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青春太荒诞》作者:虹一 文案: 三个故事:《君生的笔记》我的故事——爱情、亲情、梦想,然后我看着它们慢慢的离我越来越远——多年后再次见到她,她说“我想要一种感情永远不变为亲情,你就是那个人”;《同路》喜欢和讨厌就不能并存吗?在一起的人就一定适合吗?我不喜欢他(她),但我知道我们可以一辈子;《盛夏的天空》一种默默承受的疼痛的爱,我看着他都觉得痛,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爱——他喜欢了她那么久,她结婚时才明白,他选择了再也不见。 多年后,处于平行世界的我们相遇了——原来我们都是在青春里流着眼泪微笑的那个孩子。 作者自定义标签专情 平凡生活 苦恋 逃脱了,开始了——大学 二零一零年九月五日 “君生,那我们就走了。” 我爸穿着一身刚买的黑色西服,双手插在裤兜中,很酷的看着我。从他的声音里我还真没听出来他对我这个儿子有多么不舍,不过我也不在乎这个,我真正想知道的是今天三十五度的天气他穿这身行头不热吗——我总感觉周围的人都在盯着他看。 “真的不用我们再送送你吗?” 说真的,连我都觉得我妈不去当演员真的有些对不起她自己——我不就是上个大学嘛,她那表情怎么就能搞的跟生离死别似的?啧啧,这演技还真是夸张到做作的程度。 “不用了,你们快点走吧。” 我从我妈手里生硬的把行李箱扯了过来,不耐烦的冲她囔囔着,随即转过身向着宿舍楼的方向大步走去,我妈还在后面一个劲的说着诸如“那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多往家里打电话”之类没有任何营养的话——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三年前我升高中的时候她对我说的也是这些,哦,我真是搞不明白,说这种无聊的话有什么意思嘛,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给我一些物质上的支持——这才是你儿子真正缺少的。 我实在是懒得理他们,所以连手都没挥一下就快步离开了——谢天谢地终于可以摆脱这二位了! 我往这所学校里又走了大概一百五十米(我的步子是很标准的七十五厘米,长这么大就没出过错),确定我爸妈再也看不到我了,我才敢停下脚步看看周围。 说实话,这周围根本就没什么好看的,因为还没从我进校园开始,我视力所及的范围内就只有人,然后就是比他们高大的死气沉沉的教学楼和宿舍楼。 看来,我跟这所大学的气场不会太合得来。 每一栋宿舍楼前都是拎着大包小包的父母和他们的孩子,每一个父母似乎都有着说不完的话,有的父母和他们的孩子眼里都还噙满了泪水。 我今天算是知道了,这天下的父母都是个正儿八经的好演员,也真是巧了,他们这十几二十年来对孩子的爱全都集中到这一天来表达了,看看谁比谁说的动听,谁比谁泣不成声吧——这些东西反正是不可能打动我,所以我才会佩服那些学生,他们还真是能受得了自己父母的这副样子,我可办不到。因为我觉得这天下父母的想法都很奇怪,那种奇怪我认为即使是耗尽我的余生我也不可能搞明白,就拿我的父母来说吧: 我这人的成绩一般般,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差,神经大条的时候偶尔(十分之一的概率)能冲进个前十。但高考的时侯不知道我的哪根筋搭错了,成绩刚出来的时候把我自己吓住了——比平时的成绩不知道少了多少,但好在那年分数线降了(大概是都没考好),所以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上了一本,而且最终被江苏省的T大录取了。讲真的,对于这个结果我没太大感觉,可能当时多多少少觉得有些遗憾,但好好想想高考也就是那么回事——一锤定音,无论你之前多么牛逼,只要最后那一击没发挥好,那么之前的一切也就全是浮云了。所以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也就释然了,况且,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跟我遭遇着同样的命运,我起码是不孤独的,起码还有学上,再说了,在成绩出来之前我也没想过要上大学(我爸妈当然不知道我这个“危险的”想法,不然他们非宰了我不可)。 总之,一句话,对于这个结果我觉得还是不错的,但我父母非不认账,天天在我身边绕来绕去,在我耳朵边嘟囔来嘟囔去“你要是能考出平常的成绩该多好”“让你努力点你不努力,这下可好了”“唉,真是可惜了”······ 这还不够,他们还逢人就说“我儿子他没发挥好”“平常都是六百多分六百多分的考,这次只考了五百多分”······ 我听到后恍然大悟,甚至于感动到痛哭流涕——我在他们眼里原来是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啊!以前的时候我李君生怎么就没感觉到呢?真是罪孽!唉,真是的,爸妈,儿子不孝,我让你们失望了,还真是对不起呢。 现在我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了吧,他们又非得要请亲戚朋友吃饭,我不同意——就我那大学有必要嘛?可他们就是执意要请,我也没办法,只能小声嘀咕两句以解我心头的愤懑,却还是被他们听见了——他们的耳朵总是在这种时候特别灵敏。 我被他们臭骂了一顿后立刻识相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举手投降了——我从来不跟自己的父母过不去,因为我实在是太清楚一个道理了:跟他们过不去就是跟自己过不去,跟他们讲道理就是对牛弹琴,所以我又何必自作自受呢? 那就任着他们来吧,可他们得寸进尺——偏偏让我在酒席上说点什么——这不是难为我吗? 爸啊,妈啊,您儿子您还不了解吗?我瞎扯淡还好,但是绝对上不了台面啊!可是我还非说不可——出门在外父母的面子还是要给够的,毕竟他们把我拉扯大不容易——呵,我还真是个孝子。 所以那天我就站起来傻不愣登的说了句“吃好喝好”,差一点我就脱口而出“咱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得亏我懒,嫌这句话太长了,这才没说出来,否则还不知道我会闹出什么笑话来。不过,我觉得我即使说出来了这句话也不会有什么事,我那些情商贼高的亲戚一定会赞美着我说“君生真幽默”······ 算了,不管了,今天我是主角,我吃我的,喝我的,你们爱谁谁,我才懒得管呢。 请客这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忍了三个月的我也终于该从家里滚蛋了,就这我爸妈还非得跟着,说什么“大学第一天,谁的父母不去送”。 呵呵,好吧好吧,我爸妈说什么都对,就这样吧。 可他们还非得一人买一套新衣服穿着——我爸一身黑西服,前面我也说了。还有我妈,她都四十多快五十岁的人了,整了一条大红色的雪纺裙,我倒不是说年纪大了不能穿,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是,这也忒靓了——我真的是一点儿也搞不明白他们,你说,他们吧,明明嫌弃我考的大学不好,却还偏偏要请亲戚朋友吃饭,以扩大宣传,然后还亲自来送我,并特意买新衣服…… 真的,这种叫父母的高等级生物实在是太奇怪了,他们的行为也很令人费解——他们跟我说着这样不对那样也不对,然后他们就偏偏要去做那些他们口中所谓不对的事情。 我十岁的某一天突然就开窍了,终于明白我的父母为什么要这么做了,不惜成为反面教材也要去做——他们那都是为了我好啊,他们就是想以身试法来告诉我什么是绝对的错——想明白这件事的那天,我哭的稀里哗啦的——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除此之外,他们还成天跟我讲着道理,但他们却又一点也不讲道理——我用我前十八年的生命想明白了这样一件事,就是父母是最没道理可讲的,因为他们就是道理——想明白这件事的我的生活一下子就多了莫大的乐趣。 行了,行了,关于父母的话题就先说到这,我好不容易逃脱了他们的魔爪,来到了初高中老师给我描绘的这个充满幻想、可以随心所欲做各种事情的乐园,我可不想再被他们打扰心情,说什么“有时间常联系”,好啊,还是再等等吧,目前,我还没有这个打算。 我的宿舍在三楼,还可以,不算太高。 我带的东西也不多,除了我自己外就只有一个行李箱,之所以带这么少的东西,一是我觉得带太多东西麻烦,二是我也没什么东西可带的——锅碗瓢盆用不到,吃食堂嘛;被子脸盆学校安排;再就是衣服——我生命的前十几年除了穿校服也就真的没多少能拿的出手的衣服了,所以还不如等到需要的时候再买。 宿舍是六人间,外加一个不甚宽敞的阳台,但总体来说还不错,最起码比我高中的宿舍好多了——那个时候,我们八个人住一间屋,除了那几张硬板床外,剩下的空间就只够站六个人的,也就是说至少得有两个人在床上呆着。这先放着不说,我们宿舍里连个风扇都没有,夏天的时候我从来都是裸睡,我们八个大老爷们三年来别的不比,就只比谁脱得干净,裸的彻底;冬天吧,我们就两个人挤一张床,他抱着我的头,我搂着他的腰,他枕着我的脚,我薅着他的毛——你就别说我们的感情到底有多好了,我们那感情简直好到简直可以穿同一条裤子。 你再看看现在的宿舍,真好,不仅有两台小风扇在那吱呀吱呀的转着,还有两张坑坑洼洼的露出本色的木桌子——就这生活条件,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嗯,别的我不知道,反正就冲这一点,我那群高中老师算是说对了——大学它果真是乐园! 我推开宿舍门时,里面已经坐着三个人了。他们见我进来也就只是抬了抬头,微微笑了笑,以表示友好,我也忙回以礼貌的微笑,既然他们都这样,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这样正好,自我介绍什么的我还嫌麻烦呢。 我稍稍打眼看了看,他们三个人中一个长得黑的要命,留的是标准的板寸头,一开口一嘴瘆人的白亮的牙齿外加浓重的河南口音,这人一看就是农民的好儿子——他浑身上下、由内而外都写着“实诚”这俩字,笑起来特别憨厚——他的名字也很接地气,叫刘壮实。 刘壮实他对面就是我的床位,只不过我的床上面现在坐着一个打扮的很潮很酷的帅哥——他是当真帅,真不是我吹,毕竟让我李君生夸一个人长得帅也不是多么容易的事,我李君生活到这么大,除了夸过梁朝伟还真没说过谁帅,这可能就是我太过自信了。 我这人吧,说不上长得特别好看,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颜值在那担着的,所以,总的来看,我算是个贫民帅哥——谁还不是被亲戚朋友夸着长大的帅小伙,但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在生命的前十几年就一直没能对自己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我总感觉就自己的长相应该去和刘德华、郭富城媲美,应该混演艺圈——什么四大天王、F4,那是因为我李君生还没出生。当然,这种错误的自我认识在我看到坐在我床上的那个男生时,它也就在我心里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这个人的侧脸像谢霆锋,鼻子又高又挺,眉毛不知道有没有修过,反正是英气的剑眉。他穿着的紧身上衣将肌肉的线条勾勒的很清晰——说真的,要不是我当时的思想还不够开放,我还碍于自己是个男的,我真怕自己会爱上他。他广州人,跟我同姓,姓李,全名叫李成辉——我去,这名字可真不吉利,“成辉,成灰”——你爸妈到底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从小就这么咒你,想来你能健康的长这么大并且发育的这么好,还真是辛苦你了——当时,我一听到他的名字我的良心顿时就痛了——我去,我爸妈对我是真好,刚才我抱怨我爸妈的话,您嘞,就全当我在放屁吧。 还有一个人,他不是很起眼,可能是不太放得开的缘故,他说话温声细语的,有点像文字哼哼。他的脸上架着一副镜片超级厚的眼镜,说话的时候喜欢不时的扶扶镜框,我开始的时候以为他是认为这样做显得比较有学问,后来才知道是镜框太大了,老往下掉——他姓张,叫天佐,江苏人,你别说,他这温婉的长相还真挺符合南方那“小家碧玉”的气质。还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看看我这种山东大汉长得,那叫一个高大威猛——绝对没任何添加剂,连饲料都没吃过,放养的,纯野生。 好了,他们三个也先说到这,因为我和他们还不熟,说多了也不太好。 李成辉坐在我的床铺上,见我走过去,他不冷不热的打了个招呼,打算起身,我笑了笑让他接着坐就行,他也没客气,点点头算是谢过我了——行事作风也这么酷的吗? 我本来还打算收拾收拾东西,但这时候宿舍的门又被打开了,这一下进来的人更多——一个生的挺白净的男生,目测一米七五左右,给我一种病殃殃的感觉,跟他不匹配的是他的父母——他们俩都很健壮,连皮肤都是那种健康的红色,他们两人一看到我们这四个大活人就立刻热情的问东问西,还给我们分发着随身带的零食——看见他们这副热心肠的殷切样子我更是庆幸我没让我爸妈来了,指不定他们会闹哪样呢······ ——咦,等等,等等,为什么是煎饼? “哎,你哪的?” 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跟他客气了,一开口就暴露了我的修养。 “我山东的。” 他扯下耳朵中的耳机线,看着我,迟疑的回答。 “山东哪的?” 我还是没能展示出自己那高深的修养——幸亏我爸妈不在,不然又是好一阵暴风雨。 “临沂。” “好巧——” “你也临沂的?” 他一下就来了兴趣,一双不大的眼睛闪着光亮。 “不是,我山东德州的。” 我比他淡定的多,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可能是抽抽了,反正我就是这么回答的——总之,这就是我和王智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了,对了,忘说了,这第五个到达的人叫王智,没什么大事,但就是吧,我感觉我和他说完话后,我们的感情好像并没有因为我们是老乡而拉近,他看我的眼神好像更怪了—— “他妈妈的你不是临沂的,你巧个屁?” 他斜眼瞪着我——我一下就知道了,这人跟我一样,没什么素质,这就好办了——我这个人吧,不怕别人说脏话,就怕对方素质比我还高。 “我他妈妈的无聊——你管的着吗?” 我笑着回敬。 “我嘞个去,跟你这种傻子是老乡,我他妈妈的真倒霉。” “是吗?我觉得挺好的。” 我俩用眼神又交流了半天,我仿佛听见了一万头草泥马驰骋过草原的声音。 但是,显然,王智的父母并没有看出我俩的暗中较量,他们还特别热情的对我说“老乡,这下好了,以后你们俩在省外还能有个照应”,我殷切的点头“是是是”,王智则用略带恶心的眼神嫌弃的瞪着我。 我没等王智的父母离开就找了个理由先出了宿舍,我可不想在那里跟他们套近乎,况且还有一个人没来,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幺蛾子出现——我这种想法可能会让很多人觉得我这人不怎么和善,好像还有些自命清高的不愿意和他们为伍,这您可就以为错了,我是个绝对的好人,而且还很有亲和力。我这么着急出去一是因为上面说的那些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我抑制不住出去逛逛的冲动,况且,也该吃饭了,另外,我估摸着王智他爸妈一时半会走不了——唯有爸妈这种生物我无能为力。 我在学校里漫无目的的绕了一圈,唯一留下的印象竟然就只有大,真的,它实在是太大了,大到空旷——学校分南北两个地方,中间一条七米宽的马路,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学校里建了个小区,小区里有条马路——真是让您见笑了,恕我见识短。 我看看时间,也不早了,索性找个餐馆去吃顿晚饭——我自认为方向感特别好,人送外号“人工导航”,所以迷路这种事对我来说是绝对不存在的,可就是我这样的人也愣是没找到食堂在哪儿,我估计不是学校太大的缘故,就是人太多挡住了我的视线的缘故——无可奈何之下我就只能找家超市买个面包随便对付一下了。 我回到宿舍时,成员都已经到齐了,晚来的那个叫张硕,东北人,个子在一米八五左右,身材魁梧,膀大腰圆的——这么说吧,我一见到他,脑子里立刻就蹦出一段话,具体是这样描写的: 黑熊般一身粗肉,铁牛似遍体顽皮,交加一字赤黄眉,双眼赤丝乱系,怒发浑如铁刷,狰狞好似狻猊,天蓬恶杀下云梯。 没错,瞥见他的第一眼我想到的就是李逵。 就他这种彪悍的长相,他竟然会是文学院的学生,这不知道的得打死多少人才能让众人信服,真的,他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跑到文学院里来闹着玩的。 不过,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指不定他肚中有多少墨水呢,我还是不要妄加断言了。 张硕他一见到我,就操着他那很有特色的东北口音喊了起来。 “兄弟,你干啥玩意儿去了?” “没干啥,就是出去随便走走,去熟悉熟悉路线。” “熟悉路线啊,那行,这整地好啊,那以后就让你领着俺兄弟几个转悠了。” 我这人不是很喜欢自来熟,而且就冲我刚才连食堂都找不到这一点我也不敢随便答应他,所以就支支吾吾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咋地,你这表情咋整地这么憋屈?不行你就说,磨磨唧唧磨磨唧唧的像啥个样子?” 我见这张硕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立刻服软了,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单纯的觉得刚开学就弄得大家都不开心划不来。 “行行,等我弄熟了就领着你们转悠转悠,这样是不是贼好?” 我虽然是山东本地人,但从小一直说普通话,正儿八经的方言还真不会几句,所以特别容易被人带跑偏,不过,张硕一听我这口音倒是一下就上了热情。 “麻溜儿点儿不就得了吗?多得劲儿!哈哈哈!哈哈哈!” 要说我和张硕以后的感情起点还真的可能就是因为这次的对话。 男生嘛,一般都没什么事,有事就来大的,我们现在就是没事那种,所以我们这些人一会就熟了,都互相递着吃的: 张硕拿的是东北腊肠;张天佐带的是高邮咸鸭蛋(见他从旅行箱里掏出几个绿皮鸭蛋,我差点就笑出声来了,因为我立刻就想到了汪曾祺先生的《端午的鸭蛋》,我就是感觉张天佐他真是不让汪曾祺他老人家省心——老先生只是少叮嘱了一句他就又把咸鸭蛋拿来了,你这不是给江苏人民丢脸吗?还真当江苏除了鸭蛋就没别的东西了——但其他人好像都没啥反应,我也就不吱声了);刘壮实他带的是卫龙,这东西好,根本就不用他分,我们都抢着要;李成辉他带的是老婆饼——我不喜欢吃甜食,而且我实在没想到他也会带些东西来,我还以为他是那种酷到不拘小节的人呢——这样看来我才是那个最不拘小节的人,因为我除了我自己和几件衣服外,什么都没有,幸亏我和王智是老乡——但我也只能无辜的看着他在那发煎饼,心里还用力祈祷着“你们倒是接啊,卫龙配煎饼,多好”······ 大概是因为开学第一天,我们大家都累了,反正不到九点我们就全都睡下了,没人吵,没人闹,连个玩手机的都没有——真是一片祥和,我很快就爱上这里了,把我爸妈丢的一干二净。 忘说了,我们六人的床位是这样安排的: 我一号床,上铺是李成辉,紧挨着的是王智,李成辉紧挨着的是张硕,我对铺就是刘壮实,他上铺是张天佐。 嗯,就是这样了。 好了,累了一天了,先这样,以后再慢慢说,这四年肯定闲不着——我已经感觉到了。 骄阳似火——军训 二零一零年九月二十日 大学开学的这次军训总共持续了两周,十四天,虽然时间挺长的,但我并不想多加记述,因为,我这个人实在是不怎么喜欢军训这种令人提不起精神的事情——对于一切我弄不明白的事情我都不怎么喜欢,而军训这种东西我就一直没能弄明白它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你说军训这东西吧,从我上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存在,每次升学都是校长致完辞,就开始漫长的军训历程,短的七天,长的十几二十天,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弄这么一出——难道校方还真以为在这短短的几天里我们的身体素质就可以飞速提高吗? 这不是扯吗?谁还能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似的? 可是校方好像根本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吧——他们见一所高校这么做,就全都跟着这么做,见一所高校军训七天,然后就比着军训上半个月——学校总是在这些方面表现出无比巨大的不服输精神呢。 说实话,军训这么多次了,我也好好想过我到底从中得到了什么(这是我李君生最大的优点,我嘛,就是喜欢思考,前面您应该也深有体会吧,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进错了学院——说不准我天生就是搞哲学的主儿呢),而我所能想到的结论就只有自己一次比一次黑了,所以,最后我用我那不怎么好的算数得到了一个等式——军训=酷刑+变色(这个字的拼音是shai,三声)。 你说,这军训吧,一天到晚的站军姿,踢正步,没什么实际的内容,就放着一大群人在太阳低下暴晒,你说这有什么意思吗? 你累,我也累;大家累才是真的累——全都跟着受罪。 可这种道理跟学校讲不通——这个我也好好思考过,在这方面吧,学校和父母都差不多,他们才是理,所以,不能跟他们讲道理。 当然了,除了上面这个原因,我不喜欢军训还有一点,那就是我跟教官的关系不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也就罢了,可是每一个都这样,就这一点来说我也是对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而且我总是评不上优秀学生——我倒不是在乎这种名誉,我就是单纯的感觉教官不公平,因为吧,我这人虽然不喜欢军训,但我从来不请假,而且倍儿认真,可是教官就是看不到,倒是那些不怎么认真,有事没事请个假,再和他聊聊天的人都被评为了优秀学生,说白了,我就是心里不平衡。 而大学这次军训就更不能让我忍受了,因为男女是分开训练的! 我们可是文学院啊!按理说应该遍地鲜花才对,可是这两个星期我连个女孩子的影子都没看见,这可把我憋屈的不行,要不是最后汇演的时候我看到了女子方队,知道我们院里还有女生这种稀有生物存在,要不我还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想不开。 但这也不是说这次大学开学的训练没什么可留恋的,倒也还是有一些可圈可点的地方的,那我就简单记述几句,也算是留个念想。 不得不提也是我决定写这篇笔记时第一个出现在我脑海中的事——那就是我和刘壮实的关系。在这次的军训里,我俩的关系取得了突飞猛进的进展。 军训的时候我和刘壮实站在一起,倒数第三排,我排头,他站我左边。 我俩平常也没啥事,就休息的时候开开玩笑,吃饭的时候一起吃点饭,不好就不好在军训的第五天。 那天真的是阳光明媚(来江苏这么长时间了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的天),教官让我们站军姿半个小时,要求是半个小时内不允许有动静,否则集体受罚。 可是,不巧的是,我那天中午吃多了,在大家都安静的站着冥想的时候,我没忍住,一不小心放了个屁,我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整个连的人就一个接一个的笑了——其实这根本就没什么好笑的,不是吗?不就是个屁吗,长这么大,谁还没放过似的,真是大惊小怪。 可是人一多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什么都能笑起来,纵使心理强大如我一般,可我的脸还是顿时就红透了(烧的难受),教官见状立刻就板着脸问怎么回事。我是不想连累大家,而且我当时是鲁智深附身——一满脑子想的都是好汉做事好汉当,索性就豁出去了,只是我没想到有些人做事根本就不用想的,直接靠行动,就在我刚想开口承认时,我旁边的刘壮实抢先一步开口了。 “报告教官,我放屁了。” 刘壮实站的笔直笔直的,一脸的大无畏。 “放屁为什么不打报告?” 教官的脸明显的抽搐了一下,但他还是强忍着没笑场。 “报告教官,这是突发状况。” ······ 勇猛如刘壮实,就连承认错误他都能这么面不改色的,不愧是我中华好男儿——我敬他是条汉子。 在刘壮实的强烈要求下,最后他代全连受了罚,然后我就眼巴巴的看着他趴在地上做了二十个俯卧撑,我那个心呢,真是生疼生疼的。 从那以后我俩的关系就变了,我总感觉欠他一个人情,所以就动不动请他吃吃饭,他刚开始还跟我说什么“无功不受禄”之类的话,两天后就再没这事了,不管我什么时候请他,他都是不拒绝,总是“中中”的,然后我也跟着他“中”。 虽然事后我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刘壮实他并非为我受罚,那天我放屁的时候他也放了个屁,而且比我的声音大,只是,我当时做贼心虚,光顾着自己的感受了,没注意到他,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感觉很对不起他——按理说我应该陪他一起受罚的,可那天只有他自己被惩罚了,我最终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一想到那天我的脑子里就会蹦出桑桑和杜小康,所以除了愧疚外,还有一种憋屈感在我心底埋着。 不过,自那一屁后,刘壮实立刻就在我们连里火了,并且立刻就有了一个响亮而霸气的外号——“屁哥”,刘壮实那种迅速蹿红的势头丝毫不亚于几年后那位一屁而红的明星——刘壮实他之所以没有红遍大江南北只是因为他叫刘壮实,是个地地道道的普通人罢了。 除了这件事,别的我印象都不怎么深,就是在军训期间,我们的宿舍长选出来了——张硕,这根本就没任何悬念,就他那块头,不是他也不行。 再然后就是最后的军训汇演了,没什么突发状况,一切都很顺利,闲极无聊的我们编了个口号送给教官,在下不才,被要求编了个十六字的顺口溜: 三连教官,真的很帅。 你若不信,赶快来看。 我自觉这十六个字算是把人丢到家了,唉,也真是的,没想到一个文学院的学生也就这水平了,可是最后我们还是喊的这个,因为教官他好像还挺喜欢的——他那黝黑的脸上荡起了温暖的笑,一抹红晕慢慢升起,又不情愿的慢慢退场。 再有就是教官要离开了,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哭的不成样子但教官他是钢铁意志,直到最后都没掉眼泪。 我是知道我这个人是注定做不了教官的,因为我根本就没有他们那种能够一次次勇敢的面对分离却依旧微笑着的勇气。 也许正是怕失去我才不愿意和这些注定会离开的人去搞好关系吧——疏远一点,也许在分离的时候就会少些伤心和难过。 你说啊,注定要分别的相遇,我们为什么还要花费力气去认识彼此呢?既然人生的尽头注定是分离,那我们又何必要相识一场? 这个问题,我至今都没有想明白······ 原来,当个好学生这么难——上课 二零一零年十一月十一日 军训结束后,没有任何缓冲我们就立刻进入了上课学习阶段,而这篇笔记我之所以要等到今天才写一是因为这是对我这一个多月来听课状况的总结,二是因为我今天非常闲。 我李君生吧,虽然不是什么好学的学生,也不怎么喜欢上大学,但即使是这样,我也还是知道来到大学绝不是单纯的来玩的,所以,在刚开始上课的那几天我都是坐在教室的最前面,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是见大家好像都挺积极的样子,所以我也想跟着凑个热闹。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宿舍这几个人总是挤在一起,一个比一个听的认真,眼睛睁的都跟铜铃一样,张天佐他还一字不差的记着笔记,我估计是初高中时养成的习惯还没能改掉——不像我,一毕业立刻就把这项技能丢的干干净净的了,记笔记这种高级技能根本就不存在,一个学期下来我能够找得到的就只有自己在课上闲极无聊时画的小人。 不过,说真的,大学里的老师就是有学问,有学问到他们讲的东西我们这群人就都跟听天书一样,偶尔我生无可恋时就不过脑子的接个话,若是说准了,那绝对是瞎猫一不小心碰到了死耗子。 但即使是这样,我们几个还是苦苦坚持着坐在前面,因为我们觉得吧,即使听不懂也要有个认真的态度,可是,慢慢的我们之间的对话就变成了下面这个样子: “喂,君儿,你弄啥嘞啊?” 跟我舍友说话,我从来不用看脸——就这调调,保准的刘壮实。 “我没弄啥,咋?” 我连眼睛都没转一下,就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黑板上那堆我欣赏不了的草书。 “木咋,就是俺咋听不懂那老头儿在那儿说啥?” 刘壮实伸手使劲挠他那板寸头,那声音听的我的头皮都发痒。 “哦,正常,我也听不懂他在说啥。” “硕哥,你都记啥嘞?给俺看看呗,俺不知道该记啥,这儿还挺不得劲儿的。” 我估摸着刘壮实是瞅着我的态度有些冷淡所以他才去戳记旁边的张硕的——那家伙半眯着眼,一副入定的样子。 “俺能记啥玩意儿,这不整地没事干吗······” 要不说张硕他就是比我热情,唯一可惜的就是他嗓门太大了,他好像不怎么能控制住他自己——反正一听到他的大嗓门我就立刻下意识的又往座位里面靠了靠,尽可能的跟他们拉开距离,以便出点什么事到时候好跟他们撇清关系。 “你就给俺看看呗,看一下又不能少块肉······” 刘壮实见张硕捂的那么严实就更好奇了,伸手就去抢,张硕拗不过他,就索性直接塞给了他,那样子还真挺霸气的。 “拿去看,拿去看,真是的,有啥好稀罕的?你麻溜儿点儿看哈。” 我也是那种问着十万个为什么长大的孩子,所以对什么也都会感到新奇,所以我也就凑了过去——这一看,哎呦喂,原来张硕他那么厚的笔记本上画的全都是些没穿裤子的小人,我忍着没笑——哎呦呵,原来还有人跟我有一样的爱好啊,只不过我从来不画裸体就是了。 “君儿啊,俺是不是画的贼好?” 张硕看我好像很懂的样子,竟然一下子来了兴致,他往中间——刘壮实那挤挤,眼里还孩子一样的满是期待。 “那哪是贼好,那是相当好。” 我这人别的不会,就是会吹牛,我这牛一吹出来,张硕他立刻就眉开眼笑了。 ······ 反正呢,我们这哥仨上课的时候只要一听不懂就在那瞎扯,一瞎扯就容易忘记时间和空间,一忘记时间和空间就指不定会干出些啥来了。 这么着给您说吧,有一次吧,我们三个在那拉吃的,拉完东北的猪肉炖粉条子,就拉山东的黄河口大闸蟹、德州扒鸡,然后又扯到河南的胡辣汤、烩面、开封灌汤包……总之,拉着拉着我们就饿了,一饿我们仨就把讲台上面的老师给忘了,忘了以后,我们三个就不约而同的突然站起来了,勾肩搭背的边说边笑着朝门口走了出去,这也就罢了,我们还傻啦吧唧的在路过老师面前时笑着跟老师点点头说“嗯,那我们就先走了,哈哈”。 您可能无法想象当时那气氛到底有多尴尬,那老师当场就木在那里了,可是我们三个愣是没意识到我们到底做了什么。等我们仨从外面吃完喝完意犹未尽的回到宿舍听李成辉一说后我们还跟做梦一样,待清醒过来我们才知道我们那天到底干了件多勇猛的事,那以后我们在班里火了一阵,那个老师更是把我们认的死死的。 当然了,这种事就只发生过一次(主要是也不敢有第二次了),其实吧,准确说我们几个只要一上课就开始在那瞎扯,因为我们确实都听不懂,但我们声音一般不大,因为不能影响老师讲课——我们在某些方面还是挺有素质的,刚才那事绝对是特殊情况。 到目前为止,我之所以一直说是我们三个,是因为另外三个人上课的时候不跟我们坐在一起。 张天佐他吧是绝对的好学生,他是那种有明确目标并一心为之奋斗的人,他来大学的目的就是为了好好学习,然后考研,再然后去读博士,他跟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我对这种有明确目标和梦想的人向来是敬而远之的,因为我总是没缘由的觉得他们很恐怖,觉得他们是那种除了自己的目标其他一切都不会在乎、不会看重的人。 另外,和张天佐相处这么久了,我感觉他真的就是那种很正直、思想特别纯正的人,该怎么说呢,就是他的思想全都是社会主流,不掺杂任何杂质,而且他也不允许他身边的人的思想有问题。他的自我认知特别少,也没有太多独立见解,很容易接受别人那些很激励鼓舞人的观点和说法,当然了,这个人必须是老师啊、明星啊、企业家啊这一类比较成功的人。反正我认为这样的人其实挺可怕的,因为只要那些人说的话中有一部分思想和他的相似,他就会全盘接受并固守不放——这也太容易被洗脑了吧。 也正因为我清楚张天佐他的这一点,所以我一般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和见解对他说——这是我经过反反复复的实践得出的真理,刚开始我以为他只是在跟我开玩笑,后来才发现他就是在一本正经的给我讲道理——只要我的思想中有一点和他所赞同的那种思想不一样的地方,那么我就完了,他一定会不惜口吐白沫的缠着我一遍遍给我讲我到底哪里错了的,开始的时候我还和他辩论,后来我就不管他说什么都只好“是是是”了,因为,我知道肯定是我这样的人错了,他那么优秀的人是不可能出错的。其实,说白了,张天佐他其实就是从小到大生活的太优越了,没吃过什么苦,所以他感觉什么都很美好,感觉那些人所描绘的那个未来蓝图就是正确无误的,朝着那个方向走就一定不会出错。 所以,鉴于这种情况,除非我能保证我的所思所想完全正确,完全不偏离社会主流,否则我是不会轻易对他开口的,而对于他所说的错误的地方,我也懒得去纠正,毕竟世界观不一样,况且,即使我说过他了,我也一定会被他打上“思想腐败”这几个字的烙印,他注定是口不服心也不服的——那我还是省省力气吧,我一向不会去做那些注定成功不了的事。 王智这个人吧,比较奇怪,行事也比较别具一格,但他绝对是最把自己当文学院学生的那一个人了——他上课从来不听讲,向来都是自己扛着个电脑坐在角落里在那写小说。 他好像,不应该这么说,他确实是也认为自己很有文采,所以他总是有事没事的把他写的文章读给我们(我的舍友们,大概也会有其他的人)听——在下肯定是才疏学浅了,我除了能够肤浅的知道他文章的辞藻比较华丽,然后用的是半文言的形式外,其余的我还真是欣赏不了。不过,班里的其他同学似乎都一致认为他很有才华,全都把他当大神仰慕,那好吧,我相信大家的审美是不会有差的。 可我还是想不通,我们好不容易才废除的文言文,为什么又要回去呢?不过,他这样写文章确实就显得高大上了很多,只是,我这辈子也就只有发发牢骚的命了,因为我估摸着即使绞尽我的脑汁外加胆汁我写不出来这样的好文章。 再一个就是李成辉了,反正在我看来,李成辉他这个人吧除了长得太帅了这一个缺点外,其他方面都挺好的。他为人比较低调——明明有那么高的颜值却从来不争不抢,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跑到文学院来比才华,唉,人呐——人比人气死人。 然后李成辉他还很开明,他应该是我们宿舍里面最具有长远目光的人了——他从一开始就坐在了教室的最后面。但换句话说,他是放弃的最早也是最彻底的那个了——早在一开始他就放弃了挣扎,连尝试都懒得尝试。 由于我和张硕、刘壮实这几个人实在是太不济了,而且不是很有耐性,一节课听三分之一就再也听不下去了,况且有些老师还不怎么有数,他们一旦上起课来就从不知道休息——这可把我们这几个人给委屈坏了、憋坏了,反正最后我们三个好好合计了一下——与其在前面占着茅坑不拉屎,还不如让给那些想好好学习的。 所以,嗯,后来的后来,我们三个人就和李成辉为伍了,李成辉他很乐意的接纳了我们,我们也为能找到自己的队伍而发自内心的高兴——那晚我们四个去下了个馆子,单单是为了欢迎我们仨找到了正确的组织。 再后来,最后一排就成了我们四个大老爷们的天下了——这倒不是因为我们面儿大,主要是我们太有实力了。 你看看哈,张硕就不多说了,一米八五的大个子,人长得跟李逵似的,谁看见还不躲着走?刘壮实又是黢黑黢黑的,胳膊上都是肌肉;还有李成辉,颜值自不必说,也是一身肌肉,打扮的又潮,整个一社会人;我身上虽然没什么肌肉,但我也不挫,不埋汰,毕竟我那山东大汉的架子在那摆着呢,沸腾的齐鲁大地的鲜红血液在那滚滚流淌着呢——总之,我们四个人往后一站就是严严实实一堵挡风墙,这阵势,谁还敢惹我们? 先不说我们,还是说上课的事,其实,有一件事自第一天上课起就困扰着我,让我非常纳闷——我这人一纳闷吧就容易心情不好,一心情不好吧就容易想不开,一想不开吧就开始怀疑人生…… 所以为了让我少怀疑怀疑人生,也是为了给祖国的未来留点希望,我得说出来让你们给我解释解释。 就是吧,有些老师在讲课的时候,有很多地方讲的都没有任何道理或说是在牵强附会,东拉西扯一大堆,显得很有学问的样子,但只是显得,实际上确实没什么意思,但有些人吧,他们好像对老师说的什么都深信不疑,他们总是会一个劲的点头——说实话,上课这么久了,有几个人我就没见他们摇过头,每次我只要一无聊就开始数他们几个一节课能点几下头,好几次我都差点睡着了。 你像我吧,听到老师在上面讲的东西,我是一定会想想的,就是尽可能的去找茬,可是他们就好像嫌麻烦一样省去了这个过程,他们直接把那些东西内化为了自己的一部分——这个吸收效果真是好啊,活了大半辈子了,我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学习不行了……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我就是不明白,我这人有的时候,比如现在,比较爱较真,然后还喜欢钻牛角尖,所以嘛还请宽宏大量的您多多包涵啊。 与逃课战斗到底——上课 二零一零年十二月七日 “壮实。” 张硕坐在我的床头上,大口的扒着泡面,忙的连头都顾不上抬一下。 “咋?” 刘壮实在那儿一边哼着《死了都要爱》,一边扫着地上那用昨天一晚上就累积起来的成堆成堆的垃圾。 “你一会儿去上课不?” “不去。” 壮实简单的吐了这两个字后接着哼曲儿。 “你咋这么不济呢?” 一听这话,张硕就火了,对着壮实的背影横眉瞪眼。 “咋,你去?” “不去。” 张硕厚颜无耻的笑了笑,接着面不改色的吃泡面,我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 二零一零年十二月九日 “成辉啊,你今个儿去上课不?” 刘壮实一边哼着《粉红的回忆》,一边在那认真的擦着桌子,眼睛瞟了瞟在那活动手腕的李成辉。 “去,我去。” 成灰他淡淡的点点头,慢慢的做着扩胸运动——为什么他这人随便做一个动作都可以这么帅气? “那你帮俺答个到呗。” 壮实一听这话立刻就露出了他那一口洁白的牙齿,每次一看到他的牙齿我的脑子里就会马上蹦出几个字——我是壮实,我为自己代言。 “没问题。” 成灰伸出一只手比了个OK的形状,那样子帅了我一脸血。 “那你也帮俺打个得了。” 张硕又在那吃泡面——他几乎每天早上都在吃泡面,还几乎都是老坛酸菜牛肉面。 “行——君儿,你呢,需不需要我也给你打个到?” 我正在那纳闷着他们为什么不找我帮忙——我李君生有那么不好说话吗? 反正我就是在郁闷着呢,李成辉他突然就转过身来很热心的问了我一句。 “不需要不需要,我一会儿也去。” 我话一出口,张硕和刘壮实就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我——等等,你们这是怎么个意思? “成辉,你帮俺看看今儿个的日头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听到刘壮实说这句话,我的内心一片平静,甚至还想抽人。 二零一零年十二月十日 “你们几个还去不去上课了?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张天佐难得的没在一大早就出门,他站在宿舍门口,看着表,他那副模样像是在替我们着急。 张硕:“迟到就迟到呗,反正去了又听不懂。” 李成辉:“听不懂又得睡觉。” 刘壮实:“在那睡还不如搁被窝里得劲儿。” “那我可走了。” 张天佐耸耸肩,这就算是放弃我们了。 “你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还是我想的最周到——逃课这种光荣的事得偷摸儿的做。 “忘了给你们说了——今天有查课的。” 张天佐在刚要转身的那一刻想起来一件天大的事,然后他就平静的说了出来。 “那你丫的不早说。” 张硕一下子就从床上蹦下来了,宿舍里穿裤子的使劲穿裤子,爆粗口的用力爆粗口——真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好不热闹。这才是青春靓丽的大学生应该有的活力嘛。 二零一零年十二月三十日 “三十一号你们放假,我不好意思加课。” 某科老师坐在前面,翻着手机日历,声音慢条斯理的,教室里鸦雀无声。 …… “一月一号吧……” 老师话还没说完,我的嘴就开始欠抽了,声音不大不小的嘀咕了一句:“你加课我也不来”。 老师这种可怕的生物总是在这种时候有着惊人的感知和捕捉猎物的能力——只见他那幽远的目光不紧不慢的掠过一群人的脑袋,然后在半空中跟我的眼睛交汇了,再然后,他的嘴角就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我知道我加课你也不来……” 我去,我这次真的是死都不能瞑目了——我实在是没想到老态龙钟的他的听力竟然还那么好,我离他起码有五米好吧?! 要问我从这次经历中学到了什么,一是沉默是金,二是声音果真是靠空气传播的,三是实践出真知。 二零一一年三月七日 “硕哥,现在俺咋不光听不懂老师说话,俺还听不懂同学说话了?” 刘壮实这人只要一有问题就喜欢挠他那个板寸头,他一挠头我的头皮就跟着发痒,一发痒我就坐不住了。 “这有啥好叽歪滴?恁哥俺早就听不懂了。” 张硕斜着眼睛使劲盯着台上的老师看,那架势颇有把他盯死在工作岗位上的节奏。 “那硕哥,恁说天佐他整天点个啥头,看得我老头晕。” 刘壮实看着最前面那一排的中间位置,脑袋也跟着一点一点的——我估计是被传染的。 “你没事老瞅他干啥玩意儿?有那时间你还不如跟俺唠唠嗑嘞。” 刘壮实听后顿悟,使劲点头——我觉得他这人算是被张硕给毁了。 二零一一年三月十三日 今天阴天,心情不是很好,心情一不好我就想不开的去上了他的课——当然也是因为我太久没去上他的课了,良心上也多多少少有些过不去了,所以我就寻思着去打个招呼,但我估计他肯定是不记得我了,虽然说他这这已经是第二次教我们了。 不过他记不记得我也无所谓,对于我这种经常逃课的人来说,不记得也许更好呢。 说实话是我做的有些过分了,毕竟他都是第二次教我们了,我却还是一如既往的逃他的课,但是,讲真的,我并不是刻意逃他的课,我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在课上,他总是在那讲跟他所教专业无关的东西,把大部分的时间用在陈述他对社会的不满和对美国的向往上——虽然他说的有些是实话,但任谁,最起码我吧,听多了也会烦的,况且我来这里也不是来听你抱怨社会的。你抱怨社会也就罢了,但你还不能提出一些具有建设性的建议——大概这也就是你的能耐了。 每次听完他讲课我总在想为什么我们不花点时间多了解一下自己并改进自己,而要把大部分的精力花费在了解他国的历史文化上,然后去努力的徒增羡慕呢? 我们很了解他们,却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可是一个连自己都不了解的国家,有什么资格去和别人竞争。 我有的时候都在心里乞求他、乞求学校、乞求社会行行好,希望他们别把课本和课堂全部西化,希望他们还能够留一点我们民族自己的东西,毕竟,我们自己的东西也不差。 反正就是这样的情况了,然后我就不怎么喜欢,但今天我还是来了,不过,来了我就后悔了——我是得多无聊才会想起来来上他的课。 他今天用了四十三分钟五十二秒点了一百九十七个学生的名字,对于没来的学子们,他还较真的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然后到了该下课的时间了,他又在用生命拖堂,我怀疑他可能是遇到什么不幸的事了,所以他才会这么想不开,再然后就是我因为没能吃上饭,所以整个人就开始抑郁了,心情和生活一下子就进入了恶性循环阶段。 二零一一年四月十八日 今天平淡无奇,我也有好好听课,没什么需要特别记录的,可能是太无聊吧,我在课上老师滔滔不绝的讲什么“《中庸》《道德经》······这些经典,只要有文化的一读立刻就会被它们吸引······”时想到的却是“您说的没错,可前提是有文化啊”。 这样看来我是个逗逼没错了。 二零一一年四月二十九日 最近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说是不是当一个人被社会捧得很高时,此时不管他说的什么都是名言,都是所谓很出名的话啊? 我想应该就是这样没错吧,要不然,我想我们也不会被要求使劲去记住他们说的那些不怎么有意思的东西了吧。 我还一直不明白一件事,你说我们这些人明明是来学校里学思想的,可为什么我们还要被要求生硬的去记忆那些名人的生平事迹,就连他哪年哪月哪日做了什么都要记住呢?我真的不知道花费大量的时间做这些无聊的事有什么用,与其这样,我还不如多发发呆,思考一下人生,这样,我兴许还有所感悟或是独道的见解呢。 所以,为了想明白这个问题,我有三天没去上课了,看来在走出这个校门之前我是不可能想明白这个问题了,那我还是先放放吧——很多问题你不去想时它也就明白了,你去想时它就偏不让你明白,这就像是所有的一闪即逝的灵感一样,你想要它的时候它就任性的躲在深处,任凭你怎么呼唤它都不出来,而当你不需要它时它又会像只讨厌的蚊子那样在你的大脑里嗡嗡的乱叫,使劲扰乱你的思绪。 所以就先这样吧,先搁置一下这个问题,况且,我明天也得去报个道了。 二零一一年五月六日 “君儿,帮我打个到呗,俺今下午不想去了。” 成灰看我从床上爬了下来,他连被子都懒得掀开就冲我嘟囔。 “我下午不去,我还想让你们帮我打个到呢。” 我耸耸肩表示无奈,成灰有些生无可恋。 “啊,你也不去?我想睡觉。” “睡吧,没啥大事。” 我的心在遇到这种事时一向比较宽。 “我也不想去了。”张硕听到我俩的对话,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倚在墙上,无辜的看着站在宿舍中间的我,语气里因为被闹钟吵醒还满是散不去的起床气“那老师说话俺都听不懂。” “恁都不去了?那俺也不去了。” 壮实的立场一向坚定——对于自己到底属于哪个组织他还是很清楚的,我们都不打算去,他自然也不会抛弃组织。 “别啊,都不去不太好。”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的嘴里有点发苦了。 “我别的不怕就担心这个老师点名——对了,君儿,上节课老师点你名了。” 听到张硕这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我的那种苦涩就更深了——哥,你下次能早点告诉我不? “成灰你怎么还不起?” 我看李成辉他是彻底放弃挣扎了——不管结果怎么样他是都不可能去了——他现在连头都蒙上了。 “壮实,要不咱俩去吧——哎,这次我们俩给你们俩答到,下次你俩去,咱轮换着来。” 我最终想到了这个方法——我们之所以不让王智和张天佐帮忙,是因为我们实在是都太清楚了——天佐的品性在那摆着呢,他不硬拉着我们去上课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所以这种事就不要去难为他了;王智吧,他是不惜的跟我们为伍,他不求我们,我们也自然不能去求他,所以就只能这样了。 不过,这个办法还不错,最终我和壮实去上了课,剩下那俩在宿舍养身体。 二零一一年五月十四日 “哥,咱今天去上课吧。” “你今儿个这是咋想滴?” 一听壮实开口提上课,张硕就立刻停下了扒泡面的手,满脸不敢相信的看着他——那意思是你咋这么想不开呢——反正我是这么解读的。 “因为我今儿个听人家说'迟到毁一生,早退穷三代'。” 壮实他是真实诚,什么“谣”都敢当真,什么“假话”也都敢相信。 “俺又不迟到也不早退,俺只是不去上课。” “恁就去吧,为恁后代着想着想。” 壮实的小农思想也很根深蒂固。 “俺没有后代,俺不去。” 壮实磨了好久,我和成灰也帮衬着,张硕这才一边嘟囔着“恁咋今天都想不开”,一边不情愿的背上了书包,我们半拖半拽的把他拉出了门。 “哎呀吗呀。” 走到半道儿,张硕猛地停下了脚步,放开大嗓门就叫了起来,我们也紧跟着停下了,疑惑的看着他。 “哥,咋地啦?” 壮实最喜欢关心人了,有他在就完全没有我们开口的必要。 “俺忘了带笔记本了。” “笔记本?恁还有那东西?俺整天跟你在一块儿,俺咋不知道?” “哦,对了,俺压根就没有那玩意儿。”张硕恍然大悟的拍拍大脑袋,咧着大嘴笑着继续往前走“还把俺吓得心里咯噔一下,哈哈哈。” …… 我算是开了眼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还有人能记不清楚自己有没有笔记的,啧啧,能有人活到这种境界也是一种能力,我李君生这辈子能碰到这么个活宝也就不去抱怨啥了——这大学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如果重来,大概我不会这样了——上课 二零一二年三月二十一日 “君生,又不去上课?” 我刚从书架上拿了本书,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读读,却不巧的碰上了我那老乡——王智,他这人说话我不是很爱听——什么叫“又”?您这是不明白“知道不说破还是好朋友”的道理吗? “嗯,不去。” “我听说今天查课。” 他冲我笑了笑,似是在炫耀他从某处获得的小道消息一般。 “嗯,我知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对我这个老乡有些淡漠,按理说我和他都在一起住了近两年了,什么事都应该已经解决了,可我就是怎么也对他热情不起来——可能是因为我不太喜欢情商太低、学问又太高、还满腹才华的人吧。 “被查到就不好了,会被扣德育分的。” 王智他一直都很关心我的德育分情况,在这方面他比我爸妈还要关心我。 “嗯,扣就扣呗。” 我点了点头,耸了耸肩。 “君生,我就是欣赏你这一点,霸气,不拘小节。” 王智他似乎很闲,不过听到他这句话我倒是乐了。 “我本来就一无所有,所以从不曾失去,因为我连失去的机会都没有,那就更不要谈在乎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我一跟王智说话我就喜欢搞文艺,可能是我怕他的才华彻底盖过我吧——嫉妒果真使人丑陋。 “你这句话说的好啊——“ “哎,马上就上课了,你不去吗?” 我看了看时间,打断他那即将要没处可施展的才气。 “我啊,不去。” 王智他说话总喜欢在后面加个“啊”,这就总给我一种“除了我以外你们都是凡夫俗子,我跟你们不一样”的感觉,所以,对于他,我也是采取敬而远之的做法。不过,这个时候我一听他这句话,我这么长时间的抑郁症竟然一下子就消失了一大半——我去,感情您刚才说那么多就只是对我说说而已。 “不是查课吗?不是扣德育分吗?” “没事,我有的是德育分。” 我嘞个去,您说话能再不要脸点吗? “君生,你为什么不去上课呢?” 王智他不仅关心我的德育情况,还关心我的身心健康。 “没意思,听不懂。” 我实话实说。 “哦。” 我看看他那表情,似乎是想让我发问——我偏不问,我急死他,急死他。 然后他就真的急了,然后他就自己开口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去吗?” 我管你为什么不去,我连我自己都管不好。 “那你为什么不去?” 好心如我李君生,我配合了他的演出。 “没意思呗,那些老师讲的我早就在以前看书时看过了,在教室里坐着听课太浪费时间了。” 我嘞个大去,我说,这脸,您看看您还要吗? “哦。” 我心里虽然波涛汹涌,但外表上却装的很淡定——我必须试着忍耐,不听他的大言不惭。 “你这是去看书啊?” 你看不见吗? “嗯,我这不是闲的无聊吗?” 说完我就后悔了,后悔的恨不得去撞墙——我李君生他妈妈的话真多,真是多嘴,嘴真是欠抽。 “无聊的时候看书好啊,能提高修养——你看谁的?” “太宰。” “太宰啊,这个好啊——你喜欢他吗?” “嗯,还行。” “我也喜欢他,因为啊,他的文学里充满了一种忧郁感伤的气氛,他是一个孤独的行者——那你为什么喜欢他?” 我还做着接着听他说下去的准备,可他总不按常理出牌,在话说到一半时又向我发问了。 “因为他自杀了。” 我淡淡的回答。 这是实话。 “额,那你平常不上课就看他的书吗?” 王智好像因为没料到我会这么回答而显得稍微有些不知所措了。 “嗯,差不多吧,也看芥川龙之介的。” “芥川龙之介啊,那可是太宰的偶像啊——怎么,你也喜欢他?” 他又是只把话说了一半。 “嗯,喜欢,比喜欢太宰还要喜欢。” “为什么?” 他这次是真的好奇了。 “因为他自杀的时候比太宰还要年轻。” 我淡淡的回答。 这句也是实话。 “额,那君生,我就不打扰你看书了,就先走了。” “嗯,好。” 王智他可能觉得我现在有些不正常,所以还没等我点头他就掉头离开了,我看着他离开,耸耸肩——这次你总算是感觉对一次了。 二零一二年四月十五日 最近逃课逃的有些厉害。 连同班同学的名字都记不清了,更不要说那些只见过两三面的老师。 也许,我该去露露面了。 二零一二年九月二十一日 最近一周的课,我没有落下过任何一节,每次我都是早早的来到教室,然后自己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看着窗外胡思乱想。 这么长时间来,什么时候下课对我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老师他如果想拖堂那就拖好了,想早退的话您就退——这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只是,只要他们开口说下课,我就一定会是第一个背上书包走出教室的那个。 只不过,走出教室后,我就不知道该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了,我唯一想知道的就只有什么时候才会开始上下一节课啊…… 二零一三年四月十一日 “君生,去上课?” 好久没见的张云轩突然从后面拍了拍我,冲我大大一笑,我看着他,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 “最近学的这么乖了,都不见你逃课了。” 他的笑容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灿烂,而我只是无力的冲他笑了笑。 “也没几节课让我逃了。” 说完我就自顾自的离开了。 大概张云轩现在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呢。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 也许是病了,那这次病的时间可真长啊。 二零一四年六月十六日 大学四年里我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上完过一个学期的课,但即使是这样,我直到毕业也没有挂过任何一门科目。我用我的时间看了夏目漱石、太宰治、芥川龙之介、村上春树,无聊的时候也会读《聊斋志异》《子不语》《阅微草堂笔记》,想不开的时候又看了笛卡尔、康德、黑格尔······ 四年下来,太过专业的知识我没有多少,我所有的,并且在我脑海中打下深刻印记的就是我读过的那些书,我不敢说我得到了什么,但我希望我也没失去太多。 我虽然不怎么喜欢王智这个人,但我觉得他说得话有的时候很有道理,那些我花几天就可以得到并且研究的很深的知识真的就没必要再去花更多时间去听一些人草草的讲过或是侃南侃北了。 在一些课上,当部分人还在问某些人是谁、某个词、某句话的出处,在纠结这篇文章是谁写的时候,我的脑海中就已经准确的跳出了它们的身影。 只不过,可惜的是,以后再也没有课让我去逃了。 闲来无事,小谈考试 二零一一年九月十五日 扬州是个多雨的城市,这几日一直都是阴雨连绵,而且一天之内的天气也是变幻莫测——也许上午还是晴天呢,但不过中午就会突然下起雨来,而且会越下越大;可能雨刚停,天也放晴了,但一出门却又浇了一身…… 鉴于这种情况,我们宿舍这几个位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就天天窝在宿舍里大眼瞪小眼,好不容易有人出门了,那么只有三种情况,第一可能是天佐他又冒雨去图书馆了,第二可能是王智他又想不开的去雨中漫步以找写文思路了,再一个就是壮实他去给我们买饭了——壮实他是真的关心爱护我们,而且他一向认为门我们几个可以不出,觉我们也可以不睡,但饭我们是一定要吃的——你都不知道这几日把我们一个个给感动的啊。 唉,啥也不说了,哥儿们全记在心里了,搁这儿呢,藏的严严实实的。 看着壮实为我们把心操的稀碎,我也就不忍心再这么闲着了,所以今天就稍微鞭策了一下自己,动动手写写我的大学笔记。 可是,写什么呢? 我想了半天,嗯,就写它吧。 它,我们每个人都很熟悉,它有着母性的光辉伟大,也有如园丁一样默默无闻的工作精神,它是你我成长路上的好伙伴,更是你我的好老师。在我们的成长道路上,它总是不惜用血的教训来一次次的告诉我们失败乃成功之母,并恳切的教诲我们要从失败中学会成长,要懂得知错就改;看见我们骄傲自满时,它还会及时的给我们来场暴风雪让我们知道这世界多苦难,因此要戒骄戒躁,路要一步步走,风景要一点点看,人要慢慢等;看见我们失落后想不开时,它就给我们送上颗蜜枣,但它只要稍微看见我们的笑容就会马上补上一巴掌…… 另外,不管时代如何变迁,也不管岁月如何改变了我们的容颜,它都一直在那里,所不同的是随着我们的长大,它的脾气也越来越大、越来越难对付了——不过,还好,在它常年的耐心教导下,我们终于不负厚望的渐渐的掌握了和它对抗的方法与技巧——别的我不敢说,可我们就是会对付它,不管它怎么变,我们都能跟开外挂一样和它友善相处。 真的,为了让我们真正成长并成熟起来,它真是不惜口吐白沫甚至是口吐鲜血,唉,啥也不说了,就发自内心的说一句“真是辛苦您了”吧。 我说了那么多,你也该知道它是说了吧? 没错,它的名字就叫“考试”。 成,那我废话也就不多说了,就以我们宿舍开刀来讲讲我们这几个人在过去的一年中是怎么和它斗智斗勇的吧。 因为考试分专业课和公选课两部分,所以我也分两部分来记录。 首先要说的就是专业课考试,对付它,我们坚持的的原则向来是“平常听不懂,全靠最后冲和蒙。” 这句话很好理解,对于那些跟我们这几位情况差不多的同胞来说——就是平常没怎么好好听过课或是听了还听不懂的人来说,应该是可以一下子就能明白我在说什么的吧? 对,没错,简单来说就是考试前“开黑”,考试中凭人品和第六感。 应该说考试前的一两个星期是我们一年来最拼、最忙、最认真努力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我们是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就只是学习,疯狂的学习,不分昼夜的学习,我们是攻读完了这科,刷那科,文章背了一遍再来一遍…… 我们不是走火入魔了,就是太过热爱学习了——那时的我们感觉整个世界就只有我们了,整个世界都是我们的——我们的灵魂得到了救赎,我们的价值得到了升华。 你就别提那时我们宿舍里有多热闹了——我就只是看着刘壮实坐在床头上在那摇着头用河南话背张先先生的《青门引•春思》我就能笑的直抽抽,更何况还有张硕在那一会儿一个“我丫,这啥”,一会儿又一句“你丫,写这玩意儿做甚”——那效率能提的上去也是相当厉害的。 另外,要不说张硕是大哥呢,他为了保证全科稳过,就想着法的刺激自己——“头悬梁锥刺股”那叫酷刑,不能提倡,况且时代在进步,方法也必须跟着改变才行,我们要与时俱进,这才叫创新。所以呢,张硕他让他亲爱的妈妈专门拜托中国邮政寄来了一麻袋的东北大辣椒、大葱、大蒜——他亲爱的妈妈还以为他是想家了,给他寄东西的那晚打来电话,在电话那头哭的泣不成声的——这位可爱的阿姨要是知道了她儿子的目的大概会哭晕吧。 而且张硕他这人还特别热情——他这个优点我在前面就反复提过,之后我也还会提的——因为他很热情,所以他不光自己吃,他还分给我们吃,我们不吃还不行——一直到今日我还在发自肺腑的谢谢他。 不过我们宿舍里也不全是像我们这样玩命的人,就比如张天佐和王智,他俩是从考前一两个月就开始准备的那种,就在我们四个还在琢磨着怎么逃课才能万无一失时,人家就已经把要考的内容好好的复习一遍了;当我们下定决心要在最后的关键时期拼一拼时,人家又把不考的也认真看一遍了——这叫心中有数;当我们开始熬夜苦战时,人家就可以拍着胸脯向我们保证这次稳稳的前十了——是的,不是稳过,是稳稳的前十,您没有看错,您真的没有看错。 这就是境界和追求的不一样,我们拼死拼活所求的不过是不挂科,他们按部就班、不紧不慢要的是前十、前三或者第一——有什么办法呢,谁让我们平时不努力呢? 自己不求上进吧就不要去抱怨世界不公平了,对吧?况且你也没那资格去抱怨,你抱怨了也没人理你,所以,君生在此劝您还是省省力气吧。 再要说的就是公选课了,公选课嘛,都学过马哲、毛中特和思修吧? 什么,你没学?兄弟,别闹——说实话,你是不是一节课都没去过? 咱说实在的,像这种课,压根就不用复习——只要你能挺胸抬头的向伟大的祖国妈妈保证你可以像我一样政治觉悟高、三观正、作风好、爱党爱国爱人民,那么,你这三科的分就绝对低不了,当然了,你要是就喜欢跟社会过不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我们是用一年的时间修完了这三门课的,第一学期是马哲、毛中特,第二学期是思修。 考这三门课之前我是真的一点点都没复习,三本书在柜子里躺的可老实了,我这里面可绝对没有夸大的成分——咱可事先说好了,我说完你可不能记恨我哈——我当时看见他们在那拼命的复习马哲、毛中特就很不能理解,你说它们仨儿有什么好复习的? 马哲嘛,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有规律的,规律是客观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简单吧? 简单。 好理解吧? 只要你坚定的相信马克思,那么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 再说说毛中特,你还记得它的全名是什么吗? 人家叫《***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概论》——名字记不住没关系,但关键词你总该知道是什么吧? 那就完事了,你从小就开始学,还不知道毛爷爷的主要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理论体系的内容是什么吗?好吧,你还真不知道,那我只想送您三个字“啪,啪,啪”——您这是跟张硕一样的典型的找抽型——啥都不说了,赶快回去背去——你连这都不知道,作为中国人你丢不丢人、害不害臊? 最后就是思修了,思修思修,考的就是你的思想道德和法律修养,我给你说,你就把心放的死死的吧,祖国妈妈她可好了,她是不会难为未来的花儿草儿的——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不是那种整天盼着世界大战、地球毁灭的人,那你保准的能过。 这三门考完后,成灰、壮实他们几个,就连王智和张天佐都围着我讨经验,没办法,我分高呗,而且是不复习的那种——不好意思,请容许我在我的笔记里嘚瑟嘚瑟——人生难得几回春,能让我李君生嘚瑟的机会更少,所以我可得好好珍惜这个机会。 我正襟危坐,酝酿了一会儿,缓缓的开口了。 “主要还是三观。” “君儿,你不实诚。” 我话刚开个头,才刚酝酿了点情绪,壮实他就泼冷水——壮实他最讨厌不实诚的人,因为他自己很实诚。 “就是,君儿,你就别卖关子了,给俺们讲讲呗。” 张硕还在那嚼腊肠,天佐扶了扶眼睛——他这是无形中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虽然都快一年了。 “行,那俺就直说了。” 一直装作不感兴趣的王智一听我这句话立刻就往我这儿靠了靠,我心里那个美啊。 “其实很简单,你们听好了——单选是有马克思就选马克思,没马克思选毛爷爷,毛爷爷没有看小平,三人都不在,就考虑是不是来到了新时代;多选是只要他们三个有人在,能选几个就几个;再有一个就是没有什么是马爷爷解决不了的,要是有就是没有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相结合;最后在进场前一定要多念几遍‘我爱学习,我爱毛爷爷,爱马克思,爱党,爱祖国,爱人民,我是社会的好少年,我会的全做对,不会的也蒙对’,给自己洗洗脑就大功告成了。” 我说完后他们个个犹如醍醐灌顶般,看他们那表情似是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能为宿舍尽一点微薄之力,在下也甚是高兴啊。 最后哈,我还是得澄清一下,因为我怕我这笔记哪天被人瞧见了再说我是“苏格拉底败坏青年”,误人子弟,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所以,咳咳,我们啊,书还是要好好读的,平常一定要好好努力,只有好好学习了,才能天天向上;千万不要想着临时抱佛脚,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佛脚让你去抱,抱多了,我佛再慈悲他也会烦的;然后就是不要老想着走歪门邪道、耍小聪明,那都是不对的,书山有路啊它勤为径…… 行了,行了,我就不多说了,我也写累了,正好,看样子,外面也放晴了,我也该去撒撒欢了,最后奉上一首诗,献给默默陪了我十几二十年的“好伙伴”以表示衷心的感谢: 你写或者不写它 它就在那里 只多不少 你见或者不见它 它就在那里 不离不弃 你信或者不信它 你的命运就在它手心里 你恨它,它却永远爱你 和你相爱相杀 去它怀里吧 或者让它跟你一辈子 默默跟随白首不分 致: 今天是可敬可叹可惜又可怜的诗人仓央嘉措逝世的第三百零五年——我仅希望您在那个世界里从不曾感到孤独。 开会年年有——开会 二零一一年三月三日班会 今天是开班会选入党积极分子的日子,我打眼看了一下黑板上的名字,丝毫没任何惊讶可言,因为,说白了吧,大学里变来变去就还是那几个人的舞台,我们这些人就永远是观众。那些真正愿意出彩的,比如张天佐,他们早在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像我们这些不愿过问世事的人,就心甘情愿的做着小虾米,一切荣耀也便永远和我们无缘了。 我们宿舍还不错了,还有一个人上榜——没错,就是天佐,我比较奇怪的是竟然没有王智,在我看来,他应该不管是学习成绩还是德育分都是属于那种很靠前的才对,但黑板上竟然没有他,这让我很是惊讶。不过,后来我从他口中得知他是不稀罕这些头衔,并且还是主动要求班长把自己的名字去掉的——他跟我说的是“此生不求名不求誉,但求一人心”。 好吧,就像我之前说过的,王智他在我看来一直是个怪人,当然了,他觉得我更奇怪——但话也不能这么说,他好像除了认为他自己正常外,别人就都是疯子。 我虽然对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兴趣吧,但要是我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那我是绝对不会拒绝的,可是坏就坏在我没这个能力上,而且我估计这大学四年里要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我会一直没有这个能力的。 行了吧,这个不是很悲伤的话题就此打住吧,咱接着说我们这个班会。选入党积极分子嘛,反正我这个人是绝对的讲私情的——我一看那小黑板上有我舍友的名字,那还用得着犹豫吗?我大笔一挥就把“张天佐”这三个字豪豪爽爽、大大方方的写上了。 做完这个后,我就开始和刘壮实在那大眼瞪小眼了,因为吧,黑板上的这些人我们都不是很了解——我们也就在上课的时候见见面,平常又不呆在一起,班里也没什么活动,而且即使是上课我们这几位还老不去,你说说我们能对他们了解些啥?况且我也不记得他们对班级做过什么贡献,无非就是学习成绩好一些,和老师关系好一些嘛——这让我怎么选? 但是校方还偏偏要求我们选三个人,所以我们就只能这样不情愿的选着那些所谓的入党积极分子了——唉,你瞧瞧把我们这几个行使权利的人给憋屈的呀。 二零一一年四月二十八日运动会 大学生活就是和以前不一样,活动就是丰富多彩,只不过我到现在也没能明白我们为什么要在运动会前一遍一遍的练习进场,而且学校还特地调来了航拍和摄影师。 不得不说,这一出整下来,实在是大有成效——运动会还没开始呢,我们就已经不耐烦了,甚至还有人在那里抱怨,画圈圈诅咒。 这也真是苦了那些“费尽心思”的策划者了,为了做好学校宣传,打好广告,他们就任劳任怨的工作着——可他们却又偏偏热衷于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工作,你说这到底该怪谁?唉,就轻轻松松的比个赛,不是挺好的吗?你偏要搞得这么麻烦,搞得大家都心生厌烦了你才满意,唉,算了,我也不管了,就不在这替他们打抱不平了。 我们宿舍这几个人虽然都有很明显的“反骨”,但对于班级我们还是非常热爱的,逃课那事先放着不说,毕竟那不涉及到班级,反正只要是集体活动,我们就比谁都积极。这不,运动会又找不着人参加了,我们几个二话没说就一人报了三项,要不是每个人都有参加项目的限制次数,我觉得我们几个人完全可以把这些项目全都包下来。 当然了,王智没参加,他身体不行,而且人家也不在乎,他成天把“我要这么多德育分有什么用”挂在嘴边——我就不明白了,您既然觉得没有用,干嘛还拼命地写文章、投稿——真是,天才的世界我李君生还真是一般都不怎么能懂。而且吧,他能说出这句话也是因为他有,你看我,我倒是想说,可我没那个资本啊。刘壮实他吧,是个直肠子,有啥说啥,所以一听王智故作清高的说这种话,他就火大,一火大他就难免啰嗦几句——他指着王智的鼻子哼哼“你看把你主贵滴不轻”。 当然了,张天佐他也没参加,他的时间一向比较紧张,像运动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他才不会来呢,要是来了,也绝对是因为导员要过来巡场——我前面说过,张天佐他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那种注定要往上走的人,所以他要跟一些人打好关系,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人家虽然只是露露面,但导员还是记住了他,像我们这种累死累活在大太阳底下奔跑的人,导员压根就不知道。 咱接着说运动会哈,我报名的时候是我们班的副班长亲自来找的我,因为没人愿意参加,我的跑步还一直都不错,所以她就主动找了我,而我们的副班长吧,她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这样所导致的结果就是她一跟我说话,我的脑袋就开始发热了,一发热我就干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我们的对话是这样的: “李君生,求求你报名参加一下运动会吧,咱们班没人参加——“ 她的大眼睛在我面前眨啊眨啊,看的我的心有点慌慌的。 “我考虑一下。” 面对女孩子一定要矜持,所以我要矜持,一定要矜持。 “你参加什么都可以,一百、二百、八百、一千五、三千、跳远、跳高都行。” 她的视线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我,眼睛紧紧随着我转啊转——我有点不好意思了,开始动摇了。 “什么项目还没人报?” 我还是得矜持,故作矜持。 “都没人报。” 真尴尬…… “那好吧,我就报一个吧。” 副班长她真是喜出望外,那种感激的表情我至今难忘。 “那八百?” 见我没说话,她有些着急。 “二百也可以。” 我还在考虑中。 “一百?” 她的表情稍稍有些失望了,她一失望我就脑袋发热——我特别害怕惹女孩子不开心。 “不不。” 我终于说话了,副班长她那bling bling的大眼睛真的是快要流出眼泪来了,我一看她这种要哭的表情我的脑袋就更热了——别哭,别哭,千万别哭,我李君生求求你了…… “你不是刚才还说要参加的吗······” “我要报三千。” 我他妈妈的绝对绝对是脑子发热——我活到现在最见不得的就是女孩子哭,我当时一看她那双泪汪汪的大眼睛我的大脑立刻就短路了,把一千五直接改成了三千,你不知道把副班长她高兴的呀,我真怕她一把抱住我就再也不撒手了。 我答应她后,她立刻就向全班同学宣布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我这人平常没什么存在感,今天总算是大放光彩了,还有人在问“李君生,他谁啊”,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鼓舞了士气,班里的同学一激动,当然,最激动的就数刘壮实和张硕了——我是他哥们儿,我是开路先锋,有面儿! 他们一激动就也跟着我跑三千,刘壮实还好,张硕吧,说真的,他打架还行,跑步真不咋地,我有点担心他,但我还不能打击他——好人难当啊。 再值得一提的就是,运动会的时候要投稿,说白了就是要写一些鼓励运动员的话。我对这没什么兴趣,因为我极其厌恶按着别人的规定去写东西,那样会限制我本就不怎么开阔的思路的。但是我无奈于张天佐他是团支书,他非得让我写,我给他面子,然后我就写了。但我还是不明白——你说你自己就是文学院的学生,干嘛非得让我写,而且放着王智那个贼优秀的资源你不去用?你在这儿消遣我干什么? 张天佐他只是笑,说自己文采不好,说王智的文章不接地气,好吧,好吧,就冲你这句话,兄弟我也写定了。 于是我琢磨了半个小时写出了下面这段话: 不为掌声的环绕,不求霎时的荣耀,只为那微薄的德育分,你便死命的奔跑。 忘却意志的薄弱,忘却速度的不及,只有信念的支撑——你是我们奋斗的标杆,是我们的王者荣耀。 加油吧,别停脚下的步伐(停下就完了),迷人的德育分正站在终点,等着你,等你入怀。 从这篇不长的“稿子”你就能看出来我这人的才华到底有多不济了,我自己都没脸说我是文学院的学生,仔细想来我平常看的书应该是都让我当干粮吃进肚子里了,唉,罪过罪过。 另外,我也说过我这个人有些“反骨“”,这该怎么说呢,怪就怪我爸妈吧——他们总是怕我这出错怕我那有问题,总害怕我踏错一步,然后就去过度呵护我,过度限制我,所以现在我就变成了他们最不期望的样子——我挺叛逆的,只是没让他们发觉。 总之,这段话我刚写完就被李成辉大加赞叹了一番(不知道为什么,我跟他很有共同语言),他劝我这么投上去就行,刘壮实他也是竖着大拇指头夸我“你咋恁能嘞”。但是,当然了,张天佐他看后立刻就否了——他是那种思想很纯正、作风超正派的人,而且我也知道像我这样明目张胆的写大实话是很不对的,所以我稍一闭眼,提笔改到: 不求掌声的环绕,不求霎时的荣耀,只为证明自己,实现炽热的梦想,便用意志去拼搏,用速度去挑战,你是我们的骄傲,是无愧的荣耀。 加油吧运动员们,带着坚定的信念,不停脚下的步伐,胜利定会为你们铺平道路。 然后还有别的一个版本: 不为鲜花的围绕,不为刹那的荣耀,只有执着的信念,化作不停的奔跑,心中燃烧着梦想,脚下不停的步伐。 ······ 总之,这次的改变,张天佐他很满意,但打那以后他再也没让我写过任何东西。 这是为什么呢?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 如果爱以再也不见为代价——恋爱 二零一一年一月三日成灰的过往 李成辉他今天突然开窍了,他竟然主动提出给我讲他和他那个追不到的女孩子的故事。 “君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那些歌是写给谁的吗,我今天给你说说,你听不听?” 成灰坐在我的床头上,抚摸着他的吉他,眼神中略带忧伤。 “我也没有特别想听,如果,你要是不想说我就不听。” 我倒不是不想听,毕竟我也问过他几次了,只是他每次都一笑而过,慢慢的我也就没有那么想知道了,但今天他竟然想不开的主动提出来了,这还是让我很吃惊的——我寻思着不会是放假把他给放傻了吧? “没事,都不是大事,我早就看开了。” 他稍稍抬了抬头,看着我,笑容收敛却很灿烂,我点了点头。他见我坐好了,就开始慢慢叙述——可能是我们这些文学院的学生多多少少都有这样一个毛病吧,就是一旦讲起亲身经历来都有些像讲童话故事或是言情小说,所以接下来成灰的话在你们听来可能会有些矫情,但是他真的很投入、很动情——总之,对于成灰说的话还请您见谅。 “我和她是在初中三年级的时候认识的,那个时候我们一家人搬家,恰好又搬到了她隔壁,那天我上楼时,她正好下楼,她看到我们一家是要往她隔壁搬,她就热情的帮了忙——说真的,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不仅不喜欢她,甚至还有点烦她——她太热情太活泼了,性格就是初中时代最常见的那种乖乖女性格。” 成灰说到这里微微摇了摇头,笑容里有回忆、有苦涩。 “不巧的是我被分到了她们班,我们又住同一栋楼,所以自然而然的我们就每天一起上学、放学。刚开始的时候我很不习惯,也从不会去主动等她,但她好像一点儿也不介意,不管我对她多冷淡,她都是拍拍我的肩,笑的很灿烂的跟我打招呼——我是转校生,没什么朋友,然后她就成了我的朋友。” 今天外面的风挺大的,吹的窗户直作响,光秃秃的白杨树晃动着满是结痂的枝干,太过纤细的枝条纷纷掉落了下来。 “她的话特别多,一路上总是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开始的时候我还很不耐烦的吼她说‘你能不能安静点’,她听后总是立刻点点头,不好意思的跟我道歉,然后过一会她就又开始哇啦哇啦的说起来了——很令人头大,不过,慢慢的我也就习惯了,她不说我倒还感觉少点什么。” 成灰的表情很无奈,从他眼中我似是看到了他和她走在大街上的过往。 “我问过她为什么那么爱说话,她说也没有了,说自己以前的话也不多,说自己就只是不喜欢两个人在一起时气氛太尴尬罢了,说既然你不说那就只好全都由我说了。” 我愣了愣,这种感觉我也有过,这种做法我也试过——那种像是扮演小丑来取悦别人的感觉真的很落寞。 “高中时我俩考进了同一所学校,还在一个班。”成灰冲我侧侧头,笑的很无辜“高二时她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男同学,她跟我说了——她什么都跟我说,对我没有秘密。我点点头说知道了,她说以后就不跟我一起走了——听到这句话时我竟然有些失落——人很奇怪吧,我明明不喜欢她,可还会舍不得她,也不想让她和别人在一起——君儿,我是不是很自私?” 我看着成灰那自嘲的表情不知如何是好,看着他这种表情,我有些后悔听这个故事了——我低下头,没接话。 “这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几乎都是一个人,她偶尔也会来陪陪我,可是这就只是在徒增我的失落和孤独。她谈恋爱的那段时间里,我也谈过几次,可是都是不了了之了——君儿,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那种感受,就是你觉得身边所有的人都比不过她,不管她们到底有多好,但你就是认为她们都比不了她,在你心里她才是最好的那个——跟她们在一起我没感觉,而且我也不想浪费她们的感情,到了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成灰的手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最后还是把烟掏了出来,他冲我歉意的笑了笑,我也笑了。 “高三时,她和那个男生分手了,是那个男生主动提出来的,原因是他接受不了异地恋——男生太优秀了,她比不了,可是他竟然连让她努力的机会都没给她。分手的那天她跟我一起走回了家,在路上她很平静的告诉了我这件事,我问她还喜欢他吗,她点头说喜欢,可她连哭都没哭,甚至嘴角还挂着笑——我却看的很心疼。” 成灰已经好久没抽过烟了——至少有一个月零十天了,可是今天他一抽就抽的这么猛——话还没说几句,烟就已经下去了大半支,我看着他,没阻止他。 “那以后的一两个月里,她的话就再也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她说她忍受不了沉默,可是她却非常沉默。高考结束的第二天我把叫出来,跟她表白了,她笑了,拍着我的肩说‘李成辉,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啊’,那时的我比较大男子主义,根本就不会去关心别人的想法,我怎么想的就怎么去说,所以我没有察觉到她的失落,我还是坚定的说了‘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我喜欢你’,然后她哭了——她跟那么喜欢的那个男生分手时都没哭,听到我说这句话时却哭了。” 走廊里已经有稀稀拉拉的吵闹的声音了——看来是下课了。 “这以后她有一个星期没见我,我去找她,她总是找借口推辞,然后她自己出去旅游了,我们本来是说好一起去的,结果是她自己去了。在她出去旅游的第十三天,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我打电话跟她道歉,她笑笑说这个事以后再谈。三天后她回来了,她找到我说‘没事,开玩笑嘛,我原谅你了’,那天我们一起吃了最后一顿饭,然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她的爸妈随着她上大学也搬家了,搬家那天她都没跟我说,还默默的把联系方式给换了。” 成灰看看窗户外,然后转过头冲我笑了,他说:“君儿,故事我讲完了,是不是很无聊?”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不过他也没打算要我的回答。 “他们也都快回来了,我来给你唱首歌吧。” 我点点头,他低下头,深情地盯着他那把深红色的吉他,慢慢的弹着,声音很低沉,还有点沙哑——这次他没再唱他那首无题的歌曲,他唱的是一首我也很喜欢的歌,叫《花房姑娘》: 我想要回到老地方,我想要走在老路上, 这时我才知我已离不开你!噢......姑娘! 我就要回到老地方,我就要走在老路上, …… 宿舍门推开了,张硕那张胡子拉碴的大脸立刻就出现在了我眼前,他挥挥手,冲我俩说着什么,可我的耳边还是李成辉说的那几句话: “君儿,你知道吗,有些人看起来原谅你了,其实是因为你在她心里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君儿,都说爱一个人要说出口,但是,如果你和她的未来是以再也不见或是割断联系为结局的,除非你能忍受的了,否则,还是不要开口了。” 我看看他,他还在用心的唱着这首歌,我的心里顿时一片荒凉——李成辉,你那表情哪里像是看开的样子啊…… 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恋爱 二零一一年三月十三日 First Love 她跟我告白有一段时间了。 她把我叫出去跟我告白的那天我吓了一跳,因为我实在是没想到她会喜欢我——我感觉像她这种积极进取的女孩子应该喜欢王智那种才子类型的才对,像我这种小痞子...... 唉,真是没想到癞蛤蟆还真有一天能够吃到天鹅肉——女孩子的心思果真猜不透。 那天她把我叫出去,我以为我又犯啥事了,所以,我在出去之前,在床上躺着,苦苦琢磨了半天,我是感觉我最近还挺乖的,除了逃课外别的还真没什么,我想不出来就让成灰他们帮着想,他们也说我很乖——那我就放心了——我之所以有这么多心理活动,是因为她不是别人,没错,她就是我那个很可爱的副班长。 我大大方方的去见她了,然后她见到我说了一堆不相干的话,正当我听的云里雾里的时候,她突然将话锋一转说“You are my first love”——我李君生的英语再不好,学了十几年英语的我还是能够听懂这几个词的意思的——我呆了半天,本来想开口说“班长你别闹,有啥事您直说就行,我承受得住”,结果我一看她那表情——好吧,她是认真的。 这个,这个……我有点不知所措——你想想看,你的异性班长平常只有在你犯事的时候才会找你,然后她突然把你叫出来说她喜欢你,你能有什么感觉?反正我是除了惊讶外就是不知所措加大脑空白了。更要命的是她问了一句“你对我有感觉吗?你要是不喜欢我......没事的”,我缓了半天,眨巴眨巴眼总算回到正常世界了——您那表情像是没事的样儿吗…… 我以前就说过我怕惹女孩子不开心,更怕她们哭,而副班长她又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然后的结果就是我完全跟着她的思路走了——她说我们试着交往一段时间吧,我说可以啊……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因为刚开始和异性交往时大家做的事都差不多,我就只说今天发生的事。 今天下午放学后她让我陪她去逛街——我一向不喜欢搅了别人的兴,尤其是女孩子的兴,所以我就答应了,反正我也没什么正事要做,而她又是我的女朋友。 她开心的把包塞给我,挎着我的胳膊,我冲她笑笑,说“你慢慢逛”。 我陪着她在商场绕了一个多小时,而且,这一个小时就只是在零食区域的那几个架子之间逛——这也是够可以的。 我早早的拿了几包零食,难得很有耐心的一步步跟着她,她也少有的去称了些散装零食,买了几包奶茶——我挺欣慰的,因为以前跟她一起逛超市,即使是我花钱,她也是只逛不买,倒不是她生活条件不好,她家是挺富裕的那种,至少要强于我,但她就是只挑不买,现在她竟然知道享受一下生活了,终于有点生活情趣了——我很满意。 可待我去前台付款时,我却找不着她了,我在门口等了很久才见她空着手从商场出来了,一看到这情况我心里的无名火就一下子窜了起来,而且还窜的很高——每次陪她逛商场都是以这种结果告终——挑了半天,也都选好了,最后又全都放回去了,我是真不知道自己陪她逛了那么久是为了什么——难道你的时间是时间,我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了? 但我不能冲女孩子发火,所以我强压着怒气问道:“怎么又不买了?” 她露出无奈的表情,摇摇头说:“我没时间吃。” 听到这句话,我一下子就愣住了,一脸蒙叉的看着她,然后一股心酸莫名的从心间流过,刚刚她要买牛奶时也是这么说的——“我没时间喝”。 一瞬间去年年末发生的一幕滑过我的脑海——那天下午我和她走在校园里,我说我手边不能有零食,一有就一定会吃完时,她很吃惊的看着我,问:“你还有时间吃零食?我都找不着时间。” 我当时听到那句话时也是像现在这样震惊不已,但我还是耸耸肩调侃道“我是个闲人,有的是时间”——可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了,我们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 之所以到现在了我还跟她在交往,一是我认为那些不同可以在交往中慢慢磨合;二是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我怕我说错话后她当着我的面流眼泪…… 现在再次听到她说这样的话,我不再说话了,主要是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果真啊,我李君生是个不学无术的人,我竟然会有时间去做吃零食这么无聊的机械运动,就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成功呢? 反正,到目前为止,我是感觉我和她那本来就单薄的感情算是彻底出现裂痕了——我自认为我是个有生活情趣的人,因为我认为我有生活情趣,所以我就特别受不了那些没有什么爱好和生活情趣的人,所以,我就很难喜欢她了。 而且,在生活里我怎么也是半个逗逼,是逗逼就总喜欢开各种无聊的玩笑,然后我还能笑的哈哈的,可是她不懂,完全抓不住我的笑点,所以我就只能自个儿在那笑,她看傻子一样看我,越看我就越尴尬,然后我就闭嘴了…… 另外吧,在我看来她这个人比较奇怪,她每次都是不费力的就开口对我说“哎,君生,帮我占个位呗”“哎,君生,帮我买包酸奶呗”......可以啊,没问题,但你也总得有个限度吧?你既然知道上课就要迟到了,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去呢?为什么非得要卡点呢?你还真以为就你的时间宝贵吗?还真以为我每天就真的是没事做了吗…… 我李君生虽然不济,但我也是有自己的圈子要去混的人,你总不能指望我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你身上吧。 总之,跟她交往后,我觉得她不是找了个男朋友,而是给自己找了个“小桌子”“小凳子”。我觉得吧,我虽然是她的男朋友,但我并不认为我是可以任她使唤的仆人,反正我是认为不论男生还是女生,凡事嘛能自己解决就不要去求别人了,别人能够不厌其烦的答应你每一件事并不代表着人家就没有情绪了,人家只不过是忍着罢了,不想戳破那张纸,不想破坏他和你之间那本就脆弱的情谊罢了。 你说身为她的男朋友的我都会感到不耐烦,更何况那些跟她没多少关系的他们呢? 我是觉得这些道理都挺好懂的,可是她好像一点儿也不明白,你说这到底该怪谁呢? 怪我吧,嗯,可能是我太大男子主义了,不够体贴,不会照顾女生;怪教育吧,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现行的教育培养了一批视自己时间如生命,却视别人时间如dogshit的社会好青年。真不是我不上进、不是我觉悟不高,只是,像她这样连做自己想要做的事的释然都没有,连稍微享受生活的乐趣都丢失了时,她还算是个正常人吗? 总之,不管什么原因,我知道我和她是绝不可能在一起了,可是我该怎么跟她开口呢——相处这么长时间了,我觉得她是玻璃心,唉,真愁人。 没办法,我就只能让她慢慢讨厌我了,我尽力而为吧——再者说我也不能耽误她的未来。 你想象不到外表淡定的男人有多脆弱——恋爱 二零一一年三月二十九日诀别诗 今天是个值得纪念的悲伤日子——张硕追了四个月的女孩子,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了,是的,单方面坚持了四个月还是没能成功,虽然时间不是很长,但张硕他是尽了力的在拼命努力,对他来说,这四个月很难熬。 这个女孩我只见过一次,我记着她是经济学院的。张硕和她的认识其实是个巧合,简单来说就是去年十一月中旬我们宿舍几个人一起去食堂吃饭,打饭的时候,张硕就看上了她前面的那个姑娘,他拉拉我的衣角,小声的说“君儿,你看那姑娘是不是贼好看”,我顺着他的目光,认真的看了看——其实那女孩长的一般般,没什么特征,但看着让人感觉很舒服。 反正结果就是不管我们几个怎么看怎么说,张硕他就是跟她对上眼儿了,说什么“俺就看着她得劲儿”。 前面我说过张硕是那种大大咧咧的人,敢爱敢恨,所以他一看上人家就立刻有了行动——上去就问了那女孩子的名字、联系方式和学院——他这种不怕失败的勇猛做法还真是让我们几个佩服的五体投地。 有了女孩子的联系方式一切就好办了,张硕是变着法的对她好,平常自己不吃也得给姑娘买点好吃的好喝的补补,还说什么“俺不缺营养,俺们东北人啃个大蒜就能活半年”,每个月只要拿了生活费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问那女孩儿缺什么…… 女孩儿开始的时候不怎么接受,后来也就不说什么了,她对他说“你要上进,你要是能保证成绩,我就和你谈恋爱”——那女孩子其实是为了张硕好,想让他有个好的前途,张硕他听后连眼都没眨一下就答应了,他拼了命的使劲学,我前面有记录过他的疯狂,最后他考了班里第十七——我认为这个成绩还可以,毕竟他之前没认真过,靠最后的时间打败了班里近三分之二的人——我们班有五十七个人。 可是,那女孩儿不是不满意张硕的成绩就是原本就没打算和他谈,也许,她说让他好好学习只是一个借口,反正,最终她和张硕还是只是普通的朋友。 张硕也不在乎,拍着胸脯说“没事,还有机会,我会更努力的”——真的,做为他舍友的我是看得出他的努力的,他太拼命了。 可是,今天,女孩子还是打电话跟他说了“张硕,对不起,我还是只想和你做朋友”——我不是那个女孩儿,所以我不能明白她的想法,看见张硕在宿舍里咬着嘴唇,吃力的点着头说出“好”这个字时,我真想一把夺过电话把张硕做的所有的事都告诉那个女孩子,可是张硕没让我这么做,他一把推开我,慢慢挂了电话,冲我笑笑说“君儿,啥都不说了,这个结果只能说明我和她的缘分还没到”。 我听完后啥都没说。 他笑笑,拍着我的肩膀说“君儿,你那啥表情——哥没啥事,你哥我对感情看的可开了”。 他可能是为了做给我看,想要告诉我他确实不在乎这场恋爱,所以他动笔写了他上大学以来的第一首诗来表示他不再留恋她的决心: 我拿一颗诚心,只换来欺骗 无所谓 你开心就好 你不在乎 我也没必要放心上 请记住 还是一颗诚心给你 只不过,你再也换不回我对你的信任。 在我读来,这首诗和主题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可能是他和她之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吧,我没问,也不想知道。 他说他对感情看的很开,不用我们担心他,然后那晚他就使劲的给我们开玩笑,讲荤段子…… 他自己在那笑的不成样子…… 他自己背过身偷偷的摸眼泪…… 二零一一年五月九日结局 我和她最终还是在我的意料内分手了——比我预计的晚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以为她会更快的讨厌我呢。 分手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她嫌弃我太冷淡了,她说明明跟我在一起却完全感觉不到我的存在,而且她总是感觉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在一起这么久了,她总算是说了句实话。 我虽然和张硕、壮实他们相处的挺不错的,但是,说实话,大多数情况下我还是更喜欢一个人呆着,因为,在这样的状态下,我不仅可以按照自己的步伐走走停停,享受享受难得的内心恬静,而且自己一个人时我还可以不用去关心在乎别的人。我自己,我只需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两个人,尤其是当对方对你言听计从、只会说“你决定吧”“随便你”时,对方对我来说就只是个累赘——此时的我不仅要保证自己的安全,还要时刻保证对方的安全,这样的话,我本就有限的自由就又要受到限制——我明明有那么多事可做,有那么多路线可选,可我偏偏得去考虑你。 我知道我的这种想法很自私,但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没必要遮掩。当然了,话虽这么说,我还没冷漠到不去帮同行的人,我还是很助人为乐的——然后您应该也看出来了,我这个人其实不怎么适合当谈恋爱的对象,起码现在是不适合的。 嗯,另外,我心里也确实早就有了另一个人。 二零一一年九月二十二日最后的霸气 在恋爱结束时,刘壮实是我见过的最霸气的人,没有之一。 对于壮实他交往的那个女孩,我只知道她是壮实的高中同学,其它的我都不知道,就连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我也不知道——要不是壮实他今天在和那个女孩分手时写了封信并很信任我的让我看了,那么我到现在也不会知道他在谈恋爱的。 他写的这封信是我所见过的最霸气外露的了,看后若不是他跟我说他是写给那个女生的,我就一定会认为是有人惹到他了,然后还会先入为主的认为他写这封信是为了骂对方以出口恶气——信是这样写的: 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实不是那种喜欢多事的人,我也不喜欢刻意去结交太多的朋友,从不渴求有很多人围着我转,我真是在乎你,就会主动去关心你,但请你注意,这并不代表着我会将热脸使劲往你的冷屁股上贴,而且是多次——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吧,你不去找她,她也绝不会找你,你找她了,她也会以各种理由拒你于千里之外。那好吧,我懂了,毕竟,我的脸皮其实并没有你看起来的那么厚。 你说我这么一个怕麻烦、懒得去关心别人的人,每次都用心的去跟你问好,给你道祝福,而你却半天不回一句,或说懒得回,很好,就像我说的那样,我也不是脸皮多厚的人,你不在乎我,我也没必要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你要是哪一天发现我也半天不回你消息——但请你放心,我不会不回的,因为我知道这样不礼貌,不过还是请你不要不习惯,因为是你的不回复,让我磨掉了我所有的耐心,也磨掉了我对你的关心和在乎。 我说句心里话,既然你不想理我,那么就干干脆脆的别理我好了,你没必要一边和别人聊着天,还一边费力地敷衍地回复我,我又不是傻子,通过你的回复我能读出你的耐心,真的,你没必要这样。你这样,到头来,还得让我找个借口说自己有事,还得让我向你连连道歉,还得让我装出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样的过程,你累,我也累,何必呢? 而且,我找你,你总是推辞说有事,我说好,有事你就先忙,等有空再找我,你半天回了个“嗯”。可以啊,我等,我等,我慢慢等——你他妈妈的真的以为我离开你就不能活啊,拖了几个礼拜,还是我去找的你,你终于说自己有时间了,很好,可事情我全自己解决完了——这么长时间我就算再笨也能解决完了,也不得不解决,是吧? 哈哈,你他妈妈的有玩游戏的时间,就没有跟我说两句话的时间?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你也不怎么在乎我的感受,你早就认为我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了,不会生气,也不敢生气。对,对,你说的都对——你丫的,我不生气只是因为我还在乎你,你他妈妈的还真以为自己是谁啊? 既然这样,咱们就此别过好了,反正你很博爱,少一个不算少,正好,我也省得再去考虑你的感受了。 对了,我写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以后再和别人交往时能不像对待我这样对待他,毕竟找一个真心喜欢你又对你好的人不容易。 信就这么长,从头到尾没有任何称呼,也没有落款——那天我才知道壮实他也是有脾气的人,才知道他只是看起来傻傻的、很憨厚,其实,他什么都懂,心里很清楚。 我苦笑着问他这么麻烦干嘛不直接发信息,他没说话…… 信写完了。 他把它寄出去了。 然后他哭了。 二零一一年十一月十七日天佐的爱情 今天下午两点多,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面的张天佐突然闯进了我们宿舍——他的左脸上是几块青紫色的淤青,右脸有几道手抓过的血痕,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片有一个已经碎掉了…… “天佐,你这是咋了?” “谁打你了?” “发生什么事了?” …… 虽然天佐已经转专业去了别的学院,已经算是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但是,出了事他能来找我们而不是别人就说明他心里还装着我们,而且我们还在同一个屋檐下一起住了一年,所以还没等他开口我们就先坐不住了,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 天佐一看我们这么关心他,他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还没开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我赶忙让他坐下,安慰他,让他慢慢说。 事情是这样的,天佐在转到新的专业以后喜欢上了一个同班的女孩子,女孩子名叫杨苗淼,她也喜欢天佐,两个人就这样谈了大半个月。但就在今天,突然就有三个人在天佐回宿舍的路上堵住了他,二话没说先把他打了一顿,然后其中一个人就指着天佐的鼻子说“你跟杨苗淼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她是我女朋友吗?你他妈妈的这是在干什么……” 天佐说他听到这些时就蒙了,坐在地上任凭他们随便打,但等自己反应过来时他就早已经不顾一切的向那群人冲过去了——天佐是标准的南方人,身材比较娇小,而对方是高大威猛的北方人,所以天佐就很吃亏,但他还是使劲挥舞着拳头,大喊着“我让你丫的乱说,我让你在这瞎说”…… 他打不过他们,就指着他们说:“你们几个有本事就别跑,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们不走,谁走谁孙子,你去叫人,尽管去叫,还怕你不成!” 对方也是不客气。 一听天佐这么一说我们几个就都火了,张硕他一下子就从床上翻身跳了下来,拍着桌子说:“一帮小兔崽子,敢惹俺兄弟,看俺整不死你。” 就连王智这种比较文弱的人也坐不住了,更何况我们——说干就干,我们宿舍这几个人跟着天佐,一人拎了块砖头就去找那伙人了,我们把对方给揍了,对方也没让我们好过。 可能是我们宿舍最近失恋的比较多吧,所以打起架来都是使足了劲,一见面,我们也不打招呼,直接上砖头,对方一下子就蒙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赶忙抢我们手里的砖头…… 最后要不是天佐喜欢的那个女生赶来了,还不知道我们会以何收场呢。等我们都冷静下来时,一看对方也是鼻青脸肿的,毛衣都被我们扯的脱线了,本来打理的好好的头发现在也是不能入眼了,当然,我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女生赶过来后使劲拽着对方那个男子的胳膊,哭着喊着让他不要再打了,天佐一看立刻就明白了刚才那男的说的都是实话,所以他就发飙了——真的,他是真发飙了,他一下子就从我手里抢过砖头往那男的身上使劲抡,要不是那男的伸出胳膊挡了一下,这一砖头下去可还得了。 再值得一提的就是王智了,我实在是没想到他还挺拼的——今天我算是对他刮目相看了,他也总算是没给山东大汉们丢脸。别的人我就不多提了,毕竟像王智和天佐这样的文弱书生都这么拼,那就不要提我们这些血性汉子了——刘壮实他上衣的扣子被扯掉了三四个。 等我们都安静了,对面那个男的问杨苗淼:“你就说你到底喜欢谁吧,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接受。” 张天佐抹着嘴角的血,站在我们的最前面,睁着已经发红的眼死盯着杨苗淼。杨苗淼的眼泪还没掉干就匆忙转过头,咬着嘴唇对那个男生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喜欢上他了。” 男生听到回答后,点点头说“行,我知道了”,然后就带着他那几个兄弟离开了,直到消失,他的头都没回一下——说实话,他挺爷们儿的。 男生走后,我拉拉成灰他们,示意他们该走了,可就在我们都要离开时张天佐他开口了。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天佐的声音很冷淡,整个人也很冷静——我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 女生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张天佐。 “天佐,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骗你,我是真的喜欢你……” 女生的呜咽让我有些揪心,我看看张硕他们也是有些泪目。 “嗯,我知道,谢谢你选了我,我们分手吧。” 我们都是一惊,好不容易打赢了,天佐他却放手了,天佐看看我们,冲我们鞠了一躬说“把你们搞成这样,不好意思”,然后他就推着我们往宿舍走,也是连头都不回。 身后,女生哭的不成声,大喊着张天佐的名字,就在我佩服天佐他的决心时,我看见眼泪从他眼里一点点流了出来,然后他就再也抑制不住了,他猛地回转过身,趴在我肩头大哭了起来,那声音撕心裂肺——原来,那份淡定和冷静都是装的呀… … 听到他的哭声我一下子就呆在了原地,他贴我这么近,我的心都要被震碎了。 我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我苦笑着想让张硕他们管管天佐—— 抬头看时,大家都哭了…… 暧昧却故作矜持的喜欢——恋爱 二零一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第一次 这几天来我想了很多,最终还是决定跟那个向我示好的女生说了“我们不合适”。 我刚说完分手,她就哭了——我的心也立刻就跟着她流下的眼泪痛了起来,但最终我还是没有收回我的话——她的眼泪给我的只有痛苦,却没能撼动我的决绝。 自从那次替张天佐出了气,又亲眼看见他对那个他非常喜欢的女孩子说了分手后,我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直以来,在我的世界观中,我认为大部分的感情都是日久生情,真正的一见钟情是很难出现的,因此我对待感情的态度向来是如果两个人在刚开始的时候不合适,那么就慢慢磨合,因为我深信,总有一天,两个人会彼此相爱的,但是,现在,我不再这么认为了——如果真的不喜欢对方,那么就不要将就了,直接说出来也许给双方造成的影响还可能小一些,因为那种将就就像是烛火对于飞蛾的吸引一样,慢慢的让本来不合适的两个人越陷越深,最后伤的双方都体无完肤,那种将就比直接放手还要让人痛苦——所以,对于这种在一开始就察觉到不合适的感情还是尽可能的把它掐灭在萌芽时期吧。 是的,这几天以来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然后我最后想通了——这也是我第一次拒绝一个女生。 向我示好的那个女生比较有意思,她吧,喜欢每晚找我聊天,给我讲她身边发生的有趣的、无聊的事或是她和她舍友之间的吵吵闹闹,然后她喜欢跟我玩各种陈旧的或是新的套路,明里暗里表现着她喜欢我,有时她还会小聪明的问我谈过恋爱没,并一不小心的提到她自己以前被哪个男生费了多大劲才追上——说实话,我觉得她跟我说的这些都挺无聊的,而且我认为这些事跟我也没太大关系,所以我一直都不怎么想听,但我又很明白她能够跟我讲这些事的原因,所以我就一直耐着性子听着,况且我一向是个闲人,更何况一个女生主动找我,我也不好意思太过直白的拒绝她——那样的话就太不给她面子了。再者说,她什么出格的话都没对我说过,人家也许只是一时兴起随便跟我聊聊呢,总而言之,我什么都没抱怨的跟她聊着,可是后来这竟然成了我的习惯——每天没有收到她的消息我的心里竟然会很难受了——我想这时我有点能理解成灰了。 再后来她喜欢找我一起去图书馆看书,还约我一起吃饭……这已经很明确了吧,最起码我是这么感觉的,但可笑的是,就在我往前走一步时,她又故作矜持的后退了一步,在我想要明确她的感情倾向到底是什么时,她又暧昧作答…… 这种行为在我李君生的理解范围内就是她只是想跟我做普通朋友而已,但她之前的做法我又不甚明白。 除此之外,她喜欢在我写的东西下给我留言,给我评论,写的很暧昧,字字之间透露着她对我的了解,可是在我认真回复完她的评论以后她又会再把它们一一删除,每次看到她重复这种玩不腻的做法我就想笑,你说,何必呢?你既然原本就打算删除,当时又为什么要留呢?可她就总是以这样一种方式告诉我她喜欢我,但却不会追我,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告诉所有人“李君生是我的男朋友,而且是他对我很依恋”。还有一种就是她的做法会让我感觉我的回复给她造成了困扰——你说吧,我又不是傻瓜,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是,既然你想删除所有的痕迹,好,我帮你,而且可以帮你帮的更彻底——只删评论多没意思啊,要删就连着我发的内容一起删,所以,我把我大学以来写的所有东西都清空了。 不知道对于这样一个结果她可否满意了,反正我打算彻底告别那段记忆——我李君生没什么优点,但最讨厌的就是给别人添麻烦,最不想做的也是给别人添麻烦,如果一个人的行动让我察觉到我无形中给他带来不便、带来困扰时,我就会自觉收敛。 另外,我讨厌玩暧昧,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要坦坦荡荡、直直白白的说,不要撩了别人以后又不负责任的把他丢在一边了——既然担不起后果,那么就不要开始。 删完这些东西后我的心情不好了一阵,但我还是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不要再打扰彼此了——我尽力推辞了她的所有要求,绝不主动找她聊天——其实,这个过程挺痛苦的,一个已经习惯了的人,不管喜不喜欢,突然要放下,突然要拒绝,而且还要很彻底,真的很痛苦,但我还是只能自嘲的讽刺着自己——是我多想了,是我自己的情愫出问题了,我以为我遇到了一个可以理解自己、可以无话不谈、可以互相激励的异性知己,甚至让她成为了我每天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我总是有意无意的去在乎她,关注她,并想引起她的关注,现在我才发现自己有多无知、多幼稚——我竟然会为了这个我根本就不喜欢的人牵扯这么大的精力……唉,真荒唐,但我又能去怪谁? 陷阱,是我自己愿意掉入的。 不过,人真的很有意思,她在察觉到我冷淡她后,她竟然就立刻向我表白了——那个时候,天佐还没发生那件事,而且生活也没这么让我无望过,我也还是过去的那种想法,还是过去的那个我,因此,我虽然不喜欢她——也许曾经喜欢过吧,但我不知道拒绝。 可是,跟她在一起的一个多月中,我没有体会到爱情的任何滋味,回头看过去,留给我的就只有累——她站在我身边,却永远都不懂我到底是在跟她开玩笑还是我真心情不好,她总是认为我没心没肺的,所以习惯了无论什么事都拿来跟我说笑,甚至不给我留下任何余地,习惯了忽视我的全部感受……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个样子,就只会让我认为她并不懂我,并不在乎我,这样的话,我也就不会太在乎她的——说真的,谈恋爱的时候不要以为对方一直乐呵呵的你就可以忽视他的感受了,也许他不想表现出生气,只是不想让你太难堪呢。另外,也请恋爱的双方多少注意点给彼此留个台阶,事情别做的太绝对——当然了,这种话不该我李君生说,也轮不到我说,毕竟我的恋爱到目前为止没有一次成功过——想来,我也挺失败的。 如果说这场和她的恋爱让我学到了什么,那就是不要太快的在一个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所有,这样你会很快的习惯一个人,然后慢慢的依恋她的——这样的结果就是你会很痛苦。 我是今天晚上把她约出来的,把她约到了学校操场,她打扮的很漂亮,能看出来衣服也是精心挑选的——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从没主动约过她。 看见她蹦蹦跳跳的出现在我面前,我的心里闪过了一丝不忍,但最终我还是提出了分手——不能再伤害彼此了,不能伤害的更深了。 “我们不合适,分手吧。” 我没看她,说的很简单,她看了我半天,咬着嘴唇,哭了,我不敢看她,心也开始抽搐。 “为什么——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 我不想伤她太深,可她已经把问题问到这里了,我就不能不作答——为什么分手的时候一定要自找苦吃呢? 有的时候,不知道答案更好。 “我们不合适……” “不合适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拒绝我?还要跟我交往?” “我不太会拒绝人,对不起。” 这一段时间来我的精神一直都比较空虚,终日漫无目的的走走停停,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所以有的时候话说出来也没轻没重的——我这一句话出来她就扑到我怀里大哭了起来,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双手尴尬的放在裤子两边的裤缝上,稍稍低着头,静默的看着她哭,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她没有哭太久,我的沉默反而让她更快的冷静了下来,毕竟独角戏不是那么好唱的,而且我的感觉如果没有出错的话,早在一开始交往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了我对她的感情深不深,所以,她也没有多少眼泪要流。 她哭够后,红着眼问我“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我对她再也没有亲昵的动作(也许之前也一直没有,我记不清了),只是淡淡的一笑。 “当然可以。” 这句话就说明了我们几乎不会再有联系了,因为以这种方式结束的两个人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而且我的爱恨很分明,在充分了解了一个人后,我可能就再也无法喜欢起她来了,更何况这场根本就不算恋爱的爱情让我尝不到甜美却还这么累…… 她还在抽噎,我不说话的陪她走到了宿舍楼,她看着我离开,我庆幸我说了分手。 今天写下这篇日记我倒不是为了说她有多不好,也不是为了给自己开脱,因为,我承认在这场恋爱中也可能是我出问题了——毕竟在爱的方面出错不能只怪一个人,这次的恋爱错就错在我可能已经喜欢上她的时候,她故作矜持,我不喜欢她了,她却又想尽力挽回,这注定了我们不会有结果。 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现在也没有心情去跟任何人谈情说爱了,所以还是早点结束这段没有未来的感情吧,省得以后她真的喜欢上我时我再提出分手——可能她已经喜欢上了,要不她也不会告白了吧。 看来,我以后要更及时的退场才行呢…… 所谓喜欢到底是什么——恋爱 二零一二年四月十三日王智的恋人 我当初刚知道王智喜欢的人是她时,微微吃了一惊,但那种吃惊也只是一闪而过罢了,我很快也就平静的接受了,毕竟,在我眼里,她就应该找优秀而又有才华的人,当然了,我感觉天佐才更适合她——只是,那种平静远远超出了我的意料。 看着曾经跟我谈过一段时间恋爱的人又再次站在了我舍友的身边,我还真没什么感觉,甚至连尴尬都没有过,毕竟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更何况她也没觉得和一个跟我——她前男友——比较亲近的人谈恋爱有什么不好,那我就更没必要去在乎什么了——是她提出的分手,她都不在乎跟我舍友谈恋爱,而且还是当着我的面谈,那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和我分手后,在我看来,她比起以前来好像变了不少,最起码知道懂懂生活了。 不过,现在的她总是一有机会就开始讲述自己的不幸,她是真不知道那有多幼稚吗?每次看见她一逮着机会就在那刻意叹气,刻意放大声音,以引起我们的注意,你知道吗,最起码我是根本就不想听的——你那也叫不幸,就你有故事? 而且她还总是想法设法的显示她和我们是不一样的,总是拿她那套价值观说事,总想让别人接受她的想法——拜托,你是谁呀,我凭什么一定要认同你?而且她还只说,不落实,这我就很受不了了——因为我一向觉得和人相处时,不要总是摆出一副你懂的很多的样子,事情要等你做到后,最起码也要比大多数人做得好后再开口,可您倒好,不光不做,还使劲吹——您是觉得吹牛不用缴税吗?可是您应该明白要是牛吹多了,牛也会烦的。 可能读到这里有人会感觉我这人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毕竟她已经不是我女朋友了,我为什么还要管那么多呢——您说的没错,我就是闲的,特别闲,闲的看什么都不顺眼,而且自从去年十一月份发生那件事后我对王智有了不同的看法,所以我总觉得王智和她在一起有些吃亏——若是以前的她,那还好,但现在的她,变了,变的已经不适合跟王智交往了…… 不过,最终他们也没能在一起,分手了,虽然是她提出的分手,但王智给我的感觉是他踢了她——王智他这个人的境界比较高,他既能潇潇洒洒的游荡于红尘中,又能在品尝不到果实的甜美滋味时及时抽身——这种高度,一般人是达不到的,也正因此,王智他自认为是那个女生配不上自己,然后天天在宿舍里唱“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 二零一二年八月十三日爱情 今天山东的大部分地区都是多云,我的心情也莫名的跟着老天爷不是很明朗——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索性就漫无目的的乘车出去转了转。 公交车上的人不是很多,我习惯性的坐在了最后面。我正前方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女孩依偎在男友的怀里,她看着面前的小孩子,很有母性光辉的微笑着。 看着这幅画面,不知道为什么,我想的却是人都是虚伪的,尤其是当男女相遇时。 也许那个女孩并不喜欢小孩子,但即使是不喜欢她也会在男子面前极力表现出自己对孩子的喜爱,以此显示出自己的善良可爱;而男的也许并不是翩翩君子,肚中也并没有多少墨水,但他也会在女生面前极力表现自己的儒雅和博学——每每看到这一幕,我都不由得发笑,大家活的都好累啊,生活本就不易,却还要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或在他人眼中的形象而努力伪装——想来,我们真是一个比一个活的可悲啊。 不过我又有什么资格嘲笑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以这样一副姿态活着的呢?我甚至装得比他们都还要好,我笑他们,亦是在笑自己啊。 活的太累了,不能再装了,就这样吧,云淡风轻的,挺好。 我就是我,大大咧咧,无欲无求,懒得要死的我。 可真的是这样吗? 我现在还是我心目中的那个李君生吗? 还是那个我吗…… 二零一二年十月十一日偶遇 今天天气不错。 我逃课了。 一个人去了瘦西湖边。 在漫步的过程中偶遇到了一个女孩子——她也是逃课出来的。 她的性格是我比较喜欢的类型——比较活泼却又不过分的那种,大大咧咧的,开得起玩笑,相处起来不会太累。 我们随随便便的聊了几句,我觉得我们还是有些相似点的,所以就和她结伴逛了半天。 临分别时她向我要联系方式,我笑了笑拒绝了,又说了我那套说不够的话。 “你说,像这种注定要分别的相遇,我们为什么还要花费力气去认识彼此呢?注定只是一面之缘,我们为什么还要去交换彼此的联系方式,然后再让它们永远沉眠于手机里,而且还要占着那本就小的可怜的手机内存?” 她听完我的话,看着我愣了半天,最后才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对我说“哲学家,你真幽默”,话落,她就冲我挥挥手安静的离开了。 我没有任何留恋的看着她的背影说“再也不见”。 二零一三年四月五日束缚 我站在阳台上,点上一根烟,无聊的看着楼下那些小情侣——他们还是不知厌烦的在那里搂搂抱抱、亲亲我我——对此我已经完全麻木了。 如果说,在最开始的时候我还知道什是“非礼勿视”的话,那么,现在的我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当然,我也不需要去在意了——他们之所以能够这么明目张胆的做着,就是为了让人看的——呵呵,真可笑,这么简单的一个道理我竟然用了近三年的时间才想明白。 有的时候我看见一些男生在宿舍楼下很有耐心的等着女朋友——真的很有耐心,我都从食堂吃完饭回来然后又不紧不慢的打完水了,他还在那等着呢——那时我才恍然意识到了这样一个事实——也许,这一辈子我也不可能成为什么所谓的“暖男”了。 当然了,在此期间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想明白——最近我无所事事的时候就喜欢站在这个位置俯瞰楼下,而楼下不管何时都有情侣在亲昵,我不明白的就是这个——两个人之间的吸引力真的会这么大吗?大到天天在一起、每时每刻在一起都不会厌烦?而且整天腻在一起就为了重复那几个机械的动作…… 我真的不明白。 不过,我花费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突然就弄懂了——大学里之所以还存在着浪漫的爱情,只是因为还有一些规则的束缚,是那种束缚给“爱情”这两个字添加了一丝神秘。也许,当爱情挣脱了那些束缚时,所谓的爱情也就随着消失了吧。 今天的烟竟然烧到手了——我最近烟抽的真是越来越快了,可能需要换一种更耐抽的了吧——哦,对了,我还是不得不承认爱情确实是一种有魔力的东西,它竟然能够让那么腼腆的一个人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让一个连在众人面前说句话都不敢的人能够在众多人注目的情况下这么不在乎的和另一个人亲热——啧啧,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种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巨大能力啊…… 我这到底是在写什么? 唉,我李君生怎么现在无用到连笔记都写不好了…… 所谓爱情就不过如此吗?在现实面前那么脆弱——恋爱 二零一四年三月六日你也不懂一个女人的痴心 今天张天佐给我打电话说他以高分考至上海的A大了,我听后笑了笑说“这是你该有的结果,毕竟,一直以来你都那么努力的为梦想奋斗着”。 关于天佐成功考上研究生这件事我就暂且放一放,先不说,因为这并不是我今天要记录的重点,我今天想要记录下来的是那个曾经跟天佐谈过一场恋爱的经济学院的女生,杨苗淼——我本来并不打算把她写进我的笔记中的,毕竟我跟她不熟,她跟我也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在今天接到张天佐的电话后,我有些触景生情——一种久违的苦涩从心底慢慢的扩散开,而且越来越深,范围也越来越大…… 一年前的这个月,杨苗淼她被学校开除了,全校通报批评。 很不可思议吧,她原本明明是那么优秀的一个女生——团支书加入党积极分子。她的爸妈和老师都对她寄予了那么大的希望,而且就连她自己都曾说过非北京的P大不考,而现在她却被学校开除学籍了——你要是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些内部消息的,我只能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太多巧合了,而我恰好是构成这众多巧合环节中很不起眼的一环。 杨苗淼和张天佐分手后我见过她几次,因为她还总是去找天佐,我也是在放学回来的路上经过天佐所在的宿舍楼时碰巧遇到的。 打完那次群架后,我再次见到杨苗淼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那时她的样子就已经不能说是憔悴了,她整个人都病怏怏的,脸色惨白,颧骨高高的鼓起着,她也完全没有了之前见到时的朝气。 我听王智(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些消息,但他的途径就是很多,可能是他的交友范围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比较广吧)说杨苗淼跟张天佐分手后,她整个人就颓废了——她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偶尔逃一次课,之后就开始整天整天的不去上课,就等在张天佐的宿舍楼下。再然后她就开始和一些所谓社会上的男生混在一起——说实话,杨苗淼她长的挺漂亮的,所以也很是惹那些男生欢心。 人吧,是一种意志很不坚定的生物,一旦选择了堕落就很难再爬起来了。 杨苗淼和张天佐分手后,她的人生也跟着越来越灰暗了,她经常夜不归宿,经常喝醉,听说她喝醉了后闯过几次张天佐所在的男生宿舍楼,每次被宿管赶出去后她就瘫坐在楼下的水泥地上大哭大喊着张天佐的名字,恳求张天佐原谅她——我不小心见过一次她的这副样子,然后我就再也不敢路过那个地方了。 在爱情这场残酷的游戏中,很多时候,我们能感动自己,感动他人,感动很多不相关的人,可是我们竭尽了全力却也还是始终感动不了那个我们最想要感动的人——杨苗淼就是这样,但她更加可怜,因为她面对的人是张天佐——即使杨苗淼她真的能够感动所有人,那她的努力也不会打动张天佐一丝一毫的。我太了解张天佐了,他是绝对不会吃“回头草”的,对他来说,放手了就是放手了,放手以后就是陌路。也正因为这样,杨苗淼所做的一切只能是徒增自己的落寞,然后让自己在黑暗中越陷越深…… 在杨苗淼她颓废的那段时间里,天佐对她的努力视而不见,他在一门心思的为将来打拼,然后他的所有努力在今天都得到了回报——曾经同样优秀的两个人因为一场恋爱得到了不同的结果,可是你能说这是张天佐的错吗? 不能,他没错,不是吗? 他就只是不再喜欢杨苗淼了罢了,不喜欢她就不去接受她的爱,这有错吗? 你又能说杨苗淼她真的没有做错什么吗? 不是吧,难道爱情都到了尽头了不应该及时放手吗? …… 当然了,我只是一名旁观者,没法评论他们爱情的对错,只是在看到杨苗淼她的那副样子时我第一次切切实实的觉得女人真是一种很可怜的动物——她们一旦尝到一丁点爱情的甜味便会不顾一切的陷入这张牢不可破的网中,而且越陷越深。 女人在很大程度上要比男人痛苦的多吧。 因为,当爱情崩盘时,男人还可以将全部精力和心思投入到工作中或借工作之口做一些风花雪月的事,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消磨痛苦;而女人根本就无事可做,因此就只好在这场坏掉的爱情里徘徊,亲身去体验它的苦痛和陷阱的深浅,稍微放得开的女人便也找一个灯红酒绿的场所去过一番迷醉的生活,可风流过后还要背上那到哪里也甩不掉的可恶头衔…… 真是可怜啊。 看来,当没有能够让女人幸福的资本时,还是不要轻易去毁坏她们了。 二零一四年五月七日喜欢一个人一定要让她知道啊 我终于鼓足勇气向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告白了,因为,再不说出来我就没有机会了。 她的名字很好听。 她和我同姓,姓李,名晴知,李晴知。 她是我的高中同学。 从高中开始我就喜欢上她了,而且一喜欢就是整整三年的时间,不过,对于我的这份心意她肯定不知道吧,毕竟,高中的时候我跟她没有任何交集——那个时候我只是把我自己圈养在我的那个小圈子里,也从不会主动跟女生说话,而她也一直是冷冷清清的。 我认为我和她是不会有结果的,认为我们两个人注定了就只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所以我就一直藏着这份感情,况且,高中时代,我也不想去耽误任何人。 我原本的打算是在高中毕业后就把她忘了,让自己的那份感情就此彻彻底底的死在心底,可是,玉皇大帝他老人家就是很无聊,无聊到喜欢跟我开各种没有意义的玩笑——高中毕业后,我和她考进了同一所大学,只不过我们不在同一个专业,但即使是这样,我们也慢慢熟悉了,毕竟我们有高中同学的三年同窗情谊作为感情基础,所以,不管我们之前熟不熟,相对于其他人来说,我们总还是多多少少算熟悉的,所以我和她相处起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障碍。 就这样,我对她的那份感情不仅没按我的预想老老实实的死掉,反而还越来越深了——我又暗恋了她近四年。 虽然,今天我决定去跟她告白之前想起了两年前李成辉他坐在窗前跟我说的那番话,他说“都说爱一个人要说出口,但是,如果你和她的未来是以再也不见或是割断联系为结局的,除非你能忍受的了,否则还是不要开口了”——这句话在我脑子里徘徊了两年,然后今天我还是决定去试一试。因为,一是,我认为对方是晴知的话,她是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再也不理我的;二是,到现在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是的,一无所有,所以,即使我想失去什么,我也没有机会了;最后,我不是一个太会隐藏感情的人——默默喜欢一个人太痛苦了,既然那么喜欢她,那就一定要让她明白我的心意才行。 况且,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对自己喜欢的人隐瞒太多,哪怕是出于爱她而去隐瞒她,只会到最后把她伤的更深——而李成辉的恋爱故事更加让我确实了这种想法的正确性。 我不明白,为什么对一个人好非要默默付出,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所以,在我就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我把晴知叫了出来。 我对她说我喜欢她,从高中开始就喜欢她,现在也还喜欢着,感情从没有减淡过一丝一毫。 她听完我的告白后,嘴角微微的荡起了一抹笑,平静的看了我良久才说“君生,谢谢你能够喜欢我”。 对于这个结果我没有一点惊讶,也没有半点失望——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只是把我当作普通朋友。但在亲耳听到她这么平静的对我说出这番话后,我还是无奈地望了她很久,然后故作轻松的一笑——比起她的拒绝,她的那份平静更加让我失落——她从来就没有把我当做不一样对待过,而我,喜欢了她近七年,是的,我把我最美好的几年青春全都用来苦苦地暗恋着一个从来没把我当做独一无二对待的人了。 唉,世界就是这么可笑,你不喜欢的人总是一遍遍的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喜欢的人,哪怕你等一辈子她都不一定会到来,等到她好不容易来了,她还会不带半点犹豫的拒绝你…… “你这么优秀,为什么不找男朋友?对男生真没兴趣吗?” 我不愿意气氛太尴尬,起码不想让我们在过了今夜后就再也没有未来了,所以我并不圆滑的问了一个一直以来我都比较在意的问题。 晴知听到后,只是转过身,冲我微微一笑。 “谈恋爱啊,我没什么兴趣,不找男朋友可能是因为到目前为止,我所遇到的全部问题我都能自己解决吧。” 我苦涩一笑,心里不无落寞,却还是只能故作淡定。 “很独立……嗯,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许对你来说,你不明白男朋友对你来说意义何在吧……” 她没说话,又是微微一笑——我很迷恋她的笑容,轻轻柔柔,淡淡雅雅,却不失爽朗。 “那等你以后想找的时候一定要找一个很强而且对你很好的男人当你的依靠啊。” 我想用这样一段话来不加留恋的告别我青春以来我唯一认可过的这段感情——还是单相思——哈。但是,话我只说了这么一句我的声音就有些发颤了,我不敢再说下去,也不敢再看她,我把泪水已经微微浸润了的眼睛移向了别处——从来就没开始过的这场恋爱竟然比那些我正式谈过的还要令人难受…… “我自己承受了所有的苦难,就不想和谁在一起了——但如果可以,下辈子,我再也不要这么坚强了,我也想难过的时候让人安慰,想找人诉说,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强忍着泪水,勉强的微笑,默默承受一切。” 沉默了半天,在我想要说“再见”时,她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 我转过头,看着她落寞的表情,愣住了。 她的嘴角还在轻轻上挑着,但她那双晶莹的泪眼已经出卖了她的假装坚强。 我想伸出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却最终还是只能尽力抑制着心里使劲上涌的冲动,不能平静的、久久的和她对视着…… 二零一四年六月十三日所谓爱情,都是幻影 王孝狼今天哭了。 他哭着跟我说他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就提出分手了,明明都在一起近四年了,明明四年来一直都好好的——他对她好,她对他也很温柔体贴——他们就是以这样一副恩恩爱爱的状态在一起了近四年的时间。王孝狼甚至都做好了毕业后跟她结婚的准备了,然而,在今天她要离校时,她提出了分手。 王孝狼,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在宿舍里哭的稀里哗啦的,他痛苦的把脸埋在双手里,哭着让我代他去问问她提出分手的原因。 我早就没有了再去管别人的闲事的心思,但想想我和王孝狼这次一别后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了,而且他这副样子让我想起了我曾经的舍友们,所以我就去找她了,这也算是给将要踏入社会的自己积点德吧。 我找到她时,她正拖着行李箱往楼下走,我向她点点头,没经她同意的便帮她把箱子拎到了楼下,她冲我很灿烂的露出一抹笑,说了“谢谢”,我耸耸肩表示不用在意,她感兴趣的问我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打算之后做什么…… 我冷冰冰的打断了她——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失去了对一些事、一些人的耐心了,对于这些和我没有任何交集、以后再也不可能相见的人,我没有兴趣去了解他们的将来,也没心思向他们展示我那昏暗的未来。 我尽可能平静的说出了王孝狼现在的状况,并要求她给出一个能让王孝狼死心的理由——是的,我不想知道她提出分手的理由,只想让她给个像样的谎话来结束王孝狼的痛苦。 她听后只是很吃惊的看着我,然后笑了。 她说:“李君生,难道你跟一个人谈恋爱就是因为喜欢他吗?难道你的每一场恋爱都是认认真真的对待的吗?” 一时间我没能明白她的意思,但不容我有过多的疑惑她就又再次开口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你还真是一个好男人——王孝狼嘛,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他啊,跟他在一起就只是因为我们宿舍的人都有男朋友了而已,如果我不赶快找一个的话会很丢人的,现在,既然我们都毕业了,当然就要分手了——各自安好吧。” 我原本以为我的心早就如死灰一般了,可听到这里我却恍惚了一下——在恋爱这场游戏中,也许大部分人只是另一个人的目标对象或情感营销群众,谁离开了谁都无所谓,反正,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男人和女人—— 这就是你给我的答案吗…… 她冲我挥挥手,说了再见。 她的背影依旧美丽动人…… 看她消失在眼前后,我也回去了——可是我究竟该回到哪里啊…… 答案我知道了——可我该怎么跟王孝狼说? 唉,果真不该去当这个好人…… 这就是日常;大哥难做——生活 二零一零年十一月二十七日 哦,我也真是服气了——一天当中我从校外进入校内N次,就要被门卫拦住N次。 我去,我李君生长的就那么不像好人吗?大爷我的杀气就那么重吗?我不就是穿了件黑大衣吗?不就是两手空空、没背书包吗?不就是没梳头、没化妆吗?我朴实点有什么错吗? 我站在校门口看着那些打扮的青春靓丽、背着书包的校友们,我真是欲哭无泪,我能做的就只有无辜加无奈的看着那位我熟悉到骨子里的门卫,然后很不情愿的掏出校园卡,向他证明我确实是这个学校的学生。 我说,大叔,您就长点心吧,我这一天都被您拦下N次了,您能不能行行好,放过我?再这样下去,咱还能不能一起好好玩耍了。 二零一零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我们宿舍里的人因为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所以一天到晚的总是很热闹,而早上又是最热闹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干什么的都有。 大清早的刘壮实就站在宿舍正中间扯着嗓子大喊:“日头都醋溜出来了,恁也该起床了。” 听到喊声李成辉就会立刻从被窝里伸出手来,冲我笑:“君儿,给我拿一哈裤子中不中,唔系系你了。” 紧接着王智会猛地蹬开被子冲我怒目:“李君生,你昨儿个是不是又搁这踹了俺一脚?我这咋恁疼?你可不能忽悠俺。” 我听到这杂七杂八的声音就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手把裤子甩给成灰,说“木事,不谢”,一边瞪着王智并狠狠踹他一脚:“你瞅啥?俺就踹你了,你能咋滴?” 张天佐见状赶忙站出来,离的远远的劝架:“别介,木啥大事,都别吵了——” 张硕往往是最后一个醒的,然后起床气还比较严重:“恁都该这吵啥吵?看不见俺该这睡觉来吗?大清道的一个一个滴咋都这么飙呢——” 壮实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他一只手掐着腰,另一只手高高的指着张硕,高昂着头,使劲挺着胸——这一套动作都做好后他就开始数落起来了。 “硕儿,你先给俺起来,你看你那样——你咋那磕碜人嘞,你是故意来腌臜俺滴是不?” 怎么个意思? 我们都不明白,然后就抬起头或是探着身子往上用力瞅,这一看才发现张硕他一嘴的哈喇子。 “硕哥,恁昨晚这是梦见啥了,能留这么多哈喇子……” “你管恁多干哈玩意?去去去——” “你在那得色啥,是不是又想让我拾掇你了?还有你,成灰,你还有那工夫关心别人,你看看你那样,好看不?光棍不?” 这个时候壮实正在气头上,所以看谁都不顺眼——因为我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气,所以看他说的激动时我从来不张嘴,但王智他在这种时候老是没心没肺的笑起来——这,刘壮实可不能放过。 “笑么儿笑,你看看你那拉虎儿样儿,还有脸该那笑话人个。” 王智看没人欺负就去吵吵天佐,天佐一着急就“死啦死啦哇啦哇啦”(抱歉,我实在是我听不懂)。 …… 真的,我们宿舍几乎就天天这个样子,你就别提多热闹了,睡醒的没睡醒的经这一折腾就全都醒了,而且还醒的很彻底——保准的我们这一天都倍儿精神,一个个都活蹦乱跳的。 二零一一年一月七日 我们宿舍没什么意外情况的话一天只过两个时间,那就是白天和黑夜,所以,除了早上,晚上就是最热闹的时候了,您应该从我前面的叙述中也体会到了我们晚上的生活到底有多么的热闹非凡、灯红酒绿,下面我就来记一下昨晚刚发生的事——因为不得不记。 壮实:“恁几个打算今个儿几点躺下?” 张硕听到“奶妈”的问话,抬起手看了看表接着做俯卧撑。 “这不才零点半嘛,还早着呢,你在那叽歪个啥。” 我(我去,才零点半):“你们几个熬夜就不饿得慌吗?” 李成辉听到我说话就立刻停下了做仰卧起坐的劲头,耷拉下脑袋,冲我笑了笑,一口洁白的牙齿显露无疑。 “俺目前不是很饿。” 天佐一听这对话就再也躺不住了,坐起来开始有逻辑的讲道理:“熬夜对身体不好,毁了身体就会影响学习,学习成绩下降了未来就会……” 还没等天佐说一句话,王智就难得的将眼睛从屏幕上移开了,帮衬着说:“天佐说的没错,熬夜等于慢性自杀。” 壮实:“既然你们都知道,为什么你们还不麻溜的睡呢……” “因为它是慢性的。” 我擦,王智他总是在某一个时间里表现出自己欠抽的一面,看到他回过头冲壮实很单纯的笑着,然后还说了这句话,要不是我在关键时候控制住了我自己,我那双大脚一定会再在他屁股上留下痕迹的。 “我去,你们这群死皮赖脸的。” 也不知道哪门子得罪到张硕了,他在上头气呼呼的把头蒙上就大睡了起来,搞得他跟受害人一样——刚刚明明是他在那做俯卧撑好不好?!是他!是他!就是他! “大哥都无语了,俺说恁就消停会吧——大哥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不行,没资本,不能跟恁这群精神旺盛的年轻人比……” 壮实他又开始关心别人的身体了,他总是那么体贴——幸亏我不需要他关心。 我迷迷糊糊睡了半天,睁眼时发现他们在那叽叽咕咕的说什么“握草,凭什么大哥长的那么高,脚还那么小……”,然后还有张硕的声音“怎么滴,恁还估摸着让俺长双四八滴脚不成”。 难道已经天亮了? 我有点迷糊,翻身看了看表,我去,我这才睡了不到十分钟嘛,头顶上,床还在吱呀吱呀的叫唤着。 “俺听说大学是个美容院,要不改天咱哥几个也学学化妆呗,然后恁们都看看,俺的鼻子比较蹋,要不俺再去隆个鼻……” 这次是壮实那有些憨厚的声音。 “壮实,你咋不去丰胸呢?你还没有胸呢……” “那玩意儿俺不需要……” …… 此处较少儿不宜,我就轻轻略过了,您就自个琢磨琢磨吧,反正听他们这么一说我就彻底笑醒了,我真的是笑着醒的,我这一笑就把他们都吓的一机灵,宿舍顿时就安静了,只有我的笑声还在回荡,他们都转过头看着我,目光有严肃、有吃惊、有奇怪…… “君儿,你搁那儿笑啥来?你不是睡着了吗?” 还是壮实心细——是的,我都睡一觉了——那他还真是欠抽,明明知道我在睡觉,然后他还在那大声吵吵。 你等着,壮实,我记着你了,你等着——下次我吵吵死你…… “木事,木事,我就是担心大哥他没这么多钱让恁去干这些事……” 我说的是实话。 “还是君儿为大哥着想……” 张硕一听我这么有良心就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哎,我说,咱都赶紧滴睡吧,我明个还得约会呢,恁就当帮我个帮,成不成……” “嗯?!你又要去拍拖?!君儿,你也太不厚道了,约会这事咋不跟俺们几个说说——对方是男滴女滴?” 我的话还没说完,成灰他倒是先急了——他连运动都不做了就探下身子来直盯着俺瞅。 “当然是男的了,就是约个早饭……” “君儿,你咋都不跟俺们约呢?” 张硕也不乐意了,挠着他那个大脑袋,斜向下看着我。 “大哥,我倒是想跟你亲近亲近,可恁倒是起床啊!” “嘿嘿,也是哈,不过,俺今天清道吃饭了。” 张硕他那一脸的骄傲劲儿,我是当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骄傲,不明白的事我就得好好想想,然后我低头略微沉思了一下——嗯,确实值得骄傲,然后我就赞同的点了点头。 “嗯,是不错。那你再刚把嘚呀(我之前就说过天佐他的家乡话我听不懂,全都听成了日语,然后慢慢就学会了几句——不知道什么情况下,我心血来潮了就会冒出一句)。” 我说完后,天佐回过头看了看我,然后冲我一笑——我怎么就觉得他那眼神对我有感激的意味呢,他是欣慰终于有人也会他的家乡话了吗——那他还真是想多了。 “君儿,隔壁宿舍的那个云轩是不是看上你了——他咋天天跑到俺们宿舍给你送东西呢?” 云轩是会计学院的学生,是个长相颇好的男生,他全名张云轩,我跟他是军训的时候熟的,我们这两个学院的男生一起军训,我俩个子又差不多高,一前一后站着,时间一长就自然而然的熟了——主要原因还是我这个人发自内心的喜欢逗逼,而张云轩他虽然看着文质彬彬的,但我还是发现了他骨子里是个不折不扣的逗逼,所以我们就聊起来了,这一聊,哎呦喂,我们还真是有共同点——都是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一样的傻叉,都是会说很多段子的段子手,再然后我们就搞在一起了,搞在一起的结果就是他给我带点土特产,我给他分点壮实给我的卫龙…… 这不,前几日元旦回来,他从家捎了点零食,所以就给我送来了一份,那晚他来送东西的时候,我的舍友就一脸羡慕的看着我,当着张云轩的面就开玩笑的说了句“有个男朋友的感觉真不错”,还一个劲儿的问我到底给张云轩什么好处了——我这人虽然平时挺机灵的,但只要一被他们这几个人围攻,我就啥都说不出来了,其实说不出来也就说不出来了,大不了就任凭他们几个去笑笑,笑完也就没事了,可是张云轩他妈妈的非要展示自己的才华,当着他们的面抒起了情。 “告诉你们,这是我张云轩说的——遇到君儿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好处。” 我去,他这句话一出来可把我那个脸给红的呀,可我还是苦笑着无奈的对他竖起了大拇指,我得给足他面子,得配合他的演出——我真不知道张云轩他妈妈的到底是怎么想的,看见我竖起大拇指,他竟然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我跟你们说这就叫“秀恩爱”,羡不羡慕,嫉不嫉妒?” 他那一脸得瑟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去,我去,你们那是啥眼神?我李君生可是钢铁直男!完了,完了,这下我是有理也说不清了——说不清那我就只能豁出去了。 “哈哈,今天我李君生走了桃花运了,真是开心的不能自己,云轩,你以后继续努力哈。” 我这是怕气氛太过尴尬而硬说的无奈之辞,可是张云轩,我实在是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见我一高兴就当场给我来了一大盆冷水,照着我脑袋的正中间就浇上去了——他这一盆下去,我的那份热情一下子就降了十五度。 “不行,君儿,看你这么高兴,我得打击打击你了,不能让你太骄傲——其实这些东西我舍友们都有,我只是顺手给你拿了一份。” 