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这位up带不动
    作者：好雨知时
    文案：
    Fire UP弹幕视频网粉丝量TOP1的当家大UP主——
    姚总：暑天苦多雨，只能吃外卖。
    关注数：29 | 粉丝数：701.1万 | 播放数：9.8亿
    姚暑雨佯装漫不经心地戳进苏祁寒的个人主页里瞄了一眼简介——
    上九：七不出，八不归，上九办事。
    关注数：1 | 粉丝数：0 | 播放数：0
    姚总摸着下巴寻思着，这个“1”应该就是本人没错了。
    苏祁寒点开自己的关注列表，献宝似的给姚·厨界笨比·外卖小王子·总卖了一波安利：
    “一起学做菜吧？”
    姚暑雨低头一看——
    野厨菌：吃最美的食，做最野的崽。
    姚暑雨：“……”
    前方大型网恋奔现现场，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离。
    这是一个老网红UP主带美食小主播成功转业成小网红UP主并从此在网红UP主之路上越走越远的故事。
    F站原型B站，除此之外（站内活动、各大UP主等）纯！属！杜！撰！
    自由散漫F站多栖当家UP主老网红攻×予取予求转业成功的原透明小主播受
    作者最近的新坑《亲测我的CP粉》，欢迎小可爱收藏，鞠躬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网红 直播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姚暑雨，苏祁寒 ┃ 配角：赖殷，叶俊，金砺，钱富金 ┃ 其它：自由散漫F站多栖当家UP主老网红攻×予取予求转业成功的原透明小主播受
    一句话简介：教练，我想学做UP主
    第一章 宫廷蛋炒饭
    【姚总，谢谢您这波操作让我彻底忘记我最初是粉技术来的】
    【反向秀，技术粉脱粉+1】
    【从此专专心心待在后宫养胎远离前线纷纷扰扰的战火】
    【233姐妹养胎可还行算我一个8】
    【大家都是姚总的女友粉说话嚣张一点】
    【+1，果然还是安心当颜狗最快乐】
    【姚总这声音我也可以！但已经很久不唱了嘤】
    【光直播不更新？摸着良心说对不对得起你多栖阿婆主的头衔？】
    【去看了一眼，您果然又双叒叕没有更新】
    【爷爷，您关注的UP主今天也还是没更新呢】
    【你的姚总我的鸽】
    【知足常乐小鸽王】
    ……
    姚暑雨扫了一眼弹幕，扬起了眉，极度不爽地嘁了一声。
    “怎么，不是当初哭爹喊娘求着我播的时候了？不播哪来的素材剪视频。”他趁着灰屏的时候，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和手腕，无比散漫地说，“谁说高产很轻松的？先去问问母猪的意见好吗？”
    【233问母猪可还行】
    【？？亲亲这边语言不通的呢】
    【我手中这本母猪的产后护理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姚总：对8起做8到，你们太强人锁男】
    【你把摄像头打开吧这样就没人注意你的烂（不是）操作了】
    【前面的竟出此下策（臣附议）】
    【附议+1】
    ……
    屏幕上那行黄色的小字，“第12名”仿佛自带嘲讽效果。
    姚暑雨黑了脸，坐在电脑桌前面无表情地自我攻击：
    “丧了，你们就尽情地嘲吧。我看我那个‘吔鸡怪’的频道还是趁早关了，或者干脆改成‘吔鸡才怪’也行，我考虑考虑。”
    女友粉也好，伤心的技术粉也罢，各路网上邻居们听到这话，纷纷欢脱地刷起了弹幕：
    【一共多少人来着谁来科普科普hh】
    【我老公自闭了但我为什么笑出了猪叫】
    【姚总日常式间歇性自闭】
    【您的网上邻居姚·我骂我自己·总已上线】
    【讲真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提议233】
    【呵只有本细心体贴的站内女友才看得出我姚总在求虎摸求抱抱】
    【神他妈站内女友】
    【都别说了都去看看几点了姐妹】
    【这提醒我了，一看果然是外卖点】
    【姚总，需要帮您订一份外卖回血吗】
    【外卖在路上，我们在一起】
    姚暑雨喜提一个十二名之后就退了游戏，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子，边“日常式间歇性自闭”，边盯着弹幕看。
    除了少数喷技术的，大多数人还是十分友好。
    他心想：嗯，不错，直播间依旧是女友粉的天下，本人也依旧是靠颜靠声走天涯。
    看到弹幕刷起了“外卖点”，姚暑雨抬眼瞥了一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不到七点，如果几十分钟前他没有再开一局，而是随手订个外卖，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吃上了。
    但这个时间再来订，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
    弹幕还在乐此不疲地玩着外卖梗，姚暑雨轻咳一声，抓住了大家的注意力：
    “刚才开那局之前怎么没人拦着，提醒我订个外卖？说好的女友粉呢，老公在这儿饿得发挥失常，你们倒好，一个个的还在无情催更，嗯？合适吗？”
    姚暑雨闲着也是闲着，随手开了摄像头。
    直播画面中，他干干净净的电脑桌面角落里，出现了一个长方形的小屏。
    屏里的姚总本人一脸不爽，漫不经心地端起水杯来喝了一口。
    然后斜眼看向摄像头，对着视频信号对面那一众不懂事的小粉丝儿们微微扬眉：
    “怕都是假粉吧？”
    根本用不着看，弹幕必然已经疯狂了起来：
    【啊啊啊啊我老公叫我了你们听见了吗】
    【老公我错了呜呜呜现在给你点外卖还来得及吗】
    【干锅鸡给你安排上行不行今天必须以各种姿势吃上鸡】
    当然，直播间礼物必然也刷了一波。
    “嚯，大气大气，刷这么多礼物，这得要多少小金珠？”姚暑雨勾勾唇，十分清流地摇头劝说，“得了，别刷了，够我点个外卖就行，各位自称女友粉的都勤俭持家一点，好不好？”
    Fire UP弹幕视频网，俗称F站，一块钱或者一个F币，能兑换一百个站内直播平台的“通用货币”小金珠，可以直接打赏主播，也可以用来在直播间购买各种礼物。
    【啊啊啊啊姐妹砸起来】
    【砸，都给我砸】
    【老公别说是小金珠，你要的全拿走】
    【我姚总值得一顿最贵的外卖】
    “咳，”姚暑雨撑着下巴眨了眨眼，“我可劝过了啊，是你们自己不听话，非要砸的。”
    【233大家快来围观这个大型姚式求礼物现场】
    【坏滴很】
    【姚总的嘴，骗人的鬼】
    【没有十万金珠取悦不了的姚总，如果有，就再砸十万】
    “那可不，”姚暑雨被这条弹幕逗笑，往摄像头前面凑了凑，“管他金珠银珠还是玻璃珠，能给我换成外卖的，都是好珠。”
    【新来的，弱弱地问一句外卖什么梗？】
    【新来的+1，同问】
    【233新来的姐妹请点开姚总的个人主页】
    【详情请见姚总个人简介，一看便知】
    姚暑雨在F站的头像历来都是粉丝给画的，他不定期会换一换，俗称：想起来了就在私信里张挑好看的换上。
    现在用的这张，“他”是中规中矩的黑头发黑眼睛，鼻梁骨上架着一副超大框的金边眼镜，神情睥睨众生，炫酷狂拽，十分符合他“总”的身份。
    一手撑着下巴，嘴角勾得给里给气。
    这画其实有原型，就是他本人的一张照片，之前他去朋友的频道栏目里客串，被发到了相簿里，眼镜没度数，也不是他的。
    姚暑雨觉得这个神态，画得可以说是相当传神，把他那种在F站横着走的气势完全给画出来了。
    于是立马宠幸之。
    点击他的头像，页面跳转到“姚总的个人空间”。
    “姚总”就是他在F站的ID，带着一股简洁明了的霸总气息，下面一行小字是他随随便便写上去的个人简介：
    暑天苦多雨，只能吃外卖。
    姚暑雨数年前完成注册后填写资料的时候，自以为把自己描述得很悲情，不料在往后的网红生涯里，竟会不断被人在各种场合以各种姿势玩梗：
    爹不疼，妈不爱，姚总今天点外卖。
    无论是直播，还是他传在几个小频道里的视频，随处可见这样的弹幕：
    【姚总，您的外卖成功引起了路上野狗的注意，目前正在奔命中，可能不能及时送达，请继续饿着】
    姚暑雨刚在游戏里被教做人，愤愤然只好在粉丝堆里找存在感：
    “嗯？没想到本人一把年纪，还能吸到新鲜的小粉丝儿。这几位新来的朋友你们好，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更视频了，但以前的那些投稿还是很值得走一波素质三连——投币点赞收藏谢谢大家，顺便点点关注，姚总和姚总的颜从不让你失望。”
    【你也知道你很久不更了气气】
    【生活所迫了吗已经开始自己营业了】
    【姚总：要你们何用，我营业我自己】
    【姚总和姚总的自卖自夸从不让你失望】
    【知名UP主为何过气，敬请收看今日的技术粉有话说节目】
    “吵吵半天，我外卖还没点。”姚暑雨随手点了歌放起来，啧了一声，捧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哀怨地说，“你姚总要去解决一下今天的温饱问题，本月份的随缘直播即将结束，各位散了吧。”
    【要死，视频也不更，一月还播不了几次】
    【太不走心了555】
    【这份单向付出的恋情注定无果】
    【别走！你不许走！我不同意！】
    【姚总，诚心建议你自己做饭】
    【前面自己做的站住，你姚总反手就是一个吃播，立马上榜】
    【一人血书看姚总红烧厨房】
    【红烧太强人锁男还是清蒸吧】
    【组团蹲姚总吃播1/100】
    “嗯？”姚暑雨眯起眼睛，他本来是打算关了弹幕助手，临下直播前多看了两眼，也不知道是真觉得这个点子不错还是真受了刺激，“我受到了一点启发。”
    【是我理解错了吗？】
    【姚总这是要做处女饭了？】
    【你不是一个人我也是这样理解的】
    【表示十分期待并吃了一大口干锅鸡】
    【喂干锅鸡我记得你，说好的给姚总点的呢？】
    在F站叱咤风云的姚暑雨显然不会打无准备的仗，他点开网页搜索引擎，一边敲字一边嘀咕：
    “啊……我订了外卖，今天不做，冰箱比我脸还干净。”
    “但我觉得，如果你想要成为一个很有想法的人，你就得先学会做菜。”
    “嗯没理解错，我要学做菜了。”
    “爹不疼妈不爱只能吃外卖的黑暗日子终将过去，姚总即将迎来色香味俱全的光辉黎明。”
    他在搜索栏里快准狠地敲下了几个字：
    蛋炒饭怎么做？
    弹幕刷得满满的都是：
    【神他妈色香味俱全的蛋炒饭】
    【宫廷蛋炒饭一百八一碗】
    “说你们不持家，一个个的还不信，蛋炒饭怎么了？一碗蛋炒饭就能折射出人的一生好吗？”姚暑雨盯着网页，做作地摇头，“看过中华小当家吗？没看过？那你没有童年，我们也没有共同语言，脱粉吧，从此是路人。”
    姚暑雨快速浏览着图文俱全的搜索结果，标题党嫌疑重大：
    蛋炒饭的正宗做法，很多人都不知道，难怪不好吃！
    蛋炒饭怎么做好吃？大厨教你这个秘诀，永远吃不够！
    蛋炒饭做法简单做好难，一碗蛋炒饭看出你的人生观！
    姚暑雨挑眉：果然瞎几把说说的永远不止他一个人。
    他看着这些标题，完全没有戳进去的欲望，配图也不是很能激起他的食欲——在他正饱受饥饿煎熬的时候都不能引起食欲，那还看个屁。
    他不甚耐烦地滑动网页然后又翻页，不去理会弹幕上那一大片的“哈哈哈”，鼠标滑过一条搜索结果的时候，忽然顿住了——
    波播，播出你的精彩生活。
    “蛋炒饭怎么做？-上九”正在直播中，精彩等你来。
    这条结果在本页的最后一条，姚暑雨往界面下方一看，第四页。
    在诸多广告当中穿插一条有用信息，也是相当不容易。
    姚暑雨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没想到我也有看人吃播解馋的一天……”
    弹幕满屏233，愉快地刷着：
    【苍天瘦过谁】
    【云进食了解一下】
    【这哪里是吃播，人家明明教做菜的】
    【老公，您点的中华小当家已送达，请签收一下】
    页面上的加载符号大概转了不到半秒，一个播放界面就转了出来，当前分类为生活大区，美食小区的DIY频道。
    主播号是一个热度为“没有热度”，排名为“没有排名”，积分为“几乎没有积分”的3级小透明号。
    人气值：6。
    就是直播间当前在线人数为六个人的意思。
    姚暑雨心想：怪不得波播这个直播大平台，还在他这排到了第四页。
    看他这桌上摆的东西，蛋还是完整的一个蛋，饭还是白花花的一碗饭，估计也是刚上播不久。
    画面不动荡，出乎意料的很清晰，应该不是别人举着设备帮拍，而是被固定在了某个地方，刚好能记录下主播所有的活动范围。
    视野里除了蛋和饭，还有放在菜板上的几根葱，以及两个不知道装着什么的小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主播也没说话，耳机里只传来了一些嘈嘈杂杂的声音。
    姚暑雨觉得没什么特别，正打算点叉，直到……
    一双白净的手出现在了拍摄画面里。
    “啧，”他盯着屏幕挑起了眉，颇有些意外，“这个手，这么漂亮，一看就不是会做蛋炒饭的手。”
    【啊啊啊啊承包我老公这个挑眉】
    【能给我们看看您的手吗？】
    【您的手也不像是会做蛋炒饭的】
    而姚暑雨的手，迅速把鼠标从红叉上移开，然后把视频调成了小窗口模式播放。花里胡哨的直播间随着网页隐藏而瞬间消失，视野里干净得只剩下了一双手。
    他义正言辞：
    “但我决定看下去。”
    “不为什么，你们不是知道吗还问我？为了看手。”
    “他这直播间之所以只有个位数的观众，完全就是因为其他成千上万的水友没见过也不知道他是用这样一双手来做菜的。”
    姚暑雨啧啧有声，摇摇头：“一定是男孩子的。”
    【哈哈哈哈哈哈您的手控姚总已上线】
    【卧槽但这个手确实好看啊】
    【这么白真的是男孩子吗】
    【也有可能是女孩子啊呜呜呜】
    【不行姚总我要抛弃你去看手了】
    【姚总日常：试图掰弯自己的第666次，接近成功】
    【哈哈哈哈不行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在姚总直播间看别人直播】
    【这位小透明主播，您有一份姚总遣送的热度，请签收】
    “不是，”姚暑雨笃定，“白是白了点，但肯定是男的。”
    小主播刚才去拿了个大碗，透明材质的，放在了菜板上。
    他的手很白，高像素下都能看见青色的血管蜿蜒在皮肤下面，手指很长，是属于男孩子的分明的骨骼，但却又流畅好看，指甲也修剪得整齐圆润。
    虽然已经有很多人辟过谣，但姚暑雨还是想说：
    瞧，他的指甲上还有可爱的小月牙呢，真是个身体健康的宝宝。
    这位健康的宝宝终于向观众证明了他的嘴巴还有用，不需要捐赠给需要的人：
    “唔，直播间里的五位朋友你、你们好，谢谢你们来看我做菜。我、我现在就开始吧。”
    刚才还是六个水友，现在只剩下了五个。
    姚·1/5水友·暑雨，闻声咽了咽口水。
    【卧槽这个清澈的少年音】
    【姚总当场愣住】
    【老公痴呆了怎么办救救他呀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姚总又爆一个声控属性？】
    【本鸭嗓不配拥有爱情】
    “咳，别吵吵，”姚暑雨扫了一眼弹幕助手，然后睥睨地瞥了瞥摄像头，“专心听人家教做蛋炒饭。”
    【？？？？？】
    【不是，我们打字碍着你什么了？】
    【姐妹们我们移步这位小主播的直播间吧】
    【抛弃老公小分队1/100】
    【麻烦姚总关掉浮窗给看一下主播号谢谢】
    一贯宠粉的姚暑雨承诺：
    “现在你们先看我这干净清爽的桌面背景吧，等我学完这个蛋炒饭就切回去给你们看他号。”
    反正他等会儿也要假装不经意地退出去再瞄一眼，咳。
    小主播的声音听上去有点紧张：
    “我也……不是什么厨师，就是喜欢自己在家做、做着玩。给大家展示的做法都是，呃，我、我自己比较习惯的一些家常做法。”
    “唔，先、先打蛋，我有打蛋器的，但更习惯用筷子，比、比较方便，记得要放一点毛毛盐。”
    咔嚓。
    【oh这个清脆的声音】
    【姚总蛋碎了】
    【前面那位对不起你断句有问题】
    【姚总，蛋碎了】
    姚暑雨一时短路：“各位，打断一下，毛毛盐是什么牌子的盐？”
    【我哈哈哈哈哈哈姚总你认真的吗】
    【姚总是一个具有娱乐精神的人】
    【姚总自由散漫惯了，不居家就不识柴米油盐酱醋茶】
    【只知道附近哪家外卖好吃】
    小主播把一个便携式的小灶台移进摄像范围，灶台上架着一个铺着一层薄油的平底锅。
    “把油热上，你们要是吃得惯，炒饭的时候加点猪油会比较香。先炒蛋，我喜欢小炒几下就盛出来，这样待会儿和饭一起炒的时候就不会太老，唔，嫩、嫩的好吃一点，我的……个人习惯，你们可以自己调整。”
    【姚总你听见了吗】
    【小主播说嫩一点好吃，你没希望了】
    【伤心的老狗逼】
    “就着这些油把葱白碎末炒香，然后我准备了一些腊肉丁，熟、熟的，你们也可以加豌豆或者玉米。”
    【哈哈哈哈他吃肉丁我们吃玉米】
    【别说了我香肠君第一个不服】
    “热一下，不用盛出来，把剩饭倒进去，剩、剩饭好吃一些，炒到米粒分开，再把刚才的蛋加进去，一起炒。”
    【wow颗粒分明】
    【姚总云试吃之后都说好】
    “最后，也是我的习惯，放一点点酱油，生抽的，然后就可以关火了。”
    【？？嗯？这神奇的一小勺酱油】
    【是我的错觉吗感觉瞬间不一样了呢】
    【啊，妈妈，这就是魔法吗】
    【姚总您学会了吗】
    【等等刚才姚总是在认真做笔记吗23333】
    姚暑雨把手上的笔丢回笔筒，又把一张背面不知道印着什么资料的纸微微拿起，十分满意地嗯了一声。
    他自信地看着自己刚才跟随教程同步简书的流程图，宣布：
    “这有什么难的，我已经学会了。”
    不仅如此，他还百年难遇地给粉丝们发了个预告：
    “明晚饭点，性感姚总，在线炒饭，不见不散。”
    【什么什么什么我老公这是要连播？？】
    【嗷感谢波播小主播天使】
    【性感姚总，在线打脸，不见不散】
    【快给主播号】
    【说好的主播号呢我们要去直播间当面致谢了谁也别拦】
    “盛出来之后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我的晚饭，哈哈……那、那今天就播到这里吧？谢谢你们。明天我会早点来的，再见。”
    小主播手里那碗蛋炒饭的香气已经透过屏幕扑了姚暑雨一脸。
    他下播了，姚暑雨也十分无赖地准备溜号：
    “哎我的外卖到了，今天溜了，明天买蛋。”
    在粉丝一片怒求主播号的呼声中，姚暑雨没脸没皮地假装没看见，往摄像头跟前凑了凑，赏了大家一个放大版的电力十足的微笑，故意低声说：
    “明天见。”
    然后他就在满屏“啊啊啊啊啊我老公刚才约我了”之中，溜之大吉。
    关掉小窗，回到直播间的界面，小主播果然已经下线。
    姚暑雨只犹豫了三秒，就在波播平台上注册了一个小号，取名“老姚”，然后专注了这个叫“上九”的小透明。
    作者有话要说：声明：
    1 F站原型B站，除此之外（包括站内活动及各大UP主等）均！纯！属！杜！撰！
    2 波播直播平台无原型，（各类频道、制度、主播、事件等）纯！属！杜！撰！
    3 文内涉及的一些数据为了爽（粉丝量、播放量及个人财产）纯！属！杜！撰！
    好了，有缘的盆宇们愉快看文吧。
    我可能又要陪大家一段时间啦！！
    鞠躬。
    第二章 乐厨打广告
    “不是，你们这话问得实在是很没有道理，”姚暑雨撑着下巴，在DOTA2的游廊里搜了刀塔自走棋，点击安装，“为什么分享美食菜谱的App就不能找我打广告？”
    【勤勤恳恳从不断更的野厨菌伤心欲绝】
    【野厨菌哭晕在厕所】
    【野厨菌感到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这是我野厨菌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你们野弟是美食区大阿婆主没错，”姚暑雨冲着摄像头一挑眉，“但你们摸着良心说，找他代言能比找我效益更好？站内最活蹦乱跳的难道不是我的小粉丝儿吗？”
    姚暑雨打开自己的手机界面，点出一个叫“乐厨”的App，露出了打广告专用的营业微笑。
    “再说，野弟整个就一反面形象——人家用户一看，谁用这个App谁就长他那么胖，那怎么得了……算了，大家朋友一场，我也不嘲他。”
    【不是你都嘲完了好吗】
    【野厨菌：我没有这样的朋友】
    【过分了啊胖子就没有人权吗】
    【老公这次我不能站在你这边】
    野厨菌，励志吃最美的食，做最野的崽，F站生活区粉丝量TOP1的美食UP主，视频投稿高产胜那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还要定期变着花样在线直播教做菜，粉丝量和他的体重一样，一路飙高。
    然后“乐厨App”放着这样一个专业对口的大UP不用，找上了姚总。
    没办法，谁让人家姚总是F站十年老UP，几乎站内横着走呢。
    而且这位姚螃蟹刚对做菜产生了一丁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爱好，人家就上赶着找上了门来，实在是个小机灵鬼。
    【算了你全站粉丝TOP1这次就让你横行霸道】
    【野厨菌还没吭声，大概是不知道这个令人痛心疾首的消息】
    【233但让清蒸厨房的阿婆主来打美食App的广告，还是有点一言难尽】
    【让不会做饭的人打美食App的广告，就像让秃头打护发素的广告一样】
    【？？我秃头又做错什么了呢？】
    “嘁，”姚暑雨继续睥睨众生，“不会做饭的我已经死在了昨天，现在我至少会炒蛋炒饭。”
    他登进了“乐厨”那边送他的“大厨”号，ID名还是姚总，头像也和F站上的一样，然后把手机屏幕凑近摄像头给粉丝们展示起来：
    “看得清么？注册不用我手把手教了吧？这位姚总就是本人，大家关注一波。”
    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求关注，姚暑雨轻咳一声：
    “不是，这回不求关注，来，让我们回到这个软件上。趁着我的自走棋还在安装，给你们详细介绍一下这个App妙在哪里。”
    “我蛮喜欢它这个欢迎动画，原始设定的文字是‘我才是食神’，然后好像可以改，等下，我设置给你们看看。”
    “既然你们都在替我野弟打抱不平，那我就表示表示，稍微慰问他一下吧。”
    “设置好了，我重新打开给你们看一下。”
    画面里，姚暑雨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乐厨App的欢迎界面，背景是统一的美食动画，上面行云流水的配字可以自行改动，几乎占了满屏，赫然写着：
    野弟才是食神。
    “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哈哈哈哈神他妈慰问】
    【有种参与奖的感觉】
    【姚总的慰问有种谢谢惠顾的既视感】
    【野厨菌喜提一个姚氏认证】
    【不行我要去蹲野厨菌直播间第一个为他送上这份快乐】
    【只有我觉得姚总这个广告打得太不走心了吗】
    【姐妹你不是一个人】
    【这个App妙就妙在它可以改欢迎动画上的文字hhh】
    “着什么急，这不是刚开了个头吗？好歹让我把广告词念完再嘲吧你们，啧，一个个的小嘴儿真会说，跟谁学的，嗯？”
    【跟我老公学哒】
    【姚总在线教嘴甜，妥妥的】
    “我可没有。你们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甩锅。”
    姚暑雨“临危受命”，从接下这个小广告到上播，一共就开过两次App，实在算不上业务熟悉，但姚总没在怕，临场发挥，强行安利：
    “先让我看看这个东西妙在哪……”他简单浏览了一下这个应用，然后把手机屏幕再次对准摄像头，“暂时没发现，没事，我们先说说基础功能。”
    “如你所见，这就是一个美食App，应用里本身自带了很多菜谱，九大菜系应有尽有，难度系数都有标注，也可以自己发布菜谱，通过经验值累积，完成从‘小厨’到‘中厨’再到‘大厨’的晋升——没错，就是我现在这个级别。”
    “如果单纯想学做菜，那么无论你是一只想打开新世界大门的厨房笨比，还是一位想挑战自己的厨艺圈老炮，它都能满足你的需求。”
    “当然，注册成功之后就可以发布你的独家菜谱了，还可以给自己的菜谱贴标签，比如健身餐啊，西点之类。哦？它也是具备打赏功能的，攒一波人气，赚一手打赏，分分钟混个外卖钱，简直小意思。”
    【小中大厨什么鬼这么不走心吗哈哈哈哈】
    【请问您是什么级别？】
    【？？靠教做菜来挣外卖钱是这个意思吗？】
    【姚总这个商业脑回路我可以吹一年】
    “听懂了吗？没听懂没关系，我给你们现场演示一下。”
    【？？这为什么会听不懂】
    【姚总日常关爱智障粉丝吗】
    【看傻子的眼神】
    【怕是被要求了上播广告的时长吧hhh】
    【发现真相】
    找UP主打的广告，可以带在视频里，当然直播的时候带上也没问题。
    姚暑雨最近没有视频产出，也不想专门出一期广告，于是只能在直播的时候带一带了。
    如粉丝所说，他确实被要求了广告时长。
    姚暑雨轻咳一声，假装自己没有在拖延时间，无比认真：
    “假如，我是一个厨界笨比，我现在灵机一动，要做个菜给自己品尝一下。”
    【不用假如你就是哈哈哈哈哈】
    【我毒我自己】
    【从此世界上少了一个叫姚总的厨界笨比】
    【姐妹们不要忘了我们今天来直播间的初衷】
    【对啊我们是来看姚总炒饭的】
    【姚总说好的炒饭呢？鸽了吗】
    “不是，你们谁家下午两点半炒饭吃的？这个生活习惯不太规律，记得要改哦。”姚暑雨眼皮也不抬，迅速在搜索栏敲下几个字，“轻点放大镜的按钮，立马拥有这些只有我们大厨才知道的下厨绝招。”
    粉丝们透过摄像头，看见了姚暑雨的手机大屏。
    几张长得大同小异的缩略图，全是各式各样的蛋炒饭。
    【233我姚总是和要和蛋炒饭死磕到底吗】
    【恕我直言，你是不是提到下厨只能想到蛋炒饭】
    【所以姚总你搜索的关键字又是蛋炒饭吗哈哈哈哈】
    “嗯？”姚暑雨露出一个理所应当的表情，“我搜了‘蛋炒饭怎么做’，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有什么问题么各位？”
    【没有没有不敢有】
    【你长得好看都听你的我吃一辈子蛋炒饭都行】
    “我就示范一下怎么搜，顺便教一下你们，毕竟蛋炒饭我还是能做的——主要就是怕你们不会。”
    【我仿佛看见了姚总关爱智障的慈祥眼神】
    【我也看见了】
    “哦？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妙处。”
    【姚总的奇妙冒险】
    【哈哈哈哈哈前面奇妙冒险的站住】
    【姚总接完广告立马上播，熟悉应用这个流程？不存在的】
    “来，都看看，看清了吗？这是什么？这是一颗心。”姚暑雨一手举屏幕，另一手食指轻轻点点菜谱分享最下方的心形图案，“众所周知，心，就是我宣你的意思，给发布菜谱的厨友点心，就是告诉他，你宣他的意思。”
    【啊啊啊啊啊啊啊】
    【各位你们没听错我老公刚才说喜欢我了谢谢大家】
    【四舍五入我们结婚了感谢祝福】
    【请民政局懂事一点自己过来】
    “但这并不是普通的点赞，因为既然你宣他，你就要大声地告诉他！”姚暑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点击这颗心，是的，你没看错，你将直接跳转到私聊界面，用悄悄话的方式，去骗取，不是，去和这位厨友交流你们的下厨心得。”
    “所以这其实是一个隐藏的社交软件，妙啊，妙啊。”
    “这样，为了更加全面地给大家展示我们这款乐厨App的隐藏功能，我勉为其难真身上阵，为大家试一试水。”
    “还可以搜索厨友，嗯，我们换一个来宣一下。”
    【姚总突然变积极了是我的错觉吗？？】
    【不是你的错觉姚总只是想撩骚】
    【糟老头子坏滴很】
    【心疼一秒这位被换掉的厨友233】
    【我我我吃了这个App的安利还不行吗姚总宣我吧】
    【我拥有乐厨而乐厨上有姚总等于我拥有姚总谢谢大家】
    刚好看见这条弹幕的姚暑雨轻笑出声，冲摄像头挑了个眉：
    “这位小朋友，请停止你的四舍五入行为，姚总虽好，可不要贪杯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可以】
    【噢这个男人竟该死的甜美】
    【姚总这杯酒谁喝都得醉】
    【？？姚总请您专心打广告好吗赞助要哭给你看了】
    “咳，好，接着广告。”姚暑雨把自己的魅力简单地收了一收，“我随手搜一搜，不知道会搜出什么样的厨友来。”
    “来……看看有没有哪位幸运的厨友能收到我的心呢。”
    【我我我选我选我】
    【啊啊啊我现在去注册还赶得上吗】
    “嗯？”姚暑雨看着搜索结果颇为意外，愣了几秒，有些好笑地说，“还……真有。”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机屏幕举起来，伸出手指，当着目前在线看他直播的30w小粉丝儿的面，戳了一下那个心形图标。
    那颗小心心啵的一声炸开了来，然后跳转到了私聊界面。
    对话框最上端中间位置写着厨友的ID。
    上九。
    “什么叫无巧不成书？这就叫，各位文豪可以拿起你的笔，开始编段子了。”姚暑雨伸手指了指这个名字，“你们不是闹着要昨天那小主播的号吗？喏，这就是。”
    “不是重名，他发的这个菜谱，就是昨天直播的图文版，我认得。”
    他发誓他真的只是随手一搜。
    没想到那个小主播真的在用这个才上线不久也没什么人气的新应用。
    不过他也就发了这么一条，说不定以后会和他的直播内容同步更新呢。
    【有缘千里一线牵】
    【有缘千里网线牵】
    【此处可本】
    【自动脑补30w字】
    【感谢这位过气网红指路我这就去粉】
    其实昨天已经有粉丝跑去关注了小主播，虽然“上九”的名字在姚总的直播间里就晃了一瞬间，但还是很快有人把这个号从录屏里抠了出来。
    不过毕竟小主播就可怜巴巴地播了昨天那一次，小部分也用波播的粉丝顺手点了关注，反正多他一个小透明也不多，但大多数只是凑了个热闹，因此也没给上九带去太大的热度。
    但对于一个人气值为5的小主播来说，也称得上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了粉。
    虽然现在上九并没有开播，也还不知道自己可能会被莫名其妙地写进段子里。
    姚暑雨心想：世间美手千千万，只有这双开过光。
    抓到他的“心”了。
    小上九看到自己涨粉，会不会开心呢？
    会的吧。
    “宣都宣了，聊一聊吧。这个好像看不到对面在不在线……”
    【性感姚总在线撩骚】
    【在吗？我昨天云试吃了你的蛋炒饭，今天特来点个赞】
    【帮我问一下用玉米粒代替了腊肉丁之后没有肉味是怎么回事谢谢姚总】
    “唉，一上来就发语音显得很不纯善，但我这样举着手机偏头打字真的好累。”
    “我克服一下，让赞助看看，我到底为了这个App付出了多少。”
    姚暑雨祭出神功一指禅，慢吞吞地打着字，耐性竟出奇的好。
    姚总：这位厨友，你好。
    姚总：真巧，我昨天才跟了你的直播，今天就在这里发现了你。
    姚总：按你教的办法炒出来的饭很好吃，虽然我还没炒。
    【哈哈哈哈哈神他妈虽然还没炒】
    【没炒的时候好吃，炒完之后直接不能吃】
    【姚总：管他三七二十一我先表扬一波再说】
    “不是，偷学了人家的手艺，总得诚恳地感谢一下吧？行了，这个先说到这，自走棋安好了，我马上就上游戏。”
    “这游戏上线俩月，我一直没空玩，最近深思熟虑了一下，还是决定成为多多岛上退休老干部中的一员。”
    姚暑雨把手机放在桌上，心想小主播那边应该也没那么快回复，然后他终于想起了被自己遗忘的、早就下好了的自走棋，准备重振昔日技术流的雄风。
    没料到手机忽然叮了一声。
    就是微波炉的那种叮声。
    姚暑雨瞟了一眼屏幕，果然是来自乐厨的提示消息。
    “嗯？刚刚说什么来着，哦对，多多岛，那个，多多岛上古灵精怪的居民也得吃饭不是？我们还是先来看看小主播说了什么。”
    【这辈子再也不可能见到姚总秀技术了】
    【大家还是回去给姚总以前的视频投币吧，毕竟我们见色忘本的姚总只能啃老底儿了】
    【不是你倒是给我们看看啊】
    【小上九说什么了说什么了说什么了】
    姚暑雨看到上九回复的消息，突然不想皮了。
    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触动。
    上九：谢谢您的喜欢，我很意外也很开心，真的。
    上九：我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上九：请问我可以直接称呼您的ID吗？
    姚暑雨是F站的十年老UP，他在这里上传第一个视频的时候才十五岁，当时还是个连屁都觉得新鲜的高一学生。
    那时候的Frie UP弹幕视频网刚刚起步不久，没有如今这么完善丰富的分区，也没有现在上百上千万的流量，同时在线人数突破六位数就已经算是个天文数字了。
    他当初发现了F站，把它当做自己的秘密基地，跟陌生但同样热忱的人们分享他的生活，也曾认认真真地回复过粉丝的评论和私信，后来粉丝太多，还专门开了一个“姚总の花式宠粉”的频道，不定期做一些读评论或者开箱之类的视频。
    但最初那寥寥几条私信和评论带给他的温暖和他心里的感谢，却让他至今都还历历在目。
    感谢喜欢，以后我会更加努力的。
    他当时也是这样回复的。
    十年来，他也真的做到了当初给粉丝的承诺。
    巅峰时期勤恳的样子，和现在拖更的老狗逼完全判若两人。
    姚暑雨心里陡然升腾起一种“此生无悔入F站”的情怀，十分羞耻地咳了两咳：
    “那什么，下棋了下棋了，技术粉们看好了，姚总的智慧永远不会让你失望。”
    【不是，说好的给看小上九的回复呢】
    【啊啊啊啊啊啊好奇小上九到底说了什么】
    【姚总为何避而不谈原因竟是！】
    “没有原因，他就说了句谢谢。”姚暑雨挑眉，无视民怨，十分独断，“现在三点，玩五把就去炒饭，你们不是闹着要看？”
    “但我没有饭，一会儿能只炒蛋吗？要不我还是点个外卖吧，剩点米饭出来，你们的小上九不是说了用剩饭炒更好吃么。”
    【？原来剩饭的意思是这样的吗】
    【没有米饭的同学可以用外卖代替】
    【外卖，这个男人此生过不去的一道坎】
    【接下来请欣赏——姚总的蛋炒蛋】
    等待进游戏的时候，姚暑雨快速地敲字回复了上九。
    姚总：可以，大家都这么叫。
    姚总：你呢？怎么称呼好？
    姚暑雨盯着弹幕助手看了半天，犹豫了一秒。
    姚总：小上九？
    “不错，这游戏合我眼缘，瞧瞧这个萌萌哒信使棋手，”姚暑雨勾起嘴角，心情颇好地说，“好稀奇，好想拥有。”
    上九：可以的，也可以叫小九。
    上九：我的意思是这样简单一点。
    上九：您要是喜欢小上九也行的，我没关系。
    姚总：好，小九。
    姚总：一会儿上播吗？我去看。
    上九：真的吗！您还要来看我播？
    上九：要播的，今天六点。
    上九：谢谢您。
    姚总：不用客气，想看才看的。
    姚总：还有不用称您。
    上九：……好。
    姚暑雨分心想道：虽然知道小上九……小九没这个意思，但这个“您”字还是里里外外都透着一丝嘲讽。
    而且就跟他真是个什么奇奇怪怪的“总”似的。
    【姚总，下棋呢？】
    【我姚总这个技术，今天基本最好前途稳定在骑士了】
    【别人五把上主教，姚总五把怕是上个士兵】
    【士兵还用上吗hhh】
    【不要以为不给我们看我们就不知道你在偷偷跟小上九聊天】
    【可快看看你这把的战绩吧第八是个什么鬼】
    【现在退出去录你的吔鸡怪还来得及十二名也不错了】
    【技术粉持续脱粉中】
    一把一共就八个人。
    姚暑雨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知道在你们心中姚总无所不能，感谢大家的厚爱。”
    上九：那个，你有什么想做的菜吗？
    上九：我准备的比较简单。
    “咳，”姚暑雨虽然第八，但看着消息依旧身心愉悦，“万一下把前三，我得有多快乐，知足常乐，如果大家都像我一样阳光，世界将会是美好的人间。”
    【卧槽我跟着唱出来了】
    【皮，我看你接着皮】
    【姚总心态稳的】
    【不愧是当家阿婆主这个境界不是我等屁民可以企及的】
    【姚·知足常乐小鸽王·总】
    姚暑雨一心二用，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小主播聊天。
    姚总：我没什么，你按你的安排来。
    姚总：不挑，我什么都可以吃。
    姚总：那个，云吃。
    上九：哈哈。
    上九：好。
    上九：你真好。
    哔，好人卡。
    姚暑雨万万没想到，发卡的这一天，竟会来得这样快。
    作者有话要说：先发两章康康。
    存一下就稳定更新。
    以后不出意外也是日更。
    啵
    第三章 直播蛋炒蛋
    “士兵怎么了？只要知足，蜜汁棋手也是快乐的。好歹我也升了段，这进步难道不是可喜可贺吗？”姚暑雨冷笑着退了游戏，教育他的小粉丝儿们，“万丈高楼平地起，没经历过士兵的骑士都不是好骑士。”
    “而且这个一言难尽的服务器……麻烦隔壁打DOTA的下几个人行吗，卡着我下棋了。”
    【233虽然共用一个服务器但姚总这个真的是赖你自己】
    【感觉我姚总要挨打了】
    【五把上主教果然是个梦】
    【承认自己是个笨比很难吗】
    【姚总只是分心跟小上九聊天去了233】
    【在被掰弯的边缘试探】
    【只要手好看 管他是男是女】
    “行了，你们珍惜今天笨比的我吧，等下一次上播我打上皇后，你们就高攀不起了。”
    【有了这次没下次】
    【别吹了你下次上播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呢】
    【要不是波播的小上九我们连今天的笨比直播也不会拥有】
    【知足吧笨比就笨比只要播就爱了】
    【如果姚总上皇后有期限，我希望不是一万年】
    【今天士兵的我你爱理不理，明天上了皇后让你高攀不起】
    【记住今天这话以后记得回来挨打】
    【提前挨打】
    “就你们长了嘴，一天叭叭叭地打这打那，和平不好吗？”姚暑雨把电脑桌面清理干净，“播游戏都是小事情，今天的重头戏马上开演，你们懂我意思吧？等我研究一下这个手机端……”
    【啊啊啊啊啊我姚总终于要下厨了吗】
    【今天的重头戏蛋炒蛋即将开演】
    【所以外卖点的剩饭就位了吗】
    【好像没有吧2333】
    【装备都没有，怎么刷副本】
    “我得换手机端，还得拿个支架去厨房。从没这样播过，不知道效果，管他的，随缘吧。”
    姚暑雨的电脑桌和书架是一体的，之前还被粉丝嘲过像小学生。
    他站起身，伸手去拿放在书架上的手机支架，镜头也尽职尽责地把他短袖上的图案拍摄了下来。
    【姐妹等等我这就上一个淘宝链接】
    【大家一起入手老公同款T恤】
    【今天姚总的带货能力也是一级棒呢】
    【请该品牌自觉打钱】
    “网红带什么货，瞎闹。行了，下几分钟，你们先在这儿蹲着，”姚暑雨没有坐下，而是俯身下来，跟摄像头就凑得十分的近，他迅速地瞟了一眼，勾唇道，“抓紧时间去奔走相告吧，姚总的绝版厨艺展示即将上线。”
    说完，他就退了电脑端。
    时间五点半，半个小时时间，炒个蛋炒蛋还不简单？
    小上九说会在六点开播，他答应了人家要去看的，不能耽误。
    在移驾厨房之前，他打开网页，点击之前保存的“上九-波播直播”的书签，直接进入了上九的直播间。
    画面里是一幅色彩炫丽的波纹图，中间穿梭蹦跶着一条大眼萌的小鱼。
    上面还有一行字：主播正在摸鱼中。
    姚暑雨把小号“老姚”放在上九的直播间蹲好，这才转身进了厨房。
    他的微博提示音一直在响，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有很多人圈了他。
    把设备准备好，姚暑雨就一点没磨蹭地上了播。
    “不是，你们还真去奔走相告了？”他看着直播间里瞬间多出来的几万人，有些好笑地说，“赏，今天每个人都有蛋吃。”
    【一人一颗蛋，姚总吃破产】
    【我暗中观察了一番，看来外卖的剩饭确实还没有到位】
    【我们吃剩饭就好了，一人一粒米，给你省不少呢】
    【姚总你脸呢脸呢脸呢】
    【姚总我们要看脸啊啊啊啊啊】
    姚暑雨这个直播模式，完全是照搬昨天人家上九的，出镜的只有手和……蛋。
    “看什么脸，怎么看？我还举着自拍杆炒蛋？不行，包袱重，我怕我下意识说出‘老铁双击666’这种话来。”
    “再说，老看就没有新鲜感了。”姚暑雨伸出手来在镜头下随意地晃了晃，“今天给你们看手，行不行？”
    【啊啊啊啊啊啊我可以】
    【awsl】
    【我的屏幕为什么是湿的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好感动好久没有这么近距离舔姚总的手了】
    【姚总你有这样的手还去看别人的做什么呜呜呜】
    “还能做什么？”他开诚布公地说，“人家的手更好看呗。”
    “那什么，我这边没什么厨具，好不容易找出一个旧铁锅，应该可以用，我先洗洗。”
    【这辈子值了我老公在洗锅55555】
    【老公放着我来】
    【球球你放着我来洗】
    “大概这样。先开火还是先放油？呃，昨天小主播好像是先放的油。”
    姚暑雨想了想，十分抠门地往铁锅里倒了一丁丁点菜籽油。
    不要问为什么家里有油，当然是和蛋一起买的。
    【等等等等老公你锅里不会还有水吧】
    【姚总你倒是先把锅擦干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行我有预感要出直播事故】
    【歪妖妖灵吗这里有人要炸厨房】
    “然后开火就行了是吧。”油温逐渐上来，因为锅里有没擦干的水，瞬间就噼里啪啦了起来，“卧槽什么鬼，怎么爆了？”
    【嘤嘤嘤老公别烫到手】
    【姚总：油+水为什么会爆？触及到本硕士的知识盲区了】
    【你把火开小一点吧姚总】
    姚暑雨反应很快，眼见不对劲，赶紧就跳了八丈远，还好镜头拍不到，不然真成窜天狗了。
    他属狗，以前在游戏里秀操作的时候，人送外号窜天狗。
    但他本人觉得不符合他的气质，所以一直没认领过。
    “嗯？好像可以下蛋，不是，把蛋下进锅里去了。”姚暑雨觉得自己此刻就是一个生化科学家，面前的锅碗不是锅碗，而是装着各种混合在一起就会发生剧烈反应的烧杯试管，“呃，这个为什么冒这么多烟？”
    姚暑雨小心翼翼，心想：做个饭原来这么危险的吗？
    “等会儿，不好意思，我忘记打蛋了，还是一整颗。算了……我先关火。”
    【23333我刚才就想问姚总打蛋了吗】
    【果然是没有打蛋】
    【还以为已经悄悄准备好了是我图样图森破】
    【姚总：不会做饭的我死在了昨天，会做饭的我马上就要死在今天】
    【需要帮您叫一份外卖回血吗？】
    【现在点外卖其实还来得及】
    姚暑雨十分不熟练地用筷子在蛋碗里搅和，弄得很不均匀，但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他重新把火打开，顺手就把蛋液倒了进去。
    下一秒：
    “不是，为什么都粘在了锅底啊！”
    姚暑雨立马抄起锅铲，在锅底使劲铲动，但还是结上了一层焦黄色的锅巴。
    他看着从焦黄变成焦黑的锅底，呆愣地说：
    “等会儿，我是不是还没放葱？”
    【神他妈没放葱】
    【还有时间关心葱？】
    【不要管葱了你管管你的蛋吧】
    【蛋也管不了了已经黑了hhhh】
    【姚总：失策失策，召集了将近50w的粉丝儿来看我直播事故】
    【不知道今天播完粉丝还会剩下几个】
    【姚总，不管你的蛋是什么样，我们依旧爱你】
    【没错，依旧愿意为你点外卖】
    姚暑雨面无表情地关了火，嘴角有一点点抽搐，问弹幕：
    “问一下，这个锅还刷得干净吗？”
    【hhh只要功夫深铁锅磨成针】
    【哈哈哈哈哈留着吧做个纪念】
    【没错没错和你的百万粉丝纪念勋章放在一起】
    【哈哈哈哈我笑死辽那百万粉丝纪念勋章必定被衬托得暗淡无光】
    “我拿百万勋章的时候还没你们呢，和锅放在一起，锅配吗？”
    【这大概是姚总这辈子受到过的最大打击了吧】
    【不这是锅这辈子受到过的最大打击】
    【锅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我有预感姚总要更视频了】
    【没错我也觉得，这是个多么好的素材啊哈哈哈哈哈】
    姚暑雨把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盛了出来，想立马给自己点个外卖，但手机目前没空，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强行硬吹：
    “来，都集中一下注意力，这个蛋，不是普通的炒蛋，而是本人在精进厨艺路上迈出的天才第一步。”
    “看这个色泽，闻这个气味，妥妥的是初学者中的佼佼者。”
    “……”
    说完两句，姚总沉默了，然后无比冷淡地说：
    “算了，实在吹不动。”他伸手去拿手机，赏了镜头那边的粉丝儿们一个禁欲式冷漠脸，“自闭，下播了各位，有缘再见。”
    厨房有佳人，绝世而自闭。
    姚佳人看着一团糟的厨房，原地忏悔，为什么要自己坑自己。
    姚暑雨其人，放浪不羁爱自由，散漫成性，生活随缘，眼里唯一容不下的，就是脏乱差。
    厨房一片狼藉，姚总忍了又忍，把脏话咽回肚子里，认命地拿起了钢丝球。
    等他黑着脸，把上了岁数的、比他脸还黑的铁锅收拾妥帖，时间堪堪没过六点。
    刚走进书房门，上九的声音已经在直播间里响了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
    “唔，我这里数据好像出了一点问题，你们等我一分钟行吗？我、我重新进一下。”
    “房管说不、不是数据出问题，是涨了粉……”从声音就能听得出，上九从上播开始整个人就是懵的，完全不相信自己隔夜涨粉这么多，人还游离在在状况外，几乎忘了还在直播，前言不搭后语地自言自语起来，“我……我还有房管呢？”
    房管肯定是有的，虽然只有一个，不出意外也就是个摆设。
    只不过昨天上九的直播间里还只有那么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可今天就不一样了。
    姚暑雨坐回桌边，左手撑着下巴，右手轻点鼠标。
    上九喜提小五千粉丝，目前在线人数1k+，且在持续上涨中。
    姚暑雨完全没有被蹭了热度的不适感，反而还有一点奇妙的骄傲自满。
    他沾沾自喜：要说大腿，粗还是你姚总粗，小透明主播不知道得攒多久才能有这么多人气，天选的上九幸运鹅就偷着乐吧。
    但还没飘上几秒，他就发现这位幸运鹅好像，有点应付不来这种情况。
    “这、这是怎么回事？对不起……我，我今天才第二次上播，之前从没有和这么多人说过话的，对……不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谢谢你们的关注，谢谢，我很开心。”
    姚暑雨滑动鼠标，扫了扫水友们的聊天，果然除了偶尔有些号级别高点，其余都应该是才申请的，ID里还都故意带着姚字。
    他本人不在这里播，所以这些一看就是本来不用波播，但却被他给带过来了的粉丝。
    【小上九这个少年音我可以呜呜呜呜】
    【凑热闹来的果断粉了粉了】
    【不做饭光看手也行】
    【小上九不要紧张我们不是什么好人】
    【毕竟姚总的女友也不是什么魔鬼辣】
    【233不会都是从姚总那边过来的姐妹吧】
    【那肯定啊你们没听人家小上九说今天才第二次播？】
    【姚总这波热度送得太及时了】
    【呜呜呜我们小上九上辈子是天使吧才能收到姚总的小心心】
    【姐妹求科普姚总在波播有号吗？】
    【hhh姚总当然不在这里播啦但是水友号就不知道了】
    【可能偷偷水吧没听姚总说过】
    “姚总？是乐厨App上的那位姚总吗？”上九愣了几秒，估计是被弹幕扫得眼花缭乱，好不容易才看见了这个关键词，于是有些惊讶还有些紧张地问，“你、你们都认识他？哦哦他是乐厨的‘大厨’吧？是他……跟你们推荐了我吗？”
    乐厨App上的“大厨”，就是菜谱分享界的王者。
    姚暑雨因为帮忙打广告，所以获赠了一个大厨号。
    他还在回忆刚才炒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一时有些发愣，冷不丁听见上九提到了自己，先是抖了个机灵，旋即又觉得有点愉快。
    当然，他愉快，弹幕比他更愉快：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辽】
    【我姚总是真的过气了过气了】
    【提到姚总小上九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乐厨App】
    【太给当家大阿婆丢脸了233】
    【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小上九你一定要去看看姚总那口黑锅】
    【大厨？不存在的，看锅就知道了】
    【神他妈大厨哈哈哈哈哈】
    “什、什么？”上九一头雾水，“我说错了吗？其实我不了解那位姚总，但我觉得他应该和我一样，也是个热爱做菜的人吧，真的很感谢他的推荐。”
    【2333脑补一个小上九的盲目信任脸】
    【他不爱做菜他只是爱做你（不是）教的蛋炒饭】
    【像极了爱情】
    【哈哈哈哈虽然我是姚总的女友粉但是送上门的CP为什么不磕呢】
    【这什么迷之CP我磕了磕了】
    【比姚野姚金姚莱好磕多了】
    【弱弱地问一句没有人磕莱姚吗？】
    【不不不我还是要扛住我的姚莱大旗】
    【+1姚莱is rio】
    姚暑雨看着越说越离谱的内容面无表情，甚至还想开麦放一个冷笑，开什么玩笑呢，莱恩能攻得了他？
    不是，姚莱又是什么鬼？现在的人什么CP都能磕得下去吗？
    邪教邪教，统统都是邪教。
    他正想整治一下他的这帮没有他镇压就无法无天的小粉丝儿，忽然看见自己的ID还是“老姚”，跟这群“姚姐”“小姚姚”之类的名字甚至有一点微妙的异曲同工之处。
    完全起不到肃清的效果。
    上九可能看了半天弹幕也没看懂他们在说什么，毕竟他貌似对姚暑雨这个过气UP主一点了解也没有，抓住蛋炒饭这一个关键词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哦哦蛋炒饭，嗯，姚总有跟我提到过，他说他尝试做了也做得很不错，谢谢，有鼓励到我……我会更努力的。”
    【哈哈哈哈哈哈很不错】
    【姚总是真的真的真的很不错】
    【替姚总谢谢您】
    【替我老公谢谢您】
    有的不光口头谢谢，还刷起了登录赠送的免费小礼物。
    “谢、谢谢！”上九愣了愣，声音难掩意外，还透着一丝雀跃的开心，“我第一次收到礼物，谢谢你们。”
    【啊啊啊啊苦了什么不能苦孩子妈妈这就刷】
    【刷起来刷起来给小主播攒一波积分】
    【回去好跟姚总邀功，至少要晋个妃位】
    【晋妃位可还行哈哈哈哈】
    【同邀功】
    姚暑雨挑眉，反手就在波播小充了五百块，兑换了25w波豆。
    心想：还妄图邀功？老子自己不知道刷吗？
    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抠门。
    一百波豆的礼物价值人民币两毛，一次性赠送五个，也就是一块钱以上的礼物，就可以拥有粉丝徽章。
    一毛人民币可以加一点经验值，积累经验值，粉丝徽章的等级也会变高。
    姚暑雨随手砸了一个6w波币的“动感光波”，立马拥有了一个7级的粉丝徽章。
    虽然粉丝徽章的昵称还是初始状态，但带粉色炫光特效的弹幕足以让他在小上九的直播间里横着走上几个来回。
    【这位老姚姐妹可能对小上九是真的爱了】
    【我觉得这位姐妹应该对姚总才是真的爱了】
    【爱他所爱，爱屋及乌，我枯辽你呢】
    【只有这位老姚姐妹才配去和姚总邀功】
    【我们免费小礼物都不配】
    【贫穷使我无法晋妃位】
    【233为什么老姚一定是姐妹难道不可以是姚总真身上阵吗】
    【我也这样想但姚总所有ID都是姚总hh】
    【而且姚总一贯抠门不可能砸这么贵重的礼物】
    上九呆愣愣的声音从姚暑雨的蓝牙音响里传来：
    “……刚才我是不是收到了一个动感光波？是、是我看错了吗？”
    【233是的你没有看错】
    【恭喜小上九首次入账120元】
    【这位阔气的姐妹希望大家能做个朋友】
    【以后在姚总面前飞黄腾达了不要忘记今天一起蹲上九直播间的诸位水友】
    【疑似姚总真身的老姚姐妹我哈哈哈哈哈哈】
    【小上九还不谢谢老姚？】
    “那、那个，”上九仿佛是被弹幕提醒了，连忙慌张地说，“谢、谢谢，谢谢老姚送的动感光波，让您破费了。其、其他朋友们的礼物，也、也谢谢！不用这么破费的，能来看我就很开心了，真的。”
    姚暑雨听见那声“老姚”，不是特别满意，早知道就用姚总这个ID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听见那个清亮的声音叫自己的名字。
    他利用7级粉丝的特权，在发言区大张旗鼓地变了色，这才装得跟个大尾巴狼似的敲了几个字上去：
    “不客气，加油。”
    “呃，不好意思，已经六点过了，我、我马上开始播今天要做的菜。我本来准备从最简单的家常菜开始播起，可、可能看上去没有那么厉害，因为我之前没有想到会、会有这么多人看，对不起，我下次会准备充分一点。今天来、来不及了，还是播炝炒土豆丝，行、行吗？”
    “我从切丝开始。”
    【呜呜呜小上九也太软了吧我爱了】
    【抛弃老公长期蹲上九直播间的有没有】
    【长期蹲小分队1/100】
    【可以可以可以你说什么都可以反正重点也不是菜】
    【重点不是菜的那个过分了啊】
    【菜也看人也看（噫好像看不见人啊】
    【姐妹组队去姚总微博评论吧让他进来再学一道菜】
    【是进来学做人吧？】
    【是进来挨打吧？】
    【2333姚总进来挨打】
    姚暑雨面无表情，动动手指，又砸了一个动感光波。
    虽然10级以前每天经验值上限是1000，但我们姚总根本不在乎这个。
    反正也没多少钱。
    “！”但上九差点咬了舌头，除了谢谢以外几乎啥不会说，就连原本要播的内容也空白了一瞬，“谢、咳，谢谢老姚的……一个动感光波。刚才说要……要、哦对，切丝，切丝，我这就切。”
    发言区里热闹了起来，争先恐后要和老姚做朋友。
    姚暑雨不甚满意地挑了挑眉。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DOTA2自走棋的段位机制说明：
    天梯段位等级有士兵 - 骑士 - 主教 - 堡垒 - 国王 - 皇后（王后）
    第四章 宝藏小上九
    “这样，土豆丝就切好了，大家用刀时一定要注意安全，不、不要切到手。”
    【我的妈呀小上九这个刀工】
    【本技术粉终于又有了灵魂】
    【姚总给不了你的技术，这里有】
    【还是不要让姚总过来看了这个对于他来说过于危险】
    【呜呜呜我觉得小上九好温柔呢】
    【我也觉得啊啊啊啊】
    “然后把切好的丝放进洗菜盆里，把淀粉洗掉。之后尽量把水沥干，不然遇油会爆的。倒些油在锅里，适量就好，先滑一下锅，让锅底均匀地沾上油。”
    姚暑雨心想：这么重要的事情昨天为什么不说？
    看，弹幕全在带他节奏，都在让上九去看一眼他的黑锅，生气。
    “那个，”上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你们叫‘小上九’会觉得麻烦吗？叫小九也可以的。”
    【啊啊啊啊啊感谢姚总给了我这样一个宝贝啊啊啊】
    【这是什么宝藏男孩啊555】
    【啊我死在这句小上九里了】
    【阿伟死了】
    【阿伟又死了】
    【呜呜呜宝贝妈妈就想叫小上九可以吗？】
    【小上九很好啊可是小九也很可爱】
    “是吗？那，你们喜欢就好，谢谢你们。”上九开播以来，第一次话音带笑，又有些腼腆，“那我们准备开始炒了吧？”
    【阿伟又双叒叕死了啊啊啊啊啊】
    【我承包这个轻笑声呜呜呜呜】
    直播间的人气值已经接近3k，但上九进入炒菜模式之后似乎就不太关注这些了，只是偶尔和弹幕聊上一聊。
    姚暑雨突然有点后悔把他的粉丝儿们给牵过来。
    关门放粉丝倒是简单，但好像有点收不回来。
    要是他还是昨天那1/5水友的话，这会儿应该都能和上九私聊上了吧？
    姚暑雨隔着电脑屏幕啧了一声，在心里劝自己：大气一点，小主播正是拼成绩的时候，需要热度和人气。
    “油热了之后开小火，我习惯丢几颗花椒进去，然后放干辣椒一起炒香，干辣椒可以先用剪刀剪开，吃不了辣就少放两颗。唔，开小火是为了避免把干辣椒炒糊。”
    【开小火是为了避免拥有姚总同款锅巴】
    【小上九好多个人习惯呀233】
    【真是可爱的小男孩】
    【？？不一定是小男孩吧万一是少年音的大叔呢】
    【你看着这双手再说一遍hhh】
    “因为我学做菜不是，呃，不是报的班，一般都根据自己的喜好来调整。”
    【新东方烹饪学校233】
    【小上九这个熟练程度肯定经常做饭】
    【5555想拥有这样一个男票】
    【果然我们还是把姚总抛弃了吧姐妹】
    姚总冷眼旁观一切，然后暗戳戳地在心里记下了几个名字，准备在下次直播的时候点名批评一下。
    “把沥干的土豆丝放进去翻炒断生，然后放适量的盐，再炒一会儿就可以出锅啦。”
    “挺、挺简单的吧？大家会了吗？”
    【姚总，挺简单的吧？】
    【姚总，您学会了吗？】
    【@姚总】
    姚暑雨真的很想自己上播开麦吼一声老子学会了这有什么难的。
    但鉴于不久前的直播事故，还是准备卧薪尝胆。
    “那我今天，就播到这里了，再次感谢大家。”
    【别呀别走呀妈妈不许你走】
    【小上九，你这上播时长不行啊】
    【你这样怎么跟那些老狗逼主播抢推荐位呀宝贝】
    “我、我直播只是玩的，目前也没有签约，不规定上播时长。”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小上九再跟我们聊聊天吧】
    【我们小上九是不是要去吃晚饭了？】
    “唔，米饭还没好。”上九认真回答着大家的问题，很好脾气地说，“好、好的，可以聊天的，反正我也没有事情做。只要你们不嫌我就好，因为我……我不太会聊天，希望你们不会觉得无聊。”
    【呜呜呜小上九也太好了吧】
    【等小上九把饭热好之后就可以接着吃播了hhh】
    【吃播好啊吃播可以看脸嘻嘻嘻】
    【吃播会露脸吗会露脸吗会露脸吗】
    【会的吧会的吧会的吧】
    姚暑雨动动手指，又送了一个动感光波，特效之后，他再次变了色，并用飘着粉色炫彩效果的弹幕，十分尊贵地说：
    “小九，饭好了就先吃，一会儿冷了。”
    上九明显有点愣：“谢、谢谢老姚的……动感光波……”
    【刚才我还觉得这位老姚不可能是我们姚总怎么现在看上去我像是被打了脸？】
    【这位老姚你为什么这么宠】
    【同问】
    【你是替姚总来爱小上九的天使吗】
    姚暑雨听见上九那有点呆愣的声音，觉得他莫名可爱，即使这个人也有可能是个大叔。
    大家都在发言区闹着要一睹小上九的真容，吵吵得热火朝天，中间还夹杂着带了一波姚暑雨的节奏，比如——
    姚总直播必须得用高清摄像头、姚总最忌讳的就是别人看不清他英俊的脸之类。
    姚总本人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轻蔑地哼了一声。
    这么好看一张脸，谁不看谁吃亏，他怎么能让爱他的小粉丝儿们吃亏呢？
    至于上九嘛，虽然他也很好奇这个小主播是不是真的少年音大叔脸，但总觉得吧，就这样听听声音看看手也挺好的。
    剩下的部分靠脑补。
    姚暑雨想着想着忽然愣住，他干嘛要去脑补一个男主播？
    赶紧订个外卖冷静一下，不要再不要命地在掰弯自己的边缘上试探下去了。
    下单之后再抬头，好多ID里带着姚字的水友已经给上九刷了不少礼物，有免费的，也有付费的，拥有粉丝徽章的人也越来越多，只是目前他还是等级最高的一个。
    水友建议把粉丝徽章的昵称改为小九九。
    “可、可是我还不知道怎么改，我下来研究一下。你们喜欢叫这个那、那我就改成这个。”
    【555555小上九也太宠粉了】
    【感觉比姚总那个老狗逼还要宠呢】
    【怎么办每天都想爬墙】
    【前面的+1我也每天都想抛弃我老公】
    【小上九虽然播的时间短但至少人家每天准时来，还让聊天就陪聊天，姚总呢？呵那个负心汉】
    姚暑雨眉毛挑了老高，当着面一个个都说爱他，背地里就变成负心汉了？
    【小上九今天要不抽个奖吧】
    【是啊抽个奖吧】
    【可以纪念一下这个涨粉过5k的日子】
    【是啊第二次上播人气就过5k很值得干杯啊】
    【一人血书把奖品暗箱操作送给姚总2333】
    【哈哈哈哈没错姚总都没来邀功我们万万不敢说话】
    【姚总本人知道我们在小上九的直播间里过年了嘛哈哈哈】
    姚暑雨：啊，老子知道。
    不然他人气能瞬间过5k吗？
    “对，我、我真的该好好感谢一下姚总，要、要是以后姚总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能麻烦你们告诉我吗？”上九很诚恳地说，顿了顿，接上话音，“抽奖的话，可是好像我现在还不可以，不知道等级够不够，我得看看……我之前没有想到能这么快就……”
    【哈哈哈哈哈小上九太可爱了现在还是懵的】
    【被姚总遣送的热度冲昏了头脑】
    【我敏锐地闻到了爱情的味道】
    【小上九：我的天呐这不是梦吧】
    【数数我的粉丝一二三四……噫？五千？】
    姚暑雨对水友口中的暗箱操作倒是挺期待的，于是故技重施，最后砸了一个动感光波，又把剩下的波币直接全部打赏给他。
    五百块虽然不多，但对于一个上播总时长没到一小时而且全程没露脸的小主播来说，至少也有点鼓励效果。
    鼓励为主，抠门为辅。
    就这么一小会儿，上九已经零零碎碎地收到了一千多块的礼物。
    但因为他没有跟平台签约，所以礼物钱最多只能拿到三成。
    这也是姚暑雨没有砸太多的原因……之一。
    成功引起大家注意之后，他才高调发言：
    “小九有微博吗？直播间抽不了可以去微博抽。”
    好吧，他承认他是有点想去上九的微博瞄一眼自拍。
    说好的听听声音看看手也挺好的呢。
    咳，姚暑雨心中默念：姚总的嘴，骗人的鬼。
    【哈哈哈老姚是今天直播间的MVP了】
    【同时拥有智慧和金钱，我酸了，你呢】
    【老姚说不定就是来给姚总求暗箱的hhhhh】
    【不过真要去微博抽奖的话抽什么呢】
    【抽一个水友吃掉这盘土豆丝】
    【哈哈哈哈吃土豆丝可还行】
    【我吃我吃我吃】
    “微博吗？也、也可以的。”上九那边似乎是蒸好了饭，但他吐字依旧很清晰，显然是没在吃，“你们想要抽什么呢？”
    发言区疯狂刷起了“求小上九微博号”。
    其实一般主播的直播间公告上都会放上自己的微博、网易云账号什么的，但上九的公告里只写了他的固定上播时间。
    姚暑雨也用他炫彩的粉色弹幕发了一条“小九给一个微博号吧”。
    上九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应说：
    “唔，好的，我、我的微博ID是‘三九’，数字三和数字九，没有符号。呃，那个，谢谢关注。”
    姚暑雨早已打开微博时刻准备着，在听到上九念出微博ID的时候就快速地搜索了用户。
    上九的头像是一只手绘的小龙，冰蓝色，出人意料不是Q版，而是画得很霸道，比姚总还要睥睨三分。背景是白的，既简单，又莫名带着一股子冷艳的感觉。
    个人简介是：数九寒天，冷在三九。
    关注的用户挺多的，但粉丝只有十几个，里面还混了几个僵尸粉。
    典型的窥屏型用户。
    姚暑雨微博没有小号，他用的是大号“姚总不吃外卖”，犹豫了一下，暂时没有点关注。
    他隔十几秒就刷新一下，粉丝数果然在往上涨。
    “三九”这个微博号共23条微博，大多是一些转发，自己原创的只有七条，里面五条都和吃的有关。
    除了一张能看到下巴的照片姑且能算作是自拍以外，其他的内容也不足以让姚暑雨判断这人到底是不是个大叔。
    但那张“自拍”还挺好看的，画面里是他下巴到脖子的部分，肩上趴着一只奶金毛。
    【阿伟死了我们小上九真的太软了】
    【呜呜呜宝藏男孩再次感谢姚总】
    【天辣我去微博看了竟然有自拍】
    【说有自拍的站住你自拍是不露脸的吗】
    【欺骗我感情】
    “不、不好看，不常拍。”上九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很认真地问，“大家想要抽什么？”
    【抽一个上九】
    【的土豆丝】
    【但是讲真我就觉得小上九炒出来的菜看起来就很香】
    【要是真能抽一个水友吃小上九做的饭就好了5555】
    【人家游戏主播都抽水友打排位我们小上九抽一个一起探店吧！！】
    【万人血书求探店！！！】
    【我也想吃呜呜呜特别是今天看过姚总的蛋炒蛋之后更想吃昨天的蛋炒饭了】
    【妄图让小上九做饭给水友吃】
    【我们这届水友就是很嚣张】
    【探店啦！！！就探店最有意思】
    【+10086】
    姚暑雨：“……”
    感觉这个蛋炒蛋会成为他网红生涯的一个巨型污点。
    他继续敲字高调发言：“我也想吃，探店也不错。”
    或许是提出这样要求的人太多，又或许是上九分不清楚哪些是真的愿望哪些是在开玩笑，他竟然真的开始认真考虑了起来。
    “唔，谢谢你们喜欢我的菜。真、真的要探店吗？我……那、那好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深思熟虑了一番，最终还是开口，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请问……你们有住在C市的吗？”
    【我我我我我我我就住在C市！！】
    【小上九这是真的要面基了吗！！！我鸡冻了！！！】
    【可爱小上九在线约面基！！！】
    【呜呜呜你为什么这么乖啊啊啊啊啊啊】
    【B市哭泣】
    【A市暴风哭泣】
    【今晚我们都是C市人】
    【噫听妈妈的不要随随便便出去见网上的糟老头子特别是姚总那样的】
    家住A市的姚·糟老头子·总昧着良心：
    “真巧，我也在C市呢。”
    上九磕磕巴巴地继续说：
    “我有看其他的主播，偶尔也会……播一播探店。其、其实，我也一直想试试，但、但不太好意思。那……这次抽奖能不能，就是，抽中的朋友如果住在C市也比较方便的话，可、可以一起去，也参与到我的直播里，如果地方很远，我、我就卤一些牛肉，抽好真空寄给你，你们看这样行、行不行？”
    “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就是……就是如果在C市但不想一起探店也可以选择要牛肉。”
    “可、可以吗？”
    【呜呜呜这是什么小天使】
    【小上九肯定是知道前几天那个事情吧】
    【什么什么求科普怎么了小上九这话哪里冒犯了？】
    【就是前两天波播一个人气主播也是借着一起直播啊一起探店啊这些理由到处约你懂我意思吧】
    【被爆出来之后不仅石锤还发现睡粉次数超多】
    【噫太恶心了吧平时不用波播不知道】
    【抱住我的F站瑟瑟发抖】
    【也不只是波播啦这种事情肯定哪个平台的都有只是这个人太狂了而已】
    【立马下台再无上播可能】
    【活该hhh】
    “是……因为那个公告在首页挂了很久所以我、我知道。你、你们放心我就是，就是单纯的探店！”
    神他妈单纯的探店，姚暑雨撑住下巴笑出了声。
    【2333好了好了妈妈知道你是好孩子了】
    【可是觉得我们小上九很腼腆，面基不会尴尬吗？】
    【你也太迁就我们了！！】
    【同问，小上九在这里跟我们说话都会紧张，为什么会想去探店呢？】
    【到了店里发现：直播？不可能的】
    【小上九：对不起做不到】
    【难道是我们一下来人太多把小上九吓到了吗2333】
    【我也觉得是我们把他吓到了hh】
    “没有的，你们都很好，没有吓到我。”上九手里没有事情做，专心关注着讨论，说，“我有一点内向，也不是内向，怎么说，唔，不太活泼。我一直都想锻炼自己这方面，也想交到朋友……其实探店我也有点怕，不知道会不会很尴尬，如果两个人的话我可能不会太紧张……吧？”
    【哈哈哈哈哈哈好可爱】
    【小上九：弱小无助但想吃】
    【但想吃那个站住哈哈哈哈哈哈】
    姚暑雨在这头轻轻皱了皱眉，注意到了别人没注意到的地方。
    想交到朋友的意思是……现在没什么朋友吗？
    “那么，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就去发起抽奖了？”
    “唔今天是周四，现在是六点四十，就今晚开奖行吗？如果能去探店，可以安排在周末。”
    “不用转发不用赞，我发一条微博，大家在下面评论就可以了。我、我有点饿，今天就先……播到这里，可以吗？”
    水友们乌泱泱地催促上九赶快吃饭，然后愉快地转去了微博。
    姚暑雨再次刷新界面，果然就见“三九”刚才更新了一条微博。
    @三九：感谢大厨姚总的推荐，感谢大家的关注，我以后会更努力的。大家可以留言想吃的或想看我做的菜，只要我会，以后一定慢慢做给大家。今天真的很开心，再次谢谢！
    后面还提了一行，发了三个小心心。
    神他妈大厨姚总。
    用膝盖看评论也知道他的节奏被带成了什么样。
    但……姚暑雨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
    不是为了抽奖。
    单纯地想评论他，告诉他自己想看他直播煮方便面。
    正当他在搞个小号和真身上阵之间犹豫不决的时候，手机忽然叮了一声。
    乐厨有3条新消息。
    姚暑雨心里一跳，几乎是立马就切换了过去，果然不出所料是来自“上九”的消息。
    上九：姚总，谢谢你的推荐，给我带来了很多很多粉丝，我太意外了，真的很惊喜。
    上九：那个，你今天来看我直播了吗？
    上九：我在微博发起了抽奖。
    上九：我的意思是，我想给你寄一点吃的，自己做的，一点心意，你方便给我一个地址吗？
    姚暑雨一愣，有些好笑，心里又莫名窜起一股暖流。
    这可和粉丝送礼物给他不一样。
    姚暑雨情不自禁勾起嘴角，敲字回复。
    姚总：怎么，真要暗箱操作给我？
    上九：你来看了！
    姚总：嗯，不是说了会来看么。
    姚总：不用暗箱给我，水友们喜欢你才会给你刷礼物，而且也不多。
    姚总：我去参加抽奖就行。
    上九：那好吧，你先抽，如果没抽到我再单独寄一份给你。
    上九：悄悄的，不告诉他们。
    姚暑雨看着消息，伸手慢慢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是什么犯规操作。
    太他妈可爱了吧。
    姚暑雨冷静了三秒，无比沉着地回复了一个好。
    然后他又开始纠结起了到底是要搞个小号还是用大号正面上的问题。
    纠结到最后，他那条“想学煮方便面”的评论也没有发出去。
    八点开奖，姚暑雨觉得中奖的那位有点眼熟，好像是经常活跃在他超话里的人物。
    是的，这是一个网红也有超话的时代。
    这位中奖的朋友……怎么说呢，也是一位带文豪。
    该文豪先是哇啦哇啦地原地兴奋了五分钟，然后垂头丧气地跟上九说自己在A市，周末已经和朋友约了一天，剩下一天要回家看看父母，所以没有办法一起去探店了。
    上九很客气地说没关系，并且承诺会尽快给她寄一些自己做的零嘴，引来一片羡慕嫉妒恨。
    甚至还有不少劝他开淘宝店的。
    叮。
    姚暑雨把手机拿起来，再次打开了乐厨，估计是上九来问他要地址，可接下来的聊天内容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上九：“姚总的金牌小助理”不是你吧？
    姚总：不是。
    上九：嗯嗯我也觉得不是。
    上九：我刚才看见你的弹幕，你在C市是吗？
    姚暑雨咽了咽口水，继续回复。
    姚总：……嗯，在C市，怎么？
    上九：真的吗？？太好了。那个，你想跟我一起去探店吗？
    姚总：哪天？
    上九：看你方便，现在是暑假，我哪天都是可以的！
    姚总：……这周末，周六吧。
    上九：嗯嗯好的！你住C市哪里？我挑一个离你近一点的位置吧。
    姚总：不用，你挑你喜欢的就行。
    姚总：到时候告诉我。
    上九：你真好。
    上九：我订好了就告诉你。
    姚总：好。
    姚暑雨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小上九不仅轻易相信陌生人，还轻易给陌生人发好人卡，这该如何是好。
    思虑重重的姚总一边吃着外卖，一边订好了周六一早从A市飞往C市的机票。
    第五章 暑雨和祁寒
    姚暑雨把周四直播的录屏随意剪了剪，十分不走心地做了点聊胜于无的傻瓜式后期，投到了他新开的“老年棋牌室”频道里。
    这个标题为“【刀塔自走棋】知名技术流UP教你五把上士兵，蜜汁棋手们想不想学？”的视频很快收到了一大波的评论和弹幕。
    当然，除了鬼哭狼嚎姚总终于更视频了的，和控诉他只传录屏没有露脸的之外，都是些喜大普奔来嘲讽他的。
    【爷爷，您关注的UP主终于更新啦！！！】
    【时隔三月终于等到了我老公的更新呜呜呜我枯辽】
    【瞧瞧这臭屁的标题是我姚总没错了】
    【是他！那个百亿男人！他回来了！他终于回来了！】
    【再次祝贺我姚总顺利拿到M.D.】
    【恭喜姚总毕业辣以后咱们硕士说话都嚣张一点】
    【233你不说我都要忘了他好像是个学霸来着】
    【算了看在姚总马上读博的份儿上暂且原谅他拖更】
    【毕竟以后会拖得更厉害233】
    【虽然这个视频极其没有营养但我还是要先啊为敬】
    【看不见姚总的颜但本颜吹已到位】
    【士兵是个什么段位求科普】
    【不用科普了你记住他是个笨比就行了】
    【蜜汁棋手只要打五把新手局都直接是士兵】
    【过气技术流UP教你知足常乐】
    【本堡垒就静静地看着你皮】
    【本国王也暗中观察暂时不开腔】
    【大家还记得姚总说下次开播他要上皇后的事情吗我先嘲为敬】
    【先嘲为敬】
    【+1】
    ……
    姚暑雨只剪辑了他播游戏的部分，毕竟新开的“老年棋牌室”频道也是专门用来放游戏视频的，所以蛋炒蛋的部分被他无情地砍掉了。
    对那些疯狂要求他开一个“大厨の厨艺展示”频道并把粘锅事件投稿进去的无理要求，姚暑雨选择了视而不见。
    但视而不见显然不能让“姚总的直播事故”翻篇。
    他自己不剪，有的是人帮他剪。
    谁让他姚总一生放浪不羁爱F站，坐拥七百万活粉，还有那么多好CP呢。
    F站还在“发展初级阶段”的时候，姚暑雨就已经是个拥有百万粉丝的大UP主了。
    之后F站茁壮成长，欣欣向荣，姚总这个老牌UP也理所应当地升级成为当家大UP，粉丝数量涨起来就没停过，是目前F站唯一一个拥有七百万以上粉丝的UP主。
    站内，拥有五百万以上，甚至是拥有百万以上粉丝的UP主，一共也不超过五十个。
    可以说是相当稀有。
    以至于他这个传说级别的UP主三月不更都稳稳的没掉粉。
    当前F站几大当家UP主，除姚暑雨外，游戏区的“大Q”，鬼畜区的“莱恩Lahne”，生活区的“野厨菌”，娱乐区的“Kim经理”，音乐区的“安歌送好音”，动画区的“犬酱”，舞区的“陶寻寻”，声音区的“平地起波澜”等等耳熟能详的ID，基本都是四五百万粉丝级别的大UP主。
    莱恩，姚总的站内头号CP之一，是鬼畜区人气值TOP1的大UP主，坐拥粉丝五百万。
    莱恩先后在线上线下都跟姚总成为了朋友，准确说，损友。
    蛋炒蛋事件热度可观，莱恩这个被称为百万调音师和百万填词的头号CP，一边笑出眼泪，一边轻轻地把姚总鬼畜了一下。
    投稿当天就见了榜。
    比某知名技术流UP主投的游戏教学视频更加热闹。
    这还不算完，被“抢”了差事的野厨菌这么长时间没说话，终于忍不住出来开了嘲。
    他在莱恩那个“【BBOMM】你看这个蛋它又大又圆”的视频下面评论，欢欢喜喜地被送到了前排，而且他还去转发了莱恩同步发的微博。
    转发时说：没有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莱兄，野弟上贡一个素质三连请查收，至于姚总，感谢您的参与。
    评论一色儿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不少人@三九。
    因为莱恩那个无耻老贼把上九的直播片段也一并给剪辑了进去。
    姚暑雨这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做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莱恩那个视频大概情况是这样的。
    先是上九的部分：“先呀先打蛋蛋，记得加点毛毛盐。”
    然后马上接姚总的部分：“好像可以下蛋，怎么还是一整颗？”
    又切到上九：“来加点猪油吧，嫩一点会更香哦。”
    接着换姚总：“卧槽什么鬼哟，怎么我黑锅爆了？”
    “按照我的习惯，再放一点点酱油。”
    “谁能来告诉我，为什么粘住了锅？”
    ……
    全部的词都被剪辑调音成了那首魔性的“BBOMM BBOMM”，中间还不断穿插着蛋碎和爆油的音效。
    一会儿咔嚓咔嚓，一会儿噼里啪啦。
    最后以上九第二次直播里的一句“挺简单的吧大家学会了吗”和姚总面无表情宣布自闭结束。
    姚暑雨冷笑。
    他随手转发了野厨菌的那条，自己蹭自己的热度：
    “给我送素材都这么积极的吗？那给你们个面子吧，下一期视频，我看我的鬼畜[微笑]”
    刚转没多久，他的微博就开始震动个不停，都是评论说要去莱恩视频里贡献弹幕的。
    姚暑雨把那个视频点开又看了一遍。
    开头几秒的弹幕清一色的都是：
    【妈妈我上电视啦！！！】
    算了，粉丝儿开心就好。
    看了看时间，姚暑雨十分难得的十点就关了电脑，然后去收拾了一下东西。
    因为明天周六，一早要飞去C市和上九面基。
    他有点不太淡定。
    这种心情就跟……小学生期待春游一样，十分的羞耻，完全不符合他炫酷狂拽的人设。
    但他心里又有点犯嘀咕，上九约他一起探店……是冲着他的热度来的吗？
    虽然他的“大厨”号上没有任何分享，但已经有小两万粉丝了。
    直到他鬼使神差地点进上九微博主页，发现上九竟然给莱恩的视频点了赞！戳进评论，果然发现上九发的那条“这个真的好有意思哈哈哈[赞]”被送上了热评。
    那层评论里放眼望去都在@他大号“姚总不吃外卖”。
    “大厨”姚总这么快就在粉丝的倾情帮助下掉了马，变回了“过气UP主”姚总。
    更加不淡定了。
    当然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是谁的莱恩粉丝又跑去上九那边凑了个热闹暂且不提。
    姚暑雨索性把手机丢到床头柜上充电，自己关灯闭眼准备自我催眠早睡一波，结果没过多久就传来叮的一声。
    一秒过后手机就被他攥在了手里。
    乐厨App有3条消息。
    但上九却对微博上的闹剧只字未提。
    上九：我有点紧张，但是很期待。
    上九：谢谢你肯陪我一起去。
    上九：那……明天下午在约好的地方见。
    姚总：不用紧张，我是好人。
    上九：哈哈，我知道。
    姚暑雨噎了一下，只好稳稳地拿住这张好人卡。
    姚总：我也很期待，明天见。
    上九：嗯嗯！
    姚暑雨忽然觉得，冷漠的一个嗯字叠词一下变成嗯嗯就会软很多，再加上一个感叹号，就更可爱了几分。
    姚总：早点睡，晚安。
    上九：晚安！
    姚暑雨盯着屏幕发呆，直到屏幕变黑，这才第二次丢开了手机。
    心里却想：晚安个屁，这还怎么睡。
    第二天上午，他果然顶着两个黑眼圈，窝在飞机上补起了瞌睡。
    一顿飞机餐囫囵下肚后，机舱内终于响起了准备降落C市的广播。
    姚暑雨叹口气，有点激动，到太早了。
    他跟上九约的时间是晚饭前，直接在店门口见。
    接下来的四五个小时他该去哪里晃悠？
    这人生地不熟的。
    其实也不算完全人生地不熟。
    准确地说他对C市还有那么一点怀念。
    姚暑雨的母校就是C大，即平民老百姓眼中的名牌大学。研究生考回了他住的A市，在更加名牌的A大就读，最近刚拿到硕士学位。
    所以说他那不叫拖更，他是有正当理由，请了假的好吗！
    虽然他在这里度过了四年，但熟悉的范围也只有大学城附近那一圈，更何况时隔三年，C市的变化也不小。
    姚暑雨不是来旅游的，所以只随意背了一个胸包，除了少量零钱、身份证件、充电设备和一个装逼必备的口罩之外，临出门前他还往包里塞了一条装在可封口小塑料袋里的干净内裤。
    他准备待一晚再走，因为连着坐飞机实在是太不美好了。
    时间还早，姚暑雨准备来个说走就走的母校半日游。
    他记得上九提到过放暑假，有没有可能是大学城里那几所学校的学生呢。
    事实证明，就算是，这茫茫人海里，也根本不可能偶遇。
    姚暑雨嘴角抽搐，老子这是想什么呢。
    学校里还留了不少学生，但放假不上班，他探望老师的计划只能破产，还有那么一两个当初认识的大一小师妹，如今也已经变成了大四的师姐，今年都毕了业。
    感慨时光飞逝、物是人非的姚暑雨，百无聊赖地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实在找不到事情做，只好跑去了外面的大街上。
    跟以前经常宠幸的几家饭馆一起自了个拍。
    并顺手发了一条微博。
    @姚总不吃外卖：以前我还经常批评这几家的味道不尽如人意，现在回想起来可真香。
    还凑了个九宫格。
    每张照片上都是姚暑雨的大半张脸与背后餐馆大字招牌的合影，站位角度基本都一样，十分整齐划一。
    不得不吐槽一句，这扑面而来的强迫症气息。
    不过天气碰巧晴朗，仿佛自带滤镜，让他那大半张脸更加的英俊。
    时间四点半，虽然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但他还是打开了导航，准备先去上九告诉他的地方等着。
    结果意外地发现那家店离学校不算太远，开车大约十多分钟就能到，不过他不打算打车。
    真不是他抠门，以他这腿长，走过去也就二十几分钟的事。
    姚暑雨心里念叨，上九果然是这边的学生吗？
    事实上姚总再次想多了，位置会在这附近完全是因为学校周围网红店多而已。
    他走得很悠哉，但也在五点之前抵达了这家其貌不扬且名字普通的“三姐小吃”。
    这是一家做本地特色小吃的店，藏在居民楼里，店面并不宽敞，所以摆了一些桌椅板凳在外面。
    来之前他也在网上搜过，这家确实很有名气，并不是欺骗外地消费者的那种“土特产铺子”，而是真正味道正宗的老字号。
    姚暑雨挺意外的，他还以为小上九挑中的地方会是那种注重装修和噱头的网红店呢。
    店外墙边靠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样式简单但好看的白色短袖，下身是一条浅驼色的五分短裤，脚上踩着一双干净的Air Force 1。
    因为他正低头盯着手机，所以看不到他的五官。
    只能看见男孩子细软的刘海在带着湿热的夏风吹拂下，轻轻地扫过额头。
    阳光下，发色不是纯黑，也不像是染过。
    在这个黏腻的夏日里，显得那么清爽干净。
    姚暑雨心里一跳，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人……是小上九。
    他以为自己到得算早了，毕竟约的时间是五点半，没想到上九来得更早。
    要是他准时五点半才来，那小上九得站在这里等多久？
    他站在离上九四五米远的地方，摸出手机，打开了乐厨App。
    姚总：你到了？靠墙边那个？
    发完消息他就抬起头来往男孩子那边瞟，果然见那本来放松站立的人愣了一愣，下一秒就挺直腰背立了个正。
    然后抬头，略有些紧张地环顾了一眼周围。
    当男孩子的视线扫过自己时，姚暑雨下意识地绷紧了背脊。
    上九：是的，我到了。
    上九：你是……粉色的那个吗？
    姚暑雨穿了件印着花里胡哨图案的粉色T恤，搭了条破破烂烂的九分水洗色牛仔裤。
    也巧，同款Air Force 1，但他一点都没有撞款了的尴尬。
    毕竟满大街都是，跟情侣款什么的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迈开步子，朝低头紧张兮兮盯着手机看的上九走过去，一点也没有二十五岁高龄还穿粉色的羞耻感，整个人都沉浸在上九不是大叔脸的愉悦当中。
    不仅不是大叔脸，好看成这样也太犯规了吧。
    App里的姚总没有秒回，上九又抬起了头，姚暑雨刚好在他一步开外的地方站定。
    “小上九……小九？”姚暑雨扬起一个自认为魅力十足实则流里流气的笑容，“怎么知道粉的是我，嗯？”
    上九呆呆愣愣地说：
    “不、不知道，就是一眼看见了……”
    默认这句话为夸他帅而不是说他骚的姚暑雨，心情愉快到想给上九表演一个原地起飞。
    而且……直接亲耳听到上九的声音，真的是不带一丝杂质的清亮少年音。
    更好听了。
    姚暑雨正挑起眉，准备跟他聊两句的时候，就听见上九又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嘀咕了起来：
    “姚总？这、这么高……还、还以为见面我得叫、叫叔叔呢……”
    姚暑雨听完后半句，一个笑容僵在脸上，想套近乎的话全噎在了嗓子眼里。
    他心想：真巧，我也想过我是不是得开口管你叫叔叔呢。
    除了父母老师以外，几乎所有认识、不认识，线上、线下的人都叫他姚总，但上九这一声小心翼翼的“姚总”听起来确实要顺耳得多。
    “咳，”姚暑雨自我调整了三秒，淡定地说，“ID起着玩的。”
    “嗯！”上九的肢体语言有些僵硬，拿手机的那只手还捏得有点紧，显然是有点紧张，但还是尽量顺畅地说，“你好，我叫祁寒，苏祁寒，谢、谢谢你今天能来。”
    本以为今天只能上九来上九去的姚暑雨听见这个带着一点小认真的自我介绍，轻轻笑了一声。
    祁寒，简单说就是很冷的意思，估计是在冬月里出生的。
    他忽然想起了上九微博的个人简介，那句“冷在三九”。
    姚暑雨默默思忖，按照“暑雨祁寒”的这个逻辑，他回去完全可以改一个“热在三伏”。
    还挺有CP感。
    “暑雨，姚暑雨。”他勾唇，抬起下巴往店门口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别傻站着了，点菜吗？”
    “啊……好！”苏祁寒点点头，“走、走吧。”
    老板是个长相和蔼的中年妇女，正在忙活，见二人走过来，熟练地招呼：
    “两位吃点什么？”
    苏祁寒站在姚暑雨身侧，比他矮了半头，因此稍稍抬起头来，问：
    “姚、姚总，你想吃什么？”
    “你点你喜欢的吧，我不挑。”
    姚暑雨觉得苏祁寒叫这个称呼有点怪怪的，让他莫名想笑，压了半天也没能把翘起的嘴角压下来。
    他微微偏头靠近了些，低声对苏祁寒说：
    “可以叫名字。”
    “唔……好。”
    苏祁寒的睫毛飞快地扑扇了两下，答应了一声，然后就赶紧看着店里墙上的菜单，给老板报了一串菜名。
    老板听完，转头冲厨房准确无误地大声重复了一遍，又问：
    “米饭几碗？”
    苏祁寒伸手比了一个二。
    老板点点头，迅速算好账说：
    “空碗在那边，吃多少自己盛。一共三十八，坐里边还是外边？”
    店内没有空调，又很狭窄，还不如坐在外面凉快，苏祁寒试探地看向姚暑雨：
    “外边吧？”
    姚暑雨没所谓地点点头，拿起早就点进了微信钱包界面的手机，扫码付了账。
    苏祁寒脸有点红，急着说：
    “你、应该我来付钱的！你等等，我、我马上转给你。”
    姚暑雨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领着人在外面挑了张干净桌子坐下，说：
    “行了，这才多少钱，姚总这俩字是白叫的么。再说，你不是还在上学吗？”
    苏祁寒连忙说：“我有零花钱的，这几天直播也收到了很多礼物。”
    “是么？那你就好好存着。”姚暑雨扯了两张卫生纸，伸手把苏祁寒面前的桌子来来回回擦了个亮，“不用这么客气。”
    “谢、谢谢。”苏祁寒想了想，还是说，“那我一会儿给你买水喝。”
    姚暑雨轻笑一声：“这么过意不去？行，买吧。”
    苏祁寒这才开心地嗯了一声。
    整个人的感觉像极了……他唯一那张自拍里的小奶金毛。
    姚暑雨坐在小板凳上，靠外的那条腿曲起，靠墙的另一条腿惬意地抻了老长。
    牛仔裤破破烂烂的，刚好把他硬朗的膝盖骨露了出来。
    “那个，你上班也可以染这、这样的颜色吗？”苏祁寒有些好奇地问，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有点不礼貌，连忙补充，“我、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好看……”
    姚暑雨左手伸到脑袋边，摸索着抓起了一小缕在阳光下才看得清的灰蓝色头发：
    “你说这一撮？”
    他心想：昨天那么闲都没开直播，专门跑去理了发，没忍住还挑了个染，准备精精神神地来见你，能不好看吗？
    苏祁寒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一小撮蓝色，点了点头。
    姚暑雨随口一说：“可以染，我不上班。”
    “姚总”的形象在苏祁寒心里根深蒂固，他疑惑地问：
    “没、没上班吗？”
    姚暑雨习惯性地张口就来，胡说八道：“嗯，矿里有家。”
    苏祁寒呆愣：“……哦。”
    “不是，逗你的。”姚暑雨觉得好笑，“还真信了？”
    苏祁寒有点局促地眨了眨眼。
    “你们这桌上齐了，慢用啊。”
    老板亲自端了大大的餐盘来，把里面的八个小碗放在了小木桌上。
    适时打破了安静的空气。
    姚暑雨在心里谢过了老板，准备回头就给这家店打个免费广告。
    想到这里，姚暑雨忽然顿了顿，问：
    “我们是不是还有正事要做？”
    苏祁寒正在把小碗往姚暑雨这边挪动的动作一顿，磕磕巴巴地说：
    “好、好像是，还得直播……”
    姚暑雨放在桌下的手攥紧了拳头。
    他真的好想在苏祁寒软软的脑袋顶上呼噜呼噜毛啊！
    第六章 直播来练胆
    “我去盛饭。”苏祁寒拿了两个空碗回来，“你吃多少？”
    姚暑雨伸手接过来一个碗，说：
    “暂时不用。你点了这么多，一会儿不够我再自己添。”
    苏祁寒乖巧地点点头，转身去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米饭，饭里还有玉米碴。
    姚暑雨看着面前的面条、蘸水饺子、抄手、凉粉、红糖粽子和糍粑，还有老板送的两碗银耳汤，又看了一眼苏祁寒碗里的饭，慢慢挑起了眉。
    苏祁寒小脸红红，有些局促：“我、我应该还在长身体吧……”
    “咳，”姚暑雨一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掩住笑意，“我又没说什么。吃吧，不够再去点。”
    苏祁寒把筷子放在碗上架好，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又从他的双肩包里拿了一个手机固定夹出来，犹豫地看向姚暑雨，问：
    “我、我看了你的乐厨号，都没、没有露面。跟我一起……直播会、会影响你吗？”
    何止是没露面，根本就没分享过。
    姚暑雨本来还想找个机会问问他为什么邀请自己一起探店。
    现在他也不用问了。
    只要不是抱着蹭热度的心思就行。
    而且……上九以为他是个没露过脸的“大厨”，考虑到粉丝不认识真人，这才约了他。
    “当然。”姚暑雨伸手接过支架，帮他固定在桌边，“今天出来的主要目的不就是直播么？”
    苏祁寒把手机放上去，调整了一下位置，让摄像头从上往下对准了桌上的碗，小声说：
    “不、不，主要目的是来吃、吃东西和……和见你。”
    虽然地位被排在了吃东西后面，但姚总仍是心花怒放。
    然后无比热心地跟苏祁寒讲起了一会儿的直播：
    “你选的这个地方很不错，不是什么会引起食客关注的场合。而且有我在，你就当是跟我聊天，不会尴尬，你不要太紧张。还是只有手出镜？”
    苏祁寒点了点头。
    姚暑雨心里松了口气：那就好，他不用在这大热天里表演戴口罩吃饭了。
    “行。不用我过多参与吧？”
    “你能多跟我聊聊天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我还是有点紧张。”
    姚暑雨轻轻地皱了皱眉，觉得苏祁寒的肢体似乎特别紧绷，于是关心说：
    “没事，你调整一下，时间还早。先趁热吃点吧，一会儿面糊了。”
    同时心里无奈地想，不要那么乖地答应水友出来探店不就没事了么。
    在家直播是一回事，在外面就另当别论了。
    “好，那就等、等等吧？”苏祁寒松了口气似的点了点头，似乎还没做好心理建设，但又害怕姚暑雨不耐烦，有点局促地解释说，“不好意思，我不太擅长……这些方面，但是马上就开学了，我必须得先……适应一下。”
    姚暑雨倒完全没有不耐烦，只是没太听懂他话里的逻辑，下意识问：
    “开学？适应什么？”
    苏祁寒垂下眼，轻轻抿起了嘴。
    姚暑雨立马反应过来人家这是不愿意说，赶忙道：
    “不想说就不说，我们聊点别的。”
    苏祁寒却是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来：
    “我……我以前没怎么去过学校。”
    姚暑雨愣了愣：“嗯？”
    苏祁寒也不知为什么忽然打开了话匣子，把闷在心里从没机会对人讲起的回忆娓娓道来：
    “我是单亲家庭，没有……见过妈妈，我刚出生，她只来得及看我一眼，就过世了。”
    姚暑雨低声：“对不起，不该说这个。”
    苏祁寒摇了摇头，冲他笑了笑，笑容里不带一丝阴霾，只是有些紧张：
    “我出生在三九天，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妈妈姓祁，所以我爸爸给我起名‘祁寒’，算是对妈妈的纪念。”
    “但我爸爸他……失去妈妈之后，一、一直过得不太好，有点神经质，特别是关于我的事情，精神非常紧张。他不肯让别人带我，非要自己带。他又有工作，奶奶和外婆没办法，只好轮着上门帮忙照看我。”
    “等我到了学龄，他又不顾家里老人反对，说什么都要自己教，不、不要我去上学，说害怕别人教得不用心，不、不能让天上的妈妈放心。外公外婆开始不答应，最后也拗不过他，毕竟爸爸是大学老师，所以后来也都妥协了。”
    姚暑雨觉得荒唐，皱眉说：“一直自己教？教到现在？”
    他心里估计苏祁寒至少也有个十七八岁，天天闷在家里除了家人谁都见不到，那怎么行？这过的是什么日子？
    “没、没有。”苏祁寒连忙摆摆手，“我爸爸后来心态好些，也意识到这样对我不好，所以高中的时候还、还是把我送去了学校。”
    姚暑雨眉头皱得更深：“到了高中才去的学校？”
    “嗯。”苏祁寒点点头，有些难为情地说，“但、但是我不适应……待了不到一年就办了休学，只、只是学籍还挂在学校，可以跟他们一起高考。”
    姚暑雨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么个“适应”法。
    不说其他的，这孩子没长歪都是个奇迹。
    还没学会跟老师同学打交道的大龄自闭少年，在高中度过了一年想想就愉快不到哪去的生活之后持续自闭，抠破脑袋瓜子，就想了直播练胆这么一个馊主意出来。
    怪不得还想挑战探店。
    姚暑雨脑子里蹦出了一个画面——练习演讲的人，在人堆里大声朗诵海燕。
    高尔基在苍茫的大海上……
    感觉有异曲同工之妙。
    苏祁寒听不见姚暑雨心里的吐槽，只见他面色沉重不知在想什么，于是赶紧补充说：
    “不、不是被关在家里！我小时候也、也会去爸爸的学校里等他的……可、可以出门的……我……”
    “着什么急？”姚暑雨叹了口气，把一碗香喷喷的臊子面拌好，递到他面前，“先吃，边吃边说。”
    苏祁寒接过面，有些怔：“说完了……”
    “行。”姚暑雨轻笑，“现在这不是挺好的么？我是指跟人交流。”
    苏祁寒愣了愣，旋即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来，使劲眨了眨眼：
    “嗯嗯！我还是第一次跟人讲这些……还讲了这么多话。”
    也不知道是因为本身涉世不深习惯对人坦然，还是姚总的好人形象深入人心，总之苏祁寒跟姚暑雨讲起这些私事来竟意外的自然。
    “第一次跟人……以前都跟动物讲？”姚暑雨感到自己被信任，心里舒坦，就更照顾他一些，把话题岔开，“比如你家的小金毛？”
    苏祁寒挑了一筷子面放到自己碗里，惊讶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有只小金毛？”
    嗯，可以，一惊讶起来说话都顺畅多了。
    “照片。”姚暑雨笑了一声，“微博上的，我看了。”
    苏祁寒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地哦了一下，然后说：
    “还是播吧，我怕一会儿……就不好看了。”
    姚暑雨没所谓地舀了几个饺子和几个抄手在自己的空碗里：
    “好吃就行，要那么好看做什么，不急。”
    “没关系，”苏祁寒看着姚暑雨，“我没关系了，谢谢你。”
    姚暑雨放下筷子：“真的？”
    苏祁寒赶紧点头。
    “行。”姚暑雨拿出了他姚总的架势来，一手撑着下巴，口头上占起了人家的便宜，“那一会儿聊起来，我叫你什么？小上九、小九、小阿九，你喜欢哪个？”
    苏祁寒耳朵尖冒红：“都、都行。”
    “那我可就按我喜欢的叫了。”姚暑雨勾唇，“你上播吧。对了，记得别跟水友们说你跟我在一起，让他们自己猜去，热闹一点。”
    苏祁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手机的位置在桌边的正中间，摄像头能照到的范围只有桌上的几个碗，即使他们俩低头吃饭，也出不了镜。
    趁着苏祁寒偏着脑袋鼓捣手机的时候，姚暑雨上微博瞄了一眼。
    他的微博粉丝不如F站上那么多，但还是有小五百万活人。
    果然刚才发的那条微博下面已经热热闹闹地讨论了起来。
    几条热评一如既往十分欢乐：
    【姚总您顶着一个不吃外卖的ID发这样的微博合适吗】
    【没有人能够逃过真香定律，即使是姚总也不行。】
    【卧槽我发现了什么姚总这几家餐馆是在我们C大外面吗！】
    【这是C大吧！】
    这些显微镜女孩热烈地讨论起了姚总的行踪，在C大读书的几个纷纷懊悔自己放假就不该回家，吵吵着现在来偶遇还来得及吗之类的。
    姚暑雨回复她：不你来不及。
    然后又挑了几条好玩的评论回复了一下。
    他以前跟粉丝讲过自己现实生活里的一些情况，有不少人知道他是C大出身考去的A大，所以回母校看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但有一拨人却过上了年。
    没错，磕“姚九”CP的那群粉。
    有人后知后觉地想起小上九之前抽奖带水友探店直播，但中奖的那位去不成，大家还遗憾了一阵。
    现在姚总闪现C市是个什么情况？
    【卧槽我发现了什么】
    【我有种预感姚九一定在面基】
    【啊啊啊啊啊妈妈姚九is rio】
    【CP粉能不能自重一点我姚总回去母校怎么就变成去找小主播了？】
    【233暑假空无一人的母校？】
    【不行我要去小上九直播间蹲一蹲】
    【等等姐妹一起一起】
    姚暑雨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
    如果没有人在他微博底下使劲@三九他就更满意了。
    “我弄好了。”苏祁寒深吸一口气，“我们开、开始吧？”
    姚暑雨点点头，放下手机，拿起了筷子。
    两秒后。
    苏祁寒无比呆滞地陷入了自言自语模式：
    “为什么会有、有三千多人在直播间啊……”
    “咳，”暗箱操作了一把的姚总本人心虚地给苏祁寒夹了一个红糖糍粑，放在他碗里，“吃吧。”
    这一夹，手就出了镜。
    虽然就只出现了一瞬间，弹幕还是炸了。
    什么大场面都见过的姚暑雨偏头瞟了一眼，十分淡定地出言提醒：
    “小阿九，还愣着？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苏祁寒抖了个机灵，听到“小阿九”来不及害羞，赶忙说：
    “大、大家好，我们今天在外面播。”
    “谢谢你们来得这么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小上九果然还是去探店了吗】
    【233为什么开播就已经吃上了店名都不介绍的吗】
    【我们！小上九说了我们！】
    【告诉妈妈是谁！你和哪个野男人在一起！】
    【小阿九是什么鬼233】
    【啊啊啊啊解锁一个萌萌的新昵称】
    【这个野男人不会是我姚总吧？】
    【我赌五毛巨款那绝对就是姚总的声音！！！】
    【我今天起码赌十个瓶盖绝对是姚总不是我吔屎】
    【233姐妹网警劝你文明一点人家吃饭呢】
    【我看姚总的视频长大的我拿姚总人格担保绝对是他本人】
    【本显微镜女孩好像看见姚总手上的痣了】
    【今天姚九CP粉过年了！】
    【姚九is rio！！！】
    【我锁了！！！】
    姚暑雨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右手手腕凸起骨头旁边的痣，还没有芝麻大。
    心想：这特么都能看见，我信你个鬼。
    苏祁寒被弹幕晃得眼花缭乱，只能随缘看见什么答什么，饭都来不及吃：
    “是、是的，今天还是来探店了。”
    “因为一直想来这里试试，也、也想给大家看看。”
    “抱歉，开始没有介绍……点餐的时候就拍，我、我还是不太好意思，一会儿吃完了出去给大家补上行吗？”
    “点、点的很多吗？也没有很多啦……可以吃完的。”
    “不是分量不足，我都点的小份，唔，是的，小份就有这么大。”
    “小、小阿九吗？今、今天第一次被这样叫，你们喜欢就、就这样叫吧。”
    正在吃饭的姚暑雨不乐意了，把嘴里的东西吞咽干净，口齿清晰地说：
    “刚才还说只让我一个人这样叫你，怎么现在他们都可以叫了？”
    苏祁寒没反应过来，愣愣地说：“什、什么时候……”
    姚·大好人·总没让他把话说完：
    “别光跟他们扯淡，吃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位霸总你谁】
    【还能有谁这不就是我老公吗】
    【还好我过来蹲了一下这是暗戳戳地发了糖吗】
    【姐妹这是明晃晃地发糖啊】
    【姚总自己不上播跑去蹭人家的直播间出息了】
    【我枯辽姚九是真的了】
    【这是我老公吗你为什么背着我宠爱别人】
    【太宠了吧】
    【这个语气就是姚总吧我狗头担保】
    苏祁寒有些为难地看向姚暑雨，远离手机压低了声音求救说：
    “大、大家在问是不是姚总……为、为什么他们都认识你？我、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姚暑雨心想：当然认识，就你不认识。
    他挑眉，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有些好笑地做了个口型，但没出声：“别说。”
    苏祁寒只好硬着头皮，老实跟弹幕交流：“他不让说。”
    姚暑雨憋笑憋得很辛苦。
    苏祁寒不是很熟练地把话题带到了今天的主题上，尽力流畅地做着介绍：
    “不好意思，因为到的有点早，已经吃了一些，不、不太好看。”
    姚暑雨面无表情地在旁边嘲讽：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有的看都不错了。”
    毕竟是外面，小声根本听不清，苏祁寒焦头烂额地把自己嗓门放开了些，尽了最大的努力，试图盖住姚暑雨的风凉话。
    他伸出右手食指，依次指向桌上的碗盘，做着介绍：
    “大家看！我们点了臊子面、蘸水饺子、老麻抄手、米凉粉、红糖粽子和豆粉糍粑！老板还送了两碗银耳汤！都是C市名小吃，虽然看上去不太起眼，装盘也不讲究，但味道超级正宗的！很好吃！很地道！这里的米饭是和玉米碴一起蒸的，也很香！”
    说完还不忘记跟姚暑雨互动：“是吧？”
    姚暑雨忍着笑意回答他：
    “是是是，特别好吃，看把我们小阿九给激动的，说这么长一段话都不磕巴。”
    然后他稍微往手机那边靠了靠，让自己的声音更清楚一些，又说：
    “你们乌烟瘴气地来了那么多人，不怕把他吓着？我说，他为了给你们播这个，做了好长时间心理建设，我看他都快自闭了，饭还一口没吃，正长身体的时候呢，能不能先放他吃个饭？想聊什么，我跟你们聊。”
    苏祁寒红了耳朵，清楚地听见自己心里砰了一声。
    他小声地说：“谢、谢谢。”
    弹幕瞬间爆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那个男人！】
    【啊啊啊啊这次我听清了就是姚总】
    【姚总你的脸呢】
    【这个语气是怎么回事呜呜呜】
    【太宠了吧我枯辽】
    【呜呜呜姚总你个糟老头子坏滴很什么时候也对我们这么好啊】
    但有一些杠习惯了的人，发的弹幕不是很友好：
    【主播不就干这个的吗？】
    【既然要当主播那做这些也是应该的吧？】
    【什么鬼自己不会说话要别人帮你说？】
    【别蹭我们姚总热度了好吧】
    【太恶心了吧？看姚总人好就想趁机涨人气？】
    还有些被即时热度吸引过来的少量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
    【蹭什么热度？谁？是我知道的那个姚总吗？】
    【噫这个小主播的直播间怎么这么热闹】
    这些弹幕很快就被更多善良的小粉丝儿们给淹没了，苏祁寒正在不好意思中所以没看见，姚暑雨的笑容却是淡了些，顾及到苏祁寒的心情，暂且忍了忍，没说话。
    弹幕里仍是偶尔会冒出一两条故意找茬的声音，姚暑雨实在不知道这些人是出于什么心态——况且人家小上九还不是签约主播呢。
    苏祁寒本来是个小透明，猝不及防地被带起了点人气，不但没有沾沾自喜做出趁机索要礼物的事情，反而更加感谢来看他直播的人，尽量顾着回答弹幕的问题，参与水友们的讨论。
    有时候难免忘了做另外一些该做的事，比如现在他就不该一直聊天，而是给大家近距离展示一下他们点的小吃。
    但这些经验都是在锻炼和尝试中不断积累出来的，姚暑雨觉得苏祁寒播了三四回就能做到这样，已经足以看出他的用心。
    何必戾气这么重呢，大家一起沙雕，玩玩乐乐不好么？
    蹭热度怎么了，听不出来姚总本人很乐意被蹭么？
    更别说人家压根就不是想靠这个挣钱。
    直播间里绝大多数水友都站在上九这边，十分明事理并护犊子地跟那些个别的非理智粉怼了起来。
    姚暑雨本来心情很愉快，不打算理会这些事情，就只想让苏祁寒开开心心地啃他的小吃。
    但水友们竟然有了一丝掐架的苗头，姚暑雨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只是当着苏祁寒的面没把话说得太明白：
    “做直播就该？哦，我明白了，您意思是做老师的就活该忍受不良学生的故意挑衅，做医生的就活该被医闹，做律师的也活该被人提着菜刀上门寻仇。”
    “真是新鲜，您是哪家的小少爷？你们家定的规矩？”
    苏祁寒闻言觉得不对，先是发觉姚暑雨忽然有点不开心，然后才想到可能弹幕说了什么，于是赶紧放下碗，偏头要去看：
    “怎么了？”
    姚暑雨摆了摆手，把他的注意力抓回来，一下就换上笑脸，轻声说：
    “没什么，人一多就容易这样，很正常。你接着吃，我帮你看着。”
    等苏祁寒点了头，姚暑雨才斜了摄像头一眼，说：
    “说白了，这就是个普通人分享生活，并努力获取生活保障的平台而已，我们自己都没把自己当一回事，有些人，也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不和谐的言论很快被欢脱的弹幕淹没：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吹爆这个冷淡音】
    【这么A的吗！这还是我姚总吗我有点不确定了！】
    【我姚总上次做人是什么时候我怎么有点不记得了？】
    【555我们差点都要忘记姚总还有个大总攻人设了】
    【刚才有一抹粉色的衣袖影子飘过请问会有总攻大人穿粉色吗】
    【233显微镜女孩再次上线】
    【这太苏了吧！！！我停止了思考】
    【叫你一声姚总你敢答应吗！】
    【姚总！！】
    【痛痛快快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们你是不是姚总！】
    “嘘，别闹。”姚暑雨撑着下巴，心情稍微愉快了一点，他勾起嘴角说，“不告诉你们，小阿九还不知道。”
    【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
    【以我的聪明才智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哼】
    【233姚总你放心他很快就会知道的】
    【对没错我们已经疯狂@他了】
    【姚总大型掉马现场】
    【上九：懵，哪个姚总？乐厨App上那个？】
    【哈哈哈哈您的好友姚·大厨·总已上线】
    姚暑雨面无表情地嘁了一声：“我不是，不要乱叫人。”
    他看看时不时过来瞄一眼弹幕的苏祁寒，叹了口气，认命地跨界当了一回吃播播主。
    他伸出一只手指，把摄像头调成后置，然后把手机取了下来，小心地避开苏祁寒的脸，镜头扫过他的手，然后对准了桌上的“残羹剩饭”。
    “说吧，各、位、水、友，想云试吃哪个？先到先得。”
    第七章 姚大厨掉马
    【腰带都解开了你就给我吃这个？】
    【233松腰带的你站住】
    【哈哈哈哈哈姐妹你也太捧场了吧】
    【捧场王】
    【呜呜呜桑心什么水友嘛人家是你的粉丝啦】
    【换了个马甲你就不认我们啦555】
    【果然是个负心汉】
    【但是我觉得他们找的这家店还蛮有那种市井感觉的也】
    【我也觉得，你俩吃这些用了多少大洋呀】
    【等到现在还是没有等到这家店的相关信息替老板哭一哭23333】
    【老板：在我店里播一百块都不给我，哭唧唧】
    苏祁寒把一个白粽小心地分成两半，都仔细裹满了红糖，把小的那个放在自己已经空了的碗里，又把大的那块连同盘子一起递到了姚暑雨面前。
    时刻注意着苏祁寒的姚暑雨被可爱光波一箭穿心，差点连说话都犯磕巴。
    由于手机被取下来拿在了手上，所以画面没有先前那么稳，偶尔会扫过苏祁寒桌前的上半身，但姚暑雨都很注意地没让他露脸，连脖子都不给看。
    刚才苏祁寒分粽子、蘸红糖最后献宝似的把大的递给了姚暑雨，这一系列动作都在摄像头的记录下。
    【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贴心的小可爱啊我枯辽】
    【太贴心了吧姚总这个老狗逼总算是有人照顾了我瞑目了55555】
    【姚总你已经不需要我们了有小可爱就够了】
    【给我们看一下小可爱的脸好不好球球您】
    【我愿意再粉您十年，只要您给我康康他的脸】
    苏祁寒一边吃，一边鼓着一双大眼睛，跟个好奇宝宝似的，盯着直播姿势熟练的姚暑雨，目不转睛地偷偷学习了起来。
    吃两口还要抬头起来看看弹幕。
    姚暑雨忽然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老狗逼，至少还没老透，不然现在心里怎么会有点小紧张？
    他还以为自己除了有点包袱之外，早就不知道脸为何物了。
    他清了清嗓子，把摄像头切回前置，方便苏祁寒看弹幕，心道一句幸好不用露脸，然后习惯性地装起了大尾巴狼：
    “不给看就不粉了？你们对我的爱就这点程度？那亲亲这边建议您立即脱粉呢，我就不给你看的哦。”
    “除去送的，一共点了六样，花了三十八块，划算吧。嗯？包括米饭钱，带玉米碴的，一块钱一位，无限续碗。”
    “我？我没吃，你们的小可爱一个人吃了两人份，不亏。”
    “店名叫‘三妹小吃’，地址C市惠安路惠安小区楼下，到了导航或者问路都行，这里还挺有名。”姚暑雨转过身，镜头在店门口晃了一圈，“看见没？已经在排队了。”
    【以姐妹我的眼力这应该是三姐小吃吧】
    【哈哈哈哈哈姚总一贯这么不走心】
    【大家习惯习惯就好】
    【233我记得姚总不爱吃甜的所以给我吃吧】
    “谁说我不爱吃？”他选择性忽略这个三妹还是三姐的问题，把那大半个白粽在红糖里又滚了滚，十分愉悦地咬了一口，声音有点含糊地说，“你们小可爱给的，我还能不吃？”
    “不、不是小可爱。”苏祁寒有点不好意思，把姚暑雨的茶杯往他那边推了推，让他喝水，然后小声说，“都十九了，不、不小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不行了】
    【姚总你个老狗逼滚回你自己直播间让人家小上九说话啦】
    【不想听你比比了想听小上九说话】
    【不不不你就是你就是你就是】
    【妈妈说你是小可爱你就是小可爱不接受反驳】
    【十九岁啊啊啊花一样的男孩子呀】
    姚暑雨愣了一下，没空搭理弹幕，挑眉看向苏祁寒：
    “你说你多大了？”
    “十九。”苏祁寒疑惑，“怎么了吗？”
    原来小阿九已经成年，姚暑雨心里莫名松了口气，但还是确认了一下：“虚岁？”
    “不是的，”苏祁寒摇摇头，“过年前就满了。”
    哦对，他说过他是三九天出生的，生日应该在一月中下旬。
    “我还以为你顶天十七八岁，挺显小的。”姚暑雨有些意外，旋即又揶揄了起来，“那确实还是个小可爱。”
    小可爱有点不好意思，做了一件姚暑雨今天一直想做的事情。
    他伸手在自己脑袋上呼噜了一下。
    姚暑雨吐纳呼吸，顺了顺气。
    苏祁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你呢？”
    “嗯？什么我？”姚暑雨忙着看弹幕，反应了一下才说，“问我年纪？”
    苏祁寒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不、不方便就不说，我就是随便问问。”
    【姚总的年龄不方便透露】
    【太老，不好意思说】
    【三年一代沟，姚总和小可爱之间隔了不可跨越的距离】
    【我伸出我的小手指数了数不就是大了六岁吗】
    【男大三抱金砖男大六抱两块金砖233】
    【还抱金砖呢不饿肚子就不错了】
    【我们姚总打广告这么不走心以后怕是要让小可爱过苦日子】
    “嗤，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姚暑雨笑了一声，挑眉看他，“你猜？不要听弹幕瞎说，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谎报年龄，一个个的只会说自己八岁。”
    苏祁寒被逗笑，然后猜道：“具、具体猜不到，是大学生吗？”
    姚暑雨挑眉，顿了三秒，并没直接回答他，扭头就冲着弹幕耀武扬威：
    “听听，你们都好好听听，以后不许再叫我老狗逼，大学生！哪老？”
    【233小可爱顾及老男人的自尊心】
    【哈哈哈哈哈姚总你信了吗反正我信了】
    【上九式恭维哈哈哈哈哈哈】
    【成熟懂事的小可爱】
    苏祁寒十分好奇，又怕入镜，只好使劲瞟弹幕。
    姚暑雨把镜头往下压了点，好让他稍微凑近一点。
    苏祁寒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弹幕的讨论，有点惊讶地问：
    “你、你已经研究生毕业了吗？”
    “嗯，”姚暑雨点点头，不着痕迹地显摆，“马上读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姚总这是开始炫技了吗】
    【没有技术可以秀只好秀学历】
    【反向秀技术会被嘲秀学历我们都得跪下】
    【姚总请你别穿品如的衣服】
    【姚总漫不经心开个屏】
    【姚总为您表演一个孔雀开屏】
    苏祁寒果然瞪大了眼睛：“好厉害！”
    姚暑雨神色睥睨地摆摆手，谦虚地说：“没有没有。”
    【？？没有？】
    【没有？？？这是姚总说出来的话吗？？？】
    【时隔三月第一次上播就给我们秀学位证书的那位是您的替身吗？？？】
    【当场宣布自己马上读博学业繁忙以后山高水长江湖再见的那位是？？？】
    姚暑雨嘴上谦虚，心里还是很期待苏祁寒问他申请的是哪个学校之类的问题，他好顺杆爬，再不着痕迹地秀一波自己十分名牌的学校。
    姚总平时也不这么臭屁，现在吧，就是沉浸在苏祁寒崇拜的小眼神里，有点醉。
    但苏祁寒却没打听这些，而是掰着手指算了算姚暑雨的年纪，然后眨眨眼，感慨道：
    “你、你也显小。”
    弹幕疯狂刷起了苏祁寒之前在直播蛋炒饭时说过的那句“嫩一点的更好吃”。
    姚暑雨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硬生生地把自己妄图继续开屏的大尾巴捆住压在了屁股底下，皮笑肉不笑地说：
    “说什么呢？我可不小。”
    【啊啊啊啊啊啊老公你怎么是这样的人】
    【他还是个孩子啊你怎么能跟他说这些！！】
    【糟老头子坏滴很】
    【臭流氓啊啊啊啊啊球球你继续】
    【哈哈哈哈哈哈老男人的自尊心再次上线】
    【噫？我字为什么黄了？】
    【我怎么也黄了？】
    苏祁寒愣住，看了半天弹幕终于反应了过来，闹了一个大红脸。
    等两人都吃得差不多，苏祁寒冲姚暑雨指了指街对面的公共厕所，然后对弹幕说：
    “那个，我去上个厕所，再麻烦姚……咳，我的朋友陪大家聊一会儿，我尽快回来。”
    然后他就起身，快步往街上走去。
    【哈哈哈哈我的朋友】
    【朋友请问您是不是姓姚？】
    【给我们看看小可爱的脸就还可以做朋友】
    这位朋友完全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掉了马，反正他从头到尾都没承认过自己是姚总。
    “行了，看把你们给闹腾的。”姚暑雨不仅不想再陪大家聊一会儿，甚至苏祁寒刚走开几步路，他就想立马下播，“今天就到这儿了啊。”
    他迅速扫一眼弹幕，在一片“还我小可爱”的怨声载道中，十分不满地嫌弃着他亲生的小粉丝儿们：
    “你们怎么那么能说？手机都要拉闸了，万一人家小阿九一会儿想找我要微信号呢？你们可给人家省点电吧。”
    【233谁想找你要微信号啊一块钱一个挂在网上都没有人想买】
    【你就是想找人家要微信号】
    【暴露了吧老狗逼】
    【老公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独霸小可爱呢】
    姚暑雨轻蔑地嘁了一声：
    “等下我让小阿九照一张这家店的招牌，然后发微博，有兴趣的自己过来打卡，记得@他，他会开心的——别有事没事在其他地方瞎几把@，听见了没？”
    【555我姚总太宠了】
    【姚总，我们还是不是你最疼爱的人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
    【其他地方=姚总微博hhh】
    “行了，有缘再见吧。哦我是说，跟我有缘再见，小阿九不出意外还是会天天播——啧，年轻真好啊。”
    “溜了。”
    下播之后，姚暑雨把苏祁寒滚烫的手机锁了屏，暂时放在了一张卫生纸上，然后把还夹在桌边的架子取下来收好。
    排队等桌的人越来越多，他也不好意思再在这儿坐下去，于是他把苏祁寒的手机和支架拿起来，提上双肩包，把位置让出来，靠墙站到一边，准备等人回来之后就退场。
    很快就有店员过来收拾了桌子，招呼客人过来坐。
    刚坐下的是一对情侣，女生一直往姚暑雨这边瞟。
    姚暑雨只好不着痕迹地往边上挪了挪。
    女生的视线又追了上来，然后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那个，请问，你是……姚总吗？”
    姚暑雨挑了挑眉，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女生瞬间激动：“真、真的是姚总！我就说我没看错，能，能跟你照个相吗？”
    姚暑雨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
    女生麻利地站了起来，踢了他男朋友一脚：
    “照相干嘛，愣着啊！”
    男朋友很委屈：“不能自拍吗？我也想和姚总合影啊……”
    姚暑雨：“……”
    满足完粉丝的小小要求，姚暑雨索性走到街上去等苏祁寒，顺便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着“三姐小吃”的招牌连拍了几张。
    苏祁寒终于急匆匆地从街对面快步走过来：
    “姚总，对、对不起，等久了，我在厕所，一摸兜发现是空的，找了半天手机，结果想起来手机还在你这儿呢……”
    姚暑雨笑了一声，伸手把他的东西递还给他：
    “喏，你的东西。不方便开你的包，就没给你装，你自己收一下。”
    “谢谢！”苏祁寒接过东西，忍不住说，“你人真好啊。”
    姚暑雨笑容僵在脸上，再次捏稳了手里的好人卡。
    苏祁寒动作十分迅速地把支架丢进包里，又把包甩到背上背好，这才看了一眼手上的手机，想起了什么似的噫了一声：“下、下播了啊？”
    姚暑雨理直气壮：“后面等桌的人有点多，占着茅坑不拉屎不太好吧？”
    苏祁寒点点头：“哦哦，你说的对。”
    也不知道他用这个说法来形容餐馆的座位到底对在哪里，但收到了小阿九的盲目赞同，姚暑雨还是膨胀了一瞬。
    苏祁寒把手机揣进裤兜，想了想又拿出来捏在手里，犹犹豫豫地解锁了屏幕。
    姚暑雨心想：这家伙的模样……该不会真让他随口说中了，是要开始问自己的微信号了吧？
    怎么能让小可爱主动呢？
    所以话到嘴边就变成：“小可爱，要加个微信吗？”
    说完他就被自己的不矜持给震惊了。
    姚总这么多年“爹不疼妈不爱”，愣是猥琐发育成了一个色令智昏的混蛋。
    似乎有点太轻浮，于是他赶紧弥补道：
    “刚才照了这家店的招牌，我传给你，你回头可以发个微博。”
    苏祁寒仿佛被提醒了似的，啊了一声，连忙切换到微信界面，找出了自己的二维码，递到姚暑雨面前，有些局促地说：
    “谢谢你，我都没有想到这些……还在搜附近的奶茶店呢。”
    “嗯？”姚暑雨扫了码，成功添加了好友，语气颇为轻快地问，“还惦记着要请我喝水？”
    苏祁寒认真地点头：“要请的，今天看你直播学了好多。”
    “是吗？”姚暑雨轻笑两声，“能帮到你就好。”
    “真的帮到我很多，一直都是你在帮我，还天天看我直播。”苏祁寒似乎是觉得光说谢谢不够，脸有点热，耳朵尖也在冒红，抬起脸来看向他，小声却执拗地说，“饭钱也是你给的，就、就让我请你喝杯水吧？奶茶，或者其他你喜欢的，好、好不好？”
    苏祁寒一撒娇，世界上就只剩下了半个姚暑雨还在强装镇定地维持高冷人设，另外半个当场就蹭的一声，原地升了天。
    “好，我想喝奶茶，还想加珍珠和芋圆，行吗？”
    苏祁寒立马开心地嗯了一声。
    像极了嗷呜了一声的奶金毛。
    他点开手机上的生活应用，搜索附近的奶茶店，然后有点为难地说：
    “但、但是这边好像没有，最近的在大学城里。”
    姚暑雨没所谓地点点头：“热吗？走着去？正好消消食。”
    苏祁寒扬起了一个十分灿烂的微笑。
    姚暑雨心情也跟着变好了。
    两人顺着人行道，走在树荫下，往大学城的方向出发。
    这时，姚暑雨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抬手一看，是微博的新@，顺手点进去，是刚才跟他合照的女生，果然照片里只有他和美美哒的女生出了镜，并没有男朋友的一席之地。
    @一只仙女鸭：偶遇我老公姚总@姚总不吃外卖！本人比电脑端上帅八十倍！有句话刚才太激动忘记说！说好的下期视频看鬼畜！不要拖更哦！
    下面还跟了一个三姐小吃的定位。
    姚暑雨给她点了个赞，表示朕知道了，并好脾气地批示了一条。
    姚总：photo by 可怜的未出镜男友。
    意思并不是苏祁寒帮拍的，望周知。
    然后他就礼貌地收了手机，专心跟苏祁寒一起走路。
    苏祁寒也说起了微博的事情，他斟酌着问：
    “那个，‘姚总不吃外卖’，是你吗？”
    姚暑雨假装自己刚才没有脚底打滑，冷静地嗯了一声。
    “我就说嘛……怎么突然那么多人@我。”苏祁寒松了口气，笑着说，“我看名字就猜是你，大厨当然不吃外卖啦。”
    姚暑雨心情复杂地问：“你看过那个视频吗？”
    “看了啊，”苏祁寒点点头，“真的很有意思诶。”
    “那……”姚暑雨暗示他，“你不觉得除了你之外的那个人，声音有点熟？”
    “啊？”苏祁寒一脸懵，“听不出来。”
    行吧，莱恩百万调音师实至名归。
    姚暑雨还是不死心：“那你去看过我的微博吗？”
    苏祁寒点点头：“看过的，你说话好有意思，虽然有些我不太懂……人、人也很有趣。”
    姚暑雨这才想起他更完视频从不同步分享到微博，只偶尔发个预告或者征集点粉丝意见，大多数时候都是十分不走心的“今天，鸽了”以及“今天，我依旧是你鸽”。
    姚总暗自懊悔，下定决心以后要像野厨菌一样勤勤恳恳。
    苏祁寒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憧憬地说：
    “要是以后我、我也能像你刚才那样流畅地跟人交流就好了。”
    姚暑雨愣了一瞬，旋即轻笑道：
    “现在就挺好，以后会更好的。”
    苏祁寒眼睛里亮晶晶的，认真点了点头。
    但……姚暑雨还是不明白自己怎么都这样了还没掉马——他那个微博号里虽然最有营养的东西就是他的自拍，但好歹也跟“美食”或者“下厨”之类的字眼没有半毛钱关系吧？
    为什么这位小阿九就是铁了心认定他是一位“大厨”呢？
    姚暑雨不忍让他再继续误会下去，沉痛地自我揭露道：
    “那什么，说个事。其实视频里做蛋炒蛋的那个人，就是我。”
    苏祁寒愣了愣：“啊？”
    “嗯。”姚暑雨无比诚恳地承认，“我其实就是个靠吃外卖维持生命体征的厨界笨比。”
    苏祁寒挂了满脸问号，继续懵圈：
    “那、那怎么是大厨……我、我还以为没有分享是、是删掉了……”
    姚暑雨的手机适时在裤兜里疯狂震动了起来。
    他正好不知道怎么跟苏祁寒解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他此姚总非彼姚总，只好蹩脚地扯开话题：
    “等我一下，我得看看消息。”
    苏祁寒呆滞地点点头。
    姚暑雨松了口气，把手机摸出来，打开微博看他们又在作什么妖，然后发现，这会儿很多离大学城不远的人正在组队来跟他偶遇。
    他唉了一声，把震动音关了，重新把手机放回裤兜，然后拉开了胸包拉链：
    “我觉得我还是有必要戴个口罩免得一会儿……”
    啪叽。
    一个方形的小塑料口袋掉在了地上，虽然看不清里面叠起来的什么，标志也折掉了一大半，但“Calv”这几个字母还是明晃晃的。
    姚暑雨心中暗骂自己：叫你骚包，买个屁的CK。
    苏祁寒：“？”
    姚暑雨：“……”
    苏祁寒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还以为是口罩，伸手就要帮他捡。
    姚暑雨眼疾手快地弯腰下去，差点没跪在地上，把口袋一把捞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回了包里。
    他老脸一红，在心里感慨道：
    还好老子特么的是个有收拾的人，袋子还封了口，不然直接原地打个飞的回家算了。
    苏祁寒探了个脑袋过来：
    “不是要戴口罩吗？怎么又收回去了？”
    姚暑雨生无可恋：“不戴了不戴了，我怕我闷死我自己。”
    二十多分钟后，他们俩在大学城里的一家奶茶店落了脚。
    苏祁寒礼貌地跟店员交代：
    “麻烦要两杯小芋圆奶茶，加一份珍珠，常温就好，谢谢。”
    姚暑雨这会儿才从羞耻中缓过劲来，补充说：“做一杯半糖。”
    苏祁寒默默在心里记下，姚总确实不爱太甜的口味。
    店里有空调，也有舒适的小卡座，两人走得有点冒汗，准备在这儿歇歇脚。
    苏祁寒思忖了一下，跟姚暑雨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是关于直播的。
    波播平台上有人，来找他签约了。
    第八章 波播谈签约
    姚暑雨惊讶：
    “这些人够贼的啊，看着热度上来了就立马来签约，这才几天。”
    “嗯，”苏祁寒咬着吸管，不好意思地说，“都是你的功劳。”
    姚暑雨一脚搁在另一腿膝盖上，靠着椅背，像个大爷似的大剌剌地坐着，挑眉说：
    “我有什么功劳。”
    苏祁寒认真地说：“有的！要是你没在乐厨上推荐……”
    姚暑雨一口奶茶差点呛着，摆摆手求求苏祁寒行行好，别再说了。
    他现在听见乐厨两个字就一个头两个大，身为一个快要过气的老网红，要不是他实在不好意思跟人家显摆自己在F站上的那点破事，他早就怒撕马甲了。
    或者脸皮再厚一点，说出“你好其实本人就是F站粉丝第一多的UP主谢谢”这种话也不是不可以。
    但姚总这个人吧有点莫名其妙的包袱，他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在直播时求关注，在视频末尾强行要求素质三连也是家常便饭。
    但这完全是因为人家跟了他的直播或者看了他的视频，粉还是不粉都看的是他自己有没有留住人的本事。
    他还从没对一个完全不了解他风流史，不是，风云史的人推销过自己。
    再者，他心里还有点弯弯绕绕的思虑。
    他希望他的粉丝，现在包括苏祁寒在内，都是因为喜欢他投稿的内容才去关注他，再不济也得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而不是因为“反正就动动手的事情你关注我一下吧咱俩互粉”这种谁都可以做到的理由。
    而且，万一他投的视频刚好不在苏祁寒的兴趣范围内呢？
    那就更没意思了。
    更何况他还想等着看苏祁寒发现属于F站的姚总时惊讶的小表情呢。
    境界如此之高的姚暑雨把自己脸都憋紫了，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暗自发誓他只是小小地试探人家一下：
    “那什么，你平时上F站吗？”
    苏祁寒一愣：“什么？”
    姚暑雨提了一句：“Fire UP视频弹幕网，莱恩那个视频就是投稿在那上面的。”
    “哦！”说到视频苏祁寒反应过来了，“那个网站，我知道，但平时用的不多。”
    姚暑雨心中流泪：是啊，你要是用得多老子早就掉马了，还用得着贴个大厨标签在脑袋顶上吗？
    苏祁寒解释说：“在这个暑假之前，我用来娱乐的时间都不、不太多，好多东西都、都还在学。”
    姚暑雨虽然不了解他家里的具体情况，但稍微联想了一下也就大概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一位痛失爱妻的神经质父亲把自己的厚望与期待以及“不能让你妈妈失望”这样的重担一股脑地压在了儿子身上，强行让孩子爱上学习呗。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苏祁寒的父亲在姚暑雨心目中已经成功地被塑造成了一个反派形象。
    姚暑雨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慢慢来。F站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当然，还有很多其他的平台、游戏，你都可以接触一下，说不定玩着玩着就变成网瘾少年了呢。”
    “不会不会，我不大爱玩游戏，”苏祁寒笑，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男生像我这样，很、很少见吧？”
    擅做游戏视频的某UP主心里中了一箭，强行跟人家找共同感，胸闷气短地说：
    “怎么会，我现在也不太玩。”
    姚暑雨忽然想到苏祁寒是为了适应开学才想了直播练胆这么一个馊主意出来，再联想“暑假”和“十九岁”这两个关键词，他就明白，苏祁寒过完这个假期，就得重返校园了。
    他猜测，说不定苏祁寒是大一过得不太顺利，就跟高中那时候一样，这才想努力改变一下自己。
    于是他斟酌着问：
    “你说这个暑假才开始花时间在娱乐上，因为平时学校里事情多吗？”
    “不是，”苏祁寒摆摆手，解释说，“我今年高考，才考完，现在放的是、是高考假，三个月。”
    姚暑雨点点头，心下了然，高考假确实得玩疯一点。
    他顺着苏祁寒说的只言片语暗自推敲，估计他在家里自学得也不太轻松。
    七月份的日子已经没剩几天，成绩肯定早已公布，但姚暑雨没有问。
    他虽然想知道，但又实在不想表现得像逢年过节围着人家问“今年考得怎么样呀”的七大姑八大姨。
    再给人家压力就不好了，小可爱万一没考好，一问又自闭了怎么办？
    据说小可爱他老爸还是大学老师，说不定也有自己的门路，他也不算太担心。
    “那你什么打算？”姚暑雨自然地转换了话题，“我是说直播的事情，准备签约吗？”
    苏祁寒继续咬吸管，瓮声瓮气地说：
    “不、不知道，所以才想问问你的意见。”
    “问我？”姚暑雨扬眉，逗他说，“听我的吗？”
    苏祁寒乖巧地点点头：“嗯，听你的。”
    姚暑雨满意了，流里流气地啧了一声，笑道：“真是个小可爱。”
    然后赶在苏祁寒窘迫之前，开口聊起了正事：“能说说吗，给你什么待遇？”
    “嗯，”苏祁寒顾不上脸红，忙道，“实习底薪二千五，转正后三千，礼物跟平台五五开，唔，我现在是三七分成。”
    姚暑雨挑眉打趣：“嗯？干这行也实习？多长时间？”
    苏祁寒回答：“一到三个月，看情况转正。”
    虽然波播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平台，但新人主播也差不多就这个价位，姚暑雨点头，继续问：
    “他们想跟你签多久？签约费呢？知道可以加入工会吗？”
    苏祁寒措辞了一下，尽量简明扼要地讲：
    “了解过的，说是更有保障，但我不、不太想加。平台这边说要跟我签一年，唔，签约费两万。”
    姚暑雨听到前半句还暗自夸他是个小机灵鬼，听完后半句就皱起了眉。
    加上今天，苏祁寒一共上播四次，总时长不超过三个小时，但因为“姚总”的暗箱操作，他已经有了小一万的粉丝，现在直播也基本稳在两三千左右的人气。
    有姚总亲生小粉丝儿们的照拂，还有莱恩粉、野厨菌粉那群吃瓜群众，苏祁寒自己再努力一把，红不是不可能。
    万一苏祁寒哪天想开了，再露个脸，甚至可以说在他那个分区红起来是早晚的事。
    说不定还会红得很快。
    那平台以两万块签他一年是出于什么考虑，就有待商榷了。
    有可能这一年里苏祁寒的直播间没什么起色，只跟现在似的有点小小的热度，那平台也不吃亏。
    也有可能在这一年里苏祁寒摇身一变成了小网红，那平台相当于是赚了一笔“差价”。
    来邀约他的子频道OW估计是看中了他的潜力，在赌这笔买卖是不赔还是稳赚。
    姚暑雨收了笑脸，暂且不予置评，只问：
    “违约金呢，问了么？”
    事实证明他一敛去吊儿郎当的笑容，还是相当有“总”的气势，苏祁寒像个被老师查作业的学生，不由自主挺直了腰背，又开始磕巴：
    “问、问了，违约金是、是签约费的二、二十倍。”
    姚暑雨眯了眯眼，那就是四十万。
    苏祁寒见他不说话，有些小心地问：
    “怎、怎么了吗？我不会违约的……”
    姚暑雨见他一谈“正事”就显得很紧绷，忙咳了一声，有些好笑地说：
    “咳，你那么紧张做什么？我又不是查你作业。”
    殊不知苏祁寒是被他的冷漠脸给吓到了。
    这会儿他一笑，苏祁寒的肢体语言立马放松了下来。
    “我给你个建议，不一定要听我的。”姚暑雨浑然不知，很没自觉，继续说正事，“尽量去跟你那小频道的OW谈，两万可以，二十倍违约也可以，但只签半年。”
    姚暑雨把吊儿郎当的腿摆放好，上身往前倾了倾，双手交叠放在奶茶店的小桌上，就跟他坐的地方是什么霸总的办公室似的，稍有些严肃地说：
    “如果谈得下来，就签。”
    要是他现在没穿得粉嘟嘟的话，完全可以去念“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这种台词。
    苏祁寒没问为什么，但还是认真而虚心地点点头：
    “好，我、我试试，但是不一定能谈成……”
    “谈不下来也没关系，别把这事儿看那么重。你要是觉得没问题，签一年也行。”姚暑雨挪用了此刻所有能用的温柔来宽慰他，“上大学需要置备的东西很多，至少两万块够你配个很好的游戏本了。”
    完全足够为成为一名网瘾少年提供硬件支持。
    苏祁寒彻底放松下来，有点小雀跃地嗯了一声，差点就又反手掏出一张好人卡。
    姚暑雨慈祥老父亲一般地点了点头，又问：
    “那么，平台对你的要求呢？太苛刻的话也不要签。”
    苏祁寒的奶茶已经喝完，俩眼睛盯着吸管都快对上了，正在努力的吸塑料杯底的芋圆和珍珠，闻言快速把嘴里的珍珠囫囵咽下。
    被可爱糊了一脸的姚暑雨哭笑不得：“你慢点吞。”
    话音刚落他自己就想歪了，只好悄悄做了一个深呼吸。
    苏祁寒浑然不觉这话中隐晦的不妥之处，认真回答：
    “唔，每月至少上播20天，因为是美食频道，所以每月播够50个小时就行，但、但是得达到一定的人气值和热度才能拿全底薪，月末结算会有考、考核。如果效果好的话，可能……能拿到提成。”
    姚暑雨合计了一下，还算比较合理。
    好歹也是大平台，就算有欺负新人的情况，也不会太明显。
    要是在人气值和热度上做文章……他刚好可以贡献一点绵薄之力。
    “还行。”姚暑雨帮他把吃干抹净的奶茶杯丢进垃圾桶，“福利呢？推荐之类的。”
    苏祁寒摇摇头：“目前应该没有。”
    情理之中，姚暑雨点点头：
    “还有就是……你上学之后能安排好自己的时间吗？”
    苏祁寒的手稍稍捏紧了些，做出了一副准备撸起袖子加油干的姿态来：
    “能、能的！”
    姚暑雨轻笑，十分信任他，最后出言叮嘱道：
    “那行，签的时候好好看一下协议，特别要留意那些违约条款，说白一点就是涉及了钱的事都仔细看看，其他没什么问题了。哦对，还有就是……”
    苏祁寒听他啰里啰嗦，一点也不烦，十分认真乖巧地点头。
    姚暑雨一笑，挑眉接上自己的话音：
    “还有就是，苟富贵勿相忘啊，小可爱。”
    苏祁寒耳朵尖冒红，到底还是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甚至像感叹似的，把话音拖长了一些说：
    “姚总，你人真的好好啊……”
    姚暑雨拿好人卡拿到手软，对此已经可以自然地点头并坦然地接受了。
    谁知苏祁寒下一句话却是：
    “要是我爸爸也像你这样就好了……”
    姚暑雨嘴角抽搐，生无可恋，心想：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拿你当我的小可爱，你却想认我当爸爸。
    苏祁寒似乎很容易陷入自言自语模式，现在还在小声嘀咕：
    “……但我爸肯定不会染一撮蓝色的头发，也肯定不会让我染。”
    姚暑雨无奈，这位小可爱自言自语的时候倒是一点都不磕巴。
    他一手撑着下巴，故意讨了个口头便宜：
    “来，告诉爸爸，你很喜欢我……的这撮蓝毛吗？”
    苏祁寒不在意这个玩笑，点点头，眼睛放光地说：
    “唔，灰蓝灰蓝的，一小撮，好看。”
    姚暑雨愉快挑眉，自己跟自己争宠：“只有头发好看么？我呢？”
    “别、别人染就很非、非主流，”苏祁寒有点不好意思当面夸人，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但是你染就好、好看。”
    得了两份夸奖的姚暑雨表示很满意，顺口关心了一下自己两眼放光的小迷弟：
    “你头发没染过吧？”
    苏祁寒摇头：“没、没染过，我头发颜色有点浅。”
    “嗯，自然，好看。”姚暑雨轻笑，“看上去还……有点软。”
    什么叫成年人之间的相互吹捧？这就叫。
    但怕就怕这吹捧是真心实意的。
    实在是太容易让人身心愉悦了。
    苏祁寒得到表扬也有点小小开心，胆子大了起来，把姚暑雨当成Tony老师，兴致盎然地跟他畅聊关于发型的问题：
    “我就挺、挺普通的，唔，染发爸爸可能不准，烫或许可以，我一直都想烫个卷来着……或者是最近很流行的那个、那个锡纸烫！”
    顶着近似爆炸头的苏祁寒实在让姚暑雨想象无能。
    姚暑雨斟酌了一下，委婉地说：
    “你们零零后喜欢玩的那个什么音上，不是有句话吗？”
    苏祁寒眨眨眼：“什么？”
    姚暑雨神色淡然：“渣女大波浪，渣男锡纸烫。”
    苏祁寒愣住：“啊？……哦。”
    “而你不一样，”姚暑雨面无表情，“姚总不让烫。”
    苏祁寒瞬间蔫儿了，虽然垂头丧气，但还是十分自然地听了话：“……哦。”
    姚爸爸这才点了点头，打一棒子给块糖：
    “乖。你头发那么好，烫坏了怎么办？划不来。染颜色其实也可以，但别漂得太频繁，很伤头发。”
    苏祁寒伸手在自己脑袋上呼噜了一下：
    “好、好吗？”
    看得姚暑雨心里直痒痒：“嗯，现在就很好看。”
    “谢、谢谢。”苏祁寒恢复了一点元气，但还是颇为遗憾地说，“但、但我真的特别喜欢漂亮的颜色啊……”
    姚暑雨挑眉：“嗯？”
    苏祁寒俏皮而不自知地露了一点舌尖出来，又很快收回去，说：
    “那个，我、我是美术生。”
    姚暑雨忽然间想起了苏祁寒的微博头像。
    哦，这样啊，原来是浑身管不住的艺术细菌在作祟。
    他点点头表示理解，又被那一点点舌尖勾去了半边神志，骚话张口就来：
    “那么遗憾做什么？喜欢什么色，我染给你看。”
    苏祁寒愣了一下，姚暑雨瞬间回神，刚觉得跟第一次见面的人这样说话十分不妥，想说一句“我开玩笑的”，苏祁寒就兴高采烈地问：
    “你说真、真的吗！”
    姚暑雨此时宛如一个痴呆。
    他一脸呆滞地说：“嗯，真的。”
    苏祁寒脸上写着四个大字：你、人、真、好。
    姚暑雨掉线已久的原则终于重新上线，他要求说：
    “不接受绿色。”
    等姚暑雨终于慢吞吞地解决完他那杯糖分减半却依旧甜腻的奶茶，外面的天依旧没有要黑下去的意思。
    他打开微信，把“三姐小吃”招牌的照片发给苏祁寒，顺手把备注改成了“小阿九”，然后才说：
    “走吧？”
    苏祁寒存好照片，点点头站了起来。
    姚暑雨实在是没忍住，瞟了一眼他给自己的备注。
    行吧，姚总就姚总吧，不然还能是什么呢。
    他们刚走出空调间，瞬间就被湿热的空气淹没。
    姚暑雨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七点，但他实在想不出合适的理由让两人再待一会儿，也不愿意苏祁寒回去得太晚，于是就说：
    “我送你回去，打个车。”
    苏祁寒连忙摆手，甚至还往后缩了半步：
    “不、不用！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
    姚暑雨轻笑一声：
    “不麻烦，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我喝了你的奶茶呢。”
    苏祁寒瞬间占理：“我、我也吃了你的！”
    姚暑雨咳嗽了两声，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他暗骂自己一句禽兽，一天到晚脑子里别的不想，尽装一些带颜色的废料，真是有出息。
    苏祁寒上前一步走，面对他伸长了手，绕到他身后给他拍了拍背：
    “没、没事吧？”
    姚暑雨摆摆手，心情复杂地想：有事，大事。
    苏祁寒争取道：
    “我、我也打车回去，很快的，到、到家之后就给你说，行吗？”
    人家都那么乖了，姚暑雨也不好再勉强，显得自己很想知道他住哪一样。
    话到嘴边：“……住哪儿？远吗？”
    苏祁寒赶忙交代：“不远，就在临安路。”
    “行，那到了告诉我。”他点点头，趁着苏祁寒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掏出手机输入地址迅速打好一辆网约车，然后扬了扬手机，说，“打车走，我看你上车，一会儿自己跟师傅说具体位置。”
    苏祁寒一脸懵：“你怎么又……”
    但他这回很有骨气的只懵了一秒，就开始反抗：
    “不、不用，我自己打，一会儿车来了你坐吧，我、我看你走。”
    姚暑雨脸一垮，表示反抗无效，训孩子似的说：
    “刚叫你小可爱，这就不听话了？行了，不争这个。”
    小可爱立马自闭了：“……哦。”
    旋即苏祁寒磨磨蹭蹭地摸出自己的手机，在姚暑雨以为他这是妄图也给他打一辆车的时候，委屈巴巴地开口说：
    “那，能、能和我照张相吗？姚爸爸……”
    上一秒话都说不顺溜的自闭少年，下一秒就学会了玩梗。
    姚暑雨脑中警铃大作。
    犯规，属实犯规。
    别说是一张照片，让他原地拍一个vlog都行。
    把苏祁寒送上车，姚暑雨甚至有从C市散步回A市的冲动。
    他叹了口气，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为了方便赶明天上午的飞机，他把酒店订在了机场附近，车程会久一些。
    果然，他还在路上的时候，苏祁寒就到了家。他关掉网约车的地图界面，切换到了微信。
    “小阿九”的消息出现在了最顶上。
    - 我到家了，你呢？
    - 快了
    - 那你到了也跟我说一声
    姚暑雨莞尔，在手机键盘上敲了一个好，苏祁寒回了他一个柴犬点头的表情包。
    他轻笑出声，没再回，而是阖上眼睛，闭目养神。
    有点累。
    但累并愉快着。
    回到酒店，姚暑雨给苏祁寒去了消息后就一刻不歇地洗了个澡，拿内裤的时候再次老脸一红。
    洗完出来，小阿九果然已经回复了他。
    - 好的
    - 今天好开心，我都没有跟朋友出来玩过
    - 谢谢你愿意来
    姚暑雨脸色微微沉了沉，想到苏祁寒直播时说的那句“也想交到朋友”，忽然就有点心疼他。
    姚暑雨回复：
    - 别客气了小可爱
    - 我也很开心
    苏祁寒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一会儿就发来了消息，姚暑雨也就跟他聊着：
    - 不会觉得无聊吗？
    - 不会
    - 哈哈那就好，就是过得太快了……
    姚暑雨咬着后槽牙，把“C市居民”这一马甲牢牢地穿在身上：
    - 没事，反正我们同城，以后你想，就过来陪你
    苏祁寒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开心：
    - 真的吗！
    - 你真的太好了！
    姚·好人卡专业户·暑雨欲哭无泪。
    两人聊了一会儿，就互道了晚安，虽然肯定都没睡。
    但姚暑雨直到入睡前都还在想：真好，以后终于可以不用乐厨来联系了。
    作者有话要说：并不了解签约流程，我瞎掰的。
    第九章 筹备大拜年
    F站的论坛和贴吧里，继姚莱、姚金、姚安、姚野等等之后，又红红火火地盖起了一坐新的CP楼，姚九。
    几千个顶着“幺幺九”名号的沙雕小粉丝儿乐乐呵呵地圈地自萌，整天没事就暗戳戳地回味着姚九发的明晃晃的糖。
    只要有糖吃就像过年一样，自娱自乐，玩得不亦乐乎。
    回复和顶帖人数最多的是一个名为“【姚九】姚九is rio话不多说各位幺幺九看我分析一波”的帖子，热心的沙雕楼主直接把姚总闪现C市作为切入点，以探店这一核心事件作为突破口，前前后后分析了几个关键点：
    第一，时间问题。姚总四点半左右离开C大，而从C大门口到“三姐小吃”，考虑堵车的情况，车程为10到15分钟，但是以我们姚总的腿长和不愿意打车的抠门程度，二十多分钟走路过去绰绰有余，再算上跟上九接头的时间和点餐耽误的时间，五点二十左右上播，在时间上完全对得上。
    第二，声音问题。大家都是看姚总的视频长大的，经过一番比对，姚总的声音就是直播里出现的那个声音没错，语气也是他一贯很欠的那个语气，唯一存疑的地方就是，直播里的那位朋友对上九似乎有点过于宠爱，按姚总本人的狗逼本性来说，有点不像。
    第三，“这位朋友”的自我暴露问题。虽然该朋友从未承认自己是姚总，但他在怼粉丝、嘲粉丝、埋汰粉丝的时候完全没有刻意隐瞒过自己的真实身份，甚至还让粉丝别闹，“小阿九不知道”。
    综上所述，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
    妈妈我搞到真的了，姚九is rio，谢谢大家。
    这位江湖上销声匿迹多年的分析帝，把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分析得是疑点重重，最后终于拨开层层根本不存在的迷雾，带领大家石锤了姚总的作案事实。
    姚总本人面无表情，甚至想要冷笑。
    姚暑雨单手撑着下巴，轻滑鼠标，默默窥屏这楼。
    连微博话题里，最近都多了不少带色和不带色的小段子。
    “有理有据，说得跟真的似的。”姚暑雨对着电脑摇头，啧啧有声，旋即又呵了一声，“可不是真的么……”
    信息时代没有秘密，臭不要脸的姚总跑到小主播直播间去耀武扬威的消息不胫而走，与姚总相熟的几大UP主纷纷喜闻乐见，奔走相告，莱恩那个鬼畜视频的播放量更是持续上涨。
    嗡嗡——嗡嗡——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Lahne邀请您进行语音通话”几个字闪烁在屏幕上。
    姚暑雨戴上耳机接起通话，爱答不理地喂了一声。
    但通话那头却完全没觉得被嫌弃了，十分生龙活虎：
    “姚总！你看到写你的那些帖子了没？我靠，我去瞄了一眼，真跟有那么回事儿似的，都是带文豪啊……不是，你不会真跑去勾搭什么小主播了吧？”
    姚暑雨对勾不勾搭的问题避而不谈，一边在CP楼里磕糖吃，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看那个做什么，你以为我跟你一样，闲的？”
    赖殷不乐意了，愤慨地说：
    “你大爷！老子再不济也是两周更，你有什么资格说老子闲？这位掉线仨月的小鸽王？”
    姚暑雨脸不红心不跳：
    “嗯？原来是打来催更的。请问你是我的粉丝吗？不看我视频就会原地暴毙的那种。”
    赖殷恶心得不行，生无可恋：
    “粉你大爷，老子立马取关当你的黑粉头子。”
    “嚯，稀奇，老网红还能拥有黑粉？那我还挺荣幸。”姚暑雨磕糖磕饱了，吧唧吧唧嘴，愉快地说，“也行吧，来生再做好兄弟。”
    “去去去，老子不跟你皮。”赖殷从来就没说赢过他，十分心累，“说正事说正事。”
    姚暑雨勾唇：“你还有正事呢？”
    赖殷抓狂：“拜托，你一个欺负小透明的老狗逼到底有什么脸指责别人不干正事啊？”
    姚暑雨愣了愣，啼笑皆非：
    “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
    “少装好人，我都仔细拜读过的，他们说你丫自己直播不上，跑别人直播间去臭显摆，还不让人露脸不让人说话。”
    姚暑雨咋舌：“不是，我特么还真有黑粉呢？厉害了。”
    “那您以为呢？全站都是你姚总的真爱粉？”赖殷艰难地讨到两句口头便宜，功成身退，转移话题，“不跟你扯这个，说正事。”
    姚暑雨嗯了一声：“有屁快放，放不出来个响屁你就滚蛋。”
    赖殷的嘤嘤怪之魂上线：“看看你这态度，典型的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好歹我也是你的头号CP，想当初我们俩携手在F站行走江湖的时候，你还情深义重地对我说……”
    姚暑雨咬牙切齿：“我对你说，十句话讲不到一句重点可能是脑子有病，得治。”
    赖殷在姚暑雨不耐烦的边缘来来回回试探了个够本，这才清了清嗓子，谈起了所谓的正事：
    “咳咳，重点来了——本人诚邀您，我亲爱的姚总，跟我一起剪个视频节目吧。”
    姚暑雨就知道这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嘁了一声：
    “抱歉，姚总分分钟千万上下，没空。”
    赖殷嘁得更大声：“没空？你都过气老网红了，还有什么可忙的？”
    “我忙什么你还不知道吗？”姚暑雨冷笑，“拜你所赐，我还得录一期‘知名UP主看另一位知名UP主鬼畜自己’的视频。”
    “哈哈哈，那个小意思嘛，可以往后稍稍。”赖殷提到这事就想开嘲，但碍于有求于人，只好憋笑，“大不了你也鬼畜我。”
    赖殷倒是对他们几个玩得好的UP主相互鬼畜过来鬼畜过去的那段光辉岁月十分怀念，但姚暑雨一点都不想陪他玩：
    “得了吧，想让我给你送热度就直说，费那个劲也不如叫一声爸爸好使。你要做什么节目？新频道？”
    “No no no，”赖殷十分做作地说，“你且看看今夕是何年？是时候筹备今年的‘大拜年’了。”
    “大拜年”是F站近六七年来，年年都会准备的一个传统活动，农历大年三十晚上九点准时在站内直播，给各位Firer们提供不一样的“春节晚会”体验感，每年都有不同的主题和不同的创意。
    “大拜年”上的节目都是由各个分区的UP主们精心准备和制作的，囊括了歌、舞、乐、动画、鬼畜、大UP主拜年祝福等等多种多样的形式，是一个追求高精尖的、耗时费力、又要钱又要命的浩大工程。
    一般每年“大拜年”结束之后，各位UP主就可以收拾收拾心情，开始准备下一年份的了。
    姚暑雨问：“八月准备是不算早，但你一鬼畜区的着什么急？后头四五个月可能出现的新素材不要了？据我所知，你应该是要到年底才会肝到头秃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很可惜，今年鬼畜的节目交给了其他小朋友去做。”赖殷生无可恋地说，“而我，分配到一个超长版的剧情混剪大片，我靠，三十分钟！我拿命去剪啊？唉，我马上就要开始秃了，一直得秃到年底。”
    “那有什么不好？你变秃了，就变强了。”姚暑雨喜闻乐见，“行，大不了今年生日送你顶假发，喜欢什么样的自己挑，不客气。”
    “行行好吧哥，”赖殷愁眉苦脸，“他们现在初步拿了个剧本出来，还在做选素材和选音乐的前期工作，马上就要交给我了，只有您的技术我放心啊哥，再贡献一个镇站之宝吧。”
    “嗤，出息。”姚暑雨拿人开涮，自己快乐完，终于慷慨了一番，“行吧，帮你做一部分粗剪，其他自己搞定。”
    “好好好呜呜呜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赖殷感动一阵，还是十分理智地提醒了一句，“千万别鸽了啊！”
    姚暑雨一头黑线：
    “正事说完没有？说完挂了，老子还得看你的鬼畜。”
    “说完了，”赖殷嘿嘿一声，“别忙着挂嘛，聊两句。你今年还是不出节目？总策没找你？”
    姚暑雨撑着下巴，把他那个视频找出来：“找了。”
    赖殷问：“哦？老李吗？还是陆哥？”
    姚暑雨叹气：“都找了。”
    “我猜也是，”赖殷继续八卦，“找你出作品还是让你拿主意？”
    “都有，我在考虑。”姚暑雨准备强行挂掉这个话痨的通话，“所以说本人其实一点都不闲，相反还十分的忙，能麻烦你动动手指，把电话挂了吗？”
    赖殷又哇啦哇啦地跟他闲扯半天，最后还不忘“大恩不言谢”一通，这才在姚暑雨冒火之前挂了通话。
    本以为可以消停一会儿，另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
    这次是音乐区的大UP主，本名安歌，ID为“安歌送好音”，但其人却有一点聒噪。
    姚暑雨顶着一脑门官司：“……喂？”
    “哎？姚总！忙什么呢消息都不回，我跟老秦还以为您肝到暴毙了呢。”
    姚暑雨面无表情：“还健在，谢谢您关心。”
    “嗨，知道您业务繁忙，但还是得注意着点儿，毕竟上了岁数，身体有本钱，日子才能过得甜！对了，您可以去试试那个……那个什么什么丸来着，防早衰，补肾肝！”
    “暂时不需要。”姚暑雨像打发推销保健品似的说，“请问您还有别的事儿么？”
    “哎哟怎么没有，就是那个‘大拜年’的事儿您知道吧……”
    姚暑雨打断她：“太仓促，做不了VOCALOID。”
    “不不不，这次是想邀您亲自献唱，毕竟咱都是全真声型选手，”安歌连忙解释，“怎么样？”
    姚暑雨觉得实在不怎么样，于是说：“没空。”
    “别呀！”安歌立马讨好道，“词儿啊曲儿的都差不多快要搞出来了，就差您来嗷这一嗓子了。”
    姚暑雨无情：“声带退化，嗷不出来。”
    “不是，不让您独嗷，我跟老秦也上，就是希望蹭蹭您的热度……您看啊，这个俗话说得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独嗷嗷也不如众嗷嗷，您赏个脸给润色润色？”
    她提到的这位老秦，也是音乐区的大UP，本名秦声，ID同名，安歌的好姐妹，是个面瘫自闭女。
    姚暑雨费解多年，也不知道这两种属性的人是怎么凑在一块儿的，一听这个组合就头疼：“那我更不去了……”
    “哎呀反正您闲着也是闲着，就这么说定了啊，早点弄完早点送去做后期，后边还一大堆事儿等着呢，过两天吧来试个音，我call您。”
    姚暑雨嘴角抽搐地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起码默念了十遍暴露年龄的“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我们的姚总，最近是真的有点忙。
    作为一个老父亲般的UP主，出于把舞台交给新人的考虑，算上今年，他已经有三年不曾在“大拜年”的某一个节目里担任主力了，但是他的ID依旧年年都会出现在节目单上。
    因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人来花式求帮忙。
    他早年混迹F站，并不受限于分区，活跃在各个板块，哪儿新鲜就去哪儿掺和，后来基本稳定在了游戏、音乐和鬼畜三个大区，曾经也新官上任三把火似的按点直播过一两个月，后来热乎劲下去，就随缘了。
    以前他跟赖殷是鬼畜区的黄金搭档，虽然他剪辑调音都行，但一般是莱恩来调，而且姚莱出品必属精品，贡献了不少镇站之宝，后来赖殷总算是在剪辑这块也能独当一面了，他也就十分欣慰放赖殷自己出去闯天下，只偶尔跟他合作出个视频，一般都能在榜上TOP1挂一阵子。
    安歌和秦声也是他的老搭档，翻唱起家，后来慢慢开始做原创，他词曲不行，只能靠颜靠音走天涯，但姐妹们还挺乐意让他捡现成的唱。
    所以姚暑雨有时候也就“出于道义”帮她们做VOCALOID的调音。
    偶尔情怀上来了的时候还要搞搞影视分享。
    时不时跟别的UP主出点联动，去他“Kim经理”的独家网络综艺娱乐节目上凑个数，再录点访问什么的。
    同时还得兼顾学业，日子一度过得相当充实。
    他的七百万粉丝就是这样靠他一点一点用心积累起来的。
    不过地位稳定之后姚总就飘了，变成了小鸽王。
    但依旧不妨碍大家爱他。
    毕竟出的视频质量还是相当有保证的，月更就月更吧。
    自己粉的UP主，除了宠着，还能怎么样呢。
    每到“大拜年”的筹备阶段，只要是既不太累也不太抢人风头的活儿，姚暑雨也一般都会答应。
    刚才赖殷电话里提到的老李，李炜，是游戏区的总策。今年似乎有个让人民群众参与低配版表演赛的烂点子，之前特地来邀请他这位“吔鸡怪”参赛。
    但被他当场拒绝。
    反向吃鸡，他丢不起那个人。
    而且感觉这个节目也会被当场枪毙。
    另一位陆哥，陆林，这位好汉是全站的总策，是来找他帮忙出主意提建议的。
    由于先前他鸽的那仨月在忙毕业，分不了心，没空去F站总部开大会。
    而目前，参与“大拜年”的UP主名单已经初步定了下来，各个UP各施所长，领了任务，焦头烂额地讨论研究了三四个月，除了少部分需要收集全年素材的节目之外，基本都把点子拿了出来。
    于是乎又被召集去总部开大会。
    这次统筹性质的大会就比较重要了，得创意出一个统一的主题来，并确定整个“大拜年”的安排，包括形式、流程甚至开场等等，以确保后面各个节目的制作准备顺利完成。
    不太合适的节目点子还得改。
    心系F站的姚爸爸决定能献出一分力量是一分，爽快地答应了陆林的邀约，预计八月中下旬会去总部凑个热闹。
    主要是F站总部就在隔壁B市，高铁一个半小时，对于他来说还算方便。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录一期看自己鬼畜的视频。
    录视频跟直播不一样。
    姚暑雨直播的时候尚且都得要高清摄像头，录视频的硬件水准更是相当的高。
    首先是环境，室内的视频都在书房录，大多时候小粉丝儿们看到的姚总都在这里。虽然书房没有刻意装背景板，但采光收音等等效果都还不错，房间也被他打整得十分能入眼，电脑在这里，方便他录完直接做傻瓜式后期。除电脑桌外，房间里还有一个小型的懒人沙发和一张小茶几，角落里还堆了几个大玩偶。
    然后是设备，一个专门用来录视频、不用猜都很不便宜的相机，一个耳机，一个麦，以及一些辅助的东西，甚至还有个声卡放在主机上头，早都落了灰。
    最后是姚总本人，虽然他从不化妆，但每次录视频前他都会洗个澡换身衣服，再不济也会洗个头吹个头发，颇有仪式感。
    录屏打开，相机架好，麦放在茶几上，姚暑雨轻点开始拍摄的按键，从镜头前挪到了电脑桌边的懒人沙发上，磨磨蹭蹭地盘腿坐下，把笔记本搁在了腿上，耳朵上松松垮垮地挂着一副大红色的骚包耳机。
    终于十分散漫地开始了视频录制。
    所以说不想录是有原因的，他实在太懒得做这些准备工作了。
    姚暑雨先是瞥了一眼摄像头，亮了个相，赏了这个视频日后的观众们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高清帅脸，然后用“真拿你们没办法”的语气，开口说：
    “行吧，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答应要录一期‘我看我的鬼畜’，这就给你们录。”
    “虽然我不情愿，但还是说声抱歉，之前完完整整地鸽了三个月，让我亲爱的小粉丝儿们等久了——但只要你们是我亲生的，那就肯定知道我去年年末递了申请，三月在考博，而且考完之后还立马上了直播，嗯……期间好像也有更我的‘吔鸡怪’吧？”
    “从四月之后彻底鸽掉是因为在写论文、忙毕业，也算是正当理由，我还好脾气地请了假。七月中就立马恢复了我的随缘直播——所以你们怨气要不要这么大？”
    “顺便，也趁着这个机会正式介绍一下我的新频道‘老年棋牌室’，毕竟打铁要趁热，下次录视频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字面意思，这个频道是用来投稿本老年人下棋玩牌的视频的。棋是今年上线的新游戏‘刀塔自走棋’，有国际象棋的元素在里面，反正很火，适合我们这种新潮的退休老干部，有兴趣的自己下来玩，哦，不玩五子棋。牌就是欢乐斗地主和欢乐麻将，是的不要怀疑，我准备录点这个，到时候找莱恩野弟他们来玩。不赌钱，谁输了就看鬼畜，不要查我水表。”
    姚暑雨耐性极好地说完了一肚子废话，挑了个眉，低头看向他正在录屏的电脑。
    Fire UP视频弹幕网已经打开，姚暑雨轻点鼠标，从首页跳转到鬼畜区，把“姚总”敲进搜索栏里，按下了回车。
    后期剪辑视频的时候，录屏和录像是需要剪在一起的。
    “行，回归正题。看鬼畜是吧？我就纳了闷了，你们这些公开处刑的法子到底是怎么琢磨出来的？”
    “哎，我的天，怎么这么多，播放量还挺可观——你们要不要这么爱我？算了，看就看吧，今天多看几个，看够一年份的，这个视频投了之后就不许再提这种无理要求了，听到没？”
    “长得好看的人包袱都重，理解一下。”
    “看莱恩的那个是吧？走着吧。”
    姚暑雨全程冷漠脸地点了十几个视频来看，除了莱恩的那个挑着眉毛一脸不爽地看完了，其他的都只看了小半。
    不仅冷漠脸，他还要吐槽：
    “你们其实是想让我录憋笑挑战吧？不就是想看我面瘫脸吗，摆给你们看就是，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
    录完视频就快到饭点，姚暑雨叹了口气，随手点了个外卖，把笔记本关了，又把桌上的台式打开，然后开始吭哧吭哧地收拾屋子。
    等一切都重新干净整洁起来之后，姚暑雨才得以坐到桌前，登进了苏祁寒的直播间。
    无论“姚总”有多忙，“老姚”都会每天准时蹲在上九的直播间里。
    距离他去C市跟苏祁寒面基，已经过去了一周多。从上次陪他上播之后，姚暑雨就再没带过他俩的节奏。
    一是因为他自己都没上播，想带节奏也没机会。
    更重要的是，今时不同往昔，苏祁寒一旦签约，就不能一直靠他的粉丝来带热度了，得自己留得住人才行。
    姚暑雨蹲在直播间暗中观察了近十天，愣是忍住了一声没吭。
    探店的第二天是他即时热度最高的一次，突破了5k，都是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幺幺九”，暗戳戳地想等着磕糖。
    但没磕到。
    不死心，继续蹲，结果还是没磕到。
    于是热度慢慢就降了下来，但好在苏祁寒准备得更加用心也更加充分，每天下午六点准时上播，那些意外进入这个直播间的水友，也让他给留住了一小部分。
    来看他直播的不再清一色带着姚字，虽然姚总粉丝还是占了大部分，但已经有其他各种渠道过来的路人对他转了粉。
    况且那部分姚粉也是出于喜欢他才留下来的。
    现在每天直播的人气基本能稳定在2.5k到4k这个范围里。
    姚爸爸非常欣慰，决定等苏祁寒这边完全稳定下来，再给他带一波热度。
    昨天苏祁寒跟波播平台直签，最后谈成签半年，一万五，底薪不变，当然，罚金依旧是二十倍。
    苏祁寒签完就兴高采烈地跑去跟姚暑雨汇报了情况。
    今晚是他第一次以签约主播的身份上播，这意味着他终于可以跟平台五五分成收益了。
    想着想着，姚暑雨的微信提示音突然响了起来，他点开一看，正巧是苏祁寒的消息。
    - 姚总，你今天有空吗？可以来看我直播吗？
    作者有话要说：声明：
    “大拜年”的原型是B站的“拜年祭”。
    第一十章 四颗元气弹
    姚暑雨在心里咆哮：老姚害人呐！姚总可是天天都在看你直播啊！
    他想让苏祁寒自力更生地开个好头，也怕节奏带过了引起不必要的争端，所以这□□天一直没在公共平台上提过“上九”，也没暗自帮忙，只是偶尔一起在微信上讨论一下关于直播的问题。
    还基本都是苏祁寒主动来咨询他的。
    姚暑雨深吸一口气——结果苏祁寒以为自己前几天都没去关注他么？
    姚总万分懊悔，自己难道一不小心冷落了小可爱么！
    时间马上就到六点，姚暑雨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忍住没回苏祁寒的微信消息。
    一到点，“主播正在摸鱼中”的画面立马消失，比较清晰的画面中有几个大小不同但样式相同的透明玻璃碗，里面分装着今天要用的食材。
    苏祁寒本人依旧不会出镜，只是伸出他白净漂亮的手，在镜头下面晃了晃，算是给水友们打招呼。
    他清亮的声音响起：
    “在看我直播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上九，谢谢大家的关注。”
    念习惯了开场白，现在他说这句话已经不磕巴了。
    【卧槽是我看错了吗小上九这是签约了？】
    【呜呜呜呜妈妈真开心小上九出息了】
    【平台直签出息了出息了】
    【恭喜我们小上九辣】
    “谢、谢谢！”苏祁寒声音里带着笑意，又有些腼腆地说，“是、是的，跟平台签了约，以后就不、不是无证上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无证上岗这是什么小可爱】
    【我们小上九已经学会抖包袱啦】
    【抖包袱的姐妹你站住233】
    “今天是……签约后第一天上播，值得纪念，所以今天做……唔，做肉吃。”
    【哈哈哈太可爱了吧】
    【值得纪念所以要吃肉】
    【没错这是要开荤了】
    【吃肉颇有仪式感我觉得完全没毛病23333】
    苏祁寒轻轻笑了一声：
    “是、是的。今天教大家做一道简单的烧菜，土豆烧排骨，行吗？也、也是很常见的做法。”
    【行行行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
    【小可爱做什么我就云吃什么】
    【除了姚总的蛋炒蛋我什么都吃得下去】
    【那今天小可爱直播的时间岂不是会很长？】
    【不会做饭，猜测得烧他个一两个小时吧？】
    【不会做+1，同问时间】
    【啊啊啊啊啊今天可以和小可爱聊一两个小时吗？】
    “不、不用那么久，排骨下锅之后大概还需要二十五到三十分钟。在等的时候如果大家无聊的话，我、我会陪你们聊天的。”
    【有小可爱在怎么会无聊呢】
    【呜呜呜我喜欢吃炖烂一点的咱们炖他个五六七八小时不行吗】
    【我就喜欢吃肉靡咱们今天聊他个五十块钱的行吗】
    然后这位姐妹真的给苏祁寒砸了一个价值人民币五十块的“超声波”。
    苏祁寒连忙说：
    “是免费聊的！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不用破费给我刷礼物，拿到底薪就够生活费了，我、我会尽量多陪你们聊一会儿的，行吗？”
    【你才十九岁！还要上学！那点底薪怎么够用！】
    【你还得买食材呢！】
    【不不不答应妈妈平时自己吃好一点】
    【在学校里千万不要像姚总那样天天吃外卖对身体不好的】
    【是的不要学姚总那个老狗逼你还要长高高】
    直播间里拥有粉丝徽章的水友越来越多，直播间里的弹幕也花里胡哨的。
    被频频提名的姚暑雨氪了100w波币，在礼物列表里挑了一个好看又好听的礼物，砸到了直播间里。
    一个25w波币，也就是五百块的“元气弹”。
    终于大气了一回。
    颜色好看的烟气汇聚成一个饱满的小圆球，然后啵的一声，从屏幕这边发射到了屏幕那边，炸开了来。
    姚暑雨那个差点就掉经验的7级粉色弹幕出现在画面里。
    老姚：我聊五百块的。
    【老姚姐妹好久不见】
    【老姚这几天都没出现乍一看见这做作的粉色还有点亲切】
    【我们老姚姐妹果然还是爱小上九的】
    【您有一份满满的元气请查收】
    【来，一起谢老姚捧场】
    【一鞠躬——】
    苏祁寒愣了愣，赶忙说：
    “谢谢姚、姚……老姚送的元气弹，不、不要这么破费。”
    【哈哈哈哈姚姚是什么鬼】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姚突然就变可爱】
    【可爱且富贵的姚姚】
    讨论区没闹腾多久，又一颗元气弹在屏幕上炸开，依旧飘过了一条粉色弹幕。
    老姚：老子不。
    苏祁寒：“……”
    【？？？不掏钱不乐意】
    【老姚做人的原则是坚决不白嫖】
    【姐妹人中龙凤水友的标杆】
    啵，又炸了一颗。
    老姚：想学土豆烧排骨。
    苏祁寒被他提醒，上播十分钟后终于回归了正题：
    “哦哦！谢谢老姚！那我们赶、赶紧开始吧，争取七点开饭。”
    【土豆和排骨：我是谁？我在哪？我出现在这是要干嘛？】
    【哈哈哈小上九日常忘记自己该播什么】
    苏祁寒不好意思地说：“没、没有忘，就是打、打了一下岔。”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姚：？？？？？？】
    【老姚：我打岔？】
    “我们需要准备洗净的排骨，土豆，适量的葱、姜、八角、干辣椒，以及料酒、生抽、老抽、盐、糖、开水，还、还要有锅。”
    【姚总的黑锅：叫我？】
    【哈哈哈哈哈哈是是是得有锅不然吃铲铲】
    【哈哈哈哈可爱鬼】
    “排骨我已经洗干净了，我们拿去焯一下水，撇去浮沫。同时处理土豆，先去皮，然后滚刀切，唔，我比较喜欢切得小块一点，容易入味，也不用太小，会融掉。然后简单清洗一下。”
    【小上九的个人习惯上线】
    【没有滚刀的水友可以滚土豆代替】
    【？？据我所知滚刀并不是一种刀吧】
    【哈哈哈我的沙雕网友】
    “现在把姜切片，葱白切段，干辣椒剪开。呃，干辣椒你们不喜欢可以不放，或者喜欢吃花椒的，丢几颗也、也没问题。”
    切得干净利落，姚暑雨沉浸在苏祁寒漂亮的刀工里无法自拔。
    “排骨那边差不多好了，把它们捞出来……沥干备用。现在可以热油了，唔，根据你准备的食材来倒油，东西多就多倒一些，适量就行。”
    【此处应该@姚总】
    【@姚总进来挨打】
    【姚总，带着你的黑锅进来挨打】
    姚暑雨对这些弹幕熟视无睹，认真记他的笔记，没错，还是画流程图。
    这是他跟苏祁寒的直播以来，画的第十张流程图。
    “油热之后，下葱、姜和干辣椒，火别太大，容易糊，炒香就行。唔，说一个判断油热的方法，可、可能你们也知道，但我还是说说……就是，它会冒泡泡，等泡泡没有了，然后起烟，就表示油热了。”
    姚总在评论区持续挨打中，姚暑雨则面无表情地记住了这个判断方法。
    “接下来可、可以下排骨了。因为排骨带了一些水分，大家注意不要烫着。”
    “过来人”姚暑雨在这头沉重地点了点头。
    “翻炒排骨，炒成白色，接着加土豆，一起翻炒，然后就可以放调料了。”
    “一会儿要放酱油，所以盐只需要一点点，对于我来说不放也行，大家平时盐也不、不要吃得太重。顺序没、没什么讲究，应该没有吧？唔，放糖是为了提鲜，也不需要太多。”
    “生抽提味，哦对，顺序是！最、最后放老抽，提色，一点就行，让排骨们均匀地变色就、就好。”
    【？排骨们】
    【哈哈哈我也变色了】
    【排骨色】
    “翻炒过后，倒入准备好的开水，没过土豆和排骨就行，大火烧开之后，再转小火。”
    “好、好了，把锅盖盖上，再等二十五分钟到半小时就行，不、不复杂吧？”
    【原来真的不复杂啊】
    【原来说烧菜简单是有道理的】
    【就适合我们这种厨房笨比来学习】
    【233不适合姚总那个段位的笨比】
    【姚总：还是学不会，再聪明一点】
    【哈哈哈哈哈哈姚总今天一直都在挨打】
    【心疼一秒不能再多了哈哈哈哈】
    【辛苦小上九辣】
    【辛苦小可爱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聊天辣！】
    【聊！聊他半个小时的！】
    “咳，”苏祁寒轻咳一声掩住笑意，十分贴心地帮姚暑雨开脱道，“姚总他、他还是很认真的。”
    【姚总：我认真了，但对不起，做不到】
    【姚总尽力了233】
    电脑屏幕前脸都被打肿的姚暑雨，忽然听见自己心里砰的一声。
    弹幕里的疯狂嘲讽被那一声轻笑净化得彻彻底底。
    画面有些抖动，似乎是苏祁寒把固定好的手机取了下来，然后坐下了。
    他对弹幕说：“来、来聊天吧？”
    【这是什么小可爱】
    【宝藏男孩小上九】
    【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谢过姚总那个老狗逼】
    老狗逼不满地哼了一声。
    等待的这半小时里，苏祁寒认认真真地跟弹幕聊了起来，姚暑雨没发弹幕，只是撑着下巴，两眼放空地听他讲话。
    “唔，是的，我也很谢谢姚总。”
    “真、真的成年了，十九岁，没有骗你们。”
    “开学大一，迟考了一年……”
    “通知书拿到了。”
    “哪、哪个学校吗？还、还是不要说了……有点不好意思。”
    ……
    “啊，我去看看锅。”
    时间很快过去，直播间里的画面重新抖动起来。
    “如果不确定自己倒的水量合不合适，就一定要随时注意，不要烧干了，我们开、开盖看看。”
    【开盖】
    【开盖有惊喜】
    【红烧变干锅】
    苏祁寒把手机重新固定好，让水友们和他一起看着这锅肉，满意地说：
    “唔，合适。”
    【天啊我承包这个软萌的自我表扬】
    【合适太合适了呜呜呜】
    【我已经闻见香味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口水流到了地上】
    【我的方便面索然无味】
    【我吃面包也味同嚼蜡】
    “最、最后一步，开大火，翻炒收汁。唔，等我拿个盆来装。”
    【？？拿个盆】
    【拿个盆是什么鬼哈哈哈哈】
    【我其实刚刚就想问了这么多吃得完吗】
    “回来了。唔，今天我爸爸在家吃饭，所以多弄了些，吃不完的话明中午还、还可以再吃一顿。”
    苏祁寒把隔着屏幕都能闻见香味的、正冒着热气的土豆烧排骨盛出来，放在镜头下，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却意外的色泽好看，让人食指大动。
    他白净纤长的手，握着一双筷子，夹起一块排骨，凑近镜头：
    “要、要尝尝看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然变成奶狗男友我枯辽】
    【要要要要张嘴了啊】
    【？？小上九你为什么这么撩了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神奇的女友视角啊啊啊啊啊】
    【我不行了需要小上九的排骨才能起来】
    姚暑雨咽了咽口水，嘴里的外卖瞬间没味。
    只好用余款送了最后一个元气弹，弥补吃不到肉的遗憾。
    直播最后，苏祁寒说因为平台对时长有要求，每月会考核，所以以后每天播的时间都会延长一些，会考虑加入采购食材、探店等等内容，弹幕纷纷表示期待。
    拖到七点多，大家就放小上九去吃饭了。
    等他下播，姚暑雨才打开微信，回复了他的消息。
    - 刚看完今天的
    - 我一直有看
    苏祁寒应该正在吃饭，姚暑雨回了消息也不着急，没想到那边却很快回复了：
    - 真的吗！
    - 刚才的也有看吗？
    姚暑雨叹了口气，心想，果然小可爱觉得受到了冷落。
    - 有看
    - 从头跟到尾
    - 一直都是
    “小阿九”正在输入一阵，消息很快来了：
    - 谢谢！
    - 还以为你这两天很忙
    - 可以给我提点意见吗？
    姚暑雨很快敲字：
    - 不忙，你先吃饭
    - 等下我给你打电话
    苏祁寒那带着感叹号的好字很快回了过来，结果才过了十几分钟，他就率先给姚暑雨打了一个语音通话：
    “喂？姚总？打、打扰你吗？”
    “咳，”姚暑雨没戴耳机，苏祁寒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响在他耳边，让他的耳朵有点发烫，“不打扰，你说。”
    苏祁寒的声音很是乖巧，像极了虚心向老师讨教的好学生：
    “我、我今天签约后第一次上播，心态不太一样，有、有点在意，我刚才表现……还、还可以吗？”
    姚暑雨轻笑一声：“要听老实话吗？”
    “嗯，”苏祁寒有点小紧张，“听、听老实话。”
    姚暑雨无比老实地说：
    “我们小阿九刚才表现得很好，特别好。”
    另一头的苏祁寒闻言下意识地捏紧了手机，耳朵一点一点地红了。
    姚暑雨见他沉默，猜他是不好意思了，故意问：
    “嗯？不信？”
    “没、没有。”苏祁寒又开始磕巴了，“觉得没、没那么好。”
    信姚总，但是有点不信自己。
    姚暑雨显然明白他的意思，尽量温柔地说：
    “信就行了，我说好是真的，我们小可爱每天都在进步。”
    小可爱小声问：
    “你……真、真的每天都有看我播吗？”
    姚暑雨愣了愣，旋即笑着说：
    “我骗你做什么？我还次次都做了笔记呢，要照给你看吗？”
    “不、不用，”苏祁寒闻言也笑了两下，说，“有点开、开心，嘿嘿。”
    姚暑雨倒吸一口凉气，稳了稳声音，说：
    “你呢？”
    “唔？”苏祁寒愣，问他，“我、我怎么了？”
    “还没猜到哪个是我吗？”姚暑雨挑眉，“小没良心的。”
    苏祁寒反应了一阵，惊讶得声音都高了两度：“老、老姚！？”
    姚暑雨无奈：“也没那么老吧？”
    “不、不是……”苏祁寒忙道，“真、真是吗？”
    姚暑雨嗯了一声。
    “可是，”苏祁寒疑惑地问，“弹幕说、说你所有的ID都是姚总，我、我才没往你身上想。”
    姚暑雨叹气：“弹幕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小可爱，嗯？”
    他们还说咱俩是一对儿呢。
    苏祁寒小小地哦了一声，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急着说：
    “礼、礼物太贵重了，我、我还是退给你吧？”
    姚暑雨声音冷了下来：
    “我给你送礼物，刷一波积分，带动一下水友，然后你下来再把钱退给我，那我是什么？你的托儿？”
    苏祁寒听他声音像是生气了，更着急了：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不是就行了。”姚暑雨打断他，“我愿意给你，以后别说这种话了。”
    苏祁寒这下不止耳尖冒红，连耳垂也红了起来，几不可查地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问了一句：
    “姚总，你、你这几天，有、有空吗？”
    “嗯？”姚暑雨问，“有空，怎么了？”
    苏祁寒有点犹豫地说：
    “我，我想买台笔记本，以后上学用。”
    “啊，想让我帮你参考一下吗？”姚暑雨明白过来，跟他说，“没问题，笔记本比台式好买，跟我讲讲你的要求，我这两天看着给你挑一下。”
    另一边，苏祁寒咬了咬嘴唇，有些紧张地说：
    “是、是帮我参考，不、不是，我……我还想请你吃顿饭，行、行吗？”
    姚暑雨愣住了，小可爱这是……让自己陪他一起去买电脑的意思吗？
    苏祁寒又怕麻烦姚暑雨，又不想被拒绝，尽力解释：
    “我、我不太会买。而且我，我想走之前再见见你……要是！要是不方便就算了，帮、帮我列个单子吧，麻、麻烦你了！”
    姚暑雨接着愣：“走？去哪？”
    苏祁寒说：“去上学，我不在本市读。”
    姚暑雨微微皱眉：“怎么八月初就要走？”
    苏祁寒跟他讲起自己的打算：
    “十五号左右才走，虽然九月份才军训，但、但我想提前去A市熟悉一下环境，顺便也当旅游……我、我还没有出去旅游过呢。刚才跟爸爸说、说了，他也同意。”
    “哦，对，应该的。”姚暑雨心下了然，起码反应了三秒，才宛如一个痴呆地问，“你、你说你去哪？”
    苏祁寒又重复一遍：“A市。”
    姚暑雨深吸一口气，语气尽量平缓地问：
    “读的哪个学校？方便说吗？”
    苏祁寒小声说：“A大，美、美院。”
    这一瞬间，姚暑雨几乎原地石化。
    刚才直播时，水友问他考上的是哪所学校，他说他不好意思说。
    合着不是考得不好，而是考得太好了怕刺激大家才不好意思说！
    A大，他……考来了A大。
    姚暑雨一个头两个大：那自己装了半天C市居民，现在该怎么圆？说“巧了我也刚好搬家了”？
    姚暑雨扶额，也太沙雕了吧，这都是什么事儿。
    他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清了清嗓子，说：
    “小可爱原来这么厉害？恭喜你，有点吓到我了。”
    苏祁寒谦虚道：“没、没有，你才厉害。”
    习惯相互吹捧的姚暑雨无奈地问：
    “你又没问我在哪里读，怎么知道我厉害？”
    苏祁寒盲目信任：“不、不知道，就是觉得厉害。”
    姚暑雨心都要化了。
    他准备再装一次C市居民。
    但还是暗戳戳地为以后的事情做起了铺垫：
    “寝室不让提前入住的吧？那么早就过来……咳，那么早就去A市，这十多天你住哪？”
    显然没考虑这个问题的苏祁寒懵了：“不、不知道。”
    姚暑雨立马接话：
    “算了，电话里也说不清，等见面吧，我帮你合计一下。”
    “好。”苏祁寒反应了两秒，才高兴地问，“你、你要陪我出来吗？”
    姚暑雨挑眉：“什么时候说不陪了？”
    苏祁寒有点小雀跃：“那、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看看，今天周二……”姚暑雨考虑着自己的安排，说，“这周五，你方便吗？”
    “方便！我都方便的！”苏祁寒声音带笑，开心地合计了起来，“那、那就周五，早些去，上、上午去吧？”
    “呃，”姚暑雨噎了一下，“下午行吗？上午……上午想睡觉。”
    上午他要赶飞机。
    “……哦，行的行的。”苏祁寒蔫儿了，小声嘀咕道，“我、我本来是想上午买完，中午一起吃个饭，下午再去买点食材的……”
    姚暑雨问：“买食材？要直播吗？”
    他默默算着时间，六点直播，下午买电脑，时间应该充足。
    谁知道苏祁寒说：
    “不、不播的，本来打算请假……晚上就做给你吃的……”
    姚暑雨惊了，仿佛又看见了一块香喷喷的排骨在自己眼前晃悠：
    “你是说，本来打算一起去买食材，晚上做给我吃？亲自做？”
    “嗯……”苏祁寒有些遗憾地说，“那我上午自己去买食材，下午你陪、陪我买电脑吧？晚上还是可以做给你吃。”
    姚暑雨吸了一口气：“请我吃饭是请……晚上这顿？”
    苏祁寒想了想，回答：“中午晚上都要请的。”
    姚暑雨想表演一个原地起飞。
    仗着苏祁寒看不见人，他假模假式地装起了淡定：
    “咳，刚才逗你的，多大人了还睡懒觉。周五上午是吧？几点？”
    直到挂了电话，姚暑雨都还没缓过劲来。
    小可爱因为读书的原因要离开C市，还以为以后跟自己见面会比较难，所以急着想见见他，还说要请他吃饭。
    而且是亲手做。
    不是为了直播，就是单纯做给他吃。
    ……去他家里？
    还希望跟他一起逛超市买食材。
    姚暑雨麻利地订好了周四晚上八点过飞C市的机票，然后定了定神，在电脑面前正襟危坐。
    今天周二。
    上午他十分手贱地在微博上发了两期视频的预告，想表现一下他的勤奋和敬业。
    以至于他必须现在、立刻、马上把这个该死的看鬼畜的视频剪完。
    然后明天马不停蹄地再录一期自走棋。
    姚暑雨捂脸。
    自己给自己加的工作量，除了跪着做完，还能怎么样呢？
    另一头，挂了语音的苏祁寒站在厨房里，看着手机上的聊天界面，脸有些红。
    苏启明吃完饭后，把碗筷拿进厨房，微微皱眉，问：
    “在做什么？饭也不好好吃。”
    苏祁寒抖了个机灵：“没、没有。给我吧……我来收拾。”
    苏启明点点头，看了一眼苏祁寒拿在手里的手机，没说话。
    第一十一章 突然的高产
    姚暑雨荣幸地成为了C市航空的会员。
    以后说不定会是常客，所以他顺手就填了个表。
    早知道以前读大学的时候就申请一个，积分还能多一点。
    周四晚十一点，姚暑雨抵达了酒店。
    明上午跟苏祁寒约了九点，所以姚暑雨没住机场附近，怕来不及。
    洗完澡，吹干头发，他没往床上躺，而是从背包里拿出他的笔记本，坐到了桌边。
    他已经告别厚重的游戏本很多年，现在这台MacPro也已经用习惯了，毕竟带着去哪里都很方便。
    这两天帮苏祁寒挑电脑，本来想建议他买个5到6k的游戏本，大学四年能用就行，不管是热门的游戏还是他专业可能会用到的软件都能带动，性价比还比较高。
    姚暑雨问他预算大概多少，结果苏祁寒说一万五以内都没问题，那阔气的小样儿把姚总都给逗笑了。
    苏祁寒似乎有点嫌弃笨重的游戏本，而且对游戏好像是真的一点也不感冒。
    姚暑雨有点心累地叹了口气。
    要不他以后还是去F站生活区发展发展算了。
    酒店的网不怎么快，姚暑雨鼠标轻点书签页，慢吞吞地登进了F站。
    先是跑去看了看评论，新旧视频的都有。
    他投稿在“姚总の花式宠粉”的频道里的视频有几个小分类。
    【礼物开箱】用来录拆粉丝寄送礼物的视频，【读评论】录一些他喜欢的或者在微博上征集到的评论分享，【你问我答】录的最少，因为粉丝问他的问题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小画家】里收录的是粉丝给他画的画，他都用心地剪辑过，还有一个【让干嘛干嘛】，收的都是一些不太好分类的视频。
    比如某次去旅游，有卧病在床的粉丝说那地方她一直想去，希望姚总能带上她的照片去打一个卡，拍一张照片给她就当了个心愿。结果姚总揣着她的照片跑遍了热门景点，录了好几个vlog回来，专门剪了一期视频。
    那期视频叫“【让干嘛干嘛】好玩，下次记得自己去体验一下”。
    还有高考祝愿、新年祝福，甚至是学跳热门舞蹈，虽然姚总只是站在那儿比划了两下。
    前天晚上投的视频也被他丢到了这个小分类里，标题是“【让干嘛干嘛】看够了一年份的鬼畜，下面没有了”。
    两天，40w播放。
    评论和弹幕果然都是热热闹闹的。
    【卧槽进度条什么鬼】
    【？？？十五分钟是我眼花了吗？】
    【前四分钟与话题无关建议剪掉】
    【233姚总逼逼了整整四分钟】
    【一万个拖更的理由】
    【哈哈哈哈神他妈好脾气地请了假】
    【姚总：趁我脾气还好你们赶紧安静做鸡】
    【我就是鸽了但我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顺便营业一下老年棋牌室233】
    视频进程到看鬼畜的部分时，被五颜六色的“史上最无趣公开处刑预警”和“妈妈我上电视啦！！！”给刷了屏。
    【姚总这个一动不动的冷漠脸我还以为我卡住了233】
    【哈哈哈我也以为我卡了】
    【其实是你姚总卡了】
    【一人血书求姚总录憋笑挑战！！】
    【？想看憋尿挑战】
    【哈哈哈哈哈哈憋尿那个你是魔鬼吗】
    【我我我这就给您寄搞笑视频过来】
    【姚总真面瘫脸但我还是想笑怎么回事哈哈哈哈哈】
    【珍惜现在的姚总吧下次更视频还不知道是多久之后】
    【姐妹们我们下月再见吧】
    【？？我记得姚总发了两条预告】
    【太天真了姐妹，姚总的预告下面一般没有了】
    姚暑雨看着弹幕上刷起来的“知足常乐小鸽王”冷笑一声，关了视频，随手投了一个稿。
    时间23：29：29，姚总的“老年棋牌室”频道里多了一个名为“【自走棋】您有一个嘲讽满级的皇后，请查收”的新视频。
    姚总十多天没直播打游戏，在家卧薪尝胆，勤苦上分，小士兵历尽千辛万苦，上骑士，上主教，上堡垒，从“国王”开始录屏，直取“皇后”，一雪前耻。
    表面光鲜靓丽，谁又知道他这十多天来不断反向上分又重头再来的心酸历程呢。
    但那不重要，嘲就完事儿了。
    视频一开始，姚总的声音一出来，就知道他又要开嘲了：
    “听说诸位堡垒6还是堡垒9的想教我做人？迟了，本国王现在要上皇后了。”
    估计这话一出来，弹幕又得送他满屏的“过审小王子”。
    嘲一句过不了嘴瘾，姚总十分谦虚地补上一句：
    “不好意思，看来是我比你们强了这一点。”
    所谓自走棋，字面意思，就是把棋子丢上去让它自己走。
    姚总语气轻松，操作都不用秀，只用在旁边叨逼叨就行了：
    “啧啧啧，又是一把稳赢，亡灵猎天下第一。”
    “就跟你们说了这游戏像麻将，很看手气，而像你姚总手这么红的人，世界上能找出几个？对了，说起这个，一会儿抽个奖，我看上了一只小冰龙。”
    “哟，我说什么来着？见过欧皇吗？”
    “真有缘，喜欢什么来什么，真让我抽到个小冰龙，我看看……其他没什么，还有个哈士奇。行了，这波不亏。”
    “嗯？小冰龙还兑换不了，没到时间，行吧，先用着哈士奇。瞧瞧我这萌萌哒信使棋手，想要吗？可你们没有呀，就看我玩儿吧。”
    “谁说越到后面越难升段的？嘁，这么容易就皇后了，也就排到个全服两千多名吧，没意思。我是接着打排名呢，还是开个小号来玩儿呢。”
    “皇后局不好开啊，排队十分钟，人都来不齐，唉，高处不胜寒。”
    “今天就到这儿了各位，之前要教你姚总做人的，麻溜儿地把币给我投了。”
    视频刚发没几分钟，就有一波特别关注他的粉丝前来围观。
    【卧槽姚总本人？】
    【？？突然高产？】
    【？？？而我竟然有些不习惯】
    【你这么高产母猪答应了吗？】
    【哈哈哈哈母猪的那个你站住我们谈谈】
    【我刚从鬼畜过来甚至还跟着嘲了姚总两句我立马道歉】
    【我也是我刚从姚总士兵那期过来瞬间打脸】
    【您的网上邻居技术姚已上线】
    【扬眉吐气的老狗逼依旧是一位老狗逼】
    【看来是我比你们强这一点】
    【看来我比你们不止强了一点】
    姚暑雨撑着下巴坐在电脑前，暗戳戳地看了一阵目前还不怎么多的弹幕和评论，还真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关电脑、上床、定闹钟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闭眼前，苏祁寒给他发了消息：
    - 姚总
    - 明天见！
    姚暑雨看了看时间，差八分钟十二点，于是挑眉回复：
    - 这位小可爱的入睡时间略晚
    - 不太乖
    也不知道一把年纪还透支生命肝视频的姚暑雨有什么资格说人家不太乖，而且苏祁寒给他回复的消息也挺乖的：
    - 这就睡了！
    - 之前有点睡不着
    姚暑雨没脸没皮地逗人家：
    - 找我就能睡着了？
    这次苏祁寒没有秒回，而是过了一会儿才回复了一个嗯字，以及……一个脸红小人儿的表情包。
    姚暑雨心想，真是……讨人喜欢。
    - 找也找了，快睡吧
    - 明天见
    - 晚安
    - 小阿九
    另一头，苏祁寒开着空调，缩在被子里抱着手机，耳尖冒红地回了一个“晚安”，心里忽然有点胀胀的。
    第二天。
    假期中的姚暑雨破天荒起了个大早，快速把自己拾掇得人模狗样，八点就出了酒店大门。
    他主要是怕苏祁寒还跟上回似的到那么早。
    这么热的天，哪儿能让小可爱等他呢？
    这家酒店的地方离数码城不远，坐四站地铁再走几步路就能到。
    地铁站附近的烘焙店都还没开门，只有便利店是开着的，姚暑雨想了想，还是走进去，买了两个大号的饭团，麻烦服务员打热，又在前台暖柜里拿了一盒牛奶。
    还不到八点半，他就等在了数码城门口，刚把饭团拿了一个出来，就看见了站在街对面正等着红灯的苏祁寒。
    姚总嘁了一声，自言自语：“还好我来得早。”
    苏祁寒过街的时候显然也看到了他，立马就加快了步子朝他走过来。
    “姚总，怎、怎么到这么早？”
    姚暑雨挑眉：
    “不早能逮得住你吗？以后再约，最多提前五分钟到，听到没？”
    苏祁寒小声地哦了一下，说：“我、我怕你等我。”
    听到“以后再约”这几个字，苏祁寒心里有一股隐秘的开心升腾了起来。
    “我不怕。”姚暑雨伸手，很轻很轻地在他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问，“吃早饭了吗？”
    苏祁寒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吃、吃了。”
    姚暑雨点点头：“行，那给你留着，一会儿饿了再吃。”
    苏祁寒这才注意到姚暑雨手上的口袋里装的是早餐，愣愣地问：
    “给、给我买的吗？”
    姚暑雨嗯了一声：“还有一个是我的。”
    “你、你还没吃早饭呢？”苏祁寒蜷了蜷手指，然后伸手接过口袋，拿出了一个饭团递给姚暑雨，自己也拿了一个，果然还是热的，“那、那你快吃，我也再、再吃点。”
    姚暑雨勾着唇角看他，没说话。
    苏祁寒红着脸解释说：“长、长身体。”
    “咳，行，还有牛奶。”姚暑雨咳了一声掩住笑意，说，“你看，来这么早，人家门都没开。坐这边凳子上等会儿吧。”
    苏祁寒乖巧地点了点头，手上的饭团包装纸已经拆开了来，他想了想，把自己这个拆好的换给了姚暑雨。
    姚暑雨发誓自己这辈子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团。
    苏祁寒把牛奶拿出来，说：
    “就、就一盒，你喝吧？”
    姚暑雨摇摇头，如实说：“我不喜欢，给你买的，你喝。”
    然后帮他把吸管插上，又补充了一句：“长身体。”
    苏祁寒开心地咬着吸管，偏头问：“那、那你喜欢喝什么？”
    他记得上次姚暑雨喝了大半天才艰难地喝完一杯奶茶，估计也不是特别的喜欢。
    姚暑雨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回答：“咖啡牛奶？”
    苏祁寒却认真地点了点头。
    离数码城开门还有一阵子，两人吃吃喝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姚暑雨递给苏祁寒一张纸巾，本来自己还想再拿一张，结果苏祁寒眼疾手快地把那纸分了一半给他。
    姚暑雨眨眨眼，伸手接过来，心里开出了一朵可人儿的小花。
    “那个，我上次说的那几款笔记本，你有看中的吗？”姚暑雨问完，又补充说，“没有也没关系，一会儿我们可以逛逛，上午人应该也不多。”
    苏祁寒回答说：“就、就普通的那款，戴尔？我、我忘了是哪一个型号。”
    姚暑雨有点挣扎地问：“不考虑游戏本？”
    苏祁寒摇摇头。
    姚暑雨不死心，认为小阿九还没有发现游戏对人类生命活动的促进作用，并尝试让他意识到游戏在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地位：
    “知道你不喜欢玩，但偶尔还是会开一把吧？万一你以后在寝室，室友找你开黑，就你一个人电脑带不动，怎么办？”
    苏祁寒微微低头，不自觉地咬上了自己的嘴唇，没说话。
    姚暑雨慌了一下，忙说：
    “不是……好，不喜欢就不买，带我们小可爱买别的，嗯？”
    苏祁寒却是摇了摇头，有些没精打采地说：
    “姚总，我、我不想住寝室。”
    姚暑雨愣了愣，说：“怎么了？”
    苏祁寒下意识地把塑料口袋捏出了细小的声响，笼统地说：
    “不、不适应。”
    姚暑雨见他神色不对，似乎有些紧张，又似乎有些别的什么情绪，于是说：
    “没关系，不想住就不住。”他顿了顿，又说，“不过有规定，大一生必须住寝，之后才可以搬出去住，不过也能想办法，特殊情况可以申请，实在不行，查寝的时候你再回去就是。但还是要跟室友好好相处，嗯？”
    “嗯嗯！”苏祁寒一下放松了许多，也没细想为什么姚暑雨知道这些规定，只当所有的大学都这样，过儿一会儿，又蔫儿了，“可、可是，A市租房好贵，不、不想让爸爸额外给钱。”
    姚暑雨叹了口气，心想：
    是啊，租房确实是个问题。
    等一下，租房？
    靠，租房！
    “咳，那个，现在先别担心这些。”姚暑雨在脑海中快速想好一套说辞，“我在……我朋友在A市，到时候可以帮你联系。你先别急，过去之后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苏祁寒乖巧地点头，扬起一个笑脸：
    “嗯！我、我知道了，谢谢姚总。”
    姚暑雨有些好笑地说：
    “‘谢谢姚总’这几个字你倒是越说越顺口了。”
    苏祁寒抓了抓头发。
    姚暑雨想了想，不着痕迹地打听：
    “开学……你爸送你去？”
    苏祁寒先是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解释说：
    “他、他这月二十几号就得回学校上班，不、不能陪我在A市待那么久，只能在我报到那几天请、请假过来。”
    姚暑雨确认道：
    “所以是，你自己先过去，他九月初再去找你，陪你报到？”
    苏祁寒嗯了一声。
    姚暑雨问：“你一个人……他放心吗？”
    一提这个，苏祁寒的情绪似乎就不那么好了，他小声说：
    “不、不放心。我跟他磨了快、快一个月，还吵、吵过，最近才答应。”
    姚暑雨安慰说：
    “他会担心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宝贝儿子第一次自己出远门，你也理解他一下，只要答应了就挺好的。”
    他不想再带着苏祁寒谈这个，况且他也得仔细合计合计，于是先扯开话题：
    “还有十多天呢，没关系，好好安排，考虑不过来也可以问我。现在当务之急，把电脑的事情解决了，我们一件一件来。”
    苏祁寒笑着说了声好，顿了顿，问道：
    “你、你用的电脑是哪一款呢？也、也是游戏本吗？”
    “怎么？小可爱要跟我用同款吗？”姚暑雨挑眉，笑着说，“我已经过了用游戏本的年纪了。”
    主要是他现在打游戏都用家里台式机。
    他接着说：“我用MacPro，轻薄又颜好，屏幕很舒服，一般的软件也都带得动。我用顺手了，所以觉得还行，就是怕你不习惯它的系统，价格对于你来说也稍微有点高。”
    苏祁寒知道MacBook，似乎很是倾心，忙说：“钱、钱够的。”
    “知道你钱够，小财主。可一下都花完了怎么行？不是还想在A市旅游吗？”姚暑雨忍笑，逗他，“你就是看上它长得好看了是吧？”
    苏祁寒不好意思地笑了，点了点头。
    姚暑雨挑眉，问：“喜欢吗？”
    苏祁寒想了想，点头。
    姚暑雨本来做好了今天上午得在数码城里人挤人的心理准备，现在看来，好像可以速战速决，也还是比较愉快，于是说：
    “行吧。我们一会儿都看看，重点去逛它家专卖，你看上哪个就买哪个。”
    苏祁寒犹豫了一下，问：
    “会、会不会太贵了？”
    姚暑雨耸耸肩：“千金难买你喜欢。”
    苏祁寒先是笑着点了个头，然后顿了顿，又问：
    “性价比是、是不是不高？系统……我不习惯怎么办呢？”
    姚暑雨站起来，拍拍裤子，面对坐着的苏祁寒弯下腰，说：
    “你就是没用过，用着用着就习惯了，这点学习能力还没有？我不信。你要实在是个小笨蛋，让他们给你装成双系统就行。怎么小小年纪就啰里啰嗦的呢，我看也别叫你小可爱，改叫小老头得了。走吧，开门了。”
    苏祁寒有点小开心地站起来，在自己脑袋上呼噜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说：
    “不、不笨，能学会。”
    姚暑雨笑了两声，忍了半天没忍住，还是伸手顺了顺他脑袋上那撮被呼噜乱了的头发。
    “行，不笨。”
    姚暑雨悄悄捻了捻指尖，心想：软的。
    第一十二章 苏父与姚总
    不出姚暑雨所料，没到一个小时，苏祁寒就抱着他的新电脑，喜滋滋地走出了数码城的大门。
    姚暑雨没让他买自己用的这款，而是让他买了最新的MacBook Air，比起旧版性能稍好，也更加美观，且有三色可选。
    苏祁寒选了深灰色，和姚暑雨的一样。
    “高兴成这样？真是……”姚暑雨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句真是可爱，然后把自己的双肩包取了下来，说，“拿着不方便，放我包里？我给你背着。”
    酒店只能住一晚，他早上出门的时候索性就退了房，这会儿把全部家当都背在了身上。
    他忽然觉得苏祁寒很机智，电脑轻便带出门真的就很舒服。
    苏祁寒今天倒是没有背包，潇潇洒洒地就来了，这会儿拎着一个纸袋，摆摆手说：
    “不用不用，没有不方便。”
    “行了，你要是买个游戏本我还真不会给你背。口袋还要么？不要就扔了。”姚暑雨笑着说，“放心，我不会跑。”
    “不、不是这个意思。”苏祁寒忙说，“好、好吧，谢谢！”
    苏祁寒把纸袋取下来，探头看向姚暑雨的包，然后看见了里面的电脑，于是问：
    “你、你还带了电脑出来呢？”
    姚暑雨噎了一下：
    “呃……一会儿有点用。”
    苏祁寒点点头，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伸出手来，把姚暑雨的电脑往一边靠了靠，正准备把包装盒放进去，结果瞟到夹层里放着个熟悉的小塑料口袋。
    他随口说：“咦？姚总，你习惯带着口罩出门吗？”
    姚暑雨：“……”
    姚暑雨：“……嗯。”
    苏祁寒没觉得不对劲，摸出手机来看了看时间，又说：
    “才、才十点多，现在就去吃饭吗？”
    姚暑雨刚吃了一个扎实的大号饭团没多久，还挺饱的，时间也还早，于是开口揶揄道：
    “饿了？饿了的话现在陪你去吃也行。”
    “没、没有饿！”苏祁寒在“食量”这一点上反复被调侃，十分不好意思地红了耳朵，忙转移话题说，“那、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呢？”
    姚暑雨一笑，见好就收：
    “不是要买食材吗？一个多小时够不够？逛完刚好吃饭。”
    苏祁寒闻言，像是陷入了思考，又有些自言自语地嘀咕了起来：
    “够是够的……可是现在买了下午做什么呢……”
    念叨完了还不忘抬起头来问一句：
    “你、你背着两个电脑逛超市会、会不会累呢？”
    “你其实不是十九岁，而是九十岁的天山童姥吧？”姚暑雨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们年轻人都喜欢想一出是一出，没想到你还是个计划型。”
    他轻轻拍拍苏祁寒的背，一边摸出手机来看导航，一边领着他迈开步子，说：
    “我看看……附近有个盒马鲜生，哦？新开的。走吧，我替你做主了——咱们先逛超市，然后吃午饭，下午要是太闲就找点玩的，唱歌、电影，看你喜欢，我都行。总之你放心，答应陪你一天就是一天，随意点，嗯？”
    “嗯嗯，好！”苏祁寒跟着迈开腿，甚至都有点喜形于色，他略作思考，建议说，“买、买了东西提着也不方便，我、我家也不远，先回趟家把东西放下，再、再出门吧？”
    姚暑雨心里咯噔一下，先前沉浸在苏祁寒要亲自下厨的喜悦中无法自拔，现在才反应过来，果然是要去他家！
