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丧尸好像不一样 作者 宫槐知玉 文案 末日来临，所有人都感染病毒丧尸化，但仲秋晨没有，非但没有，那些丧尸还很奇怪的只要他不制造出太大的动静不做出异常举动，就好像完全看不见他。 为了活下去，仲秋晨每天都会假装自己也是丧尸跟着其它丧尸一起到处跑，他甚至还学会了好多奇怪的技能，例如丧尸叫。 仲秋晨本以为日子就这样了，直到有天，一只奇怪的丧尸出现在他面前。 乐园物资再次消耗殆尽后，莫安森不得不冒险带队进入病源起点城市，然而一进去他们就遭遇前所未有的高强度袭击，所有人走散。 一路潜逃，莫安森最终还是被丧尸包围，血战一触即发，只是…… 仲秋晨:这只丧尸好像和别的不一样。 莫安森:这只丧尸好像和别的不一样。 四目相对，仲秋晨有点方，想了想后他决定主动出击。 仲秋晨:嗷呜嗷呜？ 莫安森：…… 仲秋晨:嗷嗷呜~？ 莫安森：……？？？ 拯救世界病原体男主vs组织武力值天花板大佬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末世 甜文 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仲秋晨、莫安森 ┃ 配角：主受预收《敲了邪神的门后[无限]》 ┃ 其它：主攻预收《虫族之小可怜》 一句话简介：病原体男主vs武力值天花板大佬 立意：末日绝境下不放弃探索希望。 第1章 不讲规矩就是这下场！…… “哐！” 沉闷的撞击声在墓地般的死寂中突兀传开，吓了仲秋晨一跳。 仲秋晨一双黑眸迅速扫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须臾间看清噪音发源，他紧绷的神经和身体这才缓缓放松，回头继续盯着面前比他还高一头的大铁桶。 软管汽油停流时，仲秋晨带来的小桶也只不过七分满。 这是整个加油站乃至附近一片最后的汽油了。 仲秋晨缺乏营养泛白的唇微抿，他不甘心地伸手去抱面前储存汽油的超大铁桶。 铁桶很大，两米多高，少说五六百斤，一般人别说抱起来连挪动都难，但那铁桶却在仲秋晨的动作下慢慢离地升空。 然而大铁桶里早已空空如也，量是他抱着铁桶摇晃半天也没能多倒出一滴汽油来。 不甘地放下大铁桶，仲秋晨又回头看了眼一旁正不断撞着墙壁发出哐哐闷响的丧尸，缓缓深吸一口气，不得不提着他的小桶开始移动。 “哐、哐哐……” “呜哇……咔……”从刚刚开始连着撞了许久依然没能把面前拦自己路的墙壁撞开，斜着肩膀跛着脚的那丧尸气势汹汹地和面前的墙壁吵起来，大有墙壁再不让开他就不客气的架势。 他吼得太凶，把加油站附近其他丧尸都吸引过来。 其他循声而来的丧尸发现这边并无食物后，大脑迟钝的他们开始踱着小碎步看起热闹。 仲秋晨避开他们，他的注意力都在桶上，这是他最后的汽油，这些用完他就得断电了，一旦断电他家里那堆嗷嗷待哺的老旧电器…… 想着这些，仲秋晨好看的眉眼都皱成一团。 正走神，他就差点撞到东西。 仲秋晨本能屏住呼吸侧头看去，这座城早已是死城，城里除了他会动的只有一样东西。 “啊呜……” 一个半个身体都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碾烂，却因为脑袋依旧完好无损所以“活着”的丧尸，正用青白腐烂的眼看着他，他神情呆傻怔愣，似乎对自己被撞这事很惊讶。 视线对上，仲秋晨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头皮发麻，本就因为缺乏营养而泛白的脸越发惨白。 下一瞬，他立马学着对方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啊呜……” “嗷呜……呀……” “嗷呜……呀……” 仲秋晨压低声音，努力模仿。 不同于丧尸的声音，他的声音已经脱离少年的清脆低沉而温软，还带着长时间不曾说话的生疏沙哑，在丧尸群里格格不入与“众”不同。 “啊……呜……”又对着仲秋晨发出一串意味不明的声音后，那丧尸似乎总算唠嗑累了，转身向着和墙壁吵架的丧尸而去，要去看热闹。 待到那丧尸走远，仲秋晨吐出一口气时，额头已满是冷汗。 还好这些丧尸行动迟缓脑子也不好使，只是依靠本能活动，否则他根本骗不了，那种喉咙破了个洞后发出的怪异低吼根本不是正常人能模仿得了的。 离开加油站，来到旁边宽阔的国道，仲秋晨回头看了眼身后丧尸越来越多的加油站，确定那些丧尸没跟过来，这才一改之前温吞怪异的丧尸步，迅速穿过满是废弃车辆和杂物的国道走向对面。 过了国道再往前走上五分钟，是一个停车场。 停车场很大，归附近商场和几家大公司共有，能停小几百辆车，在寸土寸金的城市中心堪比用金子铺出来，病毒爆发□□烧后的如今末日气氛衬托下就显得更加壮观。 仲秋晨来这不是为了欣赏傍晚时分这里遍地黄金的壮观景色，而是因为停车场一角的一个地下仓库就是他的避难屋。 仓库八十多平，是附近商场的仓库，里面的东西病毒爆发初期就被洗劫一空，但仓库防盗措施做得很好，窗户旱有铁条，门也是实心铁门，门一关除非开车撞否则根本攻不破。 仲秋晨五年前从昏迷中醒来时就躺在这附近，当时城中丧尸横行，他只能就近寻找安全屋。也多亏了这仓库他才能活到现在。 提着油桶来到门前，仲秋晨转动脑袋打量四周，确定没有丧尸，这才拉开被车座皮垫包裹防音的铁门栓，提着油桶进去。 反锁上门，仲秋晨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虽然这五年下来，他已经确定只要他不制造出太大动静不做出异常举动，那些丧尸就不会注意到他，但近距离和那些丧尸打交道还是让他手心冒汗毛骨悚然。 稍作休息，仲秋晨立刻提着油桶向着仓库里的发电机而去，要趁天没黑把事做完。 丧尸有一定的趋光性，夜里如非必要他都是早睡不点灯。 地下室大半深埋地下，采光只能依靠屋顶一小排巴掌宽的采光玻璃，近乎乳白色的玻璃老旧且布满灰尘，让仓库的采光条件极为苛刻。 仲秋晨不是没想过干脆把玻璃碎了，但最终还是作罢，冬天他可没有暖气。 听着汽油灌进发电机油箱的声音，仲秋晨正琢磨接下去要怎么省电，他扶着桶的手就是一抖，黑色的液体流到油箱外。 几乎是同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仲秋晨抬眸，声音好像是从加油站传来，又好像更远。 他已经很多年没听到过这么大动静，声音会吸引丧尸，没人愿意招惹那玩意，更何况这座城除了他本来就没有其他活物，早已经是座死城。 迟疑一瞬后，仲秋晨收回注意力。 估计是刚刚那个哐哐撞墙的丧尸真的和墙打起来了，要不然就是和看热闹的其他丧尸打了起来。 这种事不罕见，那些丧尸已经不能说还活着，他们根本不会思考，只会凭借本能行动和漫无目的地徘徊。 有时他们撞到东西就会以为对方是故意和自己过不去，以至于和那些被撞的东西“打”起来，而那些被撞的东西往往包括但不限于墙壁、柱子、废弃的车子等等…… 把油全部灌进发电机油箱，仲秋晨提着沾满汽油的桶走向门口，确定外面没有丧尸他开门出去。他要把桶放在外面，汽油的味道实在太呛。 仓库右边不远处是一家大公司的底楼大厅，很宽敞，里面放着仲秋晨这五年来从外面捡回来的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大厅玻璃门碎了一地，三面透风，没法锁，仲秋晨也不在乎，他倒是想来个人偷他东西，至少这样一来他就知道这世上还有其他活人，而不是只有他一个。 把桶放好，仲秋晨正准备转身，巨响就再次传来。 这次的声音比之前的大得多，如平地惊雷像炸弹爆炸，震耳欲聋，地面颤动，大厅地上的玻璃都因为余波而发出细碎声音。 仲秋晨向前两步来到门口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从他的角度只能望见无尽的建筑群。 之前那一声他还可以认为是丧尸弄出来的，可这一声明显不对。 仲秋晨喉结滑动，瞳孔微缩，这座城应该已经没有第二个活人，他早就确认过…… 仲秋晨按耐住心中动荡，向着仓库而去，这座城不存在其他活人！ 进门，关门，两秒后门却又打开，仲秋晨快速出门来。 临走了两步他又倒回去，从门后拿了沾满干枯血迹的消防斧、自制的弓箭、绳子，再揣了把厚背西瓜刀，这才快速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速跑去。 病毒爆发时他才十四岁，病毒爆发后物资紧缺，他在最需要营养补给的年龄里一天一顿甚至两天一顿饿过来，但即使如此他的身体也很争气的长到了一米七二左右。 这样的身高让他扛着提着少说五十斤的斧头时不至于太费劲，但过份清瘦单薄的身形以及惨白皮肤衬托下过份漂亮的五官，让他和周围破败的一切以及他那一身的重武器格格不入，甚至诡异，仿若死城幽魂。 无视一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仲秋晨再次加速。 这里是城市中心，病毒爆发之前人口密集病毒爆发后丧尸遍布，这么大的声音，不用五分钟那边就会被丧尸包围得水泄不通。 才走出停车场，仲秋晨果然就看见有丧尸正向着那边移动。 绕开那几个蹒跚走动的丧尸，仲秋晨迅速来到国道边。 国道已经被丧尸占据，数以百计的丧尸正穿过国道循声而去。 仲秋晨远远看着那些一身污秽腐肉形态怪异的丧尸，头皮发麻，这边尚且如此，声源地那边恐怕更加到处都是丧尸。 虽然那些丧尸好像“看不见”他，但也不代表他有胆子敢去数以百计千计的丧尸堆里蹦迪作死，而且谁知道是不是所有丧尸都看不见他？ 万一有丧尸能认出他就是个冒牌货呢？ 仲秋晨迟疑，独自一人在这种危机重重的死城里生活五年，恐慌、绝望、孤独早已经侵蚀进他的灵魂，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他甚至都怀疑他还会不会说话。 如果能找到另外一个活人，哪怕对方是个疯子傻子，只要能和他说说话，他也是乐意的，可…… 犹豫间仲秋晨还是选了个人少的地方，咬着牙硬着头皮学着其他丧尸的模样缓慢地向国道对面而去。 “呜啊……呀……”仲秋晨才走出没多远，不远处就有丧尸突然停下冲着他咿咿呀呀。 仲秋晨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额头更是一下就冒出冷汗。他浑身僵硬地放慢脚步，没拿斧头的手哆嗦着抬了抬，学着那丧尸的样子咿呀回应，“呜啊……呀……” “呀……”被回应，那丧尸露出了个怪异的表情，好像很开心。 仲秋晨愣了愣，一股鬼祟的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直窜头顶，但很快又释怀，那丧尸一张脸青肿得五官都挪位了，还怎么笑？肯定是他看错了。 打完“招呼”，仲秋晨屏息观察了会，确定那丧尸没过来的意思，这才赶紧三步一哆嗦五步一抖的继续往前走去。 国道上丧尸越来越多，不易久留。 看着仲秋晨离开的背影，刚刚和仲秋晨打招呼的丧尸满是青黑色污垢的嘴咧开，喉间发出意义不明的低锐嘶吼，似乎兴奋之极。 他还没从兴奋中缓过劲，仲秋晨离开国道拐入巷道的瞬间，国道上原本正慢腾腾向着对面挪步而去的其他丧尸就猛地回头朝他看来，一双双或肿胀或青白腐烂的眼一改平时的呆滞，眼中满是愤怒和嫉妒。 “唔……”刚刚还高兴着的那丧尸眼中有恐惧浮现。 “呲呀——”一个比其他丧尸高出一大截的丧尸一改仲秋晨认知中丧尸就该有的迟钝缓慢，以极快速度移动到他身后，不等那丧尸听见声音回头就把他脑袋整个拧下。 无头尸体倒下，附近几只丧尸迅速扑上去，地上很快就只剩一堆乌黑恶臭的液体。 “吼！”高大丧尸威胁地看向周围其他丧尸，眼神凶狠而充满愤怒。 不讲规矩就是这下场！ 他可是排了快一年的队才总算有资格远远路过“王”的领域一次，要不是王自己出来正好让他遇到，他甚至没资格看上王一眼。 第2章 他捡到的，当然是他的！…… 在高大丧尸的愤怒目光中，国道上的近百只丧尸纷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愤怒嘶叫。 规则必须遵守，没有人能例外！ 嘶吼声愈渐尖锐，尖锐中皆是疯狂，疯狂如湖面漾纹迅速扩散，整座城市的丧尸皆为之一顿，下一刻他们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喉间也发出意味不明的声响，似是恐惧似是兴奋。 那片刻的停顿直接为绝境中的探索队众人争取到一缕生机，被丧尸包围杀红了眼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一声歇斯底里的叫声震痛所有人耳膜，“跑！” 紧接着，被那一声叫喊惊醒的探索队瞬间乱作一团，所有人顾不上车队只疯了似的向着四周涌开，狼狈逃窜。 “跑，别停下，快跑！” “向城外跑，去城外集合！” “出城的路已经被堵住，别去那边……分开跑，先想办法活下来……” “散开跑，找地方躲起来！聚在一起就是找死！” 顷刻之间，原本足有两百多人的探索队就散落在数以千计的丧尸群中，如蚂蚁被洪水吞没般瞬间消失不见。 “莫队，救——” 莫安森闻声看去，还来不及看清，向他求救的人已经被丧尸扑倒在地，下一刻惨叫迭起。 莫安森沾着血的脸戾气无比，他冷漠收回视线，无视惨叫撞开迎面扑来的丧尸，快速度向着前方巷道跑去。 临跑到巷道口，前方突然有人影闪过，一只丧尸以普通人肉眼追不上的速度冲了过来，“吼——” 莫安森不退反进突然加速，一脚踩在旁边倒下的垃圾箱上借力跃起，直接踩在丧尸的肩膀上从他身上跳过，然后头也不回的冲进巷道中。 他整套动作迅速利索而敏捷，没有一丝多余，这也让他在瞬间就和身后那近百只丧尸拉开距离，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越来越多的丧尸听见动静向这边涌来，他才跑出没多远巷道前方就再次被丧尸堵住。 莫安森跑动中快速抽出腰侧的双刀，手腕翻转带着寒气的刀口甩开，迎面向着他冲来的丧尸还没来得及反应脑袋和脖子就已分家。 刀口划过肌肉和骨头的感觉让莫安森瞳孔紧缩，冷峻逼人的脸也越发戾气兴奋，让他一如他手中的刀，冷冽而嗜血。 迅速解决完面前的丧尸，莫安森视线快速扫过巷道上方，距离他前方两米左右的墙壁上方有一扇窗户。 半年前，物资即将消耗殆尽的乐园在无数轮争吵后终于达成共识，决心组织这次的探索队。 这一准备就是半年，最好的车队，最精良的装备，探索队里数一数二的精英，出发前所有人信心十足势在必得，然而进入这座城市不到五个小时整个队就支离破碎，他们之前的势在必得就仿佛一场笑话…… 拔出砍在丧尸脖子上的刀，甩去刀背上乌黑的血液，莫安森快速向前冲去，脚在墙壁上借力跃向空中，左手在够到窗台的瞬间整个人荡起，一跃上了窗台。 用刀柄砸碎窗户，莫安森粗略扫了眼屋里的情况，房间凌乱且布满灰尘，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人住。从外面锁上的衣柜里的东西，因为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正兴奋地发出哐哐声响。 无视衣柜，莫安森向着屋内而去。 屋顶，仲秋晨远远张望许久依旧没看见其它存在后，皱起眉头。 中心地带已经变成丧尸的海洋，根本不可能有其他活物，有也肯定死了。 难道是病毒爆发初期军方投下却没爆炸的哑弹，沉寂五年后突然想通了？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仲秋晨不可抑制的失望，之前一直怦怦直跳的心脏都哑火，他早该认清现实，这城市早就只有他一个活人。 又看了眼丧尸越聚越多的楼下，仲秋晨捡起靠在身侧的斧头，下楼离开。 来时他血脉膨胀兴奋无比，回去时却是垂头丧气沮丧万分，他甚至都懒得去避开那些丧尸，五年的恐惧、孤独、绝望在这一刻铺天盖地袭来，甚至让他觉得死了说不定反而是一种解脱。 变成丧尸后每天散散步，撞撞墙吵吵架，晒晒太阳，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烦恼，多好。 兴许是他身上散发的绝望太过浓郁，远处那些丧尸竟像是都没认出他是个异类任由他穿过街道。 天色已晚，夕阳西下。 丧尸并不惧怕阳光，这也让原本应该象征希望的阳光没了原本的温暖，走在火红的夕阳下脏乱破败的街道上，仲秋晨愈发浑浑噩噩。 不知走了多久，在黄昏中看见熟悉的加油站，仲秋晨才总算找回几分理智。 穿过空荡的国道，回到熟悉的停车场。 进了门，仲秋晨把身上挂着的弓箭绳子一一取下放好，又把斧头和西瓜刀放回原位后，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 沙发是他就近从隔壁底楼大厅搬回来的，上好的布料，大方的格子花纹，相近花系的窗帘布，整个沙发温馨而柔软。 仲秋晨在沙发上蜷曲起身体，这让本就清瘦的他愈显单薄，甚至带着几分嬴弱的病态美感。 感觉着身体微弱下陷后带来的舒适感，仲秋晨失落的心情缓和几分，眉眼也舒展开。 最后一丝残阳消散在城市中后，地下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黑暗，仲秋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等他醒来时墙壁上的夜光电子表已经跳过零点。 吵醒他的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是从加油站那边传来，黑暗中一切都被放大。 这种事在病毒爆发后的前两年常有，偶尔会有动物或者飞鸟闯入城中，但近两年已经很少发生，附近已经没有活物，现在这整座城能发出声音的东西除了丧尸就只有他。 静听片刻，仲秋晨眉头不受控制地皱起，那声音的源头似乎在移动…… 但这不可能。 死物不会移动，活物不可能这么久还活着，这么大的声音，肯定早就招引无数丧尸。 仲秋晨从沙发上坐起，脚尖悄无声息的落地。 本就微弱的月光透过模糊的采光玻璃后变成微弱的灰白，那灰白洒落在仲秋晨深邃白净的侧脸上，让他愈发像是这死城中凝聚怨气而生的一缕幽魂，诡异而漂亮。 又是一阵窸窣声传来后，仲秋晨开始坐不住。 白天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再加上这动静，所有一切都像在指明一件事，确实有东西闯进这座城了！ 仲秋晨死寂的心因为这猜测再次沸腾，腾腾的热气让他血脉喷张，耳膜都因为血液冲击大脑发出的嗡嗡声而作痛。 快速穿好鞋袜套上外衣拿上斧头，仲秋晨在月色下如幽魂般悄无声息地向着加油站那边飘去。 临近国道时，仲秋晨远远的就看见无数丧尸，国道的对面，加油站的空地上更是满满的都是攒动的人头。 仲秋晨喉结滑动，用力按耐狂跳不止的心跳，努力放缓呼吸向着右边绕去。 来到丧尸稍少的右侧，仲秋晨正准备装作丧尸慢慢穿过国道，对面加油站里就猛地传来一声清脆动响，像是什么硬物砸到了装油的大铁桶上。 随着那刺耳声音的响起，附近所有丧尸都回头朝着铁桶看去，他们注意力被吸引。 仲秋晨微愣后猛然回神，他迅速转动脑袋四下搜寻，是有人故意扔了东西声东击西？ 真的有人？！ 仲秋晨心脏越跳越快，心跳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声音大得他都怕那些丧尸会听见，但现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趁着那些丧尸都在看加油站那边，他赶紧冲过国道隐入建筑群中。 短暂走神后，一部分丧尸向着油桶而去，另一部分则继续前进，还没放弃追逐之前制造动静的存在。 夜色下，仲秋晨不敢久留，进入建筑群后立刻开始四下寻找。 快速搜寻完周围没找到，他迅速向着闯进来那“东西”可能去的方向追去，他速度极快轻盈似猫，除了呼吸不曾发出任何声音。 五年前从昏迷中醒来后他的体能就有了全面性的提升，力量是一部分，敏捷、速度也是。 空荡的店面，满地的垃圾木块残骸，火焰焚烧后的痕迹和灰烬，月光下的这座城市如同墓地。 摸索着，寻找着，半小时后，把附近全找了一遍却依旧什么都没能发现后，仲秋晨雀跃不止的心才不得不安静。 失望再次涌现，让他月光下的脸惨白得毫无血色。 远远看了一眼身后黑暗中正向着这边而来的丧尸群，仲秋晨无声苦笑，往回走去。 他太希望能遇见个活人，甚至都疯魔。 他早该认清现实，就算外面还有活人，也不可能自寻死路进这种满是丧尸的城市。 仲秋晨正走神，就被撞了个趔趄。 站稳的瞬间，仲秋晨本能屏住呼吸抓紧手中斧头。他迎着月光而站，角度的原因让他看不清撞到的丧尸现在是什么脸色，但想也知道肯定不会好，丧尸那青白腐烂的脸能好看才有鬼。 莫安森撞到东西的瞬间按着伤口的手就习惯性抬起，双刀本能横在身前。 浑身数不尽的伤口加失血过多早就让他浑浑噩噩步履维艰，长时间滴水未进更是加剧了这份不适，这一撞之下他没直接倒下就已是奇迹。 动作间，看清面前的“丧尸”，莫安森不由怔愣，因为月光下的那张被灰白色月光笼罩的脸漂亮得惊人，有那么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在他面前的是勾魂无常。 黑暗中，丧尸移动时制造的声音越来越近，如同催命咒。 仲秋晨屏息片刻没等到预料中咿咿呀呀，本就紧张的他开始不安，喉间更是一阵干燥。 又等了两秒，见面前的丧尸始终不准备动作，仲秋晨只得主动出击，“嗷呜嗷呜……” 莫安森薄唇抿紧，确定面前的不是无常是丧尸。 没得到回应，仲秋晨愈发急了，“嗷嗷……嗷？” 莫安森长刀直直向着面前丧尸的脖子而去。 看见迎面而来的刀，仲秋手里的斧头反射性抡起，然而还没等他打到人，他面前的人已经倒向一旁。 “你……”失去意识前，莫安森脸上的冰冷龟裂，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反应过来，听见熟悉的话语，仲秋晨一把接住面前的人。 那一瞬，仲秋晨心脏跳得前所未有的快，它像是要跳出来，撞得他胸腔都发痛，因为这他甚至都没办法冷静下来去感知怀里的人是不是有心跳体温。 仲秋晨强制自己冷静，然而所有一切都是徒劳。 “嗷呜！”脑袋嗡嗡作响间，仲秋晨回头冲着身后已经到他们背后的丧尸发出如同野兽划地盘般的愤怒低吼，这是他这五年里模仿了无数丧尸后学会的“丧尸语”之一。 这是他的了，谁也别想抢！ 他捡到的，当然是他的！ 听见怒吼，黑暗中正向着这边而来的丧尸群果然停下，他们茫然呜咽，隐隐间还透露着几分委屈。 仲秋晨顾不上去思考丧尸为什么会委屈，他们明明连思考都不会，他赶紧趁着那些丧尸还没反应过来拖着人冲进身后大楼。 第3章 那叫自闭。 这里是城市中心，寸土寸金，到处都是商铺。 仲秋晨进的就是一间商铺，一家一楼卖鞋包二楼卖衣服的连锁品牌店，经过末世的洗劫店里早已不复当初的琳琅满目，带着昂贵标志的鞋袜衣服一地都是，满是灰尘无人问津。 拖着怀中的人快速上楼，仲秋晨只觉胸口越发痛得厉害，他实在太过兴奋激动。 五年，足足五年，这是他足足五年来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除他之外的活人！ 上到二楼，仲秋晨迅速转动脑袋探查四周，他运气不错，二楼不是那种半敞开式的，虽然也没有门，但好在楼梯口并不宽，有可操作余地。 仲秋晨快速放下怀里的人和斧头，以最快速度冲向屋子中间地上的展示柜。 那些展示柜和钉在墙上的衣柜不同，只是贴地而放。它们很宽，实木制，份量也十足，少说四/五百斤，但这对仲秋晨来说不算什么，他稍一用力就能把它们整个提起。 把所有柜子全搬过来堵在楼梯口后，仲秋晨立刻又回头去捡其它东西，衣服、鞋袜、纸箱，直到把楼梯口堵得密不透风他才停下。 做完这些，仲秋晨赶紧回去看地上的人。 黑暗中，感觉着莫安森的呼吸和心跳，仲秋晨一双眼睛亮堂无比。 他可不能死，也不许死！ 仲秋晨脱掉莫安森身上沾满血的衣服，手指迅速游走在他身上，短短片刻间就在对方身上摸到十多处伤口后，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这人还能活着都是个奇迹。 莫安森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口无数，全都在不停往外渗血，最大最深的在他左手手臂上，皮肉翻起深可见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没在莫安森身上摸到牙印。 确定这点，仲秋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由疑惑莫安森这伤怎么弄的？他身上的伤口明显不是丧尸弄的。 心中疑惑，仲秋晨动作却不曾停，他起身到一旁收罗了些还算干净的衣服，开始替莫安森包扎伤口。 血腥味对丧尸有很强的吸引力，他必须在那些丧尸冲进来之前掩盖掉血腥味。 包扎完，仲秋晨把所有带血的衣服卷成一团，从楼梯口缝隙间扔到楼下。 随着那衣服的落地，楼下立刻传来一阵兴奋嘶吼，紧接着便是打斗声。 仲秋晨重新堵上缝隙又检查了一遍楼梯口，确定那些丧尸短时间进不来，这才暂时放松下来，有时间去思考莫安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五年前，仲秋晨从昏迷中清醒来时整个世界就已经大变了样，本该是这座城市主人的人类被无数丧尸取而代之，当时已经十四岁的他不难理解发生了什么，但能理解却不代表能接受。 那之后的五年里，那种独自一人的孤独感、绝望感被不断放大，甚至已经远超丧尸带来的恐惧和食物匮乏带来的饥饿。 特别是后面两年，他总是听见一点动静就忍不住去追寻，然后再一次次的失望绝望…… 黑暗中，仲秋晨抱膝而坐。 楼下，循着动静和血腥味聚集过来的丧尸茫然而不安地抬头望着上方，喉间原本喜悦的声音都变味。 王带着好不容易抢到的食物把自己关进屋子里偷偷吃，这他们能理解，甚至觉得这样炸着毛凶巴巴护食的王可爱得不行，但刚刚还高高兴兴的王为什么突然就又散发出难过的讯息。 那个人不好吃？ 还是王没吃够？ 想象着小小只的王饿坏了委委屈屈地摸着自己肚子的场景，一群丧尸顿时一阵躁动。 一只喉间不停发出咕噜声响的断臂丧尸跨前一步，他抓住身边的丧尸就要咬下它脑袋。 被攻击的丧尸一开始还愤怒，但明白独臂丧尸要做什么后很快安静下来，他腐烂青肿的脑袋骄傲地扬起，大方地展露出自己的脖子，方便面前的独臂丧尸撕下他的脑袋。 用牙齿扯断面前丧尸的脖子，独臂丧尸拖着尸体上楼。 来到柜子杂物堆积起的墙壁前，独臂丧尸喉间发出一声怪异而温柔的咕噜声后，小心的把尸体放在了台阶上。 做完这些，他又担忧地看了眼柜子墙壁，这才恋恋不舍地退回楼下。 把这一幕尽收眼底，楼下躁动担忧的丧尸们纷纷发出如同野兽面对幼崽时的低吼，吃饱了就不难过了。 然而许久过去，王也并未出来进食。 “咕……”独臂丧尸急了，他一急，其他丧尸顿时也跟着再次急躁，怪异的哀吼在黑暗中如同砸进湖中的巨石，瞬间在死城中激起千层浪，越来越多的丧尸加入嚎叫和躁动中。 此起彼伏的怪异哀嚎中，断臂丧尸看看墙壁前他放上去的那瘦弱的丧尸尸体，歪着青白浮肿的脑袋认真思考起来。 片刻后，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连忙挤开其他丧尸上楼，然后往地上一躺，“咕噜……” 他有肉，他好吃。 这一夜仲秋晨几乎就没合过眼，大概是受到血腥味的刺激，整夜下来城里的丧尸疯了似地叫了一夜，被仲秋晨用柜子杂物堵起来的楼梯口外也时不时就传来动静。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仲秋晨才小心拿开柜子边角的衣服朝外张望。 视线看出去的瞬间，仲秋晨就对上一张几乎就怼在缝隙外面的丧尸脸，这让他心脏狠狠一紧。 避开外面独臂丧尸的视线，重新把缝隙堵上，仲秋晨惊魂未定地坐回莫安森身旁。 如果这群丧尸一直守在外面不走，那他就没办法出去，没办法把莫安森带回安全屋，他们都得活活饿死在这。 天亮后，屋内有了些亮，这也让仲秋晨总算能看清楚莫安森的模样。 莫安森应该大他几岁，也比他高，他即使昏迷剑眉也紧皱，这再加上那张削薄的唇，他整个人给人一种薄情冰冷如寒刃的错觉，一看就知道不好招惹难以相处。 仲秋晨摸了摸莫安森的脸，莫安森烧得厉害。 仲秋晨起身在屋里转了圈，对比着莫安森的体型找了两套衣服给他穿上。 大概是等了一夜也没能等到肉吃，仲秋晨又等了一个多小时再次从缝隙朝外张望时，外面已经空了。 仲秋晨松了口气，谨慎的又等了半小时确定那些丧尸确实离开，这才开始行动。 他找来衣服制成绳子，把昏迷不醒的莫安森捆在背上，又给他披上了厚厚一层外套，防止走在路上时他身上的血腥味吸引来丧尸。 做完准备，仲秋晨深吸一口气后尽可能轻地挪开柜台。 避开柜子楼梯口吓了他一跳的丧尸尸体，仲秋晨靠着墙壁悄无声息的下楼。 到了门口，他确认了外面没有丧尸，这才开始移动。 来到视野开阔的国道，仲秋晨再次加速，要一口气穿过国道，然而走上国道后他脚步却不由停下。 国道右侧加油站更往那边些的位置，一片巨大的令人窒息的圆形废墟区域突兀出现，数十层的建筑轰然倒塌化作一地废墟，地面更是向下凹去，仿若被陨石击中。 废墟建筑残骸间是无数丧尸的尸体，不少丧尸正在里面盘旋啃食，恶臭熏天。 这一片仲秋晨已经生活了五年，附近绝没有那样的大坑，至少昨晚之前绝没有。 仲秋晨转动脑袋，蓦地就觉得背上的人沉重无比，他不觉得一个人类能做到那种程度的破坏，但除了这他也实在想不到其它可能，而且昨夜他遇到这人时对方状况明显不对…… 深吸一口气，仲秋晨不再停留，继续往前。 加油站到安全屋不算太远，就算丧尸那种慢吞吞的挪动方式也要不了十五分钟，路上为了避开丧尸虽然绕了些路，但他带着人到家时也不过才过了十分钟。 关上铁门，放下斧头和双刀，仲秋晨解开背上绳子扶着莫安森走向沙发，在沙发前看看一身血污脏兮兮的莫安森，他果断把人放在了地上。 放好人，他到一旁找了药箱出来。 这五年来他搜罗了不少能用的物资，其中自然也包括必不可少的各种常备药，然而病毒爆发至今已经五年，大部分药都已经过期。 蹲在沙发上对着一堆过期药犹豫许久，仲秋晨最终还是给他喂了退烧药和消炎药，莫安森烧得厉害。 至于伤口，他没有酒精，只能用清水清洗然后用干净的布重新包扎。 包扎完，仲秋晨看着地上的人，想想，到一旁仓库翻出根手指粗的铁链拿回屋里把他包粽子似地捆了个结实。 如果那废墟真的是这人造成的，那他到底是捡了个什么东西？ 停车场外，远远护送仲秋晨回到家的几个丧尸用意味不明的低吼交流几句后，其中一个赶紧回去找断臂丧尸报信，他是他们这一群丧尸里最聪明的一个。 他到时，断臂丧尸正独自在角落面墙而站，他眼神空洞呆滞，额头正一下下撞在墙壁上，发出碰碰声响。 来报信的丧尸一脸困惑，他不明白独臂丧尸这是怎么了？ “咦……呀啊……” “啊呀吼……” 许久之后，他才总算在周围其他丧尸手舞足蹈咿咿呀呀的解释中明白过来，那叫自闭。 听着旁边那些丧尸的动静，本来就自闭的独臂丧尸哐当一声把整张脸都贴到了墙壁上，脸上的腐液在墙壁上糊出张模糊的脸来。 他居然不好吃？ 他不好吃也就算了，王居然还被他吓到！ “唔……”似哭似叫的声音从独臂丧尸喉间发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第4章 “解开。” “不。”…… 吃饱，仲秋晨在沙发上小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已是下午一点多，莫安森还没醒，几个小时过去他烧得更厉害了。 仲秋晨稍作犹豫，又喂他吃了一次药。 药早就过期，过期时间最短的也已经过期近一年，这样的药到底能起到多少作用谁都不知道，但有总比没有好。 喂完药，又确认了一遍莫安森还昏迷着，仲秋晨拿上斧头出了门，他得再去废墟那边看看。 那废墟直径少说三百多米，那种程度的破坏和范围不是陨石掉下来仲秋晨都想不到其它可能，可这显然不可能。 路上丧尸比往日少，大概不少丧尸都死在了废墟，这猜测让仲秋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让他心情更加复杂。 仲秋晨并没直接去废墟，而是去了废墟附近的一栋楼。 从顶楼望去，看清情况，仲秋晨不禁再次深吸气，那废墟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大得多，水泥铸成的大楼被粉碎得非常彻底，带着钢筋的建筑残骸无处不在，就仿佛被什么东西捏在手里碾过。 仲秋晨莫名想到之前曾听见过的那几声巨响，以及昨夜吵醒他的声音，那时候他还以为是丧尸或者哑弹，但现在看来…… 城市另一边，同样的废墟旁一处废弃建筑中，七、八个浑身灰尘污垢狼狈不堪的人人贴人地挤在一间小屋子里，所有人均绝望的沉默，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神情更是紧绷到极限以至崩溃。 “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要就这样躲在这里等死？”薛二维问。 屋内本就绝望压抑到极限的气氛瞬时因为那个“死”字愈发沉重，屋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着，却没人接话。 “再这么下去，就算我们能躲过那些丧尸，也得活活饿死在这里——” “那不然你说怎么办？”一个身穿绿色马甲的男人粗鲁地打断他的话。 薛二维嘴巴张了张，但最终也没能给出什么有用的建议来，只忍不住嘀咕，“早知道我就该跟着莫队跑……” 闻言，马甲男当即冷笑一声，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可算了吧，你以为他会好心救你，他不把你推出去挡枪就不错了，他要真那么好心，当初逃的时候就不会不带上你薛二哈了。” “你才二哈，你全家都是二哈！” 薛二维还想说点什么，马甲男就又接着冷嘲热讽道：“我看见了，他一个人跑的，谁也没救。我看他说不定就是故意的，咱们这边吸引了火力他那边才好跑路。” 马甲男这话让屋内众人都骚动起来。 他们整个探索队一共两百多人，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中的精英，莫安森作为带队的队长，更是整个队伍甚至仅存的七个乐园都公认的最强战力。 莫安森是很强，甚至他们乐园都要倚仗他的存在，但莫安森也绝不是个什么好人。 他带队带回乐园的物资武器永远是他先选且全挑最好的，其他队伍带回去的好东西他也要，乐园则默认他的行为，因为甚至就连他们现在所在乐园的乐园主都是他杀了上一代园主后亲手扶持上去的。 这样一个人来带队，众人与其说是尊敬仰仗不如说是害怕畏惧，所有人都在尽量避免和他牵扯上又或者被盯上，然而还没等他们产生冲突队伍就散作一团。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咱们所有人都死光了他也不会死。”马甲男道，他本是想发泄心中不满，这话出口后却反而把自己噎得慌。 马甲男又冷冷瞪了薛二维一眼后，回头看向身旁自己的老婆，看见对方那捂在肚子上的手，他眉头本能紧皱。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咱们必须想办法离开这。”马甲男道。 “呵，那你倒是说说咱们该怎么办？”薛二维学着马甲男刚刚的语气回怼。 马甲男没理会他，他脸色逐渐阴沉狠戾，“咱们去找姓莫的。” “找他？” “要死也要一起死……” 话音落，察觉自己说了什么，看见四周其他人脸上复杂的神情，马甲男又赶紧缓和神色补充了一句，“现在这情况，别说出城，我们连明天都活不过，找到他跟在他身边我们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众人对视一眼，虽然无法忽视马甲男之前那句狠话，但也不得不赞同他后面的分析。 “我听说他现在已经是末期随时可能暴走，他上次的伤就是自己弄得，他连自己都差点撕了，就算真找到人，万一他真炸了……”有人道。 莫安森的能力很强，这是公认的，但他很危险，这也是公认的。 特别是他进入随时可能暴走的状态后，就完全是个定时炸弹，而以他的能力，一旦自曝，这整座城市恐怕都会在瞬间被碾碎…… 废墟前，在楼上看了许久又下来绕着废墟转了半圈后，仲秋晨不得不回去，让莫安森独自一人待着他不放心。 临走到停车场外围时，仲秋晨远远地看见一道奇怪的身影，那是一个独臂丧尸，但他和其他脏兮兮一身腐烂气息的丧尸不同，他虽然也一身青白，但身上却穿着一条明显后面才穿上的大红花裙，脑袋上还顶着个画有黄色可爱鸭子的塑料袋。 被注视，独臂丧尸紧张地捋了捋自己的新衣服，冲着仲秋晨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仲秋晨把昨晚抢到的人带回家的事情独臂丧尸知道，但他并不在意，也并不觉得有什么。 虽然那个人确实很强，居然能突破重重防御从外围进入到中心区域，但他并不觉得那人就能伤到王，哪怕他们的王还并未完全苏醒。 远远望去，看见那辣眼的场面，仲秋晨仲秋晨甚至怀疑那独臂丧尸生前怕不是个智障，所以变成丧尸以后智力也比普通丧尸更低得多。 普通丧尸是没有智力，他干脆是负数，所以才能直接就凭借一己之力拉低了整座城的平均智商。 怕被传染，仲秋晨特意多绕了一段路远远绕过那独臂丧尸。 回到安全屋前，仲秋晨又回头看了眼刚刚那独臂丧尸所在的位置，那边已经空空荡荡。 开门进屋，仲秋晨第一时间朝着屋子最里面地上躺着的人看去，人依旧躺在原地。 仲秋晨又看了眼自己藏武器的位置，确定那边并无异常后，他锁上门进屋。 放下斧头，仲秋晨到一旁桌前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水，分三口喝下。 喝完水，他一回头就对上一双幽黑冰冷的眸。 仲秋晨身体轻微紧绷，旋即缓缓放松，莫安森早就醒了，他只是没起来就躺在地上等待。 仲秋晨回头又倒了同样量的水，端着水走向莫安森，他没靠近，而是把水放在了莫安森勉强能够到的地方，然后就退回沙发坐下。 整个过程，莫安森黑眸一直静静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见仲秋晨在沙发坐下，莫安森视线顺着他身后的铁门绕着屋子转了一圈，把整个安全屋看了一遍。 八十多平的安全屋不算太大，特别是堆放了一堆末世下必须的物资后，就更显得拥挤。 从门口进来，桌边靠着墙壁是一排高高矮矮的桌子，桌上桌下放着许多仔细分开包装起来的袋子、收纳盒，袋子盖子上还标注着保质期品种之类的备注。 柜子最里面靠墙角的位置是一个小型发电机，旁边放着几样耗电功率非常小的电器，插电式收音机、小电视、DVD播放器、几部手机，以及一个小型滤水器。 机器下的柜子里是一排影碟和书，但看得出来主人很克制，没有沉浸进那个美好而虚幻的世界。 屋子的右边是生活区域，厨房、餐桌、睡觉用的沙发以及衣柜。厨房餐桌不大，餐桌也担当起了厨台的责任。 整间屋子看似拥挤，但每处地方都打理的非常细心，给人的感觉温馨而平静，和外面的绝望宛若两个世界。 收回打量的视线，莫安森看向这间屋子的主人，昨夜那个让他误以为是鬼的人。 他昨夜会认错不是没有原因，沙发上的人一张脸确实漂亮得惊人，不是那种浓眉大眼的标志美，而是一种异样的仿若幽魂的美，美得甚至让人觉得他整个人都不真实。 那样一张脸，再加上因为营养缺失而惨白的皮肤，就算大白天突然撞见也会吓一跳。 “解开。” “不。” 莫安森低头看向身上的铁链，念随心动，铁链立刻仿若被什么力气巨大的猛兽扯住般瞬间扭曲崩断。 从地上坐起来，检查完伤口，莫安森回头看去时，沙发前的仲秋晨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把快人高的斧头。 “你住这？” “嗯。”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但真的听到回答，莫安森还是忍不住多看了眼受惊猫儿般炸毛的人一眼。仲秋晨正拎着斧头跃跃欲试，琢磨着要不要先下手为强。 别的地方就算了，这里可是起源地。 越是靠近起源地的地方丧尸就越强，而起源地里面的丧尸就更是如此，他们速度极快力气极大，更可怕的是他们似乎连骨头都被强化，子弹都无法轻易穿透头骨。 若非如此，乐园那群白痴也不至于耗费心力筹备半年才敢让他们踏入，即使如此探索队也不到五小时就全军覆没。 这种地方居然还能活着，仲秋晨到底是什么人？ “只你一个人？” “嗯。” 对面，仲秋晨看看自己手里的斧头再看看地上被轻易扯断的铁链，果断放弃同样是铁的斧头，高高竖着炸着毛的尾巴转身钻进自己藏武器的柜子。 找出自制的弓和箭，他纠结地看看金属制的箭头，狠心撅了，然后搭箭拉弓，要把木棍棍射过来戳他。 第5章 如果莫安森敢半夜偷吃他就…… 莫安森挑眉，不以为然，他的能力并不只是操控金属。 “嗖！” 没有了箭头的木箭直直插进水泥墙壁，没入过半，箭尾发出悦耳嗡鸣。 莫安森看了眼就在耳边的箭尾，脸上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下，普通子弹都未必能在这种水泥墙上打出这种深度。 仲秋晨手里的弓箭不是普通弓箭，弓体部分不是金属更像是什么复合材料，但能弄出这种攻击的主要原因绝不止弓，更多的是拉弓的人。 莫安森看看已经又搭好弓的仲秋晨，想想，默默躺下，末了不忘把断开的铁链重新捡起来放身上搭着。 他没必要和仲秋晨为敌。 仲秋晨狐疑地看了老实下来的莫安森一眼，没有放松警惕，他炸毛猫一般又凶狠狠地盯着莫安森看了会，见莫安森没准备再诈尸，这才慢慢顺了毛。 戒备的远远看着莫安森，仲秋晨继续之前的话题，“你是谁？” 莫安森侧头，他一动，仲秋晨立刻举起弓箭。 “乐园物资耗尽，我带队来这里寻找物资。进来之前我们以为这里没人，毕竟这里可是起源地。” 仲秋晨眉头轻蹙，莫安森这话信息量有点大。 乐园？ 我们？ 起源地？ 也就是说城里还有其他活人，城外还有更多活人？ 仲秋晨胸口隐隐发胀，他孤身一人在这个绝望的世界独自生活五年之久，本来都绝望，现在却被告知外面还有很多和他一样活着的人，那瞬间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你想离开这？”莫安森不难看出仲秋晨的想法。 仲秋晨不语。 “我可以带你去乐园，甚至给你进入生活在乐园的资格身份。” “条件？” “我们合作。”莫安森视线在一旁的储物柜上扫过，“我伤好之前你保证我的食物和安全，我伤好后带我离开这座城。出城之后我负责带你去乐园，到了乐园后也会给你安排身份。” 仲秋晨不语，他并未被突然而来的奇迹冲昏头脑。莫安森提出的合作条件乍一看合理，实际上却到处都是漏洞，一旦莫安森恢复就随时可能甩掉他。 莫安森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他喜欢聪明人，“乐园现在物资紧缺，连乐园自己的人都快养不活，不会随便接收新人，所以没有人引荐绝对进不去，强行闯只会被直接抹杀。” 仲秋晨不清楚乐园的规矩，但也能接受莫安森嘴里“身份”的重要性，末日下物资就是一切，当然不可能白养活人。 这座城市只有他一个活人，所有物资都没人跟他抢，但即使如此，周围一圈所有商店超市甚至住宅楼都已被他洗劫一空，且这甚至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 迫于无奈之下，他只能扩大搜寻范围，最远的时候他甚至走出过这座城。 两年前尚且如此，三年后的现在情况就更加严峻，他已经没多少物资，且已经没地方可找。 他不是没尝试过自己种植，但那点微薄的收获最多让他不至于因为长时间没法摄入维生素而病死，根本没到良田千亩不愁吃穿的程度。 “乐园离这边很远，没有人引路你绝对找不到地方。”见仲秋晨一直沉默，莫安森再道。 “好。”仲秋晨应下，同时放下手里举着的弓箭。 他没去要求更多的口头约定，就算莫安森现在赌咒发誓将来绝不会丢掉他绝对会信守承诺，也不代表他说到就能做到，更何况去乐园的路上会遇到多少危险还谁也不知道。 莫安森眼中有赞赏浮现，单薄清瘦的身形，漂亮到令人惊叹的脸，他原本觉得若是换个环境仲秋晨恐怕早就已经死了，现在看来倒也未必。 夕阳西下，地下室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 达成合作关系，仲秋晨把斧头和弓箭都藏回柜子，临关柜门前想了想他又揣了把小刀在身上。 做完这些，他立刻走向厨房。 天黑之后他一般不点灯也尽量不发出声音，现在离天黑已经只剩下很短一段时间。 仲秋晨拿出珍藏了好几年的应急长期牛肉储备罐头，想想，又狠心掏了个拳头大小的土豆出来。 罐头是应急储备粮，保质期长达十年。罐头打开后，里面大块大块的牛肉以及汤水立刻让仲秋晨喉结滑动。 土豆是他在停车场周围的花坛里种的，不知道是土质的原因还是因为什么，最大的也就拳头大小，还少。 这两样东西他一直没舍得吃，已经存了好久，但今天不同。 把土豆扔进火堆，把牛肉罐头挂在火堆上，仲秋晨坐在火堆旁专注地望着火苗。 他的五官被火光衬托得越发深邃，让他一张脸美得鬼祟，如同死城幽魂的诡异感也再次袭来。 看着那样的仲秋晨，莫安森有瞬间地走神。 夜色逐渐袭来的城市南侧，一家大商场前的空地中，枪声不断响起，“砰砰”的声音被拉扯得变了形，如同野兽嘶吼，这再混合着惊恐的叫声，瞬间吸引来更多丧尸。 “这边——”薛二维转头就要往回跑，要去救人。 “你发什么疯？”马甲男一把拽住他。 “你干什么？”薛二维紧张地看向远处已经被丧尸团团包围的两个人，“难道我们要就这样丢下他们不管——” “你要去你就自己去，别在这鬼嚷嚷！”马甲男一拳砸在薛二维鼻子上，让他鼻血横流，也让他闭了嘴。 马甲男看向周围其他把脸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我们走。” 话音落，不等其他人反应他就拉着自己老婆向着黑暗中而去，其他人迟疑的看看薛二维，咬牙转身跟上。 被打懵，薛二维反应过来时身后丧尸群里已经没有枪声只剩惨叫，他远远看去，无数丧尸正疯抢着新鲜带血的肉块。 薛二维心脏一紧，再回头去看时，马甲男一群人已经跑远。 他咬牙一拳打在墙壁上，不再去看丧尸堆里的情况，转身跟上。 追上队伍，跑到马甲男身边，薛二维红着眼看了过去，“你就是故意的，你打一开始就没想过在找到食物后回去救他们！” 马甲男冷笑，“所以呢？” “你！” 薛二维回头看向周围其他人，试图找人评理，但其余人全部看向前方，根本无人看他这边。 停车场外围角落里，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守在停车场外围的丧尸都不受控制的发出骚动且贪婪的低吼，“唔……啊……” 角落里，面墙而站一动不动的独臂丧尸无动于衷，自从他在一堆丧尸的精心捯饬下去见了王后，他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久。 屋内。 空气中很快有香气溢散，让两人都忍不住滑动喉结。 仲秋晨又等了会，确定牛肉煮开，他把罐头提到沙发和莫安森之间的空地放下，又回头拿了两个碗，算着量小心地分出两小碗。 做完这，他去灭了火，顺道把火里已经烤熟的土豆掏了出来。 让土豆在手里来回滚了两下，仲秋晨一狠心把它掰开，露出里面黄色的冒着腾腾香气的肉泥。 把其中一半递给莫安森后，仲秋晨在碗筷前坐下。 莫安森没客气，接过土豆就吃了起来，他上一次吃东西还是在队伍进城之前，那已经是两天之前的事了。 土豆松软的肉泥，配上大块大块的罐头肉和肉汤，馋得两人都没空说话，只顾得上吃。 仲秋晨捧着碗把碗里的汤都喝完时，对面莫安森正放下罐头。 仲秋晨愣了下，赶紧去看罐头，罐头里还留了一半肉和汤。 他再去看莫安森时，莫安森已经又端着碗吃了起来。 幽幽看着吃的正香的莫安森，仲秋晨后悔了，他就不该答应之前包吃的条件，莫安森这也太能吃了，罐头里剩下的可是他们明天一整天的伙食！ 莫安森一顿就吃掉了他们一天的份！ “好吃吗？” “还可以。” “少吃点。” 莫安森抬眸，“什么？” “……没事。” 不等莫安森吃完碗里的，仲秋晨就赶紧把剩余的罐头提去藏了起来。 为了防止莫安森半夜偷吃，他还特意给罐子封了口，就怕味道泄出来夜里他睡着了莫安森嗅见了会偷吃。 莫安森吃完碗里的发现罐子已经不见，并未说什么，本来就一人一半，仲秋晨的份他爱怎样是他的事。 放下碗筷，摸摸只有八分饱的肚子，莫安森在黑暗中摸索着再次躺下。 罐头不大，就一人份的量，就算再加个土豆也根本不够两个成年男人吃，但有的吃就不错，他不挑。 他身上的烧并未退，再加上伤口不停传来的疼痛，他整个人都浑浑噩噩。但这并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那不断在他体内游走随时妄图撕破他内脏让他粉身碎骨的强大力量。 他的能力已经到达末期，强大无比的同时也越发难以控制，之前探索队被包围的时候他就已经用了一次，昨夜又用了一次，现在它们已经全部陷入兴奋状态，叫嚣着嘶吼着就等待着一个连同他一起吞没的时机。 他想睡，却不能。 因为他一睡着，那失去抑制的力量立刻就会暴走。 黑暗中，一阵窸窸窣窣后，仲秋晨到沙发前坐下，他没从外面再搬床回来，沙发就是他的床。 躺下，扯了被子给自己盖好好，仲秋晨却睡不着，旁边多了个活人的事让他怎么都在意。 “你这六年一直待在这城里？”莫安森的声音突兀传来。 仲秋晨怔了下，“……六年？” “嗯？” “没什么。”仲秋晨声音干哑，强烈的不安的情绪迅速涌来，病毒爆发已经六年，而不是五年？ 仲秋晨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压下心中不安，仲秋晨翻了个身面对莫安森，“你之前说你还有队友？” “嗯。”莫安森闭着眼应声，想想又补充：“他们这两天应该会找到这边来，如果还有人活着的话。” 仲秋晨朝着莫安森那边看了眼，屋里太黑他看不清莫安森脸上的神色，但能听出来他语气不好。 莫安森和他们关系不好？ “没有我他们出不了这座城。”莫安森冷笑，嫌弃厌恶恐惧他的是他们，让他带队希望能被保护的还是他们。 “人心隔肚皮。” 仲秋晨认真点点头，仔细回忆自己之前藏罐头的位置有没有暴露，如果莫安森敢半夜偷吃他就射他！ 第6章 他喜欢聪明人。 因为屋里多了个人，也因为戒备，仲秋晨一直熬到莫安森睡着才睡去。 莫安森不知道是不是伤口太痛的原因，一直清醒着，熬到后半夜仲秋晨撑不住都不得不在心底祈祷他快点睡着了他才睡着，仲秋晨这才安心下来睡着。 大概是实在太过疲惫，第二天仲秋晨醒来时莫安森都还在睡。 仲秋晨没去叫醒他，莫安森自己贪睡错过了早餐，就不能怪他不给他吃。 省下一顿早餐，仲秋晨整个早上都格外开心。 莫安森是在仲秋晨出门的时候醒的，听说可能还有人会来这边，仲秋晨想出去看看，也顺便摘些菜回来。 十点多的阳光从门缝间头进屋内，扫去屋内阴霾，让整间屋子更多了几分生机。 看着那样安逸静谧美好到不真实的场景，直到仲秋晨把门关上，莫安森才缓缓回神，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横在额上。 莫安森有些恍惚，自从进入随时可能暴走的末期，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他睡不着也不敢睡，昨夜他做好了彻夜不眠的准备，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还一觉睡到快中午。 莫安森抬起手看了看，凭空拔出插在墙壁上没有箭头的箭，看见那几乎三分之一都插进水泥里的木棍，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下，但更多注意力确在自己身上。 极难得的一夜好眠让他体内躁动的能力平静不少，甚至给他一种完全恢复的错觉。 莫安森扔掉木箭，眉头蹙起。 仲秋晨没在外面逗留太久，在附近绕了一圈没看见人后，他在停车场附近的花坛他的菜园子里摘了一把新鲜的空心菜一小把毛豆，回了安全屋。 独居五年，仲秋晨早已习惯沉默，进屋后看了眼醒过来的莫安森，他就到一旁去忙碌。 拿出昨晚剩下的罐头，在里面加了小半碗水，把洗过的毛豆、空心菜全放进去煮沸，这就是中午的午餐。 莫安森也不是个喜欢聊天的人，除了仲秋晨进门时睁开眼看了眼，其余时候全部都在闭目养神。 但当仲秋晨把午餐端到面前时，莫安森复杂地看了仲秋晨会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你每天就吃这些？” 仲秋晨端来两个碗，最小号的碗，里面是蔬菜毛豆和牛肉的大杂烩。莫安森并不挑食，现如今的情况下还能吃上热腾腾的肉简直是奢侈，但份量未免太少。 两个小碗都只装到半满，每一碗也就三四口的量，就这点东西吃了和没吃没区别。 “嗯。”仲秋晨端起属于自己的那份，嗅着空气中的香味，他挺满意。 见对面莫安森没动筷只是看着他，仲秋晨想起莫安森是个大胃王的事，赶紧道：“我的储备物资不多了。” 莫安森神情复杂，他算是明白仲秋晨为什么会这么瘦。 仲秋晨看出莫安森的想法，看看莫安森身上的伤，不舍的从自己碗里又分了三个毛豆给莫安森，“习惯就好了。” 他已经习惯了，每顿都只需要吃很少的东西就能活，吃的多了反而会恶心想吐。 之前有一次他不小心煮多了，当时天气热，他怕放到第二天会坏掉，就一口气吃了三大碗，结果当晚他吐得昏天暗地甚至都吐出幻觉，他居然觉得他不能吃饭而是应该去吃血淋淋的肉。 莫安森看看自己碗里多出来的三个豆荚，再看看仲秋晨那张清瘦的脸，眼眸微垂，没再说什么。 吃完饭，莫安森继续闭目养神，仲秋晨休息会后拿着斧头提着水桶出了门。 他虽然住在钢筋铁骨的城市中央，但却并不缺水，因为附近就有一条河。 早年这条河是这座城市的母亲河，后来城市发展起来它就成了排放污水的臭水沟，现在它又成了仲秋晨的救命水。 五年过去，河里的水已经比病毒刚爆发时清澈很多，但仲秋晨还是不敢直接喝，所以水提回来之后还要经过好几道过滤。 仲秋晨把水过滤完储存起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趁着天还没黑，他又去附近转了圈，确定没看见其他人后才回去。 对这，莫安森兴致缺缺，那些人是死是活他并不感兴趣。 “这座城里已经没有食物。”夜里吃饭时仲秋晨道。 “我们并不是找食物。” 仲秋晨不解。 “这座城市南边有一家工厂，主要生产各种制药机器和医用器械，我们的目的就是那。食物乐园可以自己想办法种植生产，这些精细度极高的器械却没办法，至少现在还没这技术。” “医用器械？”仲秋晨脑子里浮现出个模糊的画面，“海南器械公司？” “你知道？”莫安森挑眉。 “去过。” “你还记得路吗？”莫安森坐直身体，这倒是意外惊喜。 “记得。”仲秋晨打量莫安森，莫安森嘴上说着不在乎其他人死活的话，但表现出来的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已经荒废了。”仲秋晨觉得自己说了废话，又补充：“有丧尸，应该是工厂里的工人，但不多，百来个。” 莫安森沉思。 病毒爆发六年后的如今，乐园最缺的不是食物或者水，而是药。 没有食物和水他们还能想办法，药却毫无办法，没技术没器械根本弄不出来，其中器械又是最麻烦的，因为技术他们可以学器械却无法制造。 自己生产不了，就只能想办法去弄，但这种器械不比其它机器十分少见，他们找了许久也只在起源地找到一家工厂。 莫安森思索片刻，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如果其他人能找到这边来，我们就先去工厂再回乐园。” 仲秋晨想了想，同意，他是要去乐园在乐园生活的，这对他没坏处，而且这样一来莫安森就没办法轻易丢下他跑路。 莫安森本来准备了一堆说辞，毕竟绕路就等于增加危险，没等来仲秋晨的反对，他一时间反倒愣住。 旋即他又笑了起来，他喜欢聪明人。 夜里仲秋晨没有点灯的习惯，两人早早躺下。 大概是昨夜睡饱了，莫安森一直很精神。他不睡，仲秋晨也不敢睡着，只能郁闷地瞪着眼陪着。 夜里十一点多仲秋晨都困得不行时，莫安森才总算经不起他心底的祈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莫安森睡着，仲秋晨才放松下来，他刚睡着，一阵砰砰的声音就在黑暗中响起。 听见动静的瞬间仲秋晨立刻睁开眼，一同睁开眼的还有莫安森。 “是他们。”黑暗中莫安森的声音传来。 仲秋晨掀开被子拿上斧头，悄无声息的出了门，临走之前还不忘把他几乎就没怎么用过的手电筒揣上。 声音是从加油站附近传来的，那些人应该是顺着废墟找来。 快速穿过停车场，仲秋晨没有直接过去加油站，而是向着国道附近较高的一栋楼而去。 上到四楼，仲秋晨从窗口远远看去，很快就看见国道上骚动的丧尸群。 光线太暗，仲秋晨看不太清具体情况，只隐约看见丧尸群最前方的位置有几道人影。 他打开电筒对着那边照射，黑暗中这异常的光亮立刻引起那边的注意，那边也有亮光开始闪动。 知道对方已经发现他，仲秋晨立刻转动手中电筒指出一个方向，让他们去那边，自己则把电筒调到最大亮度然后固定在了窗口。 丧尸有趋光性，他们喜欢亮堂的地方，仲秋晨才把电筒捆好没多久，楼下就已经是一堆被吸引过来的丧尸。 做完这，仲秋晨向着顶楼而去，从楼顶跳到隔壁楼，避开那些丧尸从另外一栋楼下去。 黑暗中，远远看见正向着这边而来的几个人影，仲秋晨出声，“这边。” 几道人影愣了愣，立刻向着这边跑来。 仲秋晨没作停留，直接在前面引路带着他们向安全屋跑去。 穿过停车场，来到门前，仲秋晨迅速打开铁门，跟着他向这边跑来的几个人立刻鱼贯而入，仲秋晨紧跟着进门锁门。 几乎是他把门反锁上的同时，门外就传来一阵骚动，像是有丧尸撞在了车子上。这引发了不小动静，让更多的丧尸向着这边而来。 仲秋晨贴在门后屏息聆听，有丧尸在门外徘徊。 被仲秋晨带回来的几个人也努力捂住口鼻屏住呼吸，一时间黑暗中只剩下门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和踱步声。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足足半小时，半小时后，在停车场的那些丧尸才被国道上因趋光而围作一团的丧尸制作的动静吸引走。 确认安全，仲秋晨松了口气，不等他回头，他后脑勺就被枪口抵住。 “你是什么人？”一道粗声粗气的男声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上膛的声音。 黑暗中蓦地传来一声冷笑，“不想死就把枪收起来。” 认出莫安森的声音，连同马甲男在内的几人都是一愣，“是你！” 众人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屋子最里面的地上，黑暗中，莫安森靠墙而坐，一双黑眸正幽幽看着这边。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马甲男嘴上说着，枪口却始终对着仲秋晨的脑袋没有放开的意思。 莫安森把一切尽收眼中，眼底是收不住的轻蔑嘲弄，“我说了，不想被他弄死，就把枪收起来。” 第7章 不如想想该怎么讨好有证的…… 听出莫安森语气中的轻蔑嘲讽，马甲男呼吸一滞，拿着手枪的手捏地咔嚓作响。 莫安森却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上一刻仲秋晨才救了他们，下一刻他们就把枪抵在仲秋晨脑袋上，真不怪他看不上他们。 “好了……”一道虚弱的女声在黑暗中响起。 马甲男闻声看去，神色阴戾，不过有了台阶，他还是顺势把枪收了起来。他并不想和莫安森为敌，得罪谁他也不想得罪莫安森。 察觉到后脑勺的枪口不见，仲秋晨也默默放下手里蓄势待发的斧头。 仲秋晨回头，屋里比之前多出三个人来，两男一女，比他预料的要少。 “就只有你们？”莫安森问。 “不然呢？”马甲男按亮手中电筒打量周围，看出这里是间安全屋，他灯光在莫安森脸上一晃而过后回头照向仲秋晨。 看见仲秋晨那张过于漂亮的脸，他脸上有惊讶浮现，惊讶之后则是深深地不屑和轻蔑。 “你这混蛋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他们怎么会死掉，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是你害死了他们！”薛二维抓住马甲男的衣领，一路下来，马甲男无所不用几次拿身边的人挡枪，他们原本八个人，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三个。 要不是因为他跑得快，他也早就死了。 马甲男一把拍开他的手，“那又怎么样？” “你——” “你以为我们是出来春游的吗，手牵手一起走？能不能活着本来就各凭本事，他们没本事死了，活该。”马甲男关掉手电筒，走到一旁坐下。 “混蛋——” “吵死了。”莫安森幽幽开口，他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微弱的月光照射在他的侧脸上。 屋里瞬时安静下来。 莫安森眼睑微抬，视线在三人身上扫过，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但一股寒意却直窜三人头顶。 “就只有他们？”打破安静的是仲秋晨，他才不怕莫安森。 找来的人比他预料的少。就他和莫安森两个人也能走，但两个人携带不了多少物资，而且他们还要去工厂，那些机械工具可不轻。 “再等两天，等不到再做打算。”莫安森道。 无人说话，马甲男三人各自找了地方坐下，似乎是惧怕莫安森，他们选择了远离莫安森的门口。 仲秋晨无视他们，提着自己的斧头躺回两方中间的沙发。 几乎是一夜无眠，翌日天才亮，屋里就热闹起来。 马甲男揣着枪擅自在屋里走动查看，仲秋晨看着被翻乱的柜子，心中不悦，但也没说什么，他已经决定要离开这，而这些东西肯定带不走。 又等了片刻，天色大亮后，仲秋晨拿上斧头开了门，要去外面看看情况。 莫安森他们的到来让附近乱了套，越来越多的丧尸向着这边涌来。昨夜追着马甲男他们跑的那群丧尸少说四/五百个，要在以往，这附近所有丧尸加起来也没那么多。 “我也去。”莫安森起身。他伤得很重，躺了两天后脸色有所恢复，但依然白得吓人。 仲秋晨没阻止，等着他到门口，然后带着他往外面走去。 太阳刚刚升起，金黄温暖的阳光透过建筑缝隙洒落在停车场上，让整个停车场都被笼罩在温暖中。 “工厂在什么方向？”莫安森打量四周。 仲秋晨指了个方向，“往那边走五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明白莫安森是想问什么，仲秋晨接着又道：“其它地方还好，丧尸不是很多，但中间会经过一个菜市场，菜市场附近还有个车站，我之前是直接穿过去的，人多如果要绕路可能还会更远。” 莫安森顺着仲秋晨指的方向看去，这座城市很大很繁华，现在城里的人全转化为丧尸，数量可想而知。 五个小时的路途，几乎要穿越大半个城市，就算有仲秋晨领路这也绝对是一段噩梦级别的旅途。 明白这点，莫安森再回头看仲秋晨时眼神都变得奇怪，能在这种地方生活六年之久，仲秋晨也称得上可怕。 “我有地图，回去了找给你。”仲秋晨道。 莫安森颔首，地图他们也有，来之前他们对着地图做过无数工作，然而进入这里后不到五小时探索队就崩溃。 见莫安森不再说话，仲秋晨带着人向丧尸喜欢聚集的加油站和国道而去。 情况比仲秋晨预料的好得多，昨夜听见动静而来的那些丧尸已经散去，加油站和国道都只剩下零散几个丧尸。 朝阳之下，他们踱着步慢吞吞地走着，宛若晒太阳的老人，若能忽视他们青白腐烂的皮肤，简直悠闲地叫人羡慕。 远远看着那几只眼熟的丧尸，仲秋晨松了口气，往回走的步伐不由轻快。 莫安森步伐却停下，看着那几只丧尸的眼神怪异无比。 “怎么？”仲秋晨不解。 “他们……平常都这样？” “不然？” 莫安森抿嘴不语，他仔细打量远处那几只丧尸，那几只丧尸绝对不是外面随处可见的普通货色，实力恐怕都已经赶上尸王。 特别是那只独臂丧尸，绝对是尸王级别的存在。 但尸王级别的丧尸不是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怎么会允许其他丧尸出现在自己的地盘？ 难道是变异了？ 还是说，这附近有更强大的存在？ 如果是这样，那一切倒是说得通，但就他所知丧尸里最强大的不过就是尸王，还能有什么东西比他们更强大？ “这附近有尸王吗？”莫安森问。 “什么？” 莫安森哑然，仲秋晨自从病毒爆发就独自一人生活在这里，对他们分辨丧尸的方法自然毫不知情。 “这附近有丧尸不敢轻易进入的地方吗？”莫安森换个方式问。 仲秋晨想了想，摇头，“没有。” “你确定？” “至少我去过看到的地方里没有这样的。” 莫安森沉思片刻，摇摇头，“回去吧。” 仲秋晨莫名其妙地看了莫安森一眼，带路往回走去。 回到停车场，远远嗅见空气中的香味，仲秋晨眉头立刻皱起。 快步回到门口，仲秋晨伸手开门，门却从里面反锁。 仲秋晨皱了皱眉，不得不敲门。 房门打开，不等仲秋晨开口，来开门的马甲男就说道：“又不是不给你开，敲什么？” 仲秋晨没理他，视线直接越过他看向屋内，看清楚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柜子以及锅里正煮着的东西，仲秋晨不由冷了脸。 他们把他所有的储备食物都找了出来，其中还包括他一直不舍得吃的应急罐头、干粮。 “饭快好了。”马甲男转身向着厨房走去。 地下室没有吸油烟机，锅里的热气全部倒灌进屋里，让整间屋子香气撩人。 莫安森比仲秋晨晚一步进门，看见乱七/八糟的柜子以及锅里的东西，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他们才出去没多久，马甲男未免太不把自己当外人。 “谁让你们乱动他东西的？”莫安森反手关上门。 “就这么点东西谁稀罕似的……”马甲男一边头也不回地说着一边往碗里装肉，“他不是想跟我们一起走？” 把装得满满的碗递给自己老婆，马甲男打量起仲秋晨，“想去乐园？” 仲秋晨皱着眉头看着锅里的东西，那些东西够他吃大半个月，他的储备本来就不多了。 “想去乐园就得讲规矩，乐园什么规矩知道吗？”马甲男道。 仲秋晨看向他。 “乐园不养废物，所有进入乐园的人都必须有‘贡献证’，贡献证记载着贡献点，只有拿贡献点才能兑换到武器和食物以及住的地方，一旦贡献点用完就会被驱逐出乐园。” “贡献点好拿，贡献证我劝你想都不要想，像你这种外来的就更是想都别想。” 仲秋晨蹙眉，他倒是第一次听说贡献证，莫安森之前没说过。 马甲男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后，走到沙发前坐下，“不过你想要在乐园生存倒也不是不行，只要有人愿意把自己的贡献证借给你用，你跟着他做事把贡献点存在他证上，他用证换了食物之后再分给你。” 吹吹碗里热气腾腾的食物，马甲男轻蔑地打量了仲秋晨那张脸一眼，勾起嘴角，意思不言而喻。 证仲秋晨是别想了，与其去想证，不如想想该怎么讨好有证的人。 仲秋晨看向一旁的莫安森，莫安森骗他？莫安森说过会给他正规身份。 马甲男似乎误会，哈哈大笑起来，“他你就更加别想了，他是不会把证借给你的，他可是出了名的冷血，这么多年来求到他头上的人不少，但他一个都没搭理。” 仲秋晨收回看向莫安森的视线，再度看向马甲男，“……你有证？” 马甲男眼神越发轻蔑，仲秋晨脑子倒是转得很快，然而仲秋晨越是这样他就越是讨厌他。 仲秋晨长得确实漂亮，只可惜他没有那种癖好。与之相反，他甚至极度厌恶那种以色侍人的男人，光是看着就恶心。 所以就算仲秋晨讨好他，也要看他心情。 仲秋晨点点头，表示明白。 下一刻，仲秋晨缓缓举起手中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斧头，侧头看向一旁的莫安森，“抢来的证算吗？” 刚准备说点什么的莫安森愣了下，旋即饶有兴味地勾起嘴角，“证不认人。” 第8章 仲秋晨的探路方式显然和他…… 马甲男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立刻伸手去拿自己靠在沙发旁的枪，他的手还没碰到枪，一阵破风声就擦着他的手响起。 仲秋晨手里斧头狠狠砸进地面，水泥裂开翻起，让整个地面都跟着狠狠颤动。 感受着脚下的震动，听着在屋内微弱回响的哐当声响，马甲男脸色铁青，他伸出去要拿枪的手僵在原地。 一旁正吃着饭的柳师恩和薛二维脸上则都是惊讶，他们甚至都没看清楚仲秋晨是怎么移动过去的，他原本正站在门口。 莫安森愣了下，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反锁上门进屋后他走向厨房，显然不准备管这事。 以仲秋晨的速度和爆发力，马甲男连摸枪的机会都没有。 马甲男自己显然也明白这点，脸色越发铁青，太阳穴青筋直跳。 “唔……”一道低沉的女声打破沉默。 “你没事吧？”薛二维本能地伸手扶住就在身边的柳师恩。 “你干什么，手拿开！”马甲男放下碗起身过去，他扶住柳师恩，同时推开薛二维，“怎么了？” 说话间，他掰直柳师恩微微弯曲的身体看向她腹部，昨夜太黑仲秋晨没看清，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柳师恩小腹微微隆起。 “有点痛……”柳师恩脸色逐渐惨白，她在马甲男地搀扶下挪到沙发前艰难坐下。 屋里气氛一时间僵住。 “你是有病是吧？她都这样了你还把她带出来……”薛二维看不下去，他早就已经注意到柳师恩的情况，但之前一直没机会说。 “关你屁事。”马甲男毫不客气地回嘴。 薛二维嘴唇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这确实关他屁事，又不是他老婆。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马甲男从柳师恩肚子上抬头，他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低头吃着碗里的东西，没有理会。 仲秋晨那猫儿胃让他跟着饿了好几顿了。 “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就走。”马甲男道。 莫安森依旧不为所动，注意力都在碗里。仲秋晨见莫安生也端着碗，赶紧去厨房给自己装了满满一小碗。薛二维紧跟着过去时锅里已经没剩下多少。 “你——”马甲男被忽视得彻底，拿着枪的手捏得咔嚓作响。 仲秋晨饭量本来就小，满满一小碗东西进去顿时撑得慌，吃完饭去翻地图给莫安森时甚至都忍不住想吐。 拿到地图，莫安森把它在桌上展开，这地图和他们之前的地图不一样，是地方地图，比他们之前拿到的地图要清楚的多。 莫安森找出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和工厂的位置，在地图上画了两个圈后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一手捂着撑得难受的肚子，一手在地图上比划。 他之前去工厂是为了寻找物资，更准确来说是觅食途中路过了工厂，之所以还对工厂有印象是因为他在工厂的仓库里找到了一些残余的食物。 “我们可以先顺着国道走，然后在这里进入左侧建筑，再往前就是一片住宅区，住宅区之后就是菜市场和车站……” 听着仲秋晨的话，马甲男逐渐明白仲秋晨和莫安森话里的意思，这让他脸色都变得难看。 “你们要去工厂？”马甲男打断。 不等回答，他就又道：“我不赞同！” 他视线在几人脸上扫过，语气急促，“以我们现在这点人力，就算去了工厂也没办法把里面的东西运走，去就是找死，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至于那些东西，以后再说。” 莫安森看了他一眼，手指在地图上轻点两下，继续道：“从这边到工厂徒步大概五个小时的路程。” 见莫安森执意要去，马甲男急了，“你疯了？” “我们已经走到这里，下次再来能不能顺利进来还是个问题，就算不能带走东西，至少也要弄清工厂的状况。”莫安森手指落在地图上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上，那已经是市中心的位置。 “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们不去！”马甲男视线在柳师恩和薛二维身上扫过。 柳师恩白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薛二维看看他又看看莫安森，默默向着莫安森靠近一步。 知道自己人数不占优势，马甲男压抑着怒火看着仲秋晨道：“我觉得我们就应该先回车队那边拿武器，然后直接离开，反正他熟悉这边的情况不是？把他带回去不就行了。” 莫安森思索片刻，看向仲秋晨，“这附近你熟悉，你说了算。” “他算老几他说了算？”马甲男不赞同。 莫安森原本一直不怎么搭理马甲男，此刻他停下动作直直看得过去，“那我们各走各的，没人拦你。” 如果他有本事自己出去，就根本不会找到这边来。 马甲男不再说话，只一双充血的眼狠狠瞪着仲秋晨，大有仲秋晨要是敢乱说话他就跟仲秋晨没完的意思。 仲秋晨揉揉自己撑得厉害的肚子，无视马甲男，手中的笔在地图上划出痕迹，“车队那边现在肯定聚集了很多丧尸，不可能再回去，就算回去了也未必能靠近。我们直接去工厂，到了之后看能不能带走东西，带不走就直接从工厂这边出城。” 从地图上来看，顺着工厂往前走，再有五六个小时应该就能离开市区，市区外是一片田地，接着城镇。 从这边出城要绕回莫安森他们来时的方向确实要多走些路，但郊区田地的情况和城市中心完全不同，安全系数要高得多。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薛二维也无视马甲男，相比起马甲男，他更愿意去相信仲秋晨和莫安森。 “后天一大早，如果没有其他人找过来，那我们就走。”莫安森收起地图。 事情就这样定下，众人再次散开。 马甲男冷哼一声，到一旁去看柳师恩，她情况不太好。他扶着柳师恩在沙发上躺下，又倒了些水给她。 莫安森躺回地上继续养伤，仲秋晨揉了揉肚子，收拾起东西。 薛二维无事可做，索性跟在仲秋晨身边帮忙。 薛二维是个憋不住的性子，话多，嘴上几乎就没停过。 仲秋晨习惯沉默，回答了两句见薛二维就是个话唠之后也懒得再搭理，默默忙自己的。 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五年之间，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无数，如今突然要走他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忙到天黑时，仲秋晨要带走的东西没收拾出来多少，人倒反是越发不舒服起来。 好像是因为吃得太多，他整个人都发起烫来，那种感觉非常不舒服，让他浑浑噩噩。 好在天色已经暗下来，没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异常。 浑浑噩噩地睡了一夜后，第二天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才总算消散了些。 把沙发让给柳师恩，在莫安森旁边躺了一夜的仲秋晨才真开眼，就对上莫安森那张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的臭脸。 “睡得不好？” “很好。”莫安森脸色更加难看，自从到了这里后他每晚都睡得很好，好到他要是哪天醒来发现周围的一切都被他撕了他都不会奇怪。 仲秋晨莫名其妙，只当他有病。 白天他们在屋里等了一天，仲秋晨更是借着出去摘菜打水的功夫把周围转了好几遍，但他们依然没能等来任何人。 临入夜时，所有人提前准备好才睡去。 一夜浅眠，翌日天才微亮，几人就纷纷起床。 简单煮了些昨天就准备好的空心菜、毛豆以及各种不好带走的食材大杂烩，吃饱，一群人背上行李出发。 薛二维他们还是之前那一套装备，高筒靴，军装裤，轻装简行。 仲秋晨则背着个黑色行李包，包里装着他整理出来的所有食物、药和水，以及两套换洗衣服，除此之外他还带上了绳子、斧头、短刀以及他的弓。 临出门，仲秋晨回头把门从外面认认真真地反锁上，虽说他觉得他不会再回来。 锁完门，仲秋晨领路向着国道而去。 他们走到国道时太阳才刚刚升起，温暖的还带着水汽的阳光洒落在地上，让大地都变得温暖。 看着这熟悉的场景，仲秋晨心情复杂，远远看见那几只眼熟的丧尸，仲秋晨都忍不住抬手冲他们轻轻挥手。 被挥手，独臂丧尸喉间发出一声激动地呜咽，激动之后则是茫然，王又要出去玩？ “唔……”想到要有整整一天看不见王，独臂丧尸有些自闭了，上一次王偷偷跑出去玩就足足一天了才回来。 “嗷嗷……” “……呀……” 见王越走越远，旁边几只丧尸也跟着呜咽起来。 “你确定是这边？”马甲男不信任地看着仲秋晨。 仲秋晨没搭理他，只继续往前走去。 病毒爆发后的城市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废弃的车辆和各种垃圾，一栋栋高楼大厦更仿佛一副副棺材，静谧而诡异。 走在路上，一群人尽量放轻脚步，同时戒备着四周。 前面的路还好，一路下来他们几乎就没遇见丧尸，但走出一定范围后丧尸突然就多了起来。 十点多时，远远看着前方那五六只在国道上徘徊的丧尸，仲秋晨停下脚步。 “我们绕过去。”马甲男道。 如果是外面的丧尸，被选进探索队的他们几人根本不惧，但见识过起源地里面丧尸的恐怖后，众人一致决定绕路。 起源地里面的丧尸速度极快，甚至连骨头都被强化，就连枪都未必能打穿头颅，这样的情况下一旦打起来他们根本毫无胜算。 “绕路？”仲秋晨愣了下，他原本准备带着众人直接过去。 “也行。”仲秋晨点点头，谨慎是好事，万一招来更多丧尸就不好了。 国道两旁都是建筑，一排排整齐划一，仲秋晨看了一眼那排建筑，把莫安森几人留在原地独自出去探路。 “让他去真的好吗？”平时极少开口的柳师恩出声。 “要不我去看看？”薛二维也有些不放心。 “管好你自己。”马甲男冷笑。 “不见了。”莫安森声音突兀传来。 三人皆是一愣，下一瞬三人纷纷从墙角的位置朝着国道上看去，原本在国道上的那几只丧尸不知何时不见了一半。 马甲男一口冷气到西进肚，他立刻举起手中的枪上膛，嘴上忍不住骂骂咧咧，“……那个蠢货！” 肯定是仲秋晨制造出声音吸引到他们了！ “跟紧我！”马甲男看向的柳师恩，一旦开战，他们制造出的声音立刻就会吸引来更多丧尸，到时就是一场死战。 “这边。”仲秋晨从前方一排建筑后探出头来对他们招手。 几人见状，立刻向着那边而去。 靠近，众人还没来得及开口，注意力就被仲秋晨脚下的两具丧尸尸体震住，那两具尸体伤口处正有液体往外溢出，显然才刚死没多久。 仲秋晨的探路方式显然和他们的有所不同。 第9章 仲秋晨扁扁嘴，有点嫌弃。…… “过不去，只能这样。”不等莫安森开口，仲秋晨手里的斧头就指了指前方。 顺着仲秋晨指的方向看去，众人才发现前方有一片空地，介于十字路口和酒店门口，视野格外宽阔，要是不把那几只丧尸弄死，就得从后面绕路。 越是建筑密集的地方丧尸就越多，为了这短短百来米的距离，他们可能得在建筑里绕上半个小时。 “那现在？”薛二维看向国道上，那边还剩下三只丧尸。 “他们不过来。”仲秋晨眉微蹙，他制造出动静之后立刻就有两只丧尸向着他这边而来，可剩下那三只却仿佛没听见。 “要不直接过去？”薛二维衡量空地距离，百来米的直线距离若是平时，憋着一口气跑过去也就小几秒，可就这点时间吸引来丧尸足够了。 “不用那么麻烦。”莫安森话音落下的同时，右手虚抬，不等几人反应过来国道上几辆车敞开的车门就变形，它们以极快的速度奔向那三只丧尸，然后捆住他们让他们无法动弹也无法发出声音。 丧尸被捆住倒下的同时，车门被扭曲的声音也传来。 “跑！”莫安森提醒。 仲秋晨回神看去时，薛二维和马甲男、柳师恩三人已经跑出许远，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和莫安森作这种配合。 仲秋晨又看了眼在地上挣扎的那三只丧尸后跟上，同时忍不住多打量了莫安森两眼，莫安森的能力确实好使，难怪薛二维他们要找过来。 快速穿过空地，几人脚步不停，直到跑出那几只丧尸的视线范围这才停下。 有了刚刚的小插曲，一群人越发谨慎，队伍也不再是之前的散乱。 薛二维和马甲男走在最前面，柳师恩走在中间，仲秋晨和莫安森则断后。 仲秋晨一边注意着四周身后的情况，一边频频打量身旁的莫安森，莫安森从刚刚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 注意到仲秋晨的打量，莫安森集中注意力，但注意力却总是跑偏，进入这里之前他的能力已经在暴走边缘，但刚刚他使用能力时却格外得心应手…… 往前走了大概两小时后，一群人速度不得不慢下来，随着他们逐渐远离仲秋晨之前住的地方，路上丧尸开始越来越多，甚至无处不在。 走在前方的薛二维做了个暂停的手势，马甲男则拿着枪向着前方不远处的一道楼梯口而去，几秒钟后，他从楼梯口探出头招手让他们过去。 在楼梯口停下，柳师恩有些气喘地坐下休息，薛二维也要坐下，马甲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去楼梯上面看着。” 薛二维不服气地看向其他人，视线在柳师恩和莫安森身上扫过后落在仲秋晨身上。 仲秋晨无视，立刻换来他哀怨无比的小眼神。 紧绷着神经的两小时路程远比预料的要累，不只是身体有恙的柳师恩，就连他们都有些受不住。 “这边的丧尸好多，怎么会这样？”楼梯上，马甲男意有所指，他本来就不赞同去工厂。 莫安森背靠在墙壁上，从下方楼梯口探出头去看向不远处那一堆丧尸。 他们前方是个银行，银行的对面是个小超市，病毒爆发的时候这附近人流量不少，六年过去这里依然到处都是“人”，附近几个路口都这样。 越是远离仲秋晨之前住的地方路上丧尸就越多，之前他们还只是偶尔能看见几只，现在已是避无可避。 “他之前住的地方应该有个尸王。”莫安森看向仲秋晨。 “尸王？”薛二维倒吸一口冷气。 “而且应该是个有智力的。” 这次，连马甲男都忍不住呼吸一沉。 仲秋晨也忍不住惊讶，这几天下来他已经从薛二维的一堆废话中隐约弄明白尸王是什么。 病毒爆发后，所有被感染的人都变成了丧尸，而丧尸里还存在一批二度变异的存在，他们变化出了远超普通丧尸的速度、力量、体型甚至智力，是极为可怕的存在。 他们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拥有极强的领地意识，所以被成为尸王。 一般尸王都不喜欢自己的地盘有其他丧尸，会把所有闯入的丧尸和生物杀光吃光。而有智力的尸王，则更倾向于控制其他丧尸，在领地内形成怪异的等级制度。 两者前者更为普遍，后者极其稀少，同时也更难对付。 病毒爆发多年来，七个乐园遇上的能建立等级制度的上尸王加起来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但光是这几次就够他们受了。 “不能吧？如果真的世尸王，还是个有智力的，那……我们怎么可能活着走出来？”薛二维压低声音。 莫安森没说话，他也一直没想明白这点，但如果不是这样，又解释不通为什么仲秋晨住的地方会没什么丧尸。 仲秋晨听着几人的对话，脸色变得越发奇怪，他仔细搜索记忆，想要回忆起那个有智力的尸王，但想来想去他也没能从一堆丧尸中想到哪个丧尸像是有智力的样子。 “我之前在那附近看到过一只少了手臂的丧尸，应该就是。”莫安森道。 “不可能。”仲秋晨想都不想就否认，他满脑子都是独臂丧尸脑袋顶着塑料袋一脸羞涩的模样。 莫安森看了仲秋晨一眼。 “先别管这个，现在怎么办？”马甲男一手拿着枪一手从兜里掏出一瓶水递给柳师恩。 柳师恩摇摇头，不想喝。 马甲男眉头一皱，直接把水塞了过去。 柳师恩苍白的嘴唇动了动，拧开盖子喝了两口。 “要不从楼上跳过去？”薛二维朝斜对面的楼顶看了眼。 “从这里到对面中间隔着十多米，你去跳给我看看。”马甲男瞪向薛二维，更何况他们队里还有个怀孕的柳师恩。 薛二维自知理亏，闭嘴不言。 “得想办法把他们吸引开。”仲秋晨道，如果是他一个人，他大可以试着假装自己也是丧尸直接走过去，但现在他们这不止一个人。 “谁去？”马甲男几乎是立刻就问道。 仲秋晨抬眸看去，立刻明白过来马甲男早就已经想到这办法，只是故意不说，就等着其他人开口。 仲秋晨视线在几人间扫过，柳师恩不可能去，马甲男也不会去，莫安森伤没好全，候选人就只剩下他和薛二维。 薛二维正一脸头痛，还没明白过来。 莫安森黑眸冷冷在马甲男脸上扫过，“我去。” 马甲男眼中有诧异浮现。 他不是第一天认识莫安森了，所以当初乐园的人让莫安森顶替他的队长位置时，他才坚决反对，因为他知道莫安森绝不是个会为了他们而主动揽下危险的人。 队伍真落到莫安森手里，他们这些人就不过是一颗颗用以完成任务没有生命的棋子。他虽然也不是个好人，但他更喜欢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事实也证明他没看错人，出事后莫安森确实没带上任何人独自一人逃了。 马甲男看向仲秋晨，莫安森肯定不会是为了薛二维，那就只能是因为仲秋晨。 “唉？”薛二维惊讶，他完全在状况外。 “我也去。”仲秋晨道。 莫安森看去。 “动静不能太大，再往里就是菜市场了。”仲秋晨指了指他们即将要去的前方。 一旦莫安森制造的动静太大，那整个菜市场的丧尸都会被吸引过来，菜市场这边一动再往那边的车站也肯定会被惊动。 菜市场加车站少说得五六千只丧尸，一旦情况变成那样，那就完了。 “而且你伤还没好。”仲秋晨看向莫安森的胳膊，莫安森一路下来一声未吭，但脸色不会骗人。 仲秋晨看向柳师恩，“等下你们抓紧过去，到对面找地方躲好。” “好。”马甲男抢在薛二维开口之前应下。 “……你们小心些。”薛二维脸色不太好，马甲男之前就是这么害死其他人的，说好出事会救人，结果却直接跑路。 仲秋晨点点头，探出头去看了眼楼梯外的情况后，带着莫安森向着另一个路口而去。 要制造动静吸引这附近所有丧尸，就不能选在附近，仲秋晨带着莫安森向着远离这边的另外一排房子而去。 到了地方，莫安森就近选了一处地方以及快速度拧开楼下铁门铁锁，两人进门。 “我们到楼上去。”仲秋晨取下背在身上的弓，他没办法弄到枪，这把弓就是他的远程武器。 上楼的一路还算太平，他们只在楼梯间遇到一只丧尸，不等仲秋晨举弓莫安森就扭动扶手把他捆住。 楼顶的门是锁着的，这难不倒莫安森，倒是房门打开之后两人费了些时间。 天台上有一家三只丧尸，应该是病毒爆发初期为了躲避丧尸上到天台的，只是他们没察觉自己人里有被咬的，所以最后谁也没能逃掉。 三只丧尸里，最小那个才刚学会走路。 解决掉他们，仲秋晨绕着天台走了一圈，寻找适合下手的地方也寻找逃离路线。 从这栋楼到对面他们要去的那栋楼中间隔着十来米左右，对面屋顶比这边矮，但即使如此想要跳过去也几乎不可能。 就算他们能准确落在对面楼顶，这种距离也绝对够他们摔断腿，在这种环境下摔断腿那就等于自杀。 “那边。”莫安森声音传来。 仲秋晨拿着弓箭过去。 对面的底楼是一片落地窗，打碎玻璃足够发出吸引附近所有丧尸的声响。玻璃是强化过后的防裂玻璃，但以仲秋晨的怪力不难打碎。 “打碎完玻璃，等下我们直接从楼上到对面去。”莫安森指指仲秋晨刚刚看的地方。 “你能飞？”仲秋晨探究的打量莫安森，莫安森的能力似乎是能操纵任何自己看见的东西，如果还能把自己弄飞，那当真无敌了。 “不能。”莫安森面无表情，对上仲秋晨那跃跃欲试的期待眼神，他多解释了句，“活物都不行。” 仲秋晨扁扁嘴，有点嫌弃。 第10章 仲秋晨反应过来，“笨蛋…… 病毒爆发之后进化出异能的人不算少见，但也确实不多，以往别人知道他的能力之后无一不是羡慕无比又或者忌讳莫深，被嫌弃，莫安森还是第一次。 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莫安森抬眸间屋顶上的铁皮屋顶和铁栏杆已经被他拧成一条巴掌宽的铁条，搭在了两栋楼之间。 随着他的动作，楼下原本懒散踱步的丧尸有了反应，纷纷抬起头来。 仲秋晨没再耽误，举弓拉弦。 打碎玻璃很容易，莫安森也能做到，重点是要控制动静，太小的动静只能吸引附近的丧尸，太大的动静则会惊动菜市场那边。 松开紧绷的弓弦，仲秋晨竖起耳朵静听。 金属的箭头直直射穿玻璃门，玻璃门立刻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便是一片稀里哗啦，整个门页碎作一团倒在地上。 玻璃裂开的声音清脆刺耳，附近一片都被那声音笼罩，片刻的寂静后，附近一片都热闹起来。 仲秋晨探出头朝下看去，刚刚还在路上发呆的那些丧尸一改之前的动作缓慢，以及快速度冲向玻璃门那边。 “啧！”莫安森咂嘴的声音突兀传来。 仲秋晨抬头看去，莫安森正皱着眉头看着对面。 对面楼顶上不知何时也窜出十来只丧尸。 他们应该是对面楼里的住民，听见动静后就往宽敞的地方跑，一部分下了楼一部分到了楼顶，这是他们之前所没料到的。 仲秋晨立刻再朝楼下看去，就这片刻时间，楼下的巷道里已经满是人影，根本没有让他们逃走的间隙。 “吼！”对面楼顶的丧尸已经发现这边的他们，凭借着本能行动的他们有直接向着他们这边跳来的，也有爬上莫安森搭的桥的。 想直接跳过来的丧尸半路便跌落，顺着铁桥爬过来的那些丧尸动作却极快，仲秋晨反应过来搭箭时，最前面的丧尸已经跳到他们这边楼顶。 青白的皮肤，向内凹陷的脸颊和肚腹，淌着青黑色液体的嘴，他四肢着地爬行，极其诡异，令人悚然。 “嗖！”利箭直直穿过他的脑袋，把他整个人钉在地板上。 莫安森后退一步，他身上的伤虽然已经结痂，但依旧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这刺激得那些丧尸越发疯狂。 “先把他们引过来。”仲秋晨放弃弓箭，用斧头，箭头有限。 几乎是仲秋晨话出口的同时，莫安森就已反应过来倒退而去，要吸引正在铁桥上爬的那些丧尸到他那边去。 仲秋晨跟着后退，同时趁机用斧头劈砍在那些冲向他们的丧尸身上。 莫安森如法炮制，没受伤的手上刀子不停。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数十只丧尸就从铁桥上跳到他们这边楼顶。 眼见着差不多所有丧尸都过来，两人立刻从侧边绕道过去，要想办法过桥，然后断桥。 才靠近外侧，仲秋晨就不由皱起眉头。 对面楼顶上不知何时又多出一批丧尸，正顺着桥往他们这边爬来。 不只是对面楼顶，楼下巷道那些丧尸也发现了他们，他们正顺着墙壁往上爬，速度不快，但爬上来只是迟早的事。 巷道远处，三道人影快速从巷道中跑过，消失在对面的建筑群中。 眼见着他们这边楼顶的丧尸越来越多，莫安森当机立断从对面拧断铁桥，这让对面楼顶上的丧尸无法爬过来，但同时制造的声音也吸引了更多巷道中的丧尸。 “这里不能呆了。”莫安森说话间眼睛迅速转动，对面的楼已经不安全，但他们也别无选择。 “你先过去。”莫安森道。 仲秋晨没有迟疑，反手用斧头掀开扑过来的丧尸后，快速上了栏杆，他动作极其轻巧的在栏杆上助跑一段，直接跳到断开的铁桥上，在铁桥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响中快速冲向对面。 跑到断口处，仲秋晨微沉下腰，双脚和腰同时用力，一个空翻跃向对面。 落地的瞬间，仲秋晨挥开周围丧尸的同时回头看去。 莫安森在他上了铁桥后也跟着上了铁桥，但无人断后的他很快就被丧尸追上。此刻正背对着他而站，面前是三四只同样爬上铁桥的丧尸。 天桥本就只有巴掌宽，而且是仓促之间拧成，根本负担不起这么多人的重量，正随着那几只丧尸的爬动往下塌去。 “跳过来！”仲秋晨低吼。 莫安森戒备着面前丧尸的同时回头看了眼仲秋晨，他距离对面的楼顶足有四/五米，这样的距离就算给他时间准备他也跳不过去。 “抓住这个。”仲秋晨把自己手中的斧头向前探去。 他的斧头快有人高，确实缩短了一段距离，但仲秋晨握住的那一侧是光滑的木柄，一旦没抓稳…… 莫安森回头看了眼已经近在咫尺的丧尸，一咬牙猛地向着仲秋晨跃去，抓住斧头的瞬间他整个人不可控制地向下沉去，一同传来的还有濒死的绝望感，但那种坠落感很快被阻断，仲秋晨手背青筋暴起，一个用力直接把人拽了起来。 莫安森借势荡起，一跃上了楼顶。 落地，莫安森踹开面前丧尸的同时看向仲秋晨，仲秋晨一身怪力，已经超出普通人范围。 “走。”仲秋晨指向对面。 对面还有一栋楼，两者间的距离也是十米左右，那边的楼顶没有丧尸。 就这片刻时间，巷道里的丧尸已经爬到一半，再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能上楼。 莫安森回头看向背后被他用来搭桥的那堆铁，那些铁块被挪动，连同趴在上面的丧尸一起被重新拧动，在两栋楼间搭出一条桥。 因为铁少了一半，这次的桥比之前的还要细，几乎就只是一根稍粗的绳子，荡荡悠悠。 桥刚搭好，仲秋晨就踩着它跑了过去，他动作轻盈，平衡极好，如履平地。 莫安森体能在探索队里已经算是极好，但也做不到仲秋晨那种在高空中把绳子当平地跑的事。 仲秋晨过去后他断开铁绳荡了过去，然后拉着铁绳顺着墙往上爬去。 爬至顶楼，仲秋晨搭了把手，把人拉了上去。 这边楼顶房门紧锁，没有丧尸，暂时安全。 仲秋晨从楼顶探出头去打量，马甲男他们不知去向。 “他们不会过来的。”莫安森扔掉铁绳，向着一旁铁门而去。 仲秋晨嘴唇翕动，到底没说什么。 “他们可能已经走远了，我们快点。”莫安森打开铁门。 丧尸都被吸引地向着旁边两栋楼的楼顶而去，这楼里倒是挺空，一路下来他们也就遇见两只丧尸，其中一只还被关在家里只能隔着铁门冲着他们吼。 下了楼，两人立刻向着马甲男他们离开的方向跑去，马甲男他们确实已经走远，两人走出好长一段路都没看见人。 又往前走了大概五六分钟后，眼见着菜市场将近，两人才远远看见正往回走的薛二维。 “你们没事吧？”薛二维嘴角青紫，一脸兴奋。 “他们呢？”莫安森询问，他们就只看见薛二维。 “走了。”薛二维用手背蹭了蹭自己青紫的嘴角。 马甲男看见莫安森和仲秋晨制造出了意料之外的动静后，就带着柳师恩走了。 他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马甲男是要带着他们去对面找地方躲着然后等人，直到马甲男越走越远而且完全没停下来的意思他才反应过来。 “你的枪呢？”仲秋晨打量薛二维，薛二维双手空空，腰上的弹夹也不见了。 薛二维苦哈哈，只是傻笑。 仲秋晨反应过来，“笨蛋？” 莫安森语气凉凉，“薛二哈。” 薛二维一张脸涨得通红，但对上莫安森，也只敢怒不敢言。 仲秋晨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确实名副其实。 “他阴我！要不是因为他阴我，我怎么可能会输给他……”薛二维辩解，同时忍不住龇牙咧嘴地摸自己痛得厉害的嘴角。 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见无奈。 两人都没搭理薛二维，一边继续往前走去一边打量着四周。 “要不休息会？”仲秋晨提议。 他之前去工厂时单程也就五个多小时，但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三个小时，他们却才走到一半，接下去还要过菜市场和车站。 “天黑之前必须穿过菜市场和车站。”莫安森摇头。 薛二维揉揉脸，也不是很愿意在这里多呆，“……我们就不能绕路？” “可以，但一样麻烦。”仲秋晨辨别了下方向后先是指向左侧，“那边是学校，小学。” 小学六个年段，随随便便都是几千号人。 指完左侧，仲秋晨又看向右边。 “好了好了……”薛二维一脸肚子痛地喊停，仲秋晨再说下去他就要吐了。 当初病毒爆发得非常迅速，整座城市被吞没前后也不过几小时的事，大部分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撤离，想要在这种情况下避开所有丧尸，无异于想在傍晚六点高峰期时避开城里所有人。 “这附近本来就是人口聚集的生活区，学校、车站、菜市场，再往那边还是工业区，到处都是大工厂。”仲秋晨道。 “你之前真的去过？”薛二维捂着肚子，如果仲秋晨说的是真的，那未免太可怕，他是怎么做到的？ 想想仲秋晨还在这种地方生活了足足六年，薛二维脸色顿时越发奇怪。 第11章 明明是仲秋晨的错，为什…… “走。”莫安森打断两人的对话。 他们从仲秋晨家出发时天才刚亮，现在十一点不到，初夏时节中午的阳光格外明媚，但沐浴在阳光下三人却没能感觉到一点温暖。 仲秋晨带路，向着预计的方向而去。 三人往前走了十来分钟后，眼前豁然开朗，他们从高高矮矮的建筑群中绕了出来，到了一处宽阔且建筑相对较矮的地方。 他们面前的建筑与其说是建筑，不如说是几根柱子搭起的一间简易铁皮屋，只是屋子的面积非常宽广，足足几百平。 屋子里面是一排排石桌，石桌上是或烂或干瘪掉的黑色物体，石桌前的过道里则是无数隐藏在黑暗中的人影。 菜市场特有的腥臭味即使几年过去依旧并未散干净，隔得老远三人都隐约嗅见味道。 三人没去惊动在里面的丧尸，悄无声息地向着左边绕去，菜市场的左边是学校，但两者并不紧挨，中间还隔着一条马路以及两个老小区。 小区虽然已经很老旧，墙壁都已经被风吹雨晒的便色脱漆，但因为地势的便利还是住满了陪读和菜市场里的人。 当初病毒爆发得迅猛，上面甚至来不及传达警戒讯息，所以许多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袭击感染，这导致附近几乎到处都是游荡的丧尸。 仲秋晨带着莫安森和薛二维一路左走，直直往前走了五六分钟，也依然没看见任何能让他们穿过的缝隙。 眼见着他们已经走到马路边，就快到小区，仲秋晨不得不停下。 “你之前是怎么过去的？”薛二维压低声音。 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再用之前声东击西那一招，这也让他更加好奇仲秋晨之前是怎么过去的。 “他们没发现我。” 薛二维哑然，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被打断。 “走上面。”莫安森道。 两人看去，莫安森指的并不是菜市场的铁皮屋顶，而是菜是场外那一圈自建商业屋的屋顶。 这菜市场算是附近一片最大的菜市场，地皮比不上商业中心的寸土寸金，但也同样值钱，所以铁皮屋周围一圈原本应该是停车位的空地被私建了一圈两层的小平房，二楼当储物室，一楼则是各种干货、海货、便宜鞋袜店。 时隔几年，从那一排排从店里延伸出来的摊子上，依然能看得出当初的繁华。 “可惜了……”薛二维视线在那些发霉变质的干货上扫过，喉结更是不争气地滑动。 仲秋晨微微踮着脚尖看了圈屋顶，屋顶也不是没有丧尸，当初病毒爆发时也有人往上面爬，墙上甚至还能看见血渍，不过变成丧尸之后的他们又被其他人吸引，还留在屋顶的一共也就两只。 屋顶是个开阔的地方，但好在菜市场的铁皮屋顶挡住了下面大部分丧尸的视线，只要他们不制造出动静，确实算得上安全。 至少比其它地方安全。 “我先上去。”仲秋晨说着就向前方的平房而去。 莫安森紧随其后。 小跑两步来到屋子侧边，仲秋晨脚在墙壁上用力一蹬，猫儿一般悄无声息地上了二楼屋顶。 落地，仲秋晨弓着腰戒备地打量四周，确定没引来任何注视后他看向下方。 莫安森动作也十分敏捷，除了利用能力把刀插墙壁上借力那下，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看见莫安森也上来，仲秋晨正准备回头去拉薛二维，就看见薛二维一个助跑跃起，然后啪地一声挂在了墙壁上。 在墙壁上扑腾两下后，他顺利上来。 见仲秋晨一直盯着薛二维看，莫安森毫不留情地说道：“脑子换来的。” “什么？” 仲秋晨同情地打量了薛二维两眼，没说话。 薛二维体能不错，但脑子确实不太好使的样子。 没做停留，三人靠着远离菜市场另一侧的墙壁弯着腰前行。 同样在屋顶的两只丧尸在他们侧对面的位置，正背对着这边踱步发呆。 菜市场整个布局呈长方形，三人顺着一侧屋顶跑到底时，其中一只丧尸才慢慢转过头来。 三人立刻停下，身体僵直，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不敢。 仲秋晨保持着弯着腰的姿势，手却不由握紧肩膀上的弓。 那丧尸茫然地看着这边，似乎在疑惑自己的地盘为什么会多出几个东西来，但他的脑子并不足以思考这么复杂的事，盯着三人看了好片刻后，他放弃，继续慢慢挪动。 等他挪到背对这边时，额上都已是冷汗的三人这才敢吐出一口气来。 顺着平房一路跑到底，等待三人的并不是建筑，而是一片能并排停两辆车的小停车场，停在这边的都是些大酒店或者饭店来进货的小货车。 仲秋晨半跪在屋顶探出头去，几辆货车间有十来个丧尸，他们应该是来买菜的员工和司机。 打量完下面，仲秋晨又看向对面，货车的尽头就是一排建筑，如果他们从货车顶上过去正好可以到对面二楼窗口。 仲秋晨往后退了些，看向莫安森和薛二维。 莫安森显然也在思考要怎么摆脱困境，也显然已经和仲秋晨想到一起，但薛二维还完全在状况外，他正紧张地盯着后面屋顶那两只随时可能回头的丧尸。 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在对上对方了然的眼神后，他看了一眼远处和下面的丧尸，快速起身向着前方的车顶而去。 脚落下的瞬间，清晰的咔嚓声传来的同时，仲秋晨几乎是立刻就如同利箭般冲向对面。 在两辆货车顶上快速掠过，仲秋晨没慢慢琢磨，直接一斧头砸破对面建筑的玻璃跳了进去。 他落地的同时，声音已经传开。 刺耳的玻璃声响和铁皮被踩下凹地声音划破寂静，让原本死去的世界瞬间沸腾，无数怪异的嘶吼开始响起。 落地，仲秋晨从屋里抬头看去时，莫安森已经紧随其后冲了过来。 仲秋晨立刻让开，让莫安森进来，同时他取下肩上的弓拉开，朝着薛二维背后射去。 薛二维整个人还懵着，直到仲秋晨射出的箭放倒已经扑到他背后的丧尸，他才反应过来赶紧跑。 他体能不差，整个过程并没花多少时间，但即使如此，他跳进窗户时，原本在几辆货车间的那些丧尸也已经爬到窗口。 莫安森拉开举起斧头的仲秋晨，迅速扭动身后扶手，直接封住整个窗口。 “往上跑！”仲秋晨说话间人已经冲了出去。 声音已经传开，整个菜市场乃至附近的丧尸都已经骚动起来，这时候往下跑就等于送死。 “怎么回事？”薛二维一边跟着往上跑一边问。 “那车顶就是层薄铁皮。”仲秋晨踩上去感觉到脚下下凹力道的瞬间，就明白事情坏了。 那小货车原本应该是个敞篷式的，后来大概为防止菜在雨天淋雨，所以才私改了个车顶。改建得还非常劣质，顶上就只有一层薄薄的铁皮。 仲秋晨一口气跑上四层楼，他动作极轻，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 上到顶楼，见无法再继续往上，仲秋晨看了看走廊，直接选了个跑过去。 来到一间屋前，仲秋晨停下回头。 莫安森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他迅速打开防盗门。 三人进去，仲秋晨第一时间戒备屋内，把背后交给莫安森。莫安森亦是如此，他把屋内情况交给仲秋晨处理，自己快速把门再关上。 他们运气不错，屋里没有丧尸。 这是一间办公室，看样子应该是菜市场的管理室。 屋子最里面是一张办公桌，前面则是一套沙发，右侧的墙壁前放着个储物柜，里面是一堆文件资料。 仲秋晨放下举起的斧头，屏息聆听。 菜市场已经彻底热闹起来，无数的丧尸发出吼叫，声音越来越大越穿越远，情况越发糟糕。 等了片刻，见没有丧尸冲上他们所在的五楼，仲秋晨才松了口气。 他们反应快跑得快，那些丧尸只来得及聚集在楼下和附近，并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哪。 “……这不能怪仲秋晨。”薛二维的声音传来。 仲秋晨看去，薛二维正一脸纠结。 薛二维不安地打量莫安森，他之前和莫安森没什么直接来往，但也知道莫安森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他又不知道那车子是改建的，所以我觉得这不能怪他，要怪也该怪改车的那人……”薛二维越说越小声，因为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大，照这速度下去迟早会引起更大骚动。 莫安森看了薛二维一眼，视线转动，落在仲秋晨身上，“先等他们安静下来。” 仲秋晨点点头，找了地方坐下。 莫安森也过去坐下。 神经紧绷生怕莫安森发难的薛二维看着排排坐吃果果的两人，一脸茫然，莫安森不生气？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脾气了？ 莫安森又冷冷看了薛二维一眼，没理会。 当时他也没发现那货车是被改造过的，从他们的角度更不能看出改造后用的铁皮到底是薄是厚，那完全就是意外。 况且仲秋晨体能本来就是三人里最好的，就连他都没能反应过来，换做其他人就更反应不过来。 反倒是仲秋晨在发现事情坏了之后立刻就做出正确决断，带着他们冲到对面，在最大程度上减少危险，他已经做得很好，他还有什么理由去生气？ 薛二维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扫动，他走到莫安森旁边坐下，屁股还没挨着沙发，就被莫安森瞪得起身。 “你脑子呢？”莫安森开口，要不是薛二维发愣耽误的那会，他们还能把情况控制到更小。 薛二维被骂得哑然，委屈地缩作一团坐到远离莫安森的对面，明明是仲秋晨的错，为什么挨骂的是他？ 第12章 他发现莫安森说不定是个…… 无视薛二维那委屈样，仲秋晨见短时间不可能离开这，把自己背在背上的包拿了下来。 他的包是几人里最鼓的，因为里面不光装着他的换洗衣物，也还装满了食材。 之前安全屋里储备的食物如果只他一个人都够他吃一个月，但莫安森几人出现后储备量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临出发前已经所剩不多，仲秋晨心疼得不行。 临走时，那点东西倒是刚刚好能全部装下。 小心地打开背包，仲秋晨正琢磨着要分多少给莫安森和薛二维，他们两个太能吃，他打开背包的手就是一顿。 莫安森察觉，看了过来，看清楚背包里的情况他眉头立刻紧锁。 “怎么了？”薛二维早就注意到仲秋晨在开包，他们遇上仲秋晨后就一直在吃大户，况且折腾一上午他也早就饿了。 仲秋晨摇摇头，把包里多出来那团铁链拿了出来。铁链是他之前用来捆莫安森的，后来就扔在了安全屋里。 “你带铁链干吗？”薛二维莫名其妙，他们都恨不得轻装简行，仲秋晨倒好，还在包里塞铁链，是嫌行李不够重？ “他拿走了多少？”莫安森无视薛二维的问话询问。 仲秋晨本不想说，毕竟东西都已经不见，现在说再多也毫无意义，但莫安森一问，他自然而然就答了起来，“将近一半，这里面我本来装着土豆和三个罐头。” 马甲男偷走的都是好东西，土豆管饱而且是唯一新鲜的食材，罐头里更加全是肉。 “什么……你是说那混蛋把吃的偷走了？”薛二维总算明白过来，他一蹦老高，都顾不上害怕莫安森，连忙凑过去拉仲秋晨的包要看情况。 “东西是作天夜里提前收拾好的，早上我没检查。”仲秋晨吐出一口气。 他看向放在腿边的箭袋，他的箭也不多了。 他没有远程武器，所以自制了弓箭，他之前一共十多只箭，但射莫安森折了两只，出发后又用了四、五只，现在已经只剩下五只不到，这让箭袋都空荡荡。 “那混蛋！别让我逮着他……”薛二维骂骂咧咧。 仲秋晨从包里拿出一袋饼干，撕开放在茶几上。 饼干是大包装，看着挺多，但三个人吃完全不够，特别是包装袋里还套着个占地方的塑料盒的情况下，三人就着水也只勉强吃了个水饱。 吃完东西，薛二维又骂骂咧咧了会后累了，躺在沙发上睡了起来。 仲秋晨起身到窗口处朝着楼下张望，楼下动静一直没停，就像无数雨点砸进湖面荡起水花无数。 好在那些丧尸并没有找到明确的目标，绕着楼下转了几圈没找到他们，互相吼叫了会后，也没了最开始的疯狂。 仲秋晨收回视线，刚准备回头，就对上莫安森的侧脸。 莫安森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朝下面看去，阳光洒落在他的侧脸上，让他黑色的瞳眸都变得透明。 “估计得等到明天才能安静下来，今晚就在这休息，明天再继续。”莫安森道。 仲秋晨回神，“嗯。” 两人靠得太近，他喷出的气息都扫到莫安森脸上。 莫安森看过来，仲秋晨从他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等下我出去一趟。”仲秋晨移开视线。 “出去？” “看看有没有吃的。”仲秋晨回到沙发前坐下。 这里是菜市场，肯定有食物，不过六年的时间已经足够腐蚀掉绝大部分的食物，就算躲掉了风吹雨打和腐败，保质期也早就过了，能不能吃同样是个问题。 莫安森嘴唇翕动，这地方到处都是丧尸，这时候到处闲逛就是找死，若换个人他肯定早就冷言冷语，让他想死别连累他，但看着面前仲秋晨那张脸，他到底没说什么。 两人没在说话，在薛二维轻微的鼾声中各自找了地方窝着补眠。 下午两点多，楼下逐渐安静下来后，仲秋晨悄无声息地出了门。 这栋楼楼下作为仓库出租，中间楼层是各种办事处，各种不办公的办公室一间挨着一间。五楼情况也差不多，不过看布置应该是用来接待“领导”的。 仲秋晨顺着走廊一间间屋的搜索，他在五楼找到了不少茶叶，但大部分都已经发霉，保存完好的他也没有兴趣，不管饱。 三楼四楼仲秋晨倒是找到了些藏起来的零食，泡椒鸡爪、辣鱼干、豆腐皮、巧克力、糖果、饼干都有，不过全都已经过期。 糖果化作一摊粘在袋子里，好些之前就已经拆封了的，更是都烂了干了。 把少数看着还能吃地收进包里，仲秋晨继续向下。 二楼已经有不少丧尸，特别是楼道里，仲秋晨没去招惹，回了楼上。 他原本还琢磨着找些能用来制作箭的材料，这主意也落空。 他回去时薛二维刚睡醒，见他掏出东西，薛二维两只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 薛二维选了一袋零食撕开包装袋嗅了嗅，辣椒油的香味让他喉结滚动，他撕下一小块鱼干扔嘴里，“嗯，能吃能吃！果然还是这种零食给力，你说这里头的防腐剂它多香……我都好多年没吃到这玩意了。” 说话间，薛二维把包装袋口子折起来一脸不舍地放回桌上，这是他们晚上的晚饭。 大概是下午睡饱了，薛二维醒了之后就一直叨叨个不停，从防腐剂一路想当年到满汉全席，直到莫安森都被他烦得不行，他才讪讪闭嘴。 傍晚六点多时，楼下随着夜色的降临逐渐安静下来。 余晖下，三人分了仲秋晨下午带回来的几包零食，各自分开找了地方窝着吃东西。 糖果热量高，特别是巧克力，除了巧克力，三人还一人分到了一小包零食，有鱼干的也有豆腐皮的。 薛二维吃得很香，记忆当中辣椒油和防腐剂的味道叫他欲罢不能，莫安森却兴致缺缺，他原本就不是个喜欢吃这种重口味零食的人，更何况还是当饭吃。 漫不经心地吃着，莫安森习惯性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好像不能吃辣，过分白皙的脸被一层淡红笼罩，嘴唇通红，舌头也正偷偷吐出来透气。 莫安森收回视线，他看了眼自己膝盖上放着的巧克力，拿了扔了过去。 仲秋晨反应敏捷，反应过来时已经接住。 认出那是块巧克力，仲秋晨疑惑地看向莫安森，后者却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吃完袋子里的东西，莫安森把袋子揉作一团扔掉，又喝了口水后就开始闭目养神。 仲秋晨看看莫安森，又看看自己手里多出来的巧克力，小心的把巧克力放在自己分到的巧克力旁边，让两块巧克力排排坐，然后一边倒吸气一边继续吃。 吃完那包零食，仲秋晨把两块巧克力收进兜里，他食量本来就比莫安森他们小，一次省一点，时间久了他能省下不少。 夜里三人排班守夜，莫安森第一班，薛二维第二班，仲秋晨被排在了早上。 因为要早起，天色一黑仲秋晨就早早睡下。 走了一上午，他也确实有些累了，一躺下很快就进入浅眠。 再次醒来，仲秋晨是被薛二维叫醒的，他本来睡得就不沉，薛二维才一靠近手还没碰到他他就醒了过来。 “你不会就没睡吧？”薛二维一边嘀咕一边指向窗口，“天快亮了。” 初夏时节天亮的早，窗外已经一片雾蒙蒙白，实际上也才早上四点。 把仲秋晨叫醒，薛二维和仲秋晨嘀咕了两句，打了个哈欠，躺下睡觉。 仲秋晨揉了把脸起身时，一抬头就看见莫安森正在沙发前忙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堆铁，正在那摆弄。 原本坚硬的铁块到了他那就变成纸一样的存在，被他随意掰来弯去。为了尽可能压低声音，他动作很慢也很轻。这让一切看上去十分怪异。 察觉到视线，莫安森看了仲秋晨一眼，紧接着便继续折腾他的。 仲秋晨不是个话多的人，虽然也疑惑莫安森为什么不睡觉，但并未多管，他起身到窗口看了眼楼下的情况后找了地方坐下，安安静静地守他的夜。 算着时间，六点多时仲秋晨把薛二维叫了起来，简单吃了些东西，三人整装待发。 临出发前，仲秋晨总算弄明白莫安森大晚上不睡觉在折腾些什么，沙发一侧不知何时多出一堆用铁条拧的箭来。 箭都是从铁皮上直接“切”下来的铁条，只在首尾两段做了造型，尾部羽化，头部被拧成了螺旋状的箭头。 “能用吗？”莫安森看向仲秋晨。 他的能力更适合大范围攻击，他极少用来做这种细致的活，这还是第一次，废了他不少功夫。 仲秋晨早在拿到箭时眼睛就亮了起来，他一直试图补充自己的箭袋，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材料。 “嗯。”仲秋晨把箭架在弓上试了下，那些箭完全是按照他之前的箭做的，除了重量和箭尖前部的螺旋头几乎和他之前的箭一模一样。 仲秋晨看向莫安森，莫安森说不定是个居家好男人。 “走吧。”莫安森拍拍手，起身。 薛二维看看仲秋晨不断往箭袋里装的箭，再看看莫安森，张嘴就琢磨着让莫安森给他弄把刀，他的枪被马甲男抢走了，话到嘴边对上莫安森那一夜未睡欠觉阴沉的脸，又默默咽了回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边那一堆制作过程中弄坏的废铁，默默从里面捡了两根比较宽比较顺眼的揣上。 第13章 王肯定吓坏了！ 经过一夜的沉淀，楼下那些丧尸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不过也因为昨天那一下，丧尸所在的位置有了变化，足足几百只丧尸都围到了他们楼下。 仲秋晨蹙着眉头从走廊探出头打量楼下那群丧尸，初升的阳光下，他过分白皙的脸有了几分颜色，眼凹却因为角度的原因越显深邃。 “这还怎么出去……”薛二维也踮着脚张望，脑袋一晃一晃的，让人想给他踹下去。 “走楼上。”莫安森带路。 仲秋晨收回向下的视线，抬头看向楼上。他们已经在顶楼，再往上就是天台。 他们所在这栋楼背抵菜市场，面临一排自建屋，自建屋并作一排但高矮不一，楼下底楼是一排小吃店。 菜市场人流多，在这种地方卖吃食主要面向的客户就是市场里的菜贩，因此主要以快餐和早餐店为主。 看着那几家店面，仲秋晨动了觅食的心，但很快便自我扼杀，店门前到处都是丧尸。 跟着莫安森向上来到楼梯尽头，仲秋晨捏紧手中斧头，薛二维也做好准备。 莫安森回头看了眼两人，这才去开门。 铁门把手被从里面用一根像是拖把的棍子卡住，门上带着一片干黑的血痕，隐约还能看见手掌印，不难猜到当时的情况。 莫安森抽出棍子，缓缓推开门。 房门打开的瞬间，长久不曾开合过的铁门就发出一阵尖锐得酸掉牙的吱呀声，那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令三人一阵背脊发毛。 同样被吸引的还有门外屋顶上的丧尸，一张半个脸颊都被撕咬掉的脸猛地凑过来，啪的一声撞在门上。 莫安森骂了一声，手里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棍子直接飞了出去，从那丧尸的嘴里一路捅穿他后脑勺，也把他推得向后而去。 几乎是同时，无数人影向着他们这边扑来。 “这么背时的吗？”薛二维倒吸一口冷气，屋顶上少说三四十只丧尸！ 起源地的丧尸本来就强，根本不像外面那么好对付，这个数量，足够他们死上无数次。 说话间，薛二维学着莫安森一左一右两手各拿一把铁刀要左右开弓，但他并不习惯使双刀，姿势还没摆好就被迎面冲来的丧尸吓得赶紧把铁刀横在身前抵挡。 扑向他的丧尸个头比他矮上许多，是个小孩，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被撞飞狠狠撞在墙壁上。 后脑勺磕在墙上，薛二维脑子一阵眩晕。 恍惚间，他挣扎着把铁片横在那丧尸嘴里，避免被咬，但那丧尸力道极大，咬着铁片都把嘴凑到他脖子前。 属于丧尸的腐臭味迎面扑来，让薛二维本就眩晕的脑子越发懵。 眼见着那流着青黑液体的嘴就要啃在他下巴上，他面前的丧尸脑袋，猛然被一把斧头削断脖子飞了出去。 薛二维懵了下，彻底回过神来时仲秋晨脚下已经是一片尸体，他的斧头都被丧尸体内的“血”浸湿。 莫安森那边亦是如此，他没受伤的那只手紧握刀柄，之前拿在手里的棍子断作三节，漂浮在空中，成了利刃，脚边是一堆被捅破脑袋的丧尸。 三四十只丧尸，顷刻间已经只剩一半不到。 莫安森是能力者，更擅长大范围的攻击，若真认真起来能在顷刻间把整个菜市场碾作粉末。 他近身战也从来都是探索队数一数二的存在，哪怕他现在一只手受了伤用不了双刀战斗力大打折扣，也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存在。 莫安森能打不奇怪，但仲秋晨近身战比莫安森还能打就吓人了。 薛二维看向仲秋晨，看见仲秋晨那双寻常无波的眼以及他手里的斧头，他不受控制地到退了一步，喉结滑动。 那样的仲秋晨让他莫名的悚然。 薛二维正惊讶，身后紧锁的铁门后就传来哐当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听见声音顺着楼道跑了上来。 薛二维吓得一哆嗦，不敢在发呆，赶紧帮忙，“该死！现在怎么办？他们上来了……” “跳过去。”仲秋晨看向对面楼顶。 “跳？”薛二维吸了口冷气，两栋楼中间最少隔了四/五米，“你疯了——” 仲秋晨一把抓住薛二维的腰带。 “你做什么？”薛二维愣了下，旋即本能挣扎。 仲秋晨手上用力，直接把薛二维整个人提起，然后一个转身利用惯性把人扔了出去。 落地，薛二维闷哼一声。 扔完薛二维，仲秋晨回头看莫安森。 丧尸是杀不光的，就算他们把楼顶的丧尸杀光，门口的也已经快挡不住，而且楼下的丧尸也开始顺着墙壁往上爬，要不了多久就能上来。 他们只能跑。 莫安森看看被扔到对面楼的薛二维，又看看仲秋晨，“我自己跳。” 迅速爬上栏杆，莫安森看了眼楼下乱作一团的那些丧尸，再看看对面还抱着屁股在打滚的薛二维，算准位置一跃向对面楼跃去。 这里比之前的楼隔得近，但中间的距离也有将近五米，莫安森用尽全力的一跳在刚到一半的位置就开始下落。 预料中的没抓住栏杆，莫安森正准备利用能力在墙上制作落脚点，他高举着去抓栏杆的手边就有风声响起，下一刻，他抓住一根铁棍。 莫安森抬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箭，又看向对面的仲秋晨。 仲秋晨收起弓后退消失，一个助跑直接从空中飞了过去，如同一只猫般悄无声息稳稳落地。 仲秋晨回头，莫安森正翻墙上来。 “继续。”仲秋晨环顾四周一圈，找到下一个跳跃点。 自建楼的前面是新的建筑，这次离得比之前还要近，虽然屋顶比他们这边高，但他们只需要跳到对面窗台就好。 仲秋晨背上肌肉绷紧，轻轻一跃就轻巧地落在对面窗台。没有敲碎玻璃制造声音，他选择推开窗户。 落地，仲秋晨戒备屋里。 楼顶，莫安森看向薛二维。 才从地上爬起来的薛二维立刻哭着脸道：“我自己跳。” 莫安森没那么好心还去照顾他，直接学着仲秋晨先去了对面。 “得下去。”楼里，仲秋晨已经检查完周围情况。 他们进来的位置是楼梯，走下楼梯就能看见对面情况。 到了这边就是居民区了，大概是因为小区有铁门和院墙的缘故，楼下的过道里很安静也很空，没看见丧尸。 “这边离车站有多远？”莫安森问。 “十来分钟的路程。”仲秋晨指向左侧方的位置。 两人说话间，薛二维呲牙咧嘴的从窗口钻了进来，他一身灰尘，一只手扶在后腰上，刚刚被仲秋晨扔的时候他屁股先着地。 仲秋晨带头，三人向着楼下而去。 小区里确实安静，一路下去他们都没遇到丧尸。 避开显眼的空地，顺着建筑快速穿过小区翻墙出去，三人一路往前走了有五六分钟彻底，避开所有丧尸，这才停下暂作休息。 找到落脚点，三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阵动静就从他们身后的方向传来，三人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是菜市场里那些丧尸？”薛二维听着觉得像又觉得有些不像，因为声音很有规律而且有点耳熟。 “不是。”仲秋晨屏息聆听片刻，“更远的地方，枪声。” “枪声？”薛二维惊讶，他立刻想到马甲男，“是柳师恩他们？” “有可能。”仲秋晨估算了下，如果马甲男和他们分开后就向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而去，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的话，差不多就是这个距离。 “活该！”薛二维咬牙切齿，马甲男临走之前把他的枪和子弹都抢走，摆明了是要让他自生自灭，怪不得他现在冷言冷语落井下石。 正说着，枪声之后，一道像是什么东西爆炸的声音就传来，这次的声音比之前大得多，音浪的余波震得他们这边的窗户都微弱颤动。 随着这一声爆炸声响起，菜市场那边立刻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骚动和低吼，那些丧尸闻声而动，已经向着那边而去。 这附近的丧尸少说几千只，他们一动起来就不停发出声音，那声音再吸引其它丧尸，队伍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隔得老远，仲秋晨三人都能听见跑动声和兴奋的吼叫。 “早知道我们就该多等等，让他们把丧尸吸引走了再下来。”薛二维道。 仲秋晨不置可否，他更喜欢靠自己。 “走吧。”莫安森显然也没靠别人的打算。 “可惜了柳师恩……”薛二维叹息一声。 听见声音，已经站在停车场外发了许久呆的独臂丧尸总算有了反应，他缓缓转动脑袋，那边是王离开的方向。 声音传到这边已经非常小，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辨别方向。 “嗷……”独臂丧尸无不委屈地低吟一声，又回头看向仲秋晨的安全屋。 王已经离家出走一天！ 足足一天！ “嗷嗷……” 听见独臂丧尸的呜咽，周围跟着他一同发呆的其它丧尸也低吼起来，他们已经足足一天没有看见王。 王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唔……” “呀啊……” 越想越觉得可能，一群丧尸越叫越大声，停车场内顿时一片鬼哭狼嚎。 他们的王迷路了，他找不到回来的路，肯定吓坏了！ “嗷……”想象着他们的王因为找不到回来的路而委屈得缩作一团躲起来的模样，独臂丧尸一双青白的眼瞬间泛红，他喉间发出野兽狂躁至极时的咕噜声。 他转身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要去找王，他速度极快，不过眨眼片刻就消失在停车场外。 找不到回来的路，王肯定吓坏了！ 第14章 “该不会是鬼——”…… 菜市场那边动静越来越大，到后面甚至连学校那边似乎都被惊动，三人缩在临时找到的安全点里，一直等到动静越来越远，才出去。 门口，薛二维探出头去看了看，确定外面没有人影后回头。 仲秋晨和莫安森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出门。 中午的阳光照射在身上，带来一股轻微的灼烫感，仲秋晨抬头看了眼天，天空蔚蓝清澈得可怕，完全不是他小时候记忆当中的模样。 “这边。”仲秋晨带路。 附近的丧尸基本都被吸引走，路上变得空空荡荡，这让三人的效率提高不少，不过两三分钟三人就来到一处宽阔的路口。 路口的对面就是车站。 清澈蔚蓝的天空衍生至地平线的尽头，下方是和高大建筑遍布的城市截然不同的另一番风景，拱形的屋顶，开阔的路口，十分扎眼。 这车站不是城市中常见的中转站，而是汇集了动车、长途汽车、市内班车以及各种载客的士的总车站，占地面积非常广，人流量也非常大，停留在车站中的人估计都几万。 菜市场他们还能想办法穿过，那车站却是连仲秋晨都不敢靠近，好在车站和他们要去的地方也并不在一条直线上，而是偏左侧。 “走这边。”仲秋晨领路向着右侧绕去，要尽可能避开车站。 车站建立在城市边缘附近，车站右侧就是他们要去的工业区。这边工厂无数，路上倒是安静，因为员工大多都在工厂里。 “等下我们怎么回去？”离车站稍远些后薛二维忍不住开口。 按照仲秋晨的计划，他们在工厂里找到东西后会出城，然后顺着城市边缘绕回探索队之前来的方向，这就代表他们必须从外围穿过车站。 “外围没什么人。车站出入口候车厅都集中在城市里侧，外围主要是些仓库。”仲秋晨道。 薛二维松了口气，话也多了起来，“你是这城里的人？” 病毒爆发得突然，以至于病毒爆发后很多人都再没办法踏足自己曾经的家乡，和家人也彻底失去联系。 能在自己家乡待着，某种程度也让人羡慕。 薛二维回头从建筑缝隙里看向万里晴空下的车站，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和妹妹到底是死是活，又或者更糟糕。 “不是。” 薛二维愣了下，“那你怎么在这，病毒爆发的时候你不是才十三四岁？” 莫安森也看了过来，黑眸停留在仲秋晨脸上。 “我父母带我来这的少年宫参加比赛。” “比赛？” “少年宫？”莫安森瞳孔瑟缩。 “钢琴比赛。”仲秋晨垂眸，眼底是少有的落寞茫然，“病毒爆发的时候我们正提前过去看赛场，走到研究院时周围突然就乱了起来，混乱中我被人推倒摔晕了……” 再醒来时，世界上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父母不知所踪，街上徘徊着的是无数被啃咬撕扯得浑身是血的怪物。 那时候的他年纪虽然不大，但也明白发生了什么。袭来的恐惧促使着他躲了起来，但躲起来之后他等来的却不是安全感和松了口气，而是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他父母一直很爱他，不会丢下他不管，除非他们都已经死了。 他哭着睡着又哭着醒来，就这样躲了两三天，实在饿得渴得没办法了，这才硬着头皮出去觅食。 他在城市里茫然乱逛时，找到了他之后住的那间安全屋。 回忆着当时的情况，仲秋晨看向薛二维，“这都是六年前的事了。” “是啊，都六年了……”薛二维感慨。 仲秋晨不语，他从昏迷中醒来到现在为止才过五年。他可能记多记少几天或者几个月，但不可能记少一年，除非…… 见仲秋晨沉默，薛二维拍拍仲秋晨的肩膀，转移话题，“说起来，莫队你好像是这城里的人？” 莫安森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是。” “唉？”薛二维惊讶，“可是我听他们说你就是这座城里的人，还想说你可能认路……” “不是。”莫安森打断。 薛二维嘴唇动了动，在莫安森极度不善的注视下自觉闭嘴。 莫安森不是个好的聊天对象，薛二维把注意力转向仲秋晨，他嘴巴才张开，话还没出口，仲秋晨就猛地冲过去把他怼墙上。 薛二维被撞得闷哼一声，不等他反应，仲秋晨就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薛二维立刻闭嘴，同时抓紧腰间挂着的铁刀开始戒备。 “什么？”莫安森用口型无声询问，在仲秋晨有动作的同时他就有了动作，虽然他并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有人在看我们。”仲秋晨浑身肌肉紧绷，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猫，他悄无声息地放下斧头，从肩上取下弓，搭箭拉弓。 莫安森蹙眉，他刚刚什么都没感觉到。 仲秋晨向前跨出半步，悄无声息地来到墙边，他缓缓探出头去，朝着两栋建筑中间的巷道看去。 看着仲秋晨动作，莫安森和薛二维跟着屏住呼吸全神贯注，但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两人都有些憋不住气，仲秋晨也没有动作。 莫安森看了薛二维一眼，让他别动，他自己则悄无声息的靠近仲秋晨。 仲秋晨贴着墙壁而站，莫安森想要看清巷道的情况又不暴露自己，就只能尽可能靠近仲秋晨。 察觉到莫安森的动作，仲秋晨回头，对上莫安森近在咫尺的脸，他本能屏住呼吸。 莫安森探出头去看了看，阳光从巷道那头洒落进来，半个巷道都被阳光笼罩，浮尘漂浮，阳光泛白。 什么都没看见，莫安森低头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摇摇头，“不见了。” “不见了？”莫安森皱眉。 莫安森微微退开，三人背靠着墙壁并排而站。 “走。”仲秋晨向着墙壁左侧而去，来到墙壁尽头，他加速直接跑过两栋建筑间的巷道，跑向下一栋。 莫安森和薛二维紧随其后。 接连穿过两三栋建筑，仲秋晨一口气带着两人向前跑出许远，直到彻底远离他们刚刚所在的地方才停下。 一家工厂围墙外围，背阳的阴处，三人微喘着气。 “看清楚是在什么位置了吗？”莫安森询问。 仲秋晨摇头，他只是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在这种死城里，被人“看”着可不是个什么好感受。 “先走吧，别是车站那边的丧尸发现了我们。”薛二维催促。 仲秋晨点头，他环顾四周一圈辨认完方向，带头向着工厂而去。 莫安森和薛二维立刻跟上，两人脚才迈出，走在前方的仲秋晨就猛地扔下手里的斧头举起弓箭。 这次，他瞄准的方向是上面。 两人均是一惊，纷纷戒备。 他们面前的围墙里面就是一栋五层高楼，看着像是工厂，但面向他们这边的墙壁没有窗户，楼顶上方也空空荡荡。 “你是不是太紧张了……”薛二维收回视线。 仲秋晨眉头轻蹙，他刚刚确实感觉到了注视，他回头的速度已经很快，可却依然什么都没看见。 “走。”莫安森道。 仲秋晨不作他想，他把斧头捆在了背上，这次直接拿着弓箭，带路向着海滨工厂的方向而去。 莫安森跟着跑动，一边跑一边回头打量，他们身后不管是地面还是屋顶都空空荡荡，反倒是过于灿烂的阳光和那清澈得可怕的天空把这一切衬托得有些诡异。 一口气跑出许远，直到三人都有些累了，仲秋晨才停下。 找了地方停留，仲秋晨半搭着弓箭的手却始终没放开，停下后他也不停打量着四周。 见他这样，薛二维都被感染跟着紧张，“你别吓我。” 仲秋晨不语，皱着的眉头也依旧没松开，他们这一路跑下来他时不时就能感觉到注视，但他们什么都没发现看见也是事实。 “该不会是鬼——” “闭嘴。”莫安森打断薛二维的妄想。 莫安森看向仲秋晨，“跟过来了吗？” 仲秋晨回头，对上莫安森幽黑认真的眸，他点头。 莫安森思索片刻，他看向薛二维，“歇够了就继续。” “还跑？”薛二维叫苦。 单纯的跑步他不怕，以他的体质能轻松跑上几公里，但这种神经紧绷还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的逃亡却让他无比疲惫。 仲秋晨没搭话，直接带头往前跑去。 莫安森几乎立刻就跟上，薛二维咬咬牙，回头看了眼身后空空荡荡的建筑群后也跟上。 这次跑得更远，一口气跑了将近四十多分钟，仲秋晨额上都溢出一层薄薄细汗后才停下。 背阳处，薛二维扶着墙喘息，莫安森气息也变得不平，仲秋晨依旧抓着手里半拉的弓箭，眼睛频频扫过周围的建筑。 薛二维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喘着气看着仲秋晨折腾。 “不对劲。”莫安森道，因为气喘的原因，他声音比之前更多了些沙哑。 “哪不对劲了？”薛二维苦着张脸。 因为仲秋晨一直紧绷着神经神神叨叨的，害得他现在也跟着紧张，总觉得四周有一道视线正看着他们。 “我们跑了快有一小时了，一路下来一只丧尸都没看见。”莫安森道。 “你还想看见——”薛二维话没说完就青了脸，“尸王？” 薛二维顾不上抱怨连忙握紧手中铁刀站直，他身上跑出的一身热气瞬间化作寒气，让他生生打了个冷战。 莫安森转动脑袋，打量四周。 丧尸无处不在的城市确实让人心理上的恐惧，而这种盛极阳光下空无一物的城市，则让人灵魂上的悚然。 “先找个地方休息。”仲秋晨道。 就这么跑下去也不是办法，等他们体力都用完再出事，他们就只能等死。 莫安森脑袋转动很快，在侧前方找到一处可进的仓库。他进去查看，片刻后他冲着两人招手。 薛二维向着那边而去，仲秋晨也跟上。 临到门口，仲秋晨放慢脚步回头看了看。 记住门外环境，仲秋晨正准备进仓库，一回头就对上一张脸。 那是一张不同于人类的脸，他有着人类该有的五官，但五官却变形，眼睛细长，眼珠泛黄，鼻子扁平，嘴巴如同蛇一般拉的老长。 最诡异的是他嘴巴里正吐着的舌头，它足有半米长，末端竟然还如同蛇一般开叉。 那张脸的主人依靠着自己近四米长的尾巴倒挂在门口，和他的脑袋平齐，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第15章 他不想跟他玩！ 仲秋晨心脏狠狠一跳，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前方的仓库里就传来叫声。 “仲秋晨你还不进来在外面干啥？”薛二维进去之后就忙着搬东西堵门，他一口气抱着好几块板子往门口走。 这是个堆放木材的仓库，这里看样子应该是做门的工厂，库里到处都是裁好的木板。 仲秋晨本能朝着他那边看去，再回神时，面前已经空空荡荡。 仲秋晨惊出一身冷汗，他拉开弓，快速向着仓库里而去，“他来了！” “什么？”薛二维侧过头来看他。 “我看见了，追我们的东西。”仲秋晨回过神来，头皮一阵阵发麻，他从未见过那种东西。 那已经不能算作是丧尸，他身上没有一处烂掉的皮肤，外形模样也跟人有了明显差距，那与其说是个丧尸，不如说是个怪物！ “在哪？”薛二维立刻扔下木板抽出腰间的铁刀。 进入仓库里面去赌窗户的莫安森闻言，也立刻赶了过来。 “不见了。”顿了顿，仲秋晨把刚刚看见的东西描述了一遍，“……他速度非常快，我一个走神的功夫他就不见了。” 莫安森脸色极其难看，从头到尾他都没能感觉到那东西的存在，甚至哪怕是那东西刚刚就出现在仲秋晨面前的情况下。 “跑不掉，在这里解决他。”莫安森说话间背对仲秋晨，把背后交给仲秋晨。薛二维也赶紧靠过来，三人背抵着背。 “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薛二维脸上肌肉扭曲。 他相信仲秋晨，仲秋晨不可能开这种无聊的玩笑，可如果仲秋晨说的是真的，那他们遇上的又到底是什么玩意？ 况且普通尸王尚且难以对付，现在还来这么个玩意…… “尸王。”莫安森道。 “可哪有这样的尸王？”薛二维几乎是立刻就反驳。 莫安森没有反驳，而是沉默。 见莫安森不说话，薛二维紧张间开始絮叨，“尸王不是只有两种，一种体能被强化，另一种智力被强化……” 按照仲秋晨的描述来看那东西确实像是体能被强化过的尸王，可他从来没听说过尸王被强化后能变形，甚至长出了尾巴。 “尸王是丧尸进化而来的。”莫安森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所以？” “谁说他们就只能进化一次？” 薛二维喉结滑动。 “那东西是从车站那边过来的，车站里少说几万丧尸，如果都被他吃光……这附近工厂里也一只丧尸都没看见……” 仓库阻断了绝大部分阳光，特别是偏向仓库里面的位置，一片漆黑，之前薛二维还觉得挺凉快，现在却只觉那里面仿佛有无数蓄势待发的恶鬼猛兽。 三人屏息观察严阵以待，然而四周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 三人不敢放松警惕，依旧全神贯注地打量着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周却始终一片安静。 “要不……我们走吧？”诡异煎熬的寂静中，薛二维忍不住打破沉默，他出口的话都因为太过紧张而破音。 仲秋晨和莫安森都没说话，他们早就想过要离开，但他们根本跑不赢，对方甚至快到能一边追着他们跑一边隐藏身形不被发现。 这样的情况下就算他们逃跑也改变不了任何情况，只会不断消耗体力。 “出来！”莫安森低呵的声音在仓库中回传，然后变形，衬托得本就诡异的气氛越加鬼祟怪异。 无人回应，仓库内一片安静，仓库外阳光明媚。 莫安森看向面前堆放得整整齐齐的木材，下一刻，三人周围的所有木板材料全部漂浮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飞向四周。 一阵哐当巨响后，整个仓库摇摇欲坠，阳光从墙壁上霍大的裂口中透了进来，让仓库内光柱斑驳。 有什么东西从屋顶的一处豁口快速跑了过去，还不等三人看清就消失不见。 “出来！”莫安森命令。 躲在屋顶的东西一动不动。 仲秋晨举弓拉弦，铁做的箭带着破空声直直穿透仓库铁皮的屋顶。 阳光从箭制造的豁口透了进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挪动声，躲在屋顶的东西似乎被仲秋晨吓了一跳。 “咕……啾……”那东西喉间发出丧尸才有的低吼，开始在屋顶上攀爬，一路从角落爬到三人头顶上方。 铁皮的屋顶被他踩得咔嚓作响，每一下都像是落在三人心上，让浑身肌肉都紧绷的三人心跳愈发的快。 “啾……”那东西从一处豁口处探出个脑袋尖来，看向下方。 看清楚那半张怪异的脸，薛二维倒吸一口冷气，莫安森眉头深皱。 “啾……秋……”那东西的声音很是温柔，还带着几分探究，如果不是他那张脸和现在的情况，倒是有些可爱。 “啾……” 他从豁口中钻了进来，如同壁虎般顺着墙壁一路缓缓爬进仓库。 落地，他已经变成爪子的前爪离地，竟然学着三人缓缓站立。 他后腿已经不是人形，而是更类似犬类的形状，这让他的站姿无比诡异。 他尾巴轻轻晃动，蛇一般裂到耳朵的嘴微微张开，露出里面猩红的信子。 “……啾……秋……秋晨……” 仲秋晨浑身汗毛炸裂，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他拉着弓的手本能松开，弓上的铁箭“嗖”的一声飞向那张诡异的脸。 莫安森和薛二维两人呼吸也是明显一滞，脑子里是瞬间的空白。 被正面射中，那东西侧着头摇晃着倒退两步。他并未倒下，摇晃两下后他很快站稳回过头来。 仲秋晨的箭被他叼在嘴里，根本没射中，箭射过去的瞬间他就反应过来咬住。 仲秋晨像只吓炸毛了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莫安森和薛二维脸色亦难看无比，仲秋晨的弓箭虽然是他自制的，但材料特殊威力极大，甚至比枪都可怕。 这种距离下对方还能躲过甚至接下箭，岂不是说连子弹都拿他没办法？ “咕啾……”那东西叼着箭含糊不清地咕噜着，他看看炸毛猫一样的仲秋晨，又看看嘴里的箭，发现仲秋晨似乎在生气，他原本高高竖起的尾巴立刻缓缓压下。 他慢慢挪动，靠近吓呲牙的仲秋晨，在仲秋晨面前两米的地方停下。 他呜咽着低下头，然后用半米长的舌头缓缓举起仲秋晨的箭，递到仲秋晨面前。 仲秋晨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的箭，头皮发麻间试探着伸手。 握住箭，把箭拿回，仲秋晨立刻搭弓拉弦，对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被仲秋晨接过箭，被搭理，那东西尾巴立刻又翘了起来，如同只大狗子摇得欢快。 仲秋晨看看他那张因为开心而越发可怖的脸，一咬牙，再次射出铁箭。 这次箭几乎是贴着那东西的脸射出，然而箭头才刚触及他鼻翼间，立刻就又被他一口咬住。 接住箭，那东西尾巴甩得越发欢快，然后赶紧用舌头把箭递回给仲秋晨。 “……秋……秋……”他似乎玩上瘾了，那双黄色的竖瞳内都是期待。 仲秋晨仿佛被蛇盯上的猫，炸着毛的身体都弓了起来，他不想跟他玩！ 仲秋晨正头皮发麻，衣摆就被扯了下，扯他的人是莫安森。 快速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上莫安森那双深黑的眸，仲秋晨顷刻间冷静下来，也在同时明白了莫安森的打算。 他硬着头皮再次接过箭，这次，他在那双黄色竖眸的注视下把箭瞄准了仓库屋顶上的一处洞口。 把弓拉满，他尽可能的把弓射得更远。 箭射出去的一瞬间，那东西立刻如同利箭般冲了出去，他窜出洞口，从屋顶一蹦五六米，在空中追上接住那箭，然后开心地叼着箭把箭抱在怀里蜷成一团下落，“嗷秋……” 几乎是他冲出去追箭的同时，仲秋晨和莫安森也有了动作。 仲秋晨提起薛二维就跑，莫安森紧随其后。 冲出门口，在看见那东西落到屋顶附近后，莫安森操纵仓库瞬间动了起来。 不只是仓库，四周的工厂、建筑全都动了起来。 它们化身成一只巨大凶残的猛兽，一口咬住那东西，然后迅速向中间聚拢把那东西狠狠埋在了近千吨的钢筋水泥之下。 莫安森虚抬的手猛然紧握，直径足有四/五百米的大坑瞬间形成，范围内所有东西都被碾碎。 建筑被毁的声音瞬间打破死城的寂静传出许远，但现在两人已经顾不上这么多，困住那东西后两人立刻咬着牙疯了似的往前跑去。 仲秋晨化作一道风，四周的风景快速后退。莫安森顾不上身上的伤，也竭尽所能尽可能快地疯跑。 风声在两人耳边不断响起，血液不断涌进大脑的声音嗡嗡作响，肺部很快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憋着一口气，两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再也跑不动这才停下。 扔下薛二维，仲秋晨靠着墙壁喘气，汗水顺着他额头滑过脸颊，也让他过于白皙的脸上多了几分艳红，愈发漂亮得惊人。 莫安森情况也没好到哪去，大口大口喘息着。仲秋晨带着个薛二维都比他跑得快，若不是用尽全力他甚至都追不上仲秋晨。 想到薛二维，莫安森冷冷看去，莫名不爽。这已经不是仲秋晨第一次关键时候救薛二维。 “他不会追过来吧？”薛二维紧张地看向身后。 “闭嘴！” “闭嘴。” 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 薛二维恹恹闭嘴。 仲秋晨看看他们之前所在的方向，想着那双黄色竖瞳，想着那一声“秋晨”，才顺了些的毛瞬间又炸了起来。 他幽幽看向薛二维，要是那东西真的被薛二维的乌鸦嘴说中追上来，那他就把薛二维扔过去陪他玩。 第16章 “……他还不会还有尾巴…… 三人话音才落下，一旁就传来一阵声响。声音急促而混乱，正向着他们这边冲来。 三人一个激灵，立刻戒备。 “乌鸦嘴！”莫安森狠狠瞪向薛二维。 几乎是同时，一小群人从拐角处冲了出来。 他们个个都是和薛二维马甲男类似的装备，高筒靴，军装裤，手里拿着枪身上背着弹夹，轻装简行。 看见人影，对面几人本能抬枪作势就要开枪。 “是你们！”薛二维呼一声。 “薛二哈？！” “你才是二哈，你全家都是二哈！” “你还活着——” “别傻愣着了，快跑，有什么等下再说！”旁边有人打断，说话间她已经揣着枪往仲秋晨他们刚刚来的方向跑去，其他人回神赶紧跟上。 不远处逐渐有窸窸窣窣和吼叫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正向着他们这边逼近。 “别去那边。”薛二维赶紧喊停。 “这边！”来不及细细解释，莫安森直接带路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们已经跑出工业区，进入了一片住宅区。 这边远离城市中心，靠近工业区，相对萧条，一路上能看见不少老旧建筑，道路也不像城市中心那边平整宽大，大多都是单行道。 众人一口气跑出许远，声音却始终如影随形。 跑不掉，莫安森瞅准机会带着众人拐进前方老旧小区。 小区不大，区里也就五六栋楼，门口侧边放着好几个大垃圾桶，正面是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的花坛园林，里面隐约还能看见些开垦过的痕迹。 一群人迅速找了地方躲起来。 他们没有上楼，而是就躲进了小区门口不远处底楼一间屋里。 屋里放着一排排货架，之前是个小卖部，但屋里已经没有食物，所有东西在病毒爆发初期就被洗劫一空。好在屋里货架柜子多，能遮挡视线，足以让他们暂时藏身。 几乎是众人躲好的同时，小区门口就传来一阵哐当声响，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垃圾桶上，把几个垃圾桶撞倒在地。 “唔……”野兽咆哮般的声音从那边传来，那是丧尸在追逐猎物时才会有的声音。 随着那一声低吼响起，越来越多丧尸跟着冲进了小区，失去目标，他们被勾起的杀意和饥饿感却并未消失，在那本能的促使下他们依旧兴奋。 他们四散开，在小区里寻找。 静听着外面的动静，屋里的人都屏住呼吸，一时间只剩下那些丧尸逐渐逼近的声音。 “哐！” 卷帘门被撞的声音突兀传来，吓了屋里几人一跳，让几人一颗心瞬间顶到嗓子眼。 仲秋晨喉结滑动，他悄无声息地改蹲为半蹲，手也握紧随身携带的斧头。 他微微转头，从货架缝隙间看向门口。 小卖部卷帘门半合，怕拉下铁门会制造声音，他们之前是直接从下面钻进来的，也幸亏那铁门没关上他们才能找到地方躲，但现在那半开的缝隙却反过来成了催命符。 卷帘门外，又有两只丧尸被动静吸引过来，从屋里看去能看见他们的腿。 其中一只丧尸听见声音过来，发现这边并无食物后在门外徘徊两圈，转身向着小区里而去。 剩下的两只一直在门口打转，完全没有离开的打算。 屋里除了微弱的换气声几乎没有任何声音，所有人神经都紧绷到极限。 极度的寂静中，门外一只靠得较近的丧尸踱步间一脚踢在了门口的垃圾里，一阵铁罐被踢到的声音传开。 屋里众人一颗心再次高高悬起，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然而没等他们因为太过紧张而崩溃，门外另外一只丧尸就被那声音刺激地扑向了制造出声音的丧尸。 被袭击，被扑倒的丧尸立刻反击，但他明显不是另一只的对手，不过片刻时间就被撕咬断脖子，脑袋歪向一旁。 “咕……”胜利的丧尸趴在地上兴致缺缺地撕咬啃食着身下的尸体，吃完嘴里的，他正俯下身去要再撕咬，动作就猛然停下。 他缓缓转动脑袋，朝着铁门内看来。 随着他的动作，店门内传来一阵微弱的吸气声。 理智上众人都知道外面阳光大作屋里一片漆黑，那丧尸应该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才对，但那毕竟是丧尸。 那丧尸也不知道是闻到了什么还是真地看见了什么，竟就维持着趴在地上侧着头看向屋里的姿势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屋里众人呼吸都不由加重，仲秋晨腿都有些蹲麻时，那丧尸总算有了动作。 他放弃身下的尸体，缓缓向着门内爬来。 爬过铁门，爬进屋内，来到黑暗中，他身上丧尸的腥臭味瞬间充满整个房间。 黑暗中好几个人都举起了手里的枪，但又放下，这种情况下开枪，就算能杀死屋里的丧尸也会吸引来其他丧尸。 一旦他们没能在其他丧尸冲过来之前逃离这间小卖部，那他们就会被堵死在这里面。 无计可施，一群人额上的汗水都泛着寒气，喉结更是不受控制地滑动。 仲秋晨捏紧手中斧头，刚准备动作，他身旁就有人先他一步出去。 临站出去之前，莫安森在他肩膀上轻轻按了按，示意他不要动。 仲秋晨身体被触碰的瞬间轻轻一僵，认出是莫安森，他缓缓放松蹲回原位。 莫安森的出现让那丧尸立刻兴奋无比，他喉间低吼一声就要向着莫安森冲来，他才跨出一步，脚就被抓住，紧接着一旁货架上的铁如同有了意识般迅速缠住他的喉咙用力拧断。 那丧尸还来不及挣扎，身体就泄力。 莫安森控制着他身上的铁，轻轻把他放在地上，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做完这些，莫安森重新回到之前藏身的位置，也是这时仲秋晨才发现莫安森一直躲在他身边。 无人说话，众人屏息等待。 足有三四小时后，外面的丧尸才总算安静下来，屋子里几人也总算松了口气。 黑暗中，仲秋晨打量几人。 除了他、莫安森和薛二维，一共多出来了五个人。 其中两个仲秋晨认识，是马甲男和柳师恩，本该在另一边的他们不知怎么回事居然也在。另外三个两男一女，仲秋晨都不认识。 “你这混蛋！”薛二维早就憋着一肚子气，见到马甲男，二话不说直接对着他的鼻子就是一拳。 马甲男想要躲，但已经来不及，被打了个正着，鼻血瞬间淌了出来。 马甲男哪受过这种气，当即红了眼，爬起来就要打回去。 “怎么回事？”海茵把枪横在两人中间，脸色不善地问道。 作为队里唯二的女性，她和柳师恩完全不同，寸头，军用防弹马甲，军装裤，她浑身都透露着一股利索劲。 “你问这混蛋他都干了些什么……”薛二维从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骂骂咧咧的把之前的事都说了出来。 听说马甲男丢下薛二维还抢走他的武器，几人脸色都十分难看，离开乐园就没了约束，互相使绊子的事情不是没有，但知道自己身边就有这么个人也肯定不会舒服。 “孙顺求，把东西还给他！”海茵看向马甲男，“还有，赶紧把血擦了，你想死别祸害我们。” 马甲男朝着一旁吐了口血，抹了抹鼻子，恶狠狠看向薛二维。 “看什么看，孙子！”薛二维骂道。 知道自己不占理，马甲男倒也没再和薛二维起冲突，直接从柳思恩手里把枪抢过来扔给了薛二维。 “孙子！”薛二维恨不得直接给他脑袋上来一枪，“还有你偷走的吃的？还回来！” 听到“吃的”这个词，海茵和另外两个人都看了过来，他们从遇袭之后几乎滴水未进，现在嘴唇都干裂。 “没了，又不是你的东西，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多管闲事。”被喊作孙顺求的马甲男冷笑一声。 “你这混蛋——”薛二维本就气不过，被激立刻扑上去揍人。 马甲男被扑倒，两人直接扭打成一团。 “够了，你们想死啊！”海茵试图阻止，但许久滴水未进的她根本不是对手，很快就被推开。 “我可以成全你们。”一直沉默的莫安森幽幽开口。 随着他话音的传出，屋里瞬间安静，马甲男和薛二维亦停下。 屋外阳光灿烂，屋内却一片冰冷死寂。 寂静中，仲秋晨从背包中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水，递到海茵面前。 海茵看见，没接，这种情况下任何物资都弥足珍贵。 “这附近有条河，我们得去取些水，不然走不出这座城。”仲秋晨道。 在安全屋时他不缺水，临出发前他每人分了一瓶。 按照原本计划，他们五个小时就能到达工厂，就算在工厂拖延了时间，两天之内也肯定能出城，但现在情况远超他预期。而且他的食物也快没了，他们必须补给。 海茵接过水，自己喝掉三分之一后把瓶子递给另外两人。 “你们怎么会在这？”海茵问。 被提醒，都已经忘了之前的事的仲秋晨三人身体都是一僵。 “怎么？” “我们遇见了只尸王。”薛二维胃疼。 “尸王？”海茵惊呼，她忍不住回头看另外自己身边的两人。 “嗯？”薛二维不解。 “我们也遇见了尸王，所以才被追着跑。” “你们也——” “我们遇见的尸王很奇怪，和以前见过的都不同，他速度非常快，快得简直不像丧尸。他脑子也很聪明，好像还能指挥其他丧尸。”顿了顿，海茵有些不确定地补充道，“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他不会还有尾巴吧？”薛二维脸色越发难看，那东西不是被莫安森埋在废墟里了吗？ “尾巴？”海茵茫然，“我们遇到的是一只独臂丧尸。” “独臂丧尸？”莫安森惊讶，他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一道身影，他看向仲秋晨，仲秋晨隐藏在黑暗中的眼中也有几分惊讶。 仲秋晨嘴唇翕动，正准备开口，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啾……” 第17章 丧尸居然会说话？ “啾……” “……啾……秋……” “……秋……” 熟悉带着几分温软的声音不断从卷帘门外面传来，令屋里众人皆神经紧绷，其中仲秋晨、莫安森和薛二维最是如此。 特别是仲秋晨，他浑身汗毛都炸立。 若光听声音，那啾啾的带着几分温软的声音还算好听，甚至让人心口发软，然而一想到之前那一声“秋晨”，一股寒意就直窜仲秋晨头顶。 那怪物在叫他的名字！ 丧尸居然会说话？ 仲秋晨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握紧手中斧头，动作间他才发现自己掌心已经一片汗意。 背脊发毛间他本能看向一旁的莫安森，莫安森脸色也不好，那一声“秋晨”他也听见。 之前光顾着逃跑，后来又遇到海茵几人，以至于他都忘了这回事，现在想起，也是一阵头皮发麻。 而且那东西不是已经被他埋了？他的攻击对那东西无效？如果是这样那他们该怎么对付他，一个追不上逃不掉又打不死的怪物，他们真的有赢的可能吗？ “怎么办？”薛二维用口型夸张地询问仲秋晨和莫安森，海茵五人不知道外面的是什么东西，他却再清楚不过。 莫安森轻轻摇头，示意众人不要动，打不赢跑不掉就只剩下躲。 屋内一片死寂，心跳和血液冲击耳膜的声音震耳欲聋。 不知多久后，屋里几人额头都冷汗淋漓时，在附近徘徊没找到人的那怪物才慢慢向着小区更里面而去。 听着他渐行渐远的声音，几人忍不住松了口气，他们紧绷的肌肉都酸痛。 然而还不等众人彻底放松，与那怪物相反的小区外面就传来一声低吼，那声音是丧尸发出的，带着明显的怒气。 随着那声音的响起，小区里的丧尸立刻一片骚动，纷纷向着门外而去。 那若有若无的啾啾声被这动静淹没，无法捕捉。 仲秋晨微微抬头看向小区外，他隐约觉得那低吼有些耳熟，但很快他又摇头，所有丧尸的声音都差不多。 丧尸动作很快，不到两秒钟时间他们就都聚集到小区外，一时间那边热闹无比。 混乱嘈杂的声音传来，让屋里一群人脸色都怪异。刚刚发出吼叫的明显就是追着海茵他们跑的尸王，他在召唤小区的丧尸。 三次进化的怪物，能命令丧尸的尸王，他们之前也算见过不少丧尸，但今天的所见所闻已经完全超出他们的认知。 “怎么办？”吴悠轻声询问，他领口衣服都汗湿。 “后面有扇门。”敖跃道。 众人朝着那边看去。 躲在最里面柜子后的敖跃身边确实有一扇木门，但看样子那只不过是这小卖部的仓库。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茫然。 一旦他们制造出动静，立刻就会吸引来外面的丧尸，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这里什么都别做，等外面那些丧尸自己离开。但谁也不知道那些丧尸什么时候走，又会不会走，因为外面还有个有智慧的尸王…… “走。”莫安森拿主意。 无人反驳，众人立刻悄无声息地动了起来。 仲秋晨收好海茵递回来的瓶子，跟上队伍。 他和莫安森躲在最前面，现在往里走，自然而然落到最后。 来到门前，最前方的海茵给后面几人递了个眼色后，伸手开门。 病毒爆发时店主人应该在这，所以木门并没锁死，门锁被轻易拧开。 门后确实是个小仓库，面积只有外面三分之一大，里面早已被洗劫一空，地上一片狼藉，运气好的是里面也并无丧尸，而且这仓库有通向后面的门。 众人纷纷看向莫安森，门是防盗铁门，但这难不倒莫安森。 小心翼翼打开铁门，莫安森探头看了眼外面，随后拉开门。 铁门通向后面的楼梯间，正好连接着楼梯。小区老旧，楼梯间无门，楼梯外就是巷道。 莫安森稍微靠近拐角处看了眼外面的巷道后，冲着众人指了指楼上，让众人上楼。 后面的巷道中并无丧尸，但小区外到处都是，他们出不去小区。 海茵带着敖跃端着枪带头往上而去，去探路。吴悠收了枪，紧随其后。马甲男跟在他后面。 仲秋晨看了眼后面的巷道，走在最后，抬头间看见前面的众人，他手不受控制的往背后背包摸去，摸到空了的瓶子，他心情蓦的就好了起来。 他看向就走在他前面的莫安森。 就在几天之前他的世界还只有他一个人，但自从莫安森出现，他的世界一下就热闹起来。 这么多的人，他都有种在做梦的错觉。 察觉到视线，莫安森回头，见仲秋晨正仰头看着自己，对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眸，他顿了顿。 他正准备开口，仲秋晨就被人拉住了手。 脸色一直不太好的柳师恩紧张地看了眼头顶的楼梯，他们正处于拐角处，其他人已经上到一楼平台。 她看向仲秋晨，惨白的唇微动，声若蚊鸣，“……救救我，求你。” 不等仲秋晨反应，她已经松开仲秋晨，脚步不停地走过拐角上楼。 仲秋晨反应过来再去看时，柳师恩已经乖乖站到马甲男身边。 马甲男把她护到身后，他自己则站在拐角处端着枪，有动静他立刻就能开枪也能更好保护柳师恩。 柳师恩没再回头，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仲秋晨的臆想是错觉。 继续往上，来到平台口，仲秋晨看向莫安森，莫安森面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没有丧尸，估计都到小区门口去了。”探路的海茵三人从走廊回来。 这小区挺老旧，最开始应该是什么职工楼，每层并排六间屋，走廊还挺长。 “去三楼。”莫安森道，二楼太低，一旦制造出动静立刻就会被察觉。 上到三楼，挨着挨着检查一遍，确定楼里没有丧尸后，一群人选了间靠近楼梯口的房间进去。 房间不大，标准的两室一厅结构，屋内是预料当中的混乱，客厅沙发前地上更是一片漆黑的血污。 “今晚就先在这休息。”莫安森道。 无人反驳，一群人各自散开找了地方坐下。 莫安森走向阳台，远远看向小区门口。 他们在靠近小区门口的那排屋里，小区门口在屋子正右边，从窗口隐约能看见斜边小区门口的动静。 仲秋晨悄无声息过去，预防被发现，他站到莫安森身边。 从他们的角度看去看不见那个能命令其他丧尸的独臂尸王，但能看见被召唤过去的那堆丧尸。 领头的尸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些丧尸好像很焦躁，隔着玻璃仲秋晨隐约之间都从他们的吼声中听出了几分紧张。 “你觉得他们在找什么？”莫安森声音很轻。 两人靠得太近，仲秋晨都从莫安森特意压低的嗓音中听出几分沙哑，这让他耳朵里一阵发痒。 仲秋晨退后半步，“我们。” 对于丧尸来说，他们就是鲜嫩可口的食物。 莫安森不置可否，他总觉得这起源地里的丧尸都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追我们的那只没在那边。”莫安森背靠墙壁。 闻言，仲秋晨又凑过去侧着脸看了眼小区门口，确实如同莫安森所说，那边没有那只怪物。 “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干什么呢？”薛二维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仲秋晨回头看去，屋内包括薛二维在内所有人都正看着他们。 仲秋晨看向莫安森，他和莫安森靠得确实有些近，他退后解释，“看看外面的情况。” “哦。”薛二维视线落在莫安森身上，莫安森以前在队里时从不主动说话也不搭理人，但刚刚却和仲秋晨嘀咕半天。 仲秋晨回到屋内，找了地方坐下。 莫安森在他身边坐下。 仲秋晨取下背包，转动脑袋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确认时间后，犹豫一瞬，打开背包把剩下的食物都拿了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可能也吃不了独食，接下去的一路他们必须合作，也只能合作。 他的食物已经不多，就剩下一包饼干，两小包之前在菜市场找到的零食，以及一大袋果干、几包午餐肉和两块巧克力。 想想，仲秋晨没把巧克力也拿出来，那本来就是他偷偷省的，是他的。 东西一摆出来，许久滴水未进的海茵、敖跃、吴悠三人喉结就不受控制地滑动。 “只有这么多了。”仲秋晨道。 有了仲秋晨的同意，一群人立刻靠近。 东西不多，再怎么控制也就是两顿的量，今天一顿，明早一顿。几人七手八脚很快分好。 仲秋晨把自己分到的东西用手圈住往面前挪了挪，然后把那两包辣味的零食先拿了出来，总共两包辣食全分到他手里了。 一只手突兀伸出来把它们都拿走，紧接着一包午餐肉扔了过来。 仲秋晨看去。 莫安森靠回墙壁。 仲秋晨正走神，马甲男就靠了过来，他塞给仲秋晨一把果干，拿走仲秋晨刚刚得到的午餐肉，要给柳师恩。 “还给他。”莫安森冷冷抬眸。 屋里其他人纷纷看来。 马甲男动作停住，他抬眸看向莫安森，对上莫安森那双毫无表情的黑眸，他黑了脸，恶狠狠的把东西又换了回去。 看着马甲男退回对面角落，莫安森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吃起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要不是丧尸没办法变成人，他们都要怀疑莫安森是不是丧尸变的。 仲秋晨看看莫安森，再看看自己面前分到的食物，赶紧又用手往自己这边拢了拢，在面前堆成一座小山。 第18章 “要不来我这边？”…… 仲秋晨只吃了一小部分就把剩下的食物收了起来，其他人亦是如此，明天他们要离开这里，更需要体力。 吃完，一群人安静下来，闭目养神。 仲秋晨收好东西，也抱着自己的包闭上眼睛，逃了一上午他也累了，很快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他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屋里一片阴暗，只隐约能看见人影。 莫安森不在他身旁，窗口附近倒是有个人影。 仲秋晨起身过去，才靠近，莫安森就戒备地回头看来，幽黑的眸在黑暗中泛着寒光。 认出是他，莫安森紧绷的身体才放松。 仲秋晨微诧，人多之后莫安森就反而变得戒备谨慎起来，之前就他和莫安森两个人时他都没这样。 没去询问原因，仲秋晨靠近莫安森朝着小区门口看去，那边已经空了，倒是小区里能看见丧尸的影子。 “那尸王呢？”仲秋晨轻声问。 莫安森摇摇头，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 察觉到动静，屋里的人陆陆续续都醒来。无人点灯，众人摸黑舒活筋骨。 活动完，一群人也来到窗口打量，仲秋晨和莫安森见状让开位置。 “你说他们两个会不会打起来，尸王不是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薛二维猜测。 “打起来最好，最好打得两败俱伤。”吴悠期待，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省不少事。 “或许可以试试，如果他们能打起来，我们说不定就有机会。”海茵思考着这可能。 众人思考着这可能性，但也只是思考，他们现在都不知道那两只尸王到底在什么地方，总不能自己出去找他们。 确定完外面的情况，众人商议起接下去的打算。 马甲男提议趁夜离开，毕竟谁也不知道那尸王会不会再回来，且他们也已经休息够了。 他这提议还算合情合理，队伍里有一半的人都赞同。 “那接下去去什么地方，还去工厂吗？”薛二维不喜欢马甲男却不得不参与进对话，所以声音里透着不爽。 “出城，这边离城外已经很近。”马甲男抢先道。 “工厂？”海茵疑惑。 “工厂就在附近。”薛二维无视马甲男的瞪视解释，“我们本来是要去工厂的，都走到工厂附近了结果遇到了尸王。” 薛二维这话一出，海茵、敖跃和吴悠三人立刻坐直身体，他们来起源地的目的就是工厂。 “你们之前说那尸王跟着你们跑到这附近来了？”海茵问。 “嗯。”薛二维点头，“就是之前在门外啾啾叫的那只，但是现在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我不同意去工厂！这里现在可是有两只尸王，就算你们能找到工厂你们想过到时候要怎么离开吗？那些机器可不轻。”马甲男打断几人。 屋内一片安静，马甲男说得确实在理，如果不能带走东西，去与不去区别不大。 “你之前说附近有条河？”莫安森看向仲秋晨。 “嗯。” “远吗？” 仲秋晨凭借着记忆估算了下距离，“不远，来回一趟十几分钟。” “现在能去吗？” 仲秋晨愣了下，旋即点头。 莫安森起身，“先取水。” 时值初夏，气温一直居高不低，他们又没有代步的车只能凭着脚力移动，没有水那就是找死。 无人反驳，众人纷纷行动。 黑暗中，仲秋晨看了眼众人，“我一个人去就好，人太多反而容易被发现。” 他已经发现其他人的体能似乎都不太好，除掉莫安森，一群人里薛二维的体能甚至算得上相当优秀，但就算是薛二维在他看来也相当不靠谱。 马甲男是巴不得不去，闻言立刻就坐了回去，末了把柳师恩也拉了回去。 “我也去。”莫安森道。 “我也去吧。”吴悠道，“到时候多带些水回来，出了事我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仲秋晨看向吴悠，吴悠是他们所有人里最高的一个，因为末日物质缺乏他有些瘦，从之前的相处来看性格也不错。 一群人迅速找出随身携带的空瓶水壶，全部交给仲秋晨放进背包，然后目送三人出门。 楼道里空空荡荡，之前被召唤去小区门口的那些丧尸并未回到楼里，而是聚集在了楼下空地巷道里。 三人下到底楼，很快就在门外的巷道里看见好几只丧尸。 仲秋晨看了一眼远处，确定那长尾巴的怪物不在附近后搭弓拉弦。弓箭的声音比枪要小得多，微弱的破空声划破黑暗，精准地扎进离他们最近的那只丧尸的后脑勺。 连射四箭，把巷道里所有丧尸都解决掉，仲秋晨带头向着巷道里面而去。 一口气跑到巷道尽头，三人弯着腰压低身形穿过两栋屋子间的空地，来到小区园林后的围墙前。 园林外的空地里就有好几只丧尸，但此刻他们并未注意到树后的人。 仲秋晨看了眼那些丧尸，一个助跑，脚在墙上一蹬，如同一只矫捷的猫悄无声息的就跃至墙上。 墙外，一只丧尸猛然抬头看向他。 不等那丧尸发出声音，仲秋晨射出的箭已经贯穿他的头骨。 仲秋晨回头看了脚下莫安森和吴悠一眼，转身跳下围墙。 围墙外是一条路，单行道的老路，对面的街道是一排老店，店面敞开柜架被洗劫一空。有几家店面里还有丧尸，但他们并未注意到这边。 两声落地声传来，莫安森和吴悠翻墙过来。 仲秋晨又看了眼那几只丧尸，对两人做了个手势，带着两人顺着墙壁向着右侧而去。 仲秋晨全程没发出一丁点声音，也完全没有让其他人帮忙的打算，这让做好打一场硬仗的吴悠都有些懵，直到跟着仲秋晨一路顺利地跑出许远他才总算回神，看着仲秋晨背影的眼神也更多了几分探究。 六七分钟后，三人前方的巷道尽头变得宽阔，月色下，还能隐约听见些许水声。 走至尽头，仲秋晨在建筑群中张望片刻，确定附近并无丧尸，这才带着两人穿过临河的过道站到河边。 月光下，清澈的河水斑驳陆离，静静流淌。河边特有的阴凉气息迎面扑来，让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过道下方是一排陡度很大的防洪坡，附近并无楼梯，三人也没花时间去找楼梯，直接贴着墙壁踩着防洪提上的缝隙滑了下去。 落地，仲秋晨迅速打开背包拿出水壶，莫安森和吴悠亦是如此。水流浸过手面渗进瓶中，冰凉的气息也迎面扑来，让人想跳进河里嬉戏一番。 “柳师恩你认识吗？”仲秋晨看向身边的吴悠。 “柳师恩？”吴悠惊讶仲秋晨会问起她。 “只是没想到你们探索队还有孕妇。” “那个啊……”吴悠看了眼莫安森，见莫安森完全没有解释的准备他才道：“这个不归我们探索队管，是孙顺求自己的事……” 仲秋晨不解。 “想要在乐园生存是要有证的，这事你知道吗？”吴悠问。 仲秋晨点头。 “柳师恩没证。” 仲秋晨挑眉，所以柳师恩是靠着马甲男的证在生活？ 他之前一直以为两人是夫妻，马甲男人品虽差却对柳师恩却一直很好，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事。 “乐园物资有限，地方也有限，武器药物更加有限，实在没办法养活所有人，所以想要活下去就必须努力赚贡献点。” “这种制度就像国王制度，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谁都不想死，而且大部分人也根本没有能力去不计较贡献点免费给别人用。” “探索队的人都是有证的，很多没资格进入探索队没证的人就会申请跟着一起出来，如果有带回去物资，他们就可以获得一定的贡献点，证的‘主人’也能获取更多贡献点。” “柳师恩就是孙顺求带出来的，其实除了柳师恩，队里之前还有五十多个这种人。” 仲秋晨剑眉轻蹙，莫安森之前没说过这事，而且这也解释不了柳师恩为什么要向他求救。 如果柳师恩靠着马甲男活命，马甲男对她也确实不错，那她没理由求助。 又或者柳师恩不是自愿的？ 这倒是能解释马甲男为什么会把柳师恩带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这能很好的防止柳师恩逃跑。 可如果马甲男对柳师恩没感情，他又为什么要对柳师恩那么好？ 因为柳师恩肚子里的孩子？ 不等仲秋晨想明白，吴悠的声音就又传来，“你准备怎么办？” 仲秋晨看去。 “要不来我这边？”吴悠提议，“我名下挂名的人还有十多个，你来的话我随时欢迎。” 仲秋晨越过吴悠看向莫安森，莫安森一双寒眸静静看着水面。 “我考虑下。”仲秋晨把最后一个瓶子灌满水后起身。 吴悠看看仲秋晨再看看同样起身的莫安森，笑了笑，“他你就别指望了，求到他面前的人可不少，但迄今为止他一个都没同意。” 仲秋晨看了眼莫安森，这话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莫安森在乐园其他人眼里应该就是那种无恶不赦还自私冷漠至极的大恶人。 取完水，三人原路返回。 有了来时的经验，回去的路十分顺畅，几乎一路畅通无阻。 远远地看见小区围墙，三人不由加快脚步。 仲秋晨依旧一马当先，一个助跑后他轻巧地借着墙壁跳上围墙。站稳，他朝着围墙里面看去，看清里面的状况，他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紧绷。 围墙里面，五六棵树组成的小树林外，宽阔的空地前，之前一直追着他们跑的那只怪物正倒挂在树上。 他喉间不断发出呜呜的委屈至极的声响，那双黄色竖瞳瞳孔在夜色下放大，整个瞳仁都变成黑色，这让他眼中的委屈愈发透露无疑。 “嗷……秋……”伤伤心心地拉长语调叫了一声，他在空中蜷曲成一团，紧紧抱着怀中一直抓着不放的铁箭，他把他的王弄丢了。 第19章 “奇怪，他到底在找什么…… 他居然把他的王弄丢了…… “啾……” 听着那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呜咽声，如同猫一般弓着背站在墙壁上的仲秋晨只觉背脊一阵发凉，一颗心更是快从嗓子眼跳出来。 就在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时，他身后的吴悠有了动作，因为一路的顺畅无阻而放松警惕的他已经助跑准备上墙。 仲秋晨立刻回过头去冲着他做了个不要的手势，然而他所在的位置被树荫笼罩，月光照不到，一片漆黑，吴悠根本没注意到。 吴悠已经助跑一段，都已经到了墙壁前，就算注意到也已经停不下。 眼见着吴悠也要跳上墙壁，仲秋晨那瞬间血脉偾张，狂跳不止的心都直接从嗓子眼跳了出来！ 就在吴悠伸出脚去踩墙壁时，一旁突然冲出一道人影。 莫安森把吴悠撞向一旁，同时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发出丝毫声音。 黑暗中，从上方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仲秋晨头皮发麻心如擂鼓，他从未有过的庆幸，还好有莫安森，幸亏有莫安森！ 他看向莫安森，后者也正看过来。 “怎么了？”莫安森无声用口型询问。 仲秋晨顾不上回答，冲着他做了个不要发出声音的手势之后，缓缓回过头去看树林外用尾巴倒挂在树上的那只怪物。 那怪物抱着箭团成一团，他蹭蹭箭，伤心坏了，根本没心情去注意其它。 仲秋晨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双手撑着脚下的墙，向后一跃，无声落地。 站稳，仲秋晨侧过头看向莫安森和已经反应过来正心有余悸的吴悠，他示意两人跟他走。 围墙外是一条单行道，对面是一排老房子，房子底楼都被改建成了店铺，店铺早已被洗劫一空，远处几家店铺门口还有徘徊着丧尸。 仲秋晨选的是远离那几个丧尸的另一边。 摸着黑，仲秋晨带着两人一路顺着单行道走出许远，彻底远离小区他才找了地方停下。 违规搭建的停车棚里，三人蹲在最里面的位置。藏好，确定周围没有丧尸，仲秋晨这才开口把刚刚的事解释了一遍。 听说那怪物就在围墙对面，本就心有余悸的吴悠瞬间越发惨白，要不是莫安森阻止他，他们现在已经死透了。 “他怎么会在那，他不是已经走了？”吴悠郁闷，他们从窗口打量小区的时候也能看见小树林这边，但当时他们并没看见那怪物，他们还以为那怪物已经离开。 仲秋晨摇摇头，这谁知道。 “现在怎么办？要不找找看有没有其它的路？” “不走这边就只能走小区前面。”仲秋晨道。 吴悠嘴唇动了动，却没再说话。 小区前面是独臂尸王的地盘，虽然他们并不能确认他还在不在那边，但也没有证据证明他已经离开。之前出来时他们选择从小区后面翻墙，就是因为想要避开他。 停车棚内是一片沉默，也不知多久之后，吴悠再次开口，“海茵他们还不知道那怪物就在楼下，我们一直没回去，他们说不定会出来找我们……” 那怪物仲秋晨和莫安森都对付不了，海茵他们要是遇上，那绝对一个都跑不掉。 黑暗中又是一片沉默。 “我去通知他们。”这次打破沉默的人是仲秋晨。 他和海茵他们并不熟，也谈不上什么交情，但如果对方是因为担心他们出来找他们而被杀，那他就不能当作不知道。 而且那些丧尸说不定会把他当成丧尸，只要他不作出奇怪的举动。 “你准备怎么进去？”莫安森的声音传来。 “……我可以进去。”仲秋晨本能的不想把他会被认作丧尸的事说出来，他总觉得那样不好。 当一样东西被所有人恐惧的时候，光是和那样东西相似，就足够让人恐慌害怕，他不想被当作另类排挤戒备。 而且莫安森之前说的事也让他在意，病毒明明才爆发五年，莫安森却说已经是六年前的事，莫安森没必要在这事上骗他，可如果莫安森说的是真的，那他消失的那一年去哪了？ 一年有四季，春夏秋冬，这座城并不处于那种四季气候模糊的地理位置，所以他不可能连自己过了几个冬天都弄错。 仲秋晨起身，他才一动，就被莫安森抓住手腕。 “用不着去通知他们。”莫安森道。 仲秋晨微怔，他看向莫安森。 吴悠微愣之后冷笑一声，对莫安森的作法显然不满。 他心中烦躁，但也没再说什么，因为他没把握进去小区，也因为他因此捡了一条命。 莫安森无视吴悠，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仲秋晨那张在夜色下漂亮得如同幽魂般的脸，在那张脸上看见惊讶，他本能解释，“他们不会出来找我们。” 话出口，察觉自己做了什么，莫安森松开抓住仲秋晨的手，“我们没回去就代表我们遇到了危险，我都解决不了的危险他们过来也只会送死，所以他们不会过来。” 夜色下，莫安森面无表情语气如常，仿佛在说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 仲秋晨哑然，心口莫名发堵。 吴悠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 一直是这样，莫安森是乐园公认的最强，所以如果是连他都对付不了的存在，那其他人根本就不会想着去对付。 一旦出事，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撤退。 无人再说话，停车棚里一片死寂。 无人敢睡觉，三人睁着眼睛慢慢煎熬。 仲秋晨一直不喜欢这种安静的气氛，这让他有种身处梦境的错觉，仿佛他随时会醒来，重新回到那个只他一人的世界。 他把箭袋放在腿上，摸黑数起箭来，他的箭袋又已经空了一半。 数到第三遍时，远处突兀的一声低吼让三人身体都瞬间紧绷。 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半跪在停车棚中探出头去查看，停车棚前方的道路尽头不知何时多出几只丧尸来。 他们所在的位置被月光笼罩，这让仲秋晨能清楚看清那边的情况。 其中一只丧尸被围在中间，此刻他正不停发出声音，那一幕极其诡异，就仿佛他正在向周围的丧尸发出命令。 看清被围在中间那只，仲秋晨瞳孔瑟缩。 “是他！”吴悠惊呼，“是那只独臂尸王！” “尸王……”仲秋晨错愕。 仲秋晨回头再看向远处那熟悉的独臂丧尸，喉间一阵干涩发痒，这五年来他见过那独臂丧尸无数次，绝不可能认错，他绝对就是安全屋附近那只！ 独臂尸王？ 那独臂丧尸是尸王？ 这怎么可能…… “你确定是他？”仲秋晨声音沙哑。 “绝对错不了，我们被他追着跑了那么久，他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他……”吴悠语气中是努力压抑的复杂和不安。 仲秋晨犯懵，那独臂丧尸真的是尸王？ 可这怎么可能，那独臂丧尸明明笨得要死，之前还在脑袋上套有小黄鸭的塑料袋…… 而且如果那独臂丧尸真的是尸王，那岂不是说这五年来他一直在与一只尸王为邻？ 仲秋晨脑子乱作一团，但混乱之间有些事情倒一下就明了，难怪他的安全屋附近丧尸不多，难怪他能安全的存活这么多年…… 一想到自己天天都在一只尸王面前晃，仲秋晨惊出一头冷汗。 “他好像是你安全屋附近那只。”莫安森声音突兀传来。 仲秋晨身体微僵，“是吗？” 莫安森看向仲秋晨，见仲秋晨并无反应，他收回视线，缺胳膊少腿的丧尸并不少见，毕竟病毒的感染本身就伴随攻击。况且仲秋晨家外那只他也只见过一次，记忆并不深。 “他果然也还在附近。”吴悠道。 远处，独臂丧尸对着围着他的丧尸一阵咿咿呀呀后，周围那些丧尸明显有组织的开始四散开。 看着这人性化的一幕，三人喉结忍不住滑动，只觉寒意渗人毛骨悚然。 那独臂丧尸真的有智慧。 “奇怪，他到底在找什么？”吴悠嘀咕。 仲秋晨看去，“不是在找我们吗？” 丧尸吃人，所以追着他们跑，这合情合理。 “不是，我们遇到他的时候他好像就在找什么。” “早上我们听见孙顺求的枪声后就顺着枪声过去汇合，路上遇到他，被他带着一堆丧尸包围住。当时我们都以为死定了，结果他绕着我们看了半天，好像是没找到他要的东西，就又扔下我们走了。” “后来我们和孙顺求汇合后，他又追了上来。那时候他身边跟着的丧尸更多，黑压压一片少说七八百只，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就逃了，他追了我们一路，直到我们遇上你们。” “你是说他围住你们之后又把你们放了？”莫安森若有所思。 “也算不上放，更准确来说是他没兴趣就扔下我们走了，他一走其他普通丧尸就疯了似地扑了上来。” “你们和孙顺求、柳师恩汇合后，他又追了上来？”莫安森再问。 “嗯。”吴悠没明白莫安森想问什么。 “他已经把你们放了为什么又追上来？”莫安森眉头紧锁，很快，他有了猜测，“因为孙顺求和柳师恩？” 吴悠讶然，“……不能吧，而且为什么？总不能是他们两个比较好吃。” 莫安森试图去把一切合理化，然而却始终无法说通。 莫安森正走神，肩膀上就是一重，仲秋晨一把按在他肩膀上把他按趴下。一同被按趴下的还有吴悠。 远处，独臂丧尸在交代完其他丧尸后，竟向着他们这边走来，然后一头怼在停车棚前的墙上，开始自闭。 “呜……” 第20章 莫安森为什么要特意跟他…… 仲秋晨之前找藏身地方时特意选了个偏僻寂静的地方，那独臂丧尸显然也不想被打扰，所以同样选中了停车棚。 看着那面靠墙壁喉间不停发出呜呜声响的独臂丧尸，仲秋晨三人喉结都不由滑动，额头一片冷汗。 他们之间只隔了不到三米的距离，中间只一排并不能很好遮住他们身形的电动车和一米高的墙壁。 “呜呜……” 仲秋晨缓缓放开按在莫安森和吴悠背上的手，一只手缓缓伸向箭袋，另一只手则伸向自己放在一旁的弓。 他的手才摸到地上的弓，就被抓住，抓住他的人是莫安森。 黑暗中，猜到仲秋晨想做什么的莫安森轻轻摇了摇头。 这种距离仲秋晨不可能射歪，可那独臂丧尸是尸王，哪怕他属于智力被强化的类型头骨肯定也相当僵硬，子弹都未必能打穿。 一旦仲秋晨没能一击致命，那独臂丧尸立刻就会召唤其他丧尸，一旦造成骚动，挂在小区树上的那怪物立刻就会被吸引过来。 到时候，他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莫安森抓住仲秋晨手的手轻轻捏了捏，直到仲秋晨放开弓，他才收回手。 见仲秋晨停下动作，蹲在仲秋晨另一边的吴悠有些急了，仲秋晨为什么不出手？ 短暂的焦急后，他很快冷静下来，明白仲秋晨的顾虑，他额上冷汗更甚。 如果不能解决独臂丧尸，那他们现在怎么办？ 就这样等下去，等到那独臂丧尸自己离开？万一他直到天亮都不离开呢？一旦天亮，没了夜幕的掩护，他们立刻就会被发现。 莫安森也在思考这问题，他倒是能困住那独臂丧尸制造出让三人逃走的机会，可一旦惊动那独臂丧尸，事后他肯定会立刻招来无数普通丧尸…… 无计可施，三人只能尽可能控制自己的呼吸，维持着低蹲的姿势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三人呼吸逐渐开始沉重，身上更是直接被冷汗浸湿。那感觉就仿佛身处深海之中，四面八方都是海水都是沉闷窒息的压迫感，他们胸腔都被压得舒展不开，都无法呼吸。 三人无比煎熬，那独臂丧尸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似乎也跟着变得难受煎熬，原本只是怼墙壁上伤心呜咽的他慢慢有了动作。 他在墙壁前不停徘徊踱步，没多久他就等不下去，转身向着路上而去。 王在难受，他的王在难受…… 王因为找不到回家的路在难过？ 还是受伤了？ ——王受伤了？ 他就是个笨蛋，他居然把自己的王弄丢了，还害得王可能受伤了！ “唔嗷——”独臂丧尸仰头，一声掺杂着愤怒、伤心、自责、心痛的吼声惊破黑夜。 随着这一声吼叫传开，四周不断有丧尸开始回应。起初只是稀稀疏疏一两声，但吼声唤起吼声，一声接一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三分钟不到的时间整座城的丧尸都开始吼叫。 那一声声不停响起的低吼如同恶鬼在炼狱中挣扎咆哮，硬生生把这本就令人不舒服的黑夜衬托拉扯得令人窒息悚然，就仿佛这里不是末日荒城而是地狱。 近距离目睹一切，仲秋晨三人一颗心狂跳不止，砰砰地撞击让三人胸口都发疼。 他们都知道智力被强化的丧尸拥有控制命令周围其他普通丧尸的能力，但他们不知道尸王竟能做到这种程度，甚至能引得整座城所有丧尸共鸣！ 他们所处的这座城市是座大城，常住人口少说四/五百万人，就算经历了病毒爆发时期的消耗，现在这城里的丧尸也绝不会少于四百万。 足足四百万的丧尸，就算排成方阵一眼望去都望不到尽头的存在，此刻竟都在响应共鸣…… 仲秋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呼吸，冷汗淋漓再加上浑身汗毛竖立的感觉并不好受，让他甚至都有种胃部在痉挛的错觉。 更让他难受的是那不断响起的吼叫实在太为震撼，有那么瞬间他甚至都有跟着叫上一声的冲动！ 一只手突兀按在仲秋晨肩膀上，吓了他一跳，他本能去摸腰间挂着的斧头。 “仲秋晨。”莫安森尽可能压低的声音传来。 仲秋晨猛然回神，他眨了眨眼，看向身旁的莫安森。也是这时他才发现独臂丧尸已经离开，他正顺着停车棚外的单行道向着与小区相反的方向而去。 仲秋晨狠狠松了口气，那瞬间他胸腔肺腑四肢百骸都传来酸痛感，他之前实在太过紧张。 “没事吧？”莫安森问，他声音也不太对，带着些许微不可查的颤抖。 仲秋晨摇摇头，他想起身边还有个人，回头看向吴悠。 吴悠跌坐在地上，两眼失神。 仲秋晨拍了拍他，吴悠也被吓了一跳，回神后看见仲秋晨和莫安森，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那是什么？” 无人能回答他这问题。 “这城里得多少丧尸，他……”吴悠无法组织语言。 现如今一共仅存七个乐园，七个乐园所有人加起来恐怕都没这座城里的丧尸多，如果这些丧尸发现乐园的存在，那乐园根本不堪一击…… “别想了，起来。”仲秋晨伸手去拉吴悠，看见这样的吴悠他反而狠狠松了口气，不是他一个人不正常就好。 “我们……”吴悠用力揉脸，哭音却更重，病毒爆发时他都没这么绝望过。 “起来！”仲秋晨用力直接把瘫软在地上的吴悠提了起来，让他站好。 做完这，他去捡地上的弓和箭，把它们重新挂回身上。 他努力转移注意力，不让自己去感觉手上身上的颤抖，他是在害怕，而不是在兴奋，他怎么可能兴奋？他肯定是被吓到了。 “走。”莫安森带头向着外面而去。 停车棚外的单行道上已经没有独臂丧尸的身影，他已经离开。 莫安森在路口迟疑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去小区，他之前一直觉得跟着他们的那有尾巴的怪物才更可怕，现在却茫然。 重新回到小区院墙外，莫安森没翻墙查看，直接带着两人在小区外找地方藏起来。 关上门，莫安森看着黑暗中两个模糊的人影，“明天一早汇合之后我们就离开。” 三人各自找地方坐下，无人说话，黑暗中一片寂静。 他们出来取水时是夜里八点多，现在已经快十点，无人睡觉，三人睁着眼睛熬到早上。 天刚微亮，三人就离开藏身之处，去了海茵他们出来时最可能走的地方等待。 他们昨夜一夜未归，海茵一群人显然也受到惊吓，再加上昨夜整城的吼叫，才早上四点多他们就从小区门口出来。 远远看见仲秋晨三人，海茵一群人愣了愣。 “你们没事……” “先走，之后再说。”仲秋晨带路向着去城外的方向而去。 莫安森迟疑一瞬，跟上。 其他人见要出城，赶紧小跑着跟上。 在薄雾笼罩的晨曦中，一群人一口气半走半跑走了近四十分钟，直到天色大亮，这才找地方停下休整。 “昨夜你们听见了吗？城里的……”薛二维一停下就开始哒哒哒，他就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主。 仲秋晨看去，薛二维半张脸都肿了，像是才被人打过。薛二维之前被马甲男阴的时候嘴角就被打肿了，但现在肿得更厉害了。 察觉到仲秋晨的视线，薛二维摸了摸脸，愤愤地看向马甲男。 “我们以为你们已经……”海茵一脸愧疚，愧疚间也带着几分尴尬。 仲秋晨瞬间明白过来，昨夜他们没回去，薛二维肯定叫嚷着要找人，要拦住薛二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打晕。 “抱歉。”海茵道歉，态度磊落。 他们不是莫安森，没有以一敌百的能耐，他们尚且连自己都照顾不了。 仲秋晨没说话，打开背包把水递给众人。 接过仲秋晨递来的水，一群人除了马甲男脸色都愈发尴尬。 “昨夜到底怎么回事？”薛二维无视其他人问道。 “昨夜我们回来的时候碰见了尸王……”吴悠把昨夜先后遇见两个尸王的事都说了一遍。 听说那有尾巴的怪物就在楼下吊着，几人忍不住倒吸冷气。听说是独臂尸王引发的整座城丧尸的共鸣，几人脸色极其难看也无比惊讶。 “整座城的丧尸……”敖跃失神。 “先不说这个，接下去怎么办？”海茵看向莫安森和仲秋晨。 马甲男张嘴就想要说出城，仲秋晨却抢先道：“出城。” 马甲男微惊之后露出笑容，海茵、敖跃和吴悠三人松了口气，薛二维茫然四顾，只莫安森皱起眉头。 仲秋晨看向莫安森，“我们必须和他们拉开距离。” 有两只尸王一直跟着，就算他们能顺利抵达工厂，也别想从工厂带走任何东西。 莫安森静静看着仲秋晨的双眸，他眉头紧锁，却还是同意仲秋晨的安排，“嗯。” “出城后我们要往左边走回之前你们进城的方向，到时还有一次机会，如果条件允许，我们可以从城外再进来。”仲秋晨道，莫安森似乎对探索队的任务格外执着。 “嗯。” 见莫安森同意，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稍作休息，一群人迅速收拾了东西再次上路。 路上，仲秋晨走在最后正戒备那两只尸王，莫安森的声音就传来。 “乐园的实际情况比外面的人知道的还要更糟糕，园里已经没有任何储备药，一场普通流感就能死人。” 仲秋晨愣了下，看去，莫安森就走在他身边。 “哦。”仲秋晨应声。 应完声，仲秋晨才反应过来莫安森是在跟他解释他执着任务的原因。 仲秋晨再朝着莫安森看去，莫安森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侧脸冷俊拒人千里之外。 莫安森为什么要特意跟他解释，这不是他们约定好的？他带莫安森去工厂带他出城，莫安森带他去乐园给他进入乐园生存的身份。 第21章 “那怪物跟来了！”…… 莫安森不再说话，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仲秋晨静静跟在他身后，视线却不由自主的向着他那边瞥去。 莫安森要比他高上半个头，身形也不是他这种清瘦的类型，高挑而修长，肢体充满爆发力，虽然他并不是个容易亲近的人，却也不是个让人讨厌的人。 仲秋晨正走神，一股熟悉的若有若无的注视感就传来，他猛然回头看去，还没等他看清人群前方就是一阵混乱。 他们正走在一处并不宽阔的小道里。 小道蜿蜒盘旋，在城市边缘的老城区担任着主动脉的责任，负责运送所有人流。 小道已经很老旧，好些地方两侧都是违章增建的建筑，中间只剩下个单人可前行的小缝隙。 他们正在通过的这一段路就是这样的缝隙，其中一侧的人家违规扩建，另一侧的人家见状立刻不甘示弱的跟着扩张地盘，原本可通车的大路便只剩下小小一溜。 走在最前方的薛二维动作间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半张木板墙壁都向着他们这边倒来，一群人吓得赶紧伸手扶住。 木墙是五六张门板大小的木板钉在一起制作而成，倒向他们时铺天盖地而来声势浩大，好在木头本身不能发出太大的声音，被堪堪扶住后很快就安静下来。 “薛二哈你脑子喂狗了？！”吴悠脸都吓青。 海茵脸色也不好，要不是怕枪声太大，她都想对着薛二维脑子来一枪。 被骂，知道自己理亏的薛二维怂了吧唧。 “怎么回事？”莫安森一双寒眸冷冷盯着薛二维。 薛二维指向木板后面，人也赶紧向着木板后的院子里而去，“吃的！” 被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注意到木板后瓦房老院的屋檐下挂着好几串柿饼和萝卜干。 认出那两样东西，一群人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他们昨天一整天就只吃了一顿，今天也是，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马甲男已经踩着木板跳到院子里，抢先向着屋檐下小跑而去。 “那是我发现的……”薛二维和马甲男本来就不对付，立刻急了，赶紧小跑着过去抢。 莫安森皱了皱眉，没去理会两人，他转身戒备起周围。 仲秋晨也没过去，他回头去看刚刚的地方，那边空无一物。 “怎么？”莫安森注意到仲秋晨的视线。 仲秋晨嘴唇翕动欲要解释，话到嘴边又咽回，因为被打乱注意力，他现在也不能确定刚刚是不是他太过紧绷产生的幻觉。 “……还给我，这是我发现的！”薛二维一边把自己的战利品往脖子上挂，一边要去抢马甲男手里的柿饼，明明是他发现的，但他却只抢到一半，另一半全部落到了马甲男手里。 马甲男直接无视薛二维，从绳子上扯了柿饼递给柳师恩。 “谢谢……”柳师恩清秀的脸上都是尴尬，但碍于马甲男的强势，只能接下。 “先走。”海茵带头继续往前走去。 薛二维一边走一边低声骂着，很是不服。 仲秋晨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他正戒备，怀里就多出两个柿饼来。 “喏，还你。”薛二维看看自己手里的萝卜干，想想又狠心弄了些萝卜干下来塞给仲秋晨。 分完仲秋晨的大头，薛二维一脸肉痛地分给了莫安森一个柿饼，就到前面去分去了。 东西不多，给仲秋晨分了两个柿饼后，除了薛二维自己其他人也就分到一个柿饼一点点萝卜干就没了。 这些东西少说挂了六年，过期不过期不说，光是那木头渣子似的口感就让人绝望，但他们现在根本没得选，有得吃就已经不错。 仲秋晨没去咬那两块放在一起都能磕出“咔咔”声音的柿饼，塞了些萝卜干进嘴里细细咀嚼。 萝卜干还带着一丝淡淡甜意，但口感跟嚼纸也差不了多少。 薛二维一边吃一边找马甲男茬，嘴上就没停过，直到远远看见一小群丧尸他才停下。 “绕过去。”海茵做了个后退的手势。 一群人悄无声息往回，回到上一个路口。 老城区丧尸也不少，但因为地势复杂到处都是杂物，反倒容易走。 在老城区兜兜转转走了将近五六个小时，直到晌午烈日当头，几人才找了地方休息。 老旧的二层平房中，看着去二楼排查的敖跃和马甲男下来，确定楼上没有丧尸，一群人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时值初夏，常年不见阳光的屋内还算凉快。 这平房属于早期的私人建筑，年代相当远久，地板还是水泥地板，墙壁则都已经暗黄脱皮。屋里家电倒是齐全，电脑、投影机、冰箱、空调样样不缺。 薛二维闲不住，才坐一小会就在屋里到处乱逛，试图找到吃的或者能用上的东西。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走动，其它东西无所谓，吃的却是当务之急，他们总不能每天都现找食物，万一找不到或者像之前一样被困住了呢？ “这家人怎么回事，家里就不知道多放点吃的……”把厨房翻那个底朝天的薛二维嘀咕，吃的东西他也不是一点都没找到，但全都已经烂掉。 “值钱的东西也不见了，估计是发现事情不对后带着值钱的东西跑了。”吴悠道。 病毒爆发得非常迅猛，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没能跑掉。 薛二维扁扁嘴。 仲秋晨没去理会，他站在一楼大厅右侧墙壁前，那边墙上挂着一排相框。 按照片纸张的年代看下来，最早是一对朴素的年轻夫妻，妻子怀孕，孩子出生，夫妻慢慢年长，孩子慢慢长大…… 最新的照片里，那对夫妻头发已经花白，而那个襁褓中的孩子也已经长成了婷婷玉立的大姑娘。 “你想跟着莫安森进乐园？”一道刻意压低的女声从一侧传来。 仲秋晨看去，他早就注意到柳师恩在看他。 柳师恩笑笑，看向墙上，装作在看照片，“莫安森……他名下不是没有人。” 仲秋晨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柳师恩是在说“证”的事，想要在乐园生存就必须有证，又或者成为有证的人的附属物，成为供奉国王的一员。 “之前在乐园，有次我去换东西时遇上了他，兑换物资的管理员说他贡献点不够……” 仲秋晨不语，只是看着她。 柳师恩笑了下，“你不是乐园的人所以可能不知道，莫安森在乐园可以说是神一样的存在，只要是他带队出去的队伍就没有空手而归的，而且队员存活率也一直很高，他这样的人，手上的贡献点恐怕足以把乐园仓库都兑换空，是绝不可能存在贡献点不够用的情况的。” 柳师恩看向仲秋晨，“所以他肯定是把自己的贡献点给别人用了。” 仲秋晨哑然，这倒是和他听说的不同，但柳师恩和他说这个做什么？ 不等仲秋晨开口，敖跃和马甲男就从楼上下来，见仲秋晨和柳师恩站在一起，马甲男立刻皱眉走过来把柳师恩拉到一旁。 “你又想干吗？”薛二维一从厨房出来就看见马甲男在瞪仲秋晨，他几乎是立刻就瞪向马甲男。 马甲男冷哼一声，无视薛二维看向柳师恩，似乎对柳师恩和仲秋晨说话相当不满。 柳师恩一脸尴尬，低头颔首。 “吵死了。”沙发上的莫安森睁开眼，他冷冷瞪了马甲男一眼，“休息够了就继续走。” 众人对视一眼，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寂静中，仲秋晨走向沙发，莫安森察觉，在沙发上让出些位置，“不要浪费时间在那些没意义的事情上。” “嗯。”仲秋晨知道莫安森是指他对着墙壁上照片发呆的事，末日前再美好现在留给他们的也只剩一座空城。 仲秋晨在沙发上坐下，他调整了下姿势，学着莫安森闭上眼闭目养神。 虽然他们已经走出许远，但谁也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已经彻底摆脱那两个尸王，特别是在其中一只尸王可能还能操控全城丧尸的情况下。 他刚放松，身体立刻就紧绷。 他视线的前方，玻璃窗的外面，距他们足有五六百米之外的屋顶上，一道四肢着地尾巴压低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移动。 他一边移动一边甩着尾巴，似乎嗅到什么，十分兴奋。 仲秋晨全身汗毛瞬间竖立，他几乎是立刻就去拿腿上的弓，同时也出声警示，“那怪物跟来了！” “什——” “安静。”莫安森打断惊呼。 众人惊魂未定的同时纷纷戒备，但紧张地环顾四周一圈却什么都没能看见。 仲秋晨指指那怪物所在的方向，众人立刻朝着窗外看去。看清楚那边状况的瞬间，众人脸色死灰，频频有倒吸冷气声传来。 窗外，一栋三层高的老旧瓦房上，那怪物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什么，竟如同人一般用后肢缓缓站了起来。 他似乎看见什么，尾巴压低，嘴里叼着铁箭的信子微微抬高。 他缓缓转动脑袋，却并不是在看他们这边，而是看向脚下。 仲秋晨压抑住砰砰直跳得快要跳出心口的心脏，迅速上到二楼，从二楼窗户看去。 位置地抬高，让那边的一切瞬间一目了然。 那怪物的脚下，原本空荡的巷道中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丧尸，数以千计的人头不停攒动。 丧尸之中，独臂丧尸仰着头，正和那怪物对视。 第22章 杀了他，不许他伤害王，…… 两人视线的相交，让周围的丧尸都有了危机感，原本把巷道堵得密不透风的他们迅速散开，片刻时间一人一兽周围就空了一大片。 屋顶的怪物黄色的竖瞳缩紧，瞳孔细成一条线。 “吼——”独臂丧尸喉间也发出威胁的声响。 眼见着气氛越发紧绷一触即发，一阵刺耳的吼叫突兀响起！ 声音是从仲秋晨他们所在这栋楼楼下传来，也是这时众人才发现他们已经被包围，楼下窗户已经被破开，无数丧尸正涌屋内。 “该死！”敖跃咒骂一声，赶紧去抓自己放在腿上的枪，他太过慌乱，死亡的恐惧让他慌了手脚，那枪竟被他拨地跌到地上。 哐当的声响让众人越发不安，也让楼下那些丧尸越发兴奋，他们越发疯了似的往屋里涌。 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声响，一群人不再掩藏迅速起身围成一团，把枪口对准楼梯口和窗户外。 “怎么办？”敖跃看着窗外那密不透风的丧尸群，头皮一阵阵发麻。 那种悚然绝望的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他胃都开始痛。 那种胃里有无数把刀子不断撕扯着的感觉，掺杂着丧尸特有的恶臭，让他想吐。 “去楼顶。”莫安森声音如常，冷清而冰冷。 莫安森的冷静如同一剂镇定剂，让慌了神的众人瞬间冷静，一群人二话不说赶紧向着一旁楼梯而去。 仲秋晨习惯性走在最后断后，见其他人都向着楼梯口跑去，他又回头看了眼那怪物那边，这才跟着移动。 这边的动静已经惊动那边两人，一人一兽一改之前的剑拔弩张，都正望向他们这边。 独臂丧尸喉间正不停发出兴奋的低吼，这促使周围的那些丧尸越发疯了似地涌向他们这边。 那怪物原本压低的尾巴高高翘起，他拔腿就向他们这边跑来。 “吼！”独臂丧尸怒吼一声，赶紧追上。 独臂丧尸一改平日里慢吞吞笨拙的模样，速度前所未有的快，他放弃被丧尸拥堵住的巷道也上到屋顶，不停的在一个个屋顶跳跃奔跑。 他已经很快，五六百米的距离顷刻间就被他缩短一半，但即使如此他的速度也远不及那怪物，那怪物已经跑到仲秋晨他们那屋子前。 一个跃起，那怪物精准地落在屋顶。 仲秋晨一群人一口气冲上顶楼，还没来得及看清顶楼情况就对上那只怪物，他们原本砰砰直跳的心脏都在那瞬间吓得罢工。 “砰砰砰……” 敖跃、海茵和马甲男本能抬起手中的枪开始扫射，吴悠和薛二维反应过来，也立刻加入队伍。 平时被众人省着用的子弹此刻不要钱似地打出去，但他们所做的都是徒劳，子弹打过去打中的只有残影，那怪物在他们开枪的瞬间就消失。 “他去哪了？”马甲男迅速换好弹夹。 “去死去死去死……” “那些普通丧尸也上来了。” “别傻愣着了，快跑！” “你他/妈倒是跑个给我看，这鬼地方往哪里跑——” 就在一群人骂骂咧咧时，顶楼栏杆边缘开始不断有丧尸爬上来，他们所在的这楼只是个两层的小平房，想要爬上来轻而易举。 一群人放弃寻找那怪物，迅速把枪口对准那些爬上来的普通丧尸。 随着枪声骂声的不断响起，他们所在的这栋楼彻底被丧尸包围，楼下密密麻麻如同海水般不断涌来的丧尸看不见尽头，也让他们无处可逃。 混乱之中，莫安森跨前一步，他骨节匀称手指修长的手微抬，然后猛地压下。 下一刻，以他们所在小平房为中心半斤千米的范围内一股无形重力铺天盖地滔天而来，一阵酸入骨髓的建筑撕裂声响后，所有东西均在瞬间被碾压撕碎。 平楼之外的地方全部被碾得下凹，向这边包围的数以千计的丧尸全部葬身碎屑之中，世界都安静。 屋顶亦是一片死寂。 “嗖——” 铁箭破空，把刚刚爬上屋顶的丧尸射落回楼下。 仲秋晨看向莫安森，神情复杂至极也惊诧无比。 他之前不是没见过莫安森使用能力，但几次都是小范围的使用，最大的那次莫过他捡到莫安森时，那时莫安森也不过是碾碎了方圆几百米的范围。 但这次…… 仲秋晨看向周围，这次的范围半径足有千米，一眼望去他甚至有种望不到头整个世界都被碾碎的错觉。 刚刚被莫安森瞬间碾碎的丧尸少说几万，其他人连一只都难以对付杀死的丧尸，他顷刻间碾碎几万。 这种程度的实力，也难怪要被薛二维他们所恐惧忌惮，难怪就算他们不喜欢莫安森，也无人敢去招惹。 “跑！”莫安森声音传开时，他已经拉着仲秋晨跳下屋顶向着城外跑去。 众人回神看去时，两人已经跑远。 一群人迅速跳下楼，落地站稳，他们刚准备加速，一道意料之外的人影就落到他们身旁。 看清楚那人影背后的尾巴，一群人立刻戒备，那怪物却并未搭理他们，他以极快速度冲向莫安森和仲秋晨。 “啾……” 眼见着那怪物就要追上仲秋晨，一道脏兮兮狼狈不堪的身影猛然出现，拦在了那怪物面前。 “嗷！”独臂丧尸一双眼猩红，他喉间发出愤怒至极的咆哮。 他总算知道王为什么会迷路为什么会难受了，都是因为这怪物！ 王不喜欢丑丑的东西，那怪物长得那么丑却还一直追着王跑，肯定把王吓坏了！ 一想到王受到惊吓，一想到王因为被吓到所以迷路所以害怕所以没办法回家，独臂丧尸就愤怒无比，那愤怒太过强烈以至于都快把他焚烧殆尽。 “嗷——”独臂丧尸愤怒无比。 察觉到杀意，被阻拦的怪物迅速向着旁边跃去，拉开距离。 站稳，那怪物看看正不断向着远处跑去离他越来越远的仲秋晨，再看看独臂丧尸，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王。 他已经不想再把王弄丢！ “啾——”因为烦躁，那怪物尾巴不停捶打在地上，每一下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裂痕。 他试图无视独臂丧尸绕过他，但他一动独臂丧尸立刻就跟上，独臂丧尸速度比不上他，但想要甩掉他也并不容易。 “啾——”眼见着仲秋晨已经跑出废墟范围就要消失在建筑中，那怪物愈发急躁。 王又要走掉了…… 他的王又要走掉了。 他又要把他的王弄丢了？！ “咕……”怪物黄色的眼眸中黑色的竖瞳细成一条线，他原本不停锤打在地上的尾巴停下，他收回看向仲秋晨的视线，看向独臂丧尸。 他早在小区时就注意到独臂丧尸的存在，也隐约知道独臂丧尸和其他丧尸不同，是类似他是进化过的存在，但他并未把独臂丧尸放在眼里。 独臂丧尸就算进化过，也只不过才经历了一次低等进化，和经历过两次进化的他有本质上的不同，根本不足为惧。 但他错了，他不该无视独臂丧尸的存在，他应该在一开始就扼杀掉他，这样他才不会害得他又弄丢他的王！ “嗷啾——”那怪物猛然冲向独臂丧尸。 他速度极快，快到独臂丧尸都来不及反应就被拍飞出去狠狠撞在地面，本就被碾碎过一次的地面瞬间凹陷。 那样的力道，若是换成人恐怕浑身骨头早就碎裂内脏也破裂。 独臂丧尸并不是人，他也是尸王，他很快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再次堵在了那怪物面前。 额上身上多出好几道深可见骨伤口的他，一双眼中的无尽的愤怒和疯狂狠绝，“吼——” 他发出他所能发出最响亮的咆哮，他召唤这座城中所有的丧尸，他绝不会让面前的怪物伤害到他的王，绝不！ “呜嗷……” “唔啊……” “嗷……” 独臂丧尸竭尽全力的那一声咆哮如同砸进水中的巨石，瞬间在湖面溅起滔天巨浪，整座城的丧尸都开始跟着吼叫。 他们红了眼，他们疯了似地向着这边涌来，他们要杀了那怪物！ 杀了那怪物，绝不允许他伤害到王！ “啾！”隐约明白独臂丧尸做了什么，那怪物越发愤怒，王都已经走远—— 独臂丧尸半伏着身体扑向那怪物，后者在他靠近的瞬间就倒退，同时尾巴猛地抽向独臂丧尸。 这次，那怪物用尽全力。 他尾巴如同鞭子狠狠抽在独臂丧尸身上，那瞬间他甚至都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啪，啪。” 接连两鞭，把那独臂丧尸的脊骨、手骨、腿骨全部打断，确定独臂丧尸再也站不起来没办法挡住他，又对着他脑袋狠狠补上一鞭后，他转身去追仲秋晨。 他脚才迈出，尾巴就被抓住。 他回头看去，那独臂丧尸抓住了他的尾巴。 “吼……”独臂丧尸死死拽住手里的尾巴，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王。 废墟边缘已经能看见人影，被召唤而来的丧尸疯了似地冲来。 本已经要走的那怪物回身，他缓缓抬起自己被抓住的尾巴，看向自己尾巴上挂着的独臂丧尸。 他伸手，拽住独臂丧尸的脖子和手臂，他尖锐的爪子用力，硬生生把独臂丧尸的手臂扯断，然后是脚，直到独臂丧尸再也动不了。 扔掉独臂丧尸，他无视周围冲上来的普通丧尸，迅速追向仲秋晨。 地上，被汁液模糊了视线的独臂丧尸用尽全身力气转动颈骨断裂的脑袋，看向那怪物离开的方向，他不能让他伤害王。 他的王…… 谁都不许…… 谁都不许伤害他的王……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不许他伤害王！ 他残破不堪的身体颤抖，他想动作，但他全身的骨头都断裂，根本无法动作。 他挣扎，疯狂挣扎，用尽全力地疯狂挣扎，他已经发不出声音的喉间不停呐喊咆哮，杀了他，杀了他，谁都不许伤害他的王！ 不停往外流淌的青黑色液体停下，伤口处有黑色的东西开始蠕动，骨头重新连接，青白腐烂的肉从最里面长出新生的，坏掉的不要的东西被排斥不要，新生的代替以往的…… 直至修长白皙的手，穿破探出青白腐烂的肉。 第23章 “滚开，怪物！”…… 高挑颀长的身形，线条紧实充满爆发力的肌肉，略显凌乱的头发，挺直的鼻梁，幽黑的眸眼神锐利。 低头打量完自己崭新的不着/寸缕的身体以及多出来那只手，废墟中有着成熟男人稳重气质的男人薄唇紧紧抿，看不出情绪。 他缓缓抬头，那双如同人类一般黑白分明幽黑的瞳仁中却带着诡异细纹的眸，看向仲秋晨离开的方向。 王…… 他的王在害怕。 他的王怎么能害怕？他应该拥有这世上所有一切的美好，他应该每天都开开心心，谁都不许让他的王难过伤心害怕，谁都不许！ 无视地上那一堆腐肉，他迅速向着仲秋晨所在的方向而去。 废墟之外，已经临近城市边缘的老城区，一群人以最快速度不停向着前方跑去。 四周的风景不停倒退，风声呼吸声心跳声震耳欲聋，心脏和肺似乎都要炸了，但谁也没想停下，所有人咬紧牙关。 他们前所未有的快，但他们的速度远不及丧尸，普通丧尸他们尚且未必能跑赢，更何况尸王。 “跟过来了……”薛二维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去，看见离他们越来越近的那怪物以及跟着那怪物一起冲向他们的那些普通丧尸，他咬紧牙关拼了命的往前跑去。 薛二维体能在一群人里仅次仲秋晨和莫安森，危急关头求生欲爆发，很快远远甩出海茵他们一大截。 “嗖！”铁箭破空的声音突兀响起。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喜，他们这群人里也就只有仲秋晨在这种状况下还有余力去做些什么，其他人光是逃跑就已经费尽力气。 铁箭以极快速度穿透巷道，然后轻易被已经追到他们身后百米的那怪物接住。 有了两根仲秋晨给的箭，那怪物尾巴开心地晃了晃，“啾！” 下一刻，他脚下用力一跃几十米，精准的落在众人前方。 他尾巴翘起，尾巴尖儿轻晃，他跨前一步，卷着两根箭的舌头缓缓抬起，要把箭还给仲秋晨。 仓皇停下，仲秋晨喉结滑动，他本能后退，头皮发麻。 为什么？ 这怪物…… 仲秋晨心中蓦地出现一个荒诞至极的猜想，那让他瞬间慌了神，也让他极度不安。 他看向莫安森，莫安森眼中此刻也都是惊讶，他认得仲秋晨的箭，那是他做给仲秋晨的，他当然认得！ “啾……” 不等仲秋晨反应，莫安森猛地一把拽住他，他手上腰上用力直接把仲秋晨扔向左侧，“我拦住他，跑！” 说话的同时，莫安森空着的那只手已经抬起，他控制着四周的水泥、墙壁、砖瓦、泥土迅速向着那怪物而去。 不等莫安森的攻击靠近，那怪物就猛地后跃脱离。 那怪物速度极快，要追上他极为困难，莫安森不得不放弃对操控物的精准度，他最大限度的放任自己的能力爆发。 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撕扯着整个老城区的建筑物什都飞了起来，它们悬浮在空中，黑压压一片，铺天盖地。 被扔出去后站稳的瞬间，仲秋晨第一反应就是搭弓拉弦，他就没想过丢下莫安森逃命。 莫安森的能力是很强，但他只是肉/体凡胎，一旦被近身攻击必死无疑。那怪物太快，这对更擅长范围攻击的莫安森不利，而他体能更好也更擅长近身战，能弥补莫安森的不足。 搭好箭，仲秋晨还没来得及松开弦射出第一箭，他就被人一左一右架住胳膊拖走。 “放开——” “别去捣乱，快跑！” “他要是都对付不了，你去了也只能是陪着他一起死！” “他拖不了多少时间，不想死就快跑……” 一左一右强硬地拖拽着仲秋晨，一群人向着远离莫安森和那怪物的左方跑去，几乎是他们离开的瞬间，莫安森周围的一切就被巨大的力量撕碎漂浮。 滔天的混乱之中，莫安森静立。 那怪物被莫安森逼退，正站在一块漂浮的巨大残骸之下。他黄色竖瞳微眯，三番两次的被阻拦，他已经没有多少耐心。 仲秋晨只来得及看见那怪物冲向莫安森，他的注意力就被拉扯得转移，无数丧尸疯了似地向着他们这边涌来。 “他们疯了吗？”海茵一边疯了似地朝着周围开枪一边吼道，他们面前是数以万计的丧尸，喉间不停发出低吼双眼猩红处于狂暴状态的丧尸。 “这是全城的丧尸都过来了？！”吴悠打空弹匣，迅速换上新的。 “该死！” “别打了，跑！” “这还怎么打？打个屁——” 眼见着那些丧尸离众人越来越近，混乱中一连三根铁箭射出，精准命中最前方的三个丧尸。 “跑，我断后。”仲秋晨看了眼莫安森那边，又看了眼已经越逼越近的丧尸群，他把弓背到肩上，反手把捆在背上的斧头拿了下来。 吴悠一群人犹豫一瞬，很快作出决定，转身就跑。 “我们会在城外等你们，两天，如果你们没出来……”敖跃一边往前跑一边头也不回地吼道。 “我们不能这样丢下他……”薛二维想说点什么。 “你还有多少子弹？没子弹你留下就是拖着他陪你去死，他能打是因为他就是个怪物，你是吗？”马甲男骂。 薛二维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枪，脸色不太好，他就剩下不到两个弹夹的子弹，他咬牙，“你小心。” 仲秋晨点点头，目送薛二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见一群人都跑远，仲秋晨又回头看了眼莫安森那边，咬牙向着正对面的丧尸群冲去。 那些丧尸的目标似乎并不是他们，他们似乎被莫安森制造出的巨大声响吸引，竟直接就从仲秋晨身旁跑过冲向莫安森那边。 人群中，仲秋晨一边迅速抡动手里的斧头一边快速向着前方跑去，他心脏砰砰直跳，力道巨大，撞击得他心口都作疼。 他咬着牙一口气跑出许远，跑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直到莫安森那边飘浮在空中的建筑都落下，他才停下就近找了处地方躲藏。 过于清澈的天空美好得不像话，初夏时节逐渐闷热的气息无处不在。 仲秋晨缩在一栋建设中商品房楼下的临时仓库里大口喘息，缓过劲来，他从肩上取下弓，把箭袋放在腿上数了起来。 之前莫安森给了他二十多根箭，现在箭袋里已经只剩下三根。 他只有三次机会…… 如果那怪物的目的真的是他，那就来吧，他在这里！ 城市边缘，老旧的巷道中，摆脱掉那些无处不在的丧尸后，莫安森一边用力捂住身上的伤口一边全速向前跑去。 跑过拐角，远远的莫安森就在逐渐变得稀稀疏疏的楼栋间看见薛二维一群人，他们也才刚摆脱其他丧尸绕出城。 “莫队！”薛二维认出莫安森，欢呼一声。 他话音才落，马甲男就一枪捶他脑袋上，薛二维声音太大，简直找死。 两群人在一栋房子前汇合。 “你没事吧，那怪物呢？”薛二维紧张询问。 莫安森身上多出好几道伤口，之前本就受伤未愈的左手手臂上更是一片血淋淋，像是刚被利爪抓过。 “突然跑了，仲秋晨在哪？”莫安森皱眉，他没在人群中看见仲秋晨。 一群人脸色变化，纷纷躲避莫安森的视线。 “你出来的时候没看见他吗，他留下来断后——” 薛二维话没说完，莫安森就铁青了脸，他原本带着几分疲惫的眼瞬间冰冷。 莫安森视线冷冷在几人身上扫过，他推开试图来扶他的薛二维，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要回去找人。 “你疯了？”马甲男黑着脸，“你这个时候回去就是找死！” 莫安森无视他的话，他背对众人的脸漆黑无比，他就说那怪物为什么突然就跑了。 “该死！” “莫队？……莫队！”薛二维看看莫安森又看看马甲男一群人，一咬牙转身跟上，他本来就觉得丢下仲秋晨不太好。 见薛二维也回城里，被留下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好片刻后，眼见着莫安森和薛二维就要消失在建筑中，敖跃赶紧把之前和仲秋晨说的话再说了一遍。 他们会在城外等两天，两天之后他们就会离开。 还未完工就被弃置的建筑工地仓库中，仲秋晨闭目养神。 他的心跳已经恢复平常，这让他的呼吸也变得平缓而绵长，让他的注意力高度集中，也让他能听见更远也更细的声音。 “沙……”有什么东西落在还只有水泥框架的建筑上。 那东西从高处俯视，很快便找到目的地。 他按耐着兴奋，顺着柱子缓缓向下爬动。明明只需要一个跳跃就能到达的距离，他硬生生爬了两三分钟。 又是足足两三分钟后，那东西来到仓库门前。 “啾……”兴奋而柔软的声音试探着响起。 仲秋晨睁开眼，他喉结滑动。 “啾——”木门被从外面拉开，拉开的瞬间一支利箭就从门内/射出。 门外如同人一般站起的怪物迅速叼中铁箭，哪怕那箭速度极快堪比子弹。 “啾……”兴奋的声音越发柔软，柔软之中是满满的温柔和小心翼翼，让人一颗心都跟着化成水。 仲秋晨冷着一张脸，再次搭弓拉弦。 “……秋……啾……”那怪物微微伏低身体，黑色的竖瞳放大，他高高竖起的尾巴尾巴尖儿轻缓。 仲秋晨喉结滑动，他脸色惨白地缓缓跨出一步，慢慢靠近那怪物，把箭近距离对准那怪物的眉心。 “……唔……”这个距离让那怪物开始感到不适，他眼中有困惑浮现，他试图后退。 “不许动！”仲秋晨命令，他声音中带着颤抖。 那怪物闻言竟真的不再动，老老实实让仲秋晨的箭抵在他眉心。 仲秋晨缓缓把弓拉到极限，因为太过用力，也因为那怪物的听话，他拿着弓箭的手都开始颤抖。 “……滚开！”仲秋晨道。 “啾？”那怪物清澈的眸中满是不解，他试图理解，但他完全无法理解，他讨好的把自己一直宝贝的带在身边的箭举高，要还给仲秋晨。 “我说滚开！” “……唔。”被凶，那怪物高高抬起的尾巴和举起的信子都垂下，茫然而无措。 “怪物！” 仲秋晨紧紧拽住手里的弓箭。 他从昏迷中醒来明明才过去五年，莫安森却说已经过去六年。 他可以伪装成丧尸不被发现，这怪物一直追着他，独臂丧尸也到处找他…… “滚开。” “怪物！” “你是个怪物你知道吗？” “滚开，不许跟着我！” “再跟着我，我就杀了你！” 仲秋晨胸口剧烈起伏，拿着弓箭的手也颤抖得越发厉害，他在害怕。 他不想被当作怪物，他也不想再呆在这座死城里，他想有人和他说话，他想去有人的地方。 独自生活在这座空城里的五年，他自言自语，他因为一点点动静就疯了似的到处找，他甚至不止一次想过也许死了或者变成丧尸才更轻松…… 他不想一个人，哪怕那些人可能并不好，他也不想再孤零零一个人。 “滚开，怪物！” 那怪物双清澈无比的黑眸逐渐有了情绪，他好像总算明白仲秋晨的意思，他开始慌了。 “秋——” “不许叫我的名字，不然我就杀了你，杀了你，你懂吗？你是个怪物，怪物不许叫我的名字！” 第24章 他的王好像还笨笨的把自…… 001. 仲秋晨拉着弓的手臂肌肉绷紧, 他把弓拉到最开，死死的把箭头抵在那怪物额心。 这怪物被莫安森埋了还能毫发无损，防御力惊人, 但就算他皮再厚, 这种距离被射中脑袋，也绝不可能毫发无伤！ 仲秋晨咬紧牙关，努力无视手上传来的颤抖, 摆出自己最凶最狠的表情，恶狠狠地瞪向那双黄色的眼。 “怪物！” 那双本该是黄色的眸, 因为主人的兴奋瞳仁放大到极限，黄眸换作黑眸，黑眸黑白分明干净而透彻。 明白了仲秋晨的意思，明白仲秋晨是要做什么, 那怪物眼尾嘴角缓缓下垂，眼眶中逐渐有水汽浮现, 他整只就像被主人抛弃的大狗子。 水汽凝聚成水滴，顺着脸颊滑过。 那怪物竟然在哭。 仲秋晨呼吸停滞, 用力抓住弓箭的手再轻颤, 他有瞬间的慌神, 但很快又咬牙镇定。 “唔……”一改之前温软的啾啾声，那怪物喉间发出大型犬委屈哭泣时的呜呜声。 他原本高高竖起的尾巴压下，他化作尖锐利爪的手无助舞动, 他半米长的信子小心翼翼靠近试图舔舐仲秋晨的手, 他试图弄明白他做错了什么。 王不喜欢他？ 为什么？ 他做错了什么？ “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唔……”被凶，那站起来比仲秋晨还要高上一个头的怪物身体瑟缩了下，似乎害怕极了，小心翼翼探出的舌头也收回不敢再靠近。 知道仲秋晨是真的要杀了他, 他黑白分明的眸中满是泪水，他呜咽着，无错而茫然，也难受伤心无比。 “唔唔……啾……” 他泪眼模糊的静静看了仲秋晨一会，似乎是把仲秋晨牢牢记住。 他放松身体把脑袋轻轻抵在仲秋晨的箭头上，缓缓闭上眼，只剩脸上的泪痕和被泪水浸湿轻颤的睫毛。 仲秋晨努力无视那份小心翼翼的讨好，也不让自己去看那怪物脸上的泪痕，他咬紧牙关，只要他放手…… 仲秋晨拿着弓的手微抬，铁做的箭以极快速度擦着那怪物的耳朵嗖的一声射向一旁的水泥柱子，瞬间没入过半。 没被射中，那怪物睁开眼。 仲秋晨退回仓库捡起放在地上的斧头，狼狈地向着建筑工地外跑去，一边跑他一边头也不回地冲着那怪物大吼，“不许再跟着我，不然就杀了你！” 晌午之后两三点的烈阳下，仲秋晨一口气跑出许远，直跑到一身汗跑到累跑到心脏和肺都快要炸裂般的痛，才总算停下。 靠在墙壁上，仲秋晨回头看向身后，没在身后看见那怪物，他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也卸力，顺着墙壁滑了下去跌坐在地上。 阳光下他看向自己颤抖着的手，他的弓是他自制的，材料特殊，一般人根本拉不开，即使是他要拉到满弓也需要费些力气。 那怪物…… 仲秋晨猛地摇头，不让自己再继续想下去，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那种感觉让他害怕。 休息了十来分钟，缓过劲，仲秋晨从背包中拿出水小口喝了两口，开始琢磨接下去的事。 那怪物来了他这边就代表莫安森那边应该安全了，普通丧尸就算数量再多对莫安森也构不成太大威胁，他应该已经安全出城。 敖跃之前说过，他们只会在城外等两天。 仲秋晨收好东西抬头看了眼周围的建筑，选了个较高的建筑敲碎门锁，进了楼道。 一口气爬上五楼，仲秋晨站在楼顶瞭望，之前的急速奔跑让他迷失了方向，这一带他本来也只去过工厂。 视线放开，仲秋晨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在他右边的远处，原本应该是老城区的位置，整座城市将近五分之一的范围，现在已是一片废墟。视线所能及的地方建筑全部化作残骸，仿佛刚刚经历过世界末日。 相比起它，之前莫安森制造出来的那个半径千米的废墟圈，甚至都变得娇小可爱。 仲秋晨惊愕的同时，也稍微松了口气，那样明显的标志让他轻而易举就找到正确方向。 他之前跑的时候没有特意选择方向，和出城的路有了较大误差，跑回了城内跑到了工业区附近，不过既是如此，要出城也用不了两天。 仲秋晨稍微松了口气，下楼，向着城外而去。 城内的丧尸之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发狂，好多都被吸引到了莫安森那边，再加上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在工业区附近，这边的丧尸早就被那怪物吃了个干净，一路上下来倒是平静。 三个多小时后，太阳西落，天空一片火烧云。 仲秋晨没再急着往前走，就近开始找藏身之处。没有电力供应，太阳一落山城市里立刻就会黑下来，化作一座高楼耸立荒芜恐怖的死城。 他运气还不错，很快就找到了一间还算干净的仓库，仓库不算太大，一个单人间的大小，原本应该是用于放一些贵重物品，所以门窗都有防盗设置。 他这边刚找到地方，天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暗下来，从原本火烧云映照的火红夕阳，变成黑蒙蒙一片。 原本那些精致的高楼大厦商铺街道，逐渐染上扭曲恐惧的色彩，化作一张张恐怖面孔。 在仓库内休息片刻，仲秋晨开始在工厂闲逛，看能不能找到些吃的。他之前从安全屋带出来的食物已经全部吃光，手里就只剩下一瓶水。 他的好运气似乎已经用完，在工厂转了一圈，除了在稍远些的地方远远遇见了几只被莫安森吸引过来的丧尸，他什么都没找到。 没去打扰那几只丧尸，仲秋晨趁着还隐约能看见回了仓库。 回到仓库，关上门，仲秋晨又喝了些水后打开背包，从里面找出他之前偷偷剩下的食物，两块巧克力和两小包午餐肉。这是他之前每顿省一点省出来的。 仲秋晨把四样东西在腿上一字排开，看了看，想了想，又放了回去，他上午吃过萝卜干和柿饼，还不算太饿。 重新收好东西，仲秋晨把背包当作枕头在地上躺下，要睡觉。 以他的速度从这边到城外只需要半天，他明天早上出发，下午就可以和莫安森他们汇合，不用急于一时，夜里赶路看不见丧尸容易反而被盯上。 心中明白，仲秋晨却怎么睡不着。 闭着眼睛躺了将近一个多小时依旧毫无睡意，仲秋晨不得不放弃。 他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两只眼睛在黑暗中睁大，开始思考夜里赶路的可能。 仓库里太安静，所以他才睡不着。 他之前明明一个人在这座死城呆了五年，五年下来他都一个人过下来了，但是现在他却开始不习惯这种安静。 夜里赶路并不明智，但只要他小心些，应该不成问题…… 仲秋晨正犹豫，黑暗中就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呲”声响，声音不大，但放在这寂静的黑暗中就格外刺耳。 原本放松了身体躺在仓库中的仲秋晨身上肌肉瞬间紧绷，他如同一只受惊的猫悄无声息的从地上爬起来，拿上斧头，微弓着背蹲在门后。 铁门一般的丧尸攻不破，但如果是尸王是那怪物…… 仲秋晨心脏有瞬间地加速，甚至雀跃，那怪物之前果然是脑子坏了，现在终于想明白他们不一样了？ “……脑子喂狗……” “抱歉……” 黑暗中，两道刻意压低的声音隐隐传来。 仲秋晨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他才加速的心脏停跳一瞬，“……莫安森？” 门外的动静瞬间停下。 仲秋晨屏住呼吸静听，无人回应，也没用新的动静。 仲秋晨蹙眉，他听错了，还是说是那怪物？ 那怪物会说话？ 仲秋晨蓦地想起那怪物之前叫他名字的事，身上鸡皮疙瘩瞬间翻起。 “莫队，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你的名字，该不会是鬼……”薛二维声音都在颤抖，光是外面那些丧尸就足够让人不舒服，现在居然还搞灵异事件，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闭嘴。” 这次，仲秋晨确认自己没听错，莫安森的声响很有辨别力，薛二维就更是如此。 仲秋晨连忙从地上站起来去开门。 听见动静，门外的莫安森和薛二维立刻戒备，两人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铁门从里面打开，仲秋晨那张在昏暗之中漂亮得如同鬼城幽魂般的脸探出。 “这边。”仲秋晨把门稍微拉开些。 莫安森和薛二维两人正站在五六十米外的工厂门口，门口堆着一堆杂物，薛二维之前应该是不小心碰到那些杂物，所以才制造出声音。 不做迟疑，两人立刻向着仲秋晨而来。 让两人进来，重新关上门，仲秋晨回头看去。 不等仲秋晨开口，已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的薛二维就叨叨地抱怨起来，“你跑到哪去了？害我们找了好久都快把这一片翻得底朝天了……” 仲秋晨看向莫安森，莫安森他们是来找他的？不是说好在城外集合。 “丧尸太多，迷路了。”仲秋晨隐去那怪物的事解释。 薛二维一噎，但到底没再说什么，那种情况下仲秋晨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 也就是他，换个人早死了。 “其他人呢？”仲秋晨转移话题。 “在外面等着。”薛二维扁扁嘴。 仲秋晨并不惊讶，他反倒是惊讶莫安森和薛二维会特意进来找他，在外面等他才是最合理的。 “没受伤？”莫安森声音冷清。 “嗯。”仲秋晨点点头。 黑暗中，莫安森找了地方坐下。 仲秋晨看去，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莫安森换了件衣服，受伤那只手也包了起来，“你受伤了？” “你别提了，他整个手臂被那怪物抓得血肉模糊，我帮他捆了好几层血都止不住。这一路下来，那些丧尸嗅见血腥味就跟疯了似地追着我们不放……”薛二维闲不住。 仲秋晨走过去，在莫安森身边坐下。 他从自己的背包当中拿出手电筒，打开。 看清楚莫安森手臂的情况，仲秋晨眉头轻蹙。 莫安森手臂上前后包了好几层布，但即使如此血也已经渗出，黑色的血液混杂着布料灰尘，这让整个手臂看着更加惨不忍睹。 仲秋晨回头翻包，从里面找出他之前带的医药包。他安全屋里各种药倒是不少，但全部都已经过期，现在也说不上是药还是毒，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作好准备，仲秋晨伸手去拆莫安森手臂上的布料。 莫安森没有拒绝，配合地调整了下姿势。 莫安森手臂包了足足四、五层，外面两层还好，里面的布料直接就被血糊成浆糊，扔在地上时都能听见水声。 拆掉所有布，仲秋晨示意薛二维拿了电筒照明，朝着伤口处看去。 看清楚伤口，仲秋晨轻蹙的眉头紧皱，薛二维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莫安森手臂上有三条抓痕，每一条都深可见骨。深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伤口已经开始外翻，红色的血肉令人极度不适。 002. “你……没事吧？”薛二维手里电筒照向莫安森的脸，这种程度的伤口要是落在他身上他肯定早就嗷嗷直叫了，这一路下来莫安森却哼都没哼一声。 好几次他帮着莫安森捆伤口掩饰血腥味时，莫安森也都只是皱着眉。 莫安森被灯光照得皱眉，眼神不善地看了薛二维一眼。 “你忍着点，我帮你缝上。”仲秋晨打开医药包，出发时他什么都带了点，原本只是预防万一，没想到还真的用上。 拿出针线，仲秋晨先是用水清理了下莫安森的伤口表面，又洗了下手，便直接开始缝合。 伤口很深很长，仲秋晨速度尽可能的快，但整个过程依旧持续了小半小时。 缝合完所有伤口仲秋晨再朝着莫安森看去时，莫安森额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再吃两颗药。”仲秋晨洗了手后拿了消炎和退烧药给莫安森。 莫安森睁开眼，他无声吐掉嘴里塞的布，接过药，在仲秋晨的帮助下喝了水吞下药。 把伤口包扎好，仲秋晨坐回一旁时，他自己身上也已满是冷汗。 伤口十之八/九得感染，但他已经能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剩下的就只能靠莫安森自己了。 “你不应该进来，应该尽快处理伤口。”仲秋晨道。 莫安森看了仲秋晨一眼，抬头去喝水。 莫安森不说话，薛二维却闲不住，“我也是这么说的，但他根本不听。天黑之后我也说明天再找，你肯定找地方藏起来了，他也不听……” 仲秋晨等了会，见莫安森不准备搭理他，回头去看薛二维。 薛二维正一脸纠结地看着莫安森的伤口。 “要感染早就感染了。”莫安森放下水。 仲秋晨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莫安森说的是病毒的事，只要是被丧尸咬过的人都会感染病毒变成丧尸。 薛二维想想松了口气，“也是，你都被抓了半天了，要是会感染早就变丧尸了。” 仲秋晨看了眼莫安森，想到另一件事，“病毒有没有可能潜伏？” 比如潜伏五年。 “这种病毒不具备延迟和潜伏性，不只是人，只要是个活物，一旦被感染十秒钟之内就必然会变成丧尸。”莫安森笃定。 仲秋晨松了口气，他靠在墙壁上，从未有过的轻松。 不管那怪物和独臂丧尸到底在搞什么，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他绝不是丧尸。 他是人！ 莫安森挑眉，“后来你遇到那怪物了吗？他本来在我那，后来突然就跑了。” 仲秋晨摇头。 莫安森打量仲秋晨片刻，收回视线，不再说话。 薛二维关了电筒，让世界重归黑暗。 黑暗中，薛二维肚子咕噜一声，整个仓库里都是回响。 薛二维摸摸肚子，上午他吃的那点萝卜干柿饼早就消化没了，“早知道就应该揍那姓孙的混蛋一顿，把东西都抢回来。” 仲秋晨拿过背包，把药包手电筒装回包里的同时，从里面翻出他之前一直舍不得吃的巧克力和午餐肉，看了看，扔给薛二维一包午餐肉，扔给莫安森一包午餐肉一包巧克力，留下一块巧克力。 “什么？”薛二维摸索扔过来的东西，又对着窗口微弱的月光看了看，好半天才确认那是什么。 “吃的？你还有吃的？！你怎么不早说？”薛二维半跪在地上，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说话间他就去撕包装袋。 “这是他每顿少吃省下来的。”莫安森凉凉的语气幽幽响起，“你吃得下就吃。” 薛二维手上动作停下，他愣了下，回头去看仲秋晨。 物资稀缺，他们这几天下来每天也就一顿，还只能吃个半饱，就这样仲秋晨还能省下东西？ 薛二维喉结滑动，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手上动作却还是停下，他坐回地上作势就要把东西扔回给仲秋晨。 “我之前只到过工业区，工业区再往外的地方我也没去过，外面还有一圈住宅区，明天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吃的。”仲秋晨撕开巧克力咬了一小口，莫安森和薛二维能来找他，他很开心。 薛二维喉结滑动，他看看仲秋晨又看看莫安森。 他是真的饿，但也是真的下不去嘴。 而且他之前压根没注意到仲秋晨是不是每顿都偷偷省了东西，莫安森怎么就知道了？莫安森也不像是个细心的人。 见两人没有动作，仲秋晨再看向莫安森，“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找到吃的了你可以还我。” 莫安森身体顿了顿，黑暗中他看了仲秋晨所在的方向一眼，然后默不啃声地撕开包装袋吃了起来。 见莫安森有了动作，薛二维心中罪恶感少了不少，也赶紧撕开吃了起来。 东西不多，也就刚够塞个牙缝，吃完东西又喝了些水，三人一溜排开躺下。 失血过多让莫安森躺下没多久就睡了过去。薛二维是个没心没肺的，翻了两下身也很快睡着。 这么一折腾，听着身旁两人平缓的呼吸，仲秋晨也很快有了睡意。 朦朦胧胧间，仲秋晨隐约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注视，他眉头轻蹙，他都说了不许那怪物再跟着他。 恍惚间察觉自己在想些什么，仲秋晨猛然从梦中惊醒。 他本能地抓起放在一旁的斧头朝着四周看去，看清四周封闭的环境，没看见那怪物，没察觉到视线，他松了口气。 他放下斧头重新躺下，他紧张过头。 黑暗中，这边工厂远处另外一座工厂楼顶上，昏暗的月色下，有着长长尾巴的那怪物收回看向仲秋晨所在仓库的视线。 他在屋顶蜷曲成一团，喉间是委屈至极的呜呜声，在夜色下瞳仁漆黑的眼眶湿漉漉，“呜呜……啾……” 他不明白王为什么会讨厌他，为什么会不要他。 他吓到王了？ 他是有什么没做好吗？ 他会很乖很听话的，王可不可以不要不要他。 “唔……” 高楼之下，一个身穿黑色修身衬衣的男人仰头看向屋顶，他带着怪异黑色细纹的眸微缩，在那伤心欲绝的呜呜的声音中，单薄的嘴角上扬。 “哈哈……”微不可闻的笑声在黑暗中极其诡异。 屋顶，听觉灵敏的那怪物察觉，认出对方，却完全没去理会，他努力把自己盘成小小一只，继续伤心。 黑色衬衣的男人没去打扰，也不再执着弄死那怪物。他收回视线，眼眸中黑色的纹路微动，整座城市的丧尸便随着他的意念开始移动。 他们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移动，他们向着仲秋晨而来，然后在仲秋晨察觉不了的范围之外小心的安静地围成一圈，把仲秋晨紧紧包裹在其中。 他会保护好他的王。 他之前一直没有自我认知，他只知道他喜欢王，而王喜欢住在小小的屋子里，所以他在王的周围建立国度，他保护他的王，不让那些普通的没经过进化没有意识的丧尸靠近伤害吓到王。 但现在不同，他开始有了清楚的自我认识。 他开始认识到他是丧尸，而且是经历过三次进化被筛选出来的存在，是和王最亲近的存在。 他也清楚的意识到他的王还没觉醒，他就像一只刚刚出生蹒跚学步的幼崽，他还在摸索还在成长还在继续进化，他需要时间。 他还认识到他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可能吓到了他，他眼前甚至都浮现出小小只的王被吓炸毛吓得转身逃跑的场景…… 而且，他的王好像还笨笨的把自己认错认成了人类。 一跃上到屋顶，在水泥栏杆上坐下，远远看着仲秋晨所在的方向，他喉间哼哼起不知名的调调，如同在唱一首摇篮曲，要哄他的王睡觉。 一夜安睡至天明，仲秋晨再次睁眼感觉到身体散发休息够后舒服的气息时，忍不住轻叹一声。 他这边一有动静，莫安森立刻就醒来，他素来警惕。 一夜过去，莫安森脸色不太好，嘴唇惨白，但精神还算不错。 叫醒薛二维，三人简单收拾了下，整装待发。 “这边离工厂远吗？”晨曦中，薛二维突兀问道。 听着他这话，莫安森和仲秋晨都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干吗？”薛二维被两人看得不自在，退后一步，“这边不是工业区吗，那工厂不是也在工业区里？” 被薛二维这么一说，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中看见若有所思。 仲秋晨迎着晨曦回忆了下昨夜上到屋顶看见的方位，推算出工厂所在的位置，“工厂离这边确实不远，过去可能也就五六分钟的路。” 工业区很大，但每家工厂也很大，所以整体算下来工业区里其实工厂并不算太多。 “那要过去吗？”薛二维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迟疑片刻，点头，“先去看看。” 仲秋晨带路，向着工厂而去。 工业区没什么丧尸，有也只有昨天大混乱时跑来的少数几个，所以一路还算平静。 莫安森一边戒备着四周，一边开口，“如果能带走就尽量带走，如果带不走就算了。” 仲秋晨和薛二维对视一眼，两人不置可否，所有人里莫安森对这次的任务最重视。 看见两人的对视，素来话少的莫安森莫名其妙的又来了一句，“想要在乐园生存下去，就必须有贡献点。” 不等仲秋晨和薛二维接话，莫安森就继续道：“乐园里有一部分人是没办法赚到贡献点的，这一部分人他们所享有的一切都是乐园最差的，如果不是因为身份特殊，恐怕早就已经被驱赶出乐园。” 仲秋晨不解，薛二维眉头却已经了然，在乐园生存过的他显然已经明白莫安森指的是什么。 见仲秋晨不解，薛二维解释，“乐园有很多没有父母或者父母死在对外探索中的小孩，他们赚不到贡献点，好多甚至连走路都还不会，所以一直是靠乐园养活。之前乐园就有过要把他们赶出去的说法，很多人都赞同。” 说起这事，薛二维脸上都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乐园物资本就紧缺，特别是后面几年，连他们这些为乐园带来最大贡献的探索队的人都快吃不饱，谁又有那个闲情去管莫不相干的人？ 末世降临，起初大家还是很有同情心的，互相帮助的不在少数，可是六年过去，所有的同情心都早已经被磨耗得一干二净。 如果连自己都快饿死了，谁还能无私到把救命的口粮分给莫不相干的人？马甲男那种人在乐园才是多数。 薛二维打量仲秋晨，他觉得莫安森即使自己受了重伤也愿意再进来找仲秋晨，大概也是因为仲秋晨不像乐园的人，至少他就喜欢仲秋晨这点。 薛二维伸手去勾仲秋晨的肩膀，要和仲秋晨两个人“哥俩好”。 仲秋晨眼疾手快跨出一步绕开。 薛二维捞了个空，也不介意。 “不过这也就是个传言，应该不至于。”薛二维没心没肺地笑笑。 莫安森冷冷看了薛二维一样，“迟早的事。” 薛二维脸上笑容逐渐僵住。 “乐园上面的人已经为这个吵了很多次。”莫安森面无表情地补充。 这次，薛二维脸上彻底没了笑容。 薛二维在乐园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探索队员，并不能接触到高层，但莫安森不同，他们所在乐园现在的园主就是莫安森扶持上去的。 莫安森如果说有，那就绝对是有。 “他们怎么能——”薛二维声音拔高，脸上都是怒气不见丝毫刚刚的笑意。 不等薛二维吼完，莫安森就冷冷打断，“那你觉得孙顺求他们会愿意饿死自己去养那些小孩？” 薛二维都已经到了嘴边的质问怒吼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孙顺求绝不可能舍己为人。 003. “现在不同于末日之前有各种约束，一旦谈不拢孙顺求这些人肯定会聚众闹事，他们手里握着的可是真枪实弹，逼急了为了资源直接屠杀被他们认为是无用的人都有可能。” “这种人是杀不完的。” “人是会变的。” 莫安森看向仲秋晨，他这些话主要是说给仲秋晨听。 乐园并不像仲秋晨想象的那么好，那里与其说是乐园，不如说是地狱。 仲秋晨哑然，这段时间和马甲男他们的相处下来他早就有所察觉，但真的从莫安森嘴里听到这些，他还是不适。 短暂的沉默后，莫安森再次开口，“药物现在哪个乐园都紧缺，如果能制造出药，哪怕只是普通的感冒药，都能和其它乐园换到物资。” 莫安森看向仲秋晨，“你如果能帮着带回去机器，就能拥有大量贡献点，这也会让你之后在乐园的生活轻松许多。” 无人再说话，一路安静。 几分钟后，走在最前面的仲秋晨停下，他们已经抵达一家工厂门前。 工厂很大，正面望去偌大的操场足以停下五六十辆大卡车，少说五六个篮球场大。 正门的一侧，精心设计过的水泥标识上，“海南器械公司”几个大字被涂成金色，分外耀眼。 看着那几个字，三人都忍不住吐出一口气，兜兜转转他们总算到达。 仲秋晨带头向着里面而去。 整个工厂已经没有人，丧尸也都被那怪物吃光，但残留在地上墙上的血渍痕迹不会消失，这再加上地上各种逃命时留下的垃圾物什，整个工厂扩大空旷而诡异。 进到广场，打量了一圈四周，仲秋晨看向莫安森，“要找什么样的机器？” “说起来，你还有图纸吗？”薛二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赶紧摸兜，经历过之前的混乱，他带的图纸早就不知所踪。 莫安森走向一旁，他就近捡了块硬物，蹲下，开始在地上涂画。 很快，六七种款式各异的机器就被粗略画了出来。 “缺的机械很多，主要是提炼机、分离器……”莫安森指着几个机器一一介绍了一遍，主要是外形，“如果可以最好能全部带走，如果带不走优先带提炼机和分离器。” 默默记下，仲秋晨拿下斧头，“我去那边找。” 薛二维又用活见鬼的表情看了居然把这些都背下来的莫安森一眼后，也选了个方向，“那我去这边。” “找到找不到十分钟后都在这里集合。”莫安森道。 三人分散开，各自搜索。 工厂很大，各种厂房无数，仲秋晨选中的方向一连两三间屋子都是厂房，里面东西倒是很多，但几乎都是半成品。 仲秋晨迅速穿过厂房，继续向前。 又往前走了百多米后，一栋宿舍楼出现在仲秋晨面前。 仰头间，看见挂在楼层间的衣服，仲秋晨微微抿嘴，他的运气似乎真的用完。 仲秋晨转身，正准备往回走，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就从面前的宿舍楼中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仲秋晨身体瞬间紧绷，他猛地回头去看面前的宿舍楼，宿舍楼中空空荡荡，只一些衣服迎风晃荡。 仲秋晨捏紧手中斧头，有那么瞬间他背脊发寒，昨夜薛二维说过的关于鬼的话题突兀跳出浮现在他脑海。 这种青天白日之下，还带着明显生活气息的宿舍楼远比普通建筑可怕得多，总给人一种随时会有东西从里面窜出来的错觉。 戒备地又打量片刻，依然什么都没看见后放松身体，仲秋晨皱皱眉头，不想到那怪物。 “出来！” 四周一片安静。 回去的路上仲秋晨往旁边绕了些，试图多搜索些范围，但他的运气大概真的用完，这次他依旧什么都没找到，甚至连仓库的影都没看见。 六七分钟后，仲秋晨回到约定地点。 他才刚站定，远远的莫安森就从建筑中出来。看见仲秋晨，他无声冲着仲秋晨招手。 仲秋晨看了眼周围，没看见薛二维后小跑着去了莫安森那边。 等待仲秋晨靠近，莫安森开口，“我找到仓库了。” 仲秋晨哑然。 莫安森带着仲秋晨向着仓库而去，“几种机器我都看见，但带不走，它们比我预料的还要大。” 病毒爆发时仓库应该在出货，仓库房门大开，门口的位置还并排停着两辆大卡车，车后门敞开，车内放着装到一半的货物。 仓库内，各种被塑料膜套着或包装好或直接放着的机械无数。 莫安森进了仓库，很快找到他们目的中的几样机器。 几样机器除了其中一样才半人高，其他都很大，最高的甚至快三米，旁边还堆放着一些小箱子，看着像是未组装上去的零件。 “你们没带懂的人来吗？”仲秋晨问，他们都不懂，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东西带回去，万一弄错或者漏了东西怎么办？ “带了，死了。” 仲秋晨再次哑然。 顿了顿，仲秋晨看向身后，“我去叫薛二维。” 莫安森点点头，目送仲秋晨离开。 仓库离他们约定汇合的地方不算远，但因为对着的大门不同，如果不过去找人，薛二维很可能找不到他们。 仲秋晨回到约定地点，那边却并无人影。他算着时间等待，十分钟过去后又过去四、五分钟，薛二维却依然没出现。 眼见着时间超过的越来越多，仲秋晨一颗心正逐渐沉下，薛二维就屁颠屁颠的从远处冒了出来。 一路小跑着回到仲秋晨身边，薛二维一脸失望地解释，“我在那边看见了员工食堂，本来还琢磨看能不能找点吃的，结果啥都没找到。” “食堂？”仲秋晨回神，这里的食堂他早就光顾过了，几年前。 “莫安森找到仓库了。”仲秋晨带路向莫安森那边而去。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仓库，一看见仓库，薛二维注意力就被停在仓库门口的两辆车吸引，“要不咱们直接把这车开走算了？难得他们都帮我们装好了。我看看有没有油。” 薛二维说着开始绕着车子转悠，寻找油箱。 莫安森从仓库里看来。 薛二维很快找到油箱，他对着油箱一阵敲打，片刻后一脸失望地抬头，“干了。” 五六年的时间足以让油箱里的水分被烘干。 “就先带这四样。我们先把它们弄出城，出城之后下个城市看能不能找到汽车店，到时候再弄车。”莫安森嘴上说着的同时操控着面前的机器飞了起来，向着门外而来。 城市里废弃的车子大多都已经无法使用，油箱、防冻剂、电池各种问题都有可能，新车相对好些。 这件事仲秋晨他们帮不上忙，只能看着莫安森忙碌。 片刻时间，莫安森就熟练的把四样选中的机器从仓库中弄了出来。 “走吧。”出了仓库，莫安森控制着让四样机器都飞了起来后，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点点头，带路向着城外的方向而去。 他们才离开工厂，那若有若无的视线就再次从宿舍楼传来，仲秋晨立刻回头，却依然什么都没看见。 一路直行了四个多小时，太阳升到头顶最高处时，走出一身汗的三人离开工业区进入住宅区。 工业区再往城外也有一段老城区，住在这边的大多都是工业区的人，所以各种自建房屋也相对零散，不像城市中那般紧挨。 一进入住宅区，薛二维脑袋立刻不停转动，要找能吃的东西。 仲秋晨全程注意着周围，莫安森带着一堆东西，这让他们的目标也跟着变大。但让仲秋晨觉得怪异的是这一路下来他们什么都没遇见，偶尔遇见一只丧尸，对方也轻易就被避开。 又往前走了一段后，仲秋晨找了地方让莫安森把东西放下，暂作休息。 几乎是仲秋晨放下斧头的瞬间，那若有若无的视线立刻就再次传来。 “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吃的。”因为一路就没遇到几只丧尸，薛二维胆子大了起来，撂下这话他就跑开。 莫安森一直使用能力，有些累，找了地方坐下。 仲秋晨拿了斧头，“我也去附近看看。” 离开莫安森身边，一走到他视线看不见的范围，仲秋晨立刻全速向着工业区里面跑去。 他速度极快，不过片刻时间就跑回工业区，也让一路尾随着仲秋晨的那怪物吓了一跳。 看见仲秋晨突然就冲向他这边，那怪物吓坏了，想象着仲秋晨那张凶巴巴的脸，他甚至都顾不上隐藏身形就赶紧转身逃跑。 仲秋晨说过不想再见到他，见到他就杀了他，他不想再被仲秋晨更讨厌，也不想被仲秋晨杀掉，他一想到会被讨厌会被杀掉心口的位置就痛得厉害。 一口气跑出许远，那怪物再停下回头去看时，凶巴巴的仲秋晨已经不见。 仲秋晨的速度远不及他。 “啾唔……”那怪物伤伤心心地蹲坐在地上，湿漉漉的眼睛红彤彤。 想想，他开始慢慢的往回爬，他就远远地偷偷地看着王，绝不打扰，而且他不在的时候王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第25章 这次居然比之前更嫌弃了…… 001. 仲秋晨速度很快, 他的体能在一群人里已经是属于最强的存在，但和那怪物比起来依然没有丝毫可比性，他只来得及远远看见一抹人影, 那怪物就消失不见。 仲秋晨咬着牙又追着跑出许远, 眼见着那怪物彻底不见，他正琢磨着停下回去，眼角余光就在左侧远处的屋顶看见一道人影。 那人逆光而站, 身着黑色衬衣，半长短发, 身形高挑而修长，看样子应该是个男人。 仲秋晨猛然止住脚步回头朝着那边看去，那边屋顶却已经空空荡荡，不见任何人影。 仲秋晨蹙眉, 盯着那边看了片刻。 一切仿佛只是他的错觉，哪边毫无动静。 这一打乱, 仲秋晨再回头去看之前那怪物离开的方向时，那本就消失不见的怪物更加不见踪影。 追不上, 犹豫一瞬, 仲秋晨转身回去。 走出几步, 仲秋晨又回头看了眼左侧远处的屋顶，他有种奇怪的感觉，那黑衬衫的人影绝不是丧尸。 之前那人好像正看着这边, 还被突然就跑向这边的他吓了一跳, 但这显然不可能，这座城里除了他们就只有丧尸。 十来分钟后，仲秋晨顶着晌午的大太阳回到莫安森他们身边。 薛二维已经回来，一见到他就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你跑哪去了？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都在琢磨要不要出去找你。” 他们停在一家银行侧边的取款机前，这边比老城区还要偏僻，银行很小，小小的取款机口再加上四台机器的遮挡掩护正好把这边和外面隔绝，让他们不会被看到。 “城里有没有可能还有人？”仲秋晨走到莫安森身边的台阶上坐下，他从背包里翻出水，小口小口喝着。 “人？”莫安森惊讶。 “我刚刚好像看见了个人。” “你确定不是丧尸？”薛二维靠了过来，“你会不会看错了？” 仲秋晨不置可否地摇摇头，“隔得太远没看清，但感觉像是个人。穿着黑色的衬衫，应该也发现我了。” 莫安森思索片刻，“如果真的是人，那只能是队里的。” “会不会是被莫队你吸引过来的？”薛二维看向老城区，那边几乎被莫安森毁了个干净，那么大的动静，如果城里还有活着的人肯定会注意到。 “你说他发现你了？”莫安森看向仲秋晨。 “嗯，但我看过去的时候他立刻就躲了起来。” “那就不用再管，先去城外集合，他如果真的发现了你肯定会找过来。” 仲秋晨点头，昨天莫安森闹得那么大，城里如果真的还有活人，肯定早就已经向着这边赶来。 “对了，我找到吃的了！”薛二维回神，无比兴奋地转身从身后的取款小屋里面抱出一堆吃的。 吃的以零食为主，各种巧克力饼干、威化饼干，以及几罐薯片和几包泡面。 “那边有个超市，之前被洗劫过，不过倒塌的货架下面还有留些吃的。其它的都坏了，就这些还好好的。” 看着那小小一堆食物，薛二维两只眼睛都在发光，这些东西够他们吃上两天。 咽了咽口水，薛二维分派食物，他直接把几包方便面全部塞给了仲秋晨，“还你。你可得好好藏起来，特别是和其他人汇合之后，千万不要让他们知道你还有吃的。” 他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仲秋晨救了他几次，还把自己私藏的食物分给他吃，他就把仲秋晨当自己人。 仲秋晨默默打开背包把泡面藏进背包里面，感觉着背包变得充盈，他心情不错。 “行吧，吃吧！”叮嘱完仲秋晨，薛二维豪气地挥手。 仲秋晨和莫安森没客气，分别拿了威化饼干和薯条打开吃起来。 东西入口，仲秋晨眉头立刻皱起。 片刻后，仲秋晨侧过头去把嘴里的饼干吐掉。 “怎么？”薛二维口齿不清地问道。 “酸了，坏了。”仲秋晨难以形容嘴里那股子残余的味道，就好像什么东西过期发霉然后霉菌又干掉的味道，酸酸涩涩还带着股明显的臭味。 莫安森伸手拿了块尝了尝，东西进嘴片刻就被他直接吐掉。 吐完，莫安森把自己手上拿着的薯片递给仲秋晨。他把其它几包威化饼干也全部拆开尝了尝，从脸色来看，无一例外已经全部坏掉。 薛二维不甘心，咽下嘴里的东西后也跟着去尝，一张脸很快就被恶心得皱成一团。 威化饼干占了剩下的食物中的一半，一下少掉一半的食物让薛二维都快哭出来，好在除了威化饼干外其它的东西都还能吃，慰藉了他受伤的心。 吃掉所有东西，又休息了半小时，三人顶着初夏时节大中午的阳光继续上路。 这边和老城区不同，建筑稀稀零零，这方便了莫安森运送机器，同时也更大程度地暴露了他们的行动。 离开银行，三人顺着街道才走出不到五百米，就被几只丧尸包围。 六七只丧尸从四面包围而来，其中两只直接爬到街道两旁二层的建筑上，从高处俯望。 他们呲牙咧嘴，青黑色的液体从嘴角流淌，散发着地沟里腐烂的恶臭。 “咕……” 仲秋晨本能举弓，弓举起另一只手伸向箭袋时摸到箭袋中仅剩下的两只箭，才想起他已经没有箭。 他把弓背回肩上，拿起斧头。 薛二维也没用枪，他的子弹已经只剩下半匣，而且子弹会引来更多丧尸。 他看了看，从一旁捡了个放在树下的私人铁皮垃圾桶当武器。 “哐！”仲秋晨手中的斧头如利箭般飞出，直接命中正前方靠墙壁的丧尸脖子，水泥的墙壁遭受重击，墙皮龟裂。 几乎是斧头挥出去的同时，仲秋晨大步跨前追上斧头，一把抓住斧柄把它从墙上扯了出来。斧头离开墙壁的瞬间，他顺势借力砍向从二楼扑向他的丧尸。 莫安森也几乎是同时有了动作，他操控着街道两旁卷帘门的铁，以极快速度迅速捆住其中两只丧尸。 仲秋晨把薛二维面前的丧尸解决掉看去时，那两只丧尸已经被铁皮拧得变形。 他们的头颅并未被破坏，所以严格算来他们并未“死”，因此即使身体已经被铁皮拧得变形也依然在动着挣扎着，试图扑向他们。 “走。”莫安森没去管他们。 仲秋晨跟上。薛二维一脸恶心地看了眼那两只还在挣扎的丧尸，也赶紧跟上。 他们刚刚制造的动静不小，不快点离开很快就会被吸引来的丧尸包围。 拐角处，银行取款机前，看着仲秋晨三人走远，身着黑衬衫的独臂丧尸才抬头看向蹲在他头顶上方三楼走廊处的那怪物。 那怪物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尾巴，因为不想被发现，他连委屈都不敢大声。 独臂丧尸嘴角上扬，心情不错。 他无视那怪物，看向地上被扔掉的几包威化饼干，他对这些东西毫不感兴趣，但此刻却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饼干嗅了嗅。 三次进化的他嗅觉远比普通人类都更灵敏，他立刻就发现那些饼干的问题。 独臂丧尸起身，看向头顶的怪物。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独臂丧尸炫耀似地晃了晃手里的饼干，他喜欢这种智商碾压的感觉，哪怕这非常幼稚。 三楼的怪物回头，低头看来。 他黄色的眸子瞳孔微缩，视线在饼干和独臂丧尸身上扫过，最后落在独臂丧尸身上。 “这都不知道……”独臂丧尸笑了起来，他扔掉手里的饼干，如果他也有尾巴他的尾巴肯定早就已经翘到天上。 那怪物不理他，一跃直接从三楼跳了下来。稳稳落地，他开始向着仲秋晨离开的方向走去。 临走过独臂丧尸身旁，他原本因为心情低落而压低的尾巴猛地甩动，“啪”的一声，把笑得无比讨厌的独臂丧尸整个拍飞镶嵌进水泥建筑中。 揍完人，那怪物心情蓦的就好了不少，尾巴尖在空中晃了个圈。 街道尽头，还跑出没多远的仲秋晨三人猛然听见那一声巨响，立刻停下脚步戒备地回头。 “怎么回事？”薛二维端起枪。 “可能是其他丧尸被吸引过去了。”仲秋晨试图看清声源地发生了什么，但两地相隔遥远中间障碍重重。 “走。”莫安森加速。 仲秋晨和薛二维也赶紧跟着加速小跑。 银行门口，独臂丧尸把自己从墙壁上拔下来，站稳，他用左手捏住右手胳膊，调整胳膊角度。 角度掰回，他断掉的右手以极快速度开始愈合，不过片刻时间整个手臂就恢复如常。 他看向自己身上满是灰烬腰侧还被刮出一条口子的衬衫，眉头皱了皱，迅速从兜里套出之前找到的潮男穿搭指南翻开，要换身衣服。 至于被抽的事，他选择不去计较，主要是他也打不赢。 他和那怪物虽然都是三次进化的存在，但他们两个进化的方向却截然不同。 他进化的方向主要在智力方面，他能凭借着这份智力让自己不同于其他普通丧尸，也能在一定程度范围内操纵其他丧尸。 那怪物的进化方向则是体能，无比强大的速度、弹跳力、反射神经、防御力、攻击力，让他体能达到了极度恐怖的程度。 同样是三次进化，那怪物就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让他打他都未必能杀死对方。反过来那怪物若真的发狂，杀死他最多也就是一尾巴的事。 他并不喜欢那种在武力上被绝对压制的感觉，但也并不是那么讨厌，因为王需要那怪物的存在，这就够了。 翻到喜欢的穿搭教程，独臂丧尸转动脑袋，向着街上的服装店而去。 移动的同时他无声召唤城中丧尸，让他们去寻找“食物”。 他们的王傻乎乎的把自己当成了人，每天都在努力地觅食，要把自己喂饱饱。 想着那场景那画面，独臂丧尸忍不住笑出声。 002. 一路小跑，一口气跑了将近有大半个小时，直到彻底远离那条街，仲秋晨三人才减速。 简单喝了些水缓解暑热，三人认准方向，马不停蹄继续前行。 这边离城外已经不远，又往前走了一两个小时后，下午三点多时，他们成功离开城市进入郊区。 六年的时间足以让所有精心打理的农田荒废，有机物丰富的土壤让无数杂草疯了似地生长，远远望去生机盎然。 远远看见那一大片不同于城市绿油油的荒废农田，三人都不由自主的地深吸了口气，青草特有的气息涌进鼻腔，沁人心脾。 “他们呢？”薛二维踮着脚转动脑袋张望，路上他们一边走一边调整方向，这边离海茵他们出城的地方已经非常近。 找了片刻没找到人，薛二维带路继续顺着公路往前走。 往前走了大概有十几分钟，远远的他们就在公路的右侧看见五六栋紧邻的建筑。 “这边！”建筑屋顶有人冲着他们招手，喊完，那人回头看向建筑后面，“他们出来了……” 随着他话音的响起，附近逐渐热闹，好几个人从屋子后满是人高杂草的农田里挤出来。 看见他们，看见漂浮在空中的机器，一群人精神为之一振，向着他们而来的步法也变成小跑。 “你们去工厂了？”吴悠还带着泥巴和草屑的脸上满是兴奋和惊喜。 海茵亦是如此，嘴角都快咧到耳朵。 “四台？都带了些什么出来？”马甲男也凑过来看。 “你们没事就好。”柳师恩冲着仲秋晨笑笑。 说话间，原本在屋顶看守戒备的敖跃也下楼走过来，“太好了！” 强烈的喜悦让一群人少了几分在城里时的紧张，看着更为鲜活。 莫安森控制的机器进了底楼大厅，四台机器分别放在大厅两边。 就这会时间，薛二维已经把他们“惊心动魄”的工厂之行讲述了一遍，享受着众人庆幸又兴奋的注视。 他们本来都做好了空手而归的心理准备，都已经在想回去之后该怎么交代。 乐园精心筹划大半年之久，更是最大程度地把物资用于支援他们，食物、武器、汽油，他们带走了乐园大半个仓库的储备，也带走了乐园最精锐的探索队员，结果他们进入起源地不到五小时队伍就不复存在。 这样的话，他们实在难以和乐园的人开口。 他们都做好最坏打算，没想到最后的关头却峰回路转，虽然他们带出来的机器并不多，但这已经非常不错。 短暂的兴奋后，一群人围在院子里商讨起接下去的打算。 他们原本是准备等到仲秋晨他们后就直接回去，虽然现在主要的路线也并未改变，但情况却略有不同。 乐园距离这边很远，他们之前开车过来也花了大半个月，若是走路少说得走上一两月。 莫安森的能力很方便，能把那些机器举起，但他不可能一路举着这些机器回去，所以找车势在必行。 “我记得下个城市靠我们这边的边缘就有汽车店，卖的正好都是货车、集装车之类的，我们可以去那边弄一辆。”马甲男很是积极。 能带回机器他们就可以获得大量贡献点，那些贡献点多到足以让他换上一身乐园最好的装备，并且接下去几年都不用出来冒险。 “但是那边有尸王。”海茵道。 “咱们之前来的时候特意从城里绕出来走外面，不就是因为那里的尸王咱们对付不了？”敖跃提醒。 除了起源地，大部分城市都已经被探索队员光顾过。 与起源地相邻的那座城市，马甲男说的那座城，因为距离起源地非常近城里的丧尸也都非常强，他们难对付的程度不输给起源地的丧尸。 同样不输给起源地的还有那座城市的面积和人口量。那也是一座大城，再加上那是一座集旅游、商业为中心的城市，单是流动人口恐怕都上百万，整个城市加起来估计也得有两三百万的丧尸。 “那不然你们说怎么办，还是说你们准备再回这城里找车？”马甲男两手一摊。 众人皆哑然，相比起他们身后这座城里那两只尸王，临城的那只简直一下就变得乖巧可爱起来。 “这城里有卖车的地方吗？”马甲男询问仲秋晨。 仲秋晨想想，“有是有，但是在我住的安全屋更那头，要过去得穿过大半座城。” 马甲男得偿所愿，一脸你们看着办的表情。 看着马甲男那得瑟样，薛二维臭着一张脸扁扁嘴，不过到底没说什么，他也不想再回城里去。 “要去那边也行，但千万不能惊动那里的尸王。”海茵脸色凝重。 无人反驳，他们本来也没想过要去惊动。 仲秋晨静静站在一旁，离开他身后的这座城，外面的世界就不再是他熟悉的地盘，他对前方一无所知已经不能再领路。 “那座城里有四只尸王，其中最强大的一只就在靠近我们要去的汽车店那边，占据了将近半个城市的地盘，另外三只盘踞在城市另一侧。”莫安森冷清的声音突兀传来。 仲秋晨看去，这些事情其他人早就知道，莫安森是在解释给他听。 “咱们不进城，弄到车就立刻离开，然后从城市旁边绕过去。”海茵道。 “那现在就走？”薛二维看了一眼天色，现在才三点多，太阳还高挂在头顶。 “不，今天晚上我们先在这休息，我们找到吃的了。这屋子后面的农田里有好多稻穗，我们可以把它们摘下来还在路上吃。”说起这，海茵脸上都是笑容。 薛二维一听说有吃的，两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连忙朝着屋子后面看去。 屋子后面那一片快有人高的杂草堆里确实能隐约看见一些稻穗，敖跃他们之前就是在草堆里摘稻穗。 “从这边绕回我们之前进城的方向少说地走上两三天，如果我们能准备够食物，中间就不用再进城去找吃的。”海茵道。 经历了之前的事情，现在所有人都对他们身后的城市有种强烈的恐惧感。 “我去帮忙。”薛二维说着就向着田地里而去。 海茵几人见状，跟了过去。 吴悠和敖跃换班，到屋顶站岗戒备。 莫安森用能力举着那四台足有千斤重的机器走了半天，进屋去休息。仲秋晨看了眼薛二维他们那边，跟进屋内。 “那尸王很强？”仲秋晨看向莫安森。 刚找了地方坐下正闭目养神的莫安森看来。 阳光投射进屋内，照亮了仲秋晨小半张脸，让他长而微卷的睫毛在脸上拉出长长的投影，也让他睫毛轻颤的弧度变得清晰。 仲秋晨自十四岁起就被独自一人留在起源地，现在出来，外面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 “嗯。”莫安森点头。 “比我们之前遇到的还强？”仲秋晨微微侧头，眸子被阳光照得通透无比，如同玉石，有那么瞬间莫安森似乎在他眸子中看见了黑色诡异却漂亮的细纹。 “一年半前，探索队为了汽油进入了那座城，一开始探索进程挺顺利，虽然也遭到丧尸的围攻但损伤不大。” “采集完靠近城市那边的加油站的石油后，一群人决定深入城市，城里还有好几座加油站。” “深入的第二天我们就遇到了尸王，那尸王是体能被强化的尸王，速度非常快，我们花了很大力气才总算杀掉他。” “解决掉他后我们本以为万无一失，结果当天夜里就被一群丧尸有组织地袭击，将近五百人的队伍半个小时之内就被杀得尸横遍野，最后逃回乐园的不到二十个。” 仲秋晨眉头轻蹙，他听莫安森一群人提过无数次丧尸智力进化的事，但目前为止除了看见独臂丧尸能召唤操控丧尸以及他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他对这一直没什么明显的概念。 现在被莫安森这么一说，他莫名的就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没有智力只是凭借本能行动的普通丧尸就已经难以对付，如果那些丧尸还能有组织有预谋地行动，那简直恐怖如斯。 莫安森道：“那之后，为了石油，乐园组织过不下三次探索，但几次派进去的人无一例外全部死在了里面。” 顿了顿，莫安森又补充，“甚至目前为止都还没人见过那只尸王。” 仲秋晨心中讶然，那种不适悚然的感觉越发明显。 又询问了两句，仲秋晨出门去了薛二维那边，帮着一起收稻穗。 六年前这边是一片稻田，现在地里的水稻已经彻底被杂草吞没，再加上不经选种的自然换代，水稻已经极其稀少，只偶尔能看见。 海茵他们已经忙活许久，田坎边已经放着好几堆稻穗。 田里水已经干渴，露出开裂的地面。仲秋晨走进田地，在一堆杂草中寻找金色稻穗。 “谁？！”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薛二维立刻举枪。 仲秋晨拨开杂草，看去。 “你怎么也不吭声？”薛二维放下枪。 大概是独自一人生活得久了，仲秋晨话一直不多。 “这边我已经找过了，你去那边。”薛二维指着自己左手边的位置，把自己的地盘让一半给仲秋晨。 “乐园有种这些吗？”仲秋晨走过去。 “有是有……”薛二维不知该怎么解释。 薛二维还没想好，他右边的位置就传来吴悠的声音，“乐园有种这些，但是田地有限，所以种出来的东西也只有‘有钱人’才吃得上。” “要你多嘴。”薛二维拍打杂草。 吴悠从杂草里钻出头，看了眼仲秋晨，无视被抢了话而生气的薛二维继续道：“稻米一年两熟，以前产量高一亩地一年下来也就一千多斤的产量，现在没有化肥没有农药，一年下来产量能达到八百斤就不错。一百斤大米按正常的量也就够一个人吃一年，你算算。” 仲秋晨按照吴悠说的简略估算，一个人一年吃一百斤，一亩地就是十个人，这样算下来要养活五万个人就得将近五千亩地。 五千亩地，光是想想都知道不是个小数目，就算舍去人力成本的消耗，光是想要在末日丧尸横行的环境下守住这么一大片地就已经极其困难，何况乐园远不止这点人口。 见仲秋晨脸上有了然浮现，吴悠笑笑，“乐园人多，动静也大，经常有丧尸被吸引到附近，所以还经常发生外出农作的人被袭击的事，平均每年得十几起。” 产量变低，代价和危险变大，维持自然也就变得困难。 “咱们乐园能顿顿吃得上白米的大概也就莫安森了，这次回去，他作为带队队长肯定又能大捞一笔。”吴悠看看自己手里的稻穗，语气复杂，嫉妒而无奈。 “我听说他一直一个人？”仲秋晨蓦地想起柳师恩之前和他说的话。 “他才不会管别人死活。”吴悠当即否决，不过大概是回去之后他也能获得一大笔贡献点，所以他心情还不错。 嘴上聊着，三人手上也没停，迅速的在田地中穿巡，寻找着稻穗。 一路走到底，三人爬上田坎，把采到的稻穗放到一起。 太阳落山时，他们采摘到的稻穗已经相当可观，少说得百来斤，满满一大堆。 一群人在夕阳下集合，用衣服把稻穗兜了起来抱回屋里。 这还只是稻穗，不能吃，把所有稻穗搬回屋里后一群人开始琢磨着脱穗。 脱穗简单，用块大点的布包起来一通打就好，本就已经被烤干的稻粒很快就脱落，脱壳却成了问题。 他们没有机器，只能手工脱，一群人一人包了一包稻米就到一旁用棍子碾挤，愣是折腾到夜里十点多才总算弄完。 百来斤的稻穗他们一共弄出了近四十斤的米，黑暗中，看着那小小一包米，才从绝境中脱离的众人心中是少有的充实满足。 003. 简单收拾好稻米，一群人各自找了地方要休息。 仲秋晨本能走向莫安森。 莫安森靠着墙壁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房门此刻正半掩，冰凉的夜风从门外吹拂进来，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见仲秋晨过去，莫安森默默往旁边让了让，让出位置。 仲秋晨坐下，顺着莫安森的视线看向门外。 湛蓝无垠的天空上，一轮银月高挂。 明明将近十点的深夜，月光却把外面照得如同白昼，从他们的角度甚至能清楚看见不远处的城市。 月光下的城市少了往日的阴森恐怖，多了一层银光，仿若神话世界中才有的存在。 仲秋晨正望着那边走神，半敞开的大门就被吴悠关上，夜里随时可能有丧尸过来，他们不能冒险。 这附近几栋房都是自建屋，只二楼卧室的位置有防盗窗，底楼的门窗完全经不起折腾，所以夜里得有人守夜。 今天守夜的有三人，马甲男、吴悠和仲秋晨，马甲男第一，仲秋晨最后。接下去几天他们都得在城市外露宿，所有人都得守夜。 折腾了一下午所有人都累了，再加上脱离绝境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所有人躺下不到十分钟就都睡了过去。仲秋晨亦是如此。 这一觉仲秋晨睡得格外不踏实，他总是梦回他的安全屋，恍惚间他甚至回到了安全屋的沙发上，都能清楚的感觉到沙发外那些丧尸的动静。 仲秋晨是被人叫醒的，他被人碰到胳膊的瞬间就惊醒。 黑暗中，过来叫他的吴悠被他吓了一跳，“我来叫你守夜，现在三点了。” 仲秋晨揉了把脸，“嗯。” 他起身，拿着自己的弓箭斧头要上楼。动作间他发现莫安森不知何时也醒了过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正静静看着他。 “还早，你可以再睡一觉。”仲秋晨轻声道。 “好。” 仲秋晨悄无声息地向着楼上而去。上到楼顶，仲秋晨看了眼依旧亮堂得如同白昼的天，本能地朝着城市那边看去。 虽然他一直想要离开，但真地走出来，要离开，反而有些不自在。 视线看过去，仲秋晨原本还带着几分睡意的眸瞬间警醒，远处城市边缘的一栋屋子上，有一道黑色的人影，那人影正看着他们这边。 几乎是仲秋晨看过去的瞬间，那人影立刻像之前那般消失不见。这次他是在仲秋晨眼皮子底下消失，也总算让仲秋晨看清他是如何消失。 他直接从五楼上跳下，然后消失不见，那模样，就好像…… 仲秋晨背脊一阵发寒，不作迟疑他立刻冲向楼下，回到楼下，仲秋晨到了嘴边的叫喊一时间却噎住，他该怎么说他看到的？ 他见鬼了？ “怎么？”吴悠才刚躺下。 “你刚刚有看见什么吗？”仲秋晨压低声音问。 “看见什么？”吴悠从地上坐起来，同时拿上放在身旁的枪，仲秋晨这话问得有问题，“你看见什么了？” 吴悠这话声音不小，莫安森也跟着坐了起来，他看向仲秋晨。 对上莫安森那双询问的眼，仲秋晨镇定几分，压低声音把之前的见闻说了一遍。 听完仲秋晨的话，吴悠陷入沉默。 “你是说，是之前你见到过的那个黑衬衫？”莫安森来到楼梯口仲秋晨身旁。 “隔得太远，看不太清，但应该没错。” “这怎么可能？”吴悠回神，“如果对方真的是人，他为什么不过来找我们？而且——” 吴悠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那东西确实过来找他们了。 吴悠喉结滑动，黑暗中他那一声吞咽声震耳欲聋，让他掌心都溢出一层冷汗。 自从丧尸霸占整个世界，他们的恐惧就成了有实体真实存在的丧尸，他已经很久没想过“鬼”的存在。 “不能吧……”吴悠声音都有些变形。 “去看看。”莫安森带头向着楼上而去，仲秋晨和吴悠连忙跟上。 上到顶楼，三人立刻朝着城市边缘看去。 城市边缘最靠近他们这边的是一排五层的住房，再往里是两排竖着的房屋，房屋的右边是老旧马路，路的对面堆放着许多杂物，应该是什么人捡回来卖的回收物。 再往里，就是一排排凌乱坐立的房屋。 月光下，那边的一切都清晰可见，但唯独没看见仲秋晨说的黑衣人。 “你之前在什么地方看见？”莫安森问。 仲秋晨立刻指明方向，“最前面那五层高的楼房上。” 莫安森和吴悠立刻看去，从他们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见楼顶，但底楼因为角度的原因一片阴黑。 “出什么事了？”马甲男不知何时也被惊醒，上楼来。 除了他，海茵和薛二维也跟着上来。 “仲秋晨说在城里看见了人……”吴悠看了眼仲秋晨，脸色不太好。 听说是怎么回事，一群人立刻朝着那排房子看去，但看了半天几人也什么都没看见。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马甲男看向仲秋晨，半夜被惊醒，这让他语气不太好。 “对呀，隔得这么远。”敖跃用枪口比划了下两边的距离，从他们所在的这建筑到那边，中间少说隔了千米，远远看去那排五层高的房子还没三根手指宽。 “不是。”仲秋晨笃定。他虽然也惊魂未定，不明白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但他确实看见了。 仲秋晨的笃定让一群人脸色都不太好。 “装神弄鬼。”马甲男也不知道是在说仲秋晨还是说那个黑衣人。 薛二维喉结滑动，他对这种东西着实谢敬不敏，病毒没爆发之前他本来就不喜欢，现在更加讨厌，“会不会是咱们队里的人？” “如果是队里的人，他为什么不直接过来找我们？”海茵反问。 “会不会是没认出我们？”薛二维试图说服海茵。 “莫队之前在城里制造出那么大的动静，只要是咱们队里的人，就不可能认错。” 薛二维嘴唇翕动，还想说点什么，但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到更好的说辞。 说服不了其他人，薛二维脸色越发难看，他端紧怀中的枪。 “那总该不会是鬼……”薛二维嘟囔。 众人心中本就惊魂未定，听他说出那个字，一群人纷纷回头看向他。 “不然呢？不是丧尸，又能从五楼跳下去，还一直跟着我们……”薛二维越想越觉得悚然。 “你见过鬼？”马甲男冲着薛二维冷哼，旋即看了仲秋晨一眼。 “你——” 屋顶几人神色各异，一时间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仲秋晨一直注意着远方的城市边缘，从刚刚开始那边一直毫无动静，就仿佛一切真的只是他的错觉。 仲秋晨收回已经看得酸痛的眼睛看向脚下，也不得不开始思考他是不是太紧张，突然间要离开这座生活了五年之久的城市，他不舍得？ 看清脚下，仲秋晨身体不易察觉得僵了僵，他抬头，看向马甲男，“柳师恩呢？” “什么？”马甲男眉头立刻皱起，他不喜欢从仲秋晨口里听到柳师恩的名字。 “她在下面睡觉，因为不确定怎么回事，我没叫她。”海茵道。 仲秋晨点点头，若无其事的把挂在肩上的弓取了下来，另一只手缓缓伸向箭袋。 海茵、马甲男、敖跃、吴悠和薛二维五人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莫安森却是立刻就皱起眉头，身体也跟着紧绷，他自然垂下的手手指轻抬。 仲秋晨看了他一眼，对上莫安森那双幽黑的眸，知道莫安森察觉，他转动眼珠示意莫安森看向地上的人影。 他们一行八个人，除了柳师恩之外一共七个，七个人，七道人影才对，但是在他们面前地面上的却有八个人影！ 人群中马甲男影子左边的位置，不知何时多出一道人影来。那人肩膀往下的位置隐藏在了楼梯口遮雨棚的阴影下，但绝对是个人。 他们之中，他们的背后，多出了一个人。 仲秋晨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心跳开始渐渐加速，血液不停涌进四肢大脑。 莫安森也已经看见那人影，这让他额上也多了一层薄薄冷汗，按照那影子的距离来算，那个人就站在他们后面两米的位置，伸手可触。 一旁，薛二维还在纠结，“会不会是城里其他的人？不是我们队里的人，而是像仲秋晨这样的人？” “人能从五楼跳下去还摔不死？”马甲男问。 “那你说怎么回事？” “要么就是有人看错了，要么就是有人大半夜发神经——” 马甲男到了嘴边的话还没说完，仲秋晨就猛然回头。 他速度素来快，这次也不例外，几乎是一转头的功夫他手中的弓就被他拉到极限，同时，他把弓对准了那人所在的位置。 仲秋晨动作的同时，莫安森也配合着动作，他向着仲秋晨跨出一步把仲秋晨纳入保护范围，同时撕裂脚下建筑让无数建筑残骸飞在空中蓄势待发。 两人气势汹汹，但猛地回头后两人却捞了个空，他们身后什么都没有，多年未曾有人涉足长着青苔屋顶在月光下一片漆黑，也空空如也。 两人均是一愣。 下一刻，仲秋晨猛然抬高手上的弓，把箭对准楼梯口遮雨棚上方。 一道黑色的人影浮现，仲秋晨不等看清就放箭，箭飞出的同时，他也总算看清那人影的模样。 看清对方的脸，一阵寒意瞬间从脚底冲向仲秋晨头顶，让他背脊一阵发寒的同时忍不住皱起眉头。 莫安森也立刻反应过来，立刻抬头朝着那边看去。 几乎是两人抬头的瞬间，一道黑色的影子就窜向楼下，迅速消失在农田地里的杂草间。 “嗖！”仲秋晨的箭飞出屋顶。 旁边的薛二维几人此刻才总算反应过来，他们吓了一跳，连忙抬起手中的枪回头。 仲秋晨立刻追向屋顶边缘，动作的同时他把箭袋中最后一支箭抽出来，他速度已经很快，但等他跑到屋顶边缘时那人也已经隐入杂草中，只剩下窸窸窣窣摇晃的杂草。 “什么？” “怎么回事？” “哪去了——” 一群人惊慌失措。 仲秋晨急促的喘息着，同时不停的调整箭瞄准的方向，但他最后的那只箭始终没能射出。 “有实体，像人。”莫安森道。 仲秋晨收回箭，他强忍着不停翻起的毛骨悚然的感觉，回头看向惊慌的众人，他艰难地开口，“是个人，男的……” 顿了顿，仲秋晨用一种难以言喻且毛骨悚然的语气补充，“穿着黑色呢子风衣，围着围巾，还带着黑皮手套。” 众人皆是一阵哑然，现在可是夏天。 旋即众人才反应过来仲秋晨语气复杂的原因，哪个正常人会在大夏天穿冬天的衣服？ 还趴在屋顶吓人？ 而且从城市边缘到他们这边，就算用跑的少说也得四、五分钟，那东西到底什么时候到他们这边来的？ 农田地里，杂草的尽头，城市建筑边缘，远远关注着这边动静的怪物摇晃着尾巴在杂草中穿寻，他很快便找到身着一身黑的人。 看见独臂丧尸，不敢轻易靠近仲秋晨的那怪物想知道仲秋晨怎么了，却又不好意思过去，他看看独臂丧尸，再看看，急得转圈。 独臂丧尸面无表情地走上田坎，走过小路，来到建筑前，他熟练的把脑袋哐当一声抵到墙上，开始自闭。 他明明已经进化了，不丑了，也仔细打扮过自己了，为什么还会被仲秋晨嫌弃？ 而且这次居然比之前更嫌弃了？ 第26章 神经病？ 谁？ 001. “啾！” 绕着突然就怼墙壁上一动不动的独臂丧尸转了半圈, 那怪物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靠独臂丧尸更近些。 王怎么样了？ 王还生气吗？ “啾——”温软的语调拉长，王是不是不生他气了？ 正自闭的独臂丧尸被烦得不行, 微微转动脑袋看了过去。 他一动, 正小心翼翼试图靠近的怪物就立刻往后一跃数十米，躲得远远的。 躲远，那怪物尾巴压低, 黄色眸子瞳孔竖成一条线，戒备地看着独臂丧尸。 独臂丧尸没去理他, 他从低落的情绪中缓过劲来，开始思考问题到底出在哪？ 是因为他身上的衣服不好看？独臂丧尸从兜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潮男穿搭指南，肯定是因为这个！ 他猛地把书扔向一旁，决心下次要换本书, 更好的书。 扔掉书，独臂丧尸又看了眼旁边因为他的举动而惊得竖起尾巴的怪物, 开始思考另一件事。 王所在的建筑离这边太远，周围没有其它遮掩物, 让他和其他丧尸都无法靠近无法得知王的情况, 这让他烦躁。 他之前过去那边就是想看看王的情况, 他还带了吃的过去，结果还没来得及偷偷把吃地放下就被王发现，还被嫌弃…… 一想到自己被嫌弃的事, 独臂丧尸又开始自闭。 独臂丧尸把藏在兜里的食物取了出来, 因为被发现他跑得仓促，东西掉了不少，只剩下一小袋饼干。 看着那饼干，独臂丧尸正走神, 饼干就被一旁的怪物突然抢走。 抢到饼干，那怪物瞬间退到十多米外。 站稳，那怪物戒备地看了眼独臂丧尸，见独臂丧尸没有过去的意思，把注意力集中到饼干上。 他细长的信子舞了舞，被卷在信子上的饼干跟着晃了晃，里面的饼干发出轻微声响。 他黄色的眼眸微眯，表现出困惑。 信子转动，他把那饼干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想到什么，猛的用爪子抓住饼干一阵撕扯抓挠，直到彻底把塑料袋撕开里面的饼干都洒出来，他才停下。 他用舌头卷起饼干靠近鼻子嗅了嗅，饼干的味道他从未闻过，那让他陌生，也让他更加困惑。 他嫌弃地扔掉饼干。 “唔啾……” 他往旁边走了两步，要离开，转头间看见远处那在黑暗当中远离城市的几栋建筑，他又压着尾巴回头。 回到饼干前，他在饼干前蹲下，缓缓俯下身去嗅了嗅地上的饼干，用信子卷了叠在一起的几小块饼干放进嘴里。 “咔咔……”饼干干涩柴面的口感让那怪物一张脸瞬间皱起，他立刻张嘴把饼干吐了出来，吐得急，他被呛到，剧烈地咳嗽起来。 “啾！”吐干净嘴里的东西，那怪物一尾巴拍过去，把地上的饼干全部拍成粉末。 他不喜欢这叫饼干的东西，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他知道怎么让王重新喜欢上他了！ 他迅速向着城市中而去，消失在茫茫月色中。 过分亮堂的月色下，城市外的屋顶上。 马甲男在出事之后第一时间就下楼去找柳师恩，而剩下的六个人则在黑暗中面面相觑，对刚刚发生的事至今无法理解接受。 “会不会就是个疯子？”