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这入赘男人我不要了 作者:姚风白 文案: 梁云禾穿书了。 穿成一个炮灰,还是非要男主入赘,作天作地作到死那种。 欲哭无泪的梁云禾:我觉得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 祁行周身为侯府庶子被卖后,忍辱偷生十年,一心只想复仇,没想到却被梁家女逼着入赘。 他方法试尽,梁云禾软硬不吃,大不了有他不从就霸王硬上弓的意思。 祁行周无法,只能忍辱同意。 没想到... 梁云禾一看到他,转身就跑,仿佛他是猛虎野兽。 祁行周:??? 再后来... 祁行周前脚回到侯府,后脚就传出梁家女招婿的消息。 祁行周:呵呵? 当夜他夜探梁家,掐着梁云禾逼问她:你就这么…不要我了? 梁云禾:? 排雷:两年前古早脑洞,请勿深究逻辑。 很久没写文了,复健选手第一篇,文风略沙雕。 vb:姚白白只想咸鱼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穿书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云禾,祁行周 ┃ 配角:梁家一家子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吃喝玩乐混吃等死不快乐吗 立意:认真生活,享受生活,热爱生活,珍惜亲情与爱情。 第1章 招什么赘啊 寒冬腊月,凌冽的风像是跟谁较着劲儿一样卷着雪往人脸上扑去。梁大娘子带着几个丫鬟脚步匆匆,穿过铺满了雪的庭院,推开眼前那扇雕花木门。 风雪声本就太大,坐在床边的梁云禾对来人毫无知觉,直到梁大娘子走到她面前才反应过来。 梁大娘子看见自家娇娇弱弱的女儿就这么呆愣楞的坐在床前,愈发显得清瘦,心里跟泡了醋水一样酸涩。 她深深叹了口气,揉了揉梁云禾乌鸦鸦的发,柔声道:“罢了,儿女都是上辈子的债,你真看好那行周,家里已经答应了。你爷奶因着你两日未进食都跟着熬黄了脸,咱们梁家只有四个人了,你可忍心看着两个老的那般模样。” 这短短几句话晃晃悠悠的飘进梁云禾的耳朵里,她彻底绝望了,闭上眼睛欲哭无泪,自己怎么就穿进这古早的狗血文里了呢! 梁大娘子见梁云禾终于有了反应,心中又酸又喜,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也不知跟谁学的这般死犟,你就是咱们梁家的小祖宗,你爷奶都怕了你了。” 说完一扬声朝身后喊:“还不快些伺候你们小姐梳洗,端上正儿八经的饭来,再把那床铺上的点心渣子收拾收拾,省的招了老鼠。” 粉珠和白坠的脸一下涨得通红,不敢看自家大娘子,臊眉耷眼的上前扶起梁云禾。 梁云禾浑浑噩噩的站起来坐在桌前,夹起一个小巧玲珑的汤包下意识回了一句:“这大冬天的哪里来的老鼠。” 梁大娘子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上前掐了一把她的耳朵:“你这皮猴子到底何时才能改改性子,赶紧吃了饭就去正院,你爷奶已经把行周叫过去了,挑个好日子就给你们俩定亲。” 梁云禾刚放进嘴里包子差点喷出来。定亲?跟那个大魔王男主?那不是原主作死道路上的第一步吗?! 汤包中鲜香滚烫的鸡汁顺着喉咙一路向下,烫的她五脏六腑都紧缩在一起,多年吃货习性不允许她吐出来,她嗦嗦哈哈的把包子吞了下去,用力咳了几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 梁大娘子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唾了一声:“不什么不,你快着些,外头还有四家铺子的掌柜在等着回话,娘先过去了,待会一齐去正院再说。” 梁云禾尔康手看着梁大娘子匆匆离去的步伐,恨恨的又夹起一只汤包,小心咬开一个小口吸着里面的汤汁,心里琢磨起自己穿的这本狗血的《冷面将军俏军医》来。 男主他亲娘如意是侯府通房丫鬟,小侯爷成亲三年无子之后被收了房,怀了身孕生下男主这个庶长子。 嫡子未生庶子先生这简直就是打了侯夫人的脸,等到侯夫人一朝怀孕生下嫡子之后他就是刺目的眼中钉。 侯夫人筹谋已久,终于在他七岁那年三月三出游路上下了手,如意为了救他抱着换了他衣裳的书童跳了崖,而男主逃脱之后遇到了人牙子,辗转被卖了两三次,皆因弯不下那身傲骨被打骂折磨,直到遇到了梁家才算有了一处苟延残喘的生存之地。 等到十七岁那年终于被侯府的人寻到,男主这才知道整个侯府男丁皆战死,包括他那十五岁的嫡弟,偌大个侯府竟然只有他一个流落在外的血脉。 男主大仇都被老天爷给报了,而他的逆袭之路也由此开始,大杀四方战无不胜什么的都是常规操作。某次男主重伤,在边关偶遇了命定之女,一个小兔子一般纯真又爱脸红的军医。 女扮男装娇军医,冷面柔情俊侯爷。这俩人设摆出来就是天生一对。 两个人你追我赶,你打我忍,你哭我哄的爱情故事简直感天动地,让梁云禾都忍不住想要站起来原地鼓掌——如果她不是恶毒炮灰N号的话。 梁云禾在的梁家做贩猪起家,二十年了,如今只要陵城附近方圆百里想吃一口肉都要经过梁家的手,也算是一方富贵人家。 二老只有梁大娘子一个女儿,在女儿十七岁那年招了赘,生下梁云禾之后那赘婿突然失踪了。 梁大娘子又打定主意不再嫁娶,整日操心生意,放出话去日后让自己独生女梁云禾招赘继承家业。梁云禾就像闪着金光的金娃娃,整个陵城谁不想要这一注绝户的大财。 可梁云禾什么风流少爷都没看上,跟被蒙了脑子一样看上了自家的一个奴仆,倒霉蛋男主被她看中要招赘,梁家三个长辈又是最疼梁云禾的,按着头给两人定了亲。 眼看一辈子要被困在梁家复仇无望,男主一天天沉默下来。梁云禾又被惯坏了,他越是沉默就越是心急,对他颐指气使,把他当成自己的私有物,私下里也又是侮辱又是打骂,动不动让他跪上一整天。 直到男主被认回去之后许久,原主才躲开梁家三个长辈的阻拦进了京,站在侯府门前砸门,哭诉男主始乱终弃,惊动整个京城。让刚刚确定彼此心意的男女主又生波澜。 随后又借着身上的钱财趁着女主伤心离开侯府的时候给女主下药扔到乞丐堆里,幸亏男主到的及时才没有出事。 虽然男女主因为她下的药有了肌肤之亲,男主顶着皇家和家族压力迎娶女主,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这个举动彻底激怒了男主,原本还顾及梁家三个长辈也算是养了他一场,可千不该万不该梁云禾不该动他的心尖肉。 一个常胜将军侯爷又怎么是一个商贾之家能对抗的了的,梁家散尽家财也不过是勉强保住了一家人的性命。 被灌了药打断腿的梁云禾像块破布一样被扔在乞丐堆里,最后在非人的折磨中绝望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想到原主悲惨的结局,梁云禾不自觉的抖了抖。她放下碗筷走到铜镜前打量了一下自己,圆脸杏眼,翘鼻樱唇,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尚未褪去婴儿肥的脸已初见绝色风华,这么一张脸竟然是从头到尾为了推进剧情才存在的炮灰?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穿过来了,那痴恋纠缠男主的狗血剧情便不可能出现在她身上。 想想男主也十六了,里外也就再养他一年的时间就能敲锣打鼓的恭送这瘟神。她恭恭敬敬的把他当菩萨供起来,这一年她努努力跟男主维持团结活泼的主仆关系,等他发达了能当梁家的靠山那就最好不过了。 今年原主才十五岁,招赘不比出嫁,拖个几年也使得,回头自己努力跟着爷爷与娘学做生意,再安安稳稳招个情投意合的小鲜肉入赘难道不香吗。 一想到自己起码还能顶着陵城第一富二代的身份浪个几年,梁云禾忍不住嘿嘿笑出声。 白坠被她笑的浑身发麻,上前扶住她:“小姐,老爷老太太还在正院等着呢...” 梁云禾内心汹涌澎湃的自恋都要溢出来了,又看了镜中的美人儿几眼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走,咱们这就去。”去会会狂拽酷炫的男主! * 梁云禾一脚刚迈进正院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挺拔的影子,这漫天的鹅毛大雪中恍恍惚惚看不清楚,粉珠撑着伞悄悄靠近梁云禾小声道:“小姐,行周不知为何站在这雪中。” 梁云禾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为何?还不是被我这个强抢良家民男的纨绔逼的,这么一看他们梁家还真是有逼良为娼的恶霸风范。 她低下头匆匆避开他,只当没看见,掀开挡雪的毡子进了屋。 屋中烧的地龙温暖如春,激的梁云禾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梁老太太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也不怕闪了腰,几步上前握住梁云禾的手:“奶奶的乖娇娇,这可是受了寒了?都怪你娘非要让你这个天过来,又不是什么大事,改日再说不也一样。” 刚赶来没多久的梁大娘子剜了梁云禾一眼:“娘你别惯着她,就让她受受冻才长点记性。” 梁老爷看孙女冻得小脸煞白已经开始叠声喊丫鬟倒蜂蜜水,梁老太太一边给她搓手一边亲手端给她,催她快些喝了暖暖身子。 整个正院突然鲜活了起来,丫鬟们带着笑里里外外的忙着,一时间那大雪仿佛都有几分停滞。 梁老爷摸了摸孙女已经暖过来的手,这才慈爱的像个弥勒佛一般笑道:“禾儿,左右你已经冒雪来了,那咱们商量商量挑个日子把这亲事定下吧。” 门外的祁行周依稀听到这句话,垂在身边的手突然紧握,咬紧牙关,面上却依然面无表情,让人辨不清神色。 想象中的欢喜应和并没有出现,却听见里面娇滴滴的声音在撒娇,甜言蜜语不要钱一样往外冒:“我想清楚啦,行周哪有爷奶和娘重要,我也不过是瞧他长得俊俏,既然长辈们都不愿意那就算了。这么大个陵城难不成还找不到比他更俊俏的郎君了?” 祁行周脸上出现一瞬间呆滞:??? 作者有话要说:两年前的脑洞啦,最近终于有空把坑填了。 复健选手请各位小可爱把我当新人看。 鞠躬! 新文《这白月光的童养媳我当定了》文案放在下面了,文案废的大概还是要改一下,但是梗是不会变了,喜欢的收藏一下啦,么么么。 →→→【不虐女主】 穿成女主白月光的童养媳,且耐不住寂寞寻找下家,最终被情人杀死的炮灰—— 是什么体验? 秦络:心累,但,女主眼光不错。 毕竟白月光他盘亮条正还有钱—— 劈什么腿?就这么收了他,自己岂不是拯救众姑娘的再世女菩萨? 为了达成目的, 秦络定下两个小目标: 第一:讨好白月光。 第二:让他爱上她。 贺巡一抖袖子,她就轻靠上来,软哒哒道:夫君,你怀里好暖。 ——妥了妥了,他主动了,胜利在望了。 贺巡:??? 可慢慢的,秦络发现,自己再如何对他,他依然像一块捂不热的冰,丝毫没有融化的痕迹。 一个人的心能坚持多久呢,秦络决然转身,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 重活一世,贺巡看淡一切。 可他发现,他竟然能听见那个女人的心声。 这个上辈子背叛他的女人嘴上说爱他,却成天只敢在心里骂他,胆小且怂。 事情既然如此有意思,他不介意陪她继续玩下去。 直到某一日,他发现,自己突然听不到她心中的话了。 他冷笑一声,她的心声并无大用,不听也罢。 但... 看着她转身对别人笑的甜软,贺巡抑制不住心中怒火,声音几乎沁出血:你曾经说过的话还作不作数? 排雷:【请勿深究逻辑】 【前期女追男,后期男追女,不知算不算火葬场】 【男主前期听得到女主心声,后期听不到】 【文风略沙雕,不虐女主,保甜。】 第2章 后、继、有、人 不止祁行周,整个正院随着梁云禾的话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瞬间静下来。 梁老爷面色惊讶,失声问道:“禾儿你…” 梁云禾笑容不变:“反正这亲不是还没定吗,此事就此作罢吧。” 梁大娘子被这小祖宗恨的牙根痒痒,回过神来一拍桌子指着她骂到:“你这孩子以为亲事是什么玩意儿吗,说定就定,说不定就不定。 寻死觅活要定亲的是你,如今反口的也是你。这两日我早就吩咐下面掌柜的开始准备定亲的事了,怕是早就传了出去,你这…这!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梁云禾一点不怕,跟没有骨头一样黏在梁大娘子身上:“娘,反正我也是要招赘的,要那么个名声有什么用,我看这桩亲事除了我也无人愿意,何必呢。” 她还等着做陵城最浪富二代,等着被大把金钱玷污纯洁的灵魂,被海浪般涌来的俊俏郎君们充实幼小的心灵,干嘛在男主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想到那美好生活,这心情是再也平复不了了:“娘,你就答应了吧。要不咱们把行周叫进来问问?强扭的瓜不甜,这瓜在藤上跟长了虫一样瞎晃就是不让我扭,死缠着扭下来也不能吃,难不成我要把他摆在屋里供着,碰都碰不着那还怎么咱梁家传宗接代。” 屋里所有人都被她这惊世骇俗的话惊的倒抽一口凉气,梁老太太见了鬼一样抖了起来,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梁云禾真怕自己把亲奶奶给吓出好歹来,急忙过去给她顺气,那气死人的嘴还在嘚吧嘚吧个不停:“你们别嫌我说话直接,我娶男人为了什么?还不是传宗接代,这个不行就下一个嘛。这三条...男人满地都是,那情情爱爱的都是小孩子的玩意儿,我都长大了,哪能一门心思想那些。从今天开始我要改过自新!”嗯,先熟悉熟悉纨绔应该怎么做,享受几年快活日子。 “过个几年让爷奶做主找个比行周更俊的男人,再努努力给爷奶添几个漂亮曾孙,趁爷奶跟娘还年轻多教养教养下一代,回头正好接了娘的担子,咱们梁家有了传承后继有人,也算是顶顶好的兴旺人家,我也不算辱没自己来这世间走一遭。” 太完美了,想想能一辈子混吃等死心里还有些压抑不住的小激动呢。 梁老太太这口气还没缓过来,又被梁云禾噎了这么一大摊混账话,干脆利落的一闭眼瘫在椅子里,气喘如牛,汗都冒了一脑门子。 梁老爷跟梁大娘子倒是比梁云禾想象的淡定,稳稳的坐在那,除了脸色有些难看竟然没有开口骂她。 梁云禾窥着两个人的脸色心里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商场上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这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定力她得修炼多久才能到这境界,实乃我辈楷模啊… 还没等她摆出谄媚的脸继续把自己的伟大志向说下去,梁大娘子猛的站起来一撸袖子,随手抽过手边的烛台,也顾不得烫了把蜡烛往地上一甩,握紧那鎏金烛台就往梁云禾身上狠抽了几下:“你这个逆女是今日要把我们气死!!!我今天非打死你这个口无遮拦的孽障!!!” 梁云禾:......妈妈哟,夸早了! * 祁行周有些恍惚的听着屋里鸡飞狗跳热闹非常,梁大娘子一时打一时骂,梁云禾一边犟嘴一边求饶。 不知过了多久,脸色苍白的粉珠掀开毡子出来对他道:“老爷让你进去。”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挪着两条已经冻僵的腿进了屋。扑面而来的温暖不止没让他放松下来,反而让他更紧绷。他不经意的朝梁云禾看去,那张粉粉嫩嫩娇美团子脸上多了两道刺眼的红痕,他的眉头下意识的微皱一下。 梁云禾被男主这么一眼心跳莫名漏了几拍,随后狂跳不止,这男人的眼睛也太勾人了。 她隐晦的用目光在男主脸上打了一圈转,屋外昏暗的天光,屋内莹莹的烛火,一同勾勒出男主冷峻的轮廓,美得有几分不真实。漆黑的眼眸眼尾微翘,仿佛含着无尽的情意,可那剑眉高鼻薄唇,组合在一起又隐隐透出几分凌厉。 梁云禾心下感叹,不愧是男主,光这张脸他就值得。若不是想到原主的悲惨下场,梁云禾自己这个颜控说不定也会迷恋上这张脸。祸水啊祸水,就这么看着他,她都差点幻想出一辆开往幼儿园的车。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如今这张脸比他也差不到哪里去,找到了微妙的平衡感,不自觉的挺胸抬头坐直了身子。 梁家人一向与人为善,并不苛待下人们,自家这祖宗拿亲事玩闹一般的态度,死皮赖脸缠着人家的也是她,翻脸不认人甩了人家的也是她...屋子里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梁老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不知道怎么开口,之前对着行周有多强硬,现在自己的脸就有多疼,这兔崽子也忒坑爷了。 刚挨了一顿好打的梁云禾受不得这莫名沉闷的气氛,硬着头皮佯装淡定问道:“行周,你是不是不想入赘梁家?” 祁行周沉默片刻,低声回答:“小的方才已经应了老爷。” 靠,这男主声音竟然这么好听! 梁云禾赶紧喝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蜂蜜水,现在可不是被美色所迷的时候。 “你放心,方才你与爷爷说的话全都不做数,你既无意我,我也不想再钟情于你,过去种种你就权当我脑子不清醒在胡闹。如今我梁家尊重你的想法,不强迫你入赘,只希望你也莫要觉得梁家欺压了你。等哪一日你遇上了心上人,梁家自然也会高高兴兴的放了你身契,替你出一份厚厚的聘礼,随便你买铺子也罢买地也罢,总是能把日子过起来。” 你好我好大家好,到时候你跟你的女主缠缠绵绵双双飞,我跟我的银子如胶似漆到天涯。要是未来战神侯爷大人大量能让她沾那么一点点光那就更好了。 祁行周好看的眉微微蹙起,听着梁云禾这一副哥俩好的语气,心底摸不清她这又是出什么招数。 欲擒故纵? 这倒是比故意绊倒摔进他怀里,大冬天在湖面上凿冰假装落水等他去救,把茶“不小心”泼在他脸上踮起脚去擦,绑着他威胁他如果不答应就霸王硬上弓等等等等一切招数都新鲜。 梁云禾哪里知道自己被祸水男主从头到尾回顾了一遍黑历史,翘着尾巴美滋滋的等着男主一口答应,结果等了半天男主也没开口。 她微微有些不安,轻咬了一下红唇,男主一直低着头她也看不清他的神色,不免有几分着急,这送上门的好事他到底在犹豫什么。难不成自己态度不够诚恳打动不了高冷大佬? 梁大娘子方才抽了梁云禾一顿散了火气,此时也冷静下来,看着女儿着急取消婚约的混账模样,咬着牙还得给这小祖宗收拾烂摊子。 这行周看着就并非池中之物,虽不知道怎么失了姓氏沦落为奴,但也不是自家女儿这种纯真性子能驾驭的,更何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对梁云禾根本没有那个心思,万一她与爹娘走得早,自家这傻姑娘还不是被他拆吃入腹的命。 禾儿也缠了他大半年了,她与爹娘看在眼中急在心里,思虑已久做了许多布置才同意这桩亲事,谁知自己与爹娘处处都算计到了打算好了,这小祖宗又临了反悔了! 她瞪了一眼不成器的梁云禾,沉声开口:“行周,这门亲事既然出了些岔子,那便暂先不提。你放心,在梁家并不会有人对这门没做成的亲事说什么,不会耽误日后你娶亲。” 祁行周心知梁大娘子这话是让他管住嘴不要说出去败坏梁云禾的名声,心里疑惑渐重,难不成这次是真的? 梁家当家人都开口了,他就算心中惊疑,面上也不显,顺水推送一行礼:“是。” 梁云禾见梁大娘子三两句就把男主打发了,后背的小翅膀都要抖起来,忍不住露出笑来:“你放心,我定给你多多备些银子,等有朝一日你成了自由身,想去哪儿都成。” 快去吧孩子,快去追寻你的梦想找你的女主甜蜜蜜吧。 梁大娘子现在是一听她说话头就疼,柳眉一竖气势陡然冷了下来,粉面含煞声音冰冷:“把前院的掌柜们师傅们先生们都喊进来,咱们梁家后要‘后、继、有、人’了!” 梁云禾一脸茫然,傻乎乎的张着嘴,求生的本能让她躲开眼神如刀的梁大娘子,往梁老太太身边一靠。刚要求饶,没曾想全家最疼她的梁老太太狠狠敲了下她的额头:“明日你就开始从头学起。” * 如果梁云禾知道自己一通满嘴跑火车要遭遇什么,估计把她会干脆选择再绝食十天来退婚。 她盯着先生左右各一撇翘着的小胡子,努力认真的投入听了一炷香不到,两只眼睛就开始冒圈,彻底陷入了懵逼状态。 作者有话要说:禾禾:这就是学渣的痛苦。 梁家众人:呵呵。 第3章 行周,再见。 “兵无主,则不蚤知敌......” 这些陌生的词汇分开每个字梁云禾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简直让她找到了当初高中听物理课的感觉。她上下眼皮太过想念彼此,根本不顾她的意愿就要来个亲密接触,睡意控制不住的涌上来。 梁云禾挺直腰板强撑着面瘫脸坐在那,一本正经的跟着林先生的话摇头晃脑的,仿佛听得很认真,实际上已经开始数先生脸上到底有几颗痣了。 直到林先生沉着脸抽出戒尺弹了弹,梁云禾看着他阴森森的脸一脸茫然: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说实话,谁知道所谓的“从头学起”还要学兵法,她一个立志成为纨绔的炮灰为什么要学这么高深的东西,难不成是为了以后陷害男女主的时候更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用兵法害人读者们能给她拍拍手夸一句干得好吗。还不是一样骂一句恶毒! 林先生看她这不知悔改的模样狞笑一下,“啪”一声脆响,戒尺毫不留情的抽向她的嫩手,柔弱无骨的手霎时就肿了红通通一大片。 梁云禾龇牙咧嘴才忍下到嘴边的痛呼,脸涨得通红。门外偷看的梁老爷和梁老太太四手紧握,心疼的跟刀搅的一般。 这林先生哪都好,就是太过严厉了,两个老的提着哆嗦的心深一脚浅一脚的去前院寻梁大娘子。 “这可不行啊,这才读了七八天,禾儿这手就没消过肿。” 梁老太太眼圈都红了:“别人家孩子读书还有个小厮伴读的,打的都是下人,就算真挨打也就是那么个意思,怎么咱们家这宝贝就挨的这么扎实。” 梁大娘子冷笑一声:“你看那孽障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幸而行周是梁家人才没传出什么坏名声,难不成以后还能她看上哪个男人就给她买来家?” 梁老爷梁老太太对视一眼:嗯...也不是不可以... 梁大娘子一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他俩在想什么,一时有些无力,熊孩子被惯坏了整个梁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梁老爷看女儿脸色不对出来打圆场:“不管怎么样也给禾儿找几个陪着读书的,日后学成了也是她自己的左膀右臂。”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梁大娘子也早就想到了,但她有自己的犹豫:“如果真是给禾儿找日后的帮手,那势必要有能力又能拿捏住的男人才成,我冷眼看着最合适的是行周,可是...” 可是碍于之前那玩笑一样的婚约,他又是最不合适的人。 梁老爷也沉默了,梁老太太一想起孙女的嫩手倒是狠下心来:“什么可不可是的,别说禾儿现在瞧着没那个意思了,就算有又如何,咱们不是早就打算好了才同意他俩定亲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果然人考虑太多就容易瞻前顾后,两个商界大佬被梁老太太一个一辈子的家庭主妇从头鄙视到脚,灰溜溜的让人喊来祁行周。 祁行周来的时候依然是熟悉的面瘫脸,一板一眼的行了礼就站在那儿,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梁大娘子点了点桌子:“禾儿最近读书辛苦,我有意多找几个人陪她读书,你回去准备准备,明日去见林先生。” 祁行周心里一漏,心道安稳这些日子果然有猫腻。 梁大娘子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微微皱眉:“此事禾儿尚不知晓,她对你也并无那个意思,是我看你合适才选了你,你若不愿也无妨,我再去挑人便是。” 祁行周眼底滑过一丝锐利,垂下眼眸恭敬行礼:“小的明日一早便去见林先生。” 梁大娘子满意的点点头:“你自己也得多学些真本事,若是你有出息,回头我让孙掌柜带着你历练历练。”这就是给他交代缘由了。 梁老太太眼看终于有替孙女挨打的人了,笑的越发和蔼,对他叮嘱:“日后可要照看着禾儿好好读书。” 三人六道殷切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祁行周莫名感觉压力山大。 * 直到第二天看到拿着一根绣花针往自己腿上扎的梁云禾,他才知道这围绕自己一整晚的淡淡心慌是从哪儿来的。 林先生看着眼前一整张纸的狗爬字,脸黑的跟锅底一样,戒尺在空中挥的呼呼作响。 祁行周刚要站起来替梁云禾挨打,就看她咬着牙把绣花针往桌上一拍:“先生干脆拿针扎吧,我这手都被打出茧子了,越打越不疼,多扎几下让我清醒清醒。” 说完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身在敌营宁死不屈的铁血战士。 在窗外偷看的梁老太太呜咽一声,拿着帕子紧紧捂住嘴好悬没哭出声来。梁老爷一时控制不住,大手一挥推开本就漏了一道缝的窗户,桌上那根针不是扎在宝贝孙女腿上,是扎在他心尖上啊。 林先生从来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学生,一回头看到梁老爷和梁老太太站在窗外眼泪汪汪的样子,更是气的嘴唇都哆嗦了。 他闭上眼深呼吸好几下,才把这口怒气憋回去,脸色铁青。 梁云禾看到梁家两个老的眼前一亮,哪还有方才困顿的样,欣喜的眼神看的梁老爷都招架不住,张嘴就要解救孙女。 林先生眯起眼睛,对着梁老爷跟梁老太太一拱手抢先打断她的话:“主家今日可是来看小姐进度的?明日便是旬假,到时我布置些功课,二老也可验下小姐学得如何。” 明日便是旬假。 梁老爷告假的话被堵在嗓子眼儿,看着脸色瞬间灰下去的孙女,爱莫能助的叹了口气,干脆捂着眼睛当没看见,胡乱跟林先生客套几句扯着梁老太太走远些。 林先生收回目送二老的目光,捻起那根绣花针轻轻放到梁云禾手里,微微一笑:“这针还是小姐自己绣花用,我嘛,还是习惯用!这!戒!尺!” 话音刚落,一戒尺就狠狠抽到梁云禾手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震的整个梁府都晃了三晃。一直到林先生收拾书施施然离去,梁云禾都还魂不守舍的呆坐在那。 祁行周抿了抿唇,默默的替梁云禾收拾起笔墨纸砚。梁云禾盯着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心思早就不在自己手上的伤上了,只想写个八千字的论·当代男主的盛世美颜对我等凡人的犀利暴击。 她鬼使神差的开口问道:“明天放假你要干嘛。” ...... 祁行周一看她就是不记得梁大娘子说过什么了,低声跟她解释,清冽低沉:“明日只是林先生的旬假,大娘子已经安排了祝掌柜带小姐巡查梁家的铺子。” ??? 梁云禾满脑袋问号,不敢置信:“你是说我以后要全年无休?每天换着人来折磨我?” 这是要她死啊,不如现在她就掐死眼前的男主,大家一起玩完算了! 祁行周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凶残,微垂下眼:“小姐,明日辰正祝掌柜会在前院等您。” 梁云禾一口老血喷出来,欲哭无泪,若是真的要一直这么学下去,那她就得改变策略了,本想逍遥几年,现在看来抓紧时间找个合适的赘婿生下下一任继承人方为上策。 梁云禾下定决心,闭上眼开始在原主有限的记忆里搜罗有没有合适的男人。 可不管她怎么想,脑海中全都是原主追着男主跑的一幕幕。 她看着她被男主一次一次冰冷有礼的推开拒绝后失落的眼神,看着她咬紧下唇苍的小脸,看着她在漆黑的夜里避开所有人在床上紧紧捂住嘴无声的哭泣,然后抹干净眼泪给自己打了气,第二天又没脸没皮的继续。 梁云禾的心酸涩难忍,捂住胸口剧烈的喘息,眼泪一下就砸下来了,这就是原主残留的感情吗,竟然如此炙热、灼烈。 她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弥漫着祁行周看不懂的极致哀伤。 他心中微动,像是被桌上那根还未收起的绣花针轻轻的戳了一下。 对面脸色苍白的女孩儿却挽起一抹灿烂的笑。 “行周,再见。” 那个像追逐阳光一样追逐你的梁云禾。 正式与你说再见了。 * 一夜好眠。 梁云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院子的,只记得粉珠与白坠两张担忧的脸。 她蹭了蹭丝滑柔软的锦衾,觉得自己又踏踏实实的满血复活了,翻身下了床就开始嚷嚷道:“我要吃油条生煎小笼包,烧麦虾饺豆腐脑,再来一盘白灼的小青菜,沾虾子酱油吃。” 听到自家小姐熟悉欢快的声音,提着一晚上心的粉珠白坠松了一口气,一叠声的答应下来然后伺候她梳洗。 吃饱穿暖的梁云禾顶着红扑扑的小脸上了马车,对着送出大门的梁家三长辈豪迈的挥手:“爷奶,娘,我一定好好跟着祝掌柜学。” 经过昨天那一场突如其来略显尴尬的告别,梁云禾觉得自己已经能足够端正自己对男主的态度了。 祁行周坐在车辕处安静如往昔,梁云禾大方的朝他笑了一下弯腰进了外形浮夸奢华充满暴发户气息的马车。 祝掌柜半跪坐在靠近门帘的地方细细给她讲着今日要去的几家铺子是什么情况。 梁云禾一边听一边点头,还时不时询问上两句,句句都问在点子上,倒是让祝掌柜刮目相看。 一问一答之间时间过得极快,没多久就到了第一家铺子,梁云禾在粉珠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正要迈步进去,就听见身后街上传来一阵哭嚎。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这个时候才接受自己穿过来的身份了吧。大概- - 小伙伴们走过路过收藏一下啦~ 第4章 女尊文? 这声音未免太过尖锐,梁云禾有些不适的揉了揉耳朵,循声看向街对面一个坐在地上一手拽着一个少年,一手用力拍着土的胖...大妈? 那少年被她揪住衣领,勒的有些喘不过气,脸都憋红了,却丝毫不挣扎,只歪着身子任由她打骂。 梁云禾好奇的看了两眼,多年刷微博的经验告诉她好奇心不要那么强,说不定看热闹的时候从天而降一块石头都能砸死人。 她收回目光正要带着祝掌柜进去,就听见那大妈高亢的声音在耳边炸开:“你爹如今还冰冰凉的躺在炕上,不卖了你哪有银子下葬!” ??? 梁云禾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一瞬间怀疑自己穿进了女尊文,这神奇的世界还有男人卖身葬父的? 被拽住的少年沉默着,对劈头盖脸蒲扇般的巴掌像是习惯了一般。街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胖大妈看到人一多越发来劲,一口一个不孝的骂着。 梁云禾摇摇头,不孝的罪名在古代基本能同杀人划等号了,也不知道这一对状似母子的人有什么仇怨。 她怜惜的看了两眼灰头土脸看不清面容的少年,心里啧啧两声,可怜啊可怜。 那胖大妈却越骂越凶,拽着少年站了起来,精明的绿豆眼飞快的在街上环视一圈,下定主意闷头拽着少年就奔着梁家马车冲来。 梁云禾暗道一声不好,难道自己今天就是那个围观被石头砸了的倒霉蛋儿?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一脚踩空,在粉珠和祝掌柜惊恐的倒吸冷气声中跌进一个硬邦邦的怀抱。 梁云禾惊慌抬头,看到祁行周微抿的嘴唇和硬朗的喉结,下颚的线条是精雕细琢出来的完美。 她像被烈火灼了一下一样跳出他的胸口,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果然是狗血言情,恶毒炮灰也能享受一下女主的待遇,跌倒必摔进男主怀里成就GET。 她跌进去的快跳出来的更快,托那浮夸到爆炸的马车的福,除了梁家自己人,其余人的视线被挡的严严实实。 祁行周垂眼看了她一眼,神情莫辨。梁云禾抽了抽嘴角,就要当做无事发生过赶紧进铺子,却被已经冲过来的胖大妈拦住脚步。 胖大妈身手矫健,一脚踹在手中少年的膝盖上,少年腿一软跪在梁云禾面前,胖大妈中气十足对着梁云禾大喊:“这位小姐就买了我这儿子吧!” 那少年闻言挣扎起来,却被胖大妈一脚踩在小腿上按了个严严实实。 梁云禾满头黑线,祁行周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粉珠气的指着胖大妈斥道:“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谁,这么不管不顾过来冲撞贵人,也不怕被抓去蹲大狱!” 虽然气氛不对,但梁云禾差点笑出声来,粉珠这话真是颇有那味儿啊。 胖大妈被吼的瑟缩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双手紧紧抓地的少年,声音也软了下来,抹着眼泪对露出半个脑袋的梁云禾卖惨:“孩子他爹都走了三日了,家里着实一个铜板一粒粟都拿不出来了。若真有一点出路也不至于卖了他,我这当娘的心呀...” “你不是我娘!” 少年嘶哑的怒吼正戳在胖大妈的肺管子上。胖大妈收起假眼泪,一巴掌呼在他脸上:“你这讨债鬼丧门星克亲爹死亲娘的,你爹娶我进门我怎么就不是你娘,今儿卖不出去我明日接着卖你,你要是再折腾,我就算去衙门告你个不孝,把你发配三千里去!” 从头到尾异常镇定的少年眼角终于溢出了一滴泪,啪嗒一声滴在地上,迅速的没进青石板的缝隙之中,却正巧被梁云禾看个正着。 她的心被这滴隐忍的泪撞了一下,轻叹一口气:“你想卖身吗。” 胖大妈本以为被这丧门星作的没戏了,没想到这天仙一般的小姐竟然开口了。她就知道这讨债鬼在这些深闺小姐面前能卖个好价! 她谄媚的看着梁云禾,若不是祁行周拦着都要扑上去了:“贵人小姐你看,他正当年正是做活计的好时候,买回去直接就能用,怎么也得...” “我没问你。” 梁云禾看着少年的头顶:“抬头,我问的是你,你想不想卖身。” 那少年迷茫的抬起头看向她,两个人隔空对视。 少女眼中闪烁着似火的光芒,似乎他说的话对她很重要,似乎他能决定自己的命运,似乎只要他开口她就能为他做到一切。 少年已经枯死的心猛地悸动,他抬起满是伤痕的手,缓缓抚住胸口。 许久,他闭上眼睛轻轻点头:“我愿卖身与小姐。” “但。”还没等胖大妈欣喜的笑容浮在脸上,再睁开眼睛的少年充满恨意的死死盯住她:“我自卖自身,只卖二两银子,安葬了我爹之后我就随小姐回府。” “二两?!”胖大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上拽:“四五岁的丫头都不止二两,不卖了不卖了!明日把你卖去青楼做龟公也能换个五六两!” 梁云禾根本不去管她,对祝掌柜道:“派了人跟他回去签契,二两银子这个人我要了。” 祝掌柜心里也替这少年叹气,伸手扶起他:“走吧,先进铺子里收拾一下。” 那胖大妈不甘心,扑过来鬼吼鬼叫着要打他,却被极有眼力价儿从铺子里出来的伙计们拦住,抬着走了半条街,扔在茅厕门口,低声威胁道:“也不看看我家小姐是谁,在这陵城就算当街打杀了你也无人敢管,再闹今晚小心你这条狗命!” 毫不知情的梁云禾:......莫名获得恶霸头衔。 幸好自己即将视察的这家店是家成衣店,直接让伙计把少年拉下去洗洗刷刷换身新衣服。 梁云禾在马车上才知道梁家除了做肉商之外还涉及各行各业,怪不得能做到是陵城首富,昨天她还以为祝掌柜要带她去屠宰场视察呢。 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脑补成屠宰场场长的祝掌柜恭恭敬敬的把账本端来,细心指导梁云禾:“小姐您看,这是腊月十七,也就是昨日的的账,这写着女素绒绣花袄一件,售六两银,男弹花暗纹锦服,售十三两银,素花点星云锦半匹,售...” 梁云禾看着这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头都昏了,赶忙打断祝掌柜:“这么大个铺子就卖一件记一件,没有分门别类?” 祝掌柜和成衣铺掌柜齐齐愣住,傻乎乎的摇头。 祝掌柜小心翼翼问道:“小姐所说的分门别类是何意。” 梁云禾打量了铺子一圈,这铺子面积并不小,被一个小小的厅堂隔成两半,一半专做布料,一半兼做成衣,后面还养着五个绣娘,挂在外面的成衣约莫也有个百来件。 她拿起祝掌柜批示账本的朱砂笔,示意粉珠铺上纸,直接画起示意图:“你看,铺子里所有的货按价格高低大概可以分四类,一,男成衣,二,女成衣,三,锦缎丝绸,四,普通棉布。” 梁云禾直接画了一个表格:“以男成衣为例,假设十两以下一档,十至二十两一档,二十两以上一档。再然后......” 祝掌柜在她的解说中眼神越来越严肃,直到梁云禾大概讲完忍不住抚掌大笑:“大娘子跟我说让我教导小姐,如今这可反过来了,听小姐一席话,实乃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啊...” 梁云禾心道这就是科技进步的重要性,你下个记账APP你也会! 一直沉默不言的祁行周看她的眼神也越发幽深,这才进学几日,难不成真的是梁家骨子里就有经商的天赋? 梁云禾说的口干舌燥,毫无形象的吞了一杯又一杯热茶。 祝掌柜跟成衣铺掌柜账房凑在一起研究着梁云禾刚刚提出来的建议。 梁云禾侧着耳朵听了一会,感慨古人的精明。这些做了大半辈子买卖的商人们,只要给他们一个方向,三五句之间竟然已经开始想到用专门的简写字来代替每件衣服的名字,估计再过阵子罗马数字阿拉伯数字都要被创造出来了。 粉珠崇拜的看着自家小姐,圆溜溜的眼珠恨不得黏在她身上,那眼神看的梁云禾鸡皮疙瘩一身一身的起。赶紧打断她让她去做点正事:“你去瞧瞧方才那个小朋友怎么还没出来。” 小…朋友?小姐竟然视方才那少年为友? 这个颇为亲近的称呼引得铺子里所有人都心下疑惑。 穿着从未穿过的昂贵衣衫的羞涩少年走出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思绪起伏汹涌澎湃,定定的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祁行周一扬眉,往前半步遮住梁云禾大半身子。少年被他打断了视线,察觉到自己的唐突,脸一下子涨红,低下头学着见过的城里人行了个礼:“小姐。” 梁云禾被祁行周挡住视线,又不敢推开自带buff的男主,伸着脖子探头看自己买回来的少年,只一眼就忍不住惊呼:“这狗血文的世界真是…该死的甜美!” 作者有话要说:祁行周:工具人 第5章 吃香 祁行周发觉自己越来越不懂梁云禾了,不止行事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就连说的话他也怎么都琢磨不明白。 梁云禾看着买回来的少年,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一双风流桃花眼此时却露出无辜茫然的天真眼神,被打肿的双颊应当是上过了药,反着淡淡的光泽,可爱的像一只塞满了坚果的小松鼠。身上穿着合身的黑色束腰成衣,端的是腰细腿长,扑面而来都是少年的清隽气息。 梁云禾捏紧手心才忍住上前蹂躏他的冲动,心里尖叫,脸上忍不住露出怪阿姨的微笑,声音都像狼外婆蛊惑纯情小红帽:“你过来呀,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呀?” 少年红着脸往前几步,笨手笨脚的又行了个礼:“回小姐,我…小的叫林空青,今年十五了。” “空青。”梁云禾重复了一遍:“是中药名?” 空青脸上的羞涩退了大半,有些发白:“是,家父原本是个铃医…” 提到人家死去的父亲,梁云禾也有些淡淡的不知所措,干巴巴的安慰他:“人死不能复生,你带着银子回去好好安葬了你父亲,让他早日入土为安吧。” 空青抿唇点头,梁云禾有些不忍心,继续道:“方才我不过是看那个胖大妈对你着实狠心才故意问你,咱们契约未签,待你忙完之后我再给你些银子,你离她远着些,去别处好好过日子吧。” 梁云禾都要被自己感动哭了,怪不得人有钱了就愿意做慈善,这种帮助落魄小可怜又不求回报的感觉也太好了,让人有点上瘾。 没曾想空青听到她的话脸色一下刷白,慌乱的瞪大眼睛盯着她:“小姐不要我了吗,我既然已经答应卖身给小姐,那这辈子就是小姐的人了!” 梁云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动吓了一跳,急忙安抚他:“不是不要你,你好好一个自由身何必一定要卖身为奴,又不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说着她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祁行周,见他脸色隐隐有些发黑,猛的发现自己戳了男主伤口了! 求生欲使她强硬的把话圆过来:“当,当然,你那个后娘的确麻烦,如果你想跟着我…们梁家,那我便收了你。” 回头放身契也不过是她一句话罢了。 空青脸上却浮出一抹笑来:“我想一直跟着小姐!” 梁云禾瞬间有种自己是被儿子依靠的老母亲的错觉,她呵呵干笑两声,不自觉的进入了状态:“你虽十五了看着却有些清瘦,等入了府给你补补,也好长高长胖些。名字也不用改了,还是叫空青吧。” 空青拼命点头,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白白的牙齿在红唇间隐约可见,一笑起来稚气未脱,让人忍不住心软。 祝掌柜知道两人说的差不多了,专门点了几个人陪空青回家处理事情顺便去把身契办了。 被空青的事情一耽搁,大半个上午已经过去了,梁云禾直接做主:“下一个去酒楼吧,正好顺便用个午膳。” 祝掌柜自然满口答应,起身与成衣铺众人辞别,梁云禾爬上马车,刚放下帘子就兴奋的同粉珠分享心情:“空青长得可真好,以后进了咱们家门,每天看着也赏心悦目。” 祁行周听到这句话眉心一蹙,鬼使神差的想起那日满天鹅毛大雪中,娇美的女孩儿脆甜甜的那句“这么大个陵城难不成还找不到比他更俊俏的郎君了?” 他浑身的气息又沉了沉,坐在他旁边的祝掌柜莫名打了个冷颤,抬头看了看天,与他闲聊:“前阵子那雪大的吓人,这两日虽说放了晴可一刮风还是冻人。” 祁行周面无表情,应了句:“祝掌柜说的是。” 祝掌柜:......这天根本聊不下去! 马车上只有四个人,可是车内车外就像两个世界,车内梁云禾与粉珠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时不时爆出欢笑声。车外祝掌柜越坐越冷,天冷,风冷,身边还坐着一块冰,他捻着花白的胡子,深深的觉得自己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上。 好不容易捱到梁家酒楼门口,祝掌柜长舒一口气,掀开帘子,看着神采奕奕包的圆滚滚喜庆的很的梁云禾,心情也开朗起来。 他凑上去逗趣:“小姐可要尝尝咱们梁家大厨的拿手菜。” 这马车颠的梁云禾早就饿了,她忙让粉珠扶着,窥着祁行周站着的方向躲开他,轻轻一跳稳稳落地,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一脸兴奋:“咱们快些进去吧,祝掌柜你看着点几样招牌菜来。” 酒楼掌柜早就得到消息今日小祖宗来吃饭,此刻已经迎在门口,搓着手把梁云禾往里让:“二楼天字间已经给小姐留好了,菜也都备好了,只等小姐进门就开始做,您净个手的功夫就能上菜,今日天冷,厨下已经给您煨了暖身的汤。” 梁云禾满意的不得了,一边点头一边跟着他往里进。正值午膳时辰,一楼大堂里的人并不少。这一行人一进来,整个大堂喧闹声都静了一瞬,接着交头接耳的窸窸窣窣声又响起,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隐晦的往梁云禾身上瞄。 她的心再大也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回头疑问的看向祝掌柜,祝掌柜苦笑一下摇摇头,用口型无声对她道:“上去说。”梁云禾只能按耐下满腹疑惑,加快脚步。 谁料没走两步,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率先走向她,规规矩矩的作了个揖:“这位可是梁家小姐。” 护花使者粉珠又跳了出来,一挑眉:“你是何人,我家小姐也是你能拦的?还不快快让开,以免自讨苦吃!” 怎么办,粉珠一仗势欺人说话梁云禾就想笑,她憋住脸上的笑,眼神透露出几分笑意。 这几分似有似无的笑意却给那书生壮了胆,他诚恳的道歉:“是在下莽撞了,只是初见梁小姐天人之姿洛神之貌,让在下忍不住心生爱慕。在下李书农,尚未弱冠,前年幸得座师看中侥幸中得秀才功名,家中父母俱全,且有一兄,兄长已娶嫂嫂育有两个侄儿,并不为香火所累…” 目瞪口呆!这是在干嘛,毛遂自荐倒插门? 梁云禾僵硬的一寸一寸转过头,难以置信的盯着祝掌柜。 祝掌柜也没想到这李什么农的这么豪迈敢当众表白,吞了吞口水推了祁行周一把:“快带小姐上楼去!” 祁行周没有应话,大步上前用力把李书农挤开,伸开双臂护住梁云禾:“小姐,上楼吧。” 梁云禾还没从震惊里回过神来,“哦哦”应了两声,跟做梦一样深一脚浅一脚的往楼上走,粉珠提心吊胆的看着她,生怕她踩空了楼梯滚下来。 眼看她脚底绊了好几下,虽说没摔下来但是也够吓人的,粉珠急得不行,想追上去却被那个刚爬起来的李书农缠住,往她手里一个劲的塞信:“在下对梁家小姐的心可鉴日月,全都写在这里了,劳烦姐姐替在下转交给梁小姐…” 梁云禾听到他这句话浑身一抖,最后一步台阶脚底彻底踩空,整个人向前扑去。祁行周心里一惊,展开的双臂顺势收起,把她牢牢固定在自己怀中。 梁云禾心慌过后第一反应是摸摸自己的牙,还好还好,还在还在。 下一瞬感受到腰间结实有力的手臂,心里的弹幕瞬间刷了屏,满屏幕只有一句话:这动不动就摔倒的剧本真的不是女主的? 祁行周扶稳了她就松开了手,转过头站在楼梯口拦着,怕楼下的男人们冲上来。 是的,“们”,粉珠急着上楼找自家小姐,被缠的没办法接过李书农的信,这像是按了什么诡异的开关一样,大厅里七八个年轻男人都站了起来,瞬间挤到粉珠身边。 “我的,我的,这封信满载我对梁小姐的恋慕,请一定交到梁小姐手上。” “劳烦这位姐姐,此信一纸千金啊。” “嗐,还有俺的,这是俺花了十文钱找秀才公写的,可都是俺的心里话。” “.........” 梁云禾还没从自我怀疑里醒过来,就看到楼下这一幕,看书的时候她知道原主这个女炮灰在陵城吃香,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么吃香! 她看了看男主熟悉的面瘫脸,从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表情,刚才无意的拥抱,眼前荒诞的画面,仿佛都没被他放在眼里。 她不知道怎么跟祁行周解释自己没有欲拒还迎想占他便宜的意思,可是今天都两回了,说是巧合也太巧了吧,如果不是她本人,看到这个剧情她一定会“呸”一声,暗骂一句绿茶勾引男人的招数还挺老套。 梁云禾深感自己在团结男主的道路上越奔越远,犹豫片刻晦涩的开口:“我看短时间他们上不来,咱们先去天字间?” 祁行周不置可否,转身带她走了几步,推开一扇门:“小姐,请。” 梁云禾进了安静的包间自己倒了杯热茶,灌下去了才觉得心里安稳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祁行周:工具人X2 第6章 跌宕起伏的一天 她偷看了几眼祁行周,见他就随意站在门边,并不看她,有些尴尬的没话找话顺便解释:“幸好啊,刚才我摔倒的时候在最后一阶,楼下的人看不清楚,哈,哈,哈,哈哈。” 我真的不是故意往你怀里摔的! 祁行周宛若五蕴皆空的和尚,身上还套了个加防御的般若诀,防御高的让梁云禾觉得自己是只想要咬刺猬的狗,那简直太无从下口了。 他面无表情,低声应了一句:“小姐说的是。” 很好,不愧是男主,反弹技能也点满了,一开口这尴尬气氛瞬间飙到最顶点。 梁云禾有一种冲动想要扑上去抓住他的肩膀马景涛式摇晃,嘤嘤嘤你信我,你信我啊! 她指尖摸了摸掌心,感受了一下刚才指甲刻在手心的凹痕,突然觉得意兴阑珊,失去了解释的欲望,垂头丧气的瘫在椅子上,眼巴巴的等着粉珠祝掌柜他们上来救场。 祁行周的心中却并不如表现的那么平静,方才的瞬间已经足够让他勾勒出梁云禾的纤腰,怎么会那么细,仿佛他稍一用力就能掐断… 两个人各有所思,谁都没有再说话。 酒楼里地龙烧的足足的,没一会梁云禾就沁出汗来,她解开外面的大氅随意扔在一旁的榻上,顿时一身轻松,强行忽略了刚才两个人之前古里古怪的气氛,招呼他:“别站着了,你坐啊。” 祁行周也没有推让,掀起衣摆依言坐在圆桌边。七岁前的教养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背部挺直下颌微收,双手垂放在膝头,视线落在桌上的茶壶,目不斜视。 梁云禾也懒散的靠在交椅里,无意识的跟着祁行周盯起了茶壶,脑子早就开始放空,飞到九天云外去了。 脆弱的薄胎紫砂壶承受着它这个物种不该承受的压力,正当梁云禾开始怀疑男主会不会把它看的裂开的时候,天字间的门终于被敲响。 梁云禾眼前一亮,急忙高喊:“进来!”话音未落就殷切的看着缓缓移动的大门,心里跟有奖竞猜一样闪过好几个名字,是谁呢,是可爱的粉珠,还是沉稳的祝掌柜,难不成是拍马屁小能手酒店掌柜?总之不管是谁,进来个倒茶的小二也好啊。 那厚重的折门不负她望的被推开,门外出现的人却出乎她意料,三个身披大氅的俊朗男人站在门口,看到她望过来的视线齐齐露出俊雅的笑,异口同声唤了一声:“梁妹妹。” 按说梁云禾今日受到的刺激已经够多了,但是眼前这一幕还是超出她的想象,怎么就莫名其妙多出三个哥哥? 她张着嘴傻乎乎啊“啊”了一声,绞尽脑汁回忆这三个人是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为首的男子似是看出她的为难,笑着打趣:“梁妹妹可是不记得我了,你五岁那年去过我家做客,当日还嚷着我家的荷花酥是陵城第一。从那以后家母就记在心上,每年荷花盛开最好的时候都会送一盘荷花酥给妹妹。” ...... 这哪记得住啊,原主每年吃过的荷花酥能绕陵城一周,谁知道哪一盘是谁家送的。 梁云禾站起来摆出迎客的姿势不动声色的点头抿嘴笑,将笑不露齿贯彻到底。 那男子一看就知道她未想起来,梁云禾这个失忆症患者都尴尬了,可人家心理素质好的很,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亲昵:“梁妹妹,这是我二叔家的五弟和三叔家的六弟,今日碰巧我们与我汪家的掌柜约在此处,听到下面有些混乱,方知梁妹妹来了。许久未见,于情于理也该来同妹妹打个招呼。” 他身后被点到名的两个男子有些羞涩,微红着脸对她行礼。 听到男子重点突出的“汪”这个字。梁云禾这才从原主记忆的角落把这布满灰尘的男人挖出来。 她心里松了口气,对着门外三人行了礼:“汪二哥,汪五哥,汪六哥,还请进来坐。” 汪乙霖见她恍然大悟,明显记起他了,笑容越发真切,知道不可操之过急,温柔的给梁云禾下套:“我兄弟三人今日就不叨扰妹妹了,你刘家哥哥与张家哥哥也整日与我念叨你,咱们几个也算自幼一起长大,过几日抽空一聚可好。” ??? 刘家哥哥?张家哥哥? 梁云禾心里万脸懵逼,想把如今不知道在哪的原主抓出来问清楚,你究竟有几个好哥哥! 人家汪家三兄弟还站在门口等着她回话,梁云禾只能挤出一抹笑:“改日改日,有空改日再约。” 祝掌柜这个关键时刻终于挤上了二楼,气还没松一口就看到自家小姐包间门前又站着的三个男人,一时头都大了,三两步小跑过来,急切切的喊道:“小姐!” 梁云禾听到他的声音宛如天籁,激动的回应:“祝掌柜!” 两个人仿佛失散了十八年的亲父女,若不是旁边一堆人,恨不得抱头痛哭宣泄一场。 汪家三兄弟见状矜持的回头跟祝掌柜打个招呼,又委婉的邀约了梁云禾一回才施施然离去。 这时候粉珠和酒楼掌柜也终于相继挤了上来,粉珠头顶扎着的包包都被挤歪了,几缕碎发飘在额头,看到梁云禾差点哭出声来。 她委屈的把怀中满满一抱信摊在圆桌上,可怜巴巴的看着梁云禾:“小姐,酒楼里的人就算了,不知谁把小姐在这儿的消息传了出去,冒出来那么多人,大半都塞了信来,这这这...” 梁云禾看着一桌子的信叹为观止,她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受到这种追捧,感觉自己是什么光芒万丈的超一线大咖。 她随手拿起一封信,翻来覆去看了看封面,竟然还画了一支不知道什么的疑似花一样的东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夸了一句:“画的很不错啊。” 祁行周下意识瞄了一眼那惨不忍睹的花,就听见梁云禾接着道:“嗯...看起来是抽象派,很有些毕加索的风格。” 许是这几天已经习惯了梁云禾满嘴跑火车,天字间里所有人都自动忽略了“毕加索”这个名字。 梁云禾小手一挥,对还没喘匀气的酒楼掌柜道:“找个袋子把这些装起来,我带回家慢慢看。” ...... 祝掌柜无奈,自家小姐上次这么大张旗鼓的出门还是将近一年前,虽说也有些男人上前表达爱慕之意,可总归那时候还没及笄,哪有今日这般夸张。 他偷偷瞥了一眼祁行周,听说小姐这大半年窝在府中都是为了这个男人,前阵子听到消息原以为两人好事将近,这大半日看两人相处的架势,小姐仿佛没了那个心思。现在又要把这些表达爱慕的情书带回府... 不管祝掌柜心里如何百转千回,梁云禾倒是兴致勃勃的看着两个小二真的拿了个箱子进来装这些信。一边看一边感慨,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啊,古往今来无人幸免,这些信里怕是九成九的人都是冲着梁家那一注大财来的。 酒店掌柜抹了抹额头的汗,小心翼翼询问梁云禾:“小姐,现在上菜吗?” 那是当然,梁云禾摸了摸肚皮,觉得今天的自己过的实在太跌宕起伏了,身心俱疲。 酒楼掌柜刚出去,梁云禾就游魂一样毫无形象的瘫在榻上,虽然与祝掌柜相识不过半日,但是好歹也是一起同甘苦共患难的老战友了,她懒懒的抬了抬下巴:“咱们待会吃了饭就回吧,我觉得今日不宜出门。” 那可不么,一共走了两家铺子,一家捡了个空青,一家更浮夸,捡了一箱子情书。 祝掌柜看着梁云禾的目光都忍不住带着几分怜悯,有钱人的烦恼他原本不懂,现在也不想懂了。 祁行周看着她懒散的样子眉角微抽,低下头避开眼神。梁云禾被这一箱子情书弄的虚荣心空前膨胀,也懒得去理这大冰块,你男主带的buff一套又一套,我炮灰自带的金钱buff也不差! 等小二端进来色香味俱佳的饭菜进门,梁云禾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跳起来,箭步飞快蹿到桌子面前坐下,乖巧等饭吃.jpg。 粉珠吞了吞口水,悄咪咪的把手中拧的半干的热帕子递过去给她擦手,梁云禾胡乱擦了擦手,招呼三人不论尊卑都坐下,稳准狠的夹向一块在朝她招手的东安鸡。 酸,辣,嫩。 鸡肉裹着重酸重辣袭击舌尖,勾的梁云禾瞬间分泌出口水,她偷偷摸摸的吸了一下,隐藏在酸辣下鸡肉的鲜甜又缓缓溢出,只想让人再来一碗老白干。 梁云禾迅速沦陷,狠狠的扒了一口粳米饭,觉得自己简直要升天。 太好吃了,好吃到脑补帝梁云禾都词穷,她也顾不上其他,眼神中带着朝圣般的认真,全神贯注的开始吃饭。 一顿结束,整个桌上四个人都没说一句话。梁云禾虔诚的放下手中的筷子,恨不得给残羹冷炙们鞠个躬,表达对它们牺牲小它完成大她的崇高敬意。 祝掌柜也许久没吃的这么撑了,抚着肚皮拍马屁:“与小姐同桌吃饭,这饭都香甜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咸鱼禾: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多想! 高冷周:哦。 都看到这一章了小伙伴不点个收藏吗。 第7章 三位一体功效更强 梁云禾吃饱了有些犯困,现在只想回家躺在她柔软的大床上肆意打滚,做一只吃了睡睡了吃的快乐动物。 她隐晦的瞄了一眼祝掌柜凸起的肚皮,叹了口气:“祝掌柜啊,你这年纪到了可不能在这么暴饮暴食了。” 呸,刚才那颗相中已久外形最完美的溏心鲍就被你给抢了! “多吃素少吃肉,多喝开水少喝茶,才是养生之道啊。” 那条盘龙鳝她只吃了两口啊两口,全进了这老头子的肚子! 祝掌柜没听出来梁云禾话中隐藏的意思,还以为自家小姐关心自己,笑的欣慰:“多谢小姐关心,今日着实吃的着急了些,下次定当注意。” 没有下次了。 梁云禾默默的把祝掌柜拉进了一起吃饭的黑名单,又看了一眼撑的感觉脸都圆了几分的粉珠和优雅的大概只吃了七八分饱的祁行周,对他的好感突然上升了那么一丢丢,不跟她抢吃的的人就是这个世界最可爱的人! 几个人酒足饭饱之后酒楼掌柜才擦着汗跑上来,跟做贼一样朝梁云禾眨眼:“小姐,楼下的人清的差不多了,趁现在...” 梁云禾眼睛一眯,迅速进入战斗模式,拿出上辈子围观娱乐圈流量们是如何躲避粉丝的经验,左穿右插,几次惊险躲过几个雷达一般还不死心等着偶遇她的男人,顺利在酒楼后门爬上了马车。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金光闪闪的暴发户马车在街上踢踢踏踏的走的稳健,颠的坐在车里的梁云禾越发的迷糊。 祁行周听着马车里悄无声息,下意识的放慢了赶车的速度,让马儿走的更稳一些。 察觉到异样的祝掌柜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暗笑,年轻人啊,就喜欢这种幡然醒悟的戏码,殊不知这世间最难求的便是那颗已经失去的真心。 一直到祁行周勒停了马车,梁云禾才惊醒过来,粉珠看她醒来先用热帕子给她擦了脸,小声哄道:“小姐,已经到了,下了车进屋再睡吧。” 梁云禾迷迷瞪瞪的清醒了一会,示意她掀开帘子下车。 祝掌柜已经在前院就下了车跟梁大娘子汇报今天发生的事情了,只有祁行周垂首安静站在马车边,一手牵着缰绳控制马别有大幅度的动作。 梁云禾脸上还带着被薄毯压出来的红印子,眼神水润迷茫,软哒哒的往祁行周脸上扫了一圈,虽然只能远观不能亵玩,但还是心满意足。 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就能看见绝世大帅哥,实乃人生一大幸事,这富二代的日子也太爽了。 她带着好心情对着祁行周糯糯的一笑,没察觉他蓦然发沉的眼神,喜滋滋的进了自己的院子。 马车上那一觉睡的意外的舒服,梁云禾喝了一杯温枣茶之后反而没了睡意,她招呼白坠:“把今天收到的信都拿过来。” 白坠早就找机会跟粉珠通了消息,听见她吩咐笑吟吟的喊了两个小丫头把那箱子搬过来倒在软榻上,还贴心的按照厚薄给她分好了类。 梁云禾虽说上辈子情书也没少收,但这古代情书还是头一回看见,她端坐在旁,认真的咳了咳,拿起一封最厚的拆开,心里还在嘀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懂。 谁知道一打开映入眼帘的就是斗大的字,梁云禾抽了抽嘴角,在粉珠白坠的忍笑声中喃喃读出来:“俺家有良田十亩,一头牛,四口猪,十五只母鸡,一只公鸡,徒手能上山抓.......”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是,厚厚一叠纸写了百来个字。粉珠同学踊跃举手发言:“我知道我知道,这一定是花了十文钱求了秀才写信的那个。” “呵。”梁云禾冷笑一声:“看得出来咱家粉珠对那汉子印象深刻,快快把他找出来配我这丫鬟。” 粉珠根本不把她的话当真,笑嘻嘻的指出这封信最大的漏洞:“小姐怕是寻不着那汉子了,他连姓甚名谁,家在何处都没写呢。” ...... 得了,这十文钱白花了! 她感慨的放下手中的信,对剩下的情书失去了兴趣,有钱人的乐趣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且善变。 梁云禾随便挑了一个又拆开,嗯...这次起码字的大小是正常的,上来第一句话就给她肉麻出一身鸡皮疙瘩:“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她翻到最后找到他的名字,疑惑问道:“我见过这个陵城河里巷的刘宣?” 人工智能丫鬟白坠思索一番摇摇头,梁云禾冷漠的“哦”了一声:“从他出生到现在起码十几年没见过我,一日三秋,今年这大爷估计也快两万岁了,属实高寿啊。” 满地的丫鬟笑成一团,梁大娘子刚来就听到自家这气死人的女儿又在作怪,狠狠的剜了她一眼,招呼身边的丫鬟把那铺满了榻的信都收起来:“甭看了,这些只会写酸诗的男人咱们梁家可不要。” 梁云禾看着自己人生巅峰时刻的一堆情书被转移出去撅起嘴:“那也不是只有会写酸诗的,还有个家里有十六只鸡呢,每天一只我还能吃半个月。” 梁大娘子脸色发黑,怒火中烧,一个脑瓜崩弹在她白生生的额头上:“行啊,咱们梁家就是做肉货起家的,我给你找个家里有五百只鸡的,你嫁过去一年都吃不完!” 梁云禾就是习惯性的嘴花花,挨了一下立马老实,瞬间切换撒娇模式:“娘打的手可疼?下次找肉多的地方打。” 梁大娘子被这个磨人精磨的一点脾气没有,自从她干脆利落的放弃跟行周定亲之后,越活越小,性子越发的孩子气。 想到今日祝掌柜的话,心情又有些复杂,深吸几口气问她正事:“那个记账的法子是你想出来的?” 厚脸皮的梁云禾小脸一肃,认真点头大言不惭:“是啊。” “很好。”梁大娘子欣慰的点点头:“这法子记快账着实好用,尤其是酒楼,猪场这些几刻之内要大量算账的地方。” 说完自己也有些骄傲:“不愧是我梁邵的女儿。” 被郑重表扬了! 梁云禾肚子痒痒的,那叫一个心花怒放,她忙不迭的打蛇随棍上:“就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 梁大娘子一看她这没脸没皮的样子就上火,感觉自己像个施虐狂,一定要看梁云禾哭出来才行,她冷哼一声:“林先生布置的功课写了吗,祝掌柜跟你说的铺子你都记下了吗,还有,今日看你收到那些信挺高兴的,正好你也十五了,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 催学习催工作催结婚,这浓缩了上下五千年精华的家长必催三件套竟然同时砸在她梁云禾头上! 三位一体功效更强,瞬间暴击x100000,一招K.O。 梁云禾腿脚一软跌回榻上,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 梁大娘子扯起一抹快活的笑容,心情愉悦的转身离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梁云禾还能怎样,又能怎样,还不是只能做个乖女儿把她的亲娘原谅。 白坠已经带人摆好了文房四宝,熏香点好,温热茶水,一切准备就绪,只等着它们的主人来临幸。 梁云禾哀怨的看了她一眼,被迫起身,心情沉重的拿起笔。 这边白坠已经磨了浓墨,压了镇纸,甚至提着一个装满水的精致小瓷桶,静静候在一边随时给她换笔洗里的清水。 梁云禾万分庆幸梁家有丫鬟不能进读书的院子的规定,不然在她每天有十二个时辰二十四小时只想混吃等死的情况下,看着白坠一板一眼把她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一定会过压死! 想想如果每天重复眼前这恐怖画面…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白坠身形一动,下一刻一件轻薄的云锦薄棉披风就轻轻覆盖在她身上。 ...... 妈妈呀,太可怕啦,压力真的好大! * 冬日天短,梁云禾刚刚写完功课天已经全给黑了,整个院子安静的像没有人住,所有人都轻手轻脚的不敢出声。 梁家三长辈没来看她,怕打扰她做功课,但都派了贴身的丫鬟过来,一众丫鬟围在抱厦里烤火,一直看着梁云禾写完最后一个字才纷纷告辞回去跟主子禀报。 梁云禾恍惚有种自己在参加高考的错觉,如果以后每天都这样,她宁可去挨林先生的戒尺。 她浑浑噩噩的被扶着洗了澡,沾上床的一瞬间就昏迷过去,眨眼间细细的小呼噜声就传了出来。 白坠细心的给梁云禾掖了掖被角,又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床边的温盘上温着,这才扯了困顿的直点头的粉珠,让她把白日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一点细节也不放过。 粉珠自是知无不言,白坠想到方才梁云禾被学习摧残的样子也有些心疼,拉着粉珠一同出门低声吩咐小丫鬟们:“明日小姐救了的空青若是来得早,就让他在院子外头等着小姐唤他。” 如果一大早起来就能看到自己发善心救回来的人,小姐心里应当会高兴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亲爱的读者旁友们,大家为什么这么冷漠,我不配拥有一个评论吗,哭唧唧。 第8章 病弱弱奶狗 事实证明,白坠不愧是梁云禾的AI贴心小丫鬟,摸她心思一摸一个准。 被迫要早起读书的梁云禾起的挺早,但是也早不过空青,她跟魂儿一样任丫鬟们摆布,好不容易被拥簇着出了院门,就看到跪在院外的空青。 梁云禾眼前一亮,瞬间来了精神,欢快又惊喜的喊了一句:“空青?” 已经冻得有些僵硬的空青用尽浑身的力气挤出灿烂的笑:“小姐,空青来了。” 梁云禾对空青这个小可怜莫名有种老母亲的心态,见他脸颊微肿,冻得忍不住发抖的模样心疼的不得了,急忙让人把他扶起来:“怎么这么着急入府,你爹的事情都办好了?哎呀,待会我让安叔给你单独安排个屋子,你好好歇几天。” 空青睁大眼睛看着她,坚定地摇摇头:“小的想跟着小姐。” 哦天呐,这病弱弱奶狗的眼神谁遭得住啊,太黏人了,太可爱了。梁云禾心里暴风流泪,只想咬着手帕呜呜呜,拿最好的食物投喂他。 到底还是拗不过他执着的眼神,在白坠的震惊中,梁云禾和蔼的和空青一起吃了早饭,笑眯眯的吩咐粉珠让她带着空青去找管家安叔,然后一抹脸,用上坟的心情迎来了自己最最亲爱又敬爱的老师——林先生。 许是梁家三长辈背后跟林先生说了什么,今天的林先生看着她的功课竟然没有暴怒,仿佛还能从那漆黑的脸里依稀看出几分妥协,竟然还咬着牙夸了她一句写完就不错了。 她长舒一口气,本着敌进我退,敌疲我打的为人宗旨一下子活跃起来,大声谢过林先生,还主动对着一向沉默的祁行周表达善意:“你要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林先生听了这不要脸的话差点没绷住,青白的手在戒尺上摸了又摸才放弃了挥舞它的冲动,阴森道:“小姐放心,我已经考较过行周了,他懂的比你多多了!” “哦。”梁云禾怏怏的瘪瘪嘴,自己这猪脑子怎么就忘了那可是带着闪瞎狗眼主角光环的男主大人,得意忘形啊得意忘形。 好在她最大的优点就是自我调节能力不错,干笑两声安静如鸡的坐回自己的位置,打开眼前的书,开启了新的一天新的折磨。 终于扛到了中午放饭时间,白坠带着几个丫鬟提着食盒进来给三人送饭,空青也在梁家过了明路,特地趁这个时候来给梁云禾正式磕头。 他已经换上了梁家下人的衣裳,淡青色的衣衫衬得他越发的削瘦,一双明亮的眸子就这么追随着梁云禾,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梁云禾看见空青这样子就笑了起来,心道这可能就是另一种雏鸟情节?边吃边问:“安叔给你安排在哪?” 空青纯真的摇摇头:“小的与安叔说只想跟着小姐。” 又来了又来了,请把你的桃花眼从我身上移开,不然我就不保证会发生什么血腥惨案了! 梁云禾狠狠夹了一筷子嫩到颤抖的鱼肚子肉,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入口即化的鲜美,压抑住想要把空青头发揉乱的冲动回答他:“可是我每天都要来这读书啊。” 终于理解了那些起早贪黑上班没空陪宠物的社畜们内心是有多么煎熬。 空青有些难过的低下头:“小的不能陪着小姐读书吗,小的也略识几个字,可以给小姐做书童。” 梁云禾闻言被呛了一下,咳的溢出生理性泪水,就着白坠的手灌了一杯温水才缓过来。 看着空青着急担忧的模样她转念一想,现在自己每天单独跟男主读书的确有点尴尬,如果再带个空青的话...起码有个人聊天解闷啊! 她一拍桌子下了决定:“白坠去跟我娘说一声,我要空青陪我读书。这整天不是看着林先生一张漆黑包公脸就是看着行周一张万年冰块脸,再不让我养养眼我都要抑郁了。” 刚在小屋子吃过饭过来寻她的祁行周听到这句话:...... 万年冰块脸? 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男主吓了梁云禾一大跳,她窒住呼吸,下一秒就开始“嗝,嗝”停不下来的打嗝。 祁行周抿紧嘴唇,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满心满眼都是梁云禾的空青,一如往常平静的对着打嗝不止的梁云禾道:“小姐,时辰到了,林先生已经准备好了。” “嗝。”梁云禾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想让自己的膈肌赶紧平静下来,白坠也在帮她拍着后背顺气。 背后说人坏话被抓个正着的梁云禾欲哭无泪,紧紧盯着祁行周那张逆着光更显神情莫辨的脸,颤抖着唇心中祈祷他什么都没听见:“嗝,行,嗝行周,我这就,嗝,去。” 这么一丝丝的期盼在他冷冰冰的眼神里化作了绝望,妈哟,这是什么绝世好运,她发誓从她穿过来以后只说过男主这一句坏话好吗! 梁云禾臊眉耷眼的不敢看祁行周,这么久了,不止没拍到男主马屁,还一次次在得罪男主的作死边缘疯狂试探。 她灰溜溜的站起来准备去接受林先生新一轮的摧残,路过空青的时候被他无法忽视的炙热眼神烫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低声哄他:“你,嗝,你先跟着白坠,嗝,去找我娘,明日,嗝,过来跟我一起,嗝,读书。” 艰难的说完一句话,一抬头看到隔着一个院子的书房窗口浮现出林先生的脸,那盯着她犀利的表情让她忍不住抖了一下,又感受了一下祁行周近在咫尺仿佛残留在她身上的冰冷目光,心里的小人流不尽眼泪,她也太难了! 梁云禾破罐子破摔,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一抬腿迈出铿锵有力的步伐往书房去,路上还趁机张嘴深吸了一口冬日寒冷清爽的空气,憋着气心里默念七个数再缓缓吐出来,等了片刻惊喜的发现,真的不打嗝了。 果然网上流传的小妙招都是有道理的,梁云禾发散思维,什么轻松用白醋去污渍,怎么用柠檬汁驱蚂蚁之类的妙招开始在脑子里争宠,各个喊着自己最有用。 一顿脑补,等她走到林先生面前的时候,刚才的尴尬已经一扫而空,又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模样。 林先生看着眼前这个大概率要让自己教育生涯遭遇滑铁卢的学生,忍不住佩服她的好心态,想了想她毕竟才十五岁,也没有那些富家小姐娇滴滴的毛病,除了不爱学习之外也没什么大毛病,起码又耐打又听话。 他目光柔了几分,罕见的没骂她,只让她快些坐下。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梁云禾大吃一惊,浑身发凉,总觉得林先生那抹笑意写满了不怀好意。 她舔了下嘴唇,颤巍巍的伸出手,声音瑟瑟发抖:“先生,有什么事朝这打,打完了咱就过去了,日后千万不能翻旧账记仇。” 林先生刚才心中那一丝柔软随着她的话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抽了抽嘴角,终于做了想了一上午的事情,挥舞着戒尺“啪”的一声抽在她伸出来的嫩手上,严厉呵斥道:“迟到一刻钟,今日晚半个时辰下课!” 哎,这就对了嘛。 被抽了一下的梁云禾心里的轻松盖过肉体的疼痛,习以为常的摸了摸掌心,咧开嘴笑着讨价还价:“那先生可要少给我布置一些功课。” 跟在她身后进来的祁行周从头看到尾,再一次觉得眼前的梁云禾与追着自己跑的梁云禾判若两人。 以前骄纵的梁云禾身上有着被娇宠长大的孩子独有的一往无前的莽撞,只要她看上的东西必须握在手里,哪管身后洪水滔天。 而现在的她... 祁行周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除了那股子活泛劲儿没有变,为人处世却更加圆滑,也更加聪明。 他看得出来林先生虽然每天被她气的死去又活来,可也慢慢的放开心胸,真心把她当成弟子在教导。她由内而外散发着淡淡的迷人光芒,让人看见就忍不住心生欢喜想要接近。 就像...那个空青...... 想到空青,祁行周如墨的眼神暗了一瞬,虽说他既然已能入梁家大门,那势必已经被查了个干干净净,但是他总有一种直觉,觉得空青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稚嫩,他像是在掩饰本性,刻意接近梁云禾。 正当他陷入沉思时,林先生已经沉着脸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来。” 梁云禾两眼发光,像刚偷了灯油的小老鼠,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有多开心。 看到林先生一戒尺狠狠抽在祁行周掌心,梁云禾眼中的笑都差点要化为实质扑出来了。 哦!!! 男主被打了!!! 这戒尺的滋味终于不是朕一人独享了!!! 林先生你可要珍惜,这可能是你这个纸片人短短一生的高光时刻了!!! 许是她的幸灾乐祸表现的太明显了,刚抽了男主一戒尺的林先生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冷笑一声:“你还想再来几下?” 梁云禾急忙捂住嘴拼命摇头: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 作者有话要说:闲鱼禾:大意了! 第9章 哪样欺负你了? 梁家三长辈终究还是疼她的,第二天一大早她就看到空青站在二门处等她一同去读书。 终于有了个正常人当同学,梁云禾觉得自己又有能耐了,还能跟林先生大战三十载。 三人安安静静的上了一上午课,等到林先生坐在椅子上手握一本书等着丫鬟们来送饭的时候,梁云禾才终于有空关心空青,她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有些难,我刚上第一天课的时候还以为会从什么四书五经教起,没想到林先生高瞻远瞩独辟蹊径竟然从兵法教起。” 空青有些垂头丧气的低下头,小声“嗯”了一声。 梁云禾同情的看着他,认真点头安慰他:“没事,我也不懂。” 空青:...... 并没有感觉被安慰到呢。 祁行周看了空青一眼,微眯起凤眸,开口道:“为商之道与用兵之道一脉相承,‘夫地行者,兵之助也’,同理,商人若知择地取材,异地而售,那便事半利倍。” 说了一半,看着梁云禾茫然的脸,他把剩下的话吞进肚子里,心里无奈的摇摇头,罢了,她暂时不懂就慢慢学吧,日后他也不会负了她,总归替她照料好梁家这偌大家业之后再回去报仇。 这句话从心底一出,祁行周脸色微变,什么时候他竟然把梁家放在报仇之前了... 梁云禾本就震惊他会开口接话,这下又从他一向淡漠的面孔上看出细微的变化,心猛地蹦了一下,难道自己笨到男主要忍不住快要爆发了? 她赶紧接话,吹起彩虹屁:“听行周一席话宛如夏日灌饮冰水,冬日狂喝热茶,让人精神为之一振,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更像那余音穿梁,三日不绝,我定把这段话抄写一百遍牢记在心间,日后常常拿出来温习,也不枉你一片教导之心。” 祁行周:... 空青:... 林先生:呵呵。 祁行周满腹思绪被她打乱,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高挺的鼻梁,想起梁大娘子日日骂她皮猴子,终于对这三个字有了深刻的了解。 幸好梁云禾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不然非得回他一句,这怎么叫皮猴子,我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稳中带皮! 许是今天祁行周跟她搭话了让她觉得自己在男主面前也有了小拇指甲盖那么一丢大小的面子了,借着庆祝空青开始第一天陪读生涯的由头,终于鼓起勇气邀请祁行周空青和林先生一起吃午饭。 梁云禾每天吃午饭都快乐并痛苦着,人家站着她坐着,人家看着她吃着,顶着一群丫鬟的目光吃东西,她每天鸡翅都能少吃一个。 今天可算是有伴儿了,吃饱喝足之后她又啄了一口温热的果子酿,舒服的感叹,冬天啊,还是得吃点热辣热辣的。 梁云禾学着电视剧里太后们的样子,一手拿帕子遮住嘴角,一手翘着兰花指指着那道麻辣鲜香的水煮鱼:“今儿个这味鱼做的真真儿是不错,来人呐,赏。” 马屁精粉珠楞了一下,不知道自家小姐又作什么妖,本能驱使着她行了个全礼,恭敬应道:“是,小姐。” 梁云禾给了她一个赞赏的媚眼,自己戏精的戏瘾得到了满足,熏熏然痴笑,没看到祁行周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睛含了一丝隐约的笑意。 可是梁云禾根本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到底多弱鸡,几杯用来暖身子的古法果子酿,酒精度目测也就七八度,结果她竟然喝!醉!了! 梁云禾演完了太后沉默了一会,自己又倒了两杯果子酿一口闷干净。 粉珠看着小声劝道:“小姐,这果子酿虽然香甜,到底也是酒物,您下晌还得读书呢。” 梁云禾猛地坐直,一言不发,死死盯住坐在她对面的祁行周。 祁行周眉梢微扬,有几分疑惑,回望着她。 只见梁云禾拍案而起,两步绕过八仙桌和没反应过来的林先生,两手用力按在祁行周双肩上,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爆喝一声:“禽兽!!!” ...... 小小的屋子瞬间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到,祁行周看着眼前杏眼红红鼻头红红委屈巴巴的女孩儿,罕见的有些不知所措。 还没把她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挪开,就听到她带着绝望的质问:“你为什么那样对我,那样欺负我?!” 唰唰唰。 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祁行周身上,离二人最近的林先生的眼神瞬间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祁行周卖身为奴这十年,什么苦没受过,什么罪没遭过,百口莫辩的时候也有过,但是从未有一刻如同此时一样给他心里带来毁天灭地般的震动。 粉珠吓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看见自家小姐深吸一口气像是又要说出什么惊天之语,赶紧冲上去一把捂住她的嘴。 梁云禾“呜呜呜”了一大串,困惑的发现自己怎么没听到自己说的话,收回落在祁行周肩膀上的手用力扒拉开粉珠。 刚甩开粉珠,她一回头,带着不容人抗拒的认真,两手捧起祁行周那张俊美不似凡人的脸,低下头凑近与他对视:“你说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突然靠近的美人面激的祁行周瞳孔微缩,他忘了周围的一切,就这么定定的看着距离他不过寸许的梁云禾。 少女独有的馨香淡淡袭来,把他缠绕其中,让他原本准备挣扎的身体突然没了力气。 他不由开口问道:“哪样欺负你了?”声音沙哑低沉。 梁云禾见他竟然还敢回嘴,气的狠狠掐住他的脸颊往两边拉,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灌了......呜呜呜....” 粉珠再次扑上去用胳膊严严实实挡住梁云禾的嘴,再说下去他们这一屋子的人非得被梁大娘子打杀了不可。 梁云禾被带着退了两步,不自觉松开掐着祁行周脸颊的手,去拉粉珠的胳膊。 粉珠这次发了狠,厉声对丫鬟们呵道:“快来扶住小姐!” 一群丫鬟如梦初醒,赶紧上来帮忙,梁云禾几乎被架的双脚离地被人往外拖,粉珠额上汗都出来了,对一个小丫鬟吩咐道:“先把小姐带去隔壁的屋子,你去寻顶轿子来。” 小丫鬟拼命点头转身就跑,跨门槛的时候不小心被绊了一下,踉跄了一步撞开了粉珠捂住梁云禾嘴巴的胳膊。 梁云禾正挣扎着往后看呢,得了片刻自由赶紧回头,可惜脖子没法转到一百八十度,没看到祁行周,倒是看到了目瞪口呆的空青。 她灿烂的对着空青一笑,声如雷滚:“空青!儿子,妈妈一定把你养胖养高!” 空青:...... 儿...儿子??? 粉珠恨不得一头撞死,急急两手一起捂住她的嘴,不管她嘴里还在“呜呜呜”些什么东西,带着她往隔壁去了。 屋里仅剩下的三个男人都沉默了。 祁行周和空青是同款失魂落魄,林先生是满腹的好奇,看看这个瞅瞅那个,这三个人的关系也太混乱了吧。 不知过了多久,院中喧闹起来,梁老爷和梁老太太听说宝贝孙女喝多了慌忙赶来。粉珠看着闭着眼睛瘫在那的梁云禾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诛心之言,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幸好这宝贝小姐已经醉的昏昏沉沉。 粉珠心惊胆战的扶着她,眼看轿子就在眼前,伸手就能掀开把她塞进去了。 梁云禾突然停住脚步,满脸涨得通红,在梁老爷跟梁老太太担忧的眼神中仰天大喊:“狗男主,我恨你!” 整个院子的人都发出齐刷刷的抽气声,粉珠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别的了,用力一把把梁云禾推进轿子里,听到她磕到头的痛呼也没心思去管,催促道:“老爷老太太,咱们得快些送小姐回去歇息了。” 梁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也跟着催:“快走快走。” 一行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祁行周不知为何,莫名觉得那句“狗男主”是对他说的,她...恨他? 这个发现让他心里有些酸涩,他无意识的端起眼前的果子酿喝了一口,就听到林先生小心翼翼的开口:“那个,行周啊…” 祁行周飞快的压下有些失控的情绪,面上已经看不出异样,站起来垂眸恭敬回道:“先生请讲。” 林先生是个疏狂性子,虽然有些赧然,还是关心顽徒的心思占了上风,他压低声音问道:“你…给小姐灌了什么?” 真巧,这个问题祁行周比他还想知道。 他木着脸摇了摇头:“行周不知。” “哦…那…” 林先生抬着晦涩难懂的目光看向尚沉浸在自我怀疑中的空青:“那空青…为何小姐唤你儿子?难不成你…” 空青现在简直得了儿子PTSD,听见“儿子”这两个字桃花眼一下子变得锐利,如刀一般刺向林先生。 林先生被他的眼神惊了一下,也变了脸色,皱着眉严肃起来。 空青看他变了脸色发觉自己的失态,低下头掩饰道:“小的也不知道小姐为何如此唤。” 还是熟悉的柔软语气,林先生却不会再把他当成单纯的孩子看了。 他看了看眼前两人,轻轻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林先生:吃瓜.jpg 第10章 天要亡她 梁云禾睁开眼睛的时候一阵恍惚,月光隐隐约约透过窗纸映进来,有种温柔的清冷。 她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的家里,在那个属于她的二十七楼高层小公寓中,她最喜欢的事就是在夜里把灯关上,躺在飘窗前放空自己,月光像是有魔力一样,能抚慰她白天疲惫了一整天的心。 硌着头的硬枕把她从幻觉中打醒,提醒她现在她身处何处,梁云禾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一直关注着她的白坠听到动静起身点了灯,柔声问道:“小姐,可要喝着水。” 梁云禾头痛欲裂,张嘴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喝…” 白坠手脚麻利的端来一杯温温的蜂蜜水,喂着她喝了下去。 梁云禾咳了咳,感觉自己嗓子好点了,伸了个懒腰:“什么时辰了。” 粉珠脸色难看,蹲在她身前给她擦脸跟手,听见她问话抿抿嘴:“回小姐,丑时末了。” 梁云禾在心里扒拉扒拉丑时末是什么时候,发现是凌晨两三点,震惊的看着她:“我怎么睡的这么少,这么早就醒了!”嘤,睡眠不足会不会秃头啊。 粉珠听到她的话回了个同款震惊脸,一言难尽道:“小姐,您不记得了?昨日你午时就睡着了。” 什么?what?纳尼?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白坠,看着白坠点头的动作一拍脑门:“我竟然失忆了,一定是学习太累了,看来要歇两天才能缓过来。” 觉得自己被梁大娘子和林先生联手压迫的梁云禾心里嘤个不停,感叹自己的命苦,只想找各种理由逃避学习。 被她的厚脸皮惊到的粉珠反而板起了脸,粉嘟嘟的圆脸面无表情,声音阴森:“小姐昨日晌午喝多了。” ??? “怎么可能,我可是千杯不醉!” 粉珠看着她不敢置信的表情,心里呵呵两声,无情的打破她的幻想:“小姐昨日喝了几杯果子酿就醉了,还说了许多胡话,被送回来之后就一直睡到现在。” 梁云禾随着她的话皱起眉来努力回忆,终于想起了天大的事:“你说我昨天中午就开始睡了?那我岂不是没吃晚饭,难怪肚子咕咕叫,饿了饿了。” “小姐!!!” 粉珠气的脸都红了。 “啊?”梁云禾一脸懵逼,委委屈屈:“那...那我不吃了?” 粉珠跺了跺脚,气呼呼的不想再说话,干脆扭身出去给她准备宵夜。 梁云禾咂咂嘴,对着白坠点点下巴:“粉珠怎么了,来月事了?” 白坠简直想给她跪下了,吞了下口水:“小姐,昨日的事情您是真的不记得了?” 回答她的是梁云禾茫然摇头。 突然,一声“禽兽”从耳边自己跑出来。 她皱紧眉头,左右看了一眼,哪儿来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又一声:“你为什么那样对我?” 她头有些疼,闭上眼睛,眼前浮现了一幕幕的画面,她跟带了AI眼镜一样站在第三者的角度慢慢回想起昨天中午的事情。 梁云禾惊恐的看着脑海中的自己按住大佬的肩,捧起大佬的脸,就像依萍质问书桓一样对着大佬狂吼“为什么”。 画面定格在了“狗男主,我恨你”之后,她再也不想看了。 梁云禾脱力倒退两步瘫坐在床上,愣愣的盯着窗户。 白坠吓了一跳,上前扶住她:“小姐,是哪里不舒服吗?” 梁云禾幽幽的开口:“你看,窗外的光不是月光。” 白坠:??? “那...那是什么?” “呵,那是我心上的寒霜。” ...... 此时此刻的梁云禾心中只有四个大字:天要亡我!!! 崩溃是崩溃,但是当粉珠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并四个小菜进来的时候,梁云禾还是绿着眼扑上去,先吃口热乎的再说。 她神情认真的对待着那简单的一碗汤面,恨不得一口面嚼上三十六下再咽下去。 白坠见她不同以往的吃法忍不住问道:“小姐,可是面不合胃口,要厨下再换一碗?” 梁云禾沉重的摇头:“你不懂。” 你不懂,这大概是我吃到的最后一顿宵夜了,明天上完课之后,我可能会被本书记仇NO.1的男主找机会暗杀掉。 在脑补了自己的一百零一种死法之后,梁云禾抬起眼眸,镇定的看着自己亲爱的丫鬟们:“我想吃烤羊肉串,五花肉也行,炭烤。” 最后一顿宵夜怎么能不撸串,这跟被砍头前不喝断头酒一样缺少仪式感! 粉珠&白坠:...... 小姐的想法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梁云禾如愿吃了一顿烤肉,撑到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坠坐在床边给她轻轻揉着肚子,她哼哼唧唧的抱着白坠的手嚷着胃胀,白坠实在无法,看了看天色:“小姐,还有半个时辰就到了你平日起来读书的时候了,不若今日早些起?” 梁云禾放开她的手,一转身滚进雕花大床最里面,面对着墙壁:“你走吧,我睡着了。” 白坠跟粉珠对视一眼,犹豫片刻还是退了出去,只等着梁大娘子醒了再去禀报。 幸好娘还是亲娘,听说梁云禾走了困之后干脆利落的给她请了一上午的假。 梁云禾被粉珠叫醒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第一反应是看外面天色,一看阳光明媚天色大亮也懵了:“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巳正了。” 梁云禾心中升起一阵希望:“这么晚了,今天不用去读书了?” 白坠面无表情:“大娘子在林先生面前给小姐请了半日假,下晌还是要去的,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小姐现在起来时辰将将合适。” ......这是什么神仙母亲,她喝醉了这么大的事情,请假还只请半天?! 希望破灭的梁云禾顶着巨大的压力迈进读书的院子。林先生倒是没对昨天她的失态多说什么,只是晃眼间露出的表情,颇似在瓜田里徜徉的猹。 梁云禾抬头挺胸目不斜视,觉得自己还挺有气场的,死活不跟祁行周对视。 她面带矜持的微笑准备跟自己的小可爱空青打招呼,刚张开嘴,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又跑出一句话“空青,儿子!!!” 儿.... 噗—— 梁云禾心里喷了漫天的血。被唐伯虎怼吐血的对穿肠都比不上她的血量。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恨不得自己现在赶紧晕过去一了百了。 空青倒是仿佛无事发生,对着她羞涩的笑了笑:“小姐,你来啦。” 哦,这个贴心的小棉袄。 梁云禾松了口气,决定将失忆装到底,抖着脸回了他一个笑:“哈,哈哈,是啊,好久不见。” Long time no see啊北鼻,就当昨天我们都没见过可以吗。 很明显,不可以。 祁行周犹如实质的目光终于让梁云禾亲身体验了“如芒在背”这四个字的真切含义。 她内心嘤个不停,下意识的耸了耸肩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怂逼的气息。 祁行周见她一直偏着半个肩膀躲着他,又好气又好笑,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不再为难这个胆小的怂瓜,开始认真准备待会的课程。 几乎在祁行周移开目光的一瞬间,梁云禾就察觉到了,她又紧绷了一会,感觉他不再看过来了,悄悄松了口气,放松了肩膀,终于没有那么紧张了。 祁行周余光看到她的动作,久违的童心突然冒了出来,想使使坏。 他淡定的把目光移到梁云禾脸上,果然看到她瞬间僵硬的表情和身躯。他又移开一会,余光看到她缓缓松垮下来,马上又朝她看过去,果然又绷住了。 站在三人面前的林先生从头看到尾,为了维持住当先生的尊严咬住舌尖才没笑出来,以至于他的脸整个十分的扭曲。 梁云禾想了想,昨天自己酒后唯一没得罪过的应该就是林先生了,朝他讨好的一笑:“先生,弟子观你脸色似是有些不适,不舒服不要强撑着,我去与娘说,今日你就回去好好歇息吧!” 林先生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开始变黑,梁云禾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乖巧的伸出左手:“今天打这只...吧。” 祁行周在一旁低下头假装看书,垂下的眼眸里全是笑。 林先生现在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沉默片刻把戒尺拍在桌上:“你把昨日教的那篇背出来。” 昨日哪篇啊? 狗男主我恨你那篇吗? 她一脸懵逼的看着林先生,林先生被她气笑了,戒尺终于落在了它该在的地方。 梁云禾哀怨的看了林先生一眼,让你打的时候你不打,还非得找个理由折磨一下才打,你这是在故意为难我胖虎! 林先生终于打到了梁云禾心里也舒爽了很多,他冷哼一声,拿起兵书,打开昨日讲过的那篇开始重新讲起来。 梁云禾感觉自己现在是整个教室食物链的最底端。 面对空青,她尴尬。 面对林先生,她害怕。 面对祁行周,她…尴尬害怕心虚惶恐外加一个瑟瑟发抖不敢面对。 作者有话要说:苦逼禾:嘤。 第11章 逛街去 想她堂堂梁家大小姐,千倾地里的一颗独苗,怎么混到这个地步了呢? 难道她已经忘了穿过来之后的自己规划的完美路线了吗,人生的最高立意混吃等死已经被强行改写了吗。 梁云禾目光呆滞。 梁云禾生无可恋。 梁云禾心如死灰。 梁云禾......终于盼到了下课!!! 几乎在林先生刚刚迈出屋子,梁家独苗苗大小姐就小旋风附体一样蹿了出去,手中那根吸饱了墨汁的毛笔就随意的扔在宣纸上,慢慢的洇出一大团黑来。 祁行周穿过窗户看向那个带着几分狼狈落荒而逃的背影,抿了抿唇,轻笑一声,站起来有条不紊的给她把桌上的东西收拾起来。 空青若有所思的看他神色淡淡,眉头一皱,终究没有说什么,腼腆的笑了笑:“行周,那我们明日再见。” 祁行周微一点头,没有接话。 空青心里一顿,总觉得祁行周与梁云禾之间的关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 梁云禾气喘吁吁的跑到院外,看到在门口等她的丫鬟们,这一瞬间才觉得心踏实了下来。 她不敢回头,低声催促着:“快回去,我饿了。” 从这天起,梁云禾过起了跟林先生完全同步的学习生活,每天在林先生进门前一秒冲进来,在林先生出门后一秒蹿出去,好几天过去了,楞是没跟祁行周说上一句话。 跟空青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 厚脸皮的梁云禾只当没喊过那两个字,空青自然也不会提,整日用依赖的眼神看着她,看的她心都颤了,果断恢复了老母亲的心态,以学渣之身还督促上人家学习了。 “你看书呀,看我做什么。” “空青是小姐的人,自然要一直看着小姐。” 妈妈哟...现在的小孩子这么会撒娇的吗。 梁云禾咬住下唇忍笑,眼睛亮晶晶的,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一副倍感欣慰的模样。 祁行周心中冷嗤一声,装作无意的瞥了一眼梁云禾脸上欢喜的表情,更是捏了捏手中的笔,突然心烦意乱没有写下去的心思。 他刚放下笔,那声轻轻的“嗑哒”就被梁云禾听进耳朵里。 她脸色一僵,收敛了神色,低下头盯着眼前的书,还喃喃自语读出了声,似乎全世界再也没有比她更爱学习的人了。 林先生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别扭的人,宣布了一个好消息。 “明日开始就不必早起过来读书了,年关将至,大娘子已替小姐做了别的安排,待来年二月二......” 后面林先生说了什么梁云禾已经听不见了,她满脑子都是“不必早起过来读书了”这几个字,太人性化了吧,竟然还有寒假! 她心里烟花跟礼炮齐响,落霞与孤鹜齐飞,那叫一个又惊又喜又美又乱。 梁云禾兴奋的神情都恍惚了,下意识的反问:“真的?!” 林先生看她这副欠揍的样子就牙根痒痒,在心里默念:过年了过年了要过年了年前最后一天了忍住忍住我要忍住。 梁云禾走路都是跳着转圈走的,正值年底梁家盘账最忙的时候,梁大娘子梁老爷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梁老太太准备给各家送年礼,三座大山根本没空理她,她都好几天没看到三个人了。 她幻想着未来一个多月吃喝玩乐的快活日子,谁料刚回院子就被抽空赶过来的梁大娘子一盆冷水泼下来。 “年前也忙的差不多了,这两日你跟着祝掌柜多跑几家铺子看看已经盘完的账,过了年你也十六了,家中要办几场宴,你也好好准备准备。” 晴。天。霹。雳。 她才十五岁零十一个月二十六天啊,至于催婚催成这样吗… 梁·冷酷无情·大娘子看到女儿备受打击的模样用力点了点她的额头:“让你去年做了一年蠢事,浪费了多少大好时辰。” 什么蠢事梁大娘子没点明说,梁云禾也默契的没有反驳。 她抬头看了看灯光下梁大娘子略显疲惫的脸,深深的叹了口气:“知道了。” 梁大娘子又点了她一下:“日后再不许喝酒了。” “哦…”梁云禾怏怏的应下。 梁大娘子看见她罕见的乖巧样子心有不忍,出言试探:“你若是…实在忘不了行周…” ??? 我是忘不了他,但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忘不了啊! 梁云禾头摇的飞起,放过我吧我最亲爱的母亲! 梁大娘子欲言又止,纠结片刻终于叹了口气:“既如此,那你就好好准备年后的宴席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能怎么拒绝,只能乖乖点头,倒是换来了梁大娘子的怜惜:“街上铺子二十八就要关了,明日让祝掌柜带你好好逛逛。” 能逛街? 梁云禾从穿过来还未逛过这古代的街,她一下子来了兴致,期待起明天来。 梁大娘子见她高兴,心里也软软的,母女俩之间氛围正好,就听见梁云禾突然贼兮兮的冒出来一句。 “娘啊,一定要记得明日多给我点钱逛街啊。” ...... 呵,都是错觉。 梁大娘子一把拽开被她拽在手里缠啊缠的腰带,冷笑一声:“用你的私房银子去。” 梁云禾阻止不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金主大人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 忍笑的白坠上前补刀:“小姐,明日要带多少私房银子出门。” ...... 身为陵城第一富二代,她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私房银子也很是可观了,既然如此,那就... “带个十两吧,不,五两!” 白坠:...... “好的小姐。” 那就带个五百两吧。 * 第二天一大早,熟悉的地方熟悉的马车熟悉的祝掌柜还有熟悉的...祁行周? 梁云禾跟见了鬼一样忍不住问道:“他怎么来了?!” 粉珠尴尬的悄悄拽了拽她胳膊:“是大娘子说让行周跟着祝掌柜长长见识。” 梁云禾抽搐了几下嘴角,偌大个梁府难道没人了不成,真想问男主一句how old are you。 祁行周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眉梢眼角都不动一下,面容一如既往的淡淡,恭敬的给她行了礼就沉默的站在一边。 梁云禾感觉自己像是被这狗血文的人物命运束缚住了,怎么一定要把她跟男主绑在一起呢。 她蛋疼,她愤怒,她要反抗! 她沉下脸刚要发脾气说不去了,祝掌柜见势不对极有眼色的上前笑了笑:“小姐,今日二十七,是宰鸡赶大集的日子,街里定然热闹的很,咱们得早些出发,不然待会马车怕是要被堵在街上了。” 梁云禾发飙的情绪酝酿到一半瞬间僵住,从心底漫上的好奇和欣喜浮了上来,两厢一碰撞,她脸上的表情显得滑稽又可爱。 祝掌柜掌心都要掐破了才忍住笑,粉珠咬紧嘴唇上前把梁云禾扶上了车,梁云禾半推半就,挡上帘子之前还色厉内荏的补充了一句:“我都是看在祝掌柜的面子上才去的。” “是是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小姐面前面子这么大的祝掌柜赶紧哄道:“一整年就这几日最热闹,小姐今日可要好好逛逛。” 梁云禾美滋滋的应了一声,甜脆脆的声音里是隐藏不住的欢快。 祝掌柜听着车里梁云禾抓着粉珠小声的问东问西,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怕马车里的梁云禾听见,掩住嘴角跳上车辕,笑的浑身发抖。 祁行周稳稳的架着马车,祝掌柜笑到肚子都疼了才深吸一口气缓缓。 他清了清嗓子,转过头刚要同祁行周说话,就看到他薄唇翘起,凤眼微眯,一抹深深的笑意就这么挂在那张俊朗的脸上。 祝掌柜这个老男人都不由得感叹,就这样的品貌,怪不得小姐之前对这行周如此上心,若他年轻个三十岁... 呸呸呸,他年轻三十岁他们也不会怎么样! 长得好看在长辈面前就是占便宜,祝掌柜在心里狠狠抽了刚才的自己两巴掌,还是主动开口:“行周啊,咱们家小姐着实是活泼可人啊。” 祁行周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收起,若不是漆黑的眼眸中还残存着几分笑意,祝掌柜还以为自己方才看错了。 他语气恭敬:“行周不敢妄议小姐。” 祝掌柜:......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难聊了! 马车快到街里的时候,梁云禾听到外面热闹的叫卖声再也憋不住了,她悄悄的掀开车窗帘子一角,弯下腰半趴着往外看。 一副现实版的清明上河图就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许是快过年了,街上所有人都衣裳整洁,面带笑容,熟人见面都默契的互相拱手道一句好,小摊贩热情的招呼着过路人,孩子们在人群中欢乐的跑来跑去,父母亲在身后关心的喊着,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鲜活。 梁云禾莫名的鼻子一酸,眼眶红了起来,其实...她也不是一点都不想家的... 粉珠听到她微重的呼吸声急忙看过去,见她这样子压不住惊呼一声:“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小天使们评论一下吧,我觉得自己在单机啊啊啊啊啊。T T~ 第12章 一大耻辱 祁行周听到粉珠的惊呼下意识拽了一下缰绳,原本平稳的马车骤然晃动了一下。 梁云禾已经回过神来,抹了一下快要溢出眼眶的泪,对粉珠歪了下头:“嗯?” 沙哑柔弱略带哭腔的声音飘进祁行周耳中,他眉心一跳,稳住了马,心思却不受控制的飘进了马车内。 粉珠担忧扶着梁云禾坐起来:“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 梁云禾垂下眼眸调整自己的心态,许久没说话。 粉珠急的不行,又不敢再开口问,只给她倒了杯热茶,然后轻轻的给梁云禾抚着背。 温热的茶水顺着嗓子滑进胃里,梁云禾方才突如其来的愁绪也消散了许多,她掩饰的笑了笑:“就是闻着街上这些吃的太香了,给我馋哭了。” …… 这鬼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她晃了晃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扬声问祝掌柜:“今日街上这么多人,会不会像上次那样被围住啊。” 上次…祁行周忍不住又想起那拃细腰,眸色深了深。 祝掌柜笑道:“我特地给小姐准备了几顶帷帽,小姐放心,今日人也多,咱们几个混在其中不会有人发现的。” 陵城顶流梁云禾有些不信他:“区区一个帷帽就能挡住我伟岸的身躯光辉的气质?” 祝掌柜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咬着牙拍马屁:“那自然是不能,帷帽只能挡住小姐万分之一的美貌。但世间男子多是俗物,帷帽一挡,他们就如同睁眼瞎一般,若真有认得出小姐的,也定是这人颇有不凡才能领略小姐的美。” 梁云禾被他直白的马屁惊了一下,觉得祝掌柜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插科打诨几句,她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祁行周找了个僻静地方停下马车,梁云禾下了马车带上祝掌柜递来的帷帽。 刚走一步,一阵寒风吹来。 “呸,呸呸呸。祝掌柜你这帷帽什么材质啊,风一吹它糊嘴!” 祝掌柜:......这可真是我有限的生命里从未见过的。 他赶紧又拿出一顶下面坠了圈温润羊脂玉珠的给梁云禾换上:“小姐试试这顶。” 梁云禾拿在手里打量了一下,感觉风应该是糊不了嘴了,高高兴兴的换上。 又走了一步,一阵风又吹过来。 坠着的一排玉珠猛烈晃动了两下,离嘴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梁云禾满意的点点头。 结果下一刻这风像是跟她较上劲了,打着转猛的吹来。 “啊,好疼,救命啊,这个不糊嘴了,它这破珠子砸脸啊!” 粉珠:…… 祝掌柜:...... 祁行周:...... 粉珠和祝掌柜憋笑憋的跟得了帕金森一样狂抖。 祁行周抿紧唇,上前接过她摘下来的帷帽,看了她懊恼的小脸一眼,发现没有受伤放下心来。 他看了看祝掌柜带的其他几顶帷帽,感觉都不太合适。干脆把手中帷帽上的薄纱拆了下来,也不知道怎么折的,变成一个能遮面的面纱,递给梁云禾给她示意:“小姐,把这两边挂在耳上即可。” 四个玉珠两两被灵巧的系在一起,中间是薄纱连接,一看就知道挂在耳朵上一点也不硌得慌。剩下的玉珠依然散在面纱最下,只是位置更靠下,就算风吹来也只是打在最外面的大氅上。 梁云禾被他突如其来的体贴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抬头偷瞄他,就见他面色淡然,半垂的眼眸看着手中的面纱并没有看她,可是却隐约透着几丝温柔。 她呼吸都停了一瞬,心里默念着妖孽妖孽快快退散,吞了下口水,握了握掌心,才捏着面纱的一角把它抽过来,胡乱挂在耳上。 面纱上仿佛还带着他手的温度,梁云禾的耳朵蓦的一下子变得烫人。 祁行周本想看看面纱是否合适,却没想到看到了这么一双红彤彤的耳朵。 小巧的耳垂肉肉的,像最上等的东珠一样圆润,面纱上的羊脂玉珠坠在耳边,红白交映,蛊惑着人想要接近。 他耳边又响起方才在马车上那声带着细细哭腔的“嗯?” 祁行周猛然退后一步,吓了梁云禾一跳,她疑惑的看着他,露在薄纱外面水泠泠的杏眼像是在问他怎么了。 祁行周有些慌乱的躲开她的眼神,捻了捻手指,沉下声:“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该走了。” 听着他冷漠的声音,梁云禾感觉自己刚才可能被鬼上身了,怎么就从一个冰块身上看出了温柔宠溺了。 醒醒吧,人家看都不想看你,你竟然还臭不要脸的害羞了。 这是自己打破炮灰人设道路上的一大耻辱啊。 太丢人了!她的尴尬癌都要犯了。 梁云禾低下头,刚才还通红的耳朵瞬间退了色,变得有些发白。 祝掌柜见她挡好了脸,忍笑上前带路:“咱们拐过这条路就是年集了,人有些多,小姐一定小心别被挤散了。” 他的突然搭话也打破了绕在两人之前似有似无的尴尬气氛。梁云禾罕见的沉默,跟着祝掌柜往前走了几步,祁行周看到她骤然变白的耳垂,心知自己方才躲避的举动又让她多想了,心里有些无奈,只能坠在三人后面。 梁云禾尴尬的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刚拐过来看到年集,她就忍不住兴奋的哇出了声。 站在眼前直观又跟在马车上看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油炸食物特有的香气转着往她鼻子里钻。 梁云禾深吸一口弥漫在空气中的食物香,眼泪从嘴角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粉珠听见自家小姐“咕嘟”一声吞口水,悄悄掏出一个荷包来:“小姐,尽管放开了吃,放开了买。” 梁云禾一言难尽:“我只让白坠带了五两银子。” 此时此刻就是十分后悔。 粉珠做贼一般挡住荷包,打开给她看:“白坠给小姐装了五百两。” 厚厚一沓银票和几颗碎银子刺入梁云禾眼中。 嘿嘿嘿,自己的人工智能小丫鬟真是贴心。 那还等什么,出发! * 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稍有不注意就会跟人撞到一起。 祝掌柜和粉珠站在梁云禾左右,把她同路人们隔开,祁行周跟在后面,默默的替她挡着身后一波一波涌上来的人群。 作者有话要说:当事人梁某某:此时此刻就是十分后悔。 第13章 色即是空 梁云禾走走逛逛,看什么都好奇,东摸摸西问问买了不少小零碎。 可惜她带着面纱有些不方便吃东西,看着那炙鹿肉片,签羊肉在石板上滋滋作响,简直要控制不住扑上去。 粉珠朝她眨眨眼:“小姐稍等,我这就去多买些,咱们带去酒楼里吃。” 梁云禾不愿意:“那到时候就凉了。” 小摊主人豪迈的笑:“这位小姐放心,我给你炙到八成熟,再装一小包撒料,待到了酒楼略煎炙一下再撒上味料,跟吃现做的一样一样的。” “那好那好那好。”梁云禾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粉珠快去,多买一些。” 这鹿肉可是可遇不可求,粉珠想了想,干脆直接买了两斤,又点了些签羊肉,猪肉,鸡肉的。 这可是大买卖,摊主开心的片着鹿肉,还叮嘱梁云禾:“小姐稍往旁边靠靠,待会这炭烧起来烟大,莫要熏到小姐。” 梁云禾听话的挪了挪,眼巴巴的看着摊主麻利的动作,幻想着鹿肉入口的嫩滑口感。 她身上期待的气息让人无法忽视,摊主忍不住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刚片了不到一半,就听见不知道谁在人群中高呼一句:“刘大善人家撒金银啦。” 原本保持着稳定速度缓慢前进的人群像是被按了加速键,所有人都往某个方向挤过去。 