我去,我去,张云轩你他妈妈的就是一个十足的傻叉,就是那个很逗很逗的傻逼,听到这句话我都懵了,你就别提我的表情到底有多难看了,但我还是强撑着,一个人在那尬笑。 “没事没事,我最不怕的就是打击,顺手也行,比没有强。” “我就是怕你太感动了——我可不接受以身相许。” 我嘞个去,你张云轩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份自信?我以身相许也不能相许给你呀,要许也是许给李成辉! “哈哈,那我就祝你早日找到女朋友,哈哈哈,哈哈哈。” 我可着老劲的拍了拍张云轩的肩,冲他使劲笑,使劲笑,我都笑到狰狞了,可我还是在笑,我李君生一定要笑死他——他踉跄了一下。 其实事情就只是这么简单,可是张硕他们就是紧追不放。 “他看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俺这里有个现成的这么好的俺都不要,还有那工夫去惦记别的宿舍的?是不,成灰。” 我对李成辉眉目传情,他冲我竖大拇指,张硕他妈妈的竟然放心的点了点头——哥,感情您这是怕肥水流了外人田啊。 “大哥,改天咱去弄个纹身呗。” 我就是佩服刘壮实这一点——不管我们在谈什么,他都能立刻把话题转到别的地方上去,而且还衔接的毫无缝隙。 “你花一块钱买个纹身贴贴上不就行了吗——浪费那个钱干嘛,是不成灰?” 我抬抬眼,瞟了一下在那慢慢的抚摸着自己的胳膊的刘壮实,泼了碗冷水。我之所以要问李成辉是因为我早就看出来他那胳膊上的青龙是贴的纹身贴了,只是我没揭穿他。 …… “大哥,你打耳洞了吗?” “没。” “身为大哥,你怎么能不打耳洞呢?” “你丫的,谁他妈妈的告诉你大哥是领你们干这个的?” …… “大哥咱去做美甲吧。” 刘壮实不放弃,但我估计他的大脑已经处于冥想的混沌境界了。 “你咋整地这么有尿性呢?要去你自个去!” …… 这种对话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因为刘壮实他实在是太锲而不舍了——说白了就是不能让壮实他熬夜,一旦熬过头他就开始发疯,他一发疯,你以后就再也不想熬夜了。 熄灯时我看了看表,大概是凌晨两点十五分,很好,很好,很幸运,很幸运, 他妈妈的我因为太兴奋——我睡不着了。 有种假期没什么趣味——生活 二零一一年一月十五日 三天前我们就放寒假了——上了大学后我就没有那么喜欢假期了,因为无所事事,所以很无趣,我第一次那么喜欢呆在学校而不是回家。 我早在一周前就和王智说好了要一起结伴回家,可是他今天却临时打算在学校里停上几天再回去,理由是现在这个时间就算回家了也无事可做,与其闲着还不如在学校看会儿书打发时间。我听到他满不在乎的悠哉游哉的说完这番话后,我把他按在床上照着他的屁股狠狠来了两脚——你他妈妈的不回去不早跟我说,让我在这白白等了你这么多天。 我发泄完了我心里的不满和怨气后就只好自己背着书包孤零零的回去了——我倒不是一个怕孤单的人,就是这回家的路有点太长了,我怕自己在路上无聊,所以就想着和王智一道回去,也好有个开玩笑的对象。虽然说王智这人没什么幽默感,但他本人由内而外都自带着一种诙谐,我就只是不说话的看着他,然后再凭借我那足够强大的精神世界我就可以脑补出各种乱七八糟的有的没的事,然后还能自个儿乐上一路,可是王智他小子竟然放我鸽子了,这下我的计划就全都泡汤了,看来路上要无聊上那么一段时间了。 放寒假的时期,火车票就是卖的快,我就只是晚买了几天而已,今天回家的车就只剩站票了,我可是外省来的人啊,恁们也不知道可怜可怜我这外乡人,唉——不过,还好,站着的不止我自己——我李君生是天生的乐天派,即使这样的境况下我还是能找到足够令我舒心的理由来安慰我自己,我这样一寻思,然后再静下心来打眼一看,这下我的世界顿时就通透了很多。 回家的火车上,人已经满了,也站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大学生,放寒假嘛,不过,当然了,其中也夹杂着几个六七十岁的老人。 车上人最多的时候真的是要前胸贴后背的——回家还真就是一段夹杂着幸福的痛苦旅程啊。 看着眼前那几个随着火车来回颠簸着的老人家,我都有些心疼了,我本来还以为会有哪个道德高尚的人会给这些老人家让个位的,就像在公交车上给老人让位一样——更何况大家都是大学生了,所受的教育程度是其他一些人不能比的,怎么着也得有一两个人站出来给老人家腾个地儿吧,可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过。 无聊如我——我后背紧贴着座位的侧面,疲惫的站在那里苦苦的想着是不是因为我们的车票上已经明明白白的标着“站票”“坐票”了,所以我们就不用去给别人让位了?因为这种标注就意味着这位子就属于我了,所以打死我也不能让,这就叫做理所应当? 如果答案真是这样的,那么,当公交车也开始售票时,会是怎样一幅场景呢…… 有的时候就连我自己也感觉我自己挺无聊的,但我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拥挤不堪的车上没有什么事能让我用来消磨时光——不不,还是有的,我真是拿起手啪啪的扇自己的脸,我刚有了这个想法,眼前立刻就有事吸引了我的目光——您大人有大量,就容我收回我刚刚说过的话吧。 眼前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吸引了我的目光,她扎着高高的马尾,正在同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争吵的面红耳赤——我冷漠的旁观着他们的争吵,当然了,周围的人都和我一样冷漠。 我无所事事的听她们争吵了半天后,我感觉他们比我还要无聊——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何必太计较?谦卑的让一下有何难? 再者,现在的孩子、老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绿色通行证”的?不管出了什么事父母们就都拿他们说事,拿他们当挡箭牌,有意思吗? 还真挺有意思的——抱个孩子就牛逼烘烘的,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一句“我有孩子”“我是弱势群体”的作用是真大啊,看来我以后要躲着他们走了。 下午四点左右,车上的人终于少了,我也终于可以找个地儿坐一会了,纵使困乏,我还是匆匆写下了这篇笔记。现在已经是四点四十三分了,外面的天都有些暗了,我也就不劳累我的眼睛了,况且我也确实感觉到有些累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估计也不会再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了。 二零一一年一月二十七日 今天我乘车出门的时候很凑巧的碰到了初中时的同学,他率先叫了我的名字,我听到后,回过头困惑的看了他片刻。 他皱皱眉说“怎么,不认识了”,我摇摇头,说出了他的名字——我不是不认识他了,只是他外表的变化让我不敢轻易断言。 他点点头应了,我笑笑说“你变化真大”,他耸耸肩说“你一点也没变”——他是我初中时代坐在一起最久、也是关系最好的同桌,我是他在运动场上追着跑的死党。 确定了他是谁的那一瞬间,我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有关初中时代的记忆也立刻跟着涌了上来,我有一大堆话想要跟他说,想问他现在在哪儿,想知道他的联系方式,然而他却努力岔开话题,然后匆匆离开,我有些尴尬的笑笑,说“那有机会再见”,他点点头,毫不留恋。 这并不是我高中毕业以后第一次再见过往的同学,我自己也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见到我曾经的同学了,但我所清楚的记住的就是那每一次都相似的陌生感——我们彼此再见时,无论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曾经有多铁,到现在时,我们之间都已经有了一条看不见的墙,也无论我多么想让他或她回忆起曾经在一起疯狂时的快乐,多么想再次拉近彼此那陌生的距离,可是他们的眼中已经根本没有我了,他们看的方向和我不一样,他们也不愿去回忆那些过往,所以我再怎么努力也没用——这种努力就只是一种可怜的独角戏罢了,而这种感情,只靠一个人也不可能挽回什么。 我不知道这样的重逢到底慰藉了谁。 只知道这样的重逢只是在徒增落寞。 既然这样,我们就全部散了吧,就此别过,见作不见。 总是会明白一些不该明白的道理——生活 二零一一年三月九日 “哎,大哥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以后垃圾不能这样随便一丢,你们一定要走到垃圾桶跟前,然后慢慢放进去——要不然里面的东西掉出来了会给别人添麻烦的,不好打扫。” 张硕这人吧,虽然平常说话老带脏字,然后还大大咧咧的,不拘小节,但是,不得不说,他的心就是很细,很为人着想,也很有公德心——别的咱不说,但在这方面,我李君生除了他外还真不佩服别的人,我也确实是发自内心的叫他一声大哥。 “大哥,您不是混道的吗,为什么还要管这个?” 王智他就是时不时的抽一下,他大部分时间都不正常,只不过有的时候会更不正常——你说大哥既然都这么跟你说了,那你就照着做不就得了吗,问什么问。 “混道归混道,道德还是要讲滴,我们要做一个有道德的人,况且你大哥我是黑白通吃,明白不?” 王智还要叽歪,我和李成辉赶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一边冲张硕使劲的点头哈腰,说“嗯嗯嗯,是是是”,一边用眼睛使劲瞪王智——你丫的少说一句死不了,非得挨大哥一脚你才开心是不。 其实我和成灰倒不是怕张硕发飙,我们真正怕的是王智——王智他只要一问起问题来我们都得跟着疯,所以,为了大家的安危,我们俩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二零一一年三月十六日 昨天我心情不是很好,整个人都比较颓废,而且我又闲来无事,所以就从网上找了个骗子——这骗子是前几日给我发的消息,无非就是说什么缺钱之类的,只不过前几日我心情好,没功夫理他,所以就把他扔一边了,但昨天不一样了,我不仅有时间,而且是有大把的时间,所以就寻思着跟他好好聊聊天,沟通沟通感情,也是为了消遣一下,来缓解一下我郁闷的心情。 “兄弟,缺钱不?” “缺。” “好巧,我也缺。” 对方看到我的回话后发了个无语的表情——希望他没崩溃——不过我认为他的心里承受能力应该没这么低,要不他也不会去干这个冒险的行业。 “那你还有多少钱?” “五百多。” “你急着用吗?” “不是很急,怎么了?” “能借我点吗?我想充个话费,欠费了。” 听到他的回答我真是打心眼里鄙视他——兄弟,咱能不能来点新鲜的,咱换个理由中不中,您就不觉得您这骗子当的有些太失败了吗?您就不觉得您这么说是在给您那个职业丢脸吗? 唉,我都替你羞得慌。 “这样啊,咱俩手机号不是绑一块的吗,亲子号,你欠费我怎么不知道?” 我之前可能忘说了,就是我李君生这人其实扯起淡来也是不缴税的那种,您只要不介意,我可以不带重复的跟您扯个三天三夜,当然了,平常的时候我这工夫也不外露,毕竟身边没有需要我去扯的人,今天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我可不能放过——不过我这个谎可能扯的太真实了,三四分钟过去了,对方都还是没有回答,这下我倒是急了,为了不让他难堪,也为了让他再多陪我聊会,我灵机一动。 “兄弟,你别不好意思,说实话,你借钱干吗?” 还是没回复——这我就有点不开心了,但我不能放弃,轻言放弃不是我李君生的性格——你不理我是吧,不理我,我让你不理我,你等着…… “你就说你是不是又想买东西了,钱不够?” “嗯嗯。” “我就知道,你跟我还不说实话,你也太见外了——说吧,想买啥,缺多少,你哥我都打给你。” “缺二百。” 我突然发现他还挺有良心的——他竟然没大口一张把我那可怜的五百块钱都要走——他的行动一下子就感动了我,我一感动说话就更没普了。 “行,就算你哥我饿着也不能让你没钱花——等聊完我给你发个大红包。” “兄弟,你真够意思。” 我心说反正吹牛不交税,您也别急着感动——一会儿还有让你流眼泪的时候呢。 就这样我又跟他瞎扯了一大通,什么你女朋友还好吗,你跟我借钱是想给她买东西吗,我跟你关系这么好你女朋友知道吗……总之我是竭尽忽悠之能事,让他分不清我到底是男是女,是人是魔。 大概聊了四十来分钟,我的心情也被他治愈的差不多了,我也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所以我见好就收的说道:“不早了,我先睡了。” “红包呢?” “哦,对了。” 如果没有他的真诚提醒我还真的要忘了——罪过罪过。 “你是不是傻?” “?”(这是他发给我的符号) “兄弟,看你陪我聊这么久的份上,我也好心劝劝你,我劝你就别再找你这个号里的人借钱了,他们这群人比我还穷,这辈子也就只有他们找你借钱的份,不会有你开口的机会的。另外,我真心诚意的劝你早点改邪归正,一心向善,要不你就跟我信佛吧——我佛那叫一个慈悲啊,他一定会宽恕你的。” 我耐心的教导着他——也许我李君生以后可以考虑当个教育家呢,嗯,这个想法,不错不错。 “不过真的很感谢你陪我聊了这么久,那我就勉为其难的给你发个一分的红包吧——QQ正在搞活动,你就用它去开个会员吧。” 我又不要脸的发了个微笑和拜拜的表情,不知对方此时心情如何,反正我的红包没有发送成功——他妈妈的,他把我给删了,他竟然把我给删了,我李君生都没删你,你就敢删我,真不够意思,白叫你这么多声兄弟了,再也不跟你玩了…… 这事儿到这还没完,就在今天早上,我的QQ号被举报了——腾讯官方给的理由是涉嫌诈骗——对于这个结果我就不说啥了——唉,兄弟,您还真是不够意思,我都没好意思举报你,你倒是不留情面的先把我举报了,好吧,以后江湖再见吧…… 不过我的心情倒没有因为被举报就不好了,反而我想通了一件事,其实吧,被骗子骗也不是什么坏事——有骗子骗你,说明还有人看得起你,有人觉得你还有的骗。你看看,像我这样的穷的一逼的人,骗子连骗都懒得骗,还得我去主动找他——唉,人生真是几多愁啊!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啊流。 二零一一年三月二十七日 我最近谈了一场不该谈的恋爱,这场恋爱让我有些分不清友情和爱情的界限了,我一直以来都在尽可能的不让自己为情所惑,让自己学会承担,让自己不去和别人争抢,因为我总觉得抢到最后,我会什么也抢不到的,而且还会让我自己很累很累。 可能是这场恋爱的原因吧,总之,最近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我虽然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焦虑,但却越来越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我很清楚大学四年,绝不是让我用来浪费的,这四年只要我用好了,我便可以用这四年超过别人很多,而用不好我也就会被别人远远的落下、抛弃,甚至成为生活的失败者。 我也很明白迷醉的大学生活容易让人醉生梦死,所以,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可以太过沉溺其中,一定要时刻保持清醒,不能忘记初心,很明白一旦当我开始过于沉溺其中时,我就会慢慢的失去自己,然后再难找回本我,再然后就会慢慢的堕落下去。 但我就仅仅是知道而已——我目前的状况很令我担心,我没有任何奋斗的方向,连自己将来到底想做什么都不知道,连自己到底对什么感兴趣都不清楚,我只是在混日子,在自我欺骗的混日子,只是徒增落寞的感觉到时间过得越来越快了——虽然自己的生活在表面上看似平静充实,但我却很清楚的感觉到了自己在慢慢的偏离既定的航向——我心里也有一丝向上窜的火焰,但它却始终挣脱不了束缚,现在的我既没有拼搏的劲头,也没有独当一面的勇气,更没有强大的内心,我只知道沉浸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不愿去面对现实世界——我企图用一种虚拟的乐观掩饰自己的悲伤,并试图让自己就这样得过且过。 唉,我为什么就这么傻呢?为什么总要自欺欺人呢?我明明很清楚那种虚构的世界不管多么美好,该跳出来的时候就必须果断的强迫着自己跳出来,很清楚一味沉溺,只意味着堕落罢了,但我就是不愿从那个空间里走出来,总想趁着现在还有机会不问世事就好好珍惜。 可现实是,我现在花的又偏偏都是父母的钱,那种拿着父母的血汗钱虚无度日的罪恶感又时刻逼着我要去努力——谁让我当初那么鄙视那些拿着父母的钱乱花却不知努力的人的呢? 但是,我自己现在到底又在做什么呢? 唉,真可悲,我又在鄙视我自己了——那些我曾经说过的话和制定过的计划看来我是全部都忘记了——但我的记性又没有那么差,真是难过啊。 这种想努力却不知道如何努力、不想努力却有东西硬逼着你去努力的感觉也还真是不好受。 二零一一年四月十七日 果真,我还是更喜欢独立自主的女孩子。 事情嘛,能自己做就自己做,就算你是弱势群体也不要老去麻烦别人了,不要因为别人不说烦,就一直去劳烦别人。 女生虽说也是弱势群体,在体力方面也确实比男生差了点儿,但也还不至于什么都不行吧,那种自己稍稍动点脑子、动动手就可以完成的事就不要去劳烦男生了。 毕竟嘛,我们这些男生也是人,我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在你们请我们帮忙时,也请你们为我们想一想——我们不是不嫌烦,只是没办法或说不好意思拒绝你——我不知道其他男生是不是这样想的,但最起码我是这样的人,所以,还是请你们少拿一些无聊的事来烦我了。 二零一一年四月二十一日 我今天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大学还是要去参加一些活动的,要去努力克服一些坏习惯的,我也必须要有一些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才行,如果我还是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做任何改变,那么,我来大学又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这叫做成长,那我不想要——生活 二零一一年九月十七日 今天张天佐他转专业成功了。 不过,他的成绩那么好,不成功的话也不太可能。 这样看来,我一开始的感觉果真是没错的,他真的是一点儿也不喜欢文学,他要走的路跟我们也果真是不一样的——他去了经济学院。 只是,在他转专业之前他从来都没有跟我们这几个人提过他要转专业这件事,哪怕是稍微带过的话都从没有说过,而我们这五个人所知道的也就仅仅只有他很努力罢了,但我们以为他努力只是为了那些名誉、那些头衔。 算了,这些就不说了,没什么意思,他连人都想要不打招呼的就离开,提这些真没什么用。 今天下午他就开始收拾行李了,准备离开。 我们几个帮他把东西搬到了新的宿舍楼,他很礼貌的对我们毕恭毕敬的说了“谢谢”——上大学一年多来,天佐他是变化最小的那个,他对我们也是跟最开始一样,平平淡淡,不温不火——他应该对我们这几个人都没什么感情吧,毕竟他的所有时间几乎都用在为他自己的梦想奋斗上了,真正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真的是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天佐送我们出了宿舍楼,当我们几个扭头要离开时,他却突然从后面拽住了我,让我等一下,我愣了愣,有些疑惑——张硕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张天佐的小动作,他看看我,意思是让我留下,然后他和其他人就都一句话也不说的离开了 “李君生。” “嗯?”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正儿八经的叫了我的名字,一时半会儿我还反应不过来,就只能看着他冲我扬着嘴角笑。 “说真的,我觉得,这里还没有哪个女生能配得上你。” 我苦笑,心里活动更加激烈了——你把我叫住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你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这么看得起我…… “为什么这么说?” “我也不知道。” 天佐耸耸肩,表情有些无奈,我跟着他,也无奈的笑了。 “这样的话,我就只能单着了。” “不过,我觉得杨幂还行。” “哈哈,你还真是抬举我。” 他看着我笑,沉思了片刻后又开口了。 “佟丽娅也不错。” “完了,彻底单着了。” “哎,自信点。” 这是我认识张天佐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跟我开的唯一一次玩笑,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去问明白。 他又跟我说了几句话,然后拍了拍我就离开了。 我仰起头看看这晴朗的天,心里是说不出的压抑…… 二零一一年九月二十三日 二零一零年刚开学的那阵子,大概也就是十月中旬的样子,我的同班同学王孝狼突然跑到我的宿舍问了我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他说:“君生,你认为这世上哪种人最让人心疼或说最可怜?” 那天我们宿舍里就只有我自己在,我正坐在床边认真的翻着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因此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迟疑了片刻就又把问题拋回去了。 “你觉得呢?” 他先是冲我笑了笑,然后又很严肃的把目光移向了窗外,他说:“我觉得那些毫无目标、毫无理想的混日子的人是最让人心疼、也是最让人可怜的人。” 我看了他片刻,在想他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然后试着问到:“那你认为我是在混日子吗?” 他回过头看了看我,没开口。 我合上书,冲他笑了笑,说:“我想听实话。” 他又停顿了片刻才开口说到:“我不知道你是否有理想有目标,上课玩耍也不代表你就此废了。” 我当时听后心里憋了一肚子火,甚至还在心里暗骂他说话不直爽,您要是想说我不认真您就直说呗,干嘛搞的这么文艺…… 现在时隔一年我又突然想起来了这件事,而且还特意把这件事记下来了,那是因为自他跟我说了那番话后我就开始有意无意的留意他了。我本想着向他学习学习,让他激励激励我,也好给我自己一个努力的方向,但是,事实却是,我看着他玩了整整一年,而且到现在了,他也还在不论课上课下的玩耍着,不仅如此,他还把自己的虚度光阴当做自己大言不惭的资本。 我李君生虽然在学习上确实也不怎么说的过去,但我总不至于去虚度光阴,我没什么资格去评论他人,我也不想去评论别人,我只是想写下这篇笔记来告诫一下自己罢了。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生活吧——我们讨厌着一些事却不得不去做那些事;我们讨厌着一些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变成那种人。 不知道我去变成自己不喜欢的那个样子还要花费多长时间。 但是我还是希望答案是永远不会。 二零一一年十一月十七日 今天下午我和舍友出去打了一架。 去给张天佐出了口恶气。 我们一个个的虽然都伤的不轻,但全都无怨无悔。 下午五点左右,我们几个就被学院通告了,六个人全被叫到了辅导员办公室——哈,这世界上真是什么人都缺就是不缺多管闲事的人啊,你说我们这些打架的人都不在乎,你们这些旁观者瞎管什么闲事? 真是吃饱了撑的。 我说您要是真无聊就找块豆腐撞着玩儿去,别在这里恶心我们哥几个…… 导员很严肃的问我们发生什么事了,是怎么回事,我们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全都不说话。 只是,沉默了半天,张硕开口了。 他说:“导员,您先让他们几个出去,这件事我来说就可以了,我是舍长,而且他们都听我的;,所以这事儿我来说最好——我保证能说清楚。” 张硕拍着胸脯向导员打保票,导员想了想,可能他也是觉得人多反而会嘴杂吧,所以他就接受了张硕的提议,张硕笑着说了句“谢谢导员”,说完后他就赶忙招呼着我们出去——我一看这架势不对,跟他死磕着不走,想留下来,他就只是使劲推我。 我瞪着眼,说:“哥,我也……” 我的话还没说完,张硕就冲我笑了:“君儿,你这是不放心我吗?你哥我办事就这么不能让你放心吗……” “不是,哥……” “不是那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到外面待着去,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事情解决好的。” 我拗不过张硕,而且我知道就算我现在不答应他,他也一定会想办法把我弄出去的——我还不想让大家看到这一幕。 “哥,那你可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哈,出啥事咱一起扛着。” 张硕听后,愣了愣,然后点点头,最终还是把我们一个不剩的都推出了办公室。 张硕在导员办公室呆了有半个小时,我们五个人或坐或站的在外面等的焦头烂额的,壮实更是耐不住性子的使劲把头往墙上撞了撞,李成辉把耳朵在导员办公室的门口贴了半天,愣是什么也没听到,气的他直骂“他妈妈的,现在门的隔音效果都这么好的吗”…… 我们也不知道张硕他和导员在里面到底谈了什么,反正出来的时候张硕笑的很轻松,他冲我们挥挥手说“都解决了”,我们也都跟着露出了轻松的表情——大概这就是大哥吧,只要他能轻松的笑出来,我们也就都有了明天。 晚上,我们六个人找了个小店,为这件事的圆满解决好好庆祝了一下。 回去的路上我们六个勾肩搭背的一起唱着跑调的《大河向东流》。 今天,二零一一年十月十七日,是我李君生上大学以来最难以忘记的一天(真是幼稚的小学生语言)。 二零一一年十一月二十一日 十一月十八日上午九点,学院对我们六个人的处罚下来了。 张硕留校察看,其他人记过一次,全都通报批评。 都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我今天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这句话是狗屁——孙悟空都会哭,你们这些人在这里装什么装啊?! 听到处罚结果的那一刻,天佐和王智立刻就掉下了眼泪,壮实直接就冲过去把张硕揍了一顿,边揍、边骂、边哭。 “你她妈妈的是不是觉得你这样做就能显得自己很牛叉、很拽了?你个傻叉咋就这么想让我们欠你人情呢……” 张硕连手都不还一下,就只是站在那傻笑,任壮实打。 李成辉的拳头攥的紧紧的,胳膊上的青筋分明的突出着,他沉默了半天才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到:“哥,你为啥要自己扛着这些呢?出了事咱一起承担结果不比这好,大不了一起被开除呗。” 成辉的声音在颤抖。 “不一样,你们和我不一样,你们都是有前途的人,俺张硕吧,没啥本事,说实话,俺就不是上学的那块料——以后也不指望着靠学历和才华吃饭,所以结果是啥对俺来说都无所谓,对俺没影响,但你们不同,你们都个顶个滴有水平——恁可不能因为这事在档案上留下污点,恁要是真觉得过不去那就好好努力吧,到时候别忘了俺就行。” 张硕说完就笑了,他自己在那笑,越笑声音越大,最后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我把那句“有什么不一样”吞回了肚子里。 结果出来后,我们几个人在宿舍里躺了三天,这期间没人说过一句话。 第三天晚上,也就是十一月二十日的晚上,还是我先开口了,这次的对话很短,但是时间却很长。 二十二点二十 我:“哎,硕哥,睡了吗?” 二十二点五十七 我:“哥,睡了哈。” 二十三点零九分 我:“好吧,哥,那晚安。” 张硕:“晚安。” 原来都是骗子,原来只有我是最傻的那个——生活 二零一一年十二月三日 我李君生今天才他妈妈的知道刘壮实他其实就是个混蛋,才知道他根本就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实诚——所有的一切都是骗人的,他妈妈的刘壮实就是个骗子,一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不仅是他,所有人,所有人都是大骗子——那么多人里就只有我傻,只有我傻了吧唧的把他们全都当朋友,还是那种能豁出性命的朋友…… 刘壮实他今天早上竟然突然跟我们说他要去当兵了。 哈哈,没有任何前兆的,他就说了这句话。 然后他弯下腰给我们道了谦,说:“一直都没告诉你们我这个决定,对不住了。” 他看我们都没有反应,就又露出了他那特有的憨厚的笑。 “那没事,我就走了——我今天就可以去报到了。” 我看着他向门口走去,瞬间就呆住了,又赶忙去看其他人的反应——喂,你们都还在那干什么呢?喂,你们怎么都不动啊?喂,你们没看见吗,没看见壮实他就要走了吗——喂,喂,你们是都瞎了吗?张硕,李成辉,王智,喂,你们快点阻止他啊…… 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哈哈,你们早就知道壮实他要去当兵了是吧,早就知道他今天要走了是吧,就只瞒着我是吧,都瞒着我是吧…… 我慢慢的,一一扫过他们,他们都不看我。 他们都不敢看我。 我扔下手里的书,两步冲上前,用力按住了壮实的行李箱,冲着他疯了一样大吼:“刘壮实,你开什么玩笑?你去当兵?你他妈妈的这不是在扯吗——当兵,你去当哪门子兵?你是身高够还是视力好?啊?!你倒是跟我说说啊……” 壮实回过头,平静的看了我半天,最后还是把我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的掰了下来,他冲我笑,说:“君儿,我没骗你,我要去当兵了,今天就去。” 说完他就又要走了,我回过头看看李成辉他们,他们又赶快把视线移开了。 我冲他们笑了,然后就又跑出去,去追刘壮实。 他走的很快。 我跑的更快。 他今天的背影很决绝,也很落寞。 我在他身后使劲冲他吼:“刘壮实你他妈妈的就是个混蛋,你以为那一屁轰出来的感情就能你说散就散吗——你咋这么能呢?喂!你听见没?!我他妈妈的让你给我站住!你听见没有?!你去当兵?!放屁!谁让你去当的兵?我让你去当兵了吗?我同意了吗……” 我不停的喊着,边跑边喊,冲到他面前,挡住了他的路。 我使劲抓着他,不让他走。 他伸出手使劲扇了我一巴掌。 一巴掌下去,我顿时就清醒了。 清醒后我就哭了。 然后他也哭了。 …… 我陪他走了接下来的路,但是一路上只有空白,我所能记得的就只有他出校门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君儿,我觉得我们这里面你是最有出息的那个”。 他今天的普通话说的很标准。 哦,原来他普通话可以说的这么好啊。 他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 二零一二年二月十三日 开学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可是张硕今天才来。 之前我也试着给他打过几次电话,问他为什么还不来上学,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总是在电话那头呵呵呵的直笑,说“我能有什么事”,说“过几天我就回去”…… 我知道他在敷衍我,但我听到他的回答后我还是没去再追问——对于别人不想回答的问题不去强迫他给出答案,这是一种修养,而我就有——可实际上是我不敢问,也没勇气知道答案。 今天他来了,可他没去上课,他就只是把宿舍里属于他的东西认真的一一收拾了起来。 我也没去上课,就站在他旁边看着他在那慢慢的收拾——从那天他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的时候起,我就应该猜到了最后会有的结局,可是我一直不愿承认,只是拼命的欺骗自己说这都是假的,都是我的胡思乱想,而且我也没有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的到来…… 他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说“君儿,那我就走了”。 我平静的点点头,然后把他的行李夺了过来,紧紧挎着,说“我送你”。 他没说话,埋头向门外走——我真想好好骂他一顿。 “硕哥,你就这么离开了,不后悔吗?” 这条路很熟悉,因为,七十二天前,壮实离开时也走的这条路。 “不后悔,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能后悔什么?” 他耸耸肩,露出轻松的笑——那一刻,我才发现,张硕他,他其实也挺虚伪的,而且是一直都很虚伪。 “真不上了?” “真不上了,我打算早点去祸害祸害这个社会。” 他冲我笑笑,那笑多了些对生活的无奈,我不再说话,也不再看他。 我把他送到了火车站。 去的路上他一个劲的把我往回推,让我回去。 我不说话,就只是倔强的跟着他上了公交车又走到了火车站,然后把行李慢慢的递给了他——硕哥,我已经不是那个你能随随便便就推出门的李君生了。 “哥,真要走?” “嗯,真要走了。” “哥,社会不好混,有啥烦心事你就跟我说。” “嗯。” 我们都不说话了,他拍拍我,转身向车站里走去。 看到他转身的那一刻我就再也装不下去了——我又失控的大吼了起来。 “张硕,你他妈妈的走就走呗,还回来跟我说再见干啥?谁稀罕啊……” 张硕听到我的吼声,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冲我笑了。 “谁是来跟你说再见的,俺这不是舍不得俺的这些东西嘛,要不俺才不会回来呢……” “你他妈妈的成天就会放屁,稀罕这些东西?!你接着给我扯——这些东西够路费吗?你他妈妈的就知道骗人,还总是骗不过我,你他妈妈的就是个傻叉……” 张硕不理我,他就任凭着我在那扯着嗓子喊,他真狠心。 他转过身,径直上了火车。 我站在原地,看着火车越来越远,眼泪湿了眼眶,没有掉出来。 身旁的人看着我指指点点…… 二十分钟后,我还站在原地,我的手机响了,那是一条短信,张硕的: 君儿,你知道壮实他去当兵这件事为啥不告诉你吗? 因为他太了解你的性格了。 他就是怕看到你那天的样子才什么都不说的,而且也不让我们跟你提,可结果他还是看到了你那个样子。 然后,我也怕看到你那个样子,所以我本来也打算再也不回来了,可是我又不知道我这次走后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而且我如果真的就这么不打招呼的走了,我也会不知道再怎么面对你的,所以我就来看看你了。 君儿,上大学能认识你,我也就没啥遗憾了,然后,你记住哈,以后你要是找不到工作了或是混不下去了,你就来找你哥我,你哥我吃干粮就绝不让你喝稀饭。 ——你哥,张硕 慢慢的,慢慢的开始怀疑自己经历的所有——生活 二零一二年三月九日 今天没去上课,思考人生,思考我现在的生活状态,思考很多—— 我们这些大学生就像是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时间一到,我们就机械的赶去上课,然后心不在焉的坐在教室里,木讷的听老师瞎扯,并殷切地盼着下课,而其余的时间我们都处于保养状态——有事没事就躺在床上。 我们对什么都没兴趣,远离世俗尘埃,唯一能吊起我们胃口的便是学校明令禁止我们去做的事。 我们是有多空虚无聊,才会在以前从未光顾的超市被学校严禁我们围观时把它堵了个水泄不通。 许久的大学生活让我明白了一些罪犯的心理——因为无聊,所以就去挑战底线,追寻刺激。 而现在我的生活让我所能保证的就只有不去追求那不应追求的刺激。 二零一二年三月十四日 今天也还没去上课,接着思考人生,思考的内容可能是我到底该怎样生活,该怎样面对生活吧,可能是,但我也不确定—— 一个大学其实就是一个社会的缩影,我们的宿舍楼就是社会上的小区,不同的是,以后再也没有这么便宜的“公寓”了;我们都尽力和睦相处,不同的是,以后再也没有这么单纯的人际关系了;小区内的人每天早起去上班,挣钱,不同的是,我们每天早起去上课,花钱,相同的是,我们都不怎么情愿;小区内更多的是现实主义,我们更多的是浪漫主义,相同的是,我们都必须遵守附加的规章制度…… 但即使是这样,你永远也不要去奢望着晚点踏入社会,因为,早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你就已经进入了那个你不愿意涉足的区域,你也不要去抱怨校园生活的无趣,因为,等你完全置身社会时,你想要这份无趣,也不会再有了。 可能现在你还总是鄙视学校里那些恋人不顾场合的秀恩爱,其实吧,你静下心来想一想,你之所以看他们不顺眼只是因为你没有罢了,你不懂他们的幸福;你可能还在厌恶学霸在那拼命的奋斗,再想一想,其实,那只是因为你不够优秀,不懂他们努力时的美丽;可能你还在唾弃老师的敷衍讲课、学校的形式主义,那只是因为你还涉世未深,不懂他们被生活所累的痛苦…… 世间琐事众多,但又有多少与你有干? 你要做的其实就只有坐看云卷云舒,闲时信步厅堂,万事一笑而过罢了。 二零一二年四月五日 开学已经两个多月了,你在学习上的态度也真的是让人无话可说,李君生,你问问你自己,你用心听过几节课? 你所有的兴趣都在慢慢减退,激情也在渐渐消散,难道你就要这样吊儿郎当的混上四年吗?你人生最美好的年华注定要在学校度过了,你难道要虚度光阴吗? 李君生,我从来都不求你多有成就,可最起码你要对得起你自己吧,可是你问问你自己,现在的你对得起自己吗? 莫忘初心,心走远了,就难回来了,真的。 李君生,求求你别再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了,你一定要让你的每一步都走的坚实有力才行啊,你可以一生不求别的,但一定要在自己离开这个地方、这个世界时无怨无悔才行啊,你自己立的目标你就一定要去实现啊…… 二零一二年五月三日 这几天我看隔壁我那兄弟——张云轩,他挺高兴的,感觉他桃花满面的,连走路都带起了风,我就比较好奇了,而我今天又没事可做,也难得的想开了点,所以我就发了个消息,想问问他现在什么情况,然后问完后,我有些云里雾里的——我们的对话是这样的: “喂,你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这几天感觉你走路都要飘起来了?” “嗯,是。” “那真是太好了——那姑娘哪个学院的?给我介绍介绍呗。” “我看上人家,人家可不一定能看上我。” “可着您这是单相思啊。” 消息发出去后,我的心里泛起一阵苦涩——“单相思”这个词我是最没有资格说的——忙又补上:“你加油,你条件那么好还怕人家看不上你吗?” “君生。” “干啥?” “爱你。” “啊?” “有你真好。” “啊?等等,我现在有点蒙逼。” “滚!你爹我上课呢。” …… 全篇完 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整明白的话,我一定会多想的——不行,不行,不管结果怎么样,我要李成辉…… 二零一二年五月二十六日 今天中午突然收到了刘壮实的来信,我高兴了好一阵子,赶忙就大步跑着去取——你他妈妈的早就该给我来信了。 我以为他多多少少会给我提提他现在的情况,可是信里一点儿也没有提到,就只是在说我,我看完后剩下的竟然就只有落寞,一个人落寞的在那笑。 君儿: 这是我纠结好久才写的信,你一定要好好看完,因为我最不放心的还是你。 我想跟你说的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那么多人值得你去信任,也没有那么多人会陪伴着你,很多路终究还是要你自己去走的,很多事终究还是要你自己去做的,你试着早点习惯吧。 你吧,总是不习惯尴尬的氛围,总是努力去制造一些快乐,我只想说,你费那个力气干啥?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你干啥要去做呢?做了,就只会惹人烦罢了。况且,也没那么多人值得你去这么做——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是不用去理会的,他们就只是当作过客来的,你不用在意他们,他们也不会关注你。 管多了,只会烦。 另外,你总是对所有人都吐露真情实感,可是,到头来你却被所有人蒙蔽,可你为什么还要不长记性的这么做呢?你真的没必要再去当那个老好人了,你就按着自己的方式去过就好了,学会一个人,学会不在乎他人,学会把自己看的不太重要,学会云淡风轻。 君儿,我给你说的这些话你可能不爱听,你也可能感觉这不像我说的话,但是,君儿,这是我说的,是我老早以前就想跟你说的了,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前几天我听硕儿说他退学了,我想这样的话你身边就又少了一个对你好的人,我怕你再被骗,我担心你,所以我就写了这封信,我本来想打电话告诉你的,可是这么矫情的话我说不出来。 君儿,你旁边也没几个像样的哥们儿了,所以,以后你可得照顾好自己,有啥事你就说,别老是自己扛着,出事了还有哥帮你出气呢。 ——你哥,刘壮实 看完后,我原本激动的笑容慢慢从脸上消失,只留下一丝苦笑,然后慢慢的蔓延至心间,蔓延到全身——哥,你凭什么要说这些话啊?我就是不愿意听,你既然知道我不愿意听为什么还要说啊?我凭什么还需要已经离开我的你替我担心啊…… 二零一二年六月七日 我用了很长时间才变成现在的样子——我以为自己会很开心,开心自己终于变成了那个我一直以来都想要的我了。 可没过多久我便发现,我还是喜欢逝去的那个我,那个我,外表虽然有些冷淡,内心却宁静充实,那个我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并会为之努力,那个我对生活满怀激情与信心;而现在的我,外表虽平静祥和,内心却空虚的可怕,现在的我心如死水,不愿努力、不愿向前,现在的我不会对任何事去做批评、去抱怨,就只会得过且过,吃喝混睡——我已经完全找不到自己了。 一直以来我以为我变了,变得活泼开朗了,变得幽默风趣了,而我现在才意识到这只是我空虚寂寞的外在表现——因为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我就用饭来填充头脑,让自己止于思考;用不屑来对待学习,来宣扬自己的逍遥自在;用所谓活泼开朗来掩饰生活的空虚…… 然后,我还很清楚自己的所有行为,但我却不愿或说不知道该怎么去改过。 哪怕自己也要好好的——生活 二零一二年九月十七日 九月十五日是开学的第九天,也是李成辉决定离开学校的一天。 李成辉他一直都在玩乐队,而且还玩的不错,就只是听那些他自己写的词、自己作的曲的歌就可以知道他的功底不差。我以前多多少少听他提起过他那个在广东的小乐队,而且还是小有名气的一个乐队。他和他那三个哥们在他们那个地方开过几次小型的演唱会,也挺成功的——之前就有公司找他们签约过,他们没答应,说是想要自己再闯一闯,可是,这个假期过去后他们的想法改变了,他们想去走那条路了,而且在跟导员协商后,导员也同意了李成辉的决定——毕竟都大三了,课程都已经学习的差不多了,再过几个月我们也要去实习了,况且,成灰还保证了会利用课余时间把剩下的学分补上的。 成灰跟我说:“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去玩音乐吧——我们上学的最终目的还不是为了找份好工作、为了更好的在社会上生存嘛,这大学我也上了两年了,我真的不敢说我学到了什么,而且以后即使是找工作也不一定是我喜欢的,所以我觉得既然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我还是去搏一下吧,虽然我觉得走这条路会很难,但起码是做着我喜欢的事。” 我点点头,笑着拍拍他:“是啊,能把自己的爱好变成工作并为了梦想去努力,是很好的事,你就放手去做吧,我支持你。” 他没说话,看了我半天,然后有些无奈的笑了。 “君儿,你有啥事不能跟我说?干嘛偏要自己一个人扛着所有事?” “我没事啊——哎,成灰,你要早点找个女朋友照顾你呀,你自己在外面我不放心。” “你呢?” 我竭力的去调节气氛,可李成辉他好像是今天不弄点伤感就不愿放手一样。 “我无所谓啊,我自己就挺好的,再说了,哪个女生会瞎了眼看上我?” “你不知道吗,女生就喜欢你这样的。” “呵呵呵。” 我苦笑,嘴里也苦,心里更苦。 “君儿,我一直都认为没有哪个女生能配得上你。” “你们这是干嘛,咋都这么说?我李君生有这么好吗?你们是不是都看上……” 我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成灰走过来用力抱了抱我,然后使劲拍了拍我说“自己要好好的”,一瞬间,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就不争气的往上冒——我用力回抱他,说“你也要好好的”。 我没去送他,多次的分别让我已经习惯了——看着这熟悉的场景,我的感情也已经麻木了…… 然后,我在宿舍躺了两天—— 今天是第三天…… 二零一二年九月二十八日 最近的生活一片寂寥,我偶尔抽一下风也会感觉它很美好,有的时候筋搭错了又会觉得它其实真的很糟糕,现在我的筋全搭错了,所以感觉它也就那么回事——顺其自然吧,课该上上,饭该吃吃,生活哪有那么多好抱怨的? 生活在这个世界,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就不可能不被外物牵累嘛。是啊,我倒是想按我自己的方式去生活,可我就是不得不为了该死的德育分去被动的参加一些活动,不得不为了学分去学一些不喜欢的东西······生命中真的就是有很多不得不,我不开心的被动接受也是一天,我开开心心的主动顺从也是一天,那为什么我不快快乐乐的呢?是啊,我不喜欢一些课程,不喜欢一些老师的讲课风格,那我为什么不去试图喜欢上他们呢? 我早就应该明白这样一个道理的——我现在用心学的一切对我的将来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帮助的;况且,上大学本来就不是来听老师发号施令的,我要学会自己学习,自己钻研,自己学会好多。 现在想想自己在上大学后一直追求着道家“顺其自然”的生活态度,凡事不去努力、不去抢,就只是数着时间过活的那种状态还真是罪恶啊——那种不被凡间琐事所累的生活是我一直追求和向往的,而现在的我似乎已可达到这种状态——这种等人到了晚年才可达到的境界。 可是,说好听了我那叫超脱,说难听了我就是在混日子,在努力贯彻那种“好死不如赖活着”的思想,得过且过——毕竟,我说自己不喜欢争不喜欢抢,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在给自己的不作为找借口。 我很厌恶现在的自己,却一点儿也不想改变;我羡慕很多人的生活,自己却没有踏出第一步的勇气;也从没有一个爱好可以让我坚持到底...... 这样想来,自己还真是失败。 唉,我能在自己什么都失去后明白这个道理不知道算不算晚。 只是,希望这次不是我又在抽风。 这样就好。 二零一二年九月二十九日 事实证明我昨天就是在抽风,不过好在我想明白了另一件事——我们这些人是最没有资格去抱怨学校和这个社会的,毕竟生活于其中的我们说到底都是它们的帮凶,我们讨厌它的面子工程,讨厌它的规章制度,讨厌它的不公平待遇······ 可是,认真想想吧,我们虽然在讨厌着它的所有,可我们还是在依照它生活,所以我们所讨厌的只不过是那个生活于其中的自己而已。 有的时候生活就是挺无聊的——生活 二零一二年十一月五日 今天是张天佐转专业的第三百八十四天,刘壮实离开的第三百三十八天,张硕离开的第二百六十六天,李成辉离开的第五十一天,我搬到新宿舍的第二百一十六天——你看,我的生活到底是有多无聊,你看,我到底是有多闲,我竟然无聊到把这些东西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了。 “君儿,你最近的话怎么越来越少了?” 很多人不去联系,感情也就慢慢的变淡了,张云轩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跟他走的这么远——大二以来他都在忙于自己的爱情和工作,我很少再看见他,偶尔我们碰见了也只是匆匆打个招呼也就结束了,然后,慢慢的,我们见面就只剩下尴尬了,我跟他挥挥手,他微微点点头,我和他的感情真的就只剩下点头之交了;再后来,我们看见了也当没看见,他把头撇向左方,我将头转向右方,形同陌路——真的很难想象他就是那个曾经有事没事就往我们宿舍跑、给我送零食的人。 “没啥事,我只是发现,在我所处的这个团体里一直都是我在说,剩下的人都无动于衷。我已经受够了那种我尽力维持的尴尬氛围,既然都不愿说,我觉得我也没必要努力。” 最近的我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想明白了很多事的结果就是以前那些我很在乎的事我都不再在乎了,现在的我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而且整天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也许我不是快成佛了,就是快成哲学家了。 我说的很轻松,轻松到说话时连一点感情起伏都没有,而张云轩他听完我的话后愣了愣,那表情一瞬间有些落寞,我拍拍他,自己一个人走开了。 唉,那一刻,直到失去了,他才发现我的存在对他到底重要。 为什么我们总是在有些人直到离开时,才意识到他到底有多重要、多么不可替代呢?才知道他默默承受了多少呢? 看着自己曾经那么熟悉的人慢慢变得陌生,那种失落的感觉好心塞、好凄凉;而看着自己慢慢变成自己以前所不能理解、所讨厌的那种人,那种感觉就像世界抛弃了自己。不过,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那种我厌恶的人,总有一天我也会学会小奸小恶,总有一天我也会以一种自己不喜欢的姿态生活在这个世界中······ 人生最难承受的也不过是看着自己慢慢变成讨厌的样子吧。 也许这就是社会,这就是我在这个社会上需要学会的。 今天我的思维很混乱,笔记也写的乱七八糟的,我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可能我就是想找点事做吧。 唉,谁知道呢。 二零一二年十一月二十四日 最近结识了一个很有意思、很有情趣的哲学系的老师,他姓孙,所以我称他为老孙。他是那种活的很开的人,争不过就不去争,看透了世间很多却从不说透——我觉得我跟他有共同点,所以我没事时就喜欢跟他谈谈人生。 今日我又无事可做,所以我就去他的办公室找他侃了侃——我还是第一次进他的办公室。 他的办公室里空荡荡的,除了几本西方哲学的书外,什么都没有。 我坐在他面前,笑道:“孙老师,您的生活可真清苦。” 他喝了口水,眉眼弯弯。 “有吗?我感觉还好。” 老孙他是我大学以来最喜欢也是最欣赏的老师,他从来不会去问我将来的打算,我想说时他就认真的听着,然后给我一些建议,当然了,听不听是我自己的事,他是从来不会去干预的——这也是我愿意跟他谈天的原因,除他之外我还从没跟比我大那么多的人聊过天。 今天我跟他聊天时,我无意的提到了我对某个老师的不满——他是哲学专业的,我说他有很多东西说的都是错的,说虽然我不是你们专业的学生,也没有多少基础,但即使是这样我都能感觉到他在课上是单纯的浪费时间,该讲的都不讲,只在无用的出生日期上死磕…… 老孙听后笑了笑说:“我们院里他算好的了,最起码平常他还读读书,像别的老师连书都不读——我们这些老师其实都很虚的,你可能不知道,老师是不读书的。君生,你知道我们都干什么吗?” “不知道。” 我实话实说——我其实有些怀疑人生,不过我基本上已经习惯了,因为跟老孙聊天我经常怀疑人生。 “当然是开会了,我们老师得开会,你像我,今天就开了一天的会,哪有时间读书?” 他说完就在那看着我笑。 我和他一起笑。 二零一二年十二月三日 今天我才意识到过去我总是太多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把自己当作故事的主角,总认为所有的人都应该围着自己转,现在我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幼稚。 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的人都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向现实妥协了也便输了,一直保持一颗奋进的心,努力让一切在自己的掌控中,让自己的生活还在正轨上的人总不会太差的——而我现在就要努力去做这样的人。 况且,我清楚的知道我绝对不是一个没有理想或是只有想法没有行动的人——我只是不想把我的理想说给你听罢了,但我一定会按着我的追求去实现所有的。 看来,这几天的扬州会晴空万里的。 眨眼间,我已经变成这样了——生活 二零一三年一月十七日 我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父母在众人面前教育孩子,他们那种做法让我觉得他们只是在炫耀他们那低劣又无聊的教育方法罢了——自以为引人注目,却不知到底有多令人唾弃。 可是就偏偏有那么多父母喜欢这么做。 我在家里躺着的这几天认真的想过了老师、父母、学生这三种人在社会上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思考后的结果竟然让我感到那么的悲哀。 老师:无法在成人的世界里活下去,便在少年的世界里混,把在社会上因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所产生的怨气都发在学生身上。 父母:自己实现不了的梦想便一股脑的全部推到孩子身上,把他们逼到危险的边缘却还大喊着他们的努力对不起自己的付出。 孩子:说白了,他们就是一个工具,一个父母、学校、社会为了在未来实现荣耀而创造并认真打磨的工具。 这样想来我还真的想赶快从这所学校里走出去,然后远远的离开教师这个职业和父母这个角色…… 二零一三年三月十一日 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了,我对自己说我要在假期回来后彻底改变,好好学习,也为将来努力努力。 是的,我努力了几天,但我又开始迷茫了,心烦意乱,我似乎是在按着自己的节奏生活,而我知道其实不是,我的内心没有任何充实的感觉,我只是感觉空虚。有时,我会想,如果我没有选择上大学,现在的我会怎么样呢? 我总感觉我生命的这二十几年都在完成我爸妈的心愿,因为我不想对不起他们,因为我不想让他们失望,所以我就必须按着他们的指令过活——这样想来,我过往的二十几年还真是无趣、真是可悲啊。 其实,认真的想一想,人生短暂,重要的还是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什么父母之命,都是放屁。我们用前半生过完他们安排的生活,可是最后还是得去追求自己的生活。 我本以为上了大学后我会改变我对大学的看法和态度,然而我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它。真的,我想尽快的走出校门,去闯属于我自己的人生——我感觉这所大学已经关不住我了,我对大学的好多也已经失去了应有的兴趣。 说实话,我有的时候真的不知道我来上大学到底是为了什么——每天就那几节课,大家都躲在宿舍里玩手机、电脑,天天熬夜,天天晚起,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如果说是为了扩大交往范围,那我就更不能明白了——只在手机上聊,见面时却连认识都不认识,更别说说话了,有用吗? 是,都说要好好学习,可是到底有几个人做到了?又有几个人坚持下去了?大学两三年过去了,我的知识没长多少,生活作息倒是乱了不少(感觉自己就快要垮了),是啊,我也想正常作息,可是当一群人中作息都不规律、不正常时,你再规律,再正常也没用——你必须服从多数。 好,我忍,可我能忍多久?我的身体和内心早就向我抗议了,不规律的作息使我没有任何心思学习。现在的我就为现状苦恼,却死活流不出泪来。 我不是今天才开始厌烦这种生活的,很早以前就开始了,之所以从来没说,可能是现在面对的人不一样了吧——那些我所珍惜的人都已经慢慢离开我了,所以我就开始厌烦现在的生活了,而且是加倍的厌烦。 这两三年来我感觉我自己的内心越来越强大了,我的脸皮也越来越厚了,人缘越来越好了——本来这些都是我想要的,可是慢慢的我才发现我根本不喜欢这样,真的不喜欢。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成了一群人中去调气氛的那个人了?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我似乎再也寻找不到了,我感觉我离自己,那个真正的自己越来越远了,我的心也很久没有平静过了。 也许,很多人享受着那种被簇拥着的感觉,但是我消受不起,我外表的随和热情到底是真是假,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只知道我骨子里、心里是冷的,比起那种多人一起的热闹,现在的我还是更喜欢一个人的冷清——那种热闹只会让我堕落、迷失。 现在的我对任何事竟然都没有一丝恐惧,不过,也没有太多热情,我只是顺其自然,想想这样其实很可怕——我这不是与世无争,这只是一种一心想死的心态或者说我的心已经死了,只剩皮囊了。 今天又是阴天呢,怪不得我的心情又不好,能在我的笔记里发发牢骚,这种感觉应该还挺不错的——可是这并没有什么用。 二零一三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一转眼二零一三年就这样过去了,这么简单,这么空白——我对它没有任何回忆。 不过,这样也好。 我没什么心愿,也不奢望明年会更好,只要它不会比今年更差就可以了。 如果非要说心愿的话,那么,让我好好活着吧。 白驹过隙;都离开了——生活 二零一四年五月十日 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么的可怜,难过的时候,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也没有任何可以诉苦的朋友,可偏偏还有那么多人难过的时候来找我诉苦,可笑。 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人人信我,我却人人不信。 而当我真的需要帮助时,才猛然发现所有值得信赖的人都已离我远去了,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并不难受,难受的是在这已经足够悲催的处境下还有人给你无声的伤害。 二零一四年五月十一日 这个世界上吧,有两种人天不怕地不怕,一种人内心强大到一定程度,各种知识技能全都具备,有足够的资本去独自对付一切;还有一种是像我一样的人,因为无知而无畏。 我在大学混了四年,混的失去了自我,只能靠吃饱喝足来填充思考,我真的什么都不怕。 这个世界上吧,也有两种人强装坚强,他们都很可怜,可怜到没人理解——一种是那种永远没心没肺的笑着的人,另一种是那种永远都冷冷清清的人。 很可怜, 现在的我, 两种都是。 二零一四年六月八日 “君儿,我从来就没有讨厌过你。” 王智前天就去找导员把毕业证书要来了,现在他一身简单的行装,单肩背着他那台电脑,冲我云淡风轻的笑着,淡淡的看着我,说了这句话。 “是吗——可是,一直以来我都很讨厌你。” 我紧攥着拳头,心里不停的咒骂——你他妈妈的又在放屁了,你不讨厌我你走个屁…… 他今天的脾气很好,听我说了这句欠抽的话后,他没有再像四年前那样气呼呼的和我怼起来,他从我身边轻轻走过,扬起手拍拍我的肩——他的这副样子我竟然那么不熟悉。 “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浪迹天涯,还是你自己走自己的路?” 他跟我开玩笑,我推了他一把,笑了:“谁他妈妈的要跟你去浪迹天涯,放着大好的前程不去,我闲的?!” “能和你是老乡,我很高兴。” 他今天怎么老是笑——但我知道这意味着我和他也要走到结局了,知道他也要退出我生命的舞台了。 “是吗——跟你当老乡我倒是觉得很憋屈。” 我俩开着无聊的玩笑,我看着他慢悠悠的消失在眼前,然后转过身,我也安静的一个人往回走。 今天是二零一四年六月八日,王智背着电脑去浪迹天涯了——终于,所有的人都走光了,终于,所有的混蛋都走光了,终于,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也终于能够看着他们一个个从我身边离开时不再流泪了。 二零一四年六月十一日 今天是我们文学院一零届学生照毕业照的日子,班集体照完后,每个宿舍的人都又花钱去照了合照,我寂寞的在旁边看了半天,然后也付了钱。 我跟照相师说“帮我拍一张宿舍集体照”,他愣了愣,问人呢,我笑着说“都在这儿呢”,然后默默的走到了照相机前,站好。 照相机摆好了,我也站好了——我摆的是我自认为最好看、最帅气的姿势。 照相机闪的那一刻我从口袋中掏出了那张我一直带在身上的照片——那是我们六个人在大一元旦时一起照的,那个时候的每个人的笑容都灿烂的没有一点瑕疵。 照相机闪过后,停了大概二十几秒,照相师有些为难的说照好了,让我看看,我笑着走过去——照片上,我举着我们六个人的合影哭的不成样子——那是我前半生最难看的样子。 二零一四年六月十八日 今天我就彻底的毕业了,我也必须离开这所我一直都没有喜欢过的学校了。 离开的路上全都是三五成群的说说笑笑的人。 我自己拎着行李箱,默默的走着。 没有任何人跟我道别。 我比来的时候更加赤裸裸了。 我看到了她。 她冲我笑了。 我不敢回头 终于,我变的一无所有了。 生活它不会善良到等你做好准备了再出发——社会 二零一四年八月五日 生活它永远也不会善良到等你做好准备了再出发。 生活总是还没做好准备,然后我就已经被扔尽了人潮人海之中。 ——转眼间我已经正式踏入这个社会四十七天了 二零一四年九月十一日 小的时候我总觉得这个世界很不公平。 后来,长大了,我才发现这个世界就是很不公平。 但不公平是好事,因为它会让你更加努力的去生活,但怕就怕你我都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公平。 那么,我李君生习惯了吗? 当然了,我当然习惯了,早在几年前我就已经习惯了。 二零一四年十一月九日 有时我也不得不去思考我的这种付出到底值不值得,对方吧,是一群不知道感恩是什么的人,他们总是认为你为他们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所以从来不会对你的善意的行为表示感谢,反而当你忘记这么做时,他们还会心怀不满。 唉,管他呢,也无所谓了,反正我去做那些又不是为了赞美,我所不习惯的就只是让别人不开心,而自己却快快乐乐的而已。 我去做那些也就是为了让自己心里过得去而已。 做那些就只是因为我喜欢而已。 做那些,做那些——大概是因为我无聊。 二零一四年十二月十三日 为什么有些人偏偏要去耍性子呢? 你说吧,这个世界上谁都不欠谁的,我现在不愿跟你生气,跟你计较,并不是因为我在乎你或是不想伤害你,我没有那么伟大,也没有那么善良,我只是觉得我们都只是彼此的过客,所以你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就由着你好了,反正嘛,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见了。 只是,你不知道吗,在这个社会上,你叫的再大声、再怎么耍性子也是白费功夫,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要求别人懂得你的感受,还不如花点时间自己拯救自己。 毕竟,在这条路上只有背影。 二零一四年十二月十九日 社会也真是搞笑,我用尽力气去试着扮演一个好人,但仅仅就因为我拒绝过一次,我便被无情的归入了坏人的行列。而那些从不行善的人,也仅仅就因为一次善行就被永远赞颂。 我只得苦笑,也许,我李君生从来就不应该用自己的所谓善良去迁就任何一个人;也许,从一开始踏入这个社会时我就应该去扮演一个坏人,然后再慢慢洗白。 本来吧,我还想着把快乐都留给别人,让自己享受黑暗,可是,现在,我放弃了,我觉得壮实他说的没错,我没必要对那些不值得我付出感情的人这么上心——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也确实发现了有些人就是不值得去对他好的,因为他的脑子只允许自己留住一切坏的记忆,而将所有好的回忆统统清除干净。 所以呢,既然我的内心都那么黑暗了,那我也没有必要去给你们伪造光明,反正,真正阴暗的是你们,逼我成这样的也是你们。 用这么长时间,我能想明白这样一件事也不算浪费时间吧。 二零一四年十二月二十日 今天我突然就明白了一个血淋淋的事实,那就是,单纯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愚蠢。 看来,我也真是够愚蠢的,而且都愚蠢了半辈子了。 唉,不过,我哥他们告诉我的那些道理终于都让我以一种我不得不接受的方式一一的明白了——这样看来,我也总算是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哼。 二零一五年三月二十五日 很多事吧,不是因为难以做到,我们才失去了斗志,而是因为我们失去了斗志,那些事情才变得难以做到——在明白了这个道理后,我给自己定了具体的目标,打算在以后的日子里都要过积极的生活。所以,半个月来我坚持早睡早起,为了让自己的生活充实起来,我晚上熬夜学英语、学IT、写小说,早上早起锻炼身体、读书,白天认真投入的工作。 啊,我的生活也终于充实起来了,但也只是充实而已,这种充实,充实到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充实到我没有时间做别的…… 每天的生活实在是太过充实了,以至于我都不想接触它了,因为,我知道在这里面少了一样东西—— 它的名字叫热爱。 二零一五年四月二十八日 从小,我妈就让我让着别人,让我不要和别人争抢。 好,好,我让,我让,我他妈妈的让出什么来了我? 他们理解个屁,只是更加猖狂了。 事情我本来就没有错,我凭什么要让?可是,我妈从来不会去顾及我的感受,从不问我受了多少苦,就只知道让我谦让,我有苦说不出,说了她也不理解。 算了,人不能总忍气吞声——我又不欠你什么,你也没给我任何好处,凭什么我就要什么事都顺着你? 我感觉我李君生真的是越来越叛逆了,我的那些所谓的好脾气全都随着我所珍视的人的离开而慢慢消失了。 父母不能理解我,只是说我变了。 听到这句话,我好想痛哭一场,可是我除了难受,竟然一滴泪也落不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句话真他妈妈的恶心啊。 是啊,我变了,可你们从来不问我为什么变了,而我也习惯了一直报平安。 我他妈妈的变什么了变?我最清楚我到底变没变,虽然你们说我正在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但是我骨子里还是我,只是我不知道我还能以这种样子撑多久罢了。 我看着我身边的同事沉浸在手机的世界里,知道他们不停地发说说或给别人留言,不过就是在刷存在感罢了,他们看似有很多朋友,其实他们的内心也很孤独——他们做这些也只是想知道这世上到底有多少人在乎自己罢了。其实,事实上我一直不能理解他们天天玩手机到底在玩什么,玩不够吗?而且真的就有那么多人就能陪你聊天吗?聊来聊去不就那一两个人吗? 也许是我朋友太少、圈子太小了,所以我理解不了。 但事实上是我也只有苦笑的份——起码人家还有地方可以无法自拔。 可我哪?我又要去哪儿? 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梦想,一直都没忘,只是我感觉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和它无关。当我看到屏幕上出现外国人对马云、莫言他们做出很高的评价时,我的心也会颤一下——这才是我想要成为的那种人,我想要成为那样的人,我不甘心就这样在世上白白走一遭。 只是,我的这种野心也在慢慢减退。 那种明明知道自己梦想是什么却无法努力,然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慢慢消散的感觉真煎熬、真痛苦,可是自己就是无能为力。 唉,今天又荒废了一天,在这里做着无用的思考,写着无聊的笔记,然后每次思考完、写完后,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跟自己说一句:李君生,别认输。 可怜的我也就只能以此来慰藉自己了。 二零一五年五月四日 我想,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了—— 向来对生活要求不高, 花自己挣的钱, 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过简单自由的生活。 可是,到现在了,我连这个都实现不了。 还有我;我不需要这种铭记——社会 二零一五年七月七日晴 早在去年毕业的时候,张云轩就跟我说让我今年七月份去参加他的婚礼,我笑了笑,说“那你得八抬大轿来请我”,然后今年五月份我就接到了张云轩的婚礼邀请函——原本我不打算去的,可是,毕业后这么久他还能想起来请我,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况且我和他曾经还那么要好过。 是的,张云轩今天结婚。 新娘子就是那个他追了三年的小师妹——陶然。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张云轩的餐饮店“多元世界”里,她在里面帮忙。 她说不上很漂亮,但是却有一种很吸引人的气质——也是我喜欢的类型,冷冷清清却又知书达礼。 不过,她的那种冷淡又和晴知的不一样。 我要是没有感觉错,陶然她其实要比她外表看起来要更活泼些,她应该是经历了太多,所以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吧——她的眼里有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坚强。 不过,张云轩很宠她——她一定很好吧,不然云轩这么好的一个人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除了事业外就几乎都给了她。 婚礼挺豪华的——云轩真不错,事业有成,娶的人也是自己所爱的。 而我,到现在了还是一无所有。 他的婚礼上,一个长相特别出众的男子——除了李成辉外,他是我在我的世界里见到的最帅的男生了,不一样的是他是那种冷酷的性感,成灰他的性格看起来要好的多,也温柔的多…… 这个男生我似乎在张云轩的餐厅里也见过,只是我想不起来他叫什么了——他在云轩的婚礼上自弹自唱了一首歌——我听过,那是我最喜欢的歌手任贤齐的歌,名字叫《还有我》。 唱完后,我看见台上的新娘,陶然,哭了。 和我一同坐在角落里的一位戴着银框眼睛的男子——似乎也在哪里见到过,只是我不敢确定。无所谓了,想不起来就不要去想了,他肯定不是跟我一个层次的人就是了,他一看就是精英——这位男子从婚礼刚开始时就躲在这里喝着闷酒,然后,他现在也哭了。 一转眼,我也哭了。 因为,一瞬间我看到了那个我一直都没能忘记的人——李晴知。 是的,这些年我所经历和正在经历的都被时间无情的甩掉了,但唯独她在我的脑海里、心里越来越清晰。 只是,现在,她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我默默地看着她, 她的笑容依旧迷人, 我依旧无法自拔的喜欢着她...... 我曾想过我的未来里一定要有她, 却从不曾想过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她看着身边的他微笑, 笑的很幸福...... 也许, 这才是这个故事最好的结局。 二零一五年九月十二日 今天我收到了李成辉寄来的信——他那么忙还能抽出时间来给我写信。 我拿着信无奈的笑了笑,真的好想再跟他说一句“我没看错你”。 我以为他写信是来告诉我他取得的成就的,可是他的整封信很简单,简单到我不到一分钟就看完了,简单到连个问候都没有,简单到连个开始的前奏和结束的预告都没有,就是没头没尾的——哈,真是的,亏他还曾经是文学院的学生呢,这信怎么好意思写成这样呢…… 君儿: 在那所大学里我完全做到了低调行事,我没有参加过任何一次活动,除张天佐那次我没有破坏过任何校规,就那么中规中矩的过了近四年。 四年里,除了你们外从没有人向我展示过好意,也从没有人认真帮过我,他们全是冷冷清清、匆匆而过——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他们这种做法的原因,毕竟,对于像我这样没有什么梦想,没有未来的人根本就不必认真对待,就连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因此我也尽可能不去叨扰其他人,就这样,除了和你们交往外我几乎是独来独往了近四年。四年里不大的班级还有人不知道我的名字,四年里我从未和任何一个老师说过话,也从没有老师记住过我…… 我认为自己终于可以就这样不留任何痕迹的离开那里了。 然后,四年后我以我自己的方式获得了一定的社会地位并小有名气,那个“待我不薄”的学校便以从未有过的热情欢迎我、铭记我…… 而实际上,我跟它真的没有任何关系,除了木然的呆了四年并白交了大把学费外,除此之外,我连它的毕业证书都没能拿到。 ——成灰 成灰,你真是的,就这样结束了,你是想让我说什么啊…… 走到今天,是我错了吗?我也从没想过我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社会 二零一五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今天同事误会了我。 跟我吵了一架。 实际上是他在单向的骂我,我连一句还口的话都没说。 晚上的时候他终于发现这是个误会了,很真诚的向我道了歉。 我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见我不说话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问我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不解释。 我耸耸肩,说:“解释在我看来是最多余和不必要的,因为,懂你的人不需要解释,不懂你的人更不需要解释。” 他愣在了原地,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离开。 唉,我觉得我真的已经可以去当哲学家了,或者去出家——这也不错。 二零一五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跟那些不和你在同一个世界里生活、不处在同一条线上的人对话,如果觉得费劲、觉得无法交换思想,那么就不要白费力气了,因为除了累就只剩下烦心了。 二零一六年一月二十三日 我一直都无法习惯别人问我在干什么呢——对于他们的这一行为我也不是很能理解,因为我觉得我在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又何必还要来过问我的生活? 我讨厌别人过问我和干预我的事情,所以我从来不会去多问一句他人的生活,如果他愿意说,那我就洗耳恭听,如果不愿说那我也从不强求,这样看来我似乎对人冷漠,但实际上我只是被我讨厌的事逼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因为不喜欢,所以从不去施加。 二零一六年二月十二日 越来越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那么热衷于嫉妒别人,并且还恬不知耻的以它为荣,似乎在这个世界上不管多么无耻的事只要可以正大光明的自己大声讲出来就不再无耻了一样,反而还会有无限的荣光。 二零一六年二月二十一日 突然感觉我正在做的这份工作也不错,不需要去刻意的和谁搞好关系,也不需要去太过在乎别人的眼光,我就只需要认认真真的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完做好就行了,而且,起码,每天我不需要为吃不上饭发愁,就这样循规蹈矩的不用动脑子的活着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 二零一六年二月二十二日 每个人的生活都不容易,何必为一些小事心烦意乱呢?这样多累啊? 我们的生命中总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碰到各种各样的事,凡事吧,能忍就忍了,凡人吧,能让就让了,别太计较得失,没什么意思。 二零一六年二月二十六日 事实证明我前两天脑袋搭错筋了——忍?忍个屁!不计较?扯淡! 人呐,不管何时何地,都要讲良心的,别太过分了,别没有底线——爷爷我现在不是不跟你发火,不是脾气好,只是不到时候。 二零一六年三月四日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无聊到一个玩笑跟你开几十遍还笑的跟第一次一样开心,任谁都会烦的,那些不表现出厌烦的人,不是爱你,就是懒得理你;也没有那么多人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的任性和无知,能容忍的大概都是爱你的,只可惜,我不是。” 今天我和在工作中认识的她分手了,这也是我第一次对女孩子说这种话。 她听后,紧咬着嘴唇,看了我半天,没哭——这是我喜欢她的一点,也是我当初跟她交往的一个原因,是的,我喜欢独立而又坚强的女孩子——我的想法可能有些自私,因为我认为这样的女孩子不会无理取闹,因此也不需要牵扯我太多的精力,所以我愿意去跟她们交往,我也愿意尽全力去宠她们,当然了,她们也确实值得我去宠。 “希望你以后幸福。” 我说完这句话后就把她留在了原地,那一刻,我感觉我自己其实挺渣的——跟她交往,我有多大程度上不是为了寻找替代品、寻找慰藉呢? 或许,我就不适合去扮演“男朋友”这个难演的角色吧,或许,这辈子我也演不好这个角色吧——那我还是不要再去祸害人间了…… 二零一六年三月十五日 今天上午我把所有工作都做完后,纠结好久的我还是把我爸好不容易托人给我找的这份工作辞去了,没有留恋。 下午获准离职的我终于一身轻了。 我去把那个人狠狠打了一顿。 他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大概是没想到平日里一团和气的我会有这样一面吧——骂人的时候毫不留情,打人的时候照死里打…… 从张天佐、刘壮实、张硕、李成辉、王智他们都离开后,从我踏上这个社会后,我李君生半个脏字都没说过,更别说骂人了,打架更不可能——因为我不想再给我爸妈添麻烦了,而且这个世上也没那么多人和事能惹到我了。 只是,脾气这东西积攒到一定程度就要彻彻底底的爆发一下,不然你会一直被看不起、被欺负的。 另外,这么多年,我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什么事都没理由让自己受委屈,不是吗?如果有谁想伤害我,至少我也不能让他舒服! 所以,我忍了一年多,今天离开时我也算是到极限了,如果那个人要怪谁的话,那就怪他自己吧——因为多行不义必自毙——也许他该感谢我呢,毕竟是我让他明白了这个道理。 二零一六年三月二十四日 今天上午我只身去了杭州,没跟爸妈说,因为我不想再让他们替我担心了。 下午两点二十三分四十七秒: 满眼繁华,倍感凄凉。 二零一六年三月二十七日 如果真有上帝存在,那么他一定很无聊吧,所以他才会想出那么多方法来整我们。 在这座繁华的都市里,我看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我越来越孤独了。 二零一六年四月三日 今天天气很晴朗,云薄薄的,轻轻的,很柔美。 我乘车去了西湖。车上的人很少,猛然间想到了五年前和张云轩在公交车上的对话: “我觉得我不适合在这个社会上生存。” 我看着张云轩,张云轩苦笑着摇摇头:“这世上哪有什么适合不适合,生活是要自己去过活的。” 那天我听完他的话没有再开口,一种失落感在心底不断的漫延,并企图把我吞没。 现在突然想起来了,才发现当年他那句话说的是多么有道理——哪有什么适不适合?当年自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活不下去的我现在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吗?而且我还学会了很多,学会了小奸小恶,学会了不卑不亢,学会了习惯自己一个人…… 到站了,我狠心的掐灭了自己的回忆,然后慢慢的走下了车,然后被人群裹挟着前进。想来,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是处于这么一种“被裹挟”状态呢——这大概是我从出生开始坚持的最久的一件事了——真是可笑啊! 花香,淡淡的,我却捕捉到了。 站在西湖边,我看着那随风荡着涟漪的动人的湖水,记忆又回到了那天,回到了和那个我不知道名字的女孩相遇的那天: “你觉得这湖好看吗?” “好看。” “那你看到它的第一感觉是什么?” “你想知道吗?” “想啊。” 她看着我,笑靥如花。 我冲着她,轻轻颔首。 “不会后悔听吗?” “当然不会。” 她的笑好美——她要多爱生活才会露出这么打动人心的笑容。 “好想跳下去。” 我说完,撇撇嘴。 她听后,弯了弯美丽的眼睛。 “我也是。” 我迟疑的抬起头,注视着她。 她的笑容还是那么动人——我也笑了。 人潮涌动,我却还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我,脑袋里已经彻底混乱了: “君生,以后你有什么事就跟我开口,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只要你开口我就会尽力而为的。” 天佐,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吗?你现在在哪儿?你还好吗?我想见你了,想…… “君儿,你一定是我们这里面最有出息的。” 壮实哥,我要让你失望了——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 “君儿,找不着工作了或是在社会上混不下去了就来找我,你哥我吃干粮就绝不让你喝稀饭。” 硕哥,我没脸去,现在的我不值得你跟我说这句话。 “君儿,你可不能忘了我……” 成灰,我没有忘记你,从来没忘,以后也不会…… “李君生,你知道吗,我从来就没讨厌过你,要不要跟我去浪迹天涯……” …… 西湖边,风轻轻吹着,游人举起相机拍着照。 他们拍着好多。 我也能看到好多镜头——为什么,为什么那些镜头里映出来的都是我…… 我的泪水终于浸湿了我的衬衣,我哭的不能自己,但我最后一个念头竟然是:哥,我要有出息了,哥,我不会再辜负你的期望了…… 我笑了, 我哭了, 我笑着哭了。 泪水淌了一地…… 杂乱的声音不断吞噬着我的存在,我分不清这个迷茫世界的界限—— 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错了吗? 不,我没错。 但我也不能去怨任何一个人。 因为,人的这辈子就是在不停地做着选择, 只不过,有些人选对了,有些人选错了, 但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你都不能指望别人来替你买单。 所以,走到今天,我只能怪我,怪我一直以来都选错了路。而我之所以还一直沿着这条错误的道路走,是因为我之前犯的错太多了,我没法回头了,说白了我现在的生活就是一种自暴自弃。 好久不见, 湖, 湖它还是那么漂亮—— 漂亮到我想跳下去…… 写在最开始 我呢, 既对过去没有太多的留恋,也对未来不报太大的幻想。 因为,在我看来,过去改变了,未来也就跟着改变了,所处的世界线也就不一样了,所以嘛,过往的一切都是浮云,而未来也不可期待。 我就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好眼前的生活。 另外,我呢, 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只喜欢沉浸在自己想象的那个世界里,喜欢那种别人怎么样也闯不进我世界里的孤独感。 因为,这种不用操劳人间现实的生活方式让我觉得愉快。 况且,一旦有人闯入你的世界,你就必定要和他们制造牵绊,然后你就不得不去承担流泪的风险,而我不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勇气。 ——李晴知 她是我一见到就开始厌烦的人, 因为,我知道,她跟我是同一条路上的人, 我也能切实的感觉到她跟我很像。 她是我一直畏惧的人, 因为,我所做的一切,在她面前,都像白痴一样愚蠢。 就因为我们实在是太像了, 所以, 对于我的一切,不用我说,她也都会知道。 也因此, 大学四年,我几乎跟她没有任何交集——我不喜欢身边有一个比我还要了解自己的人存在,因为那种感觉令我感到恐惧。 现在,我跟她结婚已经四年了。 我们没有孩子,也还不打算要, 我吧,想等到她哪一天想开了再做准备。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 依旧冷冷清清的,对我也还是不温不火,这样看来,她真的说不上有多爱我——她的态度总是给我一种得过且过的感觉。 不过,对于这些,我一点儿也不讨厌——我喜欢和她在一起,所以我可以忍受并且爱着她的全部。 况且,我在她面前可以很轻松,可以卸掉所有伪装。 我们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七年之痒, 我和她,一辈子,也就这样平平淡淡的了, 我倒是不讨厌这种状态。 我叫刘浩帆,现在是“多元世界”主题餐厅的公司律师。 ——刘浩帆 我从来不曾担心过你会走的太远, 因为, 我总是自信的觉得, 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可以把你找回来, 然后, 我发现, 我实在是太过轻狂了。 只是一不小心我就把你弄丢了, 并且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不过, 现在, 我也不后悔这样的结局。 毕竟,失去的也不一定就是最好的,也许我的现在还应该好好谢谢过往的那个你呢。 只是, 这么多年了, 你在她身边, 过得还好吗? ——许思雅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一) 二零一零年九月四日德州晴 李晴知 今天的阳光有些刺眼,炽热的阳光烤得柏油路有些发烫。 我自己拎着行李箱随着人流往车站快步走着——即使今天是我去大学的第一天,我的爸妈也没来送我,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要是他们真的来送我了,说不定我还会嫌烦呢——这一点我倒是跟我的爸妈很像,凡事能简单就简单,能不麻烦别人就不麻烦别人,即使是自己的家人也一样。 这样想一想我还真是了不起,因为我不会给这个社会带来过多的负担。 我手上用劲,将我那个塞得满满的行李箱提到了大巴车的行李舱中,起身时差点撞到了一个留着厚厚的齐刘海、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女孩子,我察觉到自己的莽撞后赶忙往后撤了撤身子,也幸好她身边有一个近一米九的男生快速的伸出手将她拉进了怀里,他的右手还下意识的挡在了我和那个女孩子之间——是她男朋友吧——我想着,微微冲他歉意的笑了笑。 “对不起。” 说实话,我自己都能感觉得到我的道歉不是很有诚意,不过,仔细想想吧,在我的前半生中我的大部分道歉都不怎么有诚意——它们更多的是一种条件反射,比如撞到对方要说“对不起”,借别人东西要说“谢谢”……现在就是这样。但眼前这个男生似乎也不需要我的道歉,他的那句“没事”在我听来也只是随口一答——这样的话,我和他也就两不相欠了。 我自认为来的已经很早了,可是大巴车上已经有了不少人,都是清一色的跟我年龄相仿的大一新生,他们坐在那里,带着兴奋的神色说笑着。我对他们正在谈论的话题没有兴趣——他们大概也不会谈论出多么新鲜的东西来——我也向来不是很喜欢前面的位置,所以我就只是匆匆扫了他们一眼便大步向后面走了过去——还是后面安静啊,这里就稀稀拉拉的坐了四五个人,而且,后面的视野要开阔的多。 我找到一个靠窗的空位坐下,习惯性的将耳机塞进了耳朵里,胳膊肘撑着窗台,看着熙熙攘攘的窗外——站台旁几对情侣在那里说着离别的话,当然了,刚才的那对儿也在,看样子那个女孩子是哭了。她将头埋在男生的怀里,男生伸出手爱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异地恋的话,肯定不好受吧——不过,我对这也没有太大的兴趣,反正要异地恋的人又不是我,只是,我还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情侣在这不大的站台告别,看来“早恋”问题不是说说就能解决掉的——唉,学校们还是得更加严厉的加以防范才行哦。 哦,对了,毕业的时候也有人跟我告白了,不过,我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拒绝了——当然不是因为对方不够好,他很优秀,起码要强于班里的大部分人,而且他的人品也不错——他能够喜欢我这件事我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如果我大学和他考入了同一所学校的话,我觉得我还是会去试着跟他交往的,但是我有一个无法弥补的缺点,那就是我是一个十足的怕麻烦的人,所以我不想被一段隔着万水千山的感情束缚着,另外,我也不认为我和他能熬过这长达四年的异地恋,即使他有那份耐心和毅力,我也不认为我会有的。 因为,在我看来,不管两个人的感情有多好,一旦两人被繁重的学业、事业隔断,他们终将会分开的,况且异地恋还加上了距离这种让人望而却步的东西——我始终相信距离是可以把两个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感情剪断的,而且是不留任何余地。 所以嘛,如果担不起后果,那么就不要开始了。 这是我从初中时代就明白的道理,况且,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对方好——把生命里最美好的时光浪费在一个没有那份心情的人身上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他应该有更好的未来,应该遇到更好的人,而那个人不应该是我。 我很清楚。 所以,那天我对他说“大学里你还会遇到更值得你对她好的人的,我不想束缚你的选择”,他无奈的笑了笑,我也笑了。稍微思考以后我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这样吧,如果四年后你还没有喜欢的人,如果你还喜欢我,那我就当你的女朋友”,他点点头——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有的结局——谁知道这四年里他会遇到什么样的人,在他身边又会有什么样的事发生呢…… “你怎么坐的这么靠后,去前面坐着……” “要去你们去,我喜欢后面。” 我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像是争吵的声音,费力的抬抬眼看了看旁边——是刚才那个男孩子啊,你怎么能对父母这么冷淡呢…… 车怎么还不开啊…… 我的大脑混沌的想着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都怪我昨天睡的太晚了,今天又起的太早。 唉,好累啊。 算了算了,还是先睡一觉吧,睡一觉就什么都过去了。 “哎,醒醒,快到站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就只是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像是在叫我,然后就感觉到有一双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 我睁开双眼,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车已经开了近八个小时,也就是说我已经睡了那么久了吗? 看来熬夜这东西果真跟我八字不合。 “已经下高速了,我看你一直在睡,担心你坐过站,就把你叫醒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在跟我说话,我微微回过头,冲说话的那个男生笑了笑,并出于礼貌的说了“谢谢你啦”,可我实际的想法却是“多管闲事”。 车上的位置几乎已经全坐满了,没几个位置空着,当然了,很可惜的是我旁边的位置依旧是空着的——说来也惭愧,这也是我的本事,只要是我坐的地方,旁边除非是万不得已(比如只有这一个位置了),否则是不会有人坐的——我耸耸肩。 反正,我早已经习惯了。 “你昨晚睡的很晚吗?怎么能睡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睡全程的女生呢。” 哦,是吗? 那你这趟车没白坐。 我礼貌性的笑了笑,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我也不想接,依旧是很困,上下眼皮在不停的打着架。 他可能是觉得我太冷淡了,所以就把头向前凑了过来,乐呵呵的看着我。 “你戴着耳机在听什么啊——给我也听听。” 他说完就伸出手扯下了我左耳上的耳机给自己戴上了,我心里有些不开心了,轻轻皱了皱眉,回过头,看着他又无奈的把耳机摘了下来。 “怎么没声音啊——你是不是没开?” “是。” “嘁,没开音乐你带什么耳机啊……” “我讨厌被别人打扰,所以就戴着了。” 我的嘴角一定又挂起了我那冷漠到有时连我自己都会感到残酷的笑容——我从他手里扯回耳机,重新又塞进了耳朵里。 我斜眼看着窗外,计算着大概还有多长时间才能结束这段开始变得无聊的旅程——刚才那个男生又说话了。 “你是哪个学校的?” 说实话,我不是很想理他——连最基本的撩妹技能都不会却还要撩妹,我说您这不是找刺激吗——您要是真懂事的话,那么,刚才在我说完那句话时你就应该闭上您的金口了。 “T大。” 一直以来,我都不是很喜欢太让对方难堪,不管怎么样,我都喜欢让对方来结束我们之间的对话,然后我再毫不犹豫的赞同——因为,我觉得,这样做是一种最起码的修养,虽然这种修养让我感觉很恶心。 “这个学校挺好的,那你打算以后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想干什么,我才刚开始上大学,我对我自己将要学的专业——经济学——都还没有太多的了解,我又怎么敢去随意的说我自己的未来呢——他虽然还没问我几个问题,但我已经开始厌烦这场无聊的对话了。我做思考状,没说话,主要是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呢,没什么太大的梦想,对未来也没有过多的奢望,就只想先简简单单的过好现在,一切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不管你将来要做什么,只要是能从你这个学校走出来的人都不会太差的——对了,你今年大几了?” “大三。” “啊?都大三了!可你看着不像啊,我还以为你是刚入学的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呢。” 我冲他爽朗的笑了笑,也终于感兴趣的看了看这个男生——我目测他在二十二岁左右,没出错的话就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人长的一般般,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矮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好像很正人君子一般。 他可能是因为我终于回头看他了,而且我还竖起耳朵开始正儿八经的听他讲话了,所以他就更管不住自己的嘴了——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他从他那神圣且充满光明的职业(我记着他是管理商场电梯运作的)说到他那光辉伟大的舅舅,又具体的谈了谈他舅舅的家业和他所上班的公司到底有多大、有多好…… 我听的耳朵发痒。 然后我就摘下耳机毫不在意的挠了挠。 我感觉他很无聊,然后我冲他笑着点了点头——大哥,您舅舅再伟大那他也只是你舅舅啊,你舅他产业再大跟你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啊,我管你以后要不要被调到高管,管你以后会不会去南京、上海这些一线城市发展——你说的这些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犯得着跟我说吗?你是为了显示自己很有本事,还是觉得现在全天下的女人都爱钱?如果是前者,那您现在还不是照样在这里跟我坐着同一辆普通的大巴车吗?如果是后者,那我还真是对不起,全天下就还真有不怎么喜欢钱的人,还很不巧的让您给碰着了……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也跟你聊了这么久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 他冲我笑了笑——可能是一旦讨厌一个人你就会怎么看他都不顺眼吧——现在我就感觉他的笑也不怀好意。 “刘婷婷。” 随口给自己起名字是我的另一个本事。 “我叫***,你也可以叫我**。” 哦,我没兴趣知道——我点了点头。 “你有QQ吗——咱俩加个好友吧。” 他拿出手机,我笑了,给他说了我的QQ号,他让我把名字打上,我接过手机把“刘婷婷”这三个字打了上去——我跟他肯定不会再联系的。 “你都去哪里玩过——等到时候你想去扬州的哪个地方转转时你就找我,我带你去,咱俩一起去省外也行——” 大哥,你谁呀?我说过需要你带我去转吗?去省外?我跟你熟吗?你不怕我,我还怕你把我卖了呢。 “到时候你打个电话我就去你们学校接你或是你想出门了就找我,我让车去接你——我们打的费公司给报销。” 我心里冷笑,我是真想说“大哥,您有这么想找女朋友吗”,想说“对不起,我这人比较宅,不喜欢出去转”,想说“打的费给报销怎么了,有本事自己开辆车,这不是更好吗”……我真的想说很多,但出口却成了“打的费给报销,这么好”——看来,有的时候,我的嘴也挺欠抽的。 “是呀,所以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或是想出去你找我就行了。” 我没搭话。 笑了笑。 看了看手机。 伸了个懒腰。 打了个哈气。 “那你先睡觉——到时候联系哈。” 大哥,您总算是识相点了——联系啊,这种事到时候再说吧,我看看我要不要下了车就把你从好友名单里删了…… 和这个男生说话的时候,我的敏感告诉我有人在看我,我顺着感觉到的视线看向我的左边——原来是他啊。 和他目光接触到的那一刻,我冲他笑了笑,他忙把视线移向了窗外,我无奈的吐了口气,看了看他旁边空着的位置,耸了耸肩——看来我和这位是同路人,哦,不,我的境界好像要比他高那么一点儿。 抛去那个男的说话的四十多分钟,车又平稳的行驶了半个小时才到车站——已经是下午四点二十七分了。 我一向喜欢最后一个下车,因为那样可以省去跟别人争抢的疲惫,但今天,车刚打开门我就迫不及待的冲出去了,没跟刚才那个男的说再见,我也犯不着跟他说——还是赶快消失的好,省得他一会儿又跟唐僧一样乌拉乌拉的乱七八糟的说一通。 我拿了行李箱,伸伸懒腰,QQ响的那一刻,正好看到了那个男的从大巴里走出来,我忙避开了,匆匆向公交车站小跑过去。 不过三分钟,去往我们学校的公交车就来了,我忙投了钱——找个位坐下后我才感觉松了口气,然后才去看是谁发来的消息——呵,又是您,您还真是关心我。 “你去哪了,怎么一下车就看不见了。” 这就对了。 “我赶车。” “你怎么回去?打的还是坐公交?女生自己坐车不安全。” 说实话,我这人特别讨厌别人关心我,尤其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关心——你还别不信,这世上就是有人深深厌恶着被别人关心,我就是其中一个。而且你越是细致入微的关心我,我就越厌烦你,因为,我讨厌别人闯入我的世界,讨厌我那风平浪静的世界里突然多出一个让我时时分散精力的人——这个男人的关心让我感觉很不爽。 “朋友来接。” 车发动了,那个男孩子也上来了——还真是巧,说不准我们还是一个学校的呢。 他很轻的扫了我一眼,但我还是发觉了。 “行,婷婷,那你到了跟我说一声,随时约我出来玩啊。” 真恶心——虽然“婷婷”不是我的名字,但我就是觉得恶心——这次我连回都不想回了,我虽然不喜欢让别人尴尬,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不会让别人尴尬。 “小姑娘,你也是大一新生吗?你是哪个大学的?” 我坐在窗边,正在郁闷的想着刚才的事,就听见了前面有人回过头来跟我说话——这不是那个男孩子的父母嘛,我抬起头,冲他们轻轻一笑。 “我是T大的。” “这么巧,我儿子也是T大的——那你学的是什么专业?” “我学经济学。” “哇,那真是有缘——我儿子也是学这个的——浩帆,快跟你同学打个招呼,你们都是一个学院的——” 那个男孩子的父母好像对能在车上碰到和他儿子同专业的同学而感到很开心,可是那位叫“浩帆”的男生在听到父母叫他时,就只是在后面把头稍稍偏了偏,依旧冷漠的看了我一眼,点了下头后就把头又转向了窗外,我还是习惯性的微微一笑——我们这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他的父母很热情,问了我很多,也说了很多,我虽然不喜欢跟别人聊天,但对于这些见一次后就再也不见的人我又格外的有耐心。 他们确实说了很多,但我都记不住,我提取了一些跟我相关的信息——他们的儿子叫刘浩帆,和我是同学校同学院的同班同学——只有这些稍微和我有些关系。 然后在我们谈话其间,刘浩帆多次不耐烦的皱眉看向了我们——他大概是认为他父母的话太多了吧。 车在行使的过程中,我的手机QQ响了几次,我拿起看时上面是那个人在默默的刷着屏——“到哪了”“方便吗,通个电话”…… 我扫了一眼,心里闷闷的,然后点开了他的主页,选择了“删除好友”。 车行使了二十分钟左右就到站了,刘浩帆还未等车停稳就立刻站起了身,待车门打开时他就自己拖着行李箱迈着大步走了,我和他的父母慢慢的在后面走着——不打算追,也追不上——他步子本来就大,走的又飞快,而且他那意思明显是在逃离我们的视线。 我在身后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嘴角轻轻的笑了——喂,你用不着这么快就避着我吧,起码我们也是同班同学,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 再说了,我是不会去招惹你的——我没那么喜欢去做无聊的事。 快到宿舍时,我的手机QQ又响了一下——还是那个人,申请“添加好友”,我仰起头,笑了,然后删除了申请——我对不知道适时放手和太过死缠烂打的人没什么兴趣,而且,人嘛,一定要懂得矜持。 小哥哥,如果这是你第一次向女生示好,那我真的要跟你说一句对不起了。然后,请你记住,在以后你谈恋爱时你一定要记得有所保留哦,因为过快的展示自己的全部是很无知的表现,而且,当对方太了解你时你们很可能就做不了恋人了。况且,随便找一个刚认识的人就天马行空的说一通,那姑娘要是能对你产生兴趣也是个奇迹呢。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二) 刘浩帆 今天我要动身去我的大学了。 它在扬州。 思雅她还有三天才会离开这个地方。 她要去的那个城市叫哈尔滨。 她送我来到了车站,在我要上车的时候她趴在我的怀里哭了。 她的个子不高,只勉强到我的胸前,在我怀里就显得特别小鸟依人。 我虽然挺喜欢爱撒娇粘腻的女生,也喜欢向别人卖弄我们之间的恩爱,但是,在这车站之中,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我还是感觉到了不自在。 我本来就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凡事都是喜欢着也不喜欢着,跟别人说笑打闹着却也孤独着——不过,孤独才是一个人的常态,毕竟每个人的内心世界都是不一样的,所以,这世上的每一个人从出生起就总是孤独的,那些不孤独的人才不正常。 我有些僵硬的抱了抱思雅,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低沉着声音说“别哭了,哭什么啊,又不是再也不见了,想我了就打电话,我不在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抬起头,双眼红肿,咬着嘴唇点了点头——她的这副模样总是让我很心疼。 我伸出手给她擦了擦眼泪,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那我走了。” 我瞥见了我父母的身影,下意识的赶忙跟思雅说了再见——我的爸妈早就知道我跟思雅在交往,但他们从未反对过,反而很支持,大概他们在庆幸我以后不会打光棍了吧——毕竟这是一个世纪难题,可我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摆脱了这个难题的困扰,我还真是了不起。 可我不想在他们面前表现出和思雅太过亲昵的样子——而且我已经说过了不需要他们去送我,为此我甚至拒绝了让他们开车送我去学校的好意,但他们却还是跟了过来,他们宁肯跟我受罪的坐上一天的大巴车也要去送送我,他们的好心好意我还真不怎么想领——既然你们想遭这份罪,那我也就不拦着你们了。 “你路上小心点,到了以后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思雅不放心的跟我说着这句话,她的眼泪还在一滴一滴的往下落,我冲她微微的笑了笑,心里却一片平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就是没有感觉到丝毫分别的痛苦,可能是我早在一开始就做好了失去一切的准备吧——分别这种事只是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迟早都是要去习惯的。 我这样想着便转过头上了车,我对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竟然一点儿也不留恋——不过,这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我若是留恋了那才奇怪呢,因为我还从未留恋过什么,本来就是要失去的东西即使强求也强求不来,所以就随他去吧。 况且,相比于过往我更期待未来的生活,所以,我对这段将要开始的旅程很感兴趣。因为我总觉得到了一个新的地方,我就可以忘记过去,重新获得一个我喜欢的人格,然后成为一个可以不让自己太过讨厌的人,再然后去开始一段全新的生活,可是我知道这是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的,因为我终归还是我自己,不管再怎么变换时间和空间,我的内在本质就是那样的,我的内在缺憾也依旧存在——我终究还是那个早在一出生就被父母定义好了的刘浩帆——这个定义我摆脱不了,也逃离不掉。 但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期待着,期待着在新的地方我可以改变一些什么。 车上有些吵,前面也坐的有些满了,我匆匆瞥了一眼就大迈着步子向后面走去了,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旁边是一个穿着白色T恤衫、浅蓝色牛仔裤的女生——哎,这个女生我有印象,就是她刚刚差点撞到了思雅。她现在正自己倚在窗前戴着耳机看着窗外,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那种冷冰冰的气场,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她已经跟这个世界隔绝了一般——我耸耸肩,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了,习惯性的戴上耳机,冷漠的打量着窗外。 这个位置还不错,也看不到思雅…… “你昨晚睡的很晚吗?怎么能睡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能睡全程的女生呢。” 持续的说话声把我从睡梦中吵醒了,我有些心烦的皱了皱眉,拳头也不受控制的紧紧攥了一下。右后方那个男人还在不停的问着什么,我心里乐呵呵的冷笑了一声——撩妹呀,还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真是有勇气。 “嘁,没开音乐你带什么耳机啊……” “我讨厌被别人打扰,所以就戴着了。” 听到这两句话时我有些感兴趣的微微回过了头——原来又是她呀——她和我果然是同一条路上的人。我也是没放音乐的戴着耳机,说白了我就是为了躲避这个世界的喧嚣,而戴上耳机就会让我有一种好像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的错觉,只不过,很不巧的是,总还会有那么几个没眼力见的人去打扰你…… 她微微笑着,但眼中全是不耐烦——她明明都拒绝的那么清楚明白了,可那个男人还是在坚持不懈——我说,大哥,有你这么撩妹的吗?明明没有什么撩妹的手段,却还偏偏在那显示自己的死皮赖脸,呵,再说了,撩妹您也得挑个人吧——这位姑娘可不是你能撩的动的人。 不过,我也是佩服这位壮士,他竟然能够在那个女孩子都不怎么说话的情况下还能自己一个人说上几十分钟,要是我的话,绝对做不到。 我不由得向他们侧了侧身体,因为这无聊的旅途总算有些有意思的东西可以让我来打发时间了——他也真是大言不惭,敢对一个刚认识的女生吐露自己的“家业”——我真是越来越瞧不起他了。 但是相较于他,还是那个女孩子更能吸引我的注意力——她手撑着下巴,面带浅笑的安静听着男人的谈吐,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不耐烦,反而给人一种很有涵养的错觉——我真想知道她是以何种心情听完这个男生的自吹自捧的,而且她竟然还把自己的名字和QQ号告诉了他——我还以为她会直接拒绝呢…… 刘婷婷? 我还以为会从她口中听到更别具一格的名字呢,没想到又是这种重名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字眼——我真是对她期待过头了,我本不该期待的,这样我的心里才不会产生这种令人失望的落差感。 可能是我盯着她看的太久了,她竟然回过了头,冲我灿然一笑,我的心跟着她的笑容颤了一下。我慌忙把视线转向了窗外——她的那种阳光自信的笑竟然给我一种无名的压力——我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没多久就到车站了,我习惯性的等在最后面下车——我特别讨厌在拥挤的人群里游荡,那种被人簇拥着向前的感觉让我很不好受。而且,这个天气,人群里都是臭烘烘的味道。 我稍微瞥了一眼满脸兴奋的向过道中涌着的人,不由得又是轻蔑一笑,只是——她竟然也在里面——我有些吃惊的盯了她一会儿,但随即就想明白了她这样做的原因。 我看着她匆匆走下车,看着她拿出行李后露出轻松的笑容,我竟然为之一动——如果不是我已经有了思雅,而且发觉了这个女生跟我很像,我想我一定会对她一见钟情的,因为她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绝对的符合了我的审美。但是,可惜的是,我生活的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如果,所以,注定了我不可能喜欢她。 不过,仔细想一想,每天我们要在超市里、大街上、咖啡厅里……很多地方和很多人擦肩而过,人来人往中我们也记不住几个人,而现在这个女孩子给我留下了这么深刻的印象,那我是不是应该好好记住她呢?毕竟相识不易。 我还真是无聊,竟然会去想这种没意思的问题。 我走在了刚才那个男人的后面——他还在四处张望着,还不时的在手机上敲着什么,我估计他还在寻找刚才那个女孩子的身影或是在极力的和她取得联系——我要是稍微爱管闲事一点我就会拍拍他的肩跟他说“哎,大哥,您还是赶快放手吧,那姑娘不是你能撩的起来的人,她要是不在下车后把你从好友列表里删了,那就算你走大运了”,可是,比起跟他说这么一通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话,我更喜欢当一个旁观者,看他演出,看他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我知道这么做很不人道,甚至是大错特错,但,这就是我的本性,我也拿它没办法。 “浩帆,车来了,你还在那干嘛呢?” 我爸妈又在叫我了,我把视线重又转了回来,三两步就超过了我的爸妈,独自走进了公交车里——真不巧,又碰到这个女孩子了——我稍稍低头向下瞥了瞥,又忙把视线移到了后方——不会是一个学校的吧——一种隐隐的不安开始在我心底酝酿了。 我扯下身上的背包,放到旁边的座位上,翘起腿,看着窗外单调的风景,心里还是没有一点步入大学的兴奋感——我明明很期待的。 “浩帆,快来打个招呼,你们是一个学院的——” 听到我妈的喊声,我从呆望中回过神来——哦,真是糟糕。 我微微转过头,冷淡的看了那个女生一眼,冲她点了点头,她不在意的微微冲我一笑,我们这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不得不承认,生活还真是不幸,不愿意发生的事它就一定会发生,而且比预期的还要差,现在我都不敢再去奢望她不跟我一个班了。 我并不打算跟她有多少交集,所以就不再去理会她,只是我爸妈的话很多——这也是我不希望他们来送我的原因,父母总是喜欢多管闲事,我真是不明白他们跟一个刚见面的女孩子到底有什么好聊的——难不成他们上辈子认识? 那这还真是一个令人感到恐怖的故事。 我的爸妈和她聊了一路,当然了,她没说多少话,我还真不敢保证她心里不会对我爸妈感到厌烦——她这种人都是“心底藏天下”,表面上什么事都没有,什么都不在乎,大大咧咧的,而且笑的很爽朗,而实际上对于她的真实想法你一点也不可能知道——呵,我就不说她了,因为我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 车停了,我匆匆提了行李,临下车前,我扫了她一眼,意思是“我不想和你有太多联系,咱们谁也别打扰谁的生活”——她冲我微微一笑。 我大步向宿舍走去,身后的她和我爸妈慢慢走着,没有人来追赶我——看来即使是那匆匆的一瞥她也能明白我的意思。 那么我还是离她能远一点就远一点的好,我可不希望和这样一个人有太多交集,要是有这个可能,我希望我和她可以就此别过。 恨不相逢未有时(一) 二零一一年五月 刘浩帆 “出了这种事,咱们班又被导员批评,我作为班长,负有很大的责任,所以,在这里,我给你们道歉了。” 这些话说完,我就把身体深深的弯了下去——九十度,停了十秒我才慢慢直起身。 班里一片喧闹声,都在说着诸如“没事,班长,你也别太自责,这又不都是你的错”“对呀,我们也有责任,我们会好好改的”之类关切的话——但这并不是我想要达到的目的。 我自责的看了看他们,酝酿好情绪,缓慢的再一次开口了。 “过了今晚我就辞职不干了,我这个班长当的很不合格,我自己也清楚,但是,我还是要跟大家说一句——当班长这么长时间以来谢谢你们的配合和担待了,谢谢。” 听我说到这里,班里又是一阵不小的喧闹和躁动,有些性急的女生甚至都站了起来,恳求的说着“别啊”“不要辞职”“辞什么职啊,不就出了点小错嘛,我们又不在乎”“就是就是,你还是我们的班长”…… 我忍不住,嘴角微微挑了起来,暗喜:果然用这种方法既能得“民心”又能保住自己的地位,还显得我特别有担当…… 我喜不自胜,脸上原本自责的表情我都快要控制不住了。我微微抬了抬头,迫切的想要看看大家此时的神情,可在抬头时我却无意间看见了李晴知,她正双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安静的看着我—— 她完全没有周围那些人的那种“大彻大悟”的态度,而且在我看向她时,她的嘴角立刻就上扬了起来,淡淡的笑,浅浅的酒窝——很好看,她笑起来确实很好看,就连我这种对长相和笑容特别挑剔的人都会感觉到很好看,只是,每次看到她对我露出这种笑时我的心都会莫名其妙的开始慌乱,我甚至想要快点逃离她或是让她快点从我眼前消失——她眼中的淡定和嘴角那若有若无的笑总是给我一种她早已经看透一切的感觉,她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告诉着我我的做法很无聊。 我费尽心思做的一切在她眼里不过是小孩子玩的幼稚把戏罢了,那种当头一棒的打击让我很不能接受,而此刻也是这样,她那透过喧嚣的平静的注视似乎是在告诉我“你继续演,我就默默看着,不会去揭穿你的”…… 看着她清冷的面孔我的思绪猛然间回到了大一开学后十月份我参加班长竞选时的情景,那天她也是像这样安静的坐在下面——我在讲台上尽可能详细的说着自己对班级未来的规划和抱负,她不发一言的坐在下面仔细的听着我说的每一句话,安静的看着我的一举一动,也一点不回避我看她时的眼神。 发觉到她在注视我时,本来内心毫无波澜的我多了一丝紧张——我要表现的更好才行啊,不能让她失望——我虽然想否认,但当时我的心里就是这样吼叫着。 等所有人都演讲结束时,我瞥见她跟旁边的女生笑呵呵的说了些什么,然后她就很快的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抬起头时看见我在看她,她就立刻冲我笑了笑,我忙把视线移向了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我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我变得好奇怪,我开始搞不懂我自己了。 唱票结束时,我当选为了班长,对于这个结果我没有太多的惊讶——早在竞选之前我就知道我的对手只有李晴知,而她没有参加——也是啊,她和我的境界是不一样的,估计她早就已经根本不在乎这些职位和头衔了,也就只有我这种人才会去为了这些虚名去拼命吧。真是可笑啊,我那么恐慌的把她当成竞争对手,她却一点儿也没把我放在心上,她连竞选都不稀罕去参加——她如果去竞选,那我一定是失败者。 不是我不够自信,只是,在我面对她时我没有底气,因为她虽然冷冷清清的,但却自带一种吸引人的魅力,而且极具亲和力,我可做不到在不怎么说话的情况下还有那么多人愿意心甘情愿的围着自己转。 只是,可惜的是,在我看来,她根本就不喜欢那种被人围着的感觉,唉,真可惜,我特别喜欢那种被人簇拥着的至上感,而且我做了这么多最后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可是我却偏偏没有,而且是一直没有——还真是得到的人不知道得不到的人的痛苦。 其实,我也说不上有多讨厌李晴知,毕竟任谁都喜欢美女,况且她不仅是美女,还是那种不俗气的美女,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虽然我很在乎她的态度和看法,我却绝不喜欢她。 想来,从在车站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就对她提不起好感来。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我要跟这家伙一起走过接下来的四年,也不知道她的真名——直到开学时轮到她自我介绍时我还一直以为她叫“刘婷婷”。那天她站在讲台前自我介绍说“我叫李晴知”时我还真是吃了一惊,但待我想通后随即就笑了——拜托,胡乱起名字也要有个限度好嘛,怎么能连姓氏都改了?那可是老祖宗留下的,您还偏偏用了我的本姓,真是让你给祸害了。 当然了,这些只是我的心理活动,稍微一闪也就成为过眼烟云了。 开学那次竞选结果出来时,我注意到李晴知冲着我笑的很开心,她的眉眼弯弯,嘴角轻扬——我的心立刻忍不住颤了颤,不知所措的背过身去擦黑板。 她那笑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投没投我…… 我竟然这么在乎这些小问题。 我一个人在黑板面前纠结了很久。 在她拎起书包和其他人一起往教室外走时,我再一次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这次正好和她目光相对,她这次没改表情,是她那种一贯的冷清面孔——我要是没看错她眼底的意思的话,那么她就是在说“你以后自求多福吧,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现在想来她就是这个意思没错了,因为我当班长这么长时间来,她不仅所有的事都很配合我,而且在我孤独的没人响应我的号召时,她也总会淡然的回应我并试图说服一些人一起来回应我——虽然她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但我就是能感觉到她就是这么做的,况且我不认为那些人除了她外别人还能说的动。只是,即使是这样我也还是一点儿也不想感谢她。 对于她,我从来都是形式性的简短而冷淡的跟她说一声“谢谢”,而她似乎也从来不需要我诚恳的说“谢谢”这一类感激的话。如果说我的答谢已经够简短了,那她的回答更简单,她从来都是一句“没事”,有时甚至只是“嗯嗯”的点两下头,完全没有跟我客气的意思。但另一方面她似乎也在暗示我说“我没有帮你的意思,做这些纯属我闲着无聊”,好吧,所以,慢慢的我也就只对她说“好”这一个字了,再也没有特别的感谢的话要对她说了,而她好像是高兴时就来句“嗯”,不高兴时就不回我——她肯定是就只对我这样了,因为她绝对不是那种轻易地就让别人尴尬的人,但她却时不时的会置我于尴尬的境地。 唉,为什么我刘浩帆的身边要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我讨厌别人知道我的一切,而她却几乎不用动脑子就掌握了我的所有! 那种讨厌着一个人却还不得不去时刻在意着她、以防自己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无情的揭穿的感觉真是令人窒息,可我又无法去回避,因为她总是在我不经意的任何时刻都能闯入到我的视野里来——也许是我总在不自觉的搜索她的身影吧,可是为什么我会那么轻易的就找到她…… 我知道我要想真正的起飞就必须逃离她的视线,并且必须要忽视她的全部看法——不过,还好,今天我做的这些都没有白费,我的位置算是保住了,估计也能在同学心里树立起一点威严,这样就可以了——毕竟我的追求是要往上走的,至于她李晴知到底看没看透我的这套把戏,我不需要去管,也管不着。 班会结束时,我和舍友在拥挤的道路上慢慢走着,几个同班的女生路过我们时还乐呵呵的跟我们打了招呼,甚至还有的人说了“班长,辛苦了”,我微微点了点头,尽可能的在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我知道这很虚假,但有总比没有强,虽然虚假,但很有效,这就够了——跟她们说了“路上小心”。 “哈哈哈,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了。” 听到这划破天际的吵闹声,我只觉得耳朵都要聋了,我皱了皱眉,不由得抬头看去,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左前方,李晴知正和她的舍友说笑着,几个人都笑的弯起了腰。她们的声音放的很开,笑声尖锐而刺耳——若不是碍于面子我真想赶快把自己的耳朵堵死——李晴知却还依旧是她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她也在笑,只是笑的很矜持。她的笑容在这不甚明亮的阳光下竟然显得那么甜——我的目光全被她吸引了,当然了,这很正常,毕竟在一群不顾形象开怀大笑的人里,那个淡淡笑着的有涵养的人更能吸引一个人的注意。 我打算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从她们身边绕过去——说来我这种想法也真是可笑,我和她们明明都是一个班的,而且我还是班长,我的想法竟然是打算装作不认识的就这样绕过去,可是这在我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我本来就是一个很矛盾的人,而且也很自私。 别看我现在在努力的混交际圈,实际上我这个人很冷淡的,而且对于人情世故也是从心底生出一种厌恶感,所以,除了非常情况,我一般都是懒得去理别人的,就只是把自己圈养在自己的那方小世界里,而对于眼前这些跟我也就在上课时才见个面的人我更是连理都不想理,更别说打招呼了,况且她们那个宿舍里还有李晴知这家伙在,那我就更不想跟她们有任何交集了。 “刚才是你们在笑?” 我还在自我辩解的思索着时,身旁的赵翔伟就开口了。他的目光注视着的是李晴知,他面带笑容的在向李晴知发问——他的那种笑就像是门前的哈巴狗看到主人来了后拼命的摇尾巴来讨好他一样让我感到恶心。 “笑的那么大声。” “可别冤枉我,我可没笑。” 李晴知听到赵翔伟的声音后,回过身,稍微歪了歪头,冲我们挥了挥手,这就算是打招呼了。我们宿舍的这几个儿出于礼貌也都冲她们打了个招呼,我迫不得已的也冲她们挥了挥手,眼睛盯着的却是杨苗淼——我一直都想不明白杨苗淼她作为团支书,而且是那么要强的一个女生,为什么偏偏在李晴知面前那么温顺,要知道李晴知她既没有任何头衔和荣誉,而且淡然超脱到什么都不在乎,跟她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处——她们根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好吗?为什么却能相处的这么融洽……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即使是我也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想要去引起李晴知的注意,比如看到她坐在我前面或是从我身边经过时,我总是会不自觉的把声音放大或是猜她的心思般说一些可能会引起她注意的话——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能就是性格缺陷吧,我越是不喜欢她就越是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并想要得到她的认同,可是她每次都当没听见,从来不会回头。但我敢肯定她一定是听见了,我有时会注意到她会露出很轻的一笑,然后我就会感觉自己的做法很幼稚,我也想改掉自己的这个毛病,可我就是改不了——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养成这个坏习惯的? “好吧,我也笑了,只是声音比较小。” 李晴知的话把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她吐了吐舌头,有些无辜的冲我们笑了笑——这家伙总是在无形中撩人——我下意识的把头转向了别处,我感觉我的脸有些发烫。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我的思绪乱成了一团,心也平静不下来。他们到底又聊了什么我也完全没听见,我只知道我的舍友和她们几个顺路走着,并且开心的聊着天,几个人都在乐呵呵的笑着,李晴知不时地附和一句——她的视线不在我身上,我也乐的她不看我。 赵翔伟又在讲一些无聊的笑话了,我感觉无聊的想要把耳机戴上,但又不好这样做——身处其位,总不能不管人情冷暖。 李晴知站在女生最外围的地方——离我远远的——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没在听我们的谈话,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别处,偶尔也会回过头轻轻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看着她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又不受控制的开始放大声音说话了,我想让她加入到我们的谈话中来,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能我就是很想让她按我的想法行事吧——看来我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可她总是用铁一般的事实告诉我“刘浩帆,别费力气了”——我明明是一个那么讨厌说话而且不愿意为了不可能的事努力的人,现在却要在她面前这么歇斯底里,我好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我又改不掉这个臭毛病。 生的小巧玲珑的刘梦心站在赵翔伟身边,高高仰起头看着他的侧脸,可是赵翔伟他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李晴知身上——呵,虽然说我刘浩帆这个人也不是什么好男人,但我也没感觉到赵翔伟他到底能比我强到哪里去,在我看来,他只不过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罢了——一副单纯善良的皮囊搭配着一颗龌龊可耻的内心。 这让我突然想起了很久以前看到李晴知和赵翔伟一起吃午饭的情景,那个时候我去食堂买饭,不经意间看到了他们两人的身影,然后我就下意识的在他们位置的不远处慢蹭蹭的耗了很久。她李晴知还真是能跟赵翔伟聊的起来,竟然还和他说了那么久的话,而且还一起吃饭——她可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么多的话,更别说一起吃饭了——该不会赵翔伟每晚的聊天对象就是她吧?如果是这样,那我还真是高估李晴知她这个人了,她竟然连赵翔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都看不出来,竟然比起我来宁愿跟他联系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算了,不管她了,既然她不想理我那我也不去强求,本来我和她就命里相克,那还是不要互相为难了。 吃完午饭回到宿舍里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本来今天是周六,是用来休养生息的日子,若不是出了那种事,整个班被导员叫去开会,我现在应该还在补觉——唉,不管了,趁着现在赶快再睡会儿,等一会思雅就该到了。 我和思雅约好了今天见面的,我在电话里一直让她不要过来,因为我们一个月前才刚见了面,我觉得时间隔的还不太久,况且我和她还几乎每天都通电话,所以我就也没有那么想见她。再者说,我虽然不是一个怎么体贴的人,但我还是有一点点心疼她的——从哈尔滨到这里即使是坐动车也要九个多小时,更何况还没有直达扬州的车,必须要到南京换乘,这就要花费更长的时间了,而且坐车真的是太累了。我去找她那么多次了都还是无法习惯,而她还是一个那么柔弱的女孩子,况且路上也不安全…… 但是我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尽了,她既然还执意要来的话我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否则就会显得我不喜欢她一样,而且她的理由是她还从来没到江苏玩过,所以她就跟老师请了假,想让我陪她几天——那既然这样,好吧。 说实话,有的时候我感觉思雅她做事有些太任性了,她这次突然的来找我,而且还要呆这么久,让我陪着她——她完全没有考虑过我的情况——你能请下来假不代表我也能,更何况我们专业的课非常多,每节课的知识量还很大,稍微落下一节可能就跟不上了,另外,现在还是期中考试周,真的很忙的,但这种情况我还不能跟她说清楚——思雅她有的时候太敏感了,敏感到让我很头痛,所以,比起说一通闹得都不开心,更多的时候我宁愿保持沉默。 原本我打算去车站接她的,但她说不用了,说想自己坐一次车,我顺从了她的意愿,没再争取。她想来我们学校看看,虽然我不认为我们学校有什么好看的地方,不过,她既然要来,那也好——比起南京我更熟悉扬州,而且扬州玩的地方也不少,思雅她也不是一个很喜欢历史古迹的人,这样看来,可能扬州确实是更好的选择吧。 思雅是昨晚动身来的,我估计着今天下午两点左右她就能到了,所以我睡到了一点半,起床后匆匆收拾了一下,给她打了个电话——她已经在来扬州的路上了,我说知道了,说在公交车站等她,她在电话那头笑的很爽朗。 下午两点半的时候,思雅拎着一个粉色的小行李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当时正在盯着地面想着什么,完全没注意到她,直到她把她那张粉嫩的小脸伸到我面前并娇声的叫着我的名字时我才反应过来。我冲她微微一笑,拎过了她手里的箱子,她有些疲惫的顺势抱住了我的胳膊,把身体的重量放在了我身上。 “坐了一夜车,很累了吧——旅馆我已经定好了,要不先过去休息一下吧。” 我侧过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她仰起头,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不累,只要见到你我就不累。” 我冲她爱抚的笑了,但我的心里竟然出奇的平静——对于这种幼稚的情话我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感觉厌烦了——累就是累嘛,你不说累让我怎么关心你…… “还是先回旅馆吧,起码要把东西放下吧。” 思雅点点头,也不执拗。 旅馆离我的学校很近,放下东西后思雅也没打算睡觉,只是兴奋的围在我身边,跟我说着自己这几天要怎么样痛快地玩、怎么样痛快的吃,我静静的听着,笑着点头说“好啊,我陪你”。 下午四点半我和思雅开始向学校走去,因为思雅想要和我的舍友见见面——早在我和她聊天的时候她就已经加了我所有舍友的QQ——我感觉无所谓,朋友嘛,而且思雅本来就是那种活泼的女孩子,所以我就约了舍友,让他们一起来吃个饭,除了赵翔伟外其他人都同意了——他可能是觉得自己没有对象会比较尴尬吧,哼,真好笑,谁会在乎你有没有对象?再说了,宿舍里又不是只有你是单身,你为什么要这么在乎这些呢? 算了,不来正好,我也不是很希望他来——要不是和他一个宿舍,我早就跟他说再见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讨厌他…… 这样一想我好像有一段时间没和思雅正儿八经的通过电话了,每次通电话都是她在电话那头开心的讲着她身边发生的有趣的事,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会说一些我这边的情况,但后来就只有沉默了,思雅会问我怎么了,问我为什么不说话了,心情好的时候我会乐呵呵的告诉她没事,就想听听你的声音,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会不耐烦的让她不要问——有的时候电话这头的沉默不是因为无话可说,可能真的有千言万语,只是到了嘴边就全都说不出来了,因为在说的那一刻会感觉那些话真的很矫情——我就是这样,所以我宁可不说。 当然,还有另一个我不得不承认的原因,那就是我已经对这一切都感觉厌烦了,感觉累了。明明每天上课和处理人际关系就已经很让我头疼了,我却还要每天腾出时间去听她的生活琐事并向她汇报我的生活点滴,我心里很厌烦,感觉这真的好无聊,好没劲——有的时候我都是皱着眉头听完思雅讲的那些很没劲儿的事的,但即使我已经像这样厌烦了,可我还是不能说出来,因为情侣就是这样,那种单薄的感情不允许我把一些事说的太透,就因为太了解思雅了,所以我就更不能说了,这样以来就只剩下沉默了…… 思雅还在蹦蹦跳跳的看着校园里的建筑和美景,不停的说着什么,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沉默。我不由得想笑——在同一个场景下的我和她的心境竟然截然不同,我们到底是不是处在同一个时间轴上? 我真的好想笑,想冷冷的笑,可是这时迎面走来的人让我的心不由得一阵浮动——迎面来的人正是李晴知。 真不巧,偏在这个时候碰到她,为什么自己越是讨厌、越是不想见到的人就偏偏会在各种场合下见到呢? 她还是带着她那种很淡雅的笑容,自信而缓慢的朝着我在的方向走了过来,我想装作不认识她,就这样和她轻轻擦肩而过,可这似乎又不可能——不对不对,有什么不可能,平常的时候我和她也是见面连招呼都不打的,都装作没看见,今天也不打招呼不就好了,有什么可纠结的…… 还不等我想好对策,李晴知就已经把头转向了别处,侧着身从我身边穿了过去——啊,哈,我竟然还在想对策,她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回事好吗…… “浩帆,怎么了?她,她是谁啊?” 听到思雅的声音我才幡然醒悟——我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已经停下了脚步——我在侧身望着李晴知的方向…… 我赶忙回过头,耸耸肩,冲思雅露出无所谓的笑容,说:“不知道——刚才有一瞬间觉得是我的初中同学。” “哦,是吗?那你刚才应该叫住她问一下……” “没事,估计她都已经不认识我了,而且可能是我认错了——再说了,我脸盲的厉害,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的谎话竟然可以说的这么行云流水,这还真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没让思雅说完后面的话就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拥着她离开了,她表情有些不能释然的笑了。 我和思雅到达约定的地方时——那棵老梧桐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对这棵老梧桐树情有独钟,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我的心里有多烦躁,只要在这里坐上一会儿我的心就会开阔很多,然后也会看开很多。但是这里在晚上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所以我一般喜欢在午后自己背靠着它粗壮的树干,坐在地上,微闭上眼,就这样静静的坐着,没人打扰;另外,晚上十点过后的这里也很美,是那种没人打扰的幽静,独自坐在这里,感觉自己好渺小,感觉白天自己费力追求的所有都是过眼云烟—— 除此之外我总感觉自己喜欢来这里还有另一个原因,但到底是什么我又说不出来,也没有把握…… 本来把地点定在别处会更方便,毕竟这里离我们宿舍还有一段距离,但我还是定在了这里。 我们赶到时,我的舍友们都已经等在那里了,一看见我们他们就立刻揶揄起来了,有说“还是女朋友重要”的,也有夸思雅好看的……对于这些话我并没有太大感觉,笑笑接受而已——虽然我当着班长而且还努力追求着更高的名誉,但我已经说过了,我本人很讨厌跟别人打交道,所以我就厌恶着这些事然后还迫不得以的做着,最后就变成了我给别人一种很势利的感觉——只跟对我有用处的人搞好关系,其他那些跟我无关的人我连问都不会问一句。现在就是这样,我只是对他们简单的笑了笑,然后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思雅——其实也不用我去介绍,因为思雅跟他们也不能说完全不熟,况且思雅她本身也很自来熟,所以我也不需要怎么说话。 我就静静的站在旁边看着思雅跟他们不见外的开着玩笑,我看着她的笑靥,直直的看着她——我突然不知道自己在眼前的这群人中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了。要是李晴知的话,她一定不会这个样子的,她一定会很收敛的,一定会优雅的淡淡笑着的。她虽然也会开着玩笑,但她绝对不会像思雅这样失了应有的姿态的,不会像思雅这样只顾着跟我的舍友说话而忽视了我的感受的,我甚至都能想象的出李晴知站在我身边那种冷清却不失庄重的样子——她总是这样,让人想接近却又不能轻易接近,但也正是这种淡淡的神秘感和距离感才让她显得很迷人,毕竟得不到的都显得很珍贵—— 唉,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想起来李晴知那家伙,我一定是失心了,真是…… 发现我在无意识的拿李晴知和思雅做比较时,我赶忙摇了摇头,制止住了自己的想法,心里很是厌恶自己。我向思雅略微靠近了一下,伸过手将她搂进了怀里,亲昵的看着她,然后对我的舍友笑着说:“这是我女朋友,她再好你们也得注意分寸。” 我说完后他们都笑了,思雅也回过头,笑了——我笑的也很灿烂,但我知道那到底有多虚假,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动作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自己都不清楚,但我的心里稍微感觉到了一点点安稳…… ——是吗? 恨不相逢未有时(二) 李思雅 “浩帆,明天我们去哪里玩呢?要不就先去瘦西湖吧,人家不是都说不去瘦西湖等于没来扬州吗……” “去哪里玩我们等明天睡醒了再决定吧,你都坐了一夜的车了,挺累的,今晚就早点儿休息吧……” “我不累,能见到你我就好开心,我现在兴奋的还不想睡。” 我说着用力的抱紧了浩帆的胳膊,将身体紧紧的贴着他,我还要说明天和今后几天的打算,浩帆他却突然声音冷淡的说了一句“都听你的,今天就先睡吧,我也累了”。 我下意识的稍微扬起头看着他那冷峻的脸庞,他却没有看我——他的眼睛在看着飘动的窗帘,整个人都在一瞬间蒙上了一层阴郁。 “我关灯了。” “嗯。” 他的人冷,而我的心更冷,但我还是装作不在乎的样子平静的回答了他——我这个样子算是在欺骗他吗? 在他面前我竟然要去假装…… 他关了灯,然后躺下了,我紧紧的缩进他的怀里,却怎么也感觉不到他胸前的温度。 今天浩帆对我好冷淡啊,他也没有去车站接我,虽然是我稍微的推辞了一下,但他竟然连争取一下的意思都没有,过去的他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过去的他把我宠的像个孩子一样,像这种坐一夜车又要自己在陌生城市乘车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可是,这次他没管我,即使他去公交车站接了我,他的心思也不在我身上——他竟然都没注意到我已经下车了,而且自从见到我开始他就一直对我不冷不热的,在我跟他的舍友说笑时他也只是沉默的站在一旁。无论我怎么刻意的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并竭力让他加入到我们的谈话中来都没能成功——虽然浩帆他一直都是那种有些高冷霸道的男生,但这次不一样,我能感觉的到,但我又说不准他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今天和他一起走进他们学校的一路上他只有一次走过神,就是在校园里碰到那个气质冷清的女生时——浩帆久久的盯着她,即使那个女生都快消失在视野里了他还在看着她——那一刻我的心仿佛被刀子刺过一般,生疼生疼的。 “喂,浩帆,她是谁呀?你们认识?” 我努力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去问这件让我非常在意的事,他听到我的问题后撇撇嘴说那个女孩子好像是他的初中同学,可我看得出来,他看那个女孩子的眼神完全不是这个意思,但我又不能去继续追问,否则他一定会怪我无中生有的…… 我和他的舍友在聊天的时候他突然来了句“这是我女朋友,你们再喜欢也要注意分寸”,我听到后愣了片刻,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完全不合气氛的话,但我的直觉让我的心一阵莫名的疼痛——刚刚,浩帆,他的心思到底在哪里?浩帆,你今天的眼里到底有几分是为了我留下的? 我冲他笑了。我希望我的笑可以瞒得过他。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也是这个样子,他一直都显得心事重重的,心思完全不在饭局上。我和他的舍友跟他说了几次话他都接不上,然后他就只会歉意的冲我们笑一笑,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他只是摇头说没事。