薛二维搓搓手臂，大夏天的他硬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无人说话，这猜测可以说是目前所有猜测里面最合理的，可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疯子真的能够在起源地中生存吗？ 现在距离病毒爆发可是已经过去六年，六年。 “他也有可能不是起源地里的，可能是附近其它城市里的，因为之前莫队弄出来的动静所以才被吸引过来。”薛二维看向仲秋晨，“你之前有在城里遇到过其他活人吗？” “没有。” 其他人面面相觑，却还是无法信服，那人的状态太过异常。 “独自一个人在这种环境下生活本来就需要非常坚韧的心智，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仲秋晨，疯了也不奇怪。”薛二维看了眼面无表情的仲秋晨。 仲秋晨肤色白皙，一张脸轮廓线条漂亮得本就有种诡异美，现在这种气氛下更是愈发漂亮得惊人。 “这倒有可能。”吴悠看了眼仲秋晨，用力点头，仲秋晨能在起源地生存六年还正常才奇怪。 换作是他们，让他们独自一人在这种鬼城生存六年，估计他们早就疯了。 这种环境下真正磨人的不是无处不在的丧尸和饥饿，最磨人的是那种永无止境的绝望感和孤独感。 “也就是说，我们是被一个已经疯了的疯子缠上了？”敖跃揉捏鼻梁，先是尸王，现在是神经病，他们这一路还真是坎坷。 众人不置可否，但无疑这解释最为合理，也最能让众人接受。 “明天尽早离开。”莫安森道。 无人反驳，一群人向着楼下而去。 仲秋晨继续守夜，确定所有人都下楼后他看了眼城市边缘，那边一片安静。 夜色一片寂静，但氛围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安宁，而是更多出了几分阴森莫测的诡祟，令人极度不舒服。 守夜及其枯燥，仲秋晨视线又一次扫过城市边缘后，落在了身后屋顶楼梯口的遮雨棚上，之前那人就躲在上面。 迟疑一瞬，仲秋晨把弓背回背上，悄无声息地爬上遮雨棚。 弓着腰半蹲在水泥的遮雨棚上，仲秋晨总算明白那人为什么会暴露会被发现。遮雨棚比他预料的要小，根本不足以藏起一个成年男人，且屋顶是倾斜的，光是站稳就不容易。 仲秋晨正打量，身旁就有一样东西顺着倾斜的屋顶向下滚去，他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那东西。 东西接住，感觉着手里的触感，仲秋晨略有些惊讶，他把那东西举起对着月光看了看。 那是一包饼干，幼儿磨牙用的小熊饼干，奶油味的。饼干包装完好，看样子应该还能吃。 遮雨棚上怎么会有饼干？ 那个神经病留下的？ 从遮雨棚上下来，仲秋晨又看了看那饼干，偷偷把饼干收了起来，他捡到就是他的了。 仲秋晨被叫醒换班守夜时就已是三点多，四点多时天边就逐渐亮起，临近五点仲秋晨下楼时，楼下莫安森一群人已经起来在作出发准备。 分食完煮好的粥，一群人早早出发。 为了预防再招惹到那两只尸王，他们没有再进城，而是顺着城市边缘移动。 城市外围不像城内到处都是平坦的水泥路，好些地方都是只能容单人通过的田坎路，但这边也没有城市中那么多丧尸，更为安全。 一路行至中午，眼见着太阳越来越毒，室外温度已经逼近四十度，一群人不得不临时找了地方停下休息。 他们找到的是一处小树林，树林不大，占地不到五百平，里面种着好几样这一带常见的树。树已经有些年头，树冠很大。 树林旁有一条公路，看着应该像是国道。 六年的时间把国道旁原本该沾满灰尘和尾气味的树林清洗一新，只余盛夏树阴的阴凉。 在树林中选中一处稍宽阔的地方，放下东西，一群人张罗着煮饭。 有了米，他们离开时从作夜那几家人里找到了一口合适的小锅一起带上，但要煮饭还需要柴禾和水。 马甲男和吴悠两人拿了锅和米去附近找水，这座城市水资源还算丰富，再加上这附近农家种的都是稻田，好些田地旁都有引水的水渠，现在倒是方便了他们。 看着两人离开，仲秋晨也起身在小树林里走动，帮着拾取柴禾的同时顺便探查附近的情况。 小树林旁的公路一头顺着田坎一路延长出去，消失在天际尽头，另一头则延伸进城市，在高楼耸立的城市中拉出一条显眼沟壑。 仲秋晨正顺着公路打量城市，谨防丧尸，身后就传来一阵微不可闻的脚步声。 仲秋晨回头看去，是柳师恩。 柳师恩眼眶微红，眼角湿润，她轻轻吸着鼻子，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看见仲秋晨，她愣了愣。 仲秋晨越过柳师恩看向其他人那边，交错的树干以及蔓延的枝桠把那边遮得七七/八八，只能隐约看见那几台机器。 收回视线，仲秋晨看向柳师恩。 “我也来帮忙……”柳师恩说着就低头去寻找能烧的柴禾。 树林不算很大，落叶枯腐，枯枝不多。 仲秋晨拿了斧头，直接削砍一些生长在树林之下不及长大就因为阳光稀缺死掉的小树上，砍断树，再动作利索的把它们砍成半米长的小段。 “我帮你搬过去。”柳师恩抹着眼泪弯腰去抱地上的柴禾。 她小腹微挺，那柴禾少说三十四斤，枝桠还多，让她有些不适。 “不用。”仲秋晨阻止。 柳师恩抬头，抬头的瞬间眼泪就顺着脸颊滑下，她赶紧伸手抹掉，似乎是因为帮不上忙，她扶着一旁的树站起来眼泪开始不停滑落。 “……你没事吧？”仲秋晨抱着柴禾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你先过去吧，我再站会就好。”柳师恩看了仲秋晨一眼，眼泪却泛滥，她抬手抹泪，眼泪却越抹越多。 仲秋晨看了莫安森那边一眼，迟疑着是否该离开，他还没作下决定，柳师恩就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柳师恩红着眼眶看了眼莫安森他们那边，见无人注意他们这，她又回头看向仲秋晨，嘴唇翕动，似乎迫切地想说点什么。 但她最终却什么都没说，片刻后，她缓缓放开仲秋晨，“抱歉。” 不等仲秋晨反应，一旁就猛地冲过来一道人影，马甲男气势汹汹一把推向仲秋晨，“你这混蛋做什么？！” 仲秋晨反应快，抱着柴禾轻松躲开。 没推到人，马甲男愤愤，他回头看了眼旁边眼眶通红脸上还挂着泪水的柳师恩，一双眼瞬间瞪得通红，脸也涨红，额头更是青筋暴起。 “混蛋！”马甲男扔了手里的东西抡起拳头就冲向仲秋晨。 仲秋晨眉头轻蹙，他把怀里抱着的柴禾扔到树脚，同时退后一步轻松躲开马甲男。 马甲男全力一击再次扑空，回神就要在对着仲秋晨的脸揍来，不等他挥出的拳头打到仲秋晨，他稳住重心的那只脚就被仲秋晨踢得悬空。 仲秋晨抓住马甲男的后领，借着他重心不稳的势把他往旁边轻轻一推，马甲男整个人直接扑到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唔……”闷哼一声，一张脸本就涨红的马甲男脸色红得发黑，额头青筋更是越发明显，他眼珠子乱转，看见自己扔在旁边的枪，爬起来就要扑向枪。 他手指才够到枪托，一支三根手指粗的尖锐柴禾就猛地插进他手边的地里。 马甲男动作停顿，他抬头看去。 莫安森和其他人不知何时已经过来，正看着他们。 马甲男上方还有好几段尖锐的柴禾悬空，只要他敢再乱动一下，那些柴禾立刻就会无情落下。 柴禾不比子弹，但杀个人也容易。 “你——”马甲男红着眼瞪着莫安森。 “怎么回事？”莫安森看向仲秋晨，见仲秋晨没受伤，他又脸色不善地看向柳师恩。 “没什么。”柳师恩立刻道，她看看周围的人弯腰去扶地上的马甲男，“他误会了，我们就是聊聊天。” 莫安森看向仲秋晨，见仲秋晨面无表情并无要追究的意思，这才挪开柴禾，任由柳师恩把马甲男扶起来。 站稳，马甲男瞪向仲秋晨，“你给我等着！” 仲秋晨直接无视，一旁薛二维立刻瞪了回去，“嘚瑟，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他们这群人里近身战能打得赢仲秋晨的就不存在，真动起手来，莫安森估计都得吃亏。 002. “好了，赶紧煮饭，吃饱了赶紧休息。”海茵打圆场。 柳师恩扶着马甲男，吴悠端着锅，薛二维捡了地上的柴禾，一群人向着机器那边的平地而去。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莫安森才再次对仲秋晨开口，“那女人又偷偷跟你说什么了？” 仲秋晨微讶，有些不明白莫安森的意思。 “不是看着可怜的人就是好人。” 仲秋晨哑然。 顿了顿，仲秋晨道：“她自己哭个不停，孙顺求看见误会，就跑过来打人。” 莫安森皱了皱眉，转身回了平地。 看着莫安森离开的背影，仲秋晨眉头也微微皱起，若有所思。 莫安森以前和柳师恩认识？ 柳师恩这人奇怪，他早就察觉。 柳师恩如果真的想要求助，完全有更好的求助对象，哪怕莫安森和其他人不会帮忙，薛二维那种性格也绝对不会弃之不顾，但她却在所有人中选中了他。 可就算他真地杀掉孙顺求，也没有能让他们在乐园生存下去的证，她未免不太理智。 莫安森和仲秋晨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平地时，吴悠他们已经张罗着在煮粥，锅子旁边还放着一堆绿油油的叶子，看着像是莴笋叶，但叶子已经老得不行。 “刚刚在水边看见的，梗已经开花不能吃，不过叶子应该还能。”吴悠见仲秋晨看过去，主动找话打破沉默。 “嗯。”仲秋晨在莫安森身边找了地方坐下。 无人说话，气氛再次冷下去。 半小时后，粥熟，一群人各自拿了餐具上前分食，马甲男照例抢在最前面给柳师恩装了远超平均值的满满一大碗。 众人都看见，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但倒底没人说什么。 吃饱喝足，又休息了半小时，避开中午天气最热的那会，一群人再次上路。 要回到莫安森他们之前进城的位置最少都需要两三天的路程，去往下一座城市中间更是最少隔了近十天的路，他们经不起耽搁。 城外少见丧尸也不需要绕路，众人速度提高不少，到傍晚时已经走完将近五分之二的路。 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在城市边缘找了地方扎营生火煮饭，天黑后，众人熄了火，就着夜幕默默吃饭。 吃完饭，一群人早早睡下。 翌日天才亮，众人就再次出发。 第二天时他们因为和城市靠得太近遇上了丧尸，好在城郊的丧尸并不多，就算附近的丧尸都被吸引过来总共也才两三只，他们很快解决。 有了教训，接下去众人都不敢再轻易靠近城市，一路都隔得远远的。 傍晚，众人在远离城市边缘的一处小山丘后停下后。 山丘不高，三十米不到，山上种着一堆像是茶树一样的灌木。山丘四周是农田，现在杂草丛生。 山丘再往那边几百米是一排紧邻坐落的山，山离城市太近，已经没有那种原生野生的味道，而是被有规划的种上一排排的树。没有了人类的干预，六年时间过去那些树涨势惊人。 检查完四周，确定周围没有丧尸，趁着天黑煮饭吃下，一群人早早睡去。 才一躺下，营地里就是一片轻微的鼾声。 虽然现在只是初夏，但天气已经十分炎热，这种情况下接连两天马不停蹄地赶路让众人脸上都多出几分疲惫，要不是丧尸的威胁一直在，恐怕早有人喊累。 仲秋晨情况是一群人里最好的，长途跋涉让他也疲惫，但也只是稍许。 躺下，听着周围微不可闻的鼾声，仲秋晨费了些时间才总算睡着。 夜里三点多时，仲秋晨被一阵说话声吵醒，他睁眼看去时，黑暗中薛二维正一脸纠结地蹲在他右手边躺着的莫安森旁边。 仲秋晨从地上坐起来，“怎么了？” 闻言，薛二维立刻朝他这边看来，同时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看见救星，“轮到莫队守夜了，但我叫不醒他。” 如果是其他人，薛二维早就一脚踹过去，但那人是莫安森，他立刻怂作一团不敢造次。 “叫不醒？”仲秋晨精神几分。 仲秋晨伸手推推莫安森，“莫安森。” 黑暗中一片寂静，莫安森仿佛睡死，一点动静都无。 仲秋晨瞬间清醒，他伸手摸了摸莫安森的额头，莫安森的额头温度高到烫手。 仲秋晨连忙把自己的背包打开从里面掏出手电筒，顾不得会不会吸引丧尸，他打开手电筒朝着莫安森照去。 莫安森眉头微皱，额上都是冷汗，一张脸在灯光下惨白得毫无血色。 “他这是……”薛二维反应过来，莫安森不对劲。 仲秋晨把手电筒塞给薛二维拿着，自己去解莫安森左手手臂上的纱布，要看他的伤口。 他的手才伸出，薛二维就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别动！” “什么？”仲秋晨看去，莫安森昏迷肯定是因为伤口感染了，他的伤本来就很深，这几天下来又根本没好好休息过。 “别动他。”薛二维一脸惊魂未定。 “出了什么事？”一旁有人被惊醒。 “莫安森昏迷了。”薛二维一边把仲秋晨往旁边拉去，一边赶紧叫醒附近其他人，“莫安森昏死过去了，别睡了！” 听到薛二维的话，睡眼朦胧的众人瞬间惊醒。 他们以极快速度从地上爬起来迅速向着远处退去，不过片刻时间就退出十来米，把莫安森独自一人留在远处。 “你们这是做什么？”仲秋晨不解，薛二维把他也拉了过来。 “他昏迷了。”薛二维道。 仲秋晨皱眉，没懂。 “你不知道，莫队每次昏迷或者深沉睡眠就会失去控制，他的能力会暴走，会无差别的攻击周围所有的东西！”海茵解释。 薛二维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也见过莫安森攻击人，此刻脸上都是心有余悸，还好他们反应快！ “那他怎么办？”仲秋晨看向被独自留下的莫安森。 黑暗中是一片沉默。 仲秋晨在沉默中明白过来，莫安森昏迷之后能力暴走会无差别攻击周围所有东西，他们当然不可能冒死上去救人。 莫安森要是命硬能自己醒来那最好，要是醒不过来…… 以前莫安森在探索中受了伤，也是这样过来的。 “我过去。”仲秋晨对着薛二维伸出手，“电筒给我。” 薛二维迟疑。 一旁敖跃抓住仲秋晨，“他的能力连钢铁都能瞬间撕裂，你这么过去就是找死，别犯傻，等他自己醒来就好。” 仲秋晨拿过薛二维手里的电筒，用电筒照了照一脸戒备的众人，“他如果死了，你们能把机器运走？” 那些机器少说千来斤重，在没有车的情况下除了莫安森没人能搬动。 被提醒，想起那些机器的事，众人纷纷皱眉。 这次，无人再阻拦。 仲秋晨拿着电筒向着莫安森那边走去，重新回到莫安森身边，仲秋晨蹲下。 “莫安森？”仲秋晨拍拍莫安森的脸颊，莫安森毫无反应。 仲秋晨看了眼周围，没找到能放电筒的地方，把电筒咬进嘴里。 他从背包里掏出药袋和水放在一旁备用，然后伸手去解莫安森胳膊上的布。大概是伤口痛得厉害，仲秋晨指尖触碰到伤口的瞬间莫安森身体就是一颤。 随着莫安森的动作，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涌动，仲秋晨抬头看去，灯光所及之处，附近海茵他们没来得及带走的杂物和地上的石头草屑全都有了漂浮的趋势。 一旁山丘上的灌木丛也唰唰作响，似乎要被从地上连根拔起。 随着手电筒灯光的照射，那一幕落到海茵一群人眼里，一群人迅速退到更远之外。 这种情况下仲秋晨也不敢再去硬拆纱布，他轻拍莫安森脸颊试图叫醒莫安森，但他嘴里咬着电筒不方便。 仲秋晨抬手，正准备把电筒拿下来，一旁就多出一只手来，薛二维接过电筒脸色煞白的在对面蹲下。 他看了眼仲秋晨，又看看地上的莫安森，“我要是死了，那绝对都是你们两个害的！” 仲秋晨嘴角勾了下，赶紧伸手去拍莫安森的脸，“莫安森，醒醒……” 随着仲秋晨的叫喊和动作，四周漂浮的东西力道愈发的大，那种无处不在的碾压感也越发强烈，拉扯得让人极度不舒服。 仲秋晨接连叫了好一会，莫安森睫毛才清颤两下缓缓睁开眼，他就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被惊醒后猩红的眼中都是冰冷和杀意。 薛二维本能屏住呼吸，头皮发麻，想逃。 “放开！”莫安森挣扎着要从地上坐起来，仲秋晨连忙按住他。 “别动。” 莫安森似乎烧迷糊了，顺着声音看着仲秋晨的脸好一会后视线才聚焦，“仲秋晨？” “你发烧，昏迷了。”仲秋晨从药袋中拿出双倍的消炎和退烧药，递到莫安森嘴边，“吃下去。” 莫安森本能张嘴的同时脑子也总算开始转动，“什么时候了……” “三点多。”仲秋晨把药塞进莫安森嘴里，又拿了水喂他吃下。 “你伤口发炎了。”仲秋晨放下水，提醒，“我得替你检查伤口。” 说着，他手上就向着莫安森胳膊上的伤口而去，指尖触碰到伤口的瞬间，莫安森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僵。 揭掉外面的布，仲秋晨朝着伤口看去，看清楚伤口，看到预料当中的浮肿，他好看的眉蓦地紧皱。 仲秋晨迟疑片刻，拿了内服的消炎药用塑料袋包好，摁在斧头上全部碾碎，然后把药末撒在莫安森伤口上。 做完这些，他撕了干净的衣服重新替莫安森把伤口包扎上。 “你再睡一觉，天亮了我叫你。”仲秋晨道。 莫安森听话地闭上眼睛，他本就烧得厉害，都糊涂。 一秒不到，莫安森又猛地睁开眼，他仿若刚从梦中惊醒般看向正收拾东西的仲秋晨，确定仲秋晨还活着，他松了口气。 他视线越过仲秋晨，看向旁边因为他的能力正试图飘向空中的仲秋晨的斧头和背包，以及躲得远远的海茵他们。 他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捏了捏鼻梁，四周因为他而漂浮的东西瞬间跌落回地上。 “你不该过来。”莫安森声音有力几分，他总算真正清醒，之前他浑浑噩噩，一切都仿若梦境。 他之前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好好睡觉，也不敢放任自己睡着，但自从遇到仲秋晨他的能力就再也没失控过，以至于他都快忘了他的能力随时可能会失控这事。 “嗯。”仲秋晨知道莫安森在意，并未在这种情况下固执，“我到旁边去，你再睡一觉，天亮了我再来叫你。” 莫安森看着仲秋晨背着背包拿着斧头离开，直到仲秋晨如他所说走远，他才彻底放松，闭上眼。 把这一切尽收眼底，薛二维酸溜溜地扁扁嘴，他那么大个人莫安森就愣是没看见？ 他也过去了好吧！ 003. 仲秋晨一远离莫安森，海茵一群人立刻看过来。 “他怎么样？” “伤口发炎导致高烧，我喂他吃了药，明天早上再看看。”仲秋晨重新找地方把背包放下，要休息，现在才三点多，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 闻言，四周是一片松了口气的声音。 仲秋晨关掉电筒，重归黑暗，一群人很快安静下来。 三点的夜最黑，但去得也最快，三点四十左右天边有了一丝光亮，紧接着十分钟之内大半个天就亮起。 有了昨夜的事，一群人再无睡意，天一亮就都纷纷起身。 众人也不敢走远，在周围的田地中转了一圈没找到能吃的东西后，围坐成一团开始煮饭。 算着时间，五点时，仲秋晨过去叫莫安森，这次他才靠近话音才出口莫安森就睁开眼。 “天亮了。”仲秋晨道。 莫安森看了眼天色，没受伤的手抬起横在眼睛上。 晨曦下，他一张脸惨白得毫无血色，连带着嘴唇也惨白。 仲秋晨拿了自己的水拧开盖子递过去，“要不要休息一天？” 莫安森从地上坐起来，接过水喝了口，“不用。” 莫安森补充，“到了下一座城市，如果进城前还没好，到时候再休息。” 那两只尸王现在虽然不见踪影，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找来。他现在状况不佳，再被堵一次，他们未必还能跑掉。 仲秋晨点点头，同时也有些在意，莫安森很在意他之前说的临城那只还从来没人见过的尸王？ 看出仲秋晨的疑惑，莫安森远远看了眼那座城市所在的方向，稍作思考，解释道：“我怀疑他可能也是一只经历过二次进化的尸王。” “二次进化？”仲秋晨挑眉，莫安森之前只说是尸王。 “乐园之前几次派出的探索队对上他都惨败而归，甚至几次下来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智力进化的尸王能够做到的。” “之前乐园的人也有过这方面的疑惑，但那时候谁都没见过尸王二次进化，所以从没往这方面想过，只当他是一只比较特殊的尸王。” “现在想想，他恐怕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完成了二次进化，时间恐怕比起源地里那只怪物还要早，说不定比那怪物还要可怕。” 顿了顿，莫安森又补充，“如果我说中，那他之前就是在故意隐藏自己，一只懂得把自己藏起来的尸王……” 仲秋晨心中惊诧，一时间都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经历过二次进化的尸王，那不就是和那怪物一样恐怖的存在？ 想到那怪物，仲秋晨蓦地想起之前的事，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瞬间涌上他心头，如果那尸王也和那怪物、独臂丧尸一样对他…… 不，这不可能。 那怪物和独臂丧尸只是巧合，甚至他至今都无法确定独臂丧尸到底是不是在找他，他之前不也追着马甲男和柳师恩跑？ “那还要去吗？万一再招惹到他……”仲秋晨询问。 莫安森看了眼旁边竖起耳朵听着的众人，“必须去。” 他不可能真的一路举着这些机器走回去，就算他的能力足够支撑他去做这事，他们也不可能用走地走回去，那得走上一两个月。 听着两人的对话，海茵一群人脸色都不太好，才出虎穴又要进狼窝，任谁脸色都好不了。 只是即使如此，就像莫安森说的，他们也必须去。 一旁饭煮熟，眼见着天色逐渐大亮，众人张罗着开饭。 仲秋晨盛了饭，端着碗走向莫安森，在莫安森身旁坐下，他把其中一碗的粥倒向另外一碗，然后把装得多些的那碗递了过去。 他本来就吃得少，而莫安森需要多吃些。 “谢谢。”看着仲秋晨的举动莫安森有瞬间的失神，他蓦地想起昨夜的事。 那种事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他都不记得他有多少次从昏迷中醒来时独自一人躺在空地里，其他人站在他远远够不到的位置一脸惊恐戒备地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洪水野兽。 虽然他也确实是洪水野兽。 “以后不要那样。”莫安森接过碗。 “嗯。” 莫安森看去，仲秋晨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碗里白花花的米粥，吃得很是认真。 一股莫奇异的感觉自莫安森心底趟过，温暖而异样，他突然有点想投食。 两人无声地喝着碗里的粥，喝到一半时，一旁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所有人立刻戒备，纷纷转头朝着那边看去。 “吴悠？”海茵放下碗端起枪。 被喊了名字的吴悠狼狈的从山丘后一路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压低声音叫道：“丧尸！” 这两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瞬间让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全身汗毛竖立。 所有人几乎是在瞬间就扔掉晚端起枪，仲秋晨亦是如此，他抓紧手中斧头借备地看向山丘两侧。 “丧尸，怎么回事？” “昨夜不是检查过，这附近没有丧尸吗？” 说话间所有人迅速靠拢，聚成一团。 “不是——”吴悠跑回人群拿起枪，受到惊吓的心逐渐有了底气，话也逐渐利索，“不是活的，死的。” “死的？”吓了一跳全神戒备的众人都看过去，一个死了的丧尸有什么可怕的？居然把吴悠吓成这样。 “你能不能行了？”薛二维吐槽，他还以为是丧尸大军杀来了，吓得才吃到一半的粥都给扔了。 不只是薛二维，几乎所有人都没来得及把碗里的粥吃完，现在看着满地的粥和碗，一群人都咬牙切齿恨不得活剐了吴悠。 “不是……”吴悠欲要解释却又无从说起，“我说不清，你们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见吴悠脸色青白，刚还咬牙切齿的众人不得不再一次认真对待。 海茵和敖跃对视一眼，两人分作两队，一左一右地端着枪要从山丘两侧包角过去。 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也分开行动，确保不管出什么事两边都有人照顾。 为了不吸引丧尸，昨夜他们是在山丘背对城市的另外一边扎营，但山丘这边他们也检查过，确认安全没有丧尸他们才扎的营。 山丘本身不大，如果是夜里的变故，守夜的人应该能察觉才是，可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一群人速度很慢，每一步都极尽小心，但山丘本身并不大，即使再小心翼翼他们也很快就绕过半座山。 来到山的另外一面，看清楚情况，所有人身体都不易察觉地僵了僵，旋即立刻被毛骨悚然的感觉吞没。 山丘背后那一团团像是茶树的灌木丛上，每一簇灌木丛上都堆放着一具丧尸的尸体，他们才刚刚被人杀死不久，身体里青黑恶臭的液体还在不停的顺着汁液往下滑落。 丧尸长相本就吓人，青白的皮肤腐烂裸/露的伤口，脏乱破烂的衣服，现在再加上瞪大的眼和断掉的脖子扭曲的肢体，让众人都忍不住露出厌恶的神情。 “我过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吴悠道，他本来是到这边上厕所，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一堆肢体扭曲死掉的尸体，当时差点没给他直接吓背过气去。 这绝不是丧尸互相打斗而至，绝对是有人有意为之。可这附近就只有他们，除了他们之外再无其他活人，那个“有人”又是谁？ 看着那令人极度不适的“盛况”，众人面面相觑，下一刻，众人都想到同一个存在。 山丘顶部杂草丛生的灌木丛中，那怪物压下自己兴奋得想要翘起的尾巴，一双眼睛湿漉漉亮闪闪。 王肯定会喜欢他的礼物的！ 这些丧尸可是他挨着挨着筛选出来的，绝对是所有丧尸里面最好吃的，其中好几只甚至都快进化了，王肯定会喜欢的。 王喜欢了，高兴了，就不会再生他的气了。 一想到王不会再他生气，那怪物喉间就迫不及待地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叫声，“啾！” 一同跟着过来的独臂丧尸不置可否，他并不觉得那怪物的“礼物”能讨好仲秋晨，仲秋晨说不定还会被这些丧尸尸体吓一跳。 他不是没有阻止过，但武力上的差距让他根本说不动那怪物，他跟着过来，一部分原因也是想要防止情况变得更糟。 “之前屋顶上那个神经病？！”薛二维和吴悠异口同声，下一刻，两人咬牙切齿，“他神经病啊！” 独臂丧尸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然后缓缓龟裂。 神经病？ 谁？ 第27章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宝贝…… 听着薛二维和吴悠的话, 其他人也都想到那天夜里那个神经病，那种大半夜背后突然多出个人的感觉再次袭上众人心头，让所有人脸色都极其难看。 好几个人都本能看向自己身后和开始默数人数, 确定身后没有多出个影子队里也没多出个人, 才松了口气。 “他这是想干吗，恐吓威胁？”海茵硬着头皮上前用枪口碰了碰其中一簇茶树。 随着她的动作，茶树上才被杀死不久的丧尸跟着摇摆, 那张青白腐烂的脸向着她那边转过头去。 “啧。”海茵退后。 “刚死没多久，应该是早上才放到这里的。”莫安森环顾四周。 他们距离城市中间隔了大概有七/八百米, 这段距离里到处都是长满杂草的田地，那人要是直接往草堆子里一躺，他们就算把这一片挨着挨着搜索一遍都未必能找到。 “先离开这里。”莫安森道。 众人环顾四周一圈没找到那神经病，只得收了活剐了那神经病的心, 回到山丘另外一边去收拾东西。 动作间，看见地上那些被浪费掉的粥, 薛二维忍不住骂骂咧咧，“别让我再看见他, 下次要再让我看见他我非得给他一子弹不可。” “别废话, 快走, 小心待会那神经病想起来了又突然冒出来。”旁边有人催促。 “他敢！”薛二维嘴上发狠，拿着枪的手却抬起，一想到那天夜里的事他就浑身不舒服。 收拾完东西, 一群人迅速离开。 看着仿佛背后有个神经病在追所以跑得飞快的仲秋晨, 山丘顶上灌木丛中独臂丧尸手中拿着的“潮男穿搭指南·精装版”被他捏成一团，他整张脸都扭曲。 谁是神经病了？ 谁是神经病了？ 他看他们才是神经病！ 眼见着仲秋晨炸着毛跑得飞快，没一会儿就跑得只剩个小小的黑影，山丘顶上, 独臂丧尸和那怪物一站一蹲一人一兽都快哭出来。 “啾……” 王不喜欢他的食物吗？ 独臂丧尸侧头看向身边的怪物，勾起嘴角狞笑，杀人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打不赢…… 一群人迎着晨曦一路跑出许远，直到所有人都跑累才停下。 先是尸王紧接着又是神经病，本就疲惫不堪的众人一颗心简直比身体还累，接下去一天多的时间，直到抵达目的之前，一路上众人几乎都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离开城市的第三天下午，临近傍晚的四点多时，众人抵达目的地，一条高速路口。 这边离城市还不远，所以出城的那半边高速公路被大大小小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还能清晰看出病毒爆发初时城内的人有多慌乱。 相比起出城路这边的拥堵，进城的那半条路则是空无一物，两者形成鲜明对比。 站在宽阔的高速公路上，仲秋晨顺着公路瞭望，他视线并未看出多远，前方千米不到的距离就是弯道。 “不行，发动不了。”敖跃从路边的一辆卡车里出来，末了不忘踹了车子轮胎一脚。 进城的半条路上到处都是车，但无一例外都无法发动，他们这群人里头又没有懂车的，也只能看着那些车子干着急。 又试了两辆车子，依然无法发动后，敖跃看向其他人，要提议接着走。 他话还未来得及出口，莫安森冷清的声音就传来，“今天就在这休息。” 现在天色还早，如果赶赶他们也还能再走两小时，但既然莫安森都开口了，自然没人再说什么。 一群人沿着高速路往前走了一段，找了一处还算宽敞的地方停下。 临时扎营，众人各自分散开。 海茵和吴悠去附近巡查，要确保附近没有丧尸，薛二维还不死心，顺着高速路打量起路上车辆。 五六分钟后，薛二维的声音从路口前方传来，“你们快过来这边！” 仲秋晨抬头看去，薛二维在一辆大卡车旁边冲他和莫安森挥手。 仲秋晨看了眼坐下休息的莫安森，拿着斧头过去。 靠近后他立刻就认出薛二维身旁的卡车是一辆快递公司的运货车，也就是说车里可能有正在运送中的食物。 薛二维显然也是因为想到这所以才吆喝，他领着仲秋晨来到车屁股处，拍了拍被锁起来的车门，“你能把它弄开吗？” 仲秋晨看了眼锁，锁本身并不复杂，就是最普通的那种铁锁，主要靠锁锁住的一根铁拴住车门。 仲秋晨没用斧头，直接抓住锁用力一拧，锁头就被拧开。 薛二维吹了声口哨，连忙去开门。 车内满满当当都是大大小小的绿色蛇皮袋，最下方还放着好几个大箱子，东西几乎装满整个车厢。 薛二维兴奋无比，连枪都不要了，赶紧去拆就近的袋子。仲秋晨也上去帮忙。 他们差不多拆掉小半车子快递时，海茵他们巡视完听见动静也过来帮忙。 他们运气还不错，车内确实有不少食物，虽然大部分都已经腐烂，但也有部分看着还能吃。 把所有不能吃的杂物全部扔出车外，把所有看着能吃的东西聚集到车内后，莫安森也过来，他们把营地搬进车里，这样夜里他们至少能好好睡上一觉。 放好机器，上到车内，莫安森把手里的箭递给仲秋晨，他不知从哪里拆下铁片，按照之前的模型又做出了一堆铁箭。 箭大概二十支，正好装满箭袋。 “谢谢。”仲秋晨把箭收起。 “出了城，外面很难再找到铁。”莫安森道。 箭袋装满，仲秋晨感受着那份沉甸甸，莫安森选择提前扎营休息是知道他的箭用完为了替他补充箭？ 夜里，众人自从离开城市后难得的好好睡了一觉。 接下去十来天时间，众人几乎都在高速路上度过。 越离开城市，路上丧尸越少，有一段时间接连两天他们连一只丧尸都没看见，这再加上莫安森他们来时走的就是进城那半条高速路，对路线熟悉，八天后他们比预期的提前两天抵达目的地。 他们没有靠近城市，远远的就在路上停下。他们离开高速路向着左边的几座矮山而去，在山脚下寻找了一处地方作为接下去一段时间的营地。 把四台机器放好，莫安森利用山里树木在机器上方制造出一个粗陋遮雨棚，确保机器不会在他不在这段时间淋雨。 做完这些，莫安森走向仲秋晨。 仲秋晨正站在一处高地瞭望远处那座陌生的城市。 城市和城市并无太大差别，远远望去都是耸立的高楼和错综复杂的各种路线，但大概是因为在之前那座城市呆的时间太久，他总觉得这座城市让他感觉陌生。 “莫队。”薛二维一群人检查完周围，确定附近没有丧尸，围了过来。 待到所有人都聚到一起，莫安森环顾众人一圈，开了口，“不用所有人都进去，行动要尽可能的隐蔽，而且这边也需要人看守。” 马甲男几乎是立刻就抢先道：“我和柳师恩留下，柳师恩怀孕了，我不能留她一个人在这。” 莫安森幽幽看了他一眼，冷冷补充，“食物和弹药都交给要进城的人。” 马甲男一张脸立刻漆黑，食物就算了，没有弹药，一旦遇到丧尸那他们必死无疑。 莫安森没给他反驳和再说什么的机会，接着道：“进城之后尽量不要耽误，以最快速度弄到车子，然后尽快离开。” 无人反驳，众人脸色凝重。 莫安森旧事重提，“这城里的尸王极有可能是二次进化过的尸王，非常聪明，比起源地那只才进化过一次的独臂丧尸还要聪明得多，他更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甚至懂得如何把自己藏起来。” “进城之后尽量一只丧尸都不要惊动，因为很有可能惊动一只就等于惊动了整座城。情况真要变成那样，那所有人就直接等死算了。” 上次被整座城丧尸围攻的场景众人还历历在目，这也让众人瞬间白了脸。 之前他们能顺利摆脱那怪物能摆脱其他丧尸，很大程度是因为莫安森拖住了他们，给其他人制造了逃跑机会。 但如果连那尸王在哪都不知道，莫安森自然无法再制造机会，他总不可能把整座城都碾碎。 这座城少说几千平方公里，那已经不是莫安森能做到的程度。 而且莫安生的能力是范围攻击，一旦使用必然会招来更多丧尸。 “明早天一亮就出发。”莫安森看了眼脸上肌肉都在抽动的马甲男，马甲男闭嘴不言，要定了留守的名额。 比起随时可能招惹到整座城的丧尸，留在城外要安全得多，哪怕没有武器。 夜里，吃完东西，一群人试图给明天的行动制定计划，但他们就只知道城市边缘不远处就有一家汽车店，对其它情况一无所知，根本谈不上计划。 商量无果，一群人各自躺下。 “还不睡？”莫安森看向身旁坐着不动的仲秋晨。 “轮我守夜。”仲秋晨道。 自从离开起源地周围的丧尸减少后，后面高速路这一路他们夜里的轮班就换成一人守一夜，今天正好轮到他。 莫安森回头看向一旁的马甲男，“你去和他换班。” 马甲男本来都已经躺下，突然被点名，还是给仲秋晨换班，他一张脸立刻臭得不行，“凭什么？” “那明天换你跟我们进去，仲秋晨和柳师恩留下看守。” 马甲男一噎，不再说话，愤愤起身。 仲秋晨深深看了眼远处笼罩在黑暗当中的城市，并未拒绝莫安森的安排，明天的行动不能有任何差错，稍微一点不慎所有人就都得完蛋，他得养足精神。 躺下，仲秋晨闭上眼。 远处，笼罩在黑暗中的城市之中。 一道小小的人影茫然地抬头看向前方，视线却并未聚焦，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聚焦，他浅浅的眉头微蹙，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满满的都是茫然和不解。 他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从傍晚开始他就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那东西很特殊，特殊到光是出现就让他心口的位置变得温暖柔软，那感觉很是奇妙，就好像他终于有了心。 但他没有心。 他甚至连人都不是。 思索良久没能得到答案，他索性不再继续苦恼，他微肉的嘴角勾起诡异而疯狂的弧度，不管那东西是什么，那都是他的了！ 他要找到它，然后把它藏起来，让它只当它一个人的宝贝。 “嘿嘿……”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宝贝。 低矮群山之间，仲秋晨一群人休息的树林远处。 一人一兽看看因为蜷曲成一团而变得小小只的王，垂头丧气相顾无言，就像两只被主人抛弃可怜兮兮的大型犬，委屈巴巴。 “嗷啾……” 第28章 那怪物跟来了? 001. 大概是因为明天的任务太让人紧张, 夜里几乎所有人都没睡好，早上更是一大早就起来，连带着仲秋晨也跟着起了个大早。 他醒来时天还没亮, 才三点多四点不到, 天边刚刚浮现出一层薄薄的雾蒙蒙白。 “吵醒你了？”海茵蹲在一旁整理自己的装备，见仲秋晨坐起来，回头看来。 仲秋晨摇摇头, 他早就醒了。 “我就只有这点子弹。”一旁，薛二维把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子弹放到地上, 他就只剩下小半个弹匣的子弹。 他面前的地上，二十多个同一型号的弹匣凌乱扔着。 大部分弹夹都被用过，是刚从枪里取下来的，所有子弹凑整的话估计二十个弹匣都凑不齐。 他们一共八个人, 仲秋晨、莫安森和柳师恩不用枪，八个人就剩下五个, 五个人不到二十个弹匣，一人分不到四个, 这点子弹真要遇上丧尸群都不够他们扫射五分钟。 其他人见状, 眉头也跟着皱起。 薛二维回头看向马甲男, “你肯定还有子弹，拿出来！” 马甲男正坐在一旁检查自己随身携带的军用刀，他把子弹都交了出去, 接下去他和柳师恩就只能靠冷兵器自卫。 闻言, 马甲男看了薛二维一眼，直接无视。 “拿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薛二维伸手讨要，马甲男这种人要是真的乖乖听话把所有子弹都交出来不偷藏点, 那才叫活见鬼。 “没了。”马甲男冷眼，他把刀插回靴子。 莫安森看了过去，“拿出来。” 马甲男脸上的肌肉肉眼可见地抽动，他敢怼其他人不客气却不敢对莫安森如何，恶狠狠瞪了薛二维一眼后，他从背后的衣服下掏出一个全满的弹夹扔到薛二维面前的地上。 见状，莫安森语气越发冷了几分，“全拿出来。” 听见动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他们都不太喜欢马甲男的性格，自然乐于看热闹。 马甲男不善地看了一眼莫安森，黑着一张脸又从背后摸出两个弹匣全部扔到薛二维面前。 见马甲男居然藏了三个弹匣，本来只是看热闹的众人脸色都变得不善。 把所有子弹整合到一起，一群人分了弹匣，又最后检查了一遍枪，带上早就分好的食物出发。 他们扎营的地方距离城市挺远，中间隔了少说两三千米，两地之间是一段并不平整的草地，草地的右侧是同样被各种大大小小的车辆堵得水泄不通的高速路。 草地虽然并不平整，高矮起伏，但并不足以掩藏他们的身影。 莫安森带队去了高速路，要从高速路的进城。 起源地那边的高速路口因为莫安森他们来时车队要通过，路口的丧尸基本已经被清理干净，这边却不同，乐园之前虽然向这边派出过好几次探索队，但全都是有来无回，自然也来不及去清理。 靠近高速路，一群人还没上去，远远的就看见几只丧尸正在车流间茫然踱步。 丧尸有男有女，其中还有个五六岁的小孩，他们应该是病毒爆发时试图开车逃跑的人，但他们不够幸运没能跑掉。 一群人蹲在一处小土坡后，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独自一人弯着腰拿着斧头悄无声息地向着高速路上而去。 就如同一只猫，仲秋晨动作敏捷轻巧速度极快，其他人一个呼吸间他已经摸到了栏杆旁。 蹲下身，等到面向他这边的丧尸转过头去的瞬间，仲秋晨迅速起身上前解决掉离自己最近的那只，然后再次隐藏身形。 他避开那些丧尸的视线在车辆之间穿巡，寻找机会解决掉所有丧尸。 五六分钟后，附近的丧尸都被解决，仲秋晨从车辆缝隙之间看向莫安森那边。 一群人迅速上到高速路上。 进入高速路口，找到地方躲藏，一群人都不由朝着仲秋晨看去。 某种意义上来说仲秋晨也是个怪物，速度快反应快力气还大得惊人，那些让他们头痛万分的丧尸到了他那就好像一只只刚刚破壳毫无抵抗之力的小鸡崽崽，一斧头就是一只。 这一路下来，他们能活到现在，仲秋晨至少有一半功劳。 一旁，仲秋晨并不知道其他人在想些什么，见所有人顺利上到高速路后他从车后探出头去看向前方。 他们前方百来米的距离还有一只丧尸，那丧尸被卡在了车里。 车门敞开，安全带还在那丧尸腰上没来得及解开，变成丧尸之后她只能凭借本能行动，不停的在那试图站起来，却每每都被腰间的安全带捆住。 仲秋晨对着其他人招招手，带着众人继续前行。靠近那丧尸，他们从旁边那丧尸看不见的位置绕过。 越是往前越是靠近城市路上的丧尸就越多，往前前行了大概一千多米后，一群人不得不停下。 前方的路几乎丧尸遍布，已经不是能悄无声息杀光的程度。 莫安森站在车后，瞭望高速路两侧以及前方的城市。 高速路再往前就是收费站，再往里面是各种出城变道，那边已经被各种车辆堵得水泄不通，一眼望去都望不到尽头。 高速路两侧是各种新修建或者正处于修建中的高楼，那些楼层明显没人住，还处于待出售状态。 高楼与高楼间，还能看见许多用绿色的网遮掩起来随时准备开工的地基。 那些高楼前方是明显开垦过的私人田地，田地被用木板绳子等废品围成一块块方形。 再往前，大大小小几堆建筑废料。 莫安森收回视线，“走外面，去废料那边。” 仲秋晨也是这打算。 仲秋晨回头看向其他人，“你们准备好，我说跑就跑。” 无人反驳，众人现在对仲秋晨都有种盲目的信任。 众人看向前方两百多米外的废料堆，做好准备。 仲秋晨走到人群最前方，朝着高速路前方看去，要寻找合适的机会。 那些丧尸不停的在车辆间走动，他们速度并不快，甚至缓慢，精神状态也十分散漫。但只要他们这边只造出一点点动静，只要他们被其中一只发现，所有丧尸就会立刻疯了似地冲向他们！ 仲秋晨微微屏住呼吸，聚精会神。 两百来米的距离并不算长，但也需要时间跑完。 仲秋晨聚精会神看着那些丧尸，他需要一个所有丧尸都不会注意这边的机会。 黑色的细纹在仲秋晨黑色的眸子中浮现，怪异、诡祟而极度漂亮。 几乎是他这想法浮现的瞬间，高速路上那些原本浑浑噩噩漫无目的的丧尸，就像是听见了什么动静似地猛地看向城内收费站那边。 “跑！” 所有人如同离弦的利箭般瞬间冲了出去，他们跨过栏杆跳下高速路，以最快速度冲着废料堆那边跑去。 仲秋晨有瞬间的晃神，就好像进入了梦中，那一瞬极其短暂，等他回神时其他人已经跑远。 莫安森跑到一半发现仲秋晨没跟上，立刻回头，选择了仲秋晨这边。 其他人跑到废料堆后时，莫安森也回到仲秋晨身边。 躲好，一群人见仲秋晨和莫安森没跟过去，都疑惑的从废料堆后探出头来。 “怎么？”莫安森打量身旁仲秋晨。 仲秋晨摇摇头，他可能是太累。 仲秋晨重新打量远处那群丧尸，他们的注意力已经重新溃散，又恢复之前那漫无目的的状态。 两人又在车后等了大概有六七分钟，仲秋晨才总算再找到机会，和莫安森两人一口气跑到废料堆后。 到了废料堆后后面的路就好走多了，那些私自开垦的菜地围栏很好的掩藏住了他们的身影，让他们一路顺畅的进到城中。 进城，在一处新建空荡的建筑楼下藏好，众人看向仲秋晨。 “你没事吧？”薛二维询问。 仲秋晨摇摇头。 见仲秋晨不准备多说，其他人也没再多问，他们把注意力更多地集中在丧尸身上。 稍作休息，一群人从窗口望向城内。 这边邻近城市边缘，建筑虽然修得一栋比一栋高，但出了工地的工人就没几个人，自然也没有多少丧尸，这倒方便了他们。 选好路线，一群人向着城市里面而去。 城市外，仲秋晨背影消失在建筑中的瞬间，压着尾巴焦急等待许久的那怪物就从树林间冲了出去。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城市，要尽快找到他的王，他已经不想再把王弄丢。 他的王还只是只小小只的幼崽，他还没有觉醒，他的胳膊还远远不够结实，他的身体也还不够强壮，他很容易就会受到伤害…… 一想到不能时时刻刻看着王，一想到他不在的时候王可能已经把自己弄伤，那怪物一双眼就泛红，脚下速度也愈发快。 “啾！” “你——”独臂丧尸到了嘴边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看见身旁的怪物冲了出去。 他试图叫住对方，但那怪物速度实在太快，几乎是一瞬之间他就跑完两地间那两三千米的距离，进入到仲秋晨他们旁边的建筑中。 独臂丧尸看着那怪物消失在建筑中，闭上张开的嘴，头痛地回头看向身后隐藏在群山之后那黑压压一片足有几百万的丧尸。 他把起源地所有的丧尸都带了出来。 他本来是想让他们保护王，现在情况却变得棘手。 如果王发现城里突然多出几百万只丧尸，肯定是要被吓坏的。 一想到王被吓坏了吓得转身逃跑的模样，独臂丧尸一颗心就变得无比柔软。 002. 城市内。 一群人谨慎地穿过最外围那一片无人居住的新城区，十多分钟后，他们远远看见一片好几条马路汇并而成的大空地，以及空地那头的汽车店。 车店的接待处是个两层的小平房，房子不高却非常宽，足有六七开间，装修得也金碧辉煌，特别是屋顶那“平安售车处”几个大字，隔老远就能看见。 接待处左侧是一条车子通道，应该是车检通道。 接待处右侧往里的位置是一栋四层高的宿舍楼和杂物楼，楼房前面的空地里就停着他们这一行的目的——各种货车和集装车。 这边已属于城郊，地势非常偏僻，地皮自然也相对便宜，那汽车店显然是看中这点。 这倒也方便了仲秋晨他们，因为偏僻，前方好几条马路并线的大马路上一只丧尸都没看见。 一群人快速穿过大马路，没有特意绕到正门，直接就从旁边翻墙进了里面。 落地，站稳，一群人打量前方。 首先入目的就是一个能停下近五六百辆车的大停车场，靠他们这边是几辆被使用过有段时间的旧车，应该是开过来检修的。 停车场的右边有一片遮雨棚，遮雨棚下就是新车。 看见近在咫尺的那些集装车，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的众人都有些兴奋，脸上都是灿烂笑容。 “那边。”莫安森指向其中两辆橙红色集装车。 仲秋晨带路，向着那边而去。 几分钟后，他们一路顺畅的来到车子前。 一靠近，薛二维和吴悠立刻就绕着车子转了一圈。 车子很新，几乎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别傻愣着了，找汽油，加水、防冻剂，看看车子发动机还有没有电，没有就赶紧找电瓶，轮胎也要换。”海茵催促。 “知道了知道了……”薛二维嘴上贫嘴，手上动作却没落下，赶紧转动脑袋寻找他们要的东西。 附近一共两个地方可能放着这些，一个是售车部旁边的检修站，一个是那四层小楼。 “我去检修站看看。”仲秋晨嘴上说着眼睛却看向莫安森，病毒爆发时他才十四岁，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必须有人陪同以防他弄错或者拿漏。 无需言语，莫安森立刻明白仲秋晨的意思，他点头。 “那我们去小楼那边。”薛二维看向吴悠，后者点头。 商定好，三队人分开行动。 仲秋晨带着莫安森谨慎地向着检修部而去。 检修部是整个车店最可能有人的地方，现在也成了最有可能有丧尸的地方，再加上旁边还挨着个售车部，危险度远比后面的小楼高。 靠近售车部和检修部的平楼，仲秋晨从窗口向着里面望去。 就如同他预料的那般，里面有丧尸。 窗口后是一间经理办公室，里面有一只穿着西装的丧尸和两只穿着便服的丧尸，看样子应该是经理和顾客聊天途中突然被袭击。后来房门不知怎么关上了，他们也就被关在了里面。 仲秋晨看了眼身旁的莫安森，提醒他小心后，弯着腰向着检修部而去。 检修部的丧尸比售车部还多，随便看去他们就看见五只穿着工作服的丧尸正在屋内踱步徘徊。 有一辆货车正停在检修处，那车其中一只轮胎被拆下，车门也被打开，正在维修中。 检修大厅外面直接就是马路，马路上空空荡荡没有丧尸。 仲秋晨没有急着进去，靠在拐角墙壁处观望。 看了片刻，他在对面的墙壁前寻找到几个货架，货架上放着许多工具和各种瓶瓶罐罐。 工具种类繁杂，那些瓶瓶罐罐就更是有大有小各种颜色都有，好些还是外面不常见的那种大罐装，少说五六十斤。 仲秋晨拿不定主意，回头看向莫安森。 瞬间读懂仲秋晨的意思，本来跟在仲秋晨身后的莫安森跨前一步靠在仲秋晨身前探出头去观察。 莫安森突然靠过来，仲秋晨呼吸本能轻滞，心跳也快了几分，他无声指指货架示意莫安森去看。 莫安森微微蹙着眉，这里的检修部检修的大多是货车，所以地方很宽，这也让他无法看清楚远处货架上那些瓶瓶罐罐具体是什么名字。 “得过去看看，而且我们也需要换轮胎的工具。”莫安森压低到极限的声音就在仲秋晨耳边响起。 他声音压得太低，沙哑的音调很重，落在仲秋晨耳里时让他耳朵里都微微瘙痒。 仲秋晨往旁边让了让，集中注意力琢磨怎么过去。 察觉仲秋晨的动作，莫安森视线在仲秋晨侧脸上停留几秒，下一瞬连忙移开，人也微微退开。 打量片刻，仲秋晨回头看向莫安森，“躲不开。” “什么？” “屋里的丧尸太多，而且也没什么障碍物，躲不开。”仲秋晨道。 整个检修部除了那一台货车就只有几个货架和一堆轮胎能遮住人，但那些东西都靠墙放着，屋里的几只丧尸又散布得很分散，根本无法避开他们。 莫安森再次跨前一步看了眼那群丧尸，很快拿定主意，“我解决靠外面的三只，你解决这边的两只。” 仲秋晨点头，捏紧手中斧头。 仲秋晨深吸了口气，蓄势待发。 见仲秋晨准备好，莫安森立刻出手，他操控着一旁地上堆着的那堆轮胎飞向远处的三只丧尸，迅速而安静的把他们挤到靠墙的位置制住。 察觉动静，靠近仲秋晨他们这边的那两只丧尸一改之前的迟钝，猛然回头。 几乎是同时，仲秋晨拿着斧头冲了出去。他解决掉第二只丧尸时，莫安森那边也安静下来。 莫安森把轮胎缓缓放下，两人迅速向着货架而去。 仲秋晨没去看货架上那些塑料瓶罐，而是去找能用来换轮胎的工具，莫安森则默契地放弃寻找工具，专门去看那些瓶罐。 两三分钟后，两人同时看向对方，他们要的东西都已经找到。 两人立刻回头向着来时的方向而去，几乎是两人转过头的瞬间，一阵细碎的声音就从拐角处传来。 仲秋晨立刻抓紧手中斧头，莫安森眉头也皱起。 敖跃端着枪从拐角处探出头来，看见紧张兮兮的两人他吓了一跳，赶紧解释，“你们一直没回去，我们过来看看你们这边怎么样了。” 说话间，海茵也从拐角后走了出来。 “薛二维他们那边已经找过了，除了轮胎什么都没看见，很多房间都上了锁，他们进不去。”海茵解释。 仲秋晨两人放下戒备。 “东西都找齐了？”海茵见仲秋晨和莫安森两人手里都是东西，走过来查看。 “基本齐了。”莫安森道，“但没找到水。” “我们知道什么地方有水。”海茵道，“你们离开后我们在那车子周围转了转，附近就有个用来洗车的蓄水池，我们看过了，里面还有水。” 三人说话这会，一旁敖跃走到检修部最前方的位置朝着外面望去，从那边能清楚看见马路对面的建筑。 “这里也没多危险，我本来还以为要费一番功夫——” 敖跃压着嗓子的话未说完，一道清脆响亮的童声便突兀响起，“欢迎光临！” 听见那声音，屋内所有人都是一愣，其中也包括敖跃。 “欢迎光临！” 下一瞬，所有人身上的汗毛瞬间竖立，同时也黑了脸。 “欢迎光临！” 敖跃黑着脸看向右手边挂在墙壁上的圣诞老人，那声音就是从圣诞老人里发出。 六年的时间让那娃娃里的电池放电放得已经所剩无几，接连几声清脆响亮的欢迎光临后，它声音开始沙哑变调，“欢……迎光……临……” “欢……迎……” 所有人回神，一双双眼纷纷剐向敖跃，敖跃自己也知道闯祸，脸已经白得毫无血色。 “哐！” 维修部右侧售车部那边突兀传来一阵撞击声，像是什么东西狠狠撞在了门上。 随着那一声巨响的传开，原本寂静无声的这个世界突然就热闹起来，哐哐的声音和丧尸吼叫的声音不断响起。 “白痴！”海茵咒骂，同时赶紧帮着提了防冻剂就跑，其他人回神也赶紧跟着跑动。 “……迎……光临……” 门后的那圣诞老人还在扯着嗓子说话，电量告馨让它原本清脆的女童声变成了怪异的如同百岁老人般的嘶吼，那声音再配合着旁边售车部里不停响起的撞击声，让人骨子里都发酸。 仲秋晨一群人提着东西一口气跑出维修部。 停车场，远远地看见仲秋晨，薛二维立刻冲他挥手，见一群人行色匆匆，他这才反应过来去端枪。 “出什么事了？”坐在驾驶位正试图拆开车头查看线路的吴悠从车上看来，见众人一副急着逃命的架势，立刻掏枪。 “被发现了！” “车子能发动吗？” “什么？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要小心……”吴悠扔掉抱在怀里的枪弯腰试图继续拆，但他试了几次都不得章法。 莫安森把自己手里的东西扔给薛二维，大步上前，他踩上驾驶位下的脚梯一把把吴悠扯了出来，自己坐了上去。集装车的驾驶位都很高。 才坐下，他面前被铁皮包裹的驾驶台就被无形的力量撕出一条口子，露出里面的各种线路，要强行启动。 “加水加油！”仲秋晨提醒。 其他人如梦初醒，总算反应过来。 一群人快速散开，加水地加水，加油地加油。 仲秋晨没去掺合，他取下弓，看向售车部那边。 时间每过去一秒，那边动静就越大一分，几乎是仲秋晨搭好箭的同时就有丧尸发现他们。 那丧尸从售车部的后门冲了出来，冲向他们。 仲秋晨手中的箭离手，“嗖”的一声飞出，精准射中那丧尸的眉心。 那丧尸停下，喉间的低吼也随之戛止，但售车部那边的动静却依然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 仲秋晨身后，薛二维一群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可越是着急就越是不顺，众人把汽油和水都加好后车子却始终无法发动，几次点火都很快就熄火。 六年风吹雨晒足以让部分器械老化，而且他们本来也都是外行。 “会不会是车子坏了？”薛二维猜测。 “薛二哈你闭嘴！” 莫安森皱着眉再试，点火，车子发出发动机特有的声音，随着那声音越来越大众人一颗心也跟着越跳越快，但眼见着车子就要成功发动，发动机的声音却猛地戛止。 “啧！”莫安森瞪了眼薛二维。 薛二维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乌鸦嘴，“现在怎么办——” 他话未说完，仲秋晨那边就又是嗖嗖两箭，众人朝着那边看去，售车部向他们这边的地上已经躺了五六只丧尸。 这还是其次，最糟糕的是售车部里不断发出的砰砰声已经吸引到更远处的丧尸，高速路口那边都隐约传来低吼。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早就已经急出一头汗水的众人一颗心就像被扔进沸水里煮着，越发急躁不安。 “要不先撤？”吴悠提议。 海茵几人早已有了怯意，纷纷收拾东西，比起贡献点显然命更重要。 莫安森黑着一张脸不说话，低头再次尝试启动车子。 售车部那边一口气跑出五六只丧尸，见到他们立刻疯了似地向着他们冲来，仲秋晨连放五六箭。 那些丧尸速度极快，仲秋晨最后一支箭放出时，最后那只丧尸都已经冲到他们面前。 发动机点火又熄灭，车子再次罢工。 “走！”莫安森不再留念，跳下驾驶舱。 一群人迅速撤离，他们向着来时的方向跑去。 一口气跑到围墙处，最前方的薛二维踩着墙壁就要翻上围墙，脑袋才探出去又立刻以怪异的姿势跳了下来。 其他人此刻都已跑到围墙前，来不及去问他在干嘛就跟着跳起翻墙，下一刻，几人纷纷跳下围墙落回墙壁内。 走在众人最后断后的仲秋晨回头看去，眼神不解。 “高速路上那些丧尸已经跑过来了，外面的马路都被他们堵住了，出不去了！”薛二维声音拔高到变形破音。 早在他们制造出动静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无法离开。就算一出事他们就立刻放弃计划往城外跑，他们也别想活着跑完城外那两三千米的空地。 就在薛二维说话这会，围墙外已经有明显的低吼声，外面那些丧尸已经发现他们。 “往城里跑。”仲秋晨当机立断，转身向着对面跑去，要进城。 就算已经没有活路，他们也不可能就这样直接躺下等死。 如同无头苍蝇乱成一团的众人来不及去想，立刻跟着仲秋晨跑动。 一群人迅速穿过空旷的停车场，冲到停车场另一边的围墙前。 就这片刻时间，售车部和后面的围墙后都已经有丧尸过来，发现目标，所有丧尸立刻向着他们冲来。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翻墙，走在最后断后的仲秋晨跳下围墙时，那些丧尸已经冲到墙下。 围墙外是一条水泥小道，小道另一侧也是围墙，围墙里应该是个小区，高楼耸立同样还没什么住户，很冷清。 小道向右是去往前方马路的路，那边已经满是丧尸，左边则深入城市。 “这边。”莫安森果断带路向着左边跑去。 他没有用能力去对付那些丧尸，他们现在还能抱有一丝侥幸，一旦他使用能力大面积攻击必然会惊动尸王，到时必然全城骚动。 003. 逃命关头，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地跑。 他们身后，那些丧尸不断从小道尽头以及围墙后翻过追上来，丧尸越来越多动静也如同滚雪球越滚越大。 一口气跑出五六分钟，眼见着身后动静越来越大丧尸越来越多，莫安森不得不试图寻找地方躲藏。 这附近一片是新城区，到处都是修建好却还无人居住的建筑，这种地方本身丧尸不多，但同样的也并不适合藏人，因为很多建筑甚至连门窗都还没安装。 “前面左边！”薛二维低吼一声提醒。 莫安森也看见那栋一二楼装修还算完善的建筑，他立刻带头向着那边跑去。 那建筑离他们不远，过去只需要两三分钟。 莫安森带头一马当先地向着那边跑去，然而眼见着他们都已经跑到楼下，莫安森却猛然转身向着右侧跑去。 “怎么——” “为什么不过去——” 众人话还未说完就明白了原因，因为前面那栋楼下足有百来只丧尸正向着他们冲来。 那栋楼一二楼之所以提前装修完，是因为那楼楼下就是售楼部。 病毒爆发时那边应该正好有楼盘开售，这附近没什么人，那地方就如同孤岛，以至于直到丧尸冲进去之前他们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身后的追兵变得更多，还追得很近，这让众人都忍不住恨得咬牙切齿。 “薛二哈你今天要是再多说一句话，我就把你嘴撕了！”吴悠骂道。 薛二维一张脸胀得通红，他又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今天能这么嘴臭。 “莫安森，想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把他们分散开。”仲秋晨加快速度，和前方的莫安森并排，“这么一直跑下去不是办法，他们会把整座城的丧尸都惊动。” 莫安森知道仲秋晨的意思，他也早就想到这办法，但如果他这么做了肯定会吸引来更多丧尸，就更加有可能惊动尸王。 他咬牙迟疑一瞬，最终选择妥协。 他一边跑一边转动脑袋寻找合适位置，他很快找到合适的地方，带着众人向着不远处紧挨的几栋楼跑去。 跑进楼与楼之间的巷道，莫安森在众人冲进巷道的同时，用能力破坏最外面那栋建筑三四楼的墙壁。墙面遭到破坏，无数建筑残骸立刻从高处跌落砸在地上，造成剧烈声响。 听见声音，后方的丧尸大队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不少丧尸都在稍作停顿之后向着那边而去。 仲秋晨一群人穿过那几栋建筑时，身后的丧尸已经少了小半。 见方法有效，莫安森立刻带着众人向着其它建筑而去，要如法炮制。 其他人明白莫安森要做什么，脸上都露出喜色，所有人里唯独仲秋晨脸上并无笑意。 仲秋晨放任自己相信莫安森，不去看前面的路只紧跟莫安森跑，同时把更多注意力放在周围和远处的高层建筑上。 他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已经惊动这座城中的那只尸王。 莫安森之前推测那尸王很有可能是二次进化过智力异常的尸王，智力进化的尸王本身的战斗力并不强，他不会轻易靠近目标，但他也不会真地躲起来，他必须掌控局势才能作出安排。 仲秋晨正焦急地寻找着试图寻找到那尸王，转动脑袋的动作就是一顿。 他们身后刚刚跑过的那几栋建筑顶上，一道有着长长尾巴的身影正俯身看着楼下的丧尸。 看见他们一群人跑远，那怪物从楼顶跃下，稳稳落地后愤怒地冲着追着他们跑的那些丧尸咆哮，“嗷啾！” 咆哮完，他不等那些被他吓得停下的丧尸反应就冲上前去攻击，凭借着极其强悍的体能优势，他硬是生生截断了追逐的大队伍。 那些丧尸被袭击，本能的就放弃追逐他们转而扑向那怪物。 被攻击，那怪物没退却攻势越发疯狂犀利，他不允许任何丧尸从他身边走过！ 一群人跑过拐角，仲秋晨视线被建筑阻断。 收回视线，仲秋晨满心惊愕。 他又回头看去，但身后接连几栋建筑挡住了他的视线。 那瞬间仲秋晨一片混乱的脑子里蓦地浮现出一个荒唐的猜想，那怪物是在保护他？ 那怪物跟来了？ 他怎么跟来的，为什么一路都没出现？ 因为被他说了“如果再见到就杀掉他”，所以那怪物就一直躲着他再也没在他面前出现过？ 仲秋晨心情蓦的复杂无比，心口的位置更是一阵酸涩，这么说来那怪物从来就不曾伤害过他，之前被他凶的时候还哭了…… 仲秋晨用力摇头，不让自己再继续想下去。 他是人，而那怪物是丧尸，是怪物！ 就算他遇到的人除了莫安森和薛二维都算不上什么好人，他也始终是个人，是个人。 “他们好像没跟来？”海茵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去，原本跟着他们的丧尸都快近千只，现在却只剩下百来只。 “找地方躲起来。”莫安森也惊讶，他的声东击西确实有用，但他并不觉得能这么有用。 莫安森看向仲秋晨，他知道仲秋晨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寻找尸王。 这个情况实在异常，最合理的猜测就是那尸王已经出现，是那尸王把追逐他们的丧尸叫走了。 仲秋晨有瞬间的迟疑，但终还是摇头，没把怪物的事说出口。 海茵、敖跃和吴悠他们要是知道那怪物是冲着他而来，绝对会立刻就把他抛下。 莫安森惊讶，却并未多想，他相信仲秋晨的判断。 一行人继续向前，几分钟后，众人摆脱身后远远跟着的那些丧尸转身藏进了一处小区。 他们已经从新城区跑出来跑进正常的地段，这边路上到处都是商铺，小区里也充满生活气息。 他们进入的小区是个相对较新的小区，小区楼下停满了小车，楼下防锈铁门崭新，好些门上还挂着被风吹雨打的变了色的红布。 莫安森选中其中一栋靠近路口的屋子，迅速开门带着众人进去。 锁上门，众人在门后屏息静听片刻，直到确定那些丧尸没有跟进小区，他们才缓缓向着楼上而去。 小区里大部分楼层都已经有人入住，才上到二楼他们就在楼道里遇见一只丧尸，费了些力气解决掉他后，众人也没再继续往上，直接进了二楼房门大大敞开的一间屋。 屋里也有丧尸，是个年迈的老者，变成丧尸之后他体能得到强化，速度快到可怕。 解决掉他，把尸体扔出门外，关上门，一群早已跑得大汗淋漓的人才总算有了机会喘息。 这房子才装修没多久，除了到处都是灰尘看着很新，众人却无心去管装修如何，休息了半小时喘过气来后众人面面相觑。 “现在怎么办？”吴悠问。 事情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更糟糕的是他们因为刚刚一通跑现在已经彻底远离城市边缘。 无人说话，因为无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敖跃脸色最为难看，因为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那尸王应该已经发现我们了。”莫安森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点头，虽然追着他们跑的丧尸并不是因为那尸王才离开，他也并未看见这座城的那只尸王，但这点他赞同。 他们闹出这么大动静，那尸王绝不可能不知道。 敖跃嘴唇翕动，却始终没能说出话来，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无人说话，屋内再次恢复死寂。 在沉默中度过了两个多小时后，一群人默默吃完午饭，然后继续发呆。 仲秋晨把属于他的那份东西吃掉一半藏起一半后，开了口，“普通丧尸没有智力无法开门，只要他们找不到我们，就拿我们没办法。” 听着仲秋晨这话，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仲秋晨说得没错，只要那尸王找不到他们那就拿他们没办法，只要那尸王找不到他们，他们也就有了再重新来过的机会。 他们也必须这样想，否则就太绝望，否则在这样一座到处都是丧尸的鬼城里他们要怎么活下去？ “门外的丧尸尸体必须处理掉。”仲秋晨看向莫安森。 普通丧尸看见尸体不会多想，会直接扑上去一顿饱藏，但如果消息传回尸王那边，假如那些丧尸能互相传递明确信息，那他们的行踪肯定立刻就会被尸王发现。 莫安森起身出门，临出去前他把薛二维也叫上。 两人出门，把被扔在门口的尸体拖进了对门把房门锁死，末了，莫安森还下楼一趟把楼下大铁门的门也加固锁死。 做完这些，莫安森再次回到屋里，把这间屋的门窗也全部加固了一遍。 确定展示安全，一群人漫无目的的发着呆，磨耗时间。 他们和柳师恩他们约定的时间是最迟今天傍晚，如果傍晚他们没能开着车出去那就代表计划失败。 现在他们出不去，马甲男肯定不会好心的继续在那里继续等他们，但他也没办法弄走那些机器，这点让众人心里舒服解气不少。 天色暗下来后，无事可做的众人早早的就睡下。 门窗都加固过，无人守夜，奔波紧张了一天的众人都沉睡，唯独仲秋晨始终清醒着。 夜里一点多，所有人都沉睡，就连莫安森都睡熟时，仲秋晨悄无声息的从地上爬起来出了门。 防盗门被加固过，但也并不是无法打开，莫安森不会做那种把他们困死在里面的傻事。 仲秋晨向着楼下而去，确定楼下的大门坚固无比后，他给二楼的门留了条缝，转身向着屋顶而去。 悄无声息地来到顶楼，轻松拧开锁着的铁门，仲秋晨深吸一口气，踏入月光笼罩的楼顶。 初夏转盛夏后越发干净无垢的夜空下，无数建筑静立。 夜风从城市中建筑缝隙中拂过，带来丝丝冰凉的感觉的同时，也发出呜呜的声音，让这座本就阴森的鬼城越发如同地狱。 仲秋晨深吸了口气，转动脑袋看向四周，他所在的这栋建筑并不是附近最高的建筑，但无论是哪栋建筑上都没能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出来。”仲秋晨因为最近说得多了所以而逐渐不再沙哑的声音在夜色中传开。 回应他的是寂静，一尘不变的寂静。 “我说，出来。” 听出仲秋晨语气中些许的不耐烦，他左前方最高的那栋建筑后有什么东西晃了下，那似乎是根尾巴。 但很快，那细长的尾巴尖又缩了回去。 看见这一幕，仲秋晨原本还漂浮不定的心渐渐停下，他沉住气，“过来。” 建筑后的怪物扒在顶楼窗口急得转圈，王召唤他这件事让他兴奋无比，恨不得立刻就冲出去站到王的面前，可王之前说过如果再让王看见他，王就要杀了他。 他不怕死，但他还想继续活着，因为死了他就没有办法再每天看见王了，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 一想到可能再也无法看见王，他心口就酸溜溜的难受得紧。 “啾……” “我最后再说一遍，过来。”仲秋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带着几分不耐烦的那种正常，但他声音却轻微颤抖着，掌心里更是一片湿汗。 “啾！”听出仲秋晨语气中的不耐烦，那怪物急了，也顾不上会被杀死，赶紧顺着墙壁爬到屋顶，从那边屋顶一跃跳到仲秋晨所在的屋顶。 没发出一点声音地落地后，他偷偷看看仲秋晨，再偷偷看看，夹着尾巴在远离仲秋晨的屋顶边缘怂作一团。 想想，似乎觉得这样不好，他往前走了两步面对仲秋晨乖巧蹲坐，长长的尾巴盘成一个圈，把自己的脚圈住。 第29章 他现在努力还来得及吗？…… 001. 再看见那怪物的瞬间, 仲秋晨原本就狂跳不止的心脏立刻开始疯狂加速，他体内的血液更是不停地涌进大脑，冲击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他本能抓住自己藏在衣服下的短刀, 在他面前的可是尸王, 二次进化过的尸王！ 下一刻，看着那怪物一跃落在他面前，看着他如同一只大型犬般乖巧蹲坐, 把自己两只尖锐无比的爪子乖乖放在地上，尾巴把自己圈主, 仲秋晨如擂鼓的心中再次有异样的情绪滋生。 “啾……”蹲坐好，那怪物浑身肌肉都紧绷，他紧张兮兮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看仲秋晨，再看看。 对上那怪物那双因为兴奋而黑色瞳仁放大的眸, 仲秋晨心中那异样的情绪越发浓郁。 仲秋晨深吸气，缓缓放开抓着刀的手。 他再深吸一口气, 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和恐惧，缓缓向前跨出一步站到那怪物面前。 他的主动亲近让那怪物很是开心, 他原本微微压低的头瞬间抬起, 盘着脚的尾巴尾巴尖儿也微微竖起。 下一刻, 那怪物缓缓低头，把自己的脑袋放到仲秋晨面前，要给仲秋晨摸摸。 仲秋晨没去理会他那如同大型犬向主人撒娇要摸摸的举动, 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后, 开了口，“你——” 声音发出，仲秋晨才发现他因为紧张声音都破音，毕竟面前的怪物要弄死他轻而易举。 没被摸摸头, 那怪物翘起的尾巴尖跌落回地面，耷拉着尾巴重新蹲坐好。 仲秋晨清了清嗓子，“为什么跟过来？” 提及这事，那怪物顿时怂了吧唧，仲秋晨说过不许再让他见到他。 “你一直跟着我？”仲秋晨问。 那怪物紧张地看了仲秋晨一眼，见仲秋晨好像并未生气，压低嗓音轻轻叫了一声，“啾……” 他声音温软而乖巧，还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讨好，令人一颗心都跟着柔软。 “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那怪物抬起头，好好学生似地坐直。 “我们……我们一样吗？我是说我们两个是一样的存在……”仲秋晨尽可能抑制情绪，但他还是从自己的声音中听出颤抖。 “嗷啾！”原本乖巧的那怪物猛地摇头，他盘在腿边的尾巴也高高翘起不停左右摇摆着，他摇得太用力，以至于整个人都晃动起来。 王是王！ 王是王，是特殊的存在，他们怎么能一样？ 一颗心被紧束的仲秋晨狠狠松了口气，那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浑身紧绷许久的肌肉都开始酸痛。 自从上午逃跑时发现这怪物跟着他来到这里后，他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他想过很多可能，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现在他总算有了答案。 他们不一样，他不是丧尸，他是人。 他是人。 仲秋晨心中高悬的石头落下，脸上的神情不由柔和几分，大概是心情好的缘故，他觉得面前原本面目可憎的怪物都变得可爱。 这怪物虽然长得瘆人了些，但也有可爱的地方，这让仲秋晨觉得他都不再那么可怕。 “总不能一直叫你怪物，我以后叫你……腾蛇怎么样？”仲秋晨问。 这怪物和神话中的腾蛇差距甚大，但仲秋晨觉得这名字挺适合他，他外形本来也有些像蛇，特别是那张吓人的嘴和信子。 那怪物不知道腾蛇是什么，但他知道这是王给他的名字，王赐予了他名字，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名字！ “啾！”那怪物兴奋地站了起来，尾巴高高翘起，他心中的激动让他恨不得绕着这座城跑上两圈。 “腾蛇……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叫着还不太顺口的名字，仲秋晨语气尽量轻缓。 他们毕竟不同，而且谁也不知道这怪物之所以跟着他缠着他到底是不是一时兴起，万一哪天他反应过来决定吃了他呢？ 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对付不了这怪物，到时他就只能任他宰割。 听着仲秋晨的话，刚刚还兴奋得恨不得绕着城市跑圈的那怪物高高翘起的尾巴僵住，一双眼迅速湿润。 他错愕慌乱地看着仲秋晨，王又不要他了？ 为什么？ 王不是不生他气了？ 王刚刚还给了他名字，还叫他腾蛇，为什么现在又不要他了？ “你别哭，我不是不要你……”仲秋晨就没见过这么喜欢哭的怪物，他明明就是只怪物，特别特别丑的怪物。 仲秋晨试图安慰，可根本不知该如何安慰，“不许哭！” 被凶，那怪物立刻把快掉下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仲秋晨头痛。 仲秋晨越过那怪物看向他们脚下的这座死城，他转移话题，“你知道这座城市里的尸王在哪吗？最强的那只。” 努力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那怪物似乎想到什么，不等仲秋晨反应，他就一个转身跳回旁边最高的那栋建筑，然后借着那建筑以极快的速度在城市中穿巡，快速远去。 他知道这座城里有一个特殊的存在，他现在就去抓给王！ 肯定是因为他不够能干所以王才不要他的，他把那尸王抓来给王让王知道他可能干了，王就不会不要他了，他都想象到他把那尸王带到王面前时王脸上开心的神情！ 那怪物速度实在太快，仲秋晨甚至都来不及反应，黑暗中就只剩下在屋顶不断跳跃远去米粒大小的黑色背影。 眼见着那怪物跑掉，仲秋晨一颗心渐渐在凉爽的夜风下平静。 只要他还是人，那什么都好。 说来他这担忧也是可笑，如果他不是人那他又能是什么？他从没见过能说会笑还有心跳有呼吸的丧尸。 仲秋晨没在屋顶久留，又深吸了两口气，让冰凉的夜风吹散他心中所有不安的余韵后，他转身向着楼梯口走去。 来到门口，仲秋晨刚准备伸手开门，他面前的铁门就被从里面推开。 仲秋晨浑身肌肉瞬间紧绷，他向后跃去。 他脚尖轻盈落地的瞬间，莫安森那张轮廓深邃面容冷俊的脸出现在门后。 莫安森也吓了一跳，被他握在手里的铁门发出一声酸掉牙的“吱呀”声响，他似乎是本能要把铁门扯下化作武器，但很快停下。 “你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做什么？”莫安森推开门，看了一眼仲秋晨身后空旷的天台，“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他上楼时隐约听见屋顶有人在说话。 仲秋晨才镇定下来的心猛然惊跳一瞬，莫安森听见了多少？ 如果莫安森知道他可能不正常，会不会也像海茵他们那样立刻就抛下他，或者更甚，直接杀了他？ 如果莫安森要杀他—— “怎么了？”莫安森剑眉紧蹙，仲秋晨脸色不太好。 长期营养不足让仲秋晨身体本就瘦弱，这让他带着几分凌弱的美感，现在惨白的脸色更是让人担心他随时会倒下。 “没事……”仲秋晨勾了勾嘴角，“我就是睡不着，想着那尸王夜里可能会过来，所以就上来看看。” 仲秋晨没撒谎，上来看看情况也确实是他的目的之一。他们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他们已经没有食物。 莫安森蹙眉，寻找尸王需要自言自语？ 仲秋晨不像会自言自语的人，他连跟他们在一起时他话都少。 多年的独居似乎让仲秋晨习惯了寂寞安静，也让他被那份寂寞安静渗透呑噬，他总是沉默，所以让人总忍不住看去。 “找到了吗？” “没有。”仲秋晨回头看去，“很奇怪，这附近也没看见有丧尸多出来，还是之前那些。” 莫安森注意力收回，他上到天台，向着天台边缘走去，从楼上朝着楼下看去。 朦胧的夜色下，他们脚下的街道里几只丧尸正徘徊，远处也有丧尸，十来只，那些丧尸应该是之前跟着他们从车店跑来这边失去目标后在附近徘徊的那群。 “难道我们还没被发现？”莫安森收回视线时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和困惑，情况确实很奇怪。 按照他们的预估，他们白天闹出那么大动静，现在肯定已经被那尸王知道，那尸王肯定会派出丧尸到处寻找他们。 可现在整座城依旧安静如初，就像那尸王根本就没想过要找他们。 “又或者那尸王被什么事耽误了，所以暂时没空搭理我们？”仲秋晨猜测。 “耽误？”莫安森侧头看去。 这个词用在人身上不奇怪，但是用在一只丧尸身上就非常奇怪，奇怪得甚至诡异，他实在很难把这个词和一只丧尸联系在一起。 但莫安森也不得不承认，仲秋晨这猜测确实有道理。 他们白天闹出那么大动静，没被发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尸王肯定早就已经知道他们的存在，他只是没有来对付他们。 什么事情，能让一只丧尸放弃吃他们？ 莫安森微微低头，思索着所有可能。 “他有没有可能是在进化？”仲秋晨猜测。 莫安森之前就猜测这城里的那尸王应该是早就已经二次进化的存在，如果莫安森的猜测是对的，那他应该算是较早二次进化的丧尸之一。 莫安森之前也说过，没人说过丧尸只能进化一次，既然一次可以，两次也可以，那为什么不能有第三次？ 莫安森不语，神色却无比凝重。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未免太恐怖，二次进化的丧尸他们现在尚且对付不了，三次进化那得强到什么程度？那人类还有希望吗？ “明天天一亮我们就想办法出城。”莫安森道。 莫安森带头向着楼梯口走去，仲秋晨默默跟上。 进了楼梯口，走在后面的仲秋晨关门。 门关上，回头时，仲秋晨却对上莫安森的脸，黑暗中莫安森正回头看着他。 不同于外面月光笼罩的天台，楼梯间里一片黑暗，这让他无法看清楚莫安森的脸以及他脸上的神情。 那瞬间，仲秋晨一颗心蓦地揪紧，莫安森听到他和那怪物说话了？莫安森知道他能和那怪物交流，知道那怪物跟着他跑来了？ 仲秋晨身上肌肉逐渐紧绷，莫安森会杀了他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莫安森冷清如常的声音在黑暗中突兀响起，一如寻常，不见杀意。 仲秋晨愣了下。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因为它不能让别人知道。”莫安森又道。 仲秋晨回神，所以莫安森是在提醒他要小心海茵他们？ 仲秋晨讶然，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 “人心隔肚皮。”留下这句，莫安森转身向着楼下而去。 他知道仲秋晨刚刚提尸王是在转移话题，而且之前在起源地时那独臂丧尸到处找东西的事也还没弄明白，那怪物也很奇怪，他似乎很喜欢仲秋晨…… 他早就有所察觉，但他并不在意，因为在乐园他才是那个与众不同的可怕怪物。 乐园的人有多仰仗他的能力，就有多畏惧他的存在。 莫安森自嘲一笑，如果仲秋晨也是怪物，那正好他们都是怪物，也算有个伴。 002. “他跟过来了，起源地的那只怪物。”仲秋晨迟疑一瞬，把那怪物的事说了出来。 莫安森向下走去的身形停顿，他快速回头。即使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仲秋晨也感觉出他的惊讶。 片刻的沉默后，莫安森声音传来，“不要告诉吴悠他们。” “嗯。” 两人回到楼下时，屋里原本应该睡着的吴悠四人都已经醒来。似乎是薛二维起夜时发现屋里少了两个人，所以就吓得赶紧把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被丧尸拖走了！”薛二维心有余悸。 “你见过哪只丧尸吃人还挑人的？真有丧尸咱们所有人早就都死了。”吴悠翻了个白眼，薛二维能活到现在他都惊讶，还是说脑子不好的人运气会更好？ 吴悠认真思考了下这可能，旋即察觉自己在想些什么，赶紧摇头把那不靠谱的猜测甩出脑后，生怕自己被薛二维的白痴传染智商被拉低。 薛二维扁扁嘴，不屑与吴悠争吵，他看向仲秋晨和莫安森，“你们两个大半夜不睡觉跑去干吗，约会？” 莫安森冷冷看了薛二维一眼，找了地方坐下，略去那怪物的事，把天台仲秋晨发现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莫安森的话，吴悠四人脸色都极其难看，同时又忍不住心生庆幸。 “也就是说我们还是有机会逃出城的？”薛二维声音拔高。 “我还以为薛二哈你没脑子。”吴悠语气中多出几分雀跃，那尸王没空理他们，那他们逃出去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而且他们还有仲秋晨和莫安森在。 海茵和敖跃也兴奋，两人商量着明天早上的出城。 “我还记得我们来时的大概路线，但那边到处都是丧尸，我们不能再走那边。”敖跃道。 “最好也离高速路那边远点，城里的路肯定也堵着。”海茵道。 敖跃赞同，“没错，是得躲着点。” 夜色中，一群人有商有量。 同样的夜幕之下，半座城市之外一栋足有三四十层高的商业楼中，二楼大厅里。 一道小小的身影盘腿坐在沙发上，他浅浅的眉头轻轻蹙起。 他拥有着和绝大部分丧尸截然不同的小巧身体，身高不足一米，手短脚短。 他身上还带着明显的婴儿肥，手臂胳膊都肉乎乎的，特别是脸，白白的肉肉的可爱得紧。这再加上一双黑白分明圆溜溜的眼以及微肉的唇，他整个人可爱得让人看见就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把。 但此刻，那张可爱的脸上都是不高兴。 他没找到他的宝贝。 读取着楼下那些丧尸传递而来的信息，他漫不经心，要是以前城里来了外来者他肯定会很有兴趣，之前那几次他就玩得很愉快，但他现在没空也没心情。 杀了。 全杀了！ 信息传达出去的瞬间，楼下徘徊盘旋的丧尸立刻兴奋低吼。 随着他们的吼叫传开，附近其他丧尸也跟着骚动，不过片刻附近一片的丧尸全都跟着骚动。 原本寂静的夜色中，无数怪异身影突然涌动低吼的场景，让这片由无数钢铁建筑组成的诡异森林仿佛活了过来。 无视外面那些丧尸，沙发上小小的人影月光照耀下微肉的嘴气呼呼嘟起，脸上是与可爱完全不沾边的戾气很快，为什么会找不到？ 那宝贝明明就在城里，甚至离他比昨天更近了，但为什么他会找不到？ 他低头，把自己小小的手放在胸口。 就在刚刚，那里曾经传来过一阵害怕、担忧和紧张掺杂的情绪。 不是属于他的情绪，而是属于那宝贝的情绪。 那宝贝有情绪不是个死物而是“活着”的存在这点让他惊讶，但这没什么，不管那宝贝是什么他都喜欢。 但他不喜欢那宝贝传达来的那种害怕的感觉，那让他前所未有的烦躁和着急，让他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去到那宝贝的身边。 他看不得他害怕，看不得他难受，他想要把他保护起来，但他却无法找到他。 他居然找不到他。 那张本该可爱的脸上戾气和疯狂更甚，甚至狰狞。 好在那种情绪很快便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暖而柔软的情绪。 感觉着现在都还在心里流淌的那份温暖和柔软，他婴儿肥的脸上神情逐渐柔和，他喜欢这种感觉。 他必须找到他，在他的宝贝下一次害怕难过之前。 他已经不想让他再害怕再难过，他会把他好好保护起来，然后让他只当他一个人的宝贝！ 他从沙发上坐起，整个人趴在沙发上，先把右脚伸到地上，然后把左脚也放下。 下到地上，他看了眼落地窗外的月亮，迈着转身小短腿走向楼梯，他要再出去找一遍。 来到楼梯，他一脸严肃地抓住楼梯旁边精致的铁栏杆，先是右脚，然后是左脚，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下走去。 之前肯定是因为他找得太着急太粗心，所以才找漏掉了。 夜色下，城市之外的山林中。 一直等到傍晚都没能看见仲秋晨一群人从城市中出来，孙顺求习惯性垮着的脸垮得更加厉害，脸上的神情也多了几分不爽。 他趁着夜色走到仲秋晨之前曾经瞭望过城市的地方站定，向着城市看去。 城市一片寂静，仿佛睡着。 孙顺求瞪大了眼，试图看出点什么，但眼睛都瞪酸也终究徒劳。 “啧。”孙顺求走回营地。 营地前，柳师恩坐在莫安森之前搭建简易防雨棚时弄断的树干上。 长途跋涉带来的疲惫让她本就没多少肉的脸越发消瘦，这再加上她那微凸的肚子，看着让人揪心。 孙顺求走向旁边放着机器的遮雨棚，从里面掏出他之前藏好的两个弹匣和一只手/枪，他把弹匣上膛，检查手枪。 确定手枪能用，孙顺求回到柳师恩面前，“他们肯定是出事了。” 孙顺求不爽，“我早就知道会这样，那群废物！” 柳师恩看了眼城市所在的方向，从她的角度看不见城市，她前方都是树。 “我们明天一早就走，离开这，先回乐园。只可惜这些机器带不走。”孙顺求看了一眼身后的遮雨棚，“不过没关系，我记住这里了，等我们回去乐园之后我再带人过来拿就好。” 做着安排，孙顺求神色不善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笑容，“到时候没了莫安森，我拿的贡献点就是大头——” 孙顺求话未说完就戛然而止，他面前树干上的柳师恩正抬头看来。 柳师恩一改之前的柔弱委屈，清瘦的脸上眉头深皱，她剐了眼孙顺求，“废物！” 孙顺求嘴角抽了下，敢怒不敢言。 这样一来一回确实要多花不少时间。 无人说话，漆黑的营地陷入安静。 本该如此，左侧的树林中却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 那声音仿佛是什么东西踩在枯落的树枝上留下的脚步声，但山里应该只有他们两人才对，是动物？ 柳师恩立刻起身，孙顺求迅速给枪上膛，同时把柳师恩拉到身后护住。 黑暗中，那脚步声戛止，短暂的死寂后，脚步声再起，这次同时传来的还有独属于丧尸的兴奋低吼，“呜啊……” 听着吼声，明白他们遇到的是什么，孙顺求和柳师恩都黑了脸，他们一直以为这边是安全的。 这里远离城市，附近也没有村落，怎么想山里都不可能有人。 “应该就只有一只，可能是来这边爬山——”孙顺求话还没说完，树林更深处就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显然有更多的丧尸因为这边的动静而被吸引过来。 “该死，跑！”孙顺求慌了神，他现在就只剩下两个弹匣的子弹，打不了几次。 他一把抓住身后柳师恩的手腕，捡起地上放着的背包就拉着她开跑。 黑暗中他们的脚步声无比清晰，但他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他拉着柳师恩不停向前跑去。 跑出一段路，见前面出现一处山体滑坡造成的陡坡，他立刻带着柳师恩跑过去。 他在地上半蹲，搭出人梯，“上去！” 柳师恩不作犹豫，踩着孙顺求的手很快就翻上面前三米多高的岩壁。 上去，柳师恩不等孙顺求，立刻向着更高处跑去。 她之后，孙顺求小跑借力爬上岩壁，旋即赶紧跟上。 追着他们跑的那些丧尸到达岩壁下后被堵住去路，他们的体能因为病毒而优化，但他们的行动都是凭借本能，他们聚集在陡峭岩壁上试图爬上去，但这并不顺利。 听见着声音越来越远，孙顺求刚准备松一口气，左边的林子里面又传来新的声音。 孙顺求心中惊诧，不明白这山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丧尸，之前病毒爆发时逃命逃过来的人后来被感染了？ 顾不上去多想，孙顺求赶紧追着柳师恩继续往山上跑去，柳师恩已经跑出许远。 山中不见光亮，黑暗放大了他们的脚步声和心跳声、呼吸声。 孙顺求听着那如同擂鼓般的声响也不知在山里跑了多久，直到他都跑出一身汗腿脚都发软都快要跑不动，才在前方的柳师恩突然停下后跟着停下。 “怎么？”孙顺求看向柳师恩。 柳师恩本来跑得好好的，突然就停了下来。她站在接近山顶的一处空地，似乎正一脸惊讶地看着山下什么东西。 孙顺求顺着柳师恩的视线看去，看清楚她看见的东西后，他脸上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 “那是什……”孙顺求声音都被眼前的那一幕吓得沙哑。 那是什么？ 地狱吗？ 在他们脚下的山的背后，是一大片几乎看不见尽头黑压压的东西。 那些东西因为两边距离和高度的原因被看在眼里时不大，但孙顺求还是立刻就认出那是什么，那是人，更准确来说那是丧尸！ 无数的，密密麻麻望不见边际的，正踱着步发着呆的丧尸。 看着那些姿势怪异面容扭曲恐怖的丧尸，听着那若隐若现意义不明的低吼，孙顺求身上鸡皮疙瘩一阵阵翻起，极度诡异恐惧而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把他吞没。 有那么瞬间，孙顺求甚至觉得可能是他们在山中逃跑时，不小心踏越了人界和地狱的界限，跑到了地狱。 孙顺求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了下，声音都扭曲，“那是什么……” 柳师恩也早已吓懵，她从未见过这种情况，就算是城镇丧尸也不可能如此这般聚集在一起…… 两人满心错愕惊恐，直到身后的脚步声接近，两人才总算被吓得回神。 顾不上探究自己是否踏入地狱，孙顺求赶紧拉着柳师恩向前跑去，要找地方藏起来。 城市中，没什么人居住的新城区里最高的一栋建筑上，正远远看着仲秋晨所在小区的独臂丧尸察觉动静，回头朝着城外山林看去。 距离太远，他只隐约接收到有小部分丧尸陷入骚动的信息，稍作思考，他收回视线不作搭理。 也许是有什么动物闯入了丧尸藏身的阵地，又或者是山里那两个人被发现了？ 这对他来说并无区别，除了王，其他人的死活他并不在意。 003. 收回视线，独臂丧尸正准备继续看向仲秋晨所在的小区，要静静守候他的王，视线就被极远处一道小小的黑影吸引。 几乎是一眼，独臂丧尸就认出那在屋顶跳跃的身影是那怪物，那怪物的身形和动作太有识别性。 那怪物从仲秋晨所在的屋顶离开后就一直在寻找什么，已经寻找了有段时间。 独臂丧尸正琢磨那怪物在找什么，那怪物就在一处高楼之上停下，他似乎是发现了点什么。 八层的高楼之上，那怪物盘踞在避雷针上，他黑色的瞳仁细成一条线朝着脚下看去。 与此同时，高楼脚下的马路之上，一道小小的身影有所察觉似的缓缓抬头，看向头顶。 一人一兽视线相交。 屋顶，背对月亮的怪物怪异的体型和那张脸被月光衬托得愈发面目可憎，看得即使是见惯各种丑陋丧尸的那小小的人都皱起眉头。 而高楼之下，那道小小一只的人影也让屋顶上的怪物惊讶，因为对方看着才人类三四岁的模样。 地上，那道小小的人影脸上浅浅的眉头皱起。 怪物？丧尸？和他一样二次进化过的存在？ 这世界上还有其他和他一样的存在？ 那怪物为什么会在这里，而且偏偏是在这时候？ 还是说这怪物也是被那宝贝吸引过来，他来这是为了抢走他的宝贝？！ 想到这可能，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黑色瞳仁里瞬间有细纹浮现，一道命令清晰传达到附近所有丧尸脑海中。 杀了那怪物！ 宝贝是他的，谁也不许抢！ 与此同时，他迈开腿小跑着拐过拐角，在避雷针上那怪物的眼皮子底下瞬间消失不见。 他无法一次性控制整座城的丧尸让数百万的丧尸为他所用，但同时他拥有探查气息和弱化自己气息的能力，他能察觉到很远之外的存在，也能让自己的气息消失不被寻找到。 也是因为这，他现在愈发恼火茫然，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找不到他的宝贝？他明明擅长探查。 小小的身影猛地顿了顿。 是因为那宝贝不想让他找到，因为那宝贝自己想要躲着他？ 可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躲着他？ 是因为那宝贝不喜欢他？ 不，不可能，他的宝贝不可能不喜欢他，他肯定会喜欢他的，他会让他喜欢的！ 他绝对会喜欢上他的！ “啾！”眼见着自己的目标就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屋顶那怪物生气。 他立刻从避雷针上跳下，无视周围那些从屋内冲上屋顶试图攻击他的普通丧尸，他爪子探进墙壁，直接从楼上一路滑下。 落地，冲到拐角，他转动脑袋寻找刚刚的人影。 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这次他甚至连之前察觉到的微弱气息都失去，那怪物开始生气，生自己的气。 他明明要快点抓住这尸王，他明明要快点回去，他明明要快点告诉王他不是没有用他可能干了，但他却连个小短腿都抓不住！ “啾！”那怪物愤怒地甩动尾巴，把周围扑向他的丧尸全部拍飞出去。 他的尾巴砸在一侧的墙壁上，哐当一声巨响后，整面墙瞬间龟裂。 “啾！” 无视周围越来越多的丧尸，那怪物在周围的建筑间快速跑动，无法感知到他就挨着挨着寻找。 他一定要抓住那小短腿，然后把他带到王的面前！ 抱着这个强烈的想法，那怪物把周围一圈建筑挨着挨着找了个遍，然而不管他怎么找他都始终没能找到那小短腿。 又找了一遍依然没找到后，自信被挫了个稀碎的那怪物耷拉着尾巴，迎着天边的鱼肚白漫无目的的开始走动。 难道他真的就是特别没用？ 所以王才不喜欢他才不要他？ 越想越是难过，那怪物抱着尾巴团成一团，“嗷……啾……” 正委屈，他突然察觉到一道熟悉的气息，是王的气息。 想想，他立刻向着王那边跑去。 天色渐亮，小区里，仲秋晨一群人悄无声息地来到楼下。 确认小区院子中并无丧尸，一群人快速向着小区外而去，他们今天之内必须出城。 小区外是一条街道，街道两侧都是店铺。 看着对面那相邻的早餐店和便利店，一群人喉结都不受控制地滑动，用尽力气才抑制住过去觅食的冲动。 他们之前弄到的米和在快递车上找到的食物，在过来这边城市的路上就已经吃光，进城之前虽说众人都分到了些食物，但那点食物也就只够一顿的量，昨晚他们已经吃掉。 现在众人兜里都是空的，甚至就连水都没剩多少。 “先走，到了安全的地方后再说。”海茵提醒，生怕有人冲动，特别是薛二维。 察觉到海茵警告的视线，薛二维一张脸逐渐涨红，他有那么笨吗？ “这边。”去探路的仲秋晨从街道斜对面的巷道中冲他们招手。 众人见状连忙收敛注意力，趁着远处的丧尸没注意这边，向着仲秋晨那边跑去。 仲秋晨带路，一群人在一排排建筑中迅速穿行，要向着新城区而去。 他们还是决定走新城区，但不是走之前的那条路线，而是走远离之前路线的另外一边。 新城区到处都是才建好的房子，没有多少住户，也就没有多少丧尸，这能让他们省不少事，且从新城区出城也离城外的山更近。 往前走了十来分钟后，一群人遇见第一个难关，他们前方是一条马路。 马路上到处都是堵塞的汽车，汽车周围则到处都是丧尸。 这条路可能是通往城外主路，路上丧尸的数量异常的多，光是他们能看见的那一小段路里最少都有三四十只丧尸。 那种程度的丧尸，他们想要悄无声息地穿过马路几乎不可能。 建筑后，一群人贴着墙壁蹲下。 “要试试吗，还是绕路？”吴悠看向其他人。 从他们的角度只能看见一小段马路，无法把整条马路尽收眼底，这也让他们不知道马路上其它地方的情况。 “要不咱们还是绕吧？” “再往前面走一段，看看能不能找到丧尸少些的地方，找不到再想办法。” “也行。” 众人一致同意绕路，相比起冒险通过，他们现在更愿意走安全的路线。虽说那尸王现在可能没空搭理他们，但谁知道如果他们多次冒头会不会惹怒他。 打定主意，一群人立刻顺着身侧建筑向着右边而去。 往前走出千来米，他们来到一处小溪前，溪流很窄，两侧堤岸看得出被填建过，整条溪流已经只剩下不到五米宽。 看见那溪流的同时，众人也总算弄明白附近马路上之所以那么多丧尸的原因，因为溪流的对面就有一家医院。 他们竟然绕到了医院旁！ 无论是哪个城市，丧尸最多的地方几乎就都是那几个地方，菜市场、学校、医院、大型商城超市。这些地方和其它地方不同，这些地方的丧尸随随便便都能上千上万。 面对这结果，一群人面面相觑。 “这次可不是我乌鸦嘴，我可什么都没说。”薛二维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澄清自己。 海茵、敖跃和吴悠三人默契地翻了个白眼，就连仲秋晨和莫安森都忍不住看过去。 被众人一致嫌弃，薛二维端着枪默默往后挪了两步，蹲到角落。 “往回走？”仲秋晨忽视薛二维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迟疑，往回也不代表就安全。 “先找个人探路，绕过医院继续往前看看。”莫安森道。 医院两边的路肯定都被堵死，而且路上到处都是丧尸，他们只能绕过。 其他人一致同意，旋即纷纷看向仲秋晨，仲秋晨作势就要起身。 莫安森按住他，视线在众人中扫过，最后落在敖跃和吴悠身上，“你们两个去。” 这一路下来基本都是仲秋晨在探路，虽然仲秋晨确实厉害，但也不能什么都指望他一个人。 他也是人，也会累。 敖跃和吴悠对视一眼，突然被点名两人都挺惊讶，但看看仲秋晨再看看态度坚定的莫安森，两人没说什么一前一后起身。 “十分钟，不管情况如何十分钟之内必须回来。”莫安森道。 两人点点头，记下。 看着敖跃和吴悠离开，其余人就近找了处更隐蔽的地方暂时休息。 敖跃和吴悠不是第一天加入探索队，对探路并不陌生，不到十分钟两人就回来。 “有路，后面是个小区，和医院是隔开的，里面没什么丧尸，不过医院对面的路上也到处都是车子和丧尸，可能还要继续往前多走一段才能找到缝隙过去。” 不作耽误，几人迅速起身跟着敖跃和吴悠前行。 顺利穿过医院后面的小区到达医院对面后，一群人继续往前走了两个红绿灯的距离，找到了一处丧尸稍少的地段。 没用仲秋晨出手，莫安森迅速解决路上的两只丧尸后，一群人借着路上车辆的遮挡掩护快速穿过马路。 远处，屋顶之上，方便隐藏身形的楼梯口墙壁旁边。 独臂丧尸悠闲地靠在水泥栏杆上，看着仲秋晨一群人从他偷偷开出的小缺口中穿过。 他脸上全是傻气十足的笑容，努力和丧尸捉迷藏的王真可爱，这样的王他能看上一百年！ “啾……”被拉得无比长还委屈巴巴的叫声响起。 独臂丧尸回头看了身旁的怪物一眼，然后继续一脸傻笑地看着仲秋晨所在的方向，王真可爱，小小只的，特别好看，还特别聪明。 “啾……”委屈的叫声再起，这次调子更加委屈哀怨。 独臂丧尸脸上的傻笑被打断，他不得不回头看去，“什么事？” 那怪物已经在旁边叫了一早上。 “啾！”那怪物立刻上前可怜巴巴地看着独臂丧尸，他不会言语，所以他直接把昨天晚上在屋顶上发生的事以及那次袭击的事传达给独臂丧尸知道。 他要找到那个小短腿！ 他并不擅长寻找，他也无法操控城市中的那些丧尸帮忙寻找，但独臂丧尸可以，独臂丧尸之前就控制过其他丧尸。 他并不愿意把王交给他的任务分享给别人，那是王和他的秘密，可是他更加不想让王失望！ 一想到自己眼睁睁地看着那小短腿就从自己面前跑掉，一想到他不够能干这个事实，那怪物就委屈得快哭出来。 他明明很能干的。 他眼眶红红，尾巴耷拉，“啾。” “咔！”独臂丧尸原本悠闲搭在水泥栏杆上骨节修长匀称的手指深深掐进墙中，水泥翻起，墙面均裂。 “唔啾？” “腾蛇，王居然给了你名字，王居然第一个给了你名字……”独臂丧尸咬牙，一颗心嫉妒得都快疯掉，手指更是直接在墙壁上抠出一个大窟窿。 要不是打不赢，要不是他打不赢…… “嗷啾！”被提起这事，那怪物原本失落地耷拉着的尾巴立刻高高竖起，尾巴尖儿兴奋得在空中画了个圈。 独臂丧尸咬牙，嫉妒得双眼通红，他杀丧尸的心都有了，为什么背锅的总是他而好处却都是这怪物的？ “啾！”那怪物催促，找小短腿！ 独臂丧尸恍恍惚惚，难道王其实真正喜欢的是这怪物的类型？ 独臂丧尸仔细打量面前的怪物，细长的眼睛，嘴角拉长的嘴，再加上那长长的信子和尾巴，怎么看都丑得吓人。 “啾！” 小短腿！ 看着面前的怪物，想着自己之前两次被王嫌弃的事，独臂丧尸咬牙，开始认真思考用刀子把自己的嘴角割到耳朵的可能性。 他现在努力还来得及吗？ “啾！” 小短腿！！ 第30章 他可凶了，谁过去他就吃…… 001. 思考着把自己嘴巴割开的可能性, 独臂丧尸硬生生在旁边的墙壁上抠出一个大窟窿，这才极度不甘心地看向身旁不停催促的怪物。 “啾！” 小短腿！！！ 再不快一点抓住那小短腿把他带到王的面前，王就要对他更失望了, 他已经不想让王对他更失望。 “知道了。”独臂丧尸咬牙切齿, 要不是因为打不赢，他绝对要把面前这怪物按在地上狠狠揍上一顿。 王居然第一个赐予了他名字，明明他才是最先发现王, 跟在王身边最长时间的存在。 独臂丧尸只觉嫉妒得快要发疯。 独臂丧尸深呼吸，看了眼远处逐渐远去的仲秋晨一行人的背影, 收回视线，看向建筑脚下那些漫无目地走动着的丧尸。 抓到那小短腿的话，王说不定也会给他一个名字。 王会叫他什么呢？他希望他的名字里能有个和王一样的字。 他听王身边那群人叫王仲秋晨。 仲秋晨，王的名字真好听, 每一个字都好听。 他希望他的名字里能有一个和王一样的字，哪怕不是一个字, 只是同音也好。 想到这可能，独臂丧尸心中浓郁得让他发疯的嫉妒总算缓和几分。 第一个有名字有什么了不起, 名字里能和王有同样的字那才是真的了不起！ “这样好了, 我们分开行动。”独臂丧尸看向身边的怪物, 他随手指了个方向，“你去那边找，就找最靠近城市边缘那一小块地方, 我找其它地方。” 大部分城镇都有新城区老城区之分, 这里也不例外，独臂丧尸指的方向就是一片看着正处于待拆迁的地段。 地方不大，那一整片都是老旧的红砖墙建筑。 “啾。”那怪物没动。 “分开行动效率更高，能更快找到。”独臂丧尸耐着性子哄骗。 听说能更快找到小短腿, 那怪物不作迟疑立刻向着独臂丧尸指的地方小跑，要赶紧过去。 跑了两步他又停下，重新回到独臂丧尸面前。他摇摇尾巴尖儿，看着独臂丧尸。 他现在不叫“你”，他现在有名字了，他叫腾蛇，王给他起的。 读懂那怪物的意思，独臂丧尸脸上的肌肉狠狠抽动了下，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不停的告诉自己他打不赢，他咬牙切齿，话几乎是从牙齿缝挤出，“好，腾蛇。” 被叫了名字，那怪物开心坏了，满含兴奋地叫了声后转身向着独臂丧尸指定的那一小片拆迁区域跑去。 看着那怪物在屋顶上跳跃的背影，看着他跑远，独臂丧尸越发想杀人。 他赶紧看向楼下的丧尸，转移注意力。 他正处于医院旁边的建筑上，从他所在的地方看下去，他脚下就是医院面前那条丧尸满满的马路，医院也在他视线范围内。 这城里丧尸身上都有看不见的印记，那是属于小短腿的。 智力进化的尸王基本都有控制其他丧尸的能力，能力虽然有强有弱有各种偏向，但只要是被他们操控过的丧尸身上无一例外都会留下属于那尸王的印记。 印记一般以第一次控制他们的尸王为主，并不是不可覆盖抹除的存在，但后面的人想要覆盖掉前者的印记就必须花费更多精力心思。 独臂丧尸早就注意到这座城市里面有个跟他能力很相似的存在，也注意到那些普通丧尸身上拥有印记。 之前他们并无冲突，他也就并不在意，但现在不同…… 独臂丧尸闭上眼，把自己的意识扩散。 他并未费心思去抹除掉医院周围那些丧尸身上的印记，只是把自己的印记强加在那之上。这并不能让那些丧尸彻底听他的话，但已经足够。 控制住那些丧尸，他立刻把寻找小短腿的信息传播出去。 下一刻，整个医院以及医院前方路上的丧尸都仿佛从梦中惊醒过来，无需没有言语，他们默契的各自选了方向四处分散开。 新城区。 身体强健半张脸被咬掉脸颊咬出个窟窿的寸板头丧尸，一只手抱着个三四岁的娃娃，以极快的速度穿巡在无人烟的城区之中。 搜寻完新城区，那寸板头丧尸立刻向着城市里面而去，他并未一口气跑出太远，而是把每条街道都跑光顾，要把整座城地毯式地搜查一遍。 跑完一条街道，依旧什么都没找到，寸板头丧尸怀中的小娃娃皱起眉头，他那张白白净净肉嘟嘟的脸上浮现出与可爱截然不符的戾气扭曲，为什么还是找不到？ 昨夜到现在他已经快把整座城都翻了个遍，没有理由还找不到。 他正走神，他注意力就转移，他转动脑袋看向左侧。 那边有几道陌生的气息，不是丧尸，而是人类。他们正如同蟑螂般在城市中爬动，制造出窸窸窣窣的噪音。 他眉头轻蹙，操纵着抱着自己的寸板头丧尸迅速离开。 他现在没空去理他们。 他催促抱着他的寸板头丧尸，正准备让他加速继续寻找，他就猛然抬头看向一侧屋顶上的一只丧尸。 医院旁边的屋顶之上，独臂丧尸闭上的眼睛很快睁开，那瞬间他脸上露出狂喜。 找到了。 那小短腿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从昨夜起就一直在城里到处乱跑，现在正在右侧距离他不算太远的地方。 具体的位置独臂丧尸没能弄清，因为他派出去的丧尸在靠近那小短腿的瞬间就被发现，他临时覆盖的印记也被抹消，但这已经足够。 看着那小短腿所在的方向，他开始思考该怎么办。 和那怪物的凶残强悍不同，那小短腿应该和他是同一个类型的存在，都属于智力方向的进化。 他们相似，又完全不同，那种感觉很奇妙。 他们也不是没有共同点，那就是他们这样的存在通常会更难对付。 他们不会傻到直接跑去和人硬碰硬，如果明显陷入对自己不利的危急状况，他们懂得放弃迂回，要抓住对方也就变得更加困难。 城里的丧尸几乎都有那小短腿的印记，真打起来也对他不利，他得想办法制造优势。 覆盖城里丧尸的印记太麻烦也需要太多时间精力，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在城外那群有着他印记的丧尸召唤进来。 作着打算，独臂丧尸躲开迎面扑来的普通丧尸，在对方靠近之后一脚踢在那丧尸的腰上，把他踢向一旁墙壁。 本就被他抠出一个大窟窿的墙壁瞬间龟裂坍塌，制造出一阵剧烈声响，那声音吸引来更多丧尸。 独臂丧尸没有恋战，迅速向着城外而去。 袭击不成，察觉出对方可能是和自己同样二次进化过的存在，甚至连进化的方向都一样，被抱在怀中的小娃娃咬牙。 他瞳仁中有黑纹浮现，抱着他的寸板头丧尸迅速冲向街头，把在街头的几只丧尸全部杀光。 这还不足以解气泄愤，他从寸板头怀中跳下，快速走到尸体旁，一脚踩在其中一具尸体的脑袋上用力跺脚，“去死去死去死！” 一连数脚，直到把自己的脚都跺痛，直到把脚下的脑袋都跺烂脑袋里的东西汁水横流，他才停下。 “该死！” 一个两个都想跟他抢，这里明明是他的地盘，宝贝明明是他一个人的，他们一个两个的却不停冒出来想要跟他抢。 杀了他们，他要杀了他们！ 他瞳仁中细纹越发明显，他最大限度地向城市中的丧尸传达命令。 昨夜那怪物，刚刚屋顶那家伙，还有那群人类，把他们杀了，把所有闯进他地盘的人全部都杀了！ 踢开脚边烂掉的脑袋，他回过头去对着身边的寸板头丧尸伸出手，让对方把他从地上抱起。 他必须尽快找到他的宝贝，比其他人更快更先找到。 他不明白，那宝贝为什么要躲着他？ 想着这，他心口都忍不住泛酸。 他就那么不喜欢他？不然为什么要躲起来不想让他找到？ 仲秋晨有瞬间的晃神，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进到了梦中，梦里好像有什么在找他，因为找不到对方无比委屈，还没等他弄明白怎么回事他就清醒。 那种感觉非常短暂，从开始到结束一共都不到半秒。 回神，仲秋晨看了眼身旁其他人，他们正沿着街道边缘前行，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前方，无人察觉他的异常。 “怎么？”走在仲秋晨身后的莫安森察觉仲秋晨的停顿看来。 仲秋晨摇摇头。 莫安森狐疑，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快速穿过街道走到尽头，最前方的海茵从拐角处探头探查情况，她头刚伸出去，立刻又收回。 见她如此，后面薛二维三人悄无声息地端起枪，仲秋晨也捏紧手中斧头。 海茵冲着众人连连招手，示意众人退后，她动作很大脸上也都是焦急，众人一颗心都跟着揪紧。 众人后撤，但这条街道很长，街道上的卷帘门都拉下，路上也没什么遮掩物，除非他们退回街道尽头否则无处可逃。 前方拐角处的情况似乎真的相当糟糕，海茵见众人犹豫立刻带头往回跑去，她一跑，所有人立刻跟着跑动。 一口气跑回街道尽头，一群人赶紧躲回拐角后，本该如此，然而当他们冲到街道尽头的拐角后时，等着他们的却是十来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丧尸。 这边刚刚还空空荡荡，现在却突然就多出十来只丧尸来。 众目相对，不只是他们，似乎就连对面的丧尸都吓了一跳。 “该死！”有人咒骂。 那抹声音响起的同时，莫安森出手，周围的建筑树木瞬间向着这边倒来，吞没那些在巷道中的丧尸。 同时，也制造出动静。 “跑！”莫安森提醒。 一群人迅速从废墟旁边穿过，咬着牙以最快速度向着前方另一处拐角跑去。 才跑两步，众人就不得不刹车，前方巷道尽头的拐角另一边居然也有丧尸。 他们刚刚才从这边通过，这边应该没有丧尸才对。 不等那几只丧尸发现他们，一群人立刻默契回头往回跑去。 重新跑回莫安森刚刚制造的废墟前，眼见着两头都是丧尸，也不知是谁带头一群人迅速钻进被莫安森破坏掉墙壁的那栋楼。 他们进来的这栋楼底楼一楼是空置的店面，里面空空荡荡，也不见通往二楼的楼梯。 钻进楼里，众人快速巡视屋内一圈，见无处可逃，纷纷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已经在寻找合适的位置，众人看过去的同时，他利用能力在屋顶开了个洞。 水泥地板被生生扯下落在地上，发出巨响，灰尘溅起，钢筋从缺口处冒出。 仲秋晨一个助跑踩着地上废墟就跳起抓住洞口边缘，他身体轻荡，手臂突然用力，整个人立刻被甩上二楼，一套动作干净利索。 半屈膝落地，站稳，仲秋晨迅速环顾四周一圈，确定二楼没有丧尸，他立刻把斧头伸下豁口。 楼下的人抓住斧头，仲秋晨手上腰上用力，直接把人提上来。 反复几次把所有人都拉上来后，一群人赶紧继续寻找出路，附近的丧尸听见动静已经冲至楼下。 二楼已经是住房，三室两厅的结构，他们是从大厅的位置打的洞上来，去往外面的大门就在他们左手边。 不作犹豫，一群人迅速出门。 所有人都出门后，莫安森直接把整扇门锁死。 “要下楼吗？楼下是过道，离刚刚的拐角不远。”楼道里，吴悠问。 “不能下去，前面拐角里都是丧尸，少数二三十只，他们都正往这边过来。”海茵道，她刚刚探路探出头去看见那些丧尸时吓了一跳。 “往这边过来？”薛二维重复。 众人看去，海茵这话很奇怪。 普通丧尸都是没有智力的存在，他们都是凭着本能在行动，不受刺激的时候只会一直在同一个地方缓慢踱步，并不会有目的性的“往这边走来”。 “我绝对没看错，他们绝对是正往这边走来，而且是二三十只一起。”海茵笃定。 众人对视一眼，脸色逐渐难看。 站在楼梯最下面的敖跃快速向着楼道下方而去，他走到拐角处，从拐角处朝着门外张望。 因为他们刚刚制造出的动静，这附近一片多出不少丧尸，门外就有。 从拐角的位置看不清外面的情况，但脚步声不会有错。 其他人也跟过来，听见脚步声，脸色发白。 普通丧尸不会有目的的做什么，除非他们被操控了，就像之前独臂丧尸那次。 “哐！” 什么巨物撞在楼下铁门上的声音突兀响起，吓得在楼道里的众人身体都跟着抖了下。 众人本能屏住呼吸，纷纷朝着楼下看去。 “哐。”撞门的声音再起，这次众人确信，那声音绝不是意外，而是丧尸有意识的在撞门。 众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不可思议和逐渐浮现的恐惧，普通丧尸就已经足够恐怖，那些丧尸若是再全都有了智商，那他们还有活路吗？ “哐。” 撞门声再起。 楼道中无人说话，所有人脑子里都一片空白，丧尸撞门这种事实在诡异，诡异到让人不舒服。 仲秋晨指了指楼上，莫安森点头，两人带头向着楼上而去。 二楼是肯定不能呆的，三楼离二楼太近也不安全，一群人一口气走到四楼这才停下。 几乎是他们停下的同时楼下楼道里就有了动作，底楼撞门声没停，但那些变“聪明”了的丧尸也不限于撞门，他们还学会了爬窗。 这里楼道里的窗户没有防盗窗。 一群人赶紧加快脚步向着顶楼而去，楼不高，五楼就是顶楼。 来到楼梯尽头，莫安森还没来得及靠近铁门，门外就传来声音，顶楼天台有“人”。 人肯定不可能是活人，那就只能是丧尸。 最后一条出路被堵住，这让脸色早就已经漆黑的众人愈发头皮发麻。 无处可逃，等待他们的是死路一条。 无处不在的窸窸窣窣和各种低吼声下，诡异的寂静之中，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两人迅速向着五楼其中一间屋前走去。 莫安森尽可能轻地打开铁门，仲秋晨闪身进入，确定屋内安全，所有人鱼贯而入。 “藏起来。”仲秋晨压低声音道。 屋子不像有人住的样子，应该是在出售或者搁置的二手房，装修过，衣柜、床、桌子等各种硬装家具都还在，有可以躲藏的空间。 一群人迅速散开，寻找地方躲藏。 城市里的房子不像几十年前的农村，有各种柴屋、仓库，能藏人的地方总共就那几个，一群人很藏好但也算不上藏好。 主卧室的衣柜中，仲秋晨尽可能放低呼吸，他身旁莫安森亦是如此。 衣柜挺大，他们旁边还藏着个薛二维。 薛二维也尽可能放轻呼吸，一张脸却因为紧张憋红，他两只眼珠滴溜溜地转着，一会看向仲秋晨，一会看向莫安森。 他们现在就像被一群恶狼团团围住的羊，而他们却在试图凭借一块木板躲掉那些饿红了眼的狼。 无人说话，屋内一片寂静。 楼道里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丧尸从窗口跑进楼道。 楼顶也开始传来撞门声，那声音距离他们比楼下近，每一下都仿佛落在众人心上。 三分钟不到，他们所在屋子门口也开始发出声音，门外的东西想要进来。 仲秋晨集中注意力静静听着门口的动静，他听觉比其他人都要敏锐，这让他更清楚门口在发生什么。 门外那些丧尸试图进来，但他们并不像他们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么聪明，他们只是不停地抓挠门板，似乎并不明白“锁”这个概念。 听着他们那笨拙的举动，仲秋晨摸着些头绪，兴许这些丧尸并不是有了智力变聪明了，变聪明的可能只是操控他们的尸王。 独臂丧尸找人的时候控制丧尸做出的举动就非常简单，就是不停的到处闲逛，遇到奇怪的动静就通知独臂丧尸。 仲秋晨这想法才刚清晰，客厅旁边的窗户就传来一阵哐当声响，似乎有丧尸从楼顶跳到了五楼阳台。 听着那动静，仲秋晨皱起眉头，之前他没注意过五楼是个什么户型，但既然有阳台有地方落脚，那应该是公寓阁楼户型，这种户型…… 仲秋晨思绪还没转完，客厅那边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玻璃碎了。 听着那声音，薛二维心脏狠狠一跳，本能地端起手中的枪。 仲秋晨握住枪口，他把枪重新竖起，然后悄无声息地前跨一步，站到衣柜门前。 他在莫安森疑惑的注视下把斧头递了过去，缓缓伸手握住了衣柜滑门的两侧。 进入客厅的那些丧尸很快就顺着过道向着他们这边而来，分散在几间卧室和厕所中。 进入主卧室的丧尸有两只，他们在屋内走动，很快注意到衣柜。 “刺——啦——”指甲划在衣柜上的声音传来，屋内所有人身上寒毛都竖起。 薛二维原本通红的脸已经憋得发黑，莫安森拿着斧头看着面前的木板，神情因为仲秋晨的举动而困惑，同时戒备。 仲秋晨面色如常，一双黑白分明的眸静静看着前方的木板，两只手则死死固定在木头滑门的两侧。 “刺……”门外的丧尸抓门。 另一只丧尸被声音吸引，也过来，他咣当一声撞在门板上。 仲秋晨不为所动，只是死死抓住滑门。 抓不开也撞不开，两只丧尸愈发用力，丧尸的体能被强化过，他们面前那一扇薄薄的木门根本不足以承受他们的力道。 很快，两扇木板就有了裂纹，其中一扇更是直接向着里面凹来。 薛二维看着那凹痕本能举枪，莫安森却制止他，他已经明白仲秋晨想做什么。 被阻拦，薛二维不解，但仲秋晨他是绝对相信的，而莫安森也让他不敢拒绝，他只能忍着心中的恐惧咬紧牙关强忍开枪的冲动。 门外，又是哐哐两声后，抓挠和撞击声竟逐渐停下。 那两只丧尸像是放弃，又在屋里转了一圈后竟出了门。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薛二维眼中都是惊讶额上都是冷汗。 仲秋晨抵在门上手背青筋突起的手缓缓放松，他也松了口气。 他的猜测没错，这些普通丧尸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他们并没有变聪明，他们只是被更改了“搜寻”这个任务的模式。 从起原地独臂丧尸那种满大街乱逛的粗劣形式变得细致，他们学会了一起行动，以及把所有能钻进去、可能钻进去的地方都“找”一遍。 莫安森现在也已经想明白这点，他看向仲秋晨，然后深吸一口气。 他们这边算是躲过了，但屋里不止他们。 莫安森剑眉皱起，他庆幸他们房间最先被“攻击”，他希望其他房间的人能聪明点，仲秋晨已经做过示范。 只要他们不出去，只要他们不被直接看见，那些丧尸就发现不了他们。 侧卧传来一阵哐当声，声音很熟悉，应该是有丧尸发现了那边屋里的衣柜。 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两人还没来得及开始祈祷，一阵枪声就响起。 “啧！”莫安森瞬间黑脸。 枪声一响，整个世界瞬间安静，紧接着世界如同沸腾，原本四处分散开的那些丧尸瞬间涌向他们这边。 解决掉衣柜门口的丧尸，海茵三人一边朝着走廊中的其他丧尸开枪一边出门去客厅。 见状，仲秋晨和莫安森也只好出去。 薛二维整个人都还懵着，他完全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被放过，只是本能跟着仲秋晨两人移动。 一群人从走道中来到大厅时，大厅角落的阳台已经下饺子般不停有丧尸从天台跳下来。 莫安森手虚抬，整个阳台瞬间被扯掉，阳台连同阳台中的那些丧尸一起从五楼跌落。 扯掉阳台，莫安森回头手一挥，他们身后的铁门也被扯开。 门外的丧尸愣了愣，旋即疯了的似的往屋里涌，莫安森没给他们靠近的机会，两侧以及楼顶的墙壁乃自整栋建筑都开始扭曲。 它们仿佛是从沉睡中觉醒的猛兽，瞬间吞没掉所有丧尸。 那些原本攻击力强到恐怖的丧尸，此刻变得脆弱不堪，他们大片大片的被建筑吞没，然后被瞬间碾得支离破碎。 莫安森放弃隐藏出手，他的能力之下没有仲秋晨出手的机会，仲秋晨默默拿着斧头跟着他走。 “不要离我太远。”莫安森头也不回地说道，他的能力太过霸道，就连钢铁都能轻易撕碎，这也让他在大范围使用能力时无法太细致。 “好。”莫安森并未回头，但仲秋晨却就是知道莫安森是在和他说话。 “好。”其他人也赶紧向着莫安森靠近，要躲在莫安森的庇佑之下。 一群人踩着废墟冲到楼下时，他们刚刚呆的那栋楼面向他们这边的位置半栋楼都已经被碾碎，化作废墟，剩下的建筑也因为这变故而摇摇欲坠。 无数丧尸从四面八方涌来，视线可及之处无一空隙。 建筑被撕扯的声音震耳欲聋，已经完全无法掩藏。 莫安森也彻底放弃掩藏，他一边领着众人向着城外而去，一边不停撕裂周围建筑，利用它们吞噬因为那些动静而扑上来的丧尸群。 躲不掉那他就直接强闯出去！ 003. 莫安森能力极其强悍，但凡他视线所及之处所有一切都能成为他力量的一部分，被撕裂的建筑、断裂的钢筋铁骨、树木、车辆，所有一切汇聚成一股极其可怕毁天灭地的力量。 凭借着这股极其霸道的力量，一群人跟着莫安森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跑出许远。远远的，他们甚至看见新城区看见城市边缘。 看着那熟悉的风景，众人甚至有种他们早该如此的错觉。 如果莫安森早点出手，他们说不定早就已经出去。 但这想法很快便被扼杀，因为很快众人就发现周围的丧尸更多了，越来越多的丧尸因为这边的动静疯了似地涌来。 他们没有理智，他们并不会因为身边其他丧尸的死亡而恐惧，他们只会疯了似的不停向他们扑来，他们就像一群饿疯了的疯狗，争先恐后。 他们甚至主动跳上被莫安森操纵的那些物体，只为借力向他们这边扑来。 “别管他们了……”敖跃提醒，他端起手上的枪，但不等他瞄准，那边的怪物就被莫安森碾碎。 “那也要走得掉才行。”海茵也不停瞄准，但始终没能开枪。 并不是莫安森特意把她瞄准的猎物抢走，而是所有冲向他们这边的丧尸，全部被莫安森控制的怪物在远处就无差别碾碎。 再次碾碎新一波冲上来的丧尸后，莫安森带头向着城外跑去，所有人立刻跟上。 所有人用尽力气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城外跑去，但他们的速度远不及那些丧尸，他们才没跑出几分钟，身后的丧尸就已经逼近十米之内。 莫安森不得不放慢脚步回头去对付，海茵四人也连忙回头扫射。 仲秋晨挥动手中的斧头在空中砍掉扑向他的丧尸后，靠近莫安森那边，在莫安森把注意力放在远处时解决他身边的丧尸。 众人配合还算默契，周围的丧尸很快被清空，众人松了口气。 有什么东西猛地从高处落到众人中间。 众人原本背对着背而站，那东西突然落到众人背后，吓了所有人一跳。 所有人均回头看去，不等他们看清楚，那东西就动起来扑向他们。 “丧尸！”海茵惊叫一声，狼狈后退的同时抬枪，枪还没抬起，一声惨叫就传来。 “啊——”敖跃吃痛，他一脚踹出去把扑向他的丧尸踹开，同时抬起手上的枪扫射。 众人闻声看去，看清楚状况，所有人都是一顿。 敖跃脸上都是血，他下巴上的肉被生生扯下一块。 看着那样的敖跃，看着敖跃眼中逐渐浮现的惊恐、绝望、害怕，看着他脸上伤口处逐渐变得青白的血管，离他最近的仲秋晨有些懵。 五年前病毒爆发时，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周围推攘的人群推倒摔晕，他再醒来时周围已经都是丧尸。 那之后的五年，他一个活人都没见过。 遇上莫安森之后，他身边的活人倒是越来越多，但一路下来从未有人被咬被感染过……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活人被感染。 仲秋晨脑子嗡嗡作响，虽然他提前见识了丧尸的存在，但那并未让“病毒感染”这件事带来的震撼有所减缓。 那瞬间，他好像是被吓懵，他居然感觉到一种怪异的兴奋感，他明明已经习惯每顿只吃一点点的胃在那瞬间变得饥饿无比。 他好饿，血好香！ 仲秋晨喉结滑动，吞咽的声音震耳欲聋。 他被那声音吓到，也吓醒，他脸色一白。 仲秋晨眨了眨眼，如同当头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他看向四周。 敖跃被袭击时离他很近，敖跃被袭击后其他人本能和敖跃拉开距离，只有他被吓懵一动不动，这直接导致敖跃和袭击他的丧尸以及另外十多只丧尸挤进了队伍中间，硬生生也彻底的把仲秋晨和他们分隔开。 莫安森之前一直在叫他的名字，但他一直在发呆。 仲秋晨看向莫安森时，原本被莫安森逼到远处的那群丧尸已经离他们很近，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再继续耽误。 “往前跑，等一下汇合。”莫安森指向他们右边一排建筑的尽头。 只要绕过几栋建筑，他们就可以再在前面汇合。 仲秋晨不作迟疑，立刻向着那边跑去。 莫安森亦是如此，他一边继续压制远处如潮水般不断扑来的丧尸群，一边迅速顺着建筑另一侧往前跑去，要在建筑的另一头和仲秋晨汇合。 仲秋晨恍惚中一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往前跑去，一边忍不住分神回头去看敖跃和他脸上的血。 他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 他好饿。 那种饥饿感前所未有的强烈，强烈得都快吞噬他的理智，冲击得他脑子浑浑噩噩。 敖跃已经彻底被病毒感染，他的肢体已经不受控制，看着众人抛下他远去，他眼中是深深的绝望和愤怒，他试图追来，他不想被抛下…… 仲秋晨强忍着吞咽唾沫的冲动回头，回头的瞬间就对上一大群丧尸，他前方的路被迎面跑来的丧尸堵住。 那一大群丧尸唾沫流淌，仿佛饿疯。 无法和莫安森汇合，仲秋晨混沌的大脑当机立断作出选择，转身向着另一栋建筑跑去，要绕过前面那些丧尸。 仲秋晨以越来越快肉眼都快追不上的速度不停向前跑去，跑过拐角，他正准备转弯，他本就已经因为突然而来的饥饿而变得有些不正常的脑袋里，就传来一阵奇怪的感觉。 他猛地回头朝着城市左边看去，他的感知范围好像变得无限大，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进用城里，而且来势汹汹。 那份来势汹汹之下，城市里还有什么东西在对持。 远离新城区之外的城市左侧，街道上，被抱在怀中的小娃娃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人。 独臂丧尸亦看着对方，看清对方的模样，他眉头忍不住高挑，他面前的人比他印象中的还要小只，就像个三四岁的奶娃。 “你乖乖跟我走，我们就可以不用动手，这样对大家都好。”独臂丧尸嘴角上扬，被他从起源地带出的那些丧尸正从他右手边不断涌进城市。 他们如同洪水般滔天而来，狠狠撞击在这座城市上，丧尸大军所过之处，所有属于那小娃娃的丧尸均被拧断脖子撕扯成血肉模糊的碎片。 他们正快速向着他这边而来，只要他一声令下，就可以把整座城都血洗一空。 王会给他什么样的名字？ 独臂丧尸越想越是兴奋。 看见是他而不是那怪物把这小鬼抓住带过去，王肯定会高兴的。 “嗷啾！”一道不同于人的怪异身形从高处跳落，稳稳落在独臂丧尸面前。 独臂丧尸正疯狂上扬的嘴角瞬间僵住，这怪物属狗的吗？ “他是我的！”看着面前的一人一兽，被抱在怀中的那小娃娃脸上是和可爱截然不符的疯狂。 他并没在害怕，就算拼个你死我活他也绝对不会放手。 那是他的，他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走！ 等他把面前的一人一兽杀掉，等他解决掉那些丧尸大军，等他杀掉那些昨天早上擅自闯进来的人类—— 他一愣，旋即猛然回头看向那些人类所在的方向。 那宝贝是昨天早上突然出现的，那群人也是昨天早上闯进来的，这整座城市所有地方他都已经翻了无数遍，只有一个地方他还没找过，那就是那群人。 他从未想过他的宝贝会是个人，但现在似乎只剩下这一个可能。 他蓦地笑了起来，还带着明显奶音的声音兴奋而疯狂，“他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抢！” 独臂丧尸愣了下，什么？ 是他的？ 谁？ 王可不是谁的，他可不是哪一个人的，明明应该是他们都是王的才对！ “嗷啾！”那怪物才不管两人要说些什么，王还等着他，他尾巴猛地锤打在地上，在筑实的水泥地面生生敲出一片裂痕。 三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仲秋晨在建筑中换了好几次方向依然没能摆脱身后丧尸后，不得不停下脚步。 他握紧手中斧头，看向周围那些跟着停下后正向着他这边步步逼来的丧尸大军， 看着那一张张青白腐烂的脸，看着他们嘴里不断淌下的青黑色液体，仲秋晨体内的血液不断撞进大脑，让他耳膜嗡嗡作响。 这么多的丧尸，已经远远超出他的能力范围，就算他再能打，也不可能毫发无伤的一次性杀掉几千几万只丧尸。 仲秋晨咽了咽口水，那股饥饿感还并未消失，反而越发强烈，以至于他都有种自己是不是已经几年没吃过东西，所以快被饿晕了的错觉。 顾不上去想那种感觉是怎么回事，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那些丧尸，仲秋晨肌肉紧绷，他学着丧尸生气驱赶其他丧尸时会发出的吼声大吼，“吼！” 不许过来！ 靠近的几只丧尸愣了下，有瞬间的恍神，但这并未影响到他们逼近的脚步。 仲秋晨努力不让自己畏惧，他是一只丧尸，丧尸是不会害怕的，他不光不会害怕他甚至很凶，特别特别凶，“吼——” 谁都不许过来，谁过来他就吃了谁！ “吼——” 滚开！ 丧尸并未被吓退，仲秋晨的模仿不是完全没效，但周围丧尸实在太多。 他们已经集体陷入兴奋疯狂之中，根本无法被这一两声呵斥下走。 察觉着这，感受着面前越逼越近的尸群，紧要关头，仲秋晨脑子里饥饿的错觉以及挥之不去的敖跃受伤的画面被紧张、不安无限放大。 特别是饥饿感，那铺天盖地而来要把他吞没的强烈感觉让他手脚都轻颤，让他头晕目眩浑浑噩噩…… 黑色细纹在仲秋晨瞳仁中浮现，迅速占据他整个瞳仁让它黑得如同玉石，然后它开始扩大、蔓延，逐渐占据整双眼睛。 这不是结束，这才只是开始。 仲秋晨整个眼眶都被那仿佛能吞尽世间万物的黑占领时，一丝不规则竖形金线在他眼里原本该是瞳仁的位置慢慢浮现。 它在黑暗中缓缓展开，化作金色瞳仁，而那新生的瞳仁之中是无数嗜血的血纹。 仲秋晨那张脸本就带着几分诡异的美感，让他如同死城幽魂，如今再加上那诡异的眼，他身上那抹诡异的美感顿时无比强烈震人心魂。他彻底和他背后的死城融合，仿佛他本就该是城中幽魂！ “吼——” 带着明显不安害怕却故作凶狠的吼声声音并不算大，但却瞬间响彻整座城市。 随着那吼声的响起，这座城再加上起源地的城内城外数以百万计的丧尸在那瞬间全是一顿。 紧接着，他们如同中了蛊，以同一个存在为中心，迅速背过身去向着远处跑去。 独臂丧尸、那怪物还有他们面前的那小娃娃，三人在声音响起的瞬间就猛然转头，震惊而狂喜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仲秋晨努力摆出凶狠的姿态，大脑却愈发混沌，他视线已经彻底模糊，他好像看见周围那些丧尸竟真的乖乖转身跑开，但这显然不可能。 他把斧头撑在地上试图借力站稳，但他实在太饿，饿得都没了力气。 感受着自己被包围的事实，他甚至觉得委屈，他明明都饿坏了。 他踉跄着往前一步，脚下一软，倒了下去。 第31章 总不能听个小短腿的。…… 001. 三道人影以各自最快的速度在城市中穿巡, 掠向仲秋晨所在的新城区。 不到一分钟时间，三人便远远地看见倒在空地中间的那道身影。 原本被丧尸团团围住的新城区现在半只丧尸都无，视线所及之处, 到处都是一片空旷寂静, 这让仲秋晨本就清瘦的身形显得愈发单薄孤寂，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看见倒在地上的那道清瘦身影，脑海中还全是刚刚那一声吼中的不安委屈的三人心口都是一紧, 紧接着便是疯狂滋生的心疼和酸楚。 都是他们的错，是他们没有保护好, 才让他们的王被吓到被饿到…… 三人在空地前停下。 独臂丧尸和那怪物不做停留立刻冲向仲秋晨，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小娃娃却停下。 他一脸惊讶错愕地看着前方地上的那道身影，他身体颤抖，脑海中嗡嗡作响如遭钝击, 心口更像是有什么东西炸裂般在疯狂咆哮。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觉得“宝贝”重要，为什么会急于想找到他想保护他, 在那宝贝的面前，甚至连他以前最喜欢的狩猎人类游戏都再勾不起他丁点兴趣, 现在他总算明白。 因为那宝贝就是他的王啊！ 那种感觉很奇妙, 也很强烈, 但绝不会有错，在看见地上那道身影的瞬间他就明白过来，那道身影的主人是他的王是他必须保护的存在！ “王……” 他呼吸猛然一滞, 本就白净的小脸瞬间煞白, 一股莫大的自责愤怒情绪如滔天巨浪席卷而来瞬间将他吞没。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下达了要把所有人类杀掉的命令，所以才害得王被围追堵杀害得王被迫觉醒—— 咬着自己的嘴唇，他胸口剧烈起伏, 他无比自责，他甚至恨不得千刀万剐了自己，甚至这都不足以泄愤，他怎么能伤害他的王？ “啾！”那怪物急得绕着仲秋晨和独臂丧尸直转圈，王怎么了，他的王怎么了？ 独臂丧尸皱着眉，低头细心的给仲秋晨做着检查，看见仲秋晨眼尾处残留的那一抹淡淡的黑纹，他眉头皱得越发深。 没等到回答，怪物越发着急，他停下，小心的用尾巴尖轻轻碰碰仲秋晨的手背，试图叫醒仲秋晨，“嗷啾……” 独臂丧尸看见一把拍过去，拍开尾巴，他把仲秋晨放平在地上，“没事，只是饿晕了。” 嘴上说着，想着之前从仲秋晨那声吼中听出的委屈，独臂丧尸心口一阵揪痛，王肯定饿坏了。 “唔啾……”那怪物上前两步乖巧地蹲坐在仲秋晨手边，他体型本就要比仲秋晨高大，如今仲秋晨躺在地上看着就更加小小一只，这能让他心都化了。 “应该是受到刺激所以提前开始觉醒了，再加上他又马上驱赶了城里所有丧尸，精神力体能一次性消耗太大，就晕过去了。”独臂丧尸说话时冷冷看了眼旁边那小短腿，语气中是毫不隐藏的责备和不爽。 小娃娃没说话，只是更加自责难受，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都掐进掌心，被咬着的下唇更是被咬破。 独臂丧尸心中气愤，却没有丧失理智，王本来也差不多该开始觉醒了，只是这个契机来得稍微有些早，他的身体还没完全准备好。 站在仲秋晨五六几米之外的那小娃娃突然动了起来，他猛地冲向仲秋晨。 独臂丧尸反应过来，立刻挡在他面前。 他们两个属于智力进化的类型，体能速度比不上那怪物，但也远超其它所有存在，一切在瞬间便结束。 “滚开。”比独臂上师矮上一大截的小娃娃抬头，本该清澈可爱的眼中满是恶意。 “你想做什么？”独臂丧尸不让。 “当然是带王去找吃的，他都饿成什么样子了？”带着奶音的声音愤愤响起。 他心痛自责无比，他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但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情需要他去做，那就是照顾好王。 等王吃饱了，苏醒了，他会向王请罪，如果王还能允许他活着，那他以后一定会把王好好保护起来，再也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不行。”独臂丧尸想都不想就拒绝。 “哈？”小娃娃不可自信的移开看向仲秋晨的视线，看向独臂丧尸。 那怪物亦是如此，他黄色的瞳仁中皆是惊讶和不可置信，仿佛是在说他之前都没发现独臂丧尸居然是个这种坏丧尸。 王明明都饿坏了，独臂丧尸居然还要扔下他不管？ 被怀疑对王不忠，独臂丧尸额头青筋瞬间暴起，这比知道那怪物居然抢先他一步从王那得到名字都更让他发狂愤怒。 “你们这样会吓坏他的。”独臂丧尸努力抑制自己心底不断翻涌的杀人冲动，他绝不会伤害王，这一点绝不允许任何人质疑！ 小娃娃皱眉，“那你拦住我做什么？” 独臂丧尸身后的那怪物也站了起来，他虽然不喜欢那小短腿，但这次他站小短腿。他们应该尽快带王去觅食，然后最好是让王以后都跟他们一起生活。 王本来就属于他们，而不是那些人类。 “你们要是想被他讨厌想被他害怕那就尽管去。”独臂丧尸往旁边让出一步。 无人动作，一人一兽都看着独臂丧尸。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独臂丧尸道，“要不是不想吓到王，我早就已经冲过去把所有一切都告诉他了。” 他有这样的机会，随时都有，但是他忍住了，因为他希望王能自己发现。 他对自己曾经是人的事已经没什么感觉，其他尸王也都和他一样，再次在丧尸的身体里醒来对他们来说就已经是一种新生。 但王不同，严格来说王并不会经历丧尸化这个过程，而是直接就从人类的身体进化成了远超于丧尸、尸王的存在。 朋友、父母、病毒爆发、末日来临，他有着曾经身为人类的记忆，更准确来说他本来就是人类时的那个他，从未变过。 这样的情况要让王接受自己不是人而是个异类并不容易，如果慢慢发现能让王好受一点，那他愿意等，哪怕这个过程对他来说会很漫长很煎熬。 而且王现在还没完全觉醒，这才是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一条细微的裂缝。 一人一兽均皱着眉沉默，他们的意愿都是希望王能好，这是他们无法违背印刻到骨子里的初心。 独臂丧尸不再阻拦小短腿，稍作思考后回到仲秋晨身边蹲下，他把仲秋晨脑袋放平。 他脱掉手套，挽起左手手腕上的黑色羽绒服，露出白皙的手腕。 他右手食指指尖肉眼可见的变得尖长锋利，他在自己左手手腕上用力一划，一道深可见骨血口立刻浮现，暗红带着几分绿的血液立刻从伤口处用处。 他强行抑制住身体痊愈的本能，把自己的伤口对准仲秋晨的嘴，让血液不停的从他伤口处流出流进仲秋晨嘴里。 仲秋晨大概是真的饿坏了，血液一进入他喉间口中，他立刻本能般吞咽。 一口气喂掉自己体内将近三分之一的血，直到仲秋晨吃饱，独臂丧尸才让自己的伤口愈合。 喂饱仲秋晨，独臂丧尸小心的替仲秋晨把嘴角的血都擦干净，又借机偷偷摸了一下仲秋晨的脑袋，这才起身。 仲秋晨从变化初始开始就几乎没吃过血肉，但血肉才是他们的食物，丧尸的也行。二次进化过的他们对于仲秋晨来说比起人类更适合作为食物，能为他提供更多能量。 起身，独臂丧尸正准备开口，远处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独臂丧尸蹙眉，立刻道：“走。” 那怪物起身，一旁的小娃娃却没动，他还是不甘心。 独臂丧尸皱眉，他看向身旁的怪物，“带上他。” 那怪物的尾巴立刻甩了过去，把那小娃娃捆住。 三人迅速离开空地。 他们并未走远，就在旁边的建筑中停下。 找到地方躲藏，三人从窗口的位置偷偷看向外面。 不远处，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群人急匆匆地向着这边跑来。 拐过拐角，看见倒在地上的仲秋晨，一群人里有两个人立刻向着他冲来。 “仲秋晨？！”莫安森跑在最前面，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仲秋晨。 快速跑到仲秋晨身旁，莫安森跪坐在地上赶紧去看仲秋晨的情况，他快速查看仲秋晨全身，确定仲秋晨身上没有被咬过的痕迹他才松了口气。 “没被咬。”莫安森松了口气。 “那他怎么……”薛二维脸上也都是不安，他一直试图叫醒仲秋晨，但仲秋晨却毫无反应。 莫安森看向四周，这边和其它地方一样，一只丧尸都没有。 回想起刚刚的所见所闻，莫安森脸色极度难看。 和仲秋晨分开之后，他一边阻止远处更多丧尸靠近他们，一边快速向着建筑尽头跑去，但一口气跑到建筑尽头后他却并未看见仲秋晨。 没看到人，他一颗心瞬间凉了大半，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他乱了分寸，慌乱无比。 那种混乱不安的感觉如同炸弹在他心口炸开，让他整个人都陷入慌乱之中，慌乱得他心口都发痛，之前在起源地他被一群丧尸追差点死掉时他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之前就不应该让仲秋晨和他分开，仲秋晨还是第一次看见活人被咬，而且还是身边曾经朝夕相处的人，他早该想到。 仲秋晨本该是他们这群人里最不会出事的人，他很强也很懂得如何在这种到处都是丧尸的城市中生活，他也是一群人里最不该出事的人。 仲秋晨是他们所有人里和丧尸相处得最久的一个，确实他们所有人里最正常的一个，甚至正常得都不像是个人…… 混乱之中，他没有选择理智地转身离开，而是绕过拐角后向着仲秋晨走过的路跑去，不管怎么样他都要找到仲秋晨。 路并不远，但足够更多丧尸冲过来。 期间不是没人提过离开，莫安森却仿若未闻，他不想把仲秋晨一个人丢在这里，仲秋晨本来就害怕一个人。 虽然仲秋晨从未说过，但他就是知道，仲秋晨害怕一个人，害怕被留下害怕又变得孤零零。 所以哪怕仲秋晨已经不再是他自己，已经变成丧尸，他也不想把仲秋晨留在这里。 至于找到之后要怎么样，他没想好，但他要找到仲秋晨。 不能大面积无差别的攻击，他们周围的丧尸越来越多越来越近，混乱中有人骂他是不是疯了，他听见，却无视。 他很清楚的知道他不理智，但却半点阻止自己的想法都没有。 然后下一刻，他们周围所有丧尸突然就猛地停下，就好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些丧尸就动作统一的转身背对同一个方向，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着远处跑去。 几乎是两秒不到的时间，原本围着他们的所有丧尸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也实在太过诡异，一群人愣了好一会后才反应过来。 