在学校里的咒灵都是在一些死角,专门用来监控死角的,也就是说那个人带走硝子的人并没有在死角处作案。 他应该是一个熟知硝子的时间,而且对学校安保熟悉的人。 也就是在高专的人。 头号怀疑对象是那个和硝子一起的一年级。但她什么也不知道,逼急了还会哭,心理素质很差劲,应该不是她。 随后我去问学生当中有没有看见奇怪的人,几个人都摇了摇头。而我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慌乱和幸灾乐祸。 顺着这道情绪寻找来源,我就找到了花谷。 我把她带进教室,让她坐下,随后问:“花谷,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人?” 她眨着眼睛摇头,“没有……” “好吧……”我说,“中午你吃了什么?” 她愣了一下,随后回想了一会儿,道:“嗯……厚蛋烧和三文鱼。” 我又问:“你觉得硝子怎么样?” 她道:“硝子医生很温柔啊,也很漂亮。” 我又问她:“你觉得我怎么样?” 她明显有点错愕,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嗯,老师很强大,也很温柔。” 我点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又道:“花谷,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她始终带着点警惕性地看着我:“什么游戏?” 我说:“快问快答。” 她沉默了一会儿,我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冲我笑了一下:“当然可以,老师,开始吧。” 我点点头。 “五条悟还是夏油杰?” 她愣了一秒钟,然后说:“夏油杰……” 我记下她的反应,摇头道:“说了快问快答,不要有思考的时间。” “苹果还是梨?” “苹果……” “香蕉还是榴莲?” “香蕉……” “三文鱼还是鳕鱼?” “三文鱼……” “塑料瓶还是玻璃瓶?” “玻璃瓶……” “五条悟还是夏油杰?” “五条……” 她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笑了笑,示意她不用太担心。 毕竟我也知道这个人虽然性格差了点但是哪哪都好,很多人喜欢的。 “喜欢狐狸?” “是……” “喜欢榴莲。” “不是……” “游戏?” “不是……” “苹果……” “是……” “香水……” “是……” “理论课……” “是……” “体术课……” “不是……” “你做的……” “是——不是。” 她比刚才还惊慌,重复了一遍:“不是我……” 我问她:“花谷,你知道我的术式是什么吗?” 她抿着嘴,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的同情心不在这种人身上,便没什么表情地道:“能够敏锐地感知到他人的情绪。” “告诉我,你在慌什么?” 她白着脸,笑了笑,道:“任何人突然被怀疑这种事情都会慌乱的吧。因为并不是自己做的,却被别人这样冤枉。” “所以你带走硝子的道具是什么?”我充耳不闻,思考着,而后迅速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狱门疆?” “你和咒灵有勾结?让我猜猜,是那个「我」,还是缝合线咒灵真人?” 她并不说话。我冷哼了一声。 “既然不愿意说的话,那就在天台上去说吧。” 再好脾气的人触及到底线也会发怒的,我也总觉得咒术师的发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但理智上觉得这个人尚有用处。 