梁云禾被旁边的人狠狠撞了一下,一个不稳差点跌倒,祁行周伸手去够她却没够到,就见她被卷进人群里,踉踉跄跄的被迫挤着往前走。 同样被撞开的祝掌柜和粉珠脸色大变,高声呼喊着:“小姐!”就要往人群里插。 可是从侧面想进入人群又谈何容易,赶着去抢东西的众人排斥的推开他们,两人一老一弱,急的满头大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梁云禾被越带越远。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手捞了个空的祁行周胳膊一挡就在人群中挤开一道缝,边朝梁云禾挤过去边对祝掌柜喊:“我会带小姐去那日的酒楼,你们先过去。” 祝掌柜再跺脚也没法子,只能扯着嗓子叮嘱:“一定要找到小姐啊!!!” 粉珠眼泪在眼眶打转,还一门心思向往里冲,被祝掌柜一把拉到身后:“你若是丢了小姐非得掐死我,别乱走了,相信行周,我们这就去酒楼找人出去寻小姐!” 祁行周有着标准的男主身高,在人群中颇有点鹤立鸡群的意思,他脸色紧绷,一双犀利的眼睛紧紧盯着人群中无助的梁云禾,薄薄的面纱快要经不住人群的撕扯,松松垮垮的挂在她耳上。 梁云禾的脚几乎都落不到地上,过了最初的慌乱之后,她双手抱胸,尽量保护好自己,不再反抗人群的压力,放松身体,随着大部队往前蠕动。 祁行周见她并不十分慌乱,心里也安定几分,闷着头往她身边挤过去。被他挤开的人嘴里不满的骂骂咧咧,他全然未察觉,只想离她近些再近些。 不堪重负的面纱终于被人群扯开,梁云禾慌了,急忙伸手去捞。 身边的人因为她突然的发力都觉得有些不舒服,下意识的对抗起她的力道,梁云禾好不容易抓紧了面纱,眼看就要被挤倒,心里恐慌的不得了,踩踏可是能死人的。 正在这时,一只大手隔着大氅握住她的小臂,梁云禾一惊,猛地抬头,看到一双关切的眼睛。 祁行周直到握住了她才觉得自己悬了半天的心落到了实处,低声唤了一句:“小姐。” 梁云禾愣愣的没反应过来,祁行周以为她吓坏了,一手拿起她手中的面纱,手指轻柔,小心的替她带回去,那只握住她的手却丝毫不放松。身边的人群还在蜂拥而上,祁行周被撞的身形不稳,却还是努力站在她身前,替她圈出一片小小的安全地带。 梁云禾觉得自己今天的确有点多愁善感,明知道他只是因为身份原因才来救她,但是心底的感动却一层层的袭上来。 她拽了拽他的衣袖,小声说:“不用挡了,我们随着人群走吧。” 祁行周不放心的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口气,扶着她在这人群中慢慢前行。 身边有了个可以依靠的人,梁云禾砰砰跳的心也慢慢的缓和下来。两个人默契的沉默,随大流走了一段之后,祁行周突然开口:“方才那样惊险,小姐为何还要去接那面纱。” ??? 这还用问吗? 梁云禾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了看左右的人,把他拉下来,凑近了小声道:“这上面可是最上等的羊脂玉珠,这一个面纱指定能值不少钱呢。” ...... 哦!!! 祁行周周身冷了几分,心大的梁云禾还在喋喋不休:“万一我被挤的流落在外,到时候身无分文怎么能行,有了它好歹能找回家去。流落在外的时候如果摔倒了受点伤,这还能当药费呢,不然只能等死啊。” 您的心思可真是缜密。 祁行周面无表情的望着她略带几分得意恢复了元气的脸,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笑了。 这一笑如同乌云飘散,春雨初霁,梁云禾只觉得耳边嘈杂的声音如潮水一般褪去,她已经无暇去顾及其他,满心满眼只有眼前这一抹笑。 这是什么毁天灭地的美颜冲击,那弯起的嘴角,轻扬的眉梢,漆黑的眼眸中似有点金在闪烁,整张脸从下巴颏到头发丝儿都大写了两个字:好看。 梁云禾突然一手捂住胸口,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祁行周眉头一皱,敛起笑容朝她微微凑过去,就听见她嘴里翻来覆去的念叨。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纸片人纸片人全是纸片人...” ??? “自尊,自强,自爱,自立,自信,自重...” ??? 祁行周抿了抿唇没有打断她,就这么安静的听着她在身边叨叨叨了许久才停下。 梁云禾深呼吸两口,感觉自己差点蹿出嗓子眼的心终于回到它该在的地方了,悄咪咪偷瞄了一眼祁行周,发现他在认真的带路并没有看她,小小的舒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祁。闷骚。想太多。行周。 谢谢大家收藏,么么哒 第14章 撒金银 祁行周却突然停下脚步:“小姐,到了。” 到了?到哪了? 梁云禾感觉身边的人群果然缓缓的开始停下来。她茫然的抬头看去,处处都是人头,什么鬼都看不见。无奈只能发起场外求助:“这是哪儿?” 祁行周低头看了看她好奇的表情回到:“是刘家。” “那个刘大善人家?就是那个害我差点流落街头乞讨为生的罪魁祸首?” 祁行周已经对她的大脑洞麻木了,面容一如既往的淡定。 倒是围观群众不乐意了。 “哎哎哎怎么说话呢,刘大善人怎么会害人!” “你这丫头看着岁数不大,姑奶奶教教你话可不能乱说。” “就是...” 这刘大善人群众基础这么雄厚的吗? 梁云禾衡量了一下敌我形式,秒怂:“哎呀我这不是初来乍到第一次到陵城嘛,刚才被挤得心慌,一时说错了话,各位大哥大姐叔婶大爷们莫怪莫怪。” 她声甜话讨喜,看着又像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大家念叨了两句也不好再说什么。一个热心大婶还给她科普:“刘大善人每年年前腊月底都撒金银,都是求高僧算过的日子,接了刘大善人家的金银定保来年富富贵贵。” 梁云禾眼前一亮,富富贵贵?回头欣喜的问祁行周:“咱们也抢一点?” 祁行周眼神古怪:“小姐还需要富贵?” “嗐你这话说的,谁嫌钱多啊。” 你这还没回去继承家业呢就这么不把钱当钱?败家子! 她抽出被祁行周握住一路的胳膊,用力往上跳想要看清楚:“你说咱们能抢到金子还是银子啊?这金银要怎么撒?” 祁行周攥了攥掌心,感觉有些空虚,唇角漾开笑意:“我带小姐去前面看看。”说罢不由她反应过来,温热干燥的手掌又覆上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前挤。 梁云禾一脸懵逼的在众人的抱怨声中被他半拉半拥着带到前排。正巧此时刘家开了正门,八卦梁云禾压下心底的一丝异样,紧紧盯着刘家大门,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腕还在祁行周手中。 就见一队穿着喜庆红衣的家丁小跑出来拆了门槛后跑向大门左右排成两排,接着后面跟出来几辆马车,车上还有一些红绸缎盖着的大筐。 围观群众已经开始欢呼,梁云禾目不转睛的盯着马车,恨不得用眼神把那红绸缎掀开。 刘家出来了一个少爷般的人物,笑的温文尔雅,寒暄过后接着说道:“烦请大家莫要往前挤,若是有人受伤了那便违背了我刘家撒金银的本意。” 一群人胡乱嚷着答应着,还有给刘家少爷作揖的,乱成一团。梁云禾下意识的往祁行周身边靠近了一些,感受到他的体温才有了些安全感,伸长脖子往前看。 刘家少爷见人群慢慢安静下来,才高喝一声:“揭喜绸,撒金银!” 哎哟喂可终于到了重点,这磨磨唧唧的怎么跟八百多集的意难忘一样。 红绸掀开,梁云禾身边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喝彩声,唯有梁云禾难以置信的抬头看着祁行周。 “就这???” 祁行周点了点头。 梁云禾欲哭无泪的看着马车上一筐一筐的玉米粒和白米,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这是金银?” 祁行周又点了点头。 这哪里是金银?这是欺诈吃瓜群众啊! 身边的人已经开始往前涌了,她一边左躲右闪,一边对祁行周道:“成了成了,金银看过了,咱们走吧。” 祁行周眼含笑意,低应一声,牵起她的手腕就要逆着人群挤出去。 谁料两人刚转过身,一道惊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梁妹妹?!” 梁云禾吓得一抖,仔细分辨了一下发现声音很是陌生,而且这么叫她的一定不是梁家人,想起自己陵城顶流的身份,她皱着眉催促:“快带我出去。” 祁行周哪有不应的,手上越发用了几分力气,护着梁云禾在人群中灵活地挤出人群。 身后喊个不停不停的“梁妹妹”声音越来越远,梁云禾松了口气,这才察觉自己的手腕还在祁行周骨节分明的手中。她脸一僵,飞快的抽了出来,心里默念男主大人得罪了,亵渎了您高贵的双手。 祁行周脸上倒是依然没有什么波动,到了人少些的地方就退后半步,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梁云禾觉得男主大人真是有点难团结,万幸的是过了年就到了他要离开的年纪了,她在苟个几个月,只要不按照原剧情喜欢他纠缠他,大人大量伟光正的男主一定不会记恨梁家的。 想到这她自己又高兴起来,只觉得前途一片光明,起码生死劫是能躲过去了。祁行周敏锐的察觉到她的心情又变好了,走到避人处掀起衣摆在下摆处撕了一长条下来。 梁云禾被身后这“刺啦”一声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他做了什么一脸震惊。 “你你你在大街上撕衣服???” 难不成男主是隐藏的暴露狂? 祁行周拿着长长一条布条走到她面前:“小姐,绑在手腕上吧。” ??? 她惊惶失色的看着布条,又看了看祁行周淡淡的表情,试图理解一下他的意思。 “你是...怕我走丢了?” “是。” 哦... 现在的男主对自己还不错嘛,梁云禾美滋滋的伸过去手腕:“系吧。” 一截嫩白的手腕就这么闯入他眼帘。祁行周楞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撸起袖子,低下头挡住眼中的深意,轻轻的在她腕间打了个死结。 梁云禾举起来看了看,又拽了拽,十分满意:“还挺结实,那咱们走吧。” 祁行周把布条另一端缠在掌中绕了几圈,方才空了半路的心刹那感觉被塞满。 梁云禾美滋滋的在前面走着,可是越走越觉得不对。 她皱起眉又看了看自己手腕,顺着布条看到祁行周手上缠绕的那几圈,犹豫了片刻开口:“行周啊,你不觉得…咱俩这样有些不对劲吗?” 祁行周心里一跳,平静的回望她:“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祁行周:没有不对。 第15章 竞争对手 梁云禾有些难以启齿。 “就是那个…” “嗯?” “那个,就是你不觉得我在前面走,你牵着一根绳子跟在后面,有点像…嗯…” “像?” 见他怎么都理解不了,梁云禾气的直咬牙,这是什么钢筋混凝土浇筑的钢铁直男,她恨恨的压低声音抱怨。 “像遛狗啊!” …… 祁行周万没想到从她嘴里竟然听到这句话,他觉得最近越来越跟不上梁云禾的想法了。 不过… 他低头看了看两个人之间那根布条,不得不说,真是太像了! 他抑制不住自己的笑从凤眼开始蔓延。梁云禾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笑的这么的舒扬,眼角眉梢都带着冰雪融化的清冷性感。 她用力拍了拍额头:“行周,咱们能商量个事情吗。” 祁行周笑着扬眉。 梁云禾又被刺激了一下,脑子里已经不受控制的脑补起了他穿西装会有多么禁欲,如果带着金边眼镜这么对她扬眉一笑。 啊,她觉得自己要当场去世了! 梁云禾下意识的捂住鼻子,怕鼻血流出来,含糊不清的飞快吐出一句话:“你别再这么对我笑了,我还想多浪几年。” “嗯?” 祁行周疑惑地看着她。 梁云禾急忙摆手:“没事没事,我什么都没说,咱们快走吧。”故意转移话题:“哎这小金猪不错,你能记住这里吗,回头让粉珠带人来买了它。” 还掩饰一般上前认真的打量那只猪,原本只是随口一说,这一打量却真的被萌到了,稀奇的拿了一只端在手上才发现是木雕刷了一层金漆。 祁行周见她专注的样子弯起嘴角,方才她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但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回应,果然她如同他意料中的一样不会再说第二遍。 梁云禾依依不舍的放下手上的小金猪。 呜呜呜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 祁行周现在看她一举一动都想笑,从怀中摸出一小块银角子放在摊前:“够吗。” “够了够了。买这一套都够了。” 摊主飞快的把梁云禾放下的小金猪放到一个木盒中,里面一排十二只憨态可掬的小猪仔挤挤攘攘的,神态各异,一下子就击中了她这个老少女的心。 梁云禾吞了吞口水,还是拒绝:“等待会让粉珠来买就好了。” 摊主一听这话把那角银子敛进袖子里:“这可是我家里长辈花了一个月才雕好的,您待会再来可不一定还在了。” 梁云禾还要说什么,祁行周已经接过了古朴的木盒子,放到她手上:“小姐。” “跟你有些像。” 梁云禾:??? 这是个人类能说出来的话吗,求求你闭嘴好吗。 她狠狠瞪了祁行周一眼,抓紧手里的木盒子,不要白不要,反正这也是她梁家的钱。 祁行周淡然的移开眼睛,丝毫没有把她气鼓鼓的脸放在眼里的样子。 她咬牙切齿的憋出一声“哼”,在她自认凶狠的注视里,祁行周淡定的行礼:“小姐,酒楼在前面右转。”仿佛刚才那句话就像她幻听了一样。 梁云禾抱紧怀中的木盒子,沉着脸在前面大步往酒楼走。祁行周依然牵着那根布条慢悠悠的坠在她身后。 二人刚一拐过路口,一道粉色的身影就朝她奔来:“小姐!!!” 梁云禾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接住扑过来的人,粉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姐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祝掌柜也激动的直搓手,饱含深情的喊了一句:“小姐。” 声音都在发颤。 梁云禾心里酸酸的,摸了摸粉珠的头哄她:“别哭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也不嫌丢人,要嫁不出去了。” 粉珠被她说的破涕为笑:“那粉珠一辈子不嫁人,就跟着小姐。” 梁云禾做出惶恐的表情:“那不行,你不嫁人我还得娶相公呢,我们之间是没有未来的。” 粉珠:??? 看着粉珠一脸懵逼的表情,祝掌柜忍不住笑出来:“等咱们小姐娶了相公,招了女婿,那咱们梁家定会越来越兴旺。粉珠可不能拖小姐后腿。” 祁行周闻言眯了眯眼睛。 梁云禾给了祝掌柜一个你懂的眼神,没想到祝掌柜竟然听懂了她的梗,这种有人捧哏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她两眼泪汪汪,对着祝掌柜猛点头,在祝掌柜略显得意的眼神中缓慢而庄重的说了一句。 “我饿了。” 祝掌柜:......好的。 粉珠吸了吸鼻涕:“小姐,那个炙鹿肉我带回来了,咱们赶紧上去吃吧。” 梁云禾大惊:“我都走丢了你竟然还记得鹿肉?” 粉珠差点又要哭出来:“是...是那个摊主非要塞着让我拿走的...” 没想到梁云禾一拍手假笑:“干得漂亮,不愧是我的丫鬟。” 求你了,可别再哭了我的粉珠。 粉珠要掉不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瘪了瘪嘴说不出话来。 祝掌柜赶紧带着三人进了酒楼,坐在熟悉的天字间里,梁云禾一时竟然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她这才发现自己手腕上竟然还系着那布条,瘫在榻上伸手让粉珠给她解开,一边朝祝掌柜打听:“那个撒金银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掌柜也正了正神色:“这刘家也是陵城大户,家中专做布匹成衣生意,自八年前起就开始每年腊月底撒金银,日子各不相同,今日碰巧被咱们遇上了。” 梁云禾见祝掌柜似有未尽之言,点点头:“然后呢。” 祝掌柜想了想梁大娘子的叮嘱,神色愈发认真:“刘家原本依附咱家老爷起家,只是两家侧重不同,后来渐渐没那么亲密,但生意上还是有合作,也以世交相称。 咱们家那间成衣铺子里面的布料大部分都是派人跟着刘家的商队进的货。只是这些年刘家老爷退下去,当家做主的变成了刘家二爷,刘二爷这人性子阴狠狡诈。面上对咱们家一如原样,背地里已经下了五六次手了,幸亏都被大娘子一一化解。” 梁云禾听到这若有所思,想到今天那些领金银的人...... 这刘家是一个有野心又有着良好群众基础的对手啊。 第16章 色令智昏 梁云禾忍不住替刘二爷鼓掌:“每年几车不值钱的粟米就能换来这小半城的拥簇,值了。” 祝掌柜有些郁闷:“其实这主意本是大娘子想出来的,结果刘家老太太上门与咱家老太太说话儿的时候老太太没设防说了出去,当年腊月二十六刘家就先撒了金银。咱们家囤积的粟米吃了大半年,险些没发了霉。” 梁云禾瞠目结舌:“这刘家什么人啊,一点儿脸不要了吧,就娘这性子能吃这哑巴亏?” 说到这祝掌柜就更心塞了:“这事儿出了之后,刘老爷跟刘老太太抹着泪就上门了,一坐就是一整天,连口水都不喝就骂刘二爷。又哭又跪的求老爷跟大娘子原谅,就差引咎自尽了。 到底两家那么多年情分,最后还是大娘子出面,要了刘家商队的名额跟最低的进货价,翻过年就做起了成衣铺子,这些年在陵城也算站稳了脚跟,狠狠抢了刘家的一部分生意。” 梁云禾叹为观止,不愧是她的女强人美人娘,那刘家红白脸唱的响,谁知自家娘亲将计就计狠咬一口,这架势,衬托着梁大娘子平日对自己可真是过分温柔。 祁行周听了这段话却突然开口:“今日在刘家门口有人唤小姐‘梁妹妹’。” 祝掌柜看了看被随意仍在榻上的面纱:“不应该啊,那么多人,小姐又挡住了脸。” 余光一撇看到面纱边的大氅恍然大悟:“对了,做这大氅的月华蜀锦全陵城只有一匹,当时大娘子就没往外卖,直接给小姐留下了。刘家怕是有人认出来了。更何况小姐这番气度,只要稍一注意,哪里有认不出来的。” ...... 真会见缝插针拍马屁。 梁云禾坐直身子,打量着那件号称陵城孤品的大氅,觉得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她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生怕把它刮花了,想到今天自己竟然披着它在大街上,让它被人挤来挤去,心都抽抽了。 祝掌柜像是觉得自己给她的打击还不够,继续说道:“话说回来。” 他偷瞄了一下还怜惜抚摸着大氅的梁云禾:“刘家二爷膝下四个儿子,其中两个嫡子,嫡次子今年十七岁...” 梁云禾:??? “你是说...刘家难道也要派儿子倒插门???” “年后十六的宴席,除了刘家已经成了亲的大少爷,其他三个少爷也会去。” 梁云禾生无可恋:“这不开玩笑吗,有刘二爷那么一个爹他们已经失去了进咱家门的资格了。” 祝掌柜被她这选妃似的语气逗笑了:“听闻刘家几个少爷长得都很是不错,许是刘家指望着小姐色令智昏看上一个呢。” 说罢隐晦的对着祁行周一挑眉。 梁云禾:...我说色令智昏的不是我你们信么。 * 过年对于梁云禾来说简直就是玩疯了。 没有兵书没有林先生,梁家三宝都每天带着笑,再皮也不跟她生气不骂她。跟祁行周这个尴尴尬尬的男主也碰不到面,简直完美。 梁云禾抱着各路来拜年的npc塞给她的厚厚的压岁钱笑的见鼻子不见眼,嚷嚷着要打一个保险箱把自己的私房钱都放进去。 缠的梁大娘子差点破了戒,她咬着牙笑着威胁:“那正好,等你把所有东西都放进去我就找个空空儿直接把箱子抱走。” …… 想高歌一曲《算你狠》。 这点小插曲不影响梁云禾的快乐,她像是徜徉在温水里的鱼,欢实地打滚,等察觉到水温有点烫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正月十五了! 赏灯什么的还是其次,明天正月十六就要办那个选妃大宴了啊啊啊。 一想到这个她就焦虑,跟高考下分前一天的学渣似的只想逃避,让时间慢点走,连灯都胡乱赏了赏,庙会都没兴趣去,无语的看着梁家三宝兴致勃勃的凑在一起,在挑选明天要来的男人们的画像。 梁云禾又气又笑:“难道真当我要选妃吗?” 梁家三宝:“瞎说什么呢!大逆不道!”接着不理她转头继续。 “这个不错,鼻梁高眼睛大,一看就是俊俏后生。” 奶奶哟,这种国画像您是怎么能看出美丑的啊… “这个这个,家里双亲和睦兄弟五人,看着是旺妻旺子的样子。” …我的亲爷爷,您这话听起来更奇怪了。果然给她找男人是以传宗接代为最终目的的么。 “我看这个好,家中小有积蓄又会做生意,有家人说明有弱点能拿捏住,家里一般又能被咱们梁家压制,不错。” 到底说是亲娘呢,真是无懈可击。 梁云禾摆摆手试图打断他们:“是我选女婿,难道不问我的意见吗?” 梁大娘子冷笑一声瞪了她一眼:“除了长得俊俏你还有什么意见,你说出来我们就参考参考。” 梁云禾:...... 嘤。 她试图挣扎:“不止要长得俊俏,气质也得好吧,个子也得高吧,不能油腻不能猥琐吧,秃头大肚子也不行,还有…” 梁家三宝齐声:“哦哦哦,好好好。” 然后又弯下身子一张一张讨论了起来。 梁云禾看透了这冷漠的世界,这薄如蝉翼的亲情,干脆彻底趴在桌子上。 安静躺平.jpg。 哪怕她再心不甘情不愿的,选妃大宴还是如期举行。 正月十六的梁家,那叫一个红旗招展彩旗飘飘,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梁云禾看着铜镜中被打扮了整整两个时辰的人,扯着脸用力笑了一下,清灵的杏眼眯成好看的月牙,俏嫩的梨涡若隐若现,眉心的花钿衬的她越发娇艳。 粉珠由衷的感叹:“小姐今日可真美。” 梁云禾看了看自己斜插在髻上的云脚珍珠卷须步摇,懒懒叹气,横了粉珠一眼:“这都是金银的功劳,这一身价值不菲,我这不叫我很美,叫我很贵。” 这一眼媚态横生,满地的丫鬟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直到梁云禾盈盈起身才回过神来,拥簇着梁云禾往前院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梁云禾:该来的总要来,我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被逼婚压力。点烟.jpg。 今天换的新封面是不是很符合咸鱼禾的气质!哈哈哈哈哈! 第17章 选妃大宴 前院脸都笑僵了的梁大娘子心里在腹诽,怎么一大堆没得了梁家帖子的人都跟着来了,就像眼前这位。 “我一听说大娘子家设宴,想着许久没见到大娘子了,这人不往来可不就生疏了,可不得我巴巴的厚着脸皮求了嫂子一道来。” 梁大娘子变身假笑女孩:“夫人说的哪里的话,您能来,我梁家欢迎至极。” 这人谁啊,她那个嫂子也好陌生啊... 那蹭宴席的夫人见梁大娘子如此有礼,打蛇随棍上:“大娘子还记得我那三儿吗,小的时候大娘子还夸过他机灵,这孩子真真是太孝顺了,今日非要送我过来,还说顺便给大娘子请个安。” 哟呵,今日来的人对彼此的目的都心照不宣,可是大家都自持是有头有脸的台面人,哪个像这破落户一样戳破这层脸皮。 围在梁大娘子身边的几个夫人脸色微变,合力开始怼她。 “要我说啊,孩子孝顺是好,但是太孝顺也不行,到时候娶了亲生了子了还听爹娘的话,家里头的媳妇儿不就是送去给人磋磨的。” “我听说还有那孝顺儿子万事听老娘的,儿媳同住一个屋檐下一个月也见不着夫君一面。” “哎呀那也太吓人了,咱们这样人家教出来的子孙可做不出来这种事。” “就是,就是...” 蹭宴席夫人气的脸都红了,嚷嚷着要解释,带她来的嫂子用力拧了她胳膊一把,僵笑着对梁大娘子告罪:“...您先忙,我们这就先进去了。” 刚到前院凑巧围观了全程的梁云禾:......... 这么腥风血雨的吗,还没开始就让人瑟瑟发抖。 几个刚怼了人一本满足的夫人们晃眼看到梁云禾,瞬间变了脸,笑的一个比一个和蔼可亲:“这不是咱们家大小姐吗,许久未见出落的越发出彩了。” 梁云禾抿唇微笑,走到梁大娘子身后,对着一群夫人行礼。母女俩一对假笑女孩相遇,假笑值瞬间MAX,闪瞎了前院所有夫人的眼。 这个选妃的正主都出来了,今日待选的“秀男”们也该露露脸了。 夫人们互相对视一眼在想怎么开口,梁大娘子已经笑道:“今日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入席了。” 有人笑着接话:“还是梁家姐姐这席面摆的好,我隐约听着您请了庆祥班来唱戏,他们家那登云记最近在陵城可是最最火的。” 一个衣着华丽举止端庄的夫人默契十足:“那可不,我家那小儿子说是看了好几场都看不够,回家还学这戏讲什么的,被他二哥一顿说。我那二儿子读书读傻了,为人方正,对这些玩闹之事从来不曾放在心上。刚才还与我说,既然是上门做客,自然要亲自与主人家道谢,如今这不在外头候着呢。” 已经入了席的夫人们开始起哄:“如此有礼的公子快些叫来让我们瞧瞧。” 梁大娘子从善如流:“我这做长辈的也许久未见孩子们了。” 梁云禾觉得自己就是个摆设,生无可恋的坐在梁大娘子旁边,凑上去小声问自家亲娘:“你们平日这么说话累不累。” 梁大娘子笑容不变:“你若是今日坏了事丢了名声,你就等着瞧吧。” 金主大人如此凶残,蠢蠢欲动想要搞事的梁云禾偷偷撇了撇嘴,被梁大娘子一盯,脸上下意识的端起假笑,乖巧的等着她的秀男们。 第一个入场的果然是那个受众夫人吹捧的有礼二公子。 梁云禾冷眼看着开始挑剔起来,个字么没有祁行周高,身材么没有祁行周壮,长得么没有祁行周好看,连手指么都比祁行周粗。唯一能超过祁行周的大概就是浑身上下散发的装逼气息了。 她心里摇摇头,这位选手你被pass掉了。 她端起眼前的茶抿了一口,干脆利落的装死。 只听下面那人自报家门:“刘家山琸请梁大娘子安。” 刘?二公子?难不成是刘二爷那个嫡次子?那那个端庄夫人应当是刘二爷的夫人吧。 梁云禾心念一转,这么一看刘夫人方才的话就真是意味深长了,明白白的踩庶子捧嫡子,无趣的很。 第一个她就想打哈欠了怎么办。 刘家可不在梁家的女婿名单上,梁大娘子应付几句放了个见面礼给他,就让丫鬟带他下去了。 刘夫人心有不甘,挽着笑偷瞄梁云禾,心道自家儿子这般品貌,想要迷住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 谁料一眼过去却看到梁云禾垂着头专注的舀眼前那道鱼羹,放入口中时享受的微眯起眼睛,压根没把她儿子放在心上。 刘夫人磨了磨牙,想要说些什么,那头梁大娘子却不给她机会,直接叫了下一位。 第二个上来的竟然是老熟人,汪乙霖带着汪五汪六恭敬地行了礼之后笑了笑,大胆喊了一声:“梁妹妹。” 梁云禾心里无奈,面上不显,端庄的站起来行了礼,语气淡漠:“汪二哥。”又对着两个陪打酱油的打了个招呼:“汪五哥,汪六哥。” 刘夫人更气了,这小丫头竟然对着汪家三个都比对她宝贝儿子亲和。 走马观花十几个少年都来行过礼了,全场唯一认真吃饭梁云禾已经吃撑了,她悄声对梁大娘子道:“我要出恭。” 梁大娘子脸上的笑容裂了一下,看着下面还在滔滔不绝吹牛的某家少爷,轻轻点头:“快去快回。” 那少爷还在说他未来的人生规划,突然看到自己设想中要执手一生的女主角站起来毫不留情的离开,一时愣住,心霎时间碎成沫沫。 离了人群的梁云禾快步走到无人处,终于狠狠的吐了一口浊气。 白坠有些心疼:“小姐,方才安叔派人悄悄与我说,还有十位少爷就全见完了。” 梁云禾生不如死:“怎么还有那么多,爷奶跟娘骗人,这十几个人有哪个比行周俊俏?还不如咱们空青好看。”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低低的轻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梁家三宝:逼婚的最高境界就是给你来个集体大相亲! 我哭了,今天挂预收文案的时候改完了突然告诉我图片显示有问题,然后文名文案直接***号了。 我发现的时候收藏基本都没动。 客服还说要24小时审核。 还好两三个小时就给我放出来了, 再也不敢改文案了。。。 第18章 前小弟 梁云禾大惊,难不成说人坏话必背听到的定律又出现了。 她吸着气回头,一看清来人放松下来,翻了个白眼:“空青,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空青抿嘴上前,没有回答她:“空青已经许久没见到小姐了。” 梁云禾想了想,过年的时候她二门都不出,的确是很久没见他了,看到空青眼里有些失落,她慈母心起安慰道:“年前封红的时候我特地给你封了个大的,看到没。” 空青羞涩的点点头:“小姐,小的...我...” 梁云禾见他似乎有难言之隐,鼓励的看着他:“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就好。” “小姐,我曾经跟着父亲学了几年医术,如今想继续...可...” 梁云禾完全不懂他犹豫的点,崽崽上进是大好事啊,她笑了笑:“那年后你就跟着咱们梁家的徐大夫学医吧。” 空青先激动了一下,又叹了口气,有些难过:“可是那样就不能一直跟着小姐了。” 啊,这是什么会撒娇的小可爱啊。 梁云禾星星眼哄他:“没关系呀,你学好了医术日后也可以一直跟着我的呀,到时候我身边有个靠得住信得过的大夫那多好。” 梁云禾不完全为了应付梁大娘子,她是真的内急,又哄了空青几句,赶紧往后院疾步走去。 空青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拐进了二门才垂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行周闪身出来,看着站在那的空青。 “决定习医了?” 空青握紧掌心,终于不再是那副人畜无害的脸,冷笑一声:“你说的对,我不能一辈子躲在小姐身后。我要用自己的能力去守护她。” 祁行周不置可否,转身离去。 不管空青到底怎么想的,只要...他离她远点就好。 * 出了恭的梁云禾一身轻松,转念一想到前面还有十个人等她面试就头疼。 她晃晃悠悠一步三摇,愣是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白坠有些着急,小声催促:“小姐,大娘子那里怕是等急了。” 梁云禾眉头紧蹙,满脸都是大写的不高兴,那叫一个怨气冲天,哀怨的不得了。 白坠和粉珠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半拖半拽的带着梁云禾往前院去,趁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梁大娘子已经见了几个光看家中情况就没什么可能的少爷。 等到梁云禾回来的时候,只剩下六个了。梁云禾挤出笑来坐回去,又跟端上来的酥酪奋战起来。 梁大娘子见她低头猛吃的样子气的直磨牙,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教训她,只能冷起脸来继续做她的HR,一个接一个的面试自己的未来女婿候选人,听着他们的自我吹捧。 “好男儿志在四方。” 那你还来应聘上门女婿?再见,pass掉。 “小子不才,已过了武举,日后定能护住妻儿周全。” 嗯...壮是挺壮的,就是目测还没有她高,看来练武真的不长个啊。呵呵,pass掉。 “...家中已将三家铺子交与小子,这一年间,绸缎庄子...” 这是在给领导做年终总结吗。磨磨唧唧的,pass掉。 梁云禾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扒着手指数着,终于到了最后一个,那个蹭宴席的夫人紧张的手一抖把勺子掉进碗里,一声脆响引起了全场人的注意。 梁云禾挑起眉毛,就见一个身量瘦高的男子迈步进来。行了礼之后站在原地,神色淡淡,脸上并没有讨好的神情。 蹭宴席夫人看他这样子已经急了,猛地站起来想说什么,被坐在她身边的嫂子一拉,心不甘情不愿的抿紧嘴坐下。 站着的男子行了礼之后就沉默下来,并没有夸夸其谈,似乎真的就是单纯的来给主人家道谢。 哟,不一样的小妖精,男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梁云禾来了几分兴致,坐直身子看向他。 梁大娘子察觉到女儿的动作,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终于有个感兴趣的。 谁料等男子刚开始自我介绍,梁云禾听到他的名字就浑身一抖,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夹起一颗龙井虾仁扔进嘴里慢慢嚼着。 梁大娘子差点爆发,心里默念不生气不生气,脸上的笑却也更勉强了。 蹭宴席夫人看着梁家母女俩的模样脸色已经开始发白,惴惴的看了一眼时已经收了见面礼告退的男人,颓然的坐下,任什么山珍海味摆在眼前也没了胃口。 秀男们终于走了一遍过场,梁云禾长舒一口气,感觉到自家亲娘身上散发的若有若无的黑雾,吞了吞口水,怂乖怂乖的坐在那,心乱如麻,所有心思飘到了方才那男子的身上。 俗话说的好,每一个能占据相当篇幅的反派炮灰背后都有N个支持她的炮灰中的炮灰。 方才那个男人——赵景同,就是那个跟原身这个炮灰狼狈为奸,最后被男主一刀结果了的炮灰中的炮灰。 原身能躲开梁家三宝跑到京城去,这个赵景同可谓功不可没,一路上也算是鞍前马后把她照顾的好好的,甚至原主为了陷害女主下的药都是他弄来的。 只是狗血文里并没有写原主与赵景同是什么关系,说暧昧吧两个人之间似乎又一丁点的感情戏都没有,由此梁云禾推断大概率是为了钱。 宴席上的夫人们已经开始机敏的探起梁大娘子的口风,梁云禾对这种说一句话都要九转十八弯的场合真的是腻味的不行,这些人的肠子可能都比她长一大截,也不知道肚子会不会也更大些。 她的眼神不自觉的飘到了赵景同他娘那里,赵夫人感觉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失魂落魄的坐在那,与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一直到梁家母女起身在门外送客她都没回过神来。 她嫂子拉着她的胳膊走在众夫人的身后,路过梁家母女的时候,赵夫人突然停住脚步,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抗拒了她嫂子,满脸哀求的看了梁大娘子一眼,下一刻就被她嫂子狠拽一把,踉踉跄跄的出去了。 梁云禾皱着眉看着她的背影,悄声问梁大娘子:“娘,这位夫人神情似有不对,出什么事了?” 梁大娘子捶了捶劳累了一天的腰,回头剜了她一眼:“正事不关心,净想知道这些杂事。” 梁云禾心道,还不是看起来她未来小弟家里出事了,换别人她才不问呢。 梁大娘子看她一脸期待,纳闷地想了想:“难不成你看上她家的儿子了?” “不不不。娘你还让不让人好好说话了,一提什么就扯到男人,咱们梁家的女儿怎么能沉迷于这些儿女情长之事!” “呵呵呵。” 冷漠的梁大娘子嗤笑一声:“想知道什么自己查去,家里家外那么多人供你使唤,什么事都得找我,这把年纪了还得嚼烂了喂到你嘴里不成?” 梁云禾抖了抖嘴角败下阵来,无奈的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丫鬟们,挑了又挑还是问白坠:“咱们家想打探消息的人找谁。” 白坠沉稳答道:“回小姐,是安叔。” ...... 她真傻,真的。 安叔这么大个管家摆在这,她竟然没想起来! 她本也就是好奇,让粉珠跑去与安叔说一声自己就带着丫鬟们回了院子。 安叔听到自家小姐竟然要打探今日来的赵公子家发生什么事一愣一愣的,不由自主地看了一下屋中的屏风。 粉珠有些着急,催促他:“小姐说打探好了直接派人回禀小姐即可,我先回去了。” 安叔点点头:“你让小姐放心,最迟明日我便派人回禀。” 待粉珠走后,安叔拉开屏风,里面赫然端坐着的竟是祁行周。他手中拿着一粒黑子,盯着眼前的棋盘,像是在认真研究那残局。 安叔给自己倒了杯温茶,看着不动声色的祁行周,叹了口气:“我看咱们小姐这回是有些上心。” 祁行周笑了一下没说话。 安叔也知道他冷心冷肺的性子,喝了一口茶笑了笑:“既然你我因棋为友,今日我也掏心掏肺与你说一句。小姐是我看着长大的,先前她那样子我看着也心疼,现在她看上了别家少爷,我高兴。” 说罢抬手给祁行周倒了一杯茶,自顾自的举起自己的茶杯跟他摆在棋盘边的茶杯碰了一下,美滋滋的嘬了一口,像喝了美酒一样长舒一口气,又强调了一遍:“我是真的高兴。” 祁行周垂着眼眸捏着那粒黑子,依然悄无声息。 安叔放下茶杯:“好咯,我要去忙了,今日这盘棋到底为止,你也回去吧。” 祁行周站起来,把残局上的黑子白子一粒粒的放进棋罐里,对要出去的安叔道:“我去。” 安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祁行周又重复了一次:“那赵家的事情,我去查。” 安叔:.........??? 这位旁友你这是要做什么? 许是安叔眼里的怀疑太重,祁行周声音冷漠:“若是您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我。” 安叔想了想了然地点点头:“我知道,你是觉得对不起小姐,想要帮小姐仔细查出这家可有不妥。” 在安叔眼里突然高大上的祁行周:??? 作者有话要说:梁云禾:你萌看我假笑着吐槽是不是很专业。 小伙伴们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求收藏求评论QWQ。 谢谢大家的地雷。 最近因为在申榜所以控制字数,大家放心哈,我已经每天在努力的存稿了。 过阵子榜单稳定以后一定努力加更! 么么么么~ 第19章 原委 祁行周换上一身墨色束腰锦织长袍,黑衣墨发,身形修长,眼似寒星,活脱脱一个底蕴世家的贵公子。 安叔都忍不住一边感叹这非常人的气度,一边把刚查到的赵家铺子在何处告诉他。 祁行周带着一个安叔的眼线,乔装成了京城来的公子哥儿,晃晃悠悠的就到了赵家的银楼前面。 梁家宴席散了的时候已经是半下晌了,几乎全陵城上的台面的夫人们都刚从梁家出来,按说卖首饰为主的银楼应当是宾客盈门,然而赵家银楼里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掌柜和一个小伙计模样的人百无聊赖的一起擦拭着一套金头面。 祁行周一进去就吸引了掌柜的注意,他手一抖,金簪子就那么掉下来,小伙计急忙接住,心里念了句佛,小心翼翼的把金簪放回原处。 掌柜已经一路小跑到了祁行周面前,堆着满脸的笑:“这位公子想看什么,咱们赵家银楼足斤足两,最最诚信。” 祁行周一挑眉,略过他看向那又低头开始擦头面的小伙计,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这银楼如此冷清,怕不是哄爷的吧。” 掌柜的脸色一僵,仔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的确是个生面孔,又带着京城口音,扯出笑来:“公子说的玩笑话,咱们银楼可是童叟无欺货真价实。” 话没说完就被祁行周打断:“行了行了,爷想要个送姊妹的簪子,端上来给爷瞧瞧。” 掌柜大喜,忙请他坐下又上了好茶,指使着小伙计端来了十来样簪子,一个一个跟他详细解说起来。 跟着祁行周一同来的桂五也是机灵人,扯着那小伙计道:“小哥儿,咱也想买些便宜点的镯子送人,你来给我看看呗。” 掌柜一听这话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对祁行周是越发热情。 祁行周脸上淡淡,但是并不打断他,掌柜的越说越觉得这生意做得成,看他兴致缺缺的模样狠了狠心,凑近了悄声道:“公子,咱们店中还有一套镇店之宝......” 祁行周感兴趣的扬起眉,还没说话就见两个官差模样的人大步跨进来,对着掌柜呵斥道:“赵掌柜这又做上买卖了,生意兴隆啊,那欠着刘大善人家的银子何时还。” 赵掌柜额头沁出一层白毛汗,下意识的看了祁行周一下。 官差们随着他的眼神望过去,见他这模样不是什么平头百姓,冷哼一声没有搭理,继续威胁着赵掌柜:“如今你赵家欠着刘家大把银子,要我说不如划拉划拉家底儿早早的把银子还上,不然这买卖还怎么做得下去。” 祁行周隔空与桂五对视一眼,见他隐晦的点头,拍拍袖子站了起来:“看来是我来的不巧。” 说完不顾赵掌柜期盼的眼神起来,带着桂五出了铺门。 赵掌柜欲哭无泪,小伙计也垂头丧气,似是已经麻木了。 祁行周跟桂五在附近找了个茶馆坐下,摸出一锭银子扔到茶博士身上:“方才爷去赵家银楼买首饰,怎么招了官差了,最后什么也没买就被赶出来,晦气。” 茶博士袖子一敛,银锭子就进了他的口袋,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位爷有所不知,如今想买首饰可莫要再去赵家了,赵家欠了刘家一大注两银子,这铺子都要开不下去了,谁知道里面卖的金银玉器有没有被掉了包。” 此时茶铺中并未有几个人,眼看着茶博士收了赏钱,几个茶博士也眼红的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把赵家的事儿说了个七七八八。 他散了几锭银子,又与桂五从小伙计那套的话一对,大概就知道了来龙去脉。 祁行周又带着桂五在附近晃了晃,去赵家宅子转了一圈,这才回了梁家。 安叔没想到他回来的如此之快,忙派人去禀了梁云禾,轻咳一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祁行周并不隐瞒,把查出来的事从头到尾一说。 安叔眉头从他一开口就没有放松,听他三五句说了个大概冷笑一声,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小丫鬟跑过来:“管家,小姐说让人过去细说。” 安叔对祁行周挥挥手:“既然是你查出来的,那便你去回禀小姐吧。” 祁行周没有推辞,站起来行了个礼就跟着小丫鬟往后院去。 梁云禾中午吃的着实太多了,这都半下午了还没消化,像咸鱼一样瘫在软榻上喝山楂茶。 听见丫鬟说查赵家的人来了,她也没起来,只略往上靠了靠就让人进来了。 祁行周一进来就看到她一脸茫然的靠着打哈欠,心中暗笑。 梁云禾正把嘴张到最大,结果冷不防进来的是祁行周,吓得她赶紧收住嘴,差点脱臼。 梁云禾看着眼前这惊艳众人的墨衣少年,目光呆滞,心里尖叫不断。 啊啊啊妈妈呀太帅了太好看了太绝了我怎么配让这种绝世大美人男主在我家里做仆人。 ——我不配!!! 祁行周看她晕乎乎直愣愣的,不知道她心里已经万马奔腾而过,抿了下唇,沉声开口:“小姐。” 梁云禾瞬间绷直了身子,把手里喝了一半的山楂茶放在几上。 “啊?” 发出这声她就后悔了,不端庄啊不端庄。 赶紧清了清嗓子,敛了神色对祁行周笑了笑,直奔主题:“赵家是怎么回事。” 祁行周眉头稍蹙,见她如此急切,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坐的笔直笔直的梁云禾,掩住眼中的深意,垂眸娓娓道来。 “赵家做银楼生意不过十余年,从集上的银铺子做起,因着手艺好分量足盘了个小铺子把银楼开起来了。 十月初刘家想要定一批过年时的家中女子婢女从上到下所有人首饰,且给了三成定金,这是个大单,赵掌柜几乎把年前所有的零碎单子都推了,专心打造这一批首饰。 腊月中首饰拉过去以后,刘家当面验货,竟直接掰断了一个银镯子,连续掰了几个之后刘家大怒,当场退了赵家的货,还要了三倍的赔偿。” 作者有话要说:嘤嘤走一点点剧情,毕竟整本书除了咸鱼禾大家还是很正经的嘛对吧! 正经脸。 其实我好想给大家回评论,但是我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网速问题?回复小天使们的评论几次都直接跳502 Bad Gateway...没有一次成功过。 再加上上次改文案锁了文名文案作者名,吓得我什么都不敢动了。 大家评论就好了,我看到会在作话里回的! 鞠躬。 第20章 接头行动 梁云禾听到这就明白了,冷着脸轻哼一声:“是刘家在赵家有内奸?” 祁行周面无表情点头:“小的也是如此想的。年前刘家放出风声,家中夫人小姐们经了这遭事不再相信外头的银楼,年后刘家准备自己开个银楼了。” 梁云禾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手法也太低级又幼稚了吧,都做了十几年生意了,赵家是怎么上当的。 许是看出梁云禾的想法,祁行周挽唇嗤笑:“赵掌柜在乡下的父亲兄弟之前打伤了一家地主,对面狮子大开口要三千两赔偿,是刘大善人家出面解决的。刘大善人还给他介绍了一笔生意,年后要往京城送一批首饰。” ...... 行叭。看来是刘二爷刷了十年的大善人名声让赵掌柜上了套。 不过他干嘛盯着赵家这个小银铺子呢,让人无法理解。梁云禾就只能把这当做是狗血文里小炮灰黑化的必要条件了。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身前的茶几,继续问道:“那今日赵家夫人跟少爷是怎么回事。” 祁行周眸子骤然幽暗,越发深邃。 “整个陵城能有实力又不怕得罪刘家的只有梁家了,赵夫人想要借的是梁家的钱财与势力。” 哦...所以想把儿子卖给梁家。 梁云禾琢磨原文里应当也有这把子事儿,梁家大概率是出手了,不然赵景同也不会为了原主不顾三观做出那些事。 原来不是暧昧不是金钱,而是恩情。 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自己未来的小弟形象都高大了起来,两个人也算是一对死在男主手里的难兄难弟。 只是不知道梁家最后散尽家财惨淡收场,刘家是不是也踩了一脚,想到书中描述的梁家三宝的遭遇,原主身边下人们的下场,那些原作者寥寥几笔交代了的人,此时都是她身边的亲人,朋友...... 沉浸在自己脑补世界里的梁云禾双眼失去聚焦,直愣愣的盯着眼前那块西域来的花色艳丽长绒毯。 屋中众人见她这模样都不敢发出声音,一片寂静中祁行周脸色越来越沉,出声打断梁云禾的思绪:“小姐。” 梁云禾被他的声音惊住,张皇失措的抬头看向他,见他一身黑衣,压低剑眉,阴沉脸色,浑身透着凛冽,像极了书中那个杀气腾腾绝了她生路的男主,顿觉毛骨耸然。 她心战胆栗,汗出沾背,下意识的后缩,直到靠到硬邦邦的榻背才有了几分安全感。 白坠见她一副被什么迷了的模样,伸手握住她冰冰凉的手,急切的想要唤醒她:“小姐!!!” 清脆的声音像是一把尖刀,划破了梁云禾眼前的幻境。她呼吸一窒,下一瞬开始大口喘气,重重的喘息几下,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她狠戾的眼神射向祁行周,从嗓子里逼出一句话:“你出去!” 祁行周被她尖锐的眼神和话语中的憎恶刺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缩,颤抖了一下薄唇,终是没说话,默默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祁行周走了之后梁云禾才彻底瘫了下来,白坠见她面覆薄汗,生怕她着凉,张罗着给她从里到外换衣裳,等到一套下来,梁云禾的心情也平复了几分。 她暗暗咬住嘴唇,想到方才自己对祁行周的态度心里有些堵。一遍遍的警告自己不要在男主面前再失了分寸,只要再忍几个月,几个月就好。 只是自己既然与赵家有如此渊源,那赵家的事情就不能不管,毕竟,她欠了赵景同一条命... 天色已然发暗,粉珠和白坠把丫鬟们遣送了出去,亲自点了灯,又给她备了晚膳,扶着她默默地坐下来。 看着眼前略显豪华的美食,梁云禾恍惚间终于有了真实的感觉,收拾起精神对两个丫鬟笑了笑:“你们先下去吧,我想自己吃。” 两个丫鬟只能忍下满心担忧,默默退了出去。 梁云禾脑子一团乱麻,舀了几勺鸡汤浇在饭上,略一搅拌,淡黄的鸡汤裹着晶莹的米饭,雪白的饭粒上还沾染着些许翠绿的香葱碎,惹得人食指大动。 像这种苦力吃法在梁家大小姐身上是绝对不会出现的,但前世的社畜梁云禾为了省时间没少这么糊弄着尽快吃完。 梁云禾唏哩呼噜一碗汤饭下去,才觉得自己的脚跟儿终于踩在了地上,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再次提醒自己已经不是炮灰梁云禾了,眼神逐渐坚定起来。 白坠进来的时候见她又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松了一口气,对她道:“小姐,方才大娘子派人来说,赵家的事您想如何都可,梁家再不至也能给您兜了底。” 嘤嘤。 梁云禾简直要哭出声了,有家人有后台的感觉真好。 她吸了吸鼻子,做出一个胆大的决定。 “明日让安叔约一下赵家三公子,我要跟他见一面。” 白坠:......我的小姐,您这也太快了吧! 梁云禾才不理她怎么想,摸了摸鼻子,纠结起明日怎么跟赵景同说,总不能扑上去直接认兄弟吧… * 这一夜在梁云禾翻来覆去的动静里过得极慢,终于熬到了天亮,她就翻身起来迭声催促丫鬟们。 等到出了大门果然看到了那张命定的扑克脸。 梁云禾已经对这该死的与男主必须绑定的剧情麻木了,板着一张脸上了马车,沉默的听着安叔给她讲赵家的人与事。 祁行周沉默地关注着她的沉默。 粉珠知道自家小姐昨晚心情不好,今日也没有像以往那样聒噪,安叔说完了赵家之后也无话可说,一车人就在诡异安静的气氛里到了约好的茶楼。 赵景同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依然是淡淡的表情,不悲不喜。 梁云禾看到他第一眼就心里莫名难过,她站在赵景同面前轻叹一口气,柔声道:“走吧。”又回头对自己带来的三个人:“我要跟赵公子单独谈谈。” 安叔皱了皱眉,到底没出声阻拦,只回头叫了掌柜的又备了一间包间。 赵景同跟在梁云禾身后进了屋内。梁云禾坐下后仔细打量了他一下,这才看清楚自家小弟的全脸。 作者有话要说:咸鱼禾: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开心。 第21章 让刘氏集团破产吧 赵景同五官淡雅清隽,虽不说俊美到祁行周那个地步,但是比刘家那个尾巴翘上天的二公子顺眼多了。 她打量赵景同的时候,赵景同就低着眼眸,宠辱不惊,压根没有要先开口的样子。 梁云禾也不跟他绕圈子,径直开口。 “我可以出手帮赵家。” 赵景同面色不变,弯腰行了个大礼:“多谢小姐,日后景同就是梁家的人了,定然不会辜负小姐一片心意。” 梁云禾:?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兄弟。 一滴冷汗顺着她额角流下:“那个,你别误会,我没有要你上门做赘婿的意思。” 赵景同终于变了神色,眉头微皱,疑惑地看向她。 “景同不知,赵家如今还有何物能入小姐的眼。” 梁云禾一时语塞,总不能说你上辈子为了我死,我这辈子要护你周全这种狗血的话吧。 只能叹口气:“不是为你赵家,那刘家着实恼人,我看不惯。” 只有陵城第一富二代才有资本轻描淡写的把“看不惯”三个字甩到刘家脸上。梁云禾说完后看到赵景同因吃惊而微瞪的眼睛,恍惚间感觉自己应该点根烟。 她故作深沉的对着赵景同一笑:“怎么,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作。” 赵景同觉得梁云禾或者说梁家的好意来的太突然了,但是赵家已经被逼到墙角,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思索一下重重点头:“赵家自然愿意。” 得了他确定的回复,梁云禾的笑也真心了许多,她夹起一块差点放进口中嚼了嚼,感受一下酥脆的口感,突然冷笑一声:“天凉了,让刘氏集团破产吧。” 赵景同:??? 梁·霸道总裁·云禾招呼赵·一脸懵逼·景同坐下一起喝茶详细讨论起赵家的事情:“换了镯子的内奸是什么人查出来了吗。” 说到这个赵景同淡定的脸微微扭曲起来,掩饰不住心底的愤怒,许久才憋出一句:“是...我的二叔与我舅舅联手做下的,刘家允诺事成之后赵家所有的家产平分给二人。” 梁云禾挑眉:“这两个人与你父母感情匪浅吧。” 赵景同咬住下唇:“赵家起家之时,二叔与舅舅都与赵家有恩,是父母除了我兄弟三人外最信任的人了。” 怪不得...梁云禾叹口气安慰他:“世人都是会变的,可同艰苦不能共富贵的事情也不少,看开一些吧。” 赵景同却猛地站起来,认真对着梁云禾道:“今日小姐出手助我赵家,我赵景同日后定不会负了梁家!” “好了好了我又没说你,别激动啊。” 好不容易安抚住小弟,梁云禾赶紧说正事:“你家现如今能拿捏住这两个人吗。” 赵景同迟疑了:“我祖父母与外祖父母是明白事理的,二叔与舅舅能承认,都是四位老人的功劳,但毕竟是自己子孙......” 梁云禾了然,又问:“那你们家被这么坑了,怎么不去报官?” “报官?”赵景同一言难尽:“如今官差尚且受了刘家的好处日日盯着我家铺子,若是报了官怕是就要家财散尽家破人亡了。” 梁云禾掀了掀嘴角,像极了电影里的反派:“法治社会呀赵公子,报官,你害怕什么。” 眼前的人笑的贼贼的,赵景同偷瞄了她一眼,见她一脸小人得志的得意模样,不令人讨厌反而十分讨喜,恍然大悟,忍不住抿出今天的第一个浅笑:“小姐说的是,赵家如今可是有靠山的人家了。” 梁云禾得意的哼哼两声,给他出谋划策:“趁现在四个老人对你家还有愧疚与怜惜,装弱也好强硬也罢,让你二叔与舅舅写下承认自己换了镯子的供词来,刘家既然能说动他二人,必定不是只靠一张嘴,有什么证据也尽量握在手里。” 赵景同也不是不晓事的书生,闻言郑重应下。 梁云禾心中满意,语气中也带了几分笑:“这毕竟是你赵家的事,你别指望我梁家事事出头,梁家能做的不多,总得你父母立得起来才成。” 赵景同慎重的点头:“小姐的话我都明白,景同并不是蠢人。” 也就是说他父母还在顾及亲情了?梁云禾也不便评论赵家老两口,举起一个杏仁酥:“味道不错,尝尝吗。” 赵景同终于露出了一抹真心的笑来,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杏仁酥,感受那酥酥碎碎的口感,缓缓吐出压抑了许久的一股闷气。 安叔和粉珠在隔壁包间满地打转,粉珠扯着安叔小声问道:“小姐这单独跟赵家公子......都这么久了,若是被人看到这名声可怎么办呢。” 安叔心里也着急,不知道是安慰粉珠还是安慰自己:“这是咱们梁家的茶楼,人都是信得过的,放心吧。” 祁行周像是没听见两个人的对话,冷漠的端着茶杯喝茶,一言不发。 隔壁包间的门吱嘎一声打开,安叔和粉珠“嗖”的一下蹿出门去,祁行周跟在身后,一眼就看到相视一笑的两个人,整个人越发沉默。 这头赵景同却轻松了许多,也恢复了几分少年应当有的意气,对着梁云禾拱手:“小姐,希望下次你我再相见时能与你把酒言欢。” 梁云禾豪气的摆摆手:“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若想寻我就派人送信给安叔,我想寻你就直接送信给你那小厮,咱们保持联系。” 安叔心惊胆战的,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难不成这就要私相授受了? 呜呜呜,太快了太快了。 赵景同颔首,要送梁云禾先走,却突然反应过来:“今日我并没有隐匿身形,若是个小姐带来不便...” 梁云禾闻言回头朝他灿然一笑:“我不怕。” 他刘家就要死了我还怕他? 祁行周看到她这笑容神色越发淡淡,掌心却握得更紧,他眼睁睁看着赵景同对着梁云禾失笑着点点头,依依不舍的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去。 自己却只能掩下心中的别扭,沉着脸抬脚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赵景同:我哪里有依依不舍,瞎说什么呢! 祁行周:呵呵。 啊啊啊啊,我挂的预收文案这么多天了终于有2个小可爱收藏了,然后今天一刷新竟然掉了一个!!!只剩下一颗独苗了!!! 跪下痛哭。 第22章 惯的他们臭毛病 跟小弟成功接上头的梁云禾也心情愉悦的上了马车,粉珠见她高兴也跟着凑趣:“赵家公子对小姐颇为亲近,看着倒是个知礼的人。” 梁云禾瞟了她一眼:“别套话啊,我跟赵景同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粉珠听了这话又有点失望:“也是,小姐是要找个全陵城最俊俏的夫君的。” 梁云禾觉得自己有教坏小朋友的迹象,赶紧“哎”了一声。 “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当初那样与爷奶和娘说是有理由的嘛。你年纪还小,日后真的遇到合适的人,莫要太看重男人的美色。” 粉珠是个厚脸皮的姑娘,闻言嘻嘻一笑。 “反正日后小姐给我指了什么人我就嫁给谁,俊不俊俏的全凭小姐做主。” 梁云禾重重点了她额头一下:“男人好看有什么用,能换吃还是能换喝。日后可别千万缠着我给你配个俊俏郎君,要我说男人的脸是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了。” 不止无用还能害死人呢! 好看男人代表祁行周:......? 一脸震惊的安叔下意识的看了身边的祁行周一眼:......小姐真的变了! 梁云禾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毁人设,人总是要成长的嘛,看看她,从颜控到钱控,只用短短时间的奢靡生活就足够了。 一回到梁家,梁云禾跳下马车就三步并两步的赶紧去正院交代自己今天做了什么。 梁家三宝听完她的话倒是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梁老爷略带悲凉的叹了口气:“刘家到底做到这一步了。” 梁大娘子轻咳一声:“这两三年间刘家做了不止一回了,赵家的事我前阵子倒是听了一耳朵,就是宴上没对上人。” 梁云禾眉毛都竖起来了:“娘,咱们可不能放任了刘家!” 梁大娘子眉眼泛起一丝笑:“娘虽说不会主动去祸害谁家,但总不至于傻到任人宰割,咱们与刘家总归是要有这么一场的,借你小孩子意气的由头先出手倒也算是合适。” 梁老太太揽过梁云禾:“那你对赵家那个小子...” “我的亲奶奶哟,我对赵景同完全是兄弟情谊啊!” “胡说!” 梁家三宝齐齐怒目瞪她。 “我可没给你生了个哥哥!”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能跟别家儿郎称兄道弟。” 梁云禾在六眼怒目中败下阵来,讪笑着转移话题:“刘家那源头供应商咱家什么时候拿下的啊?靠不靠谱。” 虽然梁云禾用的词怪里怪气的,梁家三宝倒是都听明白了。 梁老爷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女:“你怎么知道咱们家在接触刘家的源头供...供应商?” 梁云禾一脸无辜:“我都能穿上陵城孤品大氅了,若是没拿下,这大氅指定在刘二爷的女儿身上呢。” 说罢又习惯性的拍马屁:“再说了爷奶跟娘是什么样的人物,难道还真吃刘家那个撒金银的哑巴亏不成,都掺和进去了当然要釜底抽薪了,跟着刘家屁股后头捡吃的不是咱们梁家的风格。” 梁大娘子对着她翻了个白眼:“书白读了,粗俗。” 梁云禾靠着梁老太太笑嘻嘻:“刘家应当也察觉了吧,不然干嘛推个什么二公子出来。看那刘夫人的样子,好像我不选刘家那个二公子犯了天大的错一样,趁我不注意还瞅我。 幸好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被我看了个正正好,呸,一家子歪门邪道走的精了,正道都不会走了。” 梁老爷跟梁老太太一听自己的宝贝疙瘩竟然被人敌视了,瞬间火气就上来了:“惯的他们臭毛病,这刘家有什么脸觊觎我家的娇娇儿!” 娇娇儿梁云禾冷不丁被这么称呼丝毫不脸红,配合着梁老太太,一口一个“就是”“对对”“没错”,把梁老爷跟梁老太太的火拱的越来越旺,恨不得明天就把刘家给料理干净了。 梁大娘子气的不得了,起身狠狠拍了她一顿:“你再说几句是不是要去刘家杀人了,看把你爷奶气的!” 梁云禾龇牙咧嘴,噘噘嘴不敢再说,都怪古代孩子生的早,梁老太太差一年才五十呢,比她上辈子的妈还年轻,这二十多年又养尊处优的,头发都浓密乌黑,实在没法把她当成老年人啊… 一家子人精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初步定下了一个歼灭刘家计划。梁云禾感觉万事俱备只欠赵家的东风,迫切的恨不能飞到赵家催促他们抓紧。 哪想到赵家的进展比她想象的慢太多,梁云禾与赵景同刚通了一封信就到了二月二,万恶的开学日就这么到来了。 空青年后就跟了徐大夫野蛮生长去了,整日捣鼓药膳,半个月送了两回过来,那味道,又麻又苦,吃的梁云禾生不如死,赶紧让他以后两个月再送一回,饶了她这条狗命。 没了空青,小教室里就又只剩下自己跟男主了...... 梁云禾说不出自己对祁行周现在是什么感觉,越融入梁家这个家,融入这个世界,她就越没用办法理智的看待他,纠结也有,恨意也有,想亲近也有,想远离也有,个中滋味根本就说不清道不明。 想太多的后果就是一大清早睁开眼睛就开始厌学,等看到林先生那两撮儿熟悉的小胡子,梁云禾已经习惯性的开始掐自己大腿了,不能睡啊要清醒啊。 新年新气象,林先生倒是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模样,竟然还摸出来两个红包给了梁云禾跟祁行周一人一个。 梁云禾收到红包一下子精神了,当场就要拆开看看,被熟悉的戒尺亲吻了一下掌心以后才老老实实的把红包夹进书里。然后就跟屁股长了刺一样坐不住,左右乱晃,一心只想下课拆红包。 林先生先考较了两个人一会儿,或许是学霸与学渣对比太过强烈,林先生的脸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梁云禾已经做好了准备,两只手颤巍巍的伸出来,咬紧牙关闭上眼睛。 林先生抖了抖胡子,呼的一声戒尺落下,一声脆响,梁云禾随着声音倒吸一口气,下一瞬回过神来,却并没感觉到痛。 作者有话要说:祁行周:你变了。 第23章 书童 梁云禾右眼悄咪咪的睁开一条缝,就见一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遮在她的手上,戒尺稳稳的落在那手背上,刺目的红印子渐渐浮出来,触目惊心。 梁云禾惊慌的抬头看向祁行周,他的神情还是浅浅的,似乎手上的戒尺是轻飘飘的纸片。 林先生也愣住了:“行周,你......” 祁行周收回手,对着林先生一作揖:“行周本就是小姐的书童,理所应当替小姐受罚。” 书童? 梁云禾一瞬间想到电视剧里的书童们,都是两个揪揪,圆圆脸蛋,额头还要点个红点点。 再看看自己眼前高大俊朗的祁行周,想象他扎揪揪红脸蛋的模样...突然像是被点了笑穴一样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祁行周冷冷的看过来,她赶忙咬紧下唇憋住笑,可是越努力越没用,浑身上下跟触了电一样直哆嗦,抖到林先生从惊讶中回过神,咬牙切齿的盯着她。 梁云禾心里暗道完了,身体却不受控制,完全没办法停下来,就这么抖抖抖,抖抖抖。 林先生冷哼一声,干脆什么也不说,就这么等着,看她能抖到什么时候。 两人四目,同款冷冰冰的眼神就这么一齐望向她。 梁云禾知道自己再不停下来要把两个大佬得罪狠了,心里大声命令自己停下来!!! 没、有、用。 不止没停下来,她竟然!还笑出了声...... 梁云禾捧着肚子瘫在椅子上,躲闪着祁行周的脸,生怕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红脸蛋。 祁行周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笑的不能自已的女孩儿,唇角微弯,低低笑了声:“好笑吗。” 他这句一出,梁云禾吓得头盖骨都要飞起来了,“嘎”的一声止住了笑,脸上还残留着方才笑昏了头的红晕,杏眼含着一泡汪汪的水迹,就这么懵懵的看向他。 祁行周被她这么一瞧心里猛地一拧,像被敲碎了的青涩胡桃,流出的汁水沾染在心尖上,麻麻痒痒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慌似的逃避开她的眼睛,梁云禾也被男主突然开口吓到了,两个人不约而同安静下来互相躲开对方,倒是让白白看了这么一出好戏的林先生挑了挑眉。 梁云禾在心里把自己掐了八百六十回,为什么自己就淡定不了呢,每次看到祁行周都那么容易失态。 我F......佛慈悲啊。 林先生清了清嗓子,忍下到嘴边的话,配合的拿起书来若无其事的开始讲课。 今天的梁云禾是异常的安静,林先生说什么做什么,态度端正得不得了。 直到下课的时候林先生心里看着悄声走出去的学生心里暗叹,若是小姐每日都这么乖就好了。 祁行周照例收拾了两人的笔墨纸砚,对着林先生深深行了一礼。也不顾林先生欲言又止的表情,转身淡定的离去,独剩下八卦的林先生暗暗懊恼。 梁云禾鹌鹑了一整天,刚吃了饭倒是收到了好消息。 安叔派人送了赵景同的信进来,梁云禾一目十行飞快的看完,兴奋的在心里比了个“yes”。 她把赵景同的信小心折好,抽出一张纸来写写画画,感觉把后面要做的事情理的差不多顺了,才郑重的给赵景同写了一封信。 从这日起两人之间几乎每天往来一封信,唯一的中转站安叔从一开始的担忧到后来的喜闻乐见,对赵家的事更是多关注了几分。 刘家的银楼已经都打理好了,放出消息三月三开业,还特地上门给梁家送了帖子。 赵家知道以后卡准了日子,三月初一一大早,赵掌柜带着赵景同一起就敲响了衙门门口的喊冤鼓,状告刘家伙同奸人谋夺赵家家产。 一鼓惊城,整个陵城从上到下都被赵家递上去的状纸吸引住了目光。 结果还没到午时,又有钱,孙,李三户人家敲鼓一同状告刘家卑劣谋财,整个陵城像是滚油锅里浇了一盆水,噼里啪啦的整个炸开来。 终于到了这一天,梁云禾心却越提越高,她闭上眼睛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万无一失才轻轻松了口气,安慰着几分意兴阑珊的梁老爷:“爷爷,咱可说好了,刘家若是求上门了你可不能心软。” 梁老爷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年轻时他也算是杀伐果决的人物,只是年纪大了总归顾念些旧交情。 “知道了知道了,老刘头若是找上门了我就把他打出去。” 梁老太太白了他一眼,努努嘴:“就会装相,你真打一个给我瞧瞧。” 被揭了老底的梁老爷气鼓鼓的哼了几声,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认真道:“做生意歪门邪道,总归有这么一天,这是刘家自己选的命。” 梁云禾摸了个苹果嘎巴脆的啃着做总结。 “嗐,舆论战罢了,人心易变,且看他刘家花了好几年累积的大善人名头还能维持多久。” 刘家此时也是焦头烂额,这几日赵家二叔传过来的消息一直都很顺利,谁知道这赵家狗急跳墙竟然去报官? 刘二爷阴沉着脸坐在会见掌柜的书房,听着小厮家丁们一波接一波报着外面的消息,当听到之前被刘家压的翻不了身的几户人家也去敲了鼓,抬手狠狠把几上的茶杯扫落在地。 一声脆响,茶杯崩裂,四散溅开,几个刘家心腹掌柜不敢躲,被碎瓷片划伤了也只敢轻轻的“嘶”一声。 刘二爷森森的冷笑一下:“衙门就这么接了他们状子?还把人叫进去了?” 传话的小厮瑟瑟发抖,吞了吞口水:“回二爷,如今四户人家当家人都已经在大堂上了,怕是...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有官差上门来传唤您了。” 刘二爷一听这话觉得头都充血了:“我刘家每年大把金银都喂了狗了!!!” 他咬着舌尖逼自己冷静下来,快步在地上踱了两圈,吊梢眼眯起,突然回身大喝:“让老爷去梁家,问问梁老爷咱们刘家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小厮应声刚要出门,刘二爷又咬牙喊:“等等,备上厚礼,去梁家什么也不用说,只把今日之事说与梁老爷听,顺便...哭诉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刘二爷:嘤嘤嘤哭诉一番~~~ 第24章 古代人民的八卦水平 ——哭诉一番。 这四个字透着无尽的屈辱,刘二爷在心里暗下决心,这回刘家过了这遭,他就不管什么通家情谊了,定要灭了梁家以报今日之辱! 不出梁家人所料,刘老爷果然带着刘老太太上了门,梁云禾作为小辈没法现场看大戏,只能在梁家二老谴责的眼神里摸了摸鼻子进了正屋后面的抱厦,隔着一道雕花隔断趴着偷听。 这一听...那叫一个惊叹不已五体投地,可算是让梁云禾知晓祝掌柜话里小十年前撒金银事件梁家是为何退让的了。 刘家老两口简直两个配合默契的强力DPS,上来先逐个击破,各自攻略各自的目标。 一个抓着梁老爷的手忆当年,一个揽着梁老太太的肩叙旧情。 等到梁老太太眉毛微皱露出几分不耐,两个人立马一抹脸,凑在一起开始打配合。 你一言我一语,转过头又从梁刘两家发家说起,中间夹杂着各种哭诉哀求道歉不一而足,可怜巴巴软绵绵滑不留手的让人心里憋闷却又无处下手。 梁云禾叹为观止,真想给刘家老两口起立鼓掌在加打赏。 果然不管从什么人身上都能学到知识啊,刘家这撒泼打滚见风使舵的厚脸皮可不是她学习的榜样吗。 正在外面跟掌柜们议事的梁大娘子莫名背后一凉,回头看了看,发现并无异样,摇了摇头定下心来继续讨论刘家的事。 赵家状告刘家的事情越闹越大,许多人都走出家门围在了衙门门口看热闹。刘家虽说有大善人的名声,可是赵家这十几年也是本本分分做买卖做出一片天地的,口碑也极好。 陵城人本以为是赵家为了刘家这大笔生意飘了,今日才得知原来那事儿竟然有内幕,再加上又出来的三家皆是小有口碑的人家,一下子把刘家在陵城人面前努力维持了多年的好名声撕开了一道裂缝。 一旦有了怀疑,这东一嘴西一嘴的刘家可就说不清了。 “怨不得呢,我前阵子听说赵家那银首饰便宜卖,想去捡个便宜,进去没一会儿就有官差催着赵家还钱,吓得我赶紧走了,什么都没买成。” “你也是?我家女儿快出嫁了,想去买个银镯子做陪嫁,也是刚进去就有刘家的人去催债,这大喜的事情哪能触霉头...” “如今这么一想...那可不就是刘家不想让赵家做买卖么。” “是啊是啊,若是真想要钱,应当让赵家多卖些东西好早早儿把钱还上才对啊,这刘家...” “我邻家儿媳妇的姐夫的弟弟就是每日给刘家倒泔水的,听他说刘二爷在家里可不像大善人模样。” “真的?快说说。” “那日大清早,刘家二爷拿着鞭子抽人呢,是谁倒是没看清,冷不丁一看吓得他扭头就跑,就怕被刘家抓了要了命去。” “你这么一说,我一个远房亲戚是人牙子,她喝多了说刘家老爷可糟蹋了不少丫鬟...” “啊呀,刘老爷那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能糟蹋丫鬟?” “嗤,你若有钱你也行...” “嘿嘿嘿...” ??? 对话就是这么朝着奇奇怪怪的地方散发的,等到梁云禾听到的时候,刘家已经成了淫窟魔穴,变成了会吃人的盘丝洞一样的存在。 梁云禾再一次感慨了古代人民的八卦水平,没有社交软件,只靠口口相传,短短一个时辰就能谣言满天飞,这里面要是没有赵家的推波助澜她就原地吃翔! 赵景同这个小贴心生怕她原地吃翔,百忙之中还是派人送来了信。 字迹有些潦草,一看就是挤出时间写的,信中说知府果然按律提审了刘二爷。 这刘二爷倒也是个人物,不管心里如何,面上却也落落大方的去应了状子。甚至在衙门口还发表了一通感人肺腑的演讲,原本有些疑虑的人们都有了迟疑。这个时候提前安排好的老弱妇孺就派上用场了。 被刘家逼的家财散尽的三家老人齐齐上场,哭着给刘二爷磕头,求他放过他们。刘二爷刚刚逆转了一点点的风向马上更猛烈的吹回来,气得他脸上都绷不住笑,恨恨的进了衙门。 短短的一封信一句废话没有,却看得梁云禾热血沸腾的,又有些可惜,这刘二爷这几年怕是被捧太高了,她跟赵景同还准备了好几张牌没打他就遭不住了。 既然接了状子,那以赵家为首的四户人家就算是跟刘家当面锣对面鼓的摆开阵来,双方堂上辩论一定很精彩,可惜身为梁家人,再不能出现在那种场合。 梁云禾心里痒痒的,听着外面刘老爷跟刘老太太还在跟电报机一样不停地BBBB,终于耐不住心底的好奇,回到自己院子赶紧让人催促安叔一声,让他多派几个人去打探,随时传消息回来。 这案子说难却并不难,刘家成功了一次两次三次都没有人看破,对赵家自然也没太放在心上。 赵二叔跟赵家舅舅当堂认了罪画了押,这两个人也不是蠢到不透气,刘家威逼利诱的证据该留也留了,连刘家送房换房契时候寻的衙门文书都出来作了证,把刘家锤的死死的。 刘二爷本就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带了个狡辩的状师也于事无补,知府当场判了刘家归还四家人的财产铺面,还狠狠罚了他一大笔银子。 梁云禾终于听到了大结局,“哈哈哈哈”仰天大笑四声,一把搂住粉珠,带着她走了两步到窗边,指着窗外意气风发道:“看!这就是朕...你家小姐替你打下的江...基业!” 粉珠小鸟依人状半趴在梁云禾怀里,一脸茫然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窗户正对的院门凑巧进来一个清俊的人影。 不小心听到梁云禾豪言壮语的祁行周:......... 与祁行周对视从他眼神里看出来些许深意的梁云禾:不是酿紫的,你听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咸鱼禾:你真的听错了你听我港。 第25章 五家联盟 梁家正院。 刘家老两口听到刘二爷被收押的消息“嗷”的尖叫一声眼前直发黑,被磨得耳朵都薄了一圈的梁老爷赶紧喊人:“快送刘家老爷老太太家去主持大局。” 一边握住刘老爷的手:“你放心,刘家本分做人诚信做生意,定是有什么误会,与知府大人好好解释解释定然无事。” 刘老爷被他暗怼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了,长袖一甩转身离去,连刘老太太都扔在身后不管。 而此时的梁云禾尴尬的头都大了,揽着粉珠的手是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祁行周意味深长的眼神就这么轻飘飘的落在她揽着粉珠的手上,烫的梁云禾一哆嗦,下意识的想缩手,转念一想自己又没错怕个屁哟,还特地挺了挺胸:“何事。” 祁行周见她色厉内荏的样子心里轻笑一声,面上却一本正经的带来了刘家最新的消息,察觉到梁家插手之后,刘家并没有去做无用功去贿赂衙门上下,只能咬住牙先认了罪,以待之后再看看能不能想法子。 明明说的是正经事,粉珠夹在两个人中间却莫名的感觉进退两难,她抖了抖肩膀,小声道:“奴婢先去给小姐端茶。” 好粉珠,妙粉珠,懂事的粉珠,替主分忧的粉珠。 梁云禾顺势收回手,掩住嘴角轻咳一声:“果茶。” 离了梁云禾掌心的粉珠长舒一口气,转头就跑,像后面有鬼追一样。 梁云禾:.........真不至于这样的。 祁行周眼中的笑意几乎隐藏不住,梁云禾一眼看穿,索性破罐子破摔,指使大佬干点活。她摸出一封信递给他:“让安叔交给赵景同。” 祁行周浑身的气息一肃,方才那抹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沉默片刻双手接过信,拿着信的手骨节泛白,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 梁云禾“哎哎”两声:“别给我折了,里面的话很重要。” 祁行周脸色变得青白,双眼微沉的看着梁云禾,气氛却登时冷了下来。 他板起脸,表情毫无波动,语气平淡的像寒冬腊月的一潭死水:“小的先行退下,替小姐传信去。” 梁云禾表情一滞,带着疑惑的望向他漆黑的眼眸,想不出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大佬,颤抖着嗓子:“那...谢谢你?” 祁行周:.........呵呵! 莫名其妙! 太莫名其妙了! 梁云禾在心里竖起中指对着男主的背影狂吼三百声,才解了方才被吓到的情绪。 她再一次清清楚楚的认识到自己这个小姐做的可...真憋屈啊! 嘤。 祁行周一走,压力顿消,她一如平常又毫无形象的瘫在那等着丫鬟们投喂。 如今趁着刘家措手不及挫的它大伤元气,马上三月底刘家商队就要去蜀中江南进货了,到那时再趁他病要他命,一刀一个小朋友。 梁云禾想着想着邪恶的笑了起来,自己穿过来办的头一件事还挺成功的嘛,林先生辛辛苦苦念了几个月,自己记得最深的一句话就是“兵贵神速”,看来古人诚不欺我。 梁大娘子不愧是梁云禾亲娘,刘家的钱刚刚赔出去,赵家被扣在刘家的货都还没拉完,她就开始下手了。 元气大伤的刘家今年唯一的指望就是商队,东拼西凑挪了大笔银子去进货。 谁料商队刚出发第十天,梁家的绸缎铺子成衣铺子就推出了今年花样缂工最佳的布料,样式剪裁最新的成衣,连月华蜀锦都摆了三匹镇店。 还没等惶恐的刘家反应过来。做首饰的赵家,做胭脂水粉的钱家,做绣鞋绢袜的孙家,做团扇面纱的李家都齐齐搭配着梁家的布料与成衣推出了新款。 五家突然的紧密合作轰动了整个陵城,各家小姐们还从未这样买过东西装扮自己,一整套下来又好看又省事。几家店的掌柜小二互相推荐着生意,只要在五家店里转一圈,人人都能成为飘飘欲仙的小仙女。 这最新的购物模式吸引力所有人的注意和兴趣,短短几日就卖的七七八八,几家都日夜不歇的补货,简直卖疯了。 五家联盟瞬间打乱了刘家的阵脚,商队已经出发十几天了,派人去追也追不回来,飞鸽传书又不知道他们脚程,只能等着商队传了消息过来才知道。 刘二爷震怒,砸了一套又一套的官窑茶具,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梁!!!邵!!!” 刘老爷见他这双目赤红的疯狂模样吞了吞口水,还是忍不住抱怨了几句:“我当初就说别跟梁家抢那个撒金银,梁家一家子可都是狼,记仇的很。” 刘大爷见父亲此时还在火上浇油赶紧拽了拽他,讨好的对弟弟笑了笑:“没事没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咱家再怎么说乡下还有大片地呢,回去种地当地主也挺好。” 刘二爷差点被这父子俩气晕过去,出事了一个个不是埋怨就是泼冷水。 他冷眼环顾了刘家所有人一圈,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的闪躲开眼神。 刘二爷心中的愤怒如熊熊烈火,眼看就要爆发了,只听刘二少爷不情不愿的开口:“大不了我就去当那个梁家女的赘婿,等梁家到了我手里,那还不是咱们刘家的。” 刘二爷满腹的怒气想被针戳破的气球一样骤然撒了气,他突然从心底涌起一股浓浓的悲哀,就算刘家撑过这一次,可看家人都是这般模样,他又能撑住刘家多久? 他缓缓闭上眼睛,沉默许久开口,声音嘶哑:“是要娶,不止要娶,还要大张旗鼓的娶!” 梁云禾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一条阴恻恻的毒蛇盯上了,她闹着在自己家摆了个微型庆功宴,梁家三宝很给面子的都抽空来参加了。 梁大娘子这阵子忙的瘦了一圈,脸上却是神采奕奕气色极好,梁云禾提出的五家联盟合作共赢模式没想到竟然如此火爆。 她罕见的对梁云禾露出慈爱的微笑,给她夹了一只大虾:“最近咱们家布料成衣生意极好,我与你爷奶商议过了,三个月之内赚的银子分给你三成。” !!! 刚接过虾的梁云禾惊得手一抖,随即狂喜,不敢相信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指着自己问道:“给我的???” 梁老爷现在看梁云禾简直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孙女,重重点头给她肯定:“咱们家之前虽说也同人一起做过买卖,但大多都是供货卖货。你想出来的这个合作共赢的法子还是头一回试,以后看来可以用在别的生意里。” 梁云禾小脸通红,拼命点头:“这法子对合作商要求太高,如今这四家也是凑了巧了,刘家下手的都是跟布料有关的店,咱们家又对他们有恩,这才能这么顺利。 日后若是别的生意也想如此,还得爷爷跟娘多注意些才行,若是货不对板,质量不好,连累的也是我们梁家的名声。” 梁家三宝越发欣慰,梁大娘子心道果然读书明理,浑浑噩噩撒娇卖乖的小女儿如今都能做出这么一番决策,暗下决心明日给林先生包个大红封。 经此一事,赵钱孙李四家是彻底绑在梁家这艘巨轮上,梁大娘子开始有意培养梁云禾接班,索性与几家当家人约好,让几家接班的子弟一起出去聚一下。 梁云禾穿过来小半年还是第一次参与这种聚会,她深知这就是未来商场上属于她的第一条人脉圈子,不由得也郑重几分,一大早就坐在铜镜前梳妆。 描描画画一个时辰,梁云禾看着镜中娇艳无比的柔弱美人怎么看怎么别扭,这哪里像是去应酬谈生意的人。 她拿起帕子擦掉大红的口脂又打量了一番感觉方好了些。 白坠眉角跳了跳,刚要凑上去问换哪个唇色,就见梁云禾伸手把头上的簪子步摇篦子钿花全都摘了下来,甩了甩及腰的长发对目瞪口呆的梳头丫鬟道:“给我梳个高束发,用玉簪子简单束一下就行。” 梳头丫鬟张嘴想劝,见梁云禾一脸定了心意的模样,只能认命的把头拆开重新梳。 既然发型改了,妆容这么浓艳也不合适了,白坠亲自动手给她卸了妆,轻扫一层淡粉,上了丁点腮红,简单描了眉眼。 梁云禾睁开眼睛打量了自己一番,可以算是寡淡的妆容与头发却让她有种天然去雕饰之感,清冷至极,粉腮边尚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又添了几分稚气可爱,任谁第一眼都会被她夺去所有的注意。 她十分满意,换了一身简单大方的大红裙装就出了门。 已经牵着马等在门口的祁行周冷不防看到一团火朝着他的方向走来,他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只恨自己看的太清楚,把梁云禾炫目灿烂的笑容尽收眼底。 他掐住掌心想要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整个人却跟着了魔一样,一颗心随着梁云禾脚步的节奏“噗通噗通”的跳着,直到她走到他面前,都没有回过神来。 作者有话要说:祁行周:竟然让我亲手替你给别的男人送信,梁云禾你没有心。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为了赶榜单的字数我胖虎明天要双更了!意外不意外惊喜不惊喜! 明晚晚上6点9点咱们见两回! 第26章 小团体会晤 梁云禾见他呆在原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伸手在他眼前摆了摆:“行周,中邪啦?” 祁行周微翘的凤眸不由得跟着她白嫩的手晃动了两下,闭上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不过片刻就睁开了眼睛,那一丝惊艳悸动被他敛起,垂下眼眸,恢复了不咸不淡的语气:“小姐请上车吧。” 梁云禾撇撇嘴跟身后的丫鬟们告了别就爬上车,这大冰块儿,跟他搭话就是自找没趣,以后再主动跟他说话她就是他男主的儿子! 粉珠今日并没有跟着去,安叔和祝掌柜倒是罕见的一起出现。两个老的都是过来人,年少慕艾,人之常情,何况小姐今日的确是美的不可方物。 俩老头儿一左一右把驾车的祁行周夹在中间,隔着他对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笑容里看出几分了然。 梁云禾自己在车里无聊的要死,她跟赵景同虽说见过两面,但这几个月都是书信联系,两个人简直就是笔友,这一下子要见面了竟然让她生出了几分网友面基的紧张。 她怕弄皱了裙子,也不敢躺,乖乖的坐在车里,琢磨待会要同二代们说些什么。 赵景同带着三个少年早早地等在了茶楼门口,今日茶楼上下严阵以待,掌柜干脆清了场,小二们衣着整洁,站姿挺拔,势必要保证小姐第一步迈的稳稳当当顺顺利利。 梁云禾下了马车看到这架势忍不住笑了出来,太浮夸了,果然是她梁家的风格。 赵景同已经带着三少年上前对她一拱手,面上含着一抹舒朗的笑:“大小姐,恭候多时了。” 梁云禾横了他一眼,网友面基的紧张感瞬间消失,对着钱孙李三家少爷打了招呼,哼了赵景同一声:“咱们快进去吧,在大门口说话像什么样子。” 几人哈哈一笑,气氛一下子融洽起来。梁家隐隐是几家之首,三家少年都带着几分讨好的心思,梁云禾又是个大方逗趣的性子,坐下之后几个人飞快的就熟悉起来。 祝掌柜安叔带着祁行周坐在同一包间一屏风之隔的小桌上,安静的听着梁云禾应酬。 陵城首富二代梁云禾初次招揽小弟的会谈在民主、和谐、团结、向上、畅所欲言的积极和谐氛围中进行,。演讲者梁云禾准备充分,大开大合,回首过去,展望未来,顺利让这热热闹闹的第一次小团体会晤取得圆满成功。 等到送走钱孙李三家少爷的时候,三个少年人被激发出满腔热血,只想紧紧围绕在梁云禾身边撸起袖子加油干。 赵景同似笑非笑的看着拼命灌茶的梁云禾,抬手给她倒了温茶:“看得出来今日这些话应当写了许久。” 梁云禾轻咳了几声缓解了一下嗓子的涩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可不,头都写秃了,比跟你写信还难,怎么样,表现不错吧。” 赵景同轻笑出声:“岂止不错,我看日后钱孙李三家少东家怕是要以你马首是瞻了。” 梁云禾得意地敲了敲茶案,正了正神色:“话说回来,你手头有闲钱吗,最近我想做个买卖。” 说到正事赵景同也直起身子来:“有,但是不多,刘家赔回来的钱家父给我二成,先说说什么买卖。” 二成,梁云禾垂下眼算了一下,赵景同手里大概有一千两银子,她拿到那三成分红起码还要再等半月,前期准备的话这一千两倒也是够了。 她凑近赵景同,压低声音神秘道:“做粮油。” 赵景同:??? “这,粮油买卖若是做不大,并不赚钱,糊口罢了。” 梁云禾“啧”了一声,不赞同的看着他:“你说你这个人,思想很危险啊,假大空的很,我觉得可以做!” 赵景同:......... “我觉得不太行啊。” 梁云禾这暴脾气,好想怼他一句明学教义,她就这么丁点大的金手指,还不让她发挥一下! 她的表情那叫一个痛心疾首:“马上五六月冬麦就能收割了,正是收粮的好时候,等到七八月春麦也成熟了,也就是未来半年的时间咱们都能用低价收粮。 陵城距离江南亦不算远,我梁家也有自己的船队,江南可是天下粮仓,粮价比陵城低很多,哪怕算上了杂七杂八的费用也是赚的。” 赵景同点点头:“然后?” 梁云禾:......... 然后??? 然后明年边疆就要打仗了啊,要打六七年呢,明后两年的时候粮价疯涨,人人自危。 她也不求囤粮赚钱,但多了个有梁家做坚实后盾的粮油铺子,好歹能稍微稳定下陵城的粮价跟人心,最最起码靠梁家吃饭的这些人她得保住吧。 也许是梁云禾脸上的表情太过一言难尽,赵景同抿了下唇终于点了头:“既然小姐这么坚持,这买卖也不是做不得,左右也亏不了,赚多赚少的区别罢了。” 呵呵,凡人,夏虫不可语冰! 梁云禾哼哼两下表示对他的识趣比较满意:“那这生意我们就自己做了,不靠家里。” 赵景同一脸问号:“方才不是还说梁家有船队吗?” 梁云禾一看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那么死心眼儿,只是支出和赚的钱不靠家里,生意也在我们名下,可是能占家里便宜干嘛不占,假清高。 对了,给你一个做好人的机会,回头你问问钱孙李三家少东家,有私房钱可以入股。” 假清高的赵景同无话可说,生无可恋的应下,许诺过几日带着私房钱去梁家与她共商大事,这才被梁云禾放走。 祁行周上前推开屏风,祝掌柜也有些不赞同:“小姐想要自己试试手是对的,可是怎么选了粮油,咱家从未插手过这门买卖。” 梁云禾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粮食这种东西,咱们梁家插手才不对,如今不过是我们几个小辈小打小闹罢了。” 祝掌柜欣慰道:“小姐莫怕,咱们梁家能做到今日的规模,与京中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第一次知道的梁云禾:......??? 哦!!! 原来自己背景比想象得更深一点点。 她忍不住深思,若真的是与京中大人物有联系,那狗血文里梁家为何那么快的败落,想来想去只有两种可能。 一,梁家投靠的人没落了,或者直接畏惧男主的身份or气运之子的王霸之气,连带梁家也保不住。 二,男主提供给了大人物比梁家更重要的东西,或者说整个梁家他不沾染,全部给了那个人。 不管哪种可能,反正都跟祁行周脱不了关系,梁云禾鼓起脸颊对着一脸淡漠的祁行周心里吐了一串泡泡,看到他莫名其妙的眼神才轻哼一声,对祝掌柜道:“我就是先做做看。” 祝掌柜也不再劝,这大半年来梁云禾出的主意都极好,给梁家带来了大笔利润,就算她想拿着钱玩儿那也由她,说不定还有意外之喜呢。 既然定下了,等到第三日赵景同带着与钱孙李三家少东家一起凑的一千六百两的银票过来签了契以后,梁云禾就忙了起来。 安叔更是忙的脚不沾地,梁家的家丁小厮天天往外跑,梁云禾拿着收集回来的数据,详细的做了一份计划书,足足有三十页纸,上学都没这么认真过。 梁老爷跟梁大娘子原以为只是孩子们小打小闹,结果越看神情越认真。 虽说有许多的稚嫩漏洞,但市场现存粮店调查,几年的粮价走势,旱涝气候分析,如果去江南一船能装多少粮食,每斤本地粮食收售价,江南运过来的粮食成本价等等等等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梁大娘子放下计划书看了梁云禾许久,心中感慨,那个娇娇软软叫娘亲的小丫头真的长大了。 梁老爷激动的手都有点抖,摸了摸梁云禾头顶的发髻,说出了一句让人无法抗拒的话:“还缺多少钱,爷爷给!” 梁云禾十动然拒:“这是我跟赵钱孙李几家小伙伴的买卖,怎么能要大人的钱呢。” 梁老爷跟梁大娘子微愕,果然下一句就等着他们了:“咱们梁家的船队借我们用用就行啦。” ...... 梁大娘子神色古怪:“你知道就算三艘船跑一趟江南要多少银子吗。” 梁云禾当然知道,她早就查过了! 面上却一脸茫然:“不知道啊,自己家应该不贵吧。” 梁大娘子呵呵冷笑,点了点计划书:“你什么都查了个底儿掉,就独独忘了船运的价格。” 梁云禾被拆穿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啊呀呀,都怪我一时失误。” 梁大娘子剜了她一眼:“罢了,第一年我就不跟你算这个钱了,明年开始咱们亲母女明算账,别想再占咱们梁家船队的便宜。” 明年打起仗来船队能不能跑还两说呢,梁云禾把头点的跟鸡啄米一样,两眼发光。 梁大娘子也不惯着她:“你这买卖带上祝掌柜跟行周,祝掌柜是娘打算留给你的人,行周不出意外日后就要接祝掌柜的班,你要与他们多磨合磨合。” 梁云禾:??? ......该死的狗血人物命运绑定。 作者有话要说:梁云禾: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嘿嘿。 第27章 复联(入V通知) 梁云禾只能撅起嘴不情不愿的点点头,消沉了一秒马上又打起精神来。 当务之急是先把粮油店领导班子组起来,她赶紧去了前院专门给她划出来的小办公室,派人去喊祝掌柜跟祁行周还有赵钱孙李家少爷们过来。 祝掌柜如今已经不是单纯的某个店掌柜了,颇有点梁家大掌柜的意思,今日正在外面视察铺子,安叔回话正在派人寻。 祁行周倒是来得快,梁云禾看见他的身影一口水差点喷出来,用力咽下去咳了两声跟他打招呼:“Hi...啊,行周你来啦。” 祁行周微微颔首喊了一声小姐,就垂首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尴尬,很尴尬,十分尴尬。 尴尬到梁云禾用脚趾都能抠出一个陵城。 梁云禾生不如死,坐在那发散思维。 男主这么冷,夏天的时候身上会不会很凉快,夏天凉快的话那岂不是拥有胖子三宝中的一宝。 想到胖子三宝,冬暖夏凉xxx,她忍不住嘿嘿嘿猥琐的笑出了声。 祁行周无奈的看着她,一听就知道大小姐又想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了,而且那不断往他身上瞟的诡异眼神,让他敏锐的察觉到是跟自己有关。 他心里叹口气,声音淡淡:“小姐,祝掌柜应当很快就到。” 梁云禾被这低沉性感的声音打断思绪,惊了一下,回想起自己方才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懊恼的想要揪头发,她耳边不自觉的泛起一丝嫣红,掩饰的低头扒拉了一下手指。抬头看到祁行周还站在那赶忙道:“你先坐吧。” 祁行周依言坐下,没有错过她耳边那抹艳丽,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梁云禾努力抿出一个笑来:“咱们粮油铺很快就要开张了,第一次收粮总得派信得过的人跟着去,你是想去江南还是想留在陵城。” 祁行周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但凭小姐做主。” 梁云禾:......... 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脏话,僵着笑脸继续没话找话:“那这几日咱们出门看看挑个合适的铺子吧。” 祁行周:“是。” 梁云禾:很好,朕实在找不出话说了。 正当两个人面对面沉默的时候,救人于水火的安叔带着赵钱孙李四家少爷们进了院门。 梁云禾激动的站起来差点扑过去,赵景同一挑眉,笑了一下:“大小姐这是怎么了。” 梁云禾感受到背后两道如刀的目光,端起肩膀:“还不是你们来的太慢了,你看看人家行周,早早就来了,我看你根本不上心!” 赵景同:......行周从哪来我们从哪来! “是我们来晚了。” 梁云禾赶紧招呼股东们坐下说正事:“咱们最大的问题是什么你们知道么?” 赵钱孙李四脸懵逼摇头。 “是咱们店名还没起,一定要起个响当当的名字才行。” 钱家少东家钱元纬自由在脂粉堆里长大,嘴最甜,他恍然大悟一拍手捧场:“对啊,还是得请大小姐取个名字。” 梁云禾早就有准备了,胸有成竹的一笑:“咱们是为了报复刘家才团结的走到一起的,为了纪念这个伟大的事件,我们就叫复仇者联盟吧,简称复联!复联粮油店。” 赵钱孙李:??? 祁行周忍不住用手支起额头:头疼。 赵景同是个有原则的人,坚定的摇头:“我不同意。” 梁云禾震惊:“你为什么不同意?!” 赵景同:“我不想属于自己的第一份生意跟刘家扯上关系。” 梁云禾:...... 太有道理了让人无法反驳。 她肩膀飞快的垮下来,有气无力:“那你们提一下吧,合适就定下。” 四人中最了解她的赵景同当仁不让,可不能让她再胡闹了,沉思片刻道:“粮油主要也是面对百姓,那便取个喜庆上口的名字即可。 盈丰如何?盈,取饱满之意,丰,取丰收之意。” 哪怕梁云禾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字比复联好太多,她赞同的点点头还死鸭子嘴硬:“虽然比我的还差一点,但是这个也不错,那就盈丰吧。” 在场所有人都暗松了一口气,祝掌柜也抹着额头上的汗匆匆赶到。 有了梁家当家大掌柜镇场,几个人商议起来简直酣畅淋漓。 最后决定经验丰富的祝掌柜带着赵景同和李家少东家李尔尽快一起去江南,祁行周跟钱元纬和刘家少东家刘潭留在本地负责杂事和半个月以后收粮,而梁大小姐梁云禾则负责店面与统筹安排。 等所有人都走了,梁云禾还呆坐在那,祁行周以为她为即将面对的繁复琐事心累,都已经走到门口了还是退了回来,干巴巴的想安慰她:“小姐,行周会陪着小姐选店面。” 梁云禾恍然抬头,回想了一下他说了什么挥了挥手:“那明日辰时我们就出发。” 祁行周抿了抿唇,却不知应该还说些什么,就听见梁云禾用怀疑人生的语气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问他:“复联真的那么难听?我跟钢铁侠不搭吗?” 一个巨有钱的天才,简直太贴了好吗。 祁行周:呵呵!!! 他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梁云禾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祁行周已经跨过门槛,她早就习惯了男主的高冷,托住腮淡定的叮嘱:“别忘了明日去选铺子啊!” 第二天一大早梁云禾干脆换了一身方便的男装,省得又被认出来惹麻烦。 刘家半残以后刘家女儿们在陵城婚恋市场上骤然失去热度,反衬的梁云禾的人气跟坐了火箭一样直线上涨,她都已经很久不敢出门了。 就这每天梁家大门口还一堆一堆的信啊花的,跟什么纪念碑一样。 梁老爷阴着脸嚷着不吉利,却也阻挡不了群众的热情,干脆在门口摆了两个大筐,一筐放信一筐放小玩意儿小礼物,搞的跟市长信箱一样,梁云禾是看一次笑一次。 她让白坠把她的眉毛画粗,鼻影加深,嘴唇涂厚,还点了一颗唇边痣,换上束腰束袖的男装,踩上加了两寸内衬的云头靴,活脱脱一个富贵人家风流小公子。 梁云禾有些失望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胸,略平了啊我的姐妹们,得好好努努力才行。 粉珠也被精心打扮过的梁云禾惊艳了,臭不要脸道:“小姐日后要给我配人,一定配个比小姐差不离的才成。” 梁云禾眯起眼睛做出纨绔子弟的模样:“那这陵城可没有第二个了。” 白坠嗔了她一眼:“小姐可快些吧,不知道行周在门口等多久了。” 梁云禾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她这种小虾米哪敢让大佬久等。赶紧整了整衣领袖口,一路小跑去找行周。 祁行周听梁云禾的吩咐今日换了个低调些的马车,梁云禾刚拐过影壁他就愣住了。 梁云禾甩开手上装范儿用的折扇,对他一扬头:“今日本少爷带你去浪一下。”那股子自然流露出的风流倜傥劲儿让祁行周忍不住的黑了脸。 梁云禾见他阴沉的脸,恨不得买个生气头箍给他插在脑袋顶上,男主心海底针,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她撇撇嘴,对着祁行周也没了好气:“走吧。” 两个人一路无言,梁云禾倒也不下车,就让他驾车在初选的三四家店铺所在的街上转了一圈,又挑了其中两家店,车就停在路口,各自观察了十几分钟,拿起笔记了记对行周道:“我看李子巷那家不错。” 祁行周对她这半年来在生意上表现的天赋已经习以为常,只轻点了下头:“那便依小姐所言。” 梁云禾让他稳住马,写了一份简单的选址报告,折起来放在信封里递给祁行周:“回去抄几份送给赵钱孙李四家和祝掌柜,这份你留着也看一下。” 看到祁行周略带几分小心的把那封信放进怀里,梁云禾抬头看了看天色,觉得还早,朝他眨眨眼:“怎么样,要不要本少爷带你去吃点好的?” 祁行周面上平淡,心里却一软,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应下。梁云禾满脸期待,小梨涡一直浮在脸上,指挥着祁行周驾着马车往赵景同推荐的一家靠近城门的小店驶去。 身上穿着男装,又办完了正事,梁云禾心情大好,四月末的天气温暖又清爽,徐徐清风吹的她心里说不出的轻松惬意,过了闹市,她干脆爬出马车坐在车辕上,想要好好享受下这四月阳光下的快乐。 祁行周眉头微皱,深深地看着她春风满面,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没有阻拦,轻叹一口气,默默把马车驾的更慢些。 梁云禾感觉到马车愈发平稳,扭头朝他明媚的一笑,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唇边那颗点上的小痣也跟着活泼了起来。 “行周,谢谢你。” 她清嫩的声音如同潺潺的泉水,顺着祁行周的耳朵流进他的心里。 怦然心动。 祁行周面容柔和下来,一向冷静的眼眸中也不由得泛起一丝温柔,侧着头对她笑了笑,正要开口,猝然间感受到一阵剧烈的撞击。 作者有话要说:同志们,同学们,我的小伙伴们,小天使们,跟编编商量了一下8.16号周日入V啦啦啦啦 入V当天三更,第二天双更哦。 手要断了!!!!!!!!!!救命!!!!!!! 刚V前几天的订阅很重要,恳请大家订一下啦,刚入V前三天都有红包掉落哦。 感恩,鞠躬 第28章 这算另类掉马吗 车前原本平稳前行的马发出刺耳的长嘶,猛地抬起两只前脚,整个马车朝后面仰过去,祁行周下意识的一手勒紧缰绳,一手伸过去把梁云禾一把揽进怀里。 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的梁云禾骤然被拉进一个坚实的胸膛,淡淡的皂角清香蓦地包围住她,她半蜷缩着身子,整张脸贴在祁行周怀中,过了最初的惊讶,恐慌这时才从心底漫上来。 她急急唤了一声:“行周?!” 祁行周用一只手用力驾驭已经有些惊了的马,梁云禾都能感受到他全身紧绷的肌肉透出来的力道,声音却依然淡然平静:“小姐,抓住我。” 许是他的话安慰住了梁云禾,梁云禾抖着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挪动了一下调整了姿势,颤抖地伸出双手紧紧环住祁行周的腰,贴在他身上,想要尽量保持平衡,起码不做祁行周的拖累。 祁行周感觉到腰上纤细的胳膊和怀中轻颤的人儿,浑身一僵,就听见怀中梁云禾闷闷的声音:“我抓紧了,你两只手驾马吧。” 祁行周喉头微动,揽在她背上的手用力把她又往怀里带了一下,这才略带不舍的松开,全神贯注的勒住缰绳,想让惊马快些停下。 惊马在路上奔的飞快,幸而已经快到城门,路上行人不多,祁行周眉头紧皱,用马鞭驱赶着马车往小巷死胡同里去,想借助窄墙的力量卡住马车。 梁云禾心知这个时候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埋头趴在他怀里,闭上眼睛,耳边只能感受到祁行周“砰砰”的心跳声,与她慌乱的心跳渐渐交织在一起,诡异的的让她平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祁行周突然低下头凑在她耳畔轻语一声:“小姐,我要撞墙了。” 梁云禾的心瞬间提起,双手越发用力,恨不得黏在他身上撕都撕不下来,她一咬牙狠狠道:“撞!!!” 话音刚落,马车发出一声巨响,梁云禾差点被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甩出去,祁行周甩开马鞭双手回抱住她纵身一跃,两人脱离马上要散架的马车,重重砸在地上。 梁云禾被祁行周禁锢在怀中被他带着翻滚了两圈,直到听见他一声闷哼,感受到两个人停了下来,赶紧挣扎着想要起来看看他是不是受伤了。 祁行周怀抱中力道却一点也没有减弱,察觉她的动作,强忍着背后的痛楚低声道:“别动。” 梁云禾被他隐忍的声音惊了一下,乖乖地不敢再动。 惊马被卡住的马车拽着,挣扎了许久挣扎不开,渐渐的也停了下来,踢着马蹄“咴咴”叫着。 祁行周深呼吸一下,尝试把胳膊想要移开,动了一下之后自嘲的笑了下:“胳膊应当是断了。” 梁云禾倒吸一口冷气,妈哟,断了?是骨折了还是脱臼了? 她急的汗都出来了,又不敢动,只能伸手环住他轻轻去摸他的后背有没有血迹。 一通乱摸之后发现似乎没有明显粘稠的手感,心里小松一口气。 刚才情况紧急,现在安静下来才有心思琢磨身边的状况。这仿佛是个死胡同,周围听不到一点人声,只能听到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若是等人找他们怕是要等到天黑,只能靠自救了,首当其冲是怎么从祁行周怀里出来。 她下定决心,吞了吞口水对头顶的祁行周道:“我试着爬出来,一直这样不行。” 祁行周“嗯”了一声,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松开手臂几分,静静地等着她行动。 梁云禾像只肥虫子一样在祁行周身上蠕动,一点一点的,边动边感受着他的呼吸,一旦稍微重了些就吓得马上就停下来。 祁行周忍着痛配合她,等到她只剩下上半身趴在他怀里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满头大汗。 梁云禾累的不想再动,埋在他怀里的脸被挤成屁股脸,努力撅起嘴大喘气。 祁行周低下头看到她这副样子,忍不住低笑出来:“我好多了,小姐直接出去吧。” 梁云禾瞪了他一眼,含糊不清的吐槽:“你以为你是格鲁特啊,还能这么快自愈。” 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祁行周一挑眉,有些疑惑。 这么近距离的美颜暴击,哪怕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他的梁云禾都受不了,特别现在他脸上带着些许纯真的迷茫,简直能用这眼神杀死一片人。 她现在才想到自己趴着的可不是单纯的自家下人兼同学,而是不能亵渎的伟大男主啊!!! 梁云禾一个激灵,赶紧闭上眼,心里乱糟糟的,干脆直接默念起八荣八耻。 一个来回在心底还未念完,就听见气喘吁吁的男声在胡同口响起:“他娘的可真能跑,可他娘的追上了!” 沉浸在八荣八耻中的梁云禾心里一惊,经典反派台词出现了!原来今天不是意外?! 另一个阴险的声音冷笑一声:“都滚成一团了,还抱着不撒手呢,咱们再来的晚些都得扒光了。” 第三个人接话:“这大户人家的姑娘皮子就是白嫩,回头拿到钱了俺也尝尝鲜,这小白脸有啥好的,跟着俺让你知道啥才是男人。” 后面几个人齐齐发出猥琐的笑声,跟看在陷阱里挣扎的猎物一样,站在原地欣赏他们的狼狈。 祁行周剑眉紧皱,凤眸阴沉,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暴起,浓浓的杀气从他身上漫开扑向胡同口众人,像一只随时能把他们吞噬的厉鬼。 几人看到他的脸色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那些粗鄙不堪的话不知为何也说不出口。 死胡同里安静了几息,其中一人狠狠往地下吐了口痰:“他娘的,这小白脸太邪门儿了。” 梁云禾倒是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都要绑架了放狠话那简直是必要流程。 只是现在他们两个伤的伤弱的弱,想要全身而退基本没可能。 她沉思片刻,用力把嘴巴凑到祁行周耳边,几乎用气音跟他商量:“你的腿没受伤吧,待会我用力扶你站起来,我想办法引开他们,你赶紧回去叫人救我。” 祁行周闻言一惊,梁云禾察觉到他一瞬间的僵硬加快语速:“我跑不快又没有力气又不会骑马,根本跑不远。他们的目标是我,没拿到钱以前是不会伤我的,只要你带人来的快,那我就安全。” 祁行周沉默,梁云禾看不到他的脸色,听着胡同口几个人有要过来的意思,急得不行,掐了他腰一把:“就这么定了!” 说完她也不顾祁行周的反应,双手撑地四肢用力,半搂半抱直接带着祁行周半站了起来。 她知道他的胳膊一定又拽到了,咬着牙撑住颤抖的对他低吼:“快站起来!” 祁行周借力站稳,梁云禾松了一口气,小声叮嘱他:“行周,你一定要找到我啊。” 祁行周声音低哑:“我不会丢下你的。” ??? 大哥,什么时候了你在这拍偶像剧呢? 梁云禾气得半死:“那咱俩一起死?!” 祁行周垂眸认真看她:“未尝不可。” 梁云禾:......... 想得美,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她恨不得咬他两口,反正胳膊也拽过了,伤处该加重也加重了。她干脆扭了两下从他怀里钻出来,在他腰上隐蔽地又掐了一把:“我喊三二一你就闷头跑,别回头,我争取给你留线索,千万要找到我啊。” 她放开祁行周,口中念着:“三,二,一…跑!”就像一颗小炮弹一样冲着那群绑匪冲过去。 梁云禾已经做好了被瞬间抓住的心理准备,怎么撒泼打滚都想好了,可在她与绑匪们即将接触的一瞬间,几个膘肥体壮的绑匪却一个接一个倒下去。 没有想象中的阻力出现,梁云禾刹车不及,被倒下的绑匪一号绊了一跤,结结实实的摔在地上,一时间眼冒金星,不知今夕是何年。 恍惚间她听到几声清冷的音色在身后响起。 “世子,属下来迟。” 柿子?狮子?世子???!!! 祁行周一向淡定的语气罕见的有些慌乱:“快扶梁大小姐起来!” 梁云禾被一把扶起又被飞速放开,她踉跄两步,只能一手撑着墙保持站稳,迷迷糊糊的看着一脸担忧朝她疾步走来的祁行周。 他两只胳膊还有些滑稽的弯成怀抱她的形状,眼里的关心急切遮掩不住,三两步到她面前:“小姐?” 梁云禾盯着他,呆滞脸。 祁行周见她没反应脸色都变了,不顾胳膊上的伤试图伸手去碰她。 梁云禾见他痛的脸都微微扭曲的模样倏地回过神来,大喝一声:“别动胳膊!” 心里那个泪是流也流不尽。 这狗男主什么时候变成世子的啊?自己最近马屁拍的仿佛并不积极… 祁行周被她吼了一句倒是放下心来,听话的停下手上的动作,柔声对她道:“小姐莫怕,没事了。” 梁云禾的害怕早就被更重要的事情掩盖住了,她呆愣楞的又确认了一遍:“他们说的世子是谁?” 祁行周抿了抿唇:“是我。” 梁云禾:......我就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凌晨12点入V啦,掉落三章。 希望小天使们订阅一下下下下下,有红包掉落哦~嘿嘿嘿。 预收文《这白月光的童养媳我当定了》,也请大家收藏一下啦么么哒。 第29章 什么年代了还玩绑架 梁云禾跟做梦一样被祁行周的属下们带着去了一栋民宅。几个白胡子老头看到祁行周的胳膊一个比一个夸张, 凑上来就要把他按在床上上诊治。 祁行周神色凛厉:“先看梁大小姐的伤。” 老头儿们又忽地凑到梁云禾面前。 其实她在惊马的时候被祁行周保护的极好,就是后来摔了一跤,掌心许多明显擦伤, 她自己觉得有点头晕想吐, 应该还有些轻微的脑震荡,看见大夫拿了药来就乖乖的坐在那像小孩子一样伸着手等上药。 