有人提议要趁着这机会赶紧出城，但那些丧尸离开的方向就是城外。 莫安森没去理会，在那诡异状况的惊吓下冷静几分的他总算有了几分理智，他迅速向前跑去，要去找仲秋晨。 仲秋晨懂得怎样在这种环境下生存，他不会轻易死掉，他肯定找地方躲起来了。 一边跑一边叫着，然后一个拐角，他就看见倒在地上的仲秋晨。 确定仲秋晨身上没有伤，确定他还活着，莫安森心里高高悬起的石头落下。 他就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把仲秋晨背了起来，他转动脑袋试下搜寻，在远处找到一片能藏身的建筑后，立刻背着仲秋晨向着那边跑去。 其他人见状，连忙跟上。 一口气跑出近十多分钟，他们在莫安森之前制造的废墟旁边找到一栋住宅楼，快速上楼藏了起来。 进屋，把仲秋晨放在地上，莫安森再次检查仲秋晨的情况，仲秋晨好像只是单纯的昏迷，此外并无任何异常。 关上门窗，检查完屋内，薛二维四个人端着枪凑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海茵脸色难看。 之前那些丧尸突然不动然后又突然转身跑开就已经够让人不舒服，现在仲秋晨还完好无损地躺在大空地里睡觉，就更让人在意了。 “而且，你们有没有发现，仲秋晨好像就倒在那些逃跑的丧尸的中心点……”吴悠语气迟疑不定。 所有人都朝着他看去。 “你们没发现吗？那些丧尸转身后背对的都是同一个方向，正好就是仲秋晨倒下的方向。”吴悠脸色惊疑不定，“……就好像那些丧尸是被仲秋晨吓跑的。” 他没有证据，但是看见仲秋晨的瞬间他就有了这种感觉。 吴悠环顾周围几人，迟疑着继续道：“之前在起源地时我就觉得奇怪，起源地的丧尸好像一直在追着我们跑……这次从乐园出来，我们好像就没遇到过一只正常的尸王，二次进化，怪物，还有个神经病……” 莫安森看了眼手边的仲秋晨，黑眸幽深如古潭，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城里丧尸的异常应该是因为城里那只尸王三次进化成功所导致的。” “三次进化？” “尸王？” 吴悠顿了顿，之前仲秋晨和莫安森是说过城里的那只丧尸可能正在三次进化，所以才没空搭理他们。 吴悠讶然，莫安森说的好像确实有道理，不然也解释不清刚刚那异常是怎么回事。 “我看你就是被吓坏了脑子。”薛二维看向吴悠，脸色不太好，他刚刚也被那异常和仲秋晨的不见吓懵，但他并不觉得这一切和仲秋晨有关。 “你动动脑子行不行，别的不说，这一路下来仲秋晨都救了你多少次了，他要真有问题他还救你？”薛二维有些生气。 这一路下来要不是仲秋晨他早死了，而且仲秋晨还把自己偷偷省下来的食物分给他吃，虽然他总被笑脑子不好，但这些他可都全记着。 就算仲秋晨醒了之后告诉他他其实是一只丧尸，仲秋晨这个兄弟他也认了。 莫安森也冷冷看了吴悠一眼，不说他们现在没证据，就算他们证据确凿，仲秋晨救他们帮他们分食物给他们的事情也是铁板钉钉的事。 吴悠一张脸逐渐涨红，他满脸尴尬和羞恼自责，“我也就是脑子一热……” 海茵吐出一口气，出来打圆场，“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还是赶紧想想接下去该怎么办吧。” 被提醒，众人才总算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正处在什么状况。 他们虽然暂时安全，情况却对他们更加不利。 城里的丧尸全部跑到城外去了，城外和城内不同，城外到处都是空旷的平地田地，根本没有地方供他们藏身，如果那些丧尸一直待在城外，那他们就一辈子都别想从这座城里出去。 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们现在正身处的这座空城里，可能还有一只三次进化的恐怖存在。 进入起源地之前，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尸王还能二次进化。见识过二次进化尸王的可怕后，曾经一度绝望。现在他们好不容易适应缓过劲来，却被告知他们正处于三次进化的尸王的地盘…… 无人说话，众人皆沉默。 暂时无法离开，也没有交谈的兴趣，一群人面面相觑地站了片刻后，索性各自找了地方先休息。 他们一大早就出发，折腾到现在也不过刚过中午，窗外阳光明媚而灿烂，和门窗紧闭一片阴暗的屋内形成鲜明对比。 许是盛夏的午后真的太好睡，仲秋晨一觉睡到夜里十点多，才总算醒来。 黑暗中，他才一动，莫安森不同于以往冷清中带着几分明显担忧的声音就传来，“先别乱动，感觉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仲秋晨转动脑袋看过去，黑暗中莫安森轮廓模糊的脸逐渐清晰，莫安森刚刚就躺在他身边。 仲秋晨有瞬间的走神，好像自从他离开安全屋，莫安森就一直和他睡在一起， 这已经养成习惯，以至于每到休息时他都会自然地走向莫安森。莫安森似乎亦是如此。 仲秋晨一边走神一边试着动了动自己身体各处，他嘴里甜甜的，身体倒是有些沉，就好像睡得太久，但除此之外并无任何不适。 “没有，我这是怎么了？”仲秋晨揉了下鼻梁后从地上坐起来。 “你不知道？”薛二维的惊呼从旁边传来，莫安森一开口他就被吵醒。 “你小声点。”海茵提醒，薛二维声音很大。 “你不记得了吗？我们发现你的时候你就躺在地上。”吴悠也起来。 被提醒，仲秋晨睡得迟钝的脑袋总算开始转动，“那些丧尸呢？” 仲秋晨立刻开始在黑暗中摸索自己的身体，他身上鸡皮疙瘩一阵阵冒起，脑海中更加全是敖跃被咬时的画面。 被撕扯掉皮肉的下巴，血淋淋内凹的伤口，皮肤上逐渐清晰的血管，惊恐绝望不甘的眼神…… “你没受伤，也没被咬。”莫安森抓住仲秋晨的手。 仲秋晨动作停顿，高高悬起的心落下，松了口气。 “那些丧尸呢？”仲秋晨看向莫安森，莫安森来救他了？ “我们还想问你呢。”薛二维坐到地上，他绝对相信仲秋晨，相信他和那些丧尸的异常无关，但仲秋晨自己的情况也只有仲秋晨才知道怎么回事。 “我和你们分开之后就向着建筑另一头跑，跑到那边时没看见你们，以为你们被拖住了，所以就想绕过去……” 略去自己学着丧尸咆哮的事，仲秋晨把所有情况都说了出来。 “饿？”薛二维脸色怪异，怪异之中又带着几分嫌弃，“所以你是被饿晕了？” 有那么瞬间薛二维甚至怀疑他们队伍里智商最低的人是仲秋晨，末日生存食物稀缺确实不易，但仲秋晨把自己饿晕也实在有点让人哭笑不得，而且他记得仲秋晨应该还有偷藏食物才对。 想到仲秋晨那仓鼠似的储食行为，薛二维又释然，仲秋晨说不定就是因为每顿都要偷藏一部分食物，所以才给自己饿晕。 食物本来就稀缺，他们本来就三天两头的饿肚子，仲秋晨还藏食，那可不得饿晕？ 莫安森嘴唇翕动，黑暗中那双黑眸中是满满的无奈，他和薛二维想到一处去了。 “要好好吃饭。”莫安森语气无奈。 仲秋晨看去，他有种莫安森在哄小孩乖乖吃饭的错觉。 莫安森转过身，黑暗中从自己的装备中拿出自己的水，拧开盖子递了过去，“现在没吃的了，你先喝点水，我等下出去看看。” 仲秋晨接过，越发确信莫安森就是在把他当小孩子哄。 仲秋晨倒也没拒绝，他就着瓶子喝水，他也确实有些想喝水。 不知道为什么他嘴里一直有股淡淡的清甜味，那感觉并不讨厌，但也奇怪。 水已经不多，仲秋晨察觉时瓶子已经空了。 “喏。”薛二维摸黑把自己的水也拿了出来，扔到仲秋晨腿上，他就没见过为了储食把自己饿晕的，仲秋晨平时看着挺聪明的呀？ 不过想想薛二维又有点儿心疼，仲秋晨之前一个人生活了六年，肯定过得很辛苦，所以才养成了这习惯。 003. “我出去看看。”莫安森起身。 “去哪？”仲秋晨看过去，现在可是夜里。 “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吃的，免得有人等下又把自己饿晕。”黑暗中，莫安森语气中带着几分少见的笑意。 仲秋晨哑然，脸上一阵发烫，“现在天都黑了，外面很危险。”而且莫安森知道的，他还有藏些吃的。 “外面那些丧尸出城之后现在都还没回来，现在城里还算安全。”和仲秋晨解释完，莫安森看向薛二维，“看好他。” “好。”薛二维立刻应下，他盘腿坐在仲秋晨面前，一副要牢牢盯着仲秋晨的架势。 被当成小孩对待，仲秋晨本就发烫的脸更加滚烫，眼中都多了几分薄薄水汽。 他双手抱着瓶子喝水，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和尴尬。 他现在其实已经不饿。说来也奇怪，一觉醒来之后他就不饿了，而且肚子里暖暖的，就好像他在梦里吃了个饱。 听着仲秋晨和莫安森的对话，一旁海茵和吴悠也笑了起来，好笑的同时两人也惊讶。 他们认识莫安森的时间已经不短，就算之前没跟着莫安森出过任务，也多少在乐园里听说过他的事情。 杀掉上任园主，扶持现任园主。乐园最强战力，异能，绝不会失败的任务，存活率最高的队伍，救世主…… 印象里，莫安森从来都是个绝对强大也不近人情的存在，这好像还是他们第一次听见莫安森笑，虽然那笑只是几分淡淡笑意。 看着莫安森出门，屋内一群人再次安静。 黑暗中。 耸立的高楼，或是空旷或是拥堵的马路，钢筋铁骨的城市在失去那些可怖的丧尸之后并没变得可爱，反而愈发阴森。 若说之前这里是地狱，那现在这座城市就更像是鬼话传说中的幽魂聚集之地，仿佛隐藏着无数恶鬼的鬼城。 城市两侧分别最高的建筑之上，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道人影背对着城市而站。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把两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较小那道身影回头看了眼独臂丧尸所在的方向，一张本该可爱的脸臭得不行。 他一点都不想被人呼来喝去，但更让他恼火的是他无法反驳独臂丧尸，不得不认同他的安排。 深吸气，定下心，他转回头去看向城外那些被驱逐的丧尸，要把所有丧尸转移回城内。 大部分丧尸被驱逐出城之后就在城外的空地中毫无目的地晃荡，似乎完全没发现不对，但也有小部分丧尸正向着城市而来。 他们属于初步觉醒的存在。 绝大部分的丧尸都是没有理智的，他们只能凭借着本能行动，就算遇上王，他们也无法把还未觉醒的王和其他普通人类分辨开，会一同攻击。 他们之后，是意识初步觉醒的丧尸。 这部分丧尸和其他普通丧尸并无太大区别，但他们已经有了意识，他们会有意识的去做一些事，虽然那些事通常都非常单调简单。 只有意识觉醒的丧尸才有可能进化才有可能成为尸王，他们也已经能隐约分辨出尸王和王的存在。 黑暗中，无视那些已经回到城脚下意识初步觉醒的丧尸，那小娃娃把意识扩散开，试图控制那些丧尸。 但之前轻而易举的事现在却变得困难，王的命令是绝对的，哪怕只是无意识的情况下作出的命令，也让所有丧尸都愿意去遵守。 他费了些力气才总算让所有丧尸听话，让他们开始向着城内移动。 城市另一边的独臂丧尸亦是如此，费了些力气才总算让所有丧尸开始向着城内转移的他，脸上是既自豪兴奋又疲惫的神情。 城市中，莫安森远远看着远处逐渐向着城市内涌来的那些丧尸，脸上是森然寒意。 又看了会，确定城外的丧尸确实在有意识地向着城内移动后，他快速隐入黑暗之中。 趁着那些丧尸还没靠近他们这边，他在黑暗中穿寻，尽可能多地搜罗食物，两三个小时之后他才回去。 莫安森回去时，已经是夜里两点多。 听见敲门声，屋里已经等得有些焦急的众人心脏都是重重一跳。 海茵和吴悠端着枪到门口，在屋内确认了外面的人是莫安森，才开门放行。 没有了丧尸的阻拦，单纯的觅食搜索对于能轻易撬门的莫安森来说就变得容易，他满载而归。 看着莫安森把两个装得满满的大袋子放在地上，屋里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盘腿坐在仲秋晨旁边的薛二维更是连身都懒得起就赶紧爬了过去。 “都有些什么？”薛二维问。 海茵拿了随身携带的电筒过去，吴悠也赶紧过去。 莫安森应该挨家挨户洗劫了不少地方，袋子里装着好几袋家庭装没开封的低筋面粉、米、面，以及好些罐头、泡面、袋装零食。 这些东西绝大部分都已经过期，但众人早就习以为常，他们的身体也已经适应，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能吃饱就已经很好。适应不了的人也早就已经饿死病死。 众人把所有东西在地上一字排开，看着那一堆东西，所有人脸上都笑开了花，这些东西省一点够他们吃上十来天了。 不能直接吃的几人单独放到一旁，然后拿了罐头和袋装零食每人分了一些，因为量多，每人分的量都足够吃饱。 他们上一次吃东西还是两天之前，现在看着这些东西，一个个的喉结都忍不住滑动，唾沫更是不停溢出。 无人招呼，东西一分好，几人就赶紧吃了起来。 莫安森一边吃，一边从自己分到的那一堆食物里面挑选出不辣的，扔进仲秋晨分到的食物堆里。 仲秋晨不能吃辣。 见莫安森如此，薛二维已经彻底被食物吸引了所有注意力的大脑总算缓缓转动，他也赶紧从自己的份里拿了两样，肉痛万分的分给仲秋晨。 “你可别再把自己饿晕了，这要是在路上被饿晕，谁背你？”薛二维嘀咕。 仲秋晨到了喉间的拒绝咽了回去，看着面前那一堆他一顿绝对吃不完的食物，他心口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不讨厌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也正是因为这，所以他才一直想去乐园想要遇到人，他已经受够了也害怕极了孤零零一个人。 仲秋晨从里面选了包豆腐干撕开袋子，袋子撕开的瞬间，一股奇怪且恶心的味道立刻迎面扑来。 各种香精佐料的味道在那瞬间被无比放大，那瞬间都快把他熏得吐出来。 “怎么了，坏了？”见仲秋晨把东西拿的远远的，好像被臭到，薛二维口齿不清地道。 仲秋晨不语，他怕他一开口就会吐出来。 薛二维奇怪，在地上挪了两下凑上去闻了闻，“闻着没坏啊。” 末了，他又用手指掐了一小块尝了尝，“味道也还没变。” 闻着没臭，味道没变，对他们来说东西就能吃。 仲秋晨看看那豆腐干，试着再去闻，兴许是因为包装袋已经打开气体挥散现在味道没那么浓的原因，那种令人作呕的感觉轻了不少，但依然在。 仲秋晨强忍着那种恶心的感觉咬了一口，口感没变，但他也确实吃不下。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他的脑子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吃一样不能吃的东西，却又硬着头皮在强迫自己去吃。 “你没事吧？”薛二维愈发担忧，“你该不会是得了厌食症吧？” 听着薛二维的话，一直注意着仲秋晨的莫安森眉头立刻皱起，海茵和吴悠也纷纷看过来。 厌食症对于末世来说并不稀奇，并不是没得吃所有人就会一直想吃，有时候长时间的饥饿或者不停的自我暗示催眠也会导致这样。 末世食物稀缺，绝大部分人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饥饿和不停自我暗示中度过。 且现在没有治疗条件，一旦得这种病，要么自己撑过去要么就真的饿死。 “你别想着不吃，就算没胃口也要吃。”薛二维神色严肃，都顾不上去吃自己的，他盯着仲秋晨，要看着仲秋晨把东西吃下去。 仲秋晨也有些害怕，他到不害怕厌食症，而是害怕这行为感觉本身。 他以前就有过这种感觉，还在安全屋时，有次他煮的东西太多又怕会坏掉浪费，所以就一次性吃了超出自己平时饭量的量，结果那天夜里他吐得天昏地暗。 那时候他就有过自己不应该吃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根本不能吃，他应该吃血肉的想法。 那次的事让他印象非常深刻，以至于他一直记到如今。 仲秋晨努力忽视喉咙里那股恶心感，硬着头皮咀嚼吞咽，一口气吃掉三包豆腐干他才停下。 薛二维松了口气，继续去吃他自己的，“你可能就是之前饿过头了。” 莫安森不语，看着仲秋晨发白的脸色皱眉。 “接下去我们怎么办？出不了城的话，我们总不可能一辈子待在这里，还有敖跃……”海茵出声。 听见敖跃这两个字，所有人脸色都有些难看，敖跃的事实在太突然。 当时太过混乱，再加上后来仲秋晨的消失、莫安森的失常疯狂让他们没顾上去想，现在被提醒，他们立刻想了起来。 无人说话，屋里一片沉默。 “城外那些丧尸已经开始回城。”莫安森打破沉默。 “他们回来了？” “不会是城里的尸王在召唤他们吧？” “那我们怎么办，明天出城吗？” 薛二维三人都迫不及待地开口，不想再继续陷入沉默。 敖跃的事确实突然吓了他们一跳，但也并不是那么稀奇，类似的事他们早就已经见过无数次，甚至就连他们自己最终的结果可能也就是那样，这让众人都有些不愿意去提。 屋里众人商量着，远处的高楼之上，三道身影并排而立。 坐在栏杆之上的小娃娃浅色的眉头不服年龄地皱起，语气也极为不喜，“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偷偷跟着？” 他们的王明明就在他们面前，他们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远远看着，甚至不能在他面前出现。 “他会明白的，那一刻恐怕已经不会太远。”独臂丧尸低叹，眼中是淡淡的担忧。 小娃娃微肉的唇扁扁，他悬在空中的脚晃晃，他不是很愿意这样，但如果这样真的能让王好受些，那他会努力抑制忍耐。 “啾。”一旁的怪物转身跳下楼，落地，他转身跑向黑暗。 在黑暗中消失，跑到屋顶那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视线之外，他立刻加速跑向城市边缘。 很快，他又回来。 在黑暗当中从墙角探出头去看了眼屋顶那互相看不顺眼的一大一小，他压低尾巴，偷偷从楼顶两人看不见的角度进了仲秋晨所在的楼。 他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音的上楼，然后轻轻把尾巴上自己从城外带回来的丧尸尸体放在门口。 王要好好吃饭，好好吃饭就不会饿了。 翌日天亮，仲秋晨几人一出门就看见那具尸体，脸瞬间煞白。 “昨夜这里有尸体吗？” “没有。”莫安森脸色铁青，他昨天夜里回来时这里都没有尸体，而这座城里能做到这种事的存在就只有一个。 “这算什么？威胁？恐吓？”吴悠一张脸也跟着铁青。 在他们完全没有察觉的时候，对方把一具尸体放到他们门口，除了威胁恐吓他实在想不到其它可能。 而且那尸王也确实成功了，他确实威胁恐吓到他们了，任谁知道自家门口昨夜有一只三次进化的尸王来过，都不可能还笑得出来。 “走。”莫安森寒眸似冰。 远处高楼之上，远远看着从屋里出来的仲秋晨，确定他身体没有异常精神也不错后，屋顶三人松了口气。 下一刻，独臂丧尸以及快速度向旁边跃去，躲开突然冲着他侧腰而来的刀口。 “啧。”手里拿着刀的小娃娃砸嘴，对于自己的失败很是不爽。 “你这是做什么？”独臂丧尸危险眯眼，虽然他并不会因为被捅上一刀就死掉，但任谁被突然捅上一刀都不会高兴。 小娃娃不符合自己年龄形象的冷笑一声，下一刻，四只丧尸从楼梯口和旁边的屋顶冒了出来。 四只丧尸里三只都是进化过的尸王，是这座城市里的另外三只尸王，那是他有意识创造出的存在，也是他的王牌。 其中一只意识已经觉醒却还没能进阶成尸王，脸上被咬了个窟窿的寸板头丧尸上前，弯腰把小娃娃抱起来，然后迅速退到三只尸王背后。 “王那边没事我就放心了。”小娃娃玩着刀，奶声奶气地说道，“那我们继续之前的。” 他视线在独臂丧尸和那怪物身上扫过，“我们三个里面，到底谁说了算。” 他们都希望王好这点不错，也无人怀疑，但三个人的话，意见总有相冲的时候。 “啾。”本来并不准备参与进两人间针锋相对的那怪物立刻来了劲，它尾巴轻晃。 他和王接触得最多，而且王也只给了他一个人名字，王还亲口叫了他名字，所以肯定是听他的。 总不能听个小短腿的。 “我最先找到王，并且一直守护在他身边，我呆在他身边的时间最长久，我最了解他，当然是听我的。”独臂丧尸无视一旁让他恨得牙痒痒的怪物，勾着嘴角看向对面还要人抱的小奶娃，“总不能听个小短腿的。” 听着独臂丧尸的话，读着那怪物的意思，被抱在怀中的小娃娃咬牙切齿，他奶声奶气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咆哮，“去死！” 第32章 他觉得莫安森可能不太聪…… 001. 随着那奶声奶气的怒吼咆哮响起, 屋顶上其他三只一次进化的尸王立刻冲向独臂丧尸。 独臂丧尸再次后跃，拉开距离，那三只尸王虽然能力远不及他, 但他到底是朝着智力方向进化的存在, 没必要拿自己的短处去和人硬拼。 快速退出十来米，退到另外一栋房子屋顶，落地, 独臂丧尸猛然加速从旁边冲向三只尸王后面的那小短腿。 他和那小短腿都是二次进化且都是朝着智力方向进化的尸王，战斗力上不相上下, 但那小短腿体型劣势摆在那，真要动起手来，他那小胳膊小腿毫无攻击性。 “呵。”被抱在怀中的小娃娃冷笑一声。 他早就猜到独臂丧尸会攻击他，他迅速让抱着他的寸板头丧尸退开, 同时脸色也越发难看。又不是他想要现在这身体，他醒来就在这具身体里了。 独臂丧尸再次加速, 紧追不舍。 抱着那小娃娃的寸板头丧尸意识虽然已经觉醒，但还并未进化成尸王, 他的速度远不及独臂丧尸。 眼见着独臂丧尸已经近在咫尺, 那小娃娃都已经决定自己动手, 一道身影突然从天而降落在两人中间。 “啾！”那怪物从天而降，他尾巴狠狠砸在地面，水泥地面立刻龟裂。 不许忽视他, 他们都应该听他的！ 体能上那怪物绝对占优势, 这是绝对的，面对插/入进来的他，独臂丧尸和那小娃娃不作犹豫立刻退开。 “啾！” 那怪物甩动自己的尾巴，眼中都是兴奋, 他打赢了以后就得听他的。 独臂丧尸嘴角肌肉狠狠抽动，一旁那小娃娃脸色也铁青，两人忌惮那怪物的同时看了对方一眼，眼中是深深的互相嫌弃。 独臂丧尸和那小娃娃谁都不愿意先动，露出破绽，那怪物则跃跃欲试两个都想打。 三人各在一方，谁也不服谁。 气氛逐渐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巷道中。 走在最前方的仲秋晨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 “怎么？”其他人也跟着停下，纷纷戒备回头。 仲秋晨眉头轻蹙，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们之前呆的那栋房子旁边的屋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骚动。 那种感觉很奇怪，若有若无，让他也拿不准到底是真的还是错觉。 “你们没听见？”仲秋晨看向一群人里最警觉的莫安森。 “听见什么？”薛二维转动脑袋。 他们已经离开之前那栋楼有段距离，从现在的位置和角度根本看不见那边都情况，只能看见无数高楼。 莫安森试着去听，但他什么都没听见，“要回去看看吗？” 仲秋晨迟疑一瞬，摇头，“不用，我们走。” 这座城里活人就只有他们，不管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骚动，肯定都不会是活人。 仲秋晨收敛心神，专注于面前的街道，他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出城。 再次出城，三人选择了紧挨昨天走过的那条路线，这边离城外他们藏机器的山最近。 移动间，远远看着建筑后那一片被莫安森夷为平地的废墟，一群人连同仲秋晨在内都不由深吸了口气，莫安森的能力着实恐怖。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边的丧尸好像变少了？”海茵压低声音说道。 说话间她看向四周，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附近的丧尸没有之前多了。 新城区本身没有多少丧尸，但旁边就是高速路口，再加上后来莫安森制造出的动静吸引过来的丧尸，昨天这附近的丧尸已经相当密集。 但从早上出发到现在，他们这一路下来总共也才看见不到十只丧尸。 “我也察觉到了，确实有点少，不过也不奇怪，那些丧尸昨天跑到城外又进来，应该早就忘了昨天的事。”吴悠道，“他们又没脑子，不会记得之前的事，不会记得我们。” 海茵想想，觉得也是这么个道理。那些丧尸没有记忆，显然不可能惦记着他们，进城之后还特意跑来这边堵他们。 前方，仲秋晨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所有人立刻停下。 仲秋晨向前一步，无声靠近拐角，他在拐角处缓缓探出头去，看见就在拐角前方不远处墙角撞墙的那只丧尸，他眉头微皱。 他回头给其他人做了个原地待命的手势，旋即把拿在手里的斧头轻轻放到地上，斧柄靠墙，取下身上的弓，搭箭拉弦。 瞄准，松手，铁箭在一阵微弱的破空声中精准命中那丧尸的脑袋，把他钉在墙上。 看着那丧尸停止动作，仲秋晨这才去拿地上的斧头，带着众人继续往前。 拐过拐角，走过那丧尸身旁，几人都忍不住侧头看去。 就在众人走神这会，前方的仲秋晨已经走至拐角尽头的围墙前。 他们之前是在街道上，街道倾斜，拦在他们和城市边缘中间，要想不绕路最近的方法就是翻墙。 仲秋晨看了眼围墙周围，确定周围没有丧尸，他后退两步助跑，要上墙。 他动作轻盈似猫，三步助跑脚尖在墙上轻轻一点整个人就飞起，一套动作利索完美极具观赏性。 本该如此，翻上墙后仲秋晨身体却顿了顿，他跳得有些高了。 站稳，仲秋晨本能朝着墙外左边的拐角处看去，那边果然有一只背对着他的丧尸。 搭弓拉弦，轻松解决掉那丧尸，仲秋晨回头冲身后的人做了个安全的手势，首当其中跳下围墙。 落地，仲秋晨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拿着弓箭的手，他总觉得他的身体变得有些奇怪。 他好像开始能感觉到三四米之外的丧尸，哪怕中间有障碍物，他的速度、跳跃能力甚至视力、听力也都有了明显提升。 “还不舒服？”莫安森早就注意到仲秋晨有些心不在焉。 仲秋晨抬头看去，对上莫安森那双带着淡淡担忧的眼，他身体本能放松些许，他手指张开又握紧，“没有。” 他并不觉得不舒服，反而感觉状态极好。 “没事就好。”薛二维从旁边冒出来插/进两人中间，他看着仲秋晨说教，“你以后可别再犯傻，咱们现在每天都要赶路，体力消耗大，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还总惦记着能少吃就少吃，身体会受不了的。” “嗯。” 听着三人的对话，一旁海茵也凑过来，“你要不要来我队里？” 仲秋晨看去，没明白。 “我是说到了乐园之后，你要不要来我队里？我的证可以借给你用。”海茵道。 被提醒，仲秋晨想起还有这么回事。 “就当交个朋友，我不会限制你什么，你也不用给我交税点。”海茵态度真诚大方也坦率。 仲秋晨很强，而且很懂得该怎么在这种满是丧尸的城市中生活，这一点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 他这样的人进了乐园之后肯定会大有作为，说不定就是下一个莫安森，是强大和存活率的代名词，而这样的存在在乐园通常都会被拥簇成神。 至于证，乐园给他发证应该也只是迟早的事，乐园实力至上，上层绝对不会放过他这样的存在，肯定会让他加入探索队。 “不用。”薛二维赶紧站出来拦在海茵和仲秋晨中间，“他跟我一起就好。” 薛二维和海茵说完，又赶紧回头去看仲秋晨，“到了乐园我罩你，你放心。” 仲秋晨救了他那么多次，他不可能放任仲秋晨不管，到了乐园他肯定是会照顾仲秋晨的。 吴悠看看薛二维和海茵，眉头轻挑，他早就已经邀请过仲秋晨，“我之前的邀请也一直作数。” 知道吴悠之前就偷偷邀请过仲秋晨，海茵有些惊讶，但又并不是那么意外。 话音落下，薛二维三人都看向仲秋晨，等着仲秋晨的回答。 仲秋晨视线在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三人旁边的莫安森身上，他拒绝，“不用，我和莫安森已经说好。” 莫安森从刚刚他被海茵邀请开始就一直直直看着他，一双黑眸深邃如古潭沉静无波，但光是直直看着他这一点就已经出卖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知道莫安森其实在意，仲秋晨心情蓦的很好，他和莫安森说道：“你之前答应了的。” “嗯。”莫安森嘴角不可抑制地上扬。 “这样……”海茵视线在仲秋晨和莫安森身上来回扫动，眼神惊讶而复杂，特别是看着莫安森时。 莫安森这么多年下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关于这点乐园不是没有过猜测，有说他自私冷漠的也有说他孤高残忍的，但考虑到莫安森的特殊，倒也没有多少人真的在意。 习惯了那样的莫安森，现在看着莫安森对仲秋晨特殊，难免让人惊讶。 海茵蓦地想起昨天的事。 昨天敖跃也算是就死在莫安森眼前，但莫安森却毫无反应。与之相比，昨天仲秋晨消失之后莫安森却像是疯了。 商讨结束，仲秋晨带路继续往前走去。 太阳已经升起，盛夏时节的阳光哪怕还是清晨也带着无法拒绝的炙热，金黄色的色泽像是叫嚣着要把人烘烤至熟。 走在人群最后，海茵正戒备着身后有没有丧尸，就听身旁的吴悠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音量轻轻开了口，“他倒是会挑。” 海茵看去。 吴悠正打量着前方仲秋晨离开的方向，他嘴角微勾，也不知道是在感慨还是在嘲讽什么。 围墙内是小区，他们进入的地方是一条两栋房子相邻的巷道。仲秋晨和莫安森两人到前方社区院子里去探路，薛二维端着枪在前面墙脚处戒备，这边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不是那种人。”海茵道。 吴悠闻言回头，挑眉，眼中有些许惊讶。 海茵看过去，“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选？” 吴悠不语，不明白海茵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是他他肯定也是要选莫安森的，就和他们能看出仲秋晨很强一样，莫安森的强大也是明摆着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嘲讽。 “你会选择莫安森。你不光会选择莫安森，你还会要求公平，不是你责任范围内的事你绝对不会去做，你不会为其他人去冒险，你只会做自己的份内那份，永远确保自己保持在最佳的状态。”海茵语气平淡，因为如果是她，她要有仲秋晨的能耐，她绝对就会这样做。 但仲秋晨不是，这一路下来大部分危险的事都是他在做，探路，断后，甚至连食物仲秋晨都愿意分给他们。 薛二维经常被他们嘲笑脑子不好，但其实薛二维这种人有时候更加敏锐，就像只野兽，更能分辨出到底谁是真的对他好谁又是虚情假意。 吴悠嘴唇翕动，脸色不太好。 前方，仲秋晨和莫安森回来。 小区社区里有丧尸，但不多，他们已经找到能顺利通过的路。 海茵三人迅速跟着他们两人移动。 一路上吴悠脸色都不太好，海茵看见，却并未在意也不打算开解。 仲秋晨这样的人在他们这群人里着实扎眼，就跟地下臭水沟的老鼠堆里，突然来了一只误以为自己是老鼠的奶豹子。 所有老鼠都知道那只奶豹子与众不同，知道他有一天会长成真豹子，会在草原上奔驰称王。有的人把他当作眼中钉肉中刺看着就不舒服，有的人却是喜欢羡慕。 孙顺求就属于前者，他看着仲秋晨就跟眼中钉差不多。薛二维则属于后者，他知道仲秋晨对他好，所以就也掏心掏肺的对仲秋晨好。 她大概也是羡慕的，羡慕到有些嫉妒的那种。 末世生存本就不易，在体力上有着明显差距的女性就更是如此，她能成为探索队的一员能拿到资格证，付出的远比大部分男人要多得多。 仲秋晨轻易就做到了她做不到的事，过上了她过不上的生活，还被莫安森那样的人在意照顾，着实扎眼，但她讨厌不起来仲秋晨，她只是羡慕，太过羡慕。 002. 从小区离开，来到外面，一群人正走着，最前面带路的仲秋晨就猛地停下。 他一停，所有人立刻本能戒备，纷纷端起手中的枪。 几人戒备地打量完周围，没看见丧尸，纷纷看向前方的仲秋晨，眼神询问。 仲秋晨指了指左前方的位置，“车店。” 所有人均是一愣，下一刻，所有人都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仲秋晨指的左前方，大概三千多米之外，他们旁边那一条马路尽头的位置，就是他们之前曾经去过却失败而归的那车店。 众人心脏都是狠狠一跳，血液瞬间冲进大脑，让所有人脑子都嗡嗡作响。 兜兜转转半天，他们居然又绕回了这里。 “要过去吗？现在城里的丧尸好像变少了，那边说不定也……”重新看见希望，吴悠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他来了精神。 如果能把山里那些机器带回去，他们每一个人都将获得巨额的贡献点，这足以让他们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再出来冒险，甚至能在乐园极尽奢侈地享受一把。 他都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吃个饱，有多久没有闻见烟味喝过酒，有多久没像个人似的活着。 他喉结滑动，脑子里都是冰镇啤酒，他都快忘记啤酒是什么味道了。 这几年他们从外面带回去了不少东西，但带回去的东西几乎都被乐园收走，然后成为只有上层和莫安森这种人才享受得起的高档货…… “再靠近些看看。”莫安森很快拿定主意，他对那些机器一直很执着。 无人反驳，一群人迅速顺着他们身旁的马路往前走去。 这条路应该也是接向城外高速路口的路，路上到处都是拥堵的车子。 路上本该到处都是丧尸，但因为昨天丧尸出城又进城的变故，丧尸的布局改变，现在这边反倒冷清，那些车子也成了很好的掩护物。 一群人进入马路之间，在车辆之间穿梭。 十来分钟后，一群人在马路上最靠近车店的路口停下，他们没有直接离开马路，而是远远张望。 车店右侧边好几条大马路汇聚而成的那条大路上，他们昨天来时本来没有丧尸空空荡荡，但经过昨夜的事后，那边现在多出了十多只丧尸。 路上没有任何遮掩物，一旦他们出去，立刻就会被发现。 “你们先出城，我过去看看。”仲秋晨道。 所有人都看去。 知道仲秋晨愿意出手，吴悠眼睛都亮了起来，仲秋晨出手的话成功率很大。 “你一个人怎么弄？那么多东西，一个人不得弄半天？”薛二维不赞同，“而且你会开车吗？” 仲秋晨被问住，他确实不会开车，就算他能找到一辆可以开的车，他也未必能顺利把它开到城外。 车子发动就会制造声音，再加上车子的移动也会吸引丧尸，如果他不能尽快把车子开出去，肯定会再次造成昨天那种大骚动。 “我也去。”莫安森道。 吴悠愣了愣，他们队伍两大战力都离开的话，那他们剩下的三个人就变得不堪一击。 他们现在离城外虽然已经不远，但也还有一段距离。 “行。”海茵一眼就看出吴悠在想些什么，她无视吴悠直接替三人作决定，“我们在外面等你们，你们自己小心。” 末了，她又补充，“如果弄不到就算了，大不了我们先回乐园，到时候再带人过来取机器。” “我也去——”薛二维开口。 薛二维话未说完，海茵就打断，“你别去捣乱，人太多反而容易制造动静。” 之前就是，之前要不是她和敖跃过去找仲秋晨和莫安森，要不是敖跃弄出声音，他们说不定早就顺利离开这里，根本就没有后面那些事。 薛二维扁扁嘴，有些不甘心，但到底没再说什么。 作下决定，仲秋晨注意力从几人身上转移到前方大路上那些丧尸身上，要寻找他们都转过身去的瞬间。 莫安森微微摇头，他带着仲秋晨走到最边缘的一辆货车后。站定，他从拐角处探出头去，直接用能力在远处尽头制造声音。 他的能力无法做到太过细致的事，但前面的路非常宽，这让他有了发挥机会。 声音响起的瞬间仲秋晨就明白过来，他立刻跟着莫安森以最快速度向着马路对面跑去。 他们人少，两人动作又快，十分顺利的就跑过马路来到售车部门外。 和之前进城时的角度不同，他们现在正处于售车部大门旁边不远处。 到达门口，两人找了地方藏身，稍作调整，两人弯着腰顺着墙壁移动。 售车部面向前面的那一面墙，好些地方都做成了半落地窗的款式，上面都是玻璃，只有下方一米多高点的距离是墙壁。 要在那一点点高度内半蹲着移动并不容易，两人不得不跑出一段就停下歇息。 跑跑停停两次后，他们来到正门门口。 正门也是玻璃门，大门敞开。 仲秋晨小心地从墙壁后探出头看去。 大厅非常宽阔，左右两边各自摆着两套沙发，正中间是接待处，实木大气的五米柜台后，墙壁是镶金琉璃的款式，上面内嵌着车店店名。 墙壁的右侧是一条通道，通向VIP接待室，也通向后面的停车场。 大厅里空空荡荡，没有丧尸。 仲秋晨回头看向莫安森，无需言语，莫安森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稍作准备，两人一口气跑进大厅，他们没在大厅中逗留，直接跑向了右侧的通道。 进到通道最里面，避开外面大部分的视线，两人面对着面背靠墙壁停下。 对面路上，见他们两个顺利进到屋里，海茵带着薛二维和吴悠开始移动，要到城市边缘去等他们。 屋内，见三人离开，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 “你去找钥匙？”仲秋晨问。钥匙肯定在保险柜，而保险柜最有莫安森能开。 之前莫安森暴力启动车子并不成功，这次他不想再有闪失。 “好。”莫安森没拒绝，显然也不想再失败。 商量好，仲秋晨来到后门门前，他抓住门把手轻轻拧动。 房门打开，后面紧接的停车场立刻展现在两人眼前。 停车场中有丧尸，两个，一直在他们右边靠近检修部通道的位置，一只在对面那四层楼的楼下。 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无需言语，两人默契地错身分开，仲秋晨顺着墙脚向着远处那栋四层楼而去，莫安森则去了右边检修处。 钥匙肯定在保险柜，而保险柜肯定放在经理室，莫安森解决掉右边通道的丧尸，就可以回头去经理室找钥匙。 仲秋晨顺着围墙墙脚一路摸到那栋楼旁边，他没有冒险靠近，直接用箭远远解决那丧尸。 解决完丧尸，仲秋晨回头看了眼正在开经理室大门的莫安森，没有立刻去停车场对面车子那边，而是转身进了面前的楼。 海茵之前来找他们的时候说过，薛二维和吴悠过来这边搜索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到，有好几扇门都锁着，他们没钥匙打不开。 这整个车店除了售车部就只有这栋楼里有地方可以储存东西，这里肯定有仓库，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薛二维他们打不开的那几间房间其中一间。 仲秋晨睡着围墙一路摸索到墙边，挨着挨着搜索。 最靠近他这一侧的第一个房间门锁着，但窗户窗帘没拉，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屋子里放着沙发、各种椅子以及一些外衣等私人杂物，看着像是维修部那边几个员工的员工休息室。 第二间门没锁，很小，里面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几个水壶一个微波炉，像是个茶水间。 再往旁边，又是一间上了锁的房间。 门是防盗铁门，但门框却是木制的，大概店主就没想过能有人明目张胆地跑进来撬门，所以并未改制门框。 仲秋晨回头看了眼身后，确定停车场中没有其它丧尸，他把身上背的斧头拿了下来。 把斧头卡进门缝，他手上稍一用力，木质的门框在“咔嚓”一声酸掉牙的撕裂声响后直接就被撬断。 听着那不小的动静，仲秋晨起了一背鸡皮疙瘩，心跳也加快几分。 他回头看去，没在身后看见丧尸，又屏息静听片刻，确定店外远处的丧尸并未被吸引过来，他才缓缓推开面前的铁门。 这确实是一间仓库，门口靠左的位置就是一堆叠堆在一起的轮胎，各种型号都有。 门口靠右是一排货架，货架上放着一些工具和备用的润滑油、防冻剂、洗车液之类的东西。 仲秋晨在门口的位置回头看了眼他们之前试图开走的那辆橙红色集装车，两地间隔太远他看不清那车子的具体型号，但那车看着就是整个停车场最高最大的车。 仲秋晨放下斧头，迅速把一堆轮胎里型号最大的轮子全弄了出来，把它们弄到门口。 车子静置六年，轮子很有可能漏气鼓胎，如果不提前换新的，一旦在路上坏掉他们就束手无策，现在路上可没有拖车服务。 找完轮胎，仲秋晨再把旁边的货架翻了一遍，把之前莫安森说过要的那些东西都搬了些到门口。 翻找到屋子最里面时，仲秋晨意外的在一堆轮胎的后面，发现了十来个到膝盖左右的白色大塑料壶。壶里装着黑色的液体，壶上没有标志。 从外表分辨不出是什么，仲秋晨直接拧开盖子闻了闻，嗅见空气中那熟悉恶臭的汽油味，他赶紧把盖子又拧上。 汽油不允许私贩，但像这种车店一般都会有所准备，避免空车无油。 仲秋晨提着一壶油出门时，莫安森已经从售车部的楼里出来，见他没在车子那边，莫安森正向着他这边走来。 仲秋晨把油放下，站门口等了片刻，直到莫安森来到他面前他才有些兴奋地指着脚边的壶给莫安森看，“油，里面还有，快十壶！” 莫安森看看地上的壶，再看看因为兴奋眼中氤氲出淡淡水汽的仲秋晨，有些好笑，仲秋晨就像发现新奇宝贝后急着要告诉所有人的小孩。 003. 莫安森把自己找到的那一大串钥匙递给仲秋晨拿着，“你先过去，我把它们弄过去。” “嗯。”仲秋晨点头，他立刻让出门口的路给莫安森，但也并未立刻离开。 看着莫安森进到屋里把所有的油壶都弄到空中，又把他搬到门口的那一堆东西带上，这才跟着莫安森一起向着车子那边而去。 停车场中无丧尸，这方便了两人。 顺利来到车子前，两人对着车子又是一番忙碌。 半小时后，把该换的换完、该加的加好，又把剩下的轮胎全部塞进后箱后，两人才总算停下。 “上车。”莫安森坐上驾驶位。 仲秋晨小跑着走到对面，上了副驾驶。 坐好，关上门，莫安森拿了放在椅垫上的那一串钥匙开始找钥匙。 “你会开车？”仲秋晨打量莫安森。 莫安森看着也就比他大上个两三岁的样子，病毒爆发时他应该也才十六七岁，但驾照要十八之后才能考。 “会。” 仲秋晨定下心来，莫安森肯定是自学成才了。 说话这会，莫安森已经找到正确的钥匙。 他转动钥匙发动汽车的同时，把那一串钥匙里其它的钥匙全部用能力拆了下来，扔出窗外。 这次，车子很顺利就启动。 听着那车子特有的嗡嗡声，仲秋晨不由坐直身体，他已经很多年没听过这声音。 “坐好。”莫安森拉了旁边的安全带系上。 仲秋晨见状，也赶紧系上安全带。 做好准备，莫安森冷着一张脸，脚下油门一踩，车子就开始往前飞速飙去。 下一刻，车子猛然刹车。 因为惯性，仲秋晨身体本能往前晃去，身上的安全带勒得他肩膀作痛。 坐稳，仲秋晨侧头朝着莫安森看去，莫安森很久没开车了？ 莫安森面无表情，他低头看了眼脚下的油门刹车，又认真的把面前所有的按键以及方向盘研究了一遍，这才重新开始踩油门。 车子缓缓移动，如同蜗牛般往前挪出十来米后，车头以一个危险的角度向着左侧的售车部那边冲去。 仲秋晨眨巴眨巴眼，伸手抓住右边车顶的安全把手。 莫安森立刻转动方向盘，车头却立刻歪得更加厉害，大有要一头撞在售车部上和售车部同归于尽的架势。 发现往这边转方向盘不行，莫安森一脸淡定的开始反向转动。 这次车头总算转向正确，但正确过了头，车子以诡异的角度在停车场上拐出一个大大的“S”形。 眼见着他们就要一头怼在对面的围墙上，仲秋晨另一只手也赶紧抓住安全带，他觉得莫安森可能不太聪明，不太适合自学。 莫安森自己也发现这个残酷事实，他立刻去踩刹车，但他大概把刹车和油门记反，一脚下去车子直接一头怼在围墙上。 集装车的马力十足，“哐当”一声后，围墙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就粉身碎骨。 碾在它的尸骸之上，总算刹住车的莫安森面无表情黑眸幽幽，顿了顿，他挣扎着挽救，“太久没开。” 仲秋晨不信，他默默调整坐姿，抓紧手里的安全带和把手。 莫安森看见，抿嘴。 他目视前方，看着前方大路上因为这边的动静而向着他们冲来的那些丧尸，他寒眸如冰凶神恶煞，耳廓通红。 他油门一踩，直接怼了上去。 那些丧尸骨头虽被强化但根本比不得真正的钢筋铁骨，很快便被车子碾得稀碎。 仲秋晨把这一切尽收眼底，但他并未觉得松了口气，反而越发紧张。 莫安森操纵着集装车跌跌撞撞地来到路上后，车子开始以极其诡异的角度，向着右边足有十来层的高楼撞去。 仲秋晨看看莫安森，再看看莫安森，用力抓住安全带和把手，他觉得他们可能打不赢那栋楼，莫安森要不考虑下换个对手？ 莫安森一直试图调整方向，但车子完全不听他的话，见着他们真的要一头怼墙上，他不得不停下。 因为这边的动静，附近的丧尸已经向着这边跑来，他们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再在这里耽误，否则惊动太多丧尸他们就别想再跑掉。 “啧！”莫安森恼火，耳廓更是红得快冒出血来，“坐好，别动。” 说着，莫安森直接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落地站稳关上车门，莫安森回首手在车门上轻拍，下一刻，整辆车子在一阵稀碎的“咔呲”声响中缓缓升空。 无视远处已经越靠越近的那些丧尸，莫安森“开”着车子转身向着城外跑去。 车子体型很大，想要穿过建筑缝隙很困难，莫安森选择了高速路。 高速路上的丧尸大军经过昨夜的变故后已经不见，只剩下稀稀零零几只，莫安森操控路上车辆上的铁皮捆住他们，然后飞速向城外跑去。 车店离城外已经不远，一口气跑到城外空地，莫安森立刻回头对付被吸引来的那些丧尸。 附近丧尸不像之前那样多，莫安森一次性解决掉扑过来的那几十只丧尸后，四周很快安静下来。 莫安森屏住呼吸静静等待，一分钟后，依然没看见其他丧尸过来，他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些许。 听见动静，薛二维三人从远处跑来。 看见漂浮在空中的集装车，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喜。没看见仲秋晨，所有人脸上都是一惊。 “仲秋晨呢？”薛二维急了，莫安森该不会把仲秋晨扔下了吧？ 莫安森无视薛二维，小心的把车子放到地上，“上车！” 说话间，莫安森打开驾驶座的门上车。 上了车，看见因为他这别开生面的开车方式吓白了脸正紧紧拽着安全带不放的仲秋晨，他脸上肌肉抽了下，回头冲着外面喊道：“薛二哈，过来开车。” 薛二维看见仲秋晨放下心后，本来都已经跑到后面集装箱前，闻言，赶紧往前跑。 来到车头，薛二维一边往车上爬一边说道：“我没开过这种车。” 嘴上说着他手上不敢耽误，赶紧关上车门去踩油门，以免更多的丧尸被吸引过来。 薛二维确实如同他所说，没开过这种车，车子歪歪扭扭的往前跑去，不过就算这样他也比莫安森开得好得多，至少车子大体走的是直线。 见着车子向着山那边冲去，莫安森回头看向被他挤得贴在车门上的仲秋晨，仲秋晨紧紧抓着自己的安全带，惨白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血色。 莫安森嘴唇翕动，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我只是太久没开。” “哦。”仲秋晨乖巧地点点头，并且下定决心以后绝不让莫安森再开车。 薛二维脑子不好车技倒是不错，很快就摸索到规律，除了地不平带来的颠簸把车子开得十分稳健。 两三千米的距离他很快就开完，他们很快就来到山脚下。 眼见着前方树林将近，莫安森立刻开口，“把车子藏进树林里。” 薛二维点点头，右转绕着前面的树林往他们藏机器的方向开去，沿途寻找能藏车的地方。 这边的山里城市不远，山林中树木虽茂盛但也并不是密密麻麻密不透风，往前开出五百来米他们很快就在山脚下的林子边缘找到一处豁口。 那地方不大，但是藏住他们所在的这辆集装车已经绰绰有余。 薛二维一个急转弯，直接把车子怼进了那豁口中。 几乎是车子停好的同时，后面集装箱里有人拍车壁提醒，“有丧尸跟过来了。” 已经缓过劲来的仲秋晨打开车门，不等车子停稳就从车上跳了下去。莫安森紧随其后。两人落地的瞬间，立刻看向远处跟过来的那几只丧尸。 车子发动后又有十来只丧尸被吸引，正跟着他们的车子向着这边跑来。 仲秋晨抬手取弓，和莫安森同时出手。两人默契十足迅速解决完所有靠近的丧尸，莫安森操控地上的泥土把他们深深埋进土。 做完这些，两人盯着城市边缘的位置看了片刻，确定没有其他丧尸再跟来才收回注意力。 确认安全，从车上下来的薛二维、海茵、吴悠三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兴奋和激动。 成功来得太突然，让几人现在兴奋得都快疯掉。 短短两天不到的时间，他们几次临近鬼门关，他们本来都已经放弃，甚至觉得能活着出去都算是捡到，没想到最后却阴差阳错又走回车店，居然还就又把车子弄了出来。 薛二维回头看了看身旁的车，傻呵呵地笑个不停，他甚至都恨不得抱着面前的车子亲上一口，“嘿嘿……” 海茵和吴悠看见，眼中都是嫌弃，但两人脸上也都是如出一辙的傻笑，他们仿佛都看见无数的贡献点。 血液涌进大脑，让三人一张脸都涨红。 “走，回去看看。”薛二维兴冲冲地招呼。 被提醒，众人才想起来山里还有两个人。 想着孙顺求那张脸，几人心里都有些不舒服，但他们现在实在太高兴，那点不爽都变得不值一提。 他们藏机器的地方在山里，绕着山脚在林子里走了两百多米后，几人又往山里走了五六分钟，才总算回到遮雨棚。 遮雨棚前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绕着遮雨棚转了一圈没看见人，薛二维脸上都是幸灾乐祸，“他们走了？” “估计没想到我们能把车子开出来，所以昨天傍晚我们没回来，他立刻就抛下我们走了。”吴悠道，“这确实是孙顺求的性格是他会做的事。” 薛二维挑眉，喜上眉梢，“这可是他们自己走掉的，可不是我们谁故意丢下他的，这机器运回去没他的事可就怪不了我们了。” 吴悠笑着摇摇头，他还完全沉浸在贡献点带来的喜悦中。 海茵亦是如此，没人能拒绝得了贡献点带来的喜悦和兴奋，而且孙顺求也确实不讨喜，只可惜了柳师恩。 “活该。”薛二维笑着骂骂咧咧，他最看不爽孙顺求。 仲秋晨没去参与三人的对话，他把身上的斧头和包取下后，找了地方坐下休息。 坐莫安森开的车，比被丧尸追着跑还让人心惊肉跳。 “现在怎么办，是要在这里休息还是直接走？”起初的兴奋之后海茵很快冷静，现在天色还早，刚到中午，如果现在出发他们还能在路上走上半天。 莫安森看了一眼远处阳光下的城市，那座城市明明阳光大作，却就是莫名的让他觉得不舒服，“走，尽快离开这里，夜里再早点找地方休息。” 三次进化的尸王，莫名转身离开的丧尸，半夜又集体回到城中的举动，他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可又说不上来。 而且他们虽然两次差点死掉，但却却始终没见过那只三次进化的尸王，那尸王绝对是发现他们了，却又什么都不做…… 见莫安森望向远处的城市，沉浸在极度喜悦中的薛二维三人也陆续回神，想起城里还有只三次进化的尸王的事。 无人再有心休息，几人带着机器迅速离开。 回到山脚下，把机器放进车内，又做了简单的固定，众人对视，“谁先开车？” 五个人，轮流开车，这样既能保证速度也能保证所有人的体力。 “我不会开车。”仲秋晨道。 薛二维三人都有些惊讶，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知道仲秋晨有什么东西不会，仲秋晨总是无所不能，他们都已经习惯。 不过想想三人又释然，病毒爆发时仲秋晨才十四岁。 “那莫队……” 仲秋晨几乎是想都不想就立刻开口，“别让他开车。” 正准备开口的莫安森身体顿了顿，他看看仲秋晨，面若冰霜直视前方，耳廓通红。 第33章 “之前那个神经病？”…… 001. 薛二维三人对视一眼, 有些惊讶，虽然不知道之前在城里时仲秋晨和莫安森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好像确实从未见过莫安森开车。 莫安森这样的存在,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现在人太少, 也没人敢去叫他开车。 稍作迟疑，薛二维和海茵、吴悠三人自己排了班，薛二维开第一班, 海茵第二，吴悠最后。 他们选中的集装车属于大型车辆, 粗略看去车身长度接近十五米，高度更是高达三米，车头和集装箱紧挨，但也彻底分开。 莫安森绕着车子走了一圈, 趁着现在周围安全，制造出声音也不怕惊动丧尸, 对车厢进行了简单改造。 他把车头和车厢相接的位置各自开了个小口，以确保前方有事或者后方有情况时可以互相通知。 后方集装箱两侧车壁上快到大腿的高度, 他也各开了两条巴掌宽将近半米长的长口, 方便车子前行时他们从里面观察外面情况, 也方便海茵他们遇到危险时开枪。 做完这些，吴悠跟着薛二维上了前面车头，仲秋晨、莫安森和海茵进了后面的车厢。 车子驶动, 顺着山脚树林前行, 要绕过前方的那座城市，回归之前他们去起源地时走过的路线。 那条路线是乐园精心策划过的，而且来的路上他们已经解决掉路上大部分危险，相对安全。 后车厢里装了四台机器, 机器被各自分开固定，剩给他们的空间就不多，仲秋晨在颠簸中找了地方坐下。 海茵和莫安森亦是如此。 莫安森闭着眼睛闭目养神。 旁边，海茵因为这难得的安全空隙，把身上的防弹马甲脱了下来。 海茵一头比薛二维他们还要短得多的寸头，皮肤带着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有的微黄疲惫。她五官长得挺标志，三庭五眼标准，如果是六年之前，稍作打扮，肯定也是个漂亮的人。 察觉到仲秋晨的视线，海茵看了过去，她摸了摸自己的寸板头，毫不介意地笑了笑，“以前也是长发，到腰呢，后来嫌太麻烦就剪了。” 仲秋晨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他不会，海茵似乎也不需要。 看出仲秋晨的不善言辞，海茵善解人意转移话题，“说起来，你可得作好心理准备，这次回去，乐园的人要是知道我们从起源地带回去一个活人，肯定得沸腾了不可。” 海茵打量仲秋晨，仲秋晨能在起源地活下来这件事她至今都惊讶。 “嗯。”仲秋晨点点头，记下。 “病毒是从那座城市爆发的？”仲秋晨想起这事，他一直听海茵他们把他所在的那座城叫作起源地，但一直没机会仔细询问。 “应该是这样没错。”提起这件事，海茵脸上少了几分笑意多了几分凝重，似乎回想起了很不好的记忆。 “什么叫做‘应该没错’，本来就是这样。”薛二维的声音从前方车头处传来，因为两方隔得远，中间还有一条透气的缝，他声音变得有些奇怪。 仲秋晨朝着车头看去。 吴悠正从车头朝着他们这边张望，见他看去，吴悠也开了口，“事情爆发得太突然，很多事情至今也没弄明白。我昨天才看网络上在说有什么地方的人走路上被疯子袭击了，第二天我家附近就出事了，然后就是大逃亡。” “我也差不多。我那时候在学校读书，有天我突然听同学说大学城附近有人被袭击了，还惊讶了下，结果当天夜里我们学校就出事了。”海茵耸耸肩，“我们大学城距离起源地中间隔着四五座城市。” 薛二维回头道：“最开始就是起源地发生了袭击事件，一开始没人在意，只当是个小新闻，然后不到两天袭击事件就从起源地扩展到所有地方，第三天就形成了大暴动。” 顿了顿，薛二维又补充：“你就没感觉？你不是就在起源地里？” 海茵和吴悠这都看向仲秋晨，按道理来说仲秋晨当时就在起源地，肯定会比他们更清楚发生了什么才对。 仲秋晨摇摇头，“我只是过去参加比赛，当时我的注意力都在比赛上。” 十四岁就参加全国性质的比赛，虽然只是青少年性质的小范围比赛，但也足够当时的他紧张了。 兴许他父母当时也听说过袭击事件，但那时候他们的注意力也都在他的比赛上，所以他从未听他们提起过。 现在想想，当时四周突然暴动，他被人推倒，说不定就是因为附近有丧尸突然袭击人。 知道从仲秋晨这问不出什么，薛二维注意力转移到莫安森身上，“我记得莫队你就是起源地的人啊……” 之前他也提过，但莫安森一直否认。 莫安森睁眼，冷冷看了过去。 薛二维讪讪，赶紧收回视线继续开他的车。 “原因找到了吗？”仲秋晨继续询问，他挺在意这些，怎么能不在意？ “没有。”海茵摇头。 “怎么找？”吴悠也摇头。 “起源地我们这都还是第一次进去。”薛二维也道。 提起这个话题，三人话愈发多了起来，这六年来围绕这个话题他们显然已经进行了无数次讨论。 不等仲秋晨再开口，吴悠就又道：“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猜测倒是有不少。最主要就是两种说法。” “一种是污染说，人类自作自受，环境污染和基因污染造成新型病毒滋生，人类又毫无抵抗力，所以变成了现在这情况。” “这种说法最开始很多人都相信，也是现在比较主流的说法，因为当时的环境确实已经不容乐观，海平面上升、天气越来越热、河水海水污染等等，这种新闻到处都是。” 仲秋晨点头，就算是他，印象里也有不少关于这方面的记忆，他甚至记得之前不少地方都曾经有过异常天气的情况。 “还有一种比较主流的说法是进化论，但这种说法争议很大。”吴悠前面半句话才出口，海茵就张嘴想要反驳，所以吴悠自己立刻又在后面补了一句。 海茵抿嘴，对于这说法不屑一顾，“就是一群神棍胡言乱语。” “进化？”仲秋晨第一次听说这可能，之前的五年他也不是没想过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想过很多可能，但唯独没有想过这种。 吴悠看了眼莫安森，见莫安森又闭上眼继续闭目养神，他才道：“病毒爆发之后不到一年，丧尸里面就出现了特殊的存在，有一部分丧尸好像有意识，虽然很微弱。” 仲秋晨知道这，有极小一部分丧尸不是完全没有理智，他们和其他丧尸不同，不会局限于一个地方，也会在城中乱逛。 “一开始乐园的人都很惊讶，不少人甚至觉得那可能是感染了病毒的人没有完全‘死’掉，还是他们的亲戚朋友，说不定能把他们救回来，曾经还有不少人试图狩猎那些丧尸。” “但是很快乐园的人就发现那些丧尸并没有身前的记忆，而且那些丧尸在经历了意识觉醒之后，其中极少一部分没过多久就再次进化了。” “尸王？”仲秋晨已经明白吴悠指的是什么。 “没错，觉醒意识的那部分丧尸里，有丧尸进化成了尸王。”吴悠又看了眼莫安森，似乎有所顾虑。 莫安森仿若未闻，一直闭着眼睛。 “而且人类里也有类似的存在。”吴悠有些紧张地看着莫安森。 仲秋晨也看过去，他神色微讶，他之前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莫安森也……属于进化的一员？ 仲秋晨心跳蓦的加快，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很开心，但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其实乐园除了莫……也还有其他这样的人。”吴悠道。 “还有？”仲秋晨再次惊讶。 他坐直身体，这已经超出他对人类的认识，在他的印象中，这是只有电影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 “有，不多，凤毛麟角。”吴悠道，“而且大部分能力都非常微弱，像莫队这样的七个乐园加起来都绝无第二个。” 海茵听不下去，打断道：“更准确来说不是他们进入乐园之后‘进化’了，而是因为他们本来就特殊，所以才能活下来。” 海茵很不喜欢那进化论，她看向仲秋晨，试图给仲秋晨掰正回来，“你想想之前那种大环境之下，如果没点本事全靠运气，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海茵笃定，“那些人之所以能活下来，他们的能力本身就是一部分原因。” 话音落，海茵打量仲秋晨，“你如果不是体能好，你觉得你能在起源地活到现在吗？或者换成我们队里其他人，你觉得他能活到现在吗？” 仲秋晨讶然，海茵这话不是没道理。 他也发现了，莫安森不提，除了他之外其余人里也就薛二维体能稍好，但就算是体能最好的薛二维，在他看来也笨拙得不行。 海茵不赞同进化说，但吴悠显然是赞同的，海茵话音才落，吴悠就紧接着开了口，“那二次进化的尸王怎么说，三次进化的呢？” 吴悠说到激动处，转过身半跪在椅子上看向他们，似乎恨不得从前方车头到他们后车厢里来。 吴悠道：“如果不是进化，那那些尸王怎么回事？” “那个独臂丧尸就不说了，那个怪物怎么说？他身上的皮肤已经完全没有任何腐烂的地方，也完全没有了人类的体型，你不觉得他就像是一个新的物种吗？” 海茵不服气，张嘴就想反驳，但嘴巴张开一时间却没能想出合适的话。 那怪物确实是个异类。 海茵脸色逐渐铁青，眉头也皱起。 “那怪物才二次进化，咱们昨天去过的那座城不是还有只三次进化的尸王，你觉得他得是什么样？”吴悠问。 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合理，吴悠声音也越发激动，“他本来有机会抓住我们，但是却没有过来，你觉得是因为什么？” 海茵不语，她脸色依旧难看，但她也确实找不到反驳的话。 吴悠继续，“我觉得他说不定已经进化成高于人类的存在，说不定人就是没把我们这几只小鱼小虾看在眼里，或者干脆琢磨着跟着我们去乐园钓大鱼——” 吴悠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他剩下的那半句话如同一盆冰水狠狠从头浇下，让所有人都瞬间一个激灵。 他们就仿佛从盛夏午后被猛地扔进结冰的寒窟，刺骨寒意不停从四面八方涌来，让他们身体都不经颤栗。 车子猛地刹车，他们脚下的路本就不平一路颠簸，现在车子突然停下，车内的机器因为惯性向着前方挪去，众人身体也倾倒。 惯性之后，所有人都坐直身体戒备，包括闭目养神的莫安森。 海茵嘴唇翕动，想要让吴悠别乱说，话到嘴边又咽回，她端起放在身上的枪。 吴悠亦是如此。 “没有东西跟着我们。”仲秋晨道。 所有人都朝着仲秋晨看去。 仲秋晨转动脑袋，看了眼身旁莫安森之前制造出的裂口外，“至少我们附近没有。” 自从昨天他昏迷再醒来之后，他的身体就好像一直在变化，早上出城时他就已经隐约能感觉到身周三米左右的所有存在，现在那个范围已经扩大到六七米左右。 车子一路前行，他感知过的范围已经相当宽阔，但一路下来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城市所在的方向倒是让他有所感觉，好像那里有一小团奇怪的存在在骚动，但那座城市里本来就有尸王。 反过来说，如果他的感觉是正确的，那么那尸王就一直在城市里没有出来过。 “你确定？”海茵白着脸。 “嗯。”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有些拿不定注意，仲秋晨说得笃定，可万一那尸王真的打的是跟他们回乐园的主意…… “继续走。”莫安森出声。 所有人都朝他看去。 莫安森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如果他真的已经聪明到这种程度，那找到乐园也是迟早的事。” 众人哑然，莫安森说得确实没错。 乐园人口多占地大，再加上还有种植作物，对于一只能操控无数丧尸的尸王来说要找到乐园并不困难，甚至可能相当简单。 车子再次前行。 车内无人再说话，刚刚的话题似乎成了禁忌，让众人都不敢再提。 车子前行了将近四十多分钟后，他们总算看见一条高速路。 这边离城市还不算太远，路上还能看见些弃置的车辆，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车子前行。 上了高速，又往前开了一小时后，车子在路边停下，海茵和薛二维换班，众人也顺道透透气。 前面那段路不好走，车子一直颠簸，让几人都被颠得浑身难受。 车子停下的地方是在一处偏僻的半山腰，山上没有作物，只有无人搭理凌乱错生的各种灌木杂草。 风景算不上好，但胜在没有丧尸。 仲秋晨环顾四周一圈，注意力落在了身后的车上。 “想学？”海茵注意到仲秋晨的视线。 仲秋晨看去。 “想学的话我教你。”海茵道，“现在这种环境开车已经是基本生存技能，从起源地到乐园开车都要大半个月，要是纯靠走路，得走上几个月。” 仲秋晨点点头，“好。” “你要学车？不早说，早说我教你。”薛二维笑嘻嘻地凑过来。 “可算了，就你那脑子，你别把他教坏了。”海茵推开薛二维，不等薛二维再开口，她就赶紧把仲秋晨往车上推。 仲秋晨要往副驾驶走，海茵却一把拉住他，把他直接推到驾驶位。 “没那么麻烦。”海茵走到驾驶位坐下，“这种东西很容易就能上手。” 再次坐在车头里，仲秋晨立刻想起莫安森之前另类的开车方式，他赶紧拉了旁边的安全带给自己系上。 一旁，海茵对着他面前的方向盘和油门刹车做起简单的解释，“……懂了吗？” 仲秋晨脸色有些白，他点点头，海茵的说明简单易懂。 “走吧！”海茵坐好。 仲秋晨侧头看去。 “别怕。”薛二维不知何时也爬到车上，他扒在后车厢里和车头的口子前凑热闹。 仲秋晨深吸一口气，按照海茵说地拉起手刹，然后缓缓踩动油门。 随着他的动作，他身下的钢铁巨物立刻开始缓缓向前移动，感觉着那种不太舒服的奇异感觉，仲秋晨有些懵。 “好，现在转方向……”海茵一边看着前面一边提醒仲秋晨，他们现在在山腰附近，左边是山，右边是崖坡。 仲秋晨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方向盘，脚下本能用力，车子随着他的举动立刻直直冲向前方，冲向崖坡。 “不是油门，是方向盘——”海茵看着越来越近的崖坡，脸上的笑容不见，肌肉逐渐开始抽动。 眼见着他们就要一头怼到山下去，海茵赶紧扑过去转动方向盘，“油门松开，脚放开——” 集装车的速度不快，但为了拉动货物马力很大，刹车通常都有很长一段缓冲，而他们面前的马路已经剩下不到两米。 眼见着车头已经冲出栏杆，半个车头都怼到空中，海茵脸都吓青了，而她旁边的仲秋晨脚还死死踩在油门上。 车子车头整个冲出马路，车子开始倾斜，眼看着马上就要车毁人亡，海茵吓得都闭上眼睛，车子却开始缓缓升高。 车子悬空，车轮在空中嗡嗡作响。 仲秋晨脸色煞白，总算反应过来要松开油门。 车子落地，海茵睁开眼，下车的时候腿都在发软。 薛二维也没好到哪去，他虽然没在驾驶舱但也在车上，刚刚那情况他就算想跑也跑不掉。 仲秋晨从车上下来时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脸色更是惨白，见他这样，海茵和薛二维到了嘴边的话都说不出口。 “没事，第一次开车这样已经很不错……”海茵安慰，她声音都还在颤抖。 仲秋晨看去，他比海茵吓得还厉害。 他没说话，白着脸径直走向后车厢，爬上车子，在车内角落坐下。 看着仲秋晨这比他们更加被吓坏了的模样，薛二维和海茵对视一眼，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刚刚的恐惧也驱散几分。 仲秋晨之前表现得太厉害，再加上他又不是个善谈的人，以至于海茵都对他有了种敬畏的感觉，现在知道仲秋晨也有不会的东西，看过他被吓得脸色惨白的模样，海茵反倒觉得仲秋晨一下就平易近人甚至可爱起来。 海茵缓过劲，坐上驾驶位，吴悠跟着去前方，莫安森和薛二维上了后车厢。 车子再次驶动，后车厢中，莫安森看看向只吓炸毛的猫似地蹲在角落一动不动，只一双眼睛瞪着的仲秋晨，试探着开口，“多开开就好了。” 仲秋晨缓缓转动脑袋，他看看莫安森，愈发有点焉了吧唧，莫安森的话毫无说服力。 看着仲秋晨那大受打击的模样，薛二维绷着一张脸侧过头去，很努力才没让自己笑出声。 他甚至都有种错觉，是不是像莫安森、仲秋晨这种厉害的人都该不会开车？ “回去的路途很长，路上我们得找地方补充汽油。”莫安森知道自己的安慰没有效果，故意提起新话题，试图转移仲秋晨注意力。 他们之前找到的那点汽油也确实不足以支撑他们开回乐园，接下去至少都还有近二十天的路途，所以补充汽油是必须的。 “可惜了起源地的那些汽油。”薛二维感慨。 之前他们出发时不光带上了去时的汽油，回来时的汽油也带上了，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武器、食物，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 好在他们好赖找到了机器，不然就真的亏大了。 “这沿途一路所有的加油站都已经被之前的探索队光顾过了，肯定不会有剩下的，得想想其它办法。”前面，吴悠道。 为了起源地这一行，乐园很早就在做准备，沿途的探索清理那更是重中之重。 这本来是为了方便他们，确保他们能安全抵达起源地，现在反倒起了反作用。而且他们现在也没有地图，只能凭借印象去回忆路上情况。 “加油站没有就去检修站、车店、和地下停车场找。”莫安森道，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路上废弃的车辆很多，六年的时间足够让车内的油箱被烤干，就算找到油也未必还能用，所以他们的希望在检修站、车店或者避阳的停车场。 “夜里我们应该就可以到达下一个城镇，到时候找找看……”海茵道。 听着几人的对话，仲秋晨注意力逐渐被转移，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 感觉着四肢传来的因为肌肉过度紧绷而酸软的感觉，仲秋晨心有余悸，他发誓他以后再也不开车。 ……也绝对不坐莫安森开的车。 感觉着心口那若有若无的不安害怕，打得正酣畅的两人一兽猛地停下。 独臂丧尸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心口，他无视四周被他们毁掉的那些建筑，迅速寻找着仲秋晨所在的方向。 出什么事了？ 王怎么会害怕？ “啾？”那怪物尾巴高高翘起蓄势待发，他必须尽快去王的身边，王在害怕。 不管出了什么事，他绝不允许他的王受到伤害。 然而他脑袋转动一圈后却慌了，因为他发现他好像已经无法感知到王的存在，他又把他的王弄丢了！ “都怪你！”独臂丧尸看向面前同样发现不对所以白了脸的小短腿，如果不是因为这小短腿挑起这场战斗，他不会把注意力从王的身上转移开。 到后面基本一直在被独臂丧尸和那怪物联手针对的小娃娃脸色越发难看，他还是第一次感觉那种不属于他却刻骨铭心的害怕情绪，更让他难受的是这一切还是他造成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上次他害得王提前觉醒，那之后他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保护王，这次却又让王独自一人遇到危险。 003. 无尽愧疚自责之中，那小娃娃抬起头快速环顾四周，很快，他的目光集中在某一方向。 他本就擅长探查，虽然王已经离开他最大探索范围，但那个方向王的气息更强烈。 “分开找，找到之后通知对方。”带着奶音的声音响起。 “啾！”那怪物不作他想立刻冲了出去，要赶紧找到王。 独臂丧尸看了小娃娃一眼，选中一个方向，也赶紧离开搜寻。 见独臂丧尸和那怪物离开，那小娃娃不做他想立刻向着仲秋晨可能在的方向而去。 他径直向前，速度极快，然而还未出城他面前就多出一道熟悉的人影来。 “你不去找人在这里做什么？”小娃娃黑着脸。 他面前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男人一张脸面若冰霜，漆黑的眼底尽是愤怒，“分开找，还找到了之后通知对方？你有那么好心？” 小娃娃不语。 “他在什么地方？”独臂丧尸质问，语气焦急。 小娃娃不语。 “你还要让王因为你的私心处在危险中多久？”独臂丧尸彻底愤怒，他漆黑的瞳仁中有黑色的纹路愤怒地浮动，无尽杀意从他身体里猛然喷发。 他可以容许那怪物超过他获得王的亲昵，也可以容许有人想把他取而代之，但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伤害他的王！ 被质问，感觉着空气中的愤怒和杀意，那小娃娃有些慌了神。 他确实有瞬间的犹豫，他确实想过要借着这机会甩掉那怪物和面前的男人，但他绝没想过因为自己的私心伤害王。 “我没那样想过！”小娃娃急红眼，“他在这个方向，但我不确定他已经走出多远，他速度很快，都已经超出我能探查的最大范围。” 独臂丧尸不再理会面前的人，立刻转身向着仲秋晨所在的方向跑去，他必须尽快找到王。 至于其它，在王的面前不值一提。 见独臂丧尸如同利箭般化作一道黑影冲出去，被寸板头丧尸抱在怀中的小娃娃咬住下唇，也赶紧跟上。 看着始终跑在前面的那道黑色身影，他白净婴儿肥的脸上满满的全是懊恼和愤怒，对自己的愤怒。 独臂丧尸说得没错，他确实是自私，之前那次还可以说是因为误会，因为他没见过王不知道那是王，但这次王要是真的出了事，那绝对就是因为他的自私才造成的…… 他们本该陪在王的身边。 他们本该时时刻刻保护着王。 要是因为他的自私让王受伤…… 盛夏时节的傍晚通常都不会黑得太早，如果黑得太早，就代表夜里很有可能会有一场暴雨。 路上，车里，众人看着车外那异常得有些明显的天空，眉头都忍不住地皱起。 车子快速在高速路上前行，十来分钟后，眼见着天色越来越黑，隐约之间甚至听见雷声，前方开车的吴悠不得不开口，“怎么办？继续，还是先找地方躲雨？” “找地方停车躲雨，车子不能淋雨。”莫安森道。 集装箱车子本身不会漏雨，但莫安森在车厢上开了好些口子。 吴悠点头，车子速度却并未立刻变慢下来，他继续开着车子向前，要在前方寻找适合的地方。 好在他们运气还算不错，他们已经从山里出来，这附近也看见农田，又往前开了十多分钟后他们很快在前方看见村庄。 把车子在高速路上停下，一群人全副武装下车。 天空已经越发阴暗，暴雨前的狂风也开始刮了起来。风很大，吹得一群人衣服都猎猎作响。 顶着风，几人迅速向着高速路旁五六百多米之外的村庄而去。 远远看去那村庄不算大，一共也就大几百户人，村子里房子大多都是三四层平房的样式，村里的主路也都已经修了水泥路，路上还能看见汽车。 村子本身属于小康状态，一如大部分普通村庄，但那村子的后面就是一片竹林，竹林的后面则是群山，群山脚下村子竹林右边是一片鼓包坟地。 末日下死村的环境，阴沉沉的天空，猎猎作响的狂风，即将到来的暴雨，紧挨村子的坟地，所有一切组合在一起后给人一种极度怪异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在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穿过已经干枯长满杂草的田地，来到村子前，薛二维不舒服地转动脑袋，“要不我们还是回车上吧？这地方怪让人不舒服的。” 海茵和吴悠都看过去，他们也有不好的感觉。 莫安森回头看了眼身后高速路上的车，仿佛要从天上掉下来的厚重乌云下，远处那辆被独自遗弃在高速路上的新车也一样让人不舒服。 特别是车厢上那被他开出的两条长长的口子，隔远了看就仿佛一双眼睛。 一辆车子却长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还正看着他们，那场景怎么都让人舒服不起来。 薛二维三人注意到莫安森的视线，也回头看去，对上那双眼睛，三人后脖颈都是一凉。 “这鬼地方……”薛二维低喃， 靠近村落后，竹林被狂风吹得嗖嗖作响的声音越发清晰，这让薛二维的话都被盖过。 “好了，赶紧看看有没有丧尸，得趁雨下下来之前找地方把车子遮起来。”海茵端起枪硬着头皮向着村口走去。 吴悠见状，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他们带的机器都不能淋雨，一旦淋雨很有可能坏掉，那他们之前忙了那么大半天就等于是白忙活。 最艰难的时候他们都淌过来了，总不能这时候了掉链子功亏一篑。 靠近了看，兴许是因为阴天狂风，再加上背后竹林坟地的缘故，这不大的村子更加令人悚然。 高矮不一新旧各有的住宅楼大部分大门都敞开，黑洞洞的客厅如同一张张嘴，直视久了总给人一种里面是不是还住着什么东西的错觉。 特别是那些掺杂在平房间富有时代感的老旧瓦房，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就更加强烈，几乎浓郁得惊人窒息。 “怎么搞的，村里的人呢……”薛二维声音都变调，他一直对偏向灵异的东西难以接受。 村子虽然不大，但千来个住户肯定是有的，可自从他们进村，一路下来他们却一个丧尸都没看见。 整座村子安静得不行，就好像村里所有的活人在病毒爆发来临之前，就已经消失不见。 与他们脚下这座安静的过分的村子相比，反倒是村子旁边那片坟地显得热闹得多。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其它村子……”薛二维还没说完众人脸上就是一凉，雨已开始下。 盛夏时节的暴雨通常都来得非常激烈，从开始下雨到下大往往要不了三分钟。 “你们看看这附近哪里可以藏车。”莫安森几乎是立刻就转头向着高速路那边而去，要把车子弄过来。 无路可退，一群人只得硬着头皮赶紧找地方。 村子不大，想要找到一个能藏下十几米巨大怪物的地方并不容易，一群人几乎把整座村子都逛了一遍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这片刻时间雨已经从原本的毛毛细雨下打，雨水打在地上屋子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天也彻底黑下来，整座村子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要不藏进屋里？那边有个大祠堂。”雨中，仲秋晨跑向举着车子过来的莫安森。 雨越下越大，他们身上都已经湿透，车子亦是如此。 雨水啪啪地打在车顶，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在这诡祟模糊的黑暗中让人心脏都跟着开始加速。 “不好吧……”薛二维一听说要去祠堂腿肚子就哆嗦，因为祠堂就在坟地旁边，“会不会冒犯什么……” 海茵看去，本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本是个无神论者，末日的经历也让她更加愿意相信自己，但在这种环境之下她也发怵。 004. “在哪？”莫安森不忌，大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 仲秋晨立刻带路。 雨中，看着两人离开，薛二维哆嗦了下，赶紧小跑着跟上。 海茵和吴悠看看身周，也赶紧跟上。 村子的最右侧紧挨着坟地的地方，远远的就能看见一个类似四合院的祠堂。 祠堂很有年代感，但不算太旧，木柱和屋顶青瓦都是新的，只是特意翻修成了那种古祠堂的模样。 祠堂是四合院的类型，四周一圈是瓦房，中间是一片不到三十平的天井。祠堂的正前面挂着一幅画，天太黑众人有些看不清那画画的是什么，但看画风应该是什么鬼神。 那幅画的左边应该是牌位屋，门口放着个很大的香炉，香炉已经很久无人插香，香灰都已被时间夯实。 画右边的房间房门紧闭，门前放这个太鼓。 除了这几间屋，祠堂其它地方都是空的，没有墙壁也没有遮拦，除了木质围栏和几条板凳，就剩下一个直径两米快到人大腿高的火堆。 火堆已经熄灭，联系围着火堆摆着的那一排凳子来，应该是冬天时村里的老人们来这边烤火时生火剩下的灰烬。 看着那堆火，以及火堆旁边的长凳，薛二维心里越发悚然发凉，他仿佛都看见一堆人在黑暗中围坐着烤火。 莫安森操控着车子，小心的把它放进祠堂屋下。 藏好车子，莫安森松了口气，本能去看仲秋晨，仲秋晨已经被雨水淋透，他的头发贴在脸上，让他看上去无助而茫然。 “把衣服上的水弄干。”莫安森一边提醒一边脱自己身上的上衣，夏天不会太冷，但一直穿着湿衣服再吹夜风也会生病。 仲秋晨戒备地看了眼周围，确定周围没有丧尸，他放下斧头取下弓箭，也把上身的衣服脱下拧水。 薛二维和吴悠见状纷纷效仿，海茵走到车子另外一边去拧衣服。 把身上的水拧干，一群人聚在一起站着。无人去搬一盘火堆旁的凳子，那凳子让他们都有些不舒服。 “夜里两人一班守夜。”莫安森道，这村子也让他很不舒服，特别是那些不见踪影的丧尸。 无人反驳，众人很快定下班次。 之前轮班开车的海茵和吴悠最后一班，薛二维和仲秋晨第一班，莫安森守中间。 定好班次，一群人连火都没升，直接摸黑吃了些随身携带的食物。也幸好之前莫安森搜罗了大量的食物，不然他们还得去村里找吃的。 一想到要挨家挨户的造访，几人就浑身难受。 吃饱喝足，莫安森、海茵和吴悠三人上了车，要在车里睡觉。 仲秋晨和薛二维两人各自在车子一侧找了地方坐下，守夜。 时间一点点过去，暴雨却一点没有停歇的意思，反倒越下越大。大滴大滴的雨水打在瓦房顶上，如同愤怒的恶鬼抡起拳头锤打在上面。 仲秋晨在黑暗中摸黑点了点自己箭袋中剩下的箭后，继续注视着前方。 薛二维怵得慌，所以分位置时薛二维选择了面对村口背对坟墓的方向，仲秋晨选择了面对坟墓的这边。 借着微弱的夜色望去，看着前方那一堆堆雨下鼓包，仲秋晨无甚感觉，他更加恐怖绝望的都经历过。 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地方，世界上始终只有他一个人的感觉，他早已习惯。 甚至就连他的父母他都已经记不清长相，他就只记得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他喜欢钢琴他们就陪着他学，他参加比赛他们就都请假陪他，还特意提前陪他去看赛场…… 如果不是为了带他去参加比赛，他们本来不会去起源地，他们可能现在都还活着。 “仲秋晨……”薛二维带着明显恐惧和哭音的声音传来。 仲秋晨瞬间收敛心神，他拿起弓箭迅速绕过车子来到薛二维身边。 薛二维紧张的端着枪对着前方，已经快哭出来，见他过去，薛二维立刻向他靠近。 “仲秋晨……你说村里会不会有小孩？”薛二维是真的已经快哭出来。 这种鬼地方看见个人影就已经够可怕，他刚刚居然还看见个小孩。 他正前方是几栋错落的平房，最靠近后面竹林那边是两间应该已经无人居住的老旧瓦房。 他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前面的平房上，努力不去看那两栋老瓦房，但那老房子实在瘆人，他总忍不住看去。 就在刚刚，他又习惯性朝着那边看去，他本以为依旧什么都不会看见，却没想一转头居然对上一张白皙小脸。 看见人影的瞬间他就如置冰窖，但他仔细去看时，那边却又空空荡荡。 “小孩？” “我刚刚好像看见个小孩，三四岁的样子，一下就不见了……”薛二维用手里的枪指指老瓦房。 仲秋晨朝着那边看去，雨幕下那边一如之前。 仲秋晨抽箭搭弓，向着雨幕中而去。 薛二维一把抓住他，“你做什么？” “我过去看看。” “别！”薛二维赶紧阻止，“真要有东西怎么办？”他是害怕，但他也没想让仲秋晨替他去趟雷。 “要不我们把他们叫醒？”薛二维看向身后的车子。 仲秋晨回头看了眼车子，“你能确定看见人影了吗？” 薛二维摇头，“……不确定。” 他虽然觉得自己没看错，可是这种鬼地方怎么会有小孩，这想也知道不可能。 仲秋晨拿着弓箭，向着雨幕而去。 薛二维回头看了眼身后车子，咬牙跟上。 老瓦房离祠堂不远，两人很快就来到院子里。 雨幕中，仲秋晨一边戒备着周围一边低头朝着地上看去，看清楚薛二维说的那地方，他眉头立刻皱起。 “出来！”仲秋晨出声，声音冷冽。 薛二维哆嗦了下，“仲秋晨？” “把他们叫醒。”仲秋晨往祠堂退去。 薛二维见状赶紧跟上，同时脸色发白地问道：“怎么了？” “有脚印。”仲秋晨道，“小孩的脚印。” 薛二维愣了愣，本就已经煞白的脸顿时更加没了血色，他顾不上身上一阵阵传来的寒意，也顾不上去问是怎么回事，赶紧冲进祠堂拍打车壁。 “起来，别睡了，出事了！” 莫安森三人速度很快，几乎是车子响起的瞬间三人就惊醒，紧接着三人立刻从车上跳了下来。 海茵和吴悠立刻给手中的枪上膛，同时询问怎么回事。 薛二维哆嗦着解释，“村里有小孩，我看见了……仲秋晨刚刚和我去看过了，仲秋晨说地上有小孩的脚印，让我叫醒你们……” 薛二维那一席话就像胡言乱语，但事情牵扯到仲秋晨，既然仲秋晨都说有，那就绝对错不了。 仲秋晨退回祠堂，手中的弓弦拉紧，他箭头对准面前那栋最近的平房二楼，“出来！” 他之前没察觉，但现在却有了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而且不止一个。 黑暗中依旧一片寂静，只剩雨声。 仲秋晨蹙眉，他看了眼身旁已经起来的莫安森，拉弦，松手，铁箭穿透雨幕直直射在平楼二层阳台旁。 “哐”的一声，铁箭没入过半，墙体龟裂。 “出来！”仲秋晨冷声道。 知道对方在什么位置，莫安森立刻动作，他看向那边，如果对方再不出来他就连同整栋楼撕碎。 随着莫安森能力地扩开，雨幕中，平房墙体上逐渐有裂纹浮现，水泥建筑不堪重负的声音也不断响起。 随着那声音地传开，几人都屏住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一颗心跳得都震耳欲聋，缺氧的心脏都发痛时，那边总算有了动静。 一道小小的人影从二楼屋里走了出来，从被莫安森撕裂的阳台看去，看见那只有三四岁的模糊身影，一颗心本就高高悬起的众人呼吸都是一滞。 小孩？ 居然真的是小孩？ 这鬼地方居然真的有小孩…… 薛二维喉结滑动，脸上已经不见丝毫血色，他本来就怕这些。海茵和吴悠脸色也没好到哪去，两人就仿佛见了鬼。 莫安森抿着嘴，也被那毛骨悚然的感觉吞没。 “出来。”仲秋晨没有放开箭，他虽然没亲眼看见，但他知道屋里还有一个人。 大概是看出仲秋晨已经发现，这次屋里的人没有再故意拖延耽误，很快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独臂丧尸来到走廊，他恶狠狠地瞪了眼身旁的小鬼，旋即又紧张兮兮地看向对面的仲秋晨，他激动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他没想过他会以这种方式和王正式见面，他应该做准备的，他应该换套好看的衣服，最好再带点王喜欢吃的饼干，这样才能给王留个好印象…… “之前那个神经病？！”仲秋晨惊讶。 两边离得太远，再加上天色又黑雨又大，仲秋晨没办法看清对面男人的脸，但光是那一身深冬的羽绒服就足够他分辨出对面的人是谁。 听着那三个熟悉的字眼，独臂丧尸脸上的紧张期待瞬间僵住，紧接着开始龟裂。 “那小孩是谁？”薛二维问，他都快被吓死了。 被点名，那小娃娃看看仲秋晨又看看独臂丧尸，一把抓住独臂丧尸的衣摆，奶声奶气地叫道：“爸爸。” 本就如遭钝击脑子一片空白的那独臂丧尸身体晃了晃，摇摇欲坠，恍恍惚惚。 第34章 他已经疯到骨子里，无药…… 001. 薛二维、海茵和吴悠三人对视一眼, 都在对方眼中看见惊讶，他们万万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看见之前起源地的那神经病，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 那神经病居然还有个儿子。 仲秋晨看向身旁莫安森, 后者眉头紧皱。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莫安森并未解除能力，他并未因为对方是人类就放松警惕。 独臂丧尸从恍惚中回神，他看看仲秋晨, 再看看，有些委屈地开了口, “我们……路过。” 知道王的大概方向后，他立刻以最快速度向着王这边跑来，一路上他片刻不敢停留。 靠近村落，在暴雨狂风中察觉到王的气息, 感觉着心口那再次传来的属于王的淡淡难过和自责，他以为是王再出事, 立刻进村在黑暗中向着王这边靠近。 他们本不该太过靠近，但他们实在在意, 以至于那小短腿没能躲开薛二维的视线, 事情就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路过？”莫安森剑眉紧蹙, 冷了脸，“那还真是巧，从起源地开始, 你一路路过到这里。” 从起源地到这边中间已经隔了非常远的距离, 不算他们今天白天的车程，光是之前他们就在高速路上走了十来天，这种程度的距离，说是巧合, 薛二维都不会信。 “你跟着我们到底想干吗？”莫安森语气愈发冰冷，他身旁，仲秋晨手中的箭也始终未曾松开。 “我们没有恶意的，我们就只是……我们只是想跟着你们去乐园，我知道你们是要去乐园，我之前听你们提起过。”独臂丧尸脑子转动。 如果可以，他想近距离跟在王的身边，而不是只能远远看着，就算王出事也只能干瞪眼。 抓着独臂丧尸衣摆的小娃娃立刻明白过来独臂丧尸的打算，赶紧跟着摆出无比诚恳的表情。 他想要跟着王。 薛二维三人对视一眼，三人脸色依旧不太好，大半夜的被这么吓唬任是谁的脸色都好不了，但对方“乐园”的借口也确实有说服力。 病毒爆发，世界末日，最开始的大逃亡结束后，世界各地的人都尽可能地向着离自己最近的乐园靠近。 早期，乐园建立之初，乐园出于人道精神也不断向周围发送过信息讯号，不断收纳未感染者。 但经历了起初两三年的收纳拯救后，乐园物资匮乏的弊端暴露，自顾不暇，再加上大部分尚存的人也都已经到达乐园，这种对外传达信息的做法也就结束。 不过即使如此，他们这些外出探索的探索队也时不时就能在城市中遇见幸存者，如果条件允许他们也会把人带回乐园。 仲秋晨就是这样的存在。 至于对面二楼的一大一小，大的那个脑子虽然有些不正常，但到底是个人不是丧尸，想去乐园也不足为奇。 片刻的沉默后，海茵端着枪跨前一步开了口，“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晨夏。”独臂丧尸紧张地看着雨幕后的仲秋晨，既兴奋紧张又失落难过。 他给自己取了名字就代表他没办法让王再给他取名，这让他觉得难受，让他疯狂嫉妒那怪物。但一想到他自己名里将有一个王的字，他又觉得紧张兴奋和忐忑。 王会不会觉得他太厚脸皮或者不配？ “他呢？”海茵看向独臂丧尸身边的小娃。 “他叫小短——” “我叫晨小晨。”小娃娃奶声奶气地打断独臂丧尸的话，末了不忘瞪了独臂丧尸一眼。 听着小短腿的话，独臂丧尸顾不上被瞪和那一句“爸爸”的事，立刻急了，“其实我叫晨大晨！” 凭什么小短腿的名字里面能有两个王的字，他的就只有一个？！ 他也要有两个。 隔着雨幕，听着独臂丧尸那满含焦急的话语，仲秋晨几人对视一眼，越发笃定对面的男人就是个神经病，脑子已经彻底不正常。 “那么喜欢，干嘛不干脆叫一堆橙或者一大堆橙？”薛二维吐槽。 吐槽完，薛二维有些头痛地看向队里拿主意的莫安森和仲秋晨，“怎么办？” 对面是人，活人，虽然是个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但到底不是丧尸或者鬼，这一下就让事情变得复杂也麻烦起来。 他们算不上什么绝对的好人，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绝不会心慈手软，但现在并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这种情况下让他们主动去杀人，其中还有个三四岁的奶娃，这就让人难受了。 对方虽然吓了他们好几次，但并未对他们造成什么实际伤害也是事实。 独臂丧尸和腿边的小短腿对视一眼，两人难得的立刻在这件事情上达成共识。 “你们放心，我们就只是想跟着你们一起去乐园，其它的我们什么都不要。你们不用给我们武器和食物，我们会自己保护好自己，吃的我们也会自己负责。”独臂丧尸赶紧道。 “我会乖乖的。”独臂丧尸的话以后紧跟着一声奶声奶气地保证。 话说完，小娃娃故意往独臂丧尸腿边挪了一步，把自己半个人都藏到独臂丧尸的背后，表现出一副乖巧、委屈又害怕被丢下的可爱模样。 感觉着腿边的动静，听着那奶声奶气委屈巴巴的声音，独臂丧尸浑身僵硬一身鸡皮疙瘩，强忍着不把腿上扒拉着的人踢飞出去就已经是耗费他最大限度努力的结果。 恶心嫌弃完，独臂丧尸也赶紧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语气也跟着委屈巴巴，“我也会乖乖的。” 仲秋晨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下，强忍着才没移开视线。 一个成年男人故作委屈乖巧的模样实在辣眼睛，虽然因为隔着雨幕他看不清对面男人脸上的表情，但光是那声音就足够辣耳朵。 仲秋晨越发笃定，这人真的病得不轻。 莫安森显然也受不了那做作的声音，脸上都是嫌弃，但知道对方脑子已经不正常，他倒也没去计较。 莫安森收回力量，同时警告，“没有武器也没有食物，我们也不会对你们的安全负责。如果让我发现你们想背地里做点什么，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你们。如果你们拖后腿，我也会毫不犹豫地丢下你们。” “好！”独臂丧尸激动。 “不会的。”小娃娃也保证。 他们绝不会伤害他们的王，他们想要保护他还来不及，这一点谁都不许怀疑！ 得到陨落，独臂丧尸和小娃娃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向着身后的楼梯口走去。他们可以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但现在他们是“人。” 走过走廊，来到仲秋晨他们看不见的楼梯口，原本还紧拉着手的两人立刻分开。 小短腿无比厌恶的在墙壁上蹭蹭自己主动抓住独臂丧尸的手，像是上面沾了什么恶心得不行的东西。 独臂丧尸更是一脸恶心，一想到自己接下去要和身边与自己智力相当的成熟小鬼以父子相称，还得照顾对方，他胃里就一阵翻涌。 “爸爸，呵。”独臂丧尸嘲讽。 “晨大晨，呵。”小娃娃毫不犹豫的嘲讽回去，跟屁虫。 “你——”独臂丧尸咬牙切齿，“我先来的，我先找到王的！” “那又怎么样，我——”小娃娃本想怼回去，他不觉得他会输给独臂丧尸，独臂丧尸只不过是运气好了点，“出生”在起源地而已，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指尖插进掌心，他因为自负已经两度伤害到王。 见身边的小鬼话说到一半闭嘴，独臂丧尸挑眉，有些惊讶，“以后得听我的，我可是‘爸爸’。” 小娃娃抬头看去，一双本该黑白分明清澈无比的眼眸瞪得血红，他不甘不服，但他也已经不想再因为自己的自负伤害到王。 他转过身去抓住一旁的栏杆，一只脚一只脚地往下挪去，要下楼。 独臂丧尸再度挑眉，不明白身旁的小鬼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独臂丧尸皱着眉头下楼，在底楼等待。 那小鬼腿实在太短，半天了都才走完半边楼梯。他可以直接跳下去，但楼梯角度的原因仲秋晨那边几人立刻就会发现异常。 等了片刻，独臂丧尸看不下去，大步上前拎着那小鬼的后领把他从楼上拎下来。 冲过雨幕，独臂丧尸立刻嫌弃地把他放下，小短腿。 看见这一幕，看见那独臂丧尸拧小鸡仔的手法和脸上的嫌弃，祠堂里海茵几人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果然是个神经病，自己儿子都嫌弃。 嫌弃间，几人也打量起面前一大一小两人来。 晨夏长相相当不错，鼻梁高挺剑眉星目，再加上十分显腿型的黑色休闲长裤、矮帮马靴以及过臀的黑色修身款羽绒服，一米八出头的身高，他整个人英气十足。 他约莫二十七八，身上还带着几分成熟男人特有的沉稳气质，就如同服装杂志上走出来的模特。 如果不考虑现在是温度最高能达到四十度的盛夏的话。 晨小晨完美继承了晨夏的优良基因，两人长相虽然并不相似，但晨小晨一张还带着明显婴儿肥的脸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水汪汪，嘴唇也微肉粉嘟嘟，看着让人一颗心都跟着化开，想伸手在他脸上捏上一把。 002. “天一亮就出发。”莫安森丢下这话，转身向着集装车上而去。 海茵和吴悠又打量了晨夏、晨小晨两人两眼，也跟着向集装车而去，现在离换班时间还早，他们得抓紧时间休息，明天他们还得开一整天的车。 看着莫安森三人上了集装车，仲秋晨和薛二维对视一眼，继续守夜的同时也盯着晨夏和晨小晨两人。 “你们守夜？”有了新名字的独臂丧尸找话说，两只眼睛却直直盯着仲秋晨。 除了之前喂仲秋晨喝血的那次，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仲秋晨，就算在起源地时他们都没这么靠近过。 仲秋晨闻言，看去。 “嗯。”薛二维戒备地看看两人，“你们找个地方睡吧，明天天亮了我们叫你们。” 说话间，薛二维走到仲秋晨身边的栏杆上坐下。 他们没再分开守夜，这样虽然会让车子后方靠近坟地那边成为死角，但能盯着晨夏和晨小晨些。 晨夏死死盯着仲秋晨，见仲秋晨因为他的话而看过来，见仲秋晨在看着他，他紧张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要不我帮您守夜，您去睡。” 王还没完全觉醒，确实应该要好好睡觉。 被注视，被紧盯着看，还被无比热切激动地紧盯着看，仲秋晨浑身的毛瞬间炸了起来，“不用。” 仲秋晨拒绝，他抱着放在腿上的箭袋和弓，炸着毛起身走到薛二维另一边坐下，要离神经病远远的。 晨夏鼻间呼呼地喘着出气，脑子里更是嗡嗡作响，因为实在太过激动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他和王说上话了！ 他和王说上话了！ 仲秋晨转过头去，不理晨夏。 和神经病对视的话就会被缠上。 雨越下越大，地面被不停锤打在地上的雨滴砸出一个个碗口大的凹洞。 雨水在地面形成水滩，越聚越多，越聚越多，然后猛然决堤，以不可阻挡之势顺着低洼处涌去，在道路尽头的水沟里汇聚成溪。 坐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直到因为大雨夜风他身体都微凉时，仲秋晨才总算回头看了眼。 车子前轮前，晨夏和晨小晨一大一小两人靠着车轮坐着，两人都没睡觉，而是在黑暗中瞪着眼睛望着他。 对上那两双阴森森的眼，仲秋晨身上好不容易才顺下去的猫毛瞬间炸起，他是不是得罪这两个神经病了？ 仲秋晨僵硬着脖子收回视线，继续盯着远处，打定主意绝不再回头。 许久之后，直到到时间和莫安森换班，仲秋晨才跟着薛二维起身。 换完班，仲秋晨在车内躺下，感觉着身下车板上属于莫安森的体温，他正走神，身上就多出一件衬衣。 仲秋晨微微抬头看去，黑暗中，莫安森低头拉好自己的包跳下车子，去守夜。 仲秋晨重新躺下，他拿了身上的衣服展开盖在身上，虽说现在是盛夏，但大雨倾盆夜风飕飕的深夜里还是有些冷。 没了那一大一小两道紧盯不放的视线，嗅着身上衣服上莫安森的味道，仲秋晨很快睡去。 不知道是莫安森衣服上味道的原因还是他真的太累，他睡得很沉。 离开起源地他的安全屋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哪怕知道车子外面就有两个神经病。 他睡得太沉，少有的沉，以至于外面有动静时他直到身边的薛二维都起来了才彻底清醒。 拿着弓箭跳下车，仲秋晨戒备四周的同时为自己刚刚的举动惊出一身冷汗，如果是紧急遇袭的状况，他刚刚就死了。 “怎么回事？”仲秋晨询问。 “嘘，听。”黑暗中，莫安森压低声音道。 仲秋晨立刻屏住呼吸静听，车子旁其他人亦是如此。 暴雨还在接着下，狂风依旧，黑暗中满是噼里啪啦的雨声和竹林被风刮得呜呜的声音。 静听片刻没能听到任何异常，仲秋晨疑惑地朝着莫安森看去，几乎是他视线看过去的瞬间，黑暗中就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异常的砰砰声。 那声音因为距离他们这边太远，再加上风声雨声的撕扯，严重变形，但仲秋晨还是立刻就分辨出来那是什么声音。 那是枪声，听声音的频率大小，开枪的人绝不止两三个，少说得十多二十个。 仲秋晨惊讶，一旁其他人也已经听出问题，纷纷朝着他和莫安森这边看来。 “这么多枪，绝对只有乐园探索队的人才有，这附近怎么会有队伍，我没听说过这附近有队伍呀……”吴悠声音尽量压低。 “我也没听说过。”海茵摇头。 “会不会是我们去起源地之后的事？我们去了起源地之后一直没回去，乐园的人就派了新的队伍过来。”薛二维猜测。 “不可能。”吴悠想都不想就否决，“虽然我们计划进行得确实不顺利，但乐园的人又不知道，而且现在距离我们回乐园的最长时限也还早。” 从乐园到起源地单程的路途都要将近二十多天，来回一趟随随便便都得两个月，这还是他们没遇到任何意外的情况下。 当初他们出发时，乐园给他们定的最长时限直接就是三个月，直接多给了他们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之前他们从乐园到达起源地一路还算顺利，虽然进了起源地之后几乎立刻就全军覆灭，之后又耽误了不少时间，但总的来说从他们离开乐园到现在总共也才两个月左右，还处于乐园预定的“正常”时间。 “如果不是去起源地的……那会不会是其它地方做任务的？”海茵道。 现如今丧尸四处遍布，数量远比活人多得多，他们的武器还有限，这也就导致每次的任务变数都非常大。 就像他们，他们本来的目的是起源地，在起源地找到机器然后直接回程，但因为中间的变故导致他们后面不得不去其它城市找车。 这中间足足歪了一个城市，十多天的路途。 “有可能。”吴悠赞同这猜测。 猜测到对方是怎么回事，海茵、吴悠和薛二维三人再次面面相觑。 “要去救人吗？”薛二维迟疑着问。 海茵和吴悠没说话，均是犹豫沉默。 仲秋晨看了三人一眼，没说话。 一路下来，仲秋晨也算对乐园和乐园的人有了一定的了解，乐园绝不像它的名字那般美好，里面的情况可能已经相当恶劣糟糕。 实力至上，互相算计，推别人出去挡枪，国王制度，甚至人吃人都不稀奇。 “先看看。”莫安森作决定。 无人反驳，众人都同意。 众人屏住呼吸，继续在黑暗中聆听。 枪声离他们很远，应该在山那头。 情况应该很糟糕，越是制造动静吸引过去的丧尸就越多，放弃掩藏全体开枪扫射一般都属于迫不得已时才会用的下下策。 莫安森的能力就是因此才被限制。 一旦动用，就必然是已经做好会吸引来更多丧尸的心理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黑暗中的枪声却始终未停，不停断断续续响起。 半小时过去，那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近，原本声音还在山的那头，现在声音已是从山上传来。 眼见着那声音越来越近，几人都开始有些不安。 不管对方遇到的是什么，那些东西肯定都跟着那些人向着他们这边而来了。 看方向，他们绝对会正面遇上。 “怎么办？”海茵看向莫安森，“要走吗？” 莫安森看了眼还在继续下个不停的大雨，把车子上的缝隙堵一堵，他们也不是不能走。 “不行，不能往前面走，要走也只能往回走。我之前就看过了，继续往前的话车子必须进山。”吴悠摇头。 最后一班车是吴悠在开，他这么说那就错不了。 听着吴悠的话，几人愈发犯难，往回走避一避也不是不可以，但要避出多远才能避过？ “要不去看看？”薛二维摸摸怀里的枪，“咱们有莫队，而且我们的子弹已经不多了……” 海茵和吴悠立刻看了过去。 薛二维平时脑子不好，但偶尔也能说中重点，他们的武器确实已经不多，每个人手上也就一个弹匣左右。 他们接下去还有将近二十天的路程，如果一路顺利还好，如果不顺利，一旦他们手上这点子弹用完他们就只能学仲秋晨用冷兵器。 他们可不是仲秋晨，没有仲秋晨的能耐，真要用冷兵器，他们绝对活不到乐园。 “我去看看？”仲秋晨出声。 前方是树林，只要他足够小心，可以远远地看看情况然后再作决定。如果能救那就救，如果救不了那也没办法。 “我也去。”独臂丧尸立刻道。 “我也。”晨小晨赶紧跟上。 几人看了这一大一小父子两一眼，没理会。 “不要靠太近，远远看看就好，不要动手。”莫安森稍作思考后同意，仲秋晨体能已然是他们一群人里最好的，要说谁能偷偷过去看看又悄无声息的回来，那非仲秋晨莫属。 “嗯。” 仲秋晨把背在身上的斧头和装着他所有物资的背包取了下来，交给莫安森看着，自己只带了弓和箭，轻装简行。 晨夏和晨小晨作势就要跟，莫安森立刻阻止，“他一个人去就好。” 如果跟不上仲秋晨的速度，硬要跟去只能是拖后腿，何况两人里还有个小孩。 “我去就好。”晨夏看了眼脚边的晨小晨，用只有他们两人能明白的慎重语气道，“我会看着他。” 他会保护好王，这一点是绝对的。 晨小晨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个小奶娃，带个小奶娃去探路，这怎么看都不靠谱。 小娃娃抿嘴，第一次如此讨厌自己这副身形。 “我一个人去就好。”仲秋晨拒绝，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不会拖后腿，如果跟不上我就自己回来。”晨夏语气慎重无比。 莫安森蹙眉看着晨夏，晨夏的真实实力他尚还不清楚，但晨夏能悄无声息跟他们这么远不被发现，之前起源地外建筑屋顶上那次交汇晨夏表现出的身手也确实不凡。 如果出事，晨夏会是助力。 “不要出手，尽快回来。”莫安森道。 见莫安森同意，仲秋晨紧了紧背上挂着的弓，气鼓鼓。 不理会身旁一直紧盯着他看的神经病，仲秋晨转身冲着雨幕中而去。 就这片刻时间，枪声已经越来越近，已经翻过山顶到达他们这边。 他们身后的山并不是一座孤零零的独山，是三四座山紧挨形成的一条扭曲山脉，那些人还在山脉那头些的位置，但过来村子这边也要不了多久。 雨幕下的林中，雨水被竹冠阻拦，但雨势并未减小，竹叶上的水被在竹叶上的雨滴拍落，在林中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雨。 感觉着身上两种不同力道的雨滴，脚下潮时软厚的枯枝腐叶，仲秋晨速度极快，如同一道魅影快速穿梭在林间，要把身后的人甩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两人独处后那神经病看着他的眼神好像越发灼热了，就好像恨不得扑上来咬他一口。 仲秋晨如鬼魅似离弦利箭般绕过前方的一簇竹子，再次加速。 自上次昏迷之后，他的体能就有了非常明显地提升，他现在的速度比之前更快许多。这种提升还完全没有停止的趋势，似乎才是开始。 再次晃过一大簇竹子，仲秋晨正准备再次加速，前方黑暗中几道身影就突然然浮现。 不等那边的身影发现，仲秋晨立刻隐入竹后。 站稳，仲秋晨侧着头从身后那一大簇竹子缝隙间看向前方。 就在村子后面那一片竹林中，他前方，比外面更加漆黑的雨幕中，一群少说五六五百道人影正在林中徘徊踱步，又或跑或追逐，更甚至还有人影正抱着竹子细声低语。 那一幕极其诡异，叫人从心底里毛骨悚然，浑身汗毛叫嚣着竖立。 “是丧尸。”一道低沉男声突兀响起。 正集中注意力看向远处那些人影的仲秋晨吓了一跳，身体瞬间紧绷。 他回头看去，那神经病居然没被他甩掉，他不知什么时候紧跟了上来，就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 借着极度微弱的亮光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仲秋晨心里愈发发毛，一时间都说不上到底是前面那些行为诡异的丧尸可怕，还是身后的男人更可怕。 003. “他们应该是被竹林里的动静吸引来的。风一吹竹子就动就发出声音，这边靠山，看着也像是经常吹风的样子。”晨夏努力按耐自己都兴奋地颤抖的声音。 仲秋晨有些明白过来为什么村子里会那么诡异，一个丧尸都没有。 病毒爆发已经六年，附近肯定不是今天才第一次狂风暴雨，每次吹风竹林竹子都会哗哗作响，长此以往，村里的“人”自然都被吸引到了竹林里。 弄明白空村是怎么回事，仲秋晨同时诧异，晨夏早就知道？ 仲秋晨再次打量晨夏，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以貌取人”了，晨夏能带着一个孩子在这种环境下生存，虽然他的精神可能已经有些不正常，但他能活着也绝对不是只靠运气。 甚至这种精神不正常的状况下他还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还能养活自己的孩子，已经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 “绕过去。”仲秋晨道。 “嗯。”晨夏呼吸急促，耳廓红得快冒出血来，王的声音真好听。 仲秋晨哆嗦了下，转身向着山里而去，要避开那些丧尸。 山里的路比竹林更不好走，倾斜的地面被雨水浸湿后湿滑无比，仲秋晨没再故意甩人，他一边走一边注意身旁的人。 他发现晨夏确实不容小窥，他体能极好，甚至远超薛二维，可能都不输给之前的他。 一路上到半山腰处，仲秋晨带路向着枪声所在的方向靠近。 十来分钟后，他们在一处树后停下。 他们两百多米外的前方，一群穿着打扮和薛二维他们差不多款式的人，正背对着他们这边一边扫射一边后退。 夜色雨幕和树干的遮掩下，仲秋晨看不清那群人的具体模样，但他很快在那群人里看出不同于薛二维他们的特殊之处，那群人手臂上都有红色的纹章。 纹章是绣上去的，像是龙又像是什么树枝，太黑看不清。 那群人前方，五六十只丧尸正不断向他们逼近。除了能看见的丧尸，听声音，山里可能还有百来只。 打探完情况，仲秋晨不作犹豫，立刻带着晨夏往回跑去。 顺着原路返回村子，挨着竹林下山，重新回到祠堂，仲秋晨一进祠堂就在薛二维他们紧张地注视下，把在竹林里和山里看到的情况说了遍。 “你是说村里的丧尸都在竹林里？”薛二维脸上肌肉扭曲，亏他还心惊肉跳了一晚上，还一直在想为什么村里的人会全部消失不见。 “手臂上有红色的龙，你确定你们没看错？”海茵回头看向吴悠，后者眉头已经皱起。 “绝对没错，我可以替他作保证！”晨夏赶紧替仲秋晨作证，他也看见了。 听着晨夏激动得几乎是吼出来的话语，仲秋晨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下，他发现他错了，晨夏就是个神经病，什么辛苦什么不容易那都是他的错觉。 他甚至怀疑他要是回头对晨夏笑一下，晨夏会不会直接尖叫着晕过去。 晨夏已经疯到骨子里，无药可救了。 “怎么？”仲秋晨没理会晨夏，看向眉头同样皱起的莫安森。 “是广义他们。”海茵咋舌，她端着枪踱步两步，猛地抬头看向莫安森催促，“莫队，咱们走吧！” “走。”莫安森不作犹豫，赞同。 说话间，莫安森已经转身去看身后的车子，他转动脑袋，寻找能用来堵塞车子上裂缝的东西。 “广义？”仲秋晨看向薛二维。 “就一孙子，一混蛋，一垃圾，死不足惜那种！以后你在乐园要是看见了就立刻绕得远远的，千万别和他扯上关系，准没好事。”薛二维骂道。 “利己主义者，国王制度受益人，真正把自己当皇帝的人，他利用证在乐园建立了个集团，然后奴役下面没有证的人，让他们徒手去拼命、心甘情愿当挡箭牌甚至互相残杀，还仗着那些人不敢反抗大幅克扣贡献点，自私残忍毫无人性。”海茵也咬牙切齿。 仲秋晨默默记下。 就这片刻时间，一旁莫安森已经把车子上的洞口堵住，他用能力把车子举了起来，带着车子离开祠堂。 其他人见状，立刻收拾东西跟上。 进入雨幕，众人速度立刻慢下来。地面因为雨水的缘故篱笆已经全部蓬松，走在上面都打滑。 好不容易走完祠堂前的那段泥巴路来到水泥路上，众人却不得不再次停下，他们之前走过的那一片干枯的田地现在已经被雨水灌满，根本无法再走人。 “走那边。”吴悠抬手指向右边村子前方进村的主路。 那道是条水泥路，但那条路通向右前边，而他们要走的高速路却在左边。 稍作犹豫，莫安森带头向着那边跑去，要是走左边弯弯绕绕的田坎路，广义一群人都冲到村里了他们路都还没走完。 众人迎着大雨迅速向着村子前那条主路跑去，他们跑至主路时，身后的墙身已经快到山脚，下山远比上山快。 一群人咬着牙顶着大雨迅速向着前方跑去，他们速度很快，三四分钟就把很长一段路跑完。 村前主路的尽头是一条马路，马路道路两旁种满树，倾斜着通向两头，莫安森立刻带路向着靠近高速路的方向跑去，其余人赶紧跟上。 几乎是他们冲进马路的同时，村子后竹林里有了动静，竹林里那些丧尸听见枪声被吸引，纷纷扑向广义一群人。 “活该！”薛二维幸灾乐祸。 这次，海茵和吴悠似乎也赞同薛二维，两人都冷笑了下。 不等两人奚落完，最前方的莫安森就停下。 “怎——”海茵绕过莫安森朝着前方看去，看清楚前方状况的瞬间，她退后一步。 他们前方是个小镇。 小镇不大，隐藏在树林之后，从他们之前所在的角度看不见。它看着比旁边的村子繁华，街上到处都是店铺，应该是附近几个村落的集市。 小镇，集市，繁华，这些加起来就代表着更多的丧尸。 几乎是一群人脚步停下的同时，村子那边就传来一阵手雷声响，震耳欲聋的轰隆声让一群人都不由捂住耳朵，同时也头皮发麻。 果不其然，手雷一响，他们面前本该死去的小镇瞬间便活了过来。 无数人影从小镇中窜出，疯了似地扑向村落。 他们并不在两地之间的直线上，然而他们和小镇之间也毫无遮掩物，他们几乎是立刻就被发现，紧接着无数丧尸便扑向他们。 “跑，回村里！”莫安森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跑动。 几乎是他们跑回主路，跑到村口的同时，村子里一群人涌了出来。 两队人马在村口相遇，对面那群人明显都愣了下，紧接着，看见被莫安森举在空中的车子，一群人狂喜。 “莫队！” “太好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们不是去起源地了？” “莫队救命……” 一群人里，被众人簇拥在最前面的一个二十五六的寸板头男人眉头皱起，脸上并未因为遇见莫安森而开心，他第一时间打量莫安森周围其他的人。 莫安森无视他们，他转动脑袋注意着四周的情况，“去祠堂。” 仲秋晨一群人立刻跟着移动，向着祠堂那边而去。 主路离祠堂有段距离，几乎是他们冲到祠堂的同时，山里竹林里以及小镇里的丧尸都冲到祠堂外。 枪声再起，一群人一边退后一边频频回头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如之前般再次把车子塞回祠堂下，确定车子不会淋雨，这才回头去看包围他们的那些丧尸。 他目光所触之处，飞沙走石，整个世界瞬间支离破碎，无数建筑残骸杂物飞起，他们如同苏醒过来的凶兽，咆哮着扑向那些丧尸。 村里少说一两千人，镇子虽小人数也绝不低于两千，再加上广义他们从山里带下来那些，近五六千只密密麻麻的丧尸几乎是倾刻间就被莫安森操控的野兽吞没碾碎！ 这里不比城市，附近并无其它村落城镇，莫安森把绝大部分丧尸解决的瞬间他们就翻身，从劣势一方变成占据绝对优势的存在。 枪声四起，十分钟不到的时间，附近所有还能动的丧尸都被他们解决。 一切结束，雨幕中，广义身边一群人神情恍惚。 他们一路从山的那边被追至这边，又在山脚下遇见村落被数千只丧尸包围，之后还吸引来镇上更多丧尸，那种状况之下他们可以说是必死无疑，但所有绝境却在顷刻之间就被莫安森反转。 站在雨幕下，看着黑暗当中那所有一切都被撕毁殆尽如同世界末日的震撼场景，众人都沉默，世界都沉默。 “你们怎么在这？”人群里没有动手而是站在祠堂下躲雨的广义问，他之前逃跑时也被其他人簇拥在最前方最安全的地方。 “要你管。”薛二维看去，所有人里，除了还是个小孩的晨小晨就只有广义站在旁边看热闹。 “我问你了吗？”广义冷冷看去，全然没把薛二维看在眼里，他是在和莫安森说话。 莫安森看了广义一眼，直接无视，他走向仲秋晨，看了眼仲秋晨又已经空掉的箭袋。 “进去。”莫安森提醒，经过刚刚这么一折腾，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就又湿透。 现在已经夜里三点多，虽说是夏天，温度却在暴雨和狂风之下直接降到十度以下。 仲秋晨点点头，转身进去祠堂下。 薛二维、海茵和吴悠纷纷向着仲秋晨聚拢，和广义一群人分出泾渭。 独臂丧尸和小娃娃见状，也赶紧站到仲秋晨身边，他们是站在仲秋晨这边的。 “呵。”被无视，广义冷冷看了眼被莫安森照顾被薛二维一群人本能围在中间的仲秋晨，冷哼一声。 看出广义的不善，独臂丧尸嘴角勾起，笑得无比温柔，“你感冒了？” “感冒了就尽快吃药，不然容易死。”晨小晨奶声奶气乖巧无比。 第35章 他越看越觉得晨夏眼熟。…… 001. 听着这一大一小的话语, 广义立刻回头看了过去，跟在广义身旁的那群人也立刻跟着看过去。 广义一群人少说二十五六个，相比起仲秋晨一群人多出一半不止, 且个个手里都端着枪, 也人高马大，在这漆黑的雨幕之下看着颇为骇人。 晨夏和晨小晨却丝毫不惧，被一群人盯着, 两人笑得愈发温柔，特别是晨小晨。 三四岁幼儿的外貌, 带着婴儿肥肉嘟嘟的脸，黑白分明的眸子水汪汪，但那双眼中那张脸上却透露着成人都不及的阴戾和杀意。 那样强烈的反差对比，在建筑残骸遍布的荒芜之中, 在祠堂的映衬之下，在群山竹林以及那一片坟地的衬托下, 令人本能窒息战栗。 不知是谁喉结滑动，吞咽的声音都透过雨幕。 那一声吞咽声也让众人回神, 察觉自己居然被个小奶娃吓唬到, 广义身旁那群人面面相觑。 广义勾了勾嘴角, 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似乎要把两人记住，“管好你们的嘴巴, 不然小心哪天你们就再也用不上它。” 晨夏和晨小晨不惧, 立刻瞪了回去。 见到这一幕，薛二维乐呵呵地笑了起来，之前他还多少看不惯晨夏，大夏天是谁穿着羽绒服他都看不惯, 但现在他突然一下就觉得晨夏顺眼起来。 吴悠和海茵对视一眼，两人显然也和薛二维有一样的感触。 广义回头，视线在完全不搭理他的莫安森身上扫过后，落在吴悠身上，“有吃的吗？” 仲秋晨几人对视一眼。 他们还有吃的，按照他们五个人的量来算够他们再吃个七/八天，但几人都不想把东西拿出来。 “大家都是乐园的人，何必做得那么绝？”广义走到一旁火堆旁的长凳前坐下，他手肘搭在膝盖上，微眯着眼看着吴悠、海茵和薛二维。 广义长相本就刻薄，一双眼不小但细长，嘴角更是单薄勾起，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在威胁。 听着广义的话，吴悠三人脸色也确实变得难看。 广义在乐园势力很大，真要招惹到，除非他们以后不回乐园，否则肯定会被报复。 乐园探索队的队伍也并不是完全固定的，若是哪天轮到他们和广义的人一起出去，那基本就别想再活着回去。 莫安森倒是不惧，但莫安森也绝不是那种会好心照顾他们的人。 “你们还有多少子弹？”不同于莫安森那般冰冷冷清，另一道更偏向清润的声音响起。 闻言，吴悠三人愣了愣，旋即纷纷看向仲秋晨。 黑暗中，仲秋晨一双黑眸幽静，全然不像是被广义和他身边那群人吓唬到的模样，他依然是平时那个他。 广义也看过去，认出仲秋晨，他眉头皱起。 “拿子弹换吃的。”仲秋晨语气平静。 薛二维三人立刻看向广义。 广义身旁一群人对视一眼，明显犹豫。 离开乐园在外，子弹可以说是不输给食物的重要物资，而且他们之前逃得仓促，身上本来就没剩多少子弹。 “我跟你说话了吗？”广义冷笑一声，他跃过仲秋晨，看向仲秋晨身后的莫安森，“你怎么说？” 这一群人里，除了莫安森，他没有一个看在眼里，也根本不值得他看在眼里。 “还真把自己当皇帝了……”薛二维低声愤愤嘀咕。 莫安森注意力一直在旁边的集装车上，直到仲秋晨开口他才回头看来，给了广义一个正眼。 被询问，莫安森如冰寒眸在广义一群人和眼睛都快冒出火来的晨夏、晨小晨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仲秋晨身上，他勾起嘴角，故意冷声道：“他说了算，我听他的。” 他们需要子弹。 广义还不够格跟他讲面子。 广义脸色瞬间难看，他恶狠狠地瞪了仲秋晨一眼，回头看向身后的人，“给他们。” 闻言，一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张嘴试图说点什么，话没出口就被旁边的人一手肘打过去打断。 黑暗中，一群人把各自身上的子弹整理了一番，整理出六个满的和薛二维三人身上武器一样型号的弹匣，扔了过来。 薛二维三人接住，对着祠堂外微弱的光亮检查一番，确定没问题，海茵走向集装车。 她在车上把食物分装出一部分，拿着东西下了车，把东西扔给对面，“就这么多。” 对面一群人把东西接过，看了看后递交到广义手里。 广义拆开，独自一人吃起来。 空气中食物的香味混杂着雨水泥土的味道传开，仲秋晨清楚地听见旁边不少人都咽起口水，但广义始终没想过要把食物分给其他人。 他独自一人坐在旁边吃着，直到吃饱，剩下那不到五分之一的东西才被其他人拿去分。 东西本就不多，就算他们全部拿出来也不够广义一群二十来个人吃，广义吃剩下后那点东西更是给一个人吃都吃不饱。 但就是那点东西，也分作了四份。 仲秋晨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看着其他都不敢过去分食只敢看着的人，总算明白海茵和薛二维之前说的“皇帝”是什么意思。 在广义的队伍里，是有明显阶级的。 有了什么好东西必须最先供给广义，然后是他身旁的左膀右臂，左膀右臂之后才是下面的人，说不定那些下面的人下面还有更下层的奴隶。 “不用同情他们……”仲秋晨正走神，海茵压得很低的声音就传来。 仲秋晨看去。 海茵道：“现在能在这里的人手下几乎都有人命，他们原本未必是坏人，只是那种环境下不坏就只能死，但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顿了顿，海茵又补充：“而且能混成广义的左膀右臂，能跟在广义身边，说没点花花心思根本没人信。” 仲秋晨不语，第一次对自己想要去乐园这件事产生怀疑，如果乐园已经变成这样的地方，他真的还有必要去吗？ 吃饱喝足，广义稍作休息，再次看向靠着车子站着的莫安森。 现在已经夜里三点多，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一夜被叫醒这么多次，莫安森一群人已没再继续睡觉的心情。 “我的人还被留在城里，你跟我一起过去救人，事成之后条件任你开，贡献点、武器、物资什么都行。”广义道。 莫安森不作思考，“不去。” “你想要什么？”广义皱眉。 “天亮我们就走。”莫安森看向仲秋晨和薛二维三人。 大雨依旧在下，但已经有了逐渐减小的趋势，再等一个小时，雨势应该就能减下来。 “难道活人还没那几台机器重要？”广义看向集装车。 莫安森的任务是去起源地弄机器，整个乐园的人都知道，莫安森现在既然出现在这，还带着车子，那想也知道车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没有。”莫安森面无表情。 “你——” 薛二维几人没再理会广义，各自收好弹匣处理起身上湿掉的衣服，天边已经有鱼肚白泛起，夏天天亮得快。 见他们收拾东西，广义一群人聚到灰烬旁，似乎在商量什么，时不时朝他们这边看上一眼。 戒备着那边，薛二维忍不住压低声音和仲秋晨嘀咕，“你可别相信他，他才没那么好心去救人，我看他就是担心自己的人全部折在里面，回乐园后他这个皇帝就成了空壳皇帝。” “他在乐园得罪的人可不少，排着队想收拾他的人能绕乐园十圈。他身边要是没了他那群走狗，绝对立刻就会被人收拾。” 仲秋晨看去，默默记下。 “你可得小心些，他一直很喜欢笼络‘人才’，甚至不择手段威逼利诱。”薛二维看看仲秋晨那张白白净净很是好看的脸，看着仲秋晨那乖巧点头的模样，他愈发担心。 广义是个什么人他们其他人都心知肚明，唯独仲秋晨不知道，这让薛二维都担心仲秋晨得恨不得把仲秋晨揣兜里。 “好了，别吓唬他了。”海茵好气又好笑，仲秋晨又不傻。 嘴上说着，海茵朝着仲秋晨看去。 看见仲秋晨那湿漉漉的脸，以及乖巧的要把薛二维说的话全部记下的听话模样，她顿时哑然。 “……他不是个好人，别和他说话。”海茵默默补充。 “好。”仲秋晨点点头，记下。 做完准备，众人又在车尾的位置等了半小时。 夏天亮得早也亮得快，半小时不到的时间天就大亮，随着天色亮起，下了整整一夜的雨雨势也逐渐减小。 鱼肚白下，广义身旁几个人冒着雨冲出祠堂，在村子周围的田地里转悠，看着像是去找有没有吃的。 病毒爆发已经六年，村口那些田地早就已经被杂草吞没，但仔细找找说不定能找到些作物。 薛二维也想去，被海茵拦住。 见着天亮，海茵拿了食物在车厢中分。 见仲秋晨一群人开饭，晨小晨盯着仲秋晨看了片刻后猛然回神，他回头看向身旁的独臂丧尸，奶声奶气，“爸爸，我饿。” 正望着仲秋晨露出笑容的晨夏嘴角笑容僵住，他浑身发毛地低头看了一眼小短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两个现在是“人”。 人是要吃东西的。 “宝宝乖，爸爸去找吃的。”晨夏无比慈祥温柔地摸摸晨小晨的脑袋，从车上下去。 在祠堂中站着转动脑袋看了看，看见广义一群人在村子周围的地里转悠，晨夏赶紧小跑过去有样学样。 十来分钟后，晨夏拎着两根小萝卜回来。 萝卜两指粗，叶子倒是绿油油一大簇，萝卜不是没长大，这就是经过六年的自然筛种后自然生长的模样。 晨夏已经在村口的水沟里把萝卜上的泥洗干净，上了车，晨夏把其中一根萝卜递给晨小晨，一大一小两人齐刷刷地拿着萝卜一边啃一边继续看着仲秋晨吃东西。 萝卜口感清脆，味道也带着淡淡清甜，然而这东西对于身为丧尸的他们来说却成了痛苦地折磨。 他们明知道嘴里的东西不能吃，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咀嚼吞咽…… 仲秋晨一边吃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一边头皮发麻的顶着晨夏和晨小晨深仇大恨地注视，他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晨夏到底想干吗？ 车上，莫安森最先吃完东西。 莫安森扫了眼把萝卜吃得像是什么毒药的晨夏和晨小晨，看向炸着毛的仲秋晨。 “我必须把机器带回去。”莫安森道。 仲秋晨看去，有了之前的经验，他很快就明白莫安森这是在跟他解释他为什么宁愿要机器也不去救人。 莫安森总是这样。 莫安森似乎不想被他误会，所以总是会解释。 “乐园已经处于崩溃边缘，起源地这次行动带走了乐园几乎所有汽油以及武器和食物的储备，说是把乐园掏空了也不为过。” “乐园已经没有足够的能力养活所有人，能否有转机就看这些机器。这是一场赌博，以小博大，如果成功那一切都好，如果失败，乐园必定消减人员。” 听着莫安森的话，一旁吃得正高兴的薛二维和海茵、吴悠纷纷停下动作。 他们知道这一行掏空了乐园，足够他们来回的汽油车队，足够他们几百个人吃上将近三个月的食物，以及绝对充足的弹药，他们都看得出来乐园对这次任务的重视，但他们并不知道莫安森后面所说的“消减人员”。 “如果我们失败，真的走到削减人员那步，第一个被削减的肯定就是乐园那些没有自保能力的小孩。” “所以我必须把机器带回去。” 莫安森看着仲秋晨的眼睛。 他一路下来都格外执着这些机器，是因为他知道他们根本就失败不起。 一旦他们失败，代价就是那些根本没有抵抗之力的小孩。 “但是……”薛二维试图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只是普通的探索队员，和莫安森这种能接触到上层的存在不同，他一直知道乐园的情况不容乐观，但他并不知道乐园的仓库里具体还有多少物资。 他知道他们这一行几乎掏空乐园，也知道这一行对乐园非常重要，但他不知道如果他们失败就必须消减人员。 海茵和吴悠脸色也极其难看，他们倒是比薛二维多猜到了些。 这是一场赌注，而乐园给的筹码太重，之前探索队里就有不少人在偷偷议论，什么都没察觉的大概就只有薛二维。 但真的知道是怎么回事，真的知道背后的代价，两人心中也不是滋味。 早在队伍在起源地被袭击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彻底放弃任务，要不是因为仲秋晨的出现，要不是因为莫安森的一路坚持，他们早就不知道放弃多少次。 “不管发生什么，我必须把机器带回去。”莫安森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顿了顿，他又道：“如果我出事，我也希望你们能把机器带回去。” 面对面前前所未见过的莫安森，薛二维三人不由坐直身体，脸色也跟着凝重。 凝重之下，还有无尽的惊讶。 他们同属一个乐园，自然都听过莫安森的事迹，但莫安森这样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就仿佛天边的云彩，可望而不可即。 在一起去起源地之前，他们甚至都没和莫安森说上过话，自然也就谈不上对莫安森有什么了解。 后面接触了解了，三人也只觉得莫安森确实就是如同传言般那样强大但也冷漠不好相处的人。 现在，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人，三人中心都忍不住触动，莫安森似乎也不像他表现出来那般不近人情。 虽然这一切起源于仲秋晨。 三人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认真想想，开口，“你不会出事。好。” 莫安森不会出事，他会把机器带回乐园。 “没错，我们一定会把机器送回去。”晨夏一口气把手里的叶子全塞进嘴里，赶紧表态。 “我也是。”晨小晨也赶紧道。 不管仲秋晨想做什么，他们都会支持。 几人闻言朝着两人看去，看见一大一小两人嘴角没来得及全含进嘴里的那绿油油的叶子，以及脸上仿佛在吞什么毒药的痛苦表情，刚刚被莫安森营造出的紧张感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众人脸上的肌肉都抽动起来。 海茵揉了揉额头，这都什么人？ 更让海茵难受的是，大的疯就算了，怎么小的好像也跟着疯了？ 吃完早饭，几人不做耽误，五点不到就出发。 莫安森把车从祠堂中弄了出来，带着一群人在雨幕中向着高速路而去。 他们没有走昨天晚上走的那条村口主路，而是选择了左侧的田坎路，这次时间不紧，他们可以多花些时间绕路。 田坎路窄，好在上面长满杂草，不算太滑。 走到一半时，几人就发现广义一群人跟了上来。 几人对视，忍不住挑眉。 重新回到高速路，莫安森把车子放下，一群人借着这机会在旁边的水沟里洗手洗脚，同时把水壶装满。 他们做完最后的准备时，广义一群人也已经来到车前。 “我们跟你们一起走。”人群中一个人高马大的大个子男人站出来道，“你们没子弹了对吧，我们还有，路上我们可以保护你们。” 仲秋晨几人对视一眼。 所以广义这是放弃救人了？ “你们放心，我们就搭个便车，到下一座城市我们就下车。从这边到下座城要是用走的得走上五六天，坐车的话只需要一天多，而且我们知道下座城市里哪里有汽油，作为交换，我们可以告诉你们地点。” 有了昨晚的事，仲秋晨几人都不愿意再和广义接触，但汽油确实是很有吸引力。 他们的汽油最多也就支撑到下座城，他们本来就有打算在下座城市里补充汽油的打算，如果能知道具体的位置，他们可以省下不少搜索的时间。 仲秋晨几人对视，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莫队，我们真的只是想搭个车，你要是还不放心，我们现在就可以把有汽油的地方告诉你们。”大个子男人看向莫安森，语气诚恳。 莫安森眉头轻蹙，思索片刻，他开口，“汽油在什么地方？” “城东有个加油站，里面应该还有汽油，具体有多少我们也不清楚，但肯定还有。探索队的人曾经去过，但那附近就有一家大型商城，丧尸实在太多，所以探索队的人没来得及把汽油全弄出来就不得不撤退。”男人道。 吴悠似乎回忆起什么，“我在乐园的时候是听说过有这么一回事，但不确定是不是这座城。” 探索对搜索物资，一般都是固定一片区域扫荡式的进行，除了起源地这次，并不会特意为某一样物资单独组队，那样人力物资消耗太大反而亏本。 大搜索时如果没能把汽油全部弄出来带走，后期探索队如非必要，也确实不会再单独去一趟。 莫安森思索片刻，“别让我知道你在骗我。” 说话间，莫安森警告地看了眼男人身后的广义。 被点名，广义脸上肌肉抽动了下。 海茵开车，其他人坐到后面。 所有人上车后，车厢立刻变得拥挤。 集装车本身很大，但车里还放着四台机器，剩给他们的地方本就不多。 车子驶动，破开雨幕急速向前。 天色逐渐亮起，仲秋晨也总算有了机会看清广义队里那群人。 广义队里清一色的都是男人，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军绿色的旅装长裤，黑色的上衣，衣服手臂上绣着同样的纹章，剃着同样长短的寸板头，甚至连配的武器装备都一样。 他们有着明显的等级制度，上车之后就连找地方坐，都是广义先找地方先坐下，看着他坐下之后，才是第二阶梯的四人，然后才是其他人。 仲秋晨打量对面的人时，他们这边也在被打量，他和晨夏父子是主要被打量对象。 “路上捡到的？”靠近薛二维的一人用下巴指指仲秋晨三人，他人长得清瘦也高，看着就精。 晨夏一身深冬的黑色羽绒服，这在加他旁边的小孩，两人怎么看都怎么扎眼。 至于仲秋晨，他那张脸以及他身旁放着的斧头和弓箭，就足以引人注目。 “要你管。”薛二维像刺猬似地炸起身上的刺。 搭话那瘦高个也不介意，笑了笑。 吴悠视线在瘦高个身上扫过，又看了眼一旁躺下补眠的广义，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虽说他们都不喜欢广义，但广义能在乐园站住脚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他自己本身就是个疯子，性格够狠，武力值不低，狠起来就跟个疯子似的。 他那股狠劲镇得住下面的人，本身又精于算计还非常小心警惕，身边随时都带着一堆人，有时任务困难他甚至能带上两三百号人，就为了保护他一个。 这样一个人落到现在这副惨状，着实让人在意。 一提起这件事，刚刚还笑着的那瘦高个立刻就变了脸。 除了他，一旁其他还醒着的人也跟着白了脸。 “怎么？”吴悠坐直身体。 能让广义提拔跟在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是废物，在这车上的每个人都是有两把刷子的，这样的人不说大杀四方那也是见多识广的，一般情况几只丧尸根本不会让他们变脸。 瘦高个嘴唇抽动了下，脸色越发惨白，就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情。 “说话啊。”薛二维踢踢那瘦高个，他这样弄得他心慌。 “不知道。”回答薛二维的不是瘦高个，而是之前那个来找他们交换条件的大个子男人。 “不知道，什么叫作不知道？”吴悠惊讶。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瘦高个看过去，他语气有些激动，激动之下是无法掩藏的不安和恐惧，“我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变成这样了。” “什么？”吴悠不明白瘦高个什么意思，见瘦高个解释不清，他看向一旁其他人，一回头却发现所有人脸上都是和瘦高个如出一辙的恐惧不安。 发白的脸色，恐惧的神情，以及所有人脸上都有的茫然，整个车厢的气氛都他们被弄的怪异。 莫安森也睁开眼，看了过去，“怎么回事？” 听见莫安森的声音，瘦高个从恐慌不安中回神。 他咽了咽口水，开始思考要从什么地方讲起，但思考半天他却依然没能找到合适的言语。 瘦高个说不出话，一旁的大个子开了口，代替瘦高个道：“他们……消失了。” “消失？”吴悠和身旁薛二维、仲秋晨、莫安森对视一眼，他们都在对方眼中看见惊讶。 “就是消失了，消失，不见了，突然就不见了。我们一群两百四十多个人，当时我们走在中后位置，本来走得好好的，走在前面的那些人突然一下就不见了……”大高个的话戛然而止。 他忍不住哆嗦了下，明明一身横肉，却吓得不轻。 随着大高个的话在车内响起，车上其他广义队里的人都跟着哆嗦，不少人收起腿蜷坐。 见着众人这副明显不是装的而是真的被吓惨了的模样，仲秋晨几人一时间都不由跟着咽了咽口水。 “天上还下血雨……有肉，内脏，还有……”瘦高个蜷曲成一团。 “你别胡说！”旁边有人打断。 “我没胡说，我真的就是看见了，胡滨，胡滨他的脑袋从天上掉下来了，他还说话了……”瘦高个大喊。 他声音尖锐，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地上睡觉的广义睁开眼，看了他一眼。 瘦高个缩了缩脖子，明显畏惧广义，但他脸上的那份恐惧也是货真价实的，绝不是他在虚构。 车内一片死寂。 瘦高个他们不会像在说谎，可他们如果不是在说谎，那这一切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一群人突然就消失，天上还下血雨、内脏，人脑袋都掉了却还在说话…… “你喝高了吧？”薛二维喉结滑动，他一张脸比瘦高个他们还白，他本来就不喜欢这种事情。 昨天夜里晨小晨那一下就差点没把他活活吓死，现在又来这么一出，他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吴悠虽然并不怕鬼，但广义一群人透露的信息和散发的气氛实在诡异，让他也不由跟着紧张，“会不会是尸王？” “不可能。”旁边立刻有人反驳，“你们见过能让一大群人突然消失的尸王吗？” 吴悠噎住，他确实没见过。 “也许是二次进化的尸王？”薛二维语气急促，他宁可相信是尸王，也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二次进化的尸王？”广义看向薛二维，其他人里，也有不少人转过头去。 “我们在起源地遇上了二次进化的尸王，就是在之前尸王的程度上再次进化的尸王，比之前更加厉害，体型也有了明显变化。”薛二维解释。 莫安森并为阻拦，这些事他们回到乐园后肯定是要对所有人公布的，甚至其它六个乐园他们这边也会通知。 二次进化的尸王，这会让七个乐园沸腾。 广义一群人无比震惊，但短暂的震惊之后他们再次被之前的恐惧吞没。 相比起没见过的存在，显然亲身经历过的恐惧更加刻骨铭心。 “你们说的二次进化的尸王，能让一群活人突然就消失，能让天下血雨，能让人脑袋从天上掉下来吗？”瘦高个问，语气一如薛二维急促。 薛二维哑然，被问懵。 吴悠道：“不能。我们遇上的那只二次进化的尸王，是属于体能进化方面的尸王，体型和人类已经有了很大区别，甚至长出了尾巴和很长的信子。” 顿了顿，他又补充：“但他也只是物理性质的厉害，并不能让人凭空消失。” 车内是短暂的沉默。 “我们后来不是还去了另外一座城，在那里遇上了一只三次进化的尸王。”薛二维道，“说不定三次进化的尸王就有这种能力。” “三次进化的……尸王？”独臂丧尸正襟危坐，一脸与我无关，神情却忍不住微妙。 他身旁，晨小晨和他如出一辙。 那张小小的脸上也努力摆出一副与我无关，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的表情，但在听见“三次进化的尸王”这句话后，他脸色也开始变得奇怪。 “我们离开起源地之后，后面又去了一座城市，那座城市里肯定就有一只三次进化的尸王……”薛二维噼里啪啦一口气把之前的事情解释一遍。 说起之前城里丧尸在他们危急关头突然全体转身跑开，后来大半夜又回来，说起他们几次差点死掉，薛二维声音忍不住地拔高。 “肯定就是三次进化的尸王！”薛二维笃定。 独臂丧尸眨巴眨巴眼睛，他身旁晨小晨眼睛也眨巴眨巴，两个人一时间都沉默。 他们不知道原来仲秋晨他们是这样想的，三次进化的尸王，这样一说好像确实挺合理，也解释了王晕倒的事，但…… 晨小晨嘴角抽搐，隐约觉得自己头顶有一顶黑黝黝的大锅。 仲秋晨早就注意到晨夏和晨小晨两人那坐直的身体，以及一脸的“与我无关”，他有些奇怪，但更多的却是困惑。 “应该……不是三次进化的尸王。”独臂丧尸语气极度复杂的试探着说道，他虽然还未三次进化但他也是隐约知道的，就算进化了他也不可能做到让一群人突然消失的事。 至于那怪物，那怪物就算三次进化，应该也是朝着更极端的物理攻击方向进化，速度、跳跃能力、防御力方向，绝对和这扯不上关系。 