    自己这是要……登堂入室了？
    他脚步一顿，旋即面色如常地问了一句废话：“去你家做么？”
    不是，他意思是做饭，怎么听起来这么不可描述。
    “嗯，”苏祁寒显然没想歪，点了点头，“我跟我爸爸说过的，他晚上也不在家吃。只、只是如果中午回去的话可、可能会碰上，你介意吗？”
    姚暑雨一哂，他纵横网游界十余载，刷过的boss没有上万也有成千，还怕小阿九他爹这个反派不成？
    于是他说：“我倒是不介意，只要不打扰就行。”
    苏祁寒立马放松：“不、不打扰！他知道我交到朋友也、也很开心的。”
    “你不会跟你爸说咱俩是在网上认识的吧？”姚暑雨挑眉，好奇地问，“他知道你直播做菜吗？”
    苏祁寒点了点头，两个问题一并回答了。
    姚暑雨心情复杂：“好吧。”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地方。超市已经开了门，这会儿甚至有点热闹，挤了不少来买菜的大爷大妈。
    苏祁寒眼睛都亮了：“这、这么多东西呢！”
    “第一次来？”姚暑雨怕苏祁寒被激动的大爷大妈撞着，于是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揽了揽，另一手在扶梯口拉了一个购物车，上下层都装上篮子，“走吧，咱们也进一回城。”
    苏祁寒确实是第一回 来，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甚至忘了跟姚暑雨抢推车的活儿。
    “姚总！你、你看！天花板上在传送购物袋！是、是送外卖用的吧？”
    “姚总！好、好多进口商品，包装可真好看啊……”
    “姚总！小菠萝！我只在网上看别人吃过，听说特别甜！”
    “姚总！这儿还有烘焙坊呢？”
    “姚总！那是什么？”
    ……
    姚暑雨被苏祁寒这一声声难掩雀跃的“姚总”给喊得心花怒放，暗自把马云爸爸里里外外地夸了个百八十遍。
    姚暑雨把苏祁寒盯了超过三秒的东西挨个拿到购物筐里摆放整齐，为的是合理利用空间，好尽量多装一些。
    “不急，别跑那么快，慢慢逛。”姚暑雨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双手轻轻掌着购物车扶手，慢慢悠悠地跟在苏祁寒屁股后面，“觉得稀奇的都拿上吧。”
    姚暑雨腹诽：老子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说我是会让小阿九过苦日子的抠门精。
    超市就一层，也不算特别大，苏祁寒领着他的大尾巴兴高采烈地转悠了一圈，这才想起他们是来买食材的，连忙乖巧地跑回姚暑雨身边站着，耳尖冒红地说：
    “我、我是不是太激动了？”
    “有一点。”姚暑雨挑眉，侧过脸来看他，“但可爱。”
    某位可爱立刻磕磕巴巴地说：
    “买买买菜！姚总你、你想吃什么？”
    姚暑雨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其实他平时很难得有机会在超市或者商场里瞎转悠，基本想要买什么东西，立马买了就能走，目的性极强，能不多余花出去的钱绝对不花，也懒得在各大社交平台的“今日步数”中拔得头筹。
    但今天他逛得十分愉快。
    “嗯？问我吗？”姚暑雨领着苏祁寒往蔬菜水果的那片区域走过去，因为环境嘈杂，所以微微向他侧身，问，“我想吃什么就能给我做什么？”
    “嗯，如、如果我会的话。”苏祁寒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不、不会的也可以学，乐厨上有很多菜谱呢。”
    姚暑雨不由地喟叹：“真是贤惠啊……”
    最后，苏祁寒为了好好招待姚暑雨，摆出了要做够四菜一汤的架势来，买了好些东西，在姚暑雨的要求下，还拿了一盒刀削宽面条，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零零总总地装够了三个大口袋。
    自助付费处，苏祁寒果然再次叹道：
    “科、科技改变生活啊！”
    姚暑雨憋笑，摸出了手机。
    苏祁寒眼疾手快地打开了自己的微信支付，急吼吼地说：
    “你放下！我来！”
    姚暑雨扬眉，过了两秒，苏祁寒小声嘀咕：
    “哎？不、不能直接扫微信啊……哦哦还要下、下个App，我下一个……”
    然后姚暑雨打开自己时刻准备着的App，趁机滴地一声，迅速付了款。
    导致对他软到几乎不能再软、脾气好到几乎没有脾气的苏祁寒，破天荒地对他生了气。
    苏祁寒推着购物车，筐子里挤着三个大口袋，一声不吭地鼓着腮帮子大步走向扶梯口。
    姚暑雨傻了眼，只好追着人家屁股后面撵，硬着头皮解释说：
    “不是，你看后面还那么多人排队呢，我给也方便。”
    “而且我还有三十多块的券儿呢，不用白不用你说是吧？”
    “哎！你慢点儿，别撞着了……”
    “小阿九！”
    两人很快冲到了扶梯口前，姚暑雨叹了口气，一把提过苏祁寒手里的购物袋，无奈地说：
    “小九，小阿九，给我，我来拿。”
    怕人家更不高兴，权衡了三秒，又补充了一句：
    “你帮我背包，好不好？”
    苏祁寒还是不吭声，气鼓鼓地接过姚暑雨的包，甩在了背上，还伸手要来拿他手上的口袋，被他侧身闪开了。
    姚暑雨咳了一声，清清嗓子：
    “那个，走吧，出去了，人多起来了。”
    苏祁寒目光平视前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秒后，姚暑雨说：“先跟你回家放东西再吃饭？”
    苏祁寒双点点头。
    “呃，那个，家在附近吧？走回去？”
    苏祁寒叒点点头。
    “好，从这儿回去认识路吗？不用开导航了吧？”
    苏祁寒叕点点头。
    两人一路气氛十分诡异地出了超市大门。
    接近正午，太阳起了老高，姚暑雨脑门冒汗，深吸一口带着湿热的新鲜空气，心里简直怕了这个大龄自闭儿童。
    他两手都不空，拉不住人，只好停下来，苏祁寒顿了顿，也跟着停了下来，但就是不看他。
    姚暑雨叹了口气：
    “祁寒，小祁寒，我错了。”
    苏祁寒心里使劲一跳。
    不是小阿九……是小祁寒。
    姚暑雨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苏祁寒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朵，瞥了姚暑雨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了目光。
    姚暑雨都快哭了，心想这位小可爱总算是给了他点反应，于是再接再厉：
    “我这不是想着你得费事儿给我做饭吃吗？还答应教我煮面条，就当我交学费，不气了，行不行？”
    “不、不用交学费。”苏祁寒微微低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蜷起了手指，小声说，“没生气，就、就是觉得你太好了。”
    姚暑雨心里一松，嬉皮笑脸地说：
    “不够好不够好，要是真好，哪还能惹你不高兴？”
    苏祁寒脸也红起来：“没、没有。”
    姚暑雨努努下巴，示意他带路，然后说：
    “那怎么不理人？”
    苏祁寒腮帮子又鼓起来了：“说、说好了午晚饭都让我请你的……”
    姚暑雨想也不想就说：
    “你请客，我买单，没毛病啊。”
    说完就怕自己还要惹人不开心，立马转移话题：
    “回头再说这个，那什么，天太热，快回去吧？也有点饿了，还得去吃饭呢……”
    十五分钟后，苏祁寒家。
    正如苏祁寒所说，他爸爸还没出门。
    姚暑雨提着东西换了鞋，换鞋的过程并不是很顺利，因为有一抹锃亮的金黄色，使劲围在他身边上蹿下跳。
    这抹金黄色瞪着圆咕隆咚且乌漆墨黑的俩眼睛，精精神神地甩着舌头冲他汪了一声，然后试图把自己的狗头塞进他手上的口袋里。
    姚暑雨被限制了行动，心想，窜天狗这个名号他果然还是名不副实。
    苏祁寒笑嘻嘻地蹲下，狗子立马扑了上来，把俩爪子搭在了他的肩上，毛翻出了花儿来的尾巴甩个不停。
    苏祁寒故意马下脸，佯装严肃地教育狗子：
    “蛋炒饭，不许扑你姚叔叔。”
    姚叔叔提溜着口袋站在一边，嘴角抽搐：
    “这位就是你的狗儿子？”
    苏祁寒还蹲在地上，闻声仰脸看向姚叔叔：
    “他是弟弟。”
    姚暑雨看看这只名字清新脱俗的狗子，又看看认狗子当弟弟并叫自己叔叔的苏祁寒，沉默片刻，问：
    “你跟狗子一辈，我又是狗子他叔，那你是不是也该叫我叔？”
    苏祁寒思考一阵，小声说：“姚爸爸？”
    姚暑雨看着苏祁寒认真的小脸儿，心里的大喇叭瞬间开始重复广播：
    姚总，OUT！
    进到客厅，他见到了苏祁寒的父亲。
    苏启明礼貌地站起身来对他颔首：
    “是小寒的朋友吧？你好，快把东西放下过来坐。”
    转而又稍有责备地对苏祁寒说：
    “不懂事，也不知道帮着拿一下。”
    苏祁寒小小地吐了吐舌头，然后对姚暑雨说：
    “姚总，我、我先去把东西收拾一下，你快、快坐。”
    然后抢过东西就一溜烟儿跑了，背上还背着他的包。
    果然进到厨房放下口袋，又急匆匆地进了卧室，把包搁下。
    苏启明听到那个称呼，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姚暑雨笑了一下随他去了，说了一声“打扰”，旋即斯文而不失大方地坐在了沙发一侧，得体地说：
    “叔叔您好，我是祁寒的朋友，姓姚，姚暑雨。仓促上门，也没带什么礼物来，就随便买了点东西。”
    其实他心里有点打鼓——他这个年纪应该也是可以叫叔叔的吧？
    苏启明摆摆手，态度温和却并不亲近：
    “来者就是客，小寒这孩子也是，哪能让你买那么些东西来呢。”
    姚暑雨笑了笑，没说话。
    果然苏启明自己续上了话音：
    “听说你们是在……他直播的时候认识的？”
    姚暑雨点头如实说：“是，碰巧看见他在做菜，挺厉害的。”
    苏启明脸色不算太好看，他对现在这些个什么直播不算太了解，但他还是知道一些，比如，有的人出手阔气，经常会打赏看上的主播。
    因此他想了想，还是斟酌着问：
    “那你们是怎么……”
    未尽之意，你俩怎么就奔现了呢？
    姚暑雨料到他会这么问，不慌不忙、半真半假地交代：
    “是这样，我后来在一个分享菜谱的应用里认识了他，跟他交流过后才发现我俩都在A大读书，这才慢慢熟悉起来。”
    姚暑雨虽然很年轻，但看着也不太像大一新生，苏启明半信半疑：
    “哦，原来都是A大的学生。”
    姚暑雨十分有眼力见地自报家门：
    “是，开学博一。”
    然后他就看见苏启明的眉头肉眼可见地松开，面露惊讶地说：
    “博一？哦……读博好读博好。一直都在A大吗？”
    姚暑雨说：“硕博在A大。”
    苏启明点点头，这话的意思是研究生跨校考去的A大，作为一名老师，他下意识地把姚暑雨归为了“上进派”，语气便不如先前那样僵硬了。
    但苏启明又暗自计较，越是像A大这种级别的名校，越是容易早早地签署工作，或者选择出国深造，说得不好听一点，待在学校一年又一年地读下去也不一定就很厉害，于是他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
    “为什么选择读博呢？或者，没考虑过国外的名校吗？”
    姚暑雨把苏启明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面上不显，十分耐心地自卖自夸：
    “我这个专业吧，学历优势比较大，哦，刚才没说，我是学生化方面的，工作的事，目前还不急。”
    “至于出国嘛……”姚暑雨话音一顿，妥帖地笑道，“我十五岁之前都在国外，好不容易回来，我是真不想再吃他们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菜了。要是我哪天想不开，还要攻博后的话，再考虑。”
    苏启明听他讲到外国菜，也十分认同地笑了笑。
    同时心里想，别看姚暑雨裤子穿得破破烂烂，脑袋上还顶着一撮蓝毛，但言谈举止确实十分地大方体面，既没有条件反射地怕老师，也没有过分聒噪活泼，相反却张弛有度，颇有家教。
    苏启明几乎八成确定了姚暑雨这个朋友他儿子可以交，于是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
    “我刚才听小寒叫你……姚总？”
    全程带着礼貌微笑的姚暑雨，这会儿才有点挂不住，他咳了一声：
    “网名，瞎起的，您听个乐。”
    苏启明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放下了心，正想跟姚暑雨聊一聊儿子开学报到前后的事情，苏祁寒就踩着拖鞋从厨房噔噔噔地回来了。
    手里还抱着一堆果脯曲奇和巧克力。
    然后一样不落地放在了姚暑雨面前的茶几上，说：
    “姚总，你、你吃点吧？”
    愣了两秒后又说：
    “哦，你不喜欢甜食，我、我去给你切点水果吧？”
    什么都没有的苏启明：“……”
    姚暑雨这个老狗逼破天荒地有点不大好意思，拳抵唇边轻咳一声说：
    “别忙活了，收拾好了吗？”
    苏祁寒嗯了一声，姚暑雨就站了起来，看向苏启明，出言问道：
    “叔叔，我和祁寒准备一起吃午饭，您吃了吗？跟我们一块儿吧。”
    苏启明连忙摆手：
    “我吃过了，你俩去吧，下午好好玩，我晚上不在家吃饭。”
    “行，那我就先告辞了。”姚暑雨点点头，补上一句，“今天打扰您了。”
    苏启明站起来，送他们到玄关，对苏祁寒交代：
    “小寒，以后要多跟你师哥学。”
    然后转头看向姚暑雨：
    “小姚，麻烦你照顾他了。你俩好好玩。”
    苏祁寒听见“师哥”，一愣，转念又觉得这样称呼也没什么大问题，只在脑袋里过了一下，没往心里去。
    姚暑雨倒是一惊，忙说：
    “不麻烦。那我们先走了，叔叔您忙。”
    苏启明点点头，温和地说：
    “去吧，有空常来玩。”
    坐电梯下楼，走到单元门口时，苏祁寒才想起了什么似的，说：
    “忘、忘带你的包了！”
    姚暑雨脚步不停：“没关系，带着手机能给钱就行。”
    结果苏祁寒突然站住不走了，他疑惑地回头，发现人家正对自己瞪着大眼睛：
    “你又要给钱吗？师、哥！”
    姚暑雨被这一声带着点撒泼意味的师哥给喊去了半边魂儿，当即改口：
    “谁？谁给钱？不是你给吗？我没说要给啊？”
    苏祁寒腮帮子鼓了两秒，破了功，噗哧一声笑出来，向前迈开步子，小声但开心地说：
    “这、这还差不多。”
    姚暑雨眨眨眼，有一下没一下地瞟着人家发红的两个耳朵尖儿。
    身心愉悦。
    最后苏祁寒得偿所愿地付了账，但依旧有点气呼呼的。
    因为姚暑雨非要扯着他去吃路边摊上的什么煎饼果子，价值十元人民币。
    俩。
    姚暑雨理直气壮地在苏祁寒耳朵边上叨逼叨：
    “我得留着肚子吃你的四菜一汤啊，再说了，煎饼果子有什么不好？学生时代的味道，多香啊，多值得怀念啊，我都好多年没吃着这个味儿了呢，外卖都不送……走，看电影去吧咱俩？哎我给你说，我正好上回刮出个折扣券，不用白不用，那什么，电影院怎么走？”
    苏祁寒一脸呆滞：“回家吧。”
    姚暑雨问：“嗯？咋了？天气热？那打个车。”
    苏祁寒生无可恋地转身往回走：
    “我、我回家琢磨琢磨满汉全席该怎么做。”
    姚暑雨憋笑，心想：
    气呼呼跟他耍小性子的苏祁寒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好了好了，小祁寒，不逗你了。”姚暑雨三两步上去把人拉住，没脸没皮地说，“不要满汉全席，你肯给我做，我就很开心了。走吧，看个电影？”
    苏祁寒微微低头，摸了摸鼻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一十三章 是我朋友的
    热锅冷油，下蒜末、姜末、洋葱、花椒、干辣椒炒香后，倒入事先泡好的花甲爆炒，调入适量料酒，炒开后放入青红辣椒段，加盐、生抽调味，最后淋上一勺耗油翻炒均匀，一道家常的爆炒花甲便可出锅。
    每个壳上均匀涂布了作料的花甲都张开了口，露出内里柔软细嫩而肥美的肉质，吸饱了鲜香麻辣的料汁，色泽饱满，香气四溢。
    舀取一小块猪油和菜籽油同热，并加入几颗花椒，油热后加一勺豆瓣酱炒出香味，继而再加剁细的泡椒和生姜，接着将切薄片的猪肝和切花的猪腰放入锅中，大火翻炒均匀后丢入切段的大葱和切片的莴笋，起锅前淋入事先用少量醋、适量生抽、糖、豆粉和清水调制成的汁，急火快炒两下，一道经典的肝腰合炒就可盛盘。
    腰花翻卷，肝片滑嫩，莴笋解腻，香脆可口。
    再有腰果虾仁和清炒荷兰豆，虾仁晶莹剔透，荷兰豆清香可口，调和了前两道菜的重油重辣，在炎炎夏日里添上了一味恰到好处的清爽。
    最后再喝上一碗清口的丝瓜汤，保准能让人感受到进食给人的生理和心理带来的巨大满足。
    说直白一点，这就是幸福的感觉。
    小金毛和姚暑雨这两个占地面积都比较大的玩意儿一起挤在了厨房里，观摩苏祁寒下厨的全过程，一个甩着口水吭哧吭哧地添乱，另一个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帮倒忙。
    关键这俩熊玩意儿还怎么赶都赶不走。
    姚暑雨竭力跟狗子抢占苏祁寒身边的位置，举着手机对着苏祁寒的手上动作全程跟拍，十分艰难地维持着录像画面的稳定，奇迹般地将每一个从食材变成食物的过程都完完整整、仔仔细细地记录了下来。
    姚暑雨伴着时不时的一两声狗叫啧啧称奇：
    “神仙下厨，妙啊，妙啊，我这个厨界笨比都快要开悟了。”
    “汪！”
    姚暑雨不满地低头看看坚守在苏祁寒脚边的这位旺旺弟弟，扭头对苏祁寒说：
    “你都给这位弟弟投喂了些什么？怎么长得这么熊？”
    “汪！！”
    苏祁寒以一人之力挑起大梁，承包四菜一汤，换做平时必然是从容不迫，只是今天厨房里继狗子之后又多了一个守嘴的，此时颇有些焦头烂额。
    这位仁兄把要学煮面的誓言抛到了九霄云外，从进厨房开始，手机就像黏在了手上一样，围着他团团转，录拍个不停。
    苏祁寒百忙之中抽空给了姚暑雨一个眼神，略显紧张，磕磕巴巴地解释说：
    “我、我微博上的照片是、是几个月前拍的，蛋炒饭是大型犬，就、就该长这么熊，以、以后还能更熊，不、不会一直奶的。”
    姚暑雨摸着下巴沉思，坚定地说：
    “我还是觉得是你喂他吃得太好，油水给得太足，他才会这么……膨胀。”
    “汪！！！”
    说罢，姚暑雨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手机屏幕，又补上一句：
    “你们觉得呢？”
    【小上九你家还缺狗吗读过大学的那种】
    【只来得及看一眼奶狗】
    【之后就变成了膨胀的胖狗】
    【今天什么好日子？之前直播狗子都不在厨房233】
    【我还是想不通姚总凭什么可以有这个待遇】
    【探店就罢了凭什么还可以去小上九家撸狗】
    【撸狗是重点吗233】
    【姐妹你看看这个菜，嘴里的方便面苦不苦？】
    【老狗逼你能不能不要再霸占人家的直播间了？】
    【姚总球球您把镜头往上抬抬】
    【求小上九手以外的部分出镜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只是小上九连我老公也不出镜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想变成菜】
    【让小上九炒你吗姐妹233】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炒你那个是魔鬼吗】
    是的，今天姚暑雨随缘开播了。
    只不过他上的是苏祁寒……的直播间。
    苏祁寒昨天直播加了时，几乎是平时的两倍时长，愣是说了好些有的没的，为的就是今天晚饭时间能请个假，专门腾出空来好好招待姚暑雨。
    等苏祁寒开始做菜之后，姚暑雨简直一万个后悔自己因为嫌重而没把相机揣在身上，只好不情不愿地摸出手机，准备拍几条vlog，以后有缘再发，但画质实在是让他太不能忍。
    于是过不了瘾的姚总，堂而皇之地用苏祁寒的手机登上了波播。
    收到开播提示的小粉丝儿闻讯赶来，先是好奇请了假的小上九怎么又播上了，很快就发现今天似乎有人帮拍。
    帮拍者出声后的十分钟，直播间里乌泱泱地涌进来上千号人，先锋军都是那群暗戳戳蹲糖吃的幺幺九，疯狂用“姚九锁了！！”和“姚九is rio！！”刷着屏。
    上播到现在，人气有史以来第一次突破了5k，而且一直在往上涨。
    罪魁祸首……不是，头号功臣姚暑雨的话音中透着一丝不屑，又有股理所当然的感觉，人家苏祁寒在灶台边忙前忙后，他就在一旁叨逼叨了个够本：
    “你们小上九今天请假了，他不播，要播的是我。”
    “摄像头开的后置，不然看不见他炒菜，所以你们听我吹就完事儿了。”
    “他不愿意露脸，想看？那不行，我不能拍，但我可以保证他长得特别好看。”
    苏祁寒握着铲子的手一抖，不知道是作料下锅的时候呛了一下还是怎么的，轻轻地咳了两声。
    姚暑雨笑着顺了顺他的背。
    “今天这几个菜都是专门给我做的，没你们什么事儿，也没狗子什么事儿。也就是我心情好，才上来给你们看一眼。”
    “我为什么有这个待遇？”姚暑雨在苏祁寒和水友们都看不见的地方满足地翘起嘴角，揶揄道，“因为你们小上九是我的真爱粉呗——得亏是我在，不然你们今天最多能从他微博上看到两三张照片，好了，可以开始赞美我、感谢我了。”
    【我酸了你呢】
    【我也酸了】
    【柠檬树上柠檬果 柠檬树下你和我】
    【呜呜呜隔着屏幕闻到了香味】
    【这回我是真的不想要我这个老公了你们谁爱要谁要】
    【太不公平啊啊啊啊啊】
    【那老狗逼岂不是跟我们小上九独处一室？？？】
    【？？卧槽？】
    【？？？姚总你是不是图谋不轨？】
    【老狗逼警告你不要对我们小上九动手动脚啊】
    【他还只是个孩子你就单纯吃饭听到没！！】
    “嗤，”姚暑雨笑意更甚，“我倒是想吃点别的……算了。”
    苏祁寒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做的菜不合姚暑雨的胃口，转过来说：
    “还、还想吃别的吗？”
    姚暑雨赶忙憋笑说：
    “没，水友在警告我，让我留点神，别把你给吃了。”
    苏祁寒脸一红，立马转了回去，手上翻炒的动作似乎大了一些。
    “看，”姚暑雨挑眉，冲水友们说，“害羞了吧，都老实点，少说两句。哦我忘了，你们看不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姚总你调戏他！！！】
    【我我我女友粉来的但我还是磕了这对】
    【这是真的吧？？？？？】
    【我他妈搞到真的了吧？？？】
    【请姚总立即停止你的狗逼行为】
    苏祁寒关火盛盘，姚暑雨自然而然地接过来，拿手机对着，给了个特写。
    然后悠哉地端去了桌上。
    厨房里传来苏祁寒的声音：
    “还、还有一个汤，马上就开饭！你、你饿了就先吃。”
    姚暑雨把镜头对准桌上的四个菜，由于食材都是预先准备好的，而且苏祁寒炒菜也相当麻利，因此这几盘菜都还冒着热气，在暖黄色的灯光下，透出格外温暖的味道。
    是这位靠外卖维持生命体征的姚总很久不曾尝到过的味道。
    “不急，等你。我先盛饭。”姚暑雨肚子饿，心里却饱胀得很，实在忍不住对着水友耀武扬威，“听见没？我们要开饭了，不跟你们扯淡，一会儿让他微博发个照片，给你们解解馋。”
    【嫉妒】
    【我是真的酸了】
    【这过的什么神仙日子】
    【我也想去小上九家里蹭饭】
    【四菜一汤我们姚总就是有面子】
    【范儿足】
    【你们还记得小上九家在C市这件事吗】
    【？？姚总又飞去C市了？】
    【三周内再探一次母校？？？】
    【连车都舍不得打的姚总竟然为了小上九打飞机？？】
    【打飞机那个你站住啊哈哈哈哈哈】
    【是魔鬼吧打飞机的那个哈哈哈哈哈哈】
    【该不会是同居了吧？？】
    【卧槽真的假的】
    【感觉发现了真相】
    【发现真相+1】
    ……
    姚暑雨在一片放飞的污言秽语中，心情愉快地下了播。
    同居倒是没有。
    不过快了。
    姚暑雨尽力压下自己上翘的嘴角，走进厨房，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在苏祁寒身边探头探脑，跟一旁狗子的神色如出一辙。
    苏祁寒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马上就、就好了。”
    “好，我盛饭。”姚暑雨点点头，忍不住喟叹，“……真贤惠啊。”
    苏祁寒背对着姚暑雨，悄悄红了耳朵。
    饭桌上。
    姚暑雨头一回像个大姑娘似的，拿出手机，找了几个不同的角度，迅速对着盘中餐一顿连拍，又怕饿着劳苦功高的大厨小阿九，连照片也来不及查看，就催促着人家赶紧动筷子。
    又暗自在心底提醒自己处理好照片之后发给苏祁寒，让他发个微博。
    姚暑雨从没这样过，自觉好笑地问：
    “我是不是有点太激动了？比你上午逛超市的时候还激动。”
    他把每样菜都尝了个遍，觉得荤素都好吃，各有各的滋味，感动得无以复加，又想起每道菜都是苏祁寒从食材开始亲手处理、亲手做的，心里又升起一股隐秘的愉悦来。
    这待遇，就跟他真是个什么“总”一样。
    苏祁寒见姚暑雨特别捧场，又绝不是做戏的样子，也跟着开心了起来，问：
    “还合你胃口吗？”
    姚暑雨虽说此刻恨不得狼吞虎咽一番，但作为一个有点包袱的人，该保持的形象还是得死命保持，于是他将饭菜吞咽干净，才挑起半边眉毛，说：
    “当然。特别好吃，我们小祁寒怎么这么厉害呢？”
    苏祁寒眨巴一下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问：
    “怎么……现在不叫小阿九了呢？”
    姚暑雨一愣：“嗯？不喜欢我叫你名字吗？”
    “没有！”苏祁寒连忙否认，重复了两遍，“喜欢、喜欢的。”
    姚暑雨勾唇：“那怎么了？”
    苏祁寒纤长白皙的手端起饭碗，下意识地用筷子扒拉着米饭，专心地盯着碗里，小声说：
    “就、就是觉得只有你……叫我小阿九，挺、挺特别的。”
    姚暑雨心里一跳，一边把在桌边探头探脑的蛋炒饭呼噜开，一边问：
    “那……还有别人叫你小祁寒吗？嗯？”
    苏祁寒闻言愣了愣：“没、没有。”
    姚暑雨给正在长身体的苏祁寒夹了好些菜在碗里，这才用盈满笑意的语气说：
    “这两个名字我都喜欢，这样吧——以后姚总叫你小阿九，姚暑雨叫你小祁寒，好不好？”
    话音刚落的瞬间，苏祁寒手指紧贴上碗的外壁，心里使劲一跳。
    旋即，他向姚暑雨扬起一个开心的笑容：
    “好。”
    饭后，姚暑雨在苏祁寒“真的不用真的不用”的竭力阻拦下，依旧顺利地洗完碗，顺便收拾了厨房，时间七点半。
    为了给自己留够充裕的时间，姚暑雨特地买了晚上九点四十五回A市的机票，扣掉提前四十五分钟检票的时间和一个小时的车程，他至少得在八点前离开苏祁寒家。
    “姚总，我、我再给你切点水果吧？”
    姚暑雨水饱饭足，几乎挺着肚皮坐在沙发上，闻言伸手按住正准备起身冲向厨房的苏祁寒，转头和蹲在脚边的狗子面面相觑一阵，向苏祁寒投以揶揄的目光：
    “你还说蛋炒饭不是你喂这么胖的？怎么，想把我也喂成这样？”
    蛋炒饭像是不满：“汪！”
    苏祁寒听见“喂”这个字眼，知道姚暑雨或许没有那种亲密的意思，但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懵懵地说：
    “还、还买了一袋小菠萝呢……”
    姚暑雨一哂：“喜欢的东西不该屯起来，自己悄悄吃吗？”
    苏祁寒却摇摇头：“屯起来，然后跟、跟你一起吃。”
    姚暑雨心里一动。
    苏祁寒像是一只刚挣脱庇佑的幼崽，胆怯、谨慎而又好奇，这只幼崽趴在他身边，处在一个礼貌又稍显亲近的距离里，温柔、乖巧，却忍不住用尾巴尖挠一挠他，然后小心翼翼地翻出肚皮，露出下面藏着掖着的宝贝来，想要与他分享。
    姚暑雨轻轻呼了一口气：
    “给你买的，自己留着吃。我这会儿不太吃得下，下回再陪你吃，嗯？”
    苏祁寒笑着点点头。
    诸如“下回”、“下次”、“以后”这种字眼，总是特别容易让人产生期待，同时又带来一份失落的揣测——到底是客套的说辞，还是真能再有机会呢？
    苏祁寒有点小雀跃，因为姚暑雨每次的“下回”，都确有其实，都值得他期待。
    姚暑雨看看时间，抓紧打探：
    “之前一直没工夫问，你开学前怎么安排的？什么时候来……咳，去A市？”
    苏祁寒回答：“九月一、二、三号报到，五号军训，我、我准备提前一周去。”
    姚暑雨合计了一下：“那就是这月的22、23号左右？”
    苏祁寒点点头。
    姚暑雨问：“跟你爸爸报备过了？”
    “说、说过了，”苏祁寒回答，“他同意的，说报到三天请假过来陪我。”
    姚暑雨嗯了一声，接着问：“票买好了没？高铁还是飞机？”
    苏祁寒摇了摇头：“还、还没想好。”
    姚暑雨一边抓着蛋炒饭的两个爪子玩，一边给出建议：
    “以后放假往返再坐高铁吧，这次还是飞过去，机票也不太贵。开学季各种票都难抢，你定好时间，最好现在就买。”
    “东西不要带太多，通知书、证件、贵重物品之类的东西要揣好，生活用品过去再买，学校也会发一些，衣服实在多的话考虑寄过去吧，不然你一个人走不方便。”
    苏祁寒认真地说：“知道了，姚爸爸。我、我晚上就看看机票。”
    姚暑雨咳了一声，虽然也嫌自己啰嗦，但还是继续说：
    “不是说要顺便旅游吗？打算住酒店？先别忙订。”
    苏祁寒是准备在青旅住几天的，比较便宜，但又因为在青旅住也会面临有室友同在一间的“风险”，所以还在犹豫。
    他先是点点头，然后才提出自己的疑问：
    “先、先不订吗？到时候会、会不会订不到？”
    见苏祁寒这么乖，姚暑雨心里直痒痒，废了老大劲才维持一个正人君子的样子，说：
    “上次不是说我……我朋友在那边吗？我帮你联系。”
    苏祁寒刚想说“不用麻烦”，结果抬眼就见姚暑雨挑眉看着自己，满脸都写着“给我听话”，只好小声说了谢谢。
    姚暑雨这才满意。
    “行了，那先这样。”他放开早就不想理他了的蛋炒饭，扭头跟苏祁寒说，“有点晚了，我就不打扰了。”
    苏祁寒赶忙摆摆手：“不、不打扰，你、你随便待多久都行。”
    人家客气，老狗逼立马得寸进尺：“睡这儿也行？”
    苏祁寒点点头，甚至还有点开心：“行的。”
    他家三室一厅，有一间屋子是苏启明的书房。
    “嗯……”姚暑雨往屋里的方向看了看，然后揶揄地说，“不想睡沙发，能跟你挤一间么？”
    苏祁寒刚才答应得倒是爽快，显然没想到这儿来，立马有了要脸红的趋势：
    “可、可以，要是挤的话，我、我可以睡沙发，你、你就睡我屋里，行吗？”
    老狗逼没打算真在这儿过夜，只是过一过嘴瘾，没想到苏祁寒的反应这么讨人喜欢，瞬间后悔自己订了机票。
    他在心里连叹三口气才忍住想要改签的冲动，说：
    “逗你的，我晚上还有点事，就不留了。”
    想了想，又意味深长地补上一句：
    “以后还有机会的。”
    苏祁寒有点小失望，不知怎么的又有点微妙的小酸楚，他很想跟姚暑雨多待一会儿，或许是因为他马上就要去A市，以后很难再见面的缘故吧。
    但他还是点点头，站起来说：
    “那、那我去拿你的包，你等等我。”
    苏祁寒拿着他的背包，从屋里出来，一直帮他拿到玄关才递给他，说：
    “刚才打开了一下，把我、我的电脑拿出来了。”
    姚暑雨笑着点点头，示意没关系。
    他觉得他简直就像是多了个小媳妇儿似的。
    苏祁寒弯下腰准备换鞋，他想把姚暑雨送到小区门口，看到他上车，但被姚暑雨拦了下来：
    “不用送我，就几步路。”
    然后姚暑雨赶在苏祁寒提出异议之前扯开话题：
    “订好时间之后告诉我，嗯？”
    “好。”苏祁寒心里有点不舍，还是想去送他，但姚暑雨却摇头，他也只好蔫儿了吧唧地答应，“我买好票就告诉你。”
    姚暑雨嗯了一声，正要开门，又听苏祁寒犹犹豫豫地说：
    “你、你那几天，有什么事情要、要做吗？”
    姚暑雨反应了一下“那几天”是什么时候，愣了愣，旋即一笑：
    “怎么了小祁寒，想约我一块儿旅游吗？”
    被戳中了小心思的苏祁寒心中一跳，又怕姚暑雨觉得自己无理取闹，解释说：
    “就、就是问问你有没有空……”
    “我二十多号还在B市。”姚暑雨把包背好，“你爸爸应该会送你去机场吧？”
    苏祁寒眼底的光芒暗了暗，问：“去、去玩吗？”
    “不是，有点事情要忙。”姚暑雨摇摇头，冲耷拉着耳朵和尾巴的小祁寒摊开一只手，“手机解锁给我一下。”
    苏祁寒一愣，忙从兜里摸出手机，解了锁递给他。
    姚暑雨点开拨号界面，飞快地敲下一串数字，然后把手机还给苏祁寒。
    “你存下这个号码，是我……”姚暑雨话到嘴边，忽然一转，“朋友的，到了之后联系他一下。”
    姚暑雨在心中进行沉痛的自我批评：真是有够恶劣的。
    苏祁寒其实对联系陌生人有点抵触，但因为姚暑雨这样交代，便还是点点头，问：
    “姓什么呢？”
    “啊……姓莱？或者姓金？”姚暑雨一时间有点空白，胡乱掰扯，“不重要，你随便存个‘姚总的朋友’之类的就行。”
    苏祁寒照做了，忽而又想起姚暑雨不用翻看通讯录就熟练输入号码，心里冉起一丝异样的不舒服来，他斟酌着问：
    “是、是很好的朋友吗？”
    只有很好很好的朋友才会记得电话号码吧。
    姚暑雨要是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肯定会立马撇清——不不不，很好的朋友也不会记得。
    但他不知道，而且此刻刚撒了个谎，没来得及想太多，只是心虚地摸摸鼻子：
    “啊……算吧，总之记得联系这个号码。”
    “我先走了。”他想了想，还是伸出手，轻轻地在苏祁寒脑袋上呼噜了一把，话音里带着笑意，“过几天再见。”
    等玄关的大门已经关上很久了，苏祁寒才反应过来——
    怎么没顺便找姚总也要个电话号码呢？！
    第一十四章 惊喜和惊吓
    “我学姚总播自走棋？卧槽，这游戏刚上线老子就在播了，你是傻逼吧？”
    “他上皇后了？切，老子都不知道上了多少回了好吗？直播录屏自己拿去学习。再说，你们姚总不就发了个视频吗，谁知道他怎么打上去的，又没直播，哦对，还是播了一次，手把手教上士兵？哈哈哈，我不嘲他。”
    “亡灵猎人天下第一？这他妈说什么呢，老子玩精灵难道不强？”
    “事实就是看他打游戏的清一色都是女的，想学真技术的才来我这儿，哈哈哈。”
    “听说他最近不是跟个小主播玩的挺热乎吗？”
    “哈，不是我嘲，你们姚总打游戏是真滴不行，还是改行混生活区吧……”
    “说我接无良广告？拜托，要恰饭的嘛，你们以为在视频无广告插入的F站是那么好混的吗……你们姚总不是也接？”
    【姚粉能不能自重？】
    【阿Q先播好吗录屏为证不要碰瓷】
    【碰屁瓷刀塔你家的就你能播？】
    【233我笑了什么时候播个游戏也要分个谁先谁后了小学生吗】
    【阿Q技术就是比姚总强承认这点很难吗】
    【请问维·尼·熊的蜂蜜是你偷走了吗】
    【阿Q小嘴抹了蜜是真尼玛甜】
    【话里话外说姚总找代打么你这也太低级了吧】
    【？老年棋牌也需要代打】
    【阿Q嘴臭全站皆知好吗】
    【技术我站阿Q姚总属实是个弟弟】
    【姚总沉浸在小主播的温柔乡忘了自己是谁】
    【你们带的什么节奏姚总本来就什么视频都做的好吧】
    【喷姚总的属实弟弟行为看不出阿Q恶意引战？】
    【要口吐芬芳的麻烦原地暴毙一下】
    【阿Q这波节奏带的233】
    【恕我直言阿Q是跟姚总有个人恩怨吧】
    姚暑雨勉勉强强地看了几分钟，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来，在赖殷的屏幕上点了点，把这个直播录屏关了。
    他刚跟赖殷碰面没有几分钟，就被莫名其妙地拉着看了这个视频。
    他挑眉：“干嘛给我看这个，说吧，你是什么居心？”
    “啧啧啧，”赖殷摇摇头，做作地说，“我这不是怕有人在背后对我们姚总不利，赶紧跟你通报一声吗。”
    他碰碰姚暑雨的肩膀，贼兮兮地问：“哎，你又怎么惹着他了？”
    姚暑雨十分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么，惹他干嘛？隔空碰瓷，我不背锅。”
    “你俩投稿时间又撞上了吧？”赖殷话音中颇有几分快意，“都是排行榜上的常客，谁让你老是要压他一头呢？”
    姚暑雨冷笑：“我压他？求求你饶了我吧，我还没那么想不开。”
    录屏里这位人称阿Q的UP主，ID大Q，真名全利，是专注于游戏区的一位人气UP，有四百多万的粉丝。
    他是一名退了役的LOL职业选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没去波播那种直播大平台，反而是签在了F站，成了站内直播平台游戏频道的当家主播。
    估计拿到的好处也不会少。
    大Q专职直播，也定期投稿一些游戏视频，有不少人来学技术，再加上他日常口嗨，怼天怼地，颜也大众，所以粉他的以男性居多。
    而姚总却是没签直播合约的，但只要上播，人气必定压他一头。
    而且不管他发什么视频，只要跟姚总撞了投稿时间，无论是三日、七日排行还是总排行上，他都必然在姚总下面一个。
    俗称万年老二。
    永远都在被人嘲讽。
    此人既不大度又很较真，长此以往，以至于积怨已久，最后到了屁大点事情，一点就炸的地步。
    因此这位经常小嘴抹了蜜的UP主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跟姚总抬杠。
    但姚总确实没拿他当一回事，从来没有公开评论或回复过他的言论和他带起的节奏，即使姚总本人十分擅长嘲讽，也很有风度地从没对他开过嘲，一直都将二人的关系维持在“认识但完全不熟”的阶段。
    即使有些必须见面的场合，也最多就点头打个招呼。
    不管是粉丝还是路人，都觉得姚总足够大度，所以喷姚总的人实在是少数。
    只有刻意找茬的键盘侠，喷一喷姚总的技术和大Q比简直就是相形见绌。
    姚总对这些评价更不可能在意了——大Q作为一个只能靠技术吸粉的UP主要是游戏比他打得还差，那干脆也别混了，不如收拾收拾出门打工。
    总之，大Q单方面地明示暗示，姚总是他的对家。
    姚暑雨耸耸肩，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赖殷说：
    “现在的年轻人，戾气太重。F站是我家，文明靠大家——就让这位阿Q自生自灭吧。”
    赖殷八卦：“嘿，他这样带你节奏你都不气？这回还捎上了你那个小主播。”
    姚暑雨不悦：“什么小主播，人家有名字。”
    以前的事他可以当没看见，但这次确实让他不舒服——大Q带他节奏就算了，一口一个小主播算怎么回事？
    傻逼玩意儿。
    “行行行，那个……上九，行了吧？”赖殷啧啧两声，稀奇地说，“你真跑人家里蹭饭去了？出息……”
    姚暑雨面无表情，拿着自己的身份证和高铁票，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安检口。
    赖殷连忙抓起包追上去：
    “哎哥，你等等我呀……”
    安检口处站着一个正在四处张望的胖子。
    “可快点吧你，”姚暑雨脚步不停，“我野弟都要等哭了，这么热的天……”
    姚暑雨之前没骗苏祁寒，这月的二十号左右他确实有正经事要去一趟B市。
    去F站总部开那个关于今年“大拜年”节目的总筹划大会。
    只是当时还不确定具体时间，所以没法给苏祁寒一个准信。
    姚暑雨、赖殷以及叶俊都住在A市，准确地说还有其他几个交好的UP主都在，只是这次需要去总部开会的只有他们仨。
    所以他们约好了在高铁站碰面，一起去一起回。
    要说也是巧得很，他前脚接到陆林“21、22两天开会”的通知，后脚苏祁寒就告诉他决定23号下午来A市。
    于是姚暑雨见色忘友，拒绝了赖殷和叶俊想在B市多玩两天的提议，决定23号一早就回。
    赖殷和叶俊一阵哀嚎，碍于不想携手蜜月行，只好买了一起回程的票。
    另一头，苏祁寒还以为姚暑雨走出他家门前说的那句“过几天再见”是指他离开C市之前，结果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因为他直到抵达A市机场，都没能再和姚暑雨见上一面。
    A市机场2号出口，苏祁寒拖着行李箱，背着双肩包，捏紧了手机。
    屏幕上显示了一个联系人号码，他想了想，还是先发去了一条短信：
    “您好，我是昨晚跟您联系过的苏祁寒，现在到出口了。”
    “姚总的朋友”很快回复了消息：
    “几号？”
    昨天晚上，苏祁寒先问过姚暑雨，然后就和“这位朋友”联系了一下，那边说今天会来机场接他，虽然不太好意思，但苏祁寒还是决定麻烦人家，然后再请对方吃个饭。
    苏祁寒手上很快回着短信：
    “2号出口。”
    他不确定姚暑雨的朋友有没有开车来，所以暂时等在了出口，顺便看了看周围的指示牌，寻摸着停车场的方向该怎么走。
    几分钟后，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再次响起：
    “我到了，你走出来就能看到我。”
    苏祁寒迅速回了一个好字，来不及思考这位朋友是拿了写着他名字的接机牌还是怎么，就迈开腿，快步往外走了出去。
    然后脚步越来越慢。
    最后停了下来。
    苏祁寒呆愣愣的，嘴唇微张：“你……”
    姚暑雨拿着手机冲他挥了挥手，勾唇笑道：
    “小祁寒？欢迎来到A市，我是您的接机员姚暑雨，很高兴为您服务。”
    停车场。
    姚暑雨那辆因不常开出门而落了灰的欧陆GT没有发动，像头蛰伏中的白色野兽，力量不容小觑，但又十足的优雅。
    可车内的人远没有这么从容。
    苏祁寒一言不发地坐在副驾驶，脸朝向窗外。
    姚暑雨侧身，帮他把安全带系上，颇有些焦头烂额地说：
    “小祁寒，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苏祁寒抿着嘴，点点头，又摇摇头。
    姚暑雨叹口气：“这是什么意思，嗯？”
    像是自言自语地，苏祁寒小声地说：“你、你太好了……”
    二十几分钟前，姚暑雨在2号出口外接到了拖着行李背着包的苏祁寒，他挑着半边眉毛，扬起一个帅气十足的微笑，面上八风不动的，心里却跳得很快。
    他感觉自己是给了苏祁寒一个惊喜。
    应该是惊喜吧？看苏祁寒那小模样，人都惊傻了似的。
    没过多久他的迷人微笑就挂不住了，因为苏祁寒的眼眶里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蓄上水花。
    姚暑雨立马懵了。
    懵了三秒，瞬间慌的一批。
    他承认自己故意不告诉苏祁寒的这种行为是有点恶劣，但是……但是也不至于惹人掉眼泪吧？！
    姚暑雨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苏祁寒面前，接过他手里大大的行李箱，另一手虚扶着他的手肘，把人拉到一个不挡路的位置，轻声问：
    “小祁寒，怎么了……生我气了？”
    苏祁寒下意识地蜷缩着手指，咬了咬下唇，尽量稳住声音：
    “为、为什么要捉弄我呢？”
    姚暑雨一句“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噎在喉咙管里，话到嘴边只剩一声轻轻的叹气。
    “没有捉弄你的意思，本来是想给你个惊喜……算了，去他妈的惊喜。”他话音顿了顿，旋即压低了声音说，“对不起，是我不好，该一早就告诉你的。”
    然后又重复了一遍：“没有捉弄你。”
    苏祁寒吸了吸鼻子，低着头，没说话。
    姚暑雨心中后悔，又叹了一声。他想了想，拉过行李箱，轻轻靠坐在上面，和苏祁寒面对面，两条长腿自然地伸着，又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他从下往上地看向苏祁寒的脸，然后伸出手，曲着食指，在苏祁寒眼睛上轻轻抚了抚，放轻声音老实交代：
    “那个……虽然没告诉你，但我上次告诉你爸了。我硕博都在A大，呃，真的是你师哥，我还以为你爸会跟你提一提这事儿呢，结果好像也没有……本来，把这告诉你也没啥，就是那什么……我吧，住在A市，之前不是跟你说我住C市吗？其实只是在C市读了本科。”
    “这前后矛盾的……而且，要是告诉你我在A大读，按我俩这个‘同城’的情况，开学我肯定得带你过来——不是不愿意带你来啊，是我这两天确实有点事要去B市办，当时还不确定能不能赶回来，所以我一下不知道怎么圆了。”
    姚暑雨给他抹眼泪儿的手并没收回来，而是轻轻蹭着他的脸颊：
    “对不起，不该骗你的。”
    苏祁寒下意识地避开姚暑雨的目光，忍住心里酸酸甜甜的复杂情绪，问：
    “那、那你上次答应跟我去探店……”
    姚暑雨义正言辞：
    “那次我刚好要回趟母校，真的，有微博为证。”
    苏祁寒看向他，像是瞪了他一眼，声音也大了些，明显听得出不满的情绪：
    “那、那买电脑的时候呢！”
    “呃，咳……”姚暑雨脑海中空白一瞬，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只好干巴巴地咳了一声，然后叹了今天的第八十口气，说，“要是你知道我在A市，肯定说什么都不会让我过去的，那我不是就吃不到你亲手做的菜了？”
    苏祁寒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儿。
    这个人专门从A市跑到C市去……就为了吃他做的一顿饭。
    那天晚上说有事，估计是要赶飞机。
    姚暑雨似乎是猜到他心里所想，第一次有些笨拙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也不是专门跑一趟……就是，就是……”就是了半天也没就是出个所以然来，姚暑雨放弃思考，自我批评说，“算了。圆一个谎得撒千万个谎，这话真不假。我错了，真错了，好不好？小祁寒？”
    苏祁寒还是不说话。
    姚暑雨实在没办法，他也没料到苏祁寒会有这么大反应，只能好声好气地哄着：
    “但其实是我比较赚吧……还好我去了，不然就遇不到这么好的小祁寒了，嗯？”
    苏祁寒眼睛里又有点起雾。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好呢。
    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呢。
    车上，姚暑雨听见这句熟悉的“你太好了”，愣了愣，旋即有些好笑地问：
    “上次买东西跟我闹别扭的时候你也这么说，怎么了？越好越自闭是个什么道理？”
    苏祁寒的声音几不可查：“……我怕。”
    “嗯？”姚暑雨就听见一个我字，身体不自觉地往副驾靠了靠，问，“什么？”
    苏祁寒吸了吸鼻子，似乎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想：
    我怕。
    知道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但还是怕。
    怕努力想融入你，但还是被捉弄。
    四年前，C市十七中。
    高一下午放课后。
    “喂，苏祁寒，你到了就打这个电话啊，那待会儿见咯——七点啊，别迟到。”
    苏祁寒捏紧了手机，屏幕上有一串陌生的号码。
    他追着几个相互谈笑的背影走了几步，有些焦急地说：
    “等、等等，我、我不太熟悉路，能、能和你、你们一起去吗？”
    “哎呀，我们这会儿还有点事，这不才五点半吗？着什么急，好不容易不上晚自习……走了走了先吃个饭。”
    “快走吧快走吧……听他说话真着急……所以去唱歌为什么叫他啊……”
    “就算去了肯定也只会干坐在那儿吧……”
    “大家一个寝室的，要友、好、相、处嘛。”
    “对对对，也是，哈哈哈哈哈……”
    ……
    “靠，今天唱得真他妈爽啊，一不留神都这个点了。”
    “感觉哥你完全可以出道啊！”
    “读个屁的书，当明星赚大钱啊。”
    “是吗？哈哈哈哈哈哈。”
    “哎？那不是你们寝室那个谁……苏祁寒吗？啧，大半夜的蹲在KTV门口干嘛？”
    “谁知道……当门童吗？”
    “门童也轮不上他啊，至少得有个小学文凭吧，他连书都没读过，话也不会说，真不知道怎么读的高中，切，万恶的关系户啊……”
    “不会是你们谁叫他来玩又把人家忘了吧哈哈哈哈哈。”
    “切，扫兴，谁叫他啊……”
    ……
    “喂，苏祁寒，明天你哥我生日，晚上吃饭，不要不来啊。”
    ……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嘟……嘟……”
    ……
    “哈哈哈抱歉抱歉，临时改地方忘通知你了，下午哥几个喝大了，没注意你没到。”
    “抱歉啊下次不会了哈哈哈。”
    “下次再叫你啊，电话联系电话联系。”
    ……
    为什么呢。
    我已经很努力地想要融入你们的生活了。
    但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呢。
    ……
    苏祁寒窝在副驾驶上，两手紧紧地捏在一起，关节都泛了青，有些微的颤抖。
    忽然一只手覆了上来。
    那只手劲瘦修长，温暖干燥，又充满力量。
    他猛然回神，抖了个机灵，偏头就看见了一双盈满关切的眼睛。
    姚暑雨皱着眉头：
    “小祁寒？祁寒！怎么了？跟你说话也不理我，手还这么凉……”
    苏祁寒懵懵的：“没、没事。”
    一丝温温柔柔的热度传来，他忽然想：姚总是不一样的。
    他总是在约好见面的KTV、饭馆或者球场门口傻等两三个小时，但几乎没有不被爽约的时候。
    姚总不一样，姚总说……本来是要给他个惊喜。
    姚总……从未让他的希望落空过，会从另一座城市飞过去找他，会在他完全陌生的地方等他、接他。
    姚暑雨不放心，伸手撩开苏祁寒额头上的刘海，手掌在他脑门上轻轻一靠，果不其然摸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姚暑雨轻轻啧了一声，发动了车子，把空调打开，又把空调扇叶往上推了推。
    他话音中的后悔和无奈参半：
    “看来我真的吓到你了……路上有点累了吧，先回去放东西。得开一会儿去了，你先休息一下。或者在App上看看有什么想吃的也行，想好了一会儿我带你去。”
    “我、我没有，没、没事，也没生气。”苏祁寒稍缓，心里也有点懊悔，摸不准姚暑雨会不会觉得他小题大做，连“恃宠而骄”这种奇怪的词语都在他脑海里冒了出来，连忙有些慌张地说，“姚总，谢、谢谢你来接我。”
    姚暑雨闻言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他心里猜测苏祁寒可能因为不善与人交流的缘故而比一般人更加敏感一些，说不定以前还有过什么不太好的回忆，当然也不会觉得这个反应是“小题大做”。
    但他真的是怕了这个自闭儿童，不怕别的，就怕惹他不开心。
    不过姚总心里的弯弯绕绕都不能表现在脸上，他挑着眉毛瞥了苏祁寒一眼，又快速直视前方，认真开车，说：
    “一提带你吃东西就不气了？这么好哄？”
    苏祁寒的情绪在短短不到半小时时间里颇有些起起落落，这会儿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
    “对、对不起。”
    “你道歉做什么？说了是我不好。”姚暑雨叹气，“我在你这儿最大的两个秘密——第一个，我不是那什么‘大厨’，第二个，我不住C市，现在都悉数坦白从宽了。我保证以后不瞎几把……咳，瞎扯淡，也不骗你。”
    苏祁寒小声：“……嗯。”
    “还好，至少我以后知道该怎么哄你了。”姚暑雨轻轻出了一口气，“……这几天就住我那儿吧，房租全免，水电全包，网速飞快——就当给你赔不是了。”
    他其实想说“以后就住我那儿吧”，但他现在还不太敢乱说话。
    苏祁寒又嫌弃自己闹小孩脾气，又莫名咂摸到了一丝“受宠”的甜味来，忽然间一点都不想推脱客气，心一横：
    “那、那麻烦你了。”
    还以为自己又得劝半天的姚暑雨颇感意外，对这样干脆的回答十分满意。
    他勾起唇角笑了一声：“真是个懂事的小可爱啊……”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一下错别字，靴靴。
    第一十五章 操作猛如虎
    苏祁寒敲敲门：“姚总。”
    书房，姚暑雨坐在电脑桌前，闻声回头：
    “啊，收拾好了吗？你先过来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好。”
    苏祁寒点点头，走进房间，坐在了懒人沙发上。
    从进门起，他的视线就一直没离开过堆放在角落里的那堆大大小小的玩偶。
    姚暑雨看着电脑屏幕，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小眼神。
    苏祁寒被姚暑雨领回家后，随身行李都被安置在了客房。
    虽说是客房，但房间就在主卧隔壁，也非常宽敞，楼层高，采光也不错。有足够大的立柜，床单被套也都是新的，进屋就能闻见清爽的洗涤液味。
    房间没有小浴室，姚暑雨告诉他以后用外面卫生间就行，自己用主卧的。
    把东西放下后，姚暑雨就领着他在屋里转了转，说家里东西随便用，不用来问，有什么需要的到时再陪他去买。
    然后苏祁寒就去归置了一下他暂住的房间，姚暑雨则是回到书房，接着处理他的历史遗留问题去了。
    苏祁寒已经知道姚暑雨是独居，父母住另外的房子，不禁说：
    “真的好、好大啊！”
    姚暑雨握住鼠标的手顿了顿，回身，挑眉看他：
    “谁？哪儿大？”
    所以说调戏小可爱是真他妈的爽。
    但小可爱并没有正在被调戏的自觉，还在两眼放光地说：
    “你的客房都比我的房间大好多啊！而、而且窗户也好大，外面也也好漂亮！”
    他想了想，又说：“姚总，你、你自己住不会觉得大吗？”
    “现在不是有你了吗？”姚暑雨勾起嘴角，不等他反应，话题一转，“等过两天你开学报到，我也陪你一起去。”
    苏祁寒果然被带跑：“不、不用麻烦，我爸爸要过来的。”
    “我跟你爸不能同频出现吗？”姚暑雨不以为然，“一山不容俩爸？”
    主要是得跟他爸证明一下自己确实是“师哥”。
    不是网上那些招摇撞骗、乱七八糟的人。
    是值得信赖且可以托付亲儿子的。
    苏祁寒噎了一下：“不、不是……”
    “就按我说的。等你爸来了我开车去接，省得他找路。”姚暑雨颇为独断地开始安排，“到时候学校会安排师哥师姐带你们新生走报到流程，我也会跟着你。”
    他旋即一笑：“有我看着你呢，放心吧，嗯？”
    虽然苏祁寒被安排得明明白白，没有置喙的余地，但还是在心里悄悄地开心。
    姚总这是……怕他跟陌生人交流会紧张吧？
    姚暑雨伸出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似乎是在思考自己有什么说漏的地方，旋即又补充：
    “还有，军训得住寝室，那十天你尽量适应，不过不勉强，有事就给我打电话。让你爸来那几天找导员办个不住寝的手续，如果不习惯，随时搬出来。”
    提到这个，苏祁寒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问：
    “如、如果我还是不、不行，方、方便住在你这儿吗？我付房租的！”
    姚暑雨心里一跳，他一直憋着不劝就是为了等人家自己开口要求。
    只要苏祁寒自己有这个想法，那就好办多了。
    姚暑雨面上不显：“嗯？准备付多少给我？”
    “那个，我知道在A市租房很贵，你、你、你这又这么大，我付生活费的三分之二给你，行、行不行？”苏祁寒想了想，连忙补充说，“还、还有直播的礼物分成，够、够吗？”
    “这么大”的姚暑雨见他为了住在这里拿出了挺大决心，立马被取悦了。
    姚总一旦被取悦，必不可少要调戏一番：
    “看样子……我应该也不用费劲帮你收拾寝室了。”
    苏祁寒也觉得自己有点着急，耳尖冒红，不知道怎么接话。
    姚暑雨轻笑一声，见好就收：
    “不逗你了，喜欢我……家的话，军训完了我去接你。”
    “但寝室关系也要处理好，怎么说也是大学生活的一部分。”他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不过也没多说，很快就把话题带开了，“虽然我没经历过，不过据说A大的入学军训挺折磨人，先做好变成小煤球的心理准备吧。”
    “嗯。”苏祁寒乖巧地点点头，又不死心地问，“那、那房租够吗？”
    “行了，我看着像差你那点房租？”姚暑雨一哂，“有空给我做饭吧，我不想吃外卖了。”
    “好，我做饭，还、还会做其他的呢。”苏祁寒开心地说，“但还是要给房租的。”
    姚暑雨挑眉。
    苏祁寒蔫儿了，小声说：“要、要给的……”
    “到时候再说。”姚暑雨叹了口气，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电脑桌这边，“你先过来。”
    姚暑雨站起来，把椅子让给他坐，然后一手搭着椅背，一手握着鼠标，说：
    “今天直播请了假，以后还得播吧？”
    苏祁寒点点头，这也是他想要搬出来住的原因，在寝室的话就没法直播了。
    姚暑雨躬身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但很礼貌地没有碰着，声音几乎响在他耳边：
    “虽然你平时都用手机，不过我还是给你下了波播的直播助手，就在桌面。我电脑很快，平时你随便用，以后要是有你笔记本带不动的软件，自己过来下。开机密码是‘姚总’的拼音。”
    姚暑雨话音顿了顿，笑道：“觉得不方便可以改简单些，6个9什么的，你自己决定。”
    讲完，他就放开鼠标站直了，示意苏祁寒自己用用看。
    苏祁寒完全被笼罩在姚暑雨的气息之下，他的书房、他的电脑桌、他的椅子，他……握过的鼠标。
    “不、不麻烦。”苏祁寒小心地伸手覆上鼠标，回头看他，“我可、可以用吗？”
    姚暑雨好笑地说：“这不就是让你用？”
    其实苏祁寒一时也想不到该“用”什么，但依旧雀跃地东点点西看看，然后点了任务栏里浏览器的图标。
    网页是先前就打开的，F站首页。
    姚暑雨有个习惯，就算暂时不用，也会把首页开着，随时可以翻看。
    苏祁寒啊了一声，问：“这是F站的首页吗？”
    姚暑雨点点头：“对，挺有意思的，也有手机端。”
    “嗯，我、我下了那个App的。”苏祁寒又小声补上一句，“上、上次你说过之后就、就下了一个。”
    姚暑雨有点意外：“嗯？”
    “我也注册了一个号。”苏祁寒摸出自己的手机，解锁，打开F站的App，下意识地刷新着首页推荐，“现、现在经常看呢。”
    姚暑雨挑眉，没说话，而是伸出一根手指，在屏幕下方一排选项中轻轻点了一下“我的”，然后又点了一下他的头像，界面就跳转到了他的个人首页。
    上九。
    1关注，0粉丝。
    简介是：七不出，八不归，上九办事。
    姚暑雨看见关注人数上那一个小小的数字1，竟然有点紧张。
    他在心里哼哼唧唧，嘀嘀咕咕：
    应该是关注了他吧？怪不得最近都不提“大厨”那茬了。
    要是第一个关注他，还算是小可爱有点良心。
    他嘴上佯装漫不经心地问：
    “关注了？”
    苏祁寒闻言眼睛就亮了，带着笑意，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嗯……我还挺喜欢的……”
    姚暑雨心里咯噔一下。
    这四舍五入等于是表白啊！
    他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愉悦，堪堪维持着矜持，说：
    “嗯？哪些地方让你喜欢了？”
    苏祁寒稍显局促，有一下没一下地滑动着页面，坦然道：
    “视、视频给了我很多启发，看、看的时候特别开心，经常被逗笑，看完之后又、又觉得挺满足的。而且……而且拍摄也很出色！比、比我直播的效果好多了！”
    姚暑雨心花怒放，努力压下上翘的嘴角：
    “咳，也没有那么……”
    苏祁寒眼睛亮晶晶的，似乎是进入了自言自语模式，一不小心打断了姚暑雨的自谦：
    “给、给我一种……‘哇，太幸福了’的感觉！让人食欲大增啊！”
    “我也、也能给人这样的感觉就好了。”
    姚暑雨听了前半段还在沾沾自喜，后半段越听越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这是什么意思，他的游戏视频很下饭么？还能让人食欲大增么？
    这是在夸他秀色可餐的意思吗？
    姚暑雨挂着一脑门问号，看着苏祁寒的指尖，只见他终于点上了那个小小的数字“1”，然后还献宝似的，递到了自己面前，说：
    “我、我觉得很不错的，推荐给你把？你、你不想吃外卖的时候，也可、可以学学看那些不复杂的。”
    姚暑雨半边眉毛挑了老高，不敢置信地一看——
    野厨菌：吃最美的食，做最野的崽。
    他咬住后槽牙，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在心里暗骂一句。
    ……叶俊这个王八蛋。
    他暗戳戳地想：狠还是我野弟狠，我抢了你的广告，你却要抢我媳妇儿。
    那什么，未来媳妇儿。
    试图掰弯自己的第不知道多少次，终于成功了。
    刚才要不是他满心都在想那个“1”是谁，他肯定就能注意到页面下面一点，除追了二十多部番之外，收藏夹里的视频和最近投币的视频，都是野厨菌的投稿。
    姚暑雨用尽涵养挤出一句：“挺、好。”
    苏祁寒还开心地笑了一下。
    忽然，电脑上挂着的微信响起了新消息提示，苏祁寒正准备让开，姚暑雨摆摆手，示意不用，然后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野弟”的消息被顶到了界面最上方：
    - 姚总，一会儿吃饭地方定了啊
    - 四舍五入等于在你家楼下
    - [位置]
    - 六点
    姚暑雨想也没想就回了三个微笑的表情。
    - ？？？
    - 不想吃这家啊？
    - 要不换一家？
    姚暑雨脸上挂着春风般温暖的笑容，回了一句不用，心想：
    老子就不该答应你说要去。
    还答应要带着苏祁寒一块儿去。
    先前由于姚暑雨接机心切，几乎是马不停蹄地从B市赶回了A市，直接导致赖殷和叶俊的旅游计划破产，在他俩的追问下，姚暑雨最后还是坦白说小主播上九要到A大读书。
    于是那俩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损友非要约着一起吃顿饭。
    看样子还得撺掇姚暑雨掏腰包。
    他想了想，也当是给苏祁寒接风了，于是还是问了一下人家愿不愿意去。
    结果苏祁寒一听是姚总的两个好朋友，虽然有点紧张，但还是二话不说，乖巧地答应了下来。
    时间就定在今天傍晚。
    苏祁寒听不见姚暑雨心里的抱怨，在电脑上刷了一会儿主页，偏过头来问：
    “姚总，我、我可以看看你的主页吗？还、还有收藏夹之类的。”
    姚暑雨靠在桌边回消息，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看。”
    苏祁寒嗯了一声，三秒后：
    “姚总？”
    “姚总！”
    姚暑雨被这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抖了个机灵，赶紧凑过去看屏幕：
    “嗯？我评论炸了？”
    苏祁寒指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ID，激动得都不磕巴了：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你有七百多万粉丝？上万条评论？发了五百多个视频？还有两个专栏、八个频道？”
    姚暑雨摸摸鼻子：“啊……有那么多吗……”
    看来他也曾有过高产胜那啥的时候啊。
    苏祁寒讷讷地说：“原来你微博五百多万的粉丝不、不是买的啊……”
    姚暑雨：“……”
    接着，苏祁寒眼睛又瞪大了一圈：
    “个人认证……百大UP主、赛高军团成员……这是什么意思？”
    百大UP主，是对去年年终F站选出的百位获奖UP主的认证头衔。
    赛高军团成员则是F站综合考虑之后官方邀请的一批镇站UP主。
    姚暑雨正想给他科普一下，结果他又自己续上了自己的话音：
    “就是很厉害的意思吧！”
    姚暑雨失笑：“这么激动？”
    他轻轻拍了拍苏祁寒的肩膀，示意他抬头看书架，然后伸手把被他随手放的书碰歪了的百万粉丝纪念勋章扶正。
    手顿了顿，索性就把它拿了下来，递到苏祁寒手里。
    苏祁寒小心地接过这个金灿灿的长方形纪念牌，上面雕刻着F站的火焰logo，中间一行小字：百万粉丝纪念。
    他感到十分新奇地抬头问：“这、这是F站给你的吗？”
    姚暑雨点点头：“嗯，还是当时刚达成百万粉丝成就的时候颁给我的，有些年头了，我是最早一批。”
    苏祁寒轻轻抚着裱框。
    有些年头了，但完好无损，一尘不染。
    “嗯……还有一个。”姚暑雨打开桌侧的柜子，取了另一块纪念牌出来，“这个是十万的，更早，拿到百万之后就被我收起来了。”
    “银色的……还、还是把它们俩放一块儿吧？”苏祁寒把两个纪念牌摆在一处，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问，“可、可你现在七百万了，没、没有新的纪念牌吗？三百万发一个……五百万再发一个……”
    姚暑雨一哂：“没有。大概他们也没想到有人能破七百万？”
    苏祁寒也笑了，忍不住说：
    “好、好厉害啊。‘暑天苦多雨，只能吃外卖’，噗，原来真的不、不是大厨……是F站的大UP主啊。”
    姚暑雨选择性忽略了他话里关于外卖的部分，心里稍微舒坦了一些，憋不住问了一句：
    “我更厉害还是野弟……野厨菌更厉害？”
    问完就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己：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
    让他满意的是，苏祁寒几乎是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当、当然是你！本来以为野厨菌四百万粉丝已经很厉害了，没、没想到……”
    姚暑雨嘴角上翘到一半，又僵住了，因为苏祁寒接着嘀咕了一句：
    “但是我还是好喜欢他的视频。”
    苏祁寒有些好奇地点开了“吔鸡怪”频道，问：
    “姚总都投稿什么视频呢？唔，游戏啊……”
    姚暑雨简直不能忍他话音中带着的那一点遗憾意味，恨不得把自己那些鬼畜和唱歌的视频都拿出来自卖自夸一顿，话到嘴边只憋出一句：
    “其实也有投稿在生活区的视频。”
    最初受到姚暑雨推荐的时候，苏祁寒只是抱着看一看的心态下载了F站的App，但用了一个月之后竟然也入了坑。
    这是个神奇的、有趣的、温暖的、包容的地方。
    你想要的这里都有。
    最近的苏祁寒，踏上了漫漫补番路。他起初也是好奇，点了排行榜上的来看，然后就爱上了。
    爱学习的好青年从此在快乐肥宅的路上越走越远。
    苏祁寒在手机上的F站App里搜索“姚总”，然后关注，一气呵成。
    原来的数字“1”，变成了“2”。
    姚暑雨挑眉，看这个“2”十分不爽。
    然后他再次伸出了一只手指。
    苏祁寒就看见姚暑雨修长的手指在他那个“2”上轻轻一点，取消了对野厨菌的关注，下一秒又加上了关注。
    界面一刷新。
    姚总这个ID顺利沉底，看上去就像是苏祁寒第一位关注的UP主一样。
    苏祁寒把姚总这一顿猛如虎的操作看在眼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声地说：
    “幼、幼稚。”
    姚暑雨挑眉：“胆儿练肥了？”
    某位胆大的小可爱眨了眨眼：“谁、谁让你不一早就告诉我。”
    自知理亏的姚暑雨噎了一下。
    “为、为什么让粉丝来看我直播？”苏祁寒好奇地问，“能讲讲吗？”
    姚暑雨抱着手臂，屁股靠着书桌，从“蛋炒饭”的缘起，讲到自己“蛋炒蛋”的直播事故，又提了一下莱恩那个鬼畜。
    前前后后，总算是全部理顺了。
    “怪不得第二回 上播就有那么多人蹲在我直播间呢……”苏祁寒恍然大悟，又说，“你、你平时也直播吗？在F站吗？”
    姚暑雨点点头。
    “也是签了约吗？”
    姚暑雨挑眉：“就我这个随缘直播，签了约还不得赔死。”
    话音刚落，他瞥了一眼电脑右下角的时间，17：05。
    他稍作思考，伸手在桌边的纸盒里拿了一个新的一次性口罩，递给苏祁寒，在后者满脸问号的注视中，靠坐在了椅子的扶手上，握住鼠标，点进了站内的直播平台，说：
    “择日不如撞日，我上个播吧。”
    苏祁寒：“……”
    他愣了两秒，下意识地想站起来：“我我我让你。”
    姚暑雨却伸手把他按回椅子上坐好：
    “你就坐这儿，口罩戴上，椅子往后挪一点。”
    十分钟后。
    苏祁寒愣愣地坐着，脑袋上还立着一撮被他抓乱了的呆毛。
    他脸上挂着一个黑色的口罩，露出的鼻梁高而精致，眉眼清秀乖巧。
    俩耳朵尖还有点冒红。
    姚暑雨把摄像头往上抬了一些，随手点开音乐播放器随机放歌，然后就干脆翘着一条腿坐在椅子扶手上，也不干别的，就专专心心地跟弹幕聊天。
    【啊啊啊啊啊啊来了来了来了】
    【来了来了】
    【蹲了快一个月了总算把我老公给盼来了】
    【呜呜呜缘分到了】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卧槽这位眉清目秀的朋友是？？？】
    【woc我第一次在姚总直播间看见其他人？？？】
    【莱恩野厨菌经理安安他们都没这个待遇吧】
    【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直觉告诉我这位不会是那个小主播吧】
    【卧槽小上九吗？？】
    上播十分钟人气就3k，还是在全无预告的情况下。
    苏祁寒成功的呆住了。
    姚暑雨镇定自若，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坐在他身边叨逼叨：
    “蹲了一个月？干嘛？等一个有缘人？”
    “确实，我以前也没想过会有人跟我一起出镜。”
    “不过今天不播什么内容，就是等饭过程比较无聊，上来跟你们聊聊天。”
    【请问你哪天播了正经内容？】
    【233我赌一个瓶盖又是在等外卖】
    【我赌五毛】
    “嘁，那你们就错了。今天不吃外卖，约了几个朋友下馆子。没想到吧？”
    【虽然我没见过但这肯定就是小上九】
    【果然小上九来了就不吃外卖了档次不够】
    【是四菜一汤的回礼吗】
    【老狗逼你倒是介绍一下人家呀】
    “啊，对，这位就是你们的小可爱，上九。”老狗逼咳了一声，低头看向苏祁寒，“打个招呼？”
    苏祁寒愣了愣，赶忙挥挥手说了一句你们好。
    声音透过口罩传出来，瓮声瓮气的。
    【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是小上九】
    【一人血书求摘口罩啊啊啊】
    【姚九什么神仙CP我磕了磕了磕了】
    戴着口罩说话不舒服，姚暑雨没让他多说，自己接上话音：
    “他不习惯露脸，但你们看得出来吧？好看。”
    “你们小可爱特别厉害，考来了A大，没想到吧？我也有点意外。快开学了，提前过来玩两天，我招待一下。”
    “毕竟我也去他那儿蹭过饭。”
    “两次。”
    “话都说到这儿，我就不得不提一下，他做饭是真的好吃。”
    “不要羡慕我，反正羡慕你们也吃不到。”
    【老狗逼】
    【我酸了】
    【我到底粉了一个什么玩意儿】
    【大型脱粉现场】
    苏祁寒耳朵更红了，小声说了一句没有。
    姚暑雨轻笑：
    “对了，刚才说下馆子。”
    “我约了老莱和野弟，有他们的粉吗？一会儿我给你们拍几张丑照，可以收拾收拾安排脱粉了。”
    “行，就这样吧，我也没别的事，就炫耀一下，可以散了。”
    【？？？？？？？】
    【你还是人？？？？？？】
    【几家CP同框了我该磕哪家？？？】
    【直播神仙吃饭了解一下】
    【小上九考虑来F站吗？】
    【啊啊啊啊对啊小上九来F站和我们一起玩儿吧】
    【我们都喜欢你呜呜呜】
    【来吧来吧喜欢你】
    【喜欢你+1】
    “一边说我不当人，一边当着我的面表白说喜欢他？”姚暑雨挑眉，笑着说，“算了，我也挺喜欢他的。”
    他低头看向姚暑雨，放低声音：
    “小可爱，来F站跟我们一起玩儿吧。”
    第一十六章 两位大UP主
    “来，介绍一下。”姚暑雨引着苏祁寒，走到一家餐馆前，朝站在门口的那人抬了抬下巴，“这是赖殷，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他确实是我朋友。”
    赖殷一脸稀奇地看着走到面前的两人，听到姚暑雨的介绍，十分不满：
    “姚总你够了，能麻烦你重新响亮地喊出我的艺名吗？”
    姚暑雨无比冷漠地嘁了一声。
    赖殷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冲他翻个白眼，然后转头对苏祁寒扬起一个夸张而不失友好，鬼畜而不失淡定的笑脸：
    “小上九吧？我是赖殷——没错，就是莱恩。”
    可能被这个特别的笑容吓到了，苏祁寒有点磕巴：
    “你、你好！我叫苏祁寒！”
    苏祁寒是在刚才直播的时候，才知道了姚总约的两个朋友都是F站的UP主。
    原来“老莱”说的就是莱恩啊。
    姚暑雨动作明显地把苏祁寒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他不知道莱恩，你省省吧，把你那行走江湖的名号收一收。”
    “啊？”赖殷做了个十足惊讶的表情，“混鬼畜圈的还有人不认识我老莱？”
    苏祁寒赶忙说：“我、我知道的！姚总炒蛋那个视频就、就是你投稿的……”
    赖殷立马伸手大力地拍了拍苏祁寒的肩：
    “我就说嘛，实不相瞒，我老莱在F站还算是小有名气……”
    还想拍第二下，被姚暑雨无情打开了。
    他好整以暇地对被一掌拍懵的苏祁寒说：
    “来，小祁寒行行好，手机拿出来，打开你的F站，关注关注这个傻逼。”
    “就是！点关注！不迷路！尽情看你姚总的鬼畜！”赖殷听见这话第一反应是求关注，后一秒才反应过来，“不是……你看了我的视频竟然都没关注我？”
    苏祁寒往后退了一小步，轻飘飘地瞪了姚暑雨一眼。
    姚暑雨挑眉，心情颇好。
    一个胖子快步跑到三人面前，叶俊顺了顺气，说：
    “公交等太久……哇我是真跑不动了，老了老了……”
    姚暑雨打量了一下他日趋丰满的身躯，评价说：
    “跟年龄没关系吧，主要还是你的体重阻挡了你前进的脚步。”
    没给叶俊反驳的机会，他直接转头看向苏祁寒：
    “如你所见，这位浑身上下写满了‘我就是食神’的朋友，野弟，正是如假包换的野厨菌。”
    苏祁寒：“！”
    苏祁寒眼睛都睁大了些：“真、真的吗！”
    感受到区别待遇的赖殷不爽地说：
    “说好的讲艺名不认识呢？你怎么就认识他……”
    苏祁寒开心地说：“真的是野厨菌吗？野、野哥！我、我才刚开始用F站，你是我关注的第一个UP主！我特别喜欢看你的视频！”
    此话一出，赖殷和叶俊都愣了，异口同声：
    “第一个关注的不该是姚总吗？”
    “第一个关注的竟然不是姚总？”
    苏祁寒：“……”
    糟糕，一时激动。
    苏祁寒小心翼翼地看向不久前还因为这事幼稚了一把的姚暑雨，果然看见他一脸如、春、风、般、温、暖的微笑：
    野什么哥，野屁哥，还没叫过老子一声哥呢。
    苏祁寒：“……”
    姚暑雨咬着后槽牙，强调了一遍：“野、弟。”
    叶俊不明所以：“哎？”
    苏祁寒磕磕巴巴：“野、野、野哥……”
    姚暑雨嘁了一声，向叶俊投去一个“你给我等着”的眼神，拉着苏祁寒率先进了店门。
    站在门口迎宾的服务员松了口气。
    这四位门神可算是进来了。
    这是一家吃鹅掌的店，装修讲究，菜品也很有噱头。
    姚暑雨在心里嘁了一声，嘲他野弟：
    就知道找些花里胡哨的网红店，还是小祁寒实在。
    这儿虽然没有包间，但有用帘子隔开的卡座，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点菜的重任理所应当地交给了叶俊。
    等菜途中，四人聊着天。
    姚暑雨扯了两张纸巾，对折一下，擦起了苏祁寒面前的桌子，擦干净之后，再对折一下，才开始打整自己的桌面。
    赖殷瞅着这一幕十分眼红，酸不溜秋地说：
    “姚总，别光照顾小上九啊，不给我俩也擦擦？”
    姚暑雨眼皮都不抬：“滚蛋。”
    赖殷立马抱着叶俊开始抹眼泪：
    “姚总，我跟你风里来雨里去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呢！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呜呜呜你这个渣男。”
    叶俊叹了一口气，回抱住赖殷，语气悲凉：
    “唉，好歹也是你的糟糠之妻，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说抛弃就抛弃了呢？”
    “就是就是，”赖殷一把鼻涕一把泪，“好歹明面上我还是你的头号CP，你就不能稍微，就稍微！对人家好一点点吗？”
    叶俊叹了口气，伸手在赖殷背上使劲儿顺气，生害怕这位糟糠之妻背过气去。
    姚暑雨却是十分惊恐地转头对苏祁寒说：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听他瞎说。”
    苏祁寒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赖殷不乐意了，抢先一步质问：
    “怎么就不是了？”
    叶俊打抱不平，据理力争：
    “你俩那个‘【姚莱】十年携手，风雨同舟’的楼已经上万层了，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姚暑雨单手撑着下巴，微微侧身，方便服务员上菜，十分无情地说：
    “现在有一个‘【姚九】有缘千里一线牵’的新楼，特别热闹。年轻人，紧跟时代的步伐啊。”
    叶俊翘起兰花指，扯了一张纸巾，给赖殷擦擦眼泪：
    “莱兄，别哭了，至少你曾经拥有。”
    苏祁寒本来还怪紧张的，这下被他们一闹，甚至没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们关系真好啊……”
    然后他转头看了看姚暑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真、真有CP楼啊？”
    姚暑雨挑眉：“骗你做什么？想看看么？我给你找找？”
    “不不不不用！”苏祁寒连忙摆手，然后小声说了句，“回、回去看。”
    姚暑雨勾唇：“行。”
    看来小祁寒不仅不反感，还挺感兴趣的。
    他们这个皮断腿的组合聊起天来永远不会冷场，赖殷把擦鼻涕擦眼泪的纸巾团吧团吧收了收，就跟苏祁寒聊起天来：
    “小上九，听说你在波播直播做菜？”
    苏祁寒直视着赖殷，认真点点头，嗯了一声。
    赖殷继续八卦：“签约了吗？美食主播我倒是不太了解，人气怎么样？效益好不好？”
    姚暑雨顶着他那春风般温暖的吓人微笑，给赖殷夹了一块巨大的葱头：
    “能留着嘴吃饭么这位糟糠？”
    苏祁寒看看赖殷碗里的葱头，又看看自己碗里姚暑雨刚给夹的鹅掌，憋笑回答：
    “签了，挺、挺好的。”
    赖殷不甚在意地把葱头丢进渣盘：
    “要我说，你就抱紧姚总这根送上门的大腿，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气搞上去再说。现在小透明想出头太难了，特别像波播这种大平台，而且你又不是游戏主播，更难啊！”
    叶俊在啃鹅掌的百忙之中，抬起头来口齿不清地嗯了两声表示赞同。
    赖殷继续叨逼叨：
    “虽然一般人都不喜欢被蹭热度吧，但我们姚总那是一般人吗？我们姚总！他是一个无私奉献、关爱后辈的过气……不是，爸爸级网红！他煞费苦心，三天两头去蹭你的直播间，你要抓住机会呀小同志！”
    叶俊：“嗯嗯。”
    苏祁寒对这番评价深信不疑：“姚总以前也经常这样帮助F站的新人吗？”
    “是啊！”赖殷拿着筷子比划了两下，声情并茂，“比如野弟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六七年来，野弟朝朝暮暮、勤勤恳恳，受到了无数来自姚总的冷嘲热讽、无情打击，用亲身经历告诉大家钢铁是怎样练成的！是姚总！锻造了今天的野弟！”
    叶俊眼中饱含着热泪：“嗯嗯！”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麻溜儿地，把话筒交给我野弟。”姚暑雨又往赖殷碗里丢了一个蒜瓣，扭头对苏祁寒说，“少听他说些有的没的，你不是喜欢野弟的视频吗？别的不说，光吃这一条，你还是能跟他学点东西。”
    叶俊趁他们说话的时候，一连啃了三个鹅掌，听到被点名了，才把嘴里的肉囫囵吞下，擦擦嘴说：
    “说实话，我在F站混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压过姚总一头的感觉，有点小激动。”
    赖殷蔫儿了：“他甚至不认识我呜呜呜。”
    “你一鬼畜区的凑什么热闹。”姚暑雨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对叶俊说，“也就是人家刚好跟你专业对口，不然哪儿有你的事。”
    赖殷小声吐槽：“说得就跟你不是鬼畜区的一样……”
    姚暑雨挑眉：“我虽然有点过气，但至少也是个多栖UP主，涉猎范围很广泛的好么？”
    赖殷摆摆手：“得了吧，您那广泛的涉猎范围里有小上九感兴趣的吗？”
    姚暑雨咬着后槽牙：
    “老子是多栖，又不是全能，要是本人一点短板都没有，那对你们来说岂不是太有距离感了？实在是相、形、见、绌啊。”
    “我说你们一天闲着没事，就不能……”姚暑雨还想嘲两句，就感觉苏祁寒的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戳了戳他的大腿，于是强行把后半句“放弃追逐你们望尘莫及神级UP主的背影”咽回肚子里，话音一转，“就不能给人家小祁寒讲讲我们和谐友爱的励志故事么？”
    赖殷和叶俊相顾无言，表情一片空白：
    “对不起，我搜索了一下脑内资料库，好像没有这部分文件。”
    “我试着回忆了一下，并没有相关的记忆。”
    在姚暑雨半边眉毛飞上天之前，苏祁寒赶忙扯开话题：
    “野、野哥，你一开始去探店的时候也、也会紧张吗？我、我就特别的紧张，话也说不好。”
    叶俊说：“啊？不会啊？”
    姚暑雨在一边凉凉地说：“他脸皮厚，你学不来。”
    苏祁寒转过脸来，小小地瞪了他一眼。
    姚暑雨把手举到嘴边，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专心给他夹菜去了。
    叶俊感动地说：“多少年了，终于有人能管住姚总这张要命的嘴了。”
    赖殷在一旁深有体会地点点头。
    苏祁寒耳朵尖有点冒红。
    叶俊玩笑归玩笑，还是很耐心地跟苏祁寒交流了起来：
    “真要让我探店的时候现场直播吧，可能还真得紧张紧张。不过我的视频嘛，都是一个人录，一个人说，这样压力就小一点，路人看起来也不会觉得你像个大傻子。”
    说到这，叶俊又问：
    “你为什么要去直播，而不试试录视频呢？我给你说啊小老弟，后期是可以挽救很多东西的，好的剪辑啊，特效啊，BGM啊，都能给你的视频增加很多亮点。而且你直播做菜还得拿着手机到处晃悠吧？也不大方便。”
    姚暑雨向叶俊投去一个赞同的眼神。
    不用他多说就能明白他这是想把苏祁寒拉拢到F站来，叶俊不愧是个好使的托儿，无师自通。
    苏祁寒说：“是、是这样，我最开始直播，只是想练习一下跟、跟陌生人交流。”
    叶俊和赖殷都点点头，姚暑雨简单跟他们提过一嘴苏祁寒的情况，二人都耐心地示意他继续说。
    苏祁寒有些为难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
    “而且我、我也不太会做后期……”
    叶俊一拍赖殷肩膀：“这好办啊，来，百万剪辑，话筒给你。”
    赖殷拱拱手：“不敢当不敢当，在亿万剪辑姚总前辈面前，万万不敢班门弄斧。”
    苏祁寒有些好奇地冲姚暑雨眨眨眼，脸上写着“？你还会这个呢”。
    姚暑雨吸了口气，轻声叹道：
    “你是真的完全没看过我的视频啊小祁寒……”
    卡座对面噗噗两声，赖殷和叶俊相继笑了出来，一脸“爽哉”的幸灾乐祸。
    姚暑雨白了他们一眼，认真说：
    “真感兴趣的话，我慢慢教你，和你波播那边也不冲突。我其实也觉得录视频比直播效果来得更好，看你吧。”
    刚才直播的时候，姚暑雨就让苏祁寒来F站跟他们一块儿玩，苏祁寒其实已经动心了。
    他嗯了一声，说：
    “我、我想试试！”
    姚暑雨十分满意，挑起眉，再挥挥手，跟个老干部似的说：
    “来来来，私人聚会，大家都随意一点，不谈工作，不谈工作。”
    成功收获两对白眼，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最起劲。
    “对了小上九，”赖殷边吃边问，“A大新生宿舍还没开放吧，你是暂住在姚总那儿？”
    苏祁寒点点头。
    姚暑雨大言不惭，宣布：“不是暂住，以后都住我那儿。”
    赖殷“我靠”了一声：“你个老狗逼想对人家干什么？”
    叶俊也加入讨伐姚总小分队：“他还是个孩子啊！”
    赖殷：“变态。”
    叶俊：“禽兽。”
    赖殷：“不好好做人。”
    叶俊：“对不起党对不起国家。”
    苏祁寒：“……”
    俩人一唱一和地开玩笑，他有点受不住，转头看看姚暑雨，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好像完全没把这话当真，就跟只有他自己在计较一样，于是更加不好意思，干巴巴地转移话题：
    “姚、姚总，说到这个，能、能给我一个你家的具体地址吗？我、我想在网上买块新板子。”
    姚暑雨愣了愣：“板子？”
    苏祁寒点点头：“嗯，手、手绘板。”
    赖殷和叶俊交换了一个眼神，异口同声：
    “啧啧啧，又是你姚总不擅长的领域啊，我姚总带不动的小UP终于出现了。”
    姚暑雨：“……”
    苏祁寒：“……”
    两盆干锅鹅掌已经□□掉一盆，点的其他炒菜也已经上齐，姚暑雨掏出手机：
    “答应了小粉丝儿们上你俩丑照，自个拍吧。”
    叶俊看着桌上的残羹剩饭简直不能忍：“吃成这样了还拍什么拍。”
    赖殷理了理头发：“美颜开一下谢谢。”
    苏祁寒手脚麻利地从包里摸出口罩戴上。
    姚暑雨还真没发现苏祁寒把口罩顺出门了，无比遗憾地说：
    “真是不该遮的不爱露脸，该遮的使劲不要脸……”
    拍完，姚暑雨直接忽略了对面一直嚷嚷着“给我康康再发”的赖殷和叶俊，选了苏祁寒最好看的一张，虽然苏祁寒每张看上去都差不多。
    毕竟只有小半张脸。
    他随手发了微博：
    @姚总：吃之。@三九@莱恩Lahne@野厨菌
    并分享了位置“降龙十八掌”。
    赖殷和叶俊的微博提示相继响起。
    赖殷：“我靠你到底开没开美颜啊？”
    姚暑雨面无表情：“开了啊，看不出来有滤镜么。”
    赖殷哭了：“滤镜是滤镜，美颜是美颜，你就不能两开花吗？！”
    叶俊对自己的形象已经很佛了，他的关注点在另外的地方，他语重心长地对赖殷说：
    “看看这个圈人的顺序，莱兄啊，你已经不是姚总的心头肉了。”
    姚暑雨微微侧身，靠近苏祁寒，低声说：
    “别听野弟的，老莱从来都不是我的心头肉。”
    赖·非官方认证·心头肉殷吸溜着鼻子转发微博，叶俊转了赖殷的那条：
    @野厨菌：爱过，别哭//@莱恩Lahne：为什么你当着我面宠别人//@姚总不吃外卖
    苏祁寒也点开微博，在姚暑雨的原博下面评论了三个呲牙咧嘴的笑脸，并在转发时附了一张完好无损的干锅鹅掌高清照片。
    然后给他点了个赞。
    四人继续扫荡战场，边吃边聊，叶俊提议：
    “最近探店太多，没什么新意了，我准备录几期食堂测评。”
    说到苏祁寒感兴趣的话题，他既不紧张，也不磕巴了，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学校食堂？”
    姚暑雨不爽地嘀咕：“就你点子多。”
    叶俊点点头，兴致颇高地说：
    “是啊，大学食堂，一期跑一所A市名校。怎么样，不错吧哈哈哈。”
    苏祁寒有些期待地问：
    “那、那会来我们学校吗？”
    叶俊单手比了个枪的手势，做作地冲苏祁寒砰了一声：
    “开场秀，目标A大。”
    苏祁寒跟着就笑了。
    叶俊转头问姚暑雨：“姚总，如何，出一期联动吧？”
    姚暑雨冷漠脸：
    “别吧，我不想看见‘野厨菌×姚总’这样糟糕的字眼。”
    叶俊纠结了一下，忍痛做出让步：
    “那……要不让你在前面？”
    赖殷眼睛咕噜一转，贼兮兮地说：
    “野弟，你想成功蹭到姚总的人气和热度吗？”
    叶俊立马点头：
    “做梦都想啊！姚总跟我出联动的次数屈指可数，次次播放都上百万啊！说起来我也想不通……就他那张破嘴怎么就那么招人喜欢呢……”
    赖殷在心里想：你想多了，他招人喜欢的是脸。
    但他还是试着给叶俊出谋划策：
    “那亲亲这边建议你直接邀请小上九，姚总届时必定出现。”
    叶俊一拍大腿：“妙啊！妙啊！我莱恩军师！”
    赖殷摆摆手：“当不得当不得，还要小上九给这个面子才行。”
    然后俩人忽略姚暑雨额角暴起的青筋，齐刷刷地冲苏祁寒笑了一个呲牙咧嘴。
    苏祁寒抖了个机灵，下意识地往椅背上靠了靠：
    “有、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我、我一定帮。”
    与此同时，微博的网友也热火朝天地评论了起来：
    【神仙们同框了】
    【球球你们去看看莱恩的微博我头都笑掉了】
    【姚莱girl今天是要毕业了吗？】
    【看看这个@的顺序你们懂了吗】
    【看到这个座位安排我就懂了】
    【可怜见儿的莱恩被赶去了对面】
    【莱恩：坐在你身边的人本该是我！！！】
    【为莱恩哭一秒】
    【233小上九戴着口罩是怕大家看见他脸上的喜悦吗】
    【真·晋了妃位般的笑容】
    但在这一派祥和、喜气洋洋中，偏有人要找不痛快。
    姚暑雨发博后的二十多分钟，全利转发了他的微博：
    @你大Q：小主播学姚总装逼倒是十分到位，不愧是手把手□□出来的，大热天表演戴口罩吃饭实在是有点东西哈哈哈//@姚总不吃外卖
    赖殷看见后，习惯性给姚暑雨打大Q的小报告：
    “我靠，阿Q这个狗贼又在口嗨，现在这个点，他不直播的吗？”
    叶俊凑过去看赖殷的手机屏幕，也惊了：
    “不是，他到底跟你什么仇什么怨？能单方面找茬找这么多年？”
    苏祁寒疑惑：“怎么了吗？”
    姚暑雨耸耸肩，显然不甚在意，赖殷和叶俊倒是觉得扯淡，立马跟苏祁寒科普起了游戏区两大UP主多年来的爱恨纠葛。
    中途还被姚暑雨纠正：没有爱。
    赖殷妄图将这种行为定义为相爱相杀，后来自己都觉得不妥，于是改口：
    “他太爱你，得不到你，于是就想杀了你。”
    叶俊赞同：“靠谱，你俩那个‘【姚Q】恶语相向都是糖’也挺热闹的。”
    姚暑雨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没毛病吧？建议你们一起换头。”
    经过一番讲述，苏祁寒大概了解到，大Q出于一些不可告人的原因，多年来一直明着针对姚总，他自己解释为UP主之间相互调侃开嘲，并没别的意思，但长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他话中带刺，开的玩笑也一度让人很不舒服。
    但其实并没有“相互”这回事，因为姚暑雨从不回应，鸟都不鸟，还空降粉丝群让他们也别鸟，甚至因此被人骂过怂逼。
    但姚暑雨不在意就是不在意。
    毕竟傻逼的脑回路他真的不太懂。
    赖殷啧啧有声：“我们姚总开嘲就嘲得人人都爱，那位了不起的阿Q一开嘲，就很低级很恶臭。”
    叶俊点点头：“我都被他讽刺过，被姚总按住才没撕了他。”
    在苏祁寒的心目中，姚暑雨整个就是一老好人，他纳闷地问：
    “姚总，你跟那个大Q有、有什么过节吗？然、然后你给忘了？”
    姚暑雨喝水，摇头：“没有，我心没那么大。”
    赖殷插话：“别看你姚总拽得二五八万，其实不是个主动找人麻烦的人。”
    苏祁寒皱眉，有点不高兴地说：
    “那他怎么这样……”
    姚暑雨手指蓄力，轻轻在他眉头屈指一弹：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你想想，他自认为技术比我好，也比我会做人，但不管什么榜，直播也好，投稿也罢，只要我在他永远都只能屈居下位，时间久了吧，很容易自闭。”
    他挑眉，嘲讽一笑：
    “对这种心态扭曲的万年老二，我们要多一点理解和关爱。”
    赖殷翻着白眼把全利那条话指苏祁寒的微博递给姚暑雨看。
    上一秒还在love&peace的姚总，下一秒就摸出手机点进了大Q的微博。
    最新一条就是转自己的。
    他往前翻了一下，转发了全利的上一条。
    那是个请假的微博，还带了一张面部特写的自拍：
    @你大Q：卧槽，嘴上起了俩大疱疹，说话太痛，你们懂我意思吧，今天不播了。[图片]
    然后就在全世界都以为姚总会继续无视狗贼狺狺狂吠的时候，大家无比惊奇地刷出了这样一条动态：
    @姚总不吃外卖：十人九痔，这很正常。病种不分贵贱，千万不要讳疾忌医，望早日康复[蜡烛]//@你大Q
    第一十七章 总经理大人
    八月二十五号，周五。
    姚暑雨收到来自金砺的微信消息“今晚记得看我直播”时，心情十分复杂。
    电脑屏幕上，ID为“Kim经理”的UP主昨天投稿的一个名为“【创作学院】豪华导师UP阵容终于公布啦！一起FireUP吧！”的视频正在播放中。
    “Hello大家好，我是Fire UP生活、娱乐区UP主Kim！”
    【总经理好！】
    【参见总经理大人！】
    【总经理大人今天也是元气满满鸭！】
    【啊啊啊我是真的很期待这个节目开播啊！】
    “在昨天投稿的视频当中，我已经对本次F站独家自制的‘创作学院’开学季特别活动的创想以及赛制进行了详细的讲解，今天就不过多赘述了。”
    “由于节目开播第一季，我们只择选了六个大区参与试录，俗称试试水，所以活跃在其他分区的小伙伴们也千万不要气馁，第二三四五六季已经在筹划当中！”
    “荣幸的是，被称为UP主们金牌合伙人的我，将全程参与节目的录制并担当主持，要知道本经理的节目从来都是雨露均沾，放心吧！一点都不意外对不对？果然又是我，毕竟是捧谁谁就红的体质嘛。”
    “咳咳，跑偏了——今天的重头戏，是对官方拟定的导师阵容进行一个揭晓，说实话你们已经等不及了吧？快来看看有没有你爱的人气UP主吧！”
    “话不多说！请允许我宣布！第一季‘创作学院’的豪华导师阵容！他们分别是——”
    “动画区犬酱！”
    “音乐区安歌送好音！”
    “舞蹈区陶寻寻！”
    “生活区野厨菌！”
    “鬼畜区莱恩Lahne！”
    “以及我们的游戏区大Q！”
    “哇，真是相当豪华啊，每位UP主都坐拥四百万以上的粉丝呢！我已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饥渴难耐地想跟他们合作一波了！你们呢？”
    【我靠游戏区是阿Q？】
    【woc真的假的我姚总真过气了吗？】
    【哇本来还很期待一听大Q瞬间出坑】
    【为什么找个臭名昭著的UP啊】
    【说实话我真的很好奇大Q为什么还能活着】
    【大Q擦边球专业户永远在违规边缘试探】
    【气不过又干不掉】
    【人家选游戏区UP我觉得让大Q去没毛病啊】
    【没毛病+1】
    【毕竟前职业选手技术在线】
    【好歹人家也是F站直播平台当家游戏主播】
    【姚粉能不能安静一点我们凭实力说话好吧】
    【阿Q只是爱口嗨没毛病好吗】
    【哈哈哈阿Q终于扬眉吐气压过姚总了】
    【姚总上回竟然对阿Q开嘲了！我都惊呆了！】
    【神他妈十人九痔哈哈哈】
    【还病种不分贵贱233】
    【官方是怕姚总把所有人都嘲死了所以才不请他的吧】
    【麻烦看看重点好吗这个活动是视频创作大赛不是秀游戏操作大赛谢谢！】
    【不是谁的粉但说句老实话我觉得让姚总来更合适】
    【就是想投稿给姚总才关注这个活动的555555】
    【233大概是觉得姚总一出马其他UP会尴尬吧】
    【求姚总啊】
    【万人血书求姚总！！！】
    “视频投稿海选的消息已经放出一周，我相信有志于此的你，已经把参赛视频准备好了！明天起，我们将正式开放海选通道，请务必将你的视频以邮件形式发送给对应分区的导师哟！视频统一命名格式为‘【XX区】+ID+标题’，时长控制在三分钟内。”
    “27号晚十点截止，千万不要错过了哟！”
    “另外，明晚，也就是25号晚八点到十点，我将会开启直播，在线为大家答疑解惑，直播结束后正式开启海选！感兴趣的小伙伴们都来捧个场吧！”
    “……”
    “创作学院”开学季视频原创大赛特别活动，是F站独家自制的一档类似于网络综艺的节目，竞赛赛制集导师制、积分制和排名制为一体，第一赛季从海选到决出总冠军，一共将持续五周时间。
    每期节目录制好后，将在周五晚八点由UP主“Kim经理”准时投稿，时长约40分钟。
    整个赛程内会不定期掉落一些拍摄花絮小彩蛋。
    从八月二十五号开放海选通道起，到官方拟定的六位导师分别初筛出30个视频为止的一周，将被标记为“活动进行时”的第一周。
    九月一号，各个分区通过海选的三十个视频将在上午十点同时投稿，并且约定落选的参赛视频需等本周结束后才能自行投稿。一周后统计出七日内积分综合得分的前三名，加入对应分区导师的team，以“导师+学员”的四人阵容合作完成三弹原创视频的制作。
    九月八号“Kim经理”的投稿节目里会公示出六支team的名单，并导视各个分区TOP1的视频。同时，按照每支team三个视频总积分排名由高到低的顺序来抽取第一弹视频的规定主题，制作时间为接下来的一周。
    九月十五号上午十点，六分区的第一弹视频同时投稿，六支team也将抽签分为三组，以展现对方分区特色为主题来制作第二弹视频。
    九月二十二号同一时间投稿第二弹，并公示第一弹视频的七日积分排行，产出一个周冠军。同时，六支team依旧抽签分为三组，由积分高的team自定本组第三弹视频的主题。
    九月二十九号第三弹视频投稿之后，同样会对第二弹视频的积分排行进行公示，并产出一个周冠军，而再过一周，也就是十月六号第一赛季的最后一期节目里，将公示第三弹视频的积分排行以及三弹视频的累积积分排名，最终决出一名总冠军。
    由于不是淘汰制，且意味着活动进行时将有一大波首页排行榜席位预定的高质量视频上线，整个活动都意外显得和和气气。
    无论是周赛还是季赛的获奖者，都会得到官方授予的特殊个人认证，且总排TOP1、2、3的视频将分别获得首页推荐和推广一周、五日、三日的奖励，并有一定的奖金。
    当然，即使没有这些鼓励政策，这长达一个半月的“活动进行时”，就已经是足以让新人黑马们脱颖而出、大放异彩的绝佳机会了。
    并且，这也是一个和F站当家大UP主合作、交流甚至学习的契机。
    能够和喜爱的UP主面对面接触，再加上站内金牌合伙人“Kim经理”高知名度节目的曝光，成为一代网红简直指日可待。
    因此，这个“创作学院”的活动策划一公示，热度就一直高居不下。
    F站官方微博的视频主题民意征集，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当金砺这个导师人选公布的视频放出来之后，又引发了一场“要姚总要大Q还是都要”的激烈讨论。
    使活动的关注度再次拔高。
    而我们“过气石锤”的姚总，心情是真的相当复杂。
    特别是当他收到各路交好的UP主们的慰问消息时，心里是真的憋屈。
    这两天，他的微信消息数量是空前的多。
    - Lahne：姚总，你前脚抛弃糟糠，后脚就现世报了。
    - 野弟：呜呜呜姚总我不服气，这肯定是暗箱操作！
    - 安歌：艾玛，您真过气儿啦？
    - 秦声：[蜡烛]
    - 陶寻：姚总，我代表舞区向您抛出橄榄枝！
    - 苟晓华（犬酱）：大丈夫！我们都阿姨洗铁路啦！
    ……
    甚至连大Q都没有放过他。
    - 全利：姚总，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波承让了。
    姚暑雨分别用数量不同的[呲牙]、[拥抱]以及[呲牙][拥抱]的组合回复了这些消息。
    此时，他看着弹幕里的“姚总”和“大Q”混杂在一起，是真的非常不爽。
    然后他随手就给“Kim”发去了一排[微笑]，金砺很快回复了他：
    - 拜托拜托，忍一时天高海阔！
    - 记得直播一定要来啊！
    - [玫瑰][爱心]
    苏祁寒敲了敲书房的门框，从门口探了半个身子进来。
    只要不是在录视频，姚暑雨都不会关书房的门，包括直播的时候也不关，为的就是让暂住在他家的苏祁寒能够“随意”。
    但苏祁寒进门的时候都会先礼貌地敲门，然后才进房间。
    姚暑雨偏头看向门口的人影，刚才的不爽瞬间烟消云散：
    “准备上播了？”
    苏祁寒点点头：“嗯，来跟你说一声。”
    “好，批准了。”姚暑雨笑着问，“今天准备做什么给我吃？”
    苏祁寒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意：
    “等、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姚暑雨嗯了一声：“那我就期待着先。还是不需要我帮忙？”
    “不、不用的，”苏祁寒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你就看我直播就好了，记、记得做笔记，一会儿要收。”
    姚暑雨一哂：“遵命，我的小饲养员。”
    苏祁寒脸一红，急忙转头冲进了厨房。
    他的直播时间从六点，提前到了五点半。
    姚暑雨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接着摸出了一张A4稿纸和一支笔。
    这才心满意足地打开网页，点进了上九的直播界面。
    他现在已经是小上九唯一钦点的“波霸粉丝”了，进出直播间都有特殊而尊贵的特效通知以及弹幕样式。
    只要他一来，弹幕必定刷满“老姚来了”。
    老姚没事的时候会全程跟上九的直播，就算有事的时候也会挂着听个响。
    在跟直播的这段日子里，他养成了做笔记的好习惯。
    正是他画流程简图记录做菜步骤的优良传统。
    目前已经快要超过三十张，可以集订成册了。
    自从苏祁寒无意间发现了他的这个习惯，每次下播后，都会帮他检查一下他的流程图，时不时还真能挑出点错来。
    “错、错的地方下次会考你的”，苏老师如是说。
    姚同学虚心答应。
    据说苏祁寒已经考虑好他在F站投稿的第一个系列视频了，那就是——随机抽一张图来让姚总下厨。
    姚暑雨嘴角抽搐着，惊恐地婉拒了。
    苏祁寒还挺遗憾的。
    17：25，“主播正在摸鱼中”，但评论区已经热闹了起来，讨论的竟然是“姚总VS大Q”的内容。
    【真是心疼我姚总，也不知道官方怎么想的，找来大Q那个逼】
    【哇我是真的气死了甚至不想关注活动了】
    【唉大Q心胸是真的狭窄，这么多年姚总的态度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他还一直揪着闹】
    【真·大型碰瓷现场】
    【感觉绑着姚总蹭了好多热度】
    【要不是游戏技术没得挑估计早就凉了】
    【患难见真情啊你们看莱恩和野厨菌发的微博了吗】
    【什么什么我去看看】
    【大概就是在替姚总哭一哭酱紫】
    【呜呜呜真朋友我感动了你呢】
    【话说我好像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
    【姐妹且听我娓娓道来】
    【莱恩的真名是赖殷大家都知道的吧？联系一下老姚，首字母都是LY耶！你们懂我意思吧！】
    【难道是莱恩忍辱负重探情敌？！】
    【woc姐妹逻辑鬼才】
    【笔给你你来写！】
    厨房，苏祁寒把手机固定好，上了播。
    “直播间的朋友们下午好，我是上九，感谢大家的关注，更谢谢你们来看我直播，今天准备教大家做的是……”
    五点半，苏祁寒的声音准时在直播间里响起，与此同时，姚暑雨面无表情，甚至还想冷笑，屏幕上，“老姚”拽着他那夸张的弹幕，高调发言：
    “能把你们放飞了的脑洞收一收么？”
    “真是我的小粉丝儿？不是亲生的吧。”
    【卧槽什么情况】
    【马萨卡！！？？】
    【woc难道这位又宠又霸总的波霸粉丝就是？？？】
    【？？？你是？？】
    【昨天没来，小上九厨房怎么变样了？】
    【姐妹这可是姚总家厨房哦】
    苏祁寒嘴角有点抽搐，自从姚暑雨身上的马甲一层一层地往下掉，他就越来越不敢直视这位“波霸”老姚了。
    他轻吸一口气：“……是啤酒鸭。”
    【233做啤酒？】
    【不是啤酒鸭是啤酒鸭你懂我意思吧】
    老姚继续弹幕轰炸：
    “听起来很有难度哦，小阿九冲鸭。”
    “各位水友，一会儿我会替你们试吃的，不好意思了。”
    苏祁寒深吸一口气：“首先，我们来看看需要用到的食材……”
    【姚总专属昵称小阿九上线了！】
    【难道真的是我姚总吗？】
    【卧槽他在我们中间水了那么久我们都没发现？】
    【早就有姐妹怀疑了只是老姚一直没回应好吗】
    【要真是的话那姚总也太抠门了吧】
    【就是啊才给我们小上九刷了那么点礼物】
    【你懂什么人家现在都同居了平时还不要什么有什么】
    【能好好看直播吗这里是上九直播间不是你姚总直播间谢谢别捆绑了】
    【不是CP粉能不能自重一点借住好吗给房租的】
    【我两边都粉但球球你们CP粉圈地自萌好吗不要刻意炒了当事人得多尴尬啊】
    【CP癌能滚了吗】
    电脑屏幕前，被指控抠门的姚暑雨思考了一下，抬手充了250w波币，折合人民币5000元，转头就在上九直播间里砸了个150w的守护。
    剩下100w，准备待会儿砸“元气弹”用。
    炫酷夸张的特效霎时间充满了整个屏幕，“老姚”不慌不忙地发言：
    “水友说的对，大家都好好看小阿九直播吧，他直播质量真的高，多关注内容，别老说些有的没的，支持他就随手砸点小礼物，或者把他房间号分享给你的朋友。”
    “不用管我，我就是没事来玩玩，反正我人就在他隔壁。”
    “作为小阿九的师哥，礼物确实砸少了，以后注意。”
    啵的一声，直播间里炸开了一个元气弹。
    【呜呜呜小声地说姚九是真的】
    【哎呀师哥照顾师弟很正常啊姚总大好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小上九到了陌生的城市，既然姚总和他有缘照顾一下也没什么吧】
    【大家别闹腾了听姚总的好好看直播吧】
    【是鸭是鸭我们要学啤酒鸭】
    【姚总突然阔气我竟然有些不习惯】
    【姚总真的好暖心啊我也想有人给我砸守护呜呜呜】
    【实实在在人民币的关爱】
    【姚·慈祥老父亲·总】
    【一人血书求姚总从隔壁过来】
    苏祁寒白皙纤长的手引着水友们看向今天的食材：
    “主料需要准备鸭、啤酒、青红椒。”
    屏幕上“啵”，又一个元气弹。
    苏祁寒接上话音：“……辅料有姜蒜、八角、生抽、老抽、料酒和冰糖。”
    “啵！”
    苏祁寒硬着头皮：
    “我们先从处理食材开始——青红椒切小块，姜切片，蒜拍碎。鸭子洗净之后也斩块，冷水下锅，放料酒和姜片焯水。”
    “啵！”
    苏祁寒被啵了一脸，他做了个深呼吸，麻利地把灶台上的火打开，抱歉地对水友们说：
    “这个过程大概需要两三分钟时间，不好意思，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水友们的“好der”还没发完，就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以及一声颇具气势的：
    “姚——暑——雨——！”
    【？？？？？？】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姚总上一次被人指名道姓是多久来着】
    【真·麻辣隔壁哈哈哈哈】
    【小上九急眼了这也太可爱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行笑死我辽】
    【上九：你他妈别影响老子行不行】
    【你等着老子现在就把你收拾了】
    【求一个现场直播啊哈哈哈哈哈】
    【求直播神仙打架哈哈哈哈哈哈哈】
    两分钟后，姚暑雨直接被提溜到了厨房。
    如水友们所愿，他的身影出现在了直播间里。
    苏祁寒把固定的手机小心地取下来，摄像头调成后置，对准姚暑雨，说：
    “我、我回来了。”
    “姚总说他、他想亲自给你们做这道菜。”
    然后他气鼓鼓地对姚暑雨说：
    “你、你好好做，不然我俩今天都没、没晚饭吃。”
    镜头视野范围内的姚暑雨一脸呆滞：
    “要不，我给你点个外卖吧，行不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承包老狗逼这个懵逼脸】
    【谁？谁说？谁说要做？】
    【哈哈哈哈哈姚总你也有今天】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66666我小上九就是有气魄爱了爱了真的爱了】
    【好萌啊这个家长里短哈哈哈哈哈】
    【姚总妻管严石锤】
    【又出钱又出力姚总追妻不容易】
    【建议小上九以后直播也让姚总举手机，不然画面老是拍不全呢】
    【夫妻档哈哈哈哈萌啊】
    【只有我酸了吗呜呜呜我也想吃姚总或者小上九亲手做的饭啊】
    苏祁寒腾出手来，轻松多了，一边跟弹幕聊天，一边现场教学：
    “现在可以把鸭子捞出来了，沥干，不、不然又跟你上次一样，爆了。”
    【哈哈哈哈儿子长大了学会玩梗了】
    姚暑雨：“……哦。”
    “哎！你、你倒是把火关了呀！烧、烧穿了怎么办，那可是你的锅！”
    【那可是你的锅啊姚总】
    【而我锅又做错了什么呢】
    姚暑雨：“……哦。”
    “现在热油，把姜蒜和八角爆香——多倒一点油，肉粘锅不好刷！”
    【姚总以后网上卖锅巴吧】
    【卖锅巴的站住233】
    【是我的错觉吗小上九格外严厉而姚总就像个怂逼】
    【哈哈哈姐妹你不是一个人】
    姚暑雨：“……哦。”
    “好，可以放入鸭肉进行翻炒了——你、你手伸那么长做什么？不、不要躲那么远！”
    【我不行了哈哈哈哈哈】
    【一朝被油爆十年怕开火】
    【怕了怕了我姚总真的怕了】
    姚暑雨委屈：“……哦。”
    苏祁寒让姚暑雨持续翻炒，炒干水分，然后自己走上前去，往锅里加入辅料：
    “生抽调味，唔，你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加盐，老抽上色，然后——这、这道菜的灵魂步骤来啦！啤酒来了鸭！”
    他将准备好的一听啤酒悉数倒了进去，锅里瞬间咕嘟咕嘟地冒开了泡泡，姚暑雨躲了老远，还下意识地拉了他一下。
    苏祁寒轻笑着说了声“没事的”，又往锅里丢了几块冰糖：
    “先转大火烧开——然后转小火闷煮半小时到四十分钟。等、等一会儿差不多的时候，还要再转大火，同时放青红椒翻炒，收汁后就完成了。”
    【小上九太可爱了鸭】
    【调味还是得亲自来】
    【害怕浪费了这一大锅肉】
    【我鸭鸭又做错什么了呢】
    【姚式机械翻炒】
    【姚总还拉了小上九一把呜呜呜】
    姚暑雨把火关小，盖上锅盖，似有所悟：“……哦。”
    “今天得等一会儿，大家是、是想聊天呢，还是我等下微博上图呢？”苏祁寒一手收拾着台面，一边跟水友聊天，说到这里抬起头来偷瞄了姚暑雨一眼，说，“或、或者想跟姚总交流一下……下厨心得呢？”
    姚暑雨正在洗焯水用的那个锅，闻言手上动作一顿。
    紧接着，他把锅往水池里一放，快速打了肥皂洗了手，一边甩着水，一边慢慢腾腾地朝苏祁寒走了过来。
    苏祁寒一惊，下意识地后退，没退两步，屁股就靠在了灶台边沿。
    镜头里，姚暑雨T恤的图案不断放大，可他还在靠近，并没停下来的意思，苏祁寒举着手机很别扭，下意识地微微垂下了手。
    摄像头一下倾斜，拍到了桌下的橱柜和地面。
    姚暑雨走到苏祁寒面前，近到不能再近，两手撑着他身后的灶台边沿。
    苏祁寒局促地小声说：“姚总，生、生气了吗？”
    “没生气，就是有点意外。”姚暑雨眯着眼睛，低声说，“小可爱最近长进不少，学会调戏你姚总了，嗯？”
    第一十八章 经理的安排
    【啊啊啊啊啊发生了什么】
    【这是拉灯了？】
    【厨……厨房play？！】
    【噫快把手机举起来人家不要看地板啦】
    【他们在说什么听不清呜呜呜】
    【我有预感这一定是个什么咚！】
    【？什么咚？？】
    苏祁寒肢体有些僵硬，稍微侧头，不敢直视姚暑雨。他心跳骤然加快，一句“我没有”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就在他避无可避的时候，姚暑雨却见好就收，忽然后退了一小步，顺势伸手拿过了他的手机。
    姚暑雨低低笑了几声，拿起手机来看水友们都闹了些什么，结果忘了此时摄像头还开的是后置。
    他愣了一下，下一秒就切换成了前置，但微微低头的苏祁寒还是在水友们的视野里晃了一瞬。
    【阿伟死了！！！】
    【啊啊啊啊啊这个害羞的侧脸】
    【小上九抬起头来看看妈妈】
    【我不行了小上九原来这么好看的吗】
    【怪不得要藏起来呜呜呜】
    【小上九脸怎么那么红！】
    【我为何在哭泣！！】
    【老狗逼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呜呜呜】
    【我永远爱姚九呜呜呜】
    有点心虚的姚暑雨瞄了一眼弹幕，果然已经开始不依不饶地刷起了“求小上九出镜”。
    “咳，别闹，”他拳抵唇边，做作地轻咳一声，恢复成一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脸，对还有点呆呆的苏祁寒说，“小阿九，这个时间你再炒个其他什么菜吧，我给你拍。”
    受到召唤，苏祁寒回魂似的哦了一声：
    “好，本、本来也要再炒两个素菜。”
    然后立马转身洗菜去了。
    姚暑雨看着他那两个染上粉色的耳朵尖，心里直痒痒，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伸手揉了一把人家脑袋顶上的软毛。
    苏祁寒的俩耳朵更红了。
    磕磕绊绊地直播了一个半小时，最后还当着那么多水友的面吃了一会儿，当然，出镜的还是只有姚暑雨。
    直播间里的万名水友如愿以偿地等到了姚总的吃播，顺便还被姚总那一脸幸福的笑容闪瞎了狗眼。
    等二人把厨房收拾好，已经七点半了。
    苏祁寒把姚暑雨擦干的最后一个碗收进橱柜，嗫嚅道：
    “姚总，以、以后不要像今天那样给我砸礼物了。”
    姚暑雨半边眉毛挑了老高，瞥了他一眼，扔下了掷地有声的一句：
    “老子不。”
    苏祁寒盯着这位在某些地方格外幼稚的姚总，神色复杂地讲起了道理：
    “平、平台要分一半走，很划不来，还、还是节约一点。况且花钱容易，赚钱难，你、你又没有工作……”
    姚暑雨正在往外走，闻言脚步一顿，有点不敢置信地回头问：
    “你……不会以为我是个每月领零花钱的大龄纨绔啃老族吧？”
    被戳中心思的苏祁寒噎了一下，眨巴了下眼睛，没说话，但“你不是吗”几个颇具冒犯意味的字已经写在了脸上。
    下一秒苏祁寒就被拎进了书房。
    姚暑雨黑着一张脸，把苏祁寒按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在他旁边微微俯身，一手搭着椅背，一手握着鼠标，点进了自己的F站钱包界面：
    “自己看。”
    苏祁寒瞪着一双大眼睛：“这、这么多F币呢？”
    姚暑雨抱臂，轻轻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谁知苏祁寒又说：“可、可是F币不能提现吧……”
    姚暑雨挑眉：“你看下面那栏。”
    苏祁寒轻移鼠标：“珍珠账户？”
    “嗯。F币不能提现，但珍珠可以。直播平台获取的收益，小金珠、礼物什么的，会定期结算成珍珠，和F币一样，换成人民币都是1：1。”姚暑雨点点头，大尾巴狼似的给他解释，然后十分嚣张地说，“自己数数有多少个零。”
    正好，炫耀完了之后顺便提个现，之前学业过于繁忙，差点忘记自己是个有钱人了。
    被炫了一波富的苏祁寒惊讶到说话磕巴：“这这这么厉害啊……”
    “还要加上赞助、广告、奖金、提成这些乱七八糟的收入。不然你以为我的房子车子都是哪儿来的？变卖祖上的遗产？”姚暑雨伸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有些好笑地说，“怎么样，能证明我是个靠付出辛勤劳动来换取生活保障的普通人民群众了么？”
    苏祁寒悻悻地缩回握着鼠标的手，有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小声说：
    “就、就算这样，也、也不可以花钱大手大脚，要、要有计划才行。”
    “可是我就是花钱没个数，怎么办好呢？”姚暑雨闻言一笑，故意说，“要不……你给我管吧？”
    苏祁寒抖了个机灵，连忙摆手：“不不不不行，我不会的。”
    “行了，逗你的。不是粉丝儿们瞎说，我是真的抠门啊……也就舍得给你用。”姚暑雨轻咳一声掩住笑意，“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心里默默补上一句，反正早晚都是你的。
    苏祁寒心里泛起丝丝甜意，但还是说：
    “那、那也不要砸太多礼物，行吗？亏、亏的……”
    姚暑雨轻快地啧了一声，顺手又在人家脑袋上呼噜了一下。
    苏祁寒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遗憾地说：
    “要、要是F币也能提现就好了，这、这么多呢……”
    “小财迷。”姚暑雨轻笑，忽而灵光一闪，“F币不是还可以用来兑换小金珠么？这样，你也来F站直播，我都送给你，到时候结转成珍珠，不就能提出来了？”
    苏祁寒嘴巴张了张，呆呆地说：“还、还有这种操作……”
    姚暑雨实在憋不住，大笑起来：“你怎么这么可爱呢，嗯？”
    苏祁寒小脸红红，摸了摸鼻子，瞟了一眼时间：
    “快、快八点了，你、你不是还得看Kim的直播吗？”
    “啊，这么快。”苏祁寒起身让开，姚暑雨顺势坐在了椅子上，“行，我登上去看看。”
    苏祁寒点点头，但没离开书房，而是饶有兴趣地等在一旁，用胳膊肘撑在桌上，凑得离屏幕特别近，嘴里念念有词：
    “Kim经理啊……他是个什么样的UP主呢……”
    姚暑雨深深叹了口气：
    “你啊，真是对除了我以外的UP主都感兴趣，不怕我吃醋？”
    埋怨完，还得继续任劳任怨地当解说：
    “金砺一直都专注节目类，励志做成网络综艺那种，偶尔也做访谈，经常请别的UP主去参加，而且上过他节目的基本都红了，所以才叫他金牌合伙人。F站独家自制的活动也少不了要邀请他去主持。”
    苏祁寒点点头，由衷地：“好厉害啊……”
    然后他话音顿了顿：“你、你……我也感兴趣的。”
    说完又觉得不妥，慌忙补充：“我是说你的视频！”
    “嗯？”姚暑雨愉悦地扬眉，问，“有看？”
    “有、有看的。”苏祁寒认真点点头，继而又问，“那你呢？也去过他的节目吗？”
    “去过啊，我就不跟你谦虚了，虽然我现在快过气了吧，但是……”姚暑雨一边回答，一边点进“Kim经理”的直播间挂着，“F站粉丝最多的两大UP主，除我以外，另一个就是‘总经理’。我早年还是他节目的常驻嘉宾呢，啧，现在人家腕儿大了，不需要我了，还给我安排这些个破事……”
    自从上次被姚暑雨的粉丝量吓到之后，苏祁寒还傻乎乎的跑去百度上搜了搜“姚总”这个ID，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人家姚总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大网红呢。
    “说的是‘创作学院’活动的事？”闻言，苏祁寒愣了愣，转头看着姚暑雨，问，“他、他给了你另外的安排吗？”
    姚暑雨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算是吧……”
    苏祁寒还费劲地撑在桌边。
    “站着不累？”姚暑雨挑眉，冲自己大腿的方向努了努下巴，流里流气地说，“要不委屈一下，坐我腿上？”
    话音刚落，苏祁寒刷地一下就站直了，磕磕巴巴地扔下一句“不不不不用”，一溜烟儿地跑了个没影儿。
    姚暑雨笑着目送他慌慌张张地夺门而出，遗憾地自言自语：
    “可惜呀可惜，脸皮太薄……”
    将近晚上八点，金砺那边马上就要上播，姚暑雨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
    没想到的是，要不了两分钟，苏祁寒又回来了。
    他抱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敲了敲门框，然后两颊飞红地窝进了姚暑雨身后的懒人沙发里，还顺手搂过了一个F站纪念大玩偶。
    他小声说：“我、我也想看直播。”
    想看直播这话不假，自从入坑F站，又认识了很多UP主朋友之后，他对F站的关注度直线飙高，特别是和姚暑雨有关的内容，他都专门花了时间精力去了解和收集。
    每天睡前还要看一个小时姚总的视频呢。
    特别是游戏视频，音量开两小格，十分助眠。
    睡眠质量持续走高。
    再加上赖殷和叶俊的熏陶，他现在已经到了提起“大Q”或者“全利”就会下意识哼一声的地步。
    可爱光波直接把姚暑雨打到残血。
    所以这次关于官方拟定的游戏区导师“姚总VS大Q”的讨论，他也一直都在关注。
    并在心里愤愤不平。
    昨天看到金砺那个导师名单公示视频的时候，他拿水果刀剁肉都更使劲儿了。
    但由于担心姚暑雨会不开心，他一直特意忍住没去问这事。
    而处在话题中心的姚总本人，却跟个局外人似的，一点都不在意。
    原来是有另外的安排。
    什么安排呢？苏祁寒心里跟猫抓似的，真的特别好奇。
    姚暑雨转过身来，一手搭着椅背，有些好笑地说：
    “小祁寒，能别薅它脑袋上那撮毛了么？好歹也是个限量版的纪念玩偶，人家也是有尊严的。”
    苏祁寒一惊，连忙撒手，放开了玩偶脑袋上做成火焰样式的那撮头发，还给人家顺了顺：
    “有、有点紧张。”
    与此同时：
    “Hello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经理Kim！哇，已经有40w人在线了吗？给力给力！”
    “直播间的朋友们，感谢你们对本次Fire UP‘创作学院’开学季特别活动的关注和支持，来来来，随机红包5k个，先掉一波。”
    “好，我知道你们已经准备了很多问题，话不多说，我们抓紧时间好的伐。在线答疑会即将开始，讨论区刷起来，我看见哪个答哪个，十点结束，朋友们抓住机会哦！”
    “来吧，不要客气——把你们的问号砸向我吧——”
    姚暑雨用蓝牙音响开了外放，他瞄了一眼屏幕，对苏祁寒说：
    “你是替我紧张么……先看吧。”
    苏祁寒耳尖冒红，点点头，摸出耳机戴上，专心跟直播去了。
    【参见总经理大人！！！】
    【总经理您好！今晚也是格外元气满满呢！】
    【呜呜呜Kim解释一下啦为什么游戏区导师选了大Q】
    【我姚总到底哪里不好了呜呜呜】
    【官方为什么抛弃了姚总我不甘心呜呜呜】
    【都怪姚总这段时间老是鸽】
    【有一说一大Q的操作技术牛批我们都承认但是这不妨碍他属实是个弟弟啊】
    【姚总虽然菜了一点但比一般人还是强太多了好吗】
    【姚总虽然鸽但视频质量一如既往高啊】
    【等等等等姐妹们！】
    【先等等！你们看看直播间的麦序！】
    【喂喂喂除了经理的那三个连麦你们是怎么回事！】
    【管……管理？他们还干这个？】
    【F站什么时候能抱人上麦了？？？】
    【卧槽这是怎么一回事！】
    【woc怎么回事！】
    【总经理大人别卖关子啦快点说啊】
    由于投稿视频的“网络综艺”性质，金砺直播时和其他主播最大一点不同就是，他自己拥有一间小型的录播厅，是他家最大一个房间改装来的。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设备都有，背景也搞得像模像样，无论是直播还是录视频节目，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而F站独家出品的节目，则是在总部专门的录播厅完成的。
    比如现在这场直播，金砺人就在B市F站的总部里。
    本来，在F站直播是不能抱人上麦的，但“创作学院”头顶官方，操作一波就是小意思了。
    画面里，金砺一头精心打理的卷毛，身着一套花俏而时尚的小西服，坐在高脚凳上，手里还像模像样地拿着小台本，身侧是块大屏幕，弹幕正在飞快地翻飞滚动。
    他轻咳了一声，选择性忽略了引战姚Q的内容，说：
    “厉害还是你们厉害，都是显微镜男孩女孩啊……相信大家都注意到了我直播间里的两位‘黄马’，以及除我以外的另一位‘橙马’，没错，不是假号，如假包换——”
    “今天，我们请来了三位特邀嘉宾，一起为大家介绍我们的活动，并正式拉开海选序幕！”
    “来，给firer们打个招呼吧——鬼畜区导师老莱，和音乐区导师安安！”
    莱恩Lahne旁边的小话筒亮了亮：“Hi，我是你们隔壁老莱！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安歌送好音：“哟，人挺多呀，都吃了没？”
    莱恩Lahne：“哎不是，经理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那个……”
    安歌送好音：“那位朋友咋的就是橙马了呐？”
    “咳，你俩先按捺一下，”画面里的金砺冲着空气，不是，冲着身侧屏幕上俩人的头像挤眉弄眼，“接下来，欢迎我们‘创作学院’的监制兼特邀主持——姚总，来讲两句？”
    安歌送好音：“……你说什么玩意儿？”
    莱恩Lahne：“卧槽，主持就算了，监制是什么鬼？不是吧姚总，你竟然没告诉我？呜呜呜我还是不是你的糟糠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姚总！】
    【监制卧槽牛逼了啊我的姚总！】
    【哈哈哈哈哈扬眉吐气】
    【这两天可把我姚总给憋坏了吧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就请两位导师】
    【一人血书求把犬酱抱上麦】
    【我的寻寻女神呢】
    【姚总姚总姚总！！】
    【我好了我好了我真的好了！】
    苏祁寒在姚暑雨背后瞪大了眼睛，看看自己的笔记本屏幕，又看看姚暑雨的背影，也是目瞪狗呆。
    只见姚暑雨在金砺介绍赖殷的时候，似乎是愣了一瞬，然后便有条不紊地接上了耳机和麦。
    金砺让他讲两句的时候，一切刚好准备就绪。
    直播画面中的大屏幕上，姚总头像旁边的小麦克闪动了起来，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传了出来：
    “是啊……总经理大人，解释解释？你只是强烈要求我来看你直播，可没说要跟我连麦——万一我不买你的账，你今天不是凉了？”
    【awsl】
    【魔法姚总变身！监制人！】
    【姚总竭力克制住想打人的冲动】
    【姚总说可算是熬出头了233】
    【终于等到你！！！】
    【重新入坑了呜呜呜我就知道我们姚总还没老还没过气】
    【真是太惊喜了！！！】
    【啊啊啊姚总好洋一男的】
    【莱恩和安歌他们原来都不知道的吗？】
    【其他导师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肯定是有剧本的好吧】
    【都是噱头啊】
    【但你们看阿Q这两天在各个平台得瑟那样都显然不像是知情者啊哈哈哈哈】
    【打脸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怪不得只有两位导师到场都请来岂不尴尬哈哈哈我先笑为敬】
    金砺也怪尴尬的：“咳，姚总，给点面子好伐，60w在线了。”
    姚暑雨一发声，赖殷的嘤嘤怪之魂就按捺不住了：
    “姚总，十年了，我跟你风里来雨里去，你竟然跟别人合起伙来诓我！”
    金砺挑眉：“老莱，怎么说话呢，谁是别人了？我跟姚总也过了十年了，咱俩公平竞争好伐。”
    安歌啧啧有声：“哎呀妈呀，没我啥事儿啊这。”
    【233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敬请收看今晚姚总花落谁家节目！】
    【说好的答疑是临时取消了吗233】
    【告诉大家一个消息大Q本来在直播看直播（？）结果刚才突然下线】
    【我他妈一个爆笑】
    【怎么办我竟然有些心疼阿Q】
    姚暑雨轻轻叹了口气：
    “你俩都省省吧，再不说正事儿你Kim就要现场表演泪流成河了。”
    金砺吸了吸鼻子：“还是我姚总会疼人。”
    姚暑雨面无表情：“下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今晚直播时长为一个通宵】
    金砺看着弹幕笑了笑，见气氛活跃的差不多，就正色起来，进入了今天的正题：
    “其实姚总这次做节目监制的事情吧，除了我俩以外，所有人的剧本里都没写——我拿姚总狗头担保，六位导师事先都不知情，为的就是给大家一个惊喜。憋到现在才官宣，你姚总那么得瑟一人，忍住不到处叨叨实在不容易啊。”
    “之后的每期节目里，姚总都会作为特邀主持，一起来跟大家分享排行TOP的视频，大家不久之后就能见到姚总的帅脸、听到他的嘲讽啦。总而言之，大家别跟我要姚总了，姚总就在这儿呢。”
    姚暑雨给足面子：
    “嗯，我在。还请大家多多关注此次活动的赛程，我们的每位导师UP主都是官方综合考虑之后慎重择出的人选，其实力、人气有目共睹，希望每一个有才华、有梦想，奔着贡献镇站之宝来的你，都踊跃投稿吧——无论你是老人还是萌新。”
    金砺与他默契十足，立刻接上话音：
    “是的，都期待起来！前方即将产出一大波高质量高水准的视频！六大分区的海选投稿专用邮箱地址已经公布在了屏幕下方，截止时间是后天，也就是27号晚上十点，千万不要错过了哟。”
    “嗯，现在已经开通对了吧？”姚暑雨悠哉地坐在电脑桌前，信手拈来地跟金砺互动，帮他补充，“请将你的视频发送到对应分区的导师邮箱里，要注意投稿视频的格式和名称规范哟。”
    金砺点点头：
    “对，没错。哇，不愧是我的老搭档，说明一下啊，我们绝对没有彩排过。”
    姚暑雨不满：“你还敢提？”
    赖殷幽幽地开口：“喂你俩，我还活着呢。”
    安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唱了起来：“他一定很爱你，也把我比下去……”
    金砺把小台本放在嘴边，对着屏幕飞了个吻：
    “也是，不能把我们的导师晾着，虽然今天只有两位到场，但每个分区的海选流程都是一样的，就由两位来给大家答疑吧！”
    姚暑雨迫不及待：“我能下麦了吗？”
    金砺叉腰：“老实呆着，你又没事儿可做。”
    “有事，”姚暑雨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我还要洗碗。”
    【姚总对洗碗报以极高的热情】
    【哈哈哈这个味道是说谎的味道】
    背后的苏祁寒没忍住，轻轻噗了一声。
    姚暑雨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
    【想请问莱恩老师！海选视频挑选是怎么个选法呢！】
    【落选的视频还能不能投稿呢！】
    赖殷在家里，全神贯注地看弹幕，狗眼都快瞎了：
    “是这样，28到31号，我们会对在截止时间内投稿的视频进行初筛，选出30个来。有一点要说明的是，可能我们六个的风格和标准不大一样，但都会尽力做到不埋没任何一个优秀的作品，并且在这里，我们保证，绝不会存在任何暗箱操作——毕竟最后的视频都会投搞出来让大家看到。”
    “至于落选的视频，当然可以投稿，但需要等通过海选的30个视频投稿之后一周才可以自行处理——为了避免落选视频比入选视频播放更高这种打脸的情况发生嘛哈哈哈。再次强调，毕竟以后要合作完成三弹视频，我们得根据自己的标准来选择跟我们在理念、风格上更对胃口的视频投稿，希望大家理解！”
    【理解理解！】
    【哇那导师工作量好大啊，辛苦了！我们理解的！】
    【？详情请见XX嘻哈的形式】
    【哇所以也会组成炫酷的战队吗】
    【我觉得犬酱的战队名字一定会很中二】
    【哈哈哈我安安的也好不到哪去吧应该】
    安歌回答：“名儿又不是我们给起，这是四个人的事儿——30个海选视频同时投稿，一周后取分区榜上积分排名前三加入我们的team，那时候才起名儿呢。”
    姚暑雨事不关己，十分悠哉：
    “我说Kim，你是知道关于海选没什么可问的，所以才把我们仨都拉来陪聊吧？”
    “瞎说！”金砺翻了个白眼，“看看这弹幕都花成啥样了，来来来下一个问题……”
    第一十九章 真刀口舔糖
    十点。
    姚暑雨伸了个懒腰，在一片“姚总你不许走”的鬼哭狼嚎中，准时下麦“洗碗”。
    苏祁寒取下耳机，对正准备关电脑的姚暑雨说：
    “真、真溜了啊？还播着呢……”
    姚暑雨半真无奈又半假委屈地说：
    “可我是临时被抓壮丁，一点准备都没有，坐这儿一动不动地陪他叨逼叨了这么久，肩颈疼死了——小祁寒，能体谅一下老年人想去洗碗活动活动筋骨的心情么？”
    苏祁寒立马把笔记本电脑从盘着的腿上放到茶几上，蹭的一声站起来，手里还抱着来不及放下的玩偶，说：
    “我、我给你捏捏吧？”
    姚暑雨一愣，笑了：“这么乖？”
    苏祁寒摸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但姚暑雨并没舍得让他费这个力气：
    “倒不用，今天早点睡就行。”
    说完还不忘提醒一句：
    “你也早点睡，明天还带你出去玩儿呢。”
    苏祁寒听到这话瞬间开心了起来——要是姚暑雨成了导师，那从这周开始得连续忙上一个半月，就……就没空陪他了。
    现在的安排反而是……皆大欢喜。
    他乖乖答应了一声，然后又俩眼放光地问：
    “刚、刚才Kim说……第一赛季的总冠军能跟你出一期联动视频，是、是真的吗？”
    姚暑雨啊了一声：“应该是真的吧。”
    苏祁寒微微偏了偏脑袋，不解：“应该？”
    姚暑雨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我不是小鸽王么？俩月之后的事情，哪里说得准。”
    苏祁寒笑了一下，但心里却是知道，只要是姚暑雨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他忍不住小声嘀咕：
    “真好啊……我要是也能做出好看的视频就好了，就、就能参加这个活动了……”
    姚暑雨闻言，调侃说：“想参加？投稿给我野弟么？”
    苏祁寒有点局促：“是、是因为我只能投稿给野哥……野厨菌嘛……”
    姚暑雨做出一副争风吃醋的样子来：“是么？意思是你心里还是想跟我出视频的？”
    “嗯。”苏祁寒点点头，继而眼中光芒又淡了些，颇为遗憾地说，“可、可我现在再来准备视频已经来不及了，而、而且我也做、做不好……”
    姚暑雨愣了一瞬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你是想参赛，然后争取跟我合作？”
    他笑了笑，有点意外地说：“我们小祁寒志向这么远大呢？”
    苏祁寒脸一点点变红：“不、不切实际吧？”
    “怎么会，我不是说了么？揣着‘我能做出镇站之宝’想法的UP主，才能不断做出好的视频来。”姚暑雨似乎是越来越顺手，又在人家脑袋上呼噜一把，“喜欢就开始，不会就学，这次来不及就争取下次——我好歹也是一老网红，未必还带不动你？”
    苏祁寒的斗志被三言两语点燃，有些雀跃：
    “姚总，教我吧，可、可以吗？”
    姚暑雨勾唇，揶揄道：“嗯？不找野弟？”
    苏祁寒红着一张小脸，接二连三被揪住调侃，有些局促地摆手，剖白心意：
    “就想、想找你。”
    老狗逼总算满意了。
    “行。”满意的老狗逼开始一步一步地钓鱼上钩，“就是还有个事儿得说一下。”
    苏祁寒问：“什么？”
    姚暑雨抬手赏了苏祁寒一个脑瓜崩：
    “想跟我出视频，什么时候出不行，近水楼台先得月懂么，还用得着参赛那么费劲？”
    苏祁寒张了张嘴巴，呆愣愣地对旁边这位大月亮说：
    “可、可以吗！”
    姚暑雨颇为苦恼地叹了口气：
    “幸好我没故作矜持地等你来邀请我，不然我可能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苏祁寒有些纠结：“可、可是……”
    姚暑雨看他欲言又止，心中明白几分，斟酌着问：
    “是怕人说你蹭我热度吗？”
    他在心里拟好了“抱大腿的一百条好处”，还没说出口，苏祁寒就连忙否认：
    “不、不是怕他们说我。”
    姚暑雨一愣，旋即笑了：“那是怕他们说我了？”
    苏祁寒微微低头，有点不好意思。
    姚暑雨心里十分熨帖，转念一想，又有点遗憾。
    要真能让他包个这么贴心的小主播回家就好了。
    他出言宽慰道：
    “不怕他们说，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又不是什么明星，打肿脸也就是个网红，关系好，带你玩儿，谁还能说不行？”
    怕苏祁寒犹豫，他又说：
    “这几天不是带你旅游么，我顺便拍几条vlog，对付一下我如饥似渴催更的小粉丝儿。为了不让我看起来像个大傻子，你帮我拍？不用出镜，出声就行。你也好久没播探店了吧，有机会可以播一个。这种程度可以接受么？”
    姚暑雨准备让苏祁寒尝试着参与，也不会影响他自己的直播，但没想到苏祁寒会表现出这么浓厚的兴趣：
    “好！我、我给你拍！但、但是以前没试过，我多、多拍几条，选最好的，行吗？”
    虽然以前没做过，但并没以“我不行”为理由拒绝，而是选择“多拍几条”来试炼自己。
    这就是苏祁寒。
    姚暑雨十分欣慰：
    “随你怎么拍吧，就算别的没把握，对你姚总这张脸总该有信心一点吧？”
    苏祁寒对着姚暑雨的脸端详了几秒，旋即扬起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等你姚总彻底入驻生活区，就没野弟什么事儿了。”姚·多栖UP主·暑雨伸手帮他拿过电脑，“行了，说早点睡，又聊这么久。”
    苏祁寒笑着点点头，准备回房间之前，脚步忽然顿了顿。
    他看看手上一直抱着的玩偶，又看看沙发边的另一大堆娃娃，最后眨着眼睛看向姚暑雨，特别不好意思地说：
    “姚总，我、我想选一个抱去我房间，可以吗？”
    姚暑雨抱着手臂，挑眉说：“怎么，睡觉喜欢抱东西？”
    苏祁寒小猫似的，嗯了一声，耳尖冒红。
    “行啊，”姚暑雨大方点头，迎面靠近苏祁寒，低下头来轻笑一下，低声说，“选我吧小祁寒，你试试看抱得动么？”
    苏祁寒蹭地一声，从耳朵到脖子，全红了：“抱、抱不动……”
    这次，姚暑雨却不像刚才在厨房里那样好心地见好就收，而是得寸进尺了一把：
    “没关系，我自个儿去？之前在你家的时候，不是说了不介意跟我挤一间么？”
    苏祁寒整个人都快熟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讷讷地：
    “可、可我睡觉特、特别不老实……”
    “嗯？”姚暑雨眯起眼睛，“多不老实？”
    苏祁寒快要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踢、踢被子，手、手里得抱着东西……还、还喜欢乱滚……”
    姚暑雨自动脑补了一下苏祁寒抱着自己磨磨蹭蹭滚来滚去的画面，喉咙有点发紧，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
    “那……空调记得别开太低，小心感冒。”
    苏祁寒还愣着：“不、不去了吗？”
    一不小心把自己给玩儿进去了，姚暑雨心里暗叫不妙，但身体反应比脑子更快，话已经说出了口：
    “这是想跟我一块儿睡的意思？”
    “……”
    二十分钟后，姚暑雨洗完澡，整个人摊平在床上，俩眼发直地盯着天花板，叹了第八十口气。
    他一回想起苏祁寒不堪调戏，夺门而逃的样子，就有点后悔。
    同时，心里又有点变态的期待。
    小祁寒会怎么想呢？
    还是单纯地……当他是在开玩笑么？
    而隔壁房间，苏祁寒果然如他自己所说，抱着F站那个限量版的纪念玩偶，在舒适的大床上打起了滚。
    手里还薅着人家脑袋上的火焰，愣是一刻都没松。
    他刚才跑路的时候一时激动，忘记把玩偶放下，就一起带回房间了。
    屋里呼呼地吹着凉气，苏祁寒听话地把空调开高了两度。
    他把玩偶摆成一个靠坐床头的姿势，自己裹上柔软的空调被，盘腿坐在它对面，跟它“对话”起来：
    “阿火，你说……我刚才就那样跑了，姚总会不会生气？”
    “他是在开玩笑吧？说要跟我一块儿睡什么的……”
    “其实！也不是不能一块儿睡啦，好朋友当然能挤一张床，就算是男生也……况且，还能聊聊明天的安排呢，是我反应过激了吗？”
    “啊——怎么办，我到底在别扭什么……”
    “姚总睡了吗……”
    苏祁寒一旦陷入自言自语模式，就一点不磕巴了。
    他抓狂地把自己头发呼噜得乱七八糟，抓过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点开微信。
    然后盯着自己的置顶聊天发了足足两分钟的呆。
    就在他下定决心点开聊天界面的时候，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把他吓得差点把手机扔了。
    “姚总”的头像右上角多出了一个红标的数字“1”。
    苏祁寒心砰砰跳，一秒都没迟疑地点了进去：
    - 小祁寒，别生气，刚刚是我玩笑开过头了
    看到玩笑二字，不知怎么的，他竟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
    他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似的，敲了几个字过去。
    姚暑雨放在枕边的手机亮了亮，同时震动了两下。
    他迅速伸手把它拿了过来，看苏祁寒给他的回复：
    - 没有生气
    - 下次行吗？
    啪的一声，姚暑雨那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脸，被突然下落的手机砸了个正着。
    他一边倒抽着凉气一边揉脸，磨着牙骂了一句，骂完又觉得一句“卧槽”实在是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
    他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愣是没想出来这话该怎么接。
    见他一直没回，苏祁寒那边又发来了消息：
    - ……怎么了？
    姚暑雨正要打“没怎么”这几个字，忽然界面又闪了闪：
    - 要不……你现在过来？
    - 还是我过去？
    啪。
    姚暑雨的脸再次惨遭痛击。
    无语问苍天。
    自作孽不可活。
    叫你调戏别人。
    叫你不好好做人。
    活该。
    姚暑雨当然不可能现在跑去隔壁，不然他晚上就别想睡了。
    他忍痛回复：
    - 下回吧，今天你得早点睡
    过了几秒，他看着苏祁寒回过来的“好，晚安”，又是一阵无语。
    睡眠本来就比较浅的姚暑雨，今晚更是轰轰烈烈地失眠了。
    二十八号。
    姚暑雨那个标题为“【玩的】普通的本地人在本地普通的游”的视频登上了排行。
    而且还是生活区的排行。
    视频一开始，姚总就给了一个颇有娱乐精神的自我剖白。
    “开录了？”
    像点头似的，镜头上下晃了晃。
    “行。打个招呼先，我是姚总。”视野侧后方的姚暑雨正在走路，他微微低头看过来，勾唇、扬眉一气呵成，“那什么，我已经很久很久没在生活区投过稿了，别说你们，我自己也没想到。”
    早年姚暑雨还比较闲的时候，还是会在他那个“姚总の吃喝玩乐”的频道里传些视频的，大多都是vlog的生活记录形式，约饭的视频就叫【吃的】，约酒的视频就叫【喝的】，游玩的就叫【玩的】，和专门探店又有点不太一样，视频里总有各种朋友出镜，时长也比较短。
    大概就是图个乐的意思。
    后来专注于“姚总の吔鸡怪”、“姚总の偶尔撸”以及“姚总の炉石真好玩”，这个吃喝玩乐的频道就暂时搁置了。
    毕竟网瘾少年也没什么户外活动啦。
    近两年更是因为学业的问题，所有的频道都不高产了。
    “趁着小阿九开学之前这几天，我带他逛逛A市，顺便给你们拍几条vlog吧，这几天大概都会有投稿——啧，我的‘吃喝玩乐’或许要复活了。”
    【爷爷您关注的UP主更新啦】
    【啊啊啊啊啊我好了】
    【姚总这个笑啊啊啊我枯辽】
    【这个和谐的身高差】
    【呜呜呜这是什么神奇的女友视角】
    【姚总的女友粉们原地复活】
    【警告警告姚总再次来袭生活区】
    【@野厨菌不好啦有人跟你抢生意啦】
    【是他！那个百亿男人！他回来了！】
    【233游戏频道呢都死了吗】
    【顺便给我们拍呜呜呜但是我还是感动了你呢】
    【感谢上九小天使把高产的姚总带回给我们】
    “我确实是……问‘A市有什么好玩的’会回答‘手机最好玩’的那种该死的本地人，所以今天的行程呢，都是小阿九安排的，我只是扮演了一下监护人的角色，在他买高价特产之前起一个悬崖勒马的作用。”
    另一道清亮的声音有些局促地响起：“我、我不买。”
    【监护人哈哈哈哈哈】
    【卖特产咯！三块一个！十块三个！】
    【欺骗外地消费者的那种高价特产吗233】
    【小上九买特产这么可爱的吗】
    【一人血书求小上九出镜啊啊啊】
    【上次都被我们看到了！不要再藏了！】
    【小上九你躲不掉的！】
    姚暑雨轻笑两声瞟着镜头：
    “不买这个，带你去买点别的。”
    【康忙康忙康忙！】
    【姚总在看我！】
    【好嗨哟！】
    【啊！这声音！啊！这颜值！】
    【我为何在哭泣】
    【我酸了你呢】
    【实名羡慕小上九能和姚总一起逛吃逛吃呜呜呜】
    视频暂停在这里，苏祁寒舒舒服服地窝在被子里，看着花里胡哨的弹幕，脸不自觉地有点烫。
    那天姚暑雨第一次带他出门拍vlog，说“带他去买点别的”，是真的去买了不少东西。
    大多是一些生活用品，开学需要用到的东西。
    然后……姚暑雨送了他一套双立人的刀具套装，说是升学礼物。
    怕他不要，还说：
    “行了，反正买了也是放在我家，难道以后你都准备用我的水果刀切肉么？”
    果然成功把他给噎住了。
    虽然这个视频已经翻来覆去地看了不止一遍，但每次看的时候，他都还是不太敢仔细看弹幕的内容。
    “这套刀够我半年生活费了”、“真·刀口舔糖”之类的。
    好好一个游记视频变成了逛超市视频，沙雕网友们在吐槽之余，纷纷表示这确实是正确的玩法，并十分羡慕。
    不过后面几天，姚暑雨总算还是认真负责地带他去逛了几个热门景点，老老实实地更新视频，内容也比较对得起视频的标题。
    苏祁寒在床上扑腾了一阵子，重新拿起手机，跳到了下一个视频。
    接着看。
    姚暑雨投稿的“A市游”一共有三弹。
    刚才看了一半暂停了的视频是28号，也就是两天前投稿的，记录的是26、27号两天的事情。
    29号晚上投的则是28、29两天的。
    最后一弹今天刚刚上传不久，是今天和昨天两天的行程。
    苏祁寒把这三个视频都看完，又投了一次币，然后熟练地点进姚暑雨的游戏视频，这才美滋滋地戴着耳机进入了黑甜乡。
    第二天，九月一号。
    上午十一点，苏启明乘坐的飞机在A市国际机场降落，姚暑雨开着他的欧陆GT，载着苏祁寒，早早地等在了接机口。
    九月的前三天，是A大新生入学报到的日子。
    姚暑雨拖到不能再拖，也必须得收拾收拾进课题组了。
    硕博生是没有寒暑假的，也就是他硕士毕业的这一年，能捞到一个算不上短的假期。
    按照姚暑雨的意思，他们不必第一天就去学校，可以先让苏启明休息一下，二号再一起陪苏祁寒去也完全来得及。
    苏启明下飞机之后顺利被他俩接到，在看见姚暑雨的车时还惊讶了一瞬。
    等回到姚暑雨家，苏启明又惊讶了一次。
    能在A市买到这个面积的三室一厅可是相当不简单。
    特别是苏祁寒哇啦哇啦献宝似的跟他解释这些都是姚暑雨靠自己劳动挣来的而不是什么变卖祖产的纨绔富二代时，他已经对姚暑雨这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小伙有些刮目相看了。
    而且这位小伙还学业有成。
    苏启明心中觉得对苏祁寒亏欠颇多，尽管近些年也在学习放手式爱法，尽量弥补，但他也知道自己给苏祁寒带去了很多不好的影响，特别是性格方面。
    而且有些时候，他还是会特别不放心。
    苏祁寒能如此善良积极，真的是他妈妈在天之灵保佑。
    苏启明后知后觉感到心惊害怕，看见他现在能交到这样优秀的朋友，彼此能在A市有个照应，是真的发自内心地松了一口气。
    苏祁寒回到家，就去厨房忙活了起来，剩下两位“爸爸”，坐在客厅沙发上聊天。
    “小姚，这几天麻烦你照顾小寒了。”
    姚暑雨伸手给苏启明添了一杯茶，妥帖地笑笑：
    “不麻烦，这几天是我近些年来吃得最好的几天。”
    苏启明笑着摇摇头：“你可真是……”
    姚暑雨扬了扬眉，没说话。
    苏启明轻呷一口茶，问道：
    “你父母都挺忙的吧，不常回来？”
    姚暑雨嗯了一声：“挺忙的，不过他们有自己的房子，不跟我住。”
    “哦……这样。”苏启明轻轻放下茶杯，有些为难地开口，“小寒那孩子的情况，想必你也知道一些，唉，说来也都怪我。只是……现在那孩子可能还不太能适应宿舍里的集体生活，毕竟……唉，毕竟高一那年……”
    姚暑雨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地坐正了些，微微皱眉，问：
    “祁寒他……高中休学那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苏启明捏捏鼻梁，似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说：
    “小寒虽然没怎么……去过学校，但小时候也是有玩伴的，除了特别内向腼腆以外，也不是完全不能跟人交流，只是有时候表达起来要更费劲一些。我意识到问题之后，还是托了点关系，把他送去了高中，当然，是他自己争气，通过了入学考试。”
    姚暑雨点点头，示意自己在听，苏启明继续说：
    “只是，高中要求住校，我本来不太同意，但他坚持说自己没问题，对集体生活也很向往，我也就由他去了。没想到……他会被室友孤立和欺负。”
    姚暑雨的手骤然握紧，他压低声音：
    “校园霸凌？”
    苏启明摆摆手：“倒不是打他，就是……对他进行长期的嘲笑和……捉弄，说他是个哑巴关系户，经常假意约他去玩，又故意换地方或者干脆不去……之类的事情，常常发生。后来他那几个室友开始变本加厉地对他进行言语上的攻击，还煽动班里其他同学一起孤立他。”
    姚暑雨心惊，怪不得苏祁寒刚来A市那天知道自己被骗了会有那样的反应。
    他咬紧后槽牙，暗骂自己，这都是干了些什么。
    苏启明倒不知道有这回事，只接着说：
    “从那之后，小寒他越发沉默寡言，甚至有点社交恐惧，我发现他不对劲之后，他还说可以坚持。没过多久，不知道为什么……他主动提出了休学，校方理解他这个情况，给他保留了学籍。后来修整了一段时间，他选择走美术这条路，参加培训班也好，集训也罢，甚至是闲暇时间打个零工，我都慢慢放手让他去——就是这样一点点地，能顺利跟人交流了，包括他弄那个什么直播……唉，能恢复成现在这样是真的很不容易，这孩子他……也从来没放弃过与人交往。”
    从没放弃过与人交往。
    从没想过要把自己彻彻底底地锁起来，切断跟世界的联系。
    从没放任自己跌入消极自弃的深渊。
    他像是一颗被埋得太深的种子，巨石压紧了他头上的土壤，却极其顽强地向着日光，破土而生。
    姚暑雨心里五味陈杂，又心疼，又没由来地气。
    怎么会有人舍得欺负他呢。
    这么好的小祁寒。
    苏启明斟酌着说：“小姚，叔叔有个不情之请，如果小寒适应不了宿舍生活，不知道能不能……”
    姚暑雨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一个妥帖的微笑，打断苏启明的话，说：
    “让祁寒住我这儿吧，室友那边他如果能好好相处当然最好，但晚上……还是过来我这边吧，反正走路去东大门也就十分钟，早晚我会陪着他的。”
    苏启明也没想到他这么干脆，愣了愣：
    “会麻烦你吗？”
    姚暑雨摇摇头：“不会，我一个人住着也闷。”
    苏启明心中大石落地，难掩感激地说：
    “小姚，你真是太好了，实在是太谢谢你了，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给我留一个账号吧，我先把房租打给你。”
    姚暑雨感受着这熟悉的发好人卡方式，心里有些好笑地摆摆手说：
    “那倒不用，我也不靠这个赚钱。您只要别介意我老让他做饭给我吃就行，房租钱就留着，每月多给他打点生活费吧。”
    当天下午，姚暑雨带着苏祁寒和苏启明在A市转了一圈，在外面吃过晚饭才回来。
    苏启明硬要买单，不要姚暑雨尽地主之谊，姚暑雨也没硬给。
    回到他家后，苏启明拿上自己的包，说：
    “那我就先走了，明天一早再过来。”
    苏祁寒愣了愣：“你走哪儿去？”
    姚暑雨连忙把人拦了下来：“叔叔，您今晚就在这儿歇着吧。”
    苏启明连忙推拒：“太麻烦你了，小寒在这儿，我去酒店就好。”
    “您就别客气了，哪儿能让您住酒店。”姚暑雨直接伸手拿过苏启明的包，放回沙发上，然后抬手指了指里屋，说，“这两天您就睡客房吧，卫生间用外面的就行，我用屋里的。”
    然后他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有点呆愣的苏祁寒，说：
    “祁寒……就跟我挤一挤吧。”
    第二十章 有缘一线牵
    “那、那个，今天已经有视频投稿了吧？海选那三十个。”
    “嗯，上午十点就投了。”
    ……
    “唔，明、明天九点起床真、真的来得及吗？”
    “放心吧，来得及。”
    ……
    “你早饭，呃，想吃什么呢？”
    姚暑雨枕着自己交叠的双手，仰面躺在床上，叹了口气，无奈地说：
    “小祁寒，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你那么紧张干嘛？”
    就算真想做什么，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太允许啊。
    他俩中间还隔着一个大爷似的阿火呢。
    阿火，就是那位极有尊严的F站限量版纪念玩偶。
    此刻它正面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四仰八叉地躺在姚暑雨和苏祁寒中间。
    虽然大晚上的脸红别人也看不见，但苏祁寒还是有些心虚地小声辩驳：
    “没、没有紧张。”
    姚暑雨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先成功让苏启明留宿，再理所当然地把苏祁寒安排进自己的主卧。
    但他就是没想到集千恩万宠于一身的阿火，会出现在他的大床上。
    百密一疏，失策失策。
    他借着黑暗，微微侧头，静静瞟着旁边跟自己相隔甚远的人影。
    苏祁寒正朝着他的方向侧躺着，虽然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反正就是没看他，手里还薅着阿火脑袋顶上的小火苗。
    整个人蜷着，几乎跟阿火差不多大。
    姚暑雨直接侧过脸，问：“我空调开低了么？冷？”
    苏祁寒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冷。”
    姚暑雨拖着长音嗯了一声：
    “抱歉，空调被就两床，一床拿去了你那屋，只好委屈你跟我一起盖了。要不然我还是再去拿一床厚被子来吧，空调开低一点盖着也舒服。”
    然后他作势要从床上坐起来，苏祁寒连忙说：“不用！”
    一秒，两秒，三秒。
    苏祁寒磨磨蹭蹭地，往床中间挪了挪。
    姚暑雨轻笑一声：“行了，睡吧。”
    静谧的夜晚，无论是言语声还是笑声都不自觉地被放轻了，羽毛似的，轻飘飘地挠人，怪痒的。
    苏祁寒耳朵有点烫，他不自在地吸了吸鼻子：
    “有、有点睡不着，姚总，你困么？”
    “我还好，想聊天么？”其实现在时间还早，至少还没翻过十二点，姚暑雨这位习惯了爆肝的UP主确实不太困，于是说，“明天去报到，有点激动？”
    谁知苏祁寒却有点蔫蔫儿地说：“有、有点担心。”
    姚暑雨心里骤然一紧，随着呼吸间的放松，又泛出些些许许的酸疼来。
    苏启明讲的那些话一下子又涌进了他的脑海里。
    他斟酌了一下，有些小心地说：
    “小祁寒，今天你爸跟我讲了一些……你高中的事情。那个，对不起，当时你来A市的时候，我该直接告诉你的。”
    苏祁寒闻言，像是肢体习惯了这样反应似的，下意识地有些僵硬，但随后却慢慢放松了下来。他摇摇头，不带一丝消沉地说：
    “不、不用道歉，你和他们又不一样。”
    姚暑雨一愣，旋即好似呢喃地重复了一遍：“……他们。”
    苏祁寒小猫一样，又往他跟前凑了凑，几乎是挤住了阿火，说：
    “他们……唔，爸爸应该给你讲了吧，总之我、我那一年确实不、不太愉快。”
    姚暑雨微微皱眉，岂止是不愉快。
    简直是太糟糕了。
    苏祁寒的话音里却意外的平淡，甚至有些轻快：
    “可现在也……还挺好的，我也不会变成他们说的‘哑巴’。况且，以后的生活也和他们没有交集，所、所以都过去了。”
    姚暑雨听见这句“我也不会变成他们说的哑巴”，愣了一瞬，旋即笑了笑，又有些心疼。
    “如果以后又遇到这种人怎么办？会怕么？”
    苏祁寒唔了一声：
    “我、我是有点担心这个，但不怕了。”
    他不自觉地给阿火顺着毛：
    “我在学着跟人交往，对什么样的人……应、应该怎么做，所以不会再像高中时候那样了。”
    不会再去为了融入一个根本不会接纳他的环境而委屈自己了。
    他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
    “而且我还是觉得好人更多，就、就像姚总你这样的……”
    “这时候还能顾得上给我发好人卡？”姚暑雨哭笑不得，干脆侧身，跟苏祁寒面对面，毫不吝啬地表扬道，“小祁寒，我吧，是真心觉得你很厉害，真的。”
    苏祁寒被他突然转过来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又被一把抓回来，红着脸磕磕巴巴：
    “没没没有的事。”
    姚暑雨顺手抚了抚他的头发，又稍微用了点力气，捏了捏他的耳朵：
    “相信好人多，这没毛病，但得以保护自己为前提——我现在想起当时你跟我素不相识就敢单独出来面基那劲儿就来气，幸好我是个老实巴交的好人。”
    说完，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些微透过窗帘的月光流淌在他盈满认真与坚定的眼里：
    “不过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人随随便便欺负你，你呢，只管好好上你的大学，开开心心地做你想做的事情就行。”
    苏祁寒张了张嘴，呆呆愣愣地嗯了一声，小声嘀咕：
    “这话好熟……以、以前也经常有人这样跟我说的……”
    姚暑雨挑眉：“嗯？”
    现在难道不是该进入感动时间了吗？
    哪有人在别人深情剖白之后评论一句“这话好熟”的？
    苏祁寒听不见姚暑雨心里的吐槽和不满，还跟他絮叨了起来：
    “以、以前我在家闷得慌，就会去我爸爸他们学校里玩，有、有时候和爸爸同事的小孩一起，有时候自己去。”
    “好像是哪一年夏天，记得特、特别热，我就坐在水池边上做功课，然、然后认识了一个打球的哥哥。”
    “他当时好、好像是在等人，很、很无聊的样子，就跑来逗我玩儿，后、后来还把我一块儿带去球场了。”
    “明、明明是他要带我去的，最、最后还莫名其妙地批评了我一顿！特别凶地让我以、以后不能随随便便就跟不认识的人走。”
    “他当时说……‘还好我是个老实巴交的好人，不然你个小屁孩儿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哪儿了’。”
    “我没上过学，问过他‘上学好玩吗’之类的话，他、他跟我说，‘只要好好上，就好玩，可以开开心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我就一直记着了，也对学校更、更憧憬了一些。”
    “从那之后我就经常跑去看他打球，只、只是后来他毕业了，就再没见过了。”
    苏祁寒呆呆地看着姚暑雨，发自内心地感慨了一句：
    “果、果然还是好人更多吧？”
    姚暑雨听到一半，脑子里就一片空白了。
    他喉咙哽着，憋出了一句：“……你爸在哪个学校来着？”
    “我、我没说过吗？”苏祁寒说，“爸爸他在C大。”
    姚暑雨：“……”
    姚暑雨：“……哦。”
    等人很无聊，所以跑去逗小孩玩儿。
    把人掳走，莫名其妙地批评了人家一顿。
    还说什么好好上学就好玩。
    好玩个屁。
    姚暑雨此时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
    甚至感觉有点错乱。
    一些本来无关痛痒的记忆片段慢慢拼凑了起来。
    姚暑雨刚考进大学那时候，还是一个不完全体的网瘾少年，时常展现阳光向上、热爱体育运动大好青年的那一面。
    那天，他抱着个篮球，站在教学楼底下等朋友下课后一起去球场，但到得早了些，手机又快没电，实在是闲得蛋疼。
    天气又热，让他烦烦躁躁的。
    就在他闲不住四处走来走去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一个坐在楼前水池边沿上的小孩儿。
    看上去大概也就十一二岁。
    那小孩瘦瘦小小，白白净净，跟周围树上的知了比起来，可谓是相当的斯文安静，即使是坐在池边也坐得端端正正，膝盖上还摊着一个作业本。
    他正在啃他的铅笔后端。
    啃得十分带劲。
    估计是题不会做。
    姚暑雨觉得他皱着一张小脸儿十分有趣，于是凑上去笑嘻嘻地说：
    “小孩儿，别啃了，铅笔芯有毒。”
    突然听见有人说话，这小孩吓了一大跳，铅笔直接脱手掉在了地上。
    他怯懦地抬起了头，瞪着眼睛张了张嘴，没开腔。
    完全不像其他胆大的熊孩子那样，回他一句“你才有毒”。
    姚暑雨也走热了，就坐在了篮球上，顺手帮他把笔捡了起来，瞟了一眼，果不其然笔端有深深的牙印。
    新旧痕迹都有。
    “给你，别怕，接着写吧。”
    小孩犹豫了一下，从他手里接过了笔。
    姚暑雨也没再跟他说话，只是以两只手臂向后撑在水池边沿上的姿势休息，身子微微后仰。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小孩儿意外地开了口，声音小却清亮：
    “哥、哥哥，请问，你、你在这里读书吗？”
    姚暑雨正在想他的王八蛋球友怎么还不下课，闻言一愣，侧过脸来点点头，然后漫不经心地回答：
    “是的哦。”
    “那，请、请问，”小孩儿忽然抓紧了手里的笔，眼里有些胆怯，却掩不住好奇地问，“上学好、好玩吗？”
    姚暑雨不明所以，也没细想为什么十一二岁的小孩会问出这种问题，回答说：
    “好玩啊。”
    小孩一双小鹿一般清澈的眼睛又睁大了些：
    “真、真的吗？”
    姚暑雨被这个话都说不顺溜的小孩逗笑，难得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
    “真的，只要你好好上就好玩，能开开心心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还能认识有趣的人、厉害的人，能交到很多朋友。”
    “看到那边那个哥哥没？”姚暑雨抬了抬下巴，示意小孩往后看，他的球友正无比欢脱地朝他跑来，嘴里还声嘶力竭地高呼着姚总，“那个沙雕哥哥就是我交到的朋友，现在我们要去打球了，你想来看吗？”
    小孩几乎是下意识地狠狠点了点头，点完又愣住，小心翼翼地问：
    “可以吗？”
    姚暑雨站起来，把地上的球捞进手里，有些好笑地说：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走吧。”
    小孩儿就像个小尾巴似的，抱着作业本拿着笔，有些期待地缀在姚暑雨身后。
    球友吵吵嚷嚷：“姚总，你儿子？”
    姚暑雨漫不经心地点头：“嗯，刚捡的。”
    啊，对了，那确实是一个夏天。
    姚暑雨接过小孩儿递给他的矿泉水大口大口地灌着，碍于手脏才忍住了没在人家脑袋上呼噜一把。
    他看着肢体僵硬、显然有些紧张的小孩儿，啧了一声，故作严肃地说：
    “还好我是个老实巴交的好人，不然你个小屁孩儿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哪儿了，以后不许随随便便跟陌生人走啊，听到没？”
    小孩儿：“……”
    “不过男孩儿，胆子也不能太小，”姚暑雨俯身下来，直视他说，“一回生二回熟，下次再来就不怕了。”
    ……
    “姚总？”苏祁寒轻轻喊了两声，“睡着了吗？”
    “啊，”姚暑雨回神，轻咳一声，“没睡。”
    他顿了顿，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
    “你还记得那个哥哥长什么样吗？”
    苏祁寒唔了一声，努力回想：“有点黑，头发很短，凶……”
    姚署雨在心里咆哮：
    那是大热天打球晒出来的阳光小麦色好吗！
    一点也不黑好吗！
    而且他当了好几年的网瘾少年已经养白了好吗！
    板寸是检验美男的唯一标准好吗！
    哪里凶了！
    他有些心累地小声嘀咕：“怪不得没认出来。”
    苏祁寒没听清：“什么？”
    姚暑雨叹了口气，认命地说：“没什么，睡了吧。”
    直到苏祁寒的呼吸声渐渐平缓均匀，他都没能睡着。
    他忽然想起了他俩那个“【姚九】有缘千里一线牵”的CP楼，感到了一丝令人愉悦的……奇妙感。
    还真……挺有缘的。
    半夜，不知道几点。
    姚暑雨觉得自己怀里塞着一团东西，伸手一摸……果然是阿火头上那一撮毛。
    他闭着眼睛，十分不爽地把阿火从苏祁寒手膀子底下拽出来，使劲往苏祁寒背后一抛。
    可怜见儿的阿火砸在了床沿，还弹了弹，最后壮烈地横在了地板上。
    这动静不算小，显然吵到了苏祁寒，但他没醒，只是小小地哼哼了两声，下意识地伸手探了探，啥也没摸着。
    睡梦中的他微微皱起了眉，小心地往前磨蹭着。
    终于碰到了姚暑雨的胳膊。
    微皱的眉头松开，苏祁寒往前一蹭，成功把这位超大型玩偶揽进了怀里。
    其实是顺势被姚暑雨抱了个满怀。
    让苏祁寒睡了几天来最安稳的一觉。
    姚暑雨由着他枕着自己的手臂，下巴搁在柔软的发顶轻轻磨了磨，一股淡而好闻的味道软绵绵地占据了他的鼻腔，如同他怀里这个软绵绵的人占据了他的脑子一样。
    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舍不得睡。
    第二天上午八点，苏祁寒设的闹钟响了，虽然没有铃声，但震动也足够恼人。
    苏祁寒被枕边的动静惊醒，怕吵到姚暑雨，赶紧一个翻身……
    没翻动。
    再翻……
    跟他面对面相拥的姚暑雨不悦地动了动。
    苏祁寒：“……”
    苏祁寒：“！”
    手机还在不依不饶地震动，姚暑雨紧闭着眼睛，极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伸手去够，但由于手机在苏祁寒那边的枕头下面，他不得不从侧躺的姿势变成了半趴的姿势。
    这一趴，就几乎趴在了苏祁寒身上。
    苏祁寒浑身僵硬地仰面躺着，瞌睡全醒了，半点声音不敢出。
    姚暑雨一手被他枕在脑袋底下，另一手摸索着手机，摸到之后迅速把闹钟按掉，然后就着这个上身半压着他的姿势，不动了。
    一只手臂还伸了老长，脑袋也埋在他的颈窝里。
    苏祁寒宕机半分钟，回神之后当场闹了个大红脸。
    跟被空调吹了一宿的房间里的温度不一样，姚暑雨身上温温热热的，透过两件薄薄的T恤，传到了他的身上。
    耳畔还徜徉着姚暑雨不怎么安稳的呼吸声。
    又过了一两分钟，姚暑雨还是没有要挪开的意思，苏祁寒心里砰砰跳，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想从他身子底下移出来。
    他定八点的闹钟，就是想早点起来准备早饭。
    但从没赖过床的苏祁寒，突然间有点舍不得起来。
    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能让姚总……以及他爸一起饿肚子。
    就在他费了老大劲，眼看着就要成功移出身子的时候，姚暑雨直接把他拽了回去，顺便一个翻身，把他压了个结结实实。
    将醒未醒的时候，男人声音低沉沙哑，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听起来竟带上一丝警告的意味：
    “我醒着的，你不要闹。才几点，再睡会儿。”
    苏祁寒抖了个机灵，过电似的，从耳根一直酥麻到了脊梁骨。
    他放轻呼吸，用没被压住的那只手，轻轻在姚暑雨一边肩膀上拍了拍，小声说：
    “姚、姚总，你让让，我、我去做早饭。”
    姚暑雨在苏祁寒的颈窝里使劲埋了埋脑袋，瓮声瓮气地扔下了十分简单粗暴的两个字：“不吃。”
    “不、不吃早饭不好。”苏祁寒有点痒痒，脑袋往旁边侧了侧，硬着头皮又拍了拍他，说，“你、你再睡会儿，我等下来叫你，行吗？”
    姚暑雨雷打不动：“不行。”
    苏祁寒有点喘不过气。
    姚暑雨比他高了半头，看着瘦，实则有一副锻炼出来的好身材，肌肉紧实流畅而不夸张，这会儿完全放松了压在他身上，出乎他意料的有些沉。
    不过姚暑雨这会儿确实是醒了的。
    但……脑子并不是完全清明。
    而且他只要晚上没睡好，早上就会变得特别不爽。
    极其容易进入一个“老子现在想干嘛就干嘛谁都别闹”的随心所欲状态。
    简单按苏祁寒的感受来形容，就是有点凶巴巴的。
    姚暑雨其实没在人家身上压多久，迟钝地感觉到苏祁寒肢体十分僵硬之后，他就慢慢腾腾地挪了下来。
    但正当苏祁寒松了口气，红着一张小脸儿准备一个鲤鱼打挺蹿起来的时候，他再次伸手精准无比地把人家拽了回来。
    然后按进怀里、抱紧，动作一气呵成。
    他调整了一个舒服但不妨碍苏祁寒呼吸的姿势，开口说话时比平常更加懒散几分：
    “说了别闹。我没睡好，你再待会儿。”
    “……嗯。”苏祁寒紧紧张张地把脸侧贴在姚暑雨胸口，趁他可能还没完全睡醒，壮着胆子抱怨了一声，“你、你刚睡醒好凶。”
    姚暑雨闻言，不但不反省，反倒是轻声笑了笑，低声说：
    “你乖一点我不就不凶了么。”
    不给苏祁寒反驳的机会，他又闭着眼睛自顾自地安排别人：
    “睡到我闹钟响再起。”
    苏祁寒听着姚暑雨沉稳的心跳，自己混乱的脉搏也与之交织在一起，竟意外的让人安心。
    再次睡着之前，苏祁寒这样想着：
    ……抱起来比抱阿火更舒服。
    九点，姚暑雨的闹钟终于响了，而且响得轰轰烈烈。
    虽然依旧有点不爽，但已经没有那么烦躁了，况且也到了必须起来的时间。
    他翻身平躺，在自己枕边盲找手机，按掉闹铃的同时，一道软软热热的温度追了上来，磨蹭着贴在了他胸口。
    意识渐渐回笼，他无比清明地回忆起了自己刚才半醒不醒时的种种霸总行为。
    姚暑雨：“……”
    他一只手臂还压在苏祁寒的脖子底下。
    看样子……小祁寒这回笼觉睡得还挺香。
    昨晚也睡得挺香。
    没睡好的就只有他自己。
    姚暑雨重新侧身面对苏祁寒，微微低头就能闻见好闻的洗发水味儿。
    跟他脑袋上的是同一个味儿。
    或许是认识到这一点让他莫名满足，又或许是觉得刚才自己真的有点凶，所以他极尽温柔地伸手，揉了揉苏祁寒的头发，轻声说：
    “小祁寒，该起了。”
    “小祁寒？”
    苏祁寒迷迷瞪瞪地唔了一声，整个人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大上午血气方刚的姚暑雨无语半晌，有点尴尬地挪开了自己的下半身。
    “……”
    干，下午再去报到行不行？
    第二十一章 美院小可爱
    “小寒，检查一下你的证件都带好了没。”
    “带好了。”
    “再看看通知书呢，通知书在不在？”
    “在的。”
    “我想想我想想……还有什么资料没带？”
    “……没、没了吧？”
    姚暑雨抬手看了看时间，九点三十五。
    他叹了口气，一手推一个，把苏祁寒和苏启明一起推出了家门。
    “都检查好了就出门。”他先对苏祁寒说一句，又转头对苏启明说，“叔叔，您就别这么紧张了吧？”
    姚暑雨的手轻轻搭在苏祁寒肩膀上，苏祁寒抖了个机灵，立马红了脸，小声嗯了一句就快步走向电梯，手上使劲戳着按钮。
    苏启明咳嗽一声摆摆手，跟在苏祁寒后面出了门：“激动了激动了。”
    姚暑雨垫后，关上家门，走在他俩后边，无奈地笑了笑。
    不过……他盯着苏祁寒那两个冒红的耳朵尖，心里倒是十分的愉快。
    从早上清醒过来之后，苏祁寒就没能直视他超过三秒。
    说的每句话也都没超过三个字。
    一挨得近了些，人立马就跑开。
    他在心里啧啧两下——怎么连害羞都……这么可爱。
    刚才，姚暑雨实在舍不得把还没睡醒、软软糯糯的小祁寒从床上，不，从自己的怀里揪出来，俩人又多赖了一会儿。
    赖到苏祁寒清醒过来的时候。
    而睡在客房的苏启明则是早就醒了，儿子要上大学了，他根本就睡不着，激动得不行，甚至有点紧张。
    他本来想起来准备一下早饭，但又不太好擅自使用房主的厨房，出门买吧，又没有钥匙，所以洗漱完之后，也只好窝在房间里等着。
    结果他们仨也没能在家里吃上早饭。
    最后在小区门口一人买了个包子凑合着吃了。
    这房子是姚暑雨考上研究生之后买的，离A大东校门步行十分钟，离附近的商圈也只有一站地铁。
    简而言之，就是那种地段很好但一般不太买得起的楼盘。
    沿路车位几乎停满，人行道上最多的就是背包拖行李并拖家带口的人。
    夸张一点的，甚至四五个家长，簇拥着一个学生，紧赶慢赶地朝东大门进发。
    场面十分热闹。
    苏启明和苏祁寒齐刷刷地咽了咽口水，然后又齐刷刷地转头看了看姚暑雨。
    姚暑雨哭笑不得：
    “东大门进去之后有个广场，那地方每年这时候都被征用为各个学院走新生入学手续的场地，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群学生干部，搭个棚子搬几张桌椅，放几台电脑和打印机，新生去了，他们就给带着去刷一刷身份证，打个印着报到流程的单子。”
    苏祁寒看了一眼姚暑雨，又很快把移开视线，目光闪烁地问：
    “都、都有哪些流程呢？”
    苏启明和姚暑雨一左一右地把苏祁寒护在中间，越靠近学校，周围的人越多。
    姚暑雨一边把苏祁寒背上的包提溜下来，单肩背在自己身上，一边介绍：
    “大概就是交学费，注册，领统一的床单被套之类的吧，军训服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发，一会儿再看。一般会有你们学院的师哥师姐领你去。”
    失去了自己背书包权利的苏祁寒点点头，犹豫着伸手，抓住了垂落在姚暑雨身侧的书包带。
    姚暑雨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勾起嘴角说：
    “到了，找找你们美院在哪儿吧。”
    东大门昔日空旷的广场上此刻人头攒动，嘈杂喧闹，校门旁边甚至停了两三辆中巴，正有学生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从上面下来。
    不少脖子上挂着工作证，手里还举着木牌的学生大声吆喝：
    “理学院——理学院新生报到走这边！”
    “文学院的萌新们请往这里走！”
    “信工院的学生和家长们请跟我来！”
    “生科的有没有！还有没有！凑够三个马上就走！”
    “体院体院，体院的小哥哥小姐姐们快过来报到啦！”
    “艺传的艺传的看这里！”
    ……
    苏祁寒不自觉地攥紧了手里的书包带，嘀咕道：
    “这、这么热闹呢……”
    苏启明擦擦汗：“早知道以前每年都带你去我们学校习惯习惯，现在就不会紧张了。”
    姚暑雨个子高，视线扫过人群，然后朝一个方向指了指：
    “美院在那边，走吧。”
    举着贴有“美术学院”标签的木牌的是一位留着一头大波浪卷的女生，吆喝起来气势十足，丝毫不逊色于她旁边的男生：
    “美院的小可爱！有没有美院的小可爱！这边走这边走！”
    他们三人走到这个女生几步开外，姚暑雨轻轻拍了拍苏祁寒的背：
    “去问问她。”
    苏祁寒手心有点冒汗，但还是点点头，也没要求陪同，自己慢慢挤到了女生面前，尽量流畅地问：
    “那个，请问，美院报到该往哪里走呢？”
    女生看见他明显一愣：“啊，是美院的新生吗？”
    苏祁寒嗯了一声。
    女生瞬间手捂心口，夸张地说：“卧槽！”
    苏祁寒：“……”
    意识到自己在高颜值萌新面前失了态的这位师姐回过神来，赶紧咳嗽了两声，摆手解释：
    “不不不我刚才不是冲你！来来来跟我走，我带你去刷一下身份证，然后打个单子。”
    苏祁寒回头看了姚暑雨他们一眼。
    姚暑雨站在几步以外，笑着点了点头。
    苏祁寒这才回头对女生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说：
    “那麻烦你了，谢谢师姐。”
    女生再次手捂心口：“卧槽！”
    苏祁寒：“……”
    女生带着苏祁寒往临时搭建的一排棚子那边走，做了个深呼吸，按捺住自己只能用卧槽来形容的激动心情，说：
    “我是大二的，叫夏子叶，组织上安排我们来接新生入学，先去拿个流程单，很快的。”
    苏祁寒乖巧地嗯了一声。
    夏子叶又忍不住想要卧槽了。
    他们走到一个拉着“美院欢迎你”横幅的简易棚子前，夏子叶突然出声大喊：
    “兄弟姐妹们都醒醒瞌睡！起来接客啦！”
    苏祁寒：“……”
    一位坐在桌边戴着圆框眼镜的女生眯着眼，从电脑后面冒出头来，两眼无神地盯着屏幕，机械地说：“录取通知书、身份证复印件。”
    然后她不经意地抬头瞥了一眼。
    “卧槽！”
    苏祁寒有点汗颜，心想你们这都是怎么了。
    “这位小可爱，麻烦出示一下你的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复印件，如果没有复印件给我原件也行，我现在帮你复印一份。”眼镜女生立马精神了，无比和蔼亲切地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甚至还伸手刨了刨自己有点乱的头发，说完又转头对夏子叶说，“老瞎子你走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夏子叶冷笑一声：“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儿坐着吧，老聋子，一会儿我带他去办手续，先——到——先——得。”
    龙子曦的工作就是坐在这里收复印件并打印发放流程单，闻言十分不甘心地哼了一声。
    苏祁寒想起自己准备好的资料都还在书包里，正想回头找姚暑雨，就见一只修长劲瘦的手从他身侧伸过来，把文件交到了龙子曦面前。
    姚暑雨一笑：“这是他的通知书和复印件。”
    夏子叶和龙子曦闻声一齐看向苏祁寒身侧，然后异口同声：
    “卧槽！！！”
    动静之大，甚至吸引了旁边的学生干部以及正在拿单子的新生和家长。
    一片有大有小的卧槽声此起彼伏，不绝如缕。
    苏祁寒：“……”
    姚暑雨挑了挑眉，这几位是有什么毛病。
    龙子曦颤抖着手，接过了姚暑雨递来的资料，一边打印流程单，一边吞口水。
    夏子叶俩眼放光，打探道：
    “这位同学，你是陪他来报到的吗？”
    龙子曦瞪了她一眼，然后竖起了耳朵。
    “嗯。”姚暑雨点点头，“我是他师哥。”
    龙子曦把单子交到苏祁寒手上，然后招呼他在名册上签字，并发了一些资料给他，同时关注着那边的对话。
    夏子叶更加激动了：
    “师哥？！我们院的？不对呀……要是我们院的我肯定有印象……”
    姚暑雨十分友善地回答：“理院。”
    夏子叶做了个“原来如此那怪不得”的表情，然后问：
    “大几了呀！”
    苏祁寒这边已经办妥，可以去综合处交学费了，姚暑雨冲夏子叶笑了笑：
    “你猜？”
    夏子叶和一边偷听的龙子曦都很想表演一个原地升天。
    并且脑内弹幕已经发了不下一万条。
    听姚暑雨跟活泼漂亮的师姐相谈甚欢，苏祁寒心里想，姚暑雨果然走到哪里都特别受欢迎，于是莫名有点别扭。
    他礼貌地对夏子叶和龙子曦说：
    “谢谢师姐，那我先去综合处了。”
    姚暑雨也冲她俩点头示意，然后转身，正准备往外走。
    夏子叶突然一个尔康手，毛遂自荐：
    “等等！我给你们带路！”
    苏祁寒看向姚暑雨，后者妥帖笑笑：“没关系，我认识路，谢谢。”
    苏祁寒心里舒服了一丢丢。
    夏子叶不死心：“一会儿还要搬床垫！被子！两套！我可以给你们搭把手！”
    苏祁寒赶在姚暑雨说话之前摆摆手：
    “不、不用了，我爸爸可以帮忙，谢谢师姐。”
    说完还回头看了苏启明一眼——示意他爸真的在。
    夏子叶还想可是，忽然旁边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说道：
    “子叶你空吗？带这边的新生走一下流程吧！”
    苏祁寒抓住机会：“那师姐你、你先忙吧，我们过去了。”
    “知道了，团副。”夏子叶只好点点头，跟等在一旁的新生说，“你跟我来。”
    龙子曦幸灾乐祸：“不是你的，终究不会是你的。”
    姚暑雨领着苏祁寒和苏启明不慌不忙地往综合处走，远远就能看见缴费口排起了长龙。
    苏启明建议：“要不我去缴费，你俩去办别的手续？”
    姚暑雨却摇摇头：“过会儿领东西应该要确认缴费单，一起排吧。看着人多，进去之后有四五个窗口，很快的。以后每年缴学费就可以网上支付了，今天先辛苦一下。”
    他们仨缀在队伍后头，很快身后就有人跟着排了起来。
    姚暑雨趁着这个时间，简单介绍着：
    “缴费之后凭收据去开通校园卡，然后领被子，之后拿了钥匙就可以去宿舍了。明后天你们导员应该会安排开个班会，具体情况到时候他都会讲。咱们今天简单收拾一下宿舍，就可以撤退了，刚好赶上一顿午饭。”
    苏启明点点头：“下午我去找导员，说一下宿舍的事情。”
    姚暑雨嗯了一声：“祁寒不是退宿舍，平时还是会使用，只是不在宿舍住，估计签一个免责书就行，以后查寝就没问题了。”
    正如姚暑雨所说，队伍虽长，但前进得很快，大约过了十五分钟，他们就已经交好了学费。
    在去办理校园卡的路上，苏祁寒好奇地问：
    “刚才那个师姐称呼旁边的师哥‘团副’，那是什么？”
    姚暑雨解释：“那男生应该大三了，是你们学院的团委副书记吧，算是刚才那群人里官儿最大的。”
    他想了想，补充说：“迎新工作很繁琐，学院各个部门，团委、学生会等等，都会出力，不然人不够用。”
    苏祁寒哦了一声，又问：“副书记就、就是最大的官儿？”
    姚暑雨笑了笑：“在学生里是，跟他差不多级别的大概是学生会主席吧。”
    苏祁寒疑惑：“副书记和主席一样？”
    苏启明这时候开口：“因为团委这边的‘正书记’是老师。”
    苏祁寒恍然大悟。
    说到这里，姚暑雨便问：
    “打算参加什么学生组织么？或者社团？”
    苏祁寒想了想，回答：
    “还没想好，但、但应该会去的，锻炼一下。”
    姚暑雨和苏启明这两位爸爸对视一眼，各自都欣慰不已。
    苏祁寒饶有兴趣地问：
    “姚总，你、你以前当官儿吗？社团呢，参加了些什么？”
    姚暑雨再次故弄玄虚：“你猜猜？”
    苏祁寒盲目信任：
    “肯、肯定是个干部——学生会主席？很、很符合你气质。”
    苏启明也捧场地点点头，甚至略带一丝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二位十分给退休老干部面子，老干部立马就孔雀开屏，姿势熟练地自卖自夸起来：
    “不才在下，确实在学生会混过一年，不过是新媒体部门出身。”
    末了还假模假式地咳了一声，补上一句：“校级。”
    也不知道姚孔雀能不能有一天可以忍住不开屏。
    姚暑雨大三的时候确实是院上的学生会主席，但他觉得这个头衔还没有他校级新媒体部门部长的头衔含金量高。
    院、校间的“阶级差距”可是很大的。
    所以开屏就开屏吧。
    苏祁寒实实在在地崇拜了一把，一路都缠着姚暑雨给他讲述过往那些年扛着摄像机录播校园活动的故事，老狗逼秀了一波，可算满意了。
    办齐所有手续，他们赶在十一点时抵达了C区宿舍大门口。
    姚暑雨以一人之力，承包了书包和铺盖卷儿。
    苏祁寒一路小跑到贴有“领钥匙处”的几张桌前，找宿管拿了“Ⅱ-119”的钥匙。
    C区宿舍是新修的，都是有独卫的四人间，上床下桌，带衣柜。
    比苏祁寒高中那年待的宿舍条件好多了。
    他的寝室在一楼，打开门后，正好一个室友从床上爬下来，人正在半空中，只穿了条内裤。
    听见开门声，他转过来看向门口，看见了苏祁寒呆滞的脸。
    然后他卧槽了一声，又缩回了床上。
    苏祁寒：“……”
    今天大家都是怎么了。
    两分钟后，苏祁寒和苏启明坐在板凳上，那名室友也穿了条裤子套了件T恤，这会儿正靠在他自己的书桌边跟他俩攀谈。
    寝室门上贴了名册，分别编了号，这个室友叫金锋，是“2号”，苏祁寒是“4号”，桌位床位都对应这个号码，是按名字首字母排的。
    “叔叔好，室友好，我叫金锋，昨天到的。”金锋伸手在自己利落的板寸上挠了挠，“刚才不好意思啊。”
    “没、没关系。我叫苏祁寒。”苏祁寒笑笑，“你、你到的真早。”
    金锋点点头：“我是H市人，过来比较远，就提前来了。”
    苏启明问：“你的父母没一起来吗？”
    “他们送我过来之后就回去了。”金锋伸手往头顶上指了指，问，“那是学院里接你的师哥吗？还帮忙铺床？哇，你不知道昨天接我那个师哥，把我丢门口就走了，极为无情，说他赶着回去接小师妹。”
    姚暑雨正在给苏祁寒的“4号”床铺挂蚊帐，闻言笑着说：
    “是啊，我怎么就对你这么好呢？”
    “他不、不是我们学院的，但、但也是师哥。”苏祁寒有点不好意思，抬头问姚暑雨，“要不还是我、我来吧？”
    宛如一只窜天狗的姚暑雨蹲在床上摆摆手：“跟你室友聊聊天吧。”
    金锋反应了一下：“不是我们学院的？哦，其他学院，是你之前就认识的师哥吧？我是说怎么这么好呢……”
    苏祁寒红着脸点点头。
    苏启明看看另外两个床铺，“3号”已经铺好了，“1号”还空着，于是又问：
    “同学，你们其他的室友呢？还有一个没来吧？”
    金锋答：“嗯，钱昊到了，哦，就是三号，他跟他爸妈吃饭去了，刚走没一会儿，一号还没来，好像是叫……富成城。”
    姚暑雨一听就笑了，从上铺探个脑袋出来，打趣说：
    “你们这个寝室有点意思，‘钱富金’，有钱、富裕，又多金。”
    “嘿，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金锋一听也乐了，扭头对苏祁寒说，“老四，以后就跟着兄弟们吃香的喝辣的！”
    苏祁寒笑着答应着，心里的紧张感消除了不少，苏启明在一边也暗自松了口气。
    姚暑雨也稍微放下了心，他从梯子上跳下来，在寝室中间站定，苏祁寒站起来，想让他坐板凳。
    金锋又卧槽了一声，视线从苏祁寒的发顶平移到姚暑雨的耳朵，问：
    “师哥，你有多高啊？”
    姚暑雨肢体放松地抱臂靠在梯子边：
    “嗯？不到一八六吧，不高。”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脚上的空军一号：
    “你现在看我高是因为这鞋可能有个两三公分吧。”
    又转头宽慰苏祁寒：
    “不是你矮。”
    穿着同款空军才勉勉强强够上一七八的苏祁寒不服气地说：
    “我、我还在长身体。”
    “又高又帅又会铺床，老天爷太不公平……”金锋长叹一声，又极为羡慕地盯着姚暑雨多看了两眼，然后又双叒说了句，“卧槽！”
    姚暑雨挑眉：“你们什么毛病？”
    只见金锋踩着他的人字拖，啪嗒啪嗒地两步跨到姚暑雨面前，激动中带一点狐疑地说：
    “师哥，那什么，我咋看你这么眼熟呢？”
    然后他试探地：
    “姚总？”
    姚暑雨依旧维持着抱臂的姿势，八风不动：
    “啊……小粉丝儿？”
    三秒后。
    “卧槽！！！”
    “你你你是姚总！真的是姚总！本人！”
    姚暑雨嘲讽道：
    “真假都看不出来，不是亲生的，建议脱粉处理。”
    金锋泪流满面：
    “一开口我就知道，果然是你没错了！”
    然后他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的苏祁寒说：
    “那你你你难道就是……小上九？”
    苏祁寒啊了一声，摸摸脑袋：“我、我是。”
    “这辈子的欧气都用在分宿舍上了吗我！没错！我就知道小上九肯定就长你这样呜呜呜。”金锋泪流成河，回头瞪了姚暑雨一眼，“老狗逼，不让看。”
    姚暑雨：“……咳。”
    他挑眉看向苏祁寒，眼神中的意味非常明显——你的妈妈粉里还有男同胞？
    这位妈妈粉一惊一乍地问：
    “那你以后直播怎么办？”
    “是、是这样的……”
    苏祁寒慢慢跟金锋讲了自己不住寝室的事情，但是只是晚上不在寝室睡，其他时候还是会回来的，上课或者活动都会跟他们同路。
    姚暑雨和苏启明本来还不知道怎么跟室友们说不住寝室的事儿，现在好像也不用解释什么了。
    妈妈粉听完，可惜了一阵子，但一听上课吃饭还是同路，并不会脱离寝室这个小集体，这才有所安慰，并反应了过来——小上九借住在姚总家的事实。
    于是他颇为语重心长地说：
    “小上九啊！我跟你说啊，你不要看姚总又高又帅又会铺床就掉以轻心，他其实不做人的啊……”
    既然是自己的小粉丝儿，那相处起来就儒雅随和多了嘛——
    姚暑雨伸手就给了金锋后脑勺一刮子：“哪儿来那么多话。”
    金锋抹抹眼角痛出的泪花儿：“你看你看！这才是他的本性！我小学毕业就跟了他了，这个人我再了解不过了……”
    苏祁寒听见“小学毕业”四个字，有点憋着笑说：
    “姚总他，咳，姚总他挺好的。”
    姚暑雨面无表情，对金锋说：
    “听见没，人家小阿九说了挺好的，你懂个屁。”
    苏启明坐在一边的凳子上，虽然闹不太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还是发自内心地觉得——
    真是挺好的啊。
    第二十二章 上九必杀技
    这时候，寝室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瘦瘦的、留着齐肩长发、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斯文学生推着行李箱走了进来，见寝室已经有这么多人，愣了愣，旋即推了推眼镜，有点腼腆地说：
    “这么热闹……初次见面，你们好，我叫富成城。”
    姚暑雨看了看富成城，又回头看了看金锋，忽然对后者挑衅地笑笑——
    人家这派头才像是美术生，你再看看你自己。
    姚总与其亲生粉丝有着从小学起就开始培养的默契，金锋无障碍地读懂了姚暑雨这个眼神中的“不怀好意”，瞬间翻了个白眼，选择无视这人的挑衅，转过脸冲门口大方爽朗地打招呼：
    “哟，一号来了，我叫金锋！二号。”
    苏祁寒也在一旁说：“你好，我叫苏祁寒，是四号。”
    富成城显然一头雾水：“……什么号？”
    金锋哇啦哇啦地对他一通解释，一个人营造出了七嘴八舌的效果，顺手帮他把行李箱拿了进来，又问：
    “咦？你一个人？你被子呢？”
    富成城先给苏启明问了声好，然后淡淡笑了笑：
    “我自己来的，被子还没领，腾不开手，先回寝室放东西，马上就去拿。”
    姚暑雨看了看时间，建议道：“先吃饭吧，吃完让二号同学帮你拿。”
    二号同学不甘示弱：“就是，先吃饭，姚总请客。”
    然后俩人对瞪一眼，同时撇开了头。
    苏祁寒脑海里默默闪过一行字：论知名UP主同小粉丝儿的相处之道。
    寝室门没关，说话间又钻进来一个人，一头褐色的卷毛，模样挺阳光的，个头也高。
    他感叹一句：“哇，就吃个饭，一下冒出来这么多人，都来齐了？”
    姚暑雨挑眉：“嗯，你们钱富金小分队到齐了。”
    钱昊没反应过来：“……啥分队？”
    苏祁寒用眼神挨个滑过他的三位室友，然后笑着帮姚暑雨解释了一句：“你们仨，钱富金。”
    富成城和钱昊对视两秒，跟着就没消停下来过的金锋一起乐了。
    感觉这个寝室前途一片光明。
    金锋拿上饭卡，把傻站着唠嗑的一群人往外赶：
    “走走走先吃饭先吃饭，一会儿吃完回来给富成城搬被子。”
    钱昊被推搡出门：“老子刚吃了回来！”
    金锋说：“姚总说他请客。”
    钱昊立马改口：“哎呀我刚才送我爸妈送了老远，运动量实在太大，瞬间又有点饿了呢。”
    大家往宿舍楼外走，边走边笑，闹哄哄的，走着走着钱昊和富成城突然愣住了，就跟突然短路了似的，脚步也顿住：
    “等会儿，姚总？”
    “恕我见闻有限，敢问是哪一位姚总？”
    姚暑雨跟苏启明走在四人小分队后面，漫不经心地问：
    “叫我？”
    富成城：“那个，刚才没来得及问，这位师哥你……呃，是师哥吧？”
    钱昊神色严肃，若有所思：“我看你有点眼熟啊师哥……”
    金锋一抹鼻子，照搬姚暑雨刚才挤兑他的原话：
    “是真是假你们看不出？不是姚总亲生的小粉丝儿吧，建议脱粉处理。”
    富成城和钱昊沉默两秒：
    “卧槽！！！”
    然后齐刷刷地转头看向苏祁寒：
    “上九？”
    “小上九？”
    粉丝儿们的内心剖白：毕竟见到姚总也不是什么值得兴奋的事啦，小上九才是难求一见的宝藏男孩。
    苏祁寒还没开口，金锋又哇啦哇啦地帮他把不住寝室但不会脱离小分队的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通。
    苏祁寒就乖巧地在一旁听讲，倒是十分省事，只在最后总结性地点了个头。
    姚暑雨跟苏启明两位爸爸走在他们四个后头，苏祁寒则是颇为好奇地问风格各不相同的钱富金三人组：
    “你、你们都经常看姚总的视频吗？游戏的？”
    三人组点点头，依次介绍自己的入坑历史。
    金锋先说：“我主要看他撸啊撸，一般打团4V5，姚总负责在家里给队友祈祷。”
    “我看他吃鸡，但没看他吃过鸡。”钱昊摇头叹息，“属实是个菜鸡。”
    富成城推了推眼镜：“炉石传说，姚总的嘲讽满级了。”
    姚暑雨在他们后面幽幽地问了一句：
    “老年棋牌室的刀塔自走棋，没有人了解一下么？”
    钱、富、金：“没有、不、不了解。”
    三人虽然初次见面，但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有默契地瞥了姚暑雨一眼，然后异口同声地说：
    “现在都看小上九直播做菜。”
    苏启明没想到室友们都看苏祁寒直播，有点惊讶，又有点担心这会影响他的正常校园生活。
    姚暑雨看了看苏启明的脸色，开口道：
    “别出去瞎跟人咋呼啊，小阿九还没露过脸呢。”
    三人纷纷表示“已经露过了不要以为我没看到”，坐实了上九铁杆粉丝的身份——
    真的有在认真跟直播哦。
    但玩笑归玩笑，他们都觉得这个事情也不好到处乱说，只有他们一寝室知道这个小秘密也挺好的。
    姚暑雨很满意。
    苏启明很放心。
    苏祁寒很高兴：
    “以、以后有机会的话来我直播吧。”
    三人组摸不着头脑：“啊？每天都在你直播间蹲着的啊？”
    苏祁寒摆摆手，刚才没说清楚，于是解释了一下：
    “不、不是来看我直播，是、是跟我一起。”
    说完他才想到自己还暂住在姚暑雨家呢，最近简直是被宠到情不自禁“做主”了，于是赶忙向姚暑雨投去一个期待的小眼神，征求一下房主的意见：
    “姚总，行、行吗？”
    姚暑雨挑眉：“随你吧。”
    苏祁寒得到批准，开心地邀请三人组：
    “军、军训前想播包饺子，你、你们想一起来吗？”
    金锋当场表演一个猛男落泪：“呜呜呜世界上最好的小上九。”
    钱昊眼睛都亮了：“老子也要上电视了吗？”
    富成城推眼镜的手有些微颤抖：“姚九is rio，锁了。”
    本来一行人准备去食堂体验一把，但苏启明还是吆喝着大家，到学校附近下了一顿馆子，六个人围在一张圆桌旁，点了几个家常炒菜。
    有货真价实的家长在，姚暑雨幸免于掏腰包，还省了顿饭钱。
    饭后，几人又约着一起去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包括热水壶、盆子、毛巾牙刷之类的东西，苏祁寒虽然不住寝室，但姚暑雨还是让他备了一份。
    帮富成城领被子的时候正好赶上发军训服，回到寝室，四人又合用一台洗衣机，把衣服都给洗了晾好。
    天气很热，五号军训的时候肯定干了。
    这期间，苏启明找到提前联系过的导员，签了一份晚上不住寝的免责书。
    到晚上饭点，苏祁寒他们就回去了，因为还得直播。
    第二天，三号，也就是报到的最后一天，他们“Ⅱ-119”小分队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开学准备，终于有时间在学校里踩踩点了。
    一行四人再加苏启明，由姚暑雨领队，把A大里里外外逛了个遍，晚上在家吃完饭后，姚暑雨开车，把苏启明送到机场。
    登机前，苏启明再三叮嘱苏祁寒好好照顾自己，有事一定要打电话，又顺带着把姚暑雨谢了一遍。
    苏祁寒有点舍不得，眼眶有点红：
    “我会常给你打电话的，你自己在家，不要不吃饭。”
    “我去吃食堂，但肯定没你做的好。”苏启明温和地摸摸苏祁寒的脑袋，喉咙有些堵，缓了半晌，说，“……小寒长大了。”
    苏祁寒眼睛里一下就蓄上了眼泪。
    姚暑雨笑着说：“叔叔，您有空记得看他直播。”
    苏启明一下笑了：“那食堂不是更没味儿了？”
    苏祁寒吸了吸鼻子，也笑了出来。
    为了能和苏祁寒多待一会儿，即使第二天要上班，苏启明还是买了晚上八点的机票，差不多十点半落地。
    而姚暑雨和苏祁寒回到家，也已经九点过了。
    玄关，苏祁寒一边换鞋，一边跟姚暑雨汇报：
    “明天上午九点我、我们要开班会。”
    姚暑雨点点头：“嗯，送你去。”
    苏祁寒连忙摆摆手：
    “不、不用，这几天辛苦你了，我、我明天自己去就行。”
    姚暑雨把钥匙挂在门口，顺手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我也要去实验室，进组之后我还没去过几次，再拖下去导师提刀要砍人了，牛都吹出去了，毕不了业怎么办？”
    苏祁寒啊了一声，有点愧疚：
    “对、对不起，光让你陪我了。”
    姚暑雨看向他：“愿意陪你。”
    苏祁寒闻言暗自开心，抿着嘴笑了下。
    姚暑雨看他偷乐的模样，在心里吹了声流氓哨。
    十多分钟之后，姚暑雨在房间里洗过澡，换了身在家穿的衣服，随便擦了擦头发，就挂着毛巾去了书房，登进了直播间。
    【新鲜出浴的姚总】
    【awsl】
    【阿伟死了】
    【阿伟群葬场】
    【阿伟出来受死】
    出乎粉丝意料的是，姚总今天上播不是来说“学业繁忙、山高水长、有缘再见”的，而是给小粉丝儿们发了个通知：
    “那什么，明天做实验了，白天你们蹲不到我的，记得晚上再来。自走棋也没弃，本皇后今天刚加了一个官方群，很快就跟你们展示一下什么叫力压群雄。”
    【卧槽几个意思】
    【卧槽我本来做好了姚总宣布退休的心理准备】
    【卧槽果然是期望值越低惊喜值越高吗】
    【卧槽姚总还能来真是太好了呜呜呜】
    【卧槽他说他会更视频】
    【卧槽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预备高产】
    【卧槽今天安安直播说漏嘴了她说姚总上次去试了音】
    【卧槽我们的多栖阿婆主真的要回来了吗】
    姚暑雨眼前正好飘过一条“不明觉厉跟着卧槽”，他啧了一声，脑仁有点疼：
    “别卧槽了行么，今天这一个个的都有什么毛病……”
    这句吐槽在心里憋了一天，吐出来果然舒服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正经事：
    “对了，五号小阿九就要军训了，十天，期间不能直播，明天还能播一次。到时候他会正式请假，我正好想到这儿，先给你们说一声。不过不用担心，他肯定会想办法把时长补上的。”
    说上九，上九就到。
    苏祁寒在外面的卫生间洗完澡，过来敲了敲门。
    姚暑雨回头：“直播呢，过来吧。”
    苏祁寒往里走的脚步顿了顿：“那、那我就不过来了吧。”
    【求小上九过来！】
    【万人血书求小上九过来！】
    【球球你务必过来！】
    姚暑雨瞟了一眼弹幕，勾着唇角说：
    “行了，怕什么，他们又不是没看过你。来打个招呼，我刚才还在说你请假的事儿。”
    苏祁寒似乎是纠结了一下，但还是听话地走了过去站在姚暑雨椅子边，然后弯腰，一手轻握成拳抵在唇边，另一只手飞快地在自己脸前摆了摆。
    真·打招呼。
    然后就站直了，只给大家看到他肚皮上的图案，然后才说：
    “大、大家晚上好，要、要早点休息哦。”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打码我自己】
    【呜呜呜妈妈不想看你肚皮上的金毛】
    【老狗逼你能不能懂事一点起来让人家坐】
    老狗逼十分睥睨地说：
    “差不多行了啊，人家小阿九刚入学，成天抛头露面的像什么话。”
    【姚·成天抛头露面·总】
    【不过姚总说的也是】
    【呜呜呜小上九要答应我们等你适应大学生活之后就给我们看脸哦】
    【我们等你！】
    【风里雨里直播间等你】
    苏祁寒目不转睛地看弹幕，由衷感慨：
    “好！你、你们真好啊……谢谢你们，我、我会尽快跟大家见面的。”
    【上九必杀技の万人齐发卡】
    【我为何在哭泣】
    姚暑雨接上话音：
    “对了，还有个事儿，明天我抽个空吧，跟你们野厨菌录个视频，他这周之后就得忙‘创作学院’的活动了。具体内容不剧透，你们等他投稿吧，我先给他广告一下。”
    【呜呜呜我终于又能在别的UP主视频里看见姚总了】
    【233不是经常在别人直播间看见姚总吗】
    【是去A大吗有姐妹组团偶遇吗】
    【偶遇那个别了吧不要打扰别人】
    苏祁寒对明天和野厨菌一起探A大食堂特别期待，此时忍不住说：
    “大、大家一起期待吧。”
    【我听出了小上九话音里的雀跃】
    【期待期待都期待起来】
    【姚总老父亲真是带了这个又带那个】
    【不带莱恩一起玩儿吗】
    【今天姚总抛弃糟糠了吗】
    【莱恩哭晕在厕所】
    【小上九也会一起录视频吗】
    姚暑雨对着镜头眨眨眼：“保密。”
    苏祁寒站了一会儿，就跑到小沙发上窝着去了，刚好被姚暑雨挡住，过去之前还提醒了姚暑雨一句，让他把头发吹干。
    惹得弹幕一片鬼哭狼嚎。
    “婚后生活甜如蜜，莱恩最惨没之一”之类的话刷了满屏。
    时间还早，苏祁寒在他们刚刚组建的“苏小四富裕多金又有钱”的微信小群里聊得正嗨。
    群里正在问彼此的年龄，结果一二三四号刚好反着来，四号苏祁寒十九岁，反而是最大的一个，一号富成城最小，还没满十八。
    不过大家还是一致赞同称看起来最小的苏祁寒为小四。
    苏小四成功晋级为团宠。
    他真的特别开心。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宿舍生活。
    姚暑雨呢，趁着他聊天的时间，播了一把自走棋，萌萌哒小冰龙所向披靡，欧气满满，姚总嚷嚷了一晚上的“独孤求败”。
    亲生的小粉丝儿们都惊恐到满地乱爬。
    最后姚暑雨高贵冷艳地扔下一句“我们要睡觉了”之后，就在一片啊啊啊啊啊中下了播，完美收官。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肩膀，身后的苏祁寒也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俩人一前一后出了书房，苏祁寒走在前面，习惯性地进了主卧，忽然意识到今天苏启明不在，他可以回客房了，于是又赶紧转身想要退出来。
    然后就撞在了姚暑雨身上。
    姚暑雨揣着明白装糊涂：“怎么了？”
    苏祁寒耳垂通红：“我我我回房间。”
    姚暑雨继续装：“这不是在房间里么？”
    苏祁寒磕磕巴巴：“该回、回客房睡、睡了。”