我问了几次,然后在察觉到他显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时我也就不敢再纠缠下去了——是的,我不敢再纠缠下去了,因为我怕他会讨厌我。我第一次觉得跟他在一起会让我这么担惊受怕…… 我和他走在热闹的大街上,看着情侣嬉闹着从身边走过,我感觉好失落,心里空荡荡的——这曾经都是属于我的,可是,今天的浩帆让我无法触及,也不敢触及……或许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对我冷淡了呢,只是我一直还在欺骗着自己不敢让自己多想罢了。 想想从我动身来扬州的那天起我就只收到过他的一次消息,那消息还是问我到哪里了,我突然好想哭啊——我从来都不擅长管理自己的情绪,所以我背过身去,流下了眼泪…… “女孩子自己在晚上乘车不安全,注意保护自己。” “我估计这个点你也差不多到南京了,所以特地来问一下,确保你还安全的活着。” 我的脑海里还清清楚楚的映着这两句话——但这都不是浩帆发给我的,可我多么希望这是他发的呀…… “思雅,该起床了。” 声音依旧温柔,我有些不情愿的睁开了眼——又做梦了,甜美到让我分不清现实的梦。我多想一直沉浸在里面啊,这样我就可以逃避这个冰冷的现实世界了。 眼前,浩帆他已经穿戴整齐了——他一直都是无论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都会早早的起来并收拾的利利索索的那种人,这也是他一直以来让我着迷的一个地方。 我下意识的伸出手摸了摸枕头——湿了一片。 “你的眼睛这么红,没睡好吗?要不再睡一会儿……” 浩帆坐到我身边,带着温暖的双手轻柔的捧起了我的脸,他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神还是那种我喜欢的温柔。 我摇摇头。 “不用,我睡好了,你等我会儿,我很快就会收拾完的——然后我们就出去吃饭。” “嗯。不着急。” 浩帆冲我笑了笑,我赶忙起床去收拾——他说的是不着急,但我很清楚他的忍耐极限。 这几日早晨醒来无一例外都是这样的情景,他还是那么温柔的对我,我也还是她眼里那个活泼开朗的李思雅。可是,每天早上,我的枕巾都是湿漉漉的——明明一切都很正常,可我为什么总是在夜里泪流满面,真的就像浩帆说的那样——是我太敏感了? 可是,除了那个周日浩帆他陪了我一天外他竟然连假都不愿意请,他只是在空闲的时候才会陪陪我,他说他是班长,不能随随便便的请假,要不在班里就没有威严了——他的这个理由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感觉他说的有道理,却又总觉得心里少了点什么。 我无所事事,想要跟他一起去上课,他却生硬的拒绝了我的要求,说“你又听不懂,去干什么”。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特别想哭——我请了这么久的假来见他,他却不怎么陪我也就罢了,然后对于我这个并不过分的要求他竟然就给了我这种回应——真的好好笑啊,好笑到我想大哭一场。 他可能也觉得刚才说的有些过分了,忙搂住我跟我道歉,我原谅了他——我不需要他的道歉的,我很容易包容他的一切,因为我喜欢他,所以他刚服软我就没有犹豫的不计前嫌了。我还是有些固执的要求去和他一起上课,因为自己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呆着真的好孤独,他最终同意了,但显然是很不情愿。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在意我来和他一起去上课,明明他去找我的时候也去听过我的课…… 我坐在最后一排,他陪着我——我知道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坐在最前面的,所以,他能够为我坐在后面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他的舍友跟他开着玩笑,他大大方方的应对着——他依旧是我喜欢的那个他——果真那只是我的错觉…… 我看着他俊俏的侧脸,就在我要露出笑容时,下一秒我的表情就僵住了,因为我看见了一个身材高挑、冷清且有气质的女生走进了教室,她进来的那一刻我相信我的笑容慢慢的淡出了我的脸颊——这个女生我实在是太熟悉了,因为就是她在我刚到这个学校的那天吸引了浩帆所有的视线并让他驻足凝视;周日那天,在公交车上碰到的人也是她—— 周日那天外出的人出奇的多,瘦西湖的门口都要挤不动了,浩帆显得很不耐烦,一直不停的说着“还不如在宿舍睡觉”这样的话——其实,他的这句话让我很受伤,不过,他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他的一句不经意的话、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到底能把那个喜欢他的人伤的多深吧。 他赌气的挤上了公交车,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气呼呼的,我怎么安慰他都不行,他的那副样子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也许他认为我不应该选择在今天外出。他的脾气直到在三站后上来几个女生时才稍微缓和了一些,而其中一个女生更是吸引了他的所有目光,虽然浩帆他在极力掩饰着自己对那个女孩子的在意,但我还是看出来了。 而那个女孩子就是眼前这个走进教室的人,那天她也是像这样冷冷清清的——她身边的女生跟她说笑着,她只是很优雅的应答。上车时她们都跟浩帆打了招呼,她也不例外,但更冷清——其实这些都只是很平常的举动,但我就是感觉不对,毕竟,不久前浩帆他才对我说过以为这个女生是初中同学——他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个谎,还是他觉得我的记性没那么好——在这之后的行程中浩帆再也没有向我表现出任何亲昵的动作。 那晚,坐在床边,我装作随意的问:“浩帆,今天在车上遇到的那个有些冷淡的女生叫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问:“怎么了?” 我嘻嘻一笑说:“没事,就是感觉她长的挺好看的。” 他露出冷漠的一笑,耸耸肩,然后轻蔑的说:“是吗?没感觉。” 我看着他的表情,确定他不是在说谎后我的心里才稍微得到了一些安稳——可是他明明就是那么在意她啊,难道是我的感觉出问题了吗?希望是…… 现在我又看到了她,她还是那副样子,冷清的让人可望不可即。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刚踏进教室就有人在招呼她“李晴知,这里”——哦,她叫李晴知啊,原来和我同姓啊,她的名字真好听…… 她微微转过头,冲招呼她的女孩子笑了,然后向她走了过去。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浩帆,他还在和其他人说笑,但他的眼睛还是不自主的向着李晴知在的地方看了几眼——我的身体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课上,浩帆听的并不认真,除了偶尔动笔记一下公式外,其余时间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翻手机,而他的视线也总是有意无意的看向某处——我低着头,不敢说话,因为我怕我一说话就哭出来。 “浩帆,那个女生——叫李晴知,对吧——你觉得她怎么样?” 下课后,我和他走在回宾馆的路上,我问了他这个问题,他显然是猝不及防的呆了一下。我不看他,也不说话,因为我想要听到他的真实想法。 “我觉得她不怎么样,人冷清,不好相处,总是一副谁也管不了的样子——我跟她接触不多,就只有这些了解。” “这样啊,那你喜欢她吗?” 我回过头看着浩帆,他怔了怔,旋即回答到:“思雅,你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你可能不知道我和她见面连招呼都不会打,我和她大概连同学都算不上,我非常讨厌她,估计她也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我摇摇头——到底是为什么呀?眼前浩帆的言行确实明确的表现出了他是讨厌李晴知的,那种讨厌一个人时无意识的把眉头皱成一团和眼里发出的厌恶的光芒是伪装不了的,可是我也明明看到李晴知很能吸引住他的全部目光——浩帆,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不会的,浩帆不是那种很会演戏的人,而且我跟他在一起三年了,我知道他在我面前掩饰不了他的情绪——如果他在假装,那么我一定会发现的。 “我好想和她做朋友……” “思雅,你不要闹了——我说我很讨厌她,你却说你要跟她做朋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浩帆突然换了副面孔,他的脸上露出了有些残酷的笑容,他冷峻的盯着我,一字一顿的告诉我不要再无理取闹了——以前我也深深迷恋着他的这种笑,可是,现在我就只感觉心寒,我不说话了,和他静静的走回了宾馆。 他洗漱时,我突发奇想的点开了他的手机相册,因为我想起了上周日让他给我拍的照片,我想看看他拍的怎么样——浩帆他喜欢摄影,而且还很擅长。 可是翻了几张后我就再也看不下去了——他拍照的技术还是很好,可是那已经不再是为我而拍的了。 那天在公交车上拍的照片也还在他的手机相册里,只是里面还有另一个人——李晴知——她靠在窗边,看着窗外,冷冷清清,淡淡雅雅,她在我俩的镜头里很小却很惹眼。 我又翻了浩帆手机里的其他相册,大部分都是风景照,只不过每处景色里几乎都有一个同样的人,无论是熙熙攘攘的街道,还是冷冷清清的咖啡厅,哪怕是教室里也有她的身影——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拍她?你不是说你讨厌她吗?你不是说你们见面连招呼都会不打吗……可是你的相册里却全是她……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肩膀激烈的抖动着,听见卫生间的门响了我才慌忙收起了手机,把它放回了原处。然后我快速的缩进了被窝里不再说话,浩帆他也没有要打破沉默的意图——我更失望了,眼泪也就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晚上十一点多时浩帆已经睡着了,我找了个借口问了他舍友赵翔伟几个问题。我之所以找他是因为我没有见过他,比较好开口,而且我感觉他的脾气比较好,人也比较老实。 我问过他几个问题后转而问到李晴知这个人怎么样,他说了一大堆,我没兴趣听,但我能感觉到他对李晴知的评价挺高的。我继而又委婉的问他浩帆对李晴知什么态度,他说“刘浩帆应该是非常讨厌她,他经常在宿舍说李晴知这里不好那里也不好,还老因为她发火,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感觉他就是看李晴知不顺眼——你可不要告诉刘浩帆啊”,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便谢过他,然后关了手机——可是我就更加困惑了,为什么啊?我已经不能明白这里面的原因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早上我早早的就醒来了,看着身边那个金色的方形物体,我的心空了好久——那里面锁住的记忆已经不再是我了。 浩帆见我这么早起来略带惊讶的看着我,然后冲我笑了笑,说“时间还早,不多睡会儿吗”。我摇摇头,告诉他我打算今天就走了,我看到他张开嘴想问什么,但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的点头答应了——我感觉有些无力,感觉力不从心——为什么你什么都不问我啊,我就这么突然的提出要走了,你怎么能什么都不问呢…… 想哭的冲动又涌了上来,我干忙躲进了卫生间。 他送我去了公交车站,然后就只是这样了。 从南京到哈尔滨的一路上我看着过于安静的手机不说话,也没人和我说话,我已经不敢再去打扰刘浩帆了。 在行至中途时我的手机响了,我慌忙拿起来,然后看到了这样的话—— “路上小心,感觉无聊时我可以陪你聊天,然后,我会一直在车站等你的——晚上十点左右到,我没算错吧。” 又是郑志睿——看到这句来自他的关心的话,我一下子就哭了起来,周围的人吃惊的看向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从来时到回来都是你在关心我?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的关心,我要刘浩帆…… 晚上近十一点的时候车到站了,我刚从车站走出来,郑志睿就迎了过来。他的手里拎着热奶茶,脸上还是温柔的笑容,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的眼泪又不争气的夺眶而出了——为什么等在车站里的不是我喜欢的人……明明我是去省外找男朋友的,可为什么现在搞得像是郑志睿才是我的男朋友……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一定是这样。 “到了吗?” 我到宿舍的时候刘浩帆不失时宜的给我发来了消息——就这三个字,比去时还要简单,这三个字带不来任何慰藉,反而只是徒增落寞。 “到了。” “好的。” …… 恨不相逢未有时(三) 郑志睿 “你路上小心一点,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送李思雅去了车站。 我站在一旁看着她慢慢的被吞进人潮人海中,然后我才慢慢转过了身,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李思雅是我刚上大学时认识的一个女生,她是那种很活泼可爱的女孩子。第一次见到她时她穿着一件粉红色的上衣,扎着双马尾,蹦蹦跳跳的,很可爱——对于我来说她就是那个我一见钟情的人,就是那个我一直在等待着的人,所以我没有任何犹豫的立刻就跟她告白了。 对于我的告白她也是吃了一惊,她睁大眼睛看了我很久,不过,她的这种反应是很正常,毕竟任谁也不会在开学的第一天就对一个刚刚才见过面的人说“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这种话的,可是我就是说了,但可惜的是她给我的回答是“不好意思啊,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听到她的回答后我有些失落的冲她笑了笑,她也冲我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再一次说了“不好意思啊”,我摇摇头说“没事”——为什么这天下所有的好女孩都物有所属了呢?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因为这次告白我和她的关系密切了不少,我和她甚至成为了无话不谈的“闺密”,虽然这并不是一开始我想要和她建立的关系,但相比于什么也不是来说,这种关系似乎又很好,起码通过和她接触我可以比任何人更清楚的掌握她的生活状态,也可以慢慢的摸清她的那位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她好不好,我也可以正大光明的去关心她——我这么做倒不是打算去挖他们的墙脚,毕竟我也没有这个机会,因为思雅很喜欢他的那个男朋友。 只不过,在有些事情发生后,我觉得我和思雅的未来还是有希望的,这个希望来源于思雅的那个男朋友——刘浩帆。 在我看来,思雅和她的那个男朋友长远不了。这倒不是我在恶毒的诅咒他们,我没有那么腹黑,我要是稍微腹黑一点,稍微能藏住感情一点儿,我也不至于在一见到李思雅的时候就去跟她告白了——对于这件事,其实我也很无语于自己的冲动,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做事情竟然变得那么没脑子了?我竟然连对方可能已经有男朋友了这种情况都没来得及去想就莽莽撞撞的去跟刚见面的她告白了。 我之所以这么不看好思雅和刘浩帆是因为我通过思雅知道了他们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哪种地步,而且我也已经跟刘浩帆接触过了,只不过思雅她不知道——我没对她说,以刘浩帆那种有些怕麻烦的性格他肯定也不会对思雅说的。 在上一年的国庆节和元旦假期,刘浩帆都来我们这里找过思雅,也来我们班里上过课。我想不明白思雅为什么会喜欢上他这样的男生——这就是我见到刘浩帆第一眼时产生的想法,我不知道这里面掺没掺杂我的个人主观感情,但是我就是强烈的认为他们两个不应该是情侣。 思雅选择跟他在一起是喜欢他的长相吗——说实话,刘浩帆的颜值挺高的,而且他的个子将近一米九,身材匀称,皮肤略微偏黑,估计是户外篮球的爱好者——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的颜值也不低啊。 那思雅是喜欢他的性格喽——他,一张扑克脸,一副冷漠的要死要活的臭脸,性格又霸道,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可是思雅明明是一个阳光可爱的女孩子,她需要的应该是一个温柔体贴、知道疼她的男朋友,而不应该是这样一个对她爱搭不理甚至还需要思雅去时时刻刻讨他开心的男人。 刘浩帆来我们学校的时候,我不发一言的看着思雅跟他呆在一起。我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因为我知道,对于他俩的感情我没有任何插手的余地,那种“你们不合适,你们不会走到最后”的话也不是我该说的,所以我就只是远远的看着他们,但是,我还是感觉思雅在刘浩帆身边好累啊——思雅她不停的在刘浩帆身边说笑着,企图去得到刘浩帆的回应,而刘浩帆他自始至终都只是冷淡的看着,冷淡的看着思雅一个人在那演独角戏。 哈,我说刘浩帆同志,您这是不苟言笑吗?还是说你就喜欢装高冷? 我看着他,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元旦那次,刘浩帆再一次来找思雅了,他来时我叫住了他,因为,有些话我想问清楚,也想跟他说清楚——我已经忍不住了,也已经忍了很久了。 我趁思雅不注意的时候跟刘浩帆简单的说明了情况,让他在下课后来找我一下,刘浩帆和我对视了一会儿,也没问原因就找了个理由暂时的从思雅身边脱身了。 “你就是郑志睿?” 我还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他就先问了起来,看来思雅在他面前提过我——这样最好——能主动把我介绍给刘浩帆,这说明思雅并没有把我当外人看——要不我可能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刘浩帆介绍我自己。但是再悲观的想一想,思雅能这样毫无顾忌的把我介绍给刘浩帆是不是也说明了她从来就没有把我当男朋友考虑过呢?因为不在乎,所以无所谓? 算了,先不管这个了,凡事没有绝对,谁又知道以后事情会怎么发展呢…… “嗯,她跟你说了?” 我尽可能的不去提思雅的名字,因为我担心叫的太亲昵,刘浩帆会多想。 他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你叫我出来有什么事想说?” “刘浩帆,我先提前说好,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接,不会拐弯抹角,要是一会儿我说的话你不爱听了,还请你担待一下,然后光明正大的指出来我哪里说错了,我一定会认认真真的跟你道歉的——我不希望这一次谈话整的咱们两个都不开心。” 我这是为了打好保票才说了这么一通的,因为我实在不敢保证我一会儿不会情绪激动——面对思雅的事我总是很难控制自己。而刘浩帆听完我说的话后只是淡然的说了句“知道了,你直说就行,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况且时间有限”,我虽然不喜欢他的冷淡,甚至可以说讨厌,但他能这么爽快的答应并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倒是很开心——省了不少力气。 “你还喜欢思雅吗?” 我看着他那双平日里就很冷漠的眼睛,然后平静的问出了这句话。他显然是没想到我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他愣了半天后才稍稍缓过神来,冲我皱了皱眉。 “什么意思?” “就是你现在还喜欢李思雅吗?不喜欢的话我可就开始追她了。” 他听明白我说的意思后就看着我冷笑了起来,他的那副样子似乎是听到了全世界最可笑的笑话。 “哼,不喜欢她我跟她在一起干什么?” “跟她在一起又不代表你喜欢她。” 我针锋相对,完全不避讳他的目光。 “那你的意思是说不跟她在一起的你要比我更喜欢她了?” 他的嘴角还是那种不屑的、有些冷酷的笑,我真想知道这种笑他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一定是费了不少功夫吧。 “这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清楚你对她的喜欢到底有多少。但我知道我喜欢她,而且一定会比你对她更好。” “哦,你喜欢她,可是她喜欢你吗?” 他就这样淡淡的说了这样一句话,可听到这句话,我的心猛地一沉,确实,对我来说这才是最无情的事实——我喜欢思雅,可她的心里真的有我吗? 一捕捉到我失落的神情,刘浩帆就不失时机的露出了胜利者的姿态,他感觉无聊般耸了耸肩,转身就要走。 “刘浩帆,我不管你接不接受赌注,但我保证李思雅最后一定是我娶走——虽然她现在是你女朋友,但这不代表她将来会是你老婆!” 刘浩帆听到我大声的喊出这几句话时停住了脚步,他微微回过头,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的神色,他只是很平淡的看了看我,然后声音很轻的说了句“是吗”——我也是一时冲动才喊出这些话的,但在看到他的冷漠后我就更想刺激他一下了。 “刘浩帆,你和李思雅长远不了的,我劝你还是赶快放手吧!你快去找你真正喜欢的人吧!我说你干嘛要骗自己呢?你问问你自己你喜不喜欢思雅,问问你自己你还能在这条异地恋的路上坚持多久,问问你自己你有这个耐心吗、烦了吗!” 我一口气吼完了全部,刘浩帆表情震惊的看了我半天,但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就转过身离开了——但我已经从他那里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刚才他那个一闪而过的表情已经告诉我答案了,我说中了他的心思…… 可是他连跟我争抢一下的意思都没有,这是表明他根本就不在乎思雅呢,还是说他完全不把我当回儿事、认为我根本不配当他的对手呢…… 但是,正如我所说的,刘浩帆绝对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所以,几次以后他就已经受不了异地恋的折磨了。思雅她虽然没有明确的跟我说过刘浩帆变得冷淡了,但从她平日里的言语中我还是多多少少能察觉到刘浩帆对待他和思雅之间感情的态度是发生了变化的——对于同性,尤其是竞争对手的变化,在有些时候,男生要比女生更敏感一些。况且我也确实感觉到思雅没有我最开始见到她时那么开朗了,她很失落,她对这份感情也很失望,而她的那副被感情折磨的不成样子的状态也让我很难过。 在这份感情里,我们三个人都不好受。 这次她提出去找刘浩帆我也是坚决反对的,因为,让一个女孩子自己坐车,还是夜车,这样不安全不说,而且实在是太累了——从哈尔滨到南京,然后再换乘大巴,你能想象这到底有多辛苦吗?况且,为了刘浩帆那样不爱她的人也不值。可是思雅她非要去,而且刘浩帆最终也同意了——刘浩帆他竟然能同意思雅这么无理取闹的要求,真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来,刘浩帆他这个人好像无论什么事都不会去责备思雅,似乎也都是顺着她的意愿来做所有的事。他总是听思雅的安排,我也不清楚他这算是一种对思雅温柔的表达还是说他不在乎思雅到懒得跟她辩论,因为,有的时候,我觉得刘浩帆做的一切都只是性格使然,并没有什么特殊含义,他的所作所为真的就只是真性情的再现罢了——但就这样随性的对自己的女朋友,真的好吗? 思雅跟我说她要在扬州呆一个星期,好好玩玩,我笑着点点头,希望她能玩的开心点——当然了,跟她在一起的那个人能是我就更好了,哈哈哈,我总是会做这种目前来说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她离开的那几天里我极力控制着自己,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要去给她发任何消息、去问她怎么样了——我很喜欢思雅,但我并不想成为她和刘浩帆感情的终结者,我也不想打扰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私人空间,所以,我必须忍耐。 只是,出乎我意料的是,在思雅到达扬州的第四天我就率先接到了她的消息,她说她今天就要回哈尔滨了,我在手机这头愣了半天,我知道她那边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不然她不会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回来的。但我没敢问,我怕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下子哭出来——因为,我实在是太清楚了,在某种程度上,思雅她还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女生,她很容易动感情,动感情后她就会放声大哭起来,所以我只是不平静的发了简单的几个字“回来就好”——因为,字发多了,我也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去对她刨根问底。 我在下午五点二十下课后就径自去了车站,我怕她找不到我,所以就一直站在最靠近车站口的地方等着她。 晚上十一点十七分,她所乘的那班车到站了。她下车时眼睛红红的,晶莹的泪水还沾在浓密的睫毛上——眼睛的红肿度绝不是今天一天才造成的——这几天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我想知道,却不敢问…… 我尽可能保持淡定的走到她身边,她也冲我笑了笑,只是那笑很无力。 走出车站没多远她就一下子扑进了我怀里,哭了,哭的很大声,泪水很快就打湿了我的衣服。 我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脑袋,冲她微微笑着,内心却无法平静下来,但我还是语气温柔体贴的问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了?跟我说说”——她现在需要一个依靠,所以我要比她坚强,这样我才对得起她对我的期待。 她哭了半天才断断续续的说了这几天去找刘浩帆时发生的事——原来是被冷落了啊——这种事迟早会发生的,毕竟刘浩帆不是那种能对她体贴的人,虽然我很清楚这个事实,但我还是很难过的安慰着思雅。但我的难过当然不是因为刘浩帆对她冷淡了,毕竟也只有他对思雅冷淡了我才有机会向她展示我的温柔,我之所以难过只是因为我觉得思雅她为这样一个人伤心根本就没那个必要,我希望她的那些眼泪是留给我的,不不,我不希望她为了我哭,如果可以,我希望她永远也不要哭了…… 我把她送回了宿舍,看着她迈着很沉重的脚步走上楼。 我感觉到她的身体摇摇晃晃的,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我看着她消失在眼前后重重的叹了口气,为她,也为我。 那天晚上我没回宿舍,我在学校的亭廊里坐了整整一夜,看着天上薄薄的云和不甚明亮的星星发了一夜呆。 那天晚上我冻的浑身发抖——若不是我平日里注意锻炼身体,我想我现在应该还在床上躺着呢——自作孽不可活,自己作死也不需要在这里矫情。 思雅第二天就来上课了,其实我更想让她在宿舍里好好休息一下,毕竟车马劳顿了那么多天,但她却无力的扬了扬嘴角说“没事,我不累”,我没敢再多说什么。 自思雅这次从扬州回来以来她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的,她也已经很久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了,在别人面前她还会强装开心的笑一笑,在我面前她就再也支撑不住的立刻颓废了——不知道刘浩帆看到思雅这个样子会是什么感受——这不是我喜欢的思雅应该有的状态…… 我知道,我们三个人之间总要有一个人退出的,但那个人不应该是我,而应该是刘浩帆,他的退出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已。 原本我想等着思雅和刘浩帆的感情慢慢瓦解,然后我再趁虚而入,但在看到思雅那副倍受伤害的样子后我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我必须让那个时候更快的到来,不是我自私,只是他们那种完全没有未来的爱情再谈下去真的也没什么意义了,再谈下去只会让双方感觉越来越累,让双方在痛苦的泥潭中越陷越深罢了,所以,还是快点结束吧。 我不认为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因为,在我看来,在某种情况下,一个人的存在本身就要对另一个人造成伤害——况且,我觉得我的这个决定好过三个人的纠结。 虽然我也曾经期待过让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可现在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才终于明白了绝大部分人的幸福背后,必然是牺牲了另外一些人的幸福的,这样看来,绝大部分的幸福,都有扭曲的一面。 所以,刘浩帆,对不起了。 我静静的看着思雅,最终下定了决心。 ——刘浩帆,思雅以后的人生就由我来照顾吧,我会用事实告诉你我比你更适合她的,会用事实告诉你思雅她之所以选择了你,不是因为你比我更好,只是因为她先遇到了你…… 恨不相逢未有时(四) 二零一一年十月 杨苗淼 “苗淼,我记得你今天没课,出来见见面吧。” 手机QQ响了,我拿起来看了一眼,是王若新——我男朋友来的消息。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他确实就是我男朋友,而且我们已经交往三四年了。 他又发消息来了,我真的不是很想回复他,但迫于我和他的关系,我又不能不回复——真是痛苦。 “今天就不要了吧,我还有别的事情。” “我们都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面了,平常你比较忙,今天正好你没课,我们就出来见见吧。” 王若新所在的大学离我的学校很近,其实它就在我的学校附近,我们只要想见面基本上是随时都可以,但我现在并不想见他,我还想推辞,他却又开口了。 “我现在在你们学校的餐厅,你出来一下吧,一起吃个饭。” 王若新他总是喜欢自作主张,对于他的这一缺点我很是厌烦。 我皱了皱眉头,回复到:“那你等会儿。” 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我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像这样讨厌他的,可能是从他不知上进时开始吧。 而我吧,是一个非常要强的人,而且还特别喜欢那些积极奋进、大有作为的人。 当初我喜欢王若新就是因为他的这一点,那时的他要比同班的所有男生都奋进的多,凡事他都会力争上游,而且做起事来井井有条。除此之外,他自身也带着一种独特的令我着迷的魅力,所以我既崇拜他,又喜欢他。那个时候的他虽然很少有时间跟我在一起,但我就是喜欢他——哪怕一天到晚他都不说话,但只要我能呆在他的身边就好。 但是,到了高三以后他就突然的改变了。凡事他都是顺其自然,不再去与人争抢,也不去参加什么活动,就只是自己一个人玩着无聊的游戏或是成天和我泡在一起——我想,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变得不喜欢他了,因为他已经失去了令我着迷、可以让我为之付出一切的东西。 本来优秀到高不可攀的他在高中毕业的时候竟然只考上了那所平庸的学校,而他还是不知悔改的就这样得过且过着。每当我跟他谈起考研、出国留学等事情时他都是敷衍的聊上两句,然后就赶忙岔开话题了,所以,我和他关于未来的谈话总是像这样不了了之,最好的情况就是他能够简单的说上几句诸如“走一步看一步”“我只想回到家乡、在省内找一份稳定的工作过一辈子”之类的话。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明明确确的知道了我和他已经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了,我和他也不会再有更光明的未来了,因为,当我的目光已经放到将来、放到繁华的大都市甚至跨越海洋飞向全世界时,王若新他的目光却还停留在现在、还局限在省内——如果我还跟他在一起的话,那么,他一定会成为拖累我远走高飞的包袱的。 我真的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活成现在这副模样的?现在的他没有奋斗的热情,没有一往无前的冲劲,更不会努力向上,他就只是安于现状。 是的,我也想过和他分手,毕竟这样的结果对谁都好,可是我却找不到理由,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如果就这样直白的告诉他,一是我担心王若新他会受不了,毕竟我和他已经风平浪静的谈了那么久的恋爱了,怎么能这么毫无征兆的说分就分了呢;二是当初是我追的他,如果现在再由我来说分手就显得我太渣了——为了我的未来,这种话不能由我来说。 也正是因为面对感情时我的纠结,所以我才不得不欣赏一个人,因为在我眼里她敢做敢当,敢爱敢恨——她是我的舍友,叫李晴知。 我第一次见到李晴知时我就感觉到了她气场的不一样,可能是身材高挑、又有些冷淡的女生都会给人一种很厉害、很霸气的感觉吧,而且她们还自带着一种很强大的气场——李晴知她就总是给人这样一种感觉。不过,她也确实是很厉害——她吧,虽然上大学以来什么都没有参加,也不是什么班干部,但她的影响力显然要比那些班干部大的多。 她这个人虽然冷淡,但却又极具亲和力,她第一次见到我时就大大方方的冲我一笑,挥挥手说“你好,你叫杨苗淼对吧——我叫李晴知,我除了脾气好点外,其它的缺点都不少,以后请多指教喽”——真的,从我记事以来,我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女生——当我还在纠结该怎么样跟舍友打招呼并搞好关系时,李晴知她就已经自然的自我介绍完并准确认出了我们宿舍里的每一个人,而且她的那种坦坦荡荡还让人无法拒绝;而当我们还在问“你是怎么知道我们的名字”的时候,她就已经微笑着指了指门口,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开着玩笑说“门上贴着表,而我的记性又不是很好,所以就提前看了一下,哈哈”——可能就是因为这第一面吧,宿舍里的人跟她的关系普遍很好,最起码我没有听到任何人在背后说过她的坏话,而其他人都多多少少的被别人在背后议论过,当然了,我也肯定被议论过。 因为我这个人比较好强,所以对于这种明显是竞争对手的人我不仅没有任何好感甚至还要处处提防着。当时为了防止她在将来跟我竞争团支书这个职位,我在军训的时候还不惜破费了一番——在早上我会给没吃饭的同学买面包、牛奶,中午还给她们送了西瓜——是的,我是在积攒人脉,我想在同学当中提高点人气、树立点威望。当时我这么做时就已经听见有人或在背后或当着我的面不避讳我的说了我什么,面对他们的议论我只是一笑了之了,毕竟她们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但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既然你们接受了我的好意,那我就不怕你们不选我。 但是唯一让我无法释怀的是李晴知,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接受过我的任何好意。因为她的生活很有规律,而且她明确的跟我说了她夏天不喜欢吃凉性的食物,这就叫我没办法了。但每次当我问到她时她又都会很真诚的说一句“谢谢”——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竞选结果出来后才有了些许改观,我当了团支书后李晴知开始接受我的一些东西了,也是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当时那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她是为了避嫌,是为了不落口实,因为从未接受过我的任何“好意”和“施舍”,所以她不用像别人那样有一种因为欠我人情所以必须时时听命于我并凡事都一定要配合我的束缚感,而她想告诉我的就是“我做的一切都是随心而为,无论竞选的过程和结果如何,那都是我的选择,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此外,她没去竞选班委这件事本身就让我很不解,因为,我相信,以她的能力,她若想要当个班委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她甚至可以把班长刘浩帆换下来,而且是随时,但她就是乐的心甘情愿的去当“贫民百姓”,还亏我当时把她当做最大的劲敌去防范,可人家根本就没那个心思,我真是太好笑了,她竟然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我们这些人争先恐后——虽然我想不明白当个“贫民百姓”有什么好处,他们既没有权势,又缺少机会,对未来也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但我却又无法瞧不起她…… 说来,我也是奇怪,明明我才是团支书,可是我却天天围着她转,当然,我并不是刻意的去讨好她,只是我们宿舍的每一个人都更喜欢她一些,虽然她一直以来都是尽可能的自己一个人,但只要有可能,同宿舍的人甚至是其他宿舍的人就喜欢和她泡在一起——别看李晴知她冷冷清清的,其实她要是说起话来也能逗笑很多人的,她就是那种有才气却又不外露的女生。 到现在我还记得上次期中考试老师让写论文时的事情,那天我们宿舍里的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如何确立论点,李晴知她简单的给我们阐述了一个观点后,我说“你可以写这个啊,这个观点要好的多,很新鲜,比网上那些千篇一律的观点不知道要好多少,这样也会很出彩的”——我没有奉承她的意思,我确实觉得她的观点很好,但她却只是淡淡一笑,说“我不喜欢太过突出”,当时我就哑然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原来这个世上还有人不愿意高人一等吗? 她真是个神奇的动物,我搞不懂她。 此外她很擅长处理人际关系,记得大一那次班委竞选结束出学院楼时,隔壁宿舍的人问了李晴知一个问题,她说“晴知,你怎么不参加竞选啊?你要是竞选我们都选你”——她的这句话出口后有几个人也立刻跟着附和了起来,她们没在假装,没在说违心的话,她们是真的这样想的。 我走在她们的身后,听着她们的每一句话,也观察着她们的每一个动作,我的心里很失落,因为我也希望我可以得到她们这样的信任。 李晴知附和着她们笑了几声,然后开玩笑般说到“竞选这些东西多没意思啊,要竞选就竞选大的”,当时刘浩帆恰巧从她身边走过,我即使是在远处也注意到刘浩帆鄙夷的瞟了李晴知一眼,我要是没感觉错的话,刘浩帆也是把她当做竞争对手的,只是,可惜的是,他和我一样,想法落空了。 原本我以为李晴知会因为发觉刘浩帆在而对自己刚刚说的话感觉尴尬的,可她却乐呵呵一笑,转而说到“可是即使是这些我也没有兴趣,况且现在所有的位置都已经众望所归了,不是吗”,她说着冲打算就当什么也没听见的刘浩帆挑了挑眉,然后大大方方的冲他挥了挥手说“嘿,班长好”。她身边其他的人也立刻跟着说“哈哈,班长好”——纵使刘浩帆刚才心里有多过意不去,现在碍于情面他也是笑的灿烂极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尴尬可言,但我想他一定会感到很憋屈的。 思绪间我已经走进了食堂,毫不费力的我就搜索到了王若新的身影——他正坐在靠近餐厅门口的位置上低着头玩手机。他衣服的袖子撸的高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纹了纹身的胳膊从里面露了出来。 我脚步停在原地,默默的看着他——我不想走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走近他。 王若新他和以前真的已经不一样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我愿意付出一切的人了。 另外,现在的我也已经喜欢上了另一个人,他叫张天佐,是从文学院转过来的。 张天佐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人很斯文,说话有条有理的,一副精于世故、成熟稳重的样子。他看起来很柔弱,但我知道他其实一点儿也不弱,他甚至要比其他那些看起来很强大的人还要强,他内心的承受力也绝对是我无法衡量的。 第一次在班里见到他时我就被他深深的吸引住了,那种吸引要比当时王若新对我的吸引力还要大。我还记得他刚转来时的情景——他肃穆的站在讲台前,完全不像其他转来的人那样羞羞答答的,他完全是一副大丈夫的模样,冷静的做着自我介绍,然后深深一鞠躬,彬彬有礼。 他就是那种很上进、很有理想并会努力为了目标奋斗的人,所以,纵使他是新转到我们班的人,他却还是立刻在班里挑起了大梁,他竞选了班委而且成功入选——可能是他那种稳重成熟的气质会让人由衷的信服吧。 他刚来的那一天,我坐在台下看了他一眼,他在上面也看了我一眼,那一眼才让我真正知道了什么叫“一眼万年”——是的,我喜欢上了他,而他也喜欢我。 我和他的关系发展的特别快,原因很简单,我们有同样的奋斗目标,有一样的奔头,因此彼此之间不用太多言语便懂得对方做一件事的理由和目的是什么——我们是在同一条路上行走的人,我们自然会相处的很好…… 但是我并没有告诉天佐我有男朋友这件事,我不是要去刻意隐瞒他,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我担心我说了以后他会不接受,担心他会就此拒绝我——我会接受不了这种结果的。而且正因为他和我一样,所以我知道他做事一定会很无情的,所以我必须谨慎。 当然了,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我觉得我和王若新不会再好多久了,我也在耐心的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虽然之前李晴知对我说“我觉得你还是跟张天佐说清楚比较好,直接说出来这些事情要比等他亲自去发现要好的多,而且,既然你们那么投和,那我认为他一定会理解你并愿意等你的——张天佐他是个很明事理的人,你应该很清楚”。我听完她的话后,沉思了半天,李晴知见状就摆摆手,笑了“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你听听就好了,你自己的事当然还要你自己决定,毕竟关于你们太过详细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我知道她的意思,而且李晴知她是那种绝对不愿意掺合别人事情的人,所以,她这次能给我提建议绝对也是想了很久才决定的,但最终我还是没有采纳她的建议——就像她说的那样,这是我自己的事,最终拿主意的人是我,而我要比她更了解情况…… 但我的心里还是不住的发出一声声喟叹——张天佐,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我才遇见你?为什么不是在更早以前…… “你来了。” 听到王若新略显低沉的声音我才意识到我早已在不觉间走到了他身边,我赶忙收了思绪。他见我抬起头立刻就冲我笑了笑,我也稍微扬了扬嘴角,点点头。 “嗯。” 王若新问过我要吃什么后就自己去买了,我本来要自己去的,但他只是温柔的笑着说“你在这等着就好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我只能再一次淡淡的一笑,然后点点头——在他面前,我好像只会这两个简单的动作了。 看着他那高大的背影我心里很不是滋味——王若新,我不希望你对我这么好,真的,我不需要,我喜欢的是过去的那个你。可是,现在的你在我面前为什么显得那么唯唯诺诺……你这个样子只会让我感觉自己是个很差劲的女人,只会让我感觉我很对不起你……可是,我们的感情确实已经到头了,你还没有意识到吗?我们即使再这样下去也不会有未来了…… 我看着窗外,眼睛竟然有些湿润了。 他端着饭,轻轻的放到了我的面前——他的笑容很轻柔,跟过去那种连笑都吝啬的要死的他完全不一样。 我的眼泪更止不住了,我转过头,死咬着嘴唇。他稍微愣了一下,然后起身坐到了我身边,递给我纸巾,并柔声问我“怎么了”。 ——王若新,我们分手吧,真的,分手吧,求求你了,分手吧,我们不要再这样相互折磨了,我也有喜欢的人了,咱们放过彼此,给彼此自由吧…… 我回过神时,双手掩面,泪水从指间喷涌而出。 王若新看着我,呆在原处。 恨不相逢未有时(五) 王若新 “我现在在你们学校的餐厅里,你出来一下吧,我们一起吃个饭。” “那你等会儿。” “好,你不用急。” 我想了半天还是把最后一句叮嘱给删了——这句话对她和我来说完全就是废话,因为,不用我说,杨苗淼她也不会着急的。 看到杨苗淼的回复后我才匆匆向她的学校赶去——是的,我说谎了,因为我知道如果我不这么说的话她是绝对不会出来见我的,为了不让我自己白跑一趟我只能用这种低劣的手段了。但即使是这样,我认为我也完全可以在她到达她们学校的餐厅之前先赶到的,那么,这样的话,我就不算是在说谎吧——她一定会比我晚到的,纵使我对她的一切都不了解,但这一点我还是有把握的,毕竟,自从上大学以来她就从来没有按时赴过我的约。她总是说“我很忙”,所以我都已经习惯了,习惯了等待,习惯了她的忙碌,也习惯了她的不守时,所以,不管她来多晚我都不会生气的,因为她忙嘛。 呵呵。 我还真是个性格温顺又知道体贴人的好男人呢。 想想高中时她苦追我、而且对我体贴入微的情景,再看看现在她对我的这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我真是感觉世态炎凉啊,虽然“世态炎凉”这个词用在这里不合适,但它却很好的再现了我的内心感受——我知道杨苗淼她已经不喜欢我了,我也知道是因为什么,毕竟曾经的我和她在同一条路上行走过不怎么漫长的路程,但是,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她的野心太大了,而我始终是那种喜欢在到达一定高度后就收起锋芒的人,所以,她不喜欢我了我也不会去怪她的,毕竟对一个已经对我失去兴趣的人再谈喜欢也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 我到餐厅时,稍微环视了一下周围,然后找了个显眼的位置坐了下来,坐下后我竟然莫名的想笑——刚才我的那番无聊的动作真是太可笑了,我明明知道她不会早来,但我却还在期待着。 我心不在焉的看着别处,眼前全都是一对对的情侣携手或是搂抱着从我眼前走过的情景,对于这些场景我竟然没有一点感觉,哪怕连一点点的失落感都没有——看来我对杨苗淼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在我上高一的时候,杨苗淼在一天晚自习结束后一直留到了最后,然后她走到我身边平静的对我说了“王若新,我喜欢你”,当时空荡荡的教室里就只剩下我和她了,还在收拾书包的我听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时微微怔了一下。 虽然那个时候跟我表白的女生不少,但我都是二话不说的就拒绝了,不是我自命清高,只是因为那个时候的我对谈恋爱这种事还没有什么兴趣,不仅如此,我还感觉谈恋爱很浪费时间和精力。但这次不一样,因为杨苗淼她是第一个直接当面跟我告白的人,而其他女生都是写纸条或是托第三者告诉我,毕竟那个时候大家都很青涩,她们也多多少少知道我这个人对恋爱的态度,所以她们都是一律的采取了这种比较委婉的方式——都是要面子的人,也都怕被拒绝,我能理解的。而这次,杨苗淼她竟然当面跟我告白了,我感觉很新奇,但略一思索,我还是摇摇头拒绝了她。 “我目前不想谈恋爱,就不耽误你了。” 这就是我当时拒绝她的理由,很简单吧?但这确实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那个时候的杨苗淼在听到我的回答后完全没有流露出那种落寞的表情,也没有要落泪的意思——那个时候我就感觉她好坚韧。 她只是平静的盯了我一会儿,然后点点头,冲我大大咧咧的笑了。 “好,那再见。” 她回转身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她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而到后来我才明白她在那晚到底做了什么决定。 那以后的每一天,杨苗淼她都很努力,不只是在学习上,而是在各个方面,并且她也还会在晚自习后跟我探讨问题,有的时候我和同学去操场打篮球时她也会特意去给我加油——她从来不会凑这种热闹的。 我不得不开始留意她了。 她确实是在追求爱情的。 我觉得她很配得到“爱”这种难能可贵的东西。 在高一结束的时候她考进了班里前三,然后她开心的挡在了我回家的路上,插着腰对我大大的飞起了一抹笑。 “喂,王若新,现在我有资格当你的女朋友了吗?我不会拖累你的,而且我还会更加努力的,并且努力超过你。” 那一次,我没有拒绝她,因为我喜欢努力认真而又性格直爽的女孩子,而那时的杨苗淼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她也确实就是这种女生。 可是,事实的结果却是她不仅做到了她说的一切,超过了我,而且还远远的把我甩在了后面,并对我越来越冷淡了——自认为比一个人优秀,结果她却比我发展的更好,好到让我望而却步,这种感觉还挺痛苦的,因为有一种尊严被别人扔在地上然后随便践踏的感觉。 杨苗淼她可能是觉得我不如以前奋进了——我并不打算否认有这种成分在,我确实没有最开始那么喜欢争名夺利了,因为各种原因我已经厌烦了那种无休止的争抢。 可是,我知道,更多的原因其实是杨苗淼她已经太过优秀了,优秀到她已经不把我融进眼里了。而且,慢慢的,我对一个事实越来越清楚了——苗淼她和我是不一样的,她是那种注定要往上走的人,而我和她在一起就只能是拖她的后腿。是的,我很清楚,毕竟我和她也当了那么久的情侣了,她不喜欢我了,这一点我还是能感觉得到的——我不是一个神经太过迟钝的人。 但奇怪的是对于她的不喜欢我根本就不难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就是我和她什么都没有过吧。 真的,我和她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跟她接触最深的时候也只不过是在雨天拥她入怀,我们究竟接没接过吻我都记不清了,而至于感情这回事我一直都不清楚——杨苗淼她到底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那我到底喜不喜欢她呢?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们原本就没感情可言吧,就连我自己都不止一次的怀疑过我们到底是不是情侣,可能是吧,也可能不是,我无法确定,也很怀疑。 我也想过结束这场恋爱,毕竟这样都能给对方一种解脱,但是我想要她来提出分手,因为,当初是她要开始的这场恋爱,那么我也想让她来结束,这样的话,我一定会爽快的同意的。况且我要是没感觉错的话,杨苗淼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么,分手这种事就更要由她来提出了,因为,我想知道那个让她着迷的男生到底有多优秀——可是,我等了那么久,她都没有提出来。 ——苗淼,你为什么要这么不坦诚啊?过去的你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你既然已经不喜欢我了,那就直白的告诉我好了,你是怕我会一直纠缠下去吗?那你也太不了解我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放手的,绝对不会再纠缠——这点必备的修养我还是有的。还是说都已经相处这么久了,你竟然连这一点点信任都不愿意给予我吗? 我看见杨苗淼走进餐厅时忙把手机合上了,她要是再晚来一会儿的话我可能就要回去了——说实话,我并没有杨苗淼认为的那么清闲,她可能不知道吧,我是我们学院宣传部的正部长,每个学期也会拿奖学金,她一定不知道,毕竟我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些,她也从来没有问过,她一定还认为我在班里只是个聊聊度日的“小老百姓”吧——不过,无论她怎么认为都已经无所谓了,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因为我早就说过了,不是我变得非常差劲了,只是她已经优秀到看不上我了。 她形式性的冲我淡淡一笑,我感觉不到真诚,当然了,她对我的那份真诚早就被时间磨的找寻不到了,所以我也从来不曾期待她能对我表露更多。 我点点头,简单问过她想吃什么后就独自离开了——真的,我和她的这份感情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我们到底为什么还要这样苦苦维持着呢?为什么还要苦苦折磨着对方呢?明明双方都已经感觉到累了,都已经感觉到走到尽头了,都很清楚既然要离开,就不要留下令人神往的余地,这样既折磨我,也不利你,痛痛快快的离开,然后开始新的生活——明明都很清楚的,可就是都不去开口…… 我思索着这些,竟然忘记了接过打好的饭菜,直到听到大妈的喊声我才回过神来,我微笑着接过餐盘,并跟她道了谦。 回到杨苗淼在的地方时,我看见她侧身看着人来人往的窗外——她那副样子像是在哭泣。 我愣了一下,忙把纸巾递给她。 她摇摇头,只是掩面哭泣。 我问她怎么了,她不说话。 我只能坐到她身边,然后将她轻轻的揽入怀里——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她用力抱着我,哭的更大声了——我能感觉到我们就要分别了,能感觉到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抱我了。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就是这么强烈…… 最终,这顿饭我们没能吃完。 我要送她回宿舍,她却执拗的把我送回了学校。 我没去跟她争,没去跟她抢,因为,我很清楚,我争不过她,而且在她眼里我早就失去了跟她争抢的资格。 星夜,微风,平静如常的心,朦胧月色下她单薄的身影。 “你路上慢点。” 我简单的叮嘱着,她淡淡的点着头。 ——苗淼,如果你真的已经喜欢上另一个人了,那这次的这个人一定要是一个你永远也无法超越并且对你很好的人啊,到时候,我一定会痛痛快快的放手并且笑着祝福你们的——我虽然没能给你你想要的未来,但我会真诚的祝你幸福的。 因为,这是我所能给你的最后的温柔了。 恨不相逢未有时(六) 二零一一年十一月 李晴知 在这个拥挤的城市就连公交车都走的很慢,预计半个小时的车程因为堵车已经超了二十分钟了——车里挤的满满的,前胸贴后背,吵吵嚷嚷的声音也很让人受不了。 我倚在门口的扶手柱子上,抬头看了看还在原地徘徊的车,有些无奈的重又把头低了下去,接着玩愤怒的小鸟——我都已经玩到不想玩了,却还是到不了站。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想玩这个游戏,我就只是为了不让自己闲着或是为了引起旁边的那些人的注意吧,我想告诉旁边的人我玩游戏的技术有多高超——虽然我知道这种想法和做法很无趣,但我也确实是会偶尔这么做的,因为太无聊了,所以我想知道周围其他人的反应,想知道他们是不是比我还要无聊——知道此刻有人跟我一样受着煎熬,我的心里总会得到一丝平衡。 我还真是坏到家了。 等我千辛万苦的赶到学校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而且今天又是阴天,我在外面做了一天的兼职还受了不少气,所以心里难免有些不爽——虽然现在的天很冷,夜晚更是冷到让人无法忍受,但我还是跑到了饮品店里买了一个甜筒外加一杯柠檬水冷饮——我也知道这样做对身体不好,但是情绪一旦来了也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不过,我倒是感觉在我上了大学后我自己活的更豁达了,很多事情我都已经不在乎了。当我脱掉了一身沉重的行装后,我整个人都开窍了,我现在做的就只是在既定规则内过的随性自由——也不知道我这算不算得上是一种精神上的进步。 “这么冷的天你竟然在吃冰淇淋。” 我正郁闷的坐在饮品店的角落里想着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就猝不及防的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我微微一抬头就看见了赵翔伟的那张笑脸,他身边是身材高大的刘浩帆——我并不打算因为他们的到来就收起自己的脾气。倒不是我控制不了我的情绪和脾气,我只是不想去为了迎和他们然后改变我自己的性格,毕竟过去的那种一直无休止的迁就别人的生活我已经不喜欢了,已经过够了,况且,在我看来,要是他们两个的话,我也不需要去刻意的收起我的脾气——没必要,也不值得。 “嗯,今天不是很想得开。” “呦,还能有您想不开的事?快来跟我说说是什么事惹着您了。” 赵翔伟说着就顺势坐到了我面前,笑嘻嘻的看着我。我抬抬眼,有些气呼呼的瞪着他。 “谢过您的好意了,只是,一吧,我的问题不是你能解决的了的;二是我认为我自己完全可以解决,所以……” “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该说的就要说出来,憋久了对身体不好,是吧,浩帆?” 赵翔伟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就把话语权又抢走了,还乐呵呵的去征求刘浩帆的意见,刘浩帆只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转过身向前台走了过去。 我歪歪头,微微一笑。 “我知道,只是我的情绪就不劳烦您了,您有那个时间还是多去帮助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帮助的人吧——我呢,您就不用管了,让我自生自灭一会儿就好。” 我这么不留情面的说完后赵翔伟苦笑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也不想再听他说下去,索性就拎起柠檬水站起了身,冲他挥挥手。 “那我就先走了。” 我见他还想张口,就立刻把头转向了刘浩帆——巧的是他也在看我,只是他的表情有些不对劲。我微微愣了一下,脑子却是在飞速的旋转着——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才对啊,你竞选班长也好,评选入党积极分子也好,我都是不假思索的就选了你,我可真的是不假思索啊,只要黑板上有你的名字我就会立刻动笔写下来的,而且平常我也是竭尽全力的配合你的工作好吧——虽然你的那些无聊透顶的把戏和恶心的做法我都不喜欢,但我自认为没有为难过你啊,可是你这副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埋怨我?我有什么可让你埋怨的?要是埋怨也应该我埋怨你好吧? 总不能是因为对于你的刻意放大声音我不给予理会你就心生厌烦了吧? 可你做的那些总不可能只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吧,毕竟那种做法我也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我也没期望着谁能有个回应啊……难道这种做法不是大家企图摆脱孤独的惯用技俩吗? 算了,算了,我今天没有心思去管你的想法,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管你怎么看我?管你讨不讨厌我?有那个工夫您还是多陪陪您那个异地恋的可爱女朋友吧——拜了,再见了。 刘浩帆他连冲我形式性的一笑都没有,但我还是尽可能礼貌的跟他道了别,然后赶快出了店门——对于刘浩帆对我的这种态度我早就已经习惯了,毕竟一直以来他都没给过我什么好态度和好脾气——他肯定是不怎么喜欢我吧,唉,真是头疼,也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得罪到他了……我跟他还真是缘浅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讨厌这种东西都是互相的——他刘浩帆不喜欢我,我也对他没太多的好感。 但是我之所以这么急着从店里出来倒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厌烦刘浩帆,虽然我客观的感觉刘浩帆他这个人很功利,做事很不负责任,而且大男子主义……他的缺点实在是太多了,我保证我可以说上一天一夜。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在我心里,我其实并没有那么讨厌他,因为我和他的相似点要多于我对他的讨厌。虽然我嘴上说着他的各种不好,但我对他还是挺有兴趣的,因为,在我看来,他不仅有有趣的灵魂而且还有好看的皮囊——我有时偶然发现了他和我有共同的爱好时我还会以一定的方式告诉他,只是他应该不知道,不过也无所谓了,毕竟他有女朋友,而且他喜欢的还是那种偏二次元的少女——我完全不符合他的审美,况且,对于物有所属的东西我向来没有兴趣再去争抢,但若是跟他做朋友的话我还是会很乐意的。 实际上我真正不喜欢的人是赵翔伟,而且还是很不喜欢——我认为我已经把这种不喜欢表现的很明显了,可赵翔伟他似乎还感觉不到,若不是我和他还要再当几年同学,我想我一定会明明确确的告诉他我讨厌他并告诫他让他离我远一点的。 赵翔伟这个人吧,乍一看是正人君子,而且还是那种老实巴交、温柔体贴的老好人,可是,事实上并非如此,最起码我是不喜欢他的——我一向相信我的第一感觉,见他第一面时我就对他有一种不好的厌恶感,虽然几个刚认识的同学都在说他这个人多么多么好,反正就是评价很高的那种,但是讨厌一个人不是你说他好我就能改变对他的看法的,当然了,对他评价高的人太多了以后我也会反思是我这里出问题了吗。 开学后没多久他就主动加了我QQ好友,他跟我聊了不少,我感觉他这个人挺博学的,但就在我差点要改变对他之前的先入为主的“误解”时,我突然发现他在我面前的这些表现好像并没有多少“自我”的成分。 怎么说呢,就是我感觉他这个人挺无聊的,而且他无时无刻的不在你面前表现着他自己那些仅有的优点,然后又在你发觉后刻意的谦虚一下。也多亏了他我才能知道他们那群男生的很多秘密,也是因为他我也才改变了对班里很多男生的好印象,当然了,刘浩帆也在内,不过,不用赵翔伟说我也几乎都知道了刘浩帆所做的一切的真正意图以及他的真实想法。 刘浩帆做的很多事我虽然早就看穿了,但我并没有想着要去揭穿他,就比如他那次“假辞职”,我知道他在演,可是我什么都没说,就只是默默的看着他的表演罢了,因为,一是我这个人在某种程度上挺懒的;二是我认为他要做什么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三是人各有志,做什么事都是为了自己的目标,他做了只要有人信就可以了。至于我,他所做的这一切完全跟我没有关系,我只需要知道他在演一场在我看来很蹩脚的戏就好了,况且我也没必要去刻意的在他生命里扮演一个“反面人物”——他本来就对我没多少好感,我可不想让他对我那仅存的一点点好感也消失殆尽。 而赵翔伟在我和刘浩帆之间的存在就只是来证明我对刘浩帆真的很了解罢了,赵翔伟所说的那些我几乎全都猜对了——我并不怎么在乎刘浩帆的行为举止和情感态度,因为我和他虽然是同一条路上的人,但我能感觉的到,我们是互相看不惯,互相不喜欢,所以,这样的话,我还不如不把他放在眼里,要不然我会被他这种人气出病来的。 我继续说我讨厌赵翔伟的原因,其实吧,简单来说就是我感觉他实在是太“鸡婆”了,而且有“长舌妇”的嫌疑。 赵翔伟他总是跟我说这个男生或是那个男生的缺点,搞得我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在赵翔伟眼里,除了自己是个正直的好男人外,其他男人都是表里不一、十恶不赦的混蛋,他们不是这里渣就是那里浑——这我就不太能受得了了,因为,一是我自己有足够的判断能力,不需要你去给我强加一些你的主观看法;二是我不喜欢背后说别人,我一向认为不能在别人面前说的话也就不应该在背后说,而且,你说,一个男生总是在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陌生女性面前说这种小家子气的话,我实在是感觉这种男生太不稳重、太不成熟了。再说了,你不喜欢的人不代表我就不喜欢,可是他却偏偏在问过我对哪个男生印象比较好并且我认真回答了以后,开始动不动的跟我说着一些他的我所不知道的各种缺点——我并不想知道,多亏了他,我对那个男生的看法不但没降低反而更好了——既然你这么说的话,那我李晴知就只好偏偏不信了。 当然了,如果只是这样我还不至于这么讨厌他,让我发自内心的对他产生恶心感的是因为他有一个我绝对不可能忍受的致命缺憾——他太喜欢玩暧昧了。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学来的这么多的无聊而幼稚的套路,他一天到晚闲着没事就这么玩,我在最开始的时候还因为碍于情面不好意思不理他,后来我实在受不了了就直接跟他说了“我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跟我玩套路,而且还是那种很低级、很无聊、很幼稚的套路”。 我说完这句话后他只厚着脸皮试过一次就再也不敢跟我开这种无聊至极的玩笑了——因为我的回答很冷淡——“您这又是跟谁学的”。 当然,他这只是不跟我玩而已,但并不代表他就不跟别人玩了。 在我看来,套路这种东西不要动不动就玩,而且还是跟异性玩。首先,玩套路并不能显示出你的情商到底有多高,反而有时会侮辱你的智商;其次,并不是所有的女生都喜欢你跟她玩套路;再次,跟每个女生都玩同样的套路会让她们感觉你这个人很渣——动不动就把“喜欢你”“娶你”这种话挂在嘴边的男生,谁敢保证你不会跟别的人也这么说? 另外,赵翔伟他这个人总是把同一种话好心好意的说给不同的女生听,并且还会叮嘱每一个女生同样的话“你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要告诉别人”——我说这话可是有理有据的,因为我讨厌造谣,也不擅长。 半年前,快期末考试时,赵翔伟给我发了一份复习资料,然后他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这资料是我从内部搞到的,就只发给了你,你可不能发给别人”。 我随便看了看,感觉这份资料还不错,但我感觉我用不到,所以我就转而发给我的舍友了——我这可不是违约,因为,一是我并没有答应赵翔伟说的要求;二是我并没求他给我发什么复习资料,这是他自己主动给我的。我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复习资料,我管你是怎么千辛万苦弄来的,管你是不是弄的内部资料,我又不稀罕,我也不会求你去给我,但你既然主动给我了那就爽爽快快的给就是了,可是您偏要在末了叮嘱这么一句话,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收下赵翔伟的资料后还感觉挺憋屈的,还跟他说了“以后不用给我发了,我自己有我的复习方法”——我并不是不知道领情,我只是受不了他最后好心好意叮嘱的那句话罢了。而且在跟他聊了这么久的天后我发现我确实是喜欢不起来他,而对于我不喜欢而且有些超出自己忍受范围的人,我一向觉得应该明明确确的拒绝,否则他是不会知道退让的——我自认为我一向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嗯,接着说,还有第三点,这第三点就是我认为好的东西就应该跟别人分享,你既然不怎么大大方方的给我了,那这东西就是我的了,那么到底该如何处置它就是我的自由了,您也就管不着了。 但就是因为我这次无意识或者说有些赌气的举动才让我清楚的知道了赵翔伟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原来,他同时和那么多的女生聊着同样的话题,并且说着同样暧昧的话,叮嘱着同样的事情啊。 我把资料发到我们宿舍的群里后,刘梦心很严肃和不满的看了我半天,问我是从哪里弄到这份资料的,我愣了一下,然后嘻嘻一笑,岔开了话题,她却紧接着来了句“不愿说就算了”——我感觉好尴尬,脸上发烫。 不过,这件事到这里还没完——一个星期后,我隔壁宿舍的好友给了我一份同样的复习资料,我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但我还是装作不在乎的问到“这么机密的东西哪来的”,然后她毫不隐瞒的说出了赵翔伟的名字,并且叮嘱我说“不要给别人”。 我听后在心里冷笑了半天,也终于弄明白我为什么会在一开始就这么没缘由的讨厌赵翔伟了——感情您这是想做“塘主”啊——广撒网,收薄利,看看哪个无知的少女会心甘情愿的进入您这张渔网您就跟她好好谈谈…… 对于他的这一举动,我除了从心里感觉到深深的厌恶外我还能说什么呢?无力的感慨一句“妙啊”? 不过,他的精力还真是旺盛呢,这一点倒是真的不得不让我佩服。 事实上我很想揭穿赵翔伟的真实面孔,但我又打心里知道有些话说出来缘分也就尽了——虽然我跟他没多少缘分可言,我也不想跟他有什么缘分——所以我总是对很多人一再迁就,一再忍耐。我不是怕失去,我只是不想让双方再见面时过于尴尬罢了。我每每想等到要分别的时候再去指出自己对对方的不满,但当真的要分别时,我却又觉得再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即使终于鼓起勇气说了,我也还要在遣词造句上下足功夫以求不伤到对方。 这样看来我还真是越长大越胆小呢,以前的那个我天不怕地不怕,而现在,我怕这怕那,怕失去,所以也再也不敢说真话了。停下脚步想一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好像也没有可以说了实话却也不散的友情了呢——不过,一直以来我好像也没有几个真正可以称得上朋友的同伴。 我的思绪又飘远了,都怪赵翔伟,哼。 不过,即使赵翔伟是这样的一个人也还是有女生喜欢他的,而且我能感觉的到那个女生还很清楚他就是这样的人…… 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我还是能够理解她的。就拿我自己来说吧,我虽然很清楚刘浩帆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且我还很讨厌他,但他确实就是对我有一种让我无法抗拒的吸引力——感情这东西还真是神奇啊。只不过,我对待爱情的态度一直很明确——对于我喜欢的人我绝不会藏着掖着的,我一定会大大方方的告诉对方我喜欢他的,至于他喜不喜欢我、会不会拒绝我,那是他的事,而且不管他怎么回答我都会平静的接受的,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同样的道理,强迫的爱情也不会长远,反而会备受煎熬,所以我保证我可以平静的接受一切爱情的结果。当然了,我的这种告白是建立在对方没有女朋友的前提之下的,如果对方已经有女朋友了,那么我会把那份感情藏在心里的——因为,如果我在这个时候表明了我的心意,那么我就一定会打扰到他们原本的生活和感情状态的,而我并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困扰。 我慢悠悠的拎着冷饮,朝宿舍楼的方向走去,迎面碰到了李君生——李君生他是我的高中同学,高中的时候我和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我们就只是表面上维持着普通的同学关系罢了。因为那个时候的我们都比较青涩,男女区分的也比较分明,我又差不多是动漫里的是那种“三无少女”——一天到晚除非我想说话否则我都是默默的坐在教室的一旁的那种人,大概班里也不会有几个人注意到我的存在的;而身为才子的李君生,他的人缘要好的多,那个时候,班里暗恋他的女生也不少。 这是自然了,谁不喜欢有才华还长的很好看、脾气又温和、阳光开朗的美少年呢? 我也是上了大学后在一次校园集体活动时才知道跟他考进了同一所大学的——因为上大学后的我特别讨厌跟别人打交道——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准确,毕竟我从来也没有喜欢过跟别人打交道,我不喜欢,也不擅长,哪怕是最简单的人际关系和交往都可以把我整的焦头烂额。总之,上大学以来我几乎不参加什么活动,除非是那种只需要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活动我才会去参加一下,正因为如此,我在大学里就没认识什么人,我的圈子真的就只是局限在我的同班同学中。 况且我还是那种很容易忘记过去并且不喜欢回忆过去的人,怎么说呢,就是不管我以前跟你多么熟或是在一个地方呆的多么久,一旦离开了,我就不会再去想念了——不管是人还是事我都不会去留恋的。 我的这种冷漠性格甚至渗透到了我的日常生活中——不管我和你在活动中玩的多开、配合的多默契,但只要活动结束我就会立刻跟你变成陌路,就好像我们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一样——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可能是我觉得很多事和人本来就是没必要去记住的吧,遇到便是缘分,但却不能过分在意,陷得深了,最后受伤的就只会是自己,所以,分别了就随它去好了,一切随缘。也就是因为这样,我自然也就不知道李君生和我在同一个学校了,当然了,李君生他似乎也是在那次活动时才知道我和他在同一所学校的——看来,他也是个不怎么过问世事而且不喜欢和别人打交道的人。 可能是我和他有高中三年的感情作为基础吧,我们的关系要比想象中好得多,我们甚至成为了好朋友,有的时候放假没事时我和他还会一起乘车回去。 走到学校那棵梧桐树下时我看到李君生迎面走了过来,他身边还有一个紧紧挎着他胳膊的女孩子,我稍微打量了她一下,感觉她应该和杨苗淼属于同一类人,但又不完全一样,如果仅靠第一印象来说,那么我更喜欢杨苗淼。 我本来还打算在这棵梧桐树下坐一会儿的,因为我很喜欢这里,就是单纯的喜欢,我喜欢所有具有厚重感的事物,那种经历过岁月洗礼的沧桑感总是很容易让我感动,但是无奈于喜欢它的不止我一个,所以为了避开高峰期,我总是在午后来这里坐着,虽然那个时候也还会有人经过,但比起其他时间总还是少很多的,而且由于我每次都坐在同一个地方,从不去看别处,久而久之那里几乎就成为我的地盘了,更何况,只要我安静的坐下后我也就不会再去在意身边到底有谁经过或是来过了。当然了,如果有机会,我也会深夜来这里,因为,从这里看到的夜空,很美。 先不说这些,反正这次看这情况我是不能在这里呆着了——今天还真是倒霉。 我装作不认识李君生,大大咧咧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我是认为这个时候我还是装作不认识他更简单稳妥些,要不然那个女孩子就该追问我是谁了,为了不给李君生造成这种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演个路人比较好。 我和李君生眼神相会时我们俩默契的点了点头,但我总感觉他有些不自然的把手从身旁的那个女孩子那里抽了一下——感觉李君生好像并不喜欢这个女孩子啊,只是他还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罢了。 我有些无奈,但也没多想,毕竟我和他只是朋友,虽然我们也聊天,但他终究是没跟我说过他在谈恋爱这件的事,那么我觉得我也就没必要太多的去干涉他的生活。不过,说实话,李君生他确实是个好男人,他是我这十几二十年来见过的最好的男人了——他有才华却不恃才傲物;他有长相,也还温柔体贴;他懂世故,并能在周旋中永不苟同;他重感情,又泾渭分明,也知道该如何疼一个他喜欢的女生……他活的随性自由、潇洒如风...... 如果,哪个女生能有幸成为他的新娘的话,我感觉那一定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的…… 光顾着想了,我竟然都忘记挪动步子了,我就只是站在原地看着李君生和那个女孩子慢慢远去。看着他们,我的心里竟然会有些失落——不应该啊,李君生虽然很好,但我从来没喜欢过他才对啊,这种有些难受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我不敢再去多想,但我的心就是无法欺骗自己——我的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石头砸出了一个窟窿那样,冷风呼呼的吹着。 我感觉到冷了。 我逼着自己回头,但就在我要转过身的时候,李君生转过了头——他的眼神朦胧,眼中万般情感。 我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拽了拽他,让他把头转了回去。 我还漠然的站在原地。 那一刻,我的大脑好像慢了半个世纪后才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深情一眼,至爱万年”了一样——这种迟来的醒悟竟然让我抑制不住的想要大哭一场,也让我的大脑开始错乱起来——一个个瞬间不停的在我脑中翻滚着…… 我赶忙转过身,快步走开,然后又小跑起来,最后冲了起来…… ——这都是什么呀,简直是开玩笑——我从来就只是把他当朋友,而且他太好了,我根本就不配当他的女朋友,那种感觉都是骗人的,一定是骗人的…… 我逼着自己笑出声来,然后我的眼泪就落了下来——笑着流泪真的是长大以后才能明白的无奈呢。 ——果真今天诸事不顺啊,就连我那向来很准的感觉都出问题了…… 与君别离,各在一涯(一) 二零一一年十二月 刘浩帆 “那我再问一个人的想法——就你吧,对,就是你。” 我们这个平常不苟言笑的应用经济学的老师今天突发奇想的问了我们一个跟我们这门专业课一点儿也不沾边的问题——你们这一代的人对爱情的态度是什么?打不打算以后要孩子——哦,他的生活一定是遇到瓶颈了,所以他才会这么想不开的问我们这种问题,不过,看在我今天也听不下去课的份上我就暂且的原谅他并耐着性子听一听吧。 他已经叫了不少人来回答这个问题,大部分人给出的答案都是打算结婚但不打算要孩子——这和我的想法是一致的,毕竟能够让自己在这个社会上并不精致的活下去就已经很难了,再多一个人的话我真不敢保证自己还能不能负得起那份重量,不能保证自己还能不能继续前行下去…… 现在他又踱着步不紧不慢的往教室后排走了过去,我的视线下意识的随着他转了过去,想要知道谁这么倒霉的又被叫了起来——原来……是李晴知啊——在眼角瞥见站起来的人是李晴知的那一瞬间我不知道我的心里为什么会荡起一阵无法克制的激动——我竟然那么想知道她的想法啊……我有那么想知道她的想法吗……她又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对,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 李晴知站起身后,支支吾吾的问了一句,她的表情有些无辜和不敢置信——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种看似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可能是从一开始她就没认真听课吧,我知道的,她这家伙不怎么听课,可能是她感觉上课很无聊吧,所以就不去听,她甚至是动不动的就不来上课——点几次名字和扣几分平时成绩,对她来说好像是无伤大雅的。 说实话,我也感觉这些课很无聊,甚至感觉在这坐着就是浪费时间,但我却还是要做出爱听课而且听的很认真的样子,还要每次都坐在第一排——毕竟我不是李晴知,我在乎的东西很多,因此为了我追求和在乎的东西,即使我不喜欢我也要在表面上装出正派的样子。 “嗯,我看你从一开始就不说话也不表态,这么冷静,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老师笑眯眯的看着李晴知,但他的话一落,几个同学就笑了起来,我也不自觉的跟着笑了——老师,您还真是不知情啊,李晴知她这家伙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 “啊,我连恋爱都不想谈就不要说结婚了——” “连恋爱都不想谈——那你谈过恋爱吗?” 李晴知苦笑一声,但她的话还没说完老师就颇感吃惊的继续发问了——我看到她很无奈的撇了撇嘴。 “老师,那您是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不得不说,李晴知她有的时候真的是不畏“强权”,她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敢跟老师争辩并且还是多次的女生,而且像这种话,除了她我还真没听谁敢跟老师这么说过——对于她的这一“优点”我是真的只能有佩服的份儿。 “哈哈哈,这是私人问题对吧,那我就不多问了,那我这样问你吧,你要是喜欢上一个男生你会怎么办?” 老师的这个问题竟然一下子就提起了我的兴趣,我侧过身坐着,装作随意的看向她,也下意识的扫过赵翔伟,然后在与李晴知目光相对的那一刻我又低下了头,假装玩起了手机——我知道她肯定能看出来我是装的,但我还是得厚着脸皮继续装下去。 “嗯,分两种情况吧——要是我喜欢的那个人没有女朋友那我就跟他告白,要是他有女朋友了那我就什么都不说。” 我没想到这个问题她会回答的这么快、这么利索,她说完后看老师还想再说什么,所以她紧接着又开口了。 “拒不拒绝我是他的事,说不说是我的事,说出来我不能保证别的,但我可以保证我不后悔;他有所爱了我就不打扰他,这是一种修养,况且,我认为人的感情很脆弱,脆弱到一句话就可以毁掉一段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恋情。” 李晴知全都说完后冲老师淡淡一笑,老师似乎很满意她的说法般也慈祥或者说有些宠溺的冲她笑了,微微点头。 “这么霸气,那让我再问一个私人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李晴知没说话,但我感觉到她不经意间朝着我的方向瞟了一眼,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一定是我的错觉…… “我也不清楚。”李晴知抓抓头发,一副很头痛的样子“跟我性格脾气比较像的吧……” “那你遇到过吗?” 问这个问题的不是老师,是同班的一个女生,我感觉她真是多管闲事——但这个问题我也确实很想知道。 “嗯,有吧——只是他有女朋友,所以就没所以了——老师,我可以坐下了吗?” 老师点点头,开玩笑的冲我们说了句“男同胞们,这么好的女孩儿赶快追,不追就没了”,大家笑的前仰后合,李晴知只当没听见般继续着她的那份冷漠。我的思绪却还停留在刚才她的那句话中,不能向前,心里也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喂,李晴知,你说的那个人是我吗……性格脾气……不可能……不会的,你怎么可能喜欢我呢……你的眼光要多差才会对我感兴趣……哈,真好笑,我到底在想什么……我明明那么讨厌她,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就讨厌……她也一定是这样的……可是我明明那么想知道她的答案,那么渴望她说的那个人就是我……不过,怎么可能……我和她八字一看就不合,命里犯冲……喂,你刚才那一眼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手机QQ的振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拿起来看了一眼——竟然是郑志睿发来的消息,我感到有些新奇也有些吃惊——我和他虽然早在一年前就加了QQ好友,但我们还从来没有联系过,这次他给我发消息还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真不知道他能给我发些什么,大概又是些关于思雅的东西吧,毕竟我和他唯一的联系就只有李思雅了。 郑志睿是思雅的闺密——思雅是这么认为的,也是这么跟我介绍他的,但显然郑志睿是把思雅当女朋友来看待的。 他这个人很喜欢思雅,即使他知道思雅已经有我这个男朋友了,他还是毫不避讳的喜欢着她。而且去年他竟然还好笑的向我发起了挑战,说要把思雅抢回去——真可笑,你是谁啊?我凭什么要接受你的挑战?思雅都已经是我女朋友了,我为什么还要去和你竞争?你闲着没事在我们俩之间捣什么乱啊? 但对于他的这些做法我竟然不感觉厌烦,到现在了我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我在得知了思雅在大学里有了一个很亲密的男闺密后我会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按理说作为她的男朋友的我多多少少都会难受一点或是气呼呼的跟她理论一番才对,但我就是心平气和的接受了这个既定的事实,而且在郑志睿跟我说了他喜欢思雅后,我的内心竟然也还是平静如水——是我觉得他和思雅更合适吗?还是我已经不喜欢思雅了…… 不会的,不会的,对于我对思雅的感情我还是有充分的把握的,我喜欢她,她也是我喜欢的那类女孩子——不去计较她和郑志睿的关系只是因为我坚定的认为思雅她是不会离开我的,而且我认为她喜欢别人是她的自由,而别人喜欢她也是他们的权利,我没有理由和权利去剥夺他们的这份自由——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看了一下手机,吃了一惊——郑志睿竟然来我们学校了,而且提出来要我在下课以后和他见一面,他说他是特意从哈尔滨赶过来的,就为了见我——我的直觉告诉我事有不对,他怎么会突然来我们学校?为什么要来找我,我跟他又不熟…… 难道真的又是因为思雅…… 我突然想起了上一次郑志睿找我时的情景,一时间我竟然不由得想笑——肯定了,能让他千里迢迢跑过来见我一面的事也就只有关于思雅的事了。 这样想一想,我好像已经很久没和思雅聊过天或是打过电话了。我突然发现这件事不管怎么想都不对,思雅她怎么可能会对我这么冷淡,即使我不跟她联系她也一定会耐不住寂寞的主动跟我联系才对啊,可是,她也是一直没有动静……没有消息,没有电话…… 我竟然也没发觉…… 我下意识的翻了翻我和她的聊天记录——已经好久没有互道晚安了,而且我和她的对话已经全都变成了诸如“今天过的怎么样”“还好”“你心情不好吗”“没有啊”这类简单到没有下文的句子——为什么我感觉不是我变了,而是思雅变了呢?因为我的问话方式还是跟过去一样,我一向都是这样说话的,只是思雅她的话越来越少了,这不是她应有的反应啊,过去,往往我只简单的说上一句她就会接上一大串,并且还能笑的脸上绯红一片…… 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明白,也想不明白——明明我还打算在毕业后和思雅结婚的,打算毕业照、婚纱照一起拍,打算毕业证和结婚证一起拿……可是,现在这算什么啊……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思雅,我要是有哪里做错了你就告诉我啊……还是说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我自己也没想到郑志睿的这条消息会给我带来这么大的冲击,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不淡定过,从来都没有…… “晴知,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啊?是咱们班的吗?求求你告诉我吧,满足一下我八卦的心啦。” 我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早已经下课了,而且那个老师也早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了,班里就只有寥寥几个身影——我听到刘梦心的话,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她们所在的方向,装作不在乎的样子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是咱们班的——” 李晴知冲刘梦心扬起一抹笑,那笑淡淡的,很好看。 刘梦心有些着急,李晴知却只是淡淡的拍了拍她的肩——她脸上的那抹笑容就像是洒了阳光般,那么温暖,那么让人舒心。 “不是赵翔伟。” 刘梦心明显的松了口气,我也松了口气——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感到如释重负……是因为那个人不是赵翔伟嘛……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难道是我的几率又大了一分……开什么玩笑……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只是庆幸李晴知她的眼光还没有出问题——她不喜欢赵翔伟说明她还是能分清赵翔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的……哦,一定是这样的……李晴知,你没让我失望…… 这种无聊的对话和自我安慰让我感觉很幼稚、很无趣,但我又总是像这样麻痹着自己。 我一直呆坐到教室里没有人了才不慌不忙的站起身,单肩挎起包向着目的地走去——那个地方是思雅今年五月份第一次来这座城市时我和她第一次吃饭的小餐馆——真是巧啊,这次又要去那个地方了,只不过,这次要见不同的人,谈不同的事,而且心情也不一样…… 明明从学校到那里的路那么短,我却硬生生的走了近四十分钟——我是有多不想去才会这么不情愿啊,还是说我在害怕…… 不,不可能,我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又没做错什么,而且思雅还是我的…… “你来了——我以为我给你发过消息后你最多二十分钟就能到呢——没想到这么慢。” 听到那个我不想听到的声音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到了餐馆门口,而郑志睿在门外很耐心的等着我,他看看手表,冲我淡淡一笑,我无力到不想做任何表情就跟着他走了进去。 “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和他坐下了,很久,也不见他说话,只是挺丰盛的几个菜接二连三的端了上来。我皱了皱眉,只问了他一句,我的怒火就蹭蹭的往上蹿——你叫我出来你倒是开口啊,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让我猜你的心思吗? 我那么窝火,郑志睿他却只是抬起头看着我,笑了笑,然后绅士的递给了我一罐啤酒。 “先吃饭,吃完饭我好好跟你说。” 他说完这句话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我冷笑一声,向他挪了挪身子,在眼神和话语里都注满了讽刺的味道。 “你这是怕跟我说完以后我再没心情吃饭了吗——那你考虑的还真周到。” 他抬抬眼,冲我很云淡风轻的一笑,紧接着又埋头吃起来了——看来我是猜对了——我以前从来没有讨厌过他,但我现在讨厌他了,非常讨厌他,讨厌他的这副从容不迫——因为我没有这份从容。当然了,我也讨厌他的这种仿佛是掌控了一切的姿态,这让我感觉很不好受,让我感觉自己很愚蠢,虽然我心里隐隐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但是我还在欺骗自己。 见他确实没有要现在说出来的打算我也就不再强求了,一是强求一个不愿开口的人最没用,再是这样做只会在一开始就暴露了我自己的软肋,所以,我也开始安安静静的吃饭了,但说实话,我一点也吃不下去,因为我对将要发生的事很担忧…… 这是我吃过的最郁闷的一顿饭,全程无话,但我们还是吃到了天黑——不是我们吃了多少,是郑志睿故意把时间拖到了这么晚。 “去走走吧。” 我没拒绝,也不能拒绝。 现在我差不多已经知道了到目前为止的每一步,包括吃饭、吃完饭的时间以及往哪里去……这些,郑志睿他都已经计算好了,所以他唯一需要我做的就只是老老实实的配合他罢了,而这一点要求我也做到了。 “你觉得思雅怎么样?” 我们慢慢的走了十五分钟后郑志睿终于开口了,我松了一口气——我不是不想问,不是耐性好,我只是再等他开口,也是不敢问——但是他的这个问题还是让我不由得想笑,因为他每次问我的问题在我看来都根本没有去回答的必要,而且,这种问题真的很幼稚。 拜托,你我都已经不是小学生了。 “什么意思?” “你喜欢她什么?” 我想我一定是笑出声来了——这和你去年问我的“你还喜欢思雅吗”有什么区别——但是郑志睿的表情却很严肃,想来,他不是在跟我开玩笑——今晚,他再也没有去年那份闲心了,他没那个心情跟我耗。 是啊,我到底喜欢思雅什么呢——最开始和她交往是因为她主动跟我说话,所以我就对她有好感了,而且她比班里的其他女孩子温柔……所以我就是喜欢她的温柔可爱了?喜欢她的性格?是吗……她有的时候做起事来很幼稚,而且太黏人了……而且,这种话,怎么能说的出来…… “说不出来是吧?” 郑志睿底气十足的声音打碎了我不断流淌的思绪和纠结,我抬起头看着他,他毫不示弱的跟我对视。 “那你讨厌她什么?” 还没等我发脾气或是把答案说出来郑志睿就又问了另一个问题,我的思维立刻就乱了,不受控制的跟着郑志睿的问题跳跃了——讨厌她,讨厌她想法的不切实际,讨厌她有的时候做事不顾我的感受…… “也说不出来,是吧?” 这次郑志睿给我思考的时间更短了,他高昂起头,看着我,冷笑一声,我敢保证,我的眼里一定喷出了怒火。 “你连喜欢和讨厌思雅什么都说不出来就敢跟我说你爱她吗,啊,刘浩帆?!你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那么你就会毫不犹豫的说出你喜欢和不喜欢她的什么,你会愿意时时刻刻跟她呆在一起,会看见她笑就跟着笑,会看见她难受就想把全世界给她,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支支吾吾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会像你这样冷落她、不关心她,不会在她拼命逗你笑的时候你还在那里刻意的装着冷酷,更不会对她的痛苦视而不见——刘浩帆,你问问你自己,你平日里都是怎么对思雅的?!你问问你自己,曾经有人让你愿意真诚以待的对待过她吗?再问问你自己那个人是谁?是思雅吗?!” 郑志睿的这一段话让我眼里的、心里的怒火都一下子消失不见了,然后慢慢的被冷静取代,再然后一点点的浸上自责、痛苦——和思雅在一起的时光像播放幻灯片一样快速的穿过我的脑海却怎么也留不住印象——我也为一个人这样过,有过,一定有过……我会因为她的一颦一笑添上喜怒哀乐……一定是思雅,一定是她——因为除了她以外我还没和其他的女孩子交往过。 我拼命的想要在我的记忆里搜寻思雅的身影,可什么也搜寻不到,荒废了半天的工夫大脑里终于闪过一个人的样子,然后我就竭力的想要看清楚她究竟是谁——那个身影慢慢的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最后定格在了那里……我摇摇头,想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可是她的样子却越来越清晰了……我和她没有任何交集,我跟她甚至连招呼都不打,可,可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却是那样的清晰——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不是思雅…… 我感觉我的胸口好闷、好痛,我攥紧了拳头,好想大声吼出来……我压着控制不住的泪水,想要拼命保持那份淡定,一个字一个字的反驳着郑志睿。 “你喜欢思雅什么、讨厌她什么?” 不知不觉中我和郑志睿已经走到了校园的池塘边。 夜风凉凉的,冷冷的,池边空空的,我的心感受不到任何跳动…… 郑志睿笔直的站在我面前,幽冷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照的他本就白嫩的皮肤很是冷清,他的嘴角慢慢的挑起一抹自信到残酷的笑。 “我喜欢思雅的单纯,喜欢她的可爱乖巧,喜欢她的痴心和努力。同时我也讨厌她的痴心,因为这样会把她弄的很累,而且她是在对一个没有必要付出感情的人付出感情——一个不知道怜爱她的人。” 郑志睿的话犀利而直白,戳的我的心更痛了,但他还是没有任何同情心的继续说着。 “刘浩帆,你一定觉得我说的这些话很幼稚吧。可是,刘浩帆,你明不明白你不敢说或是不愿意说这些话只是证明了你还不够喜欢她,你要是真正喜欢她你还会吝啬这几句情话吗——不,你会竭尽你的所有努力去大声的告诉全世界‘这是我的东西,她是我的人,你们不许碰’——可是,你有这样过吗?你敢这样吗?你又为谁这样过?” 是……是这样吗?事实竟然是这样的吗……一定要这样做吗…… “你从来不会去问思雅怎么了——刘浩帆,你知不知道今年五月份思雅从扬州回到哈尔滨后整整瘦了十斤——你一定不知道,因为你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过。” 我的嘴张开又合上——我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从池塘上吹来的风很舒服,额前的头发盖住了我早已朦胧的双眼。 “刘浩帆,算我求你了,和思雅分手吧,为你也为她。” 我的嘴角抽搐的一笑,笑出了声,那声音沙哑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我所发出的,我感觉我现在的状态有些癫狂,我直视着郑志睿——他的表情竟然也那么痛苦。 “郑志睿,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我和思雅的感情我们都没说结束你凭什么插手……” “刘浩帆,你还不明白吗,你和李思雅的感情已经走到尽头了!再这么走下去也没有用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我就忍不住冲上去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我好想把他撕裂,好想把他就这么撕裂! “你懂什么?!谁说结束了?!你说的?!你是谁啊——” “刘浩帆,你心里真的不清楚吗?!你干嘛还要这样自己骗自己呢?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你还不清楚吗?!我都听思雅说了——” “郑志睿,闭上你的嘴!思雅跟你说什么了?你又知道什么?!我喜欢的是思雅——” 我狠狠掐着郑志睿,郑志睿却只是抵挡,不还手,而且还在淡定的说着“我不想看到思雅那个样子,也不想让你们两个继续折磨彼此”——我大笑一声,一巴掌狠狠地从空中落下,却又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 “浩帆!” 随着一声尖锐熟悉的声音在池塘的厅廊处响起,我立刻抬起头看了过去——娇弱的身影,泛着泪光的小小脸蛋——还没等我回过神,我的泪水就已经打湿了我的脸颊…… 我在泪中带笑…… 我轻轻的回过头,看向她,轻轻的……轻轻的看着她。 “思雅——” 与君别离,各在一涯(二) 李思雅 “思雅,你难道不懂吗,这个世界上什么事都可以将就,但是感情不能——感情是一辈子的事,走错了就完了,你既然已经发现你们的感情出问题了,那就应该趁它还没有完全坏掉之前赶快撒手——这既是为你好也是为他好。” 自从我颓废以来,郑志睿就一直陪在我身边,他是个好人,是个很好的人——他从来不会多问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就只是坐在我身边,默默的听着我说的每一句话,他要是实在忍受不了时也会问问我,但绝不会过多追问。这正是此时的我想要的,而他的分寸把握的也是刚刚好,这让我很愿意对他开口,很愿意跟他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哼,我这样说其实只是在抬高我自己罢了,一定要讲实话的话,只是因为我的身边只有志睿他愿意这么有耐心的听我说我的一切,而我也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很可怜吧,连我都觉得自己很可怜。 每天下午,太阳西沉的时候,几乎都成了我固定坐到操场看台上的时间了。这个时候,我什么都不会去想,就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操场上的人们嘻嘻哈哈——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开心,为什么留给我的就只有绵绵无尽的悲伤,为什么那些情侣可以那么恩爱的小打小闹,而他却连一丝多余的笑容都不愿意展现给我…… 看台上的风很冷,我穿的也不厚,但我无须担心寒冷,因为,我知道,在我到这里后的五分钟内郑志睿一定会出现的,然后他的下一个动作便是轻轻柔柔的给我披上外套——今天也是这样,然后我哭了。 刘浩帆他已经几个月没理过我了,也不是不理,就只是对我冷淡了一点儿而已,可是,郑志睿他却一直都对我这么好……纵使我很喜欢刘浩帆,可是总是这个样子下来……我和他的感情也还是会出问题的…… 被冷落的这几个月里我想了很多,然后猛然发现我和刘浩帆的感情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那种为他付出很多他才有一点回应,然后我就开心的像拥有了整个世界的感情,我突然感觉好廉价啊——我竟然为了这种感情坚持了这么久。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这么多天过去了,我的眼泪还是没有要止住的意思——我到底是有多喜欢他才会为他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可是我的这份喜欢却得不到应有的回应。 郑志睿把我搂进了怀里,我没拒绝,反而回抱的更紧了——现在的我需要这份温暖,而我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一定会给我的。 “思雅,跟刘浩帆分手吧。” 志睿他平静的说出了这句话,而我也清晰的听到了他猛地加快的心跳声。我在他怀里不由得抖动了一下,我挣脱他的怀抱,坐起来,眼角带着泪,冲他笑。 他这次很严肃。 他没在跟我开玩笑。 “真的,分手吧,刘浩帆不值得你这样对他。” “智睿……” “思雅,你听我说,我从来没有打算拆散你们,但是我不希望每天都看到你这个样子,而且刘浩帆他到底对你怎么样你应该很清楚——你受得了他对你的冷淡吗?忍受得了他跟你在一起,然后喜欢的却是另一个人吗——” 郑志睿有力的双手紧紧握住了我颤抖的双肩,我睁大眼睛看着他的不冷静——从认识他以来我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他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郑志睿。 “你们的感情还能进行下去吗?他到底喜欢谁……” “分手啊,这种话我说不出来……而且,分手后我要去找谁……” “我去说。” 我的话又没能说完就被郑志睿打断了,我有些颓然。 “思雅,我喜欢你,你们分手后我会和你在一起的,而且是结婚那种,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我的泪水打湿了衣服……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多的泪水……浩帆,我真的已经不喜欢你了吗……还有,你还喜欢我吗……郑志睿,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你在一开始就对我这么好…… “浩帆,把这几张照片删了吧——好难看啊。” 今年暑假,我翻着刘浩帆的手机相册,看着那些带着李晴知身影的风景图努力挤出一抹笑,逼着自己冷静的说出了这句话,虽然我努力装作了不经意,但我还是能感觉到我的幼稚和对李晴知的深深厌恶、嫉妒——尽管她可能都不知道我是谁。 “删了干什么——留着吧,又不碍事。” 刘浩帆很随意的瞥了一眼,耸耸肩——我的心却很受伤——浩帆,你自己都没意识到你已经这么喜欢她了吗?我真不敢想象等你意识到时你会爱她疯狂到什么地步…… 真正的喜欢是无法控制的,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能看出来,而刘浩帆对李晴知已经不仅仅是喜欢这么简单了,只是他自己还没有感觉到罢了,或者说他的良心还不允许他承认这份感情。 明白了这个道理的那一瞬间,一种深深的自卑感在我的心底蔓延开来——我和刘浩帆认识近五年的时间,而她李晴知的出现一下子就将我所有的努力都埋没了…… 其实,我是没有理由去责怪刘浩帆的,因为,我知道的,我们每个人都是跟一个人在一起,然后在心里还有另一个人的位置,而且,那个人任谁也无法代替。 但我就是无法认同那个突然闯入刘浩帆视线里的人。 我不知道我的脑海里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闪现出几个月前的那个场景来,但我立刻就放声大哭了起来,空荡荡的看台上回荡着我的声音。 面前,郑志睿也是泪水模糊了双眼…… 我是在一个星期前决定和刘浩帆分手的——自从郑志睿跟我说完那些话后我想了好久,终于还是做出了这个痛苦的决定。 是的,我和刘浩帆的这段感情终归要有一个人站出来说结束的,现在不说,我们都会为此担惊受怕的,况且,浩帆他确实已经不爱我了,现在的他身边有一个能够吸引他全部目光的人——这样就够了。而且,这次的十月一他没来找我,我的生日他也没来,他甚至是已经连这些都忘记了。另外,我和他也都已经对这段异地恋感到厌烦了,谈话时也都已经是无话可说了,气氛也早已经变得尴尬难耐了——我早就想过异地恋痛苦,想过很难,想过我们会结束,只是我没想到会结束的这么快……连两年都没能撑过去…… 上个星期我刚把我的决定说出来时郑志睿就要立刻带我去扬州,我知道他是怕我反悔,我冲他笑了笑,说“你放心,我既然已经决定了,我就一定不会再收回自己的话的”——听到我这样说他这才放了手。不过,一定程度上郑志睿的担心是对的,因为我早就明白了——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能拖到下一刻,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也许下一刻你就失去了所有的冲动。 所以,我也没敢把这个决定继续拖下去——我实在不相信自己的毅力,而且这份毅力还是要去结束一段我曾经那么珍惜的感情。 今天的一切都是按着郑志睿的安排进行的,我和他去了扬州,找到了刘浩帆——当然了,刘浩帆他不知道我来了,我也不想让他知道,但我还是想见他一面……很矛盾吧……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想不想和刘浩帆分手……可能是我们所有的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都一样吧——不等到感情到了无法挽留的时候就不愿放手,就总感觉还有余地,所以才会这么痛苦吧…… 我不能平静的躲在池塘旁边的花坛后面,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听着听着我就哭了——我是想过浩帆不喜欢我了,可我没想到他竟然都这么不喜欢我了,他竟然连我的一点优缺点都说不出来……竟然连喜欢我什么、不喜欢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刘浩帆,我可是已经跟你在一起三年了……你的心思到底在哪儿……我宁愿你说出一大堆你不喜欢我的地方,也不想看到你这么沉默…… 不过,仔细想想,这件事好像不能怪他,因为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我真正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我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所以为了我喜欢的他,为了把他的爱紧攥在我的手中,我就把自己深深的伪装了起来。我们还真是矛盾呢,一面渴求着喜欢的那个人了解自己,一面又拼命隐藏自己。但我认为我这么做并没有任何错,因为,用这种方法我也只是为了让他更爱我而已,为了喜欢的人去伪装有什么错吗?只是,终究有一天,我会像现在这样,我会一览无余的暴露在他面前。 所以,今天,他说不出任何我的喜恶,我不该怪他的,也没资格在这里感伤。 我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着,我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十二月的风凛冽的吹着我满是泪水的脸,生疼生疼的…… 记忆和眼前的场景都开始变得模糊,嗡嗡作响的耳朵就只能听到刘浩帆撕心裂肺的嚎叫和一拳一拳的打击声——郑志睿,他要出事了……刘浩帆住手……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这就是我的第一反应。 哈,刘浩帆,原来,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也早已经让位于另一个人了吗……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我快步的跑了出去,大喊一声。刘浩帆红红的拳头猛地停在了半空,他回过头,只一声“思雅”便是泪水滑落双眼…… 我看着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郑志睿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有些发愣——他定定的看了我半天,终究是一句话也没说。 他别过头,转身要走。 “志睿,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走。” 我说完这句话就紧紧咬住了嘴唇,郑志睿回过头,双唇颤抖,刘浩帆看着我,表情痛苦的叫着我的名字。 “思雅……你来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呢……” “浩帆……我们……” “这么晚了,你还没吃饭吧,走,我带你去吃你喜欢吃的小龙虾——” 原来,原来你还记着呢——我还以为你早就把我的一切都忘记了…… “浩帆,我不饿,你听我说——” “这么冷,我们别在这里呆着,我带你去暖和……” “浩帆,我们分手吧。” 我狠了狠心,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没再给刘浩帆插嘴的余地。 身旁,郑志睿带血的嘴角露出了一抹很轻很轻的笑——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思雅,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一定是坐车太累了——” “我们分手吧。”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了这几个字,吐字的清晰程度令我都感到吃惊“我们的爱情已经是一潭死水了,不会再有将来了……” “思雅,你到底在说什么……不要,我不要——如果离开我,你会很困扰的,你会什么也做不好的……” “没关系的,没有你,我也会把事情都做好的,有你在身边的话我只会变得更依赖你,这可不行——” “可是,可是我喜欢和你在一起……” “浩帆,你就别再骗自己了,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也许过去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我,但现在已经不是了——你喜欢的那个人叫李晴知……” “哦,思雅,原来你在生那件事的气啊——你等着,我这就把手机里的照片全都删了,你等一下,你看……” 刘浩帆的话开始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了,他的泪水一直流着,不停的流着,他的眼睛里满是痛苦——我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为什么到最后了你要露出这副难看的表情,我不喜欢你这副表情……但我是不是应该庆幸原来你也会为我伤心成这个样子…… “刘浩帆!你别再骗自己了!我们分手吧,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为什么……” “对不起,刘浩帆。其实我早该想明白的,我对你的感情并不是恋情,而你也应该去回应那个你真正喜欢的人对你的期盼。然后,然后我们就再也不要见了,你以后要好好生活,生活的很好很好,然后站在大多数人之上,这样的话也可以让我以后能够骄傲的跟别人说‘我曾经和这样一个人交往过’。” 我想,这一定是我活这么大以来最狠心的一次了,而且还是对我曾经最喜欢的人这个样子。 “不……我不要……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不可能不喜欢我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对不起。” 刘浩帆彻底愣在了原地。 我转过身,拉起郑志睿,然后微微回过头,轻声对刘浩帆说了句“再见”就离开了——这是我花费时间最长做的一个决定,也是最让我纠结的决定,但我希望我永远不要后悔。 就这样,刘浩帆,祝你幸福。 再见。 再也不见。 “李思雅,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如郑志睿……我改还不行吗……” 身后,刘浩帆撕裂的声音在这方小小的池塘旁响彻云霄,他的声音由高呼变成了乞求—— 一瞬间,我不能自已…… 与君别离,各在一涯(三) 郑志睿 “志睿,我决定了,我要和刘浩帆分手。” 那天早上李思雅在餐厅里找到我,沉默了半天后她说出了这句话,说完后她就又重重的低下了头——她的眼睛周围红了一片,脸上也写满了倦容。 看来,为了说出这句话她花了很长时间,也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听到后一下子就愣住了,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但我想我的高兴一定是多于难过的——这是我一直以来都想要的结果,只要她和刘浩帆分手我就有机会了,而且这也是为了思雅好——这么长时间来思雅活的实在是太痛苦了,而刘浩帆他对此还完全不知。 “思雅,你……” “我没有开玩笑,我觉得你说的话很正确,就连我也认为我和他的感情已经没有再进行下去的必要了,而且……而且……浩帆他……他现在喜欢的人已经不是我了……” 她的声音已经哽咽了,泪水又开始滚落下来——你为什么会有流不干的泪水,而且还是为了他…… 面对她,我还是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安慰不是,给她想办法也不是,直到最后我只能说出一句“交给我吧”。 我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完全搞不懂我到底在想什么,唯一知道就是——他们俩终于走到我期待的这一天了。 在思雅说出“分手”这两个字的三天后我就迫不及待想要让她马上就去找刘浩帆,思雅摇摇头,冲我笑了——她的笑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坚强了好多……强颜欢笑…… “志睿,我不会反悔的——你再等我两天。” 我心里又是一震——是的,我之所以这么急着让思雅去找刘浩帆就是我怕思雅她在这几天里再收回她的话——她看出来了……我以为她的目光从来没在我身上停留过……以为她看不透我的任何想法……原来我在关心着她的时候她也在注视着我啊…… 一瞬间,我的心里波涛汹涌,但我却只是在脸上挂起了一丝自嘲的笑——这算什么啊,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容易满足了…… 我看着她,点点头,然后坐到她身边,陪着她沉默——思雅,我相信你。 思雅守约了——这个说法似乎很奇怪,但我就是一厢情愿的认为这是她给我的一个承诺,一个能够让我熬过那痛苦的几天的承诺。 三天后我和她踏上了前往扬州那个满是梦幻的美丽城市的行程,只不过,这次我不是为了去看风景,而是要为那里造就一番只有思雅、我、刘浩帆我们三个人能够欣赏的刻骨铭心的回忆。 我的计划里是我自己前往扬州去见刘浩帆,但思雅她执拗着要去,她说她想亲口跟刘浩帆说再见,想再见他最后一面——我同意了她的要求,我也没法不同意,因为,直到这个时候,这场爱情也只不过是思雅和刘浩帆他们两人的,我只是旁观者……不过,马上我就不是了…… 车走的很慢,两旁不断变换的单调的景色让我看的都快要呕吐了,高铁自带的嗡嗡声也让我感觉头晕目眩。身旁,思雅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一样淡漠的盯着一处发着呆,她从踏上这趟列车以来就一句话也没说过——我问她要不要喝点东西,她摇头,我问她饿不饿,她摇头……她不吃不喝,我也没心情吃喝……她看看我,很是头痛的冲我笑了笑,然后把水推到我面前,看着我把水喝下去了她才重又低下头…… 我约了刘浩帆到餐厅,思雅却不跟我在那里呆着,她说自己要出去走走,我感觉很无奈——什么嘛,来了又不愿见他……你这个样子把我的计划就全都打乱了……真是……真是败给你了…… “事情结束后你给我打电话就行——我丢不了的,这周围我还挺熟的。” 她冲我扬起微笑,那笑就像是清晨嫩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一碰就碎…… 我点点头——我知道现在所有的言语对她来说都是多余的,所以,我选择了不说话。 我看着她向东走去,又向右拐进一条街道,直到我透过车来车往的街道、透过枯枝野草也看不见她时我才默默的回到了餐厅里。 我没想到刘浩帆会来的这么慢、这么晚,看着他那颓废的神情我猜他也一定是知道到了我要跟他说什么——吃饭时一直无话,饭后走在路上也是一路无话——我明明胸有成竹的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可我现在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本来想着让自己大气凛然的对他说出一通我心底对他的不满和埋怨的,可是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刘浩帆,你倒是说句话啊,这样我就有理由骂你了……可是他也一句话不说…… 我冷笑,我自嘲——来这里之前的我的那些自以为是真是可笑至极。 天已经完全黑了,冬夜的天空还是很美的,星星一颗一颗的散布的很清楚……北斗星的“勺口”我能清楚的看到,却怎么也找不到它的“勺柄”……我又在自欺欺人了……那哪是什么北斗星啊,只不过是我的自欺罢了,就像我对思雅和刘浩帆的分手没有任何信心却还要假装着自己是绝对的优胜者一样……那么可耻……那么落寞的伪装…… “你喜欢思雅的什么?” 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才问出这么一个拙劣幼稚的问题的……路上吗?还是在学校里?又或是在那个池塘边……我记不清了,我的思维早在踏上这片梦幻般的土地的时候就乱掉了……我只记得我为了开口说出这句话花费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这句话和一年前那次我问刘浩帆的问题相比没有任何进步,但我知道他回答不上来——因为他那份该死的骄傲不让他说出那些无趣的“情话”…… 他果真什么都没回答,他果真没让我失望。我也不打算给他第二次机会,我连珠炮似的一个接一个的问着,但回答我的就只有沉默——一瞬间我感觉我是胜利者,而且是一个很卑鄙的胜利者,我充分的利用了他的弱点去赢得这场爱情的胜利……我会后悔吗……不会的,毕竟这才是我想要的结果……毕竟这是为了他们和我都好…… 我的话没有说完。 刘浩帆终于控制不住的向我冲了过来,然后他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然后把我扑倒在地——对,就是这样,刘浩帆,你终于有个男人该有的样子了,对,你打啊,用力的打我啊……这样我就有机会恶狠狠的骂你了,就有机会讨厌你了——我在心里使劲祈祷着,看着刘浩帆不住的冷笑,我说着过激的实话,我想要给自己将要赢得的爱情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浩帆!” 一声划破寂静天地的熟悉声音让我在冰冷地面上的身体不由得一颤,我和刘浩帆同时看向了亭廊——那里,思雅披散着长发,瘦瘦弱弱的身体在寒冷的冬夜里不住的打着颤,过于宽大的外套衬得她有些弱不禁风,惹人怜惜——我轻呼一声“思雅”,可她并没有听见,她的视野里就只有刘浩帆,她浸满泪水的眼睛里就只有刘浩帆,那个不知道珍惜她的人——为什么他对你都那个样子了你却还喜欢他……为什么有他的地方我就再也没有了光彩……为什么你不能看我一眼,一眼就好……啊,这场爱情我真的能赢吗……我真的不会后悔吗…… 希望是吧……希望是吧…… 我看着他们两个彼此凝视着对方……含情脉脉……我自己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原来刘浩帆他出手这么重啊,原来他打的这么狠啊……好疼……可是,这里,胸口这里更疼……我站起身,想要费力的冲思雅挤出一丝笑,但在笑到一半时我突然意识到她是不会看到的——她是不会看我的,不会的,因为有刘浩帆在,因为在她心里刘浩帆比我重要——所以我又收住了我的笑容,结果,那副样子一定很难看吧…… “志睿,等我一下,我和你一起走。” 只是这一声,就让我在一瞬间有了一种被救赎的错觉……思雅,思雅她注意到我了……我回过头,想要冲她露出笑容,但在我看到她表情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明白了她只是在想办法把自己逼到绝路而已,这样他才能对刘浩帆说出那句话——她叫住我并不是因为在乎我,她只是想要用实际行动来表演给刘浩帆看,告诉他“我已经不喜欢你了”——领悟到这层含义的我,泪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只是,我的眼泪,在这方狭小的天地里没人注意到…… 刘浩帆一直尽力保持住的冷静在思雅出现后也全部都消失了,他失措的哭喊着,像个犯错的孩子乞求家长原谅那样哭喊着,自欺欺人的说着一些根本就不存在的话,极力的避开事实…… 何必呢……刘浩帆,何必呢……你不是早就不喜欢思雅了吗……为什么到现在了你却要装出这副令人恶心的可怜样子……原来你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啊,你不是一直都高傲到瞧不起别人吗…… 我好害怕思雅再去同情他,好害怕……因为我知道女人的母性光辉都太伟大了,伟大到男人的一点儿眼泪就能把她们留住……思雅,别犯傻…… 太好了,思雅最终没再给刘浩帆机会,她拉起我的手向亭廊外走去,我盯着她看了半天,她冲我笑着,肩膀抖得厉害。 “李思雅,你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哪里不如郑志睿好……我改还不行吗……” 身后传来刘浩帆撕心裂肺的呼声,身旁,思雅一下子就哭了起来,我转过身看向身边的她,我也已是泪眼朦胧——这次是我做错了吗……是我看错了吗,刘浩帆,是我错了吗?思雅,我错了吗……你们还喜欢着彼此……我以为我能完美的赢得这场爱情的,可是我没有……我不仅没赢,我还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刘浩帆,你好厉害啊……你都这样了,她还喜欢你…… 还没出学校思雅就已经哭成了泪人,我没有安慰她,因为我现在连自己也拯救不了……我开口的话,一定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 我和思雅没有立刻回哈尔滨,因为思雅她还不想回去,她说她想要好好看一看扬州的风景,想要把上次没能看完的风景看完,我说“好,我陪你”。 这几天里思雅的手机只响过一次,那是刘浩帆发来的消息,他说“思雅,我还不想分手”。思雅在睡觉,我看了一眼,最终回复到“不要再见了”。 我突然感觉我好卑鄙——原来我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吗? 五天后,我和思雅坐上了返程的车,我没主动跟她说话,她也没说话。就在这段安静到寂寞的行程中我决定了一件事——我打算到校后跟她说清楚…… 思雅,对不起……原谅我的胆小…… 晚上九点二十七分我和思雅终于结束了这次漫长到有些痛苦的旅程。 都这么晚了,校园里还是那么喧嚣,我和思雅在光秃秃的校园小道上慢慢走着,沉默了很久后我停下了脚步。 “思雅。” 她听到我的声音回过了身,歪了歪头,看着我笑。 “怎么了?” “我先回去了。” 我在干什么,这不是我想说的话……我想说的明明是,明明是——可是我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我在逃避,我不敢直视她…… “郑志睿,你什么意思——你不应该跟我表白吗?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现在我和刘浩帆都分手了,你不抓紧时间跟我表白,你走什么走?难道你就这样把我们拆散了以后就再也什么都不管了吗?你连他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都回了你还想怎么样……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吗……” “不是不是的!”我回过头,看着思雅满是泪水的脸,大吼“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但这次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亲眼看到你和刘浩帆的那个样子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思雅,你还喜欢他……” “难道你走出一段感情不需要时间吗?郑志睿,你连我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都等的起、熬得住,能一直陪着我走过那些阴雨连绵的日子,现在我给你机会你倒是怂了……你还站着干什么,表白啊……说你喜欢我啊……” 思雅,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刘浩帆他一直都不知道的你的样子……我知道,一直都知道,从一开始见到你我就清楚的知道——然后,然后我喜欢你…… “李思雅,嫁给我吧!” “你个笨蛋!我让你说喜欢我又没让你说这句话……” 她蹲在原地,埋着脸大声哭了起来……我仰起头,泪水滑落脖间…… 我从来都没想过我的这场爱情会这么难……从来没想过我会在我的一生中遇到这种事……从来没有…… 这份感情不仅扭曲而且获得的手段也很卑鄙,我怕我承受不了它带来的负担,我想要放弃的。但是,正是因为它得来不易我才更加不应该辜负它,才更应该好好珍惜它,不是吗? 所以,所以,刘浩帆,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爱思雅的,会紧紧握住她的手的,会给她她应该得到的那份幸福的! 与君别离,各在一涯(四) 二零一二年四月 刘梦心 “大家好,我叫赵翔伟……额,我没有什么优点……就是脾气还不错,我来竞选班委不为别的,就是单纯的想为大家服务……嗯,就这样……希望大家能投我一票。” 讲台前那个皮肤发黑、笑容腼腆的男生在一群踌躇满志的人当中显得很不一样,甚至有些格格不入,他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话后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露出很是羞涩的一笑,班里的同学也都跟着他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这个男生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这就是赵翔伟他给我留下的第一印象,一个腼腆、不善言辞、老实巴交的可爱男孩子——他一定会是个好男人的。 我喜欢腼腆的男孩子,最开始的时候我是这么觉得的,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我喜欢赵翔伟就是因为喜欢他的腼腆,后来我才慢慢的发现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即使后来我终于发现他是什么样子的人了我还是喜欢他,那种喜欢是从心底生出的无可救药的喜欢,所以我也总是能够给他的一切不光彩的行为拼命的找到合理的解释…… 大一竞选完班委的那天晚上我主动加了赵翔伟的QQ。 我从来不会主动加任何人的QQ,在与人交往上我一直很被动,但是,这次,我没有犹豫,因为我觉得很多事不能等,就比如现在的这件事——前几天,对面宿舍的一个女生就说过“喜欢赵翔伟”这样的话,那个时候听到这句话的我没有什么感觉,我就只是单纯的觉得她对爱情太草率了——这才认识多久,见都没见过几面呢,怎么就能说喜欢……可是,今天见了赵翔伟之后我就立刻成为了那个女生所不知道的情敌…… 这样看来,我对待爱情也挺草率的。 赵翔伟他长的一点儿也不好看,完全不符合我的审美,开个玩笑说就是他的长相甚至是恰好巧妙的避过了我所有对美的追求……但是,喜欢嘛,就是这个样子,即使他不符合我的任何要求,但我就是喜欢他……尽管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清楚我到底喜欢他什么,当然了,直到现在我也还是不知道。 那晚加过好友以后我才知道他其实并没有他看起来的那么不善言辞——他很健谈,只要你不愿意停,那么他就可以跟你有说不完的话,从天文地理到历史政治,中间再给你讲一讲牛顿的力学三定律……哈哈,总之,跟他聊天的时候你永远也不用担心冷场,而我也很享受这种感觉,我喜欢他的博学多才,喜欢他的幽默风趣……而且他也很温柔,每次和他聊天他总不会忘记小心的问问我“时间这么晚了,你们宿舍都休息了吗?别打扰到你……”——他的这份温柔让我很受用。 我生命的前十八年里从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可以让我这么着迷、这么动心的人——原本我每天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可是我都尽可能的快速做完或是推到周末了,我也把每晚必追的韩剧给舍弃了,我就是一有时间就跟他聊天。 慢慢的,我早上一睁开眼、中午午睡、晚上睡觉,甚至是在路上的聊天对象就都成了赵翔伟,他跟我说“早上好”,跟我说“午安”,跟我说“晚安”,给我发复习资料……好多好多,那个时候,我觉得我享受着天下所有情侣享受着的一切,尽管我没告诉他我喜欢他,他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但是,在我心里,我们都已经认同彼此了……他甚至把我的手机号要了过去,也主动把他的手机号给我了…… 周末了,他发消息叫我和他一起出去走走,我开心的换上了最好看的衣服跑出去找他;他去图书馆学习,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去,一向讨厌人多眼杂的图书馆的我二话没说就赶了过去,嘴角挂笑的看了他半天;该吃饭了,他见我买好饭,抢先一步付了钱,说“两个人一起吃饭怎么能让女孩子付钱”,我心里抑制不住的激动,笑容灿烂的冲他点头;他早期的世界比较单纯,很多黄段子或是简单的套路他都不会,他好不容易学会一个就会立刻拿出来向我炫耀一般的卖弄卖弄,我感觉他好好玩,虽然我有时也会觉得这些过时的套路没什么意思,但只要是他跟我玩的,我都不会觉得烦…… 是的,在我心里,我一直以为我和他是情侣,一直以为他只对我这个样子,后来……后来我才发现我到底有多么狂妄……才发现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原来还有另一副面孔……啊,人呢,就是一张皮遮住了脸……啊,人的一张脸后面原来还可以生出这么多张脸来,再外加一个思维很奇怪的脑子…… 是的,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一个人的内心和外表的差别会有多大。 赵翔伟。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赵翔伟他在跟我维持着现有的暧昧关系的情况下还跟班里的很多女生玩着同样的暧昧,他为我做的一切也为其她女生做过或是正在做着……然后,每一个和他关系暧昧的女生也都保持着我的这份把自己当做他“唯一”的优越感,享受着他为我们“自己”所做的一切的满足感,而且还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我见过同班的女生因为知道他没有生活费了而主动给他钱的,见过每天给他送糖的……不是我八卦,只是赵翔伟他骄傲的把这一切都通过QQ晒了出来,刻意彰显着自己的“人缘”有多么好……我不知道他是真情商低还是觉得这样做了,我们这些被他撩过的人就知道珍惜他了……不就是一块糖吗,一块糖就可以让你露出那种让我都会感觉到恶心的笑来…… 哦,你的笑容还真是不值钱…… 你卖弄什么啊…… 啊,不过,我也只是这样说说罢了,显得我很高明的样子,实际上我也不比其他女生好多少——我第一次看见他跟别的女生吃饭的时候,我就愣在了原地,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很困难,但我还硬是笑着安慰自己说“他是班委,他找她绝对是因为班级的事务”;而之后他的所作所为就在不断的刷新着我对他的全部认识——赵翔伟把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撩妹上,是的,全部。而且他还是只撩不谈,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我发现他这个人的眼光很高,当他撩的每一个人都成功时他就会优中选优…… 哈,还真是高明! 我明明这么清楚赵翔伟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我就是讨厌不起来他,因为,我知道的,他只是太寂寞了,所以他才会这么拼命的想找个伴侣……哈哈,这么说不通的自我安慰我也能想的出来……哈哈,刘梦心,你见过哪个男生会把遇见的每个女生都撩个遍的?! 一年多下来,班里的人几乎都知道赵翔伟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了,他变得很孤独了,成天在空间里感慨自己还是“单身”,接连不断的表现着自己的“情欲”——连我都想屏蔽他了,但我还是忍着什么都不做;一年多了,他的撩妹技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长进,他还是那么无聊的炫耀着自己知识的渊博,还是开着一如既往的早就过时的玩笑,还是见到女生就不客气的坐到她们身边问着各种…… 还是一成不变的喜欢着李晴知…… 赵翔伟喜欢李晴知——这我也是过了好久才知道的,知道以后我就变得很讨厌李晴知了,尽管我知道她没有错,但我总不能去讨厌赵翔伟吧。 另外,我觉得我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围着李晴知转,似乎我生活的这个世界就是为她而展开的一样,所以我才讨厌她——只不过,因为赵翔伟的原因那种讨厌又加深了一点儿而已。 赵翔伟喜欢李晴知,但可笑的是,李晴知不但不喜欢赵翔伟,而且她还早在一开始就几乎看出了赵翔伟是什么样的人了,只是赵翔伟不知道罢了,他还在死皮赖脸的缠着李晴知,哦,不,不对,也许赵翔伟他早就知道李晴知的情感态度了呢,他只是装出不知道的样子罢了,因为,装作不知道的话就可以厚着脸皮做好多事了…… 一年多的失败让他已经有些面目全非了…… 现在我对赵翔伟到底是什么情感就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了,我感觉他挺渣的,但我还就是喜欢他……他在最开始留在我心里的那个腼腆的笑怎么也挥之不去……可是他连买个饭都能跟不认识的女生聊上半天…… 我跟他告白的那天他竟然挠挠头拒绝了我,他有些无辜的盯着地面,摆出一副不知道该做什么好的样子来。 我冷静的质问他:“你既然不喜欢我,那么当初撩我干什么?你既然不喜欢我,那你给我做那么多干什么?你不就是喜欢李晴知嘛,你别费劲了,她不会喜欢你的……” 他抬起头,满眼怒火的瞪着我——你瞪什么,我说对了是吧…… “我喜欢谁不用你管——但我绝对不喜欢你。” 他把这句话说的恶狠狠的,我的泪水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我的胸腔剧烈的起伏着——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喜欢我?你连那些不认识的人都能撩,为什么就不能用心撩撩我?为什么就不能跟我在一起?你不喜欢我…… “赵翔伟,我告诉你,除了我,不会再有人喜欢你了!”我竭力控制住自己,笑的竟然有些张狂了“只不过,从今天起就连我也不会喜欢你了,你就自己孤独终老吧!” 哈哈哈,我还真是恶毒……我……我刘梦心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我把赵翔伟丢在了原地,我不回头,我越来越快的向前跑去,转到他再也看不到我的路口时我再也抑制不住的大声哭了起来,我仰起头,泪水痛快地流着……我有够撕心的声音撼动着周围的草叶…… 没人来安慰我,我也不需要……唯一一个可能安慰我的李晴知也被我昨天的态度吓跑了吧…… 决定去跟赵翔伟告白前的那个晚上我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李晴知,李晴知张口想要说什么,但她终究还是皱了皱眉又把话吞了回去。 我是下了决心的,所以我毫无保留的对李晴知说了我这一年来对赵翔伟的看法,也说了赵翔伟对她的意思,李晴知一直都是默默的听着,但在我站起身要离开时她拉住了我。 “梦心,我知道这些话不该我说,但是,真的,不要跟赵翔伟告白……他不值得你这个样子。” 我回过头,冲她淡淡一笑,她确实急了。 “梦心,你,你应该找个更好的……赵翔伟他是个……他不止对你好,你不知道……” “我知道,晴知,我一直都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一直都知道,比你知道的还要早,可我就是喜欢他。” 李晴知听到我的话后愣在了原地,抓住我的手也慢慢滑落了,随即苦涩的笑容在她脸上慢慢绽开了,而我却笑的更灿烂了,跟她挥挥手告别。 是的,我从最开始见到赵翔伟时就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人,什么腼腆、单纯,什么老实巴交……这一切都不过是他极力塑造出来的保护色罢了……是的,从一开始我就在骗自己,在为自己编织各种谎言来骗自己说“他是个好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他的那张面孔下到底是什么…… 李晴知,我比你更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就像你清楚刘浩帆一样。 那天跟赵翔伟告完白后一切也就随之彻底结束了,对,彻彻底底结束了。 我是不会留恋的,虽然我很喜欢他,但他拒绝了我,那么,一切对我来说也就成为过去式了。 我知道,只要我愿意等我是绝对还有机会的,但是我不想要这个机会了,也不想做这种没有保证的事。更何况,我不是李晴知,没有她那份在不知道有没有希望的情况下还等得下去的耐心,我也不是杨苗淼,承受不起被爱情深深伤害后的那些折磨……所以,今天的这一步就只是我的孤注一掷……赵翔伟他能够接受我的告白最好,像这样拒绝了我,那我和他也就不会再有以后了。 我淡定的回到宿舍,然后打开手机,把他的QQ和电话全都删除了——对,感情这种东西,在我看来是不能给自己留退路的,因为每一次的退路都是再给自己再一次的造成伤害留下契机——我深知这一点,所以我做的很决绝。 虽然我和赵翔伟在课上还会见面,但我完全可以做到忽视他,我也相信自己有这份能力。 这不,今年三月份起我开始往那些完全不跟我在一个层次的人群中挤了。我要告别过去的那个我,重新开始我的生活,重新认识新的人。 在大学之前我一直都是班长,所以,对于怎么和他们那些在班级里处于“上层地位”的人交往,我还是很有把握的,而我确实也做的很好,他们还挺欢迎我的——哦,这种附庸风雅的感觉真是不好受啊……可是,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很多人是真的风雅,但还有更多的人是在附庸风雅……我只是其中一个……很成功的那一个…… 我也不想这样啊……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像杨苗淼那样一直颓废下去吧……我感觉她那种做法很傻……但是,纵使我再决绝,我也得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是吗…… 此情何时了(一) 二零一三年四月 李晴知 “晴知,我们分手吧。” 晚上快要上课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听到这个铃声我就知道是谁打来的,毕竟,这是我专门给他设的来电铃声。 打来电话的正是高中毕业时跟我告白的那个男生。 那次他跟我告白时我对他说“要是大学里你还没有喜欢上别人,那我就当你女朋友”,我当时说这句话其实就是想开个无聊的玩笑,也是为了不让我和他之间的气氛太过尴尬,另外我觉得没人会等得起这几年的,我也不相信他不会喜欢上别人,毕竟他在的那个地方有那么多优秀的人。但是,但是我没想到他把我的那句当玩笑说出口的话当真了,而且他还在大一上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跑到我们学校来,再一次的跟我告白了……要知道,他的大学可是在四川省啊……他坐了两天的车跑到我的学校来就是为了面对面的跟我说一句“做我女朋友吧”——他真的好傻啊,明明脑袋那么好使,怎么在这种事就这么傻呢。 那天,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是真的有点懵了,我不知所措的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恍然大悟般知道了他是来扬州玩的,然后他还缺个导游,所以我傻傻的开口说了句“欢迎”,结果他就冲我扬起了很阳光很干净的笑容,再次跟我告了白。 