所有人都朝着晨夏看去。 “你怎么知道？”仲秋晨问。 晨夏回头看向仲秋晨，被注视，他心中激动，面上则努力抑制装作寻常，他觉得他有必要扭改一下王心中对丧尸的看法。 晨夏看着仲秋晨道：“丧尸其实没那么坏。” 话音落下，见仲秋晨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怪异，他赶紧又道：“丧尸大多都是凭借本能行动，他们吃人咬人就跟人吃东西是一个道理。” “广义他们之前遇到的那个东西，先是让那些人突然在他们的面前消失，又让他们队友的尸体从天上掉下来，明显就是在故意吓唬他们。” “还有血雨，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消失的那些人身上的血。” “最主要的是，如果对方真的是尸王，为什么又放走他们？对方能让那么多人直接消失，又何必放过他们？” 晨夏有些紧张地看着仲秋晨，仲秋晨把自己错认为人，这是没办法的事，仲秋晨本来就是直接从人进化成王的存在。 但他不希望仲秋晨太过讨厌丧尸。 不是因为他自己、晨小晨或者那怪物，而是仲秋晨越讨厌丧尸，他以后就越无法接受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会让他受到伤害，会让他难受。 他不希望仲秋晨难过，更不希望仲秋晨受伤。 仲秋晨直视面前男人那双眼，晨夏长相在一车男人中相当出众，那双眼睛也是极其好看的，特别是那双黑色的瞳仁，黑得发亮。 直视着那双眼，仲秋晨有那么瞬间甚至都产生错觉，那黑色的瞳仁中似乎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动。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仲秋晨恍惚。 晨夏愣了下，下一瞬狂喜的情绪涌上他眼底，但他抑制，“没有。” 仲秋晨怀疑，晨夏和晨小晨对他的态度称得上是狂热，狂热得过分。 如果不是之前就认识，他很难理解这份狂热从何而来。 “真的没有。”晨夏露出笑容。 看着那明明温柔十足却有些傻气的笑容，仲秋晨愣了愣，脑子里莫名浮现出他安全屋附近那只独臂丧尸。 那独臂丧尸就傻乎乎的，他甚至怀疑过那独臂丧尸智商是不是负数，不然怎么能那么笨？ “你说的有道理。”一旁，吴悠继续之前的话题，“但如果不是尸王，那他们遇到的又是什么？” “你们还遇见什么了吗？”晨小晨看去，脸上是不符年龄的成熟。 车上其余人均是一愣，被一个三四岁的小孩问询，让他们都有些奇怪。 晨夏察觉，赶紧打圆场，“他脑子不太好。” 其余人闻言纷纷朝着晨夏看去，看着晨夏那一身羽绒服，众人突然就觉得他的话特别有说服力，一家子神经病。 “没了，看着那些人消失之后我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我们立刻就近找地方掩藏，但是……”瘦高个咽了咽口水。 “我们就地掩藏之后，身边的人就开始一个个的消失，等我们察觉的时候，我们已经只剩下这点人。”瘦高个道。 “我们吓坏了，所以就对着周围开枪，结果什么都没打到还吸引来了丧尸，那之后我们就开始逃，然后就遇到了你们。” 说起这，瘦高个脸上神色愈发恐惧。他看了眼旁边沉着一张脸的广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碍于广义的存在选择了闭嘴。 车内，众人均沉默。 如果不是尸王，那又是什么？ 对方明显就是在故意吓唬广义他们，这说明对方是有智力的，而且性格还相当恶劣，但如果对方的目的只是为了虐杀吓唬广义他们，那为什么又要放走他们？ 他这样做没有丝毫的好处，总不能是玩累了不要了。 就算是这样，依着那东西那恶劣的性格，也该是杀掉广义他们才合理。 众人都思索着，试图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所有人里，唯独仲秋晨心不在焉。 仲秋晨静静看着就在自己面前不远处坐着的晨夏，他越看越觉得晨夏眼熟，特别是那眉眼，和独臂丧尸怎么看怎么像。 晨夏眉眼英气，而独臂丧尸皮肤虽然青白，眼神偏向呆滞眼珠灰白，整个人还脏兮兮的，但眉眼也是晨夏这种剑眉星目的类型。 他在起源地生活的六年，哪怕他不愿意，对他安全屋周围的丧尸也有一定了解。 独臂丧尸算是其中一个他比较有印象的存在，因为他经常做些奇奇怪怪的事，之前还穿过裙子还在自己脑袋上套过塑料袋，他现在都还记得那塑料袋上的小黄鸭。 晨夏现在就穿着一身怪异冬装。 而且…… 仲秋晨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以前不觉得，但现在想想，独臂丧尸在自己脑袋上套有小黄鸭的塑料袋的做法，怎么看都怎么像是在哄小孩，而他就是那个“小孩”。 他不见之后，独臂丧尸似乎也急得到处找他。 但这显然不可能，那独臂丧尸应该还在起源地里才对，而且他是丧尸，怎么可能变成人？ 丧尸……变人？ 仲秋晨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仲秋晨摇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他想起之前那一直跟着他的怪物，那怪物已经许久不见，不知道是真的听了他的话不再跟着他还是怎样。 “嗷……啾……”语调拉长的声音软糯糯委屈无比。 雨幕下，有着长长尾巴的怪物蹲坐在和独臂丧尸、小短腿约定的屋顶上。 他耷拉着尾巴，委屈地转动着脑袋，试图在周围的屋顶之上寻找到熟悉的身影。 “啾……秋……” 找了一圈没找到，他甩甩脑袋把身上的雨水甩掉，然后委屈的用尾巴把自己圈住，独臂丧尸不见了，小短腿不见了，他的王也不见了。 “嗷秋……” 第36章 仲秋晨越来越不像个人了…… 001. 车上, 寂静之中，晨小晨和身旁的独臂丧尸对视一眼。 不管广义他们遇到的是什么，那东西都绝不会是尸王, 但不是尸王的话那又是什么？ 两人都陷入沉思。 车内, 无人再说话，只薛二维脸色一阵阵变化时青时白，他几次想要开口, 最终又都咽了回去。 他们从早上五点出发，顺着高速路一路前行。 八点多时, 下了一整夜的雨彻底停下，阳光探头，暴雨冲刷清洗过的天空碧蓝如海万里无云。 十点多车子开至一片湖泊附近时，车子停下, 薛二维和海茵换班，同时众人也出来透透气。 湖水清澈, 倒映着蔚蓝天空，远远望去天水一色。 盛夏十点的太阳已经非常毒辣, 照在皮肤上时皮肤都隐隐作痛, 昨夜暴雨残留在空中的水汽还未完全散去, 两者交汇之后形成一股怪异的雨后清新感。 湖泊远离城镇，附近没有丧尸，众人彻底放松, 就连广义面上都多出几分惬意。 莫安森也没催促立刻, 他找了地方坐下休息，静静看着像个小孩子似的在水边玩水的仲秋晨。 仲秋晨光着脚踩在浅水区绕着湖边走了一段，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城市之外的风景，这让他觉得稀奇也兴奋。 盛夏时节, 冰凉的湖水透过脚面脚背的感觉异常舒适，更让人觉得舒服地是脚底下细细的沙粒，踩在上面时脚心痒痒的软软的。 仲秋晨低着头，一边走一边看着脚下。 他身后，一大一小两个人影亦步亦寻，每一步都踩在他踩出来的脚印中。 仲秋晨察觉，回头看去。 晨夏和晨小晨默契十足的立刻转头，看向远处。 仲秋晨炸毛，大步往前走去，要离他们两个远远的。 晨夏和晨小晨回头时，见仲秋晨离他们远远的，还凶巴巴地瞪着他们，似乎谁要是敢过去他立刻挠他们一脸，两人都不由委屈巴巴。 不能跟着仲秋晨，一大一小两人对视一眼，两看两相厌，各自分开，互不搭理。 摆脱晨夏和晨小晨，仲秋晨又绕着湖走了一段，玩够，他提着鞋子走到莫安森身边坐下。 没有言语，两人静静地看着前方的湖泊。 十一点时众人在湖边草地上早早吃了午饭，十二点时，众人再次出发。 他们并未让广义的人接手车子。 下午薛二维和吴悠轮流开车，薛二维和吴悠轮班完后，海茵傍晚时接手又往前开了两个多小时。 直到夜里七点多，月亮出来，车子才停下。 他们人多，并未选择在靠村落的地方停车，而是选择了一处临山的平地。 那里本该是旱地农田，但六年的时间让地里都长满杂草，已经和草地相差无几。 夜里，众人生起火堆。 丧尸有趋光性，一般情况他们绝不会在黑暗当中制造亮光，也只有这种远离城市村镇的野外他们才敢冒险。 火堆前，火光映照下，一群人似乎没了之前的隔阂有说有笑。 仲秋晨静静听着，同时也注意着身边的莫安森。 他发现人越多莫安森身边就越安静，所有人似乎都在有意识地避开莫安森，连关于他的话题都不会提。就算不小心提到，也会避开。 莫安森自己也是如此。 之前只有他和薛二维他们时，莫安森偶尔还是会开口说话，但人多之后他几乎就再没主动开过口。 “我脸上有什么？”莫安森侧头。 仲秋晨愣了下，火光下的莫安森一张脸轮廓越发深邃，但瞳仁颜色却变浅，从墨色变成淡淡的通透的琥珀色。 “没有。”仲秋晨收回视线。 莫安森看了仲秋晨一眼，回过头去继续盯着面前的火堆。 片刻后，莫安森再次侧头，再次主动开口，“倒了乐园后，你要跟我一起固定组队吗？” 仲秋晨看去，“组队？” “在乐园，加入探索队后就必须定期外出搜寻物资，大多数人会选择固定队伍，这样外出之后配合更默契出事也能互相照应。”莫安森解释。 末世之下可以说遍地都是无法之地，没了约束，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变得薄弱，为了利益互相使绊子下黑手危险情况下互相陷害推对方出去挡枪都是常事，固定组队能最大程度减少这些状况发生。 弄明白怎么回事，仲秋晨微有些惊讶，却又不是那么惊讶。 听见莫安森的话，听见莫安森的邀请，火堆旁原本正说笑着的其他人都不由停下，纷纷转过头来看向莫安森和仲秋晨。 众人眼中都有惊讶，不得不惊讶，莫安森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固定队伍。 不是没有人去邀请莫安森，乐园试图去邀请他的人多不胜数，其中不乏愿意出高价的，毕竟有莫安森在就代表着存活率。 但莫安森从来不予理会，只在有需要时才加入队伍，以至六年来他从来都是独自一人。 时间久了，他们都已经习惯莫安森这种独来独往，他们从未想过莫安森有天会加入队伍，还是自己主动提出。 薛二维、海茵和吴悠三人微惊之后很快恢复，他们多少都已经有些习惯，莫安森对仲秋晨本就不一样，但一旁广义一群人回神后却愈发错愕。 探索队在外面捡到人不稀奇，但在起源地捡到活人那就不一样了，况且仲秋晨身形清瘦一张脸更是带着几分诡异美感，哪怕他一路话都不多，也无人能忽视他的存在。 他们早就已经注意到仲秋晨，但仲秋晨话不多，他们也就只能远远好奇。 “以后都和你一起？”仲秋晨看去。 “嗯。”莫安森点头。 “队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 仲秋晨认真想想，“好。” 现在接触的所有活人里，莫安森是他最不讨厌的一个，因为莫安森是他五年里遇见的第一个活人，也因为莫安森的性格本身他就不讨厌。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莫安森，在他看来，莫安森并不是个讨厌的人，甚至是个讨喜且值得他信任的人。 如果一定要组队行动，他绝不会选择广义和马甲男他们，他更愿意和莫安森呆在一起。 “嗯。”莫安森嘴角勾了下，似乎在笑。 火堆对面，薛二维嘴唇翕动身体前倾，想说点什么，视线在莫安森又面无表情的脸上扫过后又咽回。 薛二维不敢开口，晨夏和晨小晨两人对视一眼后赶紧道：“我们也加入！” 仲秋晨和莫安森看去，对上两张满是期待的脸，仲秋晨一头黑线，莫安森抿嘴不语。 “不要。”莫安森拒绝。 晨夏和晨小晨立刻就想再说什么，一旁薛二维就被刺激得硬着头皮大喊起来，“我也要加入！” “你说了不算！”晨夏才不怕莫安森，他注意力都在仲秋晨身上，仲秋晨说了才算。 “就是，莫队你说了不算，仲秋晨说了才算！”薛二维也赶紧跟着起哄。 他之前本来是有固定队伍的，但人基本都折在了起源地，现在他就想跟着仲秋晨。 仲秋晨人太好，他不看着点仲秋晨肯定是要吃亏的！ “就这么说定了。”晨小晨奶声奶气地拍板定下。 莫安森薄唇微抿，视线在一脸急切的三人脸上扫过，微有不爽，他想要邀请的人就只有仲秋晨。 视线落在仲秋晨脸上，莫安森又哑然，他不再说什么，任由仲秋晨作主。 “仲秋晨……”薛二维摇着尾巴一脸期盼地看着仲秋晨。 “仲秋晨……”晨夏有样学样。 “仲秋晨……”晨小晨大而清澈的眸子眨巴眨巴，如果仲秋晨不答应他就哭。 仲秋晨看看薛二维，“薛二维可以。” 顿了顿，仲秋晨再看看旁边眼神无比热切期待的晨夏和晨小晨，“你们不要。” 晨夏和晨小晨闻言，两人仿佛遭受莫大打击，脸上的期待表情僵住，旋即石化龟裂。 看着两个人在风中凌乱风化的模样，仲秋晨嘴角忍不住勾了下。 晨夏和晨小晨看见仲秋晨那眉眼弯弯的模样，瞬时忘了之前发生了什么，立刻跟着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他们的王真可爱。 “耶！”薛二维兴奋无比，他抱着枪从火堆对面挪到仲秋晨身边坐下。 晨夏和晨小晨本来紧挨着仲秋晨坐着，薛二维一来，立刻把两人从仲秋晨身边挤开，这让刚刚还在傻笑的两人立刻回神，一致对外。 “走开！” “这里是我的位置。” “别那么小气，再说这块地又不是你们家的……”薛二维回头看去，和晨夏、晨小晨两人打作一团。 仲秋晨在旁边看着，并未阻拦。 他其实并不讨厌晨夏和晨小晨，他能感觉出来他们脑子虽然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但也并不是广义或者马甲男那种惟利是图无所不尽其用的人，至少对他不是。 但他们表现得实在太过狂热疯狂，这让他不自在。 看看身旁打成一团的三人，仲秋晨回过头去看向右边的莫安森，队伍是莫安森的。 莫安森眼神无奈，仲秋晨都同意了他能怎么样？ 知道莫安森同意，仲秋晨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眉眼弯弯，笑意沁人。 看着那样的仲秋晨，莫安森愣了愣，有瞬间地走神。 莫安森对面，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海茵和吴悠两人对视一眼，两人都有开口的冲动，但最终却都选择沉默。 如果可以，他们也想加入队伍，这个队伍光是“莫安森”三个字整个乐园恐怕就无人能拒绝，更何况里面还有仲秋晨。 广义队里其他人不知道仲秋晨是什么情况，他们却清楚。 他们可能无法绝对信任莫安森，但仲秋晨，他们可以交命，因为仲秋晨的能力也因为仲秋晨绝对不会是主动背叛抛弃的那个。 看着对面打闹的薛二维三人以及仲秋晨和莫安森，吴悠咬紧牙关，脸色变化莫测，眼底是无法掩藏的嫉妒。 莫安森就不说了，仲秋晨的能力在乐园也绝对是抢手的存在，如果能邀请他加入队伍，队伍的成活率绝对会大大提升。 仲秋晨先是拒绝了他关于“证”的邀请，现在又被莫安森邀请，成为他更加不可触及的存在。 吴悠身旁，海茵眼中也满是嫉妒，但神色中却更多几分坦率的羡慕和落寞。 她手指在自己腿上的枪上摸了摸，喉间有些苦涩。 薛二维、莫安森喜欢仲秋晨的原因她不是不明白，正是因为明白，甚至就连她也是因此而喜欢仲秋晨，所以她更加难受。 她做不到仲秋晨坚持的，如果真的遇到危险，她不能保证自己一定会选择救人而不是逃跑。 她深知如此，所以在仲秋晨面前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堪入目，就像臭水沟里的老鼠。 一旁，广义一群人就连广义在内眼中都是惊讶，莫安森的事他们都知道，所以他们更加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莫安森居然对一个在外面捡到的人如此特殊。 有了这一打岔，众人都变得心不在焉，又草草聊了几句后众人早早休息。 002. 翌日天亮，五点不到车子就再次发动。 车子前行很快，进入一片山峦地带。 盛夏时节的山中清晨水汽重，行驶是在蜿蜒盘旋的山道中，看着车外近在身侧的浓雾，众人都有种身处梦境的错觉。 那种感觉持续了很久，直到他们从山上下来才结束。 下到山脚，迎接众人的是一个占地面积颇宽的城镇，镇上少说上万户人家，人口量也大。 镇子就在高速路上，他们需要穿过将近五分之一的镇子。 远远看见那镇子，车上所有人立刻戒备。 见车上众人检查武器，仲秋晨也跟着起身。 “镇上有丧尸，之前我们来的时候就被袭击过，那会我们人多，车队直接穿了过来，当时还被追了好远。”薛二维解释。 他们之前去起源地时十多辆车，火力充足，大张旗鼓直接穿过不成问题，但现在他们就一辆车，火力还有限，会是一场硬战。 “尽量控制范围。”莫安森打开车站车门，他伸手抓住车顶，要上车顶。 仲秋晨跟了过去，在莫安森上了车顶后抓住车顶一个晃荡，也跟着跳了上去。 车子急速前行，车顶风声猎猎。 仲秋晨衣襟翻起，目光如炬。 他们做好准备没多久，车子就驶至镇前，几乎是他们靠近镇子五百米左右时，镇上就有了动静。 高速路旁的丧尸被车子发动机的声音吸引，纷纷向着高速路上聚集，不过片刻时间，他们目光所及之处就有百多只丧尸出现。 车上众人屏住呼吸，没有立刻开枪。 一旦他们开枪，声响立刻就会传开，到时候整个镇子的丧尸都会被吸引过来。 车子驶进镇上，开车的吴悠咬牙猛踩油门加速，高速路上正前方冲着他们冲来的丧尸直接被撞飞碾碎。 车子是大马力的集装车，一般丧尸正面根本不是对手，前方无需担心，但车子两侧却成了重灾区，无数就在高速路两旁的丧尸在车子经过时扑向他们。 那些丧尸根本没有理智可言，也根本不惧怕被撞到或者被车轮碾碎，他们疯了似地扑向车子。 车顶上，仲秋晨抽出斧头，反手把扑到面前的丧尸用斧头拍飞。 他力道极大，那被他拍飞出去的丧尸直接就飞出许远。 看着那飞出足有六七十米的丧尸，仲秋晨掂了掂手中的斧头，寻找新的合适的力道。 从之前的昏迷中醒来后，他的体能就疯了似的在不停提升，他的力道现在是以前的两倍不止。 一旁，莫安森一脚踹飞扑过去的丧尸后，从旁边建筑上召唤过来一根晾衣铁棍，以棍做武器直接把车顶大半部分丧尸都拍到车下。 车轮碾过，车身抖动，同时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哧”声响。 车内，众人屏住呼吸等待。 一秒、两秒、三秒，车子径直穿过镇子冲出镇外，而此时，车屁股后面已经跟了少说几百道身影。 “再等下……”人群中有人提醒，生怕车内有人没沉住气。 车内众人看着车后紧追不舍的那些丧尸，喉结滑动，额上有冷汗溢出。 镇子很大，但高速路只穿过了镇子最边缘五分之一的地方，也幸亏如此，他们惊动的只有一小部分丧尸。 众人屏住呼吸等待，漫长无比度秒如年的五六分钟后，车子彻底驶出镇子驶至远离镇外近一里的距离时，枪声响起。 车后紧追不舍得那些丧尸迅速倒下，但更多的丧尸却因为枪声的刺激，而显得愈发疯狂。 接近五分钟的扫射，直到后方一只丧尸都无，车内众人才停下。 车顶上，仲秋晨解决完最后一只趴在车壁上的丧尸，绕着车子转了一圈确定车上没有其他丧尸，和莫安森一前一后下了车顶。 确定安全，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丧尸的可怕之处并不全在于他们的疯狂和被强化的速度体能，也在于他们输不起，哪怕一次。 他们可以打丧尸无数枪而丧尸不死，但丧尸只要咬他们一口他们就完了，所以每一次遇上丧尸，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次死门关之旅。 “再往前面三个多小时就能到城里了。”前方，开车的吴悠提醒。 被提醒，车内广义一群人纷纷看向广义，从刚刚开始广义就一直坐在车内完全没动过。 薛二维扁扁嘴，瘦高个他们受制于广义所以不得不服务广义，可他们又不是广义的手下，凭什么广义坐着他们却得拼命？ “我们在城市边缘下车。”广义道。 薛二维松了口气，他实在不想和广义待在一起。 广义一群人闻言，纷纷提前收拾东西。 三个小时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众人收拾完东西又小憩片刻，车子变停下。 吴悠并没把车子直接开到城市边缘，而是在远离城市的路上就停下。 车子停在一处山弯处，旁边是一道光秃秃连草都没有的黄土山丘，山丘不高，但足够遮住车子。 车子停稳，一群人下车。 众人爬到山丘顶上朝着远处的城市张望，仲秋晨也跟着上去。 远处的城市和仲秋晨之前去过的两座城市都有不同。 起源地他们出城时走的那条线，城市边缘是一大片老城区和工业区。后来第二座城他们进去的地方则处于新建中，附近一片都是高楼大厦却无人居住的新城区。 这座城市则更类似于城乡结合的模式，从他们这边看去，首先入目的是一片不算太繁华的城镇地带，城镇的对面是繁华的城区，城区一望无际。 城镇与对面更大的城区中间隔着一条河，河很宽，中间搭着好几条桥。 “你们要去的加油站在河对面，过了桥之后顺着大路再往前走出个半里就到了。”之前主动过来交换条件的大个子，指着横穿城市那条河流左边尽头的位置。 话说完，他回头看向莫安森，“你们有莫队，路上小心一点不要惊动丧尸，偷偷过去，可以一次多弄些汽油出来，这样后面也能轻松些。” 薛二维嬉笑着看去，“没看出来你这家伙还是个好人。” 大个子愣了愣，脸色逐渐变得怪异。 他看了眼一旁的广义，又看看薛二维，欲言又止。 “我们走。”广义出声。 山丘顶上广义的人不作犹豫，立刻转身向着山丘下而去。 山丘不高，他们很快便下到底。在高速路上集合后，一群人向着高速路前方而去，要进城。 仲秋晨几人站在山丘顶上静静看着他们离开，直到看着他们走远，几人才收回视线。 几人纷纷看向仲秋晨和莫安森，要等两人拿主意。 “先休息，晚点我们再过去。”莫安森道。 仲秋晨远远看了眼高速路前端那拥堵的车辆，车队堵得很长，广义他们已经快靠近车队。 “你们来的时候走的城里？”仲秋晨问，前面的路不像能走的样子，而且车子进城就代表着要招摇过市，肯定会吸引来无数丧尸。 “不是，怎么可能。我们来的时候都尽量避开大城市，所以是从城外绕过来的。”海茵道。 “那时候我们汽油够，现在不同。”吴悠看了眼仲秋晨和莫安森，提醒，“我们的吃的也不多了。” 之前莫安森带回来了一堆食物，路上他们自己吃掉不少，和广义换子弹又用掉了些，现在已经所剩不多。 他们必须补充食物，不然找完汽油过两天他们就又得到处找食物。 “你觉得他们说的是真的吗？”仲秋晨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看了眼大个子之前指的加油站所在的方向，轻轻摇头，“加油站的事应该没骗我们。” 仲秋晨点头，他也这么觉得。 加油站的事应该不假，但也只是加油站的事没骗他们，广义他们肯定还有什么瞒着他们。 他们早就察觉，只是就算广义他们真的瞒着他们什么，这一趟他们也必须走，没有汽油他们寸步难行，所以才没点破。 “什么，那群混蛋骗我们？”薛二维后知后觉回神，一脸愤怒。 海茵和吴悠对视一眼，仿佛在看白痴，想想之前薛二维还觉得那大个子是个好人，两人都忍不住叹气，薛二维能活到现在绝对是个奇迹。 “我们下午再进城，和他们避开，进城之后我们尽快弄到汽油和食物尽快离开。”莫安森道。 一群人对视一眼，回了高速路。 时间还早，十点多，一群人提前分了食物后各自散开。 莫安森、吴悠和海茵在车上补眠，今晚注定无法好好休息。薛二维还在气被骗的事，一边气一边吃。 仲秋晨睡不着也不想吃东西，他正想去山丘顶上再看看城市，为夜里行动作准备，一抬头就发现晨夏和晨小晨两人站在山丘顶上神神秘秘地嘀咕着什么。 若是别人，仲秋晨不会奇怪，可晨夏和晨小晨一路下来目光就几乎没从他身上移开过，现在两人一反常态还偷偷摸摸，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奇怪。 仲秋晨迟疑片刻，上了山丘。 仲秋晨才走到山顶附近，晨夏和晨小晨立刻有所察觉似地回头看来。 “您不休息吗？”晨夏笑着问道。 仲秋晨看去，晨夏和晨小晨笑得如出一辙，眼神温柔而极度狂热。 特别是晨夏，就好像在看自家大夏天中午不乖乖睡午觉还爬起来玩的小孩，温柔中还带着几分无奈。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仲秋晨无视那个“您”字。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两人有些犯难，他们不想欺骗仲秋晨，但也不可能直说他们其实是尸王感觉到城里有东西。 “嗯？”仲秋晨追问。 晨夏朝着山丘下集装车那边看了眼，莫安森三人还在车内睡觉，薛二维还在一边吃一边生气，都快把自己气炸。 晨夏收回视线，看向仲秋晨，稍作迟疑，他还是开了口，“城里有东西，也许我们不要进去比较好。” “有东西？”仲秋晨蹙眉。 “很奇怪的东西。”晨小晨有些紧张，这是他少有的和仲秋晨直接对话的机会。 之前他一直想要靠近仲秋晨想要和仲秋晨说话，但真地靠近真的和仲秋晨说上话后，他却反而变得忐忑不安和自责。 他两度差点害得仲秋晨受到伤害的事一直是他心中的刺，他想告诉仲秋晨想向他请罪，哪怕仲秋晨生气杀了他他也不会反抗会坦然接受，那是他应得的。 但现在仲秋晨什么都不知道，他也就什么都不能说。 明明做错了事却不能得到惩罚，甚至还因此有了和仲秋晨亲近的机会，这让他既兴奋又更加自责难受。 “尸王？”仲秋晨若有所思。 自从之前昏迷再醒来后他的体能就有了大幅提升，他现在的感知能力半径已经宽达十米。 他感知力已经很强，但即使如此他也没办法感知到远在几里之外的城里有什么，晨夏和晨小晨却说得煞有其事。 “应该是，但又有点不一样。”晨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中的感觉，他的心、他的身体、他的本能全都在疯狂叫嚣着危险。 不管城里的是什么，那东西绝对比他和小短腿都还要强，就算之前那怪物也没给过他们这种感觉，这次说不定是真正的三次进化的存在。 “他在什么位置？”仲秋晨看向城市。 “不好说，我们也只是感觉到，要找吗？”晨夏也看向城里。 “找？你们能找到？”仲秋晨愈发疑惑。 “我只是说说……”晨夏哑然。 仲秋晨眼神狐疑。 见晨夏和晨小晨不再说话，仲秋晨又朝着远处的城市看了眼，下了山丘。 稍晚些时候，莫安森三人醒来，仲秋晨把这件事告诉了四人。 “你们怎么知道？”吴悠问，其他三人也都直直看着晨夏和晨小晨。 “感觉。”晨夏耸耸肩。 “感觉？”吴悠几人对视一眼。 “就是有这种感觉。”晨夏一口咬定。 吴悠几人纷纷皱眉，晨夏这种说法也太不靠谱。 晨夏虽然表现得一直有些不太正常，但他确实独自一人在这种末世环境下生存了下来，甚至还带着个拖油瓶。 如果晨夏没点特殊之处，好像更加难以让人接受。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之前两座城市就已经够他们受了，如果可以，他们都不想再来一次。 打破沉默的人是莫安森，“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只能进去，剩下的汽油已经不足以支撑我们走回头路。” 环顾几人一眼，莫安森继续道：“如果不想走回头路，直接绕过，最少都得徒步走上十多天，而且从这座城出发到达下一座城市中间最少也需要十多天。” 这样一来，他们光是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得近一个月，这还是没考虑寻找食物的情况，他们的食物也已经不多了。 他们没得其它选择。 不只是前面的路，这整个末日环境下他们本来就从来没得选择，甚至就连乐园，也都已经不再安全。 “两点出发。”莫安森道。 无人反驳，众人默默到一旁收拾东西。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两人倒无甚感觉。 那种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危险的感觉确实让他们不舒服，但他们也并没那么在意。 不管在前面城里的是几次进化的尸王，只要他见到王，肯定立刻就会明白过来。 晨小晨之前还没正式见到王，只是因为王进入了他的地盘范围，他就立刻有所感觉，他们面前城里的那个存在比他们都厉害，肯定会比晨小晨更加清楚王的存在。 临走之前，莫安森把车子从高速路上挪开，放到了山丘后。 两点一到，几人向着城市而去。 盛夏时节一两点的阳光最是毒辣，走在毫无遮掩物的高速路上，众人只觉得头皮都被晒得滚烫。 好在高速路前方不远处就是拥堵的车队，有些地方车子高，能遮阳。 为了预防丧尸，他们速度很慢，这导致他们路才走到一半身上就都已满是汗水。 人群里，几人纷纷朝着晨夏看去。 看见晨夏那一身深冬的羽绒服，众人脸上肌肉都忍不住抽动，看见晨夏连一滴汗水都没有的额头，众人又哑然。 晨夏的不正常已经从脑子扩散到全身？ “奇怪，怎么都没看见丧尸？”薛二维一边走一边端着枪四处张望。 有了之前的经验，他对这种高速路口的堵车路段分外谨慎，然而他们一路走下来却完全没遇到丧尸。 “别放松警惕，说不定是被吸引进了城里。”海茵提醒。 薛二维不置可否，他总觉得怪怪的。 情况确实很奇怪，一开始他们以为是丧尸都被吸引到了城市边缘，但他们走到城市边缘时，却依旧一只丧尸都没看见。 不只是城市边缘，从他们能看见的角度朝着城里望去，整座城市就好像真的彻底的死了一般，竟然一只丧尸都没有。 “你们看吧，我就说很奇怪，你们还不信。”薛二维拔高声音，他们总说他脑子不好，他脑子明明好得很。 “闭嘴。”莫安森寒眸如冰。 刚刚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薛二维顿时泄了气，他扁扁嘴，不敢再吭声。 “会不会是被吸引走了？”仲秋晨猜测，他们之前去的那村子就是这样，因为没看见丧尸，当时还吓了他们一跳。 “只有这个可能。”海茵赞同。 到达城市边缘，一群人并未直接进城，而是就着边缘的位置开始向左边移动。 既然知道城里有东西，那他们就要尽可能地避开和城市接触。 这里的城市边缘是一些住宅楼，看规划应该是城市早期的规划模式，房子大多不高，住宅楼缝隙间还有一些已经老化的健身器材。 几人顺着住宅楼谨慎前行，一口气走出半个多小时，再次找到地方休息后，薛二维立刻憋不住了。 “怎么一只丧尸都没有？”薛二维奇怪。 “是挺奇怪。” “怎么会这样？就算被吸引走，也不可能一只丧尸都不剩下。” 这次不止薛二维，海茵和吴悠也都跟着在意，因为他们一路下来足足半小时竟然一只丧尸都没看见。 莫安森蹙着眉头沉思片刻，没想出所以然来，转头看向仲秋晨，“你怎么看？” “我只见过一次这种情况，之前起源地的工业区。”仲秋晨看了眼和他认识的独臂丧尸有几分相似的晨夏，脑子里想的是之前那被他取名叫作腾蛇的怪物。 被提醒，莫安森瞬间回神，同时惊出一身冷汗。 当初起源地那怪物就把周围的丧尸吃了个干净，所以整个工业区空空荡荡，和这里的情况完全一样。 “工业区？”海茵和吴悠对视一眼，所有人里就只有他们没去过工业区，薛二维后来跟着莫安森去找仲秋晨时也去过。 “起源地那怪物为了进化，把他周围的丧尸全部吃光了。”薛二维道。 海茵和吴悠哑然，同时背脊发寒毛骨悚然。 听着几人的对话，听着几人以这种方式议论猜测他们，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感觉分外复杂。 薛二维说的没错，但也不全对。 吞噬其他丧尸确实能让他们获得力量，但并不是每一只尸王的进化都需要吃无数的丧尸，是否进化还是看自身，晨夏之前能二次进化就是因为受到腾蛇的刺激。 “那这城里的尸王就是和那怪物一样，是朝着体能方向进化的尸王？”海茵蹙眉，起源地那怪物制造带来的恐惧感再次席卷而来。 “十有八/九，而且这次还是三次进化的，比之前那只更可怕。”薛二维转动脑袋看了眼四周阳光笼罩的死城，在灿烂的阳光下背脊冰凉。 “走。”莫安森带头离开他们藏身的地方，直接向着两栋建筑间的大路跑去。 其他人见状，立刻跟上。 不再继续在一栋栋建筑间慢慢摸索着前行，众人放开了在路上狂奔，速度一下提升，不过片刻就跑出许远。 仲秋晨速度最快，他一边跟着一群人跑，一边还有闲情逸致四处张望，时不时还能跑到前面拐角提前探下路。 看着那样的仲秋晨，不过片刻就跑得一张脸通红的薛二维三人眼睛都瞪圆，仲秋晨越来越不像个人了。 正常人哪有他这样的？！ 更让几人难受的是，晨夏抱着晨小晨不光能跟上，时不时还能抽空去旁边探个路，然后一脸期待地报告给仲秋晨。 一口气在城中跑了将近一个小时后，休息时，海茵和吴悠一边靠着墙壁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怀疑人生，薛二维一张脸亦涨红。 在三人怨念的注视中，晨夏和晨小晨一大一小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两张厚纸板，正努力的给额头满是细汗的仲秋晨扇着风。 两人一颗心都快化成水，看着仲秋晨的眼神就像看见自家总算学会走路的崽。 仲秋晨受不了两人，炸着毛转身钻到莫安森背后躲起来。 晨夏和晨小晨马上要追，莫安森立刻冷冷瞪了过去，被凶，两人这才老实。 躲好，仲秋晨在莫安森背后张望了两人一眼，松了口气的同时脑子里不由想起之前那怪物。 他之前威胁说再让他看见，他就杀了他，所以那怪物就再不在他面前出现。 他后来说不要再跟着他，那怪物就真的不再跟着他。 想着月光下那怪物看着他时满含期待且小心翼翼的眼神，那乖巧蹲坐的模样，那圈住自己腿的尾巴，仲秋晨心口有些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那怪物现在在哪？ “嗷啾？！” 垂着脑袋伤伤心心蹲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怪物猛然抬起头来，他尾巴尖缓缓翘起，脑袋也轻轻转动。 脑袋转动到某一方向时，他不再动作。 王，在想他？ 他的王，在想他？！ “啾！”那怪物如同利箭般猛地射了出去，在心中无法抑制的莫大喜悦催促下疯了似的不停迈动脚。 他的身影在烈阳之下化作一道残影，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但他还是觉得不够，他想要更快，他想要跳得更远跑得更快，因为他想要更快去到王的身边。 那个念头无比强烈。 强烈到像是要从他胸口喷涌而出，像是要燃烧起来。 他疯了似地加速，不停地加速！ 他的腿都因为他超越极限的速度开始作痛，他每一次踩在地上，身上的骨头就像全部碎掉似的痛一次，他每一次加速，那份疼痛就更强烈一分。 那份疼痛太过强烈，深入骨髓，痛彻心扉，但他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他跑得更快了。 因为他的王在想他，他必须立刻马上去到他的面前。 他再次加速，他身体承受的疼痛超越极限，他的骨头碎掉，他的皮肤龟裂…… 碎掉的骨重组，龟裂的皮肤里有黑色的毛发钻出，他的尾巴变得更加细长，他的后腿变得更加健壮，他有着尖锐利爪的两只前肢也落地，他跑得更快了，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快！ 第37章 还是说有什么事情能比王…… 001. 稍作休息, 一群人看了眼头顶的太阳，硬着头皮再次开始移动。 这座城市上城区跟下城区中间被一条河流截断，上城区大多都是高楼大厦的新城区商业区, 下城区则更偏向老城镇。 相比下来下城区人要更少些, 这本是好事，但现在城中丧尸都不见，老城区那蜿蜒盘旋的小路反倒成了阻碍。 众人顺着小路一口气向前跑了十来分钟, 却发现根本没跑出多远后，都不由颓废。 跑在最后的吴悠停下, 一手插着腰，一手拿着枪，看着前面仲秋晨几人。 “要不咱们还是进城吧？咱们直接去河边，沿着河边直行然后过河, 速度可能更快，还近些。”吴悠提议。 他们一直沿着城市边缘移动, 但城市边缘并不是一条直线，小路也特别多。 海茵也停下, 她也已经跑累。 海茵一停, 薛二维也跟着停下。 薛二维体能还算可以, 但这种室外温度高达四十度的盛夏中午，背着行李端着重达十多斤的枪弹一路狂奔一个多接近两小时，也着实要命。 莫安森停下, 他回头看看几人, 他的情况也没比几人好上多少。 一群人里，也就仲秋晨和晨夏稍好些。 海茵也道：“反正我们都已经在城里了，区别不大。” 他们原本决定走城市边缘，是出于不想招惹到城市中普通丧尸的考虑, 但现在既然城市里面没有丧尸，那这层顾虑也就不再重要。 莫安森稍作迟疑，看向一旁仲秋晨，在看见仲秋晨也点头后同意，“走。” 仲秋晨立刻转动脑袋确认方向，确认河在什么位置后，他立刻带队转头向着城市中而去。 河离他们这边不远，众人一路小跑，到达河边时只不过过去四十来分钟。 吹着河边凉爽的夏风，一群人在河岸边找了地方休息。 和之前不同，这次没人还能再说出话来，所有人都跌坐在地上，只顾得上喘气。 仲秋晨跟着在地上坐了会，缓过劲来后他向着河岸旁边一栋较高的屋子走去，要上楼去看看情况。 屋子一共五楼，是民宅，仲秋晨从二楼阳台翻窗进去，很快便到达楼顶。 楼顶被太阳烤得地板都滚烫，踩在上面时仲秋晨甚至有种鞋底塑料都被烤化的错觉。 来到天台边缘，仲秋晨顺着河流下游朝着前方看去。 河很宽，这让他的视角也很宽阔，他很容易就看见前方的大桥。 他们前方一共有两座桥，一座离他们已经不远，过去也就十来分钟，另外一座还很远，傍晚前能到就不错。 仲秋晨正记路线，楼下就传来轻微骚动。 丧尸喜欢声音，轻易就能被声音刺激地发狂，这让钟秋晨对声音也格外敏/感。听见声音，他立刻低头看去。 制造声音的人是薛二维，楼下河道边薛二维一群人正仰头看着他，眼神询问。 仲秋晨没有直接隔空喊话，那样制造的动静太大，他摇摇头让众人放心，至于其它的话下去再说。 又在楼顶看了片刻，不光把他们前面要走的一段路记下，也把河水对面的情况大概记了遍后，仲秋晨下了楼。 几乎是仲秋晨从楼上下来的瞬间，薛二维一群人就凑了上来。 “怎么样？”薛二维问。 “没看见丧尸，也没看见其它东西。” “那就好！”薛二维松了口气。 他们现在倒不怕普通丧尸，反而更怕那躲在城市之中的尸王。 一想到之前在起源地工业区被那怪物追着跑的经历，薛二维浑身都不舒服。 “下一座桥我们不过河，直走，到了下下座桥之后再过，这边岸边更隐蔽，对面河边是一条马路，视野相当宽阔没有遮拦。”仲秋晨道。 无人有异，仲秋晨在这方面一直相当靠谱。 稍作休息，一群人再次前行。 接连跑了两三个小时，众人体力消耗得已经差不多，这种消耗不是靠休息几分钟就能弥补回来的，所以接下去的路众人选择了步行。 河边风大，风驱散灼热，一群人精神都不错。 仲秋晨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其他人压低声音的说笑，一边注意着周围。 十分钟后，众人来到第一座桥前。 桥已经有些年头，看着相当老旧，桥体中间是一条有些狭隘的双行道，两旁是稍高于车行道十来厘米的人行道。 从桥的这边望去，能看见那头上城区的一条热闹街道，街道两旁租金不菲的商店无一例外都格外凄惨。 有些商店来不及关门就被洗劫一空，有些商店即使关上铁门也被强制撬开，街道尽头最右侧的位置，有一家零食店甚至连玻璃墙都被砸了。 看着那在末日下随处可见却依旧叫人唏嘘的场面，众人注意力却在另外一件事情上，商店街通常都代表着食物。 “要过去看看吗，说不定还能有剩？”薛二维跃跃欲试。 海茵看看其他几人，吴悠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晨夏和晨小晨心不在焉，仲秋晨兴致不高，莫安森亦是如此。 海茵道：“要不还是先算了，重点是先找到汽油，我们今晚之前能不能找到汽油都是问题。” 薛二维想想，又看了一眼已经开始西下的太阳，不再坚持，他们必须在天黑之前找到安全的地方落脚。 商量着，一群人继续往前走。 仲秋晨习惯性地查看周围，要尽可能掌握情况，他脑袋转动至右后方时，身体猛然停顿。 一直注意着仲秋晨的莫安森察觉，立刻戒备，他右手虚抬同时转头朝着仲秋晨看的方向看去。 视线看去，他却什么都没看见。 从仲秋晨的角度望去，那边一片空。 天空蔚蓝，太阳逐渐西下，阳光刺眼。 仲秋晨看的并不是他们身后的建筑或者河道，而是河道对面的高楼之上。莫安森一开始本以为仲秋晨看的是屋顶，但冷静下来再看却发现他看的是屋顶的上方，空中。 “怎么？”莫安森问。 仲秋晨不确定地摇摇头，他收回视线，同时本能的把挂在肩上的弓取了下来，这是他仅有的远程武器。 见仲秋晨摇头，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的薛二维、海茵和吴悠三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一口气还没吐完，紧接着就看见仲秋晨把弓拿了下来，这让三人才吐到一半的那口气立刻又倒吸回了肚子。 三人跟着端起枪，四处张望，紧张兮兮。 仲秋晨哑然，安抚几人，“可能是我看错了。” 三人朝着仲秋晨看来，见仲秋晨不像在紧张，这才真的松了口气。 一群人继续往前，仲秋晨回头朝着刚刚的方向看了眼，天空只剩刺目阳光。 走过桥，沿着河道又往前走了两个多小时左右后，远远的他们看见第二座桥。 太阳已经落山，仅剩的余晖照红半边天，静静伫立于水面之上的老桥安静，如同弓背老人。 “先过桥，到桥的对面去找地方休息。”仲秋晨道。 桥的这边是下城区，下城区的住宅建筑整体都不如上城区新，防盗设施也没那么好，好些楼甚至直接连防盗窗都没有，夜里住着不安心。 来到桥边，众人稍作休整，一口气小跑着快速穿过毫无遮掩的老桥。 进入上城区，众人一边往前走一边转动脑袋打量，他们不是没见过高楼林立，但在下城区走得久了突然进入上城区，对比鲜明，难免在意。 众人正走神，仲秋晨就猛然转头朝着右侧看去。 见仲秋晨如此，刚刚还放松的一群人神经再次紧绷，薛二维三人本能抬枪。 这次，不等三人询问怎么回事，仲秋晨看的方向的远处就传来一阵闷响。 声音不亮，带着厚重的沉闷感，像是什么东西爆炸又有些不同，就像鞭炮在石头罐子里炸开。 “是广义他们。”吴悠挑眉。 “他们居然还有手/雷？早知道之前就应该再压压价，不该那么便宜了他们。”薛二维扁扁嘴，他们之前拿吃的和对方换，一共才换到六个弹匣。 “你省省吧，就广义那种人，他怎么可能给你手/雷，他自己偷偷藏着还来不及。”海茵道。 乐园现在各种支援本就稀缺，子弹就不说了，像手/雷之类的大威力武器，那更是稀中之稀，就算有，不到万不得已也没人会舍得用。 薛二维再扁嘴，海茵说的有道理，但他还是不服气，“之前在村里的时候他们就用了一颗，我还以为那就是最后的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他到底还藏了多少好东西……” 无人接薛二维的话，众人都看向仲秋晨。 “很远，城市的那头。”仲秋晨指了个方向。 众人朝着那边看去，看清楚方向，眉头忍不住皱起，广义他们出事的地方居然在他们后面，在高速路口那边。 “他们怎么会在那边，他们不是比我们先进城几个小时？”海茵眉头越皱越深。 “那群孙子该不会是想趁我们进城之后把车子开走吧？”薛二维急了。 “不是没有这可能。”吴悠瞪了眼薛二维，薛二维自带乌鸦嘴属性，好的不灵坏的总是应验。 “还好莫队你之前把车子从高速路上挪开了，不然真就便宜那群混蛋了。”薛二维气得不轻。 莫安森脸上不见怒气，而是更多几分困惑，车子的事他早有防备，且他也不觉得广义他们是为了车子所以故意等在城市边缘，要等他们进城之后就去开车。 车子没油，广义他们都知道。 没有他，一辆没油且重达几吨的车子，没人能挪动得了。 广义他们有油，就等着他们进城再把油带过去开车走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广义不可能预料到他们会在路上遇见，所以不可能提前准备。 “要过去看看吗？”海茵问。 “不，我们继续。”莫安森道。 薛二维三人闻言，又朝着身后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眼，还是有些不放心。 广义是那种看不得别人好甚至不惜损人损己的人，弄不到车子，他搞不好会破坏机器。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吴悠提议。 莫安森看过去，看出薛二维三人的顾虑，他眼底更多几分冰冷，“他不敢。” 广义要是敢破坏机器，那他就要做好永远不再回乐园的打算，因为他要是敢那样做，那以后只要让他再见到广义他绝对会让广义不得好死。 听着莫安森发狠的话，看着莫安森脸上的冰冷，薛二维三人喉结滑动，一颗心结结实实落回肚子里。 在乐园，莫安森是绝对强大的存在。 002. 就几人说话这会，天边的余晖已经彻底暗淡，取而代之的是夜幕。 几人在无人的街头对望一眼，赶紧寻找夜里能休息的地方。 他们附近的房子都是楼下商铺楼上住宅的模式，这让楼上住户的防盗做得特别好，但想要上楼也必须绕过整排楼走到后面。 薛二维三人正琢磨要从什么地方上楼，仲秋晨声音就猛然传来，“跑！” 听见那个字，所有人都是一愣，旋即本能跑动。 众人以极快速度一口气跑至街道的尽头，拐过拐角时，众人朝着身后看去，街道上空空荡荡。 拐过拐角，仲秋晨立刻停下脚步，他从拐角处探出头去看向他们刚刚所在的方向。 他身后，薛二维一群人屏住呼吸，他们不知道仲秋晨在看什么，但仲秋晨不会开玩笑。 两分钟过去，仲秋晨收回视线，有些茫然地站直身体。 他回头，在夜幕笼罩下看向身旁无比紧张地看着他的一群人，“……我好像看错了。” “啊？”薛二维茫然。 海茵和吴悠亦是如此，两人脸上都带着明显的惊讶，这已经是仲秋晨今天第二次虚晃一枪。 莫安森眉头紧锁。 “怎么——”海茵想要询问是怎么回事，话到嘴边又咽回，她倒不怀疑仲秋晨在故意耍他们玩，但仲秋晨接连两次看错的情况也着实奇怪，能让仲秋晨都抓不住的东西…… “你到底看见了什么？”莫安森问。 仲秋晨看去，两次都弄错，他自己也有些茫然，“……可能是个人。” “什么？”几人皆是一愣，包括晨夏和晨小晨。 “一个人，在天上。”仲秋晨愈发茫然。 他也说不上来。 刚开始进城时他什么都没感觉到，第一次察觉不对时是他们走在河边时，他突然就感觉到一抹视线传来。 感知能力地扩大让他很清楚的就感觉到那视线的目标是他，他一开始以为是之前那怪物，但他很快就发现不是，因为那视线和之前那怪物看他的视线截然不同，那视线中充满打量、探究、惊讶…… 当时他立刻就回头，但他回头看去时他们身后的路上却什么都没有。 是他眼角余光撇到屋顶上方有一抹什么黑色的东西在动，他才本能抬头朝着屋顶上方看去，但他看去时那边已经什么都没有。 他试着去探查那边屋顶空中的情况，但那边已经超出他的最大感知范围。 他以为他看错，因为那边完全悬空，不管是什么那东西都不可能存在于那，只能是他看错。 第二次是在刚刚，他听到爆炸声后，那若有若无的注视感立刻又传来。 这次和之前已经有了明显不同，这次那注视中少了探究和打量、惊讶，更多了愤怒和恶意。 对方在生气，异常生气，那份怒火似乎要把他焚烧殆尽。特别是那恶意，更是强烈浓郁得简直让人背脊发凉。 且这一次对方离他们近了很多，距离他们甚至不到五十米，他就在他们后方的屋顶上，在他感知范围内。 他在空中，他原本不在那，突然一下就出现。 察觉到那份恶意，仲秋晨几乎是立刻就出声让众人跑，拉开距离，同时搭弓拉箭。 跟着众人一口气跑过拐角，仲秋晨立刻从拐角回头看去，但他转过头去时却依旧什么都没看见。 屋顶上已经空了，什么都没有，就像那东西出现时一般他又突然就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份满含怒火和恶意的视线。 对方消失得实在突然，而且消失的方式也实在诡异，就只剩下仲秋晨背后的汗毛还竖立，这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他想多了。 “在天上……飞的人？” 薛二维三人对视一眼，脸色变得奇怪。 “你咋不说是在天上飞的牛？”薛二维嘴上说着，脸色却极为难看，显然是已经信了仲秋晨。 “可能是我看错了。”仲秋晨道。 “会不会是广义？”吴悠问。 “你听说过广义会飞吗？”海茵看去，广义那种性格的人要是会飞，肯定早就在乐园到处炫耀了，绝不会藏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皆沉默。 海茵说得有道理，可如果不是广义，那又能是什么人？ 或者说，那还是人吗？ 人可不会在天上飞。 太阳下山之后天色暗得极快，就他们走神这一会，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先找地方落脚。”莫安森道。 众人再次移动，说是找地方落脚，这条街他们却是一点都不想再呆，所以一群人立刻向着前方另一条街道走去，要寻找新的地方。 跟着众人移动间，晨夏和晨小晨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复杂。 他们两个倒是都有感觉到有东西靠近，因为那瞬间他们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是等级压制带来的恐惧，那瞬间他们仿佛被扔进冰窖。 那感觉现在都还残留，让他们极度不舒服。 不舒服的同时两人也奇怪，那尸王明明已经发现仲秋晨，应该也已经认出仲秋晨，为什么不出现？ 晨小晨察觉到仲秋晨的存在时，即使还未见面，他的本能都驱使着他到处寻找仲秋晨，见到仲秋晨之后他更是恨不得直接冲到仲秋晨身边再也不离开。 这种冲动是本能，所有尸王都会有的本能。 他们也能清楚地感觉到王还未完全觉醒，这让他们的保护欲更加疯狂，也更加不舍得离开王。 晨夏和晨小晨两人再次对视，在对方眼中看见惊讶和疑惑，知道对方和自己想的一样，两人愈发疑惑。 还是说三次进化的尸王和二次进化的不同，他比他们更加理智也更加聪明？ “这边。”薛二维在一栋六层高的楼前停下。 他面前有一栋楼，楼上也是住宅，防盗措施做得还不错，最主要的是上楼的楼梯就在薛二维面前，不用绕路。 一群人迅速向着他靠拢。 莫安森开门，带着众人上楼。 几乎是他们走到二楼的瞬间，两道人影就从漆黑的楼道上方扑了过来。 那两道人影是丧尸，他们应该是被锁在了楼里，所以才没能跟着“消失”。 众人注意力都还在那在天上飞的人上，面对这都是一懵，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两只丧尸已经被仲秋晨和莫安森分别解决。 “不要走神，楼里还有。”仲秋晨提醒。 薛二维三人看着在地上的丧尸尸体，惊出一身冷汗，连忙戒备。 就如同仲秋晨所说，楼里确实还有其他丧尸，听见楼下他们制造的动静后，三楼四楼的楼层里都有撞门声传来。 仲秋晨没理会那两只丧尸，带着众人进了三楼右边的屋，那间屋里没有丧尸。 进了门，众人四下检查，确定屋子安全，众人重新回到大厅。 对视一眼，一群人纷纷松了口气。 几乎是同时，屋外猛然传来一阵黄色亮光。 所有人都是一愣，这次就连仲秋晨都忍不住愣了下。病毒爆发后，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除了手电筒之外的灯光。 下一瞬，几人纷纷朝着窗户靠近。 挑开窗帘，看见外面街道上正闪烁着亮起的路灯，众人都有些惊讶。 “太阳能？”海茵猜测。 “估计是。”吴悠脸色复杂。 一群人就像着了魔，站在窗口对着楼下街道那一排路灯看了许久，直到路上所有闪烁着的路灯都稳定，众人才回神。 夜里，众人就着窗外的路灯休息，一夜过去，翌日清晨众人再次醒来时，都有种身处梦中的错觉。 什么病毒末日都是假的，所有一切不过是他们一场梦。 这场梦并未持续太久，天色一亮路灯一熄灭，众人就被从梦中踢出，回归现实。 稍作休整，一群人再次出发。 按照预定的路线他们今天就能到达加油站，之后便是弄汽油和寻找食物，如果顺利，他们下午就能返程明天就能出城。 清晨的城市里依旧安静，这让走在杂乱街道上的众人都有些不自在。 有了昨天的事，一群人路上注意力都更加集中，但直到临近中午他们也没能在空中看见那个会飞的人。 相比起那个会飞的人，他们先看见了加油站。 远远看见加油站，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喜，脚下步伐也跟着加快。 就在众人马上就要踏进加油站时，薛二维兴奋的声音传来，“超市！” 所有人脚下步伐均停下，纷纷朝着薛二维那边看去。 薛二维身后，加油站正对面的位置，一家六楼高的大型商城赫然闯入众人眼帘。 商城由三栋主楼以及衔接三栋楼的楼梯组成，门前一片狼藉，但正面墙壁上的各种广告招牌崭新，就算在无数高楼之间也十分醒目。 看看那商城，再看看身旁的加油站，众人犹豫。 “要不先找找有没有吃的？”薛二维摸摸肚子，“我早就饿了，你们不饿吗？” 被薛二维这么一说，除了一听到吃这个字就一脸痛苦的晨夏和晨小晨，众人越发动摇。 食物和汽油他们都要，哪一个先都没差。 “先找吃的，顺便看看商城里有没有合适的桶或者罐子。”莫安森道。 被提醒，众人纷纷看向加油站，加油站那边明显已经被洗劫过，原本连接油管的机器已经被破坏，一旁地上还有不少黑色污垢，应该是之前来取汽油的人撒在地上的。 他们没开车过来，想要把油带回去就必须找能装汽油的器皿，就算是莫安森，也不可能举着一大团汽油直接回去。 打定主意，一群人迅速向着对面的商城而去。 商城离加油站有段距离，中间除了一条马路其它地方都是商城门前的广场。 广场下方是地下停车场，上方的地面除了广场周围那一圈防止车辆进入其中的圆石，就只有中间的位置有个喷泉。 穿过马路，进入广场，几人花了些时间才总算走完广场进入到商城楼下。 商城大门是转页门，视线从玻璃门叶间透过，可以隐约看见门后两侧的化妆店和水饮店招牌，以及后方的一些柜台。 众人在门口站定集合，看着仲秋晨小心地伸手推门。 转页门转动，并未发出声音，这让众人都松了口气。 进了商城，没了转页门的遮挡，商城内的凌乱不堪立刻映入众人眼帘。 衣服、鞋袜、货架、各种化妆店和冷饮店的瓶瓶罐罐以及各种塑料袋、纸皮满地皆是，甚至让他们都有些无处落脚。 众人小心地跨过会制造出声音的那些垃圾，端着枪谨慎地向着里面而去。 既然住宅楼里能关住丧尸，商城里有一两只也就不奇怪。 一楼大厅很宽阔，三栋楼中间留出的空档足有两三百平，那里原本摆放着商层的标志以及一些彩带气球，之前应该在做活动，但现在那里堆满了垃圾，垃圾甚至快有人高。 一群人尽可能不发出声音地在底楼转了一圈，再次聚首时，众人都摇头，他们没看见丧尸。 “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半小时之后在这里集合。”莫安森压低声音道，说话间，他特意看了薛二维一眼，“不管发生什么半小时之后都必须回到这里。” “知道了。”薛二维应下。 “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桶。”莫安森再次提醒。 众人点点头，各自分开探索。 商层主要由三栋楼组成，也就有了三个大门，仲秋晨在众人散开之后去另外两个门门口看了看，三个门门外的布置情况都差不多。 看完情况，仲秋晨回头正准备去楼上看看，一转头就对上一大一小两张熟悉的脸。 “不要跟着我。”仲秋晨道。 晨夏和晨小晨备受打击，摇摇欲坠。 仲秋晨无视两人，绕过两人向着电梯走去。电梯上的情况和楼下差不多，到处都是垃圾，无处下脚。 上到二楼，仲秋晨转动脑袋看了一圈，薛二维正在一家烤鱼店探头探脑，口水都快流出来。 对面，莫安森正从另外一道电梯上楼，要去寻找合适的器皿。 海茵和吴悠似乎直接上了三楼，三楼主要卖吃的的。 仲秋晨看看，没在二楼停留，也索性往楼上而去。 他绕着电梯一口气往楼上走了许久，直到到达顶楼他才停下。 顶楼的六楼主要经营的是游戏厅和电影院，以及几家玩具和饰品店。游戏厅和卖玩具小饰品的店被各种机器柜台挤得满满当当，比起楼下那些饮食店，它们遭遇的破坏哄抢明显少的多。 仲秋晨没有进去，只在外面看了看。 绕过游戏店和饰品店，来到电影院，仲秋晨朝着电影院柜台看去，一般电影院售票柜台都会顺带卖零食。 柜台早已被洗劫一空。 仲秋晨并不意外，他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 远远看了眼，他转身向着前方走去。 他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转动瞥向一旁墙壁，看清墙壁上的盛况，他步伐停下。 电影院靠右侧的那整面墙上，被人用红色喷枪画了好些奇奇怪怪的图案，图案有刀有字符也有字母或者字的，看着像是一堆什么标志，但数量太多。 标志上没有擦拭的痕迹，所以应该不是病毒爆发之前画的，但病毒爆发之后谁能跑到这种满是丧尸的商场里来画画？ 仲秋晨看了片刻没研究出所以然来，放弃观察，继续往前走去。 六楼几乎没有东西，没有吃的也没有能装液体的器皿。 仲秋晨下到五楼，五楼主要是各种服装店，站在楼梯口放眼望去所有店面几乎无一例外。 仲秋晨正犹豫要不要挨着看看，眼角余光就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晨夏不知何时进了一家服装店，他正拿着一件女式深灰格子西装一脸认真地对着自己身上比划。 003. 仲秋晨嘴唇几次翕动，试图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晨夏感觉敏锐，仲秋晨还没来得及移开视线，他就有所察觉似地回头看来。 “您觉得这个好看吗？”晨夏兴致勃勃的从店门口探头，要给仲秋晨看他手里的西装。 仲秋晨果断移开视线，下楼。 走在电梯上，仲秋晨转动脑袋四下张望了一圈，他没在周围看见晨小晨。 他试着闭上眼睛感应了下，不知是不是他弄错，整个商城好像都没有晨小晨的影子。 仲秋晨脚步有瞬间地停顿。 晨小晨才三四岁，就算他被晨夏带得有些奇奇怪怪，也不是他放任一个三四岁小孩到处乱跑的理由。 仲秋晨转身上楼。 来到晨夏所在的女装店前，仲秋晨朝着屋里看去，屋里果然空空荡荡不见晨小晨。 “您要试试吗？”晨夏很是激动，他似乎没想到仲秋晨也会对这些衣服感兴趣。 “晨小晨呢？”仲秋晨满脸都写着拒绝，晨夏已经开始到处翻衣服，要介绍给他穿。 “他？”晨夏手上动作停下，脸色变得奇怪，好像在因为仲秋晨主动问起晨小晨而嫉妒和失落。 “他不见了。” “不用管他。”晨夏放下衣服，动作间想起他和晨小晨的“父子”关系，他补充，“我的意思是说他能照顾好自己，您不用担心。他可能就是跑到什么地方去玩了，等下自己就会冒出来。” 仲秋晨怀疑。 晨夏这个父亲太不尽职。 仲秋晨转身下楼，决定等下顺便注意看看，看能不能找到晨小晨。 仲秋晨一路从六楼往下走，但直到回到底楼，他也没看见晨小晨。 楼下，莫安森已经在集合地点等待，他身旁放着一堆到大腿高的白色塑料桶，他正在那检查桶的密封性。 “地下一层是超市，超市里有卖海鲜，这些应该是运送海鲜的。”莫安森见仲秋晨看过去，主动解释。 病毒爆发后所有人都在搜寻物资，但这种桶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毫无用处，自然也就没人在意。 “你看见晨小晨了吗？”仲秋晨过去帮忙的同时询问。 “没有，怎么了？” 仲秋晨集中注意力感觉，确定商城里确实没人，他抬头朝着六楼看去，还是说晨小晨跑到六楼游戏店里去了？ 商城很大很高，只有六楼一部分角落超出他的感知范围，但他之前就在六楼。 就在仲秋晨犹豫着要不要再上六楼去看看时，一旁薛二维抱着一堆东西走了过来。 仲秋晨和莫安森看去，看见薛二维怀里那一大堆东西，两人都不由挑眉，薛二维某种程度来说确实挺能活。 “你们看我找到了什么！”薛二维一边辛苦地抱着怀里那一堆塑料袋，一边炫耀似的从里面抽出一袋在两人面前晃了晃。 薛二维找到的是一堆凉粉粉，那些凉粉跟盐的袋装大小差不多，里面是面粉一般的粉末，但它们经过熬煮处理之后能变成凝固的凉粉，加些蒜末、酱油、醋、辣椒油，味道极好。 “我刚刚在仓库那边发现了一整箱，就埋在门口的一堆纸箱下面，居然没人要。”薛二维嘿嘿一笑，像是捡到了大宝贝。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连箱子一起抱过来？”仲秋晨问。 袋装太小，足足十袋，薛二维两只手都抱不住，看他那两只手小心护着怀里的样子都让人担心袋子会掉在地上摔坏。 闻言，薛二维愣了愣，一脸错愕。 莫安森扶额。 薛二维耳朵胀红，他把东西放在地上，然后嘟囔着跑回去拿箱子。 薛二维再回来时，海茵和吴悠也回来，刚刚两人从莫安森这知道还有个地下一层超市后都去了超市，但两人的收获比起薛二维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海茵就找到两包已经碎掉的巧克力华夫饼，其中一袋袋子已经鼓气，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吃。 吴悠倒是找到几罐兑水饮料以及一铁盒子的开心果，但两样东西都不管饱。 “整个商城已经被洗劫过好多次，能吃的东西早就已经没了。”海茵找了地方坐下，很是无奈。 商城虽大，但目标也大，附近一片的人肯定都知道这里有个商城，估计病毒爆发后不少人都来这边试过运气，而且之前还有乐园探索队的人来过。 “就说你们不行。”拿了箱子回来，正蹲地上往箱子里一袋袋回装凉粉的薛二维，尾巴都翘到天上。 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无奈一闪而过，他们默契的没有点破薛二维刚刚犯了什么蠢。 对视完，莫安森抬头看了眼一旁正下电梯的晨夏，“我们走，去加油站。” 仲秋晨想起晨小晨的事，张嘴就想说晨小晨不见了，话都到嘴边，却见晨夏向着楼下走来后，晨小晨跟着晨夏走上电梯。 仲秋晨哑然。 “你刚刚想说什么？”莫安森想起刚刚仲秋晨提起晨小晨的事。 “没什么。”仲秋晨打量晨小晨。 晨小晨真的在六楼？但他之前明明什么都没感觉到。 被打量，察觉到视线，正一只脚一只脚下楼梯的晨小晨立刻看来，面对仲秋晨突然而来的视线，他白净的脸颊微微泛红。 仲秋晨收回视线，一时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所以才会想着去担心这父子俩。 “我在六楼电影院大厅的墙壁上看见了些画，很奇怪，像是什么人在画标志，但画了很多都不满意。”仲秋晨转移话题。 “标志？” “不是病毒爆发前画的，应该是那之后。” “病毒爆发之后？”薛二维抽空抬头，“那会不会是上次来这边的探索队？他们挺闲。” 吴悠瞪了眼薛二维，“不是都说了探索队过来弄汽油的时候这商城都是丧尸，所以探索队才没能把所有汽油弄走。” “啊……”薛二维恍然回神。 “探索队应该是两年前来的，也就是说，两年前这商城里还到处都是丧尸？”海茵诧异。 被她这么一说，众人再是一愣，旋即一堆问题冒了出来。 两年前这里还到处都是丧尸，那些标志是近两年画的？ 不是探索队的人，那又哪来的人？ 幸存者？ 什么幸存者这么无聊，还特意跑去电影院画画？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这座城市比他们预料中的还要麻烦。 没有更多东西可找，一群人向着商城外而去。 莫安森利用能力把他找到的那些桶全部带走，薛二维则抱着自己找到的一箱凉粉美滋滋，海茵和吴悠要过去看，他都不给。 晨夏和晨小晨走在最后，见仲秋晨几人出门后，晨夏故意落后半步挡住因为仲秋晨的注视兴奋得眼中都氤氲出水汽的晨小晨。 被挡住去路，晨小晨抬头看了眼晨夏，冷静几分，他绕过晨夏要去推门。他和晨夏本来就不是多好的关系，说是两看两相厌都不为过。 来到转页门前，晨小晨踮着脚把手搭在门把手上，他欲要推门，动作却停顿。 顿了顿，晨小晨极其不甘愿地开口，“没找到，不在附近。” 他不想搭理晨夏，但他也不想重蹈覆辙，他已经不想再让仲秋晨因为他的自私而受到伤害。 他可以容忍晨夏，但他无法容忍仲秋晨因为他受到伤害，也无法容忍仲秋晨受到伤害这事本身。 晨夏蹙眉，“你确定？” 晨小晨回头看向晨夏，眼中是和他三四岁小孩模样截然不符的成熟、戾气，晨夏该不会真的把他当成小孩了吧？ 晨夏不语，如果晨小晨真的没在附近找到那家伙，那那家伙又跑哪里去了？ 他之前来过，已经见过仲秋晨，他肯定已经察觉仲秋晨的身份，但既然已经知道已经察觉仲秋晨就是他们的王，他为什么不出现？ 他难道不想接近王？ 还是说有什么事情能比王还重要？ 晨小晨无视晨夏，用力推门，转页门纹丝不动，他微垫的脚却被自己的力道推得后滑，脑袋也因此差点撞在门上。 面对这，晨小晨额头青筋瞬间暴起。 晨夏心情蓦地就好了起来，他伸手推门，同时笑眯眯地低头看去，“来，爸爸帮你。” “去死。” 第38章 莫安森在乎的是仲秋晨的…… 001. 走过广场, 穿过马路，一群人再次来到加油站前。 加油站四周本身空旷，再加上对面就是商城广场, 附近很大一片区域都无遮掩物, 若从空中来看，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仲秋晨转动脑袋看了四周一圈，本能的有些不舒服, 这种环境如果遇袭，他们甚至都无处可逃。 “别磨蹭。”莫安森提醒其他人, 他显然也有同样的想法。 闻言，薛二维赶紧小跑着把自己怀里的箱子抱进加油站找地方放。 汽油味道重，薛二维不想让箱子碰到汽油，张望一圈后他抱着箱子向着加油站后方的商店而去。 海茵和吴悠两人把枪背到肩膀上, 径直向着几个加油台而去。 加油站四个加油台的机器均被破坏，其中一个加油台旁边放着个改装过的小型抽水水泵, 旁边还放着两个倒了的小油桶。 探索队的人之前来过，但那时候附近到处都是丧尸, 对面更是大商城, 以至于他们都没来得及抽走所有汽油, 就不得不仓皇撤退，就连水泵都没来得及收走。 海茵和吴悠靠近水泵，一个蹲下去研究接口, 另外一个研究怎么启动还能不能启动。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电。”吴悠道。 水泵改装过, 可以直接用电瓶启动，之前探索队留下的电瓶就在旁边，但两年多过去，电瓶估计放电得所剩无几。 “这边的连接口倒是好的。”海茵检查的是管道, 说话间，海茵向着吴悠而去，要去看看电瓶。 仲秋晨闻言看去，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的瞬间，他身体肌肉瞬间紧绷，“别动！” 听见仲秋晨的声音，蹲在地上的吴悠，弯着腰要去看电瓶的海茵，放下东西小跑过来的薛二维，以及正在加油站周围查看情况的莫安森和站在加油站外不知嘀咕什么的晨夏和晨小晨，所有人瞬间僵住身体，就如同被人按一下暂停键。 仲秋晨没去理会其他人，他走向海茵和吴悠。 小心地靠近海茵和吴悠后，他在吴悠和海茵身旁蹲下，他看看面前的水泵，微微侧头，朝着水泵上一道缝隙里看去。 不大的缝隙里，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黑色椭圆形球体，被几根极细的鱼线捆在了机器上。 仲秋晨不懂手/雷，但也看得出来那手/雷的安全针已经被拔掉，它之所以还没爆炸是因为安全阀被那几根细细的铁丝捆住了。 仲秋晨眉头皱起，视线顺着那几根几乎看不见的细鱼线看去。 鱼线从水泵缝隙延伸至最下方，在机器上绕过，贴着距离地面只有半根手指高度的位置，延伸至一旁被拆掉的加油台。 加油台和水泵的中间，线的上面，还有个吴悠。 海茵一只脚脚尖已经踩在线下，鞋子几乎贴着那根线放着，她正准备弯腰，只要她稍微再往前靠近一点，她就也会碰到那根线。 随着仲秋晨的视线，海茵和吴悠也看见那根线，两人一张脸瞬间惨白。 “……下面有什么？”吴悠整个人都踩在线上，那根线更是因为他而绷紧至极限，这让他脸色最为难看。 “手/雷。”仲秋晨抬眸看了眼吴悠。 吴悠嘴角肌肉抽动，本就已经惨白的脸愈发没了血色。 “仲秋晨……”薛二维不安的声音传来，他刚刚正向着海茵和吴悠跑来，离海茵两人很近，也听见仲秋晨的话。 “你们别动。”仲秋晨看了眼吴悠和海茵。 两人额头都已有冷汗冒出，特别是吴悠。 仲秋晨看了眼自己脚边，缓缓起身，他以水泵为中心开始仔细检查四周乃至整个加油站。 离他们有段距离的莫安森检查完自己身边，已经向着这边而来，晨夏和晨小晨亦是如此。 薛二维不敢动，维持着跑动的姿势，好笑又怪异。 “仲秋晨……” 仲秋晨看了薛二维一眼，没有立刻过去，按照自己的计划地毯式挨着挨着检查。 检查完四台倒在地上的加油台，仲秋晨最后才向着都快哭出来的薛二维而去。 “安全。”仲秋晨道。 薛二维松了口气，缓缓放松身体，看着仲秋晨的眼神委屈巴巴，他觉得仲秋晨学坏了，他怀疑仲秋晨就是故意的。 确认安全，薛二维跟着莫安森挪到吴悠他们身旁，歪着脑袋看水泵下方的手/雷。 仲秋晨没有立刻过去，他向着加油站后方的超市而去，要把所有地方都检查一遍。 他本只是为了预防万一，但却在超市门上看见熟悉的细线。 细线的一头在门把手上，另外一头在门口的一堆杂物中，仲秋晨垫着脚从杂物上方往下看了眼，是和水泵里同一款式手法的手/雷。 “这里也有。”仲秋晨提醒，说话间他低头看了眼就紧挨着门放着的那一箱凉粉，眉头不受控制地挑起。 可能脑子不好真的能涨幸运值？ 但凡薛二维刚刚推一下门或者不小心撞到门，那他现在就已经死了。 “什么？！”薛二维自己似乎也吓了跳，赶紧踩着莫安森的脚印跟着过来门边。 在门前停下，看见缠在门把手上的细线，再看看自己就放在门把手下方的箱子，薛二维瞬间炸了，“肯定是广义那群混蛋，就只有他们才有这玩意！” “你们别废话了，赶紧想想办法。”吴悠已经蹲到腿都发麻，一想到自己身边就有个炸弹，他腿就麻得更加厉害。 几人回头看去。 仲秋晨看看莫安森，“你有办法吗？” 病毒爆发时他才十四岁，之前他身边也没有军事迷，他对这些东西完全不理解，甚至连枪都是看薛二维他们用才知道怎么开。 莫安森摇头，他对这些了解也不多，他主要依靠的是自己的能力，也更加擅长大范围攻击，而不是这种细致活。 吴悠见团队里最厉害的两个人都束手无策，本就已经惨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肌肉都扭曲。 他知道的，遇上这样的情况，一般探索队都会直接选择放弃。 除了极小部分对武器有所研究的人，其他的人对这种东西毫无办法，留下也只会是陪着送死。 吴悠喉结滑动，咽了咽口水，他努力抑制着心中的不安和愤怒，放柔和了语气，“仲秋晨……” 所有人里，仲秋晨最心软。 仲秋晨没在乐园生活过，他不知道人心有多险恶，最容易心软。 仲秋晨看去，只一眼他就看出吴悠的想法，他接触的人确实并不多，他或许是要比其他人少几分心眼，但这并不代表他傻。 仲秋晨走过去，重新回到水泵前蹲下，他侧着头去看水泵下的手/雷。 他们必须带走汽油，他们不可能丢下那些机器，那些机器是乐园一群小孩的命。 至于吴悠，能力范围内能救他会救，不是因为吴悠那点小心思，而是为了让他自己良心好过。 陷阱设置得非常简单，捆着安全阀的鱼线另一头连接在了水泵旁边不远处的加油台上，只要谁踩到线或者勾到线，安全阀立刻就会崩开，手/雷就会被引爆。 吴悠踩在线上手/雷还没爆炸，是因为线把手/雷上的安全阀绷得更紧了，一旦他移开，安全阀立刻就会弹开。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水泵下面的缝隙就只有小孩拳头大小，成年人的手伸进去都握不成拳，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做点什么就更加困难。 而且这里是加油站，一旦发生爆炸，下面的油管肯定也会跟着被引燃，到时候说不定会引起二次爆炸。 至于旁边超市门口的手/雷，必然是会被跟着引爆的。 这样的爆炸范围，这样的距离，试图去做点什么简直就是找死。 “肯定是广义他们！”薛二维恨得牙痒痒。 “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先我们半天进来，确实有可能赶在我们前面来加油站布置陷阱，但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海茵不解。 “加油站一爆，他们也别想弄到汽油别想把车开走。”海茵看向跟着仲秋晨过来的莫安森，“而且还会得罪人。” 广义确实是个性格恶劣的人，但损人不利己也得有个限度，除非是真的是疯了，否则有几个人会因为想要害死别人连自己都害？ 他们之间又不是血海深仇，这座城甚至还有个尸王。 “他们肯定早就知道城里的状况，知道城里没有丧尸。”仲秋晨道。 广义他们只有知道，才有可能进城之后就立刻抄近路向着加油站而来，才能赶在他们之前做好布置。 如果城里有丧尸，广义他们未必能在他们之前先到加油站，哪怕广义他们先进城几个小时。 “可这也说不通，就算这城里没有丧尸也还有尸王，他疯了才绕这么大弯子来整我们？而且除非广义能确保弄死莫队，不然事后肯定会被莫队算账，咱们这么多人过来，踩雷的也不见得就是莫队，这太不值得。”薛二维不解。 众人皆沉默，薛二维这次说到点上，这确实不合理。 “除非他必须要进城。”海茵道。 几人皆是一愣。 “你是说……”吴悠脸色连连变化。 “我们遇到他的时候，他说他们之前遇袭了，他们遇袭的地方会不会就是这座城？”晨夏出声。 所有人都看去。 “他不是想回去救人？”晨夏提醒。 之前广义说过要让莫安森跟着他回去救人，但莫安森拒绝，后来广义果断放弃，这符合广义的性格，众人也就把这个事揭过。 “那混蛋是这么好的人吗？”薛二维嘀咕，他始终无法相信广义会为了救人而回来冒险，他不是那种人。 海茵和吴悠对视一眼，也怀疑。 “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我们都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如果这里真的是广义他们之前遇袭的地方，那我们也很可能遇上那东西。”仲秋晨道。 “这炸弹不是为了害死我们，更像是为了制造动静吸引什么人，最好是能让被吸引过来的东西和我们对上。” 说话间，仲秋晨再次去理线，试图寻找到突破口。 听着仲秋晨的话，一群人都黑了脸，广义的人之前说过，走在他们面前的人突然就消失，然后天上下血雨，还有脑袋、内脏从天上掉下来…… 如果那东西被吸引过来，如果和他们对上…… 002. “有办法吗？”吴悠看向一直在研究鱼线的仲秋晨。 仲秋晨摇头，“解不开，解开了就会爆炸。” “你可不能丢下我！”吴悠急了。 仲秋晨看了吴悠一眼，侧头看向旁边的海茵，“你小心一点，先把脚从线下面拿出来。” 海茵低头看向自己在线下方的脚，她的脚贴着线放着，但本身影响不大，因为她旁边还有个吴悠。 仲秋晨在海茵身前蹲下，伸手小心地拿住那条线，固定住显得位置。 海茵深吸一口气，缓缓挪动已经发麻的脚。她一动，那条线就跟着动，这让她本能屏住呼吸，心跳也加速。 她看向仲秋晨，见仲秋晨脸色不变依旧淡然，她才咬紧牙关再次缓缓移动。 她的脚影响不大，她很快便把脚从线下彻底抽出，这让她松了口气，也让旁边吴悠的脸色更加难看。 之前一条绳上系着他和海茵两只蚂蚱，现在只剩下他一个，如果仲秋晨他们觉得为了救他一个人搭上所有人代价太大，而决定放弃他…… “你再想想办法呀，肯定有办法！”吴悠有些想伸手抓住仲秋晨，他不可能一个人被留下，手抬起他又抑制住那冲动，还不到最后。 如果仲秋晨他们真的敢丢下他一个人走，那他就把脚移开，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吴悠咬牙，垂下的眼眸中是一闪而过得狠绝。 莫安森毫无温度的视线在吴悠伸出去又收回的手上扫过，这让他本就冰冷的眼眸越发寒意逼人。 他之所以不喜欢和乐园的人接触，就是因为无论你之前对他们多好，只要遇到危险，他们立刻就会露出獠牙，如果你不能救他们，他们甚至会反过来怨恨，甚至恨不得拖着你一起去死。 “只能用手捏住安全阀，把炸弹从里面取出来，然后再想办法扔掉。”仲秋晨道。 唯一庆幸的就是捆住炸弹的是鱼线，比起铁丝，可以轻易弄断。 吴悠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那还等什么？！” 薛二维和海茵两人嘴唇微张，脸色不太好，那把手/雷拿出来之后怎么办，岂不是去拿手/雷的人就必须得一直握着手/雷？ 这和之前的状况有什么不同，换个人去死？ 吴悠话脱口而出后也反应过来，他强行抑制住脸上的狂喜，视线在周围的人脸上扫过。 见所有人都沉默，吴悠咬紧牙关。 “我来。”晨夏上前，他不可能让仲秋晨去冒险，仲秋晨现在还没完全觉醒，而他不同，他就算被炸掉整只手臂，只要他还没死他就能治愈。 只是可惜，那样一来的话他就不能再跟着仲秋晨，如果他还完好无损的活着，肯定会吓坏仲秋晨的。 仲秋晨看了晨夏一眼，心情有瞬间的复杂，不管晨夏是因为什么所以缠着他，晨夏对他都未免太好。 “不用——”仲秋晨拒绝。 仲秋晨话未说完，那水泵的缝隙中就多出一只手来，莫安森伸出手。 仲秋晨看去，莫安森抬眸，黑眸淡然，“我拿住它，你把线剪掉，弄出来之后用线把它捆住，我看能不能把它扔出去。” 仲秋晨想要再说点什么，但已经来不及，莫安森已经握住那手/雷。 缝隙很小，成年人的手没办法完全握成拳，更别提捏住那手/雷，所以莫安森只能用手指尽可能地控制住安全阀和手/雷，这也让他手指异常辛苦。 仲秋晨不敢耽误，立刻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隔着缝隙看那鱼线，仲秋晨动作快捷精准的优先切断了捆着安全阀的那根。 线一断，吴悠立刻拖着已经蹲麻的腿退出许远。 仲秋晨没去理他，翻转手中刀子，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莫安森的手上。 莫安森手指修长而匀称，皮肤白皙，手背上隐约可见皮肤下的静脉，十分漂亮。 仲秋晨手里带着寒光的刀子在莫安森手指缝隙间几次探过，迅速的把捆住手/雷的线全部切断。 最后一根线也断掉后，额上已多出几分冷汗的仲秋晨抬眸，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居然在走神，他似乎一点都不紧张他操作失误那炸弹会在他手里爆掉，正望着他。 莫安森眼窝眉骨轮廓本就比常人微深，这让他那双眼显得越发深邃，近距离被他注视，仲秋晨有瞬间地走神，心跳也不受控制地加速。 “好了。”仲秋晨回神。 “嗯。”莫安森回神，看向缝隙。 “能拿出来吗？” 莫安森试着蜷曲手指，要把那手/雷在按着安全阀的情况下从缝隙里拿出来。 他手指一动，手/雷就往下掉去，没有了鱼线地捆绑本就如鸡蛋椭圆的手/雷变得有些滑，莫安森因为条件限制本也无法抓握。 仲秋晨一颗心瞬间跳到嗓子眼，好在莫安森眼疾手快，一把侧按住了它。 抓住那手/雷，莫安森又贴着机器慢慢往下移动了些，到缝隙较大的位置后，一口气把手/雷拿了出来。 “你不用过来，我一个人去就好。”莫安森一边起身向着加油站外走去，一边捡起地上被切断的那根鱼线往手/雷安全阀上缠去。 仲秋晨跟了两步后停下，视线却紧紧追随着莫安森。 莫安森不擅长太过细腻的操作，他的专攻更偏向大范围和高强度，撕碎钢铁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但用力量折纸却极为困难。 他可以用力量去按住手/雷安全阀然后把它扔远再放开，但他也可能直接把安全阀捏断，直接引爆手/雷。 莫安森拿着手/雷一路顺着商场往前走去，穿过广场，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拐角尽头。 “你们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吴悠见所有人都看着莫安森离开的方向，安抚道。 看着莫安森远去的背影，吴悠嘴角忍不住勾起自嘲的弧度，如果不是因为仲秋晨，莫安森绝不会主动揽下这份危险。 归根到底，莫安森在乎的是仲秋晨的死活，而不是他吴悠的。 “砰！” 几分钟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传来，加油站几人身体都不由跟着颤抖了下。 仲秋晨集中注意力看着莫安森背影消失的拐角，他试着去感知，但莫安森为了安全走得很远。 “要不我过去看看？”晨夏注意力一直在仲秋晨身上。 仲秋晨迟疑片刻，点头，“嗯。” 晨夏立刻向着莫安森那边而去。 目送晨夏离开，仲秋晨看向身后的加油站，提醒其他人，“看电瓶还有没有电，我们尽快离开。” 手/雷爆炸制造的动静已经传开，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否则和被那声音吸引过来的东西撞上就麻烦了。 “我去看。”海茵反应过来赶紧跑过去看机器还能不能启动。 吴悠见状，也赶紧过去帮忙。 薛二维脑子难得灵光了一回，赶紧跑去旁边抱桶，要拿过去装汽油。 那些桶莫安森之前就已经检查过，密封性很好，也还算干净，可以直接用。 海茵试着发动水泵，发动机嗡嗡作响，响了两声之后动静渐弱，就在众人眉头都皱起时，它又轰隆隆响了起来，变得正常。 随着机器的发动，地上被连接到管道的管子开始在巨大的吸力中抖动，薛二维赶紧把桶拿过去接住。 “还能用。”吴悠道，“就是不知道还能用多久。” “能开到下座城市就行。”海茵现在已经不抱什么希望，她只希望能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就这片刻，远处两道人影出现，莫安森和晨夏小跑着回来。 不管在城里的那东西是什么，刚刚的爆炸声肯定都已经惊动他，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小几分钟后，两人跑回加油站。 仲秋晨看着完整无损的莫安森，松了口气，旋即又因为自己松了口气的感觉感到奇怪。 “还有油吗？”莫安森问道。 “有，就是不知道电瓶还能用多久。”吴悠道。 莫安森点点头，看向仲秋晨，他刚准备开口，眉头就再次皱起。 仲秋晨立刻朝着他看的方向看去，加油站右侧的马路上，不知何时多出一群人来，那群人离他们还远，但光看他们身上的穿着就能猜出他们是谁。 “是广义他们！”薛二维出声。 “他们怎么会在这？”海茵皱起眉头。 广义一群人速度很快，他们像是在被什么东西追着跑，但他们身后什么都没有。 几分钟后，一群人冲进加油站。 广义一群原本二十五六人，现在已经只剩下一半左右，且个个都狼狈不堪，好几个身上还带着明显的血迹，神色更是慌张无比。 “又是你们。”薛二维笑眯眯地抬起怀里的枪，把枪口对准一群人，“我正想找你们算账呢！” 吴悠也抬起枪口，他是整件事最大的受害人，自然也比其他人都更加恼火，“少跟他们废话。” “等下！”之前和几人打过交道的瘦高个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他没有去拿挂在身上的枪，而是投降般举起双手。 “这不是我们的意思，这是广义的意思，我们也是没办法。”不等仲秋晨一群人里谁再说什么，瘦高个就赶紧撇清关系。 闻言，吴悠眉头紧锁。 他视线在人群中扫过，他刚刚就注意到，广义不在，之前那个大高个也不在。 吴悠问：“广义呢？” “死了。” “什么？”仲秋晨几人皆惊，这是他们万万没想到的。 “他死了。”瘦高个脸色发青，似乎想起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他眼珠子轻颤，精神状况已经处在崩溃边缘。 “我们是接到乐园这座城的探索任务才来这里的，到了这里之后我们立刻就发现不对，这座城里几乎没有丧尸。我们当时就怀疑是尸王，但我们人多武器足够，所以就进来了。” “我们当时真的遇到了袭击，这一点我们完全没骗你们，我们在村里遇到你们时就是我们从这座城逃出去之后，当时我们已经逃了两天。” “后来广义想请莫队回来救人，莫队拒绝了，我们本来以为广义放弃了，谁知道他居然让我们不要告诉你们这座城有问题，还带你们过来。” “陷阱的事也是他安排的，是他说要用你们吸引那怪物的注意力，有莫队在，那怪物一时片刻拿你们没办法……” 听着瘦高个的话，仲秋晨几人对视一眼，这和他们猜测的差不多。 “那广义怎么回事？”吴悠视线在瘦高个几人身上扫过。 瘦高个他们相当狼狈，一身的汗水血污不说，脸色更是惊恐至极，活像是背后有鬼在追。 瘦高个咽咽口水，声音颤抖，“我们又遇上那怪物了。我们和广义他们分开行动，先来这边布置陷阱之后就立刻又绕路回去，结果回去时听到爆炸。” “我们赶紧过去，但过去的时候广义他们已经……” 瘦高个喉结滑动，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 “他们已经死了，全部。”另外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接着说道，“我们过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变成一块块……地上都是通红的血雨，和肉……” 听着他的描述，薛二维、海茵和吴悠三人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他们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那如同地狱般的残酷画面。 晨夏和晨小晨亦对视，但两人眼中更多的是不解困惑，那家伙没有立刻来王这边，是跑去杀人了？ 杀人能比王还重要？ 003. 丧尸咬人那是本能，二次进化的他们已经完全不受限于这种本能，所以就算和莫安森他们走在一起，他们也不会唾沫横流情不自禁。 那三次进化的家伙，难道还能不如她们？ “我们想着你们还在这，所以就赶紧过来了。”瘦高个几乎是哀求地看着莫安森，“莫队……” 莫安森面无表情，“你们到底进来干吗？” 广义好不容易才逃出去，他不相信广义会为了别人会甘愿以身涉险回来救人。 “我不知道。”瘦高个摇头，怕莫安森不信，他赶紧解释，“队伍里的事情从来都是广义和他身边的四个组长说了算，我们这些贱民连问都不能问。” 瘦高个身旁其他人里有一小半的人都跟着点头，他们不是广义信任的人，他们之前只不过是恰好就在广义的身边，所以才跟着一起逃了出去。 “他的证丢了。”之前那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道。 “什么……”瘦高个和其他人纷纷看过去，眼神惊愕。 “他有个包，平时从不离身，从这里逃出去后那个包就不见了，证肯定在包里，他回来也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找包。”中年男人道。 仲秋晨哑然，证对于广义这个假皇帝来说，是类似于军令玉玺一样的存在。 他身边的人之所以跟着他就是因为他有证，如果他没了证，那他这个皇帝就毫无意义，难怪他不惜以身涉险算计莫安森也要回来。 “莫队……”瘦高个眼神哀求。 薛二维、海茵和吴悠三人纷纷看向莫安森。晨夏和晨小晨仿佛置身事外，他们对这事本来也不感兴趣。 莫安森本能看向仲秋晨。 一直在旁边静静听着的仲秋晨把放在肩上的弓拿了下来，又从挂在身侧的箭袋中掏出两根铁箭。 做完准备，仲秋晨微不可查地点头。 几乎是他脑袋点下去的瞬间，两队人马中间的地板立刻炸裂，地面上的水泥块飞起，迅速砸向对面的瘦高个他们。 瘦高的一群人完全没有预料到莫安森会突然出手，一群人瞬间乱作一团，再加上地板崩裂倾斜，他们不少人都直接跌坐到地上，甚至连武器都来不及拿起。 “嗖、嗖！” 铁箭破空，把其中两个反应最快试图去拿枪试图要开枪的人手中的枪射回地面。 仲秋晨的箭威力极大，堪比子弹，被他射中的枪立刻砸回地面飞出许远，那两人的手也狠狠歪外向一旁。 仲秋晨第五根箭射出时，薛二维、海茵和吴悠三人才总算反应过来，赶紧举抢上前控制状况。 而此时，晨夏和晨小晨一人脚下已经躺着一个人。 晨小晨腿短，努力挺直腰板才勉强站稳。 被晨小晨踩着的是个二十来岁年轻力壮的男人，他试图从地上爬起来，但晨小晨的脚就像有千万斤重似的，竟然让他无法挣脱，他眼中满是惊讶。 “莫队，你们这是做什么？”被彻底压制住，瘦高个黑了脸。 “就算你们不想救我们也不用这样吧，如果你们记恨手/雷的事，我们都说了，那不关我们的事，那是广义的意思。”被晨夏踩着的中年男人也道。 薛二维、海茵和吴悠三人茫然地看向带头动手的仲秋晨和莫安森，他们现在都还处于状况外，之所以动手，完全是出于对仲秋晨和莫安森的信任。 “如果你们觉得不解气，我们可以让你们打一顿，绝不还手。”瘦高个胸口剧烈起伏，一张脸更是通红。 “还是说你们是想要子弹……”中年男人愤愤，他还以为莫安森和广义不同，看来他们也不过就是一丘之貉。 仲秋晨拉紧弓弦，箭头对准身前地上的瘦高个，“那你们为什么不出城？” 刚刚还义愤填膺一脸愤愤的瘦高个愣了愣，脸上有瞬间的慌乱，“……什么？” 仲秋晨捕捉到那慌乱，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没错，“广义他们引爆的手/雷我们也听见了，那地方已经距离城外不远。如果你们去过广义那边，为什么不直接出城？” 那种情况下，直接出城才是最快最安全的。 他们又没什么来往，完全不存在什么担心他们所以特意冒险进来通知他们的可能。 明明有机会逃走，却又冒险深入城市来找他们，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 听着仲秋晨的问话，瘦高个一群人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怪异，不是被点破谎言的恼羞成怒，也不是心虚，更加不是破罐子破摔的绝然，而是深入骨髓的惊恐害怕。 仲秋晨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他立刻把对准瘦高个的箭抬高，对准其它地方，“他过来了，那东西过来了！” “什么？”吴悠没懂，他脑子已经完全跟不上，他甚至都还没从仲秋晨刚刚那一席话中回神。 “杀了广义的那东西，跟着他们一起过来了！”仲秋晨提醒。 瘦高个他们不是不想逃，而是根本逃不掉，那东西就在他们的身边，那东西跟着瘦高个他们一起过来了！ 这次，吴悠听懂。 几乎是众人反映过来的同时，一道带着明显不爽的咂舌声从他们身后上方响起，“啧，一群废物！” 他们正处于加油站边缘，头顶是水泥平顶，完全遮住他们的视线。 仲秋晨不再理会那瘦高个，转过身面对加油站屋顶后，他迅速后退，以极快速度来到加油站之外。 时值晌午，烈阳高悬，又是盛夏，仲秋晨猛然抬头，眼睛瞬间被阳光刺激地一闭，眼中有水汽氤氲。 屋顶上，三十米左右的高度，空中，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凭空而立，衣襟翻飞。 男人二十五六岁，高鼻梁，细长眼，留着一头半长发，头发被漂染白，但染得并不均匀，黑白掺杂。 两人视线对上，那顷刻间，仲秋晨如入梦境。 他有瞬间的恍惚，他觉得他们好像认识，这个“认识”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曾经见过，而是一种奇怪的状态。 那种感觉非常短暂，仲秋晨几乎是立刻就重新集中注意力。 几乎是同时，空中的那男人也在一晃神后回神。 他好像很不喜欢刚刚那种感觉，抬起右手捂住自己脑袋，旋即整个人如同被点燃的炸弹，眼中是无尽的愤怒和怒火。 他看向仲秋晨，咬牙切齿，“去死！” 仲秋晨来不及松开手上的弦，身体就猛然战栗。 那瞬间他有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深夜独自一人走在街道上而身后有个陌生人，无比强烈令人极度不适的感觉。 “躲开——”仲秋晨看向莫安森的同时，立刻去拉离自己最近的海茵。 莫安森还在加油站下，还没看见屋顶的男人，但多年的战斗经验也让他有所感觉。 原本正向着仲秋晨身边走来的他，几乎是仲秋晨开口的同时就动用能力，利用地上和空中悬浮的那些建筑残骸，把他们周围的所有活人全部拍飞出去。 混乱之中，各种建筑残骸、人影飞动，加油站前方仲秋晨原本站着的那一片位置，所有东西猛然消失。 “啊！”吴悠惨叫，他原本端着枪的右手四根手指齐齐断裂，指尖和半架枪一起消失不见。 “啊！”薛二维也尖叫，他脚边，一个本来飞在空中的男人突然从腰部被斩断，下半身消失不见。 男人的内脏从身体里往下流淌，而他还未回神，甚至被薛二维的尖叫吓了一跳。 落地，那男人在疼痛中试图起身，他动作，然后发现自己从腰部往下的位置全部消失不见，血液内脏肠子落了一地。 “啊——” 世界陷入混乱，不只是莫安森能力制造建筑残骸飞起的混乱，更多的是空中那男人制造的心理上的恐慌混乱。 混乱之中，那下半身消失的人还在痛苦尖叫。 “给他一枪。”莫安森道。 海茵看向地上那只剩半截痛苦不堪的男人，哆嗦了下，喉结滑动，眼神惊恐。 刚刚如果不是仲秋晨拉了她一把，她现在…… 莫安森直接抢过海茵手中的枪，头也不回地对着那边开了一枪，世界霎时清静。 把枪扔回海茵怀里，莫安森手一抬直接撕掉加油站屋顶。他看向上方的男人，眼神冰冷，滔天杀意自体内迸发。 和以前面对丧尸时的冰冷杀戮不同，这一次莫安森的杀意中带着明显的愤怒，那男人的攻击是冲着仲秋晨来的！ 莫安森无尽的怒气之中，目光所及之处，整个世界都开始颤抖、被撕裂，无数建筑残骸飞起，以毁天灭地之势冲向空中的那男人。 那男人没想到莫安森居然能控制东西，威力还如此巨大，脸上都是震惊。 一把斧头在一堆废墟之间猛然射出，以完全不输给铁箭子弹的速度射向空中的人。 那男人注意力被莫安森吸引，发现那斧头向着他而来之后，他立刻就要动用能力，然而他的速度远不及仲秋晨的斧头。 他慌乱侧身，只来得及躲过胸口的重要部位，左手手臂被斧头擦到，鲜血顿时横流。 “唔！”吃痛，男人惨叫。 斧头插着他手臂飞过后速度不减，直接飞出加油站飞出许远，然后狠狠砸在加油站后方百多米外一栋楼侧边。 已经被莫安森能力撕扯得有了裂痕的墙壁如遭炮击，半面墙壁瞬间内凹龟裂，声音震耳欲聋。 下方，仲秋晨从抛投的姿势起身，一双黑眸黑得瘆人。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晨夏一双眼睛通红，他额上青筋暴起，垂在身侧的双手因为心中无尽的愤怒而灼烧，自指尖的位置生长出黑红色的尖锐指甲。 晨小晨微微歪着头，一双本该黑白分明清澈无比的眼瞪大，眼中满是惊讶和愤怒，这让他本该可爱的脸都显得扭曲狰狞。 杀了他，杀了他，他要杀了他！！ 第39章 莫安森拿他当小孩吗？…… 001. 一道黑色人影如同利箭般射了出去, 在空中画出一道黑色的闪电。 晨夏从指尖蔓延开的黑红色已经蔓延过双手蔓延至脖颈，他脖子上青筋暴起，这也让他的速度更加快, 甚至都超过仲秋晨。 跳上加油站屋顶, 借着一旁漂浮在空中的建筑残骸，晨夏几乎是瞬间便抵达空中那男人所在的高度。 他已气疯，已没有理智, 他无视外界所有，无视靠得越近后那越加强烈的等级压制, 他长出尖锐利爪的手径直朝着那男人脖子而去，要刺穿他的脖子，折断他的脑袋。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对王出手！ 被近身, 察觉到杀意，空中的男人立刻躲避, 但他本身的速度并不快，就算他躲得已经很及时, 脖子上也立刻留下一道血痕。 吃痛, 捂着受伤手臂的他抬起手摸摸脖子, 感觉到脖子上的伤口，他愤怒至极的脸上有慌乱一闪而过。 紧接着是恼羞成怒。 “去死，你们都去死！” “混蛋！” 他咬牙切齿, 身形猛然一闪, 竟从空中消失不见。 下方加油站前，瘦高个一群人早已乱作一团，之前的恐惧再次涌上众人心头，让所有人精神都崩溃。 他们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枪, 瞪大了充血的双眼四处张望，任何风吹雨动都会马上开枪扫射。 黑色的风衣闪现，这次直接出现在了加油站左侧上方，那男人和莫安森保持着距离，同时快速在人群中搜寻仲秋晨。 仲秋晨把斧头扔出之后，就到一旁去扯建筑中的钢筋，他放弃了用弓箭，弓带来的威力已经远不及他自身的力量，反倒限制了他。 找到仲秋晨，空中的男人恶意地勾起嘴角，他放开捂着自己脖子的手，抬手就要展开能力。 几乎是他手抬起的瞬间，空中突然跳下一道小小的人影。 晨小晨不知何时爬到一旁漂浮在空中的废墟之上，他手中拿着刀，刀子随着他地下跳直直刺穿了那男人的手，再随着他下滑的力道把那男人整个手背都拉出一条深深血口。 晨小晨落地，抬头看去，本该乖巧可爱的脸狰狞无比。 越是靠近，晨小晨就越是能感觉到那种等级压制，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他心里叫嚣着恐惧，但这些都不比他心中的愤怒！ 他居然敢对仲秋晨出手！ 他居然敢对王出手！ 空中，那男人整个手背都被划开，疼痛侵袭着他的大脑，让他身体紧绷喉间也不断发出疼痛地闷哼。 他没想到自己竟会如此狼狈，本就因为愤怒而瞪红的眼睛充血，额头青筋更是因为疼痛而暴起。 他无视地上瞪着他的晨小晨，在瘦高个他们反应过来要开枪之前再次消失。 他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众人头顶五十多米之上。 他被仲秋晨斧头划伤的手抬起，他要把所有人都杀光。 飞在空中的建筑迅速向着他而去，在莫安森最大能力的催动下所有建筑快得惊人，几乎是瞬间就把那男人包围吞噬。 无数建筑残骸不断向着那边靠拢，瞬间凝聚出一个巨大的水泥球。 莫安森力量极大，手指紧握的瞬间，上方那不规则的水泥球立刻被碾作碎屑。 碎石飞沙掉落，下方瘦高个一群人脸上都露出兴奋喜悦的表情。 几乎是他们脸上露出笑容的瞬间，空中的飞沙走石以及半个水泥球就瞬间消失，一同消失的还有正下方地上的两个大活人。 看着身边不见踪影的同伴，瘦高个一群人脸上的笑容僵住。 和瘦高个他们地走神不同，莫安森碾碎水泥球的同时就立刻抬头朝着上方张望寻找，在那道身影再次出现的瞬间，空中所有一切都立刻向着他射去。 飞沙走石，建筑残骸，钢铁，所有一切以不输给子弹的速度飞射出，铺天盖地，把空中那道人影彻底笼罩。 那男人本就已经狼狈不堪，两只手和脖子都受了伤，刚刚又被莫安森抓住差点碾死在球里，浑身新添大大小小无数伤口。 如今刚出来，立刻又对上铺天盖地而来的“子弹”，他瞳孔瑟缩，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 他本能抬手抵挡，能力在瞬间展开，那些已经近在咫尺的子弹如同投入虚空，在距离他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消失不见。 他的能力很强，但比起莫安森来却弱出一大截，那些他能力没能覆盖的子弹从他身边射过，如同炸弹“哐哐”炸在地上。 顷刻间，附近一片地面全部龟裂，整个地面都颤动。 莫安森力量太过强悍，这让那人黑了脸，眼中也多出几分惧意。 “他的能力应该是操控空间。”仲秋晨道。 切断空间，切换空间，空间传送，这让人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 一击不成，所有人重振旗鼓，要发起新一轮的攻击，他们绝不能让对方有动手的机会，哪怕一次。 最先有所动作的人是晨夏，之前一击之后他一直在寻找合适的契机，现在他离空中那男人最近。 在他之后，晨小晨也立刻冲了上去。 莫安森看了一眼仲秋晨手中拿着的铁棍，手指轻动，一旁漂浮建筑中的钢铁全部被他抽出，那些钢铁在他的能力之下化作软泥，任他揉捏。 斧刃、斧柄，不过片刻，一把和仲秋晨之前在用的斧头如出一辙的钢铁斧头就成型。 斧头呼啸，在空中飞过，仲秋晨一把握住。 仲秋晨看了一眼莫安森，掂了掂斧头。 斧头的外形和他之前的斧头一模一样，但是重量却重了三倍不止，刚刚好是他现在顺手的重量。之前那把斧头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实在太轻。 没有言语，仲秋晨扔掉手中的铁棍，冷眼抬头看向前方。 莫安森刚刚地攻击虽然并未得逞，但却把空中那男人的高度压了下来，他现在距离地面不过十来米。 晨夏新一轮的攻击让他频频后退，彻底远离加油站，靠近远处商城。 仲秋晨立刻向着商城而去，空中是莫安森的战场，近身站则是他的主场。 晨夏在空中飘浮的建筑上跳跃，手上攻势犀利，让那男人根本没有机会还手，等他背抵到商城玻璃上发现自己被逼至商城时，晨夏再次提速，一脚把他踢进商场中。 莫安森立刻控制残骸把商场团团围住，铸造铜墙铁壁，要让他无处可逃。 商场内，晨夏在二楼，仲秋晨进入底楼，反应过来的薛二维和海茵端着枪紧随其后。 “别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痴心妄想。”那男人闪现至商场三栋楼中间的空中。 他话音才落，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就已经从两侧冲了上去。 几乎是晨夏和晨小晨动作的同时，之前有过的那股怪异的感觉袭上仲秋晨心头，“躲开——” 仲秋晨话音出口的那瞬，已经跳到那男人身边的晨夏和晨小晨身体都是一顿，紧接着，晨小晨消失不见，晨夏手脚上有血喷涌而出。 整座商城三分之一的建筑同时消失不见，莫安森为他制造的牢笼被破开，阳光从屋顶透进。 “晨小晨！”海茵惊呼，情况太过混乱，以至于她都没有空去想晨小晨一个小孩为什么能跟上晨夏的速度。 无人回应，晨小晨就如同之前那些人一般彻底消失不见。 “呵！”那男人消失再出现，出现在商城屋顶被他开出的空隙上方。 下一刻，仲秋晨背脊发凉。 无数到错综复杂的预感铺天盖地而来，就如同从天而降的一道道刀刃。这刀刃和其它刀刃不同，但凡触及，不死也伤，根本无法抵挡。 “躲开！”仲秋晨立刻提醒。 仲秋晨反应已经极快，但他反应快却不代表其他人也能跟上，薛二维和海茵几乎是完全没反应过来。 眼见两人就要被那无形的攻击吞没，两人便被身周漂浮的废弃物撞飞出去，狠狠撞在商店墙壁上。 两人拿在手中的枪跌落，人也顺着墙壁滑落到地上，许久没能回神。 莫安森皱眉。 站在二楼走廊，晨夏皱着眉头低头看了眼，他不停往外溢血的伤口瞬间长出新肉，愈合如初。 他刚刚反应未必比晨小晨更快，但他手长脚长，反应过来后立刻后跃，这让他保住了一条命，但右边手脚末端都被切断。 “你们先走！”莫安森道。 空中那家伙的能力实在太过克制他们，那已经不属于常人系，任何攻击只要靠近都会被他截断，而之前吃的亏也让他学乖，他绝不会再吓到能被地面的人攻击到的低度。 仲秋晨看向晨夏，也道：“带他们两个走！” 薛二维和海茵从昏迷中缓缓清醒，正挣扎着爬起来去捡地上的枪。 晨夏抿嘴，不动。 若是平时，他绝对会听仲秋晨的话，但现在不是平时，相比起其他人，仲秋晨的命在他那里更重要。 而且他还有账要和上面那疯子算！ “要走你自己走！”薛二维抬手对着上面的人就是一枪，他血性被激起。 海茵扶着墙壁，她脑子里一片钝痛，鼻翼下一片滚烫。她抬手摸了摸鼻子，摸了一手血。 商城外，跟着端着枪过来的瘦高个他们看见一下就残破不堪的商城，听见莫安森和仲秋晨的话，对视一眼，毫不迟疑立刻转身就跑。 吴悠亦是如此，他想活下去。 “想跑？”商城上方漂浮的男人看见，冷笑一声。 瘦高个一群人所在的位置立刻被无形的刀刃斜着切割，两个跑在最前面的人活生生被切断嘴角，惨叫和鲜血同时喷涌，令人灵魂都为之战栗。 因为跑的慢所以躲过一劫的吴悠嘴唇颤抖，两条腿更是抖个不停，他刚刚如果在跑得快一点现在没腿的就是他。 “……分开跑！”吴悠冲着身旁其他人大吼一声。 本就被面前那还在惨叫的人吓蒙的众人反应过来，立刻分散开向着四周跑去。 吴悠没有马上跟着跑动，而是看了四周一圈，在看见那些人没被攻击后，才选了个人最少的方向跑去。 摇摇欲坠的商城内，海茵听见外面的惨叫从被切割出来的缝隙处探头，看见就在商城脚下那两个惨叫的人，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下。 死亡的恐惧迎面袭来，让她慌了神。 她不想死。 “别傻愣着，跑！”仲秋晨冲着薛二维和海茵大吼。 就这片刻时间，仲秋晨已经借助莫安森飘浮在空中的建筑抵达商城屋顶的位置，凭借着第六感躲过横在那男人身前看不见的刀刃后，仲秋晨手中的斧头直直朝着那男人脖子劈去。 那男人早就注意到仲秋晨，他几次抬手试图攻击，但都被仲秋晨躲过。 全神贯注下的仲秋晨速度快至极限，远超之前的他，也远超晨夏。 海茵喉结滑动，体内血液沸腾的她看看连仲秋晨都杀不掉的那男人，再看看商城外大量失血的两人…… 头皮发麻中她整个人都是一懵，紧接着她本能地捡起脚边的枪向着楼下跑去。 她不想死。 她想活着。 薛二维看见，嘴唇翕动，愈发慌了神。 他也不想死，那家伙的能力实在逆天，那已经不是他手里的子弹能杀得了的，甚至莫安森和仲秋晨一时片刻都拿他没办法，他留下就是找死。 薛二维喉结滑动，眼看着海茵跑下楼底跑向远处。 他犹豫，迟疑，然后咬牙，转身冲向楼上！ 002. 屋顶，仲秋晨在莫安森的配合下几次近那家伙的身，却始终没能杀掉对方。 似乎是察觉出仲秋晨能感觉到他的能力，又一次躲过仲秋晨的攻击后，那男人闪身至远离商城的空中。 他离开商城屋顶的瞬间，整个世界就骚动，空中是莫安森的战场。 无数废墟残骸以及快速度向着空中的人影而去，要把那人撕碎。 那男人立刻利用能力在自己周围筑起保护屏障，让莫安森操控的东西无法靠近。 莫安森动作不停，他不断撕裂更远处的建筑然后把它们化作自己的武器，他不断攻击。如果攻击不到，那他们就看谁能坚持更久！ 听着身后不断传来的剧烈声响，城市中不断向前跑去的吴悠脸色惨白，跑过拐角，看见不远处的瘦高个，他立刻向着那边跑去。 瘦高个旁边还有个人，是之前那个中年男人。 “那家伙到底怎么回事？”吴悠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广义一群原本二十五六个人，广义出事后一群人就只剩一半，除掉刚刚被割断腿的那两个，现在更是只剩下四个。 除了瘦高个以及那个中年男人，另外两个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们也不知道。”瘦高个摇头。 “那家伙好像是人，不是丧尸。”中年男人道。 “什么？”吴悠惊讶。 “我们之前一次来的时候真的没见过他，我们也是昨天听见广义那边出事赶过去后才正式遇上的。”中年男人一边跑一边道。 “然后你们就带着他来找我们？”吴悠嘲讽，他右手四根手指被切断，虽然伤口已经经过包扎，但疼痛感丝毫没有消弱，这让他一张脸惨白，脾气也有些不受控制。 这种末日环境下，就算他能撑过伤口感染，以后他的生存也会变得更加艰难。 “不是……”瘦高个也回头看了眼，神色慌张而怪异。 “……我们本来以为我们死定了，是那家伙说跟我们做个交易，如果我们能完成他给我们的任务，他就放我们离开。”中年男人道。 “任务？”吴悠看去。 “他让我们杀了仲秋晨。”中年男人道。 “什么？”吴悠怀疑自己听错。 “他让我们找机会杀了仲秋晨，只要杀了仲秋晨，他就放我们离开。”中年男人道。 顿了顿，他又补充，“他还问了我们很多关于仲秋晨的问题，问他叫什么名字，问他是什么人，但我们本来就和仲秋晨不熟，也没什么可告诉他的。他挺不高兴，杀了我们好几个人。” 听着中年男人的话，吴悠脸上的惊讶逐渐变得扭曲，所以那家伙是被钟秋晨吸引过来的？ “轰隆！” 一声巨响猛然传来，整座城市都为之颤抖，城市中所有人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们身后，莫安森和仲秋晨所在的位置，飞沙走石一片混乱的空中，由无数建筑残骸组成的巨兽一口吞噬空中那道黑影，然后在下一刻被切作无数段。 巨兽咆哮间再起，钢铁化作爪牙，再次攻击。 龟缩在能力之下的那男人立刻消失，不准备再和莫安森硬碰硬。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越来越多，但这并未让他放弃，他充血的眼始终牢牢盯着莫安森身边的仲秋晨，他不能让仲秋晨再继续活着！ 仲秋晨进入城市的瞬间，他就有了奇怪的感觉，一开始他并未当回事，但随着那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他不得不在意。 他试着接触仲秋晨，但在靠近仲秋晨的瞬间那种感觉就变了味，他脑子里涌现出一股奇怪地冲动，他应该保护仲秋晨，那是他的王！ 这简直可笑，王？ 这世上除了他没人能是他的王，就算真的要有王，那个王也应该是他！ 让他拥簇别人成王，想都不要想！ 病毒爆发，在大逃亡中觉醒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与众不同，不久之后的二次觉醒，更是让他坚定了这个想法。 那之后，他花了大量的时间清空这座即将作为王都的城里的丧尸，花了大量的时间去研究学习如何管理，他就等着有一天能亲临所谓的乐园，在那些苟延馋喘的废物面前成为救世者。 他所有努力，所有进化，所有一切都是为了那一刻，都是为了自己，而不是为了拥簇别人成王！ 看着脚下的仲秋晨，他咬紧牙关努力压抑自心底深处不断滋生的罪恶感和对自己的愤怒，他让心中的怒火焚烧一切！ “王，你也配？！” 他无视身上大大小小无数的伤，举起双手，让自己的能力最大限度展开，然后化作无数两米长极细的无形刀刃。 他要把仲秋晨连同他周围那些碍事的人，全部剁成碎肉！ 虽然不能看见但却有所感觉的仲秋晨脸色发白，那种范围的攻击他们绝对躲不过。 莫安森也有所感觉，他几乎是立刻把仲秋晨拉到身边，然后在他们头顶建起无数防御。 薛二维什么都没察觉，还站在商城楼顶疯狂开枪，莫安森直接操控薛二维周围的建筑残骸挂住他的衣服，把他扔到远处。 几乎是他做完这些的瞬间，刀刃落下。 悄无声息的，地上、墙上、空中的建筑残骸、商城，所有一切都被无形的刀刃切碎。 仲秋晨在那份凛冽的杀意中寒毛竖立，他努力集中注意力去感受周围的刀刃，试图找到空档，但越是努力他就越是悚然，那杀意太过强烈。 仲秋晨拉着莫安森退后半步，堪堪躲过从头顶而来的无形刀刃。 “切！”空中，看见仲秋晨躲过，那男人立刻把所有剩余的力量都集中至仲秋晨头顶，把所有刀刃细化得更加细致，化作一道道如线巴掌宽的刃。 “跑！”仲秋晨拉着莫安森转身就跑。 他的速度已经很快，但再快也没有那些铺天盖地而来的刀刃快。 感觉已至头顶的杀意，仲秋晨回头要按着莫安森趴下，他才回头，就被莫安森扑倒压在地上。 仲秋晨瞳孔瑟缩，脑子里已经是莫安森被切成碎块的模样，他心脏狠狠一跳，脑子里嗡嗡作响。 “砰！”枪声响起，但距离遥远，根本来不及阻止任何事。 仲秋晨试图挣扎，却被莫安森按得更紧。 “嗷！”带着无尽怒气的野兽咆哮传开，空中的人影被一道漆黑的身影撞飞，撞在商城上，摇摇欲坠的商城彻底坍塌。 地面颤动，无数商城残骸极速飞溅。 仲秋晨还来不及去看商城那边，身上莫安森就传来一阵闷哼。 仲秋晨注意力立刻被拉回，他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的肩膀被商城坍塌飞溅起的石块打中，石头不大，但从空中落下的力道不小，那种沉闷感仲秋晨都察觉。 “你没事吧？”仲秋晨赶紧爬起来。 预料中的无形刀刃落下，但却在即将靠近他们时消失，因为它们的主人被野兽扑飞。 “没事。”莫安森立刻朝着商城那边看去。 之前被切割过又被莫安森用建筑残骸堵住出入口的那商城已经彻底坍塌。 一只足有四米多高的黑色野兽在其中肆虐，那野兽力道极大，它似乎不惧怕那无形刀刃，撞坍塌周围建筑的同时，它扑向被他从空中扑下来的那男人。 那男人立刻消失，出现时已在十多米之外的空中，但他才出现，立刻就又被一条细长的黑绳拍回商城废墟。 从十多米距离跌落，让他在地上愣是半天都没能回神。 “嗷！”野兽咆哮，声音震耳欲聋。 “那是什么……”薛二维带着颤抖的声音传来。 仲秋晨看去，薛二维正从商城那边向他们这边跑来。 仲秋晨愣了下，猛然转头朝着另外一侧看去，刚刚的枪声不是从商城那边传来的，而是相反的另外一边。 “我们快跑吧！”薛二维语气焦急，“趁着那家伙被拖住……” 莫安森从地上爬了起来，同时把仲秋晨也从地上拉了起来。 “海茵……”仲秋晨嘴唇翕动。 “仲秋晨？”薛二维拉住仲秋晨要带着他跑，仲秋晨却不动。 晨夏早已不见踪影，也不知道是去了哪，可能已经逃跑。 仲秋晨没有跟着薛二维跑，他快速向着和商城相反的加油站那边跑去。 “仲秋晨？！”薛二维急了。 莫安森回头看了眼商城那边还在发狂咆哮的黑色野兽，以及醒来之后几次想要逃跑，却都被那野兽的尾巴拍回地面的男人。 那野兽愤怒无比，它像是恨不得把面前的人千刀万剐，甚至千刀万剐都让它觉得不够解气，它不断地阻止那人逃跑，就是为了让那人感受到更多的恐惧和绝望！ 莫安森转头跟上仲秋晨。 加油站前，坍塌的石壁后，海茵躺在血泊之中。 她左腿和左手都被切断，甚至整个人都少了一部分，大量的血液正不停的从她伤口处往外流淌。 “海茵……”仲秋晨嘴唇动了动。 地上，海茵嘴唇动了下，但不等她发出声音，血沫就从她喉间溢出。 仲秋晨蹲下，他伸手试图按住海茵身上的伤口，但海茵身上的伤口面积实在太广，哪怕放在病毒爆发之前也已经无力回天。 仲秋晨喉结滑动，喉间一阵苦涩。 海茵不是已经跑了，为什么又回来？ “……别……”海茵试图说点什么，但她的喉咙已经被血沫堵满，让她的声音含糊不清。 仲秋晨放柔和声音，“没事的，不怕。” 他试图去安慰，可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 海茵嘴角勾了下，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因为身上太痛所以肌肉不受控制。 随着她的动作，她眼角有泪流淌。 “……别……我……” 003. “别怕。”仲秋晨笨手笨脚。 看着这一幕，听着仲秋晨笨拙地安抚，跟着一起过来的薛二维和莫安森脸色都极为难看。 薛二维直接侧过头去，不敢去看海茵。 海茵身上的伤不停地往外溢血，让整片地面都通红，血腥味刺鼻，震撼灵魂。 “别怕……”仲秋晨努力说点什么。 莫安森眉头皱起，他看了眼身后动静越闹越大的那野兽，然后看向一旁的枪，这种情况下早点解脱反而更轻松，然而这话他在仲秋晨的面前说不出口。 “……别……我……讨……”海茵直直看着仲秋晨的眼睛，她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和失血过多已经开始抽搐，这让她的声音更加含糊不清。 “别……讨厌我……” “……讨……厌……” 她没想丢下仲秋晨逃跑的，她只是吓坏了，她只是在这末世下不够强大，她才跑远就反应过来，所以她立刻就又跑了回来。 “……别……好不……好……” 她喜欢钟秋晨，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而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羡慕和喜欢。 仲秋晨总让她想到病毒爆发之前的她自己。 那时候的她就像仲秋晨一样，眼神干净，没有那么多心思。 她穿梭在校园的小道上，她留着长发，穿着漂亮的衣服，画着淡淡的漂亮的妆容，她拿着一本诗歌在阳光下坐上一下午，虽然一下午过去她都未必能看完一个篇章…… “我们走。”莫安森出声。 他们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与其这么拖下去，还不如让海茵走个痛快。 仲秋晨按在海茵伤口上的手轻颤，他脑子里一片空白，那片空白之下他却理智地发现海茵身上的血已经不再继续流淌，因为她已经没有多少血可以用来流。 她那双褐色瞳仁眼神已经开始涣散，她也没剩多少力气用来继续说话。 “我不讨厌你，真的。”仲秋晨轻声道。 海茵似乎是听见，眼中有了光，但很快她就彻底晕了过去。 看着那样的海茵，仲秋晨喉结滑动，喉间一片苦涩。 海茵如果不回来，她不会死。 “走！”莫安森直接把仲秋晨从地上提了起来，拉着他向着远离商城的方向跑去。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被困在商城那男人知道自己逃不掉，已经拿出鱼死网破的气势，开始无差别地攻击。 那黑色野兽不知怎么回事，它身上的皮毛似乎格外硬，但它也不是绝对无敌的存在，它腹部的位置很快多出好几条血痕。 莫安森拉着仲秋晨，薛二维紧随其后，三人一口气跑出之前的打斗制造出的废墟。 一路往前，也不知道在城市中跑了多久，直到远远看见那条河，三人才停下。 莫安森带头，在河的附近找了一处建筑进去，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夕阳都已不见。 他们今天注定出不了城，距离出城还有最少半天的路，他们现在的状态也无法彻夜赶路，找地方休息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也不知道那野兽和那男人到底哪边会赢，如果野兽被杀掉…… 屋内，莫安森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向仲秋晨，仲秋晨进屋之后，就坐在窗口下一言不发。 薛二维检查完屋里的情况，几次欲言又止，却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话题。 “仲秋晨。”莫安森开口。 仲秋晨抬眸看去。 “夜里守夜，你第一班，我第二班，薛二维最后一班。”莫安森找话。 “好。”仲秋晨应下。 “你太累了。”莫安森抿嘴，仲秋晨面色如常，声音也如常，但真正熟悉他的人却知道他的正常本身就是不正常。 仲秋晨点点头。 “你不用想太多，她是自己回去的。” 仲秋晨点头的动作僵住，他看向莫安森，“她是为了救我才回去的。” “她是为了她自己才回去的。” 气氛僵住，薛二维有些慌神，他想说点什么，但就算是他也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对。 “你先睡一觉。”莫安森妥协，“我守第一班。” “不用。”仲秋晨拒绝。 海茵不会为了莫安森回去，也不会为了薛二维或者晨夏回去，她就是为了救他才回去的。 就像他父母一样，是因为他所以才去的起源地，所以才死掉。 无人再说话，屋内气氛压抑。 薛二维看看仲秋晨又看看莫安森，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的他只能找地方窝着。 窗外阳光西落，屋里很快被黑暗笼罩。 折腾一天，薛二维早就已累得不行，天一黑他很快就睡了过去，屋内是他及其轻微的鼾声。 仲秋晨也很累，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海茵是他在他们从安全屋离开之后才遇上的，自从遇上之后他们几乎就一直在一起，现在吴悠不见，海茵死掉，世界好像一下就安静下来。 仲秋晨正望着窗口投下的月光走神，身旁就有了动静，他侧头看去，莫安森在他身边坐下。 莫安森拉过他的右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条还算干净的布，把他的右手掌心包了起来。 仲秋晨看着莫安森动作，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手心上不知何时多出一条口子，口子贯穿整个手掌，很深，皮肉翻起，之前应该流了不少血，甚至现在都还隐隐有血渗出。 大概是太累累出错觉，仲秋晨竟然在自己的血里看出几分淡淡的绿，他眨了眨眼，仔细去看，一切又正常。 他手上，还有海茵的血。 不知道时没感觉，看见伤口，反应过来，仲秋晨忍不住瑟缩了下手掌。 莫安森动作顿了顿，愈发轻。 包扎完伤口，莫安森放开仲秋晨的手。 仲秋晨把手放回自己膝盖上，大概是经常受伤的原因，莫安森包扎伤口的手法很好，那些布条完全不影响他动作。 “还有其它地方受伤吗？”莫安森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莫安森平时说话时不会，但他特意压低声音时声音总是格外沙哑低沉，那声音听起来很好听，也让人耳蜗里都痒痒。 “没有。”仲秋晨歪了下头，靠近莫安森那边的耳朵里痒痒。 动作间，他肩膀蹭到莫安森的肩膀，察觉到那隔着两层薄薄衣服的体温，他身体僵了僵。 莫安森为了替他包扎伤口，坐得离他很近，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近。 莫安森也察觉，他没有让开也没有说什么，身体缓缓放松。 仲秋晨愣了下，微微侧头看去，放松？ 莫安森在紧张？ 仲秋晨调整了下坐姿，他靠近莫安森那边的手臂靠在了莫安森手臂上。 夏日夜里，气温微凉，肌肤相触，冰凉又带着几分对方的体温，那种感觉很是怪异但并不讨人厌。 莫安森动了动，身体明显紧绷却并未躲开，而是更向他靠近。 “你之前说，病毒爆发的时候你昏迷在了少年宫外？”莫安森声音比之前更低沉几分，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不是，是研究院。”仲秋晨道。 莫安森侧头。 “我们还没到少年宫门口就出事了。”仲秋晨脑子里是莫安森那低沉的嗓音。 他知道莫安森是在安慰他。 有时候，他冷静得可怕。 “研究院离少年宫不远。” 仲秋晨愣了下，旋即再是一愣，他猛地回头看去，莫安森又没去过起源地的少年宫，他怎么会知道？ 而且莫安森之前一直极力否认自己是起源地的人，现在又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个？ 黑暗中，莫安森静静注视着他，眼眸幽黑，隐隐间还带着几分紧张。 仲秋晨被那双眼注视着，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好像探究到了什么不该他知道的秘密。 那个秘密原本只属于莫安森，现在莫安森告诉了他。 惊讶的同时，仲秋晨又有些哭笑不得，莫安森也是个不会安慰人的人，甚至比他还笨拙。 拿自己的秘密吓唬吓唬他，就能换取他不难过？ 莫安森拿他当小孩吗？ “你真的没去过研究院？” 仲秋晨摇头，心跳跳得愈发地快，莫安森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他？ 仲秋晨疑惑，疑惑间却又带着几分无法抑制的期待，莫安森一直反感任何人探究他的以前，现在却主动告诉他。 莫安森抬手，在月光下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的手型很是漂亮，指骨修长匀称，指尖干净削尖，皮肤白皙，月光下能隐约看见手背上的静脉。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莫安森道。 仲秋晨怔愣，没明白。 不是这样，不是什么样？ 是说能力，莫安森原本没有能力？ “不要告诉别人。”莫安森压低声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薛二维，收回手。 “嗯。”仲秋晨轻哼。 月色静谧。 寂静中，仲秋晨看向脚边窗口洒下的月光。 和莫安森的交谈确实让他注意力分散，但他喉间始终弥漫不散的那股苦涩和茫然、困惑，却始终未曾缓解。 海茵就算不全是因为他才回去，她或许也是为了自己，但这丝毫不能改变是他招来那家伙害死海茵的事实。 那家伙的目的从头至尾都是他，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们或许不用苦战。 可是为什么？ 那家伙为什么要杀他？ 他们甚至都不认识，这一点仲秋晨无比笃定，可既然都不认识，那家伙为什么又想要杀他？ 夜色中，月光下。 血泊中，彻底失去生命迹象的年轻身体轻颤，紧接着，她再次有了呼吸，带着泪水的眼睫毛轻颤，眼帘撩起，褐色的眼眸眼神从涣散到聚焦。 断掉的肢体再续，剪掉的长发回到记忆中该有的模样。 黑暗中，脱掉黑色羽绒服身上就只剩下一身黑色衬衫的晨夏跨前一步，他手中拿着的铁棍削尖的那一头向下，对准地上人的喉咙。 “追随，或者去死？” 第40章 他必须做点什么，因为仲…… 001. 地上有着一双褐瞳的人愣了愣, “什么……” 她话才出口，喉间就因为残留的血沫一阵瘙痒，她本能地蜷曲身体侧过头去咳嗽, 她咳得厉害, 咳得撕心裂肺，像是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 好片刻后，她才总算把喉咙里的血吐干净。 她抬头, 总算有了精力回头去看，抬头的瞬间她却猛然对上一只齐齐切断的手臂, 那手臂就在她头边。 “啊——”她吓了一跳，蜷曲着趴在地上的身体本能往后挪去。 动作间她的脚踢到一样东西，她看去，看清楚那是什么, 她瞳孔猛地瑟缩，愈发慌了神, 因为那竟然是一条腿，她的腿！ 她的身体先她的脑子一步反应过来, 她不愿接受, 手却已经先动起来, 她抚摸自己左边的手臂和腿，确实在自己身上摸到胳膊和腿，她混沌的大脑才总算清醒。 月光下, 抓住自己的左手手腕, 看着自己蜷曲在身侧的左腿，海茵身体战栗，隐约间还带着几分不可抑制地颤抖。 她想起来了…… 她死了！ 她被那家伙切掉了手脚和小半边身体，她死了！ “我……”海茵红着眼眶抬头看向一直拿着铁矛指着她的晨夏。 她怎么回事？ 她不是已经死了？ 她为什么还活着？ 而且她的手和脚…… 一想起临死之前那种刻骨铭心的疼痛, 那种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海茵身体就颤抖的越发厉害。 “追随，还是去死？”晨夏重复。 背着月光而站的他一双眼亮堂，也带着深深寒意，他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幼稚，认为所有人都会自觉追随王。 “你在说什么……”海茵不懂，她脑子还处于混乱中。 “仲秋晨。”晨夏眉头皱起，他现在没有多少耐心。 他身后，已经化作废墟的商城中，一个不成人形的人正被一条黑色的尾巴钉在石壁上。 残破不堪的身体，血流不止的伤口，地上墙壁上到处都是血液甚至肉沫，那人本该死去，但他一双眼却还在动弹着。 巨大的黑色怪物蹲坐在那人面前，一双金黄色的眼在黑暗中泛着淡淡的光，杀意骇然。 “仲秋晨……”海茵脑子转动，首先回忆起的就是那一句“不讨厌”，这让她心口泛暖，也让她想哭，“他怎么了？他没事吧……” 哪怕仲秋晨是骗她，她也想谢谢仲秋晨，因为就连她自己都已经不再喜欢自己，连她自己都无比憎恶自己。 晨夏皱着眉头看着面前泪流满面的女人，思索片刻，他收起手中的铁矛，转身走向商城那边巨大的黑色怪物，“过来。” 海茵茫然，本能从地上爬起来。 站稳，她习惯性的去找枪，那是她活着的依靠是她的所有，她脑袋转动，看见还被那条断掉的手臂紧握的枪，她身体轻颤。 她看了眼晨夏，见晨夏不像面对危险的样子，她没敢去拨开手臂捡枪，转身跟上晨夏。 月光下，四周一片狼藉，各种断掉毁掉的建筑无数，若不是商城周围空旷，她甚至都分辨不出自己现在到底在哪。 没在周围看见仲秋晨和莫安森，海茵张嘴就想要询问前面的晨夏他们去哪了，动作间便看见在不远处的黑色野兽。 她猛吸一口冷气，步伐停下。 晨夏在废墟上轻跃，很快来到商城中间。 绕过那足有四米高的黑色野兽，看了眼躺在地上闭着眼脸色惨白的晨小晨，他在被钉在墙壁上的男人面前停下。 察觉到他的靠近，墙壁上的男人渗血的眼珠转动，他眼中早已不复之前的狂妄愤怒，如今满是惊恐。 “嗷……”黑色的野兽嗷嗷，语调中带着明显的责备，独臂丧尸和小短腿明明跟着王却让王差点受伤。 独臂丧尸和小短腿明明说好了找到了通知对方，结果他们居然偷偷跑来跟着王，却没告诉他。 想到独臂丧尸和小短腿居然偷偷跑来跟着王却没告诉他，黑色的野兽不高兴地甩动尾巴，它把尾巴从墙壁上拔了出来。 随着它的动作，原本被它尾巴钉在墙壁上的男人顺着墙壁下滑，跪坐在了墙壁下。 晨夏冷冷看了那男人一眼。 “嗷……”黑色野兽再出声，语气比之前更加委屈。 晨夏嘴角抽搐，知道无法蒙混过关，他只能硬着头皮看向那野兽。 黑色野兽就是之前那怪物，但它已经和之前截然不同。 之前的他有着类似人类的五官，眼睛细长，眼珠泛黄，鼻子扁平，嘴巴如同蛇一般拉的老长，还有一条半米长的信子以及一条将近四米的尾巴。 但现在的它，不论是脸还是身体甚至尾巴都有了巨大改变。 它不再光秃秃，而是多出一身厚实黑毛。 它的身体也从原本还能看出几分人类的模样变成了更接近狼的体型，它带着尖锐利爪的前爪爪子愈发尖锐，但比之前更加强壮。 它的脸也向着狼靠近，嘴巴虽然依旧拉得老长，舌头末端也依然分叉，但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可怕。 它的尾巴变得更加长，末端细长如鞭的尾巴尖是如同铁矛一般的尖刺。 最为重要的是，它已经不再是二次进化的存在，而是三次进化。 三次进化和二次进化，就如同二次进化和一次进化一样，已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存在，光是站在一起，晨夏都能感觉到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等级压制。 晨夏抿嘴，有些不高兴，这怪物什么都要抢在他面前一步，名字、进化…… “我本来是想通知你的，但还没来得及，王就遇到危险。”晨夏解释。 金黄色的眼眨巴眨巴，黑色的野兽想了想，心中虽有不满，但和王的安全比起来当然要优先保护王，它原谅他们了。 晨夏松了口气，看来朝着力量方向进化的存在，即使三次进化也不怎么长脑子。 晨夏看向地上跪坐着的血人，他手脚都已被打断，骨头都碎成块，他除了眼睛和嘴，全身上下几乎没一处地方还能动。 “你叫什么名字？”晨夏问。 被询问，地上的男人眼珠转动，看向晨夏。 男人眼中都是恐惧慌乱，也满含不解困惑，晨夏他们到底是什么人，还有那黑色野兽…… 病毒爆发，世界末日，他见过无数丧尸，也在城里见过丧尸进化而成的尸王，但晨夏他们却不同，他们绝对不是普通人，但也不像是丧尸。 “我在问你话。”晨夏握紧手中的铁矛。 “……安仁。” “为什么袭击王？”晨夏问。 听见那个“王”字，地上的安仁眼珠猛然颤动，他不可思议地抬头，晨夏也有那种感觉？ 无数的疑惑和猜测瞬间涌上安仁心头，晨夏也有那种感觉，就是说晨夏也和他一样也有特殊能力？ 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涌现，那失落感同时也让安仁愤怒，明明他才是特殊的那个，为什么先是不明不白冒出个王，现在又冒出一个和他一样的存在？ “他是个人。”一道带着奶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身体被切开变得残破，脸色惨白，一直躺在一旁石壁上恢复的晨小晨坐了起来。 “什么？”晨夏惊讶。 “他不是丧尸，他是人，活人，人类。”晨小晨借着月光看向地上的安仁。 晨夏错愕，安仁是人？ “他应该是从人直接进化觉醒的存在。”晨小晨冷笑，“所以在接触到王知道王的存在之后，不甘臣服，起了逆反心理，才想要把王取而代之。”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海茵视线不停的在地上的安仁和晨夏、晨小晨身上扫过，她觉得他完全跟不上几人的对话。 什么王？ 什么进化？ 什么不是丧尸…… 晨夏、晨小晨和黑色的野兽回头看了海茵一眼，谁都没有解释，两人一兽继续把注意力放在地上的安仁身上。 安仁眼珠不停颤动，他心中受到的冲击不比海茵小，不止晨夏，那小鬼和黑色野兽也是和他一样的存在？ 凭什么？ “现在怎么办？”晨小晨看向晨夏。 安仁直接从人类觉醒，然后进化，甚至二次三次进化，这是他们之前所未曾想到过的。 能进化的本来应该只有丧尸，从丧尸进化而来的他们就如同新生，是完全不同于人类和丧尸之外新的存在。 而安仁，是个异类。 晨夏蹙眉沉思，片刻后他抬起头来，“他们也许并不是异类，而是第三类。” “第三类？”晨小晨颜色浅淡的眉头也跟着皱起。 “他和莫安森，他们的能力区别于我们这些从丧尸进化而来的存在，他们说不定是智力和体力进化之外的第三类。”晨夏推测。 他们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情况，甚至就连他们自己的存在都是“新鲜”的存在。 晨小晨讶然，他无比错愕的同时也不得不赞同晨夏的猜测，晨夏说得确实有道理，毕竟谁也没说过进化的存在就只有体能和智力两类。 “那莫安森为什么会没感觉？”晨小晨蹙眉。 晨夏被问住，他思索，片刻后他给出他认为最合理的答案，“莫安森还只是一次觉醒。第三类如果真的是在人类里觉醒，他们本身带着人类的记忆，杂念太多，不算新生，可能必须第二次或者第三次觉醒才能感觉到。” “嗷？”黑色的野兽金黄色的眸子中都是困惑，它没听懂。 晨夏和晨小晨并未去解释，两人都看向地上的安仁。 安仁虽然是个人，但三次进化的他也已经不再是个人。 一个正常的人类被人打断全身的骨头血流不止，早就已经死掉，而安仁却还活着，他不光活着，他身上的伤还在不断愈合。 他自愈的速度比不上丧尸，但如果再给他三五天，他肯定能再站起来，若是给他一个月，他肯定能痊愈。 “带着肮脏杂念进化的蠢货，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混蛋！”晨小晨嘲讽地勾起嘴角。 安仁根本什么都不明白，他们追随王，王之所以是王，根本不是因为他生来就是王，而是因为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王给予的。 新生，进化，甚至就连那些活着的人之所以还活着，都是因为王！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王早就已经彻底觉醒，六年前就已经觉醒！ 王现在已经开始觉醒，连带着一起开始觉醒的还有他们，以及其他更多的特殊存在。 随着王觉醒得越多，他们这些特殊存在也会跟着加快进化的速度，也会有越来越多特殊存在开始觉醒，然后直到最后新的纪元来临那一刻—— 安仁只不过是众多特殊存在中觉醒得比较早的一个，他并不是特殊的独一无二的存在，他甚至并不特殊。 “那么你怎么说？”晨夏手中的长矛抬起，尖端对准安仁的脖子，“追随，还是去死？” 看见近在咫尺的铁矛，安仁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下，他不想死，“之前是我的错，我以后绝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我保证！” 一口气说出一长串话，这让安仁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身体顿时血流得更加厉害，疼痛也随之袭来。 但安仁已经顾不上这些，他不想死，他还想活着，只要他还活着，那一切都还有希望！ 晨夏身体放松，举起的长矛放下。 下一刻，他放下的长矛再次举起，这次，长矛的尖端直直插.进了安仁的脖子。 “你……”安仁不可思议地瞪大眼，他明明已经求饶，已经妥协。 “为……什么……”安仁试图抬手试图拔掉脖子上的铁矛，他不想死，他还不想死。 “因为你不配。”晨夏手中长矛递出，硬生生插进安仁脖子，抵在他的脊椎之上。 他猛然用力，碾断脊骨。 安然一双眼瞪大，严重满是恐惧、不安、愤怒以及深深的不甘，至死，他都不甘。 002. 看着那双眼中的光芒消失，感觉着来自安仁身上的等级压制随之淡去，晨夏收回铁矛。 晨小晨冷嗯一声，就算刚刚晨夏不出手他也会出手，不要以为伤害了王还能侥幸活着。 “嗷。”黑色的野兽甩甩自己的尾巴，不甚在意。 他想王了，他想要见到王，立刻，马上！ 晨夏甩动拿着铁棍的手，把铁棍尖端的血沫甩掉，他回头，看向一旁目睹这一切身体轻颤的海茵。 海茵已经和之前的她不同，晨夏、晨小晨都能感觉出来，她已经不能再算是人，她已经是他们这边的存在。 她也不是普通丧尸，伤口沾染混合了王的血的她，已经成了二次进化尸王般的存在。 虽然她这样的情况他们都是第一次遇见，他们也不知道她之后会变成什么样，会变成哪一类，但尸王这一点绝对错不了。 黑暗中，被两人一兽注视，海茵本能后退一步。 先是从死亡中活过来，断掉的手脚重新长出，又是看见那黑色野兽，听见晨夏他们的对话，看见安仁被杀，她现在整个人都混乱。 她隐约弄明白了些什么，但如果真的是她猜想的那样，那一切未免太过疯狂。 “我再问一遍，追随，还是去死？”晨夏冷冷看着海茵。 被注视，察觉到弥漫在空中的杀意，海茵喉结本能滑动，“……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但仲秋晨的话，我不会伤害他。” 无论仲秋晨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那一句“不讨厌”对她来说都格外重要，甚至比命都重要，若非如此她之前也不会在已经逃跑之后又回去。 她害怕成为仲秋晨讨厌的那一类人，那也曾经是她最讨厌的一类人。她不想被仲秋晨讨厌，也不想被自己讨厌。 但在末世中生存得太久，她被潜移默化，她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是那种人，所以惊醒之后她更加难受。 一夜无眠，翌日天亮，屋子里的薛二维一醒，仲秋晨就跟着睁开眼。 半夜守夜完又继续睡的薛二维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问道：“什么时候了？” “四点多，还早。”仲秋晨道。 “啊……”薛二维看了一眼窗外，本能的又躺下去要再睡，五点出发都来得及。 躺回地上，他睡迷糊的脑袋猛然想起昨天的事，立刻又蹦了起来。 他瞌睡被吓醒，“现在出发吗？” 仲秋晨看了眼一旁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的莫安森，压低声音道：“五点走。” 昨夜他守夜时莫安森陪他说话没怎么睡，早上又被薛二维叫醒换班，所以莫安森昨夜和他一样几乎整夜未睡。 薛二维躺回地上，末了，他看了眼仲秋晨，见仲秋晨没再像昨夜那样沉默，他偷偷松了口气。 对于仲秋晨来说，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死掉，就算算上敖跃那次这也才第二次，但对于其他从乐园出来的人来说，那却已经是常事。 甚至这一路下来他们才死了两个人，这已经是奇迹。 薛二维压低声音道：“其实死掉也好，至少可以什么都不用再想，也不用整天挨饿害怕。” “你是不知道，乐园现在的情况已经越来越糟糕，大部分能进去的城市我们都已经进去过，外面已经没有物资可以让我们搜索……” 他们之前的六年几乎都是靠着从一个个城市到的搜索物资活过来的，但那些物资不是地里面的野菜，隔段时间就能自己长出来，搜完就没了，接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严峻。 莫安森之前说乐园的人可能会裁减人员，他还惊讶，但仔细想想后他已经不觉得奇怪，他们已经养不活那么多人了。 外面搜索不到新的物资之后，他们所有的希望就在乐园开垦的那一片地上，但是那点地根本不足以养活乐园十多万的人…… 仲秋晨没搭话，他故意低头去看自己手上昨夜莫安森帮他包扎的伤口，他现在还不想聊海茵的事。 他拆掉布条，要重新包扎，他给自己找事做，这样他就有借口不去搭理薛二维。 布条拆开，掌心从布下露出，仲秋晨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还带着干枯血迹的掌心上，一条细细的伤口跃然于仲秋晨眼中，伤口非常浅，浅到甚至都不需要包扎，因为它就只是破了皮。 仲秋晨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吞咽的声音在他脑海中震耳欲聋，他心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加速，血液瞬间沸腾。 他本能握住手，生怕被人看见。 他抬头看去，薛二维还躺在地上嘀嘀咕咕绞尽脑汁找话说，要安慰他。 薛二维觉得海茵和孙顺求不同，她不是那种没有良知的人，然而越是有良知就越是难以活下去。 