    姚暑雨不想逗人逗得太过分，于是见好就收，侧身让开，说：
    “啊，对，我都习惯你跟我睡了。”
    苏祁寒小小地嗯了一声，几乎是瞬移回了他的客房。
    姚暑雨暗叹可惜，他光着脚，把衣服短裤都脱了，和毛巾一起随意丢在地上，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板开了空调，又转身去关门。
    然后就见苏祁寒红着脸站在他房门口。
    姚暑雨挑眉，关门的手瞬间顿住，问：“怎么了？”
    苏祁寒面前站着一个赤条条的、只穿了内裤的姚暑雨，他挺拔高挑，肩宽腿长，肌肉紧致，线条流畅。
    他忽然注意到姚暑雨下腹位置的……内裤商标，一串字母。
    这莫名熟悉的感觉，让他一下回想起了之前姚暑雨包里的……“口罩”。
    苏祁寒：！
    意识到这一点的苏祁寒从耳朵根红到脖子，只好两眼发直地盯着木地板看，然后哆哆嗦嗦地说：
    “我、我来拿、拿一下阿火，行、行吗？”
    姚暑雨倒是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反倒还乐意让他看，甚至不满他一直埋着头不看自己。
    “拿吧。”
    他边说，边侧身让苏祁寒进来，然后……理所当然地关上了卧室门。
    苏祁寒正准备把在地上可怜兮兮地躺了两晚上的阿火抱起来，姚暑雨就关了灯。
    房间瞬间暗了下来。
    柔软的大床沉了沉，姚暑雨带着笑意，低声说：
    “别捡了，有我抱着舒服么？”
    苏祁寒僵在原地，手里还揪着阿火脑袋上的那撮毛，不知道该不该坦白地说没有。
    没有你抱着舒服。
    姚暑雨只是讨个口头便宜，没准备让他回答，过完嘴瘾又说：
    “行了，上来吧，明天再回去。”
    苏祁寒小声地问：“那、那阿火……”
    姚暑雨啧了一声：
    “地上那么大一块地方还不够它老人家睡的？就搁那儿吧，省得我半夜还得给它抛出去，这玩意儿很沉的好么。”
    苏祁寒犹豫了两秒，小心翼翼地把阿火放在地板上。
    摊平了。
    两手交叠放在胸前。
    姚暑雨挑眉：“要不我去找个毯子，你给他蒙上？”
    苏祁寒听出了他话音中带着的不满，瞬间抛弃阿火，钻进了姚暑雨的被窝。
    然后缩成了一团。
    姚暑雨有些好笑地问：“小祁寒，你怕我么？”
    苏祁寒身子僵了僵，旋即摇了摇头。
    他不是怕。
    就是……就是姚暑雨现在……没穿衣服。
    好吧其实是穿了。
    但但但是约等于没穿啊！
    前两晚他俩都穿着睡衣，说是睡衣，其实也就是在家穿的棉质T恤和短裤。
    而且，至少在入睡前，俩人中间还隔着一个阿火。
    虽然早上的时候他都是在姚暑雨怀里醒过来的。
    甚至……姚暑雨睡得很放松，反倒是他自己紧紧抱着人家的腰。
    可能是睡梦间把人家当成人形抱枕了。
    姚·人形抱枕·暑雨叹了口气，认命地下了床，又把T恤穿上，短裤也套上，懒得系腰带，裤腰松松垮垮地坠在胯部。
    他再次爬上床，隔着空调被拍了拍苏祁寒，无奈地问：
    “这下可以过来睡了么？”
    苏祁寒身上有点烫，他磨磨蹭蹭地往姚暑雨那边挪了挪：
    “……嗯。”
    姚暑雨又叹了口气，伸长一只手臂，臂弯关节处刚好顶在苏祁寒脑袋上，循循善诱：
    “睡得着么，要不要我抱？”
    苏祁寒耳边响起了自己清晰的心跳声，他小心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嗯。”
    接着慢慢把自己的脑袋抬起来了些。
    姚暑雨顺势把胳膊往下挪了挪，在苏祁寒脖子贴上他皮肤的瞬间，手臂一捞，就把人卷进了自己的怀里。
    姚暑雨闭上眼，声音轻而低沉：
    “明天要早起，快睡吧。”
    苏祁寒慢慢放松自己的肢体，又往被子底下缩了缩。
    他埋着头，微微侧着脸，也闭上眼睛，几乎微不可查地，鼻尖在姚暑雨心口上轻轻蹭了蹭。
    然后犹豫着，把手搭在了姚暑雨的腰上。
    姚暑雨惬意地勾了勾唇，回手动作温柔地揉了揉苏祁寒细细软软的头发。
    他听见苏祁寒在他怀里小声说：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提示：是否选择暴露姚总的流氓属性？
    小阿九：( # ▽ # )
    第二十三章 说几不说把
    理学院实验教学楼六楼。
    苏祁寒透过实验室的透明玻璃窗，看见身着白大褂的姚暑雨，正把手上的一次性PVC手套取下来，套在一起扔进门口的垃圾箱。
    他走出来，对等在门口的苏祁寒抱歉地笑笑：
    “等久了吧？马上就好，我去隔壁把实验服挂起来。”
    “哦对了，”他把脱下来的白大褂平整地搭在臂弯，然后从兜里摸出手机递给苏祁寒，“你先看看野弟说了什么。”
    苏祁寒乖巧地点点头，接过姚暑雨不停震动的手机，拇指指尖顿了顿，接着慢慢放在了Home键上。
    手机识别指纹后很快解了锁。
    苏祁寒悄悄抬眼，刚好看见姚暑雨进隔壁门之前的背影。
    心里止不住地，升腾起隐秘的甜意来。
    “野弟”的微信消息不断发来，苏祁寒回神，忙点进了聊天界面。
    - 姚总，我又掉了
    - 无论是第几次来A大，我都会找不到
    - 或许……你能不能告诉我……
    - 在经过爱因斯坦和贝多芬之后
    - 是该往牛顿那边走？
    - 还是往梵高那边走？
    - 我很早之前就想吐槽了
    - 你们学校雕塑这么多
    - 不怕吓着晚上约战小树林的情侣吗？
    - 姚总？
    - 我的心在等待，永远在等待
    苏祁寒被这一长串消息闪花了眼，一时间有点懵，他也记不太清这几位伟人分别被安置在了哪里，但还是马上回复：
    - 野哥，我是苏祁寒
    - 姚总做完实验了
    - 你在哪个小树林？
    “野弟”那边顿了两秒，消息就过来了：
    - 没有树林，千万别跟姚总说树林的事儿
    - 他会逼逼我带坏小朋友的
    - 那什么，我现在在毛爷爷这儿
    苏祁寒脑子里飘过一串问号，但还是回了一个“好的”。
    姚暑雨把实验服妥帖地挂在隔壁杂物室，然后快步走回苏祁寒身边，说：
    “几点了？走吧，边走边说。”
    苏祁寒跟上他，往电梯那边走，把手机还给了他，有点着急地说：
    “十二点一刻。野哥……野厨菌他好像迷路了，我们要不去接一下他吧？”
    “啧，这个没用的玩意儿……”姚暑雨翻了个白眼，接过手机扫了一眼消息，看到小树林的相关内容，果不其然挑起眉毛，不悦地说，“尽说些没用的，你可别跟着他不学好。”
    苏祁寒愣了愣，虽然不知道“不能学”的内容是什么，但还是认真地应了一声。
    电梯里。
    姚暑雨又看了看时间，略带一点烦躁：
    “这个点……虽然错开了下课抢饭高峰，但不知道食堂还剩了什么菜。”
    苏祁寒以为他在担心视频录制会遇到麻烦，于是宽慰说：
    “反正人太多也不、不好拍，素材不够的话，我、我可以再去补。”
    但姚暑雨却挑眉：
    “谁要管他怎么拍，我只管你吃不吃得到新鲜热乎的饭菜。”
    苏祁寒没想到他在担心这个，张了张嘴，只能耳尖冒红地说出一句磕磕巴巴的没关系。
    电梯门适时打开，空气流通了起来，苏祁寒暗自松了一口气。
    跟姚总独处在一个狭小空间里什么的……实在是太让人紧张了。
    走出实验楼大门，姚暑雨给叶俊打的电话已经接通了：
    “野弟，顺着毛爷爷给你指引的方向走，第一个口子右拐，经过的第三栋教学楼就是。请你踏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坚定步伐，麻溜儿地过来。顺便一提，如果小祁寒十二点半前没能吃到午饭，那你这辈子都别想奔小康了。”
    叶俊在电话那头鬼哭狼嚎：
    “明明是你实验做太久，这锅怎么的咱俩也得五五开吧！”
    姚暑雨无情地挂掉了电话。
    苏祁寒端着开心与同情混杂的矛盾心情，小声说：
    “我、我还不饿。”
    姚暑雨领着他在树荫里站定：
    “还长身体呢，能不饿么？苦了什么都不能苦了孩子，我不就说了他两句么……”
    五分钟后，一个浑身上下都写着“我是食神”的胖子，双手撑膝，喘着粗气。
    苏祁寒连忙拍着叶俊的后背，姚暑雨在一旁抱着手臂冷眼旁观：
    “野弟，你这不行啊，这么虚？”
    叶俊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这……这大热天的，你……你来跑一个千米冲刺试试？”
    姚暑雨轻蔑地说：
    “千米冲刺冲了五分钟？你读书时候体侧就没合格过吧？”
    苏祁寒在叶俊哭出来之前，伸手拉了拉姚暑雨的短袖袖口。
    一双清澈漂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
    Ball ball u别再说了。
    A大食堂是出了名的“味美价廉”，而且由于校区很大，所以一共有三个食堂，方便在不同教学楼上课的学生顺利抢饭。
    姚暑雨领着俩人去了就近的二区食堂。
    食堂有两层，地方宽敞而且非常干净，桌椅也很整齐，随时有清洁人员打扫桌面。
    上下楼都设有售面、抄手、饺子和套饭的窗口，并且有花样百出的新鲜菜式，什么干锅汤锅石锅，什么麻辣烫串儿卤菜，几乎是餐馆里有什么这里就有什么，且干净卫生，价格合适。
    已经十二点半，食堂里没有了大波大波抢饭的学生，但也不算冷清，各个窗口都还开着，负责打饭的叔叔阿姨们时不时还要吆喝两句。
    叶俊这会儿缓过了劲儿来，从包里摸出他的相机，然后郑重其事地交给了苏祁寒：
    “祁寒，我的宝贝儿就交给你了。”
    苏祁寒一脸懵：“……啊？”
    叶俊怕他不接，刷地一下把他的宝贝儿塞进苏祁寒怀里。
    ……好像也不是很宝贝的样子。
    他解释道：
    “我得出镜，姚总嘛，就指着蹭他热度呢，所以他也得出镜——只好麻烦你帮我们拍一拍啦！”
    苏祁寒有点慌张：
    “可、可是我拍、拍不好怎么办？”
    叶俊大方地摆摆手：
    “我看了姚总那个A市游，你拍的吧？挺好的，没问题，完全O几把K。”
    姚暑雨眉毛抽了抽，不悦地说：
    “说几不说把。”
    叶俊连忙改口：“文明你我他。”
    姚暑雨转头问苏祁寒：
    “你想吃什么？有些菜是要等号的，先给你点。”
    苏祁寒确实也有点饿了，于是三人一边往窗口那边走，一边商量：
    “野哥你想吃什么？”
    叶俊贼兮兮地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今天吃得晚，在路上机智地垫吧了俩面包，等会儿拍上的时候再吃，你先挑你的吧。”
    苏祁寒点点头，在黄焖鸡米饭的窗口前停下：
    “这个行么？”
    姚暑雨点头点到一半，窗口里的阿姨就开始喊：
    “哎哟同学怎么这么晚才来吃饭的嘛？鸡都没有啦！！”
    叶俊吐槽之魂上线：“跟姚总在一起是吃不上鸡的。”
    苏祁寒笑笑，跟阿姨道了声谢谢，继续往前面的窗口走。
    牛肉煲。
    “牛肉卖完啦，小同学试试素萝卜？”
    石锅饭。
    “只有石锅老豆腐和石锅千叶豆腐了，明天早点来哇！”
    干锅。
    窗口甚至已经关闭了。
    姚暑雨瞪了叶俊一眼：
    “我叫你来这么几把晚。”
    叶俊幽幽地来了一句：“说几就说把？”
    姚暑雨淡定：“文明去他妈。”
    苏祁寒憋笑：
    “我们上二楼看看吧，实在不行还有面食和套饭。”
    上到二楼，叶俊建议说：
    “就从现在开始拍吧，把觅食的过程录一个，在没食的食堂觅食也还挺有趣的。食堂阿姨不会打人吧……一会儿等咱们仨吃上了还可以再录一个，如果能顺利吃上的话。”
    苏祁寒呆呆地哦了两声：
    “那、那我开始拍了。”
    姚暑雨和叶俊并排走，苏祁寒调试好相机，倒着走到二人正前方，把相机举了起来。
    姚暑雨轻轻皱眉，提醒了句：
    “你慢点，看着路。”
    苏祁寒笑笑，点点头，然后把空着的左手也举相机边。
    手上比划着三、二、一。
    叶俊一秒进入状态：
    “嘿朋友们，我是你们的野厨菌！身边这位不用我介绍了吧？”
    姚暑雨微笑挑眉，看向镜头：
    “友情客串一波，别老拍我。”
    叶俊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是的，多拍我多拍我……哎！小上九你别站那么远啊。”
    苏祁寒老实回答：
    “站、站近了的话姚总框不进来……”
    姚暑雨笑意更甚，叶俊沉痛地跳过这个话题：
    “唉，今天友情帮忙摄像的这位，是跟姚总穿一条裤子的小上九，我也是找虐。”
    苏祁寒伸出一只白白嫩嫩的爪子，纤长的五指分开，在镜头前晃了晃：
    “大家好。”
    镜头重新聚焦在叶俊身上：
    “小上九今天开完班会就过来了，但由于姚总的实验又臭又长，食堂一楼已经没饭了——没错，我们今天这期视频要带大家探一探传说中的A大神仙食堂！我们先逛逛这层，看看都有些什么。”
    姚暑雨说着风凉话：“看看都剩了些什么。”
    三人缓步在食堂窗口前走动，介绍一个，苏祁寒就移动镜头给个特写，偶尔还会跟热情的打饭阿姨聊上两句。
    长得好就可以完全不用担心挨打。
    快要走到尽头处时，姚暑雨突然问：
    “小阿九，麻辣烫吃不吃？我看还在卖。”
    叶俊幽幽地在一旁：“姚总，虽然以我这铁胃的能耐还不至于饿，但我建议你还是关心我一下。”
    姚暑雨不解地问：
    “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么？你多大体积，人家小阿九多大体积？你少吃两顿又省钱又减肥，多美的事，小阿九就算少吃半口，我都得怀疑他病了。”
    叶俊捂住心口哭着唱：
    “我是不是你最疼爱的崽……你为什么不说话……”
    “不是。”姚暑雨顿了顿，看向镜头补上一句，“老莱也不是，弹幕不要刷。”
    叶俊替不在场的赖·永远被抛弃·糟糠·殷深深叹了口气，走到自助式选菜的麻辣烫窗口前，默默端起一个盆，拿起一个夹子，准备捡菜，扭头对苏祁寒说：
    “姚总最疼爱的崽，说吧，想吃啥，哥给你夹。”
    姚暑雨也走过去拿了小菜盆和夹子，睥睨地说：
    “麻烦你挪挪地方，挡着姚总给最疼爱的崽夹菜了。小阿九想吃什么？”
    叶俊：“我也是找虐。”
    苏祁寒躲在镜头后面的小脸儿有点红，耳垂也泛上可爱的粉色，他已经可以预料到之后弹幕会说些什么了。
    “都、都好，我不挑食。”他有些不好意地回答，想了想又加上一句，“肉、肉多一点，行吗？”
    姚暑雨回头轻飘飘地瞟了一眼，被镜头记录了下来，他说：
    “行，跟你姚总过，顿顿能吃肉。”
    苏祁寒有点害羞，就没说话，只端着相机上下晃动了两次，表示“点头”。
    然后他走上前，给夹菜的二人拍了个特写，等他们把菜交给阿姨并领了两个号码之后，他才暂停了录拍。
    叶俊冲苏祁寒比了个大拇指：
    “刚才那几个反应可以啊祁寒，师承姚总，青出于蓝，完美地过滤掉了姚总身上那种流氓气息。”
    “谢、谢谢。”苏祁寒没觉得自己哪里表现好，有点局促地抓抓头发，小心地把相机递还给叶俊，接着看向姚暑雨，问，“姚总也饿了吧，吃、吃什么呢？”
    姚暑雨笑问：“我刚才选了那么多菜，你一个人能吃完？失策，我还说我俩吃一份呢。”
    苏祁寒一想到跟姚暑雨同吃一份，脸上就烧得慌，但又有点小期待地说：
    “那、那就吃、吃一份吧。”
    怕姚暑雨觉得不够，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
    “我可、可以少吃一点。”
    姚暑雨哭笑不得：
    “少吃什么少吃，行了，我去那边看看。过会儿尝尝你的就好。”
    苏祁寒点点头，又问叶俊：
    “野哥，这、这个要不要跟拍？”
    叶俊被姚暑雨伤透了心，哀怨不已：
    “拍什么拍，老拍他干什么，我的故事里我不能是主角吗？”
    苏祁寒憋笑：“好、好吧。”
    姚暑雨把写着号码的便签条交到苏祁寒手上，然后悠哉悠哉地觅食去了。
    叶俊就招呼着苏祁寒找了个四人座，他俩挨着坐在一起，叶俊回放刚才拍的视频，向苏祁寒提了一些小小的建议。
    苏祁寒听得非常认真。
    恨不得记笔记。
    最后叶俊一拍脑门：
    “嗨，你看我，说多了。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你看姚总，自由散漫人人也爱，所以我的经验呢，你就当做个参考，关键还得自己琢磨，怎么舒服怎么来，怎么开心怎么来，一句话，只要你爱这个，肯定能做好。”
    他话糙理不糙，苏祁寒颇有感触：
    “我、我真的很喜欢F站的氛围，虽然有竞争意识，但、但怎么说呢，大家都特别和气，把、把自己的爱好分享给别人，把自己的心情传递给别人，这种感觉真的很温馨。”
    叶俊使劲点头，触发了情怀模式：
    “我寻思着，咱们为什么叫‘UP主’呢，UP指上传视频自然不用说，‘主’呢？大概有那么点‘主人’之类的意思吧——每个人都是F站的主人，这个大家庭的主人。这些年越来越多的分区，越来越多的萌新加入，让F站有了自己独特的氛围，甚至是自己的文化，跟那些个掉钱眼里的直播平台可不一样——哦我不是针对你波播啊，就是有一说一。”
    苏祁寒笑着点了点头，意思没关系，并示意叶俊接着说。
    “F站是个十分包容的地方，人人都能在这儿找到归属感，无论你的爱好多么小众，你都能在这儿找到朋友——当然我是指健康的爱好啊！拿姚总举个例子吧，他都已经不是什么简单的双栖三栖了，他多栖！贼厉害，但他也不是全能的，我们还是能在F站的某些分区里，找到某些方面做得比他更好的UP主——这里真的是人才济济啊！”
    苏祁寒假装没听出这句话里暗藏着“姚总做饭不行”这层意思，不过听到一位粉丝将近五百万的大UP主话里话外都透着对姚暑雨的崇拜和认可，他心里也跟着小小地骄傲起来：
    “就、就是因为姚总喜欢尝试，视野又很开阔，人、人也很谦虚，所以才会这么受欢迎吧。”
    叶俊闻言，贼兮兮地看了看周围，确定姚暑雨还没有回来之后，小声跟苏祁寒嘀咕：
    “你知道姚总这么吸粉是因为什么吗？”
    苏祁寒眨眨眼，难得开个玩笑：“长、长得好看？”
    叶俊翻了个白眼：
    “世上花瓶千千万，像你姚总这么有价值的古董花瓶可不多。”
    他调侃完一句，神情忽然认真起来：
    “别看姚总平时那么臭屁，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包袱，不过吧，还真让你说对了，他这人，是真的谦虚。”
    “咳咳，这个，随着饭圈文化的兴起啊，有一些那个，不好的风气呢，也不可避免地波及了F站，声明一下，我没针对谁啊！不要挂我。”
    “其他我就不说了，就说说有些UP主吧，红了之后，就忒把自己当一回事儿了，真觉得自个儿是个明星，走哪儿都高人一等的感觉，还做些个缺德事儿。可姚总从不，他有七百万粉丝，再怎么说也够得上个二三线小明星，而且咱们F站还在发展中，以后受众只会越来越广，他粉丝还能越来越多，但就拿大Q来说事儿吧，挑衅这么多年，姚总也没搭理过。这可不是怂啊，这叫气度。”
    苏祁寒一听他说姚暑雨，瞬间来了兴趣，洗耳恭听。
    叶俊滔滔不绝：
    “他这人，最让人佩服的地方，就是他那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儿的劲头。有七百万粉丝的现在，和只有七个粉丝的过去，他都是那样，该做视频做视频，该直播直播，经常说什么……‘明什么星，充其量就是一网红’，也从不要求粉丝为他做什么，反而经常满足粉丝的心愿。”
    苏祁寒颇有同感地点点头：
    “我、我想起了他之前那个游记视频，就、就是给患癌症的粉丝拍、拍的那个！”
    “对！感动吧？我他妈当时一个爆哭。”叶俊一拍大腿，激动地说，“咳，能做自己的人不多，能从一而终做自己的人就更少了。他在F站，说句老实话，就图‘分享’两个字，虽然赚得也不少吧，但我觉得他不亏心。”
    苏祁寒脑海里瞬间浮现了姚暑雨F站钱包里还没来得及提现的那一长串零，很是赞同地嗯了一声。
    叶俊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姚总卖了个彻底：
    “对人也好，有意义的合作他都会认真考虑，他带起来的新人，现在都成了当家UP主。那什么，他没给你讲过吧，之前还真有星探挖过他呢，当时把我给羡慕的……结果人姚总怎么说？——‘不了不了，本人还是要以学习为重’，当时我们就惊呆了。”
    苏祁寒笑笑：“姚总确、确实是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人。”
    “所以呀，姚总不红，天理难容。”叶俊总结陈词，旋即眼睛咕噜一转，半认真半调侃，“我跟你掏心窝子说吧，要换了别人对你这么好，我们可能就想歪了，但是姚总，我们相信他没有任何肮脏的企图，对你那绝逼是真爱。”
    苏祁寒猝不及防听到这样的玩笑话，心里惊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又暗自开心。
    叶俊倒没觉得有啥说得不对的地方，只是提到这儿就斟酌了一下，说：
    “你的情况吧，他大概跟我和老莱提过一点，没说具体，你放心。不过现在都过去了啊，我跟老莱也都是好人，跟了姚总好多年了，你只管拿我们当亲哥，有什么能帮你的，别客气。”
    苏祁寒自从认识姚暑雨之后，身边的好人成群结队地冒出来排队等他发卡，按都按不住，最开心的就是他自己了：
    “谢、谢谢！我、我是真的很幸运啊……”
    这时，食堂阿姨扯着嗓门吆喝起来：
    “五号六号取餐！五号！六号！”
    叶俊站起来，把相机往苏祁寒那边推了推：
    “你坐着，我去拿。”
    苏祁寒也站起来：“一起吧。”
    叶俊笑笑，朝窗口那边努努下巴：“坐着吧，有人替你拿了。”
    苏祁寒顺着望过去，果然就见姚暑雨一手端着一份套餐的餐盘，一手拿着五号麻辣烫的大碗，稳稳当当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苏祁寒的心跳跟着就漏了一拍。
    “不、不用拿号去领吗？”他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的便签条，然后回神，赶忙快步上前接过了碗，又冲姚暑雨手上那份探头探脑，“你、你买什么好吃的了？”
    姚暑雨笑笑，随他拿了，又把自己的餐盘放在桌上，然后坐了下来：
    “卤肉饭，一会儿尝尝？”
    苏祁寒自然地坐在了他身边的位置，有点雀跃地点点头。
    叶俊回来之后就看见挤在一起的俩人，于是吐槽：
    “祁寒，你刚才明明挨着我坐的！”
    苏祁寒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姚暑雨完全被取悦。
    他心情颇好：“野弟，还拍么？不拍我可动筷子了。”
    叶俊连忙坐下，把三份餐食摆放好看，冲苏祁寒比了一个OK。
    苏祁寒会意，把自己的板凳往后挪了挪，然后调整好相机，回了一个OK的手势。
    叶俊一边用手比划，一边介绍：
    “大家现在看到的呢，就是我们刚才要的饭了。”
    “不是要饭，点的餐。”
    “姚总又单独要了一份卤肉饭套餐，来给个特写，哇，肉好香啊，分量也很够，比外面饭馆里的卖相更好啊！”
    姚暑雨十分嫌弃：“就你这介绍水平，粉丝都是买来的吧？”
    叶俊早已习惯姚暑雨的冷嘲热讽，对此充耳不闻，继续叨逼叨。
    “这一份呢，就是我点的麻辣烫了，刚才来之前吃了俩面包，所以我没弄多少，不是要减肥，”说着就唱了起来，“减肥不是你想减，想减就能减……”
    “咳，对比之下，这边这分量超足的一大碗呢，就是小上九和姚总的——”
    “双人份麻辣烫。”
    “我都知道弹幕要刷什么，麻烦你们照顾一下我这个母胎solo的情绪好吗？”
    “我可不想在我视频里看到‘婚后生活甜如蜜，野厨菌是个弟弟’这类的字眼。”
    姚暑雨勾起嘴角，把苏祁寒那碗麻辣烫拌均匀，然后推到苏祁寒面前：
    “吃吧，不够就去添碗米饭。相机给我，我来给他拍。”
    第二十四章 片儿汤管够
    “直播间的朋友你们好，我是上九。先、先跟大家说一声，由于从明天起我就要开始军训了，一共要训十天，这期间直播要请假，我先给大家道个歉，但之后会找时间补上的，唔，可能每天播久一些。”
    【呜呜呜A大这么残忍】
    【我觉得十天已经算是比较温柔的了】
    【但是就得十天见不到小上九了555】
    【虽然现在也没见过呜呜呜】
    【即将见不到上九的这天，想他】
    “在去过苦日子之前，我准备先让自己吃顿好的——大、大家看我面前这些材料就应该猜到了吧？我们要包饺子哦！”
    “而且，今天邀请了我的三位室友一起来玩，还有另一位朋友也在，你们要、要不要猜猜是谁？”
    姚暑雨站在苏祁寒侧后方，一手举着他的手机，随着他的介绍，镜头慢慢滑过钱富金三人组，能看见他们仨挥手打招呼。
    出于不打扰苏祁寒及其室友正常校园生活的考虑，姚暑雨并没有让这三位室友脖子以上的部位出镜。
    最后一个镜头就定格在了……叶俊的肚皮上。
    【姚姓朋友？】
    【哈哈哈这个梗能过去了吗】
    【过不去了】
    【姚总是你吗这位朋友】
    【你们没发现今天的镜头会动吗】
    【没错姚总肯定是被抓去摄像了】
    【而且姚总那么有包袱的人应该不会有这么大肚皮吧233】
    【这个肚皮我认识肯定是野厨菌】
    【姚总昨天剧透说他们今天在一起录视频所以应该是野厨菌】
    【呜呜呜小上九的直播间越来越热闹啦】
    苏祁寒看不到弹幕，所以姚暑雨这会儿替他回答了一下：
    “对，我在拍。”
    “这里是我家餐桌，我们把需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出来了，没在厨房，厨房站不下那么多人。”
    “你们可真是一群小机灵鬼儿，看肚皮识人，姚某佩服佩服。”
    “来，野弟，给大家招呼招呼吧。”
    “我肚皮咋了？”镜头缓慢上抬，叶俊那张懵逼的脸出现在了水友们的视野里，他的双手下意识放到肚皮上捏了捏，“你们又跟姚总说我坏话了？”
    钱富金三人组站在一旁挤成一堆小声嘀咕。
    钱昊：“靠，我才回过神来，我们现在真的在姚总家。”
    金锋：“我想参观一下姚总的电脑。”
    富成城：“那位也真的是野厨菌本人。”
    钱昊：“我还带了几包他家牛肉到寝室呢，还没来得及分给你们吃。”
    金锋：“什么牛肉？”
    富成城：“野厨菌网店里买的吧，忒贵，以后我们是不是能沾小上九的光，买零嘴享友情价了？”
    【哈哈哈野厨菌你好！】
    【欢迎野厨菌来到小上九的直播间！】
    【欢迎各位兄弟同胞加入姚总的伐木累】
    【呜呜呜我也想去姚总家聚会】
    【今天的姚总也抛弃糟糠了呢】
    【他们又不带你玩儿@莱恩】
    苏祁寒笑笑：“没错，我们要和野厨菌一起包饺子啦，大家开、开心吗？”
    “今天可能会播久一点，因为从拌馅儿、擀皮儿、包、下锅，都要我们自己做。姚总镜头过来一下——给大家看看我事先和好的面和准备好了的肉馅。接、接下来我们分一下工，我先来调味，然后交给室友拌馅儿，同时野厨菌来擀皮，最、最后大家再一起包饺子！”
    姚暑雨适时插了一句：
    “不要妄图嘲讽以上全都不会做的姚总，因为姚总拥有一个小阿九。”
    “你、你也要一起包，”被“拥有”的苏祁寒忍着害羞，勒令道，“我、我教你。”
    金锋：“呜呜呜我们小上九平时过得是什么苦日子，姚总老狗逼。”
    钱昊：“其实拌馅儿这种体力活姚总也完全可以胜任。”
    富成城：“姚九is rio，锁了。”
    【哈哈哈哈室友是姚总的亲生粉鉴定完毕】
    【？？室友这画风】
    【室友也太懂了哈哈哈哈】
    【三言两语道出了我们的心声】
    叶俊作为吐槽担当以及全场唯一一个脸入了镜的人，嘴更不可能闲着：
    “接下来的十天，姚总又要过上爹不疼妈不爱，只能天天吃外卖的生活了——我建议你去楼下买箱速冻水饺屯着。”
    姚暑雨冷笑：“老子可以吃食堂。”
    苏祁寒笑笑，开始招呼大家：
    “好了，我、我们快开始吧。”
    同时手里也不闲着，率先处理起了肉馅儿来：
    “我们准备了两种家常口味，白菜和香菇，肉是猪肉，以、以后有机会给大家做水晶虾饺。”
    他麻利地将准备好的辅料以此加入肉馅：
    “白菜剁细之后放点盐，目的是除掉一些水分，这样口感更好，馅儿也不会太稀，这、这些是弄好的，和肉馅拌在一起，然后需要加葱、姜、盐、酱油、花椒面，根据自己的口味调整，然后，还需要油。”
    叶俊提醒道：
    “这个油呢，得要是热过的熟油才好吃。”
    “对，没错，”苏祁寒将白菜猪肉馅的盆交给室友，处理起了另一盆，“香菇这边大致也这样，只是香菇在剁细之前可以稍微焯一下水，并且调味的时候不需要加太多料，这样可以保留香菇的鲜味。”
    说话间，另一盆肉馅也转移到了室友那边，钱富金三人组派出钱金二人，一人一双筷子，使劲拌馅儿。
    水友们的关注点却稍微有一点点跑偏：
    【是我的错觉吗小上九现在没以前那么磕巴了】
    【感觉跟这么多人在一块儿也不大紧张】
    【呜呜呜妈妈实在是太感动了】
    【小上九真的进步辣！】
    苏祁寒虽然不能关注弹幕，但姚暑雨能，看见这些讨论，他不自觉扬起嘴角，无比悠闲地跟水友们一起唠嗑：
    “是啊，小阿九现在说话顺溜多了，特别是在讲菜怎么做的时候。做个菜看起来简单吧，其实也是很需要用心的。”
    “我也觉得他进步很大，”姚暑雨往苏祁寒那边靠近了些，微微低头压下声音说，“一会儿给奖励。”
    苏祁寒耳朵一红：
    “都、都是你们的功劳，要、要谢谢大、大家经常跟我聊天，还、还有姚总。”
    但他却悄悄地把这个“奖励”给记在心里了。
    【哈哈哈哈哈一秒磕巴】
    【小上九脸皮太薄经不起夸奖】
    【呜呜呜要我也受不了姚总这低音炮】
    【姚总你到底有什么脸说做菜简单？】
    【姚总你别以为我们听不到！奖励什么！是这样那样的奖励吗！】
    【啊啊啊小上九可真软啊】
    钱金二人一脸愤慨，手里拌馅儿的动作更加狂野，并异口同声说了一句：
    “老狗逼。”
    富成城推了推眼镜：“这回搞到真的了。”
    叶俊早就见怪不怪了，甚至见过比这更大的场面，这会儿注意力都在饺子上。
    他也没让富成城闲着，把人领到一块有两人并排站那么长的木质大菜板面前，说：
    “我这边要擀皮了，小富，你帮帮我吧。”
    富成城点点头，颇为好奇地等待指示。
    叶俊在菜板上糊了一把面粉，防止被面粘住，而后用刀在面团上切下一条，然后将这一条面竖直，把它用双手揉搓成了一个更长、更圆润的柱条，放在菜板上，切成了一小坨一小坨大小均匀的小小面团。
    “你就帮我把每个面团按扁，在面粉上溜一下，递到我这边就行，等我擀好以后再递给他们包。”
    富成城示意OK。
    所有人都有事干。
    只有姚暑雨举着手机事不关己，步履悠哉地在大家背后打转，嘴还不闲着：
    “别说，还真有点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意思，我开始还怕你们几个给小阿九拖后腿呢，特别是室友三人组。”
    “哟，小富，上手挺快，一掌下去，啪的一下就按扁一个，夏天打蚊子的惯用姿势吧？有够熟练，不错不错。”
    富成城：“……”
    “小钱，你这盆是白菜猪肉吧？哎哟，四根筷子一起搅和？一双筷子限制你发挥了？有点意思，再接再厉。”
    钱昊：“……”
    “小金，你这抖腕神功是跟食堂阿姨学的吧？盆外边落一圈香菇碎，香菇又做错什么了呢你要这样对它？”
    金锋：“……”
    【同情室友一秒】
    【姚总的在线嘲讽请您查收】
    【你们听听他说的这叫人话吗】
    【姚总放过他们吧都还是孩子啊】
    【233室友们的姓氏相当微妙啊】
    “还是孩子？谁家孩子见人就叫老狗逼？”姚暑雨挑眉，“刚才介绍的时候忘记说了，这三位，钱富金三人组，有钱富裕又多金。”
    【那我们普通人家的小上九呢】
    【什么普通人家，姚总那是普通人吗？】
    【哈哈哈小上九继姚总之后又收获三枚备用大腿】
    【噫也别这样说吧我们小上九又不是靠抱大腿混的】
    姚暑雨也不乐意：“什么备用大腿，我一个还不够？”
    三人组：“你这根大腿也太抠门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室友我粉了】
    【真实】
    【室友都是姚总的真爱粉】
    姚暑雨选择性忽略三人组对他的无端控诉，转而攻击一旁勤勤恳恳的叶俊：
    “野弟，干嘛呢？”
    叶俊强忍住抽他一擀面杖的冲动，勉强微笑答：
    “如您所见，擀饺子皮。”
    姚暑雨恍然大悟：
    “你也知道你擀的是饺子皮不是抄手皮？那你为什么给擀成方的而不给擀成圆的呢？”
    叶俊深呼吸三次：
    “之前我只有理论基础，这是第一次实践，让您见笑了。”
    姚暑雨拍拍他的肩膀，大度地说：
    “实践是认识的基础，实践是认识的来源，实践是认识发展的动力，实践是检验认识的真理性的唯一标准，实践是认识的最终目的。这位小同志，下来还需要多多参透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啊。”
    叶俊：“……”
    【敲黑板】
    【划重点】
    【实践和认识的辩证关系】
    【姚总马哲课堂开课啦】
    “主要是看大家都在忙活，只有我什么都不需要做，有点于心不忍，只好发挥我语言优势，对大家进行提醒和监督，为的也是保证直播质量。”
    把这几人都转着圈的敲打一番，成功让大家都沉默做事之后，一家之主姚暑雨终于感到满意，结果一看，苏祁寒没在餐桌边。
    “呃，”姚暑雨愣了愣，“小阿九呢？”
    没有人愿意回答他。
    回应他的只有弹幕上满屏的冷眼和嘲笑。
    【叫你逼逼，这下媳妇儿跑了吧】
    【试问世界上有谁能受得住姚总这张抹了蜜的小嘴呢】
    【□□熊的蜜罐是你偷了吧】
    这时，苏祁寒踩着拖鞋，噔噔噔地从书房出来了，手里还拿着……可伸缩长度的、固定手机的大夹子。
    他跑过来看了一眼弹幕，笑道：
    “姚总刚才又说什么了？没、没事，等下他就说不了了。”
    他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把夹子固定在桌边，长度角度都调整好，然后向愣在原地的姚暑雨摊开一只手：
    “姚总，手机交出来吧。”
    三人组：“噗。”
    叶俊：“与人为善，老天开眼，与人为恶，瞬间打脸。”
    姚暑雨还想挣扎一下：
    “不用了吧？还是我来，我比较会动。”
    【？？？？】
    【什么会动？】
    【哪里会动？】
    【你想怎么动？】
    苏祁寒单手插在腰间，另一手还维持着摊开的姿势：
    “快点。”
    【？？？快点干嘛？】
    【快点把手机交出来吧姚总】
    【？其实是快点动的意思？？】
    姚暑雨磨磨唧唧地走过去，把手机交到了苏祁寒手里。
    苏祁寒面上不显，心里偷着乐，背过身去，把手机用夹子固定好，并调整成他习惯的、啥都能拍到就是拍不到脸的角度，然后把后置换成了前置。
    这下大家凑近一点，就都能看到弹幕了。
    “差不多了，我们开始包饺子吧！”苏祁寒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站回他身边，现在正一脸不情不愿的姚暑雨，说，“姚总，你也要包。”
    面对三人组和叶俊不怕死的揶揄眼神，姚总冷笑一声，撂下了一句狠话：
    “行啊，片儿汤管够，大家都不要客气。”
    苏祁寒轻轻撇了撇嘴，话音中带了一点小小的、可爱的埋怨：
    “……姚总，你好好包，行吗？”
    姚暑雨立马变成宠爱脸，保证：“没问题——你喜欢元宝饺、月牙饺还是什么饺？喜欢什么给你包什么。”
    苏祁寒憋笑：“喜欢元宝。”
    姚暑雨嗯了一声：“就决定是元宝了。”
    叶俊在一旁一边摇头一边啧啧啧：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长见识长见识——是谁！能管住我姚总这张动不动就开嘲的嘴？！”
    三人组：“是小上九。”
    叶俊来劲了：“是谁！能让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姚总燃起下厨的热情？！”
    三人组：“是小上九。”
    叶俊情绪高昂：“是谁！能让备受压迫的小屁民们看见自由快乐的曙光？！”
    三人组：“是小上九！”
    姚暑雨皮笑肉不笑地插了一句：
    “是谁，能让你们滚出这间屋子？”
    叶俊和三人组立马安静如鸡，噤若寒蝉，闷头干活儿。
    苏祁寒没憋住，还是笑出了声。
    姚暑雨挑着眉毛看了苏祁寒一眼，男孩干净秀气的五官很是柔和，又因带着笑意而散发着温暖的感觉。
    漂亮的眼睛和嘴唇都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柔软起来。
    姚暑雨在心里啧了一声。
    算了，这次就不跟野弟他们计较了。
    晚上。
    苏祁寒洗完澡，抱着手机乐不可支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他晚饭后发了一条微博，正如他每一次尝试了新菜或者做出了特别的菜式，都会拍下来发到微博上一样，这次也不例外。
    今天他在微博里上传了一左一右两张高清照片，对比之下，照片里的盘子都是同款盘子，拍摄角度也都是同款角度，但饺子却不是同款饺子。
    左边是大家伙一起包的，丑是丑了点，但至少皮薄馅大，勾人食欲。
    右边是姚暑雨一个人的杰作，丑美不论，因为皮是皮，馅儿是馅儿，各自都有不同程度的解体，属实是片儿汤无误。
    饺子分两波下锅煮出来之后，大家都在感慨——还好姚总那十几二十个“玩意儿”单独拿了个小锅煮，不然就把大家的饺子都给祸祸了。
    评论里都是@姚总不吃外卖，替苏祁寒要“元宝”的。
    正傻乐着，姚暑雨忽然推开了门，苏祁寒抖了个机灵，手机一丢，人刷的一下就从床上下来，顺便立了个正。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你怎么进来了呀。”
    姚暑雨挑眉，靠着卧室门框：“这不是我房间么？”
    苏祁寒脸一红：“我、我来拿阿、阿火。”
    姚暑雨瞟了一眼阿火，它正老老实实、双手交握在胸前、一脸安详地躺在苏祁寒脚边的地板上。
    他一脸揶揄地看向苏祁寒，欺负人似的，故意不说话。
    苏祁寒被他看得心里打鼓，实在羞赧，于是就三十六计走为上，弯腰抄起地上的阿火就往门口冲：
    “那我、我回房间了。”
    姚暑雨却没有要拦着他的意思，而是依旧好整以暇地靠着门边，待到苏祁寒冲到门边，才一下站直了身子堵在门口，让抱着阿火的苏祁寒顺势——直接冲进了他的怀里。
    冲劲太大，还往后踉跄了一小步。
    姚暑雨轻揽着人，低笑一声，问：
    “明天就要军训了，得住十天宿舍呢……舍得走么？”
    苏祁寒先是吓了一跳，攥住阿火那撮毛的手收得更紧了，闻言心里又是忽然一酸。
    他当然舍不得，接下来十天……他可能都没什么机会跟姚暑雨相处了。
    哪怕是军训结束之后，他要开课，姚暑雨要做实验，说不定晚上的时间也偶尔会被占用，那他们两人……还能像现在这样天天待在一块儿吗？
    苏祁寒咬了咬嘴唇，声音从阿火的大头背后传来，有些闷闷的：
    “舍不得。”
    姚暑雨听出他声音中夹带着的失落，心里一疼，转而又有一片甜意在心口处化开了来。
    他不自觉地放轻声音，问：
    “舍不得我家的大床房，还是……舍不得我？”
    姚暑雨本以为他要么害羞不答，要么模棱两可地回答一个“都舍不得”，却没想到苏祁寒顿了四五秒时间，直白地说：
    “舍、舍不得你。”
    姚暑雨心里使劲一跳。
    他略微偏了偏头，才艰难地从阿火的大头后面，找到了苏祁寒飘着一抹粉色的耳朵。
    然后实在没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那只可爱的小耳朵。
    拇指还颇为留恋地，在小小的耳垂上蹭了蹭。
    松开手的时候，连耳垂也染上了粉。
    姚暑雨深吸一口气，伸长手臂扣住了苏祁寒的后腰，连带着挤在两人中间十分肥胖的阿火一起，都揽进了怀里。
    下一秒，苏祁寒双脚离地。
    忽然悬空，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抓紧了阿火，姚暑雨就这样带着他，几步走到床边，然后轻轻把他放在床沿坐好。
    姚暑雨对他选择搂住阿火而不是搂住自己脖子感到十分不满，因此对待他有多温柔，对待阿火就有多暴躁。
    转眼阿火已经飞了老远，重重跌落在地。
    一点都不安详。
    苏祁寒呆呆愣愣，还没回过神来，不知怎的忽然冒出一句：
    “……姚总，这是、是要奖励我今晚在这儿睡吗？”
    “嗯？”姚暑雨闻言瞬间眯起眼，“对于你来说……在这儿睡是奖励么？”
    苏祁寒不敢跟他对上眼神，耳朵一点点地红了。
    姚暑雨有些居高临下地，低头看向苏祁寒那双带有一丝朦胧的漂亮眼睛，强忍住欺身压上去耍流氓的冲动，强迫自己转身去关了房门和灯。
    房间一下暗了下来，也静悄悄的，只有空调呼呼吹着。
    姚暑雨站在门边定定心神，这才走到另一侧床边，翻身上了床，掀开被子，伸手把还在发呆的苏祁寒一把拽进被窝。
    他闭着眼，把苏祁寒抱好，又替他掖好被角，但却没有完全面对着苏祁寒睡，而是微微往后侧着一点距离，没挨着。
    苏祁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脸红心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姚暑雨怀里服服帖帖地躺好了，脑袋仍是安安稳稳地枕在他结实的手臂上。
    苏祁寒稍稍抬头，入目即是姚暑雨凸起的喉结和线条流畅的脖颈，不知道怎么的，他此刻特别想把自己的脸贴靠上去……蹭蹭。
    有了这样的想法，让苏祁寒又暗自吓了一跳。
    姚暑雨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克制，又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睡吧，就在这儿睡，明天我早一点送你去寝室。”
    冷不丁听见姚暑雨说话，苏祁寒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而且姚暑雨声音低哑，听起来似乎不太开心的样子，又让他不由地感到有点不安。
    姚暑雨注意到怀里人的动作，问：“小祁寒？怎么了？”
    “没、没什么。”苏祁寒连忙回答，顿了顿，还是问了一句，“姚总，你怎么了？不、不高兴吗？”
    姚暑雨没想到苏祁寒这么敏感，立刻放缓语气：
    “没有，吓着你了？”
    苏祁寒稍稍放心，本想说没吓着，但思考一瞬，还是说了实话：
    “有、有一点点。”
    姚暑雨低笑一声，仍是闭着眼，下巴在苏祁寒柔软的发顶轻轻挨了挨：
    “是我不好，下次抱你之前先征求你的同意。”
    苏祁寒小声嗯了一下，磨磨蹭蹭地，把手臂环在了姚暑雨的腰上：
    “那、那睡了吧？”
    “好，晚安。”
    “晚安。”
    等苏祁寒呼吸均匀沉缓下来，姚暑雨心里那股烦躁都还没能散尽。
    刚才……就在苏祁寒说舍不得他的那瞬间，他甚至萌生了一种，不想让苏祁寒离开这里的想法，哪怕只是离开几个晚上。
    不想让他去学校，不想让他通过参加各种各样的集体活动而认识更多各色的优秀的人。
    不想让他有任何……喜欢上别人的机会和可能。
    只想让他老老实实待在自己身边，待在自己怀里，享受自己的保护，也只觉得自己一个人厉害。
    堂堂姚总，竟然也为了这些儿女情长，牵肠挂肚了起来。
    虽然原因不同，但他忽然有些理解苏启明当初把小祁寒“关”起来的想法了。
    姚暑雨叹了口气，低声呢喃：
    “……我可真是个抠门精啊。”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更新辣！盆宇们好哇！
    今天放两章叭！
    第二十五章 冤家偏路窄
    “齐步走！”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
    “立定！”
    “稍息！”
    A大二区400米标准操场上，一群小绿人，正踢着歪歪扭扭甚至同手同脚的正步，组成了一块块长不是长宽不是宽的方阵。
    主席台上，一名黑黝黝的“首长”，坐在一排横桌的正中央，他拿起放在手边的话筒，铿锵有力地说：
    “全体稍息！”
    下面的教官和学生，无论在哪个角落，全体定住一秒，旋即齐刷刷地转主席台，半点水分不敢有地，稍了个息。
    首长点了个头，虽然没人看得见，然后宣布：
    “原地坐下休息五分钟！”
    话音刚落，各个方阵领头的教官又冲自家的前祖国花朵、现军中绿花们重复一遍：
    “原地坐下！休息五分钟！”
    霎时间，伴着一阵喧闹声，操场上噼里啪啦地倒了一片，别说坐了，什么姿势都有。
    方阵是按高矮顺序排的，但跟做早操出朝会不同，越高的，位置越靠前。
    苏祁寒不矮，但也不是特别高，因此排在队伍中间靠前的位置，旁边是跟他身材差不多的富成城。
    比他俩稍高一些的金锋，在他们前面两排。
    而寝室海拔担当的钱昊，作为他们这个方阵的“标兵”之一，站在了整个队伍的最前头。
    屁股刚一挨地，金锋就鬼鬼祟祟地从前排磨蹭了过来，跟他俩扎了个小堆。
    金锋一把薅下帽子，翻着白眼说：
    “这绿帽子戴着也忒热了！要不是腰带太难系，我真想把外套脱了，靠，谁他妈顶着这么大太阳穿长袖外套啊！还不透气！我快窒息了！”
    苏祁寒也热，但戴着帽子还能稍微遮点太阳，于是也没取，他安慰说：
    “再忍忍，三天都过去了，还、还怕后面七天吗？”
    富成城显然也是热得不行，气若游丝地说：
    “习惯就好。”
    金锋哀嚎：
    “三天都这么漫长，还他妈有七天……”
    抱怨一阵，他回头看了一眼前排被教官逮住尬聊的钱昊，撇撇嘴，说：
    “钱小三儿好飒一男的，这还没正式开学呢，刚军训就这么显眼，以后不愁找不到妹子了。”
    他们寝室内部的专用昵称，按照学校分配的爱的号码牌，分别是富小一，金小二，钱小三，苏小四。
    鉴于实际年龄富成城最小，因此剥夺了他“富老大”的权利。
    并忽略了钱昊“我拒绝当小三”的诉求。
    “不过没事，我颜值不输他。”金锋酸着酸着就酸出了一股迷之自信，然后就开始发散思维，“苏小四儿，姚总以前军训的时候，肯定也是标兵吧？”
    苏祁寒点点头，在心里暗戳戳地骄傲：
    “他是他们那届的升旗手。”
    这件事他早就跟姚暑雨求证过了。
    金锋瞬间又变身柠檬精：
    “我去，姚总更飒啊！长得高就是好呜呜呜……追他的妹子得从一营一连排到六营六连去！”
    苏祁寒闻言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不得不承认：
    “应、应该吧。”
    富成城伸出食指，做了一个推眼镜的动作，说：
    “一会儿晚饭姚总还跟我们一块儿吃吧？”
    说到这个，苏祁寒瞬间开心起来，有点小雀跃地点点头。
    他本以为军训这十天他都见不到姚暑雨，因为不止白天，连晚上都要训练到九点，他还不开心了好一阵。
    结果从第一天起，姚暑雨每天晚饭都会等他们四个小绿人一起吃。
    还给他们买点水果或者糕点之类的东西，让他们带回寝室。
    吃完饭他才离开学校回家。
    但因为中午他做实验的时间比较紧迫，因此都会提前错开小绿人们的午餐高峰时期，去食堂简单吃一顿，就回实验室。
    不过苏祁寒已经十分满足了，晚上洗完澡，还能在微信上跟姚暑雨聊会儿天。
    室友不仅非常好相处，还都挺爱干净的，简直是男寝之典范之标杆之表率。
    因此他这三天除了累一点热一点……想念姚总一点以外，过得意外舒坦。
    “每天最盼望的，就是晚上姚总来给我们加餐，四儿啊！这都是沾了你的光！”金锋声情并茂，还不忘损富成城一句，“你丫戴的是隐形眼镜，能别推了吗？”
    富成城继而微微转身正面对着金锋，伸出中指，又做了一个推眼镜的动作。
    “靠！”
    金锋伸长了胳膊，一把揽住富成城的脖子，另一手使劲压他的帽子，两人一触即发，扭作一团。
    苏祁寒看他俩瞎闹，惹周围人嫌弃，甚至被教官警告，还收获了一枚来自标兵钱昊的白眼，不由地笑出了声。
    他一边珍惜所剩无几的休息时间，一边放飞思绪，不知怎的就想到……姚总好像从来不会在外面对他像这样勾肩搭背，甚至抱在一块儿。
    除了在床上的时候。
    想到这里，苏祁寒自己呛了自己一下，这个说法怎么这么奇怪，虽然……事实就是这样的。
    他不自觉地咳了一声，耳朵悄悄红了。
    扭打中的两位小绿人正在休战中，同时转过来问：
    “咋啦？”
    “没事吧？脸有点红。”
    苏祁寒连忙摆手：“没事！”
    富成城说：“不舒服要说哦，这个天穿成这样太容易中暑了。”
    苏祁寒颇为感动，谢谢还没说出口，就听金锋补充了一句：
    “这样我俩就可以送你去医务站，不用站军姿啦！”
    富成城思考了一下，说：
    “让钱昊眼睁睁地看着我们仨退场，想想就有点爽。”
    苏祁寒：“……”
    忽然间，一阵尖锐的哨声响起，霎时间哀嚎遍野，但小绿人们还是依靠自己坚韧不拔的意志力，把自己的屁股从地上撕了下来。
    哨声结束，首长发话，果然又是：
    “站军姿，半小时！”
    小绿人们纷纷大逆不道地在心里把首长里里外外骂了个遍，但经过三天对首长套路的摸寻，已经没有人敢对此提出异议，并发出不合适的抱怨声了。
    连小声嘀咕也没有。
    因为首长一旦不爽，军姿就会加时。
    加一次就加半小时，加到你爽为止。
    说到做到。
    烈日当头，身着迷彩服的诸位从头到脚都被捂得严严实实，随着时间流逝，真真假假的“砰砰”倒地声也东一下西一下地冒了出来。
    苏祁寒悄悄叹了口气，还真有点羡慕这些中暑的同学了。
    无事可做的时候，脑子里就容易天马行空。
    苏祁寒此刻两眼发直，表情呆滞，心里却胡思乱想得很是起劲。
    中暑啊……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中暑”了呢……
    下午的最后一次军姿训练结束后，已经将近五点半，首长下达的“解散”口令简直如同天籁。
    当然，为了避免二区操场上这两三千号人乱作一团，并不是真的可以立马全体解散，而是得按照方阵队列，跑步离开操场，之后才可以跟差不多同时散场的一区小绿人们汇聚在一起，奔向各个食堂抢饭。
    苏祁寒他们“Ⅱ-119”四人小分队终于不用因为身高问题而被拆散，一起被淹没在涌动的绿色海洋里，与旁人摩肩接踵地朝主干道上迁徙。
    金锋抱怨道：“靠，为什么我们是二营，每天都最先来，最后走。”
    富成城无奈地摊开手，也是十分无语，但勉强安慰道：
    “可能后面几天会放我们先走吧。”
    钱昊个子最高，不至于埋在人堆里，但任谁一直人挤人心里都会烦躁，于是他建议道：
    “要不我们在宿舍楼底下充饭卡吧，也不差这一会儿，食堂充肯定人超多。”
    充值校园卡的终端机器分别配备在了部分宿舍楼下、食堂和部分校园超市，不凑巧的是二区只有单号楼才有，他们的Ⅱ号楼没有，因此只能绕道去隔壁楼。
    富成城叹口气：“我看行，反正我们也挤不到前面去了。”
    “这钱充进卡里怎么就这么不禁用，一百块三天就没了。”金锋叹了口气，偏头看苏祁寒：“四儿，你呢，充不充？”
    苏祁寒这时候才把帽子取下来，一手抓着自己汗湿了的刘海，回答说：
    “我暂时不用，你们都充吗？”
    钱富金三人组都点点头，钱昊还叹了口气：
    “早知道也跟你一样，一次性多充一些在卡里。”
    苏祁寒笑了一声，应道：
    “那我在我们宿舍楼门口等你们？还是一起去Ⅲ号楼？”
    富成城建议说：“Ⅲ号楼得拐一下，你干脆就在我们楼那儿等吧，门口有凳子，你坐会儿，我们马上过来。”
    二区宿舍是新修的，不呈“豆腐块”型，楼与楼之间稍有错落。
    说话间，四人已经到了Ⅱ、Ⅲ号楼之间的小岔口，三人组暂别苏祁寒，快步往Ⅲ号楼走去，而苏祁寒则是继续直走，在与对面Ⅰ号楼同是最靠近二区宿舍大门的Ⅱ号楼下站定。
    他们二营本来就走在大部队后面，一营紧随其后，不过两分钟时间，后面的小绿人们就越过苏祁寒站的位置，乌泱泱的出了宿舍区大门。
    很快，干道上只剩下了零零散散几个失去了抢饭梦想的小绿人。
    因为晚上还要训练，所以这个时间回寝洗澡的人不多，点外卖又可能来不及，因此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下午训练后直接去食堂。
    苏祁寒没带手机，虽然他知道这会儿姚暑雨应该正在约定好的二区食堂一号门那边等他们，但他还是忍不住往宿舍大门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同学？你是……苏祁寒？哟，是苏祁寒吧？”
    苏祁寒正发着呆，冷不丁听见有人叫自己，愣了一下，赶紧转过头来。
    面前站着一个没穿军训服的男生。
    苏祁寒瞳孔骤然放大，藏在迷彩外套长袖之下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起来。
    男生看清他正脸，有些意外的嚯了一声，连忙招呼离他几步开外的另外两个人：
    “我说什么来着？真是他。”
    那两个人也没穿军训服，表情看上去都有些意外的样子，纷纷向苏祁寒这边围拢过来，个子高点的那个更是哟了一声。
    男生站在最前面，抱臂看向苏祁寒：
    “好久不见啊，苏祁寒，你可真有本事，竟然来了A大。”
    高个子附和说：“你家到底什么关系啊，卧槽，也太有本事了。”
    话音刚落三人都笑了，打头的男生又说：
    “幸好哥几个今天组团来A大联谊，要不咱们可就错过了，你电话号也换了，不介意再给留一个吧？”
    先前没说话的矮个子也跟着起哄：
    “咱们关系这么好，以后得多联络联络才行，你说是吧？”
    高个子轻蔑地笑了笑：“是啊，有空叫你出来玩啊！哈哈哈……”
    苏祁寒紧皱眉头，想回去Ⅲ号楼，结果那三人都往前走了小半步，他背后靠着绿化带，这下干脆被围住了。
    苏祁寒下意识地后退一些，这种熟悉却令他讨厌的感觉使他背上瞬间冒出了冷汗，手握成拳，指甲不自觉地嵌进了掌心。
    他嘴巴微张，胸口明显起伏，脑海中不断闪过有关高中那年的画面，他使劲平复着心情，稳住话音：
    “我、我没带手机，算、算了吧，我、我朋友马上就过来了。”
    为首的男生噗的一下笑了出来，滑稽地学舌：
    “你你你的朋友？哈哈哈小结巴能交朋友了？”
    高个子跟矮个子勾肩搭背，脸上都露出不屑的神情：
    “得了吧，除了我们谁还跟你一块儿玩？”
    “你运气可真好啊，又遇到我们这几个好、朋、友，啧啧啧，命运啊……”
    偶尔有几个路过的人，都朝这边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但并没有人驻足，很快就离开了。
    苏祁寒抿住嘴唇，僵着身子没说话，不着痕迹地微微侧身面向Ⅱ、Ⅲ楼间的岔口，并往那边看了一眼，然而三人组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三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高个子坏笑着说：
    “走吧，今天心情好，哥几个带你一起去联谊，这么久不见，总得请我们吃顿饭吧。”
    苏祁寒抬头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
    “不了，谢谢，我晚上还要军训。”
    高个子脸一下就黑了，矮个子立马凶道：
    “给你脸了，你还不识抬举，在A大读书就了不起了是不是！”
    最先搭话的男生摆摆手，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俩别激动，人家要军训，那可是正当理由，大不了……我们把最——有——趣的节目都安排在晚上，苏祁寒，你看怎么样？”
    高个子呵了一下：“这下总能来了吧？”
    矮个子恶狠狠地接话：“今天晚上军训完，就在这儿等你，要是不来……呵，有你好看。”
    “不好意思，几位，他晚上有约了。”
    一道礼貌但冷冰冰的声音在苏祁寒侧后方响起，他瞬间转过脸来，那三人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
    姚暑雨冷着一张脸，直接伸手拽着苏祁寒的胳膊，把人从绿化带和矮个子之间的缝隙处拉了过来，自己一步上前，站到了他的侧前方。
    矮个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往边上闪了闪，没碰着苏祁寒。
    三人索性也就站成一排，面对着姚暑雨和苏祁寒，方才为首的男生站在了中间，一左一右分别站着矮个和高个。
    男生戏谑地说：“嚯，小结巴还真有朋友？”
    高个直视着二人，讽刺道：
    “晚上有约？哦……懂的，跟谁约，你吗？哥儿们，你长得人模狗样的，爱好挺特殊啊？”
    姚暑雨那具有压迫性的身高让矮个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他没像高个那样正面杠上，只是在一旁不悦地盯着姚暑雨，忽而脸上有一抹惊讶一闪而过，稍作犹豫，还是决定出言附和。
    他一手插兜，另一手虽然拿着手机，但还是做作地捧在胸口，捏着嗓子对苏祁寒说：
    “不得了，大新闻，心肝儿都给我吓停跳了，原来你好这口？啧啧啧，以前同寝的时候没少偷窥我们哥几个换内裤吧？哎哟，后怕，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高个脸上闪过明显的厌恶：
    “卧槽，你也太他妈恶心了吧。”
    苏祁寒急道：“你们胡说什么！”
    矮个的手还放在胸前，等苏祁寒说完这句话，他的拇指在亮起的屏幕上悄悄往左滑动了一下。
    姚暑雨把苏祁寒拉住，然后视线从这明显来者不善的三人身上扫过，嘴角勾起一个轻蔑的弧度，说：
    “我看你们浑身上下可能是只长了嘴，估计也没地方搁脑子。好奇傻逼长什么样，大大方方看就好了，还用得着偷窥？我看应该不至于吧。”
    高个往前一冲：“你他妈说谁傻逼呢！”
    中间男生伸手一把把他拉住，矮个冲他使了个眼色。
    姚暑雨不着痕迹地把苏祁寒护在身后，轻笑一声：
    “奇怪，今天保洁阿姨没上班么，这么大三个垃圾杵在路中间都没看见——哦，我忘了，人家也只负责本校的环境卫生，那能不能麻烦你们几个来路不明的东西自己把自己给收拾了？”
    高个操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抓姚暑雨的衣领，再次被中间的男生拦下。
    他挂着虚伪的笑容，开口说：
    “这位朋友，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仨是他室友，我们寝室内部的事情，你一个外人在这儿说三道四的，有点不合适吧。”
    “哦？室友？”姚暑雨心里猜到这几人是苏祁寒高中室友，但没说明，而是一挑眉毛，笑得比他还假，“A大现在门槛这么低么？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敢往里招？这才有点不合适吧。”
    男生和高个瞬间没了笑容，都往前走了一步，只有矮个缩在后面，胸口捧着个手机。
    姚暑雨眯着眼睛，站在原地没动，苏祁寒有些着急，忽然看见三人背后的岔口处，钱富金三人组正往Ⅲ号楼这边走来，于是也不上其他，赶紧朝他们使劲招手。
    姚暑雨抱着手臂：“啊，人来了。”
    钱富金三人组一看气氛不太对，都加快了步子朝他们走去，没几步就走到了跟前，金锋和钱昊一左一右地站在姚暑雨身边，富成城站在他们侧后方，把苏祁寒挡在后面。
    钱昊跟姚暑雨差不多高，金锋算上鞋也好歹有个一米八，几人站在一起，不光人数占优势，气势也一下上来了。
    要不是穿着军训服，怎么看怎么不良。
    金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反应很快地冲那三人说：
    “怎么，挑事儿？”
    钱昊嘲讽说：“这地方选的不太好啊，咱们要不换个地方说话？”
    高个虽然高，但是很瘦，忽然对面站了几个不仅高而且还很结实的人，立马就怵了，但又不甘心地看了中间男生一眼。
    男生嘁了一声，瞪了姚暑雨他们一眼，往宿舍区门口走了，其余两人也跟了上去，高个还回头比了个中指。
    金锋：“靠！”
    姚暑雨把他拉住，轻轻摇了摇头。
    钱昊问：“姚总，怎么回事儿啊？四儿呢，他怎么了？”
    姚暑雨挑回答：
    “我今天完的早，你们还没放的时候就已经在大门那儿等了，结果人都走完了你们还没来，我还以为是我不留神错过了，就来看看，然后就遇上了。”
    钱昊解释说：“我们仨充卡去了，排了会儿队。”
    金锋明显还很气：“那三个他妈是谁啊？”
    富成城朝几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别说这事儿了。
    苏祁寒还有点恍惚，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
    姚暑雨皱眉，把他拉到自己跟前，微微低头，一手扶在他肩头，另一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然后说：
    “小祁寒，晚上请假，你现在跟我回家。”
    苏祁寒曲起双腿，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起来，窝在书房电脑桌前的椅子里，也不干别的，就盯着屏幕上的网页发呆。
    时间已经九点四十多，晚上的军训此时已经结束了。
    刚才，“苏小四富裕多金又有钱”弹来了群语音，姚暑雨直接拿着他的电话去了客厅。
    十多分钟后，姚暑雨跟担心的室友们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之后，就回了书房。
    苏祁寒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发呆。
    姚暑雨皱着眉头长呼一口气，快步走到他旁边，握住椅子扶手一个使劲，连椅子带人一起转到了面对他的位置。
    并顺势握住了另一侧的扶手，把苏祁寒整个圈了起来。
    苏祁寒听到姚暑雨进门，回头看他走近，但没料想到他会突然转动椅子，吓了一下，两手下意识地扶上了他的手臂。
    抬起头，姚暑雨的脸近在咫尺，离他不过十多公分的距离。
    苏祁寒心里一跳，他脑海里还在反复循环着今天那几个人为了恶心他们而说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有点不敢面对姚暑雨。
    他头一偏，错开了姚暑雨饱含关切的视线，手也像被烫着了似的，很快撤开了。
    姚暑雨眉头更紧，他轻捏着苏祁寒的下巴，却不容反抗地，将苏祁寒的脸转过来，迫使他避无可避地看向自己，然后才放轻声音说：
    “小祁寒，看着我。不想了，好么？”
    苏祁寒抿着嘴唇，点点头。
    姚暑雨直觉不对，但暂时没问，只说：
    “晚上就凑合吃了个饼，饿了么？我点个外卖？”
    苏祁寒摇摇头：“不、不用了，我不饿。”
    姚暑雨沉默一阵，叹了口气：
    “我陪你进屋吧，今天早点睡，我明天也……”
    苏祁寒听完半句就惊了一下，姚暑雨话还没说完，他就连忙摆手拒绝：
    “不用！我、我回屋睡，今天回屋睡，要不……要不我还是回寝室吧！对，明、明天还训练，要起早，我、我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说着就把腿抻开来，慌乱间差点踢在姚暑雨腿上。
    姚暑雨压抑着不悦，问：
    “回寝室？为什么？”
    苏祁寒愣愣地说：“要、要训练……”
    姚暑雨眯了眯眼，放开椅子扶手，抱臂说：
    “行，回寝室是吧，我送你。”
    苏祁寒赶忙站起来，有些慌张地说：“不用，我自己可以……”
    姚暑雨打断他：“要么我送你，要么在家待着。”
    苏祁寒低着头，咬着下唇。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对峙了一会儿，仿佛过了很久，苏祁寒终于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然后侧身就要往外走。
    姚暑雨拉住他的胳膊：“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跟我说？非要……”
    话没说完，姚暑雨忽然顿住，他握着苏祁寒胳膊的那只手，感觉到了微微的颤抖。
    “小祁寒，你……”
    苏祁寒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移开了视线，有些难堪地说：
    “姚总，你、你让我回屋吧……”
    姚暑雨不说话，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可最终还是点点头，放开了手。
    因为他看见了苏祁寒眼里盛不住的水汽。
    天知道那瞬间他有多想把苏祁寒拉进怀里，但苏祁寒却从未对他如此抗拒过。
    是不想让自己看见他掉眼泪么？
    苏祁寒被放开之后，似乎是松了口气，立马转身冲出了书房。
    很快，外面传来砰的一声。
    是苏祁寒关上了客卧的门。
    姚暑雨在原地站了几秒，才走到电脑前，准备关机。
    看到网页上搜索的内容时，他忽然愣住了。
    良久，他才闭上眼睛，伸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叹了口气，然后重重地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第二十六章 姚总上热搜
    客卧。
    苏祁寒双手抱膝，缩在床头一角，压抑而急促地呼吸着，一颗一颗的泪珠落在手背上，温温热的。
    他知道那些人是故意对他说了那些难听的话。
    但是……但是他们怎么能在姚总面前说这些呢？什么爱好特殊……什么好这口……什么偷窥同寝的人……怎么能在姚总面前这么说呢。
    他知道姚暑雨必然是相信他的。
    但他对姚总……真的没存着这样令人“恶心”的心思吗？
    苏祁寒心里难受，很想大声哭出来，但他却只能压抑着不发出一点声音，大口大口地呼吸，但心脏还是像被人捏住似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喜欢姚暑雨。
    就是那些人嘴里说的那种，会让人感到“恶心”的喜欢。
    喜欢到，恨不得每时每刻都能跟姚暑雨在一起，恨不得每晚都有机会能窝在他坚实而温暖的怀抱里入睡。
    苏祁寒把眼睛压在手臂上，这才低低地哭出了声音来。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下午金锋和富成城在操场上扭作一团打闹的画面，又想起了……姚暑雨跟赖殷或是叶俊自然地搭着肩膀的样子。
    姚暑雨从来不在人前跟他做出这样朋友间的自然而然的举动，反而是似乎有些刻意地，与他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是注意到自己对他的心思了吗？
    苏祁寒苦笑一声，明明他自己也才刚刚注意到而已。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他抖了个机灵，顿了顿，还是糊了把脸，慢慢伸手摸索着拿起了手机。
    黑暗里忽然亮起光芒，他有些不适应地眯起眼睛。
    是来自“姚总”的微信消息：
    - 我把阿火给你拿过来？
    苏祁寒鼻头一酸，从未有过哪个时刻如此想念过姚暑雨的怀抱。
    他回复：
    - 不用，没关系
    - 快睡吧，我也睡了
    - 姚总晚安
    “姚总”显示正在输入，输入了大半分钟，才磨磨唧唧地回过来一个“晚安”。
    苏祁寒定好六点半的闹钟，然后把手机放回床头柜上，有些脱力地倒在床上，把被子揉成一团，抱进了怀里。
    第二天早上闹钟一响，他就从床上弹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洗漱完，又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姚暑雨背靠在自己卧室的门边，听见外面大门关上之后没有了动静，这才回神，一脸疲惫地倒在了床上。
    桌边的电脑还静音播放着昨晚上看的番。
    去学校路上，苏祁寒想了想，还是给姚暑雨发了条微信：
    - 姚总，我怕等下来不及，先出门了，你记得吃早饭
    六点五十五，透过寝室门缝看不见灯光，苏祁寒没直接开门，而是靠在门上，直到七点，钱富金三人组的闹钟大张旗鼓地闹腾了好几分钟，他才掏出钥匙进了屋。
    金锋又是穿着内裤挂在梯子上的造型，与初次见面时一模一样。
    一号和三号床铺上也探出了两颗脑袋。
    “我靠，你这脸色也太难看了吧？姚总连夜念叨你了？”
    “四儿？”
    “回来了？你怎么这么早？”
    苏祁寒深吸一口气，听见姚总两个字，心里扎了一下，勉强挂上一个笑容，举起了手里的打包袋：
    “快洗漱吧，我路过食堂，带了早饭。”
    今天没出太阳，是个闷热至极的阴天。
    站完上午最后一次半小时的军姿，苏祁寒摇摇晃晃的，几乎快要支撑不住，钱富金三人组先把他送回了寝室，然后就飞奔去食堂打饭，准备全员打包，一起陪他在寝室吃。
    苏祁寒坐在空无一人的寝室里，发了会儿呆，才把桌上的手机拿了起来。
    有“姚总”的微信消息。
    - 吃了
    - 到B市了，录创作学院第一期
    - 昨天没机会给你说，今晚不陪你吃饭了
    - 自己好好吃
    B市……对了，今天周五，截至上午十点，第一批海选视频投稿已经过了完整的一周时间，可以统计这个时段内的积分排名了。
    姚总要去F站总部和Kim经理一起录节目，而且晚上八点就要投稿，时间很紧。
    自己……怎么给忘了呢。
    苏祁寒愣了愣，连忙回复：
    - 对不起，才看见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字过去：
    - 吃饭了吗？
    - 晚上几点到家？
    没过多久，姚暑雨就回了他的消息：
    - 马上吃完
    - Kim让我跟他一起看看第一期的效果
    - 今晚不回
    - 你呢，吃饭没有
    苏祁寒心里忽然酸疼，一下又难过了起来，“正在吃”几个字卡在输入框里，还没发出去，姚暑雨又来了消息：
    - 没吃就快点吃
    - 下午状态不好就请假，不要勉强自己
    - 我马上录了，晚点说
    苏祁寒只好删了原来的内容，重新打上“好的，加油”。
    明明聊天时候的语气和平时并无二致。
    但心里就是忽然间……有些空落落的。
    整个下午的训练他都有点心不在焉、没精打采的，差点挨教官的□□，可能是教官看他脸色太差，才没罚他。
    终于挨过晚上的训练回到寝室，苏祁寒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蒸发掉了。
    今晚轮到钱昊先洗澡，其余人都疲惫不堪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气无力地刷着手机。
    忽然，金锋咋咋呼呼地卧槽了一声，有些着急地对苏祁寒说：
    “苏小四！姚总上热搜了！咋回事儿啊……”
    富成城也皱着眉头：
    “我也刷到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你快看看。”
    苏祁寒正准备上F站看看今晚八点投稿的创作学院第一期，闻言赶紧切换到了微博。
    一个“姚总卖人设”的话题排在了热搜第七。
    苏祁寒脑子嗡地一声，大气也不敢喘地点了进去。
    七点整，一个明显是“非正式拍摄”的视频上传在了F站、十大UP以及姚总的超级话题里。
    配文是：“这就是你们一口一个‘谦逊’的F站当家大UP主姚总？恕我不敢苟同，这是把A大当成他家了还是把他自己当成多么了不起的人物了？就这嚣张的劲头，拉帮结派地堵人，姿势熟练，还不能说明你们姚总也是人设狗吗？脑残粉别来杠，我上锤。”
    苏祁寒手轻颤着点开下面的视频，画面很抖动，因为角度原因，拍摄者离姚暑雨又很近，因此画面里只能看到姚暑雨一个人的上半身，而最清晰的，就是他那张写着“嚣张”和“轻蔑”的帅脸。
    “我看你们浑身上下可能是只长了嘴，估计也没地方搁脑子。好奇傻逼长什么样，大大方方看就好了。”
    “奇怪，今天保洁阿姨没上班么，这么大三个垃圾杵在路中间都没看见——哦，我忘了，人家也只负责本校的环境卫生，那能不能麻烦你们几个来路不明的东西自己把自己给收拾了？”
    “A大现在门槛这么低么？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敢往里招？这才有点不合适吧。”
    “啊，人来了。”
    苏祁寒着急地冲凑过来的金锋和富成城说：
    “这、这是剪辑过的！只、只剪了姚总这几句话！还、还说了其他的！他们……他们说的话都没有！”
    金锋满脸阴沉：“靠，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是剪辑的。”
    富成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先别急，继续往后看。
    “怎么，挑事儿？”
    “这地方选的不太好啊，咱们要不换个地方说话？”
    金锋一拳打在桌上：“操他妈的。”
    钱昊很快冲完澡出来，刚好听见视频里最后这几句，也凑过来问：
    “怎么了？”
    富成城沉声说：“看看评论。”
    苏祁寒定了定神，点开了下面的评论区。
    获赞最多被顶上来的热门评论里有粉有黑，讨论度出奇的高。
    @一只仙女鸭：您这视频都快剪成PPT了，有本事上锤没本事上个完整的？被你剪掉的部分才是重点吧？
    @我还有头发：惊了，我姚总竟然还有被说卖人设的一天，果然是人怕出名猪怕壮，@姚总不吃外卖有人想宰你，屠刀正在路上。
    @山雨欲来：创作学院八点投稿，你专门挑个茶余饭后狂刷微博的七点整上锤，几个意思？
    @天外来客：别吧这种场合还记得偷拍视频？明显图谋不轨吧？
    @AAA-Alex：个人看法，姚总这几句嘲得有点尖锐了，确实不像他平时那么和气。
    @皮卡乒皮卡乓：这话说的有点侮辱人了吧？但博主还是上个完整版视频吧。
    @林冲鸭：emm小声说为什么我觉得有点炫耀自己在A大读书的感觉呢？
    ……
    苏祁寒退出这条的评论区，继续刷话题，很快又发现了另一条热度很高的纯文字微博，跟发视频的是同一个人，他写道：
    “今天跟同学发生了一点冲突，没想到同学是这位大UP主的朋友，结果姚总二话不说就开始人身攻击，还叫了三个帮手来吓唬人，这种小学生操作我也是涨姿势了，要不是同行的朋友机智，悄悄拍了视频，恐怕你们还在吹他为人谦虚绅士嘲讽吧？搞笑。”
    这条微博是九点整发的，而八点准时投稿的创作学院第一期视频，时长为45分钟。
    钱昊满头黑线：
    “这他妈才是小学生操作吧？真没长脑子啊？”
    金锋冷笑两声：
    “可不是吗，这年头啥都缺，就是不缺横着走的傻逼。”
    富成城却没光数落，而是若有所思地说：
    “我觉得这傻逼玩意儿就是想搅浑水，你们想想，他要不要脸无所谓，可咱们学校是名校，姚总在A大读博不是秘密，事情万一闹到校方，就很不利了。”
    金锋和钱昊手上敲字的动作霎时间顿住：
    “靠，那我们还不能上去撕逼？”
    “这他妈也太憋屈了吧？”
    苏祁寒很是自责，又特别生气，他闷着头不说话，关了微博，切换到F站，找到Kim经理投稿的视频，刚点进去就被铺天盖地的弹幕糊了一脸。
    【没想到你也是个卖人设的】
    【太令我们失望了】
    【脱粉了从此姚总是路人】
    【姚总人设已经崩了好吗】
    【姚总滚出F站】
    ……
    苏祁寒脸色瞬间煞白，他死死地盯着弹幕，那些客观评价都被盖在了这片花里胡哨、乌烟瘴气的无理谩骂中。
    甚至在开头几分钟里，几乎看不见几条关注节目本身的弹幕。
    苏祁寒嘴唇微微颤抖，回头问：
    “这、这是为什么？他们怎么了？”
    金锋也傻眼了：“靠，都没长脑子？”
    钱昊想了想，问：“是不是有我们没刷到的新消息？”
    富成城却是摇摇头：“应该是水军。”
    其余三人疑惑：“水军？”
    富成城点头：“请水军，把关注这个节目的人引到微博话题上去，顺理成章地把事情闹大。”
    金锋急了：“现在都快十点了，肯定好多人都被骗过去了！”
    钱昊拉过板凳，坐下，建议说：“要不我们发个澄清微博？”
    富成城想了想：“不太好，这不是又白送一波热度吗？而且他们有视频，我们没有，白的也能给他们说成黑的，到时候更不好解释。”
    钱昊点点头，拍了拍苏祁寒的肩膀：
    “你先别急，要不给姚总打个电话？”
    金锋也说：“是啊，他在家没？他老人家微博刷得勤不勤啊？”
    富成城无奈：“刷得再怎么不勤，被人疯狂@，肯定也看到了吧……”
    “他在B市，我、我不知道他在不在忙，”苏祁寒捏着手机干着急，最后还是决定联系姚暑雨，“我还是打一个吧。”
    电话拨出去，苏祁寒又在心里后悔，应该先发个微信问问他现在有没有空的。
    但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他立马开了公放，背景音有些许嘈杂，姚暑雨的声音不慌不忙地响起：
    “喂？洗完澡了？”
    金锋抢先回答：“他还没洗，不是，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钱昊被他这泰然自若的态度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我姚总真是什么时候都如此淡定，皇上不急太监急。”
    金锋无语：“你才是太监呢！”
    富成城赏了他俩一人一巴掌：“姚总，你没事儿吧？可把苏小四急坏了。”
    苏祁寒这才插上话，急急忙忙问：“姚总！没、没事吧？你、你看到了吗……就是、就是……”
    姚暑雨那边沉默一阵，对苏祁寒的问题避而不答，话音里却带着笑意：
    “钱富金，怎么哪儿都有你们？美妙的夜生活刚刚开始，你们就不能自己找点事儿做？抢人家小祁寒的手机打电话做什么？”
    金锋呜呜呜：“还不是关心你！”
    钱昊愤慨：“老狗逼！”
    富成城无奈：“听这架势应该是没事。”
    苏祁寒根本没放下心，不死心地追着问：
    “姚总！你……你看到了吧？那个微博……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你那边没事儿吧？”
    苏祁寒一道歉，眼泪儿都快下来了，三人组立马揪着心闭上了嘴。
    姚暑雨隔着漫长的通讯信号叹了口气，说：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一会儿给我留门，我现在刚出高铁站，大概十点半左右到你们寝室吧。”
    无比煎熬的四十多分钟过去，姚暑雨终于出现在了Ⅱ-119的门口。
    被四个人簇拥着进了屋，苏祁寒给他拿包，钱昊给他拖板凳，富成城给他倒水喝，金锋还妄图给他捏肩膀。
    姚暑雨失笑：“上个热搜而已，待遇这么好？”
    苏祁寒皱着眉头，一急起来连昨天晚上闹的别扭都忘了：
    “你、你还笑。”
    姚暑雨眨眨眼：“不让笑？”
    说完还立马摆出了个[一本正经.jpg]。
    钱富金三人组冲他甩了个同款白眼，纷纷没好气地说：
    “吃饱了撑的关心你。”
    “狗逼一时爽，一直狗逼一直爽。”
    “你可快好好说说吧，苏小四再着急下去，明天起来就该上火长痘了。”
    提到苏祁寒，姚暑雨这才捏着鼻梁叹了口气，说：
    “前因后果不用我解释了吧？估计这人的目的是想把事情闹大，最好是闹到校方去，这你们也能看出来吧？”
    富成城点点头。
    钱昊和金锋对视一眼：“果然是这样。”
    苏祁寒急道：“那现在怎么办？我们、我们能给你澄清吗？”
    姚暑雨摆摆手：“不用，现在说反而可能被反咬一口，又白送热度，说不定还会被说成是我‘教唆’、‘指使’甚至是‘威胁’你们的。”
    苏祁寒又问：“我们不行，那、那你能自己解释一下吗？”
    姚暑雨坦然一笑，似乎没把这当一回事：
    “我解释更不妥，以前大Q那么能作，我都没回应过，这人一发视频我就跳出来澄清，那不是此地无银了？”
    四人面面相觑，干着急，又只能无奈地问：
    “那怎么办？”
    姚暑雨站起来拍拍衣服，轻车熟路地从苏祁寒的收纳箱里取了一只备用牙刷，慢条斯理地边挤牙膏边说：
    “什么怎么办？睡觉了成么？我今天都快累死了……”
    金锋立马跳脚：“睡什么睡，还没嗨够……不是，还没讨论出个一二三来呢！”
    钱昊说：“总不能看着他闹吧？就跟以前大Q似的？”
    富成城推了推此时已经换上了的金丝边眼睛，思路清奇地问：
    “你要睡这儿？跟苏小四挤一张床？”
    姚暑雨挑眉：“不行？”
    然后他拿过苏祁寒的漱口杯，毫不见外地走到阳台，背对着身后四颗颇有几分“你不说你怎么办我们就不让你睡”意味的脑袋，一边接水一边说：
    “都是成年人了，能不能稳重一点静观其变？啧，先让他蹦跶一晚上。你们也别瞎操心了，几点停水？我要洗澡。”
    二十分钟后，十一点一刻，寝室赶在断电之前，先一步关了灯。
    由于第二天七点还得起来接着军训，钱富金三人组纵然有再多见解想要发表，有再多情感想要抒发，都只能暂时憋着。
    寝室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姚暑雨颇为惬意地抱着苏祁寒，俩人几乎贴在一块儿，挤在一张实在算不上宽敞的单人床里。
    况且姚暑雨那身量，着实挺占地方的。
    苏祁寒既是被迫，又是甘愿地，窝在姚暑雨怀里。
    明明只分开睡了一个晚上，而且这几天也都是各睡各的，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久违的感觉呢。
    姚暑雨贴在苏祁寒耳边，用近乎于呢喃的音量，低声笑道：
    “在寝室没有玩偶给你抱，能睡好么？”
    苏祁寒耳朵有点痒，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在这个气氛下瞬间想起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有点紧张地小声回答：
    “能、能睡好，训练完回来很累。”
    他顿了顿，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问：
    “这件事真、真的没关系吗？会、会解决好的吧？”
    “嗯，放心。”姚暑雨沉声应着，不欲他再纠结这个事，于是转移话题，“昨晚上……是在跟我闹别扭么？”
    苏祁寒一僵；“没，不、不是……”
    姚暑雨轻声打断他：“对不起。”
    苏祁寒话音戛然而止，他愣了愣：“什、什么？”
    姚暑雨轻轻拍着苏祁寒的背，低声道：
    “对不起，我想了一晚上，还是觉得……不该让你一个人待着。”
    苏祁寒心里一疼，又没出息地有点想哭，不自觉地把放在自己胸口上的手攥紧了些：
    “没……是、是我自己要跑进屋的……”
    “是啊，为什么跑了呢，嗯？”姚暑雨叹口气，压着嗓子说，“我就出去接个电话的功夫，你还要用起来悄悄在网上搜我的名字，害羞了？所以跑了？”
    姚暑雨低低笑了一声：“下次跑之前记得把网页关了。”
    苏祁寒空白了一瞬，这才回忆起自己昨晚上愣神的时候用姚暑雨书房电脑打开网页搜索“姚总”，后来又删了，直接搜了“姚暑雨”，结果忘记了关！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一下从耳朵红到了脖子根，虽然黑灯瞎火的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自己整个人瞬间烫了起来。
    他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
    姚暑雨也没想让他解释什么，但却有点使坏地不依不饶道：
    “ID就算了，还搜了名字？都搜出什么了，说说？或者……你想知道关于我的什么事儿？怎么不直接找我？”
    苏祁寒万分局促地一头扎进被窝里：“你、你别问了……”
    “不闷么？”姚暑雨有些好笑地把人逮出来，然后忍了忍，还是没忍住，说了一句，“就跟小时候不懂事，老去搜心上人名字似的……”
    苏祁寒没接话，姚暑雨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是僵了僵，正当他准备检讨自己玩笑开过了的时候，就听见怀中人声音闷闷地问：
    “你……以前也搜过谁的名字吗？”
    姚暑雨没想到他这样问，先是一愣，而后失笑道：
    “没，呃，只在乐厨上搜过‘上九’，这算么？”
    苏祁寒来不及反应话里的意思，就听斜对面二号床上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金锋说：
    “虽然听不清……”
    隔壁三号床上钱昊立马接话：
    “但也不是听不见……”
    正对面一号床富成城总结陈词：
    “锁了。”
    “靠，”姚暑雨立马恢复了正常音量，摸出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正好是十一点半的断电时间，“早说都没睡啊。”
    三人组：“这就睡！晚安！”
    苏祁寒憋着笑：“晚、晚安。”
    “啧，还好空调不断。”姚暑雨把手机掖回枕头下面，又把苏祁寒老老实实地塞进自己怀里，然后附在他耳边，小声说，“别担心，睡吧，晚安。”
    苏祁寒心里泛起丝丝甜意，连同刚才被三人组打断的那份也一起回味了过来。
    他磨磨蹭蹭地把一条手臂搭在了姚暑雨腰上，又往人家怀里蜷了蜷。
    很快就踏实地睡着了，把昨晚失掉的好梦一起补了回来。
    第二十七章 外卖的投喂
    第二天上午的原地休息时间，金锋盘腿坐在地上，身体后仰，两手撑地，跟旁边的富成城吐槽说：
    “你说钱小三儿，一美术生！又不是体育生，长那么大高个干嘛？”
    富成城白他一眼：“酸吧你就，柠檬精。”
    金锋仰天长叹：“我不仅酸钱小三儿，还酸姚总呢！我也好想缩在寝室里睡大觉啊……”
    此时的姚暑雨，还在苏祁寒被窝里吹着空调补瞌睡。
    俩人挤在单人床上睡，他心理上十分满意，但生理上就没那么乐观了，毕竟地方太窄，为了尽量让苏祁寒睡舒服一点，他整晚都不太敢动，睡得也很浅。
    直到早上苏祁寒万分艰难地越过他下了床，然后寝室走空，他才终于睡得沉了一些。
    富成城一巴掌拍在金锋膀子上，朝他背后努了努嘴：
    “哎，苏小四回来了。”
    金锋立马坐直了，对表情不算太好的苏祁寒说：
    “怎么样？现在是什么情况？”
    苏祁寒也坐下来，三人围成一个小圈，稍微压低了声音，讨论起了昨晚上的“姚总卖人设”事件。
    军训期间，即使是休息的时候，也是不允许玩手机的，但苏祁寒还是悄悄把手机揣在兜里带了出来，首长一说“原地坐下”，他就争分夺秒地冲去厕所，刷一刷最新情况。
    休息时间所剩无几，他抓着重点，跟二人交流了一下：
    “他没发新微博，还是昨天那些，但、但是吃瓜群众越来越多了，热度下不来。”
    金锋闻言稍微松了口气：“那还行。就他那剪成PPT的视频，蹦跶不了多久。”
    富成城想了想，补充说：“也可能上午不是刷微博的人最多的时候，今天又是周六，我们还是别放心太早，下午再看看。”
    苏祁寒点点头，微微皱眉，有点焦虑地说：
    “我、我觉得他专门把牵扯A大的那句话剪进来，影响不太好，而且今早上……我拿错姚总的手机，看到了经理凌晨发的消息……”
    他顿了顿，接上话音：
    “我当时模模糊糊地看了一眼，好、好像是说……那些人把节目本身的话题给带跑偏了，经理说，要是下周热度还下不来，下期节目干脆他自己上主持。”
    金锋惊讶：“卧槽，主持这个定好的还能改？那岂不是摆明了说姚总有问题？不能不上啊！”
    富成城也觉得这个做法不妥，他们都能考虑到的后果，Kim经理不可能考虑不到。
    他问：“经理什么语气？是不是调侃姚总的玩笑话？”
    苏祁寒不确定：“不、不知道，我当时解锁之后就是微信界面，发现不是我的手机之后我就马上关了，只、只看了个大概……”
    富成城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还顺手抓了抓自己脑袋后面的小揪揪：
    “算了，我们也别瞎猜了，一会儿回去问姚总吧。”
    “以前嘲讽姚总外卖梗的时候完全没料到有一天自己会盼着姚总给我们订外卖吃。”金锋一脸的“世事无常”，感慨完之后，思维一下又不知道跳到了哪儿去，“富小一，这大热天的，你留个长头发也不嫌热……”
    上午训练结束后，四人虽然挂着一身汗珠有点难受，但头一回这么悠哉地回了寝室。
    不用去食堂抢饭的感觉可真好。
    早上睡得迷迷糊糊还不忘跟他们说中午回寝室一起吃外卖的姚总可真好。
    钱昊刚掏出钥匙打开门，就听见了姚暑雨不紧不慢的说话声：
    “嘁，你以为我跟他似的，那么闲？”
    “行了，再说吧，吃饭，先挂了。”
    凉爽的空调风呼呼吹着，寝室正中央，两张折叠式小书桌被拼在一起，桌上是装在塑料打包盒里的饭菜，六菜一汤加五盒米饭，正冒着热气，四周规规矩矩地放了四个塑料小板凳。
    姚暑雨翘腿坐在苏祁寒的板凳上，听见开门声就转头看了过去，很快挂掉电话之后，对还挤在门口的四个小伙子扬扬眉，说：
    “傻站着做什么？都进来吧，别客气，当成自己家就行。”
    上一秒还眼瞅着热乎饭菜瞎感动的金锋憋了半天憋出了一个字：“靠。”
    钱昊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你还没习惯吗”的眼神。
    富成城倒是十分坦然地接受了姚暑雨鸠占鹊巢的行为，他轻轻推着苏祁寒率先进了屋，还不忘白了身后俩傻子一眼：“把门带上，气儿都跑没了。”
    四个小绿人洗完手，在塑料小凳子上落座，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
    姚暑雨还是坐在宿舍的板凳上，对着一个桌角，苏祁寒就靠在他腿边的位置。
    金锋看看姚暑雨，又看看面前的桌子，霎时间又颇为感动地说：
    “姚总你真好，把最佳抢饭位置都让给了我们。”
    不太喜欢被除苏祁寒以外的人发好人卡的姚暑雨摆摆手：
    “不客气，反正我腿长，坐小凳子不舒服。”
    金锋噎了一下，有些憋闷地转头冲钱昊说：
    “钱小三儿，姚总说你腿短。”
    钱昊把腿往金锋那边一抻：“骚是骚不过姚总，腿还是比你长的。”
    富成城刚好把他的齐肩长发重新扎完，夹起肉片往金锋饭盒里一扔：
    “吃你饭，话那么多。”
    苏祁寒把姚暑雨手上端着的饭盒拿过来，一样一样地把菜夹到米饭上，然后递还给他，这才自己动了筷子，并问：
    “刚才谁打电话呢？”
    “嗯？”姚暑雨心情颇好，“这是在查岗么？”
    苏祁寒在钱富金三人组的“yoooo”声里更加不好意思：“你、你不说就算了……”
    金锋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口齿不清：
    “我猜是野厨菌前来慰问。”
    钱昊点点头：“也可能是莱恩。”
    富成城坏笑一下：“说不定是大Q呢？”
    “他们确实都向我表达了殷切的关心和诚挚的问候，”姚暑雨挑起半边眉毛，“刚才那通电话是金砺打的，兴师问罪，让我赔他节目损失。”
    “真的假的，”金锋把嘴里的饭菜吞咽干净，“姚总，你不会刚录完一期，就要被节目组开除了吧？”
    姚暑雨故作惊讶：“哦？这你也能猜到？”
    跟金锋差不多傻的钱昊十分郁闷：“不是吧？”
    富成城扶额：“你们就不能动动脑子……”
    苏祁寒没开腔，就皱着一张小脸儿，饭也不吃，转过头来盯着姚暑雨看。
    姚暑雨只好举手投降，认真回答：
    “行了，没那回事，金砺开玩笑的，他又不傻。专业碰瓷的他见多了，早习惯了。”
    众人这才稍微放心，专专心心地吃饭。
    饭后，小绿人们十分自觉地把垃圾和桌凳收拾干净。
    因为刚出了一身汗，所以没人上床，都在自己的板凳上坐着休息，只有苏祁寒还坐着小凳子，背靠着姚暑雨的大腿外侧，十分惬意地把自己两条腿抻了老长。
    五个人聊着各种各样的话题，金锋忽然提起：
    “哎我说，咱们要不要也把寝室拾掇拾掇？”
    富成城问：“你想参加‘最美寝室’大赛？”
    钱昊白了他一眼：“你咋这么少女呢？”
    金·少女·锋不乐意：
    “老子是美术生！天生有用不完的炫酷创意！再说了，之前微博上不还火了一个那什么……粉嘟嘟的男生寝室吗？”
    钱昊和富成城整齐划一地白了他一眼：“谁还不是美术生？”
    苏祁寒似乎对改造寝室有点兴趣，也建议说：
    “要、要不要考虑铺个泡沫毯在地上？”
    姚暑雨撑着下巴：“其实你们只用在蚊帐外面加一个同款帘子，就会好看很多。”
    金锋一拳砸在自己另一手掌心，两眼放光：
    “对！同款！这个很重要！”
    钱昊想了想，开动自己被美术化了的脑袋瓜，说：
    “泡沫毯可以有，帘子也可以有，咱们的桌柜也可以重新贴上贴纸，买一样的，不用太花哨，素色就行，整个屋子色彩要和谐。”
    富成城点头：“梯子上裹个泡沫垫吧，阳台门边的窗帘也换一个。”
    金锋补充：“不要忘了买块镜子贴墙上！”
    钱昊白了他一眼：“你是真滴少女。”
    金锋回瞪他：“有本事你别照，我看你每天怎么打理你那头卷毛！”
    钱昊若有所思：“也是，以后又不戴帽子，是得打理。”
    富成城问：“苏小四，姚总，你俩还有啥意见？”
    苏祁寒想了想：“唔，买两盆多肉放阳台吧？其他没什么，保持整洁干净就好。”
    姚暑雨被他们左一言右一语说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你们真是男寝中的一股清流啊，就你们这样，还是整个美院都这样？”
    四位绿衣少女面面相觑，得出结论：
    “女寝不知道，男寝……应该就我们这样？”
    姚暑雨失笑：“行，建议屋里选粉色调，屋外种牡丹花。”
    四人若有所思：
    “我觉得不错。”
    “也不是不行。”
    “脑补了一下，还挺好看的。”
    “嗯！”
    姚暑雨：“……”
    Ⅱ-119合计了一下，愉快决定：
    “花开富贵，多么应景的寓意，以后牡丹就是Ⅱ-119的室花了！”
    午休很快过去，又到了去操场集合的时间，眼瞅着军训已经快过去一半，众人显然已经适应了，因此也不觉得有多累。
    姚暑雨伸了个懒腰，跟准备出门的小绿人们挥挥手，就往床上爬。
    金锋瞬间心里不平衡：“卧槽，你还睡？”
    钱昊也哀嚎：“世道何其不公！”
    富成城没说话，认命地扣上帽子，然后把扎着的小揪揪从帽子后面的留口处抓了出来。
    苏祁寒倒是很开心：“姚总，你下午也不用去实验室？”
    姚暑雨盘腿坐在上铺，一脸惬意：
    “周六，休息一天。去吧小绿人，晚饭记得回来吃。”
    一听晚上还有外卖投喂，四人瞬间来了精神，欢天喜地地出了门，跟楼道里没精打采的小绿人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姚总本人在寝室坐镇，他们四个都没再刻意关心微博上的动向，而且又有外卖可以期盼，下午的训练竟过得出奇的快。
    结束后回到寝室，空调依旧开着，但小桌板和小凳子都没被拿出来，他们走进来才看见自己桌上各自放着一个纸袋，散发着快乐肥宅的味道。
    每人都是汉堡可乐套餐，搭配一份小食，有薯条薯格鸡翅鸡腿鸡块，各不一样。
    四个人纷纷挂上宽面条似的眼泪，感激涕零，就差一人在姚暑雨脸上亲上一口。
    被外卖收买得非常愉快。
    决心以后再也不嘲姚总的外卖梗了。
    “可乐饱饭足”之后，姚暑雨也休息得差不多，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准备告辞。
    金锋脸一下垮了，蔫纠纠地说：“美妙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
    钱昊感伤道：“无论相处时多么快乐，我们还是逃不过最后的分别。”
    富成城沉默一阵，然后冲苏祁寒眨眨眼：“为了Ⅱ-119全体人民群众的幸福，苏小四，你要不牺牲一下，晚上再跟姚总凑合着挤挤？”
    金锋和钱昊适时向苏祁寒投去殷切期盼的目光。
    苏祁寒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转过去对一脸看好戏表情的姚暑雨说：
    “姚总，反、反正明天周天，你、你再待一天吧？”
    姚暑雨笑着挑眉看他，他更加局促了，暗自在心里骂自己动机不纯，但又……实在是不想跟姚暑雨分开。
    不过好在姚暑雨没过两秒就给了答复：
    “行吧，那就委屈小祁寒再跟我挤一晚上了。”
    钱富金三人组立马欢呼雀跃，甚至替苏祁寒剖白道：
    “不委屈不委屈，为人民服务。”
    姚暑雨好笑道：“这么热情？赏，晚上回来吃顿夜宵吧，烧烤。”
    金锋：“我觉得我能站一晚上军姿。”
    钱昊：“我觉得我能跟教官尬聊仨小时。”
    富成城：“我觉得我能踢着正步走十八个来回。”
    苏祁寒：“我觉得我……晚上不想去训练了……”
    苏小四此话一出，众人笑作一团，连姚暑雨都跟着闹了一会儿。
    这份吃饱喝足带来的单纯美好的快乐，一直持续到晚上训练结束，两张小桌板和四个小凳子重出江湖，Ⅱ-119全体人民群众外加一个编外人员姚暑雨，五人围坐在一起，两眼发直地瞪着桌上香喷喷的烧烤，但脸上的表情都有点一言难尽。
    尤其是苏祁寒，小脸儿都快皱成了包子。
    姚暑雨叹了口气，率先拿起了筷子：
    “行了，都别愣着了，快吃吧。”
    金锋第一个憋不住，气愤地说：
    “靠，你这高中室友到底是个什么傻逼玩意儿？他以前就这么混蛋？”
    钱昊冷哼一声：“他要不这么混蛋我们小四还能遇上那些个破事……”
    富成城朝他使了个眼色，钱昊别过头去，有些愤懑地止住了话音。
    富成城问：“现在怎么办？”
    苏祁寒整个人快被自责和愧疚的情绪给埋起来了，他委委屈屈地坐在小板凳上，也不拿筷子，就抱着自己的膝盖，小声说：
    “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事情也不、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姚暑雨闻言皱眉，把一次性筷子劈开，递给苏祁寒：“先吃点东西。”
    金锋特别激动：“哇靠，这能怪你吗，那傻逼就他妈闲的！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钱昊和富成城还想跟着骂两句，姚暑雨扫了他们一眼，冷声说：
    “行了，先吃，至于的么。”
    众人这才没滋没味地动了筷子。
    本来，单靠那位混蛋昨天发的两条不够硬的石锤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毕竟长了脑子的人不在少数，眼瞅着热度快要下去，混蛋又突然出来叫嚣。
    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上来就@了A大的官方微博，要求学校出面代替“装哑巴不回应”的姚暑雨说明情况，同时又请了一波水军，把姚暑雨原本有些争议的话逐字逐句拿出来黑了一遍，把之前那些理性的热评都给挤了下去。
    当真是劳民伤财，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但凡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想出这么个法子来，只为给人添添堵。
    可惜这位混蛋还真就没长脑子。
    哭笑不得的吃瓜群众本来只想看看沙雕图个乐子，结果没想到他不仅是个沙雕还如此智障，有的就忍不住路见不平，撸起袖子上阵开撕。
    场面一度又热闹了起来。
    话题就以这种奇葩的形式，维持住了热度。
    被水军疯狂@的A大官微最终还是发了个简短的声明，称校方会尽快核实情况，请广大网友在事实调查清楚之前不要妄下论断。
    虽然事情发生在晚上，但关乎学校声誉，校方还是通过姚暑雨的博导联系上了他本人，并说“希望此事能尽快解决，请对自己的言行负责，并维护学校的声誉。”
    就这样，一个傻了吧唧的在线驳嘴，竟以这种令人无话可说的方式，给姚暑雨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吃烧烤都不能堵上金锋想要吐槽的嘴：
    “我他妈就纳了闷儿了，请这么多水军不便宜吧，有这个钱还不如留着自个儿治治脑子呢。”
    钱昊找了个理由：“可能是知道好不了，放弃治疗了吧。”
    富成城感叹：“水军服务也有完整的产业链了，分工明确，效率极高，不问对错，给钱就成，我也是佛了。”
    苏祁寒不关心高中的混蛋室友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他只关心该怎么解决这个事情，但他不想再给姚暑雨造成压力，于是把一万个“姚总，你准备怎么办”咽进了肚子里。
    姚暑雨先是被碰瓷，本以为闹一阵子也就能清净，结果万万没想到对方能闲成这样，出其不意地让他莫名其妙吃了个闷亏，再怎么大度也难免不爽：
    “你们这一通煽风点火……我他妈现在看全利那个逼都觉得可爱多了。”
    富成城疑惑：“全利？”
    金锋解释：“就大Q。”
    钱昊问：“之前你还说大Q打电话慰问你？”
    姚暑雨眯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嗯，他说对我的遭遇深表同情。”
    钱富金三人组清一色地挂上[震惊.jpg]：
    “没涮你？”
    “没开嘲？”
    “没落井下石？”
    姚暑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是啊……他冷不丁地冒出来两句人话，我还真不习惯。”
    苏祁寒全程都在当闷葫芦，坐在一边话都不说，完全不参与他们四个人的吐槽大会，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姚暑雨只当他还在自责，连忙语气轻松地宽慰说：
    “小祁寒？别想了，大不了就简单粗暴一点，花点钱撤热搜，没什么。”
    钱富金三人组立马树起大拇指：“阔气！”
    姚暑雨扬眉：“那是，矿里有家。”
    见大家都这么费劲地逗自己开心，苏祁寒即使心里知道姚暑雨不会这么解决，但还是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笑笑：
    “知道了。收拾一下，早点休息了吧。”
    被混蛋高中同学这一波骚操作秀得摸不着头脑的众人，也只好叹了口气，把寝室收拾干净之后，该洗澡的洗澡，该上床的上床，至于解决方案，只好明天再继续头脑风暴。
    但愿事情不要再继续往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
    姚暑雨站在阳台，最后一个洗漱，苏祁寒把手机放在书桌上充电，然后爬上了床。
    隔壁床钱昊问：“不带手机上床啊？”
    苏祁寒笑着摇摇头：“充会儿电。”
    金锋也说：“一会儿要断电。”
    苏祁寒一边往上爬，一边说：“没关系，充一会儿算一会儿。”
    富成城早已躺在床上，他幽幽地说：
    “苏小四可以玩姚总的手机。”
    钱昊恍然大悟，忽而问曰：“那姚总呢？”
    金锋略作思忖，认真答曰：“姚总可以玩苏小四。”
    苏祁寒手一个没扶稳，砰的一声跌坐在床上，闹了个大红脸。
    “哈哈哈哈哈……”
    姚暑雨刚好把自己拾掇干净，清清爽爽地进屋：
    “什么事这么好笑？”
    钱富金三人组立马安静如鸡。
    苏祁寒安静如鸡外加小脸红红。
    姚暑雨也不太好奇，反正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他关了灯，利索地爬上床，动作自然无比地把苏祁寒揉进怀里，然后有些好笑地说：
    “以前你还说你睡觉不老实，原来是骗我的？明明就很乖。”
    苏祁寒红着脸，吐了吐舌头。
    “要命……”姚暑雨借着手机屏幕发出的亮光，看着那小半截舌头有点晃神，他吸了口气，闭上眼睛，说，“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睡吧。”
    苏祁寒道了声晚安，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凌晨两点过。
    苏祁寒蹑手蹑脚地爬下床，取下插头，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把阳台门拉开一个足够他通过的缝，拿起手机进了厕所。
    大概十五分钟后，他把手机放回原处，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姚暑雨动了动，他知道苏祁寒下床上厕所，迷迷糊糊地问：
    “不舒服么？”
    并没注意到静了音的手机短促地震动了一下。
    或许注意到了但没在意。
    苏祁寒重新窝回姚暑雨怀里，小声答了句没有，然后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寝室众人不是被闹钟闹醒的，而是被大早上就下来上厕所的金锋给吵醒的——
    “卧槽！苏小四！你昨天晚上背着我们干了些什么！”
    话音刚落，其余四个手机的闹钟，应声而响。
    第二十八章 在线教做人
    姚暑雨一言不发，冷着一张脸坐在板凳上，四个小绿人也都洗漱完毕，仪容整洁地立在靠近门口的位置，苏祁寒低头咬着下唇，不敢看他。
    金锋壮着胆子，硬着头皮说：
    “那个，姚总，四儿吧也是为了你……你别跟他气了。”
    钱昊刚想附和一句“就是”，就见姚暑雨眯着眼朝门口看过来，语气中带着压抑的薄怒：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为了我？你……”
    姚暑雨看着苏祁寒那张明显害怕但却写着“我没错”三个字的脸，硬生生把“没长脑子么”这句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富成城瞅着姚暑雨是真生气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姚暑雨定了定神，冲四人摆摆手，语气淡淡地说：
    “行了，赶快去集合，别在这儿杵着。”
    苏祁寒想解释，但奈何早上时间紧迫，他们都还没吃早饭，也只好咬咬牙，什么都没说，跟着钱富金三人组走出了寝室。
    也不知道这间寝室的主人到底是谁来着……
    四人走后，姚暑雨连着做了一分多钟的深呼吸，才逼着自己把心里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他刚才离当场对苏祁寒发火就差那么一丁点。
    现在缓过来，生完气，又被随后席卷而来的心疼吞没，把那个王八蛋高中室友吊起来打都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姚暑雨重新解锁手机，逐字逐句地看苏祁寒凌晨两点半发的微博，恨不得把每个字都拓下来。
    那是一条发在近日这个话题里的千字长博，还附了一个几乎等于没有画面的视频，点赞和评论已经破千，并且还在持续增多。
    @三九：大多数朋友都不认识我，也许由我来回应这个事件并不合适，但我还是决定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告诉大家。
    正如@高飞远走发博声称的那样，跟他起了冲突的那位同学是我，跟姚总是朋友的那位同学也指的是我，并且我当时在场，只是因为角度原因没有入镜。他视频里第39秒晃过了半边胳膊，迷彩服，是我。虽然没有露脸，但有心的朋友不难发现，姚总身侧，也就是我站的位置背后是绿化带，路过的同学是不会从这里走的。
    有几点先作声明。
    首先，与@高飞远走同行的有两人，即一共三人。
    其次，我与这三人都是同学关系，但仅止于高中同学，并只有高一一年的室友关系。事件当天，他本人告知我他们是来联谊的，即，他们并不是A大的在读生，姚总知情。
    最后，视频末尾着迷彩服的三人是我目前的室友，他们在宿舍楼充完饭卡，本要过来和等在这里的我汇合，一起去食堂，同时约好一起吃饭的还有姚总，军训头三天每天晚上都是我们五个一起吃饭，只是事件当天因充饭卡耽搁了一下，所以姚总比他们先到。在独自等待期间，我先偶遇了@高飞远走一行三人，而后姚总才上前帮我解围。
    再简单解释一下所谓的“冲突”。
    我因家庭原因，性格内向。高一，我的三位室友，即@高飞远走一行三人，主要通过语言和恶意玩笑的手段对我进行了一整年的校园欺凌，直接导致我一年后被迫休学，患上轻度社交恐惧症，校方领导知情，姚总对此事也知情。
    休学前不久，我因承受不住压力，主动向校方求助，在第三次要求换寝时说出了真实原因，校方私下对三位室友进行了严肃的警告与批评，并告知其家长，我收到了道歉。但在老师看不见的地方，三位室友通过暴力手段，对我实施了报复，这也是导致我决定休学的直接原因。
    所以@高飞远走微博中所说“拉帮结派堵人，姿势熟练”的人，其实是他们自己。
    我知道会有人说我空口无凭，因此我想了想，还是决定以牙还牙，把这段没有画面的视频发出来。这段视频是休学前他们三人放学后约我到校外空巷见面时，偷偷揣在包里录制的，因此只有声音，我的本意是留下证据，希望他们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但我真的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如此感谢他们当时没有手下留情，打得这么狠，以至于他们每个人的声音都如此清晰。
    事件当天，他们碍于过路人多，没有过激行为，但确实有故技重施的意图，勒令我当晚必须在那儿等他们，是何目的显而易见，我不作揣测。
    也许会有人给我扣上博取同情的帽子，但这对于我来说并无所谓。受到伤害的一方说出真相并不丢人，因为有错的人是他们，无需证明，事实本就如此。
    姚总是我在陌生城市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他给予我的帮助和温暖是三言两语说不清的。因为我的个人原因，让姚总无端受到猜忌甚至谩骂，我真的很抱歉也很自责。
    另外，给学校带来了不良影响，我在此表达诚挚的歉意，以后会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
    希望你们，不要再继续恶意伤害善良的人了。
    姚暑雨甚至不敢点开评论。
    会有人说他“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么？
    会有人质问他“人家为什么不孤立别人单单孤立你”么？
    会有人怀疑他“社交恐惧说起话来怎么头头是道”么？
    会有人逼他说出“家庭原因”么？
    会有人去人肉他、挖出他之前仅有一年的校园生活信息么？
    那些因为这件事被一棒子打死、莫名其妙扣上“看不起别人”帽子的A大在校生，会埋怨他、怪他么？
    他的小祁寒竟然把他护在了身后，抢在他前面出来声明了事情原委，替他正面回应了来自各方的压力。
    而那些人呢？
    那些人逼着苏祁寒剖开自己还没好利索的伤疤，敲锣打鼓地吆喝众人前来参观，把中伤过他的往事献祭给“人人都有话语权”的社交平台，供作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等风波平息之后，吃瓜群众都散了，最难受的人，又是谁呢？
    姚暑雨作为一个有十年网龄的老网红，他受到过的差评甚至谩骂数不胜数，平白无故的找茬也是家常便饭。
    他端着清者自清的态度，一贯是从容大度，一笑置之，不作理会。
    只有这次不行。
    只有这次，性感姚总，决定在线骂人。
    “小祁寒……”姚暑雨一手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呢喃出声，“我还能让你挡在前面护着我么……”
    其实昨天中午他们四个小绿人回来时听到的那个电话，正是金砺和姚暑雨在商量这件事的解决办法，只是那时候那位丧心病狂的“高飞远走”还没@A大官微，事情也还没上升到这个层面来。
    挂断电话前的完整对话是这样的。
    金砺在信号那头抓狂地说：
    “有录音你他妈不放出来，就让人家这么埋汰你？”
    姚暑雨不慌不忙地说：
    “嘁，你以为我跟他似的，那么闲？”
    “行了，再说吧，吃饭，先挂了。”
    他手上，有一份录音。
    事件当天，他还没走近，但看那几人把苏祁寒围住的架势，明显是起了冲突，虽然那时他还不知道这几个就是苏祁寒的高中室友，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打开了语音备忘录。
    即使是锁屏状态，也是能够录音的。
    所以他大大方方地把手机拿在了手上。
    走过去时，刚好赶上那句“要是不来有你好看”。
    直到那三人离开，他才停止了录音。
    “高飞远走”发出来的视频虽然被剪辑成了一个“三言两语带你走进大恶人姚总”的PPT，不过没关系，他手上就有事件发生当时的、几乎完整的录音。
    只是没录到他去之前的内容罢了。
    他跟金砺提了这事，金砺让他直接把录音发出来，快速解决这事，但他没同意。
    本来，他录音的初衷，是怕以后这些人再来找麻烦，所以留了一手。
    恰好碰到室友团纯属是意外收获。
    而且，姚暑雨一点都不想把这份包含着对苏祁寒恶语相向内容的录音公之于众，那等于是公开戳他的痛处，对他也是一种伤害。
    没想到他是大度了，苏祁寒那边直接背着他上了前线。
    想保护别人的人，忽然变成了被保护的那个，姚暑雨心里很不好受。
    所以在刚刚得知苏祁寒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保护他”的时候，他是真的生了气。
    气完，心里又酸又疼。
    与此同时，另一头，操场上。
    二营一连的集合队伍里。
    “唉，四儿啊，我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你头铁。”金锋趁教官背对他的时候，胆大包天地转过来跟后面隔了一排的俩人压低嗓子说话，说完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裤兜，里面揣着他悄悄带出来的手机，“算了，老子也不管了！”
    然后他丢下不明所以的苏祁寒和富成城，大声打了个报告，得到教官许可之后，转身冲去了厕所。
    苏祁寒半夜缩在厕所里发微博的时候确实头铁。
    当时他也知道姚暑雨必然会不高兴。
    但当他真的亲眼见到生气的，而且是对他生气的姚暑雨时，瞬间就怂了。
    上午训练结束后，Ⅱ-119一行四人，不知道回寝室将会面对一个怎样的姚暑雨，虽然不至于害怕吧，但心里都有点打鼓。
    因为早上姚总真的超凶。
    富成城安慰此时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苏祁寒：
    “小四，你也别怕，姚总他也不会真的跟你置气，回去之后好好说。”
    钱昊也宽慰说：
    “早上那会儿我看了一眼评论，基本都是表达一波震惊，然后站在我们这边的，你放心吧。”
    蔫儿巴巴的苏祁寒别无他法，只能哭丧着脸，点点头。
    金锋吞了吞口水，表情复杂地说：
    “你别怕……现在该怕的人是我……”
    起先他们还不知道金锋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就明白了。
    回寝室后，打开门，熟悉的空调冷风，熟悉的小桌板，熟悉的小凳子，熟悉的热乎饭菜。
    不熟悉的……笑得如春风般温暖的姚总。
    苏祁寒当场定住。
    别人不了解，他却是知道，上一个见过姚总笑成这样的人，坟头草已经长了腰那么高。
    就在苏祁寒抖着嗓子准备道歉的时候，姚暑雨先开了口，无比温柔无比和蔼地说：
    “来，小金子，过来坐，我们聊聊。”
    苏祁寒愣了愣，另外两人没被点名，都各自松了口气。
    金锋走在最后，关上寝室门，磨磨唧唧地在小桌边端端正正地坐好，虽然没有人对这个外号提出异议，但他还是主动搭话：
    “姚总您还知道我微博名呢……哈哈哈……”
    姚暑雨一边招呼着他们吃饭，一边说：
    “你们可真行，一个个的都背着我干大事，下一个谁上，嗯？”
    除了金锋和姚暑雨之外的三个人都是一头雾水。
    “哦？”姚暑雨挑着眉毛，“看样子你们还不知道。”
    他冲金锋抬了抬下巴：“你说还是我说？”
    不等金锋回答，他又自己接上话音：“算了，谁也别说，你们自己看吧。”
    说着，姚暑雨摸出了手机，先是点开了微信，进到上午赖殷临时拉的四人小群里，滑了滑，然后把它放在了一个大家都能看到的位置上。
    四颗脑袋挤在一块儿看聊天记录，姚暑雨皮笑肉不笑地说：
    “莫名其妙被质疑是不是男人，我可真是懵了个大逼。”
    - Lahne：@姚总不吃外卖出来！你看到你家小阿九发的微博了没！
    - 野弟：不知道姚总看到没，反正我是看到了
    - Lahne：你咋能让小阿九出来回应呢！
    - Lahne：哎哟，他说那些话，我看着都心疼
    - Lahne：视频你看了，不是，听了没？
    - Lahne：一群狗东西，我真是操了！！！
    - Lahne：没想到他当时情况这么严重……
    - 野弟：我看了，看之前要是知道这情况我他妈根本就不会点开
    - 野弟：艹，不说这个，先说说他那条微博我们转还是不转？
    - Lahne：我也在犹豫，想让更多人看到又不想，你给个准话
    - 野弟：@姚总不吃外卖
    - Kim：你俩嚎什么呢？
    - Kim：什么微博？
    - Lahne：[小程序]
    - Kim：我看看
    - Kim：卧槽，上九我粉了
    - Kim：@姚总不吃外卖他都委屈成这样了你还不上录音？
    - Kim：你还是男人？！
    - 野弟：什么录音？
    - 野弟：姚总，你这次回应不？
    - 姚总不吃外卖：没什么
    - 姚总不吃外卖：当然要
    - 野弟：那你倒是快点啊！干着急
    - 野弟：你还是男人？！！
    - Lahne：最新情况！有一条转发的热度起来了！
    - Lahne：[小程序]
    - Lahne：卧槽，我上次就想说了，你们这么多人在姚总家包饺子都没喊我？
    - Lahne：室友也太刚了，姚总，你还是男人？！！！
    - 姚总不吃外卖：[微笑]
    金锋又吞了吞口水，姚暑雨伸出食指，在那个微博小程序上点了一下，很快打开了那条转发内容。
    @小金子：我是他室友，有图为证[图片]。@高飞远走我知道你混蛋，但没想到你他妈是个人中渣滓，你要是敢，尽管继续来找麻烦，我把话放这儿，保证揍不死你。//@三九
    点开图片，正是军训前一天在姚暑雨家包完饺子之后的大合照，钱富金三人组、叶俊、姚暑雨、苏祁寒都在照片里，唯有苏祁寒脸上有个大大的饺子贴纸。
    苏祁寒那天直播时候确实说了他请来了三位室友。
    照片里的这三人，和“高飞远走”发的视频里最后十几秒出现的三个人，特别是给了特写的金锋和钱昊，脸完全对得上。
    确实是室友无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水军。
    虽然可能不会有太多人质疑“小金子”的室友身份，但他还是大胆地发了照片。
    虽然在未获得照片里其他人许可的情况下。
    但也是在明知可能会有人喷他们借机作秀的情况下。
    姚暑雨把手机一收，敛了他吓人的笑容，对金锋说：
    “这位很刚的室友？硬气啊，这么干之前问过他们俩的意见么？”
    富成城小声说：“……我同意。”
    钱昊举手：“我没意见！反正视频里也有我俩。”
    金锋迅速向他们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并在极短的视线交汇时间里传达了“是亲哥儿们！我请你俩吃饭”的信息。
    苏祁寒连忙说：“姚总，你、你别怪金小二……是、是我不好，我发微博之前应该先跟你商量的……”
    “跟我商量？要真商量了我还能让你发出去么？”姚暑雨冷哼一声，横了苏祁寒一眼，后者立马噤声作乖巧状，继续听训，“你情节最严重，等回了家再收拾你。”
    忐忐忑忑地吃完午饭，坐立难安地挨过下午的训练，晚饭时四人再回到寝室，外卖在，姚总不在。
    苏祁寒一看手机，果然有来自“姚总”的微信消息，说他回家有点事，让他们几个自己吃。
    晚上九点二十七，刚结束训练不久，回到寝室里的四人前前后后收到了关注好友发博的提示：
    @姚总不吃外卖：五分钟后上直播，性感姚总，在线骂人。
    寝室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两秒，而后四人突然扔牙刷的扔牙刷，扔毛巾的扔毛巾，以能拿出的最快速度打开了电脑，登了F站的直播平台。
    然后点进了姚总的直播间。
    微博提示稍有延迟，此时，四个人各自面对着自己的电脑，刚刚好赶上了开播时间。
    摄像头拍摄的高清画面设置成了全屏，姚暑雨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了屏幕正中。
    在线人数持续上涨。
    Ⅱ-119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姚总靠着椅背，十分放松地坐着。他掐着时间，九点半准时开始说今天直播的开场白：
    “今天不播别的。”
    “虽然有点迟，但还是专门说一下这个事。”
    “这个事情给我很在意的人造成了伤害，在那之前我没把它解决好，所以说有点迟。”
    “不是有人强烈要求我出来给个回应么？”
    “说句老实话，本来我这次也没打算回应，想着有些人吠够了自己知道消停，看来是我太高估他们了，毕竟自知之明这种东西也不是人人都有。”
    “今晚上播目的很单纯，我寻思着，把指责我当时话说得难听的那些人都召集过来，然后现场示范一下——还有更难听的。”
    弹幕全是：
    【性感姚总，在线骂人】
    金锋回头看了其他人一眼，有些紧张地说：
    “姚总不会播完就被学校开除了吧……会不会在F站也干脆禁播了？”
    钱昊回答：“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我姚总会完美避开脏字和违禁词的。”
    富成城使劲摆手，示意他俩别闹。
    苏祁寒的注意力全在屏幕上，根本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姚总说……在意的人。
    画面里的姚暑雨稍稍坐直，说：
    “事情经过我不讲了，就是小阿九说的那样，信就信，不信的我也不求着你信。”
    “有人说我把他拉出来替我挨枪子儿，不管是不是，最后这个结果我都认。”
    “整件事里我最后悔的，就是在这儿装了半天大度，没有第一时间就出来把‘高飞远走’喷个狗血淋头。”
    “让小阿九白白担心、操心了那么久，最后不惜以这种形式站出来维护我，我得给他道个歉。”
    苏祁寒攥紧手指，眼眶瞬间湿了。
    说完这句，姚暑雨轻吸一口气，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至于‘高飞远走’这三人。”
    “构建和谐社会人人有责，本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不痛不痒地犯我，我也能佛一点，权当他没犯。”
    “但是这次，有些人非要逼着小阿九把自己还没好透的伤疤挖出来，让一群不相干的人来评头论足、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这一点，我忍不了。”
    “他微博里写的那些都是真的，不管是那天的事情也好，以前发生过的事情也罢，全是真的。”
    “他给了你们一个解释，一个被眼泪儿泡透了的解释，还满意么？”
    “就这么点破事，弄成现在这样，满意了么？”
    “虽然不知道‘高飞远走’怒刷这波存在感是图什么，不过现在这个结果，你满意么？”
    【呜呜呜呜心疼小上九】
    【对不起我们也不知道事情的起因是这样】
    【小上九能说出这些事情真的很勇敢】
    【很在乎姚总了真的】
    【小上九真的是个很好的男孩】
    【艹那些混蛋真以为自己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不知道这位‘高飞远走’在不在看直播，如果在，我想请问一句，屎吃够了还有说不完的屁话，你的脑袋和屁股是长反了么？”
    “顺便提一句，我本来没有什么‘以牙还牙’的兴趣，但你非要一次又一次来冒犯我在意的人、挑战我的底线，真当我是不敢出来回应的怂蛋？”
    “那天我看见你们三个把他堵在路边，过去跟你们友好交流之前就开了录音——我该庆幸你们一贯气焰嚣张、声音很大？”
    “完整清晰版，一起听听看？”
    钱富金三人组一拍桌子，同时高呼一声卧槽：
    “经理说的原来是这个录音啊！”
    姚暑雨慢条斯理地打开手机上的语音备忘录，直接连上蓝牙音响公放，然后把手机举着，屏幕的那面正对着摄像头。
    “要是不来……呵，有你好看。”
    “嚯，小结巴还真有朋友？”
    “晚上有约？哦……懂的，跟谁约，你吗？哥儿们，你长得人模狗样的，爱好挺特殊啊？”
    “不得了，大新闻，心肝儿都给我吓停跳了，原来你好这口？啧啧啧，以前同寝的时候没少偷窥我们哥几个换内裤吧？哎哟，后怕，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卧槽，你也太他妈恶心了吧。”
    ……
    姚暑雨从头开始放，把连带着自己嘲人的那段一起放完了，冷笑着问：
    “还听么？还听我就接着放。”
    “虽然声音有点变化，但你们应该听得出来，我录音里这些，跟小阿九发的视频里那些，是同一批人。”
    “如果那天不是他室友及时赶到，那三个人未必会把我放在眼里吧，原来是怎么打算的，连我一块儿堵？放学别走、巷口等我？”
    “嗤，搞笑。”
    【我操了这扑面而来的恶臭】
    【被这种人反咬一口真是糟糕透了】
    【我姚总一直都有这个录音，忍住没发是真的不想让大家听见这些人是怎么侮辱小上九的吧】
    【为了避免让小上九受到无谓的伤害所以宁愿自己被黑】
    【小上九也是替姚总着想才出来说明情况的！】
    【姚总大天使上九小天使】
    【姚总说的没错他们就是垃圾】
    【垃圾都不如】
    【人渣！！！】
    【人坏是真的不需要理由！】
    【A大那句话也没有恶意，姚总知道他们不是小上九的室友猜到他们是高中的才故意那样说的！被人断章取义了！】
    【小上九现在的室友都是好样的！我看见转发了！特别刚！】
    【呜呜呜小上九现在遇到的人都特别的好】
    姚暑雨关了录音，把手机丢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最后，提醒你们一句，像小阿九和他室友那样发微博，我觉得很莽撞，该批评还是要批评，你们也都别学。”
    电脑面前的苏祁寒和金锋瞬间坐直了。
    “老莱、野弟还有Kim他们看到他那微博后，第一时间过来问我‘该不该转发’，你们知道他们当时怎么说的么？——‘想让更多人看到，又不想’，意思就是想让更多人知道真相，但不想让知道真相的人对小阿九抱以同情的态度。”
    “他现在过得很好，很努力地通过各种方式学习并适应跟人正常交流，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如果不是这傻逼玩意儿出来作妖，他本来可以不去想这些糟心事。”
    “但这些人过去折磨他还不够，现在还不想放过他。”
    “那话怎么说的来着，‘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希望有些人能记住这点。”
    “我虽然不是什么网警，不管这个，但还是劝你文明上网。”
    【莱恩他们虽然没有转发但是都在微博表明了态度！】
    【就在小上九发完长博后不久！】
    【网警提醒您文明上网.jpg】
    【网络不是法外之地.jpg】
    “我郑重地声明一下。”
    “今天上播，属于我的个人行为，不要上升到我的小粉丝儿，也不要上升到F站，更不要上升到我的学校。”
    “给学校和校友带来不好的影响，我诚挚地道歉。”
    “最后，请你们杜绝一切人肉‘高飞远走’以及对其进行群体谩骂等等的行为。”
    “网络暴力分分钟的事，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人，虽然‘高飞远走’应该付出代价，但不应该以这种形式来付出代价，我不希望到了最后，这些负面的东西还得让小阿九来背负，他又欠谁的？”
    “让垃圾老老实实待在垃圾堆里就行，你们费劲把它挖出来丢在人堆里做什么？实验一下它臭不臭得死人？”
    “人贱自有天收，好自为之吧。”
    “‘高飞远走’，你在看么？这样吧，实在不行你可以联系我，我在线教你做人，免费。”
    第二十九章 可怜的阿火
    书房。
    姚暑雨在电脑桌前，对着乌漆墨黑的屏幕，昂首挺胸，站得笔直，双手叉腰。
    ……愣了好几分钟的神。
    感觉刚才上播的时候没发挥好。
    他还能更嘲讽一点。
    不解气。
    还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还有千头万绪想要表达。
    要不把人都叫回来重新嘲一遍？
    玄关处传来轻轻的“咔哒”声，姚暑雨正在自省中，过于投入，愣是没注意到。
    随后，一阵略显急促的趿拉着拖鞋的脚步声，才终于让他抖了个机灵，回过神来。
    姚暑雨还维持着他那叉着腰的姿势，一副要仰天长叹的样子，闻声刚一回头，就见此时本该待在寝室休息的苏祁寒，面色微红，气息微喘，冲到书房门边才硬生生刹住脚步。
    而且还是“小绿人”的状态。
    急成这样，还不忘抬手敲了敲门。
    苏祁寒调整了一下呼吸，还是有点喘：“姚、姚总。”
    姚暑雨被这一波闪现弄得有点反应不过来，呃了一声，冲着门口的人影眨眨眼，不确定地问：
    “……小祁寒？”
    他还没来得及把“你怎么回来了”这几个字从嘴里吐出来，就被一个瞬时加速度很是可观的小炮仗给炸了个满怀。
    说起来您可能不大相信，姚暑雨还真是头一次……在除了床以外的地方抱苏祁寒。
    直接抱。
    中间没有阿火大爷隔着的那种抱。
    而且还是苏祁寒先冲过来抱他的。
    昔日睡前得好言好语哄着诓着才肯拿他替代阿火的苏祁寒竟然主动投怀送抱，姚暑雨着实是惊了一下，连回抱的动作都迟疑了几秒。
    但也仅仅是迟疑了几秒而已。
    有自己送上门来的俏佳人，不抱而非君子者也。
    姚暑雨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了从“愣住”、“惊了”再到“笑容逐渐变态”的思想转变，但还没等他生出半点旖旎的心思，大脑就先一步做出了“担心”的反应。
    那么害羞的小祁寒，突然间是怎么了？
    苏祁寒的身子有一点点颤抖。
    虽然很细微，但姚暑雨还是感觉到了。
    一同感受到的，还有左肩位置上，透过薄薄的T恤衫，传来的一点点湿意。
    在冷气充足的空调房里，显得尤为温热。
    准确地说，身上所有和苏祁寒接触的地方，都流动着他温热而柔软的体温。
    “怎么了？”姚暑雨没碰他的腰，而是轻轻环着他的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故意像哄孩子似的问，“今天训练累着了？还是教官凶你了？”
    苏祁寒摇摇头。
    他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在姚暑雨跟水友们说马上下播的时候，他就已经换好鞋，在钱富金三人组疑惑的目送下，抓起钥匙冲出了寝室。
    他想见姚暑雨。
    现在就想。
    苏祁寒放在姚暑雨腰侧的手紧了紧，手指不自觉地攥住了衣服，他把头埋在姚暑雨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
    “……没有，我、我看了直播。”
    当着几十万人的面替他说话，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呢？
    还是说对每个朋友都……这么好呢？
    姚暑雨感觉到他可爱的小动作，一手仍是抚在他背上，另一手覆上了他的后脑勺，轻轻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嗯？”
    苏祁寒喜欢他这样碰自己。
    比“勾肩搭背”更让他感觉亲密。
    但又真像是哄孩子一样。
    有点开心，开心完了又有点委屈，委屈当中还掺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他吸了吸鼻子，突然跑回来，也不知道从哪说起，声音有些嗡嗡的：“姚总，对不起。”
    姚暑雨手上动作顿了一瞬，有些好笑地问：
    “这歉怎么老是道过来道过去的……又怎么对不起了？”
    苏祁寒之前没机会好好说一下这个事，现在态度很是端正地自我检讨：
    “我、我不该没跟你商量就、就擅自发了那条微博，让你费心了……以、以后都先问你，不、不要生我的气，行吗？”
    “费心的人可不是我。”姚暑雨叹了口气，又像是有火没处发似的，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捏了捏他的耳垂，“我气什么？就算有气……是气你这个么？嗯？”
    苏祁寒小心翼翼：“那、那是气什么？今、今天早上还……”
    姚暑雨一下没反应过来：“今早怎么了？”
    苏祁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嘴巴一瘪，又往他颈窝里埋了埋，小声说：
    “凶我了……”
    姚暑雨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他家小祁寒什么时候这么会撒娇了！
    完全是在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使劲蹦跶！
    要了命。
    “……嗯？我凶了么……”
    ——怪不得老想着要道歉，是以为自己还在生气啊。
    姚暑雨有点晕乎，连忙轻咳一声唤回神志，切换回谈正事专用模式，教育起自家孩子来：
    “为什么凶你，心里没数？你发微博用不着跟我申请，不是这个，我是气你不知道心疼自己，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
    他一回想起苏祁寒发的那个视频，就心肝脾肺没有一处不疼。
    那可是货真价实，下手毫不留情的一顿胖揍。
    虽然苏祁寒极力克制着没有叫喊出声，但那咬紧牙关的声声闷哼还是说明了他正在经历什么。
    还有那些人洋洋自得的笑骂，和不堪入耳的、侮辱人的话，都无比清晰，无比刺耳。
    当年落在苏祁寒身上的拳头和巴掌，现在都悉数打在了姚暑雨的心上。
    让他只要一想起来，就恨不得祭出李云龙的意大利炮。
    况且，苏启明看样子还不知道这事。
    不然之前也不会跟他说苏祁寒“不知道为什么主动提出休学”。
    姚暑雨简直不能细想当时的情况，一想就心疼得不行，越发觉得刚才上播的时候没发挥好，有些懊恼又有些无奈：
    “你这一闹腾心里是舒坦，考虑过你爸爸么？要是给他看到，信不信他明天就能飞过来把你绑回家？”
    苏祁寒明显一僵。
    姚暑雨顿了顿，玩笑开不下去了。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埋下头，轻靠在苏祁寒耳朵边：
    “你考虑过……我看到这些的时候，心里得有多难受么？”
    “我这么宝贝的小祁寒，给人家这样欺负，什么都帮不了的我……心里得多难受。”
    苏祁寒心里猛地一跳，脑袋……稍微有点宕机。
    不是因为擅自回应而生气吗？
    而是因为……
    这厢苏祁寒还在消化他话里的意思，那厢姚暑雨已经心一横，也不管什么越界不越界的问题，什么都不想管了。
    本来搭在苏祁寒背上的手，慢慢滑到了腰上，一点点地收紧，把人结结实实搂在怀里，他心里才好受了一些。
    说出来的话中竟难得带上了一丝无奈求饶的意味：
    “小祁寒，看在我这么喜欢你的份儿上，体谅一下我这颗快疼死了的心吧，以后别这么对自己了，行么？”
    苏祁寒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循环就没有哪个时候有现在这样通顺流畅过。
    但同时身体的散热系统又好像坏掉了。
    就这一句算不上长的话，愣是让他大脑运转超出了负荷，嗡嗡作响，随时都可以拉响一个“宕机警告”。
    ……喜欢他？
    喜欢他……是什么意思？
    是“姚爸爸”的喜欢吗？
    还是……还是……自己的那种喜欢？
    苏祁寒只好讷讷：“什、什么……”
    “看见别人欺负你，我就特别受不了。”姚暑雨叹了口气，似乎是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但并没打算糊弄过去，而是说得更清楚了些，“是因为喜欢你，才想护着你，还想把对你不好的人都剁吧剁吧扔海里去喂鱼。”
    苏祁寒还是呆呆的：“喜、喜欢我……？”
    “嗯，喜欢你。”姚暑雨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似乎还挺舒坦地出了口气，“可憋死我了……”
    苏祁寒没说话，他僵硬的肢体语言仿佛在说他“理解无能”。
    姚暑雨也没想一下子就要求他做什么或者承诺什么，更不想把人吓跑，于是还颇为通情达理地轻声说：
    “本来这个气氛也不该说这个事，怪我一下没忍住，吓着了？我没要你现在就答应，就算你不接受也……”
    苏祁寒突然和姚暑雨拉开一点距离，抬起头来，小脸红红，眼里湿湿的，着急地问：
    “那、那为什么……为什么……”
    姚暑雨忽然被打断，有点愣：“什么为什么？”
    苏祁寒顿了顿，有些羞于说出自己的想法，但似乎又极力想要确认什么似的，咬了半晌嘴唇，问：
    “那为什么不、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跟、跟我亲近呢……？”
    “啊？什么时候不愿意了？”姚暑雨皱眉，这回换成他“理解无能”，问完疑惑更甚，“怎么就不亲近了？”
    这要是都能叫不亲近，那赖殷和金砺这两位势均力敌的头号CP干脆也别活了。
    不是，说着正事呢，这都哪儿跟哪儿？
    “就是、就是……”苏祁寒局促地错开姚暑雨充满不解的眼神，带有一丝抱怨意味，小声嘀咕，“你、你跟他们都能搭个肩膀，搂、搂个脖子什么的，但从来不跟我……”
    “他们是指谁？老莱？野弟？还是Kim？”姚暑雨一脑门的莫名其妙，“不是，小祁寒，你能给我再现一下你的推理过程么？我根据你给的这个论据，怎么推不出你这个论点呢？”
    苏祁寒被困扰很久，现在简直是豁了出去，措辞也不穷讲究，梗着脖子红着脸，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在外面跟他们勾肩搭背就很自然，怎、怎么就不能跟我呢……偶尔碰、碰着我了还跟我说、说‘不好意思’，不就是介意……介意跟我亲近吗……”
    姚暑雨整个愣住了。
    然后惊呆了。
    接着笑容逐渐变态。
    最后略有点担心他未来媳妇儿的脑子：
    “逻辑鬼才小祁寒，你……就是这样把自己给绕进去的？不会还越想越觉着就是这么回事儿吧？”
    苏祁寒看他也不对，不看他也不对，只好又羞又愤地把脑门砸进了姚暑雨肩窝里，不动弹了，半晌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姚暑雨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祁寒为什么暗戳戳地想这些有的没的？
    看样子还自己琢磨了很久，十分笃定的样子。
    因为也喜欢自己？
    小祁寒……意识到这点了么？
    姚暑雨想了想，故意憋着笑：“是，我是有点介意，才故意不跟你勾肩搭背的。”
    苏祁寒身子一僵。
    “他们就只是朋友，你又不是。”姚暑雨微微俯身，伸手把苏祁寒圈在自己怀里，话音带笑，“我可不想闹得太过火，让我未来的小男朋友觉得我这人轻浮，四处占便宜。”
    苏祁寒听见男朋友三个字，这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他纠结问题的顺序好像搞错了！姚总刚才是在跟他表白呢！
    表白啊！
    真的是表白吗？
    他在做红楼梦吗？
    苏祁寒心里那张鼓打得越来越响，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你说喜欢，是男、男朋友……是男朋友的那种、那种喜、喜欢？”
    苏祁寒觉得太不真实了，姚暑雨刚才一直在逗他，似乎是认为他害羞很有意思，所以他特别害怕姚暑雨下一句话就是“我开玩笑的”。
    可姚暑雨却笑着问：
    “现在终于反应过来我在跟你告白了？”
    苏祁寒愣了一下：“跟我……告白？真的是……告白啊……”
    姚暑雨在他耳边轻笑：“嗯，真的，你愿不愿意给我当小男朋友？”
    苏祁寒脑海里又闪过了前些天高中室友说的那些话，有些低落地问：
    “可、可是我是男孩子，你不会……不会别扭么？”
    姚暑雨挑眉：“不会。”
    苏祁寒皱起眉头：“可是男孩子……”
    “那怎么了？这影响我喜欢你么？”姚暑雨打断他，“还是影响我亲近你了？”
    一提到“亲近”，苏祁寒立马又窘了，既找不出反驳的话来，又被这份突如其来的甜意从脚跟淹没到头顶，小脸儿白里透红，大眼睛躲躲闪闪，似有雾气似的，抓挠着人心肝儿。
    “我也是男的，这不是也没妨碍你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么？”姚暑雨轻轻扳过他的脸，让他抬头跟自己对视，“你在意我……跟我是不是男的，有关系？”
    苏祁寒咬着下唇，摇摇头。
    姚暑雨越看越觉得他可爱，一个忍不住，流里流气地追问：
    “……那几晚上都让你白睡了？白抱了？怎么都这样了还能觉得我不愿意亲近你呢？”
    苏祁寒忍着害羞解释：“我说在、在别人面前的时候……”
    姚暑雨故作惊讶：“在别人面前也老抱着？像现在这样？不太好吧……爱狗人士会对我们表示强烈谴责的。”
    苏祁寒舌头都要打结了：“不……我不、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了，”姚暑雨松开他一些，低下头跟他鼻尖挨着鼻尖，亲昵地说，“那意思是我之前的正人君子都白装了呗？小祁寒其实是同意，并且愿意让我碰的，不管周围有没有人，是么？”
    苏祁寒手还扶在姚暑雨腰上。
    良久，他忍着羞赧，点了点头。
    姚暑雨眯起眼，最后确认：“是……‘男朋友’这个意义上的碰？”
    苏祁寒局促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轻轻小小的一声。
    但足够了。
    姚暑雨离当场兽性大发就差那么一点。
    他喉咙有些紧，抱着苏祁寒的手也稍稍重了些力道，脑内循环清心咒，才勉强忍住没在他小男朋友柔软的嘴唇上使劲啃一口。
    最后他也只是用嘴轻轻刮蹭过苏祁寒的鼻尖，然后一路摸索到额头，轻轻浅浅地碰了一下。
    苏祁寒僵立在那儿，从脑门一直烫到后背。
    姚暑雨闭上眼，难耐又无奈地叹息：
    “真是会撩……算了，明天还得训练，暂时先放过你。”
    再睁开眼时已经恢复到平时那个人五人六的姚总本总：
    “跑回来的吧，累不累？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被他这一提，苏祁寒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完直播就忙急忙慌地回了家，还穿着迷彩服短袖和长裤，虽然短袖每天换洗没有异味，这会儿汗也干了，但总归是没洗澡，身上不舒服。
    还脏兮兮地在姚暑雨怀里滚了这么久。
    苏祁寒一下子从姚暑雨身上弹开，急急忙忙说：
    “我我我先去洗个澡！”
    姚暑雨有些好笑地把他拉着：“我又不嫌弃。”
    说完似乎还觉得不够，又腻腻歪歪地把人重新抱住：
    “小可爱，我家的，不嫌弃。”
    “先、先让我洗个澡再……再抱，行吗？”苏祁寒推了推他，眼神有些躲闪，害羞地补上一句，“……男朋友。”
    艹。
    姚暑雨想表演一个原地升天。
    他黏着人家不撒手，求知欲满满：
    “怎么这么容易就答应我了？我还以为且得磨着呢。”
    别是为了报答他的拳拳父爱吧。
    苏祁寒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
    然后，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回答：
    “你这么好。”
    姚暑雨挑眉，显然对这个发卡环节很不满意：“因为这个才答应的？”
    “不、不是……”苏祁寒摇摇头，似乎是下了些决心才说出了口，无比认真地和姚暑雨对视，“是因为也、也喜欢你，最、最喜欢了，所以……不想磨着。”
    姚暑雨放轻了呼吸，他用眼神一遍遍描摹眼前人的眉眼、鼻梁、嘴唇，没说话。
    是我的了。
    他想。
    “是么？怎么个最喜欢法，都喜欢哪儿？跟我说说……”
    又被逼着磨蹭了一会儿，苏祁寒才得以从寂寞已久终于脱单的老男人手里脱身，赶忙逃去自己的客卧，拿上了新的换洗衣物，准备去外面的卫生间洗澡。
    一出来就见老男人倚在门口墙边，抱臂看向他，眉一挑，唇一勾：
    “去我房间洗？洗完就能上床睡觉，我的小可爱要不要考虑一下？”
    苏祁寒几乎是落荒而逃，冲进了外面卫生间。
    姚暑雨在他背后轻声笑着。
    不到二十分钟过去，苏祁寒好不容易在浴室暂时平复了自己的激动心情，拉开门又被靠在门边的姚暑雨给吓了一跳。
    他难得有点羞恼：“你、你怎么又在这儿呀……”
    “真是伤心，刚在一起还没半个小时，就开始嫌我黏人了。”姚暑雨接过他手里的毛巾，放到他头上揉了揉，“以后更离不开你，怎么办？”
    苏祁寒被擦得像只小狗：“没、没有嫌。”
    “嗯，那就好。”姚暑雨满意一笑，“走吧，领你进屋吹头发——我等在这儿可不就是怕你找不到正确的、回房间的路么。”
    专门跑回家来挨了一顿调戏的苏祁寒，意识到这话里的意思，简直羞愤欲死。
    直到人被拉进姚暑雨房间的小浴室，头发被吹得松软干燥，他的耳朵一直都是红的。
    “你先躺。”姚暑雨右边膀子下夹着如今气焰看上去没那么嚣张了的阿火，故意让苏祁寒多看了一眼，“现在不需要它了吧？”
    苏祁寒钻进被窝，侧身背对姚暑雨抱紧被子，陷进了柔软的床里。
    脸埋在枕头上，发丝有些散乱，露出一个粉红色的耳朵尖。
    他不回答，姚暑雨却不想放过他。
    于是姚总提溜着阿火，走到床边俯身下来，伸手蹭了蹭苏祁寒的耳朵：
    “问你呢，还要不要它？”
    苏祁寒又往床中间缩了一点点，闷闷地说：“……不要了。”
    “好，”姚暑雨指尖从耳廓滑到耳垂，轻轻一拨，“那要谁？”
    苏祁寒：“……”
    姚暑雨：“嗯？”
    苏祁寒紧紧抱着被子，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去。
    他讷讷地：“……你。”
    老狗逼这下总算是满意了。
    姚暑雨看了看床上可爱无比的苏祁寒，又看了看自己咯吱窝底下夹着的阿火，忽然觉得花半分钟把后者扔出房间实在是有些浪费。
    于是下一秒阿火又双叒叕一次被无情地丢在了木地板上。
    这次还没人给他摆个安详点的姿势。
    头上的火都快灭了。
    苏祁寒被东西突然砸地的声音吓了一跳，从被子里挪出来回头看了一眼——阿火正以一个蔫儿了吧唧的姿势歪斜在地上，姚暑雨雄赳赳气昂昂地伸手关了卧室灯。
    床往下沉了沉。
    姚暑雨熟练无比地把他揽进怀里，温温柔柔地抱着。
    低沉好听又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阿火正式退休，以后让阿姚来陪你睡，你看行不行？”
    第三十章 来炭中送雪
    “洗漱完就上床了？老待在床上怎么行，你偶尔也下个凡吧，没事多陪陪孤独寂寞冷的钱富金。”
    “他、他们也要洗漱了……”
    Ⅱ-119的寝室里。
    “不对。”
    “很不对。”
    “相当不对。”
    “离上次姚总在线骂人，苏小四飞奔回家，才过去了三天而已。”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觉得这俩人间的腻歪气氛瞬间拔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你不是一个人，我们狗鼻子最擅闻的就是恋爱的酸臭味。”
    “如胶似漆。”
    “蜜里调油。”
    “小别胜新婚。”
    “姚总家离咱们寝室明明那么近，想见面也就分分钟的事。”
    “又不是异地，打哪门子的视频电话。”
    “还天天晚上都打。”
    在寝室中间的空地处扎堆的，有一张小桌板，三个塑料小板凳，以及三颗才洗过目前还半干着的头。
    钱富金小分队凑在一起，正在对近三天姚苏二人愈发过分的虐狗行为，进行沉着冷静的分析。
    金锋沉吟：“以前都是暗戳戳地腻歪。”
    钱昊不忍直视：“现在直接明晃晃地虐狗。”
    富成城顶着一张写着“看吧我就说吧”的脸，总结陈词：“来，跟我念，姚九is rio。”
    十点整，夜生活明明才刚刚开始，但钱富金小分队已然身心俱疲。
    三人齐刷刷地发出了来自单身狗的叹息，沉默地收了桌椅，无比凄凉地各自爬上了床。
    今天轮到第一个洗澡的苏祁寒，洗完后就早早地钻进了被窝。
    冷气清清爽爽的，很舒服。
    苏祁寒裹着被子趴在床上，挂着耳机，下巴搁在自己的手背上，眼睛盯着架在枕头上的手机里的姚暑雨，小声跟他聊着天。
    屏幕里的姚暑雨不在卧室，而是坐在书房的电脑前，似乎又在处理他永远处理不完的历史遗留问题。
    他倒没像苏祁寒那样一动不动专注盯着摄像头，只是时不时抬个眼。
    但苏祁寒却觉得这样很好，因为就算不是面对面，一直对视也会让他感到不好意思。
    而且姚暑雨偶尔瞥他一眼，那个眼神实在是苏到不行。
    于是苏小四完全忽略了寝室另外三人日渐增加的怨念。
    姚暑雨撑着下巴喟叹出声：
    “追了这么久，可算是让我追到手了。”
    苏祁寒一愣：“什么时候追、追了？”
    姚暑雨闻言无语半晌，好半天才找到声音反问一句：
    “你不会以为我对谁都跟对你一样吧？你野哥他们该哭了。”
    苏祁寒回想着跟姚暑雨相处的这段时日，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把自己给甜得快要冒泡了。
    “算了，不说这个。”姚暑雨有些好笑地止住了话题，正好看见视频画面的一角里，苏祁寒隔壁三号床的床主钱昊，正撩开蚊帐翻身上床的矫捷身影不幸入了镜，被他捕捉了个正着，于是问，“贵寝准备歇着了？”
    苏祁寒一乐，他们可不就是“贵”寝吗。
    他抿着嘴在床上打了个滚，这才舍得回头，迅速地扫了钱富金一眼，回答姚暑雨说：“他们都上床了。”
    然后他取下一边耳机，撑起半边身子，略放大声音问：
    “你们要休息了吗？”
    一号床富成城：“还不睡。”
    二号床金锋：“不用在意我们。”
    三号床钱昊：“你们继续。”
    四号床苏祁寒：“嗷！那等会儿我下去上厕所的时候再关灯。”
    姚暑雨在他的耳机里隔空接话：
    “他们要睡了也没事，你打字，听我说就行。”
    苏祁寒的嘴角忍不住上翘：“嗯。”
    寝室三头单身狗简直没眼看，各自蒙住被子，面向了墙壁。
    不听不看，心就不痛。
    若说先前网上还有不少人对“高飞远走”爆出的事件持观望状态，那么从苏祁寒发千字长博，到姚暑雨上播正面刚，现在的舆论足以用一边倒来形容。
    之前不断被cue的A大官博，再次发了一条声明，对校园暴力表示强烈谴责，小小地批评了一下姚暑雨在事发当时采取的方式方法欠妥，大大地表扬了一下A大学生在面对此类恶□□件时鲜明的抵制态度，还对姚暑雨呼吁大家“不要人肉这个渣他不配”的行为表示提倡。
    苏祁寒原博下的评论都闪烁着母性的光辉和人文的关怀。
    连老狗逼姚暑雨的评论下都罕见的没看见嘲讽，清一色的力挺。
    金砺节目第一期的视频里那些乌烟瘴气刷屏的弹幕被清了个干净，大家的注意力也终于回到了节目本身。
    各大UP主在支持姚九二人之后纷纷规劝大家好好学习弹幕礼仪。
    一贯是哪里有乱子就出现在哪里的全利也没乱逼逼。
    至此，这个四处透着脑残气息还莫名其妙引起了一波社会关注的事件，其热度终于不在于议论姚总是否是个带恶人了，人民群众的炮口，一致对准了校园暴力这一源头。
    被恶人先告了状还添了不少堵的姚暑雨，在收获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同居人”之后，心里那点郁闷简直散得连渣都不剩。
    只剩下了对苏祁寒的心疼。
    而苏祁寒本人，虽说是在人前自揭了伤疤，但看到这件因他而起的事情最后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圆满解决，也没再给姚暑雨带来什么麻烦，他倒是松了口气，还挺高兴的。
    至于以前那些糟心事，被人知道了就知道了，反正对于他来说早就已经翻了篇，他现在有真正友好的室友，真正关心他的亲人朋友，真正在意他的恋人。
    有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新生活。
    再也不会在密集的人群里紧张到耳鸣，也不会在社交场合感到呼吸不畅。
    就算离“开朗活泼”的标准还差了一点，有时跟人交流也会怯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一慌张还会结巴，但他绝不会把自己关起来做个“哑巴”。
    虽然错过了本应是人生中最美好的中学时期，但大学里认识的同学和朋友都在带他体验他不曾体验过的“校园生活”。
    正因为以前没有，正因为来得迟了些，所以现在才格外珍惜，才认认真真对待每件值得做的事、每个对他好的人。
    苏祁寒想，过去受过的苦，换来一个让他每天都甜如蜜的姚暑雨，其实是赚的。
    还因祸得福地让网龄略大的姚暑雨再次吸了一波粉呢。
    喜滋滋。
    明天是军训的最后一天，整个上午都会用来彩排，下午两点进行阅兵式。
    在姚暑雨第三次承诺他下午会来看他们阅兵，并且带他们一寝室出去搓顿好的之后，苏祁寒终于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钱富金三狗组也总算不用在憋死自己的边缘上左右横跳了。
    夏子叶盯着手上的名单，激动地拿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龙子曦：
    “找到了找到了！苏祁寒……是叫这个名字吧？他在二营二连！”
    “那还不快走，一会儿被别人抢先了！”
    龙子曦的手膀子被撞得挺疼，但她头一次不想跟老瞎子计较这个，抓起一个扩音喇叭，扯着夏子叶就向着操场上的一片绿海发起了冲锋。
    夏子叶跟站在一旁安排工作的团委副书记报备：
    “一二三连就交给我们吧！”
    副书记同学来不及点头，那俩风一样的女子已经在几步开外了。
    小领导摇头晃脑，正在心里谴责现在年轻人多么不稳重的时候，又有一个人快步路过他，朝着夏子叶她们那边走了过去。
    太不稳重了。
    “可是……这么多方阵，哪一个才是二营二连？”
    “一营在第一排，二营当然在……”
    夏子叶回答着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白眼翻到一半却忽然愣住了，转头跟龙子曦对视，果不其然后者也愣了一下。
    她俩停下脚步回头，往这道突然出现的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个高挑的身影立在她们身后两步的位置，鸭舌帽的帽檐给眼睛和鼻梁投上阴影，但这并不影响她俩认清来人是谁。
    毕竟这身材，这长相，想不让人记住都难。
    “师哥？”
    “师哥！”
    姚暑雨笑笑，礼貌地摆手打了个招呼：
    “又见面了，你们要去二营二连，方便把我带上么？”
    阅兵式两点开始，一点就要求全部集合。
    夏子叶她们团委的学生干部以及学生会各部门的学生干部，今天都被分配了任务。
    除了需要军训的大一新生，其他年级都已经开学行课了，学生干部都按照课表排班，轮流到操场值班，做做收假条、登记、抽查点名之类的工作。
    今天不一样，要求全员打考勤，于是学生干部们纷纷带上扩音喇叭，站到正在休整的队伍最前头，拿着名册开始点名。
    平时没事是不能打扰新生训练的，不满足于远观的夏子叶和龙子曦得到这个近赏的机会，可是高兴坏了。
    “方便方便！”夏子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一激动又开始拿手肘子撞人，龙子曦被撞得一个激灵，接话说，“师哥你要去找……那天那个师弟吗？”
    她说话时顿了顿。
    差点就说成“那天那个小可爱”了。
    姚暑雨扬着眉，点了个头。
    钱昊手撑写有“二营二连”的牌子，在队伍的最前面，站没站相，后边原地休息的小绿人也个个都跟没骨头一样，教官只要不在，队列立马歪七扭八。
    军训这一个多星期里大多都是阴天，虽然依旧闷热难忍，但总比被炎炎烈日晒脱皮好，正当大家都以为自己躲过了“你若军训便是晴天”的魔鬼定律时，天公就开始“作美”了，在最后一天，赏了他们一个万里无云的大晴天。
    五分钟就脱皮的那种。
    钱昊瞟到有几个人影马上就要走到一连前面了，于是顶着烈日，生无可恋地扯着嗓门招呼二连的队伍：
    “行了行了，都站好了啊，学生会过来点名了！”
    这标兵果然不是当着好玩儿的。
    还得干活。
    又叹完一口气，余光瞥见一个人朝他这边走了过来，钱昊心想，效率挺高啊，这么快就点完一个连的名了。
    然后就被人大力地拍了拍肩膀。
    “小同志，辛苦你了，党和人民感谢你。”
    钱昊张着嘴，麻木地转头往隔壁队伍瞅了一眼，夏子叶和龙子曦两位脖子上挂着工作牌的真·学生干部还在点名，语速飞快，眼神一个劲地往他们这边瞟。
    钱昊把脸转回来，就见姚暑雨已经走到队伍侧边，目的性极强地往中间去了。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还回身冲他摇了摇手里拿着的冰阔落。
    钱昊额角突跳，憋了半天没忍住，冲那个潇洒的背影喊了一声：
    “你倒是也给老子带一瓶啊！”
    这么忙一个人，还有空虐狗呢。
    小绿人们有些好奇地转头看向这位浑身上下都写着“我是你们师哥”的姚暑雨，只见他在队伍中部停住了脚步，眼神锁定了一个后脑勺。
    苏祁寒是右边数的第二个，他此时正在跟左边的富成城聊天，前排的金锋也挤过来凑热闹，没注意周围。
    突然间富成城和金锋都止住了话音，盯着他身后，露出了麻木不仁的表情。
    然后冷漠地归位站好了。
    眼不见心不烦。
    苏祁寒感到莫名其妙，正准备回头的时候，就被一瓶可乐贴住了脸颊。
    冰凉冰凉的，让他抖了个机灵。
    右数第一个的小绿人已经自觉地后退两步，混入了后面那排。
    苏祁寒戴着军帽，穿着长袖外套还系着腰带，全副武装，热得不行，先前聊天都有点恹恹的，转头一看瞬间来了精神：
    “姚总！你怎么来了？今天不用做实验吗？”
    当然要做。
    又溜了而已。
    再加上明天周五又要去B市，这周末的双休又泡汤了。
    姚暑雨在心底叹了口气，把瓶盖拧开，递给他：
    “我来炭中送雪。”
    苏祁寒接过来使劲灌了一大口，热到冒烟的嗓子瞬间舒服了，喝得太急，嘴角溢出一颗暗色的水珠，咕噜咕噜地滚到了下巴上。
    姚暑雨伸出拇指，有些好笑地替他抹了抹。
    黏糊糊。
    周围人探头探脑地投来目光，或是好奇，或者羡慕他有冰阔落可以喝，苏祁寒后知后觉地有点不好意思，问：
    “怎、怎么找到我的？”
    姚暑雨拿过可乐来，毫不避讳地喝了一口，朝队伍前面努了努下巴：
    “跟着你那俩师姐过来的，不然还真找不着。”
    “……嗷。”
    苏祁寒完全没空思考是哪两个师姐，光盯着瓶口看了。
    刚刚刚刚才姚总是直接喝了他喝过的？
    是直接喝了吧！
    姚暑雨见他愣着，脸还有点红，轻轻皱了皱眉，伸手抬了抬他的帽子，摸到脑门上，果不其然摸了一手的汗。
    瞬间不满：“这么早就让集合干嘛，白受罪。”
    苏祁寒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略有些慌乱地把帽子扣好了，而且压得更低：
    “没、没事，最后一天了。”
    姚暑雨啧了一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行吧，那再坚持一会儿，等会儿散了我来接你，我们回家吹空调。”
    苏祁寒瞬间觉得有了盼头，喜滋滋地点头：
    “你去我们寝室吗？”
    “不去，”姚暑雨摇头，“我去上面看台，参观一下你们的阅兵。”
    金锋转过来：“首长好。”
    富成城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镜架：“首长您辛苦了。”
    钱昊的声音通过喇叭扩音，相当具有穿透力：
    “安静安静！点名了！！无关人员赶紧离开！！！”
    “靠，钱小三可真行。”姚暑雨勾着嘴角笑骂一声，冲他们几个说，“那我先上去了，小同志们，一会儿正步好好踢啊。”
    富成城：“好的首长。”
    金锋：“首长慢走。”
    姚暑雨挑着眉，刮了刮苏祁寒的鼻子：
    “你想想有什么想吃的，想好了告诉我。”
    然后心情颇好地溜达走了。
    脱离队伍之前又大力地拍了拍钱昊的肩膀。
    路过夏子叶和龙子曦的时候，还无差别释放了一个迷人的微笑。
    晃得她俩中暑了似的，晕乎乎的。
    不过姚暑雨倒没立马去看台上晒太阳，而是围着操场绕了大半圈，找到了校新媒体部门搭的棚子。
    亲自上阵指挥工作的部长陈粤见到来人，惊讶道：
    “姚总？你咋来了？”
    转念一想，又猜测说：“校领导派遣你来监督我们工作的？”
    听到他说这话，几个委员一扫疲态，拿出了拥抱太阳的架势来，精神百倍：
    “姚师兄好！”
    姚暑雨和新媒体部门是着实有点缘分。
    以前在C大读本科时，在这个部门当官就不提了，来到A大之后又在这边混了个脸熟。
    按理说本科毕业后的学生就跟部门呀社团呀没关系了，但碰巧当时新媒体的部长是姚总铁粉，得知他来A大读研后乐了个没边，三天两头请他去部门里“培训”。
    主要讲视频剪辑。
    谁让姚总是个带好人呢，答应一回，就有二回。
    部长换了好几届，他姚总还是雷打不动地年年受邀去讲课。
    特别是每年新生入学，部门招新的时候。
    他们每年“生意”做得红红火火，招新面试还得排老长的队，姚暑雨简直是突出贡献者，功不可没。
    校新媒体部门负责的工作都很重要，一般都是校级的活动，例如校运会、军训、校园大赛、大型学术讲座等等，除了活动的录播，前期宣传后期总结都属于他们的工作范畴。
    跟姚暑雨还挺有几分“专业对口”。
    自从有一年被时髦的校领导点名要求协助新媒体部门负责百年校庆的整个宣传工作之后，姚暑雨就放弃了抵抗，任劳任怨地年年上岗，义务帮忙。
    跟部门里几个学生干部都混得挺熟。
    还挺受人尊敬的。
    毕竟年纪大。
    姚暑雨颇有几分和蔼地冲小辈们摆摆手：
    “不，今天为点私事儿，找你们帮帮忙。”
    陈粤做乖巧状：“你说你说。”
    他大三，是今年刚上任的部长，以前也是通过层层选拔才留在了校级部门，在他还是个小部员的时候，就抱着个本儿听姚暑雨讲课了，一次培训都没缺席过。
    总而言之，小粉丝儿一枚。
    还很难得的是一枚态度良好的小粉丝儿。
    一般不开嘲的那种。
    姚暑雨眨眨眼：“一会儿阅兵你们得全程跟拍吧？”
    陈粤点点头。
    姚暑雨问：“资料方便外传给‘无关人员’么？”
    “方便，”陈粤又点点头，解释说，“本来也是要选一些发在官网公众号还有官微上的。”
    姚暑雨确认了不会给人家添麻烦，于是就不客气了：
    “那帮我打包一份二营二连的。”
    “嘿嘿，姚总看上谁了？”陈粤鸡贼了两秒，很快发现不对，“二连？我记得一二三四都是男的啊，五六七八才是女生的方阵，姚总你是不是记错了？”
    姚暑雨挑眉：“没记错，就二营二连。”
    陈粤哦了一声，没想太多：
    “没问题，您要二营二连.jpg还是.avi？”
    姚暑雨听见avi，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沉默了两秒才答：
    “都要。”
    姚暑雨在看台上挑了个有遮阴的位置，垫了张纸坐下，又往主席台底下看了看，果不其然，完全看不清谁是谁。
    大家都是一样的绿。
    姚暑雨翘着腿，心情颇好地想，还好早有准备。
    他倒是有信心能在万绿丛中找到他家那一点花，但毕竟离得太远看不太清。
    虽然偷拍不太好，但通过正当渠道，光明正大地留下一些珍贵且合法的影像资料，总是可以的吧？
    万一以后小祁寒想回味一下军训生活呢？
    到时候他再把照片录像啥的都拿出来，往小祁寒面前一放，多么感人！多么惊喜！想想就要掉眼泪！
    姚暑雨正在想入非非，忽然被打断了。
    肤色黑里透着红的真·首长对着话筒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教官就位！”
    话音刚落，两队教官整整齐齐地从主席台两侧跑了出来，然后到各自负责的方阵右前方站好。
    小绿人们则是在首长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站了军姿。
    生害怕一个没站好，下一秒就得加半小时。
    “整队！”
    得到指令的教官立马向后转，面向自己的队伍，开始下达口令，操场上瞬间热闹了起来，口令声响彻天际，先前还懒懒散散的小绿人们瞬间回魂，拿出了最好的精神面貌来。
    军人那样的精神面貌。
    “全体都有！”
    “向右看齐！”
    “稍息！”
    “立正！”
    “阅兵式马上开始，各个方阵做好准备！”
    一点半，还没开始。
    因为校领导在讲话。
    小绿人们好不容易拿出来的精神面貌，又快消磨干净了。
    原来“两点正式开始阅兵”是这个用意。
    姚暑雨在阴凉处坐着都快被烤熟了。
    可怜了他细皮嫩肉的小祁寒。
    “我宣布！2019级国防教育训练阅兵仪式现在开始！”
    尖锐的哨声瞬间响起，排在跑道上打头阵的一营一连立马开始了原地踏步，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朝主席台进发。
    路过主席台时，踏步变成了正步，整齐划一，脚步重重打在地上，激起细碎的灰尘，口号声洪亮激昂：
    “一营一连！一马当先！英姿飒爽！奋勇向前！”
    “一！——”
    “二！——”
    喊完口号，正步走又变回了踏步走，到达标记位置时，换成了跑步走，这时候还得换一个能合上脚步的口号，边喊边绕场半圈，最后到操场后方站定。
    之后的每个连都走这个流程。
    姚暑雨抱着手臂，觉得这帮小孩儿气势还挺足。
    边跑边喊，节奏感极强。
    如果换个正经口号就好了。
    “要是觉得军训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绿色阳光小清新，奏出时代最强音！”
    有事吗？这他妈是个什么鬼。
    强行押韵，举报了。
    第三十一章 我们很懂事
    姚暑雨取下背包，揉着肩膀站在门口，轻车熟路地输入了密码，刚一推开房门，就听见从客厅里传来了一阵放肆中带着克制、魔性中带着感性的笑声。
    一头恐龙正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四仰八叉地横在沙发上，快把自己笑断气了。
    “哟，这么快就到啦？我还以为你且得磨叽着呢。”金砺把弹性十足的恐龙尾巴扯到脸上，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看向玄关，回味无穷地说，“哎哟我的妈，这个沙雕而不做作的综艺节目太值得我学习了……”
    姚暑雨换完鞋，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目光在金砺恐龙样式的绒款连体睡衣上扫了一下，然后结结实实地在恐龙屁股上踹了一脚：
    “这么热的天，穿成这样，你是神经病吗？”
    “我空调开得很足啊！”
    说的也是，这跟开空调盖棉被还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金砺手一松，大尾巴就软绵绵地弹到了刚坐下来的姚暑雨身上，下一秒就被嫌弃地挥开了。
    姚暑雨给苏祁寒发了条消息，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然后从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机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一脸不爽地说：
    “你最好不是叫我来看恐龙秀的，不然我可能当场砍人。”
    “我的我的，耽误你回家陪孩子了。”金砺把电视声音挑小了一些，“他今天军训完了吧？该开课了？什么时候恢复直播呀？”
    姚暑雨完全不想跟他唠嗑：“我现在回去应该还赶得上他宿舍关门。”
    金砺语重心长：“不是我说你，这小孩儿呀，不能太宠。”
    “你，一单身狗，教我怎么养小孩儿？”姚暑雨冷笑一声，随手在桌上挑了瓶咖啡，开了递到嘴边，“那你说，不宠小孩儿宠什么？”
    金砺坏笑：“小树要砍，小孩儿要管，小男朋友嘛……倒是可以宠一宠。”
    姚暑雨边惬意地喝着咖啡，边在电脑上点开一份文件，稳中带皮地回答：
    “那我宠他，没毛病。”
    金砺愣着一张滑稽脸，反应了两秒不敢置信：
    “我靠！什么时候的事？你对人家做了什么？你个老狗逼，他还是个小孩儿啊！你你你……”
    姚暑雨仿佛听不见他的指责，依旧八风不动，只挑起了半边眉毛，无声地炫耀着他已经脱团的事实。
    金砺你了半天没你出一个所以然，憋出一句：
    “大晚上喝咖啡，还睡不睡了你！”
    姚暑雨瞥了一眼桌上放着的那很明显是金砺知道他喜欢专门准备出来的几罐咖啡，忍不住嘴欠：
    “你省省吧，我不跟你睡。”
    金砺一脸麻木：“为了创作学院，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
    姚暑雨心有怨念：“统计榜单和节目投稿都在周五，就半天时间录，太不合理，你怎么安排的？”
    金砺咬牙切齿：“这位监制，我的策划案可是给你报备过的，当初点头答应的时候那么敷衍，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姚暑雨就来气：
    “你那也能叫策划？给我写一个‘具体录制时间视情况而定’，我怎么知道你没有人性到了这个地步？”
    金砺解释：“你要是上午到就上午录，下午到就下午录，这还不够‘视情况而定’啊？”
    姚暑雨扶额：“或许考虑一下周六周天？还让不让人好好读书了……”
    金砺拍桌怒吼：“跑去看人家军训的时候怎么不多念念你博导的好？我一个充其量四十来分钟的导视节目，剪辑也是我的团队在负责，既不劳烦你唱歌又不让你学跳舞，坐在那露露脸，瞎逼逼几句就行，就这，你还要求我放弃双休？您配吗？！”
    姚暑雨摆摆手，毫无诚意地说：
    “我错了，我不配，来，干活，商量完我还有个视频要剪。”
    金砺冷哼一声：“信了你的邪，小鸽王还有这么勤快的时候？”
    姚暑雨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专专心心看他的电脑屏幕去了。
    今天周四，下午的时候，姚暑雨本来正悠哉悠哉地坐在看台上观摩苏祁寒他们的军训阅兵式，结果金砺一个倒霉催的电话按过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地非要他今天就过去B市。
    因为“高飞远走”这个令人不太愉快的小插曲，这几天投稿在F站上关于“抵制校园暴力”的视频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而创作学院这个自创节目由于被姚总“拖累”了一把，现在热度也是直线走高。
    这就不能完完全全按照之前准备好的剧本走了，得在节目里cue一下这个事，至于怎么cue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正面影响，金砺得跟姚暑雨好好合计一下。
    等姚暑雨周五上午到B市再商量，完了还得录，录完还得剪，时间上就有些打紧。
    所以金砺麻溜儿地把家里客房收拾了出来。
    姚暑雨在军训闭幕后，按照约定带Ⅱ-119全体成员出去搓了顿好的，又给之前受了刺激的钱富金买了冰阔落，这才黑着一张脸答应了金砺，把苏祁寒送回寝室后就马不停蹄地在九点半之前赶到了B市金砺家。
    金砺把尾巴扭到身前抱着，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本正经地说：
    “嘲是肯定得嘲的，我感觉你那天直播也没过够瘾，但得把嘲和正能量有机地结合起来，控制在十分钟……不行，五分钟之内，这个度你自己把握。”
    姚暑雨转头看他：“那你别说跟我‘商量’，直接说都交给我不就得了？”
    “那怎么行，万一你放飞了怎么办？让我节目开天窗吗？”金砺严肃反驳，又想了想，颇有些愤愤然，“那个高飞现在是屁也不敢放，事儿搅出来收不了场，自己玩一手销声匿迹，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姚暑雨冷笑一声：“过去了？想在我这儿讨便宜，怎么可能。”
    不止高飞远走一个人，他们那仨，个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让他们也知道知道爸爸的厉害。
    金砺凭着跟姚暑雨十年交情建立起来的迷之信任，预感那仨可能要倒霉了，不过也没有多问他会私下采取什么手段。
    话题又回到明天的节目上，金砺建议说：
    “哎，我刚才看了看榜单，鬼畜区挂在TOP1的那个视频我估摸着挺稳的，多半就它了，你可以拿它带一下开场。”
    姚暑雨闻言点开F站首页，鼠标往下滑了滑：
    “【狂舞】你们不要再打了——你说这个？”
    “嗯哼，它把‘大哥大’给鬼畜了，BGM是用的‘狂浪’，我觉得跟这次这个事儿还挺贴的。”金砺觉得这个点子可以，“你要是觉得行，这个视频就第一个播。”
    “可以有。”姚暑雨看了一分多钟的斗殴和斗舞，点了点头，改人家的歌词张口就来，“这位‘高飞远走’，极品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骚操作一波一波接踵而来，大风带着他上天摇摆，智商在燃烧，想红的心在澎湃，不要徘徊，再嗨也还是个弟弟，不服输跟着脚步……一起斗舞？”
    “行，顺溜。”金砺打了个响指，跟着BGM摇了起来，“你就这么嘲吧，说定了啊，不许临场发挥，好歹让我有个底，不然不好接话……狂浪狂浪……狂浪狂浪！”
    嗡嗡——嗡嗡——
    就在金砺摇着的时候，姚暑雨放在一边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是苏祁寒打来的。
    姚暑雨立马接了起来：
    “喂？怎么了？”
    另一手顺势把视频给关了。
    “狂浪是一种态度！狂浪是无拘无束……”金砺还在边上嚎，冷不丁没了伴奏，十分不爽，“你怎么停了，继续啊！”
    苏祁寒磕磕巴巴的声音传来：“没……我、我就是……”
    没等他说完就被金锋给打断了：“他就是打电话查个岗，孤男寡男，大晚上的共处一室，实在不让人放心。”
    钱昊也冒了出来：“刚才经理说什么停了？你俩准备继续干啥？”
    富成城冷静地给出忠告：“姚总，不要犯错误啊。”
    苏祁寒：“……”
    姚暑雨：“……”
    “你好，有事吗？我说你们几个什么毛病，当小祁寒用的是公共电话？”几秒的迷之沉默过后，姚暑雨索性也开了公放，扭头对金砺说，“你，过来，跟我家小男朋友解释解释你为什么这么浪。”
    金砺浪不动了，凑过去颤颤巍巍：“喂？小上九？”
    但小上九并没来得及回答他。
    金锋：“Hi总经理大人！晚上好啊！”
    钱昊：“今天的你也是元气满满啊！”
    富成城：“姚总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
    “……你们好，”金砺有点语塞，干巴巴地解释说，“那什么，其实姚总他挺懂事的，我就更懂事了！不该发生的事保证不会发生，只是单纯商量一下明天的节目，为了创作学院，娘家人理解一下。”
    金砺看了一眼姚暑雨的脸色，皮了一嘴：
    “顺便一提，虽然我跟姚总的CP假到不能再假，但个人认为老莱的问题还是比较突出的，建议你们去他那儿走访一下……”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的赖殷打了个轰轰烈烈的喷嚏。
    姚暑雨白了他一眼，关了免提，重新拿起电话，也不管电话那头有几个人在听，当即澄清道：
    “别听他说，都是假的，只有你是真的。”
    金砺在一边抖了抖鸡皮疙瘩。
    娘家人张嘴接住了天外飞来的狗粮。
    “我、我知道……那你们忙吧，早点休息，明天好好录节目，等、等你回来。”
    苏祁寒不敢当着钱富金的面跟姚暑雨多聊，红着一张小脸挂了电话。
    小男朋友什么的……真是……
    等等，小男朋友？！
    免提？！
    钱富金他们都听见了？！
    苏祁寒挂了电话之后，撺掇人家打电话查岗的钱富金三人组就揉着自个儿被狗粮填满的肚子各自散了，神色自如地聊了起来。
    金锋：“卧槽，明天可算是不用跟鸟比谁起得早了，天天七点半就让人集合，他们叫个人？老子今天要先熬个夜，明天再赖个床，不睡到下午两点我愧对我大学生的称号。”
    钱昊：“我也是……靠，总算不用再去食堂玩命抢饭了，简直令人窒息！还要被下课的师兄师姐用眼神杀死——太无辜了吧，又不是我们想抢，要恰饭的嘛！”
    富成城：“军训服你们留不留着垫柜子？如果不用的话，干脆明天一起拿去给青协的志愿者，一块儿捐了吧，我今天看见他们宣传了。”
    金锋和钱昊手比OK。
    苏祁寒还在想，怎么没人对姚总那句理直气壮的小男朋友提出质疑呢？还是说大家都觉得姚总是在开玩笑，所以压根没在意？
    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接受两个男人谈恋爱，他心想，算了，不要心急，当成玩笑也好，以后再解释。
    “祁寒？苏小四？姚总的小男朋友？”富成城走过来，伸手在发呆的苏祁寒面前晃了晃，问，“你的军训服呢？要不要一起捐？”
    “啊，”苏祁寒回神，“捐，一起捐。”
    然后注意到富成城的称呼，瞬间有点心情复杂，不知道怎么解释合适，只好硬着头皮道：
    “那个，就是，姚总他……喜欢开玩笑，你们别、别在意……”
    苏祁寒说这话本来是要给他们两人的关系打打掩护，倒不是想藏着掖着，他也很希望能跟自己的朋友坦白交代，更是比谁都希望能够得到朋友的祝福。
    但他还没弄清楚钱富金的态度，万一接受不了呢？他的朋友们每一个都来之不易，所以他想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们。
    但这话钱富金听起来又是另一个意思了——
    姚总就喜欢喂你们吃狗粮，你们能吃就多吃一点吧，吃不下了也打包带走，反正管够，不要跟姚总客气这些。
    富成城轻描淡写地说：“没事，你俩秀着吧，挺好的。”
    金锋正开了一局，百忙之中回过头来插话：“习惯就好，我们能坚持得住。”
    钱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率先爬上床：“只要能饱，吃什么不是吃呢。”
    苏祁寒：“？”
    苏祁寒傻眼：“不是……我是说……”
    富成城慈爱地拍拍他的脑袋：“不用说了，姚总人虽然狗了一点，但对你好我们是有目共睹的，你放宽心。”
    金锋的妈妈粉之魂立马上线：“他要是欺负你，你再跟我们说，我们别的不能做，聚众给他打几个夺命连环call还是可以做到的。”
    苏祁寒目瞪口呆：“你们……什么时候知道的？姚、姚总他说的吗？”
    钱昊从床上探头：“还用他说？我们不会自己看啊？”
    金锋一副“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的样子：“在线骂人这事就不提了，从去你家……哦不，你们家包饺子的时候，我就懂了。”
    苏祁寒一脸懵逼：“懂、懂什么了？”
    那时候还没确认关系呢？
    富成城的眼镜镜片反着象征智慧的光芒：“在我这儿你俩早就锁了。这么多年了，流水的CP，铁打的姚九。”
    苏祁寒问：“可是姚总对朋友也很好啊……”
    钱富金几乎是异口同声：“那不一样，除了你，姚总还对谁这么特别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狗鼻子是很灵敏的。”
    见他们仨一副理所当然，没有丝毫不适，甚至还有心情开他玩笑，苏祁寒心里忽然酸酸胀胀的。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说：“你们……不觉得别扭？”
    咬了咬嘴唇，直白地问了一句：“不会觉得……恶心吗？”
    钱昊翻了个身，无语道：“9012年了，我爹妈在国外旅游，还不忘举着彩虹旗参加□□呢。”
    金锋把键盘敲得啪啪作响：“恶心什么恶心，妈妈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富成城本来打算去洗澡，听苏祁寒这样说，连忙皱着眉头，把板凳拖到他身边坐下，语重心长地教育道：
    “你这个思想有点落后啊，简直不像咱们搞艺术的。姚总虽然抠门了点，嘲讽了点，脾气差了点，厨艺不行了点，狗了点，但是他帅啊！对你好啊！你既然喜欢他，心里就不要有这些障碍，听到没有？”
    苏祁寒听他这样数落姚总，不仅没生气，而且还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说：“我不会，你放心。”
    他眼里蒸腾着热气，由衷地说：
    “谢谢。还有金小二，钱小三，谢谢你们，真的。”
    金锋啧了一声，不满道：“瞎客气什么。”
    钱昊冲他摆了摆手，没说话，翻身玩儿自己的去了。
    富成城温和地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拿上毛巾和换洗衣服，站起来洗澡去了。
    苏祁寒趁大家不注意，赶紧吸溜了一下鼻子。
    被、被出柜了。
    大家都接受，谁都不用失去，实在是太好了。
    晚上十一点半，寝室准时断了电，只有走独立电路的空调还在任劳任怨地工作，呼呼吹着冷风。
    发誓今晚要肝一波的金锋和钱昊早已经睡得不省人事，富成城作息比较固定，也睡了，苏祁寒跟他们一样，并没亢奋多久，就在疲惫感和踏实感的双重催眠下，早早进入了梦乡。
    在饥饿的摧残下，也并没有人能够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两点，实在是愧对于“大学生”这个名号。
    接近午饭的点。
    钱昊顶着一头被军帽压了十天的凌乱卷毛，叉腰站在阳台水池边，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地说：
    “没了军训服，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穿什么好……”
    金锋以同样的姿势立在他旁边，也口齿不清地嘀咕着：
    “还以为至少开课前不会吃食堂了，没想到今天还得去抢饭。”
    富成城抱臂站在门边，催促说：“你俩就不能快点？”
    钱昊：“我有点想念刚开学时略带一丝羞涩的富小一。”
    金锋：“我也是。”
    苏祁寒笑笑：“没事，来得及，先去食堂吃个饭，时间刚好。”
    把嘴里的泡沫吐干净，金锋和钱昊俩人又闲不住地开始吐槽：
    “就不能让我们当一天的咸鱼吗？做哪门子的体检啊。”
    “谁让赶上周末了呢，你想明天去，校医院给你开门吗？”
    “啊……我好想念姚总的外卖投喂啊……”
    “说到姚总，他三天两头都不在实验室干正事，自己不更视频也就罢了，我就问一句，他博士还能毕业吗？”
    “能吧，万一他只是表面风光，其实背地里玩命努力呢？”
    苏祁寒憋着笑打断他俩，把手机递过去，说：
    “姚总凌晨一点半投稿了一个视频，好、好像真是背着我们努力了。”
    金锋接过手机：“更新了？”
    钱昊：“真的假的？”
    富成城也凑过来：“我看看？”
    苏祁寒虽然已经看过了，但还是靠过去，准备跟他们一起再看一遍。
    金锋把进度条拖到最开始，然后播放了这个名为“【姚总】正确的军训姿势，你学会了吗”的视频。
    一开始，是正经严肃的阅兵，远镜头拍摄着某个连队经过主席台时的正步走，步伐整齐，口号洪亮，气势震天。
    标兵钱昊惊了：“我靠，这不是我们连吗？虽然看不清脸，但我认识我自己啊！”
    就在他们都以为这是个军训实况纪录片的时候，画面陡然一转，到了针锋相对的两军阵前。
    BGM适时响起：
    “若不是你突然让我站军姿，我怎会把苦练的演技放任了。”
    右下角出现一行字幕——
    BGM：《绿色》，演唱：王司徒&诸葛村夫。
    当众人思考这和军训到底有几毛钱关系的时候，画面又跳到了绿茵操场上，但不是A大操场，应该是用网上的视频剪辑进去的。
    一个正在站军姿的学生砰一声倒地，他旁边的学生看了他一眼，也砰一声倒地，再旁边的学生有样学样，继续假摔，连摔了四个。
    BGM：“说不痛苦那是假的，毕竟我屁股也是肉做的。”
    这一段画面放完，又踩着节奏倒放一遍再摔一次，然后后排三个学生交流了一下眼神，整齐划一地飞起一脚，把前排仅剩下的站着的三人一起给踹倒了。
    BGM：“你离开时我心里的疲惫，就变成快乐。”
    接着，一个小绿人被提溜出队伍，公开处刑踢正步，踢了一个同手同脚，身后的战友想笑不敢笑。
    BGM：“说不心酸那是假的，如果我真的没那么笨过。”
    教官恨铁不成钢地示范一遍，小绿人继续同手同脚。
    BGM：“训着一个没有灵魂的人，世界都是黑色。”
    两人一组，十几对小绿人，一个撑在另一个身上做俯卧撑。
    王司徒深情演唱：“若不是你突然闯进我生活，我怎会把死守的寂寞放任了。”
    教官一个向左转的指令下达，队伍这一排里三个向左，四个向右，中间那个本来向右，犹豫了几秒，又转成了左。
    诸葛村夫：“训我的话你都说，你教的事我乱做，我就把向左向右当成你整我的躯壳。”
    洪世贤乱入：“你好骚啊。”
    ……
    钱富金看到同手同脚那里就已经绷不住笑出了声，金锋说：
    “你家姚总真是个妙人。”
    富成城翻了个白眼：“更个视频还不忘嘲讽我们。”
    钱昊想了想，退让道：“看在我出镜出得比较帅气的份儿上，我选择原谅他。”
    视频最后，是小绿人们冲去食堂抢饭的场景，一片人山人海。
    BGM：“从此你在我心里，只剩绿色。”
    第三十二章 老年棋牌室
    【还以为姚总投了一个划水视频之后又要掉线半年】
    【万万没想到才过去三四天就上播了】
    【结果过来一看】
    【是姚总的直播间没错但？？？姚总人呢？】
    【这心情真是一波二三三折】
    【最近这么高产是真的很感动了都是小上九的功劳233】
    【我已经快要忘记我老公到底是谁了】
    【你好我刚来还没搞清楚状况请问这个直播间以后是夫妻共同财产了吗】
    【共同财产那个泥垢了】
    “啊……新进来的朋友们你们好，是的，这里是姚总的直播间。”苏祁寒坐在电脑桌前，把摄像头对准自己手里抱着的FireUP纪念抱枕，有些呆愣，“你们没有走错，应该是我走错了……”
    不是他不想抱阿火，实在是因为阿火个头太大了，往椅子上一放，他自己都没地方坐。
    反正抱枕上也印着阿火的Q版人物小像，还软绵绵的很好捏。
    深得他心，就让它出镜吧。
    【233你走错了可还行】
    【是走错家里房间了吧】
    【本想去厨房却进了书房】
    【我也想拥有这个软fufu的抱枕】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想拥有捏抱枕的这双手】
    虽然水友们看不见，但苏祁寒还是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好吧，其、其实是姚总临时派我来给他看场子。”
    【看场子？？？】
    【233小上九是姚总的马仔吗】
    【跟着姚总超保证不挨刀】
    【小马仔不用上课呀？】
    【上学还习惯吗小可爱】
    “他之前实验有点耽搁，周末都泡在实验室，没空上播。今天把菌体送去恒温培养了，可、可以休息一天，马上就回来了，所以先让我在直播间挂一下，跟、跟你们聊聊天。”
    “我今天下午只有一节课，上完就回来了。都挺、挺习惯的，谢谢大家。”
    “给你们放个歌吧，就、就姚总的歌单，行吗？我觉得挺好听的，大、大家去收藏一波吧？ID一样的。”
    第一次求收藏，有点小小脸红。
    虽然是给姚总求的。
    【哈哈哈姚总就那几首小破歌我都会唱了】
    【呜呜呜这个给姚总歌单拉收藏的小上九我萌了】
    【好好好我收藏还不行吗】
    “感谢‘一只仙女鸭’送的一个芝士汉堡！感谢‘山雨欲来’送的一包薯条！感谢其他水友刷的小礼物！”苏祁寒眼瞅着直播人气蹭蹭蹭地奔着10w去了，赶紧把抱枕拿起来对准摄像头，通过捏动，让上面的Q版阿火给水友们鞠了一躬，“唔，谢谢你们。”
    【可爱！！！】
    【兄弟姐妹礼物刷起来！！！】
    【233是我的错觉吗小上九自己直播的时候收到礼物都没这么开心呢】
    【看我老公收到好多礼物了哒！】
    也不怪水友们闹腾，毕竟苏祁寒自己直播的时候从不求礼物，也不太想水友们送他太贵的，但在姚暑雨直播间就不一样了，一有礼物送出赶紧感谢，就怕谢晚了人家不送了似的。
    【姚总产出不够上九露脸来凑】
    【倒是给我们露一个脸啊呜呜呜】
    【真的有军训过吗怎么不够黑呢】
    【？你想要多黑？？？】
    “真、真的有军训，很惨！只是穿了长袖长裤又戴了帽子，那、那几天也都是闷热的阴天，所以没有晒太黑。”
    苏祁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肤色似乎是没什么显著变化，但为了证明自己有好好参加军训，于是凑近了摄像头，把领口往下扒拉了一下，另一手伸出食指，在锁骨的上下位置上分别轻轻点了点：
    “脖子还是比较明显，这里和这里，是两、两个颜色。”
    虽然姚暑雨配备的是无敌高清的摄像头，但其实他并没有被晒出很夸张的“黑白分明”，画面在传递过程中又难免有些失真，作为黑白肤色“楚河汉界”的衣领印记就更不明显了。
    说句老实话，苏祁寒这伸手一扒拉，根本没人注意晒黑不晒黑的事，大家都是俩眼睛贴在屏幕上，仔仔细细盯人家白白嫩嫩的脖子去了——
    健康白，还很细腻，干干净净不长痘，跟刚从水里捞出来的嫩豆腐似的，再加上一对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仿佛是在隔着屏幕对欲壑难填的水友们叫嚣：
    来啊，我脖子都露出来了，岂有不咬的道理？
    无意识撩，乃撩技中最上乘。
    可杀人于无形。
    【awsl】
    【阿伟你怎么又死了】
    【突然色气】
    【我字为什么黄了】
    【截图干嘛！！愣着啊！！】
    【妈妈不允许你做这样的动作你还是个孩子啊！！！】
    【给我准备一箱B型血挺急的】
    【熊猫血原地去世】
    【没有预警！不是演习！自备血包！】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鹅颈吗我第一个哧溜】
    【四舍五入开了个车不接受反驳我已经掌握了证据】
    “小阿九，我才半天不在家……你这是准备干嘛呢？”
    姚暑雨推开虚掩着的书房门，一手提溜着一个扁平的大盒子，一手插兜，靠在门框上挑眉看向苏祁寒。
    苏祁寒还在那儿扒拉着领口呢。
    姚暑雨很、非常、十分、相当的不爽。
    一推门进来就看到这种场景，而且是在直播途中，换句话说，他家小祁寒白白嫩嫩的小脖子，先让那些乱七八糟的水友给看了。
    姚暑雨几步走到电脑前，低头看了看在线人数。
    很好，8w，还在涨。
    他现在就可以去逼乎上回答一个“被上万人戴了绿帽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苏祁寒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弹幕，姚暑雨就进了屋，因此也没注意到水友们正以各种姿势、各种切入点炸开了锅，还笑眯眯地问：
    “回来啦？我让你？唔……晚上想吃什么？”
    姚暑雨低头看了看苏祁寒露着的那一截一看就很可口的脖子，以及他脸上那带着一丝小雀跃的神情。
    心里先是一紧，然后又是一软。
    因为他提早回家了，所以在开心么。
    太……可爱，决定不气了。
    但是还是得教育一下，三天两头冲着摄像头扒拉衣服领子像什么话。
    他把手里的盒子递给苏祁寒，说：
    “你再玩会儿，我去换身衣服，这个你自己拆。”
    “这是什么？”苏祁寒愣了愣，接了过来，看见了快递盒上缠着的胶带上熟悉不已的商标logo，顿时睁大了眼睛，“……板、板子？”
    “嗯，之前不是说了想换个新的？我不懂，去问了问犬酱的朋友，人家说这个牌子好用，你试试看顺不顺手。”
    姚暑雨在苏祁寒脑袋顶上拍了拍，拍完又觉得不解气，又抬手帮他好好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领子，语重心长道：
    “以后天慢慢凉了，衣服穿好。还有你那什么……文明上网知不知道？别欠收拾。”
    “啊？啊。”
    苏祁寒完全没空考虑“文明上网”这句话里包含了几个意思，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欠收拾”。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
    这个牌子好贵好贵好贵。
    好心水好心水好心水。
    真的好惊喜好惊喜好惊喜。
    姚暑雨“狠狠管教”完自家小男朋友之后就转身去卧室换衣服了。
    苏祁寒盯着他潇洒帅气的背影，发自内心地喟叹：
    “姚总，你可真好！！！”
    【姚总：你要翻天？还好老子回来的早】
    【姚总在家的时候记得好好穿衣服至于不在的时候嘛……】
    【笑容逐渐变态】
    【性感姚总在线管妻】
    【哈哈哈哈哈文明上网可还行】
    【姚·遵纪守法好公民·总劝您文明上网】
    【请务必这样那样的收拾小上九！！！】
    【隔着屏幕都闻见好大一股醋味】
    【给大家表演一个隔空吃狗粮谢谢】
    【姚总这是给小上九买什么东西了那么大一盒】
    【什么板子求科普】
    【这是手绘板吧？？？】
    【卧槽小上九还有这个技能？】
    【有没有这个技能我不知道反正发卡的技能是又上线了233】
    虽然还在直播，但苏祁寒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拆快递之魂了，他伸手从桌上的小工具盒子里翻找出了一把小巧的裁刀，三下五除二地去掉了包装盒，姿势熟练，完全具备录开箱视频的个人素质。
    但开箱归开箱，姚总分配给他“和水友聊天”的任务还是得好好完成。
    “是的！是手绘板。”苏祁寒抽空扫了一眼弹幕，姚总在线管妻的内容已经被刷上去了，目光所及全是好奇这是什么东西的，“我人生中第一块手绘板，本来想买这个牌子，但、但是有点贵，没舍得。”
    他小心翼翼地把盒子里的东西取出来，又把说明书拿出来瞅了瞅，然后就爱不释手了，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乐了个没边儿：
    “这这这一款我心水了很久！本来已经下定决心要拔草了！但因为价格又有点犹豫……啊，姚总真是……”
    “真好，不用自己做决定了。”苏祁寒根本压不住上翘的嘴角，干脆就喜形于色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直接转钱给姚总就行了，这样都完全不、不会觉得心疼。”
    【抱着能有多贵的心态去搜了一下】
    【又抱着果然买不起的心态回来了】
    【转钱给自家人所以就不心疼了是这意思吗？】
    【233这是什么小可爱】
    【这个逻辑真棒啊！】
    【姚总从此失去了抠门这一为数不多的萌点】
    【门还是要抠的主要看对象是谁】
    【对比之下莱恩好惨一男的】
    【喵喵喵？我们老莱又怎么了？】
    【hhh姐妹你还不知道呢】
    【姚总昨晚上在莱恩直播间打赏了27380小金珠，折合人民币27块3毛8】
    【这么精确的吗】
    【据说是用提现珍珠剩下的零头兑换的】
    【十年携手 风雨同舟？？？】
    就在这时，一条佩戴着“都尉”头衔的弹幕，自带特效，大张旗鼓地在直播间里飘过。
    在F站独立的直播平台里，每个主播的直播间内都有自己的“舰队”，水友买“票”就可以登舰，分“将军”、“校尉”、“都尉”三个档次。
    当然，也是三个价格。
    他们这几个玩得好的UP主，几乎都在彼此直播间的舰队榜上挂着，大家相互买着玩儿，混一个亲密度，也算是扎扎场子。
    一般也就买个“都尉”意思意思，“将军”这种级别，还是留给狂热的小粉丝儿。
    [都尉]莱恩Lahne：仿佛听见有人在说我帅？
    弹幕一下子更加欢乐了。
    【是有人在说你惨】
    【欢迎老莱来到姚总的直播间】
    【是姚总和小上九的夫妻档】
    【莱恩今天准备打赏姚总28w以解心头之恨吗】
    【他们不带莱恩玩，莱恩自己来找他们玩】
    【这样一说更惨了233】
    【莱恩真的好惨一男的】
    【CP里最惨没有之一】
    苏祁寒手里抱着他的心爱的板子，当然也注意到了这条花里胡哨的弹幕：
    “啊，是莱恩，你好呀，姚总马上就回来了。”
    莱·史上最惨CP·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大家都知道自己很惨了，但对这个结论还是很赞同，于是继续弹幕轰炸。
    [都尉]莱恩Lahne：姚总不在可真是太好了
    [都尉]莱恩Lahne：我一点都不想跟老狗逼玩
    【你好？？有事吗？？】
    【不找姚总玩那你来姚总直播间尬哈呢？】
    【莱·口嫌体直·前糟糠·恩】
    [都尉]莱恩Lahne：我来跟小上九打个招呼不行吗？
    [都尉]莱恩Lahne：哟小上九，上回说要买的板子到啦？
    “嗯嗯，”苏祁寒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虽然大家看不到，然后把板子靠在桌子一旁，老实说，“姚总买的。”
    [都尉]莱恩Lahne：哦
    苏祁寒盯着这冷漠的一个哦字，又看看屏幕上弹出来的礼物提示，磕巴了一下，但还是给足了赖殷面子：
    “呃，感、感谢莱恩刚才打赏的2、28w小金珠。”
    【莱恩的复仇】
    【哈哈哈哈哈不行了xswl】
    【一只莱恩失去了梦想】
    【莱恩：我tm就多余问】
    【血亏六毛二】
    这时候，换好衣服的姚暑雨姗姗来迟，苏祁寒跟弹幕，呃，主要是跟赖殷解释：
    “姚总回来啦。”
    然后回头知会了姚暑雨一声，顺便替赖殷邀了个功：
    “莱恩来直播间找你玩儿，还打赏你来着。”
    “嘁，就老莱那个逼，”姚暑雨慢慢悠悠地晃到电脑跟前，盲猜一手，“28w小金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睚眦必报你莱恩心知肚明我姚总】
    【就不用在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体现默契了8】
    [都尉]莱恩Lahne：连麦，YY，小上九在，我保证不骂你
    F站的直播间是不能直接抱水友上麦的，除了类似于上次Kim经理那种独家制作的节目可以搞个特殊，通过内部渠道暗箱操作一把抱人上麦，一般情况下，房管也是不行的。
    所以想连麦玩一般都得通过YY，要嫌麻烦，电脑端微信上接语音电话都行。
    姚暑雨俯身撑在桌上瞅了一眼弹幕，顺手把摄像头往上一抬，苏祁寒不幸入镜两秒，赶紧慌里慌张地站了起来把椅子让给姚暑雨，又拉着他坐下，然后把抱枕团吧团吧塞在他背后，丢下一句“我去准备直播”就溜了。
    【啊啊啊啊正面小上九的正面！】
    【我截到了！】
    【不愧是无敌高清舔颜必备】
    【呜呜呜这个男孩子也太好看了吧】
    【粉了没错我就是这么肤浅】
    【终于又见到我老公了！】
    【老公啊啊啊啊啊】
    【老公你来了！】
    【老公你什么时候才放小上九出镜】
    姚暑雨勾着唇，心情颇好地伸手调整了一下摄像头，让自己一张帅脸毫不保留地出现在观众的视野里，然后得意洋洋地挑起半边眉毛说：
    “放他出镜？我还真做不了主。我家小阿九什么都好，就是脸皮太薄，容易害羞，某些人嘛……倒是可以学习学习。”
    边说，边动动鼠标，在YY连上了麦。
    赖殷麻木而冷漠的声音在直播间响起：
    “姚总，你大爷。”
    “嗯？”姚暑雨继续扬眉，“叫你大爷我干什么？”
    根本不用弹幕发，赖殷自己说了一句：
    “……莱恩退出你的直播间。”
    姚暑雨没憋住，轻轻笑了一声，弹幕里又是一片嚷嚷着要承包的。
    “说吧，”姚暑雨熟练地点开书签页里的波播界面，在上九直播间挂着，“来干嘛的。”
    这番操作自然是被水友看到了。
    【还是没忘蹲上九直播】
    【心疼莱恩三秒】
    “上班无聊，找你打游戏。”赖殷扫了一眼弹幕也心疼自己，忍不住吐槽，“他跟你直线距离就五米，你还挂个屁的直播。”
    【性感糟糠在线吃醋】
    【你终于成了别人的男人】
    姚暑雨不理会他：“玩什么？正好，我也好久没播了。”
    【真·心知肚明我姚总】
    【你也知道你好久没播了？】
    赖殷被无视早就习惯了：“玩吃□□？”
    水友们瞬间get到歧义，弹幕一片哈哈哈哈。
    姚暑雨一脸冷漠：“说鸡不说吧。”
    “对对对，文明你我他。”赖殷无语半晌，“上号。”
    姚暑雨却说：“不上，播不了那么久。”
    【？？？？？】
    【一局了不起四十分钟你跟我说播不了那么久？】
    他难得好脾气地解释了一下：
    “这都四点多了，我一会儿还得看小阿九直播。”
    赖殷怒吼中带着一丝心酸：“你就不能移驾隔壁直接看吗！非要在这撒狗粮！十年携手啊！风雨同舟啊！无情无义啊！都喂了狗啊！”
    “这舟还没沉呢？没沉我帮帮你。”姚暑雨最烦赖殷十句话里没一句重点，“抓紧时间吧，一会儿小阿九老师还得检查我的笔记呢。”
    【233姚总为什么这么嫌弃莱恩难道是因为话多吗】
    【话痨不配拥有姚总】
    【姚总今天也抛弃糟糠了吗】
    【hhh好萌啊记笔记什么的】
    【姚总什么时候给我们观摩一下你的美食笔记】
    【姚式美食制作流程图】
    赖殷忍痛：“那就撸啊撸吧。”
    “不撸。”果不其然，姚暑雨无情拒绝，“还不够开两把的。”
    赖殷深呼吸：“那您说玩什么？”
    姚暑雨认真思考了一下。
    炉石随机挑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自走棋排队也是随机的，没法一起玩。
    思来想去，姚暑雨灵光乍现：
    “问问Kim和野弟在干什么。”
    赖殷愣了愣，问：“我一个还不够你玩儿的？你要干嘛？”
    姚暑雨手指轻扣桌面：
    “攒一局紧张刺激的欢乐麻将，血战到底，押小金珠，28w。”
    赖殷沉默两秒，生无可恋：“我现在回去好好上班还来得及吗？”
    五分钟后，姚总的直播间里又多了俩“都尉”。
    赖殷中气十足：“九筒！不要了！”
    金砺气势不输：“碰！拿来吧你，幺鸡。”
    叶俊跟着欢乐麻将的提示走：“就打四……四万？”
    姚暑雨就等着这个必出的四万，眼疾手快：
    “杠一个！每人两张雨钱，再摸一张，给我来个乖乖……嚯，我说什么来着，胡了胡了！啧啧啧，杠上花，你姚总这手气，欧不欧？佛不佛？”
    BGM：哎呀哎呀，一不小心又胡牌啦。
    姚暑雨、赖殷、金砺、叶俊，四位心理状态成迷的知名UP主，在YY上连着麦，打着雀神争霸赛。
    【今天的总经理大人也是元气满满呀！】
    【胖胖你一个黄师傅就别跟他们这仨老司机玩了吧】
    【小心从一百八十斤输成八十斤】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看四个沙雕打麻将】
    【哈哈哈哈你们去看莱恩的直播间，房间名xswl】
    【赌上男人的尊严！28w！哈哈哈哈】
    【恕我直言莱恩的尊严可能不值这个价】
    【233老公我去莱恩直播间看看然后回来告诉你他都有些什么牌】
    【虽然快到下班时间了吧但你们能不能别个个都这么放飞自我啊hhh】
    【嘘你们小声点一会儿我boss发现我看你们打牌就不妙了】
    【爷爷！您关注的UP主很快就要更新老年棋牌室辣！】
    赖殷愤愤不平：“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要什么来什么……”
    金砺冷笑一声，无所谓道：“姚总，我可跟你说在前头，先赢的是纸，后赢的才是钱，你别高兴得太早。”
    【是什么让姚总的两大头号CP统一战线】
    【你敢信吗是麻将】
    叶俊边吃pocky边乐呵呵地做着和事老：“修罗场上坐，认真就输了。”
    姚暑雨满不在意地又开一把，还有闲心数落一下邪教：
    “什么乱七八糟的CP，都没有，来，read after me，姚九 is rio。”
    “九筒！”赖殷又开始抹眼泪儿，“十年携手啊！风雨同舟啊！无情无义啊！都喂了狗啊！”
    “你怎么又不要筒子，幺鸡！”金砺幽幽地叹了口气，“这年头，谁还没个有去无回的十年呢？”