面对他这么突然的告白我也就更加不知所措了,我“啊”了半天——他好像总喜欢搞突然袭击,就像高中毕业那一次的告白一样。 我都没想过我会被他喜欢的。 我傻站着,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看着他。他也看着我,然后就淡定的把我高中毕业时跟他说的那番话搬了出来,并且轻轻一笑,说“李晴知小姐,你可要信守承诺啊”。 这次我点点头答应了——自己酿的苦果终究是要自己吞下去的,况且,他的言行真的让我感动了,然后我就动心了——我觉得我不应该辜负这么一个喜欢我而且还对我这么好的男孩子,我应该尽全力去回应他对我的期望。 跟他交往以来我们没事的时候就聊两句,平常就各忙各的,他也不像其他男生那样黏人——我倒是很喜欢他这个样子,这样我们彼此之间就会有更多属于自己的空间了——我喜欢这种感觉。 我原本不想现在接这个电话的,但最近这几天我隐约的能够感觉到他的心情不是很好,虽然他什么也没对我说,但我相信我的直觉。 所以,尽管就要上课了我还是拿起手机走出了教室。 结果,他一开口就是这句话……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拿着手机的胳膊也僵在了半空中。 我逼着自己冷静了半天才最终确定他说的就是“我们分手吧”——我心里有些苦涩,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我淡淡一笑,低下头,声音很轻的说了句“好,我知道了”。 我的话落后,我和他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中。 太过安静的时间和空间让我以为他已经把电话挂了,但我却还是能够清楚的听到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那没事,我挂电话了?” 我耐不住这样没有结果的沉默,我说出了这句话——总要有人来结束的。 他还是没有说话。 我等了差不多一分钟,举着电话的胳膊也酸了我才又开了口。 “那,再见。” 我将手机拿离耳边的那一刻,电话那头的他疯了一样咆哮了起来,我吓了一跳,忘记了接下来该有的动作,手停在了半空,无法动弹。 “李晴知,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我就这样不说理由的跟你提出了分手你竟然连问都不问一句……你是有多不喜欢我才会这么爽快的答应啊……你哪怕问一句为什么也好啊!可是你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呢……你既然那么不想跟我交往,那你当初……你当初就不要答应我啊……” 他在电话那头哭的稀里哗啦的,痛苦的嘶喊紧紧抓着我本就有些破碎的心。 我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着,身体也在剧烈的颤抖着…… 你懂什么啊……你懂什么啊?谁说我不喜欢你了……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在和你交往的过程中喜欢上你了,现在也还喜欢……可是你却提出了分手……你凭什么要怪我?!明明是你提出来的分手你却还要让我去问理由……要是问个理由你就能留下的话,我问……我问还不行吗…… “我说过喜欢谁是你的自由,只要你提出分手我就绝不会再去挽留你的,我不需要给我的感情找理由,你也不需要为你的离开找借口,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我明明那么难受,心里明明那么痛苦,可一开口我就淡定的说出了这么些理智的话,理智到让我自己都感觉心寒。 “你既然不喜欢我了,那我就放手——另外,我喜欢你,在你说分手前都还是喜欢着你的。” “晴知——”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紧紧咬住了嘴唇,不敢给自己喘息的机会。 我按下了红色按钮,匆忙挂了电话,冲出了教学楼。 什么吗……追我的是你,跟我告白的是你,说分手的也还是你……结果你却来埋怨我……我哪里做错了……我和你为什么要分手,对啊,为什么……明明交往以来都好好的,我有每周跟你通电话,有在放假时跟你见面,有发自内心的喜欢你……可你还是说分手了……我哪里做错了……你倒是告诉我啊……你那么想让我问理由的话,你就说啊……你说啊,为什么一定要等我问…… 哈,难道就连爱情的结果也是可以传染的吗……去年的这个时候刘梦心放弃了苦苦盼望的爱情……前几天杨苗淼的爱情和前程也彻底宣布告终了,她爱的人和爱她的人都没能有好的结局……而现在又轮到我了……这个我第一次交往的人就在刚刚跟我说了分手……我连自己不愿尝试的异地恋都接受了,他却跟我说了分手……哈哈哈,感情还真是变幻莫测……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开始了…… 为什么我们每个人都想要摆脱孤独却又怎么也摆脱不了?为什么最终我还是只能自己一个人?我明明对这段感情那么投入的,我明明那么喜欢他的…… 我好想哭。 我的泪水已经不受控制的往外涌了。 就在我要放开嗓子大哭一场的时候,刘浩帆竟然过来了。 “喂,你还好吗?” 哎呀!你烦不烦啊!你什么时候出现不行为什么偏要现在出现……你干嘛啊……我要是好的话还能在这里呆着吗……问什么废话啊……你快走开啦……你这么大的个子在这里杵着干什么啊……你挡着我的视线了…… 我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对象,然后我就把火毫无保留的全都撒在了刘浩帆身上——反正,平常的时候我对他多有不满,他也总是出各种难题来为难我,所以,像今天能有这么个机会,像这样能让我痛痛快快的冲他发一次火,我也觉得不容易,也不感觉有多愧疚……谁让你平常对我这么不好的……谁让你欠我这么多的……冲你发火……你活该,谁让你跟过来的…… 刘浩帆他今天也是难得的有了好脾气,他一点儿也不恼火的看着我,听着我的埋怨——什么嘛,你倒是说句话啊……我不需要你当替罪羊在这里傻傻的听着我的怒吼,我要你开口,要你跟我吵…… 可他就是不说话,我抬抬头,他的表情有些落寞。 我哭了……当着刘浩帆的面哭了。 都怪你,都怪你……你说什么“想哭就哭啊”……就你了解我,就你自以为是…… 我哭的不能自已,头发都被打湿了,但我却还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分手的原因,我感觉有些无力……真的很无力…… “喂,能借我肩膀靠一下吗?” 刘浩帆淡淡一笑,向我身边挪了挪,我的眼里溢满了泪水——我靠了过去……终于给身体找到了支撑点…… “你有这么喜欢他吗?” 他冷着脸,看着别处,语气有些冷淡的问了这句话。 我听到后有些气呼呼的用胳膊肘使劲戳了他一下。 他也不理会我的小动作和埋怨,就只是自说自话的又问了一遍。 “你有那么喜欢他吗?” “不喜欢他我哭什么啊……你怎么老是问这些没用的话……你可能不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他的,和他交往的时候我就有好好想过这个问题……高中毕业的时候我拒绝他并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他……而是,呜呜——而是因为我觉得我不配得到你的爱,我不配跟他在一起……我觉得他应该找一个更好的姑娘……” 我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乱七八糟的说了一通。 刘浩帆仰头看着灰暗的天空,听的很认真。我说完后他稍稍回转过头看了看我——他应该是在确认我还没有崩溃,确认我还活着。 他的神情有些凄凉——他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来? 他的喉结动了动,好像说了什么,但我没听见。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的身体离开了他,然后转过身盯着他的脸。他也回过了头,也盯着我的脸——他的面容有些清瘦。 “你烦不烦啊……我怎么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都分手了……我管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呜呜——以后,以后他就跟我没关系了……” 我呜呜咽咽的闹着脾气,刘浩帆却笑的浑身发颤。 “喂,你笑什么笑?!你还有没有点同情心啊……我可是刚刚失恋哎……” “笑你,不可以吗?我说你怎么可以这么好玩……” “你才发现啊,我本来就很好玩……我的灵魂很有趣的……怎么样,要不要接触一下……你这么急着过来是不是想要当我男朋友……” 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吗?好啊,我最喜欢开玩笑了……我会让你笑到后悔的…… “嘁嘁,不了不了,跟你谈个恋爱搞的跟单身一样——要不是刚才听见你在走廊里说了那番话我也不会知道你是有男朋友的人……”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嗝,呜呜——他,他既然选择了我,难道他不应该给我绝对的信任吗?不然我怎么去接近他,怎么去创造他想要的那份感情……我的性格……我只是慢热,可我真的对这段感情投入了……” “你以为这世上的人都跟你一样?拜托,我的大小姐,喜欢一个人是要让对方知道的,你既然这么喜欢他,刚才分手的时候你就该明明确确的跟他讲清楚——你不说他当然不知道你的感情倾向了。” 刘浩帆本来是用来打趣儿的一句话竟然让我猛地意识到了问题的原因所在……这样吗……是这样吗……是我太冷淡了吗……我没有感觉到啊……分手就是因为他受不了我的冷冷清清吗?那你倒是对我说啊……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也是喜欢我不要太过涉入你的私生活的……所以……所以我都是尽可能的不去打扰你……但是你找我聊天的时候我都会立刻回的……如果真的是像刘浩帆说的那样,那,那么一直以来都只是我会错了意…… “喂,发什么呆呢——你该不会连他和你分手的理由都不清楚吧?” 刘浩帆一点儿也不手软的拍了一下我的肩,我疼的倒吸了一口气,紧接着咬紧了牙关——真不是你的肉,那么不客气的。 “谁喜欢自己的女朋友这么冷淡的对自己?本来就不容易见到面,平常还整天跟失踪了一样联系不到……” 我本来有一肚子的怨气,还有些深深的自责,但我一听到刘浩帆的这番话我就不乐意了。 我抬起头,使劲瞪着他。 “喂喂喂,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那么清楚原因你怎么还分手了?你自己不也是对自己的女朋友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他听后也没多生气——冷哼一声,撇撇嘴而已。 “嘁,我跟你情况不一样——不说这个,你怎么知道我分手了……” 我感觉他的这个问题真是令人捧腹,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这还用知道吗——您脸上可都清清楚楚的写着呢!要死要活的——哎,大班长,您没事就赶紧走吧,我想得开着呢——我没事了,你再不去上课会出事的……” “你呢?你不去吗?” “去,去什么去,还上课呢?我总得有那个心情……行了行了,你快点走吧……” “你就这么希望我走吗——我好不容易找着个机会逃课,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回去……” “我这不是担心您在劳苦大众心里的形象吗?您既然都不介意,那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了。” 他再一次伸出手敲了敲我的脑袋,他大概是在关心我,但他敲得实在是太疼了,本来我都不想哭了,被他这么一敲,我的眼泪又硬生生的落下了几滴。 “我真的没什么事了——你快回去吧,不然会给你添不必要的麻烦的……” “你都是这么体贴吗?” 他斜着眼睛冷冷的注视着我,我没吭声——我这不是怕让别人误会嘛。我倒是我所谓了,您可是大班长…… 尽管我催了刘浩帆几次,让他没事快点离开,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把我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他一直陪我坐到我连生气的心情都没有了时才说出要离开,我的心里好感动——那么,你之前对我的刁难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全部忘记吧。 “要是没事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他冷淡的说了这句话,站起身,又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脑袋,我下意识的躲了一下——他下手没轻没重的。 我看着他往看台下走了两三步。 “喂,我可不是知恩图报的人。” 他回过头,冲我笑了笑,那笑容有些落寞。 “我知道,我也不需要。” 这样最好。 因为,我讨厌欠别人东西。 此情何时了(二) 刘浩帆 教室的门被李晴知猛地打开的那一刹,上一秒还吵闹到令人头疼的班里“唰”的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同学们或是低着头偷偷瞄着李晴知的样子和一举一动,再或是像我一样目光随着她转动——她那本就清冷的面容现在真的是可以用“冷若冰霜”这四个字来形容了。 李晴知她表面上还是很冷静的,冷静到有些让那些不了解她的人感到发指,她所有的难过和悲伤全都通过她有些暴力的动作展现着——她把位置上的课本、文具使劲一推,全都推到了书包里,然后把书包重重甩到了肩上,大踏着步就往教室外走,没有一个人敢问她去干什么,就连平日里办事刻刻板板的纪律委员这次都紧紧闭了嘴,还有她那些平常跟她称兄道弟的好姐妹,她们此时也都是缄口不言——刚才李晴知在走廊上那么冷静却又满是怒火说出的那些话我们是都听的清清楚楚的。 她分手了。 准确说她是被分手了。 所以,现在班里的每一个人都很有自知之明的不去惹一个刚刚失恋的人。 她分不分手我倒是没兴趣,只是我没想到她原来是有男朋友的,哈,藏的可真深。 李晴知推开门往教室外走的那一刻,授课老师正好走进来了——这下完了——我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李晴知她竟然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就说了句“老师,对不起,我走错教室了”,说罢她就两步走出了教室,老师竟然还在她身后连连点头说“没事”——喂,你逃个课、撒个谎都这么霸气的吗? 我控制不住的上扬起了嘴角。 看来即使是生气,情商智商也一直在线啊…… 看着李晴知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也立刻站起了身。我掏出手机,走到授课老师面前淡定的说出了“导员找”这三个字,老师点了点头,我赶忙冲出教室,搜寻到李晴知的身影后又赶忙跟了过去。 自从跟李思雅分手后,我虽然伤心颓废了很久,但我的人生也倒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分手后,我的束缚变少了,我也看开了好多,也发现了很多被我遗忘的小快乐,至于像刚才那样耍个小聪明那种事我也不会再放在心上了——生活的必备技能嘛……而且欢乐多多……她李晴知都能运用的那么熟练的话,我也不能落后啊……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追出来,但是看到她消失在我的眼前时我的心里就开始发慌了……我怕她想不开——好吧,她不会想不开的——也许,我就是害怕她突然在我的视野里,在我的视野里消失不见了吧…… 她在前面大步走着,我在后面小步跟着,和她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肯定是要去操场,这个点的话,操场上的人还是很少的,确实比别的地方要安静的多。 她到了操场后,走上看台,把肩上的书包随便的往地上一扔,就安静的坐了下来,五六分钟下来了,她不哭不闹,就只是看着远处朦朦胧胧的山林发呆——好不容易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却不好好哭一场,傻坐着干什么…… “喂,你还好吗?” 我忍不住了。我从不远的地方朝她走了过来,双手插在口袋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盯着她。 其实就连我也搞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跟过来主动关心她,因为,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自己是个不近人情的人了,而这两年的大学生活让我更是进一步清楚明白的认识到了自己的本质——我不适合去关心别人,也不会关心别人。 可我却来关心李晴知了。 “喂什么喂,我又不是没有名字——你怎么找过来的?” 我还以为她会假装没听见我的话,然后不理我呢,结果她听到我的声音后就立刻回过了头,怒气冲冲的瞪着我——听到她说出这句话我也立刻松了一口气——还能生起气来就证明还没什么大事。 “还用找吗,一想你就是来这里了……” “哼,你哪来的这份自信——你来干什么?您这是怕我想不开吗……” “嗯,我来看看你还活着吗……” 很多时候我明明是发自内心的想要关心帮助一个人的,可我却又总是控制不住的表现的很冷漠,冷漠到连句“没关系”“不麻烦”都说不出口就大步离开了,我的这副样子给旁人的感觉就仿佛是我心不甘情不愿——估计被帮助的人也不会太舒服吧。 现在的我就是这样,我明明很在乎李晴知现在的状态,可我却阴冷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让人心寒的话。 不过,对方是她的话,我认为她就一定会理解的。 “那还真是让您失望了,我不仅活着,而且还活蹦乱跳的……哈哈哈,我的心里承受力又没有那么差……” 她果真没让我失望,她说的这些话说明她是能理解我的真实情感的——跟她相处还真是轻松。 我站到她面前,然后转身坐到了她身边,她立刻把头转到了另一边,对我视而不见的囔囔着。 “大班长,都上课了,您赶快走吧——你的时间我可耽误不起……你放心吧,我没事……你不去上课……” “喂,想哭就哭啊。” 我听着她在那乱七八糟的讲着什么,我的心里竟然有点不是滋味,我叫住她,她的身体明显的颤了一下。 “这里除了我又没有其他同学,不会被人看见的,而且就你那个小圈子,还会有别的认识你的人吗……喂喂,跟你说话呢,李晴知,你在我面前还装什么装……” “你懂什么啊……你就知道瞧不起人……谁说我想哭了……” 她的声音已经哽咽了,她回过头,泪水湿了整张脸。月光打在她那张清冷俊俏的脸上,晶莹剔透,如滚动的宝石一般闪亮迷人…… “刘浩帆……你烦不烦啊……你就那么想让我哭吗……我失恋了,你不应该尽可能的不让我哭吗……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 看着她这么脆弱和受伤的一面,我好想伸出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好想拥她入怀,好想说一些安慰她的话……可是,可是……最终我还是什么都没做……我就只能徒劳无功的给她递着纸巾…… 什么嘛……你是有多喜欢那个男生才会哭成这个样子……我还一直以为你没有男朋友呢,结果你不仅有……还……还这么喜欢他……他是谁啊…… “喂,他,你前男友是谁啊……这么……” 这么不知道珍惜…… 脑海闪过时,我也就脱口问出了这个问题……什么啊……我有这么在乎吗…… “他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要问了……你又不认识他……我们都分手了还问什么……” 是啊,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还能跑过去跟他理论一番或是揍他一顿不成…… “你有这么喜欢她吗?” 放过上一个问题后我又不受控制的问了另一个问题——她哭的好伤心,她为了那个男生哭的好伤心。 到底是谁可以让她露出这副表情?到底是谁这么幸福…… 我问了两遍,她哭着说了一大堆。 她竟然认为自己配不上那个男生,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拒绝对方的告白的——你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 “我觉得他应该找一个更好的姑娘……我觉得我不值得他对我那么好……” 她还在说,我沉默着听了半天,然后脱口而出的说了一句“这样啊,今天的放手会让他后悔的,这将会是他的损失”。 “什么?你在说什么啊……” 她在用力的擦着眼泪,根本没听见我说的话。我也不想再说第二遍,我的心已经太过沉重了。 “喂,刘浩帆,你真的不打算安慰安慰我……你就这么看着我哭啊……你怎么这么不够意思……你不安慰我的话我就不哭了……” 李晴知一边哭着说些话,一边用力的抹眼泪,那样子真是可爱。 “喂,你是来搞笑的吗?你想哭就哭个够——你放心,在你哭完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你老喂什么喂,我又不是听不见……我哭完了……不哭了……总不能一直哭下去吧,要是我一直哭就能解决问题,那今天我就不回去了,就在这哭……” “哈哈哈……你,你真是……” 看着她这副样子我竟然有些无奈了……我的心却猛地揪了一下,脑海里闪过的是李思雅的样子……思雅这个样子的话,我一定会认为她是在无理取闹的……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我竟然会觉得…… 我抬起头看着还在那不停的抹眼泪的李晴知,心里空荡荡的。 “笑什么笑啊……我很乐观的……” “你有这么喜欢那个男生吗……” 我好无聊啊,我怎么又把这个问题问了一遍?我到底在干吗?我到底在在乎些什么…… “不知道,怎么了,我喜欢他很奇怪吗?” 她把嘴撅的高高的,眼里满是质疑。我看着她这副模样笑出了声,举手投降。 “哎——我说——” “拜托,我也有名字——” “你好烦人啊!这些都是小事,再说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计较这些?!” “好了好了,你说的都对,你说你说,我不打断你了。” “哼。”她的反应真的好可爱,我忍不住想要再逗逗她,但我还是克制住了“就是,以前有人对我说‘每一次的成熟都意味着一次失去’——今天我失去了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到自己成熟了多少……” 她托着下巴看着昏暗的星空,眼泪还在眼角一闪一闪的。我盯着她清冷的面孔——她的模样还真是符合我的审美。 “这说明他们在骗你,或者说这个人对你来说还不那么重要。”她回过头瞪着我,我拍了拍她的脑袋,冲她笑了“好吧,是你太蠢了——这种高级的东西你学不会。” “刘浩帆,你怎么可以这么讨厌?!难怪没人喜欢你,哼。” 她将脸凑近了我,伸出手想要对我以牙还牙,可最终她还是把手放了回去。 她背靠着我,将身体的部分重量放到了我身上。 “刘浩帆,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仰着头,沉默了半天,问了这么一句让我心跳加速的话…… 听到她这么问我明明很高兴的,可我一开口就是让人讨厌的冷漠。 “我的大小姐,你还是饶了我吧,喜欢你?我眼光还没有差到这种地步……再说了,平常我躲你都躲不及呢……喜欢你?开玩笑吗……” “等等等等,你不喜欢我天天闲着没事难为我干什么……” “我什么时候难为过你了……” “呦,敢做不敢当是吧?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每次回答不出来问题就会叫我,做个演讲要是没人点评了,你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叫我,开个班会还要天天拿我们宿舍当例子……我是欠你什么吗才让你这样折腾……我也不是每节课都听的好不好,你叫我起来我还得浪费脑汁的现编……” 李晴知这么一说我倒是愣住了——原来,原来我都已经把感情表现的这么明显了吗……我平常都是这么对待她的吗……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想一想,我平常确实是只要班里一没有人理我,我就会习惯性的看她一眼然后紧接着就点她的名字,让她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感觉她好欺负,感觉她会理解我的……感觉也只有她会配合我……而且,而且我感觉她措不及防的样子,那样子很可爱…… 我突然明白了思雅跟我说的那些话的意思……原来,真的,我已经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么在意一个人了吗…… “哦,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不顺眼,下次我注意……” “刘浩帆,你怎么这么口是心非呢?这种一听就是撒谎的话你也敢跟我说——喜欢我就是喜欢我呗,直说就是了,我又不会拒绝你……” “不了不了,我还想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呢,就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了……” “喜欢我一下你会死吗?跟我在一起就那么不好吗……我又不会去打扰你,你要是喜欢上别的女孩子我也不会管的……当我男朋友呗……我完全不介意你去招惹花花草草……” 她说的那么动情,我有些坐不住了。 “实在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 “是吗?那还真快——那好啊,我等你。” 李晴知先是撇撇嘴,然后又挑了挑她那秀气的眉毛,冲我淡淡一笑。 我看着她的淡然,愣在原地——如果说,在这句话之前我都感觉她在跟我开玩笑的话,那么,现在,我已经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了……拜托,你不要跟我闹……等什么等啊……我不需要你等…… “哈哈哈,喂喂,你怎么那么容易信啊……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开个玩笑而已。谢谢你陪了我这么久,考虑一下,改天请你吃个饭……” ——是……是吗……你在开玩笑啊…… 什么嘛……你就这么喜欢逗我吗……是在报复我刚才对你的打趣吗——那你还真是记仇呢。 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里会有些落寞呢? 不应该啊…… “吃饭就免了,考虑一下,交个朋友吧……” 这次是我的话还没能说完李晴知就连连摆手了,她一脸嫌弃的看着我。 “大班长,你就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跟你做朋友,行了行了,大班长,你快点走吧。” 她从我来到这里起就已经催过我好几次了,我心里有点憋屈——我明明是怕你难受才来陪陪你的,结果你倒好,一个劲的赶我走……什么嘛…… 我也不打算再厚脸皮下去了,反正她也没什么事了……任务完成……那……那我走了…… 她点点头,冲我挥了挥手,我也点了点头,站起身。 为什么会那么不情愿……为什么会感觉那么孤独…… “刘浩帆啊,我希望你跟你喜欢的那个人这次能走的长远一点。” 她在我身后说着这句话,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我刚才敲她敲轻了,我下手应该再狠一些的——大哥,我说你这是在祝福我还是在诅咒我啊…… 我听着反正是不怎么高兴的,但我总不能跟一个刚失恋的人—@还是女孩子——过不去并且发火吧? 唉,还真是憋屈。 喂,李晴知,你怎么什么时候都可以把我气的半死?你都这个样子我却还是那你没办法…… 真是,我真是对你无奈了…… 此情何时了(三) 二零一三年十一月 李晴知 “做我女朋友吧。” 我买完午饭刚从喧哗吵闹的食堂里走出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突然闯入耳中的冷冰冰的话,随即在我身上就打下了一片阴影——一个长相颇俊俏但又神情冷漠的男生也随之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我好奇的抬头看了看他——虽然他用冷漠将自己封闭了起来,给人一种久经世故的成熟稳重感,但是他的脸上还是有一丝不明显的未退的稚气——大一的吧——我这么猜到。 我歪着头看了他半天——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狂炫酷霸拽的吗……我在此之前都没有见过你,你张嘴就是“做我女朋友吧”……看你这副长相应该不会缺女朋友才对啊…… “做我女朋友吧。” 我还在胡思乱想着,眼前的这个面容冷峻的男孩子就像是担心我没有听见一样把同样的话又说了一遍,这次还加上了“我没开玩笑”——他的表情确实是认真严肃的——可我怕的就是你没跟我开玩笑…… “我有男朋友了。” 我冲他微微一笑,他听后闷哼了一声——我说的是实话,那个时候我还是有男朋友的;他闷哼当然不是因为我的这句话……感情经历肯定很丰富…… “我们学校的?” “不是。” “异地恋?” 他挑了挑眉,我点了点头——管的有点多了哈。 “那就好了,我等你——你放心吧,异地恋不会长久的,你们迟早会分手的。” 他松了口气般冲我轻松的笑了笑,我真是对他的这句话哭笑不得——你这是让我放的哪门子心? “喂喂喂,小朋友,你会不会说话,我这正谈着呢……” “我说的是实话,让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省的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你再哭鼻子。” 真是的,听到他这句话我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一个不会说话的人呢。不过,他也真是可爱的有些过头了。 他说完这句话我以为他起码会稍微自责一下,可我等了半天他也没有给我道歉的意思——唉,我还真是对他期望过高了。他真的一点儿也不感觉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说完后就只是淡定的看着我,耸耸肩,又撅撅嘴,有点嘟嘴卖萌的意思。 “好吧好吧,你大一的,是吧?” 他冲我不冷不热的点点头,我冲他大大咧咧的一笑,向他伸出了空着的左手。 “哈哈,小师弟,来,交个朋友吧。” 他不耐烦的撇了撇嘴,然后伸出右手不怎么情愿的跟我的手碰了一下——喂,你怎么能是这个反应呢?我可是不轻易跟别人交朋友的,而且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嘛,我又不会逼你,你这副样子倒是让我感觉是我做错了什么似的。 “不要叫我师弟,叫我名字——李易晗。” 说话还真是简单,看来他走的是“高冷霸道”的路线。 “好,听你的,我叫李晴知——你本家。” 他听到我这句话不经意间露出了一抹笑,我也跟着他开心的笑了起来——哇,这个男孩子笑起来真好看。 “你是哪个学院的?” “经济学院,你呢?” “嘿,真是巧了,你不仅是我师弟,而且还是我的亲师弟呢……” “不要再叫我师弟了,你才刚刚答应的。” 他不开心的皱起了眉头,我一看他这样子就乐了。 “好的好的,不叫了不叫了——咱先这样,下午我还有课呢,有时间再见吧。” 我冲他挥挥手说再见,他一把拉住了我,向我要QQ号,我乐呵呵的给他了——我其实不怎么喜欢和别人打交道,但也有例外的时候,对于我感兴趣的人我还是很积极主动的,而李易晗他就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并且能提起我莫大兴趣的男孩子——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另外,他眼底那有些受伤的神情让我不忍拒绝他——怎么了嘛,年纪轻轻的,表情却这么悲伤,这可对成长不好,我觉得我有必要为祖国的未来保驾护航一番——我想,我和他会成为好朋友的。 这已经是去年发生的事情了,现在想想还是感觉很搞笑,我跟李易晗一起打网球打累了休息的时候我就会老话常谈的把这件事搬出来逗他。他总是把头撇向一边,说我无聊,说“有什么好笑的”——我就是单纯的想看看他的这副闹别扭似的可爱样子,想让他笑笑罢了。 他是我这辈子见到过的笑容最少的男孩子了。 我有时无奈时就会不客气的用食手指抵着他高挺的鼻子说“喂,我说你一天到晚的装什么霸道总裁啊,你有资本吗?你没看见电视剧和小说里那些装冷酷的人都是些有资本的人吗——要不长的帅,要不就是富二代……你,你你有什么……喂,多笑一笑对你没坏处……”。他总是对我说的这些话嗤之以鼻或是依旧冷漠霸道的拨开我的手,然后再用力的敲敲我的脑袋说“你好烦,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就不跟你扯上关系了”。当然了,他心情好时也会笑的很没样子——不过,后来我才意识到他确实有那个资本——好吧,好吧,那我就不说什么了,我之前说的话也不算说。 其实,第一次跟李易晗见过面后我并不报什么我和他能够再有联系的希望,因为,说实话,我对我所遇到的每个人几乎都是这个样子的,也几乎都是抱着这样一种态度——在我心里,我总觉得把每一个人都当生命里的过客来看待要比在一开始就把他们当做来之不易的缘分来对待要轻松的多,也容易的多,这样,分别时就不会有太多不必要的情感搅的你寝食难安了。 所以,在李易晗第二次联系我时我还是吃了不小的一惊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跟我说话从来都不客气,每次找我都是张口就来“陪我聊聊吧”“有时间吗——出来陪我走走吧”“我心情不好”“喂,你还活着吗——活着的话就回个电话”…… 他对我这么霸道,我却一点儿也不反感,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是一个极其讨厌麻烦和讨厌跟别人聊天的人,纵使是对那个对我有很大吸引力的刘浩帆我也会感到不耐烦的,我和他少说两句还好,他只要跟我说话到了十句话以上,我保证我不是跟他拌起嘴来就是我得想办法从他身边离开了,但是,我的这些情绪对于李易晗从来都不会发生……他怎么样我都不会烦的…… 李易晗他在我心中是不一样的,不是当情侣的那种不一样。 应该说我是把他当做一个稚气未脱却又太过成熟的小孩子来看的——知道我这样说的话他肯定会生气的。 今天下午他直接给我打了电话,声音有些有气无力的,我能想象的出来他有多颓废,所以没等他多说什么我就直接问到“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他听到我的话后却在电话那头“扑哧”一声笑了,然后才说“你宿舍楼下”,我不理会他的笑声,匆匆挂了电话,小跑了下去——怎么老是想不开呢……小小年纪哪有那么多事让你烦…… 我下楼时他正倚在墙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他身边路过的女孩子都会忍不住的回头瞄他几眼,然后压低声音小声说着悄悄话——对于这种情景我早就见怪不怪了,李易晗他肯定也是早就把这当成家常便饭了,所以他才会那么的不当会儿事——李易晗长的确实不是我之前所说的俊俏那么简单,首先他五官很好看,脸也是有棱有角的那种,人也很帅,因为经常锻炼,所以身材也不错,肌肉的线条很分明。只是,我对男生的长相一直比较迟钝,简单点说就是我对帅哥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我都没怎么去注意,我留意更多的是他这个人。 当然了,这只是我,大部分女孩动心都起于对一个人颜值的喜欢,所以,就总有女孩子为李易晗驻足——我曾去看过他的一场羽毛球比赛,小小的操场上给他加油的女孩子都能占一半,呐喊助威的呼声从头到尾就几乎没停过,我都不知道这些娇弱的女孩子们是哪里来的这些使不完的力气的,不过,说实话,每当这个时候哪怕你再怎么不动心也会被她们搞的热血沸腾的。 我看着他在墙边无聊的踢着脚边的石子就想笑,可是还没等我开口叫他他就先开口了。 “你不用这么急的。” ——额,你是怎么知道我来的…… “我这不是担心我晚来一会儿祖国的未来再有个三长两短嘛……” “嘁,喂,李晴知,你能不能……不对我这么……” “什么?” 他很严肃又略微有些失落的叫了我的名字,但他的话说到一半声音就越来越小了,我没能听见他后面说的是什么。他把头狠狠的转向了别处,哼了一句“没事”,我看他那表情是生气了。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我认真跟你道个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但还是不看我。 “你不说话就是原谅我了哈——你真好——说吧,出什么事了?” 我伸出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又幅度很轻的晃了晃,冲他笑,他回过头耸耸肩,还是不说话。 他不说我也就不说,就是单纯的陪他在校园里走着——被我破坏的气氛需要时间来修复。 “她有男朋友了。” 我和他慢悠悠的走了近十分钟他才开口,还在想着别的事情的我先是一愣,但紧接着我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李易晗口中的那个“她”是他喜欢的一个女孩子,我记着是叫陶然,具体李易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我不知道,但他已经默默的喜欢她好多年了,而且一直守护着她——我那时就感觉那个叫陶然的女孩子好幸福,也感觉李易晗真是锲而不舍。 真是的……怎么可以坚持这么久…… 我见过那个女孩子一次,是李易晗带我去的。那次她在上体育课,在操场上挥汗如雨的狂跑着——很拼命。 我以为李易晗会走过去跟她说话的,结果他就只是站在看台上远远的注视着她——那么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却还是冷冷的……他看着她,我看着他……都不是滋味…… 按理说李易晗他能够在第一次见到我时就跟我告白,那么他去跟陶然告白应该完全不成问题,可是他没有。 李易晗在每次跟我见面时都会断断续续的给我讲他和陶然还有另一个人的故事,我慢慢的在脑海里拼出一个模模糊糊的故事轮廓……然后,我觉得这个故事对李易晗好残忍……这个故事不应该属于他…… 他好痛苦,他喜欢那个人喜欢的好痛苦。我只是个旁观者,可即使是这样我也感觉到了痛,痛到无法呼吸——原来,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爱,我还以为我只能在小说里看到。 我也想过让他去跟陶然告白,但正如他所说的,有的时候,维持现在的关系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他从来没考虑过让陶然当自己的女朋友,但他却一直在做着一个男朋友甚至是丈夫该做的一切——我有的时候好想骂他傻,但又不忍心看到他那种受挫、受伤的样子。 他在人前总是一副玩世不恭、对一切都漫不在意的样子,但我知道他这个样子只是他用来逃避痛苦的一种策略罢了,可他这样却往往会被别人误解为浅薄和冷漠,实际上,我知道李易晗要比大多数人好的多——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只是一个有点幼稚的放不下自己的高傲的小屁孩——当然了,这种话还是不能被他听到。 他平常很冷淡,就连我在操场上偶然见到他时他也是冷漠的装作不认识我——我也很郁闷。但是一旦和我独处他就完全放开了,像个孩子一样放开了,也会发脾气,也会难过,也哭过…… 我曾经问他“这世界上的女孩子那么多,为什么你非要苦苦恋着一个”,我是想逗逗他的,结果他把脸上所有的笑容都隐去了,他说“是有很多女孩,可她们是那种能让大多数人回眸的姑娘,而陶然不一样,她是只能让我回头的人,所以相比而言我更珍惜她,因为对我来说,她是为我而存在的”——看到他表情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我不能拿那个女孩子跟他开任何玩笑,因为她在李易晗心里太过重要了,重要到不能让别人随口提出来。 他现在又露出了他那副我最不想看到的、也是最让我感觉无奈的满不在乎的表情了——他这是什么都放下、什么都不想去管了的表情,他的精神处在危险的边缘。 我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还需要再知道一些信息,我需要他再说些什么。 “嗯,然后呢?” “他和她一个学院,是你们这一级的,他长的很……嗯,很温柔,风度翩翩的……” “嗯。” 我看着他,他的表情我也说不出来究竟是痛苦还是开心,但他没意识的咬了咬发干的嘴唇——他在纠结着什么。 “我觉得她一定会和他在一起的……甚至,甚至会嫁给他……这样最好了……我希望是这个样子……” 我的心里有些苦涩,我知道那种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直都喜欢的人嫁给别人的感觉不好受,而要说出祝福的话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嗯,会的。” 我简单的应和着,告诉他我在听。 “她早该得到幸福的……他们一定会结婚的,不会有如果的……晴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里的感情复杂难懂,我不想再开口了。 “我见过他了……他和那个人太像了……你知道吗……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知道了我是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她的男朋友的……永远也不会……他赢得很彻底……即使他已经离开了,她也还是喜欢他……” 他的声音是带着哭腔的,眼泪却没有掉下来,不是因为他不想哭,只是现在天还没黑……如果哭的话会被别人看到的。 “哈,看来,看来我的决定是对的……要不然,要不然我跟她现在早就什么也不是了……” 他说的很慢,话里满是自嘲,而我就只有听着的份…… “你说为什么啊……我又不需要她做我女朋友,可我还不想让别的男生接近他……人是不是很奇怪……还是只有我这样……” “人都是有占有欲的,都这样,这是常态——得到的就想死死地拽住,得不到的也绝不愿意轻易地让给别人……虽然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但失去的时候又比谁都难过……” 他抬起头,表情痛苦的看着我,长长的睫毛上沾着几滴不分明的……泪水……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说的实话。”我无力的笑了笑“我和他分手的时候我还难过了好久呢……茶饭不思的……但在一起的时候,我想我是没有珍惜的……” 我本来不打算跟他说我已经分手了这件事的,因为我不想让他知道他当初的“诅咒”成真了——这样想想其实我也挺幼稚的——况且“被分手”这种事又不是什么值得拿出手去到处炫耀的东西——但我觉得只有拿我自己的切身经历说事才能对他有点帮助……才能让他不这么难受…… “他提的分手?” 我点点头。 “那是他眼光不行。” 他说的斩钉截铁的,我没有形象的哈哈大笑了起来——就你每次都这么看的起我…… “你笑什么?我说的是实话。”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肯定是实话,在你心里我一直都是这么好的——我好开心。” ——你明明那么伤心却还要来安慰我……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么温柔的话……会受伤的…… “你分手了,也不早点跟我说,喂,怎么样,当我女朋友好不好——” “这个免谈——咱可是在第一次见面就说好的——” “为什么——我到底是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不不不,你很好,是我的问题……” “我都不介意,你在意什么……你喜欢我一下会死啊?” 我知道我要是不说出我的心里话,这种对话不仅是在现在不会结束,就算是以后也还会再继续下去的,所以,我停下了脚步,叫住了他。 “李易晗。” 他也停住了脚步,歪着头,看着我。 “你真的喜欢我吗?” 我想冲他笑笑,想缓和一下气氛,可我笑不出来,他也没说话。 “你之所以喜欢我,只是……只是你觉得我和陶然很像罢了……不是吗……我见过她,那次和你一起去见她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为什么要找我当你女朋友了……” 其实,我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伤害他。 “不是的……晴知,不是这样的……” 李易晗听我说到这些竟然哽咽了,眼泪有些忍不住的落下来几滴……但我却笑出了声,现在,我的脸上绝对露出了冷漠的嘲笑…… “不是什么不是……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骗自己吗?李易晗,我今天可把话说明白了,我不想当那个人的影子,不管她在你心里有多么好、多么重要,我也不想成为她的替代品,我也替代不了……更何况……更何况我跟她不一样……现在……现在我的想法你清楚了吗……” 他没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我。 我因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我的心跳的很快,难以平静。 我们俩都陷入了沉默。 “嗯,我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他才终于开口了,然后他冲我笑了——明明笑起来这么好看,为什么老是紧绷着脸,不知道这样对身心健康不好吗…… “那我们还是朋友……” “这还用说吗?喂,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他摇摇头,笑的竟然有些腼腆。 “没什么没什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有什么不能的,你说就是了。” ——都已经问这么多了,现在倒客气起来了…… “刚才,刚才在图书馆旁边碰到的那个男生……就是那个留着三七分板栗头的男生……” 不用他描述我也知道他说的是谁,我知道他这样说只是想让我更清楚,但更多的是怕我否认,我低下头,“嗯”了一声。 “你认识他?” “嗯,怎么了?” 我把手背到了身后,也开始漫不经心的踢着脚边的石子了。 “他喜欢你……是吗……” 我没说话。 李易晗口中的那个“他”是李君生——二十分钟前与他擦肩而过,我没跟他招呼,他也没说话,我们就只是彼此默默的看了一眼——我觉得什么也没发生,甚至感觉他的飘过是那么的不经意,可是,就只是这个样子,李易晗都注意到了……也看清楚了…… “……你也喜欢他……” “为什么这么说……你不要乱猜了……” 我无奈的笑出了声,抬不起头,眼睛有些湿润。 “我没有乱猜,很清楚啊——你们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对于我们这些旁观者来说已经很明显了……他喜欢你,你也喜欢她……” ——哦,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是吗……那么明显的吗…… “哈……可能是吧……但是……但是,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他的表情很复杂。 “为什么?两情相悦为什么还不在一起?” 我那本来很少的眼泪终于还是随着他的这句话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你,你以后会明白的。” 他没再问,伸出手轻轻的擦着我脸上的泪水。 “别哭了。你哭起来的样子不好看。” 你真的好烦人,真的一点儿也不可爱。 此情何时了(四) 二零一三年七月 李思雅 “你好,我是李思雅,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可不可以出来见一面?” 二零一一年十二月份跟刘浩帆分手后我和郑志睿在扬州又逗留了几天,然后我在决定要回哈尔滨的前一天晚上我拨通了李晴知的电话——电话号码当然是从刘浩帆的手机里看来的。 刘浩帆他说他平常连招呼都不会跟李晴知打,然后我在他那仅有寥寥几人的电话簿里却找到了她的号码……我看到后什么也没说,就只是把她的电话默默记了下来,而且还一直存着,甚至现在也还在我的手机里,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在我心里我认为总有一天我会想去跟李晴知好好谈谈吧,而且,以后还会…… 李晴知显然是没想到我会给她打电话,更不会想到我会约她,她在电话那头停顿了片刻才说到“好的,在哪里”——她连原因都没问就答应我的请求了,若是我的话,我一定会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而且到头来我还不一定会去。这样做的理由很简单啊,我又跟你没关系,我没必要去为你浪费时间。 她这么简单的几个字让我很受伤,我心里开始自嘲的发笑……怎么可以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我……怎么可以不问理由……怎么可以这么潇洒…… 我说了地点,问她什么时候可以到。 她说让我等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会到,我说“不急”,她哈哈一笑,挂了电话。 她很准时,比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一会儿,我冲她挥挥手,淡淡一笑,但我知道我的笑一定很难看,因为我是那么的不情愿,因为她毕竟是那个将刘浩帆抢走的人,虽然她什么也没做……这样,这样我就更失败了—— 她什么都没做,我却把刘浩帆弄丢了…… “思雅?”她走到我面前,小心翼翼的问到,我轻轻点了点头“你好。” “嗯。”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明明是我把她叫出来的,我现在却装起了高冷,真可笑。 “不好意思,这么突然的把你叫出来了,没有耽误你的事吧?是不是把你吓了一跳——一个不认识的人……” 她淡淡一笑,那笑真好看,轻轻柔柔的。 “也不算不认识,只是没正式的跟你打过招呼而已。” 我总感觉她在极力避开刘浩帆的名字,到现在了,她连一句“你是刘浩帆的女朋友”这种话都没对我说过……她是看出来什么了吗……还是说我表现的那么明显……不过,不说也好,要不我还得麻烦的说“现在不是了”…… 什么啊,你明明那么冷淡,明明我认为你不会管任何跟你无关的人的,可你却那么温柔的对待着一个陌生人……而我,我好像才是那个冷漠到不可理喻的人……为什么一个人的内心和外表差别的会这么大呢? “哈哈,你注意到我了。” 我的笑有些勉强,她却不介意的点点头,然后索性直接问到“你叫我出来一定有什么事吧,咱们就直说吧——我脾气还挺好的,你有什么事都直说就好了”——我苦笑,你这个样子会让我很为难的。 但我必须说,毕竟,毕竟是我把她叫出来的,而且这次见面也是我想了好久才决定的。 “我分手了,和刘浩帆。” 她没说话,也不看我,脸上连点惊讶或是替我伤心的表情都没有——看来她早就知道了……是浩帆,是浩帆他跟你说的吗……哈哈,我真是搞笑,我把自己这无聊的故事结局说给一个不怎么相干的人听,人家能好心好意的听就不错了,我却,我却还奢望着得到她的同情,没有同情我还要胡思乱想……拜托,李思雅,那个人已经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知道吗,他不喜欢我,从遇到一个人以后他就不喜欢我了,可是他自己却没有发觉——但是跟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我能感觉得到他到底有多喜欢那个人——他可以为了那个人拼尽所有。我知道那个人比我更适合他,所以,所以,我跟他分手了。” “嗯。” 我说了这么多,她却就只有这一个反应,我的心底一片悲凉。只是,她的嘴角一直都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我都不懂那笑的意思。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我歪着头看向她,她也偏着头看我。 “就是你,刘浩帆喜欢的那个人是你。你跟他在一起的话,他一定会很幸福的,他也一定会对你很好的……李晴知……你……你跟他在一起,好吗?” 我,我在说什么……我竟然求李晴知跟刘浩帆在一起……好傻啊……我好傻啊……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 她的声音有些冷漠了,虽然她还在笑着,但她的表情也有些淡漠了。我看着她,连自责都不敢有了。 “我说,你和刘浩帆都分手了,你还管他干什么?他都跟你没有关系了,你也就不要再替他操心了,他接下来怎么样都跟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让他自生自灭不就好了?如果你这么放不开手的话又干嘛要分开呢?现在分了又来跟我说这种话,说什么因为他喜欢我所以你才跟他分手的,你是想告诉我你很伟大吗?还是说你在责怪我?” “我……我不是……” 我结结巴巴的想要去否认,可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李晴知也没给我机会。 “我又没有逼着你去跟他分手,你怪我也没用。刘浩帆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那是他的自由和权利,跟我又没关系,而且我凭什么要做他女朋友?为了他的幸福?哈哈,你不觉得这句话很搞笑吗?他刘浩帆的爱情就这么高贵吗?高贵到要牺牲我的……” 她说的话越来越冷淡,她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我的思维却越来越清晰……真的,我真的是太搞笑了……我竟然跑到她面前来说这些话……竟然跑过来自取其辱…… 我哭了,不争气的哭了。我的眼泪还真是不值钱。 她见我哭了,也不说话,就只是沉默的看着我。 我情绪稍微好一点儿了,她就站起来拍了拍我,还是冲我一笑。 “放心吧,离开刘浩帆的选择不会错的——他不适合你,你应该找更好的。” 我直愣愣的看着她。 她跟我说了再见。 “嗯,我会忘记他的,然后开始新的生活。” “是谁跟你说告别过去、告别你曾经喜欢的那个人,就一定要把那个人的一切都舍弃的?” 她冷淡的盯着我,像是在看一个怪物——难道不是这样吗?难道分开了不应该彻底忘记彼此吗? “记住你曾经喜欢的这个人以及和他的过往,我不认为这是件坏事——起码,你过往的生命里曾经有个人爱着你的全部——这就够了。” 她微微笑了,我大概知道刘浩帆为什么会喜欢上她了。 “你会跟他在一起的,对吗?” 她走出去几米后我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我真的……我对自己的卑微也无语了…… 她回过头,还是一笑。 “我有男朋友。” 一瞬间,我感觉我跟我自己的感情开了个莫大的玩笑,我感觉一直以来都是我的多疑、都是我自己在跟自己过不去……什么啊……李晴知她有男朋友……可我,可我却……哈哈哈,我真是自作自受……也许,也许浩帆他说的是对的…… 他根本就没有骗过我……一切,一切都不过是我自作自受。 那晚刘浩帆像个迷路的孩子那样哭的稀里哗啦的样子又闪现了出来,还伴着他那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我感觉我的心好疼……感觉我才是那个罪人……真是的,谁还不能有一个除自己之外的女神啊……可是,是我提出的分手,我总不能再去把他找回来。 更何况,这样做对郑志睿就太残忍了。 我看着李晴知彻底消失后才疲倦的离开了,整个人也都有些恍惚了。 郑志睿见我回来什么也没问,只留我一个人在旅馆里安静的坐着——他总是在这种时候特别贴心。 不过,那晚我也想通了——是的,既然都已经放手了,那就彻彻底底的放下吧,不然我会错过更好的……而且,如果我还这么留恋那段过去的感情的话……我只会把身边这个爱我的人伤的更深…… 现在两年快过去了,我又来到了这个城市。 特意来的。 我想要看看他现在的生活过的怎么样了。 我没有去找他,只是不凑巧的在车站碰到了他。 他没有注意到我。 开往德州的车。 我坐在最后面——过去我从来不知道刘浩帆为什么那么喜欢后面的位置,现在我懂了——这种无人打扰的宁静和能够看清一切的通透…… 我坐在最后面,看着窗外,然后吵闹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喂,你往里面靠靠。” “你老喂什么喂,别的地方又不是没位,你走开……” “我就看中这里了,你管的着吗……” “你刘浩帆怎么这么不讲理……” “我跟你有什么理好讲的……这些东西我放一边了……” “你……喂,这里有人……” “谁啊?那个男生吗?他谁啊——你能跟他坐在一起就不能跟我坐在一起吗?你们每次都坐一块儿不觉得烦吗……拿开了,拿开了……让他再去找个地方……” 一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就猛地一沉,然后心跳开始加速。 我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有些淡忘了的陌生身影,然后又把自己往座位后面藏的更深了。 “你……你……” “我什么我?!你往里靠!” “你除了会跟我过不去就不会别的了吗?!无聊……” 我以为我早就看开了,然后我现在竟然哭了…… 浩帆,浩帆,这曾经是我做梦都想梦到的情景……只是对象是你和我……可你从来都不会对我发脾气……你从来对我都只是百依百顺……真的,真的……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不喜欢那个你……我也想和你像这样吵吵闹闹…… 李晴知,谢谢你,谢谢你跟他在一起了……你的话,他一定会幸福的……然后我希望你也幸福……你一定会的…… 车开了。 嗡鸣声淹没了我的哭声。 此情何时了(五) 二零一三年十月 刘浩帆 自从那次对李晴知说了“我有喜欢的人”和“我要找到我真正喜欢的人”后,我就开始漫无目的的在茫茫人海中去搜寻这么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了,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去做了。 也许我就是想告诉李晴知我没有那么差吧,想告诉她我不是只有她才可以做为选择的——唉,想想我也真是可笑,竟然会为了那么一句开玩笑的话努力、拼命成这个样子,而我做的这些她也许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或者是根本就没留意过呢。 这还不止,从那晚跟她说过那么一通有的无的话后,我也开始有意无意的去关注自己的言行举止了。 我还是会习惯性的叫李晴知起来回答问题,毕竟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掉的,但是只要我一意识到我又叫了她,我就会立刻终止我的做法,这也就闹了不少笑话。 常常是我把她叫起来,她也无可奈何的站起来了,然后我会立即醒悟的说一句“没事了”。每每这个时候她总是生无可恋的瞪着我,我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就是“大班长,您是吃饱了撑的吗”或是“我又哪里得罪你了”再或是“你就这么看我不顺眼吗”——总之不会是什么好话的。 有几次她可能也是太无语了,索性不等我叫她就自动站了起来,再或是即使我让她坐下她都不坐下…… 我也很无奈,但更让我无奈的是班里开始有人说我对她有意思了,而且只是单方面的说我,不涉及李晴知。 舍友一提这事我就会冷哼一声“嘁,喜欢她?不可能的”,我也见过她对这种事的反应——她都是当做没听见。然后只要她和我目光交汇,她的眼里立刻就会迸发出责怪和厌恶的光芒——“都怪你——这下你满意了吧”,结果也就是我更讨厌她了,也就更想早点找个人来了了我这不可能光明的爱情前程了,也好了了这些风言风语…… 可是我越是想要找到喜欢的、合适的人,就越是找不到。是有过跟我告白的师妹,也碰到过兴趣爱好差不多的女生……但我就总是感觉哪个女生都少点什么……在我的潜意识里总有一个和她们做对比的人存在着……我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我不想承认……我还在跟自己做斗争……不愿过早的承认那个在我潜意识里的人就是李晴知…… 这么久过去了我都没能碰到一个让我真正想要交往的女孩,没能碰到一个可以让我发自内心去喜欢她的女孩。好不容易在今年五月份打篮球时碰到了一个,人家还冷淡的不愿告诉我联系方式。结果就只有我自己在那里有些狼狈的大声说着自己的学院、姓名,人家还不一定会听到。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要这个样子了……我都已经把自己的生活活成这个样子了吗?我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我真的好有本事。 几个球友看到这个令人狼狈的场景后匆匆走了过来,然后跟我开玩笑的说“怎么,看上人家了”“你喜欢这样的啊——你们班不是有个现成的吗?直接追她不就好了……”“就是,李晴知她人不错,而且一个班的,知根知底”…… 我有些愣住了……原来,原来我喜欢的其实还是李晴知吗……在寻觅的那个人其实也就是再找和她相似的吗……什么嘛……我到底在做什么…… 就算我喜欢她,她喜欢我吗?是啊,她喜欢我吗…… 我没有底,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我到现在了也还是不知道那晚她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不希望是,可我又在极力抗拒这种该死的想法……而且,而且李晴知她好像有男朋友——那个,那个长相颇好的男生……那个师弟……我在篮球场上见到过他和李晴知在一起,然后我就疯了一样去调查了那个人,问了好多人以后才知道了他的基本信息。 在我的印象里,他在我还上大二时就不时地跟李晴知走在一起了,只是现在有些频繁了,我之前并不在意,因为我觉得李晴知是不会喜欢这样的男生的,但是,现在我却在意了,竟然还想方设法的打听了他的好多…… 他叫李易晗,小我一级,是个“花花公子”……李晴知,你原来也喜欢这样的人吗……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肯定就没有机会了……不是吗?毕竟,毕竟我不符合你的审美……而他要好的多…… 每次看到李晴知跟他走在一起我就会感到很失落,明明,明明我一个劲的在否认着我对李晴知的感情,但我却还是难受……是的,我没法不在意她……她没法让我不在意——为什么,为什么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就不能是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和她就只能针锋相对…… 一定是我多想了……她一定是不喜欢我的……因为自从那次她对我说了那些话后她就再也没有提过喜欢我这种事了…… 看来,看来所有的一切还是我的一厢情愿…… 想明白这件事后我的心里竟然那么失落…… 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到底明不明白……我被这种不明所以的烦乱折磨的很头痛……明明问一下就好了,可我就是放不下我那该死的自尊…… 我为了转移注意力,我把心思全放在了寻找那个不愿意给我留QQ号的女生身上,其实也不是刻意去找,我就只是给自己一个不让自己停下来去想李晴知的借口罢了。 就在我都感觉好笑,感觉要放弃的时候我竟然那么不凑巧的再次遇到了那个拒绝了我的女孩子......只是,原来她有男朋友啊……他男朋友还是我认识的,应该算是我的半个朋友...... 嘁,真是......这都是什么啊……老天爷还真是待我不薄。 喂,李晴知……要是,要是我说喜欢你……你会拒绝我吗...... 你,你现在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我一直认为我很了解她,可我现在却完全迷失了方向,我连自己都弄不懂了...... 不思量,泪千行 二零一四年四月 杨苗淼 “天佐,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骗你的,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冲着他的背影用尽全力大喊着,充血的喉咙甜腻的让我有些想吐,头发被泪水打湿后胡乱的沾在我的脸上,搅乱了我本就模糊的视线。 “嗯,我知道。谢谢你选了我。我不怪你。我们分手吧。” 他听到我的喊声后身体稍微停顿了一下,才回过头,缓缓的开了口。 他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 他的脸上虽然还有鲜红的血,但这只是衬得他更加沉着冷静了。 他回过头的那一刹我以为我要得到救赎了,以为他要原谅我了,然后他说了这句话,这么冷冰冰的一句话——大概,对一个人来说,这才是最悲惨的结局吧,他原谅我了,但我们不要在一起了。 他抹了一把沾血的嘴角,就像是要抹掉这段跟我在一起的不光彩的记忆那般利落。 他回过了身,背影冷漠坚定。 我没去追,也不敢追。 我沉默的看着他渐行渐远,我控制不住的吼破嗓子——一遍一遍的叫着他的名字。 他没有回头。 我无力的跪在了冰冷的地上。 很久以后,远处一声撕裂天空的吼声让我的心彻底崩溃了——那是张天佐的哭声…… 这已经是过去近两年的事了,但这个场景却依旧像刚发生过一般,那么清晰,那么清晰的盘踞在我的脑海里,每天都在我的脑海里游荡着,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我都是被张天佐那声吼叫惊醒的,而每次醒后我都已是泪流满面,每次醒后我都感觉那么无助。 我颓然的倚在床边,看着那空空的黑夜,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也不知道我到底身处何处,舍友们均匀的呼吸声一遍遍的告诉着我她们和我不在同一个世界里。 睡不着的夜晚越来越多了,最开始只是半夜惊醒,后来是天亮时能轻度的睡着,只不过稍微一有动静我就会立刻清醒过来,然后就是整夜整夜的合不上眼。 每天清醒着的时间太长了,我都不知道到底该用那些时间做什么了,也从来没想过时间竟然可以那么漫长、那么难熬。 我躺在床上,睁眼看着根本看不到的天花板,那种煎熬就像困在监狱中数着时间过日子的囚犯。 我开始胡思乱想,开始想要从我那早就枯竭了的思想中寻求出一条能够让张天佐原谅我的方法——只要是方法就可以,无论好坏,我都会试的…… 我给他发消息,他已经把我删除了;我重新加他,他不理会我的举动;我给他打电话,他从来没有接过,也许我早就在他的黑名单里了;我守在他的宿舍楼下,每天都去,一遍遍的给他道歉,他不理会我,开始的时候他还会停下来告诉我说让我不要费力,慢慢的他就当做没看见我了…… 真的,他看都不会看我一眼的,他就只是淡漠的大步走进了那栋我无法涉足的宿舍楼里。 我每天,一遍遍的看着他的背影——还是那么决绝……没有丝毫改变。 我忍不住又哭了…… 我那么一个要面子的人,那么一个怕在人前出丑的人,为了得到他的原谅,我在他宿舍楼下守了数不清的日子,那些日子里还全是对我的嘲讽……我忍了……我以为我能感动他,结果,到最后我连自己都没有感动……连我都厌烦了我自己这种徒劳无功的做法…… 夜晚哭着醒来的日子也越来越多了。 我轻轻的爬下床,我已经可以在黑夜里不发出一点儿声音的爬下床了。 我站在宿舍的阳台上,点起一支烟,看着凌乱的星空发呆,一坐就是一夜。 你见过十二月的午夜吗?你见过每一天十二月的午夜吗? 我见过,我见过二零一一年、二零一二年每一天的十二月夜晚——一律是没有感情的天空,没有温度的风,偶尔飘下几片冷冷的雪花……我习惯了这样的夜晚,穿的单薄的坐上一整夜的夜晚,习惯了自己寂寞的点起一根烟或是喝上一瓶啤酒的夜晚…… 唉,真是的,那么不良的行为……那么不良的少女……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的……我从来没想过这会是我该有的形象的…… 我总是喜欢盯着东方天空那颗最亮的星,总是期望着那个玛雅预言的实现,盼望着那一天早点到来……我就是这么满怀期望的过着每一天……从一一年的十二月份盼望到一二年的十二月份……然后,那一天没有到来,我和这个世界上的人安全的过了那一天,又无奈的度过了二零一二年的十二月,还侥幸的来到了二零一三年、一四年……以后还会有一五年、一六年……不过,那就不再属于以前的那个我了,一切都是另一个人的了…… 远离世界末日的每一天都是那么的痛苦…… 我从来没有怪过张天佐,我早就知道了他的决绝,因为我和他差不多——为了梦想可以牺牲一切的那种人。其实,像我们这种有理想的人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很可怕的,因为我们的执念都很深——只是,只是我没有想过他的决绝会是这个样子的……那么冷酷,那么不留情面……即使是对那么喜欢的我也那么无情……可是,我怎么有勇气对他说出这种话——我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我值得他为我去丢弃他的原则吗? 没有,我在他眼里和那些没在他心上留下过任何痕迹的人是一样的,所以,他对我也只能是冷酷的“一视同仁”。 但我不怪他,我也不能怪他,我没有那个资格。毕竟,在一开始就是我先错了,不是吗? 虽然,虽然我还是不愿意这么承认。 那么愚蠢的重复我那种行为很久后我才意识到他已经不想再看见我了——想明白后我也就不再让他看见我了。 他还是那么优秀,那么勇往直前的拼搏着,然后再把别人都远远的甩在后面。 我看着他的努力,看着他的成功,也为他高兴着,直到现在也还是这样——我都已经被学校开除一年了,我却还在尽可能的关注着他的所有。 几天前我翻看了我曾经呆过的那所学校的考研榜单,他的名字也在上面,他考的那所学校还是他曾经跟我约定过的那所——他成功了,而且很成功,我为他高兴,为他热泪盈眶。 我一直都知道他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他也一定会站在那个很少有人攀上的顶点俯视绝大多数人的,只是,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不会是我了——曾经,我也幻想着陪着他,陪他走到最顶点,陪他走到人生的尽头,只可惜我的愚蠢毁了这一切,打碎了我所有的幻想。 我也曾试着像他一样放下那天和过去的一切投入到新的生活中,可我终究不是他,也没有他的那份决然——直到那一刻我才自嘲的发现原来这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是那令人感到恶心的天使,她们都幻想着要去张开翅膀温暖所有的人,可惜的是,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来抱紧她们…… 无尽的黑夜后还是黑夜……我的希望和激情在这冷风吹着的黑夜里被慢慢的磨灭了,然后再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我已经不奢求什么了,只是想找到一丝存在的感觉……想证明我还活着,我没死……我混迹在那些我曾经不惜为伍的人群当中……然后我突然发现那种生活竟然会那么快乐,那么无忧无虑……那么醉生梦死…… 只不过,醒后便是身体和精神的双倍折磨…… 真是的,我们这都是何苦呢…… 也是在那时我才发现我自己以前的高傲到底有多无知,自己的那些自以为是到底有多愚蠢……我和这些人根本就没什么区别,根本就没有……我当初比他们强的地方就只有我比他们更会伪装自己罢了……当我脱掉了我那层保护色后,我实际上比他们还要可悲,比他们还要像舞台上的小丑…… 真是可笑,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最需要鄙视和可怜的人…… 堕落很简单,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堕落的,只是我们还不自知罢了。而当你意识到自己已经堕落了的时候,你就几乎不可能再从那个泥潭中爬出来了。 二零一三年四月初我被学校开除了——对于这个处罚我没有任何感觉,我早在一年前就已经变成行尸走肉了。 在导员办公室接到这个处分结果的时候,我笑了,笑哭了——想一想那个刚踏入大学校园时踌躇满志的天真烂漫的女孩儿,想一想那个可爱女孩子的雄心壮志——哦,天呐,我还真是要跟那个孩子说一声“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会以这种结局退出这个绚烂的舞台…… 可事实就是这样,谁也改变不了。 离开学校的最后一天我最后一次去找了张天佐,这次,他终于肯见我了。我想,那天的话,我除了流了泪外已经没有太大的反应了吧——我的记忆好像是这样的……我也不敢说的太死,毕竟我的记性也早就不是很好了……酒精和尼古丁对大脑的伤害真的是无法估量…… “我从来不后悔喜欢你,现在也还是喜欢你。” 他站的笔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这是两年里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的时间最长的一次。 “今天我要走了,不会再见了,是吧。” 我没有询问他,我给了他他想说的答案。 他不点头,也不摇头。 “再见啊。” 我转过身,眼泪湿了脸庞——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句话也不愿意说……都到最后了,我都被开除了,你……你还是不肯对我说一句话…… 天佐,其实,其实你根本就没有原谅我,对不对…… 两年来他没有任何变化,对我,对自己都没有。 而我为他荒废了我的未来,我却又谁也不能怪——没办法啊,谁让我那么俗气呢?我就是那种典型的英雄和功业的奴隶……而张天佐他就是我的英雄,他也会创造出我喜欢的功业……我就是一个俗人……一个不折不扣的俗人……为了这些不惜失去所有的俗人…… 所以,这样的结局我谁都不能去责怪。 辍学呆在家里的日子,依旧很无聊。 我的爸妈从来不对我发脾气,这是我记忆里他们这辈子感情最和睦的时光—— 我被庸俗的医生说是得了重度抑郁症——所以他们什么都任着我来,但我却什么都不需要。 什么嘛……真是的,庸医,绝对是庸医……我哪有那么容易被打倒……世界末日我都熬过去了,我怎么会就这样结束我的人生…… 沉寂的一年,我已经看开了很多,我读过很多书后就好像在这短短的一年里走了很多路、经历了很多人生一样——其实,仔细想一想,每个人的人生都差不多,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是在不断的重复着别人已经走过的那些路,我们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在别人的人生上徒劳的进行一些拼拼贴贴、缝缝补补的活动罢了——我们的人生过程大同小异,人生的尽头更是千遍一律。 想明白了这一点以后我就不再去追求什么爱情和大好前程了,我觉得就像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实际上,我知道我只是失望了——我喜欢的人让我失望了,我也让喜欢我的人绝望了——我知道我只是还放不下,我也试着不去思量这些过往,可我还是常常在触景时伤情……但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不要戳穿我……就让我这样蒙蔽自己过下去就好了…… 我想,总有一天,我会忘记我所经历的这些事的,毕竟,这世间没有抹不平的伤痛,毕竟,我们都是擅长忘记苦痛的生物……所以,所以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你就让我这样麻痹自己、这样自欺欺人吧…… 我也以为我今后的日子就要这样过去了,就这样在自我麻痹中盼望着生命中最后一天的到来,痛苦的熬着每一天……然后,昨晚我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看后,我再一次一夜无眠—— 苗淼: 你如果愿意重新开始,我等你,在我们约定的那里等你。 张天佐 两行热泪打了下来。 然后是一串。 再然后我就控制不住了…… 什么嘛……张天佐你这是要干什么嘛…… 那么长时间了,那么长时间了你都不理我,现在却在我都要放弃的时候来跟我说这种话……你是有多自信不会被我拒绝才会这么…… 对,是的,就是的,我是不会拒绝的,是不会拒绝你的……毕竟我是个很俗很俗的人…… 我从来都知道天佐他是一个不会为了我放弃一切的人,所以,我会竭尽全力去追赶他的! ——天佐,我愿意,我愿意。给我三年,三年后我会追上你的脚步的,你愿意等吗? ——好,我等你。 君已悔,恨也长 二零一四年五月 赵翔伟 “赵翔伟,我告诉你,除了我不会再有人喜欢你了。” 刘梦心小小的身体在我面前不住的打着颤,两只小小的拳头紧紧攥着,通红通红的。 我低着头,盯着昏暗的地面,心里波涛起伏。 “只不过,从今天起就连我也不会喜欢你了,你就自己孤独终老吧!” 我猛地抬起头,盯着她清澈的眸子,嘴张开又合上了,嗓子发干,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最后在泪水迷蒙的脸颊上绽出了一丝一点儿也不好看的笑。 那笑不是给我看的。 那是她所能装出的最后的满不在乎。 她离开了,我看着她离开的。 她没回头,我也没叫住她。 我以为事情到这个地步、发展成这个样子也就告一段落了,可是,我在这以后的时间里都被她那天所说的话和那天发生的事折磨着,而且是一直折磨着——它们就像鬼魅一样紧紧跟着我,甚至束缚着我——我越是想要挣脱,它们就越是紧紧缠绕着我,让我无法逃离。 在这被折磨的难熬的日日夜夜里我曾无数次的试想过——如果那一天重来,我还会说出那番话吗?还会像那样拒绝她吗?还会那么要我那该死的面子吗...... 尽管我不想承认,但是每次的答案都会呈现出单调的一致性——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会紧紧攥着她的手,牢牢的,再也不放开的......可是,事实是没有那么多如果,既定的现实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天我拒绝了她,并且是永远的拒绝了...... 是的,那天,刘梦心跟我告白的那一天,我欺骗了自己,欺骗了自己的感情,因为我并不是不喜欢刘梦心——不过,这好像也是在那天之后我才慢慢明白的,之前我对她的感情我自己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或者说我感觉到了但是我却放过了......因为我自己的劣根性让我放过了...... 说句实话,我是一个极度自卑但又很自负的人——这是导致我生活一团糟的原因,也是导致我对待感情模棱两可甚至是有些暧昧不清的原因。 其实我并没有那么想谈恋爱,也感觉就像这样孑然一身挺好的——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一个人还过的很好,无拘无束,轻松自在。 只是,上了大学以后,我突然发现大家好像都有对象,没有对象似乎变得很不合群了,甚至我还感觉跟他们在一起很没面子,他们也经常拿这个来跟我开玩笑——也许根本就没有那么一回儿事,但是我天生所带有的那种自卑感和敏感让我认为他们的每一句话都是在针对我,都是在鄙视我——很幼稚是吧,可我那时就是这种感觉,虽然其他人在听到同样的话后都会一笑而过,但我就是怎么也走不出那个阴暗的区域……我困在其中,被深深的自卑折磨着...... 那个时候我才猛然发现,原来我一直都不是一个能够把感情看的很淡的人,过去我之所以那么不在乎并不是我真的不在乎,仅仅是因为那个时候还有女生跟我告白,我还作为优等生保持着一种超出一般人的优越感……而现在,在这座校园里我就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不再像一前那么惹眼了,也不会有人再去跟我告白了......我失去了用来炫耀的资本......我开始慌了......开始不知所措了......然后我的生活就开始乱掉了......我畏畏缩缩,唯唯诺诺,我想要在他们面前抬起头......我必须要抬起头......所以,所以我要改变...... 我舍弃了一直以来我刻意保持的矜持,过去我认为女孩子喜欢矜持腼腆的男生,所以我深沉安静,现在我认为事情是要追的,是要主动的,甚至是要花费心思、利用手段的——没有这点觉悟你会在人生的道路上输的很惨很惨。 所以,我主动去跟班里的那些女孩子说话,给她们讲故事——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做起这些事情来竟然那么得心应手。我老实的外表和改不掉的早就成了习惯的腼腆让她们普遍对我有很好的印象,所以她们都对我没有提防的跟我说着一切,所有的事情都进行的那么顺利,我甚至成功的跟很多女生一起出去游玩过、吃过饭、看过电影了——这些事情班里的男同学肯定没有一个人做到过,只有我做到过,只有我能做到——也许我天生就是一个撩妹子的好手呢——我这么自负又厚颜无耻的认为着。 对了,忘提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发现我这个人其实是一个极度虚伪的人——就连我都开始感叹人竟然会有那么多自己所不知道的阴暗深藏着了,这些阴暗一旦哪一天被自己发现了,那种恐怖的程度就连自己都会感到可怕和憎恨。 我在每个女生之间都周旋着,说着几乎同样的话,开着几乎同样的玩笑,然后看着她们都开心的笑——那种成就感让我飘飘然,让我很受用。 慢慢的,我在他们这群人面前又有足够的自信抬起头了,尽管我还是没有女朋友,但我知道我不用愁,而且,比起女朋友,我更喜欢这种淡淡的暧昧,喜欢这种被每个女生夸赞的簇拥感……所以,我不需要女朋友,不然她会把我限制住的,限制在一个狭小的区域内。 我从来不跟舍友说这些事,他们就只知道我的QQ每天都响个不停,只知道大家对我印象都很好…… 这样就够了。 人所谓被捧的太高了就会得意忘形,我就是这样,而且就像我前面说的那样,我很自负——所以,在有女生跟我告白时,我不但不会答应还会不加犹豫的拒绝她们,因为我觉得她们配不上我,我不喜欢她们,甚至会感到厌烦。 这对我来说还不够,拒绝完她们后我还会把跟我告白女生的话或是事告诉别的跟我聊的还不错的女生——我就是想告诉她们我有多优秀,想告诉她们到底有多少人喜欢我,想让她们珍惜我…… 很渣是吧?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长时间来我就是像这样活在一个我为我自己编织的梦幻里,而且还深陷其中,不愿醒来…… 我的自负和自卑让我去征服、去挑战一些不可能的事,所以我选择了李晴知,那个一开始就对我冷冰冰的女生。她是跟我聊天里态度最冷淡的一个,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对我的不耐烦,但我还是死皮赖脸的缠着她,即使她不领情,我也还是缠着她——因为我相信我自己的能力,因为我讨厌那个高傲到目中无人的刘浩帆,所以我要和他抢——我还是能看出来刘浩帆对李晴知的感情的,虽然他口口声声的说着讨厌李晴知,虽然他有女朋友,但是这并不妨碍一个男人再喜欢别的女人,况且,李晴知毕竟是个清纯美女……我想我是喜欢她的,不然我也不会坚持那么久。 只不过,我的出发点不对,一开始就不对……所以,注定了我的结局不会太好。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反正是到了后来大家都对我一反常态了,那些明明之前跟我聊的那么开心的女生都开始躲我躲的远远的了,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我说……我想尽办法跟她们搭讪,可所有人都是笑一笑就走开了……我发的说说再也没有那些每次都捧场的人去点赞了,冷冷的,就十几个,还是高中时代的玩伴…… 气氛变得好尴尬……突然丢失了的喧嚣令我失落颓废了一阵子。 其实,想一想,我有什么好颓废的,我有什么资格…… 我那么渣……我都觉得自己很渣……觉得自己的做法很恶心…… 可是,这是毒,会上瘾的……我已经习惯了,很难再改掉了…… 我放弃了把目标对象仅局限在班里,所以我把方向转移到了师姐师妹身上,又一遍遍的重复起了那些无聊恶心的做法……我再一次为自己编织了一段很美妙的梦……这次我甚至都不用醒来……我可以久久的沉浸在她们的夸赞中…… 我去找李晴知告白了。 她依旧的态度冷淡,不不,她比以前更冷淡了——她拒绝了我。 她在我面前甚至连她那很好看的笑容都很吝啬,她就是冷冰冰的盯着我,声音也没有感情。 “你应该清楚我对你的态度。” 我心里发苦,耳朵嗡嗡乱响。 “你不是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理你了吗?你好好想想自己的问题,如果你还是骄傲的认为你自己很了不起,那么,那么你就活该单着——赵翔伟,你问问你自己,目前为止你真心对过谁?” 跟她告白的那晚我只说过一句话,就是“我喜欢你”,而那晚也是她跟我面对面说过的最多的一次话,但是,但是,可以这么不留情面的吗……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就可以这么不留情面的指责我吗? 我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那晚她转过身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她说“连那么喜欢你的一个人你都可以拒绝的那么干脆利落,你都给不了她幸福,你有什么理由或资格对一个根本就不喜欢你的人说喜欢”。 ...... 如果说在那一天之前的每一天李晴知还因为同学的关系刻意跟我不撕破脸,那么,那一天以后她就不在忍受我了,她没再跟我打过招呼......形式性的都没有...... 我的那个世界终于坍塌了——不只是因为李晴知,还有,还有那个我曾经不知道珍惜的女孩子...... 我承认我是跟很多女孩子一起吃过饭、看过电影……但只有跟刘梦心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会那么放的开,才会真正的开心……我自己都能感觉得到那种不一样,只是,一直以来我都不愿承认……因为一旦承认了,一旦开始交往了,我尽力所编织的一切也就随之结束了……以后我的世界里也就只能有她了……我就必须要去考虑她的喜怒哀乐了…… 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过早的承担那份责任,我没信心能把它做好…… 刘梦心跟我告白后我就更不能承认那份感情了…… 反而我要做给她看,而李晴知就是我的赌注。 结果,我输了,赌输了。 早就输了。 我的世界早就被刘梦心填满了,我早就开始不自觉的去注意她的一举一动了——她竞选班委了,她被评优了,她生病了…… 刘梦心,其实你不知道,我早就开始关注你了,你的每次生病我都会赶快询问你的情况……这个我从来不会对别的女生做……放在你书本上的药你还记得吗?那是我买来的……我没说过,不想让你知道…… 快要毕业了,四年了,我终于丢开了我所能想到的所有羁绊,我终于在无数个纠结的日子过后正视了自己的感情——我喜欢刘梦心。 因为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什么都不肯舍弃的人,什么也改变不了,也不会有未来。所以我舍掉了我所有的伪装,放下了我那不可一世的尊严。 我找刘梦心告白了。 她打扮的很漂亮,雪白的长裙,精致的妆容——仙女一样美丽。 “刘梦心。” 我试着叫她的名字——我已经好久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了,感觉有些生涩。 她淡然的站在我面前,抬抬眼,平静的说:“嗯,有什么事吗?” “我,我想我喜欢你。” 她没说话,一下静止在了原地。 “那天过后我一直在后悔,我试着抛开那天发生的一切重新开始,但我却静止在那天出不来了——梦心,那天,我说慌了,我喜欢你,一直都是——我后悔了,后悔拒绝你了。现在我想要……” 她哭了。 然后她笑了。 像那天一样,疯狂的大笑起来,泪水让妆容花了一片,她管都不管的就大吼了起来。 “赵翔伟,你干嘛把话说的那么矫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真是一点儿进步都没有——那么拙劣、那么幼稚!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说喜欢就喜欢,说好就好,你就不感觉我的感情太廉价了吗?!你可能已经忘了——那天我说了‘从今天开始我也不会再喜欢你了’——赵翔伟,你能后悔我很开心,但是,我已经不喜欢你了,我对你的喜欢,现在,少于我对你的恨、对你的怨恨和讨厌。” ——不喜欢我了,不喜欢我了你还哭什么…… 我也哭了,我知道的,一切都已经晚了——我拼命想填补那块空白,而她却在拼命忘记那段空白。 “对不起,我拒绝你的告白,因为我不喜欢你了。” 她咬咬嘴唇说了这句话。 我在满是泪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我和她同时转过身——那,各自安好,再也不见。 相逢应不识 二零一四年六月 王若新 “你就是张天佐吧。” 我在杨苗淼他们学校那条走回宿舍的小路上已经站了很久了,眼前这个带着黑框眼睛的斯文男生正低头思考着什么。他听到我的声音后,慢慢的抬起了头,停在原地,很缓慢的点了点头——其实,根本不用问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我要找的那个人的,毕竟,杨苗淼手机里存了那么多他的照片。 “你是——” 我冷冷一笑——苗淼,你果真没跟他提过我的存在,哈,你是怕他就此抛弃你还是…… 我攥紧拳头,两三步就走到了他面前,用力挥出一拳,打在他的小腹上,他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在地。 “我是杨苗淼的男朋友!” 他那瘦弱的身体随着我声音的落地幅度很大的颤了一颤——毫无准备的神经一定是被深深刺激到了。 他猛地抬起头,两眼闪着憎恨的光芒。 “你胡说什么!我不准你瞎说——” 他也挥起一拳,冲我扑了过来,但他还没能赶到我面前就被我那几个哥们儿拦住了,他那双眼睛里全是怒火,发狂的跟那几个人纠缠在一起,然后还不停的冲我大声喊着“我不准你瞎说,我不准你瞎说——” “我是不是瞎说你问一下杨苗淼不就知道了——要不要我帮你给她打个电话?” 我慢悠悠的拿出手机,佯装着要去拨通杨苗淼的电话,张天佐狂吼一声向着我的方向冲了过来,用力冲了过来,我那几个身强体壮的哥们儿竟然都没能拦住他——他一下子就冲到了我面前,照着我的面门就是狠狠的不留情的一拳,另一只手顺势夺过了我的手机用力摔在了地上。 “我不需要你给她打电话!我自己有判断能力,她不会骗我的——而且就你这样,她杨苗淼会喜欢你……哈哈,你别闹了……” 我看着他狂妄的举止,听着他刺耳的嘲笑,我的神经也有些错乱了——你明明都相信了,却还在这里骗自己呢!哈哈哈,真是,杨苗淼凭什么不能喜欢我,凭什么?凭什么?! 终究是人多势众,张天佐他一脸血污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明明那么不堪一击的身板却还硬是笔直的站在了我们这群人之中,他那眼神比刚开始的时候还要火烈、还要满是怨恨。你可能不能想象,尽管我们这边人很多,但我们也都个个挂彩了——被这么一个个子矮小、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肉的臭小子打的。 他是真喜欢杨苗淼。 我能感觉到,从他的拳头里感觉到的。 他去找人了,其实他不用去找的,因为这一轮我们就已经输了,但是男人一旦打起架来就特别容易昏头,血气上涌,然后就什么都答应下来了。 第二次再打就是往死里打了,拿着砖头使劲磕——张天佐发疯了,他的眼里就只有我,他的目标就只有我……我感觉我怂了……我后悔来找他了…… 要不是杨苗淼她最后赶了过来,我觉得我的生命也就定格在那一天了。 其实,我原来并没有打算这么做的,其实,我原来是想要潇潇洒洒、痛痛快快的放手的,其实,我是想好好的祝福他们的……然后我就干出了这种事…… 我看见他们在落日下漫步的场景时我的怒火和嫉妒就无法遏制的生起了,然后越燃越猛烈了……我终究还是不能像我想的那么大度,我终究还是一个心胸狭隘的小人……我明明都不喜欢杨苗淼了,却还是那么不冷静…… 那一天,我和杨苗淼分手了。 那一天,很多人的命运都被改写了。 参与打架的十几个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或轻或重的处分,有人被警告了,有人被记过了,有人被开除了。 我被取消了所有评优资格。 杨苗淼崩溃了。 我最初也只是从同学口中时不时的听到有关她的消息,说T大有个叫杨苗淼的女生天天去求一个男生原谅,而那个男生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刚听到这些传言时我不仅不同情杨苗淼反而还有些嫉妒在里面,真的,是嫉妒,我不明白杨苗淼为什么可以为那个男人做到这种程度——她可是一个很好强、很在乎名誉的人,而现在,这么多学校都知道了她的那些破事…… 不过,后来,所有她的事我也就淡漠的当做不知道了,毕竟我也比她好不到哪里去——我本来好歹也是众星捧月的半个优秀学生,现在我的人生却在这几年里跌倒了最低谷,可是我还谁都不能责怪。 我在学校旁边的那条商业街里见过杨苗淼几次,她跟一群那种一看就是社会人士的男男女女们混在一起。她不雅观的坐在街边的小摊上,喝着啤酒,大笑着,但却一句话也不说……她瘦了很多,是那种病态的瘦,骨头明显的外露着,颧骨高高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想想昔日那个永远都积极奋进的健康快乐的女孩子,我真不愿承认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她…… 我走上前,拉住她的手,用力拽她。 “跟我走。” 她抬起没有光亮的双眼,看了看我,笑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跟你去哪儿?” 她笑的很轻佻,并怂恿着身边的人起哄。 她甩开我的手,拿起了桌子上的酒瓶。 我夺了过来。 “杨苗淼,这不应该是你过的生活!” 她歪着头,神情冷漠的打量着我。 “不是我该过的生活?那,王若新,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我应该过哪种生活。” 我痛苦的看着那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的冷漠并带着讽刺的笑,我攥紧了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倒是说啊,告诉我我该过哪种生活啊……哈哈,说不出来吧……我的生活不应该你来管……我的生活早就被你毁了……” 她趴在桌子上哭了,身体剧烈的起伏着。她身旁那几个看着就很是人物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敢说话的,他们就只是不知所措的看着杨苗淼现在的这副样子。 “王若新,我恨你……恨你……你都不喜欢我了为什么还要去跟他说那种话……” 我哭了,我俯下身想要抱起她把她带走。 “先跟我回去……” 她一把推开我,红肿的双眼满是愤怒的瞪着我。 “你走开!我不需要你管!我现在跟你没关系,以后也不会跟你有关系!” 我愣了片刻,点点头,转过身——我已经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不知放手了,不会再像过去那样死死拽着她了…… 我已经不会那样了。 我已经成熟很多了,也再也不会做那种幼稚的事情了。 我躲在一个能看见她的地方…… 我不巧妙的跟了她一路,看着她安全的进了校园,我转过身,要离开了…… “王若新,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不放心我了?” 杨苗淼那让我早就不熟悉的笑声在我身后响起了,我又是一愣,回过头。 我看了她好久,深深的低下了头,泪流满面。 “苗淼,对不起,对不起,把你弄成这个样子,对不起……” “我让你说对不起了吗?!我有怪你吗?!我现在这个样子我谁也怪不了……都是我自己作的……我活该……” 她说着。 她哭着。 我走上前去,抱住她——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带着那么深的感情拥抱她…… 后悔、无知、自责……全都融化在了这一个拥抱里…… 我从来没这么抱过她,哪怕是跟她最亲密的时候也没有过。 “多管闲事……” “苗淼,不要这个样子了,真的,不要了,你不应该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她也是。 空荡荡的校园里就只有她小小的闷在胸腔里的哭声。 那晚她离开时,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她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 “王若新,你说,要是我和你只是遇见却不认识该多好。” 我也冲她笑了笑,低下了头。 对于她现在的样子我很同情甚至是怜悯她,但我从来没有因为那件事或是她现在的样子感到过罪恶,因为,在这场爱情里的每一个人其实都是受害者,只不过,那一刻,在她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我从心底生出了深深的罪恶感,我感觉到了由于我自己的冲动所给每个人带来的无法抚平的伤害…… 那晚过后我和杨苗淼回到了最最普通的关系,她不埋怨我了,偶尔还会跟我聊聊天,跟我说着她的心事,这些话,过去她从来没跟我说过,即使她还是我的女朋友时她也没跟我说过,而现在她却都跟我说了…… 我知道,这是结束了。 彻底结束了。 当一个人能够毫无保留的跟你吐露所有时,除了她喜欢上你了这种情况外,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你在她心里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甚至是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她休学在家的有段时间里我联系不上她,不过,后来就好了。 我也去看过她,她的情绪稳定了不少,她的书桌上摆着各种散文集和情感小说,她对我苦笑,说自己不是最惨的那个……说为了一个人毁了自己的全部真的很不值……但是她却从不后悔…… 毕业了,我去看了她,因为之后我也要去别的城市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她了——她正趴在桌边看着经济学的专业书籍,厚厚的本子上记满了笔记…… 她仰起头,冲我露出了夏日般灿烂的笑。 我心里涌出了泪水。 “那个你终于回来了。” 她点点头,指着书桌上那张蓝色的便利贴说“这是我要考的大学——我的目标,我会把我荒废的那些年加倍补回来的”。 我微微一笑,说“如果是你的话,就一定可以成功的”。 我和她连一顿饭也没吃我就匆匆离开了。 不是赶车。 我的视线注意到了更细节的地方,那是那个叫张天佐的人和杨苗淼做的约定。 我陪了杨苗淼那么多个数不清的孤独难耐的夜晚,跟她说了那么多安慰她、劝诫她的话,但她却始终都走不出那个困境;在我陪伴她的那些日子里,那个叫张天佐的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然后,然后,他一句话,她就可以重见光明,重新振作…… 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出了这个我可能再也不会踏入的大门,一瞬间,我不知道我究竟该往哪里去了…… 人来人往,我迷失了方向…… 我曾经觉得我可以很潇洒的放手,觉得我可以很快的忘记过去,我曾在和杨苗淼分手后试图去开始新的生活,但试过以后才发现哪有那么容易?那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真的很愚蠢——当你发现你的新的生活必须以另一个人的坠落为基础时你会害怕到裹步不前的,而当你发现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为另一对人的幸福做嫁衣、以他们编织的梦幻而活时,然后你自己假装快乐,假装幸福,这样,你真的还能开始吗? 我知道我不能。 起码现在我不知道我该何去何从。 真的,苗淼,如果我们只是相遇但不相识,就好了。 君心似我心,不负相思意 二零一四年六月十八日 李晴知 “你不走吗?” 李君生简单的拉着一个行李箱,再没有多余的东西——他一向都很洒脱,那种洒脱大概我用尽一生也不可能学会——他还是冲我淡淡的笑着,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过几天再回去。” 我摇摇头,有些不敢看他那双憔悴忧郁的眼睛。 “好,那你自己一个人要……嗯,那再见。” 他纠结了很久,最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但这就已经够了,我会记住的,记一辈子——这是我一直以来都喜欢他的一点,李君生他从来不会去过问别人的生活,他喜欢你,跟你在一起了,他就会对你好,关心你;不跟你在一起,那么彼此间的尺度就会立刻明确,然后无论何时他都会给对方绝对的自由——如果当年有人给了我这份自由,我想我现在也不会是单身了。 李君生是一个可以信赖并且托付终身的男人——我很清楚,但我已经错过了。 “好,再见。”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只能说出这句最简单的不需要太过费力的话。 他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直到我看着他消失,他也没回过头——放手这么难,他却硬撑着做到了。 看着他离我慢慢远去,我下意识的咬紧了嘴唇——我真怕自己的眼泪会不争气的流出来。 我转过身,快速的、不顾一切的跑了起来——我有事情要做,必须做,不能再等了……没有时间了。 不久前李君生跟我告白了,忍了那么久他跟我告白了。 看见他有些羞涩的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差点就哭了出来,可是我不能哭,哭的话我就暴露自己了,我必须让他知道我并不喜欢他……不是我矫情,只是,我知道李君生他的幸福不应该是我,虽然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但我知道仅仅靠喜欢建立起来的感情是不会牢固和长久的,就像刘浩帆和李思雅那样——我不想落得和他们一样的结局。 所以,所以,为了不给彼此带来那不必要的伤害,为了在彼此心里还留下青春时最清纯美丽的样子,我必须拒绝他……而且,就像我很早之前说过的那样,李君生他这个人太好了,我不想伤害他,不想给他留下不好的回忆……我想跟他一辈子都保持最单纯的感情…… 是的,我想要一段感情永远不被亲情所取代,而李君生他就是那个最好的人选。 我摇摇头拒绝了他的告白,他怏怏的笑了,失落的抓抓脑袋,然后就再也没有过多的反应了,也许他早就知道结果了,但他还是说了出来……我看着他那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清冷忧郁的脸庞,心在痛苦的抽搐着…… 我就这样拒绝了一个我那么喜欢的人。 也是在那天晚上我决定了要跟那个人告白。 也许,在那天晚上李君生就知道了我的选择,所以他今天才会把那句要脱口而出的话吞回去…… 是的,我不会一个人的。 因为,那个人也在等……他一定在等我,也一定一直在某个地方注视着我,只是我注意不到他罢了。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一直以来我都在极力的回避着我对他的真实感情,可我知道我是喜欢他的,虽然对于这一点我一点儿也不愿意承认,但是每次看到他我都会不知所措,都会莫名其妙的激动——我干不下去我正在做的事,总是有意无意的去留意身边的他在做些什么,哪怕只是在图书馆偶尔碰到了他我也会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但是,我知道他是有女朋友的人,我不想当那个第三者,所以我就只能一遍遍的告诉自己“我不喜欢他,我不喜欢他,那只不过是我的错觉”……为了说服我自己,我只能表现出讨厌他的样子,不停的说着他的不好,然后看见他就赶快掉头离开,假装冷漠…… 真的,好痛苦,实在是太痛苦了…… 我受够了……受够了…… 我疯狂的奔跑着。 我要找到他,不能让他走,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我要跟他说清楚,跟他彻底了断…… 刘浩帆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我不说出那些话的话他是不会有所行动的…… 而且,四年的时间,我终于明白了林夕那句话的含义——喜欢一个人,就像喜欢富士山,你可以看到它,但是不能搬走它,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走过去,去争取自己的爱人——我不想就这么错过,然后用后半生去悔恨,所以,今天,我必须用尽全力去追赶。 刘浩帆 今天我连我们宿舍最后一个人都送走了,原本拥挤狭小的宿舍顿时变得空落落的,空的连我都呆不下去了……原本我明明是一个那么喜欢和孤独寂寞为伍的人,现在我是怎么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都离开了,然后我突然感觉自己好累好累……大学四年,我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能改变。 我在安静到寂静的校园里漫无目的的走着,眨眼间就走到了那棵老梧桐树下,我站在它的下面,仰望着它粗壮的枝干发呆,然后苦笑—— 她走了吗? 她走了吧。 她一句话都没跟我说就走了,我也什么都没能做成。 我大四的时间里几乎都在外面和几个人忙着自己的“事业”,直到今年四五月份才能抽出时间回学校,回来后我也几乎没有见到过李晴知——毕竟就要毕业了,都忙,看不见的话很正常…… 况且,况且,我和她的话,即使见到了也不一定会说话…… 照毕业照的时候我本来想的是站在李晴知的身后,看着她露出我早就想冲她露出的笑容,本来想即使她不同意也要硬拉起她的手和她照一张合影的…… 然后,那天,我和一群臭气烘烘的大老爷们挤在了镜头前,李晴知跟我隔着人山人海,在我的另一边笑的如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清澈动人…… 我默默的看着那些我曾经并不看好的情侣都穿着婚纱在学校的操场、池塘、图书馆等各种地方拍着照片,拍着婚纱照,我好羡慕,我也想这样的……曾经就这么想过……现在也还在想着…… 我看着李晴知和她那几个朋友簇拥在一起拍着合照——我也好想去和她拍…… 可是,直到照片上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我也没有去这么做,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能跟她说上…… 我,我刘浩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懦弱了…… 夏日的风吹的梧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沙沙响着,我终于想起了我喜欢来这个地方的另一个原因是什么了——因为李晴知,因为她也经常来这里,她喜欢和我在同样的时间来这里。 只是,她不知,我不说…… 就这样过了四年。 我从这里看了她四年…… 我看着这方天空,我知道我也该走了…… 真的就这么走了吗?我的青春就要这样留下遗憾吗? 一个无法弥补的巨大遗憾…… 唉,原来,原来我还是跟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一样懦弱啊…… 身后是沉重的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并伴着厚重的喘息声——我没有再去耸耸肩说“又是哪个不要命的人跑的这么快,真是扫兴”,因为,我知道,因为,我听出来了,那是她的脚步声—— 我回过头。 她停下脚步,脸上分明的就是湿漉漉的泪水。 我半张着嘴,浑身都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她大声一吼:“刘浩帆——” 李晴知 等我回过神时我的泪水早已经湿了整张面孔,我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哭,我不知道,一点儿也不知道。 我向那棵梧桐树下跑去,拼命的跑去,我一定要去那儿,刘浩帆一定在那!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但我就是能感觉到他在那里。 “刘浩帆——” 我已经喊了出来,我都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已经把他的名字喊了出来,我怕我不喊的话他又要一句话也不说的离开了。 他看到我的那一刻如释重负的笑了,我知道他是笑了的。 “大家都走了,都走了,我来跟你告白了——我知道你不想要别人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所以我等到了现在,一直等到了现在——我想和你在一起——那天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他没有反应,可我知道他的心里一定波涛起伏。 “我也曾试着想过那晚我对你说的话都是我的一厢情愿,都是我自己在开着无聊的玩笑,可是,没多久我就发现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生活开始停滞不前了,我总想着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出那片区域,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就只能这样得过且过的过着每一天。你出去创业的那些天我忽然发现我好像丢失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那些天来我逃了课却不知道该往哪儿去、该做什么,我老老实实的听了课却又不知道那些人到底都在讲些什么、我又懂了什么,整整一个学期下来我连“奥卡姆的剃刀定律”和“蘑菇管理”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我的生活一团糟,然后我还要被这种无聊的生活不断的贴上各种标签,并竭力淡然的伪装着自己,表现出自己还是个正常人……” 我都没想到我原来可以这么矫情,我都没想到我原来有那么大的怨气,我都没想到我的生活原来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刘浩帆,或许你应该庆辛思念无声,否则,我相信,这四年的时间你一定会震耳欲聋的。 “然后你终于回来了,可是你一句话也不跟我说,我一直在等你说,可是你就是那么笨蛋的紧紧闭着你金贵的嘴巴——那好,我来说,我来跟你告白——我喜欢你,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我是真的喜欢他,虽然他的言行确实存在自相矛盾的地方,虽然他连“我喜欢你”这种话都不肯对我说,但我既然发自内心的喜欢他,那么,我认为我就必须无怨无悔的接受他的全部——刘浩帆,你的所有缺点和面孔我都可以不在乎,而且,我们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我们在一起吧! 刘浩帆 “你说你想要找到你真正喜欢的人,我同意了,我说我等你,我等了,现在,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你可以和我在一起了吗?!可以了吗……我都等了你那么久了……” 我是第一次见到李晴知哭成这副样子,就连她跟那个我至今都不知道是谁的男生分手时她都没这样过,而现在她却哭的不成样子…… 真是,真是太难看了…… 一直以来,我都不愿意承认我喜欢她,可是我最怕的就是她露出这副表情,因为,这副样子让我感觉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一样。 她说她的生活早就如一潭死水了,而我何况又不是这样呢? 自从那个夜晚,也许是更久之前,我的生活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也总想着要靠自己走出那个困境,但却发现不管我怎样努力我也走不出去,生活停在了原地,然后还要努力标榜自己是快乐的…… 而且等我回过头时我才发现我又开始玩那些无聊的把戏来吸引她的注意力了。 “我不会胡搅蛮缠的,不会无理取闹的,不会干预你的私生活的……你可以喜欢别的女孩子,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可以拈花惹草……你放心吧,我不会管的……” 我早就流出了泪水。 我快步走到她的身边,抹着她眼角上那不断溢出的泪水——这是我两年前就想做的事情,今天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了。 “我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的……” 不,不要这样说,你不要这样说,因为我希望你能够给我添麻烦。 我希望你说你需要我,你不说让我怎么行动?你快说呀!说你需要我,说你想给我添麻烦…… “我知道我无法很好的改变自己,但是,现在我想为了你而成为新的自己,并且我认为这不难做到……真的,刘浩帆,跟我在一起吧……” 她的这副模样终于让我知道了什么叫泪如雨下,她仰着头,像是在宣誓一样不停的说着这种话,还拼命的擦着脸上的泪水——她怎么可以这么可爱,怎么可以这么让人心生喜欢…… “你不用说这些话,不用给我承诺,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几年下来,我一直在不停的寻找着那个我心目中完美无缺的对象,可是我终究还是一无所获……李晴知,她在等着我的同时我也在等着她……如果她跟我告白,如果她不是像那晚那样笑嘻嘻的跟我告白,我一定会立刻同意的…… “晴知,你不用再等了,以后也不用了——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的,这并不妨碍我们在一起,毕竟我也没有多么喜欢你……” 我冲她笑了笑,泪水顺着脸颊不断的滴落下来,她扬起早就迷蒙的双眼,冲我露出了我一直都很喜欢的笑容。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也别离开我——我不喜欢你,但我也不想让你跟别人在一起。” 她点点头,点点头说:“好。” 早在李思雅跟我分手的时候我就明白了那天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郑志睿和李思雅精心设计的一场骗局,一场能够让李思雅体面的说出分手的骗局,开始的时候我还会恨自己的幼稚和他们的狡诈,后来,尤其是现在,我真心的感谢那场骗局,因为,正是那场骗局才让我今天有机会得到李晴知。 才让我有这样的机会。 晴知, 四年前,我在人生的十字路口第一次遇到了你,然后又错过了你, 这一次,我抓到了你,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我紧紧攥着她的手,生怕她下一刻就改变主意——真的不是我幼稚,我只是怕失去她。因为我已经错过了一次,我不想让我的感情再出任何差错了。 我和她一起走过了那片区域,和她一起收拾了最后的行李,和她一起背起了行囊,和她一起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不知道我那早在四年前就跟晴知聊的甚是欢快的爸妈还记不记得这个清冷可爱的女孩子。 我想你们会记起来的吧,一定会的。 迟早会的。 好久不见——张云轩,陶然 上一次见到她大概是四个月前,印象还停留在寒风凛冽的十二月里她的笑脸。 我和她这么近的地方她却从来没有主动来找过我,而我也不敢去奢望太多;那些所谓的通讯工具也始终没能拉近我和她的距离——她不喜欢我打扰她的私人空间,我也听话的四个月没联系她。 大概,我也是没有时间吧。 她近在咫尺,我却触摸不到她。 偶尔,我也会在不经意间听闻他人带来的一些有关她的消息,只是,这些消息不仅没能给我的内心添上多少欢喜,反而让我徒增了些许落寞。 张云轩站在“多元世界”的最顶层,俯瞰着人来人往的街市,悠远的眼神里满是寂寞。 烟从口袋中拿出来,然后又犹豫着被放了回去,他不断重复着这个无聊的动作——踏入社会以来,他会了很多,可是,他一直不会的就是吸烟——他不敢,也不想。 因为她不喜欢。 我从来不奢求太多,仅有的愿望就是她还能够记得我。可是,四个月过去了,以她的记性,她真的还能够记起我吗? 张云轩苦笑着摇了摇头。 烟最终还是被放回了口袋中。 算了,还是我去看一下她吧,而且,那件事也该做了。 “去学校?” 刘浩帆紧盯着电脑屏幕的双眼微微转向匆匆向门口走去的张云轩,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张云轩停住脚步,嘴角是一丝苦涩的笑。 “你知道的。” 刘浩帆稍稍偏了偏头,简单吐出“慢走”两个字就继续着手头的工作。与他相处那么久了,张云轩深知他的性格,便也不在乎的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只一句“这里的事拜托你了”就匆匆离开了。 外面的天空,云迷雾锁。 喂,好久不见。 ————————————————————————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意中人”。 这是我这么多年来最喜欢的一句话。 到现在了,第一次知道人的记忆可以这么短暂,也是第一次体会到了时间的无情。 上一次和他见面是一百四十七天前。 时间不长,可我几乎要忘记他的样子了。 也许,是我的记忆力在衰退,何况我的记性一直都不是太好——这些年的很多东西我都想不起来了,只不过,过去是不愿想,现在是想不起。 人生就是一个莫大的玩笑。 我走在人来人往的路上,不停的遇见着形形色色的人,停下说话的每一个人却都是同一张面孔——他的面孔——明明已经模糊了,可又是那么清晰。 抱歉,好像,好像又认错了。 陶然停下脚步,仰起脸看着灿烂到耀眼的天空,嘴角露出了自嘲的笑——搞什么嘛,我明明知道的,他不在这里。 记忆总是不加控制的混乱起来,两个人的影子不时地交织在一起——都是远在天边的存在。只是,一个我触碰不到,不过他也不需要我去触碰了;另一个我触手可及,但我却不愿去接近。 我记得的, 今天,我这里是晴空万里,而他那里却会是阴雨绵绵。 真可笑,明明都在同一个城市,为什么我可以享受阳光,而他却只能淋雨。 哦,果真,这个世界还真是不公平。 ———————————————————————— 二零一五年五月 五月中旬的太阳闪着明晃晃的光亮,刺痛着每一个外出人的双眼,已是下午四点的校园还是被太阳照耀的如明灿灿的晌午时分,黑亮的柏油路散发着炙热的气息,路旁墨绿色的树叶耷拉着脑袋,但却又透亮刺眼。 校园里的女生几乎都撑着各式各样的伞快步走着,可无奈的是她们白嫩的皮肤还是变得红扑扑的了,还好,精心化好的妆没有花掉;行人落下的汗水争相升上天空,似是争着要为这毒辣的夏日添一丝凉爽般顷刻间便化成了淡淡的水汽;即使有厚厚的鞋底相隔,他们还是不愿在上面多呆一秒,脚掌不敢着地般快速变换着脚步,那样子完全不输给在热水中使劲扑打翅膀的鸭子,滑稽,可笑。 穿着一件宽大T恤衫的陶然,单肩挎着书包,伸出空着的手试图遮住这毒辣的阳光,但没走几步她就摇摇头放弃了。她驻足看着那些似是在瞬间便掌握了很多人苦练了数年才会的迈克•杰克逊的太空步的行人,她不由得挑起了嘴角,浅浅的梨涡立刻就浮现了——哦,学习的潜力真的是逼出来的呢。 “小姐姐,请问体育馆怎么走?” 蛮青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淡然的抬起头,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生——不认识。 简单的确认后她便用她那一贯的平淡声音说道:“你走反了。” “哎,你们走反了。”男生似是有些窘迫的怔了一下,慌忙叫住了还在埋头往前走的另外两位男孩子,然后又回过头冲陶然腼腆的笑了“我们第一次来,对这里不熟悉,你能给我们指一下路吗?” 陶然抹了一把汗岑岑的额头,把书包带又往肩上推了推,然后指着左前方隐约可见的淡蓝色建筑说:“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到前面的路口,然后向左拐,等你看到一个淡蓝色的建筑——那就是体育馆——冲着它走过去就行了。” 陶然说完便垂下手平淡的注视着面前这个瘦瘦的男生,意思是在问“我说清楚了吗”。 男生发觉陶然在看自己就赶忙把手机收了起来,眼露无辜的看着陶然,含含糊糊的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还不忘追加一句“对吗”。陶然看着他匆匆收起的手机,知道他是在等人,应该还是挺重要的人,而她也懒得再费口舌的把刚才的那番话再说一遍,恰巧她自己也实在没什么要紧的事要去做,所以她索性耸了耸肩说“我正好也要过去,一起吧”。 “真的吗?真是太谢谢你了。” 男生一副得救的样子,露出了很干净的笑容。 这一笑便让陶然一下子愣住了,她匆匆又把男生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蓝色牛仔裤配白色马球衫,黄褐色的卷发毛茸茸的铺在头上,白皙的脸上一双微微弯起的长长眼睛,还有这干净清澈的笑容——张,张云轩。 陶然脱口而出,男生疑惑的看向她。 “你说什么?” 陶然又是一愣,苦笑着摇摇头——这都是第几次了?我怎么可以…… 她匆匆将视线投向前方,缓缓迈开了脚步,淡淡的说了句:“没事,只是顺路。” 男生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得冲着身旁的同伴笑了笑,又转而盯着陶然的侧脸问道:“小姐姐,你是大几的?” 陶然并不打算跟他们套近乎或者熟识,便连头也不回的简单说到:“大四。” “哦,大四了——可是你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啊。”男生抓了抓耳侧扬起的卷发,笑了,还是那种干净的笑“那你还是我们的学姐呢——我们是大一的……” 陶然没那个心情去纠结眼前这个男生的话是发自内心说的真话还是只是客套而已,便冷淡的“哦”了一声,反正,即使他们当她是学姐,她也不打算认他们这群小学弟。 似乎是挑起了话题,三个男生在不长的路上说个不停,但陶然没听见般,一声不吭,只是快步走着,等到了路口时她便立刻停住了脚步,依旧用她平淡的语调说:“呐,那就是,你们自己去吧。” 三个男生先是愣了愣,随即说到:“谢谢学姐。” 陶然没说话,沉静的目光慢慢扫了他们一眼,转身要走。 “那个,学姐,你的QQ号能告诉我们吗?” 陶然闻言,不由得转过身看着那个卷发的男生,淡淡的笑了,好看的梨涡甜甜的浮在嘴角。 “我都已经大四了,过不了两个月就会毕业,你要我的QQ号应该没什么用,而且,我觉得我应该也帮不了你什么。” “呃。” 男生似乎没想到陶然会这么直接的拒绝他的要求,他的脸因为窘迫而有些发红,身旁的那两个人用一种看着有意思的事物的眼神打量着露着淡淡微笑的陶然。 “那学姐再见——” 男生还有话没说完,陶然便轻轻点了下头走开了,她不是不知道这样没礼貌,但她实在是不想再在这里多停一会儿——多停一秒便会多增加一丝她和他们的联系,而她并不想要这种联系。 ——该帮的忙我都已经帮了,没我什么事了。 身后依稀传来三个男生的窃窃私语声,陶然轻轻皱了皱眉——学姐,学姐,谁是你学姐……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那个熟悉到令人心潮起伏的、还夹杂着打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紧接着,一只强有力的手便从陶然的左肩上将并不沉的背包顺势取了下来,陶然略微歪了歪头——白色衬衫,浅蓝色牛仔裤——数年不变的穿着——张云轩将书包轻轻甩到了自己肩上,冲她扬起了嘴角。 “人家小学弟要你QQ号也是一片好意,和你拉近拉近距离,增进增进感情,你是怎么忍心拒绝他们的……” “我又不认识他们。” 陶然低着头,撅起了嘴,空了的手因为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而随便晃了起来,在明亮的天空下划着美丽的弧度。 “不认识才要聊嘛,就你这个样子,叫别人怎么认识你……” “跟他们不熟。” 张云轩听到陶然的回答就开始露出他对她一贯的无奈笑容了——你还真是倔犟到底啊。 “谁不是从不熟到熟的,感情近了自然就熟了……” “我不想跟他们熟。”陶然不满的高仰起头,狠狠地瞪了张云轩一眼,他不掩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人终究只能见这一面,彼此间不说话便只是匆匆擦肩而过的过客罢了,这样的相识,我为什么还要花时间去认识他们?那种只在社交软件里聊的热火朝天,在现实世界中却相对无言的认识,我才不要呢。” 你怎么知道你和他们就只能见这一面,你过去不是也认为我和你也只是偶然的见了那一面吗?可我们却在一起了,不是吗? 张云轩还想出言反驳,可他最终还是忍住了,他并不想改变陶然的想法——只要她能在自己身边就好了,别的,都无所谓。只是,他的心里还是滑过了一丝惆怅——如果当时的自己没有死皮赖脸的追着她要她的联系方式的话,估计她和他也就真的只是匆匆过客了,那还会有什么未来? “喂,大老板,你不去忙你的事业,跑回学校来干什么?” 陶然微微扭过头,盯着张云轩白皙分明的脸庞,语气中满是厌烦,她空着的手很自然的摘了几片路边冬青树深绿色的叶子,放在手中一点一点摆弄着——张云轩看着她这副生气的样子倒是很开心,能看到她像这样不满的冲自己发发牢骚也是件不怎么容易的事。 “当然是来找你。” 张云轩盯着她将冬青的叶子一点点的撕成碎片后又缓缓洒进密密麻麻的草丛里,他仰起头长长的吐了口气——这是他从认识陶然起她就有的习惯,她那双纤细修长的手从来就不喜欢闲着,总是要摆弄一些东西才好。还在上学的时候,她每每在楼下等他时就会揪楼下那棵冬青,当他从楼上下来时,他都会无一例外的看到她站的地方已经铺了一层枝叶、树棍的片段,每次他好笑的问她怎么回事,她都会像打碎玻璃的孩子那样,低着头,结结巴巴的说一些听不清的话,两根食指垂在眼下,不停的打着转——他伸出手将她一下揽到身边,紧紧挎着她,她没有防备,踉跄着向他的肩头靠了过去,睁大她那双长长睫毛掩映下的柳叶眼瞪着他。张云轩无奈于她这副仇恨敌人的表情,笑着弯起了细长的双眼,温柔的看着她。 “别老是破坏这些花花草草,手要是真没地方放就放我这好了。” “啊,哦。”陶然模模糊糊的点了点头,眼睛瞅着暗色的路面,然后把刚伸向一株青绿色狗尾巴草的手依依不舍的缩了回来,似是开脱罪行般若无其事的说到“来也得有原因吧,总不能就是看我。” “怎么就不能了?” 张云轩扬手拨了拨她垂在胸前的长发,淡淡的笑了——都快毕业了,头发终于知道收拾一下了,陶然不看他,低着头小声说:“就是感觉不是。” 张云轩看着她频频闪动的长长睫毛,心里泛着点点湿意——有股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稍稍矮了矮身子,凑到她耳朵边轻若春风般说:“确实有事。” 陶然定在了原地,张云轩呼出的温热气息使她的耳朵发痒发红,她想听他继续说下去,他却狡猾的一直沉默不语,似乎在等她发问。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和脖间萦绕,她能清楚的听到他有节奏的心跳声和自己紊乱的心跳声——两个人的心跳声参杂在一起,犹如鼓点般震动人心。 她知道张云轩还在盯着自己看,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波动,努力用自己所认为的波澜不惊的声音问:“什么事?” 耳边传来张云轩很轻的笑声,那种早就听腻了的声音这时却如小提琴青涩的弦声一样撩动着陶然本就不平静的心。张云轩薄而柔软的唇离她的耳朵更近了,她的耳朵已经完全红透了,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红亮的光彩,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绵柔清脆。 “今天,我是来带你去看婚纱的。” 这句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陶然听着,紧紧咬着嘴唇,眼泪顺着发烫的脸颊慢慢滑落,很快的滑过下巴,滑进脖间,然后打湿了淡灰色的T恤衫。 白杨树里藏着的知了还是不知厌烦的叫嚷着,温热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在地上投射出一幅温馨的画面——陶然低着头,长发掩住了湿润的脸颊,张云轩温暖的手轻轻搭在她双肩上,环绕着她。 去往体育馆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发嘈杂,但深深埋在脑海中的记忆却越来越清晰了。 我的生活,就这样,还在无聊的继续着——陶然 一觉醒来,心里还是那么失落。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所有的回忆和正在形成的记忆都在被时间无情的甩掉着,而那些我所珍视的东西也在慢慢的变得模糊,然后再慢慢的消失。 唯一没有变的就是从心底传来的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哦,也不是,今天,今天又多了一丝头痛。 步入大学以来,我的生活没有任何改观,如果非要说有什么变化,那么,我只是从一个地方换到了另一个地方,换了一个地方去浪费时间,浪费我本就有限的生命。 哦,不过,这样也无所谓,毕竟,这种得过且过的日子我早就习惯了。 我走在路上发呆,吃饭的时候发呆,坐在教室里发呆,然后,一抬头就会露出别人喜欢的那种亲切的笑,笑着送走他们,而后又继续着自己的冷漠——很多时候,我都会感觉我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从别处借的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准确说是空荡荡的容器。 我看着早晨这一成不变的天空。 我还继续着我的生活——我知道的,人生,总有一条适合我的路,只是,我还没找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到。 “这是一根,这是两根。” 眼前的这个胖乎乎的食堂大妈像是担心我不知道油条怎么算是一根一样很耐心的一根一根的慢慢的夹给我看,我只是感到无奈,但更多的是心烦。 但我还是耐着性子,淡淡的点了点头,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来两根。” 我想她一定是看出了我的耐心,所以她才不去再多说的。她利索的将两根油条放进了我的餐盘里,并快速的在刷卡器上打上了价钱,我慌忙制止的过于匆忙的举动。 “再要一个白菜馅饼和一个香菇鸡肉的馅饼,嗯,还有一碗八宝粥。” “分开装吗?” 她很热心。 这个餐厅里的每一个人都很热心,所以我才不喜欢随便换窗口。只不过我常去的那家今天没开门,否则我也不会来找这个刺激的——每次买早饭都要被这些食堂的大叔大妈“关切慰问”很久——哦,真是受不了,吃这么些东西有什么好奇怪的地方吗? 毕竟,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的饭量才是正常饭量——不是我吃得太多,而是他们吃的太少了。况且,我这么无聊,不多吃点东西来打发时间,我又该去做什么呢? 真是,真是没见过世面。 她一边很热心的问着我,一边已经把手放到了桌旁的便利袋上。 我摇摇头说“不用”。 她不再纠缠。 我端着摇摇晃晃的餐盘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好吧,不得不承认实在是有些重了。 某种程度上,我刚刚只是在赌气。 旁边几个干瘦的漂亮女孩盯着我的早餐看了一会儿,又将视线移到了我的脸上,她们画着烟熏妆的乌黑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在问我“你确定要吃这么多吗”,我很配合的回了她们一个坚定无比的眼神,还不忘冲她们挑挑眉,女生勾了勾嘴角,不再看我。 我顺势打量了一下她们和邻座几个女生的餐盘——一碗豆浆,一根油条,外加一口少的可怜的咸菜——呵,好吧,你们吃得太少了。 我耸耸肩,也不再理会她们——我和她们不是活在一个世界的人,唉,就这样吧。 我埋头美滋滋的嚼起了早就吃腻了的油条——吃饭,尤其是吃早饭,是我最喜欢的活动。 说实话,我也是真心不明白这些神仙姐姐们是怎么吃饱的,她们的胃到底是有多小才会吃这么一点点就不再饥饿了?容我换算一下自己跟这些女孩子们的食差——她们一个早晨只能吃一根油条,那馅饼的话顶多能吃下去一半,我这碗浓稠的八宝粥她们也就喝三分之一,这样一算的话,哦,天哪,我一顿早饭吃的东西相当于她们六天早饭的量,更何况她们也可能不是天天吃早饭…… 这样算来,她们还真是给家里省了一大笔钱呢,而我可真是一个十足的败家子——我这吃的哪里是饭,明明全是钞票。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陶然正陷入沉思,一轻柔绵软的男声忽的飘进了耳中,那声音让人不由得心跳加快。她微微抬了抬头,脸上还写着惊讶——在她的认识中是不会有人主动跟她打招呼的,即使是同班同学也一样,所以她一时未敢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真的在跟自己说话,便只好盯着他。 他的笑容真干净啊。 “怎么了?” 男生微微扬起了嘴角,好看纯净的笑容映入眼帘,又渗入心头,陶然忙摇了摇头。 “没事。” “那么,请问这里有人吗?” 眼前的男生又耐心的问了一遍,我这才确定他确实是在跟我说话。 “没有没有。”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他边说边把餐盘放在了餐桌上,满不在乎的坐了下来,我浅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已经因为不满嘟囔了起来。 食堂里又不是没有空位,真是的,你不知道有些人不喜欢和别人一起吃饭吗?你这个样子,我很烦哎,有点眼力见就快走了,你别在这让我看着心烦了。 我向来是个藏不住感情的人,如果我不喜欢一个人那我就一定要让他知道——我对他的讨厌全都通过使劲把八宝粥往嘴里送表现出来了。 我想,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不理解这些反常的肢体动作的含义的。 “你一个人吃这么多吗?” 哦,真是多管闲事。 他轻笑了一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耐烦的看了看他那张很是俊俏的脸,又下意识的往他的餐盘里瞥了一眼——一张薄薄的鸡蛋饼。 我撇撇嘴,冷淡的“嗯”了一声,不服气的质问到:“怎么了?” “没什么。” 他听到我的质问竟然冲我扬了扬嘴角,泛着点点微光的双眼温柔淡然,他看了我一会儿,笑出了声——哦,真不巧,长着这么一张好看的脸,可惜脑子有点问题。 不过,他上扬的唇角很是好看,笑声也是轻柔柔的。 这个男人一定很轻浮——这是陶然对他的第一感觉。说来,也难怪她会这么认为,毕竟这世上也没有几个男人会长久的盯着偶然碰到的一个女生看,而且对她笑的那么温柔,不过那温柔在当时的陶然看来无疑是放荡的。 我不讨厌帅哥,可我不喜欢自认为长的好看的人。 我强忍着一脸的厌恶,猛喝了几口粥,把最后一根油条三四口解决掉就立刻走了——哦,兄弟,再也不要见了。 今天早晨的风很轻柔,比昨日的多了一丝湿润。 陶然单肩挎着背包,站在空荡荡的校园里,微闭着双眼,享受着晨风的抚摸,随后便开始漫无目的的闲逛了。她看了看时间,不高兴的摇了摇头,又紧接着叹了口气——离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该去哪儿呢?哎呦!都怪刚才那个男生,神经病吧,我又不认识你,你干嘛问那么多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的问题,烦不烦啊。 陶然一边嘟囔,一边向操场走了过去。 晨光掩映下的绿茵茵的操场,清晰却自带了一种缥缈的神秘感。 哦,这里竟然有这么多人,我本以为这个点大家都应该在睡觉的——当然,除了像我这种生物钟紧紧跟着太阳转的——只要太阳一出来就死活也睡不着的人外。 我看着操场上几个穿着清凉的晨跑的人和在球场上疯狂奔跑着踢足球的一群叽叽喳喳的男生,再加上篮球场上传来的闹哄哄的男生起哄和篮球落地的清晰声,我使劲皱了皱眉,把书包当出气筒又重新重重的甩到了肩上——你们还真是有活力,白天、晚上都霸占着这个根本就不属于你们的操场,真是的,这么大的校园连个安静的去处都没有——真是烦死了,都怪刚才那个男生,要不是他,我就可以自己一个人慢慢的把早餐品尝上一个小时了…… “让开!” 一声粗暴的大喊从背后的篮球场传来,陶然隐隐感觉到脑后传来了一阵急速的风声,这种似曾相识的不祥之感让陶然条件反射般的将身体向左边侧了侧,紧接着,下一个瞬间,一个篮球便“嗖”的一声从耳畔擦了过去,掀起的风带动着陶然那有些蓬松的头发扬了起来。陶然站定后盯着那个滚到一旁的篮球,发呆一样看了一会儿,手拨了拨乱了的头发,懒得生气般抬脚又围着操场走了起来。 心在颤抖过后又被满满的失落填充。 “你没事吧?” “嗯?” 一带着关切的低沉声音响起在耳边,陶然疑惑的看向身旁。 “刚才那个篮球没有伤到你吧?” 男生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却不乏温柔,陶然点了点头,平淡地说:“没有。” “真是对不起,我那个兄弟不小心投的太高了。” 男生黝黑的脸上还挂着汗水,高大的身形在阳光下投出的一片阴影,那阴影刚好将陶然笼于一片阴暗中;他宽大的球衣像是刚从水中泡过一样,湿湿的;他略带歉意的盯着陶然淡漠的双眼。 “哦,没事。” 我说完就要走,但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住脚步问了一句“你们是在练习三分投球吗”,问完以后我的心里就被后悔填满了——看来,人有的时候就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去多事。 我这个人非常不喜欢跟别人打交道,总想着能够跟所有人都断了联系,可我又总是在不经意间不得不去跟更多的人扯上关系,所以我的人生也就不断的在自我厌恶中徘徊。 “嗯?不是啊,我们只是在简单的打场比赛——下周三要和其他学院打联谊赛。” 面前的这个男生好像对于能从我口中听到“三分投球”这个词有些吃惊,大概是他觉得我瘦小的样子不应该知道和体育运动,尤其是篮球运动有关的事吧。 我听完了他的解释,不关心的点了点头。 “那个,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哦,”陶然瞥了瞥篮球场那个三四米高的围栏,扬了扬嘴角,很不专业的简单说吐了三个字“挺高的。” 男生听到这个无厘头的回答似是有些泄气,但又像是觉得好玩般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陶然置身一旁,无聊的又整了整书包带,不耐烦的看了看过得缓慢的时间。 “你刚才竟然能躲过去,真厉害。” 男生漏出白白的牙齿,挥手抹了抹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陶然只是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 是啊,我当然厉害了,如果你一直被篮球砸你也会变得很厉害的——我现在的避球技术能够这么高超还真是要好好谢谢我那些亲爱的蠢队友们呢,要是没有他们,我就永远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绩。 “你对篮球感兴趣吗?”看着陶然多变的表情,男生竟来了兴致“要不要下周三来看看我们的比赛?” “我们别在这里说话,”陶然好像没听见一样,一下拉起男生的手向旁边空旷的地方走去“太危险了。” 刚离开的地方立刻飞来一个足球,似是就在等他们离开一般,陶然松开男生发湿发热的手,看着操场不满的皱了皱眉。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踢的球,是看不到这有人吗?” 男生还怔怔的站在那儿,被陶然拉过的手火辣辣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陶然略显冷淡的脸庞。 “你刚才说什么?”陶然回过头,看着他,声音还是一如平常的没有起伏“篮球吗?以前有点兴趣,现在没了……” “哦,这没关系,还是可以去看看比赛的……” “比赛啊,我没什么兴趣……” 对话变得无聊了,还是快点离开吧。 “你干嘛呢?”男生还想开口,却被匆匆跑来的队友略带挑逗的声音打断了“在这儿撩妹呢——看不到大家都在等你嘛……” 男生恶狠狠的瞪了匆匆赶来的人一眼,陶然不掩饰厌烦的“嘁”了一声,看了看手表,懒懒的挥了挥手。 “没事,走了——” “对不起,你别听他瞎说——” 陶然略微转过身冲他轻轻扬起嘴角,一对梨涡若隐若现。 “没事。” “请问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吗?” 现在的人都这么无聊的吗? “不能。”男生正欲掏手机,陶然却冲他乐呵呵的笑了,平淡无起伏的声音里满是坚决“我们只是偶然见了一面,还没有熟到交换名字和联系方式的地步。” 我讨厌和这个世界牵扯太多,我也不打算向它敞开心扉,因为,我知道,我在慢慢走进世界的时候,世界也在走进我,而当我想要走进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也就会走进我,一旦接触,相互之间就会不可避免的产生伤害——我不想这样,因为我没有去承担后果的勇气。 所以,我宁肯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去跟任何人打交道——有的时候就连我自己也感觉我是个冷血动物。 男生有些尴尬的看着陶然冷淡的脸庞,不多一会儿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那球赛呢——” “等我有兴趣了会去看的——心情不错时再顺便给你加一下油。”陶然边说边转过了身,斜挎在肩上的背包将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那,有缘再见。” 兴趣这东西我早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嗯,好。”身后男生的嘴角挂着很深的笑意,他注视着陶然的背影,忙不迭的大喊到“我叫刘浩帆,大三,经济学院!” 我听到了他的声音,我伸出了手,在背后比了个“OK”的手势——我听到了,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记下。 每一次的期望都会落空,但我是不会放弃的——张云轩 我坐在教室的前方,不断拨动着吉他的琴弦,并不很悠扬的声音从喉咙里飘了出来,台下却反响激烈——实际上,这首歌王俊要比我唱的好听的多,但他却在这个时候放了我鸽子。 