祁行周不放心的一直盯着她,也不顾自己的伤势, 大夫们没法子, 只能让他靠着椅背给他摸骨。 头发最白的大夫摸了一个来回松了口气:“世子这骨头并未移位,上了药约摸一个月左右就能长好。” 梁云禾心里松口气:还好还好, 看起来是轻微骨裂。 祁行周眼睛一瞬也不离开她,等到两人都上了药,他遣退众人, 眉头微蹙开口道:“小姐,你…没什么要问我的?” 有什么好问的,我知道的比你还清楚, 我连你嫡母设计害你的时候跟身边嬷嬷的对话, 你前几任主人怎么折磨你的都知道! 梁云禾被他一提醒也觉得自己好像太淡定了, 在心里沉了沉,摆出一副茫然无辜脸:“我…我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祁行周看到她的表情心里一刺, 缄默了将近一刻钟才涩然开口:“我本名祁行周,是定北侯府庶生子,后因故流落街头卖身为奴,一个多月前突然有人寻到我, 说定北侯府男儿皆战死,而我是定北侯府唯一在世的血脉。” …… 你都跟侯府接上头一个多月了??? 那你干嘛不早点回去继承家产!!! 梁云禾吃惊的微张开嘴,差点把这句话问出来。 祁行周似是看出来她的未尽之言, 漆黑的眼眸越发幽深:“只那时小姐在忙刘家之事,后来又有这粮油铺子。” 梁云禾深深自责,调动起自己所有的情绪感动又内疚的说了一句:“都怪我们梁家。” 祁行周:??? “你放心回侯府吧,像你这种雄鹰怎么能被我这的这些小事绊住手脚。行周,不,世子啊,等你回去之后可千万不要怪我们梁家耽误了你。” 祁行周神情莫辨:“你很希望我离开?” 呃,这话要怎么接才对。 梁云禾一下子哽住,回答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 她艰难地摇头:“话也不是那么说,只是你身为侯府世子,有你的责任所在,梁家当然不能当你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你放心,不管你在哪,梁家都是你坚实的后盾!” 祁行周神情微缓,殊不知梁云禾已经在心里疯狂吐槽自己演技差,跳出来看自己的话,又假又虚伪。 还没等梁云禾吐槽完,祁行周已经低头仔细看着她手上的伤。 “今日之事我定查个清楚。” 梁云禾被他这句话噎得半死:其实我自己查也可以的,您能早点回京城么。 但看着祁行周认真的眼神,她只能含泪应下:“那就多谢世子了。” 祁行周似乎对世子这个称呼颇为不适:“小姐还是唤我行周吧。” 梁云禾十分乖巧:“好的行周,可以的行周,没问题行周。” 祁行周:......... 梁云禾见两个人又没话说了,赶紧夸张的探头看了看天色:“啊,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 祁行周跟着她看了看明晃晃挂在天上的大太阳,心里有几分无奈。 “我已派人通知大娘子了。” 梁云禾干笑两声,心知今天怕是自己跟男主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一定要把各种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她鼓起勇气道:“行周,你今日应当是被我拖累了。” 祁行周微微一摇头,没有说话。 她再接再厉:“你回京后身上多备些银子总归没错,明日我派人多送些来。” 祁行周闻言骤然眯起眼睛,眼里隐隐约约闪烁着无法遏制的失望与愤怒。 梁云禾被他的变暗的眼神惊了一下,剩下的话憋了回去,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祁行周声音冰冷:“我并未想过贪图梁家钱财。” ???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自尊心么,怎么跳到这上面了? 动不动就制冷,你是个冰箱精吗你。 梁云禾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为了小命先抢他台词:“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祁行周万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带着满身的怒气错愕僵在那里。 梁云禾察觉到压力一松,越发入戏:“我以为你我做不成主仆也能做朋友,担忧你回京之后处处看人脸色,才想给你多带些银子,你竟然...竟然...这么想我。” 这个时候是不是得哭一下才能表现出自己被误会的委屈?可是她哭不出来会不会很尴尬,不管了好歹试试。 梁云禾用手背挡住眼睛,轻吐三声:“呜,呜,呜。” 祁行周原本差点被她如诉如泣的哀怨语气镇住,结果最后这三个“呜”一出,瞬间打破了这情绪。 他又好气又好笑,见她假哭的投入,方才那股郁气随着那东一“呜”西一“呜”的慢慢消散。 他憋住笑意,出言安抚:“在我心中,早就不再视你我为主仆。” 假哭中的梁云禾顿了一下,呵呵,就知道你根本没把我当主子。 面上却故作犹豫的问:“那,咱们算是朋友吗?” 祁行周敛起笑意,沉默片刻,迟疑的点了下头。 这点头速度梁云禾可不满意,她吸了吸鼻子,挤出颤抖的哭腔,占据道德制高点:“你也觉得我们是朋友,那你误会我了是不是该跟我道歉。” 祁行周没想到有一日她竟然对他耍赖皮,看她那蛮不讲理的可爱样子,心渐渐软成一团泥泞,只想哄着。 “我不该误会小姐。” 梁云禾只想把这个朋友的身份坐死,听到他似是而非的这句道歉瞬间松了口气,脸上的假哭一秒收起,换上灿烂的笑:“好了我原谅你了。” 祁行周:......... “多谢小姐。” 梁云禾如愿以偿蹭了张大佬好友卡心情愉悦,用两只手没受伤的地方夹着桌上的点心啃,一边啃一边念叨:“你猜绑架咱们的人是谁啊,陵城还有这么大胆的人?” 说到这件事,祁行周好看的眉也紧了起来:“若说单纯为了钱,在陵城怕是没人敢碰小姐。若是寻仇......” “刘家?!” 梁云禾惊得点心都不吃了,咬牙切齿:“刘家是傻...叉吗,这个时候绑架我,哪家猜不到是他们做的?” 祁行周定定的看着她娇媚似玉白嫩的脸,提出一个可能:“也许他们就是想闹到人尽皆知呢。” 梁云禾懵逼脸,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人尽皆知我被他们家绑架了?然后呢?去蹲大狱?什么年代了还玩绑架这一套?” 祁行周轻叹口气:“人尽皆知的是小姐被匪徒绑走了,然后被他刘家救了回来。” “刘家以为大家都傻吗。” 祁行周看着还没抓住重点的梁云禾有些头疼,干脆给她点破:“等小姐被掳走后势必全陵城都会听到刘家放出去的消息,左不过刘家某位少爷要英雄救美一场,若能骗过小姐,说不定也能成一桩好事。” 梁云禾恍然大悟:“骗不过我的话,他们刘家大不了就说谁谁谁与我怎么怎么样,让我失了名声呗?” 祁行周没想到她会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轻咳一声:“虽说小姐并不很是在意名声,但做生意与人打交道,商场上最看重的就是一个人的名声。” “呵呵。” 梁云禾冷笑:“他们馊主意打的倒是好。” 很好!我生气了! 祁行周想到刘家的打算,心底一片冰冷,他闭上眼睛遮住渐浓的杀气,再睁开双眼已经平静的像一面湖:“既然刘家能出手,谁知道其他家是不是也存了坏心思,小姐日后要小心些少出门。” 宅家梁云禾最拿手了:“你放心,店面选好了,最近没什么事情需要出门了,回头我让安叔给我多买些话本子,就在家待着了,等彻底解决了刘家再说。” 祁行周还是头一回知道梁云禾还有看话本子的爱好,挑眉问道:“小姐喜欢看什么样的话本子?” 梁云禾:......... 她能当着男主的面说喜欢《冷面将军俏军医》这种狗血赤鸡的吗? “当然是展现当代女性自强不息努力奋斗成就自我勇敢做自己有内涵有深度的那种了!” 门外跟在梁大娘子身后匆匆赶来的安叔:......... 原来那些《江俏俏与林霸霸二三事》之类的话本子竟然立意如此高深? 梁大娘子看着还有劲头活蹦乱跳满嘴跑火车的女儿,一颗提了半晌的心这才放下心来,飞快的冷静下来,也有心思观察屋中另一个人,她已经知道了祁行周的身份,再看他一身家丁青衣心里不由得庆幸,幸而当日没逼着他入赘。 作者有话要说:入V啦,给自己撒个花,嘿嘿嘿。 小伙伴们记得订阅哦,今天三更明后天双更。 看看我可怜的爪子吗,嘤。 预收文《这白月光的童养媳我当定了》求收藏啦。 一个穿书炮灰女主与能听到女主心声看破她伪装的重生男主的沙雕故事。 第30章 暗爽 祁行周见梁大娘子来了站了起来, 不方便行礼,只能对她点点头:“大娘子。” 梁云禾看到梁大娘子出现像是愣住了,直到梁大娘子满脸担忧心疼地唤了她一声, 她才像是突然惊醒。 她猛的直接扑过去, 一把抱住梁大娘子嚎啕大哭:“娘,我好怕,从来没有过, 有坏人, 娘,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你跟爷奶。我怕我会死, 我死了会不会回去啊,娘,我舍不得你们。” 语无伦次的话听的梁大娘子眼泪都出来了, 紧紧抱住她拍着头哄着:“别怕别怕,娘来了,娘来带你回家了。” 梁云禾趴在她肩头哭得惊天动地, 上气不接下气, 嘴里翻来覆去的说怕, 安叔和白坠站在梁大娘子身后,看到自家小姐哭成这个样子都哽咽着抹眼泪。 祁行周看着梁云禾痛哭的背影心中震动, 原来,她并没有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 在颠簸的马车上安静的抱住他不拖后腿,面对匪徒的时候主动冲上去想要拖延时间,被救回来之后淡然的接受了他的身份, 还受着伤第一时间想到却是要与定远侯世子交际… 她在他面前…表现的太完美了… 祁行周垂下眼眸,说不出自己是怎么了。他心里充斥着酸涩,又混杂着对她的心疼, 五味杂陈。 整个小院都回荡着梁云禾的哭声,祁行周只觉得自己心都被搅在一起了,想要上前把她从梁大娘子怀中夺过来,紧紧拥着她好好安慰她。 他攥紧拳头才能压抑住自己的冲动,闭上眼睛急促的呼吸,告诉自己快些冷静下来。 梁云禾发泄了一通回过神来方才抽抽噎噎的止了哭,她这才想起来还在祁行周的院子,偷偷摸摸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用一种不可捉摸的眼神望着她,有些羞愤,懊恼的咬住嘴唇。 梁大娘子捧着她的脸给她擦眼泪,见她快把嘴唇咬出血了,忙伸手去轻轻拍她的唇:“快松开。” 梁云禾随着梁大娘子的动作松开牙齿,下一秒一歪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小姐!” “禾儿!” ......... ??? 她吐了?吐在男主家里?还在男主面前?男主会不会收回大佬好友卡啊? 她。想。死。 祁行周按捺不住心底的冲动,上前一把扶住她的肩凑近小心观察她脸色:“小姐,你没事吧!” 梁大娘子突然被挤开懵逼了一瞬,定睛一看自己的女儿脸色惨白半靠在祁行周怀里,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 她顾忌梁云禾的身体,不敢把她从祁行周身上夺过来,只能焦急的小声问道:“禾儿?” 梁云禾闭上眼睛不想看任何人,感觉自己两辈子的脸都在祁行周面前丢光了。 “我没事,正常的,刚才可能摔到头了,回去躺几天就好。” 听她声音还算平稳,梁大娘子半松一口气,黑着脸抬头看还没松手的祁行周:“今日多谢世子,禾儿身子不适,今日我先带她回去了,改日定备厚礼登门道谢。” 白坠忙上前扶住梁云禾另一只胳膊,祁行周被人家亲娘一瞪,蓦地觉得掌心发烫,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薄唇轻抿,想去看梁云禾又有些不敢看,半垂着眼眸盯着她衣摆处绣的劲竹。 “大娘子客气了。” 梁大娘子示意安叔和白坠把梁云禾扶出去,梁云禾走的比白坠还快。 梁大娘子见她出了院门,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过去:“这是世子的身契,梁家有眼不识泰山,这些年怠慢了世子,还请世子见谅。” 一口一个世子,想把关系彻底划开。 梁云禾不在,祁行周几乎立刻就恢复了平日那淡漠样子。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梁大娘子一眼,唤了冷面侍卫一号进来接下身契。自己也不接梁大娘子的话,反而道:“刘家不足为虑,只大娘子近日还是莫要让小姐出门了。” 梁大娘子被他一噎,只能点头:“是要让她在家中好好休养几日。”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就听祁行周又道:“既如此,我便不留大娘子了。” 梁大娘子:.........能不能让人把话说完。 等到梁大娘子黑着脸上了马车,看见半躺在马车上等着她的乖女儿,对祁行周的一股怒气化作满腹愁思。 她小心翼翼的委婉开口:“禾儿,你跟世子两个人关系如何?” 说到这个梁云禾就开心:“我跟他算朋友啦。” 梁大娘子看见女儿没心没肺的笑脸抽了下嘴角:“他呢?把你也当做朋友?” 梁云禾奇怪的看她一眼:“当然啊,刚才娘来之前我们俩还在说这个呢。” 梁大娘子:......... 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不对。 她看得出来女儿现在没那个心思,但是祁行周方才表现出来的可不是只当做朋友的样子。 犹豫半天到底没点破这件事,梁云禾去年还追着祁行周的事就在眼前,万一她再起了心思...定北侯府可不是梁家一个商户人家能招惹的。 梁云禾头还晕乎乎的,没有在意梁大娘子的反常,叮嘱她:“明日娘记得多备些银子给行周,给他回京用。” 听见梁云禾还这么关心他,梁大娘子这颗心又提了起来,就听见女儿接着说:“这几日我就不出门了,让安叔把这个月新出的话本子全都买回来,我要在家躺着看个够。” 梁大娘子只觉得自己忽上忽下的心终于落下来了,轻叹一口气,伸手抚着梁云禾的发:“你乖乖的,那些匪徒已经都招供了,娘打算报官,你觉得呢?” “报官好啊,咱们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干脆明明白白摆出来,任众人评理。”梁云禾大方干脆:“不过那些匪徒这么快就招了?刘家找的人也太怂了吧。” 梁大娘子哽了一下,还是解释道:“是定远侯府的亲兵审出来的,都已经画了押了,几位还说可以去堂上作证。” 哦...是祁行周啊,她心里一喜,看来自己跟大佬关系处的着实还算可以。 梁云禾美滋滋的:“那还怕什么,告他!” 梁大娘子喏喏嘴,终究什么也没说,一到家就催着梁云禾盥洗歇息,直看着梁云禾沉沉睡去,才跟梁老爷和梁老太太一齐出了院子去了正房。 梁老爷脸色铁青,想到孙女儿今日遭了这么一回大罪,恨不得活剐了刘家人,他阴森的咧了下嘴:“这就派人去敲鼓,我梁家今日就要告他刘家劫质弱女,草菅人命!” 梁老太太还在擦眼角的泪:“禾儿可受苦了。” 梁大娘子一样心疼,叹了口气说起正事:“我已经备了两万两银票,准备明日送到行周那儿,如今只盼着他早早回京吧。” 说到这个,梁老爷也没想到差点成了自己孙女婿的人竟然是侯府世子,一阵后怕:“若不是年前那阵禾儿反悔了,怕是两个人亲事都办了。” 咳咳,侯府世子入赘他梁家,想想还挺气派的。 梁大娘子一眼看穿梁老爷,有些无语,点了点茶几:“爹,他侯府世子入赘商户,定北侯府能放过我们?” 梁老爷摸了摸鼻梁有点尴尬:“我又没说什么...” 梁大娘子无力:“我看行周今日的处事,他对禾儿怕是起了心思,只能等他回京后咱们马上给禾儿找门合适的亲事。他回了侯府有多少大家闺秀等着他,等日子一长不见面应当也记不得我们禾儿了。” 梁老太太惊呼出声:“他对禾儿起了心思???” 梁大娘子也百般无奈:“他脸上神情不似作假,何况两只胳膊都因救禾儿受了重伤,言语间对禾儿也颇为关心。” 梁老爷和梁老太太:......... 还是梁老太太总结一句:“男人都是贱皮子,瞧瞧他去年那模样,嗤。” 在场唯一的男人梁老爷听着心里不得劲,还是得赞同媳妇:“就是就是。” 三人沉默片刻。 梁老太太摸着胸口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 “他若真对禾儿动了心思,我怎么感觉有那么一点儿痛快呢。” ......... 谁不是呢! 之前梁云禾追着祁行周跑的时候他们三个差点没气死,自家娇滴滴捧在掌心养大的女儿竟然被人嫌弃至此。 多亏了他们梁家人好啊,不然定北侯府找来的时候说不定看到的就是祁行周的一个坟头了。 又忐忑又暗爽的梁家三宝六目相对,忍不住都有些心虚。 梁大娘子赶紧打断这危险的想法:“我这就派人报官去。” * 刘家又出大事啦! 挂在天上的太阳都已经渐渐往西去了,在衙门下衙的前一个时辰,陵城首富梁家竟然敲鼓告了刘家! 整个陵城一片哗沸,也顾不得晚上饭还吃不吃了,这可是几十上百年也没见过的大事。 整个衙门被围的水泄不通,安叔特地派了几个口舌伶俐的小厮混在人群当中当讲解员,将刘家的恶毒事迹一遍一遍重复,听的吃瓜群众们目瞪口呆,再没想到刘家竟然能做出此等事来。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第31章 抓人 定北侯府的几个亲兵一亮腰牌, 知府就知道此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他心里暗暗恨上了刘家,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换任,本还想走走关系高升一把, 结果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被京中来人遇到这种事情! 知府咬牙切齿的审问了几个匪徒一回, 直接扔了签子去刘府逮人。 定北侯府亲兵审出刘家的计划之后,就派人在匪徒与刘家约定的地方做了事成的标记。 衙役上门抓人的时候,刘二爷正在书房里教刘二少爷待会如何骗过梁云禾。 父子二人只觉得过了今晚梁家就是刘家的掌中之物, 正在做美梦的时候, 突然被踢开门的巨响打断。 刘二爷怒从心中起,爆喝一声:“什么人?!” 门外带队的班头冷笑:“刘二爷贵人多忘事, 自然记不得咱们这些小人物,不如衙门走一趟,也好让刘二爷多眼熟咱这张老脸。” 刘二爷看到是班头大吃一惊, 一股不安从心底涌起,他快步迎上前,伸手握住班头的手, 一张叠成小方块的银票顺势滑进班头的掌心, 挤出笑脸:“吴班头今日难得有空来刘家做客, 我让人快快备上好酒,咱们兄弟喝一盅。” 吴班头自然察觉到那硌手的银票, 想到这银票只能看不能碰,心里在滴血,面上却越发狠戾,扯出银票仍回刘二爷身上:“少套近乎, 谁跟你是兄弟,老子今日是奉命来抓人的,来呀, 把这两个人都带走!” 左右衙役如狼似虎扑上去,抽出麻绳直接捆住两人,刘二爷多少年没受过苦了,更何况自小锦衣玉食的刘二少爷,他惊慌失措:“爹!!!” 吴班头懒得听他们父子俩又要说什么,万一说要给他银子自己又不能拿也太痛苦了,直接从怀里掏出个汗巾子一用力撕成两半,一左一右塞进两人嘴里,一扬手:“带走!” 刘府众人都已经听到消息赶到书房门外,看到刘二爷和刘二少爷被捆的跟待宰的猪一样又惊又怕。 唯一能顶事的竟然是已经年过半百的刘老爷,他胆战心惊的拦住吴班头,小声问道:“吴班头吴班头,到底让咱们知道老二犯了什么错了。” 吴班头面沉似墨不理他,抬脚就要走。 刘老爷急忙扯住吴班头的袖子,一抹金光闪进袖子里,吴班头脚步一顿,缩手摸了摸袖子中粗厚的金镯子,龇着牙狠狠推了他一把:“快些滚开,莫要耽误事,梁家管家还在衙门等着,耽搁了事儿把你也一齐抓进去!” 梁家。 刘家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刘老爷被推开之后摇摇晃晃跌倒在地,刘大爷上前把他扶起来,掐着人中喊:“爹,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刘老爷重重吐了两口气,踉跄上前箍住刘老太太的手腕,嘶哑道:“跟,跟我去梁家!” 衙门外面围着的人越来越多,天边的月亮已经爬了上来,与昏黄的太阳并列挂在天上,云层隐隐泛着青黑色。 梁家直接命人点了火把,把衙门口前后三百步照的如同白昼。 知府一边沉默的跟定北侯府亲兵们大眼对小眼,一边心中琢磨,看梁家这架势今日不把刘家伏法是不能善罢甘休了,只是不知道梁家怎么跟定北侯府扯上关系了,之前上头替梁家作保的可不是功勋啊…这梁家还文武通吃不成。 吴班头一行人回来的飞快,为了吃瓜晚饭都没吃的围观群众们看到刘二爷父子俩这五花大绑的样子都惊住了,一时间衙门口竟然安静下来。 吴班头推搡着刘二爷进了门之后,人群才“嗡”的一声讨论开来。 “绑着呢!” “看来定是跟匪徒勾结了,梁家能饶了他们才怪…” “听说梁大小姐为了逃命受了重伤呢。” “真的?要说梁大小姐也是命苦,这刘家为了钱真是什么都能做出来。” “……梁大小姐命苦?让你有老么些银子你愿不愿意过这么一遭?” “……呃,那还是愿意的。” “唉,梁大小姐受了伤岂不是又要许久不能出门了?” “是啊,我好忧心,明日开始我就给她写信,让她好生养伤。” “你还能跟梁大小姐写信?” “你信他个鬼。梁家门口摆着两个大筐呢,你也能写。” ......... 果然自古以来就没有不歪的楼。 人群中的梁家小厮被团团围住,打探梁云禾伤势严不严重,。 好在这几个都是经过安叔临时集训的,把梁云禾说的是坚强又勇敢,足智又多谋,凭借自己的机智加好运气成功逃脱,只受了些轻伤云云。 众人听着一时紧张一时感叹,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梁大小姐就是活生生的好运锦鲤,从出生到现在简直是开挂人生。 一时间不管男女老少心里又痒痒起来,家里的儿子侄子从头数到尾,万一能被梁大小姐看上呢。 万一呢! 刘二爷此时也在心里求个万一,直到他看见几个大刀金马明显有背景的人站在那,心倏地跌到谷底。 待知府说了几人的身份,他一下子瘫坐下去,惊惧非常,只想仰天长啸,那梁云禾凭什么这么好命,竟然被路过的定北侯府亲兵所救! 比钱他比不过,比势他比不过,比运气他还是比不过。 这定北侯府的亲兵既然能上衙门等这么久专门为了跟他对峙,那便不会容了他,哪怕今日被他混过去了,说不准刚出衙门就要被抹了脖子。 他颓然的闭上眼睛放弃了狡辩,知府问什么说什么,把事情原原本本交代的清清楚楚。 衙门外面围着的人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消息刘二爷认了,都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一个黄脸汉子重重呸了一口:“年前刘家的撒的粟米我还吃了,想想真的是腌臜。” 提起这个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造孽,我还特地留给准备考童生的儿子吃了,这岂不是要坏了运道!” “我,我给瘫在炕上的娘煮的粥,呜呜呜,娘,儿子对不住你啊!” 刘家撒的金银一向是吉祥的象征,陵城人抢到的基本都留给家里最重要的人吃,如今变成了这等东西。 一时间群情激奋,对刘家几乎是人人喊打,对自家则是悔不当初。 人群中的赵景同跟钱孙李三家少东家悄悄退了出去,找了个僻静处开小会。 李尔不由感叹:“我一直以为大小姐是心血来潮开粮油铺子玩闹,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待过几日咱们开了张岂不是要被抢光了。” 刘潭点头附和:“我本来权当拿二百两练练手,现在看来…” 钱元纬戳了戳赵景同:“景同,你说大小姐这是什么运道。” 赵景同比他们都错愕,沉了沉心回道:“既有如此机缘,那也是咱们的运道,好好做吧,别给大小姐拖了后腿。” 钱孙李三人齐齐点头,默默的在心里把梁云禾的地位又拔高了一个位置。 半靠在床头一动不动的梁云禾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从陵城顶流变成陵城锦鲤。 她弱弱的看着眼前神情严肃的空青:“我不想再喝了。” 空青板着一张脸:“这是空青亲手给小姐熬的药,小姐如此嫌弃吗?” 梁云禾:......... 你要是带点表情带点感情说这个话效果大概会更好。 她看着眼前漆黑的药汁子,逃避的往床上一躺:“不喝了不喝了。” 空青愣住,看着拉起被子盖着头逃避喝药的梁云禾一时觉得她比五岁的稚儿还要胡闹。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药碗,轻叹一口气:“都怪空青学医如此久了还没法子去除药中的涩气,小姐不喝便不喝吧。” 梁云禾磨磨蹭蹭的扯开一点被子露出一只眼睛,见空青一向带笑的脸上此时满是心疼难过落寞,一咬牙掀开被子抓起床头的药碗一鼓作气灌下去,苦的她直吐舌头。 白坠赶忙塞了个蜜饯在她嘴里,梁云禾狠狠吸了两口,感受那酸甜味开始慢慢压住苦涩才有心思说话:“你就逼我吧!” 空青湿漉漉的眼睛带着明显的笑意,声音温柔雀跃:“小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小姐了。” 吃软不吃硬的梁云禾又被灌了迷魂汤,一时间觉得药也不是那么苦了,但还是警告他:“既然都开始喝药了,那就不许给我熬药膳了。” 空青爽快的应下,低下头有些羞赧:“小姐只要乖乖喝药空青就心满意足了。” 天惹,这个磨人精! 梁云禾看天也黑了忙赶他回去:“你年纪还小,早睡才能长个子。” 空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明明这半年已经长高许多了,比小姐都高出三寸了。 他咬了下唇:“师父今晚就住在小姐院子里侯着,空青也一起。” 梁云禾一听晚上还有医生守夜,顿觉不好,试探问道:“那…晚上还得喝药吗?” 空青点头:“这药三个时辰喝一回。” 梁云禾面无表情:“你走吧。” 空青:??? 梁云禾:“你还要打扰我仅剩的三个时辰睡眠时间吗!!!” 救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 明天继续! 第32章 杀人诛心 锦鲤梁云禾第二天一大早就收到赵景同的信, 她自己都惊叹自己的好运,她做粮油铺子之前可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啊。 马上五月了,得赶紧让他们启程去江南运粮, 干劲儿十足的梁云禾把送信的安叔叫到屋里, 躺在床上隔着屏风交代一大通,想了想没什么纰漏了才心下稍安,最后叮嘱安叔:“等祝掌柜他们一出发, 就把咱们要做粮油铺子的消息放出去, 那铺面也要整修起来。” 安叔恭声应下,犹豫片刻开口道:“世子今日一大早上门辞别…” 梁云禾惊喜:“他这就回京了?”转瞬想起来又问:“咱们家银子送过去没有?” 安叔想说的话被打断, 还是顺着她的话交代了一番:“大娘子准备了两万两银票,天刚亮就送过去了,世子过来辞别的时候又带回来了, 大娘子推让了几句也无法勉强,只能又收回来了。” 梁云禾:.........男人可怕的自尊心。 算了算了,反正她有大佬好友卡护身, 硬塞钱万一刺激他了怎么办。 安叔没听见她说话, 硬着头皮继续:“世子送来了一套小玩意儿, 说是特地给小姐定的,权当送给小姐的离别之礼。” 还有小礼物? 梁云禾眼前一亮示意粉珠:“拿来我看看。” 安叔松了口气, 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子递给粉珠。 梁云禾拿到的时候怎么瞅着木盒这么眼熟,拉开盒子一看——竟然是十二匹木雕小马! 她一眼就看出来这木雕小马跟年前祁行周给她买的木雕小猪出于同一人之手。 梁云禾喜欢得不得了,摸摸这个捏捏那个,突然想起来当时那摊主说一套木雕要雕一个月, 那岂不是在祁行周刚被侯府找到的时候就已经给她准备礼物了? 梁云禾心里老泪纵横,看来自己努力刷好感的成绩斐然啊! 不过… “他为什么送我小马?” 安叔:.........我怎么知道! “可能…是祝小姐马到成功?” “噢。”梁云禾怎么想也觉得祁行周不是那么打官腔的人,哎呀无所谓了:“粉珠快, 把这个跟小猪摆在一起,放在博古架上最好的位置!” 这可是她这大半年来努力付出的军功章。 见梁云禾如此喜欢,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的安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那小的就先出去跟祝掌柜商议粮油铺子的事了。” 梁云禾美滋滋的胡乱应了几声,才想起祸害自己的罪魁祸首:“刘家怎么样了。” 白坠神情古怪,小声道:“刘家老太爷老太太在咱家大门口坐了大半夜。” 梁云禾:??? 虽然知道刘老爷老两口脸皮厚,这么厚的确是让她想不到。 “咱们家就这么任人欺负?!” “那倒是没有…老爷直接让人给刘老爷老太太撑了伞挡夜露,随时供着热茶,还派了小厮隔一刻钟就把衙门的消息传给他们,后来听到刘二爷被判了流放一千里之后刘老爷就昏过去了,老爷直接给人大张旗鼓的给送回刘家了。” 梁云禾惊呆:杀人诛心… 粉珠自知道刘二爷的下场以后心里痛快极了,鼓着圆脸笑道:“不止那个刘二爷被判了徒一千里,那个刘二少爷也被打了板子要关一年呢,刘家如今乱糟糟的,看那个刘老爷还能不能豁出去脸再来咱们家。” 梁云禾听了又畅快又可惜:“怎么就没判刘家赔咱们些银子呢,我幼小的心灵可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啊。” 白坠:........ “听说定北侯府的亲兵老爷们也问了这个,最后知府判了刘家赔了小姐三间铺子,大娘子今日已经派人去跟刘家交接了,晌午房契地契应该就会送来给小姐了。” 定北侯府... 梁云禾没想到祁行周竟然这么了解她,忍不住憋出两个小梨涡:“嘿嘿嘿,我要发财了。” 白坠无语:“小姐,咱们梁家单单在陵城就有六十八间铺子。” 梁云禾:......... 对不起,上辈子穷习惯了。 久贫乍富心欢喜啊心欢喜,一直到拿到三间铺子的房契,激动了一上午的梁云禾才抽出空来想了想祁行周,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他出发了没有。” 而终于被梁云禾惦记了一下的祁行周已经出了陵城二十里,他神情淡淡,凤眸却盯着手上的那封信看了一遍又一遍。 许是因为在马车上匆匆忙忙写的,信上的字迹并不算十分工整,却条理清晰,一看就能分清几家店面的优劣。 祁行周嘴角泛起一丝笑,把仅有的一张纸又看了一遍,想到那个昨天还趴在自己怀中的女孩儿,轻叹一口气把信缓缓折起来放回怀中。 同车的郑大夫有些不赞同,却不敢阻止他的动作,见他终于收起了信松了口气:“世子,您的胳膊...” 话未说完就在祁行周冰冷的眼神中把剩下的话吞了下去。 祁行周冷淡的“嗯”了一声,挺直后背闭目养神,明显是不想再听他说话。 郑大夫心中忐忑,这些日子的接触他也有几分明白侯府这个未来的主子是个什么性子,老夫人想要拿捏住他,怕是打错算盘了。 想到自打侯爷跟前世子去了之后就一病不起的侯夫人,闹腾着要出嫁的大小姐,每天哭哭啼啼的二小姐,郑大夫都替老夫人觉得心累。 他咬了咬牙还是轻声开口:“世子,老夫人已经寻了世子一年有余,刚刚找到世子第二日就撑着病体入宫请封......” 祁行周面上丝毫不动,宛若没听见郑大夫的话。 郑大夫见他没反应也不敢再说,只重重的在心底叹了口气。 陵城距离京城快马加鞭不过两日便能到,可祁行周借口有伤在身,那是能多慢就多慢,硬生生拖了十日才看到京城的城门。 祁行周看着熟悉的城门眸色幽深,低声道:“明日进城。” 眼看天色尚早,却非要在城外歇息,憋闷了一路的亲兵们脸色都不好看,祁行周根本不看他们,下了马车入了驿站,把自己关在屋内,拿出临别时林先生所赠的兵书,径自看了起来。 定北侯老夫人早就接到了飞鸽传书,上言今日祁行周必能到京城。 一大早,沉寂了一年有余的侯府就热闹了起来,有了能依靠的主子,惶惶不可终日的下人们也像是有了主心骨,洒扫归置更是积极。 侯夫人昨夜吐了三回血,险些就那么去了,谁能想到自己竟然有朝一日要迎接仇人归来。 她垂着泪看着如花似玉的一对女儿,紧紧握住她们的手,忍住汹涌的恨意叮嘱她们:“他是你们的亲哥哥,日后一定要与他亲近。” 祁如霜眨着眼问道:“哥哥归来了能给我做主寻夫家吗,出了孝我可就十六了,如今还没定亲呢。” 祁如露抽抽噎噎一句话说不出来,也不知在想什么。 侯夫人差点没被两个女儿气的喘不上气。 正在这时听到门外有丫鬟通禀:“夫人,方才老夫人传来消息,今日世子暂不回府,明日一早还请夫人早早儿起来迎迎世子。” 侯夫人被这句话气的头嗡嗡响,怒吼一声:“孽障!!!” 一口鲜血喷出来,重重的倒在床上,彻底昏了过去。 定北侯老夫人听到侯夫人昏了过去,一时间仿佛又苍老了几分,她硬撑着斜靠在案几上,言语中带着无法言说懊悔:“他…是恨上我们所有人了。” 陪了老夫人一辈子的王嬷嬷忍住泪安慰她:“当年老夫人只是误会了世子已经没了,不然哪能让侯府血脉流落在外呢,若不是前几年那书童的父母闹了出来,怕是这辈子咱们也不知晓。” 老夫人颤抖着拨弄着手上的佛珠:“这些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啊,我造的孽怕是要到地底下才能给祁家列祖列宗请罪了。” 王嬷嬷忍了半晌的泪终于落下:“老夫人,为了咱们侯府你也不能如此想,等世子回了侯府,定能撑起咱们侯府,这一个多月陵城那边传来的消息都说世子威仪肖似老侯爷呢。” 老夫人闭上眼睛,眼角滑下一滴泪:“我只盼着……” 盼着什么到底没说出口。 祁行周自然能想到自己今日不入侯府会给侯府上下带来怎样的震动。 他沉下心来写了一封信,诉说了自己所有的想法,为何如此做的理由,装在信封中,在封上慢慢地写了一个“禾”字,拿在手中看了许久,低笑一声,郑重的收在贴身行李中。 看到并列躺在那的两封写着“禾”的信,祁行周心中微酸,谁也不知道他是多么羡慕经常能跟梁云禾通信的赵景同,他们在信中商议诸事,她所做的每一个决策赵景同都能参与到。 而他,只有信封上写着“选址报告”四个大字的那一封。 他轻叹一口气,隐忍的把不会送出去的信收起来,默默地猜测着梁云禾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断手狂更。一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噜噜噜噜、内些故事 5瓶;昆西、陈陈爱宝宝 3瓶;我是菠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吾友行周 梁云禾还能做什么呢, 她抱着今年看到的第一个西瓜笑的见鼻子不见眼的,这可是她的最爱! 梁大娘子瞪了她一眼:“快放下,也不嫌弃沉, 谁家女孩儿跟你似的!” 梁云禾不撒手:“形象诚可贵, 轻松价更高,若为西瓜故,两者皆可抛。” 梁家所有人:......... 梁大娘子痛心疾首:“我早晚要被你给气死。” “娘, 你都被我气死八百回了, 没事,我还能把你给气活过来。” 梁大娘子:......十六年前我怎么就没把她掐死! 见梁大娘子脸色实在难看, 马屁精梁云禾亲自动刀,切开甜脆的西瓜,恭恭敬敬的给梁家三宝递上去:“这可是此瓜的精华, 最最甜的三块就要给最最甜的爷奶跟娘啦。” 梁老爷逗她:“你怎知这三块最甜。” 梁云禾理所当然:“因为我说了它们最甜,它们就是最甜的。” 好有道理! 梁云禾自吹自擂起来丝毫不心虚:“爷爷没听外头传吗,我可是集美貌智慧与运气于一身的陵城第一小红人。这些日子来咱们家门口求粮的都要排到外头大路上了。” 说到这个梁老爷也有几分感慨:“你那粮油铺子门口排的人更多, 每日从早到晚都有人问开张没有。” 梁云禾扒拉扒拉日子:“祝掌柜他们都走了小十日了, 再怎么快也得再过半月才能回来, 咱们本地的粮也准备收起来。” 眼看事业就要起步,小弟靠谱敌人破产, 梁家三宝都在身边,最重要的男主大人也顺利的走上了他的龙傲天路线,她也能功成身退享受生活了。 梁云禾觉得全天下也没有比她更幸福的人,每天睡觉都能笑醒。 她喜滋滋的咬了一口西瓜, 认真的感受了一下爆在口中汁水丰盈的幸福感,突然觉得自己仿佛忘了什么事。 轻微强迫症患者梁云禾怎么也想不起来,心里百爪挠心, 她三两口不顾形象的啃完西瓜,边擦手边对梁家三宝告辞。 回到院子就把所有人赶出去,安静的一个人躺在床上苦思冥想,左扒拉右扒拉,把身边的人和事想了个遍,终于想到了祁行周身上。 她努力回忆着原剧情里祁行周回侯府之后遇到了什么,费了半天劲到底想起来了! 原文里祁行周回了侯府,侯夫人是又恨又侥幸,恨自然不必提,侥幸的是侯府有这么一根血脉在,皇上就不会收回爵位,她的两个女儿能以侯府千金身份做亲,日后出嫁也算有个依靠。 可真让她伏低做小的对差点被自己害死的祁行周,她又咽不下这口气,难免对着娘家的时候抱怨出来。 侯夫人娘家侄子想替她出气,撺掇了几个纨绔子弟找祁行周麻烦,不停挑衅,直到侮辱了他的生母如意,惹他动了大怒。 梁云禾不爱看男主家的宅斗,所以这段就是快速滑过,一目十行根本记不清具体剧情。 大概也就是衬托男主亲缘淡薄感情缺失,为了以后被小白兔女主治愈做铺垫。 反正乱七八糟一顿闹,都闹上金銮殿了。 男主死不认错,那边又都不是平头百姓,皇上想偏袒也不好太明显,最后打了男主三十军棍,又让他赔一万两银子做医药费。 刚回侯府的男主哪里有一万两,侯夫人那更别想拿出一个铜板。 侯府老夫人倒是有,但是她看透了男主冷心冷肺的性子,也知道男主恨她们,绝无修复关系的可能,就拿这一万两委婉的要挟男主,要他在很多事上做出妥协。 当然最后男主并没有被老夫人威胁,凭自己硬是筹到了钱。 梁云禾想的头都大了,也没想起来到底男主是怎么筹到钱的。 忍不住吐槽原作者,你为了表现男主的王霸之气好歹也有逻辑一点好不啦。 一万两银子这么容易弄到她梁家还做什么生意啊,每天放男主出去筹钱好了嘛。 怪不得这段她疯狂跳过,也没什么印象。 吐槽完了梁云禾又有些担心祁行周,不说她还想以后可以稍微抱他大腿一下下,就说这大半年的朝夕相处,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祁行周眼前是火坑却冷眼旁观啊。 她猛地坐起来,翻身下床,没有叫丫鬟,自己寻到书案前摸出一张信纸,边研磨边思考,慎重的写下四个字。 ——吾友行周。 第二日一大早,梁云禾就叫了安叔过来,让他派人快马加鞭把信送到定北侯府,叮嘱一定要送到祁行周手里。 安叔看着自家小姐严肃的表情以为是什么绝密大事,重重点头。 祁行周在回到侯府的消息在京中引起的轰动比梁云禾想象的大很多,都是家中有庶子庶女的人,当年定北侯府那庶长子命丧悬崖的事情也是被各家背后议论过的,谁不知道定北侯夫人是个狠性子。 结果十年过去,自己的儿子没了,当年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孩子倒是回来继承了侯府,一时间真不知是不是该说一句天道好轮回。 定北侯夫人娘家几个未定亲的小姐一下子无人问津,有这么个姑奶奶的家里,万一又出了一个祸害子嗣的可如何是好。 侯夫人娘家所有人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大门紧闭,只派人草草送了贺礼去定北侯府便作罢,一个也没有上门的。 除了回府头一日祁行周与侯夫人打了个照面,老夫人仿佛是刻意隔绝开他们。祁行周倒也并不在意,以为父守孝的名义在自己院子门都不出,眨眼五六日过去了,连老夫人都见不到他一面。 老夫人一日比一日颓然,总不能把他绑来请安吧。 想到前世子那不光彩的死法,若不是侯爷战死以身殉国,怕是皇上要暴怒。 这个时候再闹出来什么母不慈子不孝的事儿来,这侯府怕是立马就要倒了。 不管侯府中其他人如何想,祁行周是该吃吃该喝喝,淡定的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抱石五岁就入了祁行周院子伺候,祁行周被害那年他才八岁,伺候的小主子没了,院子里的人散的散卖的卖,他年纪小躲过被卖的命运,一直被扔在马厩养马。 祁行周回来之前老夫人命人把侯府上下花名册翻了一遍,特地挑出他院子原本的人送来伺候他,结果千挑万选也只能挑出五六个,抱石年纪最合适,就给祁行周做了小厮。 养了十年马的抱石都没怎么跟人打过交道,性子有些憨,闷声闷气的对着一身素衣的祁行周一行礼:“世子,门外有个人非要给您送信。” 祁行周眉梢未动淡声问:“谁家。” 抱石:“来人说是陵城梁家。” 祁行周一抖,手上的书已经落了地,他蓦地站起来,眼中是藏不住的期待与激动:“让人进来!” 抱石还是头一回见他如此模样,愣了片刻,见他脸色难看,忙转身往门口跑去。 祁行周吐出一口气,缓缓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书,轻轻拍了拍上面沾染的浮尘,安静坐回椅子,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 梁家人来的很快,抱石见世子着急的模样几乎是拽着来人一路小跑,直到书房门口才放开他。 祁行周忙抬头看向门口,一见是熟人,那隐约的期盼似乎更多了几分真。 桂五脸上是熟悉的笑容,对着祁行周行了个大礼:“请世子安,小的是梁家小厮桂五,奉家中主子之命给世子送封信。” 祁行周迫不及待的看了一眼桂五手中的信,信封上并未写任何字,却画了一朵奇形怪状的花,丑的让人不忍直视。 祁行周悬了半日的心终于踏踏实实的落了地,嘴角上泛起一阵涟漪,一直紧握的手心松开对桂五道:“拿来吧。” 桂五双手呈上,乖巧站在原地垂首等着祁行周发话。 祁行周轻抚着信封上的丑花,轻笑一声,抬眼看到两个二愣子还站在那,一挑眉:“出去。” 桂五机灵的退了出去,见抱石跟着退出来就站在门口,心里一阵嘀咕,看来世子回来以后日子过得并不如意,连个正常点的小厮都没有。 他心里叹了口气,想到安叔郑重交代的样子,怕是信中有什么秘密,只能越俎代庖,上前轻轻合上了书房门。 几乎门关上的一瞬间,祁行周就三两下轻柔的拆开了手中的信,看到那熟悉的字迹,满足的长叹一口气。 ——吾友行周。 祁行周抿了抿唇,用大拇指遮住了碍眼的“吾友”两个字。 ——闻汝已回京中,吾甚是挂念,遥想当日同窗多月,受教颇多,每每思及此,愚友涕然泪下。 祁行周:???这是谁写的信。 好在梁云禾马屁拍的十分敷衍,赶紧说正事。 ——吾(一笔划掉)。 ——定北侯府流落在外的世子回府的消息都已经传到陵城啦,可见在京中一定更多人讨论,你一定要倍加小心。 ——特别是什么外八路的少年人,年轻气盛,许是会嫉你恨你,务必牢记不遭人嫉是庸才,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作者有话要说:咸鱼禾:你们看我这马屁拍的,简直是世间第一无二,对不对! 小天使们看我这两天努力吗。 不夸夸我吗。 明天我还双更我拼了我! 第34章 雍正批折子 祁行周想到她平日那风风火火的样子, 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梁大小姐还能如此正经的劝别人隐忍。 梁云禾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下面继续写道。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了, 如今的我是陵城万众瞩目的焦点。 祁行周:......... ——当然, 我本来也是。 祁行周:??? ——现在整个陵城都在等我们的粮油铺子开张,我们一定会发大财的,你看看信后面有一张契书, 这是我从自己名下的六成股里分给你的三成。 祁行周眉头微皱, 果然在信的最后一页看到了一张盖了官府红印的契书,他把契书放到一边, 继续往下看。 ——这粮油铺子你也从中出了不少力,还有你帮我从刘家要来的三个铺子,我就不客套的跟你道谢了。 ——大家都是好兄弟, 当然要讲道义,这三成利并不多,你不要推脱。 祁行周看着“好兄弟”三个字脸黑的跟纸上的墨一个色, 咬着牙冷笑。 ——我, 梁云禾, 陵城第一有钱人家的小孩,唯一的烦心事就是钱太多花不完。 ——我暗示的这么明显了, 那么你懂我的意思吗。 ——你这么有智慧一定懂的。 ——期待你的回信。 ——以上(两笔划掉)。 ——顺祝,安康。 ——你的好友。 最后是三个生怕别人看不见的大字:梁云禾。 信不长,祁行周一颗心被这封信带的是翻来覆去,又喜又气, 恨不得梁云禾就在身边,抓她过来狠狠揉一顿才好。 他又从头看了一遍才缓下来,抽出一张纸准备给她回信。 然心中纵有千言万语, 却无法尽数诉诸笔端。 祁行周闭眼沉心,许久才睁开眼睛,几乎虔诚的拿起笔,写下了他送给梁云禾的第一封信。 桂五接了信一刻不耽搁,正要转头就走,犹豫片刻回头对着祁行周一行礼:“世子,小的一个商贾人家的小厮,今日能得见世子,全凭金银开道,还请世子恕罪。” 祁行周面无表情:“把信亲手交给大小姐。” 桂五心知他心中有数,恭敬退下,出了定北侯府骑上骏马一路向陵城疾驰。 梁云禾有几分苦夏,这该死的没有空调的夏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她半死不活的趴在冰盆边上,张嘴等着白坠往她嘴里喂冰酥酪,旁边四个小丫鬟给她打扇,一派封建主义的腐朽作风。 粉珠顶着大太阳匆匆进了屋:“小姐,桂五回来了。” 梁云禾一听倏地坐直身子,急切道:“快让他进来。” 桂五一身是汗,生怕汗把祁行周的信洇湿了,用好几层棉布包着信。 他小心翼翼的拆了厚厚的包裹,从最里面拿出那封信:“小姐,世子说一定要亲自送到您的手上。” 梁云禾一震,突然觉得眼前的信极其重要,接了过来先不拆开:“你这一路辛苦了。”示意白坠拿出十两银子:“去打壶酒好好歇息吧。” 又对丫鬟们道:“都出去吧。” 等屋中没了人,她才拿起裁纸刀小心翼翼的裁开信封,生怕裁坏了里面的信。 祁行周的信并不多,一共两页纸。 梁云禾心里“啧啧”两声,有种不愧是他的感觉。 她满怀期待的打开折好的信,笑吟吟的往纸上一看,脸瞬间僵住。 好想骂街。 信上一共三句话。 ——知道了。 ——我会小心。 ——早日回信。 然后还有个笔锋凌厉的签名:行周。 你踏马以为你是雍正在批折子吗!!! 还让我回信,我回什么???!!! 梁云禾不死心,摸出下面一张纸来。 是一朵工笔白描的牡丹,花枝舒展,花叶精细,花蕊娇嫩,哪怕没上颜色都能让她感受到了线条带来的精致美。 花的左下角有三个小字,梁云禾定睛一看,心里呵呵不断。 ——照着画。 画?我画你个猫猫头画!!! 梁云禾把祁行周这两页纸往桌上用力一拍,气地站起来原地绕了好几圈,隔着几百里也想伸手掐死他。 她一跺脚,开始狂背莫生气。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呵呵,我看我要是气死了,祁行周最如意! 不行,越想越气,她恨恨的抽出一张纸,刷刷刷几笔,一张信纸被三个大字塞得满满当当。 ——你去死!!! 梁云禾怒吼一声:“桂五呢,去京城送趟信!” 门外等着的丫鬟们吓了一跳,幸而桂五还没走远,忙去唤他。 桂五匆匆忙忙的赶回梁云禾的院子,梁云禾已经过了最初的愤怒。 看到气喘吁吁的桂五,尴尬的抽了抽嘴角,轻咳一声:“那个,明日还能跑一趟京城吗,若是太累了就让安叔换个人。” 桂五怎么能说不行,一挺胸:“小的明日一早便来取信。” 梁云禾赶紧又给他塞了五两银子,让他回去早早休息,明日好赶路。 她磨着牙把写着“你去死”的信纸撕了个粉碎,用力抽出一张新的信纸,提起笔来一边冷笑一边写。 ——吾友行周。 哪怕气得半死,马屁还是要继续拍,悲催人生啊。 嘤。 到底年轻,桂五歇了一晚上就恢复了八九分精气神,梁云禾板着脸把信递给他:“跑了这一趟你也别这么累了,世子若想送信来让他自己派人来送。” 桂五看她语气不善心里也有些忐忑,以为自家小姐跟世子遇到了什么难事,他想了想主动道:“小的观世子身边只有一个小厮,为人比较...憨厚,怕是没有靠谱的人送信。小姐您放心,信是小的亲手交给世子的,绝不会被第三人接触。” “只有一个小厮?” 梁云禾是真的惊讶了,这定北侯府若是没把他当回事,找他回去做什么。 桂五恭敬回话:“世子院中小的一路走过去也不过看见五六个人罢了,听闻全是世子走失前原本院中伺候的人。” 梁云禾皱起眉来,若有所思:“你就送个信就知道这么多?” 桂五心里也有点纳闷:“这侯府与小的想象中的可丁点不同,那门房要了五两银子就能通报到世子院中,小的塞给他给十两,世子每天只吃素的事情小的都知道了。” 梁云禾:........ 这定北侯府简直是个筛子啊。 她摸了摸下巴:“整个侯府都吃素吗?” 桂五闻言有些气愤:“小的也问了与小姐同样的话,谁知那门房说侯府其他人过了正孝早就开始吃肉了,只有世子从回去就开始吃素到现在,幸好世子院中有自己的小厨房和小冰窖,随时吃随时做,不然大热的天送过去清汤寡水没油没盐的说不定都馊了。” 梁云禾突然想到自己从与祁行周认识,在仅有的几次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仿佛就刻意避开了所有的荤食。 想想定北侯殉国如今也才一年多,那时候应当正是在定北侯正孝里的时候。 她有点心酸,又有些心疼,祁行周回去的时候没有带梁家的钱,自己身上最多只有个几十两银子。 如今看来定北侯府也是个银钱开道的地方,她梁云禾这三个字摆出去就金光灿灿能闪瞎一群人狗眼,然而她的朋友竟然过的如此窘迫。 简直听者伤心闻者流泪。 她沉着脸对桂五道:“你在这再等会,我突然想起件事要写与世子。” 桂五自然应下。 梁云禾倒也快,进去没多久就又拿了信出来交给他:“去吧。” 桂五七日内往返京城,再见到祁行周的时候脸色都有些发白了。 祁行周亲手给他倒了杯水,看着他道了谢一口气灌下后对抱石道:“带桂五下去休息,明日再回去。” 抱石这次学乖了,带着桂五出门后后临还把门带上了。 祁行周脸上的淡然瞬间褪去,漫上一层层的欣喜,没想到梁云禾这么快就给他回了信。 这次他略过了“吾友行周”这四个让他牙痒痒的字,直接往下看。 越看眉头越紧,与上一封信相比,这一封太过于...正经了? ——赫赫炎炎,景气和畅。 ——闻友安好,幸甚,幸甚。 祁行周:......... 看得出来梁云禾很努力凑了一整页信纸,连“期待你的回信”这种话都没说,显然只是应付他。 祁行周不知她为何如此,抿紧唇翻开第二张,第二张只有短短几行字。 ——听说你最近都在吃素? ——长身子的时候可不能如此,得多吃些肉才行。 ——一年正孝已过,其实可以稍微放松一点点的。 ——若是(划掉)。 ——若是(再划掉)。 ——若是侯府东西不合胃口,就跟我说,我给你送些咱们家方便入口的吃食。 ——还有,你不懂我的画风,那是朴拙! 这才是熟悉的梁云禾,祁行周凤眸中隐现出笑意。原来之前那封信语气如此奇怪,她是气他让她作画? 稚气又可爱。 咱们家。 这三个字让他整个人都放松舒展开,想到记忆中梁云禾明媚的笑脸,他含笑回信。 ——好的。 ——不喜欢就别画了。 ——早日回信。 作者有话要说:祁行周:我对我的云禾可真好。美滋滋~ 咸鱼禾:呵呵。 感觉我码字码到手指头都瘦了,意外之喜。 还有我看到某位小朋友竟然让我一日十更!!!!我已经躺平了,请把我埋了吧,我不活了!!!!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昆西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自由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铁憨憨 梁云禾收到了这封依然只有三句话, 加署名一共十五个字的信时,表情麻木,心里一片平静。 看来男主大人是把这写信当微信用了, 能少写一个字坚决不多写, 她甚至怀疑如果不是看到桂五来回奔波一副惨样,可能祁行周只会写一个“嗯”回过来。 她算了算日子,离祝掌柜赵景同他们回来也没有几天了, 得抓紧时间给祁行周准备吃的。 又要低调又要有营养的东西, 最好还要不起眼儿不那么大张旗鼓的。 那么除了浓汤宝梁云禾暂时想不到别的了,一小块加热水就是一碗高汤, 煮点面条烫点青菜都极好。 梁云禾站在厨下,指挥着让人取了最新鲜的猪骨鸡爪和几只整鸡焯过水以后换了个熬汤的大锅,加入一小盆干贝和葱姜。 眼见锅中的汤沸腾了她拍拍手:“换成小火, 别盖盖子,炖到一个时辰的时候把里面的肉骨渣都捞干净继续炖,炖足两个时辰, 然后细纱滤三遍, 只要纯汤, 滤净后再大火熬成三分之一。” 粉珠看着锅中已经开始翻滚的往外冒着肉香的汤水一脸崇拜:“小姐还知道这些。” 梁云禾心里苦,每天忙到吃泡面的人总得替自己补充点营养, 这种周末一熬一大锅冷冻起来慢慢吃的东西最合适了,起码吃泡面还是个骨汤泡面...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粉珠一眼,感叹道:“没吃过苦的孩子就是好啊。” 粉珠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脸,梁云禾长叹一口气, 回头对厨娘道:“等熬好了找个方方正正的浅盒子装了放冰窖里,莫要太冰的地方,放一个时辰成能晃动的冻了, 拿出来切成一寸见方的块,再放到冰窖深处冻成硬实的块。” 厨娘认真记下,点点头。 梁云禾又道:“若是有牛肉就多卤些牛肉,卤好了切成片,撒上烤羊肉的撒料,放进炉子里烤个一刻钟左右,自己看着点火候。” 卤肉这事儿厨娘倒是拿手:“小姐只管放心,咱家老卤已经养了二十多年了,冰窖里正巧有今日送来的一头嫩牛,听闻是瘸了腿无法干活主人家才忍痛卖了的。” 梁云禾点点头,伸手忽闪忽闪给自己扇风:“挑猪臀尖肉剁的细细的,加上酱油糖盐调调味儿,刮成薄片刷上蜂蜜撒点芝麻烤一下,切成两寸大小方块,明天一早把这三样送给我瞧瞧。”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快步往外走。 妈妈呀,好热哟! 为了给祁行周补充营养她竟然这个天进厨房,她可真是个好人,希望男主大人能多多记得她的好。 梁老太太听说她大热天去了厨房生怕她中了暑,半路把她截过去,看着她泛着酡红的小脸心疼的不得了,喊着让丫鬟加冰。 三个拿着大扇子的丫鬟站在冰盆后面对着梁云禾一扇。 啊…享受。 梁云禾闭上眼睛幻想自己在空调房里,再来个冰西瓜就太完美了。 她刚要开口让人去拿西瓜,就听见梁老太太笑着开口:“昨日林先生说马上粮油铺子就要开张了,怕你稳不下来心思,正巧林先生也要去京城会友,这两个月你就先不用去进学了。” 梁云禾猛地睁开眼睛,惊喜到破音:“真的?!” 昨天上课林先生还没提呢,这也太沉得住气了吧! 梁老太太看她这学渣样就头疼,还是点点头:“你娘本来说寻个代课的先生,怎么也不能放纵你这两个月。还是林先生说你心思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把人拘着不过是做白功。” 梁云禾眼角都要笑出泪了,小手一抹:“先生真乃我的知音啊!快,给先生送四个大西瓜去!再多送点银子,莫要让先生在友人面前失了面子。” 去京城嘛,慢点走差不多四天,一天一个瓜刚刚好,解暑降温,旅行必备。 刚收拾完行李的林先生一头雾水的看着几个小厮抱了一堆东西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四个硕大的西瓜。 林先生额角一跳。 那小厮已经开口了:“听闻先生要去访友,小姐特令人多备些盘缠,还有这瓜果,是给先生路上止渴的。” 林先生看着这四个比他脑袋还大两圈的西瓜目瞪口呆,梁云禾这是让他背着四个西瓜出门? 他暗暗运气:“多谢小姐,只是带着瓜果上路多有不便...” 小棉袄梁云禾早就想到了,小厮喜滋滋的从身后人手里拿过一个大筐,筐里还细心的铺满了稻草,小心翼翼的把四个瓜放进去用稻草塞紧:“小姐说如此就可以了,先生也不用怕它半路崩开。” 林先生:.........很好,很贴心。 他回身从已经收好的行礼里翻出几本书递给小厮:“烦小哥儿帮忙交给小姐,就说在我回来之前请小姐认!真!抄写一遍。” 小厮在衣裳上使劲擦了擦手才恭敬的伸手接过书:“先生放心,小的一定送到小姐手上。” 还未从放暑假的喜悦中回过神的梁云禾懵逼的看着眼前的的五本书,控制不住自己嘴角抽搐的频率,失声道:“这是先生的原话???” 真的吗?我不信! 小厮却表情严肃:“林先生临走前千叮万嘱要小姐一定抄完这书,若他回来的时候小姐没抄完。” 没抄完然后呢? 顶着梁云禾疑问的眼神,小厮摇了摇头:“后半句林先生也没说,直接上马扬鞭就走了。” 梁云禾:.........被威胁了呢。 等等。 “你是说林先生上的马?” 小厮懵着点头。 梁云禾又确认了一遍:“林先生是骑马出门的?家里没备马车?” 小厮:“原本大娘子备了马车与车夫,但林先生婉拒了。” 晴天霹雳。 她仿佛知道自己为什么收获了五本书的临别礼物。 她不死心的问道:“那四个西瓜...” 小厮露出大白牙一笑:“小的特地给先生把装西瓜的筐挂在马侧了。” 看着一脸求表扬的小厮,梁云禾突然心累,难不成她梁家的下人们都是铁憨憨? 想到骑在高头骏马上勉强算得上仪表堂堂的林先生。 再想想马屁股坠着的大竹筐...... 左右差了这么多重量,也不知道这马跑着跑着会不会跑偏。 梁云禾目光呆滞,默默收起眼前的暑假作业。 林先生你放心,我一定会抄完的。 握拳。 给梁云禾布置了功课的林先生就这么满头黑线的带着四个西瓜上了路。 晚上住店打尖的时候,小二往筐里看了一眼对他肃然起敬:“这位老爷放心,这瓜小店晚上就挂在井中湃着,定然不会坏。” 林先生面无表情点头,话也不说就回了房。 客栈掌柜嗦着牙花子看小二往外搬西瓜:“你可小心着点儿,这西瓜价值十几两金子一个,更何况这么大的,万一摔裂了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小二额头汗都出来了,越发的轻手轻脚,打定主意今晚就在井边坐一宿看着这几个瓜。 掌柜的已经亲自端着热水上去拍马屁了,带着这么大四个西瓜出门的人给的赏钱还能少吗。 林先生就坐在桌前,看着掌柜的进进出出,又送水又送饭又送汤又送被子又送灯,终于受不了了,给了他一两银子做打赏。 掌柜的欢天喜地的下了楼,林先生想起自己的贴心好学生,冷笑一声,心里已经开始给她列一个长达三页的学习计划。 * 第二天一大早,还没习惯放假的梁云禾遵循生物钟醒了过来,恼的恨不得挠墙,闭上眼睛准备强行睡个回笼觉,白坠已经轻声问道:“小姐,厨下送来了昨日做好的东西,您可要起来看看?” 好快。 梁云禾翻身起来:“拿来我瞧瞧。” 天气热,几样东西都是放在冰盆上端上来的,梁云禾伸手捏了捏冰已经有些融化了的浓汤宝,感受到熟悉的果冻触感,心中暗暗点头。 又拿起猪肉脯和牛肉干掰了掰,软硬适中,闻了一下咸香浓郁。 她拿起湿帕子擦擦手,十分满意:“多弄些冰,箱子外头包些厚棉被,里面再套一个小箱子把这汤块儿放在冰上。” 粉珠忙带着人下去忙,梁云禾睡意又起:“把汤块儿给爷奶送去些,肉干肉脯给娘送去。” 说罢瘫回床上,含糊道:“包好就让安叔派辆马车快些送去京城。” 白坠帮她盖好被子:“那小姐还要写信给世子吗?” 对哦! 梁云禾惊醒,怎么把信忘了! 她用力锤了两下床,恨恨地又爬起来:“铺纸研墨!!!” 这次她实在太困了,准备学习男主的发微信风格,连吾友行周都不写了。 ——汤块用水煮开就是高汤,加把小青菜煮面没人看的出,记得放在冰窖中。 ——肉干是牛肉,肉脯是猪肉,京中气候干燥,常温放即可,饿了就垫吧垫吧。 ——这次时间紧些,下次给你汆些各种肉丸子。 ——粮油铺子要开张了,每个月我会让人送分红到定北侯府。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嘤,莫名其妙的想变成美食文,我要是每天写咸鱼禾给男主大人做吃的送吃的回头再做吃的送吃的,重复二十万字你们会不会想掐死我。 明天晚点更好吗我手断了嘤嘤。晚上10点半吧! 好吧其实是明天上夹子我紧张,虽然已经后排预定,但是人嘛总要有点希望有点盼头,所以我准备一天不打开jj去吃点好的浪一下安抚我纯真幼小脆弱的心。 我们的口号是:明天一切为了夹子,为了明天夹子的一切! 第36章 西瓜 林先生与架着马车的桂五几乎前后脚到了京城。 林先生驭马到了一个隐蔽的小院儿前, 轻扣六下门,开门的人警惕的左右看了看,才让开身子让林先生进来。 刚合上院门, 开门人一改方才肃着的脸色咧开嘴:“先生可算回来了。” 林先生一挑眉:“先去把我马上的西瓜卸下来。” “西瓜?” 开门人微楞:“先生千里迢迢的从陵城带了西瓜回来?” 屋内众人听到动静出来正巧听见这话, 朗声大笑:“林先生何时也如此通人情世故了。” 林先生启唇一笑:“还不是我那个小学生,生怕我在路上渴了热了,光西瓜就给我装了四个, 还说是从自己嘴里省出来的, 怎么都拒绝不了。” 唉,学生太尊师重道也是一种压力哟。 最后出来的祁行周闻言脸色微沉, 瞄了一眼得意的林先生,冷声道:“燕离,把西瓜收起来。” 开门人燕离脸上笑开了花:“是, 世子。” 这可是今年吃到的第一个西瓜呢。 祁行周一扬眉就看出他在想什么:“送到侯府去。” 燕离动作僵住:??? 林先生差点憋不住要笑出声来。 几个大老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质疑祁行周的决定。 林先生憋屈了一路的心情终于放开,还给燕离捅刀子:“燕离啊, 可小心着些, 西瓜若不小心裂了世子能把你撕了。” 燕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直觉林先生和世子在打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哑谜却猜不出来,耸了耸肩老老实实去搬西瓜了。 林先生丝毫没有赶路的疲态, 施施然坐下,自己倒了茶抿了一口,抬头笑道:“世子近来可好?” 祁行周表情淡淡:“先生这次回来就呆在我身边吧。” 林先生却摇头:“那不成,我与梁大娘子说好了, 两月之后必回梁家,怎么也得教到小姐招了夫婿吧。” 祁行周哽住:......... 招夫婿... 罕见看他这吃瘪的样子,几个大老粗瞬间来了精神, 都是战场上下来的人,对事情格外敏锐,虽说没什么男女之情的经验,但是从方才林先生进来之后世子几次反常,全都与那位梁大小姐有关。 一时间看向祁行周的眼神纷纷暧昧起来。 林先生仿佛觉得给他的刺激还不够,笑的更夸张了:“世子莫急,依我看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京了。” 祁行周气场骤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林先生先是被吓了一下,转而又欢喜起来,欣慰道:“世子如今越发有侯爷的气势了。” 提起定北侯,屋里原本还兴味盎然的几人都沉默下来。 林先生轻叹一口气:“侯爷自知道世子尚在人世起就派人寻找世子,可当年出征在即,若贸然把世子接回侯府怕...有所照应不到。” 这话林先生已经不是第一次说了,见祁行周垂眸不语,他拍了自己额头一下:“是我又多嘴了。” 转而又道:“世子,边关胡狄已经蠢蠢欲动,若今年冬日草原大寒,最迟明年怕是就要开战,这么多年都是定北侯府镇守边疆,陛下许是会直接让世子承爵出征。” 刚放好西瓜的燕离进屋正巧听到这句话,兴奋的用胳膊肘怼了一下离门最近的一个壮汉:“二哥,咱们又能回边关了?” 燕欢瞪了他一眼:“老实坐下。” 燕离瘪瘪嘴坐在燕欢旁边,眼巴巴的盯着祁行周,等他开口。 祁行周神情严肃,一言不发,轻点下头。 只是一个动作,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眼泪差点出来,燕离碎碎念叨:“侯爷既把我们都给了世子,从此以后世子便是燕离唯一的主子,若能追随世子征战沙场,那我燕离也不枉来这世间一回。” 祁行周唇边也泛起一丝笑意:“定北侯府定不会坠了数代的威名。” 林先生终于得了这么一句准话,压下心底的激动喘着粗气:“那世子便把近日的功课拿来与我看看。” 祁行周:......... 怎么感觉林先生现在跟他说话都像是在催梁大小姐交功课。 林先生像是也察觉到了,喃喃道:“与大小姐相处时间长了可真容易被她影响。” 祁行周深以为然,却不想在一群男人面前讨论梁云禾。 “我先回侯府,明日再来。” 林先生也知道他今日出来的时间有些长了,赶紧催促:“今日入城我还遇到了桂五,怕是如今已经在侯府等着了。” 祁行周一扬眉,动作快了几分。 众人拥簇着送他出门,等他刚出门,林先生瞬间就被一群壮汉围住。 “嘿嘿,先生快些与我们讲讲那梁家大小姐。” “咱们现在只盼两件事,一是随世子征战沙场,二是世子早日成亲生子。” 林先生无奈:“世子都不提我跟你们这群人说什么,走走走,打上二斤好酒,咱们许久未见,今夜不醉不归。” 定北侯府的门房看到自家新出炉的世子回来,讨好的笑道:“那梁家的下人已经在世子院中等着了,好家伙,这回不知带了什么来,背了好大一箱子。” 祁行周面无表情下了马扔给他一小块碎银子。 门房忙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捡起来,越发觉得这世子回来的好,这十来天从梁家那边儿都收了二三十两了,可顶上他这一年多挣的银子了。 祁行周脚步匆匆,祁如露老远看见他,忙点了点眼角的泪,小声问丫鬟:“我眼睛可红?” 丫鬟仔细看了看:“小姐眼角鼻尖皆泛红,瞧着着实可怜。” 祁如露定了定心,见祁行周越来越近,瞅准时机走了出来,假装无意路过。 她像是刚看到祁行周一般故作惊讶,那声音中带着三分欣喜三分柔弱四分委屈,娇滴滴的唤了一声:“哥哥。” 说罢盈盈下拜,如弱柳扶风不胜娇羞,等着祁行周扶起她。 谁料祁行周脚步未停,长腿一迈越过她,连眼风都未给她一个,没等祁如露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出去好远。 祁如露还是头一回遭受到这种待遇,呆愣在当场,同样惊呆的丫鬟率先反应过来,忙搀扶着她起来:“小姐...” 祁如露晃了晃纤弱的身子,半倒在丫鬟怀中,指着祁行周已经看不见的背影:“他...他...他竟然...” 祁行周是真心没空搭理定北侯府这一府的主子们。 他一进院子就看到桂五跟抱石两个人对着脸笑的开心。 桂五眼尖先看到他,满脸欢喜:“世子回来啦。” 抱石急忙上前去接祁行周,憨憨又羞涩的笑了一下:“世子。” 祁行周奇怪的看了抱石一眼,桂五就已经上来解惑了:“小的与小姐说世子身边只有抱石一个小厮,小姐命小的给抱石也带一包肉干,让抱石好好伺候世子。” 祁行周挑眉:“肉干?” 桂五急忙把他往书房门口带:“世子不在,小的不好擅自进书房,就把东西放在阴凉地。肉干与肉脯各有十斤,小的让抱石收起来了。” 祁行周跟着他绕过小花丛心里也微惊了一下,一个大半人高的正方形棉被堆就那么大喇喇的摆在那。 他凤眸微眯。 桂五上前拍了拍棉被堆:“小姐说用厚棉被包着能让冰化得慢些。” 桂五转身找抱石要刀:“小姐还说缠的多不好解开,直接把棉被划开就好。” 抱石早就准备好了,闷声问祁行周:“世子,咱们划开吗?” 祁行周微一点头,抱石手起刀落,厚厚的棉被应声而破,散在地上。 祁行周看着骤然变小了一大圈的木箱子忍不住想笑,为什么梁云禾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觉得令他欢喜呢。 没了棉被的包裹,箱子里里冰块的冷气渗了出来,不多时整个箱子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水珠。 桂五拿钥匙打开箱子,一箱子硕大的冰块竟然没怎么融化,他搬出两块,从冰堆里又挖出一个小一号的箱子。 祁行周:......... 桂五又摸出一把钥匙小心打开小号箱子,终于露出了这次带过来的东西的庐山真面目。 一层冰块下面是一个个两寸见方的小木盒,整整齐齐摆了一层,下面又是一层冰块,再下面又是一层小木盒,具体几层看不清。 祁行周亲自上手拿出一个小木盒,打开一看,里面的东西包着着一层荷叶,再掀开荷叶,露出黄澄澄的冰块儿来。 桂五也也没见过,好奇的看了两眼,从怀中抽出梁云禾的信:“世子,小姐应当把这是何物写在信上了。” 祁行周放下木盒,擦了擦手上的冰水,接过信吩咐抱石:“都搬到冰窖里。” 抱石一点头,祁行周又不放心的叮嘱一句:“放好。” 拆开信的祁行周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没看到那四个碍眼的字,往下看到最后一句摇头失笑。 他喜欢梁云禾这种对他不见外的语气,只是…… 他抽出纸开始给梁云禾回信。 ——收到,会吃。 ——想吃西瓜。 ——早日回信。 ——回信字可多些。 作者有话要说:林先生:请叫我林猹猹! 明天开始恢复晚上6点更新吧,凌晨的玄学好难蹭!!! 6点好歹我还能蹭到穿书这个标签的第二页,其他时候简直了,翻页翻到脸都黑了还翻不到自己... 就在那戳戳戳,戳一页没有戳一页没有,心痛的无法呼吸。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zo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J 20瓶;昆西 4瓶;大大大宁、Tataji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闷骚少年心事 收到信的梁云禾:??? 大哥你竟然有脸嫌弃我字数少? 还想吃西瓜… 送了一次吃的你都学会点餐了! 京城没有卖西瓜的吗? ………我也只有六个西瓜了啊! 心里吐槽祁行周一百遍啊一百遍。 梁云禾一边心疼的抹眼泪一边在心里骂祁行周一边还得忍痛吩咐下去:“剩下的西瓜都别吃了, 回头送到京城去。” 呜呜呜,这几天每天忙的要死,现在竟然连西瓜都不能吃了。 祝掌柜三人在桂五出发去京城的第二天就从江南回来了, 带了整整三大船的粮食。 陵城人自从刘家出事以后是日夜盼着梁云禾的铺子开张。祝掌柜他们的船一到岸整个码头就热闹起来, 所有码头力工和五家下的人们全部等在码头,就等着船到了搬粮。 这么一闹,消息立马就传开了, 家家户户都准备好了粮袋粮筐耐心等着。 三船的粮, 二百来人不眠不休足足卸了两日,正巧卸完货的第二日就是黄道吉日, 盈丰粮铺也不耽搁,敲锣打鼓热热闹闹的开张了。 终于盼到了开张这日,陵城万人空巷, 几乎每家都有人都聚在盈丰粮铺门口,比过年时刘家撒金银的人数还要多好几倍。 吉祥物梁云禾见这架势根本不敢出铺子,万一这些被吃了刘家粮食心理压力爆炸的群众看见她太激动了发生踩踏事故怎么办。 祝掌柜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 带着赵钱孙李四个东家一起站在铺子门口与众人寒暄, 抽空赶紧派人去五家请救兵。 刚卸完货的家丁小厮们还没缓过乏来就又被拉去铺子门口维持秩序。 梁云禾躲在二楼窗户后面偷看, 看着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眼底青黑的模样,决定把昨日的红包翻个倍再发一次。 祝掌柜依然是笑容满面的弥勒模样, 摸了摸肚皮道:“大家不必着急,这两日我们盈丰粮铺卸货时候看到的人也不少,咱们铺子又不是开一日两日,包准够, 排好队慢慢来。” 不想慢也不行呀,这几十个正值壮年的男人们往铺子门口一站,方才还在拼命往前挤的人都不由止了步, 在一双双挂着黑眼圈的眼睛注视下默默排起了队。 秩序一旦好起来,卖粮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短短两天时间就卖出去了半船粮食,梁云禾虽然不能露面,但是也得每天都去。 陵城人都知道梁家大小姐就在铺子里,一下子有种镇宅神兽在的感觉,自己买的粮可都是在锦鲤梁云禾的目光下过了一遍的,定然能驱除在刘家沾染的晦气。 听到这个说法的梁云禾:......... 她就说她是陵城钢铁侠吧,连这双犀利的眼睛都能扫描外界信息了。 梁云禾在铺子里待了足足七日,这阵子购粮热潮才渐渐缓下来。 劳累七天,早出晚归,她每天晚上回到家都是拖着腿走路的,身心俱疲。 这刚放松下来又突然想到西瓜不能再拖了,万一坏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只能忍着累又赶紧让人用鸡牛猪分别汆了肉丸子冻好,第二天送到京城去。 才通了几封信,祁行周就像是习惯了与梁云禾通信的频率,过了应当收到信的日子他就有几分晃神。 林先生皱起眉看着眼前的祁行周,抽出随身携带的宝贝戒尺比划了一下:“世子!” 祁行周垂下眼眸,默默伸出手。 林先生都被他这动作气笑了,毫不留情抽上去:“你倒是跟大小姐学了个十足像。” 祁行周神色不动,沉静下来,把飘在半空的心拽到实处,开始认真跟着林先生学习。 如此又等了三日,终于等到了桂五到来。 一回生二回熟,桂五如今到了侯府门口跳下马车就笑眯眯的跟门房打招呼:“叔,世子在府中吗。” 门房看到他跟看到金山一样,热情的迎上去:“在呢在呢,这回怎么晚了这么多日才来。” 桂五心领神会,往他掌心塞了一小块银子:“嗐,家中忙呢,还烦请叔替我通传一声。” 门房摸到实实在在的银子欢喜的很,干脆的应了一声转身就往里跑。 桂五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世子的日子也太难了。 不多时门房就带着抱石出来了,两个人跟上回一样一前一后抬起半人高的棉被箱子,吭哧吭哧的往祁行周院子走去。 桂五来了这几回,定北侯府上下都知晓陵城有户人家与世子关系匪浅,隔三差五来送东西,可惜送了什么进了世子院子里就跟针落到海里一般,一丁点儿消息也传不出来。 老夫人听闻桂五又来了,心中有些后悔:“我本以为他孤家寡人一个,这才单单放了几个他熟悉的人过去,让他想着我的好,谁想得到他与那梁家竟然来往如此密切。” 王嬷嬷也懊恼的很,还得安慰老夫人:“许是那梁家知道了世子的身份硬贴上来的,一个商贾人家不足为道。” 老夫人重重墩了下手中的拐杖:“就他那个性子,真不想给人脸那梁家人早就登不了门了。我听闻这几日露儿总‘偶遇’她这哥哥,两人可一句话都没说上!” 想到这更是气急:“好好一个嫡出女儿,整日妖妖娆娆哭哭啼啼做些姨娘样子,真不知是何处学的!” 王嬷嬷再蠢也知道不能说主子坏话:“二小姐年纪还小还是个孩子,骤然失了依靠可不得一时郁结?” “这娘儿仨真真是气死我了,刚回来这个也不省心!等出了孝了马上让他成亲,生了孩子抱过来,我这把老骨头再挺着活几年,怎么也得把侯府下一代的继承人调教出来才能安心闭了眼。” 王嬷嬷心里一慌,忙劝道:“老夫人可要从长计议,奴婢瞧着世子不是那种...” 老夫人把手中的拐杖一甩:“他若想承爵还容得了他放肆?!” 王嬷嬷把剩下的话吞了回去,心中叹气,老夫人这辈子真的是被老侯爷与侯爷惯的说一不二了。 祁行周终于又等来了桂五,站在书房门口看桂五跟抱石两人熟练地划棉被。 这回大箱子里没那么多冰块,反而塞满了柔软的稻草,桂五从稻草堆里抠出一个西瓜,笑得跟瓜田里丰收的瓜农一样:“世子,这是小姐特地让我带来的西瓜。” 祁行周幼稚的比较:“几个?” 桂五楞了一下:“家中只有六个,小姐让把六个全送来了。” 六个,比林先生的四个多,他满意的点点头,就这么看着桂五。 桂五楞了一下,一下子反应过来,忙把瓜放回箱子里,摸出信来:“这是小姐给世子的信。” 又把小箱子搬出来:“这里是各种汆烫的肉丸,小姐说都是熟的,并不用煮许久,随吃随取便可。” 抱石控制不住的“咕嘟”一声吞了下口水,祁行周捏紧手中的信:“送去冰窖吧。” 转身进了书房迫不及待的拆开信。 大概是又累西瓜又被抢,梁云禾这封信的语气极其的祁行周(形容词)。 ——开张了,生意忙,月底分红。 ——多吃西瓜。 然后...... 没了??? 祁行周不敢相信的把信纸前后翻了两遍,又不死心的把信封倒了倒,发现真的没了,一脸凝重。 难不成梁云禾出了什么事了? 书房安静,祁行周思索片刻,听到外面桂五跟抱石小声说话的声音,猛地站起来开门,对着一脸惊恐的桂五沉声道:“小姐可是出事了?” 桂五没反应过来:“出出出...出什么事了?” 祁行周剑眉微拧:“小姐最近在做什么?” “啊?”桂五摸了摸头:“小姐最近都在忙铺子的事情,整日早出晚归,就是有些忙。” 忙... 祁行周哑然,想到林先生的话,有些别扭的问道:“大娘子最近在做什么。” 桂五着实是摸不懂这个前同事在想什么:“大,大娘子就与平时一样吧。” 不确定的语气让祁行周沉默下来。 他转身进了书房,扔下两脸懵逼的桂五和抱石,坐在书案前,轻轻叹了口气。 想要给梁云禾写信,却不知道该写什么,拿起吸满了墨的笔悬在纸上许久,直到那滴摇摇欲坠的墨控制不住自己落在纸上,才回过神来。 他觉得,自己与梁云禾,仿佛慢慢疏远了。 梁云禾如果知道祁行周这些百转千回的闷骚少年心事估计想要一口凉水喷死他,脑补是病,得治。 她这一天天的又忙又累的,难道还得整日长篇大论的哄着他不成。 自从出了刘家绑架的事儿,梁家三宝把她的安全看成重中之重,到处拖着人打听武艺高强的护院。 今日可算是定下来初步人选了,梁云禾生无可恋脸:“你们定下来不就行了嘛,我又不会武功还能考察别人?” 没听说招个保镖还得COO亲自面试的,好歹她也是梁家对外贸易的三把手好吗! 梁老太太瞪了她一眼:“这个可不一样,这可是青陵山上道观中的道爷!” 作者有话要说:正式给大家介绍一下梁家COO——梁云禾。 鼓掌,撒花! 我感觉我有点蠢啊,本来昨天跟大家约定的是今天晚上10点半更新,结果定时的时候手滑点错了,点成了今天凌晨12点半更新,一下子把千字拉下来了,在夹子基本最后一页,太惨了。 但是昨天又说好了晚上更,晚上不更又怕又小朋友们等着看,只能咬牙码一章出来更。 不管夹子成绩如何,对这本书的态度我还是很认真的。看你们讨论剧情或者哈哈哈我都好开心。 至于催更...那是甜蜜的负担啊。 已经约了新的网络公司来换网,说不定换了以后回复读者评论就不是502 Bad Gateway了!那我就可以回复评论了! 今天就双更啦。 明天晚上我们6点见哦,不见不散,头再秃我也会努力的。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自由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乔乔” 20瓶;地主、木子 5瓶;红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两千两 道士? 梁云禾眼前一亮, 是袁天罡那种仙风道骨超凡脱俗的,还是吕洞宾那种不修边幅狂放不羁的。 她乖巧的闭上嘴,一双杏眼圆瞪, 好奇的看着门外, 等待着她的白胡子老爷爷保镖。 安叔一路引着来人往里走,梁家四口人恍惚看到一袭墨色道袍,都不自觉的坐直了身子。 梁云禾打量着刚进了院门的人影, 看不清楚脸, 但是黑发与挺拔的身姿看起来像是个年轻人。 她越发好奇,得武功高成什么样的年轻人入得了梁家三宝的眼。 安叔带着人走的飞快, 到屋门口才停下来抹了把汗,往门边一让,露出身后的人来:“老爷, 老太太,大娘子,小姐, 这位就是青陵山正元观的淳崖道长。” 梁云禾看着眼前年轻俊秀的道士, 大吃一惊:“虫, 虫牙?” 淳崖细长的眼眸瞥了她一眼,不知有没有听清她的话。 梁云禾懊恼的咬舌尖, 自己怎么嘴就这么快呢。 淳崖左手包右手,结了个太极阴阳印,拱手行礼。 梁老爷也没想到自己能请到正元观的道长,忙站起来回礼:“道长多礼。” 淳崖也不废话:“梁老爷可要现在开始考较小道?” 梁云禾心里哇哦, 这就是强者的气息吗。 这个淳崖在说话的时候的声音极近,给人感觉就像说话之人贴在耳边一般。 梁家三宝明显也感觉到了,惊喜又疑惑, 对视一眼,还是梁大娘子问道:“不知淳崖道长因何要屈就小小梁府。” 淳崖奇怪的看着她:“不是说这儿给的银子多吗。” 梁大娘子:......... 梁云禾差点喷笑出来,再看表情认真严肃的淳崖,竟然从那张郑重的脸上看出了几分可爱。 淳崖纳闷怎么梁家人都不说话了,狐疑道:“难不成我听错了?银子不够那我走了。” 说罢抬脚就要走。 安叔赶忙伸手拦住:“淳崖道长说笑了,咱们梁家不缺银子。” 淳崖止住脚步:“那给多少银子?” 呃... 这话安叔没法接,他求助的看向梁大娘子。 梁大娘子也看出他是个直爽人,清了清嗓子:“道长想要多少银子?” 淳崖沉默了,许久才试探性的开口:“一个月怎么也得五两银子吧?” 梁云禾:......... 你这是在瞧不起我陵城首富梁家。 “你若是能保证我的安全,我给五十两!” 五十两?! 淳崖简直两眼发光,哪里还有方才那点点世外高人的样子,回身在院中看了半天,看中一块将近一人高的假山石,三两步上前举掌便劈。 “咔嚓,轰隆隆。” 那石头随着他手上的力道缓缓裂开,瞬间爆成一地碎石。 梁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齐刷刷看向梁老爷。 梁老爷捂着胸口大喘气。 我,我的绝品太湖石! 梁云禾见自家爷爷快晕过去了,赶紧上前拍背灌水。 丝毫不知自己劈了什么的淳崖拍了怕手掌上沾染的石沫,脸上浮出一抹笑:“这石头太脆,没有山上的时候抗劈。” 梁老爷“嘶”的一声倒吸一口气。 把梁云禾吓得狠狠瞪了淳崖一眼,回头赶紧哄他:“爷爷没事,我挣钱了,第一个月分红就去太湖给您再搬一块回来。” 梁老爷欲哭无泪:“那...那也不是这块了。” 呜呜呜,这什么心狠手辣的道长这是。 淳崖莫名其妙的看着屋里鸡飞狗跳,挠了挠头发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石头很值钱?” 安叔抽动着嘴唇吐出三个字:“两千两。” “两千两???!!!” 淳崖把背后的小包袱一甩,转身就要往外走。 安叔一把拽住他:“道长去哪儿?” 淳崖沉着脸:“我去山上给梁老爷搬块更大的下来赔他!” 梁云禾一边哄着梁老爷一边吼道:“站住!” 淳崖自觉犯了大错,主人家都发话了,他只能灰头土脸的又回了屋子:“梁老爷放心,这石头我一定赔。” 梁大娘子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道长武艺高强,方才小女既然定了五十两的月钱,那便按此价格。只要能护住小女安全,道长一年能有六百两银子。我梁家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三年时间,这块两千两的石头就不用你还了。” 淳崖想了想自己包袱里零碎的几个铜板,一挺胸:“可以。” 梁大娘子示意丫鬟去拿纸笔:“既如此,咱们就把契先立了吧。” 梁云禾楞住,眼看着淳崖签下自己的名字还沾了印泥在契上按了手印才回过神来。 梁大娘子把契约塞进梁云禾手里:“这可是你爷爷那块绝品太湖石换来的。” 梁云禾小脸一肃:“我方才不是说笑,正巧快要去江南收春稻了,第一个月的分红我尽数给祝掌柜,让他帮忙收块好石头。” 梁老爷眼里还含着若隐若现的泪花,拍了拍梁云禾的手:“你有这孝心爷爷就知足了,哪里用得着你的私房钱。” 这边爷孙情深,淳崖尴尬的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期期艾艾的开口:“那个...” 梁云禾嗖嗖嗖怒视这惹了梁老爷伤心的罪魁祸首。 淳崖在她犀利的眼神下硬着头皮还是开了口:“那个...管饭么。” 梁云禾冷笑一声:“不管。” 薄凉又残忍。 淳崖瘪瘪嘴不敢说话,垂头丧气的“哦”了一声:“那我出去买几个包子,很快就回来。” 梁老太太嗔了梁云禾一眼,柔声对淳崖道:“道长莫要听她乱言,自然是管饭的,天色不早了,快带道长下去用饭。” 淳崖明显松了一口气,暗戳戳的偷看了还气鼓鼓的直属领导梁云禾一眼,觉得自己未来三年前途灰暗。 师父说的对,他不该下山。 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嘤。 桂五回来的时候,梁云禾屁股后面就多了淳崖这么个小尾巴。 梁云禾看着桂五往外搬西瓜一头雾水:“怎么了又带回来了?” 桂五是真的比她还纳闷:“小的也不知道,世子说这西瓜是小姐爱吃的,非让小的又带回来了。” 梁云禾:......... 所以你信里说要吃西瓜是逗我玩呢? 她心疼的看了几眼辗转颠簸的西瓜,也不知道坏了没有。 身后的淳崖已经按捺不住,语气中带着向往:“这就是西瓜?” 梁云禾也不是什么抠门的人,几日下来早就过了太湖石那股气了。再说未来三年淳崖已经是她的人了,她挥挥手:“切一个吧。” 淳崖骤然惊喜,觉得梁云禾简直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了。 他伸手捏起一个西瓜正要用力。 了解他几分本性的梁云禾急忙制止:“住手!不能劈!” “哦...”淳崖有些失望的把西瓜扔进桂五怀中,眼巴巴道:“那快去切吧。” 桂五差点没被这瓜砸出个好歹来,好悬没掉地上,惊出一身汗。 梁云禾有些发愁的扶住额头:“这是我的新护卫,你切了瓜直接送给他便可。” 好在淳崖还有点职业道德:“小姐只要出了院子我就要跟着小姐,直接送到小姐那儿就好。” 桂五:.........护卫? “是,小的切了马上送给这位...护卫。” 梁云禾拿着祁行周的信晃晃悠悠的回了院子,心中琢磨上回送的浓汤宝不知道够不够,这次还得再做些。 拆开信的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到那张薄薄的信纸上依然写满了字,祁行周竟然改风格了??? ——听说你喜欢吃西瓜,今年西瓜季已过,明年多送与你一些。 ——肉丸子很好吃,肉干也很好吃,肉脯也很好吃,汤块也很好吃。 梁云禾:........ 您这是在凑字数吗。 ——生意忙更要保重身体。 梁云禾:我严重怀疑男主大人被妖精附身了!!! 她懵懵的继续往下看。 整篇的家长里短,连抱石跟桂五关系多好相视一笑都写出来了。 这似有似无基情四射的感觉真不敢让人相信出自祁行周的手笔。 幸好最后找到了一丝丝熟悉的感觉。 ——早日回信。 ——回信字可多些。 梁云禾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熟悉的信纸熟悉的字体,唯一不熟悉的就是风格变得太大。 不过... 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成功获得祁行周关心她身体的叮嘱。 看来东西没白送,男主好感值直线上升啊。 梁云禾一下子美滋滋起来,投桃报李也开始通篇扯淡。 ——生意很好,等到月底盘账我们一定会大发一笔。 ——祝掌柜又胖了,还说想你了。 ——对了,经过上次刘家的事,家里给我找了个护卫,他还是从青陵山正元观下山历练的道士呢。 ——一掌劈开了爷爷的绝品太湖石,气的爷爷脸都黑了。 ......... ——太能吃了,每天看什么都新鲜。 ......... ——武功的确厉害,我娘找了好几个高手都打不过他。 ......... 作者有话要说:淳崖: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呜呜呜呜呜。 明天双更吧我今天多码点字!~么么么,爱你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eninsula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露掰掰 20瓶;Peninsulaw 12瓶;昆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送上山去 祁行周上完了课有些踟蹰, 林先生挑眉给了他一个满是问号的眼神。 他轻咳一下:“上次先生说,给小姐回信要多写些...” ??? 哦! 林先生了然:“世子这次可是多写了?” 祁行周垂眸没说话。 林先生心里偷笑:“小姐那个人最是心软热情,世子多写些, 小姐定会多回些。” 祁行周含糊的“嗯”了一声就往外走。 林先生看着他的背影怎么看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忍不住笑出声。 这对小儿女瞧着可真是有趣。 林先生捻了捻自己的胡子,心里啧啧两声。 自从奉命潜伏进梁府照应祁行周已经两年多了,林先生曾发愁他整个人从里到外冷冰冰满心满眼都是仇恨。 幸好, 这大半年来这个冰块终于被梁云禾那个小太阳般的人物慢慢融化。 想到自家世子和自己的小学生, 林先生摇头失笑,心底软成一片沼泽。 祁行周如今十分繁忙, 林先生跟燕欢借着旧友的名头住进他的院子,整日文武齐学,忙的半步不出院门。 老夫人打探到所谓的旧友竟然是那个梁家的教书先生, 咬牙更恨上梁家一层。 这卑贱的商贾之家是扒上定北侯府了?怎么如此阴魂不散! 梁家莫名其妙又背了好大一口黑锅。 背锅侠梁云禾不知道自己被祁行周联合林先生甩了一口锅,还特地多做了些浓汤宝和各种杂七杂八的肉食,装了满满一箱子交给桂五。 桂五有些犹犹豫豫的问道:“世子每回都问小姐忙什么做什么, 小的不知该不该说, 只笼统回世子小姐在忙生意。” 梁云禾暗喜, 男主大人果然是关心我了?大佬好友卡真是太有用了! “没关系随便说,我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无所谓。” 想了想自己好像有点冷漠,刻意问了句:“世子每天在忙什么呢?” 桂五叹了口气:“门房说世子整日就是守孝,老夫人也不见世子,侯夫人一直生病也没见过, 从世子回府都只见过一回。” 又抱怨道:“那定北侯府的二小姐试图拦下世子好几回了,天天在院外的路上溜达,小的都看着两三回, 听闻最近世子院门都不出了。” 梁云禾:......... 这是什么鬼侯府。 虽然知道以后祁行周会大杀四方,不过现在他还真是个弱小无助的小可怜啊。 心软的梁云禾暗下决心,一定对祁行周再好些,让他在亲情淡漠的侯府也能感受到来自朋友如春天般的温暖。 她吩咐桂五道:“多带些银子,买路钱该花就花,好歹咱们也能多送些东西进去。” 要不是顾及祁行周那莫名其妙的男人自尊心,她干脆直接塞钱,何必这么麻烦。 梁云禾咸鱼的想,如果天降巨款,有人哭着喊着要给她塞钱,她一定不会拒绝,也许这就是炮灰跟主角之间的差距吧。 唉,这次来不及了,下次在信里一定多多关心他,写上它三大页纸。 ......... Flag立得倒是高高的,丝毫没想过自己上学的时候八百字的作文都得写一整天。 梁云禾带着一丝牵挂目送桂五远去,正要发表感慨,就听见空青的魔音从身后响起:“小姐,空青做了新的药膳,要不要尝尝?” 梁云禾整个人僵住,恨不得自己现在是个聋子,她扯开嘴角扭过头,看着笑的宛如三月阳光温柔的空青,只觉得他清隽的外表背后站着一个折磨人的恶鬼。 好吃鬼淳崖期待的吃过两次空青的药膳都差点没吐了,若不是师父自幼教导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他非得把那碗药膳倒了不可。 现在听到空青又说起药膳,他屏住呼吸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时间连站在他身边的梁云禾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空青见梁云禾这艰难的样子,原本欣喜的笑容逐渐消失,肩膀微微垂下:“空青真的很努力在改进药膳的味道了。” 梁云禾假笑:“没…没事,挺好的啊…” 空青轻叹一口气:“师傅说他能教的都教给我了,剩下的就是在治病救人的过程中逐渐再熟练,所以空青才想多做些药膳。” 他抬起头恳切地看着梁云禾:“这次真的不难吃,在给小姐端来之前,空青已经找了十个人试过了。” 梁云禾真的无法抗拒这小鹿斑比的眼神,沉重点头:“那就端给我吧。” 说到吃的她突然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淳崖,回头往淳崖那边一看,才看到一个几乎要隐匿在树荫下的人影,哼了一声:“淳崖,来一起吃啊。” 淳崖冷不防被点名,那叫一个心如死灰,面上不动声色,迟疑的点头。 一如既往。 梁云禾艰难的吞咽下口中似乎是鸡肉的食物,看着空青殷切的脸忍不住怀疑之前那十个人是不是味觉失灵了。 她硬挤出笑点头:“不...不错。” 淳崖两口吞下整整一碗汤,噎的差点打嗝,然后开始狂灌水。 空青看两人的表现就知道了,失落的低下头一言不发,许久才小声道:“小姐,对不起。” 哦NO,别露出这种表情,不能体验出这种美味一定是她的问题! 淳崖有苦难言,直接道:“你做的药膳这么难吃,怎么不去学一下?” 梁云禾大惊:???住口!!! 空青依然没有抬头,淳崖再接再厉:“自古医道不分家,我师叔一手药膳做的极为美味,他门下弟子多少都学了些,你若是想学我可以写封信把你举荐给师兄弟们。” 赶紧把空青忽悠出府,未来三年他是真的不想再闻到空青牌药膳的味道了。 梁云禾心中微动,有些意外,一琢磨这对空青也是好事,忍不住也带了几分期待看着空青。 空青不为所动依然沉默。 淳崖有些急了:“我师叔医毒双绝,我的师兄弟们更是人才辈出...” 他话未说完,空青出言打断,却是看向梁云禾:“小姐,你想让我去吗?” 梁云禾当然想了,空青正是年轻的时候,在徐大夫手下也学不了什么东西了,若是能更进一步那自然更好。 但是... “这件事情我不能替你决定,未来的人生是你自己的。 依我个人角度来说,我当然希望你能去学习更高的技艺,这几个月来看得出你是真心喜欢医术。徐大夫已经是陵城数一数二的好大夫了,你这么短时间就能出师,也说明你极有天分。” 看着空青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梁云禾叹了口气:“其实...就算淳崖不提起,我也已经让祝掌柜去江南的时候慢慢寻找医术更高超的大夫,若是能请来家更好,若是不行送你去学也可。” 嘤嘤老母亲就是这么不能免俗的期盼孩子上进。 空青从未听过梁云禾为了他去寻大夫的事情,心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方才那一点点仿佛要被她抛弃的心酸失落骤然散去,只剩下满满的感动和欢喜。 “小姐想让我去,那我便去。” 梁云禾:???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空青抿唇莞尔:“空青知晓机会难得,淳崖道长既然愿意替空青引荐,那空青便去山上,只是不能时时见到小姐,心中难免有些难过。” 梁云禾跟淳崖两个人一感动一惊喜,淳崖急的不行,恨不得空青今日就赶紧上山,最好带着他这一锅还没吃完的药膳一起上山去。 有些事情来的就是这么突然。 第二日一大早,梁云禾看到包袱款款拿着淳崖的推荐信准备上山的空青的时候,心底那点舍不得溢出来。 她又是两辈子头一次送孩子出门读书,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只能像所有富豪爸爸一样掏出一叠银票塞进空青手里:“拿去花!” 空青:......... 淳崖:......好羡慕。 空青看着手里贴心换成不同面值,起码几百两的银票,想要推让。 可抬头看到梁云禾不舍又挂念的脸,还是郑重的把银票收进怀中:“小姐放心,空青一定尽快归来。” 说完一咬唇转身上了马车驾车离去,丝毫不敢回头,生怕自己舍不得梁云禾临时改变主意。 梁云禾目送着马车消失在拐角,才重重叹了口气,有气无力道:“咱们回去吧,希望空青能早些学成。” 淳崖摸出一个苹果擦擦:“不会的,小姐放心,我在信上跟师兄说了,三年内千万别放他下山。” 梁云禾:??? “淳!!!崖!!!” 我掐死你!!! 现在把空青追回来还来得及吗! “你最好保证空青真的能学到东西!” 淳崖一脸无辜啃着苹果:“放心吧,我师兄弟真的很厉害的,只不过我们正元观轻易不出山,最近几年出山的也只有我一个。” 说到这个梁云禾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情还没问他:“对啊,那你为什么突然下山了呢?” 淳崖嚼着苹果的嘴突然抿起,脸颊鼓鼓囊囊的,有些害臊:“那个,我把师父的老君像给撕了...” 作者有话要说:淳崖:赶紧把这可怕的黑暗料理选手送到山上活该师兄弟去,计划通!奈斯! 今天看到小伙伴问我是不是一天一更,这个我也说不准啊,码的多就双更嘛! 反正明天双更哈哈哈哈。 从来没抽过奖,试试看,好像挺好玩的,JJ出了好多新玩法哦。 第40章 等我 梁云禾疑惑:“老君像?” 太上老君? 淳崖点头:“是啊, 听说是百年前的老君像了,乃是我正元观第一任观主所作。” 梁云禾:......... 所以你这与有荣焉的语气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被你撕了么。 淳崖咽下嘴里的苹果:“还不是我三师兄与我打赌, 赌我能不能悄无声息的偷老君像出来再放回去。谁料放回去的时候正巧被师父发现, 我一紧张手一抖就...” 梁云禾感觉自己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你这是私逃下山的?” 我可是刚把孩子送到山上去! 淳崖赶紧摇头:“我说要赔师父老君像。师父说不要我赔。我说我去劈石头下山卖碎石头也要赔。师父说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但我心中内疚,师父见我这样子就放我下山了。” 梁云禾感叹,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古代熊孩子。 有那么一张百年前的老君像一对比, 自家那块绝品太湖石感觉好像也不是特别的值钱。 淳崖还委屈上了:“我下了山就听说了梁家的名声,还想来这多挣些银子回去赔给师父, 结果不但银子没有还签了三年卖身契。” 梁云禾心里呵呵:“你就庆幸吧,若不是遇到我梁家收了你,怕是再过几日你师父都得收到一大摞要赔钱的信了。” 淳崖被她的话噎住, 想要反驳,可想到自己劈碎那个价值两千两的石头,突然开始怀疑自我, 不敢再说话。 定远侯府中刚刚收到梁云禾的信的祁行周拆开一眼先松了一口气, 果然是写的满满当当满满的一张纸, 他嘴角微扬,认真看下去。 不大一会。 祁行周的脸越看越黑。 ——淳崖他...... ——武功太厉害了! ——原来道士吃起肉来比我还厉害。 ......... 一页纸有半页写的是那个叫淳崖的道士新护卫。 祁行周猛地把信拍在桌上, 阴着脸挺直脊背,眼神晦暗难辨,第一次开始认真思索自己是不是太过优柔寡断,当初在陵城就应当挑破这层窗户纸再回来! 桂五在书房外等了很久, 反常的没听到祁行周唤他进去也没有遣他下去休息,跟抱石对视几眼,看到他憨憨的对他咧开嘴, 心里十分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门终于拉开,祁行周这次罕见的没问他梁云禾最近做了什么,冷冰冰的脸上像挂了冰碴,桂五看了一眼心中一惊,赶紧低下头移开视线。 祁行周把手中的信交给桂五:“今日便送回去吧。” 桂五窥着他的脸色重重点头,心道怕是出了大事了,出了侯府便一路快马加鞭不停歇。 梁云禾自从有了淳崖保镖之后在陵城更是横着走,见天儿的出门去铺子溜达一圈,还要视察梁家的大小铺子。原本的梁府大小姐出行四人组中祁行周的位置已经完美的被淳崖取代。 今日她突然发现淳崖竟然能舒展的一跃跳上墙头,惊喜尖叫:“你这是传说中的轻功?!” 淳崖低头朝她笑了笑:“俗家称为轻功倒也不错。” 梁云禾星星眼,这可是她头一次现实中看到轻功啊,比电视剧里的男主们跳起来好看多了,起码不会在空中转的跟个小陀螺一样。 淳崖一身苍色新衣,墨发高束,长眼微眯,五官俊朗,负手挺拔站在墙头,颇有几分道骨仙风之感。 他淡定地伸手… 去捏人家院子里桃树伸出来桃枝上的桃子。 梁云禾:......... “咱们能不偷人家桃儿吗,我给你买一筐好吗?” 淳崖挑了两个最软的摘下来,一跃而下,递了一个给她:“这桃儿软成这样了,我不摘了说不定今日它就落地了,到时也不过化为泥土,我这是救了它。” 梁云禾掏出帕子垫着桃子捧在手心,瞅了他一眼:“就你歪理多,回去洗洗再吃。” 淳崖伸出修长的手指去扒桃子皮,一口下去心满意足,满不在乎道:“在山上都是这么吃的。” 梁云禾看他满手的汁水心累,又摸出一张帕子丢给他,嫌弃的要死:“赶紧擦擦吧,不嫌粘手么。” 淳崖三两口吞下桃子,用脚尖挖了个小坑把桃核埋进去,这才用帕子擦擦手,顺手把帕子胡乱塞进怀里:“今日咱们何时回去?” 安叔看了看天色不早了,劝到:“小姐今日应当也累了,咱们就回府吧。” 梁云禾还捧着那个软桃,看淳崖吃的香甜自己也有些馋了,把桃子往粉珠手里一塞,点点头爬上马车。 一回府就从车窗看到一脸焦急的桂五在大门口乱转,看到梁云禾的马车急忙迎上来。 梁云禾掀开窗帘急切问道:“世子出什么事了?!” 桂五猛摇头,把手中的信递过去:“世子脸色不太好看,只叮嘱我快些送回来。” 梁云禾一听眉头紧皱,也顾不得下车了,直接从车窗接过信。 粉珠机灵的钻出马车把车厢留给她一个人。 梁云禾手都快要抖了,祁行周遇到什么难事了?难不成是原文中那场跟纨绔子弟们的架到底打了? 她担心祁行周又要受苦,越着急越是拆了好几次都没拆开信封,一气之下干脆沿着边撕开,从里面倒出薄薄的一页纸赶紧打开。 ——等我。 梁云禾:??? 等...等他? 两个字力透纸背锋芒毕露,比平日的字大出不少,看得出来写字之人写下这两个字之时的决心。 可是… 等他什么,等他干嘛? 这没头没尾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说他装错了信? 梁云禾像是中了邪,从下了马车满脑子就是“等我”两个字。 白坠急忙带着人给她换衣裳,梁云禾呆呆的坐在那喃喃道:“等我?” 白坠一时没听清:“小姐有何吩咐?” 梁云禾被她打断思绪回过神来:“你觉得‘等我’是什么意思?” “等我?” “就是‘等我’这两个字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如果我跟你说‘等我’,你会怎么想,怎么做。” 白坠有点茫然,还是遵从本心回答:“若是小姐出门去铺子前对奴婢这么说,那奴婢就在府中准备好小姐要回来的热茶热饭热水点心换洗衣裳,然后这一整日都想着小姐何时回来,这就是等着小姐。” 梁云禾脸色僵硬:“一整日都想着?” 白坠有些羞涩点头:“自然啊,小姐在外头冷了热了,吃的东西对不对胃口,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奴婢总是要想着的。” 梁云禾:...... 这...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梁云禾脑海中闪过祁行周那张刀削般宛若神祗的脸庞,心中猛跳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一丝丝异样,沉思起来,自己听到祁行周说“等我”的感觉竟然跟白坠对自己的好像差不多。 难不成... 因为日思夜想怎么才能成功拍马屁,她都把自己定位成祁行周的丫鬟了?! 这就很诡异了。 脑洞大开的梁云禾成功跑偏,已经脑补了自己身为宇宙无敌大冰山丫鬟的悲惨生活,不自觉打了个激灵,沉着脸三两步走到书案前开始回信。 开头就是四个久违的大字。 ——吾友行周。 您好,男主大人,请容许我再次强调一下,我们是朋友,我不是你的丫鬟! 这边梁云禾气呼呼的回信,那边祁行周也松了半口气,怎么说自己也算是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让梁云禾知道了自己的心意。 不管梁云禾对他的心意是什么想法什么反应,他绝对不会放手。 自从送出去信之后祁行周更是勤奋,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武,晚上读书要读到深夜。 林先生嗓子都讲哑了,抱着在梁家时梁云禾孝敬的人参润喉茶吨吨吨的灌。 “世子这几日甚是用功,原打算两月讲完的东西再过个五六天应当就能结束了。这两年间见缝插针的,我毕生所学几乎都教与世子了,等世子这边一了,我便回梁家。” 祁行周沉默点头,他的时间并不多,距离二十七个月出孝还有一整年的时间,一年以后梁云禾已经快十八了,以梁家三宝对下一代热切的程度来看,势必不会让她留到十八岁。 何况还有胡狄那边,若真的他要出征,一走不知要多少年。 那就是说...最好要在出征之前把梁云禾定下来。 他抬眼看向林先生,微挑的凤眸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还请先生回了梁家之后,替我多照看大小姐。” 林先生闻言呛了一口润喉茶,咳的惊天动地,好不容易止住咳,声音沙哑:“我替‘你’?照看大小姐?” 祁行周一向冷漠的脸微微泛起了红晕,面上还是绷着严肃:“多谢先生。” 林先生:......... “若是大娘子要给小姐定亲,小姐也不反对,我根本也没有理由替世子照看。” 更何况。 “梁家只有小姐一丝血脉,势必要招赘,可定北侯是不可能去做赘婿的,世子可想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梁云禾:呵呵,把我当丫鬟,很好!!! 妈哟,今天的收藏冻住了,+1-1+1-1的太可怕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个过气女演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乔乔” 20瓶;昭昭生 3瓶;Tataji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表明心意 祁行周垂下眼眸, 眼底幽深,低哑的声音宛从地狱中传来。 “定北侯府上下...本就没想到我会活着。” 林先生闻言沉默,片刻后酸涩开口:“世子, 当年出事之后, 侯爷心中也是痛苦不已伤心至极,直接遣散了后院,自此以后定北侯府再也没有子女降生过。” 祁行周内像是在听别人的事, 内心毫无波动, 不屑的嗤笑一声。 不过做样子罢了,当年的罪魁祸首是谁, 他不信镇守边疆十几载以谋略著称的定北侯毫不知情。 林先生被他一笑惊得呼吸一窒,突然掀开衣袍跪下:“世子心中有恨,侯爷心知肚明。临走前...临走前只叮嘱我们好好守护世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是属下们自作主张, 不愿定北侯府就此没落,才...” 祁行周先是一惊,伸手扶起林先生, 继而挑起嘴角, 唇边挂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先生多虑了, 我既然选择回了侯府,就不会后悔。” 林先生好想求他不要再笑了, 这个样子的祁行周丝毫不像他原本的样子,甚至多了几分邪肆的模样。 他生怕祁行周沉浸在恨意中,忍不住将梁云禾当成救命稻草:“不知属下回了梁府之后需要如何做。” 说到梁云禾,祁行周唇边那抹笑一顿, 缓缓收起,恢复了平日面无表情的样子,无视林先生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思索许久才低声道:“小姐身边多了一个贴身护卫,是青陵山的道士,且先看看吧。” 林先生都想拍额头了,又来一个?! 大小姐这也太招人了,怨不得世子得让人在梁府看着她。 他偷看了祁行周一眼,心底叹气,老夫人想让世子娶个她挑的贵女传宗接代的想法怕是打错算盘了。 * 梁云禾的信是跟月底的分红一起送来的,这次隔得时间有些长,林先生都已经准备收拾东西回梁府替他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了。 祁行周看到桂五笑脸的一瞬间,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桂五掏出两个信封双手:“世子,一封是这个月的分红,一封是小姐给您的信。” 祁行周僵硬的接过两封信,门一关甚至都来不及走到书案前,站在门后就拆开梁云禾的信,迫切的往开头看去。 ——吾友行周。 心凉了半截。 梁云禾的信如同以往一样,家长里短的讲了许多小事,祁行周眉头越皱越紧,这看着也不像是答应或者拒绝... 难不成是婉拒? 他把信塞进怀里,转身拉开门,去寻林先生。 桂五正跟抱石小声聊天呢,突然见祁行周出来吓了一跳,正要行礼就看见祁行周迈过他们二人,脚步匆匆进了一间屋子。 桂五不知道那是林先生的书房,挠了挠头,世子很是反常,这还是头一回收到小姐的信没有回直接出门的。 林先生正在收拾自己要带回梁府的书,书房的门却“砰”的一声被推开。 他吓的一哆嗦,慌忙回头看,就看到脸比墨黑的祁行周大步进来。 林先生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问道:“那个,世子...?” 祁行周沉着脸,直奔主题:“为何我与小姐说了自己的心意,她却恍若未觉,丝毫不提起?” 林先生差点没吓趴下,祁行周他竟然表表表表白了? 他颤抖着唇开口:“世子是如何说的?” 祁行周咬牙:“我让她莫要着急定亲,等我。” 以林先生对梁云禾的了解,祁行周真的说了的话她不应当会当做没这回事啊。 他硬着头皮问:“世子原话可否告知。” 祁行周:“等我。” 林先生还竖着耳朵等着呢:“嗯,然后呢。” 祁行周眉梢一挑:“没了。” 没了??? 确定没了? 林先生难以置信:“就两个字?” 祁行周点头。 林先生惊愕过后就是想笑,又怕真笑了被祁行周灭口,用力憋住,脸色跟打破了调色盘一样,发出急促的呼吸声。 祁行周眯了眯眼:“嗯?” 林先生两手握拳,浑身颤抖。 眼看祁行周在爆发的边缘徘徊,他终于憋住了笑:“世子,这真不叫表明心意。” 祁行周:??? “这么明显还不是?” 林先生:“这叫莫名其妙。” 一刀不够继续插刀。 “小姐应当也是觉得莫名其妙不知如何回信,才索性干脆不提,直接说些别的事情。” “依我看世子若真想提那便认认真真的当面与小姐说,再来一封莫名的信反而让小姐心慌。” 祁行周沉默,琢磨着林先生的话,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写了一封莫名其妙的信。 