    “嗝。”叶俊打了个心满意足的嗝，胖手一挥，“四万。”
    【我突然也想吃pocky了怎么办】
    【野厨菌吃什么我都觉得是好的】
    【？？你们难道不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吗】
    【233你不是一个人】
    【下一秒姚总就该……】
    “杠一个！”姚暑雨吹了一声口哨，“感谢父老乡亲抬举，不才在下，一不小心又是一手好牌，要跑的赶紧跑，我要做把大的。”
    “五万。”叶俊夸赞，“这么有梦想？”
    “那可不，”姚暑雨一脸胜券在握，“梦想是必须得有的。”
    “幺筒！”赖殷愤愤，“我信了你的邪。”
    “九条！”金砺有点唏嘘，“不就是梦想吗，这年头谁还没个梦想了？”
    “六万。”叶俊四五六万挨着打，“各位前辈赐教了。”
    “卧槽，又一个幺筒，哎呀打错了打错了。”赖殷吐槽，“野弟，中张都给你打完了。”
    金砺喜笑颜开：“嘿，碰上碰上，就差你了，到爸爸这儿来。二条！”
    “Kim，别说我不让着你啊，上碰下自摸懂不懂？”姚暑雨眉一挑，唇一勾，“胡了。”
    直播间里异口同声：“靠。”
    姚暑雨散漫极了：“28w怕是不够你们输，加不加？”
    再次异口同声：“靠！”
    姚暑雨对着摄像头得意一笑：“做人不贪枉少年嘛。”
    【贪到最后一无所有】
    【爱拼才会赢】
    【兄弟姐妹们快来沾沾欧气】
    【不怕人抠门，就怕抠门的人欧】
    【承包这个掉钱眼里的姚总】
    【加加加不要怂】
    【开把竞猜吧姚总我们也押一押】
    “行，那就猜吧。”姚暑雨开了把竞猜，故作无奈叹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昔，能赚一点是一点。”
    【我必须押莱恩小可怜儿】
    【今时为什么就不同往昔了？】
    【你姚总不一直都是只进不出吗？】
    【不一直都是能赚多少赚多少吗？】
    【野厨菌的广告你还抢了呢？】
    知情人金砺：“还能为什么，有家要养，生活态度立马就不一样了呗。”
    第三十三章 何处不相逢
    不知道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姚暑雨近来几天竟处处得意，没被导师喷到狗血淋头已是万幸，随随便便玩个欢乐麻将，都能赚个盆满钵满。
    也就只有叶俊头顶一个新手光环，免遭破财。
    赖殷和金砺都是输得咬牙切齿。
    这是28w小金珠的事儿吗？不是。
    这押的是男人的尊严。
    赖殷本来自己也播着，后来播到一半就溜了，还假模假式地解释说，上班时间偷偷打牌就算了，还明目张胆地直播，成何体统。
    但他输掉小金珠的同时也输掉了理智，下是下播了，却忘了还连着麦，以为没人听得见，一个劲地在那嚎：
    “姚总你真的不做人，我都血亏六毛二了，你还要赢我的……我就知道不该听你的，打牌打牌，打什么牌！开两把游戏不比这个强？”
    显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不只他一个。
    金砺退出房间：“再见。”
    叶俊退出房间：“我下班了，再见。”
    姚暑雨顺嘴为自己辩驳了一下：“同样的一个半小时，吃两把鸡，就算我愿意播，还没人愿意看呢，不如打牌，性价比多高。”
    然后退出房间。
    【姚总私心里竟为我们考虑了这么多吗】
    【姚总如此思虑为哪般】
    【233你只是想记笔记】
    【莱恩的面子不如一张画流程图的A4纸大】
    【？那要不还是谢谢您】
    【不我愿意看！】
    【姚总你对你的小粉丝儿们到底有什么误解？】
    【播两把你倒是吃一个鸡给我们看看】
    姚暑雨不解释，笑而不语，收拾收拾也准备溜了，瞟一眼YY，发现金砺叶俊都下了麦，就剩下赖殷还挂着。
    他立马警觉道：“小金珠一经兑换，性别不论，年龄不论，一概不退。”
    赖殷：“……我求求你了，能不能别把大家都想得跟你一样抠门？”
    姚暑雨哦了一声：“那就好，退下吧，这里不需要你了。”
    赖殷生无可恋：“……这里什么时候需要过我呢？”
    姚暑雨趁着心情好，好心安慰：“不要妄自菲薄嘛。”
    弹幕里刷起了屏，一边嚷嚷着心疼莱恩，一边快要笑死了。
    赖殷郁闷得很，但转念一想，姚总这正直播着，播个打牌都还有二十几万人在线唠嗑呢，于是嘿嘿一笑，故意当着这么多人面提了一句大拜年节目筹划的事：
    “姚总，当初答应帮我剪的素材可别忘了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可跑不掉了……来来来，父老乡亲们都帮我做个见证，千万别让你们姚总鸽了。”
    按姚总的尿性，这会儿指不定都忘了自己答应过这事。
    赢老子那么多小金珠，不讨点口头便宜怎么行？
    起码也让姚总吃个瘪才回本。
    正当小粉丝儿们喜闻乐见地刷起了“知足常乐小鸽王”的时候，姚暑雨不怒反笑，甚至态度十分平和：
    “知道了，还剩点尾巴，过两天就打包给你。”
    赖殷：“？”
    【？？？？？？？？？】
    【姚总不仅答应莱恩帮忙甚至还快完工了？】
    【而且最近一直有视频产出？】
    【突然高产为哪般？】
    赖殷还没来得及在摆姚总一道的喜悦中沉浸一秒，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只剩一点了？过两天就打包给我？你真是姚总？要不……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姚暑雨白了摄像头一眼，把电脑桌面清理干净，用不到的窗口都收回任务栏里，就留下一个上九的直播间，借用知情人金砺的话回答了所有人的灵魂发问：
    “还能为什么，我有家要养，生活态度肯定就不一样了呗。”
    网页上“主播正在摸鱼中”的小动画忽然一闪，熟悉的厨房场景和一只白净漂亮的爪子出现在了画面当中，姚暑雨下意识勾起嘴角：
    “啧，来我这儿看直播性价比多高，姚总播，姚总播，姚总播完小阿九播。”
    他熟练地抽出一张崭新的A4纸，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还转着笔：
    “来，大家跟我一起做笔记。”
    【我到底粉了个什么玩意儿】
    【我自己粉的UP主，除了由着他去，还能怎么办呢】
    【只有我默默地在作业本上撕下来一页吗？】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
    【？？？我们何不一起去上九直播间】
    【一样一样】
    【毕竟直播间是共同财产】
    【这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直播间啊……】
    【俄罗斯有套娃 FireUP有套播】
    【？？套播是这么用的？】
    【建议姚总出一个花式转笔教程，肯定比你打牌更有人气】
    ……
    赖殷沉默三秒，下麦了。
    临走之前还十分抓狂地留下一句：“谁要跟你一起做笔记！！！本老子不会直接去小上九直播间看吗？？？”
    从前名不正言不顺，姚暑雨也得顾及苏祁寒的名声，只能束手束脚地在“顺手提供帮助”这一范围内给苏祁寒带点人气。
    可现在是今时不同往昔，名也正了言也顺了，姚暑雨终于不必瞻前顾后，可以大大方方地给他家小阿九引流了。
    苏祁寒的直播间有人气，四舍五入就是他自己的直播间有人气。
    谁还能管着他照顾自家小男朋友了？
    于是姚暑雨轻咳一声，清清嗓子：
    “反正也到饭点了，不是我闭眼吹，看他做饭是真的有食欲，保准你晚上多吃二两米，明早一称重两斤。”
    【？？？】
    【姚总是头号九吹】
    【在姚总的熏陶下我也快成为一名九吹了】
    【虽然胖两斤我是拒绝的但本九吹还是默默就位了】
    【吃二两胖两斤太真实了】
    那头上九的直播间里，弹幕突然就刷起了“九吹已就位”，苏祁寒人都晕了。
    这边姚暑雨还在继续叨逼叨，为了给苏祁寒“介绍客户”，甚至不惜好好做人……不是，好好做UP主：
    “我也不是不播正经内容，主要是时间安排上有困难，要做实验，要看他直播，今天打打牌都是‘忙里偷闲得几回’，你们赶紧都把怨气收一收，一个个的少在那儿恃宠而骄。”
    【做实验和看上九直播同样重要】
    【姚总博士真的能毕业吗】
    【其实我们习惯了没有怨气真的】
    【只要您上线，就看您看直播也挺好的真的】
    【本颜粉心满意足】
    【恃宠而骄？？？】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本总的颜粉倒是满意，但也不能亏待了嗷嗷待哺的技术粉是不是？”姚暑雨跟小粉丝儿们打着商量，“这样吧，你们陪我看直播，晚上我有空就陪你们打游戏，只是时间定不下来，有时候做实验可能会拖到晚上。”
    一句话，就把以猛男为主的技术粉们给炸出来了。
    【还以为技术粉早就没有容身之处了哭哭】
    【姚总，答应了人家的话就要做到哦】
    【就算只有一个半小时，就算只能吃鸡两把，人家还是会在这里等你的辣】
    【姚总你坏坏，现在才想起来要雨露均沾哼】
    【能不能留住我们看你表现】
    姚暑雨扫了一眼弹幕，挑眉：“蹬鼻子上脸。”
    【嘤嘤嘤】
    【委屈巴巴】
    颜粉女友粉们赶紧虎摸的虎摸安慰的安慰：
    【哎呀抱住抱住不哭不哭】
    【技术粉也有春天】
    【现在的男孩子得宠着啊姚总你干嘛那么凶】
    【姚总再不行动你就要失去这群可爱的男孩子了】
    【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心疼技术粉但我还是想233】
    【猛男听了都落泪】
    【请问是直接哭还是走程序？】
    当然，还有部分机智的小粉丝儿发现了隐藏在“姚总突然要做人”背后的真相：
    【只有我觉得姚总为了给小上九拉客付出了太多吗hhh】
    【姐妹你不是一个人】
    【拉客那个过分了啊233】
    【这四舍五入是承诺要连播了？】
    【hhh我们小鸽王这是下血本了】
    【以前我还对姚总深信不疑现在我真的怀疑他博士毕不了业】
    【实在是太宠小上九了】
    【如果这都不算爱】
    【好了我反正是在上九直播间挂上了你呢】
    【我也挂上了，人生第一次双开，把姚总直播间静音了】
    【同静音姚总】
    【+1008611】
    小粉丝们屡屡反应自己选择静音姚总，舔颜就行，再听听小上九悦耳动听的清亮少年音，简直美到不行。
    姚总也不气。
    他习惯性地挑眉勾唇，也不说话，把手里的A4纸翻了一面，换了只粗点的笔，写写画画，没过多久就举起来，朝向摄像头。
    只见上面几个张力十足，笔锋遒劲的字，写着：
    “那我小声，你们好好看吧”
    【？？您这不是小声直接就禁言了啊】
    【我姚总竟也有如此退让的一天，惊了】
    【无论您是在姚总直播间看小上九直播，还是双开，都给您最好的观看体验】
    【突然有点佩服小上九】
    【一物降一物233】
    【姚总这字可太好看了】
    【看见这字我才想起来姚总其实是个（毕不了业的）文化人】
    姚暑雨又提笔写道：
    “小孩儿，宠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
    【请姚总务必也这样宠我！】
    【幺幺九突然挺直腰杆】
    【流水的CP 铁打的姚九】
    姚暑雨还挺配合，温温柔柔地笑了一笑，反手就是一个漂亮的花体：
    “RIO”
    【喜提一个官配】
    【姚总对小上九宠到没边】
    【幺幺九头顶青天】
    【叉会儿腰】
    【姚莱哭了】
    【姚金也哭了】
    【那些年我被拆掉的CP】
    ……
    姚暑雨看看弹幕，很满意。
    他从不会对自己和苏祁寒的关系避而不谈，反而是只要有人提到问到，他都会淡定地说上一句，是啊，是真的啊。
    不像以前有人把他跟赖殷或者金砺凑一块儿的时候，最多回一句“滚蛋”。
    但太过坦荡也有弊端，即使是真的，看上去也没那么真了。
    大家都觉得姚总逗人家小孩儿好玩呢。
    之前不也调侃莱恩是糟糠，Kim是最佳拍档吗？
    所以小粉丝儿们乐呵完了也没真当一回事，只觉得姚总突然间具备了娱乐精神，也还挺不错的。
    这对CP好磕是好磕，但小粉丝儿们冷静下来之后还是非常理智的，从不裹乱，素质极高，他们迷之相信，姚总对小上九那根本就是老父亲般的慈爱。
    毕竟姚总可是三天两头都被小上九发卡的亲测大好人啊。
    自认为自己是四舍五入出了个柜的姚暑雨还纳闷儿呢——
    真过气了？怎么没人来关心呢？好歹安排一个热搜？
    不至于连“高飞远走”的热度都不如吧？
    这头姚暑雨陷入自我怀疑，那头苏祁寒直播也有点晕晕乎乎。
    在姚总特意为之的“套播”下，苏祁寒的直播人气再创新高，更是首次突破了7w，本来他跟波播签的试用半年合同，频道OW甚至之前已经来谈过续正式约的事情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输了小金珠的三位UP主的功劳，三家小粉丝儿还是出了不少力。
    不过苏祁寒直播的认真程度大家都有目共睹，他自己肯定也不会舍本逐末，光靠别人给他“拉客”绝不行，越是承蒙别人的好意，就越是用心，作为一个美食频道的小主播，直播质量持续走高，靠实力吸了一大波铁粉。
    可努力的人吧，往往都意识不到自己很努力。
    苏祁寒今天做干锅肥肠，处理肥肠是一个关键。
    他撕下所有的油脂，加了适量食盐反复搓洗，动作虽然依旧十分利索，但语气却带上了一点掩饰不住的犹豫：
    “那个，谢谢姚总、莱恩、经理还有野哥的粉丝们，谢谢你们能来捧场，我很开心，有点太麻烦你们了。特、特别是姚总的小粉丝儿，你、你们别什么都听姚总的，不喜欢的话可、可以不用来的，你们的心意我都收到啦！”
    别家粉丝自然是说不得，但是姚总的粉丝……那四舍五入就是自家人，隐晦地向他们表达一下“别太惯着姚总”的想法，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这话一说还得了，上九粉立马急了，七嘴八舌地解释了起来：
    【麻烦什么！不麻烦！】
    【妈妈不允许你这么客气！】
    【不不不小上九我们就是喜欢才来的！】
    【喜欢你呀真的喜欢你】
    【我姚粉来的但是也喜欢你呀】
    【我莱恩粉来的但是也被你留住了哦】
    【对自己有点信心呀】
    【你的直播可以说是真的很香很香了！！】
    【你是不是饿得慌！你要是饿得慌呀！上九给你溜肥肠！】
    苏祁寒被一片“喜欢你”闹得呆愣愣的，手上还在使劲□□肥肠：
    “是、是这样吗……”
    【是的是的是的】
    【快快快肥肠要洗烂了】
    【我肥肠又做错什么了呢】
    一直关注着苏祁寒直播甚至配合到用纸笔跟粉丝交流的姚暑雨，听着刚才的对话，轻轻皱了皱眉。
    姚暑雨记得，苏启明之前有提起，以前苏祁寒高中同学里，就有说他是“哑巴关系户”而欺负他的。
    他家小祁寒直播小小红火了一把，心里难道又把这份功劳全归功给自己了？
    甚至觉得自己是关系户？
    于是，在直播间欣赏了半天书法作品的一众小粉丝儿们，就看见默不作声的姚总，默不作声地放下了纸笔，默不作声地敲击键盘，在上九直播间发起了弹幕。
    一条弹幕顶着最高级别守护的头衔，自带花里胡哨甚至有点乱七八糟的特效，成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老姚：“等着，我过来了。”
    苏祁寒：“……”
    苏祁寒：“？”
    姚总直播间的画面里只剩下了椅子上的Q版阿火抱枕。
    上九直播间却出现了另一道声音。
    “是我太惯着你了？”
    显然，在到底是谁惯着谁这个问题上，姚暑雨和苏祁寒之间起了一点分歧。
    苏祁寒的手机位置是固定好的，画面里只有食材和工具，他闻声愣了一下，立马回身看向姚暑雨的动作水友们也看不见。
    姚暑雨靠在厨房门边抱着手臂，略带一点不悦：
    “刚才说什么呢？这是要急着跟我撇清关系？”
    他可不管是不是还在直播，有什么说什么，可把苏祁寒吓了一跳。
    肥肠都吓掉了。
    “你、你瞎说什么呢！”苏祁寒有点着急地解释，“我、我的意思是不、不要勉强别人，喜欢的话就来看我直播，我、我就很高兴了。”
    这会儿他的注意力在姚暑雨这边，因此也就错过了弹幕上刷过的“完全不勉强”和“真的喜欢你”。
    姚暑雨却是一半认真一半吊儿郎当地说起了绕口令：
    “你以为小粉丝儿们都跟爹妈似的？只有爹妈才会因为儿子喜欢他媳妇儿就爱屋及乌地把儿媳妇当成自己家孩子一样喜欢。”
    “是，我是带了点人气给你，但平心而论，就算我没帮你这些，你自己早晚也能做到，这是态度和内容决定的，不是我决定的。”
    “我只是一个不小心把你带进了大家的视野，可真正留住他们的，是你的用心，真正让他们喜欢上你的，就是你本人。”
    “姚总家的小孩儿，能不能自信点？”
    【姚总啊啊啊啊啊啊】
    【姚总说得对啊！】
    【妈妈姚总竟然说人话辣！】
    【姚总安敢在此饶舌】
    【话说我是上九粉，通过上九认识的姚总，现在也是一名姚总粉了！】
    【我宣布我也粉了姚总！】
    【我这就去下载F站！】
    【自信一点呀你可是姚总家的小孩儿！】
    姚暑雨毕竟是个老网红，不是什么明星，不用F站的人很多，有很多人不知道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通过苏祁寒认识姚暑雨的人，也还挺多的。
    所以说人生何处不相逢。
    苏祁寒继续愣着，原来姚暑雨听了他刚才跟水友们说的话，不是来兴师问罪的，而是专程来纠正他思想错误的，不禁觉得有点好笑，笑完了，心里又窜起一股暖流。
    有个人时时刻刻都惦记着他，在意着他说的每句话，琢磨着他脑袋里的每一点点想法。
    ……姚总真的太好了！
    而且爹妈喜欢儿媳妇什么的……这个比喻可真是……让人红耳朵。
    苏祁寒对着姚暑雨张了张嘴，可愣是脑袋一热没说出话来，索性转头盯着弹幕看了一眼，匆忙扔下一句：
    “大家等我半分钟，我、我现在要去……抱一下姚总。”
    水友们没反应过来，姚暑雨更没反应过来。
    可苏祁寒已经跟个小炮仗似的，窜进他怀里了。
    上一次他不管不顾地冲向姚总的怀抱还是在确认关系的那天。
    这会儿他因为没洗手，俩膀子就支棱在空中，小心地悬空，没挨着姚暑雨。
    就只是踮了踮脚，嘴唇在难得愣住的姚总脸上轻轻蹭了蹭，然后立马转身又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
    “好、好了，我们继续吧。下、下一步是……”
    【不不不我觉得可以多抱一会儿】
    【我同意】
    【替姚总申请多抱一会儿】
    【+1】
    姚暑雨好容易回过神来，盯着苏祁寒粉红色的小耳朵，眼睛都直了，碍于在直播，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吹了一个响亮的流氓哨。
    几分钟后，依旧蹲在姚总直播间里的小粉丝儿们，都十分迫切地想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本来就有够臭屁的姚总，眉毛都快扬上天了。
    不就是抱了那么十分短暂的一下，表达了儿子对慈祥老父亲的敬爱之情吗？
    至于吗？
    原来姚总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
    不能吧？
    看来带娃真的能使人耐心条拉满啊……
    后来，姚暑雨在“姚总の老年棋牌室”频道里投稿了他们四个的雀神争霸赛，当然是经过剪辑的，虽然是傻瓜式剪辑，但该有的精髓都有，也算是游戏直播剪辑里的一股清流，意料之中的见了榜。
    Firer们还挺喜闻乐见的。
    虽然按事实来讲，姚暑雨不是苏祁寒在F站关注的第一个UP主，但却是他唯一一个特别关注的人。
    收到特别提醒之后，苏祁寒立马就看了这个“【欢乐麻将】雀神争霸赛，有金珠，你就来”，最后清算欢乐豆，输多少，就给多少小金珠。
    当时他做直播准备去了，还出门买了一趟东西，错过了姚总碾压群雄的精彩场面。
    看剪辑的视频简直是乐到打嗝。
    虽然他对三大UP主的遭遇倍感同情，但还是没忍住，被直言不讳要赚钱养家的姚总给甜了一脸。
    最后灵光乍现，又萌生了一个略有一些特别的点子。
    在姚暑雨把“上九”带进F站小粉丝儿们的视野之后，这位同样是一直出现在别人直播间里的小主播……
    终于在这个时候，关于投稿在F站的第一个视频，有了一个成型的构思和想法。
    第三十四章 流氓不做人
    卧室。
    在姚暑雨问了第三遍“怎么还不回屋”这句话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直接面无表情地进了书房，把沉迷于试用新手绘板的苏祁寒给提溜回了屋里。
    反抗无效，哀嚎无效，撒娇……勉强有一点点效。
    “姚总，我、我还没洗漱呢，”苏祁寒被箍着腰、双脚离地抱回卧室，两颊飞红，“你、你别急，先放我下来。”
    姚暑雨不买账，挑起眉毛反问他：
    “哦？看来你知道我急着要干什么？那你还不体谅一下我，心里只装得下你那块板子了么？不懂事。”
    苏祁寒很想“略略略”，艰难地问：
    “那、那怎么才叫懂事？”
    在一起之前又说他可爱又说他贤惠，恨不得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在一起之后就变成又欠收拾又不懂事了。
    但为什么偏偏比直接夸他更让人不好意思呢。
    姚暑雨当然没听见他心里的吐槽，也没依言把他放下来，而是大步流星地抱着人进了卧室的小浴室里，边走边说：
    “——什么时候我把你抱起来，你能主动把腿缠在我腰上，那就是懂事了。”
    苏祁寒说话磕巴的毛病本来已经改了很多，可姚暑雨一耍流氓，他整个人都好不了了。
    ……让他主动把腿缠上去什么的，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够苏祁寒高烧三天三夜了。
    这会儿，他人已经被抱进了小浴室，跟姚暑雨对视，又下意识地大了舌头：
    “你、你干什么呢……”
    姚暑雨倒是依旧泰然自若，理所当然地说：
    “不是要洗漱么，在哪儿洗都是一样的。”
    苏祁寒憋红了一张小脸儿：
    “那、那你把我放在台、台子做什么……”
    他人被姚暑雨放在了洗漱台上，背后就是镜子，侧腰又抵在水池边，只好一手往后撑住台面，一手握在了姚暑雨的手臂上。
    又紧张，又被这个暧昧十足的气氛给闹了一个心慌意乱。
    反观姚暑雨，顺势搂住他的腰，低头看向他的眼里非但没有露出半点不好意思，反而还带着几分惹人心动的轻佻。
    那点欲求不满要讨点便宜占的坏心思，全都毫不避讳地写在了脸上。
    “不做什么，这儿亮堂，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脖子晒黑没有。”
    本来，该名不懂事的小主播在直播时当众扒拉衣服领子给人看脖子的这茬，在姚暑雨“狠狠”管教之后，已经算是过去了，但总有那么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倒霉小粉丝儿，当时手快截了图就算了，还兴高采烈地发到了网上去。
    发到网上不算完，非得@一下他才满意。
    实在是太会给姚总添堵了。
    苏祁寒闻言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哪里“欠收拾”，后知后觉地咂摸出一股醋味，心里偷着乐了一秒。
    可嘴角还没来得及扬起来，他就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家姚总开始“收拾”他了。
    姚暑雨伸手揽过他的腰，不重不轻地把他往跟前一带，另一只手也没闲着，顺着他的脊梁骨，一路蹒跚到了后颈上。
    食指依旧勾住一点点圆领，顺着领边转了一圈，绕到了正面来。
    逐渐把怀里的人圈得更结实了。
    顺便在锁骨的位置调皮地点了点。
    苏祁寒心想，分明……分明是温温柔柔的亲近和小心翼翼的碰触，可自己的感官不知何时像是放大了数倍，即使只是若有若无地抚过皮肤，他也能一下就感知到姚暑雨指尖比自己略低一些的体温。
    他脖子有点痒痒，下意识缩了缩，姚暑雨便顺势放开他的衣领。
    放开衣领，却不是放开他。
    反而姚暑雨的手掌覆上颈椎突出的骨头，不轻不重地封死了他的退路。
    头一低，两人额头相抵，姚暑雨好似埋怨地说：
    “小祁寒，明天周五，你又要少跟我待一天，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去鼓捣你的板子，嗯？”
    苏祁寒的鼻息之前一片温热，离当场自燃只差那么一点。
    他自觉耳根肯定红了，实际上也确实是。
    所以他只好微微垂眸，不敢对上姚暑雨的视线。
    可这么一来，眼神就避无可避地，瞟上姚暑雨的嘴唇。
    薄薄的，唇色有些淡。
    这张嘴里说出的嘲讽损人不要命，勾起好看的弧度却要人命。
    特别当它看起来竟是十分柔软温柔的时候。
    “看什么呢，嗯？”姚暑雨笑意更甚，“怎么不说话？知道自己错了没有？”
    苏祁寒赶紧点点头，准备顺台阶下。
    “我还收拾不了你了……”不过姚暑雨似乎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他脑袋错开一些，呼吸就喷洒在了苏祁寒的颈间，“知道认错，还比较乖，不过……”
    “你不该表示表示，哄哄我么？”他退开一些，伸手蹭了蹭苏祁寒白白净净的脖子，揶揄地看向他，“给我咬一口，或者亲一口，你自己选。”
    苏祁寒别说是磕巴，直接话都不会说了，只能讨饶地盯了他一眼。
    不盯这一眼还好，一盯就盯得姚暑雨心里使劲一跳，他家小祁寒简直是……玩命撩。
    关键是撩完还不自知，光顾着不好意思了。
    姚暑雨沉浸在这个害羞又无措的小眼神里，看似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
    “咳，”怎么也不能在自家小孩儿面前乱了阵脚，他只好轻咳一声定定心神，继续装他的大尾巴狼，“嗯？问你呢，怎么选？”
    苏祁寒被逼无奈，只好跟英勇就义似的说：“你咬吧！”
    真让姚总亲一口还了得，晚上还睡不睡觉了？明早还上不上课了？
    姚暑雨看着他的表情一下就笑了：“也不至于这么不……”
    也不至于这么不情愿吧。
    但这话他没能说完。
    因为苏祁寒说完就刻意偏过了头去，一边肩膀微微耸起，露出白皙的颈上皮肤，皮肤下方的血管像是直接蜿蜒到了姚暑雨的心脏上似的，每一下的跳动，都在共鸣。
    不仅如此，他还闭上了眼睛，轻轻咬着下唇。
    把自己摆成了一个非礼勿视的形状。
    姚暑雨分不清他是怕的还是羞的，总之，他要是再不好好“非礼”一下都对不起人家这般的“非礼勿视”——
    你敢露脖子，我还不敢咬？
    苏祁寒闭眼后，姚暑雨的话音就止住了，因此苏祁寒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蓬勃的心跳声。
    姚暑雨连每一瞬呼吸的存在感都是那么的强，即使五感蒙蔽了一感，苏祁寒也能感受到，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正在慢慢靠近。
    直到挤在他的腿间。
    脖子上忽然一阵温热的气息，姚暑雨似乎在他颈间嗅了嗅，而后紧接而至的一点湿热，让他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后一秒，姚暑雨稍微用了些力，牙齿叼着他的皮肉，似有些难耐地磨了磨，又像是怕他疼，没过多久就仁慈地松开了。
    不过……松开前，舌尖在他皮肤上似有若无地扫了一扫。
    苏祁寒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有点颤抖。
    姚暑雨把嘴唇往自己咬过的地方轻轻一碰，略深地吸了一口气，话音带着一点点愉悦：
    “偶尔磨磨牙，感觉还不错。”
    愉悦，但是不太满足。
    天知道他刚才心神有多么坚定，才能忍住“咬下去”的冲动，只是“磨了磨牙”。
    姚暑雨在心底叹息，感觉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苏祁寒掀开一边眼皮，小心翼翼地偷偷看他：“好、好了吗？”
    姚暑雨故作惊讶：“怎么，还没咬够？”
    “……”
    苏祁寒脸红到不能再红，心里悸动非常，又措辞无能，只好一头砸在了姚暑雨的肩窝上，伸出手臂环在了他的肩头。
    姚暑雨轻笑一声：“行了，不逗你了。我抱你下来，洗漱吧。”
    他家小可爱年纪还小，且得细心着，慢慢来。
    苏祁寒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双臂改为搂紧姚暑雨的脖子，等到下一秒双脚重新挨了地的时候，脑子里都还是恍惚着的。
    ……或许，他还是应该让姚总亲一口？
    苏祁寒的思绪不知道又在往哪里飘。
    自从俩人双向表白那天他一时嘴快，稀里糊涂地说姚暑雨不跟他亲近起，这通抱怨的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
    短短不到一周时间，姚暑雨就用实际行动做了一个否认三连。
    不亲近？
    他不是，他没有，这话不要乱说。
    想勾肩搭背？那还不容易，就算让他在路上牵着小男朋友走都行，只可惜小男朋友本人脸皮薄，不愿意。
    不止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已是常事，“贵”寝俨然成为了虐狗重灾区，早已看透真相的钱富金只想自戳双目，看不见，心就不会痛。
    除去此类直接的身体接触之外，还有别的事可以让姚暑雨尽情发挥。
    比如直播的时候变着花样，自己带自己的节奏。
    再比如看小阿九直播的时候一改抠门本性，经常是“屡教不改屡说不听”的一掷千金。
    实验要是结束的早，一定会去接苏祁寒下课，若是在路上“碰巧”遇到夏子叶和龙子曦，必然对她们俩扬起一个饱含着“这是我家小可爱”意味的微笑。
    就连在食堂吃个麻辣烫，都从不单点，而是俩人共吃一个大份的，苏祁寒一旦不好意思，他一定是眉毛一扬，义正言辞：这都还没用一个碗吃呢，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苏祁寒羞赧之余，心里不可救药地唱起了甜蜜蜜。
    “小祁寒？想什么呢？”
    姚暑雨看着他家这个说要洗漱然而一直在愣神的小男朋友——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脸和耳朵竟然越来越红了。
    姚暑雨眼神跟着就暗了下来，索性抱着人不撒手了。
    “我反悔了。”他埋头在苏祁寒的颈间，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苏祁寒温温热的皮肤，还是刚才咬过的位置，“大家都是成年人，咬一口和亲一口，我都要。”
    苏祁寒还没回过神来，脖颈间就窸窸窣窣地痒了起来，湿湿热热的。他下意识地躲了躲，后腰一下就抵在了洗手台边沿。
    再次退无可退。
    “姚、姚总！……唔。”
    反应过来姚暑雨在对他脖子上那点可怜见儿的皮肉做什么的时候，苏祁寒脑门上瞬间冒了烟。
    此刻所有残存的理智零零碎碎地拼凑起来，勉强能凑出一句不合时宜的感慨来：
    姚总的嘴唇真是细腻柔软的……体温，好像也挺高的。
    除此之外，脑海中皆是一片浆糊。
    他哪里经过这个？只能僵着身子动也不动，心跳声响若擂鼓，又因自己喜欢的人对自己做着亲密的事而喜不自胜。
    苏祁寒张着嘴呼吸，嘴里呜呜咽咽的，虽有点无措，却不像是拒绝的意思。
    在姚暑雨看来，这跟邀请有什么区别？！
    姚暑雨忍了又忍，觉得做人真的好难。
    他想过分，可不敢太过分，只能在这片有限的领地里使劲磨蹭，实在忍不住，像发泄不满似的，又上嘴咬了几口。
    就这样都还能记着小心不留下痕迹，他自己都佩服自己。
    但苏祁寒无法得知姚暑雨心中的艰涩，只觉得颈间酥麻，两腿发软，有点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他竟然也转过脸来，迷迷糊糊间寻摸着姚暑雨的耳朵，自以为自己是讨饶地，轻轻亲了一口。
    或许应该称之为轻轻碰了一下。
    姚暑雨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下两个人都不要想好过了。
    姚暑雨“磨牙”的动作一顿，松开轻轻咬合着的牙齿，总算是暂时放过了苏祁寒脖子上那点可怜见儿的皮肉。
    可就在苏祁寒以为他终于消停了的时候，下巴却被抬了起来。
    他半睁着一双朦朦胧胧的眼睛，迫不得已地跟姚暑雨对视，眼里像是盛满了水汽。
    姚暑雨捏着他下巴的手也没老实待着。
    他的拇指蹭着蹭着，就蹭上了苏祁寒的下唇：
    “刚才干什么呢，嗯？小祁寒。”
    苏祁寒自己也解释不了刚才碰那一下到底是缓兵之计让姚暑雨停下，还是单纯因为在被抚碰的同时，也想主动去触一触他。
    所以苏祁寒只能支支吾吾地“我”了两声，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可就在他上下两片嘴唇楔开一条缝的时候，姚暑雨蹭着他的拇指趁机往里边探了探。
    苏祁寒瞪大眼睛，下意识想别开。
    姚暑雨眼睛一眯：“别乱动。”
    苏祁寒还真就听话地不再抵抗，头脑宕机地放弃了思考。
    “乖……张张嘴。”姚暑雨轻笑，仗着人家听话，手里就更加不老实了起来，先是慢慢悠悠地滑过他的小白牙，而后就触到了藏在牙齿后边的湿软舌尖，“我们小可爱的牙这么齐呢，你躲什么，刚才撩我的胆子呢？伸过来……舔舔我。”
    苏祁寒眼中水汽更重，停在姚暑雨腰侧的手指不由地攥紧了T恤下摆。
    怕一个不留意咬到姚暑雨，苏祁寒几乎是含着他的拇指，听到他这样要求，虽然一直在快被自己烫熟的边缘试探，但还是下意识地轻探舌尖，勾着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同时羞赧地把脸侧开一个小小的角度，又情不自禁挑起眼睛，飞快地瞥了他一眼。
    眼里氤氲着细碎的泪花儿。
    “嘶。”
    姚暑雨倒吸一口气，魂都快让他这一下给勾没了。
    没事调戏别人干什么？！
    现在吃得着吗？！
    有这个闲心干嘛不去处理一下他积压的历史遗留问题呢？！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了出去，十分不舍地将拇指从苏祁寒的唇齿间退了出来，哑着嗓子说：
    “……我去外面卫生间洗个澡。”
    他盯着苏祁寒朦朦胧胧的双眼，发出了饱含着欲求不满的一声“啧”，补充说：
    “你洗漱上床，等会儿让我好好抱抱。”
    苏祁寒正迷迷瞪瞪，听完这话有点疑惑：
    “怎、怎么了？去外面？不、不在这儿洗吗？”
    姚暑雨欲哭无泪。
    又出现了——他家小祁寒的必杀技之一，撩人于无形。
    他只好强装淡定地勾了勾嘴角：
    “在这儿洗……你是想看我脱，还是想看我洗？或者是跟我一起……”
    ……洗。
    没说完，他人就被从“羞怯”里缓过神来，往“恼羞成怒”这个层次过度的苏祁寒给推出了小浴室。
    还关上了门。
    姚暑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转身走出了卧室。
    当人真的好难。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调戏颇久的苏祁寒仍然有点腿软，他倚靠着浴室门，咽了咽口水，像是想把蹦跶到嗓子眼儿的小心脏吞回肚子里似的。
    姚暑雨这个澡洗得有点久。
    苏祁寒都已经心情难以平复地在床上裹着被子滚了大半个小时，甚至滚到自己浑身上下软绵绵，生出了一丝睡意时，姚暑雨才扒拉着他刚吹干的头发重新进了屋。
    当他裹挟着一身清爽的沐浴露味儿掀开被子钻进被窝，侧着身子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的时候，他听见一句小声嘀咕：
    “……姚总，你、你太流氓了。”
    姚暑雨拿着遥控器调高空调温度的手一顿：“……”
    只对着身边的后脑勺沉默了三秒，他就把这位既不懂事又欠收拾的小主播给抓进了怀里，践行刚才说的“好好抱抱”。
    苏祁寒冒红的耳朵尖能在藏在昏暗的夜色里，但浑身的热度却瞒不了人。
    惹得姚暑雨身上的火气还没下去多久，就又起了劲儿。
    他的嗓子带着一点点哑，万般无奈：
    “这年头，流氓确实比人好当。”
    苏祁寒：“你、你去把裤子穿上。”
    姚暑雨：“……”
    还以为可以蒙混过关。
    苏祁寒：“T恤也要穿上。”
    姚暑雨：“……”
    行吧。
    姚暑雨故意重重叹了口气，又磨叽了一会儿，才翻身下床，拖沓着步子挪到衣柜面前，也不开灯，打开柜子随手扯了一件T恤和一条短裤。
    抓阄似的，很有可能抓出了一身红配绿。
    管他呢，反正乌漆墨黑的谁也看不见。
    把自己收拾体面之后，姚暑雨也冷静了不少，他重新回到床上躺好，把背对自己的那人翻过来，低头蹭了蹭鼻尖，想了想，又挪下去，在嘴角亲了一下。
    温温柔柔的、温存一般的、毫不流氓的一下。
    姚暑雨本意是怕直接上嘴狠狠啃一口会坐实了他的流氓罪名，也不想让苏祁寒觉得发展太快。
    虽然刚才在小浴室里已经足够流氓了。
    ……但这会儿还是消停一点吧，免得闹的人家睡不好觉。
    可苏祁寒心里还是猛地一跳。
    只要刚才那瞬间他稍微把头偏过来一点点，那……那就不会只亲到嘴角了。
    苏祁寒一时有些怔愣，心脏里盈满的喜欢被这一吻加了温，正顺着遍布浑身的血管，输送到身体的每一个犄角旮旯里。
    他伸手捻起姚暑雨的一小撮头发，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
    “姚总，你头发颜色有点掉了。”
    姚暑雨：“？”
    他一头雾水地想：什么？我头发什么颜色来着？
    ……哦，是说蓝色那撮。
    苏祁寒接上话音：“以、以前说的话还作数吗？”
    姚暑雨一时间又没反应过来，但又不好让小男朋友觉得自己个话说过就忘的人，只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
    “就是……”苏祁寒下意识玩着姚暑雨那撮头发，明明黑暗里颜色看不分明，但他指尖绕着的确实是那撮虽然骚包却有点掉色的蓝毛，“你说过我喜欢什么颜色就、就染给我看。”
    姚暑雨：“……”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这种欠揍的话是什么时候说出来丢人现眼的，回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第一次见面就这么不要脸了。
    姚暑雨麻木：“算数。”
    “真的？”苏祁寒语气里瞬间染上了一点小雀跃，又陷入了自言自语模式，“我想想……啊，可是喜欢的颜色好多，要、要不再顺便造个型吧，锡纸烫？”
    姚暑雨无语半晌：
    “干嘛老想着锡纸烫？我看你以前那西瓜头就挺好的。”
    虽然苏祁寒自己并没有老想着要烫，但他还是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是西瓜头？我爸说的？他怎么什么都说？”
    极其顺溜，一点都不磕巴。
    “……”姚暑雨一时嘴瓢，再次沉默半晌，考虑到自己诓人的“前科”，还是决定先老实一点透个底，“西瓜头这事儿吧……还真不能怪你爸。”
    苏祁寒：“？”
    还没等他来得及发散思维、想入非非，姚暑雨就把下巴搁在了他的脑袋顶，一手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妥妥当当地安置在了自己的胸口：
    “抱好了。睡吧，晚安。”
    苏祁寒鼻尖萦绕的全是姚暑雨的气息，一下子打断了他脑中刚刚萌生的那一点点想法。
    跟刚才在小浴室里充满暧昧不同，此时的气氛更助于一夜好眠。
    睡着之前他模模糊糊地想：
    果然是咬一口和亲一口，姚总都要了。
    偶尔被耍一耍流氓的滋味，也还挺甜的。
    至于西瓜头的事——
    姚暑雨第二天在B市录着节目，忽然收到了来自小男朋友的微信消息：
    “你！就是以前那个！对我很凶的！？”
    姚暑雨：“……”
    我真的不是，我真的没有，你真的不要瞎说。
    他怎么知道那时候遇见的自闭儿童过个六七年会变成自己小男朋友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不觉中把姚总身上的马甲写了好厚
    改第六遍了，真改不动了，我好难，这回直接删了
    （每改一遍就换这里的数字哈哈哈哈）
    第三十五章 学厨流程图
    “自走棋的S0迷之赛事已经结束了，奖励都清算完了。”
    “本皇后当然是在9999名以内，糖果320，还有专属的信使特效，之后整个S1巨蟹赛季都能用。”
    “不需要羡慕，毕竟我觉得这奖励不行，配不上万里挑一的我。”
    姚暑雨在实验室待到八点，回到家后也没忘记曾经答应过自己的技术粉晚上有空就要直播打游戏。
    左右苏祁寒晚上也经常有课，玩就玩呗。
    至于是播老年棋牌室来磨时间，还是播吔鸡怪秀操作，这得看他的精神状态而定。
    精神状态就是每天都懒得一批。
    心碎的技术粉们纷纷表示：自己粉的UP主，还能怎么样呢？习惯了。
    这天奖励清算之后，姚暑雨正在秀，一批与直播内容无关的弹幕突然刷了起来，成功引起了姚总的注意。
    【看老姚下棋快要睡着，不如带着大家一起看小上九的视频吧】
    【老姚！你家小孩儿投稿啦！】
    【快去康康啊老姚！！！】
    【终于等到这天了呜呜呜】
    【儿子长大了】
    【实在是太可爱了】
    【小上九是什么宝藏男孩】
    姚暑雨楞了一下，看明白大家在说什么之后，颇有些意外地拿起放在桌边的手机，扬起屏幕看了一眼，同时说：
    “怎么都改口叫老姚了？老姚是你们叫的么……”
    屏幕亮起来，果然有来自FireUP的通知消息，姚暑雨瞬间就明白了。
    您关注的UP主上九投稿视频：老姚有特殊的学厨技巧！
    姚暑雨扬起眉毛：“什么玩意儿……”
    然后瞬间退了游戏界面，点进了F站主页，在动态里迅速找到了“上九”的投稿。
    【你退游戏的速度能再快一点吗老姚】
    【你嘴角能不要翘这么高吗老姚】
    【也太甜了吧在F站投稿的第一个视频就和姚总有关】
    【姚九持续头顶青天】
    姚暑雨食指轻击鼠标，点进了这个视频：
    “嗯？有两P？Page1和Page2，为什么是Page……让我看看。”
    这两P视频的名字分别叫Page1和Page2。
    鼠标挪动到Page1上，轻轻点了一下。
    播放，全屏，然后姚总直播间内30w人一起看上九的“Page1”。
    视频简介是：蛋炒饭怎么做？
    后面还跟了一个姚总的直播录屏链接。
    画面一出来，姚暑雨就情不自禁地轻笑了一声，又惹得女友粉们狂刷弹幕。
    那是一个Q版的小人，顶着一个可爱的西瓜头，身着印有金毛犬的短袖短裤，正在摇头晃脑，圆圆短短的小胳膊拿着一根一头方一头圆的筷子，正指着一块白色的投影布，上面写的是一则剪短的介绍，字体端端正正的还有点萌，别人不知道，但姚暑雨能确定，这就是他自己的笔迹。
    这个Q版的小人，显然就是上九本九。
    BGM是首节奏欢快的纯音乐。
    “F站的小伙伴们大家好，我是上九，很高兴遇见你们！关于投稿在这里的视频，我想了很久，最终有了个点子——你们肯定注意到了，这个视频的封面是姚总学厨时画的流程图手稿。”
    “我按照姚总的流程图画了几张，然后做了这个视频，只是最近时间不是很多，Pr也是初学，做的不好的地方，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说到这里，画面里的小人收了筷子，抱起小小的拳头朝前鞠了一躬。
    “姚总手里现在有四十多张流程图，以后我会慢慢画给大家，都会放到这里，今天先放了第一P和第二P，分别对应姚总的第一张和第二张。”
    “喜欢做菜的朋友，就跟着姚大厨一起来学吧！”
    此处的弹幕几乎占据了上半个屏幕，但基本上就两句话：
    【欢迎来到F站！】
    【交封不杀！！！】
    姚暑雨撑着下巴，勾着嘴角：“不吱一声就用了我的笔记，挺能耐啊。”
    直播间里的弹幕也很快乐：
    【姚大厨你好哈哈哈哈哈】
    【这梗是过不去了】
    【姚大厨麻烦让小阿九把封面交一下谢谢配合】
    Q版小上九两脚开立，上身微微侧向左，两只手臂也都挪到了左边，一上一下，手掌抖出了花儿，旁边是一盘颗粒分明还冒着热气的蛋炒饭。
    “蛋炒饭怎么做？”这几个手写字体一闪而过，进度条持续前进，Q版小上九踢着正步，从排列整齐的一排方框下面走过，每一个方框里都写着一个Step。
    姚暑雨不知是义务解说，还是纯粹跟直播间里的水友们聊了起来：
    “嗯？这方框不就照着我流程图画的么，偷师偷得挺明目张胆啊，不错不错，下来我得讨点好处。”
    【你要什么好处？】
    【是不是这样那样的好处？】
    【姨母笑】
    小人儿每走到一个方框下，就会出现新的画面，简而言之，就是讲蛋炒饭的制作过程，包括用到的食材工具，全部画了出来。
    所需食材总览过后，就是第一个步骤。
    Step1 打蛋
    此时没有出现讲解，倒是乱入了一个大家熟到不能再熟的声音——姚总一本正经：
    “各位，打断一下，毛毛盐是什么牌子的盐？”
    是姚暑雨第一次看他直播时的那句灵魂发问。
    同时，第二个Q版小人出现了，黑发，挑着一撮蓝毛，金边眼镜有半张脸那么大，一脸天真地举着手问问题。
    金边眼镜，就是姚总在F站的头像里那副。
    所以这个Q版小人，是姚总本总。
    姚暑雨：“……欠收拾。”
    还有句话他没说完：仗着受宠，简直无法无天。
    Q版小上九：“众所周知，毛毛盐不是什么牌子的盐，单纯是少放点盐的意思。”
    【哈哈哈哈儿子你变坏了】
    【众所周知，本小可爱也不是什么魔鬼啦】
    【小上九终于也学会玩梗了】
    【不行了我觉得好甜】
    后面的“Step2热油炒蛋”、“Step3 加入食材”和“Step4 一小勺酱油后关火”陆陆续续讲解完毕，Q版姚总又扬起一张自信到欠揍的脸出来捣乱了：
    “这有什么难的，我已经学会了。”
    同样，这句话还是来自姚暑雨那次的直播。
    接下来的几张图让他感到十分不适。
    因为苏祁寒照着他的直播事故画了两张图，分别是爆油和粘锅。
    而后Q版小上九推着一个写有“小贴士”的方框走了出来，针对于厨界笨比们容易发生的厨房意外好好地做了一番温馨提示。
    因为是录视频的缘故，他说话也一点都不磕巴了。
    姚暑雨看到这里有点无语凝噎，不用看弹幕也知道大家都在刷什么，无非就是什么“姚总你的锅”之类的，于是沉默半晌只好说：
    “从来都只有我嘲讽别人的份儿，没想到我也有被公开处刑的一天。”
    【没想到吧】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现世报来的总是这样快】
    但感觉自己被嘲讽了的姚暑雨，还是长按点赞给了新人UP一个素质三连，并且头铁地点开了苏祁寒这个“姚总有特殊的学厨技巧！”视频里的第二P。
    这一P是苏祁寒第二次直播时教做的炝炒土豆丝。
    形式和第一P完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没有了解说，只有BGM，全程都用手绘图来诠释充实姚暑雨的流程图手稿，只时不时用姚暑雨的原声抛一两个梗出来，动画流畅欢快，画风也可爱极了。
    【万万没想到姚总学做饭也能出手书】
    【小上九到底是什么宝藏男孩】
    【如果这都不算爱】
    【像极了爱情】
    【你们俩这种秀恩爱的姿势我真的fo（抱拳）】
    【秀什么恩爱明明就是父慈子孝】
    姚暑雨不理弹幕，颇为大度地说：
    “他这几天老是捧着板子不撒手，看在他投稿了视频的份儿上，我姑且不罚他。”
    【板子的醋你也吃？】
    【233那难道要捧着你不撒手吗】
    【我字怎么黄了】
    【？？你想怎么罚他】
    【罚♂他】
    姚暑雨在一片污言秽语中面露嘲讽地摇头啧了两声，大爷似的：
    “有时间闹腾我，还不如去点点关注。”
    说到这里，他顺势点进了“上九”的主页，个人简介里还是那句熟悉的“七不出，八不归，上九办事”，但粉丝人数已经奔着一千去了。
    有姚总这层关系在，先前没有投稿的时候也有一些人跑去关注上九，但毕竟不多，现如今“上九”正式成为了一名UP主，关注的人立马就多了起来。
    姚暑雨露出了老父亲般欣慰的微笑，笑到一半又愣了一下，瞄了一眼时间：
    “不是在上课么，什么时候投稿的……”
    现在是九点半，刚好是下课的点，算上审核的时间，往回推一下，也差不多就是课前的时间。
    他自己是习惯剪完视频直接上传，因此才会因为没有存稿而被频频催更。
    不知道苏祁寒是提前存好了还是和他一样。
    姚暑雨想了想，估摸着苏祁寒那边已经下课了，可能正在跟钱富金磨叽。
    手机在充电，他索性也就用电脑端的微信给苏祁寒打了一个语音电话。
    电话那头，苏祁寒很快接了起来，环境闹哄哄的。
    姚总直播间里的几十万人，瞬间齐刷刷地连了麦，体验了一把“公共电话”：
    “喂？小阿九，今天什么时候投的稿？上课之前来没来得及吃饭？现在饿么？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阿伟又双叒叕死了】
    【姚总这么细心的吗我惊了】
    【呜呜呜也太宠了吧】
    【请姚总务必像宠小上九一样宠粉！】
    姚暑雨眼皮一掀，瞥了摄像头一眼：“美得你们。”
    苏祁寒：“……”
    听到“小阿九”这个称呼，苏祁寒立马就反应过来姚暑雨正在直播，并且在直播途中给他打了这个电话。
    虽然他并不在姚暑雨的摄像头面前，但不知道为什么仍然感觉有无数的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贵寝一行四人刚刚走出教学楼，但走的方向和回寝的方向相反，因此错开了浩浩荡荡的学生人群，路上相对空旷一点。
    苏祁寒一边听电话，一边还在纳闷为什么钱富金跟他走了一个方向，就见金锋朝自己一通挤眉弄眼，示意他电话公放。
    苏祁寒稍作挣扎，还是叹了口气随他们去了。
    作为寝室里年纪最大的，他也是实力宠室友了。
    姚暑雨那边半天没人回应，皱着眉头又问了一声：
    “走到哪儿了，想吃什么？怎么不说话？”
    金锋瞬间冒泡：“姚总！晚上好啊！”
    钱昊抢着回答：“想吃夜烧烤喝夜啤酒！”
    富成城习惯性地一推眼镜：“香菜牛肉、五花、小郡肝、鸡翅尖、骨肉相连、鸭肠和掌中宝，谢谢，再烤两个茄子。”
    苏祁寒早已习惯自己的手机被当成公共电话，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说：
    “马上出校门了，一、一会儿就到。”
    完了又补充了一句：“我、我想吃虾饺，还想喝豆奶。”
    直播间里的水友们快要笑疯了，纷纷用胆大包天一词夸赞了贵寝一番，然后就见直播画面里的姚暑雨一脸麻木地说：
    “知道了，五十串虾饺，一桶豆奶。”
    苏祁寒：“……”
    【室友：我想吃……】
    【姚总：不你不想】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姚总恕我直言你这不也公放电话了吗】
    【对小上九采取撑破肚皮政策，对室友采取饿不死你政策】
    【我到底该说姚总抠门还是不抠门呢哈哈哈哈哈】
    【小上九就算了为什么连室友都可以时不时地和姚总共享外卖！】
    【实名羡慕了呜呜呜】
    【姚总有了小上九之后彻底告别了独自吃外卖的生活，然后迎来了大家一起吃外卖的生活】
    姚暑雨又没羞没臊地跟苏祁寒说了两句，表示“等回来再收拾你”，然后才挂掉了电话，切换到外卖App，把刚才苏祁寒以及钱富金点的菜一样不落地都点上了。
    分量颇足，一点不抠门。
    直到玄关处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时，姚暑雨都还没下播，依旧在跟水友们扯皮：
    “谁说我光说不练假把式？我现在的厨艺吧，不说锅铲用得炉火纯青，至少不会让小阿九饿肚子，还能顺带着养活他那一屋子室友。”
    “这有什么可不信的，你姚总天赋异禀，学什么不会？”
    “为什么点外卖不做饭？啧，你说为什么？外卖快啊，等我做好一顿饭，你们要小阿九直接吃早饭还差不多。”
    “谁说做蛋炒饭只要十分钟？这么晚了我去哪里买鸡？”
    书房门口探出来四个脑袋瓜。
    左上金锋：“姚总，不知你家客厅地板可否借我们仨睡一睡？”
    右上钱昊：“顺便一提，我们对你的厨艺可以说是相当好奇了，我猜弹幕也一样。”
    左下富成城：“认识是为了指导实践，你花那么多心思画流程图，也该亲自下厨实践一下了。”
    右下苏祁寒：“姚总，不用买鸡，冰箱里有蛋，我周末才买的。”
    姚暑雨：“……”
    弹幕：【哈哈哈哈哈哈哈】
    十分钟后，钱昊大摇大摆地坐在姚暑雨家客厅，一边看综艺节目，一边收拾茶几，给一会儿的烧烤串挪腾地方，金锋和富成城被发配去楼下的24小时便利店买啤酒和豆奶。
    而苏祁寒，把姚总直播间切换到了手机端，然后对着厨房里焦头烂额的姚暑雨一顿猛拍。
    “姚总的小粉丝儿们，还在吗？我们回来了。”
    “夜烧烤、夜啤酒，配上一碗蛋炒饭再合适不过啦。”
    “让、让我来帮大家检测一下姚总的真实水平。”
    “接下来请欣赏姚总的厨艺秀哦。”
    姚暑雨一手拿着两个蛋，对着一盆剩饭发呆，心中泛出无边无际的悔意。
    除非有必须请假的原因，每天苏祁寒晚饭时间都会雷打不动地回来直播，为什么偏偏就只有今天没把米饭吃完呢？！
    还有刚才，跟小粉丝儿们争辩得过于投入，没注意到他们回来。
    怎么办，又要丢人现眼了。
    但姚暑雨仍是一贯的面上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批。他勉强神态睥睨地扫了手机摄像头一眼，又冲苏祁寒挑了挑眉：
    “夜什么啤酒，你只有夜豆奶。”
    苏祁寒从手机后面露出脸来，冲姚暑雨吐了吐舌头。
    姚暑雨略感郁闷：“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胳膊肘往外拐？”
    苏祁寒红着一张小脸儿，白白净净的一只手出了镜，伸出手指在姚暑雨大臂上戳了戳：
    “快、快点做。”
    姚暑雨的流氓之魂立马上线：“嗯？要做什么？”
    苏祁寒那一瞬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竟难得的有点炸毛：
    “快、快点炒！”
    【我字为什么又黄了】
    【这糟糕的台词】
    【只有我觉得这父慈子孝当中混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吗！】
    【姐妹你不是一个人】
    【欢迎加入幺幺九的大家庭】
    【一起扛起姚九大旗】
    姚暑雨无法，知道今天不露一手是没法脱身了，只好叹了口气，认命地撸起袖子加油干了。
    苏祁寒自己也有点好奇，一会儿看手机屏幕，一会儿又看姚暑雨本人，明明也没干什么，但就是有种手忙脚乱的感觉。
    姚暑雨正在等着油热，哭笑不得地转过脸来：
    “忙什么呢？老实点。”
    苏祁寒乖巧地哦了一声，然后继续探头探脑，时不时还要抽问两句。
    譬如防止爆油该注意什么？防止粘锅该注意什么？
    愣是让人觉得蛋炒饭是道制作过程多么考究的大菜似的。
    姚暑雨炒蛋的动作虽然称不上熟练，甚至谨慎小心中还透着一丝对黑锅的畏惧，同时还得分神出来应付直播，实在是难为他了。
    他有点无奈地对苏祁寒说：
    “宝贝儿，你投稿的视频我翻来覆去看了八十遍，该记住的都记住了，今天不会出事故了，你能不能对你家姚总有点自信？”
    苏祁寒：“！”
    弹幕：【！！！！！！！】
    姚暑雨把炒嫩的蛋盛出来，往锅里扔了火腿丁和玉米粒，然后把剩饭倒进去，开始翻炒，见苏祁寒不但没闹腾，反而还有点傻眼，还以为是小粉丝儿们说了什么，于是抽空凑过来瞟了一眼弹幕。
    看见了满屏的——
    【啊啊啊啊姚总你刚才叫他什么！！】
    【宝贝儿！！！】
    【我不管！！！我没听错！！！】
    姚暑雨一头雾水，并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屈指弹了苏祁寒一个脑瓜崩，让他回神，紧接着倒了些许酱油在锅铲上，均匀洒进锅里，然后语气自然地说：
    “没听错，小阿九，我家宝贝儿，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完全没有问题！】
    【您说的都对！！！】
    【幺幺九头顶青天！！！】
    【妈妈我这回好像搞到真的了啊！！！】
    苏祁寒一爪子拍在自己脸上，对该名骚话连篇还理直气壮的老网红不忍直视，又情难自抑地在羞赧之余，感到了沁着甜味儿的开心。
    因为姚总第一时间看了他投稿的视频而开心。
    因为姚总……叫了他一声宝贝儿而非常开心。
    “关、关火。”苏祁寒又磕巴了，本想跟姚暑雨闹腾一下，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面把自己给搭进去了，虎头蛇尾地想要结束直播，“姚总炒好了，让、让他直接跟你们说吧，我、我去看看烧烤送到了没。”
    然后就把手机一股脑塞进了姚暑雨手里。
    姚暑雨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手机：“……”
    等苏祁寒一溜烟儿冲出了厨房，都坐在沙发上跟钱昊作伴了，姚暑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哪一句话上出了问题。
    他把摄像头对准自己的帅脸，向各位水友讨教：
    “这么容易害羞可怎么办？毕竟我不怎么要脸的啊。”
    【心知肚明我姚总】
    【上九人善被人欺】
    【姚总得了便宜还卖乖】
    【今晚这一口糖直接把我甜鼾了】
    【什么一口糖明明是一晚上的糖】
    【狗粮管饱，我吃撑了你呢】
    【嗝】
    【锅里辛辛苦苦炒出来的蛋炒饭逐渐被我们遗忘】
    【姚总本想证明自己的厨艺，结果证明了自己对小上九的情意】
    【诸位姐妹，还不吞钥匙？！等什么呢？！】
    姚暑雨本来还想秀一秀自己炒出来的蛋炒饭，一看弹幕就乐了，果然还是秀恩爱更令他感到舒适。
    当流氓比当人舒服多了。
    姚暑雨语气轻快地招呼一众兴奋地小粉丝儿：
    “来，read after me，姚九 is rio。”
    姚暑雨心满意足地想，这回安排一个热搜，应该总是稳妥的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姚暑雨：“学会卖你老公了？嗯？”
    苏祁寒：（捂脸跑走）
    第三十六章 完整的正面
    富成城推了推眼镜。
    金锋摆了一个端端正正的造型。
    钱昊有事没事就要摆弄一下自己打着卷儿的头发。
    这一切都是因为，姚暑雨还没尝够撒狗粮的甜头，这会儿把直播阵地从厨房转移了出来，一边跟水友们聊天，一边用夜烧烤和夜啤酒下蛋炒饭吃。
    至于苏祁寒，还陷在姚暑雨那声宝贝儿里出不来。
    【说好的五十串虾饺和一桶豆奶呢】
    【室友点的一样不落我实名羡慕】
    【姚总是个带好人】
    【233室友为什么这么乖巧】
    【大家都皮起来啊】
    除了富成城人比较矜持以外，贵寝四人都以各种姿势瞟着姚暑雨的手机屏幕，密切关注着弹幕在说什么。
    苏祁寒自然是坐在姚暑雨旁边，他本来是可以大大方方看弹幕的，但看到水友们逐渐都扛起了姚九大旗，他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但还是想看，甚至更加好奇了。
    而金锋坐得最远，偷瞄也很不容易，还得虚着眼睛，不然压根看不清。
    至于为什么这会儿除了姚暑雨以外的人皮不起来的这个问题……
    如果换成是苏祁寒直播，可能这会儿他们仨已经伙同姚暑雨一起闹腾起来了，但是现在……姚总这位老网红已经上播快三个小时了！
    三个小时是什么概念？大概对于正常情况下的姚·知足常乐小鸽王·总来说，大概是一个月的上播时长。
    因此水友们喜闻乐见，小粉丝儿们奔走相告，第一反应都是“卧槽姚总还在播吗”，第二反应就是登上F站一探究竟，然后喟叹一句“卧槽姚总真的还在播”。
    所以姚暑雨现在的直播间里，轰轰烈烈地挤了70w人。
    大家一起看……姚总这一屋子人吃牛肉吃五花吃小郡肝吃掌中宝。
    有趣极了。
    吧？
    贵寝平时脸皮虽然略微厚了那么一点，但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一时间纷纷拾起了不知掉线多久的包袱，勉勉强强回忆起了自己还算是个人，得活一张脸。
    于是就安静如鸡瞬间乖巧了。
    他们一乖巧，姚暑雨就开始变本加厉地得瑟，他瞟一眼弹幕，十分认同地说：
    “是啊，你们一个个的在这儿凹什么造型？刚才拿小阿九手机当公共电话用的阵仗哪儿去了？冲我报菜名的架势呢？”
    贵寝整齐划一地冲他抱了个拳。
    惹不起惹不起，人家姚总是有群众基础的，一个弄不好，一车又一车的面包人就该来收拾他们了。
    苏祁寒抓了抓脑袋，试图打个圆场：“姚总，习惯就好啦。”
    “习惯？习惯什么？”姚暑雨半边眉毛挑了老高，简直要把不满两个大字写在脸上，“习惯每次给你打电话，都有不同的人在接？搞什么，接听有惊喜，猜猜我是谁？”
    苏祁寒：“……”
    钱富金：“你怎么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小报告？！”
    姚暑雨冷哼一声：“老子就要。”
    苏祁寒：“……”
    【实不相瞒，我姚总已经不满很久了】
    【姚总你还没习惯吗】
    【我姚总就不是个孩子了？？就得习惯这些人间疾苦了？？】
    【你说对了他还真不是哈哈哈哈哈】
    【hhh室友是不是不习惯这么多人】
    【姚总突然幼稚】
    【啊啊啊啊啊不行我要承包这个幼稚鬼姚总】
    【室友放心我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跟我们打小报告是没用的】
    【你们尽管皮我们支持你】
    当然，姚暑雨只是顺势调侃一下，为了不把几人不尴不尬地晾在一旁，一张老脸都豁出去了。
    带娃真的太难了，还一口气带这么多。
    姚总心里苦啊。
    过了一把嘴瘾之后，在抢肉之余，姚暑雨也就任劳任怨地带着钱富金一起，跟自己的小粉丝儿们远程互动了起来。
    “我说你们就不能吃点除了肉之外的东西？真准备让小阿九只吃虾饺？”
    话音还未落，姚暑雨就已经眼疾手快地把最后一串香喷喷的翅尖夹进了苏祁寒碗里，并向钱富金投射去一个胜利的微笑。
    钱昊：“……幼稚。”
    金锋：“……无聊。”
    富成城：“快别说话赶紧吃吧你俩，一会儿再想吃肉只能从他碗里夹了。”
    说罢趁着大家注意力被转移的当口，瞬间夺得一串牛肉。
    苏祁寒本来也不是很饿，跟大家一起吃烧烤也就是图个热闹，但只要是姚暑雨拣给他的串儿，他都给吃了个干净。
    毕竟还要长身体，晚上多吃点也没关系嘛。
    还不用自己抢。
    苏祁寒开心无比地把一个翅尖塞进嘴里，仔仔细细地嚼着。
    姚暑雨看着他鼓着腮帮子认真吃东西的小模样，偶尔吐出一小截啃得干干净净的骨头，心里实在是喜欢得不行。
    干脆也不吃了，专专心心观察他的小男朋友。
    钱富金坐在一旁简直没眼看，想到姚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都能这样不要脸，心里一下放松多了，残存的那点包袱也就彻底地掉线了。
    苏祁寒先是看见坐在对面的钱富金都是一脸的一言难尽，就仿佛嘴里吃的不是香喷喷的烧烤而是噎死人不偿命的狗粮。
    然后他才注意到姚暑雨看向自己的腻腻歪歪的眼神。
    他吃东西的动作一愣，说话还有点含糊：“你康我做什么……”
    姚暑雨就等他这样问了，骚话张口就来：“看你好看。”
    【啊啊啊啊啊啊】
    【姚总今天的甜话刷满了】
    【宝贝儿你可真好看】
    【到底是多好看啊！】
    【你倒是也让我们好好康康啊老狗逼！】
    【姚总这张脸我快要看腻了必须靠小上九来缓解一下】
    【+1008611】
    【另外我也想康康这几位可怜见儿的室友】
    【没有上九 室友来凑】
    姚暑雨把手机拿近了一些，冲着摄像头一个挑眉，专门对这几位说快要看腻他的小粉丝儿说：
    “这就要看腻了？原来你们成天嚷嚷着喜欢我只是嘴甜，其实心里没我？”
    【awsl】
    【瞬间变成女友视角我不在了】
    【我也不在了大家一起不在】
    【这么看一眼发现心里还是有你的么么哒】
    【我们是真的！！！】
    【70w份真爱请姚总查收】
    【不仅嘴甜人也甜给您尝尝！！！】
    姚暑雨嘁了一声，重新把手机拿远到之前的位置，颇有“昨天你对我爱答不理，今天我让你高攀不起”的架势，凉飕飕地说了一句：
    “晚了，再多也不收，真爱我收一份就够了。”
    他嘴角勾着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眼神轻飘飘地，看了苏祁寒一眼。
    把苏祁寒看得差点没噎着。
    咋的，谁规定自己吃自己的狗粮还不能噎着了？
    【嗷！！！】
    【哪一份！！！】
    【请问是上九宝贝儿吗！！！】
    【弱弱地问一句今晚姚金女孩是要毕业了吗】
    【姚莱女孩同问】
    【我不行了这恩爱秀得简直直击灵魂】
    姚暑雨朝摄像头轻笑了一下，又投去了一个“你们懂”的眼神。
    怕苏祁寒过于害羞，晚上又躲着自己，老狗逼选择见好就收，转而迫害无辜的钱富金：
    “想看小阿九，你们得想办法让他自己同意，不过在那之前，倒是可以给你们看看贵寝的钱富金。”
    姚暑雨说完这句话后并没有立即将摄像头换成后置对准他们仨，而是先用眼神征求了一下他们的意见，毕竟之前包饺子直播那回，为了不影响他们正常开学，也只让他们的脖子以下的部位出了镜。
    不过现在……只见钱富金擦嘴的擦嘴，喝水的喝水，清嗓子的清嗓子，还相互检查了一下仪容仪表，完全是在做出镜准备。
    那就是同意露脸的意思了。
    姚暑雨把手机切换成后置摄像头拍摄，苏祁寒总算能大大方方地凑过来看弹幕而不用担心入镜了。
    “先介绍一……”
    正当姚暑雨准备让他们仨自己介绍一下自己的时候，话音就被打断了。
    金锋咳了两咳：“转过来了？”
    下一秒，钱昊把自己面前的串儿往金锋面前一推，一手的胳膊肘撑着桌面，手掌托着下巴，脸一转，就目不转睛地盯着金锋看了起来。
    由于夜烧烤小团体为了更好的夜宵体验感，边吃边看综艺，因此没在餐桌吃饭，而是围在客厅矮茶几周围，都是随手扯了垫子坐在地上的，钱昊此时一条腿正曲着，大家还能看到他手肘子旁边的一个膝盖。
    苏祁寒一脸问号，不知道他俩这是要干嘛。
    姚暑雨默不作声，静静看着这俩人又要作什么妖。
    只见金锋似乎是感受到了钱昊灼热的视线，转过脸来做作地看了他一眼，说：
    “啧，你，看什么呢？”
    钱昊邪魅一笑：“看你好看。”
    金锋别过脸去，作娇羞状，嘴角却扬起了一个幸福的弧度。
    钱昊又把面前的串儿往金锋那边推了推，万分宠溺：
    “吃吧，多吃点，还能长高。”
    金锋面露喜色，下意识想伸手拿串儿，但伸出去的手顿住，又稍微犹豫了一下，问：“都给我吃了，那你呢？”
    钱昊凑近了一点，轻声说：“我吃你碗里的不就得了？”
    富成城赶在看现场直播的70w人吐出来之前，赶紧手臂一挥，五指收拢成拳：“收！”
    ——从姚暑雨还没把摄像头转过来，金锋疯狂用胳膊肘撞钱昊的那时候，富成城就知道这俩沙雕琢磨着准备干啥了。
    富·贵寝除苏祁寒外最要脸·成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
    “左边秀恩爱，右边刷下限，我真的好惨一男的。”
    转念一想又补上一句：“虽然比莱恩好一点就是了。”
    然后趁着一边还在演戏，另一边目瞪狗呆的时候，抢占了最后一串掌中宝。
    【莱恩突然被cue】
    【莱恩怎么了哈哈哈哈】
    【莱恩：？？有事吗朋友？】
    【哈哈哈哈哈哈莱粉笑晕在姚总直播间】
    “靠，”金锋见到掌中宝落入他人碗中立马不乐意，戏都演不下去了，“富小一你趁人不备！趁火打劫！趁……趁我不注意！”
    被点名的富成城故意把脆骨嚼得嘎嘣响，伸手推了推鼻梁骨上的眼镜：“钱小三儿不是把他的串儿都给你了吗？”
    金锋出离愤怒地指着面前地一堆“串儿”：
    “瞪大你的狗眼好吗！”
    富成城斜着眼睛瞟了一眼，只看见了几根干干净净，连个肉渣都不剩的木头签子。
    钱昊这场大戏完美杀青，于是又拿起自己偷偷留下的一串五花，解释了一下：
    “演出道具，意思一下嘛，我是沙雕吗真给你。”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让你皮你还真的皮】
    【皮就算了没想到你们这么皮】
    【我常常因为自己不够沙雕而显得格格不入】
    【他好看吗？好看，就给他吃木签子】
    【场景再现吗233】
    【刚才我姚总和小上九当真有这么腻歪？？？】
    【艺术虽然是夸张的，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一定就是真相】
    【姚总家的门客是按颜值挑的吗】
    【我也想问小上九的室友是按颜值挑的吗】
    【不室友可能是看姓氏挑的毕竟贵寝】
    【钱富金组合是真的xswl】
    【悄悄感慨一下室友这无处安放的大长腿】
    【寸头小哥也可以娇羞和可爱】
    【承包小哥哥的齐肩发简直太艺术了！！】
    【呜呜呜姚九是什么神仙CP天天发糖】
    【搞CP使我快乐呜呜呜】
    【官方盖戳了我姚总什么时候跟别人恩爱过？？】
    【妈妈我有预感这回可能是真的……】
    戏中主角之一苏祁寒被公开处刑一番，哑口无言，憋了一个满脸通红，真的很想吐槽一句，你俩可不就是沙雕室友吗。
    别说苏祁寒，就是姚暑雨，也都无语了半晌，好容易憋出一句：
    “你俩干脆原地出道得了，还学美术干什么？纯属是把你们两位优秀演员给耽误了。”
    钱昊大气地一摆手：“小意思小意思，承蒙父老乡亲们抬举。”
    金锋啧了一声，深沉道：“这你就不懂了，艺术，都是相通的，学了这个会那个，这就叫天赋异禀。”
    姚暑雨轻蔑一瞥：“通个屁，没演出我俩恩爱的万分之一，刚才我让他吃，他一脸娇羞地跟我说‘不要了’，这么关键的画面你俩演了吗？还得瑟上了，脸怎么这么大？”
    钱昊嘴里的五花肉都差点没叼稳。
    金锋运了半天气，憋出一个字：“靠！”
    富成城叹了口气，给苏祁寒把杯子里的豆奶满上：“姚总平时要是欺负你，别怕，记得跟我们打小报告。”
    苏祁寒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有点局促地红着耳朵，在大家都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扯了扯姚暑雨的衣服。
    姚暑雨就默认自家小男朋友是在撒娇了。
    心里还在嘀咕：嗯？小祁寒这回怎么这么快就听懂了？
    于是闭上了自己的狗嘴。
    闭了一会儿又实在憋不住地冲弹幕瞎几把解释：
    “嗯？我开车了？没有啊，淫者见淫，你们自己检讨一下行不行？”
    【我变色了？】
    【我还是白色的】
    【是的你就是开车了我已经掌握了证据！】
    【性感姚总在线开车】
    【姚总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畜牲小上九还是个孩子啊！答应我不要停】
    【今天的姚总快乐的流氓】
    苏祁寒见弹幕越说越热闹，脑门都快冒了烟，索性埋头啃他的最后一个鸡翅尖去了。
    姚暑雨悄悄注意着苏祁寒的状态，发现他除了害羞之外，也并没有表现出不乐意的样子，稍微放心了一些，心里暗暗摸着一个合适的“度”，琢磨着玩笑的分寸。
    他见好就收，看着人家啃翅膀尖，突发奇想地岔开话题，问：
    “小阿九，什么时候教做可乐鸡翅吧？听起来就很考究。”
    “唔？”苏祁寒把嘴里的东西吞咽干净才开口说话，只要姚暑雨问，他就都会认真思考然后回答，一下就被带偏了，忘记了刚才某人开隐形车的那茬，“不、不考究，那个很简单的，你想吃吗？那、那我明天晚上给你做。”
    【听起来就很考究】
    【和能看出人生观的蛋炒饭一样考究】
    【这就是外卖界对厨界的窥探】
    【您的□□小上九已上线】
    【这么多年了终于能有人给姚总做上一顿考究的家常便饭了】
    【我枯了你呢】
    【我也枯辽】
    【？？我饿辽】
    【姐妹你不是一个人我看他们吃烧烤开始一直饿到现在】
    【叫了姚总同款烧烤外卖不要羡慕我】
    “啧啧啧，”金锋替钱富金总结陈词，“姚总，你一个厨界笨比，是真的给大厨丢脸。”
    姚暑雨面无表情地把话题一转再转：
    “小阿九，弹幕在问你那两P视频投稿的事，你跟他们聊？”
    【？？？？？】
    【不我们没问】
    【本弹幕不接这个锅】
    【雨窝无瓜】
    【你这个亚子是会失去我们的】
    【但既然说到这个问题了我就想说一句……】
    【交封不杀！！！】
    【小上九还不速速把封面姚总的流程图手稿交出来！】
    【请用姚总的高清摄像头拍摄后分享！！！】
    “嗷嗷，”苏祁寒靠着姚暑雨看了一会儿弹幕，“我、我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看你们发的弹幕和评论，要封面是吧？可以的，一会儿我给大家发在微博里。”
    苏祁寒偏着脑袋想了想，又说：“发在姚总的超话里行吗？”
    姚暑雨闻言哭笑不得：“你还知道我有超话？又背着我偷刷什么了？”
    毕竟有过偷偷在网上搜他名字的可爱“前科”。
    要知道这位小可爱几个月前还一门心思以为他是位大厨呢。
    现在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小粉丝了。
    如果不拿他的游戏视频当睡前催眠神器来用的话，完全可以斩获优秀小粉丝儿称号。
    而该位小粉丝一不小心又暴露了自己的特别关注行为，整个晚上耳朵尖就一直红着：
    “没，也没刷什么，就、就是看了点跟你有关的……”
    钱富金举手异口同声：“朋友，这儿还有人呢。”
    【哈哈哈哈哈偷偷在家刷姚总超话可还行】
    【粉丝行为鉴定完毕】
    【朋友擦亮你的眼镜这还是单纯的粉丝行为吗？】
    【如果这都不算爱】
    【啊啊啊小上九这么可爱的吗】
    【婚后生活甜如蜜】
    【我恰柠檬】
    【这是什么宝藏男孩】
    【心疼钱富金一秒不能再多了】
    【虽然小上九性格腼腆但只有对着姚总才会这么害羞这么软啊啊啊】
    【简直便宜了姚总老狗逼】
    【但是还是很开心姚总把小上九带到了我们身边】
    【是的没有狗逼姚总我们就没有小上九】
    【来大家一起感谢姚总】
    【+1】
    【感谢遇见】
    【感谢遇见！！！】
    苏祁寒看见弹幕逐渐刷起来的这四个字，有些怔怔的。
    上一秒还在水深火热的羞赧里红了耳朵，下一秒就在铺天盖地的温情里烫了眼睛。
    感谢遇见，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珍贵的一种情谊。
    虽然他还没来得及看，但在他投稿的两P“出道”视频的弹幕里，已经刷满了这样温柔而美好的字眼。
    苏祁寒做了一个深呼吸，压下眼里蒸腾的热意，把所有的这些善意珍重地收藏进心里。
    他往姚暑雨那边挪了挪，几乎是胳膊挨着胳膊地坐在了一块儿。
    金锋大呼小叫：“妈妈不允许你离他那么近！你还是个孩子啊！”
    就见苏祁寒冲他笑笑，然后伸手在姚暑雨拿着手机的那只手上轻轻戳了戳。
    姚暑雨以为他想看弹幕，于是很大方的把手机举在了两人之间，位置还稍微偏向了苏祁寒一些。
    苏祁寒又伸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
    之前为了让钱富金入镜而转换的后置摄像头，重新换成了前置。
    手机屏幕里钱富金一脸没眼看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姚暑雨还在状况外没反应过来的小半张脸。
    以及苏祁寒的大半张脸。
    他稍作犹豫，又努力往姚暑雨那边挤了挤，还抓着姚暑雨的手腕子，让他把手机举远一些。
    就这样，整张脸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水友们的视野里。
    苏祁寒有些不习惯地看着屏幕，眨了眨他微微红着的眼睛，摆了摆他白净的爪子，却不像以前那样刻意挡住自己的脸。
    他仰起脸，看了身边的姚暑雨一眼，后者有些惊讶的挑眉回看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今晚的最终福利吗！！！】
    【终于等到你！】
    【我不在了】
    【小上九这个红扑扑的小脸蛋儿原地狙击我】
    【喜提一个小上九的正面！正面！！】
    【是前置摄像头也无法糊掉的颜！！】
    【妈妈终于康到你了啊！】
    【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肯定是姚总想把你藏起来呜呜呜】
    【妈粉想当女友粉了怎么办我该不该抛弃我老公姚总？？】
    【承包小上九看姚总的那一眼啊啊啊啊我好了我真的好了】
    【搞CP是多么快乐】
    苏祁寒重新看向屏幕，说：
    “之、之前答应了你们，说好要、要给你们看的。”
    他露出小白牙，乖乖巧巧地笑了一下：
    “感谢遇见。”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这篇文文的小可爱们，感谢遇见！
    第三十七章 小长假活动
    反正已经打破了近日来的最高上播时长，姚暑雨本想在各路水友和小粉丝儿们面前一次性叨逼叨个够本，万万没想到他家小祁寒把脸都给豁出去了。
    姚暑雨先前还在滔滔不绝地在线表演“老狗逼的快乐生活”，现在他看着弹幕里那群被原地狙击了一大片的水友，立马就不乐意了。
    即使水友疯狂砸礼物，小金珠十万百万地砸，他还是不乐意。
    事实证明男人变脸也比翻书快。
    “小阿九，你快把他们给宠得没边儿了——看看这乌烟瘴气的，一会儿舔屏一会儿生猴，还有闹着要奔现的，唉，来看看这地上掉的都是些什么？——是当代青年的矜持和脸皮。”
    姚暑雨只让苏祁寒在画面里晃了一分钟不到，就把拿着手机的那只手离了苏祁寒老远，保准小粉丝儿们连人家一根头发丝都看不到。
    他啧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不爽：
    “这都几点了你们还不睡觉？不上学了？不上班了？我强烈建议大家都用F站的‘青少年模式’，在线超过俩小时强制掉线，从此妈妈再也不用担心你被美色所诱惑，so easy。一天就知道嚷嚷着要看脸要看脸，咱们做人就不能有点追求？素质能不能高一点，有内涵一点？”
    【你有追求？？？】
    【你有素质？？？】
    【你有内涵？？？】
    【你不要脸！！！】
    “快乐的时光总是溜得飞快，不知不觉已经十……”钱昊看了看时间，“卧槽？不到十一点？我还以为夜深人静了就我们在扰民呢。姚总你平时都这个点睡？怪不得回回都拖更……你打呼噜发出的声音是‘咕咕咕’吧？！”
    养生派金锋虽然不介意十一点就睡觉，但他还是从实际出发，挺着肚皮说：“吃了就睡不太好吧？胃里虽然是满满的，但一辈子都会胖胖的。”
    富成城心有点累，主要一直都是他靠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贵寝的智慧值。
    他往一边挪了挪，用“我不想与沙雕为伍”的语气给沙雕室友暗示真相：
    “脑子不好用，鼻子也不好使——这么大醋味闻不见？你俩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单身狗。猜测姚总的动机很难吗？”
    姚暑雨冷笑一声：“不打呼、不胖、姚总的心思你别猜。”
    【？？？？？？】
    【充电四个月给看一分钟？？？】
    【你有本事抢男人你有本事给我们康康啊！】
    【F站知名UP不让新人UP露脸的原因竟是想藏起来自己看！】
    【我有预感黑粉又要拿起笔写姚总气压新人不让人家出头了哈哈哈哈哈】
    【这溢出屏幕的醋味】
    【真·醋进友谊】
    【占有欲max 如果这都不算爱】
    【我长发小哥真的是个明白人】
    【长发小哥carry贵寝实在是顶不住啊】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姚总像极了不准女儿谈恋爱的老父亲吗】
    【你不是一个人】
    【姚总带娃入戏太深233】
    【也可能是因为之前的远走高飞事件让姚总不得不严格看管自家小孩儿】
    【姐妹你想多了他就是狗逼一时爽】
    【一直狗逼一直爽】
    【人都给我甜晕了嗷】
    【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这CP我磕了】
    【我也磕了你呢】
    【反手就是一个30w字的父子文】
    【？？？哈哈哈哈前面那个父子文的站住】
    【你是魔鬼吗哈哈哈哈哈】
    苏祁寒也没给贵寝的智慧值做出多少贡献，想不到“姚总不想把他给别人看”这种玛丽苏的层面上去，还一个劲地往姚暑雨身边凑，出镜的欲望强烈到前所未有：
    “大、大家晚安！下次见！真的会、会见！”
    【？？真的会见？】
    【你这样说那我真的信了哦】
    【这是什么小可爱】
    【小可爱我们等你！！！】
    “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不要提前给他们画饼吃。”姚暑雨修长的手指一点屏幕，摄像头变成后置，钱富金再次出镜，“来钱富金，跟大家说拜拜。”
    钱富金吃人嘴短，只好附和：“拜拜了您嘞。”
    姚暑雨稍微满意一点：“行了，今天的随缘直播到此结束，这个月可能都不会……”
    苏祁寒被剥夺了露脸的权利，另辟蹊径，开始“画外”抢麦：
    “谢谢你们的礼物和小金珠！请、请大家持续关注姚总！我会每晚十点准时提醒他陪你们打游戏的！”
    顺便也把姚总卖了个彻底。
    胳膊肘冲外拐得不能再拐。
    “……宝贝儿，又卖我？”姚暑雨话音被打断也不恼，反而悠哉地回头冲苏祁寒一挑眉，“每天十点陪他们打游戏，想得倒美，我不用陪你的吗？”
    苏祁寒噎了一下，耳尖发红地瞪了姚暑雨一眼。
    瞪得姚暑雨一声流氓哨已经呼之欲出了。
    不用想，弹幕肯定是花花绿绿说什么的都有，关键词无外乎就是“啊”、“awsl”、“球球你陪他”和用来表示“我无话可说但我还是要发个弹幕意思一下”的感叹号。
    苏祁寒脑袋顶冒烟，坚持把抢麦进行到底：
    “大家有关注站内中秋国庆的活动吗？记得要来‘连放狂欢节’偶遇姚总哦，有想看的内容，记得私信他呀。”
    瞧他给自己求关注的小模样，即使是被自家小孩儿给卖了，但姚暑雨还是有帮他数钱的冲动，心里瞬间柔软了下来。
    他伸手捏了捏苏祁寒的耳朵，好笑又无奈：
    “好了好了，活动视频我会做的——你到底是哪头的？预告你来发，视频我来肝，姚总的面子里子都叫你给舍出去了。”
    无论是姚总那风骚的一挑眉，还是他对小阿九动手动脚，水友们都看不到。
    直到老狗逼下播为止，他们都只能透过姚总的后置摄像头，看到钱富金正在大口恰柠檬，一人脸上挂着一张“我恨.jpg”。
    姚暑雨把只剩1%电量还在苟延残喘的手机扔在桌上：“这暖手宝，烫死我了。”
    话音刚落，钱富金的代表发言人金锋就迫不及待地问：
    “姚总，你们刚才说什么中秋国庆的活动呢？”
    姚暑雨坐在地上直播了那么久，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早就麻了，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坐上沙发，又把苏祁寒提溜起来“安放”在自己旁边：
    “来，小祁寒，跟你这几个赶不上趟的土包子室友安利一下我们的站内活动。”
    苏祁寒浅浅地笑了笑，看着坐在地上的三个包子说：
    “唔，咱们今天不是还在说今年中秋和国庆赶在一起的事吗？”
    富成城推推眼镜点点头：“嗯，中秋过完刚好是国庆，先哭着连上七天，然后喜提一个九天小长假。”
    “嗯嗯，”苏祁寒接上话音，“F站趁这个假期，上线了一个‘连放狂欢挑战’的活动，要求参加挑战的UP主们在九天假期内至少投稿三个视频，完不成就算挑战失败，现在已经开始预热报名了。”
    参与“中秋国庆双节连放狂欢挑战”，每次投稿都要带官方活动标签，活动正式开始的前一周进入报名阶段，目前接受挑战的已经有将近10w人了。
    钱昊哇了一声，吐槽：“咋不叫爆肝挑战呢？”
    苏祁寒憋笑：“嗯，Firer们都叫它爆肝挑战。”
    “还有呢？”金锋又问，“除了爆肝，这活动还有啥特别的？”
    姚暑雨坐在沙发上盘着腿，皮笑肉不笑：
    “它特别就特别在，你从报名的那一刻起，就跟官方催更捆绑了。”
    苏祁寒看着钱富金一脑门问号，解释说：
    “意、意思就是，从报名成功开始，F站活动官方就会给你推送消息，挑战开始前给你倒计时，挑战中就、就问你‘今天这位UP更新了吗’之类的……”
    富成城惊讶：“这是立flag啊，真·官方催更，姚总，这种活动你都参加了？你这位知足常乐小鸽王已经拿不动刀了？”
    姚暑雨适时露出一个“我有什么办法”的表情，苏祁寒小脸红红：
    “是、是我给姚总报的名……”
    钱富金抱拳：“明白了，夫妻档，瑞思拜。”
    之前姚暑雨没有告诉苏祁寒的是，官方其实已经选他当“课代表”了，当然，同时也给其他几位有知名度的大UP主发去了邀请，只是他当时还在考虑要不要参与。
    毕竟真的会爆肝。
    而且好不容易放几天假，他更想带着他家小男朋友出去游山玩水。
    反正就是不想在家玩电脑玩手机。
    不过苏祁寒帮他报名，就意味着他接受了做官方“课代表”的邀请。
    此时，姚暑雨很没出息地被夫妻档三个字取悦了，难得大方了一把，颇有耐心地给土包子们做起了活动说明：
    “狂欢挑战有几个选题，游戏狂欢、MAD狂欢、vlog狂欢和全民狂欢，官方应该会选几个对应的课代表吧。”
    金包子立马问：“全民狂欢什么鬼？”
    “这个分类接受除前三个选题之外所有的投稿。”姚暑雨回答完，补充了一句，“下次先举手再问问题，有没有点规矩。”
    钱包子举手：“课代表都是人气UP吧，姚总你选上了没？”
    “你说呢？”姚暑雨扬眉，“开始没考虑好，既然小祁寒帮我报名了，我就相当于接受官方邀请了。”
    钱包子还有疑惑：“那你是哪个选题的课代表？”
    “这还真不好说，姚总视频太杂，不过大概率是游戏吧。”富包子很明显不想跟个弱智似的举手，“有什么奖励？”
    “完成挑战就可以瓜分奖金！10个赞解锁活动专属头像框！100个赞送月度大会员！获赞前十名有纪念牌！”苏祁寒举手抢答，“而且都可以抽奖！”
    姚暑雨点头赞赏：“果然只有我们的苏小四同学是提前预习过的。”
    虽然钱富金听起来很贵，但是他们仨属实都是非洲人，这辈子就跟抽奖没有缘分，特别当面前坐着姚暑雨这样一尊欧神的时候，就更提不起劲来了。
    金锋：“头像框配不上我，纪念牌我高攀不起，还是大会员比较实在。”
    钱昊：“至于抽奖，我只能说缘分未到。”
    富成城回忆了一下：“还记得姚总自走棋抽小冰龙吗？虽然也不是什么极品，但这跟打麻将一样要什么来什么的欧气我还是害怕了。”
    姚暑雨不知想起了什么，勾起嘴角：“承让承让。”
    苏祁寒的微博头像是条手绘的冰蓝色的龙。
    这可不就是要什么来什么吗。
    金锋和钱昊收拾着乱七八糟的茶几，富成城负责把嚷嚷着“放下我来”的苏祁寒稳稳当当地固定在姚暑雨身边。
    如此懂事不仅是因为吃人嘴短，还因为……现在赶回寝室也赶不上宿舍门禁了。
    把桌面擦得比脸还亮的钱昊说：“姚总，您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
    收拾垃圾比胶封快递箱的阿姨手脚还麻利的金锋说：“不知道您家还能不能腾出三个狗窝？”
    富成城就不一样了，他比较聪明，直接问苏祁寒：
    “小四儿，借客厅一睡？”
    苏祁寒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没问题！睡、睡我屋吧，挺大的，唔，客厅沙发也可以睡。”
    姚暑雨也是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既然苏祁寒开心，他也就摆摆手，无所谓地说：
    “自己找地方——他那屋的床单被套我就不给你们换了，反正也是新的。”
    富成城全场最灵敏的狗鼻子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试探说：
    “难道姚总早知道我们会一起回来蹭吃蹭睡，提前换好了？”
    姚暑雨哈了一声：“怎么可能。”
    后知后觉的金锋和钱昊目瞪狗呆：“那苏小四平时睡哪……”
    富成城两手一摊，叹了口气：“你们觉得呢？”
    苏祁寒脸噌的一下就红了。
    姚暑雨压抑了一晚上的流氓哨终于愉快而响亮地吹了出来：
    “你们几个可真是饿鬼、魔鬼和小机灵鬼的化身。”
    苏祁寒磕磕巴巴地转移话题：“你、你们刚才回来的时候不、不是说有事要找姚总商量吗……”
    贵寝四人再加一个姚暑雨，把客厅所有的沙发挤得满满当当。
    金锋一拍抱枕：“哦对，差点忘了还有正事要说。”
    姚暑雨横了他一眼：“你有个屁的正事。”
    钱富金在姚暑雨心里的形象比赖殷还不如。
    “这回真的是正事，”钱昊说，“咱们的富小一中秋节过生日，我寻思着我们一群没来过A市的土包子，除了A大哪儿都没去过，干脆借这个机会一起玩几天，也当是给富小一过个生日。”
    被点名的富成城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不是说来试用姚总那配置属于电子竞技级别的电脑吗？”
    金锋哈哈大笑：“给你过生日还能让你知道？”
    富成城有点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镜，顺便还蹭了蹭鼻子：“那我现在还不是知道了。”
    金锋见状，和钱昊对视一眼，感动地说：“我的天，我俩上一次见你拘谨害羞还是你刚踏进寝室门的时候，之后羞涩的你就不复存在了，从此白切黑上线！”
    富成城瞬间恢复正常：“切你大爷。”
    金锋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大爷是不是被切了，只要二爷没被切就行，思维又不知道跳跃到了哪里去：
    “说起来你和那个姜米是同一天生日啊！”
    除金锋外所有人：“姜米是谁？”
    金锋又是一拍抱枕：“姜米啊！就是有虎牙那个，那个鲜肉，最近红透半边天了，你们不知道？”
    除金锋外所有人摇头：“不知道。”
    金锋惊呆：“怎么可能不知道？他长那么帅？？？”
    钱昊立马反击：“老子还和陈茹一天生日呢。”
    金锋懵：“陈茹是谁？”
    钱昊同款惊呆：“最近新晋的小花，怎么可能不知道？她长那么漂亮？？？”
    “嗤，天王老子你们知不知道？和小祁寒一天生日。”姚暑雨不怀好意地挑眉，“我说金小二，你这人性取向到底有问题没有？富小一，你还是离他远点吧，保险。”
    富成城连忙摆手：“不要cue我。”
    金锋大呼小叫：“你有脸问我性取向有没有问题？？！！”
    钱昊环顾四周，愣是瞅出了两对CP的苗头，长叹一口气说：
    “感觉自己被孤立了，晚上我睡沙发，不要谢我，叫我雷锋。”
    姚暑雨十分配合地摸着下巴演了起来：“钱小三好惨一男的。”
    金锋和富成城：“靠！”
    和天王老子一天生日的苏祁寒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咳了两声又把笑意憋回去，好不容易才抖落出一句话来：
    “唔，长假我要回家待几天，剩下的时间都可以和你们一起玩。”
    姚暑雨点点头：“我送你，顺便问候一下你爸。”
    苏祁寒怕麻烦他，但也知道拒绝肯定是无效的，于是问：“姚总，你不回家吗？”
    “再说。”姚暑雨顿了顿，“呃，应该要回。”
    回是可以回，就是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人。
    苏祁寒还想再问，但被钱富金打了岔：“我们也要回家待几天，到时候统一一个时间，咱们一起去玩吧！”
    苏祁寒注意力立马跑偏：“嗯嗯！”
    姚暑雨顺势问：“行吧，玩什么？”
    钱富金异口同声：“A市旅游啊！”
    “……”姚暑雨无语半晌，“或许，本人的投稿视频‘普通人在本地普通的游’可以了解一下？”
    钱富金：“不，不可以，不了解。”
    吵吵闹闹到接近十二点，在真的扰民之前，姚暑雨忍无可忍地把钱富金轰去洗澡睡觉，他们仨猜拳决定谁睡沙发。
    谁赢了谁睡沙发。
    最后钱昊大笑一声，被姚暑雨无情地在后脑勺打了一刮子。
    愿赌服输，富成城和金锋两位输家只好共同去享受苏祁寒那屋的新床单新被套了。
    主卧。
    “宝贝儿，你先去洗澡？”姚暑雨帮苏祁寒拿换洗衣服，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我看看……内裤要穿哪个颜色的？”
    苏祁寒脑门冒烟地冲过去一把关上了衣柜门：
    “不不不不用！”
    “不用穿？”姚暑雨面露惊讶之色，一步一步靠近苏祁寒，把人抵在衣柜上，圈进自己的气息里，埋下头靠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宝贝儿，不穿可不行，你姚总顶不住。”
    苏祁寒仿佛能感到周围的空气正在升温，姚暑雨的呼吸缠绕在他颈间，一下又一下地撩拨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苏祁寒软绵绵地推了推姚暑雨的胸口：“你、你别没、没个正经……”
    姚暑雨轻笑出声，稍稍退开一些，温温柔柔地给自家小男朋友一个喘气的机会：
    “是，宝贝儿教训得对。”
    苏祁寒一侧沾染了姚暑雨呼吸的耳朵开始发红发烫，他有些小声地嘀咕：
    “……干、干嘛老这样叫我。”
    姚暑雨伸手捏捏人家的耳朵，手臂顺势绕过他的后颈，手指刚好可以够着苏祁寒的下巴，轻轻磨蹭着。
    这下真是结结实实地把人圈起来了。
    姚暑雨明知故问：“不喜欢？”
    苏祁寒想别过视线，但下巴旁边有只不断作恶的手，他稍微一侧脸，就会被半路阻拦。
    只好说：“没、没有。”
    姚暑雨见他这样，喜欢得不行，眼睛不自觉地眯了起来，跟个老流氓似的步步逼问：
    “那你说……你是不是我的宝贝儿？”
    他凑上去，在苏祁寒乖巧的鼻尖轻轻碰了碰，甚至有想往下滑的趋势：
    “嗯？你是不是？”
    苏祁寒顿时像只被逼急了要跳墙的小狗，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灵感，红着眼睛，抬嘴就往姚暑雨凑过来的下巴上咬了一口。
    还没收着劲儿。
    姚暑雨嘶地一声，动作下意识地顿了顿，苏祁寒趁机溜之大吉——躲进主卧的小浴室里去了。
    姚暑雨注视着紧闭的浴室门，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摸到一小排细细的齿痕。
    “……会耍小性子了，”他站在原地自言自语，“这谁顶得住啊……”
    姚暑雨又进入了默背清心咒的环节。
    浴室还没传来水声。
    小祁寒应该还在害羞吧？
    越想脑中的画面越少儿不宜，姚暑雨索性放弃了思考，从兜里摸出早已阵亡的手机充上电，定了定神——也就是发了会儿呆。
    手机屏幕亮起，他才想起刚才想干嘛。
    姚暑雨假咳一声，点开自己的微信，把消息列表往下滑了好一阵，才找到“老林”这个联系人，发去了一条消息：
    - 老林，没睡吧，上回查的事怎么样了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老林”回复：
    - 睡了
    姚暑雨面无表情地敲去一串省略号。
    行吧，应该是忘记查了的意思。
    手机又震了震，姚暑雨挑眉看向屏幕，说“睡了”的老林并没有新消息过来。
    他愣了愣，一滑屏幕，退回消息列表——是置顶的“小阿九”发来的消息。
    一个字：是。
    姚暑雨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浴室门，一段清心咒把自己给念傻了，看着这一个是字愣是摸不着头脑：
    - 嗯？
    那边苏祁寒秒回：
    - 是你的宝贝儿
    浴室终于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
    姚暑雨难得呆楞地眨了眨眼——
    小祁寒最后好像还是忘记带内裤了？
    作者有话要说：p.s. 苏祁寒的生日是正月初九，和天王老子是同一天。
    我也不知道青少年模式具体是个啥，并没有试过，随便诌了几句。
    2020年中秋就是十月一号，但不可能放那么久，我随便诌了几句。
    连放狂欢活动是在B站七月暑期打卡挑战的基础上随便诌了几句。
    第三十八章 谈性格建设
    九月三十号，中秋佳节，是万家团圆的好日子。
    又因为连放九天的缘故，人们感受到了非比寻常的快乐。
    仿佛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忘记了先前连上七天的痛苦。
    九天小长假的第二天中午，苏祁寒人已经在C市家里了，他跟贵寝的钱富金一样，都是在昨天，也就是放假第一天，就马不停蹄地撤离了学校。
    就跟害怕走晚了学校会吃人似的。
    苏祁寒头一回在中午时间上播。
    “我们把切好、洗净的兔丁倒进锅里焯水，记得倒上一些料酒，唔，如果是鸡丁的话可以不放，等兔肉颜色变白，就可以捞出来沥干备用了。”
    【小上九今天怎么改到中午直播了呀】
    【以后的时间都会改吗？】
    【恕我直言我刚起床233】
    【谁不是呢】
    【兔兔这么可爱我们不如把它……】
    【刚睡起来发现小上九上播了？这准备做啥？】
    【才起床+1，借各位的笔记抄抄】
    【看到开播提示还以为又是姚总闲着没事上来玩】
    【+1我也以为是姚总】
    苏祁寒通过三个多月的“直播练胆”和“偷师学艺”，上播的时候已经非常自然了，做菜看弹幕两不耽误，偶尔还能跟水友们说一两句俏皮话。
    “兔兔那么可爱，做成干锅一定很好吃。”苏祁寒看着弹幕轻笑出声，“稍晚些的朋友不着急，我们刚开始呢，直播录屏我也会上传的。”
    “唔，不想看录屏的朋友，可以借姚总的流程图抄一下，还、还是勉强可以看懂的。”
    【不不不这是真的看不懂】
    【那确实是有点勉强（抱拳）】
    【实在是强人所难】
    苏祁寒在F站上传了两P姚总的学厨技巧，弹幕狂刷“交封不杀”，后来苏祁寒就把封面的流程图如约发在了姚总的超话里。
    然后姚暑雨臭不要脸，自己蹭自己的热度，每龙飞凤舞地画一张，就自个儿跑去传一张，比更新自拍还要勤快，害得催更“学厨技巧系列”的Firer人数持续飙高。
    Ber。
    啵。
    砰。
    棒！
    花里胡哨的礼物特效在直播间里张牙舞爪、碍手碍脚，屏幕一度炫彩到啥都看不清，从五十块的“超声波”，到姚总常扔的五百块的“元气弹”；从土豪级别的一千块的“小捣蛋”，到除非感情深不然没人会送的三千块的“深水炸弹”，忽然间像是排着队似的往直播间里扔。
    苏祁寒作为一个有小两万多粉丝的播主，平时礼物部分的收益其实还挺可观的，粉丝们也都习惯了直播间里五花八门的各种特效，那效果跟理发店门口的招牌差不了多少。
    但是……刚才那ber啵砰棒的一顿乱炸，都来自一个熟人ID。
    老姚。
    跟这位老姚朋友的手笔比起来，其他水友们扔个礼物都是小打小闹。
    【姚总今天为何如此花俏】
    【看排场识来人】
    【在？本人？平时不都认准元气弹的吗？】
    【肯定是把礼物拦挨个点了一遍我赌五个瓶盖，可口可乐的】
    【扔了那么久元气弹现在才想起试试哪个特效最好看？？】
    【富贵的微笑】
    【最怕抠门的人突然阔气】
    苏祁寒嘴角抽搐，他跟姚暑雨就“乱砸礼物真的很亏”一事多次尝试沟通——无果，现在基本已经呈放弃状态了，只能想方设法帮过气老网红再多吸点粉丝，或者求点礼物。
    也是付出了很多努力。
    苏祁寒清了清嗓子：“大家别管姚总了……一会儿我去隔壁说说他，让、让他不要妨碍你们看直播……”
    正兴高采烈刷着礼物的老姚闻言，在百忙之中发了一条弹幕：
    ？
    多么情感丰富的一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记得以前小上九对姚总还是挺尊敬的？？】
    【果然是越过越过不到一块儿去吗哈哈哈哈哈】
    【越了解越嫌弃】
    【是真的】
    【老夫老妻既视感我哭辽】
    【等等为什么又是隔壁？】
    【小上九你不是回家了吗？？】
    【？？？？？】
    【？？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苏祁寒另架一口锅，多倒了一些油大火烧热，将准备好的藕丁、土豆条、花菜、莴笋块以及洋葱倒入锅中油炸，然后捞出备用，沥干的兔丁下锅翻炒至熟后也捞出。
    然后他又把锅里的油舀出来了一些，往锅里加了姜蒜、干辣椒、花椒、豆瓣、生抽老抽、五香粉、鸡精等调味，用剩下的油将辅料炒香，兔丁回锅，炒至均匀。
    动作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四溢的香辣味道就快要冲破屏幕了。
    “唔，只有今天是中午播的，没有改时间，以、以后还是按照正常时间上播……今天是个意外，那个，姚总来了，我们晚上可能要出去吃饭。”
    【我就知道】
    【我已洞悉真相】
    【我现在在小上九家里、学校里、寝室里看见姚总真的一点都不惊讶了】
    【习惯成自然你们懂了吗】
    【中秋节出现在小上九家里不用我多说了吧姐妹】
    【见……见家长了？】
    评论区消息刷得飞快，弹幕滚得眼花缭乱，没等苏祁寒看清楚，老姚又顶着他尊贵无比的波霸粉丝头衔在人堆里冒了泡。
    这回不刷礼物了，刷字。
    老姚：我
    老姚：来
    老姚：蹭
    老姚：饭
    还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每个字的颜色都不同，粉一秒又紫一秒，搭着他尊贵的特效，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实在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苏祁寒硬着头皮把藕丁土豆条等等辅料一股脑扔进锅里，大力翻炒收汁，临出锅前又撒上了些许白糖和……做作的葱花。
    苏祁寒做了个深呼吸，关火、盖盖子、取下固定支架上的手机，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我……我带你们去隔壁看看姚总又在作什么妖……”
    苏祁寒推开半掩着的书房门，立马不想往里走了。
    他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幅场景：
    姚暑雨站在书桌旁微微往前附身，左手潇潇洒洒地揣在屁股兜里，右手果不其然握着鼠标，面前是他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也没干别的，指点江山罢了——
    苏启明端端正正，甚至有些严肃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姚一顿操作。
    姚暑雨话音轻快：
    “礼物就是这样送的，值钱的就刚才那些，总而言之越花哨的就越贵，不过平台要分一半走，还不如直接给他多打点生活费实在。字体颜色就像我刚才那样换，可以换，但没必要，也没好看到哪里去，说实话，这平台审美是真的不行。”
    他好像是在讨论区看见了什么，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
    “水友……哦，就是看直播的这些人民群众，他们说话十有八九不靠谱，说十分信一分都嫌多，没事儿还喜欢乱攀亲戚，实际上八竿子打不着。看个乐就行，不必太往心里去。”
    姚暑雨站直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
    “别的也没啥了。您平时也可以像我一样挂在他直播间里，批学生作业和听直播两不耽误……就是特效花里胡哨的有点眼晕，那什么，叔，您平时上F站吗？弹幕式直播的首创，比这后天学习的舒服多了，我正准备把他挖到F站来呢……哎？小祁……阿九，你怎么过来了？我是说这直播画面看起来怎么不像是厨房呢……”
    苏祁寒抽搐的嘴角已经不能好了：
    “再不来你就要带我爸去F站做UP主了。”
    【老狗逼你说谁十有八九不靠谱呢？？】
    【请问特效这么花哨到底是拜谁所赐？？】
    【众所周知没有我姚总带不动的UP主】
    【姚总这个新发色我可以！！！】
    【笔给我我来画！！！】
    【woc那位是小上九的爸爸吗哈哈哈哈哈】
    【性感姚总在线教学】
    【原来刚才是在教叔叔砸礼物啊】
    【叫谁叔叔呢叫爸爸呀！】
    【弱弱问一句妈妈粉是不是要叫老公？？】
    【哈哈哈哈哈叫老公的那个站住你是魔鬼吗】
    【小七什么鬼】
    【不是小七吧可能是想叫名字？】
    【看上九爹的形状应该也是一位老帅哥这声老公不亏】
    【？？？看形状哈哈哈哈哈哈】
    苏启明咳嗽一声，也算是明白了这些人民群众喜欢乱攀亲戚到底是有多“乱”了，连忙避开镜头，连“形状”也不给看了，赶人道：“小寒，你去接着播吧，我刚才初步学习了理论，要实践一下，才能融会贯通。”
    苏祁寒眯起眼睛，气势十足地说：
    “再乱花钱，今天谁也别想吃饭了！！！”
    姚暑雨哑然半晌，下意识伸手摸上了自己的下巴，仿佛那天晚上的齿痕还留着似的。
    小男朋友撒泼姿势越来越熟练，姚暑雨甘之如饴，在心里笑得像个变态。
    “刚跟你回家就克扣我口粮，还连坐你亲爸，不太合适吧小阿九。”他故意扭头问苏启明，“叔，我记得他以前不这样？小时候留一西瓜头，乖乖巧巧一孩子，哪儿像现在，主意这么多，动不动就要去锡纸烫，我拦都拦不住……”
    “我、我到底什么时候要去锡纸烫了！”苏祁寒捂脸炸毛，乖巧人设都要崩塌了，“这、这都哪儿跟哪儿呀……”
    苏启明顺手搜索了一下锡纸烫的造型图，然后沉默了，似乎是在“不压抑孩子的天性”和“小树要砍小孩要管”二者之间艰难抉择，最后还是说：“不太适合你。”
    然后还补上一句：“其实西瓜头也没什么不好的。”
    苏祁寒无语半晌，颇有些自暴自弃地对弹幕说：
    “我、我后悔了，不该来看他俩的……”
    姚暑雨挑眉：“你脸上写着——你想退出自己的直播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上九妈妈想康康你炸毛的亚子】
    【锡纸烫真的不行】
    【妈妈不允许你烫】
    【这次我站姚总和老公（？）】
    【啊啊啊啊我也想看小上九留西瓜头是个什么可爱样】
    【上九退出您的直播间】
    【我劝退我自己】
    【只有我觉得小上九开朗不少嘛】
    【替小上九感到开心】
    【深受姚总这张嘴的荼毒，要是没点元气，这日子还怎么过】
    【小上九突然活泼起来我竟有些不习惯233】
    【人设都崩了嗷hhh】
    【哈哈哈大型人设崩塌现场】
    【姚总还我软fufu的小上九】
    【软fufu的小上九和炸毛的小上九我都想拥有啊啊啊】
    ……
    姚暑雨就在电脑边，看评论区比苏祁寒还方便，他看见有人说苏祁寒怎么一下子“人设崩了”，虽然知道大家大多是在表示好意，但心里瞬间有点不舒服了。
    像是被什么玩意儿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不至于疼痛，但却膈应。
    广大水友不清楚苏祁寒成长路上的个中曲折，只当先前的“远走高飞事件”是个小插曲。当所有人都在嚷嚷着心疼他过去遭遇的时候，只有姚暑雨沉默着希望这些事能够早点翻篇；但当所有人都觉得这事翻篇了的时候，也只有姚暑雨还在小心翼翼地替他留意着一切有心无心的冒犯和伤害，细心谨慎到苏祁寒本人可能都意识不到。
    话题热度下去了也就渐渐被人抛之脑后，很少有人会去回想、去体谅——
    积极乐观这个词对一些有特殊经历的人来说，说来简单，做来不易。
    比如，苏启明发现苏祁寒说话已经很少犯磕巴的时候差点掉下眼泪，就这么件事，换了别人可能还没法理解——但姚暑雨能。
    他在苏祁寒身上多放一点心思，他的心疼就多上一分。
    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到、都承认小上九的努力。
    姚·男朋友·暑雨原来也是一名妈妈粉。
    心里不舒坦，他嘴上说话就立竿见影地不客气了起来：
    “从间歇性自闭突然变成持续性开朗？哪有那么容易。你吃七个包子能吃饱，光吃第七个能吃饱么？还不是一口一口掰碎了嚼烂了吞进肚里过来的。”
    上九炸，上九炸，上九炸完姚总炸。
    【？？嗯？】
    【噫我敏感地感受到姚总闹情绪了】
    【咋的啦刚才还好好的呢】
    姚暑雨话指苏祁寒一直以来受过的委屈，但水友们这群非知情人士就摸不着头脑了，也不知道自个儿哪句话戳到了姚总奇怪的点上。
    但好在——苏祁寒顺利“接收”到了姚总这份心疼。
    ……好好地跟水友们扯着淡呢，怎么突然就心疼起自己来了呢。
    其实苏祁寒也不曾想过，姚暑雨同样不是“突然”心疼起自己来，而是本来心里就那么点地方用来装他的“心疼”，一寸一寸地填满了，只要给个合适的契机，自然就会往外满溢。
    具体体现在行动上就是——怼粉丝、嘲粉丝、埋汰粉丝、不拿粉丝当粉丝。
    粉丝：我们到底粉了个什么玩意儿。
    苏祁寒眨眨眼，勉强在姚暑雨拐弯抹角投喂给他的甜蜜中保持一分清醒：
    “唔，姚总，我知道让水友们喜提一个阳光型上九，你是头号功臣啦，我这不是正给你做着好吃的呢吗？”
    姚暑雨愣了愣，旋即笑了。
    他家小男朋友现在还学会帮他转移水友们的视线了。
    大家一下就觉得这位为“上九性格建设”做出突出贡献的姚总是在曲折邀功。
    果然，单纯善良——俗称好骗的水友们立马被带跑偏：
    【嘤嘤嘤刚才你还说不给饭吃】
    【嘴上说着不给 身体依旧诚实】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姚总饿肚子】
    【呜呜呜世界上最好的小上九】
    【对姚总是真的好啊】
    【姚总对我们小上九也是真的很好啦！】
    【姐妹们这是钥匙 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吞！】
    就在大家正在热热闹闹锁CP的时候，直播间里忽然啵了一声。
    一颗炫彩花俏的元气弹炸裂开来——
    苏启明竖起大拇指：“嗯，小姚审美不错，这个特效确实是最好看的。”
    【哈哈哈哈哈上九爹刚才一言不发原来是在研究送礼物】
    【学以致用瑞思拜】
    【是是是一家人的审美就是要整整齐齐】
    【毕竟是用姚总的账号送的当然得口头表示一下哈哈哈哈】
    苏祁寒无语半晌，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我回去直播了，你们俩开心就好。”
    等他转身退出书房后，姚暑雨才转过头来，跟苏启明相视一笑。
    对苏祁寒的“性格建设”最有发言权的人，自然非苏启明莫属。
    在刚刚得知姚暑雨跟自己儿子早在几年前就有一段“C大前缘”的时候，苏启明差点就跟贴吧吧友们不约而同地发出“有缘千里一线牵”的感慨了。
    就是这点玄而又玄的奇妙缘分，让心存愧疚的父亲暂且安了心。
    他当初对于苏祁寒上学一事如此固执己见，其实有个契机——苏祁寒大概不记得自己也是上过几天幼儿园的，只是别家小孩都有爸爸妈妈接，别人问他“你妈妈呢”，他不知道，只好次次都哭着回家问苏启明“我妈妈呢”。
    苏启明那段时间精神状况很不好，从此便极端地拿了个名为“保护”的罩子，把苏祁寒和正常的生活隔开了。
    苏启明这辈子就做过这么一件错事，偏偏还差点毁了自己儿子，苏祁寒越是乐观，他就越是后悔。
    他叹了口气，对姚暑雨说：“小姚，谢谢你。”
    “嗯？”姚暑雨反应了一下，摆摆手说，“教个扔礼物而已，不用这么客气。”
    苏启明温和地笑笑：“不是这个，我是说……关于小寒的事情。”
    刚才姚暑雨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自然也是听懂了的。
    话音顿了两秒，苏启明喉咙有些梗，像千言万语呼啸奔涌，拥拥挤挤地要冲过他细细的嗓子眼。
    话到嘴边突然词穷，苏启明搜刮了半生的文化积淀，就蹦出了一句：
    “……谢谢你是个好人。”
    姚暑雨：“……”
    本总寻思着，这种发卡方式是你们苏家祖传的吧。
    苏启明辞不达意，姚暑雨吐槽归吐槽，却还是好好地意会了他话里的意思。
    但这句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谢谢，他稍微有点受之有愧——
    也不知道您以后发现我把您宝贝儿子骗回家当媳妇儿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姚暑雨假咳一声，不尴不尬地说：
    “过奖过奖……那什么，我去厨房看看他直播，帮忙举个手机，叔，您自己再研究一会儿。”
    苏启明点点头，果然埋头东点点西点点，继续研究他的去了。
    姚暑雨哭笑不得地退出了书房，不一会儿，苏启明面前的直播画面中，从一双白白净净的手，变成了一个白白净净的人。
    姚暑雨又恢复成了他惯常的流氓调调：
    “刚才是我咋呼了，来来来，小阿九借给你们看三十秒……”
    午饭后，苏祁寒的卧室里。
    姚暑雨揉着自个儿鼓鼓囊囊的肚子，惬意地倚靠着墙壁。
    苏祁寒坐在他的小书桌前，关心道：
    “姚总，累吗？要、要不要午睡一会儿？”
    姚暑雨低头看他，轻笑：“行啊，你睡我就睡。”
    苏祁寒被撩了一脸，欲盖弥彰地转过头去盯着笔记本屏幕，不看他——虽然还是被自己粉嘟嘟的耳朵尖给出卖了。
    姚暑雨心想，小可爱胆子虽然大了不少，但这点害羞的小毛病，恐怕在对着自己的时候，是改不掉了。
    正合他心意。
    他慢悠悠地趿拉着拖鞋，走到了苏祁寒椅子背后，俯下身来：
    “看什么呢？”
    苏祁寒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似乎是想躲开姚暑雨徜徉在他耳边的温热呼吸，躲到一半刹住了车，又小心翼翼地往回挪了挪。
    靠得更近了。
    苏祁寒背对着姚暑雨，看不到他的脸，气氛反而更让人心跳加速。
    “在、在看Kim昨天投稿的创作学院。”
    姚暑雨嗯了一声，波澜不惊地问：“昨天没看？我还以为昨晚上没有我陪，你会看着我的视频睡觉呢。”
    昨天九月二十九号，是创作学院第一季的倒数第二期。
    姚暑雨之前赶去B市录节目总是能拖则拖，就只有昨天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竟然买了当日上午的高铁票，在十点排名数据统计结果出来后的第一时间就催促着金砺开始了录制。
    姚总轻易不拿出监制大人的范儿，可一旦起范儿那就是剥削和压榨的化身，金砺及其节目团队迫于姚总的淫威，当天中午就草草吃了碗泡面。
    以往八点投稿的节目，一般结束录制都只能堪堪预留出一个视频审核的时间，这回却赶在晚饭前就收了工。
    金砺瞬间元气条拉满，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两桶进口泡面，企图以此激励姚暑雨：
    “一不做二不休，趁着今天早，我俩干脆把这周的节目效果预估做了，对了对了，顺便把热评统计汇总一下，私信也整理整理——咱们还欠观众老爷们随机掉落的节目小彩蛋呢。”
    他话刚说完，姚暑雨包也收拾好了：“祝您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金砺一头精心打理过的卷毛瞬间更卷了：
    “你大爷？！你自己说说这一个多月我帮你干了多少事？！你是监制还是我是监制？！反馈不做了吗？！报告不打了吗？！节目是请你来甩脸子的吗？！”
    姚暑雨人已经走到录播间门口，闻言回眸一笑：
    “那可不是么。”
    金砺：“……”
    别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姚暑雨头一回打了鸡血似的工作，录完节目连A市都没回，直接打了个滴滴去了B市机场，就为了尽快飞去C市找他的小祁寒。
    答应了要先陪人家回家的。
    只可惜姚·C市航空会员·暑雨欧了一辈子，关键时刻突然非了一把——
    飞机晚点了。
    估计是过于勤奋，把老天爷吓了一哆嗦。
    他在候机厅抖了俩小时的腿，好容易盼来一声“尊敬的旅客请注意”，等来的却是延误到明早才飞的消息。
    姚暑雨躺在机场方安排的酒店里，有叹不完的气。
    好事多磨——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所以苏祁寒中午直播那会儿，姚暑雨才刚到他家没多久。
    赶飞机赶到心情爆炸，所有的烦闷与不满，都在进门时，被蛋炒饭弟弟的一声“汪汪”给吼得烟消云散了。
    接着又借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身心更加愉悦了。
    苏祁寒昨晚没有如预期的那样等到姚暑雨的人，有点失落，本来确实打算把视频看了平衡一下心情，可他刚看了没两分钟，就有点看不下去了。
    弹幕都在刷姚总换的新发色。
    那一小撮灰蓝色没了，原本的黑发整个染成了苏祁寒夸赞过的灰棕色系。
    画面中的姚暑雨无比自然妥帖地冲镜头挑眉一笑：
    “一周不见，想我了么？”
    想。
    一天不见，也想你了。
    苏祁寒关了F站，把被子团吧团吧塞进自己怀里……撇了撇嘴。
    不看了，越看越想。
    抱惯了的被子，怎么感觉……没以前舒服了呢。
    见不着人，就发消息吧。
    - 下周再录就是总冠军了啊……他们也会去F站总部参加最后一次的节目录制吗？
    - 真好呀……
    B市等待起飞中的姚暑雨收到这两条字里行间透着向往的微信消息，笑了着回复：
    - 想去？
    苏祁寒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 本来做UP的，能有机会去总部就挺荣幸的
    姚暑雨若有所思：
    - 真这么想？
    苏祁寒很快回了个嗯嗯。
    姚暑雨的消息过来：
    - 那我建议他们卖门票了，得多赚你们多少钱
    苏祁寒：“……”
    此时此刻，姚暑雨随口一问，却唤醒了苏祁寒昨晚辗转反侧的情绪来，他垂下眼，目光早就不在电脑屏幕上了：
    “我、我就是想等你来了再一起看。”
    “嗯？”以前小祁寒自己一个人偷偷看自己的视频也就算了，可当着他的面看还是头一回，姚暑雨破天荒的紧张了，他摸了摸鼻子，掩饰道，“咳，公开处刑我？算了吧，自己看自己怪尴尬的。”
    “可、可我想看……”
    苏祁寒一回头，话音戛然而止。
    姚暑雨还维持着在他旁边俯身的姿势。
    苏祁寒的鼻尖蹭过了姚暑雨的侧脸。
    话没说完，人先宕机了。
    姚暑雨抬手摸了摸不小心被他触碰到的地方，嘴角一勾，起身站直了：
    “来，起来。”
    苏祁寒陷在害羞模式里不可自拔，轻而易举被姚暑雨牵着鼻子走，人都站起来了，才问了一句怎么了。
    姚暑雨笑意更甚：“没怎么，抱好你的电脑。”
    苏祁寒又乖巧地哦了一声，全程状况外地，伸手抱起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然后姚暑雨再次弯腰，伸手抄起了苏祁寒的膝弯，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姚、姚总！干、干嘛……”
    “嗯，抱好你的电脑，”又重复一遍，姚暑雨心情愉快地往床边走去，“不是要看视频？我累，躺床上看行不行？看完正好睡个觉。”
    他把苏祁寒放在床上，裹进空调被里，自己也爬上床，连人带被子搂进怀里：
    “我陪你看视频，你陪我睡觉，姚总做事一向公平。”
    第三十九章 一碗水端平
    “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先回A市，唔，姚总应该已经在等我了。”苏祁寒一手推着行李箱，另一手举着正在拍摄的相机，慢慢从卧室走到客厅，姚暑雨没多少东西，就一个背包放在沙发上，人却没在，“诶？不在客厅，可能在书房？”
    苏祁寒把箱子推到玄关，然后返回里屋：“我去叫他。”
    拍摄画面里，书房半掩着的门被推开。
    “唉，总算通过了，F站这个答题环节真是越来越难搞……行了，现在就可以发弹幕了，”姚暑雨点开苏祁寒投稿的视频合集，“叔，试试？”
    苏启明郑重地点点头，学着弹幕刷得最多的话，发了一句“感谢遇见”，然后狐疑地转过头来认真问：“小姚，交封不杀是什么意思？”
    “咳，就是想要他这个视频封面图的意思。”姚暑雨假咳一声，避开“不杀”，只解释了“交封”，然后转移话题，“除了点赞，还可以收藏和投币，俗称素质三连，都是支持UP主的方式，新号还没F币，但每天登陆都会送的。”
    苏启明再次郑重地点点头。
    苏祁寒举着相机，正对屋内两人，把刚才的对话记录无遗，半晌才说：
    “……姚总，你、你真要带我爸爸去做UP主吗？”
    苏祁寒轻手轻脚的，姚暑雨又在和苏启明说话，还真没注意到他来，苏祁寒冷不丁地出一声，姚暑雨还吓了个机灵。
    “不是我没……那什么，就是叔想看你做的视频。”姚暑雨摸摸鼻子解释了一下，心里还在想，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为啥这么心虚，“开始拍vlog了？”
    苏祁寒拿着相机，竖直上下晃动了一下，表示“点头”。
    姚暑雨扬起半边眉毛，瞬间起范儿：
    “可以啊小阿九，学会搞突袭了？”
    他转过身来面向苏祁寒和镜头，站姿随意地往桌边一靠：
    “东西收拾好了？之前都说了些什么？”
    苏祁寒说：“收好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就是帮你拍一下。”
    姚暑雨轻笑：“行，以后你就是本总的特别摄影师了。”
    他迈开步子朝门口走，苏祁寒的镜头也跟着他走，直到画面里连苏启明的背影也拍不到了，姚暑雨才接着说：
    “大家关注的‘连放狂欢挑战’29号就正式启动了，今天2号，我这位能鸽善鹉的课代表已经收到了四条官方催更的私信和@，每天都有无数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亲生小粉丝儿刷‘姚总今天鸽了吗’，没办法，我也得收拾收拾准备开始做视频了。”
    苏祁寒笑笑，接话：“姚总是哪个选题的课代表？”
    姚暑雨挑眉：“vlog。”
    虽然苏祁寒是知道的，但还是替姚总的小粉丝儿们问了一句：“大家都以为你会是游戏选题的课代表呢——怎么会选vlog呢？”
    姚暑雨觉得他明知故问的样子挺可爱，不管是不是在录视频，忍不住逗人家：
    “一放假就窝在家里打游戏，像什么话，真要那样，你还不得跟我发脾气？”
    苏祁寒局促：“我不、不会。”
    “是么？懂事……”姚暑雨低头笑笑，扯回正题，“其实是之前约好了，要带小阿九的室友玩一玩A市，拍vlog也方便——这是本地人在本地第二次普通的游了，你能不能劝他们换个地方玩？”
    苏祁寒雀跃地说：“唔，确实换了个地方。”
    姚暑雨事先没准备：“嗯？换地方了？怎么没告诉我？”
    苏祁寒嘿嘿一笑：“给你个惊喜。”
    姚暑雨想起钱富金的尿性，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但愿是惊喜……那等会儿见。”
    他脸上直白的写着“我信了他们的邪”，然后伸出一只手来，捂住了摄像头，同时苏祁寒停止了录像。
    姚暑雨这才问苏祁寒：“真换地方了？我不是你们的司机么，换地方还有不告诉司机的道理？”
    “到时候你就知道啦。”苏祁寒推着姚暑雨往外走，还回头冲屋里喊了一声，“爸！我们准备出发啦！”
    苏启明闻声从书房出来，送他们到玄关：“注意安全，玩得开心点。”
    幸运的是，这回飞机没有晚点。
    抵达A市后，他俩随便找了个快餐店解决了午饭，然后回姚暑雨家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赶去了A大东大门门口和钱富金汇合。
    姚暑雨把车停在路边车位，背靠车门，一手拿着录像中的相机，镜头对准自己，蒙在镜头上的手掌挪开，说：“我还不如陪他们在A市旅游呢。”
    日后点开这个vlog的Firer们，会看到此时的姚暑雨，正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另一个声音响起，竟然是叶俊：“姚总，凡事看开一点，陪孩子做社会实践也没什么不好嘛，正好回忆一下你逝去的青春。”
    “野弟说的对呀，偶尔去大山沟里修个生养个息，还是挺有意思的呐。”
    “嗯。”
    为什么小长假A市旅游会变成带孩儿们做社会实践呢，姚总内心其实是崩溃的。
    姚暑雨嘴角抽搐，把镜头转向被叶俊挡住了的两个女生：
    “野弟就算了，他在哪儿都能吃，但为啥你俩也来了？”
    “我跟老秦准备换个静谧点的地儿，激发一下创作灵感。”安歌冲镜头比了一个耶，“嗨，见到我俩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关于姚总是vlog选题课代表的这事儿吧，我反正是挺惊喜挺意外的。”
    秦声比姚暑雨还更面无表情：“嗯。”
    姚暑雨看着这对奇妙的闺蜜组，一个聒噪女，一个面瘫女，感觉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儿去。
    他长叹一口气：“女人间的友谊是真的奇妙……”
    叶俊拍拍姚暑雨的肩膀，指了指街对面：“喏，你家四个小孩儿到齐了。”
    苏祁寒领着钱富金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姚暑雨认命地跟他家四个小孩儿介绍道：
    “认识一下，安歌和秦声，音乐区的UP主，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印象。”
    苏祁寒：“你们好，等下，我、我去给你们拿月饼。”
    姚暑雨顺手把车钥匙给了他。
    平时皮断腿的钱富金一见到漂亮妹子就老实了——
    钱昊：“那必须有印象。”
    金锋：“这趟社会实践的排场也太大了，值。”
    富成城：“你们好。”
    富成城话音刚落，背上就挨了钱昊和金锋一人一巴掌：
    “你们好？？？”
    “在？有事吗朋友？见到美女你就这么平淡？”
    富成城深吸一口气：“你们好！！！”
    钱昊、金锋：“这还差不多。”
    秦声面瘫而不失礼貌地点头：“好。”
    钱富金见她这么不苟言笑，立马噤声站直了。
    “诶！你们可真有意思，这几天好好玩儿啊，咱谁也别跟谁客气。”安歌人很开朗，外向得没边儿，很容易就被逗乐了，还顺口帮秦声解释了一句：“你们秦姐姐脸就长这样，不要紧张，放轻松，她是好人，顶多有点仇富而已，所以她就只会不待见姚总一个人，特别单纯。”
    叶俊看看自己开来的车，又看看姚暑雨身后的车：
    “姚总，不是我说你，你知道咱们要去哪儿吗？山里！你开一欧陆来也太不合适了吧。”
    “你别说，我还真不知道。”姚暑雨冷笑一声，冲叶俊的车抬抬下巴，“你这外形，开一红色甲壳虫就合适了？做烤脑花的时候用的自个儿脑子吧。”
    叶俊：“……我也想赚大钱。”
    姚暑雨毫不客气：“能赚大钱的法子都写在□□里，你要不买本回来翻翻看？”
    钱富金：“现在我们也仇富了。”
    姚暑雨不甚在意地扬眉：“是么？那你们一会儿坐谁的车？”
    钱昊：“当然是您的。”
    金锋：“我们这外形坐甲壳虫太不合适了。”
    富成城：“特别是红色甲壳虫。”
    在叶俊哭出来之前，苏祁寒终于抱着他从车上拿下来的月饼回来了，他给叶俊、安歌和秦声一人拿了一袋。
    “我们自己烤的，你们尝尝看，”又转头对钱富金说，“唔，你们仨的在车上，一会儿上车再给你们拿。”
    叶俊接过月饼，抽泣：“要是没有小上九，这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
    “谢谢。”秦声想了想，又补上一句，“看起来很好吃。”
    安歌调侃说：“那不一定，谁知道姚总跟着瞎掺和了没有。”
    姚暑雨也快被这群人折磨成面瘫脸了，他把苏祁寒塞进副驾驶，自己也上车，钱富金手忙脚乱地赶在姚暑雨踩下油门之前成功把行李和自己都“装了车”。
    豪车面前，美女算什么。
    安歌拍拍秦声的肩膀：“没事儿老秦，我俩这个外形，坐红色甲壳虫也没啥不合适的。”
    叶俊帮她俩背吉他的动作一顿：“……”
    车上。
    姚暑雨等苏祁寒系好安全带，就交出了拍摄权，把手里一直在录的相机递给他，然后接过了钱昊设置好导航的手机。
    车子发动，姚暑雨还在对这个惊喜感到不满：“寒暑假那么长就是拿给你们做社会实践的，这么早跑去凑什么热闹。”
    钱昊说：“姚总，你这个思想觉悟就太低了，给偏远山区的小同学们送温暖还非得等到寒暑假吗？！”
    金锋补充：“富小一儿这个生日得过得多有意义呀。”
    姚暑雨瞥了一眼后视镜中富成城的身影：“你也跟着他们闹？”
    金锋赶在富成城开口前插嘴：“兴师动众给他过生日，他还能挑三拣四咋地？”
    富成城戴的隐形眼镜，但还是装模作样地做了一个推眼镜的动作：
    “我没意见。”
    姚暑雨只好哀怨地看向自家小男朋友，没想到转过脸去就看见一个黑洞洞的镜头对着自己。
    姚暑雨又转了回去，平视前方：“行8，你们开心就好。”
    苏祁寒以为姚暑雨是真心对这趟出行感到特别抗拒，犹豫了一下，还是在镜头下，伸手挠了挠姚暑雨的右手腕子。
    “姚总，辛苦你了。”
    姚暑雨嘴唇一勾，心里十分熨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凸起腕骨处小痣周围的皮肤都被挠得泛了红。
    “不辛苦，你……们喜欢就行。”
    姚暑雨好心在镜头记录下给钱富金留了面子，钱富金却不想买账：
    “懂的，我们喜不喜欢无所谓，苏小四儿喜欢就行。”
    姚暑雨满意点头：“嗯，懂事儿。”
    苏祁寒略显慌乱地打开了车上的音乐，反应过来姚暑雨还得听导航，又折腾着把音乐给关了。
    姚暑雨知道他这是又害羞了。
    嗯，心情很好。
    他略作思忖，对苏祁寒说：“拿我手机给老莱打个电话，连蓝牙。”
    苏祁寒以为他有事找赖殷，就听话地解锁了手机，把电话拨了出去，假装没听见钱富金在后座小声嘀咕：“看见没，苏小四儿能直接解锁姚总的手机呢。”
    不过，假如苏祁寒知道姚暑雨这个电话是要打出去干什么的，可能他也就不会帮忙拨号了——
    “歪？姚总？有事儿？”
    姚暑雨一本正经：“哦，没事儿，就是告诉你一声我们几个要去山里玩。”
    赖殷沉默三秒：“……谁们？”
    “小阿九和他的室友。”就在赖殷心里平衡一点的时候，姚暑雨补充了一句，“还有野弟、安歌和秦声。”
    赖殷：“……”
    姚暑雨好心解释：“现在在拍vlog，免得到时候视频投搞出去，弹幕又要刷我不带你玩儿。”
    赖殷：“拜拜了您嘞。”
    贵寝四人：“莱恩好惨一男的。”
    吐槽完，富成城还专门补刀一句：“还好没站错CP，不然我此刻得有多么痛苦。”
    姚暑雨轻嗤一声：“老莱是‘全民狂欢’的课代表，不带他玩才是放过他，我不指望你们几个小孩儿能有多成熟，但还是希望你们能理解一下我的良苦用心。”
    话虽这样说，但他之前甚至也不知道叶俊他们仨会跟来凑热闹。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没良心的透露出去的消息。
    姚暑雨话音顿了顿，又指示道：“小阿九，再给Kim打一个。”
    苏祁寒：“……可、可以拒绝吗？”
    姚暑雨没说话，偏过头来挑起眉，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苏祁寒在心里说了一句对不起，抬手给金砺拨了电话。
    “干嘛？！良心发现啦？！知道我放假还得帮你这位监制大人策划最后一期‘创作学院’啦？！你早干什么去啦？！懂不懂法呀知不知道法定节假日加班三倍工资呀？！”
    姚暑雨冷漠：“挂了吧还是。”
    金砺：“你大爷……有屁快放，又带着小上九去哪儿玩了？”
    被点名的苏祁寒：“经理你好，节日快乐！”
    钱富金：“总经理大人今天也是元气满满啊！”
    金砺：“你、你们好……姚总，你又公开处刑我，我必须要跟野弟吐槽你。”
    姚暑雨没所谓地说：“他的车跟在我们后面呢，去山里玩。”
    金砺沉默半晌：“……老莱呢？”
    “哦，”姚暑雨实话实说，“他不在，我刚给他打了电话。”
    金砺：“那我就平衡了。”
    姚暑雨继续说：“不过安歌和秦声跟着野弟一块儿来了。”
    金砺：“拜拜了您嘞。”
    等了一会儿，金砺还没挂电话，姚暑雨意外：“还有事儿？”
    金砺：“野弟开的什么车去？”
    姚暑雨如实回答：“红色甲壳虫。”
    金砺：“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没换呢！他那外形，也太不合适了哈哈哈哈！”
    后面甲壳虫上的叶俊打了一个巨大的喷嚏。
    挂了电话之后，懂事的富成城建议苏祁寒：
    “四儿啊，你回头做了啥好吃的，记得给莱恩和经理弄点过去，十年的友谊小船，说翻就翻。”
    苏祁寒端着相机上下晃动点了个头：“嗯！我才给他们寄了月饼！”
    姚暑雨不是很能理解这一车人的慰问行为，问道：
    “怎么，我不给老莱知会一声，弹幕要刷‘姚总今天抛弃糟糠了吗’，我只给老莱打不给Kim打，他们迫害不了老莱，必然要去迫害Kim，都是十年的朋友，还不得一碗水端平了，不分轻重才对。”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苏祁寒一眼：
    “我说了，你姚总做事一向很公平。”
    苏祁寒的思绪又飘回了自家卧室床上，手忙脚乱地停止了录像，打开包，把相机塞了进去。
    姚暑雨抽空瞟了一眼：“宝贝儿，装反了。”
    苏祁寒：“……”
    车内空间里飘扬起了凄凉的歌声。
    钱昊：“我应该在车底。”
    金锋：“不应该在车里。”
    富成城：“看到你们有多甜蜜。”
    苏祁寒：“……”
    其实贵寝这波突如其来的社会实践也都是临时起意，几个人起初确实是想在A市旅游，但离校那天，他们听富成城打了个电话。
    富成城秉承“我优秀就要让你知道”的精神宗旨，打电话也没避着他们，电话里大概是跟对方说这个假期临时有事，约好的义工得请个假，以后找时间补上。
    打完电话的富成城一回头就看见三双透露着崇拜的眼睛，浑身发毛：“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苏祁寒、钱昊、金锋：“感觉整间寝室都升华了。”
    再加上他们一群还没把学校地皮踩热的新生，对这种能加综测分的志愿者活动都特别上心，正好赶上中秋国庆连放，假期余额充足，于是钱昊和金锋一拍即合，拉了干啥都觉得新鲜的苏祁寒入伙，最后又把刚出义工旧坑的富成城给拉进了志愿者的新坑里。
    一次具有特别意义的社会实践活动就这样拍板了。
    虽然没人考虑过姚总同不同意。
    于是四个人开始在网上找长期需要志愿者的地方，疗养院、医院甚至动物保护协会都看了，最后还是决定去山区的希望小学里给祖国的花朵浇浇水。
    虽说是山区，但他们选的地方也不算特别偏远，地方也有扶贫政策，至少山上还有路过车，不需要他们弃车步行，途中的安全也相对能够保障。
    就是得开将近五个小时的车。
    叶俊那边还好，路过服务站的时候，秦声这位不吭不响的老司机换到了驾驶座，红色甲壳虫身上笼罩着的违和感终于消失了。
    姚暑雨这边就惨了一点，一车十八九岁的小孩儿，就算考到了驾照，姚暑雨也不敢把车拿给他们开。
    ——哪怕人家敢开，姚暑雨还不敢坐呢。
    前半路车上还闹哄哄的，后半路大家也懂事了点，不去闹腾姚暑雨了，睡觉的睡觉，啃月饼的啃月饼。
    姚暑雨冲后座吧唧嘴的金锋说：
    “多大了还吧唧嘴，掉的到处都是渣——富小一怎么受得了你。”
    金锋嘴里包了一大口月饼，话音模糊：“里四不四对窝闷有森莫误解？”
    本来都快要睡着了的金锋叹了口气，冲姚总抱了个拳：“球球您别cue我了。”
    姚暑雨透过后视镜看了睡得正香的钱昊一眼，语气竟难得带上了一丝怜悯：
    “还好钱小三儿睡着了，要是醒着，得有多寂寞。”
    苏祁寒憋着笑，无可救药地觉得姚总埋汰人的时候也是个酷盖，心里痒痒，于是又伸手在姚暑雨手腕子上的小痣周围挠了挠。
    姚酷盖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累不累？睡会儿吧，到地方叫你。”
    没等苏祁寒答应，他就支使金锋：
    “小二，把后面那个U型枕给他递过来。”
    “姚总，你到底有多少F站的纪念周边？”金锋依依不舍地把U型枕递给苏祁寒，“手感真好，还有多的没？”
    姚暑雨腾出一手，在苏祁寒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示意他乖乖戴好枕头，然后回答：
    “多的枕头没有，富小一的肩膀倒是空的。”
    金锋一手比着一个孔雀头，慢慢从自己嘴边滑过：“OK，我闭嘴。”
    富成城捂住耳朵：“我又做错什么了呢……”
    钱昊抽抽了一下，睡得更香了。
    姚暑雨的车很宽敞，苏祁寒本来坐着也很舒服，但还是乖乖地把U型枕戴在脖子上，想了想又问：
    “姚总，你开车能枕着这个吗？”
    姚暑雨轻笑：“不用，就是从家里给你拿的。行了，睡吧。”
    苏祁寒却摇摇头：“我不累，想陪你聊天。”
    后排金锋和富成城早已经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眼酝酿睡意去了。
    苏祁寒怕姚暑雨不答应，又追着说了一句：“有人陪你聊天你才不容易走神……行吗？”
    “行啊，这有什么不行的。”姚暑雨流里流气的瞥了他一眼，说，“就是老想着你，更容易让我走神。”
    苏祁寒耐不住姚总老是没个正经，逮住机会就玩命撩，刚准备伸出爪子再挠他一下，就被姚暑雨反手抓住了。
    欧陆在高速上驰骋，又稳又快，姚暑雨的手指绕着苏祁寒的，“以牙还牙”的挠了挠。
    ——又温柔，又轻佻。
    第四十章 心善大企业
    车驶下高速，又七拐八拐地开了好一阵子，歪在后座自发打盹儿和被迫打盹儿的仨人都醒了瞌睡。
    被颠醒的。
    这一路要么是盘山路，体感跟坐过山车差不多；要么就是在满是石块的烂路上颠簸，体感跟坐弹簧差不多。
    所有人都抓住了能抓住的车扶手，只有金锋还能玩儿的不亦乐乎。
    这位大学生一到不平坦的地方，就张开嘴巴发出一声连续的“啊”，车抖一下，他的“啊”就跟着抖一下，声调画着波浪线“啊”了一路。
    对于姚暑雨来说，苏祁寒哪怕幼稚一百下，那都叫可爱，换成金锋偶尔幼稚一下，那就叫讨嫌了。
    双标得非常理直气壮。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这趟赶鸭子上架的社会实践，会像金锋的“啊”一样，一波二三三折。
    自家小男朋友兴高采烈，他淌这趟浑水也甘之如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敢把金锋扔下车去。
    姚暑雨咬着后槽牙，掌着方向盘那只手的手背上泛起青筋：
    “金锋，要么你自己永远闭上嘴，要么我让你永远闭上眼。”
    钱昊从后视镜里瞟见了姚总那张比他家黑锅还要黑的脸，强行忍住了自己想和金锋一起此起彼伏“啊”一路的愿望。
    富成城被带着在盘山路上一转，人都要晕了，他把脑门贴在车窗上，车一颠簸，他脑袋就能在玻璃上撞出“duang”的一声巨响。
    他晃晃脑袋，想把眼前的星星晃走，然后有气无力地说：“吃一堑长一智，安全出行，切勿携带傻逼。”
    苏祁寒坐在副驾驶，没有任何不适，在他看来，姚暑雨开车时完全没有夹带私人情绪，要怪只能怪路况太过于差劲。
    但苏祁寒此刻却跟着啊了一声，懊悔地说：
    “刚才该把你们录下来的！”
    “这么敬业？”姚暑雨有些哭笑不得地说，“要不我们再重新吵一次？”
    苏祁寒面色凝重地摸着自个儿的下巴。
    “……我开玩笑的。”姚暑雨看了一眼后视镜，姿势熟练地转移话题，“也就是我心大，什么都没问就敢跟你们往这山沟沟里开，野弟他们仨现在肠子都该悔青了吧。”
    金锋挺起胸膛：“校方那边是富小一儿联系的，他干这个可熟了，咱们这个社会实践团队的人员信息——包括编外人员，全都跟学校确认过了，到地方也会有人来接，您就放心吧，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姚暑雨嗤笑：“人家富小一都没得瑟，你在这儿瞎骄傲什么。”
    富成城脑袋再次duang的一声撞在玻璃上：“……呕，你这个搞邪教CP的，能不能放蒸煮一条生路。”
    姚暑雨大笑两声，认真开车去了。
    其实姚暑雨心也没他自己说的那么大。
    他是在载着苏祁寒赶往A大跟钱富金汇合的时候得知了旅游变社会实践的消息，还得知了编外人员从他一个变成了他、叶俊、安歌和秦声四个。
    内心再崩溃，他也没舍得说苏祁寒，只是打电话把叶俊给数落了一顿。
    但是发牢骚归发牢骚，当时他就确认了一下几个学生崽是不是把他们自己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过看来富成城确实有很多做义工、志愿者的经验，跟希望小学那边接洽得还算不错。
    姚暑雨在心里叹口气，让他们几个自己折腾一下也挺好的，毕竟社会实践，重在实践二字嘛。
    马上抵达目的地，姚暑雨最后确认道：
    “今天到了就该吃晚饭了，你们计划要在学校里待满三个白天，对吧？”
    贵寝四人齐刷刷点头。
    姚暑雨略作思忖：“六号‘创作学院’最后一期，我要尽早赶去B市拯救你们的经理大人于水深火热之中，所以最迟当天一早就得走。”
    金锋不受待见，富成城半死不活，苏祁寒肯定是姚暑雨的小尾巴，只有钱昊代表该团队发言：
    “五号下午五点半学校就下课，咱跟孩子们合完影，一人一碗泡面解决一下，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姚暑雨点点头，皮笑肉不笑：“嗯，让我开五个小时夜车，一碗泡面就打发了，以后别叫我姚总，我没见过这么惨的‘总’。”
    苏祁寒先前也没想到这路这么不好开，有些担心地说：
    “我、我也觉得晚上开山路不太安全，要不然我们还是六号一早走吧？”
    “别，我早晨五点可起不来，到时候边做梦边开的就不是这个‘车‘了。”姚暑雨流里流气地冲苏祁寒笑笑，说，“现在白天还不算短，等天黑的时候我们已经上了高速，就五号吃过晚饭后走吧。”
    既然姚暑雨都这样说，他们就更没意见了。
    被勒令“永远闭上嘴”的金锋在后视镜可视范围内疯狂举手示意，争取到姚暑雨同意后才开口发出疑问：
    “姚总，我之前看直播，你前两天一直呆在苏小四儿家里的？然后就跟我们一块儿进山了，六号还得去B市，七号就收假了……你啥时候回家啊？”
    苏祁寒也问：“姚总，你本来是打算……唔，‘旅游’这几天晚上回家住的吧？现在出来这么远，怎么办呢，另找时间回去吗？”
    姚暑雨没所谓地说：“没关系，来不及就不回了。”
    钱富金这才意识到他们好像有点耽误姚总自己的事儿，撞玻璃的不撞了，讨嫌的不皮了，还算乖巧的坐得更直了——他们仨异口同声说：
    “那怎么好意思。”
    姚暑雨见他们一副有负担的懂事样子，心里还有点意外，意外完了又觉得有点欣慰，就跟家里熊孩子终于学会给长辈端茶送水了似的。
    于是他为了让熊孩子们放宽心，好好享受他们的社会实践，说了一句：
    “反正我那个家，回不回也无所谓，我都习惯了。”
    贵寝四人：“……”
    他们好像突然明白姚总为啥只会点外卖吃了。
    爹不疼，妈不爱，姚总只能点外卖——原来是真的啊！
    这是姚暑雨第一次提及自己家里的情况，结果就来了一句“回不回都无所谓”，这也太凄凉了吧。
    不只是苏祁寒，车上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心理活动瞬间活络了起来——
    苏祁寒：是不是因为父母太忙，过节也没时间待在家里？
    富成城：难道因为种种不可言说（比如性向）的原因，跟家里关系一直不太好？
    钱昊：别是信了黑粉说他包养小主播的小道消息然后决裂了吧！
    金锋：哎哟卧槽问到雷区了姚总要么就是父母离异要么就是身世凄惨再要么就是哪位大老板的私生子家里战火不断纷纷扰扰勾心斗角我没事干嘛问这些有的没的啊啊啊！！！
    “嗯？”姚暑雨对这突然凝重下来的气氛颇有些不解，“怎么了？”
    苏祁寒：“没、没怎么！”
    钱富金：“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姚暑雨：“？”
    刚才这些人脑子里是想了些什么，怎么突然攀起亲戚来了。
    姚暑雨迟疑一会儿，问：“平时给你们投喂外卖还不够，现在已经打算找我要生活费了吗？”
    贵寝：“……”
    故作云淡风轻的姚总是真的令人心痛。
    贵寝就这样保持着迷之沉默，一直到了下车休息，顺便原地等等叶俊的时候。
    姚暑雨靠边停车，一头雾水地关上车门，等苏祁寒从副驾驶下来绕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悄悄拿胳膊肘轻轻撞了撞人家，小声问：
    “他们仨什么毛病？”
    苏祁寒也沉默了一瞬，心里大概能猜到钱富金此时的想法，委婉地回答：
    “大、大概是一瞬间长大了吧。”
    这回轮到姚暑雨沉默了。
    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转而迫害无辜且目前还不在场的叶俊：
    “野弟那辆不中用的红色小蜗牛是想让我们在这儿等他一辈子吗？”
    甲壳虫又做错什么了呢。
    金锋的内心有一丝沉重，他埋着头，重重地在自己手臂上拍打了一下，然后忙急忙慌地把撸起的袖子拉下来。他靠在车边抖了会儿腿，又弯下腰，使劲往小腿上啪地拍了一巴掌，实在无法继续保持沉默：
    “山里的蚊子就是不一样，我会不会被吸成人干啊？”
    姚暑雨瞟了一眼金锋小腿上大大小小肿了老高的包，实在不想同情十月份还穿短裤的人——也正愁没人拿来开涮，逮住人家就开始嘲：
    “不得了不得了，现在的蚊子不好好吸血，改行注水了吗？”
    金锋看了看自己那些“被注水”的包，头一回不想跟姚总计较，再次回归了沉默。
    姚暑雨：“……？”
    这不是金小二本人吧？刚才在车上被下了降头吗？
    还好苏祁寒打破了这股令姚暑雨浑身不自在的沉默。
    他预感山上可能有些凉，所以穿的长裤和长袖外套出门，不像骚包的金锋——长袖卫衣加短裤，把自己打扮成了滑板boy，就惨得一批。
    但苏祁寒手背上还是被蚊子咬了包。
    他把手轻握成拳，递到姚暑雨面前：
    “姚总你看，真的好大一个包。”
    姚暑雨啧的一声：“等着，车上有青草膏，我去给你拿。”
    金锋立马稳不住了：“姚总，你看我这膀子！看我这腿！能肿成这样起码是被注了一斤的水，你咋不说帮我拿一下青草膏呢？！”
    姚暑雨扬起眉毛：“朋友你谁？”
    不太招蚊子又不太骚包的钱昊和富成城，在蚊子堆里挨着金锋，半个包都没被咬，于是心怀感恩，一人搭上了金锋的一边肩膀，安慰说：
    “没事没事，一会儿野厨菌来了就好了，姚总就不会只攻击你一个人了。”
    金锋看着不远处慢慢悠悠颠簸过来的红色甲壳虫，就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生兄弟：“呜呜呜。”
    红色甲壳虫在不远处按了按喇叭。
    姚暑雨招呼众人：“喂蚊子喂够了吧，上车，马上就到地方了，富小一，给县里那什么书记打电话，就说马上到。”
    他们要去的这所希望小学在县里，小地方没有什么气派的教育局，姚暑雨甚至怀疑教育部、□□和宣传部都是同一批人在当差。
    长期接收志愿者教师的消息，也是县上这个不知道隶属于哪个部的书记官儿在负责张罗。
    富成城联系的人也是他。
    他们开两辆车来，肯定不方便停在学校里，书记官儿给了个地址，让他们直接把车停到他办公室楼下就行。
    说是县份里那些“当官儿的”办公的地方，其实也就一栋小楼，虽不至于破破烂烂，但至少也有些年份了，一辆欧陆、一辆甲壳虫，就足以把整个小院儿塞得满满当当，看得出来，这些“官儿”自己也过得很清贫。
    八个带了行李装备的人，让这个有些冷清的地方瞬间拥挤了起来。
    姚暑雨在心里暗暗赞赏——他看过希望小学的照片，楼自然是新楼，地方也宽敞，该有的都有，显然这些“官儿”是把钱用在了该用的地方。
    所以他在面对这位中间秃的书记官儿时，勉强遏制住了自己试图冲破天灵盖的吐槽之魂。
    倒不是他对地中海这个造型有什么意见，而是书记带了一整个小分队的人站在楼前迎接，整整齐齐排了一排，平均年龄四十以上的各位叔叔阿姨仿佛吃了益达，笑出强大，愣是按照空姐的标准给露了八颗牙，手里还夸张地拉着红底白字的大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志愿者小队，‘贵寝’牡丹A”——
    只差一句“欢迎光临”，姚总就能给这接待服务打一个全五星带图150字好评。
    姚暑雨微微低头，问身边的苏祁寒：
    “他们这儿是自从招志愿者开始就没揭开过锅吧？随便来点大学生就这么有仪式感？”
    苏祁寒咽了咽口水，有点畏惧那一排锃亮的脑门：
    “我、我也不知道。”
    姚暑雨又转头对富成城说：“你认识哪个脑袋是书记吗？还有，牡丹A是什么鬼，当初起这么羞耻的名字的时候，就没想到会被印在横幅上吧？”
    金锋替不太想说话的富成城解释：“A代表A大，贵寝自然是我们了，牡丹是Ⅱ-119的室花——富贵之花，走到哪，开到哪，怎么样，不错吧？”
    钱昊撇清：“金小二原创，雨窝无瓜。”
    姚暑雨竖起大拇指，沉重地点点头，无话可说。
    富成城叹了口气，抬头看了姚暑雨一眼，后者对他点点头，然后他就站到了他们这个小团队的最前头，和紧跟着走过来的书记小团队一一握了握手。
    按理说这活儿该是姚暑雨的，但姚暑雨觉得他一个“被惊喜”了的人，从头到尾也没跟人家书记有什么接触，还不如就让富成城去跟他们交流。
    既合情合理，又是一种锻炼。
    富成城虽然经常做义工，可也没被这么多锃亮的脑袋迎接过，有点小紧张，但还是表现得体体面面：
    “刘书记您好，劳烦您们出来迎接。我们是这次过来的志愿者教师，大部分都是A大的在读生。”
    刘书记热情非常：“小姚是吧，你好你好！你们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我们是真的很感恩哇！”
    小姚：“？”
    小富：“……咳，我是之前负责跟您联系的富成城。”
    刘书记一拍脑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哦！是小富！抱歉抱歉，认错了哇！那哪个是小姚哇？”
    小姚不得不站出来解救有点点尴尬的小富：“……我是。之前一直是富成城在跟您这边联系，有什么事情您找他就行，完全没有问题。”
    刘书记看着姚暑雨不住地点头，然后又转过去跟富成城握了握手，淳朴地表达歉意：“不好意思哇小同志！”
    富成城被逗笑，道了声没关系。
    志愿者小团队里八个人，好像除了姚暑雨之外，都没有对刘书记下意识找“小姚”感到意外。
    贵寝是因为他们知道富成城在给刘书记发个人信息文件的时候，把姚暑雨列在了第一个 。
    这些信息里除了姓名之外，还附上了所有人的身份证复印件，以及两个联系电话——富成城的，和姚暑雨的。
    虽然姚暑雨自己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证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苏祁寒拿去复印的，还转手就给送了出去。
    而叶俊、安歌和秦声，则以为社会实践的后续安排都由姚总亲自操刀。
    只有姚暑雨本人，除了中间跟苏祁寒确认过一次之外，从头到尾都是懵的。
    “哦！介绍一下哇！”刘书记又是一拍脑门，笑容灿烂地拉过他旁边的那位叔，“这位是咱们希望小学的校长，听到你们来了也很高兴哇！”
    王校长：“幸会幸会，真好真好！”
    然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握手。
    等刘书记把他的“礼仪小队”介绍完，并且全都握手一遍，姚暑雨一行八人，也就差不多快要饿死了。
    叶俊的肚皮适时发出一声轰鸣。
    他说话的调调不自觉地被刘书记带跑偏：“不好意思哇，胖弟弟我有点饿了！”
    “嗨呀！看我光顾着说话，太高兴了哇！走走走，我们先去吃个便饭，地方小，不要嫌弃哇！”
    一提吃，叶俊来劲：“去哪里吃哇！”
    刘书记乐呵呵的：“来福大酒店哇！”
    刘书记和王校长带路，礼仪队的其他人就带着横幅回了办公楼。一行十人浩浩荡荡地往院外走，苏祁寒跟钱富金走在一块儿，姚暑雨知道他高兴，也就由他去了，自己和叶俊走在最后。
    然后伸手，毫不客气地给了叶俊后脑勺一刮子：
    “你再跟着哇一个，我就把你那甲壳虫卖了。”
    叶俊：“……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大概走了两条街，就到了所谓的“来福大酒店”——其实就是一独栋的小招待所，一楼大堂里有个食堂，跟刘书记的办公楼像是一对双胞胎。
    但是地方却打扫得非常干净，走进食堂，服务员——或者是来福的老板，就开始张罗着往桌上端菜。
    众人落座，十个人坐了大大的一桌，菜很快摆上，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就是普普通通的、用比盆口还大的盘子装的家常菜，可是却让人极有食欲。
    大瓶分享装的可乐雪碧——他们已经很久没见到过了。
    这个待客标准，对于当地这种经济相对落后的小地方来说，约莫是帝王级的。
    刘书记介绍道，这个来福大酒店就是专门用来接待宾客和志愿者的，离他们的办公点和县里的希望小学都相距不远，楼上的客房也很干净，随时都有打扫，下午课后，他们可以回来吃饭和休息。
    刘书记和王校长举起手里的红星二锅头，跟一众装着可乐雪碧的玻璃杯碰了碰：
    “大家手伸长一点夹菜哇！”
    看样子文化程度稍高一些的校长笑了笑，也说：
    “感谢各位不嫌弃路远，长途跋涉地来到我们宝垟这个小县城，更感谢小姚带了这么多高材生过来做志愿者，能让学校里的孩子们看看外面的世界。”
    姚暑雨举杯的动作一顿，心里忽而有些不舒服。
    其实他考虑“支教”、“志愿者”等等这些行为的时候，心情是有些矛盾的。
    一方面，他很愿意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去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一方面，他又不是很确定，这样的行为是不是真的能给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带去帮助。
    就拿这些孩子们来说，流水的志愿者，铁打的小山村，像他们这样来“提供帮助”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也走了一批又一批，带着希望来，也带着希望走。
    ——能走出去看看外面世界什么样的孩子，最后能有多少呢。
    姚暑雨不确定，甚至不太乐观。
    孩子们真正需要的是能教给他们真才实学，并且陪伴他们长大的“驻地教师”。
    不用让他们担惊受怕地想，今天我喜欢的这个有趣的老师，明天会不会就不再教我们了。
    姚暑雨想了想，还是问：“刘书记，王校长，咱们的希望小学，经常会有志愿者来做短期支教吗？”
    说起这个，刘书记和王校长相视一眼，都瞬间挺起了胸膛：
    “宝垟虽然是个小地方，但是咱们扶贫政策很到位哇！思想也很先进哇！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教育这块也有专门的网页哇！还有好多心善的大企业给捐学校、搞农业旅游业哇！这个小姚你应该是最知道的哇！”
    小姚内心：嗯？？？
    王校长接话：
    “是呀，我们‘杰林希望小学’自建成以来，一直都是重点关注对象，想来支教的志愿者排号都排到了明年去！”
    刘书记喜不自胜：“咱们的乡村教师越来越多，搭配各地赶来的新鲜志愿者一起食用味道更加哇！”
    钱富金竖起大拇指：“我们相信您经常上网了！”
    姚暑雨闻言放下心来，也被这个喜庆的中间秃大叔给逗乐了：
    “希望以后每个暂时有困难的地方，都能有咱们宝垟这么好的条件。”
    不止孩子，还有无所依的老人，和看病难的患者。
    姚暑雨轻出一口气，把杯子里的快乐水灌下肚皮——
    差点没呛着。
    “等等！”姚暑雨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有点惊讶地问，“您刚才说……说是什么希望小学来着？”
    王校长答：“杰林希望小学。”
    刘书记冲姚暑雨嘿嘿一笑：“这你还能不记得哇？”
    姚暑雨：“……嗯？啊……”
    刘书记兴高采烈地在每个人身上扫视了一圈——除了姚暑雨，然后解释说：
    “咱们希望小学就是个大企业捐款修建的哇！取名的时候就用了大老板的名字，也好让孩子们记住是谁救了他们这一辈子哇！”
    在提到大老板的时候，刘书记总算舍得给姚暑雨一个热切的眼神了。
    王校长也很配合地看了过来。
    姚暑雨：“……”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为什么刘书记逮住富成城就开口叫“小姚”。
    果然还是个人信息“泄露”惹的祸。
    单看名字也不至于就能知道他是谁……指不定是他家老林又在外头瞎逼逼他什么了。
    吾家有儿初长成，唤其名曰姚暑雨，家大业大他不理，誓死不肯戒网瘾……之类的。
    富成城对这种“心善的大企业”挺感兴趣，随口问道：“您还记得这个大企业是做什么的吗？”
    这一问可把刘书记给考到了。
    他扒拉了一下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绞尽脑汁：“好像是……是做啥动画片的呀？听名字就很洋气，我也不太懂哇！小姚，你给说说哇，叫啥来着……”
    姚暑雨挑眉：“画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刘书记又是一拍脑门：“对对对！就这个哇！”
    安歌：“哦？画意啊？那可巧了。”
    秦声：“嗯。”
    姚暑雨无语半晌，心里感慨万分，为什么自己永远都会深受“巧合”和“惊喜”的荼毒呢？
    贵寝和叶俊一时也没在自个儿脑袋里搜索出“画意”相关的信息来，同时又对刘书记和王校长俩人跟姚暑雨迷之“哥仨好”的态度感到疑惑。
    摸不着头脑的五人默契十足，齐刷刷地看向姚暑雨：
    “姚总，你是怎么知道的哇？”
    作者有话要说：哇。
    第四十一章 换个大床房
    刘书记瞪大了双眼：“小姚现在已经是小姚总了哇？！”
    王校长也频频点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姚暑雨噎了一下：“呃。”
    苏祁寒看着这俩跟自己最初认识姚暑雨的时候犯了相同“错误”的大叔，笑着替姚暑雨打圆场：
    “刘书记，王校长，姚总是小姚的网名哇！”
    姚暑雨嘴角抽搐：“对，对。”
    叶俊那厢又开始凑热闹，但好歹是把话题带开了：“你还没说你咋知道的呢？”
    姚暑雨瞪了这位好奇鬼上身的胖弟弟一眼，又因为几道求知的眼神正殷切地看向自己，于是不得不暗自措辞如何解释“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为何突然间什么都知道了”。
    这时候，安歌无意识间救姚暑雨于水火之中：
    “嗨，你们不看动画的可能没印象，‘画意’是国内排得上号的动画制作公司，跟咱们的老巢F站是手拉手一起走的亲老铁哇！”
    姚暑雨松了口气：“……不能不哇了吗……”
    他轻咳一声，正儿八经地介绍起了F站的亲老铁“画意”：
    “说它是动画制作公司吧，也不是很准确，实际上原创动画只是‘画意’的打入娱乐传媒市场一个切入点，漫画、游戏、影视，包括文学，都是它所涉及的领域。F站最初的定位是ACG，animation，comic，game，所以跟‘画意’的合作关系非常密切。当然，F站现在也不是单一的ACG了。”
    “早年这个市场在国内不被看好，F站和‘画意’就是穿一条裤子的难兄难弟，后来行情好了，还挺有点苟富贵勿相忘的意思，你有难我投资，我没钱你扶持——其实都是国内互联网巨头的小弟，靠人家给的资金过日子。”
    “每年F站都会和国内各大美术院校联合举办毕业设计作品展，‘画意’对这个展览的关注度非常高，指不定看上谁就顺手点招了。”
    “近几年它在动画上取得的成就确实是最高的，它所拥有的创意与设计团队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吧。你们可能不知道，‘画意’最早做少儿动画，就是传统印象中给小孩子看的‘动画片’，后来转型了，这里头的故事还挺励志的。”
    姚暑雨话音一顿，提到：
    “这回‘连放狂欢挑战’的专栏都没仔细看吧？最后不是写着‘特别鸣谢画意文化传播’？活动奖品——你们嚷嚷着想要的限定手办和活动专享文化T恤衫，不都是‘画意’提供的么。”
    刘书记和王校长虽然“专业知识”跟不上，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在听讲。
    叶俊摸摸脑袋，这确实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不过姚暑雨一顿细致的科普，总算让贵寝反应了过来——
    “哇”不足以表达情绪，金锋还是觉得“卧槽”更适合他：“卧槽，‘神愿’是它的游戏？！呜呜呜我真的好想拥有东皇太一的限定手办哦！”
    姚暑雨点头。
    “神愿”，画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自主研发的回合制RPG卡牌手游，剧情以上古时代的神话为背景，从首测到爆火，表现得可圈可点。
    钱昊问：“之前那部动画电影《梦蝶》，好像也是‘画意’出品的？我去，里程碑式的作品啊！”
    姚暑雨点头。
    十年前，画意获得了上百万美金的风投，这才得以启动动画电影《梦蝶》的制作，在样片阶段就已斩获国内外各项大奖，更是当时入围国际动漫节的唯一一部国内作品，充满了华夏民族别具一格的神秘感与浪漫色彩，历时六年，终于上映，被赞誉为“国漫中最杰出的艺术品”。
    富成城也是很感兴趣：“你们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听说《秘境之地》的正式预告PV就要在F站上线了？”
    姚暑雨点头……点得有点累了。
    《秘境之地》，画意的全新原创动画，Firer们心目中的秘境之鸽，两年前放出了概念PV，正式预告鸽到现在还没放，最近总算是有了点消息，在这样的情况下，追番人数已经突破了百万，深受期待。
    钱富金面面相觑一阵，都乐了——
    他们几个跟F站的渊源也太深了吧，一会儿结识各大UP主，一会儿参与站内的活动，连出门做个社会实践，都能找见“亲老铁”捐的希望小学。
    真是应了那句话，人生何处不相逢。
    叶俊很少追番，连半个混二次元的都算不上，在姚暑雨这一顿科普之前，他一度认为ACG的领域中，姚总只能和“G”沾上边，所以他满脸狐疑地问：
    “这难道不是你的知识盲区吗？你又是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的哇？”
    安歌：“我也纳闷儿来着？”
    秦声：“嗯？”
    姚暑雨硬着头皮解释：“……不懂，不代表不知道，这就是当家大UP主的个人素养，值得你们好好学习。”
    苏祁寒早就在二次元的坑底躺平了，听大家说完，瞬间憧憬得不行，根本没时间去怀疑姚暑雨的“个人素养”。
    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把刚才提及的那些游戏、电影和动画全都暗自马住，注意力又被姚暑雨刚才一句话带过的“毕业设计作品展”给吸引了过去。
    “姚总，你说‘画意’会在各大美术院校的毕业设计作品展上点招，是、是真的吗？”
    姚暑雨笑笑：“嗯，设计团队必然是需要新鲜血液的，怎么，有兴趣？”
    苏祁寒刚想点头，转念一想，又有点灰心地答：
    “有兴趣的，可是我是绘画专业，不是设计专业，有、有机会吗？”
    姚暑雨一愣，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苏祁寒还挺认真的。
    认真是好事，“热爱”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词语之一。
    于是姚暑雨手一挥：“机会肯定有的，回头我给你打听打听。”
    苏祁寒对姚暑雨迷之信任，听到这话立马兴高采烈地嗯了一声，要是有尾巴，这会儿指不定已经摇上了。
    在座的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姚暑雨在F站的“管理层”跟前有几分薄面，托人打听这种事情自然是不在话下。
    ——除了刘书记和王校长。
    刘书记仍是乐呵呵地说：“小同学，这种事情问小姚总算是你问对人了哇！”
    姚暑雨默默替自己捏了把汗：“叫小姚就行，小姚就行。”
    姚总突如其来的谦虚，让钱富金整齐划一地翻了个白眼。
    王校长也关心道：“这几位小同学都是A大美院的吧，绘画专业固然也是好的，但兴趣是最好的老师，转去设计专业也未尝不可呀——年轻人嘛，就是要敢想敢做！”
    王校长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料想到自己会在这几个小同学的心里，埋下一颗梦想的种子。
    这顿晚饭，很快就在刘书记和王校长的热情里、贵寝的感慨里、三位大UP的自我怀疑里，以及姚暑雨的冷汗连连里——颇为愉快地结束了。
    刘书记说：“各位小同志都吃好没有哇？”
    小同志们：“吃好了吃好了，感谢款待！”
    王校长笑着接话：“那就好。路那么远，舟车劳顿，我俩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先走一步，明天一早我再过来，带你们去学校。”
    富成城立马站起来：“王校长客气了，不用来接，我们自己找过去，您在办公室等我们就好。”
    王校长转脸看向姚暑雨：“这怎么好……”
    姚暑雨连忙打断他：“王校长，您跟这些半大孩子客气什么？我明天带他们过去就是，一个少不了您的。天也晚了，您和刘书记都忙，今天还抽空陪我们吃饭，我们已经很荣幸了。”
    其余的半大孩子们：“就是就是。”
    “……咳，你们把这儿收拾收拾，把自个儿的行李拿回房间吧。”姚暑雨离开座位，客客气气地对刘书记和王校长说，“我送您二位。”
    离开之前姚暑雨回头看了苏祁寒一眼，苏祁寒乖巧地笑了笑。
    来福大酒店门口。
    刘书记终于把憋了一晚的话说出了口：
    “小姚哇，突然接到你要过来视察的消息，把老刘我吓了一大跳哇！”
    王校长也说：“消息来得太突然，我们也没做什么准备，今天你所看到的，就是最真实的宝垟，明天也会看到最真实的学校，希望你能替我们向姚董转达谢意，也希望你告诉他，我们没有辜负他的一片好心呐！”
    姚暑雨内心其实是有点崩溃的——
    本总也没做好心理准备哇！！！
    姚暑雨假咳一声，连忙摆手，剖白道：
    “不瞒您二位，其实我都是刚才听王校长提起，才得知咱们的希望小学是老林……咳，姚董的‘画意’捐建的，事先完全不知道，更谈不上什么视察不视察的了，我连您两位是怎么认出我来的都没想明白——这趟当真只是单纯地陪那几个小孩儿来做社会实践，所有的安排都是他们自个儿在张罗。这事怪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望二位领导海涵。”
    姚暑雨内心：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给您二位叔造成这么大心理压力的——礼仪队都带出来了哇！！！
    刘书记憨厚一笑：“捐建仪式的时候有幸跟姚董聊过几句哇，他当时就说自个儿平时工作太忙，不然建成的时候肯定是要亲自过来的哇！聊着聊着就说到他有个儿子，要是实在抽不出空，就让儿子替老子跑一趟腿哇！”
    ……果然是吾家有儿初长成，唤其名曰姚暑雨。
    “对，就是这么回事，还给我们留了他秘书的电话。先前小富把你们的人员信息发来的时候，老刘看见你这名字一下就反应了过来，赶紧跟姚董的秘书确认了证件号码。”王校长明显松了口气，又感慨说，“多么巧一件事儿呀！咱们也太有缘分了！”
    姚暑雨寻思着，他身份证上的照片也没比本人丑到哪儿去啊，不至于认不出来吧。
    谁知刘书记说：“就是你们的打印机可能不太对哇，打出来的照片黢黑黢黑的，哪儿是鼻子哪儿是眼都看不清，不然也不会把小富认成你了哇！”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是挺巧的。”姚暑雨赔笑，心里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吐槽，被爹坑了，自然也要坑回来才行，于是说，“老……姚董他现在人在美国……忙公司上市的事儿，脱不开身，以后如果有机会，他肯定是愿意来咱们宝垟玩几天的，我回去就跟他提提。”
    刘书记和王校长开心地说：“那是我们宝垟的荣幸啊（哇）！”
    姚暑雨先前给苏启明提过一嘴，他十五岁之前都在美国，妈妈陈莜是美籍华人，那时候姚杰林自己在国内创业，等事业步入正轨，他们娘儿俩也就一道回归祖国的怀抱了。
    筚路蓝缕的，当真是有许多励志故事可以讲。
    姚董这会儿人在美国是没错，只不过是……带着陈莜快乐地“故地重游”呢。
    害得姚暑雨即使连放九天小长假，都等不到一对回来给他做饭吃的父母。
    那家可不是“回不回都无所谓”吗？！
    姚暑雨把刘书记和王校长送出来福大酒店的小院，刘书记忙说：
    “小姚总留步哇！我俩慢慢散步回去就成！”
    姚暑雨迈开步子：“几步路而已，天色也暗了，还是送佛送到西吧。”
    王校长摆摆手：“嗨，小姚总就别跟我俩客气了，这么着，明儿个我不来接，你呀，也别送咯！”
    姚暑雨这才笑笑，也不跟人瞎客气了：“行，那您二位注意安全。”
    王校长面带笑容地点点头，刘书记说“好好好”。
    姚暑雨想了想，还是跟他俩说：“还有个事儿吧……其实那些个小孩儿都不知道我和‘画意’的关系，也没必要告诉他们，普普通通地相处就挺好，还麻烦领导替我保密啊。”
    王校长和刘书记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还是别让人家小孩儿徒增“心理压力”了，于是也就纷纷应了下来。
    姚暑雨这才松了口气。
    矿里有家虽然是真的，但姚暑雨更希望自己在别人心目中是个依靠付出辛勤劳动来换取生活保障的普通人民群众。
    何止贵寝不知道，叶俊，包括赖殷和金砺这些“陈年旧友”都不知情，只知道他早年在美国长大的事。
    姚暑雨自己也纳闷儿，不知不觉的，怎么就穿了那么多层马甲在身上呢。
    ——这让他最后怎么跟小祁寒说哇！！！
    目送刘书记和王校长走远，姚暑雨转身回了来福大酒店。
    地方并不宽敞，所以他人还在门口，就听见大堂里热热闹闹、吵吵嚷嚷。
    富成城坐在木椅上：“小学里的教师人手勉强算是比较充足，能保证孩子们的基础教育，我看我们几个明天去，就别给人灌输‘学好数理化，走哪都不怕’的思想了，教点别的吧，最好是有意思的。”
    金锋站在他身后，一边的膝弯曲着，脚尖点地，双手交叠地趴伏在富成城的椅背上头，说：“有意思的，那还不简单——我们可是美术生，教小学生画个画儿，那还不跟玩儿似的。”
    钱昊吃撑了，也坐在椅子上，两条腿叉开，伸了老长：“二师兄说得对呀。”
    安歌和秦声俩人据说是来“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激发创作灵感”的，因此身上都背着吉他：“你们绘画课，我跟老秦音乐课，妥妥的。”
    秦声：“嗯。”
    苏祁寒也点点头：“刚才王校长介绍学校情况的时候说，一二年级在一起上课，三四年级、五六年级在一起上课，学生数量其实不算多，我、我们可以分成三个小组，再把两个年级的学生召集在一起，上大课！唔，就是不知道学校有没有‘小蜜蜂’……”
    叶俊则是难得的愁眉苦脸：“那胖弟弟我该上什么课呢？美食课？不太靠谱吧？”
    姚暑雨看着大家认真讨论的模样，心情又忽然变得不错：
    “野弟，你还是上体育课吧，减肥课也行。”
    受到迫害的叶俊原地反击：“我觉得姚总也没事儿干，总不能教孩子打游戏吧？要不咱俩干脆组个摄影小队，你不是狂欢挑战的课代表吗？视频素材这不就有了么。”
    姚暑雨被质疑，挑眉：“谁说我没事儿干？除了打游戏，我就不能教点别的？”
    所有人齐刷刷地转过来问：“你想教什么？”
    姚暑雨噎了一秒，挽尊：“……英语？”
    叶俊摆摆手：“放过孩子们吧。”
    姚暑雨黑着脸：“我觉得你们可以回屋休息了。”
    苏祁寒低头看看时间，虽说不晚，但他心疼姚暑雨开了那么久的车，于是立马跳起来招呼大家：
    “暂时就这样？明天还得早起，要不我们先回房间收拾一下吧。”
    姚暑雨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抱着手臂，享受着自家小男朋友贴心的维护。
    富成城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那么问题来了，房间是怎么安排的？”
    来福大酒店是旧式的招待所，没有房卡，配的是钥匙。
    安歌打着哈欠，随便在桌上摸了一把，拽着秦声往楼上走：“我们姐俩肯定睡一间，先上去了呐，明早见！累死老娘了今天……红色甲壳虫还是不太合适。”
    秦声：“嗯。”
    叶俊：“……”
    两位女同胞先遁了，姚暑雨伸出一边胳膊，自然无比地揽在苏祁寒肩上，把人搂进自己怀里，懒懒散散地说：
    “应该没人跟我抢小祁寒吧？”
    钱富金和叶俊抱拳：“不敢不敢。”
    苏祁寒有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下意识地伸手挠了挠挂在他脖子下边的那只手……的手腕子。
    咳，最近突然喜欢上了做这个小动作。
    姚暑雨当然甘之如饴，勾唇笑了：
    “那我俩也回屋了。”
    然后真的就扬了扬手里的钥匙，揽着苏祁寒遁了。
    叶俊一脸没眼看，转头对钱富金：“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我挑选一位朋友跟我睡一间咯？”
    富成城刚准备说“野哥我跟你一间吧”，就被钱昊抢了先。
    钱昊眼疾手快地从桌上拿了一把钥匙，然后拍怕叶俊的肩膀：
    “鉴于富小一和金小二经常不对付，同住一间能够改善二人关系，增进二人友谊，发展二人情感，所以还是我俩一间吧。”
    富成城和金锋同时开口反驳，但关注的点明显不一样——
    金锋：“我什么时候跟他不对付了？！”
    富成城：“增进感情还是不需要了吧？！”
    钱昊摊开手，脸上写着：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叶俊赞同地点点头。
    金锋懵了，颇为受伤地在富成城椅子边蹲下来，仰脸问：
    “富小一，哥对你不好吗？”
    富成城脑海里瞬间闪过金锋提起要给自己过生日时的雀跃表情，叹了口气，勉为其难地捂住脸说：“……好好好，一间就一间吧。”
    金锋立马绽开一个灿烂微笑：“我就说我俩咋可能不对付嘛！”
    富成城：“……”
    说话间，姚暑雨又从楼上下来了，苏祁寒没跟着。
    金锋还蹲在地上，疑惑地问：“姚总，忘拿东西了？”
    姚暑雨面无表情：“没，找一下前台。”
    金锋脑袋一偏：“啊？找前台干嘛？”
    姚暑雨跟前台说了两句，然后拿着换好的钥匙，路过他们四个的时候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
    “换个大床房。”
    四人目瞪狗呆：“……”
    新换好的大床房里。
    苏祁寒红着脸坐在床尾一角，手下意识地摩挲着床上的被子，抬头飞快地瞥了姚暑雨一眼：“干、干嘛非要去换，标间也可以将就睡的。”
    姚暑雨脱衣服的动作一顿：“将就？我不抱着你，你睡得着么？”
    苏祁寒立马站起来冲进了卫生间：“我我我先去洗澡了！”
    姚暑雨衣服脱到一半，尔康手：“说好的我先洗？不是……你带换洗衣服进去了么？”
    苏祁寒一进卫生间就看见了挂在墙上的内裤。
    那熟悉的Calvin Klein，屡次被认成口罩的那条。
    羞愤欲死。
    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又磨磨蹭蹭地出去了，姚暑雨赤着上身，裤扣也解开了，结实紧致的腹部肌肉带着一点侵略性，再往下的部分……很可惜，看不到。
    毕竟姚暑雨再流氓，也是要脸的流氓。
    他抱着手臂靠在卫生间门边，仿佛知道苏祁寒会退出来似的：
    “还是我先洗？”
    苏祁寒在姚暑雨的注视下，慢吞吞地挪步到床边，掀开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嗯。”
    姚暑雨觉得他可爱，轻笑一声：“行了，别闷着。把我电脑拿出来，帮我把今天录的视频导进去，行么？”
    三秒后，苏祁寒裹着身上的被子，继续慢慢吞吞地，挪到了小桌前：“……嗯。”
    姚暑雨心情愉快地在心里吹了一声流氓哨，盯着小可爱看了几秒，转身进了卫生间。
    直到听见花洒的声音，苏祁寒才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姚暑雨漂亮的腹肌。
    十五分钟后。
    姚暑雨随意地擦着头发：“小祁寒，这三天直播请假了吧？”
    苏祁寒点点头。
    “行，”姚暑雨说，“你去洗澡吧，我抓紧时间把视频剪了，争取一会儿投个稿，省的官方老是公开处刑我。”
    苏祁寒又点点头，磨磨唧唧地站了起来。
    姚暑雨挑眉：“啧，小可爱能不能回头看我一眼？”
    苏祁寒红着脸，回头瞪了姚暑雨一眼，抓起床上的短袖——
    扔在了姚暑雨脸上。
    “穿、穿上衣服再说话！”
    姚暑雨：“……”
    想要坦诚相见真的好难。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各位小可爱们的收藏！
    这周五六天要出差，事情比较多，需要跟大家请三天假（昨天自动更文忙忘记了，实在抱歉）！
    回来之后争取码字多一点！
    鞠躬！
    再次谢谢看到这篇文文的并陪我到现在的小可爱们！
    第四十二章 能鸽则必鸽
    姚总在F站的最新投稿视频名为：【狂挑】再重复一遍，这真的不是变形记。
    姚暑雨用他一贯的傻瓜式剪辑，重点放了几个片段进去。
    出发前在书房跟苏祁寒的对话、旅游变社会实践的“惊喜”、高速路上对两位知名UP主的迫害。
    几个片段之间都用“手蒙住镜头后撤开”的方式连接。
    很普通，很网红。
    视频带上了#狂欢挑战##vlog挑战#两个tag，被这位以做游戏视频闻名的活动课代表，发在了生活区里。
    以前他参加的官方活动其实也不少，但很少有投在自己频道里的，因为活动一般都会有自己的官方号。
    需要“姚总”这个ID自己上传的，往往也都比较好分类，再不济，“Kim经理”还能帮他发一发。
    所以在选择上传频道的时候，姚暑雨着实犯了难。
    传在“姚总の花式宠粉”里，显得不伦不类，传在“姚总の吃喝玩乐”里，又显得不太正经。
    实在是难以抉择，于是他继“姚总の老年棋牌室”之后，又开了一个新频道，叫“姚总の官方摁头系列”。
    说得好像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活动都是官方逼着他参加的，课代表都是官方逼着他当的，视频都是官方逼着他投稿的。
    但是姚·届不到·总，无法把他的这份“委屈”传达给他的小粉丝儿。
    几乎所有人，都在官方摁头后面，自动多脑补了两个字——
    官方摁头吃糖。
    点进这个视频，前几秒刷了满屏的弹幕几乎都是一个意思：
    【频道名称标题党嫌疑重大】
    【点进来前心砰砰跳，还以为是姚总和小上九的甜蜜日常】
    【本以为被官方摁头吃糖的人会是我】
    【？？姚总想传达的意思是他被官方摁头做课代表吗】
    但很快又涌现了一波新的弹幕：
    【开车警告】
    【车门焊死谁都别想下去】
    【姚总亲自开车，有生之年系列】
    【看完回来了，真·官方撒糖】
    【姐妹不要放弃，还可以抢救一下】
    叶俊时常跟姚暑雨互动，大家已经见怪不怪，但安歌和秦声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频里了：
    【我野厨菌这个外形怎么就不适合红色甲壳虫了？】
    【你开宾利我不羡慕，只要有爱，开甲壳虫也很幸福】
    【我也想赚大钱】
    【赚钱的方法写在哪里哈哈哈哈？？？】
    【安安！！老秦！！男神女神同框！！我可！！】
    【带了吉他！新歌上线还会远吗！】
    【我记得安安以前还说姚总跟她们在录音，看样子是真的？？】
    不过对带娃做社会实践的姚总，并没有人表示同情：
    【你还敢说这不是变形记】
    【热闹都是他们的，姚总只能懵逼】
    【带娃买一送三姚总心里是崩溃的】
    除此之外，几乎全部都是十个字往上数的“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专门打电话迫害我莱恩和经理可还行】
    【神他吗一碗水端平】
    【你是不是还想说你雨露均沾？？？】
    【姚总今天迫害糟糠了吗】
    【姚总今天迫害搭档了吗】
    【总经理大人也太可爱了吧还要先问一下莱恩在不在，不在就平衡了我哈哈哈哈】
    【是的还要隔空嘲笑野厨菌的红色甲壳虫】
    【敬请收看本期节目——野厨菌荣登最惨榜榜首！】
    热闹的，不仅仅是视频里的弹幕而已。
    姚暑雨本来没有更新视频同步发微博的习惯，但作为官方指定的课代表，带话题并@官微是常规操作，他也就顺手发了一条。
    这年头人不好当，做网红还得被迫营业。
    生活太难了。
    这条微博一发，惨遭迫害的赖殷和金砺总算是有了地方宣泄不满。
    @野厨菌：举手，最惨在这里，我红色甲壳虫又做错什么了呢？？？//@Kim经理：是真的嗷，配上画面我才知道那个电话竟如此狗逼//@莱恩Lahne：有好玩的不带我，抛梗的时候立马想到我了，还有比我更惨的人吗//@姚总不吃外卖
    一早。
    苏祁寒背对姚暑雨，枕着他的手臂，窝在被窝里刷微博评论，脸都快要笑僵了，还得使劲憋着不笑出声音，实在是挑战人体极限。
    姚暑雨闭着眼，从鼻子里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
    苏祁寒本来正忍笑忍得很辛苦，一听见姚暑雨的动静，他人立马屏住呼吸僵住不动了，直到大概静止了有半分钟时间，身后都没有别的声响，他才小小松了一口气。
    正当他的手指要继续往屏幕上滑动的时候，身后的姚暑雨突然手一捞，身子一侧，再往前一压，就把苏祁寒结结实实地固定在了自己怀里。
    姚暑雨本来是仰面平躺的，就支棱了一边胳膊给苏祁寒当枕头，苏祁寒早上醒过来，把脑袋从自己胸口挪开又转身去摸手机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醒了。
    更何况后来一直在他旁边抖啊抖，瞌睡都给抖没了。
    故意憋着坏，没吭声而已。
    姚暑雨埋头在苏祁寒脖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仍是闭着眼，声音带着刚刚转醒时候的一点点哑：“大清早看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嗯？”
    苏祁寒被他温热的气息烫了一下，像是偷偷摸摸做坏事被逮住了一样，又犯了磕巴：“就、就看看微博评论。”
    姚暑雨掀起一只眼皮，懒懒散散地瞄了一眼苏祁寒的手机屏幕：“想看评论直接拿我手机看不就得了，还能想回哪条回哪条。”
    苏祁寒摇摇头：“那多不好。”
    姚暑雨这才把两只眼睛都给睁开全了，给苏祁寒当枕头的那只手回过来，轻蹭着他的发顶：“怎么，怕我说你查岗？”
    苏祁寒不好意思：“……没有。”
    姚暑雨眨巴了两下眼睛，又闭上了，主要是怀里抱着个香香软软的人，实在是连撑开眼皮的那点闲劲儿都懒得使。
    苏祁寒听见姚暑雨声音低低的：“东西随便看，评论随便回，联系人随便查，想看什么看什么，想回什么回什么，想查谁就查谁，反正我人都是你的。”
    苏祁寒愣了愣，然后把手机放在枕头边，稍微回过头来。
    姚暑雨感觉到他的动作，抱他的力道就放轻了些，苏祁寒有了活动的空间，就磨磨蹭蹭地转了过来，重新在胸口上属于他的那个“老位置”窝好。
    接着什么都没说，只是小心地抬头，嘴唇在姚暑雨下巴上一触即分地碰了碰。
    “……你大清早的就这样很危险啊，小祁寒。”老流氓嘶了一声，强迫自己压下心中邪念，硬着头皮做他的正人君子，说，“起来收拾一下吧，我们今天早点去学校。”
    苏祁寒埋头窝在他颈间，等了会儿，竟难得赖着没动弹。
    姚暑雨实在不想劝他从自己身上挪窝，只象征性地：“嗯？”
    苏祁寒犹豫了一下，问：“姚总，你觉得我们过来做志愿者，对孩子们来说是不是……他、他们会开心吗？”
    显然，“我还想你再陪我睡一会儿”这种肉麻话只存在于姚暑雨的YY里，即使是在“危险”的大清早，苏祁寒也满脑子正经事。
    姚暑雨叹了口气：“怎么了，忽然觉得稀稀拉拉地来几个人，玩几天就走，对孩子们来说不算好事？”
    他自己本就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倒没想到苏祁寒也会这样担心。虽然他们在这里待不长，甚至可能每一批志愿者都在这里待不长，但只要能源源不断地有人愿意来，带着外面世界的光与热来，那当然是一件好事。
    看刘书记那张快笑烂了的脸就知道了。
    正当姚暑雨准备开导一下苏祁寒，让他别想太多的时候，苏祁寒却摇摇头，令他有些意外地说：“开始是这样想的，但现在还是觉得，如果连一点希望都没有，就永远都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了。我们来，只是告诉孩子们还有‘走出去’这条路，至于怎么走，就得看他们自己啦！”
    姚暑雨扬起嘴角，真是越来越喜欢他家小祁寒了。
    世界上还有“走出去”这条路，至于怎么走，还要看个人——这话说的又何尝不是他自己呢。
    姚暑雨笑笑，回手蹭了蹭他的脑袋：“知道你懂事了，一大早给谁喝鸡汤呢？”
    苏祁寒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没、没有，只是觉得做志愿者这件事，不是闹着玩，哪怕做三天，也、也得有觉悟的。”
    姚暑雨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往后退开一些，低头看向苏祁寒正经八百的小脸：
    “是，我们苏老师最有觉悟，只是上课快迟到了，还不准备从我身上起来？”
    惊得苏老师一个鲤鱼打挺，半分钟不到就冲进了卫生间。
    姚暑雨坐起来，靠着床头，活动了一下自己稍微有点僵硬的胳膊，心里又是一阵耍完流氓后的神清气爽。
    等他俩收拾完下楼，发现大家已经坐在圆桌上吃起了早饭，除了秦声依旧面瘫之外，钱富金三人已经快要和安歌称兄道弟了。
    鸡蛋包子花卷馒头油条豆浆稀饭，应有尽有，直接拿盆装好，摆在了桌上。
    苏祁寒乖巧：“大家早。”
    姚暑雨给苏祁寒拉开板凳让他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故意啧了两声说：
    “其乐融融啊，跟农家乐三日游似的。”
    富成城位置在苏祁寒旁边，他欲言又止地看了苏祁寒一眼，然后啥也没说，叹了口气，伸手给苏祁寒拿了一个卤蛋。
    金锋替他把话补上了：“虽然不是红皮儿的，只能将就一下了。”
    钱昊点点头，拿着筷子比划两下：“吃了，补补。”
    苏祁寒：“……”
    早上，红皮儿的，鸡蛋。
    他怀疑他的沙雕室友在开车，但他没有证据。
    叶俊嘴里叼着包子，空闲的胖手还试图伸向桌上的花卷，略有些口齿不清地说：
    “姚总，不是我们不等你们哇，确实是不知道昨晚换了大床房之后，早上还能不能见到你俩哇！”
    此话一出，只见秦声默默地放下了自己手里的半个包子，轻咳一声，抿了一口豆浆，然后一手成拳，开始疯狂捶打……自己的胸口。
    秦声比安歌还是要文静一些，旁边的安歌差点没喷出一口蛋花儿：
    “唉呀妈，啥玩意儿？我跟老秦昨晚上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独家八卦，爆出去立马就能上热搜的那种？”
    苏祁寒手里拿着富成城递过来的卤蛋，觉得自己的脑门比蛋还烫。
    而对于脸皮之厚可赛城墙倒拐的老流氓来说，这点程度的调侃反倒正合他心意。
    姚暑雨偏过脸来，看向苏祁寒的眼神里带着那么一点点揶揄，还没开口调戏，只听——
    啪。
    苏祁寒稳准狠地磕碎了卤蛋，手一推，蛋在桌面上一滚，壳碎到不能再碎。
    姚暑雨后背一凉：“咳，吃饭，吃饭。”
    昨天姚暑雨跟刘书记和王校长说好不用来接，并不是跟两位领导客套，早饭后，富导游领着他们这个“贵寝牡丹A”旅游观光团，浩浩荡荡地往“杰林希望小学”进发。
    来福大酒店外的小路上，秦声面无表情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姚暑雨回头看了她一眼，比她还面无表情地接过了她的吉他，背在了自己背上。
    心里想的是，幸好这俩人没拖个音响出来，不然他真的可能会直接开车走人。
    安歌一手成拳，打在另一手手掌上：“害！我都忘了咱们还有俩劳动力可以使唤了！早知道把音响也拖出来了！”
    然后转手就把自己背上的吉他甩给了姚暑雨身边的叶俊。
    叶俊：“……害，我还以为我能躲过一劫呢。”
    姚暑雨：“……”
    苏祁寒难得没和姚暑雨并排走在一起，倒不是因为红皮儿鸡蛋或者大床房的梗让他不好意思，而是此时此刻——清早七点半，勤勤恳恳的姚总专用摄影师已经上线了。
    他走在队伍侧面，专心致志地记录该青少年旅游团的每个吵嘴瞬间。
    ……为了不让姚总鸽掉视频，他真的付出了太多。
    一直跟拍到学校大门口。
    苏祁寒驾轻就熟地给了校门一个特写，然后在姚暑雨侧头过来看他的时候，精准地把镜头切给了他。
    姚暑雨冲镜头标志性地扬眉，脸上也挂起了营业微笑：
    “行，我来了，带着你们的vlog来了——小阿九，相机是不是快没电了？没电了就不拍了吧，你刚拍那一路勉强够剪。”
    苏祁寒一脸骄傲地拍了拍相机包：“有电！”
    姚暑雨只好抿起嘴，给了镜头一个赏心悦目的假笑。
    叶俊挤了过来，争取出镜机会，说：“你们姚总是能鸽则必鸽，实在鸽不了就千方百计想要偷工减料，幸亏我们小上九准备充分，不给姚总留一点偷懒的余地。”
    苏祁寒愉快地笑了两声，伸手在镜头前晃了晃：“大家放心，我在线的。”
    姚暑雨叹口气，胳膊肘冲外拐的小可爱难道就不是小可爱了吗？宠着呗，还能咋滴。
    金锋右手勾着钱昊肩膀，左手拽着富成城的书包带，往后拉了拉：
    “富导游，你看那俩人，是刘书记和王校长不？”
    富成城背过手，一把扯回自己的包带，然后推了推眼镜：“……是。”
    苏祁寒的镜头扫过几人，又回到了校门那边，果然见里面走出来了两个人影。
    西装革履，油光锃亮。
    油光锃亮的是王校长的皮鞋。
    还有刘书记的脑门。
    刘书记热情地挥手，还没走到跟前，声音就被相机收了进来：
    “小同志们来得好早哇！赶巧赶巧，带你们去看升旗好不好哇！”
    王校长也加快步子走了过来：“欢迎欢迎，一会儿你们派个代表，在升旗仪式上讲两句怎么样？”
    没等众人回答，刘书记手一拍：“那感情好哇！”
    旅游团团员们的脑袋瓜清一色地转向姚暑雨，姚暑雨临危不惧，面色不改，目光专注而炙热地，看向了富成城。
    众人恍然大悟，脸上立马写上“如此甚好”几个大字，加入了姚暑雨的阵营，一起看向了旅游团导游富小同志。
    富成城：“……饶了我吧小伙计，你们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
    “咦？”刘书记像看见什么稀奇玩意儿一样，疑惑出声，“这个小同学是摄影师哇？现在拍着没有哇？”
    苏小同学笑笑：“刘书记您好，现在拍着呢，您来打个招呼吧？”
    没想到一向粗枝大叶不拘小节的刘书记，面对镜头竟然紧张了起来：“哎哟哇不好不好，老刘我不上相的哇！老王可以！老王上相，拍他哇！”
    王校长忙道：“欸不好不好！”
    刘书记：“好的！怎么不好哇！”
    王校长：“不行不行，还是你更上相！”
    刘书记：“哪有哇！老王不要谦虚哇！”
    你一言我一语的，这两位加起来得活了有一世纪的领导就这样商业互吹了起来。
    姚暑雨哭笑不得：“咱们的希望小学最上相哈，要不刘书记和王校长带着我们进去吧？一会儿升旗仪式该错过了。”
    刘书记一拍他锃亮的脑门：“瞧我！误了正事哇！”
    王校长连忙领着众人往大门里走：“小同志们这边走这边走！”
    苏祁寒赶紧把这个热火朝天的场面记录了下来。
    富成城松了口气，重新回到“贵寝牡丹A”的队伍里，没想到金锋和钱昊一人给了他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
    金锋：“富小一，你没觉得你手里少了点什么，又多了点什么吗？”
    富成城：“说人话？”
    钱昊叹了口气，解释道：“少了导游的向导旗，多了升旗仪式的发言稿哇小同志！”
    富成城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饶了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肥来啦！（虽然这一章字数有点点不够 哭唧唧
    最近遇到好麻烦、好糟心的事鸭
    唉 希望大家每天都能顺顺利利的
    另外，以后可能不能八点更新，大概会推迟到十点左右
    不过放心，我会努力码字的，不会辜负每个愿意看这篇文文的小可爱
    鞠躬！啵啵！
    第四十三章 大山的子孙
    “小同学们，你们都很辛苦，在国庆放假的时候，还自愿来到学校里读书学习，但我想告诉你们的是，总有一天——当你走出这里，看到了外面的世界，你会感谢每一条你走过的山路，也会感谢每一洼你淌过的泥水。”
    “抬头看看周围，环抱着咱们宝垟的群山，不是拦住你们的路障，而是以后，你每每想起，都会念念不忘的乡愁。看我身后，有国旗飘扬的地方，就有教育，有教育，就有未来，绿水青山之间回荡着的朗朗读书声，会是你们这辈子听过的最美妙的声音。”
    “今天，我们来了，带着外面的精彩世界来了，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哥哥姐姐来，做你们的眼睛，做你们的耳朵——以后，你们就要自己去看，自己去听，自己去感受了！”
    “祝福你们，亲爱的小同学们，愿你们是一颗颗饱含生机的种子，让祖国的花朵开出最漂亮的颜色来！”
    主席台前，那甚至不能称之为操场的一片空地上，列着整整齐齐的队，个头参差不齐的小同学们胸前系着红领巾，眼睛里大都透露着对这一席话的一知半解，却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讲话的富成城，个个昂首挺胸，做好了随时鼓掌的准备。
    这些孩子便是这座生在山里的小镇中，最单纯也最明艳的色彩了。
    姚暑雨一行人，正站在这群充满好奇的小同学背后。
    脚下踩的水泥地平整而结实，主席台前的旗杆笔直而庄严。
    和姚暑雨他们站在一起的刘书记挺胸抬头，眼前似乎已经为这群孩子勾画好了未来蓝图。
    主席台一侧等待上台的王校长眼里险些夸张地包上激动的泪水。
    聒噪的安歌和叶俊都噤了声，向秦声那个严肃的模样靠近，苏祁寒更是举着相机一动不动，手都不带抖一下的。
    ……只有姚暑雨、钱昊和金锋他们三人，站没站相，注意力跑偏，是全场为数不多的歪瓜裂枣。
    金锋边摇头边啧啧有声，虚伪地拍了两个巴掌，跟钱昊交头接耳：“瞧瞧我们富小小，这官腔打得真是……属实不错。”
    钱昊拖长了话音嗯了一声，慢悠悠地说：“姚总之后，‘A大之光’后继有人，贵寝一枝独秀的牡丹花，就是这么优秀。”
    “你们俩交头接耳的时候能不能控制一下音量？别到时候演讲内容没录进去，倒全把你俩的金玉良言给录进去了。”姚暑雨姿势放松地站在一边，翻了个白眼，不开口嘲讽两句心里愣是觉得不舒服，“还有，‘富小小’是什么时候出炉的新昵称？我说，这里难道只有我很好奇你们昨晚住一间屋里，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别问，问就是纯纯洁洁的室友情……”钱昊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结果一偏头就看见表情颇不自然的金锋，话到嘴边又犹犹豫豫地加上了一个字，“吧？？？”
    “去去去，瞎倒什么乱！”金锋回敬姚暑雨一个白眼，把钱昊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抖落下去，“我们就不能好好听这位一枝独秀的演讲吗？”
    姓富的一枝独秀同学早从主席台上下来了，刚走到他们的小队伍里，正巧就听见了金锋这话，于是冷冷地说：“不好意思，讲都讲完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哎呀我的妈！”
    背后冷不丁冒出一个声音，直接把金锋惊了个哆嗦，苏祁寒的镜头都被他吸引了过来，赫然一张吓变形的大脸：
    “你是背后灵吗富小小！还开闪现！”
    富成城深吸一口气，一拳打在金锋腰眼上：“我不小，你才小。”
    钱昊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哇哦，瞧瞧这纯纯洁洁的室友情。”
    姚暑雨默默往苏祁寒那边挪腾了两步，一只手下意识的在自己腰眼上抚了抚，低头凑近人家耳朵边上，说：
    “护肾护腰，从我的小男朋友做起。”
    苏祁寒把自己的视线从手里的相机上挪开，然后幽幽地看了姚暑雨一眼，决绝道：
    “……这段回去整个剪掉。”
    姚暑雨：“……”
    姚总心中遗憾，多么好的视频素材，整段剪掉什么的，小粉丝儿们该多伤心。
    转念一想又忽然觉得，留着这段，等到以后踹开柜门那刻，剪成恩爱合集大放送也不是不可以。
    小粉丝儿们又会快乐咯。
    没由来地……苏祁寒背后一阵莫名恶寒。
    王校长正在主席台上给同学们汇总上周发生的国家甚至国际大事，这是“杰林希望小学”自建成以来的一个习惯，他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让生活在消息相对闭塞的小地方的孩子们，也能和这个世界保持联系。
    演讲内容从谈未来转换到谈现实，也让刘书记从他的未来畅想中回过神来，回头刚好看见归队的富成城，于是结结实实地拍了拍他的膀子：
    “小富哇！好文采哇！都把我感动了哇！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群娃娃长大以后是什么样了哇！”
    金锋揉着自己的腰，以德报怨地插话道：“是呢，富小小说得特别好呢。”
    当着刘书记的面不方便打腰眼，富成城只好咬牙切齿地横了金锋一眼，转而对刘书记谦虚道：“……没有没有。”
    实不相瞒，此时他额角仿佛滑下了一颗豆大的汗珠，然后默默把手机揣回了裤兜里。
    锁屏前的页面还停留在网页搜索。
    至于搜索内容嘛。
    高考满分作文精选之A市篇——大山的子孙哟。
    等王校长激情昂扬地讲完话，升旗仪式也就告一段落，但他没有立刻让孩子们回到教室里去，而是给大家分发了先前就准备好的小板凳。
    个头参差不齐，年纪也一样参差不齐的百来号小同学，纷纷按自己的兴趣，自由地选择跟志愿者们组队。
    可以跟背着吉他的大姐姐玩，也可以跟拿着画笔的大哥哥玩。
    很快，空地上就吵吵嚷嚷着，分成了两个组，每组都围成了一个大圈。
    左边绘画组，圈里围着的是富成城、金锋和钱昊，几人手里都拿着一开的画纸和颜色漂亮的蜡笔，也不讲究，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
    个个都绞尽脑汁地画起了童真童趣的蜡笔画。
    右边音乐组，圈里的安歌和秦声坐着从教室里搬出来的木凳，比小同学们略高一些，正在给吉他调弦。
    安歌嘴里还念念有词，说是后悔没带个什么扩音设备出来，担心地方空旷，吉他声音太小，刘书记闻言赶忙一路小跑回了办公楼，从自己楼里拖了一个县里举办文艺汇演才能用上的音响来。
    跑这一遭，出了一脑门的汗，显得更加油光锃亮了。
    王校长也把早就准备好的“小蜜蜂”扩音器递给圈里的几位老师们。
    一场简陋的画展和一场同样简陋的音乐会，就这样你挤着我，我挨着你，热热闹闹地开始了。
    孩子们清澈开朗的笑声，徜徉在群山环抱的宝垟里。
    苏祁寒盯着他的沙雕室友，眼睛都舍不得眨巴一下，手里的相机都快对不上焦了。
    而旁边的姚暑雨则是盯着苏祁寒认真的小脸儿，同样也连眼睛都舍不得眨巴一下。
    苏祁寒是个常会害羞的人，但他同时也活得很直白。这看似矛盾的一点，之所以能这么和谐地体现在他身上，全然是因为他的单纯——单纯的热爱，单纯的喜欢，或许不擅表达，不善言辞，但仍是毫不忸怩的。
    姚暑雨轻笑一声，一手把苏祁寒手里的相机接了过来，另一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腰，示意他去和“圈内”的沙雕室友汇合，低低说了一句：
    “去玩儿吧。”
    苏祁寒瞬间回神，一本正经纠正说：“不是玩！是上课！”
    “是是是，上课，”姚暑雨哭笑不得，又觉得他可爱得很，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意思说，“快去吧苏老师，一会儿你的学生要被抢完了。”
    苏祁寒点点头，抬腿往外跨了两步，然后脚步顿了顿，神色复杂地回头看了看。
    姚暑雨挑眉打趣：“怎么？这么舍不得我？就这点路还值得你一步三回头？”
    苏祁寒还来不及做出“羞赧”的反应，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叶俊就帮他诠释了一下这个表情的含义：
    “那倒不至于是舍不得你，我寻思着是舍不得你手里的相机哇！”
    姚暑雨回手给了叶俊肚皮一下：
    “怎么别人都过去了就你过不去？——你再哇，我真的会把你的甲壳虫卖了，不要不信，你姚总人是真的狠。”
    苏祁寒语重心长地说：“姚总哇，视频一定一定要好好录哇！”
    姚暑雨立马扬起一个灿烂而自信的微笑：“好好好，那是当然。”
    “……”叶俊摸着肚子，悲从中来，“看看这个大型双标现场，单身狗到底有没有人权？”
    等苏祁寒小心地从小孩儿堆里钻进了圈内，姚暑雨才挑着眉毛回答：
    “单身狗当然没有人权，不过可以安慰安慰你，嗯……给你赐名为旺财行不行？这样你和贵寝钱富金一起鬼混的时候，就会更加有归属感，你觉得如何？”
    旺财面无表情地抢过相机：“这里不需要您了，您也选个圈钻吧，赶紧的。”
    话说完，似乎还是不舒坦，又把手机摸出来，在之前拉的四人小群“姚总&神级UP”里呼天抢地，把姚总数落了一通。
    姚暑雨：“……”
    这不要脸的群名又是什么时候改的。
    他记得上次看的时候还是朴素的“相亲相爱一家人”。
    叶俊单手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打字，另一只手还不忘把镜头对准屏幕——
    整条街最野的崽：在？
    整条街最野的崽：我想说幸好你俩没来
    整条街最野的崽：我还以为当着一群小朋友的面姚总会做个人
    整条街最野的崽：还是我太天真
    老莱：今天又怎么惨了？
    经理：所以姚总其实在为我俩着想是这意思吗？！
    整条街最野的崽：呜呜呜
    系统提示——你修改群名为“问就是一个惨字”。
    姚暑雨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我是瞎的吗？”
    忽然，一个洪亮的童声从右边的圈子传来，脆生生的：
    “姐姐！你为什么不唱歌呀？一直都是这边这个姐姐在唱！”
    秦声愣了愣：“……嗯？”
    安歌哈哈大笑：“小机灵鬼，这都被你发现了，想听她唱歌吗？你秦姐姐轻易不开口，除非你们可爱一点，逗逗她，她高兴了，就会唱歌给你们听了！”
    秦声瞥了安歌一眼：“……”