我把她吊在天台上,摇摇欲坠的那种吊,还放了个喇叭在边上喊,内容当然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我基本可以猜到她的手法,她应该是控制了硝子自己出现在某间教室或者趁硝子一个人在医务室的时候打开了狱门疆。 因为我后来排查情绪屏障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代表硝子的情绪出去过。 五条悟和夏油杰派人和咒灵在学校里搜了一遍,我也搜了她的身,却没有发现御门疆。 再加上她曾经出去过,我猜她应该是把狱门疆交给了别人。也许是咒灵,也许是咒术界的人。 硝子的战斗力并不强,进入狱门疆后出不来,时间久了说不定她还会被狱门疆同化,我越是担心,就越是焦躁,为了缓解情绪,只好在硝子的医务室里东翻西找。 十六号中午的时候,我把花谷从天台上放了下来,扔进审讯室审讯。在这一方面我并没有夸大其词,威胁别人和利诱别人我比在场的各位都溜,大概是因为我对情绪比较敏感。 我告诉她,现在大家都已经认定了你就是凶手,藏着掖着有什么用。现在时间还早,硝子的失踪还处于初期阶段,我们的情绪尚且能控制。 等到后期,越找不到硝子,我们越失控,缓解情绪的办法只有折磨你。 而且我们也知道你不能死。所以到时候会叫医疗师坐在你边上吊着你的命。 “你知道中国古代的极刑吗?我推荐凌迟,就是这样把你的肉一小片一小片地从身上切下来,切下来的肉不至于让你死亡。 但是那种痛苦足以让你以头撞地当场寻思。还有铁烙,在身上「滋滋滋」冒响,整块肉都被烧焦。还有在火柱上赤着脚跳舞啦,把你的皮肤一整块剥下来啦。 最温柔的就是用一滴水滴在你的额头上,滴上个一年半载,你的头骨就会软化。你自己会疯掉。” “当然,我这个人比较善良,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比较适合水牢。水牢知道吧,把你放在里面一天,皮肤就会起皱,多放几天,皮肤就会腐烂,会引来苍蝇,绕着你的头飞。到时候除了你的脑袋,身体所有部分都会变成腐肉。但是你还不会死哦。” 她的脸色的苍白,我笑了笑,温和地说:“不过你现在直接告诉我们你把狱门疆交给了谁,我还能等硝子回来再处置你。这个方法能让你多活几天,死的时候也干脆利落一点。而且说不定到那时候我就改变主意了,不想让你死了。” “你好好想一想吧。是拖到最后不肯开口,于是我们极刑上阵,最后找到硝子再让她来对付你发气。还是现在就开口说话,为自己争取一个不用死也不用受尽侮辱的未来。” 第42章 满足 十六日晚上,花谷开了口,她说她把狱门疆送到了校门口外的草丛里,然后就不知道了。 我问:“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是年幼时候的您,在交流会之前就这么让我做了。” 我挑起眉,“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听从她的话?她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 “嗯?” “……”我猜原因无非那么几样,年少轻狂,自以为是,要么就是京都那边一开始的卧底。 五条悟在外搜查一圈之后,没有看见咒灵残秽,他回来和我们说了这事儿,我们便一致觉得是咒术界的人所为。 在大部队出去清剿的时候,我进入了薨星宫,询问天元能否找到那个怀揣狱门疆的人。天元告诉了我那个人的行动路,以及他现在所处的地方。 于是夏油杰直接往那个地方去了,他负责派出咒灵大范围搜索。五条悟沿路线查看到底有哪些咒力残秽重复,到时候好确定嫌疑人。而我借着家族的关系翻看地铁站等地方的监控,咒术界的人并不怎么躲避监控。特别是守旧派的人,这是天生的高傲,看不起普通人。 三管齐下,我们连夜搜寻,花了点时间,才最终锁定了一个嫌疑人,而此时他已经跑到了高知。 