毕竟吃的就只有那么多，有良知的人都把吃的分给别人了，没良知的自己躲起来吃了个饱。 仲秋晨紧握的手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也随之放松。 他又看了一眼说得起劲的薛二维，确定薛二维没有注意到他这边，他才把手在腿上缓缓打开。 他掌心里，确实只剩下一条细细浅浅的伤口。 伤口里是粉红的新肉，隐约间还带着些干枯的血迹，和他昨夜看见的截然不同。 仲秋晨握手，把伤口藏至掌心。 他大脑一片空白，那瞬间他有些茫然。 他已经不再慌乱，发现独臂丧尸可能是在找他那怪物是在缠着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慌乱过。 慌乱的太过，他现在甚至都已经麻木。 “仲秋晨？”薛二维说了半天，抬头一看，仲秋晨傻乎乎地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仲秋晨看去。 “你……”薛二维嘴唇动了动，“算了。” 他能想到的安慰人的话都已经说过了，再让他说，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再睡一会，时间到了我叫你。”仲秋晨道。 薛二维抬起头看了眼窗外，确定时间还早，翻身背对仲秋晨躺下，“好。” 仲秋晨看看薛二维的背影，又看看对面靠着墙壁睡着的莫安森，收回视线，再次张开掌心。 他手指抚摸在掌心伤口处，伤口隐隐传来几分疼痛，但并不强烈，甚至瘙痒。 仲秋晨视线转动，看向就放在自己腿边的斧头弓箭，他从箭袋中抽出一根尖端最为尖利的铁箭，把箭尖对准自己的掌心…… 五点多时，仲秋晨叫醒薛二维和莫安森。 薛二维迷迷糊糊，莫安森醒来后则揉着鼻梁。 莫安森状态好像有些不好。 早上应该是莫安森守最后一班，之前仲秋晨看他闭着眼睛还以为他是在闭目养神，没想到他真的睡着，这和他的性格有些不符。 莫安森一直很警惕，从不掉链子。 “怎么了？”仲秋晨问。 莫安森抬起头来，脸色煞白，“我可能是感冒了，头晕。” 他上半夜时还好好的，后半夜时身体就开始不舒服，一开始那种不舒服只是轻微的眩晕，但到早上时就已经变得非常强烈。 之前仲秋晨和薛二维说话时他都还清醒着，但刚刚仲秋晨叫他时，他却已经昏昏沉沉得无法思考。 薛二维闻言急了，赶紧爬过来，“别啊，莫队，你可不能生病。也不知道那野兽和那家伙怎么样了，万一他们找过来怎么办？” 莫安森看了薛二维一眼，用力揉了揉鼻梁，扶着墙壁从地上站起来。 他看向一旁的油桶，昨天事发突然，他根本来不及转移油桶，走的时候又混乱，他只来得及带上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桶。 他走过去打开盖子看了看，桶里只有不到三分之二的汽油，集装车很耗油，这点油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我的子弹也没了。”薛二维拨弄怀里的枪，没了子弹，它就是个铁玩具。 薛二维犹豫片刻，咬牙把它放下。 一把枪十来斤，如果没有用，再背着它就不划算。 “咱们也没吃的了，凉粉没带走。”薛二维叹气。 如果那一箱凉粉他们带出来了，就他们三个人的话，足够他们吃上大半个月。 但那种情况下，也就莫安森还记得带上汽油，他们其他人脑子都一片空白。 “吃的我还有。”仲秋晨作势就要去拿自己的背包，他还有之前薛二维“还”给他的泡面。 薛二维赶紧阻止，“我不是说现在，而是说出城之后。出城之后咱们就不能再进来了，到时候要绕着城市走，想要找到吃的很难。” 仲秋晨和莫安森看向汽油，他们的汽油不够他们到达下座城市，估计得有一半的路得靠他们自己走。 这种天气下步行本就难受，要是再没吃的，那有得受。 面对这，三人有些犯了难。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城里找到足够的食物然后再出去，到时候尽快远离这座城市，尽快到达下一座城再找汽油。 但现在城里那一人一兽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留得越久就越是危险。 “我去找。”仲秋晨道。 “我去。”薛二维挠挠头，“仲秋晨你就在这陪莫队，莫队你就休息。莫队要是生病了，那机器可就没人带得走了。” 薛二维看看仲秋晨，仲秋晨从刚刚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他觉得仲秋晨这个状况还是不要出去比较好。 “我会尽快回来。”薛二维说着就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他又倒了回来，“你们有刀吗，借我一把。” 一旁厨房的柜子突然全部打开，柜子里所有的铁全部飞了出来，其中也包括各种刀具。 薛二维看了看，选了一把最长的西瓜刀。 拿着刀，薛二维出门。 003. 看着薛二维出门后，仲秋晨回头看向身旁的莫安森，他走回自己的包前，从里面找出药袋。 他有带各种药，虽然早就已经过期。 找出感冒药，仲秋晨拿着药和水来到莫安森身旁。 莫安森已经又坐下，他状态确实不太好，刚刚的一起一坐让他脸上不剩丝毫血色。 “药。”仲秋晨把药递过去。 莫安森接过，扔进嘴里。 吃完药，莫安森躺到地上，“我睡一会，” “好。”仲秋晨在莫安森身旁坐下。 “你手怎么了？”莫安森动作间看见仲秋晨手上沾了血的布条，昨夜他替仲秋晨包扎伤口的时候，伤口已经不流血。 “之前不小心刮到了。”仲秋晨把手拿开，本能不想被莫安森看见。 莫安森察觉，有些许惊讶，但没说什么。 他躺在地上，眼睛闭上又睁开，他看向仲秋晨，“你到旁边屋去，如果我昏迷，你们就先出城，不用管我。” 仲秋晨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莫安森昏迷的时候能力会暴走，会无差别攻击。 仲秋晨坐在一旁没动，他不可能不管莫安森，“你先睡，如果你真地暴走，我会躲远。” 莫安森看着仲秋晨的眼睛，他嘴唇翕动想要再说什么，但最终放弃，他闭上眼，“不要让我伤害到你。” “嗯。”仲秋晨乖巧点头。 莫安森睡得很快，躺下五分钟不到就睡死过去。 梦中，他眉头本能皱起，身体似乎相当不舒服。 仲秋晨犹豫过要不要把莫安森叫醒，莫安森不像是睡着反倒像是昏迷，但想想就算把莫安森叫醒他也做不了什么，他只得作罢。 莫安森情况确实相当糟糕，起初他还只是皱着眉，半小时后他额头上就已满是冷汗，他脸颊开始发烫发红，他嘴唇更加没有血色，眉头也越皱越紧。 仲秋晨试着给他喂水，他却没喝进去多少。 仲秋晨在屋里找了水盆在楼下的河里打了水，拿回屋里要替莫安森擦拭额上汗水时，莫安森能力开始暴走，屋里的东西已经开始漂浮。 屋内所有能移动的东西，无论大小，全部都漂浮至空中。 它们不规则地动着，时而缓慢时而急促暴躁，就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突破口。 仲秋晨简单替莫安森擦拭了下身上的汗水后，试图叫醒他，但莫安森却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 看着那样的莫安森，以及周围漂浮的东西，仲秋晨有了种奇怪的错觉，莫安森好像不是病了。 之前莫安森伤口感染昏迷时虽然也曾经失去过意识，但和现在截然不同，至少那时候漂浮的东西只是单纯漂浮。 仲秋晨又试着叫了莫安森一次，依然没能把人叫醒后，拿了自己的东西坐到了楼梯口里。 他答应过，不让莫安森伤害他。 楼道中安静，盛夏的阳光不受丝毫影响的灿烂，连带着就连楼道里都充满阳光的气息。 仲秋晨在阳光下拆开自己手上的布条看了看，早上被他自己划上去的那条贯穿整个掌心的伤口，已经只剩下一层皮外伤。 他的伤口在极速愈合。 那种速度，已经远超人类。 速度、反射神经、感知力、自愈能力，自从之前那次昏迷之后，他就变得越来越不正常越来越不像个人。 仲秋晨靠着墙壁坐着，头抵在墙壁上，大脑空白。 薛二维去了很久才回来，仲秋晨动过要去找他的心思，但莫安森还在屋里，而且薛二维某种意义上来说挺能活。 薛二维回来时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那时都已快中午。 “你怎么在这？”薛二维上楼时看见仲秋晨，先是一惊，旋即了然，“莫队昏迷了？” “嗯。” 薛二维看了眼仲秋晨身后紧闭的房门，把自己提着的东西放到楼梯上，他没找到多少东西，甚至连一个大的购物袋都没装满。 “城里被搜索过，和之前那个商城一样。”薛二维讪讪，在仲秋晨身边坐下。 他已经很努力了，几乎把附近一片全部挨家挨户找了一遍，但这边已经不止一次被洗劫过，真的没有多少漏网之鱼。 仲秋晨突然坐直身体，薛二维看去，两人背后的房门打开，莫安森红着一张脸顶着一头的汗水出现在门口。 “莫队。”薛二维看向莫安森，眼角余光瞥见屋里已经有了明显裂痕的墙壁，他脸上肌肉抽动了下。 “吵醒你了？”仲秋晨起身，莫安森一直在他感知范围内，他一醒他立刻就知道。 莫安森扶着门框，“找到吃的了？” 莫安森看向地上的塑料袋。 薛二维讪讪，“没找到多少，就这些。” 莫安森没说什么，他转而道：“走吧，出城。” 仲秋晨和薛二维立刻看过去，莫安森不像是能出城的样子。 “不能再继续呆在这了。”莫安森道，顿了顿，他补充道：“我的情况有些奇怪。”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生病，但现在他已经确认不是，因为这和生病或者受伤导致的昏迷不同，他发现他之所以难受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体内的能力在骚动。 那种感觉他并不陌生，他遇到仲秋晨之前，他体内的能力就已经处于失控边缘。 那时候他已经很长时间不能入睡，因为他体内的力量随时都在叫嚣着要撕碎一切，那个一切里面甚至包括了他。 后来他遇到仲秋晨，不知是什么缘故，他体内躁动的力量一下就安静下去，让他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宁。 但就在昨夜，那份安宁结束，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的躁动更加疯狂剧烈的躁动。 那份躁动实在太过强烈疯狂，甚至给了他一种不同于之前的毁灭一切，而是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身体深处喷涌而出的错觉。 他有种，他体内好像什么东西要突破的错觉。 “要不莫队你在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再走也可以。”薛二维提议，莫安森那模样都让人害怕他随时会倒下。 “你们走前面，我走后面。”莫安森看向仲秋晨，“先出城再说。” 仲秋晨眉头皱起，稍作迟疑，他最终选择同意莫安森的安排，这座城他们是绝不能再继续呆。 仲秋晨拿了自己的东西，转身向着楼下走去。 薛二维看看莫安森，再看看仲秋晨，只得提了地上的塑料袋跟上。 莫安森站在楼梯口等待，直到两人下了楼他才开始移动，随着他的移动，原本只存在屋里的那些裂痕慢慢爬上楼道中的墙壁。 他一路下楼，他周围的一切就被一路撕扯得裂开。 他下到楼底时，整个楼道所有墙壁已经没有一寸完好的地方。 底楼没有了楼道的阻拦，莫安森的能力扩展开，地面、远处的墙壁都受到影响，好些地方的东西都跟着飞了起来。 仲秋晨回头看了一眼，找准方向，带路向着城外而去。 莫安森跟在他身后三十米之外，始终保持着距离。 三人一路前行，速度不快，但脚步一直不停。 下午三点左右，三人停下休息了半小时。 半小时后，三人继续前行。 入夜后，夜里七点多时，他们总算远远看见城市边缘。 看见远处那熟悉的山丘，薛二维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他小跑着先出了城。 仲秋晨回头看向身后跟着的莫安森，莫安森状态越来越差，他似乎已经快失去意识，只是本能的在一直跟着他。 他停下，莫安森也跟着停下。 莫安森远远的扶着墙壁低着头，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仲秋晨看了一眼已经在视线范围内的山丘，咬牙，继续往城外走去。 莫安森本能跟上。 十来分钟后，他们出城。 星空下，空旷的野外带着完全不同于城里的凉爽夜风袭来，让仲秋晨精神为之一振。 仲秋晨本能回头看去，莫安森果然已经又停下脚步。 仲秋晨无奈，只得带着这条小尾巴继续往前走去。 一路回到山丘，仲秋晨停下脚步，莫安森也跟着停下。 仲秋晨回头向着莫安森走去，莫安森整个人都愣住，好像十分茫然，完全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自己该怎么办。 仲秋晨好笑又无奈，他在莫安森反应过来要转身后退之前来到莫安森身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防止他逃跑。 “我们已经出来了。”仲秋晨道。 莫安森幽黑的眸光转动，看向仲秋晨，他眼神涣散思绪迟钝，好片刻后才认出来面前的人是仲秋晨。 “我们已经从城里出来了。”仲秋晨重复。 莫安森长而微卷的睫毛动了动，下一刻他身体一软，整个人昏迷过去。 仲秋晨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接住他。 “莫安森？”仲秋晨心中的无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紧张和不安。 莫安森身体烫得惊人，那甚至都已经不是人类该有的温度，仲秋晨触碰到他皮肤的地方都被烫得发痛。 莫安森毫无反应，再次彻底昏死过去。 仲秋晨顾不上那温度带来的烫手，赶紧把莫安森背在背上，背着他跑向山丘。 薛二维先到山丘后，正在检查车子，生怕车子里的机器被破坏，见仲秋晨过去，他开口，“机器没问题，还好还好，不然……” 他话未说完，就看见仲秋晨背上还有个人。 “莫队？！”薛二维赶紧从车上下来。 仲秋晨背着莫安森来到山丘，他把莫安森放在山丘后的草地上，他试图做点什么，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莫安森意识模糊，但也并不是完全失去意识。 他感觉到自己被背了起来，他嗅见仲秋晨身上那令他贪念的气息，他知道自己被仲秋晨背到了山丘后被放在了草地上，他甚至看见仲秋晨不安地看着他的眼神。 他无法动弹，也无法言语，他的意识好像从身体里剥离。 他的身体叫嚣着疼痛，那种疼痛自灵魂深处传开，蔓延至全身每一处地方，那种感觉就好像他的身体快要从内而外的被撕成碎片。 他试图做点什么，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必须做点什么，因为仲秋晨在不安。 他答应过仲秋晨要带他去乐园，他不可以失约，他还和仲秋晨说好了，到乐园之后他们两个组队。 哦，还要带上薛二维。 想着薛二维那张傻呵呵凑上来的脸，莫安森心底蓦地涌出一股不喜，薛二维好烦。他要找个山洞把薛二维扔进去，然后把洞口死死堵死。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莫安森在混沌中寻找出口。 他没有依据，但他就是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和之前的暴走毁灭不同，他应该是到达了某个突破口。 如果能顺利突破，他的能力将更进一层，他也会有所改变。如果突破不了，那他必死无疑。 但他和之前在城里遇上的那个疯子不同，他并不是天生的能力者，他只是被制造出来的产物，这一条路本来不属于他…… 在一条本来就不属于他的路上寻找突破口，他走投无路。 “……安森？” “莫……安森……水……喝水……” 莫安森思绪被拉回，他用尽所有力气去睁眼，但他的眼皮仿佛有千万斤重，他努力半天也只能从眼缝间隐约看见一道模糊的轮廓。 “喝点水……” “仲……仲秋晨？” 仲秋晨身体轻颤，“你醒了？” “不带……薛二维……” 第41章 仲秋晨什么时候学会开玩…… 001. 就蹲坐在旁边的薛二维闻言愣了愣, 旋即满脑子的问号，他做了什么了？莫安森这时候了都还要惦记着他。 仲秋晨也怔了下，有些不明白莫安森这话什么意思, 他伸手摸摸莫安森滚烫的额头, 莫安森烧糊涂了？ 莫安森清醒的时间非常短暂，几乎是立刻他就又昏迷过去。 仲秋晨左手穿过莫安森的后颈，把他的头稍微抬起, 试图给他喂水，但莫安森只喝了两口就痛苦的侧过头去。 仲秋晨只能放下水, 重新把莫安森放回地上。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薛二维不解。 莫安森一直表现的很强势，从来都是别人依靠他，根本轮不到别人去关心他，现在看着莫安森躺在地上眉头皱起一脸痛苦, 薛二维非常不习惯。 仲秋晨摇摇头，他倒是有所猜测, 但他什么都不能说，那是莫安森不希望别人知道探究的秘密。 仲秋晨看了一眼头顶星空, “你去睡吧, 我守夜, 顺便看着他些。” 顿了顿，仲秋晨又补充，“我们可能要在这多呆几天。” 他们不可能丢下莫安森不管, 而且也只有莫安森材能搬得动那集装车。 薛二维点点头, 对这毫无意见，莫安森虽然不像仲秋晨那样好说话好相处，但莫安森救了他好几次他也是记着的。 薛二维张望一圈后，在莫安森能力范围外找了处草被茂盛的地方躺下。莫安森的能力波及的范围已经非常广, 甚至笼罩整个山丘。 他们在城市里走了大半天，薛二维早就已经累了，躺下才没多久他就睡了过去。 看着薛二维睡去，仲秋晨再次把注意力转移回莫安森身上，莫安森的情况随着时间的拖长愈发糟糕。 他身上的温度比之前更加高，全身的皮肤都因为高温而泛着粉色，整个人像是随时会燃烧起来。 仲秋晨记得高烧是会把人脑子烧坏的，虽然莫安森的情况不像是生病，但这么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 想想，仲秋晨拿了水，从一旁自己的背包里找出一件干净的衣服，把衣服打湿，敷在了莫安森额头上。 这做法并不能根本上解决莫安森的问题，莫安森眉头依旧紧皱。 仲秋晨无计可施，只能坐到莫安森能力范围边缘静静等待。 莫安森能力彻底失控，他周围的草屑石块全都漂浮，地面也时不时就会多出一条新的裂痕。 后半夜，月色淡去时，睡在远处的薛二维嘴里嘟囔着什么“不要丢下他”猛的从地上坐了起来，似乎做了噩梦。 醒来，见空中依旧漂浮着石块草屑，地上到处都是一两米长的裂痕，薛二维清醒几分。 薛二维看向仲秋晨，仲秋晨远远的面对着莫安森坐着。 微薄的月光之下，怪异地飘浮在空中无处不在的石块、草屑、杂物边缘，仲秋晨无声静坐，月色让他那张本就带着诡祟美的脸多出几分透明感来，就好像他随时都会消失。 “你要不去睡一觉？”薛二维揉了把脸，过去换班。 仲秋晨看来。 薛二维睡眼惺忪地挪到仲秋晨身边坐下，打了个哈欠，嘀咕，“我是不是得罪莫队了呀？” 他就没想明白，为什么莫安森昏迷了都还惦记着不要他？ 仲秋晨没有回答薛二维的问题，但他觉得莫安森大概是不讨厌薛二维的，薛二维脑子有时候确实转不过弯，但也并不是那种大恶大坏让人讨厌憎恶的人。 “你去睡吧。”夜风中，薛二维彻底醒过来，“我来看着他就好。” 仲秋晨不动。 “如果我们不走，明天我想再去城里撞撞运气，看能不能再找到些吃的，这几天我们得吃东西，而且莫队一直流汗，天气又这么热，得再去城里弄些水出来。” 现在的天气室外温度随便都能达到四十度，中午的话恐怕更高，这样的炎热环境之下，其它可以没有，但水绝对不能缺。 仲秋晨无声吐出一口气，薛二维说得没错。 “明天我去。”仲秋晨起身，走向一旁刚刚薛二维躺过的地方。 躺下，嗅着身下青草特有的气息，仲秋晨身体疲惫不堪，但却丝毫没有睡意，甚至因为注意力从莫安森身上转移，他脑子里开始冒出不少乱七/八糟的问题。 他在薛二维看不见的角度把手上的布拆掉，他掌心里已经连个印记都无，两道伤口都已经彻底痊愈。 重新把布包回手上，仲秋晨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强迫自己睡觉。 前天折腾一天，昨夜他满脑子都是海茵的事就没睡，今天白天又赶了一天的路，他早已疲惫不堪。 那份疲惫很快战胜心魔，仲秋晨没用太长时间就睡着。 夜里，仲秋晨久违地做了个关于他父母的梦。 梦境太过混乱，断断续续，仲秋晨醒来时都只隐约记得是梦到了他父母带着他去少年宫的场景。 他以前也参加过几次比赛，但都是小比赛，校方或者市区内的小赛，那还是他第一次参加全国性质的比赛，所以他的父母比他还要紧张。 比赛前一个月左右，两人就在商量着要请假，要提前过去看赛场以及商量着订酒店…… 晨曦下，醒来后的仲秋晨坐在地上好片刻后，才从那种混沌中回神。 彻底清醒，仲秋晨本能看向莫安森所在的方向。 莫安森依旧昏迷不醒，他周围的草地以及一旁的山丘上到处都是裂痕，那模样就像是要撕碎所有，让人都害怕踏进他能力覆盖的范围。 见仲秋晨醒来，薛二维伸了个懒腰后开口，“莫队一直没醒，后半夜的时候他体温降下去过一段时间，但天快亮时又升上去了。我给他喂了些水，但他没喝多少。” 仲秋晨走向莫安森，一夜的昏迷加高烧让莫安森嘴唇惨白干裂，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痛苦，眉宇间也多出几分疲惫。 仲秋晨转身去找水，他回到自己的背包旁，才发现自己的瓶子已经空了。 薛二维见状连忙把自己的瓶子递了过去，他瓶子里的水也已经不多，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 “等下我去城里，我速度快，可以早点回来。”仲秋晨接过瓶子。 薛二维犹豫，莫安森让人不放心，仲秋晨也是，他是现在仲秋晨脸上扫过，没看见什么不对后他妥协，“……别去加油站那边。” 仲秋晨侧头看去，眼神不解，那黑色野兽和那疯子说不定还在加油站那边，他为什么要过去？ 薛二维嘴唇翕动，却什么都没有解释。 仲秋晨拿着瓶子走向莫安森，他把剩下的水全部喂莫安森喝下。 喂完莫安森，仲秋晨和薛二维两人到一旁吃了些东西，仲秋晨背上背包拿上弓箭斧头，向着城市而去。 城市山丘并不算太远，仲秋晨回到城市边缘时，太阳才刚刚从天边冒头。 还带着明显水汽的晨曦被染上金黄的色泽，让整座死层笼罩上了朝气蓬勃的假象。 回到城市，仲秋晨没有立刻向着城市中而去，他转动脑袋看了一圈后，在附近选了一栋最高的建筑，向着建筑而去。 下城区更类似于城镇，大多数建筑都是普通民宅，高楼不多，仲秋晨选中的那一栋也是普通住宅楼。 轻松翻窗进入，仲秋晨一路爬了七层楼，来到楼顶。 站在楼顶，仲秋晨朝着前方的上城区张望。 晨曦已经渐渐散去，那份生机勃然的假象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这座城如今真实的模样，荒废，诡异。 加油站那边的废墟范围非常广，让人无法忽视，仲秋晨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 废墟那边已经不见人影，那个疯子和那头后来冒出来的黑色野兽都是。 晨夏昨天就不见，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去找晨小晨了。 吴悠和瘦高个他们早早的就跑了，应该已经跑出废墟范围，但那之后他们就不见了踪影，现在也不知道是已经出城还是还在城里。 至于海茵…… 远远看见那片废墟，仲秋晨脑子才总算转过弯来，总算明白薛二维为什么要提醒他别去加油站。 前天他们走得仓促，海茵还被留在加油站。 城里虽然已经没有多少丧尸，但也不是没有，她就那样被放着，如果她死去之前被丧尸发现…… 海茵剪掉长发，顶着一头比薛二维他们都还要短的寸板头，但看得出来她不是不介意的，她只是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世界，她选择了妥协。 她那样的人，如果知道自己会变成行尸走肉在地上用一只手一只脚爬动，口水横流，恐怕是无法接受的。 仲秋晨下楼，转身朝着和废墟相反的方向而去，走出两步，仲秋晨又倒了回去。 他以极快速度向着河边跑去，没有了薛二维他们需要顾虑，他速度再次达到新高，原本需要将尽一个上午的路程，他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跑完。 过河，重新回到上城区，仲秋晨并未直接靠近废墟，而是在废墟边缘找了一处建筑爬上去从远处张望。 远远看去，看见那已经变得发黑的血泊，仲秋晨瞳孔瑟缩。 血泊里，海茵被砍断的手脚还在，但海茵已经不见。 那种情况下，海茵已经不可能还活着不可能自己离开…… 仲秋晨战栗，毛骨悚然，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海茵一只手一只脚在地上爬动的模样。 他下楼，转身向着下城区跑去，他要尽快找到足够的食物和水，要尽可能远离这座城。 没有了人类，高楼耸立的城市就如同一座诡异的水泥森林，但这座森林寸草不生。 仲秋晨回到下城区之后不停穿梭在各种房屋间，但这座城市已经不止一次被洗劫过，就像昨天的薛二维一样，他几乎没找到什么吃的。 找不到，仲秋晨就把注意力集中在房门紧锁的屋子，他没办法像莫安森那样直接撬门，他就直接从阳台翻上去。 强行敲门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制造的动静太大。 房门紧闭的屋子让他有了收获，但那点收获也实在微薄，而且房门紧闭的房间里面大多都有丧尸，这也是其他来探索的人之所以放弃的原因，他不得不在这上面花更多时间。 直到下午两点多，仲秋晨才总算凑齐了两个塑料袋的食物。 他找了地方把东西放下，去附近的屋里找了个水桶，下到河提下把桶洗干净，装了大半桶水，提着水桶和食物一起出城。 他回到山丘旁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 远远看见他，薛二维松了口气，然后赶紧向着他这边跑来。 靠近，不等仲秋晨开口询问，薛二维就语气急促地说道：“不好了，莫队出事了！” 仲秋晨立刻朝着莫安森看去，莫安森躺在前面山丘后，从他的角度看不见。 仲秋晨把东西放下，小跑向山丘，他才靠近山丘，一股冲鼻的血腥味就迎面扑来。 莫安森整个人漂浮在空中，笼罩着他的那股力量越发强大，暴走的趋势也越发浓烈，他周围的一切都被他撕碎，包括他自己。 他身上多出好些伤口，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正不停地往外溢血，那鲜血染红地面。 “你才走没多久他就变成这样，我本来想去叫你，但我到城市边缘的时候你已经不见，我只能先回来。”薛二维解释。 “我试着靠近他想叫醒他，但才一碰到他，他立刻就……”薛二维举起自己的手，也是这时仲秋晨才发现薛二维手臂上包着布，布上是明显的血迹。 “莫安森？”仲秋晨远远出声。 莫安森毫无反应。 莫安森也不能说是毫无反应，他漂浮在空中两米左右的身体一直轻颤着，他眉头紧皱，睫毛轻颤，看得出来他似乎在努力，但这份努力一直没有效果，这让笼罩着他的那份力量越发狂躁。 仲秋晨深吸一口气，向着莫安森那边靠近，他才迈动脚，就被薛二维抓住。 “你别傻，他现在是真的一点意识都没有，你这时候靠近他就是找死。”薛二维劝阻。 仲秋晨看看莫安森，他掰开薛二维的手，“我会小心。” 薛二维力气不及仲秋晨，眼看着仲秋晨向着莫安森走去，他嘴唇颤动，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他蹲在地上，一脸的懊恼，他以前从不觉得，有枪有吃的他就觉得很好，但现在他却觉得愤怒。 对自己愤怒，无比的愤怒！ 他帮不上仲秋晨，也帮不上莫安森，每次都只能被他们两个拉着跑。 仲秋晨和莫安森能在关键时候救他他很开心，但他并不想成为寄生虫，他想要的是关键时候也能派上用场的力量，他也想做点什么！ 仲秋晨注意力都在莫安森身上，他一踏进莫安森能力的范围，那些漂浮在空中的东西就有所察觉似的猛地一顿。 紧接着，空中无形的力量变得厚重粘稠，就像四周充满海水，那种压迫感无处不在。 “莫安森。”仲秋晨缓缓向前迈步的同时轻轻出声。 他不觉得莫安森会伤害他。 在他看来，莫安森是个奇怪却又好玩的人。 每次别人说了什么关于他的不好的事，又或者他做了什么其他人无法理解的抉择，莫安森都会在后面偷偷跟他解释，就好像生怕他会误会…… 那样的莫安森让他觉得好笑，又让他觉得有些可爱。 仲秋晨靠近，空中无形的压力越发浓郁，甚至窒息，他身体上明显感觉到无数无形撕扯感。 仲秋晨在莫安森面前一米的距离停下，他没有贸然去触碰莫安森，而是开了口，“莫安森，你醒醒，你不能晕过去，莫安森……” 混沌中，莫安森不知道自己在黑暗当中挣扎了多久，他已经彻底失去时间感，他有种他已经在黑暗当中呆了几个世纪的错觉。 他一直试图做点什么，他想了无数办法，但那些都毫无用处。 这一切本来不属于他，这条路就不属于他。 混乱中，听见仲秋晨的声音，他精神为之一振。 仲秋晨好像在说什么，他没能听清楚。 他屏住呼吸努力去听，但所有努力都是无用功。他脑子里嗡嗡作响，那严重影响到他的听觉。 仲秋晨声音持续了一段时间，然后停下。 在混沌中失去那声音，莫安森瞬间慌了神，就好像被扔进无尽大海中的他连手里最后一块浮木都丢掉。 慌乱着，莫安森又觉得好笑，他发现仲秋晨可能比他自以为的对他还要重要。 莫安森深呼吸，他闭上眼，放弃去寻找出路，如果没有路，那他就自己创造，如果连这都不行，那大不了鱼死网破！ 他不会死，因为他答应过要带仲秋晨去乐园，他不可以失约！ 空中漂浮着、混乱着、骚动着的杂物猛然停下，整个世界如同被按下暂停键。 身处于能力边缘和中间的仲秋晨和薛二维却清楚，那不是结束，因为空中那种窒息感厚重感没有消失而是越发浓烈。 薛二维回神，红着眼冲进莫安森的能力范围，一把抓住仲秋晨，直接把仲秋晨拉出了能力的范围。 跑出能力范围，薛二维再回头去看时，他们身后已经大变了模样。 莫安森周围那些漂浮物迅速向着莫安森靠拢，然后在他一米外停下，紧接着，所有一切如同子弹瞬间向着四周炸开，然后猛然停下。 看着仅一瞬间就到自己面门前的石头，薛二维一颗心停止跳动，连头皮发麻的感觉都按下暂停键。 下一瞬，所有漂浮物瞬间又回到莫安森身边。 薛二维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出，他就被仲秋晨反手拽住，然后拉着跑向更远处。 两人一口气跑出许远，再回头去看时，莫安森已经把周围所有一切都撕碎，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半径足有十多米的无形的圆。 范围内所有的一切，包括地上的泥土、一侧的山丘，全部都被碾作粉末。 那个圆还在不停地扩大，随着莫安森每一次把能力收回又向外扩张，那个范围就扩大一部分。 顷刻间，那范围就已翻倍。 莫安森身体周围那半径十多米的圆，半径已超过三十米。 圆内所有一切，全部化作粉尘。 “他这是要……”薛二维脸色怪异，这次，就连他都看出莫安森想要干嘛。 看着莫安森再次收拢能力然后猛地向着四周迸发后，薛二维喉结滑动，他声音都紧张地变调，“他这样能行吗？” 仲秋晨没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 这是莫安森自己的劫，他们谁也帮不上忙。 莫安森每一次收缩展开能力，身体都在同时受到撕扯，那些从他伤口处涌出的血液飘浮在空中，如同一滴滴水滴。 莫安森自己也感觉到那股疼痛，但他已经不在乎，他甚至已经习惯。 最开始时他也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能力，所以总是伤害到自己，那时候他就整天一身伤。 那些伤口在他十岁之前几乎就没停过，直到后来他学会了控制。 看见那道在钢铁铸成的黑暗地下室中蜷缩的小小身影，莫安森思绪有瞬间地混乱，但那并不能影响到他，因为漂浮在混沌大海中的他已经有了锚点。 他不能失约。 只要他牢牢拽住手中的铁链，只要他知道那锚点所在，那一切对他来说就不足为惧。 …… 黑暗中，混沌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开始滋生。 那是全新的东西，不同于之前纯粹的强大力量，而是更加怪异的存在。 它随着莫安森能力每一次的迸发逐渐拔高，又像是一滴墨水滴入了水中。 它来势汹汹，像是要吞没整片海洋要把整片海都替换成它的颜色，但很快，它的速度又慢了下来，它不再无谓的扩张，它速度变得温和，它开始慢慢地融入海水…… 海水蔚蓝，风波渐平。 莫安森迷迷糊糊间有了意识，不同于之前在混沌中的清醒，他知道这次他是真地睁开了眼。 他视线里一片血红，血红里有两道急促慌乱的身影，他一下就在两道身影中认出仲秋晨。 “他醒了……” “……别睡……失血……” “……按住……快止血……” 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莫安森心中平静，缓缓闭上眼，任由自己在莫大的疲倦中昏睡过去。 城市中。 感觉着心中的焦灼不安，晨夏和晨小晨以及走在他们身旁的腾蛇都侧过头去，看向仲秋晨所在的方向。 “应该不是王。”晨夏道。 晨小晨点头，他赞同。 “嗷……”化身为黑色野兽的腾蛇甩甩尾巴，只要不是王出事，那什么都好。 晨夏回过头去，看向面前的建筑，“就是这里了？” 他的身旁，二十来只丧尸正围绕着一栋巨大的建筑，那建筑和他们之前所在的商城一样，但这里要更大许多。 “错不了。”晨小晨带头向着里面走去。 他最先走，但他腿短，晨夏两步就超过他。 晨小晨咬牙，笑得一脸狰狞。 海茵跟在两人一兽后面，她同样侧头看着远处，她右手捂着胸口处，那里涌来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不属于她的焦灼不安担忧。 那种感觉很奇妙，并不让她讨厌，反而让她恨不得立刻就向着那边而去，她不想让那人继续不安。 海茵回头看向面前的商城，看着商城门口笑眯眯的要帮忙推门的晨夏，以及咬牙切齿连刀都拔出来的晨小晨，还有那直接在墙上开了个洞进去的黑色野兽，她心情复杂。 她已经隐约明白自己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海茵迈步向前，跟着进入面前的巨大商城。 一进入商城，海茵就在商城中间的巨大空地上看见一个标志，死亡的镰刀加上一个穿着披风的人影，标志是人为画上去的，用的红色喷漆。 海茵抿嘴，想想安仁那一头自己染白的头发，她心情复杂。 中二是病，得治。 海茵来到空地间，晨夏和晨小晨正站在其中一面墙前看墙上血红的文字。 海茵跟着过去看了看，看清楚墙上的“末日十规则”，她脚趾开始抠地，浑身如同爬满了蚂蚁般难受。 她放弃继续看下去，转头向着二楼而去，二楼经营服装店，她需要换身衣服，而且二楼有镜子。 选中其中一家店，进门，海茵没有立刻去看货架上那些沾染灰尘的漂亮衣服，而是来到穿衣镜前站定。 镜子中的她已经又是她记忆中该有的模样，及腰的黑色长发，大波浪，尾端是淡淡的板栗色。 她脸上脏兮兮，带着明显的血痕和泪痕，但这丝毫不影响她认出镜子里那个人就是曾经的她。 海茵眼眶发烫，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心口有什么东西喷涌而出，那是这些年攒积的无助和茫然、委屈。 她连忙抬手去擦脸上的泪痕，动作的瞬间，她周围所有的一切瞬间被冻结。 与盛夏截然不符的冷气充盈整个空间，让她瞬间冷静下来，也让她有些慌神。 晨夏出现在门口。 海茵抹去脸上的泪水歉意地回头，“抱歉。” 晨夏见她没事，就只是能力失控，转身向着旁边另外一间女装店而去，他身上的衣服也脏了。 海茵揉了把脸，深吸气，努力让自己镇定。 刚开始发现自己拥有了异能时她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接受。 她并不讨厌这突然而来的巨大力量，甚至窃喜，在末日中拥有力量代表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 她还活着，而且有了强大的能力，她希望能活成仲秋晨那样，就算不能在天际翱翔，她也不想再做回臭水沟里的老鼠。 海茵去旁边另一家店找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运动服换上下楼时，晨小晨正坐在底楼空地上闭目养神，他之前伤得很重，几乎被齐腰切断，他昨天傍晚时分找回加油站时，一只手都还没长回去。 他现在身体倒是已经恢复，但之前的自愈花费了他大量力量，他现在极其虚弱。 “嗷。”黑色野兽嗷嗷，它想去找王。 已经能隐约读懂它意思的海茵看过去。 “不行。”晨夏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他手里拿着两套西装，一套男式，一套女式。 “呜嗷……” “你这样冲过去会吓到他的，而且你现在这么大只，连藏都不好藏，万一被发现了怎么解释？”晨夏道。 黑色野兽低头看看自己庞大的身体，它焦急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一圈，然后在地上坐下，闭上眼。 它身上的皮毛开始蠕动，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很快它便从原本的四米多高变成两米左右，“嗷！” “那你怎么解释你长毛这事？”晨夏问，即使再小它也足有两米多高，是个庞然大物。 晨夏来到底楼，他举起两只手上的西装看看腾蛇再看看晨小晨，最终看向海茵，“你觉得哪个好看？” 003. 海茵看了眼那套黑色女式工作装，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下，指向一旁的男式格子西装。 那套男式格子西装也并不好看，紫红的格纹格外骚气，但相比起女式西装，海茵觉得那衣服顺眼多了。 “这样……”晨夏看看男式西装又看看女式西装，似乎对那套黑色的女式西装格外看好。 “真的。”海茵赶紧道，她都已经想象到仲秋晨看见晨夏穿着一身女式西装出现时的场面。 海茵视线在晨夏和晨小晨身上扫过，再想想安仁，她开始怀疑他们这一类存在是不是或多或少都会有点不正常？ 莫安森不会开车，仲秋晨开起车来比莫安森还猛。 想到这可能，海茵开始担忧，她不会也变成这样吧？ 她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那一身正常的白色运动服，确认衣服和自己以前还是人时一样，她松了口气。 “好吧。”晨夏放弃女式西装。 一旁晨小晨睁眼看了眼晨夏，一脸的受不了。 “找到仓库了吗？”晨夏问。 晨小晨抬手指向一个方向，晨夏和海茵纷纷朝着那边看去，看见那边门上写着的“仓库重地，擅闯者杀无赦”几个大字，两人嘴角都是一抽。 那么重要为什么还要特意写出来，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抢吗？ 海茵揉揉鼻梁，愈发担心，这种不正常可能真的是一种病。 城外。 废墟之间。 仲秋晨看着被他和薛二维包扎成粽子的莫安森，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他身旁，薛二维已经直接瘫倒在地上。 看着莫安森从空中跌落下来的瞬间，他们两个人几乎是立刻就冲向莫安森。 靠近莫安森，两人甚至都来不及去思考那些消失的能力是怎么回事，就被莫安森身上的伤口拉走所有注意力。 莫安森身上多出大大小小近二十多道伤口，每一道伤口都在往外溢血，不过片刻时间就把整个地面都染红。 看见那样的莫安森，两人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其它，赶紧去按伤口，要替莫安森止血。 其间莫安森清醒过一段时间，但那时间非常短暂，他几乎是马上就又昏迷过去。 好在这次莫安森的昏迷只是普通昏迷，没有伴随暴走。 “现在怎么办？”薛二维从地上爬起来，他身上都是血，莫安森的血。 “水。” 薛二维赶紧到一旁去拿水。 仲秋晨从一旁的药袋中拿了消炎药，把莫安森的头稍微扶起来些，配合着薛二维喂他吃药。 这次，莫安森很听话。 吃完药，喂完水，仲秋晨两人再次松了口气。 稍作休息，两人各自擦拭了下身上的血，换了套干净的衣服，然后便再次开始漫无目的地等待。 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完，剩下的就只能靠莫安森自己了。 这一等就是两天，莫安森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两天之后。 莫安森睁开眼的瞬间，盯着他的薛二维立刻就叫了起来，“仲秋晨，他醒了，莫队醒了！” 在一旁睡觉的仲秋晨闻言立刻坐了起来，他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失血过多，再加上之前的高烧，整个人都迷糊，他睁开眼许久才总算慢慢有了反应。 他视线在身边两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仲秋晨脸上。 和仲秋晨视线对上的瞬间，莫安森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僵，有那么瞬间他有了一种怪异的感觉，仲秋晨好像和之前不同。 那种不同很是微妙，不是仲秋晨有了改变，而是他心里的仲秋晨变得不同。 莫安森放松紧绷的身体，仲秋晨对他来说本来就不同，他早在之前仲秋晨昏迷那次就发现。 “感觉怎么样？”仲秋晨问。 莫安森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不看，“痛。” 仲秋晨愣了下，他微微瞪眼，看着莫安森茫然而不知所措。 要不他给吹吹？痛痛飞飞。 莫安森嘴角勾了一下，似乎笑了下，“好多了。” 莫安森闭上眼睛去感受，首先袭进他大脑的就是浑身散了架般的剧烈疼痛，那疼痛太过剧烈，以至于他都有瞬间的失神。 疼痛之后，是一股怪异的感觉。 他的身体好像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好像变得强健，身体充满了力量，但他现在浑身都是伤口，这些显然和他没有关系。 他的力量倒是老实，大概是之前被他用得太过，他现在几乎感觉不到那力量。 仅隐约可查的那点感觉里，他的力量似乎变得乖顺，没了之前的躁动暴躁，且那里面似乎有什么新的不一样的东西。 “我们还在城外？”莫安森试图转动脑袋，但他稍微一动就浑身都痛。 “嗯，等你好了我们再走。”仲秋晨顿了顿，他看向一旁的集装车。 昨天他和薛二维光顾着莫安森，都忘了车子的存在。 莫安森顺着仲秋晨的视线看过去，看见车子车壁上那一片半圆形的凹陷，他心脏一跳。 “机器坏了吗？”莫安森问。 “有一台被撞到，裂了。” 莫安森身体立刻紧绷，他本能的就要起身去看，动作之前他抑制住冲动，他放松身体躺回地上，“还能修吗？” “应该可以。”仲秋晨道，“坏得很彻底。” 莫安森愣了下，仲秋晨这是在跟他开玩笑？ 仲秋晨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 仲秋晨看出莫安森眼神的复杂，想想，弄明白莫安森可能误会，他解释，“有个地方断掉了，类似支撑架，但应该能接回去。” 莫安森松了口气。 解释清楚，仲秋晨也松了口气。 莫安森看去，仲秋晨独自一人在起源地生存了六年，常年的独居生活让他不是很擅长和人闲聊，这和不喜欢和别人说话的他不同，仲秋晨身上更多几分生疏。 “我昏迷的时候听见你的声音了。”莫安森道，如果仲秋晨不擅长闲暇时和人聊天，那他可以主动。 “嗯。”仲秋晨点点头，他说话了的。 “不是真的听见。”莫安森道。 仲秋晨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有困惑浮现，莫安森听见他说话了，又不是真的听见？ 仲秋晨想想，他伸手，一脸认真地摸摸莫安森的额头，莫安森烧傻了？ 莫安森哑然，旋即哭笑不得，他心中有无数话想说，但面对这样的仲秋晨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莫队……”薛二维委屈巴巴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莫安森闻声看去，看见一脸委屈且欲言又止的薛二维，他茫然，薛二维发什么疯？ 薛二维委委屈屈地扁扁嘴。 莫安森收回视线，不搭理。 薛二维如遭重击，摇摇欲坠，他再次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莫安森。 莫安森看向仲秋晨，仲秋晨已经到一旁去翻包，要从包里找消炎药和水。 看着仲秋晨拿着药和水回来，莫安森配合地张嘴吃药，吃完药，莫安森在仲秋晨拿着水和药走开之前再次开了口。 莫安森道：“我身上很痛。” 话出口，莫安森眼底深处立刻有懊恼一闪而过，他想说的并不是这个。 他本身也并不是个多会说话的人。他已经习惯了脱离于人群，独自一人，也习惯了对其他人爱搭不理，现在让他主动找话说，他甚至都不知道该从何开始。 已经要走的仲秋晨闻言愣了下，他迟疑着坐回莫安森身边，然后微微蹙着眉头一脸认真地看着莫安森，要给莫安森想办法。 他已经没有止痛/药，也许他应该去城里找找？但六年的时间过去，就算有也肯定已经过期。吃的药还好，注射剂是绝对不能用的。 看出仲秋晨在想些什么，莫安森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开口，他怕他再不开口仲秋晨会立刻就去城里找药，“我不是那个意思。” 仲秋晨看去，眼神愈发困惑。 莫安森嘴唇翕动，哑然。 见莫安森说不出所以然，仲秋晨深吸一口气，认真地思考起要不要给莫安森做痛痛飞飞。 仲秋晨很快作出结论，他往前挪了些，来到莫安森身边，然后俯身靠近莫安森。 见仲秋晨突然俯下身靠近，嗅见仲秋晨身上的气息，莫安森身体本能紧绷。 下一刻，不等莫安森大脑空白，他眼前就是一黑。 仲秋晨收回把人打晕的手，一脸认真，“睡一觉就好了。” 第42章 如果仲秋晨怕他，为什么…… 001. 把人打晕, 仲秋晨重新坐回地上。 看着面前莫安森惨白得毫无血色的那张脸，仲秋晨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总算缓缓放松。 莫安森没事，这很好。 莫安森是他独居五年之后遇见的第一个人, 是承诺要带他离开那座荒城的人, 也是把他带进其他人之间的人，他不希望莫安森死掉。 他已经害死了他的父母、海茵，他不想莫安森也死在他面前。 仲秋晨坐了会, 拿了药袋起身要把它放回自己包里，路上莫安森几次受伤, 他的药已经不多。 “他睡过去了？”一直在旁边暗自思索的薛二维抬头。 “嗯。”仲秋晨点点头，睡着了就不痛了。 仲秋晨把药放回背包，又把背包整理了一番，动作间, 看见就放在他背包旁边装食物的塑料袋，他腹部突兀传来一阵饥饿感。 那饥饿感很熟悉, 让仲秋晨身体微僵。 仲秋晨迟疑一瞬，打开袋子从里面翻找吃的。 薛二维看见仲秋晨偷吃, 有些许惊讶, 但没说什么, 背过身去继续琢磨他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莫安森。 仲秋晨在袋子里面找出一小袋饼干，他在地上盘腿坐下，拆开袋子, 吃了起来。 饼干是小熊饼干, 葱油味，很香，本该如此，饼干进嘴, 咀嚼间仲秋晨心里却立刻滋生处一股强烈的拒绝心理。 这不是他该吃的东西，这不好吃。 仲秋晨强迫自己咽下，他一口气吃了小半包饼干，东西入腹，他胃里变得充实，但那饥饿感却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因为那饼干多出几分厌恶呕吐欲望。 仲秋晨停下，把剩下的饼干递给薛二维。 薛二维看见，两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欢天喜地地接了过去。 他们食物本就不多，又不知道莫安森什么时候能好，所以除了必须进食时他们绝不会多吃，他们一直很克制，这是第一次破例，算是饭后加餐了。 “好吃吗？”仲秋晨看着吃得格外香的薛二维。 薛二维猛点头，同时赶紧把饼干袋子递向仲秋晨。 嗅见那股迎面而来的葱油味，仲秋晨喉间一阵紧缩，他摇摇头，拒绝。 “你真不吃？”薛二维口齿不清。 仲秋晨摇头。 薛二维又塞了两块饼干进嘴里后，看看袋子里还剩下的将近一半的饼干，没舍得继续吃，把它们包好放回了塑料袋。 “晚上再吃。”薛二维道。 “等下我在进城里去看看。”仲秋晨看了眼莫安森。 莫安森虽然已经醒了，但他身上的伤太重，这几天他们恐怕是无法出发了，他必须得再找些食物，他之前带回来的水也不多了。 “要不我去？我速度虽然慢点，但城里也没有什么丧尸，多花点时间应该也能找到食物。”薛二维道。 仲秋晨摇头，“不用。” 仲秋晨看向远处的城市，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再进那城市，只要看见那城市他就会想到海茵，但他更不想就这样继续傻坐着，他必须找点事做。 他胃里传来的那股怪异的饥饿感和之前他昏迷那次强烈无比的饥饿感略有不同，没有那么强烈，也没那么来势汹汹，但那种感觉一样让他手脚无力，很不舒服。 “那好吧，你自己多小心……”薛二维见仲秋晨坚持，挠挠头，对自己无比懊恼间也没再说什么。 有枪的时候他还能帮上忙，没枪的时候他别捣乱就算是帮忙。明白这点，薛二维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稍作休息，缓过胃里那股恶心感，仲秋晨起身拿了斧头和弓箭，向着城市而去。 再次进城，仲秋晨也算是熟门熟路，他没再特意爬高楼探查情况，而是直接向着下城区里他之前没搜索过的区域而去。 城市一如之前的死寂，没有了丧尸，面对着阳光下空荡荡的街道，仲秋晨总有种梦回小时候的错觉。 过于灿烂的阳光，线条分明的建筑阴影，他记忆中他小时候他家附近就是这样。 仲秋晨正一边走神一边快速前进，眼角余光就瞥见一大一小两道熟悉的身影。 仲秋晨步伐停下，他捏紧手中斧头，往回走去。 他刚刚跑过的建筑尽头，一个穿着紫红色格纹西装的男人大字形躺在地上，他旁边，一个三四岁的小孩面无表情地站着，眼神嫌弃。 地上的男人躺好，见身旁的小孩居然还站着，赶紧把那小孩拉过来按倒在地上。 仲秋晨盯着那一身紫红色格子西装抿嘴，迟疑一瞬，转头就走。 地上，晨夏闭着眼睛等待片刻，没等到仲秋晨靠近的脚步声，他偷偷睁开眼。 他转动脑袋朝着仲秋晨之前所在的方向看去，见那边空空荡荡，他一个鱼跃从地上翻了起来。 他的王呢？ 他的王呢？！ 晨小晨受不了的从地上爬起来，“你是白痴吗？” “那不然你觉得该怎么解释？”晨夏回嘴，他拍拍自己新衣服上的灰尘，有些许委屈，他都受重伤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王就不担心他吗？ 晨小晨嘴角抽了下，但到底没说什么，他们确实得解释之前的事，他被安仁传送走却又还活着，以及晨夏的消失不见。 拍干净身上的灰尘，晨夏提了放在一旁的两个满满当当的大袋子就想要去追仲秋晨，正动作，他身后的建筑里就探出一个黑色的毛茸茸的大脑袋。 毛茸茸的大脑袋上两只金黄色的眼睛中满是期待，探出头，没看见预料之中的人，它眼中的光芒立刻黯然。 它只露出了小半个脑袋，可就那小半个脑袋也已经大得吓人，就像个巨大的毛绒玩具。 “嗷？”腾蛇委屈巴巴，它也想跟着王。 晨夏赶紧放下东西过去，他抵着腾蛇的脑袋，硬是把它的大脑袋推回屋里。 屋内，腾蛇身旁，海茵靠着墙壁悠闲地拿着根小木棍，木棍上是她自己做的冰棍。 吃自己能力制造出来的冰让她感觉很奇怪，但耐不住天气实在太热，而且她意外地发现那冰味道居然还不错。 “他走掉了？”海茵看向晨夏。 “嗯……”晨夏语调拉长，他委屈，他都已经躺在地上了，王居然都不过来看上一眼。 海茵脸上肌肉抽动了下，是她她也走，她甚至可能会跑得飞快。 “要不你们直接去外面山丘那边？”海茵提议。 晨夏迟疑。 晨小晨没什么精神，他还没恢复过来。 “你们带了这么多吃的，他们肯定会开心的，至少薛二维肯定会很开心。”海茵道。 晨夏动摇，他本来想和王在城市中偶遇，他都已经写好剧本台词了。 王在城市中探索时发现受伤昏迷的他，王赶紧跑到他的身边，发现他昏迷不醒，王担忧地抱起他，然后他在王的怀抱中缓缓清醒…… 他在王的怀抱中解释他为什么消失，晨小晨为什么还活着，看见他虚弱无比，王肯定会担心得不行，也就顾不上去多问了。 他的剧本明明如此完美，但王看见昏迷不醒的他居然转头就走。 晨夏摇摇欲坠，恍恍惚惚。 “白痴。”晨小晨毒舌。 晨夏立刻回神瞪了过去，“还不是为了解释你为什么还活着！” 他的手可以解释是沾了血或者戴着手套，他受的伤他可以再伪造，他的消失他可以解释成昏迷在了废墟里，但晨小晨被传送走，他应该已经死了！ 晨小晨理亏，侧过头去不再搭理晨夏。 “你们再不快点，仲、他就走远了。”海茵提醒，她还不习惯用“王”称呼仲秋晨。 被提醒，晨夏和晨小晨回神，两人顾不上其它，赶紧提了地上装得满满的塑料袋向着仲秋晨离开的方向追去。 拐过拐角，仲秋晨果然已经不见踪影。 一大一小两人对视一眼，赶紧追着仲秋晨离开的方向跑去。 仲秋晨的目标是搜索食物，到达目标区域后他速度就慢了下来，他向着四周感知，寻找有丧尸的房间，这种房间基本都被其他探索者绕过。 从四楼的位置撬开防盗窗锁从防盗窗中进入，解决完屋里的丧尸，搜索完屋内，仲秋晨提着物资下楼时远远察觉到那两道靠近的人影，他回头看去。 晨夏没再伪装，提着东西跑到仲秋晨面前，他看看仲秋晨，再看看，有些委屈地开了口，“真巧，在这里遇上。” 仲秋晨没去理会晨夏眼底的委屈，视线在一大一小两人身上扫过后，落到两人手里那四大包食物上。 两人就像是刚刚洗劫了超市，满载而归。 “这个是我们找到的，给您。”晨夏献宝似的把食物递到仲秋晨面前。 “哪里找到的？”仲秋晨没接。 “我从废墟里醒了之后发现你们不在，就赶紧去找晨小晨，找到这小子后，我们就向着城外而去，路上顺便找的。”晨夏一口气把早就想好的说辞背了出来。 仲秋晨静静看着晨夏的眼睛，晨夏在说谎，城里经历了不止一次洗劫，早就已经没有什么食物。 而且…… 仲秋晨看向晨夏的手，晨夏一双手干干净净完完整整。 当时情况太过混乱，莫安森他们或许没注意到，但是他之前明明看见晨夏受了伤，好像还长出了长指甲。 “怎么了？”晨夏有些忐忑。 “莫安森受伤了，我们要过两天才能出发。”仲秋晨转动脑袋，食物有了，他寻找能装水的桶。 这边是小区，仲秋晨选了一栋楼直接上二楼，在二楼一户人家厨房里找到水桶。 他提着桶到楼下河堤下清洗，又打了一桶水。 回去的路上，仲秋晨问道：“你们见到那头黑色的野兽了吗？” “什么野兽？我从废墟醒来的时候周围什么都没有，你们不见了，那个疯子也不见了。” 仲秋晨回头看了眼，对晨夏的回答不置可否。 带着夏晨和晨小晨回到山丘时，薛二维注意力立刻就被那足足四大包的食物吸引，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多吃的了，这让他都乐疯。 仲秋晨把水放下，去看莫安森时，莫安森还一动不动的睡着。 看着那样的莫安森，仲秋晨有瞬间的担忧，他下手会不会太重？ 莫安森是个很警惕的人，身边多出两个人来，如果不是昏迷太深他肯定立刻就会有所察觉。 “他怎么了？”晨夏问，近距离看着莫安森，他有种奇怪的感觉，莫安森好像和之前不同了。 “你是不知道，他之前突然就暴走……”薛二维解释，他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主，一叨叨起来嘴巴就停不下来。 解释完莫安森的事，薛二维注意力转移到一旁的集装车上，“晨夏你会开车吗？” 之前是他和海茵、吴悠轮流开车，现在吴悠不见，海茵死掉，队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会开车。大夏天地开一整天的车，一两天还好，时间长了没人受得了。 “不会。”晨夏看看车厢上有着明显凹痕的集装车。 薛二维苦了脸，旋即认命。 002. 莫安森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莫安森一动，仲秋晨立刻看了过去。发现莫安森醒来，仲秋晨赶紧拿了水过去喂他。 大夏天温度高，，可以不吃东西，但绝对不能不喝水。 莫安森靠在仲秋晨手臂上，一口气喝掉三分之二瓶的水后，这才摇头拒绝。 仲秋晨拿开瓶子，小心的把莫安森放回地上。 晨夏在一旁看着，一颗心都酸得快化掉，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仲秋晨直接掉头走人，莫安森受伤仲秋晨就小心照顾还给莫安森喂水。 莫安森一醒就注意到队里多了两个人，喝完水，他看向晨夏，一抬头就注意到晨夏紧盯着仲秋晨酸溜溜的视线。 莫安森睡得有些迷糊的大脑瞬间清醒，他挑眉。 “要不要吃些东西？”仲秋晨背对晨夏，注意力都在莫安森身上。 “嗯。”莫安森点头。 仲秋晨走向一旁，从晨夏他们提回来的袋子里找出一袋更容易有饱腹感的饼干，拿着走向莫安森。 回到莫安森身边，仲秋晨才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拆开饼干的包装，一旁就多出一只手来。 晨夏一把夺过饼干，他笑眯眯地拆开，“我来喂他，您也去吃点东西吧！” 说着，晨夏直接拿了饼干塞进莫安森张开欲要说话的嘴里，堵住莫安森的嘴，他笑眯眯的对莫安森说道：“仲秋晨也才起来，还没吃东西。” 莫安森看向仲秋晨，到了嘴边的话咽回。 仲秋晨看看晨夏，再看看莫安森，见莫安森没有反对，到一旁去拿了属于自己的份坐在旁边吃了起来。 仲秋晨吃东西很安静，也很认真。 他的头发已经有些长，额头的碎发都遮住眼睛，这让他那张本就好看的脸上更多了几分冷清干净，也让他更加不真实，就好像他的存在只是一道幻影，随时都会消失。 看着那样的仲秋晨，莫安森和晨夏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没了笑意。 晨夏一口气拿出三块饼干塞进莫安森嘴里，恨不得噎死莫安森。莫安森面无表情地咀嚼着嘴里的饼干，咬得咔咔作响。 薛二维一头扎进袋子里，翻找出属于自己的那份口粮后，不忘给旁边的晨小晨也拿了一份，“喏。” 晨小晨脸色煞白，看着怪可怜。 “……谢谢。”晨小晨看着递到面前的食物，脸色更加惨白。 他接下，挪到莫安森身边，一边痛苦不堪的往自己嘴里塞，一边时不时偷塞点进莫安森嘴里，要让莫安森帮着消灾。 十来分钟后，一口气干吃掉两包饼干，莫安森脸色铁青。 莫安森幽幽看向薛二维，后者一脸茫然。 吃完早饭，仲秋晨拿了从城里带回来的还算干净的衣服撕成布条，要替莫安森重新包扎伤口。 晨夏立刻就要上前帮忙，但这次仲秋晨拒绝，包扎伤口是个细致活，不是人越多就越好。 找完药，撕完布条，做完准备，仲秋晨扶着莫安森从地上坐了起来。 仲秋晨伸手，小心地脱掉莫安森身上的衬衣，动作间两人距离拉近，他嗅见莫安森身上的血腥味，腹中的饥饿感立刻被勾起，喉结也忍不住滑动。 仲秋晨微微侧过头去，屏住呼吸。 莫安森身上的伤口很多，手脚上胸口腹部背上都有，仲秋晨拆掉莫安森胸口处的布，正准备拿药，抬头间注意力就被吸引走。 莫安森心脏偏右些的位置原本有一条足有巴掌长的伤口，伤口很深，之前流了不少血，但现在那伤口在完全没有缝合的情况下已经结痂，愈合情况非常好。 上一次莫安森手臂受伤，两天后伤口都还肿着，并且发炎，但这次的那伤口却恢复良好。 “怎么……”莫安森注意力一直在仲秋晨身上，见仲秋晨眼中有惊讶浮现，他才回神看向自己的身体。 看见自己身上的伤口，莫安森也有瞬间的惊讶，他本能抬手摸了摸伤口外围。 看见那确实恢复得不错的伤口，莫安森回忆起他之前醒来时感觉到的那感觉，突破极限后他的身体好像变得充满力量。 看来那次突破给他带来了很多意料之外的变化。 “再休息两天就可以出发了。”仲秋晨收回视线，替莫安森上药，然后换上新的纱布。 拆掉纱布时还好，重新包扎时仲秋晨不得不更加靠近莫安森，看着面前那具肌肉若隐若现充满力量感近在咫尺的身体，嗅着莫安森身上的气息，他耳朵不由微微发烫。 动作间，不小心触碰到莫安森胸腔的皮肤，感觉到指尖处传来的温度，仲秋晨有些狼狈地抬手用手背拨了一下自己额头上的碎发。 莫安森看去，仲秋晨额头的碎发垂落到他眼前，让他的眼睛都藏在了碎发下。 “等下我帮你剪头发。”莫安森道。 仲秋晨抬眸，一双眸子黑白分明。 “你头发长长了。”莫安森道。 仲秋晨抬手捏住额头一小撮头发对着自己的眼睛比了比，发现头发已经到鼻子下，他点点头。 一旁，晨夏和薛二维两人并排坐着，目不转睛的幽幽看着两人。 一个一脸痛苦的吃着东西满眼哀怨委屈，仲秋晨对莫安森比他好。一个一脸开心地吃着眼中却满是疑惑和不解，他不明白他哪里得罪了莫安森。 莫安森身上的伤口太多，包扎起来费了些时间，好在他们今天也不急着赶路。 包扎完伤口，让莫安森歇了会，仲秋晨从自己的背包当中找出一把小刀。 他的安全屋里倒是有剪刀，但离开安全屋时他并没带上，路上可能用上的东西很多，他不可能把所有东西都带上。 拿着刀，仲秋晨在微凉的晨曦中走到莫安森身旁盘腿坐下，然后把刀子递给莫安森，低下头。 莫安森看看，没接，“不用这个。” 用刀子割头发也可以，但那样容易扯到头发，会痛。 莫安森脑袋转动，无视薛二维和晨夏，看向一旁的集装车，他从车上扯下一块铁皮。 那车子车壁本来就被他扯出了好几道口子，也不在乎多一道。 几乎是一动作，莫安森立刻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的力量变得不同了。 他的力量一直非常强大，甚至能轻易撕裂钢铁，但那种强大更趋向于大范围粗鲁的大力，现在不同，他的力量变得非常温顺，他能感觉到，现在即使是非常细致的念头想法它也能做到。 以前他就好像举着一个巨大的锤子，只能一锤一锤地抡，但现在那巨大的锤子变成了一双灵活的手。 以前那力量不属于他，现在，那力量已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被从集装箱上扯下的铁皮迅速拉直，变成两条细长的刀片，刀片的一头拧转变成一股铁绳，然后弯曲成半圆。 两片刀片叠合，中间的位置被打孔，连接，固定。 莫安森拿过漂浮在空中的剪刀，试着从旁边捡了布条试了试，尽管外观并不好看，但刀刃非常锋利。 “莫队你以后可以去打铁。”薛二维脱口而出，“生意肯定很好！” 所有人都朝着薛二维看去，包括莫安森。 薛二维眨巴眨巴眼睛，把脑袋缩回龟壳。 莫安森揉揉鼻梁，杀人的心都有了。 莫安森看向面前乖乖坐着的仲秋晨，看见仲秋晨眼中那还未来得及收起的淡淡笑意，以及轻轻勾起的嘴角，他无奈，妥协，打铁就打铁吧，没什么不好。 “你想怎么剪？”莫安森问。 “剪短。”仲秋晨认真地告诉自己身边的打铁师傅。 “要不我帮您，我也会！”晨夏凑了过来。 仲秋晨看去，他拒绝，“不要。”打铁师傅挺好。 晨夏备受打击。 莫安森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如同梳子般轻轻插/进仲秋晨的头发。 仲秋晨的头发发质就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十分的安静冷清，但它也并不一味的柔软，若是逆着梳，甚至扎手。 感觉着掌心不断传来的轻微刺痛感，莫安森忍不住多梳了两下，他看看仲秋晨，见仲秋晨没有反应，又偷偷摸了摸仲秋晨的脑袋。 感觉着掌心下传来的温暖触感，莫安森本就翘起的嘴角愈发抑制不住。 仲秋晨很乖，一直静静盘腿坐着一动不动，直到耳边掉下一小撮碎发，他才偷偷转动脑袋看了看。 第一撮碎发之后，天上就下起了黑色的雪，不断有黑色的短发掉落。 剪刀张开合拢时发出的滋滋声音伴随着雪花的飘落响起，不同于莫安森压低声音说话时的沙哑，但也一样让仲秋晨耳朵里痒痒。 莫安森动作不是太熟练，他显然没有过帮别人剪头发的经验，约莫半小时之后，莫安森才总算停下。 仲秋晨微微抬头，朝着近在咫尺的莫安森看去。 莫安森看见仲秋晨抬头，对上仲秋晨那双眼睛的瞬间就知道大事不妙。 仲秋晨的头发一直很温顺，并不是特别服帖那种温顺，但也并不会乱糟糟。 但被他一阵梳剪后，仲秋晨的头发乱糟糟地竖了起来，这再配上他剪出来的高低不一的碎发，仲秋晨就变成了一只炸着毛的小刺猬。 小刺猬扒拉扒拉自己的刺，黑眸幽静困惑。 莫安森转过头去，不敢看仲秋晨的眼睛，他心动。 仲秋晨愈发疑惑，他看向一旁的晨夏和薛二维。 晨夏愣了愣，旋即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 刺猬头的仲秋晨和之前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少了几分冷清，更多了几分可爱。 他的王真可爱！ “哈哈，你……”薛二维笑着张嘴就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莫安森已经幽幽瞪了过去。 仲秋晨看见两人的反应，立刻就知道铁匠师傅剪头发的手艺恐怕不太好，不过他并不介意，反正周围就他们自己几个人。 他又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起身去拍身上的碎发。 003. 剪完头发，莫安森到一旁去休息，他尽快养好伤他们才能尽快出发。 下午，仲秋晨和其他几人把之前莫安森从城里带出来的汽油全部灌进油箱后，稍作商量，决定再进城一趟，车子还需要加水。 仲秋晨和晨夏进的城，两人空着手进城，在河边的几户人家找到桶后，一人提着两桶水出城。 几人给车加完水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夜里，众人没有生火，吃完晚饭后早早的就睡下。 夜里晨夏先守夜，仲秋晨守后半夜。 后半夜仲秋晨自己醒来时，已经过了换班时间，晨夏完全没有要叫醒他的意思。 见仲秋晨自己醒来后，晨夏这才不甘心地去睡觉。 星空之下，仲秋晨把自己的斧头放在身边后，看向远处高速路上靠着车子站着的莫安森。 大概是之前几天睡得太多，莫安森醒着，他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同时漫不经心地看向远方的城市。 寂静的夜色下，他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察觉到视线，莫安森朝着仲秋晨看来。 仲秋晨迟疑一瞬，拿了斧头过去。 高速路上，出城的这半条路被堵得死死的，而堵路的罪魁祸首就是前方那撞在一起的两辆车。 看样子应该是当时情况太过焦急，所以导致后面的司机慌了手脚，就一头怼在了前面的车上。 路一堵，整条高速公路上所有人几乎是立刻就沦陷，从城里跟出来的那些丧尸没用多长时间就把整条高速路的人全部感染。 莫安森靠在最前面那辆被撞了尾巴的车的车盖上，斜斜搭着的一双腿笔直而修长。 仲秋晨在他身旁停下，也学着他靠在车盖上，他朝着莫安森一直在动着的那只手看去。 莫安森察觉，主动把手指张开给仲秋晨看他手里的东西。 他掌心里握着一块小小的白色鹅卵石，石头非常普通，像是才从旁边草地里捡的。 仲秋晨不解。 莫安森收回手指，把石头握在掌中，他稍一用力，他掌心里的石头就变形。 莫安森张开手掌，给仲秋晨看，他掌心里的鹅卵石已经变成一捧白色粉末。 仲秋晨讶然，莫安森的能力一直非常强悍，就算是钢铁都能被他轻易撕碎，但之前最碎的时候也只不过是碎成拇指大小的小块。 夜色下，莫安森重新把手握成拳，然后再一次把手指缓缓张开。 仲秋晨看见，还来不及疑惑莫安森想说什么，他就因为莫安森手里又完好如初的鹅卵石而惊讶。 莫安森能把破坏掉的东西还原了？ 莫安森有两种能力？ “不是还原。”莫安森读懂仲秋晨眼中的惊讶，“它只是被回溯到了过去。” “回溯？” “没错，应该是和时间有关的能力。”莫安森说话间，一直静静注视着自己掌心里的白色鹅卵石。 仲秋晨看见，也跟着看了过去。 黑暗中，月光下，漫长的一分钟后，那鹅卵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粉化，最终变成一捧白色粉末。 莫安森重新把它握住，再次张开手时，那捧粉末又已经变成鹅卵石。 “这是和我之前的能力截然不同的新能力。”莫安森冷清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是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大小，他不准备告诉别人，除了仲秋晨。 仲秋晨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莫安森之前说过他的能力并不属于他，那这新的力量又是怎么回事？ “之前的力量不属于我，这力量属于我。”莫安森道。 再具体的他现在也说不上来，但他就是知道这新的力量才是他本身的力量，之前的力量现在也已经属于他，但本质上还是有着区别。 莫安森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不解。 “你不害怕吗？”莫安森轻声问。 仲秋晨愈发困惑。 “我这样的人。”莫安森看着仲秋晨的眼睛。 仲秋晨哑然，旋即有些哭笑不得，莫安森还不知道，他才是所有人里最不正常的那个。 起源地的独臂丧尸，还有那怪物、城里的疯子，以及他那看到人闻到血就会产生的饥饿感、怪异的体能、自愈能力、能伪装成丧尸而不被察觉的能力。 莫安森的能力不管怎么奇怪，都始终属于人类，他至少还是个人，而他…… 嗅着身旁莫安森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血腥味，感觉着自己肚子里那饥肠辘辘的感觉，仲秋晨努力控制，喉结却还是忍不住地滑动。 他好饿。 看见仲秋晨眼中淡淡的笑意，莫安森紧绷的身体放松，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来，高高悬着的心总算落回心底。 他在乐园就是个怪物，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怪物。 乐园那些人看他就和他们看待之前城里那疯子一样，就算他现在还站在乐园这边，也不代表他们就是一伙的。 他是个异类，有着恐怖力量的异类。 莫安森身体放松，看向远处的城市，那在黑暗当中鬼祟无比的城市都变得顺眼。 看见那城市，莫安森蓦地想起仲秋晨之前手上受伤的事，他低头朝着仲秋晨的手看去。 看见仲秋晨手上依旧缠着布，莫安森伸过手去拉仲秋晨的手，要替他检查伤口。 他的手触碰到仲秋晨手腕的瞬间，仲秋晨如同触电般猛地就把手抽开。 莫安森愣了愣，维持着伸出手去的姿势抬头看向身边的人，刚刚眼中还带着笑意一脸淡然的仲秋晨，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和害怕。 对上那份慌乱和害怕以及笨拙的掩饰，莫安森只觉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忘了该继续呼吸。 酸楚自他心底涌出，瞬间把他吞没，让他喉间都发苦，让他都无法呼吸。 莫安森自然地收回伸出去要触碰仲秋晨的手，没再试图逾矩，才经历了被那疯子袭击的事件，仲秋晨才差点被杀掉，会害怕不奇怪。 他这样的人，本来就像个怪物。 “我已经重新包扎过了。”仲秋晨解释，声音干瘪而尴尬，就像在绞尽脑汁的主动找话说。 “嗯，那就好。”莫安森语气如常。 又站了会，莫安森起身，他看向集装车那边，“我先去睡了，明天早上我们就出发，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接下去只要不乱动影响不大。” 仲秋晨嘴唇翕动，试图说点什么，但不等他话出口他喉结就再次滑动。 莫安森一动，身上的血腥味就更浓了，那味道刺激得他肚子里更加饥肠辘辘。 仲秋晨没有马上回去集装车，他隔得远远地看着那边，看着莫安森回到车旁，看着莫安森找了地方躺下。 他不知道他还能跟着莫安森继续往前走多久，他也许到不了乐园了。 他们明明都说好了，到了乐园之后他就和莫安森组队…… 夏天天亮得早，四点多时天色就一片大亮。 五点多，所有人都被仲秋晨叫醒，他催促着所有人洗漱吃东西，要尽早出发，要尽快去乐园。 薛二维睡得迷迷糊糊，听说要提前出发，立刻清醒过来，紧接着整个营地都是他兴奋地说个不停的声音。 吃完早饭，不作休息，莫安森利用能力把集装车搬运回高速路上后，把车子外壳上的凹陷掰回。 确认车子能开，一群人上了车。 迎着晨曦，一群人向着远离城市的方向而去。 薛二维一边开车一边频频回头看向身后的莫安森，问他还记不记得接下去的路线。 来的时候他们一大群人，而且手里有地图，轮不到他关心具体路线。之前有海茵和吴悠在，就算他不记得路了海茵他们两个也还记得，也不用他太担心。 但现在就他一个司机，他们本来就没多少油，万一还开错路那麻烦就大了。 事关重要，莫安森难得的耐着性子和薛二维解释。 他们本来应该顺着这条高速公路一直往前，直接穿过城市，到达下一座城，但这样太过招摇。 他们之前来的时候也不是走的城里，而是选择了下高速走其它路，从外面绕过城市，在城市另外一头的高速路口再上高速。 接下去他们必须把车往回开一段到一处下高速的路口，从那边下高速，然后找路绕到城市另一头。 车上，仲秋晨找了地方躺下，后半夜都在守夜的他有些困，更让他难受的是那越来越严重的饥饿感。 他明明出发前才吃了不输给平时量的早餐，但那饥饿感却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愈发强烈，强烈到他都无法忽视。 莫安森身上的血腥味总是若有若无地勾引着他，让他更加难受。 莫安森和薛二维解释完，回头间本能看向该在他身边的仲秋晨，身侧却空荡荡。看见钟秋晨一改之前睡在了远离他的角落，他心口一拧，生痛。 他本能紧握的拳头松开，闭上眼，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 车子一路前行，十二点不到，薛二维就找了一处还算安全的地方把车停下，然后揉着屁股开始绕着车子跑圈。 一动不动的在椅子上坐上六个小时，让他浑身都难受得不行。 听着薛二维地嘀咕，仲秋晨无法再继续装睡，只能坐起来。 薛二维把车停在了一片小树林里，树林不是很大，树林外是一片片长满杂草的土地，看着附近不远处应该就有村落。 “村子还远着。”薛二维倒着跑圈路过车后门时，看见钟秋晨担忧地看着远处，他笑着解释。 仲秋晨看去。 “这边的路我记得。我记得前面就是一条河，搞不好就是之前城里的那条河，河很宽，河上没有桥，要过桥就只能渡船。”薛二维道。 “船？”下车透气的晨夏看了眼他们身旁的庞然大物，要把这样几吨的庞然大物用船运送过河，那船得多大？ “那条河上有一条趸船，就是那种专门用来运车过河的大船，我们之前过来的时候就是坐船过来的。”薛二维道。 晨夏无法想象，他看了眼一旁的晨小晨，后者脸上也都是茫然。 丧尸进化而来的他们对人类的一些事情会有一定了解，但也基于丧尸生前的知识储备量，他们两个“生前”都不是那种住在河边的人。 薛二维见仲秋晨和晨夏两人都是一脸不解，立刻来了兴致，又是比划又是在地上画图，“就是一种长长宽宽像是一段公路的船，上面能停好多车，就是速度慢，笨得很，之前过来的时候我们一群人拉铁链拉了快半个小时才过河……” “放心，只要趸船还在就没问题，咱们夜里就能到河边，明早一早就可以过河。” 解释完，过完嘴瘾，薛二维浑身上下都舒畅了，稍晚些时候吃午饭时都吃得格外香。 吃完饭休息够，一群人再上车。 薛二维兴致勃勃，要带仲秋晨三人去看看什么叫做趸船。 仲秋晨跟着其他人上车，上车坐好，他回头去翻自己的包要找水。他正翻找，旁边就多出一只手来。 仲秋晨看去，他才发现他习惯性坐到了莫安森身边。 “谢谢。”仲秋晨接过。 莫安森看了自然而然就坐回他身边来的仲秋晨一眼，闭上眼，他有些弄不明白仲秋晨到底什么意思。 如果仲秋晨怕他，为什么又要靠近他？ 莫安森还没能想明白这个问题，注意力就被薛二维吸引走，他发现薛二维上辈子可能是只乌鸦，转世投胎了乌鸦嘴都没退化，河上的趸船不见了。 第43章 莫安森绝对已经气疯。…… 001. 黑暗中, 宽阔的河流一侧，岸边，薛二维瞪大了一双眼不停的张望, 他的趸船, 他那么大一艘趸船呢？ 看着这样的薛二维，再看看面前空空荡荡的河岸，众人都陷入沉默。 集装车就在他们身后五十多米左右的小山坡下藏着, 车轮下一条夯实的泥巴路从车脚下一路延伸至他们脚下至河里，消失在河水中。 他们左侧是一片足有十多米高的矮坡, 矮坡的更左边将近八百米之外，隐约可见一座临河小村落，村落前是一片小小的防洪树林。 黑暗中隐约可见的河岸对面是一座山，山不算太高, 靠近他们这边的崖壁陡峭，山脚边和河岸中间有一条泥路, 泥路凹凸不平，泥路的左边靠近河岸那边水里都是大块大块的岩石, 看着像是山塌方造成的。 山的尽头, 路向左延伸千米左右后, 是一个小镇子，镇子有大半藏在山里，看不清全貌。 镇子环境虽然有些偏僻, 但依山傍水风景还不错。 观察完情况, 众人纷纷看向薛二维。 “……之前明明有一条趸船的，真的，不信你们问莫队！”薛二维急了。 莫安森揉捏鼻梁，他虽然知道这事怪不了薛二维, 但薛二维这张嘴着实厉害，让人怀疑是不是开过光。 “那现在怎么办？”晨夏衡量了一下河的宽度。 河很宽，不考虑其它，光是从这头游到对面都得二十多分钟，但河里还有许多他们忽略不了的其它。 河水表面虽然不算湍急，但河非常的深，河面一片下去近近远远十多艘违规偷打的打沙船，他们把整条河河床打得坑坑洼洼，最深的地方恐怕都得十多米。 这导致河水黝绿，就算是晨夏他们这些没在河边生活过的人都知道水里肯定有暗流。 有暗流的河水，一旦下去，说不定就被卷进暗流当中，这么宽的河，到时候求助都无门。 面对这样一条通天河，一群几人皆沉默。 仲秋晨绕着河边走了一小段，他在地上的泥土公路尽头的水边，看见一条拇指粗的钢索绳。 他放下斧头弯腰从水里把那铁索捞了起来，铁索另外一头在水里，应该非常长，也非常重，他只拉起来小半米，高度还不到膝盖，就再拉不动。 其他人看见，纷纷朝着他靠近。 莫安森手指微抬，用自己的能力抓住铁索，在看见仲秋晨放开后，他用力拉扯。 莫安森能力强悍，那条在仲秋晨手里沉重无比的铁索轻易就被拉扯出河面，在幽绿色的河面拉出一条水波。 水波向下，铁索另一头像是被河水冲到下游。 莫安森眉头蹙起，他把铁索不断地向上拉扯，要看看下头有什么。 铁索不断地卷向空中，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然后猛地整条弹起，彻底离开水面。 铁索的尽头铁线撬开，空空荡荡，不见趸船。 仲秋晨上前两步，从水中捞出铁索头，他微微侧头对着月光看了看，“还没长水锈，断口平整，新的，看着像是被什么人切断的。” “被人切断？” 几人均是一愣，旋即立刻想到一个人。 吴悠。 铁索在对面断掉，应该是船到达对岸之后才被切断铁索，那肯定是从这头渡河过去的人干的，需要从这头渡河过去的人吴悠是一个。 吴悠之前也是跟着大队伍走这边过来的，他知道这条路。 “吴悠还活着？”薛二维惊讶，他们之前在山丘那边等了好几天，始终不见吴悠他们出来，他们都以为吴悠他们或许已经不在。 “看样子应该是直接逃出城了。”晨夏道。 “他们有病啊，自己过了河还要把船破坏掉！”薛二维急了，没有趸船他们根本过不了河。 莫安森的能力是好用，可这么宽一条河，他也没办法凭空把车子举过河。 “估计是个保险设置，他不想你们把车子带回乐园，这毕竟关系到贡献点。”晨夏看向在后方的集装车。 当时那情况，吴悠他们逃出城之后肯定是带不走车子的，他们自己带不走，也不敢继续留在城外等待，却又害怕仲秋晨他们一行人活着从城里出来，所以只能出这种损招。 “那混蛋！”薛二维生气。 当时情况太混乱，吴悠几人先逃他们就不怪他们了，但出城之后不等他们就算了，居然还算计他们。 “那现在怎么办？”晨小晨看向仲秋晨和莫安森。 仲秋晨自从看完铁索断口之后注意力一直就在河面上，他趁着几人说话的空档爬上一旁的矮坡，从高处遥望远处。 夜色下，河面一片波澜，近处的地方他们能看见，远处却一片朦胧。 “怎么？”薛二维不解。 “船那么大，他们不可能把船弄沉。”仲秋晨道。 仲秋晨没有亲眼见过趸船，但想也知道能够渡载车子的船得有多大，那样一个庞然大物，说莫安森能毁掉它仲秋晨信，吴悠他们就算人数多出三倍仲秋晨也不信。 “你是说……”晨夏反应过来，立刻跟着朝着下游看去。 “什么什么？”薛二维不明所以，跟着张望。 “他们不可能破坏趸船，所以切断铁锁之后，趸船肯定顺着水流往下漂去了，就是不知道漂了多远。”晨小晨解释。 “飘？”薛二维明白过来，赶紧跟着往高处爬，要寻找趸船。 晨夏也跟着往高处爬，一边爬一边提醒薛二维，“你小声点，别把丧尸引过来。” 他们旁边不远处就有个村落，村落并不大，但里面绝对少不了丧尸。 上到高处，一群人伸长了脖子张望，一圈看去，他们视线所能及的范围内都不见趸船。 又张望会，依旧什么都没找到后，晨夏看向仲秋晨，“要不明天早上再找？现在天太黑，说不定看漏了。” 仲秋晨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么办。 仲秋晨带头从矮坡上下来，他在河边洗了洗手，看向莫安森。 “先休息。”莫安森转头向着集装车走去。 仲秋晨跟着移动，动作间他发现薛二维还在矮坡上，他抬头看去。 “这里好像有种菜。”黑暗中，薛二维蹲在地上翻看草堆，眼睛发亮，“我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吃的。” 仲秋晨哑然，某种程度上来说薛二维是真的很能活。 下了山坡，仲秋晨回到集装车前，看见上了集装车准备休息的莫安森，他步伐顿了顿，没立刻跟着上车。 “夜里轮到我和薛二维守夜……”晨夏安排守夜的事。 “嗯。”仲秋晨漫不经心。 又在外面站了会，守夜的事安排好后，仲秋晨这才跟着晨小晨一起进了集装车。 三人各自找了地方躺下，很快睡去。 河边温度低，再加上夜里夜风一直不断，仲秋晨睡着之后总觉得身上凉飕飕的，迷迷糊糊间他惦记着起来找衣服，但没能抵过疲惫。 后半夜温度好像上去，没那么冷。 一觉到天亮，第二天醒来时仲秋晨才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件衣服。 车厢内，晨小晨和莫安森已经不见，两人都已下车。 仲秋晨拿着衣服下车，动作间他在空气中嗅到一股淡淡的青菜味，这让他喉间忍不住的滑动，肚子里的饥饿感也越发强烈。 从集装车上下来时，因为那饥饿的感觉太过强烈，仲秋晨甚至差点没站稳。 落地，仲秋晨踉跄着往前而去，眼见着就要撞到一旁的矮坡上，他的胳膊被人抓住。 仲秋晨回头看去，看清拉住他的人，他本能屏住呼吸。 莫安森松开手，“地不平，小心。” 仲秋晨感觉着手臂上逐渐消失的体温，心中不由一阵失落，他把自己手中拿着的衣服递了过去，“谢谢。” “嗯。”莫安森接过，走开。 “你醒了，快来！”晨曦下，薛二维努力压抑着却依旧满含兴奋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仲秋晨闻言看去。 薛二维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个锅，又在地上挖了一个土灶，现在正用锅煮着一锅绿油油的青菜。 青菜有好几种，有小瓣小瓣的小白菜，也有被切成块状的莴笋，里面还有一些其它青菜，因为已经快熟，仲秋晨没能认出来。 嗅着空气中那熟悉的香气，那怕仲秋晨胃里翻滚着难受，他也依旧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在安全屋时还好，他自己有种一些蔬菜，虽然只有极少一点。但自从离开安全屋，这将近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几乎就没吃到过蔬菜。 “嘿嘿，早上天刚亮的时候我去村里偷了个锅。”薛二维满脸都写着得意。 末了，他不忘指指旁边堆着的一小堆青菜给仲秋晨看，那是他昨天守夜的时候摸着黑采摘的，足够他们吃上好几天了。 薛二维身旁，晨夏和晨小晨一左一右蹲着，两人脸色和锅里青菜一个色，绿得不行，就仿佛即将遭受什么痛苦不堪的大刑。 仲秋晨看看锅里的青菜，再看看一脸痛苦的晨夏和晨小晨两人，他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旋即若有所失地垂下眼帘。 “船找到了吗？”仲秋晨转移话题。 “找到了，天亮之后我绕着附近转了转，找到了。”晨夏立刻道。 晨夏从锅旁边离开，给仲秋晨做了个跟上的手势后，他带着仲秋晨向着下游走去。 河流向下，就是他们左边那小村落所在的方向。 他们很快走到村落和河中间间隔的那片防洪林边缘，树林外，晨夏看了眼那片树林，确定里面没有丧尸，继续带着仲秋晨往前走去。 穿过树林，来到树林尽头的鹅卵石河滩上，晨夏停下脚步，抬手指向河对面。 仲秋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河的对面是一片五六米高的矮崖壁，崖壁上是树林，树林里间或间能看见一些建筑，那些建筑树林连成一片，在河的对面形成一个偌大的镇子。 镇子脚下的水里，一艘不同于其它船没有棚顶整个船身长长直直成一个长方形的大船，正在那随着水流起伏。 它距离这边太远，远远看去不足两个拇指大。 “那边的水深，正好形成一个急弯，估计之前那船被放掉之后就顺着水往下游漂流，然后卡在那了。”晨夏分析。 仲秋晨抬眸，看向那船上方的建筑。 那船正好飘到对面的镇子前，事情一下就变得麻烦，现在已经不只是该怎么把船弄过来的问题，一旦他们发出动静惊动上面的镇子，那他们就别想再跑掉。 “我们可以先带着铁索从上游过河，先上对面山下的那条路，再顺着那条路到下游，用铁索捆住船再让莫安森拉过来。”晨夏道。 “也只能这样。”仲秋晨赞同。 两人正说着，一旁树林里就多出一道人影来，莫安森找了过来。 “薛二维叫你们去吃东西。”莫安森道。 仲秋晨看了晨夏一眼，晨夏刚刚才缓和的脸色现在又已经一片青白，神情痛苦不堪。 仲秋晨若有所思。 莫安森静静注视着仲秋晨，见仲秋晨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晨夏身上，他嘴唇不受控制的微微抿紧。 “你们在说什么？”莫安森靠近。 “在说怎么把船弄过来。”晨夏指指河对面那趸船所在的位置，“你能把它直接弄过来吗？” 莫安森朝着那边看去，看见船所在的位置，稍作衡量后他蹙眉，“距离太远，已经在我能控制的范围边缘，如果强行拖过来肯定会制造动静吸引到镇上丧尸。” 他现在对力量的控制虽然又上了一层楼，但那才是两天之前的事，他还未完全适应，而且那船离他又太远，他甚至无法保证不破坏船。 河非常的宽，那边河岸边缘又向内凹了一片，趸船少说好几吨，再加上对面的镇子离河又非常近，这一切加在一起让事情变得麻烦。 一旦惊动对面镇上的丧尸，到时候他们就算过了河也根本没办法离开，那时候他们唯一剩下的路就是把整个镇子的丧尸都处理掉。 而镇子的那边是不是还有其它村子镇子，现在他们也并不知道，如果那边还有村子，那这就会形成无数连锁反应。 “看来只能用之前的办法。”晨夏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面色凝重地看了眼面前的河，想要渡河本就困难，要再带上一条铁索，那就更是难上加难。 仲秋晨带头往回走去。 晨夏立刻跟上。 莫安森看了眼晨夏，静静跟上。 002. 三人回去时，薛二维已经拿了碗筷在分装青菜，几个大白瓷碗一字摆开，每个碗都装得满满当当。 “开饭了！”薛二维兴奋地冲着众人喊道。 晨夏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上前，然后眼疾手快地抢在晨小晨之前在所有碗里选了碗青菜最少的。 晨小晨冷了脸，立刻一眼刀子射了过去。 晨夏不惧，相比起吃东西，晨小晨的眼刀子简直可以说是可爱。 晨夏之后，晨小晨扒着土坡踮着脚，努力地伸长脖子要在剩下的一排碗里面选一碗最少的。 一排看下去，看见最少的那碗，晨小晨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赶紧小跑着要过去端。 他伸出去的手还没来得及碰到碗，半路就又杀出个程咬金来，那人一把把他选中的那碗端走。 第二次被抢了碗，晨小晨杀人的心都有了，他黑着一张脸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头抬起，看见仲秋晨那张脸，晨小晨脸上的狰狞和杀意瞬间僵住。 仲秋晨正朝着他看来，眼神困惑。 晨小晨愣了愣，一张脸瞬间涨红，因为个头小的缘故他不能像晨夏那样表现得很成熟，他也做不出像普通小孩那样缠着仲秋晨不放，所以这是他少有的和仲秋晨互动的机会。 “您……”晨小晨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调。 “不用抢，锅里还有，不够吃的可以再去装。”薛二维钻了出来，他已经吃上了。 仲秋晨点点头，拿了筷子到一旁找地方，要蹲着吃。 荒郊野外他们连个凳子都没有，自然也就没那么多讲究，怎么方便怎么来。 见仲秋晨走开，见自己错过机会，晨小晨沮丧无比。 他神情恹恹的上前，也没了心思再去从剩下的碗里面选最少的，随便端了一碗走开。 捧着都快有他脸大的碗，晨小晨一张脸越发青得厉害，他看看一旁的晨夏，端着碗过去，仰头，一脸乖巧，“爸爸，我吃不完。” 绷着一张脸痛苦不堪努力往嘴巴里面塞东西的晨夏闻言猛地一呛，他咳嗽两声，恶狠狠地低头去看脚边的小鬼。 他自己的都吃不完，晨小晨别搞他！ “爸爸……”晨小晨双手捧着碗，嘴巴一扁，语气委屈无比，晨夏不理他他就哭。 晨夏抬头看去，仲秋晨、莫安森和薛二维三个人都已经看了过来。 晨夏努力抑制心中的杀意，他勾起嘴角，一脸笑容的低下头去，“……爸爸的乖儿子，你要多吃一点才长得高，知道吗？” 手短脚短容易死得早。 “可是我真的吃不完。”晨小晨看看自己面前的碗，眼中有水汽氤氲。 晨夏看着晨小晨那仿佛随时都要哭出来的委屈模样，牙齿咬得咔嚓作响。 “爸爸。”晨小晨扭动身体，撒娇。 看着那样的晨小晨，晨夏脸上的肌肉顿时抽动的更加欢快，晨小晨能不能要点脸？ “爸爸……”晨小晨一脸无辜的把手里的碗捧高高。 晨夏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下，他又抬头看了眼正打量着他的仲秋晨三人后，只得咬牙切齿地蹲下去从晨小晨碗里挑走一部分蔬菜。 “还是太多。”晨小晨背对着众人笑得一脸嘚瑟，语气却依旧无辜。 晨夏牙齿磨得咔嚓作响，给他等着！ 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仲秋晨看看自己碗里还没来得及动的蔬菜，抬头欲要看其他人，要看看能不能分出去一些。 不等仲秋晨看清楚其他人碗里的情况，他面前就多出一个碗来。 仲秋晨看去，把碗递过来的人是莫安森。 莫安森知道仲秋晨饭量一直很小，这是他之前在起源地养成的习惯。 薛二维装食物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装得很平均，每个人都是满满一大碗。 仲秋晨愣了下，下一刻，他嘴角忍不住地上扬，眼中也多了几分笑意。 莫安森看着仲秋晨那眉眼弯弯的样子，沉闷阴郁了几天的心顿了顿，旋即是一声长长的无声叹息。 “你应该多吃点。”莫安森道，仲秋晨很瘦。 “好。”仲秋晨一边应着一边赶紧把碗里的东西分给莫安森。 分了将近一半给莫安森后，仲秋晨看着碗里的蔬菜不再那么难受，他蹲在地上挪挪，紧挨着莫安森，拿了筷子吃了起来。 青菜只是简单的水煮菜，连盐都没有，但应该是极好吃的，只是他现在已经尝不出那种美味。 莫安森感觉着手边时不时传来的触碰，以及那触碰之下淡淡的体温，漫不经心地吃着碗里的东西。 许是因为心不在焉，他整个早餐的过程时间过得飞快，莫安森回神时，其他人都已经吃完。 吃饱喝足，一群人围在河边商量接下去该怎么办。 他们是肯定要弄到趸船的，但现在船在对面，他们想要弄到船就只能自己先过河，然后再看能不能想办法把船弄过来。 这说着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极难，光是渡河这一点就已经麻烦无比。 “你们会游泳吗？”薛二维一边脱自己身上的上衣一边回头询问。 “会。”仲秋晨看向莫安森，“你别下水。” 莫安森身上的伤口还并未痊愈，他甚至都不应该走动，而是应该躺下休息。 莫安森点头，听话。 晨夏看了看面前的河，“我应该会。” “应该？”薛二维看去，眼神怀疑，不过想想他又释然，晨夏脑子本来就不太正常。 “试试就知道了。”晨夏道，说话间他一边脱自己身上的上衣一边走向河里。 他并不会游泳，但他也不是人，体能方面他本就比常人要强，就算不呼吸他一时片刻也死不了。 薛二维已经下水，他在靠近岸边的位置走动，顺便适应水温。 晨夏学着薛二维的样子下水，他在潜水区走动一圈后，缓缓向着深水区而去，要试着游泳。 岸上，仲秋晨一边活动身体做准备工作，一边听着莫安森说话。 莫安森把昨天夜里从水里拖出来的那条铁索从水里捞了出来，“你们把它捆好之后，给我打个信号，我来拉。” 趸船本身体积重量就比普通船重得多，想要凭借几个人在水里游泳时拉动它几乎不可能，想要拉过河就更是天荒夜谈。 最好的办法就是他们想办法捆住那条船，然后莫安森用能力把它拉过来。 “好。”仲秋晨热身完，下水。 他没有直接去深水区，也先到浅水区适应，他学会游泳还是小时候的事，那之后他就一直没有机会再下水。 河水冰凉，不是因为清晨温度低，而是河水本身自带的冷。 在浅水区时还好，一进入深水区，那股寒意也就立刻从四面八方袭来，让仲秋晨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铁索可能会很重，小心溺水。”莫安森视线在仲秋晨身上扫过后移开。 不算明显却隐约可见充满爆发力的肌肉，若隐若现的腹肌，仲秋晨身材极好，就是有些瘦。 他本来就有些瘦，不穿衣服时看着就更瘦了，那样的他看着就让人心痛。 “哇——”一声惊叫猛地响起。 所有人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边只剩下一滩晃荡的水花。 仲秋晨看着那边愣了会后才反应过来，薛二维不见了。 仲秋晨赶紧向着那边而去，他才移动，薛二维就从水里冒出头来。 探出头，换了气，薛二维抹了一把脸后惊魂未定地看向自己脚下。 不等仲秋晨询问怎么回事，薛二维就赶紧提醒，“这边的水好深，下面就是个陡坡，估计得有七/八米。” 说话间，薛二维向着仲秋晨他们这边走来。 仲秋晨半游半走过去，他深吸一口气后潜进水里，他在水中睁眼，在一片混沌中摸索着查看。 果不其然，就在他们适应河水的浅水区边缘就是一道非常陡峭的鹅卵石形成的陡坡。 薛二维刚刚估计是站到了边缘，脚踩滑，直接跟着石头往下滚去了。虽然因为水的浮力他很快就又浮了上来，但突然这么来一下，他也吓得够呛。 从水中探出头，仲秋晨抹了把脸，提醒，“河里估计很多这种地方，小心暗流。” 在浅水区游了片刻，适应水温，三人上岸撕了一件衣服编织成绳子，把铁索的一头捆在了薛二维身上。 “你能行吗？”晨夏问。 那铁索看着不粗，但是非常的长，放在地上时要拿起来都需要费些力气，进了水里之后，考虑到河里的暗流以及他们脚不沾地，估计重量得翻几倍。 这就像让他们身上绑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游泳，难度可想而知。 薛二维摸摸腰上的铁索，有些不确定，“不行也得行，不然你有其它办法？” 晨夏不语，他确实没有其他办法。 “你先游，不行了就开口，我们换。”仲秋晨提醒，想要一个人游过整条河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需要他们三个人互相替换。 “嗯。”薛二维摸摸腰间的绳子，深吸一口气，向着水里走去。 仲秋晨本能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莫安森，在后者也本能地对他点头后，这才跟着向着水里而去。 浅水区还好，铁索不算太重，薛二维一个人就能拖着铁索移动，进入深水区后，他速度一下就慢了下来。 仲秋晨和晨夏一左一右地跟着他游，见他速度慢下来，两人都看了过去。 薛二维适应了片刻，继续向前游去。 薛二维游得挺费力，游一段时间就不得不停下回头去扯扯身后的铁索，岸边的莫安森见状，直接把他那头的铁索悬浮到空中。 阻力减小，薛二维顿时游得顺畅多了。 见他如此，仲秋晨和晨夏都松了口气。 无人说话，薛二维憋着一口气不停的往前游，仲秋晨和晨夏紧随其后。 一口气游出三分之一的距离后，薛二维速度逐渐慢了下来，他又硬着头皮往前游了十多米后，彻底停下。 漂浮在水里，薛二维一边不停地踩着水一边大口喘息，“不行了，我得歇歇。” 仲秋晨和晨夏立刻向着他靠近。 “这铁索好重，到了河中央后比之前更重了。”薛二维嘴上说着的同时腿上也没停下，因为铁索地拉扯，他几乎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 仲秋晨和晨夏借助踩水，两只手臂都能浮在水面之上。 “换人。”仲秋晨靠近薛二维后，伸手去拉薛二维，要解他身上的绳子。 薛二维没有拒绝，他整个人都快脱力。 薛二维一直踩水一直动着，仲秋晨摸了几次都没找到绳结的位置，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头扎进水中。 晨夏见状，也赶紧过来帮忙。 晨夏抓住薛二维，努力把他托起，让他有机会换气也让他不要乱动。 仲秋晨动作很快，虽然找绳结花了些时间，但解开并没花他太长时间。 解开绳子，仲秋晨稍作歇息后，把绳子捆到了自己腰上。 几乎是他把绳子捆好的瞬间，一股拉扯力就从水中传来，拉扯得他向下沉去。 仲秋晨不得不像薛二维那样开始用力踩水，以防自己沉底。 重新浮出水面，仲秋晨转动脑袋看了一眼对岸，咬牙，用力向着那边游去。 就在他游动的瞬间，他身后突然就传来一股莫大的拉扯力，拉着他向后向下而去。 仲秋晨几乎是立刻就被那力道拉扯着沉进水里，沉重的海水从四面八方灌来，不断涌进他的耳朵鼻孔嘴里。 一切来得太突然也太过猛烈，让他都混乱，让他一时间都分不清哪边才是上面，也让他有种死亡临近的错觉。 他试着去解腰上的绳子，但水面下暗流湍急，他根本摸不到绳结。 无法自救，死亡逼近，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少年宫的，混乱的人群的，莫安森紧张地冲进河里的…… 他体内的氧气因为他心跳地加速被迅速消耗一空，紧接着传来的那种窒息感让他的心跳跳得越发快，如同急切的鼓点震耳欲聋，也让他愈发缺氧。 混乱中，仲秋晨意识分离，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这是溺水了，他甚至知道薛二维和晨夏就在旁边，在他溺水的瞬间他们就回过头来要捞他，但他已经不在刚刚的位置。 特别是晨夏，他甚至都听见晨夏的心跳。 那种感觉很奇怪，奇怪得异常，他甚至好像感觉到晨夏那溢出胸腔的焦急，但这显然不可能。 不等他疑惑为什么，另外两道思绪就闯入他的脑海，晨小晨也下水了，莫安森正向着他这边游来。 莫安森吓坏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只本能地向着仲秋晨那边游去，仲秋晨不能出事，仲秋晨绝对不能出事…… 血液涌进大脑，让莫安森思绪瞬间迟钝，让在水里的他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摆动，但更让他难受的却是脑子里那怪异的不属于他的痛苦以及想要为什么人做点什么的冲动。 那个人在难受，他必须要为他做点什么…… 那感觉来得突兀，甚至都要盖过他心中因为仲秋晨溺水而产生的不安，让他注意力彻底被拉走。 察觉到这，莫安森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他强行把那股怪异的感觉压下，除了找到仲秋晨，他现在不想为任何人做任何事。 他不在乎，不管那个人是谁，不管他是死是活，他都不在乎！ 随着他这想法地蹦出，他心中那怪异的感觉顿时变得更加强烈，就好像要把他碾碎。 莫安森额头青筋暴起，滚！ “仲秋晨！”晨小晨带着明显惊喜的声音突兀响起。 莫安森瞬间冷静，他猛地抬头朝着仲秋晨所在的方向看去，那边刚刚就只剩下两个人影，但现在第三道人影也从水中浮出。 仲秋晨从水下探出头来，他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草……水草……” “仲秋晨！”薛二维下水没捞到人都急疯了，听见仲秋晨的声音，看见仲秋晨自己从水里冒出来，他都快哭出来，他赶紧向着仲秋晨那边游去。 晨夏亦是如此，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他胸腔里脑袋里还充盈着仲秋晨刚刚的恐惧和绝望，那让他疯狂，“您没事吧？！” “铁索……被水草缠住了。”仲秋晨一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边解释。 薛二维带着铁索游动时，铁索一直属于半漂浮状态，他们停下换人时，铁索落到河底，换人之后他突然向前游动，直接导致铁索被河底的水草缠住。 “仲——”薛二维靠近仲秋晨，伸手抓住仲秋晨的瞬间，他愣了愣。 仲秋晨凌乱的头发之下一双眼漆黑，不是眼珠漆黑的那种黑，而是整个眼眶里都一片漆黑，不见一点眼白。 那漆黑的仿佛要吞噬世间万物的眼眶里，一双金色的瞳仁散发着夺目的光芒，那份金色之中似乎还有红色的东西在涌动。 那双眼诡异无比，也美得触目惊心！ 薛二维摇摇头，再去看，仲秋晨已经低下头去努力踩着水，努力不让自己再沉下去。 “先把铁索解开！”薛二维甩甩脑袋，说着就赶紧要去找绳子。 他已经顾不上什么趸船了，船他们可以再想办法，实在不行他们甚至可以走回头路，大不了就直接冒险横穿之前那座城市，不管怎么样，总不能让仲秋晨死在这。 晨夏此时也靠近，他一把抓住仲秋晨把他往上带，同时也去找绳子。 “不用！”仲秋晨拒绝，他抓住水底下晨夏指尖已经长出利爪准备直接切断绳子的手。 “水草已经断了。”仲秋晨看向一旁的薛二维。 他们都已经游完三分之一的距离，如果现在放弃回去，那太不值得。 而且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他不知道他的饥饿是怎么回事，所以他必须在他无法控制自己在饿疯袭击莫安森和薛二维之前离开他们，他必须在那之前…… “可是……”薛二维不赞同。仲秋晨的眼睛一如寻常，仿佛刚刚都是他的错觉。 “你想回之前那座城里，那个疯子说不定还在。”仲秋晨看过去，态度强势。 薛二维脑子里立刻浮现出被无形的刀刃切断手臂和腿的海茵，这让他脸色极度难看。 “我没事。”仲秋晨稍缓过劲来后放开晨夏，他继续向前游去。 晨夏和薛二维看见，两人只得咬牙跟着继续往前游。 游动间，薛二维朝着背后的莫安森那边看去，莫安森已经向他们这边游出一段距离，此刻正漂浮在水中看着他们。 见他看过去，莫安森立刻做出手势让他们折回，铁索不要了。 薛二维看向仲秋晨，仲秋晨显然也已经看见，但他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向着对岸游去。 薛二维两边为难，他也觉得应该回去，这样太冒险，万一再仲秋晨出事，“仲秋晨，要不……” 仲秋晨不理，继续游动。 见劝不动，薛二维只得咬牙跟上。 晨夏一直静静跟在旁边，仲秋晨一游完属于他的那三分之一路程，他立刻就要求换人。 仲秋晨没拒绝，靠近山边后，很长一段距离从水面都能隐约看见各种岩石，这种地方铁索虽然更容易卡住，但水也浅得多，没什么大暗流。 把铁索交给晨夏，仲秋晨也没闲着，他游到晨夏后方去拉铁索，要确保刚刚的意外不会再发生。 又是十来分钟后，晨夏踩上岩石，爬上河边的马路，彻底上岸。 见状，一直跟在身旁的仲秋晨和薛二维都松了口气。 薛二维抓住仲秋晨的手臂，扶着他上岸。 几乎是两人上岸的瞬间，仲秋晨就跌坐在地上，他手软脚软整个人都瘫成一团。 薛二维也没好到哪去。 几分钟后，喘过气，薛二维看向仲秋晨，“你疯了？” 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仲秋晨很急，他好像在急着要过河。 仲秋晨不语，同样缓过劲来的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去看晨夏踩在脚下的绳索。 “我看你就是真的疯了。”薛二维胸口剧烈起伏，“你知不知道那样很危险，就算你想要过河，也不用这样。” “我送你们去乐园。”仲秋晨道。 “什么？”薛二维愣了下。 “我们去船那边。”仲秋晨拿起铁索，回头看向对岸的莫安森。 因为他们没有回头，莫安森不得不跟着回到他那边的岸上，继续计划。 河很宽，莫安森已经变成一道米粒大小的小黑影，从他们这边仲秋晨看不清莫安森脸上的表情，但光是想也知道莫安森现在肯定已经气炸。 想着莫安森可能一张脸漆黑的模样，仲秋晨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 “走吧。”仲秋晨拉着铁索，向着下方走去。 他们这边一移动，对岸的莫安森也不得不放下其它跟着移动，两方匀速向着下游而去。 十来分钟后，仲秋晨一群人到达镇子外。 镇子离河有一段距离，中间那一片河滩成了停车场，上面停了不少车子。 远远看去，停车场里还有好几个丧尸。 仲秋晨没去冒险，在靠近停车场后他直接带路再次进入水中，要从水中淌过去。 停车场那一片还好，地势偏低，再往下游就是卡住趸船的那片弯道，那边水边就是崖壁，地面距离水面高度差着好几米。 仲秋晨三人淌水向着那边而去，三人悄无声息地爬上趸船，站在船面上，三人忍不住松了口气。 稍作休息，仲秋晨找了船上一个能用来做固定点的地方，和晨夏左右开弓，拉着铁索在船上勉强打了个死结。 做完这些，仲秋晨看向薛二维。 他们背后就是镇子，里面丧尸无数，他们绝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所以通知莫安森那边的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利用眼睛。 薛二维找了块巨大的防水布，把一头交给晨夏，另外一头自己拿着，两人把布高高举起。 从莫安森那边看他们这边已经看不清具体情况，但他们周围多出一大块有颜色的东西，这一点还是很明显的。 确认完信号，莫安森又稍等了片刻，再给了他们些时间准备后，这才开始拉扯铁索。 他力量极大，那条对仲秋晨他们来说极重的铁索到了他手里就仿佛一根没有重量的绳子，铁索很快就被拉直甚至拉出水面。 随着那绳子的崩直，仲秋晨三人身下的船开始有了动作，它缓缓调动朝向，朝着莫安森那边而去。 仲秋晨注意力一直在他捆好的那铁索绳结上，铁索太硬，他们没办法捆得像普通绳子那样结实。 见那绳结因为莫安森的拉动逐渐结实，一切顺利，仲秋晨再次松了口气。 他一口气才刚刚吐出，紧接着一阵刺耳无比酸掉牙的声音就传来。 “呲——咔嚓——” 一身鸡皮疙瘩的三人立刻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趸船后方一个像是旗杆一样的东西不知何时挂在了头顶岸上，随着趸船地挪位移动，它被生生折断。 三人对视一眼，毛骨悚然。 果不其然，随着那声音地传开，他们身后的镇子里有了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向着他们这边快速跑来。 三人立刻向着远离阵子的地方后退，因为条件限制，他们过来时并没带武器，现在双手空空。 三人心跳加快，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莫安森速度很快，他每一次地拉扯里都带着浓浓的怒气，也幸亏如此，被声音吸引过来的丧尸扑到崖壁上方时，他们离岸边已经有一段距离。 丧尸没有理智，扑到岸边发现河里有东西在动，他们立刻朝着河里扑来，但他们并不会游泳，所以落水之后他们很快就被河流吞没。 无数丧尸像下饺子似的不停跳进水里，很快沉入水中。 没有制造二次动静，在第一批丧尸全部扑进水里后，世界逐渐安静。 船上，三人都松了口气。 这一口气吐出的同时，薛二维和晨夏都忍不住看向仲秋晨，莫安森绝对已经气疯，那么大一艘趸船硬是被他拉得飞快。 看着四周快速倒退的风景，仲秋晨眨巴眨巴眼睛，头皮发麻。 十来分钟后，趸船靠岸。 看见一张脸都气黑头发都快飞起来的莫安森，看见莫安森向他冲来，仲秋晨在莫安森气势汹汹地靠近时眼一闭心一横直接往一旁倒去。 “仲秋晨？！”莫安森心中的怒火瞬间化作担忧。 一旁的薛二维和晨夏、晨小晨也吓了一跳，三人赶紧向着仲秋晨冲来。 晨夏和晨小晨上前就想要去抱仲秋晨，莫安森拒绝，他已经顾不上心中的怒火，赶紧抱着仲秋晨躺下。 “仲秋晨？”放仲秋晨躺下，莫安森轻轻拍动仲秋晨的脸颊，他的手都在颤抖，脸上更是毫无血色。 等了片刻，见仲秋晨昏迷不醒，莫安森红着眼睛向一旁的晨夏和薛二维，“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溺水，为什么会昏迷？” 晨夏脸色本来就不好，被质问，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薛二维被凶，整个人都怂作一团，他劝了的，真的。 察觉到薛二维委屈的视线，仲秋晨一动不动，他晕倒了，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包里好像有药！”晨小晨想起，他赶紧向着船下跑去。 他腿短，才没跑出几步就被晨夏超过。 若是平时，他肯定要气得嗷嗷叫，但现在他却顾不上那么多，他只希望晨夏能跑得更快些。 晨夏和晨小晨去拿药，薛二维也赶紧向着船下跑去，“我去拿水。” 听着脚边咚咚的脚步声，仲秋晨偷偷睁眼，他睫毛才轻颤，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一条缝，身旁就传来莫安森不同于平时语气急促且颤抖的话语，“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不见了的时候有多担心？” 仲秋晨身体不易察觉得僵了僵，他不知道，他昏迷了，莫安森不要随便对一个昏迷的人说话。 不等仲秋晨微僵的身体放松，他就落入一个温暖而紧实的怀抱中，莫安森的手臂箍得他身体都作痛。 第44章 明明就是莫安森自己太好…… 001. 感觉着莫安森身上传来的体温, 感觉着他手臂上的力道，仲秋晨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僵住。 仲秋晨偷偷睁开眼, 试图弄清现在的情况。 他眼睛睁开, 入目的却是一张正惊讶地朝着他看来的脸。 仲秋晨吓了一跳，赶紧闭上眼睛。 莫安森愣愣地看着怀里的人那轻颤着的睫毛，感觉着怀中人身体的僵硬, 他高高悬着的心一时间都无处安放。 晨夏拿着仲秋晨的背包从车子那边跑过来，他在一旁蹲下, 动作迅速地打开背包，找到药袋，“应该吃什么药？” 薛二维也差不多时间跑回来，他手里拿着水, “水。” 莫安森看看怀里一动不动的人，高悬到嗓子眼的心总算反应过来要落回肚子里, 他万般无奈，又哭笑不得, 仲秋晨是小孩子吗？ 因为害怕挨骂, 就装病。 莫安森无声叹息, 缓缓把抱起的人放回地上，他看向一旁一脸紧张的晨夏和薛二维，“不用了, 他可能就是太累所以睡着了。” “睡着？”薛二维不信, 这都能睡着？ 莫安森看了一眼地上直挺挺躺着的人，他倒要看看仲秋晨能装到什么时候，他故意回头对薛二维说道：“你去多准备一点吃的，等他醒了让他好好吃一顿, 恢复一□□力就好。” 薛二维闻言，没多想，立刻放弃要喂仲秋晨吃药的想法，赶紧起身到一旁去刷锅，“好嘞！” 听见两人的对话，仲秋晨喉结忍不住滑动，如果他的脸会变色，现在肯定也跟之前的晨夏和晨小晨一样，一脸的菜色。 莫安森太坏了！ 下一刻，仲秋晨发现自己飞到空中，他被莫安森打横抱了起来。 “我带他去车上。”莫安森道。 仲秋晨身上还湿着，继续这样躺在趸船上吹着河风，很有可能没病也真地吹出病来。 晨夏和晨小晨两人立刻跟上。 莫安森见状，回头看向两人，“你们去把趸船固定好，不要让它顺水漂走。” 晨夏看看仲秋晨，有些犹豫。 仲秋晨虽然昏迷，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异常，这让他困惑。 想想，晨夏还是听话的到一旁去固定趸船，仲秋晨费了那么大力气才总算把船弄过来，总不能让他一觉醒来发现船又不见。 支走晨夏，回到集装车，莫安森轻轻把仲秋晨放在车上。 莫安森从旁边拿了自己干净的衣服，替仲秋晨擦拭头发上的水，直到把仲秋晨的一头头发都揉得炸开，让他变成一只刺猬，他才放弃。 放下被打湿的衣服，莫安森静静看着仲秋晨，河里水温低，再加上疲惫，仲秋晨嘴唇泛白。 莫安森手指轻轻抚在仲秋晨唇瓣上。 感觉着指腹下冰凉的触感，莫安森猛然回神，他收回手。 看着铁了心要继续装死的仲秋晨，莫安森愈发无奈，他张嘴就想要说点什么，但想想又咽了回去。 仲秋晨做那么多也是为了队伍，为了他们能够顺利过河，他本来就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去说什么。 “抱歉。”莫安森道。 仲秋晨一动不动。 莫安森放下仲秋晨的背包，起身下车。 仲秋晨听见铁门关闭的声音，确定车里没有其他人，他缓缓睁开眼。 他侧头看向门口，看见那紧闭的车门，他抬手摸摸自己砰砰直跳个不停的心口，又摸摸自己被触碰过的唇瓣。 他不讨厌那种感觉，那让他唇瓣痒痒，甚至连耳朵里心里都跟着痒了起来。 仲秋晨从地上坐了起来，抓巴抓巴自己的头发，到一旁拿了干净的衣服换上。 收拾好自己，仲秋晨从车上下去。 他一推开车门，薛二维、晨夏和晨小晨三人就立刻看了过来。 “您醒了！”晨小晨仰头看着仲秋晨。 仲秋晨伸手，揉揉晨小晨的脑袋。 晨小晨发质柔软，再加上之前才下了水头发上还带着水汽的原因，摸在手里时非常温软，让人上瘾。 被摸头，晨小晨身体僵住，整个人如同被按下暂停键，只剩一双眼睛冒着兴奋的光。 一旁，同样跟着过来的晨夏看见这一幕，立刻把手中的铁索捏得咔嚓作响。 薛二维正忙活着，见仲秋晨看过去，立刻招呼，“你等下，水快开了，我马上就能煮好。” 仲秋晨嘴角当即一抽，看向薛二维时如同看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他舌尖划过上颚，琢磨着要找什么借口让薛二维不要麻烦，酝酿间，他才发现天色早已大亮，太阳都到头顶，已经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 知道躲不掉，仲秋晨哑然，整个人都恹恹。 想到吃，仲秋晨肚子立刻咕噜一声，那怎么都消除不了的饥饿感顿时愈发强烈。 “嘿嘿……”薛二维听见，笑了笑，赶紧加快动作。 仲秋晨幽幽看向一旁的罪魁祸首，后者正背对着他们这边而站，观察河对面的情况。 仲秋晨迟疑一瞬，走了过去。 他们正对面河对面的位置是山，山脚下是一条泥巴马路，山的左侧尽头是镇子，泥巴马路从镇子里穿过，延伸进镇子深处。 “水太急，从这边上船，船会顺着水漂流到镇子下方。”莫安森完全没准备提之前他生气的事。 仲秋晨看了眼莫安森，微僵的身体放松，“如果能绕过镇子，那也挺好。” 莫安森摇头，“那条路一直从镇子后方延伸至山里，如果要绕路，要么把整座山都绕过，要么就只能再从山脚下回镇上。” 他们之前来的时候走过这条路，当时他们人多武器充足，一个小镇子的丧尸不足为惧，队伍直接就从镇子里穿了出来，他们上趸船后，那些追来的丧尸不会游泳很快就被甩掉。 现在他们就只有几个人，还没有枪，想要直接闯几乎不可能。 莫安森倒是可以直接把整个镇子碾平，但那么大的动静势必会引来更远处的丧尸，这一片河岸两边不少村落，到时候只会更麻烦。 明白莫安森的顾虑，仲秋晨试着去思考更好的办法，但一时片刻他也想不到其它办法，“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一旁薛二维见着锅里的蔬菜变色，立刻张罗着让众人过去，开饭。 闻言，晨夏和晨小晨脸色顿时铁青。 仲秋晨脸色也不太好，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他已经饿得手软脚软，不吃东西他随时能倒下。 这次，仲秋晨赶在薛二维分装之前拿走自己的碗，自己给自己装了一碗少的。晨夏和晨小晨见状，两人立刻有样学样。 等三人分装完，看着锅里还剩下不少的青菜，薛二维都忍不住嘀咕三人不识货，这可是宝贝，在乐园有贡献点都未必能兑换到的宝贝。 吃饱喝足，一群人带着车子上了趸船。 车子很重，一上趸船，整个船就向下陷去。 看着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水面，仲秋晨有些好奇地趴在栏杆上打量。晨夏和晨小晨之前也没见过趸船，也跟着伸长脖子。 船离开岸边，顺着水流缓缓向着下游飘去。 莫安森直接把趸船一侧驾驶员休息的小棚屋顶撕扯下来，把它当做是浆，试着用它调节船的方向。 莫安森力量极大，足有几吨重的趸船硬是被他在水中调节方向。 “之前容易多了，顺着铁索就能直接横穿整条河。”薛二维感慨。 大一点的海口，趸船一般都是直接用大码力渡船带动，但像这种河道口的趸船，很多都还在用老式的铁索。 在河中间固定一条铁索，然后只需要让船顺着铁索走动就能渡河，这样能省下不少油，甚至没油时人工都能拉过河，就是需要的人多些慢些。 几人说话间，趸船已经远离河岸。 到达深水区，趸船一下就被水流冲得向着下方飘去，不过片刻时间就飘到接近对面镇子的位置。 眼见着他们离河岸还有很远，再这么下去他们就要飘到镇子下面去了，薛二维急了，赶紧也找了船桨去帮忙划船。 但他那点力量近乎于无，完全没起作用。 眼见着趸船直接飘过镇子向着更下方而去，薛二维彻底放弃，他扔掉船桨，一脸的听天由命。 船一共在河上飘了四十多分钟，其间莫安森一直在控制角度，但他们从船上下来时，依旧已经飘到镇子下面一里多的位置。 下船，站在河滩中，一群人转动脑袋张望，寻找出路。 “我们从山脚下绕回路上。”莫安森带头向着前方的树林走去。 村子再往下游就是一片防洪树林，树林紧接着山脚，他们要重新回到进山的那条路，就必须绕着树林走上很长一段距离。 顺着鹅卵石的河滩一路往前走出十来分钟后，莫安森带头拐进了树林中。 这片防洪林种植已经有段时间，树干都已相当粗壮，这也让林间没有太大的空隙供给给他们的集装车过路，莫安森不得不控制着把车子飘过树顶。 如此一来车子倒是能够顺利通过，但暴露的风险也大大提升，丧尸会追逐所有会移动的东西。 林中，一群人一边走一边戒备着四周，生怕树林里会突然冲出丧尸来。 夏日的林中不像河边那般凉爽，隐约之间还带着几分沉闷，这再加上紧张的情绪，一群人在林中走了不到十分钟，身上额头上就都是汗水。 又往前走了几分钟，带路的莫安森停下。 众人皆停下，顺着莫安森看的方向看去。 莫安森看着的方向，他们林子的前方，一条水泥马路若隐若现，同时若隐若现的还有几栋自建屋。 他们已经绕到镇子后方，山脚的位置。 仲秋晨看了眼他们头顶的集装车，把手里拿着的斧头背回背上，从肩上取下弓箭，“你们先在这等着，我去看看情况。” 众人点点头，找了地方隐蔽身形。 仲秋晨见众人藏好，拿着弓箭悄无声息地向着不远处那条路而去。 越靠近马路防洪林就越是稀疏，地上也有了人烟的痕迹，仲秋晨绕过没有树木的地方，在马路边缘找了处较隐蔽的地方探出头去查看。 水泥路已经有段时间，甚至都不是双行道，而是比一辆车稍宽两辆车并排又有些不足的那种土路。 路两旁也并无围栏，路下方就是低于地面一两米的水田，这再加上路上弯道极多，看着极其危险。 仲秋晨检查完路况，回头朝着镇子看去。 这边离镇子不远，他面前的水泥路直接通向镇子中间，从他的角度还能在路边看见若隐若现的丧尸身影，几乎避无可避。 仲秋晨没在路边耽误太久，很快回去。 回到林中，仲秋晨把自己看见的情况告诉众人，薛二维闻言后立刻黑了脸。 “……只能到了路上后尽快把车放下、启动，马上离开。”仲秋晨道。 别无它选，几人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稍作休息后，一群人快速向着马路而去。 来到路边，莫安森以最快速度把车子放到路上，薛二维、晨小晨两人立刻上车，仲秋晨和晨夏则回头去警戒身后那些丧尸。 几乎是莫安森把车子放在地上的瞬间，距离他们这边较近和在马路上的丧尸马上就发现他们的存在，立刻向着他们这边冲来。 仲秋晨搭箭拉弓，“嗖嗖”两箭直接放倒。 薛二维上到驾驶位，快速启动车子。 车子一发动，发动机的声音就嗡嗡作响，瞬间传开。 那动静就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湖面顿时荡起一片水波，被那水波波及的范围内所有丧尸立刻向着他们这边冲来。 不过片刻时间，他们身后的水泥路上就多出四/五十只疯狂冲来的丧尸。 “走！”莫安森低吼。 薛二维顾不上去看后面的情况，第一时间把油门一脚踩到底，本该笨拙的车子立刻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前方冲去。 “你先上去。”仲秋晨回头提醒身旁的晨夏。 晨夏手里拿着一根从树林里面找到的棍子，他动作利索地把所有靠近的丧尸全部逼退，同时迅速向着身后的车跑去。 没有觉醒意识的丧尸，就是一群能轻易被外界因素刺激而发狂的存在。 只要晨夏愿意，他随时能控制面前这些并未被任何尸王控制过的普通丧尸，但那样也会让他立刻就暴露，他甚至不敢透露任何自己能吓退普通丧尸的尸王的气息。 车子还再加速，晨夏扔掉棍子一阵猛跑后才总算抓住车子。 几乎是他上车的同时，他身旁多出一道人影来。 仲秋晨又连放两箭之后转头向着车子追去，他动作极快，也极其轻盈，追上车子，他一把握住莫安森向他伸出的手，脚在地上一点便被莫安森拉着跳上车。 在车上站稳，仲秋晨立刻回头看向身后追上来的那些丧尸。 莫安森已经出手，他们车子开过的地面龟裂翘起化作一头野兽，瞬间把身后那些丧尸全部吞没。 突破极限后莫安森的速度更快了，而且控制得更加精细，这次他没有制造出太大的声音，虽然声音也吸引了不少丧尸，但在控制范围内。 大部分的丧尸都被莫安森解决，小部分从田里跑过来的丧尸也被仲秋晨放倒，就在他们这边的战况都快结束时，前方驾驶位薛二维那边传来一阵惊呼。 车子也随着薛二维的惊呼开始在路上打窜，摇摇晃晃差点一头怼进一旁的田里。 “前面有丧尸！”不方便出手的晨小晨第一时间回头去看前面驾驶舱的状况。 “莫队！”薛二维一头冷汗的稳住车子的同时赶紧大喊。 路的前方也有住宅楼，薛二维开着车子往山里去时在他们前方的那些丧尸直接就跳上车头，整个扒在了车头上，他面前的车窗整个都被丧尸遮住。 薛二维话音落下的瞬间，仲秋晨往前快跑两步跳起抓住车顶，一个晃荡人就上了车顶。 车顶上已经有一只从车头爬上车顶的丧尸，见到仲秋晨他立刻扑向仲秋晨，仲秋晨侧身让过，一脚把他踹下车。 做完这些，仲秋晨头也不回的在车顶快跑两步，站到车厢最前方的位置看向车头。 车头上扒着三只丧尸，他们看见在车厢里面的薛二维，疯了似地冲着薛二维咆哮，试图爬进驾驶舱撕咬他的脖子。 薛二维一边面对着那三张青白浮肿咆哮着的脸，一边借助两侧的车窗确定马路的位置，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开车。 仲秋晨一次抽出三根箭，他连放两箭后，第三只丧尸跳上车头。 仲秋晨轻松避开他地攻击，同时反手就是一箭。 没了丧尸的阻挡，薛二维总算能看清楚前方的路况，看清楚前方情况的瞬间他就赶紧转动方向盘，他们前方不远处就是一个急转弯，左侧是一栋紧挨着马路的建筑，右侧是下凹的田坎。 集装车马力十足，刹车和启动都需要时间，转弯亦是如此。 薛二维弯转得急，整个车子都因为这突然的急转弯向着左侧倾倒，车厢狠狠擦在左侧的建筑墙壁上。 车顶上方，仲秋晨身体跟着倾倒，但他平衡极好，几乎是立刻就找准重心重新站稳。 在那一阵刺耳摩擦声中拐过拐角，薛二维赶紧稳住车子，同时继续往前开去。 他们前方还有好几栋并排的建筑，路上不停有丧尸冲出来。 薛二维硬着头皮直接开着车子怼了上去。 仲秋晨站在车顶，不断搭弓拉箭，解决那些在路旁边试图跳上车子的丧尸。 这样的混乱持续了有五六分钟，直到车子彻底远离镇子的范围，四周才总算安静下来。 车顶，仲秋晨跨前两步，从驾驶位上方看向薛二维，“你没事吧？” 薛二维知道仲秋晨在车子上面，听见声音他身体往前探，惊魂未定地摇头，“没事，就是下了一跳。” 任谁看见丧尸直接扑到自己脸前来都会害怕，更何况还是一下三只。 仲秋晨吐出一口气，转身向着后方走去，要回车内。 车厢里，莫安森一边顾着身旁的机器不让它们因为刚刚的急转弯而撞在车上，一边解决后方不断追来的那些丧尸。仲秋晨抓住车顶跳进车里时，他已经把后方镇上所有追上来的丧尸都解决掉。 看了一眼仲秋晨，确定仲秋晨无事，莫安森松了口气。 “车子没事吧？”仲秋晨看向车子左侧被刮过的地方，那边向内凹了一块。 因为转弯太急，速度又快，仲秋晨在车顶时看见那建筑墙壁都被刮掉了一大块。 “问题不大。”莫安森动作的同时，那内凹的地方立刻被推回。 车子重新回到路上，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之前的渡河就仿佛一场梦。 又往前开出十多分钟后，薛二维慢慢地给车子减速，集装车加速、转弯、刹车都需要时间，在这种满是盘旋弯路的山路上开太快，一个不注意就会车毁人亡。 四十来分钟后，车子爬上山顶。 山临河，从山顶的位置向下看去，能够看见山下的镇子、防洪林以及旁边的那条大河，甚至对面的村落以及他们昨夜居住的山坡。 从另一个角度看着这熟悉的一切，一群人仿若入梦。 无人说话，车子静静前行。 山不算大，上去再下来只用了一个多小时，翻过山，下到山脚，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山坳间的风景，前方就又是一条盘旋着上山的路。 仲秋晨挨着莫安森坐在车内，他被不停转弯、变速的车子弄得晕乎乎，他本来就饿得难受，再加上这晕车感，他整个人都无精打采昏昏欲睡。 莫安森看见，向着仲秋晨这边靠近，把肩膀放在了仲秋晨的脑袋旁，要让仲秋晨靠着。 仲秋晨看去，精神萎靡。 “你睡一觉。”莫安森轻声道。 仲秋晨抬头看了一眼车内，对面晨夏和晨小晨直直盯着他，他都已经麻木。 见现在并无情况，他也确实难受，仲秋晨点头间就要往地上躺。 莫安森嘴唇翕动，让钟秋晨就靠着他睡的话到嘴边又咽回。 “咦……”前方的薛二维突然出声。 刚准备躺下的仲秋晨瞬间坐直身体，“怎么了？” 薛二维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等了会后才回答道：“我好像在山里看见了只丧尸，我还以为是广义他们的人，就那个瘦高个……可能我看错了，那应该是丧尸，离我们这边很远，不用担心。” 这一路下来他们一直在山里走着，但却并不安静，路上时不时就能看见一些村落，让他们的心也跟着怦怦跳。 听说离得远，仲秋晨松了口气，神色又恢复之前的萎靡，但也没了再躺下去睡的想法。 他靠着车壁调整了个姿势，把自己小半个人都靠在了莫安森身上，然后半眯着眼跟着摇晃个不停的车子打瞌睡。 莫安森察觉仲秋晨地靠近，身体微微紧绷之后放松，他不易察觉的微微侧身，让仲秋晨靠在他侧胸。 车子越往前，时间越久，仲秋晨越不舒服。 车子又往前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后，仲秋晨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 又一次被车子突然地一晃惊醒后，仲秋晨有些难受地皱起眉头。 莫安森伸出手，小心的把仲秋晨迷迷糊糊的脑袋按向自己的肩膀。 仲秋晨恍惚地动了动脑袋，在脑袋找到支撑点后，身体很快便彻底放松彻底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仲秋晨嗅见就近在鼻翼间的淡淡的香味，他喉结忍不住地滑动，饿坏了的他立刻向着那香喷喷的东西靠近，恨不得咬上一口。 察觉到喉间仲秋晨制造的动静，莫安森喉结跟着滑动，心脏也跟着不受控制地加速，他发现他也许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梦里，仲秋晨吃到了好吃的东西，他肚子不再那么饿，这让他整个人都舒服不少，也让他梦见很久之前的事。 提前参观赛场是官方统一安排的时间，那天他父母一大早就起来，他们没有叫他，准备让他睡到自然醒再去，反正那天什么时候他们都可以凭证进去。 但仲秋晨也紧张，他根本就睡不着，天一亮就醒了。 三个人都睡不着，索性三个人早早地吃了早饭直接坐车去了少年宫。 车上，他父母一直找话题跟他说话，他们问他要不要去动物园，动物园里有可爱的大猫。 正式比赛在两天之后，他们能做的都已经做完，现在临时抱佛脚意义不大。与其干坐着紧张两天，不如放松了换个心情。 仲秋晨兴致缺缺，他还是紧张，也愈发沉默。 见他如此，他父母也不再提。 他们是在远离少年宫之外的路边下的车，下车后，他父亲拿着手机导航，他妈妈则牵着他。不知为什么那条路上人特别的多，不牵着都会被冲散的程度。 跟着在人群中向前走去时，仲秋晨有些漫不经心地抬头看向人群。 人群的源头是他们左前方的一间有着透明玻璃墙的建筑，建筑的门是一扇很大的玻璃门，屋子里不停有人从里面跑出来。 一群穿着黑色马甲保安模样的人正试图维持秩序，但跑出来的人实在太多。 巨大的玻璃门不知为何咔嚓一声突然裂掉，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碾碎。 人群是一阵惊呼，仲秋晨注意力立刻从那群黑色马甲保安身上移开看向门。 他父母也被吓了一跳，两人立刻朝着那边看去。 “别傻愣着，先走……”他记忆中长相已经模糊的男人察觉不对，伸手来拉他们俩，要带他们离开。 仲秋晨被两人拽着往前走去。 几乎是他们往前走去的瞬间，门前就又是一阵惊呼，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门里跑了出来。 紧接着，整条路的人都慌了乱了，所有人推搡着向着四处跑去。 混乱之中，他们三个被推搡，他父亲被推得倒退。 他妈妈看见，立刻伸手去拉，她手才抬起，一个浑身衣服凌乱脏兮兮的男人就扑了过来，那男人抓住她，张嘴就朝着她脖子咬去。 看见那男人张大的血淋淋的嘴，看见他母亲脖子上被生生咬下来的肉，以及她那白皙脖颈上逐渐明显的青筋，听着那吃痛的惨叫，仲秋晨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 上一刻他满脑子都还是比赛都是万一出错该怎么办，下一刻他脑子里就只剩下那血淋淋的一幕，以及尖叫吼声。 首先回神的是他父亲，他疯了似地推开身边的人群要挤过来，他力气前所未有的大，但不等他靠近，就有一身血的人扑向他。 “不要……”仲秋晨试图做点什么，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挤不开周围不断涌向他们的人群，他被那些人撞得踉跄撞得浑身都痛，他只能紧紧抓住他妈妈的手不放，他试图把她拉过来。 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他不知道被谁用力推了一把，本就踉跄着重心不稳的他整个人猛地向后倒去，他的后脑勺狠狠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嗡的一声巨响后，他脑子一片空白，眼前发黑。 他昏迷前最后看见的，是他母亲摇摇晃晃以怪异的姿势站起来的模样，是他父亲被咬得一手血顾不上伤口往他这边挤的场景，他父亲大声说着什么，但周围太混乱，他一个字都没听见。 “不要……”黑暗中，仲秋晨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一个想法。 不要…… 他不要这样…… 他不想他们死掉，他想他们都活着…… 他不想参加比赛了，他想回去，他想回家。 他奋力挣扎，用尽全力地挣扎，他试图把脑海里那些不好的画面全部驱逐，但无论他怎么努力那血淋淋的画面都始终萦绕不散。 他在混沌的黑暗中不停地挣扎，他也不知道挣扎了多久，直到挣扎到累，挣扎到再也没有力气，挣扎到彻底昏死。 再次醒来时，他坐在乱糟糟的街道上，脑子里一片混沌。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回神。 他忘掉了他最后看见的那一幕，甚至他们从车上下来之后的记忆都被模糊。他就只记得他们要去少年宫，他们遇到骚乱，他被人推了一把，他昏迷再醒来时他父母就不见了…… 面对陌生的环境，面对到处都是晃荡着的丧尸，他吓坏了，他试图寻找到他的父母，但又怕寻找到他们，因为他怕他们也变成了街上那些人的模样。 恐惧的本能驱使着他找地方躲了起来，然后就是哭，他不知道他哭了多久，直到哭到累哭到饿，他才在本能的驱使下开始寻找食物和移动。 那时候的他太过混乱和害怕不安，脑袋也痛得厉害，他并未察觉，但再一次梦到这一切，仲秋晨却很快就发现周围的一切已经变了。 不是周围的人变成丧尸的那种变化，而是时间的变化。 那些晃荡在周围的丧尸身上的皮肤已经变得青白，并不是敖跃被咬后的那种灰白，他从昏迷中醒来时，他周围的那些丧尸已经丧尸化有段时间了，而不是他以为的“刚刚”。 那时候的他沉浸在末日的恐慌中，他的身体状况也极差，他脑子总是混沌，身体也痛得厉害。 那样的情况持续了有小半年，他才总算缓过劲来。 他接受了他已经回不了家，接受了那座城市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可能，也接受了他可能害死了他父母的事实。 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该怎么活下去这件事情上，他四处觅食，他布置安全屋，他学会和丧尸相处，他学着独自一人活下去。 “仲秋晨……仲秋晨……” 熟悉的声音响起。 仲秋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目的是莫安森那张熟悉的脸。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仲秋晨好一会后才回神。 “你没事吧？”莫安森不复平时的面无表情，脸上和语气中都是明显的担忧，“你在哭。” “什么？”仲秋晨愣了下，他本能去摸自己的脸，手指触碰在脸颊上他才发现自己脸上都是泪水。 “怎么了？”莫安森轻声问道，仲秋晨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就开始无声地哭了起来，他试图叫醒仲秋晨，但仲秋晨却睡得很沉。 “……没什么。”仲秋晨发现自己竟靠在莫安森身上，他坐直身体。 他抹去脸上的泪水，但脸上的泪水才擦干净，眼眶里就又有泪水淌下。 莫安森伸手，要替仲秋晨擦拭泪水。 仲秋晨微微侧头，他自己快速擦干净，“我梦到了我父母死掉时的事。” 他不知道那能不能算是死掉。 他开始明白薛二维他们从不提自己家人的原因，他们曾经至亲至爱的人，可能现在就在某个角落里青白腐烂着皮肤唾沫横流见人就咬。 他也总算明白他的不正常是为什么，他肯定是在那时候就被咬了，只是当时的他昏迷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病毒没有马上在他体内爆发，所以潜伏至今。 他确实已经不能算作是人类，再过不久他可能就会变得跟那些丧尸一样，他的皮肤会变得青白浮肿腐烂，他嘴里会淌着黑色的口水，他只要听见一点声音就会疯了似的无差别攻击。 莫安森讶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安慰。 仲秋晨病毒爆发时昏迷不记得他父母的事莫安森是知道的，刚知道时他并不在意，因为那时候的他才认识仲秋晨，仲秋晨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陌生人，但现在不同…… 他对那对把他带进研究院名义上是他父母的人毫无感情，病毒爆发之后他甚至从没想过要去找他们，但父母这种存在对仲秋晨来说应该是不同的。 仲秋晨的父母是爱他的。 他们或许普通，并不伟大，但他们爱仲秋晨也愿意花时间陪着他。 “……别去想。”莫安森给出建议。 仲秋晨红着眼眶看了过去。 对上仲秋晨那双平时总是冷清淡然此刻却如同兔子的眼，莫安森一颗心也跟着开始生痛，他无法感同身受仲秋晨时隔多年想起自己父母被袭击时的痛楚，但他看不得仲秋晨难过。 “我被我父母带进研究院做实验时也难受，但只要不去想，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莫安森面无表情一本正经地传授经验。 仲秋晨带着水汽的睫毛轻颤，一时间不知该做何感想，莫安森原来属乌龟？见势不对就缩壳里躲起来。 一只面无表情的莫安森，每天辛苦地拖着自己的壳，他随时警戒着四周，稍有不对就立刻把脑袋缩进壳里躲起来，然后打死不出来。 “噗……”仲秋晨想象着那样的莫安森，被逗笑。 莫安森眼神困惑，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把仲秋晨都逗笑。 不过仲秋晨不再难受，这是好事。 对面，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感觉着心口的酸痛，均沉默。 仲秋晨和他们不同，是直接从人进化而来的存在，他们早就知道，他们也一直在害怕仲秋晨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份，现在他们这份担忧更重。 仲秋晨的初步觉醒很突然，比原本的早了好几年，然后他几乎是在觉醒的同时立刻就又动用能力压制了病毒地蔓延爆发，这导致他直接昏睡了足足一年，也让他们这些存在的觉醒跟着放慢脚步。 那时候的他们还不存在，他们只是在二次进化后才隐约有所感觉，仲秋晨的情况不对。 他们不清楚仲秋晨初步觉醒时经历了什么，又为什么要压制病毒地蔓延爆发，但那总归不会是什么美好的经历。 仲秋晨深呼吸，重新靠回车壁上。 莫安森和他坐得近，仲秋晨一靠回去，左手边整个手臂都靠在莫安森怀里。 仲秋晨本能想往旁边挪去，一旁的莫安森却在他之前调节身体换了个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 仲秋晨察觉，他没有挪动，任由自己靠在莫安森手臂上。 感受着莫安森身上淡淡的体温，他脑海中他父母被咬时的画面依旧清晰，他依旧难过，但他原本生痛的心那份痛楚却被缓和几分。 冷静下来，仲秋晨肚子开始咕噜叫。 那种久饿没有进食的虚弱感以及车子带来的摇晃感再次袭来，让他昏昏沉沉。 仲秋晨换了个姿势，他把头靠在莫安森的肩膀上，放任自己靠莫安森更近些。 他不知道他还能维持多久的清醒，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后天，他说不定就会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丧尸，那时候他就没办法再靠莫安森这么近了。 莫安森察觉，微微侧头，静静看着仲秋晨的侧脸。 仲秋晨是个很复杂的人，明明心里害怕他，却又时不时靠近他，让他误会，让他忍不住抱有期待。 莫安森从旁边拿了水递过去，“喝些水。” 