    此话一出，天真无邪的小朋友们愣是开始思考起了“如何才算可爱”，做鬼脸的做鬼脸，站起来群魔乱舞的也一点都没消停，让一向不擅长和人打交道——特别不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的秦声一个头比两个大。
    罪魁祸首安歌还在没心没肺地看热闹，笑得快背过气去了。
    秦声似乎是手足无措了一小会儿，然后突然眼睛一亮，那瞬间，安歌都能看见她脑袋顶上明晃晃的小灯泡“叮”了一声。
    秦声用尽全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和蔼可亲地对孩子们说：“等等。”
    然后，就见她站了起来，把吉他取下，握住琴颈，单手举着冲姚暑雨一扬。
    虽然没说话，但那嚣张的眼神胜过千言万语。
    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姚总，不如来给可爱的小朋友们献唱一首吧。
    快，麻溜儿的，没跟你商量。
    不远处正抄着手看她俩热闹的姚暑雨：“……”
    真是人生何处不接锅。
    不过姚暑雨也知道，被朝气蓬勃的一群小朋友围起来的秦声确实有些不自在，毕竟人家来之前可是准备“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寻找创作灵感”的。
    安歌说这话不靠谱，秦声还是靠谱的。
    所以他也只是叹了口气，就默默地走过去接过了锅，不是，接过了吉他。
    秦声点点头。
    姚暑雨抿着嘴，也点点头。
    安歌翻了个大白眼，吐槽：“整的跟交接王位似的。”
    秦声让出木凳给姚暑雨坐，而她自己则是思忖了一下，似乎下定决心似的，不知从哪找来一个闲置的小板凳，挤坐在了方才问她为什么不唱歌的那个小朋友身边。
    然后小声跟小朋友说：“听这个哥哥唱，好听。”
    小朋友乖巧地嗯了一声，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坐好，带着信任的目光滑到了圈子正中央。
    姚暑雨试了试音，回头看了安歌一眼。
    老搭档立马get：“你起，我跟着和。”
    姚暑雨轻轻勾着嘴角，有那么一小缕新染的灰棕色头发随着低头的动作跑到了额前，调皮地扫了扫。
    修长的手指扫过琴弦，老旧的音响设备扩出来的声音带着一点丝丝拉拉的杂音，却不知为什么，竟意外透着静谧的味道。
    上下两片嘴唇楔开，姚暑雨慢慢地吸了一口气。
    嗓音低低的，却温温柔柔。
    “……
    And driving down the road I'll get a feeling
    That I should have been home yesterday，yesterday
    Country roads，take me home
    To the place，I belong
    West Virginia，mountain mama
    Take me home，country roads
    ……”
    勤勤恳恳的替补摄影师叶俊对着镜头如是说道：
    “朋友们，听见了吗，看见了吗，你们的多栖UP主又回来了！激动吗，感动吗，你们的知足常乐小鸽王可能真的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这就叫三年不开嗓，开嗓就能传说三年。”
    隔壁绘画组已经有小朋友临阵倒戈，跑到音乐组听墙角了。
    到最后，连贵寝四人，都直接带领着一众小朋友，朝右边的圈子挪腾了起来。
    ……狗狗祟祟的。
    金锋又控制不住想要呜呜呜：“他来了，这个我小学毕业就粉上的男人，带着一首没有小朋友能听懂的英文歌来了！”
    钱昊无比投入地跟着哼哼：“有一说一，我竟有一丝感动。”
    富成城：“我猜他们仨要发新歌，赌一个瓶盖，可口可乐的。”
    不过未雨绸缪的姚总，没给以后的弹幕嘲讽他“学好一门外国话，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机会，当了两分钟英语老师过了把嘴瘾，指尖一拨，就换了个调子。
    他不知道该给小朋友唱什么歌才符合现在的气氛。
    《数鸭子》之类的童谣他又决计唱不出口。
    不过姚·中华小曲库·暑雨没犹豫多久，就哼起了一首暴露年龄的歌。
    “当我睁开双眼每一天
    都会记得大家的笑脸
    明白心中勇敢又多了一点
    ……
    经过都会被纪念
    我想爱永远会留在你心间
    ……”
    姚暑雨唱着唱着，慢慢抬起眼，在一堆小孩儿里找到了……自己家的那个小孩儿。
    苏祁寒正目不转睛地，在盯着他看。
    姚暑雨心中默默叹气，要是早知道点亮一个小祁寒没见过的技能就能抓住他的全部注意力，他现在说不定早已经活成了让小粉丝儿们惊恐到满地乱爬的勤勉模样。
    姚暑雨隔着坐了一地的小朋友，冲苏祁寒勾唇一笑。
    笑得跟……认栽了似的。
    苏祁寒心跳陡然加速。
    叶俊拿着相机，镜头来回扫荡，无语了半晌。
    然后这位摄影师，虽然是替补的，还是无比负责地总结陈词了一番：
    “如你所见，这个男人竟该死的甜美。”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姚总以后怕是不会再鸽了。”
    “也太可怕了哇！”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一下，勉强补了一点字数
    两首歌分别是《country road》和《爱因为在心中》
    年龄这种东西，就是拿来暴露的
    第四十四章 想买啥买啥
    “欸！谢谢师傅了哇！”刘书记手舞足蹈地吆喝着，“小富，小金，小钱，你们先搬下来，就放在这儿就行了哇！”
    说完一抹脑门：“别说，你们这个姓呐，还有点吉利哇！”
    “得嘞！”钱昊从面包车上搬下一个又一个死沉的纸箱，十分配合地回答，“可不是吉利吗，姓久了都觉得自己是真的有钱。”
    金锋也在吭哧吭哧地搬箱子：“姚总人跑哪儿去了，不会把我们扔在这里做苦力，然后丢下我们自己先去吃饭了吧？我感觉像是他能干得出来的事。”
    “那倒不至于。”富成城拍了拍衣服上蹭上的灰，朝苏祁寒努了努嘴，“苏小四都在这儿呢，姚总怎么可能自己跑去吃独食。”
    苏祁寒点点头：“但是我也不知道姚总去干什么了，他只说有点事情要和王校长商量，让我和你们一起来搬物资，唔，人现在应该在校长办公室里。”
    金锋本来也是说着玩的，并不是真心觉得姚暑雨背着大家吃独食，毕竟安歌和秦声俩姑娘都在边上站着呢，姚总脸再大，估计也不好意思。
    略略嘲讽一二，纯属嘴痒罢了。
    三辆大型面包车，载着满车的文具、玩具还有生活用具，就停在刚才进行“画展”和“音乐会”的场地旁边。
    树荫下的空地本来也不大，这下更是挤得满满当当。
    刘书记接到司机师傅的电话，得知这些捐赠给希望小学的物资快要送到，就立马给门卫知会了一声，让他们放行，又连忙招呼着贵寝这批现成的劳动力来接。
    只是姚暑雨献唱完毕后就溜了——他先是被王校长拽着参观学校硬件设施，然后跟着就去了校长办公室，也不知道说什么事说了那么久。
    “完事儿，这是最后一箱了。”
    钱昊站直，活动了一下手臂，偏头看了看他们周围，百来个小同学早就鼓着大眼睛，把他们连人带车地包围起来了。
    一个个的难免好奇想要靠近，却又懂事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连开心雀跃都是小心翼翼、诚惶诚恐的。
    钱昊心里一阵酸。
    像这么大的孩子，但凡条件好一些，哪个不是手里捧着怕摔了，嘴里含着怕化了，看见喜欢的东西，不由着性子去抢都算是爸妈教得好。
    哪像这些孩子，连“我喜欢这个玩具”或是“我想要这个本子”，都犹犹豫豫地不敢说出口。
    富成城像是猜到钱昊在想什么，又或者是他也有着同样的感受，叹了口气，向刘书记询问：“这些东西要不就现在发了吧？”
    刚才搬东西虽然用不着安歌和秦声，但拆纸箱她俩还是业务熟练，能帮上忙的，于是赶紧凑了过来。
    安歌点点头，把相机还给苏祁寒，说：“发了吧，瞅瞅这些小孩儿，都眼巴巴望着呢。”
    秦声从随身小包里摸出一把折叠小刀：“嗯。”
    钱富金三人：“……”
    “咳，”叶俊默默挪开，远离秦声这个随身携带刀具的危险分子，朝刘书记那边靠近了一大步，有一句没一句地唠嗑，“刘书记，咱们小学还是经常能收到好心人捐赠的物资哇？”
    刘书记笑得嘴都合不拢：“像这么大批的物资也不太多哇！过段时间还会有几车书拉过来，真好哇！到底还是要感谢……”
    “感谢‘画意’的慈善团队。”
    说话间，被叫去校长办公室谈话的姚暑雨已经回来了。
    ……还好他回来得及时。
    刘书记夸张地拍了拍自己的嘴：“是哇是哇！感谢‘画意’人好心善的大老板哇！”
    姚暑雨点点头，算是替他家老林承下这一句彩虹屁。
    他笑着冲周围的孩子们朗声说：“这些东西都是送给你们的，学校里的每个人都有，多的还可以带回家给家里的弟弟妹妹，现在大家先去食堂填饱肚子，回来再领，好不好？”
    见孩子们舍不得走，他又补充道：“你们也不想把新本子新衣服弄脏是不是？听话，都去吃饭，王校长刚刚偷偷告诉我说，今天中午有土豆烧排骨哟。”
    土豆烧排骨一出，孩子们立马鸟散了，从空地到食堂的路上，一路欢声笑语。
    姚暑雨笑着摇摇头，打发走了这一群小祖宗，接着又安排起了身边这几个大祖宗：
    “都来，我们把箱子拆开，里头的东西都是一样的，整理整理，等小孩儿回来好发。”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拆箱”上，没人注意到姚暑雨为什么会知道东西都是一样的。
    来之前，姚暑雨不知道这是他家老林捐的学校，只当是陪一窝孩子过来社会实践，没做其他的准备。
    可既然知道了，就万万没有什么都不表示的道理。
    就算他老子坑儿子坑习惯了，他也得在外面给他老子把场面撑足。
    这批捐赠物资是他昨晚上趁苏祁寒洗澡的时候，临时加急找人准备出来的，几位司机师傅都是起了个大早，天不亮就出发给运过来了。
    这只是第一批，后面还有书本，以及一些投影设备。
    资金没过‘画意’的公账，都是从他私人这边走的。
    说是给他老子撑场面，其实他老子压根也不知道。
    这就是经济独立的好处，想买啥买啥。
    把现成劳动力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姚暑雨偏头，略微压低了声音对刘书记说：
    “刘书记，书还要等一阵子才会送到，毕竟得筹集一段时间，不过也不会太久，大概两周后送过来吧，我到时候提前联系您。”
    本来，书本教材之类的东西他也可以用买的，但他还是觉得，回去剪一个视频，发动小粉丝儿们一起捐书会更有意义。
    刘书记连说几个好好好，激动地握着姚暑雨的手：
    “不着急不着急，有就好，有就好哇！小姚，真是多亏你了哇！”
    姚暑雨笑笑：“没有，是我准备得太仓促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您随时联系我。”
    然后又对随后过来的王校长说：“刚才跟您商量的事情，我回去之后也会尽快落实的，您等我消息。”
    “好好好，”王校长也激动地抓住姚暑雨的另一只手，“小姚有心了啊！”
    领导们拉着姚暑雨谢来谢去，一边的免费劳动力们不乐意了：
    “姚总！领导人会晤啊？快点过来帮忙！”
    “赶紧的，不要倚老卖老啊！”
    也不知道是哪个小鬼先开始的，苏祁寒最后也加入了安排姚总的队伍里：
    “姚总，那边，还有那边，都是没拆的！”
    “……没大没小。”姚暑雨笑出声，也加入了拆箱行动，“来了。”
    小粉丝儿们确实没有料到，他们姚总这位vlog选题的课代表投稿出来的第二个“狂欢挑战”打卡视频，竟然会是个募捐。
    “【狂挑】如果感到可爱你就捐捐书”放在姚总の官方摁头频道里，怎么看怎么不合适。
    本来，可爱这个词无论拿来形容谁都行，但决计是不可能拿来形容姚总的。
    天真淳朴、积极好学的小朋友们可爱。
    在镜头前商业互吹说彼此上相的两位大叔领导可爱。
    主席台上演讲、台下忍不住吐槽的钱富金可爱。
    跟赖殷和金砺在随时改名的小群里远程倾诉姚暑雨不做人的叶俊可爱。
    把自己埋在孩子堆里的秦声和最后嗓子都快唱冒烟了的安歌可爱。
    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操心姚暑雨UP主职业生涯的特别摄影师苏祁寒就更可爱了。
    然而，只有这次，网友们团结统一，一致认为用这种方式发动大家给希望小学捐书的姚暑雨也非常可爱啊！
    【原来姚总他们去的是画意捐的希望小学啊】
    【画意？是我知道的那个画意吗？？】
    【对姐妹你没想错 就是那个画意】
    【咱们F站的亲老铁 穿一条裤子的难兄难弟】
    【刘书记和王校长也太可爱了一点哇！】
    【233这个口癖真的有毒哇！】
    【被传染了根本停不下来哇！】
    【办公楼那么简朴小学却意外的漂亮】
    【给办实事的领导点赞哇！】
    【贵寝牡丹A是个什么鬼哈哈哈哈A大之耻了好吗】
    【别说室友这文采还行8，我就写不出来】
    【姐妹 A市今年的高考作文题目了解一下？？？】
    【哈哈哈哈贵寝带着一群小孩逛三园可还行】
    【能不能老老实实画画了】
    【说不上来的小朋友可不就被叫去画画了吗】
    【秦声！！安安！！女神上线了！！】
    【哈哈哈我老秦委委屈屈地埋在孩子堆里也太好笑了吧】
    【你看安安笑得那叫一个豪放】
    这个视频按惯例，还是被剪得很随便小粉丝们只好安慰自己说姚总在山沟沟里，打卡时间又很紧迫，所以不予追究了。
    但是除了视频刚开头，姚总在希望小学大门口露了个脸以外，后面的十几分钟里，竟然连姚总的正脸出现次数屈指可数！
    幸好，经验老到的叶俊给了唱歌的姚暑雨一个特写。
    如何抓住粉丝的心，野厨菌也是很会的。
    【姚总开嗓了我的天！！！】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来了！！这个多栖UP主终于来了！！】
    【合作新歌还会远吗！！】
    【爷爷快起来！您关注的UP主唱歌啦！！！】
    【男神女神同框了！我圆满了】
    【这暴露年龄的歌单我先笑为敬】
    【二零后表示没有听过】
    【打扰了，20后现在已经会上F站了吗？？？】
    【姚总，不要老是低着头唱哇！】
    【抬头康康我们吧呜呜呜】
    【卧槽姚总抬头了！还笑了！】
    【awsl】
    【阿伟死了】
    【阿伟群葬场】
    【那么问题来了姚总是看着谁笑了？？？】
    【别问，问就是小上九】
    【我又磕到了】
    【今天大家都是磕学家】
    【野厨菌说得对这个男人真是该死的甜美】
    ……
    大概姚暑雨本人也觉得把一个自己没怎么出镜的视频投稿在自己的频道里有点不合适，于是结束了一天的“教学活动”回到来福大酒店之后，他又让苏祁寒帮他补录了一段，接在视频最后——
    镜头里的姚总穿着简单的T恤，一看就是睡前状态，手里还拿着一张毛边都没撕干净的纸，也不知道是临时从哪里扯下来的。
    纸上难得工整清晰的写着一串英文和数字，虽说如此，但笔锋却仍然透着一股子收不住的嚣张。
    “还是我，你们的姚总。现在我们回房间了，想了想还是再给你们录上一段，也有点事情想要发动大家一起来做。”
    【姐妹们划重点！我们！！】
    【谁！是谁！拿着相机的到底是谁！】
    【害心知肚明的事 还能有谁】
    【今天弹幕的感叹号真是格外的多】
    【坐下坐下都坐下 老父亲带儿子住一间没毛病】
    【两人一间肯定是这个分配啊】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富小一和金小二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1】
    ……
    “看到我手上这个了吗？上面写的是邮箱地址——不是我的，再重复一遍，不是我的。我的各种地址你们都知道，没变。”
    说粉丝们知道他的各种地址，这话不假，邮箱不说了，就挂在个人公告上，另外，由于经常会有粉丝给他寄礼物或者明信片，所以他还提供了两个地址，一个是学校的，一个是F站代收的。
    粉丝寄来的东西，辗转一下都会送到他手里。
    “这个是宝垟县刘书记的工作邮箱号，下面这一串是他们县里的宣传网页。看到这个视频的朋友，如果你有做志愿者的想法，同时有时间也有精力，或者想要提供一些其他的帮助，那么你可以通过这个邮箱和刘书记联系，详细的信息网页上都有，你们自己查询，我懒得说了。”
    “千万不要把你们的催更邮件发到刘书记那边去了，疯狂cue我让我录憋笑挑战然后随手寄一堆搞笑视频给我的，也千万记清楚不要发错了，大家正经一点，不要给刘书记造成困扰，心疼心疼他老人家的头发吧。”
    【懂了懂了】
    【你的粉丝是沙雕吗这都会搞错】
    【感受到姚总看智障的眼神了吗】
    【懒得说可还行】
    【你霸总的样子竟有一丝可爱】
    【给你寄了那么久的礼物你倒是录一个开箱啊】
    【视频也是给你发了那么多】
    【至今还没有一个憋笑挑战】
    【甚至连这个挑战已经快out了】
    【姚总真的就很赶不上趟】
    姚暑雨随手把纸放在一旁的桌上，瞥了一眼屏幕：
    “好了，我都能猜到你们会说什么。”
    “不扯那些有的没的，现在开始说正事，该记笔记的记笔记，该划重点的划重点。”
    苏祁寒很配合地，把镜头上下晃动，做了一个“点头”的动作。
    “乖。”姚暑雨轻轻一笑，接上话音，“是这样，这次我们正好碰见‘画意’给希望小学捐赠了一批物资，所以我就想发动大家一起，有样学样，把你家里压箱底的、买回来包装还没拆的、学校发给你半个字都没写的书或者教材都捐出来，数量不限制，一本两本都没关系。”
    “大家寄到我这里就好，统一用A大的那个收货地址，再由我一并寄给希望小学，王校长那边收的时候会方便一点。寄送的时间从今天开始，为期一周，一周过后我会整理好，一起给学校。”
    “错过时间的我就不管了，自己想办法。”
    “放心，我不会私收你们的书哈，众所周知，姚总是不看书的。最后书本登入都会公开透明，整理好后会放在宝垟这边的网页上，工作量比较大，可能会迟一点放出来。另外ID比较羞耻的，我劝你还是趁早改一个吧，不然像‘贵寝牡丹A’那种，会让局面变得你尬我也尬。”
    “因为邮费需要自费，所以……我下次上播的时候给大家发红包吧，能抢到一点算一点，有总比没有好。”
    【我乖我乖！！！】
    【上九宝贝儿最乖呜呜呜】
    【姚总你是怎么知道我那么多书买回来连包装还没拆的】
    【还有本子也是】
    【错过你就不管了？？？】
    【后果自负哈哈哈】
    【您的霸道姚总已上线】
    【姚总不看书可还行】
    【不看书您博士还能毕业吗灵魂发问】
    【抱住我的ID瑟瑟发抖】
    【姚总的小娇妻突然挺直胸膛】
    【姚总的站内女友接受挑战】
    【幺幺九必须拥有姓名】
    【姚总还补贴邮费的吗】
    【这么体贴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姚暑雨的眼神没有看向镜头，而是看向了藏在镜头后面的人：
    “好了，我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补充的没？”
    苏祁寒举着相机，左右晃了晃，第一次做了个“摇头”的动作。
    姚暑雨早就不想录了，恨不得早点结束去睡觉，于是敷衍地嗯了一声：
    “行，那今天就到这。”
    至此，默默无闻的小摄影师终于上线了，苏祁寒一如既往地伸出爪子在镜头前挥了挥：
    “大家晚安！要持续关注‘狂欢挑战’，跟姚总一起打卡哟！”
    姚暑雨在镜头面前直接笑出声，实在是被苏祁寒帮他营业的样子给逗笑的。
    然后他往前伸出手掌，把镜头蒙住了。
    小粉丝儿们眼前的视频画面突然一黑，黑屏前是姚暑雨温温柔柔的、笑意未尽的脸。
    但此时进度条却依旧还在跑——
    画面被遮住之后，姚总一本正经地扔下了一句：
    “下次见，我们要睡觉了。”
    嗓音低低的，好听，但得瑟到欠揍。
    【！！！！！】
    【真·官方摁头吃糖！！】
    【我人没了】
    【这什么神仙CP为什么这么好磕】
    【对不起是我CP脑但真的太甜了呜呜呜】
    【我是不是搞到真的了？】
    【坐下坐下！！都给我坐下！！老父亲哄儿子睡觉没毛病！！】
    【我看今天这柜门是堵不上了】
    【可怜我小上九一如花似玉的小少年呜呜呜】
    【球球姚总今晚当个人吧】
    【期待姚总的最后一个狂挑视频呜呜呜】
    【让野厨菌来拍吧】
    【+1】
    【求一个姚总上九同框撒糖】
    【蹲】
    视频最后一帧的黑屏上定格了两个白字，是姚暑雨不常跟小粉丝儿们说的。
    “晚安”。
    不知道是不是大家的错觉……
    “温柔”这两个字，透过姚暑雨近期投稿的这些视频，竟然也变得有迹可循了。
    作者有话要说：众所周知，姚总热衷于睡觉，博士是毕不了业了。
    第四十五章 他们这群人
    熟悉的盘山路。
    熟悉的颠簸。
    熟悉的红色甲壳虫，远远缀在欧陆屁股后头。
    只是回程远不比去时那么轻松愉快。
    贵寝里文静款和偏文静款的苏祁寒、富成城俩人就不说了，连精力旺盛到一张嘴就能叭叭叭说上三天三夜的金锋和钱昊都直接累瘫了。
    别说像来的时候那样七拐八拐地“啊”一路，现在是眼皮子都不带掀一下的。
    要说在宝垟县“杰林希望小学”待了三天到底发生了啥，能把一群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累成这样，其实也真没什么，归咎一下也只能说是，带娃实在太难了。
    万幸他们带的是一群懂事的娃。
    但娃懂事，并不代表可以不操心。
    第一天刚去的时候，他们还能兴高采烈地进行才艺表演，活跃气氛，心里估计还觉得自个儿的才艺还挺拿得出手。
    但是歌唱一天，嗓子就得冒烟。
    画让他们画一天，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只要是孩子们认识的，也就都画得差不多了。
    这让半节文化课都没备的小老师们一度陷入了尴尬。
    幸好这时有可靠的野厨菌挺身而出，人虽胖，但身手勉强算得上灵活，愣是蹩脚地上了大半天体育课。
    其实就是在空地上跑来跑去地做游戏，老鹰抓小鸡、贴膏药、跳长绳，搜遍了脑海中的童年记忆，把能玩的集体项目都玩了一遍。
    孩子们玩在兴头上，个个生龙活虎不知疲倦，叶俊一奔三的胖弟弟，哪里顶得住？
    于是叶俊只好撑着自己的膝盖，气喘吁吁地求助于近乎万能的姚总，看看还能带孩子们玩点什么新鲜的。
    姚暑雨倒是没什么所谓，他反正是觉得自己来解这个燃眉之急也不是不可以。
    关键是他“觉得”没用，要大家“觉得”才行。
    姚暑雨手一挥，不甚在意地说：“别找我，找我就是英语课。”
    钱富金外加一个苏小四，只好挂着一脑门黑线，违背了自己“不要再给孩子们灌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誓言。
    您知道小学数学有多难吗？
    不，您不知道。
    他们这几个文化水平参差不齐的美术生，差点没为几只兔子几只鸡吵起来，嘴一瓢，鸡四条腿兔子两条腿这种想想就很吓人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好在一个问题搞不清楚，他们倒也不死磕，直接放弃，选择下一个问题。
    金锋咬着铅笔头：“春游，100个人，小明在从前往后数第78个，小华在从后往前数第59个……问他俩之间隔了几个……”
    钱昊默默在一张纸上画着圆圈，一个圆圈代表一个小人，才画了三十几个就彻底崩溃了：“到底为什么100个人要站成一列？！五列不好吗？！方阵多有气势？！又不是蚂蚁搬家……”
    富成城扶额：“所以说，哪个沙雕点人数的时候会一边从前面数一边又从后面数，就不能统一一下吗……”
    苏祁寒有些为难地看向姚暑雨：“姚总，我们几个的答案都、都不一样……”
    姚暑雨摊了摊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别找我，找我就是英语课。”
    贵寝四人：“……”
    如此这般绞尽脑汁上完了余下两天的课，贵寝生无可恋地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不是什么文化人。
    以后再也不嘲姚总博士毕不了业了。
    毕竟自己本科学位证拿不拿得到手可能还得另说。
    早晨五点起床出发回程的提议又被姚暑雨一票否决，众人只好拖着被数学和作文折磨了个透的身躯，草草吃了碗泡面充饥，跟刘书记、王校长以及孩子们依依不舍地合了影，又絮絮叨叨半天，这才披星戴月地踏上了归途。
    要不是这条烂路过于颠簸，此刻车里恐怕早已经鼾声震天了。
    但凡拐弯的时候能温柔一点，他们都能想象自己正在摇篮里头会周公。
    可惜，灵魂车手姚暑雨，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富成城拿头撞车窗的画面似曾相识，他艰难地挤出一句：“吃了吐死，不吃饿死，成为成年人之前的第一道考验竟然是这个吗……”
    姚暑雨抬眼瞥了瞥后视镜，摇着头，啧了两声：
    “我也不是没提醒过你，金锋出的主意那能有一个不是馊的吗？亏你们一个个的还跟着他瞎闹，啧，瞧把自己给难的。”
    虽然嘴上嘲讽，但姚暑雨还是伸手从苏祁寒面前的手套箱里拿了一盒备着的藿香正气液出来，回手递到了后座。
    苏祁寒连忙补充：“好像没有晕车药，先喝这个缓缓！”
    接过藿香正气液的是金锋，他把药盒拆开，怼开一瓶，插上吸管，递给身边妄图继续撞玻璃的富成城：
    “别听姚总的，你这个生日，那必须是意义非凡，永生难忘。”
    富成城：“……呕。”
    去的时候钱昊心无旁骛、专心致志地睡了一路，同样的颠簸，回来的时候他竟然失眠了！
    别问，问就是心里有点小伤感。
    “虽然我们这趟走得是挺意义非凡的吧，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反而有点难受。”钱昊叹了口气，说，“最后拍完大合照，有个小孩儿拿着我画的画，问我是不是以后不会来了，不等我说话，他又问我可不可以留着我那幅画，唉，我当时心里那叫一个酸。”
    苏祁寒也有一点点低落。
    这回轮到姚暑雨叹气了。
    他抽空抚了抚苏祁寒的脑袋瓜，又瞥了后视镜一眼，说：
    “除了长期做义工的富小一，你们几个，来之前没考虑过这些吧。”
    钱昊他们果然都摇摇头。
    姚暑雨想了想，接上话音：
    “对于你们来说，这确实是一次很有意义的人生经历，不过对于那些孩子们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流水的志愿者，铁打的小山村，我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善举啊，其实带去的影响并不全然是好的，更何况是那些打着慈善的名号，只为给自己套个好名声的人呢？”
    “可是啊，这些事总要有人去做，也必须有人去做，那为什么这些人不能是我们呢？没人给他们带去希望，他们就永远看不见希望。或许孩子们今天会为了离别而失落，可过几天，他们又会像以前一样生活和学习——他们比你们想的要更懂事得多。”
    姚暑雨问：“钱小二，那孩子问你以后还不会来的时候，你想回答什么？”
    钱昊如实说：“我当时想说，有机会一定回来看你们。”
    姚暑雨点点头，笑着说：“如果是我，我就说，有机会的话，你来看我吧。”
    钱昊愣了愣。
    姚暑雨活动了一下脖子，继续给孩儿们上人生一课：
    “说实话，你们没有没心没肺地玩一遭，还能去考虑这些问题，我挺欣慰的，真的，毕竟不是每个志愿者都能站在孩子的角度去审视大人的行为——还行，也算你们没白跑一趟。”
    “你们做的是好事，孩子们也的的确确受了益，不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有那个闲工夫，不如思考一下，后面我们还能做什么。”
    钱昊的位置在姚暑雨正后方，闻言，他立马蹭了起来，一把抱住驾驶座的头枕：
    “也是，我回去找找，我那儿好多用不着的书呢，一块儿拿给你吧？”
    金锋举手：“这年头谁还没几本用不着的书了！”
    富成城气息奄奄也不忘响应号召：“算我一份。”
    姚暑雨勾着嘴唇，笑了笑，问：“小祁寒，你呢，有什么想法？”
    “我在想……”苏祁寒下意识地玩着手里软趴趴的U型枕，“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能让更多的人参与这种志愿活动呢，继续投稿视频呼吁吗？”
    姚暑雨扬眉，忍不住调侃一句：
    “还真是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祁寒，你的想法跟我的很接近了。”
    后座钱富金一听这位神级老网红有点子了，连忙打听起来：
    “姚总，你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别卖关子了行不行？”
    “这种时候能先暂时不要虐狗吗？”
    姚暑雨假咳一声清清嗓子：“既然你们诚心诚意地发问了……”
    苏祁寒瞪大眼睛等待下文。
    姚暑雨慢吞吞地说：“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们……”
    钱富金很不耐烦：“讲！”
    “目前也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回去之后还得好好计划一下。”姚暑雨把之前跟王校长商量了大半天的事情，挑挑拣拣地跟他们说了个大概，“我准备召集一批志愿者UP主，通过F站的直播平台，来给希望小学的孩子们上网课。最好是能稳定授课的，当然不定期直播的也可以有，到时候再看吧。”
    “卧槽，可以啊！”金锋一拍大腿，兴奋地说，“我怎么没想到！”
    钱昊也哟呵一声：“那我不是又可以和收藏我画的小童鞋见面了？”
    姚暑雨嗤笑：“还收藏你画，脸怎么这么大。”
    苏祁寒显然也挺高兴：“我觉得肯定会有很多UP主愿意加入，如果姚总带头的话！”
    “……”只打算牵个头没打算加入的姚·找他就是英语课·总噎了两秒，勉强接上话，“我回去跟Kim商量一下，他干这个比较在行。”
    富成城考虑得比较周全，立马找出了受限制的地方：
    “虽然宝垟县目前网络是没有问题，但是学校的设备呢？想要跟直播，至少每间教室得有台多媒体设备吧，再不济也得有投影仪和电脑，哪怕教室不多，但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
    姚暑雨点点头。
    金锋傻了吧唧地问：“那怎么办？还是募捐吗？筹款？不是我说，这个操作起来很麻烦的欸……”
    姚暑雨透过后视镜白了他一眼：“当然是去抱‘画意’爸爸的大腿，我们这小破站，应该也能出点力吧。”
    他这么说，很大程度是为了搪塞这一车小孩儿的。
    毕竟多媒体设备他已经在置办了，跟王校长那边也基本算是接洽好了。
    看见没有，这就是经济独立的好处。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在姚总这里确实算不上什么大问题，需要费心的其实是这样一个志愿活动的策划，以及后期如何保证整个网课环节井然有序并且长期有效地进行下去。
    所以他是真的需要跟金砺好好商量一下，只有拿出一个成熟的方案来，才更利于打动F站的领导。
    虽然他自己来负责张罗这个事情也不是不可以，但毕竟官方牵头，很多事情方便许多，也规矩很多。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四十。
    翻过十二点，十月六号，也就是富成城的十八岁生日了。
    姚暑雨在“一口气开回去”和“停下来歇一会儿”之间挣扎了半晌，还是认命地把车停在了路过的服务区里。
    运气挺好，还有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麦当劳。
    单品至少要贵上两块的那种。
    一碗泡面也不顶事，一群大小伙子早就饿了，钱富金迫不及待地冲去点餐，苏祁寒却是乖巧地坐在姚暑雨旁边，等他把电话讲完。
    姚暑雨笑了笑，也不避讳电话那头，直接跟苏祁寒说：
    “你先去点，我随便吃点就行，回来给你报账。”
    不知道是不是报账两个字来得太宠了，苏祁寒一张小脸儿又有了变红的趋势。
    最后他们四个取完餐回来，姚暑雨刚好跟叶俊结束通话。
    一看，果然苏祁寒帮他们两人点了一样的套餐，只是苏祁寒喝的果汁，给他的则是换成了咖啡。
    让开夜车的姚暑雨心里颇为熨帖。
    他从纸盒里把汉堡拿出来，打开油纸，先递给了苏祁寒，然后才拿起另外一个，自己随意弄开啃了两口。
    顺便跟他们几个解释了一下：
    “野弟开车直接回A市，就不在这儿停了，先把安歌和秦声两个女生送回去。”
    金锋点点头：“我们是先去B市对吧？”
    钱昊忽然问：“等等，去了B市你录节目，我们几个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富成城慢条斯理地吃着薯条，“F站总部门口蹲一排，等姚总录完送我们回去呗。”
    苏祁寒想了想那个画面，没忍住，笑出了声。
    “嗤，说得跟我虐待儿童似的。”姚暑雨见苏祁寒开心，心情也不自觉地好了起来，“晚上开车慢一点，大概还有两个小时能到，我在F站总部还有一套宿舍，单间，年年收我租金，不住白不住，就一个沙发一个床，你们仨自己安排。”
    钱富金get到重点：“我们仨？”
    “嗯，你们仨。”姚暑雨故意瞥了苏祁寒一眼，使坏地说，“我跟小祁寒不住宿舍。”
    钱富金：“噫……”
    苏祁寒憋红了脸：“那、那住哪……”
    “那么紧张干什么，还能把你卖了？”姚暑雨见他不好意思，越发神清气爽，也不好逗人逗得太狠，还是老实交代，“行了，不开玩笑，我带你去蹭Kim的豪华公寓。”
    然后转头又对钱富金说：“不是我偏心不带你们，是他那就俩房间，除非你们仨在客厅打地铺，我没意见。”
    钱昊：“打扰了。”
    金锋：“这个灯泡，就交给总经理大人一人去当了。”
    富成城：“发光发热，照亮你我，唉，也是有一点点心疼的。”
    苏祁寒：“要不我还是和你们……”
    钱富金动作整齐划一地摆摆手：“不不不、别别别、算了算了算了。”
    苏祁寒：“……”
    “懂事。”姚暑雨满意地点点头，虽然没直接碰到食物，但还是用纸擦了擦手，然后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正好十二点，于是从随身背的胸包里找出钱包，从里面扯出几张纸片，放在了桌上，说，“听说F站录播厅现场的票挺值钱的，赏你们了。”
    姚暑雨特意把票推到富成城面前，人模狗样地说：“成年快乐。”
    富成城愣了愣，竟有点无措，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接过票，傻兮兮地说：“……谢谢。”
    “哇哦！”等富成城拿了票，金锋立马把剩下三张你一张我一张地给大家分了，“姚总，你这事儿办得太漂亮了！创作学院第一季最后一期的录播现场欸！太酷了！富小一，我就说你这个生日会意义非凡，永生难忘吧！怎么样？哈哈哈哈哈。”
    “完了完了，”钱昊一头卷毛像是在跳舞，“我又要上电视了吗？F站总部啊！能参观吗？简直是我的理想中的职业啊！富小一，这回你面子大了！”
    富成城很快从无措的状态恢复成了平时的样子，只是稍微有点不自在地推了推眼镜，尽量用平时的语气说：
    “别别别，那必须是沾了苏小四的光。来，举起快乐水，敬苏小四一个吧。”
    “对对对！”
    苏祁寒也乐了，他上次跟姚暑雨提过一次想去总部看看，没想到真的给弄来了几张票，还能一寝室都去，现在也是激动得不行。
    “姚总你太好了！”一激动，这熟悉的发卡特技就又上线了，他举起手里的果汁，跟大家碰杯，作为寝室年纪最大的小孩儿，颇有气势地说，“祝富小一成年快乐！”
    “成年快乐！”
    “生日快乐！！”
    “一寝室终于都成年啦！！！”
    二十五岁高龄的姚暑雨叹了口气，勉强举起他那杯提神醒脑的咖啡，跟他们碰了碰：
    “恭喜恭喜，以后暴揍金小二的时候记得收着点劲儿。”
    富成城满脸遗憾：“啊……往死里揍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喂喂喂！”金锋一把搂过富成城的肩膀，嘟嘟囔囔，“富小一，哥对你不好吗？啊？不好吗？回回都想着要揍我……”
    钱昊在一边腰都笑弯了。
    富成城先也是跟着大家一起大笑，最后又轻轻笑了几声，难得没把金锋的爪子从自己肩膀上抖落下去。
    他回答说：“好，对我好。”
    “真的很好。”
    “谢谢你们。”
    “十八岁的第一天就这么开心，谢谢你们。”
    姚暑雨一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围坐一桌的这几个小孩儿。
    然后勾起唇角，动作自然地伸手，轻轻捏了捏苏祁寒的耳朵。
    是挺好的——
    你能遇见……他们这群人。
    作者有话要说：您的人生导师姚暑雨已上线。
    【顺便修改了一下之前的错字
    第四十六章 弱者才休息
    “小祁寒，你确定不会觉得不自在？”
    姚暑雨抱着手臂，站在金砺的“豪华公寓”门口的走廊上，最后跟苏祁寒确认了一次是否要在这里蹭住的问题。
    姚暑雨自己在金砺这里蹭吃蹭喝倒是轻车熟路、没脸没皮，当然，他本人大多数时候并不是出于自愿，几乎全是“官方摁头”，工作所迫。
    他来B市，除了处理F站那点破事，还能有什么事？
    这些破事除了金砺敢丢给他做，还能有谁敢？
    那不蹭他的地方住，还能蹭谁的？
    反正不管他理直不直，气都是壮的。
    但显然随行家属没修炼出他那么厚的脸皮，虽说只要是他的安排，苏祁寒倒也不会真拒绝，但他还是不想苏祁寒觉得不自在、不舒服。
    ……至于金砺的感受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没有不自在，”苏祁寒摇摇头，想了想说，“就是觉得有点打扰经理休息。”
    “那倒是不会，你们经理是个工作狂魔，座右铭是只有弱者才休息。”姚暑雨摊了摊手，一脸没所谓，又忍不住调戏说，“真的真的没有半点不自在？啧，可惜了，我还说干脆带你去住酒店呢，这附近有个主题的我看着还挺不错……”
    苏祁寒有想要撞墙的冲动。
    和富成城在路上想拿脑袋撞车窗是一个道理，都是因为晕。
    他梗着脖子红了耳朵，半天憋出一句：“你、你别不正经，明、明天还工作呢……”
    姚暑雨心里憋着笑，面上却故意做出惊讶的样子来：
    “意思是不工作就能带你去酒店了？啊……那你等等，我给Kim打个电话，明天他自己录，反正策划也是他做的。”
    说着还作势要去摸兜里的手机。
    ……把苏祁寒吓着了。
    他本来站得离姚暑雨就不远，腿往前一迈，想也没想就去抓姚暑雨的手。
    姚暑雨露在衣兜外面的手腕子被他抓了个正着。
    苏祁寒随肢体动作而前倾的腰也被抱了个正着。
    姚暑雨低下头来，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子：
    “怎么好骗？嗯？别哪天真让人给卖了。”
    苏祁寒抓着他手腕的那只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另一手轻推着他的胸膛，略略错开他的眼神，有点小紧张地说：
    “你别在这儿……”
    姚暑雨在心里吹了一声流氓哨，一边憋笑一边追问：
    “在这儿怎么了？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嗯……在哪儿可以？”
    苏祁寒一对耳朵通红：“我、我……”
    咔哒。
    金砺把门打开，幽幽地露出一张脸，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成何体统的景象。
    苏祁寒愣了一秒，然后光速从姚暑雨怀里挣脱出来，立正站好，连脖子都红了：“经、经理……晚上好……”
    姚暑雨：“啧。”
    “晚上好。”金砺平时精致打理的卷毛现在炸着，楔开的门缝里扑出阵阵冷气，也不知是这人的气场还是空调开得太低，“打扰了，我就是起个夜，以为是厕所门，开错了。”
    然后他真的就面无表情地又把门给关上了。
    苏祁寒：“……”
    完蛋，这下不会真的要去住什么主题酒店了吧。
    姚暑雨嗤笑一声，牵着快要石化在原地的苏祁寒，往门口走了两步，伸出手，一点犹豫都不带地几声滴滴，解开了密码锁。
    开门，拉着苏祁寒进门，再关门。
    一气呵成，自然无比，毫不见外。
    苏祁寒都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在里边了。
    金砺早就知道会是这样，此时正倚靠在玄关过道边冷笑：
    “三点多了，再到早一点鸡都该打鸣了，你是开野弟的甲壳虫来的吗？”
    借着廊灯，苏祁寒看清了这位穿着毛茸茸恐龙睡衣还拖着条大尾巴的F站知名UP主，然后打了个哆嗦。
    ……十月了哥，空调确实开得有点低。
    “我们自便就行，不劳您操心。离天亮还有三四个小时，你接着忙你的去吧。”姚暑雨蹲在一边毫无心理负担地在鞋柜里给苏祁寒找拖鞋，“顺便，你家廊灯该换了，太暗。”
    金砺沉默两秒，啪地一声拍了一下廊灯开关，怒吼道：
    “这叫夜视功能！你这只土狗！！！”
    被点名的土狗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走吧走吧。”
    “靠！”金砺怀里的四十米大刀差点藏不住，“你以为老子想出来！还不是你站在门口嘀嘀咕咕半天不进门！凌晨三点半啊大哥！我在客厅都听见了！有你这样扰民的吗？！”
    姚暑雨若有所思地说：“门板也换了吧，不太隔音。”
    金砺：“……”
    苏祁寒吞了吞口水，情不自禁地往姚暑雨旁边缩了缩，然后把手里提溜着的方形纸袋举到胸口，带着歉意小声说：
    “那、那个，经理，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休息……唔，这个是我们从宝垟带回来的当地小吃，你尝尝喜不喜欢……”
    金砺理理头发，一秒和蔼可亲：
    “害，来就来呗，还带什么东西！说什么打扰，时间这么早，我也没休息，快快快，快进来，给你拿瓶水，等着啊。”
    姚暑雨替苏祁寒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低头凑近他耳边小声说：
    “我说吧，这人除非是死了，否则不休息的。”
    不知为何耳力异常卓绝的金砺从厨房出来就听见这话，差点捏爆手里的矿泉水瓶：
    “你以为老子是在替谁做节目预案呢！！！监制大人！！！”
    “太辛苦了！”苏祁寒一听就知道是姚暑雨又把两人份的工作压在了金砺一人身上，对他这种消极怠工的鸽王态度十分不满，立马就站在了金砺那边，“姚总，你下回不能这样了！”
    姚暑雨无语半晌：“最后一期，没下回了。”
    苏祁寒转念一想，姚暑雨是因为陪他们四个做社会实践才没空处理手上工作的，心里又愧疚了起来：
    “啊！都是我们耽误了！对、对不起！”
    虽说以前有空的时候好像也没见姚暑雨怎么帮过忙。
    金砺难得被人体谅，瞬间泪眼汪汪，恨不得立马在“问就一个惨字”四人小群里痛诉一番：
    “道什么歉！你姚总要是有你一半儿懂事，我立马就去烧香拜佛！”
    苏祁寒心想，就算是佛，这个点也该休息了，于是对金砺的怜惜之情更盛：“你快去休息吧！明天还得录节目呢！得睡个好觉，有黑眼圈就不好了！”
    金砺手一挥，无所谓道：“害，没事儿，多擦两斤粉呗。”
    苏祁寒：“……”
    姚暑雨伸着懒腰往卫生间走：“我去洗澡啊，你俩聊吧。”
    金砺：“……”
    等苏祁寒七手八脚、兵荒马乱地把这位炸毛恐龙崽塞回房间，再把自己收拾干净，钻进客卧那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爷被窝里，已经四点多了。
    苏祁寒累了个半死，脚指头都懒得动，还比不上开了五六个小时车的姚暑雨有精神。
    他枕着姚暑雨的手臂，在怀里找到他惯常睡的舒适位置，语气里带着一点小小的教育意味：
    “姚总，你以后不要这样欺负经理了，他好辛苦的。”
    姚暑雨：“……”
    “还有野哥，他好不容易的。”
    姚暑雨：“……”
    “唔，莱恩也是，他好惨的。”
    姚暑雨：“……”
    苏老师总结陈词：“你要跟大家好好相处哇！”
    姚暑雨哭笑不得，埋下头在他鼻子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如果我没记错，你好像是我家男朋友？怎么老是胳膊肘往外拐呢？”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苏祁寒很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用鼻尖蹭了蹭姚暑雨胸前的衣服，小声地据理力争：
    “……一码归一码嘛。”
    “你啊，倒是挺向着他们。”姚暑雨啧了一声，嘴上埋怨，心里却是高兴他能这么替别人着想，话语间不禁染上笑意，“真以为你姚总是个翘脚老板，什么也不干，光上节目里甩个脸子就行了？”
    苏祁寒看向他的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害，你可不就是吗”。
    姚暑雨：“……”
    那什么，谁家小孩儿，能不能再咬一口？
    姚暑雨故作委屈地解释说：
    “在宝垟待了三天，我一共就贡献了三首歌。你们带小孩儿逛三园的时候，我坐在石头上统计热评，你们跟数学闹着玩儿的时候，我在教室最后一排写策划稿，你们讲低配版高考作文的时候，我还得跟过来录节目的嘉宾接洽方案。”
    “好不容易晚上回了酒店，一看消息全是各方催更，来势汹汹，本鸽王一点面子不要，还得把狂挑的视频剪了。其余时候不是在吃泡面就是在去接开水的路上，我的小祁寒，还能不能有点良心了？”
    至于金砺为什么能让自己忙到凌晨还忙不完，别问，问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拖延症。
    姚暑雨突然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肚子里的苦水这么一通倒，把苏祁寒人都给说懵了。
    苏祁寒一下想起在宝垟的第一天晚上，姚暑雨拉着他，让他专门给补录一段视频的事儿。
    他先前还没在意，只是认为那么多人一起参加志愿活动，即使他得空就举着个相机到处拍，姚总的镜头也不会有以前单独拍视频或者一两个人合拍那么多。
    他都没注意到镜头之外的姚总都在忙些什么。
    可是姚总却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他。
    苏祁寒心里一边不可救药地泛起一丝甜意，一边又酸酸胀胀地冒出了愧疚。
    姚总实在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
    苏祁寒抿着嘴唇，忽然安静了。
    姚暑雨正想开口问他怎么了，却感觉到怀里人的手，磨磨蹭蹭地攀上了他的腰。
    还搂紧了。
    “姚总，辛苦你了。”苏祁寒把脸埋在姚暑雨胸口，瓮声瓮气地说，“唔，对不起。”
    姚暑雨一愣，叹了口气，自己怎么也跟个小孩儿似的，还学会了邀功。
    姿势还不怎么正确，惹人不开心。
    从前做过的事情，哪一件被他拎出来说道过，怎么在苏祁寒一个小孩儿面前，反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撒完一个拐弯抹角、不成气候的娇，让老畜牲面子有点挂不住，姚暑雨突然扯过被子，一把蒙在了俩人脑袋上。
    床头灯还没有熄。
    让薄被子蒙起来的二人世界只朦朦胧胧渗着一点点亮。
    被两人共用的这一点点氧气很快变得稀薄，苏祁寒竟隐隐有些晕眩了。
    姚暑雨靠他靠得太近了。
    苏祁寒有些受不住：“姚、姚总……”
    两个人面对面侧躺着，近到能听见呼吸的声音，感受到气息的温热。
    姚暑雨闲着一只手没事做，干脆抚上苏祁寒的下巴，指尖在他细嫩的皮肤上轻轻摩挲，可劲调皮，讨人喜欢又讨人嫌。
    姚暑雨心里其实快要矛盾死了。
    他家小祁寒才……十九岁。
    他的脑内弹幕【他还是个孩子啊！！！】已经刷屏了一万条。
    但是香香软软的小可爱窝在自己怀里，又是脸红又是心跳加速的，这谁顶得住啊。
    就在他拼命把自己从做畜生的方向死命往做人的方向拉时，苏祁寒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在他下巴上轻轻碰了碰。
    ……他好像很喜欢这个位置。
    姚暑雨开始后悔，蒙被子干什么，拉灯不就完事儿了，现在搞得他呼吸都不顺畅了。
    关键是，才离开两秒，苏祁寒慌张地眨眨眼，又凑过来碰了碰。
    姚暑雨的眼神一点一点地暗下来。
    苏祁寒伸手举过头顶，把被子掀起一条缝隙来，带着凉意的新鲜空气瞬间钻进了被窝。
    他深吸一口气，浅浅笑了笑，用脸蹭了蹭姚暑雨搭在他下巴边上的手，说：
    “姚总，累不累？要睡了吗？”
    姚暑雨刚才那点呼之欲出的旖旎心思，登时被这清浅的一个笑容和一句再平常不过的关心给冲散了。
    “啧。”
    姚暑雨顺势把被子掀开，也不知道自己在折腾个什么劲。
    他把人结结实实地抱进怀里，有点郁闷，心里又晃过一丝暖意。
    “不累，陪你有什么可累的。”姚暑雨认栽地叹了口气，伸长手关了灯，然后闭上眼，“睡吧，好好睡，Kim没个十一二点不会起床的。”
    苏祁寒犹豫：“那节目时间会不会赶？”
    “不会，”姚暑雨轻声说，“明天是直播，剪辑后的过几天才上传，放心吧。”
    苏祁寒这才点点头，也闭上了眼睛。
    “宝贝儿，做个好梦。”
    “晚安。”
    竟安稳到话音刚落，便进入梦乡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在有那么一点点甜的份上，就不要计较它有一点点短了
    （跑路
    第四十七章 忘了点什么
    金砺揉着他那一头乱发，目光呆滞，失去高光，步履蹒跚地从卧室踱步到客厅。
    姚暑雨哟了一声，没招呼他，却是低下头来跟苏祁寒嘀咕：
    “你们经理修炼多年的神形分离，好像快要大成了。”
    苏祁寒笑笑，赶紧让金砺过来坐。
    “经理早上好！今天的你也是元气……”苏祁寒说惯了这句，看到目前还没回魂的金砺，只好把话头咽了下去，“唔，姚总点了外卖，他说你喜欢吃这家的小龙虾！”
    经过昨天晚上一顿诉苦，此时姚暑雨在苏祁寒心里已经变成了一个“我苦但我什么都不说”的奉献者形象，所以懂事的小祁寒决定帮他家姚总邀一邀功。
    姚暑雨全然不领情，挑眉拆台：“我明明是问你想不想吃这家的小龙虾。”
    金砺幽幽地看过来，神色呆滞，不是，神色淡漠地盯着姚暑雨：
    “放下我家压冰箱底的咖啡，再喝付费。”
    姚暑雨坐在餐桌边，面前两盆鲜红鲜红的小龙虾，一盆麻辣，一盆蒜蓉，散发着勾引人的香味。
    他耀武扬威地冲金砺摇了摇手中的罐装咖啡，和龙虾挥钳子的动作如出一辙：
    “要不是我，你这些咖啡根本喝不完，我都还没跟你收人工费，你倒是跟我要起成本费来了。”
    金砺气鼓鼓地一把拉开椅子坐下：
    “要不是你喝！我买咖啡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嫌我自己睡得还不够少吗！！！”
    姚暑雨摆摆手，不想跟一个假装自己有起床气的人瞎扯，随手打开了另外几个纸盒包装，一个硕大而饱满的披萨，一盒鲜香四溢的虾仁炒饭，一碗温润的紫米粥，还有几个清淡口的小菜。
    金砺看着桌上这一大堆混杂着中西口味，很明显不来自同一家店，但都是他常点的、爱吃的食物，总算给出了一点好颜色，因熬夜而溜出身体的魂儿也慢慢归了位：
    “算你勉强有点良心。”
    苏祁寒憋着笑，饶有兴趣地坐在姚暑雨旁边，看这俩人的互动。
    经理知道姚总喜欢喝的饮料，因此家里冰箱常备着，不然姚总肯定会因为只有矿泉水喝而跟经理大吵三百回合呢！
    姚总很明显也知道经理喜欢的那几样口味，对他常点哪几家的外卖也是烂熟于心，今中午一下点这么多，也是为了避免经理耍浑，点这家要那家，所以把他喜欢的都点上了呢！
    昨天晚上，姚总也是在经理关门之后，直接输了密码就进屋了呢！
    苏祁寒从“哥俩真好”为出发点，一通发散思维，各种回忆细节，自己把自己给琢磨进去了呢……
    咳，苏祁寒默默无语，鼻子一嗅，好像闻到一股醋味。
    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些彰显亲近的小事，让他酸得有理有据。
    但又心知肚明这就是难能可贵的十年情谊，他又觉得自己酸得很没道理。
    姚暑雨修长劲瘦的手指包裹在沾上辣油的一次性手套里，指尖捏着一个饱满香嫩的虾仁，轻轻放在苏祁寒碗中：
    “吃吧，壳容易扎手，我给你剥。你上次看野弟的探店视频，说有机会也想试试的那家‘豪虾’，这就他们家的。不过也别光吃这个，油，那家菜也不错，清淡，尝尝。要是不够，再吃点炒饭垫垫肚子。”
    姚暑雨偏过头来看着苏祁寒，淡淡一笑：
    “没你炒得好吃就是了，将就吃吧。”
    苏祁寒愣了愣，看着自己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堆得像小山包一样的虾仁，一抬头，就见金砺脸上挂起了熟悉的“没眼看.jpg”。
    金砺：“……”
    他就知道这一桌子豪华午餐，是在苏祁寒感兴趣的范围里顺便挑了他也喜欢吃的。
    想到这里，他吃得更加大口，更加努力，更加觉得世界上只有美食不可辜负，去他的十年情谊哦。
    吃到一半，还抽空停下来摸出手机，在“问就一个惨字”里疯狂轰炸——
    KKKKim：我！！！
    KKKKim：把人请进我家门来谈恋爱！！！
    KKKKim：我脑子里是糊进紫米粥了吗！！！
    大概是时候不早，叶俊和赖殷俩人又没什么正经事做，所以几乎秒回——
    野弟：惨字轮流转，下一个会是谁呢
    老莱：？？？嗯？？？？？？你什么意思？？
    姚暑雨的手机就摆在桌上，介于他和苏祁寒之间。
    他瞄了一眼屏幕上设置为可显示的微信消息，啧了一声，不满道：
    “我是瞎的吗？”
    姚暑雨的手机一直滴滴滴，苏祁寒有点好奇，姚暑雨冲着对面的金砺翻了个白眼，还是用胳膊肘把手机往苏祁寒那边递了递：
    “想看就看。”
    苏祁寒心里一暖，冲姚暑雨眨巴了两下眼睛，就伸出一只干干净净的爪子，滑着屏幕简单看了看消息。
    野弟：意思就是轮到你了@莱茵Lahne
    Lahne：您的老莱已退出群聊
    Kim：我！！！
    Kim：一会儿还要把人请上节目谈恋爱！！！
    Kim：我到底图个什么啊！！！
    苏祁寒抬头看了看对面镇定自若大口喝粥但指尖翻飞的金砺：“……”
    他刚才在酸什么来着。
    好像有点回忆不起来了呢。
    姚总真的太好了哇。
    另一头，姚暑雨那套光交租金不住人的F站小宿舍里。
    富成城、金锋和钱昊三人，刚好一人一根高脚凳，围坐在一张十分精致高雅的高脚桌旁。
    桌上放着三台黑着屏幕的手机。
    钱富金的目光中纷纷带着一丝期盼，还有一点难以遮掩的忧郁。
    由腹中传来此起彼伏的阵阵轰鸣声打破了此刻的凝重和死寂，不知是谁先开口，继而几个低沉压抑的声音陆续响起：
    “还有一刻钟，就要一点了。”
    “我们被抛弃在这个冰冷的、不带一丝人情味的房间里，已经超过了九个小时零四十五分钟。”
    “我有理由猜测，姚总已经把我们忘记了。”
    “多么冷酷。”
    “多么无情。”
    “一人血书，苏小四不要嫁了。”
    “附议。”
    “附议。”
    “……”
    姚暑雨取下一次性手套，把垃圾归置好，抽了抽有点痒痒的鼻子。
    ……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事。
    是什么事来着。
    “Fire UP”在B市的总部，是一栋写字楼。
    ……的其中六层。
    已经很气派了好不好！
    姚暑雨坐在楼外广场的长椅上，看着写字楼前的石碑上不仅刻了楼盘的名字，后面还跟了几个风格各不相同的企业名称和企业logo。
    姚暑雨怀疑，他家老林想把“画意”搬到“Fire UP”楼下几层已经是蓄谋已久，甚至万事俱备，只欠……这几家企业中的某一家倒闭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坐在广场的长椅上……主要是因为等他们仨都吃饱喝足，姚暑雨把车开出来载着苏祁寒和金砺往这边赶的路上，才突然想起了自己到底把什么事给忘了。
    害，把钱富金给忘在宿舍里了。
    他们倒是吃饱喝足，人家钱富金还饿着肚子呢。
    姚暑雨进到宿舍里，刷刷刷地接收到了几道小狗一般的眼神，说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冷酷无情的数落：
    “多大人了，连个外卖也不会点？”
    没办法，谁让人家几个小孩儿觉得，初来B市的第一顿正餐，姚暑雨定然会带他们去搓一顿好的呢？
    贵寝钱富金，三枝被饥饿摧残到近乎凋零的牡丹花，临到饿死前，还对姚暑雨抱有坚定的迷之信任。
    姚暑雨：“孩子人是好的，就是有点傻，可惜了。”
    钱富金：“……”
    吃了一顿豪华外卖并同样忘记了沙雕室友而心存愧疚之情的苏祁寒：“……”
    最后姚暑雨在一片鬼哭狼嚎声里，还是带这仨饿鬼投胎的去吃了一顿豪华午餐。
    真的很豪华。
    麦当劳最新推出的米其林大厨级别豪华汉堡套餐。
    派还第二个半价哦。
    金锋两眼无神：“嗨，麦当劳，你还记得我吗，十二个小时前我们还见过面。”
    钱昊四肢无力：“价格公道，比服务区里的便宜。”
    富成城八风不动地推了推眼镜：“我就不问苏小四中午吃的什么了。”
    金砺沉痛地拍了拍富成城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还是你最懂”的眼神。
    本来在餐厅里吃完了再走也没关系，反正都早到不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但金锋抱着打包袋，摸出一张入场票，指着上面的进场时间说：
    “两点进场，我们提前十五分钟过去是对这个收官节目最起码的尊重！”
    金砺看着他手里的票乐了，转头问姚暑雨：
    “这不花狗随手画着玩的那票吗，你还真给他们了？哈哈哈哈哈瞧你把人孩子给忽悠的！”
    四个被忽悠了的孩子：“……？”
    “咳，”姚暑雨假咳一声，“有总比没有好，证明他们曾经来过。”
    凌晨十二点，被姚暑雨当作礼物拿出来送给贵寝四个小孩儿的那四张所谓的创作学院第一季最后一期录播节目现场入场票，其实并没有实际功能。
    因为毕竟不是专业的综艺节目，录播现场根本就没有设置“观众”。
    但是立志于把网络综艺做大做强的金砺心中一直有个梦想，那就是有朝一日，他能在微博上宣传着录播现场可容纳百人的一档他负责的节目，而粉丝们则是疯狂转发抽奖，抽的就是节目现场的票子。
    他当时正在跟动画区的导师UP“犬酱”——苟晓华，也就是他口中的花狗，商量讨论最后一期节目的事情，商量着就跑偏了，开始谈人生谈理想，谈现场谈票子，花狗，人类的好朋友当即道一句这有何难，反手就给他画了个样稿。
    带官方，带节目组，带赞助商，带嘉宾，还有现场设计的创作学院logo和个人画风突出的票面，像模像样，以假乱真，直接激起了金砺的兴趣。
    立马说，有正面还不够，背面以及入场须知也不能少，强行要求苟晓华给补上了。
    本来只是画着玩的苟晓华：“……我为什么有一种被甲方爸爸安排了的感觉。”
    后来金砺拿到成品票子，又得瑟地发给了姚暑雨，姚暑雨瞬间灵光乍现——嘿，他正愁没办法哄小孩儿呢，这不是就送上门了么。
    正好是一周前他在B市录节目的时候，去苏祁寒家不幸滞留机场之前。
    于是就顺便利用公家设备，私自打印了四张。
    上边的什么“入场须知”也是苟晓华凭感觉瞎掰的，自然也没有什么两点进场的规矩。
    知道真相后的金锋抱着打包袋，站在餐厅外，吹着十月喧嚣的秋风：
    “……我太难了。”
    金砺快被这波操作给笑死了，但他又莫名有了一种愿望达成的满足感——节目有票，也有观众，还挺有仪式感的。
    于是总经理大人开心地招呼大家带着命中注定的伙伴麦当劳，一起去他的办公室吃，还能吹空调呢，十六度的那种。
    金锋看着不远处巍峨的写字楼，忽然肃穆了起来：
    “不携带食物饮料入内，是我对F站总部大楼起码的尊重。”
    富成城差点没一巴掌抽他个脑刮子。
    饿到灵魂出窍的钱昊津津有味地边听故事，边快把麦当劳豪华套餐给吃完了。
    反正中午一点多也是员工的午休时间，姚暑雨就把那仨携带食物饮料的小孩儿丢到长凳上，干脆让他们吃完了再走，自己也带着苏祁寒在另外一条凳子上坐了下来。
    加入哪一边都不太合适的金砺又想摸出手机在“问就是一个惨字”里面狂轰乱炸了。
    反正现在有空，苏祁寒也摸出了自己的那张冒牌入场票，再次仔细端详了起来，
    他先前拿到票的时候就觉得票面画得很好看，很是喜欢，现在又得知这张票是动画区的大UP主犬酱随手设计的，又更加觉得新奇。
    他对漂亮的颜色没有抵抗力，对漂亮的设计很有好感，对漂亮且风格突出的手绘更是关注度高。
    苏祁寒在F站是关注了犬酱的，但只看过他投稿的新番导视和众多吐槽，没想到他还有这个技能。
    苏祁寒越想越好奇，干脆掏出手机，打开F站，戳进犬酱的个人空间，慢慢滑动手机屏幕，仔仔细细地看过每一个视频投稿的名字，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神仙手书。
    姚暑雨在一旁默默观察，把苏祁寒这一系列行为尽收眼底。
    内心慌得一批。
    他家小祁寒对某位UP主的投稿内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管他某位是谁，反正不是他姚暑雨就对了。
    有一种有劲没处使的凄凉感。
    可苏祁寒翻遍投稿，也没找到任何一个跟手绘相关的内容，不禁有点遗憾。
    姚暑雨把他心里的想法猜了个七七八八，于是略作思忖，意味深长、话里有话地说：
    “小祁寒，越是技能点多的人，越不会使劲显摆，你懂的吧。”
    比如你家姚总。
    苏祁寒恍然大悟，开心道：“我懂！犬酱好谦虚、好低调又好专注一UP主！粉了粉了我粉了！”
    姚暑雨：“……”
    这熟悉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不是，这跟谦虚低调和专注扯得上关系么，你去翻翻苟晓华的微博，那真的是一头动不动就要秀两张同人图到处得瑟的花狗好么！
    投稿视频里没有手书之类的完全是因为他AE用得贼烂好么！
    害，别说AE了，Pr都够呛好么！
    姚暑雨头一回心累地想，涉猎范围没有重叠部分的UP主，带起来是真的太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太难了，嗯。
    存稿被我挥霍完了，于是乎从日更变成周日不更，从八点更变成啥时候写完啥时候更
    人啊！就是这样堕落下去的！
    溜了溜了
    第四十八章 敬请期待吧
    姚暑雨一派从容地，带着几位刘姥姥逛了一回大观园。
    金砺也不讲究，拿起手机咔咔咔咔给贵寝四人各自抓拍一张，随手用打印机一打，再把照片折一折，勉强塞进工作牌里，给他们现场做了个临时工作证。
    “来，都挂上，持证上岗，出入录播厅比花狗的门票好使。”
    苏祁寒他们四个接过工作证时一阵新奇，看到里面塞着的照片时果然沉默了。
    富成城是无影手。
    钱昊是无影脚。
    金锋是无影头。
    苏祁寒是四十五度望天的完美侧颜，明眸皓齿，眼睛微微弯着，嘴边笑意点点。
    钱富金：“……”
    金砺揪着自己已经不太卷了的头发，正在暗自羡慕钱昊那头意外好看的自然卷，忽然收到了三道诘问的目光。
    金砺此地无银：“我就随手一拍，真的没有区别对待。”
    然后又想出了一个特别靠谱的解释：“要不是你们跳得像个猴，也不至于拍成这样，看人家祁寒，安静的小可爱，怎么拍怎么好看。”
    然后这位大忙人就甩甩手，溜了。
    溜之前又看了一眼钱昊的头发。
    哄孩子的艰难任务又落到了姚暑雨一个人的肩上。
    钱富金灵魂发问：“姚总，你都没有事情要忙的吗？”
    苏祁寒也向姚暑雨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经理又要一个人扛起生活的重担了吗？好辛苦哦。
    姚暑雨脸上的笑容如春风般温暖：
    “等着，我这就给你们买高铁票，最多两个小时之后，你们人就能躺在寝室床上了，而我，也可以安安心心、本本份份地忙我的工作了哦。”
    钱富金：“……”
    最怕抠门的人突然阔气。
    其实也并不是姚暑雨又插科打诨，而是今天的节目形式和以往不同，从录播变成了直播，并且苟晓华作为嘉宾，也要一同参与。
    这会儿金砺正是忙着去跟苟晓华商量他的部分。
    而姚暑雨作为金砺的默契老搭档，网红界人尽皆知的老油条，没有太多需要被叮嘱的地方。
    富余的时间正好可以带贵寝四人在F站这六层里闲逛一下。
    贵寝四人挂着工作证，乐颠颠地缀在姚暑雨屁股后头。
    金锋看了看照片上自己的“无影头”，沉默两秒，就把工作证潇洒一甩，甩到了背上。
    眼不见，心就不会痛。
    但姚暑雨很明显不是个称职的导游，带着贵寝走马观花地四处看一遭，把电梯从15楼按到20楼就算完事儿了，跟遛狗似的。
    “哇姚总，那个是什么？F站的纪念玩偶吗？”
    “……是个戴着玩偶帽子睡觉的人。”
    “哇姚总，那边的员工在看番欸！为什么还能休闲娱乐啊！这集我还没看呢！”
    “你上课不也玩手机么。”
    “哇姚总，国庆放假怎么还有人来上班啊？”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活着。”
    苏祁寒：“……”
    遛狗可能都比这个更走心一点。
    姚暑雨在20楼的工作间跟相熟的工作人员打了招呼，就领着他家四个小孩儿暂时借用了一下独立的小会议室。
    录播厅也在这层楼，正好在这里待着候场。
    然后姚暑雨走到休息区，从冰箱里拿了四瓶饮料，手捏着瓶口位置，一边两瓶，提溜着走了，回到了小会议室。
    金锋拧开瓶盖递给富成城，自己又另拿了一瓶：“这办公环境也太奈斯了一点吧，酒水自助啊！”
    钱昊眼巴巴地盯着金锋，盯得后者一阵发毛：“不跟你换啊，我要喝芒果味的。”
    钱昊无语地自己拿了一瓶，愤愤然喝了。
    姚暑雨也自然地给苏祁寒拧开一瓶，然后就抄着手坐在一边休息。
    苏祁寒知道他不爱喝饮料，想了想，起身想往外走。
    姚暑雨扬了扬眉，倒也没问什么，就是在苏祁寒路过他的时候，轻轻扯了扯人家的衣服下摆。
    苏祁寒低头对他笑笑，出了会议室的门。
    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装热饮的纸杯，咖啡的香气飘满了整间小会议室。
    “嗯？”姚暑雨伸手碰了碰苏祁寒递到他面前桌上的纸杯，有些烫，颇为熨帖地说，“这么贤惠？”
    钱富金三人动作整齐划一地开盖、举杯、仰头、吨吨吨。
    没眼看.jpg。
    苏祁寒对这种表情已经有点免疫了，岔开“贤惠”这个话题：
    “……刚才路过的时候看见有咖啡机——真好啊，唔，在这里工作。”
    然后又羡慕地补上一句：“还、还能看番呢……”
    姚暑雨手指磨蹭着纸杯盖，大爷似的说：
    “注册一个账号，投稿一个视频，你在F站就等于是有‘编制’了，在家里‘工作’，不比在这儿待着舒服么？”
    贵寝沉默了。
    好像有点道理。
    这时，一位胸前挂着正儿八经工作牌的眼镜男站在了小会议室门口，敲了敲并没关上的大门。
    他身材圆润，额头饱满有光泽，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一看就是有正经“编制”的员工。
    姚暑雨背对门口坐在转椅上，听见敲门声，就往椅背上一靠，脑袋往后一仰，把椅子转了一个小小的角度，看到了门口的人：
    “嗯？老李？你今天也上班？”
    “……为了活着。”李炜笑着冲瞪大好奇双眼看向自己的四个小孩儿点点头，又往姚暑雨椅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一把懒骨头！”
    姚暑雨被他拍得一颤，不情不愿地坐直了，惜字如金地介绍说：
    “游戏区的总策划，老李。”
    就是先前筹备大拜年的时候，出了“携众UP主一同举办低配版吃鸡表演赛”这一馊主意然后被姚暑雨率先驳回的那个李炜。
    李炜自食其力地拖了个凳子坐下：“你们好。”
    贵寝像老师看见教导主任一样，条件反射地挺直腰杆，钱富金声音洪亮：
    “领导好！”
    “领导辛苦了！”
    “姚总承蒙您照顾了！”
    苏祁寒比不得他们嘴快，只能顶着一张认真的小脸儿，点了点头。
    姚暑雨啼笑皆非：“你们还挺会说话的。”
    李炜倒是摆摆手哭丧着脸说：“哪儿能啊，得是你们姚总照顾我哟。”
    姚暑雨慢慢地喝了一口咖啡，惬意地说：
    “哪里话哪里话。”
    钱富金在心中默契吐槽：老狗逼这蹬着鼻子就上脸的劲头哟。
    只有苏祁寒懂事地问：“李老师是有什么事要跟姚总商量吗？用、用不用我们出去？”
    “不用不用！”李炜连忙摇头，被一句尊称的“老师”称呼得差点留下感动的泪水，对这个少年的印象不禁好了几分，说话愈发像个和蔼的老头，“没啥正经事，就是听他们说姚总来了，过来打个招呼，顺便唠唠嗑。你们休息你们的，一会儿让姚总带你们四处逛逛。”
    贵寝回想起刚才遛狗的经过：“……还是不了。”
    李炜：“？”
    嗯？竟然有年轻人对我们F站的办公环境不感兴趣？
    姚暑雨倒不觉得李炜是专门过来唠嗑的，于是仗着自己“颇受照顾”，促狭地问：
    “李老师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有什么吩咐？”
    李炜下意识盯了一眼门口，“小会议室”的牌子明明白白地挂在门上。
    他心想，这三宝殿也不是您的呀……
    对了，小会议室是真的就叫“小会议室”，楼下还有一间“大会议室”。
    整个F站总部都和装成玩偶趴在桌上睡觉的那位仁兄一样，散发着随便的气息。
    李炜干巴巴地说：“跟你商量个事。”
    姚暑雨心想果然，大发慈悲地说：“您讲，我尽量配合。”
    李炜一张圆脸皱缩成一个苦大仇深的包子，哀怨地说：
    “能劳驾您把粉丝寄来的礼物倒腾回家吗？我的办公室已经快要放不下我了。”
    姚暑雨一僵，上一次他开车来拉礼物回家，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来着？
    过了这么久，那得存了多少啊！
    他正想搪塞过去，忽然感受到了贵寝四个小孩儿对他投射过来的好奇目光。
    姚暑雨扬眉，心想，这不现成的免费劳动力么。
    李炜本来做好了要苦口婆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心理准备，万万没想到姚暑雨竟然只是犹豫了三秒就答应了他。
    李炜偷偷看了看围坐在姚暑雨身边的四个小孩儿，心中暗想，带娃，果然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
    离开小会议室之前，李炜试探地回头，问姚暑雨：
    “姚总，那什么，表演赛的事情要不再考虑考虑？”
    姚暑雨一脸诚恳：“反向吃鸡，我丢不起那个人。要不那些个礼物还是给你留下吧，聊表歉意哈。”
    李炜拱拱手：“打扰了，录完节目记得全拉走。”
    ……果然姚总还是你姚总。
    F站总部的录播厅，比想象中的要气派一些，虽说规模不大，但五脏俱全，小舞台和专业设备一样都不差，倒是像模像样的。
    着实让苏祁寒他们几个值回了“票价”。
    苟晓华隔着老远，就冲前脚刚刚迈进来的姚暑雨挥手打招呼，大声呼唤“姚总”，光听声音就能接受到他情绪里的感叹号，再配上他那身“画意”出品的国漫周边文化衫，活像一只人来疯的大花狗。
    姚暑雨叹了口气，从众多投稿视频中杀出重围并一举夺魁的学员，竟偏偏是出自苟晓带队的那支“帝国狼犬”。
    这战队名取的，估计是受到了导师的影响，中二之魂熊熊燃烧。
    海选之后公布各个导师座下学员名单的时候，各队伍就起了战队名，以后无论是哪位队员投稿，都要在视频名称里带上“团号”。
    “创作学院”排名的规矩一向是简单的积分定胜负，根据每次官方指定的主题内容不同，导师来选择一人作为主力应战，其他学员也要辅助和帮衬。
    最后一期视频的制作，导师也要参与进来。
    自节目开播以来，由于视频投稿有先有后，先发出来的在总积分上多多少少会更有优势，因此姚暑雨和金砺商量，整季节目的总冠军决出方式，就以投稿后一周的各类数据来作为依据。
    包括播放量，收获了多少素质三连，被投了多少个硬币等等。
    最后“帝国狼犬”的投稿视频“【创学帝国狼犬】致敬名场面！手绘1000P！肝都燃爆了！”荣登榜首，压轴收官。
    苟晓华憋了个大招，把这个长于手绘的应战主力队员安排在了最后一期，人家画了一个多月，1000P不算夸张，爆肝也是真的。
    他画了十来部神作番剧的名场面，同队的队员协助上色和动画制作，苟晓华手痒心也痒，完完整整地画了几P，混在视频里，但他的画风突出，个人风格明显，被熟悉他的粉丝一眼认出，给热血高燃的视频锦上添花，疯狂收割素质三连。
    这个神仙手书，也算是圆了苟晓华这位AE菜鸡的一个心愿。
    反正是好评如潮，载誉满满，众望所归，皆大欢喜。
    除了姚暑雨。
    ……姚总真的很难。
    应节目要求，他是要和总冠军的团队合作出一期视频的，动画他虽然会追，但仅止于此，动画区的视频制作是他的知识盲区啊！
    又是他的知识盲区啊！
    还能不能好好合作了啊！
    没过一会儿，姚暑雨就被金砺叫去商量节目了，苏祁寒他们几个目不转睛地观察几位大佬级别的UP主做直播的准备工作，非但不觉得无聊，反倒认为十分有趣。
    一下午过去，金砺领着所有人到了20楼外边的露天小花园，点了一顿丰盛过头的外卖。
    苟晓华朝姚暑雨挤眉弄眼：“姚总，想好跟我们‘帝国狼犬’合作什么没？”
    金砺：“噗哈哈哈哈哈哈。”
    姚暑雨：“……”
    哪壶不开提哪壶。
    八点整，创作学院第一季最后一期的特别直播节目准时上线，早半小时前，Kim经理的直播间里就稳稳当当地蹲上了50w人。
    金砺之前特意找“为了活着”而加班的女同事借了小卷发棒，这会儿顶着一头精致的卷毛，又是一如既往的元气满满：
    “大家晚上好！国庆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姚暑雨冲他一挑眉。
    “……一周过去了，咱们又见面啦，我是你们的经理Kim！”
    姚暑雨的灰棕色头发在打光之下显得愈发明显，他又从金砺那拿了一副装模作样的金边眼镜框——就是他头像上的那副，神色淡然地冲镜头一笑：“我是姚总。”
    苟晓华在一边犯着多动症：“我呢我呢！”
    “这不正要说嘛，急什么。”金砺开朗一笑，“欢迎本期节目的特别嘉宾——动画区导师UP——犬酱！”
    苟晓华对着镜头竖起大拇指，俏皮而……做作地眨了眨左眼：“哈喽大家好我是犬酱！本期直播无毒无广告，请放心食用！”
    姚暑雨从容不迫：“首先要恭喜你的‘帝国狼犬’夺得桂冠，可以说是做出了一个镇站之宝。”
    “姚总认证！可以说是真的很厉害了！还没看这个视频的朋友赶紧麻溜儿地去补课。”金砺自然而然接下话茬，又问苟晓华，“来，话筒给你，夺冠之后有什么感想要跟大家分享吗？”
    苟晓华贼兮兮地笑了笑：“感想嘛……嘿嘿，感想就是，我们的多栖UP主姚总很可能在和‘帝国狼犬’合作之后，又要拓展出新的领域了，我很期待哦。”
    金砺故作夸张地用手捂嘴做惊讶状：“天赐良机，这么快就有机会迫害姚总了吗？”
    然后转头看向镜头这边：“哇，‘姚总×帝国狼犬’会带来什么样的视频呢，你们期不期待？”
    【总经理大人今天也是元气满满呢】
    【花狗在手天下我有】
    【吾乃至尊中二之王】
    【视频高燃预警】
    【都给我看】
    【我倒要康康是谁又在迫害我姚总了（带我一个）】
    【太期待了！】
    【姚总逐渐完善ACG各领域属实神级UP】
    【如果他不鸽的话】
    【我似乎有点能够理解姚总那个官方摁头系列背后的心酸苦楚了】
    【此时的姚总需要一份外卖回血】
    【还吃什么外卖】
    【在线做法呼唤小上九来给姚总回血！！！】
    姚暑雨被这两人抱团调侃，也不恼，不仅没有面无表情，甚至和颜悦色，冲镜头外各家的小粉丝儿们温柔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敬请期待吧，姚鸽从不让你失望。”
    【……】
    【你的姚总你的鸽】
    【能鸽善鹉】
    【知足常乐】
    【您的知足常乐小鸽王已上线】
    坐在节目督导旁边的钱富金面面相觑，最后由智慧担当富成城评价了一句：
    “我要这官方，再摁不住我头。”
    苏祁寒：“……”
    官方摁不住的头，只好他来了。
    任重而道远哦。
    作者有话要说：姚总：……他来了，他又来摁我的头了。
    小阿九：嗯？
    第四十九章 生命价更高
    Fire UP独家自制节目“创作学院”开学季原创视频创作大赛特别活动的第一季录播圆满收官，截至最后一期节目的直播录屏剪辑版上传投稿，总共历时五十天。
    每周获得周冠的视频分别在首页推荐三天，而最后产出的总冠视频，被放在首页推荐了一周。
    节目推行期间，高产出、高质量的视频投稿一波接着一波，Firer们的“卧槽”一叹接着一叹，无论是借由节目杀出重围的F站黑马，还是揽了导师差事的大UP主，都收割了很多新鲜的小粉丝。
    天赐良机，一众学员开始崭露头角，涨粉速度之惊人，五十天内，吸粉过万，甚至有的过十万，特别是动画区导师UP犬酱——苟晓华的团队“帝国狼犬”，其队员必然在年度总结会的“最佳新人UP”上榜上有名。
    所有参与节目的UP主都获得了官方认证，譬如“创作学院学员”、“创作学院金牌学员”、“创作学院导师”、“创作学院金牌导师”等等。
    收获颇丰的不只是新人UP主和导师UP主。
    生活区、娱乐区UP主，官方独家制作系列节目“御用”的负责人之一Kim经理，也就是金砺，离完成他制作网络综艺节目的梦想更近了一步，获得了“创作学院金牌制作”的官方认证。
    以及不得不提到躺赢的多栖UP主姚总——姚暑雨，作为节目的监制和特邀主持人，期期出镜，次次都甩脸子，竟然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涨粉。
    涨粉的百分点虽然远比不上新人，但光说数量的话他绝对不输。
    要知道粉丝基数大起来之后，后期涨粉速度是远不能和前期相比的，会慢很多。
    但这位动不动就要闹着退隐江湖回去学习的老网红，粉丝数已经要突破720w了，距离他收到F站颁发的“百万粉丝纪念勋章”，已经过去了五年多。
    如果哪天F站能推出一个“五百万粉丝纪念勋章”，无疑会对众多UP甚至是很多大UP主产生不小的激励作用，但对于姚暑雨来说，这个勋章出台的那天，可能第一个就得补发给他。
    然后他只能坐等什么时候又推出一个七八百万的，最好是有个千万纪念，也来激励激励他这个能鸽则必鸽的老网红。
    姚总在Fire UP的官方认证，继“百大UP主”、“赛高军团成员”、“十年成就UP主”等等之后，又新添一个“创作学院金牌制作”，和Kim经理收获的认证一样。
    就为了这个事，金砺至少强行拖着姚暑雨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来痛斥节目组待遇的不公，对姚暑雨这种躺赢的不劳而获行为表示强烈谴责。
    姚暑雨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之后，回想起自己为这个节目付出的精力、时间和心血，倍感“人间不值得”。
    中秋、国庆双节的九天假期也快到收假的时候，限时活动“连放狂欢挑战”的视频打卡限制时间也进入了倒计时状态。
    作为vlog选题的课代表，姚暑雨离完成“九天投稿三个原创视频”的任务，还差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他紧赶慢赶的，还有一个视频没做。
    聊胜于无的傻瓜式剪辑就傻瓜式剪辑吧，小粉丝儿们也不挑剔，有总比没有好。
    苟晓华率领着他那一群“帝国狼犬”，从得知夺冠那天起，就惦记着跟姚暑雨出一期合作视频的这个“殊荣”。
    毕竟姚总这位令人望尘莫及的神级UP，是很多小孩儿……不是，是很多新人UP主的标杆、偶像、奋斗目标、学习楷模。
    被一群小狼狗围住的苟晓华，听他们兴高采烈地形容自己如何如何崇拜姚总，“从小学毕业就粉了”、“学前班老师天天放他视频”、“我妈胎教都放他打游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小朋友们，你姚总其实才芳龄二十五。
    并且他在动画区没有经验值，是个裸奔的窥屏小号。
    苟晓华强忍吐槽的冲动，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小朋友们说：
    “谁还没崇拜过姚总咋滴，但是越了解越嫌弃。”
    对“知足常乐小鸽王”这个名号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一众小朋友对苟晓华发动了问号攻击。
    苟晓华手一挥：“以后你们就懂了——欢迎来到F站，干杯。”
    于是乎，在动画区披着“裸奔小号”的姚暑雨一边应付着各方催更，一边还要绞尽脑汁地思考自己究竟有哪些领域是跟狼狗们重合的，好跟人家合作。
    最后……他用尽毕生涵养和耐心，勉勉强强陪一群性格与苟晓华几乎是“人以群分”的小狼狗们，逛了一回人山人海的漫展。
    这倒不是他先偷的懒，他很坦诚地跟小狼狗们交底，也不避讳自己的知识盲区，在讨论合作视频的内容时还说，如果他们要考虑多动漫混剪，可以把剪辑的部分交给他做。
    说实话，他挺久没有认真剪辑过视频了，BGM踩点他一直很喜欢，觉得很带感，只是苦于工作量对于他这个自由散漫的来说实在是大了点，所以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保量不保质的视频，在姚总这里是找不到的。
    宁可没有。
    宁可鸽。
    虽然很苦很累很不情愿，但如果狼狗们有意愿，他也是可以剪的。
    此话一出，狼狗们很激动，终于能见识亿万剪辑的实力了——
    但考虑到自己的肝功能和不甚乐观的发量情况，众狼狗们纷纷表示，想做，但做不到，产出这样一个视频，即使只有几分钟，但背后的工作量确实不小，不太适合他们这群刚度过一个月高强度肝视频生活的人。
    “站宝”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能有这样的觉悟，可把姚暑雨给高兴坏了。
    他生害怕自己强升逼格提出这个建议之后，下一秒就被推坐到电脑面前去。
    那他这个假期可太难了。
    但合作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呢，不说别的，至少，他得好好地、认真地回应萌萌哒的帝国狼犬们对他的期待。
    最后还是苟晓华提议，要不就大手拉小手一起逛最近的漫展吧！
    其实就是他自己想去。
    但就算是不经常去漫展的姚暑雨，也欣然答应了，毕竟孩子们都很开心。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生活中就充满了各种带娃琐事。
    被称为Fire UP线下嘉年华的漫展活动“ON FIRE”这几天高能来袭A市，集合了演出、展览、签售以及互动游戏等等形式，普通漫展有的它都有，普通漫展没有的它也有。
    百余位UP主空降A市领衔活动，收获粉丝热情应援。
    ……不要问姚总为什么没去，因为姚总真的分身乏术，忙不过来了！
    哪里有集体活动，哪里就有A大牡丹花的身影，贵寝倾巢出动，迅速和帝国狼犬们打成一片，如同脱缰的野狗——还没脱缰几分钟，就卡在了人满为患的现场里，举步维艰。
    国庆收假前一天，姚暑雨投稿了一个视频。
    “【狂挑×帝国狼犬】你BE ON FIRE了吗”。
    还是生活区。
    毫无疑问，依旧上榜。
    跟“创作学院”冠军获得者的合作，以及“狂欢挑战”三个视频投稿打卡这两个历史遗留问题，被他一并解决了。
    弹幕很多，很欢乐。
    【两开花警告】
    【姚总这英文水平可以上课了我作证】
    【为了不鸽也是付出了太多】
    【隔着屏幕闻到了敷衍的味道】
    【前两天随大溜一起嘲讽姚总知识盲区的我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没有人能难倒你姚总】
    【姚总本人的知识盲区也不能】
    【帝国狼犬笑得像个孩子】
    【您有三位贵寝室友已绑定成功】
    【姚总的四个人体挂件】
    【走哪都带着也太受宠了吧哈哈哈哈】
    【两方家长姚总和犬酱开始交流育儿经】
    【育儿经那个你站住不要跑】
    【之前看到OF的嘉宾UP里没有姚总还很遗憾结果下一秒偶遇！！！】
    【达成合照成就的我挺直腰杆】
    【本人也拥有姓名了哈哈哈哈】
    这个vlog的槽点其实还挺多的。
    视频里，镜头在“画意”的豪华摊位前停留了很久很久。
    ……真的不是姚暑雨故意给他家老林打广告，而是这一群小孩儿走到这儿就挪不开步子了，极有默契地站到了排队买周边的队伍里，即使大家胳膊上挂着的纸口袋已经沉甸甸的，快要装不下了。
    还好人有两根胳膊。
    换一边挂呗。
    为了《神愿》，为了《梦蝶》，为了《秘境之地》。
    中二之魂再燃一燃，就是为了国漫崛起！
    为了凸现诚意而亲力亲为拍摄vlog的姚暑雨，啧了一声，把四朵牡丹花统统拽走了。
    苏祁寒不舍：“姚总！”
    金锋不乐意：“我不！我不走！”
    钱昊不高兴：“让我去！我有钱！”
    富成城不悦：“ON FIRE下一站在C市，我可不想跑！”
    姚暑雨瞟了一眼周边标价，理直气壮，在心里批评他家掉钱眼里的老林：“也不嫌贵。”
    苟晓华翻个白眼：“你懂个锤子。”
    姚暑雨不理他，挑眉教育自家小孩儿：“生活费用完了别来找我蹭饭就行，你们尽管买。”
    四朵牡丹花立马蔫儿了。
    姚暑雨内心很愉快，看见没有，经济独立的重要性。
    【性感姚总在线抠门】
    【姚总这表情，这语气，跟我妈看见我手办的时候一毛一样】
    【是真的】
    【康康孩子渴望的眼神吧】
    【狼狗们都愉快地买了牡丹花为什么不配拥有】
    【还是不是你姚总随身携带的人体挂件了】
    【贵寝也就罢辽，小上九为什么也没有！】
    【不是你最疼爱的崽了吗】
    【大猪蹄子】
    【画意可是F站亲老铁，姚总你这么不给面子真的好嘛233】
    但是没过两天，金锋晒出了他的“神愿”东皇太一，富成城晒出了他的“秘境之鸽”，钱昊狂刷他的“梦蝶”，都是限量版手办和周边，“狂欢挑战”活动最高奖励的同款。
    苏祁寒也没忍住，在微博上po了一张。
    他啥都有。
    全场最大赢家。
    粉丝们全都慕了。
    猜都不用猜，肯定是姚总送的，不止送了苏祁寒，还送了沙雕室友。
    不枉他们当姚总的人体挂件当了那么久，四朵牡丹花重新绽放了。
    最怕抠门的人突然阔气。
    粉丝甚至怀疑自己抽奖抽不中，都是因为官方把奖品都暗箱给了姚总。
    姚暑雨挑眉看着这些评论，发出阵阵冷笑，自己拿自己家的东西，还能多难咋滴？
    因为后面有了这样一个反转，所以在姚暑雨的那个vlog视频中，拽走贵寝不让买周边那段，多了很多弹幕：
    【记住这里】
    【10.10回来打脸】
    【我慕了你呢】
    【想要，便给你最好的】
    【姚总的宠爱】
    【姚式溺爱】
    【姚总：害！这有啥稀罕的】
    【回家给你看个宝贝】
    【希望我妈也能来康康这个视频】
    【学习一下姚总带娃的态度】
    ……
    在苏祁寒这位“反鸽”粉头几个月来的不懈努力下，姚暑雨的视频持续高产，所有投稿视频的累计播放数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突破了10亿。
    史无前例，F站第一人。
    一个标题为“十年共济，十亿播放，数十个镇站之宝”的专栏文章，在首页推送上挂了三天，细数老网红这些年来的光辉事迹。
    可谓是老粉丝的回忆录，新粉丝的补课材料。
    姚暑雨本人倒是十分淡定：“没什么，反正迟早的事。”
    您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虽然是臭屁了一点，但人家好歹说的是一句实话。
    姚暑雨早年间发的视频，特别是鬼畜、混剪和游戏录屏，直到现在还不断被人考古，当之无愧是F站“最耐看的UP主”。
    各种意义上的耐看。
    不过小粉丝儿们这么热情，他也不好一直当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整这么热乎，不就是催更吗。
    姚暑雨作为一个资深的大龄网瘾青年，对这些拐弯抹角的催更催播，早就看透了。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要求了，我就大发慈悲地满足你。
    “姚总の花式宠粉”频道里已经很久没有新视频投稿，近期终于有了动静。
    那天在F站总部播完最后一期“创作学院”之后，姚暑雨按照约定，从李炜办公室，把小粉丝儿们给他寄送的礼物、明信片等等，全部拉回了家。
    欧陆那么宽敞一车，差点没装下，后备箱愣是塞满了。
    回去一路上，贵寝都感觉十分的窒息，特别是在后座抱着巨型玩偶的钱富金。
    眼看办公室终于归于整洁的李炜十分满意，一高兴就附送了姚暑雨两三个F站新上线的周边。
    李炜：“反正你都一车拉走，多几个不多。”
    姚暑雨：“……”
    于是，这些五花八门的快递，就给姚暑雨录制一个“开箱视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契机。
    书房里，麦、相机、特别摄影师小祁寒都已准备就绪。
    姚暑雨盘腿坐在干净的木质地板上，身体后仰，两手撑在身后，姿势轻松悠哉，只是周围大大小小的纸箱，快要把他埋起来了。
    他习惯性地冲镜头一挑眉：
    “感谢各位小粉丝儿们送来的礼物，这个数量，至少可以支持我录三期开箱，还不带重样，省的我老是纠结下次该录什么视频给你们了。”
    举着相机坐在板凳上帮他录视频的苏祁寒：“……”
    姚暑雨轻轻一笑，继续说道：
    “虽然我是七月底的生日，但很多你们寄过来的生日礼物、贺卡、明信片，都是最近才辗转到我手上，所以之前一直没来得及跟大家说声谢谢。”
    “今天录这一期开箱，感谢大家的祝福，你们的心意我都好好地收到了，礼物我也都很喜欢。”
    “弹幕不要刷我还没看怎么知道喜欢——你们送的我都喜欢哈。”
    “要是少一点整蛊多一点真情我就更喜欢了。”
    苏祁寒在镜头背后轻笑了两声，朦朦胧胧地录进了视频里。
    姚暑雨把自己摆成了一张“让我看看谁又可以了”的表情包，随手拿起一摞放在身边的明信片，看了一眼，就扬起嘴角说：
    “除了开箱，也顺便读一读你们的来信。我就不分类做视频了，答应你们多录两期——抱怨声音小一点哈，扰民。”
    “还有……”
    “祝我生日快乐，然后让我给你们实现愿望是个什么操作？还有趁机让我答疑解惑的——你们真的是一群鬼才，半点亏都不吃的那种。”
    姚暑雨的视线从信件上一张一张地滑过，嘴角勾着的弧度难得不带一丝嘲讽的意味：
    “好吧，来都来了，一起录了吧。”
    苏祁寒也很好奇姚暑雨为何突然转性，从嘲粉丝、怼粉丝、埋汰粉丝的UP主变成了对粉丝千般柔情、万般宠爱、有求必应。
    其实也没什么，大概任何一个人，在收到这么多来自陌生人的温暖好意时，内心都会变得柔软起来。
    那位要求姚暑雨帮她实现愿望的鬼才粉丝寄来的明信片上写着：
    “姚总，生日快乐！良辰吉日不可负，帮我实现个愿望吧！
    我希望你（和小上九）的生活能简单、踏实而满足，
    在千万件不顺遂的小事里，仍会相伴长长久久的幸福和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花狗：或许……那个……我能不能也拥有……
    姚总：不，你不能
    希望读者小可爱们在千万件不顺遂的小事里，仍会相伴长长久久的幸福和快乐。
    第五十章 摸了个姚总
    “姚总の花式宠粉”频道在差点变为冷宫之前，终于有了点动静。
    小粉丝儿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声称看看这种充满宅男气息的视频也是很不错的，毕竟游戏录屏没有脸，鬼畜剪辑没有脸，出去录个vlog倒是有脸了，全是别人的脸。
    “【礼物开箱】某UP主竟欠了粉丝三个月的生日愿望！”这个视频的画面里，姚暑雨穿着样式简单的墨绿色卫衣，盘腿坐在地上，撸起袖子，大刀阔斧地拆快递箱。
    腿麻了还要换个姿势，屁股坐痛了还要要求他的特别摄影师苏祁寒给他拿个垫子。
    因为要录像，苏祁寒本想把相机固定起来再去给他找垫子，但一低头，就看见了李炜在他们走之前，迅速塞进姚暑雨怀里的F站新上线的纪念周边。
    一个阿火的趴趴枕。
    阿火笑得像个二百来斤的孩子。
    苏祁寒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姚总，这个行吗？”
    姚暑雨挑眉：“合适，就它了。”
    【终于能在清晰稳定的画面里看见清晰稳定的姚总了】
    【人山人海寻你身影这种游戏以后还是不要再玩了】
    【我们累了】
    【请问长袖配短裤是我不知道的什么时尚新潮吗】
    【潮男穿搭现场教学】
    【你学会了吗】
    【请问F站限量版纪念趴趴枕用来当屁垫宁是认真的吗】
    【听火宝在哭泣】
    【姚总这间书房里真的有好多稀罕玩意儿】
    【各种玩偶手办周边一大堆】
    【关键还不是他自己收集的】
    【你说气人不气人】
    【我慕了】
    【我也慕了】
    ……
    虽然这个视频被一群柠檬精的酸言酸语刷了屏，但好歹气氛还算和谐，UP主与小粉丝儿之间还挺温馨，时不时开到一两个奇葩礼物的时候大家还能笑作一团，一起用“少点整蛊多点真情”继续刷屏。
    譬如姚暑雨从快递箱里开出一坨屎的时候。
    譬如有粉丝给他寄了一大袋狗粮让他转交给蛋炒饭弟弟的时候。
    譬如收到一个U盘，上面还贴了“搞笑视频合集”几个字的时候。
    姚暑雨扶额长叹：“F站那么多UP主在做憋笑挑战，质量都很高，你们就不能放过我吗？”
    “憋……害怕挑战倒是可以，”姚暑雨若有所思地看着镜头后面的人，一本正经地说，“小阿九，恐怖片了解一下？”
    下一秒画面疯狂左右摇晃，把苏祁寒的抗拒之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憋害怕哈哈哈哈哈】
    【老狗逼这是又在玩什么套路】
    【憋说话 怕就抱我】
    【懂了懂了】
    【明白了下次寄恐怖片】
    还有小粉丝儿趁着姚暑雨生日，呃……两个多月前的生日，要求完成生日愿望的——
    姚总能不能举着这坨屎做学友表情包吔屎啦雷？
    姚总能不能别再和蛋炒饭弟弟抢饭吃了看人家狗都瘦成什么样了？
    姚总隔壁音乐区宣战了你的鬼畜视频能不能安排一下？
    姚总我两头跑着好累你能不能把小上九挖到F站来直播？
    姚总我是莱恩粉丝下次你们一起玩的时候能不能把他带上？
    ……
    【莱恩真的好惨一男的】
    【不知道为什么出去玩一趟野厨菌明明深受迫害但莱恩依旧是我心目中惨榜第一】
    【+1】
    姚暑雨把无理取闹的小粉丝儿自动过滤了，一边嫌弃，一边耐着性子回应了大多数对着他许愿的。
    并且做出承诺：“如果你们老莱不怕年底的时候肝脑涂地，我是很乐意带他一起玩的，都是十年的朋友，我还不得一碗水端平？”
    苏祁寒脱口而出一句话：“姚总做事一向公平。”
    姚暑雨轻笑着看向他，没说话。
    【一碗水端平又出现了】
    【这个梗是过不去了吗哈哈哈哈】
    【手动@总经理大人】
    【等等年底爆肝为什么？？？】
    【我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或许今年的大拜年？？】
    【我的天姚总上次说帮莱恩剪视频难道！】
    【哇我从现在就开始期待了】
    姚暑雨在录视频的时候还没有这些弹幕，但他似乎是有预感大家会刷什么一样，语音顿了顿，补充：
    “我什么关键信息都没有透露，如果这个视频投稿之后老莱要提刀砍我，你们记得帮我拦一下。”
    【此地无银】
    【这么快就石锤了吗】
    【我锤我自己】
    【好了大拜年节目单已经在我手上了】
    【系统提示：您的十年好友莱恩提着四十米大刀正在狂奔过来的路上】
    ……
    赖殷本人还没看到这个视频，目前暂时不知道自己有多惨。
    他还在“问就一个惨字”的四人小群里愉快地吐槽。
    害得姚暑雨的手机在白大褂的兜里震个不停。
    从中秋国庆连放九天收假回来之后，他就在实验室里忙成了狗。
    人可以放假，但菌体不行。
    没人照顾的菌，在他放假期间，都是交给同实验室的师兄帮忙照看的，回来要做的事情当然很多。
    多到有时候连苏祁寒的直播都赶不上看，流程图起码欠了两三张没画。
    就这样，他的博导还要嘲讽他：“你还想不想毕业了？”
    说真的，博一就这样念叨真的好吗。
    他整理好超净工作台，取下手套丢进垃圾桶，拉下口罩叹了口气，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消息。
    Lahne：@姚总不吃外卖你家祁寒最近掉进二次元里出不来了
    Kim：我也发现了，直接坑底躺平
    野弟：是我的知识盲区
    野弟：但我并不孤单
    野弟：毕竟也是姚总的知识盲区
    Lahne：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Kim：虽然我已经吐槽过很多次了
    Kim：但是我还是想说
    Kim：跟狼狗逛漫展是什么操作我真的fo了
    Lahne：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姚总不吃外卖：[呲牙]
    关于苏祁寒的那部分消息，赖殷和金砺他们说的倒是有理有据的。
    因为苏祁寒最近的朋友圈动态几乎都围绕着同一个话题——
    请大家和我一起看XXX！十月新番！看到就是赚到！
    如果你看XXX那我们就是朋友！
    没有人不喜欢XXX！
    XXX社赛高！
    就连微博也是这个姿势。
    @三九：呜呜呜感谢陪伴[图片]
    @三九：完结撒花！！！[图片]
    @三九：为XXX干杯！！[图片]
    连苟晓华都跑来跟姚暑雨开玩笑：“完了完了，你家小孩儿要来抢我生意了！”
    姚暑雨又暗自叹了口气。
    可不是么，估计是受帝国狼犬最后投稿的那个视频的影响，这几天苏祁寒不上课不直播的时候就把自己关在书房，抱着板子也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但“流程图的改良研究”估计是被搁置了。
    姚暑雨切换到F站，点进苏祁寒那个“老姚的学厨技巧”视频合集，最新投稿停留在Page10已经很久了。
    心里苦，感觉自己的地位不是特别稳固。
    把白大褂脱下来挂好，又错过一次直播的姚暑雨，颇感郁闷地踏上了回家路。
    到家已经快七点了。
    苏祁寒听见大门响，连忙从书房探出个脑袋来：
    “姚总，回家啦？”
    又是书房，不是厨房或者卧室，姚暑雨无奈地说：“嗯，回来了。”
    “我去把饭热一热，马上就好。”苏祁寒还以为他是饿了，没精神，赶紧去把刚才直播做的菜热上，想了想，又对姚暑雨说，“姚总？最近都会很忙吗？我把直播时间往后推半个小时吧，免得你每天回来都赶不上刚做好的。”
    姚暑雨看着这些显然做好之后一筷子都没动过的饭菜，心里又是熨帖，又是心疼：
    “我没什么，倒是你，每天都等我，不饿么？不是要长身体，自己先吃吧，给我留点就行。”
    “那怎么行，”苏祁寒摇摇头，坚决地说，“要等你的。”
    想了想又有点遗憾地说：“上次你说晚上可能也得去实验室，要、要不你去食堂吃也行，不要来回跑了，本、本来就很累了。”
    姚暑雨眉毛一扬，不满：“中午吃食堂已经够委屈了，晚上还叫我吃？”
    苏祁寒被他逗乐：“食堂也挺好吃的呀，那么多人来打卡呢。”
    姚暑雨啧了一声：“吃惯了你做的饭，再让我去吃其他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小祁寒。”
    他心里知道苏祁寒是怕自己嫌麻烦，摆摆手说：
    “就十分钟的路，也不比食堂远多少，况且也不是天天晚上都要待实验室，你呀，别偷懒，老老实实地做两人份，等我回家就行。”
    苏祁寒眼睛一下亮了，开心地嗯了一声，把香喷喷的饭菜端上了桌。
    他当然是最想姚暑雨回家吃饭的那个。
    这两天直播的时候，花里胡哨的“老姚”都没在直播间里出现，他心里还觉得空落落的呢。
    流程图也好久没给他交过来了！
    饭后，姚暑雨不用去实验室，于是就帮着苏祁寒把碗筷收拾进厨房，苏祁寒问：
    “姚总，一会儿你要用书房吗？”
    “嗯……”姚暑雨想了想，“可以用也可以不用，你要用，我就不用。”
    苏祁寒心里觉得挺对不起姚暑雨那群嗷嗷待哺的小粉丝儿们，于是略带歉意地说：
    “我很快就好了。”
    早知道他今天应该快点把剩下的几P涂完，而不是……
    姚暑雨打断他的思绪：“不急，我还有笔记本可以用。倒是你，忙什么呢？”
    边问，边跟他一起进了书房：“介意给我看看吗？”
    主要他真的好奇很久了。
    苏祁寒确实是受了帝国狼犬的视频影响，最近又有好几部特别喜欢的番完结，所以一时心痒，也想做个手书。
    但他Pr用得不是特别熟练，AE更是初学，就想着先趁着热乎劲，把图摸出来。
    “不、不介意……”
    虽然给别人展示半成品有点不好意思，特别是给姚暑雨看，但他还是碰亮了待机中的手绘板。
    苏祁寒：“！”
    手绘板一亮，苏祁寒才想起自己今天摸鱼，涂的是什么。
    “欸……”苏祁寒慌乱间把软件缩小，“不是这个……在、在电脑上，我、我找找。”
    姚暑雨只瞥了一眼，其实没怎么看清，不过见他这反应，立马好奇，饶有兴趣地说：
    “我就看你正在画的这个。”
    苏祁寒有点为难地看向姚暑雨。
    姚暑雨挑眉回看他，并不打算改变主意。
    苏祁寒只好磨磨唧唧地又把软件调出来，耳朵尖一点一点地红了。
    姚暑雨这才得以仔细看这张图，看清之后有些意外地问：“这是……我？”
    苏祁寒抓起椅子上的阿火趴趴枕，下意识地捏啊捏：“……嗯。”
    屏幕上是一张手绘，不是Q版，只是个半成品，但线条已经干净了，正在上色。
    人物有着灰棕色的头发，斯斯文文的金边眼镜。
    眼角微微上挑，既有些凌厉，又有些戏谑。
    唇角也勾着若有若无的弧度，似笑非笑。
    一手还懒懒散散地撑在腮帮子旁边，把姚暑雨平日在F站横行霸道的模样给学了个惟妙惟肖。
    苏祁寒不好意思地替自己辩解了一句：“就、就是闲着无聊，顺手摸了一个你……”
    姚暑雨勾唇：“摸？”
    他倒是不太懂这些画手太太的用词啦。
    苏祁寒立马改口：“画、画！”
    姚暑雨先前有点郁闷的心情一下明朗了，他仔细端详这幅手绘，跟画里的自己大眼瞪小眼，虽然隔行如隔山，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但就是觉得怎么看怎么好看。
    本人长得就好看。
    苏祁寒画的更好看。
    越看越满意，姚暑雨问：“这是还没……摸完的？”
    苏祁寒在这个“摸”字里听出了一点别的意味，耳朵更红了，磕磕巴巴地说：
    “还、还没，正在上色，唔，快了。”
    姚暑雨点点头，有些期待地看着他，问：“什么时候上完？”
    苏祁寒愣了愣，也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估计了一下，老实说：
    “今晚能画完。”
    “行。”姚暑雨把苏祁寒“放置”在转椅上，摆出了一个规规矩矩要“开工”的样子，又秘书似的将放在一边的笔递到他手上，然后才抱上自己的笔记本，往身后的懒人沙发里一窝，随口安排道，“那快画吧。”
    苏祁寒：“……？”
    姚暑雨也没什么正经事做，索性点开苏祁寒这几天的直播录屏，他没来得及看的那几个，边看边等他画完。
    还随口问：“晚点画完能发给我么？”
    想了想，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补上一句：“我是说，授权给我用。”
    反正自己画着玩的都被姚暑雨看到了，苏祁寒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好。”
    姚暑雨笑意更深：“这位太太，不问我拿来做什么用途么？”
    苏大大愣了愣：“都、都行。”
    答都答应了，才反应过来姚暑雨对他这一声别有深意的称呼。
    抬眼就对上似笑非笑的姚暑雨，那神情和自己画的画里简直如出一辙。
    “这么好？”姚暑雨不着痕迹地占了个口头便宜，而且苏祁寒对自己这样没有保留，都让他很是受用，心情像个打满了气的氢气球，只能用根绳子拴着，不然稍不注意就要往天上飞。“我的头像很久没换过了。”
    苏祁寒反应过来，也有点开心：“要用这个做头像吗？F站的？”
    姚暑雨把专注的视线从直播录屏上挪开，偏头看了他一眼，极为理所应当地嗯了一声。
    他在F站的头像可能有快两年没换过了。
    并不是因为过气而导致没有粉丝愿意为他拿起画笔，而是……发给他的实在是太多了，懒得挑，就一直没换。
    但又不能辜负粉丝的心意，所以在“姚总の花式宠粉”频道里，还有一个小分类的视频是【小画家】，专门用来收录粉丝画给他的手绘。
    姚暑雨暗自思考，是不是专门给苏祁寒弄一个频道？
    起个名字叫“姚总の小阿九”、“姚总×小阿九”之类的。
    姚暑雨正在想入非非，苏祁寒那边也被激起了兴致，他语气难掩热情地说：
    “那……姚总你以后每换一个发色，我就给你画一张！”
    姚暑雨噎了一下，心想这个梗怎么还没过去，他其实对换造型这种事情并没有多么热衷。于是嘴上勉勉强强调侃说：
    “呃，做什么，集齐七色可以召唤姚总本人出来摸一下？”
    苏祁寒沉默两秒，转身画画去了。
    姚暑雨：“……”
    染七色也是可以满足的，真的不打算摸一下么？
    作者有话要说：姚总：摸一个呗？
    -----------------
    作者对手绘也不了解，小可爱们看个乐就行
    第五十一章 全利欺负人
    “真的不是你Q话多，光看他那个选题都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好嘛？Vlog课代表是什么鬼……我觉得他已经可以隐退了，生活区真的就很适合他去养老。嗤，游戏区第一大UP主，你们在逗我笑，创作学院选游戏区导师的时候怎么不选他？怕不是不想他原地尬飞才让他去主持的。还有狂挑，游戏课代表是谁？本人！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大Q小嘴抹了蜜】
    【臭嘴担当上线】
    【怕不是你自己原地尬飞】
    【不好意思说就别说嗷】
    “我说，他不是还戴了一个百万剪辑的高帽子……哦，百万剪辑是莱恩，他是亿万？打扰了打扰了，所以他最近到底剪过什么惊世奇作？军训的正确姿势？Stop，停，不要再逗我笑，影响我收割对面的人头。”
    【你Q都能Q歪来】
    【不要骚】
    【跟紧你爹】
    【又是白送】
    【操作一波证明你自己】
    “大拜年节目会上他和莱恩剪辑的视频？我遇得到你们，粉丝滤镜开大了吧，他骗你们的，妹妹……营销懂不懂，战术懂不懂，帮莱恩圈粉懂不懂？”
    【你就是带阴谋家？】
    【UP吔屎的热搜就是你买的？】
    【你Q心不是一般的脏】
    【骗你的妹妹】
    “不是，怎么就变成了我抓着他不放？再说一次，没有不对付，没有引战，没有私仇，我这叫合理表达自己的观点，真实一点罢了，不瞒你们说我跟他私交很好的知不知道。”
    【友好互嘲】
    【没有互】
    【独角戏】
    【这我真不知道】
    【私交好就好在没有私交】
    “这把打完溜了溜了，去剪个活动回顾的视频，游戏区专场你们懂我意思吧？”
    【万年老二你Q】
    【中二王子病Q】
    【千年的兲万年老二的Q】
    “说了他不可能上节目单，也不看看他都多久没出节目了，我了解他好吧？我说你们是偏要杠，到时候有他我全字倒过来写你们看行不行？”
    【兲】
    【兲兲兲兲兲】
    【你就是兲吗】
    ……
    仿佛栽进了垃圾话直播频道，各位Q粉发的弹幕相当不友好，一看就是没有认真学习过弹幕礼仪的那种。
    姚暑雨把跟着一起嘲自己的那一小部分自动屏蔽掉，剩下的全都是Q粉对全利的无情嘲讽。
    又要准时蹲点看他直播，嘴里又要难听地骂着。
    ……大概就是游戏主播房间里独有的文化氛围吧。
    在F站是真的有点格格不入。
    波播欢迎你啊兄dei！
    这人到底是怎么在F站活下来的？
    姚暑雨忍无可忍地伸出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又是莱恩的手机屏幕。
    这个场景就十分的……似曾相识。
    全利意有所指的嘴臭让姚暑雨颇感不适，他横了赖殷一眼，心力憔悴地问：
    “为什么你每次都要专——门——找来这位UP主的直播录屏给我看？我不爽你就爽了吗？能不能麻烦你老人家以后不要再给我报备这种东西了？积点德吧谢谢，祝你身体健康，放过我行不行？”
    赖殷义愤填膺，捶胸顿足：
    “以前是你不爽我就爽了，但这回不一样！这个逼嘲你就算了，还把我给带上了！我靠，我百万剪辑跟你差了两个数量级已经够委屈了，他谁啊他，连他都敢嘲我？！爸爸不要面子的吗？！”
    什么叫“嘲你就算了”……说实话姚暑雨真的很后悔，半个小时前自己为什么要开门把这个人放进来。
    他面无表情地点开赖殷特地拷过来的第二批素材，不加掩饰地敷衍着：
    “儿子这么跳，当爸爸的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这种便宜还是不要占了。”
    素材什么的顺着网线发过来就好，至于赖殷为什么亲自跑这一趟，姚暑雨猜都不用猜就知道，这人只是想来逼他看这个直播录屏。
    毕竟链接甩给他，他也不会点开。
    不得不说赖殷也太努力了一点吧。
    努力的赖殷把自己摔进懒人沙发里，还在径自愤愤然，滔滔不绝道：
    “我觉得破站这个直播平台迟早要完，高薪聘请台柱子来带波流量，结果就聘来这么个玩意儿，一聘就这么多年……还小嘴抹了蜜，我看他是小嘴抹了毒，剧毒！真以为自己是平台一哥，没人动得了他……这你能忍？你还能忍？！姚总，我一人血书求求您，就把直播平台的合约签了吧行不行？保护网络环境人人有责啊亲！牺牲你一个人，还F站蓝天白云啊亲！”
    姚暑雨心想，全利这次又没说苏祁寒坏话，有什么不能忍的。
    不跟傻逼对骂难道不是每个人都应该约束自己的行为准则吗？
    不跟傻逼一般见识难道不是每个人都应该陶冶的高尚情操吗？
    话到嘴边委婉了一些：“你话真的好多。”
    其实自从出了“高飞远走”那个性质比较严重的事情之后，全利难得聪明了一回，没有在这种事情上出来搅浑水，甚至还对姚暑雨表达了他……诚挚的问候。
    过后好像也消停了一阵子，即使是在创作学院活动里担任游戏区导师UP期间，以及作为狂欢挑战游戏选题课代表打卡视频期间，都没作什么幺蛾子。
    偶尔直播呛上两句过嘴瘾，姚暑雨都觉得是小打小闹，不疼不痒，有时候都不一定能传到他耳朵里来。
    甚至姚暑雨还一度觉得全利憋得挺……委屈的。
    有些人，你不让他说他想说的话，不如杀了他。
    果然，还没老实多久，全利就又开始逮住他不放，狂喷整整一期直播，一边打游戏，一边冷嘲热讽。
    秋后算账不说，甚至“触底反弹”，祸及赖殷。
    “靠！我就知道我一人血书不顶用……啊啊啊这也太不爽了吧！”赖殷生无可恋地在懒人沙发里扭来扭去，扭着扭着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狐疑地抬起头，盯着姚暑雨的背影问，“等会儿，姚总，你那什么，不会真的跟全利那个逼私交很好吧？！他还说他很了解你呢？！”
    这话一下就把姚暑雨给说得来犯了恶心。
    他嫌恶地说：“配钥匙，配钥匙，三块钱一把，十块钱三把——您去问问他配吗？”
    “倒也是。”赖殷郁闷地撅了撅嘴，“他这回都带上我了，话里话外都在说我不行，我行不行还要他说了算？！我不管，姚总，你必须要给我做主。”
    书房门没有关。
    站在门口正准备敲门意思一下的苏祁寒：“……”
    赖殷：“……”
    姚暑雨无语半晌，憋出一句：
    “……之前是Kim，现在是你，请问我跟你们两个是不是有点犯冲？建议这辈子相忘于江湖吧，你觉得行不行？”
    赖殷摆摆手：“我觉得不行。”
    姚暑雨冷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赖殷暴躁：“……那你还问个屁！直接说听你的不就得了！”
    站在门口的苏祁寒看赖殷脸红脖子粗，一脸懵：“莱恩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唔，冤屈吗？”
    赖殷眼睛咕噜一转——拿蛇拿七寸，想拿姚总……就先拿小祁寒！
    于是嘤嘤怪之魂立马上线：“祁寒呐！你听我说啊……大Q那个逼，他欺人太甚啊！呜呜呜……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没想到苏祁寒一听到“大Q“这两个字，脸色立马变了，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跟赖殷一起挤在沙发里，皱着眉毛说：
    “他那直播是吧！太气人了！”
    顺手抓过一边的阿火，一把揪住了人家脑袋上的呆毛。
    ……自从阿火正式退休，不必陪苏祁寒睡觉，姚暑雨代替它上岗之后，它就被狠心的姚暑雨从卧室丢回了书房。
    即使这样，头上的火苗还是会被揪。
    “苦海泛起爱恨，世间难逃命运.jpg”。
    姚暑雨无语半晌：“……你也看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吗？
    苏祁寒没回答他，专注跟赖殷讨论全利怎么欺负人去了。
    苏祁寒：“不理他，他越来越过分！”
    赖殷：“嗯！”
    苏祁寒：“不跟他计较，他蹬鼻子上脸！”
    赖殷：“嗯！！”
    苏祁寒转过脸，看向坐在一边撑着下巴看好戏的姚暑雨，奶凶奶凶地鼓着一对大眼儿：
    “姚总，他还没完了！”
    赖殷：“嗯！！！”
    姚暑雨看苏祁寒认真生气的样子有点可爱，于是故意顺着他问：
    “那不然还能怎么办？”
    苏祁寒摸着下巴，为难地念叨：“是啊……怎么办呢，又不能直接开个直播骂回去……”
    没有干脆利落地回答“怼他！”，那说明人还没气昏头，有点理智，不像赖殷，“干他丫的”这几个大字已经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
    赖·不幸被殃及的池鱼·殷同志又开始不死心地撺掇：
    “要我说，姚总，你就把合同签了吧签了吧签了吧，就算你游戏打得属实菜鸡，但好歹有那么多人愿意看呢！那可是千万大洋啊！都喂到你嘴边了你为啥不要？！”
    姚暑雨白他一眼，高贵冷艳：“因为你姚总是自由的鸟。”
    赖殷回敬他一个白眼，嘀咕：“自由的鸽还差不多……”
    苏祁寒的注意力也成功被带跑偏：
    “什、什么合同？什么千万？”
    赖殷抢在姚暑雨开口之前解释：
    “姚总没在F站直播平台签约的事儿你知道吧，其实平台这边一直没放弃，苦口婆心地劝了好久，只要他待这儿不走，条件随便开！千万签约费，啧啧啧，虽然是税前，但也够阔气了！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咱们这个抠门的小破站都慷慨成这样了，你姚总还不乐意呢。”
    说着说着他又愤愤然了起来：
    “如果姚总跟平台签约了，他大Q还敢说自己是一哥？切，千年的王八万年的老二！还敢嘲讽我……”
    姚暑雨一个阿火趴趴枕飞到他脸上：“你是想看我赔违约金赔到死吗？”
    人家是要规定上播时长的好吧！
    赖殷心里其实也知道没戏，只能嘴上干嚎：
    “不给我做主就算了，还打我，呜呜呜，十年携手，风雨同舟，还是喂狗。”
    苏祁寒显然也知道，让姚总按部就班地老实直播，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拍着赖殷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要怪，就只能怪姚总和F站之间的羁绊，不是靠金钱来维系的了吧。”
    赖殷在哑口无言的边缘徘徊：“……我靠，太高尚了。”
    姚暑雨看了看时间，提醒苏祁寒：
    “小祁寒，该直播了。”
    结果苏祁寒却摇摇头：“今天请假了。”
    姚暑雨挑眉：“嗯？之前才刚请了几天，还是连着的，又请？你的粉丝们能饶过你？妈妈粉的眼泪不会把我家给淹了吧。”
    苏祁寒叹了口气，没说话。
    “……怎么了？”姚暑雨的玩笑没得到回应，于是追问，“有水友惹你不开心了？”
    赖殷摇头：“粉丝立马变水友，水友慢慢变路人，地位直降。”
    苏祁寒摇摇头，还是没说话。
    赖殷吐槽：“最怕朋友突然自闭。”
    姚暑雨横了他一眼，表示您话真的是一如既往的多。
    在姚暑雨问第三遍之前，苏祁寒终于还是斟酌着开了口：
    “唔，没什么，就是跟波播这边……有点小矛盾。”
    作者有话要说：水友：招谁惹谁了，不背锅
    --------------------------
    短小，我知道。
    第五十二章 去意已决了
    苏祁寒目前还是波播直播平台的“试用工”，底薪二千五，礼物收益三七分成的那种。
    依姚暑雨的意见，苏祁寒跟“美食”大频中“DIY”小频的频道OW，也就是平台这边的管理者，谈下了一个为期半年的劳动合同。
    虽说《劳动合同法》并未规定期限，但很多时候都是一年一签，最初平台希望的，也是跟苏祁寒签订为期一年的合同，当时许诺的签约费是两万。
    后来因为姚暑雨在中间掺和，苏祁寒跟平台表示自己需要兼顾学业，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长期直播，最终各退一步，签订的合同变成了半年，签约费一万五，试用期为一到三个月，试表现情况转正，转正后底薪加到三千每月，礼物收益与平台五五分成。
    不要看那点底薪可怜巴巴，大头都在礼物分成里。
    当然，收益相当可观，违约也是十分可怕的。
    因个人原因与平台解除劳动合同的，需要赔偿平台等同于二十倍签约费价值的违约金。
    针对苏祁寒这份合同来说，就是三十万。
    但这是对转正的“正式工”而言的，在试用期内没有这一条。
    由于是美食频道，和游戏频道有区别，因此要求是每月至少上播二十天，总时长不低于五十个小时。
    时长要求比较宽松，相对的，月末需要对人气值、热度值进行结算和考核，通过了才能把提成，也就是礼物收益拿全——平台不可能让自己吃亏，所以这方面的把关还有那么一点严格。
    这种强度相较于游戏主播来说实在不算高的，想要达标其实不算难，更何况苏祁寒还有姚暑雨这根天降的大腿给他抱，上播一周就已经收获了不小的人气。
    在游戏频道，主播的粉丝基础会比较好，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大主播比比皆是，甚至音乐频道、娱乐频道，都比美食频道更能留得住人。
    OW一直希望能发现一枚人气主播，来做他们这个频道的扛把子。
    然后苏祁寒就来了，带着老网红姚暑雨白送的热度来了。
    在这个行业做久了的管理者眼光一向独到，无论姚暑雨能不能持续给苏祁寒输送热度，但只要前期能够打下基础，即使之后姚暑雨撤退了，苏祁寒自己说不定也能积累一些粉丝。
    所以在苏祁寒提出合同签半年的时候，OW略作考虑，就应允了他。
    这半年对于苏祁寒来说是个适应期、摸索期，对于平台这边来说，也是一个观察期、考核期。
    半年时间，足够他们观察这个小主播身上的潜力，也足够让他们评估他身上的价值。
    事实证明，半年期限未到，仅仅不满三个月时间，平台就在苏祁寒身上看到了不小的收益。
    平台知道姚暑雨是个颇有人气的老网红。
    但他们不知道姚暑雨是个这么有人气的老网红啊！
    说好的过气了呢？
    他们也怀疑过姚暑雨那七百多万粉丝中间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买来的吧！
    ……结果不是啊！
    实打实的真粉丝，活蹦乱跳的那种啊！
    这位大佬几乎是突然间，对他们平台里一个不起眼的频道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小主播，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浓厚兴趣。
    即使波播不是姚暑雨活跃的平台，但依旧披着马甲送了一波又一波的热度，还带头砸礼物、带节奏，虽然开始只是几百几百的砸有点抠门儿吧……但人家后来出手就陡然阔气了嘛！
    两周内收割上万粉丝，虽然并不是史无前例，但也是需要契机与实力兼备的。
    姚暑雨白送热度给苏祁寒这件事情一度在波播内部成为了广为人道的八卦，传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猜想这位一直品学兼优的清流网红难道也被世俗玷污，开始玩包养那套了？
    所以以往并不是不包养，只是值得包养的那个人还没出现。
    波播众人都觉得自己看透了真相，纷纷猜测苏祁寒靠这种事情蹿升的热度能够维持多久。
    其中深意其实是……姚暑雨对他的兴趣能维持多久。
    但是令大家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苏祁寒竟然是个认真搞直播的！还是认真搞做菜直播的！
    源源不断前来凑热闹的姚粉，竟然就这样被他留住了七八成！
    小频道的管理者沉默了。
    他忽然意识到，苏祁寒对于他来说，同样也可能是一根天降的隐藏大腿。
    美食频道在整个直播平台里处于弱势，他这个美食频道的OW在波播的管理层里又何尝不是到处看别人的脸色。
    苏祁寒是他的机遇啊！
    但是这位机遇同学吧……最近有点，不□□分。
    讲道理说，有一份高薪职业摆在你面前，你能不希望尽快转正，好把薪资、福利都牢牢握在自己手里吗？
    更何况苏祁寒这份劳动合同还是半年的！半年一签，可是光试用就有平台规定的、雷打不动的仨月！
    这科学吗？不科学啊！
    这能留得住人吗？必须不能啊！
    于是这名急于要咸鱼翻身的OW思来想去，决定破例，把苏祁寒的试用期缩短一些。
    其实也是合情合理的，毕竟合同上写着呢，试用期一到三个月，视情况考虑转正嘛！
    苏祁寒这个情况就相当乐观嘛。
    所以当他摆足了姿态，第一次去找苏祁寒谈提前转正的事情时，他是抱以“我施以恩惠，你需感激涕零，日后用辛勤工作来回报我的赏识”的心态的。
    就在他讲明事情原委，端起雇佣者的架子准备“奖赏”优秀试用员工，甚至料定苏祁寒会回复他“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努力的”，结果苏祁寒不按套路出牌，直接给他婉拒了。
    理由是“我觉得我还没有达到平台的要求，还应该继续学习”。
    靠，学习个屁啊。
    OW吐血三升，只好悻悻地等待第二个月的到来。
    第二月，苏祁寒粉丝量直接翻倍，随之而来的是同样翻倍的收益，OW看得十分眼热，心想都两个月了，该学习的都学习好了吧？
    于是又去找苏祁寒谈提前转正的事。
    没想到苏祁寒支支吾吾，又把他给婉拒了，理由是这月请假有点多，还是没达到要求。
    OW就纳了闷，现在的小年轻都对自己要求这么严格的吗，视金钱如粪土，视历练为黄金？
    听说那位姚暑雨也是为了学习，要跟自己的粉丝“山高水长，有缘再见”。
    怎么说呢……不愧是姚总手把手带出来的？
    但是很快，OW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事情可能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苏祁寒在Fire UP视频弹幕网注册了一个ID，虽然不是用来发美食的，但还是在投稿几个动画方面的视频之后，粉丝数量蹭蹭蹭地往上涨，直逼他在波播积累了两个月的粉丝量。
    F站是什么地方？姚总的地皮啊！
    姚总带的UP主，涨粉能不快吗！
    就指望着苏祁寒这根隐藏大腿升官发财的OW，忽然有了危机感。
    他开始有点怀疑，苏祁寒压根就不想在波播转正，所以才一直拿“我需要学习”这种理由来敷衍他。
    他们做这行的，对同行其他公司多多少少能摸到一点底，譬如薪资待遇这方面，其实是有点数的。
    OW深信，论直播来说，规模也好，资源也罢，波播在界内的地位是任何一个平台都无法撼动的，即使是行业新秀F站的直播平台，与波播相比也要逊色很多。
    更何况，即使苏祁寒要去F站做UP主，那也只能当业余爱好来培养，毕竟投稿视频几乎等于无偿，粉丝投币，都是不能提现的，只有打赏可以，但这和波播提供的稳定、丰厚的薪资汇报来说，都可以用相形见绌来形容了。
    但如果苏祁寒考虑去发展中的F站直播平台混呢？
    发展中的平台正是广纳贤才、招兵买马的时候。
    可如今F站直播平台的一哥是谁？是大Q！也就是全利，众所周知，这位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仗着自己是前职业选手，在游戏频道可以说是嚣张跋扈、横行霸道，毕竟有职业背景的游戏主播都会选择像波播这种影响力更广、更资格、地位更稳定的平台签约，想要挖一位台柱撑场面，必然要花费一番功夫。
    而且据他了解，全利跟姚暑雨不对付。
    很不对付。
    逮住机会就要讲两句垃圾话，一言不合……呃，单方面一言不合就要开嘲，嘴臭两句。
    虽然全利自己不承认，但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全利态度确实不是很友好，有点酸过头了，显小家子气。
    但是人家也是有很客观的粉丝基础的，基本都是技术粉，而且说得不好听一点，游戏主播的粉丝还就喜欢没事臭嗨的。
    姚暑雨虽然在F站相当有影响力，但他手没那么长，应该伸不到直播那边去，平台还是由全利坐镇，那苏祁寒要是跳槽过去，日子还不一定好过。
    OW暗自吃下一颗定心丸，赌苏祁寒不会顾此失彼，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他措辞一番，决定在第三个月快要满期的时候，“三顾茅庐”，早点把转正这个事情敲定下来，毕竟转正后才有违约金约束，到时候人再想跑，就没那么容易了。
    三十万对于一个大一的学生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他还不信素有抠门“美名”的姚暑雨，未必还能帮他出违约金？
    不过这三顾茅庐的最后一顾，就明显没有先前两次那么友好了。
    姚暑雨挑着眉毛，手指下意识地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看完波播美食频道管理者发来的这些信息之后，就把手机还给了苏祁寒。
    赖殷也从沙发上蹭起来，挤到电脑桌前，跟姚暑雨一起看了消息。
    看完，又开始大呼小叫：
    “啥意思？延期转正？不是，你一共就签了半年，这都已经试用仨月了，还没转成，再延期下去，干脆半年全试用得了！波播这么黑的吗？！说好的对新人公平公正公开呢？！”
    敬酒不吃吃罚酒，延期转正怕了没有。
    OW一枚定心丸下肚，自己说服了自己苏祁寒没有底气跳槽，毕竟这三个月拿到手上的报酬可以说是相当丰厚了，他敢说对于新人，前期这么高的收益，没有哪个平台给得出来。
    这还是礼物三七分成的时候，想想以后五五开，是不是很爽？
    所以他在料定苏祁寒不会轻易解除合同的情况下，决定使一招延期转正来敲打一下他，虽说底薪每个月只多五百块，但毕竟收益会多两成，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而且他专门托人打听过，别说F站直播平台没有听到苏祁寒打算跳槽的风声，连姚暑雨也一直没有和那边签约的想法。
    OW心里觉得稳得一批。
    于是雇佣者架子又端了起来，趾高气昂的。
    姚暑雨没说话，因为赖殷还在一边逼逼他的个人观点，仿佛是把在全利那受到的委屈，全发泄在OW身上了：
    “还有这个，ID‘上九’侵权了是什么鬼？这不搞笑嘛……老子爱用什么名字就用什么名字，他管得着吗他！我发现这些人都一个德行，你这老板是，大Q那个逼也是，老觉得啥事都自己说了算，管天管地管空气，给他脸了……”
    但是这个问题吧，有没有到“侵权”的程度，全看苏祁寒怎么和波播交涉。
    “上九”这个名字是在波播直播平台上注册的，是苏祁寒在波播的身份认证，按理说确实不能跑到其他地方去用，这就跟在不同的平台上发小说不能披同一个马甲是一样的道理。
    但这个说法的问题在于苏祁寒跟F站这边并不存在雇佣关系。
    所以OW也只是想吓吓他而已，万一这小孩儿不咋懂法呢？
    苏祁寒有点郁闷。
    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直播三个月，结果还被告知要延期转正了！
    虽然……虽然他是抱着在试用期离职不用赔偿违约金的想法，但是自己经过考虑后提出离职，和受到平台的打压，这两者在性质上是完全不同的！
    说句老实话，苏祁寒不是很想继续在波播直播下去。
    他先前在波播注册主播号，并不是为了直播而直播，更不是为了赚钱，他当时临近开学，心态还有些不稳定，初衷就是锻炼锻炼自己的社交能力，为了尽快适应校园生活。
    现在他自己的状态很好，不是特别需要了。
    而且他也很能体会姚暑雨那种不希望受到平台限制和约束的心情。
    但是他又是真心喜欢做菜，喜欢跟别人分享自己做菜的过程，更会因为别人觉得他做得好而感到开心和满足。
    更何况他在波播收获了人生第一批粉丝，是很可爱的一群人，在“性格建设”上给予了他很大的帮助，甚至还给他添了不少零花钱。
    这也是他没有立马撂挑子走人的最重要的原因。
    直到他入驻F站，发现了这个新的分享渠道，而且更加单纯，更加热忱，更加欢乐，并且最关键的是，他在F站的粉丝，和他在波播的粉丝，有很大一部分其实是重合的。
    这让苏祁寒基本下定了决心，只是还在犹豫是干完这半年，拿到属于自己应得的礼物分成，还是趁着没转正不需要支付违约金的时候，趁早离职。
    结果OW三顾茅庐这最后一顾，让他瞬间拍板，干脆直接离职算了。
    直接领导是这样的行事风格，万一后面三个月又为难他一下怎么办？虽然为难他也能找到解决办法，但总归心里不舒服呀，四处受限制。
    姚暑雨估计，苏祁寒已经“去意已决”了。
    全场最高兴的就是姚暑雨了好吗！
    他早就想把苏祁寒挖去F站了好吗！
    上回粉丝来信诉“两头跑”的苦他终于可以替人家分忧了好吗！
    姚暑雨差点就没忍住，冲苏祁寒边招手边说“来呀，来呀”了。
    “咳，”姚暑雨假咳一声正色道，“你呢，现在是什么想法，想说给我听听吗？”
    “欸！我都忘了，我过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的……”苏祁寒点点头，对着赖殷眨巴了两下眼睛，说，“被、被莱恩带跑偏了……”
    赖殷尬住：“我、我吗……”
    姚暑雨眼神扫过赖殷，后者瞬间安静如鸡。
    苏祁寒继续说：“姚总，你是知道的，唔，我直播是想……练一练怎么跟人相处，并且把我喜欢的东西，分享给同样喜欢它的人。”
    “学习”与人相处，似乎用词太过了点，用“练习”，似乎更贴切一些。
    姚暑雨沉默着没说话，认真听他的想法。
    “……总之就是，波播这个领导好讨厌。”
    直播如果作为一份“职业”，那有些约束是必然的，也是必须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要任人搓扁揉圆，随意敲打。
    “……”姚暑雨正洗耳恭听，结果话没说两句就结尾了，颇有些哭笑不得，“怎么就‘总之’了，我刚才看掉一集吗？”
    苏祁寒抓了抓脑袋，其实心里有很多考虑想要分享给姚暑雨，或者是让姚暑雨帮他参考一下，但是话到嘴边，忽然觉得说不说这些思考过程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或者说，他已经考虑好了：
    “唔，就是，那个……以后可能要麻烦姚前辈多带一带我啦！”
    姚暑雨愣了一瞬，一下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苏祁寒又看向赖殷，友好地笑笑，表示“请多指教啦”。
    赖殷差点哭了，觉得自己在萌新面前勉强还是有一点地位的。
    姚暑雨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勾着嘴角轻声说：
    “我就说，怎么会有我带不动的小UP主呢……”
    第五十三章 又延迟冲浪
    菠萝饭这种小吃原本发源于哪里倒是不好说，几乎每座城市的古镇、小吃街里，都能看到叫卖菠萝饭的商贩或小摊。
    喜欢甜口的人便会觉得，菠萝的甜香渗进软糯的米粒儿里，一勺下肚，唇齿留香。
    姚暑雨作为一个连喝奶茶都会因为嫌甜而磨磨唧唧半天喝不完的人，破天荒的，此刻正津津有味地端着半个菠萝，一勺接着一勺，吃到根本停不下来。
    ……而且还是坐在书房里边看视频边吃的。
    用来下饭的视频，是苏祁寒投稿在F站生活区的第一个做菜视频——
    “今天解锁了一个高配版的古镇同款菠萝饭！”
    视频是昨天投稿的，而视频里拍的菠萝饭是前天晚上做的。
    拍完，还要剪辑做后期，总时长大概有十二分钟左右。
    ……现在姚暑雨手里的这一份，并不是前天晚上剩下的，而是他吃了一回想二回，缠着苏祁寒给他另做了一次。
    真的是高配版，米粒儿里还混杂着切碎了的菠萝果肉呢，新鲜非罐头的哦。
    ……要是其他事情缠一缠也能给他做就好了。
    先前苏祁寒那个“老姚有特殊的学厨技巧！”视频合集，虽然是手绘形式，但仍然被他投稿在了生活区。
    而这位萌新UP主，暂时还没有频道分类。
    苏祁寒曾经是这样设想的：
    他本来准备开两个频道，一个叫“A生活”，用来收录他在A市的生活琐事，另一个叫“C生活”，收录他在C市家里的一些日常。
    结果被姚暑雨调侃……好吧，就是被姚暑雨嘲讽了——
    听完他的这个设想，姚暑雨当即脱口而出：“小祁寒，你这个想法很有点AC数啊。”
    最后苏祁寒还是中规中矩地按照视频类型来设置了频道，不像姚某人那么花里胡哨，一点AC数都没有。
    姚暑雨吃得满足，恨不得把用来充当容器的、掏空了的菠萝也一口一口啃进嘴里，碍于没削皮，只好暂时作罢。
    ……要不一会儿让小祁寒帮忙处理一下再吃。
    接着身心愉快地，准备跟他的亲生小粉儿们，分享一下苏祁寒放弃波播签约，从此扎根F站的好消息。
    没错，姚总开了直播。
    前段时间只上播不更视频的时候，粉丝要把他妖魔化成知足常乐小鸽王。
    现在好不容易高产，又要说他们粉的UP主属实没有心，发几个视频敷衍了事，连看看他们都不愿意。
    姚暑雨只是轻啧两声。
    然后用“姚总の花式宠粉”的方式满足了小粉丝儿们的心愿。
    他最近心情相当不错，于是，他整个人就散发着慈祥的光辉，父爱之光普照到了每个叫嚣的小粉丝头上。
    ——老网红带小网红在网红之路上越走越远，也越来越名正言顺。
    苏祁寒前两天进行了一番取舍，最后当断则断地选择从波播离职，在试用期内，不需要承担违约金。
    然后在频道OW难以置信的“？？？”里，欢快地跳槽来到了F站。
    当然，苏祁寒在处理好与平台之间的问题之后，为了避免粉丝对平台产生什么误会，就立刻在微博上发出了声明，把以后不准备在波播继续直播下去的消息告知他的一众粉丝，表明原因，同时也在直播间里也挂上了公告。
    @三九：经过长时间的考虑，我慎重地做出了一个决定。在波播跟大家相处的这三个月时间里，我收获了超多的快乐！结识了超多小可爱！同样，也是在这三个月里，我发现我喜欢的并不是成为一名职业的、专业的主播，而只是喜欢单纯地把我的快乐和满足分享给你们，所以我觉得这种形式可能不太适合我，因此准备放弃跟平台这边的签约——但是！我想说的是，我只是放弃了一份对于我自己来说不太合适的工作！而不是放弃了你们！（以后大家可以来F站找我玩儿）真的很感谢这么久以来大家带给我的支持和对我的喜欢，每一个你们都很温暖，每一个你们我都很珍惜很珍惜！没有再见！以后还要继续给你们做菜的！[肌肉]
    苏祁寒在F站的粉丝并没有在波播的多，但是两边粉丝的重合度还比较高，不重合的那部分，要是真舍不得他，也就是动手在F站上点点关注的事，所以粉丝们都还和和气气的，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只有一件让粉丝们普遍“呜呜呜”的事情，那就是以后不能每天都见到小上九了。
    这就是做UP主和做主播最大的不同。
    而且他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在波播上直播，非职业的也不会。
    但是苏祁寒承诺，自己一定会尽力做出高质量的视频给大家，而且再三保证，绝对不会像姚总那样疯狂鸽。
    ……有时候还能在姚总直播间看到他呢！
    至此，苏祁寒转战F站，便板上钉钉，尘埃落定了。
    姚暑雨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控着鼠标，神色散漫地登进了自己的直播间。
    要是直播间真是一间屋子的话，只怕早就落了灰发了霉。
    不过，就这么间落了灰发了霉的破屋子，门外的地里还蹲了一圈跟种蘑菇似的把自己种在这儿的小粉丝们。
    晚上七点多，姚暑雨见自己直播间里蹲了有10w多人，微微挑了眉，收敛了自己散漫的神态，脸上的笑意竟染了一点无奈，还有一点温柔。
    他甚至十分怀疑这些都是F站内部暗箱给他制造数据的僵尸号。
    不然怎么回回上来都有这么多。
    手指交替着敲击桌面，姚暑雨在弹幕一片“他来了！他终于来了”里，揶揄道：
    “嗯？这个时间不该去看新闻联播吗，多关心关心国家大事不好么，为什么一个个的都蹲在我这儿了。”
    从他一进直播开始，这些委屈巴巴的伪僵尸号就迅速活络了起来。
    【ヽ(●-`Д-)ノ】
    【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为什么！】
    【你要是来看我们来得勤快一点，我们也不至于天天在这儿蹲着】
    【我不要面子的吗！我没有生活的吗！】
    【不要……没有……】
    【除了蹲着还能怎么办呢】
    【万一错过一回，谁特么知道会不会这辈子就都错过了呢】
    【凄苦如我，谁又能料到我是在等一个人……上直播呢】
    【像极了爱情】
    【一想到你我就wuwuwu~~~】
    【空恨别梦久wuwuwu~~~】
    “这都什么跟什么，”一群怨声载道宛如弃妇的小粉丝儿愣是把姚总给逗乐了，频频向摄像头给出“你们够了啊”的眼神，“都在wu个什么劲儿呢……嗯？对了，最近小阿九没事就老wu，什么新梗？我又延迟冲浪了？”
    【不怪你，可能你家网络有延迟】
    【不然为什么老是收不到我们的催更呢】
    【恐怖视频寄送出去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想必也是网络延迟的错吧】
    【姚总虽不知这是什么新潮流，但人也是弄潮儿之一】
    【这个永远活在梗里的男人】
    【不他是永远活在鬼畜里的男人】
    姚暑雨看弹幕不断刷出“鬼畜”的字眼，眉毛倏地一跳，瞬间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最近确实有点忙，从早到晚泡在实验室，开箱视频也按照约定录了三期，总算把那堆山一样的快递拆完并归置好了。
    除了有关苏祁寒的之外，其他的信息是稍微有那么一点延迟。
    他默默点进F站，想刷刷最近有什么新动态，同时也在跟小粉丝儿们聊天，貌似不着痕迹地，又开始提苏祁寒：
    “那什么，你们的小上九不在波播直播了知道么？”
    【知道知道知道！】
    【呵还用你提醒我们早就知道了】
    【姚总怕不是最后一批知道的哈哈哈哈】
    【已经给菠萝饭素质三连了】
    【姚总你说实话菠萝饭的后期是不是你做的】
    【这个视频做的真的很可爱啊】
    【这么可爱怎么可能是姚总做的】
    【但是又有一点姚总的风格】
    【姚总什么风格？】
    【傻瓜式剪辑？？？】
    【小上九优秀多了好吗哈哈哈哈】
    姚暑雨继续浏览F站首页，偶尔抽空瞅一眼弹幕助手，跟那群自己玩也很开心的小粉丝儿们互动一下：
    “不是我做的，不过是我教的。”
    “创意是他自己的，整个视频的后期也是他自己完成的，我只是给了一点意见而已。”
    其实意见也没怎么给，当时就是苏祁寒问他“姚总你看这样行吗”，然后他点头说了句“嗯，行”，然后这个视频就被投稿了。
    说实话他更希望苏祁寒投稿之前不要让他先看，这样他在F站刷到“上九”动态的时候，才会有更加惊喜的感觉。
    “视频里有两个视角，有一些特写部分是他拍的，远一些、全一些的角度是我录的，他给剪在了一块儿，挺有意思。”
    “放弃抵抗，持续关注他的美食频道吧，你们受不了的，也瘦不了。”
    【谁瘦不了了！】
    【打扰了我瘦不了】
    【还有我】
    【我又想起姚总说的那句……今天吃二两，明早胖两斤】
    姚暑雨说得轻描淡写，神色也淡淡的，与平时直播并无二样，好像让大家去关注“上九”真的只是突然想起之后的随口一提。
    即使心里其实疯狂想跟大家安利这个正式跟着他混的小UP主。
    但为了避免反复安利带来的逆反效果，他还是选择继续贯彻“适度安利”的原则。
    小粉丝儿们对于他一心向着小上九早就心知肚明，但是姚暑雨的视频流量很大，看客里还有很多路人成分在里头呢。
    姚暑雨在心里轻笑一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事无巨细的管家婆，只想帮苏祁寒过滤掉一切不好的影响，无论这些影响是因何产生，因谁而起。
    “我就知道……”姚暑雨轻轻安利完，就专心刷着F站，看看那些因为他延迟冲浪而错过的近期动态，越刷，眉毛就扬得越高，最后极为不满地啧了一声，“我就猜是老莱这个逼，一天不编排我他就不痛快。”
    姚暑雨直播的时候，即使不打游戏，也习惯录屏和摄像头一起开，因此越来越多集结在他直播间里的小粉丝儿们，见证了姚暑雨狐疑地点开F站首页，滑到鬼畜区，最后变脸的全过程。
    这位一天不编排姚总心里就不痛快的鬼畜区大UP主莱恩，正是因为受了大Q的气，跑去找姚总做主，结果脑袋上还挨了一趴趴枕，所以委屈到回家就把姚总给鬼畜了。
    赖殷近一周内有两个视频产出，都是跟“wuwuwu~~~”有关的，其中一个是：
    “【芒种】鬼畜全明星”，标题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毫无疑问，榜上第一。
    另外一个，榜上第三，被Firer们笑称自己跟自己较劲，也就是那个编排姚暑雨的：
    “【芒种×姚总】人生这一路，种下什么因，就得什么果”，一个看似正经还有点禅意的标题，简直就是对姚暑雨的控诉和嘲讽。
    十年携手风雨同舟的小船，又双叒叕在意料之中，翻了。
    姚暑雨摇摇头，叹口气说：“这是什么命运，这回直播又要变成我看我的鬼畜了吗？”
    【看！！！】
    【请务必看之！】
    【也让我们乐呵乐呵】
    【这是什么直播福利吗哈哈哈】
    【别人直播间的福利都是掉红包，我们是看鬼畜】
    【果然是姚总】
    【jio都蹲麻也是很值得哈哈哈哈哈】
    不用看弹幕助手，姚暑雨心里也清楚得很，他这帮亲生的小粉丝儿，就爱看这个。
    不对，准确地说是，就爱看他看这个。
    他还记得他上回录看自己的鬼畜视频时还立了一年之内再也不看的flag。
    ……打脸或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行吧，”姚暑雨指尖轻点鼠标，“来都来了。”
    左右也不过三分半的时间，进度条跑得还算比较快，没有让他煎熬多久，退一万步讲，从技术层面说，赖殷这个视频剪得还是相当不错的。
    很多他参加活动的或者是直播时候的素材都用到了，内容丰富，转换得也很顺畅，衔接一点都不突兀，配上几条字幕，再配合歌词食用，愣是让他看出了“自食其果”的剧情来，倒是跟标题十分契合。
    而且这次没填词，就用的原曲歌词，零零碎碎地还真让他给拼上了，音准完全在线。
    “鬼畜不可怕，就怕鬼畜有文化”是夸填词牛逼的。
    莱恩没文化，就是一肚子委屈没处发。
    化悲愤为力量，即使爆肝，也要把姚总给鬼畜了。
    精神多么可嘉。
    这个鬼畜视频的弹幕都是——
    【音乐区拔剑吧！！！】
    【音乐区过来挨打！！！】
    【出战音乐区！！！】
    姚暑雨以德报怨，张口就夸：
    “百万调音师实至名归，我竟然听出了这歌的调子，嗯……要是那个wuwuwu可以再走心一点就好了。有点魔性，我现在快被自己洗脑了。”
    【百万调音你就听出了个调子？】
    【我怀疑这是姚总的嘲讽但我没有证据】
    【以为莱恩扬眉吐气了是我太天真】
    【不是一个数量级】
    【不得不感慨莱恩好惨一男的】
    【莱粉退出您的直播间】
    然后姚暑雨默默地把这个鬼畜视频重放了一遍。
    一想到你我就wuwuwu~~~
    空恨别梦久wuwuwu~~~
    直播间里的弹幕：
    【？】
    姚暑雨能确定，这就是苏祁寒这两天会不自觉哼起的调子。
    现在他也差不多学会了。
    【是我产幻了吗姚总在跟着哼？】
    【不姐妹你不是一个人】
    【我也听见了】
    【跟着鬼畜学歌可还行】
    【我一时竟不知该夸姚总还是夸莱恩了】
    【谁能想到姚总继上次开嗓之后唱的第一首歌竟然是跟着莱恩的鬼畜视频学的呢】
    【还是鬼畜的姚总本人】
    【我有点错乱了哈哈哈哈哈】
    【我合唱我自己？？？】
    姚暑雨又在网易云里，点进歌手的歌单，惊奇的发现这是更新中的二十四节气歌。
    大暑当天出生的姚暑雨果断把这首《大暑》也点来听了一下。
    可能有个人偏好加成吧，他也觉得挺好听的。
    听着听着忽然想起，在刚才那首《芒种》里，他好像晃眼看见了一条弹幕。
    于是他又把赖殷那个鬼畜自己的视频重头放了一遍。
    直播间弹幕：
    【？？？】
    直到下播之前，姚暑雨脑子里还在wuwuwu，是真的很洗脑。
    估计跟完这场直播的小粉丝儿们，得连着哼一个星期的wuwuwu。
    姚暑雨刚才倒回去找的那条弹幕，不是他看晃了眼，而是真的有小粉丝在发——
    【暑天不是苦多雨，爱与人间生晚凉】
    从“芒种”想到他的名字，好像也挺自然的。
    据他家老林说，这句诗就是他名字的出处。
    他一直没琢磨透这有个什么寓意，看起来也不太吉利的样子，问老林的时候就得到一句“害，就图那么个诗情画意呗”。
    得，不愧是“画意”的创始人，起名字真的还挺随便的。
    不过他个人简介上那句“暑天苦多雨，只能吃外卖”也是来自这里，他这句简介被刷屏的次数很多，难得看见一回正经的弹幕，他还挺欣慰的。
    苏祁寒今天有晚课，这会儿还没回来。
    他忽然想起“暑雨祁寒”这个成语，虽然显得他俩登对，但寓意好像也不那么好——这是个怨嗟生计艰难之典啊。
    转念想想，自己自从遇到苏祁寒之后，赖殷、叶俊、金砺他们几个的日子过得……还真的更加艰难了欸。
    姚暑雨思绪乱飞，有的没的瞎想一通，自己把自己给逗乐了。
    今晚没有打游戏的兴致，所以播了一个小时就下播了，姚暑雨对着他干干净净的电脑桌面发了两分钟的呆，忽然注意到了放在一边的麦。
    现在这个麦只会在他录视频帮助收音的时候用到。
    以前可不止这个用途。
    姚暑雨的手指在桌面上快速敲击了一阵，嘴里啧了一声，伸手把麦给接上了。
    苏祁寒上完晚课回来的时候，姚暑雨正在主卧的小浴室里洗澡。
    他换好衣服，舒服地扑下去趴在床上，准备休息一会儿也去外面卫生间洗个澡。
    休息期间，拿出手机刷了刷，结果就看到了F站稍迟一些放出的推送消息。
    您关注的UP主姚总投稿了：【芒种】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拔剑吧鬼畜区。
    苏祁寒：“？”
    这个芒种，不会是他想的那个芒种吧。
    苏祁寒蹭的一声直起身来，半跪在柔软的床上，从兜里摸出耳机戴好，就维持着这个姿势，迫不及待地点进了这个视频。
    ……投稿在音乐区的，收录在“姚总の认真唱着玩”频道里的，这个视频。
    虽然是视频，但它的画面一直定格在一幅节气主题的图片上没动。
    是手绘的几根麦穗，颗粒分明，背景里的天空蓝蓝的，图片正中写着“芒种”两个大字，写在小学生练字的那种红色米字格里，下面还注释着拼音。
    有芒的麦子快收，有芒的稻子可种，是仲夏开始的时节。
    ……一看就是随手在百度图片里搜的，相当没有诚意。
    这首歌几乎可以算是没有前奏。
    一入耳，就是姚暑雨的声音。
    “一想到你我就
    空恨别梦久
    ……
    前世迟来者擦肩而过
    掌心刻来生记得
    ……
    若佛说无牵无挂
    放下执着 无相无色
    我怎能波澜不惊 去附和”
    原唱是个清澈透亮但音调很高的女声，姚暑雨很明显不会为难自己，老老实实地降了调。
    有点洗脑的“wuwuwu”那部分，也被他用模糊的“嗯”声带了过去。
    与原唱截然不同的音色，唱出来必然会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姚暑雨声音低低的，随意哼唱出了一种心不在焉的味道，好像真就是一时兴起，随手下了个伴奏跟着瞎哼哼了两句，连自己动手弹个伴奏都懒得。
    苏祁寒忽然怔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感觉。
    他忽然想起，姚暑雨挤在孩子堆里弹唱的时候，也应当是这样的感觉才对，只是那时隔着人群，气氛又很热烈，于是这种感觉就显得相当模糊。
    现在，当他戴着耳机，声音只开到两小格，就仿佛姚暑雨在他耳边低低唱着一样。
    用这样一副嗓子，唱这样一首歌。
    竟然还……这样的好听。
    苏祁寒想，姚暑雨唱歌时的感觉，一点都不鲜活。
    不是原唱那样鲜活、跳跃、明朗的唱法，而是那种带着他个人气息的……
    一点点勾人的懒散、漫不经心。
    好像歪打正着地把歌词里“谓我何求”的意境唱了出来。
    姚暑雨还十分走心地自己给自己录了和声部分，细节做得很好，可就是会给人带来一种随性的感受。
    奇妙。
    苏祁寒眨眨眼，回神的时候，歌就已经播到了最后的电音部分，他赶忙伸出手指，又把撑不住了的进度条君拉回00：01。
    回魂之后，苏祁寒也终于有心思去注意热闹不已的弹幕了。
    【卧槽！！！】
    【看我刷到了什么宝贝！！！】
    【我不是在做梦吧！！！】
    【姚总被盗号了吗？？？】
    【我的天是他真的是他】
    【爷爷！您关注的UP主唱歌啦！】
    【音乐区终于等到你回来泪目了】
    【我枯了你呢】
    【这个标题我哈哈哈哈哈哈】
    【拔剑吧鬼畜区！！！】
    【鬼畜区那个好像也是姚总唱（？）的】
    【？？？我宣战我自己？】
    【莱恩进来挨打】
    【莱恩：我终究还是干不过他】
    【姚总是真的记仇我先笑为敬】
    【这个随口一唱我真的fo】
    【出不去了】
    【天知道我循环了多少遍】
    【我人没了】
    【干嘛放个图】
    【要是像以前一样发录歌的视频就好了呜呜呜】
    【姐妹不要要求太多有就不错了】
    【知足常乐】
    ……
    苏祁寒一个蹦跶，从床上窜了下去，直奔小浴室，想也没多想就身子比脑子快地拧开了门把手：“姚总！你是准备参加F站的同人歌翻唱大赛吗？！”
    然后被小浴室里温热的水汽扑了一脸。
    门突然被打开，一股凉风把正在拿浴巾擦水的姚暑雨吹了个机灵。
    姚暑雨愣住，没反应过来苏祁寒怎么有胆子“擅闯浴室”，也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大赛，只能反应过来……自己还没穿衣服。
    苏祁寒理智回笼，姚暑雨一身紧致漂亮的肌肉在浴巾聊胜于无的遮掩下若隐若现，直直撞进了他的眼里。
    苏祁寒全身的血液直冲脑门，脸皮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氤氲在浴室的水汽里，像个娇滴滴的小苹果儿。
    老流氓定定心神，也不想回答他什么大赛的问题，只是嘴角勾着一个要命的弧度，冲这位不计后果莽撞闯进来的小男朋友眨眨眼：
    “我还接着穿吗？嗯……想跟我一起洗，现在还来得及？”
    苏祁寒的手还掌在门把手上。
    姚暑雨流里流气的话似乎还有下文没来得及宣之于口，苏祁寒的下意识动作就已经呈现了关上门退出小浴室的趋势。
    但仅仅是想逃，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逃。
    ——关上门对于他来说仅仅只是动个手臂就能完成的事，理智叫嚣着再不出这个门会很不妙，但此刻的他却没动。
    肢体居然神奇地被浴室温热的水汽冻住，连呼吸也一并凝滞了。
    刚从“少年”跨入“青年”领域的苏祁寒，这时好像还没有意识到，姚暑雨这个人对于他来说，竟有着如此巨大的吸引力。
    眼睛挪不开，一颗心也活蹦乱跳地想要冲出嗓子眼，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来，好往姚暑雨那边飞。
    苏祁寒这一瞬间的犹豫让姚暑雨很是受用，他甚至悠哉地把浴巾裹在腰上，长腿一跨就到了苏祁寒面前，伸手一把将人拉近自己跟前，另一手一推，门就听话地关上了，还故意发出了“砰”的一声。
    面前的苏祁寒衣冠楚楚，而自己连“衣冠”都没有，可姚暑雨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正人君子模式开了这么久，老流氓模式早就迫不及待想要上线了。
    “我……”苏祁寒像是被关门声惊了个回魂，支支吾吾，眼神躲闪地说，“你别……”
    “别怎么？我还没干什么呢……”被姚暑雨刻意压低了的声音还带着笑意，徜徉在苏祁寒红透了的耳朵边，“刚才看什么看愣了，嗯？”
    “没、没看……你快穿衣服，我、我出去洗澡了……”
    苏祁寒受不住这样的揶揄，转身想溜，但是却已经错过了最佳逃跑时间。
    姚暑雨还攥着他的手腕，哪里跑得掉。
    另一只空闲的手也趁他转身的瞬间揽上了他的腰，稍微用了点劲往后一带，就把人拉进了怀里。
    姚暑雨微微向前倾靠着苏祁寒，只裹了一条浴巾的下半边身子还挺礼貌地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
    一边考验着自己的意志力，一边又管不住想要调戏人家的心思。
    苏祁寒背对着姚暑雨，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受着他被热水泡烫了的体温，听他在自己耳边不依不饶地撩拨：
    “出去做什么，这间浴室站不下你了？”
    苏祁寒看不见姚暑雨的脸，心跳得反而更快了，慌忙说道：“那、那你出去？”
    姚暑雨低笑：“让我光着出去？”
    苏祁寒急了：“那你倒是穿、穿衣服呀……”
    “不急……”姚暑雨悠哉悠哉地把手摸到人家腰上去，修长劲瘦的手指灵巧地挑起一点点衣服下摆，玩儿似的在指尖捻了捻，然后慢慢往上掀，“脱了么？”
    苏祁寒脑子嗡地一声。
    “姚总！”他几乎是瞬间伸手覆上了姚暑雨的手背，又紧张又窘迫，“别……”
    姚暑雨的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低头看下去只能隐约瞄见一小截嫩白的腰。
    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和自己一样烫，微微抖着。
    ……苏祁寒整个人都微微抖着，像只被捏着后脖颈提溜起来的小奶狗，发出“呜呜”的、委屈的哼唧声。
    姚暑雨一下心软了。
    虽然本来就没打算真对他做什么，但也不想把人欺负得太狠。
    “行，待会儿你自己脱。”姚暑雨指尖一松，反握住苏祁寒的手，衣服下摆又自然垂下，把安全感还给了他白白的肚皮，“转过来？”
    苏祁寒的心跳还是很快。
    姚暑雨见他愣着没反应，又重复了一次：“小祁寒，转过来，乖。”
    苏祁寒这才犹犹豫豫地把自己翻了个面，但眼神还是飘着，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面前这人赤着的上身太有冲击力了。
    姚暑雨不怀好意地勾着嘴唇，低下头来跟他鼻尖挨着鼻尖：
    “不让我脱？那算了……讨点别的行不行？”
    苏祁寒一颗宕了机的大脑做不出什么别的反应，只能轻而易举地被人牵着鼻子走：
    “什、什么别的？”
    姚暑雨眼神一沉，先是轻轻抿着嘴往苏祁寒唇上一凑，试探着碰了碰，然后说：
    “这个，行不行？”
    苏祁寒的手指一下攥紧了。
    姚暑雨停了停，又继续凑上去磨蹭，话音零零碎碎的：
    “……不说话我可当你准了。”
    姚暑雨还是没等到苏祁寒说一个“行”字。
    但是苏祁寒红着一张小脸儿，手慢慢环上他的腰，轻轻闭上了眼睛。
    又长又密的眼睫毛颤颤巍巍，看着怪可怜儿的。
    姚暑雨终于如愿以偿地，咬上了他温温软软的嘴唇。
    品尝到的味道青涩，而赤诚。
    作者有话要说：《芒种》音阙诗听/赵方婧
    后面提到的《大暑》等二十四节气歌也是她们的
    最近也是刷屏了B站鬼畜区
    这周瞎忙，还以为昨天是周天休假，对叭起！
    麻溜儿地更新了，并默默地接着昨天的又写了一点，导致又没有存稿了（小声）
    9.2
    我觉得我呕心沥血一千五百字还是加在这里比较合适。。好吧其实就是实在是没脸另起一章。。
    姚总怎么说的来着。。今天，我依旧是你鸽。。
    第五十四章 震撼我全家
    柔软的大床上。
    姚暑雨想把藏在被窝里不愿意出来透气的这位小火炉裹进怀里，于是便伸手去掀他脑袋顶上的被子：“你想闷死自己？”
    苏祁寒洗完澡出来就迅速把自己埋了起来，他羞愤不已，扯着被子不要姚暑雨掀，恼羞成怒似的蒙头大喊：
    “你、你就不能把衣服穿上再说话吗！”
    声音传出来还有些闷闷的，音量倒是足够大，清楚地传递出了“本人快要崩溃了哒”的意思。
    姚暑雨靠坐在床头，垂下眼睛，盯了盯自己光着的膀子。
    “……”
    暗自叹气，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这一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穿着衣服睡觉真的感觉好不自由。
    可谁让他先前在浴室里已经占了人家的便宜，这会儿老实一点，才有下回嘛！
    姚暑雨一边自我开导，一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衣柜前，摸黑随便抓了短袖和短裤，胡乱套上了。
    应该没穿反。
    也应该不至于是红配绿。
    按照要求穿戴整齐之后，香香软软的小祁寒才终于愿意钻进他怀里。
    浑身还热得跟个小火炉似的。
    “多大人了，还动不动就蒙被子呢，嗯？”姚暑雨忍不住喟叹出声，“这么容易害羞可怎么行，我不怎么要脸的啊……”
    苏祁寒说不过他，干脆愤愤然仰头，一口咬上了他的下巴。
    姚暑雨倒吸一口凉气：“……嘶。”
    心道：要命，这个小孩儿是知道我不会把他怎么样，才故意这样撩拨我的吧？
    但还是老老实实让他咬，没再欺负他。
    事实证明穿个短袖短裤就跟给自己上了一层结界一样，还真挺有必要的。
    睡衣睡裤与人同床，正人君子必备套装。
    靠在苏祁寒额头“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姚暑雨准备聊点别的睡前话题。
    “对了小祁寒，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大赛来着？”
    苏祁寒这才想起自己刚刚是因为什么才不管不顾地冲进了小浴室。
    “唔，F站的一个翻唱大赛，是网配区和音乐区的联动，我刚刚听了你投稿的……歌，还以为你要去参加呢。”
    网配区是F站近两年新开设的分区，是业余网络配音爱好者和专业配音演员们的集结地，比如“音澜工作室”、“形于声工作室”等等，这几个工作室的CV堪称是新一代配音演员当中的翘楚。
    随着漫改、小说改的影视剧、动画、广播剧等的大热，不少制作精良的主题曲、同人歌等也获得了一波高播放数。
    这次的翻唱大赛就是由两区联动，推出的一个活动，官方指定了十首曲目，囊括了原创小说、原创国漫、小说改国漫和广播剧等等当中热度最高的同人曲、主题曲。
    姚暑雨却是冷漠脸：“没有，不是，我不知道。”
    苏祁寒语气中带着一丝丝失望：“嗷……”
    他任由姚暑雨蹭着自己的额头，小声表扬：“我觉得，唔，很好听……还以为男生的话，会唱不好这样的歌呢。”
    姚暑雨勾起嘴角，经不起表扬，又开始得瑟：
    “那是，就没有你姚总唱不好的歌好吧……”
    直到入睡前，苏祁寒心里还惦念着这个翻唱大赛，因为……他最近在追一部仙侠题材的国漫，当中的一首op正好就在这指定的十首曲目里。
    姚总这个声音真的很配那种恣意恩仇的大侠啊……
    不过，姚暑雨之前发那首歌的时候，显然并没有要蹭活动热度的意思，但是这并不妨碍……活动来蹭一蹭姚总的热度嘛！
    姚暑雨一时兴起录的这首“鬼畜区复仇曲”，被大家意见统一地贴上了“姚总回归音乐区”的标签，虽然这个回归显得太随便了一些，丝毫征兆都没有，但好歹姚总的那些个“多栖”的领域，总算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复活了。
    游戏、鬼畜、音乐、生活，偶尔还要混迹一下娱乐。
    现在只差在鬼畜区的一个投稿，他之前活跃的所有分区就都雨露均沾、一个不落了。
    翻唱大赛的官方微博带头分享了姚暑雨那首“回归曲目”，并配字说——
    @Fire UP音乐×网配翻唱大赛：害！这不是姚总吗！他来了！他带着他的翻唱曲目来了！不好意思等等等等一下……您到底有没有仔细阅读我们的十首指定曲目？？？[允悲][允悲][允悲]
    姚暑雨后来看到的时候还哭笑不得地转发了——
    @姚总不吃外卖：那什么，我真的就只是刚好撞上罢辽，大家原地解散一下？//@Fire UP音乐×网配翻唱大赛
    评论里一片欢声笑语，网友们也是忙得很，除了替姚暑雨发否认三连，就是在心疼蹭热度没蹭上的活动官方。
    被记仇了的赖殷也随手转发，抒发了一下自己的郁结之气——
    @莱恩Lahne：我终究还是干不过宁[抱拳]，嘘，都不必说，我知道我好惨一男的//@姚总不吃外卖
    于是乎，经过赖殷这么一通吐槽，F站各大UP主都开始直白地表达自己所感受到的快乐，也就是在评论下面打上一长串哈哈哈哈哈，有的还附带姚总的表情包。
    姚总is watching u.jpg、我看看下一个迫害谁.jpg之类的。
    连“音澜工作室”的boss林澜也被炸了出来，她直接转发了姚暑雨转的那条微博——
    @林阿澜啊：来都来了，不如就珍惜这段缘？考虑一下？[大笑]//@姚总不吃外卖
    姚暑雨回复她[抱拳][抱拳][抱拳]然后就溜了——毕竟这个人真的会做出强行让他参加活动这种事，是个可怕的女人。
    说来也是神奇，一个先前还一心为了学习而处于半隐退、快要过气状态下的老网红，一边被人不讲情面地嘲着，一边又被人真诚地爱着。
    姚暑雨一路收割F站的萌新用户，这位全站第一的大UP主，粉丝量已经超过了750w，半个多月前还是720w呢。
    不禁让人想到了赖殷和叶俊他们立下的那个flag——
    “令人望尘莫及的神级UP主”。
    好吧，或许是真的。
    姚暑雨和林澜只是认识的关系，并没有太多的交情，但他和她工作室里的有几位知名CV却是比较相熟，包括其他工作室的一些CV老师，也跟姚暑雨是有联系的。
    倒不是因为他有朝网配这个方向拓宽领域的想法，认识这些配音老师完全得归功于……他家老林的“画意”——动画制作，配音是很重要的一环嘛。
    虽然在姚杰林心中，姚暑雨的形象一贯是“吾家有儿初长成，唤其名曰姚暑雨，家大业大他不理，誓死不肯戒网瘾”，但姚暑雨也并不是完全不在公司里走动。
    即使大多数时候，相关二次元的众多知识点都处在他的知识盲区里，但他也是要追番看的嘛，碰到自己感兴趣的环节，有机会当然要去了解一下。
    挂着“小姚总”的头衔在他家老林的公司里转悠，还不是畅通无阻地想去哪就去哪。
    姚杰林见他难得有心思，更是直接甩过几个小项目给他，当然，他也就是跟着去凑个热闹，学习学习，混个被“架空权利”的负责人当当而已。
    所以，跟“画意”这边有过合作的大部分配音演员，其实都或多或少地接触过姚暑雨。
    这些CV，也是全网范围内，为数不多知道姚暑雨跟“画意”关系的一群人。
    ……也是一群可怜人呐！
    他们被姚暑雨三令五申过要保密，憋得实在是相当辛苦。
    “F站最知名UP主竟是画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董事长的亲生儿子！”
    “疑似画意继承人姚暑雨选择艰辛网红之路背后的原因竟是？！”
    “我惊了！又一不好好学习就要回去继承家业的活例！”
    “全站史上最有志向的公子哥！依靠自己闯出一片江湖！”
    ……多么好的八卦话题，竟然不让他们说，也太狠心了吧。
    所以有事没事的，姚暑雨就会被叫到录音棚客串一下，或者到节目里去当当嘉宾。
    比如之前“形于声工作室”出了三期听声识人的视频节目，当时是为了同期的原创动画做宣传，录的大多是人物台词，但是采用了人物A念人物B台词的方式，姚暑雨受邀参加视频录制，指派给他的任务就是“混淆视听”。
    任务完成得还挺成功，大家都一度以为要出什么新角色了。
    这些情况都是有的，网友一开始还很惊奇，后来也见怪不怪了，毕竟多栖UP主，符合人设，只当他是和CV老师关系好。
    至于为什么会关系好，他们也不太关心。
    毕竟人生何处不相逢嘛！
    F站男女老少一家亲嘛！
    但姚暑雨本人总是……有一种把柄被人拿捏的不爽之感。
    现在这种不爽之感在看到林澜转发微博之后就又冒了出来，同时，右眼皮跳个不停，感觉没啥好事。
    也不知道现在去把那首翻唱删掉还来不来得及。
    ……好像来不及了。
    林澜的消息已经发到了他微信上。
    林澜：在吗朋友？
    姚暑雨：“……”
    他心里暗自思考着，是应该先回复“不在”呢，还是应该先回复“不是朋友”呢。
    最后还是老实巴交地敲了几个字回去——
    姚总不吃外卖：您请说？
    人生真是太难了。
    ……
    Fire UP音乐×网配翻唱大赛最近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无论是制作精良的同人歌、主题曲，还是网络配音这个逐渐走入大家视野的领域，都受到了新一波的关注。
    “音澜工作室”的团队ID也按时在F站上投稿更新了最近一期的节目视频。
    “【棚里二三事】这其实是个彩蛋，你们发现了吗”。
    【棚里二三事】这个分类，主要是收录“音澜工作室”一些在录音棚里日常工作的花絮，用以揭露名场面背后的故事。
    近期，仙侠题材的原创国漫《百里凌云》放出了角色歌正在制作过程中的消息，在粉丝一片期待的声音中，音澜工作室趁热打铁，放出了第二男主角色歌的录制花絮。
    无论是什么类型的传媒作品中，总有那么几个男二特别招人疼。
    比如《百里凌云》中的男二百里宵征，就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例子。
    这个角色“招人疼”的点就在，他是个美颜盛世、武功绝伦却恣意恩仇、散漫成性的流氓仙儿。
    角色歌便贴切地取名为《恣意》，一共有两个版本，除了“网络歌手”版之外，还有配音老师版，后者算是小小的福利，激励粉丝多刷一刷播放量，多给投投币。
    这个时长不过两分钟的花絮视频里，大多数镜头都给到了正在录歌的配音老师。
    但有几个画面，被一众自带放大镜看视频的热心网友给抠了出来。
    画面一：拿着曲谱、词稿的一只右手，手指修长劲瘦，指甲修剪干净，腕骨凸起处还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画面二：录音棚里有个戴着耳机的背影一闪而过，被耳机压住的灰棕色头发没有好好保养，有一点点掉色。
    画面三：配音老师摘下耳机，透过玻璃对棚外招手，做了个口型，似乎是在叫谁的名字，然后棚外一个声音刚好被旁边的拍摄设备收了进来，那人语气无奈，似乎是再次确认：你们真的真的是认真的吗？声音低低的，有点好听，更……有点熟悉。
    网友惊了，纷纷以弹幕的形式向音澜工作室发起问号式袭击。
    【？？？】
    【各位姐妹请问是我老眼昏花了吗？？？】
    【等我掏个耳朵再来听一次】
    【你不是一个人，我好像也……】
    【我的天是我想的那样吗！】
    【卧槽你们怎么都不问，那不是姚总吗！！！】
    【你这不是彩蛋是炸弹啊！】
    【王炸！】
    【百里宵征×姚总！我人没了】
    【给点血吧救救孩子】
    【熊猫血原地毙命】
    【稳住！都给我稳住！】
    【坐等官宣】
    【还等什么官宣啊直接等《恣意》上线啊！】
    【一人血书求专辑】
    【出大碟我第一个买爆】
    【这特么才是姚总的回归曲目吧！！！】
    【莱恩的鬼畜原来是个噱头哈哈哈哈哈哈哈】
    【请允许我再心疼这个世界上最惨的男人一秒】
    【小声波这回震撼我全家】
    “小声波”是粉丝对“音澜”的爱称。
    ……苏祁寒也是真的惊了。
    他并没有关注音澜工作室，因此当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百里凌云》男二百里宵征的角色歌已经在包括F站的各大平台内正式上线了。
    那天他怀揣激动的心情，颤抖地点开动画《百里凌云》官方投稿的角色歌视频，然后听到了姚暑雨的声音。
    苏祁寒当时的心情也是“震撼我全家”。
    他还以为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产了幻，连忙退出全屏看了一下视频简介，“百里宵征×姚总”几个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写在那里。
    苏祁寒：“！”
    不只有歌，还有画手太太手绘的同人图，做了动画处理，整个就是一神仙手书。
    苏祁寒颇有一种心想事成的梦幻感——这甚至比他最开始希望的姚暑雨去翻唱动画op还要令人惊喜！
    他喜欢的人！唱！他喜欢的人物！的角色歌！
    苏祁寒直接窜进姚暑雨怀里：“姚总！！！”
    姚暑雨：“……？”
    姚总内心其实是苦兮兮的。
    害，早说录个歌的效果能这么好，之前就用不着他坑蒙拐骗了嘛！
    唱一首亲一口，附录制视频就能再让他帮忙脱个T恤什么的。
    岂不是皆大欢喜……
    苏祁寒挂在姚暑雨身上，兴致盎然地缠着问录音的趣事，因为那天姚暑雨去录音的时候他在上课，回来之后姚暑雨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就当是个惊喜好了。
    ……其实姚暑雨本来是想说的，因为他知道苏祁寒在追这个动画，十分喜爱，以至于每周动画更新的那个时间点总能在朋友圈刷出一条相关动态来。
    诸如“没有人不爱百里宵征”之类的。
    姚暑雨感觉自己应该能沾点角色的光，在苏祁寒那里多占一点便宜，本来去录歌这种事情他也藏不住，一定是要说出来邀功的。
    只是那天晚上，他被姚杰林发过来的一个微信消息给打了岔，注意力立马就被转移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理亏，所以我来得早。
    第五十五章 吔鸡怪复出
    姚暑雨看到姚杰林发给他的消息时，心里有点憋屈。
    九月上旬，他劳烦他家老林帮他查一下那位搞事情的“高飞远走”到底什么来头，能在高中校园里拉帮结派，助长校园暴力。
    金砺还问过他一回，问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他当时坚定地回答说，要让那位“高飞远走”尝尝爸爸的厉害。
    ……爸爸真的是指他爸爸。
    没想到他爸爸还不怎么指望得上！
    姚暑雨寻思着，不应该啊，按他家老林这种总裁人设，要查个人还不就打个电话吩咐一声的事，怎么说也能分分钟搞定吧？
    这都十一月了，他才刚刚得到姚杰林的反馈。
    所以要么就是电视剧骗他很多年，要么就是他家老林把这事儿给忘了。
    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很大。
    姚暑雨看着微信消息一阵无语——
    老林：是觉得有个啥事没做
    老林：[小程序]
    姚总不吃外卖：……[呲牙]
    小老头还挺潮。
    点进这个小程序，界面跳转，然后姚暑雨再次沉默了。
    新闻冲浪：波播再起风云！山爷开挂这回真的难洗！小浪今天就带大家锤一锤暴躁老哥开挂事件背后的真相！
    ……这怎么看都是一条无关紧要的网络娱乐八卦新闻吧？
    姚暑雨叹了口气。
    最近波播也是多事之秋，数月前，也就是苏祁寒刚在波播开播那阵，一位知名主播被爆多次约粉，热度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高居不下，直接导致波播方与该主播解除合约，从此再无在波播复出的可能。
    苏祁寒提出探店的时候，还跟水友解释过自己只是“单纯的探店”呢。
    这件事情一出，波播也发了严正声明，大概意思就是，虽然这属于主播的个人行为，与本平台无关，但日后一定会对自家主播们严加看管，谨防哪个不长眼的又出去祸害别人，还尽给平台扣屎盆子。
    那段时间，波播的房管几乎要忙死，天天不是在拉黑就是在警告，主播也都不是傻子，在这节骨眼上顶风作案，几乎是选择暂避风头、小心行事，粗口都得压低声音小声逼逼。
    最近好容易缓过劲来，气氛稍好一些，又冒出来一个实锤开挂的。
    一茬接一茬，吃瓜群众倒是很乐呵。
    阿山，外号山爷，游戏频道的暴躁老哥，虽然不是波播的平台一哥，但也是有超过六百万粉丝量的热门主播，比较出圈，不关注游戏的人很多也听过他大名。
    从被锤开挂之后，山爷就一路暴躁，谁锤就怼谁，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既视感，拽得二五八万、理直气壮，带来很多负面影响，讨论度出奇的高，直到最近多方人士众锤，终于蹦跶不动，现在已经好几天都没出来冒泡了。
    姚暑雨心中暗嘲，承认自己是个菜逼很难吗？只要有一颗知足常乐的心，即使是玩玩跳伞小游戏，也一样可以获得快乐。
    还好小祁寒及时从波播抽身，大平台就这点不好，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风气不好。
    ……可是这和他想了解的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姚暑雨嘴角抽搐，忍无可忍，一个电话给姚杰林按了过去，响了两声，接通了：
    “嗯？咋？给你发的微信消息没收到？”
    姚暑雨放缓呼吸：“……收到了。”
    姚杰林在电话那头轻描淡写：“哦，那行。”
    “行什么行……”姚暑雨啧了一声，觉得他这爸爸实在不怎么行，“这都哪儿跟哪儿，和我说的那个事有半毛钱关系？”
    姚杰林逮住机会就要语重心长地教育一番：“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一点都不敏锐，动点脑子吧，我平白无故发个网络新闻给你干嘛？”
    姚暑雨冷笑：“妄图跟我这个网瘾青年套近乎呗。”
    “老子用得着跟你套近乎？！”姚杰林在电话那头直接拔高八个调，“要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动不动就‘爸，帮我查个事’、‘爸，给我帮个忙’，凡事不能自己先想想办法？爸没本事的怎么办？还有那么多没爸的呢，又怎么办？还不得靠自己？啧，使唤你亲爹倒是来劲……”
    “这不是觉得您老人家使唤着方便么，”姚暑雨面无表情，“下次不会了，太不好使，两个月都查不出个屁。”
    姚杰林立马反驳：“那特么是老子忘了！就你这点破事，打个电话分分钟我告诉你……”
    姚暑雨心说一句果然，嗤笑道：“您可拉倒吧，就这新闻，手机还能自动推送给我呢，犯不着您打电话。”
    姚杰林耐着性子：“小子啊，你要学会洞察一条信息背后的千万条信息，抽丝剥茧，多多思考事情之间的联系，不畏浮云遮望眼，透过现象看本质……”
    姚暑雨头疼，不想听他讲马哲，于是干脆利落：“挂了。”
    姚杰林立马加快语速，赶在姚暑雨挂掉电话之前，成功留下了一句“路还长你且学着吧”。
    姚暑雨：“……”
    那天晚上苏祁寒正好也有晚课，姚暑雨挂了电话之后，勉强思考了一下他家老林对他的教诲，于是用老姚那个号，登上波播去看了一眼。
    阿山的直播间挂着停播公告，一片萧条，姚暑雨想了想，又去找了他以前的直播录屏来看，别说，还真让他看出了点什么来。
    他对这位阿山其实并不陌生，毕竟人家是F站鬼畜全明星中的一员。
    阿山播LOL，直播的时候，偶尔也会和水友组排，带水友的原则就是谁砸礼物多就带谁，有一个ID，就经常在礼物榜上挂着。
    或许砸钱也能砸出兄弟情吧，阿山跟那个ID“天南地北”后来经常一起打游戏，听说线下还见面一起玩过。
    姚暑雨正准备抽丝剥茧、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还是微信消息——
    老林：怎么样？
    姚总不吃外卖：……你还要检查作业？
    费劲，他当初就不该让老林来管这个闲事。
    老林：生活中总是处处充满着考验
    老林：查到什么了？
    姚暑雨黑着脸不想再理他，因此消息也回得十分敷衍。
    姚总不吃外卖：开挂石锤之后阿山就和他的金主奔现了。
    消息沉默两秒才发了过来。
    老林：你要是去造谣，必然也是一把好手。
    正当姚暑雨准备耐着性子再回复他一个[呲牙]以此结束聊天的时候，那边嗖嗖嗖地一连发来好几条语音。
    “波播上的‘天南地北’和你说的那个‘高飞远走’是一个人，他名儿就叫高飞。”
    “二十多岁，这得复读多少年……家里底子不错，之前因为斗殴转校，他爸塞了点钱，进的C市十七中，俩铁杆兄弟一个叫王崇，一个叫石罡，没背景，单纯抱大腿。”
    姚暑雨心下了然，这两位名字正义凛然的估计就是之前一起堵苏祁寒的那俩。
    “啧，你看，这又是一个给爹找麻烦的。”
    姚暑雨：“……又。”
    “毕业之后也没读大学，又没个正经事做，倒是跟这个主播阿山关系不错，打游戏认识的吧，阿山以前是职业选手，在役的时候怎么样不清楚，反正现在是个烂人，嚣张跋扈的没少豁害小姑娘……啧，不一定，万一也有自愿的呢，咱也不好说。”
    “所以我说你趁早把你那网瘾戒了。”
    姚暑雨：“……”
    “高飞也没少跟他掺和这些事儿，你要是想搞他一顿呢，就从这儿入手吧。”
    姚暑雨听着这话语气怪怪的，憋出一句：“……您老人家当黑道大哥的梦想还没放弃呢？斗殴呢，什么情况。”
    “哦，那事性质也比较恶劣，喝了酒把人给打残了，受害者联系方式可以发你一份，只要你说一句‘谢谢爸爸教我做人’。怎么样，搞不搞？”
    姚暑雨一听这语气就很头疼，感觉自己流氓也不是全无来由，有个亲爸成天这样说话，他能正经到哪里去？
    “比起他，我倒是更想搞……咳，那十七中，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敢往里招。”
    说好的公立学校呢？怎么也出这种事情。
    姚杰林接着发语音：“那你晚了一步，他们校长因为受贿，连带着手底下一票人，全抓进去了，听说是有人检举的。”
    姚暑雨摇头：“该。”
    高飞这种人就是这样，真要有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且怂着，不一定敢干，但诸如此类仗钱欺人的恶心事，一定没少做。
    可越是这样的人，你越拿他没办法。
    “行，怎么收拾他你自己看着办吧。”
    姚暑雨犹豫了一下，挑眉问：“我好像也没跟你说为什么查这个人，你不问问？”
    姚杰林没所谓地说：“害，你不是跟那小孩儿挺热乎的吗，这还用问，替人家出头呗。”
    姚暑雨：“……”
    您说的对。
    但他这个头还真不怎么好出。
    总不能真去造谣他跟挂逼主播奔现了吧。
    可就这么揭过去吧，又咽不下这口气。
    他家小祁寒能白让人欺负么？
    姚暑雨心里有点烦，一边琢磨，一边在网上这里找找那里翻翻，忽然看到了阿山以前在役时候的信息。
    在RR战队待了三年，跳槽到POM又待了一年，拿了个亚军后就退了役。
    他只知道后者，倒是没了解过前者。
    RR-BobbyQ。
    姚暑雨嘴角勾着一丝嘲讽的笑：
    “……这群带关系有点微妙啊。”
    “RR，可以，又是全利这个逼。”
    “我说他那阵子怎么闲着没事干，还有心情来问候我，原来是心里有鬼啊。”
    《百里凌云》男二百里宵征的角色歌正式上线之后，不仅苏祁寒，所有人都在表示好听到“震撼我全家”。
    关键是声音莫名其妙地贴合角色气质，可以说官方真的很会了。
    动画官方号投稿在F站的那个手书，一度登上动画区榜首。
    连犬酱在做新番导视视频的时候，都情不自禁cue了姚总一下：
    “毕竟姚总也不是什么魔鬼，只是个全能的怪物罢辽。”
    “哦，更正一下，吃这方面，野厨菌还是比姚总要强那么一点。”
    此话一出，带起了一个新的弹幕句式：
    XX这方面，我还是比姚总要强那么一点。
    【体重这方面，我还是比姚总要强那么一点】
    【装逼这方面，我还是比姚总要强那么一点】
    经过热心网友的奔走相告，踊跃传播，这个句式被各路UP主毫不客气地用了起来。
    包括全利。
    有姚总的梗，他怎么可能放过？
    于是在某次直播打游戏的时候，全利就当着三十多万水友的面，豪情万丈地说：
    “打游戏这方面，我还是比姚总要强那么一点。”
    占了个口头便宜，全利心情颇好，退了LOL，准备播两把吃鸡就下播，正打算带一带水友，就看见弹幕沸腾起来了。
    【姚总进入您的直播间】
    全利：“……”
    姚暑雨和金砺、赖殷他们几个，都是彼此直播间里的“都尉”，但全利不是。
    因此姚暑雨进到这个直播间之后只是发了一条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弹幕。
    没有花里胡哨的特效，没有绚丽夺目的颜色。
    只有一句没有感情的：“阿Q，来，双排。”
    但他完全不担心全利会错过这条消息，因为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水友早就帮他刷了一万遍。
    刚放出大话的全利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姚暑雨开了一把双排：“……来。”
    觉得自己气势上弱了一节，又补充了一句：“姚总当心了，双排可禁不起你盒子。”
    姚暑雨跟他连麦，淡定：“行。”
    全利：“……”
    为什么还是觉得自己更弱一点。
    【卧槽今天什么情况】
    【姚总今天吃错药了？】
    【世纪之战】
    【此战必须拥有姓名】
    【决定谁才是游戏区一哥的时候到了】
    【你说你马呢？双排什么意思懂不懂】
    【双排怎么了，比人头啊】
    【希望姚总不要盒子】
    【求别让大Q孤儿】
    【什么情况我姚总怎么跑这儿来了？】
    【对不起我姚总一贯是出现在别人的直播间……】
    网上冲浪，没有秘密。
    姚总又双叒叕跑到别人直播间玩去了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全利的直播间人气值瞬间飙升到50w。
    金砺、赖殷、叶俊，甚至是苟晓华、安歌他们，全部隐藏在众多水友里，暗中观察。
    四人小群“问就一个惨字”里，“卧槽什么情况”这条消息一直在刷屏。
    姚暑雨在掩体后面蹲好，抽空把面前的手机反扣在桌上。
    AUG配四倍镜。
    关镜、开镜重置后座力，等人冒出来，十发子弹打出一波紧凑伤害。
    【YYYao使用AUG击倒了WilliamLee】
    【YYYao使用AUG杀死了WilliamLee】
    全利：“……最强步.枪，我站AUG。”
    【YYYao使用98k杀死了Zam0809】
    【YYYao使用98k杀死了Sam0908】
    全利：“……看到没有，各位水友，对面这对情侣刚才给大家表演了一个当场殉情。”
    【YYYao使用M416杀死了Adam】
    【YYYao使用M416杀死了Eve】
    全利：“……神挡杀神，今天玩双排的情侣格外多？这是今晚的第几对？只能感谢姚总的成全了。”
    四十分钟过去，姚暑雨五杀，全利两杀，竟然……吃鸡。
    全利：“……”
    五十几万水友里混杂了两边的粉丝以及前来凑热闹的吃瓜群众，即时热度持续飙高，直接上F站直播榜单和直播平台首页C位推送，弹幕一度滚动到飞起——
    【wow】
    【吔鸡怪重出江湖】
    【姚总的技术粉前排跪好】
    【一二三哭】
    【史诗级打脸现场】
    【可以载入史册的站内UP主双排赛】
    【大Q今天格外怂】
    【你不是我们的嘴臭憨憨Q】
    【你到底是谁】
    【你不是我们的小菜鸡姚总】
    【你是谁……】
    【等阿Q开嘲等了40分钟结果你全程跪舔姚总】
    【大Q这波属实弟弟】
    【姚粉不要刷屏，有本事让你姚总上号LOL】
    姚暑雨摘下耳机前随意地扫了一眼弹幕，轻描淡写：
    “不客气。别的不说，吃鸡这方面，可能我还是要强那么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姚·不与傻逼一般见识·总开启找茬模式。
    第五十六章 哪天没招惹
    近两天，#姚总高产#、#姚总大Q#、#姚总找茬合集#、#大Q憋屈#这几个微博话题一直维持着十分可观的热度。
    更不要说F站的论坛和贴吧，连楼中楼都是成百上千层。
    复出吔鸡怪和臭嘴憨憨Q的史诗级战斗现场，在F站游戏区和鬼畜区广为流传，史称打脸教学现场。
    好好一把双排，愣是玩出了队友针锋相对的味道。
    但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这一件事，并不足以让全利憋屈，更何况还吃了鸡，后面又玩了几把，名次也很不错。
    既然是“姚总找茬合集”，那必然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全利整理了一下近期的LOL直播录屏，剪了一个“【集锦03】名场面八连，骚操作教学”的视频，投稿在了F站游戏区。
    见榜也是意料当中的事。
    结果第二天，姚暑雨也投稿了一个游戏视频：“【业余吃鸡】nice shot TOP10，now u say wow！”。
    他把那天四把游戏里的精彩操作剪了一下，而且稍微认了点真，不再采用不走心的傻瓜式剪辑，而是用了炫技的特效，高燃的BGM，从TOP10倒着来，最后的TOP1是决赛圈1v2吃鸡的镜头，枪声、心跳声和BGM精准踩点。
    帅到让网友怀疑开挂实锤的不是阿山而是姚总，肯定也有人去扒操作，但结果是，没有问题。
    不扒倒好，扒完了反倒要承认一句姚总这波是真滴牛批。
    【I say wow！！！】
    【wow！！！】
    【姚总给您表演一个原地狙击】
    【你的子弹在我胸口上了膛】
    【大片既视感】
    【亿万剪辑实至名归】
    【姚总硬是通过剪辑把自己搞成了一名高玩】
    【？？高什么玩？】
    【高端玩家】
    【敬请收看本期特别节目之技术粉也有春天！！！】
    【黄河长江水技术粉的泪】
    【姚总踩点狂魔】
    【这个枪声燃爆了好吗】
    【姚总终于抛弃傻瓜式剪辑了吗】
    【整个视频都充斥着满满的□□味】
    【隔壁大Q应该快气死了吧】
    【被他找了那么久的茬，我现在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姚总超长反射弧式记仇】
    【都别拦我，我要笑他个三天三夜哈哈哈哈哈哈哈】
    因为投稿时间先后的原因，全利那个视频还有机会在游戏区的榜上第一挂了一会儿，但这依旧不能让他逃脱万年老二的归宿和命运。
    ……他早该习惯的。
    找机会嘲回来呗，还能咋滴？
    之后，全利在直播的时候看了一回鬼畜，又刻意找了几个编排姚暑雨的出来，看着看着人就笑到桌子下面去了，演技之浮夸，记仇之明显，连水友都懒得吐槽。
    而且他还不找赖殷剪的鬼畜，因为赖殷水平比较高，都是大流量的视频，所以他找的都是新人UP试水做的，不管是剪辑还是调音都不够出色。
    总之一句话，能让姚总尴尬，那他就舒服了。
    结果第二天晚上十一点过，姚暑雨又投稿一个视频“【山爷】我的一个暴躁朋友”，正好蹭着最近阿山开挂实锤的热度。
    BGM用的《我的一个道姑朋友》，还是用章鱼哥吹笛子那段动画来调的音。
    画面一开始就是章鱼哥的开场：“现在来欣赏一下章鱼哥的美妙音乐吧！”
    进入正片后，章鱼哥吹笛子的场景缩小成一个小方块，调皮地在画面四个角落里进进出出，视频剪辑了很多阿山直播的素材，把零零碎碎的语句片段拼凑成了完整的歌词，通过调音，变成一首音色在线、音准在线的歌曲。
    甚至还有真假音转换。
    当然，歌词也是重新填的。
    “……
    是否开挂真相本朦胧
    一锤定音让我很被动
    不愿卑微见你笑容
    嘲讽我白送
    而你举锤不留情给我
    忘了曾经相伴的快乐
    你手中有狠料千种
    要将我逼疯
    怎无动于衷
    ……”
    终于，姚总在鬼畜区的复活，姗姗来迟，但总算还是没有缺席。
    【没有我章鱼哥不会吹的曲子】
    【千万填词】
    【为何我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在看姚总的鬼畜】
    【我哭了你呢】
    【山爷一路走好】
    【祭】
    【山爷下辈子再做兄弟】
    【何不带上大Q一起走】
    而小粉丝儿们却是在一周内见到了姚暑雨两个视频投稿，大家瑟瑟发抖，纷纷惊恐到满地乱爬。
    【姚总这是……终于辍学了吗……】
    【这下博士应该毕不了业了吧】
    【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有人逼你剪视频你就眨眨眼】
    【你不是姚总，你到底是谁】
    【吾乃侍奉至尊鸽王之人，尔实非吾主】
    【莱恩进来挨打】
    【有人回来跟你抢饭碗了@莱恩】
    【这位UP主没有夜生活鉴定完毕】
    【在小上九和更视频之间你竟然选择了更视频？】
    【这周两个了我的天】
    【最怕姚总突然的高产】
    【你不会每个区打卡一遍然后就宣布隐退了吧！】
    【细思极恐】
    ……
    不只是小粉丝儿，就连全利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也有点想要去满地乱爬一会儿。
    倒不是因为姚暑雨的密集高产把他吓着了，而是……姚暑雨不鬼畜也就罢了，一鬼畜就发了一个阿山的。
    虽然带他节奏的痕迹并不明显，但视频里还是有几个他出镜的画面，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更不知道姚暑雨是为了效果，还是影射别的什么事情。
    比如在唱到“忘了曾经相伴的快乐”时，就有一个他的直播画面切进来，满脸憨憨般的笑容，眼睛眯到连缝都没有，说了一句“骗你的妹妹”。
    全利：“……”
    他和阿山在RR战队有过一段时间的同期，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阿山在RR待的时间比他久，而且成名是在跳槽去POM之后。
    现在提起他这位昔日战友，全利是真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和阿山之前在RR的时候，有同甘过，却没有共苦过，因此要谈交情，也没有特别深，勉强有一点臭味相投，他口嗨而人怂，阿山嘴臭而头铁。
    就是比他脸皮还厚的意思。
    而且老是有一种自己很仗义，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错觉。
    高飞爆出跟姚暑雨、苏祁寒起冲突的视频，这件事全利并不是不知情，但这事确实不是他撺掇的，相反，他甚至希望自己不知情，也不要跟他们扯上半点关系。
    高飞是阿山的金主……不是，是阿山礼物榜上的常客，两人估计也是臭味相投，比他还投的那种，打游戏打出了豪气万丈的兄弟情义，一起口嗨，一起嘴臭，一起开挂，其实还一起约妹。
    只是没爆出来而已。
    某次高飞私下跟阿山连麦打游戏的时候，十分愤慨地跟阿山说起了在A大偶遇苏祁寒，想趁机教训一下他但是被姚暑雨半路搅黄了的事情，并透露道：
    “石罡那个机灵鬼，还偷拍了视频，随便剪辑一下，发出去就是个大新闻，惹急了老子搞不臭他。”
    换了一般人，听听也就算了，阿山一听，嘿，姚暑雨，这不是我兄弟大Q的死对头吗？那这人必须得搞，搞得越臭越好。
    于是就撺掇高飞把手里的视频剪辑一下爆出来，再添油加醋形容一番，找点水军炒一下热度，用不着两天，就算是他姚暑雨也百口莫辩了。
    高飞本来就气，被人一煽风点火，发自内心地觉得这是一个万全的好主意。
    顶多就是微博申请一个小号，一点麻烦都没有。
    等视频发出去，在网上掀起热度的时候，阿山才邀功似的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全利讲了一下。
    全利：“……”
    他当时正在微博上吃瓜，吃着吃着就吃到自己头上了！
    一个“哥儿们替你出气了”的巨大帽子扣下来，他冤枉不冤枉啊！
    所以只好硬着头皮给姚暑雨致以诚挚的问候，顺便打探一下事情进展，结果万万没想到事情越闹越大，最后上升到了校园暴力这么性质严重的事件上，姚暑雨还留有后手，直接把高飞给锤死了。
    高飞呢，注销微博小号从此改头换面继续潇洒人间呗，还能咋滴。
    这个不因全利而起，却由他间接促成的事件，闹腾了一阵，总算还是过去了。
    就在全利以为姚暑雨永远不会想到其中联系的时候，阿山因为开挂实锤的事情，倒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挂的热度，导致姚暑雨关注到了这个人身上。
    难不成还真能被他抓到一点猫腻？
    不然为什么最近老是感觉自己被姚总针对了？
    以前无论他怎么开嘲，姚总不都把他当傻逼不予置评的吗？
    ……所以应该不会吧。
    全利又开始想去满地爬一会儿了。
    姚总的高产，就代表着Firer们有一波高质量的视频可以看，纷纷高呼“我要这硬币有何用”，心甘情愿奉上素质三连。
    一派欢天喜地。
    全利却有点战战兢兢，一直担惊受怕地过到了十一月五号。
    这天，“Fire UP年度混剪大赛”的冠、亚、季军作品，终于公示在了F站首页。
    混剪大赛是和狂欢挑战并行的同期活动，只是它的活动周期比狂挑更长一些，为一个月，评委也是大佬级别的，不仅有多位F站优秀混剪UP主作为大众评审，而且还荣幸邀请到了专业影视预告片剪辑师来作为评委团成员。
    这个奖的含金量就更高一些，并且奖励也更加丰厚。
    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将于十一月十号，在法国巴黎雅高酒店竞技场举行，获得“混剪大赛”冠、亚、季军作品的UP主，将获得决赛观赛的门票，分别对应价值80欧元的白金票、60欧元的金票和40欧元的银票。
    门票价格虽然不是天价，但这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到的，可谓是“有市无价”。
    并且这些入场票早在九月中旬的时候就已开售，到现在这个时间，黄牛票就真的是天价了。
    虽然混剪大赛只奖励门票不包路费和住宿，但各位UP主也是趋之若鹜，磨刀霍霍。
    除了姚暑雨。
    他当时正在陪家里小孩儿做社会实践，同时身为狂挑的vlog课代表，没有空。
    就算他有空，剪视频也能获奖，但奖励就一张票，他拿来干什么，让家里四个小孩儿打一架吗？
    但全利，却是心动了。
    反正也是狂挑的游戏课代表，剪三个视频也是剪，再多一个也不多，因此他把重心都放在了混剪大赛上。
    最后也如他所愿，真的获奖了，季军，银票。
    于是全利疯狂炫耀，又是晒获奖名单，又是分享获奖作品，顺便还把自己火速订好的机票、酒店付款截图全发微博上了。
    正当他准备对柠檬精们的酸言酸语洗耳恭听的时候，却发现那些“我酸了你呢”的评论很快被刷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姚总直播间的指路。
    全利：“？”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满心狐疑地，点进了姚暑雨的直播间。
    正好，还没下播。
    也正好，赶上了姚总揭晓“激动人心的时刻”。
    直播画面里的姚暑雨神色慵懒，语气随意，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揭开一个信封，慢慢吞吞地取出了里面两张薄薄的纸片。
    “前两天刚收到票，给你们看一眼吧。”
    “哪来的？这还用问，肯定是买的啊。”
    “带谁去？我发现你们总是明知故问，当然带小阿九啊，培养一下他对游戏的兴趣，省得你们老是嘲他在我的知识盲区里。”
    “还读不读书？读啊，比赛在周末，不冲突，实验室的师兄会照顾好我的菌，不用瞎替它们操心。”
    “能毕业，不劳您挂记啊。”
    “现在订机票和酒店是会贵一些，掏钱就掏钱呗，还能抠门儿咋滴。”
    “嗯？想看一下小阿九的灿烂笑容？还不行，他还在上课，大一课多，不像我。今天播到他回来吧，正好你们也好久没见他了，嗯……干脆撸一把吧，应个景。”
    【白金票】
    【我慕了】
    【我也慕了】
    【有句话我已经说腻了】
    【最怕抠门的人突然阔气】
    【带小上九一起飞法国看比赛是什么偶像剧剧情】
    【别问，问就是谈恋爱】
    【问周末两天飞法国累不累的都没谈过恋爱吧】
    【还好姚总秀的不是英雄联盟Priceless体验，不然我就要怀疑他根本不是个普通人民群众了】
    【你的众多CP呢又双叒叕不带他们玩儿吗哈哈哈哈哈】
    【大Q得了一个银票奖励】
    【突然心疼大Q】
    【我们去他微博下面指路一下吧】
    【毕竟大Q也是有知情权的】
    【好像已经来了！】
    在全利进到直播间之后，弹幕疯狂替他刷了起来——
    【你大Q进入您的直播间】
    和之前播吃鸡姚暑雨进他直播间的套路如出一辙。
    姚暑雨瞥了镜头一下，就好像是透过镜头看了某人一眼一样：
    “阿Q？来了啊，这么巧。”
    “我正要问问你订的哪家航空、哪次航班、哪家酒店，到时候一起去啊。”
    “你们三位混剪大赛获奖的，估计要肩负起传回现场即时消息给F站的重任，哦，我忘了，应该不会给转播权限，只能录一些回来剪视频了。”
    姚暑雨冲镜头灿然一笑：“我很期待哦。”
    全利：“……靠。”
    这特么是报复吧？
    这特么就是报复吧！
    姚暑雨瞥了弹幕一眼，就不管他了。
    全利脸都憋紫了。
    四人小群“问就一个惨字”里正在疯狂刷屏，那个劲头不亚于正在看直播的小粉丝儿——准确的说，群里三位好友也是从直播间赶过来的。
    姚暑雨暂时还没开游戏，正在跟小粉丝儿们摆条扯皮，回消息的那会儿功夫，还把网易云打开了，说：
    “给你们放个歌吧，想听什么？百里宵征那首不要说了，我尴尬你们就舒服了是不是？一会儿真放又要说我臭屁……难伺候。”
    姚暑雨拿起手机，点进微信群聊，轻触旁边“67条消息”的提示，回到了刷屏开始的地方。
    Kim：@莱恩Lahne@整条街最野的崽出来，你们看@姚总不吃外卖直播没有
    Kim：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买了票吗？？？
    野弟：刚知道，惊了
    野弟：感情也是淡了，都没说带上我们
    Lahne：提都不提一嘴
    野弟：自己暗戳戳买了票
    野弟：我连买票渠道都没搞清楚
    Lahne：我真的慕了，是真的慕了
    Kim：我倒是知道渠道，但没抢到，秒没
    Kim：@姚总不吃外卖你别直播了，没人想看你撸
    Kim：出来聊
    Lahne：姚总这几天跟全利杠上了
    野弟：原来不是我的错觉？
    Kim：@莱恩Lahne爽吗宝贝哈哈哈哈哈
    Lahne：是真的很爽啊哈哈哈哈哈哈
    ……
    姚暑雨默默滑着手机屏幕，发现这群人玩得还挺开心，收到那么多@不回复也不好，于是勉强冒了个泡，解释了一下票的事情。
    姚总不吃外卖：不是不带你们玩
    姚总不吃外卖：票是别人送的，我也刚拿到
    至于这个别人是谁……还能是谁，当然是被他当成工具人使的亲爸啦，而且也不是姚林杰主动送给他的，而是他去要的。
    “爸，帮我个忙”之类的。
    关于弹幕里提到的英雄联盟Priceless体验，也就是在贵宾席位和职业选手共同观看比赛、参加活动、可以与奖杯合影等等，姚杰林是有问过他的。
    但他拒绝了，还被姚杰林嫌弃说不讲排面。
    主要是他要票这个事，没经过苏祁寒，还不知道人家乐意不乐意。
    于是——
    姚总不吃外卖：等下问问小祁寒想不想去，不想去就送你们了
    Kim：……你这是在考验我们的友谊
    Lahne：[呲牙]
    野弟：[赞]
    姚暑雨轻笑一声，一边跟直播间里的小粉丝儿们聊天，一边解答了他们仨的疑惑，他把他关于全利和高飞事件之间联系的推测说了出来，既然高飞暂时不好搞，先折腾一下全利也是可以的。
    正好也替赖殷做主了，免得老是被人说自己对传说中的糟糠不好。
    啧，都是瞎传。
    原因一解释，金砺他们果然炸了锅——
    Lahne：卧槽，背后还有这种千丝万缕的关系？？
    野弟：简直微妙，我估计就是他没跑
    Kim：怪不得他刚刚跑来问我姚总有没有说什么
    Kim：靠，我这暴脾气，等我把它拉进来，我们一起说道说道
    野弟：它哈哈哈哈哈
    Kim：手误哈哈哈
    Lahne：等一下！！
    Lahne修改群名为“神级UPs”
    Lahne：好了，拉吧
    野弟：我哈哈哈哈哈哈
    Kim：好
    Kim邀请全利进入群聊
    直播间里的小粉丝儿们不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也无从得知姚总嘴边为什么一直挂着愉悦的微笑。
    全利：……群名姚总起的吧
    Lahne：噗
    全利：@姚总不吃外卖我最近招你惹你了？
    姚总不吃外卖：最近？误会误会
    全利：是吧！是有什么误会吧！
    姚总不吃外卖：你哪天没招惹我？[呲牙]
    野弟：噗
    Kim：来都来了，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微笑]
    全利：？说啥
    姚总不吃外卖：不贫，说高飞
    全利：……
    竟然真的是这件事。
    这么开门见山的吗，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全利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姚暑雨敢把这件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说，必然是已经查清了始末。
    于是他也只好硬着头皮，把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统统老实交代了，毕竟涉及到一起校园暴力事件，跟UP主之间的私人小恩怨不是一个性质。
    早点说开了也好。
    不然以后他找茬都不得劲。
    不过解释归解释，他还是使劲强调了他不知情，并且极力想把自己划归为受害人那一拨。
    其实他也确实很冤枉啊！
    了解清楚之后，金砺几个也没逮着全利不放，他们都知道全利的为人——充其量就是个喜欢口嗨、小家子气但却十分瓜怂的憨憨。
    罪魁祸首还是高飞自己，以及使劲撺掇高飞的阿山。
    最近姚暑雨的一通找茬，也替赖殷、叶俊几个出了口恶气。他们完全不指望全利能拿出什么解决方案来，于是开始劝退——
    姚总不吃外卖：行，知道了
    全利：……嗯
    Kim：还待着呢？
    全利：……
    屏幕上的直播间里，姚暑雨神色惬意地放下手机，活动了一下脖子，又伸手扒拉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凌厉的眉峰，望向镜头外的眼神带着一点点没由来的戏谑。
    【啊啊啊啊啊我人没了姚总是什么神仙UP主】
    全利看着自己手机上的微信消息。
    您已退出“神级UPs”。
    全利：“……靠。”
    作者有话要说：跟周一行课的老师请假——
    苏祁寒（不好意思）：老师，内个，我周一家里有点事……
    老师（冷漠且麻木）：看比赛是吧，所有人都知道了
    P.S.