他轻叹一口气,这感情之事竟然比行军打仗还要复杂。 他忍不住抬眼,眼神幽深地看了看林先生书房中的沙盘。 林先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惊讶的劝阻:“世子可莫要起了掳走小姐的心思!” 祁行周:???这是怎么想到的? “放心。” 知道梁云禾不是婉拒,他心中也是如释重负。 林先生说的有道理,这种事情总是要当面说才对,自己还是急躁了。 林先生又拽着他说了一大堆才放他回书房,祁行周站在书案前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提起笔来。 ——天热,少用些冰。 如玉的手指顿住,想了想林先生方才的话,他忍不住微蹙眉头,划掉这句话,重新写到。 ——天气炎热,莫要因贪凉生病,平日注意着少用些冰。 祁行周看了看这句话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抽出一张新的信纸誊抄上去,又在原来的纸上写到。 ——我很好。 划掉。 ——近日我并未遇到什么事,整日在院中读书习武。 ......... 就这样,这封写一句改一句的信艰难地诞生了。 这封信写的比写策论还累,祁行周出神的看着厚厚一叠信纸。 希望林先生说的是对的吧。 梁云禾最近的日子又开始稍微的轻松起来,粮油铺子已经慢慢的走上正轨,只要一个掌柜和两个伙计就能忙开。一开始的疯抢热潮也过去了,祝掌柜和赵景同这次又去了江南,钱孙李三个少爷开始着手收购本地的粮食。 第一个月的分红很是不错,一个粮油铺子竟然净赚了两千四百两银子,几个少爷还是头一次自己挣到银子,虽然不多,但是拿到手里各个激动的不得了,对这粮油铺子是越发上心。 赵钱孙李四家也乐见其成,祝掌柜可是像他们这等一般商户人家接触不到的大掌柜,跟祝掌柜相处短短一个月,几个人像是开了窍一样,指点几句家中的生意,句句都在点子上。 梁云禾减少了出门的次数,最高兴的就是淳崖了,每天一到饭点他就蹲在梁云禾院子的墙头上,朝厨房方向张望着。 梁大娘子抽空过来的时候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拍着胸脯进了屋:“淳崖道长倒是有些有趣。” 梁云禾无奈的对着墙头的淳崖翻个白眼:“娘是想说他有怪癖吧。” 梁大娘子干脆不与她讨论这个话题:“这又过去大半年 ,年底前怎么也得给你寻个女婿了,不然就八月十五再办场宴?” 梁云禾:......... 十六岁的古代老少女真的太难了。 “娘看着办吧。” 伸头缩头都是一刀,无所谓了,反正没合适的她也不会答应。 淳崖看到送饭丫鬟们往这儿走的身影心满意足的跳下墙头,正巧听到这句话,惊讶道:“你年纪这么小就要嫁人了??” 梁云禾有气无力的回了个“嗯”,突然好奇:“你还说我年纪小,我看你也不过十六七。” 淳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都二十有二了。” 这下子连梁大娘子都吃惊了:“淳崖道长的年纪可真看不出来。” 二十二,正当龄的小鲜肉啊,在这古代都成了大龄剩男了。 梁云禾感慨一番,口无遮拦:“你的师兄弟们有没有那种个子高长得俊人品好又老实的?” 淳崖也不跟她客气,干脆道:“有是有,但是他们都不想成亲。” 梁云禾毫无形象的“切”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人家不想成亲,说不定是你拦了你师兄弟的桃花,道士又不像和尚不能成亲。” 原本只是满嘴跑火车,越说梁云禾越觉得可行,目光炯炯的看向梁大娘子:“娘,你说我寻个和尚怎么样,六根清净没有俗世烦恼,什么公婆家族的权当不存在,最好是那种一心向佛的。唉,最大的缺点就是没头发,不过养养就行了不重要。等完成了任务给他在家里修个小佛堂,嘿嘿嘿...” 她说一句梁大娘子脸黑一分,等她“嘿嘿嘿”一出,梁大娘子一掌拍在案上,茶杯应声而落,淳崖一挑眉,眨眼间梁云禾的耳朵已经落在梁大娘子手里用力一拧,她发出一声惨叫:“娘!我错了!!!” 淳崖看她挨拧脸上浮出笑意,嘴上却认真道:“你要真想找和尚我给你找,青陵山上有座寺庙,我与里面的和尚一齐上山经常遇到,寺庙大了,总有那么一两个六根未净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感觉我有强迫症,每章写到3000就不想写了。。。 第42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禽兽啊。 竟然在这个时候煽风点火! 梁大娘子不好打骂淳崖, 捏着梁云禾耳朵的手越发用力,梁云禾觉得自己耳朵都要掉了,连声求饶。 淳崖看了一出称心遂意的好戏, 笑眯眯的准备出去迎接送饭的丫鬟们。 梁云禾尔康手:“你给我站住!” 梁大娘子冷笑连连:“我看就是最近对你太好太温柔了, 才让你皮成这样。也别等什么八月十五了,要么干脆六月六就挑一个定亲得了。” “六月六?”梁云禾拼命摇头:“这没几日了啊,怎么能如此草率。” 梁大娘子手劲一点不松:“那就六月十六, 正好跟上次隔了半年。” 梁云禾耳朵都要掉了, 哇哇的叫:“十六就十六!!六月十六!” 梁大娘子重重的“哼”了一声甩下她的耳朵,揉了揉手:“你再胡言乱语, 我就随便在大街上寻个乞丐招进门!” 梁云禾揉着耳朵生无可恋,毕恭毕敬的送梁大娘子出了院门。一回头看到已经拿起筷子的淳崖几步冲过去。 淳崖哪里能让她打着,一闪身带着碗就到了她身后, 梁云禾刹不及,猛地撞到桌子上,捂着肚子缓缓蹲了下去。 白坠粉珠一众丫鬟赶紧围上去, 七手八脚把她扶起来。 淳崖没想到梁云禾竟然伤着了, 把手中的碗筷往桌上一扔也凑上去。 梁云禾看到他那张脸就生气, 为了能肆无忌惮的骂淳崖,让丫鬟们先出去, 自己摸索着坐在椅子上,忍痛怒骂:“都怪你!” 淳崖有些心虚:“你没事吧。” 梁云禾痛的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像没事的样子吗。” 呜呜呜她的命太苦了。 淳崖的世界里从未出现过女孩子这种生物,见梁云禾杏眼含泪自己先吓得不行,嘴巴跑的比脑子还快:“我这就写信给师兄弟, 让他们下山任你挑选!” 扭曲着脸刚想开骂的梁云禾呆住:??? “什么?” “真的真的,我五师弟六师弟都是丰神俊朗的人物,年纪与你也相匹配。” 梁云禾:......... “我方才是开玩笑的, 面都没见过怎么可能直接成亲,再说我也不想现在成亲,每天这么过不快活吗?” 淳崖哽住,想了想她平日的生活,不得不点头赞同:“的确快活。” “那就对了,现在得想个办法让我娘别破坏这快活的日子,我有了事业还要什么赘婿啊。” 淳崖有点懵:“那你就跟大娘子说你有心上人了呗,她还能逼着你嫁给别人不成。” 梁云禾:!!! “对啊!机智!” 她沉下脸皱眉思索,到底谁合适呢,想着想着这眼神就忍不住往淳崖身上瞟去。 淳崖打了个冷颤,看着她不善的眼神直摆手:“我不行!” 梁云禾眼神瞬间猥琐,上下打量着他:“你...不行?” ??? 这语气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淳崖不明所以:“我们正元观若是定下一人,此生必定忠贞不二,若我替你作假被师父知道了非得把我逐出师门不成。” 梁云禾失望,去哪儿再找能陪她这么胡闹的人啊。 淳崖给她出馊主意:“你有没有认识时间够长,能信得过的,绝对不会出卖你的,大娘子也不会怀疑的那种人。” 梁云禾随着他的话往深处一想,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祁行周? 她吓得赶紧甩头,把男主大人甩出脑海,告诉梁大娘子她又看上祁行周的话,估计梁家三宝能对着脖子掐死她。 可...自己认识时候够长的除了祁行周就只有赵景同了。 但是她对小弟着实下不了手啊。 “算了,不如直接买一个吧。” 淳崖无语,干脆坐下拿起碗筷开始细嚼慢咽的吃饭,不去理她异想天开的话。 梁云禾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靠谱,唉声叹气的盯着淳崖吃饭,脑子开始放空。 安叔进了梁云禾院子的时候觉得有些奇怪,为何如此安静。 淳崖丝毫被她盯着吃饭一点也没有觉得不自在,照吃照喝,还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 安叔一进来正巧看到淳崖放下碗长舒一口气的样子,见屋中只有他们二人嘴角抽了抽,小声道:“小姐,赵公子来信了。” 梁云禾惊醒:“拿来吧。” 她快速的浏览了一遍信,忍不住叫道:“好!” 淳崖被她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她。 她刚要说什么突然想起来安叔还在,轻咳一声:“安叔先去忙吧,待会我让人把回信送给你。” 待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梁云禾兴奋的压低声音道:“景同说江南机会多,想留在江南看看能否有别的生意,那阳山的水蜜桃陵城一桃价值十两银子,他想试试能不能大批量运过来。” 淳崖对于生意之事一窍不通,只挑眉看她。 梁云禾坏笑一声:“既然景同不在陵城,那我正好借他的名声,只与爷奶和娘说就好,不传出去外人也不知晓。我这就去给他写信,问问他的意见。” 这点小事赵景同当然同意,不过他提出一个要求。 ——还请大小姐假装不经意透露给家父家母。 哦...懂了,看来赵景同也被逼婚逼的苦哟。 同是天涯沦落人,好兄弟一起走,谁先甩开谁是狗。 第二天梁赵两家的长辈就同时听到这个消息。 梁家三宝:??? 赵家夫妇:!!! 梁老太太看着笑吟吟的梁云禾小心翼翼的确定:“赵家那个景同?” 梁云禾屏住呼吸憋出两坨红晕,轻轻点头:“我跟他聊的很开心的,听说我喜欢吃阳山水蜜桃,他特地留在江南琢磨怎么把水蜜桃运过来。” 梁大娘子怎么都感觉不对,赵家那孩子她也见过,自家女儿跟他根本就没有那种...那种和祁行周在一起相处的感觉。 她审视的看着梁云禾,梁云禾被她看的差点露馅,拿出前世面对最难搞的客户那样的微笑淡定回望。 梁大娘子将信将疑,干脆出言试探:“那你们早日定亲吧。” 梁云禾微微僵住,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羞涩:“起码等水蜜桃的事儿完了再说,我们两人年纪也不大,今年之内定了亲就好了嘛。” 梁家三宝只能压下满腹的疑惑,六道怀疑的目光差点没让梁云禾挂不住笑。 而赵家的怀疑就只有一瞬,剩下的就是单纯的开心和兴奋,梁云禾这个陵城金娃娃难不成真的要落到他赵家了! 梁家传来的消息是尽量不要外传,赵家老两口头点的飞快:“咱懂的咱懂的,一切等景同回来再说。” 传出去了万一被别家截胡了怎么办! 林先生一回梁府就被这满府喜气洋洋的气息惊到了,下人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梁云禾大方的给每个人发了双份月钱,不管怎么样跟着主家高兴就对了。 林先生懵懵的接过梁云禾亲手送上的双倍月钱,眉头微皱尝试问道:“府中有什么喜事,我竟没备礼。” 梁云禾大大咧咧根本没想过瞒住自己先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与爷奶跟娘说了,今年之内与赵景同定亲。” 哐啷。 林先生手中刚接到的银子整坨掉到地上。 梁云禾吓了一跳,弯腰捡起笑嘻嘻的又递给林先生:“先生拿稳些,莫要再掉了。” 林先生嗓子涩涩发不出声来,好半天问道:“小姐是认真的?” 梁云禾心里一跳,以为林先生看出了什么,肃起脸重重点头:“那是自然,婚姻大事怎可儿戏。” 林先生唯一想法就是——完了。 他赶忙送走梁云禾,不顾梁云禾一脸懵逼转头关上门,心急火燎的把事情写下,直接动用了飞鸽传书传给祁行周。 看着高飞上天的鸽子,林先生暗暗祈祷,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燕离接到林先生的飞鸽传书惊疑非常,不敢耽搁急忙传进侯府。 夜色已深,祁行周依然坐在书案前,燕欢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手中的字。 祁行周收起笔低声道:“进来。” 燕欢脸色郑重,递上一个细竹管:“世子,林先生的飞鸽传书。” 祁行周眸色一闪,伸手接过:“你出去吧。” 燕欢忧心忡忡的轻合上门,心中打鼓,不知道林先生是不是接到了什么边疆的消息。 竹管中的字条言简意赅。 ——小姐年内与赵景同定亲。 字字如刀。 祁行周脸色未变,捏着纸条的手却微微发抖。 烛火摇曳,映着他半边脸庞忽明忽暗,不甚清晰,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他紧紧盯着纸条上的十个字,另一手的掌心已经印出血痕。 许久。 祁行周蓦地站起,随手拿了一件外衣套上,对门外候着的燕欢低声喝道:“备马,去陵城。” 燕欢大惊,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但军人的本能让他服从:“是。” 祁行周跃出侯府围墙,翻身上了燕离的马,甩下一句“带马追上”,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路尽头。 燕欢燕离带着马追上祁行周的时候,他的马已经腿脚发软了,祁行周勒一刻不停歇,话都不说,下马换马,一鞭子抽下去,继续赶路。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要见面啦! 明天还双更,如果更一章的话....... 卡在两个人见面我自己都难受。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空白い 8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1792943 42瓶;路人甲 25瓶;stardust 4瓶;奈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不与他定亲可好? 长途奔袭, 原本最快两天的路程,祁行周硬是一夜一日便到了陵城。 远远看到夜幕中的梁府,他松出一直憋在心底的那口浊气, 把喘着粗气的马往身后一甩, 堪堪跟上他的燕欢燕离急忙接住,开口问道:“世子...” 祁行周敛眉垂眸,不知想到了什么, 摩挲了一下指尖, 对二人道:“我会去寻你们。” 说完甩开他们绕着梁府的围墙转了半圈,找到离梁云禾院子最近的围墙, 一跃而入。 燕欢燕离对视一眼,也不敢跟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梁府围墙内。 还是熟悉的路, 像是他从未离开过那般。 离梁云禾的院子越近,祁行周的心就提的越高。他有几分迫切,也有几分犹豫, 来时想与梁云禾说的一肚子话, 此时突然不知从哪里开口。 天色乌沉, 星光漫布,盛夏的轻柔夜风轻轻撩过他的耳边, 四周此起彼伏的蝉鸣衬托着这夜更是宁静。 祁行周静静地立在院门外,眸中晦涩不明,俊逸出尘的脸含着凌厉,冷峻的眉紧蹙, 缓缓伸出手,轻轻抚在院门上,许久也没下定决心推开。 “嗤。” 一声轻蔑的笑声划破寂静的夏夜。 “你还要磨蹭多久?” 祁行周朝发声处抬头望去, 凤眸沉暗,寒光毕现,透着一股狠戾。 “你是何人?” 淳崖觉得好笑,语带戏谑:“不问自来的小贼竟然问主人家何人,你倒是厚脸皮。” “主人家…” 这三个字狠狠地戳了祁行周心脏一下,他唇角微扬却没笑出来,眼眸越发阴沉。 “你是那个淳崖?” 淳崖惊讶挑眉:“你认得我?你是何人?” 祁行周没有回答他,身子一轻,略过他进入院内。 淳崖脸色微变,神情凌然,也不多问,直接跳下一掌朝他劈来。 祁行周闪身避开,脸色难看,回首那双眼沁着浓浓寒意。 “滚开。” 淳崖竟然被他的视线逼的一退,下一瞬回过神来,伸手就要去抓他。 祁行周早就对他不耐,若不是看在梁云禾的份上他已经下狠手了。 他隔开淳崖的手,一拳挥过去,二人拳掌相对,各退一尺。 淳崖长眼骤亮,一眼看出祁行周一身外家功夫极为霸道,冷笑一声,一掌过去,快的只能看见残影。 祁行周接了几招,捏住淳崖手腕正要用力。就听见木窗户“咣当”一声被推开。 熟悉的柔软声音中带着几分娇纵:“你又大半夜拆家?你是哈士奇吗你!” 祁行周一惊,霎时卸了力道,回身看向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淳崖收力不及,一掌拍在他肩头,祁行周闷哼一声踉跄两步,梁云禾借着月光看清他的脸,惊呼:“行周!” 祁行周朝她扬唇一笑,凤眸中的冷冽褪的一干二净,波光涟涟,只剩下望不到底的深沉与温柔。 梁云禾见他仿佛受了伤,急得想翻窗出来:“行周,你有没有事?” 祁行周摇摇头,不理会身后一头雾水的淳崖,捂着肩头走到窗前,与梁云禾隔着一道窗户对视,贪婪地看着她眼中的关心与担忧。 “我没事。” 声音低沉醇厚,蕴含说不清的情愫。 淳崖被这三个字麻了一下,脖子后面的毛都竖起来了,生怕他再用这种语调说话,赶紧出声打断:“你认识他啊?” 梁云禾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感觉祁行周应当没受重伤,也有了心思骂人。 “谁让你伤了他的,他若是受一点点伤我跟你没完!” 淳崖怀疑自己听错了:“是他夜闯你院子我才出手的。” 梁云禾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就是行周,定北侯世子,你看脸还认不出来吗,这世上还有比他更俊俏的人?” 淳崖:......... 好的,方才是在下瞎了。 “你就是胡搅蛮缠最拿手,我已经卸了几分力,他的伤最多养个把月就好了。” 个把月?! 梁云禾眼睛都能喷出火了,你知道他是谁吗,命运之子啊,万一生气了咱俩都得玩完! 祁行周听着两人熟稔的斗嘴,脸越来越沉,一手握拳掩唇轻咳。 梁云禾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吸引,秀气的眉头紧皱在一起:“行周你快进来,我看看你身上的伤要不要紧,今天风大,千万别吹病了。” 淳崖难以置信抬头望天。 风大??? 还是熟悉的睁眼说瞎话,祁行周忍不住抿唇轻笑,也不跟她客气,直接从窗跳进屋内,反手合上两扇窗户,把淳崖隔绝在外。 淳崖楞楞的看着两个人消失在窗户后,抽了抽嘴角,又跳上院墙,心里吐槽完梁云禾又琢磨起祁行周的功夫套路来。 屋内并未点灯,窗户一关月色被挡住,突然的漆黑与安静让梁云禾尴尬到不行,脚趾蠢蠢欲动的又想工作了。 她没话找话:“我去点灯。” 祁行周“嗯”了一声:“怎么没见守夜的丫鬟。” 能闲聊就好。 梁云禾松了一口气:“自从淳崖晚上守夜之后我就让她们晚上去自己房间休息了,左不过一整晚最多也就倒杯水的事,何必拖着她们一晚上睡不好。” 祁行周不置可否。 梁云禾点了灯拿过来放在榻前的圆桌上,示意他坐下:“身上的伤严重吗?我这也只有些舒缓筋络的药油,不知道有没有用。” 说完也不管祁行周的反应,转身弯腰在那儿翻药油。 祁行周看着她纤弱的背影,轻叹一声:“小姐。” 梁云禾翻找的动作一僵,回头望他:“你怎么还叫我小姐呀。” 祁行周站起来朝她走了两步:“那唤你什么。” ……这是个问题。 叫梁大小姐太生疏,不利于团结友爱,叫名字又太亲昵,感觉怪怪的。 祁行周看她纠结的可爱模样,眯起眼睛轻笑出声。 梁云禾呼吸都要停滞了。 果然灯下看美人吗! 祁行周舒扬的眉眼近在咫尺,深邃的眼眸专注的看着她,似有缱绻深情,唇边那抹勾魂摄魄的笑意几乎要让她溺死在其中。 梁云禾觉得自己鼻子痒痒的,有流鼻血的冲动,怎么这么好看,呜呜呜她真是个色狼! 祁行周见她又看他看呆了,忍不住伸出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摸了摸她額前的碎发,声音很轻:“云禾。” “嗯?” 梁云禾像是被蛊惑了,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祁行周眼中笑意更浓,低着嗓音又唤了一句:“云禾。” “嗯?” “云禾。” “嗯。” “云禾。” “呃…”梁云禾猛的回过神来,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这么叫也太亲昵了,她还是个宝宝她遭不住啊。 梁云禾感觉到他的手指还放在自己額前,微微歪头躲开,随便找话题来掩饰自己的心慌:“你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她就想咬断舌头,这怎么这么像质问,她不是那个意思啊啊啊啊啊啊啊。 祁行周感觉自己手心一空,心也跟着一空,抿了抿唇。 “云禾。” 梁云禾忍不住抖了一下。 “听说你要定亲了?” “嗯…嗯???” 梁云禾瞪大眼睛,不明白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他是怎么知道的? 祁行周眼不眨的盯着她黑白分明的杏眸,捏紧手心才忍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沉冷的声线又响起:“跟赵景同?” 梁云禾突然有种错觉,自己像一个被媳妇带人捉奸在床的浪荡子,这种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可是… 祁行周问这个做什么? 她脑子里一团浆糊,一片混乱,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没有抓住。 她的沉默让祁行周心脏钝钝的疼了起来,欺身上前,离她更近,恍惚间呼吸都缠绕着黏在一起。 祁行周黑眸中翻滚着情绪,声音却越发的低哑,薄唇凑到梁云禾珍珠般的耳垂处,像是呢喃:“不与他定亲可好?” 梁云禾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整个人被祁行周半笼在怀里,入眼是他刀削般的下颌,鼻尖嗅到的是他身上特有的清冷淡香,耳畔听着他低沉性感的声音。 这让她一个前颜控还怎么活! 什么八自什么八荣八耻通通不管用,她快被眼前这狐狸精把魂儿都吸走了。 梁云禾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伸手在身后的柜子里乱摸,摸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紧紧攥在手心,举到眼前才悄咪咪的睁开一条缝确认。 很好,是金子。 脸不重要钱最重要,脸不重要钱最重要... 如此默念十遍,她才觉得自己稍微缓过神来了。却还是不敢抬头看他,浓密的睫毛像受惊的蝴蝶一样轻颤,开口的声音干涩:“行、行周,你不觉得咱俩的距离有、有点近吗…” 祁行周看着她的眼沉的仿若深海,手指覆上梁云禾细嫩的手,把那块金子没收在掌中,不止没有远离,反而又向前凑了凑,贴近她低头又问了一遍:“不与他定亲可好?” 梁云禾背后紧紧贴着柜子,不敢呼吸,慌乱的连被他握在掌中的手都忘了收回来。 闭着眼拼命点头:“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梁云禾:害怕。 第44章 你不要我了? 祁行周听到她的话剑眉舒展, 轻笑一声,语调越发缓慢:“你答应了。” 话尾轻轻上扬,昭显了他现在的好心情。 梁云禾还在傻乎乎的一顿一顿点头:“对对对。” 祁行周好笑的伸手扶住她的脸颊:“别点了, 不酸么。” 温热干燥的手掌碰触脸颊的一瞬间, 两个人同时楞了一下。 梁云禾惊疑的瞪大眼睛回望着他。 祁行周喉头微动,目光向下,不由得落在了眼前微翘的水润樱唇上。 他的眼神实在太有进攻性, 梁云禾猛地惊醒, 发现自己的手还在他掌中,忙挣脱开, 用力推了他一把:“你...你你你...” 事情仿佛哪里有些不对。 梁云禾虽然是只纯牡丹狗,但也是阅尽千本狗血文的人,她心中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惊疑地看了一眼被她推开半步的祁行周。 祁行周看到她突变的眼神,心中说不出是放松还是紧张,缓缓呼出一口气, 双手轻柔的捧起她的脸, 与她对视:“你明白了?” 梁云禾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这个梦境里祁行周不像以往任何一次她梦中的那样冷漠绝情,反而如此的温存柔和。 她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迫使自己清醒过来,艰难地摇头:“明白什么。” 祁行周既然开口就不会允许她装傻,低声诱哄:“我是不是说了让你别急着定亲,等我。” 梁云禾想到那封只有两个字让她满脑袋问号的信, 下意识反问:“那两个字的意思是这个?” 这谁看得懂哦,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祁行周认真点头:“你现在知道了。” 梁云禾:.......... 大意了。 她躲开他专注的眼神,心中那个荒谬的念头越来越大, 大到她憋不住,她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侧过脸看向圆桌上的一个茶杯,给自己打了一下气,干脆问道:“你是说,你对我,那个什么?” “嗯?”祁行周低应一声:“那个什么。” 梁云禾脸抽搐了一下,这叫她怎么开口,万一没那什么,那不是自作多情么,以后再也没脸见人了。 祁行周轻轻把她的脸捧回来,凤眸中蕴含笑意,锐利清亮,不容她闪躲:“等我出了孝就上门求亲,好吗。” 梁云禾倒吸一口气,脸色刷白,心乱如麻,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她颤抖着唇:“你...你说什么?” 祁行周语气坚定:“出了孝我就来梁府求亲。” !!! “不行!” 你可是男主。 你可是杀了我的人。 你可是害我梁家家破人亡的人。 你...可是有女主在等你的人。 梁云禾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脸色慢慢变得暗沉冷厉,还是坚定的摇头:“不行。” 祁行周气息略停顿,修长的手指还停留在她滑腻的脸上,语气艰涩:“为何不行。” 梁云禾突然有想哭的冲动,用力压下翻滚叫嚣的情绪,眼尾微微泛红,不自觉的带出几分哽咽:“就是不行。” “云禾。”他的声音透着闷和嘶哑:“是因为赵景同?” 梁云禾一惊,急忙摇头:“不管他的事。” 你不要错伤无辜。 “是我的问题。” 祁行周没有开口,心底的疼绵绵的往上漫,冷眸中带着些不知所措的慌张:“那是为何。” 梁云禾被他的眼神刺的瞳孔一缩,眼泪差点没憋住掉下来,她用力喘息两下憋回去,伸手把他的手从她脸上拉下,垂眸低语:“我不喜欢你了。” 声音很轻,在这静寂的夜里却幽幽回响,一字一句钻进祁行周的耳中,像长了小钩子一样撕开他的心脏。 “云禾。”他的胸口闷疼,眼底一片猩红,胸膛随着呼吸剧烈起伏,声音像是含了把砂砾:“你就这么...不要我了么。” 梁云禾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以对。 祁行周没有听到她的回应,一颗心彻底跌入谷底,手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着,整个人变得狼狈又憔悴,觉得自己心痛的快要炸开。 梁云禾也咬着下唇收拾自己乱糟糟的心情,两个人急促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没有丝毫暧昧,反到透出无尽的悲凉。 许久,她轻叹一口气,主动对祁行周道:“你要不要擦些药油。” 祁行周僵硬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眼中赤诚的关心,心中一刺,闭上眼睛轻轻点头。 梁云禾急忙把药油递给他,却有些尴尬的发现他伤在左后肩,自己怕是够不着,心中暗骂自己多嘴,难不成自己还得给他擦药油? 在这个刚刚拒绝人家表白的时候? 不如杀了她痛快! 她踟蹰着不上前,纠结片刻索性道:“你伤的在身上,你自己上药吧。” 说完就想跑。 祁行周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拉住她柔软的手,声音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隐痛:“帮我。” 梁云禾被他这两个字说的心底软塌塌的,差点就点头答应。 她咬紧牙齿,还是把手用力抽了出来,努力憋出尽量平静的语气:“男女授受不亲,不方便,你去屏风后面吧。” 祁行周心知这个时候不能再强迫她什么,拿起药油去了屏风后。 在他刚拐进屏风的一瞬间梁云禾腿脚发软,两手用力撑着桌子才没瘫在地上。 她拖着腿慢慢坐下。 今晚的事情超出她的脑容量了,一向自诩还算机灵的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只能依照本能远离男主这个危险人物。 空气中开始浮现若隐若现的药油味道,梁云禾想到今晚祁行周的一言一行,心中突然涌上烦闷与心慌意乱。 就不能好好的当朋友吗,现在可好了,看起来朋友也当不成了。 她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对祁行周复杂的感觉她自己都理不清,心里有股无名火在熊熊燃烧,让她想要出去站在院中大喊几声。 梁云禾把杯子往桌上一顿,起身去开窗,打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许脑袋会清醒一些。 还没走到窗前,就听到祁行周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云禾?” 梁云禾浑身一僵,停住脚步,不知为什么有些心虚,猛然回头。 应是方才擦药油的时候解开了衣衫,祁行周的衣衫略显凌乱,领口有些松松垮垮,露出些许肌肤。 墨色衣衫衬着他的肌肤如玉一般反着光泽,修长的脖颈,性感的喉结,平直的锁骨,勾勒出一道令人血脉贲张的线条。 梁云禾控制不住自己吞了下口水,“咕嘟”一声轻响,在只有两人的室内却显得格外夸张。 祁行周微挑眉梢,黑眸晦暗不明。 梁云禾觉得自己现在就应该亲手挖个坑跳进去安静躺平等埋,太丢人了!!! 她都要哭出来了,心里又委屈又羞愧还掺杂着内疚。 祁行周看着她眼眶泛红,心底抽痛,掩饰般的低头拿了桌上唯一装了水的杯子一饮而尽。 几滴水顺着他精致的下颌线流了下来,滑过锁骨没入衣衫内。 颜控梁云禾是真的看呆了,直到祁行周放下杯子才反应过来:“这这杯子我...”我喝过... 祁行周疑惑地看着她,她把最后三个字咽了下去,下唇几乎被咬出了血,狠心问道:“天色已晚,你什么时候走。” 祁行周周身的空气一下子又冷了几分。 梁云禾不敢再看他,就这么咬着下唇看着眼前的一块地毯。 祁行周上前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松口。” 梁云禾下意识的松开牙齿,下唇上已经有一丝血意往外渗出。 他伸出拇指轻柔的替她抹去唇上那丝赤红,摩挲了两下才收回手,压抑到声音沙哑:“我该怎么办。” “你真的要与赵景同定亲?” 梁云禾一惊,不敢试图挑战他的耐性,生怕他盯上赵景同,摇了摇头:“我与他只是约好一起应付家里人。” 听到这句准话,祁行周悬着两日的心终于松了下来,转而又提起来:“大娘子逼你成亲了?” 梁云禾心里一紧,现在根本不敢说话,就怕自己多说多错。 祁行周见她沉默,心中了然。 “云禾,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句话透露出来的无力与无助,听得梁云禾一颗心跟泡在老陈醋里一般上上下下酸酸软软。 “云禾,等我好不好。” “你不再喜欢我了,那我再让你喜欢我好不好。” “嗯?” 梁云禾低头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许久。 祁行周无奈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是我莽撞了。” 梁云禾不抬头,低着头摇了摇头,一滴晶莹的泪珠随着她的动作甩下来,落在地上,烫进祁行周的心里。 他陡生希望,想要上前拥住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按捺住,在心里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急,慢慢来。 梁云禾深呼吸一口气,压下纷纷扰扰的思绪,朝他粲然一笑。 “行周,我在陵城有家有业,有亲人有朋友,有忠实的下人和靠谱的掌柜,我只想过安稳的生活。” “而你,代表的就是不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现在谁再说我们周周是大冰块我就跟谁急,人家学的可快了。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5462292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5462292 17个;一朵草莓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绿杨阴里白沙堤 50瓶;路人甲 20瓶;地主 15瓶;46848318 10瓶;stardust 2瓶;奈落、狂奔的小短腿、昆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装死才是正经事 祁行周骤然眯起眼睛,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却没有打断她。 “你现在是定北侯世子,日后会承爵变成定北侯。也许你会去边疆建功立业, 也许你会在京城荣华富贵。” “可那些都不是我的生活。” “我曾说过你是天空中的雄鹰, 注定要翱翔天际,那是我的真心话,并不是单纯的哄你。” “而我, 没什么鸿鹄大志, 只想做一只小小的麻雀,每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叽叽喳喳开开心心的与家人在一起。” “我梁云禾来到这世间,唯一的目的就是快活,我现在在陵城人气高, 人缘好,喜欢我的人能从梁府排到京城去,只要我不作死, 我可以一辈子这么快活。” “.........” 剩下的话她不好再说, 她相信祁行周会懂。 祁行周眼尾泛起一抹红, 显得整个人有几分妖艳。 梁云禾不看他,死死把眼睛定在四十五度斜下, 挺直背努力给自己增加一点气势。 他自嘲的笑了一声:“云禾,你对我到底是什么心思。” 这大半年来朝夕相处,点点滴滴,他不想相信在他慢慢动心的时候, 她却依然保持着冷静。 梁云禾抿紧唇,眉目严肃,像是在做什么斗争。 祁行周暗哑开口:“我想听实话。” 梁云禾轻叹一口气, 终于肯抬头看他。 “行周,世人对美人总会产生一些微妙的心思,我自然也不例外。” 祁行周凤眼微眯。 “我对你是有好感的,这也是我刚刚才确定的事情,但是,这点好感算不上是喜欢,也不足以让我牺牲掉自己现在的生活。” 她攥紧掌心,就这么看着他。 “以后每个月我会让桂五跑一趟给你送分红,但日后你我不要再做朋友了,最好是一辈子永不相见,对你好,对我也好。” 她眼角的泪终于忍不住溢出,梁云禾笑着用手胡乱擦了擦。 “你看,我根本和你就是两种人,你的生活中是不会有人用手这样擦眼泪的。” 祁行周看着她那双被泪水冲刷过格外明亮的眼睛,里面是清清楚楚的写着如释重负。 他突然上前一步,伸出手在她脸上轻轻抹了两把,看到她一脸茫然,掌心朝上,对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一抹笑意在他眼中荡漾开来:“可是,我是这种会用手给你擦眼泪的人。” 梁云禾被他这句话猛地戳中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一时反应不过来,就这么呆呆的站在那任他又伸出手,仔仔细细把她脸上的泪擦干。 祁行周眼中的笑意渐深,终于忍不住上前把她卷进怀里,小心翼翼不敢用力,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说的话,我很欢喜。” 呆滞的梁云禾:??? “你并不是一无所觉无动于衷,那便好。” 他悄悄弯下腰,让自己更贴近她一些,感受到怀中她温热娇软的气息,被掏空的心终于又开始慢慢的回来,满足的喟叹一声。 “云禾,我与你是一样。” 梁云禾被他禁锢在怀中,隔着薄薄的夏衫感受到他起伏的坚硬胸膛和劲瘦的腰,第一反应竟然是—— 身材真好。 …想捏。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挣扎着从他怀中出来,看着祁行周陌生的样子,有些慌张。 “你.........” 这不是祁行周,她认识的祁行周不是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见她挣脱出去,祁行周有些失落的捻了捻手指,语气越发认真:“我明白你的想法,但是云禾,我从未想过改变你的生活。” 梁云禾见他讲不通道理,气急道:“不改变我的生活?那你现在在这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做什么,最简单的说你能入赘吗,我不可能离开我的家人嫁出去的。” “我能。” ?! 梁云禾目瞪口呆,被他这两个字吓到失声。 “云禾,我从未对祁这个姓有什么执念。” 看着梁云禾呆若木鸡的脸,他直觉今日说到这里就刚刚好,若是再说谁能想到梁云禾还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祁行周抿起唇笑了笑:“今日天色不早,我便先走了。” “汤块也快吃完了,肉丸子也没了,抱石着实能吃,肉干肉脯我没都吃多少,再给我做些好吗?” 一口没吃上的抱石在定北侯府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 梁云禾鬼使神差的想到方才自己掌下那结实的手感,脸跟火烧一样。 我信你个鬼,天天吃不上肉你还这么多肌肉? “以后每月桂五送分红的时候都会给你带一车。” 祁行周垂下眼眸:“云禾,我还能与你写信吗。” 梁云禾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轻轻摇了摇头:“要不......算了?” 祁行周眸光骤暗。 “云禾,每隔几日与你写信,大约是我唯一能说话的地方了。” 梁云禾一下子想到桂五说的他现在那个家,那个糟心的侯府,冷漠的亲人,不省心的下人,唯一的小厮。 她忍不住犹豫,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心软。 祁行周语气带着些许悲凉:“那我能给你写吗。” 梁云禾沉默片刻,迟疑点头:“但是我可能不会回。” 做个安静的树洞也挺好。 祁行周轻叹口气:“只要你看那便好了。” 梁云禾躲开他的视线,绕开他去开了窗:“你快些回去吧。” 祁行周也是一天一夜没睡又长途奔波,今晚心中情绪又是大起大落,难免有些劳累。 他面上不自觉的带出了几分疲惫,如墨的眸子看着她:“云禾,那我便走了,下次再见不知是何时。” 梁云禾猛点头,快走吧你这个小妖精。 她也要单独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才行。 祁行周伸手摸了摸她乌黑的发,突然又伸手抱住她,把头埋在她单薄消瘦的肩头,沙哑的声线带着明显的脆弱。 “我好累。” 梁云禾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惊的心差点跳出来。冷不防听到这么一句,那心疼酸涩又从心底最深处漫出来,放下想要推开他的手,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他微微沉重的呼吸,开口道:“行周,回去吧。” “嗯。”祁行周用力抱了她一下,松开她退了两步,跳出窗外,逆着清冷的月光回头对她一笑:“我走了。” 梁云禾被他一笑蓦然心动,面上却只默默的点了点头,见他三两下跃出院墙,出神的盯着他消失的地方,站在那久久没有离去。 “别看了,人都出了梁府半天了。” 梁云禾被淳崖戏谑的声音惊醒,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一瞬发现自己被他看到了什么,又羞又恼,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淳崖从院墙上跳到窗前,贼兮兮的问道:“就是他啊?” 梁云禾羞的头“嗡嗡嗡”的响,大声反驳:“什么是他?!不是!” 淳崖吓了一跳:“哎你小点声,你想把全院子都喊起来看你在这十八相送?” 梁云禾下意识的捂住嘴,又觉得自己这样很蠢,赶紧放下手,心里发虚又慌张:“你看见什么了?” 只看见她目送祁行周的话就还好吧… “看到他抱了你很久啊。” 梁云禾:......... 我死了,再见。 原来关窗拉窗帘这件事不管在哪个时代都很重要。 她生无可恋不想说话,淳崖可好奇死了:“你跟他那什么就直接跟大娘子说呗?” 梁云禾:装死。 淳崖开始脑补大戏:“是不是你们身份的原因?唉真爱就是这样要受磋磨的,一般来说家里反对是正常的,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子,你是小小的民女…” 梁云禾着实听不下去了:“你是不是偷看我话本子了。” “还有,我是小小民女?!我是陵城首富家的女儿好吗!” 淳崖尴尬的摸摸鼻子:“好好好,你是你是。” 梁云禾不放过他:“你到底偷看了我多少话本子?” 淳崖抿了抿唇:“也没几本…没看的。” 梁云禾:??? “我这上百本你全看了?” 怪不得曾经纯洁的小道士竟然成了现在这个爱吃瓜的猹! 她咬牙切齿的威胁他:“不许把今晚的事情说出去,谁都不许。不然我就把所有话本子都锁起来,下个月出了新的连载买了也不给你看。” 淳崖:......... 好可怕的威胁。 重重点头:“你放心,我不会说。” 到底有点不甘心:“其实他看着挺好的,长得好功夫高,除了这身份…” “闭嘴!!!” 梁云禾一把把窗户甩上,幸好他眼疾手快拦了一下才没发出巨响。 淳崖从窗户的力道上感受到了梁云禾的愤怒,也不再说,轻轻替她关了窗跳回墙头,抬头望月,脑补着两个人凄美的爱情故事。 梁云禾在床上翻来覆去,回味着祁行周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想到心动的地方就咬紧被子憋住尖叫,想到难过的地方忍不住吸鼻子抹眼泪,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梳理。 她从未想过自己这个炮灰能跟男主发生点什么超出友谊的关系,毕竟…按照剧情发展,明年祁行周就会遇到他的天命之女。 梁云禾躁动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咸鱼禾:死皮赖脸。 祁行周:我更死皮赖脸的在后面呢你等着。 第46章 林先生掉马 她苦笑一声, 伸手挡在額前,盖住眼睛。 原文中的女主,柔弱中带着坚强, 楚楚可怜的一说话会脸红, 转过身却能面对缺胳膊断腿的士兵面也不改色救治。 这种女主别说男主了,连她梁云禾都喜欢。 回头再看看她… 贪生怕死脸皮厚,嘴馋又懒爱炫富。 唯一的优点就是有钱, 这个优点在祁行周面前甚至都算不上优点。 不行了, 不能再想了,越想自己越垃圾。 她猛地坐起来, 用力拍了两下被子。 幻觉,都是幻觉,一定是她马屁拍的太殷勤, 祁行周这种自幼缺爱的孩子因为她的马屁对她产生类似喜欢的错觉。 梁云禾气得不行,自己也不知道在气些什么,掀起被子爬起来在屋子里绕圈让自己冷静一下。 她路过博古架的时候无意一瞥, 突然发现哪里有些不对。 站在博古架面前皱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番, 点了点祁行周临回侯府前送的小马的数量, 发现果然少了一个。 她一下子懵逼,第一反应是蹲在地上开始找。 举着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梁云禾急得脑门汗都出来了。 明明睡前她还看了一遍点了一次,挨个摸了摸,后来再也没碰过,怎么现在没了。 她又找了一圈, 还是没找到,颓然坐回床边,努力静下心回忆小马能丢到哪里。 今晚… 祁行周? 是他拿走了吗… 梁云禾疑惑, 当初他送小马的时候她就觉得很奇怪,现在又突然拿走,代表什么呢? 好想问他啊… 算了,打住,以后你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树洞啊,坚持一年,等男女主相遇了,你这个树洞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梁云禾吹灭了灯,闭上眼睛,努力把脑海中的祁行周赶出去,默念睡觉睡觉睡觉。 她以为自己会失眠,没想到再次睁开眼天色竟然已经大亮,一瞬间她觉得昨夜发生的那些事情也许是做梦。 直到吃饭的时候看到淳崖朝她挤眉弄眼做了一个暗示意味极强的表情后,她才放弃了挣扎。 呜呜呜昨晚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梁云禾希望破灭,有气无力的挑着面条,吃了小半碗把碗一推:“吃不下了。” 白坠粉珠赶紧围上来,忧心忡忡道:“小姐,可是身子不舒服?” “是啊小姐,平日你都能吃两碗,这才小半碗…” 梁云禾摇摇头,觉得脑袋一阵晕眩,睡不好的后遗症出现了。 她脸色有些白,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今日不出门了,我回去睡会。” 白坠忙扶她起来:“小姐歇歇再躺吧,刚吃了饭压了食可如何是好。” 梁云禾缓缓点头,被她扶着在院子里溜达,她沉着脸不说话,丫鬟们自然也不会出声,一群人就这么诡异的安静绕着院子走到第三圈的时候,梁云禾突然出声:“换衣服,我要去寻林先生。” 白坠惊讶了一瞬,乖巧点头,梁云禾越想越觉得林先生可疑,等坐到他面前的时候,看着他淡定如往昔的脸,直接开口:“是你吗先生。” 林先生抬手给她倒了杯热茶,往她的方向推了推:“小姐果然聪慧。” 梁云禾脸色微变,盯着他的眼睛犀利问道:“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林先生叹了口气:“先喝茶。” 梁云禾倔强的不去接茶杯,就这么看着他。 “十五年前,我高中探花...后来,遇到一些事情,阴差阳错定北侯爷救了我,从此我便视侯爷为主为友。” “三年前侯爷听闻世子在梁家,我便自请潜入梁家做先生,照应教导世子。” 短短两句话透露了太多消息,梁云禾震惊脸:“三年前你就入府照应他???” 林先生脸一下子黑了,忍不住想要摸戒尺:“我两年前才入府你不知晓?” 梁云禾呆愣摇头。 林先生冷笑一声:“好歹我也曾中过探花,大娘子考较一番就收了我入府做你的先生。结果......” 他一拍桌子:“结果我在府中闲了一年半!” “啊...”梁云禾陡然心虚:“那,那不是也没耽误您照应行周嘛。” 再说了不干活白拿钱还能做私活完成任务,这简直是人生理想好吗。 想到这她又理直气壮起来:“怪不得上来就给我讲兵法,其实都是为了你的世子。” 哼,莫名的酸。 林先生气的额角微跳:“我是全为了他吗!你都十六了,再从四书五经讲起,你是想二十再接手梁家生意?你想让大娘子劳累到什么时候!单看你这半年来,可用功了?” 梁云禾身子一矮,怂逼气息顿显,垂着头替不争气的自己挨骂。 林先生重重“哼”了一声,看她这个样子也骂不下去,自顾自倒了杯茶一饮而尽:“我临走前让你抄的五本书抄完了吗?” 梁云禾赶紧狗腿拍马屁:“抄完了抄完了,我抄的可认真了,大家都夸我抄的好,要我说还是先生给的书好。” “还不快去拿来,我要检查你功课,这两天没寻你,你倒是主动送上门来了。” 梁云禾悔不当初,自己这不是没事儿找事么,来找林先生干什么呢。 她垂头丧气的磨磨蹭蹭出了林先生院子,跨过门槛的一瞬间还不死心的回头看他:“先生,明日咱们检查吧?” 回应她的就是冷酷无情的两个字。 “快去!” 她彻底死了心,一路长吁短叹的回到院子,瘫在榻上,指挥着白坠把之前辛辛苦苦抄的书翻出来。 正在发愁待会要怎么应付功课检查,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她不是去寻林先生算账的吗,怎么莫名其妙的变成现在这样。 这个世界还是太复杂,套路太多了。 嘤嘤。 俗话说的好,一鼓作气再而衰。 再出现在林先生面前的梁云禾心里被检查功课占据了大部分心思,那想要找他算账的心思已经所剩无几。 好不容易等沉着脸的林先生检查完,她期期艾艾的给自己讨公道:“那...那您也不能把的要定亲的事情告诉他啊。” 林先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是他的下属,为什么不能告诉他?” 梁云禾:??? 这种话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出口的! 她甚至悄悄怀疑了一下自己的三观,不自在的挠了挠头:“可是这样给我带来了困扰。” 林先生面无表情的点头:“对不起。” 梁云禾:......... 论牛叉还是您牛叉。 “那...那下次有什么事儿别告诉他了。” 林先生意味深长的回望她:“我才想起来,你又是如何知晓世子知晓的,给你带来了什么困扰?” 一说起这个梁云禾就想到昨晚那些做梦般的事儿,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她慌乱的把检查完的抄书一把抱在怀里:“我要回去了先生,咱们回头见。” 希望这个头回的时间长些。 “既然小姐精力如此旺盛,那我去与大娘子说,明日就开课吧。” 梁云禾脚底一滑,差点没摔倒,权当没听见,一瘸一拐的往回一路疾走。 林先生看她走远,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敛了起来,眉头皱起,干脆起身去了那个民宅。 果然是燕离来开门。 他低声问道:“世子呢?” 燕离轻轻摇头:“世子昨夜回来之后就没出过屋子了。” 林先生心沉了沉,上前屈指敲门:“世子?” 祁行周沙哑的声音从里传来:“进来吧。” 林先生松了口气,推门进去,看到他站在边疆沙盘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祁行周见他进来,扯了下嘴角:“她去寻你了?” 林先生哽了一下:“是。” 祁行周长叹一口气:“她还好吗。” 林先生恭敬答道:“属下检查了小姐的功课,约定好明日开课,小姐临走的时候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祁行周摇头失笑,已经能想象到她生无可恋的模样。 这笑实在太温柔了些,林先生心里一惊,试探问道:“世子与小姐说了什么吗。” 祁行周一挑眉:“我与她说了让她等我。” 林先生:......这话有些耳熟。 “还说了出了孝就上门求娶。” 林先生瞪大眼睛。 “她不愿意。” 林先生:......... “她与赵景同不会定亲。” 这东一句西一句的,听得林先生云里雾里,深刻理解到了梁云禾跟他通信的时候是有多么的无奈。 他把几句话串在一起想了一下,小心开口:“既然小姐不愿,世子打算如何做?” 祁行周顿了顿才回道:“我不知道。” 林先生:......... ”烦请先生替我照看云禾。“ “云禾?”林先生听了这个称呼差点没叫出声。 祁行周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先生先回去吧。” 林先生满腹疑惑却知道无法从他嘴里问出什么了,只能闷闷的告辞。 屋内又恢复了宁静,祁行周看着沙盘,从怀中掏出那匹小木马放在高地上,进退演练了几番,忽地低笑出声。 他祁行周也有为达目的装傻卖痴的一天,知道她抵抗不住美色便松了衣衫,知道她容易心软便卖了可怜,知道那淳崖就在院中便伸手抱了她。 其实她说的对,他们的确不是一种人。 作者有话要说:祁行周:为了追媳妇我这脸不要了! 大家为什么都说我在虐男主,明明一点也不虐啊,这不是甜滋滋吗,哈哈哈。 多甜啊!感慨,这是什么糖量超标的小甜文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栗大爷和你对刀砍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eninsulaw 10瓶;奈落 3瓶;stardust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早日回信 无辜的小纯情梁云禾根本不知道祁行周一进一退之间的诸多算计。 她睡了个昏天暗地的回笼觉, 一觉醒来午饭都热了三回了。 睡饱了的梁云禾精神大好,反正敌不动我不动,他很快就要去边疆了, 待他战胜回来的时候身边肯定带着女主, 而她说不定都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了。 最擅长自我安慰的她坐在床上想到自己身穿大红袄,头戴一支花的样子傻笑出声, 竟然生出几分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跳下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扭扭脖子晃晃腰,做了一套广播体操 , 绽开笑脸推开门:“我饿啦。” 白坠和粉珠早就等着了,先伺候她喝了杯温蜂蜜水才摆饭。梁云禾只觉得自己饿的两眼都是圈,夹起一块口水鸡塞进嘴里。 冰凉香辣的味道充斥着口腔, 刺激起她的食欲,她忍不住大快朵颐,吃到肚子都圆了才放下筷子, 舒了一口气, 终于活过来啦。 梁云禾控制自己不去想祁行周如今在做什么, 按部就班做着自己的事情。特别刚被林先生教育了一通,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更是认真, 写写划划的一上午都没停过。 林先生看见她这样子有些踟蹰,在听到粉珠她们来送饭的声音的时候还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放到她面前。 “世子临走前给你的信。” 梁云禾:........ “先生,虽然你俩有点不可言说的关系,但你倒也不必这么明目张胆吧。” 林先生也有些尴尬, 罕见的没骂她:“我先去吃饭了。” 说完转身就走,背影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梁云禾沉着脸拿起眼前的信,犹豫片刻还是夹在书中。 晚上无人的时候, 她摸出信来盯了许久,快要把信盯出火花来,终于叹了口气,伸手拆开了信。 没有想象中的慷慨激昂激情澎湃惊天动地的情话。 祁行周的信里依然写的是这些日子他在侯府的事情,就好似他经历的人生真的就是只能与她诉说。 最后还是那句熟悉的。 ——早日回信。 梁云禾看完了信心里无端端的难受起来,抬手徐徐的开始磨墨,然后缓缓抽出一张信纸慢慢给他回起信。 ——行周。 …...... ——给你的第一封看不到的回信。 ......... 写了满满一张,她轻轻放下笔,等到字迹干了把信装进信封中,写上日期之后又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接着轻笑一声,起身把它小心放进自己放私房钱的箱子里,压在一堆金银的最底下,不再去看。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着,哪怕连她一片纸都没有收到过,每隔几日,祁行周还是会给梁云禾送来他的信,有时是让林先生递过来,有时是让桂五带回来。 桂五心中纳闷,为何只见世子给小姐写信,却从未见小姐回过,难不成小姐的信藏在了什么隐蔽的角落了? 他的每封信梁云禾都会仔仔细细看完认认真真的回信,替他的喜怒哀乐揪心,给他出谋划策,但是没有一封交给他。 天气渐凉,梁云禾的粮油铺子做的风生水起,不过半年时间就成了陵城最大的铺子,甚至还开了两家分店。 赵钱孙李四家少爷已经能完全上手,祝掌柜慢慢脱离开粮油铺子,开始彻底跟在梁云禾身边帮她接手梁家的生意。 赵景同的阳山水蜜桃买卖也惊动了陵城一场,带着梁云禾跟钱孙李三家少爷都很是赚了一笔,吃到甜头也有了经验的他趁热打铁做起了更为娇嫩的八卦洲无花果买卖。 忙到冬至这日终于从江南回来,看着站在皑皑雪地中披着大红披风安静等他的梁云禾,赵景同笑得温柔,眼底似有水波荡漾,启唇轻唤一声:“小姐。” 梁云禾也是许久没见他了,两个人还对两边家人顶着未来未婚夫妻的名头,冷不防一见面还有点小尴尬。 赵景同从袖笼中拿出一个精巧的盒子递给她:“小姐猜猜这是何物。” 梁云禾接过抿唇笑了一下,一开口还是那个熟悉的她:“赶紧进去,你是要冻死我。” 赵景同发笑,跟着她进了熟悉的茶楼熟悉的包间,吃了一块熟悉的杏仁酥,眼中全是满足:“总觉得这家茶楼的杏仁酥做的格外好吃。” 梁云禾得意的皱了皱鼻子:“那当然,这千层酥皮可是我梁家的独家秘方。” 她拿起方才赵景同送她的盒子好奇的摆弄:“我能现在拆开吗。” 赵景同做了个“请”的手势,梁云禾也不跟他客气,轻轻拆开。 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竟然是一整套蕴着莹莹光泽的奶白色珍珠首饰。 赵景同看到她两眼晶晶亮一看就很喜欢的样子,悬了好些日子的心终于放下来,伸手拿起一个珍珠耳坠举在两人中间:“这是珠全州的淡水珍珠。” 梁云禾一挑眉:“淡水珠竟然能长这么大?” 赵景同把耳坠放在她掌心:“这就是我要与小姐说的事情,珠全州有个村子世代养珠,不知什么法子,能使一珠蚌产十三颗珠,且这种大珠也比普通养珠人养的珠出的几率大。” 梁云禾捏起那颗莹润的珍珠仔细看了看:“价格如何?” “与平常的珠子一般价,若是收的多,怕是还能降。” 梁云禾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靠得住吗。” 赵景同点头,从怀中拿出一叠纸:“我亲自去那村中详尽的调查过,与他们同吃同住一个月,这是关于这珠的‘企划书’。” “那行。”梁云禾十分干脆:“做首饰这行你赵家是行家,我信得过你。” 赵景同就喜欢她这般果断,把手中的企划书递过去,梁云禾仔细看了看,指着上面问了几个问题,听了他详尽的解答后,沉思片刻。 “这生意做得,却不是现在做,这两年你先不动声色的把村子里的货源彻底握在手中,待到合适的时机再推出来。” 赵景同骤然惊喜:“我也是这般想的,与小姐想到一处去了。那这两年我便要常驻在江南了,正好每年收粮也方便。” “只是。” 他有些不好意思,低下眼眸:“我方回家半日,家父家母盘问我与小姐的...亲事已经不下十回了。” 梁云禾:......... “呵呵,活该,让你也享受一下,我这半年已经被盘问了起码百八十回了!” 赵景同无语:“过了年我便再出发去江南,小姐可想好这个年怎么过。” 梁云禾一想到这个眼前一黑,犹豫许久问道:“要不,你明儿就去江南?” 赵景同:......... 呵呵。 “说点正经的,不然这个年你我都过不好。” 梁云禾两眼一翻干脆无赖到底:“我不管了,爱咋咋地,你与我家里说你要拼两年,我与你家里说我要再拼两年,你看如何。” 赵景同觉得不如何。 “家父家母倒是好说,只是大娘子那儿怕是瞒不住的。” 梁云禾沉默许久方才开口:“罢了,是我当初想的太简单了。” 若是没有祁行周的事情,她怎么也想办法糊弄过去,可是有了祁行周,她就不能再拖赵景同下水了。 “明日我与娘坦白吧。” 赵景同惊讶极了:“不行!” 梁云禾:??? “那我年后别想去江南了,我爹娘肯定要我成了亲才能出门。” ......... 大龄未婚青年真是突出一个“惨”字。 梁云禾无奈:“那就顺其自然吧,你都回来了,再想瞒过我娘,太难了。” 赵景同抿紧唇,下定了决心开口道:“不然…我们就先定亲?如此起码还能拖两年。” 梁云禾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怀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回来的路上冻傻了。” 赵景同放在桌下的手攥成拳,手背上青筋凸起,面上却还是一片淡然:“这淡水珠生意难得,我可是无意间才发现这个村子的,谁知道若是真拖了会不会被别家抢先。” “你我如今先定亲,两年后生意若是成了,那我们在家中便能决定许多事情,不管与家里人怎么开口都比如今好说些。” “若是不成,倒时我借着这由头道不敢耽搁小姐闹着退亲,到时小姐再演一场情深义重,一切是我的错,世人皆说我糊涂罢了,于小姐的名声也无碍。” 听起来倒是个好主意,两年时间,其实她对自己也有信心能两年内在梁家拥有话语权。 但是... “不妥。” 意料之中的答案,赵景同心里失落,有些绷不住脸上的神情,涩涩开口:“小姐觉得为何不妥。” 梁云禾不想说真正的原因。 “如今只有咱们家里长辈知晓就这么烦,真定了亲再退亲后续烦心事肯定更多,就顺其自然吧,被发现了那便直说好了,能拖上半年我已经很感谢你了。” 赵景同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闷出一声“都听小姐的”之后就甩开这个话题,继续与梁云禾讨论珍珠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赵景同:我的爱情,还没开始已经结束,哭唧唧。 第48章 虐恋情深? 梁云禾找到了新的来钱路心中欢喜, 心情大好。 扑簌簌落下的纷飞大雪落在粉珠给她撑着的油纸伞上,伞下一袭红衣的梁云禾心不在焉的走着,捧着那盒珍珠首饰边走边回想珠全州的事情还有没有什么纰漏。 林先生看着她心神恍惚的样子不知道该不该打扰她, 有点尴尬的摸摸鼻子, 还是远远对她招了招手。 粉珠一眼看到了雪地中的林先生,低声打断梁云禾的思绪:“小姐,林先生仿佛寻小姐有事。” 梁云禾楞了一下, 伸手轻轻拨开遮住半边脸颊的伞, 看到站姿挺拔的林先生。 她心中微叹,缓步上前:“先生。” 林先生蜜汁尴尬, 这大半年来他每回给祁行周送信都要看梁云禾脸色一回。 他硬着头皮掏出一本书递给她:“新到的功课,仔细看看。” 梁云禾看了两眼那中间明显鼓出来的书伸手接过:“好。” 林先生松了口气,顾忌梁云禾身边的丫鬟们不好说什么, 只能又叮嘱一番:“一定仔细看。” 梁云禾收起书,眉头微皱,林先生还是头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信给她, 难不成祁行周出了什么事了? 她一回到房中就把丫鬟们支出去, 翻开书页, 果然夹着一封厚厚的信。 在她面前已经逐渐变成小碎嘴子的祁行周信一如既往把自己的生活写的很详尽。 ——云禾。 ——之前你说少年人年轻气盛许是会寻我事端,前日果然有几个京中世家之子找上门来。 梁云禾心里一咯噔, 赶紧往下看。 ——然我一直把你的话放在心上,并未与他们起冲突。 她拍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只问了一句,光天化日之下拦住我, 是否是想求娶定北侯家的小姐,他们便落荒而逃。 梁云禾心里:......... 太损了吧! 她自然知晓定北侯家大小姐恨嫁恨到整个京城都知道。 可没想到祁行周竟然损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侯夫人娘家侄子知道自己表妹因为自己找茬名声又差了一层...会不会在家里咬被角。 果然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主。 嘤。 ——今冬严寒, 边疆的雪从九月下到如今一日未停,胡狄许多部落牛羊都已冻死... 梁云禾越往下看脸色越严肃,直到看到最后她的心终于有了一种尘埃落定之感。 ——我许是会承爵,以定北侯身份奔赴固城,守卫国门。 ——心中万般不舍的。 ——唯有你。 ——早日回信。 梁云禾眼睛酸涩,用力眨眼想要憋回去,却控制不住眼泪涌出来。 她记得原文里祁行周甚至连年都没过就去了边疆,虽然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梁云禾站起来一抹眼泪,喝了两口水努力让自己声音恢复平常,喊着白坠:“把这些日子做好的肉干都拿出来装车,让桂五多带几个人送到京中去。” 她拿起笔来终于回复了大半年来第一封能送到他手中的信。 ——边疆苦寒,你出发定然很急,只带这些肉干便可,你喜欢的辣味最多,那个御寒最好。 ——你出发的同一日我就派人往固城去,放心,绝对饿不着你也冻不着你。 ——前阵子我写信给空青让他送了许多上等伤药下山,全给你装上了。 写完了信她的心还是慌慌的,在地上乱转,绞尽脑汁想还能准备什么,总感觉自己没准备齐全。 上次送空青上山像是送孩子去读书。 这次要送祁行周去固城简直就是送孩子上战场啊。 啊啊啊啊啊啊,焦虑。 桂五看着眼前装满满的三辆车吞了下口水:“小姐这是给世子送年货?” 谁家年货送这么多肉干肉脯。 梁云禾看了一眼感觉是有些多,干脆只留下一辆车,把伤药全带上之后剩下的位置塞满了肉干肉脯。 “就先送这一车吧。” 转头对安叔道:“让祝掌柜把之前挑出来的去过边疆的掌柜小二都带过来,再选一次经验丰富的,最近准备走一趟。” 安叔神情严肃,郑重点头。 祁行周没想到桂五来的这么快,让抱石亲自去大门外迎他。 如今边疆告急,眼看着皇上像是有意要重新启用有边疆定海神针之称的定北侯府,一时间侯府的大门都快被送礼的人踩烂了。 祁行周以守孝为由拒绝了所有人上门,定北侯府的老夫人这个时候才知道了燕欢他们的真正身份。 又是生气定北侯和祁行周连她都瞒着,又是庆幸还好有这些人在,不然祁行周去了边疆岂不是要抓瞎。 心里对祁行周总是不满多些,自他回来这些日子,可丁点没把她当成祖母看。 今日一听那梁家来人了他竟然让贴身小厮亲自去迎,气恼不已,又什么都不敢做,生怕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了什么岔子。 憋得她派人狠狠去阴阳怪气的责骂了侯夫人一通,这才出了些许恶气。 天气如此寒冷,侯夫人本就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前阵子被侄子间接败坏两个女儿名声气了一回,今日又无缘无故被婆婆斥了个没脸。王嬷嬷刚出门她就哭着晕了过去,院子里又是闹了一场。 侯府其他人不管如何闹,祁行周的院子里永远如此安静。 抱石卸了门槛,让桂五直接把马车赶到他的院子里。 桂五气喘吁吁的掏出一封信:“世子,小姐给您的信。” 祁行周眼前一亮,一把夺过来,没等桂五反应过来就进了书房关了门。 桂五看的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转头对抱石问道:“世子这是怎么了?” 抱石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都往来京城这么久了,竟然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摸出一块桂五特地给他带的肉干嚼的开心:“主子的事咱们别管。” 桂五:......... 怎么感觉抱石像变了个人一样,还能不能做好朋友了。 祁行周捏着这封来之不易的信手都在微微颤抖,小心撕开信封就贪婪的看了起来。 越看他心中越是震动,眼尾现出一抹艳红。 这半年来没有收到她的只言片语,他一直惴惴不安,生怕自己递过去的信她一封没看。 直到今日…他才确定她看了。 梁云禾处处替他想在前面,整封信通篇都是他,像是自从某封信他无意中与她提起过自己许是要去边疆之后,她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她细细碎碎的交代了许多,祁行周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记在心间。 ——万事小心,定要平安。 最后这八个字祁行周看了许多遍,唇角笑意渐深。 他现在迫切的想去陵城见她一面,哪怕只远远看她一眼… 祁行周拿出皇上派人悄悄送来的暗旨,又确认了一遍,推门出去与桂五道:“你在侯府留两日再回去。” 桂五懵逼的应下,旁边的抱石已经搂上来闷声闷气的笑:“咱们以后见面怕是没这么频繁了,正好这两日你我兄弟多说说话。” 被他拉了一个趔趄的桂五一脸懵逼。 定北侯府的人都怎么奇奇怪怪的了! 是夜,祁行周用貂绒披风把自己包裹起来,带着燕欢燕离如上次那边夜赴陵城。 风大雪大,顶着刺骨的寒风奔波一路,在梁府门口跳下马的祁行周踉跄一下差点摔倒。 他弯下腰揉了揉已经冻得僵硬的双腿,松开缰绳略带蹒跚的走到熟悉的墙边,强撑着跃进梁府。 几乎在他一落地,淳崖就现了身。 “是你?世子?” 祁行周微点下头:“云禾可休息了。” 淳崖眼前一亮,难不成这对身份不符的绝美爱情隔了半年终于要有后续了? 想到这半年来梁云禾都没以前欢实了,他有种想马上放他进去的冲动。 “还未,但我得去说一声。” 祁行周并不硬闯,沉默地站在原地,像是等待宣判的犯人,眼睁睁看着淳崖翻身进了梁云禾院子。 风声呼啸,遮住了他的耳朵,让他听不清院中的动静。 祁行周静静地伫立在雪中,想到半年前那个温暖夏夜自己在她院外时候纠结反复的心情,突然有些悲哀,又有些想笑。 也不知道第几次见她,才能光明正大的走进去,靠近她,拥抱她。 梁云禾瘫在榻上还在思考应该给祁行周准备点什么,甚至都开始琢磨方便面怎么做了,难道真的拿两根毛衣针把面织起来? 她想的出神,突然窗户被“笃笃笃”敲响。 梁云禾惊了一下从榻上跳下来,警惕中带着一丝期待:“谁?” 淳崖迫切的声音从窗外响起:“是我。” 梁云禾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傻乎乎的,有淳崖在还能有别人吗,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她胡乱披了件外衣就推开窗,瞪了他一眼:“你抬头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淳崖心里哼了一声:“我还不是为了你。” 梁云禾满脑袋问号。 “那个世子来了。” !!! “你说什么?谁?” “那个世子,跟你虐恋情深的定北侯世子。”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吧,这么快第二次见面了。 真的甜,你们信我,看我真诚的眼神,我们小禾可是个逗比啊。。 七夕加更啦,后面还有一章,特地没告诉你们,意外吗! 第49章 传家宝(七夕加更) 梁云禾根本没心思跟他计较什么“虐恋情深”这种话。 不敢相信的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么晚?这么冷?他怎么来的?” 淳崖不想回她这傻乎乎的话:“那让不让他进来。” 梁云禾沉默。 淳崖难以置信的瞅她:“我看他都冻僵了, 你这么狠心?” 沉默+1... 淳崖“啧”了两声:“这可不像你。” 沉默+2... “罢了罢了,你既然不愿,那我把他赶走。”淳崖边说边夸张的往外慢慢走, 心里在数着。 沉默+3... 眼看就要到墙根了, 梁云禾还没有反应。 他迟疑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跳上院墙,叹了口气正要跳下去。 梁云禾终于开口:“让他进来吧。” 话音还未散去, 淳崖就不见了身影, 梁云禾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 就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院墙下。 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在梦境中,就这么看着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屋内昏暗的烛火从她身后影影绰绰映出来, 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让她看不清楚他的神色,满眼只有那双深邃亮如星辰的凤眸。 时隔许久, 祁行周终于又见到她了, 漆黑的眼眸就这么紧紧盯着梁云禾晶莹如玉的娇颜。 淳崖只觉得自己头顶着三万只蜡烛, 简直要照亮整个陵城,就这么两眼发光兴味盎然的看着两个人深情对视越走越近......... 祁行周在窗前停下脚步, 深深地看了梁云禾一眼,陡然转头,如刀的视线射向淳崖。 淳崖呆住,梁云禾的视线也跟着看过来, 朝他龇了下牙,做出威胁的样子:“你先回房吧。” 淳崖:......... 我等了大半年的后续你竟然让我回房!你比那些写话本子的鸽子写手还没有心! 两人四目就这么盯着他不说话,这大半夜瞧着还怪阴森的。 淳崖抹了抹脑门上不存在的汗, 干笑两声:“我这就回去。” 他看着梁云禾欲言又止,谁料梁云禾已经面无表情的扭过头对祁行周道:“进来吧。” 祁行周听话的跳进屋内,梁云禾伸手关窗,对着还站在院子里的淳崖冷笑一下:“再不走明日别吃饭了。” 淳崖看着那窗户冷酷无情的在自己面前合上,抽了抽嘴角,只能认命的出了院子回了房。 屋内的两个人气氛尴尬到爆表,梁云禾板着脸看了一眼他冻得青白的脸,指着榻让他解下披风半靠上去,打开箱笼翻出一床被子扔给他,命令道:“盖上。” 祁行周眼睛一刻不离她的身影,乖巧的展开被子盖在身上,身下榻上的罗衾锦褥还带着她的余温,他被冻透了的身体开始慢慢回暖,心亦一点一点的软下来。 梁云禾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倒是浪的很,大冬天的骑马赶路好玩吗。” 祁行周轻咳两声,说了今日见到她后的第一句话:“云禾。” 梁云禾听到他嗓音中明显的嘶哑干裂皱了皱眉,给他倒了杯温水:“喝口水再说吧。” 祁行周接过茶杯一饮而尽,喝了水之后却觉得嗓子刺痛,他忍不住又咳了两声,梁云禾抿了抿唇,干脆提着茶壶重重顿在他身边的案上:“自己倒。” 祁行周是格外听话,她说什么做什么,一边看她一边给自己倒水,差点没溢出来。 梁云禾气的磨牙,转身坐在圆桌前不去理他。 祁行周喝了几杯水之后感觉自己嗓子缓过大半,不敢再咳嗽生怕她不高兴,用力捏了捏喉结处,试探开口:“云禾。” 梁云禾沉着脸:“嗯。” 祁行周:........ “我好冷。” 废话,你不冷谁冷。 她起身又翻出一床被子甩过去:“盖上。” 祁行周:......... 摸摸鼻子盖上第二床被子。 梁云禾见他身上一床红一床粉,交相辉映分外妖娆,憋住笑肃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祁行周敏锐的在她语气中察觉到了一丝笑意,放下心来。 “腊月十二我就要去固城了。” “这么快?” 祁行周点头:“我今日前来,是来与你告别的。” 梁云禾仔细想了想,终于抬眼认真看向他:“你就放心大胆的去吧。” ...... 好像感觉自己这句话有点不对劲,赶紧补救。 “那个,你等等。” 她走到床头隐蔽处摸啊摸,摸出一个小包袱打开。 一件乌金色的软甲柔柔铺泄在她双手之上。 “这是我派人寻了许久的天蚕金丝甲,号称刀枪不入,你带去边疆吧。” 祁行周震惊的看着她:“这甲衣已经消失在世间许多年,你是如何寻到的?” 梁云禾奇怪的看他一眼:“这年头还有钱办不到的事儿?” 你可真是小瞧我陵城首富接班人的财力和人脉了! 祁行周无言以对,不用想这软甲也起码价值几千金了。 他心中感动,伸手接过软甲,突然抿唇一笑,声音带着蛊惑:“云禾,这可如何是好,我的全部家当都买不起此等宝物,不如我把自己抵给你吧。” 梁云禾:........ 做梦吧你! 她一把抢回来:“那你就别拿走了,我自己留着给我儿子女儿当传家宝。” 毕竟做首富也不是那么省心的,万一又遇见什么绑架抢劫的呢,虽然她不相信什么刀枪不入,但是卖这么贵怎么也应该有点用处吧。 祁行周没想到她这个反应,手中一空,听到她的话脸都黑了。 儿子?女儿? 想的还挺远! “你什么时候跟大娘子说明白你与赵景同的关系。” 语气哀怨酸涩。 梁云禾简直要翻白眼了,这几天她正发愁这个呢,偏偏他还要伤口上撒盐。 她没好气的回道:“顺其自然吧。” 祁行周咬牙看着她,顺其自然? 再顺下去说不定等他回来的时候她真的带着儿子女儿跟他打招呼了。 他掀开被子站起来,从她手中拿过软甲:“既然给我了就是我的了。” 梁云禾:??? 您脸皮这么厚的吗。 她好想撬开他脑壳看看是不是里面哪条神经搭错了,这根本不是她印象中原文那个逼王冷面将军啊。 难不成沙雕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那她岂不是罪孽深重! 一看梁云禾眼神开始发虚,祁行周就知道她又神游天际了。 他上前一步靠近她:“云禾,我这次一去不知道要几年才能回来。” 梁云禾被打断思绪,听到这句话警觉的看着他。 “然后呢?” “放心,不管几年我都会按时给你送吃的送穿的,保准饿不着冻不着。” 你可是战神男主百战百胜耶,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吧,不到两年你就回来了。 祁行周有些无奈,可是也不敢再说什么求娶的话,生怕又把如今稍微靠近些的她推远。 “那你每次给我送东西的时候,会给我写信吗。” 梁云禾义正言辞的拒绝:“当然不会。” 你马上要跟女主见面了,我给你写信算什么,笔友啊? 祁行周被她果断的拒绝噎的唇角微抽,忍不住捏紧手中的软甲,感受那冰凉柔软坚韧的质感,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情绪。 “那我还给你写。” 梁云禾心里呵呵呵,到时候你就没空了你。 “随便你。” ——诡异的沉默—— 梁云禾心烦意乱的很,今晚突然出现的祁行周差点打破了她筑了半年的心墙,若不是她时刻提醒着自己,说不定哪句话自己就要乱了心弦。 祁行周轻叹一声,对她伸手:“云禾,把这软甲的包裹给我可好。” 梁云禾递过去:“这包裹也挺值钱的,听说用它包这软甲......你手怎么这么凉?!” 祁行周把手收回来,装作无意间碰触到她的手一般茫然:“许是外面风雪太大。” 梁云禾秀气的眉皱起:“你快些去榻上躺着。” 见他不动有些着急:“马上就要去固城了,若是这个时候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祁行周这才慢吞吞的转身往榻边走,刚迈开一步就要往前倒。 梁云禾大惊,赶紧冲上去撑住他,差点被他的重量压倒,咬紧牙关才站住,从牙缝里往外挤字:“你,怎么,了。” 终于又把她拢在怀中,祁行周只觉得自己的怀抱瞬间被填的满满的,飘荡的心也落到了实处。 梁云禾一点没有什么暧昧心思,就觉得自己快被压死了,差点吐着舌头才能喘过气,顶着肩膀努力撑着他往榻边挪。 祁行周稍稍卸了几分重量配合她,口中却内疚不已:“我的腿怕是冻着了,不知为何突然木了,是不是压到你了。” 梁云禾一听惊惧交加,不知哪来的力气赶紧拖着他到榻边,小心翼翼的扶他坐下,蹲在他身前抬头看他:“你自己捏捏腿看看有没有反应。” 祁行周听话的捏了捏腿,摇摇头。 “没什么感觉。” 梁云禾吓得手都软了,握紧拳头轻快地叩击他膝盖下韧带位置,祁行周小腿不受控制的踢起,踢到她身上。 祁行周一惊,可她丁点不在乎,放下心来抬头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还好还好。”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本胖虎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一开始我打算是每天单更3000,然后时间很充裕,浪的飞起。 后来被强大的催更团催的决定周5.6.7加更,开始忙起来努力码字。 现在怎么莫名的变成了每天双更,单更还觉得对不起你们呢。 我的天呐! 是什么督促一条咸鱼每天狂更,这不是爱情都说不过去。 那个,后天有点小事能不能申请休息一下单更一章...就是周四!!! 你们看我还有单更一天的机会吗。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意大利肉丸胡辣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蕃茄 5瓶;昆西、我是菠萝、Tataji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成熟的小梁霸总 祁行周被她明艳的笑容晃了一下神, 忍不住伸出手去。 即将碰触到梁云禾的时候看清楚她眼中的疑惑,硬生生压下胳膊,拍了拍她身上的被踢到的地方:“疼吗?” 梁云禾摇摇头:“膝盖感觉没什么大问题, 我去弄些热水给你烫烫脚, 千万不能留下病根。” 等她站起来才反应过来,热水还好说,门边有个取暖的小炉子整夜生着火, 可是用什么给他泡脚呢…总不能让他去她的浴室吧。 梁云禾在屋里转了半天, 一咬牙把自己私房钱箱子打开。 这箱子上等桐木制作,防油防水防火。 看着她往外搬黄金和银票, 祁行周:......... “云禾,也不必如此。” 梁云禾瞄了他一眼:“难不成我现在把丫鬟叫醒去给你拿个新的?” 祁行周吞下到嘴边的话不敢再说,就这么看着她像搬家的小松鼠一样搬着箱子里的东西。 情急之下她忘了那些自己给祁行周写的未寄出的信, 等到搬光一层黄金露出白花花的信封,梁云禾心里一惊,把手上的黄金撒下去:“你说的对, 这个箱子不合适。” 一边说一边把刚搬出来的黄金往里推, 重重盖上盖子, 上了锁拽了拽才安心。 祁行周其实已经看到了那一封封信一般的东西,见她心虚的坐立难安的模样心中有了个隐隐约约的猜测。 毕竟, 他也做过同样的事。 他心中被猛地一撞,有些紧张也有些期待,压抑不住话语中的迫切:“云禾,那是...” 梁云禾回身打断他:“你在这等等, 我出去弄个桶来。” 祁行周张嘴还欲说什么,梁云禾已经三两步跑到门边,轻轻打开门, 回头瞪了他一眼:“别出声,等我回来。” 祁行周眼睁睁看她关了门,听着那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他掀开被子起身走到刚被梁云禾锁上的箱子前。 伸手摸了摸锁头,犹豫片刻终究没有动手,转向博古架,发现原本摆在正中间的小马竟然不见了。 他微微挑眉,上线快速搜寻一番,在最上面的角落看到熟悉的木盒子,伸手拿下打开一看,十一匹小马挤挤攘攘塞在盒子里,空出的那个位置格外明显。 他弯起唇角,伸手捏起一只小马放进怀中,轻轻把盒子盖上放回原处。 只有梁云禾这种傻孩子才会忘了两个人身高的差距,她看不到摸不到的地方,对他来说想拿到易如反掌。 祁行周靠回榻上,盖上棉被,摩挲着怀中的小马,面上带着一抹笑,沉下心来静静等待她回来。 不多时,门就被轻轻推动,梁云禾艰难地搬着一个木桶迈进来,进门先看他一眼,看到他依然靠在那没什么不适松了口气。 “我找不到足浴桶,去小厨房偷了个新的洗菜桶,就它吧。” 祁行周额角出现三条黑线。 “洗菜?” 梁云禾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还嫌弃啊?这是没用过的,上面还有木屑渣渣呢。再说了,就算用过了洗菜难不成还不能给你洗脚了?” 祁行周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喘着粗气把桶放到到门边,去小炉子上的水壶提热水倒进去刷了刷倒掉,又用力把桶滚到他面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来吧,你先脱鞋袜,我去给你倒水。” 在她将要转身之际,祁行周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梁云禾没有防备,被他一拉差点摔倒。 她出于本能用另一只手撑着榻边的安几,这才没倒在他怀中,回过神来有些恼怒:“你做什么啊。” 祁行周眼眸深处燃着隐忍的爱意,伸出削瘦白皙的手指轻轻抹了抹她额上沁出的汗。 “莫要着凉了。” 梁云禾有些不适的躲了一下,站直身子想要甩开手腕上那只依然禁锢着她的手。 祁行周眼神坚定,几乎虔诚的一点一点擦干她额上的汗。 这才松开手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莫要着凉了。” 梁云禾获得自由的一瞬间后退几步,心慌乱的快要跳出来了,脸上也沉了下来。 “行周!” 祁行周抬眸朝她望去,一双眼睛似含着无尽的幽深,能把她吞噬下去。 她被这眼神一灼,扭开头,磨了下牙恨恨道:“脱鞋袜,我去倒水。” 祁行周听话的掀开衣摆,慢慢脱下鞋袜,眼睛追逐着梁云禾的身影,看着她一趟一趟的倒热水冷水调整适宜的温度。 好不容易兑好水,梁云禾坐在圆桌边背对他:“你自己泡吧,水凉了叫我就好。” 祁行周轻咳一声:“云禾。” 梁云禾现在一听这两个字心里就咯噔一下,一手握拳猛地捶在桌子上:“你如果告诉我你自己用手抬不进去,我现在就去厨房拿把刀把你腿砍断了放进去泡!” 祁行周:......... 不敢说了。 “我只是想谢谢你。” 梁云禾信他个鬼。 呵呵。 “不用谢,赶紧泡。” 听到“哗啦”的水声,梁云禾才放下心来,既然有膝跳反应说明神经没事,那应该泡泡就好了吧。 祁行周看着烛光闪动中她愈发柔弱的背影,突然也不想说话,只想安静的享受这空气中弥漫着的似有似无的温情。 梁云禾无比怀念有手机的时候,背对祁行周这么干坐着真的是又紧张又无聊。 她扒拉着手指又开始盘算要给他带什么,看他这不经冻的样子,看来皮毛的护膝护肘也得安排上。 家里还有一张白熊皮,感觉能给他从头到尾做一整套。 一想到祁行周要穿的跟座山雕一样,梁云禾忍不住笑出声来。 清灵的笑声划破一室静谧,祁行周的表情随着她的笑声也越来越温柔。 “云禾。” 梁云禾打了个激灵,嘎的止住笑。 大哥你别叫了,叫的人心里毛毛的。 她粗声粗气回道:“干嘛。” 祁行周听她心虚的语气失笑摇头:“水有些凉了。” 梁云禾一听立马站起来去提热水。 “泡了一会儿感觉怎么样。” 把热水往他身边一放:“你自己添水。” 祁行周看她微抬下巴努力避开他胸口以下部分的可爱样子真想把她拉进怀里揉一顿。 忍了又忍才按捺住想要伸出的手,抿笑答道:“舒服多了。” 梁云禾松了一口气:“你捏捏看。” 祁行周又伸手按了按腿:“有些感觉了。” 好骗的梁云禾眼睛都亮了:“那太好了,继续泡,我去烧水去。” 想了想又去床边拿了一张帕子递给他:“泡脚容易发汗,你擦擦汗。” 梁云禾的帕子并不是普通小姐用的真丝帕,反而是柔软的纯棉。 祁行周握在手中笑了笑,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顺着脸颊擦到脖子,轻轻扯开衣领,拿着帕子在脖颈下方按了按。 梁云禾的视线不自觉的顺着他的手落在了不该看的地方,瞪大眼睛吸气,僵硬的偏过头。 半年多不见,他好像比上次见结实了很多啊...那微微隆起的肌肉线条... 咕嘟... 一抹嫣红慢慢爬上她清润的脸庞,祁行周得逞后笑意更深,顺手把擦过汗的帕子塞进怀里。 梁云禾打定主意不去看他,坐回今晚她的专属小圆凳,挺直脊梁闭上眼睛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 你已经是个成熟的小梁霸总了,不能再轻易被美色迷惑了! 想想前世那些流量们演员们,什么风格的男人你没见过,怎么还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女人一样如此经受不住诱惑! 她开始默背美男们的名字。 祁行周听她念念有词,凤眸微眯,轻声问道:“云禾,你在说什么?” 梁云禾被他低沉磁性的声音打断,嘴里正念到的名字不受控制的喊出来。 “金城武!” 祁行周气息一顿,笑意敛起,唇角抿直。 “金?城?武?” “这又是谁。” 金...金城武就是金城武啊。 梁云禾怎么可能跟他解释清楚金城武是谁。 她伸手挠了挠脸,有些不知所措。 “就,挺有名的那么一个人。” 祁行周冷冷一笑:“陵城仿佛没有什么有名的金姓人家。” 呃… “哈,哈哈,是吗?你记性不错。” 人家不姓金姓金城好吗! “他不是那个…普通百姓,是挺有名的,演戏的,表演艺术家。” 祁行周脸色骤然变黑。 “戏子?” 你玩的倒挺花花,竟然开始捧戏子了?! 梁云禾跟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怒视祁行周。 “不许你用这种词形容他!” 祁行周简直要被她的反应气死,一张俊脸面无表情,眸色越发幽深,冷冽的嗓音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哦…我到不知是哪家戏班的名角儿勾的梁大小姐如此失魂落魄。” 竟然大半夜在他面前还惦记着,还如此维护,看来上心的紧。 梁云禾被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吓了一跳,吞了下口水,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危险身份,求生欲使她机智迸发:“他…他是话本子里的人物!” 祁行周微微挑眉,神情莫辨,似乎是在分辨她的话的真假。 梁云禾咧开嘴假笑:“真的!我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咸鱼禾:这狗男人非得剁了腿才行。 我看到有小伙伴说应该分开发才有评论,其实我主要是有点轻微的假强迫症,要是中午发了一章我就老惦记着剩下那章什么时候发… 然后这一下午就捉急的要命。 我还想过一章6000字,但是不行!不是3000我难受!嘤嘤嘤。 第51章 推倒 誓这个东西她都发过几万次了, 不怕不怕。 祁行周早就看透她的心虚,声音如同窗外随风打转的雪花一样冰冷:“不知行周可否有幸一观小姐心心念念的话本。” 梁云禾一个惊呆,想给他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还强装镇定硬着头皮胡扯:“那个被淳崖拿走了, 他没看完之前不会给我的。” 祁行周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已经开始打算派人详查这个叫金城武的男子到底是何人。 梁云禾一看就知道他不信,重重点头强调:“是真的!” 祁行周就这么扬眉看着她:“好的。” 梁云禾:......... “大不了回头等淳崖看完,我让人把话本子送给你!” 反正你马上就要去边疆了。 “正巧去固城路上无事可做, 那我便等着了。” ??? 我只是随口一说… “淳崖看话本子很慢的…” “那待会我便问问他何时能看完。” ......... 这是不给她任何活路啊… 梁云禾突然反应过来, 自己又不欠他的,有什么好怕的, 她挺起胸膛正要反驳,就看见祁行周漫不经心的瞟过来一个含义颇深的眼神… 秒怂。 她在心底咬着手帕嘤嘤嘤。 看来只能委屈金城武一下了,找本话本子然后给钱让原作者换个男主名字, 可是她觉得市面上的话本子都配不上金城武的脸。 唉… “金城武长得如何?” “惊为天人的绝品美貌!” 梁云禾说出口的瞬间就觉得不对,懊恼的捂住嘴,自己怎么就嘴巴比脑子快呢! 祁行周唇角微扬, 隐约竟然露出几分嗜血的笑意:“原来如此。” 梁云禾被他笑的一哆嗦, 就看祁行周已经掀开被子站起来, 抬起长腿迈出洗菜桶,赤脚朝她走过来。 他一步一水声, 仿若踏水而来的精灵,湿漉漉花在他脚下绽开,玄色衣衫在昏暗的烛光中几近与背景融为一体,让他颀长的身形竟然有了几分若隐若现的恍惚感。 梁云禾察觉到了莫名的危险气息, 下意识的后退两步,谁知被圆桌拦去退路。 再回神,祁行周惊艳的眉眼已经近在咫尺。 她屏住呼吸, 失神看着祁行周微低下头凑近,唇边那抹笑意越发清冷。 “比我如何?” 梁云禾没反应过来,呆呆的重复:“什么如何?” 祁行周轻笑出声,深邃的眼里是纯粹的黑,高挺的鼻梁之下,微弯的薄唇显出凉意。 “我长得如何?” 梁云禾一愣,心里八千字的彩虹屁小作文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化成了一个字。 “好。” 只这一个字啊… 祁行周眉眼全都蒙上了阴沉沉的浓雾,伸出修长的双手按在圆桌沿上,把她困在怀中,低沉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好?” 听起来似乎很不满意… 梁云禾躲闪他的眼神,给了他一个更加肯定的答案:“很好!” 真的很好!她没骗人! 祁行周看她这死不悔改的样子轻笑一声。 “很好。” 看来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再等下去还不知道她身边还会出现多少男人。 祁行周慢慢收回手,站直身子。 没有了他压迫的气息,梁云禾终于能喘过气来了,她用力呼吸两口,空气中还弥漫着他身上淡淡的清冽雪松香。 她趁祁行周不注意赶紧慌乱的跑到圆桌后面,拉开跟他的距离,警惕的看着他。 祁行周脸色沉静,也不说话,就那么与她隔着一张圆桌对视。 梁云禾突然关注到重点:“你腿好了?” 祁行周半点不心虚:“嗯。” 这么快的吗,看起来有点假。 梁云禾将信将疑,但也没蠢到现在去揭穿他,就当他天赋异禀吧。 “那你...什么时候走?” 祁行周淡定转身坐回榻上,把脚伸进水已经微凉的洗菜桶中,抬眸看她。 “我突然觉得又有点疼,想再泡泡。” 梁云禾目瞪口呆惊诧极了。 祁行周试了下水温朝她一弯唇:“有点凉。” .........??? 好的。 梁云禾肩膀一垮,生无可恋:“我给你拿热水。” 赶紧泡好赶紧走,这冰箱精都快进化成冷库精了,真是让我等凡人遭不住。 梁云禾给他把热水提过去之后索性又点了一盏灯,摸起话本子准备参考一下给金城武编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才配得上他。 屋中亮了起来,方才昏暗中滋生的诡异冰冷气息仿佛也渐渐淡去,梁云禾一手撑着脸安静的看着话本子,祁行周半靠在榻上安静的看着她。 梁云禾看到兴起两眼发亮,小梨涡时不时浮现出来,动不动扯扯嘴角,表情丰富的很。 祁行周看着她的眼神越来越软,心也越来越坚定。 两人就像一对老夫老妻,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但整个屋中充溢着温馨的味道。 “笃笃笃” 骤然响起的敲门声惊醒了梁云禾,她惊恐的与祁行周对视一眼,提高音量颤抖喊道:“谁?!” 门外白坠的声音传来:“小姐,天色不早了,奴婢看灯还亮着,过来瞧瞧。” 梁云禾一听是她放下半边心来:“我马上就睡了,你先去睡吧。” 白坠语含关心:“小姐,奴婢伺候你梳洗吧。” 梁云禾倒吸一口冷气:“不不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白坠听她这么说还是有些不放心,到底没再要进去:“那奴婢先退下了。” 梁云禾松了口气,侧着耳朵听白坠离去的脚步声,压低声音对祁行周道:“你快些走吧,再晚点别被人发现了。” 祁行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我就如此见不得人?” 废话! 这话简直超出了梁云禾心理承受范围,你是对自己身份认知出现了什么错误么。 她抽搐着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翻出一个干净的大帕子扔到他身上:“赶紧擦干。” 祁行周慢条斯理的把脚从桶里抬出来,梁云禾急忙避开视线,低头听着他擦干脚穿上鞋袜,直到看到他玄色的衣角出现在她眼帘才猛地抬头。 祁行周站在离她极近的地方,她一抬头差点撞到他下巴。 梁云禾被他神出鬼没气的想骂人,用力推了他一把还没开口,就听到门外匆匆脚步声传来,白坠焦急的声音响起:“小姐,小厨房进人了!” 梁云禾大惊失色:“什么?” 怎么被发现的?她明明很小心啊! 白坠试图伸手推门:“奴婢本想给小姐去盛碗热汤暖暖身子,谁知一进去看到里面菜落了一地,怕是进了人了!” 门栓的阻力阻止了她的动作,她越发着急:“小姐,你先别出来,奴婢这就去喊人来。” 梁云禾吓得心砰砰跳,第一反应是阻止白坠:“等等!” 白坠脚步一顿:“小姐还有何吩咐?” 梁云禾急的汗都出来了:“你别走,我害怕!” 白坠沉默一瞬:“那奴婢先去喊粉珠起来,然后就来陪小姐。” 梁云禾要哭了:“你别走,现在就陪着我。” 白坠犹豫片刻无奈道:“那小姐开门让奴婢进去吧,这么久没动静,那贼人许是已经走了。” 进...进来? 梁云禾惊恐的看着眼前一脸淡然的祁行周,推了推他,小声道:“你找个地方躲起来。” 祁行周一挑眉,低头贴在她耳边道:“这是你的屋子,哪里能躲人你告诉我吧。” 梁云禾抬头看了看他的身高,环顾一下四周:......... 你闲的没事长那么高干嘛! 白坠又敲响了门:“小姐?” 梁云禾“哎”了一声,跟无头苍蝇一样不死心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白坠在门外:“要么奴婢先去喊粉珠吧,小姐放心,奴婢很快就回来了。” 梁云禾紧张的都破音了:“你别走!!!” 她一脑门的汗,回头祁行周还老神在在的站在那,气的顾不得他的身份了上前狠狠捶了他胳膊两下,用力推搡着他往前走,扭过头嘴里还对白坠喊道:“我马上来,别走。” 祁行周随着她的动作走到床边,梁云禾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弯腰半覆在他身上。 呼吸交缠的瞬间,祁行周心跳漏了一拍,瞳孔微微瞪大,罕见的失了魂魄。 梁云禾把床最里面的被子拉出来蒙在他头上,又伸手拽下他的鞋子踢进床底,踢了踢他的腿:“快些上床躺着!” 祁行周头还是懵懵的,下意识的随着她的话躺在床上,梁云禾赶紧把被子掖好,威胁他:“不许出声!” 接着她直起身子来慌忙的解开床帏,又胡乱拉起来挡住床上的人影,退后两步看了看,又解开内室的纱帘拉下来,这才小跑去给白坠开门。 白坠在门口也急的来回转圈,终于听到她开门扑上来:“小姐,没事吧!” 梁云禾深呼吸两口气稳住声线:“没事。” 白坠扶着她进来,看到屋中一片狼藉惊呼一声:“小姐?” 梁云禾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暗道一声糟糕,尴尬的笑了笑:“方才我就是在泡脚所以才开门开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什么!我竟然请假失败了!心好痛,我要哭。 明天失败了没关系,我就继续请假。 周五!!周五单更好吗!!给我一个爱的周末,火锅在向我招手。 好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么么么么。 (其实是小伙伴突然改成周五出去吃饭了,嘿嘿嘿。) 那位说营养液全给我的小朋友,你还在纠结什么呢!!!我不说是我害羞!!!快!!!非得让人这么直接,嘤嘤。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eninsula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光 50瓶;噜噜噜噜 20瓶;Peninsulaw 10瓶;GXYYYY 3瓶;红儿、Tatajie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楚楚可怜 白坠有些狐疑的看着盛了半桶水的桶, 突然恍然大悟:“小姐,这桶...” 梁云禾心里一顿,难道白坠这个AI小助手连桶都能识别? 不, 她不信。 白坠迅速打破了她的幻想:“这不是小厨房的洗菜桶吗?” 呜呜呜, 怎么会这样。 “小姐拿洗菜桶来泡脚?” “那...那个,我不是那什么,那个...想泡脚找不到桶吗。” 白坠一言难尽:“小姐, 足桶不就在浴桶旁边吗。” 梁云禾小脸一板:“我觉得这个桶比较合适。” 白坠:......... “是, 小姐。奴婢一定把这洗菜桶刷干净留给小姐日后泡脚。” 梁云禾生无可恋。 祁行周在床上差点闷笑出声。 他抿紧唇,鼻尖萦绕的是梁云禾身上同样香香软软的气息, 让他浑身发沉,只想沉溺其中。 梁云禾结结巴巴的应付白坠:“啊,那你说小厨房菜满地是不是因为我拿了桶不小心碰倒了。” 白坠想了想也松了口气:“这新桶都是放在最下面的, 许是小姐拿了之后支撑不稳,上面的菜落下来了。” 梁云禾夸张的拍拍胸口:“那就好,不是进人了就好, 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白坠摇摇头:“这桶水怎么能放在这儿, 太潮了, 我来搬出去然后给小姐擦擦地上的水渍。” 梁云禾一下子想到祁行周方才赤脚踩过地上,那脚印如今怕是还明显的很。 高声制止她:“不用!!!” 白坠被吓了一跳, 疑惑地看着她。 梁云禾吞了下口水:“不用了,火墙太干燥,有点水挺好的…” 白坠不赞同:“那也不能用泡脚水呀。” 梁云禾眼看她就要往那去了,再走几步就能看到祁行周的脚印! 她一把拉住白坠的袖口:“我饿了!” 白坠:??? “你去给我煮碗面吧。” “小姐一个半时辰前刚吃了一碗面, 莫要积了食…” 梁云禾瞪眼:“我又饿了!” 白坠无法,只能点头:“那小姐等奴婢片刻。” 梁云禾迫不及待的送她出了门,赶紧把门栓插上, 长舒一口气,转过头往床边跑。 三两步跑到床边拉开床帏,她一边掀被子一边低声急促道:“快,趁现在,赶紧……” ???!!! 梁云禾目光呆滞的看着祁行周沉睡的脸,伸手在他闭着的眼睛上方晃了晃。 毫无反应。 什么情况… 她不死心。 “行周?” 没有回应。 只能听到他微沉的呼吸声。 梁云禾吞了下口水,只觉得他仿佛在跟自己开玩笑,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他竟然能睡着?! 小厨房里是十二个时辰温着的鸡汤,白坠煮一碗面加上来回最多也就二十分钟。 她只觉得时间紧迫,弯下腰硬着头皮伸出手推了推祁行周肩膀:“行周?” 祁行周连眉梢都没动一下,梁云禾加大了几分力道:“行周,快醒醒!” 祁行周被她推得摇晃了一下,眉头微蹙,迷茫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眼前梁云禾那张抿紧唇的俏脸,他弯起唇角眯起眼睛,对她露出一个略带稚气的笑容。 “又梦见你了,真好。” 梁云禾微微一怔,惊心动魄。 两个人之间突然就这么沉默了,祁行周眼神慢慢缓和,却舍不得移开眼睛。 梁云禾努力收回心神,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涩。 “白坠去煮面了,马上回来,趁现在你快走吧。” 祁行周“嗯”了一声,撑起半边身子,瞬间又狠狠倒下去。 梁云禾吓了一跳,就听见祁行周沙哑的声音:“云禾,拉我起来。” 梁云禾满脑袋问号,却也没时间跟他磨叽了,伸手扶住他的胳膊把他往上拽。 祁行周借势坐起来,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梁云禾见他坐起来了跪在地上趴到床底去找他的鞋,嘴里还催促着:“咱们得快些了,你得赶紧走,千万别被人看到。” 祁行周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失笑,迈腿坐到床边低头看着她:“云禾,你这话听起来仿佛我们在做什么坏事。” 梁云禾好不容易找到两只鞋,狼狈的爬出床底,扔在他脚边瞪了他一眼:“别废话,快点!” 祁行周听话的穿鞋,一低头整个人却朝前栽下去。 梁云禾惊呼一声从身后揽住他,察觉到他喷在她手背灼热的气息,下意识的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 祁行周朝后靠在她怀中,感受着柔软微凉的手在他额头脸颊轻轻的抚摸,昏昏沉沉的脑子里注入一丝清明。 他忍不住咳了两声:“云禾,别急,我这就走。” 梁云禾抖了抖嘴唇没说话,感觉到怀中的他试图用力坐起来,气的骂了他一句:“走什么走,你这样还能跳墙?” 她手上动作轻柔的扶着他躺回去,细致的给他盖好被子,看着他泛着潮红的俊脸重重叹了口气:“你先躺着吧。” 说完给他倒了杯温水喂他喝下去,又倒了一杯放在床头:“多喝点水,待会别出声。” 祁行周含糊的应了一声,难掩的困倦浮上面容。 梁云禾见他眼底隐约映出的青黑,又去榻上抱了一床被子过来给他盖在身上,看见他弱弱朝她一笑,阖上眼眸,心中忍不住叹息。 明知道大雪还连夜骑马赶来,也不知道自己照顾好自己。 祁行周意识很快就开始模糊起来,身上散发的热度让他眉头轻蹙,嘴唇紧抿,浓密的睫毛在肌肤上拓出阴影,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 梁云禾端了一盆凉水过来,扔了几块帕子进去泡着,伸手试了试他额头温度,拧了一块湿帕子搭在他额头。 突如其来的清凉让他打了个冷颤,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梁云禾一脸担忧,扯出一抹笑:“别担心,我躺一下很快就可以走。” 滚热的气息灼烧着梁云禾,她的手一抖,差点抓不住他额头上的帕子。 梁云禾又拧了一块帕子给他擦干脸上脖颈滚滚涌出的汗。 “等你醒过来,我再跟你算账。” 祁行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泛红的凤眸盯了她几息,唇角上扬,闭上眼睛彻底昏睡过去。 梁云禾吓了一跳,屏住呼吸静静听,听到他还有呼吸声才松了一口气。 白坠已经在外面敲门,梁云禾又给他擦了一把汗,把已经温热的帕子扔进凉水盆中起身去开门。 途中还不忘把那盏亮的灯灭掉。 白坠一进来发现屋中昏暗,把手中端着的面放到桌上要去点灯。 梁云禾还挂心躺在床上不知道是不是昏过去的祁行周,声音不免带出几分厉色:“先放在这吧,你出去吧。” 白坠很少见梁云禾如此严肃模样,心里一紧。 “小姐吃完放在这就好,奴婢待会过来收拾。” “不用了!明日早晨也不用叫我,我想好好睡一觉。” 白坠欲言又止,还是行了个礼:“是。” 直到她出了门,梁云禾才慌忙去锁了门,心里乱的缠成了团,开始翻找空青给她的药。 空青十分细心,每瓶药丸子上面都贴了症状和服用方法计量。 梁云禾手忙脚乱 ,一个一个看过去,终于找到了治风寒发热的,捏起瓶子跑到床边,一拉开床帏感觉整个空气都热了几分,这个时候的祁行周简直就是个发热的油汀。 她开始给油汀换帕子擦汗,低声唤他:“行周,起来吃药吧。” ......嗯? 梁云禾困惑挠头。 这句话莫名熟悉却又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祁行周唇边已经干裂,梁云禾思索片刻,拿起自己卸妆用的棉花团沾了水给他轻轻擦拭。 祁行周感受到唇间的轻触,伸手捉住她的白嫩的手腕,他掌中的热度烫的梁云禾一哆嗦,不敢抽回手,只一遍遍低声唤他:“行周,醒醒,吃药了。” 祁行周在她软哒哒的呼唤中挣扎的醒过来,第一时间感觉到自己握着她的手腕,拉着她的手从他唇边移开,顺势滑下去牵住她的手。 没等梁云禾反应过来就嘶哑开口:“云禾。” 梁云禾也没空去管手还被他握在掌心,一只手拿着帕子给他擦滚下的汗珠:“起来吃点药吧,我只有空青从山上捎下来的药丸,但他说极为管用。” 祁行周轻点了下头,梁云禾抽出手扶起他半靠在床头,让他摊开修长的手,往他掌心倒药丸:“吃完再睡一觉应当就能退烧了。” 祁行周定定地看着她,呢喃般:“云禾。” 梁云禾挑起眉,跟训不爱吃药的小孩子一样:“快点吃,吃了病就好了。” 喂了他一杯水又扶他躺下:“睡吧。” 祁行周伸手拉住站起来欲转身的她的手:“你去哪。” 梁云禾叹口气:“我去收拾一下外面。” 祁行周拉着她的手不说话,轻轻晃了两下,眼神略带哀求的看着她:“云禾。” 梁云禾心都滞住了。 祁行周怎么会撒娇???他怎么能撒娇呢??? 梁云禾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穿进这狗血文中。 这样的祁行周是文中从未见过的,哪怕他跟女主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偏强势的古早霸总式男人。 可是这样一个人现在竟然...在跟她撒娇? 作者有话要说:祁行周:撒娇这种东西谁不会呢。 还有小伙伴说金城武老啦,其实...那是我童年男神啊哈哈哈,是暴露年纪了吗,主要是我怕写小鲜肉们到时候评论跑偏了,还是得拿出一个德高望重的公认帅哥才行。 对了,被盗文盗怕了今天开了防盗,是60%哦,么么哒~虽然感觉没啥用,能少一个盗文就少一个吧,哭了。 第53章 只求入赘 眼前的祁行周就差嘟起嘴了, 梁云禾觉得这个世界有点魔幻。 醒醒啊,你还是那个大杀四方全书最高冷酷炫连皇帝都不甩的BKING吗。 祁行周看着她一言难尽的表情有些纳闷,拉着她的手又晃了两下。 又来了又来了。 梁云禾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是在撒娇么。” 祁行周表情一顿, 微微歪头抬眼看向她:“这是撒娇吗?” ......... 梁云禾觉得今晚的她真是死去又活来, 你都长了这么一张脸了,还带歪头杀这不是要我狗命吗?! 