我们在放任他逃跑看他最终要去哪和营救硝子两个选择里犯了难。 理智告诉我们这个人的匆忙行动很有可能是与其他人会和,我们可以借此找到他们的大本营。而感情告诉我们硝子在里面撑不了多久,必须马上救她出来。 我们最终选择营救硝子,借了甚尔的天逆鉾,打开了狱门疆,放出了硝子。 接到硝子的时候,她的情况果然很糟糕,咒力几乎亏空,身上全是血迹。 看样子应该是兜里的咒力球用完了,再加上自己的咒力也耗尽了,所以没办法给自己治疗。 我赶紧带着硝子瞬移回医务室,五条悟把一年级的治疗师从床上拖起来,一路拖到了医务室,人小姑娘被吓得六神无主,看到硝子整个人一个激灵,条件反射扑上来就开始治疗。 从发现硝子失踪到找到硝子,耗时近九十个小时,九十个小时没睡觉,神经还高度紧张,我们齐齐在医务室趴下,睡得天昏地暗。 我醒来的时候,硝子正穿着白大褂在看报告,听见声音便扫过来一眼。 我跳起来问:“硝子,感觉怎么样?” 她淡淡地道:“没死……” 我说你是被花谷控制了吗? 她点点头,道:“吃饭的时候突然就没了意识,等我有意识了,已经被那鬼东西收了起来。” 我没问她狱门疆里是什么样的。反正人出来了就好,抱着她倒了一下苦水,又着重强调了一下我的功劳,然后就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没看到五条悟和夏油杰,问硝子他俩又跑哪去了,她跟我说去抓剩下的人了。因为她在狱门疆里的时候听到了那个人和别人的谈话声,推测了一下大本营的地点。 我又问她:“那花谷你打算怎么处理?” 硝子就说,送监狱。 我说好,然后找了一个环境最差的监狱,把花谷给送了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真就是上河效应,高专的时候上河把我们搞得狼狈不堪,现在长大了,花谷又把我们搞得慌慌张张。真是奇怪。 不过狱门疆至此为止也落在了我的手上,涉谷事变又已经过去,内战也进入尾声,好像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地。 高专里来来往往的人减少了很多。但是与以前相比变多了,管理层和家族里的事情在这个时候也堆积起来,我实在不愿意动手,看真希似乎有点兴趣,便忙不迭把东西都扔给了她。 今年的一年级新生进校比预料时间稍晚一些,只有两个男孩子,一个弱气一点,一个爽朗一点。 我带着他们去出任务,就是转了个头的功夫就看见他们和别人搭起话来,搭话的那个孩子年纪和他们差不多大,只是来问路的。 我不免想到原先的一年级和五条悟在一起的时候的欢乐,大概因为我本人并非太爱闹的性子。 所以感觉这一届的新生少了很多乐趣。 但是看到一二三年级一群人凑在一起玩的时候,这种感觉又没了,然后又多出一点我是不是多余的这种想法。我们所有人小聚的时候我就这么说,感觉自己老了一样,没想到所有人都看着我,然后歌姬就指了指自己。 “你是在嘲讽我吗?” 我一想,啊,今年歌姬多少岁了?三十一还是三十二?天哪,歌姬竟然这么老了?! 我只是在心里想想,夏油杰就直接开口感叹了:“歌姬都三十多岁啦,竟然还是单身。” 歌姬拳头都硬了。 然后冥冥就说:“单身不好吗?钱和自由都是自己的。” 我说:“在座的各位都是大龄单身青年,彼此彼此了。” 我刚说完,五条悟就捏我指尖,于是我从善如流地纠正:“除了我和悟。” 五条悟满意地点头。 硝子、歌姬和夏油杰头一扭,不约而同地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随后四月三十日,我正式地过了一次生日,不过因为大家都习惯了五月一日也是我的生日,干脆就设立了两个生日。 我自己的生日向来是不太在意的。但是看到他们为我的生日而冥思苦想送什么礼物、怎么过,又觉得挺开心。 按照高专的传统——或者说我带起来的传统,生日蛋糕是同级生做的,欠了我这么多年的礼物也全都补了回来。 