    改歌词是这里鬼畜剧情的需要，恶搞山爷，没有恶搞这首歌哦。
    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的信息参考今年。
    以及，感谢小可爱的鼓励，我收到了！
    鞠躬。
    第五十七章 朋友有事吗
    “……我发现你是真拿你老子当工具人使？”
    姚暑雨站在窗台边，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别说，还真挺好使。”
    “臭小子！”
    姚暑雨愉悦地笑笑：“挂了。”
    苏祁寒洗漱完，从小浴室里走出来，刚好见姚暑雨打完电话。
    他吸了吸鼻子，磨蹭到衣柜前。
    衣柜是国庆收假后才刚刚重新整理好的，他从C市家里回来的时候，也带了一些开学时没拿全的秋冬季衣服。
    他现在和姚暑雨两人……共用一个衣柜。
    这件小事不知触到了他哪根敏感神经，以至于每每打开衣柜，特别是洗澡前取贴身衣物的时候，他都要暗自害羞一把。
    羞完了，还能咂摸出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来。
    其实客卧里也有衣柜，而且也不小，最早苏祁寒的衣服是放在那边的，但是由于……房间的主人老是不在那儿睡，所以姚暑雨偶尔收衣服，就会直接收进自己的衣柜里。
    可能是图方便，也可能是图别的什么。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久而久之，连苏祁寒都习惯性地把自己当季要穿的衣物收到主卧里。
    两人的衣服自然是越堆越多，硬塞也不是办法，更何况姚暑雨这人还偏偏是个爱干净、好整洁的，因此苏祁寒一得空整理屋子的时候，就会把不合季的再收拣回客卧的衣柜去。
    有他自己的，也有……姚暑雨的。
    现在两边房间的衣柜里，都混着他俩的衣服。
    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收纳习惯，姚暑雨是秉承“简洁明了原则”那一拨的，衬衣、卫衣、T恤、裤子分别叠好收在一起，外套挂起来，小件贴身的分开放两个抽屉，帽子、发带、腰带等等配件也专门有一个抽屉。
    苏祁寒呢，则是更加细致一点。
    ……更加鸡肋一点。
    他和姚暑雨的分类习惯大致相同，但在此基础之上，他还要……按颜色分。
    非要把衣服分得跟手机App一样明明白白，他心里才舒服。
    浅色和浅色分一小堆，深色和深色分一小堆，花里胡哨和五颜六色的，再分一小堆。
    挂起来的外套，颜色相近的必须挨着，还一定得用同款的衣架子。
    每次姚暑雨都必然要挑着眉，揶揄问他，也不嫌麻烦——但仍然默许他任意篡改自己惯常的生活编码。
    苏祁寒一点都不觉得麻烦。
    反而正是这些细枝末节的生活痕迹、这些任由他打理私人领域的信任和纵容，在源源不断地往他心里输送着满足感和安全感。
    每当打开衣柜的时候，不仅整洁，还色彩协调，简直是最大程度地满足了这位强迫症患者的情感需求。
    但这样一来就有个无法避免的问题，那就是……俩人的衣服划分不开了。
    都是混在一起的。
    明明这才是最添麻烦的地方，但谁也没说过一句不乐意的话。
    关于这个问题，姚暑雨私下暗存了一点小小的心思。
    ——万一哪天他不小心惹了小男朋友生气，人家如果要收拾行李分房睡，就得从这样一个衣柜里挑挑拣拣，那操作难度起码得是五颗星。
    有那个时间，他肯定早就把人给哄好了。
    苏祁寒不知道姚暑雨心里是怎么编排他的，这会儿他正一边发愁今天该穿什么，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姚暑雨说话：
    “唔，怎么一早就有电话……”
    才七点半啊，他人还懵着呢。
    “嗯？新的一天，要从男朋友的查岗开始？”
    姚暑雨低低笑了两声，从背后靠近苏祁寒，伸手取下了他头顶上的发箍——黑色的、铁的、扭着波浪线的那种，一戴上，就能露出整个光洁的额头和清秀的眉眼。
    他顺手揉了揉人家的脑袋，指尖轻轻捻住了一小撮沾湿了的头发。
    头发有点长了，可能在洗脸时沾到了一点水。
    软的，还有点香。
    苏祁寒停下找衣服的动作，但没有转身，而是背对着姚暑雨，慢慢仰起头，用鼻尖去碰了碰悬在他脑袋顶上的手指。
    没说话，像是默认了“查岗”的意思。
    姚暑雨挑眉，勾着唇角，指腹亲昵地在他鼻尖蹭了蹭，立马就心甘情愿地把电话内容老实交代了：
    “是我爸的电话，估计他到年纪了，醒的越来越早，又总是在怀疑我有戒不掉的网瘾和睡不醒的瞌睡，所以专挑这个时间打来折腾我。”
    苏祁寒听到是姚暑雨他爸的电话，愣了一愣，然后下意识地开始在衣柜里东翻翻、西找找：
    “有、有什么事吗？”
    问出口就后悔了，人家父子正常联系，能有什么事。
    其实他的第一反应是姚暑雨突然间准备飞去法国看比赛，所以家里人打电话来问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毕竟姚暑雨已经过了出门需要向家里人报备的年纪。
    可是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姚暑雨这里听到关于他家人的消息。
    唔，先前说“我那个家回不回也无所谓”不算数。
    姚暑雨瞬间捕捉到了苏祁寒的紧张。
    然后就情不自禁地起了欺负人的坏心思。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问问我这么大张旗鼓的，是要把谁拐去浪漫之都呢。”
    “唔……”苏祁寒心里狠狠一跳，不由地更紧张了，伸手去拽一件被压住的米白色毛衣，“你、你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啊。”姚暑雨心情愉悦地靠上去，一边胳膊环在苏祁寒脖子上，把人温温柔柔地揽进自己怀里，另一手越过他，帮他抬着上面摇摇欲坠的衣服，故意靠近人家耳边说，“穿这件么？好像是我的，会大喔。”
    苏祁寒拽着毛衣的手陡然一松，又欲盖弥彰地去扯它上面那件。
    “认准了才下手的？这件好像也是我的。”姚暑雨干脆一埋脑袋，憋着笑意，窝在苏祁寒颈窝里瓮声瓮气地说，“你也是我的。”
    苏祁寒耳朵尖一点一点地变红了。
    然后反手给了姚暑雨一拐子，随手抓上一件卫衣就趁他弯腰的机会，赶紧溜号了，边往门口走边穿，家居的长袖T恤都没来得及换下来。
    姚暑雨愉快到在心里吹起了流氓哨。
    苏祁寒刚住进来没多久的时候，还会天天做早饭，本身他也习惯在家里吃，可是越到后来，起得越晚。
    不是他人变懒了，是姚暑雨一天比一天更能耍赖。
    几乎能看见他的脸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厚起来。
    “小祁寒，今天我想吃食堂的煎饼，因为他们没你做的好吃，每吃一次，就更喜欢你……做的菜一点。”
    “小祁寒，今天比昨天低了三度，三度什么概念？卫衣都可以加绒了，这么冷的天，放着这么暖和的被窝不睡，怎么那么想不开。”
    “小祁寒，今天……我想不到理由了，就单纯想你多陪我睡会儿，行不行？”
    之类的。
    偏生苏祁寒是绝对拒绝不了姚暑雨的，因此姚暑雨回回都能得逞。
    今天自然又是无法在家里享受早饭的一天。
    甚至被姚暑雨刚才那一顿耽误，俩人很可能只能边走边吃，因为苏祁寒早上八点有一节早课。
    苏祁寒手上拿着从厨房里拿出来的纸盒装咖啡牛奶饮料。
    是他在早上洗漱之前，就先去用热水温好的。
    姚暑雨把手里拿着的薄牛仔外套给苏祁寒披上，然后才接过了咖啡，说：
    “你这件卫衣是薄款，感冒了还去不去看比赛？”
    苏祁寒穿好外套，默默摸了一下衣服下摆，卫衣……长出来一截。
    俩人在玄关换好鞋，一同出了门，苏祁寒一路都欲言又止的，姚暑雨终于忍不住，有些好笑地问：“怎么了，贵寝都不来上课，全让你点到？这么紧张。”
    苏祁寒憋了半天，讷讷地问：“你、你到底怎么跟你爸爸说的呀……”
    姚暑雨还反应了一下他跟老林说了什么，然后才想起刚才自己用“实话实说”把看比赛那事情糊弄过去了。
    他家老林还能不知道他带谁去看比赛么。
    “我当是什么，”姚暑雨没所谓地笑笑，宽慰道，“真的就是实话实说了，说我家有个小孩儿，竟然不爱打游戏，于是我要带他去见一见大场面，非得给他扳过来不可。”
    苏祁寒一直绷着的肩膀忽然放松了一些，也笑问：
    “唔，那他怎么说？”
    “他说他就喜欢你这样没有网瘾的好孩子。”姚暑雨半真半假地回答，“还说希望你去看完比赛之后，依然能够不忘初心，坚定自己无游戏主义者的信念。”
    苏祁寒彻底放松了，难掩笑意地说：
    “那叔叔可能要失望了，我最近看你的游戏视频，已经不会打瞌睡了。”
    一起在食堂吃了个简单朴素的早饭，苏祁寒就匆匆赶往教室，跟金锋他们仨汇合，而姚暑雨则是目送他走进教学楼，才慢慢悠悠地往理学院的实验楼里走。
    路上，他掏出手机，把今早姚杰林发到他微信上的那几条消息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有点犯难。
    实验室的师兄还是头一回见他不是懒懒散散的模样，像是有什么心事，于是八卦之魂立马唤醒，极其鸡贼地凑过来问：
    “姚总，今天这是怎么了？我看你印堂……”
    姚暑雨百忙之中抽空抬起头来看了他师兄一眼。
    “咳，我看你愁眉不展，是有什么难处？”师兄立马改口，但仍不忘八卦，眉飞色舞地问，“还是有这方面……或者那方面……的烦心事？说来听听啊。”
    在实验室里聊天聊久了，实验会废掉。
    在实验室里不聊天，人会废掉。
    姚暑雨听了半天也不知道他这位横竖都会废掉的师兄想了解哪方面的事，于是另起话头：
    “没事，只是在想……这周末去看比赛的话，我的菌从什么时候交给你养比较合适。”
    师兄：“……？”
    姚暑雨一改愁容，灿烂一笑：
    “你会照顾好它们的，对吧。”
    师兄：“……！”
    跑PCR的时候，姚暑雨等着无聊，就把手机拿出来，点进朋友圈随便刷了刷，结果发现苏祁寒在下课的时候还发了一条动态。
    一张照片。
    不是授课老师的魔性表情包，不是前排同学睡觉冒的鼻涕泡，也不是排排坐偷吃早点的钱富金。
    是他长出手腕大半截的灰色卫衣袖子，和袖口处露出来的一点点指尖，白白嫩嫩，还透着一点粉。
    可能是因为教室人多暖和，牛仔外套并没穿着。
    点赞的人已经有了好几个，虽然他们不一定能看出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但勉强能猜到衣服的主人是谁。
    Kim：姚总的，鉴定完毕
    Lahne回复Kim：说人or说衣服
    野弟回复Lahne：这个问题真的有必要问出来吗
    富一：？在
    金二：？？朋友有事吗
    钱三：？？？我是觉得你今□□服有点长
    姚暑雨在看到这张照片的瞬间，体会到了一把年纪也没体验过几次的、心花怒放的感觉。
    连这些一贯碍眼的评论都变得不那么碍眼了。
    虽然他还是很费解为什么钱富金明明就坐在苏祁寒旁边，还要在朋友圈里评论。
    师兄在一旁幽幽地说：“姚总，虽然我答应帮你看菌了，但你也不至于笑成这德行吧……”
    姚暑雨假咳一声，把挂在一边耳朵上的医用口罩拉起来戴好了。
    师兄惊讶：“不是，也没说不让你笑，想笑就笑吧，不用这样遮着藏着的，多闷啊这口罩。”
    姚暑雨瞥了他一眼，虽然看上去很像白了他一眼。
    然后就理了理衣服……开始自拍了。
    众所周知姚暑雨是有UP主包袱的，而现在他竟然用了前置摄像头，没有在他那一堆自拍软件里精挑细选。
    只是刻意把手伸远了一些，框进了比较完整的上半身。
    但是滤镜可以没有，造型还是要凹的。
    手往下巴上一撑，又是那个模样懒散的姚总。
    师兄：“？”
    他能不能凑过去比个耶？
    另一头，教室里，授课老师在讲台上唾沫横飞，激情四射。
    台下的学生有的玩，有的睡。
    贵寝四人不愧是姚总家的小孩儿，正在比谁听课的时间长。
    苏祁寒反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声，他犹豫了一下，小声宣布退出比赛，然后把手机翻了过来。
    是微信消息，姚总的。
    金锋：“我如坐针毡。”
    钱昊：“我如芒在背。”
    富成城：“不就吃两斤狗粮，至于的吗你俩。”
    苏祁寒盯着手机屏幕，眨了眨眼。
    姚总：[图片]
    姚总：你上次想看的白大褂
    姚总：好好听课啊
    苏祁寒磨磨蹭蹭地，缩成一团趴在自己的左手手臂上，就露着俩眼睛，盯着手机屏幕看。
    盯了好一会儿，才伸出右手，抖了抖过长的袖子，探出食指指尖。
    长按，保存。
    第五十八章 下岗再就业
    能容纳二百号人的阶梯教室，七排正中的位置，被贵寝一致认为是最佳观……课的地方。
    可以有效避免与授课老师的近距离接触，以及他“最后一排那个同学起来回答问题”的攻击。
    想听课的时候，远近合适，视野正好。
    想摸鱼的时候，身边也不会有老师走来走去。
    可谓绝佳。
    只有一点不好，那就是下课的时候，会处在一个走前门堵，走后门也堵，走左边出得等，走右边出也得等的尴尬境地。
    尤其是奔赴食堂抢饭前，或者要换另一间教室抢座位的时候，卡在整间教室最中间，就只能干瞪眼。
    不过今天还好，上午只有一节早课，所以下课铃响了之后，贵寝四人还能悠哉悠哉地收拾一下东西，顺便考虑一下午饭前这一个半小时应该何去何从。
    “不回寝室了吧，坐不了一会儿又要出来吃饭，图书馆走一波？”
    富成城把思修教材往书包里装，装到一半被金锋截住，书也被抢走了：
    “请问这位美术生，你去图书馆干嘛，背诵思修吗？哇，你这书还真是写满了笔记，不至于吧，我的还是新的呢。”
    “四级不考了？计算机不考了？张口闭口美术生，你这是专业偏见，说大声点会挨打的那种。”富成城一把抢回教材，没好气地说，“卖二手不都是五块钱，新的旧的有区别吗？”
    “我站富小一。学习，是神圣的！不分男女老少的！不讲究宗教信仰的！更没有专业限制的！”钱昊把包背在背上，一边观察前门人少还是后门松活，一边跟他们扯皮，“金小二，你对自己的定位也太狭隘了。”
    金锋大爷似的坐在座位上没动，想等人散得差不多的时候再起来，闻言白了钱昊一眼，问：
    “那你要跟他去图书馆？”
    “我不，”钱昊嘿嘿一笑，“我觉得我们找个奶茶店凑合凑合就行了，苏小四儿，你怎么看？”
    富成城抱着手臂，轻靠着后一排的桌子。
    金锋使劲摇头，抬手指了指富成城：“苏小四跟他是一伙的，别问他，问了就是图书馆，二打二。”
    没想到被点名的苏祁寒也抬头嘿嘿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把手机揣进卫衣兜，又套上牛仔外套，回答说：
    “今天！我站！奶茶店！”
    “哈！”金锋立马站起来揽住苏祁寒的肩膀，冲富成城挑衅一笑，“三打一！”
    钱昊做思考状，然后说：“嗯，我要喝小芋圆奶茶。”
    苏祁寒冲富成城眨眨眼。
    富成城认命地叹口气：“加一。”
    金锋撅噘嘴：“加什么一，你去图书馆喝白开水吧，奶茶店不适合学霸学习。”
    “你错了，”金锋无所谓地耸耸肩，推了推眼镜，“我们学霸，在哪里都可以学习。这你就不懂了吧。”
    说完，给了金锋一个嘲讽的眼神，然后从桌椅间挪出去，轻飘飘地走了。
    金锋本来就和他挨着坐的，闻言立马追了上去，从背后扑了富成城一下，就挂在了人家身上，慢腾腾地挪着走，边走俩人还边吵吵。
    大概就是一些“我怎么就不懂了”、“你懂个屁”之类没营养的话题。
    苏祁寒盯着他俩背影笑出了声，回头跟钱昊说：“走吧。”
    然后把包背好，一边走，一边又从卫衣兜里把手机摸了出来，走两步，就要看两眼，拇指在屏幕上点动得飞快。
    钱昊：“……为什么我又有一种寂寞的感觉？”
    开在校内的奶茶店，一贯是受学生欢迎，因此只要稍微有条件，就会在店内设置桌椅，有的甚至有舒适的卡座。
    毕竟偶尔真的会有在哪都能学习的学霸光临。
    上午十点多的这个时间，店里人没几个，座位随便挑选。
    十一月，秋风已经很凉了。
    四位秉承着保命为主的养生系青年，围坐在一张圆桌旁边，人手抱了一杯热热乎乎的小芋圆奶茶。
    动作整齐划一地捧着喝一口，然后鼓着腮帮子嚼啊嚼，最后再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
    “舒服了。”
    金锋嚼芋圆嚼得像个巨型松鼠，一边吧唧嘴一边含含糊糊地问：
    “苏小四儿，刚才一激动都忘了问，你今天怎么突然一反常态不跟富小小站队了？开学三个月总算是进入厌学阶段了吗？”
    钱昊啧啧两声：“三个月才厌学，也太持久了。”
    “你特么才小。”富成城在暴走边缘，勉强维持着自己学霸的高冷形象，压低声音骂了金锋一句，然后才用“我早已看透一切”的揶揄眼神盯了苏祁寒一眼，对钱昊解释说，“厌学是不可能厌学的，主要是手机那头有个拖后腿的。”
    在学习之路上拖了苏祁寒后腿的姚暑雨，在手机那头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
    钱昊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偏头看向苏祁寒。
    “咳，姚、姚总在等PCR跑完，没事做，我陪他聊聊。”苏祁寒在三道揶揄目光之下无所遁形，只好老实交代，“在图书馆老看手机不、不好。”
    富成城毫不留情地揭穿：“我觉得把跑PCR的这个时间利用起来，去做其他实验步骤，才是学霸的最优选择。”
    钱昊在空旷的奶茶店里长腿一伸：“所以姚学霸肯定诓你呢，他就是有事没事都想让你‘陪他聊聊’。”
    “害，要不怎么说谈恋爱耽误事儿呢，”金锋一脸看破红尘，“不过正好，延期了就跟我们一块儿毕业呗。”
    苏祁寒最受不了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他，嚼个芋圆差点没噎着。
    清了清嗓子还惦记着给姚暑雨辩解两句：“能正常毕业的吧……大概……”
    其实换做平时上午只有一节课的时候，他们也不是回回都去图书馆，多半都晃悠回寝室坐等外卖来，也不会专门再出门跑一趟到食堂吃饭。
    有课，吃食堂。
    没课，点外卖。
    日子过得相当规律。
    今天则是属于少数情况，他们四个跟姚暑雨约好了，中午要一起吃饭。
    苏祁寒不在寝室住，因此姚暑雨希望其他的时间，苏祁寒能多跟富成城他们相处，包括隔壁寝室、班里、系里的别的同学，也多去接触一点、认识一点。
    所以姚暑雨即使每天都在学校里，实验楼也离他们的教学楼不远，但并不会让苏祁寒每天只和他一起吃饭。
    而且现在苏祁寒晚上不用定时直播，偶尔有晚课的时候，也不会专门回家给姚暑雨做饭。
    姚暑雨吃食堂，并没怎么抱怨。
    ……有什么问题晚上回家关起门来解决就好了。
    反倒是贵寝这边，几天不见姚暑雨就万般思念，一会儿担忧人家吃不饱穿不暖，一会儿挂记人家博士毕不了业。
    所以三天两头的，只要姚暑雨结束实验的时间合适，他们就要约着一起吃一顿食堂。
    偶尔有什么唱歌、桌游、看电影之类的集体活动，姚暑雨有空就去凑热闹，没空也放心让苏祁寒自己去跟他们玩儿。
    慈祥的老父亲独自在实验室里寂寞寂寞就好。
    在圆桌旁坐了一会儿，就见富成城真的从包里摸出一本单词书，摊开，目光在书上扫荡了起来。
    金锋调侃：“永远的abandon？”
    富成城没理他。
    钱昊鄙夷地看了金锋一眼：“红色绿色傻傻分不清楚吗？人家这背的都是六级的单词书，你以为是你，永远的abandon。”
    “我怎么了？万丈高楼平地起，abandon都记不住更别提后面的了，”金锋不在意地摆摆手，回怼，“咱俩大哥不说二哥啊，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钱昊听完这话，立马做出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我的天，我已经跟你是一个梯队的了？不行，我也要开始背了。”
    然后默默拿出四级单词书，开始了abandon。
    金锋幽幽地看向苏祁寒，问：“第一梯队的苏小四同学，你背到哪儿了？题刷几套了？听力练没练？能不能过啊？”
    富成城一巴掌拍在金锋肩膀上，替苏祁寒挡住了这一堆问题：
    “人家家里有英语老师，你有么？闭嘴学习。”
    金锋叹了口气，认命地凑了个脑袋到钱昊那边去，一起abandon了。
    苏祁寒：“……”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钱富金的调侃，他们就已经进入了在哪里都能学习的神圣状态了。
    桌上的手机还在震动。
    钱富金齐刷刷地看向他。
    苏祁寒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我、我把震动也关了，你们接着学。”
    钱昊：“唉。”
    金锋：“现在的年轻人啊。”
    富成城没说话，顺手又给了金锋一巴掌。
    苏祁寒笑了笑，真的把震动也给关了，然后专专心心跟自己家的英语老师聊天去了。
    肯定比他们仨背单词要专心多了。
    唔，等待PCR跑完的过程应该是真的无事可做吧！
    苏祁寒心里甚至都开始觉得姚暑雨延期跟他们一块儿毕业挺好的了。
    黑色学士服配红色博士服，站一块儿多好看呀。
    姚暑雨要带苏祁寒去看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最后一场的事，必然是被钱富金闹腾了许久，至于这段时间频繁找茬全利的事情，更是让他们津津乐道。
    苏祁寒之前也问过姚暑雨，怎么突然开始着手处理傻逼了，但被姚暑雨给糊弄了过去。
    这会儿，他又想到了这个事，正在微信上跟姚暑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上九：那我们真的会和大Q一起去吗？
    上九：一趟航班，一家酒店？
    姚总：没，我说着玩的
    上九：……其实也可以的
    姚总：学坏了
    姚总：我带的？
    上九：……那可不
    姚总：你还挺骄傲的
    苏祁寒趴在自己的手臂上，偷偷把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藏起来，免得又要挨钱富金的一顿调侃。
    上九：[呲牙]
    上九：大Q到底怎么你了呀
    苏祁寒等了一阵，那边并没有回复，他本来想按个问号过去，但又觉得可能是姚暑雨那边开始忙实验了，也就没再发消息过去。
    桌上的手机取消了震动，因此只是亮了一下。
    姚总：他倒是没怎么我。
    姚总：就是老莱一直撒泼打滚闹情绪，我烦他。
    上九：哈哈哈哈哈
    上九：（其实我心里也舒服多了）
    在实验室里坐等PCR跑完的姚暑雨，看到苏祁寒这几条消息，叹了口气。
    暗自在心里说了一句：“没把我怎么了，倒是把你怎么了。”
    世界上最惨的赖殷，又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师兄在一边撞了撞他的胳膊：“快点，消息又来了。”
    “……”姚暑雨无语半晌，问，“你没事注意我的消息干什么。”
    师兄尴尬笑笑：“因为‘我没事’嘛！”
    其实就是八卦罢辽。
    姚暑雨撑着下巴，顺着苏祁寒的话，把话题转移开了。
    自己突然开始找茬全利，苏祁寒也很好奇，问了他两回，他也没认真回答过。
    虽然全利和高飞之间的联系，也没什么不能告诉苏祁寒的，甚至这事也应该让苏祁寒知道，但姚暑雨总觉得……可以，但没必要。
    他想让这些既已发生的糟心事永远留在、也仅仅留在苏祁寒的过去里。
    然后尽自己最大可能地，让他以后少遇到其他的糟心事。
    姚暑雨跟苏祁寒知会了一声，就把手机收进了兜里，接着做实验去了——把电泳跑上之后，他就可以撤退，去跟贵寝在食堂集合了。
    另一头的奶茶店里，苏祁寒也终于舍得放下了手里的手机。
    然后加入了背单词小分队。
    毕竟家里是有英语老师的，得努力一点。
    最后离开奶茶店的时候，苏祁寒还给姚暑雨打包了一杯热咖啡。
    食堂。
    贵寝四人，加上姚暑雨以及姚暑雨的师兄，各自打好了自己想吃的饭菜，坐在一张桌子上。
    钱富金，特别是金锋和钱昊，这两天只要一有机会见到姚暑雨，就必然会说起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的事情，然后每次都以“慕了，我真的慕了”收尾。
    这个话题都说累了。
    左右姚暑雨也没法带那么多人去，毕竟一个账号只能买四张票，而且就算姚暑雨能想办法买到票，他们也没钱给机票和酒店的费用。
    害，主要是不好意思让姚暑雨给钱。
    所以今天吃饭的时候，这个充满着柠檬味的话题被他们两句话带过，聊起了别的。
    金锋捧着个手机，可能是看到了微博热搜话题或者是别的什么，突然表情夸张地说：
    “卧槽，我还以为山爷已经凉透了，没想到他还活着呢？”
    钱昊闻言也一脸惊讶地凑过去看：“什么鬼，他还能播？没这么水吧……”
    “不是，”金锋摇摇头，故弄玄虚说，“他没播，但是他换了一种方式，让我们既干不掉他，也忘不掉他。”
    钱昊两眼扫完消息，用白话文解释了一下：“就是说山爷现在一直活跃在别人的直播间里？”
    富成城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这个熟悉的套路。”
    师兄人畜无害，大实话一通说：“可不是你们姚总的套路嘛！”
    姚暑雨：“……”
    苏祁寒很不厚道地笑了。
    金锋接着说：“这人是个新手主播，但是因为山爷的缘故迅速有了知名度，据说他以前是山爷礼物榜上的常客啊。”
    钱昊吐槽：“这些人也太会操作了吧。”
    姚暑雨却是立马拉下了脸。
    他放下筷子擦擦嘴，问：“ID天南地北？”
    金锋：“嗯？我看看……”
    钱昊又凑过去瞟了一眼，抢答：“对，就叫这个。”
    富成城很想做出一个黑人问号脸：“姚总，你又知道了？”
    苏祁寒也看向身边的姚暑雨。
    只见姚暑雨冷笑两声，慢条斯理地嘲讽道：
    “不仅知道，还挺熟的。”
    “看来现在下岗再就业也不是什么‘老大难’的问题了，这些人组合拳打起来一套一套的，挺行的啊。”
    面对贵寝四人一脸的疑惑，纯善的师兄咽了咽口水：
    “那什么，你们姚总，现在看上去很像个变态欸……”
    作者有话要说：师兄：不配拥有姓名。
    第五十九章 是那马甲号
    阿山，波播游戏频道英雄联盟子频道的扛把子主播之一，正式下岗已经超过了半个月时间。
    起因是吃鸡开挂被人实锤，拒不承认，逢人开怼，四处引战，最后被众锤，总算是一锤定音了。
    还附带着被扒出很多关乎生活作风上的黑料，想再在波播——甚至是其他的直播平台继续直播，几乎是没有了可能。
    就连波播平台，也因为阿山这件事情，受到了“有关部门”的警告。
    但是，网友连“山爷生前也是个体面人”这句话都才刷了没几天，就发现这位主播隐隐有了要“复出”的迹象。
    倒不是重新开了直播，他还没那么大的本事——而是退一步海阔天空，活在了别人的直播间里，跟别的主播一起打组合拳。
    那个“别人”，正是高飞。
    在阿山被迫隐退之后，他曾经礼物榜上的常客，ID为天南地北的高飞，直接申请了一个主播号，自己开起了直播。
    ID都没换，大张旗鼓的，甚至连平台也没说换一个，还在波播死磕着。
    顶风作案，也不知道是嚣张过头，还是人有点傻。
    但是高飞在波播申请成为主播，也是不存在违规操作的，就连阿山活跃在他的直播间里，也是打了个擦边球，因为主播号、直播间都属于高飞，阿山偶尔出现在镜头里，只用解释说“和朋友在一起打游戏”，更何况他也不常出镜，只是播游戏的时候阿山基本上都会和高飞组排出场。
    礼物收益不知道两人会不会分、怎么分，反正他俩好像也都不差钱的样子。
    也不知道搞这一出是图个什么。
    大概是为了快乐吧。
    这个擦边球打得就很奇妙了。
    可以说成是阿山苟延残喘，勉强续命，也可以阴谋论一点，说成是他一手好操作，借个幌子打算换个形式卷土重来。
    山爷这个人，是很出圈的。
    但他最近出没在高飞直播间的这个消息却不是特别出圈，不关注游戏直播的人，可能压根也注意不到。
    之前金锋在微博热搜上看见了这个话题，可没过多久又刷不到了。
    是不是被人给花钱撤了下来，也无从得知，毕竟是被“有关部门”点名过的人物，该苟的时候还是得苟一波。
    阿山还算苟得住。
    可是初来乍到就风风火火的新人主播高飞苟不住了。
    #天南地北实为高飞远走#、#继校园暴力之后又搞网络暴力#等等话题突如其来的热度高涨，直接把高飞推上了风口浪尖。
    有一个马甲号在微博上爆料，称自己被“知情人士”透露，波播上的新人主播“天南地北”和曾经在网上黑Fire UP知名UP主姚暑雨的“高飞远走”是同一个人，正是当时造成了网络暴力事件的始作俑者，并且称姚总被黑之所以有那么高的热度，是因为他花钱请了水军炒作，同时附上了和水军商议的消息记录以及谈妥之后的转账记录等等实锤，这些记录的ID用的也是“高飞远走”。
    整个料里缺少了重要一环，也就是能够证明“天南地北”和“高飞远走”是同一个人的实锤，但是只要有人爆出了这样一个瓜，引起吃瓜群众去关注这背后的联系，更何况是之前那样一件比较恶劣的事件，那么话题的热度可想而知，必然高居不下。
    “三九”、“姚总不吃外卖”这两个微博ID，也频繁被带进了相关话题里，但是都是以“被害者”的身份，在享受网友的人文关怀。
    又考虑到“三九”刚刚开启了他的大学生活，也有不少粉丝出来主持局面，把提到他的相关帖子尽量删掉一些，最大程度上，不让网友打扰他的正常校园生活。
    “姚总不吃外卖”的待遇要差一些，友好调侃居多，毕竟老网红对这种“打扰”早就免疫了。
    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大Q”也避无可避地被牵扯进了这个话题里，因为他跟阿山、高飞有裙带关系，跟姚暑雨之间相处得也很微妙，网友不禁开始猜测当初高飞要搞黑姚总的那个事件里，他有没有掺和，或者说掺和了多少。
    全利是真的很憋屈。
    考虑到和阿山的塑料兄弟情，他甚至没办法在直播上直言说一句“这件事都是他们两个搞的跟老子没关系”，只能委委屈屈地解释说自己没有参与这个事件。
    还差点因此跟阿山闹卯了。
    姚暑雨憋着坏，故意晾了全利两天，最后看在自己最近也把人欺负回来了的份儿上，在直播的时候不经意间透露——
    那段时间全利其实是关心自己和小阿九滴、在大是大非上是没有犯过原则性错误滴、自己还是相信这位熟知多年的UP主滴。
    还约好了赶同一趟航班飞去巴黎，住同一家酒店呢。
    全利这才洗白了，喘回一口气。
    但转念一想真的要和他们同去看决赛，感觉那口气又吊起来了。
    那个什么上九不是学生吗！他买的可是周四的机票啊！不用读书的吗！还是他们一家子都不需要毕业的啊！
    全利人生第一次，对自己往常针对姚暑雨的种种行为，做出了反省，并深深感到了后悔。
    贵寝四人，从知道这个瓜开始，一直吃到现在，吃出了这么多料，是真的有点惊了。
    晚上，苏祁寒下了晚课，直接回了姚暑雨家。
    徒留钱富金，在寝室里边看比赛边吐槽。
    他们这边四人寝应该是新楼，寝室的构造比较对称，虽然都是上床下桌，但书桌和书桌是连着的，爬床的梯子分布在两头。
    钱昊是三号桌，跟四号在同一边，但苏祁寒人不在，因此钱昊非常自觉地搬了自己的板凳，挤在了富成城和金锋之间，三个人用两台电脑看比赛。
    钱昊又开始觉得自己寂寞了。
    来自C位的寂寞。
    又是金锋最先挑起这个话题：“怪不得姚总说不仅认识这个人，还很熟——我最开始刷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觉着这人眼熟，但是他直播都放小屏，再一截图传到微博立马变高糊，愣是没认出来。这世界也太小了一点吧，真是绝了。”
    钱昊应和说：“压根没往那个方向想，晃眼一看，谁能知道是那个王八蛋？开始搞校园暴力的是他，后来请水军搞网络暴力的也是他，果然人渣走到哪里都是人渣。”
    金锋啧了一声：“我也是没想到大Q都能跟那事扯上关系，怪不得他那段时间安静如鸡，还对姚总那么礼貌。”
    富成城颇有深意地说：“我突然能够理解这几天姚总为什么一有机会就逮住大Q不放了。”
    金锋和钱昊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卧槽，然后转过来看着富成城，恍然大悟：
    “等等，我是不是没有get到重点？——姚总岂不是早就知道他们仨不可言说的那些事了？我天，我突然觉得姚总这个人有点神秘啊，他咋又知道了？！”
    “富小小，你真的是智慧担当，洞察一切啊！”
    富成城碍于中间挡着一个钱昊，没法立马给金锋一巴掌，只能暗自存下，仅做口头攻击：
    “再这样叫——你号没了。”
    金锋偏过脑袋看了富成城一眼，发现他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就问：
    “欸，你又琢磨什么呢学霸？”
    钱昊也回头看他。
    “琢磨怎么收拾你。”
    富成城翻了个白眼，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想到了更远的地方。
    苏祁寒在回家路上，也在整理串联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
    以至于越走越快，心急火燎打开家门见到姚暑雨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姚总！你站那儿别动！”
    刚把外卖包装盒从书房拿到外面来准备毁尸灭迹但迎面撞上苏祁寒的姚暑雨：“……”
    “咳，”姚暑雨假咳一声，手上提着塑料袋，有点尴尬，他刚才播着打游戏，没注意时间，拖到了苏祁寒下课回来这个时候，只能苍白地解释一句，“那个，我之前一直都吃食堂，真的，今天是个意外。”
    苏祁寒神色复杂地问：“你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姚暑雨就开始了抢答：
    “不是！真不是！今天真的头一回点外卖，实验结束那个点正好赶上下课抢饭大军，个个眼神焦灼，嗷嗷待哺，跟他们抢食堂，我都不太好意思。”
    姚暑雨以为苏祁寒是想说“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光点外卖吃了”，万万没想到苏祁寒小皱着眉头，看着抢答的他说：
    “……你是不是那个‘知情人士’？”
    姚暑雨懵了一秒：“嗯？”
    苏祁寒抿着嘴，不太高兴的样子，一步一步朝着姚暑雨靠近：“说天南地北就是……高飞的那个知情人士。”
    姚暑雨像一脚踩空了似的，心里倏地使劲一跳。
    脑子里这才飞快地转动起来，考虑着苏祁寒说这话时候的情绪。
    ……结论是，好像不太好。
    看着雄赳赳气昂昂朝自己走来的苏祁寒，姚暑雨勉强把自己钉在了原地。
    毕竟这时候唱你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有点不大合适。
    但他看着头一回冲自己拉下脸来的小祁寒，心里陡然有些犯怵。
    姚·面上稳如老狗·内心慌得一批·暑雨提溜着外卖袋子，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有些干巴巴地解释说：
    “我……不是啊……”
    他真不是。
    他是那个马甲号。
    爆料的那个。
    知情人士是杜撰的，查无此人。
    或者勉强说知情人士是他家工具人老林也行，反正这些东西都是老林那天发在他微信上的。
    能锤死天南地北和高飞远走这俩ID是同一个人的料他还没放呢。
    之前高飞的马仔石罡发在网上的PPT式视频里肯定没有高飞，姚暑雨后来辟谣放的也只是录音，网友无从得知顶着天南地北这个ID的人是谁。
    可就算不用姚杰林给他的那些账号信息，只要随便找两张他们高中那会儿的照片，跟直播的画面一对比，不就锤了吗。
    但这种事情却不能整得太满，要给网友一点发挥的空间，既需要有人信他，也需要有人不信他，这样大家讨论起来，效果才最好。
    热度居高不下，阿山和高飞这两个人，才能永无复出、卷土重来、合伙坑蒙拐骗的可能。
    算盘是这样打的，但他家小孩儿这回怎么这么聪明了？
    ……难道富·智慧担当·成城看透一切之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转手就告诉苏祁寒了？
    苏祁寒站在他面前，皱巴着一张小脸儿，不吭声。
    姚暑雨手里还不尴不尬地提溜着外卖包装袋。
    他斟酌着开口：“那个，其实……”
    苏祁寒上前一步。
    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额头重重地磕在了他的胸口。
    姚暑雨支棱着提袋子的那条手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苏祁寒声音闷闷的，收紧了环在他腰上的手臂：
    “姚总。”
    姚暑雨回过神来，用空的那只手揉了揉苏祁寒柔软的发顶：“嗯？”
    苏祁寒一吸鼻子：“唔，你真好。”
    姚暑雨：“……”
    他还以为这个熟悉的发卡环节不会再出现了。
    姚暑雨手指从发顶往下滑，在后脑勺上蹭了蹭，又溜到了后颈，像提猫脖子似的，用两根手指捏了捏他骨头上附着的那层薄薄的软肉，叹了口气，问道：
    “我做的很明显？”
    苏祁寒在他怀里磨蹭了一下，像是点了点头：
    “你、你都把大Q欺负成那样了……“
    姚暑雨不爽地啧了一声：“又是这个坏菜的全利。”
    全利在十万八千里外冒了一个轰轰烈烈的鼻涕泡。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点小bug，改动一下
    今天这章正在码，凑不够三千就不发了
    没错，我可能还是你鸽
    第六十章 跑不了他的
    “其实我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姚暑雨低沉着嗓音说，“人贱自有天收，就高飞、阿山那样的人，这么作下去早晚也要被收拾，不差我推他这一下。作为一个‘不理傻逼主义者’，我真正气的是……你以前去的那个学校，就你那高中——招人进来之前不知道是什么货色也就算了，他能在学校里嚣张跋扈那么久，没人给他兜着我还真不信。”
    “这回干出这事也是……”姚暑雨艰难地措辞一下，思考该怎么维护自己“不理傻逼主义者”的光辉形象，勉强接上自己的话，“也是因为他们俩太得瑟。偷偷摸摸过得好，不让我知道也就罢了，能安分一天算一天——一个个的嚣张成这样，我这么记仇一人……还能忍着他？想得倒挺美。”
    姚暑雨前两天犯难就是为了这个。
    就这点儿锤，被他捏在手里，三思又三思地捏了好几天。
    他不怕跟人正面刚起来，也不怕事情闹大给自己招黑，更不怕马甲号被人扒出来。
    如果不是这些转账记录和消息记录的来路有点不明——估计工具人老林用的手段也不是那么正当——会给一部分网友、粉丝带个不好的头，造成点不好的影响，他甚至不畏惧拿他那个不吃外卖的大号来发。
    高飞不是不该付出代价。
    但姚暑雨始终觉得这种形式不太妥。
    其实他这几天一直都在“在线做法”——就盼着高飞有事没事的去喝个酒，再肇个事、打个人什么的，他立马就能走正当渠道把人给收拾了。
    明明白白的。
    可没让他给碰着，这小子最近挺收敛的。
    而在网络上就不一样了。
    网上冲浪的人太多，有五六十岁刚被子孙辈教会用手机的，也有天天关在学校里，三观还没完全形成的。
    姚暑雨身上背着点莫名其妙的包袱，总觉得自己不能把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丢给他那750w涵盖了全年龄段的小粉丝儿——也实在是不想成为一个网络暴力事件的始作俑者。
    无论他是不是一个“讨债”的人。
    即使他知道……他的小粉丝儿们或许对这种爆料锤人渣的桥段可能还真挺喜欢。
    ——有人欺负你家小阿九，你就以牙还牙甚至十倍八倍地欺负回去。
    光是想想就觉得挺爽。
    可苏祁寒的日子已经平静了那么久，干嘛又刻意把人家扯回过都过去了的这些糟心事里呢？
    ID天天在微博话题上挂着的滋味很舒爽吗？
    当然不。
    苏祁寒现在有自己的生活，正常大学生的、正常的校园生活。
    姚暑雨在心里极为不爽地啧了一声。
    ……要不是这个高飞过于嚣张。
    啧。
    苏祁寒沉默半晌，对姚暑雨“这么记仇一人”并没有表示怀疑，毕竟全利让他给欺负得够呛，以前的风度都不作数了。
    没对姚暑雨以眼还眼做出的这事儿表示谴责，不过也不会说“看到他过得不好我就过得好了”这样的话。
    姚暑雨心想，对于苏祁寒来说，他最希望的，应该是“高飞”这个名字，从此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吧。
    姚暑雨寻思着需不需要给苏祁寒道个“技术歉”，虽然刚才苏祁寒说了他真好，应该没有在生他的气，但他总觉得先认个错比较妥当。
    正当姚暑雨暗笑自己有点怂的时候，怀里轻揽着的人终于开口了。
    但苏祁寒没顺着姚暑雨刚才的话往下接。
    而是另起一个话题说：
    “以前学校……十七中的校长，本来是个什么什么书记，或者是个什么什么委员，也可能是个什么什么代表。”
    姚暑雨见他糊里糊涂说了一堆“什么”，一笑：
    “反正跟你这个小老百姓没关系，管他是什么什么呢。”
    苏祁寒人还在他怀里，脑袋也没抬起来，就蹭在他胸口。
    十一月了，衣服穿得不算薄，按道理讲苏祁寒呼吸间的热度没那么容易透过几层布料传递到他身上。
    可他就是能感觉到胸口一片温温热热的。
    苏祁寒顿了顿，说：“唔，最近他因为贪污受贿，给抓进去了，也就这两个月的事。”
    “嗯，”姚暑雨点点头，“听说了，被人检举的。”
    苏祁寒心里稍微惊讶了一瞬，转念想想就知道姚暑雨肯定是刻意去了解过，而不是什么“听说”。
    这点破事还背着他查呢，苏祁寒不自觉地把嘴角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一审刚结束，不知道会不会上诉，判得挺重的。”
    “该，跑不了他的。”姚暑雨看不到苏祁寒是什么表情，于是只下意识地点点头，点完才有点意外地问，“知道的这么清楚？我以为你……回家之后就不关注学校的事儿了。”
    换成是他，这么个半点好事也没发生过的地方，肯定不愿意再提、再想。
    苏祁寒却是抬起脸来，有点……局促地眨了眨眼。
    姚暑雨不知道用局促来形容合适不合适，总之苏祁寒的表情就是，不好意思中带着一点无奈，无奈里又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骄傲，骄傲完了吧……还有点欲言又止。
    他说：“我爸爸。”
    姚暑雨愣了，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直接问：“叔叔咋了？”
    难道这个事情的热度，已经高到连苏启明都知道了？
    不会明天就打个飞机过来把人绑回C市然后还让自己帮忙办休学吧？！
    姚暑雨有点紧张地等待着下文。
    苏祁寒环在姚暑雨腰上的手，下意识地牵拉着他背后的衣摆，捻在手里玩着。
    等了一阵子，他才开口，声音不疾不徐的，吊足了姚暑雨的胃口：
    “九月底被人检举的……是我爸爸。”
    “你是说，”姚暑雨怀疑自己是不是今天这顿外卖把他给吃傻了，愣是反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苏祁寒话里的意思，惊讶得一贯有些低沉的声音都高了起来，“你们那校长贪污受贿，最近被抓进去了——是你爸检举的？！”
    苏祁寒收回一只手，在自己脑袋顶上抓了抓。
    肯定道：“……嗯。”
    “……我靠？”
    姚暑雨头一回觉得自己词汇量这么不禁用，脑内搜索半天也就“我靠”和“卧槽”俩词可以用来描述他现在的心情。
    他选择了相对文明一点的“我靠”。
    然后发自内心地感慨了一句：
    “你爸爸永远都是你爸爸，真的牛批。”
    对比之下，他家工具人老林怎么就没有这么大的气魄呢？只能拐弯抹角干点偷鸡摸狗的事儿。
    ……这些事儿是谁支使老林去干的来着。
    害，不知道，不记得了。
    苏祁寒一改进门时候的严肃神情，冲姚暑雨粲然一笑：
    “我爸爸……不会让我白受委屈的。”
    姚暑雨飞快地在脑子里头理了理。
    他第一次去苏祁寒家里见到苏启明的时候，通过聊天可以看出，当时的苏启明虽然知道苏祁寒在学校里被孤立了，可能别人对待他的时候还存在一些言语上的暴力行为，但他并不知道苏祁寒决定休学的真正原因……或者说真正促使他决定休学的爆发点——是在跟老师反映情况之后，遭到高飞的报复，挨了那顿打。
    苏祁寒没告诉他。
    脸上没有伤，所以苏启明也没发现。
    直到大学开学军训，又遇到了那群人。
    期间，由于高飞自己作死，想要黑一把姚暑雨，结果被反杀了——正是这件事情的热度和讨论度，让苏启明后知后觉地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校园暴力不是小事，引起的社会关注度是很高的。
    苏启明不止一次从同事和学生那里听说过这个事情，后来发现事件主人公就是苏祁寒。
    他专门背着苏祁寒，跟姚暑雨电话求证过，得到肯定答案之后气了个半死。
    然后又心疼了个半死。
    姚暑雨劝了好久才劝住他，没让他飞到A市来。
    毕竟十七中是苏启明找人、找关系帮忙联系的，等于是他把自己的宝贝儿子送去受了这个罪。
    冷静下来之后，苏启明一思考，就觉得学校里肯定有人给到处惹事高飞擦屁股，不说擦屁股，至少也是保着他。
    毕竟他能找关系，别人也能。
    于是这位知识分子，有条不紊地着手查起这个事，本来只是一个猜测，没想到查起来一点都不费劲，因为校领导一点都没有做了亏心事的自觉，行事还挺明目张胆的。
    苏启明憋着口气，就这么把人给检举了。
    还不知道从哪搜罗来了不少证据。
    姚暑雨汗颜，心里想，您托人找关系也在行贿的边缘试探了，这是抱着大家一起死的心态去的吧？
    证据链里有自己这一环吗？
    后来转念一想又乐了——
    他都会披马甲号，比他多吃十几二十年饭的苏启明未必不会？
    你爸爸可永远是你爸爸啊。
    心里那点遗憾瞬间就被满足了。
    不是在网上暗戳戳锤人，而是走“正当渠道”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
    现在再来看高飞目前的惨状，就太值得乐了。
    姚暑雨憋闷了这么多天的心情，忽然就顺畅了起来。
    他低下头，耍流氓似的在苏祁寒下唇上啃了一口，然后说：
    “疼你的可不止你爸一个……我也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
    “这事儿翻篇了，行么？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苏祁寒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上去在姚暑雨的嘴唇上碰了碰，然后又因为不好意思，立马侧过头，砸在了姚暑雨的颈窝里。
    “嗯。”
    答应得轻飘飘的。
    但又充满了重重的信任。
    【？】
    小阿九（严肃）：好了，那我们现在来说说外卖的问题吧
    姚总（正经）：外卖没有问题，是我有问题
    小阿九（叹气）：我明天晚上还是回来……
    姚总（期待）：想吃肝腰合炒
    小阿九（微笑）：好的，回来教你做肝腰合炒
    姚总（？）：？
    小阿九（无辜）：我想说炝炒莲白来着
    姚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么少明天是准备更1w吗？？？
    少是少了点可是今天早。
    ……
    9.12
    昨天说更1w的那个不是我
    还1w呢 一个字都难
    容我解释一下 我加班晚了！放假还堵车了！直接把思路给我堵没有了！
    所以今天 我还是你鸽
    啥也别说 我跪一晚上就完事儿了
    跪好了orz
    看姿势标准不
    这篇文过60章就要进入最后一部分了，大纲里有的还没写完，大纲里没有的也写了一些，总的来说我自己写的还是比较愉快（不没有存稿的现在还是很难的哈哈哈），想着不会有人催我，能慢慢把我最开始想表达的表达清楚，虽然在存稿挥霍完的那天说了随缘更，哎但还是尽量每天都更（这是我应该做的！）
    哎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啥 就是想表达我会努力码字 认真对待这篇文这个亚子
    姚总：鸽都鸽了话还那么多，赶紧溜了的
    第六十一章 满满的私心
    “我怎么就变成了祸害小师弟的老油条师兄？你们一天不编排我心里不痛快是吧，我什么时候带小阿九逃课了？”
    【周末比赛周四就飞了】
    【A大的课程安排只到周三我可能是信了你的邪】
    【上三放四是什么神仙大一？】
    【小上九多好一孩子就跟老狗逼这么学坏了】
    【姚总你确定你老师不看你直播吗哈哈哈哈哈】
    【嘘，你不说我不说老师不会知道的】
    姚暑雨一边点开自己的F站首页，一边注意着弹幕助手，跟小粉丝儿们聊天——主要是给自己澄清一下：
    “啧，你们一个个的逃课逃出经验来了，就觉得别人肯定也逃，看来学霸的世界你们果然还是不太懂。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你们都蹲不到小阿九吗？因为这个小学霸把周四周五的课换到别的课时先上了，剩了一节安排不过来的排到了下周。”
    大学里，一门课一般有两到三位老师来上，分别上不同的课时，比如A老师上周一周三，B老师上周二周四，内容一样，时间安排不一样，AB两位老师也会相互问进度，尽量让整个系学生的学习进度保持一致。
    苏祁寒提前跟老师商量，把跟“赶飞机”和看比赛相冲突的周四、周五的课换到了其他授课老师的课时，这样既不影响学习，也不影响考勤，就是会辛苦一点，毕竟每天都被排成了满课。
    姚暑雨澄清完了还要嘲讽两句：
    “以学渣之心，度学霸之腹。”
    忽然，姚暑雨笑了下，兴致一来，还卖上了关子：
    “还有，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老师是真的要看我直播。之前小阿九去找老师换课，你们猜老师说什么？”
    【我不猜】
    【这个问题有猜的价值吗？】
    【你是在炫耀什么吗哈哈哈哈】
    【姚总这涵盖了全年龄段的粉丝群体】
    “欸，猜对了。”
    “老师说，‘请假是吧，我听姚总说了，哦，就是上次直播里说的’。”
    “结果一听小阿九说是换课，还一个劲地隔空表扬我带娃有方来着，啧，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神他妈猜对了】
    【谁猜了哈哈哈哈我的妈】
    【现在全世界都知道姚总在带娃了】
    【带娃有方是真的，给不逃课的小阿九点一个素质三连】
    【学渣退出学霸的直播间】
    【学霸要不下次直播做作业吧】
    【姚总你说你不好意思是认真的吗？】
    【地上这脸是谁不要的？麻烦捡一下，挡路了谢谢】
    姚暑雨用完了今日份的不要脸，十分满意地准备下播。
    “行了，都散了吧，今天上播就这点事情要说，明天下午五点的飞机，一会儿还要收拾东西，就不打游戏了，各位技术粉都消停一点，姚总很强，你知、我知、小阿九知就行，不要再嚷嚷了，你大Q眼睛都要哭没了，本来就不大——他不要面子的吗？”
    【你说啥了？？？】
    【你就是来通知一声你们一窝学霸，别的还说啥了？？】
    【哦就是隐晦地告诉我们这几天不直播】
    【顺便暗示我们小上九累了好几天，也不会更视频】
    【小上九知？？？】
    【懂了懂了】
    【我怀疑我上了一趟隐形车】
    【除了祝你们蜜月旅行愉快我还能说什么呢】
    【什么蜜月旅行明明就是亲子游】
    【走走我们大手拉小手一同去郊游】
    【郊到了巴黎可还行】
    【直到现在，我还慕着】
    明里暗里秀恩爱一贯能让姚暑雨感到愉快。
    他就是朋友圈里最让人痛恨的那种好友。
    “谁说出去玩……不是，出去看比赛就不更视频了？小阿九休息，不是还有我么？再不济，你们还可以看看大Q的比赛实况合集嘛。”
    【说漏嘴了吧】
    【出去玩顺便看比赛】
    【亲子游实锤】
    【有你？你靠谱吗你？】
    【不说了，直接看大Q的吧】
    【根本不需要对姚总更决赛视频抱希望】
    【等等姚总你在干什么？？】
    【wow！终于要换掉这个用了半辈子的头像了吗？】
    【用了半辈子可还行】
    【你对姚总的年龄有什么误解吗哈哈哈哈】
    【盲猜小上九画的】
    【竟有点甜】
    【不知道姚总有没有注意到自己头发掉色了】
    【本人与绘图严重不符】
    【同人整容警告】
    【是我们飘了还是高颜值的姚总扛不动刀了？】
    【建议补个色，这造型很好看了】
    “不染了，知道这是我就行。”
    指不定苏祁寒会再给他安排个什么别的颜色呢。
    先按兵不动。
    姚暑雨用新头像替换了原来的，想了想，又把图像放大了一点，恨不得让头像框里只放一个他的脸。
    直播间的全部小粉丝儿就看着他操作，纷纷直呼“您脸可真大”。
    他佯装没看见，漫不经心地说：
    “啊，是他画的，他随便画画，我就随便用用，你们随便夸夸就行……”
    新头像就是苏祁寒上次偷摸画的那张。
    之前苏祁寒火力全开画同人图，休息的时候心血来潮摸了一个姚总，还不幸姚总本人被抓了个现行，只好老老实实地上交自己的劳动成果。
    虽然当时被姚暑雨看见的时候还没画完，不过既然被发现了，苏祁寒也就从“随便画画”变成了“认真画画”，修改了一些细节，相当于给二次元里的姚暑雨用了一回美图秀秀。
    紧赶慢赶地画完之后，他就按照上级指示，把精修版的绘图发给了姚暑雨“授权使用”。
    正好那两天刚巧赶上百里宵征人物歌上线，苏祁寒福至心灵，给自己的“手书预备素材”里又添上了几P，至于头像，姚暑雨也没催着他要，“上交”就晚了几天。
    苏祁寒那段时间待在书房抱着板子不肯放，绘的同人图就是他沉迷的《百里凌云》，当然，肯定是以百里宵征为主的——毕竟是他在这部国漫里最爱的角色。
    本来图已经就绪，就差动画制作，结果官方突然整了一个“百里宵征×姚总”，又给了苏祁寒新的灵感。
    他加的那几P，画的就是姚总，准备加在后期动画制作的最后一部分里，取一个百里宵征和姚暑雨相遇、碰撞的寓意，而姚总的人物形象，正是那张头像预备图的2.0精进版。
    甚至连先前选了半天都犹豫不决的BGM都不用发愁了，直接选用姚暑雨唱的那首《恣意》就再合适不过。
    ——图是之前就绘好了，但苏祁寒的这个视频，是在飞机上做完的。
    动画制作属于姚暑雨的知识盲区——这其实是姚总的一句自谦，他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点的，只是太笨比，做不好。
    与其承认自己在这方面是个菜鸡，还不如说自己压根不会，免得受人嘲讽。
    但是在苏祁寒旁边看他认认真真做视频，就有趣多了。
    不过有趣归有趣，也不能连续有趣十一二个小时——长时间无所事事就盯着电脑看，苏祁寒还根本不搭理他，所以姚暑雨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决定和飞机上其他人一样，倒头睡一觉。
    所以自然错过了苏祁寒新加的那几P。
    跟他们的座位就隔了一个过道的全利……终于不用再看他们俩腻腻歪歪，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如释重负地闭上了眼睛。
    姚暑雨说到做到，真的跟他买了同一班机票，选座的时候还特意选了挨着的。
    下次一定一定不能忘记带眼罩出门。
    全利睡着之前还在反复念叨这句话。
    而姚暑雨在睡着之前，却是没想到苏祁寒能靠着这个视频，在吸粉之路上再创佳绩。
    “【百里宵征×姚总】爱与人间生晚凉”，与先前“姚总学厨技巧”的那个合集，同为手绘作品，属于手书的范畴，但不同的是，学厨合集当初被投稿在了生活区，而这个视频，则是被苏祁寒郑重其事地投稿在了Fire UP的动画分区里，带上了“手书”、“手绘”、“同人”、“百里宵征”、“恣意”等等标签。
    这是这位ID为上九的萌新UP主在动画区正式跨出的第一步。
    反响非常。
    国漫《百里凌云》正是大热的时候，这个标签本来就自带热度，而苏祁寒的这个视频虽然时长只有一分半，P数也不多，动画制作并不繁琐复杂，但每一P都透着精致两个字，潇洒流畅，画里江湖，与剧情相关的名场面全部卡点歌词。
    特别是最后一P的两张人像，直接帮他收割了数以万计的粉丝。
    他画了百里宵征和姚暑雨的“相遇”。
    整个画面被切割成了左右两个部分，一边是车水马龙、霓虹映月的繁华街道，一边是熙熙攘攘、吆喝连天的市井古巷。
    古巷中的“百里宵征”和街道上的“姚暑雨”相对而行，擦肩而过，走进了彼此的背景画面里。
    随着两人的相遇，身后的时空也渐渐模糊、融为一体。
    错身而过的时候，“姚暑雨”停下脚步，懒懒散散地回过身来，看着“百里宵征”的背影轻轻勾了勾嘴角。
    “百里宵征”没回头，但高高举起了手里的酒坛，微微一晃。
    然后给了他的正面一个特写。
    只见他挑着半边眉毛，眼底晕开一抹醉意，画面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姚暑雨”的剪影，正转过身去，慢悠悠地走了。
    视频在“百里宵征”扬起下巴大口喝酒的特写画面之后进入尾声，苏祁寒做了让画面逐渐消失的特效处理，像是有一双手轻轻柔柔地抚开一幅沙画，颗粒分明，然后被一阵风慢慢吹散了似的。
    最后高光之后有一处留白定格，正中只有一行手写字——
    “百里宵征 / 恣意为仙”
    但字体却是方圆的、端正的，就像写字的人一样，透着一点点可爱的气息。
    等姚暑雨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已经到了需要关闭弹幕才能看清画面的地步。
    【是宵征没错了】
    【这个百里宵征我真的太可了】
    【溯洄百里，浪荡一仙】
    【我永远爱这位流氓仙】
    【神仙手书】
    【神仙下凡辛苦了】
    【太太笔给宁，会画宁就多画点】
    【小上九你太令人惊喜了】
    【最后那里姚总一出来我就被惊艳到了】
    【233我看见标题就隐隐觉得这个视频有糖可以磕】
    【暑天不是苦多雨，爱与人间生晚凉】
    【标题里藏着小上九满满的私心】
    【暗戳戳地偏心姚总被我们发现了吧】
    【这是什么小可爱】
    【幺幺九挺直腰杆】
    【开始看见姚总换头像，以为只是单纯秀个恩爱】
    【万万没想到头像竟然是个预告彩蛋】
    【太会了】
    【姚总真的太会了】
    周五一早，法国巴黎雅高酒店。
    飞了十一个小时，由于时差的原因，落地大概是晚上十点半左右，再辗转到酒店，已经十二点过了，姚暑雨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精神还行，但苏祁寒似乎一直在忙着做视频，再加上最近安排比较紧张，所以难得到了早上八点过还沉沉睡着，没醒。
    姚暑雨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又回到了被窝里，只是靠坐在床头，背后垫了松软的枕头。
    他挂着耳机，点进F站。
    昨晚抵达酒店后有了网，苏祁寒就把视频投稿了，但是由于视频发出后有一段审核时间，姚暑雨就也没看，直接洗完澡抱着人睡了。
    这会儿关掉弹幕看了一遍。
    然后开着弹幕再看了一遍。
    接着又把最后那十几秒钟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
    连自己听自己唱的歌都不觉得尬了。
    他也是属于“看见标题就觉得小上九存满了私心”的那一拨人，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手绘形象也会出现在这个视频里。
    还做的这么用心。
    他家小祁寒用这个视频给了他一个惊喜，让他在“郊游异国”的第一个清晨，就收获了一份愉悦的心情。
    苏祁寒大概是忽然放松了，在他旁边睡得很沉，整个人陷进松松软软的枕头和被子里。
    下意识地，往姚暑雨这边拱了拱，额头刚好抵在他的腰间，轻轻磨蹭了一下。
    姚暑雨自然地伸手覆住他的后脑勺，手指玩着他柔软的发梢。
    眼睛还在盯着视频最后十几秒的那个画面看。
    品弹幕。
    细细品。
    逐字逐句拆开了品。
    等他终于品够了，这才舍得把手机扔在被子上。
    姚暑雨低头，看着苏祁寒露在被子外面的小半张脸，情不自禁地轻轻笑了，声音低低缓缓地嘀咕了几句观后感：
    “要不下次我来帮你写字吧，你这个字儿可爱过头，一点也不仙。”
    “网友太高估我了——姚总哪里会了？”
    “小祁寒，你才是真的，太会了。”
    苏祁寒动了动，伸手搂住姚暑雨的腰。
    连刚才那小半张脸都藏了起来。
    只有呼吸透过衣料，渗透到姚暑雨的皮肤上，晕开一片细碎的气息。
    温温热热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中秋快乐呀，今天月亮可圆
    另：我跪好了。
    修改一下bug
    第六十二章 炸毛型人格
    赖殷歪在沙发上，捧着肚子，担忧无比地朝厨房喊了一嗓子：“经理大人呐！您到底行不行啊！要不咱还是点个外卖……”
    话音未落，厨房里就是一阵丁玲咣当，知道的是金砺在大刀阔斧地表演厨艺，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阿拉斯加又在撕家了呢。
    没几秒，金砺就叉着个腰，从厨房门里探出半边身子来，疾声厉色地冲着赖殷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我行不行？！做个饭有什么不行的？！我说你跟了姚总十来年，别的没学会，就会了个点外卖——得，他别的也没啥值得学。你看看你，往那儿一瘫，cos葛大爷呢？我这可怜见儿的，一天忙不完的事，这边混剪大赛刚结束还不够我喘口气儿，那边星访问的任务又下来了，好容易周末歇两天，还得包圆你们几个的饮食起居，老莱，你过来，凑近点儿看看我这抬头纹眼角纹法令纹——你说这像是个未满三十如花似玉的美男子的脸吗？啊？”
    还不忘把姚暑雨给带上，自个儿站那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赖殷像是习惯了，从金砺嘴巴张着开始秃噜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就已经转过了脸，端得一副“你说吧我没在听”的模样。
    等他秃噜完了，才摆摆手，好意提醒：
    “锅烧穿了啊，我可闻见糊味儿了。”
    “你大爷！”金砺立马钻进厨房，但他的怒吼还是打着波浪线似的滚进了客厅，“给野弟打电话！下楼买个酱油醋还能迷路了咋的！把他给能的！”
    “别理他，这人就典型的炸毛型人格，”赖殷往自己身边瞥了一眼，见怪不怪，也没准备给叶俊打电话，“就他这样的，根本就不需要喘气儿。”
    赖殷的旁边，正是金锋和钱昊，俩人跟他并排歪着，姿势别提有多整齐。
    就是刚才金砺那一嗓子把他俩吓了个哆嗦，差点就蹭起来表演坐如钟了。
    经过赖殷这一番安慰，俩人又毫无负担地瘫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姚暑雨混久了，在别人家里蹭吃蹭喝的技术倒是越来越炉火纯青。
    富成城作为贵寝的脸皮担当，稍微矜持那么一点。
    他独自坐在客厅侧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握着遥控器，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叹了今天的第八十口气。
    到底是为什么答应了伙同那俩室友，跟着叶俊和赖殷一起游B市呢。
    曾经自己立下的“出门切忌携带沙雕”的名言警句，到底还是做不到。
    因为他是被沙雕携带出来的。
    中午十一点半——今天才刚开始，但已经感觉熬不过去了。
    饿的。
    讲道理，有叶俊在的地方，怎么也不该让别人掌勺，至于现在厨房为什么变成了金砺的舞台，而叶俊反倒被发配下去买调料，完全是因并不在场的姚暑雨而起。
    “他是姚总欸？竟然不知不觉地就学会做饭了！竟然不点外卖也不会饿死家中了！竟然还能靠这手艺收割小粉丝儿！这事儿搁以前我想都不敢想，难吃事小，毒死事大，保不齐连整个厨房都得搭进去——我现在竟然觉得姚总这人狗逼中还带着一点牛逼！”
    叶俊把落下几P没看的“姚总学厨合集”补完，在得知姚暑雨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用蛋炒蛋的姚暑雨之后，当着众人的面发表了一大段观后感。
    但他也没想到自己这段观后感还能激起总经理大人的胜负欲。
    “那能是姚总牛逼吗？很明显就是祁寒牛逼。”金砺极为不屑，隔空挖苦，“要说厨艺，我还是比姚总要强那么一点。”
    此话一出，立马收获五道怀疑的目光。
    他们也不是故意要怀疑的，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反应。
    众所周知金砺是个工作狂啊，工作狂连肝都没有，还能有没事下厨的生活情趣？
    于是，典型炸毛型人格的金砺，疯了一样……风一样地，卷进了厨房。
    就变成现在这个局面了。
    富成城又叹了一口气。
    今天的第八十一口。
    其实他们今天集结在金砺家，也不是单纯想来B市旅游。
    周天，也就是明天，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就要在法国巴黎雅高酒店如期举行了，F站十分厉害地争取到了一个网络转播权。
    巴黎的时间比国内慢了大概六个小时，因此比赛虽然是上午九点开始，但转播的时候，国内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了。
    金砺最近就在忙着安排这事。
    不仅要转播，还得有解说——F站和专业游戏直播平台不一样，解说也能解说出自己的风格，不一定非得全部找有过职业背景的专业人员，听本站的游戏区UP主发表菜鸡观感也挺有意思的。
    于是解说就安排了一个专业解说，一个退下来的职业选手，和一个游戏区UP主。
    本来UP主人选呢，金砺的首选应该是姚暑雨，再不济也是全利，结果这俩人一块儿飞巴黎享受去了。
    全利那是混剪大赛的奖励，姚暑雨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这次转播自然也是在F站总部的录播厅，特别的是，现场是有观众的——官方邀请了一批知名UP主来当观众，捧捧场。
    其中就有赖殷和叶俊。
    赖殷和叶俊来B市还是比较频繁的，并且都是金砺家中的常客，过来一趟几乎就带了人来——自己，和贵寝。
    贵寝几人虽然上次跟着姚暑雨来过一次，但也只参观了一下F站总部，没好好玩儿过B市，赖殷和叶俊考虑到苏祁寒被姚暑雨带去感受比赛现场了，剩下三个小孩儿眼巴巴望着也挺惨，干脆就跟金砺知会了一声，一道把人带来了。
    反正姚暑雨在B市还有一套宿舍，他们仨也不愁没地方住。
    周五正好也没有晚课，晚饭后他们就跟着赖殷和叶俊一块儿过来了。
    周六还能在B市逛一逛。
    姚暑雨不在，也不必被当成狗遛，想想还是挺自在的。
    金砺钻进厨房没多久，又开始嚎：
    “欸！让你给野弟打电话，打了没有啊？那超市直走倒拐再倒拐就到了，至于现在还没回来？哎哟我去……这水煮牛肉是不是这么个煮法啊！”
    钱昊在饥饿的刺激下，勉强唤醒了一点良知，下意识看向智慧与常识兼有的富成城：
    “富小小，要不你去帮帮忙？”
    “打扰了，知识盲区，”富成城一脸麻木，并没有站起来、走进厨房的打算，并且口头警告了一句，“你再跟着他瞎喊，今晚回姚总宿舍之后我让你跟他一起睡。”
    钱昊疯狂摆手：“不了不了，金老大。”
    金锋没顾上自己被人嫌弃，而是好奇地问富成城：
    “我以为你这么独立，做饭不成问题呢，你竟然不会？”
    “不要挑衅，”富成城坦然道，“我当然会做饭。”
    金锋又问：“那你说什么知识盲区？”
    富成城幽幽地望了厨房一眼：“……如何在胜负欲爆表的总经理大人手下夺得锅铲，是我的知识盲区。”
    “哈哈哈是真的，”一边的赖殷使劲拍了沙发两下，一点不给金砺面子，“口头指导可以有，剥夺他证明自己的权利，大大滴不可以。”
    “那就口头指导吧，”钱昊这会儿也饿了，为了不被饿死，应激地被求生欲刺激出了一点智商，“欸我记得苏小四儿上回传了教做水煮肉片的视频，放出来看看呗。”
    掌握着遥控器的富成城点了点头，操作起了投影。
    金砺家客厅没有电视，装的投影仪，配了100寸的菲涅尔硬屏，接上机顶盒，联网，能看电视频道，也能看网络视频。
    富成城轻车熟路地把自己的手机连上投影，再登进F站首页，正准备搜一下苏祁寒的ID，碰巧这时候叶俊输了电子锁密码，自己开门进来了。
    手里提溜着两个大号的口袋，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回来。
    金砺听见门响就又丢下火从厨房钻出来了，看见叶俊手里拿的“酱油醋”一阵无语。
    “靠……你怎么不把超市给我搬回来？不知道的以为你过年呢……”
    叶俊嘿嘿一笑：“给孩子买点吃的嘛！”
    然后他就在嗷嗷待哺的孩子们的期待眼神中，跨进了厨房。
    走出了王者归来的气势。
    既然叶俊已经回来了，大家也就不必担心中午没饭吃，心里顿时踏实了。
    富成城倒是没关F站，他在动态里翻了翻，意外地刷出了姚暑雨的视频投稿：
    “嗯？姚总还有时间更视频？应该是昨晚上投的……”
    他回头看了一下旁边几人，问：“看么？”
    钱昊：“也太勤快了。”
    金锋：“看看看！反正没事做，就当下饭了。”
    “饭还没来呢！”赖殷吐槽道，“……‘【第一弹】不新颖，没创意，别点开’，姚总发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富成城戳进这个视频，然后点击了播放。
    画面动起来，姚暑雨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
    音响的音效好到仿佛他本人就在这里一样。
    三个小孩儿一脸舒坦，舒坦了没几秒就发出了有钱真好的感叹。
    赖殷也跟着感慨：“资本主义的气息啊……”
    价值近万元的投影屏自然把姚暑雨的画面展现得十分清晰。
    这是一个vlog。
    姚暑雨应该是端着相机在自拍，背景是酒店，一看就很高端的那种酒店：
    “啧，还是点进来了是吧，我就知道你们忍不住。”
    嘴角勾着一个欠揍的弧度。
    【打扰了】
    【我为什么要点进来】
    【姚总现在常驻生活区了吗是】
    “我不禁怀疑……这他妈就是雅高酒店吧！”赖殷嘴角抽搐地问钱富金，“你们几个知道姚总最近在哪儿发财吗？”
    赖殷不说，钱富金可能还没注意到。
    被赖殷点破之后，金砺的投影屏和音响都黯然失色了。
    姚暑雨的声音继续响起：
    “听说今年F站要转播，那我就不更比赛视频了？带你们逛逛巴黎吧。”
    【害，也没指望你更】
    【说实话刷到这个视频的我是惊喜的】
    【姚总教会我们知足常乐】
    金锋一脸无语，跟弹幕同步吐槽：“他压根就没打算更比赛视频，找什么借口呢这是……”
    投影画面开始晃，因为姚暑雨正在走动——但不管怎么晃，他都能保持着一个让自己看上去很帅的角度。
    他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画面白了一瞬，很快恢复了高清，姚暑雨拉远镜头，露出窗外景色，说：
    “先给你们看看这边的天，也没什么不一样的——现在是周五上午九点过，国内应该是下午三点左右吧，反正都是白天。”
    【再给我们看看那边的地】
    【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金锋都不瘫了，往前坐了坐，仔仔细细地盯着屏幕，眼里的羡慕藏都藏不住：
    “不，我觉得很不一样，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呜呜呜。”
    姚暑雨悠哉悠哉地侧身靠在窗边墙上，眼睛微微眯着，笑得闲适又懒散：
    “两天后的这个时候，决赛就开始了。在那之前呢，我和小阿九准备在附近随便逛逛……话说铁塔、凯旋门、卢浮宫……我想想还有什么来着，奥赛博物馆？橘园美术馆？香榭丽舍……啊，还有塞纳河，这些地方算不算附近？”
    显然没做攻略的姚暑雨没所谓地笑笑：
    “我可提醒过你们别点进来了啊——这个游记视频是真的不新颖也没创意，拍摄原则就是小阿九想去哪，我就带他去哪，去了哪，就拍哪。所以接下来你们看到的应该都是朋友圈热衷打卡的标志性景点。”
    【我慕了你呢】
    【我也想有这样的爸爸】
    【亲子游石锤】
    【慈祥而宠爱的眼神】
    【？这他妈是爱情吧】
    【别问，问就是没谈过恋爱】
    【闻着味儿来的，请问狗粮在哪，是直接吃吗】
    【求一个小上九】
    【不会还睡着的吧】
    【这俩肯定又睡的一间，我都没眼看】
    【噫虽然镜头没扫到但我总觉得是大床房……】
    【在线等一个显微镜女孩】
    【好想看看将醒未醒的小上九啊啊啊】
    【姚总这么抠门，睡颜是别想有了】
    这里的弹幕已经在疯狂刷屏求小上九出镜了。
    姚暑雨也早有预料地说道：
    “又在管我要小阿九了吧？他没在睡，不要刷‘求睡脸’——他要在睡觉我还能又开窗帘又大声说话的么？你们姚总还是疼人的好不好。”
    钱富金无话可说：“……”
    赖殷有一句话当下就要大声讲：“老狗逼。”
    这时，姚暑雨眼睛明显没有看着镜头，而是看着镜头背后：
    “知道了，我不说这个，打个招呼？”
    姚暑雨用手掌遮住镜头，这是他切换画面的惯用手法——等画面重新恢复的时候，他们人已经不在酒店，而是走在了外面的街上。
    镜头里的苏祁寒穿着一件短款的深色呢子外套，里面是咖色的连帽卫衣，像是加了薄薄的细绒，脑袋上还顶着黑色的渔夫帽。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脸有一点点红，阳光一打，整个人白白净净的，浅浅一笑，明眸皓齿的，清秀得很。
    他把两只手都扬到胸前，挥了挥：
    “你们好，我是上九，现在在杜乐丽花园。”
    “温度有十二度，不算特别冷。”
    他冲镜头眨眨眼，然后情不自禁地往镜头后面瞥了一眼，笑着说：
    “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好了好了】
    【我知道姚总就站在那儿了】
    【今晚月色真美】
    叶俊忽然在厨房里吆喝了起来：“孩儿们——准备吃饭啦——”
    赖殷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钱富金：“我现在好像，有点饱了，你们呢。”
    钱富金：“嗝。”
    作者有话要说：赶在假期的尾巴上
    接下来的两周一起等国庆啦
    第六十三章 以德报怨法
    姚暑雨言出必行，比赛实况的视频说不更新就不更新，任粉丝呼天抢地，他自岿然不动，竭力保证F站转播平台是获取比赛期间情况的唯一渠道，给官方留够了面子。
    “混剪大赛”前三名的奖励之所以对应了三个档次的全球总决赛门票，也是因为官方希望获奖的三位UP主能够发挥一下自己剪辑视频的特长，以F站“特派使者”的身份去现场带点一手资讯回来。
    像姚暑雨这种携带家属自费去的，按道理说应该恨不得全程直播才好，就好像只要没能收获全网的羡慕嫉妒恨，那就是没值回票价。
    主要是机票价。
    但姚暑雨就很不讲道理。
    他唯一可以作为比赛相关内容反馈回来的，就只有一张合照，还是在酒店门口拍的，一共五个人，包括全利在内的三位获奖UP主，以及他和苏祁寒，各自手里都举着入场票。
    要是把入场票换成什么景点门票，那这就妥妥一张标标准准的游客照。
    C位姚暑雨，他右边站着苏祁寒。
    苏祁寒把票举到了嘴巴的位置，票面冲外，遮了他小半张脸。
    在这张酒店服务生帮忙照的“游客照”里，还是能看到他清秀的、弯弯的眉眼。
    脑袋不自觉地，微微朝向姚暑雨那边偏着一个小小的角度。
    而姚暑雨左边站着的并不是同样拥有白金票的那位UP主，而是拿着银票的全利。
    ……全利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先前因为阿山和高飞的缘故，不少人明里暗里地说全利也是当初造谣生事的始作俑者之一，即使他沉不住气，在直播的时候明确否认过，也没能让网友们的戏收上一收。
    虽然事情和全利并不是全无关系，甚至他勉强还算是一个导火线，但网友你一言我一语，无心之失就变成了有意为之，性质完全不同。
    阿山主动替他“出气”，和他主动撺掇阿山让人替自己出气，是两个概念。
    姚暑雨的这张合照，被他发在了F站的个人相簿里，微博、朋友圈都同步了一张。
    众所周知，姚总谁都不疼，就疼小上九，对苏祁寒的宝贝程度相当的高，而且他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绝不可能看谁的脸色行事，或者为了明面上好看而委曲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
    苏祁寒作为被牵涉进来的受害者，在这样的情况下，姚暑雨还能心平气和地跟全利站在一起合照——甚至很有可能是姚暑雨主动吆喝大家来照相好让他回去交差的，那么全利可能真的跟阿山、高飞他们搞的事情没啥关系。
    有这点暗示就够了，剩下的戏让网友自己去加，说不定脑补出来的离事实真相也能□□不离十。
    也算是姚暑雨暗戳戳地帮了全利一个忙。
    不是他突然变成了A市热心人民众，而是采纳了苏祁寒给他的建议——
    “以德报怨最能让人憋屈！经过这回，我看大Q以后找你麻烦的时候还能不能那么理直气壮！”
    奶凶奶凶的，把姚暑雨都给逗乐了——
    这种时候还能这么为自己着想实在是太可爱了，这是一方面。
    更重要的一方面是，先前那件不愉快的糟心事，在苏祁寒这里，算是完完全全地翻篇了。
    没有过分苛责，没有迁怒无关的人，没有得理不饶人，只让该付出代价的人付出代价，然后就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不过姚暑雨没想到的是，全利在某种意义上，跟苏祁寒想到一块儿去了。
    由于巴黎和国内有六个小时时差，上午的比赛在国内是下午开始，即使看完之后马上去坐飞机往回飞，到A市怎么也得是第二天早上了。
    A市飞巴黎赠送了六小时的人生，飞回去的时候再不乐意也得一并还上。
    好在苏祁寒把周一上午最早的那节课换到了晚上，飞机上能睡很久，回去之后也能精精神神地赶上早上第二节 课。
    而周二上午没课，姚暑雨准备把人扣在家里睡个懒觉，休整一下。
    所以按照原计划，他带着苏祁寒看完比赛，就退了酒店房间，收拾了本来也不多的行李，往机场走。
    他本来以为全利即使不多玩两天，也不会像他们这样稍微有点赶时间，结果没料到全利跟他们一起去了机场。
    还非要在机场请他们吃一顿午饭。
    豪华午饭。
    全利梗着脖子，憋着通红一张脸，还挺理直气壮地说：
    “老子今天要不请你们俩吃这顿饭，以后我冲你开嘲都不得劲！”
    果然苏祁寒的“以德报怨法”，已经开始让人感到憋屈了。
    姚暑雨吃饱喝足，赏了他一句“憨憨”。
    飞到巴黎现场看比赛的这一行程安排略显匆忙地结束了，和比赛沾边的东西，除了一张游客照之外，姚暑雨啥也没给小粉丝儿们留下。
    但说好要带大家“逛逛巴黎”的vlog倒是接二连三地，更了一个又一个。
    【第一弹】不新颖，没创意，别点开。
    【第二弹】比之前那个好一点，但也不建议点开。
    甚至周一回到A市之后，还发了一个第三弹。
    【第三弹】普通的外地人在巴黎普通的游。
    姚暑雨再一次证明了自己的言出必行，视频是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溜达到热门景点打个卡，逛一圈又去下一个，时间上来不及的也不强求，能看几个算几个。
    还真跟老大爷吃完晚饭下楼散步消食儿似的，完全没考虑值不值票价的问题。
    非要说有什么是比较特别的话，那只能是苏祁寒笑得特别好看了。
    小粉丝儿们都感受到了，相比于在现场看英雄联盟的比赛来说，打卡热门景点，拍几张和明信片上的画一样角度的照片，好像更吸引他。
    即使是在有限制的时间里，像这样走马观花转一圈。
    而且每天都是晴朗的好天气。
    第三弹视频的结尾部分，是在酒店门口录的。
    他们当时正准备离开酒店去机场，因此身边立着一个行李箱。
    俩人，一个箱子。
    姚暑雨长手一伸，举着相机，用自拍的姿势录了一小段。
    他吊儿郎当地把一边胳膊搭在苏祁寒肩膀上，动作自然地把人揽在自己怀里，赏了镜头一个不带嘲讽意味的明朗微笑。
    “以上，就是您的姚总和小阿九，播报给您的全部内容。”
    “巴黎，我们有机会再见。”
    苏祁寒笑着点头看向镜头方向，闻言偏头看了姚暑雨一眼。
    像是在问，还有机会再来吗？
    姚暑雨似有感应一样，也回过头来跟他对视了一下，说：
    “主要取决于你什么时候还想来。”
    苏祁寒也轻笑出声，重新看向镜头：
    “下次，唔，一定逛得走心一点，我替姚总保证。”
    “啧。”姚暑雨习惯性地挑了一下眉，“也行吧。”
    “那么，我们回国再见。”
    镜头一晃，背后还有个满脸“没眼看”的全利一闪而过。
    弹幕直呼受不了。
    【可能是我又双叒CP脑了？？？】
    【姐妹们这不就又磕到了吗】
    【巴黎是你想要来，想来就能来】
    【姚总这是拿错了什么霸道总裁的剧本吗？】
    【我们叫你姚总这么多年，还真没想过你有一天真能有个“总”样啊！】
    【过去的抠门都是你穿的保护色？】
    【最后这一段小上九笑得过于甜了】
    【作为一名父爱党，我的立场有一点不坚定了】
    【如果这都不算爱】
    还有的小粉丝儿直接把弹幕字体调大，还给换成红色，cos起了民政局，毫不矜持地嚷嚷着“我来了，我自己来了”。
    弹幕热闹，Fire UP的论坛和贴吧更加热闹。
    “姚莱”、“姚金”这俩共同统治了UP主CP楼好多年的帖子里，现在徒留一批CP粉在楼里黯然神伤，怀念过去的美好。
    新的统治者“姚九”，楼里是热闹非凡。
    跟帖讨论度最高的是一个新料，发自一名扛着幺幺九大旗的显微镜女孩。
    她的帖子重点分析了姚暑雨和苏祁寒在巴黎住的那两天，最最主要的是，通过一帧一帧地扒视频中房间内各个摆设出镜的某一部分，基本还原了房间的内部构造，并且依据床、桌椅、沙发等的具体位置和彼此之间的距离，合理推断出，这就是一间大床房。
    即使姚暑雨的视频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完整的房间构造。
    以为这就完了吗？
    这位显微镜女孩还带领大家复盘了一下姚暑雨他们一行人去希望小学做社会实践那时候的视频，号召大家一起捐书的那个，最后一段是在“来福大酒店”的房间里拍的。
    其中有一个画面是苏祁寒晃动镜头，表示“摇头”，由于房间并不大，因此这一摇，床脚有一瞬间入镜，而姚暑雨坐的位置处在房间的角落里，能看出离床有一定的距离。
    空间本来就不大，所以床的位置大概应该在房间中间。
    不是能摆下两张床的标间格局。
    雅高酒店订一间房能说是看比赛的人把地方订满了，在来福大酒店住的时候，也是书记安排的两人一间。
    但这俩人睡大床房就很引人遐想了哇！
    而且至少是从那个时候起，两人只要一起住外面，好像都习惯住大床房哇！
    这说明了什么哇！
    姐妹们自己下来思考思考哇！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书房。
    姚暑雨靠着电脑桌前的板凳，站在苏祁寒旁边，盯着电脑屏幕上的帖子分析笑出了声：
    “不是……她们也好意思说自己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条条款款罗列了这么多，你还别说，要不是她们扒得这么细致，我都没觉着我俩有这么甜呢？这个Kim，一天闲着没事干，老给你发这些，还指望你自己吃自己的狗粮么？”
    苏祁寒撑着下巴坐在桌前，小老头似的叹了口气：
    “莱恩也给我发了。”
    姚暑雨啧了一声，背过身来，屁股靠在桌沿边，看向面露愁容的苏祁寒，想了想，开导说：
    “显微镜女孩嘛，就挖这些厉害，她们看卷子都不一定能有这么仔细。让她们娱乐一阵子也就过去了，我被编排的还少吗？不用担心，没什么的。”
    苏祁寒抱着手里的阿火趴趴枕，捏了捏：
    “好、好厉害，这说的……都是真的呀。”
    姚暑雨沉默半晌，弯腰下来，用鼻尖蹭了蹭苏祁寒的，半开玩笑地说：
    “怕叔叔看到了，一怒之下把我也给检举了？”
    苏祁寒摇摇头。
    姚暑雨见他有点担心的样子，赶紧说：
    “没事，大床房就大床房呗，承认就是，她们又不能考证我订了几间。反正大家都知道我毛病多，跟别人睡一间屋子睡不好也很正常，就说我自己掏钱加订了一间就好，顶多被嘲讽一反抠门常态……”
    苏祁寒眨眨眼，难得打断了他：
    “唔，我不怕我爸爸知道……”
    姚暑雨愣了愣：“嗯？”
    苏祁寒犹豫了一下，伸出食指，轻轻勾住了姚暑雨的小指，眼睛也盯着手看，没看姚暑雨。
    “我不怕我爸爸知道，早晚……我都要让他知道的。”
    姚暑雨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心里有一块地方突然塌了下去。
    他轻笑一声宽慰道：
    “我家小祁寒才十九呢，这事儿不急。”
    苏祁寒攥紧他的手指，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不管我是十九……二十九，还是几十九，都是要让他知道的，知道我跟你……是真的。但是让他知道的人得是我，嗯……不能是别人。”
    姚暑雨有些说不出话。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搔了搔苏祁寒的下巴：
    “不得了，我宝贝儿这意思……怕是这辈子就跟我了？”
    苏祁寒拽着他的手，往自己跟前拉了拉，然后把额头靠在了姚暑雨的手臂上。
    “唔……跟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晚上有工作聚餐，多久回来不清楚，如果写不完就后天更。
    第六十四章 下嘴如有神
    姚暑雨往前走了一小步，一只手臂仍是被拽着。
    他伸出空着的那只手，覆在了苏祁寒的后脑勺上。
    然后手上稍微用了一点劲儿，托着苏祁寒的脑袋，挪腾了个地方。
    苏祁寒本来挨着他手臂的额头，就这么“移花接木”地，被转移到了他的肚皮上。
    他的小拇指还是被苏祁寒轻轻勾着，幅度很小地晃了晃。
    “我还以为现在的小孩儿不玩私定终生这一套呢，”姚暑雨在苏祁寒看不到的地方扬起了嘴角，颇有几分喜形于色的味道，听完人家这句了不得的表白，还嫌便宜没占够，明知故问说，“世界那么大，不去多看看了？”
    苏祁寒干脆把脸侧着，贴在姚暑雨的肚皮上，一点不软乎，甚至还有点硌得慌。
    但他就是觉得蹭着很舒服。
    很踏实。
    特别是当他闻着跟自己身上一样的洗衣液味儿时。
    姚暑雨这个问题问得像个高考作文题目。
    苏祁寒很给面子地认认真真答了一笔：
    “看肯、肯定是要多看看的……”
    苏祁寒话还没说完，姚暑雨的眉毛就已经挑了起来：“嗯？”
    生怕这位考生答得不如他意似的。
    “你带我……”苏考生磨磨蹭蹭地把话说全了，说到一半还纠正了自己一下，“唔，你陪我看。”
    “那……”
    姚暑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在嘴边转悠了一圈的“那感情好啊”给吞回了肚子里。
    “咳，”做人不能太谐了，姚暑雨心想，于是嘴上换了个说法，把心里那点难得矫情的弯弯绕绕又问了一次，“其实我是想问……树林子这么大，不多看看别的鸟儿了？”
    好吧，这话怎么问得有点怪怪的。
    在苏祁寒回答之前，姚暑雨又抢着说了一句：
    “想好了再说啊——只要你答应了，不管是深思熟虑还是一时冲动，在我这里都得要算数，就算以后你长大了，觉得亏了，那也是不能赖账的。”
    苏祁寒直接在这个讨人嫌的幼稚鬼肚皮上咬了一口。
    ……卫衣厚，脂肪薄，啥也没咬到。
    姚暑雨口头上十分配合：“嘶！”
    身体动都没动一下，表演得很不走心。
    苏祁寒抬起脸来瞥了他一眼：“……装模作样。”
    姚暑雨看着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家小祁寒越来越“没大没小”，实在是讨人喜欢。
    “咬我做什么？肚皮上盖个章，作数么？”
    苏祁寒坐直了身子，重新把阿火趴趴枕捏住，只是勾着姚暑雨的手指还是没舍得松开。
    他偏过头，有点赌气地说：“……没咬着，不作数了。”
    姚暑雨一秒严肃：“那不行。”
    然后一本正经地……把自己的卫衣下摆掀了起来。
    “重来，这回保证下嘴如有神。”
    苏祁寒余光瞄见了姚暑雨故意全部露出来了的腹肌。
    分明，紧致，漂亮。
    没有半遮半掩，也还是性感得一点折扣都没打。
    估计把衣服撩起来的那瞬间还暗戳戳地使了点劲。
    招摇地在他眼前晃晃悠悠。
    说来也纳闷儿，他光看见姚暑雨吃外卖了，也没见着他什么时候锻炼的。
    苏祁寒：“……”
    他很想移开目光，但又觉得不看可惜。
    但肯定是……下不去这个嘴。
    即使裤腰以上的部位有六块腹肌可以任他挑选，但无论咬哪一块，都有点不可描述。
    别说是真的动嘴，就连想想，他耳朵都烫。
    姚暑雨好整以暇地撩着衣服，靠站在桌沿边，很想吹一个响亮的流氓哨。
    “嗯？又不咬了？”
    苏祁寒脸通红，慌乱间伸手使劲去拽他的衣服，想把这人的“体统”一并拽回来。
    姚暑雨憋着坏，躲躲闪闪不让他拽：
    “啧，这可不行，章还是得盖一个才踏实……”
    拉拽间，苏祁寒不小心触碰到了姚暑雨的皮肤，猝不及防让他微凉的指尖染上了一点点热度。
    一触即分，苏祁寒艰难地说：
    “我不、不赖了还不行吗，你别现眼了……”
    “我现眼？”姚暑雨一脸不可置信，对这个说法非常不认同，连声音都高了，“我怎么就……”
    就在这时，揣在他裤兜里的手机疯狂震动了起来，适时拯救苏祁寒于危难之中。
    苏祁寒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救星，赶紧眼疾手快地把手机从他兜里捏了出来，在姚暑雨即将说出“挂了”之前，迅速按下了接通，直接伸长手举到了姚暑雨眼前，把他后半句话给堵了回去。
    姚暑雨噎了一下，十分不满意地挑了挑眉。
    电话里传来金砺的声音，虽然没免提，但周围很安静，音量足够能让俩人都听见：
    “歪？姚总，干嘛呢不回我消息，欸，你就算了，反正经常不回我也习惯了。祁寒忙什么呢？他怎么跟我聊着聊着人就不在了呢？”
    苏祁寒闻言赶紧碰了碰鼠标，电脑屏幕一亮，果然就见微信上和金砺的聊天对话框里刷出了很多新的消息来。
    最后一条，是一个孤独而又执着的问号。
    苏祁寒一着急，也没顾上这是电话里，而且还是姚暑雨的电话，直接出声解释说：
    “经理对不起！我刚才……有点事，因为电脑登着微信所以手机就不提示，没、没有看见你发的消息！”
    姚暑雨靠在桌边站着说话不腰疼：
    “要不你现在给他回一个？”
    苏祁寒抬头瞪了他一眼。
    “啊哈哈……祁寒也在呢？”
    金砺一听接通后先开口的是苏祁寒，立马就反应过来自己这个电话很可能打得不是时候。
    他想打个哈哈转移一下话题，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耽误你事儿吧姚总？”
    姚暑雨做作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这件不怎么需要整理的卫衣，冷笑道：
    “事儿没耽误，就是耽误我耍流氓了。”
    苏祁寒：“……”
    还知道自己在耍流氓呢。
    金砺沉默两秒，沉痛道：
    “……打扰了。但我真的有要事禀告，十万火急，不如让我先讲，讲完你再接着耍你没耍完的流氓？我保证我很快。”
    苏祁寒实在受不了这个像公放一样的电话，蹭的一声站起来：
    “我还是先去洗个澡吧……”
    然后把手机塞进姚暑雨手里，一溜烟儿跑没了。
    姚暑雨：“……”
    他盯着苏祁寒慌里慌张的背影，心想，也行吧，反正跑得了书房跑不了床。
    “咳，姚总？”金砺听见洗澡两个字，又不知道想到了哪里去，于是顶着被姚暑雨语言攻击的压力，决定硬着头皮退让一步，问，“您要不先去收拾收拾？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急……”
    “啧，戏收一收啊，想什么呢你。”
    姚暑雨拉开板凳坐了下来，摸出耳机挂上后就把手机丢在了一旁，然后把屏幕上开着的聊天窗口最小化，也没去看他俩刚才都聊了什么。
    “是给宝垟那边希望小学上网课的事？搞定了？”
    金砺嗯了一声：“官方宣传明天就会放到首页，发之前再跟你确认一下，看有没有什么我没注意到的bug，顺便聊一聊UP主牵头响应投稿宣传视频的事儿——你可跑不掉啊，肯定有你一份儿。”
    距离姚暑雨上次带队去宝垟县“杰林希望小学”做短期支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临走之前答应了刘书记和王校长两件事。
    一是由他发起并负责募捐书本的活动，已经办成了，姚暑雨给了一周时间，让大家把书寄到他这里，再由他统一送去学校，后来收到的书实在太多，他就请出了他的工具人老爸……的工具人助理，直接像之前送物资过去一样，用车拉书，拉进宝垟。
    二是召集一批F站的UP主，固定且长期地给希望小学免费上网课的事情。需要用到的投影设备、电脑等等硬件都已经送到并安装妥当，只差UP主们这些“软件”就位了。
    姚暑雨把金砺发到他邮箱里的预案下载下来，粗略地扫了两眼：
    “没什么问题，我们经理大人做事还是一如既往这么靠谱。”
    金砺的声音听起来颇为郁闷：“……算了，我就知道发给你没用，我到底是为什么在发之前还那么执着地对你抱有一点点期待呢？”
    姚暑雨好似事不关己：“怎么没用，我刚还夸你了。”
    金砺叹了口气：“这一项跳过吧。”
    姚暑雨脸上挂着轻松的微笑，在金砺炸毛的边缘疯狂试探：
    “下一项也可以跳过。”
    “还跳？！”果然，金砺声音一下没控制住，直接飙高八度，“你还能再狗一点吗？！合着您一有点子了就扔给我做，我任劳任怨地给您把框架搭好了之后不算完，还得死乞白赖地求求您让我整个儿包圆咯！？活动算你的还是算我的啊？我不用睡觉的吗？！我没有自己的工作吗？！我还未满三十呢你看看我这脸上……”
    “打住打住，不就是撺掇我发视频呼吁一下吗……”姚暑雨直接打断了这位炸毛的狂轰滥炸，心平气和地说，“行了，小祁寒让你周末过来吃饭。”
    金砺瞬间漏气儿了：“……周末哪天？我两天都有空！”
    姚暑雨哂笑一声：“你不用睡觉的吗？你没有自己的工作吗？”
    “害，”金砺无所谓道，“我什么节奏你还能不知道吗，没有把人往绝路上逼的deadline，就没有今天万众瞩目的我。”
    “你还挺骄傲。”
    姚暑雨撑着下巴，眼睛盯着屏幕上的预案。
    他刚才粗略地扫了一眼，挑了几个金砺没有跟他商讨过的版块出来，正在快速浏览，争取能在鸡蛋里挑点骨头。
    ……不过看样子这份预案也是被deadline逼出来的，非常完善，没什么纰漏。
    也不知道姚暑雨一个业余选手，哪有那个脸去别人专业选手跟前挑错。
    反正他就是很顺理成章。
    没挑出骨头白费劲的姚暑雨不爽：
    “你这都定稿准备发给陆哥了吧，完美成这样，还发来给我看什么看。”
    陆哥，陆林，F站的总策划之一，基本站内的大型活动，包括大拜年的筹备工作，都要过他的手。
    “咋的，还不能让我得瑟得瑟了？”金砺嗤笑一声，还是老实说，“没发呢，就是让你看看符不符合你的预期，你不是对这事儿挺上心的吗，嚯，之前发了好几版策划给我，差点儿没把我吓死。”
    “活动不是整个儿扔给你做了吗？这会儿我又上心了？”
    姚暑雨嘴上嘲讽，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他也是没办法，谁让他家里有一个时不时就要念叨一下这件事的小祁寒呢。
    偏偏小祁寒还是他的头号“反鸽粉”。
    能不上心么。
    金砺听了两句嘲讽，又有要炸毛的趋势：
    “得得得，夸你两句还没完没了了。”
    “夸我了？我怎么没听出来。”姚暑雨一边跟他侃闲龙门阵，一边伸了个懒腰把电脑关了，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我没什么预期，也不要求志愿者老师上两节课就能教出个状元来。只有一点，只要这个课能一期一期地开下去，一批UP主坚持不了，能有新一批顶上，这样就够了。”
    金砺明白他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杜绝“搞噱头”，真的能给孩子们带去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罢了。
    “放心吧你就，”金砺说，“报名的UP主很多，光是试讲视频就考核筛选了好久，现在课表已经排出来了，第一期的第一堂课在下周一正式开讲，周末目前没有排——我预案里不写着呢么，以后可能搞个兴趣班直播啥的，不强行要求，孩子们自愿参加。”
    F站官方按照学科分类，语、数、外、自然、历史、地理，统一出了几套题，想要报名的志愿者需要根据任教科目，自己录制一段试讲视频，发到指定邮箱，也可以在站内同步投稿。
    经过多方面的考虑，最终选定的志愿者老师大多数是在校大学生，时间比较充裕，能够保证周一到周五工作日也能上课。
    还有一小部分是培训机构的教师，他们大多是晚上或周末工作，平时白天也能挤出一点时间来直播。
    上“正经”课的志愿者老师们都是经过筛选和考核的，小学水平的课堂质量完全可以保证。
    而周末预设的“兴趣班”虽然还没开始排课表，但多半是由F站各个分区的UP主来轮流承包。
    牵头的必然得是姚暑雨。
    反正金砺是这么打算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姚暑雨也是这么打算的：
    “你写的我看了，能预定吗？给我留一节课。”
    金砺沉默半晌，狐疑地问：
    “歪？祁寒吧？你把刀架在姚总脖子上了？”
    第六十五章 做公益广告
    “欸，祁寒呐，你这放盐放得还挺朴素的哈？”
    “唔？”苏祁寒手上翻炒的动作一顿，回头狐疑地看着金砺，“那、那怎么放？”
    “就是……”金砺措辞了一下，发现不大好形容，干脆就撸起袖子亲自上手，抓了一小撮盐巴捻在指尖，然后曲折起手臂，肘子抬起来，而手腕向前压，三根手指凑在一起，动作夸张得像是比了个鸟头。
    然后他往锅旁边凑了凑，“鸟嘴”一张，盐巴颗粒扑棱扑棱地从指尖跳到手肘，又从手肘载进了锅里。
    距离不太合适，一部分载进了锅里，还有一部分洒在了灶台上。
    金砺咳了一声：“就是……大概这样放。”
    叶俊插话说：“哟呵，经理大人，您还会这传说中的‘关节盐’啊？”
    “去，拍视频都耽误不了你说话。”金砺像扇蚊子似的，朝在他们身后跟拍的叶俊挥了两爪子，把人赶开，然后又对苏祁寒说，“那什么，我刚才是不是放的盐有点多了？”
    苏祁寒盯着灶台边上白花花的盐巴，又看了看锅里的热窝鸡，沉默了两秒回答道：
    “没关系，我一会儿烧的时候多放点水就行。”
    姚暑雨把米淘净，然后把内胆放回电饭煲，开始煮饭，轻车熟路，姿势正确，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一进厨房就得拉警报的厨界笨比。
    姚大厨擦擦手，冷酷无情地拎着金砺的衣领子，把人拖拽出了厨房。
    金砺临走前还在挣扎：
    “咳，你干嘛……非要扼住我……命运的喉咙管儿……”
    姚暑雨“清理”厨房的动作倒是很快，没几秒他俩已经在厨房外头了，但负责掌勺的两位主力依旧能听见他的嘲讽从门外飘进来：
    “你以为你偷摸在家里做饭的事儿老莱能忍住不告诉我？没把钱富金饿死在你家就算了，差点要把我野弟给闹成脑膜炎，还关节盐，胳膊肘洗了吗你就敢往锅里扔……”
    苏祁寒回头看了一眼门外，确定外面的姚暑雨和金砺看不见他。
    趁叶俊不注意，把本来就挽起来的袖子又往上拉了拉。
    然后悄悄抓起了一点点盐巴。
    尝试着放了一回关节盐。
    苏祁寒盯着这道放了三回盐的热窝鸡。
    唔……一会儿烧的时候多放点水。
    姚暑雨拎着金砺走回客厅，就还给了他自由，放开了他命运的喉咙管儿。
    ——因为正在沙发上瘫着的赖殷帮金砺吸引了一点火力。
    还没等姚暑雨开口，金砺就先忍不住，开始了吐槽：
    “看你这cos葛大爷的熟悉姿势，我差点儿就要以为你瘫的还是我家沙发了。”
    赖殷抬了抬眼皮，一副没骨头的样子：“在哪儿瘫着不是瘫啊。”
    姚暑雨走过去在长沙发上坐下，盘着一条腿，跟赖殷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
    “你们要死了，叫一个Kim结果都来了，聚我家开party呢？啧，真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以后可别说我不带你们仨玩儿了，冤不冤枉啊我。”姚暑雨一脸嫌弃，然后挑着眉毛，朝三脚架上闪着红点正在拍摄中的相机抬了抬下巴，“今天怎么个意思？拍知名UP主无意义的一天？还是大龄网瘾青年线下厮混的日常？”
    三脚架摆在客厅的电视柜旁，更靠近阳台门的那侧，距离够，所以相机的拍摄范围比较广，还摆得稍微偏着一点，背光，能把在座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清晰地记录下来。
    这台相机，包括脚架，都是金砺自己开车运到姚暑雨家的。
    不仅如此，厨房里除了叶俊手里那台是姚暑雨的以外，同样还在角落里架了一台。
    也是金砺的个人财产。
    “这句话是你这么用的吗？祁寒没嫌你没文化？”金·被拔出的萝卜·砺跟着姚暑雨走到沙发边，抬脚踹了踹他支棱在那的腿，“伸那么长显摆什么呢，挪挪。”
    姚暑雨略略把腿收回一点，但还是稳稳地坐在原位没挪窝。
    金砺白他一眼，艰难地抬腿跨过他，坐在了他和赖殷中间。
    赖·被带出来的泥·惨遭嫌弃·殷又往下缩了缩，把自己摆成了面条的形状：
    “反正你姚总不是不带我们几个玩儿，就是出门忘记携带贵寝钱富金那几个人型挂件——你现在把他们仨叫过来还来得及，省得到时候弹幕又刷屏，就是沙发得挤着瘫了。”
    姚暑雨反手就是一抱枕，越过金砺甩到赖殷身上：
    “你怎么不说我二百来平的房子买小了呢？”
    “那倒是不小，”赖殷张口就说了句实话，“反正就你和祁寒两个人住。”
    “咳！录着呢！”金砺朝着赖殷就是一通做作的挤眉弄眼，“趁着他们俩做饭，我们仨先说正事。”
    “得嘞，”赖殷终于靠着背后的抱枕坐直了，手里那个丢回给姚暑雨，“走着。”
    姚暑雨把重新回到他手上的抱枕搂进怀里，也懒懒散散地看向了镜头。
    腿有点麻，还换了一条盘。
    虽然金砺进门就把设备架上了，也没具体说准备干什么，但姚暑雨还是选择了尊重他颇为隆重的拍摄习惯。
    金砺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显然对他俩，特别是对姚暑雨这个录视频的状态不是很满意，但也没办法，只好长长地叹了口气，将个烂就。
    “哈喽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经理Kim。”金砺有气无力地对着摄像头说，“今天一点都不元气满满。”
    姚暑雨挑眉，自然地接话：“我还行？”
    赖殷直接伸了个懒腰，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元气：“我也行。”
    金砺又叹了口气：“小上九和野厨菌在厨房忙呢，他俩估计也还行，反正全场就只有我被扼住命运的……”
    姚暑雨用盘起来那条腿的膝盖撞了金砺一下，打断道：“正事。”
    他还记着金砺刚才踹他那脚呢。
    金砺又双叒想叹气了。
    “好吧，正事就是——今天！我们几个UP主欢聚一堂……”
    赖殷偏头狐疑地问：“真的有欢聚？”
    “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了的？！”金砺瞪了赖殷一眼，还是改了说辞，“我们几个UP主在姚总家会晤，就是为了给F站新上线的志愿活动‘想把课上给你听’做一波宣传推广！”
    赖殷点点头顺着他说：“没错，打广告。”
    “词儿给我说全了行不行？这叫公益广告！”金砺纠正道，“零利润、纯慈善的活动好吗？”
    “这倒是，”姚暑雨点点头，介绍说，“还记得我们之前去的宝垟县希望小学吗？这次F站‘想把课上给你听’的志愿活动就是在他们学校试点发起的。”
    “没错，”金砺说，“悄悄告诉大家，这个线上授课、连接乡村的网课点子，是你们姚总提出来的。”
    姚暑雨立马谦虚：“是你们总经理大人主要负责策划的。”
    赖殷幽幽地说：“而你们老莱就是过来凑热闹的。”
    因为好奇而从厨房出来打探的叶俊刚好听到这几句，也接了个嘴：
    “你们野厨菌是来给各位大佬做饭的，哦不，小上九做饭，我是给他打下手的。”
    姚暑雨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场回厨房接着打下手了。
    “我已经闻着香味儿了，咱们快点的，一会儿饭好了刚好能接着吃播。”金砺吸了吸鼻子，“那什么，刚说哪儿了……”
    姚暑雨实话实说：“说到网课的点子是姚总提出来的。”
    “呸！”金砺翻了个白眼，“你还得瑟上了，脸呢？！”
    赖殷开始朝厨房张望，那边隐隐有装盘上菜的迹象。
    “十分钟，不，五分钟，把这段结束掉，我看见香辣蟹出锅了！”
    金砺闻言果然加快了语速：
    “哦哦哦，事情是这个亚子滴，姚总从宝垟回来提出这个想法之后，很快得到了官方爸爸的认可，并开始在站内招募教授网课的志愿者老师，一个多月以来，我们在很多报名者当中精挑细选出了第一批上岗的老师们，课表已经排出，下周一，也就是后天一早，Fire UP和宝垟县‘杰林希望小学’就正式开启联动啦！”
    赖殷说：“希望大家多多关注这次的活动！还有，志愿者报名渠道是持续开通的，只要你有心，想为宝垟的孩子们献出一点爱心，你就可以参加报名——然后领取一个爱的号码牌，等待官方喊号上岗。”
    “现在只是第一期活动，也是宝垟希望小学网课试点的第一个小学期，一直上到过年之前，”姚暑雨补充说，“网课的内容会由‘想把课上给你听’活动官方ID投稿在站内，也欢迎大家提出意见和建议。”
    赖殷吐槽：“噗，你这么官方我有点不太习惯。”
    金砺学着姚暑雨的习惯动作扬了扬眉：“我们姚总就不能有正经的一面吗？”
    姚暑雨冷漠脸：“还有三分钟。”
    “总之！”金砺一秒召唤回自己的注意力，“这个活动的专栏宣传已经挂在首页了，大家有事没事都可以去关注一下，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也可以带上活动tag，跟我们一起讨论。目前只有主科，后期还会推出兴趣课堂，美术、音乐、影视鉴赏等等等等，有兴趣的UP们更要快点报名了！”
    赖殷在一边嬉皮笑脸地说：
    “你们就去话题下面刷‘兴趣班姚总课堂开课啦’，然后说不定真能把你们姚总刷去做特聘教师。”
    金砺冲着镜头竖起大拇指：“刷起来！”
    姚暑雨又被消费，也没表现出不乐意的样子，反而还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美术、音乐、影视鉴赏……小语种，也行啊，英语课，兄弟姐妹们给我个机会？”
    第六十六章 乙方姚暑雨
    姚总，一个不热衷于玩梗，但却善于玩梗的男人。
    特别是他自己的梗。
    叶俊一听就乐了：“姚总，你还惦记着你的英语课呢？想想那个画面好吗，你那光辉伟岸的身影往投影屏上一打，流利正宗的英文一讲，然后收获了一整片儿的黑孩儿问号？人经理可说了，连线上课的时候是能看见网线那头情况的，到时候积极性受到打击了别说我没提醒你啊。”
    “手里的菜，放下，你，离开。”姚暑雨偏着脑袋看向叶俊，忍了两秒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虽然那些小孩儿是有那么一点点点黑，但是你这‘黑孩儿问号’确实过分了吧，我现在真的有画面了。”
    金砺和赖殷虽然没跟着一起去宝垟，但都看过姚暑雨的视频，对英语课这个梗还是略知一二。
    “就跟打视频电话似的，”赖殷说，“语言不通，怎么交流？”
    “不是吧姚总，你那天让我给你预留一节‘兴趣班’，就是为了开一门小语种？你去搞个厨艺鉴赏也比这个强吧。”金砺笑得肩膀都抖了，笑到一半刹住了车，紧张兮兮地瞥了一眼摄像头，压低声音问，“我刚刚是不是说漏了什么？”
    赖殷点点头，沉痛道：“得，保留节目露底了。”
    “我觉得离这么远……”金砺不确定地说，“他们应该听不见？”
    “你把姚总小粉丝儿当聋子呢？”赖殷朝面前茶几上努了努嘴，“您老人家怕收音效果不好，还未雨绸缪地在这儿放了只麦呢。”
    金砺只好转头看向姚暑雨，艰难地说：“答应我，别是英语课，这真不太可。”
    “啧，我不讲，帮小阿九和钱富金他们要一节课，放心了没有？”姚暑雨被连番调侃，不太舒爽地扬了扬眉，“不是，我说你们对英语课到底有什么偏见？瞧瞧你们一个二个这反应，上学时候怕是英语就没及过格吧……”
    赖殷把手举到嘴边，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莱恩退出当前话题。”
    “别一竿子打死了啊，本人好歹还有个洋气的英文名儿呢。”金砺摆摆手，“言归正传——刚才有个事儿忘了提。”
    捧场王赖殷：“啥事儿？”
    姚暑雨也配合地，把目光挪到了金砺身上。
    “这事儿吧就是——我们要特别鸣谢‘画意’爸爸的善举！可能有朋友还不知道，宝垟县‘杰林希望小学’就是画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捐建的，在保证学校基础设施、硬件完备而齐全的情况下，‘画意’爸爸又双叒叕给学校捐了一批投影设备，这才使得我们的‘想把课上给你听’网课公益活动能够顺利的开展和进行，才能让更多身不能至但心向往之的志愿者老师，能够献出自己的一点点爱心和力量。”
    姚暑雨没想到金砺要还要提这茬，额角不动声色地跳了跳。
    他已经能够想象“画意”慈善团队的众脸懵逼了。
    会被他们请去喝茶的吧。
    上回刘书记和王校长各自一个电话打到他家老林助理的电话上，二话不说就是一通谢，直接把人谢晕了。
    最后助理把这个电话转接给了老林。
    老林不愧是爸爸，没晕多久就琢磨清楚怎么回事儿了，于是这个电话兜兜转转又到了姚暑雨这里来。
    还莫名其妙挨了一顿嘲讽。
    “经济独立就了不起了哦？说出去这钱还不是你爸爸我花的。”
    姚暑雨：“……”
    也是。
    姚暑雨替“画意”领了金砺这份“特别鸣谢”的好意，态度百分之一百二的配合，朝摄像头略显虚情假意地笑笑，还做作地拍了拍巴掌：
    “嗯，‘画意’牛逼。”
    “欸，说到这里也就不得不提一下，”赖殷一拍大腿，接话说，“你们知道咱们的小破站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秀了一把什么骚操作吗？”
    叶俊早已趴在沙发靠背上听了很久的墙角，连苏祁寒都跟他排排站好了，俩人异口同声地问：“什么操作？”
    姚暑雨无奈地看了苏祁寒一眼，然后拿胳膊肘撞了撞金砺：“你说。”
    “噗，这个事儿太快乐，论坛贴吧微博都被‘笑出鹅叫’刷屏了，”金砺憋住他也想鹅叫的冲动，解释了一下，“学校那边一共装了十套投影设备，咱们小破站的慈善团队，强行给‘画意’的慈善团队打了五套的钱过去，还留言说‘好兄弟一辈子一起走，出手就知爱心有没有’，愣是把人家的功劳揣了一半在自个儿包里。”
    苏祁寒眼睛瞬间瞪大了：“……斯国一！”
    叶俊竖起大拇指：“fo了。”
    姚暑雨的心肝脾肺肾没有一处不疼。
    修正一下，肾还是不疼的。
    他说起这事气就不打一处来，经济独立的沾沾自喜才喜了一会儿就烟消云散了不说，白让老林赚了一波好名声也不说——最牙疼的是莫名其妙就白给了他们五套设备的钱。
    怪不得F站要给他们打钱的时候只是虚与委蛇地推脱了一小下，嘴巴上说着“那怎么好意思”，然后公司账上就提示到账十万元了。
    姚暑雨生着闷气，憋出一句：“我也fo了。”
    “我想想啊，”金砺思考了一下还有什么遗漏的，确认想说的都说了之后，率先站了起来，“行，就这些了，希望大家持续关注，志愿活动期间随时会有彩蛋掉落哦。”
    然后又踹了姚暑雨一脚：“挪挪，开饭了。”
    他也记着刚才姚暑雨打他那一倒拐子呢。
    谁还不记仇了咋滴。
    伸长腿挡了路的姚暑雨：“……拔出萝卜带出泥，错在萝卜不在泥。”
    赖殷从另外一侧绕了出去：“欸，这话对的。”
    “姚总，你也快起来，过来吃饭了。”苏祁寒忍俊不禁，督促着姚暑雨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转头对着三脚架上的相机眨巴了一下眼睛，浅浅笑着说，“你们的吃播播主要上线了，一群。”
    姚暑雨站在沙发边补充了一句：“还是一群扛把子级别的UP主，看到就是赚到。”
    “……贫，”苏祁寒瞥了站在原地凹造型的姚暑雨一眼，“你咋还站着不动？”
    姚暑雨面无表情：“腿麻了。”
    苏祁寒小小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弯下腰，在姚暑雨大腿上戳了戳。
    然后就在姚暑雨的“嘶！嘶！慢点！”声中，把人拽走了。
    香辣蟹不等人，有关节盐的热窝鸡也不等人。
    最后，这个标题为“【广告】不收费，但我想把课上给你听”的视频，还是由姚暑雨来投稿到F站的。
    当然，仍然是生活区。
    视频是从他们仨在沙发上排排瘫的画面开始的，开场白是金砺冲着摄像头打招呼的那句话，中间正经的、官方的广告部分是视频的主要内容，几位UP主之间的相互嘲讽和玩梗也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
    用赖殷吐槽的话说，就是姚暑雨懒得做后期剪辑，直接整段切了出来。
    金砺对这个视频的质量严格把关，姚暑雨做的初版被无情地打退了。
    他简直都要黑孩儿问号了：“相机是你的，视频是你录的，丢给我剪，让我投稿，还要嫌弃我做的不行？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金砺故意卖关子：“我还要发别的，你赶紧的再加点东西。”
    说实话，姚暑雨对他要发什么一点都不好奇，甚至不太想知道。
    但金砺就是要告诉他，不仅要告诉他，还要故作神秘地告诉他：
    “佛曰，现在还不可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欸，算了，就透露给你一点点——是个彩蛋，很惊喜的那种。”
    姚暑雨：“……哇哦。”
    没办法，乙方姚暑雨只要应甲方金砺的要求，想方设法地给这个视频加了点东西。
    是一段花絮。
    神级UP主们真实的线下厮混日常。
    加在了正经广告内容的后面，有机构成了这个视频的“非正经”部分。
    就是从他把撒了一把关节盐的金砺拎出厨房开始，一直到他跟赖殷把一个抱枕丢来丢去结束。
    中间自然包含了“反正二百来平米的房子就你和祁寒两个人住”的那段。
    不秀恩爱不痛快。
    管他是明晃晃的糖还是暗戳戳的糖，先撒了再说。
    当时虽然开着录像，但由于不算是正式录制，因此他们的称呼都还是真名。所以姚暑雨挑了几个提到众人真名的片段，做了倍速处理，同时变了音。
    比较搞怪，更像“花絮”。
    他们几个的名字其实很多网友，特别是小粉丝儿，都知道，尤其姚暑雨，极不低调。
    他主要是想马赛克掉“小上九”的真名。
    至于关节盐那段，姚暑雨还专门从苏祁寒的“吃播”素材里借了一小节出来——当时厨房两台相机，叶俊手里那台是姚暑雨的，录下来的视频是苏祁寒自己投稿用的。
    可谓给足了金砺面子，让他的表演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地呈现了出来。
    视频最后，姚暑雨还故意加上了两行字：
    “欲知热窝鸡后续如何
    且看小阿九下期视频”
    把广告贯彻到底。
    于是，这个原本只有五分钟的视频，时长直接翻了一倍，总经理大人总算首肯，允许姚暑雨自行投稿了。
    为“想把课上给你听”的网络公益志愿活动再次打响了一波热度，官方的推广专栏本来就点击率超高，这下阅读量更是直线上涨。
    而另一头，苏祁寒的投稿视频“【上九】Kim关节盐现场教学，野厨菌莱恩还有姚总都馋哭了”人气也非常的高。
    这个视频本来就是和姚暑雨投稿的那个同时录制的，两个视频作为彼此的彩蛋，小粉丝儿们看得相当乐呵。
    特别是苏祁寒趁着叶俊不注意，悄悄咪咪尝试了一把关节盐那里。
    还有当时姚暑雨把金砺拖出厨房时的那句嘲讽。
    弹幕纷纷刷屏：
    【香辣蟹难道不配拥有姓名】
    【油焖大虾也没有姓名】
    【松鼠鱼失去高光】
    【醋溜莲花白瑟瑟发抖】
    【炝炒空心菜才是流下泪来】
    除此之外，就数刷“神仙UP主欢聚一堂”的最多了。
    【这家人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出现在别人的直播间里就是出现在别人的投稿视频里】
    【是谁开的这个头】
    【UP圈是个大染缸，一不小心就变了样】
    【没有了人形挂件钱富金，我竟然有些不习惯】
    【我已经可以想象他们仨看到这个视频时会饿成什么样了】
    然后就是一批在哪都可以催更的：
    【请莱恩回去鬼畜，不管是谁，谁都行，安排上】
    【野厨菌，久了不做菜，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猪样了】
    【那年杏花微雨，经理大人承诺的彩蛋，现在还没下】
    不过素有工作狂美名的金砺，有deadline爆肝加成，是万万不会像姚暑雨那么鸽的。
    没过两三天，那年杏花微雨下的彩蛋，就如约而至了。
    倒不是他又主持了什么节目，或者开设了新的小综艺，也并没有投稿什么视频。
    而是由他担任主策划的Fire UP独家娱乐节目“看星星”——一个明星访谈类节目，最新一期，请来了当红小花，陈茹。
    就是钱昊之前嚷嚷着特别漂亮的那位。
    除了接受采访，陈茹同时也是“想把课上给你听”的志愿使者。
    金砺在微博上转发了“看星星”官博的预告视频，并说“您有一个彩蛋，请查收”，莫名有种得瑟的感觉，被很多知名UP主都转评或点赞。
    而这一期节目的特派访问员，正是姚暑雨。
    作者有话要说：改一下错别字。
    第六十七章 陈茹那祖宗
    “卧槽，这饮水机到底经历了什么，能歪成这样……”金锋抱着十升的矿泉水桶，苏祁寒挤在一边帮他扶着，颤颤巍巍地往饮水机上怼，“不行，水桶好像还是往外斜着的，将就一下吧，看看漏不漏水，不漏就算了。”
    苏祁寒拍了拍水桶的肚子：“就是接水吨吨吨的有点晃，虽然有点歪，但也不会倒，先这样吧，唔，我们接水小心一点。”
    “看，我说什么来着，”钱昊捧着心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得知陈茹上F站看星星，连饮水机都‘喜出望外’了！”
    苏祁寒也走回书桌旁边，把自己的板凳拖到钱昊旁边，坐下后一本正经地说：
    “请分析钱小三该句话中运用的修辞手法。”
    “钱小三啧啧啧……男人呐，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文化水平那是蹭蹭蹭地往上涨啊。”
    金锋乐了，他一乐，富成城就要遭殃。
    富成城本来老老实实、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书桌前，然后就被力气大到拔山扛鼎的金锋给调了个个儿，连人带凳子，一块儿摆放到了钱昊背后。
    刚好能透过钱昊和苏祁寒之间的间隙，看见桌上的电脑屏幕。
    富成城只来得及心里一惊，耳边响起“刺啦”一声凳子腿和地砖摩擦的噪音，人一晃，眼前的画面就从自己的电脑变成了苏祁寒和钱昊震惊的脸。
    苏祁寒呆愣了一下，问：“……你凳子脚上有滑轮？”
    “有滑轮还至于出这么大动静吗，靠，我的耳朵，”钱昊惊魂未定地看向金锋，“你这什么技术，下次平移过来的时候能悬空吗？”
    金锋一手叉腰，另一手的手肘靠在富成城肩上，鄙夷地说：“刚夸你有文化，这能是平移吗？”
    钱昊反应了一下，恍然大悟：“哦哦哦，旋转，旋转。”
    被旋转了的富成城憋闷半天，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你特么吃什么长大的，哪来那么大劲儿？”
    “承让承让，”金锋嬉皮笑脸地说，“不是力气大，就是爆发力有点强。”
    “快快快这位选手，把你凳子搬过来赶紧的，”钱昊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自己的电脑屏幕上，时间一到八点，直播间画面刚一变化，他就激动不已地反手在左后方的金锋身上快速拍打了好几下，“开始了开始了！陈茹来了陈茹来了！”
    富成城平复了一下心情，推了推眼镜说：“我觉得应该是姚总先出来。”
    直播画面跳转，出现在视野里的果然是姚暑雨。
    钱昊也没失望，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状态下，就连姚暑雨这张快看腻了的脸，都能让他激动一下。
    他又开始拿倒拐子撞苏祁寒：“姚总来了姚总来了！”
    苏祁寒本来对今晚的直播就挺期待，这会儿被钱昊一带，也开始莫名激动：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富成城跷了一个优雅的二郎腿，评价道：“当代青年大学生的追星现状。”
    “还有，”金锋把板凳拖过来，反着坐，俩胳膊交叠着放在椅背上，补充说，“当代青年大学生的恋爱现状。”
    富成城难得赞同地点了点头。
    钱昊抽空回头瞪了金锋一眼：“我特么就不能是恋爱吗？！”
    “你是恋爱你是恋爱，”苏祁寒憋着笑，怜爱地拍了拍钱昊的肩膀，安抚道，“我才是追星。”
    准确地说是追网红。
    老网红。
    人气高到直逼明星的那种。
    非常值得一追。
    钱昊郑重其事地点头：“靠谱。”
    “中国好室友，姚家苏小四，”金锋乐道，“给足了单身狗面子。”
    富成城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说：“说得像你不是单身狗一样，咱们大哥不说二哥行吗？”
    “……”金锋噎了一下，挤出一个字，“靠。”
    苏祁寒的注意力此刻不在他们几个的调侃上，因为屏幕里，拿着手机在直播的人，已经从F站总部的工作人员，变成了姚暑雨。
    金砺在视频“【广告】不收费，但我想把课上给你听”中向广大Firer们承诺的“想把课上给你听”的活动彩蛋，于本周三惊喜掉落F站。
    那是Fire UP独家制作的明星访谈节目“看星星”的一则下期预告——
    “哈喽，F站的小伙伴们你们好！我是陈茹，非常、非常荣幸能够成为‘想把课上给你听’活动的志愿者大使——让我们一起顺着网线，去到宝垟县‘杰林希望小学’，看看那些可爱又机灵的‘黑孩儿’们吧！本周五晚上八点，记得蹲一蹲Fire UP的‘看星星’直播间，说不定我就空降F站总部了呢？”
    视频只有短短的二十秒，开头和结尾打上了“看星星”的官方logo动画，内容平平无奇，并不是什么好玩的拍摄花絮或者什么有趣的环节剪辑，大致概括起来，就只是一个简单的VCR，而且是陈茹自己给自己录的，常服，淡妆，背景看样子是在家里。
    但这个视频仍在仅仅一天时间内，就突破了百万播放量。
    原因无他，陈茹，正是现今娱乐圈的当红小花。
    微博ID“陈茹茹茹”也转发了这条预告，五分钟内点赞数就被粉丝刷到了30w。
    而这位“茹花妹妹”，真的如她VCR中所说，在本周五空降了F站总部。
    贵寝四人此刻围坐在钱昊的电脑屏幕前，蹲的就是“看星星”粉丝特别福利直播，在这场直播之后，才正式进入明星访问的环节，那部分录制的内容会通过后期剪辑，以视频投稿的形式，发在“看星星”的官方ID里。
    可怜见儿的姚暑雨，惨遭活动官方安排之后，又双叒叕失去了一个和苏祁寒同床共枕的宝贵夜晚。
    最早让他去当这个特派访问员的时候，他内心其实是拒绝的，并且付诸行动，当即回绝了金砺。
    开玩笑，他又不是娱乐区UP主，以前参与金砺的节目，纯粹是交情问题。
    但这个事儿吧……
    除了不想又跑一趟B市学业恋爱两耽误的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点……私人原因。
    金砺见他态度坚决，也没多劝。
    姚暑雨正纳闷儿经理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就发现金砺转身就把这个安排通过苏祁寒透露给了贵寝钱富金。
    金砺的目标主要是钱昊。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钱昊喜欢陈茹的，反正这事也不难知道。
    钱昊疯狂在跟姚暑雨的微信消息里刷屏，翻来覆去就是记得帮他要签名、要照片的事儿，再不就是恨不得替他去云云。
    姚暑雨本来想狠狠心，拒绝掉。
    因为签名什么的吧，其实以后……也有机会能要到。
    但当姚暑雨连续三天在实验室门口碰到给他送早饭的钱昊的时候，终于忍不了了。
    倒不是不好意思收他这点早饭，也不是吃过一次早饭吃不下多的。
    ——是他那个养菌工具人师兄老是贱兮兮地问他：“姚总，一个祁寒不够，连室友都搭上了？魅力不减当年啊！”
    姚暑雨被烦得没办法，只好向生活妥协，答应了金砺的无理要求。
    并且在奔赴B市的时候，理直气壮地把菌丢给了师兄。
    师兄痛心疾首，追悔莫及：“让我嘴贱。”
    到了F站总部，见到金砺的时候，姚暑雨实在忍不住问：
    “到底是为什么非要我来？我觉得你更合适一点吧——你们到底还记不记得我其实是个游戏区的UP主？”
    “我们不记得你是游戏区UP主，这能怪谁？！”金砺瞪了他一眼，坦白说，“没办法，人家陈茹跟我们娱乐区总策划再三叮嘱，一定要让全站最帅的那个UP主来采访她，总策一四十多岁大叔，看陈茹跟看闺女似的，人一撒娇，还不是点谁要谁？结果二话不说就把我找去了——我高兴了还没两秒，就发现他是找我来联系你，我当时那叫一个伤心……唉，都怪我工作太操劳，还未满三十你看看我这脸就……”
    “好了好了，”姚暑雨颇为头疼，虽然有点生无可恋，但还是占了一句口头便宜，“不是你不帅，要怪就怪那位祖宗要的是‘最帅’。”
    “啧，”金砺白了他一眼，“可不就是祖宗吗……”
    今天晚上八点的福利直播内容，就是先把等在休息室的陈茹带出来，在F站总部逛一圈，参观参观，然后再把人带回休息室，放任她自己跟直播间的粉丝互动二十分钟，接着由工作人员在直播互动区抽三个问题让她回答，最后抽个奖，签名照啥的。
    走完这套大体上和遛钱富金差不多的流程之后，才进录播厅，正式开始“看星星”的访问环节。
    姚暑雨不仅叕得当一回导游，还得客串一回娱记。
    金砺叮嘱道：“姚总，到时候把你老人家那张厌世脸收一收啊，再不乐意，你就想想她的粉丝儿应援起来能给黑孩儿们带去多少福利呢，是不是这个理？”
    姚暑雨神色复杂地应了一句：“……行。”
    说话间，两人就走到了休息室里。
    陈茹，茹花妹妹，祖宗，正坐在那儿玩手机，而且大概率是在刷微博，刷得还是自己的热门话题。
    听见金砺敲门，她马上抬起了头，看清来人之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儿里立刻蓄满了惊喜和笑意——
    “老姚！！！”
    然后就扔了手机，蹭的一声站起来，连跑带跳地往门口冲了过来。
    “祖宗，你站那儿就行。”姚暑雨的头瞬间更疼了，他伸长了一边手臂，手掌抵住陈茹的脑门儿，手动帮陈茹减了个速，然后朝金砺那边看了一眼，语气中略带一丝嫌弃地指示道，“赶紧的，跟你Kim哥打招呼。”
    陈茹被刹车，立马蔫儿了。
    只好老老实实地转头看向金砺，乖乖巧巧地点头打了个招呼：
    “总经理大人你好，今天的你也是元气满满哟。”
    就是表情委屈巴巴的，一点都不元气满满。
    金砺忽然间觉得有一丝熟悉，一下有点懵：“？”
    贵寝一二三四号，团结一致地关注着这次直播。
    用于直播的手机从没有姓名的工作人员手上，转交到了姚暑雨手里。
    镜头微微晃动几下，接着后置摄像头就变成了前置，姚暑雨在空调很足的办公区域里穿着样式简单的T恤，手里举着自拍杆，能看见黑色的手柄，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一点都看不出来这是被迫营业的样子。
    钱昊沉默两秒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明星呢。”
    苏祁寒也被突然出现的姚暑雨帅到，说：“我就说追星的是我吧……”
    “各位‘如意’们，各位关注‘想把课上给你听’志愿活动的朋友们，大家晚上好啊，我是隔壁游戏区、鬼畜区、音乐区、生活区的UP主，姚总，今天来娱乐区串个门。”
    【姚总？？？】
    【竟然是姚总！！】
    【预告里面没有提，这个真的很惊喜】
    【姚总竟然是游戏区的UP主】
    【害，说出去谁信呢】
    【姚总一说生活区我就笑了】
    【期待男神女神的同框啊！】
    【一人血书求姚总原地出道】
    【pick姚总】
    金锋这位姚总的亲生小粉丝儿忍不住吐槽：“苏小四儿，你家姚总戏是真的很多，谁还记得他是游戏区的UP主啊！”
    那头的姚暑雨微微眯着眼睛注意着弹幕。
    “今天我是带了任务来的，多的不说了，”姚暑雨习惯性挑眉，手里握着自拍杆，缓缓将屏幕侧了侧，让大家看到了藏在他身后的陈茹，“看看……这是谁？”
    弹幕疯狂刷起了陈茹的名字。
    “没错了，欢迎陈茹。”姚暑雨把自拍杆换到靠近陈茹那边的那只手上，笑得简直可以称得上一句和蔼可亲，他微微侧身，让陈茹尽量靠近画面中央，问，“先跟大家打个招呼？”
    短时间内第二次被要求跟人打招呼的陈茹严格做好了表情管理，甜美一笑：
    “Hello大家好，我是陈茹，哇，今天来到F站总部可太开心了。”
    说完还看了姚暑雨一眼。
    姚暑雨的头又隐隐开始作痛。
    “这次陈茹除了作为‘看星星’访问节目的特邀嘉宾以外，还有一个很厉害的身份，”姚暑雨保持着刚才侧身偏头看向陈茹的姿势，手上不动声色地又把屏幕缓缓挪了挪，“你讲还是我讲？”
    “我讲我讲让我讲！”陈茹眼睛都笑弯了，“感谢F站pick我作为‘想把课上给你听’志愿活动的志愿者大使！谢谢！谢谢父老乡亲们抬举！”
    【哈哈哈哈父老乡亲在此】
    【可爱可爱】
    【茹妹能不能别这么谐】
    姚暑雨脸上依旧挂着绅士而和煦的微笑：
    “不，是你抬举了父老乡亲们。”
    【？我哈哈哈哈哈哈】
    【论谐还是比不过姚总】
    【我已经看见了茹妹脸上的问号】
    【这艘邮轮是送给姚总的】
    【这束烟花也送给姚总】
    “哦？还有给我的礼物呢？”姚暑雨抬眼看了看弹幕，略微惊讶地说，“谢谢，谢谢父老乡亲们抬举。”
    【不，是你抬举了父老乡亲们】
    【活学活用】
    【空手套白梗】
    “那么，本人暂时先代表‘想把课上给你听’志愿者活动，以及宝垟县‘杰林希望小学’的黑孩儿们，跟陈茹说一声谢谢——在她的号召下，希望小学又陆陆续续收到了许多粉丝寄给孩子们的礼物，并且接到了很多志愿者老师的预约，再次谢谢陈茹。”
    陈茹双手竖起大拇指：
    “应该谢谢我的‘如意’们，以及每一个心系宝垟的爱心人士。”
    “关于活动这部分的内容，我们等会儿做采访的时候再细聊，”姚暑雨点点头，看了陈茹一眼，又看向摄像头，“先让你的‘如意’们准备一点问题吧，我们待会儿在弹幕里抽，采访的时候你来解答，可以吗？”
    陈茹响亮地嗯了一声：“当然，没问题，把你们的问号砸向我吧！——用一下Kim经理的台词，嘿嘿。”
    “用，随便用，我替他答应了。”姚暑雨说，“那么接下来……你想参观一下我们F站的总部吗？”
    陈茹激动道：“当然想啊哥！我就等这一刻了哥！快带我去吧哥！”
    【你快带她去呀哥！】
    【看把孩子给急的】
    【gogogo】
    【也带我们康康F站总部啊哥】
    “别叫哥，叫总。”姚暑雨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决定回去之后要把多情又多事的钱昊吊起来打，“行，那我们出发吧——别抱太大期望啊，他们知道你要来，特地整理过的，之前不这样，信我。”
    陈茹开朗一笑：“好的总，知道了总。”
    【姚总今晚被官方暗鲨】
    【小上九还在家里等你，你不要过于跳脱】
    【一会儿官方爸爸跳起来就是一顿毒打】
    Ⅱ-119的寝室里，钱昊几乎要哭出声来：
    “她叫姚总哥了！我也叫姚总哥了！从此以后四舍五入我和陈茹小姐姐就是一家人了！”
    苏祁寒先前没见过这追星的阵仗，看到钱昊情绪一波比一波夸张，人有点懵，勉强凑出一句：
    “那、那和我也是一家人了……”
    第六十八章 好像挺熟的
    “这栋写字楼的第15到20层，都是我们的地盘。”
    姚暑雨走在陈茹左侧，任劳任怨地当导游，而且是第二次了，俩人之间隔着一道亲近但不失礼貌的距离。
    他用左手拿着自拍杆，尽量不让自己挡着陈茹，保证她至少上半身能完整地出现在屏幕里，并且自拍杆平着一些，没有举得太高，免得和他肩膀一般高的陈茹拍出来像个矮冬瓜。
    手真的就很酸。
    【姚总这个视角太贴心了】
    【要是正常举自拍杆可能我们只能看见茹妹的头顶】
    【姚总太难了哈哈哈】
    “好气派啊哥，”陈茹双手捏着挂在胸前的临时工作牌，是之前F站工作人员发给她的，此刻注意力完全没在屏幕上，仿佛知道姚暑雨一定能把自己拍得很好看似的，认认真真地在参观，“整整五层欸！”
    “……你这个数学，少了的那层是被你要去当办公室了？”姚暑雨无奈又好笑地说，“叫总。”
    “15、16……20，”陈茹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一言难尽地回头望了一眼屏幕，“打扰了，是六层。这事儿谁也不准说出去啊。”
    姚暑雨扬了扬眉：“晚了，所有的父老乡亲们都知道了。”
    【整整五层欸！】
    【我竟然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生活中的数学问题就足以击垮我这个小可爱】
    【父老乡亲们也是才知道15-20有六个数】
    姚暑雨要随时帮陈茹注意着弹幕，他看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摇头说：
    “……不过没关系，父老乡亲们看上去也不是很聪明的亚子。”
    陈茹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大家都随我，都随我了哈哈哈哈。”
    姚暑雨偏过头，避开摄像头，给了陈茹一个“亏你还知道自己不太聪明”的眼神。
    陈茹冲他眨了眨眼睛。
    【姚总果然还是姚总】
    【姚总这张嘴并不会因为对方是个美女就口下留德】
    【太真实了哈哈哈】
    【就不能给茹花妹妹和父老乡亲们留一点面子嘛】
    【弱弱问一句茹妹认识姚总吗？为什么我觉得这俩人好像挺熟的】
    【+1，我也觉得挺亲切的】
    【就不是营业的那种客套，而是真的很放松】
    【有些人又在CP脑了是不是？】
    【恕我直言我们茹妹就是这么自来熟谢谢】
    【跟谁都能聊好吗】
    【做人就是这么谐（叉腰）】
    【哈哈哈哈哈别说了越说越觉得我们茹妹不太聪明的亚子】
    姚暑雨假装没看见诸如“姚总和茹妹好像有点熟”之类的弹幕，装模作样扯开话题说：
    “最下面这一层主要是前台、接待室、休息室，人力办公室和行政办公室也在这层，这会儿那些同事应该不在，有一点点冷清啊，啧，收拾得可真够干净……不过楼上应该还是比较热闹的，我们上楼看看。”
    他引着陈茹往电梯的方向走，边走边贴心地对着直播间里的“如意”们说：
    “进电梯会信号不稳，直播间可能会掉，大家别着急，等等就好。”
    【？这是姚总说的话吗】
    【我以为您的温柔是小上九独一份的呢】
    【默念三遍我是来看茹妹的不是来看姚总的】
    【你这一说我就急了啊啊啊】
    【姚总你别突然温柔我受不了】
    姚暑雨按下电梯，陈茹趁着电梯还没来，想看一看弹幕，但手机离得比较远，连姚暑雨都得眯着眼睛看，所以她……朝姚暑雨抬了抬下巴。
    而后姚暑雨便很自然地，把握住自拍杆的位置往前挪了挪，让屏幕离陈茹近一点：
    “这样行么？”
    陈茹凑近了一点，能看清了，于是偏头看向姚暑雨，重重地嗯了两声。
    【……我茹妹刚才是给姚总打了个暗号？】
    【姚总接收信号能力这么强的吗】
    【哈哈哈哈茹妹这个表情】
    【来人呐，把手机给本宫抬上来】
    【？姚总这么贴心我真的好不习惯】
    【姚总你个大猪蹄子果然还是对美女更好】
    【你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姚总】
    【@小上九，@完就跑】
    快速浏览了一下弹幕，陈茹乐了，调侃道：
    “我怎么觉得你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不太正面啊哥？”
    “不是，这都你的小粉丝儿，我倒是想让他们‘都老实待着等一会儿’，合适吗？”姚暑雨哭笑不得，无奈道，“叫总……算了，哥就哥吧，还显得年轻一点儿。”
    姚暑雨觉得陈茹肯定是故意的。
    但他没有证据。
    只能表现得自然一点。
    控场真的太难了，他决定以后对金砺好一点。
    【我哈哈哈哈哈】
    【姚总的妥协】
    【大哥算了算了】
    【别跟小姑娘一般见识哈哈哈哈】
    【特别是不太聪明的小姑娘】
    电梯门打开，姚暑雨手虚放在门边，让陈茹先进去，随后自己也跟着进到电梯里，接着语气略显无语地低头对陈茹说：
    “没信号了，让你的小粉丝儿们老实待着。”
    陈茹十分配合：“大家原地待命！我们马上回来！”
    虽然没信号，但电梯速度很快，又只上一层，所以很快直播间就重新连接上了，弹幕依旧翻飞，热闹得很，完全没受影响。
    出电梯的时候姚暑雨仍是一手拿着自拍杆，一手虚拦着电梯门，让陈茹先出去，自己跟在后面介绍道：
    “这一层的同事基本都是做技术的，工作分类太细，我也就不多说了。今天周五，这个点儿还没下班的大概率都是单身，回不回家无所谓，特别程序员那种……你懂的，所以这层楼的怨念可能会有点深，你做一下心理准备。”
    陈茹抿着嘴，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一副同情的样子。
    弹幕疯狂哈哈哈。
    再往上走，分别看过了市场部门、运营部门、策划部门等等，连董事长办公室门口，姚暑雨都轻车熟路带着陈茹悄悄咪咪地逛了一圈。
    最后是20层，大、小会议室，以及大、小录播厅都在这一层。
    周五晚上八点半左右，这一层是最热闹的了，他们俩从电梯里一出来，就有工作人员来接应和领路。
    陈茹摆摆手，跟工作人员打招呼：“你们好，辛苦了！”
    然后她想了想，转身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助理吩咐说，给大家买点饮料和零嘴啥的，点个外卖就行。
    姚暑雨离得近，听见了，于是笑着说：
    “你不用这么客气，这群人根本不可能苦了自己，一会儿你进去就知道了。楼下那几层是因为没什么人上班，所以休息区都关着门，这儿可不一样，大家为了看你，都等着呢，走，我先带你去看看休息区，吃的喝的，各种款式任君挑选。”
    陈茹跟着姚暑雨，十分好奇地转进了大厅，果然跟楼下冷清的气氛不同，很多工作人员都等着她的，见她进来了，立马就把拍照设备举了起来，还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有的还专门送了她小礼物。
    陈茹很惊喜，嘴里一直道谢，真是笑成了一朵花，模样讨喜得很，但说出来的话却傻了吧唧的：
    “谢谢！哇，这么晚了大家都在呢？辛苦了辛苦了，生活不易生活不易！”
    把工作人员都逗笑了，别说本来也没有加班的怨气，就算有，被这接地气儿的小姑娘一逗乐，也都烟消云散了。
    姚暑雨无奈，给了她一个“大家加班到底是因为谁”的眼神。
    陈茹立马反应过来，乖乖巧巧地说：
    “对不起各位，都是我来得太晚了，我请大家喝水吧，周末快乐！”
    一位三十多岁，看上去像是主管之类的姐姐笑着说：
    “不用不用，来者是客，先让姚总请你吃小零食吧。”
    然后主管姐姐给了姚暑雨一个眼神。
    “知道了王姐，”姚暑雨点点头，引着陈茹往休息区走，“这边，带你感受一下F站的员工福利，我严重怀疑他们搬了一整个小卖部到这里来，一会儿随便挑，你记得能拿多少就拿多少，不要钱。”
    “都散了吧，”身后的王姐听他这样说，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便转身招呼着员工们，“早点干完早点回家。”
    休息区在这一层的另一个角落，想要过去，就要穿过几乎整片工作区域。
    陈茹一路走，都在惊奇不已地问姚暑雨各种问题。
    “哇姚总，那边那个是什么？是火宝的玩偶吗？”
    “……那是个带着火宝帽子的员工，这哥儿们怎么又在睡觉。”
    “老姚！我看错了吗，那边好像在聚众播放动画片诶？”
    “……讲道理现在人家本来应该下班了，你不要那么严格。”
    姚暑雨听着这一连串熟悉不已的问题，颇为头疼地说：
    “……要不你还是叫哥吧。”
    另一头，Ⅱ-119的寝室里，贵寝四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各自关注的点都有不同程度的……一言难尽。
    钱昊捧着心口：“陈茹小姐姐这么接地气，感觉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的亚子，你们说……我让姚总给牵个线，有没有机会？”
    金锋则是忍不住吐槽：“她问的问题跟我们上回问姚总的差不多，为什么姚总带我们逛就跟遛狗似的，带她逛就温柔细心还体贴了呢？弹幕都开始刷‘姚总的AB面’了！”
    “注意你的言辞，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对女孩子可不是得绅士一点，不然得被粉丝怼成什么样？”富成城白了金锋一眼，扭头对苏祁寒说，“苏小四，姚总单纯是在营业罢辽，看弹幕别想太多。”
    苏祁寒本来正在感慨F站休息区的零食饮料可真多啊，冷不丁收到了三道复杂的眼神，反应了一下才理解到其中含义，当即笑了，玩笑说：
    “这不刚说了是一家人吗，不说两家话。”
    富成城愣了愣，也笑了：“这么信任的吗？可以可以。”
    金锋抢话道：“我也信任姚总，毕竟性取向非常鲜明。”
    钱昊转过头去继续盯着电脑屏幕猛男落泪：“太可爱了，我永远爱陈茹小姐姐。”
    富成城问苏祁寒：“一会儿直播完了就要去录访问节目了，虽然时间不会很长，但录完估计也快十点了——姚总今天还回来陪你吗？”
    苏祁寒大气地摆摆手：“我跟姚总说了，让他待经理家里，明天再回来。”
    富成城点点头，金锋立马接上话茬，问：“那经理大人跟姚总商量的那节‘公开课’呢？就是把咱们四个都捎上的那个……明天经理跟着姚总一块儿过来？”
    “不会，”苏祁寒回答，“这事儿姚总独挑大梁。”
    钱富金：“不知道为什么竟对姚总的遭遇产生了一点同情。”
    虽然F站总部挺气派的，但仅有20层比较热闹，参观起来也很快，直播虽然还在进行中，但姚暑雨已经交出了手里的自拍杆，此刻正进入了陈茹和粉丝们互动的环节。
    而半边手臂都有点僵了的姚暑雨，终于得空，可以跟苏祁寒汇报一下情况了。
    苏祁寒放在自己书桌上的手机连震了几下，他赶忙伸手捞了过来，一看果然是姚暑雨的微信消息：
    - 手酸
    - 我晚上不想去Kim那儿了，看见他我就来气
    - 给我安排这么多破事
    苏祁寒的注意力一下就从钱昊的电脑屏幕上转移到了手机上，连凑都凑得没那么近了：
    - 辛苦了，休息一下
    - ……回来给你捏捏
    姚暑雨很快回复：
    - 明天回来都不酸了
    苏祁寒低头笑了笑：
    - 那也给捏
    这下姚暑雨总算老实了：
    - 你说的
    - 那我就委屈一晚上
    - 明天上午就回
    苏祁寒手指翻飞，打字速度极快：
    - 票买了吗？没买就买晚一些的，多睡会儿
    姚暑雨回复说：
    - 买了，早点回
    - 有礼物给你
    苏祁寒看着手机屏幕眨了眨眼睛，十分好奇地问了一句“是什么”，虽然他知道，既然是“礼物”，那姚暑雨肯定不会告诉他是什么。
    果然，姚暑雨回了一句“保密”。
    后面还跟着一句：
    - 但你肯定会喜欢的
    坐得靠后一点的金锋和富成城相视一眼，难得意见统一地说：
    “当代青年大学生的恋爱现状啊……”
    第六十九章 借花献个佛
    周六上午十点半左右，姚暑雨悠着并不酸痛的手臂，掏出钥匙开了门，准备把自己调整成没精打采的模式，好在进门之后多骗取一点自家小男朋友的同情心。
    “我回来……”
    “你回来啦姚总！”
    一个人影嗖的一声从客厅里冲了过来，想必是听见他拿钥匙开门的声音时就已经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要不然不可能在两秒钟之内冲到自己跟前。
    就跟开了闪现似的。
    只是这个人影……跟自己差不多高。
    也跟自己差不多结实。
    还张牙舞爪的，一头自然卷就要飞起来了。
    “有话好好说，”姚暑雨伸出此刻本该扮演“酸痛”的那条手臂，做了一个意为拒绝的手势，“就站那儿，别动手。”
    这已经是这两天第二个被他“减速”的了。
    钱昊像个狗腿子，伸手接过了姚暑雨的背包，还笑得颇为谄媚：“姚总舟车劳顿，辛苦辛苦，快快快，赶紧进来休息一下。”
    金锋坐在瘫在沙发里，偏头喊了一声姚总，顺便还吐槽了钱昊一句：
    “可以啊，文化程度日益增长啊。”
    富成城白了金锋一眼，勉强抬了手臂挥了挥，就算是跟姚暑雨打过招呼了。
    “……怎么感觉我进的是你们家的门？”姚暑雨抖了抖身上起的鸡皮疙瘩，对钱昊说，“停，别这么笑，上一个笑成你这样的还欠我几大千没还呢。”
    笑得仿佛欠了姚总几大千的钱昊指了指姚暑雨身后的大门，善意提醒：
    “姚总，大门没关上。”
    姚暑雨给了钱昊一个高深莫测的眼神，卖起了关子：
    “先开着，一会儿有人来。”
    “哦哦哦，”钱昊点头如捣蒜，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说，“你点了外卖是吧，那就留着门吧——干锅、焖锅还是汤锅？”
    问完锅的事儿，还十分体贴地回头对客厅里的苏祁寒嚷嚷道：
    “苏小四儿！幸好你还没开始做饭。”
    姚暑雨：“……”
    不，他不是这意思，他也没有点外卖。
    姚暑雨换了拖鞋，颇为无语地往客厅走，苏祁寒正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迎面朝他走过来，钱昊还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
    “回来啦。”苏祁寒眨着眼睛笑了笑，“干锅、焖锅还是汤锅？”
    姚暑雨轻轻叹了口气：“没点，我想吃什么你不能给我做……”
    说完，他只犹豫了一秒钟，就把自己左边手臂抬起来，伸到了苏祁寒面前。
    然后扬了扬眉毛。
    转移话题。
    最近在这个家里，点个外卖都跟做贼似的。
    苏祁寒有些好笑地瞥了姚暑雨一眼，象征性地伸手在他胳膊上捏了捏，还没捏两下，手就从大臂的位置往下滑到了手腕上，顺势握住，还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
    姚暑雨十分配合地“被拽走”，走到苏祁寒跟前的时候，也不避讳，低下头就在人家脑门上蹭了一口。
    苏祁寒赶紧放开他，捂住自己的脑门就开溜，边往沙发里头缩，边嘀咕：
    “……没个正经。”
    本来大剌剌地瘫在长沙发上的金锋稍微收敛了一些，把自己往沙发角落里塞了塞，苏祁寒坐在中间，姚暑雨也挨着他坐下了。
    他接过苏祁寒递给他的水喝了一口，然后挂着睥睨众生的表情，问：
    “你们几个是不是每次都趁我不在家，就在我家开party？”
    话还没说完，手就已经揽在了苏祁寒肩上，把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他倒是没问钱富金过来有何贵干，因为他在高铁上的时候，苏祁寒就给他发了消息，问了问他回家的时候能不能把钱富金一块儿带回来，想商量一下“公开课”的事情。
    姚暑雨当时回复他：
    - 这是你家，不用问我
    苏祁寒回了他一个脸红的小人儿。
    一如既往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富成城看向金锋，挑衅道：“现在明白挑选座位也是需要智慧的了吗？怎么样，感受到自己在发光发热了没？”
    金锋无语凝噎，只好又往角落里挤了挤。
    本来属于长沙发上一员的钱昊，此时被迫挪腾到了另一张散发着智慧气息的单人沙发上。
    还挺乐意的。
    他双手手肘撑在自己的膝盖上，整个上半身都朝着姚暑雨坐的方向前倾，眼里还闪烁着既期待又紧张的光芒：
    “姚总，那个……你是不是带了东西回来？”
    说着，双手捧了姚暑雨的背包，递到他面前。
    姚暑雨这才发现钱昊还抱着他的包没撒手呢。
    “哦对，你倒是提醒我了。”
    姚暑雨接过包，拉开拉链，伸手进包。
    钱昊就在一边眼巴巴地望着，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塞进姚暑雨包里。
    那期待的小眼神，让金锋和富成城都忍不住好奇了起来，俩人都伸着脖子，往他们这边凑了凑。
    姚暑雨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略有些扁的长方体盒子，不大，和普通相框差不多大小。
    盒子上印着Fire UP的logo阿火，连用来封盒的胶带上都全是阿火的各种表情包。
    他把盒子那给苏祁寒：“给你的礼物。”
    等待姚总给他陈茹签名照等了一辈子，并且目测还要再等一辈子的钱昊：“……”
    这个神秘的小盒子显然比陈茹的签名更有吸引力，富成城盯得目不转睛，金锋已经开始嚷嚷了：
    “什么好东西！能拆吗姚总？拆开看看吧！”
    姚暑雨斜了他一眼：“是给你的吗你就张罗着拆？”
    钱昊决定把签名的事情放一放，先瞅一瞅这个印着官方logo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苏祁寒捧着盒子，也是一脸的好奇：
    “是什么？我能拆了吗？唔，最近有什么好日子吗……为什么送礼物给我？”
    “给你的，有什么不能拆的，看看人家金小二，做人多自觉，”姚暑雨有些哭笑不得地说，“确实是值得纪念的好日子，你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苏祁寒点点头，小心翼翼得去撕封盒的胶带，就是印着一串阿火表情包的那个，他想尽量完整地把图案保存下来。
    姚暑雨啧了一声，伸手拿了面前茶几上的小水果刀，避开苏祁寒的手，在盒子楔口的地方轻轻一划：
    “不用这么小心，喜欢这个胶带回头给你拿一卷。”
    苏祁寒这才放心地抽出了盒子里面的东西。
    然后掀开了整齐裹着的泡沫纸。
    金锋凑得很近：“哇……”
    富成城眉毛也扬了扬，有点惊讶：“这个是……”
    因为反光有点看不清的钱昊：“什么什么？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是……”苏祁寒回头看向姚暑雨，激动地说，“是十万粉丝纪念牌！”
    纪念牌做得像个玻璃相框，内里用来放“照片”的位置，是一块长方形的金属牌，黑色的，磨砂质感，上面还零零碎碎的撒着一点点亮粉。
    中间写着“十万粉丝纪念”和他的ID“上九”，落款是Fire UP，都是用银色的字体写的，背后还画着阿火，脑袋上的几撮毛正在熊熊燃烧。
    不过火也是银色的。
    如果是百万粉丝纪念，那么字和logo就会是金色。
    姚暑雨勾着嘴角，也不问，十分肯定地说：“我说了你会喜欢。”
    钱昊终于看清：“哇，这个酷！”
    “我的粉丝什么时候有十万了？”苏祁寒爱不释手地捧着纪念牌，嘴里嘀咕，“上次看还九万多呢……”
    姚暑雨忍不住开他玩笑：“嗯？我们这位神仙小UP主也会随时数着自己的粉丝数吗？”
    苏祁寒那点小心思被戳破，面上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肯、肯定会关注嘛……”
    “姚总，这哪里是你给苏小四儿的礼物，”富成城鄙夷地看了姚暑雨一眼，“你倒是很会借花献佛，把我们苏小四儿迷得晕头转向的。”
    金锋帮腔：“就是，借花献佛。”
    连苏祁寒都故作正经地点了点头，看向姚暑雨，准备“讨个说法”。
    “借花献佛怎么了，”姚暑雨扬眉，“要不是我专门叫他们包装成礼盒的样子，再给你带回来，他们就得寄到家里，到时候你收到的就是个丑了吧唧的快递盒，惊喜值最多只有现在的一半。”
    苏祁寒绷不住，笑了：“想跟你的纪念牌摆在一起。”
    “行，”姚暑雨勾着嘴角，“你想放哪就放哪，放床头柜上都行。”
    苏祁寒刚接上一句“那太夸张了”，金锋就嬉皮笑脸地说：
    “床头柜不行，床头柜上那得放你俩结婚照才对。”
    富成城推了推眼镜：“附议。”
    “结婚至少还有两年多，床头柜倒是不一定空着，”姚暑雨表情认真，一本正经地说，“先放一张合照凑合凑合。”
    苏祁寒耳朵又要红了。
    “说到照片……”钱昊坐不住了，“姚总，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忘了拿出来？”
    姚暑雨正在思考放哪一张合照比较合适，钱昊一问，他也没反应过来。
    “嗯？”
    钱昊也不故作矜持了，终于直说：“就是吧……那什么，我不是让你帮我要陈茹小姐姐的签名来着嘛……”
    “哦，这事儿。”姚暑雨俨然一副才想起来有这回事的样子，在钱昊无比期待的眼神中，说，“我没要。”
    钱昊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没要！”
    “你怎么能没要！”
    “咔嚓！听见了没！咔嚓咔嚓！少男心碎掉的声音！”
    “我的梦……呜呜呜……”
    金锋和富成城一脸同情，好像对于姚暑雨忘记要签名这件事情也挺意外的，因为姚暑雨其实对他们几个的事情一直挺上心的。
    “忙忘记了？”连苏祁寒都有些惊讶，连忙帮误了事儿的姚暑雨想办法弥补，“唔，钱小三儿你先别急，当时陈茹不是为了给粉丝抽奖，签了特别多照片吗？回头问问经理，说不定有剩下的。”
    钱昊泪眼朦胧，怀着最后一丝希冀看向姚暑雨。
    姚暑雨：“啊，一共十张，都抽了。”
    钱昊本想嚎啕大哭，但最后只是悲伤地沉默了。
    心死如灯灭。
    姚暑雨看着他的表情从愤怒到悲伤再到绝望，好心解释：
    “不是……就个照片，你不用这么……”
    钱昊摆摆手：“不必再提，得不到的东西，本也不应该奢望。”
    姚暑雨想一巴掌抽死这个故作深沉的玩意儿。
    玄关处忽然传来开门的声响。
    钱昊要死不活地说：“外卖都到了，我的爱情什么时候能到呢？”
    众人，除了钱昊，都往门口望去。
    但并没有黄袍加身的外卖小哥。
    只有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姑娘。
    姑娘把门关上，动作麻利地摘下脸上的口罩，霸气地嚷嚷——
    “重死我了……帮我拿一下东西呀！”
    “姚总！”
    “老姚！！”
    “哥！！！”
    第七十章 幺幺九女孩
    本来不认识陈茹，但半自愿半被迫地跟完整场直播的几人，现在对陈茹这个人的印象还新鲜得很。
    门口这位穿着朴素但霸气侧漏的姑娘，不是钱昊嘴里嚷嚷着的陈茹小姐姐是谁？
    苏祁寒和金锋，连富成城都蹭的一声站了起来，面色惶恐，就像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样。
    沙发上坐着的人只剩下了姚暑雨和钱昊。
    姚暑雨听见门响，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十分嫌弃地把头转了回来。
    钱昊本来是生无可恋、没精打采，这会儿被突然蹦跶了三丈高的贵寝同胞给吓了一跳，狐疑地转头，顺着他们的目光往门口看——
    人直接没了。
    “陈陈陈陈茹……”钱昊瞪大一双狗眼，迟了苏祁寒他们几秒，也是蹭的一声蹦了起来，腿还在茶几桌角狠狠地磕了一下，差点没自己把自己绊个狗啃泥，“你们谁抽我一巴掌……”
    “愣着干嘛呀……”陈茹提溜着东西哭笑不得，见一群人光傻站着，也没有要过来帮自己拿东西的意思，干脆就把手上的大包小包扔在了地上，自力更生地找起了拖鞋，“这么多人，开小会呢？”
    姚暑雨叹了口气，对着此刻属于宕机状态的钱昊，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全了：
    “就个照片，你不用这么生无可恋，人给你叫过来了，签名想签哪儿不行？”
    然后也拖着极不情愿的步子，往玄关处走，准备把那些大包小包给处理一下。
    “你就可劲儿瞎喊吧，”姚暑雨马着一张脸对陈茹说，“昨天当着别人不好教训你——让你老老实实叫总你不乐意，考验我的临场反应呢你？”
    富成城和金锋对视一眼，把傻呆呆站着的钱昊挤开，俩人一起霸占了一张单人沙发，也不开腔，就趴沙发靠背上暗中观察。
    苏祁寒愣了几秒，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纪念牌收好，暂时放在茶几上，然后赶紧跟过去帮忙提东西。
    “逗你好玩儿，谁让我老找不着你人，答应带我逛F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陈茹冲黑着脸的姚暑雨吐了吐舌头，伸手指了指自己脚上，说，“我穿姑姑的拖鞋。”
    勉强把自己隐藏在沙发靠背之后的金锋，嘴已经张成了O型，就连矜持的富成城，眉毛都挑了老高。
    钱昊本来人是傻的，现在干脆整个石化了。
    苏祁寒帮忙提了几个小口袋，因为大的和重的都在姚暑雨手里，他此刻也是千般震惊，万般好奇，但还是忍下了一肚子的问题，微微仰起脸看向姚暑雨说：
    “你、你还不让人家进门来……”
    姚暑雨拎着东西往屋里走了，示意陈茹自便。
    陈茹倒也不见外，甚至她可能是这个屋子里除了姚暑雨以外，最自在的一个人。
    她看见苏祁寒的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直接笑了一个春光灿烂，声音洪亮地说：
    “嫂子吧？嫂子好！我哥既不懂事还很挑食，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照顾他了！……唉，我光想想都觉得很糟心……”
    苏祁寒脚下一个踉跄，也不知该先不好意思，还是先替姚暑雨辩驳两句：“我……没、没有很难照顾，就、就一般难……”
    “那你别想。”姚暑雨暂时没去计较紧张状态下的苏祁寒所说的那句“一般难照顾”，只是抽空回头白了陈茹一眼，说，“他年纪比你小，叫名字就行。”
    陈茹兴高采烈地问：“那我也能叫小阿九吗？”
    “还用问吗，当然不行，”姚暑雨大剌剌地往沙发上一坐，睥睨道，“自己挑个地儿坐吧。”
    陈茹伸了个懒腰，顺手把披着的头发扎成了马尾，然后在贵寝几人一副见了鬼的注视下，依旧自然无比地跟姚暑雨抬杠。
    “你、祁寒，再加上贵寝钱富金，”陈茹叉着腰，“我还有地儿可挑吗？”
    姚暑雨无所谓地耸耸肩：“那你去搬个小板凳。”
    苏祁寒抖了个机灵，在陈茹背后，疯狂拿胳膊肘撞钱小三儿这个不开窍的东西。
    钱昊被苏祁寒这几下给撞回了魂儿，磕磕巴巴地说：
    “那个……陈茹小姐姐，你挨着姚总他们坐吧，我跟他俩挤挤……不是，他俩跟我挤挤……反正就是，挤挤就行……”
    语无伦次地，说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苏祁寒：“……”
    他本来是想让钱昊带陈茹去另外那个单人沙发上坐的。
    而此时正挤在一个单身沙发上暗中观察的金锋和富成城，真的不知道还要跟钱昊怎么“挤挤”。
    富成城坐在沙发里抱着靠枕，金锋歪在他旁边的扶手上，手臂搭在靠背上头，微微偏头跟富成城耳语：
    “富小小，我好像猜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富成城白他一眼，压低声音悄悄说：“还用猜吗，人家直接告诉你了。”
    “欸，别紧张，别见外，把这儿当自己家就行，”陈茹亲切地笑了笑，毫无形象毫无包袱地把自己摔在了姚暑雨右手边的位置上，靠里一点，靠外的给苏祁寒留着，然后才跟大家正式打了招呼，“在我哥直播间里久闻贵寝大名，初次见面，我是陈茹，你们好呀。”
    钱昊突然腿软，像根面条似的，把自己耷拉在了金锋身上，金锋一歪，又靠着了富成城。
    富成城在心里暗骂这俩沙雕室友，面上还得挂着得体的微笑：
    “陈茹……小姐姐你好。”
    金锋也赶忙搭话：“你好哇！真人比直播上看着更好看嘞！”
    “一看你俩就不是我粉丝儿，说不定之前都不知道我是谁，”陈茹一边摇头一边啧啧两声，忽然冲钱昊努了努下巴，有点调皮地说，“看到没有，那模样才是我的粉丝儿见到我时的样子。”
    此话一出，富成城和金锋稍有些紧绷的精神一下就放松了。
    不用装“哇我从小学开始就喜欢您了”可真舒坦。
    钱昊捧着心口，还觉得很不真实，但总算是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哇我从高中开始就喜欢您了！”
    陈茹扬了扬眉毛，那神态跟姚暑雨平时简直如出一辙。
    苏祁寒连忙打圆场：“他说高三、高三！他今年刚上大一。”
    陈茹这才把自己的眉毛往下压了压：“我就说嘛，我年纪哪有那么大。”
    钱昊脸都憋红了：“对，不大不大，我也不大……”
    苏祁寒叹了口气，很想捂脸。
    心里不禁想，自己最开始面对姚暑雨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窘样。
    “哈哈哈，你们可真有意思，”陈茹乐了，指着被姚暑雨堆在另外一边空沙发上的口袋说，“那些是见面礼，有衣服和包，鞋我没你们的码子就没拿，还有很多零食，你们自己挑啊。”
    姚暑雨帮她补充了一句：“估计是她代言的，不要钱，你们拿吧，不要有心理负担。”
    金锋：“这怎么好意思！”
    然后冲到对面沙发边，在上头的口袋里挑了两包山药薄脆回来，还递了一包给富成城。
    钱昊鼓起勇气，问：“那个，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本来是想让姚总帮我要一张的……但姚总忘记了……”
    “靠，”姚暑雨瞪了智商掉到海平面以下的钱昊一眼，说，“我没忘好吗，就是觉得没必要，人都在你面前了还惦记签名呢？看你那点出息……”
    “当然可以啊，”陈茹大方地挥挥手，指挥姚暑雨，“去把你那82年的拍立得拿来。”
    然后向钱昊确认：“合个影再签？”
    钱昊眼泪都要下来了。
    苏祁寒又赶紧冲姚暑雨使眼色，让他现在立刻马上去书房拿82年的拍立得来。
    刻不容缓——钱昊是真的快哭了。
    沙发还没坐热和的姚暑雨只好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趿拉着拖鞋，磨磨蹭蹭进了屋。
    剩下一群人就在一块儿聊天，有一嘴没一嘴的。
    钱富金还挤在一堆，富成城手里还拿着金锋递给他的零食。
    他问：“姚总……真是你哥？”
    陈茹也不避讳，点点头：“对啊，姚总的妈妈是我姑姑，也是我爸的姐姐，我俩是表兄妹——他没给你们说过吗？欸，看你们刚才这反应，估计我今天要过来的事儿他也没跟你说吧？”
    苏祁寒笑笑：“可能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
    金锋嘎嘣嘎嘣地嚼着山药薄脆：“世界太小了。那你刚才没跟姚总一块儿回来呢？”
    “哪儿能啊，他坐动车回来的，我是助理开车送回来的，刚才在楼下停车场还转悠了好久呢，幸好我哥住的这地方还不错，只要安保差一点点，我根本就上不来。”陈茹没忍住，也伸手拿了一包薯片，打开吃上了，跟开茶话会似的，“大家都不知道姚总是我表哥，万一被狗仔拍到，立马就得变成我和某知名老网红单独同行，那在座的各位以后都别想清净了。”
    苏祁寒倒是不在乎姚暑雨没跟他说过有个明星表妹的事情，因为姚暑雨知道他对这些不感兴趣，所以陈茹就从“明星表妹”降级成了“普通的不常联系的表妹”，实在没有拿出来提一提的价值。
    但他此刻有些好奇：
    “Kim他们跟姚总认识那么久，都知道你是姚总的表妹吗？”
    问是这样问，但苏祁寒心里估计，大家都不知道——不然哪儿能瞒到现在？早在金砺通过自己把陈茹要去F站总部的消息透露给钱昊，再让钱昊去撺掇姚总当特别访问员的时候，这消息就该暴露了。
    金砺、赖殷，一看就不是什么藏得住事儿的人。
    “别提了，提这事儿我就郁闷，”陈茹撇撇嘴，“我以为Kim记得我呢，那天跟他打招呼他都没认出我来，还有老莱，估计也把我忘了——亏我小时候还经常跟着我哥一起找他们玩儿呢。”
    一旁富成城沉默了一下，问：“……小时候？”
    “啊……”陈茹想了想，“我哥读大学那会儿，我也就十四五吧。”
    苏祁寒噎了一下，委婉地说：“那、那经理他们也不算太冤……”
    金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那你应该跟我们几个差不多大啊。”
    “可能大点儿，”陈茹也不介意年龄的问题，反倒有些骄傲地挺直了腰杆，充了一把大姐大，“我可二十了，你们都得叫我姐。”
    钱昊这时候反应倒是很快：“小姐姐。”
    金锋和富成城也笑着应和了两句：“陈茹小姐姐。”
    陈茹笑了一会儿，又觉得有点不妥，赶紧嬉皮笑脸地苏祁寒补充了一句：
    “嫂子你不用，叫我名字就行。”
    苏祁寒一句跟风的“小姐姐”卡在喉咙里，变成了窘迫的一声咳：
    “你、你知道我……我和姚总……”
    “知道知道，”陈茹开始挤眉弄眼，“实不相瞒，我也是一名幺幺九女孩。”
    苏祁寒不知道该说啥，有点懵地说：“那、那还挺好的……”
    姚暑雨总算拿着他82年的拍立得回来了：
    “真好久没用这个玩意儿了，相纸就剩下这么点，你们一起照了吧。”
    “姚总，我错了，刚才不该埋怨您，”钱昊摇身一变，又成了狗到不能再狗的狗腿子，“您就是世界上最最可爱的人。”
    姚暑雨本来就是刚从B市赶回来的，好不容易等相纸用完，这群照相留影的人终于消停了，他也快被一群小孩儿给折腾死了。
    不知道是谁的肚子先叫了一声。
    富成城忽然回头看向姚暑雨，问：“姚总，干锅、焖锅还是汤锅？”
    姚暑雨愣了愣，立马无语了：
    “只有蛋炒蛋剩下的黑锅，一块儿饿着吧。”
    陈茹不顾形象地笑了起来。
    苏祁寒：“……”
    钱富金哭丧着脸：“姚总，你是真的戒了外卖啊……”
    第七十一章 永远需要我
    还好苏祁寒本来打算中午做饭吃，十一点半不算太尴尬，现在做一顿六个人吃的饭，也还勉勉强强来得及。
    虽然他之前考虑到姚暑雨从B市回来会比较累，原想中午早点开饭，犒劳犒劳一下最近不仅荒废了学业还白给人干活的姚总。
    谁能想到饭点前杀来陈茹这位小祖宗呢。
    关键这位小祖宗还一点没闲着，刚折腾完姚暑雨82年的拍立得，又瞄上了人家的相机。
    就是一直被姚暑雨用来录视频的那个。
    陈茹一手稳稳地拿着相机，一手把姚暑雨往厨房外边推：
    “行了哥，出去吧哥，这里不需要你了哥！”
    “谁说不需要我？小祁寒永远都需要我。”姚暑雨冷笑一声，不想往外走，“叫一声就行了，哥哥哥的你过嘴瘾呢？”
    钱昊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望着，想进不敢进，那么个大小伙子愣是把自己弄得像个小可怜儿。
    因为厨房实在装不下他们人高马大的那么多人。
    富成城抱着手臂没事儿人似的，站在门口看热闹。
    金锋火上浇油地对富成城说：“小姐姐说的没错儿啊，咱们姚总可不就是鸽鸽鸽嘛。”
    “我当然是过嘴瘾啊，你也不想想我一年才能逮着你几回？还不趁此机会喊个够本……在外头还只让我叫总，老姚都不让叫，说什么……显得我是个傻了吧唧的自来熟。”陈茹撇着嘴，委委屈屈地嘟囔半天，执意要把姚暑雨这位鸽王赶出厨房，“祁寒也不需要你，有我帮他录像呢，保证提供一波完美的视频素材。”
    “没想到你还会拍啊！”钱昊抓住机会赶紧搭话，话说出口又觉得措辞不太恰当，赶紧做出修改，“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你还会用相机呢？”
    在厨房里头准备食材的苏祁寒竖着耳朵，听见钱昊这两句话，差点没切了手。
    钱昊陷入绝望，脸都憋红了：“也不是……就是……”
    “我懂我懂，我懂你意思，”陈茹憋着笑，单手对钱昊做了一个气沉丹田的手势，让他冷静一下，并且跟他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隔空聊了起来，“其实以前吧，也没想着要去演戏，我最想干的事儿，是去知名的杂志社，做一个知名的摄影师，拍出知名的大片儿。结果现在倒好，光让人家给我拍照了。”
    钱昊立马把矛头指向姚暑雨，说话瞬间利索不少：
    “姚总，你就不能给陈茹小姐姐一个实现梦想的机会？苏小四儿人都是你的，以后有的是机会，想录啥录啥，不差这一回！”
    苏祁寒直接把半截山药棍儿给切出了菜板。
    被如此指责的姚暑雨，此时人已经被驱赶出了厨房。
    他站在门外，加入了富成城和金锋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小分队”，真的是无语凝噎了半天，才对撒泼打滚的陈茹说：
    “我说不让你录了吗？我给小祁寒帮忙，是要给他打下手，做饭！做饭你懂吗？你不懂，还不快给我让开，别堵在门口。”
    陈茹的表情一下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她没直接回答姚暑雨，而是满脸写着不信地看向了旁边的钱富金，问一句话就要顿上一顿：
    “他？”
    “我哥？”
    “真做饭？”
    “不是后期？”
    “F站那些视频，不是哄粉丝玩儿的啊？”
    “我以为你就欺负人祁寒对你好，只会让人家给你做饭，自己就饭来张口呢？”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小分队虽然刚刚成立，但已经十足默契。
    听完这串疑问，三人统一把目光转移到了钱昊身上。
    姚暑雨必然还挑了个眉。
    钱昊没办法，只能对目前还处于震惊状态下的陈茹如实交代：
    “其实吧，开头我们也不信姚总能突破这个极限……但是后来惊着惊着，也就习惯了。如你所见，姚总现在基本不点外卖了。”
    “不能吧？”陈茹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祁寒还得上课，总不会顿顿都带着他，教他做饭吧？”
    钱昊看了一眼姚暑雨，想让他自己来讲自己在大厨路上的励志故事。
    但姚暑雨还是用刚才的表情看着他。
    传奇故事当然要别人讲出来才有可信度。
    于是姚总的发言人只好继续站在“旁观者清”的角度上还原事实真相：
    “也没有，苏小四儿没晚课的时候就直接回家做饭吃，中午一般都……吃食堂，而且姚总偶尔也自己下厨煮个面，炒个蛋炒蛋啥的……也不是每次都得苏小四儿亲临指导，基本算是……饿不死自己了。”
    金锋忽然想起了姚暑雨第一次在网上发现苏祁寒的那期直播，他刚好看了，对姚总说的一句话印象特别深刻，现在正好拿来套一套梗：
    “爹也不疼妈也不爱只能自个儿点外卖的日子终已过去，姚总离拥抱色香味俱全的光辉黎明又进了一步。”
    富成城只是推了推眼镜，继续看热闹。
    “听见没有？”姚暑雨听够了证词，这才傲气十足地对陈茹说，“现在，你，挪开。”
    三日不见还刮目相看呢？
    快一年没见了就不能刷新一下脑子里头的“姚总相关信息”么？
    “我要把这事儿告诉姑姑，”陈茹瞠目结舌，“……简直震撼我全家。”
    说好的做饭下手很黑，比炒过蛋炒蛋的黑锅还黑呢？
    “打下手的那个再不来就不用来了……我自己已经快弄好了。”
    苏祁寒的声音忽然从厨房里幽幽地传了出来，还伴着极有节奏感的切菜BGM：
    “录视频的那个小姐姐……再不来我这期视频可能只剩五分钟了。”
    后来，这个名为“【上九】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视频只有后半截”的投稿，给小粉丝儿们带去了很多快乐。
    进入拍摄状态的陈茹就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她不能出声，更不能入镜，除了要把苏祁寒行云流水的下厨操作给拍下来，并且拍的很好看，还要保证在同一个镜头里，钱富金三人只能有俩同时出镜。
    不然弹幕必然会刷“那么问题来了，拍视频的是哪一位朋友呢”。
    于是乎，这个视频就被陈茹拍得一会儿是富成城和金锋在一块儿，一会儿是金锋和钱昊在一块儿，再过一会儿又变成富成城和钱昊在一块儿了。
    小粉丝儿们人都懵了。
    铺天盖地刷起来的弹幕就变成了“那么问题来了，拍视频的到底是哪一位朋友呢”。
    【我有点晕】
    【所以是钱富金三位朋友轮着拍？】
    【各拍一段吧然后剪在一起了】
    【哪位朋友不在就是哪位朋友拍的】
    【这个思路很特别啊】
    【233恕我直言这哪里是什么思路，完全是钱富金闹着玩儿吧哈哈哈哈哈哈】
    【姚总让他们仨轮流练手也说不定呢】
    【姚总：让我看看下一个UP主带谁】
    【？？？成为UP主前的摸底测试】
    ……
    总之，什么稀奇古怪的主观臆测都有，五花八门的，把姚暑雨形容成了一个开班教人做网红的，虽然有一些人觉得即使经过剪辑，也感觉拍摄其实很连贯，不像换过来换过去拍出来的——但就是没人猜录制现场还有另外一个人在。
    陈茹不仅玩开心了，还显得特别安全。
    发完这个视频之后，苏祁寒还在F站的个人相册里，分享了一张照片，并且在各大社交平台都同步更新了动态。
    照的是“上九”的十万粉丝纪念牌。
    在F站和微博上，还规规矩矩地只放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头也只有他自个儿的纪念牌。
    一到朋友圈，苏祁寒就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
    “家里现在有三块啦[肌肉]”
    配图和之前用的不一样，重新照了一张，拍的是他自己的十万粉丝纪念牌，和姚暑雨的百万粉丝纪念牌。
    一左一右，挨在一块儿的。
    刻着“姚总”ID的百万粉丝纪念牌上，阿火脑袋上的小火苗像要烧起来了，简直能够以假乱真，金灿灿的，发着光一样。
    “Fire UP”落款后面的时间非常瞩目，是六年前。
    六年前，姚暑雨还在C市读大学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位拥有百万粉丝和千万播放量的知名UP主了。
    旁边是苏祁寒的纪念牌，牌子上的小阿火也发着光，可光芒就感觉更柔和一些。
    两块牌子挨在一起，莫名给人一种，大朋友牵着小朋友的温馨感觉。
    立起来搁在了姚暑雨书房的桌子上，背后模模糊糊能看见他那电子竞技级别的电脑……的一点点边沿。
    很多人给苏祁寒点赞和评论。
    野哥：可以啊，这么快就十万粉了，超过你姚总指日可待啊[赞]
    莱恩：这波恩爱我fo了
    经理大人：我们小可爱就是贴心，还知道给姚总的牌子擦擦灰
    犬酱：你再努把力，今年百大UP主里肯定有你，冲冲冲
    安歌：艾玛，这么快的嘛，萌新可畏啊
    秦声：[鼓掌]
    ……
    这些都是和姚暑雨一样，拥有百万粉丝纪念的大UP主。
    这种场合必然少不了钱富金。
    富小一：99
    金小二：强烈建议放在床头柜上
    钱小三回复金小二：然后重新照一张发F站，民政局们就可以自己来了
    ……
    除了这些朋友，连苏启明都给他评论了。
    你家苏老师：现在的奖状做得可真精致[惊讶]
    当然，姚暑雨是必然不可能缺席的。
    你家姚总：偷个图
    后来苏祁寒才知道姚暑雨偷这个图用在了哪儿。
    微博上。
    姚暑雨转发了苏祁寒单发的那张图片分享。
    带上了这张图。
    @姚总不吃外卖：家里现在有三块了[图片]//@三九：我太惊喜了！[图片]
    一众亲朋好友：“……”
    害，需要酸的事情太多，请问该从哪一件开始酸起来比较好呢。
    第七十二章 牡丹花开课
    即使暂时被空降的陈茹打乱了阵脚，贵寝四人也依旧没有忘记他们在姚暑雨家开party……不是，在姚暑雨家严肃会晤的最初目的。
    大家是有正事儿才来的。
    关于“想把课上给你听”特别公开课的事。
    ——就是姚暑雨管金砺要的那节，当时还把金砺吓了一哆嗦。
    现在无论是关注这个志愿者活动的Firer们，还是姚总那票小粉丝儿，都在看完“公益广告”那个投稿视频之后，对总经理大人不小心露了底的“保留节目”抱以了极高的期待。
    特别是当这个姚总亲自预定的保留节目迟迟没信儿的时候，更加令人抓耳挠腮、好奇不已。
    截至本周五，由Fire UP独家策划推出，画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独家赞助的“想把课上给你听”助学网课志愿活动，已经按照预设课表试行一周，一切顺利，而且效果比预想中的还要更好。
    宝垟县“杰林希望小学”的孩子们非常懂事，但再懂事也改变不了他们还是一群半大孩子的本质——他们也喜欢新鲜的、有趣的事物。
    网课这种形式，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新鲜且有趣的。
    每天，十套完备的投影设备能够保证十间教室的所有学生同时连线F站的“想把课上给你听”线上活动，每位志愿老师有一个专属直播间，直播间名称都带有活动名称。
    这些志愿老师以前大多都是F站的“窥屏型”用户，也就是Firer们，没有投稿过视频，不算UP主的那种。
    当然也有两三位，本来就是F站的UP主，甚至有一位本来就是在F站直播上课的。
    同一时间，同属一个年级的孩子，上同一科目，但授课教师每间教室都不同，换句话说，即使是上个网课也要让同级的学生们齐头并进、进度相同，并且也要采用小班教学的模式，使志愿者老师能够通过一方不大的电脑屏幕，实时看见对面的孩子们，掌握他们上课的状态，以便调整自己的课堂。
    网课进行的时候，小学教室里也会有老师或志愿者辅助使用电脑设备，并且跟授课老师互动沟通。
    上午的课有四十五分钟，下午时间长些，有一个半小时。
    一天两节网课，其余的时间按照学校原本的安排正常行课。
    而学校里授讲网课相同科目的老师并没有被这个志愿活动“抢了生意”，他们会把网课的内容掰开揉碎了，再给孩子们细致地梳理一遍，既是答疑解惑，也是温故知新。
    有几个特别聪明的孩子，能直接跟上网课的进度，那么下来老师还会单独辅导一下。
    即使孩子们远在千里之外经济落后的小县城里，但也因为这一“连线”，整个希望小学都变得时髦了起来。
    总之，万事开头难，但“想把课上给你听”已经开了个好头，以后会按照计划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进行下去。
    为了确保孩子们的课堂能够正常、流畅地进行，这些网课活动专属直播间是不对水友们开放的，只单独连线希望小学，但授课完毕后，会在第一时间将完整的直播录屏带活动官方tag，投稿在F站内。
    Firer们也能够关注活动，及时获取课堂信息，甚至通过发弹幕、评论的方式给老师提建议，或者向老师表示感谢。
    而姚暑雨给自家四个小孩儿预定的这节“公开课”，不走直播的渠道，属于“周末兴趣班”的试讲，直接投稿，大家都可以同时看。
    希望小学和普通小学最大的不同，就是后者的孩子们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牺牲周末去上一个所谓的兴趣班，而前者的孩子们，几乎没有“周末”的观念，对于他们来说，能读书就是老天爷给予的最大的恩惠。
    大多数孩子周末都会往学校跑，只是放学时间稍早一些，课程也少一些，F站“想把课上给你听”的彩蛋课程——周末兴趣班，就准备在这个时间放给孩子们看。
    而这活动的这部分“彩蛋”内容，则是由金砺负责的，所有的兴趣课程也会投稿在“Kim经理”这个ID里。
    兴趣班计划先让站内各个分区的知名UP主轮流出，后期还可能会邀请明星作为大使参与活动，给孩子们录个小视频啥的。
    反正陈茹肯定在金砺的计划内。
    特别是当金砺反应过来陈茹就是以前去网吧上网都得跟在姚暑雨屁股后头的那个爱扎马尾的小姑娘时，就更不见外了。
    得知当时那个讨人嫌的小女孩儿就是现在的当红小花，还是姚暑雨的亲表妹，又把才三十岁不到就各种纹争先恐后往外冒的金砺给吓了一哆嗦。
    差点真长皱纹了。
    然后正如苏祁寒心中猜测的那样，金砺转过身就把这消息告诉了赖殷——他俩都和姚暑雨有十年的交情，金砺是姚暑雨从美国回来之后，在学校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而赖殷是姚暑雨玩F站以来，认识的第一个站内好友，没多久就“奔现”了的那种。
    所以他俩是真经历过被小表妹缠着要一块儿玩这种事的。
    认识叶俊就晚一些，但也有个五六年了，他知道姚暑雨有个淘气包表妹，但是没见过。
    别说叶俊，自从小姑娘上了高中，金砺和赖殷都没见过她了，更别说后来陈茹出去读了大学，就连“你表妹”这几个字都很少提及了。
    只有一个外号叫“花骨朵儿”的马尾辫女孩，仍模糊但亲切地留存在他俩的记忆里。
    那谁知道女大十八变能变出个大明星来啊！
    苏祁寒有主观臆测在前——“金砺和赖殷都不是什么能藏得住事儿的人”。
    赖殷又转个身，告诉了叶俊。
    大家一起吓一哆嗦。
    等金砺缓过神来，赶紧跑去找姚暑雨帮着跟陈茹解释一下，主要是现在太漂亮，真没认出来——他虽然是娱乐区UP主，但走的是网络综艺的路子，而且还是“站内”限定，上他节目腕儿最大的人估计就是姚暑雨了，跟什么当红的男明星女明星，只有在“看星星”访问的时候，能有一点接触。
    跟实实在在的娱乐圈之间，还是有壁的。
    虽然他也追剧，更热衷于吃瓜，但陈茹这朵小花太新鲜，一年前刚出道的时候名气不如现在，而火了的时候，又被年末工作量多到靠“弱者才休息”这句名言警句的鞭笞才能坚持住不宕机的金砺给匆匆掠过了。
    金砺不想让人小姑娘觉得她被人忘掉了。
    所以那股惊讶劲儿过去了之后，竟是有点着急。
    姚暑雨表示理解，他带陈茹出来跟他们俩一块儿闹腾的次数虽然不少，但拢共一双手也数的过来，而且姚暑雨扪心自问，确实老是“花骨朵儿”、“茹花妹妹”的叫，除了跟金砺他们说“这是我讨嫌的表妹”以外，有没有正式介绍过人家的名字，他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
    但理解是一回事，帮忙解释也依旧懒得干。
    所以姚暑雨直接把陈茹微信名片分享给金砺了。
    金砺：“……这名片有点烫手机。”
    姚暑雨：“估计是手机电池处于维修状态了吧，可以换一个了。”
    金砺犹豫再三，想也知道姚暑雨是故意的，也就没顾虑别的，给微信名称是一个花朵表情的陈茹，发去了好友申请。
    瞬间通过。
    金砺还在绞尽脑汁思考该怎么解释……解释是不必了，认错就完事儿了，但关键怎么认错才能被原谅，也是一门学问啊。
    结果陈茹的消息先发过来了。
    - 俩小时前我哥就把我微信号给你了
    - 为什么现在才加我！
    金砺：“……”
    跟F站总部的休息室里那个冲他说“总经理大人今天也是元气满满哦”的女孩好像不太一样，记忆里那个逮着谁就叫谁哥、叫了谁哥就必须被哥宠着的刁蛮公主又回来了。
    - 对8起，哥现在还没缓过来[捂脸]
    陈茹又是秒回。
    - 谁是我哥
    - 哪个当哥的会认不出妹
    金砺拿着这个烫手的手机，崩溃敲字。
    - 害，亲哥呗……
    这回陈茹的消息总算迟了两秒，透着她本人的“无语”心情。
    - 我竟然觉得你说得很对[赞]
    于是这个当哥哥的没认出当妹妹的尴尬风波，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生活与娱乐圈隔着八十层防弹玻璃的鬼畜宅男赖殷摸着心口：“……好险。”
    不过本来希望陈茹也录兴趣班视频的金砺，现在反倒是不好意思开口了。
    明明是工作上的事情，却有一种仗着有点点交情就厚着脸皮麻烦人家帮忙的感觉。
    还是陈茹先开的口，她直接发来几段语音说：
    “我现在在保姆车上，马上进片场，发语音快一点儿。”
    “我哥跟我说了兴趣班的事儿，那天祁寒和钱富金他们那个第一弹还是我给录的呢。”
    “他还说你其实很想让我也去客串一下，但担心我业务水平不过关。”
    “贵寝的视频已经投稿了，你看我现在过关了没啊哥？”
    金砺忽然间觉得姚暑雨状似散漫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玲珑心，为人处事都周到的不得了，博士都快毕不了业，还得为一众亲朋好友操碎了心。
    形象一下就光辉伟岸了起来。
    于是总经理大人豁出脸皮，舍去了心里的弯弯绕绕，豁然开朗，打字终于恢复了王者手速。
    - 网课一周了，录屏都在网上
    - 那什么，您康康我们过关了没有？
    - 小破站的兴趣班了解一下？
    - 求求了！
    陈茹这么一朵当红小花，当了活动推广大使不说，就这么轻而易举、半分钱不要的，上了一堂趣味课。
    她虽然会唱会跳，但都不是拿手绝活，科班出身演技在线，但演戏这个东西也没法教学，所以她思来想去，就录了一个在古装片场的vlog给姚暑雨，让他剪辑完之后再发给金砺投稿，给孩子们看看宫廷剧都是怎么拍出来的。
    姚暑雨万万没想到自己剪辑完苏祁寒和钱富金“牡丹花贵寝课堂”的艺术课，还得接着处理皇上和一群娘娘。
    说真的，他现在自己都怀疑自己博士毕不了业了。
    “【想把课上给你听】趣味公开课第一弹！牡丹花贵寝课堂开课啦！”的的确确是一节艺术气息浓厚的课。
    贵寝摸出了自己压箱底的画板——传统的、非电子的那种，富成城齐至锁骨的头发，拿着水粉笔往画板跟前一站，还真挺像模像样的。
    视频开始的画面，没有人出镜，只有一张画板架，上面夹着的画纸上，用铅笔草草地打了个底。
    依稀能看出一棵树树冠位置的轮廓。
    富成城第一个走进画面，坐在凳子前，拿着画笔，在画纸的左上角，约四分之一面积的那片区域中，开始上色。
    他画了春日里淡淡的、嫩嫩的绿芽，和粉粉的、乖乖巧巧的花，以及背景里柔柔顺顺的蓝天。
    金锋是第二个，他在画纸右上角第二个四分之一的区域里，用了翠而遒劲的绿色，枝叶繁茂，几乎要遮住夏日里狂野的阳光。
    接着是钱昊，他在左下角，用了大胆的橙红色，背景看来已是黄昏时候，馥郁的秋日气息铺在每一片深沉的叶子身上。
    最后才是苏祁寒，属于冬日的树冠没有繁茂的叶，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蜷缩卷曲着缩在寒风里，但树枝上却缠绕着七彩斑斓的灯串，给暗色的背景晕染上一道模模糊糊的彩虹。
    一年四季，一树人生。
    温暖的色彩，滋润温养着最顽强、最充满希望的生命。
    整个视频都是倍速的，春夏秋冬都微缩在了几分钟时间里。
    姚暑雨用他那把落了灰的吉他，弹了一首《爱与希望》的变调，用作了视频的BGM。
    视频正式内容的部分没有一句台词，没有一个人哪怕看镜头一眼，整个画面静谧而温柔。
    只有在这部分结束之后紧跟着放出来的花絮里，录了姚暑雨、苏祁寒以及钱富金想对希望小学的孩子们说的话。
    钱昊透过这个镜头，回答了上回“收藏”他画，还问他会不会再去宝垟看自己的那个小朋友——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来看我吧。”
    姚暑雨直到这时候才露了脸，修长的手指还握在琴颈上。
    苏祁寒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那副刚刚完成的“一树人生”。
    视频也真是陈茹帮忙录的，虽然画画的过程比较长，她只是把相机架好，然后适时切换一下视角。
    不过她也很开心了。
    特别是后来姚暑雨让她帮忙收吉他音的时候。
    姚总就算继续涨粉，突破八百万，也没有“八百万粉丝纪念牌”发给他。
    苏祁寒只是一个刚从主播转业到F站来的十万级别小UP主。
    钱富金在F站甚至没有姓名。
    可陈茹心里就是觉得，这群人心里的温柔和热忱，都是一模一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爱与希望》 JJ
    第七十三章 阿姨可好了
    一步入十二月，冬天的痕迹就四处可寻了。
    “空调温度能别开得跟桑拿房里似的行吗？这才刚入冬，一月二月还活不活了？出趟门非得感冒不可。”
    “是控制浇水，不是不给人家浇水，这玩意儿叫多肉，不叫仙人掌！又不会养，瞎赶什么时髦，回头种一窝韭菜得了，割完一茬又一茬，不费事儿，还能吃。”
    “看看你们俩这日子过的，好容易逮着一天出个太阳，也不知道把被子拿到阳台去晒一晒……”
    两张椅子相背而放，陈莜把姚暑雨那屋的羽绒被往上一搭，捏着一角抖落抖落，冬日上午温暖柔和的阳光，就洋洋洒洒地铺了满被。
    阳台门大剌剌地敞着，外头的风灌进屋里，姚暑雨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挂在天上的“冰箱灯”，揽着苏祁寒往客厅里退了几步。
    陈莜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绒毛衣，沙发上搭着她的风衣外套，显然是进门的时候被桑拿房给蒸了个正着。
    她拍了拍手，然后叉着腰看向站在客厅里离了阳台门起码两米远的姚暑雨和苏祁寒，威风凛凛地作出指示：
    “这风能把你给刮跑了还是怎么的？那么大个子还挂人家身上，你好不好意思？去去去，把祁寒那屋的被子给我拿来，我一块儿晒了。”
    姚暑雨站在苏祁寒身后，单手搂着他的肩膀，身子也往他那边倾着，一点不客气地把半边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还眯缝着眼睛，一脸不耐烦，明显一副瞌睡还没睡灵醒的样子。
    苏祁寒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杵在那儿，一紧张就有点犯磕巴：“我、我去拿吧，阿姨您、您休息休息，一会儿我来晒就好。”
    “你看你，惯他一身毛病，”无奈说完，陈莜瞪了半梦半醒的姚暑雨一眼，厉声道，“还不快去！跟这儿装什么周公呢。”
    苏祁寒赶紧硬着头皮拿倒拐子撞姚暑雨的肚皮：“去去去……”
    “不去，”姚暑雨却纹丝不动，抬起空闲的那只手，懒洋洋地摆了摆，理直气壮地对他亲妈说，“他又不睡那床被子。”
    苏祁寒差点没咬了舌头。
    应该解释他“其实要睡”那床被子呢，还是应该解释他“为什么不睡”那床被子呢。
    感觉都好难。
    “你这孩子，那么听他的做什么……”
    她已经能够想象自己的混账儿子骗人家跟自己睡一个屋的情形了。
    陈莜看着明显噎住，表情有点僵硬的苏祁寒，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说：“行了，不晒就不晒，进屋坐吧。”
    要不是碍于自个儿是亲妈，可能张口就得说“姚暑雨不做人的啊”。
    苏祁寒听不见陈莜内心的吐槽，他只是根据字面意思，飞快地思忖了一下陈莜这话背后可能暗藏的信息，顿时更加僵硬了。
    姚暑雨听了亲妈这半天的训，这会儿总算是把瞌睡给训得差不多没了。
    他勉强把自己摆正，搂在苏祁寒肩上的手滑下来，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背，拉着人坐在了沙发上。
    陈莜很有眼力见儿地坐在了单人座上，随手拿起了茶几上的杯装咖啡。
    苏祁寒下意识说：“那个凉，我去温一下吧……”
    “不用，我不喝这个，”陈莜看了一眼，就嫌弃地把它放回了桌上，歇了没两分钟，又开始训，“喝这玩意儿也没见得把你精神喝得多好呢？”
    茶几上“这玩意儿”冰箱里还有好多，都是金砺寄来的，寄了整整一箱，收货人姓名是“保质期两年放心喝”，被快递小哥贴心地拿马克笔，大大地写在了纸箱最醒目的位置上。
    姚暑雨一脸麻木：“免疫了。”
    苏祁寒看见这咖啡，就会想起那个别出心裁的快递箱，现在总经理大人在他心目中，几乎是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有点紧张，又有点想笑，但他还是礼貌地问：“那您喝什么，茶行吗？”
    “等会儿渴了我自己倒，”陈莜摆摆手，示意站起来准备去倒水的苏祁寒老老实实把屁股放在沙发上，“瞎客气什么，把我当客人啦？”
    “不是……”苏祁寒摸不准陈莜的脾气，摸不准她的来意，更摸不准她现在是用什么态度来看自己和姚暑雨的，顿时更加无措，“我……”
    忽然间怀里被塞进了一个软绵绵的靠枕，是姚暑雨伸手递过来的，苏祁寒下意识地抱住，一下子补充了不少安全感。
    姚暑雨埋怨地看了陈莜一眼。
    陈莜立马放缓了语气，用姚暑雨无福消受的温柔态度，半打趣半安抚地对苏祁寒说：
    “小祁寒，阿姨又不是来检查作业的，放松点儿，啊，平时在家什么样儿就什么样儿，我也不算外人吧？”
    “……嗯，”苏祁寒怔愣一瞬，还是点点头，“当然……不算。”
    他头一回被姚暑雨之外的人称呼“小祁寒”。
    专属昵称被“专属”以外的人叫，就算没有不乐意，也多多少少会觉得有点怪怪的。
    但这样叫他的人是陈莜，是姚暑雨突然造访的妈妈。
    不仅没让苏祁寒觉得不舒坦，反而心中还生出一种本就该如此的亲切感。
    “欸，这就对了。”陈莜笑笑说，“阿姨这个人吧，没那么多客套的东西，那些都是给外人看的，跟自己家的小孩儿，我装个什么劲？久了你就习惯了。”
    苏祁寒听了这句“自己家的小孩儿”，一下有点懵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你这张不损人不快乐的嘴，习惯了还得了？”姚暑雨不着痕迹地隔着衣服在苏祁寒小臂上挠了挠，适时接话，“干什么来了？一大清早的……”
    苏祁寒暗戳戳地瞟了一眼阳台门外越来越高的太阳，小声提醒：“……也不早了。”
    姚暑雨眉毛一挑，不置可否。
    又问陈莜：“什么时候走？我还想去洗个头。”
    “我才刚来！爱洗头赶紧洗去，我在这儿坐一会儿你还能把头洗掉了怎么的？”陈莜听他这说法，果然是白眼一翻，“干什么，陈小花儿呗，非要她姑姑亲自来看一眼——看她哥是不是真的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嗤，”姚暑雨轻蔑一笑，“陈茹这个烦人精，她那天明明亲眼看见了我帮小祁寒做饭，还不承认。”
    姚暑雨在这事儿上总是莫名较劲，苏祁寒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轻轻用膝盖碰了碰姚暑雨的腿，小声说：“……你幼不幼稚？”
    姚暑雨也不避讳，敞开嗓门就说：“你怎么不说她们姑侄俩幼稚？”
    苏祁寒悻悻地看了陈莜一眼：“……”
    “你别看她，”姚暑雨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人往下缩了缩，肩膀和苏祁寒挨着，满口嫌弃道，“她比我还不如呢。”
    “我那是有原因的！”陈莜声音一下提高了，“我在美国待了那么多年呢，中餐这不是还在学习过程中吗？”
    “你可拉倒吧，你学了快十年了。”姚暑雨仰脸，把脑袋枕在沙发靠背上头，身体力行地做出了一个不忍直视的姿态来，跟苏祁寒控诉说，“就美国人那种高卡吃法，她都能把我喂得跟小鸡仔儿似的。我十五岁回国那年才一米六出头，第二年就奔着一米八去了，我要是土生土长在国内，现在八成已经突破一米九大关，进省队打篮球了。”
    众人只知姚总爹不疼妈不爱只能点外卖的悲惨生活。
    却不知让他点外卖吃竟是爹妈对姚总最大的疼爱。
    “你少在那儿夸大事实，”苏祁寒忍俊不禁，“唔，照你这么说，我这么多年的饭岂不都白吃了？”
    “哪儿能白吃，”姚暑雨立马说，“翻年你就得长到七七、七八的样子了，等着看吧。”
    “你还小，”陈莜直接选择性略过了姚暑雨告她的黑状，以为苏祁寒是在对他和姚暑雨之间的身高差耿耿于怀，于是安慰说，“男孩儿长个子得长到二十好几去呢，不急。”
    “不、不急，”苏祁寒眨巴了一下眼睛，想了想还是添上一句，“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不算矮，跟姚暑雨站在一块儿，也还……挺配的。
    姚暑雨偏过头看他，勾起了嘴角，像是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似的。
    “啧，在老林面前你俩可别这样儿，”陈莜见俩人眉来眼去，一脸的没眼看，“他可受不了这个刺激。”
    苏祁寒疑惑：“……老林？”
    姚暑雨耸耸肩：“我爸。”
    那瞬间苏祁寒脸上就写着他想问为什么不叫老姚。
    可这话要是问出来了，大名鼎鼎的“姚杰林”三个字就得从他亲妈嘴里蹦跶出来。
    “咳，”姚暑雨赶紧在他问这个问题之前止住话头，“这么叫显得亲切。”
    苏祁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头想起了……什么刺激不刺激的？
    姚暑雨暗自松了口气，扭头又跟陈莜杠上了：
    “我俩干什么了就能把老林给刺激着？你看你，把他说得跟个老古板似的，回头又得跟你叨叨半天中西合璧。”
    “中什么西，合什么璧，你妈我现在就是华人，‘美籍’俩字儿早就去了，你少在这儿裹乱。”陈莜柳眉一扬，瞬间少了几分秀美，多了几分嚣张，“老林在你心里这形象倒是改观不少啊，还替他说上话了。”
    “不是替他说话，”姚暑雨难得正经地说，“你在美国待这么多年，他两头跑也跑了这么多年，允许你开明，就不允许他思想一块儿跟着先进了？”
    “倒也是，”陈莜略作思考，得出结论，“也不至于那么难接受。”
    苏祁寒从他们俩开始讨论“老林的思想进步程度”开始就一直懵着，越听越不对劲，最后直接目瞪狗呆：
    “阿姨你……我……和姚总……我们……”
    姚暑雨和陈莜停止讨论，一起看向了苏祁寒，等待下文。
    “就是……”苏祁寒心跳直接奔着跑完三千米的那个数去了，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蹿腾到了脑袋顶，“我们俩……”
    苏祁寒手里的靠枕要是有生命，此刻约莫早已被勒断了气。
    姚暑雨见他快把自己紧张死了，于是委婉地解释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那个，我也是才知道我妈知道了，不过跟我没关系，不是我擅自汇报的，是陈茹那个烦人精……你要不乐意，我回头揍她一顿？”姚暑雨顿了顿，接着说，“我妈来之前再三保证‘只是看看你’，我才放她进来的。”
    “啊……”陈莜听完这段知道不知道的绕口令，无辜道，“我就是来看看小祁寒的呀？”
    可能是这俩人理所当然的态度给了苏祁寒一点点勇气，让他几乎就要相信，现在的情况，就是他心里想的那样。
    他攥紧了靠枕的一个边，看看左边的姚暑雨，又看看右前方的陈莜，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阿姨您……知道我和姚总……？”
    “嗯，”陈莜笑着点点头，“他脸皮那么厚，你也跟他学学，别觉着不好意思。”
    苏祁寒心里蓦地一跳，和做梦梦到自己一脚踩空突然惊醒的感觉差不多，却又有点不一样，就像在半空中急速地往下坠，最后却飘飘忽忽地落在了一团棉花里。
    他张了张嘴，喉咙梗作一团，没说出话。
    姚暑雨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把靠枕松开一些，都皱巴了。
    陈莜还挺俏皮地眨眨眼睛，说：“想说什么？没事儿，慢慢讲，阿姨人可好了。”
    苏祁寒酝酿了半天的复杂情绪一下破了功。
    “你正常点行吗？”姚暑雨瞥了陈莜一眼，“人贩子拐小孩儿才这么说。”
    陈莜吧唧嘴，扯起了歪理：“我可不是把别人家的小孩儿拐到自己家里来吗？”
    姚暑雨顺着她的思路一想：“啊，也是，对。”
    然后转头对苏祁寒说：“我妈人可好了。”
    这下不光是苏祁寒，连陈莜都没忍住，俩人一块儿笑了起来。
    苏祁寒小小地咳了一下，清清嗓子，虎着胆子试探道：“您……不反对吗？”
    “这有什么的，”陈莜像是完全不理解苏祁寒为何会担惊受怕一样，坦然道，“我亲姐姐就是les，现在住在LA，跟她的伴侣一起领养了个孩子，那孩子现在跟你差不多大，一家人生活得相当幸福。”
    苏祁寒绷着的背脊一瞬间放松了下来。
    姚暑雨这才跟着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从他妈在陈茹的撺掇下搞突然袭击，进了门那刻开始，他一颗心就是悬起来的。
    他的瞌睡只是他穿的保护色。
    陈莜是在洛杉矶长大的华人，对同性之间的爱没有歧视，而且接受程度非常的高，所以姚暑雨并不担心会遭到陈莜的反对。
    他之所以悬着一颗心，是怕他亲妈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让他的宝贝祁寒无所适从。
    回头真的要把陈茹揍一顿。
    陈莜叹了口气，拉长了话音说：“我就是担心呀……”
    苏祁寒刚落回肚子的一颗心又咻的一声提了起来：“什、什么……”
    陈莜靠着沙发背，愁容满面地说：“我就是担心你爸爸不满意这个儿媳妇啊……”
    姚暑雨：“……”
    “咳咳。”
    苏祁寒一手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两声，想压下笑意，却怎么也忍不住，看着姚暑雨慢慢变黑的脸，反倒是笑弯了眉眼：
    “我、我会努力让我爸爸满意的。”
    “是他该努力让你爸爸满意才对。”陈莜见小孩儿精神终于不紧绷了，这才说，“笑起来真好看，多笑笑，少绷着个脸。”
    苏祁寒怔愣一瞬，一抹可爱的粉色渐渐染上了他的耳朵尖。
    紧张劲儿是下去了。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不好意思。
    这是正经八百的，见家长了。
    毫无预料，毫无准备地……
    被接纳了。
    是……比较满意自己的意思吗？
    姚暑雨一时间没注意到苏祁寒心里的小九九，他还在怄自己被亲妈摆了一道，在一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说起了风凉话：
    “这还没怎么着呢，她就已经要说教你了，小祁寒，以后咱俩日子不好过啊……”
    苏祁寒从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是有点，但仍是翘着嘴角摇摇头：“阿姨……挺好的，可好了。”
    姚暑雨愣了一瞬，扭头对那位可好了的阿姨说：
    “恭喜你获得一张他们苏家祖传的好人卡，我那儿存了好多，你争取多拿一点啊。”
    陈莜郑重地点点头，看向苏祁寒：“嗯，妈妈会努力的。”
    苏祁寒听见“妈妈”这个字眼瞬间红了眼睛。
    他吸了吸鼻子，转移注意力似的在姚暑雨腿上锤了一下：“‘好人卡’是你这么乱用的吗，我早就想说你了……”
    姚暑雨勾着嘴角，伸手轻轻抚了抚苏祁寒冒着热气的眼睛：
    “管他呢，我就想这么用。”
    “夸我对你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周天虽然上班，但可能还是会照常休息嗷。
    谢谢马住这篇文文的小可爱。
    第七十四章 专门丢钥匙
    陈莜说话说渴了，就跑去厨房，把她惯用的那个杯子涮了涮，又从罐子里抖落出刚好盖过杯底的茶叶来，自个儿从饮水机里接了开水泡上，完全用不着伺候。
    “对了，”她握着杯把，对着蒸腾的热乎气儿吹了吹，还是难以下口，只好继续找话说，“还有备用钥匙没，再给我拿一把。”
    苏祁寒这才想起，陈莜上午进门好像进得并不是很顺利。
    最近因为各种事情，姚暑雨一直都很忙，无论是“学业”的部分，还是“不务正业”的部分，都让他老人家操碎了心，有时候还得A市、B市两头跑。
    难得闲下来几天，当然要拽着苏祁寒一块儿睡懒觉。
    即使是周末，苏祁寒本也要坚持起来做早饭，大不了吃了再睡回笼觉，但姚暑雨死缠烂打，手脚并用，愣是没让他从床上爬起来。
    再挣扎下去，苏祁寒估计姚暑雨就要开始耍流氓了，只好老老实实窝回去，陪他眯到了九点多。
    陈莜就是这时候拍的门。
    家里就住着他们俩，不开空调的时候卧室门也不会关，但最近天冷了，姚暑雨又不爱盖特别厚重的被子，所以晚上会把空调开高一些。
    但门窗都会楔个缝，不然会很干很闷。
    客厅的空调定时开，如果是周末在家，就定早上八点自动开，这样苏祁寒起来后去客厅的时候，就不会因为冷热交替而受凉感冒。
    陈莜疯狂拍门的时候动静实在不算小，姚暑雨自然是醒了的，反倒是苏祁寒微微皱了皱眉，一个劲儿地往姚暑雨怀里钻，还想拿被子捂耳朵。
    苏祁寒是属于那种早起可以，晚上早些睡的话一天也不累不困的人，但是一旦让他多睡那么一两个小时，就很难再爬起来了，反而越睡越困。
    姚暑雨被吵醒，一贯都不会很愉快。
    即使他知道在外面扰民的那位是他亲妈。
    昨晚上陈莜跟他提前报备过今天上午会过来，姚暑雨当时也只是提醒她不要吓到苏祁寒，忘了他亲妈是个并不丢三落四但却偏要专门弄丢他家备用钥匙的主儿。
    所以他再不满，也只好把苏祁寒叫起来。
    “小祁寒，醒醒，起来洗漱吧，我妈来了。”
    此话一出，效果极好，苏祁寒五秒内就已经蹦跶到了主卧的小浴室里。
    姚暑雨出去开了门，又晃回房间洗漱，苏祁寒就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念叨“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苏祁寒不敢出这个屋。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姚暑雨的妈妈解释他早上从她儿子的房间里出来。
    除非他妈妈不知道哪个是姚暑雨的房间。
    但很明显不可能。
    姚暑雨叼着牙刷，气定神闲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模糊地说：
    “没事儿，她不会进来，这会儿应该去阳台看她的多肉了。”
    苏祁寒一咬牙，趁此机会窜出了卧室门，没去客厅，而是轻手轻脚地进了客卧，随便在衣柜里找了件勉强合时宜的外套穿上，又像模像样地从客卧走了出来，还故意把关门声弄得比平时大了些。
    正好遇到从主卧洗漱完出来的姚暑雨。
    姚暑雨揶揄地冲他勾了勾嘴角，转头对巡查完阳台后回到客厅叉着腰的陈莜打了个能把眼泪儿挤出来的哈欠。
    苏祁寒站在姚暑雨身边，两手交握放在身前，有些局促地打招呼：
    “阿姨您好，我是借住在这里的……”
    “祁寒是吧，”陈莜几乎和他同时开口，脸上挂着亲切的微笑，“过来我看看。”
    ……
    苏祁寒此时回想一下，陈莜好像一来就说了要来“看看他”。
    姚暑雨走个程序似的问了一嘴：“上次给你那把呢？”
    “啧，我哪儿知道。”陈莜的茶终于勉强可以入口，“这回还行吧，半年多没管你要钥匙了。”
    姚暑雨冷哼一声，无情揭穿：“那是因为你半年多都没来，没有发现钥匙丢了。”
    “赶紧洗你的头去，”陈莜狠狠瞪姚暑雨一眼，开始赶人，然后毫不见外地支使起了苏祁寒，“小祁寒，给妈妈……”
    姚暑雨不遑多让，一眼瞪回去：“不能矜持点？”
    陈莜临时转了口：“……妈啊……阿姨，给阿姨找把备用钥匙来。”
    苏祁寒眨巴了一下眼睛，压下眼里的热气，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这个陌生而温暖的称呼。
    他和陈莜姑且算是刚认识的“陌生人”。
    任哪一个陌生人突然在自己面前自称“你妈”，情节较轻的惹人不悦，情节严重的俗称讨打。
    但他和陈莜又不能真的算是“陌生人”。
    陈莜是他“最亲密的人的最亲密的人”。
    这一句说了一半被迫刹住车的“妈妈”，就带上了一种长辈待晚辈独有的亲昵和疼爱。
    苏祁寒迄今为止的人生，从未有机会对人说出过这个词。
    意料之外的，他没有过多的不适应，只单单因为这个称呼代表了陈莜对他的承认和接纳，他就浑身暖洋洋的。
    苏祁寒站起来，同手同脚地往屋里走。
    姚暑雨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的背影问：“知道在哪儿吗？”
    苏祁寒愣在原地，身子几乎没动，就最大程度地回了个头：“在、在哪儿来着？”
    “书房，”姚暑雨憋着笑，也站起来，“算了。”
    陈莜跟在姚暑雨后头一起进了书房，嘴里还在念叨：“不洗你的破头啦……”
    电脑桌前。
    姚暑雨打开抽屉，从里头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铁质小盒子，挪动它的时候会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但却不是“叮铃桄榔”那种清脆的声音，反倒有些闷闷的。
    在苏祁寒有些好奇的注视下，姚暑雨掀开了盖子，然后朝盒子努了努嘴，对陈莜说：“自己拿。”
    苏祁寒凑近了一看，数十把姚暑雨躺在盒子里，方向都一致，看起来还怪整齐的。
    主要是盒子比也钥匙大不了多少。
    钥匙又多，晃不动，所以声音听起来才闷闷的。
    苏祁寒惊叹：“你怎么有这么多钥匙……”
    陈莜随意瞟了一眼，也没仔细看就问：“哪一把？”
    姚暑雨伸手点点铁盖儿，云淡风轻地回答说：“这都是啊。”
    苏祁寒不解地看向姚暑雨：“你没事配那么多备用钥匙做什么？”
    “我真是服了你了……”陈莜却是懂了，懂了之后立马后悔自己跟了进来，她压着火气说，“我不就弄丢了你几把，一气儿配这么多你至不至于的？”
    苏祁寒：“……”
    他是发自内心觉得，姚总做人实在是太欠了。
    “纠正一下，”姚暑雨抱着手臂，一脸理所当然，“是每来一回，就得管我要一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楼下开锁兼职配钥匙的小哥，刚给我办了张会员卡。”
    陈莜头一回没说赢他，只好瞪着眼睛，在混账儿子的手臂上拧了一把：“赶紧给我换一密码锁！”
    “唔，”苏祁寒撑着下巴认真思考，“等这盒钥匙用完了就换一个吧，经理家那样的还挺不错的。”
    陈莜盯着盒子里起码还剩十来把的钥匙，偏偏俩儿子还一脸“应该很快就能用完了”的表情。
    她认为这俩人实在是高估了自己丢钥匙的能力，而苏祁寒的“瞬间站队”让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好打趣一句：“你俩还真是一气儿的……”
    “其实也行，”姚暑雨见苏祁寒这么自然地安排家里琐事，心情颇为愉快地点点头，凑近了他一些，故意压低了声音小声说，“等她没钥匙用了，我们就换锁。”
    陈莜一巴掌扇在姚暑雨胳膊上：“我聋的？”
    苏祁寒看着这俩人的奇妙互动，笑弯了眉眼。
    “我去洗头了，下午要去实验室。”姚暑雨做作地揉揉胳膊，眼含温柔和鼓励地看着苏祁寒，“你可以带……你姚妈妈逛一逛。”
    姚妈妈微微挑了眉毛，没说话。
    事实证明苏祁寒的好人卡是祖传的，挑眉这个动作也可能是祖传的。
    苏祁寒觉得“姚妈妈”比起“妈妈”来说好接受多了，就是喊起来莫名有种跟长辈撒娇的感觉，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他挠挠脑袋：“在家里有什么可逛的……逛F站？”
    “也不是不行。”姚暑雨轻笑一声，顺手把电脑打开，这才往门口走，边走边说，“给姚妈妈看看你的画吧，最近在画的那些。”
    姚妈妈表示很感兴趣。
    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书桌前那唯一一张椅子上。
    然后拖着椅子往一侧坐了坐，给苏祁寒让了一个“站位”。
    苏祁寒反倒放松了。
    走出房间的姚暑雨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倒着走回门口，探头冲屋里俩人说：
    “中午你俩谁做饭？”
    陈莜一下来劲：“我做，当然是我做，妈妈在家还能有你们两个小的下厨的道理？”
    “知道了。”姚暑雨点点头，“那我先点个外卖再洗。”
    陈莜抓起靠在椅背上的阿火腰枕就要给姚暑雨飞到脸上去。
    姚暑雨赶紧闪身溜了。
    苏祁寒小小地叹了口气，下意识说：“他、他就这个样……”
    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了——
    人家当妈妈的还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吗！
    苏祁寒瞬间脸红，一种在家长面前秀了恩爱的罪恶感油然而生。
    陈莜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一层上一样，心烦地摆摆手：“不管他，爱吃不吃……”
    那表情活像是“唉我这个儿子啊不提也罢”。
    “来，小祁寒，给我看看你的画儿。”
    苏祁寒赶忙凑在陈莜旁边，俯下身来，一边胳膊肘撑在桌上，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拿着鼠标，一时手快，熟练地登进了……姚暑雨的F站。
    “唔，”苏祁寒脸皮又有点发烫，他偷瞄着陈莜的表情，见和刚才没什么不一样的，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说，“先、先看一个野厨菌的视频吧……”
    陈莜问：“小叶子？”
    怕苏祁寒反应不过来，还专门补上了一句：“小胖叶子。”
    苏祁寒明确点头：“……嗯，就是他。”
    “哦，小叶子我熟啊，见过好些回，”陈莜了然，“我不学做菜呢吗，就看他的视频学。”
    “也没怎么学到位，他的都比较深奥，什么一口下去就是二百多块的帝王蟹……什么一只下肚吃到饱的波士顿大龙虾……”陈莜顿了顿，“不过现在跟着你的视频学，进步大多了，炒个土豆丝儿莲花白还是没问题，上回还烧了排骨呢。”
    ……姚暑雨那差强人意的厨艺估摸着也是祖传的吧。
    苏祁寒憋笑道：“我都挑简单好学的家常菜做，寻常老百姓家也不吃帝王虾蟹。”
    “想吃就买，做成视频多有噱头，我看他们好些人做这些，播放量可高了，”陈莜说着说着又开始安排姚暑雨，“回头让小雨子给你买。”
    苏祁寒摆摆手委婉拒绝：“这样的视频太多人做，我下次可以换个别的。”
    “也是，没有新意，”陈莜点点头，认真思考后说，“那让他给你买个大章鱼……大乌贼……”
    “章鱼吧！章鱼……嗯，下回做章鱼小丸子……唔，大丸子吧。”
    苏祁寒害怕陈莜后边接着在水产家族里挑出什么大水母、大海蜇之类的玩意儿给他做，索性拍板了一个听上去比较可爱的，承诺下次录视频做。
    “咳，小雨子……”为了避免继续“大”下去，苏祁寒扯开话题，“姚……妈妈你平时都这样叫姚总的吗？”
    “嗯，我乐意这么叫，不过他不大乐意。”陈莜笑着说，“我也喜欢管他的朋友这么叫。”
    苏祁寒顺着话聊：“赖殷就叫……”
    陈莜嗯了一声：“小赖子。”
    苏祁寒轻笑出声，又问：“金砺是叫小金子吗？我有一个室友也叫小金子……”
    “啊，这样，”陈莜想了想，“好，以后改成小栗子。”
    苏祁寒点进叶俊的个人首页，用鼠标在“【第一期】五香酱牛肉VS黑椒牛排”这个视频上画了个圈。
    “这是野哥新开的频道，用同样或者同类的食材，做中西两种不同的菜式，还挺好玩儿的。”
    陈莜点点头，又不解道：“不是看画儿吗，怎么想起给我看小叶子做菜了？”
    苏祁寒站直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唔，这个系列的视频，我跟野哥合作了。”
    陈莜还是没想明白这跟画儿有啥关系，一头雾水：“……你俩一起做菜？一人做一种还是怎么的？”
    “不是，”苏祁寒解释说，“就他自己做菜。”
    苏祁寒伸手指了指这个视频的缩略图，示意陈莜看叶俊上传的视频封面。
    那是一张拟人图——拟人的五香酱牛肉和拟人的黑椒牛排。
    酱牛肉留着黑长直，发梢处用红绳束起来，手里还拿着把折扇。
    黑椒牛扒梳着绅士油头，戴着的眼镜和戒指是餐刀餐叉的那种银色。
    苏祁寒笑笑，一对明眸里漾着热爱的光：
    “我给画画。”
    第七十五章 黄加蓝变绿
    叶俊这个系列视频，无论主旨是中西合璧也好，还是中外对比也好，总之都并非是先例，在F站海量的投稿视频中，他最多就算一跟风的。
    但是叶俊这个风跟得非常成功，原因就在于，他不仅站在了前人的肩膀上，还蹭了一波“Fire UP万物皆可拟人”限时有奖活动的热度。
    这是一个针对手绘作品的活动，除了主题是“万物皆可拟人”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限制性要求，完全是对Firer们脑洞大小的考验。
    目前，活动只公布了它设置的一个奖项，那就是最佳人气作品，而又因为只有这么一个奖可以争取，所以评比结果的TOP50都能“得奖”，其实就是被公示在活动官方页面上。
    奖品也毫不特别，就是F站的大会员，根据名次不同而时限不同，前三名赏年度，前十名赏季度，前五十赏月度。
    参与活动的方式很简单，只需要带活动tag投稿自己的作品就行。
    评比方式就更加粗暴了，官方会直接统计投稿作品七日内的点赞、收藏、评论以及投币的综合积分。
    活动持续时间为三周，从投稿那刻开始计算完整七日，如果在活动即将截止前投稿的，有效时间不满七日也没有关系，一样会被纳入计算，剩下几天算几天，有多少分算多少分。
    要是三天积分能超过别人七天积分，那也是各自的本事，还挺公平的。
    起初，参与这个活动的Firer们还比较规矩，想着既然是手绘作品的活动，那大多都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绘的图投稿在F站的个人相册里，当然，得带上活动的官方参赛tag#万物皆可拟人#。
    这些老实巴交的参赛者们几乎是选择在主题内容上下功夫，在创意点上开脑洞——最常见的，比如画动物拟人，画日用品拟人，新奇一点的也有，比如画风物拟人的，还有画民族、国家拟人的等等。
    在这第一批探路的炮灰们牺牲之后，后面的参赛者们就一路跟上，竞相骚了起来。
    他们不仅在主题和内容上下功夫，还在形式和变化上动了脑筋。
    有的画了城市拟人，还像模像样地组起了CP，当中最火的就是AC配，堪称该活动史上最有B数的一个参赛作品。
    还有的定了学科拟人的主题，紧跟高考“选科目考试”的趋势，把令人头疼的理化生政史地统统画得像参加选秀的秀女，要不就是画成站在街边嗔着“大爷来玩呀”，等着被诸位大爷们翻牌的服务业业界扛把子。
    其中有些不拘泥于投稿单图，直接肝了十几二十P，通过剪辑视频的方式来讲述颇具趣味性的脑洞小故事，更有些秃然靠爱发电的UP主，把静态图画制作成了动画手书，配上恰到好处引起舒适的BGM，惹得弹幕直呼——
    【神仙下凡辛苦了】
    【这届参赛选手都是神仙吧】
    【这是我见过最强的一届】
    苏祁寒在这个活动预上线的时候就已经跃跃欲试，并且趁着那股热乎劲，在其正式开放参赛通道的时候，第一时间投稿了自己的参赛作品。
    所以苏祁寒是属于“探路炮灰”那一卦的。
    参赛心切，思维受到了“手绘作品”的限制，因此他投稿的就是一幅正常、朴素的手绘拟人作品。
    走的食物拟人的路子，摸了一幅“蛋炒饭”拟人。
    那是一位初醒晨起的少女，正在思考“今天穿什么”的世纪难题。
    米白色的柔软被褥上摊着一件嫩黄色的、系着可可爱爱蝴蝶结的针织连衣裙。
    床边趴着一只肥乎乎的金毛，尾巴却不老实，都晃悠出了残影。
    ——金毛大概是“蛋炒饭”本体，透露着苏祁寒满满的私心。
    他起初还想加一件红色的外套，让少女的初冬穿搭更加活泼一点，但又怕弄巧成拙，把“蛋炒饭”给画成“西红柿炒鸡蛋”，所以还是作罢，只留了没添外套的版本。
    作为一名F站的人气萌新UP主，苏祁寒自带热度，一投稿就收获了很多的点赞评论，但他当时没有想到这个参与活动的形式还能这么千变万化，一边暗叹自己有点心急，应该先暗中观察一个星期再投稿，一边又明叹“F站真是卧虎藏龙啊”。
    比如手绘鬼才犬酱，苟晓华，虽然是个Pr菜鸡，但只是把几张图拼成一个视频的那种他还是能做到的，所以他就走了剪辑流，酣畅淋漓地展示起了他的绘画天赋和技巧，主题选定的是各国标志性建筑物的拟人，还把他自己给画进去了。
    长了一对耳朵，“拟狗化”的那个就是他，大致意思就是他遇见不同的人，每个人有不同的性格，或含蓄或热情，或绅士或奔放，代表着不同的国家特色。
    苟晓华的这个参赛作品，碍于剪辑技术和动画技术实在是短板，或许与头奖无缘，但至少可以保五争三。
    而苏祁寒的“蛋炒饭”不出意外也会名列TOP50当中，但应该拿不到那种特别好听的名次。
    不过呢，正在苏祁寒满心遗憾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位“伯乐”。
    这位慧眼识珠的伯乐，正是打算推出新频道，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蹭热度机会的叶俊。
    叶俊打算把这个频道内投稿的全部视频都拿去跟苏祁寒联动，蹭活动热度，但不仅仅止于蹭活动的热度。
    毕竟他的频道是要长期开展下去的，而活动时限只有三周。
    他希望苏祁寒把他视频里那些用同类食材做成的中西方两周不同的菜式给拟人化，用作视频投稿的封面，以及后期制作的穿插在视频里面的各种插图。
    在活动周期里的视频，就带上#万物皆可拟人#，以后活动结束，就正常投稿。
    人家参赛须知里也没写着一人只能投稿一次是不是？
    只要您浑身上下都是肝，爆了一个就用下一个，那搞数量战术也不是不可以嘛。
    视频收到的赞助，叶俊跟苏祁寒两人五五开。
    起初叶俊是想四六的，他四，苏祁寒六，因为画画这事儿其实相当不容易，不像看上去那么轻松。
    他知道每一个画手，最痛恨的就是别人跟自己说“听说你画画的不错，有空送我一张呗，反正就是随手的事儿嘛”。
    但被苏祁寒拒绝了。
    苏祁寒甚至想不要钱，单纯帮这个忙。
    但“单纯帮忙”的建议又被“画师家属”姚暑雨给拒绝了，苏祁寒还被他一本正经地教育了一顿。
    所以最后才变成了五五开，从“帮忙”，变成了“联动”，也标志着萌新UP主小上九，终于能够独当一面，开始招揽“商业合作”啦。
    苏祁寒兴致勃勃，先前那点遗憾也随之烟消云散，现在满心都是“野厨菌×上九”的视频投稿。
    姚暑雨对这个标签非常、特别、极其不满意。
    为了安抚姚暑雨暴涨的占有欲，苏祁寒近乎“割地赔款”，半推半就地由着他……耍了好几次流氓。
    后来姚暑雨再看见这几个字眼的时候，眼里都会闪过一道精光，“又可以吃肉了”的那种感觉。
    陈莜了解来龙去脉之后，对苏祁寒的好感，继姚暑雨的疯狂安利和初见时良好的第一印象之后，再次攀升了一个台阶。
    她喜欢善良的、积极的、热忱的孩子。
    而善良、积极又热忱的苏祁寒，还一门心思地对姚暑雨好。
    所以不管苏祁寒他爸爸对“儿媳妇”满不满意，反正她对苏祁寒这个儿媳妇是十二分满意的。
    至于苏启明那边，就交给任何事情都难不倒的姚总，用他的人格魅力去征服吧！
    陈莜兴趣盎然地让苏祁寒把目前投稿的两个视频都放给她看了，还特意翻了那张差点炮灰垫底的“蛋炒饭”出来，仔仔细细欣赏了一番。
    陈莜把椅子让给苏祁寒坐，自己跑去霸占了摆满F站周边玩偶和抱枕的懒人沙发。
    苏祁寒就面向椅背反着坐，跟陈莜在书房里闲聊，等头都快洗掉了的姚暑雨回来。
    “我听小雨子说，你本来就是学美术的？”陈莜问，“后来选了什么专业？”
    苏祁寒双手叠放在椅背上，下巴靠着手背：“绘画专业。”
    “绘画……”陈莜点点头，暗自操心起了自家儿媳妇……的未来职业规划，“想做插画师吗小祁寒，嗯……或者是自由画手之类的？我也不太懂，就随便问问，如果你想聊这个的话，随便跟我说说就行。”
    或许是陈莜的性格和行事做派都太年轻，又或许是陈莜那件浅驼色的羊绒毛衣和眼里透着的淡淡好奇给她平添一份平易近人的气息，总之苏祁寒并没有感受到与长辈探讨未来的压力。
    他就和寻常闲聊一样，跟陈莜谈着自己的一些想法。
    “我是美术生，艺考上的A大，唔……姚总可能讲过吧？其实我以前对专业的事情也好，对以后想要发展的职业也好，都没有考虑太多，只想着继续做自己熟悉的、喜欢的事情就行。”苏祁寒说，“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表达一件事的方式有特别、特别多种，尤其是去表达自己喜欢的东西。”
    因为喜欢，所以愿意了解。
    因为熟稔，所以自信。
    喜欢的东西越多，了解的东西就越多。
    姚暑雨就是这样一个人。
    苏祁寒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说全了：
    “……认识姚总之后，才经常这样觉得。”
    陈莜笑着打趣：“要给你们的‘姚总’开表彰大会啦？”
    “……没有！”苏祁寒连忙摆摆手，红着耳朵说，“我、我是想说……我以前喜欢画画，也只会做‘画画’这一件事情，可是慢慢发现，这件事情也并不是那么独立的，它也可以融在我的生活里，可以和其他的、更多的、有趣的事情碰撞在一起，就像……就像……”
    陈莜耐心地听小孩儿讲他的心路历程，问：“就像什么？”
    苏祁寒眨眨眼：“就像黄加蓝变绿。”
    陈莜被这个朴素但贴切的比喻逗乐了。
    “而且……喜欢的事也可以有特别多。”苏祁寒说，“以前喜欢‘画’，现在发现‘漫画’和‘动画’也都很好玩儿，我就想着，啊……如果我也能用这些方式去表达我自己，那就好了。”
    表达自己，是件不容易的事。
    绘画这件事情对于以前的苏祁寒来说，是一种寄托。
    是关住他的黑暗房间里，轻轻楔开的、透着光亮的那条门缝。
    “这学期读完之后，可能会考虑转一个专业，”苏祁寒嘴里说的是“可能”，但眼里却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想了解一下动画设计。”
    要是能成为推动国漫崛起的洪荒之力当中的一小股，可就太有意义了。
    “行啊，动画设计多好啊，我记得你们的Fire UP每年都有全国各地优秀美术学院的毕业作品展，”陈莜不知为何，突然高兴地一拍手，“别的地方我不敢说，至少‘画意’很喜欢这样又有创意又有实力的小年轻——特别是像你这种光靠爱就能发电的小年轻。”
    苏祁寒有些意外，他本来以为和姚总一样，ACG也会是陈莜的“知识盲区”，结果没想到连国内首屈一指的文化传播和动画制作公司她也能张口就来。
    要么就是知识渊博、涉猎广泛，要么就是也喜欢这一方面，再要么……就只能是常逛F站了。
    苏祁寒觉得很有可能是最后一种情况。
    毕竟还喜欢看野厨菌的视频学习厨艺呢！
    陈莜接上话音：“不忙的时候再用动画的方式来教人做菜，那解救我们这种‘下厨力’先天不足的可怜妇女，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苏祁寒：“……”
    看，果然吧。
    陈莜带着十足的“家属滤镜”，谈到画意就有点关不上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单方面热烈讨论了起来：
    “我听说《次等脉搏》动画化的发布会马上就要开了，好像是要去你们F站年度百大UP主庆典上凑个热闹。生化题材的科幻小说动画化可是个大项目，你感兴趣吗？小雨子跟你提过没？”
    “……？”
    即使是对科幻领域不太熟悉的苏祁寒，也听过《次等脉搏》的鼎鼎大名。
    他瞠目结舌：“是、是我知道的那个《次等脉搏》吗？！”
    “啊？”陈莜说，“啊……应该是吧，还有哪个《次等脉搏》？”
    苏祁寒眼睛一下亮了，说话语气都起伏了不少：“在哪儿听说的呀姚妈妈？”
    连“姚妈妈”也能脱口而出了。
    陈莜被这一声姚妈妈喊得飘飘然，觉得自己离成功把别人家孩子拐到自己家来又更进了一步。
    “还能从哪儿，画意呗。”
    苏祁寒惊讶更甚：“制作公司果然是、是画意吗！”
    陈莜还想吹点什么内部消息拐一拐孩子，结果被本想洗个头结果干脆洗了个澡回来的姚暑雨无情打断。
    “她这是小道消息，”姚暑雨叹了口气，擦着头发，无奈地对苏祁寒说，“小祁寒稍安勿躁，坐等官宣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祝祖国生日快乐！
    祝小可爱们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第七十六章 坦白一件事
    陈莜在亲眼见识了会下厨的姚暑雨之后，仍然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和陈茹当时的反应一样，俩人一看就是亲生的姑侄俩。
    陈莜不明白，她自己跟着菜谱、视频学了那么多年，至今做饭都还欠点火候差点意思呢，怎么从前只能靠点外卖来维持生命体征的儿子姚暑雨，突然就变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
    她思来想去，觉得归根结底，得怪她家老林不热爱钻研厨艺，不然她靠爱发电，也不至于是现在这个水平。
    纠察出原因之后，陈莜决定回去鞭笞一下姚杰林，顺便让他有空的时候也来观摩一下自家儿子下厨的英姿，感受一下爱的力量。
    即使是受到惊吓，一家人也要整整齐齐。
    震撼我全家。
    她今天来“看看”苏祁寒，之前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吃到姚暑雨亲手……参与烹饪的午饭。
    吃饱喝足之后，她也就心满意足地准备离开，把空间还给好不容易空闲下来的小情侣。
    小情侣把陈莜送到门口，姚暑雨随口问：
    “回家？开车了么，不用我送你吧。”
    苏祁寒拿胳膊肘撞撞姚暑雨：“用的，一起去。”
    姚暑雨无语半晌：“……我就是客气一下。”
    “得了，不用送，你俩在家玩儿吧，”陈莜通情达理地摆摆手，径自推开门，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我开车去趟公司。”
    姚暑雨尾音上扬地嗯了一声，问：“老林周六不回家，在公司待着做什么？你俩又掐架了？”
    “去你的，”陈莜握着门把手的那只手回过来，作势要给姚暑雨一巴掌，瞪着他说，“你以为我们领导级别的人物能跟你似的按法定节假日休息？都是以项目为先，不辛苦一点怎么养得起你，顿顿外卖贵得要死……”
    提到外卖，苏祁寒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
    “没记错的话，我十八岁之后就已经能够经济独立了，”姚暑雨挑着眉毛说，“还有，我不吃外卖很久了。”
    陈莜继续瞪眼：“前头十八年白养你啦？”
    姚暑雨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门口这位领导级别的人物赶紧回公司继续创造价值去，别杵在这儿跟他没完没了地抬杠。
    领导白了姚暑雨一眼，然后切换成亲切模式，跟苏祁寒打过招呼，总算踏出了这个家门。
    姚暑雨这边的住宅是一梯两户。
    电梯两边开，就在门口。
    苏祁寒还是开着玄关大门，目送陈莜走进电梯，等电梯关上之后，才关门回到了屋里。
    刚才吃完午饭，姚暑雨和苏祁寒又坐在客厅陪陈莜聊了一会儿，碗筷收拾进厨房，还没来得及洗。
    陈莜走了之后，俩人一块儿进了厨房。
    姚暑雨洗碗，苏祁寒帮着他收拣。
    用姚总的话来说，饭是小祁寒做的，那就万万没有还让他洗碗的道理。
    所以在家里一直都维持着做饭洗碗分工明确的秩序，但也会相互搭把手帮帮忙。
    苏祁寒靠在水池边接姚暑雨洗好的碗，一边对姚家夫妇的社畜生活产生了一点点好奇，于是就问：
    “姚……妈妈和……唔，叔叔，平时工作都这么忙的吗？”
    直接称呼陈莜“姚妈妈”还好，当着姚暑雨的面这样叫就有点怪怪的。
    姚暑雨听出他别扭，有些好笑地说：
    “你跟我一块儿的时候，可以直接称呼她妈妈，至于我爸，就也跟我一样，叫他老林就行。或者你觉得不自在，叫叔叔阿姨就好。”
    反正一边叫妈妈一边叫叔叔就有点不对劲。
    苏祁寒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但也没透露自己准备怎么喊。
    姚暑雨也不在意，这些琐碎的家长里短都可以慢慢来。
    他接着回答了苏祁寒刚才问的问题：
    “你别听我妈那么说，她不是什么领导，就在公司里挂个职而已，一天玩得别提多自在了。老林确实是要忙一些，不过也没她说的那么惨，不至于连法定节假日都没得放——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好容易有了现在的地位，哪儿还能跟普通社畜似的那么苦？那图个什么。”
    苏祁寒笑着点点头，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还是没有问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就打听对方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合不合适。
    “想问我妈和老林都是干什么的？”姚暑雨看了苏祁寒一眼，就知道他在好奇什么，也知道懂事的小孩儿在顾虑什么，于是轻声笑道，“没事儿，可以问，不是什么保密工作。”
    苏祁寒有些好笑地说：“……你直接说了呗？”
    姚暑雨手里洗碗的动作倒是非常利索，主要是需要洗的碗筷餐盘也不算多。他把洗好的餐具放到手边台子上，苏祁寒就拿起来用干净的洗碗布擦好，再放回架子上。
    “……也是，”姚暑雨说，“要说起我家老林这个人，还是挺不简单的。他那个时候，留学生多稀罕啊，学的是经济学还是金融学来着我忘了……总之就这方面吧，跟我妈是大学同学，都是华人也亲切，一来二去就看对眼儿了。”
    “之后老林决定要回国创业，我妈就跟着一块儿回来了，基本算是白手起家，不过后来有了我，老林思来想去，觉得他创业条件比较艰苦。不仅不能给我娘儿俩最好的，还得跟着他一起辛苦，索性就让我妈带着我出国了，他自己奔波一点，两头跑，两头顾。”
    “等我快十五那年，老林公司那边也终于稳中求进、蒸蒸日上了，我跟我妈才一起回国安定了下来，我也在国内过了第一个生日——细节部分我不清楚，他俩也没给我仔细讲，反正我到现在都怀疑他俩最开始是逃票上车，要不就是先上车后买票，估计结婚证都是后来补办的吧？”
    苏祁寒把盘子架回架子上，憋着笑教训道：“正经一点。”
    姚暑雨装模作样咳嗽一声，继续说：“总之，老林现在继续经营他的小公司，我妈呢，之前本来有自己的工作，后来嫌累，就跑去老林那儿享清闲，挂了个职，还白拿一份工资，日子过的别提有多美了。”
    苏祁寒问：“唔，做什么行业呢？”
    姚暑雨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快速地洗了个手，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转过来看向苏祁寒：
    “那个，小祁寒，呃，我想跟你……坦白个事。”
    从最早，姚暑雨谎称自己跟苏祁寒都是C市居民，把人家骗来A市想给他一个“惊喜”但却把人吓着了的那个时候起，姚暑雨就跟苏祁寒说过，除了“大厨”以外，C市居民是他身上最后一个马甲了。
    但是那时候……苏祁寒还仅仅只是他颇有好感的一个小孩儿，并不是他男朋友。
    一般人跟别人才认识一两个月，特别还是走的网络奔现的路子，应该是不会上来就跟人家透底说我有个大明星表妹还有个大老板亲爹的吧？
    没那个必要。
    钱昊军训期间第一次在寝室公开表白陈茹的时候，他和苏祁寒也还没在一起，而且他知道苏祁寒肯定不认识陈茹是谁，所以也没提。
    同样，还是没那个必要提。
    如果苏祁寒跟钱昊似的也是陈茹小粉丝儿，那姚暑雨肯定早早的就把陈茹给卖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小祁寒是他的亲男朋友了。
    瞒着他和钱富金，没告诉他们陈茹是自己的表妹，倒确实是想给追星少年钱昊一个惊喜。
    至于自己父母的职业是什么，日进多少金，只要是苏祁寒没有开口问，姚暑雨也就没想着要说，还是那句话，没那个必要。
    可关键就在，苏祁寒成了“画意”的事业粉，连转专业给自己做未来职业规划的事儿都想好了。
    所以，现在再来跟“男朋友”苏祁寒交代一下自己的家庭背景，跟“画意粉”苏祁寒交代一下他家老林的事业背景，就非常、特别、相当之有必要了。
    姚暑雨觉得自己得养成有大事先报备的好习惯才行。
    不然越是拖到后面，还越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难道要让他问苏祁寒，“或许，你听没听说过姚杰林”吗？
    回答没听说过——那他就：“啊，是我爸，也是画意的董事长。”
    回答听说过——那他就：“啊对，就是画意的董事长，也是我爸。”
    ……不管哪一种，都感觉有点欠打。
    苏祁寒收拾好台面，看着他眨眨眼：“唔？坦白什么？”
    姚暑雨叹了口气，艰难地说：“其实……”
    嗡嗡——嗡嗡——
    屁股兜赶巧疯狂震动的姚暑雨：“……我先接个电话。”
    手机拿出来一看，是陈莜的。
    接听后，陈莜在电话那头颇为不爽地抱怨了起来：
    “你们这个停车场到底有几层？你记不记得我车停在哪一层了？我都绕场三周了怎么还没找到我车在哪儿呢？啧，你这小区看着不大，修得倒是跟个迷宫似的……”
    姚暑雨算了算时间，估计陈莜已经在停车场瞎转悠了十几分钟，无语问道：“你确定你今天开了车？”
    “那废话！”陈莜顿了顿，恍然大悟，“哦我给忘了，我就是怕找不着，给停外边儿了。”
    姚暑雨：“……”
    “行了，没事了。”陈莜正准备挂电话，走了两步又问，“电梯往哪个方向走啊？”
    姚暑雨叹了口气，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没听苏祁寒的下去送她一下。
    “……你在哪儿？”
    陈莜不耐烦地说：“停车场啊。”
    姚暑雨嘴角有点抽搐，耐着性子问：“我还能不知道你在停车场……算了，我是问你现在的位置是在哪个区？”
    陈莜理直气壮：“那我哪儿知道？我要知道还问你怎么走？我不会看指示牌啊？关键我也没看见这儿有指示牌啊……什么破设计……”
    “打住，”姚暑雨头疼，“在哪一层总知道了吧？”
    这回陈莜总算知道了：“B2。”
    “行，就待那儿吧，”姚暑雨说，“我跟小祁寒下来……”
    “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你跟我说怎么走就得了，”陈莜说，“要不你自个儿下来找我也行。”
    姚暑雨却坚持：“待那儿，别到处走，下来了，等着。”
    然后挂了电话。
    苏祁寒听了个大概，问：“唔，妈妈她……把自己弄掉啦？”
    姚暑雨扬了扬眉。
    苏祁寒在称谓的抉择上，没选“叔叔阿姨”那款。
    虽然是私底下的称呼，在陈莜面前肯定又会变成“姚妈妈”，但姚暑雨心里依旧非常愉悦。
    “嗯，我们下去接她。”
    姚暑雨引着苏祁寒往厨房外走，虽然面上不显，但语气却颇有些轻快：
    “顺便……带你去老林的公司里转一圈。”
    作者有话要说：回家晚，迟了些
    明天可能也会比较晚，如果写不完就后天一起更
    鞠躬
    第七十七章 画意的姚总
    “坐好了，可以走了。”
    陈莜：“……”
    陈莜坐在刚做完保养回来光鲜亮丽的大红色卡宴……的驾驶座上，手指紧抓方向盘，望着后视镜里泰然自若的姚暑雨咬牙切齿道：
    “是谁说要送我回公司的……你坐在后座，让我开车，是不是稍微有点不太懂事？”
    苏祁寒生无可恋地捂住脑门，生平第一次不想出言帮姚暑雨辩驳两句。
    姚总是真的不太懂事的样子。
    他悄悄伸出食指，在姚暑雨的膝盖上戳了戳，再次心累地规劝道：
    “唔，只要姚妈妈这脚油门还没踩下去，你就还有重新做儿的机会……”
    姚暑雨抓住苏祁寒送上门来的手，修长的手指磨蹭进他的指尖，扣住，还在靠近掌心的位置愉快地挠了挠，十分得心应手地顾左右而言他：
    “别戳了，这条牛仔裤跟了我太多年，再戳就要成破洞裤引领时尚了，这大冬天的……”
    陈莜一脚油门，方向盘熟练一打，卡宴就从街边的车位里“出溜”一下挪了出来，竟然意外灵活，身姿分外矫健地没入了湍行的车流里。
    苏祁寒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姚暑雨倒是跟个没事人似的，还有心情开导一下至今没有驾驶证的苏祁寒。
    他伸出另一只手，手指冲着陈莜火冒三丈高的背影虚点两下，悠哉地评价道：
    “看见没，我妈这手技术，就是为了给世上千千万万被人误解的女司机们正名而存在的。要是我开车，她得把我从头到脚的驾驶姿势都给数落一遍，还不如把方向盘交给她，让她自己表演，我俩还能落得个清净。”
    “你妈我是聋的？”
    陈莜冷笑一声，戴上墨镜，迎着冬日天上高高挂起的冰箱灯，专专心心地表演她的技术去了。
    苏祁寒缓缓把脑袋放在了后头的头枕上，“去老林公司转一圈”给他带来的冲击感被姚暑雨这番欠打的歪理一扯，奇妙地缓解了许多。
    姚暑雨还在轻轻磨蹭着他的手指。
    苏祁寒横了他一眼，就红着耳朵尖，转头看向了窗外着实没什么好看的大马路牙子。
    但这一眼却并没有让姚暑雨把手撒开的意味。
    只是因为陈莜这位领导级别的人物正在前面屈尊降贵地给他俩当司机，即使背对着，苏祁寒也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陈莜隔着墨镜，飞快地瞥了一下后视镜，虽然看不见后座那对小情侣交叠的手，但单看俩人的手臂姿势，她也能知道她儿子此时正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地耍着流氓。
    好吧……背着她的面。
    陈莜轻轻叹了口气，却是勾起了嘴角。
    她的脑海里突然间闪过了很多回忆画面。
    很多很多年前，也是一个这样挂着冰箱灯的冬日校园里，姚杰林逆着人流，穿过好几个教室过来接她下课，在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教授面前，也是这样毫不避讳地抓着她的手。
    “Great lesson，Dr.Brown！”
    老教授揶揄的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来回一遭：
    “You。've never even been to my class，kid.”
    姚杰林爽朗一笑：
    “Yes, but my girlfriend told me so!”