她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生怕鼻血跑出来。 “你拉住我做, 做什么。” “榻上太冷, 我去榻上。” 梁云禾感受了一下他手心的温度,丝毫没有降下来的痕迹, 怎么能让他睡到外间去,万一再严重了可如何是好。 “你都穿着奔波一路的衣裳躺在我的床上,把我的被褥都弄脏了, 难不成你让我睡到这脏床上?” 祁行周:......... 低下头看了自己一身玄衣,伸出手放在喉结下方衣领的位置。 “那我现在脱了。” 脱...脱??? 梁云禾一身冷汗都冒出来了,生怕他一言不合就要脱。 “脱什么脱!已经脏了你就在这躺着别乱动了再见别跟我说话赶紧躺下!” 真想把你送到男德班去进修! 她挣脱开他的手, 落荒而逃。 祁行周捏了捏空虚的掌心, 跌回床上, 头晕目眩的感觉许久才过去,伴随着外面梁云禾端水擦地重新铺榻的声音, 唇角泛起一丝笑意,抵不住困意,渐渐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明,祁行周睁开眼睛的瞬间察觉到自己不在熟悉的环境中, 有几分恍惚,柔软的锦衾和鼻尖的香气提醒着他昨晚自己睡在哪儿。 他蓦然安心,拿下额头盖了一晚上的帕子坐起来, 轻轻下了床。 梁云禾缩在榻上,整个人埋在被子堆里,只露出一张俏白的脸,樱唇微嘟,睡得正香。 祁行周眼神看着她眼神柔的能沁出水来,伸出手在她脸上虚空沿着五官描画了一遍,眼中的爱意不再隐藏,炙热的似能把她吞噬。 睡梦中的梁云禾仿佛有所察觉,皱了皱眉头。 祁行周轻笑一声,站起来寻到她的书房,抽出一张纸写下两个字。 ——等我。 他折好轻轻放回梁云禾枕边,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退到窗户处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打开窗户正巧看到淳崖,不顾他震惊的脸,淡定的跳了出去。 淳崖手里的肉包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指着他手抖的说不出话来。 祁行周信步走到他面前:“我不在的时候,保护好她。” 淳崖嘴巴张的老大,艰难地往外吐字:“你...昨晚...” 祁行周没有回答,反问道:“金城武是何人?” 淳崖还没回过神来,跟着他问:“金城武是何人?” 祁行周了然:“你不知道他是何人?” 淳崖呆愣摇头。 祁行周冷笑一声,纵深越到墙外。 淳崖还保持着指着前面张大嘴的动作,久久回不过神来。 安叔一大早正在洗漱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赶紧漱了漱口去开门。 门外的人让他意想不到:“行周?啊,世子?” 祁行周对着他点了点头:“我想寻大娘子说些事情,烦请安叔通报一声。” 安叔神情一肃,直觉他说的不是小事:“你在这等我,我去禀报一声。” 梁大娘子听到祁行周找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飞快的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最近与京中的联络,发现并未与定北侯府有什么联系,放下半颗心来。 看到祁行周风尘仆仆脸色苍白的样子还是有些诧异:“世子一大早独身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祁行周脸色严肃,对着梁大娘子行了个大礼,把她吓了好大一跳,尚未反应过来就听到祁行周开门见山。 “行周想求娶小姐,还请大娘子允了这桩亲事。” 梁大娘子脸色骤变,惊的差点跳起来,面容微微扭曲咬牙切齿道:“世子莫要开玩笑。” 祁行周并未直起身,依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大娘子清楚行周并未玩笑。” 梁大娘子眯起眼睛,声音一下子阴森:“世子想多了,梁家并不会将云禾嫁与世子。” 祁行周闻言依然冷静:“行周知晓,所以行周只求入赘。” “咳咳咳。”梁大娘子一口气没喘过来咳的惊天动地。 祁行周像是嫌给她的惊吓不够,继续道:“还请大娘子成全。” 梁大娘子只觉得自己要被他吓死,好半天止了咳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世子?入赘?” 祁行周重重点头。 梁大娘子顾不得隐瞒什么,皱紧眉头:“据我所知,世子即将承爵领军出征固城。” 祁行周并不意外她知道这件事。 “若大娘子担心行周承爵之后入赘的事有变动,行周可以在出征前这几日就签下婚书直接入赘。” “痴心妄想!!!” 梁大娘子简直被他气得没脾气。 “世子的婚事怕是自己做不了主,此事不必再谈。” 祁行周自进屋后终于第一次抬起头与梁大娘子对视,漆黑的眼眸中满是锐利:“行周的婚事自己可以做主,请大娘子放心。” 梁大娘子冷不防被他的气势镇住,整个人也沉下来,再抬头丝毫不相让,嗤笑一声。 “世子在我这区区一个民女面前说这话有何用,能决定世子婚事的怕是侯府的老夫人夫人,甚至当今圣上吧。” 祁行周抿了下唇:“还请大娘子信行周一次。” 梁大娘子刷的拉下脸:“世子的玩笑话到此为止吧。民女事忙,便不送世子了。” 祁行周从袖笼中摸出一物,一言不发递给梁大娘子。 梁大娘子满腹疑惑的接过来,看到上面真龙暗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她两只手捧着这一卷暗旨不敢动。 祁行周见状上前轻点两下暗旨:“行周已经与陛下请旨,日后婚嫁自己做主。” 梁大娘子心都快跳出来了,“婚”与“嫁”这两个字分开看,就颇有意味。 她万万没想到祁行周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她凝视着这暗旨上真龙纹片刻,悬着心把暗旨递回去,伸手抚住胸口轻拍两下,脸上惊疑不定:“世子是认准我禾儿了?” 祁行周神色一凛,又行了个大礼:“此生若与云禾相伴,定永不相负。” 梁大娘子神情晦暗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叹了一口气,与他说起交心的话。 “我心知禾儿与赵家小子不过是联起手来应付家里,我从未当真。我虽日日催她成亲,但心底总归是盼着她能寻到一个相知相许两情相悦的,世子的心意在你未回京之前我便看出几分,虽说禾儿与你交往频繁,为你遍寻软甲,可我瞧着禾儿并不像是有那般意思的模样。” “今日你能请来圣旨,我不知你付出了什么或是对陛下承诺了什么,总归不是易事,起码说明你是有心的,我可以不催禾儿成亲。” 祁行周淡然的脸起了一丝波澜。 梁大娘子接着道:“但,若她遇到心上人,我也不会因为这暗旨...” 祁行周出言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大娘子的意思我知晓,我不会伤害云禾。” 他也不会再让她身边有别的对她心怀不轨或者...她对人家心怀不轨的男人出现。 想到那个“金城武”,他又暗暗咬牙。 梁大娘子听到他的话明显松了口气,眼中也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 “世子怕是快要出征了吧,今日可忙?” 祁行周听到她语气松动,心里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一步是做对了。 “离出征还有些时日,今晚回京也来得及。” “那世子便在家中歇息半日吃个便饭吧。” 祁行周一口应下,跟着守在外面的安叔出去,留下梁大娘子一个人在屋中许久未出,不知在想些什么。 梁云禾折腾了大半夜一觉睡醒已经中午了,爬起来刚打一个哈欠就看到枕边祁行周留下的两个字。 再看到“等我”这两个字她心中滋味与上次完全不同。 她认真看了许久,无奈的笑了一下,也不知道他的烧退了没有。 她把这张纸细细折好,打开私房钱箱子与那些没送出去的信放在一起,回头在博古架上用力勾下小马的木盒,打开一看,果然少了一个。 白坠听到屋内的动静在门外轻唤:“小姐,奴婢可能伺候小姐梳洗?大娘子方才派人来说家中有客留饭,请小姐晌午去正院。” 梁云禾一听赶紧开门:“家中有客?那岂不是时辰来不及了。” 粉珠笑嘻嘻道:“小姐别急,大娘子说是不挑理的熟客,晚些去没事。” 白坠已经动手把她拉到梳妆台边湿了帕子给她擦脸:“咦,这水盆怎么跑到此处了,昨夜来时略过一眼,明明记得不在这。” 梁云禾心里一慌,妈哟,白坠小助手你真的是人类吗! 她干脆闭口不言,心中琢磨着白坠这个技能实在太逆天了。 一行人沉默到正院,梁云禾收拾好心情,脸上堆上欢喜的笑容,刚跨过门槛就看到那个换了衣衫的熟悉身影。 “你怎么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好的,明天吃火锅去了。 我会带着你们催更的心多吃两盘肉的。。放心吧。。 不过...周六我会努力三更的把周五的补上,么么么么。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露掰掰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意大利肉丸胡辣汤、西米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露掰掰 14瓶;Coco 10瓶;我是菠萝、离开天范 5瓶;夏雨的碗、44483609 3瓶;红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未婚夫? 祁行周看到她的身影眼中满是温柔, 唇边的笑意更是勾人。 “大小姐。” 梁云禾一脸懵逼地看着梁家三宝竟然跟祁行周坐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突然感觉自己应该是又穿了, 这次大概是穿到某个平行世界了吧… 她夸张地退了一步抬头看了看门框上挂着的牌匾。 大概也许可能是她还在做梦?回头对白坠道:“我们许是走错地方了, 回去重来。” 梁大娘子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额角微跳,一拍桌子:“你给我过来!” “哎!” 是真的是真的,一听自家亲娘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就知道是真的。 她踟蹰的迈进去, 黑白分明的杏眼时不时瞟向诡异出现在这的祁行周。 祁行周自她出现一双黑眸就定在她身上, 直到梁大娘子轻咳一声,他才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 梁云禾被他盯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生怕他做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那今日自己怕是就要被梁家三宝一顿暴打血溅当场。 幸好他还有那么一丢丢理智, 没有再开口。 梁云禾埋头猛吃,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吃出了几分气势汹汹的架势。 梁家三宝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纷纷遮住眼, 梁老爷没话找话:“咳, 世子尝尝这酿豆腐。” 祁行周恭敬应了一声:“是。” 夹起一块颤巍巍的豆腐放入口中, 微一挑眉:“这豆腐软嫩咸鲜,大小姐也尝尝。” “呃。” 梁云禾没想到他会提自己, 心里一惊,被刚咽下去的饭噎了正着。 “嗝。” 梁大娘子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突然怀疑自己方才做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她睁开眼伸出手想要给梁云禾拍拍,手刚抬起来, 一杯温水已经放在梁云禾面前,祁行周满脸关心凑过来:“小姐,快喝杯水。” 梁云禾惊恐地看着他, 这位大哥,你的表情动作为何如此浮夸。 “嗝。” 梁家三宝意味深长的看着祁行周,祁行周恍若未觉,梁云禾先遭不住了。 不管不顾拿起那杯水灌下去,憋了会儿气终于不打嗝了,张嘴第一句话就是:“坐回去吃你的饭!” 祁行周乖巧点头,回身坐下,眼睛还是一瞬不闪的盯着她,随时准备给她倒水。 梁家三宝脸上的表情呆滞,随着两个人的对话齐刷刷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这俩人之间那熟悉的气氛...真的是大半年未见过的? 而且这个祁行周是怎么回事,莫名的像刚嫁进门的小媳妇啊。 一顿饭梁云禾吃的是苦不堪言,三宝那隐晦的眼神,祁行周毫不掩饰的关心都压得她食之无味。 她逃避的低头专心吃饭,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她把碗一推赶紧跑路:“爷奶娘你们慢慢吃,我去散散步消消食。” 话音刚落祁行周就接上:“行周这些日子多亏小姐施以援手,应当正式与小姐道个谢。” 站起来就想跟着她出去。 梁云禾错愕,心虚的朝他眨眼使眼色,别跟出来,我不想你走了以后被盘问啊啊啊。 谁料梁老爷竟然点点头:“既如此那便去吧,在园子里赏赏雪什么的顺便说说话。” 懵逼的梁云禾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出去。 跟在她身边的祁行周刚走出去朝粉珠伸手,粉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下意识的就把手中的伞递给他。 祁行周行云流水般打开伞,撑在梁云禾头上,对她展颜一笑:“莫要淋湿了。” 梁云禾打了个冷颤,不敢回头看梁家三宝的表情,低声催促他:“快走快走。” 看着一袭墨色衣衫俊朗高贵的祁行周退后小半步给梁云禾撑着伞出了院子,梁家三宝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梁老太太只觉得自己老眼昏花看错了:“那真的是那个行周?” 梁老爷也是头一回看到两人之间这么相处,饭也没心思吃了,喃喃道:“难道咱们家真的要多个侯爷赘婿?” 梁大娘子脸色微沉,她答应祁行周不催梁云禾成亲,一是因为他能在尚未站稳脚跟之时为了这件事去请圣旨,若她上来就执意反对谁知晓他能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 二是这一年来看梁云禾对他不像是有什么心思的样子,她也留了话口,若梁云禾看上别的男人,她梁家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三是梁云禾看起来暂时对成亲真的没兴趣,她心底里也不想逼迫她胡乱寻一个。 可是今日看两人相处...... 她也是从年少走来,祁行周这般气度的男子若是日日如此贴心小意,哪个女人抵得过。 更何况自己的女儿...就喜欢长相俊美的男人。 想到这她脸色更沉:“爹娘觉得行周可好?” 梁老爷叹了口气:“处处皆好,若不是侯爷那便更好。” 梁老太太奇怪的看着两个人:“之前他不是侯爷的时候你们不也不愿意吗。” 哎哎哎,能不能给人留点面子。 梁老爷和梁大娘子面露尴尬,梁大娘子摸了摸鼻子:“之前那不是气不过,现在是怕攀不上。” 梁老太太一锤定音:“反正都是不愿意。” 这话真的接不下去了。 梁老爷摸着老伴的手背安抚她:“方才行周已经答应咱们了,若是云禾看上别人了他绝不干涉,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 梁云禾此时根本自然不了,祁行周的气息太有侵略性,站在她身边让她浑身不自在:“你能不能稍微离我远一点点。” 祁行依言往外让了半步,梁云禾低头看着那大概十厘米的距离生无可恋:“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行周一扬眉:“今晚我便回京。云禾...” “等等!” 梁云禾听到这两个字吓得飞起,回头对跟在后面的丫鬟们道:“我与世子单独说话,你们离上三十步。” 白坠粉珠见两人相处这情形早就一头雾水,听话的带着丫鬟们退后。 等到确保没人能听见的时候梁云禾咬牙切齿道:“在我家你也敢这么叫!” 祁行周深邃黑眸盯着梁云禾:“云禾,我已经向大娘子求亲了。” “咳!!!” 梁云禾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我向大娘子求亲了,大娘子答应我......” ??? 梁云禾傻掉:“我娘答应你?我娘怎么会答应你!” 祁行周唇角泛起微冷的笑:“小姐是指望着大娘子别答应我,去找那金城武去?” ......... 金城武这茬能不能过了! 她摆摆手干脆不接话:“我娘答应你什么了到底?” 祁行周眯起眼睛看她这着急的样子怎么看怎么不舒服,干脆利落道:“大娘子答应我不再逼你成亲,等我。” “怎么可能!” 祁行周唇边的笑越来越冷:“你觉得大娘子不可能让我们成亲?” 梁云禾猛地醒过来,看到他这危险的模样挤出一抹假笑:“就,就是觉得太突然了。” 她娘不是坚定不移的反对祁行周那一派的吗。 祁行周收起笑冷哼一声:“等我从边疆回来便会入赘梁府。” “入...入赘???” 祁行周表情认真:“是。所以云禾,这段日子你便别想什么赵景同金城武了,乖乖等我回来。” 梁云禾已经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了,肌肉有它自己的想法,抖个不停。 祁行周伸出白皙的手指想要抚摸她的脸,被她一下闪开:“有人!” 祁行周抿抿唇,没有勉强她:“云禾,既然你我已经过了明路,那此去边疆便不许不回我的信了。” 怎么就过了明路了?! “这一去我不知要去多久,若是过了孝期之后尚脱不开身,你去固城娶我可好。” !!!!!! 梁云禾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太疯狂了,变了,都变了,仿佛整个世界的人都在崩人设,尤其是男主,这人设崩到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 就这么恍恍惚惚之间,梁云禾头上多了个莫名其妙的“未婚夫”。 她怀疑人生的看着祁行周提着她千辛万苦寻来的天蚕金丝软甲跟梁家三宝一派其乐融融行礼道别,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外人。 第二日课上,林先生看着倒拿着书一脸迷茫的梁云禾,深知她为何这样,也不好意思再抽出戒尺,只重重把书拍在她面前:“昨日留的功课小姐可背下了?” 梁云禾被吓得回过神来,怔怔地抬头看着林先生:“先生,行周要去边疆了,你呢。” 林先生沉默,片刻后笑起:“这回世子回京我本想与他同回,可是总要留下与小姐...和大娘子告别,我随着梁府去固城的马车一起过去吧。” 梁云禾心中不舍,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泪光:“先生真的要走了?” 林先生其实也舍不得她,深吸一口气,慈爱笑道:“你放心,我听世子说你经常要往固城送东西,功课我都会准备好让人带回来,总不能落下你这个小学生。” 梁云禾:??? 其实不用这么认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就一更啦啦啦,这个时候我应该已经坐在火锅店里了,嘿嘿嘿。 明天三更啦,我今晚回去努力一下,晚上12点更一章,最近玄学真的好难,根本蹭不上,难道我非洲人的本质暴露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eninsulaw 10瓶;44483609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逼良为娼 感受到学生对自己依依不舍的林先生深受感动, 大手一挥:“趁我没走这几日,咱们抓点紧多学些!” 梁云禾生不如死。 短短半月,等到林先生临出发的时候梁云禾已经激动的想要放鞭炮了。 她知道祁行周王霸之气侧漏, 身边的亲信没一个死掉的, 所以一点也不担心林先生的安全,只在出发之前站在马车外悄悄塞给林先生一个荷包,生怕他拒绝:“先生, 出门在外总要多带些银子才安全。” 林先生也不跟她客气, 拢入袖中,叹了口气:“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小姐可要时时上心,莫要耽搁了功课。” 这话梁云禾这几日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她丝毫没有不耐, 认真点头:“先生放心。” 林先生看她态度端正,松了半口气,马车启动, 他探出窗回首看了一眼梁府以及还在朝他挥手的梁云禾, 心中酸涩不已, 拿出梁云禾留下的荷包打开—— 嗯,看起来不多, 没几张,打开一张一看,一千两?! 数了数,十张...一万两?! 他心中震动, 猛地掀开马车的帘子探头出去,正看到梁云禾一蹦三尺高往府里跑,风中隐约传来她兴奋的呼喊声:“我终于不用上课啦!” 呵呵。 林先生额头青筋都被她气出来了, 默默收起银票,抽出一张纸在颠簸的马车上艰难地开始写某些东西。 祁行周在林先生出发当日接到圣旨,不知为何皇上并未大张旗鼓送他出征,只在出征前发了一道圣旨让他承爵,第二日以定北侯身份率五千大军前往固城。 侯府众人在圣旨下来的时候才知道侯府已经彻底换了主人,老夫人心里第一反应是慌张,自己唯一能拿捏祁行周的东西已经被他握在手里了! 她脸上皱纹都深了几分,看着面色一如既往毫无波澜的祁行周,声音都沧桑不少:“侯爷明日要出征?” 祁行周声音淡淡:“今晚便走。” “今晚?”老夫人没想到竟然这么赶:“家中什么都未准备,怎能如此匆匆。” “老夫人多虑了,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祁行周不理她话中要溢出来的震惊和疑惑,对着她一行礼:“是,那行周先去收拾了。” 老夫人看着他冷冰冰的背影,无力的顿了下拐杖。 王嬷嬷急忙扶住她:“老夫人,现在不是与侯爷置气的时候,咱们得想想还能备些什么,难不成侯府真的让侯爷光身上固城。” 老夫人恍然回神,捏紧拐杖咬牙道:“你说的是。” “快快让厨下都准备起来,还有那软甲刀剑,棉衣棉被有新的都装上。” 侯府这边下人们听了令一下子开始焦头烂额的忙碌。 祁行周的院门紧闭,不到一个时辰之后,侯府外突然来了七八辆马车,抱石等在大门招呼人拆了门槛。 不多会功夫,几辆马车就又从祁行周的院子驶出,那闷沉的声音昭示着马车里装的有多满。 侯府下人们都渐渐停下忙碌的手脚,看着这马车一辆一辆的出去。 唯一能跟抱石说上几句话的门房小声问道:“这里装的都是何物?” 抱石得意的一扬头:“吃穿用行,无一不有。” 门房感叹:“乖乖,这么老些东西,都是世子自己准备的?” 抱石憨厚一笑:“咱们世子有人挂心呢。” 说完转身就走,那门房还在啧啧嘴琢磨,转念一想,挂心世子的,那不就是浑身金光灿灿的梁家,想到桂五来的时候回回满满带一马车东西的样子,门房摇着头与身边凑上来打听的人咬起了耳朵。 消息传到老夫人耳中,气得她浑身发抖:“不识好歹!让人别准备了!既然那梁家对他那般好,日后让那梁家给他撑腰去!我看它梁家能管他一辈子不成!” 梁家能不能管祁行周一辈子是没人知道,但是梁家这去固城的车队是让林先生彻底开了眼。 车队一路丝毫不停歇,两拨人马分日夜班换着赶车休息,到固定的驿站便有梁家人上前换马,林先生怀疑自己怕是要比祁行周还要先到。 马车上铺着厚厚的被褥防震,躺在上面跟坐船差不多,是完全可以承受的晃动,过了最初几日不适应之后,林先生竟然已经能在上面看书了。 他潜心研究起边疆战事,只等与祁行周汇合之后再做商讨。 祁行周带着五千精兵也是日夜兼程,披星戴月的赶路。 二人在同一日到达固城,林先生看了看正在支帐篷驻扎营地的定北军松了口气。 在营地门口通报之后不久,燕离出来接他,一看到这长长一条车队目瞪口呆:“先生这是搬家呢?” 林先生“呵呵”冷笑一声:“又不是给你的你着什么急,侯爷呢。” 燕离带着他往里进:“侯爷在刚帐篷中会见将领们,这些都是老侯爷手下的人,从知道侯爷回府之后便盼着,今日终于能见到小主子了。” 林先生脚步一顿,心中叹气,皇上如此匆忙让侯爷来固城也是为此。 定北侯府世代扎根在边疆,对胡狄心里的震慑和对边疆百姓心里的安慰自然是不言而喻。 自老侯爷战死之后,胡狄便蠢蠢欲动,时不时闯入边境烧杀掳掠。 短短两年定北军已经换了三任主帅,每一任都是胡狄一来便丢盔卸甲,光战死的将士就有八千余。 胡狄今冬来势汹汹的卷土重来,也未尝不是因为知道老侯爷战死沙场,来趁机抢夺金银与女人。 想到这林先生摇摇头,快步走近主帐,站在门外静静等候。 一个时辰之后,主帐的帐门才被掀开,出来的壮汉看到林先生惊喜,大嗓门吼道:“林先生回来了!” “嘿,林先生也回来了,燕欢他们也回来了,我这才觉得踏实。” 林先生见到故人也十分欣喜,在边疆这天地广袤的地方说话声音也不自觉提高几分:“我早就惦记你们呢,特地带了一车东西来,今晚给你们开开荤。” 壮汉们围过来七嘴八舌:“在边疆日日一块肉炖一大锅汤泡饼子吃,今日可算能吃上大户了。” 林先生笑的眯起眼:“别说这些没用的,桂五,把荠菜都拿出来,今日就给他们煮一锅荠菜汤。” “荠菜?!” 这可真是大惊喜了,这都小一年没吃上菜了,一群大老爷们们一拥而上围住马车,呼喊道:“桂五是谁,哪个是桂五,快把荠菜拿出来。” 桂五已经与抱石抱在一起了,偷偷跟他道:“我还跟小姐求了些冻果子,待会都给你。” 抱石开心的头都要点断了。 祁行周看着大家喜气洋洋的模样,连日奔波疲惫的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先生先进来吧。” 林先生转身回去从马车上拿下一个小包袱跟着祁行周进了帐。 帐中还有些乱糟糟的,林先生转了一圈看到座在炉子上的水壶“嗤嗤”冒着气,找个桌子解开小包袱,从里面拿出碗筷,摸出一个...鸡蛋? 祁行周:...... “这鸡蛋先生也随时带在身上?” 林先生笑了一下开始打鸡蛋,把鸡蛋打匀之后直接用开水冲成蛋花,又从包袱里拿出两个小纸包,打开把里面的干菜和调味料倒进去一搅拌,不多时一碗鲜香冒着滚滚热气的紫菜蛋花汤就端到祁行周眼前。 林先生把手中的筷子递给他:“这紫菜是小姐特地派人去闽地沿海找人收的,晒干能保存许久,叮嘱我每日用煮沸的汤块儿冲一碗给侯爷热热身子。” 祁行周双手端起汤碗,感觉到冻得僵硬的手开始渐渐暖和过来,轻抿一口汤,入口顺滑,一碗下去,热气从胸腔蔓延开。 他满足的叹了口气:“先生先去歇一歇,下晌我带人轻装出去探一探,回来再商议。” 林先生轻轻点头:“小姐送了许多冻起来的蔬果瓜菜,还有一车上等的银霜炭,这边疆的天都用不上冰窖,我先去收拾一下,侯爷出去万事小心。” 这种被人事事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祁行周的心忍不住飘向陵城,明明才分开没多久,他就想她想到心里酸疼。 此时的梁云禾挂着两个黑眼圈盯着淳崖,难以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淳崖难得有些不好意思,羞涩的避开她的眼神,含糊快速的滚了一遍嘴里的话:“我师叔见空青颇有天分想要收他做入室弟子。” “你这是让我送儿子出家?” 他才十几岁啊,还没享受人间繁华,难不成下半辈子就要在山上生活了? 淳崖给自己倒了杯水缓解尴尬:“能吃肉能喝酒能成亲,也还好嘛。” 好个屁。 “空青怎么说,他答应了?” 说到这个他更蛋疼了:“他在山上宁死不从,说学成了要回来在你身边,我师叔无法才写了信来,希望你能劝劝他。” 梁云禾:......... “你们正元观还做这等逼良为娼的买卖?” 作者有话要说:林先生:哈哈,没想到吧。 …太傻了我,我定时凌晨12点结果订成中午12点,对不起!! 剩下两章还是下午6点。 我怎么这么勤劳呢,自豪脸。 第56章 现代社会搬运工 淳崖喏喏嘴, 想要反驳却也觉得这事自己着实没道理,但是师叔那个怪异性子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他干脆跟梁云禾说实话:“若是空青下山,我师叔怕是会一直跟着他, 直到他同意为止。” 梁云禾惊呆。 还有这种骚操作?和电视剧里演的都不一样啊。 梁云禾面无表情:“你让他来, 我梁家养个大活人还是养得起的。” 淳崖:......... “那个,师叔门下弟子也有那么七八个。” “七八十个我也养得起!” 咳咳咳。 “其实也不是说拜师了就不能下山了...” 梁云禾打断他:“这是空青的未来,我不能替他决定, 我写封信给他, 至于最后结果如何,都是他的选择, 希望你师叔莫要强求。” 淳崖心道我师叔若是能听劝那便不是我师叔了,艰难点头:“我与师父写封信,让他劝劝师叔。” “你快去!” 梁云禾现在根本分不出什么太多的心思来纠结这件事, 因为自从她莫名其妙多了个“未婚夫”之后,她与赵景同来往几封信商议一番,准备跟家里摊牌了。 而今天, 就是两人商议好的摊牌的日子。 梁家三宝对于这件事接受度出奇的高, 三个人听完她发自内心的诉说和忏悔之后就淡淡的“哦”了一声, 梁大娘子甚至还朝她笑了笑。 梁云禾想到那日祁行周的话,难不成她娘真的同意了? 她也不敢说, 她也不敢问,只敢自己悬着心猜测。 自己这边交代完了,就开始担忧不知赵景同要如何对赵家父母说。 梁云禾坐立难安,深深觉得自己坑了小弟。 脑子里天马行空的幻想着赵景同被毒打的一幕幕, 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咬着下唇懊恼不已。 终于等到安叔送来赵景同的信,她一把抓过当场拆开, 从头到尾认真看完长舒一口气。 ——抛出珍珠生意,家父虽然气恼,却也并未阻拦我年后去江南。 那就好那就好。 她郑重写了回信,就这珍珠生意如何与赵家合作说了一些想法,随信还贴心附上一瓶金疮药。 赵景同收到她的回信连带那瓶药哭笑不得,心中有些难过,自己与梁云禾今生怕是有缘无分,只能做朋友了。 他不是沉溺与于感情的人,知道梁云禾与他无意,便把那朦朦胧胧的感情深埋在心底,开始认真的研究着梁云禾信上写的东西,开始琢磨如何才能让赵家和梁家在珍珠生意中获得更大的利益。 好歹...在做生意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是离她最近的时候。 这件大事一解决,梁云禾终于觉得自己一直紧绷的心也松了下来,年关将近,今年没了刘家的撒金银,陵城人都巴巴的盼着梁家能不能出头做些什么。 梁家是那等拾人牙慧的人家吗,别说撒金银了,十分的冷酷无情,陵城人从进了腊月开始判,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 陵城人民过了个郁闷的新年,结果大年初一一大早,梁家所有的店铺竟然在这一天一大早就统一开了门,给全城百姓发红包了! 整个陵城都炸开了锅,小小的红纸里包着两枚铜钱,只要进了店的人都能领一个,只一个要求,就是不能一人多领,若是出现一人多领的情况,哪家店被多领了,那哪家店就不再放红包。 这下子梁家铺子们周遭的百姓可急了眼,派出最德高望重的人站在铺子门口守着,目光如炬盯着领红包的人。 梁云禾趁机在红包中塞了些小卡片,比如累计消费满一两银子直接返现一百文,买十斤粳米送二两。 红包中开出卡片的人欢天喜地,特别是看到别人没有只有自己有,深觉自己简直就是气运之子,大年初一得到这么个好兆头这一年一定发财。 于是大年初一的陵城人打招呼的方式就变成了... “我这张是买一匹布送个荷包呢,哎呀呀梁家的荷包向来精细,能卖几十上百文。” 快来羡慕我! “呵,我这是在酒楼点九个菜送一个菜,正巧了亲友要聚到家中要办宴席,这下子一桌子菜就齐了。” 我的也不差! “哼,我的是买五斤糕点送半斤麻花儿,大过年走亲戚可不正用得着。” ......... 各个觉得自己的最好,趁着大年初一赶紧把这运气卡用掉换取实打实到手的东西。 大年初二一盘账,梁家三宝和掌柜们笑的是停不下来。 祝掌柜看着坐在一旁一脸高深莫测喝着消食山楂茶的梁云禾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咱们梁家后继有人啊!” 梁云禾矜持的笑:“只不过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罢了。” 祝掌柜探过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梁云禾:“也不知道小姐这小脑袋瓜如何这么机敏的,昨日一整日的销售额顶的平日半月的。” 现代社会搬运工梁云禾脸皮越发的厚,脸不红心不跳的听着祝掌柜的八百字彩虹屁,看着梁家三宝欣慰的眼神又说了一个点子。 “六月挑两天做个年中活动吧,只要进店买了东西的都给一个数字,三日后抽奖,一等奖给的奖励多些。” 点到为止祝掌柜就秒懂,颤抖着重重点头。 送走跟得了帕金森一样的祝掌柜,梁家四口聚在一起,梁云禾瞅了梁大娘子两眼,悄咪咪道:“娘,林先生又给我来信了,整□□着我读书。” 梁大娘子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先生那是逼你吗,是督促,林先生远在边疆还惦记你,你不好好读书对得起他吗,要不年后再给你寻个先生?” 梁云禾:...... 为什么莫名其妙又被说了一顿?!还无辜躺枪。 她不死心:“林先生还特别关心咱们家的生意,问您累不累呢,盼着我好好读书能帮帮娘。” 梁大娘子:“唉,可见林先生对你是多么不放心。” 关我什么事?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辣么久才明白祁行周的心意了,除了祁行周闷骚之外,最主要的是遗传了梁大娘子这个钢铁直女的粗神经啊。 “林先生给我的信里面有四百六十七个字,其中两百八十一个字是关心你啊我的娘亲!” 梁大娘子:......... ??? 梁家老两口瞪大眼睛。 梁云禾把三人的表情收入眼底,给了他们一个“你懂的”的眼神,一锤定音。 “我看林先生是老树开花了。” 梁大娘子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神情恍惚。 梁老太太开始飞快的扒拉林先生的生平和印象,可是满脑子都是他凶神恶煞举着戒尺抽梁云禾手的画面。 她颤巍巍开口:“这个林先生...脾气是不是不太好?” 梁云禾坐直身子想反驳,可是想到自己这一年来挨过的打,沉默了。 梁大娘子回过神来:“是我让林先生严加管教禾儿的,该打该骂都不用顾忌她的身份。” 梁云禾今日才知道罪魁祸首,悲愤的看着梁大娘子:“原来你们两个早就背地里做了这种见不得光的约定!” 梁大娘子剜了她一眼:“你若是个省心的我会这么与先生说?” 眼看又要跑偏,梁老爷出声打断母女对话:“那个林先生是行周身边的什么人。” 这个梁云禾门清:“是老定北侯的朋友,曾经高中探花,后来受老定北侯托付来咱们家教导行周,虽然没有官职,但是是他的先生。” 梁老爷恍然大悟:“哦...定北侯的先生啊。” 身份仿佛也还可以的样子,没有官职那就更好了。 梁大娘子柳眉剔竖,咬着牙瞪着梁云禾这个小祖宗:“就你话多!” 梁云禾感觉到了杀气,惊恐跳起身:“娘,大过年可不能生气,更不能打人!” 梁老太太把她揽进怀中,看着杀气腾腾的梁大娘子弱弱道:“若是那个林先生真的还不错...” 剩下的话在梁大娘子的怒视下吞进肚子里,心里却活泛起来。 自从梁大娘子接手梁家生意以后,初初几年还有上门求亲的,等见识到她的铁血手腕众人都歇了心思,这时隔好几年了终于又出来了一个林先生。 “那林先生一把年纪了还未成亲?家中还有何人?” 别是另有妻小冲着钱来的吧。 梁云禾挠了挠头:“我只知道先生从未成过亲,其他的倒也没细问,毕竟之前咱们也没往这个方面想不是嘛。” 知道没成过亲梁老太太的心放了下来,下一瞬就又提起。 “他没成过亲,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梁云禾:.........是她想象的那种问题吗? 这真的是古代么,大家的想法好开放啊。 “要不我给先生写信打探一下?” 梁大娘子冷笑:“你愿与你的先生写信只管写自己的,莫要提我。” 梁云禾只觉得梁大娘子的反应好像之前被迫相亲又不情愿的她,一下子觉得自己农奴翻身当家做主,她面含微笑看着梁大娘子:“爷奶也是为了娘好嘛。” 作者有话要说:梁云禾:这个世界给我一双看透奸情的双眼。 第57章 小梁掉马 梁大娘子听到这句熟悉的“为你好”脸都青了, 看着梁云禾冷笑连连:“你且等着过了十五的。” 梁云禾缩了下脖子,灰溜溜的嘟囔:“我只是随口一说,娘别放在心上。”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尤其是梁家二老, 等梁大娘子一去忙,拖着梁云禾进了内屋,四只眼睛瞪的她心慌慌。 “我看别直接给林先生写信, 那能问出个什么来。你赶紧给行周写封信, 打探一下林先生。” 梁云禾:......非得给他写吗。 试探问道:“那如果被娘发现了...” 梁老爷一拍手:“发现了大不了你再挨顿打嘛,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梁云禾震惊脸:??? “你们还是我的亲爷爷奶奶吗, 曾经的你们不是酱紫的。” 梁老太太瞪了梁老爷一眼,转过头哄梁云禾:“别听你爷爷的,若是你娘想打你, 奶奶护着你,快写!” 工具人梁云禾深深地叹了口气,拿起笔来却不知该从何处下笔, 特别是梁家二老就这么死死盯着信纸, 她纠结片刻还是写不下去。 “要不我回去写吧。” 梁家二老不满的“啧”了一声, 猛地想到这也是一对也是有可能成为小两口的,当着他们的面写信是有些... “罢了罢了, 记得一定要问啊。” 梁云禾胡乱点头转身就跑,出了院子被白坠和粉珠迎上来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笔。 她无语的把笔塞进粉珠手中:“赶紧回去写信,明日这封信送不出去我怕被爷奶给吃了。” 丫鬟们一头雾水,跟着她脚步匆匆回了院子, 一进门梁云禾就把所有人都打发出去,站在书案前长叹一口气。 这还是自祁行周走后她给他写的第一封信。 ——吾友行周。 写完这四个字她顿了一下,抿了抿唇, 把这四个字用墨涂死,换了一张纸重新写到。 ——行周。 啊啊啊啊,太尴尬了,现在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写信。 这个男人可是当面要她去固城娶他的人啊! 她写一张撕一张,不到半个时辰功夫地上已经一地碎纸屑了,梁云禾叹了口气,起身自己默默的打扫干净,沉下心来干脆写了一封公事公办的。 ——行周。 ——林先生近日与我通信,言语中提及我娘次数颇多。 ......... ——若你知道先生是否有家人能告诉我一下吗。 ——谢谢。 写不下去了,就这样会不会太生硬,梁云禾捏了捏笔添了一句。 ——边疆寒冷,多穿衣服多喝热汤,炭不要省着用。 差不多了吧... ——有什么想吃吃不到的跟我说。 我是一个无情的投喂机器。 ——务必小心,你是将,莫要随随便便以身犯险。 写完这句梁云禾咬唇,她突然想到男女主就是因为他受伤才相遇的,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句话划掉。 她懊恼的把笔扔到笔洗里,深吸几口气,用力甩了甩头,自己都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矫情精,一咬牙把信装好喊粉珠进来:“让安叔送到固城去。” 赶紧送走,万一她后悔了也来不及改。 信送出去之后梁云禾安稳下来,今年依然有许多陆陆续续上门的给红包NPC,一笔一笔的银子收到手,但是她却没有去年那种快乐,看来... 自己赚了钱实现财务自由就是不一样! 梁云禾小手一挥,正月十五大手笔的带着亲近的人出行:“想买什么买什么,我全包了。” 哈哈哈哈哈,这种感觉也太爽了。 粉珠美滋滋的第一个跳起来:“小姐,我能买一盏荷花灯吗。” 梁云禾两眼一眯:“买一盏荷花灯?买上十盏想挂哪儿挂哪儿,茅房也挂一个,照着亮!” 众人:......... 粉珠真心实意的感激:“小姐真是太好了。” 祝掌柜赶紧凑趣:“那今日可要把平日舍不得买的东西都买了。” 梁云禾龇牙一笑:“二十两银子以内的随便买。” 祝掌柜:...... “二十两银子能买许多东西呢,多谢小姐。” 等在大门口的安叔听到这话笑道:“每年十五都有一家卖鲜肉汤圆的,外皮软糯肉馅鲜美,一年就卖这么一日,咱们可别错过了。” 梁云禾一听口水不由自主的分泌出来,脸上的笑是憋也憋不住:“那还等什么,咱们出发!” 一行人刚要行动,就看到一辆马车踢踢踏踏的从拐角拐过来,众人停住动作齐齐看去,梁云禾是越看越眼熟。 “这车是不是空青上山时候那一辆吗?” 淳崖浑身一震:“不会吧...” 不祥的预感。 离梁家大门还有十来步的时候空青掀开马车帘子探出头来,没想到梁云禾正在门口,惊喜叫道:“小姐!” 淳崖捂住眼睛不敢再看,可任他再不想接受现实,接二连三的声音也响起来。 “淳崖。” “淳崖师兄。” “淳崖师弟。” 梁家一群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从马车上跟下饺子一样一个一个跳下来,小小一辆马车竟然能塞进这么多人。 任梁云禾见惯了大场面也呆住了,这么超载,这匹马竟然没累塌下。 空青已经一路小跑到梁云禾面前,两只桃花眼含泪,依赖的看着她:“小姐,空青好想你。” 梁云禾还没反应过来,身后一个威严的声音重重咳了一声,语气极为严厉:“怎可做如此小儿姿态,造作。” 护短的梁云禾一把把空青拉到身后,回头怒视说话的中年汉子:“我儿...家人想我碍着你什么事儿了。” 中年汉子被这么一怼眼睛都瞪起来了。 梁云禾冷笑一声:“干嘛,显你眼睛大?眼睛瞪得像铜铃,你黑猫警长啊你?” “你...” “我什么我,你站在我家门口骂我梁家的人,这是哪来的张狂...哎淳崖你别拽我。” 淳崖在她身后直吸气,看着自家师叔脸都涨红了,凑上去小声道:“这是我师叔。” “你师叔怎么了,你师叔就能骂...你师叔???” 那中年汉子咬牙切齿道:“你所来之地晓礼者寡,我不与你斤斤计较。” 所来之地??? 梁云禾心里被“所来之地”四个字掀起惊涛骇浪,眼睫颤抖,瞳孔微缩,只感到从心脏的位置微微发出了刺寒冷意,这股冷意蔓延全身,让她僵的做不出任何动作。 淳崖察觉到她的反常,狐疑的又拽了拽她的袖子:“这是我师叔和我师叔的几个徒弟,我的师兄弟们。” 梁云禾失魂落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勉强稳住心神,沙哑道:“既然淳崖的师叔和师兄弟们来了,那祝掌柜和安叔带着她们出去吧,我先待客。” 白坠粉珠齐齐道:“小姐,奴婢留下。” 梁云禾摇摇头:“都计划好几日了,你们都出去玩吧。” 说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安叔:“这里是一千两,今晚的钱都从这出。” 安叔见她神色不对要说什么,却被梁云禾瞪了一眼:“去吧,我要待客去了。” 转身对中年汉子恭敬一行礼:“道长里面请。” 中年汉子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把我的徒弟们也一同带去吧。” “嗯?” “你这一千两银子这些人怎么花的完,多几个人帮帮忙不好吗。” 梁云禾抽了下嘴角,额头三条黑线滑下,看着一群年轻的道士已经兴奋起来了,僵硬点头:“那...祝掌柜和安叔要招待好道长们。” 中年汉子得寸进尺:“他们这身衣裳不适合在灯节游走,淳崖找几身给他们换上。” 淳崖无奈:“各位师兄弟跟我来吧。” 梁云禾带着中年汉子进了待客的厅堂,挥退所有人,就这么沉沉地看着他不开口。 中年汉子比她还沉得住气,朝外张望了一下:“没吃的吗。” 梁云禾满腹心思被他噎回去,想了想时景,招呼人上了一碗汤圆。 中年汉子咬了一口略一挑眉:“你家这厨子不错,怨不得淳崖能赖在此处。” 梁云禾见他怎么也不往那边靠,轻咳一声主动出击:“道长方才说我‘所来之地’是何意。” 中年汉子放下手中的碗,有些扫兴的看了汤圆一眼:“吃饭的时候非要说这些事。” “我叫易苍,你就跟着淳崖喊我师叔吧。” “易师叔...” “所来之地就是你来的地方,我猜猜是哪儿呢,海市?” 梁云禾呼吸停滞,海市... 才一年而已,再提起这两个字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眼前发昏,现代的水泥森林高楼大厦骤然浮现在眼前,霓虹灯光映着行色匆匆行人们麻木的脸,曾经的她,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梁云禾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易师叔低声喝道:“你要去哪儿。” 梁云禾一个激灵,眼泪不自觉的流出来,易师叔轻叹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这亘古不变的道理你还没明白吗。” 她眼神略显几分癫狂,伸手抓住易师叔的袖子:“我妈...她还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绝世甜文,嘿嘿嘿。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朵草莓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eninsulaw 10瓶;昆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悲凉 易师叔顿了一下:“你亲缘薄, 我虽不知你为何事年少离家,但你母亲如今夫妻和睦且有一子,日子过得算是和美。” “和美…”梁云禾痴痴笑道:“她, 有想起过我吗?” 易师叔沉默片刻:“我并非神仙。” 梁云禾缓缓松开他的袖子, 倒退两步,慢慢笑起来,眼眸深处燃着疯狂的火, 亮的吓人。 爱与恨, 思念与怨怼,交杂在那熊熊烈火中, 几乎要把她燃烬。 她仿佛又回到高一那年,爸爸遭遇突如其来的车祸去世,她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伤心欲绝,整天浑浑噩噩。 不过几个月之后,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妈妈就用所有赔偿金给她买了套小公寓, 和家中原本的房子一起写在她这个独生女的名下。 所有人都没有怀疑妈妈的动机, 然后…第二天她就这么跟着她的初恋远走高飞去了另一个城市。 梁云禾永远记得那天她跪下哭着求她别走的时候,妈妈抱着她哭得撕心裂肺, 却还是毅然决然地推开她扑入那个男人的怀抱。 从此以后…只有卡里每个月固定金额打入的生活费提醒着她,自己还有个母亲。 那一年她才十六岁,被迫自己生活自己成长,也知道了许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那个男人不想要她, 她知道。 妈妈一直爱的就是那个男人,她也知道。 爸爸宠了妈妈十几年,那些夫妻恩爱的模样原来都是妈妈装出来假象, 她更是知道… 如今她消失了整整一年,妈妈仿佛…还不知道呢。 她并不怀疑妈妈对她有爱,只是这爱可能抵不过那个男人的一个皱眉一句冷语,所以这么多年,她们竟然一面也没见过。 梁云禾纤弱的身子开始不自觉地摇晃,唇角上扬,眼中的火越燃越旺,整个人癫狂姿态毕露,仰起头闭上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绝望的大笑。 易师叔见她这模样眉头紧皱,提高音量爆喝一声:“醒来!” 梁云禾恍然惊醒,睁开眼睛,眼中浓浓的哀伤漫出来,刺的易师叔心里也跟着一抖。 他多用了几分内力,低唤了一声:“梁大小姐!” 梁大小姐… 是了,现在她是梁大小姐了。 她有了亲人如珠如宝的疼爱,不再是那个十六岁失去父母的独行侠。 梁云禾掐紧自己掌心,感受到掌心似有血迹渗出,举起手掌看着那一道一道殷红的血印,涌上了阵阵后怕。 方才她觉得自己差点入魔了。 梁云禾肤色苍白,唇色惨淡,声音嘶哑:“让易师叔见笑了。” 易师叔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梁云禾朝他一笑:“易师叔是如何知道我从哪儿来的。” “我欲收空青为徒,可他并不愿意,一心只想回来找你,我只是奇怪,明明我与空青有着命定的师徒缘分,为何却如此艰难。” “后来我替空青看了命,发现他在十五岁那年命格竟然全变了,原本他应当被卖入教坊,可是却被你买下…” 梁云禾了然:“所以易师叔替我占了命?” 易师叔轻轻点头:“我并非有意替你占命,只是那将星却有些波动,也与你有关,两厢之下我才替你占了命。” 将星? “是祁行周?” “是他。” 梁云禾的心倏地被捏紧:“我给他带来了什么改变?是好是坏?” 易师叔不甚了了,摇了摇头:“我看不出,只是他红鸾已动,却并非原本命定之人,总归是与原本的命格有些不同。” 梁云禾在这冬日雪夜“噌”的出了一身冷汗,若是真因为她改变了祁行周天命之子的命格,那他如今在固城前线,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易师叔的声音却松快许多:“你如今命格十分之好,连带周围人的气运都旺了几分,将星的红鸾若真落到你身上也算是一桩天作之合的亲事。” 还在提心吊胆的梁云禾:??? “可…可他原本命定的女主该如何是好?” 易师叔有些意外她会问这个,还是耐心答到:“空青被你买下,不用再受苦,命中他历经劫难苦苦哀求拜我为师,如今是我追着他要收徒。” 梁云禾一头雾水,结结巴巴:“没,没听懂…” 易师叔翻了个白眼:“就是说既然与你相关的人命格都已经改了,天道自然会按照已经修改好的命格继续。” “所以?” “所以,原本将星命定之人应当与他已无半点缘分。” 哦…那不就是跟写文写撒欢了脱离大纲只能顺着往下编一样吗。 等等。 “你是说他俩不会有感情戏了?甚至可能遇不上了?” 那岂不是祁行周受伤了没人能治了?原文里可是众多军医束手无策,女主力挽狂澜才治好了他。 她一下子着急起来,如果祁行周还按照原本剧情受伤,女主又没有出现,那岂不是… “他不会死吧?” 易师叔对她这跳跃的自言自语真的是服气了:“反正看命格不是个短命的。”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死不了就好。” 易师叔突然对素未谋面的将星祁行周心生怜悯,什么叫死不了就好,将星的红鸾落在这么个人身上,也的确是苦了他了。 梁云禾不知想到什么,神秘兮兮的指了指天,小声对他道:“易师叔与我说的这些不都是天机吗,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你这么说出来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啊。” 易师叔听了这话不止没慌,反而抿唇腼腆的笑了笑:“大概是有些影响的吧。” 梁云禾大惊:“那如何是好?” 易师叔挖了她一眼:“你方才没仔细听我的话?我说你现在气运旺得很,能带的周遭人都旺,我离你近些总归是好的。何况空青又离不得你,我又要定这个徒弟了,自然只能跟着他。再说了,我为了你泄露天机,你是不是应该保我?” 梁云禾云里雾里听了一大堆,感觉他是想赖在她身边,用多年追剧的经验分析了一下,严肃道:“你是不是遇到什么突破瓶颈期了。” 难不成要渡劫了需要她这种锦鲤体质在旁边当避雷针引雷? 那可不成,被雷劈了就算她是小红人命大不死也得变成黑炭球。 易师叔僵住,“嘿嘿”笑了两声:“其实没那么复杂,我追着空青跑是真的,再有嘛,我也颇为好奇将星与你之间会发生什么,毕竟我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遇到这种事。” 看着易师叔眼睛里闪烁的明明白白想吃瓜的目光,梁云禾试探问道:“淳崖多久往山上寄一回话本子?” 易师叔惭愧的低下头,老脸有几分诡异的红。 “也就一个月一回。” 呵呵。 “看来山上的娱乐活动是太少了。” 才让你们一群道士八卦成这样! 想到一群道士,梁云禾想到现在应当在花灯节愉快花着她钱买买买的那群师兄弟们。 “易师叔的徒弟们也要在梁府住下?” “既然已经下山,我会放他们各自去历练,你放心。” 梁云禾默然。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多住几日倒也无妨。” “那就多住几日,开了春路好走再说,多谢梁大小姐了。” …… 好的。 从淳崖就看得出来,跟这群道士客气是毫无用处的。 她唤人进来让人去收拾客院。 易师叔也不好意思太占她便宜,还跟她认真道:“我听闻淳崖晚上是在院外守夜的,他的师兄弟们可以与他一起。” 梁云禾震惊了,晚上齐刷刷竖着六七个大男人在她院子外面守夜? 万一有人路过几双眼睛一起盯过去,估计她梁府早晚得吓死几个。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也太恐怖了,她急忙摆手:“算了算了,师兄弟们这么多年没下过山,让他们好好玩一玩吧。” 易师叔不相让:“他们是下山历练的,哪里能贪图享乐,若是梁大小姐不想那么多人守夜,我徒弟们手上拳脚功夫还能看,帮梁府训练训练护院也使得。” 这倒不错。 梁云禾爽快的一拍手:“那便这么定了。” 能干点事易师叔吃人家饭就没那么不好意思了,他咧嘴一笑:“那咱们什么时候吃饭?” 梁云禾觉得青陵山上一定物资特别匮乏,才让这群道士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我这就让人带易师叔去吃饭,只是我还得跟家中长辈交代一声,就不奉陪了。” 有饭吃易师叔哪里有空理她。 “你去办你的事儿吧,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这个梁云禾倒是看出来了,她起身恭送易师叔出了厅门,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出了院子。 当周围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梁云禾坚持不住腿脚一软,猛然踉跄两步靠在门框上,靠着门框的支撑才没有滑落在地。 她微微弯下脊背,伸手抓紧胸口的衣裳,大口大口急促喘息,豆大的泪珠不断狠狠砸向地上,绽开一朵朵泪花。 梁云禾颤抖着咬住唇,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出声,低闷压抑的哭声越发显出哭泣的人似是在经历锥心之痛,在空寂寂的厅中回荡,给这个寒冷的冬夜更添几分悲凉。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是不是一点也不虐。 第59章 太难了 梁家三宝对正元观的道士们表达了热烈欢迎, 特别是易师叔,三言两语说了几处梁老爷身子上不爽利的地方,又开了几张药膳方子, 亲自下厨做了一回, 这下引的徐大夫整日黏在他身后,赶都赶不走。 梁老爷吃了一旬功夫就感觉身上清爽许多,只差把易师叔供起来。 师兄弟们十五那日是大开眼界, 玩了个痛快, 深觉自己受了梁云禾的好要回报,十六这日就把梁家的护院们拉过来操练, 不到半月就累的护院们苦不堪言,怀疑人生。 “咱们这是要去参加武林大会参选武林盟主吗?” “我感觉自己现在能打遍陵城无敌手了。” “只要这些道爷们在一天,咱们就没资格说这句话。” “唉!!!” 生活不易, 壮汉叹气。 梁云禾坐在自己的小办公室里,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一大串人,怀疑自己不是锦鲤体质, 是磁铁体质。 淳崖不必说。 空青自从回来之后打着给她把平安脉的名头每日大清早就过来, 一日把三回, 易师叔自然跟着空青,徐大夫跟着易师叔, 徐大夫的药童跟着徐大夫... 再加上粉珠白坠丫鬟们和经常出现的祝掌柜安叔。 她伸出葱白纤细的手指捏了捏额头:“你们都聚在这不挤得慌吗?” 空青看到她的动作抿唇上前:“小姐可是头疼?空青给小姐按按?” 梁云禾吓得赶紧收回手:“不用不用,我就是有点痒顺手挠挠。” “痒?” 空青脸色严肃:“这冬日不大可能会有蚊虫,小姐莫不是吃了什么冲撞物?”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小姐与我详细说说今日都吃了什么了。” 梁云禾:......... 难道这个崩塌的世界连你也变了,你还是不是那个小可爱了! 看到空青认真的神色, 她放弃挣扎有气无力道:“早晨吃了鲜虾锅贴...” 淳崖听了这话两眼瞪圆:“我怎么没吃到?” 捶胸顿足。 “你竟然背着我吃独食?” 易师叔也不高兴了。 “这冬日鲜虾不常见,我也许久没吃了。” 徐大夫赶紧凑趣。 “易道长若是想吃,我这就去街上给您搜罗, 总是能买到。” 药童:“小的这就出去寻鲜虾去。” 她只不过才说了两句话,这小小的屋子就吵吵嚷嚷乱成一锅粥。 气的她青筋都快爆起来了,一拍桌子,茶杯们都不受控制的跳起来,叮呤咣啷的撞击着被围在中间的茶壶。 一众人被这声音惊了一下,好歹都安静下来了。 梁云禾阴森的眼神挨个从他们脸上扫过。 “最近府中受风寒的人并不少,徐大夫若是没事就带着药童去帮帮其他几位大夫吧,祝掌柜从江南运来一批药材,也要劳烦徐先生挑拣一番。” “街上铺子基本都开了,易师叔可以让安叔派人带你去尝尝陵城各处小吃美味。” “空青...以后半月给我把一次脉吧,易师叔既然跟你下山来了,好歹把他一手药膳学到手,日后也好日日做给我吃。” “还有。” 梁云禾磨着牙:“你们早晨是没吃鲜虾锅贴,但是昨晚的鲜虾馄饨宵夜我是没吃,你们没吃吗!听说昨夜大半夜的足足煮了三大锅馄饨用了一大筐虾,也不知晓被谁吃了。” 见她发飙,所有人都理亏的不敢再说话,臊眉耷眼的拼命点头。 梁云禾干脆把人全赶出去,靠在椅子上吐出一口浊气,头疼,感觉自己在开幼儿园。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梁云禾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什么事。” 安叔压低声音:“小姐,桂五回来了,带来了林先生与侯爷的信。” 梁云禾猛地坐起,心跳的飞快,扶着案几站起来,摇摇晃晃走了两步才稳住心神,深吸一口气绷住脸色打开门。 “给我吧。” 安叔知道她现在怕是不想被打扰,递过信就轻手轻脚关了门,把屋子留给她一个人。 梁云禾看着两封厚薄差距巨大的信抿了抿唇,犹豫片刻,伸手先拆了林先生的。 林先生的信还是那么的一本正经,给她写了几本书的名字,让她好好读书,剩下的就是看似委婉实则直白的开始问梁大娘子。 她挑挑眉把林先生的信放到一旁,拿起旁边那几乎可以算是薄册子的信封,心里叹了口气,小心拆开。 ——云禾。 ——固城的确是冷,冷到人骨子里,每日早晨只能用冰雪化成水才能擦把脸。 梁云禾的心像是被攥住了。 ——不知你是怎么叮嘱桂五的,每晚抱石要给我铺上白熊皮褥子,还要放六个汤婆子在被褥中,上面盖上四五床棉被,炭盆也一夜不停,好几次热的我半夜醒过来。 梁云禾看到这一下子笑出声来,倍感欣慰,眼中酸酸涩涩的,她揉了揉眼睛继续往下看。 ——我并不是来边疆做样子的,也不能太过独特,所以云禾,对不起。 ——你给我备下的那些吃食大半我都拿去了火头军中,给全部人都加了菜。 ......... 就知道他会这样,梁云禾想到自己给他装的一车冷冻的蔬菜,若是给全营地的人吃的话,怕是一个人都分不到一片菜叶子吧,幸好她趁秋冬紫菜成熟之时大肆收购了许多紫菜,还在一茬一茬的晒干烘干后往陵城运,这么看明年还是得派专人去种才成。 梁云禾想到按照原文来说,今年气候异常,冬寒极长,三四月的边疆依然飘雪,而陵城附近的粮食也收获骤减,到时边关粮食告急,整日就是用清汤见底的粥水熬日子。 她心道自己该盘算了一下盈丰粮油铺子的库存,除了抑制陵城粮价之外能抽出多少粮食,到时候全部送到固城去。 想到这她抽了下嘴角,哪怕是祁行周去边疆的时候,她也丝毫没有这种想法,只想着到时候保住他与林先生等人吃穿用度就可。 难道自从易师叔说了那些话以后,自己开始真的把祁行周当成“未婚夫”了? 祁行周的信写了许多,梁云禾像是随着他的信参与了他的生活,看着他每日操练军队,与人比武,接受将领们的教导,带着亲兵出去打探胡狄的消息,努力的融入和立威。 太难了... 哪怕他只报喜不报忧,总有些艰难会在字里行间不经意的流露出。 梁云禾放下信轻轻抚摸着,陷入自己的思绪中。 沉思许久才又拿起他的信,林先生的事情还没看到呢! 她找了半天,在长篇大论的边疆日常夹缝中看到一句。 ——林先生并未成亲,家中父母早逝,只余他一人,人品上乘,身体康健,实乃大娘子夫婿之佳选,若真能成,也是一桩美事。 ......... 如果林先生知道祁行周如此,肯定要呵呵他一脸,果然还是那个小气的祁行周,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只肯提这么一句。 梁云禾咂咂嘴,这听着怎么这么像过年时候什么烟酒的广告词。 不过知道林先生没有妻儿,身子没什么问题,梁云禾也放下心来。 她提起笔来,犹豫许久,到底没把易师叔说的将星波动,红鸾落在她身上的事告诉他,其他的倒是一五一十的写了个遍。 ——万事小心,定要平安。 还是熟悉的八个字结尾。 梁云禾放下笔,把祁行周的信收起来,深吸一口气去了正院,对着梁家老两口期盼的眼神轻轻点头。 “无妻无子,身体康健。” 梁老太太脸一下子亮起来:“太好了!” 梁老爷先是高兴又有些别扭,哼哼唧唧的:“那也得好好看看他人品如何。” 果然不管年纪多大,天下当爹的心都是一样的。 梁云禾给两个人泼冷水:“林先生如今在固城呢,怎么地也得等他回来再说,咱们急也没用。” 梁老太太一脸惋惜:“这林先生倒也沉得住气,怎么就离了家了才提这茬,不然咱们也好提前看看人到底如何,我这一想起他来满脑子都是禾儿被打的模样。” 梁云禾沉了沉心,窥着两人的脸色,轻声问道:“我爹...” 只两个字,梁家老两口的脸色瞬间变了。 梁云禾看着两人发青的脸色后悔不迭,忙道:“我没问,我什么都没问,爷奶别生气。” 梁老爷惘然的看了她一眼,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十七岁的梁大娘子,眼中忍不住落下泪来。 梁云禾吓了一跳,急忙上前给他擦泪,也不敢再说话。 梁老太太窝着身子像是老了几岁,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你爹他,早就死了。” 死了... 这语气这表现怎么都不像是死了。 梁云禾心中发誓以后再也不提起“爹”这个话题。 梁老爷只是心情激荡控制不住才流下眼泪,重喘几下就止住泪,梁云禾见他这模样想要出去找易师叔,却被他拦住。 “无妨,不是什么大事。禾儿,日后莫要在你娘面前提起你爹来。” 梁云禾重重点头:“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绝世甜文,信我!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自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地主 10瓶;昆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大小姐 都已经三月了, 天气果真没有热起来,春寒料峭,土地丝毫没有化冻的迹象, 冬麦大面积被冻伤, 百姓们整日在田边地头点燃着能烧的一切东西来烤地。 粮价已经悄悄的涨了起来,盈丰粮油铺自然也跟着涨了一些,却总是比市场价低上一成。 梁云禾大概估算完了粮油铺子剩余的粮食, 全运到固城的话, 供两万大军不过是杯水车薪。 幸而江南不愧是天下粮仓,气候虽说比往年寒了些, 却也只是减产,好歹能混个肚子饱。粮价一高,许多人衡量了一下家中存粮, 还真的拿出部分粮食出来卖。 已经在江南的祝掌柜和赵景同带上大笔银子,只要有卖粮的就收,收满一船就连夜运回陵城, 如今这个时候也根本顾不得成本了。 梁云禾像只小仓鼠一样四处囤积着粮食, 赵钱孙李四家知道她不是为了发国难财而是为了陵城这万千百姓, 深受感动,不止不埋怨她错过了赚钱的好机会, 反而齐心协力支持她。 连知府都听说了这件事,想到如今朝堂上正重用定北侯,这定北侯跟梁家也是关系密切,听闻出征前还特地来告别, 干脆直接提了一块积善之铺的匾额挂在盈丰粮油铺门口。 梁云禾:......... 咸鱼王者梁云禾觉得肩上的压力突然加重了。 这匾额一出,陵城百姓惶惶的心也随之安定下来,谁都知道这五家联盟的粮油铺子有多少粮食, 这粮一船一船的运过来,明眼人都看的见,既如此那还怕什么,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呢。 疯狂屯粮的行动一下子缓和起来,那些挂高价的粮店瞬间无人问津,还被百姓们在心里贴上“黑店”的标签狠狠唾弃一番。 梁云禾都能想象到自己招了多少人的眼,她毫不顾忌形象的盘腿坐在大大的躺椅上,前后轻轻摇晃着:“唉,做好人难呐。” 淳崖白眼都要翻上天了,抿着嘴一言不发。 梁云禾美滋滋的偷瞄他:“怎么样,发现自己卖身契好不容易过了快一年以后突然又延长了两年,感觉是不是很好。” 淳崖咬牙切齿。 “那可真是太好了。” 梁云禾同情的看着他:“你看,你这两年换了六百两的粮食送回道观,这还是我看在咱俩交情上给的友情买卖,不然这全陵城谁一次性买六百两我也不能卖呀,快谢谢我。” “呵,我真是谢谢大小姐了!” 心满意足的梁云禾笑眯眯:“哎,不客气不客气,以后好好工作,争取把这卖身契继续延。” 梁大小姐可真是对资本家身份适应的十分良好。 淳崖被她气的头顶都冒烟了,索性扭过头不看她那张小人得志的脸。 这就是趁火打劫,六百块本来是一年的银子啊啊啊! 梁云禾才不会轻易放过他,捂住眼睛故作伤心:“难道你这么想离开梁家这个幸福美满开心快活的大家庭吗,我好难过。” 淳崖冷哼一声不吃她这套:“别笑出声了。” “唉,我也想要这种工作,运气若是再差点,简直能一辈子不失业,真羡慕你啊。” 淳崖脸都要扭曲了:“那我还怎么赚钱赔师傅老君像!” 梁云禾用力晃了一下躺椅,把它当成秋千一样悠哉悠哉晃起来,这傻孩子还真是一根筋,百年前的物件没了又怎么能再寻个一模一样的呢,还不如珍惜眼前,多孝敬孝敬他师父。 “放心放心,这不四年后就能给你发工钱了嘛。” 这句话说了还不如不说,四年…... 这坎坷的人生。 淳崖日常怀疑自我:“我会不会头发都白了还没赚到银子啊。” 梁云禾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放心吧,一定会。” 说完还贴心地掏出一张帕子递给他:“要不要哭一哭?” 淳崖瞪着她冷笑:“这才几日功夫我都解决了三波想要偷袭你的,你就没点打算?” 梁云禾一脸莫名:“我为什么要打算,一些无足轻重的小人,以为抓了我便能让盈丰乱了粮价高了,白日做梦罢了。” 淳崖有些失望,把拳头捏的咔咔响:“可惜师兄弟们都压着粮食回山上了,不然也不至于跑了几个。” 梁云禾想到那些被折断手脚扔到衙门的绑匪们抽了抽嘴角,急忙安抚进入狂暴状态的淳崖:“可以了,法治社会人人守法,再说经此几回,该知道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我身边有你了,大概也不会再下手了。” 见淳崖还捏着拳头,梁云禾赶紧转移话题,对着在一旁沉默的易师叔道:“易师叔,你真的不回山上了?” 易师叔懒得理小辈儿嬉笑打闹,正喝着茶呢却突然被点名,放下茶杯:“我要跟着空青。” 梁云禾点点头:“那也好,最近年景着实不好,许多人开始陆续卖家中的牲畜了,咱们生意怕是又要忙起来了,我爷奶和娘的身子就多多麻烦易师叔了。” 易师叔摆摆手:“小事一桩。” 我还吃着你家的饭呢。 进入四月,这漫长的春寒终于开始缓缓褪去,百姓开始抢收已经所剩无几的冬麦准备播种春麦。 盈丰适时的低价抛出一部分麦种稳定民心,转过头挂起牌子开始大量收麸糠,看到城外庄子上特地建的几大排外表低调的联排平房都堆满了麸糠,梁云禾松了口气,把被师兄弟们训练出来的大半护院都放在这守着。 哪怕这些东西平日不是给人吃的,但大批量的粮食根本收不到了,若固城真到那个地步,总比清水汤能顶饱。 她直接在信中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祁行周,虽说自己会替他筹备,但一家之力着实有限,委婉提醒他赶紧给朝廷要粮。 祁行周收到信认真看完,心中感动。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远在陵城的梁云禾莫名的被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他心中波动,面上却平静如水:“讨军需的折子递上去几日了。” 林先生算了算:“若按正常脚程算,已经到京中半月余了。” 半个多月了还没消息传过来,怕是不太乐观。 “如今快到五月了雪才将将开始有融化的迹象,这么久固城百姓不能打猎播种,城中已经微微显露乱相了。” “还有胡狄那边,今冬冻死的牛马不计其数,虽说这几个月惧于侯爷的定北侯的名声试探的进攻了几次都被咱们打回去了,但依我看,他们怕是坚持不了许久,马上就要整装正式开战了。” 祁行周低声“嗯”了一声:“军中粮食还能维持多久。” 说到这个燕欢就头疼:“如今一日只吃两顿稀的,勉强还能坚持三月左右,若真开战,上战场的兄弟们势必得吃顿干饭,到时候根本摸不准。” 他叹口气:“大小姐每月送来的两车队吃食如今已经是全营的盼头了,好歹每隔半月还能喝顿菜肉汤,运气好点还能吃块肉。” 不知何时开始,军中所有人对梁云禾都尊称了一句大小姐,哪怕许多底层士兵根本不知道这位传说中的大小姐是谁家的大小姐,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对她的感激。 祁行周闭上眼睛,深深觉得自己欠梁云禾的实在太多了。 梁云禾觉得自己最近浑身散发着圣光,走到哪儿都被陵城人民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看着,看得她浑身毛毛的。 她干脆窝在家中不出门了,等到夏麦种下之后青黄不接的日子,派人在城门处以知府梁府联合名义摆了十个施粥摊子。 陵城其他家中存粮颇丰商人家被她这一手弄懵了,竟然还有如此直白的拍马屁手段?! 这梁大小姐的手法可比梁大娘子更加混不吝,还动不动做些让人始料不及的事情。 几大家心里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只能无奈的跟上摆了施粥摊。 知府简直想把梁云禾供起来喊两句小姑奶奶,如今的陵城粮价平稳,民心安定,简直是他的一大功绩,看看旁边几个州府,哪个如他的陵城一般省心。 尤其这施粥铺子一摆,感觉进京述职的时候一把万民伞也敢想得了。 梁云禾对自己这几个月做的所有事情只用一句话评价:有钱有粮,就是任性。 她又恢复了瘫痪在榻的状态,一边看着最新的话本子一边张嘴等粉珠投喂一粒粒晶莹剔透剥了皮的葡萄。 看着看着难免想到糟心事,把手中的书一甩重重叹了口气。 粉珠小心翼翼的给她剥葡萄,又给她嘴里塞了一粒问道:“如今春麦已经播下去了,日子也暖起来了,有经验的老农都说今年不会再有灾祸,总能熬过去的,小姐为何事烦心?” 梁云禾有时候真的很羡慕粉珠,真的是不谈恋爱啥事没有。 她想到远在固城的祁行周,不知道小可怜是不是饥寒交迫的等待她这个粗大腿去解救。 梁云禾有气无力的趴在榻上:“我睡一觉,你们也下去歇会吧,这些日子跟着忙前忙后的都瘦了,尤其是粉珠一定要好好养养,回头白白胖胖的好下锅。” 粉珠羞的一跺脚:“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祁行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咸鱼禾:什么妻?你说谁是妻?! 第61章 被套路 梁云禾满足了自己猥琐的恶趣味逗了下粉珠心情好多了, 索性努力把祁行周扔在脑后,睡一觉再说。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身上,让她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 懒散的躺在榻上昏昏欲睡, 她打了个哈欠合上眼睛,唇角泛起一丝笑,放空自己的大脑, 正要跟随浮现在眼前的帅哥们的脚步共同去寻找周公聊聊天, 看看她不在的这一年有没有出道什么新的小鲜肉。 耳边突然炸响一声:“云禾!!!” 梁云禾陡然惊醒,变了脸色, 心砰砰乱跳,感觉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她惊慌失措的站起来, 头嗡嗡响,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依照本能走到博古架前, 摸了摸又摆在外面的十匹小马, 慌乱的心跳才渐渐缓和下来。 她不敢去回想刚才那个熟悉的声音, 但是理智告诉她,那就是祁行周的声音, 是日日有所思才梦到他,还是...他出了什么事了? 梁云禾定了定心,直接推门出去,蹲在墙头的淳崖见她突然出来把手里啃了一半的梨胡乱塞进嘴里, 跳下来含含糊糊问道:“要出门了?” 梁云禾摇头:“我去寻下易师叔。” 又对围上来的丫鬟们道:“不用跟着我。” 淳崖见她如此严肃,闷不吭声默默跟在她身后。 见到脖子上围着一块白汗巾在炉灶前忙得飞起的易师叔,梁云禾扯了扯嘴角把他请到避人的树荫下。 ......... 然后沉默, 沉默,沉默。 易师叔用汗巾抹了把满脸的汗,见她许久不说话疑惑问道:“什么事?” 梁云禾抿抿唇,犹豫片刻还是把方才的事情说了,然后提心吊胆问道:“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易师叔还以为多大点事儿呢,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那谁说得准,不过将星将星,身为将领不出点事正常吗?你见过没出过事的将军?” 梁云禾倒吸一口冷气,方才还以为是自己吓自己,原来祁行周可能真的出事了? 她忍不住焦虑起来:“那怎么办!” 固城缺衣少食女主又不知道会不会出现,虽说易师叔说过他的命是基本能保住,但是万一缺胳膊少腿或者那张绝美的脸上多几道疤什么的... 妈哟,太可怕了。 梁云禾不敢再想下去了。 易师叔“啧”了一声:“不放心自己去看看呗。” “自己???!!!去???看......看?” 短短几个字在梁云禾口中是百转千回,变了七八个声调。 淳崖两眼一亮,固城,边疆?! “去吧去吧,我也想去。” 梁云禾茫然回头:“你为什么想去?” 淳崖俊脸一正:“好男儿总要以一身武艺本事报效朝廷,如今正是危急关头......” “说人话。” “听说胡狄那边儿羊肉着实鲜美,我还没尝过...” 梁云禾:......... 呵呵。 “今年胡狄的羊都冻死大半了,你想吃的话得深入腹地,我看好你。” 淳崖巴不得呢:“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怎么就要出发了?你们脑补能力怎么这么强? 梁云禾干脆甩开二人自己往院子走,淳崖一看立马跟上去,嘴里嘚啵嘚啵个不停。 “听闻塞外风光别有一番趣味。” 我连西藏新疆都去过,不稀罕。 “你都十七了,难不成一辈子都不出陵城?” 你还不是二十二才下山,好意思说别人。 “那个跟你虐恋情深的侯爷...” 梁云禾骤然停住脚步,回头死死盯着他。 淳崖声音憋小:“那个,我师叔的医术,若是去了边关,只要有口气就能保他。” 梁云禾心里一动,试探问道:“如果我求易师叔去边疆的话,他会答应吗?” 淳崖毅然决然的摇头:“我师叔这个人心思直,只能专心于一件事,如今他专心的事情就是收空青为徒,怕是不会离开的。” “除非...你让空青去固城?我师叔肯定跟去。” 梁云禾犹豫了一下:“是不是不太好。” 莫名其妙把空青一个孩子扔到固城去... 原本从未往那儿想,今天被易师叔猛地提起,她站在原地琢磨起来。 若真的要运粮去固城事关重大,固城势必要有个靠得住的人,要么是祝掌柜要么是安叔,可是二人年纪都不小了,去那等边关战乱的地方她都觉得对不起他们。 要么就她自己去,让祝掌柜和安叔留在陵城。 梁云禾皱紧眉回了院子,刚进门就看到安叔等在那:“小姐,侯爷来信了。” 这么巧? 她赶忙接过,祁行周的信依然琐琐碎碎的讲着他每日做什么,可梁云禾翻了两遍,都没看到他写有关于粮食的事情。 她的心慢慢沉下来,心知原文的剧情在按照它原本的轨迹发展,她记得书里说朝廷给粮食仿佛是固城又快下雪的时候了。 她慌忙把祁行周的信翻出来,终于在第三封信里找到一句。 ——固城的雪下的比往年早,往年九月初才开始飘雪,所以胡狄的马匹牛羊... 九月,现在堪堪五月,就算朝廷八月中给粮,也还有三个多月,更别提中间还有几场大战。 梁云禾头都疼了,她把给祁行周的信装好,下定决心,抬脚开门。 刚跳上墙头的淳崖见她这杀气腾腾的样子一个趔趄差点掉下来,张嘴想要喊她却被她犀利的眼神制止,眼睁睁看着她健步如飞的往正院走去。 梁家老两口正聚在一起看一匹铺子里刚送上来的新花色布料,就看到梁云禾裹着万千气势冲进来。 梁老太太吓了一跳:“禾儿,出什么事了?” 梁云禾表情严肃声音铿锵:“我要去固城。” 梁老爷惊得把手里的布甩出去:“你说什么?” “我要去固城。” 梁老太太扑到她身边探手去测她额头的温度:“没发烧啊,别说胡话。” 梁云禾伸手扶住她:“奶奶我没说胡话,我要去固城。” 梁老太太恨恨的拍了她两下:“去固城,去什么固城,那可是边疆,打仗的地方,你别想去!” 梁云禾扶着她坐下给她倒杯水安抚她:“奶奶,陵城的事基本已经稳定了,可是固城...行周那,我收的粮食与麸糠总要有人运过去,难不成让祝掌柜和安叔一大把年纪去边疆受苦?” 梁老爷气的嘴都哆嗦了:“你就满脑子都是那个行周,你们又没什么关系!” 梁云禾震惊:“你们不是把他定给我当上门女婿了吗?” 梁老爷也震惊了:“谁定下的,明明当初说的是不逼你成亲,你们俩顺其自然!” 梁云禾:??? 咬牙切齿:“祁,行,周!!!” 回头再想想他的话。 “大娘子答应我不再逼你成亲,等我。” 难道是... “大娘子答应我不再逼你成亲。” 此处句号。 “等我。” 结束。 梁云禾眼前一黑,自己纵横江湖这么多年,竟然被一个看似纯情的冰箱精套路了。 之前他刚走的时候她自己心里那道坎过不去,根本不敢问梁家三宝。 后来听了易师叔的话她开始慢慢解开心结,每次往来通信的时候竟然还找到点网恋的感觉,压根也想不起来问。 梁老太太从二人的对话中察觉不对:“禾儿啊,难不成行周骗你我们答应了?” 梁云禾露出森白的牙:“他完了。” 梁老太太放下心来:“就是就是,你们俩明明没定亲呢,那固城别去了。” “他完了,等我见到他的时候一定要先打一顿再说!” 梁家老两口瞠目结舌。 “你还是要去?” 梁云禾笑的阴森森的,梁家老两口不自觉齐齐打了个冷颤。 “我当然要去。” 我不止要去,我还要带着我的屠龙宝刀去。 梁家老两口见她这模样知道自己说不通,转头对门外的丫鬟们喊道:“快,让大娘子回来。” * 梁大娘子看着一直面露诡异微笑的女儿皱了皱眉:“非去不可?” 梁云禾郑重点头。 梁大娘子默然几息。 “那便去吧。” 梁家老两口大惊失色:“这怎么行。” 梁大娘子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爹娘看她那样子,怕是早就与行周有了情谊,此时正是他遇到难题的时候,哪怕强拘着她在陵城,怕是魂儿都飞到不知哪里去了。” “行周那里,禾儿过去一则能激他上进,二则让他感动。那些粮食和麸糠才多少银子,不到一万两罢了,就算全赠与定北军对我们梁家来说也不过九牛一毛,却解了他燃眉之急。” “更何况。” 她回头看梁云禾:“固城甚至胡狄的皮子堪称上品,比之辽东亦是不差,你到了固城之后可看看这门买卖做不做得。” 梁云禾目瞪口呆,简直想给梁大娘子点了个赞,冷静的梁家当家人就是如此快能分析出一件事情最有利的一面。 “不过,淳崖你一定要带在身边,还有那些道长练出来的护院,你也带一半走。万一有危险莫要管什么行周,让他们护送你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啊,甜甜的恋爱马上就要到来了。 还有哦,我们禾禾这种人怎么会让自己嫁去侯府受委屈呢,我可是亲妈! 先不说林先生和大娘子能不能在一起,就算大娘子有感情线了,我也不可能让一个在古代算超高龄产妇的大娘子生孩子啊。。。 已经开学的小伙伴们努力加油学习啊!么么么么~ 今天干了件特别丢人的事情,想给基友投雷,然后迷迷糊糊点进自己的文给自己投了一个,还是基友提醒我我才发现!啊!!!!!!!!!!!丢人!!!!!!!!!!!你们都装没看见!!!!!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美咕、44483609、意大利肉丸胡辣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昆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到固城 梁云禾拼命点头:“娘放心。” 梁大娘子横了她一眼:“我知道你最惜命不过的。” 说完又盘算一番:“带上空青与易道长。” 梁云禾想了想。 淳崖:主力DPS。 护院:辅助DPS。 空青:奶妈。 易道长:强力奶妈+强力DPS, 随时切换。 这完美的配置,就缺她一个吸引BOSS的脸T了。 梁云禾当仁不让:“就这么定了。” 梁老太太见母女俩三言两语定下这么大的事,心里担忧却也无法。 “还要带上白坠粉珠, 总得有人伺候你。” 梁云禾头大:“带这么多人?没必要吧。” 梁大娘子剜了她一眼:“没有丫鬟你自己照顾自己?就带两个就行了, 多了就算了。” 得了,出行队伍又加了白坠粉珠两个防御供给辅助,齐活。 这群人里唯一不定性的就是易师叔了, 梁大娘子叹口气:“待会你去请易道长与你同行, 定要有礼一些。” 梁云禾认真应下,一边往外走一边思索如何与易师叔说。 谁料... “好啊, 我去。” 梁云禾:???这么轻松的吗。 “您不考虑考虑?”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我下山的第二个目的是什么。” 梁云禾呆滞脸:“什么?” “咳。”易师叔给她使了个眼神。 哦,看她和祁行周之间的爱恨纠葛感情戏。 梁云禾回过神来, 再看向易师叔的眼神都变了:“要不,你别去了。” 易师叔一下子急了:“我怎么能不去?你带走空青带走淳崖你不带我,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梁云禾被他喷喷喷的口水逼退后两步。 “没没没, 去去去, 都去!” 谁不去谁是那个! 梁家大小姐出行可不是玩闹, 虽说一切从简,最后还是收拾出二十大车。 梁云禾前一日与梁家三宝相处一整日, 特地叮嘱他们不要出来送她,她怕哭。 结果安叔依依不舍的看着坐在马车上一身男装的梁云禾,眼尾泛红:“小姐为何不带我去。” 梁云禾重复着说了一百遍的话哄他:“安叔,你在陵城我才放心, 你跟祝掌柜一定能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的对不对。” 安叔吸吸鼻子点点头:“小姐放心。” 梁云禾眼睛也有点酸:“我先去探探路,半月后勤看着些鸽子,等我飞鸽传书。” 祝掌柜也眼眶含泪:“小姐, 多带些吃的,千万别饿着。” 梁云禾叹口气:“祝掌柜,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减减肥吧,年纪大了太胖真的不好。” 祝掌柜眼泪一抹:“小姐回来的时候我一定瘦下来。” 梁云禾逗他:“那我下个月就回来。” 祝掌柜:......... “明天开始我不吃饭了!” 心大的粉珠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离别的气氛一下子被冲淡。 梁云禾对着马车下的众人一拱手。 “各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江湖相见,自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出发!” 马车缓缓驶动,梁云禾说完《神雕侠侣》里的经典台词挺直背双腿微开两手撑在膝盖上,觉得自己简直侠气丛生,实乃忧国忧民的典范。 结果没走两步马车猛地晃动,把她好不容易摆好的造型晃倒,侠气一下子变成了傻气。 她抽了抽嘴角掀开窗帘,就看到心虚的淳崖从后面骑在马上追上,看到她看过来撇过头不看她。 “怎么回事?” 淳崖轻咳一声:“那个,一时兴奋捏碎了块小石头。” 小石头? 梁云禾心里一惊回头看向梁府大门,就看到安叔他们围着梁府门口的石狮子,再顺着路看,刚才马车轧过的竟然是石狮子嘴里的石球。 梁云禾冷笑一声:“你的卖身契再添两个月。” 淳崖大惊,刚要说话就见那窗帘在他面前毫不留情的拉上,瘪瘪嘴快要哭出来了。 易师叔坐的马车经过他,从车窗探出头嘲笑的瞥了他一眼。 “该。” 梁云禾的马车比林先生的还舒服,刚出发没多久她就被晃得睡着了,再醒过来天都擦黑了。 她嘟着嘴自己消化那点起床气,白坠给她倒了杯热茶,看她喝下去脸色也缓和不少才开口:“小姐,现在吃晚饭吗。” 梁云禾“嗯”了一声,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大家都吃了吗?” 白坠点头:“淳崖已经招呼大家都先吃了,赶车的人也换了班了。” 粉珠已经端来现蒸的豆豉排骨,泡椒鱼肉与两样小菜并米饭:“小姐,路上只能吃吃蒸菜了。” 梁云禾夹起一块排骨放入口中,嫩滑爽脆。 “已经很好了。” 起码比外卖吃着好太多了。 吃完喝一碗易师叔牌药膳汤,梁云禾满足的往后一靠。 唉...怀念手机。 她干脆拿出话本子往下看,看着看着眼又晕了,沉沉睡过去。 这一年娇生惯养的,梁云禾觉得自己吃苦的能力退化了,这才几天就浑身酸痛。 白坠和粉珠每天给她按摩也没缓解多少。 越往固城走越冷,梁云禾身上的衣服从薄春衫换到厚秋衫,又加了一个披风,终于遥遥看到了孤立在外的城池。 看到熟悉的固城,这几个月跑了好几趟的桂五一下子兴奋起来,策马到梁云禾马车旁激动道:“小姐,咱们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 妈哟,终于要解脱了,她要散架了。 梁云禾也来了几分精神:“那咱们快些。” 赶车人听到命令扬起马鞭,整个车队的速度骤然加快,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到了城下。 梁云禾被颠的两眼发愣,就听见外面桂五豪迈的喊:“张四哥,李五哥!” 城门上一片哗然。 “快,是桂五,好家伙这么多车,大小姐又送吃的来了。” 梁云禾在马车里听到一脸懵逼。 他们说的大小姐是自己吗? 难不成自己不止在陵城是第一小红人,都声名远播到固城了? 白坠和粉珠也面面相觑。 桂五喜气洋洋:“快下来检查吧,查完了我们要进城。” 城墙上呼啦啦跑下来一大堆人,桂五与他们亲热的打着招呼,直到有人走到梁云禾车前,桂五才敛了笑低声对来人道:“这里面是我们家大小姐。” “大小姐???” “是那个大小姐吗?” 桂五讳莫如深点头。 所有人一下子都紧张起来,都不用喊话,齐齐排队站在梁云禾的马车前,领队的什长小心翼翼的隔着马车门问道:“大小姐?” 马车门应声而开,一身劲装身披墨色披风的梁云禾探出半个身子,对着站在外面的将士们莞尔一笑:“大家好啊。” 清脆的声音犹如出谷黄鹂。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没有人回话,梁云禾觉得有点尴尬,摸了摸马车门对什长道:“要我下车检查吗?” 什长下意识地挺直身子,咆哮道:“不用!” 梁云禾被他吓了一跳,尴尬的笑:“啊...好的。” 什长见自己吓到了大小姐懊恼极了,想要压低声音却不自觉地又提高了几分。 “大小姐请进城!” 梁云禾抖了一下,对这憨厚的大嗓门汉子笑了笑,回头吩咐桂五:“直接去军营门口把东西卸下吧。” 守城小队一听开心坏了,互相捅着身边战友的胳膊,今晚又能吃顿好的了。 什长下命令的声音都破音了。 “张四先回营给林先生报个信,就说大小姐来了。” 张四应都没应拔腿就跑,眨眼就消失在梁云禾眼前。 梁云禾:.........这是古代博尔特啊。 梁云禾犹豫片刻,在想要不要给眼前守城的将士们一些小费,又怕他们觉得受到侮辱。 桂五机灵的从身后马车摸出一大袋肉干来塞到什长手里:“天黑的时候给守夜的兄弟们顶顶饿。” 肉干! 什长眼睛都绿了:“多谢大小姐!” 梁云禾觉得自己被他吼的耳朵里都是嗡嗡的回声,抿唇笑了一下:“那...我先进城了,再见。” 我的妈呀太可怕了,她在这待一阵子会不会嗓门也变大啊。 进了城以后梁云禾好奇的左右张望,见依然是大片的土地有些疑惑地看向桂五。 桂五大声给她介绍:“小姐,这是外城,定北军就驻扎在外城,里面还有一个内城,是固城百姓平日生活的地方,小的之前已经派人在内城寻了一处宅子了,只是边疆贫瘠,怕是有些简陋。” 梁云禾伸手揉了揉耳朵:“简陋没事,我又不是来享福的。但是,你能不能说话小点声,被传染了吗。” 桂五脸一红,羞涩的笑了笑:“这些兵老爷们都是大嗓门,小的跟他们相处次数多了,一到固城忍不住就变大了。” 梁云禾心想自己方才的担忧怕是要成真了,回头干脆修炼一下狮吼功得了。 定北军营离城门并不远,不过一刻钟功夫梁云禾就看到了一大片延绵不绝的帐篷。 她被眼前这壮观的景象惊了一下,正要跳下马车好好欣赏一番,就见几匹骏马从军营深处奔腾而来。 领头的赫然是一身轻甲的祁行周。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见面了 第63章 你是来娶我的吗 梁云禾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很好,干净整洁...还很英俊。 她扶着小厮打扮的粉珠跳下马车,回头对两个丫鬟道:“你们别下马车了。” 白坠拉住想要说话的粉珠点点头:“是, 小姐。” 祁行周隔着老远就看到朝思暮想的人从马车下来, 就那么安静站在那。 固城的天悠远碧蓝,梁云禾墨衣黑发,俏脸白生, 整个人只有黑白两色, 美得惊心动魄,任世间哪个名家都画不出如此生动的工笔肖像。 他满心满眼都是那抹几乎要飘散在风中的娇弱身躯, 扬鞭策马,在离梁云禾尚且十余步的时候就松开缰绳从马上跃下,任那骏马独自飞驰而去, 人已稳稳落在梁云禾面前。 梁云禾被从天而降的他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俊朗的少年迎着阳光微勾薄唇,对她弯眸轻笑。 他低沉的嗓音中蕴含着压抑不住的颤抖:“云禾。” 塞外的风卷着她的披风猛然扑向他, 梁云禾被带的前进半步, 差点撞进他怀中, 两人的发尾在风中交缠在一起,说不出的缠绵。 林先生看到这有情人久别重逢的绝美画面勒住马缰, 伸手制止了后面的人前行,此起彼伏的马儿嘶鸣声打断了沉浸在彼此眼中的两人。 梁云禾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子,闪躲开他灼热的眼神,轻退半步, 轻咳一声。 “那个,我带了些吃的过来,你快找人卸下来吧。” 祁行周哪里容得她后退, 紧跟上前半步,黑眸深沉。 “云禾,你来固城,是来娶我的吗。” “噗。” 梁云禾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你在说什么?” 大哥你说的是中文吗,我怎么听不懂。 祁行周一脸无辜。 “再过一个月我就出孝了,你这个时候来不是来娶我进门的吗。” 梁云禾打了个冷颤,看着眼前这个装纯情装上瘾的男人伸手遮住眼睛。 “我这就走。” 说罢就要转身上马车。 祁行周忙伸手拉住她的手腕,急促道:“云禾。” 转瞬声音低下:“别走。” 梁云禾用力挣了两下发现根本拗不过他的力道,气的她回身用空着的那只手用力拍了几下他的背。 “放开!” “不放。” “你给我放开!” “不放。” “你!!!” 气死她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打不行了! 再打几下。 所有人就这么瞠目结舌的看着原本感人的小情人离别重逢莫名其妙变成了凶残老母亲教育熊孩子。 易师叔看得是津津有味,咂咂嘴对同样看戏的淳崖小声道:“这俩人可真有趣,刚见面就如此,看来这趟固城来值了。” 淳崖缓缓点头,心道我追了小一年的虐恋情深终于要迎来和美大结局了,感天动地,简直要哭出声了。 梁云禾拍了他几下发现自己简直是在给他挠痒痒,柔嫩的手被轻甲硌的通红,恨恨的抬脚踹了他小腿一下。 “赶紧放手。” 祁行周心疼的看着她泛红的掌心,伸出一只手想去握住。 梁云禾飞快的缩回去,又踢了他一脚。 “放开,我要生气了。” 祁行周抿抿唇,垂下眼眸,可怜兮兮:“那你别走好不好。” 梁云禾顶着众多眼神,虽然知道他们可能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但还是觉得自己像是圈在动物园里被围观的大熊猫,败下阵来胡乱点头:“不走,我不走,你快放开。” 祁行周轻轻松开手,梁云禾敏捷的往后蹦了两尺,戒备的盯着想要上前的他。 “站住!别乱动!” 祁行周不敢再动,眼巴巴的看着她,眼神黏在她身上,一瞬也不离开。 林先生在梁云禾的怒视下摸了摸鼻子被迫上来打圆场。 “小姐马车坐了这么久可是累了,得早些回去休息。” 梁云禾点头:“桂五,把东西卸下咱们进内城。” 祁行周吭哧吭哧的站在她旁边,她走一步他跟一步,就这么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梁云禾两眼一翻,索性不去理他。 “林先生,快些派人来卸东西了。” 燕欢他们见到自家侯爷这不要脸的鬼样子眼睛都掉地上了。 这还是那个冷酷无情话从不多说一日能说上三句话便让人欢喜第一次上战场就直取敌将首级的定北侯吗! 林先生也是头一次见两人相处的情形,只觉得自己吃了好大一口瓜,这瓜还酸了吧唧的,酸的他牙都要掉了。 他“哦哦”两声,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找点什么话说说,现在这气氛真的是尴尬。 “小姐带了什么好吃的来。” 梁云禾也松了口气:“之前行...说固城缺肉缺菜嘛,我也没带多少,只带了五车肉干五车干菜,肉干用水多煮煮就是一锅肉汤,怎么也能让将士们吃上两顿了。” 燕欢他们听着嘴里就不自觉的分泌出口水,一时间吞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梁云禾听到,心里叹口气,有些忧心忡忡,面上却不显,默默往旁边让了让,站在那看着从军营中出来一队士兵,在桂五的指挥下开始卸车。 林先生磨上来,想委婉的问问梁大娘子如何,刚走一步就见祁行周凤眸眯起,锐利的眼神漫不经心的看过来,逼得他倒退两步,转过头抽了抽嘴角。 这护食的小狼崽子。 所有人都有意无意的避开两人,梁云禾站着站这发现自己和祁行周身边跟真空了一样空出一大片,大家围着他们绕好大一圈去车边卸东西。 她瞥了一眼浑身散发冰冷气息的祁行周,有些无语。 “你站在这干嘛。” 祁行周一顿,浑身冷冽的气息收起,变得人畜无害起来。 “陪你。” 梁云禾:......... “军营我进不去,马上就去内城了。” 祁行周深深地看着她:“我明白,今日我有军务,明日我去看你好吗。” 梁云禾见他脸颊削瘦,轻叹口气:“你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祁行周眼前一亮,重重点头:“那我明日一早就去。” 梁云禾一听就知道他今晚是不打算睡了,瞪了他一眼:“一大早谁给你做吃的,今晚好好休息,明日早起处理军务,晌午再去内城吃饭吧。” 祁行周没有反驳她,眼角眉梢舒扬开,笑意压不住。 梁云禾可真遭不住他这么笑,轻轻倒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心里三百只小兔子在蹦跶。 她下意识地抚住胸口微扬起头,看着他黑眸中清楚映着的自己的脸庞。 脸上的表情竟然是那么的...娇羞? 梁云禾咬了下舌尖。 “行周,咱俩穿成这样站在这这样...像不像...断袖之癖啊。” 祁行周温柔的笑容一顿,看着眼前劲装披风高束发的梁云禾,一挑眉:“那又如何?” 梁云禾大惊,看不出来祁行周还是个时代小先锋,她抖了抖披风,对着他行了个男子礼。 “兄长在上,愚弟这厢有礼了。” 祁行周脸色一黑,下一刻也对着她回了个礼。 “陵城一别,为兄心中甚是挂念,不如今夜你我兄弟抵足而眠,彻谈通宵如何。” 梁云禾:??? 脏话x10000。 她呵呵呵冷笑:“明天别来吃饭了,自己在营地吃肉汤。” 祁行周含笑不语,两人这姿势被心直口快的燕离看到,忍不住冒出声。 “侯爷跟大小姐这是对拜呢?” 对,对拜?! 梁云禾赶忙直起身,掩饰的弹了弹袖口不存在的灰尘,对淳崖喊:“快点收拾东西回家了。” 祁行周顺着她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看向吃瓜吃的开心的淳崖。 这些日子他留在陵城的人手没少调查金城武是谁,却怎么也查不出来,不知道淳崖现在知不知道。 淳崖吃瓜被抓个正着有点尴尬,打了个哈哈回头去催护院们:“赶紧干完了回去休息。” 死活不跟两个人对视。 梁云禾觉得自己带来的人没一个靠谱的,最后还是得靠儿子缓解尴尬。 “空青,累不累?” 空青摇头,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奶:“小姐,空青不累,小姐是不是累了,空青给小姐把把脉按按穴位可好?” 梁云禾摆摆手:“待会住下再说吧,你年纪还小,这长途奔波定是累了,马上咱们就能休息了。” 空青乖巧点头:“空青都听小姐的。” 祁行周眸底冰冷,上下打量空青,突然笑了一声:“空青应当有一身好医术吧。” 说到这个梁云禾可自豪了:“那是自然,我们空青天赋极高学的又认真,现在是陵城小有名气的小神医呢。” 空青低头羞涩的笑:“小姐夸大了。” 祁行周听梁云禾这个语气磨了磨牙:“定北军中军医极少,可如今天气乍暖还寒,许多人生病,还请空青入营帮忙几日可好?” 梁云禾震惊:“什么?” 空青抬起头眯起眼睛直视他。 祁行周面无表情的回视。 梁云禾一脸惊悚:“军营里生病的人很多?严重吗?” 她怎么不记得原文里写过定北军里很多人生病,会不会是因为她改变了剧情所以突然出现什么传染病?那女主呢? 作者有话要说:祁·不要脸·厚脸皮·死皮赖脸·行周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amantha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儿 1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崩人设的原女主 祁行周没有说话, 梁云禾急了,忙喊林先生过来。 “先生,如今军营中许多人生病吗?” 林先生楞了一下, 瞄了一眼祁行周, 迟疑点头:“许是风寒吧。” 难道是病毒性感冒?那是挺严重的。 梁云禾转头认真对空青道:“既如此,你就留在军营中帮衬一下吧。” 空青欲言又止。 梁云禾:“放心,我那有易师叔和白坠粉珠, 不会有什么意外的的。”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他, 细心叮嘱:“还记得我特意让人给你准备的细棉织的粗孔纱布吗?多叠几层捂住口鼻。” 自己说完又跺脚:“还好这次带了半车纱布,回头还是得让安叔再运些过来, 明日我多送些遮口鼻的口罩,你让所有军医都带上。” 空青见她如此认真,忍了忍没说什么, 只意耐人寻味的看了祁行周一眼,低下头柔声哄梁云禾:“小姐莫要担忧,空青会照顾好自己。” 梁云禾有点焦虑却也只能点头:“你带个功夫高些的护院保护你, 明日我把做好的口罩给你送来。” 她抬头看向祁行周, 眼神满是郑重:“我把空青交给你了。” 祁行周:......... 呵呵。 “云禾放心, 他不会有事的。” 只是在你走之前他就都给我呆在军营里吧。 梁云禾沉默片刻,试探性问道:“既然空青要入营去帮军医, 总要带着药材,我这药材繁多,不如请几个军医过来挑选一番?” 祁行周倒没多想,到底是梁云禾带来的药材, 他就算光明正大的吃了这口软饭,但是也没有真的要掏空她的药材填补定北军的想法。 “燕离去唤几个军医过来吧,就说这有些药材需要挑选。” 燕离得令, 不多时就带着五六个人匆匆过来,梁云禾一看心里一凉,这定北军号称两万人,竟然只有五六个军医。 祁行周看她脸色不好,也叹了口气:“原本定北军有十几个军医,然后来一次次上战场,最后只剩下这几个了。” “军医还要上战场?!” 所有人都沉默了,梁云禾想到祁行周来之前定北军那混乱的两年,咬着舌尖,知道自己问了句蠢话,发自内心的内疚,艰难道:“对不起。” 几个军医也听到了,倒是没有见怪,齐齐笑道:“这位便是大小姐吧。” 梁云禾对着几个人深深地行了个礼:“方才是小女唐突了。” 军医们也没少吃梁云禾送的东西,哪里会怪她一句无心之语,反而见她虽然富贵出身,对他们这些人却恭敬有礼,心底倒是更添一层好感。 一个年轻人对她笑道:“大小姐不必多礼。” 梁云禾一听这声音就觉得不对,好奇的抬头一看,就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女主了。 她的脸像是用了什么东西特地涂黄,眼皮上贴了一层胶水一般的东西,变成了单眼皮耷拉眼,嘴角往下画了画,整个人看着瘦弱又气色不好。 梁云禾看着她这样子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又带着些心虚,柔声问道:“小哥叫什么名字?” 祁行周一挑眉,难不成梁大小姐又母爱发作了? 想想被捡来的空青,他的脸开始慢慢沉下来。 女主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爽朗笑道:“小子名唤余宣。” 余媗,果然是她。 梁云禾抿唇看了一眼祁行周,却意外发现他的脸怎么透着淡淡的怒气。 真想问他是不是有个别名叫不高兴。 她轻咳一声:“行周,你可认得余媗。” 祁行周面无表情,看都不看余媗一眼:“不认得。” 哦…也是,他还没受伤呢。 余媗丝毫不尴尬,对着祁行周一行礼:“见过侯爷。” 祁行周微一点头,想到这怕是第二个空青就心里烦闷,冷峻的脸上沉得如墨。 梁云禾简直被他隐约透露出的厌烦表情惊到了,好歹这也是原文的女主,你这个男主能不能别这样。 她干脆撇开不理他,对余媗道:“余媗,我能叫你名字吗?” 余媗心里诧异,面上不显:“大小姐自然可以。” 祁行周眯起眼睛打量梁云禾,心里呵呵呵。 “余媗,我带了许多药材,不如你…们来挑选一些有用的,只给我留下一点点常用的就好,下个月我还会让人送药材来,到时候你再来挑。” 余媗愣了一下,虽然知道过来是为了这件事,但是没想到大小姐竟然如此豪爽,再看梁云禾的眼神带上了许多感激:“多谢大小姐。” 梁云禾被她赤诚的眼神刺的特别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特别像个狗狗崇崇的小人。 她掩饰住心中的虚,急忙带着余媗和几个军医往装药材的几辆车去,祁行周见她动了依然要抬脚跟着。 梁云禾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许跟着我。” 祁行周无奈的摸摸鼻子,想赖上去又怕她真的生气,声音带着几分撒娇:“那我在这等你,早些回来。” 梁云禾打了个冷颤,你(脏话)能不能正常点,又瞪了他一眼之后逃似的带着几个军医往车那儿去。 余媗朝她眨眨眼:“大小姐为何对侯爷如此凶。” 梁云禾僵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有,有吗?” 余媗露齿一笑:“咱们全营上下都知道大小姐,也知道侯爷每日都在等大小姐的信,每回桂五来的时候侯爷都要迎到营地外头。” 这话…从女主嘴里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啊! 她抿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也知道啊...” 呜呜呜,她是个小人! 余媗却对她行了一礼:“余宣深知交浅言深,极为冒昧,只是全营上下每月盼着大小姐送的东西来,早就成了习惯,我也不例外。” “啊?那所以?” “所以更要帮侯爷抓住大小姐,不然大小姐另寻所爱,到时定北军岂不是连这一月两次的吃食都吃不上了。” .........what? 梁云禾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她听错了? 变了,都变了,一切都变了,果然都变了。 这还是那个小白兔女主吗… 梁云禾此时只想回头抓住易师叔问问到底有多少人变了,为什么男主崩了人设,女主也彻底崩了? 余媗见她一脸震惊的不说话,还以为自己太直白把她吓到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自幼跟着师父混迹在边疆,说话有些直白,还请大小姐莫怪。” 梁云禾呆愣摇头:“不怪不怪。” 余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同女孩子说这么多话,觉得这位大小姐呆呆的乖乖的一脸懵的模样真的是太可爱了。 她忍不住起了亲近的心思,对着梁云禾又是一行礼:“若大小姐不嫌弃,日后余宣便视大小姐为朋友了。” 梁云禾被这个擅长打直球的女主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云里雾里的点头:“啊?好好好,做朋友。” 余媗高兴极了,恨不得上去拥抱她,想到自己的身份又忍住,一双眼睛发亮:“大小姐不嫌弃我?” 梁云禾一脸懵逼:“我嫌弃你干嘛?” “余宣出身低位…如今也不过是个小小军医。” 梁云禾最听不得这种可怜巴巴的话,把胸脯拍的震天响:“以后谁欺负你了就来找我,做朋友就要两肋插刀!” 余媗感动的都要哭了:“这还是我第一次交到女孩子做朋友,以往我提出做朋友她们都骂我登徒子。” 梁云禾:......... 废话,别人知道你是女的吗! 突然有个男的莫名其妙要跟我做朋友我也觉得奇怪好吗。 “没事…以后你就有女孩子朋友了,就是我。” 余媗蜡黄的脸透出一抹红晕:“那大小姐应该早早与侯爷成亲,嫁入我们定北军,到时候我就能整日都看到大小姐了。” 梁云禾:.........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祁行周远远看着两个人有说有笑的牙都要咬碎了,支走一个空青又来一个…余什么来着? 他的大小姐怎么就这么招人! 余媗叽叽喳喳的围着梁云禾说话,还给她指认各种药材一一讲解,说一些边疆趣事,还对陵城好奇的很,梁云禾随着她的话慢慢缓过神来,越与她说话越觉得自己看的狗血文仿佛是假的。 这个女主一点也不柔弱,她自幼在边疆长大,跟着师父走街串巷给人治病,性格颇为豪迈有趣,根本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话术,想到什么说什么,各种直球打的她有时候都招架不住。 其实仔细想想这才符合女主的成长环境,一个在边疆被当成男孩养大的女孩子,怎么能养成原文那般小白兔的性子的? 梁云禾与她越聊越投机,两人的关系肉眼可见的越来越融洽,不多时就看到梁云禾被她逗得花枝乱颤,余媗也看着她笑,相视一笑之间,还颇有暧昧的默契… 林先生他们围观这一幕都忍不住怜爱的看了自家侯爷一眼。 林先生轻咳一声:“侯爷,时候不早了,要不要让大小姐去内城歇息。” 祁行周冷笑:“我哪里敢打断大小姐。” 酸,真酸,酸的林先生一众人都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 一直到军医们挑完药材,梁云禾才与余媗有说有笑的回来。 余媗看着满满两车药材跟丰收的老农一样喜悦,亲热的对着梁云禾道别:“那我先回营了,放心,我会替你照应好空青的,你记得给我写信。” 梁云禾猛点头:“若是有假期记得去内城寻我玩儿。” 余媗脆声应下:“好,我先进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没想到吧,原女主不止不是个小白兔,还是个英姿飒爽的人物。 第65章 闹...什么 嘶... 所有人都眼神诡异的看着脸黑的跟锅底一样的祁行周。只有梁云禾还在对着余媗的背影摆手, 一副相谈甚欢意犹未尽恨不得再聊上三天三夜的样子。 眼看余媗的身影消失在营地拐角,梁云禾叹了口气,转过头对等在身边的空青道:“余媗是我的朋友, 我已经托付她在军营中照看你了, 自己在那里别怕。” 空青也没想到自家大小姐这么快就能发展个新朋友,沉默片刻,吸了一口气才笑出来:“小姐放心, 空青不会给小姐的朋友添麻烦的。” 梁云禾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 别怕麻烦她,我的朋友就是你的长…朋友, 有个照应总是好的。” 