这次的交流会说不上多精彩,可反响却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强烈,我不知道是这谁的功劳。 “请问,这里有人吗?” “没有没有。” “那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我很客气的跟她打了招呼,她却有些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我无奈的苦笑——有这么讨厌我吗?表现的这么明显,是生怕我不知道是吗? 看来她还真是挺讨厌我的——我都被她猛地加快的吃饭速度给惊到了。 不行,这样不行,我必须跟她搭上话,然后我就问了一个很不高明的问题。 “你一个人吃这么多吗?” “怎么了?” 她很不服气的蹬了我一眼。 看着她那副表情,我的心里在不住的发笑。 我猜她可能是有些生气了,不然她也不会露出这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表情,不过也不怪她,这事得怪我——应该不会有人像我这样,这样对一个自己暗恋的女生说这种不讨人喜欢的话了吧。 她似乎是担心我再多问什么,所以她没有再给我机会,匆匆吃了两口就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一阵无奈——你可别就这样讨厌我了。 “张云轩,你跟人家说什么了?” 陶然刚离开,王俊就斜带着他那顶棒球帽、拎着一杯豆浆从仅隔了两三个餐桌的地方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他满脸都是无语和不怀好意的笑。 “你们怎么没聊几句你就把人家吓跑了?你看人家连饭都没敢吃完就走了。” 张云轩听到王俊的问话,没转身,视线一直追随着陶然匆匆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很久他才摇摇头吐出了三个字。 “被讨厌了。” “不是吧,你张云轩能被讨厌了?!”王俊刚灌入口中的豆浆差点一口喷出来,他睁大了眼睛凑近张云轩,又撤身拍着腿大笑了起来,甚是得意的样子“哈哈哈,真没想到你张云轩在和女生交往这方面还不如我王俊,真是太他妈爽了……” “哎,王俊,”张云轩用淡漠的眼神盯着他,忽然降了八度的声音让他立刻安静了下来“你女朋友昨晚给我打电话说她今天下午不跟你出去了。” “哦,这样啊,行,不出去就……”说着说着王俊脸上乐呵呵的笑容就一下子消失的寻不到一点痕迹了,刚凑到吸管上的双唇也立刻离开了,黑着脸看着一脸坦然的默默收拾着餐具的张云轩“我女朋友?我女朋友她怎么会给你打电话?!还他妈的是在晚上……” 张云轩没有理他,他端着餐盘笔直的向餐具回收处走去,王俊急的立刻从椅子上窜了起来,指着他的后背大喊:“张云轩,你跟我说清楚!你他妈是不是在骗我?!” 张云轩背对着王俊,悠悠的扬起手,冲他挥了挥,语气里全是不加掩饰的打趣:“你这么无聊的话,自己去问不就好了。” “张云轩,你给我站住!”王俊将豆浆杯随手撂进垃圾桶里,小跑四五步追上了他,握着的拳狠狠地捶了他一下“你他妈就知道拿老子寻开心,有本事你去对付陶然,我就不信你敢这样跟她开玩笑。” 张云轩没接话,伸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嘴角却流露出了好看的笑。 我站在一旁看着王雨文,看着她跟师弟师妹们欢快的聊着什么,思绪却还停留在昨日——我本来是想以我的方式追到她的,却没想到第一天就这么失败。 昨天晚上我想了好久,想弥补一下已经造成的过错,然后我觉得我想到了可以让她记住我的方法了,我相信我是可以成功的。 今天早上我又早早的起来了,早早的等在了她常去的那个窗口——她的一些习惯我早就清楚的知道了。 我看着她买好了早点——依旧是那么多。 不过,她今天的心情看起来特别好。 这会是个好兆头的,我这次会成功的。 我这样想着就走了过去。 “请问这里有人吗?” “没有。” 她的声音很冷淡。 我看着她平静的表情当真是想笑——不要装嘛,你的嘴角都在抽搐了,我都看到了。 真是的,跟我坐下来吃个饭就让你这么窝心吗? “你一直都吃这么多吗?” 这就是我想了一晚上的结果——既然她讨厌我这样问的话,那我就多问几遍,这样她就一定会记住我的,虽然她可能对我的印象不会太好,不过既然她都已经那么讨厌我了,那我也不介意她现在再讨厌我几分——只要以后补回来就好了。 “嗯?” “还记得我吗?” 我期望着她说出我想听到的答案。 “对不起,我脸盲。” 她的这句话打翻了我所有的期望。 “我们昨天早上才刚见过……” “对不起,我是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好吧好吧,真是败给你了。 你怎么能这么不可爱呢——我可从来没听王俊说过你还有这么一面,你不是一直都温柔体贴、落落大方的吗? 看来是我上当了。 不过我不讨厌你这个样子就是了。 我喜欢她,当然就喜欢她的所有,况且这也算不上什么缺点。 “你叫什么名字?” 我等了半天,苦苦地看着她,她抬起头没说话,然后继续吃饭。 “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不要。” 她拒绝的很利索,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真不敢相信这是我两年前碰到的那个热心肠的女孩子。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王俊的情报有误吧——看来我有必要好好对他说教说教了。 她又逃跑一样离开了。 我好像又失败了。 我有些挫败,难道女孩子不是这么追的吗?我哪个地方做错了?原谅我没谈过恋爱——我只是想按我的方式认真的去追一个女孩子,而且,我实在是觉得王俊给我的那些方法对她不管用,尤其是刚刚她一口拒绝了我的请求后,我的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 “你们真是要笑死我了。” 见陶然走远了,王俊便从旁边的座位上移了过来,他的脸因为憋笑而涨的通红——一定程度上我觉得他就是来监视我的,来取笑我的。 我做好了心理准备。 “脸盲,记忆只有七秒——真亏她能想的出来。” 果真。 “哎,张云轩,我说你放弃得了——你将人家深深印在脑海里,结果人家连你的半点轮廓都记不住。你长这么帅干嘛非要在这种女生身上浪费时间呢?你又不是没人要,后面那么多人排队呢,干嘛非得跑到她这里受气……” 很早之前我就对王俊说过,凡事说我可以,但不能把陶然牵扯进来,他笑着答应了,却一直说我太“护妻”,而我明明还不是陶然的男朋友。 他常说我现在就这么护着陶然,以后真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子,不知道我眼里还会不会有他这个兄弟。 我当时只当他开玩笑,现在却发现我确实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就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我变得很在乎陶然,变得厌恶别人说她的一点儿不好,哪怕是我最好的兄弟——王俊——说也不行。 我从来都没想过那个我在两年前偶然见过一次的女孩儿会在我的心里占据这么重要的位置。看来朱川凑人说的那番话很有道理,他说“在人生的旅途中,有些短暂的相遇,甚至比一起厮守五十年更让人难以忘怀。或许正是因为太短,所以印象才会那么深刻,才会如此鲜明地铭刻在我心上”——现在我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这样了,只不过,我不想把我和她的相遇仅仅只当做相遇——我想抓住她,把那段相遇变成永远。 张云轩没说话,眉毛却轻轻向额心蹙了蹙,王俊赶忙将话题一转,举起双手使劲摆了摆。 “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像你们这种优秀到奇怪的人的思想,我这种凡夫俗子是不可能懂得了的了——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懂。” “你怎么又跟过来了?我不是跟你说不用你管了吗?” 张云轩总算抬起头看王俊了,只是他的眼神有些犀利,有些冷淡。 “你好不容易开窍了去谈场恋爱,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嘁。” “你别这个态度,我跟你说就你刚才那种追人的方法,我敢保证直到你毕业你也追不到她……” “是吗?” 张云轩扬起了嘴角,高傲的反问了一句。王俊最不服气的就是他这种有些傲慢的态度。 “还是让我这个情圣来好好教教你……” “谢了。”张云轩站起身,坚决的拒绝声伴着明媚清爽的笑容“她不一样,用你的方法不行。” “我靠,她陶然再怎么不一样也是个女的……” 王俊听到张云轩质疑自己,一着急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张云轩赶忙凑近他,笑的有些春心荡漾。 “你见过哪个女生在像我这样的男生主动向她要联系方式时还一口回绝的?” 王俊一愣,接不上话了。他将豆浆杯顺手放进张云轩的餐盘中,拍了拍他,算是认输了。 “好了好了,你张云轩看上的女人就是与众不同……” “别扯了。”我反手使劲的拍了他一下“到上课的点了。” “上课,好嘞,上什么来着……”王俊把双手背在脑后,大摇大摆的跟在张云轩身边,见他嘴角泛起一抹很是神秘的笑,王俊一下又耐不住的跳了起来“体育——对了,就是体育,跟她们一起的!” 张云溪面部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动,自顾自的走着,任王俊在旁边不停地唠叨,心思却飘的很远。 我从来没想过会这么失败,不过,我不会轻易放弃的,对她更不会放弃。因为,一直以来我都很清楚一个道理——在很多时候不是别人放弃我们了,而是我们自己放弃自己了——所以,不达到我的目标的话我是不会放手的。 没事的,今天不行还有明天,明天不行还有后天……总有一天我会让她成为我的女朋友,然后是新娘,妻子。 我的目光扫过眼前的学弟学妹,他们也看到了我,我冲他们点了点头。 她还是没有来。 从大二到现在,我和我的朋友办过很多活动,像这种只针对会计学院的活动也有不少,可她一次都没有来过。 我总是站在门口张望着,然后不停的扫视教室,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她的身影。每每教室的门被打开,我都期望着进来的人能够是她,可每次都不是。 王俊总是拍着我的肩膀取笑我,我也习惯性的不在乎的笑着,可我多么希望她能来。我也想过在不报任何希望的时候上天能给我一个惊喜,可我最终还是发现这种事不能指望老天爷。 “辛苦师弟师妹们了,那今天就先到这,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和张云轩他们,我一定会尽力帮到大家的。” 王雨文已经开始说结束词了,我却还在发呆,直到有人对我说“师哥再见”我才幡然醒悟,匆匆忙忙的回了一句,却发现我根本不知道她们叫什么——只是混个脸熟,而有些人连脸熟都算不上。 这么想来,陶然对我应该也没什么印象——我在她心里是多么的没有存在感。 “想什么呢——走了。” 王雨文拍了拍我的肩膀,仰起头看着我,我忙笑着回应,拿起吉他就要走,王俊却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哎呦,这么快就结束了——怎么样,还不错吧?” 王俊大大咧咧的摇晃到了张云轩面前,目光却是在同班的几个人身上来回打量,期待着有人能回句话。 “放鸽子这种事该怎么算——你是故意这么做的吧,这么刻意的卡着点就来了。” 张云轩冷着一张脸,王雨文却是好脾气的笑了。 “都过去了,反正很成功。” “嘁。” 张云轩提起吉他自顾自的迈开了脚步——王俊最怕他这副摸不清生没生气的样子。他忙凑了过去,颇神秘的压低了声音。 “哎,云轩,我发现了一个陶然的惊天秘密。” 他刻意露出了神秘的表情,将“陶然”这两个字着重强调了一下——他很成功的勾起了我的兴趣。 我很清楚他告诉我关于陶然的事就是为了让我原谅他,虽然我不想吃他这一套,可我就是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她的消息。 “什么?” 王俊很满意张云轩的反应,点了点头,也松了口气。 “我发现陶然这个人很不一般哎——男女通吃。” 王俊一句话刚完,张云轩就立刻露出了扫兴的表情,王俊像是怕失去听众的相声演员一般,忙加快了语速,实际上他是怕张云轩还对刚才的事怀恨在心。 “男生就不说了,像你这样的人都对她穷追不舍的,主要是昨天我去餐厅遇到她时,发现两个女生在为她争风吃醋。” “哦?” “你们俩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呢?” “男生的事,女生不要插嘴。” 王雨文在身后大喊了一句,王俊更大声的顶了回去,然后回过头给张云轩演了一出不怎么好笑的戏。 “陶然你竟然放我鸽子!” “哦?”陶然不解的看着一个身材高挑、留着齐肩发的女孩,声音还跟之前听到的一样——平静到没有波澜“什么时候?” “就是今天!”女孩大概是因为陶然想不起来约定而生气的冲她大喊了起来“你不是答应我今天中午陪我吃饭吗……” “我昨天就已经跟你说不陪你了,你不是也答应……” “那是因为你说自己有事我才答应的!” “我是有事啊……” “什么事?”女孩说着瞪起眼,用手指向了陶然身边那个带着可爱笑容的女孩“就是和吴亦可吃饭吗?” “怎么,不行吗?”吴亦可撅了撅嘴,讨好的挎住了陶然的胳膊“能和你就不能和我吗……” “你闭嘴,我要听陶然说……” “看不出陶然不想理你吗?” …… “你俩慢慢吵,我先走了。”陶然以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冷淡的冲她们俩说了一句,然后便径自向别处走去了“别成天搞的我跟你们的男朋友一样,你们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中饭你俩一起吃吧。” …… 不得不说,王俊的表演天赋很强,他可以一人分饰三角,而且三个声音都不一样——我真的比不了。 从认识他以来我就很欣赏他,现在也还是。 他说完就拍起手大笑了起来,嘟囔着“嫂子就是厉害,男女通吃,还那么霸气”,我在脑中描绘着那幅画面,然后也忍不住的发笑了,但多半是被王俊逗笑了。 实际上,王俊跟我说的很多关于她的事我都感觉没那么好笑,只是因为我喜欢她,所以我就觉得有关她的一切都好。 不知道,这样的话,她的生活能不能多一点幸福。 王俊将胳膊斜搭在张云轩的肩上,歪着头说:“以后的路可不好走,哥们你可得多加小心。” 张云轩不在乎的耸了耸肩,拨开了王俊的胳膊,王俊看着他扬着笑的侧脸也勾了勾嘴角。 “王俊,你,你这是在干嘛?” 身后,王雨文早就看的目瞪口呆了,王俊却是满不在乎的挑了挑眉。 “排练小品。” “小品?” “对,下次表演的时候用。” 王俊说谎向来不用打草稿,一张口就都是。 他编的很认真,没有漏洞。 王雨文有些信了,问的还挺深。 我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着他们,最终还是笑出了声。 他就是这样爱一个人的——王俊 今天的天很热,干燥的风吹着脸,不仅没减去半分热感,反而更添了几分难受。 “三分二十!” 体育老师那高亢的声音在整个体育场都能听得到。 我拎着两瓶冰镇运动饮料向篮球场走去,还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了张云轩——他还斜靠在栏杆上,还在目不转睛的盯着操场上那个奋力奔跑着的瘦小身影。 从我刚才离开,他就一直是这个姿势——起码跟他在一起近十年的我看不出他的姿势有什么变化。 看到他这么认真投入的样子我还真是不忍心打扰他,但是,没办法,我必须打断他,不然他会这样不知饥渴冷饿的一直站到陶然下课的。 我还真有点担心他会因此中暑。 “哎呦,挺厉害的嘛,刚跑完八百米还能继续陪跑。” 他听到我的说话声才把目光从操场上收回来,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摆了,索性就不说话了,接过我递过去的饮料,拧开瓶盖猛灌了一口——饮料的点滴从他露出笑容的嘴角滑了下来。 他还真是个藏不住感情的人。 不过,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个样子,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 他转过身望向卖力地给别人加油的陶然,脸上再次绽出了清澈纯净的笑。 “这应该能参加校运动队了吧,能跟别人拉开近二百米的距离,挺不一般——哎,要不要去跟她打个招呼。” “不用了。” 又是这个回答。 他总是像这样一节课一节课的远远的看着陶然,却从来不去跟她说话,我就不明白了,他这个样子,陶然怎么可能会认识他。 他也是够傻的,很多时候我都忍不住的想要对他大吼——爱情不是等出来的,你他妈妈的得去追啊,像你这样,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可是话到了要出口的时候我就说不出来了。 而他似乎是只要能够看到陶然就心满意足了一样。 唉,真是搞不懂他这个人。 “你光一节课一节课的站在这里看有什么用——你都看了她一年了,人家还不是依旧不知道你跟她同一节课、不知道你张云轩是谁,更不知道你喜欢她,不是吗?你平常做事也挺雷厉风行的,怎么追个人这么婆婆妈妈的?你可别告诉我你他妈的在害羞……” “走了……” 张云轩不还嘴,就简单的说了这两个字,搞得王俊连脾气都没有了。 “真不去?” 他摇了摇头,笑容有些无奈。 我耸耸肩,并不打算过问他的想法,转身把空了的瓶子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耶,百发百中。 “唉,我是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那么喜欢人家,却又不直接说,拖拖拉拉的……” “追她,我有我自己的方法。你那些方法对她不合适——我看得出她不是喜欢张扬的女生……” 每次我只要一指出他追女孩子的方法不对,他就会用同样的话来回答我,弄得我现在都懒得再开口了。 不过他说的倒是实话,所以才会让我每次都哑口无言。 我和张云轩在一起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是女生围着他转,围着他嚷嚷着要联系方式,他主动向女生要联系方式这真的还是第一次,而他被拒绝更是绝无仅有的头一回。再一个,就他那带着戏弄味道的笑——那种气场即使是男生,最起码我自己就是这样了,都难以承受,何况是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而陶然她却能够对这番美景视而不见,甚至还一口回绝了他。 唉,这俩都不是一般人——这样一看他们还倒是真的挺般配的。 “你还真是温柔。”王俊略带嘲讽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大踏步向前面走了去,一副彻底放弃了的样子“我这个情圣是帮不了你了,以后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虽然我这么说着,可事实上我还是很佩服张云轩的,他能够在那么喜欢陶然的情况下按耐近两年的时间——我的话是肯定做不到的。我喜欢一个人就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立刻追,绝不会等,也不会给自己喘息的机会,直到把对方完全攻下了我才会去休息——徐迎莹就是这么被我追到的。 可张云轩他在大一的时候就喜欢上了陶然,但他却等到了现在才开始追她。这也就算了,可笑的是,他追女孩子的方法也太令人捧腹了吧,甚至有些幼稚——他就天天早上等在食堂门口去跟陶然说两句话,如果成功了还好,可是,两次了,陶然都是没吃完饭就逃跑了。 就连我都觉得张云轩这下场有点悲惨,我甚至会担心如果陶然不答应做他女朋友他会不会就此疯掉。 张云轩从来没跟别人交往过,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女孩儿,也是第一次为了追一个女孩子发愁。 两年前他站在宿舍里跟我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让我帮帮忙找一下她是谁。 “卧槽,我没听错吧?难道铁树要开花?” 我当时很高兴,替他高兴,高兴的老泪纵横,高兴的一下子从凳子上窜了起来——这孩子总算有个正常男人该有的样子了。 我跟他在一起近十年,这家伙,这家伙竟然不近女色,对此我是一直耿耿于怀。 我急不可耐的去调查了张云轩口中的那个女生,然后发现她竟然是我们的亲师妹,当时我激动的直哆嗦——这下就好办了,说不定也是张云轩的粉丝呢。 可后来我慢慢的发现我真是太天真了——陶然那姑娘根本就不往张云轩那个方向看,她的圈子简单到可怜,对帅哥美女更是没表现出任何兴趣。 而张云轩吧,知道她是谁后也不去追——默默的注视了她近两年,我陪着他到处跑。 可以这么说,我的时间除了给徐迎莹外,就全部贡献给张云轩的爱情了。 那个时候,能把他逗笑的就是我所知道的有关陶然的一切消息。 “喂,这么喜欢她的话就去追啊!天天看不是办法!” 我累了,站在宿舍里冲他大吼。 “你爱咋滴就咋滴吧,反正老子不管你了,卧槽,有那个闲工夫老子干啥不行,偏得陪着你瞎折腾!” 王俊气的脸发红,手指都要戳到张云轩的鼻子了,可张云轩还是不还嘴,王俊就更生气了。 “你他妈妈的还是不是个男的——你倒是还两句啊!不去追陶然不就是怕被拒绝,怕丢面子吗?!真是……” “嗯,我怕被拒绝,非常怕。” 张云轩的表情有些痛苦。 王俊愣住了,连生气都忘了。 “我就是害怕被她拒绝,所以我才想把她的一切都了解以后再去表白,这样成功的可能性才会大点。” 为什么一定要成功?这是不可控因素啊——如果她不喜欢你,你就算再怎么努力都没有用——难道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 “喂,世上的女孩子那么多,难道你还怕没有女朋友吗?何况你的颜值那么高。” 我有些无奈的看着他,说的很轻松,也想让我们这僵持的气氛轻松下来,可他并不轻松的笑了。 “是,我是不怕。但女孩子再多,也不会有她了。” 我看着他的表情,我再也说不出话。 “你可能不明白我有多么喜欢她——第一次见到她我就决定要让她当我的妻子。” 这都什么啊——好无聊的小说剧情。 “对不起,这么长时间以来都让你陪着我,浪费了你那么多时间——然后,谢谢你。” 张云轩站起了身,冲着王俊深深的鞠了一躬。 呵,他居然向我道谢了,还向我鞠躬了——真想使劲抽他几巴掌。 不过,那天过后我还是一如既往的陪着他跑,甚至比他还上心——为了我那天对他说的话道歉,也是为了他能成功的将这份爱情握在手里。 可是从张云轩开始认真追陶然来我就越来越不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了,先不说早上他天天爬起来去食堂等陶然,就说今天上午那事,唉,就他那情商我还真是为他以后的日子捏把汗。 今天上午我们没课,陶然有,而他想去找陶然——当然是他一厢情愿的。我当然不反对,迈开步就要去,可张云轩竟然说不着急,只要在下课能见到她就行。 他非要等到快下课了才去。 然后我和他跑了一路。 “还是来晚了——人家陶然已经走了。” 王俊站在教室门口,无奈的看着张云轩。 张云轩却是一脸平静,将两手插在裤兜里,冷静的扫视着拥挤的人群。 “看来她也不是个多么爱学习的人——我们来的也不晚啊——” 我指了指拥挤不堪的走廊和教室里还剩下的不少的人——我们来的确实不算晚,下课才两三分钟而已。 “同学,麻烦一下,请问你们这节课是大二会计学院的吗?” 张云轩懒得去听王俊的喋喋不休,稍微一侧身叫住了从身旁擦肩而过的短发女生。 “哎,你是张云轩师哥!” 女生回过头,目光打到张云轩棱角分明的脸上后难掩兴奋的叫了起来,张云轩笑着点头,旁边王俊不满的抱起双臂,瞪着他,冷哼了一声。 “卧靠,又在刷脸。” “嗯,这节是我们的课——师哥是有什么事吗?” 那女生的脸红扑扑的,划过脸颊的汗水带着鲜明的乳白色——我去,这妆有点儿浓啊。 张云轩淡黑色的双眼轻轻弯起,眼角含着温柔的笑意,他的声音更是悠扬动听“不,没事”。 王俊浑身不自在的在旁边干咳了一声。 “师哥今晚是要开交流会吧?你主场对吗?” 女孩子的眼中已经开始闪闪发光了,张云轩却避开了她的视线,看了看前方拥挤的人群,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他就是这样的,得不到想要的信息就不会再去浪费感情了。 不对,他是这两年才变成这样的。 爱情还真是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情。 “这些东西公告上不都写着呢吗?你自己去看不就好了,我们还有事要忙——” 女生显然被王俊有些黑道意味的恐吓声音吓到了,快速瞅了他一眼,然后害怕的低下了头。张云轩察觉到后头也没回的出手向后捶了王俊一拳,又冲女生灿然的笑了笑:“对不起,你不用把他当回事,他这人这里有点问题。” 张云轩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心脏,露出一丝略带戏弄的无奈笑容,女生也立刻跟着捂起嘴笑了。 喂喂,你什么意思?明明是我在帮你好不好——每次这种装坏人、擦屁股的事都要我来干,您这时倒装起傻来了。 “那没事了,再见。” 张云轩边说边向女生挥了挥手,女生还带着不舍看着他,然后不无可惜的点了点头:“那师哥晚上见——拜拜。” 张云轩挂着笑的嘴角轻轻点了点,王俊却一下跳到了他面前,大吼:“张云轩你他妈妈的的才有心理疾病呢——我他妈妈的的好心好意的帮你,还被你骂——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情报网才会去问刚才那个女的?!” 张云轩将两只手聚到眼前使劲摆了摆,冲王俊开脱罪行般笑了:“我没有不相信你,就只是确认一下……” “那不还是不相信我吗?!老子给你跑了两年的腿,搜索了那么多情报,你他妈妈的不知道感谢我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怀疑我,怀疑我也就罢了,还当着别人的面侮辱我,老子不……” “走。” 张云轩说着揽起王俊的肩就要强行拖走,还在抱怨的王俊向前跌了一下,皱着眉盯着张云轩荡漾着笑的脸颊。 “走什么?你不找她了?!” “找到了……” “找到了?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 王俊一边说一边向四周来回看,张云轩猛地松开他,又把手插进了裤兜中。 “刚刚看见她下楼梯了……” “那你还不快追?!你不想要了——哎,还走什么,赶紧跑啊!” 我是真的着急了,说着就要冲开人群,可他却赶忙伸出手制止了我。 “你怎么什么事都这么急?不用追了——” “不用追了?!”王俊回过头,一脸怒容的冲他吼“张云轩你他妈妈的脑子是不是有病?!没有课的上午你不躺在床上好好睡觉,偏偏让我陪你来这里找那个陶然,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又不去追——我他妈妈的真是疯了才会陪着你在这胡闹……” “别生气,别生气,下次不会这样了……” “还下次?!”王俊一听这话连鼻子都气歪了,张云轩尴尬的耸了耸肩“我要是下次还陪你我就不得好死。” 张云轩耷拉着眼盯着王俊,然后就神情冷漠的呵呵笑了起来:“发誓也不用发这么狠的,别动不动就你死我死的……” “你还笑……” “好,快走,饭点到了!”张云轩只用了一秒钟就收住了笑容,揽着王俊向人群的反方向走去“请你吃拉面……” “又是拉面,你能不能请点别的?!” “那你想吃什么?” “炸鸡汉堡。” “好。” 只要见到陶然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很明朗,然后就会很好说话——趁机敲诈一下他,不,这是他应该的。 “哎呦,不错啊,那走走,出了校门有一家——好吃又不贵。” 王俊一下就来劲了,热情的将手绕到张云轩的脖子上,喋喋不休的说着,张云轩一边听一边不住的点头,等了好久,见王俊不再说话了,他才补充道:“我忘带钱了。” “嗯?”王俊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脸上的笑容却刷的一下凝固了,直勾勾的盯着张云轩依旧荡着笑的脸,大吼“张云轩你他妈妈的就是个魂淡!你有心戏弄我是吧?!” “你先付,我之后还你……” “不行!”王俊连想都不想就一口否决了张云轩的提议,一脸傲娇的将头瞥向别处“想都别想!我宁愿不吃……” “那好,我们就别吃了。” 妈妈的,在这等着我呢! 啧啧,那点出息。 张云轩不等王俊把话说完就立刻接到,然后轻轻拍了他一下,便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身后王俊的脸涨的通红。 “张云轩!我他妈妈的迟早得被你气死!老子我以后再也不会帮你了,再帮你我……” 张云轩侧转过身,嘴角扬起一抹笑,平静的看着王俊,挑逗的眼神似乎在说——你接着说,誓言嘛,你随便发,反正你也做不到。 “老子不陪你在这耗了,去找女朋友了——你就在这羡慕吧——” 王俊无奈的收住怒气,挥了挥手,张云轩也不留恋的点了点头:“好——再见——炸鸡汉堡以后再请……” “鬼才信你说的话!” 王俊使劲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阳光轻轻洒在张云轩的脸上,映射出他俊俏分明的轮廓。 他站在原地,看着王俊的背影,嘴角上扬。 这样想想我还真是个白痴,竟然一次一次的上张云轩的当,还大有一副乐此不疲的势头——我也真是对我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我记得佛曾说过“今世的场景是上辈子行为的结果,谁也无法改变”——我他妈妈的上辈子是有多造孽才会和张云轩这家伙碰上,还死活甩不掉。 “喂,你怎么了,跟你说话也不知道回一句。” 徐迎莹盯着王俊的眼睛,撇了撇嘴,王俊猛一拍脑袋,赶忙道歉。 “你不会又在想张云轩吧?” 她轻轻哼了几声,语带挖苦。 王俊无措的不知道该把手往哪里放。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媳妇你真厉害。” “嘁,少来这套。”她抱起胳膊,把头转向了别处“幸亏同姓恋不合法。” 她总是这么说我,我也很无奈。 “唉,说实话,我是真希望他早点结婚。”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 “哦,我也是这么希望的。” 她看了看我,冷淡的哼了一句。 “这样我就可以不再受他的折磨了。” “这样我就不用担心你出轨了。” 徐迎莹冲我冷笑——我知道我今晚又要有一笔不小的开销了。 “如果,我说如果,你被陶然拒绝了,你要怎么办?” 那天我无聊的问了张云轩一个无聊的问题。 “我没想过。”他收起了全部笑容“我不敢想。” 拜托,陶然,你可千万别拒绝张云轩。 我每天都这么祈祷着。 我们不在同一条线上的生活相遇了(一) “起床了。” 张云轩轻声喊了一句。 他等了半天,还是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空气反而因为他这句喊话又多了几分安静。 他走到了王俊的床前,拍了拍他。 “喂,起床了,你老婆给你打电话了……” 王俊抬了抬眼,没搭腔,可眼中、脸上都写着“你无不无聊”。 “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祝你今日成功把到妹。” 王俊嘟嘟囔囔的,张云轩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一个个沉沉睡着的舍友,摇摇头,独自走出了宿舍。 反正也没抱希望他们能起来——我的义务已经尽了,剩下就随心吧。 空气还是湿润的,带着一丝甜腻。 她可一定要来啊——希望她已经记住我了。 ———————————————————————— “起床了,该去上课了。” 陶然把一切都收拾妥当后,站在宿舍中央用毫无波澜的声音不大声的喊了一句。 李珊珊轻轻哼了一声,身子却动都没动,吴亦可把头费力的往床边伸了伸,稍稍抬了抬眼,又睁不开般重重合上了。 “几点了?” “七点二十。” “才七点二十?!唉,不起,不起,等到八点再说。” 吴亦可翻了个身,扯过被子像拒绝明朗的阳光一样把头紧紧蒙上了,声音也顷刻间随之消失了。 “哦。”陶然淡淡的回了一句,并不多说,也不强求“那我先走了。” “嗯。” 也不知道李珊珊是不是在做梦,随口答了一句。 反正在听到这个字后陶然是抓起书包立刻就把她们抛到了脑后,大踏着步出了门。 听到关门的声音吴亦可一下就把蒙在头上的被子一把掀开了。 “李珊珊你是不是傻?!你让她走了,一会儿谁叫我们起床?!” “哎呀,你定个闹钟不就行了……” 李珊珊还是懒得翻身,有起床气的她语气里充斥着恼火和不耐烦。 “你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什么闹钟,你自己定吧!” “你定!” “你定!” 我站在门口,听着她们在里面大呼小叫,哦,我还真是打心底里佩服她们——都这个样子了她们竟然还能继续睡下去,真不是一般人。 “要不就别去了!” “不去就不去!” 话落,两个人就都蒙起被子大睡了起来。 她们总是在这个时候一个比一个有志气。 算了,不管了——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宿舍外的天空很明朗,阳光温柔。 他可一定不要再来了——拜托,就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吃顿早饭吧。 ————————————————————————— 陶然今天来的比往常只早了十分钟,食堂里的人却明显少了。 她松了口气,嘴角难得的荡起了一丝笑。 “这里有人吗?” 耳边又响起了那熟悉的轻柔绵软的声音。 我的心跟着一颤,然后就慢慢的沉了下去。 我停了停筷子,抬眼瞥了一眼眼前的男生——果真。 大哥,你是专门在这等我呢吗? “有。” 我语气的冷淡是我自己都可以感觉得到的——我已经完全厌烦了,不打算再耐着性子了。 “那我坐这了。” 我听到她不诚实的话语忍不住笑了,一瞬间真想逗她一下,想看到她的可爱反应。 我把餐盘放下,微微挑起了嘴角,笑着盯着她,她也盯住了我,只是她脸上全是怨气——糟糕,又惹她不开心了。 “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说这里有人!”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的双眼很温柔,可我还是忍不住一个字一个字的冲他吼了起来。 “你真的是每天都吃这么多啊。” 他好像根本就没听见我说的话,依旧带着他清爽的笑容盯着我,然后问着三天来问的同一个问题——有够无聊的。 只不过,这次他不再需要回答了,因为他只是在平静的阐述一个事实。 “你这人真有意思——你就对别人每顿饭吃多少这么有兴趣吗?你为什么要整天追着一个不认识的人问同一个无聊的问题?” 她使劲撇了撇嘴,话里满是挖苦——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毕竟我只对你感兴趣。 他耸了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然后径直坐到了我对面,挑起的嘴角笑的更深了——虽然很好看,可我有点厌烦他这副嘴脸。 “也不是。倒是你能记起我了,我是不是应该感到庆幸?” “随便你。” 她冷淡的哼了一声,我却很开心——我曾经听王俊说,如果一个女孩子在你面前展现出了她不同的一面,那就说明她已经开始留意你了,说明你在她心里开始变得不一样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她现在的这个样子,可我还是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我甚至忘记了吃饭,只是撑着脸难掩兴奋的盯着她看,直到她停下了进食的动作,高仰起头,瞪着我,我才反应过来我的思绪已经飘的太远了。 “你干吗?” “我明明和你买的一样,为什么我的粥就那么稀、那么少?” 一瞬间我觉得眼前这个奇怪的男生很好笑——长得一表人才的样儿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这种事你不该问我,你得去问食堂大妈啊。 这个问题真没水平。 无趣。 “哦,大概是因为我跟那位阿姨熟吧。” “你这吃饭还带刷脸的?” 张云轩露出了一副好奇的表情,像是想探出陶然到底有什么不一样般将她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陶然略带骄傲的双眼使劲冲他挑了挑——怎么了?不服气? “要不要和你换一下——我还没喝……” “不用了,这样还挺好的——稠稀度适中,正合我胃口。” 他挥了挥手,把碗放到了嘴边。 我看着他那副样子,硬生生把“那你还这么多废话干嘛”这句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又用力嚼了两口油条,这才让内心平静下来。 我仔细端详着他轮廓分明的脸——越看越觉得眼熟。 “哎,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半天的时间,她问了这么一句话,声音平静到没有起伏——不过,能主动问我问题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但我的心里却还是不无失望——果然是不记得我了。 他嘴角的笑很轻柔,眼中却有一丝一闪而过的失落——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 等不到他说话,我又开口了,想要确认脑中那个残存的模糊记忆到底是不是他。 “联系方式,先交换联系方式。” 张云轩弯起双眼,眼中带笑。 我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冷哼了一声——竟然跟我讨价还价。 “那还是算了吧。” 她倔强的把头扭向了一旁,满不在乎的耸耸肩。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对她报什么希望。 “你的联系方式有必要保守的那么严密吗?” 陶然使劲点了两下头,张云轩不由得苦笑了起来——这一笑便是投降了。 “张云轩。” “张—云—轩。” 陶然慢吞吞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轻声读了一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猛地把手机从口袋中拿了出来,又对着眼前的男生认真看了几遍,像是在确定什么。 我好奇的看着她的动作,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 “会计学院的?” 张云轩慢吞吞的点了点头,陶然仰起脸,小声嘟囔着:“怪不得我觉得这么眼熟——” 听到她这句话我就再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你觉得眼熟还花了三天时间才想起来这么一点,这要是不眼熟,我是不是就不用抱你能记起我的希望了? “跟海报上的人简直一模一样。” 她盯着手机自言自语的说着,我忍不住伸过手将她的手机拿了过来,瞥了一眼就“噗嗤”一声笑了起来——什么简直一模一样,这不就是我吗? 她正在看的是我们下周三艺学话剧社演出的宣传海报,上面有社员的照片,我当然也在上面。 “你知道?” 我把手机递还给了她,她也没因为手机被我突然抢走而生气,只是随手接过来,耸了耸肩。 “嗯——不知道不行,整个学院都要传疯了,还有我那几个舍友,真是拿他们没办法。” 她说着撇了撇嘴,眼神清冷的扫视着我。 我感受到了她的无奈以及对我的无尽嘲讽——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 “你还真是受欢迎,你看看这海报的宣传词——这里有你们最爱的男生——张云轩——一个能够满足你颜控、手控、声控的完美男神,来这里吧,来这里,我们将带你领略他的另一番风采——让我们来共同见识一下男神精湛的演技吧!下周三下午两点艺学话剧社在这里等你,我和男神在这里等你!” 哦,真是一段令人感到羞耻的宣传词。 我果断的把海报中他的照片放大了,然后耐心的指给他看,他有些羞涩的笑了。 她刻意把那段宣传词的一部分读的铿锵有力,生怕周围的人听不到一样——喂,我是跟你有什么莫大的仇恨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呢? 我很害羞,但我却只能无奈又尴尬的笑着,还不得不听完连我自己都觉得糟糕甚至丢人的宣传词。 我本来也不想这样,如果是以前我肯定是不会同意这样做宣传的,况且我本来就不属于艺学话剧社的社员,只是这次是公益演出,演出得来的钱将全部捐给偏远山区的孩子们——他们以这种名义强迫我,然后我也勉强的答应了,更何况这还是受艺学话剧社社长王雨文的邀请,我就更不好拒绝了。 只是我没想到这会让陶然这么反感,这么鄙视。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刷脸——嘁,就知道拿你打广告!” 她“啪”一声合了手机,仰起脸看着我——眼睛清澈。 我心里一阵窃喜。 “你这是在替我打抱不平?” 他勾起嘴角,看着我笑了。 他好像很喜欢笑。 他笑起来也确实很好看。 我拿起筷子敲了敲桌子——有那个功夫我还不如多替我自己打抱不平。 “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跟待售商品一样让别人拿来推销。” 她一句话,我怔了怔,心里一阵发苦——因为连我自己都经常觉得自己很可怜。 “不说这个,下周三有时间吗?要不要……” “打住,我才不会去看呢。我对话剧没什么兴趣。” 她放下手中的碗,冲我用力摆了摆手。 我虽然做好了被她拒绝的准备,但她的决绝还是让我不得不感到无奈。 “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不感兴趣也不用拒绝的这么干脆吧。” “既然不感兴趣当然就要早讲清楚了,要不你还得花时间啰嗦,我还得花时间听,太麻烦了——拒绝的彻底点,把你的希望掐死在萌芽里。” 嘁,我的希望可不是那么好掐灭的。 “你要是去我可以给你贵宾门票——总共只有十张。” 他有意说的很吸引人,漂亮的眸子还微微眨了一眨——拜托,美男计也要分人好吧,都说了没兴趣了。 她配合的摆出了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演技有些做作。 “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算了吧,而且我跟你又不熟。” 我本来想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想起来王雨文给我的那张贵宾票已经让王俊拿走了——好吧,暂且先这样,不提了。 “对了,这下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了吧。” 她听到后,耷拉着的双眼似乎在沉思,我一下就乐了。 “你不是说我们不熟嘛,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和你会熟的……” “那还真是可怕。” 我抬起头,撇撇嘴,冷淡的答了一句,将手机递给了他。 “QQ号——你自己弄吧。” “谢了。” 他很自来熟,或者说很不知道客气,一把拿过了我的手机,小声的念着“陶然……” “嗯?你知道我的名字?” 她警觉的眼神认真的盯着我。 他微微弯起的双眼,尴尬的笑了笑,把手机递给了我。 “你手机上的验证信息写着……” “哦。” 我的验证消息写的是竟然会是真名——想不到我还挺诚实。 她一副无聊的样子,不停的戳着餐盘,脸上的疑惑还是没消除,但她最终还是没有追究,接过手机揣进了口袋中。 “电话号码。” 他简单的吐出了这几个字,嘴角荡着好看的笑容——他的笑容真的很令人着迷,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受欢迎了。 她懒洋洋的歪着头,看着我,满脸都写着“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显然是装出来的。 “你的。” 他补充到。 “不告诉你。” 她笑了笑。 “说好的联系方式呢。” “我可不记得我要给你我的电话号码。” 我把餐盘推到了一边,勾起一边的嘴角表示不屑,又耸了耸肩。 “再说了,你要它干什么?不能吃,不能喝,而且你还真以为我们以后能多频繁的联系啊……” “说不定。” 我也将吃完的餐盘收拾好了,她盯着我的每一个动作,然后赞许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她究竟在赞许什么。 “这样,要是我们还会见面你就告诉我……” “我可……” “就这样定了。” 她耸了耸肩,端起餐盘径自站了起来,我见状也赶忙站了起来。 “随你吧,我先走了。” “你去会计学院上课?” 他又问了一个明显不是在寻求答案的问题,我点了点头,他立刻走了过来,又露出一笑——他似乎是从来都不吝啬自己的笑容,这样挺好的,笑起来多好。 “那一起吧——都一栋楼。” “嗯,我倒无所谓。只是,不会影响你的生活吗?” 她和我并排走出了餐厅,歪着头看着我,语气平淡。 张云轩很清楚陶然指的是那些围着他转的女生,便苦笑着说了句“没事”——反正我在乎的人就只有你。 “哎,我能把你的QQ号告诉别人吗?” 两人沉默不语的走下楼梯后,陶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一脸春风的张云轩,她平淡无波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请求的意味,张云轩只是干脆地说:“不能。” “哦。” 她认真的点了点头。 我以为她知道了。 “我要是给了,你也不会知道,反正你的QQ号现在在我手上,我有主导权……” 听到她的这句话一瞬间我有那么一些怀疑人生。 但她却只是边说边自我认同的点着头,我盯着她,郁闷的笑了——所以你刚才问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见过绑架QQ号的。 “那我也可以随便处置你的QQ号喽?” 张云轩打断了陶然的自言自语,嘴角浮现出一抹得意——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如此,张云轩自以为此计运用的甚好,就等着陶然惊慌地说“你敢”,但她却只是抬起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她迎着阳光的脸有种朦胧的美感。 “随便你啦,反正也没人想要的——而且我也不怎么玩QQ……” “所以呢,你给我你的QQ号实际并没什么用?” “嗯,可以这么说吧。”陶然爽朗的笑了,点头承认,张云轩凝固在脸上的表情呆呆的盯着她,而她却自顾自的继续说着“要不你还是给吧——你周围还是男性朋友多些,对吧?说不定哪个和我聊得投机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这样你帮我解决了终身大事,到时我还可以好好谢谢你。” “你还真是随便。刚才还拼命保护自己的联系方式,现在却又让我给别人。” 张云轩将目光移向了别处,耸了耸肩。 “男女比例不平衡,不随便点不行……” “喂,你在开玩笑吧。” 他突然转过了脸,盯着我,神情严峻,语气也冷了几分——这个无聊的家伙也太开不起玩笑了吧。 “嗯,当然是了,而且是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陶然看着张云轩那副严肃认真如老干部的表情忍不住大笑了起来,脸上荡漾着清澈灿烂的笑容。张云轩却是松了口气,但已经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木在了原地。 她向前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露出嘴角那一对很深的梨涡,柳叶似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吧,平常神经兮兮的,心情好了就疯疯癫癫的,心情不好就耍性子,所以不大招人喜欢,跟我呆久了不疯都奇怪。” 她突然说了这么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停了停,像是在观察我的反应一般。 “我不是你能喜欢得了和驾驭得了的类型。” 她收起了嘴角边的笑容,一字一顿、吐字清晰的说了这句话。 他听完我说的话先是迷蒙着双眼愣了愣,但随即就勾起了嘴角,好看的暖暖笑容立刻爬上了俊俏的脸——我说的应该很清楚了,我不想跟你有任何联系。 张云轩双手揣着牛仔裤的口袋,几步走到陶然身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毛茸茸的。 陶然不无厌恶的快速扬起手把他的手打开了,他只得自讨没趣的笑了。 “你要是喜欢挑战人生、喜欢找刺激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我可以保证在一星期内让你彻头彻尾的打心底讨厌……” 她不受影响的继续接起刚才未说完的话,防备我般一边慢悠悠的倒退着走,一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的双眼。 “电话号码。” 他没听我说完就态度生硬的打断了我——真想不到他小小的身体里竟然可以有那么多的人格。 我冷着脸,刻意隐去眼中所有的感情,直勾勾的盯着她,想让他知道我的认真——虽然我依旧认为她又会不假思索的直接拒绝我的请求。可这次她竟然立刻“哦”了一声,然后快速的把一串数字背了出来,我好不容易伪装出来的冷酷一下子就碎了一地,我绷不住,只好苦笑了起来。 “什……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已经说过了,你自己不知道珍惜。” 她回过头,把背包重又甩到了肩上,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淡。我快走了几步,冲她喊了起来。 “哎,拜托,你能不能按套路出牌?你这个样子……” “什么套路?你不是一直要我的电话号码吗——我只好给你了。” 她偏着头露出不解的表情,我猜不透她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耸耸肩索性放弃了追究。 “算了……” “别一副受欺负的表情。” 我停住脚步,凑近了他,盯着他苦瓜一般的脸,怏怏的笑了。 “我不跟你开玩笑了,我的电话……” “张云轩。”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斜后方那轻风波动琴弦般的绝美声音打断了——声音这么好听的话,一定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我微微侧了侧头,就瞥见了一个长相很是出众的女生——锥子脸,白皮肤,大眼睛,长睫毛——好像在哪儿见过。 不不,记错了吧,反正现在的大部分女生都是这样千篇一律的,谁知道我是在哪个梦里曾经见过她呢,还是不想了,想了还挺恐怖的…… “呦,早上好。” 他回过头冲她挥了挥手,笑容清澈灿烂。 她迈着小小的步子走到他身旁,一阵清淡的香水味幽幽的飘了过来,我勉强忍住了捂住口鼻的动作——我不喜欢香水的味道,我对它过敏。 “去上课?” 她弯起长长的稠密的睫毛,阳光衬着她白净的皮肤很是好看,给人一种冰清玉洁的心灵感受。 张云轩继续瞧着陶然,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一起吧。” 陶然偏过头看着路边旺盛的杂草,不自觉的伸手摘下一根狗尾巴草含到了嘴里。她就这样叼着它的茎,就这样盯着它一点一点的上下晃动,张云轩看着她这副孩子气的模样一下就笑了,像父母逗小孩子般蛮好奇却亲切的问着:“好玩吗?” 她听到询问,回过头,高高叼起的狗尾巴草一下就打在了张云轩笔挺的鼻子上,他没有生气,反而略带宠溺的笑了——他们俩什么关系?。 她嘟着嘴,直视了我几秒,又狠狠地把头扭到了别处,一根草在她嘴里越变越短——喂,你是属羊的吧。 “她是……” 听到声音,我忙回过神——一直注意着陶然,把王雨文都忘记了。 “忘了介绍了,她是我们学院的陶然——比我们小一级。” 张云轩很乐意的热情介绍着,陶然却只顾着玩路边的草儿。 “喂,这位是王雨文——你学姐。” 我挺用力的撇了撇嘴,拍了一下她的肩头,她不怎么配合的回过头,望着我。 “你好,小师妹。” 我又听到了那个好听的声音,然后我才把目光从张云轩身上移开,立刻拿掉了手里的草冲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扬了扬嘴角。 “你——好。” 她的声音没有起伏,甚至有些冷淡。我看着王雨文,连我都感觉到了她的不满。 我才刚和你认识,所以,并不是你让我认识谁我就要去认识谁的。 “你们认识?” “算是吧。” “陶然。” 她轻声的叫了我的名字,我回过头看着她。 她把食指放在了红红的唇边,眼睛平静的望着我——她大概是在想事情吧。 我等着她可能会很无聊的问题。 “这个名字我从来没有听过,你是那个部门的?” 哦,这不是无聊,是无趣——我还真是高估她了。 “无业游民。” 我简单冷淡的回答大概有点对不住她佯装起的作为一个师姐对师妹的热情和关心,但是她的这个问题确实让我心里颇感别扭——我为什么一定偏要你知道?无名小卒就不能在这个学校里呆下去了吗? “哦,这样啊,那以后你要是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帮忙,虽然我也不知道我能帮到你什么。” 她的这句话在我听来就像是偶像剧里男女主角一定要有一方失忆的桥段那样俗套,这让我对她的好感度一下就降到了最低点。 我连个敷衍的“谢谢”都懒得说出口就点了点头,故意的看了看时间——我喜欢好看的皮囊,但这不代表我就不讨厌无趣的灵魂。 “先走了——专业课不能迟到。” “那再见。” 她冲我笑了笑。 我看到了她极力控制下的怒火。 哦,我还真是幸福,因为我从来不用装,不用让我自己活的憋屈。 她似乎想要逃离这里,我就这样看着她自顾自的往前走,她也像知道我在看她一样,在身后冲我使劲扬了扬手机。 我赶忙低头看手机,看到QQ上显示的那串数字后我立刻心满意足的笑了——终于,她没有再拒绝我! “这个师妹怎么这么冷淡,跟她说话都爱理不理的…….” 我见那个叫陶然的女生走远,便不再忍耐不满的抱怨了起来,他却只是耸耸肩,然后岔开了话题。 “对了,你那还有贵宾票吗——能再给我一张吗?” “哦?你不是不要吗?就这么多了——你要几张?” 王雨文一边从包里翻找出几张黑色的硬卡片,一边疑惑的问了一句。 “一张就够了。” 他随意的抽出一张,仔细把它放进了书包里。 我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认真时才会露出的表情,试探着问:“你该不会是送给刚才那个女生吧?” 他听到这个问题,扬起头,伸出手慢慢摸了摸下巴:“这个建议不错——以她那种性格应该能帮着拉不少人……” “你又要从小女生下手了,好吧,只要能有够多的观众就行了——反正拉人也是你的专长。” 王雨文掩着嘴笑了,冲他弯起双眼,长长的睫毛轻轻触着柔嫩的肌肤。 张云轩却只是不无赞同的露出了苦涩的笑容,目光却依旧盯着远处陶然的背影—— 等会儿再见。 我们不在同一条线上的生活相遇了(二) 时间打发的差不多了,也确实应该去上课了。 希望我没有早到。 对了,不知道那两个家伙醒了吗。 教室里很安静,没人注意到我走进来了。 我们班一直都很奇怪,两年过去了,彼此之间都算不上熟悉,不管什么时候,所有人都是闷在座位上,没人去发出动静,也不会有人去打招呼,都是冷淡的对待着彼此,若是看到关系好的,那一定是同一个宿舍的。 哦,不过,也没什么,反正我喜欢安静,但即使是这样,我都会感觉这里的空气太闷了,我实在是不愿意呆在这里——我喜欢安静,但这并不代表我喜欢和一群不开口的“哑巴”呆在一起。 “哎,珊珊。” 陶然从身后将手搭到了我的肩上,声音难得的这么慵懒。 “我今天早上看到你女神了——还和她说话了。” 她淡淡的说着,我却立刻回过了头,我想我整个人一定都神采飞扬起来了——我是真的很喜欢王雨文,因为她正是我想成为的那种女生,不过,我好像怎么也办不到。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漂亮。” 我期待着她的回答。 “嗯。” 陶然回答的有些含糊,手撑着下巴,努力回想着,印象有些模糊,但隐约记得王雨文有点像某个电影明星,但具体像谁她又说不清楚。 “就是妆太浓了,本来应该更好看……” “你也太不懂欣赏了吧,谁跟你一样——都快大三的人了还整天素面朝天的……” 哦,真不好意思,我好像又说错话了,我忘记了李珊珊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侮辱自己的女神——可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听到我的话就立刻板起了脸,我乖乖的举手投降了。 “当我没说,你当没听见。” 她依旧是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似乎是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我——哦,我知错了还不行吗,我以后再也不提她就是了。 我可不想听李珊珊对我长篇大论——还是不理她了,不理她她也就安静了。 陶然转眼看向了趴在李珊珊身旁的吴亦可,冷冰冰的嘲讽道:“上课都是踩着点进来的,这还没睡够?你说你还来干吗?宿舍可比这儿舒服多了……” “哎呀,你烦不烦呀——谁能和你比?成天跟打了激素一样,那么精神……” 吴亦可不耐烦的把头转过来,冲着陶然,却还是维持着趴在桌子上的姿势。 “听我的,少玩点儿手机。” 陶然冷淡的回应着,拿出了下节课要用的书,李珊珊转身一把抓过她的背包,大包小包的使劲翻找着。 我当然知道她在找什么,只不过那再也不是我的义务了。 我事不关己的将双手抱在胸前,仰靠在椅背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动作和神情。 “饼干呢?你不是应该天天给我们带着才对吗?你放哪了……” 她不放弃的翻找着,也嘟囔着。 “没带。” 她一脸冷漠的把头瞥向窗外,我惊得将嘴巴张得大大的,看着她,大声反问道:“没带?你怎么能不带呢?我们吃什么呀?!” “你们吃不吃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天天带着,我又不吃。” 她满脸都是不敢相信,大概她想不到我会这么绝情吧。 “我今天突然想明白了——你们每天早上赖着不起床、不去吃早饭就是因为你们知道即使不吃早饭也会有人给你们带东西吃,你们都已经习惯——” 李珊珊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陶然却一点儿也不心疼她。 她的话语认真又冷酷。 “不是这样的,陶然,你想太多了……” 我立刻摆出了一副讨好的表情,吴亦可也露出了祈求的神情,她却不改冷漠的将书包拿了回来,也依旧是那种冷淡的要将敌人置于死地的语气。 “对你们好,也是对你们负责,我决定从今天起还是不要再带这些东西了——你们自力更生、自求多福吧。” 有的时候她确实挺“绝情”的,她甚至都不会去想这样做可能会毁掉两个人之间那微薄的情谊——但对我来说是没关系的,因为我早已经习惯了,不怕她这样。 况且她只是因为不喜欢所以就不会再做了,仅此而已。 我欣赏她这份不受束缚的洒脱。 因为我没有,因为我总是在乎很多很多。 “陶然你怎么能这样对你可爱的舍友呢?” “你看,我都饿扁了……” …… 她们俩就知道对我撒娇卖萌,对此我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淡漠的“哦”了一声,算是敷衍过去了。 “陶然,外面有人找。” 学委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走到了我身边,然后敲了敲桌子,眼神中露出一股别样的意味。而对于他的到来,我也是吃了不小的一惊——我只知道眼前的这个男生是我们班的学委,但我却不记得他的名字。 “啊?” 竟然会有人找我? 不可思议。 除了本班的同学我应该没有认识的了,总不可能是李易晗吧——确实很久没见他了。 我站起了身,虽然说我记不起眼前这个男生的名字了,但我还是淡淡的道了谢。 “麻烦你了。” 我走出教室门口,站在走廊上,然后悠悠的向两边扫了几眼,却并没有发现像是在等我的人,我立刻就释然了,转过身准备离开。 我就说嘛,肯定是搞错了,怎么可能…… “我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到吗?” 我听到了,那个清脆绵柔的声音。 我回过了头。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倚在对面的墙上,看着我失望的摇了摇头。 “我们的缘分还真是浅呢。” “你找我?什么事?” 我懒得理会他的自怜自叹,盯着他,直奔主题——拜托,我一会儿还要上课呢。 我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这么心急吗?没有事我就不能来找你了? “能把你的电话号码给我真是谢了。” “这事啊,没什么啦,你也不容易,我也要懂得适可而止。” 她说着就要向教室里走去,我忙把贵宾票塞到了她的手里。 她抬起手,把票放在眼前,像戴着眼镜的老学究一样睁大了眼睛使劲瞅着,脸上是满满的疑惑。 看着她这么可爱的样子,我的心里荡起了涟漪。 “当道谢了……” “我不要。我对话剧没什么兴趣。” 她拒绝的很利索,把票又递了回来。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要来的……” “找王雨文?” 他点头承认了,我挑了一下嘴角。 “那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她给你的东西我可不敢要。” 你这是在讽刺还是在吃醋? 我不禁这样想着。 “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就是感觉她不太喜欢我——也难怪,我不就是没叫她师姐嘛,而且我又师出无名,小喽喽一个,还是没有将军率领的那种,但没办法啊,我散漫成性了,她要是真不喜欢那就忍着好了。” 要是不喜欢那就忍着好了? 真是,真是太可爱了。 她就这样毫不避讳的说出了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我真的是既无语又觉好笑——天底下当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不过,敢作敢当嘛,我喜欢。 “哎,她是不是脾气挺大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没说话。 我倒真没怎么见王雨文发过火,不过,我也清楚她很大程度上是在我面前竭力克制,另外,以我和她的关系,我也不好说些什么。 他没说话,这倒是他第一次不回答我的问题——不想说就算了,我没想知道,也不喜欢强人所难。 “脾气发出来比闷在心里好多了——闷着吧,伤人,伤心,伤自己——呐,这票你还是自己……” “现在它是我的,我给你了。你下节课还在这上是吧——那,回见。” 他在耍无赖。 看张云轩走了,陶然也只好捻着那张票动作轻柔的在空中甩了两下,颇无奈的走回了座位——这人真有意思,没见过道谢时硬塞给对方不想要的东西的。 “贵宾票!陶然你从哪儿弄来的?” 不得不说,吴亦可就是眼尖,一下就瞥见了我握在手里的票,眼中霎时泛起了羡慕。 我歪歪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票,淡淡的“哦”了一声,又拿起票递给了她。 “这个?你要是想要就给你了。” “真的吗?” 她似乎不太相信我说的话,但她的身体却很诚实——她已经站起身哆哆嗦嗦的去接了。 我不明白她在激动什么。 “你知道吗,这种票只有十张!” “知道。” “——它简直比周董的演唱会门票还难弄!” 我瞥了一眼那张在我看来毫不起眼而且分量很轻的门票,又看了看吴亦可的神情,一阵苦笑——果真是自己不喜欢和不费力得到的东西一点也不懂得它的珍贵之处。 “有这么夸张吗——你要是想要就拿去好了,放我这也没用。” “嗯?你不去看吗?” 吴亦可不客气的把票接了过去,陶然摇了摇头。 “那你要这张票干吗?” “硬给我的。” 陶然耸了耸肩,吴亦可好奇的将脸凑近了她,满眼都被八卦填满了。 “谁啊?” “今天早上一起吃饭的……” “你该不是背着我们有男朋友了吧。”李珊珊刚一开口,陶然就不留情的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她立刻服软的笑了起来“能不能也给我一张。” “我就这一张。” “你再问问人家呗——” “我跟他不熟,而且我都说了我不想要……” “这里有人吗?” 那种轻柔绵软的声音悠悠的传入耳中又流入心间,在心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陶然抬起头,一张有些刺眼的温柔脸庞立刻映入眼中——你来干吗? 一旁,吴亦可、李珊珊轻轻吐了口气,又轻轻呼了一声。 “有。” “没有。” 看,又在说谎了,老说谎可不是件好事——就那么讨厌我坐在你旁边吗? 陶然和吴亦可、李珊珊相互望了一眼,都是一脸不解,陶然弯弯眉毛想要洗脱罪行一般立刻向里面又移了一个位置,仰起头冲张云轩笑了笑。 “你坐,你坐。” 看你态度这么好,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谢了。” 张云轩扬起嘴角,好看的狭长双眼弯成了漂亮的弧度。 吴亦可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脸上泛起了红晕,一脸陶醉的神情,羞答答的问:“师哥,你是来听课的吗?” 他眯起眼点了点头,转而又面向一直托着下巴盯着我们瞅的陶然。 “哎,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的话一出口,我和李珊珊就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互相看了看——有情况。 我俩心有灵犀的同时把头转了回去。 陶然斜了斜眼,有些不明所以,她用平淡无奇的声音问道:“考虑什么?” “话剧啊,我不是给你……” “不去。” 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我,然后微微侧过身,平静的直视着我的眼睛。 “我说过好多遍了,我没兴趣,而且票我也已经送人了……” “送人了?你送谁了?” 他睁大了那双认真的双眼,凑近了我。 我感觉到他的声音中有一丝恼怒,但更多的好像是失望——怎么了嘛,我哪里做错了,那张票不已经是我的了吗?不是你说的给我了吗?怎么现在又生起气来了…… 在前面正小声说着话的吴亦可和李珊珊身子猛地顿了顿,吴亦可带着凝固在脸上的笑容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转过头,将票端端正正老老实实的放到了两人中间,尴尬的笑了两声,然后又立刻转回了头,不敢正视张云轩一样低着头。 陶然撇了撇嘴——这下你满意了? “你不都已经给我了嘛,干嘛还管我送谁——话说,你还有多余的票吗?” 她好像有些不高兴,拜托,我的大小姐,我才是最不高兴的那个好吧! 他的表情有些疑惑,我这才意识到我的话没说明白。 “珊珊她也想……” 李珊珊察觉到不对,就立刻回过了头,迅速的用手捂住了陶然的嘴,没让她把话说完,然后又侧着头冲张云轩很是夸张的咧着嘴大笑了起来,那笑不无窘迫和无奈,陶然扭了几下头挣开了李珊珊,大喘着气,李珊珊瞪了她一眼,赶忙又回过了身。 “你既然不想要那我也不勉强。至于多余的票,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他口上虽然这样说,却还是把票塞进了我的书包里,我看着他手上的动作轻轻呼了口气——还真是执着。 哼,不给就不给,反正我也不想要。 陶然也不怎么失望,拿起一支笔敲了敲桌子,便开始盯着黑板上老师写的公式,细细琢磨起来。 吴亦可把身子使劲往后仰了仰,半掩着脸,小声说:“手机,看手机。” 我抬了抬眼,放下笔,用左手拿起了手机,右手依旧托着脸。 手机的聊天记录里已经存了好几个无聊的问题: “你说的那个一起吃早饭的人就是张云轩师哥?” “你们认识多久了——感觉好熟。” “他为什么给你贵宾票?” …… 我不无嘲讽的冷哼了一声——真无聊,那么怎么就只会对这些事感兴趣?我才不管呢,回答了这些问题就还会有新的问题,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我本来是不打算理会她们的,但听了一会儿课发现这位教授又在重复上节课讲过的内容了——这位教授吧,快到退休的年纪了,他矮矮的个子,头上的头发因过度思考已经所剩无几了。他虽然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但并不显笨拙,只是他那可怜的记性一向令人担忧,我还真是担心他哪一天会连自己的教学楼都找不到。 你说都这样一副样子了,老胳膊老腿的,就不要这么拼命了嘛,早点退休也好,还能给别人提供个就业岗位——我真是颇感无奈,但也只能这样想着,并不能说什么。 我出于无聊回答了她们的问题,左手快速的打了几个字“嗯”“今天早上”“大概是他无聊”,我回答完后注意到她俩对视了一眼,一副失望透顶的表情。 哦,果然不出我所料,她们又问了几个问题,只是我看过那些问题后索性就把手机丢到了一边。她俩有些急了,回过头再一次催促我看手机,我声音不算小的说了句“关机了”。她俩继续瞪着我,完全不相信我的样子——没关系,我也不需要她们相信,况且我说的本来就是假话。 她就这样淡然的任由我和李珊珊瞪着她,不过一会儿我俩也感觉无趣了,只好作罢,放弃的转过了头,心不在焉的听着听不下去的课。 “哎,下了课一起去吃饭吧。” 张云轩稍稍向陶然靠了靠,温柔的直视着她。 吴亦可和李珊珊听到后兴奋的回过头看了陶然一眼,那样子感情就是张云轩在邀请她俩一样。 陶然哼了一声,托着脸瞅着老教授光亮的脑袋,想着那几根头发什么时候会“瓜熟蒂落”。 “不饿——早上吃太多了。” 张云轩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右方几个同学微微侧过头好奇的盯着他,他立刻闭了嘴,讨饶般冲他们扬了扬唇角,脸微微泛红了。 陶然鄙夷的看着他。 “笑什么?我说的是实话。” “哈哈,我信,哈……我只是没想到陶然小姐还会吃多,今天早上的饭比前两日少吧?” 他用手托住了半边脸,那双令人着迷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不得不说,他笑起来的样子确实很好看。 “呵呵,那好吧,我不想和你一起吃午饭总行了吧。” 她没好气的白了我一眼。 他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一脸无害的微笑,看着我。 “而且我已经有约了,是吧,亦可?” 她猛地拍了拍我,我回过头盯着她那副冷冰冰而又无比认真的表情,然后我表情僵硬的笑着点了点头。她得到我配合的出演后便赞赏的冲我扬起了笑,微转过头,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听到了吧?” “那你哪天没约?” 张云轩依旧带着他那清澈温柔的笑容,灵动的声音轻轻晃动着他人的心弦,这要是换做别的女生早就招架不住他的攻势了,只可惜他面对的是陶然——你欲强硬她便欲冷漠。 哦,他的声音真是太美好了——现在,我相信吴亦可说的话了。 “哪天都有。” “是吗,亦可?” 突然被张云轩念到名字,而且是那种放慢节奏的温柔声音,我的心便立刻如石头落入水中荡起的涟漪般慢慢扩散开来,那声“亦可亦可”的呼唤还在我的耳边、脑中不断回荡着,并且也不断敲击着我脆弱的防线——我想我的脸一定是通红通红的,因为我都觉得我的脸在发烧。 我回过头,左右瞧着一脸冷漠的陶然和满眼温柔的张云轩,我满心都是纠结:到底该帮我可爱的然然呢,还是我的男神呢……同在一个宿舍,感情并不会散,然然那么可爱一定不会生气——不会生气吗…… 我的心里有些没底,因为我很清楚陶然她是个恶魔。 我这样想着就顺势瞅了瞅眼中没有一丝温情的陶然,当机立断——哎呀,不管了,男神面前友情、然然什么的都是浮云——一句话说得好“友情就是用来出卖的”…… 我强行自我洗脑后,一闭眼豁出去了,冲张云轩说:“她没有跟谁有约,一般都是独来独往……” 陶然也不说话,就一直紧紧盯着我,我被她盯得心里发虚,但还是强行忽视了她含笑的目光,又强行陷入了张云轩的“盛世美颜”中。 他冲陶然笑着点了点头。 “哦,这样,你听到了?” “嗯,原来我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啊。” 陶然以一种若有所思的口吻慢腾腾的说着,我的脖子都僵住了。关键时刻还是李珊珊最讲义气,她转过头拍了拍我,并以宿舍长的凌人气势说落起了陶然。 “陶然,做人得好自为之,师哥好心邀你吃饭,你应该领情……” 李珊珊为了显出威严,不自觉的把声音放大了,她这一下就吸引过来了很多目光,陶然立刻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抱起个包冷淡的看着她,淡漠的说了三个字:“你继续。” “.…..不能总是找借口……” 李珊珊自知太“嚣张”,便匆匆以一句话了结了自己的长篇大论,谁知这躁动已吸引了老教授,只听老教授用含混却高亢清晰的声音喊道:“那边那个穿黑色上衣的女孩——李珊珊对吧?” “嗯,啊,我吗?” 李珊珊吞吞吐吐的说着,然后不情不愿、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不好意思的冲老教授笑了笑,又不自在的抓了抓头发,老教授只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陶然见这副情景便把身子向前倾了倾,算是夸奖般说:“哎呦,真不错,以他的记性都能记住你的芳名了。” 李珊珊听着陶然的挖苦却只能无奈的苦笑,脸上的红色一下蔓延至脖根。 “看你这次的作业做得怎么样…..”老教授话未说完,李珊珊却已经懵了“来念念你的答案。” “什……什么作业?” 李珊珊鼓起一丝勇气,仰起可爱的娃娃脸,挤出虚假到做作的笑容看着老教授。 旁边已经开始窃窃私语。 老教授抬了抬课本,皱了皱本就布满皱纹的肥嘟嘟的脸,用永远没有一丝愠怒的声音吼道:“作业啊——你上节课是没来还是没听?课本第一百三十七页……” 李珊珊快速的翻起课本,虽然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老教授似乎已经释然了。 “哈,又没写是吧?行啊,你珊珊同学上次的作业让男朋友帮忙回答,本来以为你会痛改前非,哈,你竟然还不写,竟然到现在了还不知道作业是什么…….” 其实,这老教授有时候挺可爱的,就比如现在。他似乎对李珊珊情有独钟——就喜欢数落她,而我觉得她也确实欠说落,反正她的内心强大到难以摧毁,我想这顿说教在她听来一定如音乐一般悦耳吧。 我不吭不响的认真听着他的训斥,并竭力让脸上凝固的笑容不化掉。 “你说你专业课都不好好听,以后还打算毕业吗?现在不好好学习,你还剩什么…….” “脸。” 陶然冷冷的说了一个字,我的笑容彻底僵住了,旁边吴亦可一不小心,没忍住,笑出了声。 “旁边那个女生,你笑什么呢——都会了是吧?来,你说说你的答案。” 我一愣,一下就把笑容收住了,然后慢吐吐的站了起来,低着头,声音小到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老师,我,我也没写,对不……” “没写还好意思笑?人家没写的还知道在我叫其他同学的时候找别人要答案,临时糊弄糊弄,你倒好,什么也不做,就在那傻乐,你还放弃的真彻底——还是你没人缘,没人愿意给你答案…….” 听着老教授的这番话,吴亦可抬起头,把那双懵懂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如波涛汹涌的大海翻着巨浪,不敢相信的看着老教授。 这一瞬间,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还可以有这种操作。 余下的同学也略感吃惊的盯着老教授,老教授微微点头,摸了摸没剩几根的灰白色的头发,语重心长的说:“我这是在教你们一些实际的技巧——可别跟我说你们不会,这不就是你们初高中时常玩的吗?怎么,到了大学就都不会了?” 我突然发现这老头儿还挺有趣的——对他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不少。 见大家都一副醍醐灌顶的样子,老教授先是叹了口气,而后便对自己的言传身教很满意般的点了点头,继而重又看向了吴亦可。 “这样吧,找你的舍友替你回答——你舍友是谁?” 那一刻我连抽吴亦可的心都有了,我是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脑子锈逗”了吧,但这也锈的太厉害了吧。 她低着头瞥了一眼同样低着头的我。 老教授把这一细微的动作看在了眼里,笑了,心领神会的说:“李珊珊……” 李珊珊抬起头,微笑的表情愈发僵硬、尴尬,她斜着眼咒骂吴亦可,吴亦可也只得硬挤出笑容。 “你们还真是同道中人啊!”老教授在讲台前来回踱步,从不会生气的脸此刻也冒起了烟“我就不信了,你们整个宿舍还能都不写作业……” “您别不信,还真是有可能。” “什么?” 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男生不过脑子的胡扯了一句,可老教授他一向耳背的耳朵此刻竟像是开了挂一样,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这甚是微弱的声音。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厉声问了一句,见没人再多嘴,便重又将目光投向了李珊珊和吴亦可——有趣,真有趣。 “你们的其他舍友呢?” 吴亦可和李珊珊早已经木了,没有反应的呆呆站着。 老教授见状,耐着性子又高声问了一遍。 “你们别可怜到就两个人在这同病相怜,你们还有其他舍友吗?” 两人终于把目光投向了一脸平静的陶然,陶然经不住她们殷切的目光便站了起来,向老教授鞠了一躬。 “教授好。” “嗯,你叫什么名字?” “陶然。” “哦,你就是陶然——我有印象,你是不是上一学年的这科成绩考了九十六分?” 这老教授哪里都好,就是太喜欢卖弄自己的记性了,可他的记性明明不好,所以他就总是习惯性的把自己有印象的事说出来,就像小孩子向父母邀功一样——大概就是因为不好所以才要刻意表现自己并不是如此吧。 听到这个分数,包括张云轩、吴亦可和李珊珊三人在内,大家无一例外的都露出了佩服的神情。 陶然只勾了勾嘴角。 哦,为什么人们就只会对能衡量一个人地位的成绩和金钱的事记得格外清晰呢?真是无聊死了——就算我考满分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态度依旧不冷不热。 “对不起,教授,我记不清了,应该是。” 虽然我没承认,但老教授他显然已经愈加肯定了,确切地说他那是对自己记忆力的肯定,他的笑容也添上了活力——老师们总喜欢态度认真、对人谦逊有礼、成绩又好的孩子,而且主观的认为成绩好的孩子都是听话的好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如果这位老教授也是这么看我的,那他就大错特错了,而他在我眼中的地位也必定会在刚才上升的基础上下降一个档次。 “那陶然你现在为大家念一下自己的答案吧。” 他的声音添了几分温柔的看着我。 怎么能就这样把答案念出来呢——还有一个人没表现呢。 陶然微微一笑,恭敬地说:“教授,是这样,我旁边这位大三的男生是她们亲爱的师哥——” 她伸手优雅的指了指前面两位,她俩微微一怔,一旁一直托着腮,笑眯眯看着陶然的张云轩表情一下子就不好了,预感有坏事要发生,而老教授和在座的学生们则都是不无好奇的随着陶然的目光望了过去。 “他一直很仰慕您,所以今天还特意翘课来听您的课了。” 我看着她面不改色的一本正经的胡说,脖子僵硬的慢慢扭向了前方,这一刻我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他很想替这两位解答一下问题,还请教授您出一道题以满足师哥小小的愿望,也可以趁此机会检验一下他到底学的怎么样——他答完这道题我再念答案,可以吗?” 她话说的客气,措词又小心,俨然一副乖乖女的样子——真是个魔鬼。 那老教授毕竟年纪在那放着,就喜欢这样讨人喜欢的孩子,便不无开心的笑着点了点头。 “叫什么名字。” “张云轩。” 他站起身,虽有一万个不愿意,但回答的倒是利索,老教授又冲他点点头,便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一串数字和公式,班里的窃窃私语已开始慢慢汇成一条喧闹的小街,好学的人早已经刚开足马力在笔记本上计算了起来。 我微微侧头盯着她,她心领神会的冲我露出了无害的微笑。 “来,就这道,公式怕你忘了,写这了,看看还会吗?” 老教授敲了敲黑板,眼中不无期待的看着我,他那满带期望的眼神令我发慌、发麻,那种从心里传来的无力感直逼得我站不住脚,但我还是不动声色的冲他报以微笑。 我低下头,侧着脸,轻声对陶然说:“答案。” “你不应该都会吗?都学过了……” “早忘了。” 他好像生气了,在拼命压着怒火,白净的脸上也慢慢散开了焦急的神情。 “都是你找的事,快点,答案——” “这是新题,我看看哈。” 我看着她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只感觉自己一下子连生气的权利都被剥夺了,我只得好脾气的轻敲着桌子,陪着时间一秒秒的熬。 “有答案了吗?” 时间真煎熬。 他的这句话对我来说是种解脱。 他透着镜片的双眼慈祥而犀利,我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还未动笔的一副沉思状的陶然,尴尬的笑了笑——这家伙还真是见死不救。 “还没——” 我还没说完,就见陶然抓起课本在封面上大大的用签字笔写下了一串数字——404125——并把课本推了过来,我忙抬起头,胸有成竹的说:“好了,我得到的结果时404125。” 他点了点头,又笑着看向陶然:“你的结果是什么?” “报告教授,跟他一样——404125。” “嗯,不错,能请你给我们展示一下你的解题过程吗?” “啊,我吗?” 我既觉得受宠若惊又感到天旋地转——天哪,饶了我吧。 老教授微微点头,张云轩只得再次舍着俊俏的脸无奈的看向陶然,她托着手,用食指点了点脑袋,张云轩会错了意,便抬头道:“对不起教授,我没有演算过程,是在脑子中解的。” “不错,一学就会。” 我本想告诉他“在下无能为力,你自己用下脑子吧”,却不料他出乎意料的来了这么一句,我便就不吝啬的夸赞了他一下。 听到她的夸奖,我可一点儿也乐不起来,只是苦笑,但旁边却莫名投来更多敬佩的目光——这叫我怎么好意思收下呢?。 “脑袋瓜子倒挺好用,对我的课感兴趣、来听我的课,真不错,但下次就不要再翘课来了——” 他皱了皱眉又点了点头。 张云轩露出僵了的笑容。 我看着一旁平静到毫无波澜的陶然,再次在心中肯定到——这绝对是我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厚颜无耻的人。 “好,你先请坐。” 我忙不迭的道谢坐了下去——哦,终于放过我了。 老教授又在脸上绽开了笑脸,看向陶然,陶然也已经配合的拿起了课本。 “陶然,来,你说说你的解题思路和过程。” 我听后,抱着一副复仇的心态,打算看她出丑,可她却在说过“是,教授”后便有条有理的一个步骤一个步骤的简洁的讲了出来,而且像我这样近一年没学的人都听懂了,从老教授泛红的赞赏面颊和同学们的讨论声中不难看出她的解题方法有多完美。而接下来她念答案更是以老教授的一句“全部正确”收尾了。 我不得不佩服她——去年学这一科时我没少下功夫也不过刚过八十分,而且班里的挂科率可真是惨到不能直视。 现在我总算明白她为什么从来不去交流会了——我一直都盼望着她来交流会,可她总不来,我以为她是自命清高,现在才发现她是没必要来。 她,我教不了。 “好了,你请坐。” 老教授很满意的露出满面笑容,似是又增加了对陶然的好感度,声音不觉中也满是慈爱,而陶然礼貌又乖巧,换掉了那种平淡中带着冷漠的声音,表情倒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谢谢教授——另外,教授,我这两个舍友散漫惯了,心宽的万事不放在心上,还希望您别和她们计较——气大伤身。” 我看着一旁的李珊珊和吴亦可,她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我笑了——你还真是个好人,亲舍友都不放过。 我最怕的就是陶然那家伙关心我,我现在连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为什么刚才我要犯贱的去招惹她? “珊珊同学。” 我以为已经没我的事了,却突然又被点了名,我和吴亦可不自觉的哆嗦了一下,立刻冲老教授堆起了笑脸。 “我说你们两个有陶然这么好一个舍友,就不能跟她学学吗?人家不仅做了,而且全做对了,你们不但不会,还不做,看到差距了吗?” 本来就有差距,她和我们的智商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上,这我们知道的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珊珊撅着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前排的男生笑出了声,甚至把身体向后仰了起来,老教授厉色的快速扫了他一眼,男生立刻把嘴紧紧的闭上了。 “以后不会就要问,这么好的资源别浪费——下次还查你们俩的作业,看你们还敢不做。” 话落,几个幸灾乐祸的学生笑的前仰后合。 “以后该怎么办都知道了吗?” 我认真盯着李珊珊和吴亦可,她俩匆匆点头,附和的笑容完全不输给“谄媚”这一词,而老教授他人也活的够了,见的也多了,心也不由得宽了,便一下就收回了心神。 “好了,你们都坐下吧——希望这节课你们能有所反省和感悟。” “最大的感悟就是得罪谁也不要得罪陶然。”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精神和肉体的绝对碾压……” “还有智商的悬殊对比……” …… 嘁。 我可都听见了。 “刚才,谢了。” 张云轩指了指课本上那串潇洒潦草的数字,陶然点点头接受了。 我发现他这个人特别有意思,甚至有些好坏不分——刚才明明是我给他惹的麻烦,然后我又看不惯他那么无能,所以就去解决了,结果他到头来还感谢我。 真是搞不懂他这个人的逻辑。 “不能让你在公众面前丢人现眼——伤了千万少女的心不太好,我会成罪人的。” 她从今天跟我搭话起,就总是态度淡漠的说这种话,我分不清她是真的在关心我还是单纯的在讽刺我。 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冷哼了一声,然后还是把那丝不满吞进了肚中。 “这么不爱惜课本。” “课本是用来学的,不是用来爱惜的,不留一点痕迹的干净课本你会忍心再动它吗?” 陶然白了他一眼,他自知理亏的耸耸肩。 老教授又投入的讲了十几分钟,这段时间内李珊珊和吴亦可再没回过头,坐的笔直笔直的,似乎真的痛改前非了——希望你们真的是悔过了,下次我可不会再这么好心的帮你们了。 刚一到下课的点,老教授就立刻停下笔,以一句“好,我们下节课再接着讲”匆匆结了尾,快速夹着课本和资料离开了,我估计他是刚刚消耗了太多心神,饿坏了——嘁,瞧瞧你们几个把人家折腾的,你们好意思吗? “陶然,刚才我要是向你要答案,你会给我吗?” 这个问题我憋了很久,现在终于回过头,可怜兮兮的问她。 她听到我说话,停止了收拾东西的动作,温柔的看着我,嘴角的梨涡荡着笑。 “不会。” 吴亦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张云轩抱起臂,淡淡一笑。 “该帮还是要帮,她们刚才听课多认真——” “嘁,要帮你帮,亲爱的师哥。”陶然把书包甩到肩上,撇了撇嘴“她们也就那一会儿,你是不知道她们的脸皮有多厚、内心有多强大、记住教训的时间有多短……” “然然,你这样说你可爱的舍友真的不会良心痛吗?” 李珊珊无可奈何的回过头看着她,陶然却转向还站在原地的张云轩。 “还不走?没看见有人在等你吗?” 张云轩忙看向门口,王雨文扬起淡红色的嘴角向他招了招手,他也微笑着冲她挥了挥手,又转向陶然。 “那我先走了——再见。” “师哥再见。” “师哥再见。” “哦,再见。 一抹温柔的笑撩动了两个人的心,几个女生也赶忙跟着他的脚步,陶然拍了拍愣在一处的吴亦可。 “快收拾,还走不走了,不是说好了吗?怎么,你想和舍长大人的老公一起吃饭?” 陶然一脸平静的说着这番话,我却有些发懵了。 “什么老公,还一起吃饭?” “姐夫昨晚跟我说了,说他今天要和你一起吃饭。” “姐夫?” 李珊珊神经兮兮的看了看四周,气的叉起腰,陶然背着书包慢悠悠的从她身边飘过。 “他跟你说什么?” “呦,我瞎猜的——看来我猜对了。” 我看着她走至讲台,然后回过头冲脸涨得通红的李珊珊不无灿烂的笑了,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同道中人啊。 “陶然!哎呀,你真是气死我了!” 李珊珊使劲跺了跺脚,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样子真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我在一旁笑的幸灾乐祸。 “你,哈哈,你竟然能被陶然……” “快收拾!我就等你一分钟!” “哦。” 她突然冲我喊了一句,我立刻收起了笑容,神情严肃的马上把桌子上的东西一股脑的塞进了书包里。 陶然走出门,倚在一旁的墙上,盯着手表,张云轩又摇了摇头。 从教室中出来的人还不无兴奋的谈论着课上的事,偶尔几个人还和张云轩打着招呼,陶然就只是冷冷清清的站在那儿,有人跟她说再见,她也只稍稍点点头,淡淡的回一句。 “真难得,第一次听那个叫陶然的女生说这么多话。” “没想到她还是个学霸,从来没见她在课上回答过问题,不回答倒好,一回答就是一鸣惊人……” “人家那是低调——” “她成绩怎么样啊?” “谁知道,应该不差吧。” “也不一定吧,她不是常不来上课吗?” “那是过去式好吗?现在挺老实的……” …… “哎,你们知道吗,我听说那个叫陶然的很腹黑——” “是嘛,那就挺好玩了,我喜欢……” 教室里还陆陆续续的有人走出来,我听到的也不过是这些,我看着陶然淡漠的背影笑了——你自己到底有多招人喜欢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那下午再一起吃饭?” 王雨文灵动的声音将张云轩拉回了现实,他微微笑了笑,点点头。 “好,那下午见。” “嗯,下午见。” 看着王雨文离开了,张云轩掏出了手机。 “喂,到哪了?!我还在那个教室门口,你赶快——两分钟!” 陶然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他有些神经质的在走廊里冲着手机霸道的喊着——哦,跟他通电话的那个人还真是可怜。 “嗨,在等人吗?” 是在跟我说话吗? 我微微抬起头,又点了点头。 眼前是我们班的几个成绩拔尖的同学,我没跟他们说过话,对他们也不甚了解,就只记得他们品学兼优——班里、院里不管评选什么奖就只有这几个人的名字在黑板上晃来晃去。 虽然这样,但我还是没能记住他们分别叫什么。 “我们感觉你课上解决那个问题的方法很妙,能不能再讨论一下?” “嗯。”陶然看了看表,又看了看看门口,皱起了眉“等有时间吧。” “问题还是趁热打铁的解决了好,时间长了就不新鲜了,没兴趣了。” 陶然仰起头,看了看这个俨然一副学者样子的男生,男生把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眼中射出那种拔尖学生特有的目光,她又不感兴趣的低下了头。 “以前没注意到你是这样一个思维和逻辑严密的人。” 是在夸我吗? 另一个男生似是要助兴般补了一句,陶然却笑出了声,男生感到是自己失言了,忙改到:“我们希望以后和你多交流交流……” “谢谢,但还是算了吧。”陶然微微偏了偏头,笑了“一,我对这些东西没兴趣;二,我不是你们眼中的好学生;三,这些问题我都已经会了,没必要再去浪费时间;四,你们既然以前没注意到我,那还请你们以后继续保持。” 他们有些窘迫的互相看了看,还想再说些什么,我却高扬起手,挥了挥。 “这里。” 我就是这么一个讨人厌烦的人,我自己都讨厌自己。 “还不错,一分五十七秒。” 吴亦可也在第一刻捕捉到了陶然的身影,便立刻冲了过来。 “真是谢谢你了。”吴亦可没有感激意味的道了谢,整了整乱了的头发,睁大眼睛打量了一下其他几人“你们是有什么事吗?” “嗯,想讨论几个问题。” “问题什么的到时候再说吧,吃饭才是最重要的,是吧,然然?” 她露出调皮可爱的笑看了看我,我点点头,她又将同样的笑容展现给了其他人,他们立刻就受不了了,只得任她挎着我离开。 “谢谢了。” 她还挺解风情的冲他们欠了欠身。 我就是喜欢她这个样子,活的自由自在、潇潇洒洒。 “哎,那不是赵彬吗——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我顺着她的手的方向看到了那个穿着深色牛仔裤、T恤的胸前画着海贼王图案的高个子男生——确实是他,李珊珊的男朋友。 “嗯。” 她拉着我快步走着。 “姐夫好。” 陶然一本正经的脱口说出了这句话,我和赵彬都呆住了,然后尴尬的相视一笑。 “这……” 赵彬白净的脸因为不知所措而泛起了红色,他赶忙瞅了瞅四周,我也赶忙冲他堆起了笑。 “别理她,陶然今天这里有问题。” 吴亦可指了指脑袋,又猛地推了推一脸无辜的陶然。 “走了,珊珊过来了!” “到底是怎么了……” 赵彬还是摸不着头脑,吴亦可却匆匆挥了挥手:“改天见,祝你们幸福——哦,天哪,我在说什么……” “怎么了?” 她俩刚消失在拐角处,李珊珊就走了过来。 “怎么了?” 他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他像是刚回过神般,断断续续的说:“陶然,姐夫……幸福…….” 哦,那个魔鬼。 “哎呀,她今天可真是非要把我气死不可!” 我好像是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什么开关,她竟然一下子就吼了起来,把背包硬塞给了我。我倍感无奈的接过她的背包,侧着头,好脾气的听着她吐槽。 她的这个样子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反正都是真性情,我不会讨厌。 我拉着陶然小跑到了餐厅,还不停的回头看着,生怕李珊珊追过来——明明是陶然犯的错,我却跟着担惊受怕,而她却完全不上心,就老老实实的跟着我。 “老板,面条少放点,我吃不完。” “这些面条还吃不完吗?” 我看着老板被热气熏得红通通的脸。 他乐呵呵的盯着吴亦可瘦瘦的笑脸,把半碗面又减去了三分之一。 哦,真是糟蹋食物。 “这些行了吗?” “再少点。”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盯着老板又把碗里的面减去了三分之一才使劲点了点头,我静默的立在一旁,等待着她和老板交涉完。 我平静的望着老板。 “老板,把她不要的面放我碗里,我的不够。” 老板像听错了一样,愣了几秒,陶然又平淡的重复了一遍,并补充道:“我和她是一起的——是吧,亦可?” 我转而望向目光躲躲闪闪的吴亦可,她似乎是觉得我在给她丢脸般害羞的冲老板笑着点了点头。 身旁一位戴着棒球帽的健壮男生一直在盯着我,他的脸因为强忍着笑而涨的通红通红的。我感受到了他灼热的目光,我微微转过身,也用奇怪的眼光瞥了他一眼。 “你的面好了。” 老板洪亮的声音一落,我立刻笑眯眯的迎了过去,动作迅速的端着碗又匆匆忙忙的说了句“我去拿筷子”便离开了——我可不想看到她那比我的大了近一倍的面。 陶然接过面,然后使劲往里面倒醋,那种刺鼻的酸气有些呛人。 “你这么喜欢吃醋吗?” 又是那个熟悉的清脆绵软的声音——这个声音让我在这几天里已经快要听吐了。 “呦,好巧。” 她挑起秀气的眉毛,端起面条,很不热情的抬了抬眼。 “真是巧了。”张云轩嘴角勾起了笑,侧身拍了拍旁边戴着棒球帽的男生“你买好了吗?” “这就好了。” “然然,这里——” 吴亦可取完筷子,路过我身边,正好瞥见了张云轩,她的脸立刻就像烈火烤过大地一样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声音还有些青涩——哦,真是受不了。 “张云轩师哥、王俊师哥,你们好。” “你好。” “你好。” 王俊端着面,紧致的左脸颊上露出了一个深深的酒窝——其实他也很帅的,不不,他是酷,非常酷。 “喂,好了,走吧。” 王俊冲我不友好的喊着,眼神却有别样的意味——我当然明白。 “你们认识?” “嗯。我和王俊师哥是网球场上的搭档。” “哦,这样——” 陶然眨了眨眼,一副已然了解情况的表情,张云轩却带着他那捕获万千少女心的温柔笑容看向了我。 “既然都认识,一起吃饭吧?” “嗯,好啊。” 吴亦可的声音不大,眼睛偷偷瞟了瞟我,大概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吧——你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好问我的? “我也不反对。” 那个叫王俊的男生颇赞成的打了个响指,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可我还是看出了他的笑“不怀好意”——看来这里面的事他也掺合了。 他快步向一旁的餐桌走去,我只好默默地跟着——不过也无所谓,跟帅哥一起吃饭还有什么好不乐意的吗? 嘁。 王俊很热情的坐到了吴亦可对面,还和她不知聊什么聊得很开心、很起劲,而我对面的她就只是闷着头吃面条,我盯着她慢悠悠的喝着粥,苦笑着摇了摇头。 “哎,张云轩。” 她突然抬起头,眼神冷峻的盯着我,不大的冰冷声音让旁边正聊得火热的那两个人立刻闭了嘴,他们转头瞅着对视着的我们俩。 天哪,陶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实在没想到她会突然张口直呼师哥的大名。 我小心翼翼的用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她却不知趣的回望着我。 “干吗?” 她的质问把我的一片冰心打的稀巴烂——真是气死我了,怎么就那么没长进呢。 吴亦可回天无术的苦笑着,张云轩会意的摆摆手。 “什么事?” 他笑呵呵的看着我,这笑让我很不舒服。 “你要是有什么地方对我不满你就直说,不要一直盯着我,还使劲摇头。”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不会留意呢。 “原来你注意到了。我只是好奇你早上吃了那么多,真的还能再吃下去这么一大碗面吗?” “能,有什么能不能的?” 她面无表情的答了一句,又闷头喝了一口汤,很是享受的样子,我有些无语的笑了——现在就这么让我感到无奈的话,以后可怎么办…… “哎,你们三个是同一家的面吗?” 干得漂亮——我就在等张云轩问这个问题,这下可算是满足我了,我憋了那么长时间的笑终于忍不住了,我使劲拍了一下大腿,放声笑了起来,口中的面汤喷了一地,张云轩她“对象”却只是沉默的瞪了我一眼。 “怎么了?” 张云轩一脸好奇的看向我,可我还是没能平静下来,断断续续的说了几个不连贯的字后他竟然懂了,便立刻也和着我的笑声笑了起来——不愧是我亲兄弟。 “怎么,没见过大碗面吗?” 她看不下去般放下了碗筷,冷着脸,淡漠的看着张云轩。 “喂,你是没钱吃饭吗——怎么吃这么少?能饱吗——要不要吃点?” 我听到问话便立刻收住了笑容,我本来是不饿的——像早上那个吃法,中午要是能饿也确实是个难事,所以我才不得不佩服陶然,但我也不想拒绝她,况且这对我来说是个难得的好事。 他拿起了陶然的筷子,吃了一口面,又大大喝了一口汤,我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再看王俊,他的嘴张的也不比我的小多少——不是男女有别吗?这,这,他们俩像是男女有别的样吗…… “太酸了。” 张云轩皱了皱眉,那表情确实是酸到骨子里的再现,陶然只是一下把碗抢了回来,撇了撇嘴。 “不吃就算了,那么多事。” “怎么了?你们也要喝吗?” 她看着王俊和吴亦可夸张的表情,语气没减一点冷淡,淡漠到冷酷的双眼平静的盯着他们。 他们俩一听,就像囚犯被判死刑般一边使劲摇了摇头,一边大喊“不不不”,陶然只觉得没趣的又把头低下了,我想了想,一把抢过了她手中的碗,另一只手紧紧揽住王俊的肩,把碗直往他嘴里送。 “好喝,大补……” “张云轩你个混蛋!” “师哥……” 吴亦可愣在了座位上,半碗面最终也没能吃完,她不敢相信的交替看着两位男神一样存在的师哥——你们竟然是这样的…… “亦可,你别当回儿事。” 王俊整了整棒球帽,不是很真诚的道着歉,吴亦可没回过神般呆呆的笑了。 “哈哈,你们把亦可吓着了。” 陶然没有表情的脸干笑了两声,王俊也只能黑着脸苦笑。 “不要生气。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们的真面目了,那我们也就可以没有顾虑的做朋友了。” 张云轩优雅的一笑,就像是夏日的阳光洒在身上那般温暖,我稍稍抬起头,心情顿时舒畅了。 “我没有生气,只是没想到你们……” “我们本来就是这样——别把我们神化了。” 他冲王俊扬了扬嘴角,没有一点儿在舞台上唱歌时的遥不可及。 “神仙也有下凡的时候——况且他们又不是神仙。” 她默默的收拾着餐具,静静地听着我们说笑,然后猛地插了一句,吴亦可却是点了点头,我有些哭笑不得。 “喂,下周三一定要去……” “不去,我有事。” “什么事?你今天中午也说有事——” “我真有事——” “什么事?你不是一直都很闲吗?师哥好心邀请你——” 吴亦可竟然又帮腔了——我记住了。 张云轩挑了挑嘴角,我忙站起了身。 “我和别人有约——” “谁?除了我,你还和谁有约?” “不认识。” 她苦恼的摇了摇头,垂着的双眼不像是在说谎,我盯着她苦笑。 “但确实约好了,是去看篮球赛——” “不认识你也敢随便答应?” “既然这样,我就不勉强了。”我制止了吴亦可的追问,笑了笑,有些失落“如果有时间一定要去啊。” 她没回答,端起餐具向前走去,我忙跟上。 “师哥你和然——陶然认识很久了吗?” 我忍了很久,还是问了出来。 我嘴角绽着笑,心里帮吴亦可把“然然”这两个字念全了,乐出了声。 她放慢了脚步,回头瞪着我。 “喂,张云轩,你在那乐什么呢——没听见亦可在问你问题吗?” “没事的。”吴亦可摆了摆手,好脾气的拉了拉陶然“说话客气点……” “哦,什么?” 我回过神,歉意的低了低头。 她冷冷的扔了几个字:“刚认识。” “可是,感觉你们好熟。” “有吗?” 张云轩扬起嘴角,这次我和吴亦可都频频点头。陶然高昂着头,猛地冒出一句“臭气相投”,我们三个对视一眼,直感觉这句话戳中了要害,都是一笑。 两面;喂,这么久了,你还好吗——吴亦可 “今天开始就要异地恋了,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要是出什么事了别自己扛着,你跟我说。” 他站在检票口,握着我的手,语气温柔的说着这些话。 我定定地看着他,不敢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哪怕一秒——我怕自己在不经意间把他弄丢,然后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又不是再也不见了。” 他摸摸我的头,轻声的笑了——语气是那么的宠溺。 我说不出话来,但我知道,我一定把嘴唇咬的通红了。 他也不说话了,就是轻柔的看着我,静静的陪着我。 开始检票了,他留到了最后。 “那我走了。” 他看了看检票口,松开了我的手。 我反手握住了他。 很用力。 “乖——电话联系。” 我有一千句话要对他说,可是却怎么也开不了口,我害怕我会在车站里哭的不成样子,怕给他丢人——我最不会管理我的情绪了,可这一次我却忍住了。 我一句话没说,也没掉下一滴泪,就只是攥着他的手,紧紧的攥着。 “再不放手我就赶不上车了。” 他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没有不耐烦,可我知道我不能再纠缠下去了,不能再胡闹了——他确实不得不离开了。 我放开了他的手。 很慢很慢的松开。 他最后揉了揉我的头发,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我没有哭。 我想,在他走的那一刻,我长大了,从他那里长大了。 走出车站,我泪如雨下——还好,直到他消失不见我都没给他丢脸。 我的眼前又晃过了他的样子,又晃过了那天的情形。大概是只要我闲下来,只要我不说话,只要我看到李珊珊和赵彬在一起的样子,那一天的一切就会不顾一切的扑面而来——我的内心倍受煎熬。 那一天就像是我心里永远也不可能抹去的一道伤口一样,无论我用何种方法都无法将它忘掉。 “哎呀,你怎么才来啊?!你看看这都几点了——” 李珊珊刚一看到匆匆赶来的赵彬她就气的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 我知道她的脾气很大,很大。 不过,有人能受得了就好了。 “这不就晚了五分钟吗?你着什么急啊——” “哎,你还有理了是吧?你个大老爷们好意思让这么多女生在这等你?!” 李珊珊显然是用力太大了,赵彬的耳朵都被拧红了,但他还是好脾气的讨着饶。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这不是想给你们充分的准备时间吗,谁能想到你们动作这么迅速。” “嘁,早知道再贴个双眼皮了。” 李珊珊冷哼一声,松开了赵彬,但却赌气的把嘴撅的很高。 他揉揉自己的耳朵,笑了。 “没事,你要是想弄,我等你。” “怎么,你嫌我单眼皮不好看?!” 赵彬又说错话了,他下意识的赶忙捂住了自己通红的耳朵。 …… 他们俩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 我沉默的紧紧盯着他们,然后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嘴唇。 他们没注意到我的失落和嫉妒。 当然,和我站在一起的陶然也看着他们,只不过她是个机器,根本不懂什么叫感情,自然也不会对这种场景有任何感觉。 “珊珊,你就放过赵彬吧,他也是为你着想嘛。” 我拉了拉李珊珊,恳求着她,因为我实在是受不了这副光景——嘁,不就是男朋友在身边吗?有什么好炫耀的。他现在对你百依百顺又不代表以后也会这样对你,更不代表你们就能在一起。 我就这样小心翼翼的劝说着她,并在心里恶毒的诅咒着——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成为这样一个两面人,可我就是讨厌着我周围的一切,我深深厌恶着我现有的生活。 所以,我就希望我周围的人能跟我一样不幸,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太过孤单了。 这样看来,我比那个不通人情的冷冰冰的陶然还要令人厌烦、令人恶心吧,因为,起码她不会在看不惯的情况下还佯装着去关心别人。 刚开始异地恋时,我和他谁也离不开谁。我们会每天通电话,即使相互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也要通,就只是想听听那个远在天边的他(她)的声音。 那个时候,我的全部自由时间几乎都给了他。 也因为这个原因,我在班里、宿舍里变得独来独往,因为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和别人打交道——在我心里,有他就足够了。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厌烦了这种生活,不,大概也可能是我厌烦了。 我给他打电话,他没接。 他给我打电话,我接了,可我们没什么要说的。 时间磨去了我和他的激情。 我们不是厌烦彼此了,是都累了。 真的累了。 他不会再给我打电话,我也不会给他打。 时间可以耗掉一个人对生活的全部热情。 因此,时间长了,一个人就活成了她本该有的一个人的样子。时间再长一点,我觉得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活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真的,有些人不联系也就不想再联系了。 只是,我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他——那个我到现在都是最喜欢的人。 我想我还是喜欢他的,因为我还会在乎他的喜怒哀乐,因为我还在为他担惊受怕,虽然我知道我在他心里的位置可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可是这并不影响我对他的喜欢。 我刷着屏。 我不知道他看没看到我发的消息。 他没回复。 他的冷漠让我的心更冷。 我不敢再主动打扰他了。 我等他联系我,可是,再也不会了。 我和他感情的冷淡竟然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这个结局。 果真,风景还是要一个人看,没有人会一直陪着你。 当我被迫从他的世界中抬起头时,我才发现我已经离周围的人太远了——我没有圈子,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我的生活一团糟…… 喂!我为你舍弃了这么多,你看到了吗?! 你听到我在叫你了吗?! 那天,我在宿舍里不争气的流下了眼泪——大概,我从来就没有争过气。 陶然推门进来了,我想收住眼泪,可是怎么也收不住。 不过,没关系的,她肯定不会在意的,毕竟她根本就不懂——她对谁都一直是冷淡到遥不可及的,一直都是这样。所以我也一直不明白李珊珊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好,大概是因为我的生活早就屏蔽了除他以外的所有一切吧,所以我对别人也都不了解,更不会明白他们的想法。 “你看什么看——” 我就是心里不爽,就是不愿意别人看到我这副样子,为什么你要不敲门的闯进来? 她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转过了身——果真,她就是这样的人,我讨厌她…… 她把抽纸放在了我面前,然后挨着我坐了下来,一句话也没说。 我抬了抬眼,她冲我微微一笑——原来她也会笑啊。 我哭的更厉害了——你烦不烦啊!你不知道这个时候我最不需要的就是关心吗?!谁稀罕你的假仁假义……我想要,我想要他的关心…… 哪怕一句话也好。 她一直陪我坐到我哭够,不管我怎么大吼她都不说话,就只是静静地陪着我。 “好了,我不哭了……我不哭了……” 我还在抽泣,她看着我,明显的松了口气,笑了。 到最后她都没问我为什么哭——这样最好。 因为虚伪的我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我的感情出了一些问题,因为我还想在别人眼中保持着倍受宠爱的样子。 那天我和她成了朋友,虽然我并没有多么喜欢她,可是我的生活也很无聊,我也需要乐趣,需要一个人来填补我心里突然出现的巨大空缺。 只是,我没想到,慢慢的,我竟然会不再讨厌甚至是开始黏着这个我曾经那么厌恶的人了。 我几乎每天都跟她呆在一起,她也在不断刷新着我对她的看法,我觉得她就是想法设法的告诉我她这个人到底有多好——哦,她真是个魔鬼。 也许,那个时候,我的世界是空的,所以陶然才能这么顺利的闯入我的心里——嗯,一定是的。 “你到底想出来吃什么没有——没有我们就不吃了,我给你一分钟。” 陶然盯着表,一点儿也看不到吴亦可的着急。 嘁,拽什么拽。 可我就是听了。 我有选择恐惧症,一直都有,过去有他宠着我,所以我也不用在这种事上费心,也因此,我这个毛病一直没能改掉——她,她陶然竟然每次都让我选择,真是太恐怖了! “没有是吧——那走吧。” 时间到了,她抬起了头,然后冷静的说完这句话就抬起步走了。我拉着她,求她,又撒娇,又哭闹,把我的全部本事都用上了,可她还是无动于衷。 最终她把我拖回了宿舍。 唉,人呢,永远都不要习惯和谁在一起,一但习惯了,没人陪时,你会发现自己既落寞又没用。 我现在就是这样,明明,明明自己一直以来孤孤单单的吃饭挺好的,现在我却受不了了——不和一个人一起吃饭的话,我会吃不下去的。 半年前的那天中午,我见识了陶然的铁石心肠。 不过,她最终还是良心发现了——那天,她在中午趁着大家都睡觉的时跑出去给我买了牛奶、面包,然后还冷冰冰的对我说“别饿着”。 那次我大概是真的饿了,她的这句话一出,当时我简直要感动哭了。 也是从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决定不出来过什么——我是不敢了。 “看什么看?” 她冷冷的哼了一句。 我忙摇了摇头。 干嘛这么凶嘛,明明长得那么可爱,不去当萝莉,偏要去当女汉子、大姐大——真是搞不懂年轻人的想法。 其实她挺可爱的,只是她自己没意识到罢了——我知道的,像她这样有些冷冰冰又有些呆萌的女生最是受男生欢迎了,只要她愿意交男朋友,我相信就一定会有人去追她的。可惜的是,陶然这家伙心思不在这上面,大概是因为她真的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吧,尤其是自己的魅力。 而到现在了我还能这么喜欢她(想来我还是第一次真的对一个同性能保持这么久的好感呢),可能就是她这副冷淡面孔下所掩藏的温柔吧——真希望自己的男朋友也能像她一样——我有时甚至觉得如果陶然是男生的话,那么她一定要比身边那些男孩子更受女生欢迎的。 当然了,她是女孩子。 不过是女孩子也很招人喜欢。 我一直以为她会自己孤零零的度过大学四年,但她也有人追了——早该有了。 只是我没想到追她的那个男生是我在这所学校里最喜欢的人——张云轩。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陶然,倒不是说陶然不好,只是我想不通他们能有什么交集,因为他是那么的优秀,而陶然除去冷漠外几乎让人注意不到。 在此之前我总是跟所有人说张云轩是我男神,是那种连电影明星都比不了的男神,实际上我是真的喜欢他——那种喜欢是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开始蔓延的。 那次我骑自行车在学校的路口摔倒了,大概就是诸事不顺吧——从我的生活突然变得孤独、索然无味开始,我的世界就是一团糟了。 车子压在我的腿上,我坐在柏油铺成的路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它。我不想起来,就只想这样坐着——我累了,我只想休息一下。 我感觉自己很没用,也感觉自己很无力。 “你没事吧?” 伴着温柔好听的声音,一双纤细的手抬起了我的车子,然后轻柔的拍了拍我的肩。 我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满是阳光的笑脸——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我深深喜欢着的那个他的影子。他也总是那么温柔的对我,也是笑的那么好看…… 他把我扶了起来,我却连“谢谢”都说不出来——在别人关心着我的时候你到底在哪里啊…… 那之后的事我记不清了,因为我满脑子都被他的面孔填充着。 后来我知道了他是谁,我便努力的去和他制造交集——在这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他,当然他也不可能知道我,也许他可能现在也记不起我呢。不过,没关系的,我会创造机会让他知道并记住我的。 我喜欢他,把他当作我爱着的那个人的替身一样喜欢。 只是,这次,大概我连这个资格也没有了——我知道的,他喜欢陶然。 因为他表现的太明显了。 他已经来我们班里很多次了,就只坐在陶然身边,也不听课,就静静地看着她。 他肯定会和她在一起的,毕竟就连我看见陶然笑容灿烂的脸庞和她轻轻上挑的细长眉毛时,我的那点小小的不开心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就是有这样的能力,只要能看见她露出笑容,自己的所有不开心就会如风吹浓雾般慢慢散开、消失——我都会有这种感觉,更何况是那个深深喜欢着她的张云轩呢。 我想,张云轩肯定是很喜欢陶然的,所以他才会不顾陶然的冷漠和院里的传言,这么一次一次的贴近她,贴近冬夜一样冷的她。 好羡慕她。 我也只能羡慕。 不过,没关系的,我真心希望他们在一起。 我再去找一个像他一样优秀的寄托就是了。 “我一定不会当渣男。” 我至今还记得他那天在站台上说的这句话,记得非常清楚——刻骨铭心。 喂,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还记得你曾经对我说的话吗? 我还记得,还有人记得。 那个时候我也认为我们可以熬过异地恋,毕竟,高中被老师逼成那个样子我们也没分开。 可是,现在的他现在在干什么? 喂,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我总是记忆错乱的播放着我所经历的每一幕场景,每个没有关联的镜头拼在一起,我看到了一个我最喜欢的他的样子以及我自己的狼狈,可我还是陷在记忆里出不来。 “三分二十!” 陶然卯足力气,一口气冲过了终点,脸上荡起了清澈的笑容。 吴亦可立刻从操场的草坪上跑了过来,指着被她落了近半圈的女生不无羡慕的说:“陶然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又是满分,你就不能给我们留点面子吗?” “这是能力问题——跑就好了。” 她从来都不会故作谦虚,只是,这句轻松的话让我觉得既好笑,又无奈——是,跑就好了…… “别想那么多,闭上眼,往前跑就行——要不我陪你……” 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挺直了身子,转而问了一句——大概她察觉到我的失落了吧。 她总是能捕捉到我不经意间露出的感情。 可我不想再多欠她什么了——我欠她的已经够多了,恐怕大学里是还不清了,而我也不想毕业以后再去还。 “还是不要了,你去一边儿坐会儿吧。” 吴亦可摇摇头拒绝了,轻轻咬了咬红红的嘴唇,陶然轻轻拍了拍她,冲她扬起了嘴角。 “你没问题的。” 哦,是吗? 我心不在焉的点了两三下头。 “预备——” 老师的声音已经响了,可我的目光还停留在操场栅栏外的那个人身上,只是,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的只有陶然。 哨声响了,我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陶然跟了上来。 操场外那个人的双手紧紧扒着栅栏——即使隔了那么远我也能看清他脸上温暖的笑容。 那个人,在那个位置盯着同样的风景站了一年,从未缺席。 也许我早就该知道今天的结局的。 表白 —— 张云轩;陶然 “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他让我们结一段缘。” 我不是个矫情的人,也不懂什么文艺,对诗歌更是没有过多的兴趣,但我却对席慕容在《一棵开花的树》中的这句诗情有独钟——从第一次见到她起,这句诗就深深的烙在了我的心上,然后就再也挥之不去了。 窗外的雨是突然下起来的,雨不大,一丝丝的看的很清楚,只是有些稠密。 张云轩站在图书馆门口呆呆地看了很久,最终还是闯入了雨中。他没有带伞的习惯,也不想去麻烦谁——大概,淋一场雨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也是时候让自己清醒清醒了。 这一年的生活太过充实,充实到没有真正属于我自己的时间,回过头时才发现我已经离我想要的那种生活太远太远了——虽然一切还在按着规划进行,只是,我有些厌烦了。 我不知道将来会怎样。 五月的雨竟然也带着刺骨的寒冷,也许是冬日的寒气还没有散尽的缘故吧。雨滴打在贴身的衬衫上,很凉。 张云轩没有要去遮挡的打算,仰着头看了看望不到边的天空,然后又把头重重的低了下去,手还是插在裤兜中,慢慢的走着,背影在这空旷的路上倍显落寞。 “喂,你不要紧吧?” 突然闯入耳中的清冷陌生的声音让张云轩愣了一下,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声音是不是在对着自己,只是,身上再也没有雨打下来的冰冷了。 我抬起了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张清秀恬静的脸,她淡淡的看着我,我冲她摇摇头,微微笑了。 “真是不诚实。” 她说的很直接,没有去隐藏自己的不满,皱了皱眉,又撅了撅嘴。我看着这个陌生女孩的这副样子竟然有点儿想笑了,心里的阴霾久违的洒进了一丝阳光。 “好了,你去哪里——这次我要听实话。” 这个女孩子真是太可爱了。 我有些无奈的笑了。 “回宿舍。” 一瞬间我发现她的那双眼睛很迷人,真的很迷人。现在她就用她那双好看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然后又轻松的笑了——她笑起来也很好看。 “正好,我去教室,顺路。” “不——不用。” 我摇了摇头,她却没理会我。 “我可不喜欢帮人,要不是顺路我才不会管一个陌生人呢——快走吧,别耽误我的时间。” 这,这怎么能这么霸道……这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我愣怔着不知所措,她表情不乐意的看着我。 “快——走——” 她又不耐烦的说了一句,这次刻意把声音拖的很长。 “呃……好,好吧。” 我想不出拒绝的方法——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蛮不讲理”的女孩子。 我跟着她的步伐快速的走着,她一句话也不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是侧着脸看着她发呆——我一遍遍回想着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由得想笑。 我好像被人挟持了。 我一时间连感慨人生的欲望都没有了,连日来的郁闷竟然也都烟消云散了。 这还真是个神奇的女孩儿。 “这里就是了。” 我提醒了一句,随即停下了脚步。 她也停了下来,我注意到她的半边肩膀湿了。 “你——” 她大概是注意到我的目光了,所以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她就耸了耸肩,然后满不在乎的拍了拍肩膀。 “小事。” “可是——” “行了行了,好人好事我也做完了,我这也算是帮人帮到底了,你要是想谢我,那就别烦我了——我走了。” 我的话又没能说完,她就匆匆说了这句话,我真是彻底无语了——我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产生了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让我微微翘起了嘴角。 她转过了身,美丽的长发如瀑布般在身后飘荡。 “嗯,好,那再见。” 我还愣怔着,连名字都没忘记了去问。 “哦,再也不见。” 这是她离开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声音清冷,表情冷淡。 我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的背影——她向着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去。 真是,到底是谁不诚实啊。 两年快过去了,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还是那么清晰,时间的流逝没能让我忘记它,只是让它在我心里越来越重要,让她慢慢占据我的整个身心——我从来没想过那个当年无意间闯入我视线的女孩子会让我这么着迷。 那天以后我用了所有可以想到的办法去了解她、去接近她。 现在我终于可以不顾一切的站在她身边了。 只要能呆在她身边我就会感到很幸福,只不过,我现在的欲求变大了,我不想再当那个只能看着她的人了——我想名正言顺的陪着她,一直陪着。 “我们每一个人并不是在所有的空间和时间都存在的。可能,在这个时间空间里,你在我不在;而在另一个时间空间里,我在你不在;又换了一个时间空间,你我微笑面对着彼此。所以,你要珍惜和每一个人的相遇,因为每一个闯入你视线的人都不是偶然——一个人要跨过多少时间和空间的阻隔才能最终来到你身旁。” 一年前,当我把我和陶然的相遇讲给好友李君生听时,他表情严肃的跟我说了这么一段话。当时我只觉得他有些“故作高深”,后来,在我慢慢走进了他的内心并知道了他的故事的时候,我能够明白他了,也相信他所说的“所有的不期而遇都有它的道理”了。 而现在,我认为我和陶然的相遇是一种必然,一种时间和空间上的必然。 能在最美的时刻遇见你,真好。 ———————————————————————— 这几天的时间走的有些慢,慢到我都对它生出厌烦了。 我原本平静到索然无味的生活被一个叫张云轩的人打乱了——我从来没想过从我在食堂第一次遇到他起我的生活就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我知道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的话,那么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采取补救措施的。可是,一切都晚了。他已经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闯入了我的视野,而且还在继续着。 他已经连着三天还是四天来我所在的班级听课了,当然了,他从来没有带过课本——哦,没关系的,反正他也不是真的来听课。 他每次来都是坐在我的身边,每次下课也都会无一例外的倚在墙边等着我——真是缠人。 他来我们班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在我们学院引起了轩然大波,毕竟他是那么那么的优秀,优秀到几乎院里的每一个人都关注着他的动向,所以大家还是看出了点什么——我当然也不是傻子。对于大家的议论我也听到过不少,只是我全当听不见——那些有的没的、真的假的猜测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因为我对张云轩没兴趣。因此我所听到的所有的东西就全都从我的左耳进来,然后在耳蜗中轻轻逛一逛便又悠悠的从右耳飘走了。 我自认为这些天我已经在不伤及他颜面和自尊心的情况下拿出了我全部的冷漠,可他还是不把这些放在心上,微微一笑似乎就忘记了——大概真的就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不管她的什么都会喜欢吧。 哦,那我还真是幸福。 只是,我有什么好让你喜欢的? 他大概不知道,我对一个人的喜欢早就在两年前消失的干干净净了。 —————————————————————— “然然,刚刚张云轩师哥来电话了——他让你晚上六点出去一下,具体去哪儿他没说,他说一会儿还会打电话过来的。” “哦。” “我已经答应他了。” 吴亦可说完就一脸抱歉的笑了,眼睛不敢直视陶然冰冷的目光般盯着床边的贴纸发呆。 “那很好啊——你去就行。” “他又不是约我……” “然然,张云轩是不是喜欢你?” 李珊珊半个身子压在我的身上,用那种扑风捉影专用的锐利眼神直视着我面色不改的脸——拜托,自己多重心里没点数吗? “我都听亦可说了。” 李珊珊意味深长的笑了,陶然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冷漠。 “不知道。” “那就是喜欢喽——我就说嘛,哪有人闲着没事总是跑来听低年级的课的,还总是和你坐一块。” 李珊珊笑着,轻轻一抬脚便侧身坐到了陶然的桌子上,眼睛直直盯着陶然略显冷峻的脸庞。 “云轩师哥要是真追求你,你可不能拒绝——他可是我们这些人求都求不得的。” “嗯,好。” “他这次约你出去说不定就是向你告白了呢。” 李珊珊八卦的凑向我,虽是在自己的宿舍里,但她却像是怕隔墙有耳般声音小的如呢喃。 “你这些天是不是一直在和云轩师哥聊天——你以前可是不玩手机的。” 陶然点点头,随即又皱起了眉。 我早就跟张云轩说过让他不要闲着没事就给我发消息、聊天了,可他还是习惯性的每天都发,我心里真的真的很烦,但又不能不回,所以每次聊完天我都不怎么开心,反而很心烦。 “那就说明你们很有共同语言,聊得下去……” 嘁,你真是想多了。 李珊珊兴奋的拍了拍手,陶然却使劲撇了撇嘴,话戛然而止的一刻,手机恰巧响了,陶然拿起手机看了看。 “喂,我是张云轩,请问陶然在吗?” “对不起,她不在。” “不在你接什么电话——六点出来一下,到校西那棵梧桐树下!时间一到,你要是不来我就去你宿舍找你!”张云轩声音大的俨然有震破陶然耳膜的势头,她不由得将手机拿得远远的,表情很是痛苦“十号楼三一四是吧?还有半个小时,一会儿见!” “呃…….” 陶然还没能说上一句话,张云轩就把电话挂了,一旁吴亦可和李珊珊先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但紧接着就仰天长笑了起来。 “原来你们都是这么聊天的呀——哈哈。” “原来这世上还是有人能治得了你的……” “吴亦可,你看着办吧。” 陶然把手机撂到一旁,面无表情的望向大笑着的两人,一字一顿的吐出了这句话。 “为什么是我——” “走走,别理她。”李珊珊拉着吴亦可向阳台走去,回眸笑着“还有二十五分钟,再不去,云轩师哥就要大驾我们宿舍了。” “真是,好期待呀——欢迎欢迎。” 她们两人的言语表情简直如后宫佳丽恭候皇帝临幸般,哦,我真是搞不懂她们——我真是不明白把自己有限的课余时间都花费在这些本和自己不相干的事情上有什么意义。况且对我来说这些时间应该全都由我支配才对,我讨厌那种让别人掌握自己时间的感觉。 “好啦,我知道了。” 陶然面对她俩一向没什么脾气,终还是以壮士赴战场的气势大步走出了宿舍门。 张云轩挂了电话后便倚在梧桐树下,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围着自己的三四个兄弟,语气中是少有的冷漠。 “哎,我说你们都跟来干什么?我又不是去上战场不回来了。” “哥们第一次谈恋爱,我们可都得担着点,不能丢份儿。” “跟着你也是为了顺便看看你张云轩看上的人长什么样……” “不是都看过照片了吗……” “你也不想想现在的照片能信吗——什么PS、美颜相机,再化个妆,谁他妈妈的知道她真能长成什么样?” “她一般般,没什么好看的。”张云轩把头偏向一边,看了看时间“你们一群大男人在这围着,她看见也不敢来了,你们快走吧——” “我可没看出来那个陶然会害怕这阵势。她那样子明明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你们是没见过她……” 王俊似乎觉得他自己对陶然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一个了,他理直气壮的站在我面前,俨然一副说评书的样子,我想我大概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定睛一看那女子竟是修炼千年的雪狐变的,顿觉一道天雷炸裂在头上…… 但我现在可没有那份闲情逸致去听他在这里瞎扯。 张云轩站直了身子,皱了皱眉。 “哎,你们到底走不走,已经到时间了——最起码你们别在这烦我,躲一边去。” 他们倒是都很知趣,感觉到我的不耐烦后就立刻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或一或二的散到了各个地方——哦,似乎这个样子就真的是看不出是来“监视”我的了。我颇感无语的望着他们这几个人摇了摇头,他们倒是不时地朝我抛出眼神,只不过那眼神还竟是些“没事的”“你能行”“加油”“相信自己”“我们是你坚强的后盾”这类令人打不起精神、没有营养的泄气含义。 “呦,来这么早。” 陶然刚走到张云轩面前就不热情的短短的打了个招呼,张云轩却是粲然一笑的迎了过去。 “吃饭了吗?” “你要是请我,我就吃。” 真是答非所问。 她仰起头看着我,声音还是她特有的平淡无波,我微微叹了口气,把双手往裤兜里一插,道:“走吧。” 陶然点了点头,顺手摘下一片梧桐叶,在手里玩弄着。 “明天你们就要话剧表演了吧?” “嗯。怎么,你要去?” 我满怀希望的看着她。 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就问问,我说过我没兴趣。” 他勾了勾嘴角,神色有些落寞。 “祝演出成功。” 他还是不说话,闷闷的。 我转过身,忍不住冲他吼了起来。 “喂,你把我叫出来能不能说句话?我可不是上这来看你装高冷的!” 我被她的吼声一下惊醒了,甚至是吓了一跳,恍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但我知道我的眼神一定还有些迷离。 我抱歉的冲她笑了笑。 “你想吃什么。” “这个一会儿再说,先走走。” 她摆了摆手——这样子很洒脱,或者说很酷。 “好,听你的。” “你不是要向我告白吗?” 她这句话一出来,我就立刻被呛着了,干咳了几声,无奈的挠了挠头——还,还可以这么问的吗? “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我又不傻,你突然把我叫出来肯定有事,说话又少的那么反常。” 她拿着撕扯的还剩一半的梧桐叶指着我,又瞥了瞥四周那些若无其事的大男人,语气冷淡的问“你舍友吧”,我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她随即“嘁”了一声,然后将声音刻意的提了几个度。 “哎,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幼稚——这不是初中时才玩的吗?” “我也没办法。” 我说对了,他有些羞涩或说不知所措。 我无可奈何的低下了头——本来不想丢份儿的,现在倒好,丢人丢到家了,我还真是谢谢你们了。 张云轩挥挥手让那几个人散了,他们也就不好再掩饰的大声谈论了起来——哦,还真是破罐子破摔。还有一个膀大腰圆的男生竟然大摇大摆的走过去拍了拍张云轩的肩,咬着耳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是张云轩的笑容变得很苍白。 我就拿着手中的半片梧桐叶冷淡的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不慌不忙地离开,也懒得去理会他们对我的“品头论足”——想说就说呗,反正我不在乎。 王俊本还想跟陶然打个招呼或者开个玩笑,但终究还是被刘洋强行拖走了——我看着他们这副样子,连生气的都忘记了,就希望她不要在乎这些。 他们走远了,我看向了还愣怔着的张云轩。 “喂,所以,你还要不要向我告白?” 被刚才那戏剧性的一幕一搅和又加上陶然这么直接的质问,我努力营造的自认为还挺有味道的气氛一下就如过眼烟云消般散的无踪无影了,甚至还有些可笑,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陶然,我喜欢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他的语气太郑重了,郑重到像是在问我“要不要去殉情”——不就是告个白吗,为什么要搞成这样。 “可以。” 她的回答真利索。 本来就可笑的气氛被她这不带任何犹豫的回答破坏的更加彻底了,我不仅没有任何成就感可言,甚至觉得这种告白不真实到了令人发笑的地步——这应该是这辈子我所知道的最可笑的告白了。 “这,这就答应了?” 他的脸在抽搐,那笑也明显的是干笑。 “嗯。你长得又高又帅,而且还很有才华,我为什么不答应?” “你就这么肤浅嘛。” 他的脸再次抽动了一下——你到底怎么了?不是你说喜欢我、想要做我男朋友的吗,现在我答应你了,你怎么就不乐意了呢? 她昂起头冲我笑了。 “这不是所有女生的通病吗——外貌协会,还是说我不应该答应你?” “不不。” 他摇着头,似乎怕我反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像苦瓜了。 “你对我就真的没有别的印象吗?还是说你真的就一点儿也不记得我了?” “我当然记得你,我刚踏入大学校门时就知道你了,舍友、同学又常谈到你,多少还是知道些的。” 她眨了眨眼,我却只是笑着摇头——看来她是真的不记得了,不记得她是什么时候闯入我的视线的了。 他用一副放弃了的表情盯着我,我不明所以的继续说着我没说完的话。 “当然了,你那么优秀、耀眼,你从来都是站在舞台的正中央,发着夺目到刺眼的光,我却只是台下默默无声的观众,也不可能和你独处——不过,这几天相处下来,嗯,怎么说呢,就是感觉你这人还不错……” “以前就独处过的,只是你不记得了……” “你说什么?” “没事,”张云轩勾起了嘴角“走,请你吃饭去。” “哎,我还没说完呢。”陶然快步跟上他,皱着眉头“话说在前面,虽然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女朋友了,但你不能总是缠着我,该是我自己的时间就只能属于我,不要老是给我发消息,我会很烦的……” “我给你发的已经很少了。”张云轩听着陶然的话也皱起了眉,不提也罢,一提他也是一肚子没处发的火气“你问问你们宿舍那些谈恋爱的——她们和男友之间绝对是天天发消息、通电话,而且很多、很频繁。” “那是他们的事,我管不着。反正我是不可能把我所有的时间都交给你的,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我不能因为和你谈恋爱就把我的私人空间全都舍弃了,对我来说我的时间就只属于我。” 看着陶然认真而决绝的眼神,张云轩愣了一下,但还是耐着脾气说了句:“好吧,我知道了。” “张云轩,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一个不会为爱情舍弃一切的人,对我来说信仰爱情就跟信仰上帝一样愚蠢到不可靠。”陶然的眼神不知何时已变得淡漠,眼底是难掩的伤痛,她依然冷淡的语气添了不少悲凉“我很清楚不少喜欢我的男生是因为我给他们的那种冷漠不可接近的感觉,人嘛,都有点儿不正常,就是喜欢那些给人神秘感又不容易得到的东西,而很不幸的是我在他们眼中似乎就是这种可悲的存在。” 我被她突然有些悲凉模糊的神情惊住了,我就只是盯着她,干涩的喉咙不自觉的吞着口水。 “有些人追我只是因为他们觉得和我进行这场恋爱游戏更刺激、更有难度,胜利后更好去炫耀;有些人追我,确乎是出于喜欢我,可是我不适合做任何人的女朋友,也没有谁会受得了我的冷淡——毕竟,如果真要找个老婆过日子,还是那种体贴温柔顾得了家的女生更合适。至于你,如果你是第一种,那就请你趁早撒手吧,我没时间、也没心情陪你玩;如果你是第二种,希望你能忍受的得了我的冷淡——当然,你想放手时我绝不拦你,我们好聚好散。” 我的话说的已经很彻底了。 这样他也该放手了。 我呆了片刻,压制住心里沉甸甸的疼痛,她倒还是一脸平静,扬起梨涡的笑脸似是不会受伤般写满坚强。 他伸出手轻柔的搭在我肩上,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把我拉到了他身旁,笑的温柔灿烂。 “你到底在瞎说什么呢,别把我们的开始搞的跟分别一样痛苦可以吗?你好歹别让我的第一场爱情在一开始就挂彩好吗?” 我都这么说了,他为什么还不讨厌我…… 陶然似是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般木然的看着张云轩清澈俊秀的脸庞,他却轻轻拍了拍她:“开心一点,请你吃东西——随便吃。” 她咬了咬嘴角,瞪着我。 “你个白痴——不知道我饭量大吗?走,去吃自助餐!” “好,听你的。” 你为什么要对刚认识没几天的我这么温柔…… 两人肩靠着肩,很亲昵的向自助餐厅走去,依旧乐呵呵的说笑着,心境却完全不一样。 他是第一次恋爱,我要怎么跟他开始? 喂,你了解我吗就敢跟我在一起…… 我和她——李易晗 “做我女朋友吧。” 一年前我在食堂的门口第一次看到她时就说了这句话,她愣了半天,我只好又把同样的话重复了一遍。 她是这么多年里我所认识的女孩里最有感觉的一个——在人群里匆匆擦肩的那一刻我就不加思索的停住了脚步。这么多年来,除了一直陪在我身边的陶然外,已经没有人愿意让我为她停下脚步了。 我也一直认为不会再有了。 “我有男朋友。” 没关系,我不介意——你和他分了就是。 “我们学校的?” “不是。” “异地恋?” 她点了点头,我笑了——这下我就不用担心什么了。异地恋是不会长久的,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样,但我周围的异地恋都分了,有些在刚要踏入大学校门的时候就分了——或许大概是因为我有那种气场,那种只要和我呆在一起就不会长远的气场。 那么,她现在遇到了我,她和那个人离分手也就不会远了。 “那好了,我等你——异地恋是不会长久的……” 我说的是我看到的事实。 她打断了我。 “喂喂喂,小朋友,你会不会说话,我这正谈着呢……” 她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我看不出她在生气。 大概她的脾气也像陶然一样好。 我千辛万苦才遇到她,真的不想就这么放过。 她要离开了,我拽住她,问她的姓名,她笑容灿烂的说是我的本家——那笑容真好看。 曾经陶然也可以露出这种笑的,只是,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我要她的联系方式,我以为她不会给的,但她却点点头给我了。 我知道了她的名字,然后再也没能忘掉——她的名字很好听,很有韵味,叫晴知。 那天我目送着她离开,直到电话响起我才记起还有一个人在等着我,我想了一会儿,跟她说了分手,她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我把电话挂了——我不想听到任何人的哭泣。 然后我自己孤独的走回了宿舍。 这么多年来我交了很多女朋友,真的很多,只要有人愿意跟我谈,我一般都会答应,可我不喜欢她们,也从来不会跟她们亲密接触,我只不过是想做个好人——让她们以后有了说自己有前男友的谈资,也让我慢慢的变得满身污点。 被周围人说三道四的生活我已经习惯了,虽然我知道我并不是她们口中所说的那样,但是我不想去解释什么,况且我认为他们不会懂的。 大部分人不就是这样吗,看到的永远是表面——如果哪一天你知道了有些女生跟我交往的目的后,大概你就不会说我是个渣滓了。 我自认为我自己不会轻易动感情,但当我真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我一定会奋力去追赶的,我甚至不敢保证我不会不择手段。 “喂,还活着吗?” 我联系李晴知时她显然是吃了一惊,看来她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不过,从第一次联系以后我们的关系就变得很好了,好到我随叫她随到。 她跟我从来不客气,喜欢指着我的鼻子说我装霸道总裁,喜欢训斥我…… 我冷淡的看着她,然后不断的问她“喂,你们还没分手吗”,她总是转身把网球朝着我的面门不偏不倚的投过来——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我都发自内心的喜欢。 如果说我不喜欢她什么,那就是她总是把我当小孩子——我讨厌“师弟”这种词,我认为这种词会限制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会拉大人与人的距离,因为,明明我和她可以走的更近的。 我跟她说过很多次不要对我用这个称呼,但她却总是记不住——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在装傻。 大概她并不想跟我拉近距离。 “看到了吗——那个,就是那个跑的最快的女孩儿,她就是陶然。” 李易晗双手插在裤兜中,抬了抬下巴。李晴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微微张了张口,但最终还是闭上了。 “怎么样,很没特点吧。” 李易晗撇了撇嘴,那样子随意到不在意。 “嗯——我要回答吗?” 李晴知笑的很无辜,我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不愿说就算了。” “喂,你干什么——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要随便——” 她生气了。 我笑了——我喜欢她生气的样子。 实际上我喜欢她的所有样子。 我转过了身。 “跟你说话呢!” “知道了。” 我淡淡的回答,她没脾气了,却还是在看着陶然——我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肯定是知道了我的心思,知道了我一直纠缠着她的原因。 “不去跟他说两句吗?” “什么?这句话不应该由我来说吗?” 