仲秋晨不动，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莫安森身上，莫安森身上的血腥味随着他伤口愈合渐渐淡去，已经没有之前那样让他难受，但他依旧忍不住地滑动喉结，靠着莫安森时也忍不住心跳加速。 那种感觉面对薛二维时就没有，面对晨夏和晨小晨时也不会有。 也许是因为莫安森比较好吃？ 仲秋晨漫不经心地看向莫安森的手腕，莫安森的手型很漂亮，连带着他的腕骨也非常好看，骨头修长而骨感，手腕内侧白皙的皮肤下是若隐若现的静脉，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仲秋晨喉结滑动，唾沫溢出，莫安森之所以有能力，可能就是因为他比较好吃。 仲秋晨还带着水汽的睫毛颤动，他蓦的有些委屈，他都已经想到他变成一只没有理智的丧尸之后，留着口水傻乎乎地跟着莫安森跑，想着要吃掉莫安森的样子。 莫安森这么厉害，肯定一下就会把他捏扁。 想着莫安森会毫不犹豫的把他“杀掉”，仲秋晨顿时更加难受了，明明就是莫安森自己太好吃了，又不能怪他。 第45章 仲秋晨活脱脱就是一只要…… 001. 想着莫安森一下把他捏死, 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走掉的场景，仲秋晨愈发难过，他蜷曲双腿。 他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总不能让莫安森站住给他咬, 但他还是难过。 莫安森微微侧头看着仲秋晨的侧脸，见仲秋晨好像在生气，白净的腮帮子都微微鼓起, 他茫然不解。 莫安森把递给仲秋晨的水拿回，他正找地方放, 车子就猛然刹住，紧接着前方传来薛二维的惊呼，“居然还真是！” 车子突然刹车，因为惯性的原因, 车里的人连同机器都向着前方倒去。 机器有备固定过还好，他们四个人则毫不例外的全部倒成一团。 晨小晨整个栽倒进晨夏怀里, 两人稳住身形后一秒分开，两看两相厌。 莫安森稳住自己之后立刻回头扶住仲秋晨, “你没事吧？” 仲秋晨身体本来就有些不舒服, 被这突然一晃后整个胃都在翻滚, 脸色惨白。 莫安森看着这样的仲秋晨，剑眉紧蹙，他回头看向车头驾驶舱的薛二维, “出什么事了？” “莫队, 是瘦高个他们！”薛二维在车头驾驶舱，他把脸凑到驾驶舱和后面集装箱间的缝隙处朝着后面张望。 听到瘦高个三个字，莫安森眉头顿时越发紧皱。 “我一个小时前就在山上看见了他，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薛二维语气激动。 “一个小时前？”晨夏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拍拍背晨小晨碰过的衣服，厌恶无比。 “他在对面山上。”薛二维连忙指给众人看，但因为车头和车箱子有一个小口，后面的人没办法看见他的手，他赶紧解释，“他在我们前面的一座山的山腰附近，我之前看见的时候以为是丧尸，现在我们走得近了，他还在山上和我们打招呼。” 车厢内四人面面相觑，随即各自拿了武器，开门下车。 他们现在正处于一座山的山顶附近，楼下是中一片空旷，不见树林，只满山遍野的低矮灌木以及杂草。 四周群山环绕，远远望去都望不到尽头。 薛二维也从驾驶舱上跳下来，他小跑到车厢后方几人面前，指着远处一座山给众人看，“就是那边，山腰的位置有个看台台上还插着旗子！” 四人顺着薛二维指的方向看去，很快便在他们右手方一座和他们差不多高矮的山的山腰看见飘动的旗子。 旗子捆在一个木头搭建的望风台上，并不是常见的画着标志的旗子，而是写着字的白旗。 木台上好像有人，但因为距离遥远看不太清。 旗子上的字也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但那抹白色在群山之间显得格外扎眼，只要稍微注意，就绝不可能忽视。 “好像是救助点。”仲秋晨道。 “你能看清？”薛二维眯着眼睛试图看清楚旗子上的字，但从他的角度看去，那旗子都不到拇指大小，上面的字就更加看不清了。 “上面写着‘地上有陷阱，靠近需小心’。”仲秋晨面无表情，他的视力已经远超常人，这并没让他开心，反而让他更加难受，他发现他更不像是人了。 “有陷阱，那看来确实是个救助点……”晨夏低喃。 会写字会做陷阱的只有人，再加上特意在旗子上标明有陷阱的做法，基本可以肯定那边有活人。 “要过去看看吗？”薛二维问。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有些犹豫。 之前在城里的时候，除了吴悠，瘦高个一群人丢下他们逃跑他们并未太放在心上，他们本来就不是多好的关系，大难临头各自逃跑不足为奇。 但后来吴悠他们故意把趸船放掉，这就让人不舒服了。 没想到他们好不容易过河，居然马上就又在这里遇上。 “走。”莫安森作出决定，吴悠他们把趸船放掉时，他们之间就已经不存在什么情谊。 仲秋晨转身上车，他对那些人也没什么好感。晨夏和晨小晨并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两人跟着仲秋晨上车。 莫安森也上车后，薛二维赶紧回了驾驶舱重新启动车子，继续顺着马路向前。 山路蜿蜒，在群山之间盘旋。 车子往前开出半个小时左右后，他们进入那白旗所在的山，路并未上山，而是顺着山脚的位置向着后方的另外一座山而去。 薛二维不作停留，一路往前。 他们没想停留，但车子开到山脚中段时，却不得不停下。 薛二维从驾驶舱探出头看向后方的他们，“莫队，他们堵路了。” 知道山里有人，从山上下来的这一路车里的仲秋晨四人都在从车壁上的缝隙注意着外面，他们早就注意到前方的木篱笆。 末日环境下，就没有几辆车会从这种深山野林的鬼地方通过，那木篱笆显然是为他们特意准备的。 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两人起身下车。 晨夏和晨小晨见状，跟着起身。 几乎是车厢后门打开的同时，山路两旁的林子里就接连冒出一群十来个人来。 那些人里有他们眼熟的瘦高个几人，但更多的却是和仲秋晨一样背着弓箭的人。 背着弓箭的那群人年纪有大有小，小的才十几岁，大的已经四十多，他们皮肤微暗，大部分人身上的穿着打扮微不同于仲秋晨他们，身上还带着些小骨饰，像是之前就生存在山里的猎人。 面对这样一群人，仲秋晨略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他又释然。 病毒爆发，所有被感染的人都会在几秒内变成丧尸，然后立刻回头攻击身边其他活人，越是人多的地方感染就越快，存活的几率也就越小。 相比起城市，这种没什么人烟的山林，病毒反而容易控制。 “幸存者？”薛二维也惊讶。 无人回答薛二维的问题。 人群里，瘦高个端着手中的枪走上前来。 他打量仲秋晨一行五人，见他们里面只少了一个海茵，其他人里除了莫安森和薛二维身上有明显的包扎痕迹都并无异常，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 他就没想过仲秋晨一群人能活着离开那座城，莫安森的能力确实强悍，可那城里的疯子能力几乎完克他的能力。 “莫队。”瘦高个打招呼。 “你们这是做什么？”莫安森眼神不善地看向他们车子前方的木篱笆。 “莫队就这么急着走？”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林间传出。 仲秋晨一群人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二十五六，穿着军装马甲短靴，右手整个被纱布包裹掉在胸前的男人慢悠悠从林中走了出来。 “吴悠！”薛二维立刻认出来人。 吴悠看了薛二维一眼，视线在仲秋晨、莫安森、晨夏和晨小晨四人身上扫过，“海茵呢？” 听见海茵的名字，仲秋晨薄唇轻抿。 看见仲秋晨的动作，吴悠恍然大悟，他一脸遗憾地点点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们还活着就好。” 薛二维扁扁嘴，立刻发难，“你还好意思说，我们都还没找你算账呢，是不是你让人把趸船放掉的？” 要不是因为吴悠他们故意割掉铁索放掉趸船，仲秋晨怎么会溺水差点死掉。 吴悠看去，对于薛二维的指责他一脸无辜，“我那么做还不是为了防止孙顺求那混蛋。” “他？和他有什么关系？”一提起孙顺求，薛二维眉头立刻皱起，他都快忘了孙顺求了。 吴悠一脸薛二维已经无可救药地抿嘴，“如果你们还活着，莫队还活着，你们肯定会有办法过河的。但如果你们没能出来，万一我们走之后孙顺求那混蛋找到了车子怎么办？” 吴悠愤愤，“总不能最后还便宜了他！” “孙顺求他们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如果死了就算了，如果活着，他们肯定也是要走这条路线回乐园的，到时候万一让他们发现了车子怎么办？” “还是说你觉得机器被他带回乐园也无所谓？你可别忘了这些机器可是能获得无数贡献点的，我们拼死拼活最后反倒便宜了他……” 听着吴悠那愤愤不平的话语，薛二维一噎，他觉得吴悠这话听着有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不对。 薛二维注意力很快被孙顺求拉走，对比起吴悠，孙顺求的讨厌程度绝对要多上无数倍。 想到孙顺求可能会背着他们把机器带回乐园，然后获得无数贡献点，薛二维甚至都有那么些赞同吴悠之前的做法。 他宁可这些机器烂掉坏掉，也不想被孙顺求那孙子捡了便宜。 见薛二维思绪轻易就被吴悠几句话带跑，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无奈，薛二维不愧是薛二哈。 “所以这么说来，我们还要感谢你了？”莫安森冷嘲热讽。 吴悠之所以把趸船放掉，绝对不是为了防止孙顺求，或许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但绝不是主要原因。 孙顺求他们发现车子的可能微乎其微，当时他们就随便把车子放在了路边，这种废弃车辆一路下来没有几十万也得几万，孙顺求他们怎么可能发现得了？ 吴悠回头看向莫安森，见莫安森寒眸如冰，知道莫安森绝对没有薛二维那么好忽悠，吴悠索性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吴悠看向一旁其他人，道：“别傻愣着了，带他们去寨子里休息休息，再弄点好吃的给他们。” 闻言，旁边的瘦高个几人和那群猎人纷纷移动，作势就要带仲秋晨几人去山里。 莫安森没动，仲秋晨不可能跟着他们走。 仲秋晨不动，晨夏和晨小晨两人自然不会走。 薛二维看看仲秋晨又看看莫安森，他有点没明白现在的状况，但野兽的本能让他选择相信仲秋晨和莫安森。 见仲秋晨五人一动不动，瘦高个和那群猎人纷纷看向吴悠。 吴悠回头，对上莫安森面无表情的脸，他无辜苦笑，“我就算让你们走你们也走不了，前面的路塌方了。” 仲秋晨眉头轻蹙，他不相信吴悠的话。 “不信的话我可以找人带你们过去看看。”吴悠摊手，他看向一旁那群猎人。 猎人里一个年纪最小，穿着带着大大字母的潮牌白T恤的小男孩立刻开口，“大半个月之前，有天晚上下了整整一夜的暴雨，把那边的山崖冲塌了，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不过那时候有人来修路。” 说起暴雨，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他们印象中大半个月之前确实下过一场暴雨，就是他们遇见晨夏和晨小晨那天夜里。 那场雨下了整整一夜，降水量非常大。 “我等下找人带你们过去看。”看出仲秋晨和莫安森的犹豫，吴悠直接道。 002. 听着吴悠的话，仲秋晨五人再对视一眼，仲秋晨和莫安森两人心中还是存疑，但也信了几分。 吴悠心中就算有什么小九九，也不敢直接对着他们来，莫安森的能力不是摆设，真鱼死网破，肯定是吴悠讨不到好。 更何况，他们里面还有个仲秋晨。 “走吧。”吴悠带头向着山里走去。 莫安森回头看向身后的车子，他把车门关上，用能力把车子举了起来，然后把它塞进一旁的树林里。 那样的角度，除了莫安森根本没人能把它弄出来。 看出莫安森的防备，吴悠原本带着笑容的脸上肌肉微抽，眼中有阴郁一闪而过。 瘦高个几人脸色也不太好，不过他们和仲秋晨几人本来也算不上亲，倒也没说什么。 “那是什么？！”刚刚开口给他们解释的那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看着不到十七，身上带着这个年代明显的营养不良导致的清瘦，但大概是父母保护的好，他眼中也没有外面那些人眼中的绝望，依旧干净明亮。 他身旁，其他猎人交头接耳，脸上都是惊讶和不可思议，他们再看着莫安森的眼神都变了，从之前的陌生一下更多了几分稀奇和敬畏。 莫安森这样的存在，如果放在病毒爆发之前，可能也就上个新闻头条，被一群陌生人评头论足一番，但放在末日下那就是绝对强大的证明。 看着这一幕，吴悠眼底好不容易才掩饰的阴郁顿时愈发浓郁，他不得不背过身去背对仲秋晨几人。 “好了，走吧。”瘦高个注意到吴悠脸色的难看，赶紧打断那些猎人地低头交耳。 “这边走，我带你们去寨子里。”那个十来岁的男孩主动带路，一边带路他一边偷看莫安森。 莫安森眼窝眉骨要比常人更深邃些，这让他一双眼格外好看，特别是他冷着一张脸寒眸幽幽时，气势逼人，令人无法忽视。 看着这样的莫安森，那小孩心中多出几份畏惧，同时也愈发兴奋，“你可真厉害，你怎么做到的……” 莫安森没理他，一边向前走，一边注意着脚下的路，要记下车子所在的位置。 那小孩也不介意，视线在莫安森身上转了两圈后，又落到一旁仲秋晨身上。 仲秋晨和莫安森给人的感觉有些相似但又截然不同，莫安森给人的感觉是不好相处强势冷漠，仲秋晨虽然也给人一种淡淡的疏离感，但他身上更多几分冷清和安静。 这再加上他那张诡祟却又漂亮得惊人的脸，一群人走在林中时，他犹如一抹幽魂，随时会消失在林中似的。 在山里走了将近二十来分钟后，他们远远的在山里看见一片白色布条圈出来的区域。 “那边树脚下挖了陷阱，你们不要过去，不然会受伤的。我们寨子周围都做了这样的陷阱，所有陷阱上面都有绑布条做提示。”小孩兴奋地解释。 仲秋晨远远朝着那些布条圈出来的区域看了眼，大概是为了警示被吸引过来的人类，那边树上挂着好些丧尸的尸体。 尸体已经被风干，看着就和人类的尸体没差，只是身上凌乱脏兮兮的衣服，能让他们勉强被分辨。 尸体下方的地面是非常简陋的木头倒桩，坑洞上面盖了些草叶，好些地方因为草叶多，都已经有些下凹。 “不用担心，那些丧尸根本没脑子，就算看见前面有坑，他们也会直接往里面跳。”小孩和仲秋晨搭话。 仲秋晨回头看了他眼，点点头。 被搭理，那小孩顿时越发兴奋，叽里咕噜地说起他们寨子的事，“我们寨子以前经常有客人来，寨子里的人还会带他们去山里打猎，当初病毒爆发的时候我们村里就有好些外面来的客人……” 小孩话没说完，一旁就有人用手肘打断他的话。 那小孩不解，“干吗？” “你跑得快，回去跟寨上的人说一下，咱们来了客人。”打断他的那中年男人道。 “哦。”小孩并未多想，又看了眼仲秋晨后，欢天喜地地撒丫子往山上跑去。 仲秋晨看了眼那中年男人。 这种深山野林小寨子的打猎肯定不会是正规营生，十之八/九是偷猎。 这附近都是树林，土质贫瘠，也没什么土地，想来生活得十分艰辛，偷猎大概是寨子里的人唯一的收入来源。 这种事情就算放在六年前当局的管理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除非他们能把整个寨子的人都弄到外面去生活，否则不让他们偷猎就是让他们去死。 以前尚且管不了，现在的仲秋晨就更加不会去管。 寨子在半山腰往上些的位置，走过那片围绕着整座山建立的陷阱区域后，一群人很快便在树林的尽头看见一条碎石小路。 小路的尽头，一座古朴的寨子跃然于众人眼前。 竹篱笆上糊泥巴铸成的墙壁，高脚楼，茅草屋顶，泥巴院子，整个镇子带着非常强烈的特有风格，让人眼前一亮。 寨子不大，看上去总共也就百来户人家的样子，这让寨子更多了几分外面的高楼大厦见不到的小巧精致。 穿过树林，来到寨子前，那种感觉就越发清晰。 “族长，这边，他们就是新的客人！”刚刚提前跑回寨子通风报信的那小孩在寨子左侧方的路上叫着。 他身旁跟了好几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小孩，有男有女，那小孩大概是把莫安森能凭空举起一辆车子的事情告诉了他们，一群人全都兴奋而好奇地打量着莫安森。 除了他们，旁边也还有一群成年人，那些人也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 拐角处，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走了出来。 看见那男人，仲秋晨几人对视一眼，他们还以为族长怎么也得是个五六十岁的老人。 靠近，几人再朝着那男人看去时，看见那男人右脸的伤疤以及眼中藏不住的狠劲，几人心中了然。 这种环境之下，没点狠劲根本统领不了整个寨子，现在已经不是德高望重就能服众的和平时代。 “这几位是……”男人看向吴悠。 “我的几个朋友，你安排下让他们住下，再弄点吃的给他们，他们肯定饿坏了。”吴悠没有多解释。 男人点点头，同时和仲秋晨几人自我介绍，“我叫廖如父，是这寨子的族长，你们叫我廖哥就好。” “等下你再找两个人带他们去山里看看塌方的地方。”吴悠再吩咐。 “我，我去！廖哥，让我去！”之前那小孩立刻凑上来。 廖如父看了他一眼，“行吧，那你去，记得到时候再叫两个人一起去。” “好嘞！”那小孩得了令，开心坏了，赶紧回头去和自己的朋友说话。 跟过来和他同龄的那几个小孩全都想去，但能不能去就要看他，这让他尾巴都翘了起来。 “我先回去休息了，没事不要来烦我。”吴悠话说完，不等廖如父开口再说什么，就转身离开。 瘦高个一群四人见状，也立刻跟着转身离开。 廖如父静静看着吴悠离开的背影，直到吴悠走远，他才收回视线。 “这边。”廖如父带头向着寨子里而去。 仲秋晨和莫安森两人一边跟上一边无声对视，廖如父好像对吴悠很尊敬，明明廖如父才是这个寨子的族长，他却在听一个外来者地安排。 吴悠比他们先过河总共不到十天时间，吴悠他们又是徒步从镇子里走到这边，路上最少也得花个两三天时间，剩下不到七天的时间里吴悠做了什么，居然让廖如父如此服他？ 心中疑惑，两人也并未说出来。 他们跟着廖如父走过半个寨子，在寨子后方一座挺高的圆顶建筑前停下。 “这里是寨里的招待所，我先让人弄点东西给你们吃，吃完东西你们看是要先去休息还是要先去看看塌方的地方？”廖如父说话间叫了个跟过来看热闹的男人，让他去准备吃的。 “先去看看塌方的地方。”莫安森道。 见寨子上的人都知道塌方这回事，莫安森其实已经信了确有其事，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必须尽快离开的事实。 “行。”廖如父点头。 说着，廖如父出门去，要去给他们安排住的地方。 他们被堵停下时就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后面上山又走了快半小时，现在已经快两点。 廖如父离开，屋里没了外人，仲秋晨几人都自在几分，他们在屋里的桌子前围坐。 “你们有没有觉得寨子里的人对吴悠好像……”薛二维压低声音道，他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好像有些害怕？” “吴悠应该是跟他们说了乐园的事，可能还承诺了要带他们去乐园。”晨夏道。 吴悠估计是想带着那些猎人一起走，这样他生存下去的几率大些。 之前吴悠自己跑掉，没有了仲秋晨和莫安森，他和瘦高个他们的队伍实力立刻大打折扣，他们手里子弹估计也没剩多少，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想要凭他们自己几个回到乐园几乎不可能。 吴悠手指还受伤，他就是个普通人，右手不能再用的他连开枪都开不好，完全可以说是个废人，这种情况下他想要回乐园必然更加艰难。 “恐怕还不止。”晨小晨奶声奶气的声音传来。 屋里几人都朝着他看去。 晨小晨时不时就会流露出非常成熟的一面，他们都已经习惯。 “吴悠估计在拿证唬他们。”晨小晨分析，“如果没有足够的好处，寨子里的那些人又不是傻子，末日里还能热情好客到这份上。” 不得不说晨小晨地分析确实非常在理，寨子里这么多的人，只有足够大的好处才能让他们意见统一，才能让他们对同一个人言听计从。 而带他们去乐园，并且让他们记在吴悠名下，让他们拥有进入乐园的资格，这对寨子里的人来说绝对算是足够大的诱惑。 甚至当初仲秋晨和莫安森做交易时，仲秋晨要的也是这个，莫安森带他去乐园，并给他在乐园生存的身份资格。 “就是不知道吴悠跟他们说了多少真话。”晨小晨饶有兴致。 乐园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连自己内部的人都快养不活，随时可能为了节省物资而减员，一两个就算了，吴悠这时候再带这么小几百号人过去，完全就是在增添乐园负担，乐园绝对不会高兴。 至于寨子里那些人，他们到了乐园在乐园的日子可能远不如他们在这山里。 寨子里不少老弱，就算他们能忍过一路的艰辛到达乐园，到了乐园之后能不能活下来也是个问题，说不定第一批减员的人员里就有他们。 薛二维脑袋转动，脸上都是惊讶，“那我们要不要……” 晨夏立刻看了过去，他警告，“你可别去多嘴。” 薛二维本来是有这打算的，他有些看不惯吴悠的做法，吴悠这分明就是在害人，为了自己能活着回乐园去，他在故意拖寨子里的人下水。 这个寨子和仲秋晨、晨夏父子情况不同，仲秋晨他们一个人，生活艰难，但在这里的人看情况生活的还算不错，他们不去乐园会活得更好。 晨夏揉揉鼻梁，对自己提前警告薛二维的做法感到庆幸，薛二维脑子确实少根筋。 “你难道就没发现，寨子里一个外人都没有？”晨夏道。 “啥？”薛二维茫然，他试着回想了，他好像确实没在寨子里看见外人，但这有问题吗？ 晨夏打量薛二维，再次觉得薛二维能活到现在简直就是奇迹，他叹息一声，为了仲秋晨的安全考虑，他耐着性子解释，“他们在这里设立安全区，又是挂旗子又是做陷阱的，肯定会有外面的人被他们吸引过来。” “所以？” “所以被吸引过来的那些人呢？”晨夏问。 薛二维愣了愣。 “之前那小孩不是说病毒爆发的时候他们寨子里都还有外面来的客人，那些人呢？” 薛二维不由地坐直身体。 “就算是因为外面的丧尸闯进来所以导致寨子里的人员消减，也不可能只死外面来的人，能从城里逃到这种山里的人绝不会那么弱。” 薛二维已经明白过来，脸色变得相当难看，他立刻看向仲秋晨和莫安森，求证。 仲秋晨点点头，“我刚刚注意看了，寨子里不少人都穿着外面的衣服。” 这种与世隔绝靠着偷猎勉强维持生活的猎户村，正常情况下来说是不会特意去城里买衣服的，就算他们去了城里，估计也舍不得花几百块钱去买一件潮牌T恤。 外面逃难来的人不见了，衣服穿在了寨子里的人身上，不难联想到这后面发生了些什么。 至于那些外来者被感染所以留下衣服这种事几乎不可能，明知道丧尸身上有病毒，没有谁会去脱丧尸的衣服穿。 听着仲秋晨的话，知道晨夏说的是真的，薛二维一张脸脸色相当精彩，亏他刚刚还在为寨子里的那些人不平。 几人正说着，门口就传来脚步声。 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捧着两个大碗走了进来，一个碗里装着像是炖山鸡一样的肉菜，另一个碗里则装着抄鸡蛋沫。 嗅着空气中的香味，刚刚还脸色复杂的薛二维立刻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自从病毒爆发，他已经有好几年都没闻过肉味。鸡蛋更是奢侈品，想都别想。 “你们尝尝，这是我妈煮的，她手艺可好了！”之前给他们带路的那个小孩端着碗拿着筷子和米饭进来。 把碗筷在几人面前放下，动作间看见面前那一碗鸡肉，他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显然也已经很久没见过荤腥。 怕自己再露出丑态，那小孩放下碗筷和米饭就和旁边两个人一起出了房间。 嗅着空气中的肉香，仲秋晨喉结立刻不受控制地滑动，他眼睛直直的望着那碗鸡肉，他口腔内唾沫不停溢出，让他都忘了自己现在正身处于什么地方。 莫安森看见，微微挑眉。 薛二维已经把筷子拿了起来，但他又还惦记刚刚晨夏说过的话，“这菜里该不会有毒吧？” 他说这话时，对面的仲秋晨腮帮子已经塞得满满的，他咀嚼着嘴里鸡肉的同时手不受控制的又伸向菜碗里，活脱脱一只要藏食的仓鼠。 闻言，仲秋晨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众人，有毒吗？ 桌前所有人都看着他。 莫安森眼中都是无奈，眼底隐隐间还有几分无可奈何的笑意，“没毒，吃吧。” 廖如父一群人绝不像表面那么淳朴，吴悠肯定也已经察觉，他给廖如父他们画了那么大一个饼，如果不能真的把廖如父他们带去乐园，到时候廖如父他们绝对会让他付出代价。 吴悠之所以拦住他们，除了机器，估计也是想把他们拖下水。 这种情况下，害他们，吴悠没有好处。 薛二维眼中都是惊讶，仲秋晨一直对吃的东西没什么欲/望，这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怀疑仲秋晨是不是真的是个幽魂什么的，所以才不需要吃东西。 至于晨夏和晨小晨，两人闻见肉味立刻馋坏了，但看见仲秋晨一副饿坏了所以把腮帮子都塞得鼓起来的模样，眼睛都亮了起来。 仲秋晨脑海里有疑惑一闪而过，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那一盘飘着肉香味的肉吸引。 虽然肉被煮熟血被放掉让他觉得口感有些不足，但他总算吃到他能吃的东西，这让都已经饿得晕乎乎的他满脑子都是吃，再容不下其它。 他真的饿坏了。 “你们布吃吗……”仲秋晨口齿不清，腮帮子鼓鼓。 “你先吃。”莫安森拿了筷子给仲秋晨夹菜，知道给仲秋晨的碗都装满，他才停下。 正努力吃着肉的仲秋晨看着自己面前那满满一碗的鸡肉，他眼睛都亮了起来，耳朵更是红彤彤的。 他双手捧着碗，腮帮子不停动着。 咀嚼过的肉咽过喉咙吞入腹中，腹里传来的饱腹感以及喉间口齿间的肉味，让仲秋晨都有些想哭。 看着那样的仲秋晨，莫安森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他没再去动那碗鸡肉，他把自己的份都让给仲秋晨。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喉结滑动的同时也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碗鸡肉上移开，仲秋晨喜欢吃当然是让给仲秋晨吃。 薛二维看仲秋晨吃得那么香，赶紧给自己来了一筷子，吃到肉，他幸福得都快哭出来。 仲秋晨一口气把自己碗里的肉全部吃完时他都感觉还没吃饱，他真的太饿，也饿得太久。 碗里没了肉，仲秋晨巴巴地抬头看向对面的晨夏和晨小晨，后者两人在一脸痛苦的咀嚼着嘴里的鸡蛋。 见仲秋晨巴巴地看过去，两人脸上的痛苦表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傻呵呵的笑容。 “你吃吧，我不太喜欢吃肉。”晨夏笑得一脸温柔，温柔到傻气。 “我也不太喜欢。”晨小晨也赶紧道。 仲秋晨喉结滑动，理智上他知道这样不好，但他真的太饿，那份饥饿已经超过他所有理智，他赶紧再装了些鸡肉进碗里，然后低着头狂吃。 “你这是有多饿……”看着仲秋晨这饿坏了的模样，薛二维都诧异。 仲秋晨不语。 “算了，那个都给你好了。”薛二维忍痛割爱，把整个鸡肉碗都推到仲秋晨面前，然后下一刻，他乐滋滋地看向那碗抄鸡蛋，“嘿嘿，这个就归我们了！” 仲秋晨对鸡蛋没有兴趣，他一口气吃完整碗鸡肉，直到碗里只剩下一点点底汤，他才停下。 看着面前空掉的碗，看着一旁堆着的骨头，肚里饥饿感总算散去的仲秋晨才惊觉自己吃了多少东西，他背脊有瞬间的发凉。 之前的他一顿只需要小半碗的食物就能吃饱，但这次他几乎一个人吃掉了整只鸡，就这他都还没有吃饱的感觉。 见仲秋晨吃完之后就傻傻盯着自己面前的空碗看个不停，薛二维被逗乐，“撑傻了？” 仲秋晨不语。 正说着，廖如父就从门外进来，他算着时间过来要带仲秋晨他们去看塌方，一同跟着过来的还有之前那个小孩。 “走吧，我带你们过去。”那小孩一进门第一时间就朝着桌上的鸡肉碗里看去，看见那碗鸡肉全部不见，他整个人都焉了。 仲秋晨耳朵发烫。 莫安森带头起身向着门外而去，薛二维四人跟上。 那小孩身边还跟了两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人，两人看见仲秋晨一群人出来，立刻凑了上来。 “注意安全。”廖如父叮嘱。 “好。”三人一边应着，一边带着仲秋晨几人向着寨子外而去。 一路上，寨子里不少人都好奇地朝着他们这边张望。 仲秋晨几人一边走也一边打量他们。 在这里的人生活其实还是不错的，看得出来大部分人家都有一定的储备粮，日子虽然依旧紧巴巴，但至少比外面的人好多了。 好几家人家院子里甚至还养了鸡，养得还挺肥。 看着那些毫无察觉满地啄食的鸡，仲秋晨喉结忍不住地滑动。 莫安森看见，哑然失笑。 走出寨子，首先入目的就是一片用白布条圈出的陷阱地带，那片地带非常宽，只在中间留出一小条木板搭的木桥。 木桥非常简单，就是几块木板钉在一起，单人通行，木桥也很长，木桥下面就是带着尖锐利刺的木桩。 一群人走在上面时木桥摇摇晃晃吱呀作响，让人忍不住地捏把冷汗。 那小孩和他两个同伴早已习以为常，一边走还一边不忘给仲秋晨几人介绍，“遇到丧尸的时候我们就把木桥拿掉，这样那些丧尸就进不来了。” 晨夏环顾四周一圈，不置可否。 也就是山里丧尸少，所以这些简单的陷阱才有用，如果放在城里，五分钟不到这些坑就能被丧尸尸体填满，到时候其他丧尸就通行无阻了。 顺着树林往后山走了一段路后，他们很快走出树林，进入一片山间梯田地段。 梯田面积不大，应该是伐木开垦而来。山里的土质并不好，这导致地里那些作物长势相当营养不良，好些叶子都半枯黄。 不过即使如此，那片菜地还是立刻就吸引了仲秋晨几人的注意力。 那小孩立刻就解说起来，“这是寨子里开垦的田地，只可惜种的菜不怎么活。其实以前我们寨子里的土地还要更多些，但因为一直种不活，现在种得少多了。” 穿过菜地，一群人又跟着他往前走了有小半个小时后，他们远远的在前方看见一片新翻出来的泥土。 泥土靠山，很大一片范围都是坍塌的痕迹。 “喏。”那小孩指指头顶。 仲秋晨几人顺着那片新翻出来的泥土朝着头顶看去，他们头顶上方二十多米的位置，一条紧挨着崖壁的公路若隐若现。 那条公路从中间的位置断开，连同公路旁边的山体一起彻底坍塌，只留下一片光秃秃的崖壁。 坍塌的范围非常广，几乎半座山。 “翻不过去的，吴队他们之前试过了，前面还好，走到中间半段时脚都没地方放，一碰泥土就往下滑。”小孩道。 莫安森转动脑袋看向四周的山崖，他可以把车子举起来绕过这一段。 脑袋转动，莫安森很快再次皱起眉头，那条公路修在崖壁陡峭的山腰上，就算他们能从山下方绕过，他们也不能再回到半山腰上的路上。 “山里还有地方可以上路吗？”莫安森问。 “附近山都很陡峭，上不去的。”小孩指向前方的几座群山，“路是往那边去的，翻过这几座山倒是走一段路很平，可以上去，但那几座山是个旅游区。” “旅游区？” “那一整片几座山都是，廖哥说那里面有漂游还有各种爬山项目，据说还有好多动物。廖哥还说那边山下有好多村子，好多地方都是农家乐，住满了人，丧尸可多了。” “那吴悠他们准备怎么带你们走？”仲秋晨看去。 那小孩年纪到底还是太小，并未察觉他们怎么就知道吴悠要带他们走了的事，本能的就回答道：“我们之前正想办法，没想到你们就来了。吴队说了，你们可厉害了，你们肯定有办法带我们过去。” 说着，那小孩一脸兴奋地看向莫安森，莫安森的能耐他是见识过的，那让他印象深刻。 莫安森不予理会，只眉头皱起。 莫安森回头，看向身旁的仲秋晨。 “你们之前怎么过来的？”仲秋晨问。 “我们之前就是跟着马路走的，路上是看到过不少村子，但当时我们都没怎么在意，不过这一段确实很多隧道和桥之类的，路都在山腰上。”回答的人是薛二维。 仲秋晨思索，现在他们只有两条路。 一条就是绕路，他们朝着远离旅游区的地方绕路，然后想办法重新回到路上，但这样一来他们就必须走很多冤路。 另外一条，就是去旅游区，直接翻越旅游区。 “先回去吧。”晨夏道。 不管他们走哪条路，吴悠一群人都是肯定要跟的，他们不急着做决定。 莫安森和仲秋晨听懂，两人点点头，不再讨论。 回到寨子，远远的几人就看见等在寨子口的廖如父。 见到他们，廖如父立刻招呼，要亲自带他们去已经安排好的住所。 廖如父给他们安排的是两家人两间房，两间房子都不是太大，相隔有段距离，也不知道是真的就只剩下这么两间空房，还是故意分开他们。 确认完房间，分房时却出了点状况。 晨夏和晨小晨这对父子肯定是要一起住的，而他们两人都想跟仲秋晨一起睡。 仲秋晨拒绝，他不想半夜睡着后旁边都有两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仲秋晨不想和晨夏、晨小晨一起，晨夏和晨小晨也不想和莫安森一屋。 晨夏两人身份本来就有问题，莫安森又是个格外警惕的人，平时大家混在一起就算了，如果还单独住一屋子，肯定会被察觉。 最终的结果就是薛二维和晨夏父子住一屋，仲秋晨和莫安森住。 分好房，几人又在寨子里转了一圈后，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白天那只鸡应该是为了招待他们所以特意杀的，夜里的饭菜就变得普通，只有掺着红薯的米粥和一小碗青菜。 没有肉，仲秋晨兴致缺缺，只吃了小半碗米粥就再也吃不下。 吃完饭，夜幕下，仲秋晨无精打采的在晨夏和陈小晨幽怨的视线下跟着莫安森离开。 回到被安排房间的那家人家，路过他家院子，看见院子里那只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仲秋晨都忍不住咽口水，眼神更是哀怨无比。 莫安森看见，好笑又无奈。 夜里，莫安森一觉醒来发现身边躺着的人不见踪影时，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仲秋晨是不是去偷人家鸡了。 第46章 仲秋晨说，他们对他很重…… 001. 莫安森伸手摸了摸身旁仲秋晨睡的位置, 凉席一片冰凉，仲秋晨已经离开有段时间。 仲秋晨肯定不会是被人绑走的，他就睡在旁边, 以他的警惕性屋里只要一有动静一有陌生人他立刻就会醒来。 也就是仲秋晨, 才能让他放松警惕，才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自己出去。 仲秋晨自己出去的？ 是去上厕所？总不能真的去偷鸡了…… 迟疑一瞬，莫安森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管仲秋晨是去做什么他离开都已经有段时间。 莫安森转头看向门外，门外一片漆黑也一片寂静。 莫安森穿了鞋子, 起身向着门口而去。 来到门后，莫安森没有马上开门出去，他在门后静立聆听片刻，确定外面没有任何动静这才小心地打开房门。 寨子里的建筑都是木头建筑, 没有高楼，大多都是低矮吊脚楼。不同于城市的夜, 这白日里带着明显特色的小寨到了夜里更多了几分古朴，让人有种梦回千年前的错觉。 他们住的房间在一栋低矮吊脚楼左侧后方的位置, 从他们的角度能够看见院子前的一条主路, 也能看见主人家大半个院子。 莫安森环顾四周一圈, 视线在院子里的鸡笼上稍作停顿，确定鸡笼里的鸡还活得好好的，他把视线移开。 他拉开房门, 一只脚踏出, 正准备出去找人，他踏出去的脚才落地，院子前大路那边就有一道人影急匆匆跑过。 莫安森立刻把脚收了回来。 黑暗中，那道人影一边小跑着穿过大路一边四处张望, 没看见任何异常，他速度加快，不过眨眼间就消失在大路拐角。 那人一路跑过几乎一点声音都没发出，速度很快动作也十分矫捷，应该不是吴悠他们的人，而是寨子里的猎人。 目睹这一幕，莫安森眉头忍不住轻蹙，现在已经是夜里一点多，那人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偷摸摸地出村要做什么？ 莫安森看了看吊脚楼附近其它几间房，确定屋里的人都已经睡着，他把门关上后向着院子里走去。 那条主路通向村外，莫安森来到院子前的路上时，还能隐约看见刚刚那个已经出村的人的人影。 莫安森转动脑袋看了看身后薛二维他们所在的方向，迟疑一瞬，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穿过小半个寨子，来到寨子边缘的树林，莫安森等待片刻直到那人进入树林深处，他才远远跟上。 深夜时分的树林一片漆黑，月光渗透不进厚重的树冠，只在树冠有缝隙时才能透进来，这让树林里的光和暗界限分明。 穿过村子外的陷阱地带，又向着那片菜地的方向走了一段后，树林里那人转头向着山后方而去。 莫安森不远不近的在林中跟着走了快十分钟，前方那人才总算停下。 他停下的地方是后山的一片空旷平地，平地上除了他还有百来个人，看人数，整个寨子每家每户都有一个人来了这边。 寨子的一侧还有两间草屋，两间草屋墙壁上都画着一些图腾，一间草屋大厅里则放着小型的香灰缸，缸里还插着点燃的香。 一间草屋里放着个能装人的大木笼，具体情况看不清，太黑，但深山野林里放木笼，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远远看着那群人，莫安森眉头皱起。 他正疑惑，肩膀上就是一重，有什么东西落到了他肩膀上。 深夜里，四周一片漆黑，前方又是一群不知在搞什么的人，那突然而来的动静几乎是立刻就让莫安森身体紧绷。 莫安森立刻警惕地朝着肩膀上看去，看见自己肩头上正斜斜滑落的一小段树枝，他愣了愣。 莫安森本能抬头朝着上方看去。 他头顶的树上，一道熟悉的人影正悄无声息地蹲坐在树枝上。 见他抬头，那人对他做了安静和上树两个手势。 莫安森又看了眼前方平地上那群人，悄无声息地向着树上爬去。 快速上到树上，莫安森侧头疑惑地看向身旁的人。 仲秋晨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空地里那群人，示意他自己看。 莫安森注意力从仲秋晨身上挪开，看向空地里那群人，试图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人很多，几乎每家每户都来了人，他们似乎在开会，并且已经争论了有一会，你一句我一句的，要不是刻意压低声音估计早就吵翻天。 “要我说，咱们就直接把他们办了，然后把枪抢过来，自己找路过去！”吵嚷中，一个年纪不大的男人低吼道。 听着他这话，吵闹的人群有瞬间的安静，紧接着所有人再次吵了起来。 “你知道路嘛，怎么自己找过去？” “咱们就只知道个大概的方向，外面这么大，又到处都是丧尸，怎么找？万一走岔了怎么办？” “我觉得可行，大不了多花点时间，也省得受这份气。” “不行，我不赞同，难道你要让我拖家带口的去和那些丧尸打？” “我也不同意。” “办？怎么办？那个姓莫的怎么办，是你打得过还是我打得过？” “打不过怎么了，打不过就没有点别的办法？” “那你们说怎么办，就这么每天好吃好喝的把他们供着？你们可别忘了，咱们连咱们自己都快养不活了。” “行了，别吵了！”廖如父出声，打断众人没完没了地争吵。 廖如父年纪虽然不大，但在寨子里还挺有威信，他这话一出口，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朝着他那边看去，等着他拿主意。 “他们暂时不能动。”廖如父道。 人群顿时再次骚动，不同意的人挺多。 “小廖啊，这真不是叔叔们不支持你。寨子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咱们本来就没多少吃的，现在还得白养着他们，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道。 他这话引得不少人点头同意，好些人都站出来帮着说话。 “要我说，咱们就别去什么乐园了。你们没听那姓吴的说？到了乐园之后还得有证才能进去，没证连进都不让进。到时候咱们还得给那姓吴的当孙子，咱们现在这日子过得挺好，何必呢？” “不去？不去那这一寨子的人你养活啊，你也不想想咱们这里多久没来过活人了，以前咱们还能靠着外面的人带来的物资添补过日子，再这么下去咱们老本都要吃空了。” 眼见着众人又要吵起来，廖如父脸色愈发难看，他视线冷冷在众人脸上扫过，语气也越发不善，“不想走的现在就可以站出来。” 吵闹的人群顿时安静，无人动静。 廖如父再次环顾众人一圈，语气冰冷，“这个话题我们之前就已经讨论过了，我早就说了，不想走的可以留下。” “但你们要想清楚了，现在外面已经没有几个活人，就只剩下丧尸，我们附近的镇子村落我们也都去过了，等你们把手头上那点东西吃完，我看你们准备怎么办！” 这次黑暗中一片寂静，无人再说话。 廖如父深吸气，也察觉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他道：“乐园那边咱们到了再想办法，咱们这么多人还能怕了他们不成？只要进了乐园，只要咱们拿到枪，还能让他们把咱们欺负去了？” 无人说话。 廖如父继续道：“咱们现在哄着他们，是因为咱们不知道乐园在哪，等咱们知道乐园在哪或者看到乐园了……”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所有人都明白。 廖如父看向人群中一人，“我看猴子和新来的那几个人关系不错，你让他多去那边走动走动，看能不能从他们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被点名，那中年男人点点头，“好。” “就算套不出什么，也先和那几个人打好关系，我看他们两边好像挺不对付，如果姓吴的那边不行，咱们就看看能不能和另一群人走。”廖如父道。 听着廖如父的话，仲秋晨回头看了眼身旁的“姓莫的”。 后者察觉，也回过头来。 黑暗中两人视线相交，神情均复杂。 廖如父比他们预料的要聪明的多，吴悠这次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 仲秋晨又看了一眼远处那群人，见他们已经快要讨论完，他对莫安森作了个回去的手势。 两人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下树，赶在那群人“散会”之前快速穿过树林回到寨子里。 夜幕下寨子里依旧一片安静，如同这末日下的世外桃源，平静安谧而美好。 一前一后回到屋里，两人没有交流，直接躺回床上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他们躺下不到十分钟，吊脚楼里就有了动静，是他们借住的这家人里去参加“会议”的人回来。 那人上了吊脚楼，路过他们的房间时还小心地开门看了眼，确认他们两个都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他才松了口气。 听着房门关上，听着脚步声远去，直到听见远处另外一道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黑暗中仲秋晨和莫安森才睁开眼。 两人没有出声，只静静对视。 吴悠应该已经察觉到寨子里那些人有些不对，但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招惹的是群什么人，如果他知道，大概就没有力气再来算计他们和他们带着的机器了。 对于这，仲秋晨没有去做好人的打算，不管是吴悠那边还是廖如父那边，他都不准备掺和。 莫安森亦是如此。 达成共识，仲秋晨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要闭上眼睛睡觉。 仲秋晨动作的同时，莫安森也跟着动作。 两人翻完身停下的同时，看见面前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两人均是一愣。 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嗅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两人心跳都不由加速，也同时屏住呼吸。 仲秋晨察觉到莫安森停下呼吸，知道莫安森在紧张，他本就已经狂跳不止的心脏顿时更快一拍。他缓缓放松身体，让自己重新呼吸。 重新嗅见莫安森身上的气息，仲秋晨嘴角微勾，心情很好地闭上眼。 看着仲秋晨闭眼，看着仲秋晨睡去，莫安森直到把自己憋得脑袋都在嗡嗡作响憋到胸口都在作痛，这才缓缓吐出呼吸。 重新呼吸到带着仲秋晨气息的空气，莫安森身体里的窒息感淡去，心跳却愈发快了几分。 仲秋晨的脸离他很近，近到他甚至能借着月光看清仲秋晨的睫毛以及唇线。 仲秋晨毫无防备，莫安森却再也冷静不下来。 天明，仲秋晨神清气爽地起床，莫安森神情恹恹。 洗漱完，和薛二维他们在招待所碰头吃完饭时，众人见莫安森一副没睡够的表情都不由困惑。 “莫队你昨晚做贼去了？”薛二维疑惑。 莫安森幽幽看过去，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昨晚真的做贼去了，但他之所以没睡好却并不是因为去做贼。 莫安森幽幽看向让他昨晚没睡好的罪魁祸首，后者正吞咽着口水直直盯着招待所院子里走来走去的公鸡发呆。 002. “对了，我跟你们说，我……”薛二维想到什么似的神神秘秘地看了周围一圈，到了嘴边的话因为对面院子里有个人又咽回。 咽回就算了，薛二维还立刻摆出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说的态度。 看着那样的薛二维，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薛二维也发现昨晚的事了？ 早餐是廖如父亲自送来的，他脸上带着和他右脸上那道疤截然不符的友好笑容，语气也格外热情。 面对这样的廖如父，仲秋晨和莫安森只庆幸他们平时就不是多话的人，所以不搭理也不显得奇怪。 薛二维倒是热情，还和廖如父聊了会。 目送走廖如父，几人围在桌子前吃饭时，见周围没人，薛二维又神秘兮兮起来。 “我跟你们说，我发现了个秘密。”薛二维神秘兮兮。 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并不上钩，他们早就知道。 薛二维见仲秋晨和莫安森两人不稀奇，有些纳闷，他连忙看向一旁的晨夏和晨小晨，要等着人接话。 “什么秘密？”晨小晨一脸痛苦地看着面前的粥，和薛二维说话全当是转移注意力了。 “我发现了寨子里的人藏外面那些人衣服和他们武器的地方。”薛二维语气中都是兴奋。 “什么？”仲秋晨惊讶，他没想到薛二维不是说昨晚开会的事。 “就是外面那些被骗进来这边然后被寨子里的人杀掉的人，他们的背包衣服之类的，还有寨子里的人的武器。”薛二维压低声音道。 “在什么地方？” “在寨子后面的一栋柴房里。我昨晚吃得太饱有些睡不着，所以就在我们住的那吊脚楼附近转了转，然后就看见了那柴房。”薛二维指了个大概方向。 “寨子里有柴房不奇怪，但给柴房上锁就很奇怪了。”薛二维故作深沉，“所以我就偷偷看了看，里面放着好多旅行包、衣服、鞋子，墙壁上都是弓箭和自己打的刀，我还看见了枪。” “他们有枪？”莫安森开口，这倒是他没想到的，这寨子里的人不像是有枪的样子。 “□□，挺老的款，打一发就得换一次子弹那种，而且只有几架。”薛二维扁扁嘴，他之前也有枪，好枪，因为没有子弹就被他扔在了之前的城里没带出来。 “我等下去找吴悠他们，看他们能不能再给我一把枪。”薛二维道，没枪他心里不踏实。 惦记着枪的事，饭一吃完，薛二维就跑了出去。 看着薛二维离开，仲秋晨把昨夜的事大致和晨夏、晨小晨说了一遍。 晨夏和晨小晨对这事兴致缺缺，他们并不在乎廖如父或者吴悠他们到底想要怎样，只要他们不伤害到仲秋晨。 “那接下去你们准备怎么办？”晨夏看向仲秋晨和莫安森。 “找机会走人。”莫安森道。 几乎是莫安森这话出口的同时，招待所外的院子里就多出一道人影来，昨天那个十六七岁的小孩欢天喜地地跑了过来。 仲秋晨立刻想起昨夜的事，他试探着开口，“猴子？” 那小孩一听这两个字立刻应声，“咋了？” 仲秋晨看向莫安森，这小孩就是昨夜廖如父点名要来打探消息和亲近莫安森的“猴子”。 进了招待所，见仲秋晨不说话，猴子一脸奇怪，但他并未多想，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我要去山里摘菜，你们要去吗？” 仲秋晨稍作思考，点头，“去看看。” 他们想走，但吴悠防着他们，廖如父也防着他们，这事一时片刻急不来。 仲秋晨四人跟着猴子到后山腰那片菜地时，菜地里已经有好几个小孩。 一群小孩年纪都不大，最小的才八/九岁，最大的和猴子一样十五六岁，他们各自拿着一个背篓，正在地里干农活。 菜地里没有大人，最大的就是几个十五六岁的小孩，但一群人里却没有一个在偷懒，所有人都在认真做着事情。 他们这个年纪本该是最调皮最好玩的年纪，但在末日下，即使他们已经比外面的人被保护得好得多，身上也不可避免的比以前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多了几分成熟。 见仲秋晨一群人过来，一群小孩纷纷抬头看来。 他们注意力大多都在莫安森身上，他们都听说了莫安森能凭空把一辆车子举起来的事情。 “这片菜地大部分时间都是我们在照顾，大人不来的。”猴子兴奋地和仲秋晨几人解释。 “寨子里的其他人呢，他们做什么？”晨夏问。 “他们平时主要是负责制作检查陷阱、打猎，或者去附近的镇子、村里找吃的。以前山上能打到挺多猎物，但现在那些动物都被丧尸咬光了，已经没剩下多少。” “他们也会去镇上，那你之前说的那个旅游区也去过？” “去过，那次死了好多人，后来就不敢去了。”猴子苦着脸。 “你们这里经常接收外面来的逃难的人吗？”仲秋晨紧紧看着猴子的眼睛。 “嗯。” “那那些人呢，我怎么好像一个都没看见？”仲秋晨状似不经意间问道。 “有地走了，有地死了。”猴子不作思考立刻就回答道。 “走了？” “嗯，有些人不爱待在我们这地方，住两天就走了。”猴子道，他眼神毫不闪躲，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这里头的事。 “那你身上的衣服……”仲秋晨看向猴子身上那有着大大字母的白T恤，这样的衣服在寨子里挺少见。 “这个呀……”提到自己的T恤，猴子来了劲，牵着自己的衣摆给仲秋晨展示那衣服，同时兴奋地解释道：“是之前一个来我们寨子里的人送给我的，我看见他的时候这衣服就穿在他身上，我跟他说衣服很好看，后来他走的时候就把衣服留下送给我了。” 仲秋晨没再继续询问。 “只可惜他走得急，我都没能跟他说上一声谢谢。”猴子遗憾。 仲秋晨不置可否，他觉得那人大概是不想要这声谢谢的。 菜地里的活不多，把地里的草拔完后，猴子带头在地里栽了几棵涨势最好的白菜，然后带着几人和那群小孩回了寨子。 因为情势所迫，寨子和以前略有不同，现在寨子里有很多公共财产，那片菜地就是。 公共财产是要整个寨子的人平分的，所以菜带回寨子之后由专门的人负责炒菜，然后再平分给每一家。 山里回来的路上，听说这事，仲秋晨几人跟着过去看了看。 煮大锅菜的厨房就是招待所的厨房，猴子的母亲就在厨房里面做事，她和猴子有几分像。 一到厨房，猴子就跑过去讨水喝。 他们几大颗白菜送到厨房，洗净炒完分装后，每家每户就只有一小碗，还装不满。 一堆小碗里，三个比其它碗要大上一圈的大碗格外显眼，看样子一碗是廖如父的一碗是吴悠那边的，剩下一碗就是他们的了。 对这，仲秋晨四人表情都有些复杂，特别是晨夏和晨小晨，看着分装出那三碗菜的那几个寨子里的人，两人仿佛看见了有血海深仇的仇人。 几人正看着热闹，瘦高个就端着他的枪找了过来。 “吴队找你们。”瘦高个道。 仲秋晨几人看了过去，无人动作。 “什么事？”晨夏问。 “你们过去就知道了。”瘦高个道。 “他有事找我们他干嘛不自己过来跟我们说？”晨夏装作不懂。 瘦高个脸色有些难看，因为旁边几个寨子里的人闻言都看了过来。 “让他等着吧。”晨夏故意道。 见晨夏不给面子，瘦高个脸色愈发难看，他看向仲秋晨和莫安森。 吴悠把他们扯下水，这笔账他们都还没算清，仲秋晨和莫安森自然更加不可能去给吴悠这个面子，纷纷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瘦高个尴尬的在旁边站了会，见仲秋晨和莫安森一点没有要过去的样子，只得黑着脸转身离开。 目送瘦高个离开，一旁看热闹的几个寨子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也转身离开，去廖如父那通风报信。 仲秋晨没有搭理他们，他朝着山里看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有三个什么东西在那边，那三个东西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可他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那种感觉刚刚才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闯进了他的地盘范围。 仲秋晨试着去感知，却无法感知。 他的感知范围已经无法用具体的数字去形容，也正是因为那个范围的不断扩大，范围内的东西变得无数多，让他现在反而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精确的感知到范围内具体都有些什么。 “那边是什么地方？”仲秋晨看向猴子。 “那边是你们来的方向。”猴子道。 仲秋晨皱眉，他们来的方向？ 山外，镇子前，河对岸，一人一兽顶着太阳站在河滩上。 海茵右手抬起搭在眼睛上方遮住阳光，同时朝着河对岸看去。 “要现在过河吗？”海茵回头看身边的黑色野兽。 刚刚看见这野兽的时候她十分害怕，知道这野兽是什么样的存在后她心中更多几分畏惧，但相处久了之后，她却麻木。 她回头看去时，那野兽果然又是一副霜打了的茄子恹恹的模样，它耷拉着脑袋，都委屈坏了。 它明明已经知道王在什么地方，它明明都已经看见王了，但它却不能接近王，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 “嗷……”万分委屈的呜咽声响起的同时，它在沙滩上盘成个毛茸茸的大黑团子。 海茵强忍着上去摸上一把的冲动，认命地开始做日常，“他只是还不知道，他知道了之后肯定立刻就会想见到你的……” 精准的命中要害，看着面前毛茸茸的黑团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重新变回一只面目可憎的野兽，海茵面无表情，只想撸。 丧尸，尸王，海茵觉得他们就算嗜血残忍也不足为奇，但…… 海茵侧头看看身边的存在，再想想晨夏和晨小晨，她觉得这些另类的存在和她印象当中该有的模样有点不一样。 “走吧，再慢他就走远了。”海茵直接向着河岸走去，在她的鞋尖触碰到河面的瞬间，她面前的河面之上立刻多出一条三米多宽的冰桥。 踩着冰桥通过河面，顺着山脚下的马路走进镇子，海茵利用不太熟悉的本能威慑镇子上的丧尸。 径直从满是丧尸的镇子穿过，一人一兽很快进入镇子后方的山里。 嗅着空气中残留的仲秋晨身上的气息，一人一兽精神都为之一震，仲秋晨身上的气息和他的存在感已经愈发强烈，距离他彻底觉醒的时间已经越来越近了。 003. 河岸边，一男一女两道身影错愕地看着面前河面上的冰桥，不可思议。 稍作迟疑，男的那个带头带着女的穿过冰桥。 过河，在对岸站定，两人看看冰桥再看看前方若隐若现的镇子脸色凝重。 “走吧。”男人看了眼手上已经没有多少子弹的枪，咬着牙道。 女人皱了皱眉，脸色不太好，但现在他们也没有其它退路。 女人抬脚跟上，向前走出两步，她猛然停下脚步抬头朝着山里看去。 那里面有什么东西光是存在就让她战栗，更让她浑身冰凉的是，那个让她战栗的存在之后似乎还有一个更为强大可怖的存在，光是知道那东西的存在她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她想靠近那个存在，她想要为他做点什么。 “唔……”她咬牙，强行抑制自己心中想要靠近的冲动。 “怎么了？”男人回头。 “这是……精神控制？”柳师恩惊讶，这世上还有跟她一样能力的人？ 不，不可能，就算这世界上有跟她一样能做到精神控制的人，那个人也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因为她现在已经是二次觉醒的存在！ 柳师恩阴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 “废物！”她愤愤地看向身旁的孙顺求，眼中皆是愤怒和嫌弃，她实在不明白她当初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 孙顺求被骂，抿嘴，却并未太生气，“又不舒服了？” 说着，孙顺求伸手去搀扶柳师恩，他的手才靠近，就被柳师恩一把拍开。 柳师恩无视孙顺求，向着前方的镇子走去。 山中，寨子里，招待所。 莫安森听见仲秋晨和猴子的对话，看向仲秋晨。 察觉视线，仲秋晨感觉着心中那越来越强烈的感觉，收回视线，轻轻摇头。 就在几人说话这会，院子外已经又来了一群人。 来的是吴悠一群人和薛二维。 广义一群人现在就只剩下四个，他们再加上吴悠，一共五个人。 吴悠走在最前面，右手被纱布包裹着挂在胸口，身上披着件薄外套，瘦高个和那中年男人一群四个人两左两右地端着枪跟着，派头十足。 吃完饭就跑去要枪的薛二维傻呵呵地跟在他们旁边，就像只落单的鸭子，和吴悠的队伍格格不入。 进入招待所，吴悠站定。 一旁的瘦高个立刻向着旁边的招待所大厅而去，片刻之后，他搬出一张凳子，放在了吴悠身后。 吴悠看看，坐下。 瘦高个四个人里有两人撤到厨房外院子两边的路口站定，瘦高个和那中年男人则一左一右地站到了吴悠椅子后。 他们一群虽然只有五个人，但等级制度却分明，完全就是之前广义他们队伍的复刻版，只是这次那个皇帝从广义换成了吴悠。 面对这架势，薛二维受不了地扁扁嘴，走到仲秋晨他们身边站定，和吴悠拉开距离。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明晃晃的鄙夷，当初遇到广义他们时，吴悠可不是这样说的，他当初可是一直在背后骂广义。 结果这才多久，他居然就玩起了广义那套。 一旁厨房里正忙着的几个寨子里的人和猴子一群人都不由退了两步，他们畏惧吴悠这架势，也害怕吴悠他们手里的枪。 看见薛二维扁嘴的动作，看见晨夏和晨小晨两人脸上毫不掩饰的鄙夷，本就因为瘦高个带回去的话而发了一通火的吴悠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绷住。 他用力深呼吸，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怒火。 他不能得罪莫安森，他还需要莫安森带他们过旅游区。 “我伤还没好所以坐着，你们不介意吧。”吴悠嘴上客套。 无人理会，仲秋晨几人只是静静看着他，如同看猴戏。 吴悠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下，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看见他这变脸，晨夏无声冷笑了下，真要说，还是广义能耐，至少他镇得住他下面那群人，就吴悠这性格，真要在乐园，他能活得过十天才有鬼。 不，吴悠甚至可能都活不到乐园，毕竟旁边还有个廖如父虎视眈眈。 “少摆谱了，你到底想干嘛，有话说话没话滚。”薛二维受不了地哆嗦了下。 听着薛二维这话，一旁厨房里的几个人以及猴子几人都不由看了过来，他们眼中都是惊讶。 在他们心里，吴悠是瘦高个他们一群人的头，是他们接下去要依靠的领路人，甚至也是他们到了乐园之后的倚仗。 吴悠不同于他们，是高于他们的存在，但就是这样一个人，仲秋晨一群人却爱搭不理，甚至敢叫他滚。 吴悠阴沉着一张脸瞪了眼薛二维，他无视薛二维，看向莫安森和仲秋晨，“我来是想跟你们商量接下去要怎么走。” “走？”晨夏挑眉。 “大家的目的都是回乐园，接下去搭个伴也好互相照顾。”吴悠看了眼一旁的猴子他们，声音微微拔高，“寨子上的人我想一起带走，你们放心，他们的安全我们负责，不会麻烦你们。” 晨夏看看吴悠再看看莫安森，笑眯眯，“谁说我们要走了，我们不走，我们不急，莫安森受了伤，既然前面的路都堵了，我们索性就琢磨着说让他先休息个十天半个月的。” “这山里比外面安全，没有丧尸，适合养伤。”晨小晨点点头，一脸乖巧。 “你们急着要走？”晨夏疑惑地看向脸色已经漆黑的吴悠，“那要不你们先走。” “不用管我们，我们可以自己找吃的，饿不死，你放心。”晨小晨学舌吴悠刚刚的话。 吴悠脸色铁青，晨夏就是故意的，他之前跟着莫安森走过一段路，当然知道莫安森一直急着回乐园，根本不存在什么休息半个月地说法。 他们比仲秋晨他们先进山，已经好吃好喝的在寨子里住了好几天，但至今都没能找到办法通过旅游区。 廖如父已经试探过他好几次，他如果再拿不出办法确定不了出发时间，很难说廖如父他们会不会做出点什么。 吴悠深呼吸，看了一眼身旁的瘦高个，瘦高个立刻领悟点头，他冷着脸转身走向旁边猴子一群看热闹的人，要把猴子他们请出去，让吴悠和仲秋晨他们单独聊。 被赶，猴子一群几人磨磨蹭蹭，无人离开。 仲秋晨他们并不买吴悠的账，这点就连猴子他们几个小孩都看出来。这事事关到他们寨子接下去的命运，他们当然马虎不得。 见寨子里的人不再听话，知道自己正逐渐失去威信，吴悠牙齿咬得咔嚓作响，愤愤地瞪了眼晨夏。 晨夏不惧，笑眯眯地看了回去，吴悠把仲秋晨拖下水时就该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吴悠抬起没受伤的左手挥了挥，让瘦高个回来。 吴悠看向莫安森，脸上少了几分之前的装腔作势，更多了几分直接，“你们何必为难我？” 吴悠直接把自己受伤的右手从胸口前拿了下来，拆开纱布表面那层布，露出下面被包裹着地断掉四根手指的手掌。 “我也不想这样，但我也得活下去。”吴悠把手掌举到几人面前。 失去一只手，他几乎就与探索队彻底无缘，没有哪个队伍会带他这样一个自保都成问题的残废，甚至他因为探索队队员而获得的证都可能不保。 他如果不想办法，那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条。 他和瘦高个他们，他们是互惠互利。 他有证，而瘦高个他们有人有武器，这次回到乐园之后，只要他能接手收服广义在乐园的势力，瘦高个他们四个以后就是他的心腹，他们以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光是吃下面那群人上供上来的贡献点都够他们吃到撑。 至于他和廖如父他们，他们也不过是互惠互利，廖如父他们想要去乐园，而他需要人护送他回去。 仅靠瘦高个他们四个，在队里没有仲秋晨和莫安森这样的人存在的情况下，他们根本不可能活着回到乐园，增加队伍人数是最好的办法。 “所以你就拖我们下水？”晨夏冷嘲热讽。 吴悠阴沉着脸把视线从莫安森身上移开，看向晨夏，“我没在跟你说话。” 晨夏冷笑，“这话听着可真熟悉。” 当初他们第一次见到广义的时候，广义也是这么说仲秋晨的，仲秋晨没资格和他说话，毕竟他广义可是皇帝。 吴悠瞪了晨夏一眼，看向莫安森，他只和莫安森说话，“乐园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是想要活下去，难道我想要活下去这也有错吗？” 吴悠指向山脚下车子所在的位置，“你可别忘了，那些机器能从起源地带出来也有我一份功劳。” 莫安森面无表情，面若冰霜。 “还是说你们是在怪我之前丢下你们逃跑？”吴悠看向仲秋晨，“海茵没丢下你们逃跑，然后呢？她死了。” 听见海茵这两个字，仲秋晨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下。 吴悠察觉，注意力立刻转移，他深吸一口气，他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一直不同于其他人，而且他算是看出来了，只要仲秋晨肯点这个头，莫安森就绝对不会丢下他们不管。 “仲秋晨，我自认没做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你们真的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吴悠放柔和声音放轻语调，他知道仲秋晨做不到莫安森那么狠绝。 话音落，不等仲秋晨开口，吴悠就又道：“我也只是想活下去，我只是想活下去，就这么简单。” 吴悠把自己受伤的手举到仲秋晨面前给仲秋晨看。 没有了这只手，他活不下去。 仲秋晨长而微卷的睫毛轻颤，他视线在吴悠受伤的手上停留，他抬眸，黑白分明的眸子冷清而坚决，“你想活下去，这没错，但你不应该为了自己活下去把莫安森、薛二维、晨夏和晨小晨他们拖进来。他们对我很重要，你不应该算计他们。” 如果可以，仲秋晨希望所有人都能好，但这不可能，所以他只希望他身边他在乎的人能好，哪怕这可能很自私。 闻言，吴悠脸上的诚恳逐渐僵硬，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难以克制的难看，仲秋晨觉得莫安森他们重要，莫安森觉得仲秋晨重要，却从来没人觉得他重要。 因为吴悠把目标转移到仲秋晨身上而面若冰霜的莫安森在微愣之后，嘴角不受控制的开始上扬，他看着仲秋晨，“我听他的。” 薛二维挠挠头，他虽然还有点没弄懂这是怎么回事，但这不妨碍他傻笑。 晨夏和晨小晨两人耳朵红红脸颊也红红，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已经笑成两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仲秋晨说，他们对他很重要。 第47章 他在仲秋晨心里和那些鸡…… 001. “你们一定要做得这么绝吗？”吴悠冷着一张脸。 仲秋晨面无表情, 莫安森和晨夏、晨小晨的注意力完全就不在吴悠身上，他们只顾着傻笑。 见自己被忽视得彻底，吴悠咬牙切齿, 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 他想说点什么，嘴唇翕动，最终却又咽了回去。 他冷哼一声, 愤愤地转头离开。 临走过厨房门口，看见在厨房门口看热闹的猴子他们和在厨房做事的一群人, 他步伐顿了顿，本就涨得通红的脸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之前他一直借着乐园和承诺了要带寨子里的人去乐园的条件，在寨子里摆足了谱，现在这一来, 他费尽心思建立起的人设全部功亏一篑。 被瞪，猴子的母亲连忙把自己的儿子往怀里带了带, 她畏惧吴悠身后四个人手里的枪。 看见这一幕，旁边几个寨子里的男人身体都紧绷, 眼睛纷纷看向一旁的柴火棍。 吴悠视线冷冷在几人身上扫过, 不屑地冷哼一声, 转身离开。 瘦高个几人对视一眼，有瞬间的迟疑。 他们和吴悠合作是因为吴悠手里的证。 吴悠不是广义，虽然广义也不是个什么好人, 他们也并不喜欢广义, 但不得不说广义比吴悠脑子好得多。 迟疑瞬间后，瘦高个还是带头跟了上去。 离开招待所，一路回到廖如父之前给他们安排的吊脚楼，瘦高个几人才走到门口屋里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吴悠又开始发脾气扔东西了。 地上本来就碎了一地碗筷，那是吴悠之前知道瘦高个去叫仲秋晨一群人仲秋晨他们完全不给面子时摔的。 那些都还没来得及收拾，现在吴悠又摔了一堆。 瘦高个和身旁的三人对视一眼，各自找了地方站好。 “混蛋，混蛋，给我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吴悠摔完了桌上所有的东西还不解气，抬脚就朝着面前的桌腿踹去，桌腿立刻被踹得歪向一旁。 看着那歪掉的桌子，吴悠心里的怒气总算缓和几分，他去拉凳子要坐下，动作间他本能伸出习惯用的右手，手指碰到凳椅伤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他才想起他手上有伤。 想起自己手上的伤，感觉着那份钻心的疼痛，吴悠才平息的怒火瞬间又拔高，这次比之前更加火大。 没有了右手，他就是个废人！ 吴悠捂着自己受伤的手满头冷汗，愤愤地瞪向旁边的瘦高个，“你眼瞎吗，看不见啊？” 被骂，瘦高个面无表情，他上前把凳子拉开拉到方便吴悠坐下的角度。 吴悠坐下。 他检查自己手上的伤口，看见那缺了四根手指的手掌，他面目狰狞，他们给他等着。 想到仲秋晨和莫安森，吴悠被怒火充满的心口隐隐泛酸，明明他也和仲秋晨和他们走了一路，他就不明白为什么仲秋晨能心痛莫安森他们却不能心痛他？ 莫安森也是，他打一开始就对仲秋晨特殊，也只对仲秋晨特殊，完全就没把他看在眼里。 他就不明白，他是有什么地方比不上他们，还是他的命就是比他们轻贱？ “接下去我们怎么办？事情肯定会传到廖如父那边。”瘦高个出声。 吴悠心里本来就堵得慌，被提醒，他立刻冷了脸，“要你说，我不知道？” 瘦高个不再说话。 吴悠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眼珠转动，思索着接下去该怎么办。 招待所。 目送吴悠一群四人离开，仲秋晨回头看向身旁几人，一回头，他对上四张笑得傻里傻气的脸。 仲秋晨不易察觉地哆嗦了下，被四个人看得发毛。 晨夏和晨小晨就算了，他们两个脑子一直不太正常。薛二维多数时候还是正常的，怎么也跟着犯傻了？ 莫安森更是，看着莫安森那张有些傻乎乎的脸，仲秋晨眼睛都瞪圆，莫安森这是终于被传染了？ “回去了。”仲秋晨向着招待所外走去，要离莫安森和薛二维他们远远的，他不想被传染变笨。 “嘿嘿，你等等我们……”薛二维笑着跟上，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向着门外走去。 仲秋晨步伐加快，远离靠近他的薛二维。 薛二维小跑，伸手要勾仲秋晨的肩膀要和他哥俩好，仲秋晨见状吓得连忙往旁边躲去。 “你要到枪了吗？”仲秋晨转移话题。 薛二维注意力果然立刻就被转移，刚刚脸上还带着傻笑的他一张脸迅速垮了下来，换上了一副深仇大恨的表情。 “没有。”薛二维恹恹，“吴悠说没有多的枪了，但他们明明还有一架多的，吴悠现在又用不上？” 嘴上说着，薛二维倒也没太在意，武器这种东西在末日本来就重要，吴悠不给他他也不是没料到，而且他们现在也不准备和吴悠合作，吴悠就更加不会给他了。 “莫队……”薛二维没拿到枪，立刻可怜兮兮地回头去看着莫安森，要让莫安森给他弄把刀，莫安森这个打铁师傅还是很好使的。 莫安森没有理会薛二维，他视线在仲秋晨腰间挂着的箭袋上扫了眼，仲秋晨的箭已经又快没了。 仲秋晨现在的力量已经远超他刚刚离开起源地时，他手里那平常人根本拉不开的弓箭已经逐渐变得不足，莫安森早就注意到。 几人说话这会，晨夏和晨小晨两人注意力被路边一家人家院子里的鸡吸引。 看着那毫无察觉昂首挺胸的在院子里散着步的母鸡，晨夏和晨小晨两人对视一眼，难得的在某件事情上达成共识。 晨夏上一次喂仲秋晨喝血已经是快一个月前，算着时间仲秋晨应该已经又开始饿了，之前仲秋晨馋肉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们能感觉到仲秋晨的状况，但那更多的是情绪上的，身体上只要不是重伤或者特别严重的情况，他们并不能事无巨细全感知到。 仲秋晨已经开始觉醒，他的身体开始快速变化，力量也开始觉醒，这些都需要消耗大量能量，一旦能量跟不上消耗他就会觉得饿，必须补充能量才能缓解饥饿。 而这样的事情以后会频繁发生，并且越来越频繁，直到他彻底觉醒。 想着仲秋晨委委屈屈饿坏了的模样，晨夏和晨小晨两人脸上的傻笑不由多出几分老父亲的温柔，他们的王真可爱，他们能亲眼见证王的成长觉醒真好。 院子里昂头挺胸的母鸡一回头对上两个望着它傻笑的神经病，吓得一哆嗦，拍打着翅膀赶紧跑开。 那户人家家里的人听见院子里鸡尖叫着逃跑的动静，赶紧出门来看，一出门对上晨夏和晨小晨那两张虎视眈眈的脸，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下。 回到他们借住的房间，仲秋晨几人稍作休息，午饭时几人再次被带到招待所。 廖如父早就等在招待所，一见到他们几人脸上立刻笑开花，“饿了吧，来来来，快坐。” 廖如父长相并不算难看，但他右脸上有一道几乎划过半个脸颊的伤疤，这让他看上去有些凶，这再加上他眉眼间掩饰不住的精光狠戾，他笑起来时看得人怪不舒服，给人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错觉。 大概是听说了早上他们和吴悠吵架的事，廖如父这也确实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来了。 说话间，廖如父看了眼旁边的人，那人赶紧去厨房让人上菜。 “坐，别客气……”廖如父招待着几人坐下，同时从一旁拿出一个小土瓷罐放桌上，“怎么样，喝一杯？” 听说有酒，薛二维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并不嗜酒，但自从病毒爆发到现在，六年间他一次酒都没碰着过。 乐园倒不是没有酒，但这东西属于“高档货”，手里头没点贡献点的人根本喝不起。 看见薛二维那馋坏了的模样，廖如父笑了起来，他在桌子上的茶托里拿了杯子，然后回手去开酒。 盖子打开，一股纯烈的酒香立刻迎面扑来。 “这是我们寨子里的人自己酿的，现在可就只剩下这一坛了。”廖如父说话间，给几人一人倒了一杯。 薛二维拿到酒，迫不及待的小抿一口。 他喝得急，一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呛红，人也跟着咳了起来。 看着薛二维那副猴急的样子，廖如父笑得愈发开心，如果所有人都和薛二维一样他会更开心，他回头看向仲秋晨和莫安森，“我敬你们一杯。” 莫安森看了廖如父一眼，面无表情地拒绝，“不用。” 仲秋晨注意力并不在廖如父身上，而是在自己面前那杯酒身上，病毒爆发时他才十四岁，自然不可能喝酒，病毒爆发之后他倒是有在城市里面找到过酒，但他兴致不大，就没碰过。 正式在桌上喝酒，这还是第一次。 仲秋晨看着那酒杯，被勾起童心，他好奇。 仲秋晨端起几乎被倒满的酒杯，先是学着薛二维和廖如父的样子嗅了嗅，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感觉着口腔里的辛辣感以及那冲进鼻腔的灼热，仲秋晨原本白皙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染上一层粉红。他眼眶中也多出几分水汽，那是被呛的。 仲秋晨放下杯子，看看，偷偷把杯子放到莫安森手边，要让给莫安森喝。 好难喝。 莫安森察觉仲秋晨的小动作，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扬，心情蓦的就很好。 莫安森转了转仲秋晨碰过的酒杯，但他也不喝酒。 以前他的能力并不属于他，一旦他失去意识能力就会暴走，刚开始那两年甚至他睡觉都能把周围的一切撕掉，酒这种东西当然是更加不可能碰的。 廖如父见自己狠心拿出的珍藏没讨到好，并不介意，正好这时他刚支出去的人端着菜进来，他连忙张罗着让众人吃菜，“我特意让厨房只给你们加的菜，尝尝看……” 那道菜一端进门，仲秋晨喉结就忍不住滑动，晨夏和晨小晨也立刻看了过去。 菜放上桌，看见碗里的鸡肉，仲秋晨眼睛都有些发直。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看着廖如父的眼神中多了几分赞赏，廖如父脑子比吴悠好使多了。 002. 仲秋晨一个人一口气吃了大半只鸡后，整个人都仿佛活了过来，腹中的饥饿感总算被彻底填平，连带着他的手脚也跟着变得有了力气，不再像之前那样发软无力。 饭桌上，廖如父并未提吴悠或者乐园的事，只聊了聊寨子的人和事，吃完饭之后也并未久留，很快便离开。 面对这样知趣的廖如父，有了先前吴悠的对比，众人对他的好感度一下有了明显拔升，如果他们那天夜里没有听见寨子外廖如父他们的对话的话。 他们这边才吃完饭，猴子就带着三个小伙伴欢天喜地地跑了进来，说是要带他们去山里转转。 “你们不是想回路上吗？我廖哥说了，让我有空带你们去附近转转，你们说不定有办法能把路重新打通。”猴子兴奋而期待地看向莫安森，他一直惦记着想再看看莫安森的能力。 仲秋晨一群人并未拒绝，他们确实是一直在想着要重新回到路上，不管廖如父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这事对他们没有坏处。 确定仲秋晨一群人要去，猴子赶紧从旁边拿出几个装满的水袋递给几人，“山里热，爬山很容易脱水，要多带水。” 仲秋晨几人对视一眼，猴子这是准备带他们走多远？ 收好水袋，猴子一群四个小孩又各自拿了弓箭和刀，便带着他们一群九人浩浩荡荡地向着城外而去。 穿过半个镇子，走出镇子外那片陷阱区域，进入林中，一股独属于林间的阴凉气息立刻迎面扑来。 山里的夏天比外面凉爽，但这份凉爽也并不是绝对的，在猴子一群人带着他们走到山里那片坍塌区域前时，仲秋晨他们一群没怎么爬过山的人已经大汗淋漓。 “这就不行了？咱们今天的路还远着呢！”猴子眼睛铮亮，有些得意，他额头上也带着细汗，但比薛二维好多了。 薛二维气喘吁吁地看去，他本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留了力气喘气。 在起源地时，他的体能算是一群人里比较好的，也就仅次于仲秋晨、莫安森，但现在他的体能算得上是一群人里最差的。 仲秋晨自不用说，莫安森体能自从觉醒后也愈发好，晨夏和晨小晨两人体能一直好，猴子他们一群小孩经常爬山，体能自然差不了。 稍作休息，在猴子一群人的带领下，他们向着滑坡下方而去，在绕过那片坍塌的区域后他们绕到滑坡那座山的后方。 山脚下是一片深沟，沟里一堆碎石，杂草都少。 费劲地踩着石头前进的同时，猴子热情地指着头顶跟他们介绍，“咱们顺着那条路往前走。” 仲秋晨几人抬头看去，他们头顶果然就是之前那条马路。 那条路从坍塌区域延伸出来，顺着山腰的位置盘旋然后在前方隐入树林。 穿过山沟，一群人又往前走了二十来分钟，他们从山沟中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崖壁。 崖壁陡峭，少说百来米高，想要上去就更加不可能。 绕过崖壁，又是三十来分钟后，他们才总算在前方看见一片平地。 低矮的灌木丛，深过膝盖的杂草，不算平整的地面，走在前方的猴子一边走一边拍打草丛，同时提醒他们小心脚下别踩到蛇。 穿过那片草地，来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前，猴子喘着粗气指着那座山说要爬山时，薛二维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 仲秋晨快走两步，爬到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岩石上朝着远处张望。 这一片地区全部都是这种崖壁陡峭的大山，远远望去一眼都望不到尽头，想要这样追着那条路走，他们估计得在树林里面绕上半个月。 猴子确实没有说谎，这个办法确实不行。 “旅游区在什么地方？”仲秋晨问。 猴子小跑两步手脚并用地爬上岩石，他张望一圈很快确认方向，“那边。” 仲秋晨朝着那边看去，那边依旧是看不见的绵延群山，但看得出有一片区域里的山确实要少些。那边离这边已经不远，过去可能也就两三天的路程。 “路就在旅游区的那边。”猴子道。 “你之前说寨子里的人去过？” “嗯，死了好多人。”猴子脸上少了几分笑容，“那边是旅游区，病毒爆发的时候人很多，病毒爆发之后很多人来不及从大路上跑就往山里树林里面跑，所以那一片山里好多丧尸，廖哥他们之前去的时候吃了好多亏。” 仲秋晨眉头轻轻皱起，如果是这样，那事情确实比他们预料的还要麻烦。 树林里到处都是障碍物，很容易隐藏身形，夜里更是如此，丧尸的速度又快，稍微一点声音就能吸引到他们，确实对他们非常不利。 “去看看。”莫安森也上到岩石上。 猴子迟疑，“你们要去？寨子里的人不让我们去那边。” “你廖哥怎么说的？”晨夏在石头下问。 廖如父显然提前特意交代过，猴子闻言想了想，他又看了眼旁边跟着一起过来的三个人，犹豫了一会后他点头。 猴子一脸严肃，叮嘱道：“带你们过去看看可以，但我们先说好，不能靠得太近，只能远远看看，而且你们得听我们的，我们说跑就跑我们说回去就回去。” 薛二维好笑，猴子一群四个人最大的就是猴子，猴子才十五六，其他的更是才十三四岁，却个个都是一脸严肃仿佛小大人。 “好。”仲秋晨作主同意。 打定主意，一群人转头向着与之前相反的方向走去。 旅游区在离寨子挺远之外的山里，两地之间的路同样不好走，属于那种就算花钱修路都未必能修得进来的类型。 在山涧里走动，不到半小时，一群人就没了力气再说话，只能闷头走路。 他们吃完午饭就出发，四点多快五点时他们才总算在一座大山山腰处停下。 那座山山腰的位置一片光秃秃，秃地里有块很大的突出岩石，是个很好的观景地，从那边看去正好能够看见远处一部分旅游区。 就如同猴子所说，旅游区非常的大，包揽了好几个山头，如果不坐直上直下的缆车，就算坐车在山里绕都得游玩个两天才能走完整个旅游区。 远远看去，从他们的角度能看见一部分山顶景观台、一条在空中停滞的缆车、一部分漂流道，还有在山腰处的几座像是旅馆、休息区和小卖部的建筑。 “廖哥说旅游区倒是到处都有路，不过大部分路上都有丧尸。”猴子解释。 “廖哥还说，旅游区再往那边走上半天就是高速路口了，可以上高速。”猴子又道。 这个莫安森和薛二维倒是知道，他们之前来的时候就是从那个路口下的高速。 事实上，到达那个高速路口也算是彻底绕过了旁边的那座城，过了那座城后面的路就好走多了，因为这边已经远离起源地，丧尸的凶残度也随之降低。 在山腰上休息了半小时，眼看着太阳逐渐有了西落的趋势，一群人跟着猴子下山回去。 回去的路不比来时的路好走，因为来时他们已经在山里走了四个多小时，体力消耗严重，回去众人的速度慢了不少。 天色彻底暗下来，快夜里七点时，他们都还离寨子有段距离。 走在黑暗中，猴子一群四个人速度放慢，原本背在肩上的弓箭也都拿到了手中。 山里是有丧尸的，只不过那些丧尸都聚集在旅游区那边，但这不代表他们不会移动，有时他们也会被声音吸引找到寨子附近来。 见猴子他们如此，仲秋晨几人也跟着警惕。 又翻过一座山后，眼见着寨子已经隐约可见，众人紧绷了一路的神经才放松些。 夜色下，仲秋晨走在队伍最后，他的视线朝着寨子右侧的山里看去，他没在山里感觉到丧尸的存在，但是他之前曾经感觉到的另外一个存在却离他们这边更近了。 那东西的存在感很强烈，比晨夏他们的存在都强烈。 那东西没有恶意，他昨天在靠近到他们一段距离之后就停下，下午大概是因为他们进了山里，那东西又向着寨子这边移动了一段距离。 现在他们回来，那东西好像在犹豫着要不要退回之前的位置，和他们保持距离。 回到寨子前，一群人还没进寨子，远远的就看见几道人影。 为首的是猴子在招待所厨房工作的母亲，看见猴子，她连忙小跑着过来把猴子拉到身边，同时责骂他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是我们让他带我们去旅游区那边看看，我们没想到会拖到这么晚——”薛二维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听见旅游区三个字，猴子的母亲立刻就黑了脸。 她张嘴就想要说点什么，大概是顾虑到廖如父的交代，只是狠狠瞪了众人一眼，然后赶紧拉着猴子离开。 队伍里其他三个小孩也差不多，他们的父母见他们天黑了都没回来，早就已经急坏，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人，赶紧黑着脸上前把人领走。 面对这，被丢下的仲秋晨一群人哑然。 廖如父故意让猴子带着他们去山里看路，估计早就料到他们会中途放弃，所以早就特意交代了猴子，他们想去哪就带他们去哪。 既然廖如父能料到他们会去看旅游区，估计也知道猴子会带他们去什么位置看，他们会晚归这事应该也不难料到。 廖如父算计他们，到头来他们还成了带坏小孩的坏人。 看着猴子一群人离开，寨子口只剩下他们自己几人后，仲秋晨开口，“你们先回去。” 走在前方的几人纷纷停下，回头看来。 “我去山里转转。”仲秋晨道。 莫安森蹙眉，山里有丧尸，而且这种深山野林就算没有丧尸夜里走动也很危险。 “山里好像有东西，但我不确定是什么。”仲秋晨看向莫安森的眼睛，“我不会冒险。” 莫安森回视，两人静静注视几秒，知道仲秋晨意已决，莫安森只能同意，“尽快回来。” “嗯。” 仲秋晨说着，转身消失在林间。 离开寨子，仲秋晨在树林中加速，他如同一道魅影以极快速度向着那东西所在的方向跑去。 他挺好奇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存在感极强，明明在跟着他们，却又并无恶意，甚至还故意躲着他们。 仲秋晨速度极快，即使身处满是障碍物的林中他的速度依旧不受影响，不过几分钟时间，他就从寨子所在的半山腰一路跑到底。 到达山底，仲秋晨认准方向，再次加速向着对面山上而去。 那东西在寨子对面的另外一座山上，若算直线距离，两者相距很近。 仲秋晨一口气跑到三分之一山脚处时，山腰上那东西才总算反应过来，他似乎吓坏了，在山上转了两个弯之后，转头就向着山另外一边跑去，要从山的背后下山。 仲秋晨早就料到他会如此，他立刻改变方向，他不再向着山上而去而是直接向山侧边跑去，要绕路到山后。 山里那东西速度极快，甚至都超过仲秋晨，但仲秋晨在下方有地理优势，那东西一路从另一侧的山腰跑到快山脚的位置时，仲秋晨已经在那边等着要看看他到底什么情况。 远远察觉到仲秋晨的气息，夹着尾巴要赶快逃跑的腾蛇整个都吓炸了毛，它嗷呜一声赶紧回头向着山的另外一边跑去。 仲秋晨立刻追上。 一人一兽一跑一追，绕着整座山跑了大半圈，直跑到山脚。 树林中，远远看见从山脚下那条马路上窜过的黑色身影，仲秋晨脸上都是惊讶，他没能看清那黑色的身影到底是什么，但那东西绝对不是普通的老虎狮子，因为它的体型要比老虎狮子大得多。 仲秋晨看见那身影的第一时间就想到之前在城里见过的那黑色的野兽，但那野兽要比他刚刚看见的大得多，那野兽足有四米多高。 回忆着那身影，仲秋晨回到寨子里时都没能弄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回到招待所，仲秋晨把这事告诉了莫安森和晨夏几人。 “巨大的黑色野兽？”莫安森若有所思，“你确定不是之前城里那只？”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两人脸上的肌肉开始抽动。 “不确定，太远太快，这次这只小很多，但它们很像。”仲秋晨回忆，不光是像，他甚至还觉得那野兽好像有些眼熟，它好像还在怕他，所以一直在躲着他，但这显然不可能。 “你会不会看错了，会不会是老虎什么的？”薛二维道。 说到城里，薛二维立刻就想到之前城里那个疯子，这让他脸色相当难看，要是那疯子真地追了过来，那这整个寨子的人都不够他一个人杀。 “即使小，它也比我们的集装车还高。”仲秋晨道。 想象了下他们的那辆集装车，仲秋晨三人面面相觑，越发弄不明白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是之前城里那只野兽的儿子？”薛二维猜测。 众人看了他一眼，无人理会。 弄不明白那野兽怎么回事，但有一点几人却能确定，寨子里有廖如父还有吴悠，山里有野兽可能还有之前城里那疯子，这里不能再留。 “我们得尽快离开。”莫安森道。 无人反驳，几人均点头。 “那要不我们今晚就……”薛二维看了眼招待所大厅后门的位置，那边接厨房，厨房里有寨子里的人。 莫安森稍作思考，他觉得可行，他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点头，反正他们已经弄清楚情况，继续留下去也毫无意义，只可惜了寨子里那几只鸡…… 想到那几只鸡，仲秋晨喉结忍不住滑动。 他上次被饿昏迷醒来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有饱腹感，但这两次，他明明中午已经感觉吃饱，他甚至吃了远超自己平时量的份，但不到傍晚他就又开始饿了。 打定主意，几人吃完饭，早早的就回了房间睡下。 夜里一点多时，仲秋晨在黑暗中睁开眼。 他静静聆听片刻，确定他们所在的这吊脚楼的主人家已经睡着，院子里也没人，他伸手握住身旁莫安森的手。 莫安森几乎是立刻就睁开眼。 感觉到手背上仲秋晨掌心里的温度，莫安森迷糊了一瞬，随即很快彻底清醒。他悄无声息地看了眼仲秋晨，从床上坐了起来。 莫安森之后，仲秋晨也快速下床。 两人在屋内无声移动，快速把他们的东西全部收拾好，然后一前一后来到门口。 在门后站定，仲秋晨屏息聆听，再次确定吊脚楼里所有人都睡着，院子里也没有其他盯梢的人，他轻轻地拉开房门。 仲秋晨先出门，莫安森紧随其后。 夜幕下，寨子安谧而美好，没有一点声音，仿佛整个寨子都陷入沉睡。 仲秋晨带头，两人没有走主路，而是在一栋栋吊脚楼间移动。 悄无声息地穿过十来户人家，来到薛二维他们借助的那栋吊脚楼前，仲秋晨在吊脚楼侧边轻轻伸手用指甲扣了扣窗台。 几秒钟后，窗户被从里面轻轻打开。 晨夏看了眼在窗外的仲秋晨和莫安森，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薛二维和晨小晨，三人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开始爬窗。 晨夏拎着晨小晨的后颈拎小猫似的把他扔出窗外，紧接着自己跟着跳了出来。 薛二维紧随其后，他身上除了自己的背包，不知何时还多出一把□□。 离开窗户，来到外面，月光下看见仲秋晨看着他背上挂着的枪，薛二维拍拍包里满满的子弹用夸张的嘴型无声地说道：“借来用用。” 说完，薛二维立刻又指向一旁的晨夏，仲秋晨跟着看去，也是这时仲秋晨才发现晨夏不知何时多背了个包，包里塞得满满当当的。 薛二维继续用夸张的嘴型无声地说话，但这次仲秋晨没能看懂。 没在这件事情上耽误时间，汇合后一群人立刻悄无声息地向着寨子外而去，要跑路。 寨子的防御工程很大，陷阱区域几乎围绕整个寨子，但这种防御主要针对的是丧尸，而不是人类，那些几乎明摆着的陷阱对他们毫无用处。 避开寨子口守夜的人，离开寨子，穿过陷阱区域，几人不再小心翼翼，直接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山下而去。 寨子在山腰处，下山需要二十多分钟接近半个小时，几人一路小跑，但即使如此他们到达山脚下时也已经用了快二十分钟。 看见熟悉的集装车，几人顾不上休息，立刻行动。 仲秋晨跑到前方去带路开路，莫安森利用能力把车子从林间拿了出来，薛二维三人警戒四周。 他们没有回之前的那条马路，那边目标太大也太显眼，路还不通，他们直接带着车子向着林中而去，要去旅游区。 夜里的林中并不好走，从寨子下山那一条路因为经常有人走还好，其它地方的山里好些枯叶都有五六厘米高，一脚踩下去能直接踩空，更别提还有许多不注意看根本看不见的凹洞低坡。 咬着牙，一群人在黑暗中马不停蹄地向着旅游区所在的方向而去，一口气在山里走出两个多小时，四点多天开始亮时，几人才找了地方临时歇息。 仲秋晨就近选了个最高最大的树，他以极快速度爬到树冠处，然后朝着寨子所在的方向看去。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还能隐约看见寨子，寨子里的人似乎都还睡着，好像还没发现他们已经不见。 确定完情况，十分钟后，仲秋晨几人再次出发。 “我们必须赶在他们找到我们之前先进入旅游区，旅游区有丧尸，到时候就算有什么他们也不敢大张旗鼓，而且他们人多，到时候肯定会比我们走得慢。只要我们不被他们抓住能比他们先穿过离开旅游区，就能和他们拉开距离。”晨夏分析。 “这里头可是两三天的路程。”薛二维头痛地看着前方一尘不变绵延不绝的树林。 他们早有打算要偷跑，所以有做过准备，他们有带水也有足够的食物，但光是这一段路就够他们受了。 盛夏时节的树林一开始可能是凉爽的，但如果在里面走得太久，那就会只剩下闷热，温度甚至能达到四十五度以上，堪比蒸桑拿。 又往前走了一个多小时，六点时，仲秋晨又爬到树上远远回头看了眼，已经完全被树冠遮住的寨子里似乎一片混乱。 知道寨子里的人已经发现他们偷跑，几人不敢停留，赶紧继续向着旅游区那边而去。 又在林中往前走了将近半小时后，他们绕过脚下的山，彻底躲到山后。 十一点时，已经接连在山里移动了将近七个小时的几人不得不停下休息。 莫安森放下车子，找了地方坐下。 晨夏宝贝的拎着自己的背包，也找了地方坐下。 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薛二维看看两人，直接往地上一躺，一脸的生无可恋。 夜里清晨还好，十点太阳出来之后，树林里的温度就逐渐拔高，那份闷热再加上他们一直剧烈运动，现在别说是薛二维，就连仲秋晨身上都是一身汗。 仲秋晨绕着周围走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丧尸之后他看向莫安森，莫安森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完，长时间使用能力再加上长途奔波让他脸色发白。 看着那样的莫安森，仲秋晨正准备拿水过去问他要不要喝点，视线就被莫安森旁边晨夏抱在怀里的背包吸引，晨夏那背包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第一次看见仲秋晨还以为自己看错，但紧接着他就看见那包连着动了两下。 晨夏那背包应该是从寨子里那些人藏脏的仓库里拿的，不大，就跟他们背的背包一样，里面除了装一两件换洗衣物和一些吃的就放不下多余的东西。 仲秋晨实在难以想象他把什么活的东西装在了里面，小孩？ 察觉到仲秋晨的视线，薛二维和莫安森也都跟着看了过去。 薛二维似乎知道什么，脸色一下变得相当精彩。 晨夏看见，宝贝地摸了摸自己的包，嘿嘿一笑，神秘兮兮的拉开背包拉链，要给仲秋晨看他背包里面藏的东西。 几乎是晨夏把背包拉开的瞬间，背包里的东西就动了起来，一个长着红色鸡冠的脑袋从缝隙里探了出来。 看见那嘴巴被稻草捆住发不出声音的鸡/头，仲秋晨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下，晨夏去偷人家鸡了？ 仲秋晨还没来得及从这份惊讶中回神，晨夏的背包就剧烈动了起来，片刻之后，另外一个被五花大绑的鸡脑袋也从里面探了出来。 “几只？”薛二维从地上爬起来。 晨夏得意地伸出三根手指头。 “你该不会把村里的鸡全偷了吧？”薛二维是知道晨夏偷鸡的，他早就想吐槽了，只是一路逃亡一直没机会说话。 “谁让他们算计我们。”晨夏不以为然。 早在廖如父开始算计他们时，他们在廖如父那群人心里就已经是和吴悠一样的结局，他们乖乖带路乖乖配合还好，如果不配合，他们不是死在路上就是死在乐园外。 而且廖如父他们还不知道那些机器和贡献点的事，要是知道了，依照廖如父的手段他们绝对活不到乐园，这批机器完全可以成为廖如父他们和乐园交易的筹码。 对于一群琢磨着利用还想弄死他们的人，他们只是偷了对方几只鸡，这已经是客气了。 晨夏甚至有点想回去看看廖如父那群人一觉醒来发现他们逃跑之后的表情，还有吴悠的，想来他的表情肯定相当精彩。 没办法穿过旅游区，廖如父可不会再和吴悠客气。 想着那场景，晨夏嘴角不由勾了起来。 薛二维并不同情廖如父，想想，觉得晨夏说得有道理，他立刻开始琢磨要怎么料理这几只鸡，“只可惜咱们没带盐出来，不然这烤山鸡的味道那简直一绝！” 仲秋晨喉结立刻跟着滑动，他默默把脸移开，面无表情耳廓微红。 他喉结滑动，他饿了。 一旁莫安森看见，挑眉，仲秋晨好像格外喜欢吃鸡。 莫安森微微歪着头，开始琢磨在乐园养一群鸡给仲秋晨吃的可能性。 晨小晨拿了食物扔到几人中间，提醒道：“别磨蹭了，吃完快走吧，他们现在肯定卯足了劲追我们。” 几人回神，不再耽误，赶紧分食。 快速吃完东西，一群人迅速收拾东西起身。 莫安森起身时起得急，人没站稳，差点摔倒，好在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旁边的树干。 仲秋晨看见，立刻走了过去，“没事吧？” 莫安森摇摇头，“之前失血过多，头晕。” 觉醒之后他的能力有了质地变化，体能也有了大幅提升，他身上的伤口若是换个人若是以前的他没有半个月甚至连坐起来都难，但现在他已经能走能动。 莫安森抬手去举一旁的车子，手伸出去，看见自己掌心处的一抹红，他顿了顿。 他刚刚抓住树干时掌心被树干划出一条口子，口子不大，但也有血溢出。 莫安森从兜里掏出纸巾要擦拭，他正动作，就察觉身旁的人好像咽了咽口水，莫安森错愕地回头看去。 仲秋晨眼睛微微瞪圆，他又咽了咽口水后僵硬地转动脖子，努力不让自己去看向莫安森的手。 看见这一幕，莫安森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僵，大脑有瞬间的空白，有那么瞬间他甚至有了种荒唐的错觉，仲秋晨居然在对着他咽口水，他在仲秋晨心里居然和那些鸡一个待遇？ 难道他看上去像是让人很有食欲的样子？ 他很好吃？ 第48章 “那你就把我变成丧尸吧…… 001. “怎么？”已经准备好要走的晨夏几人回头看向还没有动作的莫安森。 “走吧。”莫安森收回注意力, 他按住手上的伤口，用另外一只手把车子举了起来。 他开始移动时，仲秋晨已经走到最前方去探路。 看着仲秋晨在满是杂草枯枝的树林中依旧敏捷的身影, 莫安森心中有瞬间的困惑。 从他认识仲秋晨开始仲秋晨就一直是个没什么物欲的人, 他不贪吃也不像吴悠、薛二维他们喜欢各种大威力武器，他所有的一切都维持在能活着的最低标准上。 但最近的仲秋晨，好像变得格外贪吃…… 想着之前仲秋晨在河边时一脸痛苦的把青菜分给他吃地举动, 以及平时依旧少的可怜的饭量，莫安森跟上仲秋晨的步伐顿了顿。 仲秋晨适应能力很强, 早上刚开始在林中逃跑时他还满头大汗，到了下午，他好像就已经适应林中闷热难走的环境，逐渐连气都不怎么喘。 看着仲秋晨在树林间如履平地, 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薛二维整个人都恍惚，他都不知道仲秋晨哪来那么好的体力。 一口气在山林中跑出三个多小时, 直到众人都再也走不动，仲秋晨才找了相对平缓的地方让众人停下休息。 与之前不同, 这次, 就连晨夏都没了力气说话。 仲秋晨跟着在地上坐了会后, 起身爬上一旁的大树，朝着他们后方的林子望去。 他们已经进入深山区域，从树冠顶上望去, 四周所有地方都是高矮不一绵延起伏的群山树林, 仲秋晨甚至都有些分不清他们到底是从哪个方向来的，自然也就看不见隐藏在林子下方的廖如父那群人。 没探查到有用信息，仲秋晨下树。 树木环绕的林间，太阳照射不到的阴凉处。 “吴悠他们就算了, 廖如父他们常年生活在山里，对这些山肯定很了解，咱们一路下来留下不少痕迹，估计是骗不过他们的，我们只能和他们比速度。”晨夏道。 仲秋晨赞同，廖如父他们是猎人，在山里和猎人玩躲迷藏他们没有优势，更何况他们还带着这么大一辆车。 “咱们尽快进入旅游区，到时候再找地方休息。”晨夏说话间把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扔在地上，不准备再穿。 他虽然是朝着智力方向进化的存在，但在体能上也已经远超普通人，在进入林子之前即使晒着大太阳他也并不觉得有多热，但现在他却有些扛不住，林子里最热时估计能到四十多度。 脱掉外面的西装外套，晨夏身上就只剩下一件黑色的衬衣，这再加上他身上同色的西装裤，他整个人一下就变得正常起来。 晨夏长相本身并不差，身形也还算修长高挑，这再加上一身黑的装扮，看着颇为顺眼。 仲秋晨看见这样的晨夏，一时间都有些不适应。 薛二维和莫安森亦是如此，莫安森脸上并未表露，薛二维则是一副晨夏终于想通了的感动表情。 “走吧。”晨夏背着自己的三只鸡起身。 “这就走？”薛二维不想动。 莫安森站了起来，他身上还带着伤，早就已经疲惫不堪，但现在确实不是休息的时候。 见莫安森都起身，薛二维只地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 再次上路，他们运气还不错，他们往前走出不到半小时就在山间遇见一条小溪。 溪流很窄，最宽的地方也不到两米。溪水通透清澈，应该是山里的泉水。 溪流形成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溪流的两侧是一片空地，这也让闷热的林子里有了新鲜的空气流通，那些空气直直灌进树林缝隙，犹如凉风，让一群人瞬间活了过来。 见着那溪水，几人几乎是立刻扑了上去，就连莫安森和仲秋晨都没忍住。 一群人在溪水旁痛痛快快地洗漱一番，又重新给水壶装满水，这才重新上路。 傍晚六点时，太阳一落，树林里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 几人硬着头皮又在林中走出一段路后，不得不临时找了地方休息。 没有点火，几人就着黑暗在林中吃东西喝水，商量夜里休息的事。 “我守整夜。”仲秋晨道。 莫安森抬眸看去。 “你休息，你不能这时候出状况。”仲秋晨抢在莫安森之前开口，莫安森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又举着车子跟着他们在林中跑了一天，他要累出问题，那他们一群人谁都别想跑。 莫安森嘴唇翕动了下，没说什么。 “那也用不着让你一个人守一整夜，明天还得跑路，我守后半夜吧。”薛二维口齿不清地说道。 晨夏看看仲秋晨，也想说帮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明天夜里他和晨小晨可以守一整夜，这样明天仲秋晨就能好好休息一整夜。 商量好，莫安森几人早早躺下，山里的路实在太累，几人几乎是躺下的瞬间就睡了过去。 仲秋晨坐在黑暗中，静静听着众人的呼吸声，心里也跟着平静。 他们离开起源地已经一个多月，他已经逐渐习惯这种在路上奔波的生活，也习惯了身边多出几个人的感觉。 仲秋晨闭上眼，在寂静中去享受这种感觉，他不知道他还能跟着莫安森他们走多远，他怕他离开之后无法再习惯独自一人。 不过那时候他似乎也不需要再担心这个问题，因为那时候他就没有理智了，也就没有心去难过。 仲秋晨手指抚上放在腿边的箭袋，他从箭袋中掏出为数不多的箭，对着微弱的月光静静看着箭头。 莫安森给他做的箭每一支都非常精细，箭头的位置尖利无比还带着螺旋，非常锋利，能轻易穿透水泥甚至钢铁。 对面，晨夏抱在怀中的背包动了动，仲秋晨看去，对上三只鸡/头。 被装在背包里带着跑了一路，那三只鸡神情恹恹，也就这会才总算有了些精神。 仲秋晨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喉结本能吞咽。 仲秋晨收回视线，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从那三只鸡上移开，他闭上眼试图去感受周围。 他的感知力已经越来越强，范围也越来越广，但同时因为感知到的东西呈几何倍数的不断增加，反倒让他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清楚的感知到周围都有些什么。 仲秋晨试着去控制那能力，让它们有目的性地去感知。 一开始这并不顺利，他感知里的世界依旧一片混乱，但很快那份混乱就渐渐变得听话，当他刻意去看某一个方向时，那个方向内所有的东西都逐渐变得清晰。 仲秋晨试着在周围找了一圈，之前那头黑色的野兽没有跟来，似乎是被他吓到。 仲秋晨好笑，不知为何就想到腾蛇。 自从之前他跟腾蛇说不要再跟着他，腾蛇就再也没出现过。 想着那双黄色的眼以及竖瞳，还有他乖巧的蹲坐在屋顶上用尾巴圈住爪子的模样，仲秋晨心情有些复杂，见识多了人，他甚至觉得腾蛇比人类可爱多了。 想到腾蛇，仲秋晨不可避免的想到独臂丧尸，他回头看了眼晨夏，也不知那独臂丧尸是不是还傻乎乎的在起源地里找他，如果一直找不到他他会不会伤心？ 仲秋晨正走神，感知范围的边缘就出现一阵骚动，有什么东西在移动。 仲秋晨坐直身体，视线朝着骚动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和那边之间隔着大几百米的树林，完全看不见那边的情况，他试着去感知，他集中注意力。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迅速变黑，能吞噬世间所有的黑中一双金黄色的瞳仁浮现，随着那瞳仁的浮现，他的视线穿过密密麻麻的树干。 漆黑的林间，一群二十来个年轻力壮的猎人背着弓箭拿着刀，正在树林中迅速前进。 那群人一边往前追一边检查地上的痕迹，他们白天跑过的地方留下的痕迹成了那群人的指引成了他们的方向标，让那群人紧紧咬住他们不放。 仲秋晨一个晃神，在一阵晕眩中收回视线，他摇摇头，却把自己越摇越晕。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原本还只是有些饿，这一下后却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手脚都在发软。 仲秋晨稳住不动，片刻后，待到脑子里的晕眩消失，他赶紧回头叫人。 把所有人都叫醒，仲秋晨快速把那边的情况告诉众人。 “你确定？”薛二维看向身后寂静的林间。 “我刚刚听见声音了……”仲秋晨含糊解释，感知这种东西很难说得清楚，他的本能也告诉他这可能和病毒有关，应该不属于什么常见的情况。 “他们属狗的吗？”薛二维一边吐槽一边赶紧去收拾东西，要跑路。 “估计是大部队追不上我们，所以廖如父就让寨子里的精英先过来拦截住我们。”晨夏咋舌，这办法他之前倒是没想到。 廖如父派出来追他们的肯定是山里最优秀的那批猎人，和常年生活在山里的猎人比脚程，他们就是在班门弄斧。 “能行吗？”仲秋晨看向莫安森，莫安森就没睡多久。 莫安森迅速把放在林间的车子举起来举过头顶，“走。” 一群人再次移动，夜里没了阳光照明，他们又不能点火暴露自己，这次众人速度一下慢了不少。 深一脚前一脚地走着，眼见着十多分钟过去他们也没能跑出多远，众人纷纷回头看去。 就在他们开始逃跑后，后面跟上来的那群人好像是听见了动静，速度加快，从他们这边已经隐约能听见后面的脚步声。 顶着黑暗又往前跑了几分钟，眼见着后方脚步声越来越大，隐约间还有说话声，晨夏停下脚步。 晨夏把背上装着鸡的宝贝背包扔给晨小晨，同时道：“你们先走。” “你要干吗？”薛二维取下背上的猎/枪上膛。 “让他们追不上我们。”晨夏在黑暗中的脸面无表情，自然垂下的手指尖逐渐伸长。 “来不及了。”跑在最前方的仲秋晨看向他们要去的前方，那边一片漆黑。 薛二维闻言回头看去，不等他弄清楚仲秋晨的意思，黑暗中就有一支箭带着破空声朝他面门射来。 “嗖”的一声后，利箭带着颤音直直插入薛二维脑袋旁边的树干。 黑暗中，仲秋晨几人都朝着利箭射来的方向看去，二十来道年轻矫捷的身影不断从黑暗中跃出，迅速包围住他们。 人群中，还有个和其他人穿着不同的人，那人穿着一身马甲，手里端着枪，他长得瘦瘦高高，俨然就是之前那个瘦高个。 和其他寨子里的人不同，瘦高个体力也完全没有可比性，一群人停下之后他都只顾得上站在旁边喘气。 仲秋晨几人靠拢，在黑暗中背靠着背围成一个圈。 002. “你们这是做什么？”晨夏收起长出指甲的手，微眯着眼看向一旁树干上的箭，那箭刚刚再歪上一分，就会直接射中薛二维。 面对晨夏的先发制人，好不容易追上他们那群人不由愣了愣，其中两个年龄更大些地对视一眼，上前，“这话应该我们问你们才对吧！” “问什么？”晨夏一脸茫然。 那两人一噎，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 仲秋晨他们偷跑之前并没和寨子里的人撕破脸皮，虽说他们偷跑不厚道，但仲秋晨他们谁也没答应过走的时候就一定要带上寨子里的人，自然也就轮不到寨子里的人来质问他们。 “你们这么不辞而别，是不是有点不太好？”瘦高个喘着气开口。 “有什么不好？”晨夏依然不解，装作不懂，“那现在你们知道了。” 瘦高个抿嘴，脸色铁青。 发现仲秋晨他们逃跑之后，廖如父立刻就发难，要不是因为他们反应快，现在他们早就已经被五花大绑不知道怎么死。 “别和他们废话。”一群人里一个年纪稍小些地沉不住气，他拉紧手中举着的弓箭，作势要攻击。 见他如此，薛二维立刻把手中上膛的猎/枪举起，枪口瞄准那人。 “你……”看见薛二维从寨子里偷走的猎/枪，那小年轻黑了脸，“把我们的枪还给我们！” “你们的枪？”晨小晨开口，他和晨夏对视一眼。 晨夏立刻领悟，他接话，“谁说这枪是你们的了，这明明就是我们的枪。” “你胡说，这明明就是我们寨子里的枪，还有你那背包，那背包也是我们的，是你们从我们寨子里偷走的。” “你说是偷的就是偷的，证据呢？你们凭什么证明它们就是你们寨子里的东西，它们明明就是我们的东西。”晨夏冷笑，这些东西确实不是他们的，但也未必是寨子里的人的。 “你——” “好了，别和他们废话。”两个年龄大些的人里其中一个人打断。 听着晨夏的话，知道仲秋晨几人肯定是已经发现他们寨子里那些勾当，一群人不再掩饰，脸上顿时更多了几分戾气。 病毒爆发六年，他们寨子里的人在山里做救助点就做了六年，他们早就已经不是当初的淳朴山民，手里早就已经沾上血腥。 “先把他们抓起来，等族长他们到了再说。”领头的两个人里其中一个人道。 仲秋晨开口，声音冷清而平静，“准备跑。” 莫安森微微侧头看了仲秋晨一眼，虽然不明白仲秋晨想做什么但还是做好准备，他举着的车一直就没放下来过，就这么二十几个人他还不看在眼里。 薛二维和晨夏三人看看仲秋晨，也做好准备。 “想跑？呵。”包围着他们的人里有人冷哼。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黑暗中一道人影突然闪了出来。 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出声冷哼的那人就被那人影扑倒在地，紧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地惨叫。 树林中太黑，月光几乎透不进来，那一声惨叫突兀响起，顿时吓了所有人一跳，让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被揪紧。 寨子里那群人如同惊弓之鸟迅速散开，没有一个人敢去拉地上被扑倒的人。 地上那人地惨叫还在不断响起，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他声音中都是惊慌和绝望，黑暗放大一切，让那份惊慌和绝望瞬间笼罩所有人。 莫安森四人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几人对视一眼，在仲秋晨首当其中冲出去后不作迟疑立刻跟着仲秋晨向树林中跑去。 “他们跑了！”混乱中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叫什么，想死啊！”旁边有人压着嗓子制止，但已经来不及。 几乎是两人话音出口的同时，黑暗中又有好几道身影接连冒了出来，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冲向人群，见人就咬。 离得较远的几人反应过来，连忙搭弓拉箭。 他们试图射箭，但那些丧尸身下都是惨叫的活人，他们举着弓箭一时间不知所措。 寨子里的人大部分时间都是窝在寨子里守株待兔，对于这种状况的应对完全不如仲秋晨他们有经验。 瘦高个倒是有经验，他第一时间退离人群许远，他把上膛的枪瞄准地上的丧尸，想想又放弃。 这种深山野林，还是这种寂静的深夜里，一旦他开枪声音立刻就会传出许远，到时候只会吸引来更多丧尸。 “跟紧，这边。”跑出人群，仲秋晨视线在黑暗中扫过，在寨子里的人还乱作一团时他已经迅速认准没有丧尸安全的方向。 说话的同时，仲秋晨手中的箭射出，精准命中从左侧方树后向他们冲过来的丧尸。 附近丧尸并不多，加起来也就十来个，但即使是这十来个丧尸也足够让所有人都乱作一团。 薛二维几人连忙跟上。 跑出人群，几人跟着仲秋晨在树林间七转八绕，不过片刻就跑出很长一段距离。 黑暗中，寨子里那群人发现，试图跟上，但他们四周都是丧尸，这让他们根本无法移动。 仲秋晨没有回头去救人，他带着众人绕过林中被声音惊动而跑过来的丧尸，迅速远离。 远处，树林中，听着从远处传来的激烈惨叫，正躺下休息的柳师恩睁开眼，他身旁的孙顺求早已经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山里有人。”孙顺求惊讶，他们一路下来除了仲秋晨他们，就没遇上过几个活人。 柳师恩蹙眉，“有可能是莫安森他们吗？” 孙顺求迟疑，“有可能，但人数是不是有点多，声音也不太像……” 仲秋晨、莫安森、薛二维、海茵、吴悠、敖跃，仲秋晨一群人全部加起来一共也才六个，刚刚山里响起地惨叫就不止六道声音。 孙顺求看向柳师恩，“我们走，这林子里有丧尸。” 进入这片林子后他一直紧绷的神经就放松，他本以为这边应该还算安全，没想到这鬼林子里居然也有丧尸。 柳师恩没动，她又听了会后道：“我们过去看看。” “什么？”孙顺求惊讶。 “如果真的是仲秋晨他们呢？”柳师恩起身，想到前方可能是仲秋晨他们，她有些迫不及待。 薛二维、海茵和吴悠他们就算了，仲秋晨和莫安森的话能让队伍的成活率增大不少，而且她现在已经是二次觉醒的存在，和以前已经不同…… 柳师恩思索衡量着自己控制住莫安森和仲秋晨的可能，如果她能控制住莫安森和仲秋晨，那些世上就没人能再奈何得了她，她也用不着再依靠孙顺求。 孙顺求还算好使，但比起仲秋晨和莫安森来就完全没有可比性。 想到这可能，柳师恩加快速度，“走。” 孙顺求眉头皱起，没有跟上。 柳师恩走出一段距离后发现，回头看去。 “太危险了。”孙顺求不赞同，说话间他看了一眼柳师恩越发大起来的肚子，他不想柳师恩出事，更不想他的孩子出事。 树林里不比外面，就算有丧尸他也未必能提前发现，而且他的子弹本来就不多了。 柳师恩抿嘴不语，她直直看着孙顺求的眼睛。 孙顺求放柔和语气，“我这也是为你好。” “他们才刚刚遭遇袭击，那边树林里说不定还有丧尸，我们完全可以等明天早上了再找过去，到时候也更安全。” “你不能拿孩子去冒险，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他想想。” “闭嘴！”柳师恩低头看了眼自己凸起的肚子，脸上神情逐渐阴戾，瞳仁中有黑色的纹路浮动。 对上那双眼，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的孙顺求愣了愣，他眼中有瞬间的空白，那短暂的一瞬间后，孙顺求再看向柳师恩时眼中已多出几分急促。 孙顺求快速收拾了地上的东西装进背包背在身上，他大步走向柳师恩那边，“怎么样，你还能走吗？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他们。” 柳师恩不语，转身向着林中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孙顺求见状，立刻跟上。 看着两人快速消失在林间，一道有着一头长发的身影从不远处树后走了出来。 海茵眉头微微皱起。 她和孙顺求并无深交，仅限于知道名字，这样的情况在探索队里比比皆是，毕竟乐园大多数探索队的人员都是流动的，探索队很多时候需要根据探索的城市大小增添或减少人员。 孙顺求在探索队里还算小有名气，撇去本身性格不提他在射击上还算有一手，至少比大部分普通人要好些。 他也能活，他那种性格的人比谁都能活。 因此，最开始选拔去起源地的队伍时，孙顺求甚至还差点当上队长。 海茵对孙顺求的印象也就仅限于此，对他尚且如此，对他身边带着的连证都没有的柳师恩那就更加一无所知。 但光从他们之前在起源地这一路的相处来看，一直都是孙顺求占据主宰地位，柳师恩更像是被他强行捆在身边的小可怜，海茵实在难以理解刚刚自己看见的那一幕算怎么一回事。 “装的？”海茵抿嘴，本能告诉她情况没这么简单，柳师恩给她的感觉和之前不同，不光是态度上的不同。 海茵又看了眼柳师恩两人离开的方向，转头看向身边隐藏气息的腾蛇，后者尾巴高高翘起走路时摇头晃脑一副开心坏了的模样，完全没在意刚刚发生了什么。 海茵揉揉鼻梁，开口，“不能让他们两个追上仲秋晨他们。” 腾蛇乐滋滋晃动的大脑袋停下，它在黑暗中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眼看向海茵，“嗷？” “那两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人，让他们追上仲秋晨绝对没好事。”海茵道，柳师恩她不知道，但孙顺求绝不是什么好人。 腾蛇高高翘起的尾巴压下，它身上刚刚傻头傻脑的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敢动它的王，那就去死！ 003. 树林中，仲秋晨带着身后几人凭借着敏锐的感知，避开向着身后那群人冲去的丧尸，迅速拉开距离。 一口气在林子里跑了将近二十来分钟，确定那些人一时片刻追不上他们，仲秋晨才停下。 见仲秋晨停下其他人跟着停下，他们回头看去，眼中都是戒备。 惨叫的声音在响起一段时间之后安静下去，紧接着便是新的惨叫声，接连响起六七道惨叫后，树林中才重新归于黑暗。 “这地方怎么会有丧尸？”晨小晨不解，这里离旅游区明明还有段距离。 晨夏摇头，想不明白，不过也多亏了那些丧尸他们才能摆脱那些人。 “应该是滑坡造成的。”仲秋晨道。 滑坡的地方距离寨子不算太远，那次滑坡面积很大，制造的动静肯定不小，丧尸被从旅游区吸引过来不奇怪。 “看来接下去都得小心点。”薛二维道。 说话间，几人转动脑袋朝着四周看了圈。 林中的环境非常糟，密密麻麻的树干再加上月亮照不进来带来的黑暗，就算周围真的有丧尸，他们在那些丧尸突然扑过来之前大概也发现不了对方。 偏偏树林里还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安静，时不时就会有树叶颤动的声音传来，营造出一种黑暗中到处都是丧尸的错觉。 面对这，一群人头皮都发麻，因为刚刚的事情而紧绷的神经愈发紧绷。 “瘦高个他们怎么和廖如父他们的人搅和到一起去了？”薛二维压低声音问道。 他还以为他们逃跑后，廖如父肯定会为难吴悠他们，说不定他们的注意力就被吴悠他们吸引走了，没想到廖如父和瘦高个居然联合起来抓他们。 “吴悠估计是把机器和贡献点的事情告诉廖如父他们了，只有这样，他们才可能利益一致才可能合作。”仲秋晨看向莫安森。 吴悠认识乐园的人，廖如父需要进入乐园的资格和和乐园谈判的资格，只要他们能拿到机器，一切就会不同。 莫安森早在看见瘦高个也在追捕他们的人群中时就已经有了这猜测，这让他一张脸阴沉无比，刚刚若没有那些丧尸他绝对已经出手，要让寨子里那些人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妄想什么东西绝对碰不得。 “那混蛋……”薛二维咬牙切齿。 不敢多作停留，仲秋晨继续带头向着前方走去。 寨子距离旅游区足有两三天的路程，他们已经走了整整一天，路程已经走了将近一小半。 越往前走林中就越是没有人迹，周围的树木也就越加茂盛，好些树甚至树龄上百，几个人都环抱不住。 树龄大，树干粗，树冠也就越高大，阳光照不进来，这导致树林下方的地面几乎寸草不生只剩下厚重的腐叶，脚踩在上面时就仿佛踩在什么腐烂的皮肤上，让人感觉极度不舒服。 “怎么越来越热了？”又往前走了一段后，薛二维端着枪一边擦汗一边问。 “可能要下雨了。”仲秋晨抬头看了眼头顶的树冠。 树冠缝隙间早已经没有了星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盛夏时节的雨本来就这样，去得快来得也快。 “找地方避雨。”莫安森道。 仲秋晨转动脑袋看了一圈，选择了一处地势相对较高也平坦的地方带着众人过去。 到了地方，看着莫安森把车子放下，几人还没来得及上车避雨，雨就淅淅沥沥地下了下来。 大滴大滴的雨水打在他们头顶的树冠上，再由树冠上凝聚成更大的雨滴滴落，雨水砸头顶时都让人觉得头皮发痛。 几人迅速钻进车子，在车中避雨。 大滴大滴的雨水砸落在树冠上，在由树冠上砸落到车顶上，滴滴答答，如同在谱一曲另类的森林乐曲。 乐曲悦耳，就是有些催眠。 众人坐在车上望着外面的雨幕，不到十分钟一个个的就开始犯困，他们早上凌晨一点多就起来，这一整天下来几乎就没停过，刚刚又没睡上多久就又被叫醒，早就又困又累。 “你们先睡，我再去附近转一圈看有没有丧尸。”仲秋晨说着从车上下去。 重新回到雨幕中，雨水迅速袭来，仲秋晨摇摇头，迅速向着周围而去。 仲秋晨并未走远，迅速把周围一圈都检查一遍后，他回到他们来时的方向，他在雨幕中朝着那边看去。 随着他注意力的集中，他瞳仁中的黑色迅速扩散淹没整个眼眶，金色的瞳仁迅速浮现，随着他眼睛的变化他感知中的一切逐渐清晰。 他们距离之前和瘦高个他们相遇的地方已经非常远，他已经看不见那边的情况，但他们走过的一路上也并无人影，瘦高个他们并没追上来。 收回视线，仲秋晨摇摇有些眩晕的脑袋，感觉着腹部传来的清晰的饥饿感，他在雨幕中往车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回到车子附近时，车子前方有一道人影正低着头看着脚下。 雾蒙蒙的黑暗中，那人影低着头背对着车子一动不动，场景有些诡祟。 仲秋晨愣了下后才认出那人是莫安森。 仲秋晨走上前去。 他靠近到将近五米左右，莫安森才听见他的脚步声，莫安森仿佛从梦中惊醒，侧头看来。 仲秋晨看了一眼车内的情况，晨夏他们已经睡着，仲秋晨又看向莫安森，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在这里淋雨，就算莫安森要等他，也不用淋雨。 莫安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脚点了点脚下的地面。 仲秋晨顺着他的动作看去，他们脚下这一片到处都是厚重的腐叶。腐叶表面还能看出叶子原来的枯黄色泽，下面一层就是半腐烂的黑色。 莫安森脚下那一片表面的叶子被他拨开，黑得更加彻底。 那一片黑色中，一道隐约的轮廓浮现，仲秋晨看着那轮廓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具骸骨。 骸骨表面只是被译成树叶盖住，肉/体已经腐烂，只剩下枯黑的骨架。骸骨埋得并不深，看样子应该是病毒爆发时期的事。 莫安森刚刚正研究那骸骨的头骨，头骨完整，并无枪痕，头骨下方的脊骨也是完整的，并无明显伤痕。 丧尸只有被破坏掉脑袋或者连接脑袋的脊椎才有可能被“杀”掉，这具骸骨的主人显然不是丧尸，他死的时候应该还是个人。 这种深山野林一般不会有人来，只能是旅游区的人逃了过来，他逃过了丧尸的追杀他没死在丧尸的嘴里，反而是死在了人类的手里。 莫安森又看了会后，四周的枯叶无风自舞，再次把那骸骨盖住。 他没有去叫薛二维他们的打算，这种事并不稀奇，能活到现在的人除了仲秋晨其他乐园的人早就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盖住骸骨，莫安森朝着仲秋晨看去，仲秋晨果然正皱着眉头。 看着那样的仲秋晨，莫安森嘴角不受控制地勾了下，仲秋晨在起源地的六年虽然也过得非常辛苦，但那六年对他来说也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保护。 “在乐园，这种事情很常见。”莫安森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仲秋晨看去。 “探索队每次出去探索，回来的人都会少掉不少，但具体是丧尸杀掉的还是谁杀掉的只有天知道。” 仲秋晨眉头皱起，他又想起了廖如父那群人，他们在山里借着救助的借口谋财害命，硬要说，也是为了活着。 吴悠算计他们拖他们下水，也是为了活着。 仲秋晨低垂着头，他看着打落在树叶上的雨滴，许久之后才开口，“……我不想去乐园了。” 他当初想要去乐园，是因为他已经过够了那种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绝望日子，他想要有人能陪他说话，哪怕那个人是个傻子是个疯子。 但现在，他却开始怀念在起源地的日子。 莫安森似乎笑了下。 仲秋晨错愕地抬头看去。 莫安森确实在笑，他被雨水淋湿的脸上嘴角勾起，眉眼不负冰冷一片温柔。 仲秋晨眼睛微微瞪圆，当初他和莫安森谈条件作交易想要离开起源地的心非常坚决，他还以为莫安森现在听见他这话肯定会惊讶、不解又或者生气，但他唯独没想过莫安森会笑。 看着笑得开心的莫安森，仲秋晨蓦的委屈，他很好笑？ 想想，仲秋晨不由生气，生自己的气。 他确实好笑，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离开起源地，结果还没走到乐园他就又后悔，这还不好笑？ 莫安森看见仲秋晨那气鼓鼓的样子，知道仲秋晨是误会，他眼中的笑意不由更甚。 他故意坏心眼的沉默不语，只是打量仲秋晨，直到仲秋晨都把自己气坏，他才轻声开口，“我也不想去乐园。” 仲秋晨看去，眼中皆是惊讶。 莫安森看向远处，他半边脸的眉眼都隐藏在黑暗中，“我早就不想回乐园，我只是必须回去。” “以前的乐园是另一个人、也就是园主在管理，那个人他更崇尚武力至上，他是广义那种人，他享受着身居高位的乐趣，他让乐园的人互相残杀，只有赢了的人才能活下去，赢得越多就能拥有越多特权。” 莫安森看向仲秋晨，直直看着仲秋晨的眼睛，“所以我就把他杀了。” 仲秋晨微怔，莫安森杀了上任园主扶持自己的人当园主这事，他听薛二维他们提过。 一开始听到这事的时候他和莫安森还不熟，并不在意，后面熟悉起来之后他相信莫安森的为人，也就没再多想过。 “后来乐园换了个人当园主，那个人我还算熟悉，是个有底线的人。我以为这样就会不同，但事实上一切却并没有任何改变。”莫安森苦笑。 平时的莫安森鲜少在外人面前流露自己的真实情绪，总是一副面无表情不易亲近的模样，更莫说苦笑，所以看着那样的莫安森，仲秋晨一颗心也本能跟着觉得苦涩。 “一开始还好，但随着物资越来越稀缺乐园不得不跟着作出改变，一开始是药物和弹药限定供应，然后是物资分等级，紧接着就是证和贡献点，现在是减员……” “我用我赚取的贡献点养活乐园那些没有父母的孩子，但这并不是长久的办法，现在外面没被搜索过的地方已经越来越少，我能出的任务也就越来越少，同时越来越少的还有乐园能被兑换的物资。” “一旦乐园物资被兑换完，我就算有再多贡献点也毫无意义。” 莫安森笑了下，“我这次离开之前，那人找我谈过，乐园已经没有那么多物资让我兑换给一群什么都做不了的人。我兑换掉的是别人活命的物资，我养活了那群小孩，就等于害死了其他人。” 仲秋晨嘴唇微张，他觉得不是这样的，那些贡献点也是莫安森自己冒着生命危险辛苦赚来的，甚至那些物资大部分都是莫安森带回去的，他有权利决定怎么用。 话到嘴边，仲秋晨却又没能说出来。 如果他在乐园，真到了山穷水尽时，他也希望少几个莫安森这样的人，因为他希望能活下去的都是他自己身边的人，是莫安森他们。 “所以我有时候甚至都希望病毒再爆发得猛烈些，让所有一切都快点结束。”莫安森看着仲秋晨的眼睛，他眼中是淡淡的笑意，七分无奈，三分苦涩。 这些话他不可能对别人说，他也确实从未对别人说，但他面前的人是仲秋晨，它们自然而然的就脱口而出。 算下来，这一路下来他好像已经对仲秋晨说了很多绝不可能对别人说的话。 仲秋晨哑然，那瞬间他心底深处某个地方好像随之如释重负，那种感觉让他鼻子都有些泛酸。 “那要不你跟我回起源地？”仲秋晨闷声闷气地说道。 莫安森笑着挑眉。 “我们可以回我之前的安全屋，那边很安全，而且我还在花坛里种了菜。”仲秋晨有些想念他那在路边花坛里小小一块的菜地。 菜地很小，但他也吃的不多，莫安森如果去，他可以多分些给莫安森吃。 仲秋晨等了片刻没等到莫安森的回答，他抬头看去，莫安森正静静看着他，眼中没了笑意，更多了几分让他怦然心动的东西。 仲秋晨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吞咽的声音在滴答作响的雨幕中都震耳欲聋。 莫安森跨前半步，心如擂鼓的他很想问仲秋晨这算不算表白，但看着仲秋晨那有些懵懂的表情，他又咽了回去。 他们本来站得也不远，莫安森跨前一步后两人顿时靠得更近。 面对这，仲秋晨好像有些吓懵，他眼睛本能微微瞪圆，嘴巴也微微张开。 莫安森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他前倾身体，缓缓靠近，要吻仲秋晨被雨水打湿的唇。 察觉，看见莫安森那张越靠越近的脸，仲秋晨大脑逐渐空白，他试图做点什么，但身体早就已经僵硬，只剩睫毛不停地轻颤着。 察觉到唇瓣上传来温热触感的瞬间，屏住呼吸的仲秋晨一张脸迅速涨红。 下一刻，反应过来，脑袋里嗡嗡作响胸口砰砰直跳的仲秋晨笨拙到同手同脚地后退一步，“……不能这样。” 被拒绝，莫安森身体一僵，一颗心就要跌落谷底，动作间看见仲秋晨那并未生气的脸，他问道：“为什么？” “这样……你会被变成丧尸。”雨幕下，仲秋晨一脸认真。 莫安森高悬的心落回心窝，他低笑，他不知道仲秋晨哪来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莫安森再跨前一步，在仲秋晨唇瓣上轻轻落下一吻，“那你就把我变成丧尸吧。” 就算他变成丧尸，就算他没了理智，他肯定也不会忘记仲秋晨，他肯定会追着仲秋晨跑，他都已经想象到仲秋晨被变成丧尸的他吓坏吓得逃跑的模样。 第49章 他总能让他一颗心一会轻…… 001. 听着耳边莫安森喉间的笑声, 感觉着唇上的温热气息，仲秋晨有些委屈，他没有撒谎, 他也有些慌神, 莫安森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真的会变成丧尸。”仲秋晨特别特别认真。 莫安森还不知道，他体内携带了丧尸病毒。 莫安森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我也是说真的。” 见识的人太多, 他已经分不清到底是丧尸更可怕还是人更可怕。 仲秋晨沾着雨水的睫毛轻颤，他用力地去看莫安森, 试图分辨莫安森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但树林里太黑，又下着雨，让他有些看不清。 “过了前面的旅游区, 距离乐园就不远了。”莫安森看向旅游区所在的方向。 仲秋晨跟着看去，他因为刚刚那一吻而怦怦直跳的心脏速度逐渐平缓, 他又想起廖如父、吴悠他们。 “雨一停我们就出发。”莫安森拉了身旁的人的手走向车子，雨越下越大, 他们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湿透, 要是再吹了夜风, 很容易就会生病。 仲秋晨被牵着走，他静静看着莫安森的后脑勺，莫安森还没有解释为什么要吻他…… 回到车上, 两人换掉身上的湿衣服, 莫安森继续去睡觉，仲秋晨继续守夜。 雨幕中，滴答滴答的雨水下，仲秋晨看看周围就忍不住回头看看莫安森。 莫安森大概是真的累了, 很快便睡去，但他却再没睡意，被触碰过的唇瓣不断的发烫，连带着他的脸颊也跟着滚烫。 薛二维迷迷糊糊醒来换班时，看见仲秋晨一张脸连同耳廓都通红，都不由担心，“你是不是生病了？” 仲秋晨摇摇头，同手同脚地走到一旁躺下。 躺好，仲秋晨就要闭上眼睛睡觉，不经意间地一抬眸才发现他本能地躺到了莫安森的身旁。 莫安森侧着身躺着，他就躺在莫安森面前，两人距离非常近，他甚至都能嗅见莫安森身上的气息。 仲秋晨才平静下来的心脏再次开始加速，他手脚并用的在地上挪了挪，和莫安森拉开距离。 重新躺下，躺了会，仲秋晨一个翻身又滚回莫安森身边。 看看近在咫尺的莫安森的那张脸，嗅着空气中属于莫安森的气息，仲秋晨在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跳声中安心地闭上眼。 薛二维吹着冷风彻底清醒过来回头看去时，看见面对着面靠在一起的两人，忍不住地扁了扁嘴，大夏天的不热吗？ 仲秋晨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再次醒来时，他身体上累积的疲惫全部消散，四肢百骸都透露着一股舒爽，甚至连心情都跟着变好。 仲秋晨正偷偷的把自己两只手举起来要伸懒腰，他怀里就多出一袋东西。 “这个给你。” 仲秋晨看去，扔东西过来的人是莫安森，扔来的是属于他的那份早餐。 仲秋晨看看袋子里的坚果，心情瞬间跌回谷底，他捏捏那包坚果，感觉着胃里被勾起的饥饿感，他神情恹恹。 “不喜欢？”莫安森看见，拿了属于自己的那份早餐过来，要和仲秋晨换。 仲秋晨看看莫安森手里拿着的豆腐干，依旧兴致缺缺。 “今天我们应该就能进旅游区，等进了旅游区，傍晚我们就烤鸡！”晨夏摸了摸自己一路下来都宝贝得不行的背包，给仲秋晨看他包里的鸡。 仲秋晨一咕噜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点点头，眼中都是暖暖笑意，“好。” 看着仲秋晨那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晨夏和晨小晨愣了愣，下一刻两人纷纷跟着咧嘴傻笑起来。 他们的王真可爱！ 这世界上就没有比他们的王更可爱的存在了！ 薛二维也跟着笑得像个二傻子，他早就馋得不行，那可是肉，可是肉啊！ 莫安森闷不吭声地走到仲秋晨面前站定，挡住旁边三双傻气十足的眼，不给他们看仲秋晨。 晨夏和晨小晨见自己视线被挡住，看不见仲秋晨脸上的笑容，立刻变了脸，咬牙切齿。 莫安森顶着背后带着杀意的视线，半点不准备让开。 仲秋晨并未察觉，今天心情格外好的他一脸期待地看向莫安森，他兴奋地告诉莫安森，“晚上有肉吃！” 说话间，仲秋晨还忍不住地咽了咽口水，他真的已经饿坏，都饿得手软脚软了。 听着仲秋晨满含期待的话语，看着他偷偷咽口水的小动作，莫安森心底深处变得柔软的同时也变得无奈，他开始认真思考起他是不是该学着养鸡，不然说不准仲秋晨哪天就被别人用鸡骗跑了。 想象着小小只的仲秋晨眼睛冒着光跟着别人跑掉的样子，莫安森顿时把自己气到。 “快吃。”莫安森拉着仲秋晨到远离晨夏的地方坐下，要监督仲秋晨吃东西。 仲秋晨看看手里换到的豆腐干，深呼吸，拿出豁出命去的架势撕开，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一边吃，仲秋晨一边掠过莫安森偷看晨夏的背包，假装自己在吃的是鸡肉。 莫安森看见，愈发坚定了养鸡的心。 吃完早饭，没作耽误，一群人再次上路。 雨在早上三点多时就停下，现在天空已经彻底放晴，从树冠缝隙处朝着上方看去，天空蔚蓝清澈得如同玻璃球。 看着那样的天空，走在还带着浓重水汽的树林里，众人步伐轻快不少。 离开昨夜休息的地方，往旅游区那边走出将近一小时后，仲秋晨抽了个空隙爬到树干上再次回头张望。 昨夜他们和瘦高个相遇的地方距离这边已经相当远，瘦高个他们一直没有追上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昨夜的雨让他们失去了线索，还是因为昨夜丧尸的袭击让他们放弃了。 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这对仲秋晨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知道那群人没有跟上来，仲秋晨几人松了口气，速度却并未减速，依旧保持着高速。 天微亮时众人就出发，直到中午十一点多几人再也走不动，才找了地方临时休息。 他们临时休息的地方是一片松树林，松树林和其它的树林略有不同，树并不高，树冠也不如其它地方那般厚重，脚下的树叶也更为细腻。 停下，薛二维和晨夏两人在周围林间走动。 几分钟后，两人一前一后回来。 薛二维那边安全，晨夏却在林中看见丧尸，那丧尸落单，他已经解决。 “越靠近旅游区树林里丧尸就越多，接下去要更加小心。”晨夏提醒道。 吃完午饭，一群人再次上路。 他们才走出不到十分钟，远远的他们就在前方的树林里看见几道身影。 几道身影隐藏在树后，但从身上褴褛的衣衫以及怪异的形态，不难认出他们丧尸的身份。 树后，仲秋晨和薛二维、晨夏两人对视一眼，三人悄无声息地向着旁边绕去。 松树林中树叶绵软细腻，不容易制造出声音，三人很快便绕到距离那几只丧尸步远的地方。 再一次对视一眼，三人几乎是同时出手。 晨夏不知从哪里捡到一根棍子，他以极快速度穿行在林中，在靠近之后直接把手中的棍子朝着其中一只丧尸的后脑勺刺去。 那丧尸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钉在树上。 仲秋晨动作不比晨夏慢，几乎是晨夏解决完他面前那只丧尸的同时，仲秋晨手里的两支铁箭离弦，精准命中在他前方的两只丧尸。 “仲……秋晨……”薛二维咬牙发狠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仲秋晨和晨夏立刻回头看去。 因为山里不能开枪，那会制造出更大的动静吸引来更多丧尸，薛二维放弃了用他偷来的猎/枪学着晨夏用木棍，但他的力气没有晨夏大，他只能在那丧尸咬住他手里的棍子之后把他按倒在地。 仲秋晨搭弓射箭，迅速解决那丧尸。 察觉到身下奋力反抗的丧尸失去抵抗力，薛二维惊魂未定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看看自己手里被咬出好大一片牙印的木棍，再看看一旁被晨夏轻易插/进丧尸脑袋插/进树干的木棍，没说什么。 “怎么了？”仲秋晨看去。 薛二维从来都是个话多也没什么心思的人，他的沉默本身就不正常，若是以往，这时候他肯定已经嚷嚷起来觉得晨夏是怪物。 薛二维扔掉手里沾了丧尸口水的棍子，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想这样，他想做点什么。 他希望仲秋晨他们遇到危险时他能帮得上忙，而不是每次都要等着仲秋晨他们来救他，他或许确实不那么聪明，但这也不代表他想当拖后腿的。 没等到薛二维的回答，仲秋晨又看了一眼薛二维后带头继续向前。 穿过松树林，前方的树林逐渐稀疏，树木也变得矮小，枝桠更是扭曲。 他们左侧的位置，逐渐多出一条向下凹陷的裂缝，裂缝很长很深年代也已经相当久远，裂缝下方长的树树龄都已经上百。 裂缝下方的地势相当不平整，上方靠着崖顶那一带树木稀疏视线也宽阔，两者对比，相对来说上面的路更好走也更加方便莫安森运车，仲秋晨带头走上方。 上到崖壁上方又往前走了两个多小时后，随着他们脚下的地势变高，他们逐渐能够看清前方大半个旅游区的情况。 