空青听出她话中的拐弯,一头黑线,声音依然软软:“那空青就先入营了, 空青会挂念小姐的。” 呜呜呜,我也会想你的。 刚经历离别的梁云禾又依依不舍的看着空青带着一个护院被燕欢带进营地,她深深叹了口气, 内城还没进, 先贡献出一个奶妈+辅助DPS。 看来可怕的祁行周才是那个大BOSS啊, 这简直是要吸干她的血。 终于送走了这些碍眼人的大BOSS祁行周环绕扫描了一下,剩下的人看起来都没什么威胁, 侧身挡住梁云禾注视空青背影的目光。 他沉着脸低声对她道:“云禾,长途劳累,你先回内城休息吧。” 回头等你休息好了再跟你算账。 梁云禾收回目光叹气:“也好。” 祁行周滚了滚喉结,声音低哑:“等我。” 梁云禾被他两个字说的心惊肉跳, 咬住下唇应道:“晚上一定要好好休息,你若是明天一早就去,以后就别去了寻我了。” 祁行周唇角微弯:“嗯。” 陈年老单身狗林先生被两个人之间这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麻的头发丝儿都要竖起来了。 这就是年轻人的世界吗, 他不懂啊... 祁行周就这么站在营地门口目送着梁云禾远去,直到那队比来时缩减了大半的车队进了内城城门才缓缓收回视线。 站在他身边憋了许久的燕欢感叹:“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小姐。” 大小姐不愧是大小姐。 众人齐齐点头,传说中的大小姐果然是沉鱼之貌,菩萨心肠。 人美心善梁云禾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收获一众迷弟,在固城顶流的道路上迈开第一步。 带着自己的小团队到了固城的宅子之后她忍不住感叹。 “桂五,这宅子寻的不错啊。” 固城的建筑与陵城的婉约秀美完全不同,她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感觉非砖非土,却垒的十分高大结实。 桂五腼腆的笑了笑:“临时寻的宅子,小姐还算满意便好。” 她简直太满意了,尤其是躺在烧的热乎乎的炕上之后,舒服的叹了口气。 “这炕一烧一烘整个屋子都热乎乎的,回陵城咱们也盘一个。” 灶房里两个从梁家带来的厨子已经开始忙碌起来,不多时粉珠就端上来一盅鲜美的杂菌汤。 “小姐先润润喉咙,饭菜马上就好。” 梁云禾入乡随俗的极快,屈起一条腿坐在炕桌边上,伸手抬高抖了两下袖子,自有一股风流倜傥的味道。伸手接过汤碗抿了一口:“鲜。” 粉珠见她吃的高兴傻乎乎的笑:“厨下已经烧了热水,小姐待会可要沐浴。” 那自然是要的! 赶路的时候每天只能用热水擦身,她觉得自己要臭了。 直到所有人都安顿下来,天色已经擦黑了,梁云禾心知这阵子大家都累了,干脆放了全部人都去休息,只留下淳崖一个守夜,反正明日她也不打算出门,到时候留淳崖在家里补觉。 连日劳累,大家都睡得极沉,淳崖听着墙外路过的更夫敲了四更的锣,活动了一下筋骨,刚放下手,就听见远处似乎传来马蹄声。 他陡然打起精神,与开门出来的易师叔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减轻呼吸的频率与声音,静静听着马蹄声越来越近。 马蹄声停在院墙外,马上的人翻身下马,淳崖紧皱的眉头骤然松开,对着易师叔挑了挑眉毛。 易师叔还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就看到墙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祁行周。 易师叔一个箭步退回屋内,轻轻合上门,用手指在窗户上一顿猛戳,戳出一个小洞来向外偷看。 淳崖熟稔的跟跳入院中的祁行周打招呼:“来了啊?” 祁行周:.........? “嗯。” 淳崖继续自来熟。 “可是她已经睡了。” 祁行周轻轻点头。 “我等她。” 淳崖抽搐了一下唇角,这什么毛病,别这样好吗,这种苦情戏码真的没必要。 他索性不理祁行周,转身敲了敲梁云禾的窗:“快起来别睡了。” 祁行周惊了一下,出手拦住:“住口。” 淳崖手上使了两分巧劲儿,闪过他干脆推开窗:“快点醒醒。” 祁行周抿紧唇,出手带了几分戾气,一掌拍开淳崖,压低声音:“莫吵醒她!” 淳崖冷不丁被攻击,退后两步,啧啧了两声:“我还不是为了你。” 祁行周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要替梁云禾关窗。 谁料刚回头,就与揉着眼睛的梁云禾照了个对脸...... 梁云禾眼睛揉到一半,看到祁行周竟然出现在窗口,脸上毫无波动,打了个哈欠淡定的上前关上窗。 祁行周怎么也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一时愣在当场,淳崖和偷看的易师叔眼睛瞪得溜圆,这是什么情况? 他眉头微微皱起,轻轻靠近窗户,就听见一窗之隔糯糯带着迷糊的声音响起:“天天做这种梦。” 噗通噗通......... 这一刻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剧烈的心跳。 祁行周深吸一口气,捏了下掌心,抬起手微微用力,把窗户缓缓而开。 梁云禾听到窗户幽幽推开的声音,一下子惊醒,她先看了下左右的环境,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了固城。 身后窗户已经轻轻撞击到了墙壁,梁云禾控制不住自己抖了一下,这固城经过几场大战死了这么多人,不会晚上闹...那什么吧...... 祁行周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背影摇头失笑,跳入屋中反手关上窗户。 梁云禾只听到那窗又吱悠悠的响起来,最后“嗑哒”一声又合上了,吓得额头一层白毛汗。 她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两个字:“淳...崖...” 祁行周脸上的笑容停滞,心中涌起万千自责,自己能陪在她身边的时候真是太少了,这才让她觉得自己遇到危险的一时间喊的是别的男人的名字。 他轻叹一口气,上前轻轻从背后环住她,察觉到怀中娇躯比石头还僵硬,在她耳边低声唤了声:“云禾。” 熟悉的低沉性感的嗓音,熟悉的悠远清冽的雪松香,熟悉的温暖坚硬的胸膛 梁云禾小心翼翼的确认:“行周?” 祁行周低下头,用脸颊在她肩头蹭了蹭:“是我。” 梁云禾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放松,气恼的抱怨:“你吓死我了!” 祁行周心软成泥,手上忍不住又用了两分力,沙哑的声音透着疲惫:“云禾,对不起。” 梁云禾挣扎了一下:“算了,我大人有大量原谅你了,你先放开我。 祁行周听话的松手,扶着梁云禾肩头让她转过身面对他 梁云禾就着屋内留着的那盏小灯打量了他一下,见他面色疲倦。 “是不是晚上没睡。” 祁行周弯起唇角:“刚刚忙完。” 梁云禾瞪了他一眼:“忙完了你不睡觉跑过来干嘛,故意吓我来的?” 祁行周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伸手拢了拢她身上随手披上的薄披风。 “别着凉了。” “为兄这不是来寻你彻谈通宵的嘛。” 梁云禾眉角跳了跳,以前怎么没觉得他这么腹黑。 说起腹黑,她突然想起一门旧账。 “你那日是如何跟我说的,说我娘同意你入赘我梁家,还给我们定下了? 祁行周不置可否,没点头也没摇头。 梁云禾一巴掌把他还在拢披风的手拍掉,伸手戳他肩膀。 “胆子挺大啊,这种事情竟然也敢骗我?!” 祁行周还是没说话。 梁云禾点他肩膀的手指越发用力。 “怎么了,理亏不敢说话了?” 祁行周轻笑一声,伸手握住她的手指:“疼么。” 还真有点疼。 “别转移话题。” 祁行周依然含着那抹笑,干脆承认:“是我故意诱导你想错。” “但是。” “我不后悔。” 梁云禾一惊。 “云禾,那时的我没有时间慢慢来。你身边的诱惑太多,大半个陵城的适龄男子都在肖想你,若我一来固城三四年,回去怕是你已经另嫁他人了。” 梁云禾默然。 “那你是怎么说动我娘不逼我成亲的。” 就是因为梁大娘子在祁行周走了之后从来没提过催她成亲这件事,所以她才没有怀疑祁行周的话。 祁行周犹豫片刻,还是与她说了实话。 “我跟皇上请了暗旨,可自行婚嫁。”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明天有两个人的初吻...但是!我写完了给基友们看过,他们都说可能会被锁。(虽然我觉得尺度并不大) 所以明天我放出来试试,如果被锁了我们再改吧。 文长了我把防盗改成50%了,么么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露掰掰 12瓶;红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意外之喜 与他想象中的不同, 梁云禾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惊讶,而是一脸心疼的看着他。 “你是不是答应了皇上什么难做的事情?” 皇帝怎么可能给一个侯爷下这种圣旨,还是暗旨, 祁行周到底付出了什么。 祁行周心里一暖, 眼神越发温柔。 “没什么,不过是定北侯之位罢了。” “什么?!” 梁云禾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那般轻松。 “你把爵位让出去了?” 祁行周低笑出声:“定北侯可不能入赘梁家,祁行周可以。” 梁云禾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 她就这么呆愣楞看着他。 “定北侯世子嫌固城无趣, 深夜带人出城前往最近的邑城寻欢作乐,回来路上被胡狄碰了个正着…” “胡狄将领认出他来, 直接生擒他威胁定北侯。” 梁云禾听得心惊肉跳。 “阵前他哭求不止,涕泗横流,还…给胡狄跪下连连磕头求饶。” “定北军士气大减, 最后是副将见定北侯犹豫不止,趁他不注意提箭射杀了世子然后当场自尽激发士气。但总归失了一层,固城虽保住了, 定北侯却战死沙场。” 梁云禾皱紧眉头。 “皇上竟然没追究?” 祁行周不知想到什么, 垂下眉眼。 “定北侯府在固城太久了…这是皇上的一个机会, 只不过他没想到自己派来接手的将领们如此不中用,且…阴差阳错还有一个我。” 这题梁云禾做过, 她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功高震主啊。” 祁行周看着她灵动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定北侯府到底也世代镇守边疆,哪怕世子出了这种事,但定北侯爷战死,一家只剩下老弱妇孺, 皇上也不愿意背负那个名声,所以把这件事压下去了。” “我出现后,原本皇上心想我七岁被卖, 回府唯一的作用便是传宗接代,却发现定北侯早就派了林先生等人教导我,他原本想让我出个‘意外’,但是胡狄来势汹汹,各方压力之下皇上只能起了派我出征的心思。” “若我战死沙场那便也全了与定北侯府君臣一场的名声,若我没战死…” 祁行周苦笑。 “我只不过给他一个台阶罢了,到时胡狄被打退,我挂帅嫁入梁家,与你长相厮守,我心中欢喜,他乐见其成,两全其美。” 梁云禾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原来你想入赘也是为了这个。” 祁行周猛地伸手扶住她肩膀,微弯下腰,漆黑的凤眸紧紧盯着她:“云禾?!” 梁云禾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一脸懵逼:“干嘛?” 祁行周咬着牙,敛了敛眸,脸色染上一层薄红:“我并不是因为保命才想要入赘梁家。” ??? 什么鬼,梁云禾想了下自己的话,好像是带了点歧义,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的妈呀眼前的男人可比她玻璃心多了。 “我是说,这也是一个你入赘的理由。” ???好像这么说也不太对。 “就是说...这算是你入赘的...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 祁行周把这四个字听进心里。 “云禾,你觉得我入赘梁家与你成亲是喜事吗。” 梁云禾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当然啊,难道这不是喜事吗?” 这男人到底在想什么啊,怎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 祁行周听到这句话,一颗心终于踏踏实实的落了地。 他低笑出声:“云禾,终于,你承认了我们的亲事。” 梁云禾被他低低的笑声激的耳朵根儿都发麻,听到他的话猛地回过神来,一丝绯红开始顺着她的脸颊慢慢散开,不大一会儿连脖子都红彤彤的,她只觉得自己头顶要冒烟了。 梁云禾吞了下口水,色厉内荏挺直胸膛:“啊,那,那又怎么样。” 说完拿出熟悉的胡搅蛮缠大法。 “笑什么,若是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愁娶,你自己都说大半个陵城的男人都在等着我呢,回头娶上十个八个俊俏夫婿,每天左拥右抱岂不美哉。” 祁行周收起笑容,俊脸微沉,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想都别想。” 强烈的求生欲使梁云禾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话,宛如一只犯了错的鹌鹑。 祁行周看她这样子瞬间心软,恨不得咬她两口,终于依照心底一直以来的想法,把她拉入怀中,双手在她披散的发上一顿乱揉。 梁云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揉成一只鸟窝,她深知自己现在是戴罪之身,根本不敢动,梗着脖子任他揉,一直到他动作放缓才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发泄完了没有?” 祁行周微一挑眉,唇角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声音沙哑低沉:“没有。” 没有?! 你竟然还敢反驳了你。 梁云禾鼓起脸来正要发飙,就见祁行周上前一步,伸手把她牢牢拥入怀中。 “云禾,我好想你。” “每天每夜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梁云禾心底软趴趴的,但是... 为什么有一种被命运捏住后颈皮的错觉。 她在祁行周怀中晃了晃脑袋,艰难开口:“行周啊,能不能别掐我脖子...” 祁行周:??? 低头看了下自己手的位置,沉默片刻松开覆盖在她后脖子上的右手,略带尴尬的轻咳一声。 “不小心。” 是他太激动了没控制好力道。 “呵呵...是吗...没关系没关系。” 梁云禾简直想咬碎自己的舌头,你可真是个破坏气氛小能手。 祁行周的左手还在她腰间,透过薄薄的披风与中衣烫的她有些难受,她忍不住伸手扒拉了一下,却被他反手握住,拉到两人中间。 “就这么迫不及待想牵我手?” 梁云禾哽了一下,开始怀疑。 “你现在怎么骚话张嘴就来。” 祁行周浑身一冷,蹙眉看向她:“骚话?” 梁云禾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皱着眉开始分析。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感觉咱们分开之后你就变了,这是为何?难不成你...” 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他。 “去什么风月场所进修了?” 啊,异地恋的感情就是这么的不堪一击。 祁行周额头青筋都要被她气出来了,就这样阴沉沉的看着她不说话。 梁云禾脑洞大开:“这种技能有专门的人指导的吗?还是必须点了花魁什么的旁敲侧击学习?” 她来古代这么久,竟然还没逛过青楼,突然觉得人生都不圆满了,有机会一定要去一次。 祁行周看她说话的模样只有好奇没有醋意,心都拧成一团了,酸酸涩涩隐隐作痛,这小没良心的对他的感情果然没那么深...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打断她:“我看了话本子。” “花魁们是不是各个美艳...” “我看了话本子!” “话本子???” 是她想的那个话本子么。 祁行周面无表情:“我寻了许多话本子看了,你说的那些...‘骚话’,也都是话本子里学来的。” 梁云禾:......... 冷面战神看言情小说... 还认真钻研里面的情节话术... 这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她打了个冷颤,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祁行周暴露了这个秘密也不想说话。 冷场冷场冷场。 许久。 “你看的话本子都是京城的吧,能借我看看么。” 祁行周此时只想深呼吸,老天派梁云禾出现在他面前应当是折磨他的吧。 他狞笑一下:“好啊。” 梁云禾被他这个笑吓了一跳,小心的窥着他的脸色:“你若是不想,我也不...” 强求。 祁行周嘴角那抹笑意越发的深:“我自然想。云禾,你想不想知道我在话本子里学到的除了骚话还有什么。” 滴滴滴,危险! 小动物天生的警觉亮着红灯提醒着梁云禾。 她踉跄后退两步,紧紧贴住墙拼命摇头:“不用不用,我也看过,我都懂!” 祁行周眉眼透出一丝邪肆:“是吗?你都懂?我不懂怎么办。” 你不懂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不懂你回去钻研啊! 梁云禾夸张的笑:“多看几本就懂了,你看淳崖懂的可多了。” 这个时候了她嘴里竟然还提起别的男人。 祁行周似笑非笑,一手撑住墙面把她环在其中,缓缓低下头。 梁云禾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看着他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越来越近,心跳的比擂鼓还响。 雪松香袭来,轻柔的包裹住她,那带着笑的薄唇轻抿,性感的喉结轻轻滚动一下,像是在勾引她犯罪。 梁云禾闭上眼睛不敢去看他的脸,生怕自己受不住美色的诱惑反扑上去,满心的紧张中带有一丝丝期盼。 祁行周的气息越来越近,她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 忽然,梁云禾觉得自己的额头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碰触,有些温热有些酥麻,还有些痒。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他线条冷峻的俊美下颌,感受到他的唇还贴在自己额头。 梁云禾怔怔地出神,祁行周收回这个轻柔的吻,低头温柔看她。 “云禾。”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小梁反攻了。 偷偷看下我的文案本文最后一句,预收文案上面那句。 第67章 傻孩子 梁云禾看似呆愣, 实则浑身细胞都在叫嚣。 就这??? 前面铺垫那么久,她都做好被霸道侯爷激情狂吻的心理准备了。他竟然只亲了一下额头? 小学生谈恋爱都不这样了好吗! 祁行周还以为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吓傻了,把她揽入怀中, 低声道歉:“是我唐突了。” 你唐突个屁, 唐突听见都得哭,你这没资格叫唐突! 梁云禾觉得此时的自己像个欲求不满的怨妇。 祁行周见她没有反应,声音有些慌:“云禾, 以后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再这样了。” 你哪样了你, 刚才那种小学鸡行为? 梁云禾倏地在他怀中仰起头,与他略带惊慌的黑眸对视, 伸出小手拉下他的衣领,踮起脚尖用力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亲了一下还不够,泄愤一般的狠狠啄了两下。 开开眼吧你这个小学鸡, 这才叫亲亲! 祁行周禁锢在她腰间的双手微微颤抖,急促的呼吸带着灼人的温度,烫的梁云禾瑟缩一下, 双手蜷在他胸前想要推开他。 祁行周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放手。 他坚定地把她往怀中又带了一下, 深深地看着她熠熠的杏眼, 一手上移扶住她的后脑,极其缓慢地低下头, 在几乎马上就要贴上她微翘的樱唇时候,弯起薄唇压低声线。 “云禾。” 梁云禾被他这么一叫心漏了一拍,真的有些慌乱了,她飞快的眨着眼睛移开与他相对的视线, 下意识地晃动两下,想要挣脱他。 祁行周不给她丝毫逃脱的可能,微微歪头, 唇上带着的那抹笑意就这么虔诚地印在她的唇上。 双唇接触的一瞬间,两个人的心脏仿佛都停跳了。 下一瞬,心脏像是同时回过神来,开始猛烈的跳动。 梁云禾耳边回响着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觉得自己呼吸都要骤停了。 祁行周的唇比方才印在她额头上的时候感觉还要柔软数十倍,此时此刻就这么吻在自己的唇上,许是因为紧张,还在轻轻发颤。 梁云禾缓缓闭上眼睛,抬起头配合他的角度。 等了许久,他的唇就这么老老实实的贴在那一动也不动。 梁云禾一挑眉,又睁开眼睛,看见他漆黑的眼底快要溢出来的满足,欲。念与彷徨,心底轻叹一口气。 傻孩子... 她重新闭上眼睛,轻轻的用唇瓣摩挲着他的嘴唇。 祁行周的呼吸骤然变重变浊,那只放在她腰间的手几乎要把她的细腰勒断。 他青涩的学着她的动作,辗转笨拙。 到了后来,他不再满足于单纯唇与唇的接触,被本能驱使的开始啃。咬,(马赛克)。舐。 心底涌上的躁动告诉他这样还不够,可是却不得其法,不知道自己还应当做什么。 梁云禾被他狂风暴雨般袭来的吻亲的头昏脑涨,根本没有心思再去教他什么,两个人的嘴唇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她的唇比他夜里梦到的还要柔软香甜,让他就想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沉溺在其中。 梁云禾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伸手用力捶打他的胸膛,推开他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 祁行周也匆促调整着气息,两只手却没有离开她,看到梁云禾的呼吸渐渐平稳缓和,他的眸色幽深,紧紧盯着她微微红肿带着润色的唇瓣。 梁云禾被他眼神刺的心里一慌,还没来得及张嘴,他的头又低下来,堵住她想要出口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梁云禾已经两眼发直了,他才终于缓缓停下,一下一下轻啄着她的唇,心底的不舍表现的淋漓尽致。 (只写了纯情亲亲,请审核高抬贵手!!!) 祁行周亲了一会梁云禾,满足的喟叹一声,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声音沙哑性感。 “云禾,我真的很欢喜。” 梁云禾腿脚根本站不住,全部重量压在他怀中。 “先,先放开我。” 话音一出两人同时惊了一下,她的声音比平时软糯娇软许多,带着微微的沙和不自觉流露出的柔软依恋,令他心动不已。 祁行周不止没放开她,反而把脸颊贴到她的脸上。 “云禾,真好。” 梁云禾听到自己声音才后知后觉的红了脸,羞的把头埋进他怀里不敢抬头看他。 这是她两辈子的初吻啊! 祁行周极少看到她这般小女儿情态,难以抑制的笑了出来。 梁云禾恼羞成怒,瞬间化身老母亲,用眼神狠狠揍他一顿。 祁行周止不住的笑,手上放松几分,感受着她的的依赖,轻轻拥着她:“不想放开你。” 又来了又来了,他到底是看了多少话本子。 祁行周弯下腰,一手绕到她背后,一手环住她膝下,一把把她横抱起来走了两步放在炕上,伸手解开她的披风放到一边。 梁云禾惊慌失措的看着他,不会要发生点什么脖子以下不可描述要被锁章屏蔽的事情吧?! 结果就看他拖过锦被替她盖在身上,抿着笑专注的看着她:“别着凉了。” 梁云禾:......... 哦!!! 祁行周一扬眉:“云禾,你仿佛很失望。” 失,失望? “谁失望了?!别瞎说!” 祁行周干脆坐在她旁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我明日可以一整日都呆在这。” 梁云禾一听心里美滋滋的,小梨涡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来。 “那你想吃什么。” 祁行周失笑,声音柔的能滴出水:“什么都可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并不挑食。” 梁云禾听到这话不知道为何莫名有些害羞,自己傻乎乎的“嘿嘿”笑了两下,突然反应过来。 “啊,现在什么时辰了,你是不是该去休息了。” 祁行周僵了一下,想到还在院中的淳崖和易师叔,心底再不舍也只能抿唇点头。 “我出去寻淳崖找个屋子。” 梁云禾有些着急:“今日怕是没收拾多余的屋子。你就睡淳崖那儿吧。” 祁行周一顿:“那他呢。” “让他跟易师叔睡一起就好。” 梁云禾老妈子属性上线,掀开被子爬起来,捞过披风又披上了。 “快,我跟淳崖说一声就行了。” 伸手拉住他的手就往门口去。 祁行周感受到自己的手掌被她牵着,反手握住她的手,一起推开门。 易师叔在那个窗户洞里偷看的眼睛都酸了,一边偷看还一边算时间,自言自语道:“进去这么久两个人说什么呢?” 淳崖靠在他窗户边上翻了个白眼:“师叔你就出来看呗,又没有人。” 易师叔从窗户洞努力的斜了他一眼:“光明正大的站在外面有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偷看的精髓。” 淳崖无语,刚想问他精髓是什么,就看到梁云禾的屋门被推开,一双璧人手牵着手站在门口。 他惊的瞪大眼睛,窗户后面的易师叔也倒吸一口气。 祁行周先出来,然后回身小心翼翼的扶着梁云禾迈过门槛,那股子温存劲儿看的两个吃瓜群众脸都热了。 梁云禾被淳崖盯着看有些羞涩,抽了两下没抽回手,索性不去管祁行周。 “淳崖,行周今晚在这儿睡,你的房间让给他吧。” 淳崖一脸懵逼。 “那我去哪儿?” 她对他假笑一下:“你跟易师叔挤挤。” 淳崖还没说话,窗户后面的易师叔先反对:“我才不跟他挤。” 梁云禾这才知道易师叔竟然躲在窗后偷看,脸上的笑拉了下来。 “易师叔,好看吗。” 易师叔被她问到头上有点尴尬,“呃”了两声没了动静开始装死。 梁云禾板着脸瞪了淳崖一眼:“快去收拾,天色不早了,行周要休息了。” 淳崖悲愤道:“你为了一个男人竟然枉顾兄弟,你你你...” 梁云禾疑惑地看着他:“啊那不然呢,我一直都是一个重色轻友的人啊。” ??? 竟然如此理直气壮! 淳崖恨恨地瞪了手还黏在一起的两个人一眼,回头问窗内的易师叔:“师叔,你今晚沐浴了吧?” 易师叔重重的“哼”了一声:“我还怕你没沐浴呢!” 祁行周火上浇油。 “麻烦二位了。” 淳崖心里嘤嘤嘤,只能回房抱着被子到了易师叔的屋子,进门前还对那对连体婴抽了抽嘴角。 “新被子在箱笼里,你自己找吧。” 祁行周点头:“多谢。” 梁云禾抬头对他笑:“快去休息吧,再不睡天都亮了。” 祁行周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明日一早见。” 梁云禾轻轻点头,咬唇羞笑:“一早见。” 一起趴在窗户上偷看的淳崖和易师叔齐齐打了个冷颤,太...太肉麻了,真是没眼看。 送了梁云禾回屋又亲自给她关上门的祁行周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个窗户,吓得两个偷看的赶紧缩回头。 他轻笑一声,抬脚往淳崖的屋子去,今日的确是有些累了。 许是因为刚刚住进来,这屋子淳崖还没好好整理,里面箱笼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起。 祁行周打开几个才终于找到了被子,抱出来扔到炕上,一方帕子却从被子夹层中飘出,落在地上。 他眉头一皱,低头捡起帕子,脸色微变。 他认得,这是梁云禾的帕子。 作者有话要说:看看这两个纯情的孩子吧,真·菜鸡互啄。小梁怎么有脸嫌弃人家小祁的。。 各位审核大神放过这个纯情到不行的接触吧! 信女愿用十斤肥肉换这一章不被屏蔽。虔诚感恩。 我每天这么努力双更你们是不是不爱我了,都不给我留言了!!我都看的!!哭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红儿 2瓶;昆西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醋精 祁行周沉了沉眼, 从怀中掏出一方一模一样的帕子来。 为什么梁云禾的帕子会在淳崖这儿,看样子还是特地珍藏起来了...难不成...淳崖对云禾有非分之想?那他隐藏的可够深的。 他抬脚就想出去寻淳崖,又怕万一弄出什么动静打扰梁云禾休息, 拿着两张帕子坐在炕边, 神情晦涩的看了许久。 第二日一大早,淳崖打着哈欠蹲在厨房门口等饭吃,就看到祁行周阴着脸出了他的屋门, 盯着在厨房门口的他。 他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颤, 把打着哈欠的嘴合上,看着祁行周越来越近。 “淳崖。” 淳崖听他语气不对, 站直与他对视:“何事?” 祁行周看了看他身后的厨子们,抿了下唇:“我有事与你说。” 淳崖莫名其妙的跟着他到了避人处。 祁行周从怀中掏出手帕直接问道。 “这块帕子是哪里来的。” “啊?” 淳崖一头雾水,看着这陌生的帕子挠了挠头:“我怎么知道, 这谁的?” 祁行周眸色幽暗:“你不知道?” 淳崖挑眉:“我真不知道。” 他看得出淳崖似乎没有说谎,那这帕子不是淳崖收的,会怎么在他被子里… 梁云禾昨夜一通劳累, 起来的时候还迷迷糊糊, 听到粉珠叽叽喳喳道:“侯爷在外面等小姐呢。” 她一下子清醒起来, 伸手拍了拍脸颊:“那咱们快些,早饭备的怎么样。” 粉珠伸手扶起她, 眼神一扫惊呼道:“小姐,你的嘴巴…” 白坠吓了一跳,赶忙看过来,就看到梁云禾嘴唇微肿, 眉头皱起来:“小姐这是吃了什么了还是被虫子咬了,怎么肿成这个样子。这可不行,小姐快些起来吧, 让易道长好好看看。” 梁云禾:......... 想死。 不想出门。 她开动小脑筋颤抖着声解释:“可能是水土不服昨夜又吃了辣。” 白坠伸手扶她:“那还是快些让易道长看看吧。” “不!!!” 她哆嗦着嘴角:“用粉遮一下,易师叔到底是男子,怎么好让他看嘴唇。” 白坠粉珠对视一眼,说的也有道理… 白坠伸手轻轻碰了碰:“小姐,疼吗。” 呜呜呜疼。 “不疼!” 白坠放下半颗心,既然不疼说不定只是上火了。 “那待会小姐吃些败火的试试,若是晚上还未消肿,那就找易道长看看吧。” 梁云禾鸵鸟点头,能躲一时是一时。 白坠拉她起来洗漱干净,看着那红唇越发的显眼,抿了抿唇一脸心疼,开始给她上妆遮盖。 既然上了妆那便不好穿男装了,只能翻出裙子来,一顿梳洗打扮又是许久,梁云禾的马车后遗症出现了,浑身酸痛昏昏欲睡,若不是想到祁行周在外面她恨不得现在倒头就睡。 门被悠悠打开,一袭简单的嫣红轻纱石榴裙,行走之间裙角轻扬,粉面红唇,额心是精心描绘的花钿,发髻柔美步摇轻晃,站在屋内的梁云禾就这么遥遥朝早早等在院中的祁行周笑着,杏眼眯的弯弯,里面似有水波荡漾。 只一眼,便让人惊艳到心底。 他控制不住自己往前迎了几步,眉眼尽是温柔的笑,朝她伸出手,像是在迎接他的新娘。 梁云禾看到他的手瞪了他一眼。 大庭广众之下,人民群众之间,怎么还想动手动脚的,还能不能好好做封建主义的接班人了! 她干脆无视了他修长的手,强行装没看见,夸张的对守在厨房门口的淳崖问道:“今天吃什么好吃的?” 淳崖刚被祁行周抓住问了几句话现在正满腹疑惑,听见她的话随口怼:“一大早就想着吃。” 祁行周唇边的笑变冷,深深看了他一眼。 淳崖浑身一凉,不知道做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招了这位大爷的眼。 易师叔磨蹭到他身边轻声给他解惑:“你傻啊,你对人家小媳妇这个态度,人家能给你好脸?” 淳崖:........命苦。 梁云禾早就习惯了,撸起袖子就要跟淳崖斗嘴斗上三百回合。 结果没想到他一转身蹿进厨房,不战而退。 梁云禾满肚子的话就这么堵住,瞠目结舌的看着淳崖消失的厨房门,憋得恨恨跺了下脚。 祁行周看着眼前这一幕,整个人都跟泡在醋水里一样,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白天看两人相处的模样,一想到这一年来他们俩都是这样...他握紧拳,手上青筋暴起。 粗线条梁云禾就感觉空气像是突然变冷,还以为固城气候异常也没当回事,扭头对着祁行周笑了笑:“行周,吃早饭吧。” 祁行周低声应了声,自然地走到门旁,伸手牵住尚在屋内的她的手要扶她出来。 “走吧。” 白坠粉珠齐齐倒吸一口冷气,惊疑不定的目光围着两人打转。 梁云禾感觉到数道犹如实质的目光盯着她,脸“轰”的一下涨红:“你...你先放手。” 祁行周一挑眉:“为何。” 为何??? 她一时被问住,这要她怎么说。 大清早就去后院操练的护院们此时也准备来吃早饭,刚过月亮门就看到自家小姐被定北侯牵着手。 一时间抽气声此起彼伏的响起,一群壮汉就这么呆在原地,不知道该进该退。 哦豁,这另类的修罗场。 梁云禾心里下起了磅礴大雨,比道明寺和杉菜分手那天下的还要大,大到她觉得自己像是风雨中孤苦无依的一株柔弱小草。 她用力缩手,祁行周面上毫无波动,手上却用了几分力,紧紧攥住她的手,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等到连厨房里的两个厨子都察觉不对出来偷瞄,梁云禾觉得自己这株小草已经被风雨打弯了腰。 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都看到了,察觉到祁行周掌心传来的坚定,梁云禾无助的闭上眼。 罢了,看来他很迫切的想要个名分,她梁云禾也不是吃干抹净转头不认账的渣女,认了就认了。 她的心里回荡着慷慨激昂的BGM,感觉自己像是要上战场的战士,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祁行周饱含期待与深情的凤眸,在他掌心伸开手指,插入他的指间与他十指交缠,迈出门槛抬头对他展颜一笑。 “嗯,吃饭吧。” 院子里是极致的安静,祁行周只觉得她的手指并不单单是与他十指紧扣,更像是轻轻捏住他的心脏,他的一颗心就随着她手指细细碎碎的动作时快时慢的跳动,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淳崖和易师叔躲在厨房门后看的是如痴如醉,恨不得跳出来给他们两个人鼓鼓掌加加油。 新出炉的小情侣手拉着手往厅堂走去,白坠粉珠看着眼前一对相称和谐的背影,怀疑人生的互相对视几眼。 直到坐下,祁行周都不松开她的手。 两个人坐的极近,祁行周掌心已经紧张的开始冒汗了,温热潮湿的手感让梁云禾不适,忍不住挣了一下。 “行周,要吃饭了。” 要不要先放开手。 祁行周楞了一下,微微点头,有些迟疑。 “那...我喂你?” 梁云禾:......... 你到底看的都是些什么狗血的话本子!必须没收了! 她挣扎两下甩开他的手,举到眼前看了看掌心的汗,伸到他眼前:“你看,你出了好多汗,黏糊糊的不难受吗。” 祁行周一顿,伸手捉住眼前白嫩的小手,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来仔细的给她擦拭。 梁云禾被他的体贴动作甜到心底了,顺口问道:“你怎么有我的帕子。” 什么时候偷我帕子,嘿嘿嘿,这个老闷骚。 祁行周睫毛低垂:“这是在淳崖屋中捡到的,是你的帕子?” 梁云禾再心大,听到这话也知道不对劲,她小心窥着祁行周的脸色。 “我的帕子怎么会在淳崖屋子?” 祁行周声音淡淡:“我如何得知。” 哦...吃醋了。 梁云禾吞了下口水,力求自证清白。 “粉珠,把淳崖叫来。” 粉珠还懵逼在两个人的亲密气氛,闻言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是,小姐。” 淳崖来的也快,哀怨的看着一整桌吃的,想想自己只能与易师叔躲在厨房吃饭,叹了口气:“找我干什么。” 梁云禾一把抽过祁行周手里的帕子恶人先告状:“你竟然偷我的帕子。” 这是一大早他第二回 听帕子这个事儿了,简直要跳脚。 “什么帕子,我闲的才偷你帕子。” 梁云禾冲他眨眼,对对对,快反驳。 淳崖再次看着那块在她手中抖动的帕子突然觉得眼熟,他一下子停住嘴边的话,摸了摸下巴疑惑地看着那帕子。 梁云禾见他不说话心里一漏,不会真的是淳崖拿的吧,大家好兄弟有必要吗。 那边淳崖已经恍然大悟:“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那回我给你摘了桃子你给我擦手的那块嘛。” “他给你摘桃子?你给他擦手?” 祁行周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冰得梁云禾捏着帕子的手狂抖。 她紧张的偷瞄祁行周的脸色,发现他面色平淡如水,丝毫看不出什么怒意,心道不好,赶紧暗示淳崖说话要委婉再委婉。 “别,别胡说,什么时候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咸鱼禾: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69章 哄他 母胎单身二十三年没谈过恋爱的淳崖根本感觉不到她的暗示:“就是轻功那回, 我跳上别人家墙头给你摘桃子,你不是还夸我轻功好看,还怕我吃了桃子手上黏, 特地给我这帕子擦手。” !!!!!! 很好。 这屁大点事儿她想起来了。 但是......淳崖同志你能不能别说的那么暧昧。 事情不是那样子的啊。 她僵硬的转头看了看整个人深沉如一潭死水的祁行周, 咧开嘴:“哦哦哦。” 好了说完了你快走吧求你了。 淳崖皱着眉头思索一下,张嘴继续:“我还记得那时候你不是让粉珠捧着那桃子。” 转头看粉珠:“后来她吃了吗?” 粉珠跟着淳崖的话也想起这茬了,呆愣楞接话:“小姐吃了。” 淳崖满意点头:“吃了就好, 那可是我特地挑的, 保准甜。” 妈哟,她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那桃子什么味儿她早忘了。 她欲哭无泪的看着两个猪队友, 身边的冰箱精整个人开始制冷,散发着让人不容忽视的冷气。 “好的,我想起来了, 你们出去吧,把门关上。” 淳崖觉得这对小情人真是奇奇怪怪的,这么纠结这帕子的问题, 他饭还吃了一半, 一听这话就想走:“那我回去继续吃了, 你桌上那条鱼可是从陵城一直养到这的,最后一条了, 你若吃不完留给我。” 祁行周唇角绷直,神色越来越冷峻。 原来这两个人是已经能吃剩菜的关系了。 梁云禾此刻真想把这盘鱼糊淳崖脸上,一摆手:“赶紧拿走。” 淳崖一听美滋滋上前,端了鱼就快步出去, 生怕她再反悔。 梁云禾松了一口气,回头对白坠粉珠道:“你们也出去吧,把门关上。” 白坠看了两眼气氛奇怪的两个人, 犹豫片刻还是拉着粉珠一起出了门。 屋中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梁云禾赶紧把那罪魁祸首帕子扔在桌子角落,恨不得毁尸灭迹。 祁行周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深邃的眼睛,在他肌肤上拓下一片阴影,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他的神色。 梁云禾怂怂的戳了戳他肩膀:“干嘛呀。” 祁行周一动不动。 “嗯?” 梁云禾再接再厉继续戳:“怎么不说话了。” 祁行周伸手握住她不老实的手指,对她弯起唇角:“在想桃子甜不甜。” ......... 怎么这么阴阳怪气的,看不出你祁行周浓眉大眼的还是个老阴阳师。 梁云禾尬笑打哈哈:“都多久的事儿了谁记得甜不甜,来来来,你最近在固城吃的肯定不好,多吃些好吃的补补。” “不了,鱼也没了,有什么好补的。” ......... “我这就让淳崖把鱼送回来!!!” 祁行周假笑:“现在怕是淳崖已经吃上了,难不成你还要像他吃你剩菜一样去吃他的剩菜。” ......... 好好好。 梁云禾举手投降。 “怎么啦,吃醋了?” 祁行周微一挑眉,漆黑的眼眸定定看着她,干脆应道:“嗯。” 梁云禾松了一口气,幸好祁行周不是那种“你听我解释,我不听我不听”类型的。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人用轻功,难免好奇了些,还有那桃子明明是淳崖嘴馋自己去偷的,给我一个不过是因为我是他的雇主。” “帕子也是随意扔给他的,因为他在大街上吃桃子一手汁水,待会又要赶车,我怕他把桃子汁蹭到马车马缰上。” “这帕子又不值钱,我有一大摞一模一样的,上面也没绣名字什么的,有时候出门擦擦东西就扔一个,当时也没在意。” 祁行周沉默。 她站起来靠近祁行周:“怎么,是不是还酸呢?” 祁行周眼前被她一抹红裙遮住,心不受控制的乱跳,略带慌乱的移开眼神,声音沙哑:“嗯。” 他躲避的样子怎么能逃过梁云禾的法眼。 她暗笑着从他手中抽回手指,伸出两只手捧着他的脸捏住往两边拉了拉:“小醋坛子。” “淳崖对我来说亦兄亦友,我对他丝毫没有不纯洁的想法,他也没有。” 不止没有,我看他还有带头磕cp的架势呢。 “你喜欢我吗?” 祁行周被她这么一问心惊肉跳,从嗓子里憋出一个字。 “嗯。” 梁云禾摸了摸他脸上被她拉红的印子,轻笑一下:“换位思考,若他喜欢我,那他还会如此轻松的看着你我相处吗。” “换成你的话,怕是要么与我永不相见,要么半夜杀了这男人才是。” 祁行周眼神一肃,伸手覆住她还留在他脸颊上的手:“我永远都不会与你永不相见。” 梁云禾:......... “我就是假设一下。” “假设也不行。” “好好好,不假设不假设。” 她低头凑近他,额头相抵:“所以,我与淳崖没有丝毫暧昧之情。” “但是,既然你不开心,那我以后会注意与他的距离,好不好?” 祁行周想要点头,却被她额头抵住,只能抿唇低声道:“好。” 梁云禾开心的小梨涡浮出来,看他乖乖的样子觉得可爱得不得了。 凑在他嘴上亲了一下:“乖,现在我们吃饭吧。” 说完就直起身子准备回自己位置上坐下。 祁行周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拽,梁云禾惊呼一声跌落在他怀中,还未反应过来红唇就被他堵住。 她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无奈的放弃抵抗,放软了身子,伸出手臂揽上他的肩头,放纵自己彻底沉溺在他的亲吻中。 墨衣与红裙暧昧地交缠在一起,祁行周猛地离开她的唇瓣,紧紧抱住她,把头埋在她的肩头急促喘息。 梁云禾两眼迷离,感受着他喷在她颈间的烫人呼吸,微微有些羞涩。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拥抱了许久。 梁云禾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行周?” 祁行周声音嘶哑性感。 “嗯?” “我饿了。” 祁行周:......... “我们吃饭吧。” 梁云禾忙退出他的怀抱,站起来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一抬头看到他的薄唇,梁云禾脸更红了,早晨为了遮掩红肿嘴唇涂的大红口脂此时大半都抹在他的唇上,衬的他整个人越发俊美... 简直不敢想自己嘴上会是多么狼藉。 她轻咳一声,抽出帕子沾着杯中的茶水细心的给他擦去口脂的痕迹。 嘤嘤,真羞耻。 祁行周炙热的眼神一刻也不离开她,伸手拿起她的粥碗舀了一勺粥送到她嘴边,殷殷地看着她。 梁云禾瑟缩一下,不用这样吧... 为什么有种在学校食堂看到两个人互相喂饭那种诡异的感觉。 她吞了下口水看了一眼祁行周,还是硬着头皮张嘴把那口粥吃进去。 祁行周看着她咽下去满心欢喜:“凉了吗?” 梁云禾赶紧摇头,伸手从他手中接过碗勺:“没凉,你也快些吃吧。” 祁行周略带失望的看着她大口大口开始吃粥,轻叹口气默默地给她夹菜。 这顿饭梁云禾被成功投喂到胀,等她实在吃不下去了祁行周才胡乱吃了些。 梁云禾开始报复性的给他疯狂夹菜,一直看到他咀嚼的速度都慢了下来实在吃不下才满意。 让你再喂! 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似有似无的往屋门瞄,易师叔摸着肚皮问淳崖:“这门关了多久了?” 淳崖摇头,问白坠:“多久了。” 白坠板着脸:“三刻钟又一盏茶。” 淳崖微微瞪眼:“这么久了,吃什么能吃这么久。” 易师叔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话本子都白看了。” 嘿嘿嘿。 他心里猥琐的笑着,就见那承受众人目光的门终于打开。 院中所有人都为之一震,眼巴巴的看着出来的两人。 祁行周肉眼可见的春风得意,微微垂首扶着她,生怕她脚下绊到。梁云禾则半低着头死活不抬头,任祁行周领着她到了她的屋前。 然后... 两个人一起进了屋??? 白坠的脸严肃的不得了,咬了下唇抬脚上前敲门:“小姐。” 里面传来梁云禾惊慌的声音:“先别进来。” 白坠眉头皱得更紧:“小姐不是说今日还要缝制那口罩送给空青?” 梁云禾低声催促着拿着口脂研究的祁行周:“你快点儿。”然后抬高声音对白坠道:“你与粉珠把咱们带来的纱布都拿出来,我马上就过去。” 白坠这才安了安心,应了一声“是”,带着粉珠去忙碌,一颗心却全挂在屋中二人身上,孤男寡女,可千万别...犯什么错误... 这头寡女已经急得不行了。 “你倒是快点啊,会不会涂口脂。” 孤男捏着那个小小的圆瓷盒左看右看,这真的涉及到他的知识盲区了。 他试探性的用手指点了一些然后... 没有然后了。 在她唇前比划许久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梁云禾瞪了他一眼,伸手想要抢过来:“还是我自己来吧。” 祁行周一扬手躲过她,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按在她唇中,一点嫣红在她唇间绽开,他低眸浅笑。 作者有话要说:甜不甜!就问你们甜不甜!我写的时候姨母笑啊。我可真是个老阿姨。 我的妈呀昨天那章后台审核了大半个小时,我就看着网申的红标盼着赶紧过,哈哈哈哈哈,看来十斤肥肉许愿是有效果的!单方面宣布我瘦10斤了。 明天加更一下啊,三更表达对于不能在评论回复我的小天使们的歉意。 最近疫情原因我约的网络公司一推再推,就是不上门,我一回复你们评论还是502。(其实我开JJ别的网页经常也502,就像这个作话,我点了8次才发出来你们敢信,前七次都是502直接一片白。) 只有发红包的时候改那个红包的话才能偶尔回一下,呜呜呜呜。 三更真的要被榨干了。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eninsulaw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XYYYY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民风开放 梁云禾被他笑的莫名有些羞恼, 横了他一眼:“快些。” 祁行周轻轻“嗯”了一声,像雕琢什么宝物一般一点一点把她唇上的口脂抹平。 单纯就抹个口脂而已,可等抹完的时候两个人的脸都绯红一片。 梁云禾伸手轻触了一下被他手指细细描绘过的唇, 对着铜镜中面红耳热的自己嫣然一笑。 祁行周眸色骤深, 喉结滚了滚,盯着她的眼神沉沉。 梁云禾吓了一跳,伸手先掐住他的脸颊:“不许亲了, 口脂再花了我就打你。” 祁行周楞了一下, 无奈的把她的手捉下来,语带掩饰不住的失望:“嗯, 不亲。” 梁云禾长舒一口气,站起来整了整衣裙:“我们出去吧,营中既然已有病症, 那口罩就得早些供上。” 祁行周握拳抵住嘴,轻咳一声:“好。” 梁云禾又弯腰凑近铜镜照了照,觉得万无一失起身拉着他的手:“走吧。” 祁行周原本失望的心被她这一拉又满足起来, 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去了一间空屋。 所有的闲人都已经聚在这, 白坠指挥着众人把纱布裁剪成一样大小能遮住脸的长方块。 梁云禾看到一群壮汉护院手脚笨拙的裁着棉纱布抽了抽嘴角, 伸手拿起一大摞来,想了想, 数了十二层叠起来,然后亲自动手包了边,缝上四根带子,带上示范给他们看。 “就这样, 一定要多几层。” 众人了然,这活本就不难,一屋子人七手八脚的, 护院们裁剪叠层,白坠粉珠缝合,梁云禾缝带子,令人意外的是易师叔和淳崖针线活竟然都不错,起码比梁云禾好很多,几个人一起做,不到一个时辰就做的七七八八了。 祁行周帮不上忙,就坐在梁云禾身边,给她倒水捏肩,整理缝好的口罩。 梁云禾再厚的脸皮也没办法忽视这么多人意味深长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你去旁边歇着吧好吗。” 祁行周闷闷的“嗯”了一声坐在旁边开始默默地制冷,离他最近的易师叔抖了抖,对梁云禾使了个眼色。 “那个,你要不要带他出去。” 梁云禾看了看那个冰箱精,迟疑点头:“你们可以吗?” 淳崖抢答:“可以可以,等做完了我找两个人一起送去军营给空青。” “千万记得告诉他分给军医们,特别是余媗,每个人多带送几个换着带,每日换下来晚上煮上两刻钟。” 梁云禾放下手中的针线,站起来扑扑裙子,对已经跟着她站起来的祁行周道:“要不要出去逛逛?” 只要跟她在一起,祁行周哪里会不愿意。 两个人就这么甩下一大群人要单独出门约会,白坠不放心的塞了个荷包给她:“小姐,钱一定要带够。” 梁云禾接过来随手扔到祁行周怀里对她点头:“放心,走到哪儿都坠不了咱们陵城首富的威名。” 祁行周无奈的替她收起来,低声道:“走吧。” 梁云禾对固城是两眼一抹黑,出门走了没多久就后悔了:“应该带桂五出来做向导。” 祁行周伸手握住她的手:“我也可以。” “嗯?你还进内城逛过街?” 她还以为他每天守在定北军营里。 祁行周摇头:“我看过城内布防图,哪里是什么我都记得。” 梁云禾:.........大佬,是在下浅薄了。 桂五寻的宅子十分僻静,属于固城的富人区,但是固城本就不大,拐几个弯就到了热闹的街市。 看到人群的一瞬间,梁云禾眼前一亮。 固城中汉民只占一半,热情开朗的各族人生活在一起,穿着打扮各有不同。 梁云禾对着那几个露了半截小腿和小臂的自信女孩哇哦一声,有些嫌弃的看了看自己没过脚面的长裙。 祁行周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眉角一跳:“你在想什么。” 梁云禾依依不舍的收回视线:“唉,我能想什么。” 她要是穿成这样,别的不说,白坠估计一天十封飞鸽传书给她娘打小报告。 为了鸽子们的命她也不能穿啊。 梁云禾转头继续看,这下心里不是哇哦,是哇塞了。 远处一群不知道什么民族的汉子,身量挺直,高鼻深目,轮廓深刻,只穿着敞怀的小背心,那若隐若现的胸肌,那隐约可见的几块腹肌,那结实突出的肱二头肌,还有小臂上的肱桡肌腕屈肌...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生物原来学的这么好,这些肌肉名字竟然还都记得。 天啦噜,这是人类吗,这身肌肉是怎么练的,也太完美了吧...既不是油腻腻的健美肌肉男,轮廓又这么清晰明显。 梁云禾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根本无法把自己的视线从肌肉男们的身上移开。 祁行周的脸黑的跟子夜的天一样,阴恻恻的看着眼前那个盯着男人们看得欢快的女人,恨不得把她扛回去。 梁云禾沉迷美色无法自拔,脸上竟然还浮现出一抹老阿姨的笑容。 祁行周忍无可忍,伸出手掌捂住她的眼睛。 梁云禾被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扒拉他的手:“行周?” 祁行周并未把手从她眼前移开,声音低沉又危险:“呵呵,看什么呢?” 遭了,忘了昨天晚上刚确定关系的男朋友在身边了! 一滴冷汗顺着她额头流下。 梁云禾声音干巴巴:“啊,我在欣赏固城的美景。” “美景?好看吗?” ......... “好...看?还是不好看呢?” That is the question. 梁云禾有的时候自己都佩服自己的脑洞,怎么就跳到哈姆雷特上了! 她也不敢强行拉开祁行周的手,干脆扬起脸直接在他手上撒娇的蹭了蹭:“好不好看都听你的。” 祁行周觉得被她小猫一般蹭过的掌心像被火燎过,心底的火气一下子散了个七七八八,忍不住摸了摸她柔嫩的脸,深深叹了口气:“别看他们了好吗。” 梁云禾也在自责,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一样:“不看不看,任谁也没有我们家行周好看。” “我们家行周”这几个字大大的取悦了祁行周。 他松开手,学着早晨她那样把她的纤细的手指分开,一点一点的与她十指紧扣,脸上带着认真的笑:“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也让那些人知道你是有主的了。 梁云禾没出息的乱了心跳,男朋友太帅就是这点不好,简直让人毫无抵抗力啊。 固城民风极为开放,两个人手拉着手走在街上也没有人投来什么异样的目光,反而纷纷为两人般配的高颜值感叹。 梁云禾一路走一路看那些颇有民族风的小玩意儿,时不时停下脚步拿起来看一看,逛逛买买闲适的很。 她拿起一块绿松石对着祁行周比划:“这个我留着做个耳坠如何?” 话音未落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你们成婚了?” 梁云禾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见一个穿着极少布料的少女站在摊子侧面,一脸娇羞的看着祁行周。 她心道不会吧,要有狗血剧情发生了? 有点小激动是怎么回事。 那少女简直没办法把眼睛从祁行周脸上移开,嘴巴还在问梁云禾:“这是你相公?” 祁行周已经沉下周身的气息,整个人瞬间变得冰冷。 梁云禾一挑眉,上前一步挡在祁行周面前对少女道:“这是我的男人。” 那少女脸色一下变的苍白,深深看了梁云禾一眼,像是要记清楚她的模样:“等你们分开了我再来寻他。” 说罢转身就走,丝毫不纠缠。 梁云禾:.........哎哎哎,我还没好好发挥呢! 祁行周被那句她的男人击中了心脏,冰冷的气息瞬间消散,低头看着尚且一头雾水的梁云禾低笑呢喃:“嗯,我是你的男人。” 梁云禾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嗔了他一眼,也不提方才那个少女。 “这绿松石买不买嘛。” 祁行周认命的掏银子:“买。” 梁云禾拿着绿松石笑的开心,就听见一个磁性的男声又出现:“这位小姐可成亲了?” 梁云禾:懵逼! 祁行周眼神犀利看向来人。 那高壮汉子被他眼神惊了一下,还是不屈不挠的问:“小姐若是没成亲,看我如何?” 祁行周伸手把梁云禾拢在怀中:“这是我的女人。” 高壮汉子失望的表情溢于言表,对着二人一行礼:“打扰了。” 祁行周磨牙,环顾四周,看到许多蠢蠢欲动想上前告白的男人失落的神色。 一想到梁云禾独自住在内城,到时又要被这么多男人觊觎,他的心就跟被针密密麻麻的扎一样。 梁云禾觉得大开眼界:“这固城民风竟然如此干脆,都直接表白的吗?” 祁行周又想到她方才看男人看的入神,一时不知道是该防着男人们接近她,还是防着她接近男人们。 冷笑一声:“感觉如何?” 感觉十分不错啊! “能有什么感觉,我不是带着男人出门了嘛,我的男人世间第一好,那些庸脂俗粉怎么能与我的行周相提并论!” 作者有话要说:lsp梁云禾: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吸溜。 第71章 别哭 祁行周真的拿她没办法, 哪怕知道她是说好话哄他,心亦软成一团。 “希望你一直记得这句话。” 梁云禾小脸一肃:“那肯定啊,好女儿一口唾沫一个钉, 我梁云禾从不说谎话。” 呵, 这句就是最大的谎话。 祁行周没脾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无奈叹气,柔声问道:“还逛吗?” 梁云禾捏了捏自己买的几块挺有特色的宝石, 摇摇头:“差不多了, 我们回去吧。” 祁行周比她更想回去,这满大街的男人感觉随时能把他手心里的这个女人叼走。 两个人这么手牵手的回了临时梁府, 经过一早晨的心里建设,众人对这对小情侣的接受度也高了许多,起码看到两人手拉手的时候不再是惊恐, 而是淡定的行礼。 “小姐,侯爷。” 梁云禾甩不开祁行周的手,只能单手拿着一个小布袋递给粉珠:“你跟白坠挑挑, 喜欢哪个, 分一分。” 粉珠受宠若惊, 赶紧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花色斑驳的石头, 仔细一看还有晶莹剔透的各色宝石,惊艳道:“这些可真好看。” 梁云禾得意:“这都是我特地给你们买的,一个一个挑的。” 年轻女孩哪个能抗拒blingbling的漂亮宝石,白坠也欢喜:“小姐自己可留了?挑一挑做些首饰也颇有野趣。” 梁云禾直接伸手从祁行周袖口扒拉扒拉, 掏出一个小布袋,对着她们夸张地晃了晃。 “我的都是行周给我买哒。” 满院子的围观群众们:......... 祁行周冷不丁被她拿出来炫耀,第一反应有些羞涩, 继而心底漫上喜悦。 他突然理解了那些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此时此刻的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搬到她面前,以博她一笑。 他耳根子发红,专注地看着她,低笑出声:“以后给你买更多的好不好。” 梁云禾迟疑的想了一下自己名下的财产,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这个心我就开心了。” 祁行周:???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要入赘的...所有东西都是梁云禾的。 他接话道:“那你以后给我买好不好?” 梁云禾眼睛亮晶晶的:“要什么买什么。” 心底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把她的小娇夫养的十指不沾阳春水。 围观群众们只觉得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是一层一层的掉。 煞风景的白坠挺身而出,打断两个人对视甜笑。 “小姐,淳崖已经送口罩去营地了。” “啊。”梁云禾回过神来:“昨日我叮嘱带给余媗的东西带了吗?” 白坠轻点头:“单独给余军医带了一包吃食和几件换洗衣物。” 那就好。 “以后给空青的东西都给余媗备一份。” 梁云禾觉得自己责任重大,要养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林先生那给他带来的书什么的都收拾出来送去了吧。” “小姐放心,都已经送去了。”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祁行周,觉得自己应该跟他谈谈正事了。 “我与行周说些事,你们先把咱们剩下的东西整理出来吧。” 一边拉着祁行周往收拾出来的书房走,一边还回头叮嘱丫鬟护院们:“这几日你们不用一直在外面做事,抽空就好好休息一下,过几日我们就要忙起来了。” 她拉着祁行周进了书房关上门,犹豫一下神情严肃。 “行周,虽然我知道我不该问,但是...军中粮食是不是撑不了许久了。” 祁行周神色一凛,想到她信中写的那些话,没有出声。 梁云禾也不指望他回答,垂下眼眸。 “若单纯说粮食,我手里的确没有太多,但是我收了许多麸糠,磨成粉与粗粮粗面掺在一起,也能让将士们混个肚饱。” 祁行周呼吸一滞,就听梁云禾继续道:“你还记得当初咱们开盈丰的时候修造的平房小粮仓能装大概多少粮食吗。” 祁行周点头。 “我收了差不多二十仓的麸糠,还有八仓的粗粮。但咱们定北军人真的太多了,两万大军的话怕是也只能坚持一个多月。” 她抬头真诚地看着他:“这已经是我这几个月能收到最多的粮食了。” 说着她眼底泛起羞愧:“若是去年我就提前准备的话,也不至于如此少。” 想到城门外检查他们车队因为一包肉干就能兴奋的把她捧上天的将士们,还有燕欢燕离他们吞口水的声音,她懊恼地抿了抿唇。 “对不起。” 祁行周眼底一片猩红,他本以为她信中说收粮不过是小打小闹的替他和他身边的人准备,没想到... 不声不响间她竟然能替他做到这个地步。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把握在掌心中梁云禾白嫩的小手捏的更紧。 梁云禾痛呼一声,惊得他急忙松开手,复又拉起她的手低头放在嘴边轻轻吹着。 梁云禾刚要说没事,一滴滚烫的泪就这么砸在她掌心。 她的手不自觉瑟缩一下,眼圈瞬间通红。 “行周...” 祁行周哽咽着“嗯”了一声,伸手把她抱入怀中,像是要把她揉进骨子里,小心翼翼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让她听出来。 “云禾。” 只两个字,尾音就带出一丝异样,他不敢再说话,一下一下用力呼吸着,想要快些平复自己的情绪。 梁云禾把脸埋在他胸口,感受他剧烈起伏的胸膛,眼泪莫名的就这么流下来。 祁行周感觉到胸口一片濡湿,深吸一口气:“云禾,别哭。” 梁云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祁行周那一滴泪像是滴落在她心尖上,搅得她一颗心被切成十八瓣。 她也不出声,就趴在他怀中默默地流泪。 祁行周伸手一下一下安抚的拍着她的背,嘴里轻声哄着:“别哭了。” 梁云禾越哭越觉得自己矫情,可是根本停不下来。 祁行周已经被她哭的慌了神,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抱着她哄着,哄了许久她才抽泣着停下来。 想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她更不好意思面对他了,悄咪咪在他怀里挪了一下,,躲开自己的那些被他衣服吸收了的眼泪,换了一边胸膛把头靠上去,嗯,舒服多了。 祁行周哪能感受不到她的小动作,琢磨一下明白过来,蓦地笑了,一手托着她的小脑袋往更干爽的地方挪了挪,无奈的叹息。 “你啊...” 梁云禾察觉自己的小心思被他发现,干脆光明正大的扯过他的袖子开始擦眼泪,嘴里还心虚地嘟嘟囔囔。 “我让人给你做了好多新衣裳带过来了呢,使劲换。” 祁行周心软得一塌糊涂,好脾气顺着她:“多谢我的梁大小姐。” 梁云禾对他这种宠溺直接放弃了抵抗。 两人拥抱了一会各自恢复了几分心情,梁云禾才继续道:“那些粮食你看何时运来。” 祁行周眉眼骤然冷了下来,声音平静如水:“云禾,别急,总不能让你白白出钱又出力。” 她心里一咯噔,从他怀中抬起头来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祁行周看着她浓密的睫毛还湿漉漉的,衬托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分外明亮,忍不住低头在她的杏眼上轻吻一下。 “等我回去写个折子诉诉苦。” 梁云禾:......... 哪怕知道男主人设已经崩到天边,但是听到这种话还是感觉奇奇怪怪。 “那...朝廷上的事情你来处理我不管,但陵城那边祝掌柜与安叔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收到信就能把粮食运过来。” 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说出口。 “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在意那些虚名,千万别让将士们熬太久。” 祁行周轻叹一口气:“云禾,若是没有这道折子直接运了粮食过来,怕是朝堂上下都要震动,到时对梁家是祸非福。” “你放心,军中尚能撑一阵子。” 能撑就好,她也知道具体有多少粮食是机密,乖巧不再问这个问题。 虽然粮食没定下何时运过来,但是也算了了一桩心事,梁云禾半颗心放下来,剩下的就是梁家的生意了。 她直接跟祁行周打探:“固城附近是不是野兽有许多。” 祁行周挑眉:“之前的确不少,但是今年雪下的太久了,许多野兽都冻死在山上了。” 梁云禾了然点头:“我今日看固城汉民并不多,街上许多人还穿着带兽皮的衣裳,感觉家家户户应当都有一些存皮,你说我梁家做这皮子生意如何?” 祁行周没想到她还有这打算,固城这大半年封雪,如今这大半月才稍微恢复了一些,若是梁家的生意真的能做起来,这对固城百姓倒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梁云禾则有些可惜:“最好还是今年的新皮子,这皮子除非会保养,若是随便乱扔的话一年不如一年,到时运到陵城去也卖不上价格。” 祁行周揉了揉她略显凌乱的发:“其实军中就有不少皮子,之前每日都会派一队兵士上山打猎,积攒了不少皮子,后来大雪封山之后便停了,如今刚开始没多久,皮子都不过一年,倒是新鲜。” 作者有话要说:给我哭!!! 第72章 坦诚 梁云禾惊喜:“真的?” 那可太好了! 她干脆利落当即拍板:“那我便先定几车军中的皮子送回陵城让祝掌柜看看成色。” 说到生意她像是变了个人, 眼神都变得锐利不少,对着他“嘿嘿嘿”的笑:“侯爷,推荐个靠谱些的人给我呗, 军营我也进不去, 总不能劳侯爷大驾亲自陪我收皮子吧。” 祁行周似笑非笑:“好啊,你看林先生如何。” 林...林先生... 梁云禾脸色一变矮了半截。 “这点小事劳烦先生不好吧。” “军中如今稍微得闲又跟你熟悉的只有林先生。” “那,不熟悉的也行啊, 生意不是越做越熟悉的嘛。” “呵。”想起梁云禾这个大小姐在军中的人气, 还有那个余什么的,祁行周冷了脸:“你还想熟悉谁?” 梁云禾头都大了, 觉得祁行周真的是太能吃醋了,叹了口气,决定跟他好好谈谈。 “行周, 我是个商人,哪怕日后...那什么,我也是要抛头露面做生意的。” 祁行周楞了一下, 默然。 “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 但是梁家是我的责任, 做生意是我的爱好,我不会为了你抛弃责任放弃爱好, 而且我觉得,责任和爱好与你并不冲突。” 祁行周张张嘴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梁云禾安抚的拉住他的手。 “行周,你在担心什么, 我并不是水性杨花之人,也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 祁行周爱上与她十指紧扣的姿势,修长的手指舒展开, 松松的与她交握。 “云禾。” 他沉默片刻,梁云禾就这么安静的等着,没有催促他。 “其实我很害怕,直到昨夜之前,你对我是冷漠的拒绝,甚至大半年不回一封信,我只能偶尔从林先生的信上知道你在做什么。” “后来我来了固城,你终于开始给我回信,可那甚至还不如你我做朋友那段时间写的亲密,我看过你与林先生的信,你与他说笑求饶讨教功课,那才是我认识的那个云禾。” “你对我的好,我感觉得到,可是...你对所有人都那么好。” 梁云禾真的惊讶:“我有吗?” 难不成她是个自己都没发现的中央空调? 祁行周没有回答她,就这么痴痴地看着她。 “你我之间一直是我在强求,勾引你,强迫你,误导你。” 梁云禾咬住下唇。 “我不知道昨夜你为何突然...回应了我,但是我真的很欢喜。云禾,到现在为止,我都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我能感觉到,我对你的执念远远深于你对我的感情。” 他的手骤然紧握,与她紧紧相扣,拇指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梁云禾的手背。 梁云禾低下头,看着他的手出神。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梁云禾抬头朝他微微一笑:“行周,对不起。” “我是喜欢你的。” 祁行周终于听到了这句话,心倏地捏紧,又砰的松开,淡淡的温暖流出来,让他浑身像是徜徉在轻柔的水中。 梁云禾见他忐忑的眼神变柔,心里酸酸疼疼,自己对他真的是太差了吧。 “之前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喜欢你,可能你会觉得我难以理解欲擒故纵,但是我当时真的是懵的。” “后来我知道了一些事情,也慢慢的想去想通,可是心里总有一道坎,我自己都觉得自己...” “但是我见了一些人,了解了一些东西是与我以前一直相信的截然不同的...” 她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原来她早就喜欢上祁行周了,若真的一点不喜欢,又怎么会任由他一次次靠近。 只是她有病,她别扭,她矫情,她作天作地。 虽然听了易师叔的话虽说一直在说服自己,可是总觉得心里有个地方一直硌着。 昨天与余媗的见面或许就是解开她心中枷锁的最后一道钥匙,想到余媗与她悄悄说的那些话,她咬咬牙,决定对他坦诚自己的心迹。 “若我不喜欢你,我不会上上下下尽我所能都给你准备好所有,也不会怕你有危险就来到固城,只有看着你我才安心。” 祁行周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呼吸都轻了许多,不敢打断她。 这些话在梦中他都不敢梦到她如此说。 “你为了我放弃爵位,决心入赘梁家,我知道其实你若想做这个定北侯,并不难。” “你还为了我去看那些话本子,我猜你是一边看一边嫌弃一边记下来遇见我的时候要与我说什么吧。” 祁行周被她说了个正着,眼角泛起一丝笑意。 “我也是个人,不是块捂不热的石头,总是会一时冲动,会大脑发热,会感动。” “也会因为你做的这些事情更喜欢你。” 梁云禾叹了口气。 “更何况你长得这么好。” 祁行周:.........? 遭了,一不小心带了句不能说的心里话出来。 梁云禾尴尬的舔了一下下唇,不能再说下去了! “反正,我既然在众人面前承认了你的名分,就不会做三心二意的人。” 嗯...这么说应该没错吧。 “你觉得我对所有人都好吗?” 祁行周点头。 梁云禾也有些困恼,她不知道他对于好的定义是什么,干脆直接问他。 “比如呢?” 祁行周声音平淡:“比如,空青是你买回来的人,可是他一日活都没做过,他想读书你便让他陪你读书,他想学医你便替他遍寻名师。” “比如,你会把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留给淳崖,哪怕那是最后一个。” “比如,你会担心林先生路上渴了饿了,替他准备好各种东西,甚至是你最爱的西瓜。” “比如,你每次出去都会记得给白坠带小礼物,粉珠喜欢什么你都会给她买。” “比如,你会在赵景同遇到难题的时候认真的给他出谋划策,哪怕被林先生打也要偷偷在课上写给他。” “比如,桂五每次都会单独给抱石带一些东西,都是你特地准备的。” 祁行周已经比如不下去了... 梁云禾一脸震惊,心里数了数自己做过的事情,原来在祁行周眼中,她真的是个中央空调。 不过... “为什么我对丫鬟们的好也算在里面?” 祁行周没说话。 梁云禾有些哭笑不得,更心疼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可怜。 她靠进他怀里,糯糯道:“可是我还是对我们行周最好对不对。” 祁行周抿了抿唇。 “大概吧。” “大概?” 梁云禾跳出他怀中瞪着他:“你是说我对你没有对他们好?” 祁行周躲开她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地。 梁云禾都气笑了,转念想到他刚才的话,自己像是又...的确做的不怎么样。 太难了。 真是不谈恋爱啥事没有。 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渣女。 果然之前矫情做的孽是需要还的么。 她叹了口气,又靠上去,一手环住他的腰。 “行周,以前我做错了许多,以后我都加倍补偿你好么。” 祁行周抬起眼睛看着她,低沉应道:“嗯。” “你之前说因为某些原因...是因为我曾经的拒绝吗。” “啊?哦...” 这让梁云禾怎么回答。 祁行周误以为自己猜对了,伸手抱住她。 “那时的我真的对你没有丝毫的感情,所以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跟你道歉好吗。” 梁云禾纠结片刻,还是开口问道:“那你何时觉得自己喜欢我的。” 祁行周摇头:“不知道。” 梁云禾说不出自己是松了口气还是如何。 “许是第一次与你出门?” 梁云禾惊讶:“第一次出门?” 祁行周突然弯起嘴角,终于松开她的手,双手搂住她的腰。 “那时候我想,这不学无术的大小姐怎么突然开了窍,竟然想出那么好的记账法子,日后我在别处应当也用得上。” 梁云禾:感谢记账APP们,如果有机会一定给你们打五星。 “还有,你怎么突然变得有趣起来,不知为何,每句话都能引我发笑,每日看着你就觉得十分开心,想要日日看到你,听你说话。” 梁云禾:.........你果然爱的是我的沙雕本性。 她面无表情:“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我都懂了。 嘤。 祁行周被她生无可恋的语调逗笑了。 “云禾,谁不会喜欢一个相处起来开心的人呢。” “可是你不止让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你身边总是围着太多的人,所以我才会控制不住自己吃醋。” “你会不会因为我这样就...” 梁云禾一惊,自己竟然给他造成这么大的心理阴影,急忙打断他:“不会!” “你放心,我以后一定跟异性保持距离,不会让你患得患失。” 祁行周认真点头:“我也会控制自己,不会让你为了我抛弃责任放弃爱好。” 梁云禾感动的星星眼,撒娇的把头埋在他怀里:“嗯嗯,那皮子生意还是让林先生跟我交接吧。” 祁行周眸光一闪,唇角笑意越发得深。 “好。” 作者有话要说:小梁:啊,情侣之间这种事情要说清楚嘛,说清楚就没事了大家说对不对。 小祁:呵呵,对。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自由 2个;意大利肉丸胡辣汤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土味情话 祁行周赖在梁家吃了晚饭才依依不舍的回营地去。 白坠和粉珠短短一天就对这黏糊糊的两个人麻木了, 冷眼看着他们两个在门口道别。 “你先走,我看着你走了再回屋。” “你先回去,我看见你进了屋再走。” ......... 淳崖和易师叔深感胃部稍微有些不适。 呕......... 淳崖蹭到白坠跟前:“还有蜂蜜吗, 我许是晚上吃坏东西了, 怎么这么直犯恶心呢,给我来杯蜂蜜水吧。” 白坠瞅了他一眼,带着粉珠一言不发转身进了厨房给他冲蜂蜜水, 想了想又拿出几个碗来, 一人给冲了一碗,都压一压, 压一压... 门口的两个人丝毫未察觉,祁行周从怀中掏出一只小木马对梁云禾晃了晃:“第三只。” 梁云禾没想到她藏的那么深都能被他翻出来,突然想起来:“对哦, 忘了问你,每次你来都会少一只,你拿这做什么。” 祁行周凤眸漆黑, 深深地看着她:“这是我给自己的机会, 若是十二只拿完之后你还没有答应我, 那我便…” 梁云禾挑眉疑问。 “便什么?” “便只能强取豪夺把你禁锢在身边了。” 梁云禾:......... 哇哦,听起来挺带感的…有点期待… 咳! “那为什么是小马?” “因为...我想与你马上相见。” 梁云禾不自觉的一抖, 这土味情话,你还是少看些话本子吧。 她意味不明的看着小木马:“那才三回就让你得手了,我太亏了。” 祁行周伸手摸了摸她滑腻的脸:“晚了。” “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我要赶去营地了。” 梁云禾看了看他坚持的眼神点点头:“你自己要保重身体,我每天让人给你送饭。” 祁行周含笑点头:“嗯,我等着。” 易师叔终于受不了了, 抬脚冲进厨房。 “快!蜂蜜水,我不行了!” 白坠赶紧给他递上一碗,易师叔“咕嘟咕嘟”灌下去,清甜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之中,冲散了那抑制不住的吐意。 易师叔后怕的对淳崖道:“这才来一日就这般模样,这也太吓人了…” 突然后悔来固城了。 “易师叔说什么吓人呢?” 梁云禾阴森森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昨晚不是偷看的很开心么。” 易师叔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不敢相信的看向淳崖,他师兄收的这是什么逆徒啊,面对门口竟然不提醒他梁云禾来了! 梁云禾挑眉看着桌上一排被喝的七七八八的蜂蜜水,对白坠一龇牙:“我们白坠真贴心。” 白坠:.........嘤。 梁云禾自己进厨房拿了碗蜂蜜水慢慢喝着,丝毫没有虐了狗的自觉。 喝完又嬉皮笑脸的对易师叔道:“既然今日给行周把了脉,易师叔可要多多上心给他做些药膳补补。” 易师叔能拒绝吗,当然不行。 他试探问:“你不会以后每天都要去给他送饭吧…” 他开始替定北军将士们的肠胃担心了。 梁云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不会,我很忙的,这件事交给桂五了。” 厨房里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幸好大小姐还有一点点理智。 梁云禾看了一圈,叹了口气,突然多了个爱吃醋的男朋友,她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把握与大家交往的尺度,一时有些茫然。 好在她也不是爱纠结的人,吩咐下去:“来了固城,那正经事一定要做好,我与行周说好,我们先收军中的皮毛送回去让祝掌柜试试。” 说到正事大家也都严肃起来。 梁大娘子专门派来验皮子的兄弟俩盖起盖若闻言上前:“不知大小姐与侯爷定的何日收皮子。” 梁云禾沉吟片刻:“总要给军中一些整理的时候,后日吧。” 她想了想又道:“派人快马传话过去,先运上二十车粗粮过来,这次咱们没有准备充分,先给银子,下回可以用粮食换。” 她认真叮嘱两个专业人士:“皮子一定要检查好等级,这次我们只收最上等的,千万不能因为是定北军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 盖起盖若想起方才梁云禾与祁行周那依依不舍的模样,一直悬着的心放下来,不愧是他梁家的大小姐,就是这么爽利,不会被儿女之情蒙蔽双眼。 “优先收虎豹熊,特别是雪豹,价格可以定的稍微高一些,这些运回去便是天价。” “再收小部分的羊兔,固城附近天寒,这些皮毛比之陵城浓密柔软不少,且用处极为广泛,这儿的价格合适的话,走量我们也能很是赚一笔,这些皮毛这次不要多收,若真的需要,下次再收贵皮子的时候多要些做添头。” 易师叔见她这利落分析的模样咂嘴摇头:“你家那个小侯爷知道他刚走你就这么冷血无情的算计定北军吗。” 梁云禾瞪了他一眼:“在商言商,这怎么能是算计呢。” 淳崖感叹赞同:“女人啊,真的是太可怕了。” 女人啊,的确是太可怕了。 第二天梁云禾就开始疯狂开会,盖起盖若一大早就去固城街头转了一圈,仔细挑选了几块皮子回来,一众人围着这几块皮子研究到天黑才擦擦手胡乱准备吃口饭。 梁云禾累的两眼发昏,鼻尖萦绕着兽皮特有的腥气,根本吃不下东西,捧着一碗清爽的荠菜豆腐汤慢慢喝着。 “桂五传来消息,明日一早林先生就会在营地门口等咱们,这次他们提前精挑细选出的皮毛也近有十车,切记,我们只收两车,一定要最好的。” 现在可是买方市场。 “剩下的就看盖起盖若的了。” 盖起盖若放下碗筷站起来对着梁云禾一拱手:“小姐放心。” 梁云禾轻轻点头:“赶紧吃饭休息吧,明日怕是要劳累了。” 既然要去军营,梁云禾又换了一身男装,丰神俊朗的梁小少爷干脆不坐马车骑了马。 淳崖提心吊胆的跟在她身边:“你这骑马才学了不到一个月,小心些。” 梁云禾轻勒缰绳回眸礼貌的笑:“好的,谢谢。” 淳崖:......... “你这两天对我好冷漠。” 以前我这么说你肯定不是这样子回的。 梁云禾听到这委屈控诉翻了个白眼。 “我现在是有男人的人了,当然要跟你这种单身狗保持距离。” “单身...狗?” 这新鲜词听得淳崖楞了一下,仔细嚼了嚼觉得真是太贴切了。 他莫名其妙变成一只狗,气的直瞪眼:“你就说还能不能做好兄弟了!” 梁云禾矜持点头:“当然能做好兄弟,只不过日后还是要避嫌,起码咱俩以后啊,我吃过的菜你是不能吃了。” 晴天霹雳。 淳崖欲哭无泪:“早知道还不如让你在我师兄弟们里挑一个呢。” 梁云禾对他的话嗤笑一声,眼底温柔:“我已经有世间最好的了。” “呕...” 又想吐了,若不是确定自己是个男子,易师叔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了身孕了。 梁云禾看到淳崖的脸叹口气:“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日后饭菜一律一式两份,我能吃到的东西你都能吃到,哪怕一粒花生都从中间掰开。” 淳崖受伤的心灵得到了些许安慰,怀疑地看着她:“你确定吧?若是你吃独食怎么办。” 梁云禾额角跳了跳:“我吃独食...那就吃呗!” 哼,不信我拉倒。 淳崖神受打击,一路沉默到军营门口,看到林先生已经带着一队人马等在那儿才打起精神来,虽然梁云禾没良心,但是在人多的地方他还是得好好保护她。 林先生远远看到梁云禾一队人过来,见他们只赶了两辆车,心头微动。 梁云禾跳下马对林先生一行礼:“先生。” 林先生应了一声也不与她客套:“小姐带的车是不是有些少。” 梁云禾也不弯弯绕绕:“先生,这回我只收两车皮子。” 林先生沉默一瞬,突然笑起来,两撇小胡子翘起,有几分得意有几分感叹。 “许久未见,你长大了。” 梁云禾咧开嘴,笑的还是那个整日调皮捣蛋的小学生。 “现在也觉得我做得对吗。” 这... 林先生一时被她问住,做的对还是不对呢。 站在她先生的角度看她做的十分的对,站在定北军的角度看,她难免有几分不近人情。 林先生叹口气:“我一直教导你商场如战场,没想到有朝一日遭在自己头上了。” 梁云禾笑得没心没肺。 “先生,虽然我信得过你,信得过行周,但是我也不可能直接拉回去一堆皮子。” “陵城那天气渐热,这皮子正是反季,收回去要么便宜着卖,要么要梁家自己存储到冬日。” “见不到现钱的生意不好做,先生知道的比我明白,所以咱们细水长流才是正经事嘛。” 林先生瞪了她一眼:“别跟我打哈哈,我还不知道你,你这点小伎俩都是我教的,快些来看皮子。” 梁云禾脆应一声:“哎!” 作者有话要说:吃瓜群众:呕.... 第74章 是我 盖起盖若先大概整体过了一遍, 对她点了点头,接着一头扎进去挑的极其认真,梁云禾已经与林先生开始讨论价格了。 说到真金白银, 师徒二人是你来我往各不相让, 最后梁云禾还是略输一筹,价格死活谈不下来了,懊恼拍拍脸。 “行周是不是故意让你来的啊先生, 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 林先生挑眉:“侯爷可比你有良心多了, 我来时还特地叮嘱我要退让一步,我是看你如此认真, 若真的退让了岂不是不尊重你梁大小姐。” 梁云禾后悔不迭:“林先生,我需要你的不尊重!” 求你了,别尊重我了。 林先生“呵呵”冷笑一声:“不, 我一定要尊重你。” 梁云禾愁苦满面,跟林先生谈价格谈的是口干舌燥,干脆一掀衣角坐在一块大石头上。 “桂五, 把给我准备的酸梅汤拿来。” 桂五灵巧的蹿到马车旁, 不大会就端下来一整套高壁茶具。 “小姐。” 梁云禾倒出尚且冒着凉气的酸梅汤端给林先生:“先生来一杯吗。” 林先生话也没少说, 正是口渴的时候,毫不客气接过, 一口灌下大半杯,酸爽冰凉,瞬间冲去一身疲惫,满足的叹口气。 “一尝便是粉珠熬的。” 梁云禾也跟着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粉珠做饮品真的没话说。” 唉, 如果在陵城倒是可以开个奶茶饮品店,但是固城现在这个环境...算了算了。 她一口气喝完,觉得十分解渴, 自然对桂五道:“不错,送给行周尝尝吧。” 林先生看着手中还剩个底的杯子懵逼:“我还想再来一杯。” 梁云禾已经催促桂五去守卫那儿通报了。 “我还带了水,先生别嫌弃。” 林先生:......... 我嫌弃。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梁云禾亲自从马的侧兜上掏出两个竹筒,递给他一个:“纯天然的凉白开,胜过那酸梅汤许多,先生快喝。” 林先生:“呵呵。” 梁云禾自己拧开竹筒,灌了一大口白开水:“啊,这才是真正的解渴神器。” 林先生看到她的动作眉头一皱,拿起自己手中的竹筒端详许久,左右拧了拧,慢慢拧开。 “小姐,这竹筒的盖子怎么能扣的如此结实?” 梁云禾楞了一下,把盖子反过来给他看:“寻两个粗细差距刚好的竹子,一个做盖子一个做筒身,我让人在盖子与筒身上方都刻了相对称的螺纹,这样相合拧上以后不会漏水。” 她把竹筒盖子拧上倒过来给他示范:“这样就算放在马背上也颠不出来。” 林先生眼前一亮,小心的观察一下螺纹,把自己手中的竹筒盖子顺着纹路拧回去,用力晃了几下,真的一滴水都不漏。 他猛地站起来:“小姐,这竹筒赠我如何?” “啊...先生直接拿走便可。” “军中斥候竟然一出去就在外多日,骑马的话水囊的塞子总是颠簸开,水都撒了干净。” “之前有雪的时候还能抓把雪吃,如今雪开始融化了,经常有两三日不饮水坚持回来的,若有了这个...螺纹,那对斥候来说真是功德无量。” 梁云禾一听这小小螺纹竟然如此大作用,也严肃起来。 “我那儿还有十几个这种竹筒,待会我让人送来。” “这螺纹做起来一定要精细,尺寸相合才行,我也是无聊才让人做的,我这就传信回去,让陵城的工匠多做些。” 林先生点头:“这竹筒到底有些笨拙,还是用牛皮多做些水囊,封口处用这个螺纹封死最好。” 梁云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先生就如此不客气...” 林先生被她逗笑了:“我与你还需要客气?还是侯爷与你需要客气?” ......... 当我没说。 “好的,我家鸽子今晚就飞,希望它早早飞到。” 林先生这点上倒是大气:“你写了用军中的鸽子传信,都是上等鸽,飞的准也快。” 梁云禾疑惑:“怎么你们还在陵城有联络点?” 林先生窒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侯爷派了几个人在陵城,一则照应你,一则是寻一个叫‘金城武’的男人。” !!! “.......也太认真了吧。” 以后在祁行周面前说话可真得注意些了。 桂五回来的很快。 “小姐,酸梅汤送进去了。” 梁云禾看盖起盖若两兄弟皮子也挑的差不多了,点点头。 “那咱们便准备回去了,待会马上叫人把皮子运回陵城,今日就走。” 林先生一听今日就有人回陵城,重重咳了一声。 梁云禾一脸茫然:“先生还有何事?” 继而恍然大悟:“我回去写了做螺纹的字条便派人送过来,先生发出去即可,安叔认得我的字。” 林先生略显尴尬,硬着头皮开口:“那个,老爷老夫人和大娘子最近可好?” 梁云禾:......... “哈,哈哈,挺好挺好。” “那...大娘子还那么忙吗。” ........ 这要让她怎么回答,在梁大娘子没有明确想要回应的时候,她也不能乱点鸳鸯谱给两个人拉红线啊。 梁云禾斟酌着回答:“跟以前差不多...?” 林先生顿了顿,厚着一张老脸,鼓起勇气:“我买了几张好皮子,大小姐帮我带给老爷老夫人和大娘子?” 梁云禾目光呆滞:“啊...这...” 林先生更是羞涩,两撇小胡子都耷拉下来了:“承蒙老爷老夫人和大娘子这几年的照顾,我总要回报一二。”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梁云禾还能说什么。 “那先生把东西给我吧,我一道送回去。” 林先生激动的“哎”了一声,扭头就往军营里跑。 梁云禾阻拦不及,只看到他慌乱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这老树开花不知道能不能结出果来。 也不知道林先生在做什么,梁云禾无聊的坐在石头上,等到盖起盖若都挑完皮子了他还没出来。 运皮子出来的一队士兵也有些不知所措,没有林先生的安排他们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一个个蜡黄的脸泛着红晕跟梁家人大眼瞪小眼。 还是有一面之缘的老熟人挺身而出对着梁云禾一行礼:“大小姐。” 梁云禾看他十分眼熟。 他被梁云禾看了一眼有些羞涩,憨憨一笑。 梁云禾一拍手:“啊,你是张四哥!” 古代博尔特! 张四一下子脸涨红,胡乱摆手:“哪里,哪里敢让大小姐如此称呼,您唤张四便可。” 梁云禾心道我这不是听过桂五这么叫脱口而出了嘛。 她笑了笑,从善如流:“张四。” 张四脸更红了,激动的对着她一行礼:“大小姐前两日带来的东西,咱们兄弟都吃到了,许多人都想谢大小姐一句,今日是咱运道好见着大小姐了,张四替兄弟们给大小姐行个礼。” 一群憨厚的汉子们闻言也围过来,齐齐对着她一行礼。 梁云禾被吓了一跳,淳崖已经闪身到了她身边一步处,怕他们太激动冲撞了她。 一队兵士行了礼就直起腰来,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挠挠头笑了。 梁云禾看着他们破旧的衣裳和面黄肌瘦的脸心中发酸,巴不得明日就把粮食运过来。 她声音有些闷:“不用如此客套,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做的还不够... 张四脸心中的紧张根本下不去,脸上的笑也越发大:“咱都懂,大小姐日后是要娶咱们侯爷的,都是一家人。” 梁云禾:???!!! 四周一片安静,方才还笑着的汉子们都瞪大眼睛。 张四话刚出口脸色立马就变的铁青,结结巴巴解释:“大,大小姐,方才张四说错话了。” 梁云禾倒是没怪他,只是纳闷。 “这话你们听谁说的。” 张四众人低下头不敢说话。 梁云禾叹口气:“我没怪你们,我只想知道这话是谁说的。” 张四稍稍松了口气:“是...是侯爷身边的抱石说的。” 桂五一听抱石的名字皱着眉凑过来,定定地看着张四不说话。 张四一闭眼干脆不敢看他。 梁云禾满头黑线,瞥了桂五一眼:“你的小朋友话倒是挺多。” 桂五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替抱石解释,远远看到几匹马过来,忙道:“小姐,抱石来了,咱们找他算账!” 梁云禾一回头就看到骑马赶来的祁行周,想到方才张四的话,全定北军都知道他要嫁给她了,太羞耻了。 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眼睁睁看着一行人到了眼前。 祁行周跳下马紧紧盯着她:“云禾,你来了。” 淳崖“嗖”的一声躲到易师叔身边咬耳朵:“还好我早饭吃的不多。” 易师叔强烈赞同。 梁云禾镇定点头,视线往他身后瞄:“抱石是谁。” 抱石一惊,窥了一眼自家侯爷的脸色,上前行礼:“小的抱石,见过大小姐。” 梁云禾不知道如何开口,桂五跳出来拍了他后脑一下:“你把侯爷要...大小姐的事情到处说的?” 祁行周一挑眉,看着梁云禾隐隐发黑的脸色挽唇一笑:“不是他,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祁行周:没想到吧,是我!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 64瓶;GXYYYY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无聊 ......... “是你?” 张四他们也一脸震惊, 竟然是侯爷特地放出来的消息? 祁行周压低声音凑近梁云禾:“云禾,这不是事实吗。” 梁云禾:......... “是,是…” 祁行周还疑惑上了:“是事实为何不能说?” 梁云禾:......... “可, 可以…” 祁行周捏住自己的手才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抱入怀中。 “乖。” 梁云禾:......... “好的…” 淳崖忍不住闭上眼: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我的兄弟! 梁云禾也觉得自己有点丢人,赶紧转移话题:“皮子都收好了,等林先生过来之后那我先回去了。” 祁行周也不拦她, 只深深地看着她:“待会路上小心。” 在熟悉的人面前秀秀恩爱也就罢了, 在张四他们面前她还是稍微要点脸的啊... 林先生拿着皮子出来的时候梁云禾已经骑在马上,祁行周牵着缰绳站在她马前, 一抬头一低头正在说话,好一副侯爷牵马图。 梁云禾一看到林先生来了松了一口气,又被他身后的一车皮子惊到。 “先生是要从这里挑出几张来么。” 林先生羞赧的笑了笑:“不, 都送回去。” 梁云禾:......“好的。” 林先生从推车上拿下两个包裹放在梁家收皮子的马车上:“这个万字纹的包裹是给老爷和老夫人的,这个暗纹的是给大娘子的。” 梁云禾看着这两个大包裹一言难尽:“那今日我就先回去了。” 林先生期待的目光几乎要让她维持不住脸上的淡定。 梁云禾完美演绎了什么叫落荒而逃抱头鼠窜,祁行周目送她进了内城之后回身对着林先生一挑眉, 叹了口气。 林先生浑身一凉:“侯爷可有话说?” 祁行周微微弯了下唇角:“看来先生是真想做我的岳父。” 林先生楞了楞, 捻了捻胡子也笑了:“有何不可。” 祁行周敛起笑容:“那就劳烦先生跟我回去, 商议一下梁家的折子应该如何写。” 林先生神情不免严肃起来,沉着脸跟在祁行周背后回了主帐。 当夜, 一只鸽子从定北军营起飞,在营地上空盘旋半圈,找定方向直奔陵城。 一匹快马同时从军营奔出,马上的抱石用棉布围住口鼻, 摸了摸怀中的奏折,看着天上一路向东的鸽子笑了笑,双腿用力夹了下马腹, 朝京城奔去。 收好的皮子送回去,梁云禾也是了了一桩心事,闲下来的她顿觉无聊。 淳崖这几天每天都哼哼唧唧的,每次吃饭前都要先去偷看梁云禾的菜色与自己有何不同。 被梁云禾发现后白眼都翻上天了,拽着易师叔问道:“淳崖脑子里除了吃的还有什么,他在山上也这样吗。” 易师叔正在给空青写信,被她一说话吓了一跳,笔一划这张纸就废了,气得他恨不得拿笔敲她头。 “没看见我给我的宝贝未来徒弟写信吗。” 梁云禾有点不好意思,也佩服易师叔的执着:“都快半年了,易师叔你还要坚持多久。” 易师叔放下手中的笔:“我有预感,空青就快答应了。” 梁云禾沉默片刻。 “加油。” 无聊啊。 梁云禾真的是无聊透了。 撑着脸看易师叔又抽出一张纸来给空青开始写信,叹了口气。 ”我想出去玩。“ 一听“出去玩”,粉珠先来了精神,凑过头来激动问道:“小姐,咱们去哪玩。” 来固城都半个多月了,她还没出过门呢。 白坠拽了一下她,却没说话,这固城的梁家前后一共三个院子,还没梁云禾在梁府自己的院子大,整日在这转着无所事事,她也有些闷了。 梁云禾看着粉珠满脸忽视不了的期待,决定暂时把祁行周抛到脑后,大不了她管住自己的眼睛不看肌肉男嘛。 “咱们今日就上街逛逛去。” 说走就走,梁云禾跟两个丫鬟都换了方便的男装,准备好好轻松一下,马上迈出门的时候梁云禾脑子一热。 “那个,桂五,固城有青楼吗。” 桂五惊得差点跳起来,头摇的飞起。 “小姐,固城这两年乱成这样,哪里能有青楼啊。” 梁云禾有点失望:“那咱们今日就出去买买买吧。” 桂五擦了擦脑门的汗:“固城各种小吃与陵城完全不同,小姐今日可以好好尝尝。” 别再突发奇想要去青楼了。 梁云禾一听来了兴致:“多带些钱。” 纨绔出街。 梁云禾排场极大,所有人都憋疯了,一听说大小姐要出去逛街,有一个算一个全跟上了。 小少爷梁云禾身边两个清秀小厮白坠粉珠,带八个护院,一个向导桂五,一个保镖淳崖,一个...打酱油的易师叔。 浩浩荡荡一队人马走在固城的街上,惊得百姓们各个避让三丈。 梁云禾看好一个卖油糖的刚要去买,人家打量了一下这一大群人,转身就跑... 淳崖伸进怀里掏钱的手还没拿出来,就看到人蹿出去老远,嫌弃的回头看了一眼壮汉们。 “能不能别跟着,散开吧。” 梁云禾也眼看着到手的油糖没了,脸黑了一半,干脆从白坠手中拿了一个荷包递给盖起:“三个时辰后家里见。” “中午就在外面吃了,别回去麻烦厨子了,让他们俩也歇歇。” 盖起被沉手的荷包惊了一下,一行礼:“是,小姐。” 精简过后的小分队正常多了,五个人逛逛吃吃,这固城虽说这几年遭受战火洗礼,但是生活总要继续,百姓们就像坚韧的野草一般,只要稍稍日子平静起来,便赶着出门做些小生意。 梁云禾也不像在陵城那般还得顾及形象,拿着一大把红柳枝串的烤羊肉吃的喷香。 香酥的肥油,弹牙的瘦肉,肥瘦相间肉汁饱满,一口下去微焦的肉香迸出来填满整个口腔,回味是淡淡的红柳木清香。 连白坠都抵抗不住诱惑,拿着一串小口小口吃着。 淳崖举着比她还夸张的一大把,一串一口从头撸到尾,嚼下去忍不住感慨:“真香。” 桂五依依不舍的把吃完的红柳枝放入布袋子里:“半年不到这烤羊肉都翻了三番儿了。” 现在这红柳枝烤羊肉在固城都算是奢侈品了。 梁云禾叹口气:“这羊怕是也越来越少了吧。” 淳崖伸手把肉递过去让桂五自己拿,桂五刚抽出一根,就见一个半大的孩子奔着梁云禾冲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淳崖下意识地一脚踢出去,那半大孩子应声飞起,重重落到远处,□□都没□□一声,直接歪过头晕过去。 梁云禾被这突然的变故惊了一下,手一抖,手中的肉串全掉到地上,沾染上了泥沙。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群衣衫褴褛的孩子已经扑上来,跪趴在她脚边开始抢那些脏的看不清样子的肉串。 淳崖当机立断,把手中的肉串也扔到地上,两手护着梁云禾退出孩子堆,易师叔与桂五也护着吓到的白坠粉珠退出来。 淳崖低头看梁云禾吓白了的脸,心里着急,急忙安慰她:“别怕,都是孩子,没什么怕的。” 梁云禾茫然地抬头看他焦急的脸色,慢慢回过神来,缓缓摇头:“我没怕。” 低头看着地上那一大群孩子。 他们已经看不出到底长什么模样了,身上脸上都是一层一层的污垢,满眼只有地上的肉,仿佛拿手吃都是浪费时间,像野兽一般低头直接在地上撕咬着。 粉珠见一群小孩子这般模样又可怜又害怕,已经快要哭出来了,哽咽的看向梁云禾:“小姐。” 梁云禾咽下心中的怜悯,坚定摇头:“现在不能给他们钱。” 真给钱那是害了他们。 地上的孩子们吃的飞快,眼看满地的肉串只剩下四五串了,所有人像是被命令一般瞬间停下,死死盯着剩下的肉。 一个年龄稍大的孩子伸出骷髅一般的手把肉抓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到方才被踢晕的半大孩子身边,颤抖着把肉往他嘴里塞。 那孩子已经晕过去了,哪里能吞咽下,塞肉的孩子看得出很着急,用脏乎乎的手把肉撸下来用力塞进他嘴里,一边还念念有词。 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是这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白坠和粉珠已经开始抽泣,梁云禾眼眶微微泛红,淳崖捏了捏掌心,第一次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下脚太狠。 几个人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一群孩子渐渐围住那个晕倒的孩子,有几个年纪小的已经开始哭起来了,声音嘶哑着不像孩童,像是地狱里索命的小鬼。 梁云禾终于受不住,对易师叔道:“易师叔,能不能去看看那个孩子。” 易师叔点头,刚要过去,就听见空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小姐?” 梁云禾惊讶回头,看着并排而立的两人。 “空青,余媗!” 两人老远看到她眼眶通红,心中大惊,三两步跑到她面前。 余媗一手拉起她的手把脉:“你怎么了?” 梁云禾拼命摇头,不知为何看到余媗眼泪控制不住,大颗滴下。 “余媗,那孩子,快去看看那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日常想撸串。 第76章 十里红妆 余媗这才有心思去看地上围城一圈的孩子们, 哭泣的孩子越来越多,好几个孩子张着嘴却发不出哭泣的声音来,只有“嗬嗬”的惨叫。 余媗拍了拍梁云禾的手:“别怕, 我去看看。” 梁云禾反手握住她:“你别自己去。” “易师叔, 麻烦你带着空青和余媗一起去看看。” 看着三个人走过去的背影,她看着抿紧唇神情严肃的淳崖叹了口气。 “不怪你,别自责。” 淳崖摇摇头, 脸色依然难看。 “我并不后悔, 方才他应当是想要撞倒你。” 梁云禾眼睛看着易师叔三人已经站在孩子堆里,不知余媗说了什么, 那群孩子让出一个小口,余媗蹲下给那个晕倒的孩子把脉,提着的心才放下。 回头安排桂五:“带白坠和粉珠回去。” 桂五看了一眼已经哭成一团的两个丫鬟, 心知她们留在这也没用,可能还要拖后腿,重重点头:“小姐放心。” 眨眼睛梁云禾身边只有淳崖, 她低声对淳崖道:“淳崖, 谢谢你。” 淳崖楞了一下。 “谢谢你保护我。” 淳崖从方才因为那晕倒的孩子被攥紧的心因为这一句话突然放松下来。 他低下头对她微微一笑, 俊秀的眼眸眯成一弯。 “嗯,知道了。” 梁云禾见他终于能笑出来了, 松了一口气:“你应该说不客气才对。” 淳崖笑意更浓:“好,不客气。” 梁云禾余光瞄到余媗站起来往这边走了,忍不住上前迎了几步:“如何?” 余媗脸色有些发青:“是饿晕的。” 梁云禾其实已经半猜到这个原因了。 “那有没有什么内外伤的。” 余媗点头:“身上全是伤处,应当是日日被打, 新旧交杂在一起,没一处好肉。” 梁云禾抿唇:“先把他带回去吧,总得把人弄醒才行。” 淳崖从她身后站出来:“我来。” 出来时轻轻松松, 回去的时候紧紧张张。 一群瘦骨嶙峋的孩子远远缀在梁云禾一行人身后,紧紧盯着淳崖背上还晕着的孩子。 空青和余媗一左一右贴着梁云禾,脚步匆匆的往梁家去。 护院们不在家,院子显得空空荡荡的。 梁云禾进门就喊:“热碗粥来。” 白坠心惊肉跳地跑出来,一眼看到淳崖身后背着孩子往自己屋子去,扭头进了厨房喊了厨子一起热粥并做几个小菜。 余媗已经伸手把晕倒孩子的衣服都扒下来了。 梁云禾倒吸一口气,听余媗描述想象的到他身上的伤严重,但是亲眼看到密密麻麻的伤痕血道还是让人毛骨悚然。 余媗在军营这么多年,最擅长外伤,她抬头对梁云禾道:“有药箱就拿来。” 梁云禾点头转身就跑,不多时就拿了一个药箱过来,身后的粉珠端着一盆热水放在床头。 “先擦擦再上药吧。” 余媗瞥了她一眼:“我要把他脱光了,你先避一下。” 梁云禾迟疑一下,对正在给孩子把脉的易师叔道:“我就守在外面,易师叔若是需要配什么药材尽管喊我。” 易师叔语气倒是轻松:“我们这三个会医术的呢,放心吧,淳崖你也出去。” 淳崖自那孩子被脱了衣裳腿就僵住了,听了这话呆愣楞的站在那没反应。 梁云禾一时情急,伸手拉住他袖子往外拽:“快出去,别在这耽误大夫们。” 淳崖踉踉跄跄的跟她出了屋子,粉珠已经又跑去烧水了。 梁云禾见他这样子,叹息一声:“他身上不是你伤的。” 淳崖额头汗津津的,双手紧握成拳,闭上眼睛咬紧牙,许久才开口。 “我小时也这样过。” 梁云禾骇然。 “淳崖.........” 淳崖脸色发白:“我五岁那年实在受不住打,才逃到山上想要活条命,结果运道好被师父捡到正元观中。” 短短一句话说的梁云禾屏住呼吸,不知道该说什么。 淳崖的脸色实在太难看了,梁云禾没想到整日笑嘻嘻乐天派的淳崖竟然童年如此不幸。 一时有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的思绪又飞到妈妈那里,一年半了,她发现自己消失了吗...... 祁行周一进院门就看到淳崖和梁云禾两个人并排站在淳崖屋前。 两人站的并不近,但是气场却又感觉极近,一股淡淡的悲伤弥漫在两人之间,像是把两个人笼罩在一起。 他心中一动,心下微沉,快步上前一把拉住梁云禾的手。 “云禾?” 梁云禾被他声音惊了一下,迷茫地看着他俊朗的脸,回过神来,糯糯叫了一声。 “行周,你怎么来了。” 祁行周稳了稳心神,伸开手与她十指紧扣,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才觉得自己抓住了她。 “出什么事了?” 梁云禾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只是有个孩子受了伤,易师叔空青和余媗正在里面给他医治。” 祁行周没问里面的孩子如何伤的。 “大门旁的院墙根底下蹲着七八个孩子,是与里面那个一起的吗。” 梁云禾这才想起来那群孩子,想了想回头对淳崖道:“淳崖,别想太多,要不要一起出去给孩子们送些吃的。” 淳崖如梦初醒,低声应了下:“嗯,我这就去。” 梁云禾拉着祁行周的手晃了两下:“我们也去吧。” 祁行周怎么会拒绝她,拉着手一起等在院门口。 淳崖和白坠一人端着一个托盘出来,上面一共摆了十碗面。 祁行周推开门,贴着墙的几个孩子齐齐抬头看向打开的大门。 骨汤面的香气已经飘开了,几个孩子根本学不会控制口水,滴滴哒哒的往下滴落。 梁云禾叹口气,拿出帕子上前给最小的那个擦擦口水。 “吃面好吗?” 小孩子疑惑地看着她:“面?” 梁云禾心里酸涩的很,先给他们发筷子:“不能用手捞着吃,太烫了。” 可几个人根本不会用筷子,拿着筷子懵懵地看她。 梁云禾拿起一碗面来,用筷子夹起来:“就这样放进嘴里吃,会了吗。” 不管会不会,所有孩子都拼命点头。 淳崖和白坠把面一碗一碗端给几个孩子。 本以为他们会马上甩开筷子用手捞,却没想到连最小的孩子都努力摆弄着两根筷子,挑起来往嘴里塞。 到后来挑不住,急得满脸通红,干脆把碗放在地上,趴在地上用筷子往嘴里扒拉。 梁云禾眼圈一红,转身不忍再看。 祁行周叹口气,上前拥住她。 “别看了。” 白坠眼泪滴下来,伸手抱起一个差点呛到的孩子让他站好:“我来喂你吧。” 小孩子纯真的眼神透过看不清模样的脸软软地落在她脸上。 白坠夹起一筷子面轻轻吹了吹,送入他口中。 淳崖也学着她的样子抱起一个年龄偏小的孩子开始喂起来。 祁行周摸了摸梁云禾的头发:“云禾,进去吧。” 梁云禾声音哽咽:“行周,我好想把粮食运过来。” 顿了下,觉得自己像个圣母,又傻乎乎的摇摇头:“不行,那是给定北军的粮食。” 祁行周沉默。 梁云禾自言自语道:“总要保住定北军的性命,才能保住这一城人的性命。” 祁行周紧紧把她抱入怀中,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快了,云禾。” 梁云禾心里一惊,从他怀中抬头:“快了?” 祁行周轻轻点头,放开她,拉着她的手往里走。 心情激荡的梁云禾此时脑袋晕乎乎的,直到被祁行周按在炕上坐下,又端了盆水给她擦脸才回过神来。 “对了,你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 “军中前几日操练演习,今日轮休。” 梁云禾纳闷:“这个时候竟然还轮休?” 祁行周叹口气:“胡狄腹地的草在冬日的时候被牛羊啃了根,天气暖了之后发不出来了。” “云禾,说不定哪天这些人就要战死沙场。” 梁云禾想到如今这个冷兵器时代,战争都是活生生的一刀一枪用血肉拼出来的,说不出自己心中什么滋味。 “嗯,过几日应当有些东西送来,我隔段时间往固城送东西的事情该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吧。” 祁行周点头。 “盼着我要入赘的那些人都知道这是你给我送的聘礼。” 梁云禾不高兴:“什么聘礼,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祁行周轻笑着细细给她擦脸:“是,日后一定三媒六聘全都准备好了我才答应。” 梁云禾挣扎着从帕子里探出头瞪了他一眼:“那你还得十里红妆呢。” 祁行周扶住她乱动的脸:“放心吧,我带着我的全部家当嫁过去。” 梁云禾噎了一下,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可怕的自尊心没说话。 