    陈莜觉得这样挺好的。
    年轻。
    在亲近的师长、朋友面前，其实也用不着避讳什么。
    在不亲近的人面前，就更用不着避讳什么了。
    就像中学生偷偷摸摸牵个手还倒霉催的被教导主任给逮住了的情况一样，虽然迅速撒开手是下意识的、自保的行为——
    但陈莜还是更倾心于想着“反正都看见了咋洗也洗不白”而把手握得更紧的破罐破摔型中二小青年。
    年轻，多好啊。
    后座那俩当着家长面牵手牵得明目张胆的中二小青年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苏祁寒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身边正试图连接蓝牙放点BGM的姚暑雨：
    “姚总，你……刚才说想跟我坦白什么来着？”
    陈莜开着车，耳朵一下就竖起来了。
    刚才在家里厨房还一心想着快点卸下马甲的姚暑雨，现在坐在奔向“老林的小公司”的车上，反倒是一点也不心急了：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一会儿”车程之后。
    陈莜在露天停车场随便找了个车位，把车稳稳当当地停了进去。
    即使是她的宝贝卡宴，在宛如豪车车展的停车场上，也显得没有那么光鲜亮丽了。
    A市高新孵化产业园园区内，甲级写字楼H座前。
    苏祁寒抬头望了一眼周遭高耸入云，鳞次栉比的建筑群，目光最终停在了入口前不远处刻印着公司名称和标识的那一大块灰黑色石碑上。
    ……
    捷迅电子科技有限公司。
    时创信息技术有限公司。
    万凯多媒体科技有限公司。
    画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
    苏祁寒眼神扫过这些大佬级别私企的名字，最终定格在了“画意”的那一行，心率忽然奔着一百八去了，如有所感地回头望向姚暑雨，语气略有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是……是这上面的……哪一位大佬？”
    姚暑雨手里提溜着一只GUCCI Ophidia女式圆形迷你肩背包，摸摸鼻子，在陈莜疑惑的注视下，悻悻道：
    “啊……就是你一眼看到的那位。”
    苏祁寒：“？”
    苏祁寒：“……”
    苏祁寒：“！”
    他略有些宕机地问：“……小公司？！”
    姚暑雨：“……啊。”
    陈莜眼见着苏祁寒那瞬间脸上的表情，从狐疑，到空白，再到震惊，颇有些不解地问：
    “走啊？在这儿愣着做什么？小祁寒，你不是对动画设计感兴趣吗，正好今天加班的人特别多，走，带你瞅瞅去，看看对你转专业的事儿有帮助没。”
    然后一边挽着苏祁寒，一边从姚暑雨手上的包里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姚杰林。
    电话很快接通：
    “老林？忙呢？……我到楼下了，还给你带了个小孩儿回来……对对，还能有哪个小孩儿……可不，你儿子也跟着呢，害，他能不跟着么……得，上来跟你说……”
    被点名的小孩儿胳膊被挽着，僵硬地朝前迈开步子。
    也不知道是石碑上的大佬名字把他给惊着了，还是陈莜那句“加班的人特别多”这句话把他给惊着了。
    姚暑雨趁陈莜打电话的机会，一手提溜着小圆包，甩到肩后，身子倾向苏祁寒，微微低头小声解释说：
    “小祁寒，吓着了？那什么，画意其实也不会老像这样加班，那员工还不得跑没了……最近不是在忙《次等脉搏》动画化的事儿吗，这是个和F站联合出品的大项目，全公司上上下下都很重视，现在距离发布会召开的时间又没剩下几天，所以才会忙一些。老林为了安抚员工情绪，这不也在楼顶上带头干活呢。你放心，你想成为快乐社畜的梦想没有破灭，在这儿的工作环境还是不错的，员工福利也很到位……”
    广告打到一半，姚暑雨再次摸摸鼻子，有些讪讪地接上自己的话音：
    “虽然我觉得你可能不是被这个吓着的……咳，这就是我之前想跟你坦白的事，回家之后再跟你细说行吗？现在难得有机会，先让我妈带你上去逛逛吧。”
    苏祁寒梗着脖子点点头，整个人震撼到忘记掐一把大腿验一验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云里雾里地就被架进了电梯。
    不知道是巧，还是画意跟F站的两位大老板租写字楼的时候商量好的，总之工作区域都是第十五到二十楼，一共六层。
    只不过F站的第二十楼是演播厅，董事长办公室在十九楼，而画意的董事长办公室在最上边一层。
    陈莜没有急着带苏祁寒去见姚杰林，而是刷卡，按下了电梯里的数字十五。
    她念着苏祁寒一天之内，出乎意料见完亲妈又见亲爸，于是极尽温柔地伸手理了理苏祁寒额前的碎发，慈祥无比地笑着说：
    “小祁寒，放松点，啊，毕竟我们老林也不是什么魔鬼啦。”
    姚暑雨斜她一眼，希望这位女士能够放慢对网络文化的学习进度。
    苏祁寒瞳孔都快涣散了，嘴里模模糊糊地念叨着：“……这是通往画意的电梯欸。”
    姚暑雨轻轻叹了口气，有点无语地把陈莜的小圆包挂脖子上了。
    虽然他知道带苏祁寒来画意转悠一圈，他一定是非常开心的。
    就像当初带他去参观Fire UP在B市的总部一样。
    但二者之间又是不一样的。
    姚总在F站再有分量，也是乙方。
    可他在画意，就算再没分量，那他也有个甲方爸爸呀！
    所以带给苏祁寒的感受……肯定也是有点复杂的。
    苏祁寒微微抬起下巴，看着姚暑雨，幽幽地说：“……这是画意的姚总欸。”
    姚暑雨盯着此刻略显错乱的苏祁寒，沉默半晌，轻声道：
    “……傻孩子，我怎么会是画意的姚总呢，我是Fire UP的姚总啊。”
    说话间，电梯门打开，迎面就是画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前台。
    前台小姐看见来人立马站起身迎了出来，笑露八齿，温柔可亲：
    “陈总！姚总！下午好。”
    还给苏祁寒打了个招呼：“同学，下午好，欢迎来到画意文传，这边请。”
    苏祁寒同学略显局促地点点头，受宠若惊：“……谢谢！”
    然后回头瞟了“姚总”一眼。
    姚暑雨：“……”
    陈莜习以为常地挥挥手，带着礼貌笑容对前台小姐说：
    “你忙你的吧，我带他俩转悠就行了，跟姚董打过招呼了。”
    “好的，”前台小姐立马点点头，从前台桌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临时工作证，可以刷电梯的那种，递给苏祁寒，“同学，这个给你，祝你参观愉快。”
    然后她礼貌地微侧身子，让出路来，抬起一手做了个“里面请”的动作。
    陈莜笑了笑，挽着拿好临时工作证的苏祁寒进了工作区，姚暑雨在后面对前台小姐点点头，走在苏祁寒的另一侧。
    三人所到之处，员工不管在做什么，都纷纷抬头打招呼，路过的也会停下来说点什么再走，对陈莜那叫一个恭恭敬敬。
    而陈莜，虽然气场强大，但不骂人的时候对员工还是十分亲和。她一边对跟自己打招呼的员工点头，一边跟苏祁寒介绍每个工作区域的功能，两头不耽误。
    行政、宣传、运营、市场等等这些部门，就介绍得比较快，因为她知道苏祁寒不大感兴趣。
    一层一层逛上楼，重点还是策划部门和制作技术部门。
    苏祁寒晕晕乎乎，仿佛又回到了在F站总部，被姚暑雨遛来遛去的时候。
    姚暑雨倒是习惯这个场面了，毕竟他亲妈那张嘴是出了名的损，员工面对她这个虚挂一职的“陈总”，总是要更怂一点。
    对比之下他们家老林反倒像个老好人了。
    苏祁寒人生第一次，感受了一把领导级别的人物，才能享受的待遇。
    “陈总、姚总，下午好啊。”
    “陈总下午好，小姚总今儿也来了啊？”
    “小姚总，好久没见着你了呀。”
    即使这些职员都不认识苏祁寒，但还是会对他这个小同学客客气气地点头微笑一下。
    苏祁寒看见打完招呼的人，转头就继续投入到了工作里去。
    大家都忙忙碌碌的，展露出了普通社畜该有的样子，这才让苏祁寒有了些真实的感觉。
    他眨眨眼，让自己飘在半空中的魂儿回到身体里，凑近姚暑雨小声嘟囔：
    “是Fire UP的姚总，而不是画意的姚总……”
    姚暑雨：“……”
    姚暑雨第一次对当年起了这么个ID的自己，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
    ……到底什么毛病。
    这时，一个身穿衬衣西装裤的男人走了过来。
    姚暑雨在他快走近的时候，就点头叫了一声：“文哥。”
    然后小声对苏祁寒介绍说：“这是老林的秘书。”
    文然儒雅地笑了笑，然后在他们三人面前站定，有些客气地对陈莜说：
    “陈总，您来了。姚董这会儿正在偷……旁听‘脉搏’策划组开小会，问您想不想过去一块儿？”
    然后又看向姚暑雨：
    “他还说，如果小姚总的朋友感兴趣，也可以一起去。”
    小姚总的朋友：“！”
    姚暑雨挑了挑眉，问：“一起去偷听商业机密？”
    陈莜站在一边翻了个白眼。
    文然憋着笑，解释说：“就是商讨一下动画化发布会的细节问题，不涉及商业机密。”
    姚暑雨听完，稍稍低头看向苏祁寒，征求意见：“想去吗？”
    苏祁寒仅仅犹豫了一秒，就两眼放光地，狠狠点了个头。
    文然领着三人，往里面的小会议室走去。
    路上，清醒不少的苏祁寒忽然灵光一现，倏地回头，瞪大俩眼睛问姚暑雨：
    “姚总！F站……画意……杰林希望小学，你……？！”
    姚暑雨抿着嘴唇思考半晌，才在走到会议室门口之前憋出一句：
    “一会儿记得提醒我找老林把那笔钱要回来。”
    苏祁寒愣了愣：“什么钱？”
    姚暑雨摊了摊手：“F站强行打给画意慈善团队的那一半设备钱呗。”
    苏祁寒：“……”
    十大……十万呢，是得要回来。
    嗯。
    第七十八章 什么狗儿子
    H座第十八层楼，是画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策划部门的老巢。
    大大小小的项目需要商榷，需要定夺，这个会开完了又得接着开那个，所以这一层楼，拥有整个公司最多的会议室。
    跟F站总部规格整齐划一、名称简洁明了的“小会议室”和“大会议室”不同，画意分布在这六层写字楼里的各个会议室，都给取上了颇具一些诗情画意的名字。
    大概是标榜风雅的姚董事长授意，“画意”拢共拥有十间会议室，各自的名称分别都取用于十大传世名画。
    而第十八层策划部门高管们常用的这间职员会议室，名字就叫“唐宫仕女”。
    这组画原本描的是唐代美女众生像，姚杰林当初把这个名字安在这里，纯碎是觉得《宫乐图》中“十位嫔妃围坐在方桌周围”这个热火朝天的场景非常之适合他们策划部的十位高管。
    再有，楼上第十九层制作组常用的会议室名叫“五牛”，取自《五牛图》，鞭策各位技术人员要像牛一样任重、勤劳而温顺，恳恳切切地因工作而收获快乐。
    而顶层股东会议常用的会议室名叫“千里江山”，自然是取自《千里江山图》，大概是反映了一群全秃、半秃和中间秃的老头子们心里仍存的那点豪迈之气吧。
    苏祁寒盯着会议室门口挂着的木制铭牌，像模像样，还颇具雅意，他正要夸赞一下领导阶层别出心裁的设计和寓意，就被姚暑雨的一句嘲讽堵在了喉咙管里：
    “全公司上下我最不满意的就是会议室门口挂的这些牌儿，不伦不类……特别是开会开一半助理进来端茶送水的时候，整的跟酒店包间似的。”
    苏祁寒咽了咽口水：“……”
    别说，还真挺像的。
    “唐宫仕女”被一道磨砂玻璃门给隔成了里外两间，外面那间设有两张相对而放的米色皮沙发以及配套的茶几，用作会客也可，稍作休息也可，对求职应聘者的二轮面试也一般都在这儿进行；而里头那间，则是设有北欧简约风格的米白会议桌椅和完备的投影设备，还有一块备用的白板，陈设就是一间简单朴素的职员会议室。
    因为“唐宫仕女”离策划部的工作区域距离最近，所以颇为受宠，经常被使用。
    秘书兼助理还兼画意大管家的文然，推开会议室外间的门，示意陈莜、姚暑雨和苏祁寒先进，然后冲屋里点了个头，叫了一声：“姚董，您要的人给您带来了。”
    姚暑雨无语地回头看了文然一眼。
    社会气息有点太足了吧哥。
    文然无辜地回看了他一眼。
    您爹他就是走这个古惑仔风格的呀，怪我咯。
    姚暑雨：“……老林。”
    苏祁寒看不懂他们俩之间的眼神交流，这会儿正五分紧张、三分向往、还有两分好奇，他小心探头看了看传说中人好心善的大企业老板姚杰林，稍显拘谨地跟在姚暑雨后边打了个招呼：
    “姚董……您好，我是苏祁寒，今天打扰了。”
    只见这位走古惑仔扛把子风格的老林，堂堂画意董事长，此时正一本正经地抱臂坐在皮质沙发的……沙发扶手上。
    靠里间玻璃门口那侧的沙发扶手。
    百分之八百八——先前是在玻璃门缝边偷听里面十位嫔妃……十位高管开小会。
    姚暑雨再一眨眼，姚杰林人已经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本去年的旧杂志，坐在了沙发正中间，轻咳一声，冲对面的沙发抬抬下巴：“暑雨的朋友吧，你好，坐吧。”
    架子端得特别足。
    陈莜嗤笑一声，走过去轻掐一下姚杰林的肩膀，挨着人坐下了。
    然后不动声色地把姚杰林往边上挤了挤，自己坐在了沙发正中间，抬手招呼苏祁寒：
    “小祁寒，来，过来坐会儿。”
    姚暑雨不需要人招呼，自己坐没坐相地往对面沙发上一瘫，把苏祁寒那点局促和紧张给衬托得毕露无疑。
    小学生上课也就这模样了，端端正正的。
    文然指了指玻璃门，得到姚杰林的示意之后，他就敲敲门，进到了里间的会议室。
    姚杰林把二郎腿换了一边跷，放下了手里那本不知道被谁遗忘在这里起码超过一年的杂志，绷着脸说：“现在他们……”
    姚暑雨跟他同时开口，揶揄道：“现在众嫔妃已经一致拒绝你进这个会议室的门了？”
    陈莜在边上害了一声：“那可不，说他除了会刷存在感之外，坐那儿什么建设性的意见都提不出来，白占张凳子、白浪费个纸杯，所以他只能委委屈屈坐在外间偷听了呗。”
    “乱说，”姚杰林一下就绷不住了，现原形地嚷嚷道，“老子那是尊重他们每个人提出的建议，不打压、不质疑、不给员工造成心理压力，给足员工发展空间和展示才华的舞台！”
    苏祁寒正襟危坐，礼貌性点头，深感自己离实现快乐社畜的梦想又更进了一步。
    姚暑雨百无聊赖地摸出手机，刷起了F站首页。
    “……”姚杰林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自己戒不掉网瘾的儿子一眼，重新端起大老板从容不迫、沉稳内敛的架子，转头问苏祁寒，“祁寒，在家里住得还习惯吧？”
    苏祁寒脸上挂着乖巧诚挚的笑容：“挺习……”
    姚暑雨眼皮子也不掀，嘁了一声：“住的那是我那儿，又不是你俩那儿，能有什么不习惯的。”
    苏祁寒：“……惯的。”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姚杰林压下抽搐的嘴角和跳起来给姚暑雨一下子的冲动，尽量慈祥地说，“听暑雨说，你挺爱看我们画意制作的动画，本身也是学相关专业的？”
    苏祁寒嗯了一声：“特别爱看！最近在追《百里凌云》……唔，但我学的是绘画，也算是相关专业……吧？”
    “当然算，绘画可是底子，不过要做出成熟的动画来，还有很多东西得学。”姚杰林肯定一番，接着说，“正好今天有这个机会，让暑雨带你在公司遛……转一转，想去哪里看看都行，随意一点。前台把准备的卡给你了吧？这卡你揣着，以后想来公司参观，随时欢迎。”
    “这、这个卡吗……”苏祁寒愣了愣，下意识地拿起了挂在脖子上的临时工作证，一瞬间的懵逼之后，眼睛一下亮了，“真的吗！还可以来吗？谢、谢谢姚董！”
    姚杰林云淡风轻：“不用客……”
    “客气什么，又没啥好看的。”沙发上的姚暑雨又往底下缩了缩，几乎是斜着眼看他亲爸，“小祁寒就想去里面听你那个十个嫔妃开小会，结果连你本人都进不了会议室这个门……别一口一个‘暑雨’了成吗，过于肉麻，你自己叫着不别扭吗……”
    “那是不让进吗？那是老子暂时回避，多给他们一点自由发挥的空间！”姚杰林果然一点就燃，暴躁老爹即刻上线，“老子专门在这外边等着带你们进去，不领情拉倒，什么狗儿子……”
    嚷嚷完，头一偏，语气中带着一丝委屈地对陈莜抱怨说：“皇后娘娘，这狗太子能不能考虑废了重新立一个？”
    皇后娘娘陈莜瞥了姚杰林一眼：“看上里头哪位嫔妃的儿子了？”
    “哪儿能，”姚杰林嘿嘿一笑，“我俩再要一个呗？”
    狗太子姚暑雨啧啧两声，凑近苏祁寒，压低声音说：
    “看见没，他就一老不正经。我有这样一个亲爸，情况能好到哪儿去？以后别老说我耍流氓，解决问题要追本溯源，你有意见就找老林的麻烦去。”
    苏祁寒差点没把自己呛着：“……咳。”
    “当着小孩儿面你瞎贫什么呢！”陈莜柳眉一挑，美目一瞪，姚杰林立马噤声，“刚才不还装得跟个正经人似的么，姚董？”
    姚董赔笑：“想给祁寒留个好一点的第一印象嘛，我这不是头一回拥有小年轻事业粉，有点紧张了，紧张了……”
    苏祁寒忍俊不禁，反倒是他，现在一点也不紧张了。
    “算了算了，”姚杰林摆摆手，强绷着的大老板气势松活了下来，调整回了寻常语气，看着苏祁寒说，“祁寒，你也别叫姚董了，你一别扭我也不得劲，咱俩谁也别跟谁客气，你就跟他娘儿俩一样，管我叫老林吧。”
    苏祁寒下意识偏头看了姚暑雨一眼。
    姚暑雨安抚性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膝盖。
    “嘿！”姚杰林不乐意了，“你这小孩儿，称呼变更还得申请这小子审批同意咋的？”
    苏祁寒立马换上无比认真正经的小表情，仿佛回到了刚开学进行国防教育俗称军训的那段峥嵘岁月，挺直腰杆，喊“教官好”似的，严肃地叫了一声老林。
    把陈莜给逗乐了。
    姚暑雨也看着他的模样轻轻勾了勾唇角。
    “成了。”姚杰林感到满意，于是顺口问了一句，“之前那几个混账没再找你麻烦吧？他们要再找你，你就来找我，一个电话的事儿，给他摆得比飞机场还平……”
    苏祁寒一时愣住：“哪几个混……”
    然后忽然反应了过来，满脸惊疑，再次看向了姚暑雨。
    姚暑雨手一摊，朝姚杰林努了努下巴：“来，介绍一下，这就是提供证据的那位‘知情人士’，我只是真相的搬运工。”
    苏祁寒先前当然不知道这件事情当中还有姚杰林的暗中帮忙，一时间除了谢谢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词儿来。
    “打住，别谢，”姚杰林看苏祁寒脸上已经写了谢谢两个大字，赶忙止住他的话音，调侃说，“我可是知道你爸爸的壮举，跟他那个一比，就显得我像个流氓似的——有机会我得认识一下你爸爸，他这脾气很对我胃口啊！”
    陈莜提起这事儿就是一肚子的火：“要我说你这闹的都是轻的，如果不是我们小祁寒还在上学，非得狠狠教训他们一把才行。”
    姚杰林十分认同地点点头。
    苏祁寒却是坦然地摇摇头，笑着说：“已经没关系了。”
    他心里窜过一股暖流，明明是初次见面的人，却已经暗暗关注、惦记、帮助了他这么久。
    看着姚妈妈和老林一唱一和的样子，又觉得有点逗得慌。
    转念一想，也不知道姚暑雨背地里讲了多少关于自己的事情给他的父母听。
    学习上的，生活上的，等等。感觉姚妈妈和老林都挺熟悉自己的各种情况。
    ……他们的态度，全然来自于姚暑雨的态度。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忽然收获了三倍亲切自然的关心，比收到意外的惊喜更加惊喜，开心之余，苏祁寒眼里隐隐蒸腾起了薄薄的雾气。
    对他时刻体察入微的姚暑雨又把手放到他膝盖上轻轻拍了拍。
    苏祁寒对着一脸“老娘不爽”的陈莜和一脸“老子也不爽”的姚杰林眨眨眼，爽朗而豁达地重复了一遍：
    “真的，早就已经……没关系了。”
    陈莜还想叮嘱苏祁寒以后遇到姚暑雨解决不了的麻烦千万别客气，直接来找人好心善的大企业老板。
    不过她话头还没起，文然就把旁边的玻璃门打开一些，探了半个身子出来。
    他目光殷切地直直看向姚暑雨：
    “小姚总，各位主管们强烈要求你进去一块儿商讨一下跟Fire UP联合召开《次等脉搏》动画化发布会的相关事宜，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完善补充的细节之处，他们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接着，文然缓缓把目光移到了满脸问号的姚杰林身上：
    “还有姚董，那什么，呃，高主管让我传达一下大家的意思……”
    传话筒文然单手成拳，轻抵嘴边咳嗽一声，略显为难地对自己的顶头上司说：
    “姚董您好。”
    “姚董您听墙根辛苦了。”
    “这里有小姚总就行。”
    “姚董再见。”
    苏祁寒目瞪狗呆，念叨：“说好的是F站的姚总，不是画意的姚总……”
    姚暑雨：“……不是，这个完全属于外交问题，回头陆哥是要给我加鸡腿的。”
    想了想，又十分有原则地补上一句：
    “加俩。”
    第七十九章 闪亮的秃头
    身兼多职的文然在进到会议室里之后，向十位高管透露道，在F站有弹指起浪之能的小姚总，正在外间候场，准备指点一下诸位翻来覆去改过十来遍的策划案。
    同时，小姚总还带了一位朋友来，据说是F站今年突然杀进Firer们视野的黑马UP主，必然会登上今年百大榜的那种，想必在“文化传播”这一点上，也有其独到之处。
    十位高管振臂高呼“快快有情”，并继续把除了会刷存在感之外啥都不会的姚董事长拦截在了会议室门外。
    姚杰林气得扔下一句岂有此理，放狠话说自己将会拒绝出席动画化发布会现场，爱找谁找谁去，愤愤然拉着陈莜一走了之。
    众高管就差痛哭流涕，连忙表示“那敢情好啊”，他们正愁没有让人气实力两开花的小姚总替父出征的理由，这不就齐活了吗？
    让文然传话“姚董再见”的那位高主管此时此刻真真是难掩喜色，他热情如火地拉过姚暑雨，还捎带上苏祁寒，把俩人一起安置在了板凳上。
    本想让他俩坐前面，但被姚暑雨谦逊拒绝了。
    高主管就怕这位露面次数以年为计的小姚总一个不乐意又溜号，所以也没强行给人安排座位，由着他随意去了，自己也招呼着其他几位主管准备继续开会。
    苏祁寒有些紧张，虽然面前十位领导人物级别没有“禁止进入”的那位高，但他们以数量取胜，气势磅礴地往那儿一坐，脑门多多少少都反着光，成功震慑了梦想是当一名快乐社畜的苏祁寒小同学。
    小同学下意识地抬起板凳，往姚暑雨身边挪了挪。
    但紧张归紧张，他总算还是如愿以偿，怀着激动而忐忑的心情，旁听了这场期待已久的画意文化传播与Fire UP视频弹幕网的联合外交会议。
    虽然文然提前告知过这场会议并不存在什么高度的商业机密，但不仅是发布会召开，甚至连动画化筹备中的这个消息，目前都还没有官宣，无论是在F站站内，还是在画意的官博里，都没有透露哪怕一星半点的相关内容。
    苏祁寒激动且好奇着，他即将听到的内容，会是《次等脉搏》动画化这个大项目的一手内部消息！
    ……想到“项目”这个词，苏祁寒忽然联想起来，在姚暑雨家书房里和陈莜聊天时，陈莜提到《次等脉搏》的时候就用的“项目”来指代。
    只是那时候他过于惊讶，没注意到罢了。
    苏祁寒一边暗叹缘，妙不可言，一边期待着以高主管为首的众多领导将会发表什么高见。
    只见沐浴在苏祁寒热切视线中的高主管正了正领带结，清了清嗓子。
    接着便把他自己热烈而殷切的目光投射向姚暑雨：
    “小姚总，自从上次向你表达意愿却被你拒绝之后，我起码犯了半个多月的心绞痛，万万没想到临门一脚之前，还能让我寻到个柳暗花明，高叔我人立马就好了！”
    苏祁寒：“……？”
    高叔的脑门上，泛着星星点点的希望之光。
    此话一出，各个不同程度的秃头仿佛接二连三地闪亮了起来，大家七嘴八舌地对姚暑雨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是啊，上回老高被你拒绝，我们大家都惋惜了好一阵子！”
    “天作之合啊，咋的就成不了呢？”
    “害，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不还是把小姚总给等来了吗？”
    “别说老高，我现在也好了！”
    “可不，我也好了！”
    苏祁寒：“……？”
    姚暑雨感受到了来自身侧苏祁寒的狐疑目光，只觉一口难以言喻的黑锅悬在了他脑袋顶上，正要缓缓往下扣。
    “等等等等，各位叔……”姚暑雨额角抽搐地说，“你们这话讲的，我跟高叔可是清白的啊……”
    “各位叔”立马反驳道：
    “那可不能太清白了！”
    “你俩必须得有事儿啊！”
    “你俩要是没事儿，我们一群老头子可就摊上事儿了啊！”
    高主管感受了一把有人撑腰的滋味，连腰背都挺得更直了。
    苏祁寒：“……？”
    姚暑雨眼瞅着这些老头子嘴上越说越没谱，只好自己跟苏祁寒解释了起来：
    “高叔是这次动画化发布会的总策划，蹭F站百大UP主颁奖大会热度的主意也是他老人家苦思冥想出来的。”
    高主管接过话茬：
    “关于发布会，本来有两个高效益的提案：一，直接让小姚总代表画意，出席发布会现场，肯定比姚董靠谱。”
    苏祁寒不由地想起了刚才姚杰林临走之前撂下的那句狠话。
    他憋着笑问：“姚总没答应吧？”
    苏祁寒刚才在脑子里串了串，回想起在宝垟那几天叶俊、安歌和秦声的反应，再推及金砺和赖殷——估计姚暑雨这个画意小姚总的身份，纵横全网，他保不齐还是第一个知道的。
    所以姚暑雨根本不可能答应高主管的提案一。
    就见高主管果然是长叹了一口气：
    “那可不，我们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让小姚总答应，所以还准备了一个提案二：不能代表画意，那代表F站总可以了吧？——我们想让小姚总作为发布会现场的特邀人物，跟姚董同台揭晓‘脉搏’动画化背后的故事！”
    苏祁寒回头，看到了姚暑雨一脸的事不关己。
    这下他有些同情了：“姚总……又没答应吧？”
    众所周知，动画是姚暑雨为数不多的知识盲区。
    让他去主持，还不知道要被他亲生的小粉丝儿们挂在嘴边调侃几年。
    高主管提起伤心往事，人都肉眼可见的沧桑了起来：
    “可不是没答应嘛……唉，我们对‘脉搏’动画化这个项目在业界的定位是‘爆炸性新闻’，为了让它能够体体面面地爆炸，我们需要做的准备工作那就太多了。首先，得保证相关平台有实力，有影响力；其次，得让消息的载体，也就是平台推出的活动关注度高，宣传力度高；最后，得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宣传手段，最好是自带热度的、引人瞩目的。”
    苏祁寒一下明白了策划组如此宝贝姚暑雨的原因。
    有实力、有影响力的相关平台——非主打ACG的Fire UP莫属。
    关注度高、宣传力度高的活动——非F站年度盛典“百大UP主颁奖大会”莫属。
    自带热度、引人瞩目的宣传手段——非全站粉丝量、播放量排名均为第一的多栖老网红UP主姚总莫属。
    在百大UP主颁奖盛典当中插播一个《次等脉搏》动画化的发布会，本来就是画意和F站同时保守的高级机密。
    为了让动画化的消息在发布的第一时间就能获得最大化的讨论热度和话题热度，只需要在宣传颁奖活动的时候，放出“姚总携神秘嘉宾准备特别节目献礼年度盛典”的消息。
    不说多了，姚暑雨那八百多万小粉丝儿里，起码得有一半以上蹲在活动现场的直播间吧？
    活动当天必然会错过上班上学，如此一来，天时、地利、人和都齐活了，再加上《次等脉搏》原著本来就是近五年内生化类题材的科幻小说中最火爆的大IP——可不就把“爆炸性新闻”的局面给打开了吗？
    高主管幽怨地看向姚暑雨：“……是我们想得太美了。”
    为了解释自己并不是因为害怕被粉丝调侃几年知识盲区才拒绝出场，姚暑雨此地无银地讲起了道理：
    “高叔，不是我不懂事，Fire UP百大盛典除获奖UP有资格以外，其余统一不让登台，寓意对勤勤恳恳奉献一年的UP主致以最高的敬意，表达诚挚的感谢。最大程度上保证整场盛典的人气和热度归于获奖UP主，不让没事儿人瞎蹭。这是历年来的纪律和传统——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王牌主持人Kim，我总不好去抢朋友的饭碗吧？”
    高主管唉了一声，表示理解：“也是这个道理。”
    苏祁寒点点头，复而又觉得不对劲，狐疑地问姚暑雨：“姚总，你今年不登台？没获奖吗？”
    “哦，那倒不是。”姚暑雨面色如常，云淡风轻，“就是Kim说我今年拿的奖太多，连获奖感言都勒令我压缩到每个两分钟以内了，不让我在台上多待。”
    苏祁寒这才放心地点点头：“我就说嘛……”
    最后知道真相的高主管眼泪掉下来。
    高主管一抹眼泪，忘却伤心往事，重新振奋精神，放眼未来：
    “不管以前有什么样的考虑，反正现在小姚总还是突破各种限制和困难，选择了和我们策划组并肩作战，肩负起让动画化消息爆炸的重任，挑起宣传度最大化的大梁，来，同志们，朋友们，让我们用掌声来感谢小姚总免去了我们千万脑细胞的不必要牺牲！”
    别说脑细胞，根本想不出更好策划方案的一众老头，中间秃的变半秃，半秃变全秃，差点就要手拉手一起出家了。
    掌声响起，诸位高管纷纷附和：
    “欢迎小姚总加入我们策划组啊！”
    “小姚总能重新支持我们的方案可真是太好了啊！”
    “小姚总能顶掉姚董那个不靠谱的去出席发布会真是让人松了一口气啊……”
    连苏祁寒都被气氛带动，不明觉厉地跟着拍了两巴掌。
    姚暑雨一头雾水，皱着眉头问：
    “我不是带小祁寒来偷听你们开小会的吗？”
    “什么时候加入了策划组？”
    “什么时候支持了方案？”
    “……什么时候要顶掉老林去出席发布会了？”
    众高管愣住，面面相觑一阵，齐齐整整地回头看向了坐在角落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文然——
    你刚才进来的时候不是这样跟我们暗示的吗？
    文然眼神无辜——
    姚董是这样跟我暗示的呀？
    姚暑雨有一种被戏精老爸卖掉了的感觉。
    不就是想给他戒一戒网瘾，还想把他从F站挖回画意吗，发布会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押上了，这排面给的也太足了吧。
    姚暑雨直面十双饱含期待的眼睛，硬着头皮想要再再再次拒绝：“我觉得我不能上……”
    没想到苏祁寒跟他同时开口，在身边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感觉好厉害的样子啊……”
    姚暑雨话到嘴边，愣是扯扯地拐了个弯：“……那还能有谁上？”
    十位高管只鸦雀无声一瞬，就七嘴八舌地相互道起了喜来：
    “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这波稳了这波稳了……”
    姚暑雨咬着后槽牙对那位“这波稳了”的全秃说：“您还挺时髦……”
    全秃高管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头发：“做我们这行，就是要与时俱进，才能想出好方案来嘛！”
    被一口名为“好方案”的黑锅扣在锅底的姚暑雨，终于沦为了承包“最佳宣传手段”角色的画意工具人。
    他叹了口气，一边琢磨着回家之后该从胳膊肘老往外拐的苏祁寒身上讨点什么利息，一边无奈地问：
    “所以我是走你们的提案一还是提案二？我看提案一不太……”
    姚暑雨话没说完，高主管便一不做二不休，斗志昂扬地宣布说：
    “就决定是提案一了！小姚总代表了F站那么多年，也该回头康康咱们画意了！——各位没意见吧？”
    各位当然没意见，苏祁寒都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跟着摇了摇头。
    “高叔，您也挺时髦的……”姚暑雨意见最大，“先不说目前没人知道老林是我爸，就算大家都知道，那我在画意也是没名没分的，突然就代表画意去开发布会，这不太说得过去吧？”
    陈莜好歹还挂着职呢，他可是姚杰林口中的“狗太子”啊！
    谁知高主管手一挥，对姚杰林抱以了蜜汁信任：
    “姚董他肯定有办法让事情顺理成章地进行下去，我们做好我们的策划就行！”
    说实话，他上一次这么信任姚杰林，还是刚跳槽来画意，抱人好心善大企业老板大腿的时候。
    姚暑雨哭笑不得，甚至觉得这群老头子有点儿戏：“他想出来的办法你们能行吗……”
    不管行不行，发布会的事情，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板上钉钉，姚暑雨也从外交官，变成了执行官。
    策划案其他方面的细节都已经十分完备，只在代表画意出席发布会的人选这一点上做出了修改，当然，后续的安排，包括将成熟的策划案提交给Fire UP那边的策划团队，并与之接洽，都是建立在这一点修改之上的。
    直到这份草拟了月余却瞬间定稿的策划案经F站团队之手，辗转到百大盛典主持人金砺手中后，距离十二月三十一号颁奖大会举行那天，只剩下了五天时间。
    金砺熟悉策划案时，看到发布会那部分的时候，心情就像是坐完跳楼机之后真的跑去跳了个楼。
    看到具体策划，金砺才得知《次等脉搏》动画化正在筹备中的消息。
    作为一名铁杆书粉，在知道制作团队是拥有数十个成功作品且在国内首屈一指的动画制作公司——F站的亲老铁画意时，震撼、激动、兴奋、期待种种正面情绪直冲脑袋顶，能亲自参与这个消息的发布会，更是让他感到喜悦和骄傲。
    欢腾半天，好不容易冷静下来，金砺仔细把这部分安排逐字逐句又看了一遍。
    然后意料之外地看见了姚暑雨的大名。
    代表画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出席发布会。
    金砺：“？”
    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中午，饭都没顾上吃，还是想不通其中关窍。
    姚杰林董事长日理万机，抽不出空亲临小破站的活动就罢了——
    随便抓着一个姓姚的就能“代表”，也太讲求缘分、随心所欲了一点吧？！
    作者有话要说：有天没更，正好昨天周天忘记休息，补上补上
    第八十章 姚总老本行
    “神级UPs”的四人小群里，没过多久就炸开了锅。
    - Kim：[图片]
    - Kim：？？？@姚总不吃外卖
    - Kim：解释一下？？？
    - 野弟：这什么东西
    - Lahne：什么玩意儿
    - Lahne：我康康
    - Lahne：卧槽什么意思次等脉搏动画化？？？
    - Lahne：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 野弟：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 Kim：嗯就那个意思，你别忙着激动
    - Kim：先仔细看下面那行小字，使劲仔细看
    - Kim：[微笑]
    - Lahne：姚总代表画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出席发布会？？？
    - Lahne：凭什么就因为他姓姚？？？
    - 野弟：也是一种微妙的缘分[赞]
    - 姚总不吃外卖：说好的保密文件？
    - Kim：那不重要[微笑]
    - Kim：重要的是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点什么吗[微笑]
    - Lahne：？？？
    - Lahne：所以姚总知道动画化的消息又没告诉我们？？？
    - Kim：？那也不重要好吗
    - Lahne：对不起本书粉太激动了
    姚暑雨盯着刷满整个手机屏幕的问号攻击，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并没规定说好友之间必须得对彼此户口本上的信息了如指掌，金砺、赖殷和叶俊也都知道他家境不错，家底殷实，爸爸创业开着自己的公司，属于科创文传的行业，一家人还有归国华侨背景。
    了解到这里其实就够了，不需要把营业执照拿出来拍照留念。
    但随着画意的发展越来越好，公司越做越大，并且即将于年后阳春三月于国外上市，最初那家“小公司”如今已经颇具规模，甚至收获了不少的以年轻人为主要群体的“事业粉”。
    金砺和赖殷就是铁杆的那种。
    爱公司制作的作品，作品多了，就进而粉了作品背后勤勤恳恳的创作、制作者。
    同时对于他俩来说，《次等脉搏》在生化题材的科幻小说里，地位堪比心头一抹白月光。
    原著之精彩，甚至是对动画领域比姚暑雨还更“盲”的叶俊，都有所耳闻。
    由信任的公司来担任喜欢作品的制作，粉丝怎么会不激动，不期待呢？
    姚暑雨看着聊天记录，认真想了想。
    择日不如撞日。
    这也不失为一个恰当的机会，能让他跟自己多年的好友更加的……呃，坦诚相待。
    姚暑雨斟酌着措辞，在屏幕上敲字。
    - 姚总不吃外卖：是这样的各位
    - 姚总不吃外卖：实不相瞒
    - Kim：？
    - 姚总不吃外卖：姚杰林，其实是我爸
    - 姚总不吃外卖：一直以来没机会告诉你们，是我不对
    - 姚总不吃外卖：希望能够得到组织的宽恕和原谅
    - Kim：[微笑]
    - Lahne：实不相瞒，姚杰林也是我爸爸[微笑]
    - Kim：实不相瞒，能把脉搏动画化，画意真的是我爸爸[微笑]
    - 野弟：大型认亲现场[赞]
    姚暑雨：“……”
    大概是觉得打字速度太慢不得劲，金砺一个群语音闪了过来，姚暑雨盯着不断抖动的手机屏幕无语半晌，才慢慢吞吞地摸出耳机戴上。
    果然他是最后一个接进语音的。
    本来金砺他们仨已经率先展开了一段讨论，见姚暑雨加入了语音群聊，立马从讨论变成了质问和围攻。
    金砺内心一万个不解：“姚总，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哪儿都有你呢？老是跑到别人直播间去凑热闹就算了，经常来F站的活动节目里甩脸子也算了——这回你又闹的是哪出？上人家画意那儿干什么去了？串门儿？不能吧？！”
    姚暑雨心想，他这哪里是串门儿……明明就是回家。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赖殷展开了联想，说，“这里还有人记得姚总的老本行是什么吗？”
    叶俊立马抢答：“网红啊。”
    姚暑雨啧了一声。
    叶俊咳了咳，即使纠正自己的错误：“我是说，UP主，游戏区大大大UP主。”
    “错！我就知道没人记得了！”赖殷情绪饱满地说，“姚总的老本行是——生化啊！”
    叶俊：“哦对对对，真忘了这茬了……”
    “嘿，你不提我还真没记起来。”金砺接着又疑惑问道，“所以呢，老本行是生化，这怎么了？”
    姚暑雨撑着下巴，眉毛挑了老高，他也不说话，就想看看这三个臭皮匠加在一块儿能有什么高见——万一还能帮他把这事儿给圆过去呢？
    要是靠谱，他转手就发给高叔，让他老人家把策划案再给润色润色。
    只听赖殷在电话那头说：“众所周知，《次等脉搏》是一本科幻小说，而且是一本生化题材的科幻小说！咱们姚总学的是什么？不是游戏，不是鬼畜，不是音乐——是生化啊！这不就是术业有专攻吗，让姚总来介绍，靠谱啊！”
    “再者，画意选择在F站首次公布动画化的消息，那必然是我们小破站现在已经颇具影响力了……”
    术业有专攻的姚暑雨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嘴：“《次等脉搏》的动画是画意和Fire UP联合出品的，消息不在F站首放还能在哪儿放？”
    “人家画意没有官博吗？！我觉得老莱分析的竟然有点道理，”金砺鼓励说，“老莱你大胆滴往前猜。”
    赖殷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在咱们颇具影响力的F站的站内UP主当中，又最能带动场子的那一位是谁？——是我们精通生化知识的姚总啊！”
    叶俊也跟着开动起了自己的脑袋瓜：“有理，画意想给大家一个惊喜，憋了个大的，到发布会的时候肯定是关注度越高越好，姚总的热度不要白不要。”
    赖殷拖长了声音嗯了一下：“嗯……可不就是这个理。”
    “等一下，道理我都懂，”金砺虽然也觉得如果要在F站公布这个动画化的消息，选姚暑雨肯定是最佳人选，但他看着这份策划，还是十分困惑，“但这还是解释不通啊？——我策划上写着姚总是要代表画意方出席发布会啊？”
    赖殷沉默了。
    叶俊弱弱地说：“果然还是因为姓姚的原因吧？”
    姚暑雨在心里嘀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这个原因，毕竟他姓姚，也正是因为他家老林姓姚嘛。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有事吗朋友们……行了，就是因为这个，姚杰林是我亲爸。”
    金砺：“呵。”
    赖殷：“也是我亲爸谢谢您嘞。”
    姚暑雨寻思这还说不清了：“不是，你们什么毛病？”
    叶俊一乐：“谁有钱谁是爹的毛病呗！”
    姚暑雨正要耐着性子仔仔细细解释一番，就听那边金砺开始大呼小叫：
    “等一下！兄弟们等一下！我好像理解错了！”
    姚暑雨头疼：“不你没有理解错……”
    金砺没管他，反手咔咔咔地把前面一页的策划也照了下来发到了小群里，说：
    “这前面的措辞是‘将由姚总出席画意与Fire UP的联合发布会，并揭晓《次等脉搏》动画化筹备中的消息’。啊……联合的……所以是姚总受到画意方的邀请，作为特邀嘉宾出席发布会，其实还是‘代表’咱们F站的？”
    赖殷吐槽：“给爷整懵了。”
    叶俊索性问姚暑雨：“姚总，是画意那边邀请了你不？”
    “呃，算是吧？”姚暑雨想到那天那个热情如火的高管会议，噎了一下，“但是你们听我说，他们之所以会让我揽这个差事真的是因为我是……”
    赖殷：“害！不是我吹，姚总你可真行，技多不压身的典型代表啊，不愧是我们四大神级UP主之首……早知道我也学个生物啊物理啊什么的，指不定人家画意现在邀请的人就是我了呢？”
    叶俊：“得，结案了，够可以的绕这么大一圈。”
    金砺嫌弃：“啧，这策划案谁写的啊？说东道西、模棱两可，太不专业了！我得去找陆哥说道说道……挂了，等我一会儿具体问问再说。”
    写策划案太不专业的高主管在远方画意写字楼里打了个缠缠绵绵的喷嚏。
    姚暑雨额角突跳地对剩下两人说：“不是，没有说东道西、模棱两可，我就是……”
    赖殷：“溜了溜了。”
    叶俊：“拜。”
    姚暑雨：“……”
    这年头说实话还没人信了是不是。
    姚暑雨瞅着瞬间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语音连线，心中蓦地感到了一点沧桑。
    大概十几二十分钟后，金砺又在“神级UPs”的小群里发了消息。
    - Kim：问过陆哥了，他也觉得很迷
    - Kim：不过应该就是我们理解的这个意思
    - Kim：散了吧
    - 姚总不吃外卖：朋友？
    - 姚总不吃外卖：你们是看不见我吗？
    姚暑雨颇为无语地把手机丢在了一旁。
    要说F站总策划陆林，虽然提前知道动画化发布会召开的消息，但是在浏览画意传过来的这份策划案时，看到姚暑雨出席的这部分安排，还是感到十分疑惑，并且当场就给画意的负责人高主管打去了电话，想要求证一下。
    高主管说：“没问题，我们这边就是这样安排的，小姚总去就行了。”
    “……小姚总？”陆林一头雾水，再次确认道，“是作为你们的特别嘉宾出席吗？”
    高主管语焉不详地回答：“特别不特别的吧……是，对，确实是挺特别的。”
    他心想，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保不齐他们姚董这回要怎么坑儿子呢。
    最后陆林挂完电话还是一头雾水，并不明白姚暑雨什么时候跟画意牵上了线搭上了桥——这个专业完全不对口啊！
    不过好歹还是得到了个准信，姚暑雨确实是作为特别邀请嘉宾出席发布会的。
    于是当同样感到疑惑的金砺来问他时，他也是这么跟金砺解释的……
    上完晚课回来的苏祁寒，正好赶上了姚暑雨在书房生闷气。
    他大致浏览了一下姚暑雨微信上的那个四人小群，十分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觉得金砺他们不信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要不是他当场被带去了画意文传，他也会觉得姚暑雨在拿人开涮。
    苏祁寒把手机还给姚暑雨，有些好奇地问：
    “所以老林到底准备怎么让你名正言顺地去出席发布会呢？”
    姚暑雨冷哼一声，下巴冲着手机屏幕抬了抬：
    “没看他们分析的么，我这不是特邀嘉宾吗。”
    苏祁寒戳戳他的肩膀：“好好说话。”
    “……”姚暑雨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把站着的苏祁寒揽了过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颇为郁闷地说，“多半是寻个由头，让我临时挂牌上岗吧，我想想，什么职务适合我呢……专业知识特别顾问？”
    苏祁寒憋着笑，抚了抚姚暑雨的头发：“贫。”
    说起这个，苏祁寒忽然想起了什么，问：
    “对了姚总，唔，那天在画意拍的照片，就是我俩的合影，能发动态吗？”
    想了想，又补充道：“微博不太好的话，朋友圈行吗？”
    姚暑雨微微仰起脸来看他：“为什么不太好？”
    苏祁寒笑着解释说：“小姚总这不是还没掉马吗？”
    “长进啊，小祁寒，会调侃人了？”姚暑雨扬了扬眉毛，“迟早得掉，你想发就发，本特邀专业顾问批准了。”
    这个时候，姚暑雨的心情还比较轻松。
    他觉得姚杰林最多是借官方之口宣传一下“吾家有儿初长成，唤其名曰姚暑雨”，让他掉个马。
    但直到Fire UP年度百大UP主颁奖大会如期举行的那天，他都没能想到，他这个马甲能掉得这么高调。
    第八十一章 背后的男人
    金砺作为Fire UP年度百大UP主颁奖大会的主持人之一、策划参与者之一，从拿到完整的、定稿的策划案起，整整琢磨了两天，付出了起码十根头发的代价，才把整个庆典的流程全部烂熟于心。
    虽然金砺内心还是觉得画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在做他们发布会那部分策划的时候，就直接暗戳戳地“内定”了姚暑雨这件事，非常魔幻非常迷，完全令人摸不准头脑，但是站在一个职业策划者的角度上讲，如果不去纠结这一点的话，他也不得不承认这样安排，的的确确在有限的资源里，是最优的方案。
    噱头有了，粉丝的积极性被调动了，网友的胃口也被吊起来了，再加上百大UP这个活动本身的话题度，完全能够达到画意那边所预期的业内“爆炸性新闻”的效果。
    大约在十一月初的时候，Fire UP年度百大UP主颁奖大会就正式开始了它的活动宣传，许多粉丝量过百万的UP主都纷纷投稿视频，希望自己的粉丝届时能够前来关注一下F站的年度盛典。
    虽然只有极少数的幸运粉丝能够通过抽奖的方式去到现场，其余的网友们只能观看站内的官方直播，但是依然引起了很高的讨论度。
    十二月二十九号晚上八点，距离颁奖大会举行，还有四十八小时。
    F站的主站首页C位推荐又上线了一条活动的相关消息。
    “姚总来了！带着他的神秘伙伴来了！”
    点进去仍然是活动的官方首页，除了先前已经公布的预设奖项、具体颁发时间和活动细节之外，专门给姚暑雨的“保留节目”宣传了一波。
    要多神秘有多神秘，要多超值有多超值，看到就等于赚到，不来那就是沙雕。
    可是宣传归宣传，铺垫归铺垫，但就是不告诉你姚总到底出了个什么节目，想知道？那就三十号晚上八点官方活动直播间里见。
    网友颇为好奇，尤其是姚总的亲生小粉丝儿，个个抓心挠肝，甚至跑去微博里刷问号攻击，也没等到他们姚总的一个冒泡。
    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姚暑雨作为全站粉丝量天花板的UP主不宣传活动说不过去，还是因为实在被粉丝烦得不行，他还是象征性地发了一条微博。
    @姚总不吃外卖：我这还不算什么，震撼你全家的内容还在后头，期待起来吧，我们今年最后一天的晚上见。
    然后随手@了百大UP活动官微。
    干巴巴的一条文字微博，连个像样的自拍都没上一张，但就是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
    原以为姚暑雨所说“震撼你全家的还在后面”只是一句官腔，但令一众网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句话竟然是一句大实话！
    一句来自知道活动内幕的“工作人员”所透露的大实话！
    三十号，也就是活动倒计时的前一天，还是熟悉的主站首页，还是熟悉的C位推荐——又加了一条新的活动消息。
    这回总算没有再吊人胃口，而是打了直球，一石激起千层浪——
    今年百大UP颁奖庆典上和金砺同台搭档的另一名主持人，不是以往跟他合作过的任何一位UP主，也不是传媒行业内知名的、专业的主持人，而是不久前才来过F站做客的新朋友——目前娱乐圈内正当红的小花，陈茹。
    活动官微同步发博，Fire UP视频弹幕网的官方大号瞬间转发，还@了陈茹的个人微博。
    官宣一出，陈茹的粉丝全乐坏了，喜闻乐见地说：科班出身的青年演员，发展副业一般都走歌手路线，结果他们家陈茹就是与众不同，跑F站客串主持人去了！
    粉丝乐颠颠地跑到一直没吭声的陈茹微博下面蹲着，果然不出所料，十分钟内，陈茹就给官博点了赞，还更新了一条微博，但并不是原创，而是十分省事地转发了姚暑雨的那条。
    @陈茹茹茹：真的震撼！就是我！我又来了！在F站住下了！不走了！@Fire UP视频弹幕网@Fire UP百大庆典//@姚总不吃外卖
    没过多久，金砺也冒泡转了陈茹这条。
    @Kim经理：现在最该震撼的人是我吧？！//@陈茹茹茹
    ……
    金砺此话不假，他已经连续震惊了好几天，累到连吐槽都懒得。
    像这样的活动，主持人至少有两个，所以金砺手上这份和策划案配套的主持稿也分了主持人A和主持人B，A是他，一如既往的话很多，但B到底是谁，直到三十号主持人串讲彩排之前，都一直处于待定的状态。
    在F站的年度盛典上请特邀嘉宾也是惯例，今年不仅有嘉宾来颁奖念词，连主持人都外包出去一个。
    陆林告诉金砺，主持人B的人选是画意推荐的，F站这边虽然也觉得不错，但感觉难度比较大，不过还是放开胆子去争取了一下，没想到人家高高兴兴地答应了，还和所有其他嘉宾一样，统一不要出场费。
    因为嘉宾所谓的“出场费”，都会以Fire UP和嘉宾本人联名的方式，捐赠给早就结好对子的宝垟县“杰林希望小学”。
    金砺也是在正式官宣前两三个小时，才知道主持人这个B……不是，自己的搭档——主持人B竟然是陈茹！
    在粉丝和营销号齐齐出动调侃F站有面子有排场的时候，只有金砺他们几个知情人士才清楚，这哪里是F站面子大，怕不是F站背后的男人，姚总面子大啊……
    姚暑雨是陈茹表哥这一点吸引了金砺的全部注意力，他把F站能请动陈茹这一点功劳全部归功给了姚暑雨，也就忽略了陆林那句“主持人B是画意推荐的”。
    世上没有表哥请不动的表妹，如果有，就告诉她姑姑。
    如此一来，主打ACG领域的二次元破壁活动就这样出了圈，连带着陈茹的名字一起，登上了微博热搜。
    #陈茹串场F站主持#、#陈茹转发姚总微博#这两个话题热度高居不下，一直维持到了陈茹去彩排的时候，才被#陈茹和搭档Kim合照#给替换了下去。
    于是，画意打好的三个算盘——“有实力、有影响力的相关平台”、“关注度高、宣传力度高的活动”以及“自带热度、引人瞩目的宣传手段”就全部都实现了。
    三十一号，今年的最后一天。
    姚暑雨开着他的欧陆GT，载上苏祁寒和贵寝钱富金，叶俊开着备受嫌弃的红色甲壳虫，载上赖殷、安歌和秦声，一起开往坐落于B市繁华商业区的F站总部。
    能够免受直播卡顿之苦而去到现场的极少数幸运粉丝里，姚暑雨车上就载着三个。
    钱昊、富成城、金锋，三位臭不要脸的关系户，此刻正兴奋不已地讨论着F站一年一度的盛会。
    金锋和钱昊姿势统一，像验钞一样，手里拿着百大UP颁奖的入场门票。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道：
    “这回的票总是真的了吧？”
    “这回的票总不能是画的了吧？”
    富成城十分贴心地帮他俩把后座的车窗给关上，免得一会儿风一吹，人还在，票没了。
    姚暑雨开车，并不想解释，翻了个白眼权当做回答。
    坐在副驾驶的苏祁寒回过头来，憋着笑说：
    “其实还是找犬酱画的，不过这回渠道正规，你们可以放心食用。”
    金锋乐了：“放心食用啊？这票天然有机不含转基因是吧……”
    富成城朝向左边，白他一眼：“就你会说话。”
    钱昊也跟着凑热闹：“不过苏小四儿可真好啊，不用票就可以入场。”
    富成城又朝向右边白了一眼：“人家有获奖提名和UP主官方邀请函，你有吗？”
    钱昊叹道：“F站的亲儿子就是好啊……”
    没想到苏祁寒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还是画意的亲儿子好呀。”
    说完还别有深意地看了姚暑雨一眼。
    “也是，”钱昊也没多想，只当苏祁寒忽然想起了第一季完结的《百里凌云》，还跟着附和了几句，“当画意的亲儿子送的那就不是活动入场门票了，起码得是限量发行的手办周边。”
    姚暑雨透过后视镜看了后座一眼。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画意出品限量发行的手办周边，除了他自己这个“画意的亲儿子”之外，好像是人手一份吧？
    至少是人手一份，苏祁寒那儿有好多呢，上次从画意公司里回来还顺走不少。
    既然说到了邀请函的问题，富成城也就感慨了一下：
    “要不是F站今年给苏小四儿颁奖，我还真没注意到你涨粉涨得这么快？十一月初还是刚破10w，拿到纪念牌，现在十二月底，也就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你已经50w了？不愧是姚总亲传弟子，都是一样的变态。”
    苏祁寒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是真的高兴，于是玩笑说：
    “唔，变态还是姚总更胜一筹，我比不了比不了。”
    钱昊立马应和说：
    “靠，我同意，姚总，我想采访一下你，请问你作为F站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粉丝量破千万的UP主，有什么感想？”
    姚暑雨云淡风轻地回答：
    “能有什么感想？一百万、五百万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也就是目前的情况而已，后来后浪不也都一朵朵的赶上来扑我这朵前浪了？”
    苏祁寒莞尔，难得没那么谦虚：“虽然不会永远都是‘唯一一个’，但是你永远都是‘第一个’，最厉害的那个。”
    钱昊：“噫。”
    金锋跟着起哄：“是，姚总世界第一浪哈哈哈！”
    姚暑雨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嘴角，要说有什么感想，或者是今年和往年有什么不一样，那最特别的无外乎是他今年收获了一朵颇合他心意的“后浪”吧。
    富成城跟着笑了一会儿，问：
    “所以你俩今年分别都是什么奖？——开一局吗兄弟们，我押苏小四最佳新人UP。”
    “开！”金锋很给面子，“那我押姚总最佳老人UP！”
    姚暑雨冷哼一声，直接控制着打开了金锋那一侧的车窗，差点没把他手里的票给飞出去。
    后座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苏祁寒也跟着一通瞎乐，同时心里也很好奇。
    他不是很好奇自己会拿到一个什么奖，反正估计也是像富成城说的那样，鼓励新人的性质居多。
    他好奇的是，姚暑雨这样一个年年拿奖还不带重样的大UP主，今年会解锁一个什么样的新奖项呢。
    虽然这些奖在圈外不一定有多么高的含金量，但在F站圈内，等于是官方认证的最有知名度和奉献度的UP主了。
    当然，他更加好奇的是：
    “姚总，晚上就要上台了，老林到底怎么安排你的？名正言顺了吗？”
    提起这个，姚暑雨几乎都成了放弃状态：
    “你去问他，别问我，问就是专业顾问兼特邀外交官。”
    钱富金也对姚暑雨的“保留节目”非常好奇。
    金锋闻言赶紧问道：
    “姚总，说起来，你到底要带什么神秘伙伴？我寻思你周围除了我们仨也没别人了啊？”
    姚暑雨正想做“说出来你信不信姚杰林是我爸”的第八十次人体试验，但大腿冷不丁被苏祁寒掐了一下。
    虽然只是轻轻一下，但该有的戏还是要做足：
    “嘶，开车呢，要动手动脚等回家再说啊，乖。”
    苏祁寒没理会姚暑雨的流氓行为，而是神神秘秘地对着后座三个一脸“没眼看”的伙伴说：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等晚上活动开始，应该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一下错字。
    第八十二章 搞个大新闻
    第一届Fire UP年度百大UP主颁奖大会在Fire UP视频弹幕网成立三周年那年年底首次举行。自此之后，每年最后一天都会召开这样一场年度盛典，这已经成为了F站站内的惯例和特有的文化，今年已经是召开的第八届了，并且随着F站发展得越来越好，百大UP也是一届比一届更加盛大，阵容更加豪华。
    姚暑雨至今还对第一届颁奖记忆犹新。
    今非昔比。
    那时候说是“百大UP”，但意思并不是有一百个奖项，一人一个，而是十余个奖项，每项下面有数目不等的UP主提名，很多UP主一人双奖，甚至连三奖的也有，比如姚暑雨，就能占去“百大”里面的三个名额。
    除开一些居住地区离F站总部比较远，或是因为其他一些原因而没办法来的获奖UP主，其实到场的人根本没有百人那么多。
    抛开各种因素，拢共就剩下了五十多个人。
    虽然能到五十多个人都已经比官方预期的更乐观一些了。
    那时F站不过是个创办三年的小公司，才起步，稳中求进，刚刚打开市场、打开局面，不会有那么多的预算来租借气派的演播场地，也不会那么讲排场搞噱头。
    网络直播也还没流行起来。
    因此这五十多个人就找了个稍微体面一点的饭店，在大堂圈了一块地方拿屏风隔上，中间找人随便搭了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小舞台，舞台下头围着坐了六桌。
    说实话，还没有人家隔壁结婚的有排面。
    整个颁奖的环节和流程更是不比现在这么花样百出，说它搞得像公司年会都是抬举了它，其实规模充其量也就是个团建。
    活动主持人也不是UP主，而是这个“百大UP”活动的策划者，陆林——当年的那个小策划员，如今F站的全站总策划。
    而彼时参加F站三周年特别策划活动即百大UP庆典的姚暑雨，也只是才刚上大学的年纪。
    狗尾巴花一样的十八岁。
    但他那时候就已经是一名有三年网龄的老UP主了。
    Fire UP视频弹幕网创办的第一年，正是姚暑雨举家回国安定的那年，所以姚暑雨的网龄，其实和F站同岁。
    今年就是完整的十年了。
    金砺是姚暑雨十五岁回国读书后在学校里结识的第一个朋友，共同话题就是从“你知道最近挺新潮的那个叫Fire UP的网站吗”这句话开始的。
    第一届百大UP他俩一块儿去的，一个拿了三奖，一个拿了双奖。
    俩人自然坐在一桌，同坐在他们那桌的，还有赖殷。
    姚暑雨比金砺大月份，赖殷小点，当时十七，快满十八的年纪。
    金砺、赖殷一左一右，坐于姚暑雨两侧，“十年搭档，江湖不忘”和“十年携手，风雨同舟”的损友孽缘，约莫就是从那会儿少年时候开始的。
    可能两座头号CP的CP楼也是那阵子建起来的。
    跟姚暑雨坐在一桌的UP主，都是站内最老、最资格的一辈，如今大多数已经销声匿迹不再更新投稿了，只有很少很少的一部分还保持着和少年时候如出一辙的热忱面孔。
    他们留到了现在，累积了数以百万计的粉丝，和数以千万计甚至破亿的视频播放量。
    姚暑雨一直都在这里，所以他看过太多人走，同时也看过太多人来。
    第三届百大UP召开后，他结识了新朋友叶俊、安歌和秦声。
    第五届，又被自来熟的苟晓华拉住谈了一晚上的人生理想。
    今年的第八届，正值F站创办十周年，意义可谓非凡——无论是于F站而言，还是于姚暑雨自身而言。
    因为姚暑雨之前怎么都不会想到，他这次能带着他的“爱情”一起赴宴。
    当然，“十周年特别纪念版”也是历年来F站官方出手最阔气的一回。
    庆典租用了星级酒店的豪华宴宾厅，有不输于高校体育馆内设同等规模的舞台，有精良考究的投影、摄像设备，有绚丽多变的灯光效果。
    舞台下方整整二十桌席位，邀请了一百七十位站内UP主和二十位幸运粉丝，还有十位特邀嘉宾。
    UP主当中有获奖的，也有陪跑凑热闹的。
    依照传统，今年仍是设置了囊括年度最靓新人、年度最高人气、年度最热话题、年度最黑黑马、年度最多弹幕、年度最佳营业等等共十余项奖项，每一项下面都有五到十位UP主的提名，同时依旧允许出现一人双奖的情况。
    但即使这样，也没法让每个获奖的UP主都上台领奖并发表感言，不然八点开始，一人两分钟，那今天大家线上线下的都别想睡觉了。
    所以颁奖采取的流程是，每揭晓一项，就会播放一个官方操刀剪辑的获奖UP主的混剪视频。
    然后在这一项奖的获奖名单里面随机抽签，派个代表上台讲两句。
    真随机，一点情面都不讲，就等着看你上台出丑的那种。
    俗称死亡尴尬获奖感言。
    除了这些一直都有的固定奖项之外，还有两三个每年都出新花样的奖项，要颁奖当天才会揭晓，并且只会将此殊荣授予唯一一名UP主。
    而这两三位头奖UP主会在收到庆典邀请函的同时，收到一份获奖提名通知，上面有抬头也有落款，但内容就一行字：
    “可喜可贺！这位UP主获奖啦，好好准备你的获奖感言吧！”
    官方大概是在想：这提示只能给到这里了。
    提示给的颇为寒酸，说提名也没说提的是什么奖，复制粘贴的感觉扑面而来，很容易让人以为每位UP主人手一份，但其实不然。
    而且这种提名收到了也不太会放在心上，特别是当姚暑雨和苏祁寒都收到了这样一份官方提示的时候，就更加会认为此纸你有我有全都有了。
    所以姚暑雨也并不知道官方留的这个小猫腻。
    毕竟每年获取提示的方式都不一样，往年都是金砺打电话告诉他的。
    今年金砺也照旧给他打了电话报备一声，所以他也没往别处想。
    心里还在想，估计也就是钱富金猜测的那样，苏祁寒能抱一个“年度最快涨粉UP”或者“年度最黑黑马UP”，再不济也应该是个“年度最靓新人UP”吧。
    星级酒店的豪华宴宾厅入口处，站着负责维护现场秩序的工作人员。
    姚暑雨、苏祁寒、叶俊、安歌以及秦声几个同行的UP主出示活动邀请函入场，被姚暑雨随身携带的人形挂件钱昊、富成城以及金锋则是凭票入场。
    UP主的席位自然和粉丝的席位是分开的，所以进场之后，钱富金这三个幸运粉丝跟着姚暑雨一起认识了几个想见的UP，然后就和他们分开了，不过三人搭伴，也不会怯场。
    苟晓华坐在前排，远远看见他们几个就招起了手，姚暑雨一行人走近一看，发现全利也已经到了，看样子是要和他们坐在一桌。
    全利看到姚暑雨和苏祁寒的那瞬间还别别扭扭地哼了一声。
    苏祁寒权当没听见，拉着姚暑雨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
    姚暑雨坐下后就拿出手机，在“神级UPs”的四人小群里@了一下金砺，说了一声他们到了，已经入座，赖殷和叶俊也纷纷敲字：
    一人恭喜金砺终于不用和官方特批上节目甩脸子的姚暑雨同台了。
    另一人就提醒他一会儿和陈茹搭档的时候多照顾一下人家，虽然陈茹本性还是当年那个追着他们仨叫哥哥的熊孩子，但毕竟穿了层当红小花的漂亮马甲。
    本该元气满满的总经理大人此刻正在舞台背后做准备，看见微信消息就回复了俩字：
    救命。
    姚暑雨看着这俩字没忍住笑了一下，压低声音跟身边的苏祁寒说：
    “我都好些年没见过Kim紧张的样子了，还怪稀奇的……”
    晚上八点，策划了一月有余的庆典活动，终于拉开了帷幕。
    Fire UP视频弹幕网同步直播。
    金砺站在舞台中央，身着妥帖合身的格子小西服套装，内搭一件深灰色衬衣，拿话筒的右手食指上戴着精巧的戒指，和衬衣上的银扣相互辉映，不仅不会显得老气古板，反而在不失正式的同时，更加凸显了年轻和时尚。
    一头深咖色卷毛必然是精心打理过的，搞不好还花了钱，比钱昊那一脑袋的自然卷不知道精致到哪里去了。
    身边没有姚暑雨的压制，看上去更加人模狗样。
    舞台上的幕布一拉开，金砺人一出现，现场就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不知是谁先开的头，满场来宾不约而同地高呼：
    “总经理大人今天也是元气满满啊！”
    场外直播间的弹幕也纷纷刷屏起了这一条。
    金砺在台上拿着话筒，一句开场词没说出口噎在嗓子里，噗嗤一声，先笑为敬。
    他一贯是人缘好，笑起来又怪好看的，现场果然又是一阵欢呼起哄。
    金砺摆了摆手，终于说出了今晚庆典的第一句话，不是开场词，而是一句吐槽——
    “你们再闹下去不让我说话，今天只能全员一块儿加班了啊。”
    大家被逗笑，嘈杂一阵之后，现场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时，金砺才轻吸一口气，挂上招牌式的营业微笑，正式开口：
    “尊敬的各位嘉宾老师，亲爱的各位UP主，可爱的各位幸运粉丝，你们好！欢迎来到第八届Fire UP年度百大UP主颁奖大会——F站十周年特别版的活动现场！我是今晚的主持人，你们的经理，Kim！”
    掌声之后，金砺接上自己的话音：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对于我自己来说也是。从前我一直以为，与我搭档出席活动的人中，人气最高的就是姚总了。”
    直播镜头立马给到坐在第一排嘉宾老师旁边那桌的姚暑雨。
    姚总如有所感地挑了挑眉，现场又是一片掌声雷动。
    “但是！就在今天，姚总这个人气最高的头衔恐怕是要拱手让人了——没错，不用我卖关子，毕竟官方昨天就放了消息……那么话不多说，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热播古装剧《醉相思》、《探花》以及现代剧《百样人》的主演，可爱又迷人的青年演员——陈茹登场！”
    陈茹跟金砺穿着“情侣装”同款，踩着欢呼声和掌声从舞台一侧走出，脸上挂着讨人喜欢的微笑，台风十足，即使客串一点经验也没有的主持，也是走路带风，毫不怯场。
    “大家好！主持人A你好，我是可爱又迷人的反……主持人B！”
    活动官方直播间里不出意料，随处可见这样的弹幕：
    【茹花妹妹果然人是谐的，不太聪明的亚子233】
    “噗……欢迎你，主持人B！”金砺也被她逗笑，先前那点紧张瞬间烟消云散，即刻与陈茹互动了起来，“据你的‘如意’们反映，你今天应该是第一次担任主持的角色吧？”
    陈茹郑重点头：“是的，因为五音不全，发展不了歌手副业，只好换个思路了。”
    金砺立马换上遗憾的表情说了一句：“哦那还挺可惜的？”
    摄像机镜头又扫过了姚暑雨，只见他脸上俨然一副看沙雕的表情。
    【姚总的嫌弃已然要溢出屏幕了】
    【仿佛在说：你俩干脆讲一晚上相声得了】
    “没关系，咱们还是要爱一行爱一行，先把今天这关过了再说！”金砺微微侧向陈茹，说，“今天来到F站的百大UP颁奖现场，跟你以往参加过的活动应该都不太一样吧？有什么感受想要与在座的各位和直播间里的朋友们分享的吗？”
    “当然，”陈茹把看向金砺的视线转移到了台下，认真回答，“感受太特别了——特别好玩儿，特别真实，还特别逗！”
    金砺轻叹：“你这措辞水平也是挺真实的，一看就没背稿……行，还有什么特别的没有？”
    陈茹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了：“特别……特别……”
    正当大家以为陈茹“特别”不出来了需要救场的时候，她像想到了什么好点子一样，忽然展颜一笑，说：
    “特别祝贺F站十岁生日快乐！”
    【我们茹花妹妹也是好不容易机灵这一回】
    【总经理大人救救孩子吧】
    金砺立马接话：“欸对，F站和各位到场、没到场的UP主们一起，和一直支持我们的Firer们一起，走过十年风雨，也看过十年风景，度过不少难关，也达成不少成就——煽情的话我在这儿也不说了，只愿与各位苦乐携手，宠辱与共，再一起快活他几个十年！”
    舞台背后的投影荧幕上适时播放起了一段短片，是官方征集的“你对F站的生日祝福”，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职业甚至是不同种族、不同国籍的人们给F站送上的生日祝福。
    视频里有光棍一条的，也有拖家带口的，还有猫狗双全的。
    短片一结束，金砺与陈茹相视一笑，异口同声：
    “愿我们小破站这一大家子人永远都整整齐齐！祝福F站十岁生日快乐！”
    “Light up the fire！”
    情怀一下子上来，台下欢呼声不绝如缕，弹幕更是密密麻麻，几乎快要看不见直播画面了。
    【F站十岁生日快乐！】
    【Light up the fire！】
    【此生无悔入F站！】
    陈茹说：“在这个‘举站同庆’的特别日子里呢，我们Fire UP的官方爸爸，是不是得给勤勤恳恳、任劳任怨、没肝又秃头的UP主们送一点温暖呢？”
    金砺点点头：“那当然，UP主这群鸽子不好养得很，哪儿能少得了他们的员工福利和年终奖呢……欸，我估计弹幕现在又在叫姚总进来挨打了？”
    【咕咕咕】
    【@姚总】
    【姚总进来挨打】
    【公开处刑，最为致命】
    姚暑雨早已习惯被cue，还遥遥向台上的两位亲友挑了个眉。
    陈茹憋笑：“姚总，老姚，哥，这个节奏可不是我先带的！”
    金砺马上做出一副转移话题的模样：
    “嗯？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到这儿干嘛来了？”
    陈茹贴心提醒：“你来这儿给今年的‘百大UP主’们颁奖呀。”
    “害，我也就是串个词儿，颁奖这种事情还是得让大佬来，”金砺笑眯眯地看向台下第一排正中那一桌，说，“接下来，请允许我和陈茹来为大家介绍今天百忙之中抽空到场的十位特邀嘉宾老师！”
    金砺和陈茹一人一句：
    “Fire UP视频弹幕网站全站总策划执行——陆林，陆老师！欢迎您！”
    “英雄联盟职业赛事解说员——杨皓，杨老师！欢迎您！”
    “A大美术学院动画设计与制作专业导师——徐文彦，徐教授！欢迎您！”
    “著名电影《青春一笑》的剪辑师之一——许博，许老师！欢迎您！”
    ……
    “再次给老师们送上最热烈的掌声，感谢你们今天能够到场！”
    介绍完十位嘉宾，陈茹忽然面露疑惑地看向金砺，问：
    “经理，我听说咱们F站有个相亲相爱的……好兄弟？”
    金砺啊了一声：“你是说‘画意’？”
    陈茹连忙点头：“对对，就是画意，说好的亲老铁呢，咱们都没请人家过来玩儿……不是，做嘉宾吗？”
    “请啊，那当然得请！”金砺眼神很快往姚暑雨的方向瞥了一眼，“今天，咱们F站说好了要和画意一起搞事情，怎么能不请？”
    “哦？”陈茹满脸好奇，“搞什么事情？”
    “搞个大新闻，说出来直播间人气瞬间翻一倍的那种，”金砺狡黠一笑，卖关子道，“你想不想知道？各位线上线下的朋友们，想不想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磨了2k字有点卡文，就没更，dbq！
    第八十三章 太神秘了哥
    台下的UP主和粉丝们瞬间忍不住讨论了起来，倒不是因为大家有多捧金砺和陈茹的场，而是他们发自内心地感到好奇。
    众所周知，Fire UP官方的拿手好戏就是吊人胃口，正所谓上行下效，底下驻站的UP主们也跟着学起了卖关子，特别是金砺、姚暑雨这种跟官方联系紧密的当家UP主，搞不好还真的知道什么大新闻。
    金砺听见台下七嘴八舌地喊着“想知道”，果然满意地眯了眯眼，“众望所归”地卖了个关子：
    “想知道是吧？——那现在也不能告诉你们，省得一会儿颁奖的时候你们这些没获奖的全给我在底下睡着了！”
    陈茹点头附和：“保证提神醒脑，让陪跑的您也不虚此行。”
    【一如既往爱吊人胃口】
    【讨厌鬼】
    【不求别的，就希望我们的陪跑UP们能有一盘瓜子磕】
    周围的人都在笑，知道“大新闻”是什么的姚暑雨正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样子。
    金砺正色道：“接下来，我们的百大UP主颁奖大会就要正式开始了——”
    随着金砺说出这句话，整个宴宾厅的光线暗了下来，灯光缓缓变得柔和而昏沉，舞台上却有稍亮一些的光束打落在金砺和陈茹身上，他们背后的投影屏上也播放起了阿火的可爱小动画。
    姚暑雨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桌子底下用手挠了挠自己的膝盖。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苏祁寒。
    姚暑雨转过头来看着苏祁寒，没说话，只微微扬了扬眉。
    苏祁寒凑过来，带着笑意的话音被刻意压低了，响在姚暑雨耳边：
    “我们拿奖拿到手软的姚总，看上去也要睡着了呀。”
    “怎么会，”姚暑雨也轻笑一声，又往苏祁寒这边凑了凑，俩人近到了一个亲密距离内，“今天我说什么也得打起精神啊，一会儿还要看我们小祁寒上台领奖呢。”
    苏祁寒心里倏地狠狠一跳。
    之前姚暑雨在家里拆开一份快递，是个文件夹，里面装着他们两人的邀请函和提名。
    苏祁寒当时有开心，有激动，也有小小的成就感。
    但只有在此时此景，想到自己或许要站在金砺现在站的那个舞台上，当着下面这么多人的面讲话，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紧张。
    特别是……坐在台下的姚暑雨，一定会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苏祁寒的心跳陡然变快了。
    台上的金砺和陈茹已经开始介绍起了今天的颁奖环节：
    “欸，陈茹，我们今天要颁出的第一项奖是什么，你来给大家揭晓一下怎么样？”
    “没问题，”先前脱稿主持的陈茹此时也翻开了台本，说道，“今天首先产出的奖项是——年度最燃投稿！该奖项将颁发给五位在本年度贡献出堪比镇站之宝作品的UP主们，其中囊括了综漫、综游等高燃向混剪作品，能立马点燃你中二之魂的那种。”
    “哇，一上来就这么燃的吗？”金砺佯作惊讶状，“那么获奖的都有哪五位UP主呢？赶快宣布一下——让我们有请著名电影《青春一笑》的剪辑师之一许博老师来为我们揭晓获奖UP主名单！”
    许博不过三十多岁的年纪，若是忽略他那和爆肝UP主同款的稀疏发顶，也能称得上一句青年才俊。
    他拿着话筒走上台，先跟金砺点头示意：
    “总经理大人今天真是元气满满啊！”
    “哎哟，”金砺一脸无奈，“您怎么也学上了……”
    一旁陈茹也对上台的许博礼貌一笑：“许老师好。”
    “哦哦陈老师好陈老师好，”许博方才调侃金砺的架势一下收敛了，“我是您的粉丝，祝您的演艺事业蒸蒸日上哈。”
    【？陈老师】
    【陈老师就要飘起来了】
    大概是在台上，这位粉丝不好表现得过于热情，不然看他那个和钱昊见到陈茹时如出一辙的表情，一定是十分渴望要张签名合影的。
    “那我太荣幸了，谢谢您！”陈茹眼睛微微睁大，稍向许博欠欠身，十分懂礼地说，“我也看过您主担剪辑的《青春一笑》，希望以后能有机会跟许老师合作。现在我们颁出的这一奖项，就是要对UP主的剪辑功底做出肯定，由许老师来揭晓获奖UP主名单再合适不过了！”
    许博点点头，从金砺手中接过提名卡，站在金砺和陈茹中间，清清嗓子说：
    “很荣幸能够受邀来到Fire UP百大UP主颁奖大会，接下来我将宣布，荣获第八届‘年度最燃投稿’的五位UP主分别是——犬酱、野人张、秃然就这样了、隔壁老王大娘、刘爷爷也要榴莲牛奶，嘿，ID还能起这么长……恭喜以上五位UP主！”
    陈茹：“恭喜！”
    金砺：“恭喜五位UP，谢谢许老师。让我们来看一段小短片，官方剪刀手亲自剪辑，一起回顾一下五位UP的高燃作品！”
    每念出一个ID，直播镜头就尽职尽责地一一扫过这五位UP主，不仅给画面，后台还悄悄采集了这五位UP主的即时人像，短片一放完，屏幕上就出现了五张毫无防备的大脸。
    金砺回头看了一眼屏幕：“少年好颜艺啊……”
    陈茹憋笑：“五位UP快快紧张起来，我们要随机抽一位幸运鹅上台来死亡尬聊了！”
    金砺脸上又挂上了狡黠的笑容，伸出食指虚点一下陈茹：“你很懂嘛！”
    被点名的五位UP主毫无准备，瞬间瑟缩，只听台上陈茹说：“就请许老师替我们抽一位UP主吧！”
    屏幕上的五张大脸照应声重叠起来，然后飞快地开始闪动。
    姚暑雨他们这桌所有人都向苟晓华投去了毫不同情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的眼神，连苏祁寒这么一个善良的小孩儿都有点“近墨者黑”。
    苟晓华闭眼做法：“抽不到我抽不到我！！！”
    姚暑雨揶揄道：“你难道不知道……”
    台上许博：“停！”
    金砺和陈茹一起面向身后的屏幕：
    “让我们来看看是谁这么幸运？”
    “犬酱！恭喜犬酱成功抽到上台发言机会一次！来来来有请有请！”
    苏祁寒问姚暑雨：“不知道什么？”
    姚暑雨冲一脸生无可恋的苟晓华抬了抬下巴，续上自己的话音：
    “不知道flag这种东西只能反着立吗？”
    苟晓华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话筒，硬着头皮上台，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感言两分钟，尴尬一辈子。”
    “不能吧阿花，”金砺与苟晓华私交很好，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没客气，直言不讳道，“我还以为你笃定自己会获奖，起码准备了一个星期的发言稿呢？”
    苟晓华话音中带着一丝崩溃，说起了大实话：“我是笃定自己会获奖，但我以为我肯定拿下的是‘年度最高人气’啊——准备了一个星期发言稿都白瞎！”
    【导播这里镜头麻烦切一下姚总谢谢】
    【花狗拿这个奖自己都妹想到】
    现场立马爆发出一阵笑声。
    连颁奖嘉宾都给逗乐了，许博把水晶玻璃奖杯递给苟晓华，道了一声恭喜，然后就回到了台下入座。
    陈茹趁气氛正好，问：“让我们一起来听一听犬酱有什么话想跟大家分享的吧？”
    苟晓华拿着奖杯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两分钟尬聊：
    “谢谢，谢谢父老乡亲们抬举。”
    陈茹没忍住，别过脸去笑了一声。
    【又来了，空手套白梗】
    【我花狗也是个会玩梗的男人】
    “很荣幸今天能够代替……不是，代表我们五位UP主登台领奖，我内心非常的激动，也非常的感激……”
    【哭丧着脸说这话真的笑死我了】
    “过去的这一年当中，我所投稿的视频之所以能有这么多点击量、播放量，全然是归功于各位Firer们的支持和厚爱，众所周知我是个AE菜鸡，白白浪费了我这一身的绘画细菌，每每看见别的UP主做出神仙手书，而我就只能做点新番导视和吐槽，有时候也给官方爸爸画点入场门票挣些外快，唉，我心里真的是非常羡慕……”
    金砺咳嗽了一声，提醒道：“说重点。”
    “重点就是，”苟晓华无缝衔接上金砺的话，“AE不行，总得会点别的是不是？人活着总得给自己找点出路，要恰饭的嘛，所以我的投稿视频能有这么高的人气，让我今天能站在这里领这个奖，都是各位衣食父母对我的照顾！谢谢你们！以后我犬酱，会继续努力给大家肝视频，做原创，和大家一起见证F站的每一个十年，一起light up the fire！”
    陈茹带头鼓掌，金砺却是无情揭穿：“你拿的是‘年度最燃投稿’，怎么还在背‘年度最高人气’的稿子？当我听不出来啊？”
    苟晓华一本正经：“一稿通用，我有预感一会儿‘年度最高人气’也是我，现在先提前把感言发表了，等下就别再抽我了。”
    金砺笑着翻了个白眼：“给你得瑟的，马上你下台就要被痛打了，还有命领双奖呢？”
    苟晓华望着台下一群跃跃欲试准备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的UP主们，咽了咽口水：“大家与有荣焉嘛……”
    【犬酱，人类的好朋友】
    【与有荣焉可还行】
    【害，看看我粉了个什么玩意儿】
    苏祁寒也是笑得不行，他跟姚暑雨聊天，道：
    “这个颁奖仪式好像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唔，不那么正式，还挺好玩儿的。”
    就连台上参加过无数领奖活动，走过各种红毯的陈茹也是当场感慨道：
    “欸，我就没见过这么逗乐的颁奖，咱们F站可太特别啦！”
    姚暑雨靠着椅背，眼睛看着台上，却微微偏头跟苏祁寒说话：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大家都是沙雕，你能指望这群人正式到哪里去？”
    苏祁寒好言提醒：“唔，我俩可都是这群人当中的一个啊……”
    姚暑雨哑然失笑，不置可否。
    接下来的颁奖环节也是大同小异，相继颁出了“年度弹幕人气”、“年度最佳新人”、“年度最黑黑马”等等奖项，囊括了创作力、影响力、口碑力等等因素，为了避免颁奖过程枯燥无趣，活动官方还专门安排了获得“年度最佳原创”的音乐区、舞蹈区UP主现场即兴表演了一小段。
    “苏小四有钱富裕又多金”的寝室群里却刷起了成排成排的问号。
    - 富小一：啊？
    - 金小二：说好的最佳新人？最黑黑马？
    - 钱小三：这就颁完了？苏小四儿呢？不是这俩奖？
    苏祁寒自己紧张了半天，结果也没念到自己，这会儿正迷糊着，看到消息也就迅速回复了。
    - 上九：给爷整懵了.jpg
    - 上九：这局押了几个瓶盖呀？
    - 金小二：这局不算
    - 钱小三：都没人押对
    - 富小一：再开一局，我这回押个大的
    - 富小一：怕不是中了个头奖
    - 金小二：跟
    - 钱小三：我也跟
    姚暑雨手机上的“神级UPs”也是三脸懵逼。
    - Lahne：难不成祁寒这回是年度涨粉最快……？
    - 野弟：我觉得有可能
    - 野弟：虽然今年有涨粉过百万的UP，但我们祁寒涨到50w+只用了三个多月啊
    - Lahne：姚总，Kim给你透露什么消息没有
    姚暑雨横了自己旁边这位和旁边的旁边这位一眼，还是低头在群里敲字。
    - 姚总不吃外卖：没有，直接问他@Kim
    - Lahne：……
    - 野弟：我现在就希望Kim上台的时候没带手机，不然等他下来肯定要骂人
    其实姚暑雨虽然没说，但心里还是有点疑惑，不知道官方这回又在搞什么名堂。
    不过还没等他跟赖殷、叶俊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就听台上的金砺说话语气陡然变得神秘了起来，一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目前已有七个奖项新鲜出炉，但我估计各位陪跑UP主们还是有点昏昏欲睡，”金砺说，“欸，陈茹，你之前在看我们‘百大UP’活动宣传的时候，最感兴趣——或者说最好奇的是什么？”
    “要说最好奇，那肯定是非姚总的保留节目莫属了！”陈茹不假思索地说，“相信无论是在座的各位，还是蹲守在直播间里的各位，都对这个传说中的‘保留节目’十分的好奇吧！”
    老老实实坐在自己座位上的姚暑雨，眼尖地看见从舞台后面走出来要给自己递话筒的工作人员，无声地叹了口气。
    苏祁寒的眼睛一下亮了。
    自己到底拿了个什么奖，甚至有没有奖，瞬间都抛之脑后了。
    陈茹的语气有点遗憾：“唉，可是好奇归好奇，既然是保留节目，必然要作为压轴出场吧？咱们还得等姚总多久呢？早出来早安心呐，万一又鸽了怎么办？”
    金砺却是眨眨眼睛：“那话怎么说的来着——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嘛，如果大家都希望姚总快点出场的话……或许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的？”
    【来了姚总要来了！】
    【都鸽出圈了我哈哈哈】
    【您的姚·知足常乐小鸽王·总即将上线】
    “怎么说，你们想吗？”
    金砺问完这句话，就把话筒朝向了舞台下面，只听大家声音整齐划一地喊道：
    “姚总！姚总！”
    直播间的弹幕里也一直在@姚总，就连嘉宾席的十位老师也被大家的热情感染，纷纷鼓起了掌来。
    金砺造足声势，不着痕迹地冲姚暑雨使了一个得瑟的眼神，然后收回话筒放在嘴边，语气高昂地说：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有请Fire UP站内粉丝量、视频播放量双第一，一直被追赶却没人能超越的多栖UP主、‘宝刀UP主’——姚总上台！”
    陈茹两眼放光地盯着她哥：“有请姚总！”
    姚暑雨站起来，接过话筒。
    他知道此时的直播画面肯定切到了他这里，但他还是回头看了看苏祁寒。
    然后望进了一双充满期待眼里。
    小男朋友看向自己的眼神，带着一丝或许连他本人都未察觉到的崇拜。
    姚暑雨心里忽然一热，竟然没由来地紧张了起来。
    他在心里暗嘲自己：开始还在笑Kim难得紧张，自己这不也半斤八两么？
    姚暑雨在线上线下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走上台，站在了金砺和陈茹中间。
    “欸，服从组织安排，我这不就来了么。”他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地说，“Kim，多栖就算了，‘宝刀UP主’是什么玩意儿能解释一下吗，你即兴给我封的号？”
    “啧，我夸你宝刀未老还不好？”金砺说，“等会儿，我离你远点，免得被你衬矮了。”
    不用衬也矮得多的陈茹：“……那我？”
    金砺摆摆手：“你就别挪腾了，只要跟他一块儿，你站哪儿都不显高。”
    陈茹思考一瞬，一个天秀走位，换到了金砺身边站着。
    仨人凑了一组Wi-Fi信号，看上去还怪和谐的。
    台下又是一阵爆笑。
    金砺：“……这哪里是不太聪明的亚子？”
    【茹花妹妹过于机智】
    【我一时有些不习惯】
    【为什么姚总身边的UP都逃不掉一个惨字】
    “老姚，快跟我们讲讲你的保留节目吧，”陈茹冲金砺嘿嘿一笑，然后雀跃道，“太神秘了哥，你带来的神秘伙伴究竟是谁？”
    姚暑雨挑眉：“想知道？”
    陈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想啊！”
    姚暑雨点点头：“那叫总。”
    陈茹立马听话：“姚总！”
    姚暑雨这才满意了，然后又看向台下，问：“你们也想知道？”
    台下整齐划一地回应他：“想啊！”
    金砺在一旁指着姚暑雨冲台下说：“啧啧啧，看到没有，嫡系UP主就这毛病，老爱卖关子，糟老头子坏滴很。”
    【恕我直言你俩半斤八两】
    【沆瀣一气】
    【猫鼠同处】
    感觉此时的吐槽词汇可以算是网友们的文化巅峰了。
    “好，那我告诉你们。”姚暑雨轻笑着说，“我带来的神秘伙伴就是——F站的亲老铁，画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准确地说，是带来了画意的一个最新消息。”
    姚暑雨拿着话筒，从容不迫地看向台下满脸问号的来宾，还抽空盯了几秒摄像机：
    “开头你们总经理大人不是说要搞一个大新闻么？我保证，这个新闻真的就很大。”
    “在座的科幻迷有没有？小说迷有没有？来，举个手。”
    台下哗啦啦地举了一片。
    姚暑雨勾起嘴角：“还挺多的，那你们今天这趟当真是不虚此行了。”
    金砺在一边替大家伙着急：“还说不说了你！”
    “咳，说，”姚暑雨假咳一声，吊足胃口之后终于老实地打起了官腔，“接下来，请允许我代表……画意文化传播，宣布一个消息。”
    “由穆遐龄创作的著名生化题材科幻小说，第75届雨果奖‘最佳中长篇小说’获奖作品《次等脉搏》的动画化项目——正式启动！”
    “制作公司画意文传，由Fire UP联合出品。”
    现场震惊到鸦雀无声，随后便是一片惊呼。
    “卧槽！”
    “我没听错吧‘脉搏’要动画化了？！”
    “牛逼啊！”
    “出息了啊我的小破站！”
    “画意我爹！”
    弹幕更是疯狂刷屏：
    【？？？？？？？？】
    【什么什么次等脉搏的动画化决定？！】
    【是姚总疯了还是我疯了？？】
    【卧槽是真的大家去看画意官博，消息同步了！】
    【厉害了我的F站】
    【画意牛逼！！！】
    【画意真的是我爸爸】
    【light up the fire！】
    不用真的听见大家在说什么，姚暑雨也能知道，这会儿该开始叫爸爸了。
    苏祁寒他们那桌：“卧槽？”
    远方的钱富金：“卧槽！”
    即使是早就知道这个内部消息的苏祁寒，在此时此刻的这个氛围里，也难免跟着大家一起心潮澎湃了起来。
    “先别忙着激动。”
    姚暑雨声音平稳而沉着，穿透此起彼伏的嘈杂声，低沉而清晰：
    “正值Fire UP十岁生日之际，画意文传也给我们的F站带来了一份礼物。”
    “——《次等脉搏》的第一支概念PV，将在今天、在这儿、在活动官方直播间里首次上线。”
    不知何时，金砺和陈茹已经走到了舞台下方稍作休息。
    台上只有姚暑雨微微侧身，抬起手臂遥指身后屏幕：
    “一起来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来早一点，补昨天没更的那章
    第八十四章 特别贡献奖
    如若不出意外的话，这将是国漫历史上一部堪称史诗级的作品。
    制作公司代表了国内该行业的顶级水准，从PV中能够感受到对原著的高度还原，几个名场面做得宏大而震撼。
    放映结束后，台下观众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眼中都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灯光稍亮，姚暑雨独自站在台上，挑起了“发布会”的大梁：
    “其实，这是我第二次看这个概念PV，但它依旧让我感到震撼，甚至还挺骄傲的，《次等脉搏》是国内科幻小说的代表作品，此番动画化，几乎能够给国漫发展指出一条新的发展方向。”
    “生化题材一直是大热门，艺术源于生活，也是生活的缩影，品读原著我们能窥见人类对自身种族命运的思考和猜想——我相信，在专业团队的用心制作下，还能够赋予这些‘思考’、‘逻辑’以宏大的画面，使其更加生动传神，更加震撼人心。”
    “画意文传近年来一直专于国创动画的制作，许多优秀的作品相继问世，包括大家十分喜爱的《百里凌云》、《梦蝶》等等，相信这次，画意依旧能够不负众望，带给我们新的惊喜。”
    【期待次等脉搏！】
    【画意牛逼！！！】
    【F站联合出品！】
    【画意F站手牵手一起走！】
    雷动的掌声里，姚暑雨朝台下礼貌欠身。
    搞定，任务完成。
    然后他便准备转身朝台下走。
    结果被独自走上台的金砺给拦截了。
    姚暑雨想走舞台左侧下去，而金砺则是从舞台右侧上来的——先前上台的UP主或者嘉宾老师都这样走位。
    金砺尔康手，向着姚暑雨的背影急急跨了两步：
    “欸，姚总，你等会儿，这怎么刚来就要走啊？”
    【走亲戚即视感】
    【呼唤莱恩来鬼畜一下总经理大人的小碎步】
    姚暑雨愣了愣，身体还维持着朝向下台阶梯那边的姿势，只是回过头来看向金砺，手里的话筒也没举到嘴边，而是直接问道：
    “不走干嘛？站这儿抢你跟陈茹的饭碗么？”
    金砺也暂时避开话筒，很快地说了一句：“你先回来，这还有事儿呢！”
    台下的来宾们也开始探头探脑地朝台上张望，没有了话筒的扩音效果，他们听不到姚暑雨和金砺俩人在上头嘀咕什么。
    大家都还没从上一个“爆炸性新闻”中缓过劲来，看这俩人交头接耳的模样，难道还有后续？还有彩蛋？
    姚暑雨还站那儿没动，继续跟金砺大眼瞪小眼，似乎在审视眼前这位此时几乎代表官方的总经理大人，是不是又给自己挖了个什么坑跳。
    金砺翻了个白眼，重新把话筒放到唇边，另一手直接把姚暑雨拽了回来：
    “活儿还没干完呢就想溜号？掺合完人家画意的大新闻，是不是该回来管管咱们F站的事儿啦？——放心，今天没安排你主持，我跟陈茹的饭碗还能保一阵子。”
    此话一出，又让底下的人笑了几嗓子。
    姚暑雨被迫回到了舞台中央，只好拿起还未归还给工作人员的话筒，无奈地说：
    “我诚心诚意地建议组织——以后要是再有这种重要的活动场合，麻烦把Kim的策划案也抄送一份给我，谢谢。”
    【233姚总衷心地希望自己能被安排的明白一点】
    【两位演员要开始表演了】
    在弹幕里吵吵一切都是有剧本的那些网友没料到，姚暑雨原本的活动安排里，真的没有这一出。
    但没办法，既然被金砺随随便便留在了台上，应该也不是什么太难完成的任务，只好陪总经理大人再“演”一段了。
    “提到策划案……”
    金砺从姚暑雨的话中找到了切入点，顺理成章地接着聊了下去：
    “说实话，开始我在这个发布会的活动策划案上看见‘姚总’俩字儿出现在嘉宾那一栏的的时候，真的吓了一跳。我寻思我可能是看到《次等脉搏》动画化的消息过于激动了。”
    金砺说到这里，看向台下：“你们现在激不激动！？”
    “——激动！！”
    金砺点点头，续上自己的话音：
    “完全能够理解你们，因为我当时就激动到昏头。我当时还在想，嘿，咱们小破站过个生日面子还挺大，发布会在百大UP上开，首发概念PV在F站独播，连人家画意的boss姚杰林先生都能请到活动现场来？结果仔细一琢磨，害，果然一时激动耽误事儿，此姚总非彼姚总——一如既往还是我熟悉的那个姚总。”
    金砺语气之遗憾，甚至都渗透过电脑、手机屏幕，糊了跟直播的网友们一脸。
    “咳。”姚暑雨一时想不到这个话该怎么接，只好老实说，“其实大家应该也有了解，‘老姚董’最近在做公司上市的准备，比较忙，脱不开身，所以只能让‘小姚总’过来凑这个热闹了。”
    “是了，”金砺点点头，“所以事实证明，姚总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姚暑雨又叹了口气，朝金砺摊开一只手掌：
    “说吧，我一不小心又解锁了什么新任务？”
    果然如姚暑雨所料，金砺手上的两份台本中，其中一份是特地给他准备的。
    金砺笑嘻嘻地把台本放在姚暑雨摊开在自己面前的手掌上，说：
    “懂还是我姚总最懂。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希望姚总能够为我们揭晓一下接下来这一个……稍微有点特别的奖项。”
    此时，直播间里的弹幕也玩了起来：
    【您已达成官方工具人成就】
    【叮！解锁新任务：颁奖嘉宾】
    “嗯？颁奖啊……那倒是没问题，”姚暑雨挑着眉毛点了点头，很配合地问，“是什么奖项？特别在哪里？”
    金砺面带微笑地看向台下，介绍说：
    “大家都知道，每年Fire UP百大UP颁出的奖项当中，大多数是固定的，例如年度弹幕人气、年度最佳新人等等，但也有一些奖项是属于‘年度限量款’，可以算作是活动的小彩蛋了。”
    姚暑雨打开手里的台本，同时接话：
    “那么估计接下来要颁出的这一个奖项，就是今年的‘限量款’了？”
    “没错，”金砺点头说，“我们马上要颁发的这一项奖的名字叫做‘年度特别贡献奖’，以后这个奖项也将作为百大UP的固定奖项之一，用以奖励一年当中，在某一或多个方面，对F站做出了特别贡献的UP主。”
    姚暑雨问：“贡献这个东西不太好衡量，那么今年这个F站历史上头一回面世的‘年度特别贡献’的获奖UP主，是为咱们F站做了些什么事情呢？”
    “准确地说，这位UP主做出的贡献，不仅仅是为了咱们的F站。”金砺与姚暑雨搭档多年，一个抛话一个接，一下子抓住了大家的注意力，“想必大家现在都还有些印象——在今年下半年，有一个话题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一些相关的恶□□件被曝光之后，热度节节攀升并且高居不下。这个热门话题的内容不是明星相关，也不是什么八卦，而是一个相对沉重且亟待解决的社会现象。”
    姚暑雨看了一眼台本上的提词，声音略沉地说了四个字：“暴力现象。”
    金砺说：“是的，暴力。围绕‘暴力’的这个话题，其实我们有很多东西可以思考，包括校园暴力、网络暴力等等这些随时可能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情，这些恶□□件，能够轻而易举地改变一个人的人生轨迹。在F站，就有这样一位曾处于漩涡中心却不曾被漩涡吞噬的UP主，让我们先来听一段官方从各类视频素材里剪辑出来的一段音频。”
    金砺和姚暑雨身后的屏幕换上了新的画面，是一朵跳动的火花，一段又各个素材剪辑拼接而成的声音响起——
    “欸？我最近挺好的，没事了，唔，其实一直都没事，高中那段……其实已经过去挺久的了，我现在在学校里很开心啊，身边还有那么多真心关心我……爱我的人，我当然要不遗余力地好好生活才行。”
    “……小朋友们，我和你们一样，都知道能够让人踏踏实实好好读书的环境其实来之不易，这是一个很宝贵的机会，我差一点就错过这个机会了，所以很感谢让我重新和‘学校’相遇的那些人——你们也一定要记得现在陪在你们身边的人，同学，老师，从全国各地奔赴过来的志愿者……他们都是生活中的光亮，以后你们就明白了。”
    “……唔，我负责这幅画里‘冬夜’的部分，其实我是想说，生活的背景板并不会永远鲜亮，也有呈现‘暗色’的时候，就像冬天的夜晚，但我们可以在枯枝上挂起彩灯，可以在冷到发抖的时候……打开居家必备‘小太阳’。”
    “……”
    是苏祁寒的声音。
    姚暑雨听见那些话，一时有些怔愣。
    有军训时被高飞恶意中伤后在他的直播间跟小粉丝儿们聊天时说的话。
    有去杰林希望小学做志愿者时，收进vlog里的话。
    有“想把课上给你听”志愿活动宣传视频里介绍贵寝“一树人生”画作时的话。
    后头甚至还有跟自己一起调侃全利时玩笑说要“以德报怨”的话。
    大屏幕上跳动的火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微博文字截图，其他的部分打了马赛克，只留下了最后的一两句话——
    “受到伤害的一方说出真相，并不丢人。”
    “希望你们，不要再继续恶意伤害善良的人了。”
    音频结束放映后，现场依旧很安静，男孩子清澈明朗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坚韧和阳光，又带着一点宽心和豁达。
    金砺打心里喜欢苏祁寒这个小孩儿，赖殷也是，叶俊也是，贵寝钱富金更是。
    他作为整件事情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在听见这段剪辑音频的时候，感触更加深刻。
    金砺轻轻吸了一口气，说：“今年这个‘年度特别贡献’，要颁发给这位UP主，他用自己的经历来呼吁别人，用自己的言行来影响别人，通过自己的温暖来感染别人，给很多背景板尚且还是暗色的人，添上了一笔鲜亮的色彩。”
    “姚总，请为我们揭晓该奖项的获奖UP主吧！”
    从姚暑雨这个角度望向台下，能一眼看见他家小孩儿正有些局促地揉了揉脑袋顶上的头发。
    小孩儿也正看着自己，眼神里有些意外，有些紧张。
    但却又因为能看见台上的自己，所以眼神里并未参杂着害怕和不安。
    姚暑雨把台本往后翻了一页，果然看见了在刚才那个瞬间就已经在心里反复过太多遍的名字。
    他看着台下，准确地说，是看着台下正接过工作人员递出话筒的苏祁寒。
    参加了八年的颁奖大会，拿过十好几个不带重样的奖项。
    可姚暑雨从未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自豪骄傲过。
    “获得年度特别贡献奖的UP主是——”
    “上九，恭喜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周我有点忙，可能会两天一更，赶时间写的有点不得劲
    第八十五章 十年成就奖
    苏祁寒拿着话筒上台的时候还有点懵懵的，金砺考虑到他的情绪，为了避免他过于紧张，于是转头对姚暑雨说：
    “姚总，小上九几乎可以算是你亲自带起来的UP主了吧，今天借这个机会，作为前辈的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要对自己的后辈说呢？”
    【是我世界上最好的小上九没错了！】
    【呜呜呜妈妈很满意】
    【是个温柔的孩子啊】
    【害经理这话问的，有什么话不能回家慢慢说呢】
    姚暑雨轻笑一声答道：
    “别，哪里是我带起来的？你看他活跃的那些领域，我可带不动……”
    姚暑雨一段自嘲，又把现场带起了一片哄笑。
    就当大家以为姚暑雨要把这茬给忽略过去的时候，却只听他在略有些嘈杂的背景声音中，用堪称温柔还带着笑意的声音说：
    “很棒小阿九，你做得很好。”
    在台上无法做过于亲近的动作，可苏祁寒此时仿佛能够感受到一双温暖的手，在轻轻揉着自己脑袋上细软的头发。
    姚暑雨没料到的是，面前的小孩儿眼睛一下红了。
    有点呆。
    姚暑雨叹了口气，可嘴角却一直翘着，他接上自己的话音：
    “即使有一天我不再站在这里，你也会在，哪怕再往后你也不在这里了，还会有别的人在——”
    他把视线转向台下：
    “我们Fire UP十年前创办那天就点起来的那簇火焰，会永远燃烧下去，生生不息。”
    现场安静了一瞬，也不知是谁先带头喊了一句——
    “Light up the fire！”
    随后便有越来越多的呼喊了起来：
    “Light up the fire！”
    人声鼎沸之中，姚暑雨往身侧走了一小步，大大方方地张开手臂，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给了苏祁寒一个短暂的拥抱。
    凑在他耳边的时候，用只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你做得很好，小阿九，祝贺你。”
    话说得明明温柔，却像是裹挟着十足的力量。
    两人几乎是一触即分，姚暑雨重新回来原来的位置站好，苏祁寒也调整自己，适应了站在台上的感觉。
    金砺在一边控场：
    “哎哟，我就说姚总一出马，必然得把大家藏着掖着的情怀都带出来，看看你们这一个二个中二的样儿……行了，咱们小上九还有两分钟死亡尬聊呢，差点儿没被姚总给糊弄过去。”
    “不是你让我说的么，我怎么这么难。”姚暑雨哭笑不得地说，“要是别的奖，还能几个UP主里抽一个，可是这个‘年度特别贡献’的获奖UP就你一个，没办法了小阿九，来感言两分钟，我给你数着。”
    金砺笑着摊开手，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苏祁寒拿着话筒，不太敢往台下瞄，下意识地微微侧身朝向姚暑雨和金砺的方向，竭力说服自己是在和这俩人聊天：
    “感觉之前领奖的时候气氛都还挺轻松愉快的，大家的获奖感言也都很，唔……”
    姚暑雨适时接话：“很扯淡，很沙雕。”
    “哈哈，这可是姚总说的啊……唔，不过也是这个意思啦，”苏祁寒心中所想被姚暑雨这么直白地说了出来，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心里的紧张也缓和了一些，尽量自然流畅地去表达自己，“怎么到我这里忽然要升华主题了呢……我现在有点能理解刚才犬酱的心情了。”
    直播专用摄像机立马切给了苟晓华一个镜头，大花狗果然万分赞同地狂点头。
    谁料苏祁寒下一句话就是：
    “不过犬酱那个还能一稿通用，我以防万一……背了大半天新人UP的稿子，好像没法生搬硬套啊……”
    【什么万一，妈妈不许你这么没有自信】
    【但是我最开始也以为是年度新人】
    【可能小上九太白不适合最黑黑马】
    姚暑雨一手虚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尽量不让自己笑得太放肆。
    金砺颇有些心累地说：
    “小上九，咱好好的，别跟他们学行不？今天这么重要的活动，该抒情还是得抒情，该升华还是得升华，来，别怕自己太有文化伤了我们这些‘丈育’们的心哈——这是在自己家里呢，畅所欲言，讲点你想说的话吧。”
    这是在自己家里呢。
    苏祁寒一个恍惚，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回忆片段——
    某次姚暑雨在家里直播的时候，弹幕还是一如既往喜欢带他和苏祁寒的节奏，但也有一些十分偏激的言论出现，譬如说苏祁寒抱大腿、蹭热度、吸血等等，甚至说他被包养之类的话都闪过了好几条。
    姚暑雨，一位工龄有十年之久的老网红，什么恶言恶语没听过。
    但他当时瞬间就冷了脸，也没指名道姓地喷回去，就话有所指地呛了一句：
    “不单是我，我觉得很多UP主都把F站当成‘家’来看，我以为‘家’是最能给予人包容和支持的，而不是一个让你怀揣着恶意，去发泄自己嫉妒和无能的地方。当然——你要能理直气壮地说，你在自己家里戾气也那么重，那我就无话可说了。”
    叶俊曾经问过苏祁寒，为什么视频投稿者要称作“UP主”？
    这个“主”字和金砺自然而然称呼道的这个“家”字，其实对于这群热衷于分享，还有点藏着掖着的情怀的人来说，意义都是一样的。
    苏祁寒迅速脑内措辞了一下，在自己“年度新人”的草稿里挑挑拣拣：
    “今天能站在这里真的很开心，被授予这样一份殊荣，实在是太……意外了，同时又有那么一点，唔，怎么说，有一点感动吧。”
    苏祁寒声音清澈，语调不疾不徐的，很容易让人安静下来听他说。
    姚暑雨站在一旁没事做，专注地侧过头来盯着他家小男朋友。
    灯光下没上妆的脸有些白，特别是唇色，显得更加淡，但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却让他鲜亮温暖了起来。
    “我说感动，并不是因为我获得了这样一份意义深远的奖项，而是很开心——我们的F站，我们的家，或者说我们的大家长，时刻都在关注、照顾着每一位UP主，也时刻都在引导我们，该用什么样的态度、以什么样的姿态留在这里。无论是像我这样初出茅庐的新人，还是像姚总这样的……”
    台下不知是谁插了一句嘴：“姚总这样的老网红！”
    金砺偏过头去偷偷笑了一下。
    姚暑雨啧了一声。
    “……对，老网红。”苏祁寒笑意更深，“其实按理说来，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有些人脾气急一些，而我可能是属于缓一些的那种，所以我的态度或许不适用于每个人，唔，但是心里始终留有一些善意总是没错的，对别人也好，对自己也好。”
    “特别是对自己，我真的希望每个人都能勇敢、有自尊地活着，无论你有没有被伤害过——都要竭尽所能，不遗余力地好好生活。”
    一席话毕，苏祁寒回头看向姚暑雨和金砺，有点小声但却认真地问道：
    “还有……那个，明年再来的时候，我是不是就不算新人了？”
    姚暑雨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没说话，就给了他一个略带揶揄的眼神。
    金砺反应了一下，更是哭笑不得地说：“还惦记你那新人奖的稿儿呢？——当然不算新人了！”
    【不就是个稿吗！念！让他念！】
    【不是新人，是老网红的家属】
    【更正一下，老网红们的家属】
    是的，过去几个月以来，F站一众知名UP主对苏祁寒有多么宠爱，网友们早就看透了。
    “唉，好吧。”苏祁寒小小叹了口气，又问，“那两分钟到了没有？”
    计时君姚暑雨想也没想就点头：“差不多了。”
    于是苏祁寒也就跟着想也没想地，冲着台下一鞠躬：
    “谢谢大家，我觉得我自己其实也没什么贡献……”
    正当大家以为他要例行公事谦虚一番的时候，却见他已经站直了，笑得像寒冷冬夜里散放着光和热的居家必备小太阳：
    “但我以后，一定会对得起这个奖的。”
    姚暑雨愣了一下，而后率先带头鼓起了掌，笑得像个慈祥的老父亲。
    苏祁寒又欠了欠身，这才看了金砺一眼，眼神询问自己是不是可以下台了，金砺点点头，放人孩子走了。
    姚暑雨长舒一口气：“那我也下去了啊，站这么半天……”
    说话间就要跟上苏祁寒的步子，朝屋头右侧的阶梯方向走。
    然后再次被拦截了。
    还是熟悉的走位，还是熟悉的措辞——
    陈茹休息够了，从左侧台阶上来，举起了跟金砺刚才同款的尔康手：
    “姚总！老姚！哥！这才来多一会儿啊就着急要走？”
    姚暑雨嘴角抽搐：“你们有完没完？”
    金砺和陈茹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就上前一左一右地把姚暑雨第二次架回了舞台中央。
    【尝试离开舞台的第二次，败】
    【策划案呢真的不考虑给我姚总copy一份吗】
    【就姚总这现场应变能力分分钟抢经理和茹花妹妹的饭碗】
    差点就要被抢走饭碗偏生自己还毫无自觉的茹花妹妹两眼放光：
    “姚总，我刚才在下面听见你说的那段话了，就是F站之火生生不息的那段——可能是我最近在拍古装戏的缘故，我似乎在你身上看到了一股王霸之气……你现在分分钟可以跟我回组去念‘帝王万世之业’的台词。”
    “王八之气还是算了，”姚暑雨叹了口气，“这不是拍戏的原因，是因为你就是有点中二。”
    台下一笑，陈茹正想反驳一二，就听姚暑雨没给她机会，自己又接上一句：
    “不过吧，封建王朝虽然早就亡了，但江山确实还在——”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江山要打。”
    苏祁寒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此时正看着姚暑雨，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亮。
    陈茹愣了，瞬间词穷，看着她哥光辉伟岸的身影，就憋出一句：
    “哇……这气魄……还说我中二呢……”
    “行了行了，”金砺摆摆手，“你俩都二。”
    姚暑雨不理会，出言问道：“请问组织，我还有什么任务在身？”
    金砺睨他一眼，理所当然：“颁奖啊，还没颁完呢。”
    姚暑雨挑眉看了一眼台下正中间的嘉宾老师席位，有些为难地说：
    “抢你俩饭碗还行，抢嘉宾老师的……不太好吧？”
    陈茹解释说：“后头还多呢，嘉宾老师且得忙呢。”
    姚暑雨点点头，叹了八十口气，看看金砺，又看看陈茹，但这俩人似乎都没有再给自己一份台本的意思，于是他只好问道：
    “好的，我懂事儿，这回颁什么？”
    金砺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这个我们留到一会儿来揭晓，现在先让我们来介绍一下获奖的UP主。”
    陈茹：“好的。”
    姚暑雨真的很想一话筒敲在这俩人脑袋上——他连获奖UP主是谁都不知道，拿什么去介绍？！脑洞吗？！
    姚暑雨生平第一次在领奖台上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
    正当他准备再次呼吁组织下回记得抄送自己一份活动策划案的时候，金砺却是已经开始了他的表演。
    看那架势好像不太需要自己搭腔的样子？
    “这位UP主，在座的各位都非常的熟悉，以至于我连这关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卖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告诉你们吧。”金砺说，“这位UP呢，年度稿件总播放量达两亿，站内视频累计播放总量超十亿，在他的几百个投稿当中，千万播放量级别的稿件有十余个，百万播放量级别的稿件有七十余个之多。”
    姚暑雨心里一跳，眼神中略带惊愕地看向金砺，瞬间愣住了。
    金砺如数家珍，信手拈来，在念出第一条的时候，就引起了台下的轰动。
    太熟悉了。
    没有人不认识“这位UP主”。
    陈茹接着金砺的话往下数：
    “这位UP主，年度涨粉超百万，粉丝量为站内第一，已经保持了十年之久，从未被人超越过，更是在今年年末，突破了千万粉丝大关，是F站站内的第一人，也是唯一一人！他活跃在游戏、鬼畜、音乐、生活、娱乐等各大分区，几乎可以称得上一句‘全能’，人送外号‘多栖UP主’。”
    陈茹和金砺看向台下，大声问——
    “这位UP主是谁呢？！”
    在两位主持人一条一条将“这位UP主”多年累积下来的荣誉公之于众的时候，台下的气氛早就沸腾了。
    “姚总！”
    “wow姚总！”
    【是我姚总啊！！！】
    【这一条一条念出来我都惊了！】
    【我粉的UP主就是这么优秀！！！】
    金砺狡黠地看着姚暑雨说：“颁完别人，现在到你了。”
    陈茹大声公布出这个众所周知的答案：“没错，这位UP主就是我们的姚总！掌声！”
    现场一片掌声雷动。
    金砺也跟着拍了几巴掌，然后双手下压，示意大家暂时安静一下，然后接着说：
    “刚才留的悬念，现在揭晓——这个‘十年成就奖’，是颁给你的，姚总。”
    陈茹拿着小台本：“接下来，有请Fire UP视频弹幕网全站总策划执行人——陆林，陆老师，来为我们的姚总颁发‘十年成就奖’！有请陆老师！”
    陆林上台，身后跟着一位礼仪小姐，他从礼仪小姐手里的托盘上拿过精致耀眼的水晶奖杯，上面笔走龙蛇的刻着金灿灿一行字：
    十年成就奖。
    陆林把奖杯颁发给姚暑雨，他难得在姚暑雨脸上捕捉到一丝略带茫然的神情，哪怕只有极短暂的一瞬间。
    金砺把话筒举到陆林嘴边，只听他说：
    “恭喜你，姚总，F站有你，何幸如之。”
    【F站有你，何幸如之】
    ……
    颁奖完毕后，陈茹对拿着奖杯，神情还有点状况外的姚暑雨说：
    “姚总，感言两分钟，苍天饶过谁，来，我给你数着？”
    姚暑雨难得被玩梗了还没嘲讽回来，他只是噎了一瞬，压下喉咙管里堵着的澎湃情绪和呼之欲出的中二情怀，然后飞快地眨眨眼，开口又是那个你知我知、一如既往的姚总：
    “完了，我以为只用发言一次，腹稿在刚才小阿九领奖的时候就一股脑都说完了，现在有点断片儿，是要逼我开启尬聊模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竟然写完，奇迹。
    这周剩下的几天可能还是两天一更嗷，鞠躬。
    第八十六章 年度人物奖
    金砺摇摇头：“说真的，我还真没见识过姚总这张……嘴里吐出过什么像模像样的人话……”
    【总经理大人刚才百分百是想说姚总这张狗嘴】
    【我作证，是真的】
    姚暑雨情绪上头可能只有短暂的几秒，很快他就把自己调整恢复成了一根游刃有余的老油条：
    “巧了，不如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
    金砺连摄像头都不避讳，相当随心所欲地翻了个大白眼。
    就这个翻白眼的画面，后期一定会被各路人马切成Kim翻白眼.gif，然后打包送给赖殷当下一期的鬼畜视频素材。
    姚暑雨略作思忖，竟然真的正经八百地讲起了他的“两分钟感言”：
    “混迹F站这么多年，有一个感触是随着时间积累而越来越深的——”
    “在这里，我能够做到的事情原来可以有这么多。”
    “十年前回国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混个学霸当当就已经顶天了，再往后的事情我甚至都没去认真考虑和规划过——也正因为此，才更加让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我得感谢当年那个百无聊赖的自己，要不是一天闲着没事干，就不会点进刚刚创办的Fire UP视频弹幕网。”
    “从此以后的生活就丰富多了，我也变成了一个有趣的人。”
    姚暑雨轻笑一声，还是没忍住自己玩自己的梗：
    “……变成了一个有趣，但面临博士延期毕业危机的人。”
    【姚总真的做了很多很多】
    【？最多混成个学霸】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别人都感谢当年努力的自己，你感谢当年无聊的自己】
    【姚·学霸·总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学业危机了吗】
    【flag要反着立】
    “其实我说自己是个有趣的人吧……有点不严格，准确说来，应该是我发现了太多有趣的事情，太多可以去尝试的事情，太多……只要坚持就能看见回报的事情，这其实挺不容易的，你们觉得呢？”
    “世界上有太多的坚持一眼望不到头，但幸运的是，我走到了今天、此时、此刻，还会依然期待着和身边的人一起走向明天、那时、那刻，并仍旧为此感到充实和满足。”
    姚暑雨对着台下的苏祁寒眨了一下眼睛：
    “我在F站遇到了……特别的人，一起做了很多特别的事情，以后回忆起来，想必也会觉得‘何幸如之’吧。”
    【F站有你，何幸如之】
    姚暑雨轻轻舒了一口气，朝台下鞠了一躬。
    他没有说一个谢字，但言语间却包涵了比谢意更加浓重的情怀。
    一个人开始鼓掌。
    随后带起了全场轰然的掌声。
    姚暑雨只是轻轻勾着嘴角，扬了扬眉，还指不定假公济私地冲台下的那个谁抛去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享受了四五秒的掌声，正当他回过头来准备再揶揄金砺两句的时候，却意外地看见了金砺那双亮闪闪的眼睛。
    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是灯光洒在了眼中的水花儿里。
    姚暑雨一句调侃卡在嗓子眼里瞬间说不出来了。
    那时他脑海里就闪过了一个念头——
    不止他一个人这样想。
    还有很多很多的人，都觉得能和此时此地的“自己”相遇，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
    值了，姚暑雨想。
    有这么多人心里藏着“此生无悔入F站”的中二情怀。
    这十年值了。
    姚暑雨走到金砺旁边，伸手搭着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忽然，台下有个小姑娘把双手举到嘴边，做了个大喇叭的形状，大声喊道：
    “总经理大人你要元气满满啊！！！”
    “是啊，”姚暑雨说，“你杵在这儿不开腔，茹花妹妹都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回魂儿了啊，主持人A——今天长见识了没？”
    金砺狠狠横了姚暑雨一眼，飞快用拇指扫了一下眼睛，然后使劲摆手，开始赶人：
    “行了行了，两分钟到了，现在没你的事儿了，组织批准你可以溜号了。”
    陈茹这位主持人B终于找到机会说一句俏皮话：
    “姚总‘工具人’已到期，希望组织可以考虑续一下费。”
    她的目光还在姚暑雨身上停留了几秒。
    姚暑雨抱起手臂看了陈茹一眼，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反正金砺肯定是没注意到他们兄妹俩这番“眉来眼去”。
    只听姚暑雨沉吟一下，冲台下的观众们说：“你们等等。”
    他的眼神似乎是在找寻什么人，接着便见他快步走到舞台最左侧的边沿，弯腰从底下的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了一份台本。
    除了《次等脉搏》动画化、给苏祁寒颁奖的两份台本之外，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份了。
    姚暑雨真心希望以后组织能给他一份完整的，最好是字体大一点，适合老年人观看的那种，而不是七零八散地拆了其中几页分批给他，还强行节约用纸把字写得忒小。
    如果能附赠一份活动策划案，那就再好不过了。
    姚暑雨快速回到了舞台正中，但却没站在原位，而是和陈茹一左一右地，站在了金砺的两侧。
    他手里的话筒握了起码有半个多钟头，这会儿都叫他给捂热呼了。
    姚暑雨把话筒重新举到嘴边，一脸“大仇得报”的揶揄，在金砺满脸的疑惑不解之中，悠哉自在地说：
    “跟官方搞点小猫腻，你能，我当然也能。”
    【哈哈哈哈姚总第三次不下台】
    【真·下不来台】
    【爷今儿个还就不走了】
    【经理脸上的问号已然溢出屏幕】
    陈茹可爱俏皮地吐了吐舌头，一秒从不知道怎么接话的实习生，转变成了端着一口字正腔圆播音腔的专业主持人B：
    “接下来，有请Fire UP第八届年度百大UP主‘十年成就奖’的获得者姚总，为我们揭晓下一个奖项！”
    金砺懵了：“什么奖？”
    姚暑雨先是双手合十，冲着台下的嘉宾老师略略欠身，表示自己并不是故意要来抢饭碗的，在惹得嘉宾老师们开怀大笑之后，他才施施然接过稍后上台来的礼仪小姐递给他的奖杯。
    姚暑雨收敛了脸上的揶揄。
    换上了认真而郑重的笑意。
    镜头前，包括在现场的观众，看不明白这两种表情之间的差别。
    但金砺能。
    自他认识姚暑雨以来，这人就一贯自由散漫，即使认真都认真得不显山也不露水，鲜有把态度鲜明亮出来的时候。
    学习，可以玩着学，考到了A大国家重点实验室。
    UP主，可以玩着当，成为了F站的当家大UP。
    最鲜明的、摆在明面上的“认真”，大约都尽数用在了苏祁寒身上。
    但认识了这么久，熟悉和默契让金砺能够分辨姚暑雨什么时候是真的漫不经心。
    比如打发那位“大Q”的时候。
    也能分辨什么时候是真的看重一件事。
    比如现在。
    姚暑雨嘴角还挂着惯似是嘲讽的弧度，眼底却流淌出发自内心的祝贺：
    “这个‘年度人物奖’，是颁给你的。金就砺则利，Kim，往后也请继续元气满满地，当好我们F站的头脸和门面吧。”
    陈茹微笑转向观众：“恭喜总经理大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来！感言两分钟！苍天饶过谁2.0！”
    【金就砺则利】
    【总经理大人今后也要元气满满啊】
    【你给我颁奖？巧了，我也给你颁奖】
    【我们最好的十年】
    【你俩又不带莱恩玩儿】
    【妹想到啊】
    【茹花妹妹竟然是全场唯一一个明白人】
    【我们茹花妹妹可堪重用啊】
    金砺万万没想到，全场剧本拿得最全的人，不是他，也不是姚暑雨，竟然会是陈茹。
    不愧是演员。
    金砺那个瞬间还有空在心里想，以后这个小丫头逐梦演艺圈，他能放一百个心，绝对不会叫人欺负。
    拿着话筒，金砺的声音稍微有一点哽。
    但即使这样，在当下这个最适合煽情的场合，他习惯性地一开口，就是一句吐槽：
    “真·官方玩死你系列，主持个活动也太难了吧……”
    “难吧？”姚暑雨感同身受地说，“所以以后就别玩什么惊喜了，容易把自己给玩进去，还是相互之间通个气儿，不然就我俩这年纪，再出点什么事儿……”
    陈茹拉着姚暑雨的胳膊就往舞台侧边撤退，还不忘说上一句：
    “工具人姚总正式下线，舞台交给你了，总经理大人！”
    “好吧，那我也遵守规则，尬聊两分钟。”
    金砺无奈笑笑，扬了扬手里的水晶奖杯：
    “首先，趁着姚总人终于不在我跟前儿晃悠了，我先夸他两句——这个‘年度人物奖’由姚总颁给我，真的是挺有意义的一件事，感谢组织精心安排的猫腻，把从不翻船的本人成功玩脱了。”
    “为什么这样说呢，我举个例子吧，许博老师作为专业的剪辑师，给我们大花狗颁奖，那必然值得花狗摇摇尾巴再嗷一嗓子；而像刚才英雄联盟职业解说杨皓老师给大Q颁奖，那大Q回去必然要愤愤然找杨老师约战召唤师峡谷……为什么，人家俩以前是一个战队的同僚，平起平坐呀……哈，开个玩笑，控场得谐一点儿，杨老师多担待，大Q憋着。”
    “总之，我的意思是，姚总是一个值得认可的人——被自己认可的人认可了，你们说是不是挺有意义的？……欸，没说绕口令，也不是叫你们下来去刷CP楼的好伐？！”
    【感谢科普我是说刚才大Q领奖的时候一脸嘲】
    【阿Q小可怜儿】
    【害看了刚才姚总给小上九颁奖，谁还刷你俩的CP楼呀】
    【我现在觉得莱金就很来劲】
    【小姐妹你不是一个人】
    “我就是……挺庆幸的，咱们今天能一起在这儿开这个不太正式甚至不太像样的颁奖会，倒不是真的一定要去表彰谁、奖励谁，更多的是让大家，特别是让蹲在直播间里的大家能够看到UP主们这一年，都做了些什么，是不是带给了你们很多快乐。”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我也就剩下一句‘何幸如之’了。”
    “谢谢大家，谢谢默默付出的UP主们，谢谢每一个你们。”
    “有你们，才有我们。”
    【这勾心斗角的颁奖我笑着笑着就哭了】
    【谢谢经理，谢谢姚总，谢谢UP们！】
    【有你们！才有我们！】
    ……
    整场颁奖下来，苟晓华收获了“年度最燃投稿”，赖殷收获了“年度弹幕人气”，叶俊收获了“年度美食作家”，安歌、秦声收获了“年度最佳原创”……
    苏祁寒拿下“年度特别贡献”。
    姚暑雨拿下“十年成就”。
    金砺拿下“年度人物”。
    往年，姚暑雨基本都是双奖起步，但今年因为奖项的意义不同，而显得特别有分量。
    中途还插播了《次等脉搏》动画化决定的发布会，引起相当轰动的讨论。
    如此，Fire UP年度百大UP主颁奖大会终于顺利地告一段落，完美收官。
    庆典结束之后，姚暑雨领着心情依旧不能平复下来、仍处于激动状态的苏祁寒和贵寝钱富金走出星级酒店大门的时候，已经十一点过了。
    但夜里的城市依旧闪着霓虹，车水马龙，坐落在繁华地带的商圈，仍是人头攒动。
    因为今晚是跨年夜。
    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是新的一年了。
    秦声和安歌两个女生第二天都要回自己父母家，所以叶俊还是准备开着他的红色甲壳虫，尽早把她俩送回A市，赖殷怕他疲劳驾驶，也跟着一块儿上了车，如果叶俊累了，他还可以换着开。
    姚暑雨却是懒得再动弹了。
    还有点犯困。
    今晚过于大起大落，老年人的生活很久没这样了。
    反正他可以带着苏祁寒去蹭金砺的高级公寓，钱富金也可以扔去他自己的宿舍里。
    于是就先和叶俊他们一行人告了别，提前说了声元旦快乐。
    等金砺处理完活动的后续事宜，姚暑雨本以为终于可以找地方睡一觉了，结果金砺这个不需要休息的强者显然也还处于亢奋状态。
    金砺提出去跨年的建议。
    得到了同样亢奋的贵寝四人的一致赞同。
    姚暑雨明显不感兴趣，心道一句打扰，这个时间点正是各大商业街、广场闹腾的时候，人又多，又吵，跨年活动也非常没有新意，无非就是唱跳歌舞大屏幕，到点了再一起倒数。
    但姚暑雨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因为四个小孩儿的眼睛都比堵在大马路上的车的车灯还亮。
    他只好妥协道：“我话说在前头，一会儿车要是开不动，你们都给我走着回去。”
    苏祁寒跟钱富金热烈地讨论着哪一条商业街的跨年活动更有趣，以及如何利用剩下这不到半个小时时间，从他们现在的位置，穿越人海，抵达活动现场。
    姚暑雨心里好笑道，果然是小孩儿，活动一天两场，就是精神好。
    但金砺眼珠子一转，有些坏笑着问了一句：
    “贵寝最小的是谁？”
    富成城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举起了右手。
    金锋还在旁边嘀咕了一句“富小小”。
    金砺问：“成年了吗？”
    富成城点点头：“刚满不久。”
    金砺打了个响指，做作道：“Lucky！”
    姚暑雨心里顿时警铃大作：“你又在想什么馊主意？”
    苏祁寒拉拉姚暑雨的袖子，表示他也对金砺的“馊主意”抱以十分的期待。
    姚暑雨只能叹口气。
    果然，他心中不祥的预感不是没由来的，只听金砺十分为老不尊地撩拨一群小孩儿说：
    “我们成年人都不在大街上跨年。”
    “蹦迪吗？”
    第八十七章 自尊心作祟
    四个小孩儿齐刷刷地瞪大了眼睛。
    根本不用回答，光看表情就是妥妥的两个字。
    想去。
    姚暑雨的头瞬间变得比他们五个加起来都大。
    他抱着手臂站在街边，用“你敢再说一句我就打死你”的威胁眼神看着金砺：
    “你这么大岁数了也好意思想一出是一出？”
    钱富金疑惑：“也？”
    苏祁寒没头没脑地接了一句：“有……有被内涵到。”
    金砺的重点明显抓跑偏：“我多大岁数？！！”
    姚暑雨耐着性子跟这位还没喝就已经上头的老年人讲道理：
    “你这一年任劳任怨，又做牛又做马，辛辛苦苦赚那么点工资不容易，跑去club里点二十块一杯的肥宅快乐水，你图个什么？我看前面那家711就很不错，饮料品种齐全，价格公道，还二十四小时营业哦。”
    金砺咬牙切齿：“……抠门儿不死你。”
    苏祁寒听了一耳朵不大明白：“经理每次去……唔，蹦迪的时候，都点快乐水吗？”
    “不啊，”姚暑雨挑着眉毛，语气嘲讽，“你们总经理大人那得是多潮流一个人啊，一般都走威士忌兑脉动的野路子。”
    苏祁寒眨眨眼，脑袋上挂着问号：“那？”
    姚暑雨嗤笑一声：“想什么呢小祁寒，肥宅快乐水当然是给你们点的。”
    “只、只能点快乐水给我们呀？”苏祁寒语气难掩遗憾，末了又不死心地带着一点希冀问，“我们不、不可以喝酒吗？”
    姚暑雨刚想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可以、不允许、不能够”，就被金锋抢先了话头。
    金锋伸手拦住旁边富成城的肩膀，一派老成地说：
    “怎么不可以啊苏小四儿，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有选择喝快乐水还是喝酒的权利！”
    富成城横了他一眼，推了推眼镜，罕见地没有反驳。
    钱昊在一旁苍蝇搓手：“威士忌加脉动？哇，这个酷，我有一点心动。”
    姚暑雨固然知道金锋钱昊这两个皮小子会跃跃欲试。
    所以他只是略带揶揄地扫了富成城一眼，像是在说“哦？你也想去吗”。
    在姚暑雨心目中，富成城一贯是贵寝矮子里拔出的那个高子，是智慧和理性的代表，但此时却也在同伴三言两语的“教唆挑拨”下，难得地展现出一点属于少年天性范畴内的好奇心和“沉不住气”来。
    富成城眼神躲闪，轻咳一声，又推了推眼镜。
    金锋看看姚暑雨，又看看富成城，忽然大笑起来，一点面子都不给地说：
    “哈哈哈姚总你别看富小小人模狗样的，最想去的肯定是他！”
    钱昊赞同：“典型的‘我想去，但我不说’款。”
    苏祁寒憋笑：“闷骚。”
    富成城伸出食指朝着苏祁寒虚点两下：“苏小四儿跟谁学坏了？各位仁兄怕是都脱不了干系啊。”
    “我当然知道富小小也就看上去乖得骗人，其实也有够皮，不然跟你们也玩不到一起去，朋友嘛，总是一熊熊一窝的。”姚暑雨一本正经地开着人家的玩笑，“但我以为至少他喜静这一点是真的。”
    富成城万分冷静地辩解：“本来就是真的。”
    辩解完，还把锅抛给了苏祁寒：“苏小四儿也喜静，你别盯我一个人啊。”
    姚暑雨的眼神慢慢滑到苏祁寒身上。
    苏祁寒不像富成城只是看上去斯文，他的脸皮薄多了，被姚暑雨带着揶揄和打趣的眼神一扫，耳朵尖就有变红的趋势：
    “是、是不喜欢太吵，但也好奇嘛。”
    姚暑雨轻笑一声：“好奇夜店的快乐水和711的快乐水尝起来有什么不同？”
    他在心里暗叹一口气——
    如果说每个少年少女的成长历程中必然会在某个阶段里对夜店、泡吧和蹦迪产生浓厚兴趣的话，那与其让一群小孩儿自己偷偷摸摸去尝新鲜，还不如让自己和金砺这两个老人家带着他们去体验一把社会人的生活。
    姚暑雨心里清楚，苏祁寒是肯定不会喜欢那种气氛的。
    可是没办法，谁让“老人言”发挥作用都是在吃完亏之后呢。
    “对自己家小孩儿都这么抠门儿，祁寒跟了你真是要吃苦。”金砺从包里摸出车钥匙，圈在食指上转了转，另一手叉着腰，看了一眼苏祁寒，最终把目光投向了钱富金，“六个人，两台车，祁寒肯定跟姚总一辆，那么问题来了，你们三位成年人，准备坐哪辆走呢？”
    大概都是金家人的缘故，金锋没大没小地伸手抓了金砺的车钥匙，摊开手掌一看，霎时间瞪大了眼睛：“野马啊？！”
    金砺立马得瑟：“眼镜蛇。”
    钱富金三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嗖地一声站到了金砺背后。
    姚暑雨皱起眉头，十分不解地看向苏祁寒，灵魂发问：
    “他们仨究竟知不知道一台欧陆GT能买几台眼镜蛇？”
    苏祁寒好心安慰遭到莫名抛弃的姚暑雨：“大概是你的白色太低调了？”
    姚暑雨依旧有些迟疑地问：“可我记得Kim当时为了凸显他成熟男人的特质，专门买的纯黑色，也挺低调的？大家都是跑车，我的明显高贵优雅得多，他们到底懂不懂车？！”
    苏祁寒艰难措辞：“……大概是你的过于高贵优雅，他们就喜欢骚包在明面儿上的。”
    姚暑雨啧了一声。
    金锋嘿嘿一笑：“主要是你的欧陆离我们小屁民太遥远，可是野马啊……我们使把劲儿，万一开得起呢？先提前熟悉一下嘛。”
    钱昊也说：“有这个机会，还是可以感受一下不同的风格，毕竟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富成城拿出了成年人的理智来：“做选择只是一时的，姚总，你别看我们现在选了眼镜蛇，回去不还是得依仗你的欧陆？”
    真·成年人全都要。
    姚暑雨哭笑不得，知道这些小孩儿也就是图个新鲜，心里反而对他们这种不一定“跟着贵的走”的态度而感到欣慰，除了叶俊的红色甲壳虫不招人待见，来个科迈罗也是宝贝的。
    又没规定男孩子喜欢车只能喜欢一种。
    总不可能是为了让他和苏祁寒过二人世界而专门腾地方吧？
    没办法，这欣慰虽然来得牵强，但谁让钱富金都属于“自家小孩儿”呢？嘴上不说，但只要姚暑雨想夸，心里必然有一百种理由，夸得他们亲妈都不敢认。
    年纪大了，就是容易护短，这一点让苏祁寒深有体会。
    至于蹦迪，姚暑雨终归还是妥协了。
    跨年嘛，特别的日子总是要做点特别的事儿，也就由着金砺随意安排了。
    “行，抓紧的吧，都快十一点四十了。啧，我就不该出来找你们，从外边怎么下停车场来着？”金砺拿上车钥匙，冲姚暑雨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上自己的步伐，“愣着干嘛，走啊，等着你的欧陆自己把自己给开出来啊？”
    说话间，一辆白色的欧陆GT优雅地停在了他们身后的马路边。
    金砺：“……还挺智能的？”
    紧接着，一个服务生模样的男生从驾驶座出来了，礼貌地道了声欢迎下次光临，然后就把车钥匙规规矩矩地交付到了姚暑雨手上。
    姚暑雨先对服务生客气地说了谢谢，接着就偏过头呛了金砺一句：“星级酒店，就是这么周到哈？”
    金砺：“……”
    总经理大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找停车场入口去了。
    苏祁寒拉了拉姚暑雨的衣摆。
    姚暑雨还以为苏祁寒又想说他欺负备受大家尊敬的总经理大人呢——结果苏祁寒只是朝服务生的方向微微努了努下巴。
    姚暑雨顺着看过去，就见那个服务生此时正一脸的欲言又止。
    在美国生活了多年的记忆一下子略显错乱地跳进了脑海，姚暑雨尴尬了一瞬，下意识地摸了摸兜，但很明显摸了个空。
    他连忙对服务生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记了……那什么，小费支持微信转账吗？哦，支付宝也可以。”
    说着就要把手机拿出来转账，把人服务生给吓了一大跳。
    服务生连忙摆手，脸都憋红了：“不是！我不是要小费！”
    姚暑雨还尴尬着，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该给的该给的，来，你给个码。”
    钱富金在他俩“不我不要”和“别客气你拿着”的虚与委蛇中傻了眼，凑在一块儿小声嘀咕。
    金锋疑惑：“我们国家也有给小费的习惯？”
    钱昊开始发散思维：
    “没有吧？不过……不是有的餐馆也会在服务员衣服上别一个二维码徽章，‘您看看我扯面姿势标准不？标准的话您就随手打赏一个呗’……之类的，这也算是变相的小费了吧？”
    苏祁寒顺着刚才姚暑雨的话往下说：“毕竟星级酒店哈，是要周到一点？”
    富成城捂着脸：“……我怎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呢？”
    ……确实不是那么回事。
    服务生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憋红了一张脸，在姚暑雨的“小费攻击”中见缝插针地说：
    “我就想跟你合个影啊姚总！！！”
    姚暑雨：“……”
    钱富金：“……”
    苏祁寒：“噗哧。”
    姚暑雨拿着手机的那只手还不尴不尬地支棱在半空中。
    三秒相对无言，姚暑雨默默地把微信扫码付款的界面，切换成了前置摄像头。
    然后缓缓走到服务生身边，将就着举起的手，把俩人框了进去。
    服务生反应了一下，才受宠若惊、颤颤巍巍地比了一个耶。
    姚暑雨用冷酷的表情成功掩盖住了自己的尴尬。
    照完之后，服务生还是有点紧张地说：“谢谢姚总！你这、这车真好看啊……”
    结结巴巴的样子让姚暑雨回想起了初见时的苏祁寒。
    他回头看了苏祁寒一眼，不按常理出牌地反问了服务生一句：
    “和眼镜蛇比呢？”
    服务生愣了一下，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当然是欧陆好，贵族轿跑，豪华得不要不要的，眼镜蛇虽然也还不错，但跟它还是不在一个档次。”
    恰巧，金砺开着他“虽然也还不错”的眼镜蛇缓缓驶来，在欧陆屁股后面停稳了，车窗没关，好死不死地刚好听见了这句话。
    金砺憋了两秒还是没忍住，他在飒飒夜风中怒吼道：“姚暑雨你没毛病吧！！！”
    事实证明，作祟的自尊心往往是男人们最大的毛病。
    姚暑雨成功被取悦，心情颇为愉快，言语间就亲切了起来：
    “来小兄弟，你的微博ID是什么？照片我私信给你……”
    小兄弟连忙摸出手机，手忙脚乱地告诉了姚暑雨自己的ID，然后接收了刚才的合照，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就已经说了八十遍谢谢。
    金砺坐在驾驶座探了个脑袋出来，弄明白这俩人在干什么后就冷嘲热讽道：
    “谢什么谢，我们姚总照相，别说美颜，连个滤镜都不开，回去还得自己修图，也不嫌费事儿……”
    服务生踌躇着上前，问：“那经理你……开不开啊？”
    苏祁寒在后面悄悄跟姚暑雨吐槽：“他说话好委婉嗷……”
    姚暑雨认同地点点头：“嗯，你们经理一会儿就要给他小费了。”
    惹得苏祁寒没忍住，笑了一下。
    金砺趴在车窗上眨眨眼睛：“我的眼镜蛇好看吗？”
    “！”服务生噎了一下，几乎是原地立了个正，朗声道，“好看！请允许我在宁的车标前合照！”
    姚暑雨面无表情地拉着苏祁寒就上了车，转身之前还不冷不热地留下一句：
    “金砺你没毛病吧？”
    “小祁寒，瞧见没有，作祟的自尊心，老男人最后的倔强。”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还没过审 略难受
    第八十八章 威士忌脉动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新年快乐！Wow！”
    “Let’s invite the CRAZY！”
    ……
    “UNIVERSE”离舞池不近不远的卡座里。
    坐着一群不仅没跟着嗨，还闷头看手机的人。
    - 金小二：哇这里比地铁早高峰夸张多了
    - 钱小三：跟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他们真的能听清这个乐队在唱什么吗？
    - 富小小：我就想知道经理是怎么订到位置的
    - 小祁寒：明明这么多声音但我就是啥都听不见
    - Kim：哈哈哈哈哈哈
    - Kim：欢迎来到社会，各位成年人喝点什么
    - 金小二：我觉得在这里点快乐水可能不止二十块钱……
    - 富小小：现在去711还来不来得及？
    - Kim：来都来了！今天都得躺着出去！
    正好听着倒数，姚暑雨踩点新一年的00：00给苏祁寒转账了一个二开头四位数的“年份”红包，切出来就发现自己的微信里不知在什么时候又拉了个小群。
    名曰“成年组跨年夜趴”，一看就知道是金砺的杰作。
    点进去一看，各位社会人已经开始讨论“喝撒哟”的问题了。
    - 钱小三：要不我们也点那个，就是一堆小杯子摆在那，一口闷的那种酒吧
    - 金小二：附议啊，我看电视上都这么喝
    - 富小小：什么一排小杯子？意思是开一瓶吗？
    - Kim：哈哈哈你们有点意思啊
    - Kim：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得劲啊
    - 小祁寒：洋！酒！吗！
    - 富小小：有什么说法吗？
    姚暑雨在昏暗闪烁的灯光里，瞟了窝在自己身边但心全扑在“成年组跨年夜趴”里的苏祁寒一眼。
    有点想教育一下这个兴奋过头的小鬼。
    又觉得他很可爱。
    最后所有的想法都化在了一声带着笑意的轻飘飘的叹息里，瞬间淹没在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和山呼当中。
    - 姚总不吃外卖：小杯子叫shortglass
    - 姚总不吃外卖：不点这个，一会儿拿酒单，你们另外选
    - 姚总不吃外卖：少看点电视，会降智
    苏祁寒疑惑地回头，刚好撞上了姚暑雨的视线。
    于是他自然而然地凑上去，嘴唇几乎贴着姚暑雨的耳廓，用比平时大了数倍的音量询问道：“为什么不点这个呢？”
    温温热热的气息扑在了姚暑雨的耳朵上，有点痒。
    姚暑雨忽然间有点乐在其中，不后悔牺牲养生时间来陪小孩儿透支生命了。
    他偏过头，垂下眼眸看苏祁寒微微仰起的脸，在这样的气氛里显得更加暧昧。
    周围的空气里充斥盈满了诸如“纸醉金迷”、“欲望都市”的这类与“学院派”毫无关系的形容词字眼。
    和与严冬夜晚寒冷凛冽完全相反的热火朝天。
    姚暑雨盯着苏祁寒那张和当下空气十分不搭调的精致、清秀的面孔看了几秒，这张脸越是天真，越叫人看着看着就看出一种别样的撩人来。
    他低头靠过去的时候，苏祁寒刚好侧过脸，乖巧地把自己的耳朵凑上来。
    姚暑雨微眯着眼睛，故意缓缓慢慢地从他脸上细嫩的皮肤一路蹭到耳垂，隔着幽暗灯光下几乎可以忽略掉的一两厘米距离，不疾不徐甚至不太清晰地说：
    “因为小孩儿这样喝比较危险，钱富金会喝成什么样我不知道，但你只会……乖乖被我占便宜。”
    苏祁寒霎地颤了颤，像有股电流顺着耳后爬下后腰，也不知听清了没，一下闷着头不说话了。
    五光十色的绚丽光斑旋过他的脸，倒是看不清皮肤本身红没红了。
    姚暑雨小占便宜，心情愉悦地坐正了。
    金砺和钱富金各自都面无表情地翘着二郎腿，假装自己没看见，但在手机屏幕上翻飞的手指已经快要舞出残影了。
    - Kim：？？请问在姚总心里我们是盲人一二三四号吗？
    - 金小二：怎么办，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不让我们点小杯子
    - 钱小三：嘘，不会装聋的瞎子不是好哑巴
    - 富小小：果然是成年组[赞]
    在“恩爱程度展示大赛”中与四名单身狗角逐并拔得头筹的姚暑雨又收获了一份快乐。
    苏祁寒小声咳了一下。
    - 小祁寒：？有被内涵到
    姚暑雨心情很好，一连在群里发了五个顶额的拼手气红包。
    - 姚总不吃外卖：[红包]拿去玩
    - 姚总不吃外卖：[红包]不客气
    - 姚总不吃外卖：[红包]
    - 姚总不吃外卖：[红包]
    - 姚总不吃外卖：[红包]
    - Kim：……太壮观了，这个聊天记录截图发出去都能上一波热搜
    - Kim：你还记得你的抠门人设吗？
    姚暑雨虽然不记得自己的抠门人设，但嫌打字麻烦的人设还是立得很稳的。
    夜店的氛围一贯是交友靠舞池里抖，通讯靠微信里吼，但他们选的这个不远不近的位置，还没到完全听不见人说话的地步。
    所以姚暑雨打了个手势让一群小孩儿靠近一点，用大家能听到但绝不让自己费劲的音量解释说：
    “钱小三儿说的short杯一般用来喝度数高的，边喝边玩，一口闷，所以杯子大了顶不住，你们几个今天来见世面，就别把自己喝得太大了，点个啤酒鸡尾酒的意思意思就行了。”
    富斯文同学很明显是来体验人生的，不是来买醉的，所以直接接受了姚暑雨的建议：
    “那我喝啤酒。”
    “来这儿喝啤酒多没意思啊富小小，”金锋一脸鄙夷，然后举手说，“我也啤酒谢谢您。”
    姚暑雨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让金锋梗着脖子瞬间变卦：
    “不！我开玩笑的！是男人就喝烈酒！我要……我要伏特加？！看上去就很深沉的那种！”
    说完还挑衅地回头朝富成城抬了抬下巴。
    ……夺目的灯光都盖不住富成城那看傻逼的眼神。
    姚暑雨确认道：“只要好入口，度数高点也行？”
    金锋铿锵有力地点了个头。
    钱昊扯着嗓子哇哦了一声，赞同道：“我也行！那我就要经理同款！”
    姚暑雨瞥了他一眼：“威士忌加脉动？这个太上头，只有你们经理这么潮的人才顶得住。”
    钱昊觉得自己等会儿可以趁金砺不注意抿他一小口尝尝味道，所以也妥协了：“那换一个加！”
    姚暑雨叹了口气：“威士忌是吧，行。”
    然后他跳过金砺，又凑回苏祁寒脑袋边问：“小祁寒，你呢？”
    金砺一拍桌子：“我呢？！顺着座位问该到我了你咋不问呢？！”
    姚暑雨人没动，俩人近到苏祁寒的头发能蹭到他的脸。
    他抬起眼皮看了金砺一眼，十分成功地把“有屁快放”这四个字传达到了位。
    金砺气结，摆摆手，啥屁也没放出来，扭头跟钱富金三人兴高采烈地传授社会人的经验去了。
    姚暑雨的视线重新回到了苏祁寒身上，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苏祁寒是全场唯一一个看酒单超过十分钟的人，可想而知他看得有多仔细。
    ……但是再仔细也还是看不懂。
    有的酒名虽然是拉丁字母，但很明显不是英文。
    有的调酒虽然是中文名字，但字都认识，凑在一块儿就get不到了。
    苏祁寒支支吾吾：“唔，我完全不知道怎么选欸，有什么推荐吗？”
    姚暑雨嘴角勾了起来。
    他满意道：“小祁寒，知道么，来酒吧点酒最忌讳的就是不懂装懂——这种事情做的最多的就是大Q那个逼，我有一回点儿背，被指派和他一起出去采访比赛，回来有个局推不掉，就去了，当时他就跟我吹，说他不喜欢朗姆酒那种甜润的口感，就喜欢伏特加那种‘烈焰般的刺激’，我就以为他准备点个血腥玛丽。”
    苏祁寒饶有兴趣地问：“血腥玛丽是伏特加……？”
    姚暑雨嗯了一声：“是由伏特加为基酒调的。”
    苏祁寒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姚暑雨颇为无语地说，“他拿着酒单，看的时间比你还久，最后点了一杯莫吉托。”
    苏祁寒对酒没什么研究，十分谦逊地不懂就问：“莫吉托？也是调酒？唔，基酒是用……？”
    姚暑雨嘁了一声，答：“朗姆呗。”
    苏祁寒噗地一下笑了出来。
    姚暑雨把人逗笑，自己也跟着轻笑一声：
    “所以像你这样就很好，第一次来就是第一次来，没必要装成很老练的样子……比如金小二那种，算了，富小小面前我给他留点面子。总之，不知道点什么就问服务生，告诉他你能接受的程度或者喜欢的口味，他会帮你推荐的，也不会嘲笑你，反而像大Q那种才让服务生难做……人家都不好意思揭穿你。”
    苏祁寒根本憋不住笑意。
    他眨眨眼，问：“姚总，你给我推荐吧？”
    “行啊，”姚暑雨看着苏祁寒温顺中带着一点俏皮的样子十分心痒，随口说了个耳熟能详的酒名，勾着的嘴角隐约带着一点痞，“长岛冰茶怎么样。”
    “啊，我知道这个，”苏祁寒说，“不知道为什么它总给我一种柠檬水的感觉……推荐理由呢，度数比较低吗？”
    姚暑雨没有立刻澄清这个知识误区，而是问道：“知道长岛冰茶又叫什么吗？”
    苏祁寒摇摇头。
    姚暑雨眯了眯眼，故意凑到苏祁寒耳边：“又叫失身酒。”
    他的嗓音低沉好听，在这样嘈杂混乱的气氛里有种别样的魅力。
    苏祁寒怎么都习惯不了姚暑雨凑在自己耳边说话时带起的战栗感。
    他磕巴道：“失、失身酒？为什么……”
    “因为它是以八大烈酒之四——伏特加、朗姆、金酒、龙舌兰为基酒，再加上白薄荷和柠檬汁调的。”姚暑雨轻笑一声，“鸡尾酒界的‘披着羊皮的狼’。”
    苏祁寒恍然大悟。
    可是愣了两秒，忽然反应过来，佯装恶狠狠地瞪了姚暑雨一眼——
    “那你还推荐这个给我！”
    姚暑雨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开玩笑的。”
    金砺在传授社会人经验的百忙之中，抽空跟钱富金吐槽了一句：“这两个又开始了，下次绝对不坐一桌。”
    姚暑雨收敛起自己的坏心思，终于正经了一些：“想试试什么风格的？”
    他没问苏祁寒“喜欢”什么口味。
    都没尝试过，怎么知道喜欢什么。
    这样问，苏祁寒果然就好回答了一些：“唔，不太烈就行。”
    姚暑雨问：“跟富小小一起喝啤酒？”
    苏祁寒有点调皮地眨眨眼：“来都来了，要点特别的。”
    “行，”姚暑雨点头，“试试甜酒？起泡葡萄酒？”
    苏祁寒眼睛微微睁大，流露出了一点点感兴趣的神情，略作思忖，点了点头。
    姚暑雨伸手招来了已经在他们附近转悠了好些时候的服务生。
    钱富金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来，但奈何不怎么听得清，只好继续回去听金砺传道受业解惑。
    ……姚暑雨现在看着这个打扮的人都有点尴尬后遗症。
    但他还是面色如常，礼貌地吩咐：
    “科罗娜，加柠檬。”
    “黑俄。”
    “杰克丹尼，可乐。”
    “芝华士……给他加脉动。”
    姚暑雨在苏祁寒好奇的注视下，按人头，一个一个挨着点完，然后稍作沉吟，跟服务生说：
    “再开一瓶莫斯卡托甜白，两个杯子，谢谢。”
    服务生麻利地记下，然后拿酒去了。
    姚暑雨知道苏祁寒肯定要问他，所以主动解释道：
    “科罗娜，墨西哥啤酒，富小小的。”
    “‘黑俄’，黑俄罗斯，伏特加和咖啡酒调的，颜色很‘深沉’，金小二的。”
    “杰克丹尼和芝华士都是威士忌酒，加可乐的给钱小三，本来想给他杰克丹尼的蜂蜜威士忌，但我猜他会觉得杰克丹尼可乐比较酷。Kim一直喝芝华士，珍惜现在兑脉动的他吧，下回可能就兑红牛乐虎了。”
    苏祁寒觉得这些听起来挺有趣的，不由自主地想多了解一些：
    “那最后点的莫……呃，甜白，又是什么？”
    刚好此时服务生端着冰盆稳稳地走了过来。
    冒着凉气儿的冰块里埋着一瓶白葡萄酒。
    一起拿来的还有两个香槟杯。
    因为不用现场调酒，所以来的最快。
    姚暑雨也就顺势解释了：
    “意大利的莫斯卡托阿斯蒂，甜白葡萄酒，度数很低，你就当它是带着点酒味的水果汽水儿，甜口的，也很香，是比较能让人愉快轻松的简单味道，不过需要冰镇到七八度。”
    苏祁寒盯着那一大瓶酒，惊讶地问：“我们两个人喝、喝这么多吗！”
    “当然不，”姚暑雨有些好笑地说，“存起来就是。”
    钱富金：“卧槽，姚总你这么气派的吗？！”
    金砺白眼翻上了天：“气派什么气派，这叫谈恋爱！”
    姚暑雨把这句话默认下来，对目不转睛盯着酒看的苏祁寒说：“试试？”
    苏祁寒这才放心地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还小小的吧唧了一下。
    然后瞬间被酸酸甜甜的味道取悦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姚暑雨，夸赞道：“好喝欸！”
    姚暑雨瞬间只看得见苏祁寒弯弯的眼尾了。
    金砺和钱富金他们的调酒陆陆续续也上了上来，引起几个小孩儿，特别是金锋和钱昊的大呼小叫，一会儿夸张地嚷嚷酒真烈真爽，一会儿又说要去舞池里蹦迪，还要给人家DJ和CRAZY乐队捧捧场。
    “也不知道他们驻场收不收小费啊哈哈哈……”
    “一会儿凑近了看看他们有没有随身携带二维码呗！”
    姚暑雨啧了一声，听着这些肆无忌惮的大笑和调侃，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祁寒还端着他的香槟杯，小口小口地抿着酒。
    喝一口就要眯眯眼，偶尔也会吧唧一下。
    看起来心情相当不错。
    姚暑雨窝到苏祁寒身边，在柔软的皮质卡座里调整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也不干别的，就看着人家下酒。
    苏祁寒又一次把杯子举了起来。
    还没送到嘴边，就被姚暑雨给半路截了胡。
    姚暑雨自己明明还端着酒杯，偏要凑过去就着苏祁寒的手喝上一口。
    还轻轻舔了舔下嘴唇，低笑着说了句苏祁寒听不懂的玩笑话：
    “……这果汁用来撩汉的效果好像也很不错啊。”
    苏祁寒略显局促地抬头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这个暧昧的角落。
    他略带嗔意地瞥了姚暑雨一眼，目光又情不自禁地往自己手里的杯沿上瞟。
    ……是同一个位置。
    苏祁寒的耳朵上的温度渐渐升高。
    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也被六度的甜白淌得温热温热的。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并不懂酒，非常浅薄地诌了几句。
    注：莫斯卡托阿斯蒂，传说中的撩妹神器。
    如果能尽快过审就好了。
    改一下错字，顺便说，这文在收尾了，可能还有个十来章。
    结尾我还没怎么想好，想磨蹭一下，今天就磨了1k字出来，也不太满意，
    还是一两天吧发一章，谢谢大家陪我啦。
    第八十九章 轻中重度醉
    “小……小费！快，给姚总小费！小、富小小，来来来你摸摸我、我这兜！”
    富成城脚底一个打滑，忍了又忍，才没把死箍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条手臂给甩下去：
    “你特么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
    钱昊是钱富金他们仨里个子最高的，此时正和富成城一左一右地驾着喝“黑俄”上了头的金锋，歪歪扭扭地往前走，走得十分艰难，三个人凑在一起活像个弯曲变形的Wi-Fi信号。
    “兄弟，你好好走路这么难的吗，”钱昊在金锋的带动下，差点没走出秧歌的四方步，“说实话我也有点晕，你再扭我就要顶不住了，我跟你说我现在能架着你，完全就靠一口仙气儿撑着……”
    说完就不遗余力地打了个酒嗝，一口仙气儿跑得一干二净。
    钱昊瞬间就撑不住了，富成城又是扛又是拽，才没让这个Wi-Fi信号横在地上。
    而罪魁祸首金锋依旧扑腾个没完：
    “……还有金、金总理！也要给金总理小费！”
    金砺站在街口一边打电话叫代驾，一边抽空回头吐槽了一句：“我可去你的吧，你给我升的官？有没有工资涨啊？！”
    吐槽完这边，还不忘带上姚暑雨一块儿批评：
    “姚总，人家都要给你小费了，你不能过去搭把手再人文关怀一下吗？！不是我说，就他这个蘸一筷子立马觉得自个儿拥有了一条街的酒量，你还给他点‘黑俄’？！我看你这人吧，就是黑心！”
    苏祁寒又是替他们拿包，又是给他们开车门，忙前忙后，大冬天的汗都快下来了。
    黑心的姚暑雨把转成了陀螺的苏祁寒提溜到自己旁边，顺手帮忙把金锋和钱昊都扔进了金总理的车里。
    富成城扶着门框大喘气，腰弯久了一时直不起来，有点酸疼：
    “……没去711我是真的后悔了。”
    金锋人在车里还不忘鬼哭狼嚎地要给大家发小费，富成城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坐到他旁边的位置，一把捏住了金锋的嘴，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以牺牲自我的方式还给了姚暑雨一个安静的世界。
    虽然姚暑雨真的很想世界能一直这样安静下去，但他还是伸出一手曲起手指，在车窗玻璃上敲了敲，让富成城把窗户打开，透一透气。
    毕竟都捏成鸭子嘴了，再不通气，说不定人就背过去了。
    趁着所有人都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小情侣的时候，苏祁寒长舒一口气，蹭回姚暑雨身边，终于松懈下来了似的，一头撞在了姚暑雨的肩膀上。
    刚好撞到肩膀那块骨头，大冬天的，衣服厚，钝钝地做了缓冲，脑门倒也不疼，不然照他这个撞法，换成夏天多半得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
    姚暑雨顺势笑着伸手，就着这个半揽不揽的姿势，手掌覆上苏祁寒的后脑勺，下意识地揉了揉。
    “怎么了？有点累？”
    苏祁寒闭上眼睛，眼窝轻轻贴在姚暑雨的颈侧。
    那瞬间姚暑雨想的是……
    小孩儿现在的体温比平时要略高一些。
    “唔，”苏祁寒睫毛轻颤，扫得姚暑雨脖子有点痒，他像是困了又像是累了，说话时带着一点小小的鼻音，略微有点“听者有意”的撒娇味道，“姚总，你不是说这个酒度数不高吗……为什么我还是觉得晕乎乎的……”
    苏祁寒喝的莫斯卡托甜白是他们今晚点的酒里度数最低的，几乎不醉人，又香甜可口，所以他就多喝了一点。
    可这也不至于上头。
    姚暑雨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顺毛，给初次体验社会人生活的小孩儿解释说：
    “里头太吵，就算不喝酒出来人也容易飘，你没耳鸣都算适应得好的，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等代驾来了我们先把钱富金安顿下来再走。”
    他拍拍苏祁寒的脑袋，手滑下来，牵住苏祁寒的：
    “回车上吧，我怕你冷。”
    把苏祁寒带回车上，看着人乖乖坐好，关上车后座的门，姚暑雨让他先坐着等一下，然后去跟刚打完电话的金砺说了两句话，这才重新回到了车子旁边。
    没上车，而是轻轻背靠着干净洁白的车门，姿势放松地站着。
    苏祁寒打开车窗趴着，微微侧抬着脸看向姚暑雨，像只冒出土坑的地鼠。
    地鼠疑惑地问：“不上来吗？”
    “我等一下代驾。”
    姚暑雨侧低着头，偏过脸来能看见苏祁寒探出车窗外的半个脑袋，半截手指藏在了略长的棉服衣袖里，还有半截轻轻搭放在几乎全开的窗户上。
    身体的热度很快被玻璃带走大半，苏祁寒无意识地捻了捻手指，又放回去搭好。
    悬半边脑袋在外面有点累，苏祁寒想了想，决定把下巴也放在窗户上。
    他一开始动作，姚暑雨就眼疾手快地摊开手掌伸了过去，苏祁寒的下巴刚好稳稳落在姚暑雨温暖干燥的掌心上。
    姚暑雨曲起手指，四指指腹在苏祁寒细嫩的侧脸上磨了磨：
    “不冷么，把窗户关上。”
    苏祁寒仗着自己喝了几杯酒味儿的果汁，以下巴为支点，左右摆头，拒不听话，还略带一丝挑衅地眯起了眼睛。
    姚暑雨挑起了眉毛。
    换做平时，几乎不会在苏祁寒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奶犬系男友小小耍混就朝着猫系男友发展了。
    姚暑雨摊着手掌任他闹腾，时不时就会忍不住弯过手指来挠一挠。
    每当这时候，苏祁寒摇头晃脑的幅度就会稍微小一些，相当配合，完全忘记了自己此时正在做挑衅和叛逆的角色扮演。
    “我本来想让Kim先回公寓，钱富金坐我们的车，等安顿好之后我俩再去找他，省得他跟着来回跑。”
    苏祁寒嗯了一声，小小的鼻息扑在姚暑雨手上。
    “我觉得有道理，要不……让富小小他们先坐过来？”
    姚暑雨抬眼望向不远处的眼镜蛇后座，路灯下依稀能看见金锋挥舞的双臂。
    “就算你是室宠，富小小也会跟你决裂的吧。”
    苏祁寒：“……”
    “没事，”姚暑雨说，“刚才下意识按来的时候坐车了，我刚去问了Kim，他说他撺掇来的小孩儿他负全责，不需要我这个黑心的人去照顾。等会儿先把他们送到我宿舍，再跟我们一起走就是。”
    苏祁寒点点头。
    心里开始怀疑金总理其实也上头了。
    两位代驾小哥骑着同款折叠车一前一后地到了，中间隔了有十分钟的样子。
    姚暑雨让金砺他们先走，他走过去站在眼镜蛇驾驶座旁边，弯下身跟小哥嘱咐了一句：深夜别飙车，如果几个小孩儿太闹腾，就别客气，一定要找副驾驶上的金总理要小费。
    在金砺的叫骂声里，姚暑雨充耳不闻地回到了自己车边，准备一会儿带着不放心的苏祁寒也过去宿舍一趟，确保钱富金有被“妥善安置”。
    等把钱富金安排明白了，再跟金砺一起去公寓将就一晚上。
    说“将就”倒不是因为免费蹭住金砺的高级公寓不够舒适，而是现在这个逼近凌晨三点的时间，实在没剩下几个小时可以睡了。
    要不是这几个地点都跟F站总部离得近，姚暑雨估计真的要黑心一把，让钱富金在金砺家打地铺了。
    “你开过凌晨三点的欧陆吗？！我开过！哇，今晚这趟夜车我真的值了……”
    代驾小哥从接过车钥匙那一刻起就开始疯狂吹彩虹屁，从外观吹到性能，站在专业角度上滔滔不绝，概括讲来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可算是把姚暑雨那颗自尊心满足了个够本。
    “行，就停这儿吧？那什么……要不你们还是留一个人在车上等着吧？这可是欧陆啊，我自己都不放心我自己……开走倒确实是不敢，但我怕我会忍不住再去街上跑两圈……”
    姚暑雨在车上就提前跟代驾小哥打了招呼，说一会儿到地方只是上去一下，还要接着走。
    可是等他们这辆欧陆开到员工宿舍楼下的时候，姚暑雨才觉得不太对。
    ——眼镜蛇没在楼下停着。
    F站的员工宿舍楼其实就是小型公寓楼，F站所在那栋写字楼里的其他公司的员工宿舍基本都租在这里。
    楼下有车位，只是稍停一会儿的话，应该不会选择开去地下停车场。
    姚暑雨不得不打断代驾小哥那让他感到舒适的彩虹屁：
    “小哥，你等等，我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小哥冷不丁被插话，一时没反应过来还问了一句：“确认什么？”
    姚暑雨一边给金砺拨电话，一边回答：“确认一下你的欧陆之旅剩下两圈还是剩下两分钟……”
    代价小哥用所有的面部肌肉，努力地堆砌出了一个“万分遗憾.jpg”。
    电话响了一会儿还是接通了，姚暑雨没拿手机的那边手指在苏祁寒膝盖上有节律地轻轻点着。
    “Kim？到了没有？”
    金砺声音洪亮，别说挨姚暑雨很近的苏祁寒，就连驾驶座上的代驾小哥也听得一清二楚：
    “到了啊，早到了好伐，钱富金跟着我你放一百颗黑心，我全权负责到底的好伐。”
    “……”姚暑雨暗自在心里做出了不允许这个人以后喝威士忌兑红牛的决定，面上不显，语气平缓正常，“车停到停车场去了？”
    金砺莫名其妙：“当然楼下啊？”
    姚暑雨轻叹一口气，似乎已经料到结局，但还是问了一句：“哪个楼下？”
    “你什么毛病？！当然是我家楼下啊？！我车还能停你家楼下去？！”金砺一声比一声嗓门大，“没事挂了！”
    姚暑雨看着自己被挂断的电话，面无表情地说：
    “今晚上比赛谁嗓门更大的，有一个算一个，以后永远没有续杯的机会了，自费的也不行。”
    没错，姚暑雨光顾着嘱咐金砺那边的代驾小哥记得要小费，忘了多说一句自己宿舍的地址。
    金砺脑子转不过弯，面上答应的好好的给人钱富金送回宿舍去，最后七拐八拐地全带回自己家了。
    苏祁寒也回过味儿来，憋着笑，把手机从衣兜里摸出来，果然在“苏小四有钱富裕又多金”的四人寝室小群里看见了刷屏的消息。
    全部来自被轻、中、重度醉鬼包围而孤助无援的富成城。
    - 富小小：？在
    - 富小小：代驾小哥见车起意拐卖一车醉鬼的概率大吗？
    - 富小小：这不是开往姚总宿舍的路
    - 富小小：新年第一天的夜风有些喧嚣
    - 富小小：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富雨荷吗
    - 富小小：富雨荷要被金总理卖去数钱了
    ……
    自从苏祁寒看到姚暑雨给富成城的备注从“富小一”改成了更朗朗上口的“富小小”，他也就跟着改了。
    起初这个升级版外号被金锋叫起来的时候，富成城还会反抗一下。
    现在大家都这么叫，他已经连“卧槽”都懒得说了。
    姚暑雨无奈地对代驾小哥说：
    “这个元旦也太不容易了，小哥，给你续两分钟吧，麻烦帮我开到地下停车场。”
    告别了骑着折叠车还依依不舍回头望欧陆的代驾小哥，姚暑雨在app里终于如愿以偿地通过打赏功能，给出去了二百块“小费”。
    他领着苏祁寒上楼，不太熟悉地找到了自己那间宿舍的门牌号，心里十分庆幸这边公寓也是密码锁，不然这会儿钥匙必然揣在金砺身上。
    姚暑雨打开门，颇有些身心俱疲。
    只能通过调戏自家小男朋友，才能有所慰藉。
    “进屋吧小祁寒，‘员工宿舍式主题酒店’欢迎你入住，不过地方有点小，也不知道空调劲儿足不足，被子可能只有一床，晚上要是冷的话……”
    “只能一把干柴烈火点了，正好取暖。”
    作者有话要说：两天更，一天写完也更，鞠躬。
    第九十章 喜欢和我挤
    苏祁寒没看见干柴烈火在哪。
    他只看见姚暑雨捂着肾，弯着腰，背靠玄关墙边，搞得好像刚刚费劲拖拽重度醉鬼金锋的人是他一样。
    妄图干柴烈火，结果话音刚落就挨了一记软拳的姚暑雨长吁短叹道：
    “说好的护肾护腰从我的小男朋友做起呢……”
    苏祁寒不理会做作的姚暑雨，径自换鞋进了屋，把包放在了沙发上。
    没坐，就放松站在那儿，腿侧靠着略微有些矮的沙发。
    还抄着手，看那脸上挂着的表情意思多半是：演，你接着演。
    上回参观F站总部，头天晚上苏祁寒是跟着姚暑雨一起送钱富金他们仨过来住的，所以他对这屋子的格局还有点印象。
    主要是因为……公寓很小，随便一看就能看个大概。
    外间一个小客厅，进门就是一张布艺沙发，旁边勉强隔了一小块地方出来行使“厨房”的职能，可以简单做个便饭；内间一个几乎只放得下一张床的卧室，再加一个小型卫生间。
    就是全部布局了。
    屋内有着所有员工宿舍都统一安排的装修风格，或许是为了凸显“fire up”的特点，主色调竟然用了鲜活的浅橙色和米白，有种别样的年轻味道。家具虽然不豪华，但还算齐全，以布艺的居多。不仅如此，水、电、气、网全通。
    ——这已经可以划归为“拎包入住”的小套间级别了，作为员工福利来说算，条件算是相当不错的。
    这样一间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小屋子，即使装修再温馨好看，也不太符合现在绝大多数励志要买大房子的人的购房观念，可苏祁寒个人来说，却是挺喜欢的。
    因为小的空间容易让他产生安全感。
    关上门来就是自己的小世界，是很特别也是很舒服的一种感觉。
    在没有遇到姚暑雨之前，他还想过，如果自己得在A市一个人租房子住的话，就要找一间类似这样的。
    想办法布置得漂亮一点，肯定能过得逍遥又快活。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想在A市租一套这样的小公寓，无论什么地段，价格都不是他一个学生崽靠家里给的生活费能够负担的，更何况是租住在学校附近的位置。
    上回来的时候他就问过姚暑雨关于租金的问题。
    很多公司都有自己的厂房或者园区，员工宿舍也自己盖自己修，但F站还没有那么大的规模，没买地皮也没盖楼，但给部分员工解决暂居问题还是可以做到的。
    他们以公司名义租下这栋离公司步行十分钟的小公寓作为员工宿舍，然后只跟入住的员工收取不到市价一半的租住费用。
    租到就是赚到，划算不说，性价比是真的高。
    但同时，这一项福利，其实也是一种员工内部的奖励制度——并不是每个员工都能有拎包入住的机会，住进来是要看指标的，得申请审批。
    “员工”和UP主，虽然都是给F站“打工”，但在这些方面并不是同一个概念。
    而姚暑雨之所以能够破格享有公司内部职员才能享受的待遇，原因无他，就是因为F站官方想跟他套近乎罢了。
    姚暑雨当UP主这十年，累计给F站创造的价值和收益，远远超过了公司部门的普通管理阶层。
    时至今日，直播平台的负责人还没放弃劝说姚暑雨“卖身契”上签字画押。
    当然，不为金钱所诱惑的姚暑雨至今没从，十年如一日，都是自由身。
    此外，姚暑雨有个亲爸叫姚杰林的这件事，几乎在外界不为人知，可在F站内部，还是有几个人知道的。
    比如陆林那个级别的高管，以及姚杰林的私交好友、商业伙伴——F站的大老板。
    所以在这份“套近乎”的私心里，又带着一点长辈对后辈的特别照顾。
    姚暑雨肯定是明白其中关窍的，反正他也经常因为官方推出的各种活动而在A市和B市之间来往，所以就顺势承下了这个情。
    但没白嫖，该意思一下的时候还是得意思一下，象征性地给了点聊胜于无的租金。
    不过这些他没跟苏祁寒说得太详细，不然按苏祁寒的性格，不管多少，都一定会心疼他多花出去的冤枉钱，说不定还会想方设法让他把宿舍给退了。
    毕竟他蹭住金砺的高级公寓已经蹭习惯了，这间为了他方便留宿B市的宿舍反倒是不经常来。
    其实勤俭持家的苏祁寒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又转念一想，以后姚暑雨说不定会经常带着钱富金他们仨过来玩儿，有个现成的地方睡，总比回回都找酒店好。
    苏祁寒在心里暗暗地想：
    ……如果是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话，住这样一间屋子确实显得小了些。
    ——尤其是像他同居对象那样的，个子又高腿又长——也就是现在弯着腰佯装肾部受伤，站直了能瞬间把空间衬得更加逼仄。
    也不知道钱富金三个身量也不小的大小伙子是怎么挤下的。
    苏祁寒看了看客厅，又探头透过里屋的房门往卧室里望了望，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富小小他们仨住这里好像是有点挤了……让他们跟着经理过去他那边睡也好。”
    姚暑雨站在玄关演戏半天也没个人捧场，只好作罢换鞋进屋。
    逼仄的空间里没有闲杂人等，也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接近凌晨四点，是一天当中最静谧的时刻。
    姚暑雨步步逼近苏祁寒。
    直到把人逼得跌坐在沙发扶手上。
    姚暑雨站在苏祁寒两个膝盖之间，弯下腰，伸手扶住他的后背，压低声音配合静谧夜晚的气氛：
    “他们仨住着显挤，我们俩住……就不挤了？”
    苏祁寒慌忙跌坐的那瞬间，抓住了姚暑雨两肋位置的棉服外套。
    他稳住身体，微微低头，却抬着眼看姚暑雨，眼神中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嗔意：
    “就、就我们俩，那能叫挤吗……”
    话里的未竟之意是——
    反正也挤习惯了，不管多大的屋子，最后……不都得囿在一张床上。
    姚暑雨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却非逼着苏祁寒说出来才满意：
    “嗯？这是什么意思呢小祁寒……说老实话，就这地方，拿来给蛋炒饭弟弟住我都觉得有点委屈。你……是因为跟我在一起，所以才不觉得挤么？”
    “还是说，你……就喜欢跟我挤一块儿？”
    姚暑雨声音压得很低，也很轻，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人，又不着痕迹地往前靠近。
    身体力行地实践了一把什么叫做“挤一块儿”。
    苏祁寒下意识地往后仰，却又因为姚暑雨的手从他后背往下滑到了腰上托着，所以腰动不了，整个人向后弯成了一个矜持柔软的弧度。
    他人已经坐在了沙发扶手上，本来自暴自弃地想干脆往后一倒，栽在沙发上得了，奈何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溜号，姚暑雨却不放人。
    姚暑雨的手掌大却不厚，劲瘦却有力，掌心干燥温热，指尖稍微有一点点凉。
    这一点点温度根本无法透过厚重的棉服和毛衣传递到苏祁寒的皮肤上。
    但苏祁寒就是觉得腰上被覆着的这块地方烫，烫得他烧的慌。
    ……再好的腰也禁不起这样弯。
    所以苏祁寒放弃了。
    轻轻抓住姚暑雨外套的手松开，苏祁寒考虑到自己还在“喝了点小酒耍小性子”的状态里，所以犹豫了一下，没有伸手搂住姚暑雨的腰。
    而是双手退到了自己的身体两侧，撑在了被他坐着的沙发扶手上。
    ……腰总算没那么累了。
    可在姚暑雨看来，他分明是朝后退了一些，整个人却呈现出了一种张开怀抱接纳他的感觉。
    两人之间没了阻隔，姚暑雨如愿以偿地把人“挤”在了自己怀里。
    苏祁寒懒洋洋的，没有动弹。
    就算没给姚暑雨一个火热的回抱，也显得十分温驯乖巧。
    姚暑雨可能也是弯腰弯得有点累，现在稍微站直了些，苏祁寒低着的脑袋刚好在他心口往下一些的位置。
    他进门的时候敞开了拉链，苏祁寒把脸整个埋到他外套里面的那件柔软毛衣上，几乎是下意识地蹭了蹭。
    侧脸偶尔碰到冰凉冰凉的拉链，都会让他轻轻颤抖一下，再小心翼翼地躲开。
    两相对比之下，姚暑雨胸口的位置可就太暖太暖了。
    姚暑雨把他这些讨人喜欢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心里更是一片柔软。
    “小狗似的蹭什么呢？暖和么……”
    明明是打趣的语气，苏祁寒却能很好地分辨出当中的允许和纵容。
    就算像个小狗，也是一只能在他面前随意撒欢儿的小狗。
    苏祁寒埋在姚暑雨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两人方才在酒吧里都是脱了外套的，所以里里外外的衣服上都沾染了一些烟酒的气息，味道并不好闻，换作平时，苏祁寒一定是不愿靠近的。
    可偏偏现在这种味道里混杂了姚暑雨的，时轻时重地萦绕在他鼻尖，竟让他嗅出了一股蛊惑人的气味来。
    像是在特别的时间，从特别的场所带回家的，那种特别的心悸。
    苏祁寒没理会那句打趣。
    他只是犹豫了一瞬，就把手重新搭回了姚暑雨的腰上。
    双手手指轻轻扣在一起，搭放在姚暑雨脊椎最后几截的那个位置上。
    而且……还伸进了外套里。
    “抱一会儿，你就去洗澡。”
    姚暑雨明知不可能，但还是要占这句口头便宜：
    “一起？”
    苏祁寒在他后腰上轻轻掐了一把。
    “……嘶。”
    大概是演戏演习惯了，姚暑雨装疼装伤的技术倒是越来越炉火纯青。
    再墨迹下去估计鸡都快打鸣了，挤在一块儿的俩人这才不得不分开，一前一后地去洗了个热水澡，洗掉身上带着的来自冬天夜晚难免的寒意。
    这回是姚暑雨先去洗的澡。
    理由是冬天被窝凉，特别是这屋有一阵子没睡人，总不能让苏祁寒暖着床等他。
    所以当苏祁寒洗完澡，吹干头发，关了灯，带着热腾腾的体温钻进被子里的时候，这一张单人睡宽敞，两人睡打挤的床，已经充斥着满满的沐浴露味儿了。
    关灯那瞬间的可视度非常低，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相对的，每寸皮肤上的感官都迅速活跃了起来。
    一道熟悉的体温和自己的融在了一起。
    姚暑雨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气。
    没了烟酒味，味道干净而温暖，是属于苏祁寒的、惯常的味道。
    像破晓时分。
    其实现在……也确实快要到破晓的时候了。
    姚暑雨闭着眼睛，终于有了一点踏实的困意：
    “五点多了……我一个老人家，竟然陪你们一群小孩儿玩了个通宵，真是万万没想到。睡吧小祁寒，睡到你饿醒我们再起床，闹钟关了，谁的电话都别接。”
    苏祁寒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唔。”
    姚暑雨温柔地亲亲他的发顶，按理说闹腾一晚上，这会儿多半已经不想睡觉了，但就因为怀里抱着香香软软的小祁寒而让他顺利酝酿出了浓重的睡意。
    苏祁寒找到熟悉的位置窝好，也闭上眼睛，鼻尖在姚暑雨的喉结上磨蹭了一下。
    他说：“……二十岁。”
    姚暑雨挤出一个拖沓的鼻音：“嗯？”
    苏祁寒在静谧的黑夜里勾起嘴角，耳尖微微发烫，轻飘飘地说：
    “二十岁之后，唔，你就可以不用非得……穿着衣服睡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被锁了一章，明天改一下，昨天的还没过审，哭唧唧
    第九十一章 带我回去吧
    二十岁之后，就不用非得穿着衣服睡觉了。
    四舍五入一下……实在是不得了。
    姚暑雨难得酝酿起来的浓重睡意瞬间跑了个精光。
    可是苏祁寒这个肇事者却好像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抛出这句话的，他倒好，说完就踏踏实实地窝在了姚暑雨怀里，呼吸也渐渐变得绵长均匀。
    小年轻的精神来得快，去得也快。
    苦的是老年人。
    姚暑雨满腔热情卡在喉咙眼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只能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面前模糊的人影，在黑黢黢的夜里，独自上头。
    不过，就算无人分享此刻的激动喜悦，姚暑雨也还是一万分的心潮澎湃。
    ——澎湃的下场不太乐观，想入非非了一个多小时，愣是没有重新酝酿出半点瞌睡，要不是苏祁寒枕着他的胳膊睡得正舒服让他不方便动弹，他能身体力行地表演一个辗转反侧。
    冬天的早晨，天亮得没那么早。
    姚暑雨透过窗帘缝隙瞄了一眼外面的天，有一种自己还能睡很久天才会亮的错觉。
    虽然苏祁寒这种挥舞着小爪子在他心口挠上一挠的行为吊足了他的胃口，但左右已经一月份，离美妙的“二十岁”也没剩几天好等。
    姚暑雨自己安慰着自己，终于在第一线天光出现之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但“睡到饿醒再起”和“谁的电话也不接”这两个原定计划非常遗憾并没能实现，甚至在九点前就宣告了破产。
    ——从八点起就一直给姚暑雨打连环call的人不是金砺，也不是钱富金。
    毕竟他们那堆人里有百分之八十的醉鬼。
    而醉鬼只有通宵，没有清晨。
    ……会在这个点扰姚总清梦的，毫无悬念只有一个人。
    虽为亲爸但更似后爹的姚杰林。
    手机从八点一直顽强地震动到八点四十，要不是它连着充电线，这会儿怕是已经给震没电了。
    等姚暑雨脑子里冒出“我他妈怎么没关机”和“千万忍住挺贵的不能砸手机”这两个念头的时候，他人已经清醒了大半。
    苏祁寒在床上滚了一圈，抛弃了枕了好几个小时的手臂，人团起来缩到床沿，拿被子捂住了脑袋。
    姚暑雨眯着眼睛望着“离他远去”的苏祁寒，心中怨念更甚。
    他强压火气，默念十遍父慈子孝，接通了姚杰林打来的第十八个电话：
    “……老年人都不配拥有睡眠的吗？”
    但意料之外的是，姚杰林没像往常一样跟他打趣，声音反倒阴沉得很，听起来比他还“强压火气”：
    “你人在哪儿？”
    姚暑雨皱了皱眉头，翻身仰躺，抬起有些酸麻的手臂遮住额头，不太清明地模糊道：“在家。”
    “屁！”姚杰林一个控制不住，冲他吼道，“你妈刚从你那儿回来，屋子里除了外卖盒啥都没有！”
    姚暑雨微微拿远了手机，勉强回了点神，这才想起自己在哪：
    “别诈我，我好久不吃外卖了……忘了，我在宿舍，昨天百大颁奖，没回去。”
    姚杰林沉默两秒，问：“跟那个小孩儿在一块儿是不是？”
    提到“那个小孩儿”，姚暑雨缓缓睁开了眼。
    方才没注意，但现在他能透过电话，听见陈莜的只言片语：
    “老林！你干什么！我叫你别打电话、别打电话，有什么大道理不能等孩子回来再讲，差这么一会儿吗……”
    姚杰林没有回她话，再次沉声问：“问你话，是不是？”
    姚暑雨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瞬间灵醒了。
    他想了想说辞，最后还是嗯了一声。
    姚杰林那边再次沉默，半晌扔下了一句：“给我回家！”
    姚暑雨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他揉揉眉心，如实回答说：“今天有安排，明天再回。”
    起码得带着醉鬼们坑金砺一顿饭吃吧？
    电话那头的姚杰林一下就压不住火了：“老子是在跟你商量吗？我让你给我回家！”
    姚暑雨皱着眉头偏过脸来看了苏祁寒一眼。
    人还好好的蒙在被子里，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姚暑雨尽量轻声但没退让地说：“明天回。”
    陈莜带有一丝埋怨的声音再次响在电话里：“老林你这人，多大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就会跟你儿子较劲……我不管你了！你爱咋折腾咋折腾吧！”
    姚杰林哼了一声，这是他在陈莜面前最大限度地表示不满了。
    哼完，又对着电话吩咐道：
    “行，明天就明天。”
    “崽种，你最好别给你老子耍什么花招，老老实实地回家！”
    “把那小孩儿也给我带来！”
    也不等姚暑雨回答，就径自挂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让姚暑雨有点轻微的茫然。
    耍什么花招……？
    还崽种。
    他这个老子什么时候能从古惑仔的坑里出来？
    他缓了两秒，打开微信，果然看见陈莜的消息：
    - 别理你爸
    - 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神经
    姚暑雨非常赞同他亲妈的观点，回了一个“好”字，果然就没理他爸。
    然后翻了个身把苏祁寒连被子带人一起裹进了自己怀里。
    倔强地睡了个回笼觉。
    踏踏实实的困意战胜了苏祁寒的生物钟，饥肠辘辘又战胜了困意。
    下午一点，苏祁寒顶着一头杂乱无章的软毛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靠在床头呼噜了一下头发，人似乎还有点懵，像在疑惑姚暑雨为什么把他挤到了床沿。
    而且自己还很幸运地没掉下去。
    睡惯了大床，还以为能随便滚呢？
    苏祁寒一动，姚暑雨就醒了。
    他在心里暗叹一口气，今天这个觉睡得也太不顺利了。
    趁着苏祁寒还在发呆，姚暑雨突然往前一挪，苏祁寒还抖了个机灵。
    姚暑雨也没干别的。
    他用脑袋拱起苏祁寒的手肘，从手臂和被子的缝隙里钻了过去，然后稳稳当当地隔着羽绒被躺在了苏祁寒的小腹上。
    脸还往柔软的被子里埋了埋。
    苏祁寒听见他瓮声瓮气地说：
    “小祁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自己睡着睡着就滚到床边来了，我是怕你掉下去才跟过来的，这锅我不背啊……”
    “……啊，”经常在姚暑雨面前造假自己睡觉不老实的苏祁寒眨眨眼，有点怀疑，“是这样吗？不应该啊……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姚暑雨隔着被子传出了闷闷的笑声：
    “嗯？发生了什么？”
    “不记得了，”苏祁寒表情有点空白，没由来地皮了一句，“你做梦打我了？”
    “是是是，”姚暑雨微微仰起脸，眯着眼睛接了这个不存在的锅，“梦见有个小孩儿不听话，喝完酒就撒酒疯，我就教训他来着，结果把人打跑了。”
    苏祁寒故作严肃地正经着一张小脸儿：
    “嗯，我在梦里，我看见了，就是这么回事。”
    两人对视一眼，融进了彼此带着笑意的眼睛里。
    姚暑雨也坐了起来，感觉并未宿醉更胜宿醉，脑袋有点沉，眼睛有点涨。
    他掀起半边枕头，把扔在那儿的手机捡起来看了一眼，姚杰林没发微信，陈莜估计是知道他还要睡，也就没回他，除了一些App的推送和乱七八糟的群消息之外，只剩下可怜巴巴的富成城在执着地呼唤：
    - 姚总，或许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 宿醉的人们还在梦里续命
    - 但孤独的富雨荷再不进食就得嗝屁了
    - ？在
    - 背着一条人命你们能睡安稳吗！？
    - 生活好难我好烦.jpg
    姚暑雨对富成城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毫无负担地笑了。
    不仅如此，还要把消息拿给苏祁寒看，让他也一起笑一笑。
    苏祁寒也把他的手机递过来给姚暑雨看，果然“苏小四富裕多金又有钱”的四人小群里只有“富小小”一个人的悲壮发言。
    诸如“如果世界忘了我，请帮忙记得我”之类的。
    活像临终遗言。
    笑痛快之后，姚暑雨总算是良心发现，给富成城打了个语音电话。
    不出意料，秒接，不知道富成城翘首以盼这个电话盼了多久了。
    在富成城哭出来之前，姚暑雨把电话打发给了苏祁寒。
    苏祁寒坐在床沿穿着套了一半的毛衣再三保证：
    “出门了！真的出门了！！我们马上就到！！！”
    富成城半信半疑：“真的？”
    “嗯！”苏祁寒笃定，“真的！”
    “好吧，要是姚总说这话我还不太信……”富成城小松一口气，但又留了个心眼，确认道，“那为什么周围这么安静？”
    苏祁寒一秒都不带犹豫地说：“在停车场呢，当然安静，说话声音大点还有回音呢！”
    “哦……”富成城还是不放心，“那怎么没有脚步声呢？”
    苏祁寒觉得富成城的智慧没有用在该用的地方。
    他脖子上套着毛衣，钻袖子的动作都不敢大了，生害怕精神紧绷的富成城捕捉到噼里啪啦的静电声。
    只好硬着头皮说：“这不是在车上呢吗！姚总马上开车了，不然干嘛把电话给我接呢？”
    那头富成城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终于放下了心中疑虑：“那你们快点啊……”
    苏祁寒一连嗯了好几声，总算应付过去，成功结束了这个电话。
    有惊无险地保住了一段男寝塑料兄弟情。
    苏祁寒松了口气，赶紧站起来把毛衣穿好，伸手在床头柜上拿外裤的时候听见本来都坐起来了的姚暑雨又一头栽倒在床上，没憋住笑出了声。
    苏祁寒前脚刚跟人保证已经开车出发了，后脚就发现司机本人还妄图赖床，简直火烧眉毛，分分钟就要怒发冲冠。
    他提溜着裤子，抬起一条腿，对准姚暑雨的腰眼，软趴趴地踹了一脚。
    ……毕竟是腰嘛也不能踹狠了。
    谁知姚暑雨又稳又准地抓住了他的脚。
    他只穿着一条用来充当睡裤的棉质短裤，裤脚到膝盖以上，腿一抬，靠近大腿根位置的白皙皮肤露了出来，像刚捞出来的水豆腐。
    姚暑雨眯了眯眼睛，似乎在盘算着“二十岁”的……相关事宜。
    苏祁寒蓦地被抓住，人一晃，差点没站稳，下意识地就想把脚丫子往回抽。
    姚暑雨不肯放手，反而手上用了两分劲力，他低声笑着说：
    “别动，我要把昨天落跑了的小孩儿抓回来。”
    苏祁寒耳朵又有了冒红的趋势。
    就算再熟悉，他也习惯不了、免疫不了姚大流氓的调戏。
    他有些局促地说：“你、你别闹了，一会儿富小小真要哭了……”
    姚暑雨勾着嘴角，忽然凑过去在苏祁寒脚踝凸起的骨头上轻轻亲了亲。
    浅浅一碰就离开，然后用拇指摩挲了一下苏祁寒的脚背，便没做多余的动作了。
    倒不是不想，只是因为苏祁寒穿着短裤，即使才从被窝出来，也耐不住一月的寒意，脚尖已经微微有了些凉意。
    他把苏祁寒的脚放回了床上，小心地注意着让他站稳，怕他不留神摔了。
    “不闹你了，快穿衣服，别着凉。”
    姚暑雨作完孽，自己倒是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准备起床换衣服。
    抬眼就见苏祁寒通红着一对耳朵，支棱着的那条细白的腿慢慢曲折，直到膝盖挨在床上，然后另一边脚也蹬掉了拖鞋。
    苏祁寒跪坐在了床边。
    接着缓缓、缓缓地拉起蓬松的被子捂住脸，扑通一声，重重往前栽到了姚暑雨身上。
    把本来就不太情愿起床的姚暑雨又砸了回去。
    姚暑雨被意外砸出一声闷哼，旋即笑着伸长手，用被子裹了裹苏祁寒的腿：
    “富小小可要哭给你看了啊……”
    此时，与他们俩直线距离不超过四公里的富成城忽然闪过一个直觉——
    总觉得点个外卖要更靠谱一些？
    几经怀疑但终被纯善室友取信了的富成城下午两点终于等到姚暑雨和苏祁寒走进金砺的高档小公寓，奄奄一息地问：
    “是什么门让你们出了这么久……柜门吗……”
    苏祁寒咳嗽了一下，没答话，只是红着耳朵捏住姚暑雨的手腕子，带着一块儿举了起来——
    姚暑雨手里提着楼下快餐店的外卖纸袋。
    富成城离当场飙泪只差那么一丁丁点。
    在卫生间里刷牙的金锋和钱昊闻见香味儿也探出了头，神采奕奕，精神百倍。
    金砺从卧室里出来，完全看不出昨夜威士忌加脉动的后遗症，十分元气满满。
    富成城无语问苍天：
    “我这几个小时的心酸能有谁懂……”
    姚暑雨放下沉甸甸的外卖，拍了拍富成城的肩膀，安慰说：
    “一会儿你多吃俩鸡腿啊。”
    ……
    觉也醒了，闹也闹了，饭也吃了，伤心欲绝怀疑人生的富成城也安慰到位了，该面对的问题还是得面对，该解决的难题还是得解决。
    问题似乎有点大，难题也好像真的有点难。
    姚暑雨切实体会到，亲爸姚杰林就是他通往快乐路上的巨型绊脚石。
    他不得不开始思量今早那个怒气满满的电话，再结合一下陈莜发现自己“金屋藏娇”的经过，姚暑雨合理怀疑又是陈茹那个小祖宗把他给卖了。
    要不就是陈茹和她姑姑一起联手，把他给卖了。
    总之……看样子姚杰林的关注点，终于放到了亲儿子的情感生活上。
    一个貌似打来质问又确实没问到什么关键内容的电话，还是触到了姚暑雨略有些敏感的神经。
    即使这个电话并不能完全代表姚杰林的态度，但听上去好像不太乐观的样子。
    他实在想不出其他理由，能让他家老林这么殷切地“期盼”他回家，而且是带着“那个小孩儿”一起回家。
    姚暑雨不是不相信他家老林的开明程度，毕竟跟陈莜在一起这么多年，耳濡目染的也该具备先进的思想觉悟了。
    他也并不会因为小时候没频繁跟老林见面就觉得父子之间有所生疏，因为老林从不吝啬向他表达父爱。
    只是感情这种东西，实在不适合摆在桌面上跟粗枝大叶的老林交谈。
    姚杰林虽然不是个严肃的正经爹，但他是个直来直去且雷厉风行的人。
    陈莜就细腻得多，不仅能顾及到他，更重要的是，能顾及到苏祁寒的情绪。
    即使姚杰林不接受，他也有的是耐心跟姚杰林慢慢磨。
    姚杰林要和自己较劲，总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不待见陈氏姑侄吧？！
    其实姚暑雨早就认定自己这段感情能被他的所有至亲接受——
    只是早晚的问题而已。
    所以不管现在姚杰林叫他带苏祁寒回家到底是怎么一个态度，姚暑雨都比较倾向于打开天窗说亮话。
    ……不耍花招，回家就回家。
    至于带不带人一起回，再议。
    姚暑雨不怕别的。
    他怕他家老林把小祁寒吓着罢了。
    钱富金大约在B市受了诅咒，每回去都会因为各种各样精彩的理由吃不到大餐，元旦当天就这样被水过了，晚上，姚暑雨的欧陆载着对金砺……的高档公寓依依不舍的钱富金回了A市，因为只放三天假，又临近期末考，所以他们仨都留在学校不回家。
    等姚暑雨带着苏祁寒回到自己家里之后，他才跟苏祁寒说了被姚杰林勒令回家的事。
    他安慰同样有些敏感并且此时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了的苏祁寒：
    “没事，他又没说叫我回去做什么，你别想多，说不定只是久了没有父慈子孝，一时兴起想要谈谈人生理想呢？”
    苏祁寒难得没有被他逗笑。
    正当姚暑雨措辞了一下准备再安慰两句的时候，苏祁寒忽然抿着嘴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然后认真地问了一句：
    “是不是……叫我一块儿去了？”
    “带我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_(:°з」∠)_
    第九十二章 身价上加码
    姚暑雨站在亲爸亲妈家门口已经超过十分钟了。
    他看向正踌躇在原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苏祁寒，颇为无奈。
    说句老实话，他心里就盼着苏祁寒能临时打个退堂鼓，他好顺水推舟地一个人回去跟姚杰林“谈人生谈理想”。
    结果哪知道小孩儿硬气得很，等了一天也没等到苏祁寒的退堂鼓，宁愿哆哆嗦嗦地紧张一路，也不愿踏踏实实在家等他消息。
    苏祁寒在他自己认定的一些事情上总有小小的、可爱的固执。
    姚暑雨没办法，答都答应了，也只能把人领回家，非正式地见一下父母了。
    “小祁寒，”姚暑雨对如临大敌一级戒备的苏祁寒说，“来都来了，别这么紧张，老林和我妈你都见过，该怎么就怎么，没事儿，啊。”
    苏祁寒眼神放空，只草草点了个头，他此时无暇回话，因为嘴里一直都在碎碎念：
    “叔叔阿姨你们好，今天过来打扰了……”
    “本来应该昨天就来的，但因为百大颁奖的事情耽误了一天……”
    “叔叔阿姨你们好……”
    “今天过来打扰了……”
    姚暑雨略有些疑惑地微微皱眉，低下头靠近苏祁寒脑袋边，才听清他口中念念有词就这么两句话，还反反复复念个没完。
    姚暑雨这才弄明白苏祁寒在“演习”什么，有点哭笑不得地问：
    “叔叔阿姨？我记得先前你不是这样称呼他们的啊……老林就算了，从‘姚妈妈’降级为‘阿姨’，陈女士可是会非常伤心的。”
    苏祁寒的碎碎念戛然而止，终于舍得分给姚暑雨一个眼神，脸上写着“为难”两个大字：
    “可、可是还像这样称呼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太好的，”姚暑雨不大在乎地嗤了一声，又强调一遍，“之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毕竟陈女士巴不得你直接喊她妈。”
    苏祁寒噎了一下，艰难答应：“知道了……”
    姚暑雨明白苏祁寒心里的顾虑。
    也知道他为什么要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上“较真”。
    姚杰林之前让他跟着姚暑雨一起管自己叫“老林”就行。
    因为当时苏祁寒在姚杰林那儿还是一个“跟自己儿子亲近且需要关照的小孩儿”。
    可现在苏祁寒叫不出口，原因无非就是此时姚杰林对于俩人之间是什么关系的这个问题，心里估计已经有了“实时更新”的答案。
    所以苏祁寒在摸不清姚杰林态度的时候，只好规规矩矩地往后退一步，“叔叔阿姨”这个称呼就足够普通和稳妥。
    所以这不是较真，只是因为想在重要的人的至亲面前表现得更加妥帖而不自觉地谨小慎微起来。
    ——如果自己能受到长辈的喜欢那就更好了。
    苏祁寒不自觉地做了个深呼吸。
    嗡嗡——嗡嗡——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姚暑雨愣了一下，他从兜里摸出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上写着“老林”两个大字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家门，相当无语凝噎。
    苏祁寒见他盯了手机屏幕一眼之后就没了反应，也凑过来看了一眼。
    苏祁寒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屏住了呼吸：“……”
    姚暑雨轻轻叹了口气，接通电话把手机举到耳边，姚杰林的声音中裹挟着毫不留情的愤怒，打击着他的耳膜：
    “你准备在门口聊多久啊崽种！！！”
    姚暑雨：“……”
    这似曾相识的画面。
    还以为只有金砺家的门不太隔音需要换，原来他爸妈这边的隔音效果也不太理想。
    崽种姚暑雨眼疾手快地挂了电话。
    但苏祁寒人还是瞬间紧张到僵硬。
    ——以至于姚暑雨打开门，带着他进屋，他对着沙发上坐着的姚杰林说出的第一句话是：
    “打扰了……林叔叔好！”
    姚杰林坐在客厅一侧的单人沙发上，一句端庄威严的“坐吧”卡在了喉咙管里。
    长沙发上还坐着另一个和姚杰林差不多年纪的男人，戴着斯文的黑框眼镜。他听完这声“林叔叔”，有点打趣地问姚杰林：
    “姚董，你什么时候改的姓？”
    苏祁寒：“！”
    尴尬到飞起。
    姚暑雨拽着苏祁寒的袖子，把这个脑袋冒烟的小孩儿拉到沙发上坐着，实在没憋住，还是笑出了声。
    不过心中始终顾念父慈子孝的姚暑雨决定给他家老林留点面子，假咳一声，使劲收住笑意，但嘴角依旧翘着，压都压不下来。
    他对跟他们一起坐在长沙发上的斯文男人说：
    “俞叔，你也在啊。介绍一下，这是祁寒，小上九。”
    苏祁寒还没从惊悚的“林叔叔”中回过神来又突然被点名，抖了个机灵，还好他刚才有留心姚暑雨说的话，于是也没多想介绍自己的时候为什么要带上他在F站的ID，下意识跟着姚暑雨用了同一个称呼：
    “俞叔好。”
    俞乐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认下了这个叫法。
    脸上的笑和姚杰林的表情对比起来，堪称和蔼可亲。
    他侧过身子伸出食指，隔空冲姚暑雨虚点两下，说：
    “要不是我今天过来了一趟，还指不定得多久才能逮着你人。”
    “害，”姚暑雨毫不见外地摆摆手说，“您老人家没事儿逮我干什么。”
    俞乐无奈地摇了摇头。
    苏祁寒正努力降低存在感，礼貌而安静地坐在一旁，忽然有人高声叫了他一下。
    “小祁寒！”
    他闻声回头，就见陈莜裹着一件深灰色毛领大衣从房间里快步走了出来，还画了个很提气色的妆，耳垂上点缀着精致的耳环。
    苏祁寒见是陈莜，情不自禁挂上松了一口气般的微笑，语气中又带着一点小小的雀跃，脱口而出：
    “姚妈妈！”
    陈莜哎哟一声，笑着走过来，捏了捏苏祁寒的脸。
    受到明显区别对待的“林叔叔”更加低气压了。
    姚暑雨挑了挑眉，心情似乎更加愉悦了的样子：
    “你打扮成这样是要去干嘛？”
    虽说家里有客人是该稍微拾掇一下自己，画个淡妆也无可厚非，不过整整齐齐的穿着外套，明显是要准备出门的样子。
    陈莜没坐下，而是直接拉起苏祁寒的手，愣是把人从沙发上拽起来，还顺带拿走了放在沙发角落里的小提包。
    她回头白了不说好话的姚暑雨一眼，扔下铿锵有力的两个字：
    “买菜！”
    苏祁寒沙发还没坐热和，就一头雾水地被陈莜带往玄关，三步两回头地看姚暑雨。
    陈莜倒是头也不回地说：
    “你们仨聊着啊，我和小祁寒去一趟菜市场，一会儿回来做饭！”
    苏祁寒的目光扫过陈莜那颇为讲究并且一看就很贵的大衣：“……”
    然后陈莜把苏祁寒先前见过的那只GUCCI Ophidia圆形迷你肩背包递到他手上，自己从鞋柜里提溜出了一双小皮短靴。
    “愣着干嘛，”陈莜换好鞋，从柜子上面拿起车钥匙，朝苏祁寒挑眉说，“换鞋呀。”
    苏祁寒瞟了一眼陈莜手上那串卡宴的车钥匙：“……”
    GUCCI就罢了，试问什么级别的菜市场才能配得上卡宴呢。
    陈莜带着苏祁寒走进电梯，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小祁寒，我就知道只要老林开了这个口，你不管多不愿意，肯定都得跟着小雨子一块儿过来。”
    “没有不愿意，”苏祁寒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不是有点唐突了？”
    “怎么会，”陈莜翻了个白眼，“唐突的人是我们家老林！”
    提起姚杰林，苏祁寒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又忐忑了起来，他想稍微向陈莜……打探一下。
    “姚妈妈，那个林……”
    苏祁寒噎了一下，把忽然间在脑海里形成了根深蒂固印象的“林叔叔”咽回了肚子里。
    “咳，姚董他……怎么忽然要让我一块儿……”
    陈莜不等苏祁寒吞吞吐吐地说完，接上了他的话：
    “忽然要让你跟着一块儿回家？”
    苏祁寒抿着嘴点点头，嗯了一声。
    陈莜害了一声，又想翻白眼了：“他就是心里不痛快。”
    苏祁寒狐疑道：“不痛快什么？”
    “还能有什么，”走出电梯，陈莜亲近地挽着苏祁寒的手，就像平时挽着姚暑雨一样。她一边探头探脑地找自家车位，一边回答，“全家人……不，全家人以及整个F站都知道小雨子找了个可爱的对象，就老林还蒙在鼓里，你说他心里能痛快么？”
    苏祁寒心里咯噔一下，暗说一句果然，但他已经不想问姚杰林是怎么知道的了。
    陈氏姑侄俩都知道了，姑爹知道的那天还会远吗。
    所以他只是揉了揉脑袋上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无奈地说：
    “哪里是整个F站都知道……”
    陈莜瞥了他一眼，用挽着他的那只手轻轻捏了捏他的胳膊，说：
    “重点是不是抓错了啊？小祁寒。”
    苏祁寒愣了一瞬，又回过头，把陈莜刚才说的那句话来咂摸了一下。
    然后就傻了眼。
    “……”他稍有些茫然地问，“姚董他……就只、只是不痛快这个？”
    “那不然呢，”陈莜啧啧两声，毫不避讳地在背后说她老公坏话，“年纪大了就这样，死要面子，什么事儿都得争个一二，特别遇上这种重要的事情，小雨子没告诉他，就显得他在儿子心目中格外没有地位。老林又是个说风就是雨的人，这不，把小雨子提溜回来问话了。”
    苏祁寒转头看向陈莜的动作略有点卡顿，像是生了锈转不动的齿轮，又小声确认了一遍：
    “……只是因为这个？”
    陈莜挑了个眉，和姚暑雨惯常挑眉的动作如出一辙，几乎连上扬的角度都一样，眉眼间镌刻的血缘痕迹清晰不已。
    苏祁寒听见陈莜宽慰自己说：
    “就只是因为这个而已。小祁寒，别瞎担心，啊，这事儿真要值得冒出个家庭暴力的苗头，你的姚总早就被我的姚董逼回家继承家业了。”
    “我把你带出来，就是不想你待在家里白白焦虑。正好，他们仨也有点事情要谈。”
    苏祁寒感激地看了陈莜一眼。
    没想到换来了陈莜的一句打趣：
    “所以别在那儿姚董长姚董短的了，你呀，就和小雨子一样，管他叫老林吧……我估摸着你刚才那一声‘林叔叔’，够让他黯然神伤个三天五天的。”
    苏祁寒怔了一瞬，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也不知道姚总的细腻体贴是不是遗传了姚妈妈。
    即使是这种细枝末节的问题，也被恰好地、周全地关照着。
    苏祁寒心里汩汩地冒着热气儿，一路向上蒸腾到了眼睛里。
    先前那些盈满身体的焦虑和忐忑，也神奇地被一起蒸发掉了。
    情绪里只剩下了在对方父母面前“公开交往”的三分紧张和七分羞赧。
    ——自己又被接受了一次。
    苏祁寒想。
    他稍稍偏过头，对着空气使劲眨了眨眼睛。
    陈莜装作没看见他的小动作，抬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车说：
    “啧，幸好我车是红色，不然我得带着你找到下辈子去。”
    苏祁寒翘着嘴角浅浅一笑，有些感慨地说：
    “姚妈妈，你和姚总好像啊……”
    想了想，又纠正了一下：
    “不是，应该说姚总和你好像。”
    陈莜意会了一下，突然刻意一挑眉，问：“像这样？”
    “嗯嗯嗯！”苏祁寒点头如捣蒜，“就是这些小动作，特别像。”
    陈莜伸出一只手指，点点他的眉心，调侃说：
    “你观察他倒是观察得仔细。”
    ……长辈这样打趣小情侣真的好吗。
    “啧，这车停的，”陈莜皱着眉头打方向盘，不满道，“凑这么近，我都不好开出去了！”
    苏祁寒系好安全带，摇下车窗往旁边看了看：
    “嗯……确实是旁边的车停得有点太近了，没事，慢慢来，姚总说你开得很好。”
    陈莜一抬下巴：
    “那可不，以前年轻的时候，马路牙子上分分钟给你逮虾户。”
    苏祁寒听到熟悉的“逮虾户”，直接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正准备友好地吐槽一下安全问题，就见陈女士单手掌握方向盘，另一手摸出手机打开微信，发了一条语音出去：
    “下回停车能不能别挨我那么近？你科二科三都是买的吧老林！”
    苏祁寒：“……”
    哦原来旁边那辆车是姚杰林的。
    在卡宴扬长而去之前，苏祁寒悄悄咪咪地回头望了一眼。
    行吧，宝马X7。
    这就不是挨不挨得近的问题了——两辆豪华SUV挤在这俩小车位里本来就有问题好吗！
    苏祁寒心里默默想，得亏是钱富金不在，不然这会儿自拍杆已经拿出来了。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嘀咕：“真的要开着卡宴去菜市场吗……”
    把陈莜给逗乐了。
    “不是我不想去，附近没什么大的菜市场，咱俩还是去逛超市吧。”
    苏祁寒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要是真开去菜市场，擦着刮着一点漆，这顿饭都投价了。
    今天是个难得的冬日晴天，车开出地下停车场，阳光透过玻璃车窗照进了车内，虽然冰箱灯不太暖和，却仍然让苏祁寒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就枕着头枕，微微偏头问陈莜：
    “姚妈妈，我还以为你跟……老林住的小区会比较远呢。”
    陈莜揭穿他：“你是想说本来以为姚董和姚董夫人都住深山老林里的豪华大别墅是吧？”
    苏祁寒憋着笑嗯了一声：“没想到和姚总家差不多，而且比姚总家温馨多了。”
    他不知道“温馨”这个词形容得对不对，姚杰林和陈莜的住处有一点“乱”。
    椅子靠背上随意搭着姚杰林的棉服外套。
    鞋柜里的绒拖鞋一只在上层一只在底层。
    茶几上有半个剥开了还带着皮的橘子。
    沙发边团了个皱皱巴巴的小毯子。
    这还是家里有俞叔做客的情况。
    苏祁寒几乎能够想象平时这夫妇俩在家会是怎样一种光景，陈茹大概会耳提面命地叫姚杰林收拾屋子。
    光是一想，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
    他回忆起第一次到姚暑雨家的时候，或许是个人习惯，姚暑雨家里整齐得很，又大，虽然漂亮干净，但还是有点空旷，客厅和饭厅几乎是摆设——只要姚总处于勤奋期，衣食住行都能在书房里解决。
    直到苏祁寒住进去。
    直到……姚暑雨卧室的衣柜里杂乱无章地堆着两个人的衣服，清早起来迷迷糊糊，谁也分不清是谁的。
    陈莜说：“这房子有些年头了，是老林接我和小雨子回国时候买的，住了快十年，一直舍不得搬。”
    苏祁寒心底有点触动。
    然后就听陈莜说：
    “不过深山老林里的大别墅也是有的，太远，一年也去不了几回。要不当民宿租出去吧？能把我交的物业管理费赚回来吗？”
    苏祁寒：“……”
    打扰了。
    另一头，姚杰林和陈莜的家里。
    姚暑雨看着茶几上摆着的厚厚一沓文件，暂时没发表看法，而是转头对俞乐说：
    “俞叔，您今天真是逮我来了？”
    俞乐的黑框眼镜镜片反了一下光，商场老狐狸一本正经地说：
    “哪有，我就是想跟未来的合作伙伴交流一下感情。”
    姚杰林马着一张脸：“签了。”
    姚暑雨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是flag立得太多，再这样被爹坑下去，博士学位真的要拿不到了。
    他半玩笑半认真地对姚杰林说：
    “不是吧老林，这套路也太俗了点，我这会儿是不是该说一句‘就算你拿钱砸我我也不会离开他的’？”
    姚杰林的火气一点就着，他气急败坏地用两根手指在文件纸上重重点了两下，低吼道：
    “老子不在你的身价上加点码，人家祁寒一前程无限好的男孩儿，凭什么在这儿跟你玩死心塌地？”
    俞乐翘着二郎腿，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姚暑雨的肩膀。
    姚暑雨霎时怔愣。
    提前措辞好的那些周旋之词瞬间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他垂眸看向桌上那叠被折腾乱了的纸张。
    半晌，抬眼看着姚杰林，郑重地说：
    “我不为这几张纸说这个话。”
    “老林，谢谢。”
    “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审核没过我有点懵 我写啥了emm
    第九十三章 马甲可真厚
    等陈莜和苏祁寒提着大包小包终于回来了的时候，俞乐已经先行离开了，而姚杰林和姚暑雨正坐在茶几前喝茶，如果忽略姚杰林下拉的嘴角和姚暑雨因不耐烦而抖动的腿，那画面也勉强够得上一幅父慈子孝图。
    陈莜先开了门。
    姚暑雨闻声看过来，在苏祁寒跨进玄关的那瞬间，他屁股就离开了沙发。
    陈莜正准备把小背包递给大步流星走过来的亲儿子，就见姚暑雨已经掠过了她，稍一弯腰，就把苏祁寒手上的三个大口袋接了过来。
    “我们小祁寒这是在陈女士的带领下，成功把超市给搬空了？”
    苏祁寒活动一下手指，笑道：“哪有那么夸张。”
    “姚董夫人的购买力，还不够夸张吗？”姚暑雨没立刻进屋，而是等苏祁寒换好鞋，边等边说，“得亏今天是你陪她去的，要是换成我，起码再多三大袋。”
    “多三大袋你拿嘴叼着回来？”陈莜不满，转头就攻击姚杰林，“老林，你怎么不说也过来帮我提溜一下东西？”
    “我这不是知道你不会苦了自己么，”姚杰林直了直身子，越过沙发靠背的上边沿，往门口探了一眼，“看，你都没啥需要我帮你提的。”
    陈莜踮了踮脚，郁闷地把小提包挂在了姚暑雨的脖子上，然后进屋脱了外套。
    “老俞呢？你把人赶走了？”
    “哪儿能，”姚杰林把自己的茶杯递给坐下来的陈莜，“又不是没有老婆孩子，放着假呢，干嘛在别人老婆孩子家蹭饭吃。”
    “咱家做不出这顿饭似的，瞧把你给抠的……别的不说，小雨子这点算是随你了。”陈莜喝口茶，盘算道，“按五个人的分量买的菜，放久了不新鲜，把小茹叫过来一起吃得了。”
    姚杰林自然首肯：“只要她有空。”
    “啧，”陈莜在微信界面里翻翻找找，“放着假呢……”
    进门后，姚暑雨就把正打算跟姚杰林打声招呼的苏祁寒带进了厨房。
    苏祁寒那声“老林”还没喊出口，姚杰林就率先冲他点了个头，顺带抬手示意了一下厨房的方向。
    苏祁寒松了一口气，麻溜儿地缀在姚暑雨后头缩进了厨房。
    “俞叔回去了？”
    “嗯，”姚暑雨打开冰箱门，说，“这些大老板，还能个个都跟老林似的，闲出病来了。”
    “大老板……？”苏祁寒眨眨眼，“还以为是画意高管之类的呢。”
    “这话可别让老林听见，不然他又得得瑟好几天。”姚暑雨打开口袋，大致看了一下里头的东西，琢磨着该怎么往冰箱里收，“刚我妈带你出去的时候没给你介绍介绍？”
    苏祁寒摇摇头：“……聊了一路，从主播聊到UP主，从学校聊到专业，压根就没提你们几句。”
    “像她干的事儿，估计以为我给你介绍过。”姚暑雨一哂，“俞叔不是普通的高管，他在画意有持股。”
    苏祁寒拖长语调哦了一声：“股东啊！”
    “是也不是，”姚暑雨瞧苏祁寒那敬佩的小模样有点好玩，故意卖关子，“老林在他那儿也有持股。”
    苏祁寒懵了一下：“……俞叔那儿？”
    姚暑雨扬着眉毛瞥了懵圈的小孩儿一眼：“嗯，俞叔在画意有点股权，老林也在F站有点股权，铁得很，是真的。”
    “……哦。”
    “啊？！”
    苏祁寒若有所思地沉吟一阵，忽然反映了过来，瞬间瞪大了眼睛：
    “俞叔是、是F站的……？！”
    姚暑雨点点头：“大股东，董事长。”
    苏祁寒：“……”
    在苏祁寒长久的沉默里，姚暑雨略作思忖，提醒说：
    “别叫俞董，跟我一起喊叔就行。”
    苏祁寒的小心思被看透，心情更加复杂了。
    他俩把新鲜的瓜果蔬菜一样一样塞进冰箱摆放整齐，这时苏祁寒才觉出东西确实买得有点多。
    但他还是为某位购买力max的女士辩驳了一句：
    “本来以为俞……叔要一起吃饭，所以姚妈妈才买多了。”
    “你倒是懂事，还知道向着她，怪不得她那么喜欢你。”姚暑雨勾起嘴角说，“看一会儿陈茹来不来吧，那丫头放假时间没助理盯着，能吃特别多，回头起码得吃三天白菜叶儿才能回到之前的体重。”
    ……远方刚把助理打发回去放假，自己坐上了驾驶座的陈茹，莫名其妙打了个响彻云霄的喷嚏。
    苏祁寒不但没笑，反而还小小地叹了口气：
    “女孩子太辛苦了，女艺人更辛苦，你别拿她打趣。要过来的话，一会儿我给她做好吃的，唔，你出去问问姚妈妈，还要不要拍今天做菜的视频？”
    元旦当天是个周六，周五、六、七放假，二号放完，三号就收假。
    新一年的第一个工作日，各大新闻、社交平台就给身在工作学习但心依旧在床上的广大人民群众切好了一盘嘎嘣脆的大瓜。
    微博上已经“沸”了的热搜话题，热度高居不下——画意文化传播有限公司变更了公司的股权结构。
    当下画意的股东成员，除去受益于股权奖励制度的职工外，一共有八名。
    而董事长姚杰林，是一直以来都绝对控股的画意大股东，目前已将手上掌握的百分之六十三点几的股权，转让了百分之三十给股东以外的人员。
    这就意味着画意的股东成员将变更为九位，并且即将横空出世一位第二大股东，在公司同股同权的经营模式下，很可能会具备影响公司重大决策的能力。
    一条朴朴素素的新闻，就简单概括了一家民企的内部事务，如此看来，倒也不至于掀起这么高的热度。
    但时刻关注民生的“神级UPs”已经炸开了锅。
    - Kim：我特么服了
    - Kim：家里就开一小破公司？！
    - Kim：不值一提？！
    - Lahne：给爷整懵了
    - Lahne：你个老狗逼矿里有家竟然是真的？？？@姚总不吃外卖
    - 野弟：你们咋了刷这么多消息
    - Kim：[小程序]
    - Lahne：野弟你除了吃以外能不能多关注点实时新闻？
    - Lahne：拓宽一下自己的知识面？
    - 野弟：……我康康
    - 野弟：我靠？
    - 野弟：姚总这么实在的吗！
    - 野弟：说人家姚董事长是他爸爸……还真特么的是他爸爸啊？？？
    - Kim：忽然觉得我们十年的情分简直轻如鸿毛，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瞒着我们
    - Lahne：生命中无法承受之轻
    - Lahne：低调也不是这么个低调法啊，姚总你糟糠没了
    - 野弟：害，咋这么不机灵呢
    - 野弟：你这时候没了多可惜，赶紧抱大腿啊！
    - Kim：你看看你就是没把握住机会，你要是当好了你的糟糠，他爸爸就是你爸爸
    - 野弟：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吧，悔不莱兄
    - Lahne：。。。朋友一生一起走哈[呲牙]
    - Kim：@姚总不吃外卖
    ……
    企业的相关新闻远远没有明星的八卦新闻吸引眼球。
    除非是人尽皆知的或者是某个领域某个行业的领军者。
    画意称不上人尽皆知，但它搬上银幕的作品却几乎是家喻户晓的，更是国内动画制作行业中的翘楚。
    但这也不至于让此条新闻一举窜进热搜前十。
    主要是这位新股东的名字在当今年轻人的圈子里，实在是过于耳熟了。
    姚暑雨。
    姚暑雨是谁呢。
    ……是Fire UP视频弹幕网站里大名鼎鼎的知足常乐小鸽王，是粉丝基础过千万、播放点击量累计过十亿并且拥有官方十年成就认证的当家大UP主。
    姚总。
    网红界的大前辈。
    不管是站内还是站外的“妈”和“全家”都被震惊到目瞪狗呆。
    ——吃瓜群众这才反应过来，姚董事长此举并非是在打算隐退山林、回家养老，而是“老子”的画意，变成了“老子和儿子”的画意。
    这个信号就代表着，在不久后的将来，画意终有一天会落在“儿子”的手里。
    所有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F站百大颁奖大会上，姚总可能并不是单纯作为一位具有相关知识背景的特邀嘉宾来出席《次等脉搏》动画化发布会的，而是他真的有资格，更有身份“代表”画意文传来公布这个消息！
    无论是对于F站还是对于画意，几乎可以说，姚总都是“主”，不是“客”！
    在当时动画化发布会同步实时直播的时候，微博上就有小部分参与活动话题的网友注意到了这个有所存疑的地方。
    虽然主持人金砺和陈茹在作发布会开场时直接就把姚总给叫出来了，但是也没具体交代为什么让姚总来做这个事情，而且当时气氛使然，让大家都自然而然地认为两边的官方又把自带流量的姚总当工具人使了。
    于是这些抛出疑惑的声音在不断刷新的消息里很快石沉大海，没掀起什么讨论。
    直到画意文传股权结构变更的新闻一出，新股东姚暑雨这个名字简直不要太夺人眼球。
    原来那批本来心里就揣着问号的网友原地“卧槽”一声，立马赶到了热搜话题最前线。
    微博ID“一只仙女鸭”是姚总的老粉丝了，就是很早之前姚总陪小主播探店时和他们偶遇并合影留念了的那位。
    她转发了自己当时带百大颁奖话题发的那条微博，所有的懵逼、震惊和激动都被概括为了一个小表情——
    @一只仙女鸭：[跪][跪][跪]//@一只仙女鸭：姚总这个工具人当得也太牵强了点，我们小画意难道没有自己的门脸吗，开个发布会还得借小破站的，太难了太难了，难道想把最大盲区是动画的姚总给挖走吗哈哈哈哈[二哈]#Fire UP百大UP颁奖大会##次等脉搏动画化#
    评论的人越来越多——
    生活是眼前的苟且：姐妹，你猜到自己的真实身份是一名带预言家了么
    八八四八：唉，还是没瞒住，没错，我老公姚总就是画意的太子爷
    球毛：害，也不知道费尽心思当个网红图个什么[狗头]
    林央回复球毛：别人可能是为了生活，姚总可能就是图个乐子8
    ……
    “神级UPs”的四人小群里，“姚总不吃外卖”还在被疯狂的@。
    姚暑雨正和贵寝的四位小孩儿在学校食堂共进午餐。
    ……这下可好，他不仅得沐浴在钱富金三人又爱又恨的复杂目光里，还得接收周围无数道打量着他的或是好奇或是激动的目光。
    招牌黄焖鸡都吃不香了。
    金锋这位从小学起就“跟了”姚总的亲生小粉丝儿愤愤然扒了一大口米饭在嘴里，含混不清地说：
    “姚总，你身上的马甲穿得也太厚实了！”
    “我就说你哪来那么多限量手办，比官方商城上新都快。”智慧的化身富成城，正慢条斯理地吃着套饭，调侃完姚暑雨，又打趣苏祁寒，“四儿啊，你还记得微博超话里那个‘姚总的金牌小助理’吗？就那带文豪，今晚说不定能蹲到一篇‘你和豪门老男人的那些事’，或者‘嫁入豪门后我成为了网红UP主’。”
    苏祁寒差点没喷饭。
    不得不说富成城的涉猎也太广泛了。
    钱昊也附和道：“哇我四真的有被吓到欸。”
    姚暑雨抬了抬眼皮：“台湾腔收一收。”
    钱昊立马字正腔圆：“我们就算了，连经理他们都瞒着，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姚总？”
    除了苏祁寒，其他三人都向姚暑雨投去了谴责的目光。
    主要是苏祁寒经历过的“掉马”事件太多，早就已经震惊不起来了。
    而且那天从姚杰林和陈莜家回来，他已经领先所有网友，先震惊为敬了。
    姚暑雨停下筷子，左手撑住下巴，慢慢悠悠地说：
    “什么叫我瞒着他们？天地良心，我十年前回国的时候就认识Kim和老莱了，那时候彼此自报家门，我说我爸是搞创业的，开了一小破公司，还搞的不是热门的计算机互联网，做点小设计养家糊口，随时都有破产危机——我哪个字是假的了？”
    钱富金都被噎了一下。
    确实，那时候姚暑雨句句属实，可谁能想到十年后画意能有这么强的实力和这么光明的发展前途呢？
    “而且，”姚暑雨说，“老林开他的公司，我当我的学霸和网红，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搞不清楚他具体是做什么的，Kim他们不问，我当然不会自己说，就算他们偶尔问一嘴‘你爸公司最近怎么样’，我也都照实回答了‘颇有起色，即将富得流油’，他俩的白眼我没少挨，现在又是我的锅了？”
    苏祁寒叹了口气，也学着姚暑雨的样子撑着下巴，只不过他用了两只手，把两边腮帮子都挤得嘟了起来。
    也不知道他是在好心帮姚暑雨解释，还是在给姚暑雨拉仇恨：
    “姚总的网红事业蒸蒸日上，单车变摩托，摩托变豪车，经理和莱恩他们渐渐就分不清楚到底是姚总有钱还是姚总家有钱了……”
    钱富金沉默半晌，憋出一个字：
    “靠！”
    “神级UPs”的另外三位成员倒不是真的觉得姚暑雨有意瞒着他们，也并没有真的认为多年情分白瞎，只是趁着话题热度，大家你一嘴我一嘴的发泄两句仇富言论罢辽。
    事实上他们仨是最清楚姚暑雨在学业和“事业”上的付出的人。
    在他们仨和姚暑雨相处的这么长时间里，家庭背景这个东西，真的没多重要。
    - 姚总不吃外卖：说真话的人，总是不被信任的
    - 姚总不吃外卖：[呲牙]
    苏祁寒吃饭的时候少话，现在已经吃完了，刷着微博热搜等钱富金扫荡战场。
    #姚总画意股东#、#姚总姚董儿子#一个冲到了热搜前十，一个在前三十，还有好几个话题都有超高的热度，譬如……#姚总马甲真厚#。
    苏祁寒看着看着就看乐了，顺便给姚暑雨即时播报一下热搜话题的精彩文案：
    “十年艰辛网红路，画意太子为哪般？”
    “归国华侨之子，顶级学府高材生，F站的门面头脸UP主，励志创业做大做强的家族企业……”
    “让小编替你八一八这位望尘莫及神级UP主的传奇励志人生！”
    姚暑雨越听越头大。
    说句老实话，他的手机已经快震成马达了。
    自从他在F站的粉丝量超过千万之后，微博粉丝也从原先的五百万涨到了八百万。
    这群亲生小粉丝儿疯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姚暑雨认命地打开微博。
    ……闪退。
    再打开，新消息通知早就变成一串红色省略号了。
    他叹了口气，征求贵寝四人，特别是苏祁寒的意见：
    “我要不要发个微博说点什么？”
    钱富金点头，苏祁寒也说：“发呗，小粉丝儿们肯定等着你呢。”
    此话一出，标榜自己是花式宠粉的老网红立马觉得自己得有担当、有责任感，于是略作思忖，也没怎么使劲措辞，花了一分钟不到，就编辑完了一条微博。
    由于网络消息推送的延迟，小粉丝儿们以及吃瓜的网友们在接下来的几分钟内，陆陆续续地看到了姚暑雨刚刚发送的微博。
    @姚总不吃外卖：虽然不是身穷志坚，但我依旧是迫于生活而不得不勤劳勇敢的人民群众[狗头][狗头][狗头]
    金锋感慨：“知道这个残酷真相之后，粉丝还会一如既往地爱你吗？”
    钱昊和富成城相视一眼，啧啧两声：“狗头保命。”
    苏祁寒憋着笑，把这条微博下面的热评第一递给姚暑雨看——
    “以前你是我老公，现在你是我爸爸[跪]”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我修改一下错字！
    （大概又得审我好几天…
    第九十四章 实在是为难
    在姚暑雨发完那条自证普通人民群众身份的微博之后，粉丝和吃瓜群众先是被震撼了全家，随后又被姚总本人“有钱的凝视和嘲讽”痛击了一顿。
    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但是，评论的口风却难得没有统一立场，而是分化成了两派。
    一派鬼哭狼嚎——“我到底粉了个什么玩意儿”；
    另一派呲哇乱叫——“我老公（爸爸）就是这么优秀”。
    靠着这些热搜和话题，无形之中“姚总”又被按头全网安利，网友们顺着“八一八”老网红励志人生那些的小编文章或长博，很大一部分被引流去了姚总的微博里考古。
    姚总的招牌文案“今天，鸽了”以及“今天，我依旧是你鸽”再次被翻出来鞭尸。
    欢天喜地，好不热闹。
    路人忽然打开了一扇了解姚总的窗户，而佛系多年放弃营业的老粉仿佛重获新生，抖擞精神狂卖安利，各种高质量剪辑视频如雨后春笋般被肝了出来。
    已经有好几个视频简介的大致意思都不约而同撞了文案——“我可以没有肝，但我不允许还有人没见过这个姚总”。
    这样一来，前后也就一两天的时间，“姚总不吃外卖”这个微博号的粉丝量，已经快赶上他在F站的粉丝数目了。
    闹得姚暑雨都不太想去食堂吃饭。
    这并不是一个吃外卖的借口，但想在家里等外卖上门的念头却像一株燃着的枯草又死灰复燃……当然，没燃多久就被苏祁寒给按灭了，还扔在地上踩了两脚。
    自己做饭可以有，高价外卖大大滴不可以有。
    姚暑雨最近真的忙成狗了，哪来的时间自己做饭。
    最后还是揣着一颗平常心混迹在食堂里。
    他又不能表演戴着口罩吃饭，那可不太装逼了么，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混在昂首阔步的贵寝四人中间，活像仨保镖护着明星夫夫出门，走哪儿都有人举着摄像头。
    这种状态起码持续了一周，A大的学生小姑娘有事没事就要组个队跑到实验室外面假装路过，只为看他一眼，顺便再叽叽喳喳拍个照。
    好巧不巧实验室正好是一道半边玻璃墙，里外相隔，真跟动物园观光似的。
    姚总本来就是稀有品种窜天狗，背对门口坐都简直如坐针毡，芒刺在背，更加无心实验，毕业愈加遥遥无期。
    祸害得姚暑雨甚至主动致电姚董事长，从家长里短开头，逐渐升华主题，最后变着法儿的痛批了他老子三十多分钟。
    挂了电话之后，姚暑雨强忍卸载微博的冲动，登上去更新了一条动态——
    @姚总不吃外卖：我更视频，我直播，我怎样都可以，放过我，让我安心学习了好不好？[图片]
    配图是实验室养菌工具人师兄偷拍的照片，姚暑雨当时正站在办公室里挨博导的批评，低着头，背着手，图上加了一行字，变成了“我错了下次还敢.jpg”。
    被姚暑雨震惊到颠覆认知的小粉丝儿们总算扬眉吐气，没再绞尽脑汁用150字表达“你骗得我们好苦”，终于能简单粗暴地敲上一串“哈哈哈哈哈哈”来传达自己的无情嘲笑。
    同样被“瞒”住了的各大知名UP主迅速集结成团，关系铁的、关系不错的甚至关系有点尴尬的，都热热闹闹地赶到前排落井下石来了。
    @你大Q：……[抱拳]//@秦声：嗯。//@安歌送好音：我滴妈呀，还好有些合作之前就说好了，不然以后还真请不起姚总了！//@犬酱：以后有限量手办记得给兄弟留一份[跪]//@野厨菌：建议辍学，多去拓展一下自己的知识盲区，毕竟以后是你的正经事业了//@莱恩Lahne：金钱使人降智，请让我来为宁分担这份烦恼[赞]//@Kim经理：我惊了，你这是想体验一把千万网友在线催更的快感吗？！[猫头]//@姚总不吃外卖
    评论里简直比过年还热闹。
    ……对了，网友还顺带着嘲了嘲全利的求生欲。
    感觉从前那个怼天怼地怼姚总的口嗨憨憨Q就快一去不复返了。
    本来，大家都以为这事乐呵乐呵也就过去了，很快就会有新的热搜出来转移网友的注意力，结果“音澜工作室”的boss，著名青年配音演员及导演林澜，也参与到了这场UP之间的热闹中来。
    ——成功为“安利姚总出圈”又添了一波助力。
    @林阿澜啊：即使你有一群为你死咬真相不松口的亲故，也防不住一个每天都在想方设法掀你马甲的亲爹[二哈]差点没把本知情人士给憋死……//@姚总不吃外卖
    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还没弄清楚林澜怎么就成为知情人士了，于是纷纷蹲在了这条微博的评论里，果然，没过多久，音澜工作室的官博评论就上了热评第一——
    音澜工作室：可把我们给憋坏了[跪]
    热评第二是“形于声工作室”的官博评论——
    形于声工作室：挤一挤，还有我们[跪]
    在吃瓜群众的问号攻击下，音澜工作室和形于声工作室像是早就说好了一样，同时发表了一个集合帖，里面罗列的都是近年来与姚总的小合作，其中包括一些不起眼的配角配音，以及一些动画手游的配音项目策划。
    两边工作室互转互赞，瞎蹭了一波热度。
    大家这才明白“知情人士”是什么意思——原来由于合作的原因，音澜和形于声大概是除公司内部人员以外，最早知道姚总家庭背景的人。
    先前还在疑惑姚总为什么和这些CV老师关系这么好的网友们总算找到答案了。
    而且，大家也是在这时候才意识到，姚总的知识盲区好像也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盲”。
    有的人只会做新番吐槽，Pr都用不好，白瞎一身灰绘画细菌。