硝子说:“今天过后,五月就正式成年了。” 我说:“拜托,我是你们的同级生好吗?今天才成年的话那你们也是今年才成年啊。” 他们都笑起来:“那就是平白年轻了好几岁啊。” 歌姬当然肯定这个想法,愉悦地道:“那我今年二十四。” 五条悟插嘴:“不要欺骗自己啊歌姬——” “闭嘴!” 我笑起来,低头慢慢地把酒杯里的酒喝完。我不认得这是什么酒,也并没觉得它好喝。 只是它摆在桌子上,我总觉得自己得给它点面子尝两口。不过还好我不是五条悟或者歌姬,没那么容易醉,酒品也没那么糟糕。 从酒吧里出来之后,我们又去买了小甜品。准确来说是五条悟一个人去买了小甜品,我们其他人都站在外面,抽烟的抽烟,聊天的聊天,吵架的吵架。 没一会儿五条悟从里面出来,冲我们晃了晃手:“可以回去啦——” 这一次我们没有回学校,而是回了那座宅子,成年人的深夜放纵和小孩子无关,他们都睡了,我们轻手轻脚地穿过长廊,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洗完澡之后,我正坐在床上玩游戏,门外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接着五条悟推门走了进来。 我看着他反手关上门,道:“怎么了?一个人睡不习惯了?” 他往我被子里钻,躺下之后说:“五月……” 我退出游戏:“嗯?” 他很乖地把两只手放在腹部上,睡姿标准得像是小公主。 “你是我的吧?”他这么问。 我有点惊讶:“当然……婚姻届提交了吧?” “那我做一些想做的事你会阻挡我吗?” 我想了想:“要看是什么事。不过我很少会阻挡你吧?不是一直都是你不让我干这个干那个吗?” “才没有……”他拖着声音,安静了一会儿,又说,“五月,你想要个宝宝吗?” 我:“……” “你到底要说什么?请直说谢谢。” 他抬起头,用蓝眼睛看着我,还故意眨两下,睫毛上上下下的,直接从我心上扫过去了。 这个二十八岁的成年人是怎么做到像个小孩一样又甜又可爱的? 然而他就是顶着这张又甜又可爱的脸,直白地说:“来做吧,五月。” 我立即愣住。 数数我活过的这么多年,在各种客观因素的影响下,我感觉自己已经活了上百岁了。但是从另外的方面来说,我又还是一直停留在第一世的十八岁。 第一世和第二世差别太大了,我目前生活的全部理论基础和习惯几乎都是第一世养成的,第二世除了教会我狡诈与筹谋、体术与术式,什么都没教会我。 更别说第二世我也没活过十八岁,而是直接跳到了二十七岁。 也就是说,活了这么多年,五条悟还是我的初恋。 我尚且在摸索怎样做好一个女朋友,他就已经跳到了婚后。 不过这大概也是我先的,如果我当时没有把那张婚姻届送给他,他大概在今天才会提这个要求。 所以说,进展的这么快,我觉得还是我的问题。 但是转念一想,对于他来说,他已经一个人走过这么久了,那些年少隐秘的心事到现在已经发酵可以取用。我们的角度不同,所以我们的行为不同。 而感情是相互迁就,我愿意去迁就他。 不过俗话说的好,初尝禁果就好像喝一瓶烈酒,越喝越上头。我们的行为从一开始的拘谨而逐渐演变的越发放肆,或者换句话说,我不阻止,所以他越来越放肆。 这就导致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瞪着天花板感受着腹中折磨人的饥饿感和四肢的酸痛,下定决心遏制我的心软。 五条悟是个给点颜色就灿烂、给点雨水就泛滥的人,我早就知道了,所以要控制他,就得从根源上控制。 我这么想着,听到五条悟推门进来说:“饭做好啦,今天吃蛋包饭吧?” 他看看我,又欢快地说:“诶?还没起来啊,赖床可不行哦。还是说五月同学想让老师来帮你穿衣服?啊,原来如此,好好,我知道啦。” 他说着走过来伸手掀我被子,把我从被窝里抱了出来。 我挣扎着道:“我自己会穿!你出去!” 