祁行周被她明显的表情气笑了,把手中的帕子扔在水盆中。 “不相信我有十里红妆?” 梁云禾敷衍点头:“我信啊,我当然信。” 祁行周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那你早些娶我进门,我给你十里红妆看看。” 梁云禾:......... “所以现在你接替我娘开始催婚了?” 说完伸手掐住他的脸:“别动这些歪心思了,正事还一大堆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怜恨嫁祁行周:每天都想嫁进梁家。 说磕淳崖和小梁的同学你出来,你有罪啊,看看这纯纯的革命友谊。。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Samantha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光 5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非男非女 祁行周一番温柔低哄, 梁云禾的心情的确好了许多。 擦过脸之后梁云禾也坐不住了,干脆拉着他去淳崖屋子门口眼巴巴等着。 白坠本想把门口的孩子们带进来等,结果他们死活不愿意。 年纪大些的那个结结巴巴道:“不, 不行, 不,不能进,大老爷家, 家里。” “会被打!” 这三个字倒是说的清楚又明白。 白坠眼泪今天是止不住了, 只能看着他们缩成一团靠在一起蹲在墙根底下。 淳崖叹口气:“罢了,先进去吧。” 白坠抹着眼泪点头, 一步一回头,跟着淳崖进了院门。 祁行周牵着梁云禾依旧站在淳崖屋子门口,淳崖上前站在他们身边叹口气:“不知道多久才能结束。” 梁云禾看着他严肃的表情, 柔声安慰他:“别怕,没事的,易师叔多厉害你也知道。” 淳崖迟疑点头, 对梁云禾笑了笑, 没有再接话。 祁行周骤然攥紧掌中梁云禾的手, 梁云禾吃痛下意识收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 哦, 这是又吃醋了。 她想了想,今日的确没有与他说明出了什么事,也难为这个醋精竟然能忍这么久不问。 她回握住他的手:“行周,等里面的孩子治完了我再与你细说。” 祁行周默默点头, 看她担心的模样主动提起别的事情。 “京中传来消息,过几日会有一位钦差过来,为的是你的那些粮食。” 梁云禾一惊, 脸已经沉下来了:“钦差?是什么人。” 祁行周轻声道:“应当是户部侍郎徐伦。” 虽说这些日子来梁云禾也接触了一些梁家的生意与官场上的人脉,但是对这个徐伦竟然毫无印象。 她眉头微皱:“这徐伦为人如何,会不会卡着我们。” 祁行周摇头:“徐伦此人平民出身,但升官速度极快,如今不过三十七八便升至户部侍郎,我查不出他到底有何后台,只听说为人端方。” 端方。 那就还好吧。 “我做的这件事并不是什么恶事,既然他是个端方的人,应该不会.........” 太难搞定...吧! 祁行周捏了捏她的手安抚有些惴惴的她:“徐伦应当这几日便到了,到时你们总要见一面的,放心,不管他是何样的人,都耽误不了。” 有了他这句话,梁云禾的心放下来,咬唇轻轻点头。 此时淳崖屋子的门终于“嘎吱”一声被推开。 梁云禾心念一动,就见淳崖已经闪身到门前了。 出来的是余媗。 梁云禾甩了祁行周的手上前拉住余媗急切道:“怎么样?!” 余媗朝她笑了笑:“无事了,待会醒来喂些粥水,然后慢慢养着便可。” 梁云禾和淳崖齐齐松了口气,对视一眼。 祁行周看着眼前这三人,脸黑成锅底灰了。 余媗丝毫没察觉他神色的不对劲,还捏起袖子给梁云禾擦了擦额头的汗:“看把你急的。” 梁云禾不好意思笑了笑:“干嘛,笑话我啊。” 余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我哪敢笑话你啊,大小姐。” 易师叔和空青也从屋中出来,易师叔扔了一个方子给淳崖:“去后院小仓库找药去。” 空青一看余媗和梁云禾那么近,桃花眼微眯,撒娇道:“小姐,空青好累。” 梁云禾一听就心疼了:“快,这三位宝贝神医赶紧去歇歇,我这就吩咐下去中午做些好的给你们补补。” 空青抿了抿唇。 余媗咧开嘴露出大白牙:“我要吃肉。” 梁云禾点头点的飞起:“给你做一大桌子肉。” 易师叔挠挠脖子:“我还想吃方才那个烤羊肉。” 梁云禾:“我让桂五出去多买些。” 又转头看空青:“空青想吃什么。” 空青低下头闷闷道:“空青只想跟小姐吃一顿饭,随便什么都可以,许久未跟小姐一起吃饭了。” 撒娇鬼,她这个心软的哟。 余媗纳闷地看着空青:“可你在军营里吃的也不少啊。” 空青:......... 梁云禾的心疼瞬间飞到九霄云外,看着打完直球的余媗一脸认真补刀:“大小姐每回送的饭你从来不分给别人,最抠门不过了。” 空青额角微跳,“呵呵”一声索性不去理她,对着梁云禾道:“小姐,待会能不能陪空青一起吃饭。” 梁云禾刚要答应,就见余媗一拍她肩膀:“大家一起吃才热闹嘛!” 梁云禾被她拍的一个趔趄,祁行周上前扶了她一把,锐利的眼神盯着余媗。 余媗莫名感觉周围一凉,终于看到了这个毫无存在感的黑脸侯爷,脖子一缩,闪在空青身后:“咱们快快快去休息。” 又对梁云禾笑:“待会一起吃啊一起吃。” 说完一手拉着空青就跟着粉珠往另一间屋子走去。 祁行周努力告诉自己不能生气,会吓到她,可是那脸色根本控制不住。 梁云禾一回头看到他定定的眼神,心里一咯噔,叹了口气,拉起他的手:“走,我跟你说说今日之事。” 祁行周僵硬点头,任由她拉着进了屋。 梁云禾关上门,看着他躲闪她的眼神,气地伸手捏他耳朵。 “别生气了。” 祁行周没说话。 梁云禾叹了口气。 “今日这群孩子想要撞到我抢肉吃,淳崖护住我把这孩子踢出去生死不知,他心中难受,我也有些内疚。” “毕竟是为了我。” 祁行周一听赶紧扭过头来,伸手握住她肩膀:“你有没有受伤?” 梁云禾顺势靠入他怀中:“我没事,但是那孩子和淳崖有事。” “淳崖?” “嗯。”梁云禾伸手环住他的腰:“方才我才知道,淳崖小时候也曾被如此打过,看到这孩子他约是想起了那些伤心事,才乱了心神。” 祁行周“嗯”了一声,带动胸腔震动,梁云禾耳朵痒痒的,忍不住笑了。 “别吃醋了,嗯?” 祁行周低头看着她明媚的笑脸,鬼使神差问道:“那个余媗呢,方才你们两个可比淳崖亲密多了,你竟然允许他那样碰你。” “看来是我对手下的军医太好了。” 余媗?! “呃.........” 这让她怎么说,难道告诉他,主帅大哥你的军营里混进女人了? 万一祁行周这个冷面阎王要军法处置余媗可怎么办。 她额头的汗一下子出来。 祁行周见她这模样凤眼眯起,神情开始变淡。 梁云禾瞬间怂逼附体,干笑两声:“那个,啊...我告诉你你能不外传吗。” 祁行周不置可否。 梁云禾见他这面无表情的模样吞了下口水,垫脚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余媗她...不是男人。” 祁行周一脸惊讶。 “不是男人?” “那是什么人?” “女人?” 梁云禾努力开动小脑筋:“她也不是女人...” 祁行周:??? 梁云禾轻咳一声:“那个,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嘛。” “太监?!” 梁云禾三条黑线挂在额头:“倒...倒也不是太监。” 祁行周认真看着她:“那到底是什么人。” 梁云禾一时被逼到无语,大脑飞速旋转,干脆眼一闭蹦出一个词:“天阉!” 祁行周:......... “天阉...” 祁行周眉头紧皱,开始回想余媗平日的行为,可惜他对她丝毫没有印象,唯一有几次印象就是梁云禾与她相处的时候。 “他竟然把这种事情告诉你一个女子?” 梁云禾汗都要湿透后背了,干脆不看祁行周,把头埋在他怀里。 “那这军营之中都是大喇喇的男子,好不容易遇到我一个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大方懂礼又爽朗利落的女子,人家也压抑了许多年,也是需要倾诉的嘛。” 祁行周:......... 这一连串的自夸,真不愧是他的云禾。 若是天阉... 他想了想,倒是真能解释许多事情。 他也相信梁云禾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不会真的与刚认识没多久的男子如此亲密。 梁云禾察觉到他气势缓和下来,心里叫苦,嘴里却道:“你千万别往外说啊。” 祁行周缓缓点头:“我不会说。但是哪怕他是天阉,到底外表是个男子,你也不必与他如此亲近。” 梁云禾干脆应下:“今日是事发突然我心乱了,之后不会了。” 把余媗这茬糊弄过去,梁云禾也不想撒娇了,跳出祁行周怀抱:“咱们还是赶紧商议一下那个户部侍郎的事情吧。” 祁行周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中,果然哄完了他马上就翻脸不认人。 梁云禾还在那脑洞大开:“我要不要端着陵城首富的范儿,高冷点。” 祁行周抽了抽嘴角:“不必。” “可是我是送粮食的,若是太上赶着不会不太好吗?” “无妨,就当做普通官员即可。” 那怎么能当成普通官员呢。 等到梁家陵城送来第一批补给的第二天,那位钦差大臣徐伦也终于到了固城。 梁云禾此时正趴在家里看着淳崖和白坠给几个孩子放饭,就见桂五匆匆跑进来:“小姐,侯爷说下晌就与户部侍郎就来咱们家。” 第78章 我才是你爹 梁云禾倏地站起来:“这么快?!” 她一下子急得原地打了个转, 呼唤着丫鬟们:“快,先给我梳妆,让孩子们吃完了去别处避一避, 别冲撞了再惹了麻烦。” 不得不说流浪的孩子就是皮实, 那晕倒的孩子豆子才几日功夫都能坐起来吃饭了,淳崖把他从头到脚擦了一遍,为了避开伤口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幸好豆子特别配合, 洗干净了一看, 一个皮包骨头的孩子,整张脸上只剩下一双骷髅似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着。 白坠被他茫然懵懂的眼神一下子击中了内心, 母爱涌起,这几日天天照顾的无微不至,还抽空把其他几个孩子全都洗出来了。 此时听了梁云禾的话赶紧把孩子们聚到淳崖屋内, 端来几盘点心和茶水,叮嘱他们下晌别出门别出声。 梁云禾百忙之中还很是贴心:“记得放个恭桶。” 白坠:......... “是,小姐。” 梁云禾嘱咐完一句就赶紧忙自己的, 左思右想还是穿上了平日的衣物, 并未隆重打扮。 一定要低调中带着亲切, 亲切中带着矜持,高冷中带着尊敬。 演技派梁云禾调整好心态, 就继续趴着,等人上门。 大概是徐伦也着急见她这个出钱出力的冤大头,梁云禾才趴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听到大门外仿佛有杂乱的车马声。 她一挑眉, 压下心底的几分紧张,淡淡站起,对桂五点头:“开门迎客。” 祁行周带着徐伦刚走进梁家大门, 门就从里面打开,祁行周神色微动,已经撇下身边的徐伦对着梁云禾迎上去,一把搀住她的胳膊,深情唤了声:“云禾。” 梁云禾:??? 什么情况! 她瞥了一眼还没进大门一身全套官服的徐伦,被祁行周轻轻握在手中的胳膊僵硬,脸上挤出笑来:“你来了。” 祁行周低声应了声,然后扶着她往前走了几步:“这位是户部侍郎徐大人。” 梁云禾想要行礼,祁行周却不放开她胳膊,只能尬笑蹲身,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民女梁云禾见过徐大人。” 徐伦捻了捻垂到胸口的长髯,面色平静,微微点头:“梁大小姐。” 祁行周已经把她扶起来了。 “云禾,天气渐渐热起来了,莫要出来晒太阳了。” 梁云禾抖了一下,讷讷没说话。 徐伦倒是轻咳一声:“那咱们不如进去说吧。” 祁行周的温暖干燥的手像是长在梁云禾胳膊上了,梁云禾背过身拽了两下没拽开,无奈叹口气,索性随他去了。 众人端坐在厅堂中,猛一下还有点尴尬。 梁云禾一用力,终于把胳膊从祁行周手中拽出来。 徐伦眼神一闪,垂下眼眸吹了吹手中端着的茶:“梁大小姐想运梁家的私粮来固城?” 说到正事梁云禾不免严肃起来,重重点头:“此事徐大人有何见解。” 徐伦抿了口茶放下杯子,抬眼复杂地看着她:“梁大小姐此举功在社稷。” 梁云禾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怎么这个徐大人的画风跟她想象的一点也不一样! 她的严肃僵在脸上,疑惑地看着眼前的徐大人。 祁行周也没想到这个徐大人竟然能说出这句话来,微楞一下,就听见徐伦开口道:“如此大事,下官能否与梁大小姐单独谈谈,还请侯爷暂避。” 祁行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知徐大人要与本侯的未婚妻说什么话是本侯不能听的。” 徐伦笑了笑:“自然是皇上口谕。” 祁行周一顿,危险的眯起眼睛,冷笑一声:“希望徐大人莫要多说浑话。” 徐伦也不与他生气,站起来摆摆手:“如此,下官恭送侯爷。” 梁云禾见徐伦抗出皇上这尊大佛,有些紧张。 “行周,你先出去吧。” 祁行周气息一柔,对她点头:“我在外面等你。” 两个人四目相交数不尽缠绵,徐伦眼角一跳,催促一句:“侯爷慢走。” 祁行周冷哼一声,转身出门。 梁云禾站在原地没动。 徐伦已经踱到她面前,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的脸没说话。 梁云禾心里毛毛的,自己该不会遇到怪蜀黍了吧。 她忍不住退后一步,就听见对面传来一声长叹。 “未成亲之前还是与侯爷莫要如此亲密。” 梁云禾一听这话黑人问号脸。 徐伦可能也觉得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哪怕你们已有未婚夫妻之名,然世情如此,太过亲密总是会坏了你的名声。” 梁云禾抽了抽嘴角,这位大叔看着年纪不大,倒是挺迂腐,她想了想自己方才给自己立的人设,挺直腰板。 “徐大人多虑了,行周与我之间相处乃是我们的私事。” 徐伦轻咳一声:“这世间对女子的要求总归是不同,日后若有意外,受到非议的总是你。” 梁云禾心中纳闷死了,这徐伦怎么奇奇怪怪的。 “那就多谢徐大人了。” 徐伦摇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怎么就你应该了! 梁云禾快忍不住要问出声的时候就听见徐伦压低声音。 “毕竟,我是你爹。” ??? !!! ......... 梁云禾这小暴脾气下意识反驳一句:“我才是你爹!” 什么人啊,没想到都到古代了还有人玩“我是你爸爸”这一套?! 干嘛,占我亲娘便宜,觊觎我梁家财产啊。 徐伦被她大逆不道的话惊住了。 指着她抖了半天,重重把手甩下来,破罐子破摔也不压低声音了。 “我是你父亲!” 呵呵。 “我才是你父亲!” “你你你...” 徐伦头上的帽翅抖得跟筛糠一样,梁云禾一下子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何人,心里狠骂自己一通太冲动了,狠狠咬了下舌尖蹲下行了个恭敬大礼:“小女子口无遮拦,还请徐大人责罚。” 要打要杀随他,但是想从她这占梁大娘子便宜那是门都没有。 若是他因为这件事情就阻拦粮食运过来。 大不了... 梁云禾眼神晦暗的偷偷打量了一下徐伦。 胡狄眼看就要来了,到时候把他单独锁在屋子里不给饭吃,还要每日三餐按时给他闻香味儿,折磨不死他。 嗯?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凶残了,果然跟着祁行周学坏了。 徐伦被她隐晦的眼神透出的冰冷冻得打了个冷颤。 想起她方才的话又气得满脸通红,深呼吸几口气,压下心底说不清的滋味,沉声又重复一遍。 “我,徐伦,是你娘曾经的赘婿,你是我的孩子,我是你爹!” 最后这四个字到底带上了一层怒意。 梁云禾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样。 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刚还打算把他锁在小黑屋的男人。 艰难摇头:“胡,胡说八道。” 徐伦脸黑红青交杂,青筋爆出。 梁云禾感觉他快气晕了,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离他远点,生怕被他倒地碰瓷。 “别,别胡乱认亲啊,也别装晕,我家可是有大夫的,你晕倒了马上就用针扎你。” 徐伦大口喘气,这熊孩子真的要气死他。 踉跄两步退到后面的椅子上坐下,灌了一口微凉的茶,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梁云禾两只小脚在裙子的遮掩下一丢丢一丢丢的往门口挪。 她好想去问祁行周,这个徐大人是不是脑子不太好,难道这是那个皇上阻挡她为国发光发热的计谋? 那这徐大人想的也太美了吧,平白无故认个女儿? 徐伦冷眼瞧着她已经快挪到门口了,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无力地朝她晃了晃:“你娘是不是也有一个。” 梁云禾一愣,紧紧盯着眼前那块漆黑的木牌子。 “你哪里来的这东西?” 徐伦眼神一下子柔了起来,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黑木牌。 “这是我亲手雕出来的,与你娘的定情信物。” 梁云禾:......... 徐伦见她满脸难以置信,叹了口气。 “我这次过来,也是受了你娘的叮嘱。” “什么?” 梁云禾是真的吓到了。 “我娘跟你说什么了?” 徐伦把那块黑木牌小心翼翼收入怀中。 “你娘说,你此番送粮之事让我保你一程,放心,皇上那我已经与他分析了利弊,今日你便可以传消息回陵城,尽早把粮食运来。” 哦豁,看起来还是个天子近臣? 梁云禾不动声色。 “还有........” 徐伦想到方才那对小儿女亲密的模样皱紧了眉。 “你性子跳脱,不拘于世间俗礼,你娘怕你与侯爷单独在固城,咳,那个...嗯...正巧侯爷的折子到了京中,我就干脆直接请旨过来了。” 咳,那个...嗯... 是什么意思? 是她想象的那个意思吗。 梁云禾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警惕地看着他:“你说这么多是什么意思,不管是什么意思都太没意思了。” 她此时根本不能确定徐伦的身份,站直身子:“粮食我会尽早运来,顺便与我娘写信问清楚这件事,徐大人便随行周回军营吧。” 徐伦也知道一时半刻她难以接受。 “不用写信了,我带了你娘给你信来。” 第79章 玻璃人 梁云禾将信将疑的上前接过, 然后一个箭步又离他老远,一边瞄他一边拆信。 信上果然是梁大娘子的字迹,她又瞄了一直盯着她的徐伦一眼, 才低头认真看信。 梁大娘子依然狂拽酷炫, 上面只写了徐伦是她亲爹,与祁行周注意亲密接触的距离,有事可以与徐伦商议, 他不会害她云云。 具体原因是一个没交代。 梁云禾看完信呆若木鸡, 根本回不过神来。 徐伦看她这模样轻哼一声:“现在信了吧。” 梁云禾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这个头一次见面的爹, 突然冷笑。 “现在想到送上门当爹了,徐大人怎么也得告诉我当年你失踪的原因吧。” 徐伦沉默。 梁云禾也沉默。 徐伦声音干涩:“此事你娘没有同你说过?” 梁云禾摇头。 徐伦叹口气:“罢了,既然她不愿意提, 那我也不便多说。禾儿...” “停!” 梁云禾被这句“禾儿”叫的魂儿差点出来:“别这么叫我。” 太突然了,真让人头秃。 徐伦也不强迫她,站起来踱到她面前:“你不愿意认我, 我理解, 然而我徐伦这辈子只有你一丝血脉, 定不会让你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等,等等。” 什么叫万劫不复之地。 “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与侯爷日后不可如此了, 万事等你们成亲再说,否则传出去你可如何做人。 ” 梁云禾震惊脸。 茫然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院中的祁行周。 自己才刚刚谈恋爱,怎么就莫名其妙出现个爹棒打鸳鸯。 她拼命摇头:“不行。” 徐伦想到方才祁行周握在她胳膊上的手,气的磨牙:“这也是你娘的意思, 日后我会跟住侯爷,不会让你们在外人面前单独相处。” 梁云禾抽抽嘴角,惨叫一声。 “行周!!!” 祁行周听到她的叫声心神俱震, 闪身推门进来,一眼看到梁云禾站在门边,上前轻声问道:“云禾?” 徐伦瞪大眼睛看着靠得极近的小情人,声音阴森:“还请侯爷远着些。” 祁行周一挑眉,浑身气息一沉:“徐大人管的有些多了吧。” 梁云禾伸手搂紧他的腰:“行周,他说他不允许咱们俩再见面了。” 祁行周浑身僵硬...这还是第一次她在人前抱他。 徐伦:???我说过这个? “他还说他就是要棒打鸳鸯,只要有他在一日,咱俩就再也见不到了。他还要整日黏着你,把我们隔开,日后你也不能随便拉我手了。” 徐伦:.........我没说过吧。 “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啊,要把我献给什么王爷啊皇子做小妾,满足他往上爬的欲望。” 徐伦:.........我没有!!! 祁行周眼眸一动,看向徐伦的眼神变得悠长。 “徐大人。” 徐伦被他一盯,浑身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祁行周嘴角轻弯,笑意泛起,就这么笑吟吟的看着他不说话。 徐伦努力挺直腰,与祁行周对视:“侯爷如何不问我为何如此说。” 祁行周笑意冷淡:“重要吗?” 徐伦被堵回去,这难道不重要吗??? 这一对可真是绝配!!! 梁云禾悄咪咪偷看脸色难看的徐伦一眼,心里呵呵呵,没出过力的爹,如今她长这么大了倒是跑来摘桃子了,呸,白日做梦! 嘴上声音越发娇柔。 “行周,别为了我为难徐大人,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徐伦额头冷汗流下来:......... 真是他的好女儿。 “我不该出生在梁家,得了这泼天富贵,也不该长得如此貌美,让人觊觎,我一个柔弱女子怎能扛过世俗的压力呢,梁家小小一个商贾人家,怎能与徐大人这户部侍郎对抗...呜呜呜.........” 祁行周轻叹口气,低头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喃:“云禾,有些过了。” 哦,是吗,不好意思。 梁云禾瞬间换个神色,在心里拿捏了一下尺度,准备不屈不挠的继续演下去。 徐伦看到她憋着一股劲儿的表情心道不好,急忙出口打断。 “我是禾儿的爹!亲爹!” 不强调下亲爹谁知道这两个人又要想到哪儿去。 亲爹? 祁行周唇角笑意凝固,低头看向怀中的人。 梁云禾倒是脸色平淡:“哦,都是方才他说的,我没承认。” 祁行周:.........“有何证据。” 梁云禾沾沾自喜,不愧是她男人,就是这么冷静。 她嫌弃的看了徐伦一眼:“有我娘一封不知真假的信。” 徐伦简直活来又死去:“是,真,的。” 一字一顿皆是血泪。 祁行周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能九转十八弯到这个地步,一时对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所谓“岳父”有些不知如何回话。 气氛逐渐尴尬起来。 只有梁云禾一个人老神在在的,还侧脸蹭了蹭祁行周的胸口。 嗯,好几天不见感觉又健壮了一些,看来她的投喂效果不错。 徐伦看到她的动作脸色铁青,心中衡量了一下,算了,还是避开与梁云禾直接对话,只看着祁行周。 “侯爷现在可以放开我的女儿了吗。” 梁云禾翘起一边嘴角,“切”了一声。 一只素白如玉的小手得寸进尺地攀上祁行周的肩头,微微垂眸勾着头半侧着瞟了徐伦一眼,红唇轻启。 “不可以,就要抱。” 祁行周被她这祸国殃民的魅惑模样晃的心神微动,控制不住自己剧烈的心跳,一抹嫣红从耳根向上攀爬,脑中哪里还有所谓的“岳父”,只希望时间静止,停留在她静静靠在他怀中的这一刻。 梁云禾听到他夸张的心跳声脸也泛起了一丝红,稍微离开他的胸膛,只虚虚靠着,生怕他兽性大发光天化日不管不顾做出什么事情来。 徐伦原本还以为梁大娘子信中有几分夸大其词,今日亲眼所见这两人如何腻歪的,才发觉梁大娘子描述的竟然不足万分之一。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禾儿,你松开手!” “呵。”梁云禾轻蔑的笑:“徐大人,我说过了,不要叫我禾儿,你可以叫我梁,大,小,姐。” 祁行周揽在她腰间的手稍一用力,把她又重新拥入怀中,仿佛根本没把面前头顶快要冒烟的徐伦放在眼里。 “徐大人,我与我未来的妻子如何相处,不是你一个外人能够置喙的吧。” 徐伦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抖着手指着两个人说不出话来。 梁云禾突然想到他要是气死在这梁大娘子会不会骂死她,而且钦差若是来固城第一日被气死,祁行周这黑锅就背定了。 索性一扬眉对祁行周道:“要不要叫易师叔给他看看。” 别气死了。 祁行周心领神会,放开梁云禾的腰,伸手把肩头的小手抓下来握住。 “好。” 徐伦眼睁睁看着两个人手拉手往外走,想要追上去阻拦腿脚却怎么也动不了,只站在那喘着粗气。 不大会功夫,易师叔满脸嫌弃的进来,看着这个一身官服人模人样的官员翻了个白眼。 话也不说直接拉过他的手开始把脉。 梁云禾和祁行周远远站在门外,等易师叔放下徐伦的手腕才开口问道:“没事吧?死不了吧?” 易师叔翻了个白眼:“你再多说两句给他气一气就要死了。” 梁云禾:......... 好的,她不说话还不行吗。 易师叔咂咂嘴,用力撑起徐伦把他放在椅子上坐好。 “哎看你官职也不小吧,这养气功夫真的不行,能被两个孩子气成这般模样?” 徐伦有苦说不出,他哪里是养气功夫不行,是今日这事完全超出他能接受的底线了。 他心心念念十几年,一年只能偷偷看一回的宝贝女儿,竟然...竟然如此模样与一男子亲近,看起来还十分不屑他这个爹。 想到这个他悲从中来,脸颊抽搐,眼眶泛红。 易师叔被他吓了一跳,掐住他的两颊迫使他把舌头伸出来,看了看舌苔才松开手。 “嗐,你闲的没事摆出这模样干嘛,我还以为你卒中了呢。” 徐伦吸了下因被易师叔捏着快要流下的口水,更是悲愤。 他现在还不如卒中了呢! 梁云禾暗道一声好险,凑近祁行周:“我看这徐大人年纪也不是特别大,这么容易就能卒中吗...” 那岂不是个玻璃人,难道还要让她供着这个便宜爹不成。 祁行周想到方才梁云禾那些话,把她拉的更紧:“放心,徐大人在朝中是著名的谦谦君子,不喜不怒不嗔不悲,哪那么容易卒中。” 梁云禾突然想到方才他说只有自己一点血脉,有些疑惑:“他这把年纪没成亲?” 祁行周轻点头:“徐大人乃皇上的近臣纯臣,未曾婚娶。” 梁云禾大惊,想到他竟然跟梁大娘子还有联系,忍不住脑补了一出爱恨情仇的大戏。 什么爱而不得,阴差阳错,苦苦痴恋,纠缠不放。 她忍不住问旁边的祁行周:“若是我抛弃了你,你会等我多久不成亲。” 第80章 抛弃我? 这句话一出, 祁行周先是楞了一下,接着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来。 “怎么,你现在就想着抛弃我了?” 梁云禾看到他漆黑的脸, 深觉自己真的是每天在作死的边缘疯狂小碎步试探。 恋爱都谈上了, 她也没有以前那般怕他了,硬着头皮在往作死的边缘□□地又迈了一步。 “就是…好奇…” 祁行周声音低沉,透出些许危险。 “如此好奇这个, 是有这个打算?” 他深邃的凤眸越发的黑, 就这么看着她,眼底深处暗潮涌动, 喉结滚了滚。 小机灵鬼梁云禾见势不对马上马屁精附体:“怎么会呢!我知道我能寻到你这般的未来夫君已经是上天的恩赐,生命的感恩。” “啊,人, 攥拳而来撒手而去,这短短几十载日子中,若是能遇到一个心灵的知己, 那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感谢天, 感谢地,感谢阳光照射着大地。” .........说不下去了。 剩下的话根本没办法用说话的音调说出来, 满脑子都是赵薇的声音,想跟着她一起高歌一曲。 为了不让自己在祁行周面前像个傻子,梁云禾强行掐住想唱歌的欲望。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真的只是单纯好奇徐大人为何一直没成亲。” 祁行周无奈又好笑, 微挑着眉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直到梁云禾受不住他的眼神开始疯狂闪躲不与他对视,才轻笑一声顺着她的话转移话题。 “你是说徐大人与大娘子...” 梁云禾小脸一肃:“我没说。” 请不要脑补,谢谢。 祁行周迟疑一下:“那林先生...” 梁云禾心里一咯噔, 她怎么把林先生忘了......... “我还是写信问问我娘吧。” 话说现在那个徐大人和林先生都在固城,两个人不会打起来吧。 但是这毕竟是梁大娘子的私事,若是她不愿意说的话,她也不能强求。 “徐大人这个....所谓的’我爹‘的身份,就不要与别人说了。” 祁行周认真点头:“放心。” 梁云禾有些头疼,完全不懂梁大娘子把这个徐伦搞来是什么意思。 看了看屋里还瘫坐在椅子里的徐伦,她有些头疼,干脆对祁行周道:“我要去给我娘写信了,不管如何说,粮食得运过来。” 祁行周拉住她的手:“我陪你。” 梁云禾摇头,对着屋里的徐伦一撇嘴:“你还是看着徐大人吧,待会真卒中了我们就罪孽深重了。” 说罢扯开手对他摆摆:“晚上在这吃饭吧,我先去了。” 祁行周眼睁睁看着她跑的比兔子还快,几步就跑回自己的屋子,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一般。 他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一声,低声自语:“你怎么会有机会抛弃我呢。” 徐伦“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着两人终于分开了,干脆直接拿起茶壶往嘴里灌了一通,微凉的茶水下了肚,他才觉得心头的火气消了几分,脸色依然僵硬。 “侯爷。” 祁行周回身进屋,撩起衣摆坐下,语气冷淡。 “徐大人。” 易师叔感觉两个人像是要说正事,对祁行周道:“我先去给他配点下火的药。” 祁行周道了句谢:“麻烦易师叔了。” 徐伦见他与方才在梁云禾面前半点不同,这才是京中传闻的那个万事不放在心上的神秘冷面侯爷。 徐伦忍不住也端坐起来:“侯爷既然已知下官的身份,日后还望与禾儿成亲前,稍稍保持些距离。” 祁行周不答他的话:“我与云禾在外人前从未有过分的举动。” 徐伦这火又开始从心底网上冒。 “方才我尚未进门就看到侯爷握着禾儿的手臂,这还不过分?” 祁行周似笑非笑。 “徐大人方才是什么身份。” 什么身份?当然是皇上的钦差! 他一下子冷静下来:“侯爷是故意的。” 祁行周也不想与他绕圈子了。 “皇上应当与徐大人说了我请了圣旨,他想看的不就是我这副模样吗。” 徐伦额头冷汗冒出,祁行周话里话外对皇上竟然带出了几分不屑。 他眉头紧皱:“侯爷莫要荒唐胡言。” 祁行周点了点茶几上的茶杯,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物:“徐大人知道这折子该如何写了吧。” 徐伦沉默。 祁行周并不催促他。 许久徐伦干涩开口:“侯爷到底想要做什么。” 想想临出行前皇上与他说的话,定北侯为人心思深沉让人琢磨不透,此人可用却不能大用,定要盯紧他。 祁行周神色淡淡:“徐大人能做主让我与云禾这就签了婚书?” 徐伦惊诧,呆愣摇头。 祁行周终于抬眼看他。 “哦。” “那便与你无关。” 徐伦倒吸一口气。 “我是禾儿的父亲!” 祁行周眯起眼睛,一时煞气从身后腾起。 “云禾认下的父亲我才认。” “若不是你有大娘子的信,你以为你能坐在我面前如此说话?” “徐大人还是在云禾面前收起那副好父亲的模样吧。” 最后这句竟然带了几分斥责。 徐伦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眼前这个人并不是在梁云禾面前撒娇耍赖的行周,而是冷血无情的定北侯祁行周。 祁行周目光平静如水:“看来大娘子京中最靠得住的人脉就是徐大人了。” 徐伦心神一动。 祁行周已经笑开了:“既如此,那便麻烦徐大人了。” 徐伦一头雾水,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祁行周继续道:“皇上那边,还请徐大人代为转达我对云禾的爱意。” 徐伦:??? 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是人吗。 祁行周说完就挺直脊背坐在那不再开口,徐伦消化着他短短几句话,心里是翻来覆去的琢磨,最终深深叹了口气。 梁云禾出来的时候隔着一个院子就看到厅内两人面对面坐着一言不发,心道真是为难她的行周了。 她提步穿过院子,尚未走到一半祁行周就已经站起匆匆朝她过来,眉眼柔和弯唇一笑:“云禾,写完了吗,要不要我派人送回陵城?” 徐伦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祁行周,一时说不清自己心里什么滋味。 梁云禾也不跟他客气,把手中的几封信递给他:“我娘,我爷奶,安叔,祝掌柜的,一定越快越好。” 祁行周认真点头:“我让抱石亲自跑一趟。” 梁云禾想到抱石沉思一下问了句:“抱石不是你回侯府才到你身边的吗,如此信得过?” 这种关于粮食的信也能交给抱石吗。 祁行周听出她话中关心的语气蓦然笑了,嗓音沉缓跟她解释:“之前我的院子里的人都是定北侯亲自安排的。抱石的爹是定北侯的小厮,所以当初他才没被赶出侯府,后来定北侯知道之后重新找到我原本院子中人一一做了安排......” 梁云禾秒懂:“怪不得,既然信得过那边让他去吧。” 想了想又道:“这固城猪是极少的,抱石又最爱吃猪肉,回头我让桂五去搜罗头猪来,等抱石回来了给他做个全猪宴犒劳犒劳。” 祁行周眯了下眼,垂下眼幽幽道:“我呢?” 梁云禾忽然很想锤爆眼前这个男人的狗头:“这个醋你也吃?!” 祁行周可怜巴巴:“你怎么知道他最爱吃猪肉。” “呃......” 被他这么一问梁云禾猛然开始怀疑自我:“对啊,我怎么知道的,莫名其妙我怎么就有这个想法了?” 祁行周眸子深的如同夜空:“嗯?” 梁云禾绞尽脑汁思索,用力一拍手:“我想起来了,是桂五天天念叨抱石要吃猪肉脯不喜欢牛肉干,还说若是能把猪肉做成别的能带在身边随时吃的小食便更好了。” 祁行周低沉的嗓音滑过她耳畔:“那云禾,我喜欢吃什么。” ......... 这题也太难了...... 祁行周这个人从来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她送的每样食物都说好吃,她经常怀疑自己给他嘴里塞把草他都会笑着夸一句这草真是清香。 想到他受的那些苦,梁云禾骤然自责,自己做的是不是太不够了,怎么想也仿佛只知道他对辣味有些偏好。 她突生落寞,甚至生出些异样的难过,呼吸都有些急促。 祁行周原本只是酸了一瞬,鬼使神差问出那句话是想让她重视自己,归根结底有些争宠的意味。 可是见她这般模样自己先着了急,他伸手扶住梁云禾肩头低头凑近她的脸,眼神中浸着慌。 “云禾,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不想你挂念别人。” 见梁云禾没有回话,他抿了抿唇,缓缓道:“日后我不会再如此说了。” 梁云禾听到这话心中难过更甚,伸手环住他的腰,在徐伦手中茶杯落地四处崩裂的清脆声音中喃喃说了一句。 “行周,我是不是特别不关心你。” 祁行周的心像是被这句话捣碎,碾成一团烂泥。 他声音很轻,像一阵风。 “云禾,这世间没有比你还关心我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问号们,剧透一下,我们梁大娘子很酷。 第81章 小心眼 徐伦见两人又抱在一起, 额头的青筋暴出来好几根,恨不得冲上去把两个人撕开。 白坠听到茶杯破裂的声音犹豫着要不要从厨房中出来,想到梁云禾不让出房门的叮嘱又只敢在门内打转。 淳崖被她转得眼晕, 干脆站起走到厨房窗前对她招手:“你来到这看。” 白坠惊了一下, 偷看主子可是离经叛道之事,淳崖已经有些不耐,伸手轻松点开窗户纸:“反正已经捅破了, 你若不看他们也以为你看了。” 白坠:.........??? 粉珠已经凑上去:“我来瞧瞧。” 淳崖让开位置对着白坠一挑眉:“现在有人陪你了。” 白坠被他的无耻震惊了一下, 听到粉珠小小的惊呼声终究还是没忍住,低下头凑到粉珠身边顺着那个洞往外看。 院子正中, 梁云禾与祁行周竟然抱在一起。 白坠抽了抽嘴角,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内心毫无波动。 她先环顾了一下院中的地下, 发现自家小姐身边没有破碎的茶杯,松了一口气直起身,还拽了粉珠一把。 “莫要再看了。” 粉珠也不是不知事的人, 脸颊微红退了回来。 “小姐与侯爷这...是不是太过亲密了。” 淳崖见怪不怪:“固城的确是个好地方。” 粉珠疑惑地看着他。 淳崖轻笑:“这满大街的男女都能手拉手, 未来小两口在家中抱一下不算什么大事。” 粉珠:......... 好像很有道理哦。 白坠一看她的脸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瞪了捣乱的淳崖一眼。 “咱们身为丫鬟总要提醒着小姐些,莫要让小姐失了名声。” 这是正事, 粉珠一下子严肃起来,握拳举在胸前。 “日后我一定要看好小姐!” 淳崖看她这模样忍不住笑:“你要做那阻碍小情人的王母娘娘,不怕你家小姐骂你?” 粉珠愣住。 “还不给你买想要的东西?” 粉珠张大嘴。 “还不让你吃饭?” 粉珠脸涨得通红。 “出门也不给你带礼物了?” 粉珠犹豫许久,偷偷瞄了脸色晦涩难辨的白坠一眼, 小声嘟囔:“我一个小丫鬟也管不到小姐,不如算了...?” 淳崖控制不住自己笑出了声:“粉珠,你可真憨。” 粉珠重重的“哼”了一声, 继续说服自己:“小姐那么厉害,做什么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嘛,我这种笨人只会照顾小姐,干脆都听小姐的。” 白坠突然觉得心累,无力的挥挥手:“随你吧。” 粉珠自动把这句翻译成了白坠对她的支持,兴奋点头。 “我就知道白坠对我最好了。” 淳崖阴恻恻在她身后插刀:“回头我就告诉你们小姐,你说白坠对你最好,她对你不好。” 白坠:......... 粉珠:......... ”我没有!“ 呜呜呜,小姐会不会误会她不是她心中第一位了。 梁云禾不知道粉珠内心的纠结,此时她听着祁行周有节奏的心跳声,沉溺于方才他的那句轻语。 在她自愧于自己做的不够好的时候,祁行周竟然说她是世间对他最好的人。 梁云禾鼻子发酸,深深地呼气吸气,不想让自己哭出来。 她在祁行周怀中蹭了蹭:“行周,我以后会对你更好。” 祁行周怦然心动,不想再压抑自己心中的冲动,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发顶。 认真应下她的这句话。 “好。” 梁云禾感觉到发间一瞬间的轻触,脸一下子红了,轻轻挣脱开他的怀抱,隔着他坚实的肩膀偷瞄了一下身后在大口喘气的徐伦。 “别把他气病了。” 祁行周自然知道那个“他”指的是谁,忽的笑了起来,眼中盛满笑意,依她之言松开了手。 梁云禾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口,有些难以启齿。 “行周,那你...喜欢吃什么。” 话音刚落觉得自己这话好不是人,急忙找补。 “我去学了亲手做给你吃好吗?” 祁行周声音低哑:“你做什么,我便喜欢吃什么。” 梁云禾的脸一下子爬上绯红,她最拿手的… 方便面? 咳… “那我给你做碗面吧?” 祁行周轻笑点头:“好。” 这么简简单单一个字,就能激的梁云禾斗志满满。 “那现在我就去给你煮面好不好。” “现在?”祁行周有些迟疑:“云禾,不必着急…” 梁云禾眯起杏眼,我怀疑你在瞧不起我。 “现在怎么了,我非要让你吃上我做的面。” 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祁行周见她脸都鼓起来了自然败下阵来:“那待会我与你一同做?” 梁云禾喜笑颜开一口答应:“好啊!” 徐伦眼见两人说个没完没了,正犹豫要不要出口打断,就看见两人竟然完全忽视了他,直接往厨房走。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哪怕梁云禾不承认他父亲的身份,好歹他也是皇上派来的钦差啊… 就算祁行周不把他当回事,面子上总是要稍微过得去吧,现在把他自己扔在这他应该做什么… 厨房里的吃瓜群众们正围在一起喝甜汤,厨房门却被一把推开。 粉珠一口甜汤呛进嗓子眼里,咳的是惊天动地。 其余人惊恐回头,看到方才还在院子中间相拥的两个虐狗专家竟然出现在厨房门口。 明明什么坏事也没做的白坠莫名的心虚,跳起来结结巴巴道:“小,小姐。” 刚摸进来喝甜汤的易师叔用力拍了拍粉珠的背,瞅了梁云禾一眼:“看把人家孩子吓得。” 梁云禾尴尬:“啊,下次我一定敲门,下次一定。” 白坠有些不安,视线不受控制的往窗上那个洞瞄过去。 祁行周眉头微皱,顺着看去,心中了然。 他面无表情,没有拆穿他们偷看,视线一一扫过众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躲避开。 梁云禾觉得气氛怪怪的,拉着祁行周迈进厨房:“你们喝什么呢?” 淳崖端起碗给她看:“银耳甜汤,来一碗?” 梁云禾瞬间失了兴趣:“算了,不想吃甜的。” 那边粉珠终于止了咳,眼泪流了满脸还不忘接话:“小姐想吃点什么。” 梁云禾有几分羞涩,笑容却是掩饰不住的雀跃:“我来给行周煮碗面。” 淳崖夸张的探头看了看天色。 “现在不是刚未时中吗,他没吃饭?” ......... 梁云禾想掐死自己,完全忘了他应该刚吃完午饭没多久。 祁行周冷冷看了淳崖一眼,见他缩了缩脖子,低头对梁云禾道:“徐大人十分着急,我的确没来得及吃饭。” 梁云禾一听心疼得不得了:“等我给你煮面,粉珠,把咱们带的干贝和海米都拿出来。” 粉珠“哎”了一声就去寻东西,梁云禾又指挥起白坠:“把面粉拿来。” “淳崖把葱姜找给我。” “易师叔…易师叔往旁边让让,挡住我了。” 一个厨子见大家都忙碌起来,小心翼翼的开口:“小姐,还有今日刚刚发成的鲍鱼,可需要?” 那当然是需要的。 “你去把鲍鱼蒸熟。” 厨子终于在这厨房里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另一个厨子见他忙活起来也期期艾艾:“小姐看看小的能做什么。” “你…你待会给我烧火吧。” 全厨房都忙碌起来,梁云禾却看着眼前的面粉犯了愁,水面比例应该是多少来着,总不能面多加水水多加面吧... 厨子不敢随便搭话,白坠抿唇上前:“小姐,不若让奴婢来擀面?” 梁云禾摇头:“我要自己来。” 她又打量了眼前的面粉半晌,正要狠狠心添水,就听见祁行周好听的声音带着笑。 “我来吧。” 梁云禾惊讶回头:“你来?” 祁行周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水舀:“我来。” 又转头对众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梁云禾也觉得厨房有些乱:“留下个烧火的就行了,都出去吧。” 祁行周摇头:“我会烧火。” .........连烧火都会,突然心疼。 众人见梁云禾没有反对,磨磨唧唧的蹭出去。 易师叔和淳崖对视一眼,默契的准备去窗外偷看。 就听到梁云禾冷笑:“马上要从陵城运吃的过来了,某两位注意一下。” 两个被隐晦点名的人愣住,纠结片刻果断放弃了偷看的心思。 梁云禾才不管他们,把人全轰出去之后把厨房门一关,只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她舒了一口气,回身看到祁行周已经净了手,站在一堆面粉前面。 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棂射进来,投在他唇角,拓下一些微微向下的阴影,让祁行周整个人都温柔起来。 梁云禾看呆了,祁行周回头对她一笑:“怎么,不来煮面汤吗。” 梁云禾如梦初醒,走到他面前控制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行周,你真好看。” 祁行周不止不恼,反而笑意更深。 “我这么好看,你是不是日后不会再想着抛弃我了?” 梁云禾一个激灵醒过来,尴尬的缩回手:“好了好了,快做面吧。” 小心眼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徐大人的解释在后面,大家别急...我不能剧透啊啊啊啊啊啊 第82章 我都是你的人了 祁行周做面的手法竟然十分熟练, 和,揉,醒, 擀一套行云流水, 不大会功夫“笃笃笃”的切了一盖帘的面条,根根粗细都差不多,仿佛机器做的一般。 梁云禾叹为观止, 晶晶亮的眼睛看着他的眼神更是崇拜。 祁行周把面放在一旁, 伸出沾满面粉的手指点了下她细嫩的脸:“现在说说如何做面汤吧。” 梁云禾丝毫不知自己脸上带着一个蠢呼呼的白点子,哒哒哒欢快地跑到灶台前, 看了看几样食材回头对祁行周招手。 “来,快来烧火。” 祁行周净了手认命蹲下,往灶洞里看了一眼:“大火还是小火。” ......... 这她怎么知道! 不过一开始要爆炒的话... “要么大火...?” 祁行周摇摇头, 干脆站起来按住她的肩把她往后带了两步:“你站在这说,我来做吧。” “那怎么能行,是我要给你做面吃哎。” 祁行周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站在后面指导我, 不是也出力了吗?” 她为难了一下, 这古代的大锅也太难把握了, 蹲下看了看灶洞里塞着的柴火,这东西到底怎么区分火候大小啊... 梁云禾衡量了一下, 假装不情不愿对祁行周道:“那好吧。” 祁行周看到她脸上浮出窃喜的小梨涡,心中暗笑,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轻吻一下。 “乖乖站在这。” 梁云禾被他偷袭成功,脸一下子涨的爆红, 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变成了一团浆糊,什么面啊汤的到底怎么做早就抛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脑袋里晕乎乎的, 眼中闪烁着七彩跑马灯,整个人像一部反应迟钝的山寨老人机。 她把视线悄悄往上瞄,在他领口处顿了一下,强迫自己到达终点。 祁行周的唇角弧度上扬,浸着宠溺的笑。 梁云禾下意识地吞了下口水,情不自禁道:“我不!” 祁行周笑容凝住:??? “你不什么?不乖?” 梁云禾理不直气也壮。 “给点好处我就听话。” 祁行周一时被她无理取闹镇住了。 好处? “什么好处。” 梁云禾:“你让我成功的焦虑了,你要对我的焦虑负责。” 祁行周闻言惊讶不已,僵立在原地。 “怎么负责。” 嗯? 梁云禾挑眉。 “重点是负责吗,重点是我焦虑了!” 祁行周轻叹一口气,顺着她说:“那你为何焦虑。” 梁云禾脸颊红扑扑的,眼神就盯着祁行周的鼻子以下喉结以上部位,□□熏心臭不要脸的说了一句。 “那个,让大爷亲一个就不焦虑了。” 祁行周心中被她的话掀起惊涛骇浪,整个人开始沉下来。 梁云禾丝毫没察觉到危险,垫脚在他脸颊处“吧嗒”一下亲出一声脆响。 虽然心里有点懊恼自己关键时刻竟然脸皮薄没好意思亲嘴巴,但是过了过干瘾也不错,她意犹未尽的抿抿嘴回味一下,自从上次哄吃醋的祁行周那天早晨之后,她还是第一次亲他呢。 “好了好了,快些做面了,你还没吃饭呢。” 祁行周被脸颊软软温热的触感惊的浑身血液差点抽干,胸腔里的心脏快要抑制不住跳出来。 梁云禾这时候才感受到他浑身的僵硬,小心翼翼问道:“行周?” 祁行周眼底泛红,随着她的声音低下头看她。 梁云禾看清楚他神色的一瞬间就怂了,差点躺平求饶,结结巴巴好言相劝:“行周,别,别冲动,冲动是魔鬼,这是厨房,随时可能进来人。” 虽然她也想亲亲,但是这儿不行啊。 祁行周声音低哑阴沉:“不会有人来。” ???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们还不想死。” !!!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像凶神恶煞的大反派... 梁云禾见他丝毫不动,生怕他兽性大发。 “行周,万事好,好商量。” 你清醒一点! 十几岁的年轻人真的是给点火星就能燃烧自己,太可怕了,她再也不敢了。 祁行周见她耳垂都红透了,凉凉轻笑一声:“怕了?” 梁云禾闭眼点头:“怕了怕了。” 真的怕了,先不说她家里的一大群人,那个徐伦还在外头呢。 呜呜呜下次一定等到没人的时候再亲他。 自己怎么就这么冲动呢,这才是真正的色令智昏。 祁行周伸出修长的手指把方才抹在她脸上的那点面粉轻轻摩挲掉,语气与平时完全不一样,凑到她红的滴血的耳垂边低声道:“我不怕...” 梁云禾呼吸停滞,下一瞬他的唇就轻轻覆上来。 他的唇像是夹裹着火焰,温热而暧昧,清冷的气息变得火热,席卷而来包裹住她。 梁云禾心知自己应该推开,却被这夹杂着思念与甜蜜的吻引诱。 只能抬头迎合,茫然迷离地望着他。 这个眼神让祁行周不自觉颤抖了一下,轻轻咬了一下她的唇,警告她如果再勾引他的话,他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梁云禾被唇间的刺痛惊醒,祁行周最后用力亲了她一下,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安抚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云禾。” 梁云禾乖巧地趴在他怀里不敢动,第一反应是还好他还有理智,没有像那天晚上那样亲许久,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不是怕他自制力差,她怕的是自己忍不住扑上去啊,好想摸摸腹肌。 果然越好看的东西往往都有毒,她觉得自己快中了祁行周的毒了。 “我们该做面了。” 祁行周见她这么干巴巴的转移话题,无可奈何点头:“你教我。” 梁云禾干脆直接坐到椅子上,看着祁行周蹲下先点了火,站起来用尚含几分沙哑的声音对她道:“云禾,怎么做。” 梁云禾努力回忆自己之前做过的面条。 “现在干贝和海米都没泡发,那咱们就直接煮吧。” 祁行周手脚麻利,嘴炮王者梁云禾又擅长指挥。 葱姜下了锅一爆出香气直接把洗干净的干贝和海米扔下去翻炒,再浇上一勺热水开始大火煮汤。 梁云禾吸着空气中海鲜干货特有的香气感叹道:“一定很鲜。” 祁行周盖上锅盖。 梁云禾认真对他道:“大火多煮一会儿汤就白了。” 这可是经验之谈。 祁行周又去净了手才坐到她身边的椅子上:“看来没少琢磨吃的。” 梁云禾被他噎住,这要她怎么回答,只能犹豫点头:“我就爱吃嘛。” 他心软成一团:“所以大小姐送来的东西整个定北军都日日盼着。” 梁云禾得意的哼哼:“要是哪天我在定北军声望超了你,那你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可都听余媗说了,定北军里人人都很尊敬她呢。 祁行周失笑,探头过去在她的小梨涡上亲了一下:“反正我都是你的人了,超便超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明显的吸气声,梁云禾没反应过来厨房门就被猛推开。 站在门口的徐伦痛心疾首看着坐的极近的二人,怒气冲冲指着祁行周:“你,你这个,你,小人!宵小之徒!非人哉!!!” 梁云禾被这突然出现的人吓得跳起来,膝盖撞到桌角,痛呼一声蹲下身去。 祁行周赶忙伸手给她揉,焦急问道:“云禾,你没事吧。” 梁云禾欲哭无泪,疼死了疼死了疼死了。 “我还好。” 祁行周听出她声音中隐藏的痛,浑身骤然冰冷,直起身子把梁云禾抱到椅子上做好,回头淡淡瞥了徐伦一眼。 “徐大人。” 只轻描淡写三个字,像是混着呼啸的寒风刺骨的冰碴朝徐伦扑去,徐伦脸色青白,“蹚蹚”被逼退后两步,差点跌到台阶下。 他抓住厨房门勉强稳住身子,声音干涩透着自己都没发觉的微颤:“侯爷莫要唐突了禾儿。” 祁行周没说话,梁云禾反而有点心虚,这...从一开始都是谁唐突谁啊... 徐伦深吸一口气,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迈进厨房的,他反手关上门,脸色依然难看。 “方才侯爷说,你是...禾儿的人了???” “你们两个难道...” 梁云禾与祁行周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同时看到了莫名其妙。 梁云禾真没想到徐伦能想到那么远,正要开口解释。 徐伦已经被两人之间默契的沉默打击的不轻,觉得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不顾身上的官服瘫靠在厨房门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我会与你娘通信,你们...早日成亲吧。” 梁云禾:?????? 祁行周:!!!!!! “好...” “不行!!!” 梁云禾大嗓门的盖过祁行周要答应的声音。 祁行周脸色微黑,定定看着她。 “怎么也得等固城事了了之后再说吧,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怎么能如此沉溺儿女之事。” 徐伦眉头紧皱,拿出做父亲的威严:“你们都...” 梁云禾头都要摇掉了。 他们俩就是单纯的亲亲啊,她连胸肌腹肌腹外斜肌都没碰到过,还能隔空那啥吗。 徐伦看到她的动作陡生希望:“你们两个...” “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徐大人。 第一次从入V开始日六双更到现在,感觉时间过的好快,这种感觉其实还挺奇妙的。 第83章 油渍 哪怕是亲生女儿, 梁云禾在徐伦那里也毫无可信程度。 徐伦满怀希望的看着祁行周:“侯爷...” 梁云禾也跟着看他,满脸明明白白写着让他说实话。 祁行周心中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略带婴儿肥的脸颊, 摇头轻声道:“没有。” 徐伦一口气松下来, 滑落坐在地上,也不顾地上的沙土,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那便好那便好。” 没那什么就好。 祁行周额角微跳, 看着他这副死里逃生的模样冷笑一声:“徐大人, 客人如何能在主人家随意走动。” 徐伦心道我真的不来的话谁知道你们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一手撑地艰难爬起,看到梁云禾还在揉着膝盖, 心中有些内疚。 “禾儿,你的腿如何了。” 祁行周已经蹲在她身前,拿开她的手, 大掌覆上膝盖略略用力揉着:“云禾,要不要让易师叔看看。” 梁云禾偷瞄一眼徐伦,咬着下唇忍住痛呼摇头:“没事, 晚上我用化瘀膏揉揉就好。” 徐伦见两人完全无视他, 心中一阵阵无力涌上来, 干脆闭上嘴就这么看着两个人。 祁行周完全当他不存在,梁云禾却不行, 密闭的空间突然多出第三个人她别扭的很,轻轻推了祁行周一把:“面汤快要煮干了,快去看看。” 祁行周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轻飘飘地看了碍事的徐伦, 上前举起厚实的木锅盖。 一股浓香争先恐后的钻上,扑鼻而来,瞬间充盈了整个厨房。 梁云禾深吸一口气, 嗯...是熟悉的鲜味。 锅中的汤已经呈奶白色,翻滚着想要溢出来。 梁云禾小手一指:“煮面吧。” 祁行周听话地拿起方才擀好的面条下进鲜汤中,开始加盐调味。 梁云禾虽说刚吃了午饭没多久,但是问道这味道口水都要出来了,一瘸一拐蹭到祁行周面前:“我来尝尝咸淡。” 祁行周轻笑一声,宠溺地拿起一个勺子,舀了一小勺汤,细心的吹了吹才递到她嘴边,梁云禾吸了一口,烫的咧嘴还不住夸赞。 “真好喝。” “行周真厉害。” 祁行周被她夸得心里暖洋洋的,拿起碗给她盛了一碗面,一手端着面碗一手扶着她坐回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吃吧。” 梁云禾得寸进尺:“切点香葱碎嘛。” 祁行周眼中浅浅倒映着她兴奋的杏眼,轻轻点头嘴角含笑:“知道了。” 徐伦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特别的多余。 等到祁行周重新把撒了香葱碎的面碗端到梁云禾面前,转身给自己盛了一碗面坐到她对面,两个人对视一笑准备幸福的吃这另类下午茶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重重咳了一声:“不知下官可有幸吃一碗这面。” 梁云禾护食伸手遮住眼前的面碗,坚定摇头:“不行。” 这可是祁行周第一次给她做吃的,怎么能分给这个不知真假的爹。 祁行周连眉梢都没抬,把自己碗中切成片的鲍鱼夹给梁云禾。 “云禾,多吃些。” 梁云禾张嘴接住他夹过来的鲍鱼片,一边嚼着一边警惕地盯着徐伦:“就两碗,没有多余的了。” 徐伦看着这两人目无旁人的模样恨不得用头撞墙,想走却又不能单独放他们在一起,留下来尴尬的却是自己。 祁行周握住她的手从面碗上拿开:“徐大人怎么会觊觎一碗面,快吃吧。” 梁云禾点头,夹起一筷子面条,只一口就彩虹屁精上身。 “人间美味啊,这才是真正的舌尖上的美味。” “什么八珍玉食,那抵得上你这一碗面。” “行周啊,日后咱们家都由你来做饭好吗。” 徐伦头一次见梁云禾如此浮夸,惊得眼睛差点掉到地上。 祁行周倒是早就习惯了,除了耳根处有些可疑的红晕,根本看不出他的神色。 他又喂了梁云禾一块鲍鱼,点头应下:“好,日后我来做饭。” 徐伦实在看不下去了,回身拉开厨房门跨出去,深吸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才觉得自己真的在这人世间,方才的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觉。 梁云禾还在他身后喊着:“徐大人,记得关门啊。” 徐伦一把把厨房门推到最大,回头冷笑:“不关。” 他怎么可能再让他们俩孤男寡女这么呆在一起。 梁云禾:......... 幼稚。 “不关就不关。” 反正他们俩亲都亲完了,他想看吃面就看去呗。 她故意夹起一个干贝送到祁行周嘴边。 “行周,啊——” 祁行周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配合着张嘴吃下那干贝,微微一笑:“很鲜。” 徐伦觉得今日自己是离死不远了,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在朝中内敛有礼的名士风范,干脆撩开衣角直接背对他们两个人,坐在厨房门槛上自己生闷气。 听到动静趴窗偷看的众人齐齐抽了抽嘴角。 粉珠撇撇嘴问道:“这就是那个朝廷派来的钦差大官?” 虽说长得挺儒雅的,这行为举止怎么像个伙夫。 易师叔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竟然露出一丝欣慰:“不错,看起来比方才抗气多了,好歹没厥过去。” 淳崖也纳闷:“你说他非得掺和人家小两口中间做什么。” 白坠心惊肉跳:“他定然是来抓侯爷把柄的,会不会牵扯到小姐。” 两个厨子在那咂嘴:“这门槛晌午不小心泼了油了,因着忙只大概齐擦了擦,如今全被那位大人坐在官服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 桂五幽幽道:“只盼着他还带了别的替换官服吧。” 厨房内两个人是你侬我侬,你一口我一口的吃完了两碗面。 梁云禾看着徐伦气鼓鼓的背影,声音越发娇嗲。 “行周,待会你来刷碗好不好呀。” 祁行周应道:“好。” “嘤,你真好。” 徐伦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后脖子都麻了,终于听到收拾碗筷的声音,他悬着的心落了地,这非人的折磨终于结束了。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直到两个人洗了碗手拉着手从他身边迈出来才站起来出声阻拦。 “禾儿,我看我还是与你娘说,你们早日成亲吧。” 梁云禾:? 不是吧,她恋爱才谈了大半个月,还是半个异地恋,一共见了没几面,这就要结婚? 还能不能好好享受甜蜜恋爱了。 她狠狠掐了一把蠢蠢欲动要答应的祁行周,冷冷斜了徐伦一眼:“徐大人,此事你说的没用,我娘说的我也只会参考,我梁云禾与谁在一起,要娶何人,何时成亲,都由我自己决定。” 徐伦被她冷漠的语气惊住,一时语塞,透过她莹白的脸庞,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十六岁的梁大娘子,她也是这般高傲的看着他,哪怕当时梁家并未有如今的财富与地位,她语气中却带着高高在上。 “我梁邵想要招什么样的夫婿,全凭我心意。” 他眼睛发酸,涩到眨不动,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来,盈满整个眼眶。 梁云禾被他突如其来的泪吓了一跳,拉着祁行周的手不自觉用了几分力。 祁行周反手握住她的手,低声呵道:“徐大人失态了。” 徐伦喉头滚动,狠眨几下眼睛憋住眼泪,垂下眼眸:“侯爷教训的是,是下官失态了。” 梁云禾见他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有些惊讶。 徐伦已经对这祁行周恭敬行礼:“下官来得匆忙,并未安置,既然今日已经说定了梁家运粮之事,那下官便先行告退了。” 梁云禾看到这般模样的徐伦有些恍然,也许这才是他在朝堂上的样子... 祁行周不置可否,就这么看着他。 徐伦了然:“折子上如何写下官明白,还请侯爷放心。” 祁行周“嗯”了一声,徐伦这才行礼转身退下。 梁云禾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喊住他:“等等。” 徐伦脚步一顿,满怀期待的回头看着梁云禾。 梁云禾被他炙热的眼神刺了一下,硬着头皮开口。 “那个,徐大人,你的官服...” 徐伦低头不明所以地看了看身上的官服,方才在厨房地上蹭了些许泥沙。 “是有些脏了,无妨,下官带了替换的。” 梁云禾松了口气:“那便好,那徐大人赶紧回去换下来吧。” 徐伦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觉得女儿还是关心他的,到底是父女天性。 他心怀激荡的回了定北军,心中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让梁云禾接受他,越想越觉得自己很快就要享受天伦之乐了。 这种激动的心情直到脱下官服仔细一看,才像被一大盆冷水对着头泼下来浇灭。 红色的官服上,那尴尬的位置赫然印着一道三寸宽的暗黄油渍。 油渍旁边还有几道混乱的油痕,证明了蹭到油渍的时候他是多么坐立不安,不停的挪动。 徐伦一想到自己就穿着这样的官服在女儿和未来女婿面前被看了个完完全全,还被没承认他的女儿出言提醒... 一时受不住这个打击,瘫坐在床上。 第84章 粮食 梁大娘子之前就收到了徐伦的消息, 早早准备好了梁家的粮食。 等到抱石揣着信刚下马,说了一句“大小姐说运粮”,梁大娘子甚至都没来得及看信, 就先让祝掌柜马上安排装车, 当日便收拾了五十车先行出发。 梁大娘子让安叔安排好抱石,这才捏着几封信去了正院。 梁云禾离家一月余,梁老爷和梁老太太想她想的心口疼, 幸好这小没良心的还知道往家写信, 隔个三五日总有消息传来。 梁老爷捧着梁云禾给自己的信笑得合不拢嘴,想到梁云禾长篇大论的马屁就开心。 梁大娘子却有些忧心忡忡, 算日子徐伦应当已经与梁云禾见过面了,且已经表露身份。 这封信她不拆也能猜到梁云禾问的是什么。 她长长叹了口气,抬眼看着凑在一起读信的梁老爷与梁老太太。 “爹, 娘,当年之事,我想告诉禾儿。” 两个老的脸上笑意骤然消失, 梁老爷捏紧信纸手指微抖, 梁老太太盯着桌上的茶杯, 两个人沉默不语。 梁大娘子也无力地靠在椅背上,语气却坚定。 “曾经以为禾儿还是个孩子, 如今她慢慢也能独当一面了。我既然让徐伦在她面前表明了身份,那便是要把这条人脉交到她手上了,若她因着心中有怨恨不解就疏远了徐伦,岂不是得不偿失。” 梁老爷闭上眼睛, 许久点头,沙哑开口:“都告诉禾儿吧,让她也知道知道, 她的爷爷是多么的卑鄙,害了她一家人。” 梁老太太垂泪。 梁大娘子柳眉倒竖:“爹,你又胡说什么呢!” 梁老爷没有理会她的话:“你不用写,我来给禾儿写信。” “爹!!!” 梁老爷摆摆手:“你快去忙粮食的事情吧,还有给禾儿多送些吃的用的,咱们梁家的女儿在哪儿也没有受罪的道理。” 梁大娘子见他这模样转头:“娘,你劝劝爹,我来跟禾儿说这件事,你们不要管了。” 梁老太太却摇头:“你爹说的对,既然是我们的错,总要我们说清楚,你去忙吧。” 梁大娘子恼得不行,可是梁老爷与梁老太太却死活不允许她再管,最后气得她无法,一跺脚回去写信,怎么也不能让爹娘把罪过全揽在自己身上。 固城这边自信送出去之后,祁行周和梁云禾就都突然变得忙碌起来,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骑马不到两刻钟,却已经许多日未见过了。 梁云禾整日算着日子,约莫差不多了就天天派桂五出城等着。 豆子的伤也已经养好大半,整日吃饱饭胖了些,刚能下地的第一天就带着孩子们跪到梁云禾面前:“小姐,求您买下我们吧。” 梁云禾:......... 想到豆子受伤的原因和淳崖落寞的脸,叹了口气。 “何必卖身为奴呢,我可以资助你们。” 豆子和孩子们一脸茫然:“什么是资助。” 梁云禾叹口气,抽出一张纸给他画火柴人。 “这是你,这是我。” “现在我有银子,你没银子。” 她用箭头标记一下。 “我给你们银子吃饭读书,或者学一门手艺,日后你们长大了把银子连本带利还给我或者为我做多少年工抵债皆可。” 豆子小脑袋瓜子转的还是挺快的。 “就是说小姐养着我们长大,我们替小姐出力。” 呃... “这么说也没错。” 豆子到底在街上混了许久。 “那小姐还是要与我们签契约,不然我们长大跑了小姐可如何是好。” 梁云禾被噎住,跑了就跑了呗,那才几个钱,嘴上轻咳一声:“我相信你们都是好孩子。” 豆子和两个大些的孩子瞪大眼睛看着梁云禾,满眼的震惊。 梁云禾被他们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如何?” 豆子“噗通”一声跪下,身后的孩子们见他跪下了也稀稀拉拉的跟着跪下。 豆子语气中带着点无赖般的强硬:“小姐,这契不签,我们就不起来了。” 这都跟谁学的这是?! 他们身上这摸爬滚打的市井泼皮气真的要修理修理。 梁云禾脸色一下子拉下来:“你们不愿那便算了,伤好了就带着你的兄弟们出去继续过以前的日子吧。” 豆子愣住,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梁云禾。 梁云禾面沉如墨,与他对视。 不知过了多久,豆子对着梁云禾认真磕了个头:“是豆子错了。” 梁云禾见他真心知错,声音也软了下来:“日后莫要如此,你们年纪好小,这些习气总要改改,过几日我有车队要回陵城,你们是想留在固城还是去陵城。” 所有孩子都沉默了。 梁云禾耐心的与他们分析利弊:“固城你们熟悉却并无什么好的先生,陵城你们陌生然而我可以寻到好先生。各有利弊,你们自己选吧。” 豆子迅速在脑中分析着利弊,果断道:“我去陵城!” 又回头一一看过他的小兄弟们:“你们都跟我一起去陵城如何?” 一群孩子还迷迷糊糊的,对陵城是什么地方根本没有概念。 豆子这个领头人去哪儿他们自然要跟着,纷纷点头:“去,去。” 梁云禾叹口气,伸手揉了揉豆子的头:“真的去了陵城,你身边就只有这群兄弟了,你要照顾好他们。” 豆子感受着头顶许久未成感受过的温暖,咬住下唇重重点头。 淳崖看着豆子他们有了好的归宿,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等孩子们退下之后,他第一次对着梁云禾行了个正经的道门大礼。 语带感激:“你与我师父一样。” 都是心地纯良的善人。 梁云禾无语地看着他:“那...你叫声师父听听?” 淳崖愣住,那快压抑不住的感激瞬间抛到九霄云外,站直身子对着她咧咧嘴:“哦,那你先出家吧。” 梁云禾心下稍慰,这才是毒舌淳崖嘛。 正要反唇相讥,就见桂五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小姐,咱们的车队到啦。” 梁云禾猛地站起,顾不得与淳崖斗嘴,随手抓起一件披风往外大步走去:“快,去营地!” 小小的院子瞬间忙碌起来,几人干脆也不备马车,翻身上马一路狂奔,梁云禾心中压抑不住的兴奋,直到看到已经早早等在营地门口的祁行周,一颗心才平静下来。 她勒住马缰将马停下,祁行周已经迎上来,干净有力的手指白皙修长,一点一点抬到她身前。 梁云禾轻抿下唇,看到他身后众人瞪大的眼睛,握了下掌心才把手伸过去,扶着他跳下马。 祁行周并未得寸进尺,待她站稳以后就放开她,他并未与她说话,可是看着她的眼神中仿佛亮着千万盏灯。 梁云禾朝他粲然一笑:“行周,咱们的粮食到了。” 她的这句话像是按下了什么魔法盒的开关一般。 身后一直紧张地悬着心不敢出声的定北军将领们瞬间像滚油锅浇凉水一般翻滚激动起来。 “粮食?!” “真的是粮食???” “是大小姐带来的粮食!!!” 固城的城门缓缓打开,一辆一辆马车行之有序踢踏而来。 方才还嘈杂成一锅粥的定北军将领们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视着朝他们驶来的车队。 马车一辆一辆停在众人面前,坐在最头上的抱石跳下马车,跪到祁行周面前:“侯爷,小的回来了。” 祁行周眉眼柔和:“起来吧。” 林先生已经冲上去扒拉开一袋粮食,捧起一把饱满的谷粒眼泪差点掉出来。 他攥紧掌中的谷粒,感受了一下那坚硬的触感,然后一粒一粒的把谷子放进袋子里,小心翼翼扎好口子。 顾不上抱石了,慌忙转身朝祁行周喊:“侯爷,快,快拉进营入仓!” 祁行周咽下涌到喉头的潮意,轻点下头:“林先生派人称重入仓吧。” “入仓”这两个字从祁行周嘴里一出来,身边的人都爆发出欢呼声,营地内兵士虽然不知祁行周说了什么,但是看到这一车一车的粮食,也抑制不住自己一起欢呼起来,一时间定北军营响起此起彼伏山呼海啸的呐喊,连徐伦都红了眼眶。 梁云禾见到定北军上下几近疯魔的模样,眼角的泪憋不住滑落。 祁行周抬起手轻轻替她抹去眼泪。 “云禾,若是你哭了,我就要在这万人面前抱你了。” 梁云禾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用力吸了吸鼻子,软哒哒瞪了他一眼:“你敢。” 祁行周给她擦泪的手上略用了两分力,眼神悠长:“你说我敢不敢。” 梁云禾瘪瘪嘴:“知道了,我不哭。” 祁行周不舍得又在她脸上停了一瞬,才收回手。 梁云禾眼巴巴地数着粮食一车一车进了定北军营,眼看数过四十九只剩下最后一辆车的时候,那车上突然跳下一个人来。 他摘下遮风沙的斗笠,眉眼全是见到她的喜悦和温柔。 “小姐。” 梁云禾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惊的目瞪口呆,脱口叫道:“景同,你怎么来了!” 祁行周垂在身边的手一顿。 景同??? 作者有话要说:啊。毒榜好凉,我的妈呀。我冻住了。 感觉自己像生活在北极的卖火柴小女孩,谁来给我一点温暖。 第85章 过往之事 赵景同及有分寸的看了梁云禾一眼, 眼中是藏不住的柔情。 只这么一眼,他便迅速垂下眼眸。 再抬头已经恢复温文儒雅的模样,含笑对着祁行周行礼:“侯爷, 在下不负小姐之命, 已将梁家第一批粮食运到。” 祁行周敏锐的察觉到赵景同对梁云禾的心思,眯起眼睛。 赵景同与空青淳崖不一样,空青对梁云禾是雏鸟般的依赖, 淳崖对梁云禾是挚友般的信任。 而赵景同... 他对梁云禾是男子对女子的倾慕。 梁云禾惊后便是喜, 又追问一句:“你怎么来了?” 赵景同伸手指了指运粮食的粮车。 “今年的粮几乎已经收完了,钱元纬替我去江南善后, 听闻小姐要运粮到固城,我便来了。” 祁行周心中冷哼,这话说与不说可有区别? 梁云禾却一脸喜意:“我只与祝掌柜说找个靠谱的人押车, 原本还担忧他不顾身体自己跑来,你来了那真是太好了。” 赵景同叹息:“若不是我回陵城回的巧,祝掌柜怕是真的要跟着来了, 后面的粮队大娘子也都安排好了, 小姐放心, 祝掌柜一把年纪,我们不会让他来固城的。” 祁行周微微咬牙, 看着赵景同在他面前展示与梁家所有人相熟的样子。 梁云禾都能想到祝掌柜胖胖的身子憋红脸吵着要来又被众人联手按回去的模样,笑弯了眼睛。 “那今年阳山桃还做不做啦,还有八卦洲无花果,还有珠全州那边的事情, 还有你说的江南的那......” 她有太多关于生意上的事情要问赵景同了,她能不管不顾抛下属于自己的几门生意跑来固城,也是多亏了有赵景同在背后托底。 一股脑问了一大通, 见赵景同要一一解释,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是我太急了,你也长途跋涉刚赶来的,定是没好好休息,等明日我们再谈吧。” 赵景同失笑:“小姐还是这般性子,这几日陆续粮食都会到,小姐怕是没空与我详谈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梁云禾第一反应是回头看向祁行周:“行周,咱们的粮食都要到啦!” 祁行周肃着的脸在她看来的一瞬间就缓下来,拉起她的手十指紧扣:“嗯,放心。” 梁云禾诧异于他突然的动作,鬼鬼祟祟地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定北军营的方向,发现人都跟着粮车跑光了,只剩下干瞪眼的徐伦还站在原地,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之间似有似无环绕着甜蜜的气息,在赵景同看来像一把把尖刀刺入他心底,他有些控制不住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而神经大条的梁云禾看到祁行周眼底的一抹沉意,此时也反应过来他这么做的含义。 她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到底在他心目中是个什么形象。 真是难哄,感觉他爱吃醋这毛病改不了了。 她嗔了他一眼,也不把手挣脱开,就这么任他握着,柔声道:“那我明天还来好吗。” 祁行周察觉到她的妥协,握着她的的手越发轻柔,摩挲两下。 “好,我等你。” 梁云禾耳根有些发红,在小弟面前秀恩爱真的是奇奇怪怪。 她回身对着赵景同略带羞涩的笑了笑:“景同,这次你能亲自押粮过来,我与行周十分感激。” 我与行周。 四个字一出,两个男人皆变了脸色。 祁行周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赵景同是深入骨髓的痛楚。 赵景同“嗯”了一声,险些绷不住脸上努力维持的平静。 他隐晦地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几封信。 “这是老爷老太太,大娘子,祝掌柜,安叔给小姐的信。” 梁云禾一看到信眼睛都直了,所有注意力都在信上。 瞬间挣来祁行周的手伸手接过信:“多谢了。” 赵景同低头认真看她:“大娘子说信中说了极重要的事情,还请小姐早些看。” 梁云禾一听眉头微蹙,干脆利落回头与祁行周道:“行周,我要回去看信了,咱们明日见。” 祁行周:......... 捏了捏空虚的掌心,点头应道:“明日见。” 梁云禾急得要命,翻身上马扬鞭就走。 “景同你随桂五一同回来吧,我先走一步。” 话音未落马已经跑出去三丈远。 淳崖与一众护院急忙跟上,一行人眨眼间就伴着滚滚尘土往内城赶去。 祁行周一直等她进了内城城门才收回目光,淡淡看向赵景同。 赵景同也敛去满脸温和的笑意,无视了他的视线,对着若有所思的徐伦一拱手:“这位便是徐大人吧,大娘子有信带给大人。” 徐伦眼前一亮:“快快拿来。” 赵景同笑吟吟地从怀中拿出信交给他:“大娘子说,该说的事情都在信中告诉小姐了,徐大人不必担忧。” 徐伦拿着信的手抖了一下,抬眼满目惊疑:“她...与禾儿说了?” 赵景同听到“禾儿”这个称呼心中一动,再看向徐伦的眼神变得肃然:“大娘子是如此说的。” 徐伦抑住此事激荡的心情,对着祁行周胡乱一拱手:“下官先行告退。” 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转身就往自己的帐篷快走,此时的他觉得自己踩在云雾中,踉踉跄跄几次差点摔倒。 赵景同见他慌乱的背影心下越发了然,垂下眼眸思索片刻。 “侯爷,既然粮食送到,已无需要景同之事,那...” 他顿了一下,然祁行周没接话。 赵景同也不尴尬,继续说完。 “那景同便先回内城了。” 祁行周冷冷看着他,声音淡然:“那你的心思收一收。” 赵景同站直身子,对他笑了笑:“侯爷说笑了。” “说笑”这个词用在这里十分巧妙。 祁行周敏锐的察觉到这两个字真正的意思,阴冷精致的脸透出森然凉意,嘴角上扬的弧度微微发冰。 “你大可试试。” 赵景同并未被他浑身散发的杀意所震慑,依然淡笑:“侯爷既然没有什么吩咐,景同今日便告退了,明日梁家粮食再到之时,再与大小姐一同前来。” 祁行周冷眼睥睨,赵景同话中影影绰绰的挑衅他听得清楚明白。 他神色却不变,只轻点下头:“嗯。” 赵景同倒是被他这反应惊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在祁行周一转身时便收的干干净净,盯着他的背影,眉眼挂着冰霜。 刚从大门处赶来的桂五正巧与他照了个对面,慌了一下,他可从未看到赵景同如此模样。 他小心翼翼开口:“赵少爷,后面几车家中带给小姐的东西也检查完了,咱们早些回内城吧。” 赵景同看着桂五身后的七辆马车,想到梁云禾看到这些高兴开心的样子,骤然笑了起来,声音也柔和许多:“嗯,别让小姐久等了。” 桂五松了口气,忙招呼着赵景同往内城去。 此时的梁云禾根本不知道她离开之后两个男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回家下马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白坠与粉珠看她这般模样贴心地守在门口,不让人进去打扰她。 梁云禾沉沉心,犹豫一下还是先拆开梁大娘子的信。 第一句便是。 ——禾儿,你爷爷信中所言并不是所有事实,你切莫误会于他。 她楞了一下,放下手中梁大娘子的信,拆开梁家老两口的信。 ——禾儿,如今你已经知道徐伦是你爹了吧,爷奶骗了你,你爹的确没死。 梁云禾终于从家人信中得到这个准确答案,一时有些茫然。 她继续往下看去。 ——当年你娘与你爹相识之时,他不过十四岁,是一个父母双亡依靠寡婶生活的孩子。 ——你娘听闻他读过几年书,起了善心,供他读书科举,等他十九岁中了秀才便招他进了门,第二年便生下了你。 梁云禾一头雾水,这也太突然了,怎么就突然看中突然资助突然招赘了,她娘与徐伦成亲之前认识了五年,中间定然发生了许多事。 ——你爹进门之后并未放弃科举,后来中了举之后便打算不再继续往上考,那时你娘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儿家,能得良人相伴自然欢喜,我梁家那时虽不如如今,却也是吃喝不愁,又有你爹一个举人坐镇,只要稳扎稳打,定然是越来越好。 ——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当年你也三岁了,我贪心不足被人下了套,那歹人与官场上人勾结,让梁家损失了一大笔银子与货物,等到还完了债,梁家仅剩下不足十间铺子。 梁云禾皱紧眉头,她思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发现果然对这段毫无印象。 ——我备受打击,看到掌柜们和讨工钱的伙计们就喘不过气,是你娘站出来力挽狂澜,卖了两间铺子遣散了伙计们,接手了梁家生意。 ——我不知我是如何想的,只一门心思觉得若是朝中没人,咱们梁家就算生意做得再大也不过是别人的囊中之物。 ——于是,我做了个决定,逼你爹去参加春闱,若能有幸得一官半职,那咱们梁家也是朝中有人之家了。 第86章 现实 梁云禾怔住, 梁老爷这个想法在当今这个世界真的没法说是错误的。 ——那时的我如同疯魔一般,谁都信不过,你爹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我唯一信得过的读书人就是他。 ——可朝廷律法规定赘婿是不能做官的, 原本你爹为了你娘与你已经决心就此平稳过一生,都是我... 梁云禾的心被攥紧,看到这里她已经明白了□□分, 再往下看, 果然。 ——你爹娘签了和离书,你爹去京城参加春闱, 落榜后并未回陵城,直到三年后中了二甲第一名传胪,入了翰林院, 那年你已经六岁了,他高中回来之时见了你一面,你却丁点不认得他。 ——你爹伤心欲绝, 只道这样也好, 总好过你怨恨他为了名利抛弃你们母女。 ——后来之事, 你应当已经知晓了,一年后你爹直接入了户部, 用了近十年做到了如此高位。 ——这些年来,我们梁家如此平顺,多亏了你爹在背后。 梁云禾叹了口气,略略往下看了一些, 都是梁老爷后悔与内疚。 她抹了抹眼角,咬紧下唇继续拿起梁大娘子的信。 ——当年之事是我与你爹心甘情愿的,这些年来也是有梁家的钱财支撑, 你爹才能做一个直臣纯臣。 ——入赘之时我们只签了婚书,并未操办,那时梁家不过是小门小户一个生意人,我也并非如今抛头露面的梁大娘子,只有近邻熟识之人得知梁家招赘了一个穷秀才。 ——你爹中举之后虽说为了你我放弃科举,心中却总有些遗憾。 ——他并不是如你爷想的那般单纯是被你爷逼迫。 ——男人这辈子,或许有情有爱有义,但又能有几人真的能放弃唾手可得的高官厚禄,万人敬仰。 梁云禾看着梁大娘子直白的话沉默了。 ——那时我既然已经担起梁家,那梁家便是我的责任,他身为我的赘婿,梁家自然也是他的责任。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来往极为私密,很少有人查得出他与梁家的联系。 ——如今这般也挺好,他不悔,我不悔。 梁云禾看到两个“不悔”,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滴落在信上,洇湿了梁大娘子锋利的字迹。 ——我之所以让他去固城,一是固城乃行周的地盘,总比在京中或陵城与你相认安全些。 ——二是,你慢慢长大,总要接手梁家生意。 ——以你的脾性,他贸然与你相认,你定然对他不假颜色,甚至嬉笑怒骂皆有可能。 ——如今怕是他最伤心难过之时,我送来此信与你说清楚这其中的隐情,你收到信后再见他,对他和气些,躲闪些,再偶尔表现出一丝孺慕,他定然把你放在心尖之上。 ——夫妻之间的情谊哪里顶得父女之间的血脉天性,你爹日后应当不止步于户部侍郎... ——你自己仔细揣摩娘的话吧。 梁云禾还没擦干的眼泪就这么挂在眼角,嘴巴已经长得老大,梁大娘子这...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拿捏人心的高手??? 她又看了一遍梁大娘子的信,看得出她对徐伦尚且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义,但多年在商场厮杀的理智又能让她本能地做出对她,对梁家最有利的决定。 梁云禾觉得自己在梁大娘子面前着实太稚嫩了。 面对这两封信,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信,成年人的世界还真是血雨腥风啊..... 梁云禾就这么坐在房中发呆,脑海中是两封信来回交替。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白坠见她坐了半下晌没动静,有些担忧,试探地伸手敲了敲门:“小姐,可要摆晚饭?” 梁云禾被她的声音惊醒,站起来先点了一盏灯,把两封信烧了个干净才推开门。 “嗯,今日家中有客,多做些吃的。” 白坠见她脸色不好,又闻到纸烧糊的味道,并没有细问,对梁云禾笑道:“家中又捎来了好几车东西呢,小姐放心,定然不会亏待了赵少爷。” 梁云禾与她说些家长里短的话心下也慢慢放松开。 “做好了记得送去军营一份,多做些。” 白坠已经笑开了:“早有人替小姐想到前头去了,桂五卸下东西就蹲在厨房等着了,一整头猪炖出来之后嚷着要给抱石送去呢。” 梁云禾想到他俩感情这么好也笑了。 “多做些花样,就把这头猪送过去吧。” 此时的她突然特别想见祁行周,明明心中明白自己不应该这个时候去打扰他,可是那两封信带给她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梁云禾隔着院子看着桂五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地催促着什么,脸上满是即将能让劳累一路的朋友吃上他最喜欢的食物的那种单纯的喜悦。 她闭上眼睛,下定决心又睁开:“今晚让易师叔替我招待景同,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白坠心下微惊,吞下到嘴的疑问,只问道:“小姐可要带什么出去?” 梁云禾摇头:“我与桂五同去,快些把猪肉料理出来吧。” * 有了梁云禾这句话,两个厨子干脆放下手中别的事,尽心尽力的料理猪肉,不大会功夫一头猪就做了七七八八。 赵景同已经听到消息,披着一件黑沉沉的披风站在有些焦躁不安的梁云禾身后。 “小姐,何事如此着急。” 梁云禾被他突然发声惊了一下,回头看到是他才放松了眉眼:“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些事,要出去办一下。” 赵景同沉默片刻:“小姐可是要去寻侯爷?” 梁云禾也不矫情,干脆点头:“是的。” 赵景同苦笑一下:“今日粮食刚到,侯爷怕是没空见小姐。” 他说的也正是梁云禾方才犹豫的。 梁云禾樱唇微弯,绽出一抹令人怦然心动的笑。 “没关系啊,我只是想离他近些。” 赵景同倏地捏紧掌心,艰难开口:“小姐...就这般...认定了侯爷?” 梁云禾想到方才信中梁大娘子的话一时语塞。 默然片刻,缓缓点头。 “是。” 反正现在她是认定他了,若是日后有什么变故,那也不是她能控制的。 她一向是一个不想努力的咸鱼王,凡事为何一定要苛求一个果呢,尽情享受当下不好吗。 若是她与祁行周能走到最后白头偕老,那自然好,她也会珍惜每一天全心全意的去爱他。 若是他半路走失了,那她应当也不会强求,好聚好散。 这观念在现代很常见,但是在古代可以说是惊世骇俗了,她也从未对旁人说过,包括祁行周都不知道。 想到祁行周,她心底一片滚烫。 “景同,你先休息吧,我先去了。” 赵景同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却没有任何借口阻拦住她,只能眼睁睁看她出了院门翻身上马,带着几个人并一马车的饭菜消失在他眼前。 赵景同落寞地站在院中许久,直到易师叔配完了药从房间出来才看到他,暗暗叹口气。 梁云禾只凭着一时冲动就在天黑的时候跑到了定北军营。 守门的兵士看到桂五赶着马车过来,大老远就迎上来了。 “我们弟兄还想着呢,今日你怎么还没来送晚饭。” 桂五把马车往前一赶:“快查看查看,小心别流口水。” 几个兵士笑嘻嘻地爬上马车:“你哪回送饭送的...这么多?!” 一群人被马车上层层叠叠装满肉的盆惊到了,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 桂五在梁云禾的示意下直接端下一盆肉放在哨岗上。 “我家小姐说夜里寒凉,多吃些肉才能暖和,这些就留给大家伙了。” 兵士们这才注意到一身男装的梁云禾,惊喜又恭敬的行了礼:“大小姐。” 梁云禾含笑点头,正要说话就被其中一个兵士打断。 “快去禀告侯爷,大小姐来了!” 梁云禾:......... 这种被全民监控的恋爱真的是鸭梨好大...... 兵士们已经打开大门了让桂五进去了,梁云禾带着淳崖几人吹着冷风,顶着着众人闪着感激的眼神,尴尬地站在原地,路过往来的兵士们看到她都停下来行个礼,她就只能微笑点头。 她以后再也不要不通知就来找祁行周了,太羞耻了呜呜呜。 幸好祁行周来的很快,梁云禾看到他的马松了一口气。 祁行周出了营地直奔她而来,也不下马,对她伸出手:“云禾,上来。” 夕阳的余晖轻落在他刀削般的侧脸,染金他的发梢,高挺鼻梁投下的阴影让他显得有几分凛冽,眉眼之中却是数不尽的温柔。 梁云禾像被蛊惑了一般伸出手,祁行周一把握住用力一拽,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梁云禾恐慌,幸好下一刻她就已经端坐在马背上,身后的男人把她轻拢在怀中,一夹马腹,骏马疾驰而出。 淳崖在背后“哎哎”两声翻身上马就要追上,梁云禾从祁行周怀中探出头努力扭到身后:“淳崖,你在这等我吧。” 淳崖“啧”了一声,又跳下马背,转头对一众星星眼看着两人在马上依偎着远去背影的兵士问道:“那个,有我能坐的地方吗。” 作者有话要说:梁大娘子:不好意思,就是这么冷酷无情。 大家收藏一下预收文《这白月光的童养媳我当定了》谢谢大家么么么。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自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若水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摸个腰 祁行周纵马狂奔, 梁云禾窝在他怀中不觉害怕只觉得刺激。 夜风扑面而来,身后火热的身躯带来的阵阵温暖,驱散了朝她扑来的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 祁行周勒住狂奔的骏马, 松开缰绳让它慢慢自己往前走,双手环住梁云禾。 梁云禾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靠在他怀中, 享受着此时的安心与宁静。 祁行周把她拥的更紧, 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头发,也没有说话。 不解风情的黑马走到水源边上就踢踢踏踏停下来, 低头开始饮水,梁云禾睁开眼睛,定定看着乌金坠沉白玉升起, 天色越来越幽暗,几颗明亮的星星点缀在天空。 她突然特别难过,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矫情劲儿。 “行周, 若有一天我不再有钱有貌, 也不再这么有趣了, 你会不会腻烦。” 祁行周心中一动,不知道她为何如此说, 低头附在她耳边:“在你心中,我便是如此肤浅之人?” 梁云禾愣住。 祁行周轻看着她被问住的模样,忍不住叹一口气。 “云禾,有句话我一直不曾与你说, 依你的性子定然又要觉得我酸。” 说完这句他窥了一眼她的脸色,抿了抿唇,才开口, 语气虔诚又认真。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句话像骤起的狂风,打着转儿刮进了梁云禾心底,在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眼眶骤然变红,微微低下眼眸不想让祁行周看出异样。 “那...若有一日,我们不得不分开呢?你再也见不到我了呢?” 祁行周听出她声音中的哽咽,心疼地亲了亲近在咫尺的耳垂,低声道:“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你应当知晓,那便是——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生生死死都无法阻挡你我,云禾,别怕,不管你在哪儿,我总会找到你。” 梁云禾晶莹的泪滴落在祁行周手背,从看了信就一直憋闷的心突然像是被他的话重重敲破外壳,酸涩感动争先恐后地涌出,溢满她整个心间。 其实想想,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异世的一缕幽魂呢,与那杜丽娘倒是颇有几分相似。 她侧过头轻轻亲在祁行周脸颊上,抬头与他对视,发自内心道:“谢谢你,行周。” 祁行周弯起眉眼,并不回她,就这么笑着看着她恢复了几分神采的杏眼。 梁云禾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行周,徐伦真的是我爹。” “太突然了,虽然在他说的当日我便知道这是真的,但是我并没有接受他是我爹的打算。” “然而...今日...” 祁行周见她纠结的模样握住她的手。 “是不是大娘子让你认了他,却又不能轻易认他,一松一紧把他握在掌心?” 梁云禾倒吸一口凉气,惊疑地看着他。 祁行周见她这模样失笑。 “商场官场皆是如此,徐大人未必不知道大娘子的打算,但是看他的模样应当也是心甘情愿。” “云禾,你心太软,做不到大娘子那个地步,所以你心中纠结,生怕日后会像大娘子利用徐大人那般利用我?” 梁云禾:......... 是...是吗? 她是这么想的吗? 她困惑点头:“或许...吧?” 祁行周被她不确定的语气逗笑,挠了挠她的手:“怎么,你不是这么想是如何想的?” 梁云禾思索了一下摇头。 “我只是没想到我娘和徐大人之间竟然这么的......”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 “他们之间是有爱的,可却也能为了家国名利分开这么多载,甚至还互相之间心知肚的利用彼此…也许这就是相爱相杀?” 说到这梁云禾自己都摇头。 明明没跟祁行周说什么,但她的心却平静下来,梁云禾半扭着身子想要抱住他的腰撒娇... 却高估了自己的柔韧度。 一阵抽搐,她只能发出“哎哎哎哎”的连续哀嚎。 祁行周尚沉浸在她方才的话中,却被她的哀嚎打断,吓了一跳急忙跳下马把她抱下来。 “云禾,你怎么了?” 梁云禾抽搐着嘴角:“腰腰腰,腰好像扭到了。” 祁行周:......... “我给你揉揉。” 梁云禾痛的直抽气,四处打量一下:“先,先扶我去那块石头坐下。” 祁行周叹口气,一把打横把她抱起,尽量避开她的腰,一步一步走的沉稳。 梁云禾疼的在这夜风中汗都出来了,等祁行周小心翼翼把她放在石头上之后,她都不敢弯腰了,身子挺直端坐在那,看起来傻乎乎的。 祁行周伸手在她腰后摸:“扭到哪里了,我给你揉开便好。” 梁云禾被他碰触的一时痒一时痛,脸都憋红了:“你别乱摸!” 祁行周被她一句话吼的手不自觉抖了一下,停下来才觉得自己的动作特别的...唐突。 他耳根发烫,缩回手,转而看到梁云禾龇牙咧嘴疼得不行的模样,又伸出去摆在她腰后不敢贴上去。 “云禾你说,揉哪儿。” 这话猛地听起来竟然有几分凶。 梁云禾瞬间不乐意了,作精附体:“我不要你揉,你送我回家。” 祁行周额头三道黑线垂下:“揉开了再回家。” 梁云禾重重“哼”了一声:“你就是想占我便宜摸我腰!” 祁行周被她的胡搅蛮缠打败了,凤眼一眯干脆应道:“是啊,我就是想摸你腰。” “快些告诉我,再不揉开筋聚在一起就更疼了。 梁云禾被他理直气壮的语气惊到了:“你要不要脸了!” 祁行周面无表情:“不要了。” 梁云禾一边抽气一边冷笑:“我就知道你是这种人。不行,想摸我腰必须给我好处和补偿。” 祁行周:??? “什么好处,什么补偿。” 梁云禾一听他上钩了,笑容瞬间变得猥琐:“我也要摸你的!!!” 祁行周淡定地解下披风放到石头上,侧过身:“你快些,摸完了我给你揉腰。” 梁云禾目瞪口呆,这这这...他怎么这么反应,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啊。 祁行周见她光说不练,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腰侧:“摸吧。” ???!!! 梁云禾像被烫到一般飞快的缩回手,扯到自己的腰疼的直咧嘴,却不敢叫疼。 祁行周见她这怂怂的模样似笑非笑:“怎么不摸了?” 梁云禾一个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哪里敢说话,缩着脖子装鹌鹑。 祁行周冷笑一声:“快说,到底哪里扭到了。” 梁云禾伸出手胡乱给他指了一下,下一刻温热的掌心就覆在她腰间,一个用力。 “啊啊啊啊啊啊!!!!!!————” 一树已经准备睡觉的飞鸟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惊醒,叽叽喳喳窜向天空,绕着两人盘旋。 梁云禾泪珠都疼出来了,不住惨叫。 “住手啊你这个禽兽!” “啊啊啊啊————” “疼死我了!!!” “救命啊,谋杀啊!!!” “你是不是想疼死我寻个小情人去!!!” 祁行周额角一跳,手上更用了几分力。 “救命啊,娘,爷奶快来救我啊!!!” “呜呜呜——” 祁行周索性屏蔽了她接连不断的胡言乱语,一直揉到她没了声音才松手,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还疼吗?” 梁云禾抽抽噎噎的弯了弯腰。 嗯?还真不疼了。 她声音软软:“疼。” 祁行周一眼看破他的伪装,俊美的脸上染上一层笑意:“那就再揉揉?” 想到方才非人的折磨,梁云禾一下子严肃起来。 “谢谢,突然又不疼了。” 祁行周也不拆穿她,轻笑一声。 “现在送你回家?” □□的疼痛一远去,梁云禾觉得自己又有能耐了,她一伸脖子:“我的好处还没收到呢。” 祁行周深深地看着她:“你确定?” 梁云禾吞了下口水:“我...我确定?” “不,我不确定!” 嘤,她真怂,唾弃。 祁行周拿她没办法,扯着袖子替她擦了擦额头方才疼出的汗,柔声道:“那便回家吧。” 委委屈屈的梁云禾跟着他站起来,总觉得今天自己亏死了,她撅起嘴准备把方才扭到腰的娇撒完:“抱抱。” 祁行周宠溺地点头,伸出手把她拥入怀中,想到今晚她的话,摸了摸她垂在腰间的长发。 “云禾,不必担忧,若真有那么一日,我心甘情愿为你付出一切。” 梁云禾惊愕,抬头看他。 月光下祁行周的眸子如同深不见底的潭水,幽幽的像是能把她吸进去。 梁云禾一眨不眨地与他对视,心中感动,把头埋在他肩下。 “你傻啊,我要你的一切做什么。” 祁行周低笑,胸膛被带着轻微震动,透过相触的肌肤传到她身体里,让她莫名羞赧。 梁云禾被她笑的满脸通红,色从胆边生,松开他环住他劲腰的手,一狠心,双手按在他腹肌上。 隔着薄薄的衣衫,祁行周轮廓分明的腹肌清清楚楚地印在她掌心。 梁云禾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哇哦。 柔软的小手在祁行周腹上来回摩挲,他呼吸急促,暗着眼眸。 第88章 摸够了吗 “摸够了吗。” 梁云禾被他沙哑的声音惊的缩了下手, 下一瞬得寸进尺地又覆上去,还使坏地捏了两下。 诶嘿,捏不动啊。 她戳了戳:“你放松啊, 是故意这么用力憋的吗。” 祁行周按住她不安分的手, 梁云禾在他掌下屈起手指挠了挠他的腹肌,成功听到他隐忍的抽气声,心满意足地抽回手。 “呵呵呵, 好处收到了, 我也大人大量原谅你了,不用太感激我的大度。” 终于摸到了觊觎已久的腹肌, 果然如同想象的一样完美! 祁行周听到她这句话哂笑。 “你心心念念的好处就这么少?” 梁云禾也有点惋惜,都怪自己怂的快,现在再伸上去摸还能行么... 她窥了一下祁行周难懂的神色, 安慰自己。 “肉要一点一点吃才香,一下子一大口肉塞进去那太容易腻着了。”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他是她口中的肉? 祁行周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怎么, 梁大小姐这还按照计划一步一步摸?” 梁云禾用力抽出手拍了拍他的肩, 语重心长。 “这可是机密, 怎么能透露给你知道,你就安安心心等着吧。” 祁行周伸手捧起她的脸用力一捏, 把她挤成屁股脸才觉得自己出了一口气。 “等着什么?” 梁云禾抿紧唇,坚决不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眼睛瞪得溜圆表达自己的愤慨,宛如愤怒的小鸟。 “等着我一口一口吃香肉!” 祁行周笑意缱绻:“好, 我等着。” 梁云禾屏住呼吸,这么笑犯规了我的男朋友,我要犯错误了!!! 她掩饰般拉了拉他的手:“天色不早, 我们回去吧。” 祁行周也不逼她,轻点下头,把她抱上马之后自己翻身坐在她身后,轻轻一拉缰绳,两个人就这么优哉游哉的往回走。 天色已经全黑,梁云禾放松全身靠在他怀中,突然叹了口气。 “行周,我觉得,我与我娘是一样的人哎。” 祁行周微微挑眉:“为何如此说。” 梁云禾伸手无意识地揪着黑马的鬃毛。 “你还记得那群孩子吗?” 祁行周轻应:“嗯。” “那群孩子我准备把他们送到陵城去,不管是读书还是学一门手艺,将来总是一条出路。” 祁行周默默点头。 “一开始我想给他们谋条生路的确是因为淳崖的内疚与我的心软。” “可是方才我才想通,我完全有能力在固城给他们找一份工,或者给一笔钱让他们自己生活。” “而我却做出让他们去陵城这个决定,我下意识地考虑到了这孩子或许就是我手底下真正属于自己的第一批人。” 她抿了下唇。 “一批完全属于我的人。” 梁云禾侧过头看着祁行周隐约藏在黑暗中的侧脸。 “豆子天资聪颖,淳崖教他的字他过目不忘,我想让他去读书,日后可以拼一拼科举。” “小米为人谨慎有眼色,我想让他识字后跟在安叔后面多学习如何与人打交道。” “他们各有各的优点,也各有各的缺点,最差的将来也能在铺子里做小伙计替我当条眼线。” 梁云禾深吸一口气。 “原来我下意识的决定中,仔细一想竟然藏着这么多心思。我现在不与他们签卖身契,是知道人心不能用契约束缚,他们都是重感情的孩子,哪怕吃不上饭了也要聚在一起,不轻易丢下一个,这才是我最看重的地方。” 祁行周依然没有开口。 梁云禾神情却有些落寞。 “行周,我是不是太有心计太能算计了。” 祁行周低下头把脸贴在她的脸上。 “是。” 梁云禾心里一顿,手已经不受控制地拧上他的腰:“你竟然说我有心计!” 你完了你!!! 祁行周弯起薄唇:“云禾,有心计不好吗。” 梁云禾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愣住。 祁行周摸了摸她的脸:“云禾,日后你是梁家的当家人,手底下当然要有自己的人。虽然我很想替你承担一切,让你满心满眼只有我,不去管什么生意朋友,可是我清楚的明白,你做不了菟丝花...” 梁云禾又是感动,又是觉得他话里透出来的失落好笑。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过是无病呻吟,你日后可别想把我箍在家里。” 祁行周默然。 梁云禾没听到他的回应,疑惑挑眉:“怎么,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祁行周抿出一抹笑:“嗯,放心吧。” 那个赵景同... 祁行周垂眸看着她笑靥粲然,也不想在今夜提起这些败兴的事情,只搂着她,听她一路说笑,诉苦,逗趣。 回程的路比两个人想象的都近,梁云禾看着眼前的大门,心中的不舍涌上来。 守在门口的护院看到他们已经大声请安了。 “小姐,侯爷。” 梁云禾这才猛地想起来:“完了,忘了让淳崖他们先回来了,如今怕是还在营地门口等着呢。” 祁行周抱她下马:“让人去说一声便罢了。” 那护院倒是机灵:“小的这就去。” 梁云禾点头:“带些吃的过去吧,我约莫淳崖他们没少吃人家东西。” 护院:......... ”是。“ 祁行周挑眉:“怎么哨岗那儿还有吃的?” 梁云禾瞟了他一眼:“不然你以为他们跟桂五为何关系那么好。” 祁行周:......... 凤眼微眯。 梁云禾瞪大眼睛:“回去可别找事儿哦,一晚上一晚上的守着,真的一点吃的没有那可顶不住,到时候万一坏了大事可不得了。” 祁行周叹了口气,低声道:“云禾,我又欠了你一分。” 梁云禾倒是不以为意:“好啦,我就喜欢让你欠着。” 门后的易师叔实在听不下去了,探头出来打断他们:“你们俩能不能别站在大门口腻腻歪歪的,有话进来说。” 梁云禾被这一颗突然伸出来的头吓了一跳,差点跳进祁行周怀里,听到易师叔的话气得咬牙:“易师叔,人吓人能吓死人知道吗!!!” 易师叔瘙了瘙头上的发髻:“啊,是吗,没听说过,你这不没事嘛。” 梁云禾打量了易师叔一眼,拉着祁行周进了门,然后对着刚关了门的易师叔充满善意地笑。 易师叔被她不怀好意地笑麻的打了个冷颤。 “有,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说,别笑得这么瘆得慌。” 梁云禾”切“了一声:“易师叔,你不想为国为民发扬一下伟大奉献精神吗?” 易师叔面无表情摇头:“不想。” 梁云禾:......... “不,你想。” 易师叔瞪大眼睛:“我不想!!” “你想。” 易师叔无语:“你到底想做什么。” 梁云禾看了身边的祁行周一眼:“空青带下山的金疮药极为管用,易师叔能不能...” 易师叔了然:“你想要方子?” 梁云禾这周扒皮也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什么,还有就是能不能帮忙教导下军医们治疗外伤更快更好的方法...易师叔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易师叔淡淡地瞥了还拉着手的两个人一眼:“什么都能提?” 梁云禾听到他这语气有门,兴奋点头:“你提,只要我能满足的一定答应。” 易师叔突然低下头:“那...日后回陵城,你们成亲的时候我能让我师兄弟徒儿徒侄们都去观礼吗?” 这是什么要求?! 梁云禾当场僵住,只觉匪夷所思。 “就这个要求?” 易师叔有些羞赧:“人比较多。” 梁云禾抽了抽眼角:“多少人。” “二十九人...” 梁云禾大大松了口气:“才二十九个,都来都来。” 吓死她了,这语气还以为几百个人呢。 易师叔兴奋点头:“太好了,他们对你们极为好奇。” 祁行周按住大包大揽的梁云禾:“不知正元观的道长们是如何得知我二人之事的。” 易师叔哽住:.........这...怎么说好呢。 心虚的梁云禾:......... “咳,许是空青或者淳崖说了什么吧。” 祁行周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梁云禾硬着头皮圆场:“毕竟我与你之事闹得也挺大的,肯定是淳崖听说了什么八卦传回山上了。” 易师叔心领神会赶紧接话:“就是淳崖说的!” 正在哨岗刚扔了一颗花生米进嘴里的淳崖重重打了个喷嚏,扭头看了看四周。 “奇怪,并没有风啊。” 祁行周看着眼前两人明显有秘密瞒着他,心中暗叹,面上不显。 “云禾,今夜营中还有事,我便先回去了。” 梁云禾知道最近他特别忙,也不挽留。 “路上小心。” 祁行周捏了下她的手。 “嗯。” 他抬起眼眸装作无意间瞥过一扇窗,出门上马匆匆赶回营地。 梁云禾心中为这短暂的分别难受一瞬,压低声音道。 “也不知还有多久。” 易师叔挑眉:“你是说胡狄?” 梁云禾沉默。 易师叔长长叹了口气,抬头望着满天繁星。 “快了。” 梁云禾骇然。 易师叔看着她难以置信的眼神又点了下头。 “快了。” 梁云禾掐紧掌心,咬住下唇。 “只盼着在粮食到了之后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梁也是会慢慢成长的。 我猜很多小伙伴觉得我写那些孩子有点莫名其妙,其实就在这里了,这些是小梁日后第一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班底。 她也不是那个刚穿过来万事不过心的傻白甜了,行事之间有了自己的心思与城府,不完全依赖梁家,也不完全依赖行周。 第89章 相信 梁家的粮食足足运了十日, 一日比一日进固城的车要多,梁云禾和祁行周两个人都忙的飞起,只有每日接粮的时候才能与祁行周匆匆见一面。 等到最后一批粮食一到, 看着堆满的粮仓, 定北军兵士们喜极而泣。 梁云禾在定北军乃至整个固城的声望这个时候达到了顶峰,她都不敢出现在营地附近,一现身所有人都泪光闪闪地注视她, 让她浑身发毛, 这种热切追星的感觉让曾经的陵城顶流也顶不住... 运粮的车也并未全部空着回去,这段时间梁云禾带着盖家兄弟在军营还有内城收的上等皮子都趁着胡狄没来的时候往回运。 回程这一路他们还会在不同的城市采集陵城不常见的货物, 梁云禾与梁大娘子算过一笔账,送给定北军粮食的银子约是能翻个倍赚回来。 几个孩子也跟着车队回了陵城,赵景同却留了下来。 梁云禾眉头微皱:“景同, 你真的不回去?这固城怕是一日比一日危险。” 赵景同笑容舒朗:“小姐不也没回去吗。” 梁云禾语塞:“我跟你不一样,我有留在这里的原因。” 赵景同垂下眼眸:“景同也有。” 