她疑惑的看着我,我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喂,我说你为什么老是摆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我没理她,挥挥手跟她说了再见。 她追上来不留情面的打了我两拳。 她不会生我气的,我知道的,即使我每次都这样对她,下次她还是会立刻出现在我面前。 我知道的,她不放心我。 她一直都把我当小朋友。 “喂,刚才你那句话什么意思?” 她纠缠着我。 我回头望了望——那个人还在那里。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却经常看到他,看到他在默默的望着李晴知。他看了那么久,但却一句话也不说。 他身边有人陪,可他的眼里映出的全然不是身边的风景。 “没什么。” “你真的是真的是太讨厌了——吊起我的胃口却又不给我答案。” 她撅着嘴的样子也很好看——我近乎痴迷的盯着她的侧脸。 我知道她不会再追问了,我喜欢她的这个优点。 “她有男朋友了。” 我又把她叫了出来,犹豫了半天还是把心里话跟她说了——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只有她愿意让我吐露一切。 陶然也不可以,只有李晴知可以让我这么毫不保留。 我说出来她一定能够理解我的。 “嗯,然后呢?” 她低着头,配合的问着我问题,只是这问题太过简单了些。 “他和她一个学院,是你们这一级的,他长的……嗯,很温柔,风度翩翩……” 思路还没整理好,话就脱口而出了——原来,原来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那天我看到突然出现在陶然身边的张云轩、又听到她亲口说张云轩是她男朋友时,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的心死了,觉得我的人生到头了——我明明和她什么都不是,我却那么不想失去她,不想让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我真的很自私。 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那晚我和他在酒馆里喝的酩酊大醉。 那晚我透过宿舍的窗户看到陶然扶着张云轩把他送回了宿舍——我知道我没机会了,虽然我从来就没有过所谓的机会,只是,这次我丧失了所有的信心,我再也不想去争取了。 “我觉得她一定会和他在一起的……甚至,甚至还会嫁给他……这样最好了……我希望是这个样子……” 我自顾自的说着,我知道她在听。 她突然跟我说她也分手了——看来,真的就是这样,异地恋不会长久,除非真的是爱到死去活来——可是,这种情况能有几个? 我知道她说这些话是想安慰我,但是我不需要她的安慰,真的不需要。 她的分手,我早就期盼着了。 “怎么样,当我女朋友好不好……” “这个免谈——咱可是在第一次见面就说好的——” “为什么——我哪里让你不满意了……” “不不不,你很好,我的问题……” “我都不介意,你在意什么……” 她突然变了脸色——这副冷峻的面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时间我沉默了。 “李易晗。” 她严肃的叫着我的名字,我停住了脚步,歪着头,看着她。 “你真的喜欢我吗?” 她等着我的回答,我却给不出她答案。 “你之所以喜欢我,只是……只是你觉得我和陶然很像罢了……不是吗……我见过她,那次和你一起去见她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为什么要让我当你女朋友了……” “不是的……晴知,不是这样的……” 李易晗哽咽了,眼泪有些忍不住的落下来几滴。 我已经失去她了,不想再失去你了。 “不是什么不是……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骗自己吗?李易晗,我今天可把话说明白了,我不想当那个人的影子,不管她在你心里有多么好、多么重要,我也不想成为她的替代品,我也替代不了……更何况……更何况我跟她不一样……现在……现在我的想法你清楚了吗……” 她的霸气让我说不出话来。 我和她沉默着走了很久我才最终点了点头——这一刻,我知道我跟她也没有可能了。 我笑了。 早在最开始我就应该知道我和她的结局的,可我还是不愿意相信。真是可笑啊,那么多女生喜欢我,我却都提不起兴趣来,现在我终于动情了,她却对我没有一点儿感觉。 现在,我突然明白了,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自作多情,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别人。 “你认识他?” 我又看到了那个满眼都装着李晴知的男生。 匆匆擦身的那一瞬,他望着她,她注视着他。 “嗯,怎么了?” 她背着手,踢着脚边的石子。 原来她也会隐藏自己的感情,原来她也发自内心的喜欢着一个人。 “他喜欢你——是吗?” 等不到她的回答。 我也不需要。 “你也喜欢他。” 她这次没有沉默,笑的很好看,只是那笑很让人受伤。 “可是我和他不会在一起的。” 我不想再追问了,也没必要,原来在她那美丽的笑容下也有这么一段过往。 看来,生活在这个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些相似点,毕竟我们都是一样的俗气。 那天过后我再没跟李晴知提过陶然,因为我怕我在无意中伤到她。 “不知魂已断,空有梦相随。除却天边月,没人知。” 这是我高中时背的,但已经完全忘记了这是谁写的词——我果真是不学无术。只是,这句话很适合我现在的状态。 这么长时间来,陶然的全部时间都给了张云轩,尽管我也尽力和他们混在一起,只是,这么做更添了我的落寞。 我猛然间发现我是个可笑至极的人,因为,我明明和张云轩一样爱着陶然,但我却在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在一起——我还真是高尚,真想不到我竟然是这么一个伟大的人物。 也许,这一次,我和她真的该说再见了。 七月;对于将来,我们没有对错 转眼间进入七月,我和张云轩已经认识一个多月了,当然,这是我的计算结果——我不知道张云轩为什么一直在说我和他认识近两年了,我搞不明白,也懒得去追问。不过,我已经没有那么讨厌他了,也习惯了他赖在我身边的感觉。 我和她因为在一开始便相投甚欢,所以一个月来我们两个人的感情也就没有太大的进展,顶多是她在我的面前更欢快了。若说变化,倒是我和李易晗的关系更微妙和显著一些,我们两人之间再没有刚见面时的剑拔弩张了,相反,我和他会频频斗嘴,我也习惯了李易晗频繁的换女友,甚至就如陶然所说的那样,我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了“帮凶”。 这一个月来李易晗换了很多次女友,我不在乎这些,只是,这些女生的性格让我觉得越来越熟悉,甚至让我的内心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考试周到来时,张云轩听话的和我断了一切联系,我向来是那种能快速从恋爱中抽身的人,一看不见他我便立刻全心投入到了复习之中。我也不管吴亦可和李珊珊整日围着我问东问西的,我戴上耳机,全当她俩是人人恨的蚊子,任她俩在我耳边嗡嗡,我反正是死都听不见,她们俩也只好在我大吼了“你们还想挂几科”后乖乖的开始学习——这样最好了。 考试最后一场结束时,张云轩便早早的等在了陶然的考场门口。他双手插在裤兜中,身体倚着墙,一只脚抵着墙根——以他的名气和长相,这也不失为一道风景线。 “云轩,等谁呢?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王雨文转过拐角,看到了一身孑然的张云轩。 我总是能在各种时候看到他。 我冲他招了招手,他站直了身,摇摇头。 “不了。” “哎,我说你就别管他了,人家可是要等女朋友的人,毕竟都一个星期没见了。” 也不知道王俊是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却停顿了片刻,呆住了。 “女……女朋友……谁?” “嗯?你还不知道吗?” 王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我就更加失落了,低气压立刻将我紧紧的包围住了。 张云轩竟然没跟她说,真是不可思议,我一直认为他对王雨文是没有秘密可言的,看来是我想多了。 “也难怪,陶然这人毕竟也没什么名气。” 王俊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我抬起头看着张云轩藏在阴影里的脸。 “陶然?” 竟然是她吗? 张云轩点了点头,但随即就把目光转向了王俊。 “你怎么阴魂不散的?没事你就快走吧——他们考试还没结束呢……” “怎么,你还会怕别人知道你女朋友是谁?” 王俊倒退着挑了挑眉,似是有什么阴谋——看着他的笑,我的心慌张的乱跳起来。 “咳咳,大家听好了,大三会计学院一班的同学,张云轩,他的女朋友名叫陶然!” 你……你…… 张云轩气的浑身发抖。 王俊说完立刻跑开了,喊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一遍遍回响,旁边的考场里忍不住爆发出一阵紧接着一阵的笑声,正走向讲台交卷子的陶然一下子就成了众人注视的焦点,路过吴亦可时,她还仰着脸小声的夸赞道“你男友真棒”,陶然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但她也只能装聋作哑的一条路走到底。 当监考老师接过我的试卷时,他下意识的瞥了瞥我的名字,然后就冲我露出了很有韵味的笑,还不忘小声的对我说“张云轩那小伙子不错,我教过他”。听完他的话,我尴尬的愣在了原地,嘴角微微抽动了起来,但老师他却像是善心用不完一样,好心肠的甚至是有些暧昧的提醒我说“交了卷就快走吧”。我盯着他慈祥的笑容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的温柔体贴。我像木偶一样慢慢转着身,又慢走回了座位,强撑着教室内搞笑的气氛,迎着同学们一张张笑脸, 我真想知道走廊上是哪个家伙这么彪。 回声响后,几个老师好奇的走了出来,我尴尬的站在原地,尽量装作不关自己事的样子,可在下一秒看见陶然黑着脸出现在我面前后,我就更有一种想要赶快去见阎王爷的冲动了。 我硬生生挤出的笑容僵硬而尴尬。 “你,你你这么快就写完了——这,这一科不是很难吗?” 张云轩挠挠头,试着找话说,陶然却拎起地上的书包,冷冰冰的嘟囔着:“我要是再不出来,不知道你还会闹哪样——快,走了,别在这丢人了。” 陶然挥了挥手,张云轩忙跟了上去,没有注意到还在望着他的我——我再一次被遗忘了。 “哎,你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 “明天?这么早。”张云轩摸了摸下巴,斜望着半空“不为我想想吗?” “就是为你想了我才要明天走,要不我现在就离开了。” 张云轩看着她的侧脸无语的说了声“好吧”,陶然头也不回的问:“你呢,什么时候回去?” “还没有打算。” 他忽的停住了脚步,低着头。 “陶然。” 他叫着我的名字,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嗯?” 她回过身看着我,我想了一下才抬眼注视她。 “我马上就要大四了,我不想像其他人那样只能去实习,实习结束后工作还是没有着落。然后就只能随着人潮如浮萍一样漫无目的的飘荡几年——所以我想去创业,我有明确的计划,也有稳固扎实的专业知识……” “然后呢?” 没等我说完,陶然就忍不住问了出来,在我听来她努力克制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我的心不由得紧紧揪了起来。 我等着他的回答,他却没有开口。 “我问你然后呢?成功或者不成功,我问你之后打算怎么做?” 还没等我想好怎样开口,她就抬起了头,藏不住悲伤的眼睛一点点逼视着我,她的声音也开始明显的发颤。 “我没有考虑过不成功的结果,既然要做当然就要做成功。” 我看见她的唇角冷冷的勾了勾,长长的睫毛轻轻眨了一下——看着她这副样子,我说话的底气突然就有些不足了。 “所以,我想在这个假期多和你在一起,如果有可能,当然要每天在一起了。因为,既然要创业,以后见面的日子肯定会很少,毕竟现在创业的大有人在,失败的也多,不努力是不可能有结果的,也不会比他们好……” 张云轩,你知道吗,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在我听来全是狡辩——冠冕堂皇。 “打算一心放在工作上?” 她在冷笑。 我下意识的把她揽到了我的怀里,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露出这么悲伤的表情,但我知道她在努力不在我面前哭出来。 他挑起了好看的嘴角,弯弯的眼睛里满是温柔——他就像个笑面杀手,柔情的给我下达着无法违抗的讨厌命令——我不想听,可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当然不是。” “虽然我不知道今后会怎么样,但我一定会来看你的,不然,以你的记性,你肯定很快就会把我忘光的——你敢保证几个月不见我能够不冷冰冰的对我吗?” 我摇了摇头,不想再多说什么——早在三年前我就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太过单纯的相信海誓山盟,尤其是在双方都无路可走或是不知道将来会在何方、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毕竟你又不知道在外面闯荡回来后的他会不会改变,况且他也不一定会回来。 他笑了,大概是以为我理解他了。 “呐,这就对了,为了不让你忘了我,我也得常回来——对了,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看着她,她低着头;我耐心的等待着她的答案,却听到了两个最不愿意听到的字——“考研”。 “继续呆在学校里吗?” 张云轩皱着眉盯着陶然,陶然只是机械的点了点头。 “继续受学校的那些管束?!你有为我们的将来考虑过吗?” 他忽的提高了声音,我吓了一跳——从和他接触开始,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个样子。 “我对自己的未来没有太多的打算,我只想平平稳稳上完这四年学,然后找个工作,老老实实的上班。至于考研,这是我的父母给我的最后一个要求,不管怎么样我都想试试……” 她的这番话说的很慢很慢,也很平静,似乎是一切都本应该这样。 “然后呢?” 他发火了——我能感受得到。 他站直身子俯看着我,冲我大吼。 “考上研以后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学校,然后再随波逐流的混上几年,浪费青春?!你考吧。是,考研是你父母对你的最后一个要求,以后他们还会有最后一个要求的,最后一个结束了还有最后一个——他们会让你读博士、出国留学,等把你塑造成理想中的人之后,再给你找一个高富帅把你嫁了,你就一辈子都听父母的话、活在父母的阴影里吧!你这个样子到底是在为自己活还是在为父母活?!说什么考研是父母对你的要求,是你自己愿意考吧?我就不信你不愿意的事他们还会逼你不成!?你想呆在学校这个安乐窝里你就直说,别拿父母当借口……” 哼,我不明白他到底哪里来的优越感,他竟然理直气壮的对我喊了这么一通话——在未来这条路上,我们所有人的打算都没有对错,所有人的打算在没实现之前都只是幻想——你的未来还没有结果,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我? “我就是想呆在学校,就是胆小到不愿踏入社会,你管得着吗?!我就是一个只会不断重复学习、考试的人造机器,就只会过这种呆板、枯燥的生活,你有理想、有追求你就去追啊!我又不会拦着你,你闲着没事在这管我的人生干什么?!” 本来张云轩说要去创业我就已经是按下脾气了,我强忍着怨恨没去吭声,这下倒好,我没发脾气,他倒是先发火了——我已经忍了很久了,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精英的男人,嘴里永远就只有成就一番事业、赚很多钱这种话!永远就只会空口承诺给那些痴痴爱着你们的傻女人!什么让她们穿上最美的婚纱、开上最好的车、住上最舒适的房子……全都是放屁!你们哪个人不是有了成就后就忘记了最初的那个人——把她们甩到脑后,让她们去处理后事,自己却还感觉自己这样做潇洒的不得了;要不就是在人生低谷时、失败后觉得无言面对自己曾郑重承诺的那个人,并且还自我陶醉的觉得自己能够在这种时候和她们分手是很了不起、很伟大的一件事,不管什么时候你们都有借口,但你们却从没想过她们才是最难受的,才是最有资格去抱怨的——你们这些自以为很有理想的人又能懂什么?你以为我们就那么希望你们能有成就、就那么想要你们的那些承诺吗?如果你们的理想换来的只能是这种结果,我宁可像我现在这样碌碌无为一辈子,这样的我虽然得不到什么,但也不会因此失去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那种情况下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可能是过去的经历让我觉得那些有理想的人在一定程度上既可悲又可怕吧,因为他们的执念都很深,毕竟,没有那份执念也不可能过上理想中的生活——就像他一样。 “陶然……” 她紧攥着拳,浑身都在发抖,脸也涨的通红。 我愣怔着不知所措,然后试着叫她的名字,她却没有反应的继续喊着。 “你以为我没有为我们的将来想过吗?我就是因为不想成为你的负担我才不会去阻止你要做的一切。我不敢保证在你离开学校、离开我的时间里你不会喜欢上别的人,但你若是真的喜欢上了别人,我也拿你没办法,我能做的就只有放手——我自己选择的路自然有我的打算,我没必要什么都告诉你,我也不想在你决定离开我时我还是一无所有,甚至是……” “陶然!” 她那副样子,我不忍心再看下去,也不忍心再听下去。我的心里像是有一只来回滚动的刺猬一样,一遍遍不停地扎着我,很痛,很痛——陶然,你知道吗,听到现在,你只是让我觉得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张云轩突然自嘲的笑了,使劲握住陶然的肩膀,大声吼了起来。陶然一下就安静了下来,红红的眼睛里却没有一点泪水。 她那双令我着迷的眼睛歉疚的望着我,然后她像猛然悔悟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不停的向我道着歉——这一刻,我心如刀绞。 原来,我们之间还需要用道歉来维持——这么说,一直以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陶然,我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和谁交往过,我只想告诉你——我和他不一样。我不向你保证什么,但我会让你看到我对你的喜欢。我绝不会把你丢到一边,更不会喜欢上除你以外的其他人,而且,等你大学一毕业我就一定会立马娶你。至于考研,你既然有自己的打算你就去做吧,你想在爱情之外有绝对的自由,我也会给你。” 她的眼中不知为什么写满了恐惧。 他的双眼温柔清澈。 他就这样注视着我,声音还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轻柔绵软,仿佛能治愈一切伤痛。 我看着他温暖的笑容,却只能咬紧了嘴唇,在心里一遍遍的骂他魂淡,但却无法再多做一个动作——我怕自己在下一刻就崩溃。 她的样子好像要哭了。 张云轩有些宠溺的伸出手,动作轻柔的揽住了陶然的腰,慢慢俯下身,却恰好瞥见匆匆赶来的李易晗,只是稍一犹豫的功夫他就出现在了眼前——从很远的距离开始他就用他那双冰冷的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他们。张云轩见状立刻就把陶然松开了,然后冲李易晗没趣的笑了笑。李易晗倒是不在意的把手插进了口袋中,一副置身事外的悠闲样子,他毫不回避的看着他们,还吹了声长长的口哨。 “不用在意我,你们继续。” “你怎么上这来了?” 李易晗这家伙就总是这副样子,陶然就已经很让我无奈了,他也很让我头痛。 “找她。” 李易晗挑了挑下巴,眼睛却没有放过陶然红红的脸上的任何细节,他微微皱了皱眉,却不去多问,只道:“陶然,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早上。” 陶然低着头不看我,或者说她不敢看我,我却一直盯着她——她已经很久没这个样子过了,不知道张云轩那家伙刚才对她做了什么。 “那我去买票了。” 李易晗走到她身边,稍稍俯下身,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他的动作是那么轻柔,那样子就好像陶然是个易碎的瓷器一般,而他珍惜的不敢随便触碰她。他平日里没有感情可言的眼睛里现在却满是温柔。陶然抬起头,忽闪着眼睛,他冲她笑了——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哎,我说你以后能不能别当着我的面冲我女朋友露出那副令人心动的表情,行吗?算我求你了。”我盯着李易晗那张因发笑而愈加好看的侧脸,然后忍不住冲他不耐烦的嘟囔了起来“我起码也是她男朋友,拜托你也收敛点,你不多想我还会多想呢!我还怕你挖墙脚呢……” 他听完后毫不客气的冲我“嘁”了一声,吐出一口闷气,然后配合的将搭在陶然肩上的手拿开了,随即反问一句“怎么,你动心了”——我真是拿他没办法。 “他要是想挖墙脚,几年前就挖了,哪还轮得到你。” 张云轩冲陶然点着头,一副你说的很对的样子,我却只能淡淡的看她一眼,然后转过身摆了摆手。 “那我走了。” “不一起吃饭吗?” 陶然拽住了李易晗的胳膊,他停了停,偏着头,向下四十度弯起眼睛,看着陶然迷蒙的双眼。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现在还是算了。” 李易晗刻意的冲张云轩撇了撇嘴,张云轩冲他笑着挥了挥手。 “不送——顺便也给我买了吧,同样的票。” “嗯?” 李易晗转过身直视着他,陶然也看向他。 “你要去她家?” “见见父母,没什么吧,难道这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他耸耸肩,近乎挑衅的看着我。 我转过身大走了几步,没再去唱反调——唯有她的事我做不了主——这一刻我是那么的嫉妒他,可是我并不能改变什么。 “那你自己想办法吧。” “喂,李易晗,你不能这样做朋友!不给我买车票,咱们就都别回去了。” 我冲着李易晗冷漠帅气的背影大喊,他却没反应的继续昂着头向前走着,身旁的陶然拽了拽我。 “你真要去?”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你的决定有点儿突然……” 她的表情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真可爱。 “反正我不主动要求你也不会主动请我去你家的。” 张云轩揽过陶然,拥着她往餐厅的方向走,陶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风平浪静的看着这一切。 “今天你想吃什么。” “面条。” 这么远了我还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两个字。 我转过身,没有看着他们消失在眼前,我快步离开了。 我就知道会是这个回答,所以我很配合的喊了出来,只是,她有些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 她撅了撅嘴,我忍不住笑了。 “正合我意,就去吃这个吧。” 身边的风景;总有一天会习惯的——陶然;张云轩;李易晗 我按着陶然给我的指示很快就跑到了李易晗的宿舍,并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他的背包,然后拎着他那个沉沉的包给他打电话——我想多骂他两句,解解气,那家伙却没给我这个机会。他刚听到我张口大吼就“啪”的一声把手机挂了,我也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在那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边生闷气。 这次我没打算回家,也就没去收拾东西,就连去陶然家也是几个小时前才决定的,也没有明确打算要住多久,所以要带什么我也就根本没想法,就只好胡乱的看见什么装什么,看看时间,我的心里就更着急了。 “喂,张云轩,你还在磨蹭什么呢?你再不下去,又要有一棵冬青光荣牺牲了——马上就被她揪秃了——现在地上已经躺了一片残枝败叶——” 宿舍的门刚被打开王俊就扯着嗓门嘟囔了起来,我听完他的话无奈的笑了起来——这个坏习惯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掉,真是头疼。 “你找时间也说说她,你张云轩的女朋友怎么能这副德行呢?” “知道了,知道了。我女朋友碍着你什么事了?” 张云轩终于收拾完了,把背包往肩上一甩,皱起了眉头。 “哎,她竟然不认识我,刚才我在楼下跟她打招呼,她竟然用那种防色狼的眼神打量着我,我王俊就这么不像好人吗——亏我还和她一起吃了两三顿饭,她竟然对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我女朋友认不认识你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也不想想是谁让你们在一起的?” 王俊听到我有些忘恩负义的话一下就来劲了,他挺起胸瞪着我,想要挡在门口拉住我的去路,我感觉无聊,就挥了挥手,快速夺门而出。 “以后你可得好好给她讲讲我的故事。” “拜拜!” “哎,你不是要去她家过夜吧?” 他有些兴奋的大喊了起来,对此我只能充耳不闻。 “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到家后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王俊的声音还在身后回荡,我可没有闲心去管他。 我快步走出了宿舍。刚出宿舍门口就看见陶然手里正揪着一片冬青的叶子来回踱着步,而她脚下的地上已洒落了很多碎片,我顿觉无力的摇了摇头。 陶然她等人时喜欢揪叶子来消磨时光的习惯让我整个宿舍的人都知道了,每次我的舍友看见她出现在楼下,他们都会马上赶到我身边拍着我的肩笑着说“哎,你女朋友又来了,又要在楼下破坏花花草草了”,我总是在听到这句话后立马往楼下跑,而她一见到我就会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可是她又总是喜欢站在同一个位置等我,时间一长,我们宿舍楼下的那棵冬青的叶子明显比别处的少了很多,但她却是感觉不到一样,继续揪着同一棵冬青上的可怜叶子,她那劲头就如逮着一只羊死心塌地薅羊毛的白云那样固执——就连我们这几个大男人都觉得那棵冬青活的很凄惨。 关键是在陶然离开后,宿管总能见到一地的碎叶子,由于长时间找不到罪魁祸首,他就只得在宿舍大厅里贴上通告“如若发现有人破坏花草树木,必会重罚,凡举报必有重赏”,这则通告让我们整个宿舍的人笑了近一个星期,他们几个还把门前的那棵冬青亲切的取名为“陶青”,而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让陶然在楼下多等了,我总是尽可能的提前下楼去等她——毕竟,即使我不心疼她,也得怜惜一下那棵冬青。 “哎,你怎么又……”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抬起的头就又立刻低下了,一双手将那片没来得及丢掉的冬青叶攥的紧紧的,好像要销毁证据一样。每次看到她这副样子,我就再也狠不下心来继续责怪她了。我只能好脾气的拎过她手里的包,说了声“走吧”,这次她却盯着地面说了句“这些怎么办”,我觉得她的这副样子真是讨人喜欢——有些人,越是深入了解就越会发现她的可爱。 这样看来她还记得那个通告的事,只是我有些无奈了——不要总是在做完一切以后才醒悟好吗? 我很无语,却无法对她发牢骚。我就只好拿出手机拨通了王俊的电话。 “喂,王俊,麻烦你下来收拾一下现场——” “什么?” “趁着宿管还没回来,再被发现就惨了……” “又让我给你擦屁股?!” 电话里,王俊恼火的大声骂着,我只是自顾自的说了句“我在这留了你的名字,你看着办吧”便把电话挂了,任他还在那头冲着电话大吼——我最有办法治王俊了。 “这样好吗……” 她眨了眨眼,样子有些歉疚,我却觉得很有意思。 “你不也是这样对吴亦可的吗?” 我被他的这句话呛着了,脑子里飘过吴亦可那张俏皮可爱的脸,我的心里竟满满的全是罪恶感——原来我是这个样子的呀,怪我以前对自己认识不足,以后我一定改。 我和她大跑小跑的折腾了满头的汗才刚刚好赶到火车站,却惊讶的发现李易晗好不悠闲的坐在一旁的咖啡店里慢慢的品着咖啡。他看到我们俩还不失热情的冲我们招了招手,我忙拉着陶然的手向他赶去。 “走吧。” 我见到李易晗就马上脱口说出了这句话,但他却只是不紧不慢的说了句“还没到时间”,然后接过我手上的包,将纸巾递给了我。 “不是七点吗——只有两分钟了。” 我看他那副悠闲的样子,又看了看表,以为是我的表坏了,他却只是将单子推给了我和张云轩,轻摆了一下右手,示意我俩坐下。 “九点的火车。” “九点?!你不是说七点吗?” 她一下就瘫坐在了长凳上,李易晗却还是慢悠悠的喝着咖啡。 “我不少说点时间,你们能及时赶到吗……” “这是少说了一点的问题吗?!还有两个小时呢……” 我招呼店员点了一杯黑咖啡和一杯奶茶,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这么长的时间都不知道该干什么,会无聊…….” “就是因为无聊才让你们提前过来的,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会更没意思的。” 李易晗漂亮的眸子闪着阴郁的光,交替着看了看我和陶然,我们只好都缄默不语。 三个人在这等车的确不是很无聊,有一搭没一搭的瞎扯着。只不过,李易晗太过突出的外表让很多人或光明正大或偷偷摸摸的拿出手机给他拍了照,他自己也不在意,应该是已经习惯了,我当然也早就习惯了——以他的资质完全可以去当明星,这是我一贯不变的看法。 以前他也不是没被星探发掘过,他却冷漠帅气的一口回绝了。就这样,两次过后,那个星探再也不敢出现在他面前了。 两个长相挺好的女孩子要求坐在李易晗身边,他都冷淡的回绝了。慢慢的,他周身便被那种阴沉的气场笼罩了,他依旧平静的眼底全是不耐烦——自然也再没有哪个人敢来接近他。我很清楚,只要他不愿意接受的人任你再怎么卖弄他也绝不会多看一眼的——这也是他吸引人的地方——他做事从来不会像那个男人那样——拖泥带水。 “喂,张云轩,你他妈妈的回来时可得记得好好补偿我。” 王俊恼怒的声音透过手机不留余地的在小小的空间传开,我忍不住笑了。 “又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因为你?!老子又被宿管逮着了!要不是我机智的给他买了盒烟,老子的大名现在就已经在去校领导的路上了…….” “那你这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我挑了挑眉,声音克制不住的带着笑意,王俊好像在那头摔了个什么,只听到手机里传来“哐当”一声——下次确实要好好补偿他一下了。 “解决了个屁!老子的钱可都没了!连同上次的精神损失和这次的花费你少说得给我个三百块钱…….” “你这就……” “为什么还有上次?” 我一时没听明白,仰起头盯着张云轩瞬间僵硬了的笑容,他还没回答,手机里就又再一次传来了那个男人发疯一样的怒吼。 “谁在说话?!陶然吗?上次?张云轩那个混蛋没告诉你吗?!” 陶然虽然知道对方看不见但还是不受控制的点了点头——我可受不了他的大吼大叫,索性把手机拿的远远的。不知道为什么,对面的李易晗表露出了很大的兴趣,他托着脸,盯着我看。 “我们门前那棵冬青都快被你揪秃了,连通告都贴了,他没告诉你?!是我替你背的锅、代你主动认的错!还被宿管骂的不轻……” 我现在感觉很窘迫,只好耷拉着眼来回看着盯着我的那两位——李易晗的嘴角扬的高高的——我分不清他是不是在笑话我。 “对不……” “别摆出这么大义凛然的样子,谁让一个宿舍六个人就你猜拳猜输了呢?!” 陶然想道歉,我却一把拉住了她,声音高扬着盖过了她低低的女声。 “再说,那大爷不是还给了你一个勇于承认错误、知错就改的头衔吗?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去你妈妈的破头衔!你要是想要我给你了!”手机里很清楚的传来王俊啐唾沫的声音,张云轩弯起了眉眼“张云轩我告诉你,你这次要是不补偿我,你的事老子以后就再也不管了……” 我听罢只觉得好笑,连我自己都认为我现在一定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王俊的这句话我已经数不清他是第几百遍说了,他既然那么喜欢说,那我就让他说个够吧。 “你别以为我这次是闹着玩的,老子这次下狠心了……” “知道了,知道了……” “还有你那个女朋友——陶然,在你旁边吧——你最好让她下次见到我时能认出我,否则……” “好的好的,以后我绝对忘不了你了,我向你保证。” 她突然冒出的有些可爱的声音好像让电话那边的王俊一下说不出狠话了,他支吾了半天。 旁边,李易晗的眉毛久违的舒展开了。 “那个,陶然,你是个好姑娘,但你可千万别被张云轩带坏了,更不要被他的外表给骗了——他虽然长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其实他这人不咋滴,他要是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手机里传来王俊清晰的咂舌声,我仰头冲张云轩笑了。 “王俊,我说你还有没有点出息——没啥事就挂了……” “我跟人家小师妹聊天呢,你插什么嘴……” “你快洗洗睡吧,挂了。” “喂,陶然,你可千万要小心他……” 王俊的话没能说完张云轩就把电话挂了,他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冲我和李易晗苦涩一笑。 “他这人就这样,说话没什么正行……” “你们关系挺不错的。” 李易晗含笑的嘴角挑了挑,慢慢喝了口咖啡,我也端起了咖啡杯。 “初中时候认识的了,在一起都八九年了,时间长了感情自然就这样了。” “哦,是吗?” 他很冷淡的接了一句,然后就把头转向了窗外,目不转睛的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我双手握着奶茶,半趴在桌子上,侧着头望着他那张让人捉摸不透的侧脸——他虽然总是换女朋友,在别人看来很受欢迎,也似乎很令人羡慕,可我知道,他一直都只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没有人真正在乎他,他也从未真正去在乎过别人。也许,他过去也是有那么一个知心朋友的,只是,现在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甚至他都不想承认那个人的存在——有些过往真的很痛苦,但可惜的是我们每个人都不可能让我们的过去重新变成一张白纸。 而且,我知道的,李易晗他其实很脆弱——真的,那些外表很冷酷很强硬的人根本就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坚强,他们的脆弱是我们无法想象的……根本无法想象…… “喂,你到底在想什么呢——手机响了。” 张云轩抓了抓我的头发,我猛地回过神来,正好和李易晗冷淡中带着点点温柔的双眸相对——看来他已经盯了我很久了——我匆匆将视线移开,拿起了桌上的手机,看都没看就接通了。 我害怕李易晗露出认真的表情。 “喂,然然,你今晚是不是不回来了?” “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不回来也不知道说一声,你舍长我还得担心你的安危…….” 很明显,李珊珊挤到了手机前——看来她们也是开的免提。 “对不起,我忘了。” “别怪她了,今天不是放假了吗,回家正常……” “大晚上回什么家,喂,然然,你现在在哪儿?” “火车站。” “你还真回家了——你自己吗……” “李珊珊,你到底在担心什么,然然她自己怎么了?你是运动神经比她发达,还是智力神经比她健全……” “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她这么招人喜欢,若真出点啥事,你不伤心我还伤心呢——然然,你不是要坐一夜的火车吗,有人陪你吗?” 每次她俩给我打电话都会演变成她俩的对话,我很少能插上嘴——我已经习惯了,所以沉默着。 “有人陪,你们不用担心。” “是不是你的青梅竹马——李易晗小哥哥呀?” 李珊珊总能够在一瞬间变得不正经,平日里我是不会在意的,只是,这次有别的人在——我感到了些许窘迫。 我抬起头,眼前的两人正无奈的笑着,我只好又低下了头。 “你瞎说什么呢,人家然然现在可是有男朋友的人,怎么也得是云轩师哥陪着吧……” “有男朋友就不能和青梅竹马在一块了吗?你这个人怎么……” “那个,”我还是生平第一次在她们两人的争论中觉得那么无力,我在张云轩和李易晗的注视下干咳了两声“他们两个,嗯,都在……” “都在?!” “张云轩和李易晗吗?!然然,你可以呀!两个大帅哥陪着你,想想就知道你有多幸福——寂寞的夜,两个帅哥守在你身旁,陪你在人来人往中等车,陪你穿越人海……” 哦,真是受不了她,她又开始胡说了,你说她平日里又不喝酒,干嘛老是胡说啊——我都能想象得到她那副如痴如醉的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讨厌样子。 我看着使劲憋着笑的李易晗和张云轩,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你先闭嘴!”吴亦可突然大起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她的声音有些着急“然然,云轩师哥怎么会和你在一起——他和你不是一个地方的吧……” “人家就不能送女朋友……” “李珊珊,你是不是脑子短路了?!亏你还是有男朋友的人……” “然然,云轩师哥该不会是去你家吧?” “嗯。” 她回答的很老实,却略觉不好意思的咬了咬手指——我乐了。 “你可以啊!不愧是我的人见人爱的然然——才一个月就把他搞定了!” 李珊珊很兴奋的赞叹着,吴亦可还旁白一样的附和着,我却尴尬的红着脸,我只觉头上像压了千斤砣般使我再怎么用力也抬不起它来。我不敢再看眼前的那两个人,只得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上的那个红色按钮——挂断,挂断…… “姐姐我平常总算没白教导你,看来我和亦可平时对你的熏陶多少还是有点成就的。哎,我说,然然,你们进行到哪个阶段了——来,说给姐姐听听,姐姐也好给你出出主意……” “就是就是,你现在和他独处在一个房间里可不比在我们身边那样能时时帮你,毕竟我们也没法手把手的教你……” 她俩越说越兴奋,我下意识的抬了抬头,只看见张云轩的脸颊在不停地一点一点的抽搐着,喉咙里还发出了不清楚的哼哼声。在吴亦可一句清晰的“你可不能吃亏”后,李易晗终于绷不住笑出了声,我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我鼓起了毕生以来最大的勇气,打断了她们两人的胡扯。 “珊珊,亦可,他们两人就在我旁边……” “在旁边怎么了?他们又听不到……” “我开的免提。” 我的话刚说完,电话就“啪”的一下挂断了,速度之快让我也为之汗颜。 我低着头默默地把手机认真的收了起来,脑中不断浮现出两人挂断电话后一边破口大骂我,一边深深懊悔自己刚才言行的画面,不由得心疼她们三秒。 “你的舍友都是这样的啊。”张云轩垂着眼,神色是说不上的明朗,我冲他硬挤出一丝笑“我在她们眼中原来是这样的啊。” “她们说话就那样,你也听出来她们是在开玩笑了,对吧?你就别跟她们计较了…….” “我感觉她们的话听上去挺一本正经的……” 他似乎并不打算松口。 她无奈的眨了眨双眼,长长的睫毛眨啊眨的,不住的撩拨着我的心弦。 “她们和刚刚那个王俊属于同道中人,都是为我好,反正我是你女票,为你女朋友好,你总不会不愿意吧?” 我一时无语,讲真的,正儿八经和陶然理论起来,我还真说不过她——早在上完那节课后我就知道了人和人是有差别的——所以,我只好举起一只手向她投降了。 “说不过你。” “那是那是。” 她扬着嘴角,微微歪着头仰视着我,一对好看的梨涡漾在唇边。 “估计她们俩现在肯定觉得再没脸见你们了。” “我倒是觉得她们挺有意思的。” 一直不发一言的看着我俩的李易晗忽的站起身说了这么一句——他的样子有些落寞。 李易晗他现在的笑和以往的有些不一样了,这种笑是已经好多年没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熟悉的笑——我还是比较喜欢他笑起来的样子,虽然冷酷的他也很好看。 “改天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你不是不愿意认识吗?” 我看了看手表也跟着站了起来,张云轩把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李易晗好看的嘴角上扬了起来,阴郁的双眼难得的现出一丝明朗。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感觉她们对你还不错。” “她们当然对我不错了。她们对我好不好跟你认不认识她们有什么关系……” 我嘟囔着,也试着去理他的逻辑——我一直都不是很能搞懂李易晗的思维方式。 我一把搂住李易晗的脖子,夹得紧紧的,笑到脸部僵硬。 “哥,我说你能不当着我的面这么明目张胆的示爱吗?照这个速度下去,墙角迟早会被你挖了的。” “你怕什么——反正她又听不懂。” 他双手抱在胸前,又微微回过头,像是要确认一般问道:“喂,陶然,你听懂我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了吗?” “什么?” “看见了吗——不在一个频道上。” 他耸了耸肩,有些泄气的笑了笑。 我就是对他这条性情无语——总是破罐子破摔。 “她又不傻,你老这样,我就不信她不会明白。” “她要是不傻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我硬生生把憋在心里的话再一次憋了回去,然后拿掉了张云轩搭在我脖子上的胳膊。 “挖个墙角又不会让你少点什么,看把你急的——反正她又不会是我女朋友。” 他拿下我的胳膊,说完就大步向前走了。 我听着他那不加感情的话、看着他孤孤单单的背影,我的心底竟是一片悲凉,那是为他而生的悲凉——有那么一刻我觉得他有话要说,可是他却生生的忍住了。 我紧紧拉起还低着头沉思的陶然的手,快走几步跟上了李易晗,我们三个倒不是很费力的便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我们的位置上。说实话,这还多亏了李易晗的高颜值——路人一看到他便如同见到偶像剧里的男主角一样,或大呼小叫或匆匆停下脚步拍照,很快便闪出一条路来。 我在他身后笑着摇摇头,过去我一度认为自己的魅力已经很大了,也够受女生欢迎了,等我和李易晗相处后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过去那种被两三个小女生围着转的自我满足感在李易晗每每一露面就被围的水泄不通的气场面前一下就荡然无存了。况且,我的魅力只存在于那个学校,而李易晗不一样,走到哪里都被人围着是他的生活常态。 我冲李易晗咬耳朵,说“哥,你够厉害的啊”。李易晗听到后就只是稍稍抬了抬眉毛,他依旧单肩背着那个沉重的包,一脸冷漠的看着前方,身影好不帅气的向前大步走着——这也是他孤独的一种表现吧,虽然很多人在身旁,他却一直置身事外,心里从来没留下过任何一个人的影子。 刚到车座,李易晗就把背包往行李架上一扔,像是累坏了一样瘫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他眼睛微闭,却是在静静看着面前那两个人的一举一动。 很快车上的乘客就多了起来,李易晗身旁的位置也没能空着,一个染着淡黄色头发的女孩子大大咧咧的坐到了他身旁。她在看到李易晗的正脸后立刻有些放不开了,有些娇羞的问李易晗能不能和他合张影。 我没拒绝,因为我很清楚拒绝也没用——这些一心想得到什么的人绝不会在你断然拒绝他们后就放弃他们的追求的,他们总会想出各种办法去达到那个目的——反正迟早要拍,那还不如我不痛快的答应。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头,她却高兴的比着剪刀手,那样子就好像她已经是我的人了;她兴奋的向我介绍着自己,似乎是我答应了她这一个请求后我就可以无条件的答应她剩下的所有请求一样,我心里冷冷的发笑,我就是讨厌女人的这种不要脸,而陶然就不会这样…… 我这样想着,微微转过头看向偏着头和张云轩无奈对视着的她,随即又赶忙把头转向了窗外——就是因为她不这个样子,所以她才从来不会喜欢上我…… 我盯了一会儿冷淡的靠在位置上不发一言的李易晗和努力想引起他谈话兴趣的陌生女孩,颇感无力的靠到了张云轩肩上。我是多想劝那个女孩子少费点力气,但我也很清楚大部分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恶鬼——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是我义无反顾撞过的南墙,也是我黄粱梦后的空欢喜一场,但是我不后悔”——大概这个女孩也是这个样子吧。 所以,我索性闭口不言,但我更清楚李易晗此刻并不好受——他不会让一个陌生的女人坐在自己身边太久,但他一贯冰冷的面容连他最后那点表示伤痛的表情也掩盖住了…… “要是困了,你就先睡吧。” 张云轩调整了一下坐姿,让陶然靠的更舒服些,嘴边温暖的笑让陶然觉得很安心,她点了三两下头便靠了上去。 李易晗抬眼盯着他们,半天才缓缓开口。 “你要是累了也可以睡,我看着就行。” “你呢?” 张云轩偏着头露齿一笑,李易晗却皱了皱眉,单手撑起侧脸,声音不是冷漠,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我不用。” 我愣了愣,看着他迷离的双眼和略显落寞的侧影不再多说什么,轻轻揽着陶然的腰,斜靠在背椅和车厢形成的夹角处,微闭起了眼,我知道李易晗此时一定不好受——毕竟,这个位置以前是属于他的。 身边的女孩早因为我的冷淡不说话了,也因疲惫在座位上打起了瞌睡。 我盯着半靠在张云轩怀里熟睡的陶然和轻轻揽着她的张云轩,不由得攥紧了双手——她的长发掩着半边俏面,唇边像过去一样在睡时也是露出一对好看的梨涡,不算柔软的身体轻轻靠着…… 靠着的那个人再也不是我了,我苦涩的看着张云轩清澈温柔的侧脸——他的面孔即使在睡着时也不减半点温情和阳光——眼前的画面是那么搭调、那么和谐,我却只想把它毁坏掉,对,毁坏掉! 这一刻,我想我的眼中一定不自觉得满是冰寒了,冰寒的盯着张云轩,心底压抑不住的在大喊——张云轩,你在的那个位置原本应该是我的!让她靠在肩头的人原本是我! 我不停地在心里大喊,放在桌子上紧握成拳的手不住的颤抖着,使劲按着的桌面微微晃了起来。 一段时间后我又忽的泄气了,心里感觉那么无助、那么冷,就像被石头在心里砸了一个大窟窿般,风呼呼的吹,不疼,却满是伤口——我有什么资格在这抱怨,她本来就不属于我…… 我看了看一旁低着头睡着了的女孩,伸手将她轻轻揽了过来,让她靠在我的肩上,然后便又无情的自嘲了起来——我又开始寻求慰藉了,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停止这种吸毒行为……但是,不这样做的话,身体和心里都好空虚啊,毕竟我都习惯了,真的已经习惯了…… 深夜没有尽头。 我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挨到天亮。 时间刚过五点我就再也闭不上眼了,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就在不久之前那个女孩还依偎在我肩头使劲拍着照——我清楚的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但实在懒得睁眼便任她随心所欲的去做了。 我欠了欠身,换了个姿势,拿起桌上那个女孩儿留下的纸条。工整的字上认真的写着她的名字和联系方式,我想都没想就把纸团了团扔进了垃圾袋中。 李易晗阴郁冰冷的双眼在看到陶然熟睡的脸时明朗了许多。 她一直都是这么能睡,不管车多颠簸,她都可以一直美美的睡到到站,然后待我把她叫醒后才揉着朦胧的双眼低着头,傻傻的跟着我走,我常想如果哪一天我不在她身边了,她该怎么办——现在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我也再也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我的视线移向了轻轻搂着陶然的张云轩——一整夜他的姿势从没变过,想必肩膀一定很痛吧,看似轻柔的搭在她腰间的手实则是一直担心着她,每每在她的身体晃动时便快速的用力搂紧——这一夜下来张云轩绝对也睡得不好。 李易晗笑了,笑的很浅。 张云轩动了动有些浮肿的眼睛,我忙把视线移向窗外,眼角却牢牢注视着他。他稍稍捶了捶后背,肩膀因酸痛而皱了皱眉,但在看到靠在他肩上睡得很舒服、梨涡浅笑的陶然时立刻舒展开了眉头,这一刻我心里的苦涩也在一点点散开——我曾经有多少次像他这样看着她,然后露出笑,然后又有多少次想要吻她,吻她带笑的梨涡却又不得不克制的时刻,那些夜晚我都是受着怎样的内心煎熬才一步步一点点熬过来的,这些就连我自己都无法说清——回过头才发现自己的过往俨然也成了一部血泪史。 “肩膀很痛吧?” 李易晗不回头的不痛不痒的问,我看着他的侧脸扬了扬嘴角。 “怎么,一夜没睡?” “我都已经习惯了,一时还改不了。” 他的这句话很平淡,我的心里却一片苦涩——眼前的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喜欢自己肩上的这个人,她的一切对他来说就像毒品一样,像毒品一样难以戒掉,而他就是靠着她的慰藉才一步步撑到了现在,真不知道没了她的他以后要怎么过活。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只好放弃了这个话题,看着外面渐渐明朗的天空问:“什么时候能到?” “八点。” 他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看着外面不断变换的景色——昨晚他就是这样干坐了一夜吧。 “这辆火车很准时——不用管她,到站叫她就行了。” 我愣怔了片刻——眼前的这个男人比我更熟悉她的一切,我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觉,但我还是笑了,只是,那笑一定很难看。 “要不还是你把她叫醒吧?” 他像听到笑话一样看着我,勾起的嘴角五味杂陈。 “你是他男朋友。我已经没有使用这个权利的必要了。” 我不再说什么,就静静坐着,因为我知道李易晗此刻肯定更难受,毕竟舍弃已有的习惯是个既艰难又痛苦的过程。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我和他就只是沉默的坐着,看着太阳一点一点的升起。李易晗几次看向我,嘴角动了动,似乎有话要对我说,但终究还是没开口。 我忽然觉得肩膀一轻,便小心翼翼的偏转过头,看着陶然揉着惺忪的双眼,长长的睫毛慢慢眨了眨,我不由得冲她微微笑了——看见她我就会感到很幸福。 “睡醒了?” 她点点头,有点迷糊的看着窗外。 “还没到吗?” “快了,还有十分钟吧。”李易晗看了看手机,站起了身“倒是可以提前去门口等着。” “再等一会儿吧。” 我看着陶然一副没精神的样子无奈的冲李易晗撇了撇嘴,他侧过身盯着她,眼里闪着笑意。 “能在到站前醒来也是第一次——是不是靠着他没有靠着我舒服?” 他挑着嘴角。 我对他露骨的话已经没太大感觉了,就只是无力的冲他笑了笑。 她随着我站起了身,这也是她的习惯吧,毕竟每次醒来她都是什么也不问的就被我牵着慢慢走下车了,自己再慢慢清醒。 “还是走吧,一会儿大家都醒了就不好走了。” “既然你这样说我也就无所谓了。” 张云轩耸耸肩也站起了身,将书包挎到肩上,我看他整理完毕便离开了,迈步向前,陶然在我身后默默的跟着,还是那种完全信任我、把自己的全部都放心的交给我的表现。 我看着两人如诗般和谐的背影,心里很难抑制住不断涌出的难受的滋味——明明我才是她的男朋友,她却和另一个男人更亲密,而另一个男人也比我更了解她的一切。我嫉妒李易晗,恨李易晗,可是我又不能去痛痛快快的揍他,也不能凛然的把陶然从他身边抢过来,因为他不是敌人,因为他说他不可能成为她的男朋友,因为他说他只是想一直守护着她,所以我便失去了攻击他的理由,我就只能将愤怒的火焰集聚在心里,这种感觉既憋屈又无力,如果李易晗是情敌,我还可以和他光明正大的对着干,可是他不是,他只是……只是她的朋友,对,只是她的朋友,青梅竹马…… 心中不断上涌的压抑慢慢侵蚀着我的神经,那种不强烈的窒息感让我迈不开步子——也许,我才是局外人…… “喂,云轩,你还不走吗?” 陶然清脆的声音悠悠然飘来,将我一下拉回现实,不觉间我已经站在原地呆呆的看了他们很久,我望向很般配的两人,然后挤出了笑,只希望这次的笑容不要太僵硬。 李易晗淡漠的目光也正掠过陶然的头顶投向我,我快步向他们走去——我知道我对李易晗除了憎恨,更多的是嫉妒。 “你刚才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发起呆来了?” 陶然面对着我,明亮的眸子认真的盯着我的眼睛,似乎要看穿我一般。我稍稍偏起头,冲她扬扬嘴角说“没什么”,她很不满意似的皱了皱眉,但还是不打算追究的放弃了,轻轻向我一侧身,紧靠着我。 我一直双手插着裤兜冷静的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绿色,眼角终究是不自主的瞥着两个人——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我还是习惯不了视线里没有她的影子,还是…… 还有,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他的称呼都变了…… 我到底在难过什么,明明是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明明早就知道她是要离开的人,可我到底还在奢望什么?又在期待什么?称呼,称呼以后还会变的……不接受也不行…… 人总会变的;过往,那个死去的我——王雨文 “我觉得你变了很多。” 回家的火车上,张云轩坐在我对面,看了我很久,说了这句话。我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冲他微微笑了。 “哪里变了?” “很多地方。” 他笑了,我最喜欢的就是他的笑容。 我当然变了,我最清楚我自己了,看着现在的我,肯定没人会想到过去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喂,张云轩,走不走!” 放学的铃声刚响,王雨文就冲到了张云轩面前,一巴掌帅气的拍在了他的桌子上。张云轩又是一惊,周围全是起哄声。 王雨文不耐烦的瞅着他们。 “看什么看?!没事一边呆着去!” “听见没,大姐大让你们快点走。” 王俊从前排挤过来,一把就拉起了张云轩,推搡着他往教室门外走,张云轩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被拽走了。 “嘿,张云轩你作业写完没,给我抄抄——” “王俊你找死是不是,他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嘛老难为他——你抄我的吧——” “谢大姐——” “先别谢,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得把数学作业给我看看——那些几何题我根本就看不懂……” “没问题——喂,张云轩你倒是也表个态——大家齐心协力把担挑,你一科,我一科,作业不就写完了吗?”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王俊和王雨文大笑着,张云轩有些傻乎乎的无动于衷的看着他们。 我的思绪随着火车流动到了过往,忍不住笑出了声。 初中时代的我就是这副样子,天不怕地不怕,那时的我和王俊、张云轩是班里的“铁三角”,只是,张云轩有些被胁迫的意思。 每次就只有我和王俊在那里乐呵,张云轩都是笑而不语——那时的他是班长,他似乎与生俱来就带着一股正气,他看不惯很多,看不惯很多“坏孩子”的行为,因为他是好孩子。 我和王俊总是在他面前说抄作业或者逃课的事,起初张云轩总是一本正经的给我俩讲道理,直到王俊指着他的鼻子嬉皮笑脸的冲他说了一句“别跟我提优秀,我讨厌优秀这个词,因为我不优秀”,张云轩就放弃我俩了——那个时候我感觉王俊真酷。 “你怎么了?” “没什么,突然想到过去了。” “哈哈,以前真的是个难忘的岁月,只可惜我没有珍惜,要是能够重来,我一定会和你还有王俊那样疯狂一次的。” 回不去的。 不可能的。 若真能回去,那句话我也一定会说的,不管结果会怎样。 那个时候男女恋爱还比较含蓄,大部分都是传纸条来完成的。然后,张云轩就收到了很多。 他的反应很有趣,他总是脸羞的通红,然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有,有有女生,有女生跟我告白了。” 第一次收到纸条时,他在放学的路上结结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正在戏耍的我和王俊都愣住了。 “可以啊兄弟!哪家姑娘这么长眼?” 王俊窜到了张云轩面前,张云轩木呆呆的说不出话。 这一刻,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我我,我不想谈恋爱……我要……” “哦了,这事就交给我了。” 下午,我和王俊就把那个女孩叫了出去,代表张云轩拒绝了她。 她快要哭了,我却很开心。 以后的日子里我和王俊总能在张云轩收到纸条的第一瞬间跑到他面前,或是直接截获要送给他的纸条,转手给他,然后或撕或当面跟那些女生摊牌。 那时的我是很幸福的,因为我可以没有理由的呆在张云轩的身边,并且听他说话——这些,别的女生都不可能做到。 一直以来,我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秘密——除了我喜欢他,喜欢张云轩。 以前我也想过跟他表白,但是看他那副样子,再看那些被拒绝后女生的神情,我就退缩了。 我代表他拒绝了那么多人,到头来才发现最怕被拒绝的那个人竟然是我自己。 大一下学期回家的路上他说我变了——既然你都知道我变了,那你知道原因吗? 因为我喜欢你。 大学后我们三个又进入了同一个班级,我以为我们还可以像过去那样,可是,不会了。 我们都不再是那个幼稚的孩子了。 我们各自在各自认为对的地方努力着。 可是,我唯独不想跟他失去联系,所以我总是找他帮忙,他每次都会帮,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烦——越长大自己就越敏感,就越害怕失去什么。 这样看来,长大真不好,还是过往那些不懂是非曲直的日子最幸福。 “喂,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班级宴会上,王俊喝的迷糊了,他把手搭在张云轩肩上问着这种问题,周围又是一阵起哄,装作漠不关心的我,心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我也说不好……” 他窘迫的抓了抓头发,那样子好像又回到了初中时代。 “不行,你今天必须说——老子怕你以后打光棍,你说了老子就去给你找……” “就是,快说快说——大家都一个班的……” “我真的不知道——非要说,那就是性格比较好的就行了,安静一点但又不至于太冷淡——这种事根本就没法说,谁喜欢一个人还要加那么多条件,爱情真来了挡也挡不住……” 他着急了——我看得出来。 他一着急就会说一些有些哲理的话。 在座的人还在闹着,我却将他说的话牢牢记在了心里——我要改变了,变成他喜欢的那个样子。 从我过去的疯疯癫癫变成我现在的成熟稳重我只用了不到三个月的时间。 现在,我是你喜欢的样子了吗? 现在,我的样子,你喜欢吗? 有的时候我也会怀念过去,总在想就因为喜欢一个人而放弃了我本该有的性格值不值得,但是,不管值不值得我都已经回不去了——时间太长了,连我自己都习惯了我现在的这副样子。 “喂,这位是王雨文——你学姐。” 张云轩用力的撇了撇嘴,拍了一下眼前这个女孩儿的肩头,她不怎么配合的回过头,望着他——只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我就能感觉到张云轩对这个女孩的感情不一般。 其实,那一天我就该知道结果的,只是我不愿意相信,因为,一直以来,我都不相信一见钟情——这个世上有多少一见钟情,大部分都是日久生情。 她满不在乎的看着我,我很在乎的看着她——从那天第一次见到她我就发自内心的喜欢不起来她。 如果不是张云轩在,我想我和她的话总共也不会超过三句。 她全然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却把她深深的烙在心上。 我看着她不留面子的说着讽刺的话,又看着她转身离开,我的火直往上窜——自大学当部长组织各种活动以来,别人对我都是以一种“悉听尊便”的态度,我也习惯的沉浸在这种角色中,而此时陶然的这种不友好让我很是窝火。 我想发火却又有所顾忌,我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幼稚的小女生了,我现在是能担负起所有重担的部长,是这个家伙的“师姐”——尽管她一声也没叫过——我尽力绽起了笑容,她却只挥了挥手。 而在她身边的张云轩也没有露出丝毫不满的神色——这样的话,我就更不能发火了。 现在,我真的好怀念那个已经死去的我,那个时候,我敢爱敢恨,敢闯敢闹……现在的我只会随波逐流,不断的压抑自己——真正的性格被压抑久了,连我自己都不愿意相信了。 大概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成本最高的信仰了,因为你投入了大量的时间、金钱、情感,信奉了大半辈子,可到头来你可能还是一无所有,甚至还可能为此失去更多——就像我,我连自己都弄丢了。 她转身离开了。 他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似乎要把她全部印在脑中。 我看着他,心中全是无法掩盖的苦涩。 大学里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真的变了很多,但唯有对他的喜欢没有减少一丝一毫。过去我总认为爱一个人很简单,现在不这么想了——大概这也是一种成熟。 以前我看着她们给张云轩写情书,我总是不屑一顾,因为我觉得这种事很简单——可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那些你曾经不以为然或感觉很简单的事,等哪一天你突然很难做到了,你才知道珍惜。 我就是这样,可一切都晚了——当年的我甚至自负的觉得自己一定是赢家,所以在一开始就不屑一顾,等真正开始比赛时,我才猛然发现自己真可笑。 “现在就回家吗?” 我拉着行李箱快步向校外走去——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回家——陪我的那个人已经被另一个人占有了。 我看到了正在闲逛的张云轩——他的身边就是那个让他着迷的女生,陶然——我想就这样低着头绕开他们,却又怕他看出我的不自然。 我停住脚步,冲他挥挥手打了个招呼,他点点头,随即又把目光转向了望着别处的陶然——他微微笑了。 也许我的决定是错误的。 “我觉得我大概等不到和你一起回去了。” 他漏出他一贯温柔的笑容,似是有些歉意的柔声对我说:“那你自己注意安全,一个女生走夜路不安全。” “嗯,我知道。”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不用管我,你照顾好身边的那位就好了…… 一旁陶然不知在和谁打着电话,表情阴晴不定的变化着,还大喊着,他却看着她弯起了双眼。 我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可胸口还是感到有点闷。 “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回去了,爸妈又不在家,而且我还有事要做。” “李易晗,你办事能不能靠点谱!” “少废话,你们动作快点,赶不上火车可别怪我!” 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冷酷沉闷,我听到了那里的吵闹杂乱——可能是我的心乱吧。 她把手机拿的远远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看着她,宠溺的笑出了声。 我的心很痛——这么多年来,我就从来没有看过他的这副面容。 “怎么了?” “李易晗他买的今晚七点的火车票。” “今晚?!他脑子抽了吧!还有不到两个小时,那我们现在赶快过去——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陶然摇摇头:“但李易晗有一个黑色的背包,在宿舍,让我们去拿一下……” “那我去拿。” “还是我去吧,你还是快去收拾一下要带的东西吧……” “你去?你怎么进男生宿舍?” “.…..” 陶然愣了片刻,他却笑了。 我尴尬的站在两人身边,看着他们俩很不热闹的讨论着——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看来,他也变了。 “云轩,你要去她家吗?” “什么?” 大概是因为我的声音很小,他回过头反问,我却马上摇了摇头——我有什么资格去管他的生活? “没事我就先走了。” “嗯,那改天再联系。” 我还没离开,他就拉着陶然小跑开了,我看着两人,想要装作平静的离开,却怎么也办不到。 深夜的火车很安逸,我提着行李往前走着。 只是一抬头的瞬间我就再一次看到了张云轩——是不是越在意一个人他就会不断的出现在你面前?如果是这样,我真的好想不去在意他……因为,因为总是看到他,而他身边却是别的人,这样的感觉很让人窒息。 他闭着眼睛,面容安静。 他的肩上是紧紧依偎着他的陶然,他的手轻轻揽着她——这一刻,我嫉妒的要哭了。 大概这就是我和她的差别——她可以肆意的对他撒娇,而我和他就只能“相敬如宾”。 “哎,姑娘让让。” 我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盯了他好久,直到身后传来响声我才回过神,匆匆让开一条路,却猛地发现在他们对面的那个男孩子一直盯着我——他的神情冷漠。 我赶忙逃离了。 大概我再也不会和他一起了。 我又想到了过去。 过去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我总是怀念过去,可过去总是遗忘我。 “喂,张云轩你找死是不是?!你要是敢跟老师打报告,今天放学我就把你家掀了!” 我拿着王俊递给我的木棍指着张云轩俊秀的脸,我瞪着他,霸气的吼着。 那个时候真快乐,可是,现在想想,也许,那时快乐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那个男人——李易晗;张云轩 李易晗 车停了。 我头也不回的冲他们说了句“走了”便大踏着步下了车。 身后,陶然一边挎着张云轩的胳膊快速跟着我的步伐,一边给他讲着她的爸妈——大概是不想让他在真正见到她的父母时不知所措吧——张云轩的脸上挂着笑容,轻轻颔首,听得很认真。 出站了。 双眼立刻就被规划齐整的广场填满了。 光阴流转,世事无常,坛中的花却依旧艳丽的开着,那条特意保留的小道也依旧被葱葱的树荫掩盖着——我只是看着它便觉一身清凉。 我微微闭上了双眼,依稀听到了小道旁的水流声,那荡漾的旋律像情歌般悦耳。 我仰头望了望湛蓝的天,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嘴角——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熟悉到令我心跳加快,因为,我青春所有的记忆都埋在了这座城市里。 只要像这样不变方向的沿着这条路走上一百米、再乘一路公交车就到家了。 李易晗看了看身后,正打算走向那条他和陶然一起走了无数遍的柏油路,却在看向前方时蓦的愣在了原地,原本微笑的表情僵在脸上后又慢慢散去。 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英俊挺拔的身影就在我面前慢慢的对我展开笑颜,穿着整洁体面的他即使在人群中还是难以掩盖他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特有的精英气质和夺目光彩。 他还如老朋友般不无热情的冲我挥了挥手,我却只觉得与他隔了万水千山——我这颗失望透顶的心怎么可能轻易拉近与他的距离? 我再次回头看向不远处的拐角,那里,陶然和张云轩还在亲密的说笑着——陶然那副认真还有些气鼓鼓的表情已经多年未见的重现脸上——那是她还在是王子卿的女朋友时最常露出的表情——这副表情总会另他既无奈又无法招架,而此时的张云轩也正露出那副他常露出的表情看着陶然,手指无措的抓着头发。 我看着这幅似曾相识的画面,心痛苦的扭曲到一起,我垂下的手使劲握了握,竭尽全力用我一贯的语气冲两人喊着:“喂,张云轩,你们两个在那等我一下,我有点事,马上就回来。” 他俩转过身看着我,然后点了点头,没多问什么便靠着路边立身站了起来。 我忙回转身,向王子卿大步走了过去。 “好久不见。” 他的笑容还是那么迷人,就像当年一样。 可我却只觉得反感——如果,如果那时的我能有他这副笑容,也许陶然喜欢上的人就是我了吧。 “你来干什么?” 李易晗冰寒冷漠的双眼淡淡的盯着王子卿那张冷峻的脸。 我故作冷淡的声音本想让他感觉到我对他的憎恶,可他却还是笑着,就连他不厚的镜片下的那双好看的眼睛也还是笑着。 “你还是那么冷淡啊。” 我很不喜欢他这种跟我很熟的语气。 李易晗不由得冷哼出了声,冷峻的双眼慢慢被怒火吞噬——唯有在这个男人面前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我是来见陶然的。” 这是李易晗意料之中的答案,但他还是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声音压得很低沉,但也很响亮。 “你和她还有什么好见的——她已经不是你女朋友了。” “但她也不是你女朋友。” 他还是那样扬着嘴角冲我笑着,语气轻飘飘的像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我紧握的双手使我的身体微微发颤——真想揍他一顿,让他再也笑不出来,可是我不能,要不陶然一定会责怪我的——也许,王子卿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一直对我这种态度——对我嗤之以鼻。 “我要见她应该也跟你没关系吧?” “王子卿,我不想在这跟你争论这些,但你既然已经离开她了,那么就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你还是快走吧,她的生活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只要提到她的事你的话就会这么多吗?” 他敛起了笑容,和我对视着——他的目光中是学者独有的冷峻。 “和我没关系,和你就有关系吗——况且,你对她来说什么也不是。在她身边,你也很痛苦吧——毕竟,她心里只有我。” 被戳到内心深处的伤痛,我感到一阵窒息。 我想说很多,却终究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我对待女人的那一套和对待其他人的那种冷漠唯有在这个男人面前显得那么脆弱——是因为太了解彼此,所以无能为力了吗? “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像这样缠着她,既然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当初不去追呢?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你……” “她有男朋友。” 我压抑着悲痛的冷漠声音划破两人之间本就微薄的空气,愈加沉闷,我不想再听眼前这个男人多说一句,只想像他揭露我的痛处一样狠狠地给他一击——我成功了,成功的让眼前的这个一直自信满满挺立在我面前的男人受伤害了。 他的脸颊剧烈的抽搐了一下,玻璃镜片下的眼睛里闪着失落的色彩,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我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在心里冷冷的发笑。 “男……朋友?” 王子卿像听错了什么一样,嘴唇轻启着又确认了一遍,李易晗盯着他,满是厌恶的冷漠眼神此刻多了份骄傲。 王子卿,你到底在痛苦什么?你不是都已经不要她了吗? “是。” 李易晗这一个肯定的字似乎抽去了王子卿所有的力气,他的精神似乎一下就颓废了不少,一直神气的挺着的脊背倏地一下就塌了下去,眼睛放空的盯着一片虚无。 “她现在的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她好吗?” 我不清楚王子卿呆了多久才下决心一样开的口,但我听后就只想冷笑——这和你还有什么关系吗?你就这么怕其他人得到曾经属于你的东西吗?你这副像失去什么宝贵东西一样的悔恨遗憾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和你一样优秀——比你对她好。” 李易晗挑着嘴角冲他笑,阳光映着他俊美白皙的脸庞,添上了一丝冷漠的美,旁边几个不解风情的少女还在用手机拍着两人对峙的画面——他倒是第一次不感到厌烦——来呀,拍吧,记录下他这一刻的落魄。 李易晗就这样近乎蔑视的盯着他。 他却只是在听到李易晗的回答后有些落寞的挠了挠梳得干净利落的头发,声音轻飘飘的。 “是吗……”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就请你赶快离开,不要……” 李易晗不愿再多看王子卿一眼,可在回身的那一刻,他内心所有的快感都在一瞬间全散开了,而且散的不留一丝痕迹,再无处可寻,看着眼前这个如雕塑般立在面前的人,他呆站在了原地,愣怔的看着眼前。 “陶——然……” 她好像没听见我的声音般就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满是震惊和悲伤的双眼越过我的存在直愣愣的看着我的身后,她凝脂一样的牙齿紧紧咬着嘴唇——这是她极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时的动作。 你,你怎么来了……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陶然。” 身后,王子卿轻柔的声音响起了,他也有些吃惊的看着陶然,眼中既有激动又有歉疚,但还是很快的露出了笑容。 “我听阿姨说你今天早上到,所以就早早过来等着了。” 我不理会王子卿在身后说什么,心急的快步向还呆在原地怔怔望着他的陶然走去,挡在她面前,挡住她茫然的目光,伸手搭在她有些颤抖的肩上,尽可能轻柔的说“我们走吧”,她却像一个懵懂的孩子般,抬起头淡淡的望着我,那双没有聚焦的眼睛有些泪水在打转,本来红润的嘴唇现在却是没有光泽的白色。 “你们干什么呢?怎么还不……” 张云轩单肩挎着包,望着两人高声喊了一句,但在看到李易晗凝重的表情后他立刻就将视线移向了陶然。 “怎么了?” 她没说话,只是把头使劲低了下去,乌黑的长发掩着欲流泪却不能流出的双眸。 张云轩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般忽然明白了什么,立刻抬头向我身后望去,然后便下意识的将陶然紧紧揽入怀中。 “我们赶快回去吧。” 总要有人来打破沉默的,然后我开口了。 陶然没抬头,只是机械的点了两下,我却立刻转身带路。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张云轩,发现他竟是有些强硬的推着陶然,而她只是没有抱怨的低着头一步一步慢慢的走着。 他的目光有些冷淡的扫过一直望着我们的王子卿。 陶然路过王子卿身边时,脚步停了停,悲伤模糊的双眼有些迟疑的看向他,紧咬着的嘴唇终于肯张开了,她不冷不热的问:“你不走吗?” 张云轩立刻愣在了原地。 王子卿听到陶然那不再熟悉的声音,动了动嘴唇,喉咙却干的发不出声音,陶然拉起张云轩僵在一处的手向前走,自己掌心的温度却无法传给他。 她冷淡的声音还留在身后。 “我妈让你去我家吃午饭,对吧?” 陶然根本就不用听到回答般,神情凄凉的笑了。 我不情愿的和王子卿并肩走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的盯着两人还牵着的手——那么不自然。 公交车似乎比往常来的慢,我们并不紧凑的站在一处。 我的双眼一直不放心的盯着她,紧跟着她坐在了身后。 一路无话,我连去思索的想法都没有——这趟车如果可以像这样一直开下去就好了。 因为,我不敢保证下车后谁会伤了谁的心。 “陶然,我有话要对你说,你能来一下吗?” 我们沉默着走了一路,直到楼下才有人开口——他终于要说话了。 我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好啊。” 她停下了脚步,声音是那么清朗。 她看着王子卿,微微笑了——那凄美的笑容让我心碎。 “陶然,这个时间不好吧,阿姨她还……” 我近乎急切的说着,我不明白我到底在害怕什么,大概是害怕她再回到这个男人的身边——他就是这么的让我感到害怕。 我看着她,她却摇摇头。 “你和云轩先上去,我和他马上就到。” 我不放心的看了看王子卿,还要说什么,张云轩却笑着抬起手制止了。 “走吧,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们就照办吧。” 他的语气很无奈,却对陶然粲然的笑了——那笑下一定满是伤痕。 我说不出什么,只能言听计从——毕竟我是这场戏里最没资格说话的那个人。 他拽着我,头也不回的向楼上走去。 我想他大概是想用背影告诉王子卿和陶然“我没兴趣知道你们谈什么”,可是,他拽着我的手一直在发抖。 —————————————————————————————————————— 张云轩 “李易晗去干什么了——怎么还不回来?” 张云轩看了看手表,皱了皱眉头。 陶然正无聊的沿着花坛的边缘来回走着,双手张开在两边,听到他的话陶然迷茫的摇了摇头,然后轻巧的跳了下来,爽朗的冲张云轩笑了笑。 “我去看一下,你在这等会——这里我很熟。”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 她说完就跑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快速的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赶忙拎起背包跟了上去。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如果,我能够知道在花坛拐角处是谁在等着她,如果,我能够知道她见到那个人后会那么神伤……那么我一定会牢牢抓住她,不让她离开我…… 可是,那个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快速的挤过人群,然后转过拐角,我看到了李易晗和陶然,我立刻松了口气,笑了。 “你们干什么呢?怎么还不……” 我的话没说完,因为我看到了李易晗复杂的表情,那表情有不知所措,也有痛苦和自责。 我的目光越过李易晗,望向了他的身后。 那里是一个身穿洁净的白色衬衫、带着银色眼镜的男人,他身材高挑挺拔、长相俊俏。 我看着他,他也正看着我——和他目光相遇的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底的火花——我想我也一定是这样的。 “怎么了?” 我把视线收了回来,俯身看着一直低着头的陶然。 她没说话,只是把头更加使劲的低了下去,乌黑的长发掩着欲流泪却不能流出的双眸。 我想要抚慰她。 我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却蓦然发现她的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任我怎么使劲按压她的肩膀她也停止不住她的颤动。 我俯下身轻轻贴着她的耳朵——我知道她看不见,却还是在脸上挂上了笑容。 “我们走吧。” 李易晗看着我,咬着嘴唇。 我拉起陶然的手,粗暴的拽着她走——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是本能这么去做了,大概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你不走吗?” 她在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面前停下了脚步,含伤的眼睛望着他。 这一刻我自嘲的盯着陶然高昂起的侧脸,可她的眼里似乎只有那个人——看都不看我一眼。 一瞬间有一种接近于疯狂的嫉妒和憎恨在我心头如风中的烈火般迅速蔓延,我不明白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到底曾经给过她什么——他不是伤了你很多吗?可是你为什么还要对他这么留恋…… 她还攥着我的手,可我感觉不到她的温度。 公交车到了,她却一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上车时她竟然一不小心扑到了还在投钱的我的怀里,然后不明就里的一直低头对我说着“对不起”——这一刻我既心疼又心痛。 我紧握起她的手,牵着她朝车的后排走去。 那个陌生的男人走到了更靠后的位置——大概那里可以更清楚的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她上车后再没说过一句话,胳膊肘抵着窗台,托着脸一直看着窗外,只留给我一抹冷淡寂寥的背影。 我透过窗户能看到她悲伤的表情——我从未没想过她会这么冷漠,也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我想伸出自己温暖的臂膀去抚慰她,可她的沉默和阴冷的气场让我不敢多做哪怕一个动作,我怕我的一不小心会让我和她好不容易搭建的并不稳固的房子一下坍塌。 我万般无奈下只得将满腔怒火转向那个男人,那个让她这副样子的男人——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回过头想要寻找那个人的背影,却毫不费力的就发现了他——他正痴痴地望着陶然,镜片下的冷峻眼眸中除了她,再无多余的风景…… 如果可以,我希望这趟车不要停下,就这么开下去,因为,我害怕面对,害怕面对我不知道的将要发生的事。 十五分钟的车程显得沉闷而让人煎熬,四个人下车后没说过一句话,都彼此沉默着。 陶然还是低着头默默的走在我的身边,我却没有她在身边的感觉。 大概这个小区的景色原本也是很秀丽的吧,只是现在,在我看来,它是那么的索然无味,甚至还有些碍眼。 我本以为陶然会开心的拉着我给我介绍各处,可就因为那个男人的出现——他的出现使得一切都变成了泡影。 四人没有一个愿意开口来打破这令人感到害怕的沉默气氛的,直到到了陶然家楼下,王子卿才停下脚步望着还闷头往前走的陶然说:“陶然,我有话要对你说,你能来一下吗?” 陶然在听到他的声音后也立刻停住了脚步,我随即也站在了,盯着她被长发半掩的苍白侧脸——我看见她的唇角绽开了凄然的笑。 她回过头,淡淡地说:“好啊。” 我的心痛苦的缩成了一团。 我以为她会拒绝,她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我不会求她不去,她却完全没把我放在眼里,问都没问我就爽快的答应了——在这个男人面前,我在她眼里究竟是什么? 这一瞬间我感觉这个男人的出现将会毁掉我和她的开始,毁掉一切…… “陶然,这个时间不好吧,阿姨她还……” 李易晗似乎也没料到她会答应,或说料到了却还是不敢相信。他看着陶然,陶然却摇了摇头。 “你和云轩先上去,我和他马上就到。” 我尽可能的对着我喜欢的她笑了,只是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笑容是那么苍白、那么无力。 我拿过陶然的包,揽着还在犹豫的李易晗,然后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楼梯口,我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是,身上的某一处好难受,它是在告诉我,我现在的做法有多可笑,样子有多狼狈…… 李易晗张云轩 “易晗呀,你回来了。” “嗯,阿姨好。” 李易晗稍稍欠了欠身,一改之前的冷淡,就连声音也透露着爽朗,身后的我一下惊讶于他也能够露出这么好看的笑容。 李佳锦细细打量了一下一脸阳光的张云轩,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就是然然的男朋友吧?叫云轩对吧?我听然然提到过你……” 我不知该不该高兴,但心里确实已经美滋滋了——我就是能够这么容易的被她满足。 李佳锦侧身让张云轩进门,他很有修养的道了谢。 “然然和子卿他俩人呢——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李易晗把自己的包和我的包好似轻车熟路般拎着放在了角落的架子上——我似乎明白了他们两家人的关系不一般。 “他们两个有话要说,一会儿就到。” 李易晗转过身平淡的回答,眼睛快速的扫过默然站在客厅内的张云轩。李佳锦却是很释然、很放心的将门轻轻关上了,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也是,两个人感情这么好,又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肯定会有很多话要说,不管他们了,反正也出不了什么事——云轩,你随便坐,冰箱里有饮料、牛奶,你自己拿就行。” 张云轩点了点头,我顺手将一瓶苏打水给他扔了过去,冲他扬了扬嘴角。 “接着——我没记错吧?” 他轻轻抬手便一把接住了,冲我一笑——我松了口气。 “没有。” 他拿了瓶冰红茶大大咧咧的坐到我身旁,拧开瓶盖大口喝了起来。 “你也喜欢喝这种苏打水?” 李佳锦看着张云轩笑了。 听到问话,我不由的停止了手里的动作,转向她,大脑在这一瞬间停止了思考。 “然然和子卿这俩孩子以前也喜欢喝,简直就是不离手——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好喝,还发甜。” 李佳锦有点头痛的摇了摇头,张云轩却牢牢盯着手里的苏打水发呆,抑制住不平静。 我坐直身子看着愣怔的张云轩——他的表情很危险。 “那,这是给他们两人准备的?” 他咬了咬干涩的嘴唇,神情一下黯淡了不少——我真担心他会撑不下去。 “也不是啦,以前子卿常来家里,所以就总备着,不过然然嘛,我已经很久没见她喝过了,但为防万一我们家还是常放冰箱里几瓶——你也知道,然然这孩子总是想一套来一套,指不定哪天突然想喝了——对了,云轩,然然以后还得让你多担着点。” 她似乎一提起陶然就很感无奈和吃力,但也不难看出她很疼爱她这个女儿。 我边听她说边喝着手里的苏打水,不觉得甜反而有些涩涩的苦味——不喝一直喜欢的苏打水也是因为那个男人吗?因为这水也和那个男人有关系…… “叔叔不在家吗?” 李易晗打量着周围,好似随意的问着,可我很清楚他只是不想让阿姨再聊更多和那个男人有关的话题。 罢了,这样的话,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我一口气喝下了半瓶苦苦的苏打水。 “他去上班了,到晚上才回来。” “阿姨,有没有吃的——很饿了。” “对了,我都忘了,你们还没吃早饭吧,反正快十点了,我们早些开饭吧,你们等会儿,我再去炒俩菜。” 李佳锦匆匆向厨房走去,李易晗也不道谢的“嗯”了一声。 张云轩忽的站起身,笑着说了声“阿姨,我也来帮忙吧”,李佳锦连忙说“不用不用”,张云轩却径自走了过去。 “没事的,我现在也没什么事,看您一个人在这忙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她还想推辞,我却笑了,猛然记起陶然的话,便幽默的说了句“我是准备给您当女婿的,又不是来当少爷的”,听罢她果然会意的笑着答应了——不知道我的这种表演能不能给我那在危险边缘徘徊的未来加分。 “不瞒您说我也会做几个菜,您要是不介意,我可以做两个让您尝尝。” “真的——那我就有口福了……” …… 李易晗看着说笑的很开心的两个人,放松了身体,斜靠在柔软的沙发上,微微闭起了双眼。 他很清楚张云轩并不是想向李佳锦展示自己的多才、自己的优秀,从他那笑着却落寞的身影就可以看出他是想了解更多王子卿和陶然的事——现在的他和她又到底在哪里?还是那片银杏树林吗?肯定是吧,毕竟,毕竟我在那里望了他们那么久——那里是他们的地方……那么,他们现在又在谈论些什么……李易晗想要想清楚,可一夜未眠的他终难抵眼皮的沉重,无力的睡了过去,耳边隐隐传来李佳锦的絮叨…… “然然最喜欢子卿了,以前还在一起上学的时候她就总是偷偷跑出去找他,还以为我不知道。”李佳锦切着菜,唇角露笑,不难看出她以前很有风韵“其实有什么好瞒着的呢,我又不会不让他们在一块,子卿那孩子又那么优秀,还招人喜欢……” 我全神贯注的翻炒着锅里的菜,认真听着她的每句话——我只知道她很喜欢王子卿——至少胜过对我的喜欢,而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意…… “阿姨,您以前有没有想过让陶然当他的女朋友?” 我竭尽全力想要以玩笑的语气问,问罢却只觉连拿起锅铲的力气也没有了。 李佳锦并没注意到张云轩太阳穴上鼓起的青筋,笑着摆了摆手。 “想是想过,不过子卿这孩子那么优秀怎么可能看得上然然这不争气的丫头。而且他俩和易晗,他们三个又是一起长大的,子卿和然然要是在一起了,易晗怎么办?子卿嘛也就顶多把然然当朋友看罢了,不过这也就够了,没有他这么优秀的一个人,然然这丫头真不一定能考上这么好的大学……” 我还笑着,可我却感觉很无力,她这个做父母的果然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的女儿,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到底有多迷人,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究竟和那个叫王子卿的人的关系——果然那些宣称最了解自己儿女的父母,在这些方面都很愚蠢,愚蠢到对他们一无所知…… 我抬起头,望着厨房外的窗,想要搜寻什么,可却没有任何线索——此刻,陶然和那个男人在哪里,在说些什么…… 我想知道,却无从去问。 我从未想过会失去你——王子卿 然,这么久过去了,你还好吗? 每天,每一刻,无论我是忙着还是闲着,我都在想着她,想着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 我来找她了,没有告诉她。 我站在她必定会经过的路口,尽可能平静的等着她。 我先看到了李易晗——那张精致的脸映入我眼帘的那一刻,一股嫉妒的火焰便开始在我心间流窜了,我嫉妒他,因为他能够一直陪在陶然身边。 “好久不见。” 我笑着对他打招呼,他却冷淡的说“你来干什么”——没想到仅仅三年的时间就隔断了我跟他长达十一年的情谊——感情这东西还真是淡薄,信奉了大半辈子,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不过,没关系,我的生活里可以没有他——朋友这种东西,没了再交就是,况且,我和他的人生轨迹早在几年前就分开了,不可能再有交叉,若是有交叉那也是因为陶然。 “我是来见陶然的。” 我没必要回避他的问题,因为他从来都不是障碍——他和陶然不可能,永远——早在五年前我就看出来了,即使我离开了陶然,他也不可能成为她的男朋友。 他和她的关系早就写定了,更改不了。 “你和她还有什么好见的——她已经不是你女朋友了。” 我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每一句话,因为他很好懂,很容易看透——只要问题涉及到陶然他就不会再像表面上那么冷静了。 有时,无聊的时候,我也会好奇李易晗和陶然到底算是什么关系,他不遗余力的守在陶然身边又是为了什么——果真,这茫茫宇宙中最难懂的就是人。 “她有男朋友。” 在我近乎要毁掉他的心里防线时,他的这句突如其来的话带给了我莫大的冲击——我不信,不可能。 “男……朋友?” 开玩笑吧。 我了解她——她的人生不可能离开我,她的未来不可能少了我。 “是。” 他在笑——嘲笑。 我感到一阵眩晕。 “她现在的男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她好吗?” 我想知道那个让她着迷的人是谁——我的占有欲让我想一把抓住他,将他撕碎。 “和你一样优秀——比你对她好。” “是……是吗——”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就请你赶快离开。” 看来,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比我想的还要糟糕——除了谈论陶然,我和他之间连寒暄都消失殆尽了。 一瞬间,竟然有那么一点失落划过了我的心头。 “不要再去打……陶,陶然——” 那个让我日思夜想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她留了长发,很美很美。 我看着她,想要冲过去抱紧她。 她看着我,眼里全是憎恨。 “陶然。” 还没有做好准备,这两个念了无数遍的字就自己跑出来了。 李易晗挡住了她那张猛然变得苍白的脸,我注意到她的眼里全是泪水,只是,它们没有流出来。 “我听阿姨说你今天早上到,所以就早早过来等着了。” 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我的心,说完却发现这种做法真幼稚,尽管我说的是事实。 “你们干什么呢?怎么还不……” 温柔明朗的声音。 我抬头望了过去——一个笑容干净阳光的男人。 我看着他,他望着我——这一刻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失落,这一刻我知道陶然一直都在思念着我。 “我们赶快回去吧。” 李易晗敌意的盯着我,打破了彼此间尴尬的沉默。 那个男人推搡着陶然,我心中的火焰越燃越烈——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吗? 我看着他粗暴的动作,拳头紧紧攥了起来,可她却一声不吭的跟着。 “你不走吗?” 她终于开口对我说话了,只是,这声音我不再熟悉——那么冷。 这不该是她的声音。 我想说话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就只能看着她冷漠的面孔。 她没有等我的回答,牵起那个男人的手离开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被痛苦填满了。 公交车来了。 我留到了最后,看着她道歉的样子,那种感觉让我觉得似乎又回到了从前——过去的她就总是这副样子,这副让我连脾气都舍不得发的样子。 我看着她笑了,却也落寞着。 我自知不受欢迎,便走向了更靠后的地方——高高的位置可以将前方的景色一览无余。 王子卿透过镜片的双眼一刻也不放松的紧紧盯着陶然的背影。 她一直看着窗外。 我一直看着她。 留了长发的她添了几分我所不熟悉的坚强和隐忍——陶然,是因为我吗,因为我你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感觉到有目光落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赶忙回转了视线,只是他也匆匆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车赶快到站吧,可是,我越是这么乞求它就越是开的缓慢——十五分钟的路程竟然开出了两个小时的速度。 我站在她身后,她陪在他身边——我嫉妒的快要死了。 除了李易晗,我讨厌在她身边的所有男人。 “陶然,我有话要对你说,你能来一下吗?” “好啊。” 她在笑,笑的很美,可我再也不想看到。 “陶然,这个时间不好吧,阿姨她还……” 她身边的那个男人还没开口李易晗就先说话了——其实,一直以来,最在乎陶然的应该就是李易晗了,他对她的在乎甚至连我也无法和他相比。 “你和云轩先上去,我和他马上就到。” 李易晗还要说什么,那个男人却制止了他。 “走吧,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我们就照办吧。”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笑的春风般温柔——大概他是我见过的最有风度的男人了——当然,不包括李易晗,因为他的所有温柔只属于陶然一个人,其他人看得到却奢求不到。 “他很体贴,是个不错的人。” 我看着两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门口才慢慢开了口,这次是我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赞赏一个男人,可身边的她却全无反应的低着头,肩膀剧烈的抖动着。 我看着她,想要伸出手抚慰她,可最终还是抑制住了这种冲动。 我转过身,尽可能平静的对她说“我们去那里吧”,那里,那条种满银杏树的幽静小道——过去的我和她总是在那里背靠背看着天空说悄悄话,或是她倚在我的怀里沉沉睡去——但这些好像都早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有那么一瞬我感觉到了自己心间重重划过的失落。 她连头都没点就迈开脚一步步的跟着我,似乎一切本就应该这样——过去她就是这样,从来不会多问,就只是跟着我,现在也还是这样吗?以后呢? 我停下脚步时,她也没再动,我和她仅隔着两米的距离却像隔着两个世界。 银杏的叶子还是离开时的好看的浅绿色,它投下的树荫刚好掩住了我和她的影子,风透过树叶传来的簌簌声还像过去那样在耳边轻轻荡着,却再也奏不出过去那悠扬简单的乐章了。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难以克制的颤抖,终还是克制不住的向她迈出了一步,她却慌张的向后退了一步。 陶然,你,你在害怕什么?你是在害怕我吗…… “你别过来,你要跟我说什么?” 她没有抬头。 她的声音里全是冷淡。 一瞬间,心碎掉般疼痛。 我立刻停住脚步,不敢再上前一步,心底一片落寞,双眼却还是留恋的看着她。 王子卿的脸也慢慢的苍白了,骄傲却还让他强撑着心里的受伤。 他停顿了很久,两人之间是一段没有乐章的沉默。 他扶了扶戴的很正的眼镜,看向不远处的绿色人工湖,装作不经意的问:“你找男朋友了——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我还是没办法不去在乎那个男人——我不相信陶然会不喜欢我了。 她没有回答,我也没有太过失望,只是有些寂寥的笑了——想必她也和李易晗一样,认为这些都和我没关系了吧。 很久,我才注意到她在小声的像是诅咒般嘟囔着什么,我想靠近她听清楚些,她却猛然抬起了头,那双红肿的眼睛怀着深深的恨意大睁着,瞪着我,声音一下也放大了。 “你来干什么?!你怎么会舍得回来?!” 伴着声音的落下,她的眼泪便也决堤般涌出了眼眶,顺着脸颊不住的往下流着。 我看着她这副模样竟一时不知所措起来,过去的我可是最会应付她了,而现在,现在我能做的就只有柔声的一遍遍的叫着她的名字,而她却全然不顾,痛苦的感情霎时变成了歇斯底里。 “你既然都走了,就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了!你这个样子只会让我更讨厌你,更恨你……” “陶然,你冷静一下。” 王子卿快步走到陶然面前,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慢慢的把她拥入怀中,慢慢用尽全身力气。 她像忘了躲闪一样任他搂着。 他就这样贪婪的紧紧搂着她,似乎是要把这几年缺失的拥抱都补回来一样,又似是找到了丢失的珍宝那样,久久不肯放下。 还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只是,这次,她是在我的怀中哭泣,泪水浸湿了我的衬衫,冰冷的眼泪透过薄薄的衬衫打湿了我的胸口,又慢慢渗入我干枯太久的心…… 她就这样在我怀里哭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慢慢停住了哭泣,可她的身体却还在小幅度的颤抖着。 我的胸前已湿了一片,凉涔涔的。 我留恋的抱着她,不肯松开,她却冷静下来般挣开了我的怀抱,红肿干涩的眼睛不回避的紧紧盯着我。 她,泪水打湿的面庞沾了几丝乌黑的长发,恢复血色的唇瓣有些妖艳,是那么迷人,迷人的鼓动着我无法平静的心。 一瞬间,我被那种怅然若失紧紧包围住了,我望着她,怀中是令我不舍的余温——我还幻想用怀抱留住她,现在才发现,对她来说,多年的伤痛又怎是一个没有温情的怀抱能抚平的? 我就这样看着她,那种想要俯身吻住她的冲动让我快要发疯了——陶然,你知道吗,这个动作我也幻想了很多年了。 她看着我,连连后退,跟我保持着距离,那样子好像是怕再次回到我身边般,她远远的看着我——那种距离恍若隔世,那个目光,无爱无恨。 一瞬间,我心如刀绞。 “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陶然,我这次回来就是来见你的,来告诉你我现在可以完成我给你的承诺了。” 我听到了她的声音,虽然那声音是如此的冷漠和遥远,可我昏暗的心还是被点燃了一丝不明不暗的光亮,我的内心有一种压制不住的激动,我想要把我的思念一字不落的全部说给她听。 她很平静的看着我——无动于衷。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给你的承诺,就是为了这个承诺我才忍受着那些不能忍受的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然后我的研究成功了,我也顺利的进入了那家国际公司,我所要的、要给你的都已经实现了,所以,现在,我可以带你走了,让你永远呆在我身边……” 她挑起了耀眼红润的唇角,有那么一瞬我以为她原谅我了,我得到救赎了,可慢慢的我才发现她脸上的那抹笑是我从未见过的,那是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的冷笑,骤然间我觉得自己一下就被打入了地狱深层,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我几近崩溃,而刚刚我的一切言语都显得那么可笑,那么苍白,就连我自己也觉得那只不过是骗人的花言巧语。 “让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我真的很痛心,伤害了你……” 她一下笑出了声,那凄凉的笑在我那老套可笑的言语面前显得刺耳而令人心颤。 她半仰着她俏丽的脸,含着伤心的笑眼望着我——此刻,我竟然不敢直视她了。 “你有什么好痛心的?!有那么多女人抚慰你,你在那么多女人之间辗转而不留痕迹,最后还能取得令全国、全世界瞩目的成绩,名誉、金钱、地位统统加于你,你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你要是对这些都不满意,你让我们这些普通到平庸的人做什么想法?让我们怎么办?!” “陶然。” 王子卿镜片下的眼睛掠过一抹心痛,但旋即便消失的无踪无影。 我的心跟着她的话语重重的沉了下去——她还是无法忘记过去。 我拼命想要抹掉的过去,她却牢牢铭记着。 “你是我唯一的遗憾,如果我知道最后的结果是这样失去你,我……” “一定不会走这条路?” 她写满悲伤的脸上绽出美丽异常的笑容,显得那么凄美,美到让人心疼。 “王子卿,你以为我还会像以前一样蠢吗?蠢得对你的话不加怀疑?唯一的遗憾?你是想让我再次回到你身边把你那个唯一的遗憾也弥补了吗?哼,王子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自私,那么自利,从来不会在意我的感受——既然我对你来说是个遗憾,那你就好好保留着吧,没有遗憾的话你又怎么能牢牢的记住我?” 我的手汗涔涔的,我心痛的紧紧攥着。 我知道你会变,会在我离开你的那一刻就变,但我没想到我会再也把握不住你了,如果知道是这样,真的,陶然,我绝不会离开你的——过去的你只需要我的一个怀抱,可现在的你似乎已经再也不需要了,是因为你已经有了另一个男人了吗…… “我不会信你的,即使重头来过,你也只会自私的走你认为对的那条路。而我绝对不会再和你相遇——即使会相遇,那么,我也一定会绕开的。” 陶然唇角的笑愈发美丽。 王子卿满是痛苦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她。 “是吗?” 不会再遇见了吗? 可即使重头来过我还是愿意和你在一起,哪怕再伤害你一次。 猛然间我发现我真的好自私,自私到不愿意放过她。 “陶然,我想补偿你,用剩下所有的时间补偿你,你愿意跟我走吗?跟我在一起。” “晚了,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王子卿,我们已经彻底结束了,我也已经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了,我们都好自为之吧。” 王子卿用力咬了咬下唇,这是他仅在陶然面前才会做的动作,一直都是,以后也会是,因为也只有这个人会让他心痛。 “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吗?” 她停了两三秒,再次仰起了她那张无邪的俏脸,眼中不再有悲喜。 “不喜欢了。” 她清冷的声音不留情的告诉我,告诉我我已经彻底失去她了。 她的声音划过我的心间,然后重重的烙下了痕迹。 “那你为什么还要努力考到我所在的大学——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我克制了半天,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我和她隔着万水千山,可是我清楚的知道她的所有。 她愣了一下便笑了起来,那笑声里满是讽刺。 “你以为我是因为你才要去考的吗?以为我还会死皮赖脸的对你死缠烂打吗?我已经没那么厚脸皮了,如果非要说是因为你,那我也不过是想让你知道那个曾被你抛弃的我到底有多么优秀,让你看看离开你的我活得有多好——不过,你好像根本没有时间去关注我。” 这一刻我突然发现她活得也很痛苦,因为恨我,所以就把自己生活的所有目标都设的和我有关,然后再在痛苦里不断挣扎。 “你不会原谅我了,是吗?” 风吹过银杏树,飘下几片浅绿色的叶子,旋转着落在脚边。 这是七月吗? 为什么灌进领口的风使我全身发冷? “我原谅你,但我们不要在一起了。” 她以她最平静的语气说了这句最无情的话。 我的心底一瞬间被汹涌的波涛吞没。 她慢慢转过身,美丽的眼角向我投来了最平淡无奇的光,那一刻,我已在她心里成为了路人。 “如果办得到,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了。” 她平淡的声音悠悠传来,传到我的耳中,回荡过后又深深落进我的脑中,然后牢牢的扎了根。 我无力的笑了,看着她默然的身影,只感到一阵眩晕。 我忍耐着,忍耐着心底不断上涌的情感,忧伤而悲壮。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可是却什么也没有触碰到。 “我……我可以再陪你走一段路吗——最后一次……” 王子卿的声音带着哽咽,那么小,那么轻,脸因痛苦而扭曲。 “可以。” 她停下脚步,点点头,声音像回答一个陌生人的提问一样,没有感情的波动着。 “王子卿,你知道吗,拖泥带水是你最大的缺点——你总是留恋一切,不能决绝的放手不要的东西——我也一样——只不过,这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惯着你了。” 她仰着头,望着湛蓝湛蓝的天;她的嘴唇不紧不慢的一张一合,平淡无波的声音在空旷的银杏林中缓缓流淌着——她还是我最喜欢的那个样子。 我走在她身边,看着她还挂着泪水的侧脸,好久才笑了——心却痛苦的无法忍受。 陶然,我以为我还有机会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失去你,从来没有想过会把你弄丢。 我,我再也得不到这个肯为我流泪的女孩子了…… 也许,我才是外人;大概,我喜欢这样——陶然;张云轩;李易晗;王子卿 “你们两个这是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敲门声刚响过李佳锦就拎着勺子跑到了门前,打开门看到眼前的这两个人既高兴又语带埋怨的嘟囔着。 “阿姨,对不起,都怪我,是我把陶然叫过去的。” “哪里的话,你刚回来还特意跑去接然然,这就已经够让你累的了。” 王子卿扶了扶眼镜,歉意的低了低头,李佳锦立刻摆了摆手。 我一直注视着这些,把这些全都看进了眼里。 我从心底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个男人和我在这个家里地位的不同——这么说我好像太瞧得起我自己了,因为,大概,我在这个家里根本谈不上地位——我只是今天不小心闯入这个家的陌生人而已。 李佳锦闪身到了一边,让他们进来。 一直侧身站在王子卿身后的陶然这才半低着头走了进来,长发掩着她的半边脸。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我还是松了口气。 “肯定又是然然这孩子缠着你——她总是把你看的比我这亲妈还重要……” “妈!” 我最讨厌她在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胡乱说,况且,现在张云轩还在这里,而我和王子卿早就结束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却总能说出很多——妈,拜托,我和他的那点你看的很重的情谊早就没剩多少了,我求您就不要再掺和了,就不要再出力了,不然那点情谊会散的更快的。 我下意识的偷偷扫视了一下客厅,却恰好和张云轩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了,他那双平日里总是温柔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悲伤,他坐在沙发上,微闭着双唇——我又赶紧把头低了下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不想让他看到我哭过的双眼。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还怕我说吗——哎,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哭了……” 我的大喊声大概是吓到她了,她又不耐烦的嘟囔了起来——有够烦的。 阿姨的话还没说完,陶然就生硬的从她身边挤了过去,我的目光紧紧盯着她,跟随着她,她却刻意避开了我的目光,小跑几步冲进了卫生间。这一刻,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我想我嘴角露出的笑一定既苦涩又酸辛——你躲什么?还怕我看见吗?你到底怕我知道什么…… 我微微转过身,发现身边的李易晗也在看着她的方向——他的眼神很复杂却也很平淡——我一直都搞不明白他。 “这孩子。子卿,她怎么了?” 我看着她匆匆消失在客厅的背影,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对李佳锦笑着摇了摇头。 我走向了那个叫张云轩的男人,猛然间瞥见了玻璃桌上的苏打水,我的心微微一沉,既而看向了坐在沙发上的他。 王子卿看着我,微微皱了皱眉,转瞬间他又很轻松、很自然的对我笑了,那笑让我很不舒服。 他转身走向已摆好饭菜的餐桌,不客气的坐了下来,冲着厨房高声喊了一句“阿姨,什么时候开饭——有些饿了”——这种完全不把自己当客人的随性在我看来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你们都赶快坐吧,这就开饭——我这就拿碗筷。” 厨房里响起了碗筷撞击的清脆声音,我下意识的拍了拍张云轩的肩膀,然后微微冲他笑了——他从王子卿出现开始就一直不冷静。 “麻烦阿姨了。” “你这孩子就是客气。” 她虽语带责备,但却很难掩饰她对王子卿的喜爱,或说是宠溺——失落,嫉妒——我到底算什么?谁才是陶然的男朋友? 张云轩坐到了王子卿的对面,我挨着张云轩坐下,抬眼间发现他们两人正不明所以的互相对望着,他们的眼神一个比一个平静,但我知道,他们的心里也一定是一个比一个波涛汹涌。 很久,陶然才从卫生间里出来,她的脸还湿着,大概是用清水使劲洗过了,所以再也找不到泪痕,可她的眼睛还有些发红——我刚想开口问“你还好吗”,然后猛然醒悟——我在这两个男人面前根本就没有开口的资格。 心里的苦涩在蔓延。 她径直走到了我的身旁,有些冷淡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直盯到我放下筷子,然后面无表情的冲我指了指对面。 “那不是有位子吗?” “你过去。” 她的声音平淡无波,眼睛一眨不眨的,就只是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要坐这儿。” 不知道她这算不算是在对我撒娇。 真是败给她了。 我最拿她没办法了。 大概,我是喜欢这种感觉的,因为她只会对我这样。 我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脚稍稍用力,把身子往后撤了一下,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指着自己的碗筷。 “这是不是也要拿走?” 她不改表情的点了几下头,我直觉得她这种认真的样子颇好笑——虽然我看了无数遍了,但每次再看到都会发自内心的想笑。 我苦笑着拎着我的东西坐到了她的对面,心里慢慢的被一种叫做失落的东西填满——那种和她不分彼此的亲密关系,也许,以后再也不会有了——这就是她,一旦下定决心和一个人在一起便会和其他所有无关的人立刻划定界限,不管这个人曾经对她多么重要、和她多么密不可分——我早就知道了,可是,可是我就是无可救药的喜欢她。 “你就会欺负人家易晗,你就不能对易晗客气点?易晗明明哪里都包容着你……” 我刚坐下,她就开口数落了起来——我妈她好像从小就不喜欢我,哦,能把我养这么大真是难为她了。 “哦。” 她极不真诚的应了一声,便闷头吃起饭来——我也没期望着她能有多真诚。 李易晗看着陶然这副近乎淡漠的样子也没多大反应,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他轻声囔囔了一句“没事,我还挺享受的”,他的声音很轻很小,坐在他身边的我却听的很清楚——这么一瞬间,我对他的嫉妒不可抑制的疯长着。 我自始至终一直望着陶然,她却很显然的在避着我的目光,一直低着头吃菜。她身旁的张云轩也在看着她,满目温柔。 我看着身边的她,心里却空荡荡的——她明明就在我身边,但我却觉得她离我很远很远。她没有看我一眼,也对我做的菜没有任何反应——明明阿姨在一侧特意指出了哪几道菜是我做的,并很是夸赞了我一番,可是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我当然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夸赞,我只是想让她正视我的眼睛,可是她从进家门起,不,是从见到那个男人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没有看过我一眼,即使看了也会立刻避开——陶然,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在躲避什么? 我总觉得这个男人的突然出现会让我失去陶然,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我的心就是这么明明白白的告诉我的。 阿姨她还在很热情的往我碗中夹着菜,一脸春风的督促着我,让我多吃点,我尽可能笑着点头,然后客气的说“够了,我自己来就好”,可她还是好像不放心般不停给我夹着菜。 大概,她并不知道她对我的这种热情只是更加让我觉得我是个陌生人,是个外人,而那个男人的那分自在更是显出了他和陶然的关系非同一般,也就更加衬托了我的孤独,不断提醒着我我是个不速之客——现在,我发自内心的嫉妒一个人了,就是眼前这个人了,我嫉妒他的那分自在,嫉妒他在陶然心中无与伦比的位置。 话题不知怎地便转到了那个男人身上,阿姨她很感兴趣的问着他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诸如有没有女朋友、打算什么时候结婚,他只是略显尴尬的笑着摇了摇头,一副从来没有考虑过的样子,可是他镜片下的那双好看的眼睛已经不加掩饰的扫过了沉默着的陶然。 我也看了看她,她依旧低着头,无动于衷,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怎么可能没有关系……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你,而他,那个男人也是——陶然,我需要你的回应。 你回应我啊……求你了。 “反正你也不用愁,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功成名就了,人长得又好,追你的女孩子还不得排队。” “阿姨,您真是太会开玩笑了,我哪有您说的那么好。” 王子卿露出了苦笑,阿姨她却还嫌不够似的又夸了他几句。我看着畅谈的融洽的他们,就连我都开始怀疑我和眼前这个叫王子卿的男人到底谁才是陶然的真正男朋友了——在这一瞬,我甚至可笑的觉得如果此时王子卿说要让陶然做自己的女朋友,阿姨她可能会立刻把我抛到九霄云外,不再多看我一眼…… 也许,她从心里认为陶然的男朋友就应该是王子卿或者是像他这样的人——抱歉,阿姨,我让您失望了。 我的紧紧的盯着张云轩,他很慢很慢的动着筷子——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很危险——不能再让他这么高压下去了。 “我吃饱了。” 我刚有了想法陶然就猛地站起了身,她把碗重重的放在了桌上,声音平淡的开了口——看来她不是没注意到张云轩——她一直都是这样,看似不在意却比谁都要细致入微,这也是她一直让我着迷的一点。 “我去睡觉了。” 烦不烦啊,您有完没完了——今天谁是主角儿您心里不清楚吗? “真巧,我也吃饱了。” 李易晗早就吃完了饭,一直皱着眉坐在位子上——我注意好久了,他听我说完就紧跟着站了起来——呼,多谢了,不然我又要被责怪了。 她看了看我,我立刻会意的点了点头。 “这么快就饱了——不再多吃点吗?”。 拜托,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您可不可以不操这个心。 她撇了撇嘴,转身离开了。 “不了。” “那你也赶快去休息会儿吧——然然,给易晗腾个地方,让他睡会儿。” 阿姨,您也太会开玩笑了——她,就她,怎么可能…… 我忍不住,笑了。 “回自己家睡去。” 她回过头,和我对视着,不小心嘟起的嘴有些冷淡的说出了这几个字,我苦笑着摇头——对于她对我的冷漠甚至无情无义我是早就已经习惯了,甚至还很喜欢她这一点,很享受她对我这样——有点受虐的意味——我早就发现自己存有这样的心理了,可我就是改不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我只有面对她时才会这样。 “你房间那么大就不能腾出个地方让易晗休息吗……” 真是不解风情! 她的眼神有些幽怨,瞪着李佳锦,然后又瞪着我——拜托,我什么都没说好吗? “张云轩,你吃完饭到我房间休息。” 还真是霸气——这才是她。 她终于看向了我,她的脸颊飞起了两抹红晕——她不好意思了。 如果是以前,我想我看到她现在的这个样子我也一定会忍不住笑的,但是我现在只觉得无力。 张云轩只感觉眼前的这个空间、这群人和他没有任何交集,而李佳锦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更是露骨的显示了她并没有把他当回事,她眼中的标准女婿应该是王子卿那样的男人…… “阿姨,不用了,我还是回自己家吧。” 我耸了耸肩,笑了——我没必要去在乎这点小事,她说的什么我都会用心听的。 “易晗,真不好意思,然然这丫头……” “没事——毕竟男朋友在。” 李易晗站在门口,看着我微微笑了,我却并没有因为他的玩笑变得轻松,只是感觉心头更加沉重了——我还是她的男朋友吗……在这里的每一个人,有谁注意过这一点吗…… “阿姨,你们家的房间要是不够,可以让云轩去我家住,正好我爸妈也不在家。” 王子卿突然插入的话让我愣在了门口——他又在打什么算盘? 我紧张的看着他,也看着张云轩——他手中的筷子停住了,有些无措的看向冲他微微笑着的王子卿。 “那真是麻烦你了,云轩,你觉得怎么样?” 她的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冰制的利剑,狠狠地扎在我的心头,又痛又冷——她自始至终都把我当外人看。 阿姨,我能怎么说,您想要我怎么说? 我没做任何反应,我不知道该做何反应——我感觉我的身体再也无法支撑起我颓废的精神。 “不用了,房间刚刚好,云轩和我睡一间房。” 多管闲事——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就不用您操心了。 “妈,你要是觉得有问题,我们就去宾馆开房。” 她冷冰冰的冲着餐桌说着,气势有些凌人,一副倔强的样子——我看的直摇头。 就连我都感觉无可奈何——我看了看李佳锦,她的脸色很难看,大概也被气到了。 怎么越大越不知道羞耻呢?怎么能当着三个成年男性说这种露骨话呢——大概她这么想着。 可陶然只是毫不示弱的直视着她——我真是为她们母女俩的关系担心,不过我都担心了这么多年了,也没见她们能闹成什么样。 “去宾馆开房就不用了——我家空房多,不介意的话你俩过来住吧——对面,按门铃就行。” 他站在门口冲我挥了挥手——他似乎觉得我很好笑,不过我不在乎——我喜欢他现在这副样子——解风情。 好朋友就该这样的。 我冲他挑了挑眉,他在关门的一瞬冲我露出颇好看的笑容。 “改天谢我。” 她微微点了点头,哼了一声。 “我不锁门,一会儿你直接进来就行。” 李佳锦,我妈,近乎恼火的瞪着我——我才不管呢。 她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我有些落寞的看着她重重的关上门。 餐桌上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气氛有些尴尬——大概只有我才会觉得尴尬,因为,因为我不属于这个地方。 阿姨她似乎对陶然很,头痛,自从她离开后阿姨她就一直说着让我以后多担着点陶然这类话,我只是不言语的点了点头。 “阿姨,我也先回去了,家里还有点儿事。” 陶然已经离开了,餐桌上已经没有什么再值得我留恋。 王子卿放下了碗筷,他碗中的饭只动了一点点,看来,刚才他们谈论的也绝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 “嗯,赶快去休息休息,晚上再来啊。” 李佳锦也旋即站起了身,王子卿微微笑着回应了。 我就好像不存在一般,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口一口慢慢吃着怎么也吃不完的饭。 “我就住在楼上。” 他低头看着我,露出了笑容,我不知道那笑容算不算温和,算不算友好。 我抬起头,看着他镜片下那双没有波澜的眼睛,迟疑了一下,终还是点了点头——因为我知道他这句普通的话其实是一封厚重无比的挑战书。 他得到了想要的回应,然后转过身,大步离开了。 我继续吃着碗中的饭。 他也走后,餐桌就立刻安静了下来,午饭也很快就结束了——她和我没有什么要说的,该说的话早在饭前就已经全部说完了。 我帮忙收拾着餐具,她只是笑着让我去休息,可我还是执拗的做完了所有,因为,即使回到陶然的房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我想,此刻的她也是一样的感觉。何况我想更多的了解那个叫王子卿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从刚见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他,但我并不想过多的提他的名字。 “阿姨,王子卿他是做什么的?” 我试着询问,她只简单的说:“他啊,搞研究的,你不知道他吗?” 我摇了摇头,苦笑。 她指了指客厅里的书架。 “那里有报纸,六月底至七月初的报纸都有对他那个研究团队的报道,子卿是主力——现在还只是刚试验成功就有那么大的反响,若是以后加以应用那就更不得了了……” 她像在夸自己的孩子般既夸着那项实验成果,又赞美着王子卿年纪轻轻就是科研主力。 我没有兴趣去听,径自走向书架,拿起那一摞摆的很整齐的报纸——看来他们很关注王子卿的事业。 报纸的科研板块的头条便是关于一项海洋保护技术实验成功的报道,加粗加黑的标题醒目而刺眼,标题下便是密密麻麻的小字,洋洋洒洒有几千字,在字中央是三四个穿着白大褂正在做实验的人的照片。 在这几个人中一张俊俏的脸很是夺人眼球,那无疑就是王子卿。 张云轩又翻了六月份的报纸,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配图后他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木在了原地,脑中的某个记忆被刺痛了——一望无际的海洋前一个高昂着头,单手扶着眼睛的男人以学者特有的冷静对着镜头,展开一丝严峻的笑。 这,这不就是那天陶然翻看的吗——她原来是在找他啊,原来是他啊,原来我早就知道他了…… 张云轩怔在原地,心痛到无法呼吸,垂下的手把牛仔裤抓成一团,记忆的片段慢慢连成一段完整的录像——从没想过不在意的细节会不经意间记得那么清楚。 六月二十八日中午刚下课,陶然便拎着书包一路小跑的冲到了图书馆的六楼,快速而认真的翻着最新一期的报纸。 张云轩因为无聊,也是因为好奇便什么也没问的跟了过去,靠在书架旁等她。她只是当他不存在般投入的看着那份崭新的报纸。 现在想来,她那时也许根本不是当我不存在,而是真的忘记了我的存在——她的眼睛里就只有那份报纸上的那个男人。 心里也是。 张云轩好奇的凑了过去,下巴靠在她的肩上,看着她认真的脸,微微笑着问:“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她却好像害怕他发现什么似的,慌忙把报纸合上了,摇着头说“没事”,匆忙间映在张云轩脑海中的就只有这张图,他还开玩笑的说:“不会看上上面那个人了吧?” 她只是笑了笑,而那以后她还时常去翻报纸,我只是觉得她不过是一时兴起,对科学领域有了兴趣——这种情况毕竟发生在她身上一点儿也不奇怪,可我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个样子的,是因为那个男人…… 我只觉得味蕾发苦。 我翻着报纸,然后自嘲的笑了——我终于明白过去我所谓的优秀只不过是在普通人中的优秀,一旦遇到真正优秀的人我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 也许,有些人注定就是天生的赢家,从一出生就是,无论家庭、事业,还是爱情,他一出现,所有人便不攻自溃…… 我不知道我是怎样把报纸放回去的。 此刻,我的心里全是怨恨——陶然,你既然一直都忘不了他,既然一直都那么在意他,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为什么还要让我喜欢上你?为什么还要答应我,答应做我女朋友……还有你,王子卿,你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还要再次出现在她身边…… 我也记不清我在客厅里到底呆呆的坐了多久,只是大约记着阿姨她也已经回卧室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了。 我昨晚睡得并不好,一夜醒了很多次,肩膀到现在还酸酸的,可现在的我一点也不困——我很清醒。 我并不想要这种清醒——有的时候清醒是种惩罚。 我又在客厅里盯着时钟呆呆的看了十分钟,终还是小心翼翼的推开了陶然的房门。 她连鞋都没脱就卧在床上睡着了,垂下的头发凌乱的铺在整洁的床上,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 她的房间不算整齐,但却收拾的干净利落。她的书桌上摆着几个由大到小的不倒翁和摇头娃娃,床上一个棕色的大熊占了床的三分之一,刷的雪白的墙上贴满了各种或明亮或暗淡的贴纸和自己在墙上随手写的几首诗…… 张云轩挑着嘴角,感到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看着这个房间,然后失落的发现这和我过去所认识的那个陶然并不一样——我所知道的那个陶然冷冰冰的,还有些潇洒帅气,但也不失温柔,而这个房间里的一切却告诉我陶然并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样子,起码以前不是。 陶然,你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是因为谁而变的…… 我猛然间发现这个封闭的空间里锁住了她太多的不愿说的秘密。 张云轩轻轻坐到陶然身边,看着她熟睡的脸和带着梨涡的唇角,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但看着她这副惹人怜爱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我轻手轻脚的给她脱了鞋,又尽可能温柔的将她轻轻抱到了床上。我看着她,抚了抚她凌乱的头发,抚向一边。她动了动身体,呢喃着好像在说些什么,一瞬间我以为她要醒了,但她却只是无意识的向我靠了靠,紧紧抱住了我的胳膊,我无耐的挑起嘴角,摇了摇头。 即使在她睡着时,我也还是对她手足无措。 我轻轻的将胳膊抽出,才发现她长长的睫毛上有点点的晶莹珠子,眼睛也是湿漉漉的。 你到底有什么事不能对我说,不能在我面前哭出来,偏要自己一个人躲到梦中偷偷哭泣…… 我俯下身,轻柔的触碰着她的嘴唇——温暖、柔软。 我还想再像这样停留一会儿,可是我最终还是忍住了,还是站起了身。 他走出房间,回头望了望,望着她那张熟睡的脸,最终才放心的轻轻关上了门…… 他在沉默;他很冷静——王子卿;张云轩 我听见了门铃短而急促的声音。 我知道他不会不来,只是没想到他会用这么长的时间。 我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我已经等他很久了。 我讨厌等待,因为这个过程痛苦而漫长。 我只不过是刚按下门铃,门就立刻打开了——看来他一直在等着我。 他还是一身正装,只不过衬衫的领口开的很低,他的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他探出身冲我礼貌性的笑了笑,然后把我让了进去。 屋里是一股浓浓的酒味,靠沙发的桌子上摆着一瓶只是看着就价格不菲的白兰地,旁边的一只酒杯中还有四分之一未喝干的酒——他的面色却依旧如常,看来他的酒量不会太差。 我站在客厅中央,环顾着他的家,我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父母都是很有地位或才识的人——整个家布置的板板整整的,东西也收拾的井井有条,镂空的架子上摆着几件稀奇的古玩,客厅正中的墙上是一幅山水画——整个客厅带给我的是一种肃穆,一种庄严。 “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家很死板很沉闷?” 他露出了像是无奈一样的笑,绅士的伸出右手示意我坐到他对面,我点点头算是应了。 “我也很讨厌这里,所以不愿在这里多呆。” 他冲我一笑,我却不明白这笑的含义,但我也不想追问。 “要不要来点?” 他晃着杯中的酒,嘴角微微勾起了笑容。 我的心里也有无法排解的烦闷,因此也正需要一杯酒来让我醉倒,然后在醒来时忘记一切。 “好啊。” 我以为他不会喝酒,结果他却笑着应了,看来他心里很不好受,但我也不打算给他安慰。 我给他倒满了酒,然后将我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接着又满上了一杯——酒不是个好东西,但有的时候它必不可少,比如现在。 “你和陶然在一起多久了?认识多久了?” 我和他就各自闷头喝着各自的酒,然后他突然头也不抬的突兀的问了这样的问题。 是啊,我和陶然在一起多久了——两个月?不到……或许,一个月…… 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让我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了——这么短的时间能够称之为认识吗? 他没有回答。 我也没想过要他回答。 他的沉默更加证明了他的无力。 我淡漠的看着他。 “你知道我和陶然认识多久了吗?” 他突然笑出了声,笑着问了这个问题。 我听出在他那笑声里有凄凉、有讽刺、也有自嘲。 我抬眼看着他,却发现眼前这个如学者般冷静的男人的眼睛里竟然也满是痛苦。 “八年。” 他挑眉笑着,很随意的吐出了这两个字。 我当然知道这八年意味着什么——他和她在最青春灿烂的年纪相识,强烈的喜欢着对方,直到现在…… 如果可以,我也想在那个时候就遇到她…… “你喜欢她什么?” 他好想有问不完的问题,他一个接一个的问着,我却什么也回答不出来——我从一开始就很被动,被动到什么也答不上来,我就只能闷着头喝杯中的烈酒。 我喜欢她什么? 我喜欢她的一切,无论优点还是缺点,我都喜欢,无可救药的喜欢。 可是这个问题不管怎么回答都是错误的,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有驳斥我的理由——他将我逼入了死胡同——大概,沉默是此时此刻最好的选择。 “不管你喜欢她什么,她,陶然,喜欢你吗?” 他竟然质疑我,这种质疑激起了我极大的屈辱感,使得我的大脑开始发疼。 我透过玻璃杯看着他那张苍白的脸,看着他紧咬着嘴唇——他的不知所措让我的心里有那么一丝明朗。 也许,很多时候,所谓的快乐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 “她当然喜欢我了,不然她为什么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他淡漠的看着我,语气有些轻蔑,但他终于笑了——还是这种表情更适合他——他的那张脸和微笑以外的其他表情不太合得来。 “难不成她喜欢你?” 我努力装起的冷酷在他面前似乎很幼稚,他听罢只是放声大笑了起来。 他低垂的眼睛透过镜片放出了冰冷的光,然后他半撑起身体,靠近我。 “她当然喜欢我了,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找你做男朋友?看见你的那一刹那我就什么都明白了——因为你和我实在太像了。” 他的话低沉而平淡,但却像是黄土高原上奏起的鼓点般沉重有力,一点点击打着我早就不堪重负的意志。 他的话立刻奏效了,这些话让因烦闷而消沉的我清醒过来了,但清醒之后便是撕心裂肺的痛苦。 我看着他,我清楚的知道他的话是陷阱,但它却是那么令我信服,令我迷恋,迷恋到我心甘情愿的一步步陷入进去。 他的眼睛有些迷离,表情愈加痛苦,大概我的这句话刺痛他了——只是,对不起,我还不能停止。 “都有她喜欢的外表,她喜欢的性格脾气,都在学校里受人睹目;都会不顾一切的宠着她,都会对她感到手足无措……你甚至喝的饮料都和我是一样的,你难道还天真的以为这都是巧合吗?还是你就想这样骗自己?你只不过是她找来的我的替代品……” 从他双眼中射出的光芒变得冷酷而凌厉,直直的射进我那颗已落入底处的心。 “滚!” 他只喊出这个字就似乎已经用尽了他的全部力气——我看着他的颓废,我忽然感觉到了我自己的残忍,可是我没有停止。 我必须进一步打垮他,在他彻底投降之前我不能有哪怕一丝的放松。 “你以为她为什么要考研?还要考到我所在的大学,因为她还爱……”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不明所以的甩给了他一巴掌,力度之大让我在做完这个动作后无力的瘫倒在了沙发上——原来,原来是他所在的学校,怪不得,怪不得那天她的反应那么大……都是有原因的,她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他打我有多用力他的表情就有多凄凉——他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了。 我那么用力的打了他一巴掌,他却没有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生气,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好失败,感觉自己好幼稚,幼稚的在一个人玩着过家家。 他悠悠的勾了勾嘴角,拿起酒杯慢慢的喝了一口,语气像是宣告胜利般放松了不少。 “张云轩,她不适合你。” “不适合我?难道适合你?” 他笑着反问,可他的表情很难看——喂,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有底气吗? “你连她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你知道她原本的性格吗?你喜欢的那个陶然根本就不存在,因为她根本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是啊,那你以为是谁让她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嗯?!” 若不是我和他之间有桌子隔着,我想他此刻一定已经扑上来把我揍了一顿了。 “张云轩,你要是真喜欢她就放手吧,你这样苦苦缠着她,她只会更痛苦——而且你们在一起的时间抵得过我们在一起的日子吗?你又有她的几个第一次……” 我感觉那么无力,无力到支撑不起我自己的身体,可他却那么冷静,甚至是自信满满的看着我。 胃里不断上涌的恶心让我想痛痛快快的吐一场,但我还是拼命忍住了——我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再表现出更多的狼狈。 他疯了一样拿起酒杯大口喝着白兰地,喝完以后又要去倒——他酒量不行,会出事的。 我一把按住了酒瓶,不让他再动,他抬起眼问我“连这你也要跟我抢吗”,他的眼睛里满是失落,然后笑容在他脸上慢慢散开——他笑的那么苦涩,那么无力。 他摇摇头,把手拿了回去。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这,这本来就不是我的,连陶然也不是……”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我的心里第一次泛起这么浓的歉疚——我从未想过他会这么痛苦,没想到他会这么喜欢陶然,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大概,我真的就如陶然所说的那样——我会为了我想要的用尽各种手段——也许,陶然说的是对的,也许,她离开我是个正确的选择。 对不起,对不起陶然,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了,我不能失去你,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我的大脑、神经、身体好像都坏掉了,它们竟然都不听话了——我好想醉过去,可我只是越发清醒,清醒到让我心痛——王子卿,你能告诉我,能告诉我我们两个到底是谁缠着陶然不放吗…… 他摇晃着身体站起了身,然后跌跌撞撞的向门口走去,我没有叫住他,就只是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颤颤巍巍的消失在门口。 门被轻柔的关上了——或许我知道陶然喜欢他的原因了。 他从我眼前消失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满是自责与苦涩——我到底在做什么? 我举起酒杯又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烈酒如火般灼烧着我干涸的喉咙,然后吞噬着我的心。 痛,烈火灼烧般那么痛。 我伏在桌子上用手使劲捶打着,大吼着,希望借此减少一些痛苦。 我也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可是我的眼泪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怎么也流不出来。 从王子卿的家里出来后,这座城市就更加昏暗了。 我站在陶然家门口,徒然的转了几下门把手,然后便垂下手颓然的笑了——我终究还是个陌生人,一个连去处都没有的外人——一旦出去便再也回不来了。 我没有再试图去敲门或是给陶然打电话,没必要,我也不想去浪费力气。 我后退了几步,来回看了看两边静得出奇的门,然后仰起了头,自嘲和苦笑混杂着从心里冲了出来——一个门当户对、青梅竹马,一个两小无猜、两情相悦,我张云轩有什么资格去跟他们竞争? 就算,就算有资格,那我也一定是在比赛的一开始就早早的被淘汰了——可是我还天真的认为有复活赛,直到现在,被对手打的再也爬不起来了我才真正醒悟…… 可是,我还是不想醒,我还想再继续,哪怕趴在地上一步步爬完所有的路…… 可是,我还有机会吗? 陶然,陶然,陶然…… 我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一步一步的朝楼下走去。 外面的天空很蓝,阳光很刺眼,刺眼到将我心里的黑暗全都驱散就只留下苦闷和寂寞,风柔柔的、暖暖的,我却感觉身上很凉很凉,心里也是一片阴寒。 我凭着记忆,独自一个人朝车站走去。 公交车经过的风景还如来时一样单调乏味,只是,还好,身边再没有那张刻意回避着我的满是歉疚和痛苦的脸了,也没有人来过问我的感受——好想逃离,逃离这个陌生的城市,逃离这个原本就不属于我的地方。 陶然,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是我们的缘分还没到吗?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也许,也许一个人的成全好过三个人的纠结……可是,可是我并不想去成全你和他…… 也许,这一次真的是我错了;他回来了—张云轩;王俊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医院,车站大概就是最不缺人的地方了吧。 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车站里的人还是不见少,总是有提着大包小包的行人推着挤着进进出出,那些男生或拉着或拥着女孩子,他们说笑着从我身边挤过去,我看着周围,好像除了我之外,大家都是一脸愉快。 张云轩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神情木然的看着一对对亲昵的男女,一阵阵的怅然不断向心中袭来。 我本来也是想要和陶然这个样子的,这样手挽着手去见她的父母…… 匆匆赶路的人不小心撞上呆在原地的张云轩,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说了声“对不起”,张云轩也不生气,傻呵呵的笑了,然后就像是被突然拉回现实般,转过身摇摇晃晃的向售票口走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去哪儿,家和学校是我所有的归宿——不管去哪儿,只要能离开这座城市就可以,只要离开这里…… 也许,回学校更好一些……那里,那里才真正属于我,但即使是那里也只会再包容我一年了…… 我要回去,回到它那里。 