他笑着说:“别害羞嘛,来,把手抬起来。” 我心想,去你妈的五条悟,是我想多了,你怎么可能是会那种人呢?你应该是那种无中生有,然后祸害别人的人啊! 第43章 终章 婚礼并没有举办。 原因很简单,我们俩都不是想给自己找麻烦的人。虽然觉得婚礼很浪漫,但是仔细地想了想程序之后,我们就放弃了。而且现在外界还有守旧派的人在逃窜,办个婚礼就好像是在告诉他们「快来砸场子啊」。 在这种情况下要办婚礼的人都是脑袋有点问题的人。 所以硝子也说我们两个人过于随意,我说我们这叫做被规矩束缚了太多年所以不喜欢规矩而放飞自我。她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薄荷糖,递给我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 四月后,五月后,六月后。六月中旬的时候,一切事情才有了了结,五条悟拉着我把我的名字加上五条家族谱,然后又拉着我把他的名字加上禅院家族谱。 因为我们俩都不太喜欢家族这种东西。所以近两年的目标是找到一个可以继承家族的人,然后把位子扔给他。 我已经找到了,跟真希说,她成年过后,我就会把家主的位置放在她手上。 五条悟却没找到,后来他盯着我的肚子看了许久,一脸纠结,我就问他干什么。 他说他找不出来人,就想着干脆自己生一个好了。但是一想到生个孩子他就要禁荤十个月,而且还要含辛茹苦地把小兔崽子拉扯大,还要忍受他未来持续半辈子地霸占我的时间,以及我在孕期的各种不舒服和分娩时的痛苦,他就打消这个念头了。 但是他又实在找不到人。 我懂他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背,说:“那你建立一个代理人呗。让大家轮番坐,看谁坐得好,谁就是下一任家主。” 我本来只是随口一句,结果他觉得这个主意还不错,还真就回去建了一个代理人。 我心说,我这操作不就是那些老头子常说的妖妃操作吗?吹枕边风什么的。 这想法把我自己给逗笑了。因为我觉得我顶多算个昏君,妖妃应该是五条悟。 七月份的时候我们去海边玩,全校出动,比较幼稚一点的在堆城堡,自诩成熟和懒得动弹的人躺在沙滩伞下看书聊天,还有的在海里打水仗。 作为一个不会游泳的旱鸭子,我全程抱着游泳圈随着波浪飘来飘去,两条腿努力在海里划拉,结果越划拉越远,我看四下无人,默默地瞬移了一下,再瞬移一下,又瞬移回去了。 在海里漂了没多久,我上岸去看那些孩子,一年级的两位正和二年级的三位专心致志地做城堡,我纳闷一年级和惠也就算了,悠仁和野蔷薇这个爱闹的性子,怎么也这么安静? 我蹲下身子去问他们,结果悠仁告诉我他们正在比赛,谁在限时里做出来的城堡最好看,谁今天晚上就可以加餐一顿烤肉。 我:“……” 我跃跃欲试:“我也来……” 一年级说:“比赛早就已经开始了啦。” “不要紧,我们看成果好了。” 当然最后不出意料是惠堆得最好看了,他的目光在一众城堡中溜了一圈,然后说:“老师,你的城堡和俊一丑得不相上下。” 俊一就是一年级那个开朗一点的孩子,我们两个看看自己的,再看看对方的,不免觉得丑的真是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 我于是道:“哎,毕竟是我的学生嘛,这才叫学到了我的精髓啊!像你们一看就知道是上课不听讲的。” 野蔷薇「呵呵」了两声。 虽然是说第一名有烤肉,但是最后我还是请了所有人一顿烤肉,惠额外加餐。只不过他把这份加餐分了分,就又变成全员份的了。 所以我总是会说,惠是一个好孩子。 八月份我接到任务外出,结果在任务地点看见了五条悟,他正带着辅助监督公然翘班。 那辅助监督看见我来了,立即识趣地告辞,只留下我们两个人去做任务。 