说罢看到梁云禾微微吃惊的表情笑道:“这些日子在固城街头闲逛,我发现固城的这些花色繁多的宝石颇为有趣, 用来做首饰也别有一番风情。” 梁云禾想了想自己也对这些各色宝石没有抵抗力, 倒是赞同他的想法:“若真能找到上等宝石做出一整副头面, 倒也不比玉石差。” 她一下子也来了兴趣:“我那儿有些之前挑过的成色不错的宝石,你可以先研究研究。” 赵景同也不与她客气, 轻轻点头:“那小姐准备何时回陵城。” 这句话问住了梁云禾,她撑起脸有些犹豫:“不管如何,也得等固城安稳些吧。” 不然万一祁行周跟原剧情一样受了伤那可怎么办。 赵景同笑容淡淡:“打仗这种事情谁说得准,许是一年两年, 许是三年五年,许是十年八年,小姐便一直等着?” 梁云禾这种知道剧情的才不会担忧这个, 大喇喇的挥挥手:“不会的,最多一年多就差不多啦。” 赵景同心中微痛:“小姐便如此相信侯爷?” 呃... 我是相信我自己的记忆力! 这话她当然不能说,只能满脸自豪点头:“是啊。” 赵景同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瞪了她明媚的笑脸一眼,沉着脸转身就走。 一脸懵逼的梁云禾叫了他两声,见他没反应无奈挠头。 难不成赵景同也到了每个月都有的那么几天,大姨夫来了? 为什么她身边的男人们都这么难懂,搞得她觉得自己像个钢铁直女。 淳崖看的津津有味。 “哎哎哎,我怎么觉得他对你不对劲儿啊,他是不是对你有非分之想。” 梁云禾丁点不信他的话,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就你?你看得出来这种事?” 淳崖震惊:“我怎么了!” 话本子他也没少看好么,特别是最近梁云禾不知从哪儿弄来老么多京城的话本子,写的就是比陵城好,那个跌宕起伏冲突激烈哟,看得他欲罢不能。 成功脱单的梁云禾嫌弃的看着曾经的狗友,想到他各种坑她的骚操作叹口气。 “淳崖,你放心,你既然跟我一场,我不会亏待你的。日后你成亲所有东西我全包了,你只要出个人就行了。” 淳崖觉得自己像是被纨绔阔少包养后又抛弃的小倌儿,惊恐地双手交叠捂胸:“你要做什么!” 梁云禾被他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他想到什么地方去之后满头黑线,发出良心的劝诫。 “朋友,日后少看些话本子吧。” 淳崖不以为然:“你当然不用看了,只要你跟你家那个侯爷在一起,比话本子还腻歪呢。” 梁云禾:......呵呵。 来找易师叔上补习班的军医们此时终于下了课,易师叔仿佛在教育行业找到了第二春,意气风发大步跨进来,直接坐下拿起茶壶就“咕嘟嘟”灌一大通。 对着后面跟进来的几个人继续道“嗐,总之这缝合术就是如此,只要胆大心细,记住方才的要点,一定要稳住心神。” 梁云禾皱眉接话:“若是有足量烈酒用来擦拭针线刀具就更好了。” 余媗叹口气:“整个固城的烈酒怕是也不多了,你送来的那些压根都不敢动。羊肠线倒是不少,我们已经煮开暴晒收好了。” 梁云禾给她倒了杯水递到手中:“纱布刀剪针也都要煮。” 余媗点头:“空青细心,这些他都准备好了。” 空青听到余媗提到自己才开口:“小姐放心。” 梁云禾泛起慈爱的笑:“你做事我没有不放心的。” 她看着空青泛红的耳廓,余媗紧皱的眉头和几个胡子拉碴的军医略显焦虑的脸色,决定给他们打打气。 她对淳崖使了个眼色,淳崖马上站起来出去招呼一群人进来。 几个军医看到一群壮汉有些迟疑,余媗拿着一个点心啃的正香,随口问道:“这是做什么。” 梁云禾指了指壮汉们:“这是我带来的我家护院,这些日子跟在易师叔和淳崖身后也学了些简单的包扎手法,今日让他们跟你们回军营去吧,只拘着他们在你们身边打个下手便好,千万别在营中乱走。” 她抿了下唇还是直说:“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受了伤的兵士们,他们的朋友兄弟们...这火气定然是压不住的,万一与你们起了冲突,总要有人能护住你们。” 余媗手中的点心“啪嗒”一声掉到地上,站起来就往梁云禾身上扑。 淳崖一惊,跃身闪到梁云禾身前,抬脚欲踢,又觉不对,刚卸了三分力道就见空青突然出现在余媗面前,他闪躲不及,一脚踹到空青腹间,空青被踹的退后几步,带倒身后的余媗,两人跌成一团。 这一切不过闪光之间,梁云禾尚未反应过来就看到余媗已经在地上□□了,她倒吸一口气,急忙要去扶她起来。 淳崖已经弯下腰去扶空青:“你突然窜出来干嘛,我已经开始收力了。” 空青受了他一脚已经有些说不出话了,淳崖把他扶到椅子上,直接给他把脉,脸色倒是缓和了些。 “啧,还行吧。” 刚被梁云禾扶起来的余媗一听急的脸都红了。 “让开,我来看看!” 淳崖还未反应过来,手指下那截手腕已经被余媗夺走。 余媗蹙紧眉给空青把了许久的脉才放下,瞪了还懵着的淳崖一眼。 “你下脚倒是狠。” 梁云禾急切问道:“空青没事吧。” 余媗对着淳崖翻了个白眼正要转身安抚她。 空青已经对着梁云禾弯起眼睛:“小姐,空青无事,淳崖只踢到了空青侧腰。” 腰?! 梁云禾怒视淳崖:“你把空青的腰踢坏了我就掐死你!” 淳崖急忙摆手:“没坏没坏,好着呢,保准能给你生个大胖孙子。” 梁云禾一口气差点没被他憋死。 她不敢转头,努力斜眼去看空青的神色,却发现空青竟然一脸淡定。 难道他已经接受了自己儿子的身份?! 其他人都装作没听见这句话,只有直球选手余媗好奇探头:“什么孙子?空青为什么会给你生孙子?” 梁云禾:......... “没什么,有哑药吗,给我来一副,今天我非得一滴不漏地灌给那些天天多嘴多舌的人。” 余媗大方点头:“有啊,今日不成了,明日我给你带来,不过孙子是怎么回事。” 求你了我的女主大人,别问了! 梁云禾吞了下口水:“你听错了。” 余媗摇头:“我听得一清二楚怎么会错。” 易师叔灵机一动,趁机出来占便宜。 “空青不是我徒弟嘛,我与云禾啊是忘年交,空青按辈分要叫她一声姨。” 新出炉的小姨妈梁云禾抖了抖唇,没说话。 易师叔对着余媗笑:“后来不是开玩笑嘛,就说姨母姨母,也是半个母亲,这不就...” 余媗恍然大悟:“原来这么回事,可是我与空青是兄弟,与大小姐又是朋友,那我是跟着空青唤大小姐姨母还是跟着大小姐唤空青外甥呢。” 梁云禾看见空青的脸已经隐隐发青了,急忙打断她:“咱们各论各的!!!” 再这么说下去就是一场家庭伦理剧了,伦理梗可是要罚钱的! 易师叔见空青没有跳起来反驳他是他师父这句话,心中暗喜,他终于逮到这个机会把这事儿做实了,从此以后他就是空青名正言顺的师父了。 想到这他给了淳崖一个肯定的眼神,正巧被梁云禾和空青看了个正着,两个人齐齐朝他一龇牙。 易师叔脖子一缩:嘤。 梁云禾对着易师叔假笑:“易师叔快来帮空青看看,刚出炉热气腾腾的徒弟受伤了你不心疼吗。” 空青没说话,易师叔已经舔着脸坐在空青旁边给他把脉了。 空青抿抿唇,开口说道:“我不上山。” 第90章 胡狄来了 易师叔一听就明白他的意思, 叹了口气:“再说再说。” 空青不知为何也没反驳,任由易师叔拉着他进了屋上药。 梁云禾贼兮兮地凑到淳崖面前:“没想到空青得了祸易师叔却得了福。” 淳崖翘起嘴角:“就我师叔那架势,早晚的事儿。” 这倒是。 梁云禾不再提这件事, 拉过余媗:“天色不早, 我不留你们了,把这些护院带回去之后先去跟行周说一声。” 余媗倒是大大咧咧:“你的人侯爷哪能信不过。” 梁云禾想把她脑壳敲开看看到底怎么在军营混的。 “到底对定北军来说是外人。快带着人走,看见你就上火。” 几个年纪稍长的军医都笑了起来, 感激地对着梁云禾行礼。 “大小姐想在咱们前头, 处处为咱们着想,多谢大小姐。” 梁云禾有些不好意思:“只希望这些人派不上用场吧。” 愿望是美好的, 现实是残酷的。 梁云禾没有等来余媗第二日带来的哑药,就在军医们带着护院们回营地不久,胡狄先锋军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固城右侧摸过来, 想趁城门没有森严防备的时候出其不意偷袭。 幸而定北军早有准备,在城门外大半圈布置了隐蔽的绊马索,一匹马被绊倒, 那坠地的闷响和勒在马嘴中的布条也挡不住的悲惨嘶鸣惊动了守城的将士。 都是身经百战的人, 什长一声令下, 守城的将士们分工有序,迅速点起狼烟, 开始敲锣预警。 梁云禾正坐在炕桌前绞尽脑汁想自己还能做什么,被远处隐约传来的锣声惊到,手中握着的笔跌落在炕桌上,染黑了一桌白纸。 她慌忙站起打开房门, 就看到淳崖已经站在门外。 二人一对视,心下皆了然。 “胡狄来了!” 梁云禾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梁家院子里众人纷纷出来, 她看了看剩下的几个人冷静安排。 “白坠粉珠到我房里来,淳崖你带着景同今晚就住在我房间的右边,桂五带着盖家兄弟住在我房间左边,易师叔带着两个厨子住到桂五旁边。” 她想了想认真对易师叔和淳崖一行礼:“只要外城不破,咱们小院应当是安全的,只怕有些混人浑水摸鱼,还得麻烦两位警醒些了。” 她头一回如此严肃对两人请求,两个人也难得没有插科打诨,认真点头:“放心。” 安排好院中人,梁云禾带着两个丫鬟进了屋,脸上的镇定维持不住,一颗心不受控制的飘到祁行周所在的外城。 胡狄的先锋军被发现后也不恋战,勒住马扭头就要撤,城墙上的定北军兵士已经熟练地搭起火箭,对着胡狄人来源方向一通乱射,沾了油的箭接触到人马不止没熄灭,反而越燃越旺,一时间城门下惨叫声嘶鸣声顿起。 营内的定北军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爬上城墙点起火把,城墙上犹如白昼,胡狄先锋将领见势不妙,大喊一声让先锋军分散开。 祁行周一身盔甲伫立在城墙之上,猎猎夜风吹的火把忽明忽暗,他紧紧盯城下正准备四散逃开的胡狄先锋军,拉满弓弦一松手。 闪着寒光的箭矢如同流星一般,干脆利落地穿透胡狄先锋将领的后心。 那先锋将领口中的命令还没喊完,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话来了,疼痛从心尖蔓延开来,侵入四肢百骸,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一眼穿出胸口的带血利箭,张着嘴轰然倒地。 一箭定乾坤。 固城城墙上一片安静,无人开口,只能听得到箭矢不断飞出的声音,火光映在祁行周身上,浅浅淡淡,让他整个人越发森然冷峻。 骤然失了首领的胡狄先锋军乱做一团,祁行周手落箭出,一箭一人,箭箭不落空。 火箭落到地上燃起荆棘与草丛,混杂着胡狄人马的尸体,一股浓郁的焦臭糊肉味儿弥漫在这昏暗的夜色中。 祁行周并未下令开城门追逃敌,等到射杀视线中最后一个胡狄兵士之后才低声开口:“今夜早眠,埋锅造饭。” 这便是要做顿干饭的意思了。 定北军将士们晚上都是胡乱灌了水饱,一听能吃上顿干的,只有对明日早饭的期待兴奋,没有对即将到来的胡狄大军的害怕胆怯,忍不住窸窸窣窣地小声说笑起来。 祁行周心中微叹,对燕欢道:“今夜你带人留在城墙上。” 这几个月胡狄小打小闹的燕欢早就觉得不过瘾,如今可算是要来真格的了,他兴冲冲一拱手:“属下遵命!” 梁云禾从未经历过古代战场,在电视剧里看到都是乱糟糟声势极大,她竖起耳朵努力听着外面的声音,可是那阵紧促的锣声过后,整个固城竟然诡异地安静起来,就像之前任意一个平静的夜晚一般。 她惴惴不安,神情晦涩,咬紧下唇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坠和粉珠陪着她坐在炕上,见她这副模样,白坠起身倒了杯热茶:“小姐,若是今晚睡不着就喝些茶提提神吧。” 梁云禾被她的话惊醒,缓缓点头,端起茶杯小口小口抿着。 夏日天短,天色已经开始渐灰变亮,梁家所有人都没有睡。 一夜苦守。 在第一丝阳光照进梁家院子的时候,梁云禾终于按捺不住,蓦地起身推开房门。 淳崖听到动静闪身出来。 “你要去哪?!” 梁云禾楞了一下,摇摇头:“哪儿也不去,我只是在屋中坐不住了。” 淳崖见她没有冲动,松了口气安慰她。 “那便早些吃饭。” 两个厨子听到院中有声音也推门进来:“大小姐,小的们这就去做饭去。” 梁云禾迟疑一下:“今日不用做送去军营的饭了,怕是一片乱,待会让淳崖去看看再说。” 淳崖听到这话应下:“那我现在就去,不知昨夜到底什么情况。” 梁云禾也挂心,郑重叮嘱他:“一定要小心,若是有危险,不管如何先保自己。” 淳崖抿唇笑的轻快:“我又不是去刺杀什么胡狄王族,不过去外城瞧瞧罢了,连城门都不出,放心我很快回来。” 这话... 梁云禾一听就打了个冷颤,这可是电视剧里经典悲情FLAG! 她瞪圆眼睛:“那你别去了,我求易师叔去好了。” 淳崖:??? “为何?” 梁云禾心道这是玄学,我能跟你说清楚吗。 转头对易师叔道:“易师叔,能劳烦您老人家跑一趟吗。” 易师叔点头:“我方才正想跟你说,我也不放心空青,准备去看看。” 那正好。 送拿着一摞肉馅饼的易师叔出了门之后,梁云禾心里更焦虑了,食不下咽坐立不安地等着,谁料易师叔还没等回来,外城竟然传来了“呜呜”的号角声。 胡狄大军到了! 连一向万事不过心的淳崖都忍不住站在院中,紧紧盯着大门。 与昨夜的安静不同,外城嘈杂的声音时不时传到内城,激烈的厮杀声若隐若现,梁云禾坐在厅中一动不动,闻着空气中穿过来的火烧万物的味道,心里跟油煎的一般。 梁家院子里的人都没有说话,走路都轻手轻脚的,赵景同干脆直接坐到梁云禾下手陪着她,想要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 天色刚擦黑,外城的声音依然没有一丝一毫减弱的痕迹,粉珠端着一碗面轻轻放到梁云禾手边:“小姐,吃些东西吧。” 梁云禾点了下头,拿起碗才看到赵景同,有些不好意思扯着嘴角笑了笑:“景同,你何时过来的。” 赵景同喉头被卡住,全身的力量一点一点被抽空,挺直的脊背一软,靠在椅背上。 梁云禾还以为他是为外城之战担忧,叹口气:“等易师叔回来问问情况吧。” 话音刚落,院外大门就被敲的“咣咣”响。 淳崖一个箭步过去打开门,看到易师叔发髻凌乱,脸上几道黑灰,一嘴白牙露在外头,笑得豪迈。 “太过瘾了!” 淳崖小心上下打量他一番,见并没有什么血迹才放下心来。 “师叔这一去也太久了些。” 梁云禾也围过来。 “易师叔没受伤吧。” 易师叔晃晃手:“没有没有,放心,咱们的人都没事,连个擦伤都没有。” 短短一句话,梁云禾悬了一整日的心终于落了地,招呼着人给易师叔上饭备水。 “那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说到这易师叔挠挠头。 “我这不是没见过这场面,趁人不注意上城墙瞧了瞧,那胡狄人着实彪悍,看着各个能顶你两三个宽,嗓门又大,就是嘴里呜呜丫丫的说的话都听不懂。” 梁云禾一惊,就听易师叔继续道。 “他们还派人叫阵,那中原话说的我听着都烦闷着急,一时情急跳下去跟他打了一场,这不回来晚了嘛。” “跳下去???!!!” 梁云禾脸一下子僵住,转而怒气冲上头,满脸通红,一巴掌拍在茶几上。 “你跳下哪儿?城墙?” 易师叔被她突然拍桌下吓了一跳,呆愣应了一声:“啊...” 想了想自己的确莽撞了,赶忙找补:“不亏,我把他捅了个刺儿穿!” 第91章 送饭 梁云禾脸色难看, 上前把刚坐下的易师叔拉起来,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一顿乱拍。 见他跳着脚躲,的确没受什么伤才松了口气。 面无表情看着他:“易师叔今年高寿。” 易师叔惭愧地低下了头, 小声嘟囔:“我还年少。” 梁云禾冷笑:“的确年少, 但凡超过十五岁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易师叔不服气的反驳:“你是没听见他骂的有多难听,那如何能忍得,我不给他点教训他还以为咱们定北军中无人了!” 梁云禾简直被他气的头疼, 年纪最大的最不好管最不听话。 “行周怎么没拦着你。” 说到这易师叔更怂了, 声音压低:“别提了,我上来之后他话都没说, 就那么看了我一眼。” 易师叔打了个冷颤。 “我当时就觉得还不如再跳下去杀一通呢!” 梁云禾被他气得半死,这些人都是被她带出来的,可是说是因为她一时冲动才来到了固城。 若是有一人受伤甚至…战死, 她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易师叔还在那梗着脖子:“今儿真过瘾,若不是想到家中只有淳崖一个顶事的,我就不回来了。” 梁云禾揉了揉抽痛的额头:“明日开始你不许出门了, 现在外城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到这个易师叔也沉默下来, 片刻后开口道:“胡狄号称五万大军, 已经陆陆续续在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了。” “昨夜是胡狄先锋军两千精锐,本想出其不意偷袭城门, 被咱们杀了七七八八。今日趁他们刚到的时候咱们也出去偷袭了两回。” 他看了云禾一眼:“你家侯爷今日一直在城墙上,我回来的时候他也回了营地,让我与你说…” “说什么?” 易师叔看到梁云禾迫切的表情吞了下口水:“说无需担忧。” 无需担忧。 这四个字一出,梁云禾瞬间松了口气, 终于听到他的一点点回信… 她捏着帕子坐会椅子上,喃喃念着这四个字。 易师叔看不下去她这样子:“对了,我问了, 咱们还能去给营地送饭,只是要再仔细检查才成。” 梁云禾点头:“那咱们便包包子,这东西拿着方便吃着快,这个时候最合适了。” 终于有件事情能做,梁云禾觉得自己被蒙了一天的脑袋也清醒了些,干脆起身拍拍脸带人去了厨房。 一直忙到半夜,蒸了五大筐肉包子,梁云禾也不耽搁:“快些送去外城吧。” 淳崖也怕易师叔再冲动做出什么事情来,赶忙道:“我带着桂五盖起盖若去。” 易师叔蠢蠢欲动,被梁云禾一个眼神制止,不停地叹气。 送走一个容易,盼一个回来就难了。 梁云禾一整夜没合眼,送了淳崖他们出门倒头就睡,再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她心里一咯噔,张嘴第一句话问道:“淳崖他们几时回来的。” 白坠手一顿,咬住下唇摇头。 梁云禾心里微凉:“没回来?” 粉珠已经拧了帕子给她净面:“是,这一夜未归。” 梁云禾在温热的帕子下闭上眼睛,依旧不死心。 “连个口信都没传来?” 面上的帕子一顿,不用两个丫鬟说话,她已经明白了。 梁云禾伸手按住帕子,自己胡乱抹了两把。 “不成,我得去看看。” 白坠粉珠大惊,伸手去拦她:“小姐不可。” 梁云禾却露出笑来:“再如何也得去送饭,咱们总不能去一个丢一个吧。” “有行周淳崖在呢,不会有事的。” 白坠粉珠齐齐拉住她,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出了内城门可就是真刀真剑拼杀的战场,若是梁云禾真的出点什么事情,她们两个百死也不能谢罪。 梁云禾已经打开屋门,深吸一口院中的新鲜空气,侧耳听了一下依然隐隐传来的嘈杂声。 “你们与景同和两个厨子留在家中,之前是我慌了些,如今看来固城人并未十分恐慌,两个厨子手上也是有几分功夫的,又擅使刀器,护住你们应当是够了。” 她看了一眼坐在厨房门口等饭吃的易师叔:“我就带易师叔一个便可。” 这安排的倒是明明白白,易师叔听了这话蹦过来:“真的?!那你快吃饭,我们快走。” 赵景同伸手拉住她的袖子:“大小姐,我跟你去。” 梁云禾轻轻把袖子抽出来:“景同,家中总得有个做主的人,我回来之前家里一切都听你安排。” 赵景同抿了下唇,正要反驳,易师叔已经急得不行了。 “快快快,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磨磨唧唧的,都放心吧,只要我这条命在,她就少不了一根头发。” 梁云禾转身进屋换了一身男装,翻身上马,看着两眼含泪的丫鬟们笑出了声。 “我又不是要去上战场,送个饭罢了,你们这副模样还以为我怎么地了呢。” 白坠难得严肃轻斥她一句:“小姐说的什么话,快呸呸。” 梁云禾无奈“呸”了两下:“好了好了,我很快...” 打住。 “我送饭去了,你们关好门。” 想了想还是叮嘱一句:“若是我们也没回来,定然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你们切记万不可去寻我们,也不要去送饭了,就在家中等着。” 这话一说白坠粉珠眼泪都要控制不住了,梁云禾嘴角微抽,赶紧一鞭下去,她可真遭不住眼泪攻势。 易师叔昨日一战成名,认识不认识的都对他敬佩有加,内城守卫看到他赶了一马车笑着招呼。 “道长这是去送吃的?” 话音刚落看到跟在身边骑着马的梁云禾,所有人都严肃起来,对着她一行礼。 “大小姐。” 梁云禾只笑了一下,摸出一包肉干递过去。 “留着晚上垫垫。” 肉干现在都成了定北军中的硬通货了,银子都不换! 顶着众人崇拜的眼神,梁云禾都不敢回头。 “易师叔,若是哪天我没有肉干了,会不会固城就没人理我了。” 易师叔嗤笑一声:“不会,你还有粮呢。” 梁云禾:......... 合着她在大家眼中就是一个移动补给站。 外城比梁云禾想想的好很多,竟然没什么悲壮的气氛,空气中反而隐隐约约透露着几分兴奋,让梁云禾的心也安稳了许多。 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基本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的,梁云禾先往城门处看了一眼,城墙上站满了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她无奈收回目光。 “也不知道咱们的人都在哪。” 易师叔头已经伸得老长:“那不是在那嘛。” 梁云禾赶忙顺着他的话看过去。 “桂五!!!” 蹲在营地门口的桂五正在啃一个糙面饼子,被这一声打断好悬没噎死,抓过手边的水开始狂灌。 梁云禾见他脸都憋红了有些内疚,跳下马想给他顺气。 一巴掌拍在背上,桂五一个不防备,嘴里的水“噗”的一下喷出两米远。 那饼子倒是顺着水喷出来了。 原本围在他身边的兵士们瞬间跳的老远,看清给桂五拍背的人一个个都严肃起来。 “大小姐。” 桂五抹去眼角的泪,回头哀怨地看她:“小姐,您这是想噎死小的。” 梁云禾这手拍也不是不拍也不是,尴尬收回手。 “那个,我不是看你们一晚上没回来怕出什么事吗,别吃人家定北军的军粮了,我带了饭。” 桂五一听眼前一亮,赶忙把剩下的大半个糙饼子塞进怀中。 “小姐带了什么来?” 梁云禾直接一巴掌拍在他头上。 “还惦记吃呢,你们昨晚干嘛去了。” 仔细一扒拉,她小团队里的DPS和奶妈竟然全都跑到这来了。 桂五缩了缩脖子:“昨夜来的时候正巧胡狄趁夜攻城,咱们身为定北军儿郎自有一腔热血,所以...” 梁云禾抽了抽嘴角,你们是不是对自己的定位出现了问题,难道你跟着你的小伙伴抱石入赘定北军了? 她叹口气道:“淳崖呢,盖起盖若呢。” 桂五接过易师叔递来的葱油饼狠咬一口,感受到口中的咸香酥脆,满足的嚼了两下吞下去。 “淳崖非要去城墙上看看,他有百步穿杨的箭法,看着咱们的人射不中胡狄人,一时情急自己拉弓上前线了,这一晚上,现在怕是胳膊都抖了...” 梁云禾:.........不愧跟易师叔师出同门。 “胡狄战马死了不少,都被咱们的人扫回来了,盖起盖若直接去帮忙剥皮切肉了。” 梁云禾:这才叫术业有专攻啊。 “你呢?” 桂五听到她问这个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小的昨夜一直和抱石跟在侯爷身边,也算是上过战场的人了。” 说到这他反应过来:“小姐是担心侯爷吧,侯爷一整夜未合眼,刚刚才睡下。” 梁云禾听到他睡下了松了口气,拿出一个单独的食盒给桂五。 “待会你把这个送给行周。” 桂五三两口吞下手中的葱油饼。 “小的现在就去。” 梁云禾见他一溜烟跑远阻拦不及。 无奈回头对易师叔道:“咱们去城门找淳崖吧。” 第92章 受伤 易师叔招呼人卸下饭送到军医们那儿, 干脆把马车拆下来,提着给淳崖的食盒骑马直奔城门。 梁云禾看到他撒欢儿一般的背影头又开始疼了。 翻身上马准备去找他们,就听见背后有人唤她。 “云禾。” 低沉熟悉的嗓音。 梁云禾心中猛地一悸, 艰难回头, 看着一身重甲骑马而来的祁行周,心跳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马,只记得自己腿脚一软, 好不容易才站稳, 就这么站在原地痴痴看着他越来越近。 祁行周脸上是明显的疲惫,眼中隐约几丝红血丝, 下巴上也冒出了星星点点的胡茬,却无损他的俊美,反而更添了一分野性。 他跳下马, 伸手握住梁云禾的手,金属的重甲,上面沾染了冰冷的寒气, 朝她扑过来, 碰触到她的肌肤。 梁云禾不自觉抖了一下, 祁行周紧紧攥住她的手,却十分克制没有更进一步, 只捧起她的手起来放在唇边轻轻呵着。 炙热的呼吸落在她掌心,梁云禾抬头,看到祁行周深邃的眼睛沉如深海,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身体却很认真的给她暖手。 她鼻子酸涩。 “行周。” 终于亲眼看到了他,看到他没有受伤完好无损站在这,她的心这一刻才真真正正地落了地。 祁行周“嗯”了一声, 把她的手包裹在手掌中,轻声问道。 “还冷吗。” 梁云禾摇头,抑制住自己想要扑进他怀里的冲动,忍下到眼眶的泪。 “你怎么来了,桂五不是说你去休息了。” 祁行周抬起手指,轻抚上她的脸颊。 “桂五在外面同抱石说你来了,我听到了。” 梁云禾有些心疼,侧着头在他手上蹭了几下,软哒哒道。 “你一晚上没睡,快回去休息吧。” 祁行周唇角微一上扬,声音温柔。 “你想我,我便来见你了。” 梁云禾水眸中雾气骤起,眨眨眼,睫毛颤抖着把所有情绪压下去,深吸气才小心翼翼开口。 “嗯,我想你了。” 祁行周眼中笑意更深,眼尾眉梢都浸了笑。 “云禾,今日胡狄已经鸣金收兵了,怕是今晚或者明日又要进攻,你别再来外城了,太危险。” 梁云禾迟疑一瞬,咬着舌尖,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你万事小心,我把易师叔也留在这吧。” 祁行周缓缓摇头:“不成,你身边总要有个靠得住的人。” 梁云禾有些着急。 “万一你受伤怎么办!” 祁行周轻笑打趣她:“你儿子不是在这吗。” 我儿...儿子... 梁云禾瞬间脸红:“你怎么知道我儿子!” 祁行周修长的手指留恋地停在她脸上。 “那日你喝多了自己喊的,这就忘了?” 梁云禾:......... “你记性可真好。” 这都两年了吧!!! 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沙雕往事,梁云禾小脸爆红。 报复性喊了一句:“禽兽。” 祁行周手指一顿,凤眼微眯。 “云禾,这已经是你第三次唤我禽兽了,总有一日我要让你知道禽兽到底是什么模样。” 梁云禾才不会那么容易被威胁,她一个在现代被各种小说番剧荼毒彻底的人,还会怕一个接吻都不会的古代小处。男?! 她胸膛一挺:“胡说,哪有那么多次。” 祁行周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放在他重甲的腹部:“那天晚上...你忘了?” 梁云禾被重甲冰的手指一缩,想到那晚他给她揉腰的时候她的一顿乱吼,脸红的烫人,拽了拽手:“快放开我。” 别说的那么暧昧。 祁行周把她的手按在远处:“想起来了?” 梁云禾见他得寸进尺,心道自己这是夫纲不振啊,干脆心一横也不抽手了,隔着重甲用力按了按,脸上露出一抹妖娆的笑:“怎么,又想被摸了?” 祁行周楞了一下,下意识地松开手。 梁云禾双手重获自由,不屑地“切”了一声,樱唇轻启。 “嘴。炮。强。者。” 祁行周皱起眉心微微歪头。 “这是何意。” 梁云禾看着他茫然的模样假笑戏谑道:“意思是你好厉害强者无敌。” 祁行周太熟悉她的一颦一笑了,一听就知道那不是句好话。 他撞进她挑衅的小眼神,忍俊不禁,伸手掐住她的脸。 “罢了罢了,只要是你说的,我全都信。” 梁云禾得寸进尺,挑眉抗议:“我说的就是真的。” 祁行周望着她,眼神柔和:“是真的。” 梁云禾:怎么感觉自己在无理取闹。 她灰溜溜的甩开脸上他的手:“好啦,快些回去睡觉。” 祁行周不舍看着她,梁云禾不想去感受这离别的气氛,视线飘向一边,嘴上开始絮絮叨叨。 “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的人我看他们心都飘了,那便都留给你,淳崖武功高,你带在身边,桂五机灵体贴,跑个腿送个饭什么的刚好,每日你让他回内城取饭,也好给我报个平安。” 祁行周一边听一边点头,知道她主意已定倒也不推辞。 “易师叔武功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千军万马之中直取敌将首级且毫发无损全身而退,只靠城墙上的墙砖偶有的凸起就能轻松上下这几丈高的城墙,整个固城应当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 “这些日子你一定要寸步不离易师叔。” 梁云禾惊愕:“老头儿竟然这么厉害!” 祁行周黑线:“听闻你二人是忘年交...” 就这么直接叫老头儿么。 梁云禾轻咳一声:“啊...那是为了忽悠他们的,上次不小心暴露了我把空青当儿子的事。” 祁行周心中好笑,叹口气:“云禾,千万别离开易师叔。” 梁云禾认真点头,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徐大人他...” 她不问祁行周也要说一声:“他不会有事。” 梁云禾躲闪抢话:“我知道,他一个文官就在营地里面,也不会去危险的地方,我就是顺口一问。” 祁行周看她嘴硬心软的样子,也不拆穿她。 “云禾,快些回去吧,胡狄来势汹汹,这些日子怕是要集中攻城,然再过两个月,固城就要下雪了,最晚到那时,他们不退也得退。” “等我。” 梁云禾闻言感叹:“今年这气候倒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五月刚化雪,九月又要下雪,去除准备与路上来回时间,留给胡狄的时间也只有七月这一个月。” “他们倒也死心眼,非要来打。” 祁行周苦笑:“不打怕是等不到落雪部落里的人就饿死了,此战他们必打。” “然有定北军在,也必输...只是苦了百姓了。” 不止苦了固城百姓,也苦了胡狄百姓。 这种国仇家恨太过沉重,梁云禾甩甩头不想去想。 祁行周并不能与她交谈许久,不多时燕欢就过来喊他,他深深看了梁云禾一眼,终究还是没抱她,转身离去。 梁云禾见过许多次他离开的背影,没有一次如这次这般让她心痛。 她垂下眼眸站在马前许久,周围的人没人敢打扰她,直到易师叔带着淳崖回来才打断她的思绪。 “你怎么没跟上,吓得我还以为你丢了。” 梁云禾收敛好情绪,弯了弯嘴角。 “淳崖,今日起你便留在行周身边吧。” 淳崖先是欢喜又是吃惊,脸上表情扭曲。 梁云禾继续道:“易师叔在我身边已经足够了。” 易师叔也知道事情轻重,罕见没有任性。 “我会保护好她的。” 梁云禾也保证:“我不会再出门了。” 淳崖犹豫片刻,想到昨夜城墙上同生共死一回的定北军兵士们,终于点头。 “若是你有一丝一毫不听话要冒险,我马上回来。” 梁云禾:......... “淳崖,你这话说的好像七老八十的长辈哦。” 淳崖瞪了她一眼,梁云禾一缩脖子。 “好了我们回去了,每日记得让桂五去内城取饭。” 一听不用啃干饼子,淳崖更高兴了,宛若找到新玩具的小男孩,完全不想搭理梁云禾这个旧宠,胡乱挥手赶他们赶紧回去。 梁云禾从未如此时一般觉得自己像个废物,窝在院中整日听着外城延绵不断的厮杀声,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丫鬟厨子们做包子馅饼饭团。 一筐一筐的饭食送到军营里,桂五每日雷打不动跑两回,哪怕每日吃的是梁家送过去的饭食,桂五也一日比一日削瘦,也一日比一日沉稳。 梁云禾日日都听到一些外城的消息,这些定然是桂五挑拣过的好消息,可是每回听得她还是心惊肉跳。 胡狄架云梯攻城。 定北军几十口大锅一刻不停得烧水从城墙往下泼开水。 胡狄用火攻。 定北军几乎挖空了外城的土用土埋。 胡狄在城外脏话叫阵。 淳崖趁机单枪匹马绕到胡狄营帐中放了把火扰得他们大乱。 ......... 梁家自己囤的粮食一日日消耗的飞快,桂五带来的消息也一日比一日好。 终于听到胡狄有熬不住要退兵的意思,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唯有梁云禾却眉头紧皱忧心忡忡。 众人皆十分不解,可是不管谁问她也不说。 一颗心七上八下,梁云禾夜不能寐,眼眶都凹进去了。 梁家人不知原因,只道是她担忧固城战况,心中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这日梁云禾又是熬到三更天才勉强入睡,可却噩梦连连,她眉头紧皱,翻来覆去似梦非醒。 恍惚间听到门外有人捶门,她一个惊醒,就听见桂五慌乱带着哭腔的声音:“易师叔,快让易师叔过去,侯爷受了重伤!” 作者有话要说:啊,终于受伤了,我感觉自己等了好久。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米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Tataji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治伤 梁云禾顿了几息, 才艰难转头去看守夜的白坠,整个头懵懵的,听自己的声音像从天边飘来。 “桂五说...什么?” 白坠眼泪“唰”一下流下, 伸手去给她抹不知何时流下的泪。 “小姐, 桂五说...说...侯爷受伤了。” 到底是把那个“重”字隐了去。 “受伤了...” 梁云禾喃喃重复一遍。 屋外已经嘈杂起来,易师叔披上衣服敲响她的门。 “云禾,你与我同去。” 梁云禾听到他的声音一咬舌尖, 一丝血迹从嘴角溢出, 她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应了一声,冷静起身穿衣服, 心底不停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这是剧情, 他不会有事的。 梁云禾沉着脸打开门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模样,她看到桂五脸上的泪痕心中一恸, 一边疾步往外走一边咬着牙问道。 “行周如何了?” 桂五看到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深呼吸几口平稳住发抖的声线, 飞快说道。 “今日胡狄不知发了什么疯,不要命一般攻城, 咱们定北军守的极为艰难,侯爷判断那胡狄右大王应当是想要趁机先带着他的部落撤。” 桂五吸了吸鼻子,刚稳住的声线又开始发抖。 “侯爷亲自带着一队人马绕小路追上了胡狄右大王,最后...最后带着那右大王的首级回来了, 可侯爷也昏迷不醒。” 梁云禾猛地停住脚步。 “昏迷不醒?” 桂五猛点头:“是淳崖把侯爷绑在背上带回来的。” 梁云禾眼底一片赤红,不对,不是的, 剧情里的他并未追击出城,是在城下交战的时候中了暗箭。 因为中箭位置太靠近心脏,无人敢拔箭,最后是余媗立了军令状才救了他。 她知道自己不能阻止他上战场,所以才把最信得过的淳崖留在他身边想要护住他。 就算是他真的中了箭,有易师叔与空青在,还有她特地让易师叔传授给军医们如何治疗这种靠近心脏的箭伤,再怎样也不会如剧情中那般所有人都手足无措。 可如今... 一切都变了。 她心底涌起无边地惊惧,几乎喘不过气来,恐慌到极点,眼泪竟然都流不出来。 是不是她的到来改变了一切?! 她觉得自己站在万丈悬崖的边上,脚下狂风呼啸,天地之间皆是暗沉沉一片,像是一张大嘴要把她吞噬。 梁云禾掐紧手心,唯有那一丝刺痛才能让她勉强不晕过去。 她翻身上马,也不管身后的桂五与易师叔,一马鞭下去,马儿嘶鸣一声如闪电一般飞驰。 易师叔看着她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背影皱紧眉,策马飞快跟上。 虽说主帅受了伤,但定北军依然十分骁勇,那胡狄右大王的首级往城墙上一挂,胡狄士兵们瞬间像是被抽去了力气,连反抗都不反抗,转身便逃。 燕欢下令大开城门追击,梁云禾到的时候,定北军营中人并不多,淳崖发髻凌乱,一身轻甲胡乱搭在身上,沾满血迹,似乎一碰就能掉下来。 他看到梁云禾跳下马急忙上前扶住她,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深深自责。 “我没保护好他。” 梁云禾摇头,深吸一口气:“你没受伤吧。” 淳崖眼底沁出一滴泪:“我没事。” 梁云禾手心已经快被自己掐烂了,一道一道的血痕让她保持着清醒。 “你没事便好。” 她抿了下唇,竟然有些不敢问。 淳崖见她这模样低下头,不想让她看到他快溢出来的内疚:“他尚在昏迷中,空青他们已过去了。” 梁云禾僵硬地点头,易师叔与桂五策马赶到。 易师叔神情罕见的严肃,对淳崖道:“带路,云禾与我一起进去。” 梁云禾一惊,一直留守在军营的燕离听到这话已经果断做了决定。 “大小姐就进去吧,莫要想太多了。” 她也不是矫情的人,兜起披风上的帽子遮住脸,快步跟在众人身后,往营地中心的主帐走去。 主帐门口人竟然并不多,只有抱石林先生并几个亲兵守在门口。 抱石看到易师叔扑上来:“易道长,快进去看看我家侯爷吧。” 易师叔沉沉应了一声,抬脚就往里走,示意梁云禾跟他进去。 梁云禾紧紧跟上,一进帐篷就看到空青发白的脸。 梁云禾心里一咯噔,忍不住开口问道:“空青?” 空青被她声音吓了一跳,抬头望去看到她眼眶深凹眼底通红,心中忍不住发酸。 “小姐!” 余媗听到她声音也窜过来,看到她这副模样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把她搂在怀中:“没事,有我们呢。” 这一路全靠自己硬挺着的梁云禾像是终于寻到了一处能暂时躲避风雨的地方,靠在她肩头,忍着的眼泪“扑簌簌”落下。 “余媗,行周他...” 余媗迟疑一瞬,还是认真答道:“其实侯爷没什么大事。” 梁云禾惊愕抬头,那泪滴止不住。 余媗伸手替她擦眼泪:“就是被砍了七八刀而已。” 梁云禾:???!!! “七八刀?!” 这叫没什么大事? 余媗点头:“是啊,其他的都还好,就是有一刀从左肩划到右腹有些难办。” 梁云禾眼前发黑。 “现在你可不能进去看,里面还没处理完呢。” 梁云禾已经被余媗几句话打乱了心神,方才的冷静早就抛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七八刀… 易师叔已经用热水烈酒净了手,看到她慌乱的脸叹了口气,说了今日第三句话。 “天道罢了。” 天道… 梁云禾心蓦地被攥紧,涩然开口:“他…会不会…” 易师叔轻摇头:“所以我才让你过来,离他近些便可。” 茫然中的梁云禾竟然迅速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心中涌起希望,吞了下口水。 “我要不要到他身边去?” 易师叔瞪了她一眼:“你再看见他血肉模糊的模样不是添乱吗,在这便可。” 梁云禾此时哪里受得住易师叔这话,一听“血肉模糊”这四个字,腿脚发软倒退两步。 余媗急忙扶住她:“别怕,除了那道麻烦些的,其他伤口都已经用羊肠线缝合了。” 梁云禾随着她的话想象到祁行周如同一件破衣裳一般被缝起来,脸色更是惨白。 空青实在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扶着梁云禾坐下。 “小姐,侯爷定然会平安无事的。” 梁云禾把眼神移到他身上,看着他担忧的脸,缓缓点头:“我知道。” 床帏内已经传来易师叔镇定指挥的声音,军医们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开始忙碌起来。 梁云禾就这么静静坐在靠近帐门的地方,听着里面金属碰撞,针线穿过皮肉,浑身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直到空青一声压抑的惊呼打断她的思绪。 “小姐,你的手…” 梁云禾愣了一下松开掌心,方才自己划伤的血痕已经被她无意识地抠开,掌心的血迹慢慢汇成一滴一滴,顺着指尖滴落。 余媗眉头紧皱,急忙取了药箱过来,与空青一人一只手给她上药。 “等侯爷醒过来看到你这般模样可如何是好。” 梁云禾僵硬地弯了弯嘴角,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余媗忍住想落泪的冲动,低下头不去看她。 主帐中像是被床帏分成了两个世界,梁云禾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努力分辨着床帏中定点的动静,无暇顾及其他。 空青胸口沉闷发痛,他心尖上的小姐,那么怕疼那么娇的一个人,如今却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手上的伤。 他深呼一口气,小心翼翼给她上好药,瞥了忍着眼泪的余媗一眼,又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帕子递给她。 “擦擦泪吧,陪陪小姐。” 余媗丝毫没察觉他话中暗示的意味,接过帕子往脸上一抹,一屁股坐在梁云禾旁边,也不说话,就这么伸出手搭在梁云禾手腕处,握住她纤细的胳膊。 梁云禾浑身冰凉,感受到余媗掌心传过来的一丝温暖,抿了抿唇,稍稍放松一些,轻轻甩了甩头,想让自己不再乱想。 空青有些无奈地看着余媗的动作,幸而此处没有外人。 不知过了多久,帐外的天色都已经开始蒙蒙转亮,床帏内终于传来易师叔长舒一口气的声音。 梁云禾猛然站起,就听见易师叔放下手中器具。 “上好药包好让他别乱动。” 打下手的两个年长军医齐齐应声,语气中是听得出来的一抹轻松。 梁云禾咬紧下唇,紧紧盯着那几个晃动的人影,下一瞬易师叔就掀开床帏出来,一手的血迹随着他的步伐流淌下来,狠狠砸在梁云禾心头。 易师叔看到她惨白的脸色刚上了药的双手叹了口气,停下脚步。 “小丫头家家就是自己吓自己,你就留在这吧,今晚他应当就能醒了。” 把耳朵紧紧贴在帐门上的抱石听到这句话腿脚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帐门口,桂五急忙上前抱住他:“如何了?!” 林先生如坠冰窖,就听见抱石哭着道:“侯爷今晚就能醒!” 林先生脚底一个踉跄,人已经瘫坐在地上,指着抱石半晌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要说:余媗疑惑脸:不就是七八刀吗,是什么大事吗。 第94章 梦境还是幻境 梁云禾坐在床边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祁行周, 一颗心飘在云雾之中,用手夹着帕子沾了水给他不停润湿嘴唇。 哪怕在昏迷中,他也似乎十分痛苦, 英气的眉也微微蹙拢, 额上一层薄汗,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喉头不停地滚动。 祁行周觉得自己身处烈火之中, 浑身被炙热的气息包围。 他理智上知道自己受了伤, 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的血迹,却感觉不到疼痛, 只捂着胸口踉跄顺着路往前走,突然看到了“梁云禾”纤弱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他心中一惊,这战场上如此危险她怎么来了? 祁行周快步上前, 口中唤着:“云禾!” “梁云禾”却像是压根没听见他的声音,焦急地催促着身旁的人。 “咱们何时才能到京城啊。” 京城? 祁行周怔住,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她身边, 赵景同那张俊秀的面孔映入他眼中, 只见他低头对着“梁云禾”微微一笑。 “大小姐莫急, 快了。” 祁行周恍然觉得不对劲,环顾四周, 依然是黑红交杂的一条路,看不出从何而来,也不知去往何处。 前面的两个人并肩缓缓前行,明明近在眼前, 可不管他如何追赶,都只能与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 祁行周神色冷然,闭上眼睛思索如今到底是什么状况。 难不成是他死了? 在他死后, 赵景同趁虚而入,云禾接受了他? 想到这个可能,他是心像是被尖刀插入一通乱搅,痛得呼吸都停滞住。 “这便是定北侯府了吧。” 定北侯府... 祁行周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梁云禾”果然停在侯府门前,他心中升起一丝希望,难道他死后被运回侯府了,梁云禾是来寻他的? 就见眼前的“梁云禾”满眼含泪,俏脸涨红,下唇快被咬出血来,紧紧盯着眼前的侯府大门。 祁行周心中疑惑,“梁云禾”已经跪在侯府门前,扬声啼哭。 “定北侯爷始乱终弃!” 一声尖锐的叫喊划破这虚无的黑红。 祁行周身边骤然多了许多人,挤挤挨挨穿过他,围住依然不停哭嚷的“梁云禾”,只听她一声接一声哭诉。 “定北侯祁行周恩将仇报!” “始乱终弃!” “我们是定了亲的,他竟然要娶别人!” “老天开开眼吧!” ......... 祁行周像是被人一拳打蒙了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他,他怎么会始乱终弃呢? 他恨不得把她揉进心里,怎么会要娶别人?! 任门外乱的天翻地覆,侯府的门依然森然紧闭,就像里面没有人一般。 祁行周迅速冷静下来,看着眼前跪在地上哭闹的“梁云禾”。 不对,这不是他的云禾。 他也说不清楚为何,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十分的陌生,哪怕外表与梁云禾一模一样,但是他看着她如此悲伤竟然没有任何心痛的感觉。 她是她,却又不是她... 脱离了浓烈的感情,再看眼前这一幕,祁行周就觉出不对来。 周遭乱糟糟的人都在议论着,这应当是在他大败胡狄回京之后了。 跪在地上的“梁云禾”已经哭喊到嗓子都哑了喘不过气来,祁行周眉头紧皱,这是他的梦还是幻境呢。 画面一转,祁行周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自己神情漠然站在“梁云禾”面前,声音冰冷无情。 “看在你那个爹的份上,我不杀你,你且回陵城做你的梁大小姐吧,日后你我永不相见。” “梁云禾”贪婪地望着他,嘴上喃喃问道:“我爹?谁是我爹?” “祁行周”眼中划过一丝怜悯,嗤笑一声。 “万万没想到徐大人这一丝血脉竟然自己都不知晓自己的身份。” 他微一挑眉,眼中杀气毕现:“你爹故意拖延军粮,延误战机,是想让我死在固城,还是想让我脱了这身爵位去陵城入赘梁家?” “梁云禾”拼命摇头:“不会的,怎么会有人想让你死!” “祁行周”垂下眼眸,声音淡淡,用陈述一件事实的语气对她道:“是啊,所以我没死,他死了。” 死...死了? “梁云禾”有些听不懂,什么爹,什么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被锁在家中什么都不知道! “你骗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为了要娶那个女人骗我?!” “祁行周”冷笑一声:“可怜了徐大人,一心为君,一心为你,结果呢?” 他一用力抽出被“梁云禾”拽住的袖子,毫不留情转身离去。 一句警告轻飘飘散在空气中。 “日后,你好自为之吧。” 祁行周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琢磨消化着自己看到的信息,他听懂了另一个自己话中的意思。 太真实了,这不像一个单纯的梦,这次若是没有梁家的粮食,怕是定北军真的就要吃观音土啃树皮杀战马才能顶下来。 而皇上那个人...他只会推出一个人来平息他与定北军以及边疆百姓的怒火,然后再徐徐图之,找机会杀他。 徐伦,无异于是最好的人选。 他吐出一口气,神情莫辨地看了备受打击跪坐在地上的“梁云禾”一眼,赵景同伸手扶起她,两个人相互搀扶着走入人群中。 祁行周掐紧手心,抬步跟上,若这一切不是他的梦,那他倒要看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伦被斩杀的消息整个京城无人不知,赵景同在外打探一圈,便心知“祁行周”说的应当是真的。 他看着整日以泪洗面窝在客栈中的“梁云禾”,深深叹口气,把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和推测都与她说了个清楚明白。 原想劝她回陵城,可“梁云禾”却宛若入了魔。 赵景同留在陵城的人传来消息,梁家人已经追往京城,他们必须要回去了。 “梁云禾”眼眸浑浊,伸手紧紧攥住赵景同的手,指甲深深嵌入他的手背。 “你再帮我最后一次好不好,只有这一次好不好!” 祁行周眼睁睁看着二人斥重金买药,买通泼皮拦住一个自侯府出来的女子给她下药...直到另一个他再次出现。 那个“祁行周”轻轻搂着那个陌生女子,面无表情中隐含着森冷锋利的煞气,宛若看死人一般看着疯狂着不顾赵景同阻拦一心要往她身上扑的“梁云禾”。 祁行周心道不好,想要上前,眼前却骤然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咬紧牙关试图挣扎,眼睛像是被人紧紧捂住,无论如何也睁不开。 梁云禾看到躺在床上的祁行周满头大汗咬紧牙齿开始颤抖,吓得手里的帕子落了地,惊恐地喊易师叔。 易师叔一个箭步蹿进来,对身后要跟着进来的人呵斥一句。 “全都不许进来!” 军医们下意识停住脚步,听出他声音中的狠厉,互相对视一阵,还是依言退下。 易师叔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木盒,打开之后里面赫然是一小盒朱砂,他看了周围一眼,直接揪起袖子沾了水盆中的水混入朱砂中,急急对梁云禾道:“你来,点在他眉心。” 梁云禾收起慌乱的心,颤抖地伸出手指,点了两下竟然都没点进木盒中,还是易师叔看不下去拉过她的手按在盒中沾满朱砂浆,低声命令。 “快点!” 随着话音落下,梁云禾右手食指用力点在祁行周双眉中间,一个豆大的红点映在他面上,衬的他苍白的脸都多了几分血色。 易师叔松了口气。 “给他擦擦汗,快醒了。” 梁云禾一听这话也来不及找帕子了,直接坐到床边弯下身捏着袖子给他细细擦额上的汗。 待她一点一点擦到锁骨处,手却突然被一只手握住,梁云禾被突如其来的碰触惊的一抖,抬眼望去,正撞入他狭长的凤眸中。 他醒了... 易师叔见祁行周睁开眼睛,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拍了拍梁云禾肩膀。 “无事了,给他灌点水让他清醒一下。” 梁云禾此时哪有心思搭理他,一双眼睛根本移不开视线,就这么痴痴与祁行周对视。 祁行周刚醒来时一阵恍惚,不知眼前这个是幻境中的“梁云禾”还是他的云禾,直到与她对视,看到她眼中掺杂着惊喜心疼哀伤的复杂眼神,才确定,这是他的云禾。 他张了张嘴,无声喊了一句。 “云禾。” 梁云禾跟着他唇形读出她的名字,滚烫的泪滴在他脸颊,吓得她赶紧捏着袖子给他擦,可是却越擦越多。 易师叔心中微叹,掀开床帏出去,把这里让给一对小情人:“我去配药,你陪着他,这两日别离身太久。” 梁云禾一听猛点头。 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不会离开他。” 祁行周微颤的手举起,试图给她擦去眼泪。 梁云禾赶忙一把握住他的手,轻放到床上,自己胡乱擦了擦眼泪。 “行周。” 想起易师叔的话,赶紧给他倒了一杯水,看着他全身被包裹成粽子一般,抿了下唇,自己仰头含入口中,顿了一下,低头哺喂到他唇中。 第95章 假的 祁行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惊住了, 梁云禾有些着急,为何他意识是清醒的,还不赶紧喝水。 她“呜呜”两声, 柔软的唇瓣摩挲着他干裂的嘴唇, 催促着他张嘴。 祁行周这才缓缓张开嘴,梁云禾小心翼翼喂完一整杯水,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正要起身, 却被祁行周一手按住后脑, 他刚被水润湿的薄唇带了些微凉,挟裹着力道迎上来, 唇舌纠缠之间颇有些要把她拆吃入腹的架势,轻轻的啃咬,一点一点将她吞噬。 梁云禾根本不想挣扎, 顺从地低下头,闭上眼睛投入到这场激烈的吻中,仿佛唯有唇间那点温度, 才能向她证明他还活着。 早已只剩下他们二人的主帐中只能听到暧昧的喘息声。等到两人分开之时, 祁行周气喘吁吁, 抿了下唇,像是在回味方才的吻。 梁云禾眼睛湿漉漉却极为明亮, 炙热的爱意丝毫不隐藏,再开口的娇嗔中带着不自觉的沙哑与娇柔:“你才刚醒。” 祁行周唇角轻轻地上扬,一瞬也不眨眼看着她酡红的脸。 “嗯。” 梁云禾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轻轻用手抚摸着他削瘦的脸颊。 “行周...” “你吓死我了。” 祁行周凤眸幽深,盛满心疼与自责。 “对不起。” 梁云禾吸了吸鼻子,憋回眼泪, 又喂了他一杯水,见他脸色好看许多,伸手避开他受伤的地方,在胸口往下一点点的位置戳了戳。 “我都还没摸过呢,现在可好了,肯定要留疤了。” 祁行周闷笑,捉住她不安分的手。 “待我好了以后,想怎样摸都随你。” 梁云禾在他掌心挠了挠:“那你可得乖乖吃药了,这两天我都待在这。” 祁行周迟疑一下,梁云禾已经鼓起脸瞪他。 “是易师叔说的,我可是你的小福星,要待在你身边才行。” 说到这,祁行周猛地想到方才的幻境,握住她的手十指交缠,没有开口。 梁云禾有些着急,生怕他赶她走。 “你放心,方才林先生说这一日一夜定北军已经把胡狄残留余部都清完了,后续的事情都不用你亲自出马,徐大人也说了会帮忙调度军粮。” “他虽然一直叹气,但是还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咱们之间的阻碍都没有了。” “我也不会轻易出主帐,普通兵士也看不到我,就让我留在这照顾你吧。” “你只管着安心养伤便可,好不好,你不喜欢与我在一起吗。” 祁行周听到徐伦的名字,微一挑眉,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实话与她说。 “云禾...” 要怎么开口。 “赵景同近日在做什么。” 梁云禾满脑袋问号,你受重伤清醒第一个开口询问的人竟然是赵景同? 难道他们俩趁她不注意的时候背地里有什么肮脏的交易? 祁行周看到她震惊的脸,咬了下舌尖,只觉得自己犯蠢。 “我方才...做了一个梦。” 梁云禾忽闪忽闪着黑白分明的杏眼看着他。 “梦中赵景同一直与你在一起。” 梁云禾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不祥的预感,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收了起来。 “你们...” “一起去了京城,你跪在定北侯府门口哭诉我...始乱终弃。” 梁云禾脸色一下子刷白,浓密的睫毛垂下遮住眼帘。 祁行周心下微沉,停住话头,就这么抬眼望着她神情恍惚的脸。 梁云禾下意识收紧手,与他交握的更紧些。 祁行周看到她的表情有些心慌,把她的手举到脸颊边贴着。 “云禾,都是我做的梦,别想了,我不会做出那种事情的。” 梁云禾怔怔看着他,耳边他焦急的话语似寒风吹过,在她心间留下一片冰凉。 “那不是你的梦。” 祁行周被她突如其来的发声打断唇间的话。 梁云禾说出第一句,仿佛也有了勇气,移下视线与他微愕的眼眸对视。 “那不是你的梦。” “但对我来说,也不是真的。” 祁行周屏住呼吸,心底像是不停扩大的空洞,直觉她接下来的话怕是要说出什么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急忙打断她。 “云禾,对我来说那就是梦!” 梁云禾弯了弯唇角,低下头轻轻吻住他微微颤抖的唇,在他唇上呢喃。 “怎么像个小孩子一般。” 说话间的两唇轻触,不止没让祁行周安定下来,反而让他跌入无边的恐慌。 他顾不得另一只胳膊受了伤,用力弯起想要把她搂入怀中。 梁云禾突然闻到浓郁的血腥气,猛地抬头,看到他胳膊上的纱布洇出血痕,气的急忙给他按下。 “别乱动,我去寻易师叔!” 祁行周抓住她的手腕:“别走,别离开我身边。” 梁云禾挣脱两下却不敢用力。 “伤口崩开了!” 祁行周死死攥住她的手腕:“无事。” 梁云禾气的想拍他两下,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任性呢。 “等易师叔给你包好了伤口,我们再好好说。” 说罢也不管他什么反应,掰开他的手,站起来转身便走。 祁行周阻拦不及,大口大口喘着气,忍下身上的伤口剧烈地抽痛,只能追寻着她影影绰绰的背影。 易师叔一进来先看到祁行周微红的嘴唇,狠狠瞪了两人一眼。 “再如何也不至于现在做这种事情!” 梁云禾满脸涨红,她没有啊啊啊啊! 好吧,她亲了。 想到这她惭愧地低下了头,自己真的好禽兽,他还是个受重伤的孩子啊。 易师叔满脸不赞同地给他重新上了药,包扎好后斜了梁云禾一眼。 “你就忍忍吧。” 梁云禾:......... 呜呜呜她的形象。 易师叔“啧”了一声:“我那还熬着药呢,你看着他,别让他睡过去了。” 抬脚出去到底不放心,临出帐门前语重心长叮嘱她:“别太激烈,轻轻亲一下就行了,待会我再送药过来。” 想亲就抓紧时间亲。 梁云禾想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百年不红的老脸快能煎鸡蛋了。 回身对着祁行周小声抱怨:“都怪你。” 祁行周看到她熟悉地小抱怨,心底安稳了几分,打定主意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他第一次想要逃避有关于梁云禾的事情。 他握住她的手亲了亲:“云禾。” 梁云禾看着眼前这个粽子人一动不敢动,方才想要与一股脑告诉他的冲动慢慢沉淀下来,思忖许久还是开口。 “行周,你还梦见什么了。” 祁行周手心一僵,抬头看着她认真的神情,抿了抿唇,声音低沉。 “我梦到...没有了你,没有了粮食。定北军甚至饿死了人,打退胡狄之后,我率大军得胜还朝,皇上把负责筹粮运粮的徐大人推出来做挡箭牌,抄家处斩。” 梁云禾惊恐地瞪大眼。 所以原文中徐伦这个爹并没有在梁云禾作死的时候出现。 所以那时梁家三宝才会拼命阻拦梁云禾上京,甚至把她锁在家中。 所以在梁云禾死后,梁家也只能散尽家财勉强保住性命。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徐伦不在了... 她心中对徐伦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五味杂陈。 祁行周窥着她的脸色继续道:“其实皇上能做出如此决定并不奇怪,徐大人原本也不过是听他吩咐罢了,谁料我竟然没死,总要有个人出来顶下这罪名。” 梁云禾惨笑一下,没有接话。 帝王心术之下,徐伦一个小小户部侍郎又能如何反抗。 祁行周心慌地轻咳两声想要引起她的怜惜,梁云禾给他倒了杯水,依然仰头含住喂给他,但是那唇却没有一丝热度,淡淡地仿佛这只是一个她应当做的工作。 祁行周双眼注视着梁云禾,心脏钝钝的疼。 “云禾...” 梁云禾却眨了下眼,唇角翘起。 “无事。你应当还梦到了一个女子吧,你与她相爱,我却为了得到你想毁了她,用卑劣的手段害她。” 祁行周心中缓缓的痛延绵不绝,手指收拢,死死扣住她的手。 “云禾,那不是你,也不是我。” 梁云禾声音很轻,像被一根线牵着钻入他耳中。 “行周,那的确不是我,但却是曾经的你。” 她看着哪怕受了重伤如此狼狈也无损俊美的他,轻叹口气,葱白的手指爬上他的眉眼,轻轻描绘着他的剑眉,凤眸,高鼻,薄唇。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那或许真的不是你。” 祁行周心中陡然生出希望,肯定地重复她的话。 “那不是我!” 梁云禾突然轻笑起来,摸了摸他的脸颊。 “傻孩子。” 祁行周黑眸中情绪翻涌,像是要把她灼伤。 梁云禾垂下眼眸,心中像是长满了草,柔柔的,软软的,麻麻的,风一吹痒痒的。 “行周,若是我说,对我而言眼前这一切都是虚幻的呢。” 祁行周眼神骤然沉冷。 梁云禾唇角笑意更晦涩不明。 “若是我说,曾经对我而言,我爷奶与娘是假的,梁家的一切是假的,空青是假的淳崖是假的白坠粉珠都是假的,甚至于你,都是假的。” “你们所有人所有事情都是假的。” 第96章 肺腑之言 祁行周脸色发青, 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明白,可是组合在一起,他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他盯着梁云禾的眼睛仿若最深的海, 声音低哑, 语带哀求。 “云禾,不要这么说。” 梁云禾眼底带上一抹妖艳的红,笑着点头。 “那只是曾经。” 她长舒一口气, 缓声道:“你们都是在我身边活生生的人, 我又不是块石头冰块冷血无情,哪能真的把你们当做幻境。” 祁行周心下稍安, 却不敢问梁云禾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梁云禾既然开了口,那便是打算与他说个清楚。 “行周,你看了不少话本子吧。” 祁行周不明白她为何说这个, 还是乖巧点头。 梁云禾眼中浸了笑。 “其实对我而言,你们都是话本子中的人物。” 祁行周觉得自己整个人浮在半空中,心猛地刺痛一下, 倏地握紧她的手腕, 力道非常大。 梁云禾没有挣扎, 声音依然轻柔。 “我来自...” 这个经典自我介绍式的开头莫名逗笑了她。 她眼含柔情,低头轻吻了祁行周一下。 “我的来处不是这里, 若是一定要说一处,大概是,千年以后?” 千年以后?! 祁行周呼吸微滞。 “在我来这里的前一天,我看了一本狗血文...就是咱们说的话本子。” “你是里面的男主角, 我却不是女主角。” 什么男主角女主角,祁行周的手微微颤抖,他掌中梁云禾的手腕纤细脆弱, 仿佛随时能抽身离去。 “就如你的梦那般,你在梁府的时候,话本子中的梁云禾强迫着你与你定了亲,要你入赘,后来你被侯府寻走,在固城认识了女主角,你们相爱了。” “而梁云禾却不甘心,去京中闹了那么一通,差点害死了你心爱之人,最后...” 她迟疑看了祁行周惨白的脸色一眼,还是说了出来。 “最后,被你打断了腿灌了那坊间的秘药,扔进了乞丐堆。” 祁行周两眼猩红,爆喝一声。 “云禾!!!” 梁云禾伸手轻轻拍着他。 “那不是你,也不是我,这不是你告诉我的么。” 祁行周急促呼吸,声音嘶哑。 “云禾...” 梁云禾见他这般模样,眼眶泛热,干脆脱了鞋上床,隔着一点点距离,轻轻依偎在他身旁。 “行周,我在呢。”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躺在一起,祁行周浑身僵硬,感受到身边娇软的身躯,那惊恐的情绪被身边的温暖一点点驱散出体外。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缓呼吸,慢慢松开握住的梁云禾的手腕,伸手小心翼翼揽住她的肩。 “我怎么会...” 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呢。 梁云禾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声音平缓。 “那不是你,行周,我刚过来那日你应当也记得,就是我第一次要与你退婚那日。” “从那日起,梁云禾已经不是原本的梁云禾,祁行周也不是原本的祁行周了。” 祁行周心中一动,想起那漫天大雪,与那句脆生生的“这么大个陵城难不成还找不到比他更俊俏的郎君了”。 他沉了沉心,低哑开口。 “所以你刚来那日第一件事便是与我退婚?还要寻个更俊俏的郎君?” 梁云禾:......... 嗯?这个语气? 怎么感觉他在翻旧账。 这是重点吗? 她抬眼看他,带着认真的疑惑。 “我都知道自己日后要被你杀了,难不成还要死皮赖脸的贴着你再被杀一次?” 祁行周语塞,心中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上不去下不来得堵得慌。 “梁云禾是发自内心爱慕你的,她的确做错了许多事,但在话本子中,也得到了应得的结局。” 梁云禾轻笑一声。 “我刚来时的打算呢,首先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与你退亲。然后好好供着你,哄着你,等你回了侯府之后顾念旧情帮衬梁家一把,你若不想顾念旧情,那日后再也没有联系也挺好。” 祁行周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随着她的话回想起那段日子她对他所做的一切。 她为何骤然转身,再也没有追着他跑,为何会对他客套吹捧,为何会对他隐约透着恐惧,有了这个缘由,那便一切说得通了。 “那日你醉酒说我给你灌了...其实就是在说这件事是么。” 他突然生出无际的惶恐,她说她是千年后的人... “云禾,你会离开吗。” 梁云禾沉默,祁行周放在她肩头的手一动也不敢动,仿佛他一动,她就会消失。 “我想...” “不会吧。” 她听到身边的祁行周明显松了一口气,心情也跟着放松起来。 “易师叔与我说过了一句,既来之则安之。” 祁行周一惊,易师叔竟然知道? 她小心避开他的伤处,靠他更近些。 “更何况,我还有你。” “行周,你都不知道我发现自己喜欢上你的时候有多慌乱,你是我自过来第一天就拼命提醒自己不能碰触的禁忌。” “现在嘛...” 她蓦地笑了。 “所有人都知道你就要嫁给我了,我还能后悔不成,那岂不是我才是始乱终弃的人。” 祁行周现在听不得“始乱终弃”这四个字,手指捏住她的肩,缓慢而坚定对她说。 “云禾,我们快些成亲吧。” 梁云禾抿唇偷笑,嘴上却抱怨。 “原本打算回去就成亲的,谁知你竟然受了如此重的伤。” 说到这她眉头紧皱。 “我特地把淳崖留在你身边,你怎么能受伤了呢,淳崖那么厉害,我听淳崖说你的武功也很好呀。” 祁行周顿住,有些无奈。 “云禾,为何这个时候要提别的男人。” 梁云禾“啊”了一声,小声嘟囔:“我只是好奇嘛。” 祁行周叹口气。 “那胡狄右大王身边有二十亲卫,皆是药人,号称刀枪不入,我与淳崖联手也不过堪堪与他们打个平手,我只能以自身为饵,引出他们阵型的漏洞,让淳崖趁机杀了右大王。” 梁云禾倒吸一口冷气,只听他继续道。 “说来还多亏了你,云禾,若不是你送的软甲替我卸去大半刀剑的力道,怕是如今我已经...” 梁云禾打断他:“别说了...” 她身上一阵阵冒冷汗,心中抑制不住后怕。 祁行周拍了拍她的背。 “所以,云禾,我能活下来都是因为你。” 梁云禾糯糯“嗯”了一声,庆幸自己当初花了大笔银子去寻了那软甲。 “那么...” 梁云禾在他脸颊亲了一下。 “这次回京你就在侯府乖乖等我,我回陵城准备一下就去侯府下聘可好。” 祁行周终于得了她一句准话,像是昏暗的天色突然亮了起来,激动地压沉嗓音:“好,我等你。” 想了想他又抿了下唇:“金城武是谁...” 梁云禾:??? ......... 这个时候是说这个的时候吗我的哥。 她抖了抖嘴角:“咳,是我们那儿的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演员。” “演员?” “哎呀跟你解释不清楚,就是很出名的,嗯...卫玠潘安那种人人皆知的美男子,万余人认识他们,他们怕是也不记得其中之一。” 祁行周似懂非懂:“所以金城武根本不认识你...” 梁云禾十分肯定:“当然,所以你就别再吃这种醋了。” 祁行周沉默片刻:“那赵景同...” 梁云禾心里一咯噔,声音不由自主变低。 “景同他...为我而死。” 虽然那只是书中的梁云禾,可是... “我欠他的。” 祁行周想到自己梦境中赵景同一直陪在她身边,深吸一口气。 “是梦中的祁行周?” 梁云禾默然。 祁行周苦笑:“所以你从见他第一眼就对他不同,为他解决刘家,拉他一起做生意,如此信任他,你手中大半的银子都放在他那里。” 梁云禾不知该说什么,像所有被媳妇控诉的渣男一样开始狡辩。 “我银子放在他那里只是投资...珠全州的珍珠,固城的彩宝,都是能赚钱的好买卖。” “我多攒点钱,日后咱们日子才好过,我还要养娘,养爷奶,养你,以后还得养娃,养一大群人。” 她偷瞄祁行周的脸色,做个总结。 “一家之主不好做啊,压力很大的。” 祁行周被她气笑了。 她待赵景同终究是不同,但听她的语气,似乎并未发觉赵景同的心思。 祁行周也不会蠢到去点破。 “我又没说不让你与他接触,你如此心虚做什么。” 梁云禾:......... 好的,都是她的错。 “咳咳咳,等日后你嫁进梁家以后,我与景同合作的生意你也慢慢接触一下嘛,然后慢慢交给你好不好。” 陈年老醋精! 祁行周淡淡应下,丝毫不推让。 梁云禾心里叹气,还好她本就打算接手梁家的生意之后就把自己这些生意全权交给赵景同,扶他起来之后就每年只等分红。 她犹豫片刻还是问道:“行周,你可想知道话本子中你爱上的女子是谁?” 祁行周脸上的笑意敛起,看着她认真回道。 “我爱上的,只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预告:说清楚以后...马上就要完结啦,么么么。 第97章 诶嘿嘿 这仿佛是第一次他说爱她, 梁云禾像是被温暖的风熙熙包围住,整个人飘在半空中。 祁行周声音低沉性感。 “我不知话本子中的祁行周会喜欢谁,爱上谁, 但是我, 只有你。” “云禾,那些对你来说只是一本话本子,对我来说, 不过是一场梦境。” “你我都未曾参与其中, 又何来旁人。” 梁云禾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仔细一想好有道理, 吞了下口水点点头。 她还是先问问余媗有何安排吧,总不能还一直伪装男儿混在定北军中。 二人终于揭开这天大的秘密,也解开了心结。祁行周身受重伤, 方才又心情激荡,面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梁云禾爬起来给他又喂了水, 不停与他说话, 不能让他睡过去。 易师叔的药来得极慢, 知道梁云禾所生活的时候是千年之后,祁行周开始兜着圈子套话。 等到他知道那是个男色当道的时代, 数不清的美男对着女人们展示着自己的魅力,吸引女人们的注意与爱慕时,祁行周脸色发黑,就差咬牙切齿的逼问她追过多少男明星看过多少男人的肌肉了。 梁云禾已经被祁行周左一句右一句问的满头大汗, 此时此刻满心都是祈求易师叔赶紧来。 背负着压力的易师叔终于掀开帐门,先偷偷摸摸看了两眼床帏内两个人仿佛是分开的,才松了口气, 粗声粗气道。 “快来给他喂药吧。” 梁云禾一个箭步冲出床帏,满怀感激看着易师叔,激动地接过药碗。 “好好好。” 易师叔被她吓了一跳,见她毛毛躁躁的皱起眉。 “你小心些,这药可珍贵着呢。” 梁云禾一听整个人僵住,双手捧起药碗,一小步一小步往床边挪。 把药碗小心翼翼放在床头她才长舒一口气,回头给易师叔使了个眼色。 “我喂行周吃药了。” 易师叔一头雾水。 “你喂呗...” 梁云禾:.........别发飙,要委婉。 “他现在只能躺着,我不好喂...” 所以要用嘴啊啊啊。 易师叔“啧”了一声,上前一手拿住药碗一手捏住祁行周两颊,熟练地往里灌。 “你看,这样不就成了,你也学学,这两天就得这么喂。” 梁云禾目瞪口呆看着祁行周差点被呛到,又不敢去夺碗,心疼的直跺脚。 “易师叔你倒是慢点啊。” 易师叔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 “我这还不够慢?” 他已经很温柔了好吗。 梁云禾嘴角直抽抽,见他终于喂完了,赶紧拿帕子上去给祁行周擦溢出来的药汤,还轻声问他:“可还好?” 易师叔莫名其妙感觉自己像是刚虐待了祁行周一般,冷哼一声。 “知道你醒了一堆人在外面等着见你呢,不过那个徐大人不知为何看林先生不顺眼,两个人跟乌眼鸡一般。” 梁云禾下意识蹙眉,与祁行周对视一眼。 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行周如今可能见他们?” 易师叔摇头:“明日吧,如今他不适宜见外人,今晚你一定要待在他身边,再让他稳稳心神,明日一早就可见人了。” 祁行周想到自己那个梦境,抬眼再看向易师叔的神色就越发意味深长。 易师叔丝毫不知梁云禾早就自己把自己马甲扒了个底儿掉,还给她使个“你懂的”眼色。 梁云禾抿了下唇。 “我都告诉他了。” 易师叔愣住,难以置信看着她:“你说什么???” 祁行周接话。 “我都知道了。” 易师叔一时失语,不住地看向梁云禾,好半天憋出一句感慨。 “你胆子真大。” 也不怕被人当成妖怪烧了。 梁云禾垂下眼眸。 “行周是我在这世间最信任的人了。” 易师叔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重重叹口气,隔空伸出手指点了点梁云禾,干脆不管这对小情人,转身离开。 被灌了药的祁行周很快意识就开始昏迷,他强撑着最后的清明拉住梁云禾的手,下一刻就歪过头睡过去。 梁云禾借着灯光细细看着他眉目舒展,没有了方才昏迷时的痛苦,轻轻抽出手,把他没被纱布绷带包裹住的地方细心都擦了干净,才半靠在床边,握回他的手,一点也不敢远离他。 祁行周醒来的时候,帐门紧闭,根本看不出天色是何时辰,整个主帐中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在摇曳,梁云禾怕自己睡在了碰到他,压根没上床,就这么趴在床头,一手握着他的手,睡的正香。 祁行周双眸微眯,浸润着似水的温柔,就这么定定看着她。 梁云禾睡梦中觉得自己脸上毛毛的,忍不住微蹙眉头,祁行周轻笑一声,举起她的手亲了一下。 “云禾。” 梁云禾迷迷糊糊听到他的声音,尚未反应过来,含糊撒娇。 “行周,让我再睡一会。” 祁行周心疼不已,声音越发轻柔。 “到床上躺下睡吧。” 梁云禾“嗯”了一声,骤然反应过来,猛地坐直身子。 “行周,你醒了?” 祁行周见她莹润的脸上还有两道压红的印子,摸了摸她的脸。 “到床上睡吧。” 梁云禾用力摇摇头:“不了,时辰差不多了,易师叔会送药过来,而且...” 她隐晦地往他下腹部瞄了一眼:“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点想...” 祁行周顺着她的眼神想到...耳根子一下子通红,咳了两声没说话。 她不提还好,一提他有些难受,眼神飘忽不定,低声对梁云禾道。 “云禾,让抱石进来吧。” 梁云禾一撸袖子:“找他干嘛,我来。” 她可不能离开他身边啊。 祁行周整个人瞬间诡异地泛起一层嫣红,看的梁云禾目瞪口呆,原来他真的害羞是这个样子的。 梁云禾脸上不自觉露出猥琐的笑:“害羞啊?” 祁行周有些恼羞成怒,软塌塌毫无威慑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让抱石来。” 诶嘿嘿嘿。 梁云禾小眼神嗖嗖嗖的往下瞄,直把祁行周看得是悲愤欲死,她过了把恶趣味的瘾才装作一本正经道:“那好吧,我也不是那么不体贴的人,我去唤抱石。” 祁行周刚松了口气,就见梁云禾又把头凑上来,贱兮兮看着他笑:“放心,我会在你身边的。” 他怔住,就看到梁云禾已经一蹦一跳朝帐门跑去,想到她方才的话,整个脸“哄”的一下炸开。 直到抱石进来的时候他依然没缓过来。 抱石冷不防看到他一张大红脸,以为他正在发烧,眼泪都快出来了。 “侯爷,您...” 祁行周一看就知道他想到哪去了,抖了抖唇,声音中是掩藏不住的羞愤。 “扶我去...咳!” 看了一眼帐门方向,深吸一口气。 “扶我去屏风后面。” 抱石楞了一下,瞬间反应过来,看着粽子一般的祁行周有些为难。 “要不小的把夜壶拿过来?” 在帐外与徐伦和林先生说了两句话的梁云禾一进来听到这句猛点头。 “就把夜壶拿到床上吧,别再撑开伤口。” 抱石听到她如此直白的话,脸也嗖的一下通红,突然理解了自家侯爷方才为什么一张大红脸,自己未来的女主人着实太豪迈了,着实是有些遭不住啊。 在祁行周刺目的眼神中,梁云禾瘪瘪嘴,终究还是坐在了床帏外头靠近帐门的地方,开始回想方才徐伦的话。 抱石满脸涨红,净了手之后伺候祁行周简单梳洗一下放下水盆就跑。 梁云禾被眼前一阵风吓了一跳,眉角跳了跳,对着床帏内的祁行周问道:“我能进去了吗。” 祁行周听到她语气中的无奈与宠溺,不知为何脸更红了,一想到方才她就在不远的地方简直窒息,闷不做声。 梁云禾见他没动静,知道他尴尬,心底自己笑了一回,进了床帏后嘴上强行转移话题。 “我估计徐大人知晓林先生对我娘的心思了。” “方才我出去的时候他那个样子,恨不得敲锣打鼓告诉林先生我是他的女儿,行周,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段日子以来,她已经按照梁大娘子信中的话,时不时给徐伦送些吃穿用度的东西,两人也偶尔能说上几句,只是固城所有人都很忙,并未有什么特别大的进展。 可是方才徐伦在林先生面前一口一个“禾儿”,竟然还唤梁家二老是“爹娘”,想到林先生见鬼一般的表情,她忍不住头疼。 祁行周沉默片刻。 “我与先生说吧。” 梁云禾心底也有些纠结,甩了甩头。 “我已经与我娘写了信了,但是我娘的回信并未说这个问题,我觉得...” 她叹口气:“我娘怕是一个都不会选。” 祁行周哑然,就听梁云禾继续道:“我娘对林先生怕是没那个心思,对徐大人...应当也是只想维持现状。” 其实她没有与他明说,以她对梁大娘子的了解,只要徐伦尚且一日在朝中,梁大娘子就一日不会寻别的男人。 祁行周脸上的红晕慢慢褪下,神情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无事,你莫要想太多,若大娘子真对林先生无意,那早日说清楚也是对先生好。” 梁云禾捏了捏眉心,给他盖上一条薄毯:“徐大人与林先生还有燕欢他们都在外面,我让他们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梁:正常生理需求嘛害羞什么,嘿嘿嘿。 第98章 吐血 易师叔听闻祁行周醒了后, 率先进来又给他捏着脸颊灌了一碗药,这才放了众人进来。 梁云禾不能理他太远,又不想去听那些军事机密, 干脆叫了余媗进来一起躲在主帐角落, 一人一个小马扎坐着啃桂五刚从梁府带来的肉包子。 幸而这主帐够大,梁云禾竖起耳朵听了听,众人压低声音与祁行周说话, 她只能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却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什么。 余媗捧着肉包子啃得满嘴油,梁云禾从怀中抽出帕子递给她, 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小孩子:“慢些吃,有许多呢。” 余媗三两口吞下去,满足的打了个嗝:“你是不知道我们昨夜有多忙, 幸好有你家那些护院搭把手,简单的伤口都交给他们了,就这昨晚我们几个一宿没合眼, 侯爷这多亏了易道长。” 梁云禾看她满脸疲倦, 有些心疼, 想了想压低声音凑到她面前道:“余媗,你就打算一辈子在这定北军中?” 余媗心里一惊, 不知她为何如此发问。 梁云禾见她满脑袋问号的模样,也不兜圈子:“你女儿身的身份到底还能瞒多久。” “什么?!”余媗惊呼出声,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床帏那众人说话声被她打断,主帐中蓦地安静下来。 梁云禾用力拽了拽余媗的袖子, 尬笑两声对着那边喊道:“没事没事,你们继续。” 转头瞪了余媗一眼:“小声些,你还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 余媗懵懵地看着她:“还有别人知道吗?” 梁云禾摇头:“反正我从未告诉任何人, 哪怕行周我也只告诉他你是...那个...天阉。” 懵逼余媗还没从身份暴露的惊吓中缓过来,这一听发现自己竟然变成了天阉,一下子竟然冷静下来。 “大小姐是如何知晓的。” 梁云禾硬着头皮回道:“女孩子之间总是有些莫名的默契,我就是觉得你是女孩子,猜到的。” 心大的余媗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那便好,我还以为我哪里暴露了。” 梁云禾见她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又问了一遍:“那你有何打算?” 余媗噘着嘴有些纠结,还是与她直说。 “这次咱们斩杀了胡狄右大王又斩杀了胡狄许多儿郎,起码几年内胡狄不会再卷土重来。空青跟我说可以让我跟他一起与易道长学医,我昨日问过易道长了,易道长也答应了。” 梁云禾没想到这里还有自己儿子的事儿:“空青?” 余媗笑呵呵点头:“我想这也不错,易道长医术高深,若能得他指点,那是我三生有幸。” 梁云禾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一时也没摸到头绪。 “那你出了定北军就恢复女儿身吧?” “易师叔与空青是要跟我回陵城的,日后咱们就在一起。” 余媗从来不是磨叽的人,笑得开心一口应下:“好啊。” 想了想又道:“其实大小姐告诉侯爷也无妨,反正我既然已经答应与小姐回陵城,应当也不会再回定北军了。” 得了她准话,梁云禾也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慈爱的像个老母亲。 “日后我会尽我所能让你活的自由快活。” 余媗满脸感激,两个人深情对视—— “咳咳咳!!!” 一阵乱七八糟的咳嗽声打断两个人,梁云禾惊得把手一缩,回头一看。 林先生和燕欢燕离等人一脸震惊。 徐伦则是震惊之余还有些不赞同,像是在埋怨她为何不找个没人的地方。 梁云禾:???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 林先生深深看了她一眼,率先出了帐门。 燕欢燕离等副将齐齐摇头叹气,一咬牙跟着林先生出去了。 徐伦抿了抿唇,靠近她小声道:“日后注意着些,别在侯爷面前。” 梁云禾脸都僵了,她什么也没干啊!!! 徐伦提醒完自己这不省心的闺女,瞪了一眼余媗:“你还在此处做什么,跟我出去!” 余媗茫然看着梁云禾,梁云禾跟护崽的老母鸡一眼对徐伦道:“别为难她。” 徐伦叹口气:“放心,我带他出去才是护着他。” 梁云禾额头黑线,胡乱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祁行周视线极好,早就看到这个角落的互动,虽然知道余媗是天阉,脸还是沉了下来。 梁云禾现在简直是个pH试纸,一看就知道他又酸了。 蹭到他身边坐下撒娇:“我跟你说实话好了。” 祁行周挑眉。 “余媗是女儿身。” 祁行周:??? 凤眸微沉。 “你之前竟然骗我。” 梁云禾没想到他的重点在这,觉得他实在太跑偏了,小声解释。 “我不是怕你军法处置她嘛...咱们定北军本来军医就不多。” 梁云禾见他不说话赶忙解释。 “这次我回陵城就带余媗走。” 她又把余媗方才的话重复了一次,有些纳闷:“还是空青体贴,原本我也没想好如何安顿她。” 祁行周心中一动,意味深长看着她:“你儿子开窍了,你竟然还未开窍?” “开窍?开什么窍?”梁云禾琢磨了一下,一脸惊讶:“你是说空青对余媗???” 她皱紧眉想了想,以空青的性格,的确不是这么热心的人,难不成真的是有些心思? 她怀疑地看着他:“你怎么一听就知道。” 竟然比她还敏锐,真的是直男吗? 祁行周差点没被她这句话噎死,冷笑两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心里不停告诉自己,她对这方面如此迟钝这样也挺好,转念又想到尚在内城的赵景同,沙哑开口。 “徐大人已经写了折子递上去了,这些日子你便别回内城了。” 梁云禾倒是脸一肃:“不成,如今战乱刚平息,百姓正是要攒些银子重新生活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收彩宝定然是又多又好价格又低,景同应当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待你身子好些,我怎么也得去看看才成。” 祁行周额头青筋都要出来了,猛烈咳嗽起来,梁云禾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给他倒水,又不能拍背又不能喂他,急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谁料祁行周一口血喷出来,星星点点散在床头,梁云禾手中杯子应声落地,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行周!!!” 她拿着帕子想给他擦脸上的血迹,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祁行周又咳了几声才缓住呼吸,看到梁云禾满脸泪痕,伸出微颤的手抚上她的脸替她擦眼泪:“别哭...” 梁云禾心中慌得如同掉入黑洞中,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能一点一点给他擦着血。 祁行周声音发颤:“云禾,别走,陪我好吗。” 梁云禾猛点头,泪珠甩到他脸上:“我不走我不走,我一直陪着你。” 她倏地站起来扭头往外跑:“我去找易师叔!” 话音刚落人已经快跑到主帐门口了,祁行周阻拦不及,见她冲出帐门,挑挑眉,轻轻叹了口气。 梁云禾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带着易师叔回来的,她咬紧下唇同手同脚的走在易师叔身后,甚至有些不敢靠近床边,生怕易师叔说出什么坏消息。 易师叔给他一把脉,原本严肃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别有深意。 祁行周淡淡回望着他,眼神中一片冷然。 易师叔掀了掀嘴角,回头对梁云禾道:“没什么大事,多喂些水就好。” 梁云禾悬着的心忽悠悠飘在半空:“怎么会?他吐血了!” 易师叔“呵呵”笑了一声:“吐血了才要多补补水,喂水吧,无事。” 梁云禾将信将疑这才敢看祁行周,见他面色如方才一般,心里这才信了几分:“那行周为何会吐血?” 易师叔又看了祁行周一眼:“大概是有什么郁结于心的事情?” 不然闲的没事用内力催出这口血做什么。 梁云禾一下子内疚起来,都怪她,明知道祁行周吃醋还要拒绝照顾他去与赵景同看彩宝。 她喃喃道:“我没想到...我只是想去看一眼,并未想要待很久。” 祁行周垂下眼眸:“云禾,你去做自己的事情便好。” 梁云禾拼命摇头:“我不去了,景同自己可以的,我让桂五跟着他便可。” 易师叔一听赵景同的名字就什么都明白了,嘴角挂上一抹嘲讽的笑,哦哟哟,这冷面侯爷竟然也做如此小女儿姿态,有趣。 祁行周瞥了他一眼,易师叔秒懂,虽然有些不舍戏看不下去了,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梁云禾。 “今日也别让他见外人了。” 梁云禾的心揪紧,后悔不迭,心中发誓祁行周伤养好之前再也不在他面前提起赵景同。 祁行周越发声娇力弱,连说话的声音都哑了几分。 “云禾,耽误你了。” 梁云禾哪里扛得住这个,头都要摇掉了:“不耽误,银子何时不能赚,你只有一个。” 祁行周见她这般模样,自责了一瞬,轻叹口气:“云禾,陪我躺一会吧。” 梁云禾现在是他说什么听什么,轻手轻脚躺在他身边,一动不敢动,祁行周低声与她说着些日后两人成亲后要如何如何的甜蜜幻想,果然不大一会就听到她呼吸逐重,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完结了!!! 我决定忍到明天再给自己撒花花!! 第99章 等你 祁行周低头看着她的睡颜与眼底的一片青黑, 凑上去轻轻亲了亲她的唇角,把她揽入怀中,才觉得自己踏实下来。 抱石在外面轻唤两声, 见无人答应, 悄悄掀开帐门进来,没看到梁云禾的身影有些纳闷,轻手轻脚掀开床帏, 看到床上躺在一起熟睡的两人倒吸一口气, 手不受控制的一抖,床帏落下, 遮住两人的身影。 抱石疾步后退,扭头便跑,恨不得自己有瞬移术赶紧出主帐。 门外等着的桂五看到他冲出来急忙拦住他:“咱们把饭送进去吗?” 抱石咧了咧嘴:“不送不送, 侯爷在休息,等里面吩咐吧。” 桂五有些焦急:“我家小姐晨时就吃了一个包子,这可是家中厨子特地做的, 不然让小姐先吃?” 抱石想了想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打了个冷颤, 神情也严肃起来:“咱们身为下人, 还是等着主子吧。” 祁行周在抱石在外面轻唤的时候便醒了过来,此时听到帐外二人的对话垂眸看了看梁云禾, 纠结片刻,还是拥着她没有开口。 梁云禾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是活生生饿醒的,祁行周听到她肚子不受控制的“咕咕”声, 忍不住低笑出来。 “云禾,醒了吗。” 梁云禾还在迷糊中,软糯糯“嗯”了一声, 祁行周怕自己声音太大吓到她,一只手捂住她耳朵,让她贴紧他肩头才扬声唤道:“抱石。” 抱石一直秉着呼吸在外头等着,隐约听到祁行周的声音松了一口气,急忙应下:“小的在,小的这就去把热的饭端来。” 梁云禾安静趴在他肩头,像小老鼠一般蹭蹭嗅嗅:“行周,你好香啊。” 为什么他没洗澡只擦了擦身还能这么香,枕头毯子都香香的。 祁行周抿了抿唇:“之前帐中一直点着香。” 梁云禾恍然大悟:“原来你被腌入味儿了。” 祁行周额头跳起,恨不得把她压住一顿狠亲,堵住她的嘴。 梁云禾丝毫不觉:“这香挺好闻的,清扬悠远,回头告诉我一下名字,我也买些。” 祁行周挑眉:“你买这做什么。” 梁云禾有些莫名其妙:“熏衣裳熏被褥不都蛮好的。” 虽然这是偏硬朗的香气,但是她就喜欢这味道。 祁行周松了口气,还以为她要送与别的男人,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下她泛红的脸颊:“日后有我,我给你熏被褥。” 梁云禾被他臭不要脸震惊了,伸手掐住他的脸:“想的还挺远。” 抱石与桂五一进来就听到这句话,互相对视一眼,就听见堂堂定北侯理直气壮的声音。 “日后你我,日夜在一处,我给你熏被褥又如何。” 桂五控制不住自己的抽气声,梁云禾一愣,脸一下子涨红,伸手推开祁行周手忙脚乱爬起来。 整个主帐四个人,三个人脸红的跟猴屁股一般,只有一动不能动的祁行周神色淡淡,一手还拉着梁云禾的手。 梁云禾是发现了他的特点了,没接触过的时候他比谁都害羞,一旦接触过迅速适应,然后再也不脸红了。 比如拥抱亲吻说骚话躺在一起等等等等,一开始的祁行周是个纯情少男,现在的祁行周简直是个天天上路的老司机。 抱石和桂五两个人压根不知道今日只是个开始。 自这天起,他们送饭的时候就没见到两个人分开过,两只手跟抹了浆糊一般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除了每日巳时到午时中这段时间祁行周要决策一些定北军的事情,梁云禾躲在主帐角落与余媗空青聊天之外,其他时辰两个人同起同卧同吃同住。 徐伦已经放弃挣扎了,每日看到女儿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哪怕知道祁行周这伤势两个人做不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但是现在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两人如此亲密。 也幸亏梁云禾在定北军中声望及高,且固城民风颇为开放,若是在别处,光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他一日一封信寄与梁大娘子,催着她赶紧准备聘礼,千万别到时候孙儿都有了两人还没成亲。 这头与祁行周细细商议一番,在递给皇帝的折子上思前想后遣词用句,把两人关系写的是如胶似漆,把祁行周描述成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劝皇上趁定北侯耽于女色之际夺了他的爵位,莫要等他反应过来。 等到祁行周已经勉强能下床的时候,一纸圣旨直接送到固城。 这次的圣旨可不是暗旨了,祁行周命人摆了香案,沐浴更衣,率领两万定北军跪下接旨。 传旨的大太监被整个定北军营中隐隐萦绕的肃杀之气骇的两股战战,还是徐伦扶了一把他才稳住身形,没丢了皇上的体面。 大太监感激地看了徐伦一眼,努力平稳住嗓音开始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固城捷报,朕心甚慰,此乃朕之幸也,民之幸也,国之幸也.........” 梁云禾躲在主帐里面趴在帐门扒拉开一道小缝偷听,越听这圣旨越糊涂。 云里雾里的直到听到“钦此”两个字才发现这圣旨竟然念完了。 她心中暗暗吐槽,也不知谁给皇帝拟的旨,洋洋洒洒一大篇全是虚词,奖赏一概不提,让祁行周速速回京封赏。 这封说了等于没说的圣旨不止不像奖赏,反而更像夺兵权。 定北军上下一片哗然,若不是祁行周恭敬领了旨,这群刚下了战场,还沉浸在厮杀快感中的汉子怕是直接要骂娘了。 大太监身上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讨好地朝祁行周笑笑:“侯爷,奴婢来时皇上另有口谕,定让侯爷得偿所愿。” 祁行周冷冷瞥了他一眼,嘴上恭敬神情淡漠:“那便多谢陛下了。” 徐伦在身后轻咳两声,祁行周抿抿唇,不耐地回头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徐伦无奈地与大太监对视,轻轻摇了摇头。 大太监心中叹气,看来徐大人日子也不好过啊,不知道这几个月是怎么在这个冷面侯爷手底下熬过来的。 祁行周一进主帐,看到梁云禾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模样,忍不住朗笑出声:“云禾,给你。” 梁云禾看着他递过来的圣旨,好奇心大起,伸手接过的一瞬间脸上一肃。 这丝滑的手感,这淡雅的熏香,这霸气的颜色。 她心中感慨,若是能带到现代,这一张圣旨能换多少钱哟。 祁行周还以为她被圣旨吓到了,上前拿起打开给她看。 “这是让我回京,待在朝堂之上演上一场戏,皇上就可以下第二张圣旨了。” 梁云禾疑惑:“什么第二张圣旨。” 祁行周眉眼含笑:“你我的赐婚圣旨。” “赐婚?” 祁行周看着她一脸难以置信,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 “不然还要经过定北侯府那些糟心人,云禾,我不想再等了,也不想让你受任何委屈。” 梁云禾没有管他在她脸上的手,眉头微蹙:“你是定北侯府唯一的男丁,她们会舍得让你入赘?” 祁行周见她这个时候才开始考虑这个问题,牙根都痒痒了,忍不住掐了她脸颊一把。 “我能入赘,自然也能有别人入赘,你若是定北侯夫人,是愿意我这个庶子承爵,还是让亲生女儿招赘生下自己的亲孙儿。” 梁云禾恍然大悟。 “那老夫人呢?” 祁行周眼神微凉:“老夫人最是忠君爱国,皇上圣旨一下,她哪里会反对。” 梁云禾傻乎乎点点头:“原来如此。” 话音刚落就掐住他的脸:“骗谁呢你!” 祁行周忍俊不禁,把脸往她手上凑了凑:“侯夫人娘家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若让他们斗去,咱们两人回陵城过自己的小日子不好吗。” 没想到祁行周还是个宅斗高手,梁云禾心里啧啧,把那圣旨往怀里一揣。 “那我何时回陵城。” 祁行周眼神一下暗下来,伸手把她拥入怀中:“既然圣旨已到,三日内我必要回京,云禾,我们又要分开一阵子了。” 梁云禾倒是眼睛发亮。 “没事,我在陵城等你消息,很快就会去娶你。” 祁行周心中万般不舍,这些日子因着有伤在身,她日夜在他身边。 他已经习惯抬眼就能看到这娇美的身影,习惯时不时给她口中塞块点心,看她如小仓鼠一般一边抱怨一边露出梨涡,也习惯了每晚绞尽脑汁编故事哄她入睡。 一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他的心像是被挖空了一大块,有些慌乱有些说不清的失魂落魄。 梁云禾察觉他双手微微发抖,回搂住他的腰,亲了亲他的唇。 “行周,乖乖回京城等我好吗。” 祁行周不语。 梁云禾又亲了一下:“你还要准备十里红妆呢。” 祁行周被她逗笑了,低下头薄唇贴着她柔软的唇,说话间轻轻双唇轻轻摩挲,透出无尽的甜蜜。 “云禾,早日去娶我。” 梁云禾耳根发烫,感受着他的亲近,抿唇一笑,脆生生应下。 “好,行周,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小祁:太不容易了,终于听到小没良心的说一句等他了。 第100章 完结·我来娶你了 祁行周并未带许多人进京, 只带了两百战场上一血一肉拼出来的忠诚亲卫,这个消息让京中所有盼着他回京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送走了祁行周,梁云禾看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小分队成员, 一个一个都瘦脱了相,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咬唇忍住哽咽,脸上绽出一抹笑:“咱们回家啦!” 护院们闻言抖起精神, 一下子精神百倍, 恨不得现在就回到陵城。 梁云禾忍住的眼泪上了车才滑落,白坠粉珠顾不得身份, 紧紧抱住她。 压抑地抽噎声传出马车,马背上的赵景同闻声垂下眼眸,心中叹息, 或许他一时冲动来了固城一趟,只不过是为自己的求而不得划上最后一刀,让这痛能时刻提醒自己。 他清隽的脸上看不出神色, 捏紧掌心, 自己还是太弱了些...若是他能出现在祁行周之前, 若是他能当初直接表明心意,若是他有权有钱, 他与梁云禾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易师叔怜惜地看了他一眼,策马上前拍了他肩头一下:“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 凶。” “你的命格不止于此,不强求,一切顺遂。” 赵景同心中如重锤猛震, 眯眼打量了易师叔许久,见他面上不变,突然弯起嘴角。 “景同知晓了。” 易师叔眉头微皱,轻叹口气,只希望他真的明白才好。 归家的路走的再快也不觉得累。 看到陵城大门的一瞬间,梁云禾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早早接到消息的梁家三宝根本在家待不住,一大早就带人在城门口等着,一传十十传百,大半个陵城的人都知道梁家大小姐回来了! 这些日子以来陵城锦鲤不在陵城,陵城人觉得在盈丰买的米都没那个鲜灵劲儿了,如今她可算是回来了,一时间许多人都聚在城门口,想要第一时间沾沾喜气儿。 梁云禾刚跳下马车跑向梁家三宝,就被成门内挤挤攘攘的人群吓了一跳,她顿住脚步,小心翼翼伸出手,对着梁家三宝身后的众人挥了挥。 陵城人民像是得到偶像回应的追星少女们,一时间山呼海啸的尖叫声响起来,吓得淳崖急忙护住梁云禾。 梁大娘子当机立断:“上车,回家再说。” 一脸懵逼的梁云禾又被塞回马车上,茫然看着马车旁夹道欢迎的陵城人民,突然有了几分安稳感。 她——陵城顶流·锦鲤——梁云禾,终于回来了! 激荡的心情一直到进了家门坐在椅子上还没恢复平静,梁大娘子安顿好从固城回来的人,一进门看到自家女儿被梁家二老围在中间笑得开怀,眉眼中也不禁带了几分柔软。 “你这孩子,准备何时去京城提亲。” 梁云禾脸上的笑容一顿:“娘都准备好了?” 梁大娘子轻颔首:“你爹日日写信催着...” 梁云禾想到在固城那段日子脸控制不住泛红,吞了下口水:“行周说很快便会有赐婚的圣旨,到时候我马上就进京。” 梁家三宝头一次听说竟然要赐婚,梁大娘子与梁家二老对视一眼眉头微蹙。 “这赐婚若是说入赘...自古以来从未有圣旨说过入赘。” 梁云禾安慰梁家三宝:“若是行周连这点问题都解决不了,又怎么能进咱们家的门呢!” 梁大娘子见她这模样磨了磨牙,捏紧拳头捶了她两下:“净胡扯!” 啊...熟悉的拳头,梁云禾痛呼一声,臭不要脸地把胳膊伸过去:“我在固城可想娘打我的样子了,娘再打两下。” 梁家三宝:......... 呵呵!!! 梁大娘子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沉下脸来:“既然你回来了,就把聘礼过一遍,这些日子运到京中宅子里去,省的到时候乱了手脚,三媒六聘真的走下来起码要大半年。” 梁云禾目瞪口呆,大半年? 她倒是能忍...但是祁行周怕是会疯吧。 她小心翼翼试探:“要不...咱们别那么麻烦了?” 梁大娘子瞪了她一眼,若真是赐婚哪里能敷衍了事,她也懒得与梁云禾再说。 “你只管先把东西挑一挑运到京中去!” 梁云禾享受着久违的亲娘狮吼,眨着眼睛落荒而逃,梁大娘子深吸两口气:“一点也不省心!” 聘礼梁大娘子准备的十分齐全,梁云禾哪里懂这个,怎么看怎么好。 琢磨半晌,她打开自己的私房银子箱子,把之前写给祁行周但是没寄出去的一堆信都拿了出来,抚摸着这些信,想到自己那时的纠结的心情,梁云禾轻笑一声,找了个红色妆盒装上,准备亲自带着它上京。 祁行周的信一日一封,带回来的二百亲卫轮着往陵城跑,哪怕吃到一块御赐的点心,他也要装好送到陵城。 渐渐京中上下都知道了刚刚得胜归来深受圣宠的定北侯与陵城一家商户女往来甚密,不知多少闺秀在家咬碎银牙,只想着日后自己若能嫁与定北侯爷,定然让那商户女好看。 谁料… 定北侯竟然在殿上当众求皇上赐婚,并要入赘那商户家,皇上大发雷霆,坚决不允。 定北侯长跪宫门外,皇上被逼无奈,派太监在宫门处高声斥责。 “若你定要入赘,那便别做这定北侯了!” 所有人都觉得定北侯爷是昏了头,得了皇上斥责定然醒悟,家中有那温婉体贴女儿的人家都已经准备好让女儿与定北侯偶遇,来安慰他受伤的心。 万没想到第二日定北侯便带着丹书铁券进了宫门,以君无戏言这话来逼迫皇上。 皇上被他气的发抖,一怒之下收回定北侯府丹书铁券,夺了他的爵位,也用不上翰林了,大笔一挥甩下一封亲写的赐婚圣旨,咬牙切齿道:“既如此,朕便如了你的意!” 定北侯捧着圣旨跪地谢恩,回到侯府闭门不出,放出话去在家中待嫁。 这一出接一出的大戏惊的京城中人目不暇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定北侯府竟然已经被摘了招牌了。 自祁行周回京透出消息之后就一直支持他入赘的侯夫人像是被敲了一闷棍。 她如何能想到祁行周所谓的入赘竟然要用爵位来换?! 那她在背后替他压制老夫人,让娘家人的势力在朝堂上替他说话,买通宫中近侍在皇上眼前吹风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今爵位没了,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夫人,自己的女儿就算招了赘生了孩子也无法继承爵位,甚至没有了定北侯府的名头,两个女儿连寻个好人家出嫁都难。 她看着祁行周依旧冷漠的神情,在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看出了几分嘲讽,指着他晃了晃,一口血喷出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梁云禾知道这消息之后心里对祁行周的佩服又多了一层,这借力打力釜底抽薪也没谁了,宅斗小能手啊这是,娶了他自己得夹起尾巴做人了,嘤。 梁家三宝也被祁行周这走马灯一般快准狠的骚操作惊到了,三人沉默半晌,梁老爷颤巍巍开口:“我看咱们梁家...日后真是要发达了。” 基本所有的聘礼都已经早早运到京城了,梁云禾收到祁行周的信干脆当日就带着梁家三宝一同上京。 整个京城还处在懵圈之中的时候,那个商家女竟然不知何时进了京,敲锣打鼓的上前定北侯府送聘礼了! 京中一片哗然,家家户户都派了小厮去看看这梁家到底是什么来头。 梁云禾坐在装饰浮夸的马车中,揣度着祁行周的气势,模拟了好几回待会要如何做,心里下定决心待会坚决不给祁行周丢人。 马车一停,梁云禾深吸一口气,按了按砰砰跳的心脏,踩着镶金带玉的马凳下了马车。 这马凳一出,围观的人群就齐齐没了声,再往后看看一车接一车披着红绸望不到头的聘礼,纷纷咋舌,这梁家竟然如此豪富。 顺着马凳往上看,锦织大红洒金裙在阳光底下映出一圈淡淡的光晕,衬的梁云禾俏鼻樱唇,眼波流转之间,如玉的脸庞越发娇美。 众人心中竟然升起同一个想法,果然如此,这梁家小姐端的是如此美貌,才能迷的定北侯连侯爷之位都不要了。 梁云禾对自己的出场引起的轰动十分满意,嘴角含着一抹笑,正要派人叫门,大门已经从里缓缓打开。 围观群众齐刷刷朝大门望去,不知为何心都提了起来,想到京中关于定北侯府后院影影绰绰的传言,莫名的提这上门提亲的梁大小姐担心。 大门敞开,梁云禾看到独自站立在门中那道颀长隽然的身影,唇角忍不住上扬,杏眼含着泪,上前两步对他伸出葱白的手。 “行周,我来娶你了。” 祁行周看到眼前这个漂亮夺目的女子,他们从相识到相知到相许,曾经她的退缩,她的犹豫,她的纠结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滑过...他眼眶不禁泛红,他等了太久,才等到了这个义无反顾来娶他的人。 祁行周伸出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手。 十指紧扣,喉结微微滚动。 “云禾。” 梁云禾睫毛包裹不住渐沉的泪,一滴泪滑落在脸颊,声音哽咽:“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祁行周眉眼弯起,凤眸中是闪烁的光。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压抑自己的冲动,伸手拉过抱石递过来的马缰,把梁云禾抱到马上,翻身上马把她搂在胸前,满足地轻叹一声。 “我们回家吧。” * 这声势浩大的下聘一跃成为了京中最热门的话题,口口相传之间,祁行周为爱入赘触动了无数少女的心,多少人看着写着两人故事的话本子又哭又笑,幻想着自己也能拥有一个祁行周这般品貌的人物对自己爱之欲死。 丝毫不知他们在京中掀起了什么惊涛骇浪的两人此时一袭红衣端坐在床榻上。 喜房中十分安静,祁行周早就提防着特地下山喝喜酒的正元观众人闹洞房,让燕欢带着亲兵们把这院子围城铁桶一般,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梁云禾下唇都要被咬烂了,洞房到底要怎么洞,太尴尬了吧! 她一个理论型选手开始临时抱佛脚,闭上眼睛努力想,可整个脑袋嗡嗡嗡的,怎么也想不起上辈子看过的小本子小册子小片子们到底怎么操作的。 祁行周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着,昨日趁梁云禾不注意特地看的避火图此时回想起来竟然是一片空白。 梁云禾鼓起脸颊给自己打气,紧张个屁啊,祁行周养伤的时候该看不该看的都看的七七八八了,现在不是装纯情的时候啊啊啊! 她猛地站起来,双眼炯炯看向祁行周,祁行周被她直白的眼神看的吞了下口水,结结巴巴道:“云...云禾。” 梁云禾想要用温柔的笑来安抚他,笑出来却变成了猥琐的“嘿嘿”。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索性就贯彻到底咯!” 祁行周瞳孔微缩,还没反应过来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唇上就被一片温热覆盖。 梁云禾闭着眼睛亲了几息,发现他竟然没有反应,心里忍不住“嗯?”了一声,难道祁行周他...... 一句话还没想完,祁行周用力一拉,她一个不稳跌坐在他腿上,他滚烫的掌心贴紧她的细腰,炽热急切的吻铺天盖地淹没她。 梁云禾觉得自己身处云端,承受着他狂风骤雨般的吻,迷茫间微眯起杏眼,看到压在她身上那张清冷俊美的脸此时泛着潮红,忍不住现出梨涡。 “行周,我爱你。” 祁行周微微愣住,深邃的眼定定看着她,接着紧紧抱住梁云禾,低头轻吻一下她的耳垂,语调低哑。 “云禾,我第一次听到你说爱我。” 梁云禾没有接话,伸手轻抚他的脸颊,然后向下...一用力扯开他的喜服。 没有了绷带纱布的阻挡,祁行周微微隆起的胸膛近在眼前,她眼尾泛红,亲上了他的喉结,如愿听到了他隐忍低沉的喘息声,看着他漆黑的凤眸染上了一层欲念与沉沦,脸上滚烫,心中却说不出的满足。 欲望,吞噬了理智,将两人拽入深渊。 梁云禾丝毫没有反抗的力气,只能任他摆布,一切归于平静之际,两个人急促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祁行周把昏昏欲睡的梁云禾箍在怀中,心中才觉得踏实下来,他把头埋在梁云禾瘦软白嫩的肩头,喃喃道:“云禾,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可好。” 梁云禾迷迷糊糊间听到他的声音,心中触动,伸手回抱住他的窄腰,声音娇软微沙。 “好,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