售票员是个二十九岁左右的年轻姑娘,看张云轩没带任何行李,呼出的气体中又飘着浓郁的酒气,说话含含糊糊的,便有些不放心的问他有没有事,张云轩只是抬了抬眼,冲她一笑便立刻走了。 这座城市里还是有人关心我的…… 我到底怎么上的火车? 我不知道。 回过神时就已经在车上了。 车票上标着的座位我连看都没看——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做这种事。我随便找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着窗外。 车厢里空荡荡的,各处零星的散落着几个人,明明车站里有那么多人的,哦,对了,现在是放假高峰期,怎么会有人再回学校…… 哈,去往那个地方的人大概也就这些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这正是我此刻所需要的。 毕竟太过嘈杂喧闹的环境只会让我更显落寞。 窗外的树林、房屋快速的呼啸而过,我的眼睛感觉到一阵眩晕的刺痛,可我不打算闭上眼睛,我怕我闭上眼睛后又胡思乱想。 第一次感觉到火车扎过轨道的声音竟然那么刺耳,不断刺激着我的耳朵,胃被颠的更难受了。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乐声是那么的欢快。 这乐声是陶然一个月前给我选的曲子——《欢乐颂》,那个时候我苦笑着对她说“你品味真独特,这手机要是一响绝对是万众瞩目”,她却满不在乎的对我笑了“这样你就会一听到手机铃声就想到我了,一天想我几遍,就不会把我忘了”。 到现在了我看还是能清楚的记起她那时的那副俏皮、认真的样子——那模样已经深深地烙在我脑海里了,再也无法忘记。 我对她的想法感到无可奈何,但我还是用了这首曲子——只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我喜欢她为我做的所有,不管那有多幼稚、多无聊,我都会喜欢的。 一个月来我被不少人嘲笑过,但我都只是一笑而过,我从没有感到过不堪,反而满是幸福,那种她只在我身边的幸福——我一直都是以一种享受的心情把这首曲子用到了现在、听到了现在。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现在,我听到这首乐曲只感到心烦,心里也在发闷,好像不能呼吸了那样。 我拿起了手机,看了一眼,那张我熟悉的笑脸立刻就闪入了眼中,我的心立刻就揪了起来——我不想看到她,不想了…… 我动了动无力的手,挂断了电话。 陶然,对不起,也许,也许真的是我错了,我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明明,明明你和他那么合适…… 火车开的很慢,我想睡却睡不着,喉咙里干干的,有些发痒,脑袋也开始不清醒了——大概酒精的麻醉作用开始奏效了。 恍恍惚惚中我看到了一个女孩,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她化着淡淡的妆,五官小巧而精致,齐至半腰的长发飘着淡淡的香气。 “陶然。” 张云轩迷蒙着眼,仰头望着面前的女孩,他嚷嚷的叫出了声,声音有些沙哑,却还是那么温柔。 “你叫我什么?” 她冲我笑,眉眼轻轻完成了月牙儿状,疑惑的看着我——她的话里有很明显的广西口音。 我定了定神,然后自嘲的笑了,笑着摇了摇头。 女孩一个人坐在张云轩对面,似也无聊,而张云轩那副温柔的面容素来让人觉得亲近、又讨人欢心,女孩便没多大顾忌的跟他聊了聊,问他哪里好玩、哪里有好吃的,张云轩一直眼睛不离的颇温柔的看着她,但只是偶尔答一句。 以往我是有那份耐心和闲情雅致去和女孩子聊天的,可是,现在,我根本没那份心情。我能坐在这听她滔滔不绝的说,只是因为我迷恋她的笑容——她那微带调皮的可爱笑容和陶然的笑很像…… “不接吗?” 手机又响了。 还是陶然。 我挂断了。 “骚扰电话。” 女孩子笑了——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以后她也会有一个非常喜欢她的男孩子来疼她的。 我想了想,然后把手机关机了——我知道的,以她的性格一定会不停的打的,直到我接为止——她的这副坚持让我无可奈何,现在也是。 手机关了,我也就和她断了联系了。 这下好了,冷冷清清的世界里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火车到站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女孩子早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虽然天气不冷,张云轩还是在临走前拿起她身边的外套给她披上了,动作很轻,怕把她惊醒一样,然后他冲女孩笑了笑,便不再留恋的走下了车。 外面没有下雨。 我感到有些无力,无力的笑了。 我很想像偶像剧里的男主角那样在内心最痛苦的时候,上天会很体谅的给我下一场符合心境的及时雨,以此来浇灭我心里的忧愁和苦闷,可是现实的爱情世界很少会有这么善解人意的雨,即使碰到了也只能说明运气好而已,况且我也不是什么男主角。 火车站被刺眼的灯光装饰的跟阳光灿烂的白昼一样明亮,路旁林立的餐馆、宾馆闪烁着耀眼的光亮,即使是在这个时间,店里还是坐满了人,几个等车的农民工装扮的男人正围在一处打扑克消磨时间,出站的人不多,却都行迹匆匆。 我空着手站在路边,不用费力气就立刻有为钱拼命的司机围上来了,热情的问我去哪里。 张云轩挑着唇角,落寞的笑了。 一直让我感到厌烦的司机,在这一刻却让我觉得无比温暖,让我觉得身边还有人关心我,虽然理由不一样,但这样就好。 我简单地说了学校的名字,然后毫不犹豫的坐上了第一个报出价格的司机的车上。可能是他在深夜拉到客人不容易或是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像我这样不讨价还价的主儿——他的八字眉上扬的很厉害,一直难掩兴奋的喋喋不休着。 今天的车价比平时翻了一倍。 我心里很清楚,但实在不愿多说话,我在后面看着他高兴。 我的学校离车站并不算远,就在市中心旁边。 柏油路旁灯海辉煌,可我觉得这条路又黑又长,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黑夜漫漫,满目繁星。 张云轩从校门旁的小酒馆里出来时已近凌晨四点,本来酒量就很小的他硬是喝了近半瓶白酒,那身为了见陶然的父母而买的新衬衣上满是酒渍。 他摇摇晃晃的站在校门口。 警务室里的门卫倦懒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我定定的看了看他,然后顺着大门左侧的小门摇晃着走了进去——我不想去打扰一个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的人。 校园里很安静,安静的有些吓人。 今天是一个无风的夜晚,沉闷而令人烦躁。 张云轩解开了衬衫的领口,大大的开着,却还是热的受不了。进肚的烈酒快速的在身体内循环,迅速扩散,慢慢侵蚀着他的身心。 湖边,繁密的柳树,枝条一动不动的垂着。 天上,那弯明亮的月,孤单的看着我——它明明只有自己,我却一点儿也看不出它的悲伤寂寞。 云霞明朗,散在星空中,看的很是清楚,一缕一缕,一片一片。 老旧的宿舍楼里还能听见喧闹声,几点灯光从破旧的窗子里故作深沉的射出来,刻意彰显着这个沉寂的校园里并非无人居住。 我用力推了推宿舍楼的玻璃门,它纹丝不动,好像在嘲笑我,我看看它,然后转过身,走到了窗前——一米多高的窗台我可以毫不费力的就翻过去。 翻窗这种事他还是跟陶然学会的,不过在知道了陶然是这个样子为送他而翻窗回宿舍后,张云轩就再也不敢很晚去见她了。 因为,因为不能让喜欢的人为自己太操心,自己喜欢的人要好好爱护。 酒精慢慢麻痹着大脑,张云轩双手撑着窗台并不费力的一下子就翻了过去,可终是脚下不稳,他顺着墙摔了下去,他无力的瘫坐在墙角。 我想就这样坐在这里,然后再也不起来了。 可他连嘲笑自己没用的时间都没留就硬撑着坐了起来,身上的疼痛丝毫抵不过心里的疼痛。 明明才交往这么短的时间,没道理这么难受啊…… 那天陶然对我说“如果哪一天你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了,你告诉我,然后离开就好,我们好聚好散”,我试想过我和她真分手时的场景,在我的想象中,我会像杨过那样冷静潇洒的离场,不留任何念想,不带丝毫后悔,可当这种幻想真的发生时,我竟然这么狼狈不堪,狼狈到我都可怜我自己…… 我双眼恍惚,站在透不出一丝光亮的我的宿舍门前,伸手去裤兜中找钥匙,然后可笑的发现我连回家的唯一信物都忘在了“角斗场”上。 张云轩痛苦的捶打着门,用尽力气将头靠在了门上,屋内立刻传来了一声含糊中满是怒火的熟悉的叫喊声。 “你他妈谁呀?!大晚上的敲什么敲?你老婆不在这……” 王俊,是王俊…… 声音飘进耳中,一股难以抑制的痛苦的喜悦立刻从张云轩的心底涌出并直往眼中窜,他像是得到救赎的信徒般哭着,喊着,声音颤抖到连自己都分辨不出来。 “开门!是我!是我……” “张云轩?!” 有种身处梦境的错觉,但我还是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匆匆下了床。 “你他妈不是去你女朋友家了吗?大晚上不老老实实的陪她睡觉,在这鬼哭狼嚎什么……” 门被王俊粗暴的打开了。 张云轩有些踉跄的跌进宿舍,俊俏的脸上悲伤绝望的表情不加掩饰,他那双狭长的眼睛里浸着泪水,在昏暗的宿舍里泛着冰冷冰冷的光,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 “你,你怎么了……” 我看着他这副落魄的模样一下就完全清醒了,不敢相信的紧紧盯着他,他却满不在乎的勾了一下嘴角。 “我没事。” 他的声音沙哑并带着哭腔——你他妈妈的这还没事呢?! 他一把将我紧紧的拥抱住,像将要分别并再也不见的战友般,又像经历过很多困苦终于有幸再见的故人那样,他用尽全力紧紧拥抱住我,使劲捶着我,不断的说着“真好,真好……” “真好什么呀真好?!” 我用力推开了醉醺醺的他,打开灯,发现他的衬衫湿了一片,他的脸色苍白到难看。 刺眼的灯光亮起,他痛苦的将脸撇向了一旁。 “你他妈到底怎么了?自己几斤几两你不知道吗?你到底喝了多少酒——能醉成这样?!” 床上那两三个还睡着的也躺不住了,最初还埋怨的嘟囔着,现在却全都是一副严肃认真而又困惑的表情。他们或简单的套个背心,或干脆什么都不穿就下了床,静静的看着门口颓然站着的张云轩。 这一刻,我感觉我真是无地自容——一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不对,不对,陶然早就说过我一直都像是动物园里的动物或陈列室的艺术品一样,一直在被人围观,只不过是我一直都骄傲的认为我是在被欣赏罢了,一直都沉浸在那种可耻的自我满足中,其实,抛开一切,过往所有的一切都只不过像今晚一样,像今晚一样可悲,一样难看…… 张云轩想避开他们的目光,然后就低着头踉跄着向床边走,王俊却一把拉住他,他重心不稳的一下跌坐在床边,后背触碰到床边的铁架上,发出燎人的疼痛,他无力再挣扎着站起来,索性就瘫坐在了原地,低着头,两手颓废的摊在地上。舍友走上前想要扶他起来,他却一一把他们推开。 “王俊你下手轻点!看不出来他喝醉了吗?!” 刘洋冲我大吼,我他妈妈的也想大吼。 “张云轩你他妈妈的到底出什么事了?!你赶快说出来!别把大家都吵醒了然后就娘们一样的坐在那儿啥都不说!” 刘洋和张智源紧紧拉着情绪激动的我,我却只是满眼怒火的瞪着张云轩,我受不了张云轩这副像是失了天下一样的颓废,不是受不了,因为我从来没见过,所以不想让他这样。 “陶然呢?你不是和她——和她分手了,嗯?!” 听到陶然的名字,张云轩本就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转瞬即逝的苍白的笑,王俊冷静不下来却还是硬生生的逼着自己沉住了气。 “怎么回事?” 他无力的来回摇了几次头,一面说“跟你没关系”,一面举起手问我有没有酒,我冲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口,紧握着拳——我那晒的黢黑的胳膊上的青筋都明显的鼓起来了。 “什么叫跟我没关系?!你他妈的跑到这来,把我们叫醒,不就是来找我们商量的吗?!你他妈的要是觉得跟我们没关系就别回来……” 我近乎咆哮的冲他大吼着,然后在看到他冷冷的笑容时我就不敢再开口了。 张云轩想要挣扎着站起身,刘洋忙按住了他,王俊立刻闭了嘴,攥成拳的手上青丝分明。 “哎,是不是那个叫李易晗的人搞的鬼?是不是他把陶然抢走了?我不是早说过让你提防着点那个小白脸吗……” 刘洋赤裸着上半身,点起一根烟,缓缓地开了口。 张云轩摇着头,不答一言,胃里不断上涌的恶心感让他再也承受不住,他稍稍侧身,吐了一地。 我蹲下身,轻轻捶着张云轩满是虚汗的背,把张智源递来的温水送到他嘴边,让他喝了下去。 吐过后,胃空了,心也就跟着空了,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了,张云轩整个人立刻就像没有依托的浮萍一样了。 他的表情,像哭像笑,眼泪不痛快的流着——这就是身为男人的悲哀,在伤心难过的时候不能像女人那样痛痛快快、大彻大悟的哭一场,只能一边逼迫着自己假装刚强,再一边不争气的流眼泪——我看着他,我的心里也很痛苦。 他嘴里不清楚的嘟囔着什么,我只能断断续续辨别出他是在叫陶然的名字和一个我并不熟悉的人的名字。 他双手掩面,然后又不知如何是好的重新放在了冷冷的地板上。 张云轩,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我早就知道了爱情的冷酷,却没想到它会是这个样子的,大概,爱情的冷酷是我永远也无法想象得到的…… 你不知道,我也在角落里深深爱着你——王雨文;李易晗 “你就这么回来了,陶然她知道吗?” 张云轩仿佛没有意识般摇着头,王俊焦急的翻找着他的口袋,眉头紧紧皱着。 都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还这么不让人放心? “你不跟她说,就不怕她担心吗?不管怎么说先打个电话……” “不用。” 他挥手来抢手机,我赶忙闪开了,他抓空后有些自嘲的笑了,破罐子破摔的笑着。 “我跟她没关系,她本来就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不用……不用她关心……” 王俊看看他,便不再去理会,径自拿了手机走到窗边。 外面的天空已泛起了白晕,破晓的天空宁静而美丽,太阳像喝醉了酒一样红的一抹抹一片片,早起的鸟儿站在窗前的白杨树上叫的很是欢快悦耳,但窗外的欢快却在这满是压抑的狭小空间里显得微不足道,瞬间便被沉闷吞没。 开机的短暂而欢快的乐声像是要打破沉闷一样,声音响而尖锐,嘟嘟的提示音不停的响着——手机上存满了写着“然而”两个字的未接来电和信息。 我呆呆地看着显示屏,心里泛着一浪高过一浪的苦涩。 张云轩还在模糊不清的说着什么,我只能艰难的辨出“不用给她打电话”这几个字。 我记下号码将手机递还给了他,他拿过手机,看都没看那些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有这么一瞬间我是那么的怜惜那个叫陶然的女孩儿。 张云轩拼命翻找着通讯录,似乎理所应当般拨通了王雨文的电话,电话那头是王雨文像是梦呓一般的声音。 “谁呀……” “雨文,呃,你在干什么……” “张云轩?” 是他的声音。 虽然含混不清,但一定是他——他的声音无论变成什么样我都可以轻易地识别出来。 他的声音让我的睡意立刻消失的无踪无影,我看了看时间,开了灯——额头还有些痛。 “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吗?到底什么事? 此时此刻你不应该和那个叫陶然的女生在一起吗?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我想和你说说话,听听你的声音……” 我侧立在一旁,看着眼前的这副情景,听着张云轩有气无力的声音,听着他跟另一个女人打电话,我的心就像是被鞭子抽过一样的疼——张云轩,你不知道吗,还有个人在不断的给你打着电话……你还一个都没有接…… “可以吗?” 电话里传来的他的声音有些受伤,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他的这种声音,一瞬间我的心跟着深深地沉了下去。 “云轩,你是不是喝酒了?” “就一点点,”张云轩痴痴地笑出了声“一点点……” “喝一点你能喝成这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很清楚他的酒量,我不由得一阵担心,但比担心更多的是满腔的怒火——我努力克制住了,想要让自己保持冷静。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心里难受。” 张云轩说着抓紧了自己胸口早就湿透了的衣服,衣服在他手里皱成一团,他的嘴角却还上扬着,不过那笑扭曲而痛苦。 “雨文,你告诉我,我不够好吗?我到底哪里不好,哪里不够优秀……” “云轩,到底发生什么事?你不要自责……” “我没有自责,我就是不够好,要不她也不会喜欢我…….都怪我太差了……” 我的心很痛,痛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谁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是那个女人吗…… “云轩,你现在在哪?” 我不想问,可终究还是问了出来——我控制不住自己。 “我啊?我还能去哪儿?” 他的语气中全是不加掩饰的自嘲和无家可归的寂寞,那是一种自我厌恶、自我放弃——张云轩,我不允许你这样,你必须自己爱自己……你要是不爱自己,那我来爱你。 “宿舍——这里人好多,有一个,两个……” 张云轩像穷极无聊般一个个数着宿舍里的人。 王雨文沉默了许久才镇定的开了口。 “云轩,我马上去找你——在我来之前,你好好睡觉,睡一觉就好了。” 我明明知道我做的一切他都不可能看进眼里,明明知道我对他的一切担忧和关心他也都不会放在心上,甚至,很多他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我还总是傻傻的一直做,一直替他担心…… 我,我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也许就是因为喜欢他,所以愿意为他做一切,就像当年,当年听到我喜欢的那个人,张云轩,要和我报同一专业时的开心那样。 那时,我开心的要死了。 “你来吗?” 你既然问了,那么我肯定去——你的心里装着我,那么我的心里必然装着你。 但即使你不问,我也会去。 因为,因为我的心里一直都住着你。 “嗯,你先去休息一下。” “好。” 张云轩突然很听话很听话,他乖乖的按着王雨文的话趴在床沿睡了,只不过他就这只是保持着这个姿势,头枕在床边,迷糊着睡着了,王俊几个人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把他抬到床上——人喝醉后的身体是那么沉重,大概是因为他除了本就沉甸甸的躯体外又加上了痛苦的灵魂吧。 我走出宿舍,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让我感觉有些沉痛的电话,铃声刚响就接通了,只不过传来的是一个冰冷陌生的声音。 “喂?” 打错了? 我又看了看号码。 “你好,请问陶然在吗?” “你哪位?” “我是张云轩的舍友王俊,有事找一下陶然……” “哦。” 李易晗单手插在裤兜中,站在洒着晨光的阳台上,侧着身,温柔的目光望着躺在客厅沙发里的陶然,一脸冷峻。 “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你是——” “李易晗。” 我早该猜到的。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厌恶,心像炸开一样,我也失去了应有的耐性——哼,陶然跟他的关系还真是好,这才刚几点就和他待在一起…… “跟你没关系,把手机给陶然。” 我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但看来他的脾气不是很好,他的口气坚决。 “她在睡觉,不说就挂了。” 李易晗似乎根本没把我当回事,他无所谓的说的这句话燃起了我心里的怒火。 “哼,自己的男朋友在这里伤心难过的彻夜未眠,自己倒在那儿睡大觉,你问问她怎么就这么心安理得?!还有你,她怎么会和你在一起?你俩到底什么关系?!” 他的废话有些多。 “你说完了吗?” 我向来对那些看不惯我的人从不愿多做解释,我也从来不认为我做错了什么,更不认为他们这些男的如果有了一副好看的皮囊不会不像我这样,况且我也什么都没做——我一定比大部分男人自爱的多。 “你把那个女人叫起来,我有话要跟她说……” 有完没完了? 我能在这里听你说完这些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要再找陶然的麻烦——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诋毁陶然。 “你以为就张云轩一个人难过吗?你知道陶然为了找他跑了多少地方吗?知道她为了等张云轩的电话守了一夜吗?!” 我不想理他的,可我更不想让别人误解陶然——我吼了起来,声音的高度是我也没有想到的。 看来,我也很生气——我从没想过我也会发火,我一直以为我是没什么脾气的。 “而张云轩呢——不但什么也不说的就突然走了,简直莫名其妙!还不负责任的一个电话也不接、也不回,让陶然这样一个女生在外面一直找到天黑,一直替他担心,你问问他张云轩还是男人吗?!” 昨天的场景顺着我的话慢慢的涌现在了脑海里,心底的怒火也在蹭蹭的往上窜,越烧越旺——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面对她的事我总是那么不冷静。 从电话里传来的李易晗的怒吼让我一下冷静了。 一时间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我紧握着手机,沉默不语,原本我并没有埋怨陶然的意思——我在他看到张云轩手机里存满的陶然昨天打过来的电话和发来的短信时,我就已经很清楚了,很清楚的知道她在担心张云轩,而且很担心,只不过刚才一张口我就无缘由的责备起了她,也许只是因为相对于陶然,我更看重那个和我已经在一起近十年之久的兄弟吧。 “他张云轩在你那吧?他要还是个男人就让他接电话!别跟个乌龟似的,你让他出来讲清楚啊!” 他还在怒吼,我只能沉默。 “易晗……” 只这一声我的心就深深的沉了下去。 身后,那个熟悉的声音弱弱的呼唤着我的名字,声音不大,我却清楚的听到了,听的那么清楚。 我回过身,我看见了她,她木愣愣的站在客厅中央,可那双眼睛却闪着足够刺伤我的光亮,她一眨不眨的盯着我,我想躲都躲不掉。 她的脸因睡眠不足而发白,嘴唇干涩涩的——她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除了哭,没有喝过一滴水…… 她的头发有些乱糟糟的,相互纠缠着垂在肩上。 她身上那件宽松的T恤和牛仔裤在此刻衬得本就瘦弱的她更加瘦弱了。 我垂下拿着手机的手,尽可能平静的看着她。 电话那头,李易晗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你醒了——” “是云轩打来的电话吗?” ——果然,她会直接问这个问题。 我点了点头,她的脸上没有闪过一丝兴奋,只是快步向我走了过来——我不用她再说些什么,我把手机递了过去。 我转过身,再次面向了临着街道的阳台,我的目光停留在了左前方那片隐约可见的银杏林里——闯进屋内的空气湿湿的。 “喂,云轩,你去哪里了?为什么……” 电话中陶然带有哭腔的焦急声音突然闯进了我的耳朵,我一时无措起来——在我的认知里,陶然她是个现代社会中少有的冷若冰霜的女孩,就是那种动漫世界里的“三无少女”,我从没想过她会有这样的一面,我甚至也一度认为陶然这种女生不适合张云轩那样的阳光少年,可既然张云轩托我搭线,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总觉得他们俩不会长远…… 可是,现在,我看到她这样脆弱,看到她为张云轩担心的一面,我的心软了。 “你好,陶然。” 我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陶然在听到我的声音后立刻住了嘴——我大概能想到她咬着嘴唇拼命忍住眼泪的可怜样子。 “我是王俊……” “啊,嗯,你好。” 她似乎不太会应付不熟悉的人,或说她现在没功夫,没那份心情去应付别人。 “那个,张云轩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我怎么都联系不到他……” 这么直接的发问——到底是有多担心他…… 她好像又快要哭了,我忙说“他现在在宿舍”,她沉默着,我又忙补上“——喝醉了,正睡觉呢,没什么大事”。 她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时间长的让我以为她已经把电话挂了。 “嗯,他说什么没有?就是他怎么突然就离开了——” 又是那么没有征兆,她开口了,好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 “这个我不清楚,我倒是问了,但他什么也不肯说——你还是过来后自己问吧。” “嗯。” 她的声音很小,小到我几乎听不清。 “那个,能麻烦你,麻烦你先照顾一下张云轩吗——我马上就过去,不会给你……” 大概她平常不太依靠周围的人——不管这个人跟她有多亲近。 她现在的语气像是在求我。 “这个你放心,毕竟他也是我兄弟。” “嗯嗯……” “那希望你能快些过来——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两个人当面说清楚总是好的。” “嗯,谢谢你,我马上过去。” “没事,那再联系。” “嗯。” 她的回答总是简简单单的一两个字,似乎她的大脑程序里就储存了这些简单用语似的,我有些无奈的挂了电话——真不明白张云轩是怎么和她相处的,而且还那么开心、那么融洽…… 张云轩睡着了。 可是另一个醒了——大概我不应该去打扰她的,把她吵醒了。 我不知道电话里的那个人跟陶然说了什么,只是,电话挂断后,她连停都没停就立刻冲出了阳台,朝着房门快步跑过去。我听到动静赶忙回过身,大声叫着她的名字,可她像听不见一样,头连回都不回——我的心揪的生疼。 我迈开大步去追,终于在她推开门的一刻将她一把拉了回来。 她仰起头,跌进李易晗温暖的怀里,湿漉漉的眼睛无助的看着他,他有些心疼的想避开,却还是狠了狠心直视着她。 “你要去干吗?” “找张云轩——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现在吗?” 我不由得冷笑出声,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笑,可我就是想笑,大概笑出来,那种嫉妒和寂寞就能减少一点。 她似乎并不能体会我的感情——这个我很清楚,清楚的知道她是一个仅活在自己情感世界里的人,对别人的世界不管不问,所以她也总受伤害。 她点了点头,我忍不住冲她乱喊。 “你为什么一喜欢一个人就心甘情愿的为他付出这么多?!为什么喜欢一个人就投入的这么彻底?!”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把那份感情分给我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你这样做,一旦他像那个人一样抛弃你时,你就只会更难过了——难道你还想再经历一次那种……” “不一样!张云轩和他不一样……” 我的话没能说完,陶然就仿佛受到了刺激一般,她仰起涌出泪水的眼睛望着我,然后又重重的把头低了下去,肩膀颤抖着,可嘴里还是倔强的在不停的说着“他不一样,张云轩和他不一样”。 我被她的这副模样惊住了,我呆呆的望着她,她含泪的眼里映着我的影子——她漂亮的眸子就像清晨湿湿的露珠那般晶莹,那般可爱。 张云轩双手轻轻搭到了陶然肩上,低着头温柔的看着她。 “我知道,我知道张云轩不一样,但是,陶然,你也不能太着急,听我的,在家里再住两三天,毕竟半年没见爸妈了,你不想他们,他们却一定挂念你。今后你又要考研,就更没时间回来看望他们,两三天后哪怕借这个理由,我相信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陶然的肩膀在李易晗温暖的掌心里慢慢稳定了下来,李易晗冲她很好看的笑了起来,他还想将她拥入怀中,终究还是只扬起了手,轻轻擦拭了她眼角的泪。 “你现在突然就回去,叔叔阿姨又要说张云轩不好了——况且,你这副样子要是让张云轩看到了,他还不得担心死?” 陶然咬着嘴唇点了点头,李易晗笑的更温柔了。 “那好,现在先去好好洗洗脸,然后我带你去吃早饭,回来你好好休息——一夜没睡,困了吧?” 她好像有些不知所措一样,低着头,两个中指交错在一起在不停的打着转儿——还是改不掉啊,都这么多年了…… 李易晗摇摇头将陶然推进了卫生间,她似乎这才知道要做什么。 张云轩靠在沙发上,喝着灌装咖啡,皱紧了眉头。 咖啡怎么这么苦? 屋里空荡荡的,我能听见她在卫生间里的一举一动。 我明明那么了解她的一切,明明比所有人更懂得她需要什么,而她也明明那么依恋我,明明那么听我的话,愿意在我面前大哭、大笑,展示她所有的情绪,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 “你知道吗,有的时候两个人不能够在一起并不是缘分没到。” 李晴知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着。 她靠在我肩上,透过两指形成的图案看着天空——她很喜欢这样做。 “而是缘分太过了。” 我看着她微微笑着的眼眸,心也跟着悸动。 只是,我跟她也不可能。 “两个人对彼此太过了解就做不了恋人了。” 她回过头,看着我,眉眼弯弯。 那笑容甜到了我的心里。 那一刻我就该明白的—— 我永远的失去了她和陶然。 他就是那么重要;她就是那么重要——陶然;李易晗;王子卿 陶然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她有些迷糊的揉了揉湿湿的眼睛,还在奇怪自己怎样上的床,在低头看见自己的鞋整齐的摆在床边时,她猛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我是绝不会把鞋摆的这么齐的。 我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会这么累,明明已经睡了很久了,可还是很困很困,大概是看到他我就会身心俱疲吧——他是我心口上永远的伤,不能被别人揭开。 可是今天却被毫无保留的揭开了,还是在张云轩面前。 我的心血淋淋的。 这么多年没见了,看到他还像以前那样好,我也就放心了,也就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回头想想这几年的自己也真是好笑,他离开我时我强装着没哭,他走远了,我回过头倔强的对李易晗说“他王子卿以为自己是谁啊?以为周围的人离开了他就真的活不了了吗?我一定会向他证明我可以活的多姿多彩、有滋有味……”,说着说着我就哭了,扑进李易晗的怀里哭的不能自己。 然后,几年过去了,残酷的事实向我证明我在离开他以后,一切都乱了,我连我自己都做不好了,连我想要的生活都过不好。 看来他在我心里真的很重要,比我想的还要重要的多。 我也曾难过到想要找他大吼一顿,可我终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大概,有的时候无理取闹一点会更好,因为,那样的话,自己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就不用自己一个人慢慢熬过那段日子了。 可是,他离开后,我再也没有去烦过他,因为,我知道的,他还要哄别人。 那个时候,我的生活就是暗无天日——在黑暗里行走,然后强装微笑,或许说我是个疯子然后在拼命的装成正常人更加合适。 女人就是这样的,一旦陷入爱情便会在自己挖的洞中越掉越深,遍体鳞伤却仍不知痛,直至力竭而死。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这样,我只知道我是。 那个时候的每一天我都不知道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我想着自己救自己,可我却对自己无能为力。 我就以这样一副状态继续着我不知未来在何方的生活,直到他,张云轩,出现在我的世界里。 他给我昏暗的生活里带进了世界上最温暖灿烂的阳光。 房间里没有他的身影。 我穿了鞋走向客厅,老妈的卧室里传来电视机的嘈杂声音,我口渴的拿了瓶苏打水咕嘟咕嘟全喝了,环顾了一下客厅和阳台,还是没发现张云轩的身影。 这家伙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我原本想问问老妈知不知道张云轩的去向,但想想她正在看电视,肯定什么也不知道,索性不去打扰她的雅致了。 时间刚过两点,这个点,他的话,可能在李易晗那睡觉吧,我还是不打扰他了,他在火车上这一夜肯定没睡好。 “然然,云轩怎么没和你一起?” 李佳锦从卧室里出来,看到陶然自己一个人躺在沙发里看着百看不厌的《福尔摩斯全集》,不禁关切的问了起来。 “还在睡觉吗?” 陶然腰部稍一用力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下巴懒懒的靠在沙发上,探着头问。 “你知道他去哪了吗——我一直没见到他。” “他吃完饭就去你房间里——是不是去子卿或易晗家里了?” 听到王子卿这三个字,陶然的心不由的向下一沉。 李佳锦也不再等她的回答,拿起购物袋出了门。 “我去超市买点食材,你给云轩打个电话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我拿起手机快速的拨了张云轩的号码,可手机在响过几声后并没有人接听。 他应该还在睡觉,否则他是不会不接我电话的——谁都可能不接我电话,他张云轩不会——我最了解他的脾气了。 陶然重又躺回了沙发上,举起书一行行认真的看着,可怎么躺都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像细皮嫩肉的豌豆公主躺在垫了十八层垫子的一粒豌豆上那样,难受的怎么都不得劲,她没心思再看下去,索性把书重重的盖在了脸上。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很慌。 我好像在担心什么,但到底在担心什么我又说不清,就只是不断的看着时间。 三点过一刻时,我再也躺不住了,把书胡乱的扔到一旁,重新又拿起了手机,第二次拨了张云轩的电话,电话响了没多久便被挂断了。 发生什么了…… 他挂我电话。 我第三次打他的手机,可这次,手机里传来了那个普通话标准到可怕的机械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怎么了……他怎么了…… 我慌了。 没来由的害怕。 害怕张云轩突然离开我。 陶然紧攥着手机冲出了家门,她看着李易晗家紧闭的蓝色防盗门,连想都没想就使劲的敲了敲。 粗暴狂乱的敲门声。 我听到了。 我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睡意全消。 能这么敲我家门的除了陶然外不会有第二个人了——我已经记不清跟她说过多次我家有门铃了,可她还是觉得这样更直接。而我就只能对着她那一脸无害的笑容无语的摇头。 反正她怎么样我都不讨厌就是了。 我本想跟她开玩笑说“呦,想通来我家过夜了——欢迎”,可在推开门看见她那副惶恐焦虑的表情时,我立刻敛起了所有的笑容,心也跟着她紧张不安起来。 她脸上的这副表情最近出现的一次是三年前。 三年前王子卿离开她时。 “怎……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云轩在这吗?” “不在。他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吃完饭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她使劲摇头,咬着薄薄的嘴唇,咬的通红——我看的一阵心疼。 “你给他打电话了吗?” 她不说话,低着头,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我的心跟着难受。 “他是不是去——”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就飞也似的转身向楼上跑去,我匆匆拿了钥匙追过去,还未到门口就听见了她用力拍打门的声音,那声音含着焦急和愤怒。 门外,狂躁的声音。 我本就压抑的心情更加沉闷了。 我的脚步有些不稳,晃悠悠的走到了门口,打开了门。 “陶……陶然……” 我立刻清醒了——原来,原来是她在敲门,明明是很熟悉的敲门声,我怎么能没听出来……难道我真的离开的太久了吗……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瞪着我,我只是吃惊的看着她,紧握着门把的手立时松开了。 门很快就打开了,王子卿还穿着上午那件白衬衫。 他俊俏的脸泛着明显的红晕,一身浓烈的酒气,走路却并没有太多摇晃——他喝了很多酒,但丝毫没有醉意——他的酒量很好,像他老爸,这个我一直都很清楚。 “陶然。” 我又念了她的名字,条件反射的念出了她的名字,她却只是毫不客气的一把推开了我,冲进了我的家里。 “他来过?” 我愣了几秒,直到听到这个冷冰冰的声音我才回过神。 原来李易晗也来了,刚刚他就站在陶然身边,用淡漠的目光注视着我,只是我没注意到他——我的眼里就只有陶然。 此刻李易晗用他那冷冰冰的语气质问着我,我感觉很好笑——她身边的男人不断的在变,李易晗他却一直像天使一样守护着她,不辞辛苦,不畏风雨,既得不到她的垂怜,也换不来她的爱,反而是他倍受流言蜚语的迫害,李易晗,你做这一切到底图什么…… 这一刻我才发现我一点儿也不懂这个和我一起长大的玩伴,这个和我共担风雨的男人。 我有些想笑,想哭,可冰冷的实验室早就将我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磨尽了,现在的我就像一尊活佛那样,无喜无悲,只是,这里,心在的地方,生疼…… 王子卿的目光在李易晗身上只停留了两三秒便立刻转向了陶然,追随着她。 屋里混着浓烈的酒味和烟味的呛人气味——我闻着,然后恶心的想吐。玻璃桌上摆着两瓶白兰地和一罐啤酒,面对面放着两个透明的高脚酒杯——张云轩来过,一定来过! “张云轩他去哪儿了?!” 陶然猛地回过身,冲着眼睁睁看着她的王子卿大吼。 “我不知道……” “他跟你喝过酒吧,他去哪里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喝过酒就离开了……” 王子卿极力想要辩解,陶然却冷冷的瞧着他,不给他解释的余地。 “一定是你对他说了什么,否则他不会一声不响的离开的——一定是这样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我看着她,她却像冷静下来一样向门外大步走去。 “你去哪里?” 我还是控制不住的问了出来,可出乎意料的是我的声音里满是颤抖。 我不能不在乎她,我还是没办法不在乎她因为我的整个青春记忆都是由她填满的。 “找张云轩。” 我的心里涌出无限的嫉妒,她却冷笑着,冷笑着看着我。 “王子卿,我告诉你,我如果找不到他,他要是再也不回到我身边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了,我会恨你一辈子。” 她就这样冷冰冰的看着我,毫无感情的说出了这段话,这话就像嵌入板中的钉子一样,一点一点使劲的钉入了我早就千疮百孔的心,痛的要破碎掉了。 一向惯于隐藏自己感情的王子卿这下却像冻僵了一样,脸上凝着痛苦的表情,一动不动,一动不动的看着陶然转身离开。 我终于明白了,我彻底追不回她了,她已经离我太远了,本来我想要耍个小聪明再次把她骗回来,可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对我唯话是从的单纯孩子了,所以我只能在这自作自受…… 而不久前我的那些做法,真是幼稚啊。 陶然说完这段话便一步一个台阶的慢慢向楼下走去,可她终究还是不能欺骗自己的感情,她越走越快,最后就不顾一切的跑了起来,身后,李易晗和王子卿对视了几秒,终还是什么都没说的立刻追了过去。 “陶然!陶然你站在!听见没有?!快停下!” 我在她身后扯着喉咙大喊,她却只是不顾一切的用尽全力向公交车站的方向跑着,我也只能加快了速度。 我一把拉住她的手,她却用力的想要挣脱我。 “你放开!” “陶然,你冷静下来!你着急也没用,你知道他去哪了吗?知道自己要去哪吗……” “车站!他只可能去那里,他也只有那个地方能去!” 她斩钉截铁的大声喊着。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能这么肯定,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女人的直觉吧,我没用多问,也不知道该问什么。 “车站是吗?你带钱了吗?” 他的声音温柔,我说不出话了,咬着嘴唇。 他冲我微微笑了,那笑让我有一种全世界的阳光都只属于我的错觉。 “我陪你一起去找。” 她像无数个过去那样没有拒绝我,也许这就是她对我绝对的信任吧,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 李易晗轻轻揽着陶然,她像一只温顺安静的小绵羊一般,静静地倚在他的肩头,不哭不闹——这在旁人看来一定认为他们是情侣,而且是很亮眼的一对,可是他和她不是。 她的心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 她和李易晗上了车,她靠在他肩上。 我就站在车下,看着他们离开。 王子卿,你到底在躲什么啊……明明你才是这个故事的主角……明明你才最应该陪在她身边…… 公交车从未像今天这样走的那么慢、那么平稳过,窗外的天空刺眼,缓缓而过的景色全都闪着明晃晃的温暖的光。 陶然静默的看着窗外,变幻的景色在她动人的眼眸中不断的跳跃,但一切景色皆不入她眼中,她晶莹的眼睛像清晨的露珠饱满欲滴,车窗掩映出她清瘦的剪影,她不愿看到自己的这副模样,便低下了头,眼睛虚空的盯着一处,心里还是不安。 如果现在不是李易晗陪在我身边,我真不敢保证我还能像现在这样老老实实的坐着。 我的视线一直未能从她身上离开,我看着她不停的看时间、不停的给张云轩打电话——电话里很清楚明朗的传来那个机械到没有感情起伏的声音,她却还是一遍遍尝试,然后又颓然的放下手机,低着头,一副做错事受到责备的孩子模样。 她的这副样子让我想笑,但又满是心疼——你到底在自责什么?你又没犯什么错……不过,她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一直没变,虽然性格变得冷冰冰的了,可这还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她。 我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我曾经和那么多女孩子交往过,哼,但现在我什么也不想说,就只想这样沉默着陪着她,如果可以,我希望是一辈子,一辈子像这样守护着她…… 车到站了,陶然便不再受控制般一下掠过坐在外侧的李易晗冲了出去,她在茫茫人群中漫无目的的到处跑,拉住一个人便问见没见过一个“身高一米八,穿着白衬衫、蓝色牛仔裤”的男生,还有“他眼睛长长的,微微弯起,总是带着很温暖的笑容”…… 她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疲倦,就这样一直不停的问着。我听着她对张云轩的描述,只得苦笑。 大概,这就是他和我的不同吧。 陶然就是这样,看着大大咧咧的,甚至还有些粗心,可实际上她比谁都细心的多,很多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她都注意到了,并且会牢牢的记在心里。 “陶然,”李易晗抓住还在拼命向旁人询问的陶然的手,轻声地叫着她的名字,她回过头,迷茫的双眼淡淡的望向他“你这样问是不行的——我陪你去售票处问问,他们是最清楚的。” 她点点头,然后便朝着西边的窗口跑了过去。 我看着她被人群吞没,然后快速的向东边的窗口跑去——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做这种事…… “今天下午一点四十左右见过他,他好像喝多了——脸红红的,呼出的气体里全是酒味,走路摇摇晃晃的,被人撞了好多次,我还问他要不要紧,他没……” 应该说我的运气不错——我在问了两三个工作人员以后就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对不起,请问他几点离开的,去哪儿了?” 李易晗虽然客气但语气还是不乏生硬冷疏,他打断了女职员的滔滔不绝。 “两点吧——嗯,两点——南京。” 李易晗匆匆说了声“谢谢”调头就离开了。 东窗口那里,陶然还在一个一个认真的问着每一个工作人员,几个工作人员显得很不耐烦的冲她挥手,示意她赶快离开,不要耽误后面的人买票,陶然一面低下头道歉,一面继续向下一个窗口走去,继续问——此时的那个倔强到不行的她在人群中显得那么脆弱和无助。 我看着陶然的这副样子,心紧紧的揪在了一起——即使是王子卿离开她时她也没有这个样子。 我再一次掏出手机拨了张云轩的电话——还是关机。 李易晗恼怒的想将手机摔碎,但只是攥得更紧了。 张云轩你个混蛋!怎么不声不响的就离开了?!你知不知道她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她现在这副样子有多可怜?!你他妈死哪去了…… 问完最后一个窗口,陶然就像用完了所有力气一样,低着头,小心的闪到一旁,茫然的站在原地,李易晗慌忙赶到她身边,她仰起脸,用询问的惹人怜爱的目光望着他,李易晗摇摇头。 “没有,都问过了,没有一个人对他有印象……” 陶然,对不起,这次我对你说谎了。可是我必须这么做,不然你一定会不顾一切的追过去的,那个时候我就没有办法了,没办法留住你了。 “他肯定是离开了,而且我找不到他了,他再也不接我的电话了……”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就立刻陷入了自责之中,双手在低处紧紧交错着,垂着头,咬着嘴唇,低声说着。 我小心的揽过她——我真害怕自己的一不小心会让她立刻崩溃。 “那家伙不会就这么走的,你又不是不了解他,再说了,他的行李不还在你家吗?他总不能不带行李就走吧……” 李易晗说这番话时心里颇感苦涩,可陶然还是点了点头。 我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他与生俱来的就让我放心吧,对他,我可以不问因果的跟着他。 我又说谎了。 真的对不起。 我拉着她走出车站,她看了看周围,走到今天早上下车时的花坛坐了下来,就再也不愿动了,她抬着头,望着远处和路过的行人。我无奈的看着她,但也不想劝她,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她还在尝试打电话、发短信,我看着她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操作,然后我现在就只想做一件事——把张云轩找出来痛扁一顿。 橙黄色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投射下的两人的身影和谐动人。夏夜的柔风轻轻吹着,很舒服,软绵绵的。 车站的人少了,旁边的快餐店却更忙了。 她还是不愿意回去,不时地抓住一个路人问着同样的问题。 “别等了,他可能已经回去了,这样等也不是办法——你爸妈会着急的。”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的离开,不明白到底哪里出错了……如果是因为王子卿的到来,那我也希望我没有看见他…… “至少吃点东西……” 李易晗,对不起,我又让你担心了,对不起,我不想这样的,我不想再让你为我担心的,很久以前就不想了,可我还是没能让你放心……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 她大概是点头了。 他跑着离开了——你不该对我这么好的…… 她喜欢吃手撕面包,喜欢喝奶茶。 “请问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一米八左右、穿着白色衬衫的男生,他的眼睛长长的,微微弯起……” “是不是还带着银框眼镜?” 挎着皮包的中年男子微微笑了,不等陶然回答就指着她身后说:“那不就是吗?”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感觉有什么东西因再也无法承受其重而突然坍塌了。 我勉强的冲那男人说了“谢谢”就坐在原地再也不敢动了,他却是一副帮助了我很快乐的样子,他冲我挥挥手离开了,但我连摆表情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离开,然后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我看着她低着头的自责落寞样子,我的心痛的扭成了一团——以前,以前你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等着我……对不起……我错了…… “陶然,回去吧,别等了……”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他才离开的!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她小小的声音越来越大,猛地将头抬起,脸已经被顷刻而出的泪水打湿了,几缕细细的发丝贴在脸上。 我看着她,难受和痛苦混杂着从心底冲了出来。 “对不起,陶然,对不起……” “你就只知道说对不起,你王子卿的对不起就那么不值钱吗?!你给不了我幸福,还要破坏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幸福……” 大概是我的喊声太大了,在这片不安静的花坛边显得太过刺耳。 有那么几个多事的妇女老人停下了脚步,他们观赏着我和王子卿,然后指点着、说着。 我清楚的听到了,她们说“最近的小情侣太不懂事了”,说“吵架也不分场合”…… 全是冰冷的话语。 没关系的,我早就习惯了。 毕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然后用事不关己的冷漠去批判所有人和事实是这些人的惯用伎俩,而就一论百、以偏概全是那些所谓的高尚人士的常用技巧。 都是这样的人,满大街都是这样的人。 我受够了。 你们是谁啊?!你们到底是谁啊?!你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说我?!你们要是那么无聊的话……那么无聊的话,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告诉我张云轩去哪了…… 我提着食物,刚出店门就远远的看见了王子卿的身影——他怎么来了…… 我快步跑了过去,然后听到了陶然歇斯底里的喊声。 我从她身后绕过,按着她剧烈抖动的双肩。 在他的怀里我总是能很快的安静下来——他的怀抱永远都那么温暖,那么可靠,这么多年一直没变……原来我已经这么依恋他了…… “王子卿,我讨厌你——你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不幸,我真的不想再见你了,真的,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她睁大双眼瞪着我,恨恨的说着这些话。 她的话没说完就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由哽咽化为泣不成声,她双手掩面,泪水透过指缝快速而不间断的打在衣服上,她再也说不出话,哭的沙哑力竭,她侧身将头掩在了李易晗的怀里。 我还站在她面前,却说不出一句话,也做不出一个动作。 李易晗轻轻搂着她,没有安慰,只是借给她一个怀抱,淡漠仇视的双眼逼视着我。 “你带她赶快回去吧——阿姨来电话了,问我们是不是在一起。我跟她说是,说不回去吃了,让他们先吃吧——我不知道你们还要干什么,给她打个电话吧。” 插在裤兜中的双手将我自己攥的硬生生的疼,我再也受不了了,受不了眼前的这副光景,我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他的眼神悠远,语调机械,听不出喜悲。 我没说感激的话。 我没打算听他道谢。 他淡淡的说了句“拜托你了”,我冷冷的笑了——王子卿,你还有什么资格说“拜托”这两个字,她已经不是你的了。把她伤成这副样子,归根结底都是你的错。 “你去哪?” 他的声音里也没掺杂任何感情。 “找个地方坐坐。总不能和你们一起回去吧?” 他苦笑着转过身,我握住了他的肩,不让他再走一步。 “如果这次是你的原因,不管什么,我一定会凑你的。” 他凑近了我,声音冷酷。 “你觉得陶然会允许吗”——想张口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那个爱我的女孩已经被我弄丢了,我已经不能再说这句话了。 “我说过不许你让她哭第二次。” 他的眼中跳动着冷漠的光,冷冰冰的脸上写满认真。 他的声音很低,没有威慑力,却字字刻入我的心上。 我愕然的对上他的眼睛,很久,他松开了我的肩,走到还呆呆坐在花坛边上的陶然,弯下腰,轻柔的给她擦着眼泪。 “我们回去吧,回去等——他可能已经回家了。” 他又在安慰我了。 我不能再让他为我担心了。 这样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是不是啊张云轩? 她点了点头。 他拥着她离开了。 我看着他们,然后一个人在这人来人往的都市中怅然——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的结果。 她大概是不想让爸妈看见自己的这副样子,便拽着我的衣角,一动不动,也不看我,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我无奈的笑了,摸了摸她的头——撒娇都不会,真是太不可爱了。 我给李佳锦打了电话,理由是“三人在外面玩通宵”,她没多问,应该也是管不了,再或许是放心? 陶然进了李易晗的家后便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眼睛直直的盯着手机,面前李易晗给她倒的水不断重复着由热到凉的过程,可她连碰都没碰,她就只是翻着手机,一遍一遍。 外面的夜慢慢变黑,又慢慢变亮,当天空开始跳动起一抹淡红时她终于撑不住倒在李易晗怀里睡着了。 李易晗瞧着她的脸,淡淡一笑,将她轻轻抱起,放进了柔软的沙发里——只要睡着她就不会轻易醒了。 李易晗伸了伸酸痛的腰,坐到对面,刚想躺下,桌上陶然的手机却响了。 竟然还是那首用了几年的《Kiss the rain》——还没听够吗?真是跟她的这个人一样。 一样痴心,不过,如果她不痴心她也就不是陶然了。 李易晗匆匆拿了手机向阳台走去,瞥了瞥在沙发里缩成一团的陶然,勾了勾嘴角,然后目光停在了不断想着的手机上。 “你好,请问陶然在吗?” 对不起,我错了,你别走;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了解她——陶然;李易晗 张云轩已经离开三天了。 我也已经在家里熬了三天了。 这三天我足不出户,也没心情做任何事情——我唯一有心情做的一件事就是整天闷在卧室里或是和李易晗说说话。 这三天我也再没见过王子卿的身影。 她这三天忧心忡忡的,食不下咽——也许我不应该让她在家呆这几天的,这几天对她来说一定很煎熬。 李佳锦问她怎么了,问她为什么整天心不在焉的,她只闷着头说“没事”,其余的一概不谈。 好吧,只有我来开口了。 我对李佳锦说“张云轩因为大四了,事情比较多就赶快回去了,昨天见您在休息就没好意思打扰,所以就不辞而别了,他感觉很对不起您”。 我其实也挺会说谎的——一遇到她的事我就什么都会了。 李佳锦听后只是笑了笑,简单的说了两个字“没事”,然后就再没提过他。 唉,人生还真是可悲啊——这么快就会被别人遗忘。 “走吧,可以走了吗?我们什么时候走?” 这是这三天陶然跟我说过的最多的话。 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我真担心她。 第三天一早,我和她便借口考研匆匆坐了早上七点的汽车向扬州赶去了。 一路上,她都安安静静的,她就像只温顺的小兔子那样轻靠在我的肩头,微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上翘着,很好看。 我很享受这一刻。 我曾经以为她再也不会像这样依偎着我了。 我突然发现其实我跟本就不想让张云轩回来,甚至,我想就这样。 这样挺好。 下午三点左右两人便到了学校,陶然轻装简行,就挎了一个背包,李易晗则单手提着张云轩那个塞得满满的登山包。 终于到了。 张云轩,我来找你了。 她走在我身边,很焦急,可我只想走的更慢。 两人站在宿舍楼下,陶然在宿舍门口来回踱步,手刚伸向花坛里的冬青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把手收了回去。 她不时地抬头向上望着,然后又低下头。 李易晗单脚撑在花坛边沿上,看着她来回走,把手中的水递给她,她只是摇头,他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近四十分钟了,可张云轩还是没有下楼。 李易晗的心里很恼火,想劝陶然离开,但他很清楚她的耐心,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站在阳台上,呆呆的盯着一直在楼下来回踱步的陶然,一阵心软——一个小时前我明明已经很明确的告诉她“我不知道张云轩会不会回来”了,她却还在这等,我真是拿她没办法了。 我本来是不愿意管她,毕竟她是张云轩的女朋友,跟我没太大关系,可是即使在四楼我也清楚的看出她清瘦了不少,一双晶莹的眼睛衬得更大了,更何况,她,我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也看了她差不多两年的时间了——一种说不出的情感占据着我的心头。 我不想看到她这样。 我最终还是下了楼。 总要下楼的,还是去跟她说清楚吧。 “你还在这啊?” 王俊双手插在口袋中,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好像刚发现她一样,一点儿也不在意。 我没瞧陶然,而是扫视着站在一侧的李易晗——他和陶然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老在她身边…… 陶然听到声音,忙看向他,焦急中掺着兴奋,扬起了嘴角。 “张云轩人哪——他在哪里?” “你没给他打电话吗?”王俊转过头,斜眼看着陶然那双满是期待的双眼“他这两天没回来过。” “他不接我的电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像犯了错一样,声音小小的。 她摇摇头,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上立刻沾上了泪水。 跟踪调查了她这么长时间,我还是第一次真真切切的看到她这副样子——那个冷淡、一副不肯服输样子的陶然原来这么脆弱啊。 “你快回去吧,不要再等了——他不会回来的。” 她仰起了头,眼睛迷蒙的望着我,我却不敢看她。 “他已经不需要你的安慰了……” “你什么意思?” 一直静默在一旁的李易晗突然开口了,冷冷的声音里满是讽刺。 “他张云轩就是个缩头乌龟,自己做了事却不敢解释,撒手就离开了……” “易晗,别说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我还是听到了,然后我就把剩下的话全部吞回了肚子中——她的话我都会好好听的。 她还是看着我,一副想要知道更多的表情,我沉默了好久,才冷着脸,再一次开口了——我真的不想伤害她。 “我没想到你会现在才来——你应该知道,有些时候,你比别人来晚一步就会失去所有,难道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况且,你晚来了这么多天……” 我话没能说完,她就笑着点了点头,只不过那笑有点儿像泛着阳光的冰雕,那么动人,那么易碎。 “我懂了。” 她的声音轻的像温暖夏夜的风儿,有些绵软,有些干涩。 “你叫王俊,对吗?” 我愣了一下,她却冲我笑的灿烂爽朗。 我不知所以的“嗯”了一声。 “我终于记住你了——谢谢你,谢谢你这几天一直帮我。” 她笑着转过身,声音似乎是也很爽朗。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傻呆呆的看着她和那个叫李易晗的男人离开。 谢我?我明明是来告诉你,让你离开张云轩的,你为什么还要谢我……我在帮的就只是张云轩…… “那个,张云轩的包不给他吗?” 王俊瞥见李易晗肩上那个藏蓝色的登山包像发现了什么似的说到。陶然却摇摇头,语调轻松的说:“我自己给他,我还有话要跟他说——我就不信他不来取。” 王俊一时对她的倔强犯愁,但陶然紧接着说:“再麻烦你一件事,可以吗?” 我点了点头。 “如果你看见他,麻烦你跟他说我会等他给我回复的——我可不想要这么没有缘由的结局。” 我再次点了点头——这一刻,面对她我好像就只会这一个动作了。 她笑着冲我挥了挥手便和李易晗并肩离开了,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好不温馨,可我却看到李易晗的背影中有说不出的落寞。 四楼阳台,瘦了一圈的张云轩斜倚在墙边,淡漠的望着两人渐行渐远。他的手里是几天来一直不离手的酒瓶——他猛灌了一口。 我盯着张云轩清冷的背影,想说很多,却只能摇摇头,沉默不语。 张云轩,这样,这样真的好吗…… 我说过我会一直等张云轩,然后我就一直在等。 我真怕自己就这样失去他了。 习惯一个人还真是可怕,可怕到他不理我时就像天塌了一样——我三年前就明白的道理现在却好像刚刚明白一样…… 张云轩,你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了,我不想再过没有你之前的那种生活了…… 她就只是一天到晚的守在张云轩的宿舍楼下,旁边放着个大大的登山包。我看着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看着她,偶尔也会陪她在那里耗上一天——有时我不陪着她会更好些,她和张云轩都需要冷静。 她还真是厉害,不出四五天的时间,我们这栋宿舍楼的几个留校男生就都对她带上了几分好奇,间或有男生上去搭讪,问她是不是在等男朋友,她应该是心情好了就会和别人聊两句,心情不好就用她那副冷冷的表情拒绝他们——大概像她这样长得好看性格又讨喜的女孩子都比较招男生喜欢吧。 我们宿舍的这几位跟她也熟了。 我们平常就在阳台上看着她打发时间。 整个宿舍里就只有张云轩冷漠的不为所动。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她大概是觉得无聊,她会时不时的摘几片冬青的叶子揪着玩,然后我们哥几个下楼看见时总不免要义正言辞的教育她几句,什么“又破坏花花草草了,它们也是有生命的,不能这样对它们”,“你已经揪秃了一个了,还想怎么样”,“要不再给这个也命个名……”——像这种话我们总能说一串,而且不带重复,直说的她面红耳赤。后来,她要不是一看到我们就立刻把手中的叶子统统扔干净,然后不好意思的冲我们笑,要不就是低着头立刻道歉,说下次再也不敢了,但她总不免还要揪上一两片——我们打心里感觉她这个样子很好玩。 我回头看了看张云轩,他还在盯着手机屏幕,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我们有些喜欢这个执着的女孩子了——都是大老爷们,见不得敢爱敢恨的女孩子,更见不得这么拼命执拗的女孩子,见到了就会心疼,然后使劲疼她。 我们有事没事的就给陶然送瓶水或送包饼干,天热时还不忘给她买雪糕,几个人在宿舍分零食时,只要看见她在下面就会在阳台上喊她的名字。 “陶然,接着。” 她总是乐呵呵的接受,还很感激的扬着手中的零食,仰起头冲我们笑的心都要化了——逗一个女孩子开心其实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有的时候我们看她在那儿一坐就是一整天,我们也是于心不忍,便要让她进宿舍凉快会儿,她总是仰着脸冲我们摇头,说什么“你们这是在让我犯罪”——真是无言以对了。 她已经在酷热的阳光下暴晒了九天了,她的肤色深了不少——她竟然没中暑,毕竟一连几天都是三十八度、三十九度的高温天气…… 她还是会将手伸向冬青,当我们看见她将手伸向冬青又匆匆收回来时就总会忍不住大笑,然后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我们跑到外面摘了满满一袋子梧桐叶给她,让她慢慢玩,她郁闷的瞧着我们,然后嘟着嘴笑了…… 就这样,一来二去,我们和她成了朋友。 她没等到张云轩,我们却全都站在了她这一边,然后我们就对张云轩或劝或骂。 “你小子不开眼,你可想清楚了——你他妈要是真不要陶然,老子可追了。” 刘洋忍不了了,对张云轩说了这么一句话。 张云轩不说话,刘洋就当他默许了,然后就真的跟陶然告白了,只是陶然斩钉截铁的说了两个字——“拒绝”。 刘洋在原地尴尬的笑了,求陶然给自己留点儿面子,陶然也抓着脑袋不知所措。 “再怎么也轮不到你,没看见她身边还有一个吗?” 我笑了,笑的前仰后合。 然后刘洋开窍了,恋恋不舍的放弃了。 可是,这一次,就连我也想说,张云轩,这样的女孩子你到底还有哪里可不满意的? “这是第九天了。” 陶然低着头小声嘀咕着,内心压抑了九天的郁闷和痛苦一点点的往外冒着。伤口越撕越大,越拖越严重,可她还不想治。 她提着张云轩沉重的背包一步一步小心的从他的宿舍楼往回走,天边已经只有太阳的余晖了,暖暖的色调,冷冷的感觉。 刚刚从王俊手里接过的面包此刻在胃里一阵翻滚,又想吐——想想自己这是第几次这样了,每次都自以为很开心的吃完了接过的东西,但自己的身体终究是骗不了自己,吃了就想吐,但还要拼命忍着——不能让别人看到自己虚弱不堪的样子。 “我没想到你会现在才来——你应该知道,有些时候,你比别人来晚一步就会失去所有,难道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况且,你晚来了这么多天……” “我懂了。” 那天王俊对我说的话又飘进了耳朵里——这几天他对我说的这些话一直在我耳朵里逛荡。 那天我骗了自己,也骗了王俊。 我不懂,我不懂……我什么也不懂……我来的很晚吗?张云轩你告诉我,我来的很晚吗…… 张云轩,对不起,我错了,我来晚了……你在哪……我来找你了,求求你别再跟我玩捉迷藏了……我已经玩够了…… “吃过饭了吗?” 他每次都会出现在我必走的路口,然后带着他特有的暖暖笑容问我——他最近的笑变多了,我喜欢她笑起来的样子。 可她不知道那是特意为她准备的笑,他想为她的天空升起一束不灭的阳光,但在她看不见的世界里他的天空也是一片昏暗。 “没有,你呢?” “当然没有。”李易晗耸了耸肩表示没有,陶然小跑到他身边,冲他扬起嘴角“走吧。” 两人一如既往的两相沉默,走了一段路,李易晗才盯着前方平静的问:“你还打算像这样等多久?” 她弯着好看的双眼,我看着她,我真怕听到“一直等下去”。 “明天是最后一天——如果他再不出来见我,我就放弃。” 她的语气很轻松——故作轻松。 “真的吗?” 沉默了半天,我问了这三个字,她却大笑着跑跳到我面前,面向我,然后弯着眉眼望着我。 “我没那么执着,他既然不喜欢我了我就放手。” 她的笑容那么纯洁,纯洁到找不出一丝虚假。 我拼命忍住了再问一遍“真的吗”的冲动。 我和她的晚饭很简单,这几天一直都是这么简单,主要是她每次都不怎么吃,她虽然刻意掩饰着,但我还是能看出她的脸色不是很好。 看来,放弃没有说的那么容易,她每次也都不会那么轻易地放弃。 校园里清冷的有些吓人,女生宿舍楼那里更是冷清寂静,偌大一栋宿舍楼只零星亮着几盏灯,而陶然还是一个人。 我像平常一样习惯性的把她送到宿舍楼,她也从不拒绝——我习惯看着她在的那个房间亮起灯光再离开。 那棵粗壮的梧桐树,我和她每次都会经过——她说她喜欢这棵梧桐,所以我和她每次都走这条路。 梧桐树下有一对情侣。 那个男生高高的、瘦瘦的,灯光映下的侧脸很熟悉。 女生轻轻闭着眼,仰着头。 男生的双手轻柔的搭在女生腰间,然后慢慢的俯下身,慢慢碰到女生红红的双唇,很久很久没离开。 男生细长的睫毛微微眨了眨,眼睛像温柔乡般凝视着女孩子红润的脸颊。 他们在接吻。 李易晗的拳头越攥越紧,向男生走了几步,陶然却一把拉住他的衣角,冲他笑着摇摇头,径直从那一对情侣身旁走了过去,坦然一副我没看见、跟我无关的样子。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 刚走出去没几步,身后便响起了那个男生近乎冷酷的笑声,陶然停住了脚步,静静地听着。 “看到我和别的女生接吻你当真还是会像往常一样——一点也不放在眼里,一点也不会受伤害!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佛祖还是冷血?!” “我应该从一开始就跟你说过了,说喜欢谁是你的自由,哪一天你若是喜欢上别的女生,我绝对不会阻止,我一定会自觉退出……” “哼,说的跟自己多清高似的。” 他冷哼出了声,嘲讽的看着我——这么长时间来,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还会有这种表情,看来,我还真是不了解他。 “说白了不就是自己一开始就没打算喜欢我吗?还硬是摆出一套当借口,不喜欢干嘛还要和我在一起?明明有一直喜欢的人,干嘛还要把我牵扯进来?你就这么喜欢霸占着……” “张云轩,你说完了没有?!”陶然猛地打断他,声音高亢和清冷,眼睛中不无讥讽“麻烦你搞清楚是谁追着谁不放,又是谁一声不响的就把别人抛弃了行吗?!拜托,是你先喜欢我的,也是你先不要我的!你别一副自己没错全是别人的错的样子好吗?!” “是啊,我张云轩他妈妈的就是不要脸才会死死缠着一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人不放,到头来把自己弄的什么都不是还一味责怪别人。” 他还是一点也没松口,嘴角还带着冷笑。 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咬着嘴唇,背过脸,站在那里——张云轩,你瞧瞧你都在做些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喜欢一个人……你这么做会再伤一个人的心的……我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可她不行…… “是,我不声不响的离开,可任谁知道了自己喜欢的人会有所爱还能淡定的留在那儿吗?不,有的,我面前就有一个。” 张云轩讽刺的冲李易晗冷笑,温柔的眼睛被理不清的落寞和悲伤填满,然后又讥讽的看着陶然。 “你陶然是全然不会因为我的离去难过的,也许会更高兴吧——啊,终于摆脱这个家伙了——我张云轩真是太可笑了,竟然会为你这样的人茶饭不思。” 李易晗的脸已经变得铁青,冰寒的双眼像两把利剑一样盯着目中无他的张云轩,怒不可遏的火气不断上窜, “你们这些优秀到离谱的人是不是就只会以自我为中心?是不是认为所有人都得围着你们转你们才满意?!你张云轩就只知道自己难受,谁说我看见你吻别的女孩就真的能满不在乎,能一笑而过?我他妈妈的不就是不想破坏好不容易和你建立的感情吗?你张云轩是不是非得看到我哭着求你别爱其他的女孩才能证明我喜欢你……” 一直耐心听张云轩说完那番话的陶然开口了,是幽怨,是嘲讽。 她攥着拳,高仰着头,张云轩微微晃了晃身子。 “陶然……” “要是这个样子那就拜托你赶快从我眼前消失吧!我陶然从家里追你,一直追到学校,我可不是来听你在这跟我矫情的,反正你张云轩魅力大,喜欢你的人多的是,我们该分分——但,拜托你把你的破行李拿走!别在我这里碍眼!” 陶然怒吼着将张云轩的登山包从肩上取下来一下甩给了他,重重的砸在他的胸口上,又重重的落到他的脚边。 陶然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老娘背了这么多天,要累死了——现在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拜拜!” 陶然转过身,步子迈的大大的,不再回头多看一眼。 李易晗冰冷的目光和张云轩对视了几秒,一句话没说就匆匆去追赶陶然。 张云轩,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没想到你会这样。 看着自己奢求不到的人被另一个人随意践踏,我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哎,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我紧靠着她,歪着头看她被长发遮住的脸。 她大步向前走着,气鼓鼓的回答着我。 “真是浪费我的一片好心,他张云轩不要我,我还就不信没人要了,他以为他是谁呀……” 我一下笑出了声,她这副样子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见过了,就是这幅无厘头的乐观和自信——是啊,一定还会有人要你的,只要你愿意。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当你男朋友。 如果你愿意的话,如果你什么时候想结婚了,告诉我,我去娶你,一定会。 “明明是他不对,还偏偏要摆出一副孤高自赏的样子,早跟他说不让他追我了,到头来又怪我……” 他们已经走过了宿舍楼拐角,没有路灯的石砖路黝黑寂静,陶然还在不满的抱怨着,李易晗扬扬嘴角,伸手揽过她,却一下就愣在了原地——她的双肩竟然颤抖的那么厉害,他惊慌失措的轻声叫着她的名字,她却低着头,小声的说:“我真的有那么令人讨厌吗?为什么所有我喜欢的人都不喜欢我了,为什么他们都要一个个离开我……” “陶然……” 李易晗低着头,眼里含着爱怜和心痛。 那么多年了,我还是不了解她,我以为她真的不在乎…… 我还是那么不会安慰她…… 对不起…… “张云轩不会真要离开我吧——我刚才是说着玩的,我不想和他分手,不想让他喜欢上除我之外的女生,不想让他对我这么冷淡……我什么都不想,张云轩,刚才的话我收回,你不要走,我以前是不喜欢你,可是现在不是了……” 本来我明明是不打算投入感情的,结果到最后我却放不开手了——为什么想的很行动完全不一样…… 她的低声嘀咕已经慢慢变成沙哑的啜泣,感情似再也抑制不住一样,她转身扑到李易晗怀里,早已布满脸颊的泪水立刻浸湿了李易晗的衬衣,她歇斯底里的大声哭着,眼泪却再没流出多少。 “张云轩……我喜欢你,我喜欢你……你不要走……” 我愣在原地,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身体两侧。 她紧抓着我的衣袖,不肯放手。 难得的夏夜的微风吹过,掀起一片燥热和寂寞。 喂,结束了吗?结束了,都结束了—王雨文;张云轩;李易晗 一觉醒来竟然那么失落,心底空落落的。 突然发现这二十多年来一直都是我在注意着喜欢的人,而那个我喜欢的人从来都没注意过我。 尽管他现在就在我身边,可是还是我在注视着他。 他,他在看着别的地方,心也在别的地方。 我明明知道他的心早就心有所属,可我还是想赖在他身边不走。 我到底在做什么? 整整十天过去了,我都没有弄明白我来学校的意义是什么——大概我还在奢望着他能开始注意我吧——不以朋友的眼光注意我。 “雨文,还是你最好——我竟然用了那么长的时间才发现,我真傻。” 他摸着我的脸颊,眼睛是我喜欢的含情脉脉。 我要哭了——这句话我等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你怎么流眼泪了?是我哪里说错了吗?对不起——” 他歉疚的低下了头,我慌忙捂住了他的嘴。 “你没错你没错,是我,是我……我太开心了。” 他笑了,笑的那样温柔。 他把我拥进了怀里,我贪婪的不愿意从他的怀抱中离开。 为了这句话,为了这个拥抱,我这么多年忍受的痛苦和寂寞全都值了——那一刻我这么感觉着。 她还在他的宿舍楼下等着。 这都第几天了了,她还在那里等着。 我站在远处看着她,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不敢靠近她,也不敢面对她,可能我心里的某个地方感觉对不起她吧。 身旁的他远远的看着她,眼中冷漠的没有一丝感情——这样的他我竟然那么不熟悉。 “不去——” 我还没说什么他调转头离开了,背影惨淡孤傲。 我连去追他的勇气都没有。 “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是学校里最有年代感的老梧桐,它是真正的枝繁叶茂。 他抬头望着梧桐的枝叶看的出神,嘴角还带着笑。 “你不喜欢这里吗?” 不喜欢。 我不喜欢它,因为每次面对它我都会感觉自己很渺小,感觉自己活的很没意义,然后就开始自我厌恶。 可是我最终没有说出来。 我早就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变得畏首畏尾了——我的每一刻都在怀念着过去已经死去的那个我。 说话声。 一个很熟悉的声音——那是陶然的声音,虽然我没见过她几次,可我却牢牢记住了她的所有。 面前的他突然把我拥进了怀里,我吃惊的望着他。 我想要挣开他,他却更用力的抱紧了我,手抵住我的腰,让我无法动弹。 他的眼眸那么温柔,还带着一点点的悲伤和落寞。 他的嘴唇贴了上来,紧紧的贴了上来,一瞬间我没有了力气,就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他微闭着的双眼也很好看——我迷恋他的所有。 冷冷的目光射了过来,然后一对清冷的身影从旁边飘过。 我瞥见了陶然,她却看都没看我和他。她身边是那个长相出众却异常冷峻的男生,李易晗,那道冰冷的目光就是从他那里射过来的。 张云轩还在吻着我,机械的吻着我。 一瞬间我的鼻子一酸,眼泪就止不住的想要出来——我终于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看到我和别的女生接吻你当真还是会像往常一样——一点也不放在眼里,一点也不会受伤害!你告诉我你到底是佛祖还是冷血?!” 他大声喊了出来,整个人都在颤抖。 伴着他这声怒吼,我的心彻底的碎了,连我那仅存的一点希冀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你陶然是全然不会因为我的离去难过的,也许会更高兴吧——啊,终于摆脱这个家伙了——我张云轩真是太可笑了,竟然会为你这样的人茶饭不思。” 我早该知道的,他对我的所有好都是因为陶然不在身边了,我早该知道的。 我早就知道了。 眼泪再也不受控制了,心撕裂的疼痛,我的嘴里是充血的味道。 血沿着我的嘴唇流着。 求求你,求求你们……谁来看看我……我也好难受…… 张云轩,你回头看看我吧……求你了…… 为什么她一出现你就会彻底忘记我的存在?为什么…… “要是这个样子那就拜托你赶快从我眼前消失吧!我陶然从家里追你,一直追到学校,我可不是来听你在这跟我矫情的,反正你张云轩魅力大,喜欢你的人多的是,我们该分分——但,拜托你把你的破行李拿走!别在我这里碍眼!” 她怒吼着将包甩给了我——砸在胸口,那么疼。 你到底是多恨我才会这样对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愣怔的的目送着她离开,直看着她的背影被夜色吞没,消失在黑暗深处。 我不知道他们刚才在说什么,我也听不进去——我自己就已经够受折磨了,不想再听见什么了。 突然,世界安静了。 我转过身,就只有他还呆呆地站在原地。 “云轩——张云轩。” 我叫着他的名字,叫了很多遍,然后他才像刚回忆起我的存在一样痴痴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已经不能再摆出多余的表情了——张云轩,原来,我在你心里真的就不过如此。 “雨文,雨文。” 张云轩向王雨文迈了一步,然后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轻轻的,很温柔。他垂眸,安静的望着她那不知何时已被泪水染湿了的脸,缓缓启唇,声音如流水般敲击着她一碰即碎的心。 “怎么哭了?” 他眼睛微微弯起,嘴角轻轻上挑,迷离的看着一言不发的她。他伸出手轻轻拨开她额间的刘海儿,慢慢俯下身,慢慢接近她火红柔嫩的双唇。她却一把推开他,用力将手打在他的脸上,紧咬着唇,含泪的双眼略带憎恨的瞪着他,他只是茫然的抚过火辣辣的脸颊,不明所以的望着她。 “为……为什……” “够了!张云轩,拜托你醒醒吧!看看我是谁!问问你到底喜欢的是谁!” 啊——张云轩,你喜欢谁……你喜欢过我吗…… “雨文……” “我不是你用来排解寂寞、任你消遣的工具,在我不知道你喜欢谁时,我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和你在一起,但现在,我已经受够了。” 我强忍着汹涌而出的泪水,可我却无法控制我颤抖的声音。 “你要是还有点儿理智,要是还喜欢陶然,那你就不要再来烦我了。” 张云轩,请你不要只在这种时候想到我。 我,求你了—— “陶然……” 他神情恍惚的叫着陶然的名字。 我自嘲的笑了,笑我自己的蠢,笑我自己的懦弱。 明明所有的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这么做的,到头来我却还在怪别人,我明明就知道他只不过是把我当作陶然的代替品使用,只不过是他用来激怒她的工具,可我还是犯贱的接受了他所有的要求,并且还乐在其中;我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包括那个没有任何感情和温暖的吻…… 我什么都知道,可我还是不愿意醒来。 直到她的到来,直到她把这一切梦幻都敲碎为止。 可是,真的,我还是不愿意醒,但我知道我不能再留恋了。 我虽然留恋他,但我不想变得像陶然身边的那个男人一样,默默付出,忍着一切落寞和心痛,却什么也得不到…… 张云轩,对不起,原谅我没那么坚强…… 能跟他像情侣一样在一起这么多天、能被他拥吻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真的很满足了…… 陶然,我不喜欢你,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喜欢你,现在也是,我一直不喜欢你到现在,以后还会一直不喜欢你的。 我那么不喜欢你,可是我却没办法讨厌你,因为,因为你身上有我一直找寻不到或说丢的无影无踪的东西,从你身上我看到了过去那个死去的我。 从你决绝的说出那番话,帅气的将包朝自己喜欢的人奋力扔去的那一刻起我就彻底输了,输的那么彻底——不,是从你和他相遇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连离去都可以那么潇洒,不流泪,不后悔…… 王雨文摇晃着身体,慢慢的隐于黑暗。 我转过身,狂奔了了起来。 他在身后,没有叫我的名字。 我哭的大彻大悟。 一直以来我都是不把自己逼到绝路上就什么也做不好、什么也做不到,现在,张云轩,我彻底放弃你了,不会再回头了,也不会再报任何希望了。 梧桐树叶扑簌簌的合成乐章,张云轩颓然的靠到它粗壮的树干上,望着明朗的星空。 终于都离开我了,终于只剩我自己了——也许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其实我从未被任何人包围,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沉浸在那种自我陶醉中罢了。 既然从他们未真正来过我身边,那又有什么离开可言呢? 可是,可是为什么,这里,胸口这里这么痛,快要裂开了…… 我又伤害了一个女孩子。 原来变成一个魂淡那么容易——只是那么一瞬间我这二十多年费尽心思塑造的形象就坍塌了,就只是那么一瞬间我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没有人在意你,你也没必要去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我自己却怎么也做不到。 我没想过要引起她的注意,但是我在意她,很在意。 她趴在我怀里哭了很久,哭的撕心裂肺。 我的胸前都湿透了。 我拍打着她,对她说了很多很多,说的口干舌燥。 她慢慢的停止了哭泣,我看着她离开,希望她能对我笑笑,可她终究连头都没抬起来。 我不说我能够安慰所有人,但我一定能安慰她,可是,这个世上还没有一个人能安慰的了我。 不,也许,李晴知是,可她不是我的人。 真正能够慰借我的就只有在我身边的陶然的笑容,可是她以后也不会在我身边了。 我又回变成一个孤零零的人。 “你还在啊。” 我再次回到梧桐树边时已经过九点了,张云轩身体半靠在数上,一副颓然失落的样子,脚边放着背包。 看到他还在这,我一点儿也不惊讶——我相信张云轩从陶然转身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了,不然他也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张云轩了。 我听到了李易晗的声音。 我转过头,我想对他笑,但笑的一定很难看。 “我知道你会来。我希望你来。” 他有气无力的苦笑着。 我点点头,走到他身旁,就势也靠在了树上。 梧桐树粗糙的树皮蹭着后背,有点疼,胸前的衣服湿漉漉的,被风吹着,很凉。 “我没想到要等这么久。” 张云轩微微偏过头,上扬的嘴角说不出是责备还是自嘲。 李易晗从裤兜中拿出烟和打火机,熟练的点燃了,叼在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口,又慢慢吐了出来,白色的烟雾打着转,螺旋上升,他仰着头,眼睛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她,陶然怎么样了?” “要不要来一根?” 李易晗刻意略过他的话般,将烟递向他,又在他伸手之前拿了回来,揣进口袋中。 “还是算了吧——你不吸烟的。” “我也是第一次见你吸烟。” “那是因为她不喜欢抽烟的男生,我不想让她看见,但像这种心情不好的时候我也没办法。” 是你就没关系吧,她不会讨厌你的,陶然是不会讨厌你的——我能看出来,因为你对她来说是特殊的存在。 我想对李易晗这么说,我也不清楚我到底是不是在嫉妒他,但我最终还是在他忽而严肃认真目光的注视下闭了嘴。 “你还要跟她在一起,这个坏习惯还是不要沾染了。” “你还真是处处为她着想。” 张云轩仰起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嘴角苦涩的笑更深了,尖尖的下巴有一丝苍凉。 李易晗夹着烟、苍白的雾气将他的脸隐于一片朦胧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又能怎么样?到头来我还不是什么都得不到。” 他的声音与其说清冷,不如说冷静,他是在冷静的阐述一个事实,其话里的意思大概是“可有些人却不知道珍惜。” 张云轩转过头,收起笑容又放出笑容。 “我原本以为你会狠狠揍我一顿的,没……” 张云轩的话未落,李易晗就将手中的烟丢掉了,猛地向他冲了过去,他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击,恍惚间只看到刚刚李易晗站的地方在地上燃着一根忽明忽暗的烟,他刚想抬头,肚子上又猛地挨了一拳,然后耳边便传来李易晗近乎发狂的怒吼。 “你他妈妈的真以为我会就这样放过你吗?!我早在一开始就跟你说了——给不了她幸福就别靠近她,要是敢伤害他,我绝不绕你!” 我没做任何反抗,我也无力反抗,就任由李易晗使劲揪着我摇晃,任他有力的拳头捶在我空虚的身体上。 没想到他的双手这么有力量,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点儿也不疼呢? “你知道那种自己把她视为珍宝却被别人当烂泥一样对待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吗?!” 明朗的月光投下,在李易晗白净的脸上投出一片凄凉的阴影,这是张云轩第二次见他露出这么痛苦的表情,第一次是在那家酒馆。 “张云轩,我到今天才知道你是个懦弱的胆小鬼,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怕,这样的你,这样的你,她为什么要喜欢……” 李易晗双手揪着张云轩的衣服,深深的弯下了身,头抵在他的胸前,是不服,是嫉妒,是无力。 “你要是放手,我就去追了,不管结果是什么……” “李易晗,你……” “张云轩,拜托,别犯傻了,陶然她真的是只喜欢你。”李易晗维持着这个姿势,又使劲摇头“你他妈妈的就是个笨蛋,是个蠢货,王子卿说的那些话你也信——他和陶然的感情早就荡然无存了,只是欠个了结,而这也在你离开的那天彻底结束了。 他在颤抖,也可能是在哭——我分不清,就像分不清我现在的真实感受一样。 我一直都认为他是个冷静的人,比所有人都冷静,看来也不是这样——刚才,我和陶然争吵时,他的心里一定也掀起了惊涛飓浪,只是他没让任何人知道。 “张云轩,别让我看不起你,丢开你那该死的自尊去认个错吧,你让她一个女生在你宿舍楼守了近十天,你也不想想她什么感受——别再做傻事了,她这样的人,你应该了解,一旦放手就什么也不是了……” “你别说了,我都明白,都是因为我……” “你没必要在这跟我认错,有什么话留着跟她说吧。” 他放开了我,脸转向暗处,一身冷静。 他一定恨透我了。 “不要再有下一次了——你要想知道她和王子卿的事,我不介意告诉你。” 张云轩没说话,清冷的面容火辣辣的疼。 “你没必要在我面前装作不在乎,说不需要。” 我的心就这么容易被他看穿,我感到很无力,很无力的笑了。 “想要知道所喜欢人的过去、想要掌握她的一切是人之常情——我并没有站在你的立场替你开脱,我只是不想让你对她再产生误解,让她受伤……” “我知道。” 张云轩的笑是说不出的落寞,李易晗终于把脸又冲向了他,扬起满是寂寥与苦涩的好看嘴角。 “在一定程度上你是我的对手,一辈子的对手,可我除了在时间上胜了你,其余都一败涂地了,而且就连时间,在不久的将来也要输给你。” 盛夏的夜风吹动着懒散的梧桐树叶,汇聚成轻松欢快的声音,在温柔月色的掩照下,两人蹲坐在树下,静默不语,草丛中蟋蟀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哎,你这样守在她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张云轩单手放在膝盖上,仰头望着远方的天空,眼中映下璀璨的星辰。 “谁知道呢。” 李易晗静静的靠在树上,眯着眼,回想着他和陶然从相识到现在的每一点每一滴。 “就是不忍心让她自己孤零零的呆在一处。” 我无奈的笑了,伸手拿下他正要送入口中的烟塞进我的嘴里。 “别抽了,身上的烟味很重了,她会烦的。” “管好你自己吧。” 他又把烟夺了回来去,点上,慢悠悠的抽着,我看着他笑了。 “一切都结束了吧?” “嗯。” “那不抽不行……” 苍白的烟带着呛人的味缓缓从他口中吐出,慢慢上升,慢慢散开,就像要将心中的苦闷全驱散一样——李易晗,你心头的那团烟雾真的能驱散吗? “哎,你知道吗,我常在想你要是不出现多好,不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夹着烟的手轻靠在支起的膝盖上,悠远的目光望着天空,没有表情的脸因声音的无感情而越发清冷。 我望着他的侧脸,感觉离他很远很远,轻柔的月光照的心里凉凉的,越发空虚。 张云轩,你知道吗,我本来想在明天结束时冲陶然告白的,可是你的突然出现让我猝不及防,打掉了我所有的幻想——张云轩,为什么你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总在我下定决心时候出现…… 我对你的不喜欢又增加了一分。 要是能不认识他就好了;他才是对我最好的那个人——陶然;李易晗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辛弃疾真伟大。 怪我不长记性,古人明明都已经把话说的那么透彻了我竟然还不听,还一次一次的去挑战极限。 现在的结果我真的不能怪别人。 我想我是喜欢张云轩的,不然我不会那么难受——没有多少人可以让我这么在乎,让我有这种心里落差。 现在才真正的明白生活就是一场戏的真正含义。 真的,每一个情景都不过是生活这场戏的一个镜头,所以,所以不要太过投入,投入的越多陷的就会越深,最终伤害的就只有自己——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投入了,或者再也不投入了。 毕竟,另一位诗人,晏殊,他也说过“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无情便无扰。 张云轩是最后一个可以让我这么投入的人了,以后不会再有了,因为我也不想再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 真的,张云轩真的很好,他走后,我的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只是,我现在更大的希冀是——如果能不认识他就更好了。 早上九点了。 我还躺在床上不愿醒来。 近天亮才好不容易有的一丝睡意让我在半梦半醒中一直躺到现在。 手机响了。 要不是听到它的响声我也不会睁开眼。 “喂。” 陶然摸索着手机,看都没看就放到了耳边,声音有气无力的像是哼哼。 “你起床了吗?” 是李易晗,声音懒洋洋的。 “呃,什么事?” “说好了今天带你出去玩的,你忘了?” 电话里传来了李易晗的笑声,陶然按了按额头——确实不记得了。 “快起床吧——我在楼下等你。” “呃,你来了? 陶然试探着问,李易晗笑了笑,“嗯”了一声,陶然立马坐了起来,冲手机喊着“你等我一会儿,我换件衣服”。 我讨厌让别人等我。 因为我讨厌等别人。 不要把自己不喜欢的事强加给别人——我不记得这是谁对我说的了——哦,好像是孔圣人。 猛地起身让陶然沉沉的头有些发昏,一阵恶心又涌了上来。 李易晗好脾气的对陶然说“不用着急,慢慢来”,她还没来得及应声就已经把手机挂断了,匆匆下了床。 我盯着手机苦笑,想打发时间的从兜中掏出烟又赶忙放了回去——我还是不想让她看到我的另一副样子。 我的另一副面孔她还不知道。 人,都挺虚伪的。 李易晗背靠在宿舍楼的玻璃门上,双手插兜的盯着自己投在地面上的修长影子。 当个影子其实挺好的——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落寞。 从宿舍楼里走出几个还算可爱的女生。 我盯着她们。 我喜欢可爱的女孩子,但是对装可爱的女孩子没什么兴趣,我不知道她们属于哪一类。 等的时间不长。 也就十五分钟陶然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的心情立刻就明朗了。 她穿了背带裙——我没有想到——真的是出人意料。 她的头发也束的高高的,薄薄的刘海儿和几缕半长的发丝轻荡在额间、清秀的脸庞上,衬得她俏皮精神了不少,淡蓝色的衣服让她看上去更加青春动人,也更显瘦削了,还有,她竟然给自己化了妆,淡淡的妆——多半是为了掩饰自己那略显红肿的双眼吧。 我盯着她,看的出神了。 我的心里荡起一层涟漪。 我说过我喜欢她,非常喜欢,大概不仅是喜欢她这个人,就连她的灵魂也发自内心的喜欢吧。 “喂,怎么了?我这样打扮很奇怪吗?” 陶然仰起脸,瞪着从自己一出现就痴痴的盯着自己看的李易晗。李易晗不紧不慢的收回视线,冲她扬起了嘴角。 “没有,很好看,不,应该说很完美。” 她对我的夸赞并不领情,她“嘁”了一声,不屑地把脸转向别处——我喜欢她这副样子,哪怕会让我很头痛。 “你不用这么急着下来,再晚会儿也没事——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让你一直在这等我,我的良心会痛的。” 李易晗抿着嘴笑出了声,陶然小步蹦跳到他身边,挎起他的胳膊冲他笑。 她的笑傻到无邪,天真到令人怜爱——她昨晚哭的那么厉害。 都说太多的大喜大悲会让人发疯,她却丝毫不受影响一样,现在她荡满笑容的脸上丝毫寻不到她昨晚痛哭悲伤留下的痕迹。 到底是她太善于隐藏,还是经历太多后她已经学会了怎样忘记? 我只知道,昨晚她是真伤心了,现在也是真的在假装。 “你要带我去哪儿玩啊?你请客哈——就这么定了。” 她不给我回答的余地,自己自问自答的很开心,阳光洒在她一脸无害的笑容上有几分动人。 李易晗脸上温暖的笑,如微风荡漾般一点点在空中散开,心里苦涩的滋味也在一点点蔓延—— 张云轩,我,我后悔答应你了,现在,现在我可以反悔吗? 现在,我只觉得我如果向陶然告白,她一定会接受我的。因为我发现她真的很依恋我,而我也需要靠她的这份依恋来继续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 他陪着我在街上溜达,很多时候就只是在店门口驻足几秒就又匆匆离开了。 他排了近十五分钟的队,为了给我买糖炒栗子。 有一种酸涩的滋味在我心里漫延。 我快要哭了。 他问我还想吃什么,我摇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真的不想再让他为我担心了。 这几天他一直无怨无悔的陪在我身边,一定累坏了,一定是的,虽然他从来不说累。 可穿在身上的白衬衣都变得宽宽的、松松的了,微风吹过衬衣就会轻轻荡起,他身体上本就紧致的线条也更明显了,可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憔悴。 我看着他,心里也在滴血,而,可恨的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说什么,我能做的就只有把这些全都认真的记在心里,并尽可能用我的方式去回应他。 我知道的,他对我的付出,我永远也还不清…… 原来,一直以来,他才是对我最好的那个人。 她不问目的的就只是乖巧的跟着我的脚步,在我身旁悠悠的跟着。我给她拿着糖炒栗子,她不时地从袋子中掏出两三个,仔仔细细的剥开,然后又扬起灿若星辰的笑容面向我,也不管我吃不吃就自作主张的把剥的完完整整的栗子递到我的嘴边,一副认真的表情盯着我。 “张嘴。” 李易晗笑着哼出声,听话的把嘴张开了,很享受的咀嚼着,看他吃完,陶然总是很开心的点着头,又忙把另一粒放入自己嘴中。 只要能看到她的笑容,我的所有付出就值得了。 可是,她这么对我,我真的很难受——陶然,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在一起? 我和他就这样围着市区的街道走了近一个小时,他一句怨言也没有,就是陪着我。 他突然在一家KTV前停住了脚步,呆呆的看了好久,闷头往前走的我忙退回了几步,盯着他笑。 “怎么,要去唱歌吗?” “算了吧,你又不喜欢。” 他挥挥手,转身就要走。 我拉住他的手,用力的把他往KTV里拽——我也想陪你做一些你喜欢的事情。 “去吧,反正好久没唱过了。” 她冲我笑,笑着说“不会浪费你太多钱的”,我有些哭笑不得,她却依旧不依不饶。 “那我请你吧——” “这倒不用。”李易晗表示无所谓,两三步超过了她,手也紧紧的拉着她“走吧。” “慢点,台阶——” 二楼的走廊内调的昏暗多彩的灯光让人感到头晕目眩,旁边一间微微开着门的包间里传来变了调的《宝贝对不起》,唱的人很卖力,可是也真的很难听。 我在门前停了停脚,不由得上翘起了嘴角——竟然有人比我唱歌还难听的。 我想要看清是哪位壮士,身后的李易晗却轻柔的用力拥着我往前走。 “走了,走了。” “等一下……” “你要是想听,我唱给你听就是了,不会比他们唱的还难听吧?” 李易晗的下巴轻抵在陶然柔柔的头发上,声音轻轻的,暖暖的。 我当然清楚他的唱歌水平,然后我就识趣的不再执着了,老老实实的跟着他进了隔壁的包间。 他点了爆米花和两大瓶果汁——他答应过我的,不喝酒。 我大部分的时间是坐在沙发上,痴痴地望着李易晗——他握着麦克风深情唱歌的样子很迷人。他不知疲倦的一首接一首的唱着,他喜欢飞儿乐团,唱的大多数也是他们的歌,从《千年之恋》到《你的微笑》。 他忘我的唱着,灯光打在他俊俏的脸上却看不出光彩,他投入的唱着,唱到投入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他唱了很多很多,我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只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他唱的最后一首歌是任贤齐的《还有我》——他说这是他最喜欢的歌曲。我还记得他在那天笑着对我说“这首歌我只唱给你一个人听,你可要知足啊”,那次我笑的很开心,觉得这个世上有一首只有我才能听到的他特意唱给我的歌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而这次我却听哭了…… “就算全世界离开你,还有一个人来陪,怎么舍得让你受尽冷风吹” “就算全世界在下雪,就算候鸟已南飞,还有我在这里痴痴地等你归” …… 他望着我,眼波平静。 他把这首歌唱的不甚欢快,满是心碎,唱完他便冲我微微一笑,瘫在了沙发上,大口的喝着果汁。 “不去唱一首吗?” 他歪着头,把麦克风递给了我,唇角带着令人心情荡漾的笑。 “都进来了,不唱多吃亏……” “谁说我不唱?” 陶然别过头,不争气的抹了把眼泪,站起身,还不忘好心的提醒李易晗“注意保护耳朵”,李易晗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反正早就已经习惯了。 况且你唱成什么样我都不会不喜欢。 陶然每次进KTV必点萧萧的《爱要坦荡荡》——这是她自己唯一能唱好的歌,所以一定要用它撑场——这次她也不例外的点了。 她很认真,歌词早就记熟了,所以不时地扭过头冲李易晗笑,李易晗也没有因听过多遍而表现出应有的不耐烦,反而一副很享受的样子看着她。 “你觉得我唱的怎么样?” 我唱完了,我问他,他却只给了我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她只好自认为是夸奖。 “做好准备哈,刺激的来了。” 屏幕上突然跃出了《无地自容》,我只好苦笑着示意李易晗把耳朵堵上——他竟然照做了。 我真的感觉到了生无可恋,但我还是厚着脸皮半唱半念的吼完了这首歌,倒也没有觉得有多么无地自容。 我还想再唱一首,可突然打开的门没能再次给我一个丢脸的机会——不知道我该不该谢谢那个好心的开门人。 “哟,是你们呀,我说谁唱歌唱得这么好。” 王俊不见外的几摇几摆的推门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他那几个舍友,他们冲陶然友好的挥了挥手,陶然只是略显困惑的歪着头看着他们。 “你们怎么来了?” “恰巧路过,觉得这里面的人唱的不错就推门瞧了瞧——发现是你们,就进来喽。” 王俊看了眼桌上摆的东西,也不说啥就顺手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了嘴里,嘟囔着胡扯着。 “说句实话,刚刚在门外,听第一首觉得还不错,第二首只觉得彼此彼此。” 大哥,我有点搞不懂你是不是在夸我。 “你们刚来?” “来了一会儿了,”刘洋也两三步走了过来,顺势拿起了桌子上的麦克风“你们两个人怪冷清的,一起怎么样——热闹又实惠。” 陶然征求意见的看向悠悠靠在沙发上的李易晗,他冲她露出温柔的笑。 “我随意。” 王俊立刻识趣儿的冲他扬手道了谢:“那就不客气了。” “哎,陶然。” “嗯?” “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王俊啊。” 陶然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你为什么老问我这个问题?” 他每次见到我都会问这个问题——他问不够,可我已经回答烦了。 “无聊呗。”王俊也顺手拿过了陶然手中的麦克风,脸上的笑痞痞的“听说你不怎么记人,多问你几遍,给你加深一下印象的机会——省得你过一段时间就不记得我了。” 这是谁说的——我的记性哪有那么差。 陶然的这句话还未出口,另一个男生就挤到了她面前。 “我呢?我叫什么名字?” “哎呀,你们无不无聊。你姓张,名智源,智慧的智,源泉的源;你姓刘,单子一个洋,杨洋的洋——这下你们满意了吧?” 陶然虽然抱怨着却还是一个字一个字认真而标准的一一念出了他们的名字,三个人得到想要的回答相视一笑。 刘洋扬了扬手里的麦克风。 “来来,唱歌,唱歌——我给你说,哥几个唱歌老好听了——哎,你俩怎么唱这么有年代感、这么悲伤的歌——” 屏幕上是王菲的《匆匆那年》,王菲空灵的声音悠悠回荡在空中,很打动人心。 陶然端起果汁,抿了抿嘴唇。 “随便点的……” “来,哥哥给你换几首欢快点的——你听着哈,老好听了。” 音乐声刚响起,我就被呛的直咳嗽——到底是谁唱的更有年代感啊? “怕你多情,怕你多情,怕我不忍心” “雨下不停,雨下不停,心情也不定” 他们三个金口一开,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感情刚才在隔壁鬼哭狼嚎的是你们几位啊。 我想要寻求一丝安慰,然后就把目光转向了李易晗,他却连看都没看我——他淡然的撕了点卫生纸,揉了揉,塞进耳朵里,双手抱在胸前跟着轻声哼唱。 “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疼你,真的不愿意,又让你哭泣” …… 三个人全然忘我般投入,三小天鹅般肩挨着肩,手拉着手,又蹦又跳,不时回过头看上我和李易晗一眼,李易晗总是好心的冲他们点点头——可是他可能都听不到——然后他们就会像得到了最高赞许般唱的更欢畅了,我只好不停的往嘴里塞爆米花。 唉,我终于知道李易晗听我唱歌时是什么感受了——这么多年真是苦了他了。 他们三个从草蜢的《宝贝对不起》唱到周华健的《鬼迷心窍》,从赵薇的《好想好想》唱到萧亚轩的《爱的主打歌》,又从《让我为你唱一首歌》唱到今年刚火的《一万个舍不得》……三个人直唱到嗓子沙哑,把这几首跨世纪、跨了十几二十年的歌都连唱带念的吼完后才不满足的停了下来。 陶然听到震惊。 几年后,当陶然知道这种唱法叫喊麦时,她笑到眼泪飞扬,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了——这么流行的歌唱形式早在几年前我就饱了耳福了。 “唱的怎么样?”刘洋转身凑近陶然,陶然冲他笑了,有点儿尴尬,他却好像不怎么有自知之明的大言不惭道“还不错对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好了,大哥,别扯了,说正事。” “咳咳,好嘞。陶然,说正经的,除了我们外还有一个人要给你唱一首歌——自弹自唱。” 刘洋突然变得很严肃,他的这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让我有些不习惯。 他瞥了瞥李易晗,我也顺势看向了他,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嘛。 我认识的人里,会自弹自唱的就只有李易晗,而且他还是最最好的那一个——不会再有人比他唱的还好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有人欢喜有人忧 我看到她从门前走了过去。 我们看见她从门前走了过去。 她在门前停下了脚步,我推了推她。 “你要是想听,我唱给你听就是了,不会比他们唱的还难听吧?” 她有点不甘心,但还是跟着我离开了。 她跟着李易晗离开了。 我松了口气。 昨晚一夜无眠。 我为我做的事感到无地自容,我不想再后悔下去了,也不能再犯错了。 然后他们,包括李易晗,陪着我失眠了一夜。 如果刚才她进来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有的时候真的必须按剧本才能进行下去。 他们还在我身边大声的吼叫着——练了那么长时间了他们还是没有一点儿长进,真是,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夸他们。 我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唱,我竟然紧张的不行——陶然明明就是我的女孩儿,我竟然紧张了,又或者是在害怕。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哥几个就先过去了。” 刘洋拍了拍我的肩,我点点头,挤出了一丝笑。 “别紧张——她终归是你的女人。” 王俊总能看出我的想法,总是说的那么大义凛然——很大程度上我一直都在佩服他,因为他总会为了喜欢的东西努力去追求,从不会傻傻的等待——这是他的人生哲学。 我明白,但我学不来。 我有些无力。 我们出去了。 我回头再次看了看张云轩,他一直都低着头,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他们离开了,就只剩下我在这喧闹的包间里。 很大程度上这是张云轩自己的事,我们本不该参与,但是,我真的很怕他失去陶然,因为我无法想象他失去她后会以什么样的状态生活下去。 也许会一蹶不振吧——我不敢保证——像他这种人,不动感情也就罢了,一旦动情就是一辈子。 他们两个很兴奋,我看着他们俩有些想笑。 声音停下了,我们推门走了进去。 陶然愣怔的看着我们,我们只是嘻嘻哈哈的把她忽略了。 李易晗就淡漠的坐在角落里,连头都没抬一下,大概是因为早就知道了,所以也就不用刻意的表现出惊讶,不过,他好像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们进来了,一点儿也不见外,可能是跟陶然已经很熟了。 他们大声的唱着歌——难听,难听死了。 我把耳朵塞上了——不是所有难听的歌曲我都能听得下去的。 他们又开始跳舞——我没敢看,把眼睛闭上了。 时间差不多了。 我站起了身,向门外走去。 我倚在门边,听着里面的喧闹声——我的指甲深深的陷进了皮肤里。 我的手心出汗了——从大一到现在我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表演过那么多次,可我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紧张过,大概是因为以前她从不在场吧。 李易晗对我们点了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我也怕等的时间太长,外面的张云轩会受不了——他的状态不是很好,这么多天一直都是。 “除了我们外还有一个人要给你唱一首歌——自弹自唱。” 陶然吃惊的看着我们,可还没等她露出疑惑的表情,门就被打开了。 门被打开了。 吉他沉重而清脆的声音飘进了我的耳朵里,响过几声后,一个有些苍凉沙哑的低沉声音也随之响了起来——我想看清那个人是谁。 “对我笑吧,像你我初次见面” “对我说吧,即使誓言明天就会变” “抱紧我吧,在天气这么冷的夜晚” …… 这声音是那么不熟悉。 可是闯进眼中的那个人却是我最熟悉的——张云轩。 他一身整洁干净的白衬衫,配着淡蓝色牛仔裤——这是他最喜欢的穿着,然后,我也喜欢,喜欢他这副清爽的样子。 他的头发比昨天见到时短了,梳的很利索。 吉他就斜挎在他的腰间,流淌着沉闷的声音。 他望着我,一边轻轻拨弄着琴弦,一边轻声开口唱着。 “想起我吧,在你感到变老的那一年” “过去的岁月都会过去,最后只有我还在你身边” …… 张云轩,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 她站在原地,从张云轩进门起她的双眼就没有就未从我身上移开过。 我的目光也一直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 她的双眼里浸着泪水,在昏暗的灯光下那么凄美。 我的心里更难受。 我紧咬着嘴唇,忍着打在脸上的冰凉泪水——我真怕自己失声痛哭起来。 我只知道他多才多艺,只知道他会弹吉他、会唱歌,可我从未去听过他唱歌,从未去看过他的表演,他也从没给我唱过什么——我没有想到他的声音可以这样苍凉,可以这样让人想哭…… “陶然,我来认错了,对不起。” 我走到她身边,拉起她木然放在一处的手。 她一句话没说,却早已经泪如雨下。 “我真的只是太在乎你了,我太幼稚了,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求你原谅我吧,我不想离开你。” 他的眼中既有悔恨又有深情,我仰起满是泪水的脸看着他,心因为他的最后一句话晃动的很厉害。 我看着他们,然后下意识的把身子往暗处缩了缩,不敢再看陶然——那里太刺眼了。 “张云轩,你这个样子人家陶然怎么可能原谅你呢——诚意明显不够!” 我实在不想让他们俩就这样对视着。况且,比起悲剧我还是更喜欢喜剧。 我一把拥住了张云轩,贴在他耳边私语。 “你不是还有一首歌要唱给陶然吗——快唱呀!” “什么……” 我不明白王俊在说什么——很多时候他的做法都很奇怪。 “《爱转角》——你不是练了很久吗?” 他使劲拍着我的背,喊的也很大声。 我看着他那夸张到做作的表情克制不住的笑了——到底是谁练了很久啊。 我明白他的意思,便顺着他的说法自弹自唱了起来—— 爱转角遇见了谁,是否有爱情的美 爱转角以后的街,能不能有我来陪 爱转角遇见了谁,是否不让你流泪 也许陌生到了解,让我来当你的谁 我不让爱掉眼泪,不让你掉眼泪 现在永远,你就是我,就是我的美 张云轩的声音本就是清脆绵软的那种,所以,他很适合唱这种歌,只是我们这几个打拍子的人全都打不到点上,不过都打的很起劲。 “怎么样,陶然小姐还满意吗?你要是还不满意,我们就把张云轩痛揍一顿,你看怎么样?” 我唱完了,王俊立刻快步走到了陶然面前,然后说了这句话。 我还没反应过来,刘洋和张智源就配合的夺走了我的吉他,并勒住了脖子。 “你们好烦人,非得把我弄哭了你们才开心……” 她双手使劲擦着眼泪,哭着,声音有些像在闹别扭。 “没有,没有,你别哭……” 我慌了,我很害怕她哭,虽然她不是我女朋友。 我连连摆手,可又说不出多余的话——只是几天的时间我竟然就对这个女孩儿无从下手了。 还是李易晗冷静,不慌不忙的将桌上的纸巾递给了她,我冲他笑了笑。 真不知道张云轩怎么想的,只是傻呆呆的站在她面前看她哭——大哥,你在这样下去会被挖墙脚的。 “我今天还化了妆,这下全花了……” “没事,你天生丽质,即使妆花了也好看……” “王俊你他妈妈的又在这放屁!”刘洋从身后一点儿也不留情面的狠狠踹了我一脚“你这样说就不怕你家迎莹生气。” “她这不是不在吗——” “滚一边儿去,怂货——云轩,该你了。” 刘洋说完,我和张智源就俯首称臣般乖乖的闪到了一旁,张云轩忙放下吉他向陶然走了过去——一定程度上我真的很为这傻小子操心。 “陶然,你能原谅我吗?” 张云轩,你说什么原谅啊,我根本就没怪过你,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看到她点了点头。 我的身体立刻不堪重负的重重的靠在了沙发上,眼睛也闭上了。 张云轩,你还不明白吗,从你进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原谅你了,不,也许是更早之前。 “我就说嘛,人家陶然不是那种小心眼儿的人,这不,人家一下就原谅你了,还亏得我们折腾了半天,吼了大半天的歌……”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刘洋他们三个就挤到了我和陶然中间,他们又击掌又欢呼——这样子比我还要开心的多,明明是我得到了原谅。 真是,真是输给他们了。 “小然啊,别介意,刚才那歌权当助兴,哈哈,哈哈哈……” 刘洋有些少年老成的拍了拍陶然的肩,一个人在那儿尴尬的大笑。 “大哥,你轻点儿,别再打坏了。” 张智源好心的提醒到,刘洋立刻知错的擦拭宝贝一样轻轻摸了摸陶然被他拍过的肩膀,又慢慢收回手,真诚的道着歉,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和搞笑。 我站在一旁,有些头疼的看着他们,我虽然很感谢他们帮忙,若不是他们,气氛绝不会轻松,但也正因为他们我的第二次告白又变得像第一次一样了,那么搞笑——为什么我张云轩的爱情会是这个样子的? “小然,你知道不,张云轩本来打算今天向你求婚的,可他担心你会觉得太早了,就怎么劝也不愿意了——其实我觉得吧,求婚是迟早的事,早求晚求都一样,现在求了婚,省得夜长梦多,你说是不是,小然?” “大哥,咱先把称呼改了行吗——这样叫,嗯,就是很显老的。” 刘洋很真诚的掰着手指头教导着陶然,陶然却显然有些不给面子。 我和张智源被陶然那冷不丁的嘲笑逗得捂着肚子大笑,刘洋瞪着我们俩不停地说“笑什么,笑什么”。 “大哥,你这是怕陶然跑了不成——你放心,陶然不会的,哈哈……” “多嘴,我知道……” “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今天张云轩被原谅意味着什么?大哥,你的,你的初恋结束了……” 张智源就像是怕刘洋的伤口不够痛一样又撒了点盐——妈妈的,他还真是够彪的。 “你小子他妈妈的是不是找抽?!怎么能在今天提这种事呢?!”刘洋一边大吼,一边自爱自怜“唉,说的也是,哥的初恋就这么没了,我咋就这么可悲呢……” “大哥,节哀顺变哈,毕竟凡事都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你小子哪儿来滚哪儿去,还不是你提的,要不我怎么可能想起这事?!”刘洋大睁着眼瞪张智源,又转而满怀怜爱的看向陶然“陶然,以后张云轩那家伙要是再敢欺负你,你就给我说哈,他那小身板我一下就撂倒了……” “谢谢大哥。” 陶然识趣儿的点点头,嘴难得的这么甜,张云轩立在一旁,像个千古罪人一样,看着两人苦笑——到底谁才是今天的主角? “唉,我的初恋呀……” 刘洋又摇了摇头,不住的叹息。 “大哥,你一定会找到更好的的…..” “再好也不会是我的初恋了。” 刘洋难得的矫情了一回,使劲握了握陶然的手,就像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一样,陶然略觉尴尬的冲张云轩苦笑,张云轩不忍心打断刘洋的真情流露,但无奈他流露情感的人是自己的女友,他便拍了拍刘洋。 “大哥——” “张云轩,我可跟你说,你以后可得对陶然好点,要当宝贝一样捧着,她要是再出啥事我可不饶你!”刘洋像是太过入戏的演员一样,猛转过身又冲着我说教“以后别再这么不长眼,没心没肺的说走就走……” “我知道了,知道了……” 张云轩举手投降,王俊和张智源硬把刘洋拉走了,硬把话筒塞给他,硬逼着他唱歌。 角落里,李易晗一直被忽视般落寞的坐着,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寻不到他的影子。 他们说的真融洽,可是我全都不感兴趣,唯一有兴趣的也就只有刘洋的那句话了——是啊,喜欢的人还会有很多,可再也不是初恋了,也不会有第二个她了。 她和张云轩重归于好,明明是好事,他们的和好我也参与了,甚至于这个计划都是我提出的——因为就连我自己也觉得我是最了解她的那个人,只有我才知道怎么样才能打开她的心里防线。 然后他们真的和好了。 可我却那么不甘心。 我真是个矛盾的人。 他们三个人唱的忘乎所以,歌曲不分好坏、也不论年代远近,统统是喊出来的,没几首在调上。 其实,说句实话,王俊他唱歌其实很不错的,他只是在今天刻意唱成那样而已。 李易晗一直一个人静坐在角落里,我们三个就把他硬拉扯过来了——这家伙竟然往耳朵里塞卫生纸! 我们把他耳中塞的卫生纸揪出来丢到垃圾桶里了,然后逼着他唱了一首歌——是许嵩的《你若成风》——这歌好,这歌难唱,许嵩的嗓音太特殊了。 然后李易晗就唱了,他一开口,我们仨就傻了,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 “没想到你唱歌唱的这么好。” 他唱完了,我忙将胳膊搭到了他肩上,脸凑的很近。他却没有受到表扬后应有的喜悦,一脸平淡,倒是刘洋在一旁盯着他使劲摇头,使劲叹气。 “这个世界真不公平,为什么让一些人长得好看了后,还要给他一副好嗓子。” 刘洋今天挺悲伤的,只是他的悲伤难过全被嘈杂的音乐和张智源的笑声淹没了,只留下了好笑——今天我们都只是陪衬。 “后年,陶然毕业后,七月份,我一定会娶她的。” 张云轩毫无征兆的站起了身,拿起麦克风站在包间中央看着我们,像国王宣示谕诏那样正式。 我终于还是听到了最不想听到的话。 其实,我应该为他们感到开心的。 毕竟我比谁都希望陶然幸福。 可是,我一想到她的幸福跟我没任何关系,一想到她的幸福没有我的份,我又会非常难过,非常后悔自己刚刚做的一切——我想让她幸福,但那幸福要让我来给——这才是我想要的。 我多么希望说出“后年我娶你”这句话的那个人是我。 “到时候你们可一定要来啊。” “一定,一定。” “一定去,毕竟你俩在一起也有我们的功劳。” “你们可都听见了——后年七月份他们结婚,张云轩要是敢反悔,我们可不能饶他——往死里打……” …… 他们说的很开心,好像明天就要结婚了一样,好像要结婚的人是他们一样。 他们为什么这么开心? 他一直躲在黑暗里,一句话也不说。 我看着他,对他说“你也一定要来呀”,他眼神悠悠的望我,没说话,只露出一丝笑。 他一句话也没说,可我什么都明白了。 我刚才的那句话一定戳痛了他。 “你敢不来——到时绑也得把你绑来!” 刘洋很是自来熟,原本对李易晗最有意见的是他,此刻他却不认生的冲他大喊大叫,李易晗笑了。 “一定去。” 他们还在唱歌,我看着李易晗,看着他——我有很多话想说,可又什么也说不出。 一直以来让你费心了,原本我是想陪你做你喜欢的事的,结果就连这也是你为我安排好的。 李易晗,你为什么总是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总要自己一个人默默的付出…… 你快点找到自己的女孩子吧——有个女孩子在等你,她需要你对她好。 我们又唱了一会儿便推攘着找了个餐馆简单的吃了顿饭,吃的很热闹,只是跟我无关。本来不打算喝酒的——毕竟我答应过陶然了,可终因拗不过刘洋而开了瓶白酒。 我和他们碰杯,可我一口也没喝,他们也管不了我。 四点四十五,我们三三两两、前前后后的走出了餐馆。 一切都结束了,什么都结束了。 刘洋喝的太多了,脸红着在街上乱嚷嚷,张智源很是费劲的搀扶着他——有的时候有个朋友真不是什么坏事。 王俊激情没地方发泄一般,用力搂着我,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清——我也没打算回应他。 身后,陶然和张云轩,他们好不热闹的你一言我一语的互不相让的斗着嘴,似乎从来就没有过不快——看来我的计划真的很成功,就连我也佩服自己了——我为什么就不能把这份计划用在自己身上? 大概,本来一切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我的青春,不,我的人生要留下遗憾了。 阳光还很灿烂,市区的街道上人也慢慢多了起来。 刘洋因为不小心被路人撞到而流着泪冲那人大吼,王俊、张智源使劲按着他,不让他发疯。 我站在一旁,淡淡的看着这一切,不喜不悲。 我抬起头,看着这方天空—— 这方淡然空气笼罩下的人,有人假欢喜,有人真悲伤。 后来,那些记忆也都面目全非了(一)——王子卿;李易晗 我和李易晗从小就认识。 他的爸妈是商人,我的爸妈是老师——他们以前是大学同学。 李易晗从小就很孤傲——大概是因为父母经常不在家的原因。 他很少说话,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一处,虽然他跟我的关系很不错,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怎么参与我的生活。 他就是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所有人,似乎他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说“跟别人打交道太累了,我更愿意活在我自己臆想的世界里”——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一直以来我都很欣赏他——他活的那么自由自在,那么与世无争,我做不到,大部分人都做不到。 他很优秀,那种各方面的优秀,但他也很低调,除了他的长相,几乎让别人注意不到他——可我知道他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可以跑到大部分人的前面,可他没这么做,或者说他懒得这么做。 他说“酒香不怕巷子深,要是真有人看得起我,我也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可我觉得即使酒香也怕巷子深——不过也可能是一切优秀在他看来都很无聊吧,或者他根本就不需要。 他走在我旁边,踢着脚下的石头。 “喂,告诉我我们为什么要上学?” 我愣住了,我总是被他的想法搞得不知所措。 “本就该这样……” 他很久没说话,我以为他放弃这个问题了,然后他停下了脚步。 “我是不会读完大学的——大概连高中也不会毕业。” 他把目光转向我,看了我很久。 “我觉得我现在做的这些都很无聊——我找不到我的精神寄托。” 那个时候我们还都是小学生,小学的时候他就总在想这些问题,或许他将来应该成为哲学家——他有钱且有闲。 我笑着拍他的头,让他别想那么多,他打掉我的手,冷着脸走了。 我耸耸肩跟上了他的步伐。 “哎,我说你别这样嘛。” 他不会再对我说一句话。 我看着他和那群男生在操场上奔跑着。 我看着他们,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从小我就不合群,也不突出。 而王子卿从小就是能跟所有人打成一片,而且倍受瞩目。 我和他就是那么不合——现在想想原来那种不合早就在小的时候就展现的淋漓尽致了。 看来,在某种程度上我还真是迟钝,就是因为这种迟钝才让我误交了这么一个朋友,而且还是这么多年。 不过,那时我和他的关系真的很好。 我不嫉妒他的优秀,也不会觉得在他身边会自损光芒——那个时候的他也真的很好。 也许也没有我觉得的那么好,不然他也不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大概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个魔鬼,变不变成另一个人格只不过是那个魔鬼被激怒早晚的不同罢了。 “李易晗。” 他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他总是像这样看着窗外,似乎永远也看不够。 我站在他家的客厅里看着他的背影,他连头都没点一下。 “我要搬家了。” 他转过了身,盯着我,一眨不眨。 “你要再找个朋友陪你玩。” “什时候搬?” “今年暑假——以后我就不能陪你玩了。” “哦。” 他总是那么淡定,甚至是冷漠。那个时候我有点伤心,我是把他当朋友的,可他连句道别的话都没说,就是这么简单的反应——如果这也叫反应的话。 我生气的打开了门,跑回了家,然后大哭了一场。 王子卿跑到我家突然跟我说他要搬家了。 我没有什么感觉,连基本的情感波动都没有——感情这东西我的爸妈好像忘记在我出生的时候赋予我了,他们还真是粗心,当然,也可能是他们给过我,然后让我搞丢了。 他像个小姑娘一样哭着跑开了,我就看着他跑,一句话也没说。 哦,搬家啊,你搬吧,我跟你一起搬——这就是我当时全部的想法。 那个时候王子卿是唯一一个我可以称为朋友的人。 我第一次拨了我妈的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很高兴,大概是因为我从来没让她真正高兴过。可是我要说的事跟她无关——让她白高兴一场我也很难过,大概是。 “我要搬家,和王子卿一起——他们今年暑假就搬走了。” 这应该是我记事以来对他们说的最长的一句话。 “搬家?” “嗯。” 她停顿了很久,可能是在想措词,也可能是在和我爸商量。 “你们看着办吧,我一定会搬走的。” 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任他们打我也不会再接了。 第二天他们就赶过来了,我看着他们也没什么感觉。 李易晗一句话没说就跟着我们搬走了,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他帅极了,做事真潇洒。 不过,这种事大概也就只有他能办得到。 他坐在我的身旁,看着窗外,依旧是一句话不说,但我却很高兴。 只是,我和他谁都没想到会遇见陶然,那个改变了我们两个人的女孩——有的时候,命运真的很会捉弄人。李易晗他明明是为了跟我维持那根纽带才跟过来的,结果,到了那里我和他彻底断了联系,甚至成了敌人。 如果,我能够早点知道搬过去后会发生什么事,我想我就不会像这样没头没脑的跟过去了。 如果,我知道搬过去会遇到陶然,那我一定不会跟过去的。 如果,我没有跟过去,大概我也就不会是现在这副样子了。 那是个错误的盛夏,也是个错误的开始。 “这是咱们班来的新同学——王子卿和李易晗,来,大家欢迎。” 他对着满教室的人挥了挥手,笑的很灿烂——他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笑的出来,就这一点上我很佩服他——很少会有人让我佩服,我佩服他只是因为他的这一点我做不来。 他依旧是无动于衷的看着这群鼓掌的人,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他还真是又冷又酷。不过,像他这种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不改变自身本性的人真是少见——某种程度上我是既佩服他又羡慕他的。 “哎——你们不是昨天搬到我家旁边的那两个人吗?!你们竟然跟我同班——你们坐我旁边吧!” (卿)最后一排,一个留着齐肩发的女孩子站了起来,指着我和李易晗兴奋的喊着——昨天下楼的时候我见过她,就住在我的楼下。 最后一排只有她一个人。 “陶然!” “老师我错了!” (晗)教室里哄然笑了,都看着那个回答利索的女孩子,我也看着她。 她快速的坐下,却没有半点悔改的意思,抓着头发跟着大家笑着。 “你们两个先坐后面,以后再给你们调位。” 老师的话还没说完,李易晗就已经向最后一排走过去了,依旧是谁都不理会。 我忙跟上他,他径直朝那个叫陶然的女孩子走了过去,然后坐在了她的旁边——明明有那么多位置,为什么要坐她旁边? 她自己在最后一排肯定有原因,我还是喜欢前面。 然后我紧挨着李易晗坐了下来。 一定程度上李易晗也很让我无奈,但我还不能离开他——他就只有我这一个朋友,他是为了我来的。 “哈哈,我叫陶然,以后你们俩就是我的同桌了。” “陶然,他们是新同学,你不能欺负他们,也别打扰他们俩学习。” 看来这姑娘不一般。 我有点感兴趣的看了她一眼,她立刻冲我扬起了笑脸。 李易晗依旧淡漠的坐在我和她之间。 “知道了知道了。” (卿)她大声的应着,然后小声的嘀咕着“这女施主真烦人,不跟她计较还没完没了,小姐我招谁惹谁了”——这哪里是认错的样子? “女施主?” “对,怎么样,我有学问吧——哈哈,我就是看《西游记》学的,对了,你们俩喜欢什么,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卿)我大概知道她为什么一个人了。 (晗)这女孩子的话还真多——身体里的那个灵魂还真是够吵闹的。 “喂,李易晗,你怎么不说话啊?你理理我呗。” 她百般无聊的看着我,嘟着嘴,好像生气了。 “你看你也不听课,我也不听——闲着也是浪费时间,时间就是金钱,你现在就是在大把大把的挥霍金钱……” “嘁。” “好吧好吧——王子卿你在干什么呢?” 我和李易晗都没理她,她就老老实实的趴在了桌子上,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只是李易晗一直在盯着她。 “吼吼,下课了!” (晗)嗯,下课了。 她踢开桌子就站了起来,我被吓了一跳。 “喂!你们俩出不出去玩?” “陶然!走走,快走!给你看样东西!” (卿)最前排的一个男孩子神秘兮兮的招呼着陶然,然后她就立刻把我们两个抛到了脑后,呼一下跑了出去。 这就是第一次正式和陶然相见的场景,我真的喜欢不起来她,大概是因为小的时候都喜欢优秀的乖孩子吧,而陶然显然不是,甚至可能是那种所谓的“孩子王”。 (晗)哦,我还挺喜欢,不,起码不讨厌坐在我旁边的这个女孩,因为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子——我对一切新鲜的事物都有兴趣。 “喂,我们一起回家吧——走吧,走吧。” 她总是一放学就冲我和李易晗大喊,然后笑眯眯的等着我俩的回答,而我总是会给出不让她失望的答案——现在想想她那个时候的笑容还真是可怕。 我不想让她失望,主要是不想看她哭出来的样子,后来才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即使我们不理会她,直接离开,她也会屁颠屁颠的跟在我们旁边,话比我们两个人加起来还要多。 “陶然,今天放学去我家吧——我刚买了游戏卡。” (晗)她的身边总有很多男孩子,可能是性格使然,不过我更感兴趣的是她的兴趣爱好——她的兴趣爱好很多,几乎囊括了我只知道的一切。 “不要。” “为什么?打游戏都不去吗……” “我跟他们说好了放学一起回去——我先答应他们的。” 什么时候的事? 我看看李易晗,李易晗耸耸肩。 哦,这姑娘真是不害臊。 那个男孩子怨恨的看着我们。 “下次再和你打游戏,我和他们约好了——是不是?” 是不是您心里不清楚吗? 我苦笑。 李易晗点了点头。 好吧,我也认输了。 “好兄弟,嘻嘻。” (卿)她又仰起了她的笑脸,我有点害怕她太过灿烂的笑容。 她的人缘很好,身边也是朋友不断,只是她越来越少和他们在一起了,总是说和我们有约。 那个时候我还真怕我和李易晗哪一天会在路上遭围攻。 我一直以为她和我们在一起是因为喜欢李易晗,毕竟那个时候正是青春期,而李易晗确实是美男子。 (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王子卿、陶然和我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一起上学放学,缺一个都会觉得不完整——那个说给我们调位的老师早把我们忘干净了。 不过,就算调我也不会去前面的。 她的精力很旺盛,在路上从来不闲着,也从来不会好好走路,蹦蹦跳跳的,一会儿跑到西边拾片叶子,一会儿又逛到东边捡个石子,然后乐呵呵的给我们看。 那个时候她就有些缠我——而不是后来跟她在一起的王子卿。 她什么事都跟我说,什么事都要拉着我做,平常的时候她也喜欢跟我呆在一起,在我的家里一坐就是一天,我家就这么大,她却玩不够一样,我也不讨厌她,甚至很盼望她能来,大概是因为我只有我一个人。 那个时候就连我也认为她喜欢的那个人是我——就是因为这样,到最后她和我当时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时我才会那么失落,那么一蹶不振。 这样想来,那个时候我对她的兴趣就已经超过喜欢这个层面了,那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只是把我当朋友——如果真是这样,我还真是难过。 我知道的,王子卿对陶然没有兴趣——最开始的时候。 “下节自习课我去操场——你们俩可要保密。” 她小声的对着我和李易晗说着话。 “你就不怕老师发现了告诉你爸妈……” 对了,他爸是大学体育老师,他妈是我们学校的语文老师。 “嘁,我爸妈要是能管的住我我就不至于坐到最后一排了。” 噗。 我真是败给这丫头了。 “你俩好好学习哈——嘘!放学我在校门口等你们。” “慢走。” 李易晗说话了。 他的话虽然还很少,但比以前多。 “要不要一起去——算了,不难为你俩了。” (卿)她摇摇头自己跑开了,然后第二天在后面站了一个早自习。 “看你下次还敢乱跑出去——不长记性,还会再罚站的……” “嗯哼——你们是不知道我已经被罚过很多次了,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再多几次也无所谓。” 她无药可救了。 “嘿嘿,你要是不让我出去那我就不去了。” (卿)她乐呵呵的看着我,一时我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 “那你别再乱跑出去了。” (卿)我看着她,她的脸竟然红了——我第一次看见她脸红。 那以后她再也没有乱跑出去过,再无聊她都会熬到最后。 “陶然!上课别说话——别打扰李易晗和王子卿学校,他俩要是成绩下降了你给我等着!” (卿)好像每个老师都喜欢对她大吼,而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又好的不得了,她嘟嘟嘴,冲我俩咬耳朵。 “你俩一定要好好学习,可别成绩下降,我的生命就交给你俩了——这老头坏着呢。” “陶然,后面站着去!” 她站了起来,耸耸肩。 “都已经是最后面了,你还想让我怎样……” “离他们俩远点!” 她翻翻眼睛,一甩身站到了最后面,一句话也没说。 “哎,你就不能态度好点——他可是老师。” 回家的路上,王子卿看着陶然,陶然立刻变脸了。 “对他不行——我不喜欢他。” (晗)我也不喜欢他。 “他是个很虚伪的人——算了,我们别聊他了,聊他心情会不好的。你们喜欢运动吗——我可以让我爸教你们打篮球,一起组队吧——我篮球打的可好了。” (晗)她一边说着,一边做着投篮的姿势,笑的像夏日里灿烂的阳光。 “陶然,你能不能认一次错……” “好啊,我加入。” 李易晗打断了我。 陶然有些失落的看着王子卿,但随即又冲我笑了。 (晗)她再也没有在这个老师的课上跟我们说过话。 (卿)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她其实挺敏感的。 “陶然,你是不是都会了——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喂,是什么,告诉我。” 她戳了戳我,我真的没有听。 她生无可恋的看着王子卿。 “让你不听课——不会。” (晗)她定定的看了我们俩好久,我看见她好像要哭了。 “老师,我还是去后面站着吧。” (晗)又是一片笑声,她径直站到了最后面,一直低着头。 “陶然,一起去河边玩吧。” “嗯,好。” (卿)她这次没有拒绝,连看都没看我和李易晗——我刚才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我没想伤害她的。 (晗)我回过头看着她离开,我心里有些失落。 “陶然,今天上课对不起。” 我和李易晗在楼下一直等到了她回来,她眨眨眼对我笑了。 “咦?你们哪里错了?本来就是我不对嘛——你们不告诉我,以后我自己做就好了,哈哈。” 她真的笑了,只是我分不清她是不是真笑。 “吼吼,你们看那俩人又缠着陶然!” 跟她一起的一个男生起着哄,几个人看着我们笑了。 “陶然,你该不会是喜欢李易晗吧?怎么天天跟他呆在一起?” “我还天天跟王子卿在一起呢,你怎么不说我喜欢他?!” “他怎么可能喜欢你!” (晗)大概是王子卿太优秀了——品学兼优,当之无愧的年纪第一。 (卿)我怎么就不可能喜欢她? “那你就觉得李易晗会喜欢我?” 嗯,我喜欢你。 “你倒是说说我哪里配得上——还是说你喜欢他?” 那个女孩子的脸一下红了,指着陶然大吼了起来。 “脚踏两只船!忘恩负义!重色轻友!” “就是,陶然,你到底还跟不跟我们一起了?” 附和声越来越多,陶然一直没说话,紧紧握着拳。 “你们有完没完!” (晗)她突然大吼了一声,世界立刻就安静了。 “我是什么人你们不清楚吗?!你们要是不清楚那就这样吧!再见——我早就受够你们了!无聊至极!你点儿也不懂我的感受!” 没人再说话,她转身跑上了楼,我和王子卿立刻跟了过去。 她站在我家门口。 “开门。” 她命令着我,我有些想笑。 李易晗笑了——他变了。 “你没事吧?” “没事,我早就受够他们了——看着都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实际上什么也不敢,就知道组成一个团体撑场子。” “那你算什么?” 李易晗微微笑着看着陶然——我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原来,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知道嫉妒了啊。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才选择了你们!” (晗)她的双手撑在沙发上,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我们,看的我心疼。 “我跟你们俩说,你们以后可要对我好点——我为了你们连那群朋友都不要了。”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哭累了就睡着了。 我和李易晗都拿她没办法。 (晗)初中三年级开始她学习特别认真,认真到不服输——想着她从前的样子我还真是想笑。 “你怎么那么努力了?” “想不开。” 她狠狠地瞪了李易晗一眼。 “我要是不努力就没办法和你们一个学校了。” 她说完笑了,然后又开始啃导数。 有的时候我和李易晗跟她说句话,她都会让我们别打扰她学习——你怎么就不想想自己以前是怎么对我们的呢? 我真是笑哭了。 初中,我们三个顺利的毕业了,还在一个学校。 她立刻把所有的书都卖给了收废品的,然后请我和李易晗吃了一顿。 “这都是我的血汗钱。” 她这么说着,李易晗第一次放声大笑了出来——我甚至有些感动。 (晗)陶然的运动神经很发达,她什么体育项目都会,说不上很精通,但确实都拿的出手,大概是遗传了他爸的基因。 她喜欢篮球,然后就跟着我们打篮球——我是不喜欢参与这些项目的,只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们三个然后还有些别的高中生组成了一个篮球队,应该说球友。 每天我们都要打上两三个小时。 她是里面唯一的女孩子。 我们都很喜欢她。 “哎呀,你们能不能长点眼——看不见我就站在这里吗?!” “这又是谁扔过来的?!” “你们故意的吧?!” (晗)她每天都要喊着这种话——她老是被砸。 她掐着腰,皱着眉,追着我们满球场跑。 后来,什么球她都能躲过去。 “陶然,找男朋友了吗——没有就当我女朋友吧?” (晗)那几个高中生经常这么跟陶然开玩笑,但有些真的不是玩笑。 “不要。” 她每次都回答的很干脆,然后就立刻跑到我和王子卿身边。 “小女子现在还不到谈婚论嫁的年纪。” (晗)她总是能说出各种让人可笑不得的话,然后所有的告白就不了了之了。 她躲在我身后,手触碰到了我的胳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她有了感觉,只是这样的接触都会让我的心跳加速。 也许感觉早就有了,只是我知道李易晗喜欢她,所以才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王子卿,我有话想对你说。” 她低着头,走在我和李易晗中间。 我看着她的脸——她的头发留长了——虽然这话不是对我说的,可我的心跳很快。 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你说。” “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我愣在了一处——她喜欢的竟然是王子卿。 “什,什么?” “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她又说了一遍,然后冲我弯起了柳叶眼。 我一直都对她招架不住,对她无奈,我对她的笑容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我看了看李易晗——他在看着别的地方。 “可以。” 可以,当然可以——终于可以了。 “耶,太好了太好了——哈哈,李易晗你听见没有,王子卿答应了!你真是太厉害了!” 她开心的拍着我,开心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是的,我知道她喜欢王子卿——她告诉我的。 我本来以为我们三个也就那样了,结果她说她喜欢王子卿——我真的很难过,因为她喜欢人的不是我。 然后我告诉她“喜欢就去告白,他会同意的,因为他也喜欢你”。 “你知道她要跟我告白?” “昂。” 李易晗的样子让我有些想笑。 他们两个竟然跟我玩这套——那时我是这么觉得的。 只不过,后来,也就是现在的结局却让我觉得,好朋友一定不要同时爱上一个女人,不然都会受伤的。 那以后我们三个依旧是一起放学上学,只不过他们俩走在一起,我走在一旁。 其实,想想,人的这一生挺无聊的——人们终其一生都是在拼命寻找依靠,以摆脱孤独,然后又慢慢陷入孤独。 我们本来就是孤孤单单的来到这个世上的,为什么还要拼命去找伴侣,去寻求安慰? 没必要。 李易晗经常一个人发呆,我和陶然回过头时会突然发现他不见了,然后就会看见他站在一处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们先走。” 