    而有的人已经是动画制作小项目的策划者了。
    姚总多栖UP主实至名归。
    如此一来，姚暑雨脑袋上那顶“明明可以靠爹妈却偏偏要靠才华”的高帽子，算是实实在在地扣了下来。
    姚暑雨本人实在不知道该哭还是还笑，索性啥也没说，随大家闹着玩了。
    除了对粉丝儿的理智程度报以信任，还能怎么样呢。
    很快，画意官方放出《次等脉搏》动画化项目持续跟进的消息，其中，配音工作，将由音澜工作室和形于声工作室共同完成。
    姚暑雨颇为无语——他这是又双叒叕被当成白给热度的工具人了呗。
    但他勉强忍了。
    原因无他，F站将推出对音澜工作室和形于声工作室参与《次等脉搏》动画化配音的特别专访活动。
    而这期独家节目的采访人，不是别人。
    是Fire UP新晋人气UP主。
    姚总家的小阿九。
    这是苏祁寒第一次以非普通参与者的身份，介入到F站官方出品的活动当中，可以说，这是他朝姚暑雨、金砺他们这种“嫡系UP”发展的路上所迈出的一大步。
    姚暑雨在倍感欣慰的同时，快要为难死了——
    因为他真的不能再翘掉实验了！会被导师小老头踢出课题组的！
    这就意味着他不能陪苏祁寒去B市录采访了！
    此次采访的视频预计在周五上线，为了预留出足够宽裕的后期时间，与苏祁寒这边时间协调之后，最终决定录制在当周周四下午进行。
    小学霸苏祁寒把周四下午的课换到周三上了，周五上午正好没课，所以他准备上完周四上午第一节 课后就去坐高铁赶往B市，第二天上午再回来。
    姚暑雨极不赞同。
    周三晚，家里，苏祁寒洗完澡，正打算简单收拾一下行李。
    只住一晚，不需要带太多东西，洗漱用品都是现成的，只用带贴身衣物就行。
    姚暑雨跟在苏祁寒屁股后头，人家走哪他跟到哪，就像苏祁寒不是离开一天，而是永久性离家出走了似的。
    “小祁寒，我觉得你时间太赶，你听我给你算……下课就快十点了，坐地铁到高铁站就十点半，十点五十发车，到B市十二点，挤出人满为患的高铁站就快十二点半了，出来之后还得辗转去F站总部——你说你什么时候吃饭？一路都匆匆忙忙的，饿着肚子赶路我绝对不同意啊。”
    “你看，如果你答应让老林的司机送你去呢，虽然要开两个多小时，但省了你在路上换乘各种交通工具的麻烦不是？车上还能睡会儿觉，睡醒了再吃点小零食……”
    姚暑雨越说，眉毛皱得越紧，不管怎么算这个时间，都觉得太打紧，奔波一路过去，三点就得录采访，连个喘气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还不在他眼前，完全放不下心。
    “不行，我还是得陪你去。”
    苏祁寒打开衣柜抽屉，回头看向抱着手臂站在自己身后的姚暑雨，翘着嘴角说：
    “你博导拿不动刀了呀？”
    姚暑雨一脸冷漠：“答应他周末去补实验就是了，大不了晚上也去实验室。”
    苏祁寒眨眨眼：“唔，那周末和晚上就不陪我了？”
    实在是分身乏术的大忙人姚暑雨：“……”
    苏祁寒浅笑一声，转回身子，继续在柜子里挑拣贴身的衣物，姚暑雨没说话，像个泄了气儿的皮球似的，没精打采地微微躬身，低下头，把脸埋进了苏祁寒的脖颈里。
    “我现在能理解你爸了……怎么办，你就走一天，我都不放心。”
    他家小祁寒除了刚开学从C市坐飞机到A市是单独行动的以外，之后的任何行程，身边都有姚暑雨陪着。
    这是在一起之后，苏祁寒第一次跑到了姚暑雨暂时照顾不到的地方去。
    苏祁寒偏偏脑袋，蹭了蹭姚暑雨的，难得逮住机会打趣道：
    “我们姚爸爸又上线啦。”
    姚暑雨沉默两秒，叼着苏祁寒的耳垂，轻轻扯了扯。
    苏祁寒有点痒痒，笑着躲开了，转过来主动揽住姚暑雨的腰，乖巧地保证道：
    “我一定注意安全，随时汇报，唔，实在不放心，路上给你接语音。至于吃饭……我早上多吃一点？不会饿着，下车就可以在车站买麦当劳，听说最近出了椰子可可味的派……等录完采访，我就回宿舍去住。”
    姚暑雨依旧皱眉：
    “去Kim家住。”
    虽然是男生，但他也不想大冷天的苏祁寒一个人住。
    “不去打扰经理了，”苏祁寒摇摇头拒绝，“住宿舍就行。”
    姚暑雨还想争取一下，苏祁寒赶在他前面，说：
    “我喜欢你宿舍……在你的地盘，我更自在一点。”
    姚暑雨一下就没办法了。
    他看着苏祁寒亮晶晶的眼睛，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你说的，保持联系。我让Kim去高铁站接你……别跟我说不用，这是最后的底线，不听话我就翘实验陪你去，大不了不读书了，回去继承家业，过得还轻松些。”
    苏祁寒知道他是开玩笑的，所以只是憋着笑，抬眸瞥了他一眼：
    “知道了，幼稚鬼。唉，真心疼经理啊……”
    “心疼心疼我吧小祁寒，”姚暑雨用拇指抹了抹苏祁寒笑起来时上翘的眼尾，“……每次你在家等我的时候，也是这种心情么？”
    “人还在我跟前呢，我已经有点舍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赶在尾巴上，大家十一月快乐
    第九十五章 学霸的凝视
    姚暑雨坐在试验台前，白大褂，医用口罩，PVC手套一应俱全，桌上的蓝色冰盒上有细小的水珠，正微微冒着凉气。
    被遮掉了大半的脸看不出表情，但稍稍垂着的眼眸里却不见一丝烦躁乏味，反而漾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认真和沉稳。
    无视背后正在录视频的相机，目光所及只剩下了大肠杆菌gDNA的稀释标准品。
    操作娴熟地加完样，姚暑雨盖上封板膜，把PCR板拿去上机跑个荧光定量，这才左右活动了一下脖子，把两手的手套取下来套在一起扔进垃圾桶，拉下口罩赏了他那位养菌工具人师兄一个“到这里就可以了”的冷漠表情。
    拍他视频的人不是偷摸来参观他的小迷妹，而是应了博导要求的这位师兄。
    人家是拿到了博导授权的，姚暑雨再不乐意也得憋着。
    博导小老头多次被自己手底下这名延期毕业后备军私自调换课题组的实验时间，下午没赶上的就晚上补，晚上也赶不上的就周末补，关键是该做的事情还一点没耽误。
    气就气在这儿，压了一肚子火，想发都不行。
    因为挑不出错。
    博导没机会宣泄不满，愁得饭都多吃二两，好不容易在同事的建议下，寻了个由头，把不怎么理直气壮的姚暑雨给安排了一通。
    画意接班人的热度不蹭也是白白浪费，理院生化大系的老师们灵机一动，把录制实验操作教学视频的重任交付给了姚暑雨。
    别的不说，生化是姚暑雨本行，做视频是他的强项，这项任务舍他其谁？
    上一次介绍了普通PCR的操作，已经在本科生的实验课上给学生们看过了。
    当时授课老师轻描淡写地说：
    “干讲就显得很苍白，正好，上回逮住你们一个读博的师兄正在做PCR，就让他顺便录了一个教学视频，放给你们看看吧……”
    学生们本来没精打采，碍于实验课是小课也没法在老师眼皮子底下玩手机，只好暗自神游开小差——可一听录视频的是个“读博的师兄”，一个二个耳朵全都竖了起来，本来看视频就比较能抓住注意力，这下更是让大家隐隐期待，窃窃私语了起来。
    虽然出镜的只有一双被手套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白大褂的袖口整洁地压在手腕处。
    但这不妨碍师弟师妹们“看”出这位读博的师兄是谁。
    ——录的时候实验人员虽然没出声，但后期加了字幕和旁白啊！
    这毫无波澜、没有感情的声音和语调，不是他们大名鼎鼎的姚总是谁？
    当堂课后，学科QQ群里就齐齐整整地刷起了“跪求今天的实验教学视频”，授课老师从没这么热烈地被学生集体@过。
    体验了一把明星待遇的授课老师立马在教研组里发表了反馈，这不，备受欢迎的姚师兄又接到了录第二期教学视频的任务。
    先前姚暑雨在微博上冒着受千万人催更的风险做了一条保证，说自己会上直播，也会更视频，但他亲生的小粉丝儿们万万没想到他们姚总被全网安利之后，在F站投稿的第一个视频不是游戏也不是鬼畜，竟然是专业教学！
    他专门挑在微博粉丝突破千万的这天，创建了一个新频道“姚总の学霸的凝视”。
    粉丝们的小手有点颤抖，大家都很害怕姚总会把标题为“今天你作业做完了吗”的视频投稿在这个频道里。
    还好不是。
    姚暑雨这个视频叫“【就算学的是生化也要好好活下去哦】01”。
    等实验课的老师给学生看完“02”，姚暑雨也会后续上传到这里。
    由于视频的科普性质比较正向，姚暑雨犹豫了一下，还是分享到了自己那个吸粉不少的微博号里。
    弹幕里的生物狗和化学狗瞬间抱团哭泣。
    【学什么不好非要学生物】
    【搞什么不行非要搞化学】
    【恭喜姚总解锁一个新的分区】
    【恭喜小破站科技区又添一员虎将】
    ……
    姚暑雨坐在书房电脑桌前，把他这个投稿在新分区、新频道里的科普向专业教学视频打开，大致浏览了一下弹幕。
    最开始他没打算投稿这个，但思来想去觉得很不划算——实验是他做的，旁白是他录的，后期是他剪的，学校半毛钱都不出，他再不投上来赚几个F币，岂不是亏大发了？
    他其实没太期待所有人都能认真学习这个视频，但如果自己正确、完整的操作和解说能够稍微指导一下同专业或者相关专业的师弟师妹，再或者能够帮助未来意向是读这些专业的高中生更加了解这个学科，那他投稿这个系列就是有意义的。
    毕竟就算学的是生化也要好好活下去哦。
    他那条分享视频的微博被生物医学科普博主转发，转的时候还带了一句“虽然我们也是来蹭蹭姚总热度的，但不得不说这个操作非常专业，非常流畅，非常值得学习”。
    于是姚暑雨意料之外，又吸了一波粉，还跟人家科普博主勾搭上了视频合作。
    当然，这又是后话了。
    姚暑雨久违地吃了一大口外卖送来的鳗鱼饭，差点没流下泪来。
    他耳朵上挂着蓝牙耳机，正在跟录完采访的苏祁寒闲聊。
    先前虽然说好要从在去B市路上的时候起就接语音，但高铁跑得太快，网络信号根本追不上，再加上姚暑雨边做实验边打电话可能会给博导小老头留下“把柄”，所以金砺在高铁站接到苏祁寒时，姚暑雨只是收到了几条报平安的语音消息，而约好的电话还是留到了苏祁寒下午录完采访之后。
    “嗯……在吃饭。”
    “你都看了我投稿的视频了？”姚暑雨不由自主地勾着嘴角，“不是才结束录制吗？是吗，等Kim的时候看的……弹幕学生狗哭成一片也就算了，那些刷‘以为姚总掉马之后发的第一个视频一定是广告’的人真把我给惊着了——我打广告从来没有趁热打铁的必要好吗，真是服了……”
    苏祁寒掩不住笑意的声音透过耳机响在姚暑雨耳边：
    “没想到啊没想到……大家蹭你的热度还能玩出这么多花样来，连学校老师都不放过你。”
    姚暑雨一愣，忍不住摇了摇头：“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打趣我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苏祁寒并没回答，只是分外轻快地笑了几声。
    姚暑雨心情不自觉地好了起来。
    家长里短地开了个头，姚暑雨想问问自家小孩儿第一次录节目感觉怎么样，还没问出口，就听见电话那头的背景音里出现了金砺的嚷嚷。
    “得得得，又给你家姚总汇报情况呢吧？要不我直接开车把你送你回去得了……”
    姚暑雨在这头毫无心理负担地接了一句嘴：
    “我觉得可以，让他送。”
    苏祁寒噎住，没理他，磕磕巴巴地跟金砺说不用。
    虽然看不见人，但姚暑雨眼前像是晃过了一抹耳朵尖儿上的粉红色。
    他就是忍不住玩笑一句，倒也没真的想让人急急忙忙回来，时间没那么赶，他也不想让苏祁寒太累，于是赶在苏祁寒开口前说道：
    “行了小祁寒，先跟Kim去吃个饭，等你回宿舍了再告诉我。”
    “嗯……”苏祁寒大约是在跟金砺走路，声音明显小了一些，带着一点老狗逼不会有的不好意思，“那……我回去再给你打。”
    姚暑雨轻笑：“好，等你回去。”
    金砺还在那儿唠叨着让苏祁寒体验一把他的眼镜蛇，才从4S店保养完回来的呢。
    估计是上回就只有苏祁寒没坐过他车，一直记到现在。
    姚暑雨都能想象苏祁寒忍俊不禁的小样儿。
    挂了电话之后，姚暑雨打开电脑上挂着的微信端，想给金砺发个消息，让他带苏祁寒一起去吃个饭，结果发现金砺的消息已经先他一步发了过来：
    - 我带祁寒去吃大餐
    - 他没啥忌口吧？
    - 我怕我问他的话他就只会拿都行搪塞我
    - 太懂事了也不好，你俩就不能匀一匀？
    姚暑雨挑了个眉，看在大餐的份儿上决定不跟金砺计较，他删掉了正在打但没打完的“你带小祁寒去”这几个字，然后重新输入：
    - 没啥忌口，重油重辣不要
    - 让孩子吃饱就行
    姚暑雨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金砺想翻白眼的心情：
    - 白问
    - [再见]
    姚暑雨笑了一下。
    这时，置顶的微信联系人小祁寒也发来了一条消息：
    - 刚才忘了问
    - 你在吃外卖？
    姚暑雨的笑意瞬间僵在了脸上。
    他做贼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除了大剌剌躺在懒人沙发上的阿火大爷之外啥也没有。
    他本想用个善意的谎言把这茬揭过去，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汇报：
    - 没人在家给我做饭
    - 我不能想办法打打牙祭吗
    - [可怜]
    姚暑雨怀着一丝忐忑的心情等着苏祁寒的回复，自己都很费解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夫管严”了。
    - 能能能
    - 小可怜儿
    姚暑雨看着这个称呼，眉毛挑了老高。
    “小可怜儿”。
    ……多新鲜啊。
    姚暑雨活了快二十六年，头一回被人这样喊，虽然有点打趣的意味，但他仔细咂摸一下、忽然觉得这个称呼里里外外都沁透了甜意。
    要是换成金砺或者赖殷，敢这样叫他，别管是十年还是几年的情分，直接揍回娘胎里去。
    那头金砺说好要带苏祁寒去吃大餐，真的就言出必行，吃了很大的一餐。
    海鲜牛排自助，两三百块一客的那种，保准让孩子吃饱喝足。
    姚暑雨看着微信里苏祁寒发来的照片以及一个“扶我起来我还能吃.jpg”，一阵好笑，但也没多说别的，放人专心吃饭去了。
    自己的外卖也吃得差不多了，姚暑雨暂时不想起来收拾残局，就想静止一会儿。
    他撑着下巴，用手指敲敲桌子，心情忽然有点奇妙。
    他现在一个人在家里。
    晚上还得一个人睡觉。
    讲道理，挺正常的一件事。
    更不要说他从成年之后就从家里搬出来自己住了——要不然也不会一吃外卖就吃了这么多年。
    可极其私密的生活里忽然有了别人的影子，恋爱中的小情侣觉得一切都顺理成章，同住一处并没有让姚暑雨有任何感到不习惯的地方。
    可是当这个人突然离开了一下，姚暑雨摇身一变，成了等待的那个人，瞬间就觉得特别特别不习惯。
    哪怕姚暑雨知道这个人还会回来，而且很快就会回来，但只要在家里晃荡一圈，就总会觉得差了点什么。
    除了打游戏菜到自闭的情况之外，姚暑雨又解锁了一个嘲讽自己的新姿势。
    ——独居分明是他一直以来的常态，怎么现在反而搞得跟个留守儿童似的。
    他一下就有点羡慕他家小祁寒了。
    自己有事不在家的时候，苏祁寒理所当然会回他的寝室去住，有贵寝的小伙伴在，即使自己没陪在身边，也至少是热热闹闹的。
    “啧，”姚暑雨大概是年纪大了，在略显空旷的家里一边发呆一边自言自语，“要不我也去贵寝那儿凑合一晚上吧……”
    当苏祁寒吃饱喝足，回到姚暑雨在B市的宿舍后，连包都没来得及放下，第一时间就给姚暑雨拨了电话。
    却意外地在电话的背景音里听到了模糊但熟悉的声音。
    苏祁寒自然而然就觉得是家里又在开小party，于是问了一句：
    “富小小他们来找你玩儿了？”
    “啊……没有。”
    姚暑雨有些悻悻地摸摸鼻子，他人现在正躺在苏祁寒的单人床上，稍微一偏头就能看见“浴血奋战”的金锋。
    “我去找他们玩儿了。”
    也不知道金锋连放技能都顾不上，哪来那个闲工夫偷听姚暑雨讲电话，总之苏祁寒还没开腔，就先听见了金锋响亮到几乎是怒吼的吐槽：
    “玩儿个屁！一过来你就爬床上去了，把我们富小小给无聊的，直接跑图书馆去了！”
    “人家那是爱学习，跟你这种菜鸡本身就是云泥之别，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姚暑雨嗤笑一声就开始埋汰人，“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无、能、狂、怒。”
    金锋噎了一下，找不到理由反驳，一个Q都Q歪了。
    仿佛看透了一切的苏祁寒憋着笑问：
    “钱小三儿是不是跟着富小小一起去图书馆凑数了？”
    姚暑雨嗯了一声：
    “可不么，要不然你们金小二能这么大怨气？”
    苏祁寒故作怜惜地叹了口气，诚心诚意建议道：
    “要不你陪他玩一会儿？还能顺便直个播什么的……”
    “播什么？带菜鸡逛街？”姚暑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在床上躺得好好的，干嘛下去受那个罪。”
    苏祁寒那边却沉默了。
    姚暑雨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反省是不是自己对小祁寒室友的态度太恶劣了？正想说勉为其难陪他玩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就听他家小祁寒嗫嚅道：
    “你……你在我床上呢？”
    刚才金锋的吐槽里其实提到了一句“爬床”，但苏祁寒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注意力不在这儿，现在被姚暑雨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他爬的是自己的床。
    姚暑雨也回过神来，原来是他家小祁寒重点又抓偏了。
    难得抓包一个想入非非的小男友，姚暑雨的流氓之魂险些又要冲破天灵盖。
    “是啊，我在你床上。”姚暑雨不经意地瞥了酣战中的金锋一眼，不知是为了顾及单身狗的心情，还是故意要蛊惑人，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轻声问，“这怎么了，等一会儿……你不是也得睡到我的床上去么？”
    寝室的床俩人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B市的宿舍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
    苏祁寒抓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像是有些小小心虚地往里屋卧室看了一眼。
    里头没开灯，冬天的傍晚又暗得格外早。
    借着客厅昏黄的光线，能看到铺放得并不如何平整的羽绒被，甚至一角还团着，显得愈发蓬松，柔软，像是能承载舒适而朦胧的黑甜乡。
    苏祁寒鬼使神差地进了里屋。
    他身上还带着没抖落完全的冬日寒意，把自己重重地摔在了被面上，磨磨蹭蹭地把脸埋进了同样松软的枕头里。
    熟悉的沐浴露味儿仿佛裹挟着恋人的体温，避无可避地扑面而来。
    那瞬间苏祁寒的心跳骤然变快，咚咚咚咚地狂跳着，好像不将嘴巴闭紧，连电话那头的姚暑雨都能听见似的。
    姚暑雨没听见自家小孩儿的回话，可在一阵趿拉拖鞋的走路声后，又听见了布料摩挲的声音。
    他眯了眯眼：“小祁寒？”
    苏祁寒近乎贪恋地埋在枕头里深吸了一口气。
    黑暗最擅长模糊人的神志，也最能助长人的胆量。
    姚暑雨从未听过苏祁寒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漫不经心的，拖着懒懒的尾调：
    “嗯……我也……在你床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发现两天一更也并不能拯救我的字数……
    感谢新来的小盆宇们，临时加了一点点糖，啵一下
    第九十六章 隐晦并暧昧
    姚暑雨：“嘶。”
    姚暑雨人生中后悔的时刻其实并不多。
    没跟着苏祁寒一起去B市录节目这件事，目前可以冲进前三名。
    姚暑雨叹道：“要是金小二不在寝室就好了……”
    他本来大剌剌地仰面躺着，这会儿一边说话就一边团被子，团好之后一股脑塞进怀里，自己一个侧身，给它压得结结实实。
    姚暑雨透过床边护栏，瞥了金锋一眼：
    “我现在想说的话全是单身狗不宜收听的荤话。”
    某只被学霸室友遗忘在寝室还被点了名的单身狗怒吼：
    “是不是要把我也逼去图书馆你才满意啊！？”
    金锋话音刚落，苏祁寒细小轻快的笑声就透过耳机传了出来——
    像是清晨叶缘上一颗圆滚滚的露水，颠儿颠儿的，就要往土里头栽。
    姚暑雨的心就是那片叶子。
    也跟着小水珠一起颠儿颠儿地摇晃起来。
    晃得他好不容易才堪堪把持住心神，催促某个赖到床上去就不想动了的小孩儿起来，换个衣服刷完牙洗完脸再睡。
    “唔，”苏祁寒又赖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艰难地把自己从被面上挪开了，他坐在床沿，说，“想去洗个澡。”
    姚暑雨往深里琢磨了一下这话的意思，不甚确定地问：
    “跟我开视频？”
    ——不过看样子是他琢磨过了头，想得太多。
    苏祁寒沉默两秒，大概因为姚暑雨不在自己跟前，所以胆子就肥了些，当即驳嘴：
    “……美得你。”
    “啧，那可不挺美的么。”姚暑雨忍不住叹了口气，半认真半打趣地问，“我的小男朋友什么时候给我个机会？”
    姚暑雨这么说完全就只是寂寞空虚冷，想过一把嘴瘾，压根没期待苏祁寒真给他承诺什么。
    可他却听苏祁寒略作沉吟，回答道：
    “唔……二十岁。”
    姚暑雨怔愣一瞬，然后像个炮仗似的，蹭的一声弹了起来，把寝室的上床下桌弄出嘎吱一声响。
    “……嗯？”
    可他喉咙却像是噎着，一时间竟不知这话该怎么接。
    以至于金锋忽然站起来带动凳子发出的响声，都吓了他一机灵。
    金锋点兵点将，从桌上随缘扒拉了两本书塞进书包里，大步流星走出寝室，砰的一下，坚定而决绝地关上了门。
    “我感受到了知识女神对我的召唤，被神选中的孩子要去图书馆了，告辞。”
    苏祁寒代表Fire UP活动官方，对“音澜工作室”和“形于声工作室”两位配音演员的采访视频正式上线F站。
    其形式中规中矩，主要收集了网友热切关注的一些问题，在与老师的对话交流中，集中给各位网友做一个解答。
    当然，少不了要对《次等脉搏》的动画化做一波宣传。
    对于头一次拓展自身领域的小UP主来说，这是一个难得的试炼机会，却也同样也是节目制作中最为基础的一类。
    因为简单，不是那种特别需要活跃气氛的场合，所以更加考验的是用心程度。
    就这么个普普通通的采访节目，苏祁寒可谓是做足了功课。
    他不仅将接受采访的两位配音老师的“工作历史”摸得一清二楚，还把双方工作室承担过的配音工作按时间线和类别理了一遍。就连两位老师之间、“音澜”与“形于声”之间有什么好玩的梗，他都顺便搜来了解了一下。
    听起来容易，可记起来还是比较繁琐的，但苏祁寒却乐在其中，充满干劲。
    原因无他——协作承担了动画《百里凌云》配音工作的两家工作室，正是音澜工作室和形于声工作室。
    更让苏祁寒激动的是，其中一位接受采访的老师，不是别人，正是男主角“百里凌云”的CV。
    虽然苏祁寒心里只有“百里宵征”，但这并不妨碍他兴致勃勃。
    《次等脉搏》的配音工作又是一次双方工作室的合作，两边越默契，制作团队越靠谱，观众和粉丝也就越能放心。
    当然，除了前期准备工作，还有录制访谈类节目的技巧问题需要考虑。
    周四当天，他提前了两个小时抵达小录播厅，饭都没来得及好好吃，就为了临时再跟有“金牌合伙人”之称的金砺取取经，抱一下佛脚。
    有了充分准备的苏祁寒，在没有观众的小录播厅里正常发挥，即使开始有些紧张，慢慢也能调整好自己的节奏，圆满完成了组织下达的任务。
    ……还挺给姚暑雨长脸的。
    ——正在录的时候不觉得，等录制的视频经过剪辑、加上后期之后再看起来，还真挺像模像样的。
    【不愧是姚总带出来的小UP主啊】
    【俩人凑在一起ACG仨领域就圆满了】
    【互补，所以和谐】
    姚暑雨一边直播一边等饭吃，开一局游戏时间可能不够，索性就把这个采访视频点开，带着自己的小粉丝儿们一起又看了一遍。
    他看着这些弹幕别提有多欣慰了，忍不住夸道：
    “看看，都来看看，这还是当初那个直播间里人一多说话就犯磕巴的小孩儿吗？啧，我们小阿九就是聪明，学什么都快——当然，主要是他很用心，这要换成你们，可能就不行了。”
    姚暑雨的直播间里依旧是热闹得没完没了，甚至从“热闹”到“闹”的发展趋势已经非常明显了。
    【看得出来小上九是真的很爱二次元了】
    【人以群分，跟咱们嫡系UP主扎堆的肯定不会是小角色】
    【赞赞我们小上九，进步可大了】
    【虽然我也很替小上九高兴，但我还是想吐槽一下这个秀娃狂魔】
    【哈哈哈哈秀娃狂魔可还行】
    【前面那位你怎么这么优秀】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是在秀恩爱吗？？】
    【终于找到姐妹了！你不是一个人！】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正巧看见这几条弹幕的姚暑雨挑了挑眉。
    他真的感到非常费解。
    当着那么多粉丝和水友面叫苏祁寒宝贝儿的是他本人，在直播间里带自己节奏的是他本人，连宣布“姚九 is rio”的也是他本人——
    为什么这群人话里话外那意思，还是觉得他是一位慈祥的老父亲呢？
    ……越坦荡越不避讳就越不是真的？
    这个世界已经是这样的了吗？
    那他下回秀娃……不是，下回秀恩爱的时候，是不是要更加隐晦一点、暧昧一点效果才更好？
    姚暑雨决定于此道上略作一点尝试。
    于是他稍作思忖，隐晦并暧昧地说：
    “咳，我看看，这都快六点了。”
    “这个时间，家里人应该已经做好饭等着你们上桌了吧？”
    “估计小阿九也已经快做要好了……害，主要是我再吃食堂就要失去生命体征了，他就说要给我改善一下伙食，嗯，小孩儿心疼我呗。他周五下午就一节课，上完就回来给我做好吃的了——还得是家里厨房叮铃桄榔的才有生活的感觉嘛。”
    他本意是想映射一下幸福美满的家庭，把“妈妈做饭给爸爸吃”的关系和“小阿九做饭给姚总吃”等同起来，约等于告诉大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苏祁寒就是他的另一半。
    直播间里的小粉丝儿们果然不负所望地把他的话四舍五入了一下。
    遗憾的是舍入的方向有点跑偏：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你很久不吃外卖了】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要去给小上九的视频投币了】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小上九真的特别孝顺姚爸爸了】
    “……”
    知道个屁。
    姚暑雨一阵无语，不知道是自己表达有问题，还是大家理解有问题。
    说好的“流水的CP铁打的姚九”呢？
    说好的“有缘千里一线牵”CP楼呢？
    诸位西皮粉圈地自萌圈得也太严实了吧！
    姚暑雨正纳闷儿，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了仍在播放中的那个采访视频。
    有几条新的弹幕吸引了他的注意。
    蹲在直播间里的小粉丝儿们发现姚暑雨忽然不说话了，只是皱着眉头，把那个视频下面的评论挨着往后翻了几页。
    评论大致看上去都是正向的、欢天喜地的。
    但姚暑雨对苏祁寒的事情格外上心也格外细心，他非常眼尖地在一层评论的回复里，看见了几条惹人不快的言论。
    和引起他注意的那几条弹幕的大致意思相差不远。
    【次等脉搏动画化这么大的排场，就找个新人UP去采访，F站怕不是有点掉价】
    【这个采访好没有意思，都没什么笑点】
    【恕我直言，如果不是有姚总给他撑腰，他根本出不了头，运气真的好啊碰上姚总了】
    【要不是姚总带他，他肯定没法有现在这么多关注，像一些UP，付出了更多勤奋和努力，也没这个效果】
    【现在就是这样努力的人不一定有回报，时辰又要出来背锅了】
    姚暑雨又开始在直播间里给大家表演变脸了。
    直播画面在这层回复上停留了挺长时间，不少小粉丝儿都看清了这些言论，纷纷表示不赞同，还叫姚暑雨不要往心里去。
    ——他们再多去发布一些客观的、鼓励的评论就好。
    毕竟有些人上网冲浪的意义就在于酸和杠，而且还是为了酸而酸，为了杠而杠，跟这些人较劲也太没意思了。
    且不说姚暑雨有个明星表妹，就单说他当网红这么多年，这个道理他也再清楚不过。
    这要说的是他自己，他能选择性失明，眨巴一下眼睛就过去了，全当没看见，被酸被杠甚至被黑的次数一多，自然而然也就习惯了。
    但只要说的是苏祁寒，无论姚暑雨见过多少回这样的言论，他都不可能习惯，甚至时间越久、次数越多，他越觉得这些言论扎眼。
    ——人家勤勤恳恳更了这么久的视频，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视频质量如何，要说苏祁寒不用心，那世界上就没有用心做视频的UP主了。
    反正他自己肯定不如苏祁寒。
    所以淡定了十年的姚暑雨又塌了自己的人设，在线开嘲。
    ——早就不是头一回了，只要跟苏祁寒有关，只要姚暑雨看见，只要他在直播，一定会忍不住开嘲。
    大家都习惯了。
    害，自己家小孩儿自己能说不好，但绝不能随便让别人说。
    慈祥老父亲一般都这个心理。
    姚暑雨用鼠标在那些评论上画了一个圈，然后指尖一滑，画面就回到了播放视频的位置。
    他状似漫不经心地评价道：
    “其实这个问题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不是我让他拥有这么多关注的——或许你们学没学过催化剂？只改变反应速率不改变化学平衡……差不多这个意思，我充其量只是让他达成现在这样的成就所花费的时间更少一些而已。”
    “没有我就做不到？别吧兄弟，我自己都不敢说这话，倒是会替我托大——看过他视频的人都明白，即使没有我，他也一定会有备受瞩目的一天。”
    “还有，我也要说一句‘恕我直言’——达到同样的高度，却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勤奋和努力，难道不该反省一下自身的问题吗？”
    几十万人在线对姚暑雨的话表示赞同，对苏祁寒表示支持，对最后这一句总结陈词表示……
    【狂】
    【你姚总是真的狂】
    显得太护短也不大好，姚暑雨总归就说了这么几句话，也就翻篇了。
    在苏祁寒叫他吃饭前的几分钟，弹幕突然炸开了锅，纷纷让他赶紧去微博看一眼。
    这回闹的事情倒是有点新鲜。
    ——姚暑雨CP傍地走，八卦不离身，可除了苏祁寒之外从未有真料。
    他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上升到了“绯闻”的高度。
    绯闻对象，正是他那个祖宗一般的明星表妹。
    第九十七章 还茹妹清白
    倒不是“当红小花陈茹与F站某知名UP主疑似恋爱”或者“流量女演员与人气网红似有私交”这种博人眼球的炒作式绯闻。
    而是趁着陈茹刚刚凭借热播古装剧《探花》拿下微博电视影响力盛典年度最具潜力女演员的这个时间，“趁热打铁”地搞了一波黑。
    这事儿怎么闹起来的呢。
    要么怪陈茹经纪人给她微博使用权限给得太宽，没管住人；要么就只能怪陈茹自己确实……不太聪明的亚子。
    陈小花获奖之后难得有个假期，刚好连上元旦，于是就替补俞乐去她姑姑家吃了顿午饭，从那之后，就一直关在剧组拍她的首部大荧幕作品，电影是小说改的，文艺题材，不是什么大制作，所以拍摄周期压得短，但需要精细打磨的内容却很多。
    导演是奔着拿奖去的，陈茹是奔着磨炼演技去的，再加上拍摄条件比较艰苦，这几天都是日夜颠倒，每天都累成狗。
    ——直接导致了她上网冲浪延迟了不止一丁半点。
    画意在二号周一宣布股权变更的消息，姚暑雨周三发了那条“我直播、我更新、我想学习求放过”的微博，陈茹直到周五早上醒来才有空登上微博去看一眼。
    主要是最近热搜上没有陈茹什么事，而助理和经纪人即使知道她的家庭背景，但为了避免让她陷入一种“人在剧组心在微博”的非最佳状态，所以也没特意提醒她姚暑雨掉马这事儿，反正最难的几个场景马上就拍完了。而拍完之后铁定要睡个一整天调整休息——拢共迟个三四天再吃瓜，大体上也不算太耽误嘛。
    所以陈茹真是才知道她哥掉马了。
    网友第一波山呼海啸的震惊她没赶上趟，只勉强赶上了各路人马狂蹭姚总话题的热潮。
    陈茹当然心痒痒，也想上去凑个热闹。
    她思来想去，反正和F站也有几个合作，并且一直都在做志愿大使的工作，跟几个负责的知名UP主关系稍好一些倒也正常，更不要说大家都在吐槽这事儿了。
    所以她跟着一起“震惊”一把，应该也不突兀吧？
    说服了自己的陈茹，先是小心翼翼地给姚暑雨周三那条“求放过”的微博点了一个赞。
    又想了想，赞都赞了，肯定一秒都用不了就会被粉丝发现，索性直接上去评论了一条——
    陈茹茹茹：继承家业仍不忘UP主初心，这么励志的吗哥[笑哭][赞]
    很快就被风风火火地送上了前排热评，连金砺那条“千万人在线催更”的评论都被她压在了底下。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陈茹过于激动一个手抖勾上了“同时转发”。
    她转完觉得不妥，动手把转发的那条给删了，评论还留着。
    ……而重点中的重点是，姚暑雨为了躲清闲，已经很久没看过自己的评论和@了，连从F站分享视频到微博之后都会在分享成功后直接点击“回到App”。
    他可没有随时会跟他汇报微博动态的经纪人。
    本来苏祁寒勉强具备当经纪人的潜质，但刚好他这两天也在忙，周五上午也有课，没来得及看微博。
    于是陈小花就被姚总从早上晾到晚饭的点，愣是连个表情的回复都没收到。
    没得到亲表哥半点关注的陈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已经沦为“不常联系的明星表妹”，一边怀疑人生，一边赌气把评论也给删了。
    本来没多大点事，只要她再多等一会儿，说不定看直播的小粉丝儿中就有人会告诉姚暑雨说陈茹评论他微博了。
    这下好了。
    删了可还行？！
    互联网可是有记忆的。
    网友此时都以为姚暑雨最后一层马甲已经掉了，殊不知他跟陈茹是表兄妹关系，而陈茹这一波迷之操作，在黑子的嘴里瞬间就变了味。
    最近陈茹没动静，黑粉正愁找不到可黑的，这下总算有的编排了。
    #陈茹评论姚总后删除#立马被安排上了热搜。
    营销号大V带节奏，洋洋洒洒百字微博，大致意思是说陈茹连蹭热度都赶不上趟，马屁一通拍，人家回都懒得回，话里话外含沙射影，暗指陈茹知道姚暑雨是画意太子爷之后想借曾有过合作的关系抱上金主大腿，可惜金主没瞧上她，所以只好尴尬地删掉评论。
    ——明星删评论删微博这种事情，是相当敏感的，可以借题发挥的内容那就太多太多了。
    直播中的姚暑雨被小粉丝儿疯狂催促去看微博热搜，他本着宠粉原则，勉为其难登上去看了一眼。
    姚暑雨：“……”
    直播画面中的姚暑雨仿佛静止了。
    没有人能够想象他此刻有多么无语。
    弹幕还在打趣：
    【姚总第一次以这种姿势登上热搜，有点小紧张】
    【我们姚总算是红出圈了】
    【当红小花，这波不亏】
    【姚总现在的脸应该是：别给我家小阿九看见.jpg】
    【但茹妹这波操作确实很迷哈哈哈】
    【蹲一个瓜】
    姚暑雨沉默半晌，往电脑右下角的图标上看了一眼。
    电脑端的微信图标正在闪动，提示有新消息。
    但他注意力在直播上，就没看，而电脑挂着微信，手机端同时登陆如果不刻意设置一下，那就没有提示。
    姚暑雨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看了一眼。
    来消息的联系人名称是一个emoji表情，一朵小花。
    是陈茹的微信名，姚暑雨直接用了，没给她改过备注。
    反正头像也是本人。
    四十分钟前陈茹发来了几条消息：
    - 哥你为什么又不理我
    - 我不要面子的吗
    - 你妹生气了
    - 你会付出代价的.jpg
    姚暑雨：“……”
    他可不可以继续当做没有看见，让这朵小花自生自灭？
    姚暑雨扶额……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付出了代价。
    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姚暑雨垂眸一看，来电显示“你妈”。
    姚暑雨接起来喂了一声，陈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外面客厅传来了苏祁寒催促他吃饭的声音：
    “姚总！吃饭了！你还不出来干什么呢！”
    姚暑雨一秒犹豫都不带的，优先回答了苏祁寒：“来了来了！”
    然后避而不谈陈茹热搜的事情，又给直播间里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小粉丝们知会了一声。
    “今天播到这，散了吧，小阿九叫我去吃饭了，祝大家周末愉快。”想了想又不死心的继续“隐晦而暧昧”地补上一句，“希望你们也能找到那个愿意给你做饭吃的人哟。”
    【冷冷的外卖往嘴里胡乱地塞】
    【姚总·真·不吃外卖】
    【知道了我这就把我儿子的兴趣班退了，让他去上新东方烹饪学校，以后给我做饭】
    【前面的姐姐你儿子多大了】
    【小学一年级】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或许姚总你还记得你接着电话吗？？】
    【心疼一秒打电话的人】
    姚暑雨关弹幕助手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么几条，这才想起被他晾了几十秒钟的亲妈：
    “啊……妈？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陈莜压不住火气，劈头盖脸一顿质问，“你个臭小子就不能对我们陈家人好一点吗？！”
    得，果然是为了陈茹来的。
    陈莜嘱咐了姚暑雨几句就挂了电话，主要是打来强调不能让别人这么欺负她宝贝侄女的。
    姚暑雨想说这事找他也没用，陈女士就气鼓鼓地挂了电话。
    ……行吧。
    结果他刚想站起来出去吃饭，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姚暑雨还以为陈莜觉得刚才没发挥好，这是打回来重说一遍来了，结果一看，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苏祁寒的声音比刚才又更大了些：“你吃不吃饭了！”
    姚暑雨：“吃！”
    果断挂掉电话。
    ——电话的另一头，陈茹的经纪人一脸懵逼地举着手机，扭头看向噘着嘴的陈茹和一脸期待的小助理：
    “陈茹，你确定姚总只是没看到消息，而不是真的不想搭理你？”
    陈茹：“……”
    不，她不确定。
    周天，Firer们惊喜万分地刷出了一个新的视频投稿。
    来自Kim经理——
    【Kim】妈妈，我搞到姚老板的独家专访啦！
    姚暑雨发誓，他这几个月跑B市的次数，比他往年整年加起来还多。
    要不是金砺说可以用这种方式还他和陈茹一个“清白”，他真的不想去做这个什么鬼采访。
    ……
    “我跟姚总搭档了十年，做了挺多节目，可采访姚总还真是头一回。”
    姚暑雨和金砺俩人都坐在舒适的沙发卡座里，中间有个玻璃茶几，上头摆着Frie UP的logo火宝玩偶。
    姚暑雨横了金砺一眼：“算你近水楼台先得月？”
    “拉倒吧，你叫个什么月……”金砺不甘示弱地翻了个白眼，“我今天是代表众多受你蒙骗的朋友，来向你讨个说法的。”
    姚暑雨打趣：“确定不是找我来给你的新栏目‘关于UP主的20个问题’打广告的？”
    “一石二鸟嘛，大家都蹭你热度，偶尔也cue一下我怎么了？”金砺摆摆手，“行了，不跟你瞎扯，马上要问第一个问题了，准备好了没？”
    “这不正cue着呢么，还要我怎样？”姚暑雨瞥了镜头一眼，“嗯……你们经理这就要开始了。”
    “……去去去，录着呢。”金砺不受他影响，直奔主题地问了第一个问题，“据可靠消息透露，画意的董事长夫人是归国华侨，而众所周知，姚总十五岁之前都在国外……好吧我信了，你还真是画意太子爷。正好，你在咱们F站创建ID也是那个时候，所以你是刚回国就接触到F站了吗？”
    “你这主持人，边采访边吐槽我可还行……”姚暑雨无奈地摇了摇头，勉强配合回答，“F站是我回国之后了解祖国大好河山……不是，了解祖国人民群众人文生活和精神状态的窗口。”
    金砺抿嘴抿了三秒，建议道：“好好说话。”
    姚暑雨正经：“就是闲的。”
    金砺真的忍不住翻白眼：“我就知道，因为我也是。得了，下一个问题。”
    “最近有这样一些言论，准确的说是这样一类观点吧——牛逼的人往往有着很好的背景，这个背景在这里估计就指的是家庭了。姚总，你同意这种看法吗？”
    才第二个问题，姚暑雨就有点不耐烦了。
    “数学老师的孩子生下来就会上菜市场用函数买菜了？这都什么玩意儿……家庭是能决定你的起点，但只有自己能决定自己的终点在哪。”
    “突然鸡汤，我好不习惯，”金砺眨眨眼，“其实我就想问问，要是有人说你靠爹妈才有今天的成就，你会怎么回答？”
    “……就说你不是什么正经人，这么直白的问题你也问的出口。”姚暑雨嗤了一声，半认真半玩笑地回答说，“得了，一个敢问一个敢说——我会告诉他，‘本人不才，不靠爹妈，闲人嘴勉强养个几张罢辽’。”
    金砺竖起大拇指：“狂，我姚总是真的狂。”
    连夸带损完，还问了一句：“我、老莱，还有野弟，算是闲人嘴之一不？”
    “就算是吧，”姚暑雨笑着点点头，“满意了没有？”
    “嗯，满意了！”金砺以活跃气氛为由，把姚暑雨消遣了个够本，“下一个问题。”
    ……
    话题进行到一半，聊天内容终于逐渐往陈茹的“清白”上头靠了。
    “最近啊，还有一张跟你有关的照片，让大家非常感兴趣，更有点好奇，不知道姚总能不能满足大家，给我们讲讲这张照片背后的故事？”
    姚暑雨问照片是不是他发的自己那张表情包：
    “哪张？被我博导批评教育‘我错了下次还敢’的那个？”
    “不是，”金砺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是这个。”
    小录播厅内，俩人身后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合照，最底下还带着“@三九”的水印，一看就是从微博上存的。
    照片不是别的，正是姚暑雨上次带苏祁寒去画意参观那天，参加完“高层会议”之后俩人的合影。
    苏祁寒回来还专门问了姚暑雨方不方便发动态，毕竟那时候还没掉马。本来他只想发个朋友圈表达一下自己的激动之情，结果姚暑雨还“特批”他发了微博。
    微博大致内容概括起来差不多就是——把带他去逛画意的姚总给夸了个天上有地下无。
    当时评论那条微博的粉丝儿们还比较单纯，真以为姚暑雨是带苏祁寒去“参观”的，虽然有点费解姚暑雨哪来的门路，但又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姚总的面子就该有这么大。
    可现在大家都反应过来了——
    这俩人哪里是去参观的，人家那叫回家！
    于是这张挺早之前的微博动态，又被大家翻了出来。
    网友纷纷“指责”苏祁寒跟姚暑雨一个鼻孔出气儿，俩人合伙瞒着大家，把大家骗得好苦。
    姚暑雨一看见苏祁寒的照片，表情就肉眼可见地柔和了许多。
    “哦……是这张。这照片也没什么故事，那天我妈来了，顺路跟她去公司遛了一圈，正好小阿九是画意的事业粉来着，所以他还挺高兴地发了微博。”
    金砺问：“这么说来，那时候小上九就知道了？”
    姚暑雨点头。
    金砺叹气：“怪不得你掉马，小上九都不太惊讶，果然是早就知道了。”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姚暑雨扬起了眉毛，“看个更惊讶的不？”
    “还有更惊讶的？”金砺很配合，也很做作，把好奇的表情做得十分到位，“那必须得看看了。要给我们看的是什么？”
    姚暑雨往沙发背上倚了倚，姿态轻松地说：
    “也是一张照片。”
    说完，他回头看了一眼屏幕，金砺也跟他一起转头。
    只见屏幕上又出现了一张新的合照。
    画意董事长姚杰林和董事长夫人陈莜，姚暑雨和苏祁寒。
    除此之外，还有个比着剪刀手，笑容比花儿还灿烂的小姑娘。
    ——陈茹，陈小花。
    第九十八章 真亲哥发言
    得亏这是一期录播的节目，假如这要是一场直播，大家的小心肝还不得被这俩卖关子卖出花儿来的UP主给提到嗓子眼上？
    视频播放到这里，弹幕已经刷了满满的问号，各路Firer们的疑惑就快要溢出屏幕了——
    【一家人吃饭既视感？？？】
    【卧槽我本来是来看Kim和姚总逗乐的，现在什么情况？】
    【姚总这是要回应最近的微博热搜？？】
    【这？？？难道是官宣？？？】
    【不会吧可能就是好朋友，小上九还在呢？】
    【幺幺九女孩难道要毕业了吗？！】
    【炸出来好多幺幺九女孩】
    【本人拉完进度条回来了，姐妹们放心大胆地看哈哈哈】
    【姚总马甲厚到我不想说话】
    【我已经不认识震惊这两个字了】
    ……
    金砺看了一眼照片，做出一个惊讶万分的表情来——看上去就像他之前并不知道这回事似的。
    “哇，这上面的人我都认识，可凑在一块儿我就闹不明白了，咱们不着急，挨着挨着聊聊吧。说起来我俩认识这么久，包括老莱和野弟，好像从来都只见过你妈妈？面见得不多，就吃过几次饭，主要还是过年过节的打电话。至于姚董事长，还真只在媒体照片上见过，神龙见首不见尾啊……不得了，当时谁能把这两头想到一起去呢？”
    “嗯，”姚暑雨点点头，“我妈到现在还‘小赖子’、‘小叶子’的叫你们。对了，她上回说要改叫你‘小栗子’，不叫‘小金子’了。”
    金砺被陈莜喊了很多年的小金子，有点不习惯，问：“为什么？”
    姚暑雨解释：“小阿九不是有个室友也姓金么，给你俩区分一下。”
    金砺还是有点不乐意：“那为什么改我的？”
    “总不能管室友叫‘小疯子’吧？”姚暑雨一哂，“你让着点孩子。”
    金砺立马看开了，大手一挥：“行，小金子让给他了。”
    【出现了，那个史上最惨的男人】
    【莱恩实惨】
    【难道没有人愿意心疼一下我们小赖子吗】
    “得了，大家现在都是见过父母的关系了。”金砺说，“小上九呢，跟你一起回去了？”
    “嗯，这张照片是百大颁奖的第二天拍的，正好在元旦节期间。”姚暑雨解释说，“他们几个小孩儿最近是期末考试周，所以放假都待在学校里，我就把他一块儿带回家吃了个饭。”
    【带回家见父母！！】
    【带小上九回家见父母，那茹妹呢】
    【害，可能是家里灯泡坏了吧？】
    【哈哈哈哈哈前面的站住太优秀了吧】
    金砺不愧是总经理大人，F站的金牌主持人，他仿佛已经料到弹幕会发什么，代替大家发出了疑问：
    “那……这位小姐姐，也是因为期末考试没回家，所以被你顺道捡回去了？如果我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我们F站的志愿者大使，我的搭档主持人B，陈茹陈小花吧！？”
    “是她。”姚暑雨一脸冷漠，“但不是我带她回去的。”
    金砺一脸八卦：“那？？欸你怎么回事儿，就不能痛快点儿吗？！多少人等着看呢这是……”
    姚暑雨颇为无奈地说：“当时她刚拿了微博电视最具潜力女演员的奖，有个假期。是我妈把她叫回来打扫战场的。”
    “哦对，还没来得及道喜——在这里也祝贺陈茹获得今年微博电视影响力盛典年度最具潜力女演员，小姑娘前途无限呀。”金砺笑眯眯地一通夸，“打扫什么战场来着？”
    姚暑雨如实说：“午饭做多了，我们四个吃不完。”
    “噗，”金砺笑出声，问，“饭吃不完叫茹妹来解决？”
    姚暑雨点头：“嗯，当之无愧的最强战斗力。”
    金砺笑了一会儿，然后才貌似后知后觉地说：
    “等等等等……什么叫把她叫‘回来’？这是什么意思？”
    他“狗狗祟祟”地瞥了摄像头一眼：“难道说……？”
    弹幕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难道？？？】
    【难道！！！】
    姚暑雨啧了一声，理所当然地说：
    “一家人，当然是‘回来’。”
    金砺伸出一手，手掌朝着姚暑雨，顿了两下，说：“等会儿等会儿，怎么就是一家人了？你说清楚好伐？！”
    姚暑雨挑眉：“我爸姓什么？”
    “你不知道你爸姓啥？！”金砺一脸看智障的表情，“这还问我，姚啊！跟你一个姓……不是，你跟他姓。”
    姚暑雨没理金砺的吐槽，只是点点头，又问：“那我妈姓什么？”
    金砺想了想：“据我所知，姚董夫人姓陈？”
    “嗯，”姚暑雨最后问，“茹妹姓什么？”
    金砺不甚确定，小心而缓慢地吐出了一个字：“……陈？”
    姚暑雨摊开双手耸了耸肩，回敬金砺一个看智障的表情：
    “这不就结了，她俩一家的啊。”
    金砺虽然知道实情，但还是要替此时正疯狂刷弹幕的Firer们理一理这个家族关系：
    “所以陈茹小姐姐其实是你的……？”
    姚暑雨叹了口气，很不情愿地说：
    “是我的表妹。”
    【震撼我全家】
    【我去真的假的！！这家人是什么神仙阵容？】
    【怪不得茹妹第一回 参加F站的直播就跟姚总那么熟的样子！】
    【一来就叫老姚！还叫了哥！！】
    【说爸就是爸，说哥就是哥，姚总真老实！】
    【哇这个马甲是真的厚】
    【他们都说世界很小，我还不信，这下是真的信了】
    【真·齐齐整整一家人】
    【幺幺九女孩又快乐咯！！！】
    “哇……这是我的独家消息吧姚总？！完了完了，专业的娱记该恨死我了……”
    ——不仅等着看好戏的娱记要恨死金砺，连气焰正盛的黑子们都要吐血三升了。
    准备了半天娱乐圈、网红圈、这个圈那个圈……总之就是贵圈真乱的新闻稿，全打了水漂。
    这不是折腾人吗！
    金砺一边点头，一边做恍然大悟状：
    “怪不得上回茹妹来F站直播的时候，包括后来的合作……你俩都配合的那么好，原来是早就熟悉了。”
    姚暑雨瞥了面前这位金演员一眼，给了他一个“你俩不也配合挺好”的揶揄眼神。
    金砺不着痕迹地回瞪。
    姚暑雨为了减轻这档节目后期剪辑的压力，忍住没有开嘲，继续老老实实地有问必答：
    “当时你叫我去当茹妹直播的‘特派采访员’，我不是当机立断地拒绝你了么？真不是我不待见你，我就是害怕她一个忍不住，做出点什么让我掉马的事儿来，她一口一个哥，我都接招了，自以为稳得一批，结果这头防住了亲妹，那头没防住亲爹……”
    姚暑雨长叹一口气，沧桑地说：
    “我太难了，真的。”
    【好一个当机立断拒绝了经理哈哈哈哈哈】
    【不是不待见总经理大人可还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谢谢您了。”金砺翻着白眼说，“那么……那条上了热搜的微博评论，你是确实没看到，所以才没回复她，是吗？”
    “嗯，确实没看到。”
    姚暑雨想了想，又正经且认真地补充了一句：
    “但估计就算看到了，也不太想回她。”
    金砺憋笑，勉强帮姚暑雨圆话：
    “……行吧，亲哥都是这样的，嘴上说着懒得搭理，但妹妹一旦出点什么事情，还是会站出来帮她说话——比如带着这张照片来我们本期的采访节目，让那些恶意揣测、无中生有的造谣者都见特么的鬼去吧。”
    【哔——】
    【手动消音】
    【这个经理太可爱了】
    【抱走元气满满的总经理大人！】
    姚暑雨没反驳，算是默认了这句。他只是调侃说：
    “没办法，谁让我妈一直给我打电话，耳提面命让我赶快想辙，给爷整懵了——我能有什么辙？算了……她们陈家人真的很凶，惹不起。后来我因为忙着吃晚饭，还挂了经纪人老师三个电话……把人给急的，差点以为我单方面跟陈茹断绝兄妹关系了……欸，这事儿我能在这儿说么？”
    金砺扶额：“……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姚暑雨挑了挑眉，勾着嘴角笑了笑。
    【瞧瞧这个嘲讽满级的笑容】
    【竟有一丝帅气】
    【哈哈哈哈经纪人老师屈尊降贵亲自给姚总打电话还被挂了】
    【姚总你不接人电话就算了，怎么还转头就把人家给卖了呢？！】
    【你把人家给整懵了还差不多】
    【忙着吃晚饭可还行】
    【别问，问就是小上九做的饭】
    【纵然有天大的事情要做，都得等姚总吃完这顿上九做的晚饭】
    【父爱如山呐】
    金砺也没忍住，跟着一块儿笑了：
    “茹妹看到这个视频之后又该跟你赌气了，下回就不是删评论那么简单，直接删你微信好友了吧……来姚总，给你个机会，对我们F站的好姐妹陈小花儿说两句亲哥该说的话？”
    亲哥姚暑雨手臂一抱，眉毛一挑：
    “以后可长点心吧。”
    【心疼茹妹但我还是笑了哈哈哈哈】
    【现在茹妹在我心目中已经和莱恩是一个级别的惨了】
    【真·亲哥发言】
    【……话说经理和老莱他们跟姚总认识这么久，也不知道陈茹是姚总表妹的事么？】
    【我咋这么不信呢】
    “好了，大家现在明白了吧？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陈茹和姚总是‘清白’的。”金砺有些调皮地看向摄像机镜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我都能猜到弹幕在问什么——别问，我知不知道这事儿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你们知道。”
    【靠，我就知道！】
    【全员演技在线】
    【被小破站耽误了的演员】
    【演我们这么久，经理大人滴良心是被姚总吃了吗】
    金砺把手上的提词卡往后翻了一张，结束了关于陈茹的这个话题，准备继续问“关于UP主的20个问题”的后续内容。
    “OK，关于茹妹的话题就到这儿吧，一会儿她该一个电话打过来跟你断绝兄妹关系了……咱们聊点别的。姚总，网上最近有传言说，你接手画意部分股权之后，在公司接到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备受关注的《次等脉搏》动画化项目？众所周知咱们姚总的知识盲区……算了，我别在这儿精准踩雷了——姚总，真有这么回事儿吗？”
    “……各位恐怕要失望了，”姚暑雨面无表情地说，“本人的知识盲区一向是一盲盲到底，动画制作这事儿我可做不来。《次等脉搏》动画化是业内的大事件，画意这边有行业中乃至全国顶尖的制作团队，配音这块也是由经验丰富且作品出彩的‘音澜工作室’以及‘形于声工作室’再次联手合作，希望大家能够尊重幕后每个人的努力和心血，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给大家呈现最接近完美的作品。”
    金砺很快get到姚总话中的重点，他眨眨眼，问：“……哦？‘我们’？”
    姚暑雨扬眉，瞅了他搭档多年的机灵鬼一眼，回答说：
    “嗯，‘我们’。虽然动画制作是我的知识盲区，但本人十分荣幸，能够加入到‘脉搏’的统筹策划团队中学习——真的是学习，不指手画脚，全程闭麦的那种。”
    “这就对了，统筹策划倒确实也在你的‘多栖’领域里。”金砺点点头，关切道，“就是吧……那个博士……？”
    “延期毕业也是毕业，”姚暑雨麻木，“我可以。”
    当然，这话的玩梗成分就比较重了。
    弹幕虽然哈哈哈笑成一片，但并没有人真的怀疑姚暑雨会拿不到博士学位。
    这么多年的学霸总不能白叫了吧？
    ……其实事实是，姚杰林虽然把姚暑雨硬塞进了统筹策划团队里，但真正去“学习”的时间也不太多，大多是以观摩策划书和会议记录的形式来完成的，和团队老师面对面交流，可能一两周才去一次。
    还是被苏祁寒给催着去的。
    不然他才懒得。
    最后一般都仗着“家族势力”，带着苏祁寒一块儿去“见习”。
    金砺铿锵有力地点了个头：
    “嗯，我信了你的邪。那你最近岂不是特别的忙？又要做课题搞科研，又要被学校老师按头录实验操作视频，还要去拓展你的知识盲区……”
    姚暑雨拿过一边的阿火趴趴枕，放在自己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玩儿：
    “何止这点事……看看今天几号了？马上‘大拜年’了，哪里闲得下来？你不说我还不觉得，我怎么事儿这么多……没空陪小孩儿了都……”
    【哈哈哈小上九说勿cue】
    【一位爸爸的烦恼】
    【这就是人形挂件钱富金很久不出现在直播里的原因吗】
    “哦？”金砺配合问道，“怎么的，姚总今年要上节目？”
    姚暑雨也不藏着掖着，直截了当地说：
    “嗯，虽然每年名字都会出现在节目单上，但不主担出节目已经有个三四年了吧。今年不一样，我们F站十周年生日，想了想还是出一个吧——和老莱合作，至于具体的就不透露了，不过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金砺轻轻鼓掌：“那真是非常难得了，F站有句名言——正所谓‘姚莱出品，必属精品’，镇站之宝提前预定！这个必须得期待起来！哇，这期节目也太值了吧，我已经能预见会有多高的点击了哈哈哈哈哈。”
    【承包这个得意忘形的总经理大人】
    【期待！！】
    【姚莱出品必属精品呜呜呜】
    【有生之年系列】
    【好快呀，大家又相互陪伴走过一年啦】
    “对了”姚暑雨勾着嘴角，眼里闪过了一丝戏谑，“我记得之前还有人在直播里放过狠话说……今年大拜年的节目单上要是有我主担的，那他名字就要倒过来写……”
    姚暑雨笑着冲镜头抬了抬下巴，嚣张且记仇地说：
    “——是不是啊，阿Q？”
    金砺在一边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我记得我记得，我作证我作证！哈哈哈……你隔空喊话大Q可还行……定了，下一期‘关于UP主的20个问题’，就采访他！”
    弹幕欢欢乐乐地刷满了——
    【兲兲兲兲兲兲】
    ……要说这全字倒过来写，可不就是王八么！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快乐！
    第九十九章 我们先回家
    A大的东大门校门口。
    成群结队的学生们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手里大都拖着个一看就不怎么轻便的行李箱，但他们的脚步却非常轻快，即使负重，也从头到脚都透着十分愉悦的感觉。
    不为别的——黑暗无光、令人窒息的期末考试周已经过去，没有作业、有压岁钱的寒假正在向他们招手。
    但这些轻快的步伐踏出校门口，都会不约而同地顿上一顿。
    特别是男生。
    脚步虽在往前，但眼神却黏在了一处地方，撕都撕不下来——
    校门对面的临时停车位上，正停着一辆大红色的卡宴，大概是刚做过清洗和保养，在冬日朦胧的阳光照耀下，像是一颗油光锃亮的朝天椒。
    “卧槽这是哪个土豪家长来接人了……保时捷SUV……卡宴吧？！”
    “真爽，这红的也太洋了。”
    “等等……你看它后面……”
    “哪儿后面？”
    “啧！卡宴后面那辆！”
    “……宾利？我去，这是欧陆吧？！”
    “我们学校有这么多隐形土豪吗，我酸了……”
    “我也酸了，但是这车……我咋看着有点眼熟呢……”
    “我也觉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姚暑雨：“……”
    姚暑雨把苏祁寒的行李箱放在左边身侧，左手扶着拉杆，右手搭着苏祁寒的肩膀，悠哉悠哉地缀在三五学生身后，慢慢吞吞地往校门外挪。
    好巧不巧听见了前面几个学生的对话。
    姚暑雨轻轻啧了一声，偏过头来垂眸看向苏祁寒侧脸，有点怀疑人生地问：
    “讲道理我车还更贵一点，为什么老是被这些，还有那些什么眼镜蛇抢风头？……我当初买白色是不是个错误？我说，都是大学生了，这些人怎么还这么不稳重？”
    生活不止眼前的卡宴，还有远方给姚暑雨造成过心理创伤的眼镜蛇。
    苏祁寒憋着笑瞥了他一眼，并不打算开导陷入怀疑和自我怀疑的姚暑雨。
    红色卡宴的驾驶座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陈莜那张虽有细枝末节岁月痕迹却依旧精致漂亮的脸。
    还在街对面，苏祁寒就有点小雀跃地挥起了手臂，一边过街一边喊：“姚妈妈！”
    陈莜笑着挑起了一边细眉，表情和温柔扯不上半点关系，但就是能让苏祁寒感觉无比的亲近。
    苏祁寒偷偷抬眸瞟了姚暑雨一眼——只见这人也是同款挑眉，上挑的角度都差不多，脸上正毫不掩饰的写着“不爽”两个大字。
    苏祁寒在心里悄悄地想：忽略表情上的不同，这俩人还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欧陆旁边。
    金锋兴高采烈举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有点尴尬地回头跟富成城说：
    “……我是说这才五分钟不见，怎么还激动上了，结果不是跟我招手啊？”
    富成城转过身去。
    不想看这个沙雕。
    也不想让别人觉得他和这个沙雕是一路人。
    钱昊的父母开车来接他，先行一步踏上回家征途——贵寝就剩下了富成城和金锋两个自己坐高铁回家的。
    他俩带着行李和姚暑雨、苏祁寒一起从寝室楼往学校外头走，本来还是四个人扎堆挡路的走法，可走着走着就分成了一前一后的两个梯队。
    沙雕和沙雕的室友走在前头开路。
    小情侣勾肩搭背走在后头磨洋工。
    直接导致彼此之间渐行渐远。
    金锋和富成城率先走出校门，起码站在车边等了他俩五分钟，还好姚暑雨的车比较显眼——准确地说是一眼就看见了绚丽夺目的红色卡宴，然后顺便看见了卡宴旁边低调的白色欧陆。
    ……不然他们俩还得在大街上游荡好一会儿。
    姚暑雨一手扶着行李箱的拉杆，另一手不情不愿地从苏祁寒肩膀上挪下来，伸进兜里摸出车钥匙，隔空抛给了金锋，让金锋和富成城打开后备箱，自行安顿自己的行李。
    他站在卡宴车前门边，微微扬着下巴，垂着眼，一脸讨打相地看着驾驶座里的亲妈：
    “你跑过来干什么？”
    陈莜理所当然地说：“来接我家小孩儿放假回家啊。”
    她家小孩儿把书包背在身前，有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冲姚暑雨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微信聊天界面一闪而过。
    姚暑雨下巴扬得更高了：“行啊，了不起，都学会暗通款曲了——你俩什么时候背着我加的微信？”
    “加微信还得要你同意咋的？”陈莜翻了个白眼，不想搭理亲儿子，扭头对苏祁寒说，“上车，回家吃饭。”
    不是回姚暑雨家。
    而是回她和姚杰林的住处。
    姚暑雨看看旁边的欧陆——金锋和富成城已经放好行李钻进了车里，正趴在后座两个靠枕的间隔位置上，透过后车窗玻璃暗中观察。
    他又把脑袋扭回来，看看他亲妈：
    “你们回家吃饭——那我呢？”
    陈莜控制打开后备箱，吩咐道：
    “你把小祁寒的行李拿到车上放好，就可以安心去当小金子他们的司机了。”
    “……我不。你先把他的行李带回家去就行，他人跟我一起去车站送富小小和金小二。”姚暑雨面无表情，据理力争，“让小祁寒自己跟你回去他得多不自在，等会儿送完人，我们俩再一起回。”
    陈莜不乐意了，觉得儿子完全胡搅蛮缠：“怎么就不自在了，你烦不烦。”
    姚暑雨杵在原地没动，还颇有再跟陈莜切磋两句的架势，苏祁寒赶忙上前去拉自己的行李箱，借着这个动作，暗戳戳地在姚暑雨的手指上蹭了蹭。
    指尖上的一点点凉意，轻轻抚过姚暑雨的皮肤。
    两人在贴近的位置，一人握着一点拉杆，苏祁寒没使劲，姚暑雨也没松开手，显得磨磨蹭蹭的。
    “我、我没有不自在，可以先跟姚妈妈回去，等你回家的时候刚好就可以吃午饭了。”
    不知道是被苏祁寒亲昵的小动作取悦，还是他这句“等你回家”让姚暑雨最终没再坚持。
    姚暑雨叹口气，暂时向亲妈妥协。
    苏祁寒这才微微使劲拉了拉箱子，要自己去后备箱放行李，姚暑雨没让，麻利地帮他放好了。
    苏祁寒在车窗边跟陈莜说：
    “姚妈妈，我先去跟室友打个招呼。”
    苏祁寒跟着放好行李的姚暑雨一起走到欧陆那边，去跟富成城和金锋告别，然后看着姚暑雨坐进驾驶座，这才回去上了陈莜车的副驾驶。
    陈莜开车之前，朝前面车屁股里那依旧趴着暗中观察的两个小孩儿招了招手，俩小孩儿也使劲朝她挥了挥。
    陈莜问苏祁寒：“你问问你室友愿不愿意一起去家里吃饭？”
    苏祁寒摇摇头：“愿意肯定是愿意的，但是他们的车票已经买了，退了可就抢不到了。”
    “也是，那算了。”陈莜利索地把车从车位里挪出来，“开学之前叫他们提前两天回校，过来家里吃饭。”
    苏祁寒笑眯眯地应下了。
    他知道陈莜这话不是客气，而是真的邀请。
    另一头，姚暑雨在发动车子之前，收到了苏祁寒发来的微信消息。
    - 姚妈妈给我发消息的时候已经开到校门外了
    - 所以我还是先跟她回去
    刚刚跟富成城和金锋道别的时候，苏祁寒没好意思说太多，毕竟……那是姚暑雨的妈妈。
    姚暑雨看着这两条消息勾起了嘴角。
    ——苏祁寒以为自己会不高兴。
    姚暑雨低声感慨道：
    “真是个懂事的小孩儿……”
    按常规情况来说，富成城和金锋两个耳朵尖的，听见他这句感叹必然要出言酸他两句——但却没有。
    因为那俩人注意力完全不在姚暑雨身上。
    金锋受宠若惊道：“我靠啊，那是姚董夫人啊！姚董夫人主动跟我们打招呼啊！”
    富成城也不由地说：“气质真好……所以姚总那样到底是随了谁……”
    姚暑雨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快速地点了两下：
    “要不这样，我带小祁寒回家，你们俩让姚董夫人送你们去车站？”
    富成城和金锋瞬间转回身子，把手放在膝盖上，乖乖巧巧地坐好了。
    等姚暑雨目送富成城和金锋过了安检，开车打道回府……回到姚杰林和陈莜的住处，他才发现“回家就能吃午饭”果然是他想多了。
    姚杰林有事出门不在家，晚饭时候才回来。
    苏祁寒就放松了很多。
    他正盘腿坐在沙发上，腿上搁着他心爱的笔记本电脑，而陈莜坐在他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电脑屏幕。
    听见开门声，苏祁寒瞬间回头招呼：
    “姚总，回来了？”
    姚暑雨轻轻叹了口气，换鞋进屋，边活动脖子边问：
    “你俩干什么呢？”
    苏祁寒笑笑，对着屏幕努了努下巴，解释说：
    “元旦过来录的做菜视频，之前以为不会有机会发出来，也就没做后期……唔，姚妈妈说可以发，我就……稍微剪一下，等会儿投稿到F站。”
    姚暑雨挑着眉毛，用眼神无声地说——是她刚刚质问你为什么没发这个视频了吧？
    苏祁寒眨了眨眼。
    姚暑雨在苏祁寒另一侧的空位上坐下，没骨头似的往下缩了缩，就往苏祁寒身上靠，苏祁寒差点没坐稳，猝不及防往旁边一倒，就波及了陈莜。
    陈莜没好气地说：“故意的吧你，臭小子。”
    臭小子目的达成，正了正身子，只轻轻靠着苏祁寒，瞥了他们“娘儿俩”一眼，有些打趣地问：
    “我的饭呢？”
    苏祁寒自知有点小小理亏，就悄悄伸出食指，在姚暑雨膝盖上轻轻挠了挠，说：
    “……在路上了，饿了吗？”
    姚暑雨丝毫不顾及她亲妈，直接伸手覆上了苏祁寒的手背，手指轻车熟路地错进指缝里，微微扣住。
    “有点饿了。说好的回来就吃呢……”他话里带着笑意，开他小男朋友的玩笑，“什么在路上，饭？你给我点了外卖？不是不要我吃外卖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苏祁寒正想开口解释一下自己并没有完全剥夺他点外卖的权利，但嘴没陈莜快。
    陈莜实在觉得自己的儿子讨嫌，她往沙发背上一靠，啧了一声：
    “有的吃就不错了，少在那儿得了便宜还卖乖。老林不在，恩爱都秀到你妈头上了……”
    姚暑雨嗤笑：“那废话，要是老林在，他都不一定要跟你回来。”
    苏祁寒夹在两人中间，被这母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调侃，有点受不住。
    他有些局促地摆摆手，跟陈莜说：
    “老、老林在也是要来的，大不了乖巧一点……”
    一下把陈莜逗笑了：“你还要怎么乖？”
    姚暑雨理所当然地说：“老林在也没关系，你可以一直跟我待在我房间啊。”
    陈莜翻了个白眼，没跟姚暑雨掰扯，反倒跟苏祁寒说：
    “我跟你说，你这样啊，会把小雨子衬得特别皮。”
    姚暑雨：“那是你……”
    苏祁寒在姚暑雨对他亲妈出言不逊之前，连忙给了他一个略带求饶意味的眼神。
    ——“ball ball u别再说了”的那种。
    姚暑雨成功接收到信号，把就要到嘴边的“那是你没见过真皮的”这句话包回嘴里，咽下肚，重新措辞了一句。
    不过重新措辞的这句也没比之前的好到哪里去：
    “那是你没见过他皮起来的时候。”
    苏祁寒：“……”
    陈莜果然来了兴趣：“嗯？是么，我还挺好奇，小祁寒皮起来什么样？”
    这俩人一左一右地讨论自己皮起来什么样，仿佛自己不在场一样——苏祁寒小小地叹了口气，心道一句：看你怎么答。
    只见姚暑雨习惯性地一挑眉，眉间就差写着“得瑟”两个大字，大张其词：
    “小情侣之间的情趣，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祁寒：“！”
    ……瞳孔地震。
    陈莜：“……”
    她作为一个已婚妇女，猝不及防被塞了满嘴狗粮。
    以至于她听见这话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埋汰自己这个讨嫌的儿子，而是情不自禁地心疼起了小情侣的共同好友们。
    ——也不知道这俩人长此以往都是这样一个秀恩爱的姿势，单身狗们一天天的……可该怎么办才好哟。
    作者有话要说：已修改！（问天问大地明天还能码完下一章吗）
    昨天看双十一晚会没码几个字，而且一点多还在付尾款
    现在实在困得不行，没多少字数
    但是说好两天一更不能再鸽了哈哈哈，明天会把这一章修改一下，补一点内容
    这文还有几章就完结了，谢谢盆宇们陪我到这里啦
    啵啵啵
    第一百章 板栗渣烧鸡
    被期末考试支配而消失了一段时间的苏祁寒，终于又重新上线，在生活区更新了一个时长颇为感人的做菜视频。
    ——【上九】融化吧！板栗烧鸡！
    以往他的视频介绍都比较简洁，这次却难得“皮起来”了一下。
    他在简介里如是写道：UP主这回出息了！做个家常菜竟有三位助手鼎力帮忙，成功铸就了此次史诗级的车祸现场！
    ……之所以这么写，是因为这个时长逼近半小时的投稿视频里，起码有一半的操作都是苏祁寒想方设法从三位助手的魔爪之下，花式拯救这道板栗烧鸡。
    鸡又何辜呢。
    三位助手中，以陈莜的贡献最为突出，姚暑雨次之，而陈茹因为抵达战场的时候菜已经快要出锅了，因此贡献程度排在最末，抱憾没能发挥出她的真正实力。
    视频剪辑的形式也换了个花样，没有像以往那样完全跟着做菜的顺序走，而是把整个过程分步骤剪辑成了一些片段，并在并步骤与步骤之间插入了一些非此次下厨的其他内容，再重新拼凑完整。
    风格变化最大的一点是——苏祁寒还在画面里加上了简单粗暴的明黄色大字注释，让整个视频成功透出了一股放弃治疗的感觉。
    引得弹幕纷纷吐槽：
    【这个傻瓜式剪辑越来越有姚总的风格了】
    【逐渐姚化】
    大体上，视频分成了两个对比鲜明的部分，分别是——
    “UP预想中的板栗烧鸡”VS“UP主最终吃到嘴里的板栗烧鸡”。
    视频一开始有个厨房的全景，然后镜头拉近了桌台上的备用食材。
    在这时，苏祁寒加上了一段后来补录的开场白。
    大家都以为苏祁寒此法只是先概述一下板栗烧鸡这道菜的大致做法，可没想到他专门去补录的内容竟然是几句吐槽：
    “我记得我以前在直播红烧排骨的时候有说过‘烧菜最简单、最好做’……唔，在做出这道‘板栗渣烧鸡肉末’之前，我一直都还这样认为——直到现在，我真的想收回这句话了。”
    “嗯……我是真的尽力了。”
    不是做好这道菜尽力了，而是从兴致勃勃要一展身手的助手魔爪下拯救这道菜，尽力了。
    吐槽之后，视频转变成黑底画面，上面用明黄色打上了一行大字：“UP主预想中的板栗烧鸡”，然后下面写着第一个步骤，准备食材，包括调味料、鸡肉、剥好皮的板栗以及两只鸡全腿。
    接下来就跳转到几张切换中的截图画面，这是从“乐厨App”上的菜谱中截取下来的——他自己先前分享过的菜谱，图片也是以前自己在家做这道菜时拍的。照片是很早之前的了，所以并不如何清晰，但依旧能看出当时食材准备得很充分，处理得很精致，选用的板栗颗颗饱满，不带皮儿，露出了原本嫩黄的色泽来，鸡腿肉也鲜嫩干净。
    接着，是“UP主最终吃到嘴里的板栗烧鸡”这部分。
    这就是那天在厨房实际拍摄的视频画面了。
    在画面出来之前，未见人而声先至，背景音里猝不及防地响起了“duang duang duang”的谜之声音——
    正是姚暑雨，拿着砍肉刀，刀刀下“死手”，仿佛要将菜板上的半只鸡“碎尸万段”。幸好是很厚实的木头菜板，不然肯定不禁砍。
    是的，不是鸡全腿，而是半只鸡。
    姚暑雨手上透着狠劲，仿佛化身武林中的用刀高手，那叫一个快准狠，偏偏他的表情还波澜不惊，甚至还能云淡风轻地回头看苏祁寒一眼：
    “你看，砍成这么碎够不够了？”
    此话一出，屏幕上就一个接着一个地蹦出了六个小圆点，组成一串省略号，饱含着苏祁寒此时的千万愁绪。
    现在砍碎一时爽，吃的时候挑小骨头就火葬场了。
    镜头一转，处理完毕的板栗相继入镜，各自均不同程度地带着褐色的皮儿，有的还翻着毛边，估计剥皮的人曾经狠狠地跟它们做了一番斗争。
    苏祁寒叹了一口气，但因为离相机比较近，声音也被模糊地收了进去。
    弹幕笑倒一片。
    【生活不易，上九叹气】
    【哈哈哈小上九心里在说：这怎么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是是是我也听见了小上九的内心独白233】
    第二个步骤，把葱白、姜、蒜下锅爆香，之后倒入沥干斩好的鸡块。
    剪辑形式也和第一个步骤一样，一段截入的菜谱之后，接真实的画面。
    镜头给了黑锅一个特写，不仅是黑锅，还有黑锅旁边的一小瓶油——
    可瓶子已经空了。
    锅的底部满满当当，装的都是正在冒烟的热油，中心位置起码有两三厘米深。
    苏祁寒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问：“……改主意了吗，这是要炸鸡还是要炸板栗呢？”
    陈莜小心地端着锅柄，把锅里的油旋着晃了晃，自信满满地说：
    “你们姚总那个著名的黑锅事件我可是知道，嗤，太没常识，像我，倒这么多油肯定不会粘锅。还要再滑一下锅是吧，没问题，我懂。”
    苏祁寒：“唔。”
    他沉默了一会儿，默默跑去拿了汤勺和小碗，趁着陈莜小心翼翼用油“滑锅”的时候，在碗底铺了小半袋辣椒面，然后端到锅旁边，等油烟散去，油彻底热了的时候，直接舀出两勺来，均匀地浇在了碗里的辣椒面上，现场溅了三分之一碗的熟油辣椒。
    ——俗称辣椒油。
    “喔唷？”陈莜听着碗里噼里啪啦的声音下意识抖了个机灵，躲了一下，又被散发的辣椒香味所吸引。她好奇地凑上去看了一下，赞叹道，“这个辣椒油肯定好吃。”
    苏祁寒笑了笑：“下回包饺子调料可以用这个试试。油热了，先下葱姜蒜，可能会有一点爆油，要不我来？”
    “不用，”陈莜摆摆手，将自信贯彻到底，“我可以。”
    油已经很热了，一下锅，葱姜蒜的香味立马就出来了。
    接着，就要把鸡肉下锅了。
    到这一步时，苏祁寒真是比陈莜还紧张，而身后的姚暑雨不惜玩自己的老梗，也要摆出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姿态来，嘲讽他亲妈说：
    “记得沥干啊，一会儿爆油了你得窜到厨房门口去。”
    陈莜横他一眼，但还是采纳了姚暑雨的建议。
    她一手端着盛鸡肉碎块的铁盆，一手用锅铲往盆里的鸡肉上面使劲压了压，准备把里头的水分再挤出来一点。
    “其实……也不用……沥这么干……”苏祁寒艰难地说，“葱姜蒜要糊了。”
    见陈莜执意要“压水”，苏祁寒只好伸手把火关小了一些。
    【这位女士看着有点眼生】
    【不过看这和姚总如出一辙甚至更有甚者的睥睨模样，多半是姚董夫人了】
    【比起做饭，更希望姚董夫人能分享一下护肤小秘诀】
    【以前姚总还是我老公，我得管姚董夫人叫妈】
    【现在姚总是我爸爸，我得叫姚董夫人奶奶】
    【奶奶好】
    【这才发现厨房又变了】
    【忙猜这是姚总父母家，合照的出处】
    【富贵人家都是这样用油的】
    【这锅油我能吃半年】
    【小上九太难了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鸡肉下锅之后需要大火翻炒几下，苏祁寒又把火开大了些，直到鸡肉中的水分和鸡皮里的油脂析出一些，才告诉掌勺的陈莜可以调味了。
    陈莜点点头：“明白，两勺料酒去腥，两勺生抽调味，一勺老抽提色，小半勺糖提鲜。”
    苏祁寒正想表扬一下她功课做得很足，就见陈莜出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根本就没勺。
    姚妈妈豪放的不得了，不用勺，直接学苏祁寒，用倒的。
    但她又不像苏祁寒把控得那么准，所以意料之中，倒多了呗。
    苏祁寒觉得这个画面有点似曾相识，跟金砺的关节盐事件有异曲同工之妙。
    所以他又搬出了那句体面的安慰：“……没事儿，一会儿多加点水。”
    第三个步骤，就要往锅里下泡发的香菇和处理干净的板栗了。
    姚暑雨端着盆栗子，陈莜端着碗香菇，碗里还有用来盛香菇的水。
    姚暑雨率先把裹着毛边儿的板栗一股脑扔进了锅里，苏祁寒一手拿着相机，另一手拿着锅铲翻炒，提醒一旁待命的陈莜说：
    “香菇也可以放进来了，水可以一起往里倒，反正一会儿也要加水，用这个还更香一点。”
    陈莜站在水池边，刚历尽千辛万苦把碗里的水憋干净，就听见苏祁寒说了这句话。
    所以她只好：“……啊？”
    苏祁寒继续安慰说：“没关系，先放香菇吧，等会儿再添一碗水就行了。”
    正往盛着香菇的碗里接自来水的陈莜：“……啊？”
    苏祁寒：“……”
    【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奶奶是很认真的在接水】
    【脸上的疑惑过于真实】
    【是给我妈帮忙时候的我本人没错了】
    【突然有些明白姚总为何老点外卖了】
    【姚总的厨艺原来也是遗传的】
    【小上九：这两个厨界笨比我真的带不动】
    苏祁寒怕酱油放多了会咸，于是在盖锅盖焖的时候多加了一点水，这样烧的时间就会稍微长那么一点点。
    盖上锅盖的那瞬间，苏祁寒松了口气。
    可就在临近收汁的时候，陈茹来了。
    不仅来了，还风风火火地路过了客厅的姚杰林，直奔进了厨房。
    三位助手集结完毕，苏祁寒的心又提了起来。
    当然，五个人一起吃饭，不可能只做一个菜，除了从超市里买回来的九尺板鸭可以用微波炉打热以外，苏祁寒准备再做一道清蒸鲈鱼，一道蒜泥白肉，当然，还得炒几个素菜。
    苏祁寒去准备其他食材的时候，陈茹趁着厨房人多眼杂，没忍住好奇，把板栗烧鸡那锅的锅盖掀开瞅了一眼。
    陈茹被香味扑到神志不清：“哎哟！要烧干啦！”
    苏祁寒听到这话就知道不妙，急忙从桌台那边回过身来，可惜没拦住——
    陈茹这祖宗眼疾手快地抄起灶台边那碗刚才没倒完的水，哗啦一声倒进了锅里。
    苏祁寒：“……那、那就再烧十分钟吧？”
    姚暑雨眉毛一挑：“我再去放点盐？”
    苏祁寒：“……”
    【茹妹！！！】
    【陈小花！！！】
    【神仙一家人！！！】
    【确定是神仙不是憨憨吗我哈哈哈哈】
    【茹妹真的不太聪明的亚子】
    【我小上九已经要哭了】
    【接下来有请姚总为大家表演一个关节盐】
    【放过孩子吧，你们这群魔鬼】
    最后翻炒收汁出锅之后，这盆加了香菇点缀的板栗烧鸡，是真的快要融化了。
    本来鸡肉就被姚暑雨切得很碎，再加上烧了很长时间，肉都软得不行，拿筷子一加，就会从骨头上掉下来。
    香菇完美藏身进汤汁里，就快找不到了。
    但这样一来，板栗算是完完全全地入了味，软糯无比，入口即化，又香又甜。
    ——但这又香又甜的口感也只有他们几个能见证，毕竟这菜的成色与苏祁寒先前的手艺一对比，简直相形见绌，所以尝不到味道只能在网上刷刷弹幕的围观群众纷纷表示：
    【这盛出来一盆黑乎乎的什么东西】
    【真·车祸现场】
    【板栗与鸡还有香菇不分你我】
    苏祁寒用明黄色的字幕，特意调大了字号，用他最后的倔强写道：
    相信我，味道其实还不错。
    虽然其他几道菜都由苏祁寒亲自操刀，色香味俱全，水平一如既往的高，但这个视频只是想介绍一下板栗烧鸡的做法，所以他并没把那些剪进来。
    ……不是他不想放，而是他不想成为F站历史上第一个发时长为一小时的做菜视频的UP主。
    但挽尊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他在视频末尾加了一张合照——不是姚暑雨在金砺采访里晒出的那张，而是在饭桌上照的“全家福”，两个长辈三个小辈都在，连桌子上的菜也是齐的。
    除了一盆黑乎乎的东西有点煞风景以外，可谓是一派其乐融融。
    ……苏启明坐在客厅，看完了苏祁寒投稿的这个视频，之前经过姚暑雨的悉心教学，苏启明已经熟练掌握了在F站网上冲浪的秘诀，儿子不在身边的时候，他也会第一时间去看“上九”的投稿视频。
    看完这个“融化的板栗烧鸡”，苏启明心里生出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羡慕。
    ……苏祁寒在自己家里，没办法享受这样的家庭气氛。
    虽然这个视频被剪辑得非常欢乐，但苏启明还是有些思虑过重地叹了口气。
    寒假，苏祁寒回到了C市家里。
    姚暑雨本来想直接开车送他回C市，但他还得去B市F站总部开关于“大拜年”的最后一次策划会议，和A大的放假时间刚好撞上了。
    其实他也想过把苏祁寒带着一块儿去，推迟两天回家也没关系，但毕竟是长假，行李再少也有一个书包一个箱子，路上奔波起来反而很累，姚暑雨心疼苏祁寒，也就同意让他自己回去了。
    条件是坐飞机，他来买票。
    那天被陈莜拐回家吃了顿外卖，下午姚暑雨就送苏祁寒去了机场。
    为期一个月的“异地恋”就这样开始了。
    当然，这个“异地恋”中途还要被打断几次，因为姚暑雨答应了苏祁寒会去C市找他玩儿。
    不仅是过年，还得……过生日呢。
    苏祁寒把饭菜从厨房搬出来，叫苏启明吃饭。
    苏启明上桌，看着满满一桌自己爱吃的家常菜，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很久没吃到儿子做的饭菜了。
    这一对比，C大的食堂简直无法入口，可儿子不在身边，他也能凑合着吃了这么久。
    不是食堂不行，是长期吃苏祁寒做的饭的人，口味总是会被养刁。
    苏启明从苏祁寒手里接过盛好的米饭，想了想，说：
    “小寒，以后……你也教爸爸做菜吧？”
    苏祁寒在他对面坐下来，闻言愣了愣，旋即笑了：
    “行啊，食堂吃腻了吧？”
    “嗯，有点。”苏启明点点头，慢慢悠悠地说，“看了你刚更新的那个视频，忽然觉得……做饭，一家人一起吃，挺有意思的。”
    苏祁寒怔了怔，从苏启明的话里，咂摸出了一点……寂寞的味道。
    他一下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啊……你、你看了那个视频……”
    “是，看了，看了。”苏启明这才反应过来，儿子刚回家，自己就把气氛弄得有点不太自在，连忙找别的话题说，“对了，我还看了前两天小姚和陈茹的绯闻。”
    “咳。”
    苏祁寒一口米饭差点呛在嗓子眼里。
    “慢点吃。”苏启明给苏祁寒递了杯水，接上自己的话头，继续转移话题，“我以前还觉得俩人有点相配，小姚要是找个女朋友，必然得是像陈茹那样漂亮又懂事的女孩儿。没想到啊，两人原来是表兄妹……可惜了，可惜了。”
    苏祁寒心里忽然像是被扎了一下。
    有点出乎意料的酸疼，那瞬间过去后，又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他抿着嘴，半晌只想出一句：
    “……也不可惜。”
    然后就闷头吃饭，没说别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启明见到儿子这个反应，心里莫名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来。
    第一百零一章 跟弃妇似的
    姚暑雨总感觉这个学期过去得特别快。
    仿佛昨天还跟苏祁寒在“三姐小吃”里跟波播的水友们扯淡，今天苏祁寒就已经成为了有特长、有创意、能够独当一面的双担UP主。
    可是当苏祁寒放假回C市之后，姚暑雨的体感时光流速起码慢了十倍。
    特别是当他抱着笔记本电脑窝在爹妈家的沙发上，只能靠直播来打发时间的时候，更觉漫长。
    漫长到两次看表的间隔都不超过十五分钟。
    今天是大年三十，除夕，家家户户庆团圆，一起吃年夜饭的时候。
    陈莜的父母在国外，兄弟各自成家，老一辈不在，也就不会年三十聚，一般都是年初一再一块儿吃个饭。
    姚杰林这边的亲戚就更干净了，没有七大姑八大姨，姚暑雨的爷爷奶奶也已经故去，所以这么些年来的除夕夜，都是他们这个三口小家一起过的。
    也一如既往，没什么年味。
    真要说起来，今年已经是最有年味的一年了。
    至少姚杰林和陈莜两个人都在家，没有因为工作而少了其中一个，也没有图方便而点一桌外边酒店的年夜饭再外卖到家里——
    而是吃了顿磕磕绊绊的饺子。
    陈莜最近下厨上了瘾。
    难得姚暑雨十天半月都住在家里，少则一周，多则隔天，她就要变着法儿地锻炼一下亲儿子的味觉和肠胃。
    ——姚暑雨从B市开完“大拜年”的会议回家，在他开门的瞬间，家里没有那个小家伙说上一句“姚总你回来了”，他实在是太不习惯了。
    以至于他在空旷的家里晃过来晃过去，一会儿收拾屋子，一会儿洗澡收拾自己，如坐针毡了大半个晚上，还是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然后半夜一点还睡不着觉，下了好大决心，才把阿火从隔壁书房抱进卧室，企图欺骗自己一晚上，当然，未果。
    最后直接自暴自弃地从床上弹起来，裹了衣服拿了车钥匙，就一阵风似的开到了姚杰林和陈莜的住处。
    吓得亲爸亲妈差点以为现在的小偷上门都敢大摇大摆走正门“工作”了。
    姚暑雨这人有点莫名其妙的包袱，自懂事之后，不管在谁面前，即使是最亲的父母，他都几乎没有耍混使性子的时候。
    但他那晚上就是非得缠着被吵起来的亲妈要求这要求那。
    又是给他换屋里的床单：“我这屋都多久没人睡过了，好歹得换一床单吧？”
    又是给他加两床厚被子：“总得给我拿个被子吧，那不然我洗完澡盖着毛巾睡觉？”
    还一定要指使着把客厅的加湿器搬到他自己房间去用：“冬天本来就干燥，再一开空调，我不得整个人裂开？”
    陈莜：“……行吧。”
    姚杰林裹着厚厚的家居服，站在主卧门口，看这娘儿俩瞎忙活，脸上写着仨字儿——
    真新鲜。
    总之，一切都顺着姚暑雨的心意准备妥当了，这人才懒洋洋地拖沓着步子缩回了房间，饶了他人到中年的亲爹亲妈。
    好容易吵吵闹闹地伺候完姚大少爷就寝，陈莜回到自己卧室的时候都两点半了。
    她坐在床头，跟姚杰林相顾无言，一时间还有点回不过劲来。
    虽然困，但俩人怔愣了一会儿，都乐了。
    ——感觉这事儿又可以笑儿子大半年。
    从那天起，除了第二天从实验室出来之后回去锁了个门之外，姚暑雨再也没回过自己家。
    赖在爸妈这儿就不挪窝了。
    过了将近十天开车上学的奢靡生活。
    陈莜有天偶然考古到了苏祁寒军训前跟叶俊以及室友四人一起包饺子的视频，当即拍板年夜饭就吃这个了。
    风风火火地拉着姚杰林一起包，连“老林你跟小雨子好好学学”这话都说出口了。
    可见姚杰林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
    说来可能不招人信，经过苏祁寒一学期的熏陶，姚暑雨可能是现在这个家里厨艺最精湛的人了。
    所以调馅儿这个高难度的任务，就理所应当地被他亲妈扣在了他脑袋上。
    还非得把包饺子的过程录下来，撂着“亿万剪辑”姚总不使唤，一定要让他把录的视频发给苏祁寒投稿。
    姚暑雨纵使有叹不完的气，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正好，这也勉强算是个联系苏祁寒的正当理由——
    最后姚暑雨跟苏祁寒打着视频电话，接受远程教学，一家人这才把这顿饺子磕磕绊绊地吃上了。
    陈莜主张笨鸟先飞，所以包饺子这事儿，下午三点多就开始了，折腾到五点过，害怕面粘在一起，就直接扔下了锅，三个人吃了回国以来最早的一顿年夜饭，六点就差不多下桌了。
    收拾收拾，连春晚的时间都还没到。
    而六点多，正是苏祁寒那边忙着做年夜饭的时候。
    与姚暑雨这边情况相反，苏启明和苏祁寒平时在家就两个人，虽然冷清了点，但过年的时候会去外公外婆家，苏祁寒已故母亲的兄弟姐妹都会去，是属于相当有年味儿那一卦的。
    苏祁寒是年夜饭制作团队中的主力军。
    忙到没工夫理姚暑雨，连包饺子开视频都是“凭关系”，插的空。
    姚暑雨闲得心慌，又从自己房间里把加湿器搬回了客厅，就搁在自己坐的位置旁边。
    就好像他听着加湿器那个嗡嗡嗡的声音，就能踏实一点似的。
    一家三口并排坐在长沙发上，陈莜坐在儿子和老公中间，本来该是幸福踏实的家庭温馨时刻，但她简直要被姚暑雨冲破天灵盖的无聊给传染了。
    ……新闻联播都还没开始，电视台翻来覆去播的内容都是差不多的。
    姚杰林一个生意人，突然闲下来也有点没事做。
    所以陈莜建议道：“你要不去直播吧，我还不信今天全世界就咱们三个无聊人。”
    姚暑雨本来觉得在姚杰林和陈莜面前上播，就像小学生在好奇的妈妈眼皮子底下打游戏一样尴尬。
    后来他成功把这种尴尬给克服了。
    因为真的无聊、无趣、无事可做。
    也无比想念有苏祁寒在身边的每一个日常。
    自己都觉得自己有够矫情，索性真的就抱着笔记本，登号上了直播。
    姚暑雨脖子底下枕着最新款的火宝U型枕，靠在沙发靠背边沿，微微仰着脸，垂着眸，妥妥的能让摄像头拍出一张厌世脸。
    数以万计蹲在直播间的小粉丝儿们见姚总真上播了，瞬间活络了起来。
    【来了来了姚总真的来了！】
    【啊啊啊姚总新年好哇】
    【姚总来陪我们一起跨年啦】
    【我蹲我值得】
    【姚总好像不太高兴的亚子】
    【恕我直言，最近小上九回家了，姚总每天都过得宛若弃妇（不是】
    【没有小上九，姚总又是这个脸】
    【粉丝太难了】
    姚暑雨一眼就瞟见了那条“弃妇”的弹幕，非常此地无银地嗤笑了一声。
    “我以为我已经够闲的了，没想到你们比我还无聊——大过年的不去走人户、吃年夜饭，跑我直播间里蹲着做什么？”
    姚暑雨侧了侧身子，又把电脑斜了个角度，于是在后面探头探脑难掩好奇的陈莜和姚杰林一下都入了镜。
    姚杰林下意识挺直了腰背，想端起他“大佬”的身份来，在他脱口而出“崽种”之前，被陈莜一巴掌拍在了背上。
    【姚总身后是！！】
    【是我们的爷爷奶奶哇！！】
    姚暑雨在直播小屏里把姚杰林和陈莜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是，隆重介绍一下，这位一表人才的‘壮年才俊’，就是你们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姚董事长；这位风韵犹存的大美人，就是以其厨艺闻名遐迩的姚董夫人。来，两位，跟我的小粉丝儿们打个招呼吧。”
    姚董夫人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努力仪态万千：“你们好，新年快乐。”
    姚董事长把对“壮年才俊”的吐槽吞回肚子里，努力从容不迫：“新年好啊小的们。”
    【小的们哈哈哈哈哈】
    【好的大王参见大王】
    【爷爷奶奶发不发压岁钱哇！】
    【姚总这个抠门精都不掉红包的哇！】
    姚杰林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眼镜，戴上，往屏幕前凑了凑，有点纳闷儿：
    “爷爷奶奶？谁？我俩？为啥？”
    姚暑雨一个没忍住，右手轻握成拳，抵在唇边笑了两下，如实汇报，把自己的小粉丝儿们卖了个底儿朝天：
    “自从你把你那点股权强买强卖到我头上，他们就开始管我叫爸爸了——那你俩可不就是爷爷奶奶了么。”
    “嚯，真够亲近的……”姚杰林跟着乐了，随后又觉得哪里不对，“我强买强卖？！”
    姚杰林脸上写着“不可理喻”，皱着眉毛扭头问陈莜：“娘娘，咱真不能废了这个太子？”
    陈莜憋着笑：“得了吧，可不是你强买强卖的么……瞧现在这子孙满堂的，你可一点儿遗憾都没有了，就不能让着点你家太子？”
    太子得意洋洋地挑了个眉。
    弹幕也是要笑疯了，就这么一会儿时间，这个直播就上了微博热搜，直播间里更是乌泱泱地涌进来了十几二十万人。
    【我哈哈哈哈】
    【姚董和姚董夫人这画风】
    【等等等等子孙满堂就没遗憾】
    【姐妹们都给我往细里想想！！】
    【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的CP脑了不愧是见过家长的姚九啊！】
    姚暑雨因为闲的蛋疼而有些烦闷的心情瞬间云开月明了。
    “这大过年的，我这当爸爸的，还有当爷爷奶奶的，总得有点表示。”姚暑雨脸上闪烁着慈父的光辉，轻轻动动手指，直播间就下起了红包雨，“掉五千个，一个八块八，压岁钱，希望我的小粉丝儿们，新的一年，都要茁壮成长啊。”
    等苏祁寒那边吃的差不多，叔叔伯伯们已经开始了第一轮的酒后唠嗑，春晚已经开始了。
    他从饭桌上溜走，窝在离饭桌最遥远的那个沙发角落，打开了电脑，登了微信。
    把手机充上电之前，他才发现屏幕上除了微信之外，还有很多推送消息。
    “您特别关注的UP主姚总正在直播中”。
    苏祁寒手快过脑子地点了进去，正好赶上了今晚的第三波红包雨。
    还是五千个，一个八块八。
    苏祁寒：“……”
    行啊，这才几天没看着，又开始一掷千金了。
    姚暑雨直播间里的“都尉”挺多的，“校尉”和“将军”其实也不少，大多是给他“充电”砸礼物的粉丝儿，当然，还有几个交好的朋友，比如金砺、赖殷和叶俊他们几个。
    现在还有苏祁寒。
    从来都是姚暑雨活跃在苏祁寒的直播间里，反过来的情况也有，但不怎么寻常。
    只见这位新晋的小都尉，难得一见地拽着他那五光十色的高贵弹幕说——
    [都尉]上九：精神小伙，不请自来。
    姚暑雨一眼就看见了这条弹幕，情不自禁勾起嘴角，当着几十万水友的面，说：
    “完了，F站知名UP主擅自挪款被当场抓包该怎么办，在线等……”
    他话音中带着笑意：
    “不急，你慢慢抓。”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
    第一百零二章 大拜年开场
    陈莜离屏幕近，也眼尖，注意到了拽得二五八万的那条弹幕，再结合姚暑雨这话一猜，当即拿胳膊肘撞了撞姚暑雨，问：
    “欸，这小祁寒吧？”
    话音还未落，就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拍了两下，有点紧张地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们不叫大名儿叫ID，欸，后头传直播录屏的时候这段记得掐了啊——重来，这小阿九吧？”
    【虽然听不清小上九真名叫什么】
    【但我还以为小阿九这个昵称是姚总专属的】
    【姐妹醒醒，这可是你奶奶啊！】
    【害这说明了什么大家还不明白吗】
    姚暑雨直播也不能老歪着身子坐，更不能让他们家老林一直这么绷着，所以“爷爷奶奶”只是跟满地跑的孙子们唠了两句，姚暑雨就把电脑转回了正对自己的方向。
    陈莜偶尔会凑过来瞟两眼。
    所以不请自来的精神小伙苏祁寒进入直播间的时候，没想到陈莜和姚杰林就在姚暑雨旁边。
    这会儿，他已经用电脑登进了号，然后退了手机上看见推送就下意识点进去了的直播间。
    肯定得跟陈莜和姚杰林打招呼。
    苏祁寒琢磨了一下，漂亮的手指轻叩几下键盘，规规矩矩地敲了一行弹幕：
    [都尉]上九：叔叔阿姨好！
    ……耳机里立马就传来了姚暑雨的一声低笑。
    其他水友也趁机刷起了爷爷奶奶好，还有的在吐槽苏祁寒升了辈分，陈莜也是心直口快，也跟着吐槽了一句：
    “哎哟，我还以为咱们家这个称呼的问题早就说定了呢？”
    直播屏幕里还能看见陈莜半张脸，姚杰林可是半根头发都没入镜，可苏祁寒清楚地听见他说：
    “我哪儿知道，这小孩儿三天两头就给我改名儿，我都习惯了。”
    弹幕一下懵了，可心知肚明的苏祁寒，耳朵一点一点红了。
    姚暑雨憋着乐，用电脑端的微信给苏祁寒打了个语音电话，相当于直播连麦了。
    苏祁寒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通。
    姚暑雨冲着电脑自带的摄像头微微扬眉，像是透过屏幕看着苏祁寒一样，眼里盛满了温柔的笑意。
    他说：“刚才那段也掐掉，给你个机会，重新喊人吧。”
    苏祁寒搁在键盘上的手蜷了蜷。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虽然看不见自己，但也不像在私底下。
    可即使他有点不好意思，还是拖着长长的尾调“嗯”了一声，说：
    “老林……姚妈妈，新、新年好。”
    陈莜这才笑着把脸凑过来，像是跟苏祁寒打视频电话一样，完全忽略了直播间里几十万水友：
    “欸，这才乖，新年好。”
    姚杰林也伸了一只手过来拍了拍姚暑雨的肩膀：
    “人小孩儿可拜年了啊，你，快点发红包！三份，别发少了。”
    苏祁寒一下坐直了：“不、不用红包……”
    姚暑雨眨眨眼，把手机从兜里摸了出来，花了十秒钟，微信转了个账。
    【叫妈妈了！】
    【这个称呼对于小上九来说得多温暖呀】
    【呜呜呜我每天都在为别人的爱情而感动】
    【见家长又磕巴了】
    【这是什么小可爱】
    【想知道三份红包价值多少个我……】
    【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不知道的话可能会快乐很多】
    ……苏祁寒看着微信对话框里“￥8888.88”的提示，瞬间觉得笔记本有点烫。
    姚暑雨见半天没人收款，正要开口催一催，就听苏祁寒嗫嚅道：
    “……给我，我就拿着是吧？知、知道啦，谢谢老林和姚妈妈！”
    姚暑雨不满：“谢他俩——我呢？”
    苏祁寒：“……唔。”
    苏祁寒想了想，挑了个一千块人民币的礼物，砸在了直播间里。
    “嚯，阔气……谢谢九老板给我盖的摩天楼，顺便恭喜俞叔到账三百块。”姚暑雨的嘴角一直翘着，嘴上玩笑也停不下来，“行了，剩下的自己揣着，给蛋炒饭弟弟屯点进口狗粮。”
    【俞叔是谁？】
    【……是你爸爸】
    【不，是火宝的爸爸，我们不配】
    【砸1k的礼物还能有剩，可能是我对压岁钱这三个字有什么误解吧】
    【我们这过年钱20块，了解一下？】
    【我也想吃进口狗粮】
    【+1】
    苏祁寒轻声笑了。
    他戴着耳机，听姚暑雨说话，忽然感觉饭桌上亲戚们喧闹的酒后唠嗑离自己好远好远。
    他心下考虑，打算用这些钱给陈莜买套护肤礼盒，陈茹最新代言的那款；再给姚杰林和苏启明一人买套肩颈按摩仪。
    然后……
    苏祁寒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半晌，还是默默从微信零钱里提现了五百二十块到自己的银行卡里。
    这五百二十块就是自己收到的过年钱了。
    ……有点脸热。
    在“【姚九】有缘千里一线牵”的CP楼里磕糖的CP粉数不胜数，大多带着善意圈地自萌——自然，在别的地方也会有一部分不和谐的声音，比如看低苏祁寒的等等。
    苏祁寒自己倒是没怎么注意这些，姚暑雨也不想他去关注。
    可今晚过去之后，这些言论必定会被淹没——看看姚家的大家长，对苏祁寒那是什么态度？完全当成了自己家小孩儿，这要是个女生，估计都已经进展了该筹备发请帖的阶段。
    不管怎么说，苏祁寒现在，身边都不只有姚暑雨一个人护着。
    姚暑雨此刻觉得，果然有苏祁寒陪的时候，时间都过得很快，不管是哪种形式。
    春晚正在进行中，而F站的春节联欢传统节目——大拜年，也马上就要开始了。
    晚上九点，站内直播，主持人是活泼可爱的火宝。
    今年正值F站十周年纪念日，所以大拜年的主题定的是“与度年年——与你度过每一年”，而创意呢，则是“Fire UP年年博物馆”，由火宝带领大家去逛这座展品丰富的“博物馆”，在直播中会以小动画的形式呈现。每一件在“博物馆”里出展的展品，都是UP主们精心为大家准备的大拜年节目，火宝每介绍到一件展品，就会给大家揭晓一个节目。
    整个统筹策划和制作画面，都透着一股经费的味道。
    这些节目也并不全是真人表演，而是以分区呈现作品的形式构成的，比如每年必不可少的鬼畜作品、混剪作品、微电影作品和动画作品，当然，有些分区之间也有合作，比如音乐区和舞蹈区，既可能有各自的原创作品诞生，也可能有共同合作的作品诞生。
    每一件作品都会在直播中首次上线，随后就会以单个作品的形式投稿在F站的官方ID里。
    除了UP主的爆肝作品展示之外，还会收集一些特别的祝福，有来自UP主的，也有来自F站合作方的，甚至还有“看星星”访问节目采访过的明星的。
    总之热闹又新颖。
    一个姿势坐久了有点累，姚暑雨盘了个腿，更完美地把自己嵌进了沙发里。
    他把笔记本搁在左腿膝盖上，微微侧了一些，用手扶稳，旁边陈莜和姚杰林的侧面偶尔也能随着姚暑雨抖腿的节奏，时不时进入一下直播画面。
    当然，他一直都跟苏祁寒连着麦。
    可毕竟直播间还蹲着几十万人呢，也不能只跟苏祁寒聊天，大多时候还是在跟小粉丝儿们互动。
    “还有几分钟大拜年就要开始了，你们还要在我直播间里蹲着么？”姚暑雨打开F站首页，点进大拜年活动页的直播，和其他的百万Firer们蹲在一块儿，“你们要是继续在我直播间里‘看我看大拜年’，明天姚总‘套播’的鬼畜就得挂在榜上。散了吧，啊。”
    【？？？】
    【请问这位主播为什么不直接下播】
    【不姚总你不离我不弃嘤嘤嘤】
    【你不离我不弃的泥垢了哈哈哈哈哈】
    【姚总把直播当成跟小上九的视频电话了】
    姚暑雨瞥了摄像头一眼：
    “那倒也不至于，光他看得见我，我又看不见他。现在挂着也就是带一带气氛罢了，看两个节目可能就下播，一会儿万一要是把官方直播给分流了，又得挨一顿批评。”
    相当于连着麦的苏祁寒代表大家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谁敢批评你呀。”
    姚暑雨抿着嘴，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是谁我在哪】
    【我为什么要看这俩人花式撒狗粮】
    【强烈建议博导别给姚总放假】
    【这人一放出来就祸害四方】
    “嗤，有点良心吧你们，”姚暑雨把笔记本放在腿上，眼睛看的却是电视上的春晚，相当不走心地跟小粉丝儿们聊天，“本来读博的人就没有寒暑假，我这才歇了几天？过个年我还不能出来放放风了？”
    其实直播间里的水友们大多都像姚暑雨一样，人在客厅沙发上，手里抱着手机或者笔记本电脑，直播间和春晚双开，哪一边更好看，另一边就成了背景音。
    过年嘛，不看春晚总是差点意思。
    但F站的大拜年，也是相当吸引人的。
    聊着聊着，大拜年活动直播间就亮了起来——
    九点，节目正式开始了。
    画面上，火宝元气满满地带着导游旗，领着大家一起去“Fire UP年年博物馆”参观展品。
    为大拜年拉开序幕的第一件展品，名字就叫《与度年年》。
    也是今年大拜年节目的同名推广曲。
    作词：秦声
    作曲：安歌送好音
    演唱：安歌送好音、姚总
    ……
    弹幕：
    【！】
    苏祁寒：“！”
    苏祁寒准时收看了大拜年的直播，他知道今年的节目单里，姚暑雨的ID不止会出现一次，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姚暑雨听完火宝的报幕，终于舍得把视线从播着春晚的电视上挪到了电脑屏幕上。
    “还是放在第一个了啊……”吉他的伴奏声响起，姚暑雨好像害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特别强调说，“我弹的哟。”
    【？？哟？】
    【？认识字，知道是你弹的】
    【刚想夸你两句，给我噎回去了】
    姚暑雨直播间的弹幕虽然以吐槽居多，但大拜年那边却是另一种光景。
    【啊啊啊啊】
    【人没了男神女神竟然同台了】
    【他们仨竟然又合作了我的天】
    【有生之年系列】
    【只要我活得够久，就能等到一首新歌】
    【忍到现在才首发，可把我安安给憋坏了吧哈哈哈】
    【前面的，你安早在翻唱大赛的时候就说漏嘴了】
    ……
    安歌讲《与度年年》创作设想的时候，曾当着姚暑雨的面与秦声玩笑说：
    “害，姚总白嫖我俩的词曲，我们也白嫖姚总的人气，win-win！”
    姚暑雨：“……”
    是他想白嫖的吗。
    也不知道当时是谁先给谁打的电话。
    苏祁寒难得在跟直播的时候关掉了弹幕。
    因为这首歌的MV很特别。
    这支MV把两个女孩的三年高中、四年大学和三年工作时光串成了一个成长故事，加起来刚刚好十年。
    虽然秦声和安歌都是漂亮的小姐姐，但苏祁寒更关心的……是MV当中的另一部分。
    ——穿插在故事里的，还有一段录制花絮，有录歌的部分，也有……演奏吉他的部分。
    少不了姚暑雨的特写。
    脸。
    手。
    各种特写。
    本来这个MV，安歌是准备丢给姚暑雨剪辑的，但正是因为她提出了“麻烦您多剪一点自己的特写”这种无理要求，所以被姚暑雨当机立断地拒绝了。
    后来这事被姚暑雨当个段子讲给苏祁寒听过，所以他现在对这支终极版MV特别的期待。
    姚暑雨还在自己的直播间里跟吐槽他的小粉丝儿们你一嘴我一嘴的扯淡，前奏马上就要结束了——
    苏祁寒头一回想要退出姚总的直播间。
    他轻咳一声，提醒道：
    “咳，姚总，看节目了。”
    姚暑雨眨巴眨巴眼睛：“……对不起。”
    【？哈哈哈哈哈哈】
    【宁的好友姚总已被管理员禁言】
    【姚式乖巧】
    屏蔽了包括姚暑雨在内的所有外界干扰之后，苏祁寒总算可以专专心心听歌看MV了。
    这不是一首伤感的歌，也不是一首完全活泼的歌。
    苏祁寒没有经历过完整的高中和大学，可就是瞬间被带回了很多年前那个炽热的夏天。
    他坐在C大教学楼前的水池边，一边打蚊子，一边写作业。
    可他老是做不进题去。
    ……因为他一直都在小心翼翼而满心希冀地等待，等那个凶巴巴的哥哥下课后过来，顺道把他拐去篮球场，让他看包、递矿泉水。
    “我不记得我是谁
    一路快慢向着终点
    单箭头也像徘徊之间
    经过你只匆匆一眼
    你说记得我是谁
    是粉笔飞过头顶那道弧线
    是瞌睡虫不经意的书法难辨
    是大字报上倒数最后的圈
    经过你只匆匆一眼
    你就记得我是谁
    是单词表翻飞图书馆座位
    是挂科的试卷也教辨是非
    是为闯真实世界交的学费
    经过你只匆匆一眼
    你记得我是谁吗
    是说后悔 不知才能无畏
    是要回头找不到想拥抱的那天
    是再往前飞
    与度年年你仍然作陪
    我还记得我是谁
    你就记得我是谁……”
    苏祁寒看完画面中最后一个扫弦，有点回不了神。
    半晌，他才鬼使神差地说：
    “如果不是你，我应该直到现在……都还没找到自己是谁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竟然更新了。
    第一百零三章 你仍然作陪
    苏祁寒的脑袋瓜里不能同时想太多东西。
    有点感性的小孩儿恍惚间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可姚暑雨作为一个连表情管理都不输给明星表妹的老狗逼，不能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还在直播呢。
    ——不然给男朋友这句话的标准回答应该是“我也喜欢你”。
    故而，即使他明白过来苏祁寒在说什么的时候差点漏了半拍心跳，他也仅仅只是怔愣了一瞬，便很快笑着换上了一副惯常的、打趣的口吻：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起的……嗯……剖白？”
    ……虽然他也只是面上稳如老狗罢辽。
    甚至连他最擅长的打趣，一开始都说得有点磕巴。
    ——在姚暑雨听来，苏祁寒这句话，咂摸起来和情话几乎没什么区别。
    又出现了，他家小男朋友的必杀技之一，撩人于无形。
    他以前怎么没觉得维持老狗逼形象有这么难呢？
    所以他真的是好不容易才从本就不太多的词汇量里，搜刮出了“剖白”二字，来代替已经跑至嘴边的“告白”。
    姚暑雨浅咳一声，语气恢复如常：
    “各位年夜饭吃的怎么样了？没吃饱的还可以留点肚子，我们九老板这是真准备再给大家发点进口狗粮呢——要是吃饱喝足了的就散了吧，不管春晚还是大拜年，该看什么看什么去，我要跟九老板开启私聊模式了。”
    几乎没人注意到姚暑雨的磕巴。
    因为狗粮吃太饱，导致脑子有点转不动。
    直到看见被刷了满屏的“张嘴吃狗粮”，苏祁寒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一不小心呢喃出声，说了有点肉麻的话给姚暑雨听到也就算了——这可是同时让几十万小粉丝儿都听到了啊！
    苏祁寒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在往里跳的边缘及时刹住了车，哆哆嗦嗦地收回了迈出一半的腿。
    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措辞不出这话该怎么接着往下聊。
    “那、那个，我是说……”
    姚暑雨没让他说完，他知道他家这个小迷糊是不小心的。
    可恰恰是这种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才更讨人喜欢。
    姚暑雨压低了声音，轻轻说：
    “我知道，我们下来再说，嗯？”
    姚暑雨的声音顺着耳机线钻进了苏祁寒的耳朵，又仿佛顺着血液循环，在他的整个身体里过了个遍。
    苏祁寒在姚暑雨暂时看不见的地方，伸手抓了抓自己的耳垂。
    “……唔。”
    一点点无措。
    很多很多点羞赧。
    索性什么也不说了，把场子扔回姚暑雨手上，破罐破摔地随他玩笑好了。
    所以苏祁寒面红耳赤地把连着的语音挂断了。
    在挂断之前还给姚暑雨发去了一堆消息：
    - 多说多错！！！
    - 我挂了！！！
    - 等你下播再给你打！！！
    姚暑雨看着这一长串感叹号，有点好笑，又实在觉得害羞的小男朋友可爱。
    虽然公开调戏人有点令人暗爽——毕竟姚暑雨不怎么要脸的，这么干也不是第一回 了。
    但他家这个小可爱可能是属闷葫芦的，特别是在不好意思的时候。
    人家好不容易楔开一条缝，有点跟自己吐露心声的苗头，姚暑雨当然希望这个机会用在两人独处的时候。
    最好是在床上。
    能把人抱在怀里。
    ……就算现在处于“异地恋”阶段，没这条件，那退一万步讲，也至少得是微信私聊。
    所以姚暑雨又耐着性子跟嗷嗷大叫的小粉丝儿们调侃了两句，就准备退掉直播，之后再跟苏祁寒打一个货真价实的视频电话。
    下播之前，他还不忘迫害一下全利，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对了，上次就说过，我跟老莱还有一个合作的混剪视频，不知道是第几个节目，总之——有的人名字要倒着写了，这事儿我可没忘，你们别忘了去找阿Q玩一玩，大家和和气气地商量一下这名儿该改成什么。”
    姚暑雨抬抬手指，在直播间里刷起了又一波红包雨，不过这次没那么多，一共就只有888个。
    苏祁寒眼疾手快地捞了一个。
    点开一看，折合人民币，不多不少，刚好五块二毛一。
    直播小屏的那头，姚暑雨把笔记本电脑用左手的手掌托起来，它自带的摄像头终于不用再维持这个从下往上拍的迷之角度，而是给了直播间的小粉丝儿们一个真·帅到模糊的正脸。
    “溜了，”姚暑雨显然心情不错，除了扬眉勾唇之外，还做了其他的动作。他把右手举到下巴旁边，修长的五指微曲，指尖聚拢轻轻点了两下又张开，比了个俏皮的“再见”，然后说，“新年快乐，‘与度年年，你仍然作陪’，我们明年再见了。”
    【有姚总陪伴的第七年】
    【来到F站的第六年，关注姚总的第六年】
    【在线催更姚总的第八年】
    【新鲜小粉丝儿在哪里！两年的这里！】
    【喜欢姚总的第十年！！！】
    【新年快乐！感谢陪伴！】
    【感谢陪伴，期待明年，期待姚总】
    【新年好哇！】
    ……
    苏祁寒看着骤然多到看不清楚的弹幕，眼眶一下有些发热。
    他小小地吸了吸鼻子，把双手放在键盘上，迅速敲出了好几个字。
    在重重叠叠、花花绿绿的弹幕上方，出现了两条自带特效的文字，像两朵盛开的烟花。
    [都尉]上九：喜欢姚总的第一年
    [都尉]上九：以及有姚总陪伴的往后年年
    带着绚烂特效的弹幕转瞬即逝，姚暑雨微微睁大了眼。
    有点意外。
    却怎么都忽略不了这份仪式感给他带来的愉悦。
    姚暑雨心想，要是能把这个画面做成蓝光画质永久保存下来就好了。
    ……他要脸皮再厚一点，这四舍五入就是求婚。
    苏祁寒在姚暑雨的直播画面消失掉之前，还是捕捉到了某人嘴角控制不住上扬的那点弧度。
    所以他也自然而然地跟着一起开心了起来。
    不管是电视上的春晚还是电脑屏幕上的大拜年，甚至是饭桌上一声大过一声的喝酒谈天，都成了他这个瞬间明朗心情的美妙背景音。
    收到任务栏里的微信图标随着提示音亮了起来。
    苏祁寒点开消息，果然是刚刚下播的姚暑雨。
    “老姚”问：
    - 刚才最后一波的红包，抢到了么
    苏祁寒秒回：
    - 抢到一个
    不用陪小粉丝儿们唠嗑而专注聊微信的姚暑雨发消息还是很快：
    - 抢到就好
    - 说个我爱你太难了
    - 我还怕你没抢到
    - 算算白给出去多少钱
    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地往上跑，苏祁寒晃了一眼，先看到了最后一句。
    他差点就要反手掏出计算器，开始算“888×5.21=？”的答案，就在这个瞬间，他定睛一看，一句暗戳戳又坦荡荡的表白，就这样混进了几句吐槽的话语里。
    不是五二一。
    是直截了当的我爱你。
    正如姚暑雨一直以来给予了他所有的、直截了当的温柔和爱。
    苏祁寒把手捂在自己的心口——
    这里也有一份滚烫滚烫的喜欢，和由这份少年人纯粹的喜欢慢慢发酵而来的绵长爱意。
    苏祁寒能听见自己强烈的心跳声。
    电脑端的微信只能发文字信息，要不就是电话和视频，所以他拿起了放在身边充电的手机，“胆大包天”地发了一条语音。
    “姚总，你什么时候……来陪我过生日呢？”
    发完就把手机正面朝下，扔在了自己的肚皮上。
    “小姚什么时候到家里来玩？”
    苏启明走过来，坐在了苏祁寒旁边，也不知道是父子俩心有灵犀才问了这话，还是恰巧听见了苏祁寒那句语音。
    苏祁寒此时的全部心神都系在了微信那头的人身上，甚至连苏启明走过来了他都没注意到。
    他现在第一反应是：还好刚才直播时连着的语音电话挂掉了。
    但他不知道自己没由来的为什么会这样想。
    可能从上次苏启明谈起姚暑雨找“女朋友”的事情之后，只要是苏启明提起姚暑雨，或者姚暑雨提起苏启明，苏祁寒心里都会觉得有点怪怪的，还真有那么点“一山不容俩爸”的意思。
    ——苏祁寒刚才给姚暑雨发去的那条语音听上去其实没什么毛病。除了显得有点黏人以外，是很正常的一个问法。
    可他本人问出这话……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答应在自己二十岁生日之后……姚暑雨就可以不必每晚都衣着端庄的睡觉了。
    言下之意……
    姚暑雨也肯定明白他这话里暗藏的那点不怎么矜持的小玄机。
    但苏启明肯定不懂他俩在这儿猜什么哑谜。
    可苏祁寒还是有一种当着长辈的面调情结果还被现场抓包了的羞耻感。
    偏偏那头更不知道矜持为何物的姚暑雨，还在这个时候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进来。
    电脑屏幕的右下角弹出一个请求连线的窗口，耳机里也响起了提示铃。
    ……“俩爸爸”都搞突袭。
    吓一跳。
    “我、我就是在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过来玩……”
    苏祁寒一边回答苏启明，一边狠狠心，挂掉了“老姚”的视频请求。
    加上之前那个语音电话，这是第二次挂了。
    对话框里瞬间弹出了一个情感强烈的“？”。
    苏启明帮姚暑雨问出口：“怎么不接？”
    苏祁寒：“……”
    一般这种情况，苏祁寒都会先接电话，然后还会让姚暑雨跟苏启明聊两句，特别是这种热闹的场合——人家很有可能是打来拜年的啊。
    所以这个来电被匆匆忙忙挂掉，反倒是有些反常。
    苏祁寒手比脑子快，挂都挂了才意识到这一点，赶紧找了个相对合理一些的理由，解释说：
    “唔……我们这边太闹了，我让他发语音。”
    电视声音大，酒桌上唠嗑吹牛的声音大，外公外婆他们搓机麻的声音更大。
    苏启明应该是接受了这个说法，看起来不疑有他地点了个头。
    苏祁寒稍微松了口气，同时手指上的动作也不停——他先是把电脑屏幕上的微信端对话框收回到任务栏里，再把大拜年的直播开成全屏，最后才重新拿起搁在肚皮上的手机，打字的速度几乎要比平时翻了一倍。
    - 我爸坐过来了
    姚暑雨更加疑惑。
    苏启明过来了不正好让他给岳父大人拜个年吗？
    干嘛挂了。
    微信窗口里又发来了新的消息：
    - ……有点不好意思
    - 等他走了再给你打
    - 给他发个语音不？
    姚暑雨瞬间就释然了。
    也是，小祁寒刚刚才胆大包天地跟自己发出了生日“邀请”，结果就被家长抓住了调情现场，怎么好意思再当着苏启明的面跟自己聊视频呢。
    更何况他这个视频电话打过去就是为了把调情进行到底的。
    恋爱中无论男女，似乎都有不同程度的降智表现。姚暑雨觉得苏祁寒不接电话的理由特别充分，所以也没深究，依言给苏启明发了段拜年的长语音。
    他虽然加了苏启明的微信，但图方便，他还是直接发到了苏祁寒的微信上。
    收到消息的苏祁寒把手机凑到耳边听了几秒，然后就在语音气泡上点了点，停止播放，递给了苏启明：“给你的。”
    苏启明接过手机，听完了姚暑雨那段逼近一分钟的吉祥话和新年祝福，有点哭笑不得地说：“现在我是不是该得给小姚发个红包了？”
    他边说，边把凑到耳边的手机拿下来，递回给苏祁寒。
    中途拇指可能碰到了手机屏幕，聊天记录往上滑了一些。
    苏启明不经意间，看见了一行消息。
    好巧不巧，正是最密集、辨识度最高的那几条。
    苏启明晃眼一下，前后文也没看清，可偏偏就是精准无比地看见了“我爱你”三个字。
    他心里一惊，下意识间很快地按下了锁屏键，然后手机才递到了苏祁寒手上。
    在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断章取义了的情况下，苏启明不尴不尬地憋出一句：
    “……哦，好像按着锁屏了。”
    苏祁寒还不知道这瞬间发生了什么，也没看清苏启明的小动作，因为刚才他的注意力被耳机里火宝的报幕声吸引了过去，都是苏启明说要给姚暑雨红包那句话的时候，他才把头转向了苏启明。
    “啊，我开了省电模式在充电，屏幕黑得快。”苏祁寒一听苏启明要给姚暑雨发红包，就有点想乐。他的抬了抬下巴，朝电脑屏幕的方向努了努，浑然不觉甚至语气略显顽皮地说，“他都多大了……还要红包呢。唔，这个节目是姚总出的，和另外一位知名UP主的合作，要不要一起看？”
    苏启明凑近了些，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
    “……这是……什么？”
    “大拜年，”苏祁寒言简意赅地解释说，“相当于F站的春晚，节目都是UP主准备的。”
    “这个是……小姚做的？”苏启明点点头，“好，好……那我得看看。”
    苏祁寒自然地把电脑屏幕的方向往苏启明那边转了转。
    这是姚暑雨和赖殷合作剪辑的混剪剧情向大片，光看这个接近三十分钟的时长，就透着“肝脑涂地”四个大字，剧情、内容包括转折之处都极为精彩。
    包括让全利把名字改成兲利的弹幕也很精彩。
    可苏启明愣是晃着神，什么都没看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普通作者好像不能发请假条，跪
    这章还有后半截，也可以明天再看
    明晚会修改，很抱歉！
    不鸽是作者最后的倔强
    修改过了，再次抱歉
    第一百零四章 苏启明猜测
    “Fire UP与度年年博物馆”里有一件展品的名字叫做“留声机”，这里面收录了很多的新年祝福和新年期许，大都来自于F站的知名UP主，以及活跃在科技、军事、历史人文等各个领域的大能。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来自于与小破站颇有渊源的明星——有的来F站录过“看星星”访问节目，有的跟F站有过合作，甚至还有的经常出现在UP主们的鬼畜视频里。
    “留声机”在节目的间隙中播放，会穿插在整个大拜年的流程中。
    在这个将近三十分钟的混剪大片之后，就接了一段“留声机”的内容。
    来给Firer们送祝福的第一位，正是才貌双全，人气与热度兼有的当红小花，陈茹。
    “想把课上给你听”的志愿网课行动是F站今年的年度大事件，陈茹作为该项活动的志愿者大使第一个“出场”，也算是给看直播的小伙伴们一个惊喜，顺便还能带动一下气氛。
    在小主持人火宝的报幕之后，是段VCR的录制画面。
    陈茹人显然不在公司也不在工作室里，虽然只能从背景里看见装潢的一角，但苏祁寒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陈莜和姚杰林家里客厅的窗帘。
    苏祁寒回到C市之后，陈茹才空闲下来。她好不容易有时间能放个假，再加上她亲表哥已经掉了马甲，于是她就满心欢喜地一路杀到了姚暑雨家，准备蹭一顿苏祁寒做的饭，反正也没什么好顾及的。
    ——结果意料之外，扑了个空。
    苏祁寒不在家就算了，竟然连姚暑雨都不在家，后来一问，才知道孤单寂寞冷的姚暑雨跑去了她姑姑家窝着。
    ……看来这个视频应该就是那时候录的。
    陈茹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背靠窗帘站着，笑眯眯的，很讨人喜欢。
    “F站的小伙伴们你们好！又是我！陈茹！在这里要祝福我们的F站红红火火走花路，祝福Firer们心想事成，阖家幸福！”
    视频播放画面里的陈茹带着自然亲切的笑容，稍微有些俏皮地说：
    “马上就要过去的这一年，对于我来说十分的特别，我终于加入了F站，从一个窥屏型选手发展成了一个营业型选手——我在这里拥有了一个工作室的官方ID，拓展了一下主持的副业，还在‘如意’们的支持下，为宝垟的孩子们送去了许多温暖……”
    “你呢？”
    “回首这一年，你在F站收获了什么？是不是也有一些特别的、不一定十分美好但却很有意义的经历，值得跟大家分享？还等什么呢，记得要来和我一起参与‘大拜年’的活动话题哦！”
    ……
    陈茹一出来，苏祁寒就不着痕迹地瞥了苏启明一眼。
    自从上次苏启明说陈茹和姚暑雨挺般配，是兄妹还挺可惜的，苏祁寒就没再在苏启明面前提过陈茹。
    也不是吃醋……就是有点不自在。
    苏祁寒对看着屏幕但却没啥反应的苏启明解释说：
    “这就是陈茹。”
    然后他跟着刷屏的弹幕一起，给陈茹“打了个招呼”——不仅敲了茹妹两个字，还带上了三个感叹号。
    苏祁寒发完弹幕，又稍稍偏了偏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地看了苏启明一眼。
    他鬼使神差地跟苏启明强调了一句：
    “唔，就是姚总的妹妹，亲表妹。”
    “……哦，哦。”苏祁寒开口说话，苏启明才从刚才不小心瞥见聊天记录的恍惚中回神，勉强镇定地问，“……陈茹跟你们F站经常有合作？”
    苏祁寒见苏启明没再说什么般配不般配、可惜不可惜之类的话，暗自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这才自然了一些，借着陈茹说的那些话题，跟苏启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这几个月来发生的趣事。
    “有一次F站的‘看星星’访问节目，请到茹妹做嘉宾，之后她的工作室就在F站申请了一个ID。对了！那次去采访她的人还是姚总呢，俩人一块儿做了个直播，效果特别好，唔，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姚总有个明星表妹呢，藏得可深了这人……”
    “上次百大UP主颁奖的时候，茹妹去现场做主持，一会儿跟经理联合起来蒙姚总，一会儿又跟姚总联合起来蒙经理，整个颁奖典礼上就她一个明白人，她自己都完全不记得自己是第一次当主持人，简直carry全场……后来姚总和经理这两个被官方摆了一道的嫡系UP还‘聚众’表达不满来着——特别是姚总那个小心眼儿，他回来之后专门做了个感谢视频，嗯……美其名曰是想谈点关于他这个‘十年成就奖’的感想，结果一共八分钟的视频，有整整五分钟都在吐槽官方不给他完整的流程单和台本……”
    “至于茹妹最后说到的这个志愿活动，你前阵子还问我来着，就是我们今年……哦不，现在已经是去年了，去年国庆！去的那个宝垟。我们本来是去做课外实践的，姚总陪我们一起去的，还有其他几个UP主——幸好姚总去了，不然这个大型志愿帮扶的活动还做不成。宝垟县希望小学是老林……哦，就是姚总他爸爸的公司捐建的。当时我们去的时候都还纳闷儿，怎么迎接几个大学生志愿者还那么兴师动众，校长、书记都来了，结果人家还以为姚总是被派去视察情况的呢！后来姚总号召大家捐书，他自己也捐了十套设备，有一半的钱现在还没要回来……直到现在，网课已经步入正轨了，有越来越多的孩子能在F站感受多元化的课堂，现在回想起来可真有意思啊。”
    苏祁寒说得兴高采烈，要是给他足够的空间，他自个儿都能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起来。虽然他说话已经不太会犯磕巴了，但苏启明听到苏祁寒如此长篇大论而且中间还没间断的一席话，实在是有些意外。
    苏祁寒说得越起劲，苏启明就越沉默。
    这哪里是在聊陈茹的事情？十句话里九句都离不开“姚总”。
    如果要是换做以前，苏启明决计不会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劲。
    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网上交友能交出这样一个品学兼优而且“业务能力”还很强的友来，肯定是苏祁寒的妈妈在天有灵。
    自己的儿子因为缺少了很大一部分正常的校园生活，所以能够称之为“朋友”的人其实特别的少——他这个当爸爸的心知肚明，绝大部分的责任都得归咎于他早年的固执己见和偏激。
    这么多年时间的打磨，磨去了笼罩在他后半生中的迷雾和阴霾，他才得以重新审视自己这份谨小慎微的、沉重的、所谓的“父爱”。
    苏祁寒一贯乐观懂事的样子蒙蔽了他，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已经给苏祁寒的人生制造了极不愉快的回忆。
    他这才恍然大悟，苏祁寒一直都在自己拯救自己的路上挣扎。
    ——直到某一天，苏祁寒遇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向苏祁寒伸出手，愿意拉他一把，愿意慢下脚步等他，愿意无时无刻不走在他身前保护他。
    那个人所给予的全部，几乎是无条件的，不求回报的，除了一点——只要苏祁寒能够回握住他伸出的那只手，就够了。
    那个人正是苏祁寒口中三句不离的“姚总”。
    其实苏启明在有这方面猜测的瞬间，很迫切地站在一位父亲的角度上，想问苏祁寒一句“他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借着“照顾”的名义，让苏祁寒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但苏启明没能问出口。
    用膝盖想都知道苏祁寒根本连半点不愿意都没有。
    苏启明能够感受得到，从暑假开始，到大一第一学期结束的这段日子，是苏祁寒自出生以来，拥有过的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是差点被苏启明自己亲手剥夺的时光。
    故而，苏启明沉默良久，久到苏祁寒都要以为他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才缓缓开口，问出的话却是：
    “小寒，你……没给人家添麻烦吧？”
    苏祁寒有点不知所云地眨了眨眼。
    足够亲密的人之间压根儿就不存在添不添麻烦这一说，苏祁寒显然已经过了当初带着一点小心又带着一点敬意跟姚暑雨相处的那个阶段了。
    ——苏启明心想：说不定比跟他这个爸爸相处起来还更亲近自然。
    ……或许现在已经该用“亲密”这个词了。
    苏启明无奈地摇了摇头，解释了一下所谓的“添麻烦”的事情：
    “我是说，你这段时间……跟小姚相处得还好吧？”
    其实这是个长辈关心小辈的惯常式问法，本来也没什么歧义，可苏祁寒几乎敏感到瞬间就局促了起来。
    可能是他自己有点“做贼心虚”，无论苏启明怎么问，只要是想打听关于姚暑雨的事情，那他就跟自带了一层暧昧滤镜一样，总觉得苏启明好像话里有话，意有所指似的。
    ……事实证明这父子俩的直觉还是有一定遗传效应的。
    这话在苏祁寒听起来，颇有一种娘家人关怀的感觉。
    方才还在发表长篇大论的苏祁寒一下磕巴了：
    “唔，好、好啊，一直都挺好的。”
    “那就好……”
    这种不尴不尬的气氛，确实容易把天聊死。
    苏启明不是不善言辞，最近因为F站的原因，他和苏祁寒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近不少——说起来，姚暑雨这个上网导师还算是头号功臣。
    上网导师不止一次跟他推荐F站的弹幕功能，可他每次都以“眼晕”为由坚持不开，看看评论也就够了，甚至评论也闹不太明白。
    ……现在想想，要是他在看儿子做的视频时把弹幕打开，说不定早就能发现点蛛丝马迹。
    苏启明回头看了一眼依旧聊得热火朝天的饭桌，又抬起手表瞅了瞅时间。
    他措辞了一下，尽量自然地说：
    “我今天也喝了酒，虽然只喝了一点，但也没法开车回去了，今天咱们就住在外公外婆家，怎么样？”
    苏祁寒眼睛一亮：“好啊！”
    他是很喜欢住在外公外婆家的，因为妈妈的缘故，小时候苏启明带他回外公外婆家一直回得很勤，所以他跟两个老人家特别亲切。
    “那你要不先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苏祁寒把笔记本放在茶几上，站起身来，迈开步子之前又回过头问：
    “唔，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睡这边沙发上吗？”
    苏启明点点头。
    这是他多年来的一个习惯，只要是在岳父岳母家留宿，他都睡外面客厅的沙发。
    因为苏祁寒的妈妈是老祁家的幺女，上头有三个哥哥，没成家之前一直是和两个老人住在一起的，现在家里空闲出来的那间房间，也是以前她住的房间。
    苏祁寒会睡在房间里，那是他妈妈的房间。
    也正因为此，苏启明这么多年了，几乎除了整理遗物的时候，再没踏进过那间屋子一步。
    苏祁寒沉默了一下，却并未规劝，而是说：
    “那我等会儿拿两床厚被子出来，再把小太阳拿过来，这样晚上就不会冷了。”
    苏启明抬头看向苏祁寒。
    苏祁寒的个子又长了些，正如姚半仙前些日子掐指一算的，他还真在年关的时候慢慢吞吞地长到了一百七十八公分。
    可苏启明眼里却晃过了一个瘦小的影子。
    小时候的苏祁寒抱着厚重的棉被，也是用这样关切而隐忍的表情看着自己，给自己拿房间里的小太阳。
    “知道了，不会着凉的。你先去吧，顺便……再给小姚回个电话。”苏启明喉咙有一点点哽，他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笑着说，“小寒还是长大了啊……”
    苏启明每次回他外公外婆家的时候，身上都不可避免的会罩上一层略带伤感的气息。
    但今天苏祁寒却在苏启明身上真正看见了释然的苗头。
    ——或许是因为他“还是长大了”的缘故吧？
    苏祁寒一时间乱想一通，又因为自己的小心思在至亲面前无所遁形而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站起来的时候专门把手机揣在了兜里。
    就是想趁这个机会给姚暑雨打个电话。
    苏祁寒揉了揉自己的头发：“那、那我去了，一会儿弄好了就出来看春晚。”
    苏启明笑着冲他摆了摆手，直到目送苏祁寒急匆匆地走进了房间，他才放松了身体靠在沙发背上，微微阖上了眼。
    而进到屋里又关上房门的苏祁寒，解锁手机屏幕后，忽然发现微信聊天界面不偏不倚，正是那几条关于红包的内容。
    苏祁寒一个激灵，马上回想起了刚才苏启明问自己的话。
    “你……没给人家添麻烦吧？”
    “你……最近和小姚相处得怎么样？”
    ……
    姚暑雨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等了接近一小时，才等来苏祁寒回拨给他的这个语音电话。
    还不是视频的。
    他异地恋的待遇就这么差的吗。
    接通电话本来想跟小男朋友埋怨两句，却听语音那头的声音低低的，有些凝重，又有些恍惚：
    “……姚总，我爸爸好像，知道我们俩……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我是说昨天忘了点啥事！
    ……改一下这两章的错字
    第一百零五章 特别的惊喜
    知道……他们俩了？
    姚暑雨怔了怔，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是看见网上有人说你什么了？”他皱了皱眉，把满嘴的油腔滑调统统收敛起来，沉声问道，“你爸问你这事儿了？他有没有……为难你？”
    说来也巧，姚暑雨的第一反应竟然和苏启明八九不离十，也只关心小祁寒是不是受了委屈。
    小孩儿现在这么闷闷不乐，人又不在自己身边，苏启明在姚暑雨心目中瞬间又变回了最初听闻的那个“反派”形象。
    “不是网上的，也没有为难我……唔，其实是我猜的……”
    苏祁寒的声音依旧闷闷的，虽然有些蔫儿了吧唧的感觉，但听上去似乎并没有特别慌张。
    姚暑雨稍微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立马有了往回落的趋势。
    他脑子里忽然就回想起苏祁寒曾说过的话——总有一天要让苏启明知道他们俩的关系，而且不想让苏启明从别人的嘴里听说。
    姚暑雨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他有点担心，怕小孩儿一时上头，冒冒失失地跑去跟苏启明摊牌。
    但他此时不能着急，只能循循善诱，一点一点地问：
    “嗯？怎么猜的，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苏祁寒依旧背靠房门站着，忽然之间不想动弹，门外的热闹和喧嚣被薄薄的门板隔开，让他在看见微信界面那瞬间产生的纷繁错乱的情绪都渐渐安静下来，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小世界里，可以呆呆地抱着手机，只用专注地跟姚暑雨说话，能够暂时不去思考别的东西。
    “就问我这学期跟你相处得怎么样……”苏祁寒顿了顿，“还问我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哪儿能给我添麻烦呢，我们小祁寒可乖了。”姚暑雨闻言一哂，语气像哄孩子似的，特别温柔地问，“这些话怎么了？为什么觉得他知道了？”
    苏祁寒抿着嘴，迈开步子走到床边，把自己摔在了并不如何柔软的床上。
    估计外公外婆知道他过年会在家里住上几天，所以专门拿了一床厚厚的棉被出来，叠得整整齐齐的，给他放在了床头。
    老年人家里大都是硬板床，再往上垫一层结实的床垫，虽然不会软活到让人陷进去就起不来，但躺在这里的感觉对于苏祁寒来说，几乎就等同于妈妈的怀抱。
    不柔软，却温柔而亲近。
    苏祁寒侧了侧身子，把床头的棉被整个囫囵塞进怀里抱住，脑袋往枕头上拱了拱。拿手机的那只手正好也有些许累了，索性就把手机放在了自己脑袋旁边的位置上。
    开了免提，然后闭上了眼睛。
    “给他听语音的时候，屏幕应该是滑了一下，他好像就……看见我们俩之前的聊天记录了。”
    苏祁寒给出这个回答的时候，其实距离姚暑雨的询问已经过去了十几二十秒钟，但电话那头依旧一言不发地安静等着，没有催促他，更没有一星半点的不耐烦。
    并且在他开口之后，第一时间给予了他回应。
    “是……红包的那段？”
    苏祁寒把脸埋进棉被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姚暑雨听没听清。
    姚暑雨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明知道过年你家里有那么多亲戚在……对不起，这事儿怪我，是我有点得意忘形了。”
    其实他在接起电话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苏祁寒那边的环境十分安静，甚至比自己这儿还要安静，听不见吵闹声和电视声，所以就推断苏祁寒多半是进了房间。
    他无从猜测十几分钟前苏祁寒和苏启明到底有没有起冲突，但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把这事儿摊开来吵一吵的概率确实不太大。
    于是姚暑雨就也开始瞎猜——可能这父子俩刚才在屋里谈心，谈完苏启明就走了，独自留在房间里的苏祁寒才给自己打了这通电话？
    但下一个瞬间姚暑雨就自己否认了自己。
    嗤。
    人家小祁寒刚才明明说了是他自己猜的，说明苏启明最多只是表现与平时有异，根本就没把这事儿捅破。
    姚暑雨自嘲地摇了摇头，暗道一句关心则乱。
    胡思乱想的乱。
    苏祁寒从电话刚接通时听见姚暑雨的声音起，过快的心跳就渐渐平缓了下来，语音尽头那个人做什么都能四平八稳，好像这份沉着也能顺着无线电传递过来似的。
    他对抢着背锅的姚暑雨说：“红包都收了你的，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不怪你了。”
    姚暑雨低低笑了两声。
    笑过之后，他略作思忖，半开导半安抚地说：
    “小祁寒，你也不知道手机屏幕是在什么时候滑的，对吧？可能是你爸不小心碰着了，也可能是你自己碰的但你没注意，所以你也别瞎猜，他没找你说这事儿，你就当他不知道。”
    “过年呢……我的宝贝儿得开开心心的，嗯？”
    这位宝贝儿听完姚暑雨说的话，不仅抓错了重点，还格外执拗地强调：
    “我、我不怕他知道！”
    姚暑雨一愣，旋即觉得有些好笑。
    但很可爱。
    于是“姚爸爸”只能再次上线哄孩子：
    “嗯，我知道你不怕，我知道……啧，管他呢，就是不想你因为这个不开心。我又不在你边上，本来这几天让你自己抱着被子睡觉就够委屈的了……”
    姚暑雨其实只是想打趣一句活跃一下气氛，谁知道苏祁寒却没由来的心里一酸，货真价实地委屈了起来。
    姚暑雨透过耳机听见了一声细细小小的吸鼻子的声音。
    接着就传来了小孩儿有点嗡又有点闷的说话声：
    “姚总……我有点想你了。”
    姚暑雨随意搁在大腿上的手指霎时蜷了蜷。
    他低沉着嗓音问：“只是有点？”
    苏祁寒嗯了一声。
    末了又补上一句：“……因为不敢太想。”
    姚暑雨缓缓、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
    几乎就在听到这话的瞬间，他的脑子转得飞快，已经开始盘算了起来——
    初三要去祭祖扫墓，初九是苏祁寒的生日。
    原计划初八飞C市的航班，他最早可以改到初四……或者初三晚上。
    可即使改签，只要是不能马上就出现在苏祁寒面前，姚暑雨都觉得还不够早。
    他岔开话题说：
    “过了多久了？半个月有吗……你不在家里，我都不想回去住，一直被你姚妈妈嘲笑到现在。”
    苏祁寒被逗乐，没说话。
    姚暑雨眯着眼睛，微微仰头靠在身后的沙发上，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可大概就是因为这“一口气”跑了的缘故，被他压在心里好多天的想念，忽然间就不平衡了起来。
    一下就……压不住了。
    苏祁寒突然想起之前自己问的那个问题还没得到回答——就是问姚暑雨多久来陪自己过生日的那个问题。
    他正想斟酌着开口旁敲侧击一下，就听见手机里传来了姚暑雨的声音。
    他说：“等我。”
    等这个忐忑而又暧昧的电话粥终于结束了的时候，一直坐在他身侧的姚杰林夫妇俩，总算可以心无旁骛、潜心静气地观看春晚了。
    尊贵的C市航空VIP姚暑雨先生，在火急火燎地忙完一干事物之后，把飞C市的航班改到了初三晚上。
    今年荣幸成为了春运大军中的一员，姚暑雨差点没在机场窒息。
    辗转到酒店的时候，又是接近晚上十一点的时间。
    之所以住酒店，一是因为到的时间比较晚，二是因为苏祁寒还在他外公外婆家，三是因为……苏启明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有点扑朔迷离。
    姚暑雨这回没打算给苏祁寒“惊喜”，老老实实地报备行程，登机说一下，落地说一下，刚到酒店放下行李又汇报一下。
    看着苏祁寒回复过来的一串感叹号，姚暑雨感觉有一点点微妙。
    不过就是十来天没见面而已，况且俩人有事没事就要接个语音打个视频——那现在这种又紧张又激动的期待心情是怎么回事？
    姚暑雨有些自嘲地笑着摇摇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跟苏祁寒说了声准备洗澡，然后就把手机扔在了酒店的大床上，拿上干净的衣服，进到了浴室里。
    这边姚暑雨还能平心静气地去洗澡，那边苏祁寒在他汇报已经到酒店了的时候就已经彻底坐不住了。
    他本来正舒舒服服地烤着暖烘烘的小太阳，窝在客厅沙发上抱着笔记本刷F站的视频，手机每震动一下，他的心就往上飞一点，最后干脆提到了嗓子眼，咚咚咚地急促跳着，像新年夜里炸开的烟花。
    ——连F站新鲜出炉的“回家过年”vlog征集活动都吸引不了他了。
    苏启明洗漱完毕，从卫生间里出来，就见苏祁寒抓着手机，盘坐的腿抖个不停，重点是还霸占着他晚上要睡的“床”。
    老父亲有些无奈地轻声问：“你还不进屋睡觉，在这儿占着沙发干什么？”
    “唔，”苏祁寒吓了个激灵，显然又没注意到他突然出现的亲爹，支支吾吾地回答，“我这、这就去睡了！”
    苏祁寒说话间就要站起身来，盘久了的腿有点麻了，慌慌张张地在茶几上磕了一下。
    苏祁寒：“嘶。”
    苏启明：“……”
    自己的儿子虽然年纪尚小，但并不冒失——能让他一下这么沉不住气，甚至露出点少年本性来的，估计也没有别人了。
    苏启明沉默地站着，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在苏祁寒把东西收拾好正要往屋里挪的时候，他忽然迈开步子，走到苏祁寒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小姚来了吧？”
    苏祁寒抓着东西的手指紧了紧，犹豫一瞬，还是点了点头。
    苏启明问：“到机场了？”
    苏祁寒摇头：“已经在酒店了。”
    “怎么能让人家住酒店？”苏启明叹了口气说，“离得远吗？”
    苏祁寒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不远，就两站公交。”
    姚暑雨本来准备把酒店订在机场旁边，但苏祁寒还是让他订在了外公外婆家附近，因为他和苏启明初四就回家去了，刚好可以一路回去。
    或许还能让姚暑雨尝尝他外公外婆的手艺。
    苏启明点点头，似是舒了一口气，对苏祁寒说：
    “那去吧。”
    苏祁寒怔了怔，看向苏启明的眼神带着疑惑，甚至有点茫然。
    “公交车肯定是没了，扫个共享单车吧，天冷，记得把手套围巾都戴上，有点晚了，一定要注意安全，到了跟我说一声。”苏启明别过苏祁寒的眼神，径自走到沙发旁，把小太阳关了，取下插头线，然后提溜在手上，如释重负地说，“我今天……到你妈屋里的床上睡吧。”
    苏祁寒瞪大了眼睛——苏启明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为哪一件而感到惊讶。
    苏启明拿上小太阳返回来路过苏祁寒的时候故意马着脸说：
    “十一点过后不许出门，一会儿把外公外婆吵醒了。”
    苏祁寒还愣着，也不管时间到没到十一点，直到看见苏启明关上了房间门，门缝里透出的光线熄灭，他才伸手在湿润的眼睛上抹了一把。
    姚暑雨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拿起扔在床上的手机来看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
    一分钟不到，刚把自己收拾舒坦的姚暑雨就又重新裹上了衣服，一阵风似的冲出了酒店房间。
    ……还能记得把房卡揣兜里可真是个奇迹。
    苏祁寒不知道姚暑雨具体住在哪一间，自己一个人面对酒店工作人员又有点不好意思，索性没等在大堂，而是在酒店大门口来回踱步。
    不是冷，是紧张。
    甚至着着急急地骑车过来，还有点发汗。
    他给苏启明报了平安，然后把围巾往下拉了一些，又把手套拽下来挂在脖子上，姚暑雨那阵风就卷了出来。
    “小祁寒！”姚暑雨蹙眉，把这个妄图拉开外套拉链的不懂事小孩儿拉进怀里，“到了多久了？冷着没有？”
    苏祁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猝不及防地扑进了酒店特有的沐浴露味儿里。
    他从没觉得这个味道有这么好闻。
    这些天来所有的忐忑和沉闷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浓郁的想念，被咚咚直跳的心脏一点一点震出了胸腔。
    “……不冷。”
    “就是想你了。”
    进到房间里之后，苏祁寒仍然面红耳赤，缓不过劲来。
    姚暑雨把防盗锁挂好，又把门反锁，这才走到愣在床边的苏祁寒身边，一边伸手帮他把脖子上挂着的手套围巾取下来，一边憋着笑说：
    “入住酒店一人一证是规定，再说了，做这行做久了，来开……”
    姚暑雨悬崖勒马，把“开房”俩字吞回肚子，重新措辞：
    “……来住店的人，他们什么样的没见过？别不好意思了，乖。”
    苏祁寒崩溃道：“等着吧你，明天就得上热搜！某知名网红深夜携另一小网红酒店开房！”
    姚暑雨一个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苏祁寒有点恼羞成怒：“你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姚暑雨举起双手投降，“我认为，阿姨辈的虽然八卦了点，但应该不至于跑到微博上去抖料，我觉得她看我俩的眼神还挺和蔼的呢？”
    苏祁寒一脸木然，生无可恋道：“我还是回家吧……”
    姚暑雨一本正经地……伸手拉开了苏祁寒的外套拉链。
    然后从外套里头，不轻不重地环住了他的腰。
    姚暑雨低头在苏祁寒颈间埋了埋，然后凑到人家耳朵边上，低笑一声说：
    “来都来了，哪有放你走的道理？”
    温热的气息裹挟着恋人的体温，轻轻扑打在苏祁寒脖颈间的皮肤上。
    苏祁寒幅度很小地颤抖了一下，有些局促地把手抵放在了姚暑雨胸口，微微别过脸垂下眼眸，睫毛轻轻颤着。
    “……先让我去洗个澡。”
    “先？”姚暑雨稍微站直一些，直直地看向苏祁寒的脸，别有深意地挑了挑眉，答应道，“好，先让你洗澡，等会儿……再做别的。”
    苏祁寒一溜烟儿地钻进了浴室。
    姚暑雨眯起眼睛盯着小孩儿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低声自语：
    “反正也跑不了。”
    二十分钟后，姚暑雨方才的从容和镇定统统碎了一地。
    房间里开着空调，暖烘烘的，姚暑雨犹豫了一下，在钻进被窝之前，还是规规矩矩地套上了跟苏祁寒一起睡才会穿的棉质T恤和短裤。
    ……但他家小祁寒是直接裹着浴衣出来的。
    姚暑雨：“……”
    他还没看清苏祁寒浴衣里穿别的没有，小孩儿就红着一张小脸，局促地关了灯。
    所有的灯。
    姚暑雨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苏祁寒在一片黑暗里窸窸窣窣地摸上了床，姚暑雨下意识地挪到了另一侧，把焐热了的位置让了出来。
    苏祁寒窝在这一方体温里，微微颤抖着……解开了衣带。
    然后藏在柔软的被子里脱掉了浴衣。
    虽然被姚暑雨暖过，但当他的皮肤直接接触到被子布料的时候，还是轻轻打了个颤。
    苏祁寒枕在枕头上，仰起脸，两手握住被子边沿，扯到自己鼻尖，看向还愣坐在旁边的姚暑雨，小声问：
    “……不睡吗？”
    姚暑雨喉结滑动了一下，头脑发昏地靠着床头往下缩了缩，人还没躺平，一道热度比自己还高的体温就略显慌张地追了上来。
    苏祁寒侧身，因为姚暑雨半躺半坐着，他的腰也只好悬起来一些。
    他拱了拱脑袋，从姚暑雨的手臂底下钻过去，枕在他肩头，然后磨磨蹭蹭地抱住了他的腰。
    碰到姚暑雨身上棉质衣料的瞬间，苏祁寒忽然怔怔地想：
    这个人真的特别珍惜自己。
    趁着姚暑雨还有点晃神，苏祁寒紧咬下唇，一鼓作气地翻身坐上姚暑雨的小腹，又因面对面的姿势而羞赧不已。
    他身体前倾，伸手环住了姚暑雨的脖子，把脸埋进了姚暑雨的颈窝。
    被子滑下肩头，露出细嫩光洁的皮肤来。
    姚暑雨赶紧把被子往他身上拽，手指避无可避地碰到了他的背。
    苏祁寒整个人烫得不行。
    他克制不住地微喘，小心翼翼地趴在姚暑雨身上，轻声说：
    “姚总，我的生日礼物……提前给我，行不行？”
    姚暑雨瞬间眯了眯眼睛，尝试着把手掌覆上苏祁寒的后背。
    沿着脊椎，一路滑到了尾巴骨。
    这个小孩儿……不着寸缕。
    姚暑雨深吸一口气，把人揽紧，哑着嗓子说：“差点就要以为过生日的人是我了……”
    夜已经很深了。
    姚暑雨先抱苏祁寒去洗了个澡，洗完又把人抱出来，放到床上安顿好，然后才回了浴室。
    苏祁寒把自己整个蒙在被子里，团成一团，任凭又洗完澡回来的姚暑雨怎么扒拉，都不愿意出来透口气。
    ……光是想想明天去酒店前台结账的场景就让他有点想撞墙。
    姚暑雨连人带被子，整个囫囵抱进怀里：
    “我的宝贝儿这就要翻脸不认人了？”
    苏祁寒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谁、谁叫你不知道克制一点！”
    姚暑雨从善如流地把台阶捧到苏祁寒面前：
    “我的错，给你揉腰，将功赎罪可不可以？”
    苏祁寒破罐破摔地掀开被子，在姚暑雨脖子上咬了一口。
    姚暑雨十分配合：“嘶。”
    苏祁寒：“……”
    在他人重新缩回被子里之前，姚暑雨眼疾手快地把人捞出来，自己趁机钻进了被子。
    肌肤相亲的瞬间，姚暑雨……就后悔进被窝了。
    他假咳一声，下半身往后退了一点，说：“睡觉吗？有点晚了。”
    苏祁寒很累，但身心都获得了极大的满足，因而觉得特别踏实。
    几乎在被姚暑雨抱进怀里的瞬间，他就已经被铺天盖地的困意淹没了。
    他半眯着眼睛，嘴唇凑到姚暑雨下巴上轻轻碰了碰。
    “晚安，新年……快乐。”
    姚暑雨极尽温柔地亲了亲他蓬松的发顶：
    “晚安宝贝儿，新年快乐。”
    苏祁寒的呼吸渐渐绵长，不遑多时，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但姚暑雨脑子里还有一只窜天狗在上蹿下跳，整个人精神到没有一丁半点的睡意。
    两人相对而卧，等苏祁寒彻底熟睡，姚暑雨放弃了挣扎，还是认命地伸了手臂，把苏祁寒放在枕边的手机拿了起来，底下还插着耳机线。
    姚暑雨先在锁屏亮起的时候就把亮度调到了最低，然后解锁，发现是F站的界面，一个暂停播放的视频。
    姚暑雨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手机背面——是自己的手机没错。
    那应该是自己刚才去洗澡的时候，苏祁寒拿他的手机看了会儿视频。
    姚暑雨不知不觉勾起了嘴角。
    嗤，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可乐的。
    他想了想，反正睡不着，索性小心翼翼地把耳机线从苏祁寒头顶绕过来，戴了半边，然后双击屏幕播放了视频。
    是前两天F站“大拜年”的完整版视频，但进度条已经跑到了接近结束的地方。
    他洗澡哪里洗得了这么久，很显然是苏祁寒直接把进度条拖到这个位置的。
    姚暑雨想了想，把视频往回拨了几分钟，霎时间，屏幕就被花花绿绿的弹幕给捂了个严严实实。
    姚暑雨粗略看了一眼，几乎都是他的小粉丝儿们在弹幕里哀嚎：
    【等了一晚上都不见姚总出来，还以为没有】
    【结果零点敲钟之后才是姚总】
    【姚总就算了，为什么小上九也最后才来！】
    【谁让姚九CP压轴呢】
    【这俩一起录的，肯定得一起出来啊】
    【自己粉的UP主，除了撑住眼皮等着，还能怎么样呢】
    这里正是最后一小节的“留声机”环节。
    正如小粉丝儿们所说，大拜年UP主送祝福的“留声机”环节不可能少了姚暑雨，而且这个祝福视频是他和苏祁寒一起在家里录的。
    双人VCR，双份新年祝福。
    姚暑雨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
    准确地说是盯着手机屏幕里的苏祁寒。
    苏祁寒和他并排坐在家里书房的懒人沙发上，两人身侧都摆满了阿火的各式周边和玩偶。
    小孩儿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明眸皓齿，很是好看。
    他的话音里带着活泼的笑意：
    “……我没想到自己真的能成为一名UP主，还能得到这么多人的支持和喜欢。”
    姚暑雨偏头看向他：
    “这有什么想不到的？还有你姚总带不动的小UP么？”
    苏祁寒抿着嘴笑了起来，顺从道：
    “是是是……”
    然后又看向镜头：
    “所以屏幕前的你们，也一定要成为敢想敢做的人呀！”
    视频看到这里，姚暑雨也跟着轻轻笑了一下，下巴在苏祁寒脑袋顶上温柔地蹭了蹭。
    耳机里传来他自己的声音：
    “过去的这一年太特别了，有很多惊喜的事情发生。在每年年末回想起来的时候都会有类似这样的感觉。所以，我们每个人其实都不知道惊喜到底会在哪段路上出现——换句话说，惊喜，会在任何一个时间、任何一个地点，来到你的面前。”
    屏幕画面里的他伸出食指朝前方虚指一下，挑眉一笑：
    “很高兴遇见你，我们来年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也很想有车，但我怀疑这点尾气过审都难）
    正文完！有番外，写完就更。
    ——很高兴遇见你们。
    第一百零六章 番外合集一
    前阵子，苏祁寒他们这群本科生陆陆续续离校，偌大的校园里几乎只能看见硕博生的身影。
    明明身在校园，却得和社畜一样，只放那十几天的“春节”假期。
    寒假期间，食堂光开一两个窗口，而学校周围的餐馆本来就是开着来赚学生钱的，学生都不在校，餐馆也就跟着一起放假，所以连外卖都只有一两家比较勤劳的店家还会送。
    ——留校生真是可怜极了。
    ……姚暑雨就是其中的一员。
    苏祁寒不在，他自己一个人有点寂寞空虚冷，虽然住在爹妈家怂是怂了点，但好歹热闹。地方离学校远一些也无妨，反正经济独立的有车一族可以天天开车上学。
    没人管，日子就过得很奢靡。
    本科生考完期末就可以离校了，而老师的放假时间大概会比学生迟个一周多。刚放假那几天，教师办公室里人还是齐全的，比较热闹。
    那天，姚暑雨结束实验，正准备溜号，忽然被博导小老头叫去了办公室。
    姚暑雨感到莫名其妙，心说最近自己不仅老老实实，而且勤勤恳恳，每天都在为了早日结束实验放假回家陪男朋友而努力奋斗——怎么还要被叫到办公室去挨训？
    难道是他开车上学犯了什么纪律作风问题？
    结果博导小老头只是一传话的，并不是要训他，真正找他的另有其人。
    刚进办公室的门，就有一位中年男教师万分亲切地给他打了招呼：
    “来了啊暑雨！这两天都还留在学校做实验呢？”
    叫他的老师姓林，和博导小老头的办公室在同一层楼，但各自负责的实验室不在一层，所以他和姚暑雨并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
    因此姚暑雨愣了愣，再三确定自己和这位姓林的老师不算太熟之后，非常客气地回答说：
    “是啊，总不能耽误课题进程。”
    顿了顿，又礼貌地补上一句：
    “林老师也还没放假吗？真是辛苦了。”
    话音刚落，他那博导小老头就别过脸去哼了一声。
    “不满”这两个大字几乎写在他的后脑勺上——好一个冠冕堂皇的“不能耽误课题进程”哟！
    姚暑雨：“……”
    林老师倒是没领会到这一声哼里蕴含的深意，光顾着酸“别人家的学生”去了。
    他显然有事情要找姚暑雨商量，所以没闲扯两句，就一脸和蔼可亲地说：
    “欸，老师有个事情想找你帮帮忙，不知道我们姚总有没有时间？”
    被中年老师称呼“姚总”的姚暑雨感觉有点出戏，他不尴不尬地轻咳一声，客气问：
    “什么事，林老师您说。”
    “是这样的，”林老师招呼姚暑雨到办公桌这边空位坐下，“之前你们录的实验操作视频，在学生堆里的反响非常好，我吧，就想来问问，看你最近有没有空，也帮我们做一下这个视频？”
    姚暑雨满脸问号：“林老师您那边不是微生物……？那个，我这边是生化、分子生物学方向的。”
    “害，这有什么的，”林老师大手一挥，拍拍姚暑雨的肩膀，毫不见外地说，“大家都是兄弟专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再说了，都是一些基础操作，你还能不会？”
    “……呃，”即使受到了林老师的迷之信任，姚暑雨也还是想再挣扎一下，“那你们专业的研究生呢？”
    林老师非常实诚地说：“哎哟，这不是没你人气高嘛！”
    姚暑雨：“……”
    林老师可谓是一脸的诚恳：“不瞒你说，就是我手底下的研究生建议我来找你帮忙的，据说你做的实验视频不仅在专业角度上无法挑剔，还能够唤起学渣内心深处的良知。”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于是乎，姚暑雨背负着“兄弟专业”本科小学渣们的命运，只好应下了这个强行安排给他的任务。
    林老师还特别大度地说：“虽然这几个视频要下学期才会放给学生看，但你也可以提前上传到F站。”
    姚暑雨盯着林老师日渐萧条的头顶沉默半晌：“……您还挺时髦的？”
    不过林老师倒确实没诓他，让他做的都是非常基础的实验操作，近期需要完成的有两个，一个是平板划线，一个是稀释涂布平板，都是分离纯化菌体时候用的。
    姚暑雨在实验室做事也并非是连续操作，索性就在空闲或等待的时间里，把这两个实验示范给录了。
    当然，是跑到楼下微生物实验室去录的。
    他的养菌工具人师兄再次上线，替补一下姚总的摄影师。
    师兄虽然是个工具人，但是非常有参与感，他在录制完毕之后，向姚暑雨提出了一个建议：
    “姚总，我觉得你剪辑视频的时候，可以列举一些错误操作、不规范操作，让学弟学妹们印象深刻一点。”
    姚暑雨一哂：“光对错误操作印象深刻了吧？”
    师兄：“……你说的很有道理。”
    但姚暑雨虽说调侃了一句，但在一定程度上，真的采纳了他师兄的这个建议。
    ——只不过在设计“错误操作示范”的时候，带上了一点小小的私心。
    以往的专业教学视频合集都是在学生上课使用过之后才会上传到频道“姚总の学霸的凝视”里，而这次，既然林老师给了姚暑雨“授权”，他也就真的没客气。
    系列视频“【就算学的是生化也要好好活下去哦】05”里，姚暑雨仍然用莫得感情的声音，无波无澜地念着旁白，都是一些正经操作内容：
    “……旋转琼脂平板90°，灼烧接种环灭菌并使之冷却，将灭菌接种环接二区连续平行划线……”
    他这个教的是“四区法”，此时视频里出现了正规的操作画面以及相关文字提示：要求后一区要求与前一区首尾相连，但不得与其他区域搭在一起。
    到这里都还很正经。
    紧接着，画面跳转，插入了一张“错误操作示例”的图片。
    视频的学术氛围一下就被败了个精光。
    培养基还是那个培养基。
    可上头的菌落长得一点都不规矩，错误得非常彻底，别提观察到单个菌落了，它这个连所谓的分区都没有。
    姚暑雨直接拿着蘸了菌的接种环，在琼脂平板上大手一挥，几乎一划到底——
    写了“上九HBD”几个大字。
    歪歪扭扭，毫无美感。
    菌落长势挺好，愣是把这几个字挤成了幼圆体。
    尽管如此，还是被观摩学习这个视频的Firer们硬生生地扯成了“理科生的浪漫”。
    还在弹幕里刷了满屏。
    ……当然，正式交给林老师的版本里并没有这个私心满满的“错误示范”，还是挺规矩的。
    毕竟也就在F站能皮一下了。
    虽说这视频的性质是“专业教学”，但姚总的小粉丝儿们都是杂食动物，姚总发什么他们就将就着看什么，于是乎，这个来自理科生的浪漫示范，就轰轰烈烈地传开了。
    同时，宝藏小UP主上九生日在即的消息，也跟着一传十，十传百。
    苏祁寒人在C市，从这个视频里把那张错误示范截图出来，发到了姚暑雨微信上，强烈要求姚暑雨把这个长了菌的琼脂平板留给自己当生日礼物。
    被姚暑雨无情拒绝了，理由是毫无排面，拿不出手。
    苏祁寒抗议无效，在收到一张高清原图之后，也只好作罢。
    年初三晚姚暑雨飞去C市，初四中午到苏祁寒外公外婆家吃了顿午饭，就和苏祁寒、苏启明一道回了他们家。
    一直待到初十上午才打道回府。
    初九正式陪苏祁寒过了个生日。
    零点的时候，姚暑雨在各大社交平台上卡点发了生日祝福，并且附带了他自己剪辑的一个视频。
    素材内容其实来自于以前视频被剪掉的边边角角，就是因各种原因，没能出现在最终投稿里的那些。
    ——这个“各种原因”，说穿了，无外乎是姚九用各种姿势秀恩爱，被镜头记录了下来，最后在姚暑雨剪视频的时候，被苏祁寒勒令“整段剪掉”的那部分。
    这回趁着苏祁寒生日，姚暑雨把这些零零碎碎的生活画面重新凑在了一起。
    比如……
    在宝垟的时候，姚暑雨低声提醒了苏祁寒护肾护腰。
    在巴黎蒙马特高地的圣心教堂前，姚暑雨和苏祁寒一起凹了个游客专用的造型。
    百大UP主颁奖之后，跨年夜的“UNIVERSE”酒吧里，姚暑雨和苏祁寒在耀眼的镭射灯影里碰杯，杯里盛着清香四溢的莫斯卡托阿斯蒂。
    参加完画意的“高管会议”，十个脑门反光的大叔把姚暑雨和苏祁寒挤在中间，拍了个毫无技术含量的大合影。
    还有些是姚暑雨到了C市后录的，出镜最多的不是他俩，竟然是穿着FBI警服还摇着尾巴的蛋炒饭弟弟。
    亿万剪辑师姚总放着炫酷的特效技巧不用，依然热衷于他那自由散漫的傻瓜式剪辑。
    那是一个又一个不需要雕琢修饰的、平凡而又简单的片段，也是一段又一段发着光的美好回忆。
    是对于他们彼此来说最平凡，却也最不平凡的人生。
    虽然姚暑雨也把这个视频投稿到了他在F站的新频道“姚总の上九办事”里，但F站发视频需要一定时间审核，所以小粉丝儿们第一时间看见这个视频，是在微博上。
    在弹幕里调侃姚总这个新的频道名称“上九办事”也是后话了。
    苏祁寒在F站的个人简介——七不出，八不归，上九办事。
    在零点的时候，苏祁寒人正窝在姚暑雨怀里，俩人一起靠坐在床头。
    他看完这个视频，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热泪盈眶。
    最可贵的是平凡，最动人的也是平凡，但他们在彼此的岁月长河里，扮演着最不平凡的角色。
    苏祁寒吸吸鼻子，回过头来在姚暑雨下巴上咬了一口：
    “姚总，我……特别喜欢这个生日礼物。”
    哪知道姚暑雨眉毛一挑，反问一句：
    “谁说……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了？”
    苏祁寒愣了愣，旋即眨眨眼，期待道：
    “还是把菌给我带回来了？”
    “……忘了那菌行吗？”姚暑雨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下了床，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对一脸好奇跪坐在床沿的苏祁寒说，“这个才是你的礼物。”
    苏祁寒瞥了一眼那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隐隐约约觉得可能是个饰品，但还是期待不已地伸手接了过来。
    他抬眼看了看站在床边的姚暑雨：“我……可以拆开看吗？”
    姚暑雨摸了摸他的脑袋，笑着点点头。
    那是一枚定制的、款式简单的白金戒指，戒圈比较细，镌刻着花体的英文，乍一眼看去就像是流畅而不规则的纹路。
    “meet you or nothing”
    ——遇见你，我拥有了一切。
    苏祁寒小心翼翼的摩挲着戒指边沿，才发现这枚戒指被套在了一根细细的项链上。
    姚暑雨把它取下来，说：“转过去？”
    苏祁寒乖驯地转身背对他，露出一截白嫩光洁的脖颈来。
    姚暑雨把项链，连同这枚白金戒指，一起系在了苏祁寒的脖子上。
    当手指触碰到苏祁寒颈间皮肤时，他的心脏就像打鼓似的，咚咚咚地快速跳着。
    姚暑雨从身后拥住苏祁寒：“生日快乐，我的小祁寒二十岁了。”
    苏祁寒眼里蒸腾着热气，偏头在姚暑雨埋下来的脸上亲昵地蹭了蹭，略哽着嗓子问：
    “怎么还……有根链子呢？”
    “圈在脖子上，不也是把你拴住了么？”姚暑雨的指尖抚过苏祁寒的嘴唇，他轻笑着回答，“这枚戒指就做了一只，等什么时候你准备好了，愿意把它换成对戒，再往手上戴。我们……一起。”
    一滴温热的泪珠落在姚暑雨的手背上，开成了一朵晶莹纯粹的花。
    “好，我们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可爱们，花花收到了！
    第一百零七章 番外合集二
    再说姚暑雨在苏祁寒家里待着的那两天。
    苏祁寒自从离开波播来到F站，就一直以更新视频的形式来和小粉丝们见面。
    在站内开直播，这还是头一回。
    当然，还是本本分分地直播做菜。
    不像姚暑雨，什么不正经的内容都在播，就是不播打游戏，但凡看个鬼畜也行呢？
    不过，难得有一回姚暑雨没去厨房跟着瞎掺和，而是窝在了苏祁寒的卧室床上，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看直播。
    一方面是因为苏祁寒做菜本就不需要有人给他打下手，相反没人给他裹乱，还更省心；另一方面是因为……姚暑雨忽然间有点怀念起了边画流程图边看小阿九直播的感觉。
    画面里只有一双白白净净的手出镜，手机固定在支架上，维持着老粉们都很熟悉的那个角度。
    只看得见手，但看不见人的角度。
    姚暑雨一时间有点恍惚。
    ——他和苏祁寒的故事，就是从一场直播开始的。
    姚暑雨手里捏着从苏祁寒书桌上翻出来的纸笔，晃了两下，带着一点点奇妙的心情，登上了自己的直播间。
    时隔多日，姚总的“套播”终于重出江湖。
    闻讯赶来的小粉丝儿们仅仅待了几分钟，就开始振臂高呼：
    【幺幺九女孩头一回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我的CP是真的】
    【我的CP真的是真的】
    【妈妈我这回真的搞到真的了！】
    【怎么突然刷起了szd？】
    【懂者自懂】
    【今日糖分（1/1）】
    【今天谁也别出去乱舞】
    弹幕翻飞，刷得很快，姚暑雨啥也没看清，一头雾水：
    “……你们在这儿水什么字数呢？”
    那头厨房里的苏祁寒一如既往在认真直播，浑然不觉自己又被没事找事的姚暑雨“套”进了他的直播间。
    由于在手机端直播，所以苏祁寒几经思考，还是采用了支架固定的老办法，总不能一直拿手举着吧？
    ……他也不想让姚暑雨一直帮他举着。
    而且今天苏启明有点年末收官的工作要做，上午都闷头待在书房里。
    苏祁寒有点累，姚暑雨陪他在房间窝到十点半才起来，起码给揉了半个小时的腰。
    本来姚暑雨想点个外卖凑合吃，但苏祁寒坚持要直播，说昨天承诺了要给小粉丝们“新年礼物”。
    姚暑雨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要是去了厨房必然又是一顿鸡飞狗跳，书房门也不一定有多好的隔音效果，索性也就关在屋里不出来扰民了。
    直播间里，苏祁寒的小粉丝儿们疯狂刷着让他露脸的弹幕。
    而苏祁寒作为姚暑雨亲自带出来的小UP主，在宠粉这方面，那可谓是一脉相承。
    为了不让小粉丝们闹腾得太厉害，偶尔有空时，他还是会把手机拿起来，跟大家互动一下，聊点没什么实际意义的天。
    但忽然间聊着聊着，“舔颜”、“舔手”、“妈妈爱你”霸屏一时的那些弹幕突然就换了风格，苏祁寒凑近仔细看了一眼——原来，直播间里不知道为什么，乌泱泱地涌进来了一大堆人，这些人声嘶力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
    【小上九和姚总要好好的呜呜呜】
    【不要什么都让着那个老狗逼呜呜呜】
    【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告诉我们呜呜呜】
    【妈妈一定给你撑腰呜呜呜】
    【等等姐妹咱们的辈分好像有点乱了】
    【管他那么多，宝贝小上九幸福就好了！！】
    被大家开他和姚暑雨的玩笑，苏祁寒早已经习惯了——可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正经祝福，苏祁寒却一下有些无所适从。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他眨眨眼，虽然有些局促，但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姚总他……又把你们怎么了？”
    房间里同样摸不着头脑还被点名了的姚暑雨：“……”
    苏祁寒瞄了一眼时间，锅里的粉蒸排骨大概还需要蒸个十二三分钟才好。
    他想了想，觉得不能放任姚·自由之鸽·暑雨放飞自我，于是决定道：
    “唔，我去看看他在干什么。”
    老老实实窝在床上啥也没干还一脸懵逼的姚暑雨：“……”
    【我们帮你看了】
    【姚总还傻着呢】
    【小上九这个反应我哈哈哈哈】
    【不是姚总把我们怎么了】
    【是他把你怎么了】
    苏祁寒拿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但拍的却是侧面。当他看向镜头的时候，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比刚开始尝试直播时的状态自然多了。
    他从厨房出去，看也没看客厅沙发一眼，就脚步笃定地打开了自己的卧室门。
    于是乎……
    姚暑雨直播间里的小粉丝儿们听见了一声充满疑惑的“姚总？”；
    苏祁寒直播间里的小粉丝儿们听见了一句饱含冤屈的“我干什么了我？”
    两边直播间双开的小粉丝儿们已经傻傻分不清楚现在到底是谁在套播谁了。
    苏祁寒难得看见姚暑雨一脸蠢样，一个没忍住，靠在门边噗地就笑了出来。
    他刚才只探了半个身子进屋，这会儿已经走到了床边，把笑意憋回肚里，问：
    “看你这姿势，又是在直播呢？刚才说我什么了……”
    天地良心，姚暑雨简直冤枉，他登进直播间还不到一刻钟。他正准备辩驳两句，就发现苏祁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姚暑雨想要揽住人家腰的手愣在半空中：“……？”
    苏祁寒突然惊天动地地咳嗽了一声，瞬间在心里打消了把摄像头换成后置然后对准姚暑雨的念头，转过身就往门外撤。
    小孩儿走得飞快，几乎夺门而出，人影已经看不见了，拔高了两度的声音却从门外边传了进来：
    “老姚！出来！你……你不是说你要炒个菜吗？！”
    姚暑雨人还在被窝里。
    盘腿坐，盖着被子，身后垫着软绵绵的枕头，笔记本电脑就放在面前的被面上。
    造型活像一蹲家里吃软饭的。
    那瞬间画面没动，直播间的小粉丝儿还以为他们的姚总卡住了。
    愣了半晌，姚暑雨才说：“哦，我说的，我要炒个菜……？”
    “行吧，他说我说了，那我就是说了。”姚暑雨转身把笔记本抱到床头柜上放好，掀开被子下了床，穿好拖鞋之后专门俯身靠近摄像头，对还没把直播间蹲热和的小粉丝儿们说，“要不大家挪步小阿九直播间呗？害，反正在哪儿看都是我俩。”
    弹幕头一回没跟他计较“遛粉”的事儿，而是几乎统一了口径：
    【虽然很帅但球球姚总别靠这么近！！】
    【控制不住想入非非的自己】
    【已脑补出一篇小H文】
    【我已经一滴不剩了】
    【小助理大大是否已经拿起了笔】
    ……
    姚暑雨挑了挑眉，没太看懂：“你们都什么毛病……”
    扔下这句话，他就去了厨房。
    直播间倒是没退，他本来也打算换手机端播一下。
    姚暑雨前脚刚踏进厨房，后脚苏祁寒就在“上九直播间”里消失了十几二十秒钟。
    ……姚暑雨也总算知道这群人都有什么毛病了。
    虽然不是在自己家，但姚暑雨还是穿得非常居家。
    屋里开着空调，暖烘烘的，不用穿得太厚，姚暑雨带了条棉质的宽松运动长裤来，专门当睡裤穿。他上半身套了件同样十分宽松的帽衫卫衣，领口有点敞，能看见半截锁骨。
    早上睡起来的时候，他就把这卫衣套上了，里头是空的。
    ——毕竟现在和苏祁寒一起睡觉不需要穿戴整齐。
    苏祁寒从直播画面里消失的那十几秒钟时间里，就跑去做了一件事。
    在小粉丝儿们的视线盲区中，他憋红了一张小脸儿，像个小炮仗似的冲到姚暑雨面前，把他帽衫两边垂着的绳子使劲往下一拉，动作利落地给他系上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这下别说锁骨，帽子皱皱巴巴地把他小半边脖子都给遮掉了。
    姚暑雨被这股不小的力道拉得低了低头，虽然不知道苏祁寒这是要干嘛，但还是由着他去了。
    只在系完蝴蝶结的时候，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伸手理了理帽子。
    蜷曲的手指关节蹭过脖颈的皮肤，姚暑雨一个激灵：
    “……嘶。”
    这回是发自内心地倒吸一口凉气，不是演的。
    指骨关节碰到颈窝，姚暑雨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疼。
    他一手轻轻捂在脖子上，沉默了一会儿，像是终于唤醒了自己的记忆。
    他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捂在皮肤上的那只手把领口拉开了一些，然后他对着镜头歪了歪脖子，把感到疼痛的位置暴露了出来。
    赫然是上下两道绯红的新鲜齿痕，边沿处甚至有点泛着淤青。
    可能是太使劲了，痕迹竟然格外清晰。
    姚暑雨想了想，有点不舍地把蝴蝶结解开，又把领口往下拉了拉，果然，靠近肩膀的位置上还有一个同款牙印。
    “……嗯，”姚暑雨开着自拍模式观察了半天，还拍了个照留作纪念，表扬道，“咬得还挺整齐的。”
    苏祁寒手撕莲花白的动作凶狠无比。
    弹幕：
    【害，咱啥也没听见呗】
    苏祁寒一对小巧的耳朵红成了娇艳欲滴的朝天椒。
    毕竟不是自己家，晚上……也不能闹得太大声。
    二十岁的“生日礼物”从初三那晚一直给到昨天，没完没了的。
    初九还没到，苏祁寒就不想过生日了。
    没见谁过个生日能过得这么累的。
    苏启明的卧室就在斜对门，苏祁寒被折腾得受不住，只好狠狠一口咬在姚暑雨的肩膀上，只有零零碎碎的气音、喘息，从牙齿和皮肤的间隙中错漏出来。
    ……简直是火上浇油的一口。
    姚暑雨两手握住苏祁寒的膝盖窝，把人家的腰又往上抬了抬。
    他凑到苏祁寒耳边，哑着嗓子说：“宝贝儿，松松嘴，转过来我亲。”
    苏祁寒叼着姚暑雨的皮肉不松口，眼角噙着泪，有些崩溃地小幅度摇了摇头。
    姚暑雨不得不伸手搂住苏祁寒，手臂环着他的脖子，手掌绕过来贴住他的脸颊轻轻拍了拍，拇指还情不自禁地蹭了蹭他的耳垂。
    苏祁寒贴着姚暑雨掌心滚烫的温度，这才回神，微微松了口，从肩膀，往颈窝的位置挪了挪。
    姚暑雨侧过脸来，满意地在小孩儿嘴角碰了碰，身下却一下比一下更深的征战起来。
    小孩儿被他弄的浑身都在战栗，即使嘴唇被姚暑雨温柔含着，也依旧有克制不住的细碎声音逃出生天——他没办法，只能趁姚暑雨松开他一点的间隙，重新在颈窝处寻了一块地方咬在嘴里。
    也就是被戴显微镜看直播的小粉丝儿们捕捉到的那块地方。
    ……昨晚洗澡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到呢。
    哦对，和苏祁寒一起洗的，注意力肯定不在自己身上。
    ……那早上洗漱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到呢。
    哦对，他挤完牙膏就坐到了床边刷牙，把照镜子的时间都拿来看小可爱的睡脸了。
    姚暑雨把手机揣回兜里，打消了登直播间的念头。
    他又整了整帽子，走到背对着他正在怒撕包菜的苏祁寒身边，单手轻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开口就此地无银地对人家直播间里小粉丝们说：
    “别问，问就是打了一架……好吧其实也没有，是我单方面挨打来着——你们的小宝贝儿可凶了。”
    苏祁寒：“……”
    姚暑雨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绳子散了，再给我系一个吧？”
    超凶的小宝贝儿转手就把锅铲递给了姚暑雨。
    后来，直播间的小粉丝们果真蹲到了勤奋学习炝炒莲白的姚总。
    ……那人用帽衫的垂绳，在脖子上系了个精致好看的蝴蝶结。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可能还有一到两章，写完就更，鞠躬
    第一百零八章 番外合集三
    富成城在上大学之前，对未来室友有过一万种的设想，但其中没有任何一种是往“网红”那个方向靠的。
    室友里有个小网红。
    而且小网红背后站了一个大网红。
    很大的那种。
    大网红自己不务正业也就罢了，还激活了他们一寝室的神经病基因。
    富成城是“姚总の炉石真好玩”的忠实观众，看完一期必然要在弹幕里刷上一句“姚总的嘲讽满级了”，然后送上一波素质三连。
    当然，那是他去参加集训之前的娱乐生活。
    ……倒不是集训期间需要戒网瘾，而是打那之后姚总再也没更新过这个系列。
    他只能毫无脾气的将个烂就，偶尔在“姚总の吔鸡怪”和“姚总の偶尔撸”里找找乐子。
    集训是高三那年，第一学期的事。
    作为一名颇有追求的艺考生，A大美院这个目标从未动摇过。
    即使是父母不愿意替他支付艺考集训费用的时候，也没有动摇过。
    不给钱也没别的原因，在他父母心目中，只有成绩不好的那些孩子才会选择艺考这条路——是无关乎“梦想”和“追求”的。
    所以他的父母压根就不理解也不赞同自己文化成绩拔尖的儿子去学什么美术。
    还想在高三这么关键的时期停课小一学期跑出去参加集训？
    简直异想天开。
    父母撂下狠话：“考A大，你考吧！别到时候连一本都上不了！”
    老师也劝他再想想，一旦错过学校里的二轮复习，文化课成绩有所下降那是必然的。
    富成城说：“我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班主任看着他年级前五十的成绩单沉默半晌，承诺说：“征求父母同意，假条我就给你批。”
    后来富成城以“我们没有半分钱拿去给你不务正业”为代价，拿到了班主任签批的长假条。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还好自己平时有够节约，压岁钱和零花钱能存则存，集训的费用，自己出得起。
    富成城从不去学校上课的那时候开始，就留起了长头发。
    据说集训画室楼下的发廊都比学校门口的贵十块钱。
    十二月到翻年一月是艺考的时间段，他参加完考试，赶在学校放寒假之前，回去收拣了一下自己的卷子和习题集。
    ……俩月份的，比一万多块集训费摞起来还高。
    顺便考了个一诊模拟。
    高三生的寒假说实话也没个几天，落下的卷子还没刷几张，一诊成绩就出来了。
    富成城看着自己从年级前五十掉成年级二百五的成绩微微有点出神。
    家长会上他妈妈一言不发，看向成绩单的眼神能把纸面烧出来个窟窿眼。
    班主任倒是挺乐呵：“嘿，我觉得这孩子考得还行。没几天就毕业了，组织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批准他留着那头发，不过得扎起来才行啊。”
    又过一月，正值阳春。
    拿回一张年级七十五名的二诊成绩单，父母总算消停点了。
    三月底，A大艺考成绩放榜，满分三百，富成城考了二百六。大头分数扣在色彩上，素描和速写设计都是高分。
    班主任松了口气，在富成城父母给予的压力之下确认存活。
    高考完填志愿，富成城就跟做贼似的，把登录网站的密码看得比生活费还金贵。
    A大是国内的顶级学府，A大美院是无数艺考美术生梦想的殿堂。
    但这依旧不妨碍富成城的父母不待见他这张美院的录取通知书。
    新学期开学，别人家恨不得举家出动去送孩子去上学，可他爸妈愣是能狠下心来让他自己一个人去。
    ……自己去就自己去，十七岁也不小了，还能拿不动行李箱？
    不过路费得自己出。
    剪头发这事儿还是再缓缓吧。
    “这么热闹……初次见面，你们好，我叫富成城。”
    “哟，一号来了，我叫金锋！二号。”
    “你好，我叫苏祁寒，是四号。”
    富成城背着包，手里一个拖箱，行李略显单薄。
    他一头雾水地看向寝室里挤着的人：“……什么号？”
    那个说自己叫金锋的寸头少年趿拉着人字拖，十分顺手地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耐心地……过于耐心甚至有点聒噪地解释说：
    “害！就是学校给咱们分配的号呗！宿舍号、寝室号、床号、学号、各种号……按名字首字母排的，你是一号床，就在我旁边；他四号床，在我们对面。”
    从此之后，就奠定了他寝室富老大的地位。
    说话间三号同学也回来了，是个腿长个高的卷毛。
    据说是自然卷。
    富成城在心里想，真好，还能省一笔造型费。
    他又转头看看金锋的寸头……这个更省。
    没人问他的父母为什么不来学校送他，让他自在了一些。
    姚总眉毛一挑，安排二号同学吃完饭帮他把被子领上来，还对他们这个刚刚组建起来的寝室小团体相当看好。
    钱富金嘛，一听就很贵，特别有前途。
    富成城：“……”
    对了，姚总。
    再也没更新过“姚总の炉石真好玩”系列的那个姚总。
    富成城和钱昊对视一眼，第一次见面就默契十足地转头看向苏祁寒：
    “小上九？”
    大网红和小网红捎带上贵寝钱富金，在网红之路上越走越远。
    至于富成城，作为一名窥屏型选手，他以前一直觉得“妈妈我上电视啦”这种事离自己好远好远。
    结果扭头就火了。
    “贵寝”、“长发小哥”、“智慧担当”是他的新标签。
    还有什么“斯文败类”……这群网友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富成城有时候会想，如果有机会让他再去参加一次艺考，“色彩”那科应该可以考得更高。
    为什么说室友有时候像神经病呢。
    主要是太能闹腾了。
    他不内向，但是他慢热。
    但在这回迈向人生新阶段的适应期里，他甚至可以去给“热得快”当形象代言人。
    自己也没想到。
    从领被子开始，贵寝牡丹A及其家属好友，就成为了他生命中最亲切温暖的部分。
    金锋仰着脸，看向比他高了六七公分的姚暑雨，目光中带着迷之挑衅：
    “你要么抱被子，要么请客吃午饭。”
    这一看就是一位平时没少砸礼物的小粉丝儿，说话底气就特别足。
    姚总抱着手臂思考三秒：“猜拳？赢我，就请客。”
    后来姚总挥舞着胜利的拳头，金锋支棱着两根手指咬牙切齿，只想自戳双目。
    金锋愿赌服输，承诺吃完饭回来就去领被子，富成城笑着摆了摆手，客气道：
    “咳，不用帮我拿被子，没关系。”
    金锋皱着眉看了他一眼：“那给你拿什么？军训服？嘿，你这还挑呢？”
    富成城噎了一下，不是很懂他的脑回路：“我不是……”
    金锋又说：“再说，我又不知道你穿什么码，怎么给你拿军训服？”
    富成城吸了一口气：“我没有……”
    金锋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是自己去拿衣服吧，我拿被子，啊。”
    富成城：“……”
    他又在姚总脸上看见了熟悉的嘲讽笑容。
    这位二号室友有个特质，猜拳老输。
    自从成为姚总直播间的常客后，好像就没赢过。
    也不知道大事小事都靠猜拳来决定是谁定的规矩，后来大家竟然都心照不宣了。
    小事比如……
    决定寝室室花牡丹的品种到底要“二乔”还是“洛阳红”。
    后来一样栽了一盆。
    ——金锋秉持让寝室一粉到底的原则，支持粉色的“大朵兰”，在第一轮猜拳就输掉之后，被无情剥夺了话语权。
    说到这个，他们真的仿照网红男寝把Ⅱ-119弄了个特仙儿的粉嘟嘟，在“最美寝室”评选当中一举夺魁，艳压女寝，被姚总在直播间里调侃了起码一周。
    大事也有……
    比如出门“旅游”住在姚总B市的宿舍，决定谁睡沙发谁睡床的时候。
    金锋比着剪刀手又想自戳双目，钱昊大剌剌地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子，傲了吧唧地说：
    “得了，跟你猜拳完全就是想证明你赢不了，不是真想跟你抢床睡。”
    说完就步履铿锵地走向了沙发，简直仗义极了。
    富成城抿着嘴思考半晌，问：“为什么猜拳这种活动永远都不考虑我？不能给我一个选择睡沙发的机会吗？我不配吗？”
    金锋又皱着眉毛看过来，短寸把他衬得有点凶，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位上九妈妈粉的性格和外表严重不搭调。
    富成城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人开口跟自己说话还有点可怜巴巴的意味：
    “富小小，哥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老不愿意跟我一起睡？”
    富成城无语问苍天：“……再叫富小小你床没了，自己打地铺去吧。”
    ……还有这个该死的“富小小”。
    他寝室老大的威严就被这么个稀奇古怪的称呼给弄没了。
    这个新外号可不又是二号同学起的头。
    那回他们去宝垟做志愿实践，富成城就是因为金锋一句“哥对你不好吗”，失去了和野厨菌住一间标间的宝贵机会。
    金锋这个人什么都能聊。
    从A市聊到B市，又从B市聊到家乡H市，要是不打断他，晚上都别想睡觉。
    富成城想了想，侧躺在自己床上，看向隔壁床的金锋，伸出一只手：“猜拳，我赢了，你就闭嘴睡觉。”
    金锋理都没理他，又自顾自地说了半小时。
    等富成城以为他终于说累了，总算要休息了的时候，就听他问：
    “H市离得太远，我不回家还情有可原，你D市坐个高铁也要不了几个小时，国庆放这么久，怎么也不回家？你看人钱小三儿和苏小四儿，九月底就把行李打包好了。”
    富成城叹了口气。
    在金锋问出“哥对你不好吗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你的故事”之前，把父母对他专业上的偏见讲了个囫囵。
    ……还莫名引起了金锋的一顿愤慨。
    “富小小”就是他在抒发愤慨时一不小心嘴瓢喊出来的，后来那人觉得这个新昵称颇具人文关怀，逮着机会就要这么叫他。
    富成城再次向金锋发出猜拳请求，输了的人不许再这样喊他。
    毫不意外又被拒绝一次。
    金锋理直气壮地说：“小小多好啊，听着多招人疼。别管你爸妈了，以后哥护着你这‘小小’啊。”
    后来这样称呼他的人越来越多。
    毫不顾忌他已经是个年满十八的成年人了。
    当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第一个跟风的是不仅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乱搞邪教CP的姚总。
    苏祁寒迅速站队，生害怕别人不知道他和姚总是一家人似的。
    最后钱昊也没坚守住道德底线，随了大溜。
    这群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把微信备注全改成了“富小小”。
    说起备注，他们钱富金是看着苏祁寒聊天置顶的备注从“姚总”变成“你家姚总”再变成“你家老姚”的。
    可富成城觉得“富小小”比“你家老姚”还要腻歪。
    ……再次让他怀疑自己是个“热得快”。
    大学的第一学期，感觉过得比“热得快”还要快。
    富成城回到充斥着低气压的家里，恍惚间想，优秀的专业加权成绩排名和逼近六百的英语四级成绩，似乎也并不能换来父母的欣慰笑脸。
    毕竟只要他学一天美术，就得在父母面前当一天“不务正业的人”。
    气氛直到年三十那晚才缓和了一些，至少让他吃了顿和和气气的年夜饭。
    可没过两天安生日子，父母就来约谈了。
    “下学期，你考虑换个专业吧。”
    富成城当时正在跟苏祁寒取经哪个牌子的手绘板更好用，无暇跟父母周旋，于是老实道：
    “好。”
    父母先是一愣，旋即喜上眉梢：“真的？你可终于开窍了！准备换成什么专业？要不要听听爸爸妈妈的意见？金融可是A大的王牌，你觉得你的成绩够申请吗？”
    “是开窍了。”富成城把手机揣进兜里，认真地说，“成绩还行，转哪儿都能申请。”
    不只是他开窍了，他们一寝室都开窍了。
    赶在父母给他一个“爱的抱抱”之前，富成城老老实实地说：
    “下学期大专业分小专业，我们寝室都不打算留绘画大系，转去漫画与动画设计。”
    整个一锅端，多好，寝室都不用给他们换。
    富成城想自己连载点小漫画。
    他以前不太忙的时候，还接稿画过插画。
    当年不明白，但在认识贵寝及其家属之后才发现这事儿不属于“生活所迫”和“要恰饭”的范畴，而属于他自己的“兴趣爱好”。
    有个兴趣爱好多好啊。
    以后自己和二号同学画点小漫画，让苏小四儿和钱小三儿给做成会动的那种，最后再卖给姚总。
    ——赚姚总的钱，想想就很爽。
    太有前途。
    就是差点被气得七窍生烟的父母给赶出家门。
    富成城做了个深呼吸，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金锋发来的视频请求时，竟然松了一口气。
    离校的时候，金锋那发型已经不算标准的短寸，因为有点长了。
    可视频里的金锋又恢复了干净利索的模样。
    平时没注意，这么一看，脸上线条还挺凌厉的，怪不得老觉得他长得凶。
    富成城揉了揉自己快长到肩膀的头发，寻摸着什么时候去剪了。
    一脸凶相的金锋一开口就毁所有：“富小小，你爸妈没有不给你吃饭吧？”
    富成城整个人“出溜”一下缩进被窝，挂着耳机，把手机背面朝上地扔在了枕头边。
    “嗯，他们说画画不如去修仙，准备让我练练辟谷。”
    看不见手机屏幕里的大脸，只能听见耳机里传来的声音。
    他的玩笑话没把二号同学逗乐。
    因为二号同学轻易把他的玩笑当了真：“这么惨的吗？！不行不行，你再坚持一下，过两天我就来找你，哥带你吃大餐，啊。”
    ……二号同学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没有娱乐精神。
    富成城侧躺着，掀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凉飕飕地说了一句：“来找我一起睡桥洞？说不定明天我就被逐出家门了。”
    金锋脸上瞬间画出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反倒是把富成城给逗乐了。
    他伸手关了床头柜上的小台灯，房间里霎时间一片漆黑，只有手机这一方屏幕还亮着。
    手机里的二号同学正发着光。
    “欸，怎么黑了，我看不见你了。”金锋嘟囔了两声，坚持说，“睡桥洞也行，一个人露宿街头那是凄凉得很，两个人一起还可以说成是……”
    富成城接话：“还可以说成是吃饱了撑的要搞行为艺术。”
    金锋：“……”
    针对“要不要一起睡桥洞”这件事，富成城第一回 拥有了猜拳的权利。
    金锋说：“这样吧，猜拳，你赢我，我就不来找你了。”
    稀奇。
    富成城犹豫了一下，还是在微信里找到了那个“剪刀石头布”的表情包。
    俩人几乎同时点击发送。
    富成城的表情随机停在了“拳头”。
    金锋是命里定的“剪刀”。
    富成城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并没想象中那么高兴，心里还有点难以言喻的失落。
    这个年不太好过。
    富成城心想，什么时候开学呢。
    金锋在视频那头闹腾半天，痛呼自己要退出猜拳界。
    但他还是愿赌服输。
    “行吧富小小，那我就不来找你了。”
    富成城沉默几秒，语气无波无澜地嗯了一声。
    ……然后他看着金锋发过来的定位消息发了至少半分钟的呆。
    “我跟你说，H市可好玩了，有很多你们南方人没见过的风景，你明后天收拾收拾就过来吧，我最近屯了特别多好吃的，都还没吃，等你来了我们再吃啊。”
    富成城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词语是“忍嘴待客”。
    ——家里有好吃的却忍住不吃，等客人来了再一起吃。
    富成城想问钱昊也一起去当“客人”吗？
    哦对，昨天刷朋友圈看见钱昊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去越南芽庄过年了。
    富成城没说话。
    金锋喂了两声，开始喊魂：“富小小？”
    ……小小多招人疼啊，哥护着。
    富成城犹豫了一下，说：
    “好。”
    他的那位二号室友猜拳老输。
    不过那明朗的笑声听起来，像是比赢了还开心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挺喜欢富小小的，给他写一章番外，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喜欢他。
    大家周末快乐。
    第一百零九章 番外合集四
    又是一年高考季，Fire UP视频弹幕网的“高考冲鸭”打call活动也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
    活动在高考前一周上线，除了可在活动页投稿个人的加油视频以外，还会以F站官方的名义，由“嫡系UP主”牵头，各大UP主响应，录制一个打call合集的短片。
    个人视频呢，自个儿带话题投稿就行了。
    合集视频则是由官方指定的整整百位UP主录的视频共同剪辑完成的。F站专门开了投稿邮箱，让工作人员把这百位UP主的投稿视频收录好，经过剪辑，最后再由官方带活动话题投稿。
    ……声名远扬的姚总不仅并未“幸免”，还被摁头当了一把F站的剪刀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种，俗称官方工具人。
    一点“总”的面子都没给他留。
    负责打包整理视频的工作人员ID也是耳熟能详，“Kim经理”和“莱恩Lahne”。
    群消息频繁刷动。
    - Lahne：[百大UP主高考加油视频.rar]
    - Lahne：姚总你收一下@姚总不吃外卖
    - Kim：[UP时长明细.xlsx]
    - Kim：还有这个表，有的UP剪一句话进去就够了，有的时长多一些，你注意一下
    - Lahne：我已经按照这个表把每个视频片段初步剪到这个时长范围里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肌肉]
    - 野弟：胖弟弟我又是赋闲在家的一天
    - Kim：还有脸赋闲？！你视频呢？！给我交了@野厨菌
    - 野弟：。。你们不都还没录吗
    - Lahne：我们每人半分钟时长，基本整段接[肌肉]
    - Kim：祁寒也是@三九
    - 野弟：闻到了阶级的味道
    - Lahne：姚总先把这个搞定
    - Kim：你看看怎么剪合适，尽量紧凑点@姚总不吃外卖
    - 姚总不吃外卖：依我看，安排我来剪就特别不合适[微笑]
    - Kim：少说废话多做事[呲牙]
    姚暑雨看着“神级UPs”这个五人小群里发来的消息，脸色比梗里的黑锅还黑。
    自从苏祁寒在F站的粉丝量突破百万大关，他就被金砺邀请进了这个传说中嫡系UP主的内部小群。
    虽然这个群十天当中有九天都在进行毫无意义的垃圾话交流活动，但苏祁寒还是能够从偶尔出现的那么一天里，窥见官方爸爸给这几位百万级别“社畜UP主”安排的工作量。
    四个字总结概括那就是——“太秃然了”。
    以前苏祁寒还能叉着腰看会儿热闹，现在他约等于是上岗的实习生，得替他家姚总分担点压力。
    分担压力，从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开始。
    比如每天给姚暑雨送点瓜果零食。
    ……直接导致了姚暑雨每晚睡觉前都得想方设法锻炼一下自己的腹肌。
    苏祁寒从厨房端来一盘切成了大小均等的小块儿哈密瓜，晃进了充斥着低气压的书房。
    用来盛水果的盘子是依苏祁寒的个人喜好买来的，姚暑雨提供的所有购物建议都止步于一个“买”字。
    盘子不大却精巧，幼稚却可爱，是一套，各自绘着不同品种的狗狗图案，而苏祁寒最中意的就是这个“金毛”。
    “金毛”里盛着灿黄色的哈密瓜，散发着清甜的香气，连颜色也格外相得益彰，和将热未热的炎夏也是绝配。
    苏祁寒感觉房间里的“气压”一下缓和了不少。
    ……虽然坐在电脑面前的那位脸色并没好看到哪里去。
    苏祁寒凑到电脑屏幕前瞟了一眼姚暑雨微信里的消息，心里觉得要是笑出声来会显得挺不厚道，于是还得辛辛苦苦地强迫自己憋着。
    姚暑雨把转椅往后滑了滑，让苏祁寒可以靠得更近，然后他面无表情地伸出一指，朝屏幕上虚点两下：
    “百大UP的视频，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一百个人——我不用读书了？不用继承家业了？不用陪男朋友了？这些人就不能心疼心疼我这个既有辍学压力又有经济压力的老大鸽吗？”
    苏祁寒偏头看了他一眼，疑惑地问：
    “……你哪来的经济压力？”
    姚暑雨随口一扯就是理直气壮的歪道理：
    “辍学就得回公司赚钱，不是经济压力是什么。”
    苏祁寒无语半晌：“赚不到钱是经济压力，赚得到钱也是经济压力……？”
    姚暑雨抬头瞥了苏祁寒一眼。
    在姚暑雨的不满冲破云霄之前，苏祁寒从善如流地改口：
    “你说的对，压力简直太大了呢。”
    说完看了看姚暑雨的表情，赶紧又补上一句：
    “我心疼你。”
    姚暑雨这才不情不愿地点开了赖殷发来的压缩文件，解压到了“历史遗留问题”这个文件夹中。
    苏祁寒拿牙签插了块哈密瓜喂进姚暑雨嘴里。
    姚暑雨吧唧两口：
    “还是你甜。”
    然后他就在“神级UPs”里敲字，接上了金砺的那句“少说废话多做事”：
    - 姚总不吃外卖：知道了[抱拳]
    没过几秒，大家纷纷回复：
    - Kim：人民英雄小上九，卑微UP感谢宁
    - Lahne：不愧是姚总的反鸽粉大粉头@三九
    - 野弟：虽然没有目睹，但没有祁寒，就没有开工的姚总
    对官方摁头意见颇多的姚暑雨，就这样被一块哈密瓜给收买了。
    苏祁寒憋着笑意，把姚暑雨的手从鼠标上提溜开，然后自己握住鼠标，点了三个表情：
    - 姚总不吃外卖：[耶][耶][耶]
    虽然他是直接将就姚暑雨的微信发送的，但所有人都知道微信对面已经换人了。
    害，神级UPs之间，就是有这么默契。
    其实不止野厨菌还没录视频，这个群里的五位“视频时长半分钟”UP主，都还拖拖拉拉的，没录。
    姚暑雨逮住机会，以“坚决抵制双标风气”为由，洋洋洒洒地在群里发了篇小作文，把其他三人按头敲打一番，这才考虑了起来自己和苏祁寒该怎么录这个视频。
    苏祁寒坐在转椅扶手上，身侧轻轻倚着姚暑雨的肩膀。
    他想了想，提议道：“要不我们五个一块儿录吧？唔，就在A大录？”
    姚暑雨一哂：“跟我待久了，你也越来越会偷懒了？”
    苏祁寒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那不是给你省事吗？一起录的话，你就只用剪一个了。”
    “我倒也想，”姚暑雨叹了口气，“社畜老莱出差了，野弟最近做农家菜的系列视频，也出门采风去了，剩下一个住B市的Kim，估计让他自己过来他也不乐意，带你去B市找他呢，你又要上课……所以这个加油视频吧，最多就我俩一块儿录。”
    苏祁寒点点头：“我俩录也挺好，就在A大吧？”
    第二天下午。
    苏祁寒只有一节课，姚暑雨带着相机来接他下课，顺便捎上凑热闹凑习惯了的钱富金，五个人正一块儿往操场的方向走。
    姚暑雨看着路上来往匆匆的人流，有点无奈地说：
    “下午上课的人太多，连个空教室都找不到，拍不了在教室里的镜头，只能等操场上的镜头拍完，再趁着一会儿大部队去吃饭的时候给补上了。”
    金锋满脸问号：“苏小四儿不是说你们一人就录半分钟？拍那么多镜头干嘛？用得上吗？”
    姚暑雨挑眉，没回答金锋，反倒转头看向富成城。
    富成城只能看向别处，假装自己在看风景：“……”
    钱昊倒是没体会到这俩人之间“管管这沙雕”和“关我屁事”的气氛，老实巴交地附和：“对啊，得拍多少啊？”
    “你俩刚才上课的时候把脑子和课堂作业一块儿交给老师了？”姚暑雨嗤笑一声，勉为其难解释，“祝福语虽然是一人半分钟，但是我这个视频里总不能就干巴巴地把一百个人的祝福语拼在一块儿吧？官方唯一指定的剪刀手工具人，不得渲染点文艺气氛？不得突出点名校情怀？不得把风格拍得跟微电影、MV似的？”
    金锋和钱昊恍然大悟：“这就是亿万剪辑的难度系数吗？！”
    富成城默默离远了些——又忘记提醒自己出门切忌携带沙雕，下次一定记得。
    苏祁寒听完姚暑雨的排比句，没心没肺地笑了一阵，笑完建议说：
    “实在等不到空教室就算了，除了操场，不是还安排了标志性建筑和雕塑的镜头吗？应该够了呢？”
    姚暑雨见他高兴，即使是在笑自己，也仅仅只是扬了扬眉。
    他把手里的相机重新挂回脖子上，流里流气地伸手揽住了苏祁寒的肩膀：
    “根据我的经验，这种视频里有几个镜头是必不可少的，那就是——操场跑道和看台、校园风景和建筑、教室黑板和座位。”
    富成城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很快抓住重点问：
    “是我对姚总的粉丝情还不够浓厚？我怎么不记得你的投稿视频里有这种校园文艺范儿的？”
    金锋立马接嘴：“是啊，你哪儿来的经验？”
    钱昊赶紧跟着点头。
    苏祁寒偏偏脑袋，抬脸看向半挂在自己身上的姚暑雨，不假思索地猜道：
    “投在经理或者莱恩的ID里了？”
    “我什么时候变成这个形象了？不是活跃在别人直播间就是活跃在别人ID里……”
    姚暑雨回折手臂，在苏祁寒脑袋上轻轻弹了个脑瓜崩。
    “唔，那是为什……”苏祁寒曲起食指，在姚暑雨刚刚弹过的地方蹭了蹭，动作却忽然顿住，同时浅浅皱了皱眉，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似的，“等等，我好像想起来一件事儿……姚总，你以前是不是给学校拍过什么……唔，类似宣传片？”
    钱富金好奇：“我们学校？”
    苏祁寒却是摇了摇头：“不是我们学校，是C大。”
    这回钱富金总算是统一了战线，个个脸上都画满了问号。
    可苏祁寒也把姚暑雨一并给说愣了。
    他回忆了半天苏祁寒说的是什么宣传片，终于灵光一闪，把遥远的记忆盒子掀起了一个盖角来。
    “……啊，”姚暑雨眨巴了一下眼睛，“你说百年校庆？”
    苏祁寒神色略显兴奋地回看了姚暑雨一眼，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特别值得开心的事情一样。
    姚暑雨见他这个小模样，心里喜欢，嘴上便忍不住打趣：“这么古早的事儿，现在心里还记着呢？”
    苏祁寒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对于我来说是很难得的经历嘛……”
    姚暑雨整个人泡在钱富金的好奇目光里，只好把当年的故事拿出来说道说道。
    C大各学院的新媒体部门年年招兵买马，浑水摸鱼的人招来了一批又一批，今年总算捞到了一个可堪重用的人才。
    这人是个大一的师弟，名字叫姚暑雨。
    他还未曾与部门里学生干部谋面的时候，他的名字就已经在部内上上下下广为流传了。
    原因无他——这人的入部申请，写得实在是太嚣张了些。
    新媒体部门和其他学生组织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们的日常工作需要与宣传、组织部门配合，负责大大小小校内活动的实时报道，一般院级的小活动会由院上的新媒体部门自己负责，但类似于军训、校迎新会、各类校园大赛的这些重大活动，就得由校级的新媒体部门出面负责了。
    活动前的宣传、活动中的拍摄、活动后的整理，并把所有内容最终呈现在学校官方网站上——这些繁琐的事情，都得有他们的参与。
    所以相应的，“会门手艺”就成了部门成员必须具有的素质要求。
    网站的制作与设计、微信公众号与微博官方号的宣传管理、摄影摄像设备的使用、以及图片影像处理软件的运用等等，这些技能里只要会一门，就相当于有了一块加入部门的敲门砖。
    院级的或许条件没那么严，但校级的一定非常严苛，面试都有二轮，首先就得把能够证明自己“手艺”的相关资料和入部申请表一起发送到部门工作邮箱里，初筛过了，再通知二轮面试。
    姚暑雨还顶着“新生”帽子的时候，做人勉强还算谦虚。
    ——他的入部申请表，是投递给他们理学院新媒体部门的，并没有一来就往校上递。
    有点真本事的人不多，年年都被校上部门一锅端了，底下的院级为了凑够人头，只能自降门槛，“擅长摄影”的要求变成了“爱好摄影”，“精于图片处理技术”的要求也变成了“平时爱用美图秀秀”，可该走的形式还是要走，人家招募简章上明确写着：填写入部申请需附上个人相关资料或作品。
    但这个新生姚暑雨谦虚得实在有些勉强，他在申请表“相关资料与作品”那栏就只潇潇洒洒地写了一句话——
    “详情请登录Fire UP视频弹幕网，搜索ID姚总。”
    当时负责初筛的师兄嗤笑一声，揣着“我倒要看看这人搞什么名堂”的心情，登了F站，戳进了“姚总”的个人主页。
    ……从此他就以师兄的身份，成为了这位坐拥五百万粉丝的UP主的小迷弟。
    这事没传多久就在部门里传了个遍，二轮面试最终名单都还没定下来，就已经炸出了一大票的“五百万分之一”。
    十个人里头就有一半看过他的视频。
    后来姚暑雨就被他这群还没见过面的小粉丝儿坑进了校上的新媒体部门。
    倒不是院里上赶着要把姚暑雨往校上送，他们巴不得姚暑雨留在院里，但是好不容易捞到个人才，还是个大网红，怎么着也得在校级部员面前得瑟一下不是？
    一得瑟就坏事儿了，大三的部长亲自请示了协助管理的老师，把人直接调到了校上。
    院里的部员们：“……”
    姚暑雨不知道这里头还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只是在收到一封校级新媒体部门二轮面试通知邮件的时候，有一点点懵逼。
    ……人人都要网上冲浪的时代，说马甲果然比说大名还好使。
    他才在校上的部门里混迹了半学期，大一下半期，学校就敢把录制校庆宣传片这种艰巨的任务扔给他负责。
    学校的地皮还没踩得多热乎，倒是先把宣传组织部负责老师的心给暖热乎了。
    既有组织力又有号召力还有真本事的优质免费劳动力，谁不爱呢？
    要不是大一生“谋权篡位”不合规矩，他们部长的位置都要坐不稳了。
    开始采集镜头之前，部里成员还对姚暑雨旁敲侧击，力图让他把总经理大人和莱恩给招揽过来，给他们当外援。
    姚暑雨眉毛一挑，疑惑地问：“……是我千万剪辑拿不动刀了？”
    部员们立马噤声安静如鸡，跟各大UP主面基这事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不过正式拍的时候，姚暑雨还真的带了根小尾巴一起去。
    不是别人，正是他最近刚在学校里捡的“便宜儿子”。
    ——当年只有十三四岁大的苏祁寒。
    第一百一十章 番外合集五
    C大校庆时间在劳动节后，正是将入炎夏。
    拍完一个场景，姚暑雨这把懒骨头就已经不想动弹了。趁着部员去买水的空档，他带着小祁寒在树荫底下休息。
    度过一个隆冬，姚暑雨很快恢复成了原本较白的肤色，虽然他自己还挺喜欢打球晒出来的阳光小麦色。
    小孩儿艰难地仰头，眉眼还未完全长开，此时更是纠结地皱在一起，他犹豫了半天，像是憋了老半天，最后实在忍不住好奇一样，盯着姚暑雨的脸问：
    “哥、哥哥，接下来的宣传片要……要把你也拍进去吗？”
    姚暑雨见他仰头仰得累，索性再次半蹲下来，左手撑住自己的膝盖，与他平视：
    “校庆宣传片，拍我做什么？”
    他顺着小孩儿的思路想了想，补充说：“哦，虽然一会儿也有拍人的镜头，学生代表、教师代表什么的……但我不去，我给他们拍。”
    小孩儿抿着嘴，眉毛依旧打着结。
    姚暑雨没忍住手欠，在人家软软嫩嫩的脸上戳了戳：“你想问什么？”
    小孩儿抬眼看他，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小小少年用脆生生的声音问：
    “那、那哥哥今天怎么化妆了呢？”
    姚暑雨愣了半晌，没懂小孩儿什么意思。他把戳在小孩儿脸上的手指转过来指向自己：
    “我？化妆？化什么妆？”
    小孩儿使劲瞪着眼睛，又往姚暑雨跟前凑了凑，还犹犹豫豫地伸出小手，想往姚暑雨脸上蹭。
    姚暑雨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小孩儿原本就有些紧张，他这一退，小孩儿悬在半空中的手立马抖了抖，就要往回收。
    姚暑雨一个心软，虽然不知道小孩儿打算干什么，但还是赶紧把脸贴了过去。
    得到允许，小孩儿大胆了些，重新把指腹覆在了姚暑雨脸上。
    一道比自己更高的体温窸窸窣窣地透过皮肤，姚暑雨不习惯这种触碰，一时间还有点僵硬。
    没想到小孩儿接下来说的话却更加让他僵硬：
    “没、没有擦粉呀……？那、那就是哥哥真的变、变白了……”
    姚暑雨：“……”
    算了，这是别人家的小孩儿，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所以姚暑雨感到自己被“冒犯”之后，仅仅只是瞪了小孩儿一眼。
    小孩儿把手揣回衣兜里：“唔。”
    小手指藏在衣兜里头悄悄捻了捻。
    姚暑雨重新站直，结果越想越气，又伸手在小孩儿脑门上补了一个脑瓜崩。
    ——他和这小孩儿有很久没见过了，今天还是从去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回 。
    天冷，他不爱动，去打球的次数小于等于上体育课的次数，而小孩儿呢，估计也不会大冷天儿的坐在水池旁边写作业。
    可好几个月没见，小孩儿身上却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很小一只，比同龄的孩子看上去要小个一两岁。
    姚暑雨从没跟小孩儿聊过家住哪里、在哪儿读书之类的话题，他心里默认小孩儿可能是学校教职工的儿子，放课后或放假后习惯来学校里撒欢。
    小孩儿自己也没说过，只是经常问他一些关于校园活动的事情。
    一大早，姚暑雨从多媒体活动室把专业的摄影机借出来，稳稳当当地提在右手，准备去篮球场前的小路口跟部员汇合。
    部员去找了别的部门负责人，拿前几天借出去的三脚架。
    姚暑雨身上穿了件藏蓝色的短袖，配了条黑色的工装裤，T恤外头还套了一个校新媒体部门才会发的“工作服”——一件背后写着组织名号的纯黑色马甲，兜特别多的那种，再加上他手上提着颇为显眼的摄像机，往那儿一站，看着特像影视剧片场里摄影组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在约定好的地方站了一会儿，没等来部员，倒是在篮球场门口逮住了一个东张西望的小孩儿。
    今天周六，是个万里无云的大好天气。
    姚暑雨下意识扬起嘴角，提着又沉又贵的摄像机，脚步却挺轻快。
    他在小孩儿面前站定，没忍住，还没说话就伸手揉了揉人家脑袋顶上细软的头发。
    小孩儿被突然出现的姚暑雨吓了一跳，下一秒看清了来人是谁，立马亮了眼睛。
    恍惚一下，姚暑雨竟然能从小孩儿的眼睛里看见蓝天绿树的倒影。
    小孩儿张了张嘴，还没等他说出话来，姚暑雨就先一步开口说：
    “今天不打球。”
    小孩儿眼里的光芒黯了黯，像是有点失望，又像是有点委屈。
    姚暑雨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特别不要脸的念头：“这小孩儿是不是……经常会在球场这儿等我？”
    姚暑雨侧身迈开步子准备走，又顿了顿，低头看向小孩儿：
    “不跟着我？”
    小孩儿愣了愣，一下就开心了起来：“可、可以吗？”
    姚暑雨对他这幅小心翼翼的样子简直有点哭笑不得。
    ……也不问问自己要去干什么，就想跟着走，是不是真的有点容易被拐走？
    他无奈地说：“你给我当了这么久的小尾巴，我什么时候说过一句不可以？行了，我手上不空，你自己跟紧点，别走掉了。”
    小孩儿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的年纪，小小一只，姚暑雨偶尔会父爱泛滥，伸两根手指给小孩儿牵。
    只是他现在右手提着设备，左手拿着手机看消息，确实不太空。
    小孩儿听他这么说，这才注意到了姚暑雨手里提溜着的这个“大家伙”。
    说来也奇怪，“大家伙”这么惹眼，按理说该一眼就看见才对，小孩儿嘛，又天性好奇。
    可小祁寒就是被姚暑雨这个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小孩儿看看姚暑雨的左手，又看看他的右手，乖巧点头，在姚暑雨迈开步子往前走的时候，小跑着跟上去，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攥紧了姚暑雨那件马甲上垂下来的一条尼龙扎带。
    姚暑雨放慢了步子。
    虽然拿三脚架的部员同僚老是不来，但他的心情却莫名其妙的有点好。
    真要追究起来，大概就是喜当爹的感觉吧。
    重新回到约好的等人位置，部员没来，姚暑雨只能跟小孩儿聊些有的没的。
    “不问我今天要去干什么？”
    “……去干什么？”
    “一般这种问题在跟我走之前就会问的。”
    “唔。”
    “知道这是什么吗？”
    “相机！”
    “是肩扛式摄录一体机，专业的摄像机。学校的设备，最近不是校庆吗，我们要去拍个宣传片。”
    “怎、怎么拍？”
    “还能怎么拍，瞎拍呗。这种视频的取景就那么几个镜头可以用——无外乎操场跑道和看台、教室黑板和座位、校园风景和建筑。回去还得把什么迎新会啊、歌手大赛啊、篮球赛啊、军训啊……等等等等的视频剪一剪，可麻烦了。”
    “唔。”
    “算了，我跟你抱怨这个干什么。”
    姚暑雨跟小孩儿低头说话，脖子累。
    手上提着上万的设备，不好老是蹲着，也累。
    姚暑雨瞥了一眼小孩儿身后的花坛，大概有四五十厘米高。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又把摄像机换到左手。
    然后躬下身子，伸手一捞，环住小孩儿的腰，一只手就把人家抱到了花坛沿上。
    小孩儿还没来得及害怕，人就已经挪地方了。
    这下姚暑雨总算不用使劲低着头了，他只稍微垂眸，就可以看见小孩儿的眼睛：
    “舒服多了，脖子都快断了。说起来，你这小孩儿怎么不长个儿？啧，也不长肉，抱起来轻飘飘的。”
    姚暑雨本来面对小祁寒站着，靠得很近，是怕他不小心摔着。
    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姚暑雨边拿手机边跟小孩儿说：
    “怕高的话就扶着我。”
    电话大概是部员打过来的，估计没找着他人在哪儿，姚暑雨转了个身，想在路牙子上寻找一下他那个姗姗来迟的部员。
    “我看到你了，我就在过来一点的花坛这边，你往回……”
    姚暑雨正拿着手机给部员人工导航，话音却突然停顿了。
    “歪？姚总？”
    姚暑雨轻咳一下：“……嗯，你转过来往回走就看到了。”
    挂了电话，姚暑雨微微偏头，瞥了近在咫尺的小脑袋一眼。
    小孩儿站在花坛上，还稍稍踮了脚，两个胳膊都环在了姚暑雨的脖子上。
    “……让你扶着我，没让你挂我身上。”
    “唔。”
    “……”
    还挺黏人的。
    莫名可爱。
    部员吭哧吭哧地跑过来，先是见到了明明等了很久但心情却意外不错的姚暑雨，然后很快就注意到了姚暑雨身上挂着的小孩儿。
    见到陌生人，小孩儿的胳膊紧了紧，脑袋也往姚暑雨耳朵边上缩了缩。
    部员见到这个场景，觉得有点魔幻：
    “呃，姚总，你儿子？”
    姚暑雨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竟然没怼人，而是轻描淡写地应了下来：
    “嗯，我家小孩儿，乖不？”
    姚暑雨把这些古早的回忆挑挑拣拣，跟钱富金讲了个大概，重点突出了自己大一下期当副部长，大二就当正部长，大三跳去学生会当主席的英勇事迹，而关于“可可爱爱小祁寒”的那部分，却难得省去了大半，没有抓住机会花式秀他个天理不容。
    这是属于他和苏祁寒的绝妙缘分，藏在心里偷着乐就好。
    他只悄悄凑到苏祁寒耳边小声说：
    “我说什么来着，真是我家的小孩儿……虽然那时候你看起来小小的，但算算也该有十三四岁了，怎么这么黏人，嗯？”
    “……没有黏人。”
    姚暑雨笑笑：“懂了，就黏我。”
    苏祁寒的耳朵有点红了。
    姚暑雨见好就收，转头跟钱富金扯起了另外的话题：
    “……虽然C大校庆拍宣传片这事儿也算个‘经验’吧，不过我刚才想说的倒不是这个，是我小时候的事。”
    这回不止钱富金，连苏祁寒也跟着异口同声问：“小时候？”
    姚暑雨点点头，又开始讲故事。
    ——姚暑雨刚跟着陈莜回国那会儿，勉强算得上是他“小时候”。
    十五岁的年纪，正好读高一，就被姚杰林弄去了A市一中。
    姚暑雨并不排斥读书，只是万万没想到国内的高中真是开办来让学生们学习的。
    爹妈放养十五年，导致姚暑雨身上带了点人人可感的学渣气质。
    特别是在他们这个实验班里。
    开学第一天上课，同桌就十分关切地问他：“你觉得你哪科最好？”
    姚暑雨花费两个脑细胞想了想，笃定答道：“英语。”
    一周后，摸底测试的成绩出来了。
    上英语课前，同桌领了两张卷子从讲台上下来，神色凝重地对姚暑雨说：
    “那这张不及格的卷子一定不是你的。”
    姚暑雨接过来一看，听力满分，阅读理解零分。
    他沉默了一下，拿手肘子碰了碰坐回位置的同桌：
    “或许，能不能自愿加考一项口语……？”
    同桌有样学样，半点亏不吃地也拿手肘子碰了碰他：
    “你自个儿梦里考吧，啊。”
    英语老师是个走国际范儿的青年男人，第一回 上课就在班上传递名册，让班上学生把自己的英文名登记在学号旁边。
    同桌写完，把名册递给姚暑雨。
    他和他同桌的名字并没有挨着，所以他还特意瞟了一眼名单的上半部分。
    在“金砺”的学号旁，写了一个“Kim”。
    姚暑雨扫了一眼，找到自己的名字，在学号旁边写了一个“Yao”。
    倒不是他同桌的英文名给了他灵感，而是他在国外生活的时候就叫这个。
    姚明不也叫这个吗？
    但英语老师把名单收上去看了一眼之后，偏偏要说：
    “姚暑雨是哪个？第一天上课就敷衍我？你这名字起得比Petter和Mary还不走心。”
    姚暑雨：“……？”
    感觉这老师的国际范儿是假的呢。
    姚暑雨那时候初来乍到，偶尔还要信一下金砺的危言耸听。
    ——四个实验班一共两百人，据说高一上期的期末和高一下期的期中两次成绩的平均排名，要是考不进前二百名的，就要被踢出实验班去。
    姚暑雨叹口气，只好发愤图强，管他初中高中的知识一通恶补，结果上半期的期末还让他冲到了前面去。
    金砺看看自己这学期的半期成绩单上排名那栏写着的“50”，又看了看姚暑雨的“20”，不禁回想起了上学期刚开学时那张不及格的英语卷子，无语问苍天：
    “这么拼的吗？！”
    姚暑雨耸耸肩：“到时候被踢出去，我爸又得把我送回来，何苦让他费事儿呢。”
    金砺抓住重点：“你爸干什么的呀？”
    姚暑雨无所谓道：“开了个小公司，做点设计，赚不了两个钱。”
    “开公司确实挺劳神费力的，能让你爸少操点心也不错。”金砺还挺欣赏他这同桌，于是拍拍姚暑雨的肩膀，开始唠嗑，“对了，你知不知道最近流行的那个F站？”
    姚暑雨挑眉：“Fire UP？”
    “对！”金砺跟他找到共同话题，一下兴奋了不少，“你平时也上？”
    姚暑雨点头。
    金砺靠过来问他：“欸，你想过做UP主吗？”
    “……啊，”姚暑雨想了想，老实说，“在做。”
    “可以啊你！”金砺一巴掌拍在姚暑雨胳膊上，“真人不露相啊！做什么内容？”
    姚暑雨把前排传下来的卷子糊在了金砺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似乎并不讨厌聊这个话题：
    “剪辑，调音，鬼畜。最近有个熟起来的UP主，一起合作过，ID叫Lahne，调音还行，就是剪辑太菜。”
    “哦，”金砺把卷子一张一张整理好，“不是我的领域，还有别的想法吗？”
    姚暑雨想了想：“翻唱。”
    “啧，也不是我的领域。”金砺翻了个白眼，往桌上一趴，拖长了调子说，“你说有没有什么系列视频是可以大家一起做的？我不是说合作啊，就是大家一起玩儿……”
    姚暑雨也不知是闹着玩还是真心建议说：
    “想人多一起玩，做什么视频，你干脆以后学传媒做综艺得了。”
    结果金砺脑袋顶上的灯泡一下亮了：
    “欸？！你说我在F站做网络综艺怎么样？！同桌，下回你也别录翻唱视频了，来我的节目，我请你唱啊！”
    像是被按到了开关一样，金砺絮叨起来就没个完：
    “综艺有点远，做点访谈什么的脱口秀节目也行啊，再不济也能录个什么游记类的，我们可以一块儿……”
    姚暑雨勾起嘴角笑了笑：“德行。这位文娱委员，先把老师安排的高考加油视频录了吧，下周就是高三的百天誓师大会了。”
    金砺撇撇嘴：“知道了，不就是操场跑道和看台、教室黑板和座位、校园风景和建筑，再加点朗朗读书声吗，你都提醒我好几回了……”
    钱昊问：“然后呢然后呢？！”
    金锋努力瞪大眼睛，也在好奇追问后续：“经理他做成了吗做成了吗？！”
    富成城实在忍不了这俩沙雕：“还用问吗？！网综招牌、嫡系UP、传说中的金牌合伙人……你经理现在在F站什么地位——你俩是失忆了吗？”
    苏祁寒叹口气：“给个机会，满足一下他俩听故事的愿望吧。”
    姚暑雨顺着苏祁寒的话往下说，顺便很给面子地满足了一下金锋和钱昊想听故事的愿望。
    “——后来你们猜怎么着？我这同桌还真把他想做的系列给做成了。”
    金锋和钱昊浮夸地击了个掌，感动道：
    “我就知道他可以的！！！”
    姚暑雨没搭在苏祁寒肩上的那只手轻握成拳，抵在唇边咳笑一声：
    “说起来你们经理大人还是靠我发的家，他从聊天节目起步，发展成脱口秀，再到后来的网络综艺，没少给我添麻烦，还借着我的名号去邀请过老莱。”
    课代表苏祁寒上线补充：“经理每创建一个新频道、新系列，第一个邀请的嘉宾无一例外都是姚总，第二个就是莱恩。”
    姚暑雨点点头：“嗯，这倒是，早些时候他的节目还请不到太多嘉宾，就老让我去节目上跟他聊天，一聊就是好几期。知道他名字的含义么？‘金就砺则利’，他这人也是这样磨出来的。不过后来腕儿越来越大，就不怎么需要我去给他撑场子了。”
    富成城有疑惑：“那你和莱恩为什么不一块儿去经理的节目里聊天，你们仨凑在一起，别说好几期，你一个人就能怼他们三天三夜。”
    “关于这个问题我得解释一下，当时Kim跟我一起在A市，我俩录节目其实很方便，但是……”姚暑雨顿了顿，说，“我、Kim、老莱，我们三个几乎是同一时期认识的，但Kim跟我是高中同学，老莱跟我当了三年未曾面基的网友。虽然知道彼此长什么样，但老莱大学时才搬到A市，Kim的大学又是去B市读的，之后也留在了B市——综上所述，其实我们三个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大一上半期那年的寒假，F站首届百大UP颁奖典礼上。认识野弟是在第三届之后，安歌和秦声，包括全利，都还要更晚一些。”
    金锋好不容易把这些绕口令似的关系琢磨清楚了，总结道：
    “怪不得说莱恩是你糟糠，Kim是你的原装搭档。”
    “那都是粉丝瞎叫的。”姚暑雨求生欲很强地看向苏祁寒，“要论和我认识的时间长，不还得加上我家小祁寒么？”
    苏祁寒笑笑，有些感慨：
    “虽然人和人之间情分的深浅并不能完全以认识时间的长短来衡量，但这群从少年时候起就陪在你身边，而且现在也依旧在你身边的人，大概这辈子都得一起走了吧？”
    钱富金闹道：“噫，文艺，肉麻。”
    姚暑雨却是轻笑一声，用自己的脑袋蹭了蹭苏祁寒的。
    “文艺、肉麻，但……确实也是这么回事。”
    姚暑雨转过脸来，静静望进苏祁寒的眼里：
    “还有你，这辈子都得跟我一起走了。”
    钱富金在一边起哄：
    “床头柜上的结婚照什么时候安排一下？”
    “怕是还有我们仨，也要一起走啊！”
    “哇哦！这就定了！”
    苏祁寒捧着肚子笑了一会儿，清澈的声音里藏着温柔而坚定的力量：
    “嗯，就这么说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感谢大家的陪伴！
    顺便一提，我去新搞了个微博号@时知雨好
    也没啥内容，就是偶尔拿来发点本来想写成番外但因为一些原因没写成的小段子
    如果有小可爱们比较闲的话，可以来找我玩
    也可以告诉我你想看什么小段子，如果有合适的我就写给你
    算是陪我更完这篇文文的一点点谢意啦
    再次鞠躬，感谢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