任务咒灵是一只一级咒灵,我祓除之后就要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他看看我今天的任务表,说什么也要跟上来,我心说这是浪费资源,却还是没抵住他的眼神攻势,最后还是带上了他。 新生界咒术师奉行朝七晚五,在经历过原咒术界的007之后大家对这个安排相当满意,甚至有的时候因为太闲而主动祓除咒灵。因为任务上的轻松,很明显的看出来所有人的心情都轻松了不少,也许再过几年咒术师的心理问题占比都会下降不少。 五点钟前我结束了任务,和五条悟并肩走在京都的街道上,走着走着我们来到一棵茂盛的树下,我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地势以及周边建筑在视觉上显得眼熟。 好一会儿思考过后,我笑起来,抬头问道:“悟,你记不记得这里?” 他拿着个甜筒吃得正欢,闻言抬眸扫视四周,想了想回答:“哦,这啊。就是遇见那个奇怪的人的地方。” 我点点头:“我后来才知道,那个人就是齐神。” 他没什么兴趣地「哦」了一声。 我不意外他的态度,要是这个时候他好奇地问我然后,我才会觉得有些奇怪,并且想上手摇摇他的脑袋里是不是进了水。 我们在这里站了一会儿,或者说我在这里站了一会儿,体会了一下时过境迁的感觉,随后才离开。 我们在最近的一家卖芒果奶冻的奶茶店里买了奶茶,一人一杯芒果奶冻,算是弥补我当年没有喝到冰饮的遗憾。 当我们背离月光,沿着一条古旧的老街漫步的时候,街头尽头一点看起来特别温馨的光芒吸引了我们的视线。透过贴着戴着猫耳的少女贴纸的玻璃,视线跨过米白色的桌椅。 在店里面对大门的柜台后,一个身影熟悉得令我心悸。 那个人有一头黑色的长发,有一双与五条悟极为相似的晴空蓝的眼眸。 她坐在柜台后,脊背挺直,神情认真,放在键盘上手指飞快地移动。 在一次呼吸的间隙里,她抬起头看向我,视线交汇的瞬间她有点惊讶,但是很快微微一笑。 我也笑了笑。 然后张开嘴,对她说:“早上好……” 跨越十一年的时间,这句话终于被我说出口。 早上好,樱。 早上好,世界。 我也看见她说:“早上好……” 边上的人遽然停步,我有些纳闷地偏头,却发现五条悟在同一时间低下头。 在这家和十多年前布置得一模一样的女仆咖啡店外,他与我交换了一个幼稚的深吻。 等我们分开后,我亲眼看见他对着里面的人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下巴还微微扬起,显得傲气得很。 五十川樱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我也笑,摇摇他的手,道:“悟,不是吧?这你也要吃醋?” 他耷拉下脑袋:“我可没忘你当时是怎么移情别恋的。” 我干笑了两声,往前走了两步:“并没有好吗?你不要乱说。” 他说:“你还为了她和我吵架。” 我说:“那次吵架难道不是因为你又做了什么惹我的事情吗?而且当时是你自己不听我说话的,最后还是我去和的好。” 他还挺理直气壮:“当时是你把我气走的啊。” “好好好——走啦走啦,给你买章鱼小丸子。” 我拉着他往前走,回头对店里的樱挥了挥手。 她笑着也朝我挥了挥手,口型是「下次再来」。 我点头,等五条悟不在我边上的时候,我一定去找你。 虽然这么说很有一种偷ꞏ情的感觉,但是没办法,正牌是一只爱吃飞醋的大猫猫,还有过阴影。而你又是阴影本人,我这么做是为了避免到时候火山爆发殃及鱼池,以及保证他人生命安全。 我看了眼边上一边喝奶茶一边眼睛乱转看周围的大龄男孩,不由得想起一句话。 人都说男人至死是少年,五条悟就是至死三岁。 我觉得三岁不太对,怎么也得是五岁了。 毕竟是五条悟嘛。 又是一年夏天。在这个夏天里,我曾经失去的人又回来了,鲜明生动地活着。 在这里,我爱着的人爱着我,各个满怀希望,眼里有光。世界一片美好靓丽,是我最喜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