他总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微笑。 他们俩经常在晚上去那片银杏林,其实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在一起——明明白天一直在一起。 但我知道如果换成我的话我也愿意一直在她身边。 我和她经常在那片银杏林下看夜晚的天空,因为她喜欢,她说她喜欢这个地方,也喜欢天上的星星。 喜欢靠在我的肩上。 我站在他们身后很远的地方看着他们。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 可是我闲的发慌。 我的生活又没有了方向——我本来以为我可以改变一下我之前预订的人生轨迹的。 (晗)初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改变了一些东西,不仅是我看到的,还有我没看到的。 那些改变甚至完全更改了我对一个人的看法。 真的,你永远也不知道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又是为什么会变,明明表面上看起来都还跟以前一样。 大概这就是人吧——你永远也不可能参透。 后来,那些记忆也都面目全非了(二)——陶然;李易晗;王子卿;苗雨 只有他们两个会认真的把我的话听完,只有他们两个,所以,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 在遇到他们之前,我的那些朋友也很好,只不过很多时候他们的做法会让我觉得所谓友情也不过是给人家打杂跑腿的,而他们每每说的话语更是让我觉得友情这东西真的很脆弱。 我不需要一群不懂我的人做我的朋友,可是我也无法逃脱他们。 李易晗和王子卿的到来让我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李易晗的话太少了,我还是喜欢和王子卿聊天——他很有趣,知道的也很多,优秀到这种程度却还能认认真真的听我把话说完。 我喜欢他。 高中了,王子卿和我们没有分到一个班。 我和陶然依旧呆在一起,大概这就是缘分——我跟她才是最有缘分的那个人。 但是缘分并不意味着就能够在一起。 我依旧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我喜欢那种纵观全局的感觉。 跟陶然当了四年的同桌,突然不跟她坐在一起了,我有些不习惯,甚至很失落。 我看着她身边的那个人还有她周围的那些人,我有些嫉妒。 她下了课就喜欢跑到我身边,跟我说话。下楼出去玩或者是上体育课她也是跟我呆在一起,只是很偶尔的才会和一群男生打篮球。 “喂,别总是跟我呆在一起,去找别人。” 我真怕她会因为我而没有朋友,虽然我也没有,但是我跟她不一样,我天生就是离群索居的人——孤孤单单的生活我早就习惯了。 “哎——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她跳了起来,用手指着我的鼻子。 “哪有。” “呼——那就好。” “我是怕你以后没朋友。” “朋友有你一个就够了——跟人打交道就只会心烦意乱。”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我不跟别人打交道。 我没能和李易晗和陶然分到一个班——为什么和陶然在一起的不是我? 我经常看到他们俩个,他们好像做什么都一起,那样子看起来他们俩才是真正的情侣,而我才是那个旁观者。 我看着无时无刻不在她身边的李易晗,我嫉妒的要疯了一样——我从没想过我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看来人真的是跟疯子相伴左右的。 陶然并没有很黏我,她只在晚上放学的时候才会来找我——就连我也不清楚我到底喜不喜欢她的这种分寸,既不太过亲近,也不很疏远。 大概我只能庆幸我们没有住宿,不然,大概我就不会再见到她了。 “李易晗,快点快点。” 只要一放学她就会立刻跑到我身边,不停的催促我,因为她要去找王子卿。 我认为我那个时候是不愿意加快速度的,她越是催我我就越不愿意加快动作,可是我并不想使坏——我还是希望我最喜欢的两个人幸福的。 “你先去吧。” “哦——哦,那好吧——我们在门口等你。” “好。” 我冲她笑了。 她离开了。 你们不用等我,因为我看着你们两个也不会很舒服。 “王子卿,你女朋友又过来了。” 他们总是调侃我,不过我很享受这种调侃。 我向门口看去,她正探着身子往教室找我,看到我后她立刻就笑了——我真的很迷恋她的笑。 “我没来早吧?” 她仰着脸,讨好的看着我。 只是这副样子就已经让我手足无措了。 拜托,不要这样看着我。 “呦。” 李易晗总是等在楼下,然后不冷不热的跟我打个招呼——他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不过,他,我也一直搞不懂——那个时候是这样的。 他们总是喜欢拐进那片银杏林里,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淡淡的跟他们说了再见,然后自己回到家里。 家里空荡荡的,十几年来几乎一直是这样。 我走到了窗边,看着那片树林,看着他们从那里手牵着手走到楼下。 我听到了走廊里的声音,听到了他们依依不舍的告别。 我很关心他们,可我什么都没有。 我很希望他们在一起,可我也很难过。 “不去找他吗?” 周日,她坐在我的家里,心不在焉的翻着一本书。 “不去——他在搞那个物理实验,我就不去打扰他了。” “那你还真是贴心。” “嘻嘻,被你发现了。” 败给她了。 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突然发现我和李易晗他们的人生已经不在一条线上了,明明以前坐在一起并做着同样的事情,可是分开后,再一抬头——我们竟然已经隔了这么远了。 我在高中一开始就报了物理竞赛,因为可以在高考的时候加分,如果够优秀还可以直接录取,连高考都不用参加——我是个很现实的人,我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 如果可以拿下一个大的实验的话,这就不是少奋斗几年的问题了。 况且我真的认为爱情是要以经济为基础的,我看过太多过往的人因为没有经济做支撑而不了了之的,我不想和陶然这样,我也想让她能够永远自由自在下去,所以我必须要奋斗。 毕竟我不是李易晗——他的话,可以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着,我不行。 什么都在我的预料中,可是我没想过参加物理竞赛会这么忙,起初只是几天不在学校,后来就变成了几周——我和她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而她也几乎不会联系我,我真怕她把我忘了。 知道王子卿要回家的那天,陶然一早就跑到了车站,激动的坐不住。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跟过来,只是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站在这里了。 现在想想三个人的感情还真是复杂,甚至还有些扭曲——可是我明明已经不参与了。 “这里——王子卿!这里!” 她的声音穿过混乱的人群传到我的耳朵里,我看见她挥舞的双手。 我什么都没想,立刻跑了过去。 “终于见到你了!你们这是什么破实验?怎么还不让上学呢——主办方知不知道这是在犯法?” 她盯着我的脸看了半天,然后就嘟囔了起来。 我笑了,只有看到她我才笑的出来。 “你笑什么?我又哪里说错了?” “没有,我就是觉得你可爱。” 她的脸一下就红了,那样子就更可爱了。 我和她明明都在一起一年多了,她却依旧是一听到我的夸赞就红着脸不知所措,这让我连说情话的胆量都没有了。 “怎么也不知道给我打电话?” “我怕打扰你——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不放心我吗?” “嗯,不是很放心。” “我会让你放心的。” “那你就多笑笑,这样我就放心了。”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情话,但她立刻就笑了——看见她的笑脸我积攒了那么久的烦恼就都消失了。 她只要一见到王子卿就会忘记我的存在,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况且这也是自己愿意跟过来的。 我看着他们在人群中嬉笑。 几年后我还是只能看着她和另一个男人在那里说情话。 大概我真的就只能是个旁观者——她生活的旁观者,这个世界的旁观者。 看来,脱离世界太久了,就连世界也不愿意接纳我了。 “王子卿,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我愣了一下,看了她半天——她是我的师姐,苗雨。 “对不起,我有女朋友……” “我知道,她叫陶然是吧?没关系,我不介意你有女朋友。” 她一直笑着看着我。 我愣怔的看着她。 你不介意我介意啊。 “对不起。” “她不适合你,你难道没感觉到吗?” “什么意思?” “就是表面意思——你和她完全不是一路人。我去了解过她,她很普通,而且学习既不认真也不好,听说以前还总是被罚站——一个女孩子天天被罚站,哼。” “那又怎么了?” 那又怎么了?我喜欢她就好了,我喜欢她这个样子就好了,你管的着吗——我不想冲女生发火。 “你还不明白吗——你是注定要往上走的人,你和她的人生轨迹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师姐,一不一样不是你说了算的——你喜欢我,我很谢谢你,但我喜欢的人是她。” “我刚才就说了我不介意你有女朋友,只要你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我的手紧握着,脑门在冒汗——我搞不懂这个女人在说什么,她的逻辑很奇怪。 “王子卿,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很想成为社会精英、步入上层社会——我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你就说是不是。” 我没说话,我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如果不是看在她是我师姐的份上,我一句话都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 可是,她说的没错。 “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实话跟你说吧,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更早一步进入上层社会。但是,你知道的,机会就那么多,‘狼多肉少’,不是谁都可以通过这条路改变命运的。” 我有些迷茫的看着她,我真的不知道她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就直接跟你说吧,凡事都有捷径可走,虽然这种捷径有的并不光彩。就像高考、以后就业都有走后门的一样,你现在参加的这个实验项目也可以……” “我不需要,我有能力。” “哼,幼稚。” 她冷笑一声,这一声真的让我觉得我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世界上比你有能力的人多的是,况且你就算再有能力,你的那点能力也是可以被轻而易举的替换掉的——你换个角度想想,大家都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况且以你的家庭条件你也输不起,再说,你是真有能力,稍微暗箱一下也只是为了把你的能力发挥的更出色罢了,于你于社会都没有任何危害。” 我想我知道她在说什么了。 我的感觉好凄惨。 “我想我的家庭条件你应该知道——你要是当我男朋友,我可以保证你进入你想要的那个阶层,你一定能,因为你确实有能力。” “是吗?你为什么偏偏要我当你男朋友?” “哦,我很早之前就开始注意你了,你的爸妈跟我们家来往很密切——你大概不知道。对了,他们有让你入赘的意思,哼哼。” 是,是吗? 那确实可能是他们会做的事——怪不得他们在五年前突然就调到了那么好的学校去当老师。 我的自尊心有些受辱。 “哦,对了,你的父母是个很有理想的人。” 我真的听不出她是不是在讽刺,我也懒得去想。 “我不想听他们,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就是单纯的喜欢你——因为你和你的父母还不一样,我想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和他们一样。” 这,这也算理由? “另外,比起到时候被他们逼着当你的女朋友我更愿意主动一些——喂,怎么样,你考虑一下?你只要当我的男朋友就好了,等你考上你想去的大学,得到你想要的生活,你可以随时把我甩掉,我知道你是想给那个叫陶然的女孩一个好的生活的,我欣赏你这一点,而且我也不是喜欢纠缠的人——这对你真的没有什么坏处,你的梦想也能早早实现,我也可以找个感兴趣的人谈场恋爱。” “你图什么?” 我笑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笑。 “因为无聊——哦,也不是没有任何条件,我要你在当我男朋友的时候就老老实实的当我的男朋友——你考虑一下,如果你的爸妈知道我来跟你告白了,我想他们会很乐意的。” 她说完就离开了。 就留我在这空荡荡的天台上愣怔着不知所措。 她说的确实是我想要的,可是我也不能没有陶然。 “陶然。” “嗯呢。” 她回过头看着我笑——她的笑容真的太刺眼了。 “怎么了?” 她跑到了我身边,笑脸冲着我,我的手心里全是汗。 “如果,如果哪一天我做错了事,你会原谅我吗?” “当然会了。” 她连犹豫都没犹豫。 “是,是吗——你也不问问原因?” “不用问的,我相信你,而且,不就是错误吗,每个人都会犯啊,要是犯错的人不能够被原谅,那我岂不是早就呆在十八层地狱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停了很久,然后又忽的笑了。 “我会原谅你的,因为我喜欢你。” 无形中撩人最可怕了。 我的心真的很痛。 “李易晗,你知道王子卿最近都在忙什么吗?我都见不到他了。” 她沿着路基,有些苦恼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王子卿在干什么,我也很久没看见他了。 关系这种东西真的很容易断,明明建立的时候那么难,可是却说断就断。 “陶然,你不能再这么玩下去了,你要好好学习才行。” “嗯,我知道了,我会的。” 她总是这么答应着我,可我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努力,因为我看不见她。 也许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陶然有那么一点点拖后腿了,虽然我并没有这么想,但如果不这么去解释我实在是找不出别的理由来解释我的决定。 我答应了那个女孩的要求——这不只是我的决定,还有父母的逼迫,她把她对我的告白告诉了我的爸妈——当然,我这么说对他们不公平,毕竟决定权在我的手里,如果我不同意的话,他们说什么都没用。 可是,我同意了。 一定程度上我认为她说的是对的,我确实不想生活在底层,有好的捷径为什么不去用呢?况且也不是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机会。 另外,那个时候,我认为我的决定没错——我的初衷是奔着要去给陶然幸福生活去的。 只是,这种话我那时没有对陶然说,如果那时我对她说清楚了,也许现在跟她在一起的人就是我了。 “在这个世上,有些话必须那时那地说,一旦错过了,以后说再多也挽不回从前了”,这是《问佛》中的一句话,我到现在才明白。 可是,已经晚了。 “李易晗,王子卿他被录取了!他连高中都不用上了!” 她总是因为王子卿的所有事高兴的手舞足蹈,大概她认为我会和她一样高兴,所以她才会把一切都告诉我,可是我的高兴大概只会因为她,但她的高兴却又和我无关。 “我真的要好好学习了,不然以后我会跟不上他的步伐的。” 然后她就开始认真学习了。 我很佩服她的那份认真。 只是,王子卿,我真的好久没有看见他了。 王子卿,你在哪?就这样毕业了,你就不回来看看她吗?你知不知道,她天天在我耳边念你的名字,我都快听吐了。 “你去干什么?找陶然吗?” “我已经很久没看到她了。” “说好了在这期间好好当我男朋友的。” 他没有说话,一句话也没说,他浑身在发抖。 “好吧,你去也可以,但我也要跟着你……” “不行,你这是在刺激她——” “我不会和她见面的,我只是怕你见到她后舍不得回来。” 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因为我的心就从来没有在过这里。 拐过街角我看见了很久很久不见的王子卿,他的身边还有一位,一个女孩子,紧紧挎着他的胳膊。 我的大脑充血,一时间忘记了思考。 王子卿,你到底在干什么?我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 “吼,你看什么呢?” 陶然从商店里走了出来,在我眼前晃着手,我赶忙转过身挡住她的视线。 “没什么。” “呐——给你——真不知道冰红茶有什么好喝的,哈!” “我喜欢冰红茶就跟你喜欢苏打水一样。” 我看了看那个街角,王子卿已经没有了踪影。 “走吧,回家。” “不逛了吗?我还没逛够呢……” “不逛了,看到了不想见的人。” “那好吧。” 她有些泄气,但随即就笑了。 她的笑脸。 王子卿,你对得起她的笑脸吗? “哎——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呜呜,我真的想死你了。” 她看到我就一下冲了过来,趴在我怀里就哭了。 她竟然哭了。 我的心好慌乱。 “我跟你说,我有听你的话好好学习,我进步了很多——我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你的大学,我觉得很难,那个也太难考了吧,不过我会努力的。” “没事,不用这么拼,尽力就好。” 她是有多想他才会一见到他就哭出来。 我真想问问王子卿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站在她面前的,明明今天中午还跟另一个女人那么亲密的在一起。 “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咱们晚上一起吃饭吧,好不好?” 她仰着脸,带着泪水的眼睛看着我,我真的不忍心拒绝她。 “今晚,今晚不行,今晚还有事,改天吧。” 她咬了咬嘴唇,然后幅度很小的点了点头。 “那,那好吧。” 王子卿呆的时间很短,他离开的时候陶然的眼睛又红了。 我的心真的很疼。 我跟着王子卿出了门。 “王子卿,告诉我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我愣了一下,回过头看着他。 他今天不只是冷酷,更多了怒气。 “对不起。” “不能说吗?” 他没说话,也不看我。 “好,我不逼你,但我希望你别做傻事。” 他说完就离开了。 又只有我自己了,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 “怎么,心情不好?” 她坐在我身边,很平淡的问着我。 我搞不懂她,我也不知道她对我到底是什么态度。 “你就那么想回到她身边吗?” 她在笑,她似乎很喜欢看我失落的样子。 “那你就祈祷时间过得快一点吧——其实,五年过的很快的。” 是,是吗? 五年足够改变一个人了,足够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样子了。 “子卿,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刚才不方便。” 电话那头的她停了很久。 “这样啊。” “嗯,怎么了?你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吗?” “没,没有,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我突然发现她跟我说话的时候越来越小心翼翼了——是我让她变成这样的吗? “没有,我还没休息,陪你说说话吧。” “我知道你忙,你不用勉强——就是,就是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见面。” 她的声音很小,那么没底气。 “嗯,可以啊——改天我通知你。” “太好了——那我等你的消息!你好好休息吧!” 她的情绪立刻就高涨了,原来她那么盼望着我回去。 我挂了电话,心里空落落的——他每次都这么说,可我每次听到还都会开心。 “你又要去见她?” “什么叫又——上次那也算是见面吗?连两个小时都没有——你真的喜欢我吗?你就是这样喜欢我的——限制我的自由?” “我没有那么喜欢你,我说过——但是我们约定在先,你不能反悔。如果你现在退出,你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无论如何我都要再见她一面——” “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不能不同意。” 她冷哼了一声,回自己的卧室了。 我坐在空旷的客厅里发呆。 “怎么了,不开心吗?” 她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看着篮球场。 她最近总是一个人在发呆。 “没有。” 她摇摇头。 “是吗?那要不要去打篮球?” 她又摇了摇头。 “易晗,我,我感觉王子卿他离我越来越远了,我,我是不是感觉错了……” 她的声音小的有些像在自言自语。 “可是,他每次都在敷衍我,我也在装作不在意,可是他就是在敷衍我,我已经想了好多天了,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 她自责的低着头,眼泪又开始打转了。 “你没错。你怎么可能有错。是王子卿错了。” 我差点就要把我知道的告诉她,可我还是忍住了——我不想成为那个使她伤心的人。 况且,我说了她也不一定相信。 “陶然。” 车站,大雨中一个女孩撑着伞,脚不停的踢着地上的积水。 我见过她,她回过了头,疑惑的看着我。 “你是?” “苗雨。你是在等王子卿。” 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这个叫苗雨的女孩微笑着看着我,可是我的心里却那么的不安,她的淡定从容让我心里很慌。 “嗯。” “哦,是这样,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王子卿的女朋友——”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定在了原地,眼睛睁的那么大。 可我没有停止,这一刻我觉得我真卑鄙,不过,不卑鄙也就不是我了。 “我知道你也是,这么说我们还可以当朋友呢。” 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什么…… 王子卿不可能是这样的人,我不信。 “我知道他今天要来见你,所以我来了——他是什么人你应该也要认清一些了,不要再这样等下去,你身边有更好的人。” 我抬了抬下巴——陶然身后不远处就站着那个叫李易晗的男人,在不久前,在那个街角我就见过他,他什么都知道了,但似乎什么也没告诉面前这个傻女孩,倒是自己总是像这样跟在她身后。 我真搞不懂他们这些人的想法,做事真不利索——王子卿也是,做事拖泥带水。 “我要说的说完了。” 我看了看时间——王子卿马上就要出现了。 “我走了。” “嗯。” 她紧咬着嘴唇,浑身都在发抖,我说了那么多她却只能挤出这么一个字——我有些失望,她没有她看起来的那么坚强。 当然,也可能是她太喜欢王子卿了,那,真是对不起了。 那个出现在陶然面前的女孩我见过——就是王子卿身边的那个人。 我听不到她对陶然说了什么,但只是看陶然的背影我就知道她状态不好。 我看着她离开了,看着陶然颓然的站在雨中。 我什么也做不了,因为王子卿快到了。 “陶然,你等很久了吗?” 很远的地方我就看到了她小小的身影——她不喜欢被人等,总是会提前很久。 “再晚点也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她摇头,落寞的笑了。 她的眼睛湿湿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打在了她的脸上。 “你,你就这么出来没关系吗?我没有打扰你吧——你要是忙就回去,我们,我们改天……” 我说不下去了。 我是不想怀疑王子卿的,因为我不相信他是那样的人,可是苗雨的凌凌气势让我害怕了。 “不忙,今天就是来陪你的——走吧,你想去哪儿?” 我的手搭上她的肩,她在颤抖。 她立刻从我怀里逃脱了。 我愣怔的看着雨幕中的她。 “我想陪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那好。” 我抬起脚拐进了胡同,向着长街旁的那条小河走去——过去她总是跑到这里来。 她跟在我身边,我感觉那么失落,可我不知道哪里错了。 她撑着伞一个人在小河边走着,低着头,踩着地上的水。 我把她拉到身边,她抬起头迷茫的看着我。 “别踩水。” “嗯,好。” 她绕开了那些水坑。 今天怎么了,她的话那么少。 “喂,子卿,你,你真的……” 她突然就不说了,低着头。 “什么?” 他冲我扬起了嘴角,我咬着嘴唇——我好想哭。 “算了。” “你说吧,跟我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吗?” “那,好吧——我想知道你真的很忙吗?” 一瞬间就像是被雷劈中了那样,我僵在了原地。 她知道了? 她立刻就笑了。 “我都说不说了,这问题很无聊——你肯定很忙,不然也不会没时间见我,没时间接我电话,我了解你的……” 她自己在那不停的说着,说着说着头就慢慢低了下去,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陶然,到底怎么了?” 她仰起了脸,满脸都是泪水。 “我,我见到了一个女孩,她说,她说你是她男朋友——” 我的手僵在了她的肩上。 心似乎忘了去跳动。 “我不相信,我不想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不然,不然我也不会喜欢你——我只要听你说,我只相信你的话……” “我是你男朋友,我的女朋友只有你,不要听任何人的话。” 有些事你不懂。 “哦,是吗?王子卿,你就是这么说我的——当初我们好像不是这么约定的。” 那个声音。 我除了不知所措,更多的是怒火。 “你怎么会在这里?!” “哼,你毁了约定,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 “你答应过我不见陶然的!你怎么——” 王子卿。 我无力的叫着他的名字。 他听不见。 我看着他,我不敢让自己哭出声。 “是你先破坏约定的——说过要好好当我男朋友的,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什么约定?我已经受够了——” “你可考虑清楚了,你的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现在退出,我完全可以让你前功尽弃,到时候你什么也给不了她。” 我看着她,我的内心在煎熬。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难缠的人,五年一到我会在你面前消失。” 他们在说什么?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王子卿,什么约定,你告诉我好吗? “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我的心情很复杂。 “子卿——” 她声音很小的叫着我的名字,我回过头,看着她。 很久很久。 “对不起。” 他跟我说了对不起。 他说出对不起的那一刻我撕心裂肺的哭起来了,我真的不想在他面前哭,可是眼泪这种东西并不是每次都能控制的住的。 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我以为他不会走的,我以为错了,一切都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了。 当初,喜欢上他时我曾宣称要将自己献给爱情,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除了一腔豪情壮志外,就什么也不剩了。 王子卿,你不是说不让我相信别人的话吗?你不是说是我的男朋友吗?那你为什么跟她离开了,为什么不回头…… 她哭了,是我把她惹哭了。 可是我没有回头,我怕我回头的那一刻改变决定。 我逼着自己离开。 我之所以选择了苗雨,是因为我一直都天真的认为陶然不会离开我,她会等着我,等着我给她想要的未来。 可是,我也以为错了。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不知道当年我在做那个决定的时候到底是对是错——这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的一次没有把握。 如果我能早点知道今天的结局,知道结局是像这样失去她,那么,我一定不会走这条路。 现在我才突然发现,最初的开始,我和她一见如故,时间长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不是她变了,是我越走越远了。 我听到了她的哭声,我的心跟着痛了起来。 我飞奔到她身边。 她看到我就立刻崩溃了。 她手中的伞脱落了,她扑到我的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只是哭,哭的嗓子都哑了。 我的拳头紧紧握着,我的指甲陷进了肉里。 我想,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自内心的厌恶王子卿了——认识他这么多年我真的很抱歉。 我把我最喜欢的女孩子给了你,你却这样对她。 我从了没有像这样憎恨过一个人,第一次让我这么憎恨的人竟然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 生命真会开玩笑。 那天她在雨里淋了半个小时,然后在我家里睡着了。 她高烧了三天。 三天后她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很少笑了,就是好好学习。 她考上了不想考的大学——我知道她的目标是什么。 我报了和她一样的大学。 我上完了高中——因为她。 我还不能就这么看着她离开,我还想知道我的生命还会有什么不同。 我喜欢陶然,非常喜欢——她一直都住在我心里,可是我却无法到达。 她考上大学了。 我离她很远,可我关注着她的一切。 “陶然,有些事你不懂,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好的未来。” “嗯,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了。” 她失落的笑了。 “要是没有遇见你就好了。” 这是我这么多年里最后一次见她,她只说了那么多。 现在我才发现那天我转身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失去她了——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然都没明白。 王子卿,再见了——也许我们一开始就不和,我们的爱情观是不一样的。 “你很听王子卿的话——一直都是。” 他要去见王子卿的那天,屋外的雨很大。 她在门口高兴的手舞足蹈。 “嘻嘻,那当然了——喜欢的男孩子的话一定要好好听呀。” 她笑的那么美丽,照的我阴郁的心里满是阳光。 “那我走了——我要去等着他。” “嗯——注意安全。” 她挥挥手,蹦蹦跳跳的下了楼。 如果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那么我一定不会让她下楼的。 陶然,你知道吗,其实,比起王子卿,你更听我的话——这是不是说你喜欢我胜过他? 喜欢的男孩子的话要好好听,喜欢的女孩子的话也要好好听——我做到了,你知道吗? 再回盛夏——张云轩;陶然 记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回过神时他柔软温热的双唇已经贴在了我的脸上。 她被泪水浸湿的脸庞微微发烫,我吻了她那么久她却似乎刚发觉——她慢慢回过头,睁大了还在不停落着泪花的双眼,凶巴巴的瞪着我。 “张云轩你干嘛?!” 她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我看着她颤抖的双肩和落满泪的脸颊,听着她那发颤的尖锐声音,我的心不由得随着她的节奏轻轻颤动了起来。 “你干什么呢?在想什么……” 他直起身,伸出手,帅气的拨了拨有些过长的刘海儿,懒懒的说着——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么温柔,温柔到让我发不出脾气。 “要你管!” “好了好了,我不管你。走了,去看婚纱。” 张云轩说着将她的包又重新甩到了肩上,歪起头看着她使劲抹着眼中不断上涌的泪水,但她的口气却还是倔强着不肯认输。 “谁要跟你去看婚纱?!我还得上学呢!” “不到两个月就毕业了。” 他微微回过头,轻柔的瞥了我一眼。 “学长好!” 身旁几个和我同级的女生从他身边走过,一脸难掩的惊讶和激动,她们停住脚步,声音因兴奋而有些发颤——搞什么呀。 “好,你们也好。” 他冲她们扬着嘴角,温柔明朗的笑容荡在脸上别有风情。 他又热情的冲她们挥了挥手,样子懒散而不失风度。 她看着我使劲撇了撇嘴。 “你还真是受欢迎,明明都毕业那么久了……” 陶然还在说风凉话,那几个女生瞅了瞅她便怏怏的离开了,张云轩又无可奈何的冲她们挥了挥手。 “别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陶然将双手抱在胸前,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盯着他,张云轩耸耸肩,笑了。 “不用了,有旁边这一位就够了。” 她毫不掩饰厌恶之情的“嘁”了一声——她的这副样子我早就习以为常了。 我向她迈进一步,靠到她身边。 “说真的,现在去看婚纱,你一毕业我们就……” “我不是说了吗?这几年不行,我还要读书……” “不就这一个多月了吗……” “什么一个多月,我不是还要读研吗……” “读研?你不是没考上吗?” 没考上?哦——我没考上啊。 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看着她那副既好玩又好笑的样子只想笑,但我还是忍住了,摊开双手无辜的看着她。 “对啊,没考上,拜某人所赐,我这个第一学霸竟然落榜了。” 她对我冷嘲热讽,我却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竟然笑我?你竟然好意思笑我?! 我抬起脚轻轻踢了他一下,他连忙跳开,闪到了一边。 “你还真是好意思说,我考不上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读就不读呗,反正你以后也不会失业。”张云轩走过来搂住了她的肩,她抬起手顺手将他搭上的手拨开了,他又固执的搭了上来“让你当老板娘,专门管理进出账——保证是学有所用……” “倒闭了怎么办……” “你能不能说点好话?给我积点德,我的餐厅好不容易有点突破,正是上升期,你倒好,一上来就……” 他好像有些不乐意了。 我盯着她,她立刻双手合十放在眼前,一副知错就改的调皮表情——我真的是拿她没办法,她的样子让我连批评她的兴趣都失去了,我被迫换了温柔的口吻。 “就现在吧,去看婚纱,再过几天你挑个喜欢的日子,我们就去拍婚纱……” “这也太快了吧。” 她露出了苦恼的表情,长长的睫毛眨巴眨巴——她什么样子都很好看,她什么样子我也都喜欢。 “而且照了以后你要是再喜欢上别的女孩子就不好办了——证据不好销毁……” 我还没说完,他就毫不留情的敲了敲我的头——他对我还真是用力,早知道我刚才就好好踢他几脚了。 “喂,你到底还在想什么?你还想让我喜欢谁呀?这辈子就你了……” “那可不一定,给自己留条后路……” “陶然,快别闹了,走了走了。” 他忽的变了语气——别这么开不起玩笑好不好。 她大大咧咧的笑了,蹦跳着将脑袋靠在了我的肩上,眼睛像变幻的星辰一样,眨呀眨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闹呀?” 她一脸的天真灿烂,我有头痛的摇了摇头——看来她真的已经无药可救了,可我偏偏还那么喜欢她,这么说来我比她病的还重。 “云轩,咱们就在这个盛夏结婚吧。” 太阳的强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弱也变暗了,染红了半边天的云彩变幻着各种姿态。我仰起头望着火红的天空,勾起嘴角,点点头,嘴里又哼起了那首我再也改不掉的欢快曲子—— 陶然, 盛夏的天空,绚烂而美丽。 我在这里与你相识,也在这里等你。 现在,我回来了,还是在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还是在那方天空下,还是那个地方。 时间过了那么久,我和你却依旧是最初的模样和行装,因为,我把我所有的美好都寄存在了这片盛夏的天空。 我知道时间可以抹去一切,但它一定无法改变“我喜欢你”。 这个故事没有所谓的终点——李君生 陶然和张云轩和好后的日子过得还是很令人羡慕的,张云轩没事的时候就陪陶然在图书馆呆着,看看闲书打发一下时间,累了便撑着下巴悠悠的盯着陶然放松一下。 陶然虽然口上说着考研要考的东西自己差不多都会了,剩下的就看运气如何了,但她复习起来倒是一点儿也不马虎,那样子相当认真投入呢。 每每当陶然不经意抬头时都会看见张云轩正在盯着自己发笑,这个时候她总会毫不留情的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脚,她说这叫面子给足,但该打的还是不能省,对此张云轩只能苦笑。 倒是张云轩被陶然这么一踹,他就会立刻精神百倍的回过神去读书,也就是在陶然的严厉教训下张云轩才有幸啃完了他这辈子连想都没想过去读的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巴尔扎克的《悲惨世界》和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他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自己,陶然只是不留情面的说他是明显的欠收拾——对,张云轩就是欠收拾,早在二零一零年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就知道了。 以上这些只是张云轩没事的时候做的事,他有事的时候就会拉着陶然去和他的那群要一起创业的人做探讨、做计划,陶然往往都是一个人坐在旁边喝咖啡——毕竟是这群大老爷们要创业,跟没她又没什么关系,而张云轩的主要目的就是能看到她。 实际上跟张云轩一起创业的那几个人嘛就是他那几个留下来的舍友,王俊、刘洋和张智源,还有一个人,不巧的很,陶然也认识,他叫刘浩帆——真的,你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多的巧合。 他们这几个大男生也不讨厌陶然,也不觉得他们讨论的是不能跟陶然说的机密,所以他们就任由张云轩把她带来了。他们甚至还对陶然有些小欢迎,毕竟多个异性能多少增加点趣味,虽然陶然根本就不参与他们的讨论。 陶然虽无意去听他们到底在商谈些什么,但时间长了多少能听进去一些东西,况且张云轩又对她坦白的彻底,她多多少少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她甚至开始佩服起他们来。 简单说他们几个人就是要搞一个多元的主题餐厅,还是餐厅,对外销售的也不外是甜点、饮料、家常菜,不同的就在于主题,他们所要经营的餐厅从大的来说就是分为“二次元”和“三次元”,但在每个里面又会根据客人需要设“古风”“冒险”“情侣档”……等主题,并定时推出不同的有特色的主题,将年轻人玩的cosplay、老年人的念旧情怀等统统融入进去,满足不同年龄段、不同层次人的需求。 听几个人闲聊时,陶然还了解到这个设想的最初提出者其实是王俊,张云轩只不过又给它进行了丰富,加上了“多元”,他认为只是餐厅是没有什么竞争力,关键要在满足顾客基本的需求时再做出新花样,再去满足他们别的需求才能增加竞争力。 至于其他几个人的加入,一是志趣相投,二是各取所需。 两人最初制订计划时认为刚开始创业,起步很关键,尤其他们要做餐饮行业,资金、客源、地理位置都很重要,虽说贷款是一条路,但风险太大,所以多找些合伙人更稳妥些,他们便在宿舍提过一次,巧的是刘洋没有考研或找工作的打算,就想着毕业后自己做个小本买卖——开个饭店,有那么几个人说他没大志,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上了四年大学,毕业后和那些及早退学的人一样只能做这些,他倒觉得无所谓,一是他有技术——爷爷是东北老厨,承包村里、乡里一切红白宴,自己深得真传,做出来的饭菜绝保地道;二是从高中起自己就看清了,反正终是为了养家糊口,上班也好,创业也罢,都是一辈子的事,干嘛不做自己喜欢的;三是自己早调查过了,未来最赚钱的行业还是餐饮业——生活在变,人们对美食的追求是不会变的,而且随着生活质量的提高,人们只会越来越需要美食,而且自己这几年虽学习不怎么正经,但又不是在瞎玩,吃吃喝喝,自己那东北纯爷们的性格又招人待见,甚是扩展了不少人脉,所以他打算走自己的路。 这又经张云轩他们一提,他更是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队伍般激动的热泪盈眶,而且很是看好他们关于“多元主题”的提议,便欣然的上了“贼船”。 张智源嘛,是他们三个连哄带骗拉上来的,说什么“当今工作形势不容乐观,上哪儿去找好工作去,工资低,待遇差,整天还累死累活的”“你看看全社会那么多会计,又有一大堆考会计证的,哪有那么多岗位提供给你,还不如自干自的自在”,刘洋更是拍着胸脯说“你来给哥管账总比给别人打工强是不”……三个人好像已经有了一家经营的相当好的公司了一样,说的天花乱坠,这就跟传销里的“洗脑”是一样的,天天听,时时听,自然而然就信服了,最后张智源就不是很愉快的答应了。 张云轩他们三人倒不是对每个人都像这样苦口婆心的相劝,宿舍里剩下的两人他们就没下手,一是人家有自己的追求,就安心平平稳稳的过一辈子,不求大风大浪,二是虽然多些合伙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风险,但利润毕竟小了,他们只所以苦求张智源,无外乎两点,一是张智源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本地风情、环境、需求更了解,而且他的老妈是当地房地产的销售商,她对扬州各处的房情知之甚详,哪里要开发了、房价应为多少等都了如指掌,而且可以经她手以较低的价格租赁;而且张智源本人性格脾气比较好,很是招人喜欢,尤其是招五十岁往上、十岁往下的人的喜爱,他是那种进了敬老院和幼儿园人家都拉扯着不让他走、好不容易抽了身还要被千叮咛万嘱咐下次再来的人,虽没什么才艺技能,但和中年人、小孩子说话聊天却是很有一套,又会说南京方言,就更是一特色,拉近了和这些人的距离,毕竟这个年龄段的人需要的不外乎陪伴。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张云轩他们最初的打算就是让张智源去负责多元主题中中老年人的回忆主题区,他的想法是既然有“上吃七十往上,下哄十岁往下”的本领,不用也是浪费,不如物尽其才,张智源在得知后大吼不要,心里却很乐意这份工作,也真心觉得适合自己,曾经的他还想过要自己开一家敬老院,为他们提供最好的生活,给他们最温暖的家的感觉——哦,这孩子真伟大,我听了以后就是这样的感觉,要是当初我能有他这样的觉悟我也就不会是今天这副样子了。 至于刘浩帆嘛,他是张智源打球时认识的朋友,张智源秉着有利一起分的理念把他推荐给了张云轩他们,让他们信服并心甘情愿接受的理由有两个,一是刘浩帆的父母是经商的,虽然不是什么大公司,但十几年下来人脉倒也有不少,这样可以较好的解决他们集资、融资的问题,起码比贷款好;二是刘浩帆虽然是经济学院的,但从高中起自己就开始自学、主修法律专业了,他在法律方面的知识真的可以说是过硬过强了,而且经济学让他对国家政策、改革有一定非人的敏感度,他们一致要求他将法律进行到底,这样以来他们连法律顾问都有了,保证不违法、不侵权、不逃税、不漏税。 这样看来似乎没张云轩和王俊这两个提案的最初倡议者什么事,其实不然,毕竟在这样一个信息和咨询爆炸的时代,一个独一无二的想法或理念才是最有价值的,况且他们并没有坐等山起。 三年来,从大一到大三,五个人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时间分工合作的去学习了制作甜点、果汁奶茶等饮品、早点小吃、中式、西式、日式、韩式等各种料理,并在暑假给人打工时多注意提高自己,你们可能会问为什么要自己学,雇几个厨师不就好了,他们一是认为初期投入不应放在这些上面,多元化的主题,装修、设计的投入才是最主要的,还有服务——这个倒没事,附近的大学生就是最优质、最廉价的劳动力,二是他们觉得开始还是亲力亲为好,能更好的知道顾客需求和提升自己,好做出他们自己的品牌,之后再培养他们自己的厨师。而后来陶然才知道还有一个原因,他们当时都没提,就是这里的年轻顾客有不少的一部分是冲着他们来的——同校的师哥,年轻有为,多才多艺。 也是在那时陶然才恍然明白眼前的这几个人并不是刻意要生活在公众视野下,他们只是为了增加自己的人气,扩充一些人脉,好为今后的开张打call罢了,陶然不得不佩服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敢想敢做,敢做敢拼,活的不俗气,反而优雅,而我却只能按着世俗的套路按部就班的过活。我也很想知道跳离这个生活圈子会怎样,可是我终究不过是个空想者。 几个人诚恳欢迎陶然也加入他们,反正她是这几个人里会计的专业课成绩最好的,脑子比较灵活,可以将财政大权交给她,刘洋还恶趣味的说“你也可以穿个女仆装或cos个动漫人物去二次元的世界服务一些人”,陶然笑笑没吭声,倒是张云轩开口了。 “我家的人我还没说什么,你们怎么先打起主意来了——刘洋你那低级的恶趣味还是找别人去满足吧,至于财务嘛,迟早得归她管,但不是现在。” 张云轩冲陶然微微一笑,陶然点点头应了,根本不亲昵的画面却让王俊想到了他的老婆,剩下几个单身狗只感觉快要窒息了。 他们看中的楼层早在今年三月就租下来了,陶然跟着他们去看过一次,出乎意料的是店面并不在市中心,他们的理由很简单,扬州本就是个大都市,哪里的人都不会少,因此要锁定的就主要是消费人群了,况且市中心的企业都是很有竞争力屹立十几二十年不倒的,而他们刚出头,不易和他们竞争,而且市中心地价太过昂贵,人们生活水平虽高,但消费人群并不密集,现在经济的主要推动者还是年轻群体,而且新的需求多,这也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所以他们把地址选在了这片新兴生活区的楼盘处,这里地价较别处低,各种店铺未兴起,竞争较弱,周围有初高中生——消费的主力军,最不吝啬花钱的时代,再者,从这里乘公交车只需十到三十分钟就可到各大学校,只要他们宣传搞得好,不怕他们不来,况且这里不比市中心,但能在这买起房——学区房的,生活水平也不会低。 陶然听完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就是天生的商家。 这栋楼为七层,每一层的风格都不一样,其中以年轻人为主体,音响、电子等各种设备很齐全——他们计划定期来点不一样的,什么民谣专场、女仆专场等,此外每一个主题、每一层楼、每一个空间的隔音效果都非常完美,透明的玻璃橱窗下能看清场内的飞扬,但听不到里面的细节,为了照顾老人,自然而然便把一层让给了他们;一楼东侧的大厅是一台自主服务设备,可以时时点击不同主题感受里面的风情,这可以说是很为人着想了。 忘了告诉你,这个楼层的整体规划和布局是刘洋完成的,对,就是刘洋,对此陶然倒不觉得奇怪,她一直认为刘洋是个和鲁智深一样的男人——长得五大三粗,说话漫无边际,心却比绣花针还细。 楼层的装修设计是在八月中旬彻底完工的,几个人为庆祝硬是把李易晗也叫上去扬州玩了两天,之后几个人就开始各忙各的。 他们正式开张是在八月二十七日,服务生早就招募好了——主要还是靠他们几个在他们那小圈子里的影响力,清一色的青春少女,也有各校社团里热爱古风、cosplay的人——这无疑给他们提供了一个舞台,所以不谈工资高低他们也愿意来。 这几天又是高中生近开学的日子,爸妈、爷爷奶奶等一家人更是可着劲儿疼他们的孩子,人真的是源源不断,而且出乎意料的是“回忆主题”的餐厅竟然每天都满座,当时他们可是最不看好这处的,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一个背井离乡近三十年的老爷子在吃到刘洋做的白菜粉条炖肉时竟夸张的流泪了,这让刘洋难为了好久。 大部分来这到这个主题的人都是来找人说说话的,精神空虚,有人甚至一坐就是一天,就为了认识点儿人,交点朋友,唠唠嗑,老人嘛,所求的也不过这些,他们不能不再招服务生,而且要求还蛮高——无论男女,但你必须温柔体贴大方,热爱关心老人,能陪老人聊天,这样就可以应聘,经面试留下三个,并最终促成了一段姻缘。 几个人没想到会在一开始就忙成这样,累着但也很充实,他们几乎没时间再去上那本就不多的课,但又不能挂科,准备考研的陶然便二话没说的当起了他们的老师——她去替他们上课,并讲给他们听,为此她不惜旷掉他们和自己有冲突的自己的课程去上他们的课,为的就是给他们答个“到”,加点平时分,并保证他们能顺利毕业。 陶然第一次在他们班里一个女生给张云轩、刘洋、王俊、张智源他们四个男生答了四次到,班里人既惊奇又感到好笑,但幸运的是那个老师没有去追究,倒是他们班的同学在了解了情况后竟也有人主动帮起忙来了,说是“张嘴之劳而已”——在某些事情上还真是天下同学一家亲啊。 刘浩帆毕竟跟他们不一个专业,当他们的课也冲突时陶然只能秉着舍小家顾大家的理念去听张云轩他们的课,刘浩帆的专业课她在过后会想办法去补的;会计专业还好,毕竟陶然也学,有基础在那儿,自己学的又不差,一听就会,重点把握的也好。经济学院的专业课就不行了,陶然没专业知识,听不明白,也不知道该听什么,在倍感无奈的上完第一节课后她疯了一样将经济学院的知识从头学起,不常跟人打交道的她硬是厚着脸皮向很多人请教,一有时间就泡在图书馆…… 周日晚九点,陶然会定时和他们聚在一起,给他们看自己整理的笔记,给他们讲重点,她的笔记很简单、讲的也不过寥寥几句,但他们却都能立刻明白。 半年下来,几个大男人都瘦了,陶然比他们还瘦,不说陶然到底付出了多少,看一下结果,年终考试,几个人都以从未有过的高分通过了——你要知道的是,刘浩帆和她并非同一专业。 那陶然怎么样呢,她的考试分数都不低,但总分不高,还有两门挂科了——平时出勤率太低,分再高也没用。陶然没跟他们提,他们带着她玩了一个通宵。 下半年本以为会轻松点,可实际上并没有,消费者的要求高了,他们的店名气也大了,各种事情就接着来了,不仅要经营好餐厅,还要和各方打交道,债还完了,该正式谈收入了,店面要再扩大,人员再增加,品质再提高——要做就做好,做出自己的品牌。 这是一个用互联网联系世界的时代,提供了更多平台,提供了更多订单,也带来各种流言,刘浩帆除了在餐厅外几乎将所有时间都用在了处理各种大小事上了,几个人工作完后还要写毕业论文,完成毕业答辩,张云轩和陶然根本就没时间再见面,虽然从学校到餐厅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陶然也总不愿去找他,她不愿意看到他疲惫不堪还要硬冲自己笑的样子,况且她去了也什么都帮不上。 就这样,自去年十二月份那次考研后,两人没再真正独处过,张云轩毕业后更是全心投入事业,后来也力不从心了,两人也就发发短信,可是,正如你所了解到的,陶然不喜欢这样,所以,生活又成了冷冷清清的一个人,还好,她早就习惯了,只是,再次失去一个人不是很好受。 她重拾了自己丢掉了的所有兴趣,那时李珊珊她们才猛然发现她是个全才,从篮球到乒乓球到羽毛球、排球……她都会,她笑了,她说“忘了告诉你们了,我爸是体育教练”。 她的故事也要结束了,大四时她没听张云轩的话——你可以不去实习,反正我可以养你——她进了一家小公司,当实习生,这样的生活持续了近一年直到开头的那一幕出现。 故事到了这里,你也许要问了,这期间陶然一直都是一个人吗?那个李易晗的帅哥呢? 抱歉,忘了告诉你了,这两年发生了很多,李易晗有了新的女朋友,她的名字叫王雨文。 虽然这样,但李易晗总还是陪在陶然身边,张云轩不在时他就陪着她,陪着她去各种地方,也陪着她进了同一家公司去实习。 陶然问李易晗毕业后有什么打算,他看着别处说“去给张云轩打工,然后参加你的婚礼,再然后浪迹天涯”。听到他的回答,陶然笑的眼泪飞扬“不管是真是假,常回来”,李易晗笑了,那笑落寞而悲凉。 陶然毕业那一年,李易晗当真在张云轩的餐厅里打了一个月的工,服务兼唱歌、打乐器,张云轩给了他三万块钱,他说“你的高颜值和才能对得起这份工资”,他勾着嘴角笑了,没拒绝的收下了。 同年七月七日,陶然和张云轩举行婚礼,李易晗包了两个红包,一个是九千九百九十九,一个是一万一,分别代表“九九归一”和“一生一世”,但他到底什么意思,除了他自己外没有人能真正明白。 那天的婚礼很热闹,我也去了,只不过我没有那么快乐——在很前面的地方我就已经说过了。 那天,时间像倒回了到了两年前一样:喝多了的刘洋指着台上大喊“看见没,那是我的初恋”,张智源和王俊再一次耗尽全力的去拉扯他,不想让他在光天化日之下丢人。只是,他们两人身旁此刻都有了另一个人。 李易晗受邀站在台上,抚着吉他,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唱了任贤齐的《还有我》——我听哭了,不止我哭了。 婚后的第三天,李易晗留了一张明信片: 我该去浪迹天涯了。 就那天,他陪我考研——陶然;张云轩 考研前一天的下午张云轩突然出现在了学校里,然后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他了,但具体的天数我又记不清。 十二月的天气他还是不怕冷的穿着白衬衫配牛仔裤,只不过在外面搭了件大衣——真是条汉子——我只能这么说。 她看到我不仅没流露出多少喜悦,反倒是怒气冲冲的走近了我——我做好了被骂一顿的准备。 “又一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这种天你要是被冻死了,那你纯属活该。” “衣服全是加绒的,不冷。” 我无奈的反复解释,她却不买账,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看着我。 我觉得我有些无辜。 “你怎么来了?店里那么忙不要紧吗?” 你这什么语气? 拜托,你可不可以稍微欢迎我一下,一下就好。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冷淡?” 张云轩无力的苦笑,陶然只是不在乎的耸耸肩,不停地冲手哈着气。 “我那边没事,我请假了——他们也没啥意见。你明天不是就要考研了吗,我今天来陪陪你,给你加加油,让你一次通关。” 我在关心她,她却撇了撇嘴。 “该会的早会了,不会的急也没用,没什么好紧张的,反正我付出了,我也有自信——算了,不提这个了,你请我去吃饭吧——我的课也上完了。” “正合我意。” 我陪着她在大街上溜达了两个小时,简单的吃了一顿饭天就黑了,可能是因为现在是冬天吧。 回到旅馆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随便闲聊几句就到了九点——她已经在床上不停的打起哈欠了。 就连她打哈欠的样子我都百看不厌——我突然觉得我这个人有些危险。 “说好了,不许碰我。” 她的脸离我很近,眼睛里全是认真,我苦笑着举起双手。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睡吧。” “等等,我忘定表了。” 她刚刚乖乖躺下就又猛地坐了起来,嘟嚷着,我硬是把她按了下去,拿起手机很体贴的对她说:“你快睡吧,我定就行了。” 她点点头,闭上了眼,没多久便睡着了。 我看着她,看了很久,然后轻轻吻了她——我可没碰你,除了嘴唇。 我没听到闹钟的响声就醒了——一直以来我的生物钟都很规律,我想应该是到时间了。 我透过窗帘看了看外面,虽然朦朦胧胧的但我总感觉不像六点的天空。 身旁的他还在熟睡中,我不忍心叫醒他——他平常都很累的,好不容易休息了还要来陪我——我不想让他太累。 我伸过手轻轻拿起了他床台旁的手机——七点二十! 我一下就精神了,使劲推了他一把——这可不能怪我!是他做错事在先! “张云轩你赶快给我起来!都七点二十了!” 他还不愿醒般揉着眼睛,我从床上站起来——我真想狠狠踢他一脚。 “你他妈妈的不是定闹钟了吗?!” “定了呀——” 我摸出手机,然后使劲拍了拍脑袋——把这事给忘了! “糟糕!我忘改时间了——我的闹钟设置默认双休日不响,糟了——” “别废话,快起!” 她是真着急了,我也不敢再怠慢,立刻爬了起来。 我和她用了十分钟就把全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从宾馆到考场坐公交要一个多小时的距离,我硬是开着机车只跑了不到五十分钟——要是当时路上有交警,我绝对要被抓了。 可即使这样她也没能准时进考场——八点半开考,提前十五分钟进场,陶然八点二十七分到的考场门口。 我陪着她向监考人员磨了半天嘴皮子,把自己说成一苦逼,他们才好不容易放行。 “把你身份证和准考证拿出来。” “这没关系。” 呼!现在的老师真好。 我欣喜的去拿我的文件袋,里面东西很全可就是没有身份证,我傻了。 “张云轩我身份证呢?!昨天不是你拿着登记的吗——你放哪儿了?!” 我也很着急,着急的翻着口袋,然后又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有些生无可恋——看来我媳妇她的未来要毁在我手里了。 “我放包里了——” “包呢?” “在旅馆——” “张云轩你能不能靠点谱?!我向你要你不给我,还向我担保绝对送到手,你——” “没有身份证就不能考了,那你们请回吧。” 监考老师很是善解人意,陶然认命一般自嘲自笑。 “亏我准备那么久,还有那么大信心,这下连试都不用考了,直接出局。” “老师,是不是有了身份证就能继续考了?” 我一面苦笑,一面试探着问,我可不愿就这样断送了陶然的前程。这几个老师倒也好说话,点点头回答“是”。 “那好,我这就回去取。您看能不能让她先进去考——” “不行,这不符合规定。” 我还没说完就被冷酷的打断了——真是对不起我刚才的夸奖。 老师总是在这些方面那么不可爱,那么不知变通,不过这毕竟也是职责所在,能理解,而且就这也是很开恩了,我便不再争辩,转身跨上了机车。 “等我!” 他动作利索的跨上了机车,然后潇洒的冲我喊着,我还没来得及阻止他,他就已消失不见了。 我等他回来,已经是十点三十九分了,离考试结束还有五十分钟,我真想哭——我的前程竟然毁在了我的男朋友手里。 张云轩,你还真是我亲男友! 我的心里那么惆怅,可他和那些监考老师却鼓励我别放弃——我好想凑他,他怎么能那么厚颜无耻。 说实话我也不想辜负我的爸妈、我自己以及张云轩的期望,虽然我注定要辜负他们了。 就这样吧,注定要来的东西为什么不痛痛快快的接受呢? 她凛然的将老师递给她的热水递给了我,迈着大步走进了考场——看着她的背影我有那么一点儿小小的内疚。 我刚进考场就立刻成为了焦点,我觉得在里面转着的老师也是佩服我的勇气的——他们的眼神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可我没太多心思去在意这些,只得奋战五十分钟。 我坚持到了最后一刻,也是最后一个出来的,那些路过我的人总是好奇的看我几眼。到了最后我也只能盯着空了满篇的试卷含恨的交上去。 外面,张云轩倚靠在机车上,脸冻得红红的,他一看见我就关切的问“怎么样”,我笑了笑。 “还不错,肯定玩完了——考不上。” 她挑着眉,自我放弃的笑着——幸好她的抗打击能力比较强——任谁被自己男朋友坑都不会太好受的——我认错就是了。 “没事,下次再考。” 他弯起双眼,抓了抓我的头发,安慰着我——大哥,我才不需要你的安慰呢。 嘁。 “不考了,打死都不考了。就是考也不能让你陪着了。” 噗。真是。 我真是无言以对了。 她气鼓鼓的表情也太可爱了吧。 “我现在最后悔的是没能有辆跑车,这样就能多给你争取点时间了——等明年我把机车换成跑车再陪你——” “滚开了,谁稀罕!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哪有这么凑巧的事啊,我有这么点背吗?” 她坐上了车,从身后抱紧了我,在我耳朵边说着话,我的耳朵发痒,心里也痒痒的——拜托,不要突然对我这样,我会受不了的。 “没事,没事……” “什么没事,我的付出……” “我有足够的经济能力,我可以养你啊——而且,工作,你还用愁吗——财务总管?” 陶然没应声,仰起脸笑的很灿烂。 过去的我要考研一是为自己的将来考虑,男朋友再强也不如靠自己;二是因为王子卿,可这两点我早就不需要了——第一点只是那时还受感情欺骗的我还不愿意相信张云轩,但这么长时间来我已确切知道张云轩是真心对我好了,他答应了我的事就一定会做到的;而第二点早在今年和王子卿见面后就已经没任何必要了,所以现在考研无果也没什么。 这世界上有很多都是必然的发生,接受就好啦。 二零一五年七月七日 (然)今天我就要嫁人了,嫁给我最喜欢的人。 很多年前,我以为我不会再遇到我喜欢并且还喜欢我的人了,但是他来到了我的世界里,然后什么就都随之改变了。 他穿着西服站在橱窗前,他远远的看着我,然后冲我笑了,可我却好想哭——跟他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了,今天就要嫁给他了,我却好想哭。 因为,今天,我终于可以嫁给他了——如果说,到现在为止的人生有哪个瞬间让我觉得最幸福的话,那就是我终于终于可以嫁给他了。 (轩)她今天很好看,当然,她每一天都很好看。 我的眼睛大概就是为了她才长的——我一直盯着她,眼睛不愿意离开。 她也看着我。 我的心完全平静不下来——我做了四年的梦终于要成为现实了。 这次,我抓住你,不会放手,永远不会放手。 (晗)她一袭白纱,站在舞台的灯光下,那么耀眼。 她真的是我见过的最与众不同的女孩子,也是唯一一个让我动心的女孩子,而且一动心就是那么多年。 张云轩站在他身边,我看的出他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了。 他吻了她——我也好想吻她,可我从来没吻过她——我曾经有过很多很多的机会,可是我不敢伤害她。 今天她就要是别人的人了,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曾经我觉得我的未来里不可能少了她——少了她的未来不是我想要的,可是,现在,我终究要失去她了。 张云轩曾经对我说他失去陶然生活会坏掉的——张云轩,你知不知道我就从来没想过失去她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因为,我不敢想。 要是没有她,我的生活早就结束了。 (卿)几天前我收到了张云轩的邀请涵——我的心真的很痛苦,可我还是推掉了所有的事务赶来了——她的事我还是没办法装作不在意,况且,这次她是要嫁人了。 台上的她真的很美很美——我一直都认为站在她身旁的那个人会是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他吻了她,她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脸——她的这个反应真有意思,就像当年我夸她时那样。 所有人都很高兴,我却难受的要死了。 陶然,我来参加你的婚礼了。 我来了,可她也许根本就不知道,或者她根本就不希望我来。 我闷头喝着酒,不敢再看台上一眼。 我的心很痛,我又想到了过去,过去那些我拼命想要留住的记忆,可她,陶然她却拼命的想要忘记——我和她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酒杯又空了。 我的旁边是另一个和我一样颓废的男人——他的目光一直看着别处——那里有一个笑容明朗的女孩子。 (晗)我没打算唱歌的,但一想到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给她唱歌了我又觉得非唱不可。 我微微笑了,站在台上——这是我记事以来最专注的一次。 我选了那首歌——陶然,我给你唱了那么多年了你明白了吗? 我苦笑。 李晴知也来了,我看见了她,我对她微微笑了,她却没有对我笑——她的表情很复杂。 她身边是刘浩帆,那个“多元主题”餐厅的律师,他是李晴知的男朋友——好的女孩子似乎都有男朋友了。 我看着台下,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所有的人都在这里,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眼睛不经意间看到了喝着闷酒的王子卿——他还是来了,大概,我对他也是有误解的。 他身边是那个男人,那个看了李晴知四年的男人,现在他还在看着她——我突然好难受。 我突然明白我和他是一样的人。 (然)“就算全世界离开你 还有一个我来陪 怎么舍得让你受尽冷风吹 就算全世界在下雪 就算候鸟已南飞 还有我在这里 痴痴地等你归” 他不停的唱着——听了这么多年我突然明白了。 那一瞬我什么都明白了。 我哭了,哭的不能自己。 李易晗,你为什么要在我结婚的这一天告诉我这些…… (轩)李易晗唱完了,陶然哭了,我也哭了。 她的妆全花了。 我站在旁边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对我不停的说“对不起”,我只能拍拍她说“没关系,别哭了”。 我看着站在另一个房间呆呆站着的李易晗,我无力的笑了——喂,我是不是该谢谢你没在我结婚前告诉她这么多?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她哭完了。 她抹干眼泪,红着眼,揪着我的衣角说“你,你以后可要对我好点”。 我真的拿她没办法——一直都是。 我一把抱住了她,紧紧把她搂在怀里。 “你放心吧,你放心吧——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我才不会给那些人留机会。 (卿)我的大脑昏沉沉的,我看着台上的李易晗,看着他忘情的唱着情歌。 我笑了。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我搞不懂他,除了在陶然的事上他很好懂外,其他所有的事我都搞不懂他。 他这是在告白吧——在陶然结婚的这一天告白——还真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我看见她哭了,哭着离开了台上。 李易晗终究还是在她心里有位置的。 我突然好佩服李易晗——好像从小到大我都在佩服他。 他真的很帅。 爱一个人那么久,以自己的方式。 (知)那个叫陶然的女孩结婚了。 结婚的对象不是李易晗。 我一直在找他的身影——我想知道这家伙还好不好。 他那么痴情,那么暗恋一个人的话,会出事的。 他一直没出现,却又突然出现在了舞台上。 他唱着情歌,他唱的很好。 新娘子哭了——她很幸福,有那么一个人爱着她。 他看着我笑了,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你早该表白的,而不是今天。 他的身影又消失了。 我不管身边的刘浩帆,焦急的找着他——我怕他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比如再也不见——以他的个性他是绝对会做出来的。 没有准备,我的目光和角落里的一个人相遇了。 他好像已经看了我很久了。 我愣怔了一下,他却赶忙躲开了我的视线——李君生,你躲什么呀…… “你永远不知道和你对视一眼又故意躲开的人有多爱你”——一瞬间,我的眼泪就要冲破防线了。 原来,原来我也那么幸福,原来我也那么不懂得珍惜身边的人…… 然然,要幸福啊——李佳锦 “李老师,您的女儿又闯祸了。” 这是我在陶然还上小学和初中时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别的老师找我不会有别的事,一有事就是陶然闯祸了。 我只能笑笑——一笑而过。 这丫头闯祸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我也早就看开了。 可能在大部分老师眼里,我作为老师,自己的女儿却那么不争气会很丢人,不过,他们的看法我也不想去在乎。 我和我先生在陶然刚出生时就决定好了——要让这孩子随着本性成长——她来到这个世上吃了太多苦,我们不想再给她别的束缚。 况且,她是我的女儿,我知道,她是个很好的孩子,只是比较爱玩罢了。 说实话,我还是很担心她的——她的那群朋友。 我不想干预她的生活,毕竟路还是要自己走,所以她有自己的想法我也做到了绝对的尊重,可是她在交友这方面我还是很在意——不得不说她的眼光有些差。 李易晗和王子卿的到来让我松了口气。 然然这孩子喜欢子卿,我早看出来了,虽然她一直都没让我知道,那我也只好装作不知道喽。 她经常很晚回家,她以为我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实际上我比谁都清楚——她是我女儿,几斤几两我最了解了。 她和子卿在一起了,嗯,我还是认为她跟易晗这孩子更般配些。 易晗这孩子话是少了点,可心却细着呢——他要是能和然然在一起,然然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但毕竟她已经长大了,她的生活我从一开始就没管,现在也还是不想去多问,或者说我已经没资格去多问了——即使是这样她还老跟我顶嘴呢,看来这样的“放养”式教育还是不适合她。 大概是快高中毕业的时候,然然变了。 我不用问,猜也能猜到——他们三个人的圈子终究还是断了——好像每个人的生活轨迹都差不多,就像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这么一个圈子然后也不了了之了一样。 她的话变得少了,也知道学习了。 我看着她那副样子,只是庆幸我当初的决定,幸好我没有太去干涉她的生活——看了她十几年疯疯癫癫的过来,突然看到她这么努力认真的模样我还真是不习惯,甚至还有些心疼。 天底下应该不会再有我这样的父母了吧。 她毕业的那一年,易晗跟她考入了同一所学校——这孩子是真的傻,也是真的痴心。 他可以去更好的地方,然后还是陪在了我女儿身边。 我看着易晗默默的照顾着我的女儿,就连我也心疼他。 可我那傻丫头却好像什么也感觉不到一样——她这孩子心里就是装不下太多的人。 她离开我的那一天我没去送她——有易晗在身边我比谁都放心。 应该说易晗这孩子是我心里女婿的最佳人选——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一心一意的对我女儿好就可以了——这种男人很难得,而易晗这孩子就是这样的人。 可我那傻女儿好像不懂——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大二下学期她带新的男朋友回家了。 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主要是心疼易晗这孩子——这么多年来他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也是最爱然然的那个人。 小孩子的心思很好懂,易晗这孩子更是如此——他自己应该都没发现,她在然然的事上永远也冷静不下来——我全看在眼里了。 出现在家里的这个男孩子,张云轩,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是吃惊——然然还真是喜欢这样的男生。 云轩这孩子很招人喜欢,人温柔礼貌,又会做菜——我站在他旁边看着他颠勺,我摇了摇头。 真不知道我那傻丫头是怎么每次都能找到这么优秀的男孩子的,还是这年头男孩子的眼光都变了? 真没想到这个被我放养长大的孩子那么招人喜欢,知道她身边有那么多人对她好我就放心了。 然然和子卿回来了,她眼睛红红的——我以为这么长时间足够忘掉一个人了,没想到这孩子也那么傻,那么痴情。 既然都早在几年前就结束了,为什么还要留恋呢——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做法是在伤害另一个人。 然然,其实,如果你没有彻底忘记过去,那你就不要去开始另一段感情,否则对谁都不好。 餐桌上的气氛没那么欢快,我想也是这样,毕竟这桌子上的关系在我看来都很复杂。 她竟然一句话也没说也没解释就回自己的房间了——这可不是我的孩子该做的事。 看来她还没有明白一些事情。 很多事,尤其是感情,如果两个人之间不解释清楚的话,这些都会成为以后生活的炸弹,因为爱情这东西谁也说不好——爱情可以让最无知和懦弱的人变得精明勇敢,但也可以让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兽性大发。 然然,你就这么离开了,你让云轩做什么想法——这孩子已经围着我问了很多问题了。 那天晚上易晗打电话来,说几个人不回去了,那一刻我就知道出事了——我没有太多的担心,有些事早点发生会更好,况且云轩这孩子怎么看也不是那种一走了之的人——她是真喜欢我女儿,我看得出来。 不过,这种话也说不准——子卿当年也是真喜欢我的女儿,现在也还是,只是可能当年他选错了,虽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的经历告诉我就是这样的。 看的多了、听的多了、经历的多了,就会发现所有人的生活都有那么点相似之处,甚至每个人就是在不断的重复前人的生活轨迹。 几天后然然和易晗离开了,我没有多问——他们的事终究还是要他们自己去解决的,我干预不了,也不想干预。 我现在可以肯定了,这天底下真的不会再有像我这样当母亲的了。 看来事情是完美的解决了,因为我没再看到然然的落寞——她变得像以前一样爱笑了。 易晗还是陪在他身边,我不知道这孩子打算就这样陪她多久,他是笑着的,但我不敢想象他那笑容背后有多少伤痕。 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凡事不可能十全十美,有人开心就必定有人忧愁。 然然和云轩结婚了,我不知道这又伤了谁的心——一个块头很大的男孩子竟然哭的稀里哗啦的,指着然然大吼“这是我的初恋”。 现在的年轻人,唉,不过,这样真好,能够像这样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真好——当初我就是少了那么点勇气,所以才会看着他娶了别人。 然然今天很漂亮,我站在她身边,第一次觉得她长大了。 我先生将她的手放在云轩的手里时,话还没说出来就先流泪了——真是的,一个大男人,老大不小了,这算什么样子嘛。 我苦笑着看着他们,也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我,睁着她那双晶莹的大眼睛看着我,咬着嘴唇,一句话也没说。 我冲她微微笑了。 “以后要幸福啊。” 她哭了,哭着对我说“妈,一直以来让你操心了”。 不操心,操什么心啊,你最让我省心了。 我也哭了。 其实,我喜欢的自始至终都是她——刘浩帆 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就喜欢上她了,虽然后来我知道了原因,可那个时候我想我是认真的。 看见她华丽的躲过那个飞过去的篮球的那一瞬间我就被她深深的吸引了。 “你没事吧?” “嗯?” 我上下打量着她,她满不在乎的哼着。 “刚才那个篮球没有伤到你吧?” “没有。” 她的冷淡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又确实对她有了兴趣——我说过我要再找个女朋友的,不是李晴知——我不承认我喜欢她。 我很讨厌她,不然我不会总是像这样说她。 “我们别在这里说话——太危险了。” 她径自拉着我离开了,被她触碰过的地方火辣辣的。 我看着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只知道我的心跳的很快。 我那群球友过来了——真不会找时机。 她要离开了。 “请问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吗?” “不能。” 她回答的真利索,怎么这么不可爱——跟李晴知一样不可爱,还不如她呢,那家伙起码还知道给我留点面子。 “我们只是偶然见了一面,还没有熟到交换名字和联系方式的地步。” 说的也是。 可是我还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很大程度上我是个非常要面子的人,可能李晴知就是知道我这一点她才会不管我怎么对她她都会按下脾气吧。 这样看来她还真是个好人——这么说的话,这么长时间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可能是不喜欢一个人就连她的什么优点也注意不到吧——我想肯定就是这样了。 “我叫刘浩帆,大三,经济学院!” 我不顾一切的大喊着,我都不知道我这样做的意义何在——我真的喜欢她吗? 她伸出手,在背后比了个“ok”的手势,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记下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冷静的回忆着自己刚才那番冷静的喊话——我觉得有些好笑。 旁边队友还在打趣,我只是闷着头快步向闹哄哄的篮球场走去——这几天我总是被他们取笑,就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 “呦,呦,队长来了,队长来了——” “怎么,看上人家那小姑娘了?”一个队员将满是汗臭的手搭到我肩上,不怀好意的笑了“怎么样,人家什么反应……” “被人家直接拒绝喽。” “呦,这么有个性。” “赶快滚,在这瞎说什么,赶快给我训练去!” 我抬脚踢了一下围着我打趣的队友,挥手把球拿了过来。 “是!” 几个人知趣的相视一笑,热情的回应着我,可我却觉得心底空荡荡的——我好像在刚才丢了什么。 “是,队长!” 那一天就像梦一样,我没有再在操场上遇到那个女孩,倒是我经常看到李晴知——她不知道在哪里找了一个帅哥,有事没事就陪着他在操场上闲逛。 我知道那个男生是谁,我去查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最近我的很多行为和想法我都搞不明白。 李晴知经常和他在一起,他们的关系看起来很好——起码她和他的关系要比和我的关系好的多。 “呦,队长,又在看人家李晴知了?” 我回过神,尴尬的笑了笑——最近我经常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操场上李晴知的身影发呆。 比赛的那一天,那个女孩儿来了。 我的心里很高兴,只是她的身边此刻多了一个人——李易晗。 为什么在哪里都会看到他?还是说像这样的女孩子都喜欢他这样的男生? 比赛还在进行,我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他们俩一直在说话。好不容易到了中场休息,我抹着头上的汗水,一直看着他们。 “队长,那不是那天早上的那个女生吗?” “哪呢?她还真来了——不对啊,浩帆!有情况啊,她旁边那个男的不会是他男朋友吧……” “怎么可能,你见过男女朋友这么不亲密的吗?” “浩帆,要不要去打个招呼,还是你让人家来的……” 真吵。 我的耳朵和脑袋都在嗡嗡的响。 “你怎么知道人家就是冲我来的?”我看着她的背影,勾了勾嘴角“别在这瞎猜了,马上开始下一场比赛了——” “不是冲你来的,坐在我们院的座区干什么?刚才我还看见她指你了呢——” 哦,是吗? 我有些高兴,我侧过身望向了看台——正是李易晗站在一旁目送她离开的场景。 我看着他们,动了动嘴唇,我都听出来了我声音里的不平静。 “哎,那个男的是不是我们学院的李易晗?” “谁?他吗——哎,好像真的是…….” “什么好像?就是他!你觉得长成他那副万人迷模样的人整个学校除了他还能有谁——等等,他该不会是又换女朋友了吧……” “不管怎么说,队长,你可能有情敌了。” 他们拍了拍我的肩,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安慰。 “那个女生是哪个学院的,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 队友三三两两的摇了摇头,然后拦住我,不无嘲笑的笑了。 “你拍个照片,往表白墙上一发不就行了吗?怎么这么笨——要不我帮你?” “不用了,我对她没多少兴趣,相比之下我更想知道那个男生的事。” 我用毛巾擦了擦汗,刻意的表现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他们几个却还是不愿相信的相互使着眼色——你们烦不烦?我自己的事你们操这么多心干什么…… “就是,我还是觉得李晴知更适合你……” 有人接话了。 李晴知。 又是李晴知。 为什么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提她。 “我也这么觉得——那女的没有李晴知好看——李晴知也不知道来给咱们打打气……” “人家凭啥来给你打气——” 我也希望她能来。 我已经盼望了近三年了。 “你们快点,最后一场了,打起精神。” 他们还在不无玩笑的扯着皮,我知道我的脸一定是绷的更难看了。我脾气不好的冷冷说了这几个字,他们识趣的立马结束了对话,应了几声,匆匆追了过来。 远处,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身影。 又是那么长时间过去了,我常常一个人在操场上闲逛——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养成这个习惯的。 “刘浩帆,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她背靠着我,将身体的部分重量放到我身上。 她仰着头,沉默了半天,问了这么一句让我心跳加速的话…… 那晚我真的很高兴——这么长时间来我都不敢承认我心里的真实想法,现在我承认了。 “你饶了我吧,喜欢你?我眼光还没有这么差……再说了,平常我躲你都躲不及呢……喜欢你?开玩笑吗……” 我就是那么口是心非,我到现在还在为这句话后悔——为什么我就不能向她承认我的真实感情呢,就只是这样徒增落寞的看着她和别的男生在一起。 现在我才知道讨厌和喜欢是可以同时存在的——我想我是讨厌她的,可我又无法控制的喜欢她,这种喜欢有的时候会把我折磨的无法入睡。 大四那年我在那群创业的人里再一次遇到了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女孩,在我快要把她忘记的时候她又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这次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是张云轩的女朋友,叫陶然。 我看着他们俩那样要好,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那个时候我接受了李晴知,如果那个时候她也是认真的,现在,现在她就已经跟在我身边了吧——就像他们一样。 晴知,我想你了。 我很久没回学校了。 功课都是陶然帮忙完成的,我看着她替我忙碌我既没有心疼也没有感激——大概,不是自己的人就很难产生所谓的感情吧。 我多想那个为我做这一切的人是李晴知——如果我提出让她帮忙的话,我想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同意我的请求的,因为,这三年来她一直都是这样。 她说她不喜欢我,可她却什么都为我着想,什么都配合我…… 终于有一天她来我们的店了,她是跟着李易晗来的。 我痴痴的看着她,忘记了手里的工作。 她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也满是惊讶,但随即就平静了下来,冲我挥了挥手——我和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有点头之交。 那一刻我是真的难受了。 我并不想和她的关系就此打住。 那段时间我的脑子里总是闪过李晴知的样子,当看到陶然时我就更难受了。 我觉得我快要疯了,我只能不停的工作。 我也跑回过学校,就是为了看一眼李晴知,看到她还平静的生活着我就放心了——幸好,幸好她还没有被别的人抢走。但当我看到她依旧如常的样子时我又很难过——她终究还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以为生活也就这样了,我等着跟她告别。 然后我等来了她的告白。 她哭了。 我是第二次看到她哭,上一次她是为别人,这次她是为我——她为我流泪了,我知道我在她心里已经有地位了。 一瞬间我的鼻子也酸了——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 我不该让你跟我告白的,可是我又不明白你的心意——原谅我的胆小。 以后,我会抓紧你不放的。 张云轩婚礼的那一天她靠在我的肩上。 “喂,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我笑了,控制不住的笑了。 “等你想结婚了我们就结——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可是你说的——不能跟我耍赖。” 她指着我的鼻子,笑的很好看。 “我说的——我什么时候敢跟你耍赖了?” 她笑了。 我看着她也笑了。 等我们结婚的时候,婚礼一定比他们的还要好。 我是真的喜欢你;没关系的,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的——苗雨 我第一次听到王子卿的名字是从我爸妈的口中——哦,这是又想着糟蹋哪家男孩子了——我这么想着。 不经意间在学校里见到了他,他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我想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我是心动了的,不然,后来我也不会去调查他的所有情况,包括他的爱好和圈子、朋友,更不会主动提出跟他交往。 虽然我的方式不对——我承认。 他去参加物理竞赛了,我知道后也报名了——我的学习成绩很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也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跟他呆在一起,多了解了解他——比起从我爸妈以及他的爸妈口中间接的了解他,我更喜欢来直接的。 我这人不喜欢拖拖拉拉,非常不喜欢,那种不喜欢的程度大概就是你讨厌我的程度。 长到这么大,我见到的现实多了然后就会感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很虚伪,所以,一定程度上我是个特别真实的人,因为我从来不会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我不管是讨厌还是喜欢一个人我都会让他知道的。 你说对讨厌的人到底是应该报以微笑还是应该冷漠以待?微笑吧我觉得恶心,冷漠吧只会显得我跟他们一样没水平——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很久,最后我觉得还是看心情吧,因为我的快乐没必要靠迁就别人得到。 我喜欢一个人就会真的对他好,可能有的时候确实有些极端了,但是,不好意思,从我出生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该如何跟别人相处,也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什么才叫不过分——到哪里都是他们谦让着我,既然这样,我觉得我也没必要太过在乎别人的感受,毕竟他们在一开始就对我是虚情假意的。 当然了,我也经常不喜欢一个人,但遇到这种情况我一般都不会放在心上,全当他不存在就好了。因为,在我看来为所有不值得的人分神都是傻子做的事——很对不起,我不傻——我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王子卿有女朋友,他每天除了实验和上课外就把时间用在想她身上。 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那姑娘有那么好吗? “喂,做我男朋友吧——你有女朋友我也不会在意的。” 我从来不喜欢隐瞒自己的真情实感,我也不会。 我盯着他的脸,他不知所措的看着别处。 “你就当我男朋友就好。” “对不起。” 看来他和他那父母还不是一样的人——那我对他就更有兴趣了。 “王子卿,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很想成为社会精英、步入上层社会——我不管你的理由是什么你就说是不是。” 他沉默了半天,终究还是没开口——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这样的,都是为了这个根本就不存在的信条辛苦的活着,直到离开这个人世的那一天,尽管每个人的出发点不一样但目的都是一样的,他也不例外——那就好办了。 “你只要当我男朋友就好了,等你考上你想去的大学、得到你想要的生活,你可以随时把我甩掉,我知道你是想给那个叫陶然的女孩一个更好的生活,我欣赏你这一点,而且我也不是喜欢纠缠的人——这对你真的没什么坏处,你的梦想也能早早实现。” 我看着他,他无力的冲我笑了。 “你图什么?” 图好玩啊。 我跟你不一样,我甚至连奋斗都不用奋斗,所以我的生活很无聊——从这个角度来说你真的很幸福。 另外,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我不相信所谓的爱情,因为,在我看来感情这种东西是很脆弱的,说断就断了,五年的时间我觉得足够改变很多人了——五年,我不信我得不到我喜欢的人。 这就是我。 我的方式真的有时候很过分。 可在他问那句话的时候我知道我可以做他的女朋友了。 我和他住在一起,只不过不在同一间房,但我觉得即使是这样那个叫陶然的女孩也做不到。 我让王子卿好好当我男朋友,可他心里却一直装着那个女孩——我好嫉妒她,因为从来没有过这种人对我。 原本我要和王子卿交往是为了想办法讨厌他的,王子卿答应了我的要求我也是看不起他的,但是我没想到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我反而开始喜欢他了,喜欢他的那份痴情——他改变了我对爱情的看法。 “喂,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对不起,我只喜欢陶然。” 他不断的说着这句话。 他考上了最好的大学。 他的生活已经和陶然越来越远了,他们的生活交集也越来越少了,我以为他是我的了,我相信男人是会变的,可他念着的还是陶然。 “我要去见陶然。” 不行,绝对不行。 你答应过我的。 你是我男朋友,你不能走。 女人,恋爱的时候还真恐怖,原来我也和她们一样,占有欲那么强。 他摔门离开了。 我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第一次感觉到了从心底生出的孤独。 对不起,王子卿,我要使坏了,对不起。 雨中,她站在那里,我走了过去,冲她微微笑了。 “你是——” “王子卿的女朋友。” 那一刻我觉得人这种东西还真是恐怖,看来“恶”才是人类的本质。 她在我说话时一句话也没说,就只是听着,快要哭了——对不起了,是我不好,但是我没有错。 我离开时看到了王子卿的到来,我躲到了一旁,看着他们——我竟然躲起来了,这不应该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我。看来人真的是会变的,最近我都快要搞不懂我自己了。 我离他们不远,我看的出他们之间的尴尬,那一刻竟然有那么一丝快乐在我心底漫延。 “我,我见到了一个女孩,她说,她说你是她男朋友——” 陶然好像哭了,我看见她的身体在发颤。 “我不相信,我不想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不然,不然我也不会喜欢你——我只要听你说,我只相信你的话……” “我是你男朋友,我的女朋友只有你,不要听任何人的话。” 哼。 第一次,第一次我那么生气——王子卿,原来你就是这样当我男朋友的?原来,原来你只是在跟我演戏。 “哦,是吗?王子卿,你就是这么说我的——当初我们好像不是这么约定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 “哼,你毁了约定,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 “你答应过我不见陶然的!你怎么——” 他冲我大吼着——他当着另一个女孩子的面冲我大吼! 王子卿,我也很喜欢你,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要对我大吼?! “是你先破坏约定的——说过要好好当我男朋友的,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什么约定?我已经受够了——” “你可考虑清楚了,你的路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现在退出,我完全可以让你前功尽弃,到时候你什么也给不了她。” 他无动于衷。 陶然已经泪流满面。 我冷冷的看着他们。 “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难缠的人,五年一到我会在你面前彻底消失。” 他还是没有反应。 王子卿你到底在干吗? 我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还在发什么呆? “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说完就转身走了。 因为我不敢再等了。 转过身的那一刻我哭了,这是我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哭。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才是那个最幼稚最无聊的人——什么他只是在跟我演戏,这本来就是一场戏,一场我逼着他演的戏。 我还真是搞笑啊,明明,明明我和他就是在演戏,可我却当真了——人啊,是有多么的爱遗忘,明明是王子卿为了他和陶然的爱情以及我的无聊请求做出了牺牲,时间一长我不仅完全忘记了感激,反而还对他反咬一口——是你对不起我! 看来,谎言这东西说着说着自己也就当真了,而在此之前,我也从没想过我会对自己编造的谎言深信不疑。 看来,我还真是个可悲的人。 啊—— 我哭着跑开了。 他追了过来。 我好开心。 身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双手掩面跪在了地上。 他跟我回到了家里,一句话也没说。 我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从那天以后再也没有离开过我,但我想那时他离开我我也会兑现我的承诺的,可是他没走——我以为他在乎我胜过陶然。 不然,不然他也不会就这么追过来。 后来我才知道我以为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 那天以后他变了,对我比以前好了,该说说该笑笑,我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真的,后来我才知道他只是在忍耐,他一忍就是近五年的时间,这五年里他再没跟我提过“陶然”这两个字,只是尽职尽责的做好一个男朋友该做的所有事——人真的是会变的,五年我换来了他,那么过去我做的所有我都不后悔。 “五年到了。” 他站在客厅里,对我语速缓慢的说了这四个字,我的心里猛地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的合约到期了。我要去找陶然了。” 我哭了,一下子就哭了。 “你不要走,子卿你不要走——五年了,五年你就没有喜欢过我一点儿吗?” “雨儿,对不起,我先遇到陶然的,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我抓住了他。 “我也喜欢你,你看看我好不好?” 他甩开了我,向门外走去。 “你说过不会纠缠的——我答应你的条件都做到了,你也应该做到答应过我的条件。” “不要不要——你别走!” 我使劲摇着头,哭着喊他,他关上门离开了。 我在客厅里大喊了起来——早知道最后是这样的,我真希望那天他没追过来。 “王子卿你别走!我不准你走!你站住!站住——” 我喊到嗓子哑了他也没回来。 我跟他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还是比不过陶然。 他去那个城市找陶然了,我在家里一直呆到他回来——他离开了一个月。 他竟然又回来了,我以为他想明白了,看到他憔悴模样的那一刻我才知道他是受伤了,他是没办法才回来的。 可我看见他还是很高兴,想明白后却又不争气的哭了。 “她有男朋友了。” 他在客厅里发了一天的呆,我在他旁边陪了他一天。 他声音很轻的说了这句话。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怪我,但我不敢吭声,就只是看着他。 “哼,她竟然离开我了。” 他流眼泪了。 我第一次知道他还会哭。 王子卿,你到底是有多喜欢那个女孩…… “你,你别这样……” 我下意识的扯了扯他,他却挥开了我的手。 “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太自私了……从来就没有问过她的感受……” “子卿……” “这样的结果我谁都怪不了……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看着他,我比他哭的还厉害——你要不然就冲我吼两句吧,不要再自我埋怨了,求你了。 哭到最后他笑了,他笑着对我说“几天前我单独去见过张云轩了,我把我的事全告诉了他,你知道吗,他一句话也没说,只在我快要离开的时候说他和陶然要结婚,日子都选好了,二零一五年七月七日”。 他停了停自嘲的笑了,我的心跟着揪的生疼生疼的。 “我的心都凉了,我跟她彻底断了。我竟然还想去得到别人的同情——雨儿,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雨儿,雨儿。 他一直都这么叫我,他现在还这么叫我。 “本来我是打算娶她的,可以后我能做的就是去参加她的婚礼,哼,哼,怎么会这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他偏过头冲我笑了,俊俏的脸上全是落寞。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要是当初没遇见我就好了?” 我抓着自己的手,问出了这句话,他看了我半天,一句话没说,好看的笑容在他脸上荡开了。 我最终还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那以后他没再提过陶然,可是他就连手机屏幕都是她的照片——原来,他一切的淡定都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还和我住在一起,但从来没说过要娶我,大概我在他心里真的就只是个普通到再也不能普通的人吧——王子卿他让我见识到了爱情的冷酷。 我也一样,我也没打算嫁人,我还年轻,我打算等下去。 两年后的七月七日陶然和那个叫张云轩的男孩子结婚了。 王子卿去参加了他们的婚礼,我没去,我没资格,也不会受欢迎的。 我不知道那天的婚礼怎么样,只是王子卿第二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他会多留几天呢。 他又沉默了一天,然后说“她真美”。 我笑了。 “这下你再也没有机会了。” “嗯,再也没有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单身一辈子吗?” 他转过头看着我,我扬起笑脸,然后泪水就落了下来——遇到他后我的眼泪就越来越多了。 王子卿,你快点娶我吧——我是真的喜欢你。 要是,要是你还没考虑好,那,那——没关系的,我等你。 我会一直等你的。 那个在青春里流着泪微笑的人长大了——李君生 二零一四年我从T大毕业了,带着遗憾、失落与孤独从那个我呆了四年的地方毕业了。毕业后的我根本找不到人生的方向——我很迷茫,对一切也无所适从,我不知道我应该追求什么,也不知道我究竟在做什么,我唯一知道的就只是我现在所过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我在不断的怀疑人生、怀疑自我中漫无目的的过了一段时间,二零一六年我只身去了杭州,去了那个一直让我向往的城市。 我本以为在那里我可以追寻到生命的意义,可是,那里也一样让我失望——人潮人涌中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我就只是每天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们发呆,看着他们随着大部分人前进的那个方向前进,我好想问问他们,问他们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转眼几年过去了,当年我问张云轩的那个问题——“你知道你在未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吗”——现在却成了我生命中一道怎么也迈不过去的坎。 那天我站在西湖边,还是人潮涌动,我一直看着西湖水,看着,看着,在我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时我倒了下去——这也是我之后才知道的。 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巧合,那个我日思夜想的女孩,李晴知,她那天也在西湖,她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她正要跟我打招呼,却发现我突然晕倒了——是她和刘浩帆把我送进医院的。 醒来后我就看到了她,她坐在我身边,慢慢的跟我说了这些我不知道的事,我却只觉得像是在做梦——长时间的自我压抑让我的精神在那一天终于崩溃了,我是自己压倒了自己。 可笑。 或者说我真厉害。 在看到李晴知的那一刻我心里压抑了那么多年的感情全都在一瞬间爆发了,我看着她,看着她流泪了——虽然这很不光彩,可我是真的忍不住了。 “晴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还是忘不了你……” 我攥着她的手,不停的说着。她有些不知所措,却用力的回握着我的手。 刘浩帆冷着脸坐在一边,看了半天又把脸转向了窗外。 “君生,你,你慢慢说,你现在不能大喜大悲……” “好,好,我知道——你要听我说……这几年,这几年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我,我,我有男朋友。” “我知道——可是这并不妨碍我喜欢你。” 我就是这么勇猛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而且还是当着刘浩帆的面——这就不奇怪他为什么那么讨厌我了。 晴知握着我的手在颤抖。 我紧紧的盯着她,贪婪的盯着她。 “浩帆,你,你要不然先……” “没事,你们继续。反正说再多你也不可能是他的人。” 刘浩帆从我看到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对我满是敌意,现在也是,但是他这句话确实没有问题,也让我无从反驳。 “晴知,你能告诉我当初你为什么拒绝我吗——我能感觉出来你是喜欢我的,你一定很喜欢我,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拒绝我?我想了很多年了,可我依旧想不明白。” 那天听到我说这句话刘浩帆的身体明显的颤了一下,他回过头盯住了李晴知的脸。 其实他没必要那么认真,因为我知道李晴知她是不会接受我的告白的——她既然已经拒绝我了,那么她就不会再回头了。而我还在追问这个问题,我也只是想知道个答案,想要一个可以让我死心的答案。 不过,刘浩帆的反应让我知道我可以放心的把晴知交给他了。 “嗯,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刘浩帆只是盯着她,脸色并没有多难看,一瞬间我觉得他们的关系很复杂。 “我拒绝你是因为我想有一段最好的感情永远也不要变为夫妻——在我看来,你,你就是那个我想一辈子保持这种感情的人。” 我听到了她的回答,我不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我也不知道我死没死心,我只能说“谢谢你”。 “嘁,看来你喜欢他胜过喜欢我啊。” 刘浩帆吃醋了——很明显。 “嗯,对啊——我不是早就说过我不喜欢你了吗?再说了,你不是也不怎么喜欢我吗?” “是,我是不怎么喜欢你,可我也不想让你除了我之外还喜欢别的人。” 刘浩帆把李晴知紧紧的搂在怀里,瞪着我。 我把头转向了窗外。 应该说,遇到他们的那一天是我生活的新的开始,也是从那一天起我决定把我和他们的故事都写下来的——我不想让我们的青春就这么溜走了,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那天我和他们一起去吃了饭,我告诉了他们我的想法。 “哦,你加油,跟我又没关系。” 看来刘浩帆这人还真是不招人喜欢——要是我真的把故事写出来了,我一定要把他搞成十恶不赦的魂淡——这就是我当时最真实的念头。 我逼着他把他的故事讲给了我,然后我对他鞠了一躬——真的谢谢你。 李晴知满足了我的愿望,她和我单独坐在一间咖啡厅里——没有刘浩帆,真是爽——她慢慢的给我讲了她的故事,她很平静的讲完了,然后看着我,我忍着没再一次哭出来。 “写完了记得给我看——我也想知道我在你心里的样子。” 嗯,好,会的。 不用看,你是无可替代的——我的心里全是你。 从他们那里我知道了很多我不知道的故事中的人——李易晗、陶然、李思雅、郑志睿——很多很多。 我想写好这个故事,大概我应该去见见他们,虽然他们我都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我跟李晴知、刘浩帆说了再见,然后踏上了写这个故事的路——这个故事里的所有人我希望我都可以遇见。 我回到家里取了我的日记——我一直都有写日记的习惯,因为我想给我平淡的生活添点色彩。 那些日记让我想起了我的过去,我把它们整理了出来,这就是《君生的笔记》的雏形。 然后我去了“多元主题餐厅”,去找张云轩和陶然——我还是认为从认识的人找突破口更好。 他们俩真的很恩爱,我看着他们都会感觉身上很温暖——大概这就是爱情最美好的状态。 我看了陶然很久,我很想知道她为什么会选择张云轩——听晴知说那个叫李易晗的男孩子从初中一年级开始就一直在暗恋她,到现在了还在爱着,可她却没和他在一起。 “怎么一来就盯着我老婆看?” 张云轩用力敲了我的脑袋——他还是那个当年回个家都要给我带土特产的男孩儿——我跟他没有任何距离感。 “因为好看。” 说句不该说的,张云轩这人护妻护的有些过分了,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护妻狂魔”——张云轩大概就是这种人。 我简单跟他俩说了来意,他们欣然答应了我的要求,还专门腾出了一天的时间来给我讲他们的故事。 陶然挺安静的坐在他身边,认真的听张云轩不停的说着,她的脸都红了,然后不好意思的把脸埋到了张云轩怀里——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这女孩子实在是可爱的有些过头了,我也终于明白张云轩为什么喜欢她了。 听完他们的故事,我又在那里呆了一天——因为有几个人不得不见——王俊、刘洋和张智源。 我坐在他们办公楼的最顶层,然后看着窗外发笑——如果我按这种方式问下去的话,大概这个故事就不可能有尽头了。 “听说你要把我们写进故事里?” 刚进来的我也不知道是谁——我猜应该是刘洋。 “是这么打算的。” “那太好了——来来,你想知道啥,哥几个全都告诉你,你只要把俺们几个写的风风光光的就行,也弄个李易晗那样的靓仔当一当。” 真想快点见到李易晗,但没人知道他的消息。 “一定。” 一定遵照事实。 我笑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很热情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那种感觉就像我已经和他们认识了很多年一样——一瞬间又有一股想哭的冲动——我原来是这么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啊。 曾经也有一群人喜欢这样拍着我,对我苦口婆心的劝导——那群对我这样的人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了,没想到到了最后我最难见到的人竟然是他们。 触情生情,感慨良多。 “喂,你就这样走了?” “嗯,不然呢?你舍不得我?” “是有那么些舍不得,因为你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了。” 张云轩有些泪目了,我微微冲他笑了——这家伙这几年是经历啥了,咋还动不动就哭鼻子呢…… “你是在说李易晗吧?” “那家伙真是,走了以后就再没回来过。” “大概他是怕你——” “嗯?” “没事,我跟他不一样,我会时不时的来烦你的——大概等我积蓄花光的时候。” “随时欢迎你来。” 我拍了拍他的肩,歪着头笑了,然后挥了挥手。 “不说了,再见。” “李君生,你是我长这么大最佩服的一个人——你一定要过好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走出去很远了,然后听到了那个傻缺喊出这么矫情的话,但是,那一刻我真的忍不住落泪了。 看来,我也是个傻缺。 我又踏上了旅程。 说实话,除了我认识的这几个人外,剩下的人我都无从去寻找,别说我不认识他们,就是和他们认识的那些人也早在毕业的时候失去联系了。 我在车上、在旅馆里,不停的写着我经历的和听到的那些故事,我已经写了整整三个笔记本了,可是这里面还缺了很多东西——现在写出来的东西只不过是一个故事梗概,一个个分离的故事场景而已。 我写到这里就已经没法继续了。 我闷在旅馆里很多很多天,然后做了一个决定——去旅行吧!像王智那样浪迹天涯! 我这么想着就去这么做了,因为,这么多年了,我已经不想再等待了,既然想到了就要赶快去做,况且,我也不敢保证我那多变的情绪会在下一刻又去作什么妖。 我期待着在这段旅程中能遇到一些有趣的人和事——我真的该过我想要的生活了,虽然它可能会很苦很苦。 那天,坐在火车上,我看着窗外,突然觉得也许毕业那次我不该拒绝王智的邀请,如果那次我没拒绝他,也许我现在就已经过着我一直以来追求的生活了。 不过,还好,现在还不算太晚,我还年轻着呢。 我第一站到的是大理,那个让无数人向往的地方,我在那里呆了两个月,除去写这个故事外我学会了弹吉他。 以后又多了一条出路了,卖艺也不错——我是这么认为的。 在我打算离开大理的时候我和那个我做梦都想见到的人——李易晗——不期而遇了。 那天,他倚在墙边边弹边唱着情歌,周围围了一群人,他不为所动的继续弹唱着,我挤进去想要看看是谁——瞥见他那一眼的那一瞬间我高兴的要蹦起来了(在我出发之前我几乎见过这个故事里所有人的照片)。 李易晗跟张云轩给我看的那张照片上的那个人没有多大变化,要说变化也就是他更瘦了,但也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瘦——棱角分明,一种冷酷的成熟。 “李易晗!” 我冲到了他面前,叫他名字的一瞬他停下了弹唱,抬头看着我,一副“你怎么知道我,你是谁”的表情。 “跟我走,我有话跟你说!快快,快收拾收拾……” 我的激动掩盖了我的思考能力,我收拾着他的东西,他看了我半天。 “你谁啊?” “先别管这个,你跟我走,一会儿再跟你说……” “你谁——” 这家伙真是倔——不过,想想任谁让一个突然出现的不认识的人拉着走都不愿意且不放心——当年我那么良善还总是被门口的老大爷拦着不让进校门呢,何况我现在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陶然,陶然让我来找你的!” 他的脸色立刻变了,再没说话,任我拉着走了。 我把他拉到了一家餐馆,高兴的合不拢嘴。 “你吃啥——我请你。” “你谁?” “你点完菜我就说。” 他没再说什么,老老实实的点了菜,然后就看着我,沉吟了一会儿才开口了。 “她,现在怎么样?” 他还真是个情痴。 忘掉一个人真的很难,我知道,我理解他。 “她你不用担心,她过的很好。” 他点了点头,微微笑了。 “倒是你既然这么念着她,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她呢?” “你不懂。” 我懂。 我没再接着问下去,只简单的把我的来意告诉了他。 “所以就拜托你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了,我就是为了你来的,你可是这个故事里不可少的……” “嘁。花言巧语。” 他站起身,手插在裤兜里,冷漠的看着我,转身要走。 “这就是你叫我来的原因?” 我看着他的态度,我想笑,可是笑都笑不出来了。 “嗯。” “那抱歉,我走了。” 他拎起东西就要离开,我赶忙抓住了他,苦笑着看着他。 “拜托,别这样嘛,我真的是来见你的,虽然带有目的性,但是吧,我们既然能在这茫茫人海中遇见就是缘分……” “跟我有缘分的人多了。” 这个冷漠无情的家伙真是让我服气了。 “张云轩他很想知道你的情况——我跟他分别的那一天他哭了。” 李易晗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下来,看着我先是一笑,然后坐下了。 “你又打感情牌。” “我也是被逼的,但我说的都还是实话。”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问完咱各走各的路。” 我算是见识到他的冷酷无情了。 “那就拜托了——你把你的青春告诉我吧,就像陶然和张云轩那样。” 他的脸又冷了,我赶在他开口前说:“你告诉我以后你这几天的饭钱和住宿钱我就都包了。” 我说完后就下意识的的算了算我所剩无几的积蓄,然后咽了口口水。 “不需要。” 呼—— “那行。” 我也挺不要脸的。 “嘁,那我开始说了,故事大概会有些长。” 他的声音很好听,带有磁性的那种。 我点了点头,他开始讲述了,他讲的很投入,我听的很认真,我和他都忘记动筷子了。 他讲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老板娘看了我们几次,我临走时识趣的给她塞了一百块钱。 “抱歉抱歉。” “没事,下次再来哈。” 她冲我热情的招呼着,我微微对她颔首——她身后的墙上写着“顾客是上帝。” “喂,干嘛一直等我讲完才出来——怕我反悔吗?” “嗯,挺担心的。” 他冲我笑了——他这是今天见到我以来第一次对我这么笑。 “不会的——我也想你把我的青春写下来。” 他看着黑夜,嘴角带着笑。 “是嘛。” “嗯。大概我想要让她知道我的心意,想让她知道一直以来我是怎么爱着她的。” “嗯。” “默默的爱一个人真的很难,也很痛苦。” 嗯,我知道。 你全明白,可是你默默的爱一个人爱了十几年。 “我的故事就这么多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嗯,你可不可以给我讲一下王子卿的故事……” “你连他都知道?哼——想知道他的事你去找他啊——” “我要是知道他在哪儿我还用得着问你吗?” 他瞪着我,我也瞪着他。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知道。” “那太好了——他在哪儿?” “我不想告诉你。” 呼,我就知道。 我叹了口气。 “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找他。” “真的?我真是受宠若惊。” “嘁。那现在就走吧——” “现在?” “嗯。” “你东西怎么办?” “我就手里这些。” “你还真是潇洒。” “难道你漫游世界还拖家带口的吗?” 我摇摇头。 “您是前辈,我不跟你争。” “那你到底走不走,还是说你还有别的事?” “我能有什么事?你说走就走吧。” “你东西呢?” “哦,让你见笑了,我的所有家当就只有这个笔记本和这把吉他。” 他偏偏头没再说话,我赶忙跟上他的步伐。 “这个时间还会有车吗——” “去那个城市的车多了去了。” 我和他坐的是半夜十二点的车,然后车晚点了,晚了二十五分钟——长这么大了,我坐的火车就没有不晚点的,大概我和火车这种交通工具命里犯冲吧。 我和李易晗在车上一直说到中转站,他没有困意,就是看着窗外讲着他的过去和王子卿,我静静的听着,不停的勾画着那个我将要见到的男人的形象。 “我讲完了。” “嗯。” “你就这个反应?” 他苦笑。 “对不起,像我这种深沉的人,各种情绪和反应都是在内心里进行的。” “哦,那你还真是了不起。” 他停顿了很久。 放在桌子上的手攥得紧紧的。 “她,她有没有提我?” 果然还是没法不去在意——这种感觉我也有过。 “嗯,提了,提了很多很多,应该说她讲的那个故事里不能没有你。” 他笑了——确实如陶然所说,李易晗笑起来很好看,比起冷酷他真的应该多笑一笑。 “李易晗。” “你说。” “婚礼,她婚礼那天,她说她什么都明白了。” “哦,是吗?晚了,她应该早明白的。” 凌晨两点三十七分到昆明了,我看了看茫茫夜色,又看了看车票。 “喂,你还打算坐火车吗——要坐一天……” “我喜欢坐火车。” “哦,我真是服了你了。” “不喜欢你可以不坐。” 我真是服气了。 我真怕他突然翻脸,虽然他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但我还是不敢再发牢骚,老老实实的跟着他上了火车。 我和他在火车上睡了大半天,第二天四点多的时候到了长沙,下车的那一刻我觉得天都变了。 “走吧。” “嗯。” 李易晗他不讲故事的时候话是真的少,我无聊的时候就讲个段子或者冷笑话给他听,他乐意了就笑笑,没兴趣了就当我不存在——好吧,我还是闭嘴吧,一个人唱双簧挺没劲的。 “到了。” 他停住脚步,敲了敲门。 也就是十几秒的功夫门就被打开了,我看见了那个叫王子卿的男人——我大概知道陶然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了。 第一眼,我也觉得王子卿的气质和张云轩有些像,不同的也就是张云轩更“胡来”吧,眼前的这个男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跟我这种人随便开玩笑的男人。 “你来了。” “嗯。没想到你在家。” “你说来,我就呆在家里等你了。” 他们之间竟然还在联系。 李易晗没什么反应,他不见外的走进了屋,然后冲我抬了抬下巴。 “呐,他就是李君生——他找你。” “你好。我已经听易晗说了,有什么问题你就问吧。” “那麻烦了——我就是想知道你的青春……” “他想知道你以前的事,就是和我、陶然以及那个女人的事——他要把它们写成故事。” 李易晗大概是看不惯我的慢吞吞,他瞪了我一眼就插了进来——拜托,大哥,你也给我留点面子,我不是有意客气,我只是跟这个男人不熟。 “哦,这样啊——我……” 王子卿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复杂。 一个女人的身影在楼梯的拐角处一闪而过。 “好。” 王子卿低着头,开始了艰难的叙述,他的表情真的很痛苦。 他不停的说着,似乎忘记了我和李易晗的存在,在说到陶然离开他时他哭了,但故事仍然没断。 “你可能不知道,一直以来我最羡慕的那个人都是李易晗——到现在了也还是。我也常常想,如果那个时候李易晗在陶然跟我告白之前先告白了,也许我们现在都不是现在这副痛苦不堪的样子了。” 在他叙述的过程中,李易晗一直都没说话,他只是盯着王子卿,一直盯着,却又在王子卿抬起头的那一刻赶忙把视线移到了别处。 “我讲完了——很无聊是吗?” 他苦涩的笑了——他才是那个最需要听众的人。 楼梯处传来了哭声,我们都抬头看了过去,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站在那里看着我们,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着。 “抱歉——偷听了你们的谈话。” 我赶忙站了起来。 “可是我也想知道你们的过去——我一直都在为那个时候做的那件事后悔——对不起,对不起。” “雨,雨儿。”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一直都见不得女孩子流泪——这么多年来我都没能改掉这个臭毛病。 “你,你也能听听我的故事吗——我也想要别人知道……我也很痛苦……” 李易晗看了看我,然后背过了身。 “那麻烦你了。” “谢谢,谢谢你……” 李易晗和王子卿去了楼上,她坐在我面前,边哭边说着自己的过去——原来他们口中的那个女孩子就是她啊,苗雨。 “如果真的能够回到过去,我决对不会做那件事,决对不会——我也一定会躲王子卿远远的……” 哪有那么多如果。 要是真的有那么多如果,当年的我也一定会不论她说什么都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的。 她的故事也讲完了,到这里,属于《盛夏的天空》的所有人和故事我几乎都见过和听过了,这个故事已经成形了。 我该走了。 “下次什么时候来?” “想起来的时候。” 李易晗挎着他的吉他,冷峻的面孔看着王子卿,王子卿落寞的笑了。 “那再见。” “再见。” 李易晗迈开了脚步,王子卿还站在楼下看着他。 “一直以来,对不起。” 李易晗回过头说了这么一句毫无征兆的话。王子卿愣了片刻,随即笑着哭了。 “谢谢你。” “哦。” “你就不能热情点——好歹咱俩还一起呆了那么久呢。” “我走了。” 真是没良心。 “走吧,走吧——再也别见了。” 我嘟囔着。 他进了车站,我也转身向另一个站口走去。 “下次再见。” 我看着他笑了——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离开长沙后我回到了家里,在家里呆了一个多月。 我整理着所有我听到的故事,突然发现每个人的青春都是流着泪在微笑。 到现在只有李晴知和刘浩帆的故事还没有完成——那个故事还少了几个人,几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我该怎么样才能遇见他们,还是说我就这样凭空的编下去? 我想了很久,猛然觉悟到有些事是强求不来的,只能等,缘分更是如此——也许不经意间在某个拐角我就能遇见我想见到的那个人了,就像我之前遇到李易晗一样。 我离开德州的时候已经是二零一六年十一月底了。 我要去一次那个我一直都没有多少感情的学校——现在回忆起来我却有些喜欢它了,因为它让我遇见了那么多人,那么多有着一样青春的人。 我再次到那里倒不是真的想念它了,我只是想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样生活的,想观察一下他们之间是如何交流的——当年的我只跟我那几个兄弟交往,也只关注着我喜欢的人,其他的一切我都没有留意过,因为我是个活的很理想的人,我以为我和那些人的联系都不会断,可现实终究还是让我的理想屈服了——找一下写那个故事的灵感和情感,如果我真的遇不到那些人,那么,大概有些东西确实需要我自己发挥想象力了。 门口那个经常拦着我的大爷已经不在了——他竟然给我在这个学校里的青春留下了这么大的印记。 几家常去的餐馆也没有了,开了几家新店。 我先去了那棵梧桐树——我站在它茂盛的枝干下发笑——你知道你的存在成就了多少互相喜欢的人吗?你竟然是每个故事里都不变的存在。 离开梧桐树的时候我又去了晴知提到的那家饮品店——这个学校里她去过的每个地方我都想要再感受一下。 我点了一杯冷饮,坐在角落里看着进进出出的人—— “李君生?” 角落里一个声音传了过来,我回过了头,皱着眉头看着坐在那里的那个有些非主流的男生——他的面前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王智。” 哇,现在都这么潮了嘛。 “妈妈的真是你啊!” 周围的学弟学妹们吓了一跳,一股凑热闹的气息在不断漫延。 “妈妈的就是我,怎么了吧?” 我和他还是跟六年前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怎么也对不上眼,所以一见面就又管不住嘴了。 “快,这边来坐——你咋来学校了呢?” 怎么说话还是一股河南味——看来当年受害不浅呢。 “闲得发慌就过来转转——你呢?你怎么也在这——早知道你在这我就不过来了。” “我是来写小说的——截稿日期快到了,我的思路却断了,就来这里感受感受青春的气息。” 真是巧了。 说话什么时候这么老成了? 忘了,是我忘了——我们都已经不小了,都不再是那个在青春里哭鼻子的孩子了。 “看来你混得不错啊,还有截稿日期——签约多长时间了?” “没多久——就是毕业之前那阵子吧。” emmn 妈妈的。 臭显摆。 怪不得当年要拉我去“穷游”,感情您是已经有着落了——幸亏我没相信你的坑蒙拐骗。 “你写的啥啊——改天我拜读一下。” 我大概知道了——也许我这个问题就是句废话。 “不敢当不敢当——就是些都市和古言小说。” 嗯。 毕业之前签的约——毕业之前他的路子就已经定了。 我还是不看了吧。 我跟他不一条道上的。 “君生,你现在在干啥——毕业后过得怎么样?” 终于还是问到了。 “过的不咋滴,现在是社会无业游民中的一个积极分子。” 我耸了耸肩,他睁大了眼睛。 “不会吧——俺可一直觉得你是个很有前途的人——” 多些夸奖。 这种话不止你说过,壮实和“成灰”也说过——大概是阳光在空气中发生了折射,然后你们就看错人了。 “哎,说到写故事,我现在倒是在写一个——” “怎么,你也当作家?” “我?你开玩笑——作家这两字是能随便安在一个人头上的吗?我就是单纯写故事打发时间,有人看我就写。” “不给你钱啊?” 真欠抽。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优秀啊。 “昂。” “就没有哪个编辑找你签约的?” 这家伙真是本性难移,大学的时候就喜欢逮着我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问,现在也还是——他大概是不相信,可我的水平就是这样。 “有过。” “然后呢?” “我拒绝了。” “拒绝了?” “嗯。” “为啥啊?” 哥,你有完没完啊?看不见我心烦意乱吗?还非得要我说出来不可吗? “不想被管着。” 说来惭愧,当时我也是脑子发热——我在跟那个我根本不知道是谁的人生闷气——读我故事的人给我写的评论总是被莫名其妙的删除。另外,当时对方说话有些冲,而我一向散漫,不服管,一看这架势然后就想不开了,一想不开我就直接拒绝了签约的要求。 想想我当时也是贼霸气的,我说“对不起,签不了”,然后,然后对方就把我删除了。 “额——那你这不就永远在底下呆着了吗?” “我写故事的目的和你不一样——我就想让别人读到我写的故事就好了,当然读到的人越多越好。” “所以才要签约啊——” “哥,咱打住好吧——我倒是想,可也得有人来找我啊,我就不是那块料。” “你写啥类型的?” “我也不知道,大概现实——我真的不清楚。” “我跟你说,现在不能写纯文字的,这种东西看的人少,小说这种东西面对的都是一群小学生、初中生,你写那种现实又有哲理的东西没人会看的,你得写——” 我好像不是来听他说教的。 “我倒是想写,可我也得会啊——我又不像你那么有文采。。” “也是。” 他点了点头赞同了。 我说你还能再不要点脸吗? “你名叫啥?” “李君生。”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 “你还是别知道了,我不想说。” 他没再问,然后他告诉了我他的笔名——之后我去查了一下他的作品,原来不久前我跟他在同一个网站写东西,只是等级不一样罢了——原来,他混的那么风生水起。 他能够这么早的就开始做自己喜欢的事还真是了不起。 我是佩服他的,佩服他能够不在乎别人眼光的生活着,佩服他能活的那么自由自在。 “哎,我走了。” “这就走?不一起吃个饭——好不容易见个面。” “不了。知道你在这我可没心情吃饭。” “李君生你就这么讨厌我?” “没有,没有那么讨厌你。” “我就说嘛。” 他松了口气,我看着他有种想留下来的冲动,但最终还是站起了身。 “你加油,好好写——希望你的作品也能拍成电视剧,然后到了那天,如果不是佟丽娅和赵丽颖接戏你就别拍。” 他竟然不说话了——真没想到。 “那我走了。” 我挥了挥手,转过身。 “君生,你也加油,别管结果,你只要喜欢就好好写,总有一天会有读者懂你的,你就为他写就好了——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终于,终于说句像样的话了。 我没回头,大踏着步离开了——我不敢回头看他。 这一别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见了。 没想到我竟然会和我大学时那个宿舍里我最不喜欢的人在多年后是这样的关系——这么多年没见了却没有任何距离感,依旧嬉笑怒骂。 王智,这么多年,遇见你,谢谢你。 我没再去找张云轩,虽然我也很想见他,虽然我离他很近,但我还是没去找他——晴知也在那里,我还不想现在看到她,我怕我会又舍不得离开。 这次我去了广州,我想看看大城市的生活,我想看看那个孕育着无数梦想的地方。 我在那里呆了四个月的时间,我白天正儿八经的工作,晚上就把全部精力用在了来写这个故事上,在这期间我把手写的字一个一个的敲在了电脑上,我改了很多很多遍,也许该让这个故事被人知道了,可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样把这个故事讲给别人。 原先我写故事的那个网站在我本着不半途而废的精神写完了那个故事后便退出了——我这人有些要面子,大概是这样,我总觉得我就那样自命清高的拒绝一个好不容易看好我的人很不“厚道”,虽然没有人真正在乎。但我不想再在那里写下去了,何况我并不喜欢那种没有自由的感觉——我连我和听故事的人交流的机会都被剥夺了。 我开通了微博——听说这是一个可以让很多人分享故事的平台。然后没过几天我才知道它分享的只不过是离我很远很远的“名人”的故事,那是一个围着他们转的平台,况且我对微博实在不怎么懂。 然后我开通了博客——听说这是一个可以自由写东西的地方。我在这里写了很多故事,有了不多的大概是叫“粉丝”的读者,虽然不多,但却有那么几个大的博主——真的,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挺高兴的。没多久我又离开了——我还真是个没耐心的人,不过也不能怪我,它的要求限制太多,我都不知道怎么了就各种“违规”,账号还被封了几次。 刚开始吓了一跳——我是害怕自己用了那么长时间敲出来的东西再也见不到了。后来,我写每一个故事都一定要自己保留一份——我是真的怕了。 我不知道再怎么走下去,况且还有故事没写完。 我放下了手边的事,离开了广州。 我早就想好了,我要去陕西——去那里吃喝玩乐,放松一段时间。 我在那里见识到了纯朴的风情,吃到了最正宗的凉皮——我竟然被坑骗了这么多年。 我在那里住了半年,一直住在一个大爷家里。 跟这个大爷的相遇说来也巧,我和他的脾气很合。 到陕北的第三天我在这条老街上溜达,恰好听到这老爷子唱民歌——他的嗓子是真亮,跟当年那个阿宝有一拼。 我走进了他的店里,他结结实实一嗓子。 “小伙子吃点啥?” 我看着他想了想,把他看急了。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是,大爷,我能住在你这不——你让我干啥都行,我不要钱,你让我住这就行,然后管顿饭。” 这老爷子懵了,缓了半天才吭声。 “小伙子你够虎的啊——我这又不是旅馆。” “我知道,我就是喜欢你这儿,您老行行好就收了我吧。” 我把我的情况添油加醋的跟他唠叨了一遍,然后他不乐意的哼哼两声就同意了。他给我简单收拾了张床让我住下了,我乐的不行。 我每天帮他跑跑腿,招呼招呼客人,偶尔买个小菜,他管我吃喝睡。 “君儿。” “嗯?” “你教我弹吉他吧?” “啥?” “教我弹吉他——我看来这的小年轻都会,我手痒痒,想摸摸。” 这老爷子可以啊,活到老学到老。 “行啊。” 那以后太阳一落山我就教他弹吉他、教他调音——这老爷子学的也快,还真是有音乐方面的天赋。 “君儿。” 我蹲在门口扒面条,老爷子也端了碗面过来了。 “干啥?” “我教你打腰鼓。” “不学。” “这可是文化遗产。” “不学——你咋就不教我秦腔呢?” “那个教不来——你还是学腰鼓吧。” “不学。” 老爷子见我态度坚决,就把碗放到了一边,捂着脸,身体直哆嗦。 “君儿,你可能不知道这东西传男不传女,我教你是因为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你说你要是不学你让我可咋办啊?” 我一愣,看着这老爷子不知所措。 “老爷子您,您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我跟您学不就成了——我没想到我在您心里这么重要……” “那你是答应了?” “嗯,答应了。” “乖儿子。” 他抬起头胡拉胡拉了我的毛,端起碗大口的吃着面,笑得合不拢嘴——哎,哎,我刚才是不是被骗了?他,他这糟老头子刚才是不是占我便宜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把我叫了起来,硬拉着我打腰鼓——大早上的,我,我跟他在院子里蹦哒。 半年的时间他学会了吉他,我学会了腰鼓。 “思雅,就在这里吃饭吧。” 我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惊,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活,抬起头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嗯,听你的。” 李思雅。 郑智睿。 我终于见到他们了! 那一刻我高兴的简直要疯了。 他们没变样——李思雅留起了短发。 “李思雅,郑智睿。” 我撂下手里的簸箕,站起身叫住了他们,他们都是一愣,停住脚步,转过身看着激动的我。 “你是——” “呜——别管我是谁——老爷子!你给他们上最好的饭——他们我认识,今天的饭我请啦!” 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就已经冲屋里喊了起来,在座的客人都是一愣,不过他们这半年也早就跟我熟悉了,对我这副动不动就抽疯的样子也早是见怪不怪了。 “呦,你小子还有朋友——” “老爷子,我叫您爹成不——今天您给我放一天假,我求您——” 老爷子看着我这副样子笑的前仰后合,我没心思理他。 “你俩快进,坐那个角落,饭我给你们上——” “这——你是谁,到底?” “君儿,你到底认不认识他们——” “刘浩帆——” 李思雅和郑智睿的脸都闪过一道苍白,但随即就平静下来了,没再多问,点点头走了进去。 “你就啥都别管了——别说一天,两三天都行。” 老爷子在旁边拍了拍我的肩,我感激涕零。 我走到了他们身边,把我的情况以及找他们的来意都说清楚了,他们半天没说话。 “拜托你们了,虽然我不想强求你们,但是这个故事真的需要你们。” 我期待的看着他们,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最后微微笑了。 “好啊——我也想知道这个世上有多少人跟我的青春是一样的。” 我要哭了——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可爱的人存在。 他们两个说着也互相补充着,似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我听完后除了感慨他们能在一起真好外,还有的就是对郑智睿的佩服——起码,这个男人在握住自己喜欢的人这一点上让我由衷的佩服。 我送他们离开的时候是晚上七点,我说“谢谢你们”,他们也说“谢谢你”。 他们簇拥着离开了,消失在人群中。 希望下次再见。 我找到了所有的故事,我该静下心来去完成我的故事了。 我收拾好了行囊。 “老爷子,我明天要走了。” “嗯?” 老爷子从床上跳了下来,突然,我有些不舍得或者说不好意思——我笑着避开了他的视线。 “我明天要走了,我有事要去做。” 他在屋里来回踱着步,然后定定的站在了我面前。 “你去吧,但别把我这个老头子忘了。” 他掐着腰大笑了起来。 我知道他在笑什么——他在掩饰失落。 糟老头,你啥时候也变得这么不直爽了…… “不会忘的,怎么能忘呢?老爷子,这把吉他就送给你了——你别说不要,我没什么可送给你的,你就收着吧,我带着也不方便。” “知道了知道了,白送的东西还有不要的说法。” 他乐呵呵的接过了我手里的吉他。 “那我是不是也得送你点啥——那个腰鼓……” “不要。” 他看着我笑了,我也笑了。 第二天我离开了,老爷子硬是把我送到了机场,他说他没见过飞机,想见一见。 好。 “老爷子,我会来看你的。” “嗯。” “那我走了。” “嗯……你一定要来看我。” 我知道了,我记住了。 我离开了,远远的看着他抹眼泪。 直到那一刻我才真正的意识到人生就是由无数个离别构成的,没有谁能逃过这个定律——看来我要对爸妈好点更好点了,不能让他们再为我担心了。 我回到了老家,埋头整理这个故事。 我在网上看了各种帖子后最终决定了在哪里继续下去这个故事。 从《君生的笔记》到《同路》再到《盛夏的天空》,我反反复复改了六七遍,先是改手写的,然后敲出来后接着改,发表完以后再改……有的时候甚至会把自己好不容易写的几千字全都推翻,然后重来——我连做梦都会再回到那个青春。 今天,这个故事我都已经背过了。 可是,最终我却把它写成了这么一个狗血的故事,虽然都是真的,却还是那么狗血。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给它定性——不是言情小说,也不完全算是亲身经历……我只能说它是一个一个悲伤的人的青春故事,里面有纯情、兄弟情,有伤心痛苦,也有蠢人蠢事…… 就这样吧,已经写完了——最后一天我就是这样的感受。 有过同样经历的人总会懂的。 也许哪一天故事中的这些人在看到我写的这个故事时还会笑话我的“文笔”,可能会后悔给我讲了他们的青春——那,那真是对不起了。 我再来翻时还会感动——被他们每一个人的故事感动。 一八年年初我写的这个故事雏形完成的时候我去扬州找了张云轩,当然也是想见晴知了。我顺便把那个几年没回来的李易晗叫了过来——他是个捉摸不透的人,给他打电话那天,他没听我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气的我在电话这头直骂娘。 我以为他不愿来,然后聚餐那天他又跑了过来。 张云轩高兴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搂着他,又哭,又捶,而他却只是无动于衷的看着张云轩。 餐桌上,我看着晴知,一时忘了动筷子,刘浩帆下意识的搂住了她。 “喂,李君生,你看什么看——再看也不是你的,快吃饭吧!” 凶什么凶,看两眼又不会少块肉。 “我喜欢她还不让看了?晴知还一句话都没说呢你急什么啊?” 李易晗应兴的点了点头——这家伙虽然没有我表现的明显,但他也一直在看着陶然。 “张云轩,这就是你朋友?!” “嗯。” “晴知,你喜欢这样的人?” “反正不讨厌。” 李晴知托着脸冲我笑了,张云轩跟陶然说着悄悄话。 “你——不行,看来我们得早点要孩子了……” “你自己要吧。” “你——” 刘浩帆的脸都憋红了——这家伙还真是个醋坛子。 “晴知,你要是过不下去了就跟我说,我娶你。” 我冲她笑,她拨了拨头发,看了看刘浩帆,刘浩帆冷静了一下,冷着脸说“你别想了”——看来我是不可能跟这家伙成为朋友了。 聚餐结束后李易晗就离开了,走的很潇洒,连个招呼都没打。 我又去了别的地方,在不同的地方见到了故事里的一些人——那个叫吴亦可的姑娘竟然是那么霸气的一个人;王雨文在一所中学当起了老师;刘浩帆的父母恩爱的不得了…… 差不多三年的时间,我走了很多路。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想见到谁,那你就一定不要放弃,因为,总有一天你会在你没有准备的情况下遇到那个你心心念念的人的。 我写完了属于我们的故事。 故事就这么结束了,我写了那么多年,就这么结束了,突然有些落寞。 我回头看看我们走过的那些路——啊,那些,那些曾经在青春里流着泪微笑的人都已经长大了。 二零一九年六月二十六日凌晨两点二十三分 ——李君生 ———————————————————————— 1 苗雨:王子卿,你到底什么时候娶我啊——我还一直等着呢。 王子卿:那你再等等吧,反正你也不差这一两年。 苗雨:那好吧,那你可不要让我等太久哦。 2 刘浩帆:晴知,我觉得我还是喜欢你,不然我也不会选择跟你在一起。 李晴知:我知道了,你都说了好多遍了。 刘浩帆: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李晴知:刘浩帆,你什么时候这么无聊了?我真是…… 刘浩帆:你就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李晴知:算了——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刘浩帆:当然是喜欢。 李晴知: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真是的,非让我说出来…… 刘浩帆:太好了——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不会把你让给别人…… 李晴知:知道了知道了…… 3 陶然:云轩,改天你带我去旅游吧——我不想一直呆在这里。 张云轩:好啊,听你的。 陶然:你不能总这样敷衍我。 张云轩:我没有敷衍你。 陶然:可你每次都这么说—— 张云轩:我错了,我没有意识到,我再也不会了,你既然告诉我了我就立刻改。 陶然:那,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旅游? 张云轩:你想什么时候去? 陶然: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张云轩:你只要想去我就有时间。 陶然:那,那明天可以吗? 张云轩:噗—— 陶然:那,那就改天…… 张云轩:你收拾东西,我去跟他们几个打招呼。 4 王俊:大哥,你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张智源:就是,哥几个还等着吃喜酒呢…… 刘洋:那你们倒是加把劲给我说媳妇啊。 王俊:哥,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结婚这种事得自己努力。就你天天看着陶然和张云轩那对儿冥想,我觉得你倒真可能这辈子都打光棍。 刘洋:咋说话呢—— 张智源:我觉得俊儿说的在理——哥,难不成你就等着他俩分…… 刘洋:指不定呢! 张智源:那行吧,你这是真实力——恐怕下辈子也得打光棍。 5 李易晗:呦,真不幸,怎么又遇到你了。 李君生:谁知道呢。 李易晗:下一站你要去哪儿? 李君生:陕西。 李易晗:你不是都去过了吗? 李君生:看个故人。 李易晗:你人缘真好,认识的人还真是不少。 李君生:你过奖了——都是缘分,要不就是我性格好,招人稀罕。 李易晗:喂,接下来要不要一起旅行? 李君生:你什么时候这么想不开了? 李易晗:你是个有意思的人。 李君生:还是不要了——咱俩不一个段位的,我得走走停停的赚钱。 李易晗:没关系。我和你一起——你花我的也行。 李君生:一点儿也不好笑。 李易晗:所以,一起吗?一起去西藏啊。 李君生:好啊,我也想去,我想去朝拜。 李易晗:那正好,我想去看朝拜。 李君生:emmn ——感谢你看完了整个故事,感谢你陪我经历了整个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