旅游区非常宽广，囊括了好几个山头加山勾。 靠近他们这边的那座山山头崖壁陡峭，崖壁上还有三条小瀑布汇聚而成的大瀑布。夏季是雨季，瀑布水量大，他们隔得老远都能听见水流飞流直下落下的声音。 那么大的动静，那边丧尸肯定格外多。 瀑布的旁边，以及对面的另一座山上都有观景台，观景台为了景色好，设立的位置都在山腰附近，所以山壁上下都是栈道，远远看去都能看见无数小黑点的丧尸。 瀑布的下方应该是个湖，湖上有游船，无人管理的那些船或靠岸或在湖中飘荡。 湖的旁边一圈都是建筑，应该是美食街又或者纪念品店，因为建筑太多面积太广，那边甚至还设立了一个小型车站。 漂流道在瀑布山旁边的另外一座山上，不知道是人为抽水还是山中自然引水的塑料道如同山中盘龙，虽然六年的时间已经让管道好几个地方都有了破损坍塌的痕迹，但依旧显眼。 同一座山上还有一条游船类型的漂流，一条不算太宽的溪流在山中蜿蜒流淌，河边好些地方都有搭建防护措施。 山上山顶的位置有许多庙宇一般的建筑，这再加上车站、缆车、饭店、酒店，又形成一个新的商业圈。 山腰处也有好几处地方有建筑，隐藏在树林之间，其中一处地方还能看见空中荡秋千的设备。 那两座山之外的另外三座山，因为仲秋晨他们所在位置的原因看不清山里的具体情况，但从树林里隐约透出的建筑来看，项目绝对不会少。 这样一个项目众多人流量庞大的旅游区，想要在里面找到一条没有任何丧尸的路悄无声息地穿过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002. 又往前走出三个多小时，眼见着他们已经愈发靠近旅游区，一群人速度不由慢了下来。 薛二维一边走一边抬手瞭望，试图在一堆建筑中心找到一条安全的路，但望了半天也没能看见。 “这下怎么办？”一边走薛二维一边回头看仲秋晨几人。 仲秋晨环顾四周一圈，五座山头，占地面积宽阔，想要绕过去最少也要一两天的时间，这还没算上那些逃进山里的丧尸。 如果再把山里可能有丧尸的位置全部都排除掉，他们就算在山里走上半个月都未必绕得过去。 “再往前走一段路后，先找地方扎营。”晨夏看了眼天色，天快黑，太阳已经挂在天边。 仲秋晨收回注意力，继续往前走去，他视线才收回，身体就本能僵住，“都别动。” 仲秋晨话才出口，话音还没来得及落下，一旁就传来一阵“嗖嗖”的破空声。 那声音太熟悉，因为那是弓箭射出的声音。 那些声音和仲秋晨射箭时的声音很像，但又略有不同，仲秋晨的弓箭因为材质特殊速度非常快，声音更为尖锐也轻。 那些声音更响也更沉，箭的速度也要比仲秋晨的速度慢上许多。但即使如此，那些箭的威力也不容小窥，一旦被射中要害必死无疑。 听见声音，看见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箭雨，面对逼近的死亡，仲秋晨一群人本能紧绷身体。 下一刻，不等仲秋晨他们反应过来，空中的箭就在瞬间停下。 莫安森无视空中被他停下的箭，看向那些箭射来的方向，他们右边二十多米外的树林中，一堆十几道人影不知何时从树冠中冒了出来。 他们穿着几乎与树冠融为一体的暗色衣服，好些人身上还带着骨饰，他们手里无一例外都举着弓箭，箭头全部对准仲秋晨他们这边。 面对被停在空中的箭群，那群人惊讶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紧接着新一波的箭立刻射出。 莫安森微抬的手紧握，空中停滞的连同新射出来的箭瞬间被无形的力量全部捏碎。 攻击无效，对面那群人有些慌了神，交头接耳。 “找死。”晨夏早在发现他们被埋伏的瞬间就冷了脸，之前他们没有追上去赶尽杀绝就已经是放过这群人，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敢埋伏他们。 晨夏猛地跨前一步，要上去和那群人好好算账。 “别动。”仲秋晨赶紧提醒。 晨夏的速度是他们一群人里仅次于仲秋晨的，仲秋晨这话出口时已经来不及。 几乎是在晨夏离开他原本所在位置的瞬间，他们脚下的树叶里就有什么东西开始窜动，一根用草编织的绳子迅速弹起快速收拢，要捆住晨夏的脚。 同时有了动静的还有他们左边的崖壁，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往下滑落。 “小心。”薛二维距离晨夏最近，连忙推了晨夏一把。 晨夏被这突然的力道推得往旁边退去，他的脚从向上弹起的绳子间堪堪躲开。 面对这，心有余悸的晨夏松了口气，他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完全吐出，薛二维身形就是猛地一矮。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薛二维就被拖得向着崖下摔去。 他们走的这一片地上有好多陷阱，陷阱都非常简单，一头用来捆脚一头悬在崖壁上，一旦他们被捆住立刻就会被拖下悬崖。 仲秋晨一开始并未注意到，他的感知力确实好使，但他也不会时时刻刻把脚下树叶里有什么东西都感知一遍。 寨子里那群人也在树冠上，远离地面，不在仲秋晨一路下来会特意注意去感知的范围。 要不是因为仲秋晨察觉到他们旁边的悬崖上怪异地挂着几根木桩，他甚至现在都察觉不到这里有陷阱。 “薛二维！”仲秋晨立刻扑上去要抓住薛二维，他的速度已经很快，但他距离薛二维太远，一切又发生的太突然，他没能抓住薛二维。 眼见着薛二维消失在崖壁下，仲秋晨几乎是立刻就回头看向莫安森，“莫安森！” 莫安森早已反应过来，他快走两步走到崖边，他用力量去抓薛二维身上的衣服。 莫安森速度很快，他也确实抓住薛二维，但他低估了那陷阱的威力，薛二维脚下的绳子连接着一根巨大的树干，那树干重量远超薛二维的体重，薛二维直接被狠拽得向下坠去，被莫安森抓住的衣服都撕裂。 “薛二维！” 看着薛二维跌入下方的树林，消失在树冠之中，趴在地上要去抓薛二维的仲秋晨一颗心被揪紧。 这种高度，薛二维必死无疑，更何况他脚上还捆着个大木桩，就算他能幸运的活下来，那木桩砸在他身上也能让他再死一次。 看着下方的树冠，想象着薛二维惨死的模样，仲秋晨心脏开始砰砰直跳，有什么东西自他胸口喷涌而出。 仲秋晨猛然回头看向身后那些人，如果不是他们，薛二维不会死！ 仲秋晨从地上爬起来，他化作一道魅影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他一只手取下肩膀上挂着的弓，另一只手去抓箭。 一股从未有过的剧烈愤怒涌上仲秋晨的心头，它撕扯着咆哮着不过片刻就遍布他全身把他吞没。 它瞬间占据仲秋晨所有的理智，也让他原本因为饥饿而有些发软的四肢被怒气冲击地颤抖，他眼中逐渐充血，眼中皆是冰冷，杀意自他体内迸发。 树上正骚乱的那群人见状吓了一跳，纷纷从树上跳下来，转身向着林子里跑去。 “别让他过来，拉开距离！” “散开，都散开！” “射箭！” “杀了他，射箭！” 他们速度极快，多年的山林生活让他们熟悉山里的一切，包括每一根树干地上每一处凹陷，不过片刻他们就和仲秋晨拉开距离。 一边跑一群人还一边不停回头射箭，好几支箭都擦着仲秋晨耳边射过，他们要杀了仲秋晨，要替他们的人报仇！ 仲秋晨眼也不眨地躲过迎面而来的箭，他搭箭拉弓，手中的铁箭呼啸着射出，直接射中离他最近的在树后放冷箭那人的腿。 一声惨叫后，那人跌倒在地。 仲秋晨从他身边跑过的同时把箭拔了出来，他再次拉弓。 他已经没有多少箭，加上他箭袋里的总共也才三支，但对付这些人已经足够。 “嗖！” 惨叫再起。 仲秋晨没有去管地上捂住伤口大叫的男人，他径直从那人身上跑过，同时再次把箭□□回收。 嗅着空气中随着他的举动而越发浓郁的血腥味，听着那凄惨无比的惨叫，感觉着那些人的恐惧，仲秋晨不受控制地开始兴奋。 他喜欢血腥的味道，他要把他们全都杀了！ 他如同进入了万丈深海之中，四周皆是朦胧的海水，海水不断地涌动着推搡着他，让他跟着它们一起彻底疯狂。 “仲秋晨！”莫安森顾不上其它，扔下车子赶紧追向仲秋晨。 晨夏阴沉着一张脸，静静看着崖壁下方。 他之所以加入队伍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守护仲秋晨，所以对他来说队伍里除了仲秋晨其他的人甚至都不值得他多看上一眼，他从未想过他甚至都不曾多看一眼的存在有一天会为了救他而死。 “晨夏。”晨小晨出声提醒，仲秋晨已经跑远。 晨夏回头，他看向一旁爬起来拖着受伤的腿试图逃走的男人。 他冷着一张脸走上前，在那人满眼惊恐中伸出手，他捏住那人的喉咙一点一点地收紧手指，他看着那人一张脸在他手下逐渐涨红再由红变青，直到那人挣扎着痛苦地咽过气去，他才收回手。 这并不足以平息晨夏心中的愤怒，完全不够，他起身，向着仲秋晨离开的方向追去。 林中一路都是受伤的人，听着那些人的哀嚎，看着那些人脸上的惊恐，感觉着心中不属于他的另外一股冲天的愤怒情绪，晨夏牙齿咬得更加紧，他加快速度。 他所过之处，所有哀嚎皆停止，只剩下一具具满脸惊恐的尸体。 晨小晨紧随其后，一张脸阴沉无比。 他并不像晨夏那样因为薛二维的死而愤怒，他所有愤怒的来源都是心中那不属于他的愤怒，仲秋晨的愤怒。 那让他身体都跟着颤抖，让他血脉喷张，让他恨不得杀光周围所有的一切，甚至即使是这样都无法宣泄那股愤怒！ 那股愤怒蔓延，不过片刻时间就笼罩整片辽阔山脉，旅游区、山林中，所有丧尸都在瞬间停下动作，猛然转头看向仲秋晨所在的方向。 所有丧尸眼中的呆滞都被愤怒取代，他们咆哮他们怒吼，他们疯狂地破坏周围的一切，他们要发泄心中的愤怒。 海茵看着身边呲牙裂嘴喉中发出咆哮的腾蛇，脸色难看，她认识的仲秋晨从来不曾这么愤怒过，他淡然不争，仿佛这世上没什么东西能让他真的生气。 他出什么事了？ 不，如果是是仲秋晨自己出事，他未必会这么生气…… 海茵嘴唇翕动，是莫安森他们出事了？莫安森还是薛二维？是谁？ 感受着心中的嗜血疯狂，海茵心情愈发复杂，她忍不住苦笑。 “你放心，仲秋晨没有受伤，受伤的应该是别人……”海茵喉间苦涩。 这才是她认识的仲秋晨，这也是她喜欢仲秋晨的原因，是她知道仲秋晨是她的王后她没花太长时间就接受这一切的原因。 如果仲秋晨真的是王，那她愿意追随。 “嗷！”巨大的黑色野兽咆哮，王明明在愤怒。 感觉着那咆哮中的愤怒和杀意，感觉着那不加掩饰的等级压制，感觉着自己身体上不受控制地颤抖，海茵脸色发白。 “他真的没有受伤，如果他受伤，晨夏和晨小晨肯定会生气，他们生气了吗？”海茵问。 腾蛇试着去感知，它和晨夏他们并不具备它和仲秋晨之间的感应，但它是三次进化的存在，和二次进化的晨夏、晨小晨有等级压制，再加上他们距离并不远，它能隐约感觉到两人的状况。 晨夏在生气，但并不是王受伤时会有的怒不可遏。 晨小晨也在生气，因为仲秋晨在生气。 确认仲秋晨没有受伤，腾蛇心中的愤怒总算平息几分，它金黄色的眸子转动，看向他们前方不远处的那两道人影。 它必须尽快解决那两人，然后去王那边！ 它答应过晨夏和晨小晨，它不想吓到王，但它已经无法再继续忍受这种不管王发生了什么它都只能远远看着的感觉。 树林中，柳师恩小跑的身影猛然顿住，感觉着心中不断涌出的愤怒，她有瞬间地失神，她跟着愤怒，但很快她就冷静下来。 惊得一头冷汗的她用力咬在自己的下唇上，利用疼痛强行让自己冷静。 她有所感应地抬头，看向他们前方所在的方向，是之前那个和她有着同样能力的人？ 柳师恩把自己的下唇都咬得出血，她眼中满是不甘，这种程度的精神控制已经远超她。 她明明已经是二次觉醒的存在，这世上为什么还会有比她更厉害的存在？ “怎么了？”孙顺求跟着停下。 柳师恩抬头看去，有黑色纹路浮动的瞳仁漆黑，她命令，“去杀了他。” 003. “仲秋晨！”莫安森看向前方举着箭对准最后一个人面门的仲秋晨。 他停下跑动，慢慢向着仲秋晨那边走去。 仲秋晨脚下，一个年龄比其他人稍大些的男人惊恐地瞪大一双眼，眼中是面对死亡时最真实的恐惧，“……是你们先逃跑的，我们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们，你们为什么要逃跑？昨夜我们还因为你们死了好几个人……” 想着昨夜那些死去的同胞，那男人一双眼都瞪红，要不是因为仲秋晨他们，他们根本不会死，所以其他人说要报仇的时候他几乎是立刻就同意了！ 心中仇恨，男人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 除了回去报信的两个人，他们一群一共十四个人，足足十四个人，竟然在短短两三分钟内被眼前这个瘦弱的男人全部拿下。 仲秋晨脸色越发冰冷，瞳仁中有黑纹浮动。他脑子里嗡嗡作响，那是无尽杀意涌进他脑袋后撞击耳膜形成的声音。 他捏紧手中的弓箭，他要杀了这些人！ 去死，他们全都该去死！ 莫安森来到仲秋晨身边，看着双眼通红捏着箭和弓的手都青筋暴起的仲秋晨，他伸手握住仲秋晨拿着弓的手，“仲秋晨。” 仲秋晨牙关咬紧，手中的箭死死指着地上的人的脑门。 被强化过的丧尸尚且抵不住他一箭，更何况普通人类。只要他松开，只要他稍微松手，他面前这个到现在都还在狡辩的人立刻就会被射穿脑袋。 “仲秋晨……”莫安森握住仲秋晨手的手用力，“我们先下去看看，薛二维说不定还活着，他一直挺能活。” 仲秋晨因为愤怒微微瞪大的眼睫毛轻颤，他缓缓转动脑袋看向身旁的莫安森。 他被怒气和杀意充斥满的大脑总算开始运作，莫安森说得没错，薛二维确实挺能活，这一路下来他已经不止一次感慨过薛二维能活到现在是奇迹。 仲秋晨抓紧弓箭的手逐渐放松，他看向莫安森。 “我们走。”莫安森拉着仲秋晨向着一旁走去。 看着杀神般的仲秋晨被拉走，地上的人松了口气，他从地上爬了起来，惊魂未定间愤愤地看着仲秋晨两人的背影。 地上，腐叶之下有什么东西开始蠕动，紧接着几条手臂粗的树根从地面爬出，它们仿佛有了意识一般迅速向着地上的人而去，不等那人反应过来，他就被那几条树根紧紧缠绕住。 树根缓缓收紧，被树根彻底包裹的那人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扭曲，剧痛万分地惨叫随之响起，“啊！” 莫安森面色冰冷，他阻止仲秋晨只是不希望仲秋晨脏了自己的手，只是不希望仲秋晨冷静下来后难受，不代表他不计较。 大脑还有些混沌的仲秋晨嗅见空气中多出来的血腥味，他本能回头看去，拉着他往回走的莫安森却突然加速，他只能先跟着莫安森走。 走出一段距离，仲秋晨再回头看去时，已经只能远远看见一道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影。 “往回走还是往前？”莫安森问。 仲秋晨微愣后回神，明白莫安森是在问他从哪边下山更近，他迟钝的脑子逐渐转动，回忆之前带路时看见的地形，“……往前面走更近，我们已经走完一半多的路。” 莫安森点点头，带着仲秋晨再次加速。 林中追过来的晨夏和晨小晨看见两人，连忙跟上。 四人汇合，几人立刻向着崖边而去。 路上，看着地上那些已经不会再动再惨叫的人，看着那些人身上还在往外渗血的伤口，看着他们充满惊恐不甘的眼睛，脑子已经逐渐冷静清醒过来的仲秋晨脸色逐渐难看。 地上那些人并不全部都是他直接杀死的，但很多人被他射中要害，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如今就算当时没死他们也已经活不了多久。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更让他难受的是他刚刚竟然因为那血腥味而兴奋，甚至兴奋到忘我，兴奋到疯狂。 仲秋晨喉间一阵滚动，他脑子里浮现出变成丧尸的他兴奋地扑在地上那些尸体上啃咬的画面，血腥和人肉的味道让他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的心再次开始加速，他的胃因此开始痉挛，他愈发的饿。 他终有一天会变成那样。 莫安森停下看着仲秋晨，一颗心揪紧。 广义、廖如父、孙顺求甚至吴悠都已经习惯杀人，只要利益足够大，他们毫不犹豫的就会把刀子捅进身边的人身体里。 甚至就连他，也都已经渐渐习惯。 仲秋晨不同，这是仲秋晨第一次动手杀人，哪怕他并不是为了利益也并不是他先动手，那道心理防线也不是那么容易迈过的。 莫安森轻声开口，“那不是你的错……” 仲秋晨缓过胃中因为血腥味而起的兴奋，白着一张脸开口，“走吧，先找薛二维。” 莫安森看去。 仲秋晨脸色依旧难看，但他并未因此就崩溃，他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寻找薛二维的事上，暂时不让自己去想身后那些尸体以及那血腥味。 见仲秋晨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坚韧，莫安森松了口气，他举起一旁的车立刻带路向着前方而去，要绕路下崖。 他们之前已经沿着崖边走了快五个小时，已经走完将近一半的路，剩下的路也将近一半，前方更加靠近旅游区，就算他们速度不减，要绕到崖下最少也需要八个小时的时间。 一口气走出五个多小时，走到崖壁的尽头，进入深夜，几人不得不找了地方暂时休息。 山里的五个小时不比平地上，一路疾行的他们早就一身汗水。 莫安森找了个还算隐蔽的地方把车子放下，他们可以在找到薛二维之后再回来取，反正他们肯定要走回头路。 做完这些，莫安森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静静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他侧头看向薛二维落崖的方向。 虽然他们都希望薛二维还活着，他一直挺能活，但崖壁太高，莫安森都没办法利用能力直接开路下来的程度，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薛二维还活着的可能性…… 莫安森走过去，在仲秋晨身边坐下。 察觉到身边的动静，仲秋晨侧头看去，看见莫安森，他紧绷的身体放松几分。 “他不会有事的。”莫安森道，“起源地他都活下来了。” 仲秋晨点点头，他也希望是这样。 “他现在说不定就挂在哪棵树上上不去也下不来，正等着我们去救他。”莫安森道。 仲秋晨想象了一下那场景，再看看莫安森那一脸的认真，有那么一瞬间他差点笑出声，这确实像是薛二维会做的事。 看见他们过去，被挂在树上的薛二维肯定会立刻就哇哇大叫，然后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夜色下，仲秋晨深吸一口气，已经彻底从怒气杀意和血腥味中脱离出来的他微微低着头，“……我想回去。” 莫安森知道仲秋晨说地回去指的是哪，那绝不是乐园。 “起源地那个独臂丧尸你还记得吗？你之前问我他是不是我安全屋附近那只，我之前说不是，我骗了你。”仲秋晨低着头看着自己腿上放着的弓，不去看莫安森的眼睛。 莫安森看去。 一旁静静坐着的晨夏身体微僵，他缓缓坐直身体错愕地看向仲秋晨，他没想到会从仲秋晨的口中听到他，他更加没想到仲秋晨还记得他。 “嗯。”莫安森应声。 “他可能是在找我。”仲秋晨轻声道。 莫安森哑然，事实上他早就有所怀疑。 那独臂丧尸和仲秋晨安全屋外的那只实在太像，而且他是在仲秋晨离开安全屋后才开始到处找东西的。 那独臂丧尸最开始遇到海茵、吴悠他们时，没在人群中找到仲秋晨，他很快就离开。 后来海茵他们遇到孙顺求和柳师恩，那独臂丧尸立刻又去追海茵他们，一开始他们怀疑是孙顺求做了什么，但仔细想想，也可能是那独臂丧尸认出了孙顺求和柳师恩。 孙顺求和柳师恩之前一直在安全屋，在仲秋晨身边，是跟着仲秋晨一起离开安全屋的。 他可能以为找到孙顺求和柳师恩，就能找到仲秋晨。 那独臂丧尸追的不是孙顺求和柳师恩，而是仲秋晨。 夜幕下，仲秋晨依旧维持着低头的姿势，他有些不敢去看莫安森的眼睛，莫安森还没跟他解释过为什么要吻他。 如果莫安森知道他可能携带病毒，和他接吻可能真的会变成丧尸，莫安森说不定立刻就会被吓得逃跑。 他不怪莫安森，毕竟没人不害怕丧尸。 “如果我回去起源地，说不定还能继续和他做邻居。”仲秋晨想象了下那场景。 他以前特别害怕那种世界上就只有他一个活人的感觉，但现在他却觉得挺不错，至少那独臂丧尸没那么多坏心眼，他就是有点傻。 “那我呢？” 仲秋晨抬头看去。 “那我呢？”莫安森直直看着仲秋晨的眼睛，重复。 仲秋晨嘴角微微勾了下，“你如果去的话……我可以介绍你给他认识？” 莫安森哑然，难以想象自己被介绍给一只丧尸认识的场景，但想想莫安森又妥协，邻居就邻居吧，“我尽量克制不动手。” 仲秋晨嘴角勾起。 仲秋晨道：“我安全屋附近还有好几个地方都挺适合住人，到时候我带你过去看。” 莫安森轻飘飘飞起的心落下，他直直看着仲秋晨的眼睛。月光下的仲秋晨一双眼通透而清澈，漂亮得惊人。 “嗯？”仲秋晨不解。 莫安森收回视线，整个人都无力。 仲秋晨总是这样，害怕他却又靠近他，主动邀请他却又拉开距离，他总能让他一颗心一会轻飘飘地飞起一会又跌落谷底，也让他始终弄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莫安森想起什么，“不带薛二维。” “什么？”仲秋晨没明白。 “不带薛二维。”莫安森黑眸幽幽，一脸认真，这次他要提前和仲秋晨说好，他不想到时候身边还得跟个傻乎乎的薛二维。 仲秋晨哑然，旋即失笑出声，他眉眼弯弯，“好，不带薛二维。” 第50章 仲秋晨这是在欺负他吗？…… 001. 想到薛二维, 仲秋晨深吸一口气，薛二维肯定还在哪里等着他们。 “走吧。”莫安森起身，他看向他们左侧完全被黑暗吞没的崖底树林。 他不是不担心薛二维, 事实上撇去仲秋晨不提, 薛二维大概是一群人里唯一让他觉得讨喜的存在了，他没那么多心思，虽然有时候薛二维也确实让人恨得牙痒痒。 仲秋晨跟着起身, 一旁的晨夏和晨小晨亦是如此。 这次，晨夏直接把晨小晨从地上抱了起来, 晨小晨身体僵硬，但他手短脚短也没办法。 简单收拾了下，把所有不必要带的东西全部藏进车里，只带了些水和药, 三人轻装简行以最快的速度向着林中而去。 没有了车子需要携带，三人速度有了质地提升。 这片树林属于山谷裂缝下方, 月亮更加照射不进来，肉眼可及之处皆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他们虽然已经逐渐习惯黑暗, 但依旧只能看见个大概轮廓。 月亮照射不进来太阳亦是如此, 山谷里经年不见阳光，这让树林中散发着一股比其它地方更加浓郁的霉味，枯枝腐叶的味道也更加浓郁。 在林中快速穿巡, 仲秋晨一边判断着方向一边计算着距离。 薛二维跌落山谷的地方并无明显标志, 只能靠他们自己推算寻找，黑暗中这极为困难。 仲秋晨带头在林中跑了两个多小时，在靠近薛二维落崖的那一片地区后，他放慢速度, 一边继续前进一边寻找痕迹。 莫安森和晨夏亦是如此，两人对视一眼，分别向着两边散开，要扩大搜寻范围。 薛二维落下来时带着根巨大的木桩，按道理来说应该会有很明显的痕迹，但山谷太宽，四周又太黑，不注意找很容易就漏掉。 一边搜寻一边前进，三人又往前走了半小时后，仲秋晨爬到树上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了看崖壁上方，他们已经很靠近薛二维落崖的地方。 三人速度愈发慢，搜索得愈发认真。 树林中，山谷的另外一头。 柳师恩一手扶着已经开始酸痛的腰皱着眉头走在林中。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她根本看不清地上的情况，她深一脚浅一脚时不时还会被地上的草藤挂上一下，走得异常艰难。 孙顺求拿着枪，戒备地走在柳师恩身旁。 他眉头紧皱，脸上都是不赞同，他不明白柳师恩为什么就非要那么执着非要找到仲秋晨他们不可。 没有仲秋晨他们，这一路下来他们不一样好好的？ “唔……”柳师恩轻哼一声，整个人趔趄着往旁边摔去。 孙顺求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住她。 让柳师恩站稳，孙顺求第一时间朝着柳师恩的肚子看去，“你没事吧？” “没事，脚被挂了下。”柳师恩低头看看地上的草藤，大概是因为这边背阳，地上这种草藤特别的多。 踢开那些草藤，柳师恩继续向前走去。 孙顺求没动，“今天就先在这休息，不走了。” 柳师恩回头看去。 “我们已经在山里走了一天多，几乎就没怎么歇息过，你得休息。”孙顺求担忧地看了眼柳师恩越来越大的肚子，刚到起源地时柳师恩的肚子还只是微微隆起，现在却已经变得明显。 “我不累。” “你不累他累。”孙顺求说着就把背包从肩膀上取下来，要找东西给柳师恩吃，也坚决不愿再走。 柳师恩冷冷看着忙碌的孙顺求，“他们应该就在这附近了。” “那我们明天再追也来得及，他们不可能不休息。”孙顺求把水递给柳师恩，态度坚决。 柳师恩不接，“那万一追不上呢？你别忘了机器还在他们手里，万一他们比我们先回到乐园怎么办，我们一分贡献点都拿不到。” 孙顺求收回递出的手，把水壶的盖子拧开再递过去。 柳师恩依旧不接，她只是静静看着孙顺求。 “那你和孩子也比贡献点重要。”孙顺求上前，把手里的水硬塞给柳师恩，“贡献点的话我证里还有些，回去之后我会再想办法弄些，而且乐园的人都知道我们是跟着莫安森一起出来的，就算我们没有跟着机器一起回去，只要我们能活着回去，乐园的人就不可能一点好处都不给我们。” 柳师恩垂眸，她接过瓶子喝了一口水，水冰凉，一下就驱散她身上的汗意，但这并未让她神清气爽，反而让她愈发烦躁。 当初决定生下这孩子是他们商量后一致同意的结果，之前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虽然这可能很辛苦。 但现在，她却开始觉得这孩子累赘。 她和以前已经不同，以前的她需要依靠孙顺求，她做不到像海茵那样自己端起枪在一堆丧尸里拼杀，而且她有孙顺求，孙顺求会保护她。 但现在她已经不需要孙顺求保护，二次觉醒的她甚至连丧尸都能控制。 不再畏惧丧尸，她也就不再像之前那样什么都需要依靠孙顺求，她甚至渐渐发现孙顺求开始跟不上她，他甚至变得碍手碍脚。 “你坐下休息会，再吃点东西。”孙顺求找了个能坐的地方，把吃地拿过去放下，“你不吃他也得吃，你别把他饿着。” “如果这孩子没了——”柳师恩手抚在自己凸起的腹部，不知何时起孙顺求开始三句不离孩子。 “别胡说！”孙顺求打断，他忌讳。 末日环境下生存本就不易，怀孕更加艰难，他也就更加忌讳。 柳师恩抚摸着肚子的手顿了顿，她张嘴，正准备再说点什么，一旁的树林中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谁？！”孙顺求拔枪的同时立刻退到柳师恩的身旁，把柳师恩护在身后。 黑暗中的脚步声顿了顿，紧接着立刻向着他们这边而来。 孙顺求立刻把枪上膛，随时准备开枪。 “别开枪，我是人，我不是丧尸！”海茵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跌跌撞撞的从林中跑了出来。 跑近，看见孙顺求和柳师恩，认出确认两人是人，海茵精神为之一振，连忙求救，“救救我，山里有野兽！” “野兽？”孙顺求戒备着海茵的同时朝着海茵背后看去。 漆黑的林间，一道身高足有两米多的模糊身影在林中跑动，它已经发现他们，喉间正不断发出低吼，似乎随时准备扑上来饱餐一顿。 “嗷！” 听见那声怒吼，孙顺求嘴角的肌肉抽动了下，他连忙捡起地上的背包背在背上反手去拉柳师恩的手，“跑！” 柳师恩早在发现那野兽的瞬间就白了脸，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毛骨悚然。 她早在渡河的时候就察觉到山里有两道气息，一道更加强大，让人忍不住的想要臣服想要为他做点什么，之前那愤怒的情绪就是从那存在身上传来。 另外一道气息则让她极为不舒服，毛骨悚然背脊发寒。 她面前树林里那野兽，俨然就是后面那道气息的主人。 孙顺求带路，三人迅速向着山谷中跑去。 他们背后的那野兽立刻就要追，孙顺求听见脚步声，回头对着那边就是两枪。 枪似乎打中，那野兽痛叫一声，步伐停下。 孙顺求趁着这机会赶紧拉着柳师恩往山谷更深处跑去，他们一口气在林中跑出许远，直到三人都跑出一身汗来再跑不动，他们才停下。 孙顺求握紧手中的枪在黑暗中屏息聆听，确认那野兽并未跟上来，他松了口气。 他看向柳师恩，“没事吧？” 柳师恩摇摇头，还沉浸在那怪异的恐惧中。 孙顺求黑着一张脸看向旁边的长发女人，他总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我叫黄意，谢谢你们救了我。”喘着粗气的海茵靠着树干休息。 孙顺求冷冷看了海茵一眼，确定面前的人他不认识，他视线在海茵手臂上的伤口上扫过。 “这个不是丧尸弄的，这个是刚刚我在树林里跑的时候被树上的树枝挂的，不信你们可以看。”海茵急了，赶紧解释，生怕自己被当成被感染者。 说话间海茵把自己的伤口露了出来，要给两人看。 “别过来！”孙顺求举枪。 海茵瑟缩了下，畏惧枪口。 孙顺求绕着四周走了一圈，确认四周安全没有野兽也没有丧尸，他拉着柳师恩到一旁坐下。 “那野兽是怎么回事？”柳师恩从颤抖中缓过劲来，看向对面的女人。 “我也不知道，我住在山里，我之前跟着寨子里的人去镇上搜寻物资，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那野兽，我们队里的人全部都死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跑掉。”说起那野兽，海茵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声音都带着哭腔。 “山里？”孙顺求若有所思，山里有寨子？ “嗯。”海茵点头，她指了个大概方向。 孙顺求和柳师恩对视一眼。 “你能带我们过去寨子吗？”孙顺求第一时间问道。 “你们有在山里见过一群陌生人吗？”柳师恩第一时间问。 “陌生人？”海茵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山里之前确实来过一群人，他们还带了一辆好大的车，里面好像装着什么机器，但他们前天就已经走了。” 柳师恩面露喜色，“里面是不是有个叫作莫安森的？” “对，是有个叫莫安森的，还有叫仲秋晨、薛二维的，你们认识？” “嗯。”柳师恩松了口气，“他们往什么方向去了？” 海茵大概指了个方向，“那边。” 海茵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原来你们跟他们认识，你们怎么没在一起？” “走散了。” 海茵彻底放松警惕，她从自己身后鼓鼓囊囊的背包当中拿出水喝了一口，又从里面掏出吃地吃了起来，她在山里逃了许久，早就已经饿了。 动作间，见一旁的孙顺求和柳师恩看着她，海茵把自己身旁鼓鼓囊囊的包往背后收了收。 孙顺求收回视线，看向身旁的柳师恩，他压低声音道：“不如我们先去寨子里看看？” 他们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能搜寻物资，这让他们的背包都渐空，剩下的食物最多还够他们吃上两天，他们必须补给。 “不，莫安森他们肯定还没走远，我们现在追还能追得上。”柳师恩态度坚决。 孙顺求蹙眉，有些不喜，柳师恩对找到仲秋晨莫安森他们格外执着。 “你不去那我自己去。”柳师恩不等孙顺求再开口就道。 孙顺求到了嘴边的劝阻咽回，他视线在柳师恩脸上扫过后看向一旁的海茵，海茵正低头吃着东西。 嗅着空气中食物的香味，孙顺求喉结滑动。 “你之前说你们队伍的人都遇到了那野兽？”孙顺求出声。 “嗯。”海茵点头，她把自己吃剩下的饼干包装叠起来塞回背包，她的背包太满，都有些装不下，“我们刚从镇上出来就遇到了那野兽，队里的人全都死了，除了我……” “那你们寨子里的人知道你们出事了吗？” 海茵摇头，她抱着腿蜷缩成一团，“他们还不知道，我得回去告诉他们。” 孙顺求视线又在海茵身旁的背包上扫了眼，点点头，“我们要去追之前从你们寨子离开的那群人，你准备怎么办？回寨子里吗？” 海茵不作思考，立刻回答道：“我回寨子。” “那你先睡吧，天亮后我叫你。” 海茵迟疑，视线在孙顺求和柳师恩身上扫过。 她确实很困，但她并没有直接睡去，她把自己鼓鼓囊囊的背包抱进怀里，然后靠在了一旁的树上。 对面，孙顺求招呼着柳师恩躺下，他静静在旁边守候，直到看着柳师恩睡着。 听着柳师恩平缓绵长的呼吸，孙顺求脸上的表情逐渐平和，他伸手在柳师恩的肚子上轻轻摸了摸。 大概被摸得有些不舒服，柳师恩眉头微微皱起。 孙顺求立刻收回手，不再打扰。 孙顺求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一张随身携带的浴巾，当作被子，小心地盖在柳师恩身上。 “你们感情真好。”海茵感慨。 孙顺求闻声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搭话，他小心挪动身体在柳师恩身旁靠着树坐下，然后闭目养神。 夜已深。 海茵看看孙顺求两人，又靠着树坐了会后，死里逃生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开始打起瞌睡。 她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她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开始发亮，已经是早上四点多，对面孙顺求和柳师恩已经醒了。 柳师恩把喝过的水瓶递过去，孙顺求接过放进自己背包，再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全装进背包，背在背上。 柳师恩听见动静朝着海茵那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孙顺求，没说话，转身向着林中走去。 海茵连忙从地上坐起来，她昨夜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昨夜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海茵从地上爬起来，低头去捡地上自己的背包。 背包捡起，她刚准备背到背上，回头间就发现孙顺求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她面前。 “你……”海茵话未说完，肚子上就是一凉。 海茵愣了愣，低头看去，看见自己腹部齐柄没入的刀子，她脸上逐渐流露出惊讶的表情，“你……” 孙顺求没有废话，手中的刀拔出就要再刺下，他们已经没有多少吃的，要怪就怪这女人不该这时候出现，要怪就怪她太蠢。 刀子再次刺下，孙顺求眼都不眨。 刀子刺出，刀尖却并未如同之前那般刺入他面前女人的身体，而是刺在了什么坚硬的固体上。 孙顺求低头看去，看清楚刀尖海茵腹部上染着血的冰，他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他有些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我给过你机会了。”海茵脸上再没了之前的惊慌，她反手一把握住孙顺求的手腕，“我本来不想杀你们的，我和自己打了个赌，如果你们能放我安全离开，那我就只把你们引导开……” 没有力量之前海茵一直奢望力量，她觉得她就是因为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让自己活成了阴沟里的老鼠。 拥有了力量之后，她希望自己能活得和之前不同。 遇到孙顺求和柳师恩，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仲秋晨他们后，她第一反应就是杀了孙顺求他们，她不能让他们两个追上去，他们不是好人，一旦追上就绝对没好事。 那想法让海茵惊出一身冷汗，让她后怕。 她现在确实拥有轻易杀掉两人的能力，但如果仅仅是因为孙顺求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她就随便杀掉他们，那她和安仁和孙顺求又有什么不同？那不过是另一种形式上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所以她决定给孙顺求他们一次机会，她和自己打了个赌，如果孙顺求能够让她安全离开，那她就放过他们，她可以把他们引导到其它地方去。 “你是之前河边……”孙顺求反应过来，他连忙去掏腰间的枪，他之前没准备用枪，因为海茵太“蠢”竟然会相信两个陌生人，也因为山里还有其他人，用枪会暴露。 他掏出枪，枪上膛，枪口对准海茵。 “还有，我叫海茵。”海茵不惧枪口，她抓住孙顺求的手握紧。 “什么？”孙顺求愣了下，他错愕地朝着眼前长发女人的那张脸看去，看见那似曾相识的眉眼，他愈发惊讶，“怎么可能，你——” 不等孙顺求惊讶的话出口，他整个人就被冰封在厚重的冰块之中。 以海茵为中心，方圆十来米的距离内所有的一切都被雪白的寒霜覆盖，世界一片雪白通透。 寒气在晨曦下升腾，模糊视线。 海茵松开自己握住孙顺求手腕的手，冰渣从她手指间滑落。 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静静看着冰下还有意识的孙顺求，看着他眼珠颤动，看着他惊恐错愕的眼神逐渐被痛苦覆盖，染上绝望，看着他一点点死去。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杀人，身为女人，想要在没有法制的末日下生存，她见识到的污秽远比男人多得多，为了自保，她必须比其他人更狠。 海茵低头看了眼自己还在溢血的腹部，感受着腹部传来的疼痛，她苦笑。 她觉得她这一夜就是在浪费时间。 脚步声从一侧传来，在靠近在看见空中诡异的寒冰后，那脚步声停顿。 海茵放弃去管自己身上的伤口，侧头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对上柳师恩那张满是惊讶的脸，海茵并不意外。 “之前那个人是你……”柳师恩已经反应过来，之前河面上那一条冰桥也确实让人印象深刻，那已经违反常识。 海茵迟疑一瞬，转身向着柳师恩走去。 柳师恩几乎是立刻就转身逃跑，果断而决绝，完全没准备救人或者和海茵打。 看见柳师恩那完全不同于之前分外敏捷，甚至普通男人都未必追得上的身影，海茵有些许惊讶。 对柳师恩，海茵心情挺复杂，她有些拿不定柳师恩到底是被孙顺求胁迫还是怎样。 迟疑一瞬，海茵还是追了上去。 跑出被冰封的地方，海茵一口气追着柳师恩在林中跑出五六分钟跑出许远。 柳师恩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看见追上来的海茵，她再次加速。她微隆的腹部让她动作不太利索，但她现在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两人一追一跑绕过前方一个小坡，海茵正准备出手截断前路，一直跑在前面的柳师恩就猛然停下。 见柳师恩停下，海茵本能朝着她看去。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海茵大脑一片空白。 熟悉的吼声在耳边响起，海茵回神看去，看见近在咫尺毛茸茸的大脑袋，海茵怔了下，紧接着才彻底回神，想起之前的事。 海茵猛然转头朝着旁边看去，要寻找柳师恩。 她视线在周围转了一圈，她依然在之前的那小坡前，但她却没在周围看见柳师恩。 “柳师恩呢？”海茵问。 “嗷？”腾蛇微微歪头，它还想问海茵，海茵居然还反过来问它？ 说好了海茵负责解决孙顺求两人，它按照约定的时间找来，一过来却看见海茵正站在林间一动不动地发呆。 “……”海茵抬手欲要揉捏太阳穴，动作间牵扯到腹部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她吸了口冷气，同时也因为腹部的疼痛而冷静几分。 她之前在追柳师恩，她不可能平白无故突然停下还大脑一片空白，这事肯定和柳师恩脱不了关系。 柳师恩能让人大脑空白？ 她有异能？ 柳师恩和安仁、莫安森一样，是从人类里面觉醒的第三类存在？ 海茵脸色一下变得相当精彩，在她的印象当中柳师恩一直就是个被孙顺求胁迫的小可怜，异能、觉醒、力量这些东西和她完全没有任何联系，柳师恩之前在队伍里时也从来没表现出过任何不同…… 柳师恩一直在隐藏实力？ 孙顺求知道吗？ 海茵试着从之前的相处中寻找线索，但回忆一遍之前的相处，她却发现她对柳师恩几乎没什么印象。 之前的柳师恩一直没什么存在感，那时候他们又一直忙着逃命，也根本顾不上去观察她。 海茵抿嘴，如果柳师恩从一开始就有能力，那她是从一开始就在装？ 想着之前孙顺求每次仗着柳师恩怀孕就多拿他们物资去给柳师恩时，柳师恩脸上的尴尬和苦涩、不安，海茵本就难看的脸色直接发黑。 “不能让柳师恩找到仲秋晨他们。”海茵看向腾蛇，“分开找，找到她就直接杀了。” 不管孙顺求之前知不知道柳师恩的事，区别都不大。 孙顺求知道柳师恩的事，只能说明他和柳师恩狼狈为奸。 孙顺求不知道，只能说明孙顺求蠢，柳师恩城府比她猜测的还深，柳师恩甚至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隐瞒算计。 一人一兽在树林中对视一眼，迅速散开。 林中，柳师恩一口气在林间快跑了将近两小时后，不得不捂着肚子停下。 二次觉醒之后她的体能有了明显提升，这让她的速度甚至远超孙顺求，她之前一直隐瞒，这一路下来也确实没什么需要她豁出一切去逃命的情况，直到这次。 柳师恩感觉着肚子里传来的疼痛，她眉头皱起，孙顺求已经死了，被冻成冰块的他不可能还活着。 面对孙顺求的死，柳师恩并没有太过难受，她甚至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她和孙顺求是在病毒爆发之前认识的，他们同一时间进入同一家公司，互相有好感，在进入公司不到半年后就开始偷偷交往。 他们计划好了未来，结婚、家庭甚至孩子，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没等他们结婚病毒就爆发。 那之后，他们一路逃亡一路摸爬滚打经历生死磨难，最终进入乐园。 她的能力就是在逃亡的路上觉醒的，发觉自己好像能够短暂地控制他人后，她第一反应就是隐藏，不要被孙顺求发现。 末日下，人心否测。 谁知道孙顺求什么时候会抛下她？孙顺求本来也不是个什么好人，他们逃亡的一路上不少人都被孙顺求害死。 既然孙顺求能为了他们能害别人，为什么就不能为了他自己害她？ 她只是没想到她没有等到孙顺求背叛抛弃她那天，倒是先等来了二次觉醒和孙顺求的死。 “废物……”柳师恩揉按疼痛的肚子，现在孙顺求死了，就剩下她一个人，她还得顶着个大肚子。 柳师恩转动脑袋，寻找能短暂休息的地方。 视线看出，柳师恩身体僵住，她右前方十多米外的树林间倒挂着个人。 柳师恩第一反应是遇到丧尸，因为那人身上到处都是血污，衣服也被撕得乱七/八糟破破烂烂。 很快，柳师恩就认出被倒挂在空中那人。 “薛二维？！”柳师恩惊讶。 003. 薛二维相当狼狈，彻底昏迷。 柳师恩朝着四周看了一圈，确定附近没有丧尸，她迟疑一瞬，快速上前。 靠得近了，柳师恩很快就顺着薛二维被捆住的脚看见上方卡在树上的那段树干，树干应该是从崖壁上方掉下来的，砸在树冠上后滚了一段，最终卡在了树枝上。 薛二维身上到处都是被树冠上树枝划伤的伤口，但也因此因祸得福，他下坠的力道被树冠缓冲，这再加上缠在他脚上身上的绳子，他人虽然已经昏迷但还有呼吸。 柳师恩讶然，也困惑，不明白薛二维为什么会以这种诡异的状况出现在这里。 想想，柳师恩强忍着肚子里传来地翻滚爬上树，把人放了下来。 不管薛二维为什么在这，仲秋晨和莫安森应该都不会丢下他不管。 特别是仲秋晨，薛二维之前在起源地时就和仲秋晨关系不错，现在薛二维出事，依照仲秋晨的性格他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做。 正是因为知道仲秋晨的性格，她之前才会试图接近仲秋晨，他那样的人更好控制。就算不能直接精神控制，一旦他们熟悉，仲秋晨也绝不会轻易丢下自己的朋友不管。 “薛二维，薛二维，你醒醒……”晨曦中，柳师恩拍打薛二维的脸颊。 林中，眼见着太阳都出来，在林中寻找了大半夜依旧没能找到人的仲秋晨、莫安森、晨夏、晨小晨四人聚首。 三人对视一眼，脸色都不太好。 “我再去前面找找。”仲秋晨说话间转身继续寻找，他们拖得越久对薛二维越不利。 看着仲秋晨离开的背影，莫安森眉头轻蹙，现在距离薛二维落崖已经快十个小时，再这样下去，就算他们找到薛二维薛二维也可能已经失血过多而死。 “我想办法爬高一点看看。”莫安森回头看向身边不远处的崖壁，就算薛二维真的死了，他们也要见到尸体。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林中没有丧尸，他们没办法像在城里一样驱使丧尸寻找，两人再次散开，只能老老实实挨着找。 十点多太阳爬到头顶时，换了好几个地方利用能力攀爬崖壁的莫安森才总算在茫茫的森林间看见一处略有不同的地方。 “这边。”莫安森下了崖壁后，立刻通知仲秋晨和晨夏、晨小晨，带着三人向着那边而去。 十来分钟后，他们在前方距离崖壁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看见被砸断的树枝、卡在树干上的木桩以及吊在空中的草绳。 “是被利器切断的。”莫安森把那段绳子直接从空中拽下来后仔细检查断口。 “薛二维有带刀吗？”仲秋晨问。 “有，他的枪没了之后就一直带了把半长短刀在身上。”莫安森肯定。 仲秋晨想起来，在遇见那疯子的城市里，薛二维子弹用完后去找吃的时找他们借过刀，当时的莫安森直接从他们在的那间屋里找出了一堆菜刀给他，薛二维选了把更长西瓜刀。 仲秋晨紧绷了十多个小时的身体放松。 “这小子……”看着那断掉的绳子，晨夏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难道脑子真的能换幸运值？ 说起来，腾蛇也不太聪明，结果却最先接触到王，王还亲自给它取了名字，甚至他们三个里面第一个三次进化的人也是它。 想着这些，晨夏一颗心都酸化。 仲秋晨至今都不知道他就是他安全屋外那个独臂丧尸，是最先发现他是陪他最久的人，仲秋晨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丧尸。 如果仲秋晨知道…… 晨夏无声叹息一声。 仲秋晨长长吐出一口气，薛二维还活着就好。 莫安森脸上的冰冷也缓和几分，他扔掉手里的绳子，环顾四周一圈，“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就算没死他肯定也受了重伤，他应该走不远，在附近找找看。” 仲秋晨振奋精神，赶紧向着四周寻找。 有了明确的方向，这次他们搜寻的速度很快，没多久晨夏就在他负责寻找的方向找到一条痕迹。 地上的痕迹并不是脚印，看着像是什么人在地上被拖拽的痕迹。 面对这，才放心下来的仲秋晨三人眉头都皱起，有些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薛二维不是自己下来的？ 薛二维被人拖着走，他还没醒？ 那拖着他的又是什么？ “会用刀割绳子，应该不是丧尸，有可能是寨子里的人，把他拉去当人质了。”晨小晨道。 晨小晨的分析很有道理，现在也只剩下这可能，知道薛二维可能在吴悠、廖如父他们手里，仲秋晨松了口气，薛二维总归还活着。 “走。”莫安森寒眸幽幽带头顺着那痕迹的方向找去，要去会会廖如父他们。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两人都冷了脸，他们本来没想对吴悠和廖如父那群人怎么样，但既然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不休，那就不要怪他们手下不留情。 顺着痕迹一路找过去，十来分钟后，三人在一处空旷的草地中看见薛二维，看见薛二维身边的人，一身杀气气势凶凶的仲秋晨三人都不由愣了愣。 林间一处还算宽阔的平地间，郁郁葱葱的草被上，一块巨大的岩石前，浑身伤口的薛二维半靠半躺在岩石上，他面前蹲坐着个女人，那女人正小心的替他擦拭清理伤口。 “你们可算来了……”薛二维见到仲秋晨他们三个立刻就想要从地上爬起来，他一动，整个人立刻痛地呲牙咧嘴。 “你没事吧？”仲秋晨跨前一步。 薛二维身上上上下下到处都是伤口，几乎就没有一处地方的皮肤是完好的，特别是他之前被绳子套住的那只脚，也不知道是断了还是脱臼了，放在地上根本不敢挪动。 刚刚薛二维被痛得龇牙咧嘴，也主要是因为那条腿。 “没事，就是脱臼了，没断。”薛二维咧嘴一笑，这一下牵扯到他脸上的伤，让他再次龇牙咧嘴嗷嗷直叫。 “你小心点。”柳师恩眼神无奈，她赶紧上前搀扶住薛二维让他重新靠在石头上，“都跟你说了别乱动。” 有了两次经验，薛二维这下彻底不敢再乱动，乖乖听话。 重新靠在岩石上，薛二维看看自己面前的柳师恩，傻呵呵地咧嘴笑了起来，“你真好。” 话音落，眼角余光瞥见柳师恩微凸的肚子，他顿时精神，“恩恩你快坐，别累着。” 柳师恩看了薛二维一眼，含蓄地笑笑，“我没事。” 听着两人的对话，看着两人的热络劲，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诧异。 柳师恩为什么在这就不说了，孙顺求去哪了也不提，薛二维什么时候和柳师恩这么好了？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他们并不认识柳师恩，他们只能从仲秋晨和莫安森有些微妙也有些戒备的神情中猜测柳师恩的身份。 “你没事吧？”仲秋晨上前两步走到薛二维身边蹲下。 薛二维精神状况还不错，甚至好得有些异常，但他一身伤脸色惨白的虚弱模样，还是让人忍不住担心。 “我没事。”背靠着石头半躺的薛二维不敢摇头，只敢动嘴皮子。 “身上还有什么地方痛？”仲秋晨替薛二维检查腿，说话的同时，他从自己的背包中拿出带来的药袋和干净衣服，要替薛二维包扎。 “你还不如问我哪里不痛……”薛二维委屈巴巴。 仲秋晨讶然，他认真地看看薛二维，把薛二维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后重新问，“有什么地方不痛？” 薛二维眼睛都瞪圆，仲秋晨这是在欺负他吗？他觉得仲秋晨学坏了。 仲秋晨嘴角不经意间勾了下，拿出消炎药递了过去，“吃了。” 薛二维张嘴，仲秋晨作势就要往薛二维嘴里喂。 “我来。”柳师恩看见连忙伸手接住，然后小心地喂进薛二维嘴里。 末了，柳师恩又接过仲秋晨手里的水，亲自喂薛二维喝下。 仲秋晨看向柳师恩，柳师恩笑笑，含蓄而温柔。 “谢谢老婆！”薛二维开心坏了。 闻言，仲秋晨替薛二维检查伤口的手顿住，走过来要帮忙的莫安森脚步也顿住。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薛二维什么时候有老婆了？ “……老婆？”仲秋晨看向柳师恩。 回答仲秋晨的是薛二维，薛二维乐不可支，隐约之间还有些不好意思，“干嘛，不认识了，她是柳师恩啊，那可不就是我老婆。” 仲秋晨看向柳师恩，后者正微红着耳廓看着薛二维。 薛二维被仲秋晨看得发毛，“你这是怎么了，我掉下悬崖之后不是你们一起来找我的吗？” 仲秋晨脸色微妙，他视线落在柳师恩肚子上，“那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你的……” 薛二维愣了下，他看看柳师恩的肚子又看看仲秋晨，有点郁闷，“仲秋晨你是不是学坏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多可爱。” “……我只是想开个玩笑，你身上的伤不痛了。”仲秋晨改口。 被提醒，薛二维瞬间回神，顿时痛地呲牙咧嘴。 “没事吧？你还要再喝点水吗？”柳师恩赶紧柔声问薛二维，她一脸担忧。 “要。” 柳师恩为难地看向仲秋晨，薛二维带着一起摔下悬崖的水早没了。 仲秋晨看了毫无反应的柳师恩一眼，把自己的水递了过去，“全给他喝吧。” “谢谢。”柳师恩接过，拧开盖子去喂薛二维。 薛二维美滋滋，虽然他身上的伤口不停传来疼痛的感觉，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看着傻乎乎乐个不停的薛二维，仲秋晨忍不住再和莫安森对视了一眼，两人脸色都变得微妙。 薛二维确实该高兴，大难不死不说还凭白多了个老婆，这换谁谁不高兴？ 第51章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001. 仲秋晨看了眼正在照顾薛二维的柳师恩, 借着去找莫安森再要水的借口起身，莫安森立刻明白过来，拿了背包走向岩石一侧。 莫安森把背包放下, 拉开背包。 仲秋晨过去, 在他身旁蹲下。 仲秋晨看了一眼柳师恩，压着嗓子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道：“除了皮外伤，没有其它明显伤口, 但他精神非常亢奋。” 他看见柳师恩的时候就察觉不对，所以故意借着给薛二维检查伤口过去确认了下, 薛二维也可能是被胁迫了，结果却让他意外。 莫安森微微点头，他也已经发现，薛二维才刚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 就算他真的伤得不重，应该也没多少力气再嘻嘻哈哈, 可薛二维从刚刚开始就像个没事人似的。 薛二维绝对有问题，而那个问题肯定就在柳师恩身上。 柳师恩和孙顺求的事他们都知道, 那绝不可能有假, 薛二维就是个冤大头, 但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薛二维虽然算不上聪明，也确实经常犯混，但也不至于蠢到这程度, 至少不可能因为柳师恩几句话就信了柳师恩是他老婆这种鬼话。 柳师恩到底对薛二维做了什么？ 晨夏虽然不认识柳师恩, 但他明显察觉到仲秋晨和莫安森的异常，他走了过来，在两人旁边蹲下大声道：“我还有些水，先给你们用。” 仲秋晨接过, 点点头，“谢谢。” “想办法把他们分开。”莫安森压低声音道。 仲秋晨和晨夏不易察觉地点点头。 仲秋晨想想，看向晨夏，增加保险，“你等下负责拉开薛二维。” 柳师恩看着柔弱，但能把薛二维弄成这样，就绝不简单，而且他们还不知道柳师恩到底对薛二维做了什么，贸然行动很可能给薛二维造成二次伤害。 “好。”晨夏轻轻点头。 商量完，仲秋晨第一个起身，他拿了莫安森和晨夏的水走向薛二维，要帮忙清理伤口。 岩石另一侧，在看见仲秋晨和莫安森走到一旁去放东西后，柳师恩原本带着笑容的脸就瞬间惨白，她去擦拭薛二维伤口的手也跟着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薛二维原本正笑眯眯地享受着柳师恩的温柔，见柳师恩变脸，他顾不上身上的伤顿时紧张起来。 柳师恩用力握住自己颤抖的手，她抬眸，看向面前紧张兮兮的薛二维。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但她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她的身体颤抖得越发厉害，因为她打心底里在恐惧。 山里有两道气息，她之前已经遇到那光是靠近就让她恐惧的野兽，她好不容易才逃离，她以为她已经安全。 她放弃了周旋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她以为只要她找到机会控制住仲秋晨和莫安森，就算再遇上之前那野兽她也不惧……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等来仲秋晨和莫安森的同时，也等来了另外那道精神操控能力在他之上的气息。 在仲秋晨靠近他们的一瞬间，柳师恩就认了出来，那道气息是从仲秋晨身上传来的。 那个精神操控等级在他之上的存在，居然是仲秋晨！ 仲秋晨也能控制人？莫安森就是被他控制了？难怪莫安森一直对他那么好…… 莫安森再加上仲秋晨，她毫无胜算，她就不应该来。 柳师恩咬紧牙关，眼珠颤动。 “恩恩？”薛二维愈发急了，他手足无措，他想抱住柳师恩，不想让她害怕。 柳师恩被唤醒，她看向紧张不安的薛二维，她从自己腰间掏出随身携带的刀子悄无声息地递了过去，放在薛二维手里。 薛二维察觉认出那是什么，愣了下，“啊？” “杀了他，杀了仲秋晨。”柳师恩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她带着明显恐惧的眸子中有黑色的黑纹浮动。 对上她的眼，薛二维脸上的紧张不安僵住，旋即换上一副愤怒的表情。 杀了仲秋晨，他要杀了仲秋晨！ 薛二维拿着刀柄的手握紧手背上青筋突起，他靠回岩石，要等着仲秋晨靠近的瞬间，他要杀了仲秋晨！ 柳师恩松了口气，她努力镇定，她不是没有机会，仲秋晨还不知道她也能操控人，只要她找到机会和仲秋晨对视，哪怕只是一瞬间，她也能控制住仲秋晨。 只要她杀掉仲秋晨，只要解决掉仲秋晨，她就可以再控制莫安森，莫安森的能力那么强，只要能控制住莫安森，她照样能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招惹她。 柳师恩深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 薛二维眼中的杀意发酵，他脸上的青筋都凸起，他要杀了仲秋晨，他要杀了仲秋晨，他要……杀…… 他要杀了仲秋晨？ “但是为什么？”薛二维茫然地看向身边的柳师恩，好好的他为什么要杀了仲秋晨？ 柳师恩被问得一愣，整个人都有些懵。 她以前不是没有控制过其他人，只要是被她控制住的人只要是他的命令对方就绝对会按照她的命令执行，从来不会反过来问她为什么。 薛二维眼神茫然而困惑，好好的他为什么要杀了仲秋晨？仲秋晨对他不错，是个很仗义的人，救了他好几次还愿意分吃的给他。 柳师恩噎住，她嘴角抽了下，随口编了个借口，“……因为他想杀了我们。” “不可能！”薛二维想都不想就否决，仲秋晨绝不可能会想杀了他们，仲秋晨那种人别人想害他薛二维信，他想害别人打死薛二维薛二维都不信。 柳师恩黑了脸，看着薛二维的眼睛，她眼中的黑纹再次浮动，再一次下达命令，“杀了仲秋晨。” 薛二维一动不动，眼中依旧满是困惑，他依旧处于被控制的状态，但这一点不影响他困惑。 柳师恩哑然，有种被噎住的感觉。 薛二维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恩恩，你是不是误会了？仲秋晨他不会害我们的，他是个好人，真的……”薛二维迟疑着解释，要安抚柳师恩。 听着薛二维的话，柳师恩一张脸漆黑如碳。 “他对我动手动脚，我拒绝了……”柳师恩冷着脸道。 薛二维一张脸脸色顿时变得相当精彩，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柳师恩松了口气。 “可是……”薛二维嘴唇翕动，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仲秋晨……又不喜欢你……你是不是有点想太多……” 柳师恩冷着的脸忽地漆黑得发亮，顿时气得心口都在痛，她确信了，薛二维脑子就是有病，有大病！ 柳师恩咬牙，她狠狠瞪了薛二维一眼，一把从薛二维手中把自己递过去的刀夺了回来，重新藏进自己衣服下。 一旁，仲秋晨拿着两瓶水过来。 柳师恩深吸一口气，努力按耐心中的恐惧和被薛二维气出来的愤怒，努力勾起嘴角。只要她找到机会和仲秋晨对视，只要她能控制仲秋晨一瞬间，她就有机会杀掉仲秋晨。 仲秋晨在薛二维另一边蹲下，他放下手里的瓶子要去看薛二维的伤。 “仲秋晨。”柳师恩轻唤。 “嗯？”仲秋晨微微抬头，但注意力依旧在薛二维身上。 一旁莫安森和晨夏一前一后走过来，要来帮忙。 “仲秋晨，你喜欢我吗？”柳师恩问。 仲秋晨愣了下，注意力被拉回，他本能抬头朝着柳师恩看去。 视线看过去的瞬间，仲秋晨只觉整个人仿佛被吸进了柳师恩那双眼中，他大脑一片空白，不能思考，只不断地重复着柳师恩刚刚的问题。 喜欢…… 雨幕下，一张眼窝深邃轮廓分明的脸猛然浮现。 仲秋晨瞬间清醒，蹲在地上的他身上的肌肉瞬间紧绷，整个人如同一只即将发起攻击的豹子。 他原本黑白分明的眼以肉眼都快追不上的速度瞬间切换成黑色眼仁金色瞳仁的模式，那双金色的瞳仁直直盯着柳师恩的眼，瞬间看进对方灵魂深处。 “啊！”柳师恩痛苦尖叫，她抱着自己的脑袋倒在地上不断地翻滚抽搐，剧烈的疼痛让她不受控制。 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正向着这边走来的莫安森和晨夏微愣后连忙小跑着上前。 晨夏按照计划，第一时间去拖因为这变故而吓懵本能要去查看柳师恩情况的薛二维。 “你做什么，你放开我！恩恩，你没事吧！”薛二维挣扎，他看不得柳师恩难受。 薛二维力气很大，晨夏不得不用尽力气。 莫安森来到仲秋晨身边，一把把仲秋晨从地上拉了起来，拉到身后，“怎么回事？” 仲秋晨被拉起，脑子里有瞬间的恍惚，他摇摇头，再抬起头时眸子已黑白分明，“不知道……她好像能控制人，我和她视线对上的瞬间大脑就一片空白。” 莫安森拉着仲秋晨退后，“控制？特殊能力，她觉醒了？” 莫安森脑子飞速转动，瞬间明白过来薛二维的异常是怎么回事，柳师恩肯定是用能力控制住薛二维了，“你把薛二维怎么了？” 地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后，柳师恩缓缓缓过劲来，她捂着自己的头从地上坐了起来，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仲秋晨，她明明已经控制住仲秋晨，没想到瞬间就被仲秋晨挣脱甚至反杀。 “解开你对薛二维的控制！”莫安森冷声道。 一旁薛二维还在大叫，他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然把晨夏都推开，他跛着受伤的脚跳着要向他们而来，“你们这是做什么？恩恩你没事吧！” 柳师恩看见薛二维，抹了抹鼻血，从地上站了起来，“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我死了他也别想活！” 002. 闻言，仲秋晨眉头紧锁，柳师恩果然控制了薛二维。 仲秋晨跨前一步，抓住要过去柳师恩那边的薛二维。 被抓住，薛二维急了，“仲秋晨你放开我，你们这是做什么？肯定是误会了，你们先冷静下来 ，恩恩她流鼻血——” 薛二维满含焦急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柳师恩就猛地向着他们这边冲来，她手里的刀直直刺向薛二维的后腰。 仲秋晨看见，立刻把薛二维向着旁边拉去，几乎是他拉开薛二维的同时，柳师恩原本对准薛二维的刀子突然转向对准他。 只要能杀掉仲秋晨，她就还有机会！ 她也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不能杀掉仲秋晨，仲秋晨绝对会杀掉她！ 柳师恩二次觉醒之后速度早已远超常人，她突然地加速让她的身影都模糊。感觉着自己的速度，柳师恩狂喜，仲秋晨绝对躲不过。 看着迎面而来的刀子，仲秋晨瞳孔瑟缩，他本能先大脑一步反应过来，后退一步躲开。 柳师恩速度比起普通人或许确实已经算快，但比起仲秋晨来，她差得远。 几乎是仲秋晨躲开的同时，一旁其他人也动了起来。 “仲秋晨！”原本推攘着的薛二维吓坏，他伸手去推柳师恩要把柳师恩推开，他不想柳师恩杀掉仲秋晨，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在柳师恩冲向薛二维时就有所防备的莫安森操控着地上的碎石，如同子弹般瞬间射了过去打在柳师恩腿上手上。 被推被打中腿，柳师恩在她自己的力道反冲下踉跄着快速后退，后脑勺猛地撞在一旁刚刚薛二维靠着的岩石上，一声闷响后，她顺着石头缓缓滑倒。 看着那样的柳师恩，被吓了一跳的众人心有余悸，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旁的薛二维就猛地软倒在地再次昏迷过去。 听见动静，众人回头看去，看见倒在地上脸色惨白的薛二维，心有余悸间几人都松了口气。 不管柳师恩是怎么做到的，薛二维都应该已经没事，至少应该已经脱离控制。 无人说话，几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复杂。 几人看向柳师恩，柳师恩这一下撞得不轻，一点没有要清醒过来的意思。 沉默中仲秋晨跨前一步，他在柳师恩面前蹲下，柳师恩还有呼吸，但她手上腿上以及后脑勺上都是伤。 仲秋晨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心情复杂。 之前他还不明白柳师恩想做什么，明明知道他们都知道孙顺求的事还要用这种恶劣的方式控制薛二维，现在他总算明白。 柳师恩一开始打的主意就是他，控制住薛二维子是为了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他只是不明白柳师恩为什么要针对他？ 不只是柳师恩，之前城里那个疯子也是…… 仲秋晨觉得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们的特殊并不是为了让他们为所欲为，虽然他现在也说不上来他们的特殊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但这和他想的不同…… 仲秋晨本能伸出手，手指触碰在柳师恩即使昏迷也还紧紧握住刀子的手上，等他反应过来时，他指尖掌心处已经传来一股暖流。 那东西充盈着他的身体，它们流转在他的身体里，让他全身上下都变得暖洋洋，特别是他饥饿已久的胃，仿佛一下就被填饱。 仲秋晨瞬间收回手，他连忙起身拉开距离，他有种荒唐的错觉，他好像把柳师恩“吃”掉了。 站稳，仲秋晨再朝着柳师恩看去，确认柳师恩还有呼吸，仲秋晨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莫安森看见仲秋晨惊慌后退的动作。 仲秋晨摇摇头，“没事，没站稳。” 莫安森神色怀疑，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莫安森看了周围一圈，“我们先离开这，廖如父那群人还在后面。” 莫安森立刻去背地上的薛二维，仲秋晨连忙到一旁去收拾他们带来的东西。 看着两人忙碌，看着两人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而去，晨夏和晨小晨才按耐住自己心中的激动缓缓回神。 晨小晨一张小脸涨红，他跨前两步来到柳师恩的身旁，他闭着眼睛感受片刻，再睁开眼时眼中已满是狂热。 对面，注意着他的晨夏看见他眼中的狂热，一双眼也跟着冒出兴奋的光芒。 “她的能力已经被收回吞噬。”晨小晨带着奶音的声音中满是兴奋。 “嗯。”晨夏应声，顿了顿他又开口，“你刚刚看见了吗，是他主动……” “看见了。” 两人再次对视一眼，眼中的狂热更甚。 仲秋晨已经知道自己与众不同了？ 那这是不是代表他们可以告诉仲秋晨他们的真实身份了，他们可以赢回他们的王了？ “哈哈哈……”晨夏忍不住压低声音笑了起来。 他的王。 前方，仲秋晨和莫安森一前一后走出一段距离后发现晨夏没有跟上来，两人稍微放慢脚步等待。 晨小晨是个小孩不提，晨夏伸手了得，周围也并无其它危险，不需要他们太过担心。 “刚刚是怎么回事？”莫安森冷清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仲秋晨收回看向身后的视线看向莫安森，“什么？” 莫安森视线在仲秋晨脸上扫过，见仲秋晨是真的没明白，他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嗯？”仲秋晨不解，什么时候开始莫安森说话也会藏头藏尾了？ “她问你喜欢不喜欢她。”莫安森看着仲秋晨的眼睛。 对上莫安森的眼，仲秋晨心口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他心情变得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哦。” “哦？”莫安森琢磨着仲秋晨的意思，哦是什么意思？是仲秋晨喜欢柳师恩，还是仲秋晨不喜欢柳师恩？ 理智上莫安森知道答案，但他现在不理智，仲秋晨总有办法让他失去理智。 “她是问了。”仲秋晨一脸乖巧地点点头，他也听见了。 莫安森薄唇紧抿，一颗心又如同之前那般开始上上下下地飘忽，仲秋晨总能让他如此。 “那你喜欢吗？”莫安森问，话出口他才发现自己声音都变得沙哑，那让他的话听着非常奇怪。 莫安森试图说点什么，但嘴巴张开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说他只是随便问问？他并不是随便问问，他在意，他想知道答案，他想听仲秋晨亲口说出答案。 看着这样的莫安森，仲秋晨心情本就变得奇怪的心口微微发热，他本能想笑，可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那种感觉如同羽毛轻轻挠在掌心，痒痒。 “嗯？”莫安森问。 “不喜欢，我跟她都不熟悉……” 对柳师恩仲秋晨是真没什么特殊感觉，一开始柳师恩求助于他他就只是觉得奇怪，后来他们就走散，再次见面柳师恩已经控制着薛二维，他对柳师恩怎么可能喜欢得起来？ 莫安森松了口气。 仲秋晨看去。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仲秋晨就要回答，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改口，“那你呢？” “什么？” “喜欢的人。”仲秋晨看去，他已经回答了莫安森一个问题，该轮到莫安森回答他了。 莫安森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并没看向他这边，而是直直看向前方。 看着莫安森的侧脸，仲秋晨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之前柳师恩试图控制他时他脑海中浮现的那一幕，黑暗中，雨幕下，莫安森的脸向着他缓缓靠近…… 仲秋晨侧过头去，不再看莫安森。 他深呼吸，要让树林中的阴凉气息缓解他脸上的滚烫。 他们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大一小，是晨夏和晨小晨。 仲秋晨松了口气，回头朝着身后看去，晨夏和晨小晨也太慢，廖如父他们都快追来了。 “有。” 仲秋晨到了嘴边的询问，心脏不受控制的猛然加速，砰砰砰，犹如擂鼓震耳欲聋，他错愕地侧头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 莫安森直直看着前方，一双眸中是树林里各种树干的倒影，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仲秋晨怦怦直跳的心开始悬起，莫安森喜欢的人是谁？ 仲秋晨欲要开口询问，晨夏和晨小晨就已靠近。 “走吧。”晨夏道。 仲秋晨冷静下来，他又看了一眼没准备继续聊下去的莫安森，带头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而去。 莫安森立刻跟上。晨夏抱起晨小晨，也赶紧跟上。 崖下的路没有崖上的好走，回去他们花了些时间。 他们在林中跑出三个多小时跑到将近一半的路程时，身后的树林里传来了一声枪响。 听见那声音，仲秋晨几人都回头看去。 寨子里的人不会随便用枪，而且他们现成的子弹都被薛二维偷了，在这种情况下会开枪的人就只有吴悠他们。 “好像是柳师恩那边。”晨夏道。 “她应该已经醒了。”晨小晨耸耸肩，他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 柳师恩醒来遇到吴悠他们肯定不会老实，但她不知道她已经没有能力。 他们的能力是仲秋晨赐予他们的，是他们的进化的依据，也是他们新生存活下来的原因，一旦不再拥有，那他们将彻底失去所有。 柳师恩似乎对自己的能力相当有自信，甚至想要控制仲秋晨，一旦她发现自己失去能力…… 想象着那场景，晨小晨嘴角忍不住上扬。 仲秋晨算了下距离，好像确实是那边，这让他哑然。 对一个孕妇他们或许下不去死手，但吴悠他们不会，他们早已经习惯这个世界的规则，能用的就物尽其用，用不了的就没必要带着。 柳师恩受了伤，身上又没有武器物资可图，对他们来说就算带着也只是累赘…… 没在这件事情上多费心思，确认了廖如父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后，仲秋晨几人立刻加速，要尽快回到车子那边。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在一群人都有些累了后他们停下，他们替昏迷不醒的薛二维固定了下腿又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旋即很快再次上路。 薛二维大概真的已经把幸运值点满，他全身上下除了被绳子捆住的那条腿伤得比较重，其它地方几乎都是小伤，不致命。 他之所以还昏迷着，应该是因为掉下来时受到惊吓冲击以及柳师恩之前地控制，问题不大。 几人带着薛二维回到车子时，已是下午五点，太阳又已经挂在天边，随时准备落下。 稍作休息，吃了点东西，几人又替薛二维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后，趁着夕阳立刻继续上路。 经过这么一耽误，廖如父他们已经只比他们晚了两三个小时的路程，他们必须尽快进入旅游区。 离开山谷，再往前走出不到一里路，几人就在林间遇到丧尸。 丧尸足有四/五十只，三三两两横在他们面前。 看见那些丧尸，仲秋晨几人才反应过来，吴悠此前开枪不只是为了解决柳师恩，估计也有故意制造动静吸引丧尸过来拦住他们去路的打算。 他们走在前方，更靠近旅游区，一旦吴悠在后方制造出动静，他们肯定会更先遭遇被吸引过来的丧尸，就算他们不会因此死掉，也需要花时间去解决丧尸。 “他脑子本来就不多，就不能花在其它地方吗？他难道就没想过，一旦丧尸被吸引过来他们自己也会变得举步维艰？”树后，晨夏笑眯眯，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正向着那群丧尸靠近的仲秋晨不置可否，吴悠如果有这个脑子，他就不会做这种蠢事了。 他们带着一辆集装车，几乎不存在绕过这些丧尸的可能，只能解决。 十来分钟后，仲秋晨和晨夏两人解决完所有丧尸，对着照看薛二维、晨小晨和车子的莫安森招招手。 看见信号，确认安全，完全变成奶爸的莫安森背着薛二维，带着晨小晨，举着车子，臭着一张脸走向两人。 看着这样的莫安森，自从遇到柳师恩后就心情格外好的晨夏一张脸都笑开花，“提前练习下带娃生活，以后就不至于慌了手脚。” 莫安森幽幽看去，大有要让晨夏也体验下奶爸生活的架势。 闻言，仲秋晨也看去，看见莫安森那一脸菜色，他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莫安森看去，看见仲秋晨脸上灿烂的笑容，他一张脸愈发铁青，看他带娃仲秋晨很开心？ 作为被照看的“娃”，晨小晨冲着晨夏翻了个白眼，默默把这仇记在小本本里，等他不用再装，晨夏就给他去死。 那样的日子已经不需要太久。 晨小晨看向仲秋晨，眼神兴奋。 003. 吴悠那一枪确实吸引来了不少丧尸，但因为距离遥远，那些丧尸在半路就失去目标，全都聚集在了他们前方。 这让仲秋晨一群人的速度慢了不少，他们时不时就得停下来解决丧尸。 但即使如此，仲秋晨几人夜里八点多还是顺利的进入了旅游区。 铁网围墙后，一片与树林中并无任何异常的树林延伸，但从这边已经能隐约看见树林外的建筑。 跟着山谷往前走，他们进入旅游区的地方就是瀑布山脚下那片湖的周围。 瀑布在他们前方一里之外，从高处跌落的水声把附近所有的丧尸都吸引过去，让他们所在的树林暂时安全。 黑暗也成了很好的掩护，让莫安森举在树冠下的车子不易被发现。 “我去看看。”仲秋晨给几人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后，悄无声息地向着树林前方而去。 穿过树林，来到树林和广场的边境，仲秋晨没有直接出去而是向着左方移动了一段距离，进入一处建筑后。 那建筑是一间小卖部，不大，总共也就十来平。 店门敞开，最靠里面的墙壁是一排塑料箱，箱子上是各种饮料小吃广告标志，店里面是几个冰饮柜，里面还放着许多没被动过的饮料。 店门口的位置放着几个锅，看样子应该是在煮茶叶蛋、玉米之类的热食，旁边还有个烤肠架。 仲秋晨从门口的位置朝着瀑布那边张望。 从他的位置看去，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宽阔广场，广场的周围都是各种各样的店铺，右侧边还有一个小型车站。 广场和车站中都没有丧尸，因为所有的丧尸都被吸引到了靠近瀑布的山边湖边，远远看去，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人影围着瀑布脚下攒动，仿佛在进行什么诡异的祭献仪式。 不只是岸上，甚至就连水里都是。 那些跳进水里没能被水流冲走的那些丧尸，不停地向着瀑布而去，锲而不舍。 仲秋晨把视线从瀑布那边收回，观察其它地方，要寻找离开的路线。 广场处于五座山中间的凹谷，占地面积宽广，各种商业店铺以及旅馆无数，甚至都能算得上是一个小型的城镇。 这里应该属于整个旅游区的中心点，也是因此，道路四通八达，面对每座山的方向都有一条上山的路，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公交车的路线，前前后后加起来得十来条路。 仲秋晨看了片刻，没能分辨出哪条路是离开山里出去的，他又回头去找路标。 路标仲秋晨倒是很快就找到，广场里一共有两处。 一处在瀑布脚下，那瀑布应该也是一处打卡点，所以除了目标还有非常明显的旅游区宣传标志。 另外一处在车站口，车站就在瀑布正对面，中间隔着三分之一个湖。车站里没有丧尸，可离瀑布下的那些丧尸也不远。 瀑布脚下他肯定是不能去，那边已经被丧尸包围。 车站口倒是离他这边不远，但车站为了方便进出车站周围一片空旷，几乎没有任何障碍物，要过去就不得不在那些丧尸眼皮子底下过去。 仲秋晨迟疑一瞬，绕过身旁的小超市，来到靠近车站的树林那边。 深吸一口气后，仲秋晨离开树林，走进广场，缓缓地向着车站那边走去。 仲秋晨选择的地方是离车站最近的地方，但即使两地之间也有两百来米的距离。 仲秋晨离开树林才没走出十米，不远处就有丧尸注意到他的存在，他们注意力被从瀑布上拉开，回头看向他。 仲秋晨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他体内是可能携带病毒，可那病毒还并未完全爆发，但一旦被咬他立刻就会变成丧尸。 仲秋晨努力忽视那些丧尸的存在，他假装自己也是一只丧尸，不，他就是一只丧尸。 他不停地说服自己，坚定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就是一只丧尸，一只丧尸有什么好看的？ 被吸引过来的那些丧尸看了仲秋晨会，似乎真的把他认定成了丧尸，纷纷转过头去继续研究面前的瀑布。 仲秋晨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却不敢放松，他努力地回忆当初在起源地的所见所学，他僵硬地模仿丧尸。 模仿丧尸并不难，只要身体僵硬动作迟钝些就好，难的是即使被丧尸面对面看着也要继续装作丧尸不跑不躲的粗神经。 迈着僵硬的步伐匀速走到车站前，在车站左侧面的墙壁前停下，仲秋晨并没有马上转弯走向不远处的地图，而是学着丧尸该有的模样开始和墙吵架，它再不让开他就不客气了！ 对着墙壁比划了会，算着时间差不多，仲秋晨这才缓缓转身，向着车站内右侧十来米后的路标走去。 几乎是他脚步迈出的瞬间，一道浑身脏兮兮衣衫褴褛的身影猛然从天而降，落在他的面前。 那丧尸很年轻，看着才十三四岁，是个男的，一张脸脏兮兮的，一看就知道肯定没少在水里泡。 仲秋晨被吓了一跳，他本能屏住呼吸。 “咕……”从天而降的丧尸青白的眼直直望向仲秋晨。 仲秋晨不为所动，他学着那从天而降的丧尸出声，“咕……” “唔？”那丧尸愣了下。 仲秋晨无视他的存在，绕过他，走向路标地图。 他是丧尸，他是丧尸，他是一只丧尸。 “咕……”那丧尸几乎是立刻就绕回仲秋晨的面前，他学着自己刚刚的样子发出声音，然后看着仲秋晨。 仲秋晨不看他，但头皮却已经开始发麻。 那丧尸不是普通丧尸，是意识已经初步觉醒的丧尸，是有可能进化成尸王的存在。 这种存在远没有真正进化过的尸王那般强悍聪明，但也已经不是那么好忽悠，他们已经有了模糊的认识，如同一两岁小孩， 仲秋晨一边心跳加速地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一边开始琢磨该怎么办，他所在的位置几乎没有遮掩物，一旦动手立刻就会吸引来其它丧尸的注意。 “咕……”那丧尸再次绕到仲秋晨的面前。 仲秋晨三次被拦路，他停下脚步，冲着那丧尸猛地低吼，“嗷呜！” 滚开！ 这是他在起源地时和其他丧尸学的，有时丧尸会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原因争吵，那时候他们就会互相咆哮怒吼。 被凶，试图让仲秋晨再次跟着他叫的那丧尸有些懵，紧接着像是有些委屈似地退后一步，不敢再怼仲秋晨的脸。 仲秋晨压抑着都已快从胸口跳出的心脏，硬着头皮走向已经只剩下两三米的路标地图。 在地图前站定，仲秋晨用尽全身力气抑制住逃跑的冲动，视线迅速扫在地图上，他眼珠颤动，要尽快把整张地图都背下来。 错过这次，他不会再有机会。 “嗷……”一旁那丧尸试探着靠近，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莽，靠近的动作小心翼翼。 仲秋晨不理他，注意力都在地图上。 地图很复杂，不光囊括了几条进山的主路，也还囊括了山里的旅游路线和各种景点位置，这让路线变得分外复杂。 找到出山的路后，仲秋晨集中注意力把那条路牢牢印刻在脑海中，记完他又闭上眼默背了一次，确定真的记下，他才回头去看身边的丧尸。 车站距离树林有段距离，这段距离里四处都是一片空旷。 仲秋晨硬着头皮向着树林而去。 见仲秋晨要走，那丧尸顿时急了，赶紧跑到仲秋晨面前拦住仲秋晨，“呜哇……” 仲秋晨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啊呜哇……”那丧尸再跑到仲秋晨面前，他眼中多出几分急切。 仲秋晨无视，再绕路。 “唔……”那丧尸彻底急了，迟疑一瞬，他冲上来抓住仲秋晨拉着他就往一旁的车站里拖。 仲秋晨被抓住手臂的瞬间身体就紧绷，他本能的就想要挣扎，但不等他挣扎掉，他就被那丧尸带到了车站一侧。 车站的后方是售票厅，售票厅的背面墙壁上有个通风口，通风口很高，墙壁里面有个风扇，风一吹通风口里的风扇就转。 那丧尸比划着风扇给仲秋晨看，他神色急切，意思也非常简单单纯，如果仲秋晨留下，他就把他发现的宝贝让给仲秋晨。 “呜……” 仲秋晨是他这么久以来遇到的唯一一个会学他叫的丧尸，其他丧尸都不会。 弄明白面前丧尸的意思，看着通风口里呼呼转着的小风扇，仲秋晨原本紧绷的身体以及叫嚣着要逃跑要攻击的心都逐渐柔软。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觉得这些丧尸比柳师恩他们可爱多了。 仲秋晨打量面前那张满是急切的脸，那小孩十三四岁，面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应该是跟着家里人一起过来旅游的。 他脸脏兮兮的，皮肤泛着青白，但五官并不难看，洗洗应该还挺乖。 “我不能跟你留在这。”仲秋晨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抓紧背在肩膀上的弓，他心脏砰砰直跳，因为他不知道这会不会引得面前的丧尸直接发狂攻击他，毕竟普通丧尸又听不懂他的话，他们又不是腾蛇那样二次进化的存在。 “唔……”小孩恹恹，似乎听懂。 仲秋晨讶然，他以前从来没试过和普通丧尸说话，谁会去和制造一点动静就会扑上来撕咬的怪物说话？ 仲秋晨很快镇定，他在起源地遇到的丧尸绝大部分都是没有意识的普通丧尸，他们连初步觉醒都没有，真和他们说话他们绝对会扑上来就咬。 他面前的这只意识已经初步觉醒，已经不同于绝大部分丧尸。 “你……”仲秋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你也不要跟着我。”仲秋晨道，这种感觉很奇怪，他在和丧尸说话，不是腾蛇那种二次进化的丧尸，而是真正的丧尸。 “唔……”小孩愈发恹恹，他不甘心的对着墙上的风扇比划了下，他可以把他的宝贝送给仲秋晨。 “……你还可以进化，只要你努力多……”仲秋晨想到腾蛇，他把他领域范围内的丧尸全都吃掉所以就进化了，“你应该可以继续进化，只要你进化了……” 后面的话仲秋晨没能继续说下去，虽然他携带病毒，但他自认为还是个人类，让他去跟一只吃人的丧尸说你多吃一点就可以变得厉害，这怎么想都怎么奇怪。 “不要伤害人类。” “唔？” “……吃人会肚子痛，特别痛。” “嗷！” 仲秋晨愈发觉得自己傻。 “不要跟着我。”仲秋晨不准备再继续耽误。 转过头，仲秋晨迈着丧尸的僵硬步伐向着树林走去，一回头，他就在树林边境看见一道人影。 莫安森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他正站在树林里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仲秋晨瞬间如置冰窟，莫安森看见了？ 莫安森看见他像丧尸一样走路了，看见他和丧尸说话了，莫安森听见了多少…… 第52章 “你之前不是问我有没有…… 001. 仲秋晨脑子里乱哄哄的, 像是填塞满了无数东西，又像是一片空白。 他手脚冰凉，有那么瞬间他甚至都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莫安森知道了, 莫安森…… 仲秋晨不敢去想象莫安森现在都在想些什么, 是害怕、避讳又或者满心杀意？ “唔……”委屈的低吟从身后传来，那小丧尸可怜巴巴地看着仲秋晨，仲秋晨真的不喜欢他的小风扇吗？ 仲秋晨没有回头, 被那一声低吟刺激得清醒过来的他僵硬着身体向着莫安森那边走去，这次他不用伪装, 他冰冷的手脚本就僵硬得都伸展不开。 那短短两百米的距离近乎用掉了仲秋晨所有的力气，走到莫安森面前时他手脚都发软，仿佛刚刚跑了几十公里。 来到树林边，看着隐藏在黑暗当中的莫安森, 仲秋晨都有些没勇气抬头去看莫安森的脸，因为他害怕在莫安森脸上看见戒备和紧张, 他不想被莫安森害怕。 “你去车站做什么？”莫安森问。 仲秋晨微微抬头看去，没看莫安森的眼睛, “那边有地图。” 莫安森反应过来, 他点点头。 莫安森他们之前去起源地时并没有走旅游区而是走的高速路, 旅游区里的路线莫安森也不清楚，想要以最快速度离开旅游区去高速路口那边，找地图看地图是最简单的办法。 “找到了吗？” 仲秋晨点点头, “背下来了。” 空气有片刻的静滞。 “我看你太久没回去, 所以过来看看。”莫安森解释。 “嗯。” 莫安森转身向着他们藏身的地方走去，仲秋晨跟上。 走在莫安森身后，看着黑暗中莫安森的背影，仲秋晨一颗心愈发冰凉, 莫安森肯定是发现什么了。 穿过树林，回到他们的车子旁，不等两人开口，晨夏和晨小晨就凑了上来。 “怎么这么久？”晨夏目光担忧。 “前面的路很多，我找地图研究了下路线。”仲秋晨解释，他看了看脚下，找了一处草稍少的地方，从旁边捡了个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旅游区占地面积很宽，囊括了五座山头和好几道山谷，上山下山的路无数，山路蜿蜒盘旋，路也就跟着错综复杂。 离开旅游区的路在他们对面的山后，要从这边过去那边，需要穿过他们面前的广场，再爬上对面那座山，从山腰上下去，再往前走出一段距离就是他们要去的高速路口。 路并不长，开车也就两三个小时，若算直线距离那就更短，走过去可能都用不了一个小时。 但他们面前就是广场，对面那座山上有两条漂游道、一个瀑布观景台，山顶更是无数庙宇、商店、旅馆。 “……不太可能绕过去，这附近的山里到处都是丧尸群，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穿过去。”仲秋晨总结。 病毒是在夏季爆发，当时是旅游高峰期，这旅游区又大，平均每天客流量少说都得八/九万。 病毒爆发后旅游区所有的人都往山里跑，但更多的是没来得及跑掉的，那些丧尸大部分都被留在了山里，就算往少了算，这几座山里也得五万上下的丧尸。 面对这结果，车子旁四人都不由皱起眉头。 “难怪吴悠要拉我们下水。”晨夏道。 这种情况下，没有莫安森，一旦他们不小心惊动丧尸必死无疑，就算不惊动丧尸想要安全绕过去也几乎不可能。 “今晚先找地方休息，养足精神，明早再说。”莫安森道，天色已晚，之前几天他们又一直忙着赶路没好好休息过，现在几人脸上都带着疲惫。 晨夏和晨小晨纷纷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 “对了，薛二维发烧了。”晨夏道。 仲秋晨看去。 薛二维再次昏迷之后就一直没醒过，他们给薛二维喂了些水，也试图叫醒薛二维，但薛二维昏得很沉。 “我有药。”仲秋晨说着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药袋，他药袋里的药已经所剩无几，退烧药消炎药更是只剩几颗。 拿了药和水，仲秋晨来到被放在车子旁边的薛二维身旁蹲下，一靠近薛二维，仲秋晨眉头就皱起，薛二维的情况有些不对。 薛二维脸色胀红，眉头紧蹙，额头满是汗水，身体更是不受控制的微微痉挛着。 跟过来的晨夏看见，眉头也皱起，“他刚刚都还好好的，只是有些发烧。” 仲秋晨伸手摸了摸薛二维的额头，薛二维额头烫得吓人，甚至都已经超出普通高烧该有的温度。 感觉着掌心的高温，仲秋晨第一时间想到之前莫安森觉醒那次，那次莫安森也是这样，身上烫得惊人。 “他好像不是发烧……”仲秋晨有些不确定，莫安森那次是因为觉醒，薛二维难道也是？ 莫安森蹲下，他检查了下薛二维的情况，见薛二维浑身滚烫，他显然也想起之前的事，脸上都是惊讶。 “会不会和柳师恩有关系？”莫安森猜测。 柳师恩有能力，虽然她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至今都还没完全弄明白，但薛二维之前都好好的，被柳师恩控制之后就变成这样，两者有联系的可能性很大。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也都有惊讶浮现，但他们却并没太过惊讶。 随着仲秋晨能力的觉醒，跟着觉醒的特殊存在会越来越多，安仁、柳师恩、莫安森这些拥有能力的人类如果是第三类，那他们这种存在自然也会跟着越来越多。 知道薛二维可能是要开始觉醒，晨夏和晨小晨甚至松了口气，因为这也说明仲秋晨的能力确实在不断觉醒。 仲秋晨迟疑一瞬，把手里拿着的退烧药和消炎药喂进薛二维嘴里，又喂他喝了些水。 喂完薛二维，几人稍作商量，带着车子和薛二维顺着树林河广场的交际处移动，在左边一处相对偏僻的地方找了一处靠近树林的屋子，作为今夜扎营的地点。 广场周围一圈都是商业建筑，大部分的建筑楼层都不高，最高也就五六层，更多的是三四层的平楼。 他们找的那屋子就是栋三层的小平楼，一楼改成了商铺，卖纪念品，二楼三楼是仓库也是店家的家。 从后门进去，堪堪看了一眼乱七/八糟的底楼商铺后，他们直接上了二楼。 穿过楼道，上到二楼，莫安森打开房门，门才推开众人就被屋里的人影吓了一跳。 屋里有一具已经风干的尸体，那人悬挂在客厅挂风扇的挂钩上，不是被丧尸咬了之后被人挂上去的，而是自杀。 那人应该是这家店的主人，病毒爆发时他应该在二楼，因此逃过一劫，但短暂的逃脱并没能让他得到拯救，弹尽粮绝后他被绝望吞没，最终选择了自我了结。 莫安森漠然把门关上，带着几人向三楼而去。 这样的情况他们不是没见过，不是每个人都能逃掉，不是每个人都能活下去，更多的人变成了丧尸、自我了断或者死在人类手里。 三楼是仓库。 这家店卖的是纪念品，大多都是些挂坠、扇子、摆设类，东西都不大，一箱一箱装着，摆满了半间屋。 进了门，仲秋晨把薛二维放下后绕着屋子转了一圈，确认安全，他回到薛二维身边。 薛二维的情况并没有因为吃了药而得到缓解，他手脚反而痉挛的愈发厉害，身上的温度也越发的高。 “他这样能行吗？”晨小晨不确定。 “你之前也这样？”晨夏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看了眼薛二维，摇头，他当初也处于高烧的状态，当时的他意识模糊进入一种怪异的状态，但他手脚并不会痉挛。 “明早再看看，如果还不行……”晨夏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事实上就算明早还不行他们也毫无办法。 黑暗中，仲秋晨又喂薛二维喝了些水后，一群人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晨夏想到什么，迫不及待的把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背包拿出来打开，被他装在背包里的那三只鸡完全没了之前的精神抖擞，被放出来时都快翻白眼。 晨夏试图让其中一只鸡站起来，但他一放手那只鸡就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不是热中暑了。 看着它们奄奄一息的模样，晨夏心痛坏了。 “要烤来吃吗？”晨夏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喉结本能滑动了下。 晨小晨起身，想着仲秋晨觉醒的事，他小小的脸上都是兴奋的笑容，就当是庆祝了，“我去找柴火，再不吃就闷死了。” 听说要烤鸡，晨夏兴致勃勃，赶紧张罗。 晨小晨动作很快，没片刻就从楼里找出一堆木块竹子，他抱着那一堆东西上来时，晨夏已经把门窗关好在磨刀。 仲秋晨和莫安森没有过去。仲秋晨看着两人兴致勃勃地忙碌，莫安森漫不经心，大部分注意力都在仲秋晨身上。 血流出来时，嗅着空气中那猩甜的味道，感觉着莫安森的视线，仲秋晨竭力控制，但喉结还是忍不住地滑动了下。 知道确认自己比起煮熟的鸡肉更喜欢血腥味，仲秋晨身体紧绷了片刻，旋即便是破罐子破摔地放松。 他被感染了病毒，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他之前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和莫安森说，现在好了，不用再烦恼。 仲秋晨没理会什么都不说却一直看着他的莫安森，起身去帮忙。 丧尸嗜血，也具有趋光性，他们不敢折腾太久，去掉鸡身上掉不能吃的部分后立刻就烤了起来。 三人都是第一次亲自动手烤鸡，火候没控制好，表皮烧焦，里面的肉有些地方却还带着红。 仲秋晨并不介意，他甚至觉得那些没熟透的肉比熟透了的更加好吃，吃光自己那份不说，他赌气似的把莫安森那份里没熟的部分也全拿来吃了。 他就是感染了病毒，他就是已经不正常，他就是要变成丧尸了，莫安森要怕就怕吧！ 吃饱喝足，仲秋晨没理会莫安森，又看了看薛二维后，他背对着莫安森躺下。 三楼防盗做的很好，夜里无人守，一群四人很快睡着。 翌日四点多，天亮，仲秋晨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薛二维。 薛二维依旧没醒，且情况非常糟糕。 他身上的温度已经烫手，痉挛也并未停止，情况甚至比昨天更严重。 面对这情况，三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晨夏和晨小晨并没经历过也没见过人类觉醒，莫安森倒是亲自经历过，但他的经验这时候显然用不上。 “要现在出发吗？”晨夏问。 他们倒不介意背着薛二维走，反正更麻烦的是那辆根本无法掩藏的大卡车，但薛二维这情况显然不适合移动。 “再等等，十点出发，而且我们还得先弄清楚该怎么走。”莫安森稍作思考后道。 “我再去探探路，看能不能找到更隐蔽的路线。”仲秋晨说着就要起身。 “不用。”莫安森起身，“我去。” 仲秋晨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僵，他看了眼态度坚决的莫安森，没说什么，又坐回地上。 莫安森其实可以不用想那么多，他如果想害他们他早就动手了，不会拖到现在。 莫安森下楼。 仲秋晨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建筑外。 仲秋晨强行把注意力从莫安森身上转移到薛二维身上，他朝着薛二维看去。 薛二维因为高烧嘴唇已经泛白干裂，他们之前喂他喝了不少水，但都没什么效果。 莫安森去了很久都没回来，但外面也并无动静，想来应该是为了找路绕的比较远。 莫安森不用他们担心，但薛二维情况却肉眼可见的更加糟糕。 九点多时，薛二维身体不再抽搐，身上的高温也开始快速下降，同样跟着不见的还有他身上的生气，就好像他正在缓缓死去。 仲秋晨发现不对后试着叫醒薛二维，但一点用处都无，薛二维昏睡不醒。 “他可能本来不会这么早觉醒，应该是被柳师恩的控制刺激到，再加上坠崖身体重伤和精神重创，所以提前觉醒了。”晨夏分析。 晨夏分析得很有道理，但这毫无作用，薛二维体内的生气依旧以极快的速度消散。 看着这样的薛二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坐在一旁看着的仲秋晨本能地朝着身旁看去，只有莫安森才能让他安心。 回过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仲秋晨才想起来仲秋晨出去探路还没回来的事，以及莫安森拒绝他去探路防备着他的事。 仲秋晨心口一沉，他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回薛二维身上。 薛二维是被柳师恩刺激所以提前觉醒的，柳师恩或许有办法？但柳师恩已经死掉…… 仲秋晨蓦地想起他之前把柳师恩“吃”掉的事，那时候他吓了一跳，事后他检查过，柳师恩还活着，但自从“吃”掉柳师恩后，一直萦绕在他腹间的饥饿感确实消失不见，即使到了现在他依旧有种强烈的饱腹感。 一个荒唐的想法浮现在仲秋晨脑海中，他“吃”掉的可能不是柳师恩，而是她身上的什么其它东西…… 如果他能“吃”掉，那他能还回去吗？ 仲秋晨看向薛二维，在看见薛二维已经一片死白的脸后他所有迟疑都消散，他伸手抓住薛二维放在身侧的手，缓缓闭上眼。 他不知该怎么办，之前的“吃”也并不是他主动的。 仲秋晨试着用感知力去感知薛二维的情况，几乎是他这念头浮现的瞬间，薛二维的状况就清晰地展现在他脑海中。 薛二维确实在觉醒，但这一切在预料之外，他的身体还没准备好，他又受了伤，他体内觉醒的力量不足以冲破限制。 几乎是毫无阻拦的，在仲秋晨希望薛二维能突破能活下去的念头浮现后，那一层薛二维无论怎么努力都冲破不了的限制就如同一层纸般被轻易捅破。 “唔……”剧烈的吸气声传来，之前已经一脸死白的薛二维挣扎着开始大口喘气，然后是猛烈地咳嗽。 仲秋晨连忙睁开眼看去，薛二维已经睁开眼，他像是被呛到，身体蜷曲成一团侧过身去猛咳，像是要把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 “薛二维！”仲秋晨赶紧帮忙顺气。 薛二维一口气咳了两三分钟，直到把自己都咳得喘不过气来，他才又缓缓放松身体昏迷过去。 这一次，薛二维情况明显有了好转，他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脸上逐渐有了血色。 看着这样的薛二维，仲秋晨狠狠松了口气。 一口气吐出，仲秋晨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一张脸逐渐惨白。 先是“吃”掉柳师恩，然后是帮着薛二维突破，一般的丧尸能做到这种事吗？ 仲秋晨低头看向自己刚刚抓住薛二维手的手，可他如果不是丧尸那他又是什么？ 消失的一年，独臂丧尸地寻找，腾蛇的讨好追随，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临到关头又被仲秋晨强行压下，他不想知道答案也不敢去想。 如果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那他的父母和海茵…… 仲秋晨白着一张脸，把视线从薛二维脸上移开，他可以自己找事做，也是这时他才想起屋里还有两个人，晨夏和晨小晨。 仲秋晨几乎是立刻就朝着两人看去。 晨夏一脸庆幸，似乎正在为薛二维的好转而开心。晨小晨低着头，注意力并不在薛二维身上，但也不在他身上。 知道两人并未注意到自己刚刚的异常，仲秋晨紧绷的身体放松，手脚都因为刚刚的紧绷而酥软无力。 避开仲秋晨紧张地打量，晨夏和晨小晨在仲秋晨看不见的地方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兴奋浮现，他们太过兴奋，以至于两人瞳仁中都不受控制的有黑色的纹路浮现。 树林中。 远远看着就在树林尽头的建筑群，知道他们已经进入旅游区，吴悠松了口气，精神也为之一振。 “你，去前面探探路。”吴悠回首指向瘦高个，在树林中马不停蹄地追了两三天，他早就已经疲惫不堪，再加上他手上伤口一直没能痊愈，他脸上都是疲态。 被命令，同样一脸疲态的瘦高个抬眸看了吴悠一眼。 吴悠转动脑袋寻找能坐下休息的地方，脑袋转了一圈没看到地方他眉头皱起，“找个地方给我坐。” 瘦高个看了一眼身旁其他三人，把端在手里的枪背到肩上，他把自己背上背着的背包取了下来扔在地上。 吴悠紧皱的眉头舒展几分，走过去就要坐下，他腿还没来得及弯曲，瘦高个就猛地拽住他领口。 吴悠看去，“你干什么——” 吴悠话未说完，腹部就被接连捅了三刀。 察觉着肚子上传来的冰凉感，吴悠大脑迟一步反应过来，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向近在咫尺的瘦高个，“你……这混蛋……” 瘦高个嘴脚勾了下，抬手又是两刀。 捅完人，瘦高个推开吴悠。 吴悠站在背包前，被推，脚被背包绊到，向后趔趄两步后跌倒在地。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吴悠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 他总算反应过来，他肚子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一同传来的还有无尽的恼火。 吴悠红着一双眼看向其他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杀了他！” 瘦高个看了看自己沾着血的手，甩了甩手，走向吴悠。 一旁其他三人看见这一幕，眼中也都是惊讶，但迟疑一瞬后三人却并未动手，而是静静看着。 “你们这群混蛋……”吴悠明白过来，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跑。 瘦高个大步跨前两步，一把抓住他的后颈。 吴悠奋力挣扎，试图挣脱，但右手受了伤肚子上又是好几道血淋淋伤口的他，根本不是瘦高个的对手。 瘦高个刀子横在吴悠脖子上，用力一抹，吴悠奋力挣扎的身体立刻泻力，他瞪大着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缓缓倒地。 临失去意识之前，吴悠眼前浮现出仲秋晨那张脸，仲秋晨之前说过，他想要活下去没有错，但他不应该算计他身边的人。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莫安森、薛二维为什么都对仲秋晨特殊，哪怕仲秋晨只不过是他们在半路捡的一个幸存者，但这一刻他却突然有些明白。 如果仲秋晨在这，他绝不会光看着不管。 他本来有机会站在仲秋晨身边，但他放弃了。 瘦高个抬脚在吴悠临死都没能闭上的眼上踩了一脚，还碾了碾。一想到自己曾经被吴悠呼来喝去，瘦高个眉宇间就忍不住多出几分狠戾。 他本来以为吴悠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吴悠认识莫安森、仲秋晨和他们有交情，最重要的是他有证，而他们需要证，结果没想到吴悠就是个没有脑子的废物。 他甚至连广义都不如，广义虽然脾气性格不好但他好歹有脑子，吴悠倒好，拉着他们得罪了仲秋晨、莫安森不说，还在廖如父那也没讨到好，弄得他们两头不是人。 就这，吴悠还真就把自己当皇帝了，成天对他们呼来喝去，走路要人护送，吃饭要人递筷子，就连坐个凳子都要人拉开。 瘦高个收回脚，冷笑一声，蹲下去搜吴悠的身。 几乎是马上他就在吴悠胸前的口袋里找到了那小本子，看着轻易就得手的证，他忍不住再次冷笑。 瘦高个起身，看向身旁其他三人。 面对这变故，三人对视一眼，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瘦高个手里拿着的小本本。 乐园只认证，不认人。 瘦高个勾了勾嘴角，毫不忌讳的当着三人的面把证放进自己胸口的袋子，“莫安森他们现在不会搭理我们，廖如父他们琢磨着弄死我们，如果到不了乐园，那一切都是白搭。” 听着瘦高个的话，其他三人对视一眼。 下一刻，三人都收起眼中的贪念。 他们确实都想要那证，但那证也要他们活着回到乐园才有用，在乐园之外那证毫无用处不说甚至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其中一人问。 同样的树林中，另一侧。 莫安森带着一头薄薄的细汗走入树林，顺着树林走向他们歇脚的那间店铺。 上到三楼，进门，莫安森第一时间就看见已经坐起来的薛二维。 莫安森挑眉，薛二维没事了？ “莫队。”薛二维完全不复之前被柳师恩控制时的精神抖擞，他虚弱地靠在墙壁上。 莫安森颔首，看向一旁的仲秋晨，薛二维成功觉醒了？ “他才刚醒。”仲秋晨轻轻摇头，旋即看向薛二维，“除了身上的伤，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薛二维茫然，“嗯？” 他就觉得全身上下都快散架，特别是他脱臼的那条腿，痛得他想死。 仲秋晨打量薛二维，薛二维少有的虚弱沉默。 看了薛二维片刻，见薛二维确实没什么不同，仲秋晨只得放弃，也许是他们误会了，又或者觉醒成功后不会这么快就出现异常？ 察觉到仲秋晨的打量，薛二维睁开眼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脸色发白，眉眼间更是带着几分疲惫，看着像是整个人都虚弱无力。 看着那样的仲秋晨，薛二维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难看几分，他想起之前柳师恩让他杀了仲秋晨的事，“仲秋晨你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是柳师恩跟我说让我杀了你……” 他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柳师恩让他杀了仲秋晨他就信了，事后想想他都觉得毛骨悚然。 听着薛二维焦急地解释，仲秋晨微愣，随即反应过来薛二维误会了，他脸色难看不是因为受伤，“我没事。” 帮薛二维突破限制后，他才因为“吃”掉柳师恩而饱了的肚子很快就又开始饿起来。这次比之前更饿，就好像他已经十天半个月滴水未进，饿得他手软脚软脑袋都晕沉沉。 薛二维看看仲秋晨，还是不放心，“你真的没事？” 仲秋晨欲要解释，可他根本无法解释清楚，想想，他勾起嘴角，“恩恩。” 薛二维愣了愣，一张脸瞬间涨红。 他幽怨地看着仲秋晨，仲秋晨变坏了，以前的仲秋晨不是这样的。 “哈哈……”一旁晨夏听见，反应过来，毫不客气的当着薛二维的面笑了起来。 听着晨夏的笑声，晨小晨也跟着笑了起来。 看看仲秋晨再看看晨夏和晨小晨，薛二维都郁闷。 郁闷着，薛二维想想又傻乎乎地跟着笑了起来。 仲秋晨以前绝对不会跟他开玩笑，他连话都少，现在仲秋晨能跟他开玩笑，这是不是说明仲秋晨已经把他当朋友？ 003. “路探得怎么样？”晨夏看向莫安森，莫安森早上五点多就离开，现在都快十点才回来。 被提醒，众人想起这事，纷纷看过去。 莫安森走到仲秋晨身边坐下，他从一旁昨夜烤鸡的木炭中找出一块没烧完的棍子，在地上画了起来。 他先是把广场和几座山的大致位置画出来，随后又把他们所在的位置和高速路口的位置画了出来。 “前面的路我们可以顺着广场绕着走，广场周围的丧尸都被吸引到了瀑布边，我们夜里走，只要不闹出太大动静他们发现不了我们。” “到了山脚下后我们不能走山里的主路，要避开主路绕着走，树林里也有丧尸，但问题不大。” “最大的问题是下山的那段路，下山的那条路通往高速路口是离开旅游区唯一的车道，病毒爆发的时候很多人都往那边跑，所以那一条路上到处都是车子，丧尸也非常多，多到完全没有办法避开。” 莫安森环顾几人一圈，视线最终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对上莫安森的眼，怔了下，本能避开。 莫安森看见，嘴唇翕动。 “那怎么办？”薛二维眉头皱起，不知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是没有办法离开旅游区。 “我看了一圈，我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坐缆车。”莫安森手里的木棍在他们面前那座山顶的位置点了点，山顶的位置有缆车，缆车通向旅游区大门那边，是一条从大门口进山的捷径。” 仲秋晨按照莫安森说地思考了下，缆车下山很快，如果能顺利到达旅游区门口，那确实可以为他们节省相当长一段路的麻烦。 但同样的，代价也很大。 缆车能不能启动是个问题，一旦缆车启动，无数车厢在天空移动，那动静足以吸引来附近山里所有丧尸在下方围观，缆车最下方的通道口更加会是重灾区，肯定会被团团包围。 “通道口的丧尸我负责解决。”莫安森看着仲秋晨微皱的眉头，不用问也知道仲秋晨在想什么，这是他们这一路下来培养出的默契。 仲秋晨本能看去。 “只要能上高速路，那问题就不大。这边的丧尸速度没有起源地的快，只要到时候车子能顺利启动我们就能跑掉。”莫安森道。 仲秋晨移开视线，“那就好。” 莫安森再次被避开视线，他身体本能地朝仲秋晨前倾，欲要询问，话未出口他就听仲秋晨再一次问道：“缆车还能启动吗？” “我看过，没有明显损坏，应该能。”莫安森点头。 “那天黑就出发？” “嗯。” 商量完，莫安森再次张嘴欲要继续之前的话题，他话未出口，仲秋晨已经侧过头去和旁边晨夏和晨小晨说话。 剩下两只鸡已经奄奄一息，这种天气如果真地闷死了那估计也不能吃了，接下去的一路又至关重要，到时候他们根本没心情再去管这个。 晨夏和晨小晨也不知道在乐呵个啥，兴致非常高，欢天喜地的就又去找柴禾杀鸡，要烤鸡。 和之前不同，这次晨夏杀鸡时仲秋晨没再避讳，而是直接过去蹲在一旁看着，他早就已经饿得两眼发绿，嗅见空气中的血腥味他口水都快流出来。 一次烤两只鸡，晨夏手忙脚乱，一只鸡烤得稍熟，另一只连之前那只都不如，半生不熟。 仲秋晨并不介意，吃得格外香。 吃饱喝足，缓解了那让他头晕目眩的饥饿感，仲秋晨找了远离莫安森的位置躺下。他们夜里要上山，没时间再睡觉。 躺下，仲秋晨却睡不着。 躺了许久依旧没能睡着后，仲秋晨睁开眼看了看屋里其他人。 晨夏和晨小晨不知道在兴奋个啥，睡着了嘴角都勾着。薛二维伤得太重，睡得很沉。 莫安森没睡，正坐在他对面的位置看着他，也不知道已经那样看他看了多久。 仲秋晨怔了下，翻了个身，背对莫安森。 他背后传来动静，莫安森似乎起身走了过来。 听见脚步声，仲秋晨身体本能紧绷，他闭上眼睛，要装睡。 莫安森在仲秋晨身旁坐下，靠着墙，侧头看向打定主意要装睡到底的仲秋晨。 看着仲秋晨那气呼呼的样子，莫安森哭笑不得，也万般无奈。 他伸出一根手指，摸摸仲秋晨的脑袋。 仲秋晨一动不动。 他再伸手，摸摸仲秋晨的额头。 仲秋晨依旧不动，他睡着了，莫安森别烦他。 莫安森好笑，他再一次伸手，这次他轻轻碰碰仲秋晨的鼻子。 几乎是他手指碰到仲秋晨鼻子的瞬间，仲秋晨就猛地睁开眼，并且一把拍开他的手。 仲秋晨凶巴巴地瞪着眼，他龇牙裂嘴大有莫安森敢再招惹他他就咬莫安森的架势，莫安森不是都知道了，他不正常，他能和丧尸交流，他还会模仿丧尸，他嗜血，他迟早有一天会变成丧尸！ 莫安森并没被吓到，他伸手去抓仲秋晨放在身前的手。 不等莫安森的手靠近，仲秋晨就一把把他的手拍开，仲秋晨还故意在空中咬了一口，要吓唬莫安森。 看着炸着毛凶巴巴要咬人的仲秋晨，莫安森愈发好笑，他再次伸出手，这次他没有给仲秋晨把他手拍开的机会，他在仲秋晨伸手拍过来的时候一把抓住仲秋晨的手，把他的手紧紧捏在掌心里。 手被抓住，仲秋晨立刻挣扎，莫安森别挨他！ 莫安森不是怕他吗？那还碰他做什么，他就不怕他传染病毒给他？ “我养鸡养你。”莫安森道。 仲秋晨愣了下，没听清。 “我养鸡给你吃，我养你。”莫安森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听清莫安森在说什么，听明白莫安森的意思，仲秋晨鼻子一阵发酸，那酸涩的感觉太过浓郁强烈，都从他的鼻子一路酸到喉咙酸到心里，让他眼睛都发烫。 仲秋晨动了动自己被抓住的手，但这次没有了之前的坚决和大力，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开后他就不再挣扎，任由莫安森握着。 莫安森捏紧仲秋晨的手，力气大到像是要把仲秋晨的手都捏断。 “到时候我多养点，这样你每天就都有得吃。”莫安森轻声道。 他主动要求去探路不是为了躲避仲秋晨不是因为害怕，他只是被吓到。 这种吓到不只是单纯的惊讶，也因为他无法想象仲秋晨终有一天会失去理智变成一只货真价实的丧尸，青白腐烂的皮肤，迟钝呆滞的眼神，他无法想象那样的仲秋晨。 看到仲秋晨和一只丧尸比划看着仲秋晨和一只丧尸说话时，他是真地吓了一跳。 他早就察觉仲秋晨和普通人有些不同，仲秋晨的体能好到异常，离开起源地之后那种异常甚至见长，现在的仲秋晨无论是速度、力量还是反射神经都好到不像个人类。 他也看出仲秋晨不太喜欢普通食物，似乎格外喜欢肉类，好像还有点嗜血。 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仲秋晨可能和他一样，是因为仲秋晨有异于常人的地方，他之前甚至旁敲侧击问过仲秋晨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在研究院呆过。 病毒并不具备潜伏性，一旦沾染病毒十秒内就会变成丧尸，这是常识，所以他想过很多可能却唯独没想到会是因为这样。 之前仲秋晨说过和他接吻会变成丧尸，莫安森一直以为那是仲秋晨在开玩笑，他当时甚至觉得仲秋晨可爱，也不知道仲秋晨脑子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莫安森没想到，那居然是真的。 莫安森看着仲秋晨红彤彤的眼睛，他之前确实被吓到，但他现在已经想清楚，不管仲秋晨变成什么样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他依然会喜欢仲秋晨。 莫安森放开仲秋晨被他捏到发白的手，和仲秋晨十指紧扣，“你想回起源地吗？” 侧躺在地上的仲秋晨点点头，再点点头，他眼眶滚烫他视线已经模糊，他努力睁着眼睛不让自己眨眼。 “那我们就去起源地。”莫安森想了想，很快有了大概规划，“你安全屋外不是有个挺大的停车场？我看那地方养鸡挺合适。” 仲秋晨想象了一下那场景，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他眼角也因此瞬间湿润，他连忙侧过头去把脸埋在枕在头下做枕头的臂弯里。 他不想让莫安森看见，那太丢人。 “你之前不是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莫安森在仲秋晨身边侧躺下，他从仲秋晨臂弯里偷看仲秋晨的脸。 仲秋晨带着淡淡水汽的睫毛轻颤，睫毛下方的眸子漂亮得惊人。 仲秋晨侧头，偷看莫安森一眼。 “我有。”莫安森靠近仲秋晨，他把脸挤进仲秋晨的臂弯，在仲秋晨唇上轻啄，然后吻了上去。 莫安森描画着仲秋晨的唇瓣，舌尖轻轻舔舐在仲秋晨虎牙处，感觉着仲秋晨身体上地轻颤，一吻结束时，他都恨不得把仲秋晨紧紧抱住融进血肉。 “那个人就是你，我喜欢你，仲秋晨。”莫安森继续之前的话题。 莫安森拥住身前的人，嗅着身前人身上让他贪念的气息。 “……那我要是想咬你怎么办？”仲秋晨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几分委屈。 “你咬不到我的。”莫安森想象着变成丧尸的仲秋晨因为没咬到他而一脸委屈的模样，他呼吸轻滞，他发现他都不一定能忍得住总是拒绝仲秋晨，说不定哪天他就心软了。 “我每天要吃两只鸡。”仲秋晨埋首莫安森心口。 “好。” “你多养点，这样我就不会总想咬你了。” “好。” 第53章 你可得跟紧我。 001. 嗅着鼻翼间莫安森身上的气息, 仲秋晨高悬了许久的心渐渐落回心窝，他身上累计的疲倦也席卷而来，伴随而来的还有睡意。 仲秋晨在莫安森怀中闭上眼, 静静聆听着面前莫安森的心跳。 “你是什么时候……”莫安森声音沙哑。 仲秋晨微微动了动脑袋, 莫安森那压低的声音沙哑得他耳朵里都痒痒，那种感觉很奇怪，但他并不讨厌。 “应该是我父母遇到袭击的时候, 那时候我被人推着撞到了头昏迷了过去，醒来时其实已经是一年之后……” “如果当初我没有去参加比赛, 我父母就不会陪我过去，我们就不会正好遇上混乱，他们就不会出事。”仲秋晨压低声音道。 这一直是隐藏在仲秋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之前他甚至不敢多想, 现在说出口仲秋晨心口依旧酸涩，但却也不是那么难以开口。 莫安森静静听着, 听说仲秋晨是在研究所前出事，莫安森脸色变得怪异。 仲秋晨看见, 眼睛微微瞪圆, 现在可不兴反悔, 如果莫安森敢告诉他他后悔了，他就咬莫安森！ 看着仲秋晨那炸着毛凶巴巴的模样，莫安森赶紧把人拥得更紧, 他脸色连连变化, 许久之后他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地深吸一口气，开了口。 “我当时也在那。” 仲秋晨猛然抬头。 “我就是那时候趁乱从研究所里逃出来的。”莫安森道。 仲秋晨哑然，脑子里有瞬间地混乱，那时候他没有看错？研究所的玻璃门确实凭空裂了, 那是因为莫安森？ 仲秋晨心脏开始砰砰直跳，血液也开始涌进大脑。 “研究所的人一直在私底下进行各种人体基因研究，有一天研究所内突然就乱成一团，所有人都慌了神，不停地向着研究所外撤退，负责看守我的人也因此而离开。” “我趁着那机会撕掉了身上的枷锁，破坏掉了电笼，逃了出去。” “那……”仲秋晨脸色跟着变化，他脑海中有了个不太好的猜想。 研究所里乱成一团，莫安森逃出来，他破坏了玻璃大门，研究所外面的人被袭击，如果所有一切就像他猜测的那样，那岂不是莫安森…… “就算我不破坏大门情况也一样，病毒早就已经外泄，在那之前城里已经发生过好几次袭击。当天研究所封闭时也有感染者跑了出去，就在少年宫和研究所附近还没被抓住。研究所的人并未通知外面的人，而是准备自己解决。”莫安森道。 仲秋晨松了口气，他平躺在地上，抬起一只手遮住眼睛。他无法想象如果是因为莫安森打破玻璃门他父母才被袭击，事情会变成什么样，那会让他都无法面对莫安森。 冷静下来，仲秋晨回忆当初那段记忆。 当初研究所一片混乱时，研究所外确实就只有几个穿着黑色马甲的安保人员，那点人数根本不足以控制混乱。 他和他父母遇见的那只扑上来的丧尸，也不是从研究院门口那边而来，而是从少年宫的方向。 回忆着那时乱七/八糟的场景，仲秋晨又想起另外一件事，“病毒是从……” “嗯，是从研究所里散播出去的。”莫安森道。 这事莫安森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他甚至不愿意承认他就是起源地的人。 事实上就算莫安森把这些说出去也毫无意义，因为当初研究所里的人也一样没有所谓的“解药”。根据他从其他研究员口中听到的消息来看，他们甚至连这病毒的成分都没分析出来。 仲秋晨有瞬间地恍惚，他本能地长长吐出一口气，仿佛有根一直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 独臂丧尸对他特殊，腾蛇追随他，他能“吃”掉柳师恩，又帮着薛二维突破，他携带病毒病毒却没马上爆发，一切太过特殊异常，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都想过这病毒是不是因为他引起的，还好不是。 这想法浮现的瞬间，一股怪异的感觉就涌上仲秋晨心头。仲秋晨立刻压下，莫安森都说了，这事和他无关。 只是自我安慰着，仲秋晨心中那怪异的感觉却越发浓郁，让他根本无法忽视。 独臂丧尸和腾蛇就算了，吃掉柳师恩体内的异能转化成能量帮助薛二维突破，这种事情真的是普通丧尸能做得到的吗？ 就算他是个特殊的存在，这种事情是他能做得到的吗？仲秋晨觉得就算是二次进化过的尸王恐怕也做不到这种事。 仲秋晨嘴唇翕动，他看向莫安森。 “怎么？”莫安森看来。 仲秋晨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没事。” 靠着莫安森，漫不经心的和莫安森聊着，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仲秋晨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仲秋晨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压低了嗓音的说话声吵醒的，他睁开眼看去时，晨夏和薛二维正凑在他们旁边不远处的窗口朝着楼下张望。 “醒了。”莫安森早已醒来。 仲秋晨闻声看去，看见近在咫尺的莫安森那张脸，他睡得有些迷糊的大脑才开始转动。 回忆起之前的对话以及那个吻，仲秋晨脸颊耳廓不由发烫。 听见动静，薛二维回头看来，他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不热吗？” 现在可是大夏天。 仲秋晨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离开莫安森的怀抱，他看向薛二维，“你们在看什么？” “楼下有丧尸。”薛二维注意力被拉回，他指了指窗口。 仲秋晨眉头皱起，“丧尸？” 广场附近所有丧尸都被瀑布吸引了过去，他们楼下怎么会有丧尸？ 仲秋晨走到薛二维和晨夏身边朝着窗口下方看去，看见夜幕下那熟悉的身影，仲秋晨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僵。 在他们楼下的是之前那个十三四岁的小孩，他不知怎么跟了过来，怀里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整个人看上去脏兮兮乱糟糟的。 他捧着自己那一堆东西，转动着脑袋在林间寻找，没找到他要找的东西，他神情恹恹。 “就只有一只，在楼下转好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我们，趁着还没有吸引来其他丧尸杀了吧！”薛二维道，等一下他们就要下楼离开，如果闹出动静事情会变得很麻烦。 “我去。”晨夏说着就向着楼下而去。 “不用了。”仲秋晨立刻拒绝。 话出口，仲秋晨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 对面薛二维和晨夏已经看过来，眼神困惑。 仲秋晨被两人注视着，有瞬间的心慌，身体也本能紧绷，莫安森能接受他的情况不代表其他人也能接受。 “唔……”又绕着附近找了一圈依旧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人，楼下那小孩委屈地站在树林边缘不知所措。 仲秋晨不见了，他找不到了。 仲秋晨紧绷的身体放松，更多几分无奈，他看向身旁依旧满脸不解的晨夏和薛二维，道：“我去让他走开。” 留下这话，仲秋晨没有给两人反应的时间，便向着楼下而去。 没有人不害怕丧尸，如果晨夏和薛二维因此而害怕他，他不会为难他们，大不了以后他和他们保持距离。 只要他送晨夏、薛二维他们到达乐园，他就会离开。 只要莫安森不在乎，对他来说就足够了。 来到楼下，仲秋晨深吸一口气，他抬头看了眼上方，从他的角度看不见窗口，自然也看不见在窗口的莫安森和晨夏、薛二维。 仲秋晨出门，向着那小孩走去。 听见动静，那小孩立刻回过头来看向仲秋晨这边，认出是仲秋晨，那小孩两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赶紧小跑着过来。 仲秋晨头皮发麻，不是因为那小孩，而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当着莫安森和晨夏、薛二维他们的面展示自己的特殊。 “啊嗷！”小孩在仲秋晨面前站定，眼神兴奋而委屈，他还以为仲秋晨不见了。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跟着我。”仲秋晨无奈，独臂丧尸、腾蛇，为什么好像所有进化了的丧尸都喜欢跟着他？ “唔……”被训斥，小孩低下头。 仲秋晨哑然。 仲秋晨放柔和目光，思索着要怎么和他解释。 他不可能留下来陪他，他还要送薛二维他们去乐园。如果他变成丧尸了那他倒是可以和他做个伴，但现在还不行。 “我晚上就要走了，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山。”仲秋晨不知道那小孩能不能听懂。 “啊呜？”小孩是乎听懂，他急坏了，他咿咿呀呀地说着的同时，赶紧把自己怀中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仲秋晨怀里，要全部给仲秋晨。 仲秋晨被塞了个满怀，也是这时他才看清楚那是些什么东西。 在地上滚动时会发出声音的罐装口香糖，有着啃咬痕迹已经烂掉的尖叫鸡，挂在钥匙串上会发光的塑料球…… 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对于会被声音刺激有趋光性的丧尸来说，都是宝贝。 “啊呜……”小孩动作夸张地比划着。 如果仲秋晨不喜欢他的小风扇，他可以帮仲秋晨找其它的宝贝，他想和仲秋晨在一起，仲秋晨会学他叫，仲秋晨是特殊的。 仲秋晨看看怀里那堆脏兮兮的东西，在看看面前一脸急切的那张脸，心口柔软，却不得不摆出一张冰冷的脸。 “我不喜欢这些东西，你也不要再跟着我，你要是再跟着我……”仲秋晨把东西一股脑塞回去，他本能就想说如果他再跟着他他就杀了他，话到嘴边又改口，“你再跟着我我会生气。” 再次被拒绝，还被凶，抱着自己那一堆宝贝的小孩委屈坏了，青白的眼里似乎都有水汽氤氲。 仲秋晨没去安慰，冷着一张脸转身就走。 他真的不能让他跟着，他还有事要做，他还要送薛二维他们去乐园。 就算这小孩不会袭击他，也不代表他不会袭击薛二维、莫安森他们。如果他控制不住袭击莫安森、薛二维他们，那他该怎么办？ “唔……”见仲秋晨就要走掉，那小孩跟上来。 仲秋晨立刻回头瞪去，“不许过来！” 小孩停下脚步，抱着怀里的宝贝不知所措。 仲秋晨狠心回头，没再去看，他上楼。 上到三楼，打开门前仲秋晨深呼吸一口，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进门。 屋里，连同早已知情的莫安森在内，所有人脸色都极为惊讶复杂。 丧尸袭击人，人害怕丧尸，这是常识，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能看见人类和丧尸和平交流，这种冲击哪怕是莫安森都需要时间去接受。 “仲……”薛二维嘴唇翕动，脸色扭曲，“你怎么做到的？难道你也……你小子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没等来预料中的害怕，仲秋晨有些懵，“什么？” “装，继续装！”薛二维跛着脚快走一步一拳怼在仲秋晨肩膀上。 仲秋晨被推得后退，也愈发莫名其妙。 “行了行了……”薛二维笑眯眯，他神秘兮兮摩拳擦掌，“我正准备跟你说呢，没想到你这家伙居然也是。” 仲秋晨愈发茫然，薛二维到底在说什么？ 薛二维活动了下自己能动的那条腿，又扭了扭腰，然后做出一个冲刺的姿势，“看好了。” 话说完，不等仲秋晨再询问什么，薛二维就以肉眼都追不上的速度猛地冲了出去，然后“哐当”一声整个人撞在了对面墙上。 面对薛二维那快到异常的速度，几人直到看着昏迷的薛二维顺着墙滑倒在地，才总算回过神来。 几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惊讶。 薛二维觉醒了？ 薛二维的能力是速度？ 众人心情复杂，复杂间众人回头看向地上把自己彻底撞晕死过去的薛二维，神情也开始变得复杂，看来即使是觉醒了也不会长脑子。 仲秋晨抬手扶额，满心无奈，旋即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薛二维完全误会了他的意思，依照薛二维的脑回路，薛二维估计是觉得他也觉醒了他获得了和丧尸交流的能力…… 仲秋晨好笑又无奈，但心中的紧张不安也随之被冲淡，某种程度来说薛二维真的是个神奇的人。 见仲秋晨笑开，莫安森原本略有些紧张的身体也跟着放松。 仲秋晨看向一旁的晨夏和晨小晨，晨小晨总是表现得很成熟，让仲秋晨都无法完全把他当成小孩。 “我体内可能携带病毒，但我还并未完全失去理智，我不会袭击人，我会送你们到乐园。”仲秋晨开门见山。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仲秋晨所说的和他们所知的有误差，但这不足以影响他们开心兴奋，仲秋晨确实在一点点接受自己。 仲秋晨紧紧看着两人，见两人对视一眼后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有那么瞬间甚至都怀疑他们这个队伍到底有没有正常人？ 薛二维就不说了，晨夏和晨小晨脑子一直不太正常。 莫安森爱上一个迟早会变成丧尸的人，还决定把对方养起来，怎么看都不正常。 而他，一个迟早会变成丧尸的人，是整个队伍里最不正常的存在。 他们这队伍，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莫安森看看瘫在地上的薛二维，揉了揉鼻梁，“天再黑点就出发。” 大概是因为觉醒的原因，薛二维身上的伤好得很快，他受伤的那条腿依然有些肿，但已经不影响他跛着脚走路。只要不是快速逃跑，他自理应该不成问题。 叫醒薛二维，一群人没再闲聊，收拾了东西静静等待。 夜里七点多，天完全暗下来时，一群人悄无声息地下了楼。 那小孩依旧在之前的位置捧着他的宝贝站着一动不动，见仲秋晨下楼，他立刻巴巴地看了过来。 仲秋晨没去理会，跟着莫安森向着他们藏在树林中的车子而去。 莫安森举起车子后，仲秋晨用眼角余光看了眼那小孩。 那小孩情况有些不对，他眼睛微微瞪大，喉咙也不停吞咽着唾沫，他应该是被莫安森和薛二维他们刺激到，但他没有扑上来。 仲秋晨松了口气，如果那小孩扑上来，那他就不得不攻击他。 “走。”莫安森带路向着他之前探好的路线而去。 广场附近所有的丧尸全部被瀑布的声音吸引，附近的林中一片安静，一群人以极快的速度迅速绕着广场跑出大半圈，到达山脚下。 上山的主路线是从广场延伸上去，那条路被设计成了青石板路，道路两旁都是竹林，竹林间时不时还有刻着竹子相关的诗词的木牌，远远望去格外诗情画意，是很好的景观点。 那条路他们不可能走，因为那条路的周围有少不丧尸。 莫安森选中的是远离那条主路的左边的山林，那边相对隐蔽路也更为平缓好走。 临上山前，仲秋晨回头看了一眼广场对面。 那小孩还抱着自己的宝贝站在那，他静静地看着这边，他的表情仲秋晨已经看不清，但这不影响仲秋晨感知到他那被抛弃的可怜兮兮和委屈无措。 收回视线，仲秋晨跟着莫安森往山上而去。 远远的，看见在林中时隐时现的巨大集装车，瘦高个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找到了。” 闻言，他身旁其他人纷纷朝着瘦高个刚刚看的地方看去，看见那在林中若隐若现的橙红色车子，一群人脸上都有兴奋浮现。 “走！”廖如父带头就要追。 才走出两步，瘦高个就用手中的枪拦住他。 廖如父看了看横在自己面前的枪，完全没了之前在寨子里时的好相处，眼中满是戾气，“你这是做什么？” 瘦高个笑笑，“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忘了计划，不要和他们起冲突，跟紧他们就行。他们不是那种能随便杀人的人，只要脸皮够厚他们就拿我们没办法，起冲突才是下下策。” 廖如父冷笑一声，绕过瘦高个，带着身后一群近两百人的大队伍迅速向着广场左侧的林中绕去。 寨子里的人之前曾经来过这里，虽然那次让他们损失严重，但也让他们对这里有了大概的了解，所以他们不需要再花时间去探查。 寨子里的人以廖如父马首是瞻，纷纷跟上。 看着身旁移动的大队伍，瘦高个脸上带着笑容。 直到寨子里的人全都从他们身边通过，瘦高个这才回头看向身旁其他三人，“记住了，我们是被吴悠胁迫的。” 三人纷纷点头。 瘦高个压低声音，他用眼角余光看了眼刚刚走过去的那群人，用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动手的时候聪明着点。” 人越多越容易出错，近两百人的大队伍想要悄无声息地穿过整个旅游区几乎不可能，这就是一场赌博，所以如果出了点什么差错，那也不稀奇那也怪不了谁。 就算真要怪，那也该怪廖如父太咄咄逼人。 既然知道廖如父平安穿过旅游区之后立刻就会回过头来对付他们，他们又怎么会再给他这个机会？ 广场周围看似危险，广场中瀑布那边丧尸无数，但实则广场可以说是整个旅游区最安全的地方，因为瀑布带来的巨大声响吸引了绝大部分丧尸。 没有阻碍，一群人穿过树林没花多少时间。 他们一口气追到山脚下时，仲秋晨一群人才刚刚走到山腰处。 仲秋晨他们并未直接从山腰处绕到山后面下山，而是继续往上走，面对这，廖如父和瘦高个都有些困惑，不明白仲秋晨他们在想什么。 心中困惑，一群人速度却不减，快速进山。 进了山，远离广场，在看见不远处的主道上有丧尸的身影在树干后浮现后，瘦高个给身旁的人递了个眼神。 他身后的三人落后两步，走到队伍最末。 “咔！”几分钟后，一声什么硬物撞击到竹子上的声音在寂静的黑暗中突兀传开。 屏住呼吸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的廖如父身体猛然一僵，他立刻回头看去。 队伍的最末尾，一个寨子里的年轻人正被几个人看着。 那人愣了下，“不是我——” 不等他话说完，一旁主道那边就有人影向着他们这边冲来。 “遭了，快跑！”瘦高个大喊一声。 随着他这一身宗气十足的叫喊传开，原本寂静的山林瞬间热闹起来，寨子里的猎人立刻戒备，而其他的普通人则都有些慌了手脚。 “安静！”廖如父试图控制情况。 他们队伍里有将近一半的老弱妇孺，且他们还带着许多物资，影响了速度，一旦造成混乱，事情只会一发不可控制。 几乎是在廖如父开口的同时，人群中又有人喊道：“丧尸过来了，快跑，往上面跑！” 一旁主道里被吸引的丧尸已经冲到队伍旁，不等那丧尸扑向队伍里的人，枪声就响起。 听见那在山里震耳欲聋的声音，廖如父一张脸瞬间漆黑如炭，他已经明白过来，他一张脸涨红愤愤地瞪向瘦高个。 瘦高个就是故意的，他就是要制造动静让丧尸袭击他们，他们寨子里的人多，一旦被袭击肯定是他们倒霉。 他不是没防备瘦高个他们，但他没想到瘦高个敢这么狠，甚至不惜惊动整个旅游区几万丧尸！ “别乱。”廖如父试图做点什么，但已经来不及。 枪声响起的同时，原本队形严谨的队伍瞬间乱了，所有人疯了似地向着山上跑去，要躲开。 他们这一跑，加上枪声，他们所在山上的、广场瀑布的、其他四座山上的和附近林中的，几乎整个旅游区的丧尸全都骚动起来。 所有丧尸都向着他们这边扑来，那在黑暗中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低吟声如同来自地狱恶鬼的吼叫，让所有人毛骨悚然身体战栗。 情况变得不可控，廖如父只能在混乱中跟着往上跑。 瘦高个四人早已经跑到队伍最前面，他们一边跑一边时不时回头放上一枪，他们也不管是打中了人还是丧尸，他们只是想继续制造动静。 “拦住他们！”廖如父怒不可遏。 队伍里负责警卫的猎人注意力几乎都在自己的家人身上，只有少数几个闻言有反应，但瘦高个他们已经跑远。 有人要追，但很快放弃，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就这样丢下自己的家人不管。 “妈！”一声尖叫在树林中响起。 在混乱的黑暗中不停逃跑的众人身体都是一颤，他们本能回头看去。 队伍的末尾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上百道人影，那些人影动作怪异而鬼祟，就像一群饿疯了的人形的野兽。 他们疯了似地扑向队伍末尾的人，然后撕咬吞噬，生生把那些被扑倒的人咬得血淋淋，惨叫声、血腥味、恐惧不断的在黑暗中弥漫。 “猴子，别去！”旁边有人抓住要往回冲的猴子，拽着他往山上跑。 “放开我，你放开我，妈——” “放开，我要去救我妈！” “我求求你了，你放开我吧，叔，叔……” 十六七岁男孩不再清脆的嗓音很快被更多的惨叫压下，山中只剩一片混乱。 听见那突然响起的枪声惨叫声，已经快到山顶的仲秋晨一群人身体都不由一震，纷纷回头看去。 黑暗中他们并不能看见那边发生了什么，但光是听见整个旅游区都骚动的动静以及那些惨叫声，他们就不难猜出问题。特别是那不断响起的枪声，让所有人都皱起眉头。 吴悠他们不是没有经验的人，他们知道这种时候这种地方开枪的后果，但枪声依旧没停，甚至不断响起。 “故意的？”仲秋晨皱眉。 “跑！”莫安森提醒一声，旋即立刻加快脚步向着山上而去。 一群人立刻加速，他们距离缆车所在的位置已经不远。 缆车通道口里也有丧尸，但那些丧尸现在都被山下的声音吸引，正向着山下冲来。 迎面对上那些没有理智发狂的丧尸，仲秋晨一群人立刻拔出武器，薛二维也不再不敢用枪，赶紧掏出自己的猎/枪。 “不要在这里久留，去缆车里。”仲秋晨射完手里最后一根箭，反手取下背后的斧头。 莫安森一边解决着迎面扑来的丧尸，一边快速带着车子向着山上而去，要去缆车里。 山上的缆车设备不算复杂，一个巨大的等候厅空旷而脏乱，往里靠近山崖的位置就是缆车口。 顾不上会不会制造出动静，莫安森直接破坏掉候车厅的屋顶，强行带着车子在树林和缆车登机口开出一条路。 “上来！”莫安森自己上到缆车上后，一边举着车子，一边从窗口的位置回头控制地上建筑残骸攻击冲过来的那些丧尸，一边冲着身后其他人大喊。 晨夏提拎起在混乱中趁着仲秋晨他们没注意时不时就下黑手的晨小晨，把他扔向缆车。 在看着晨小晨黑着一张脸落地后，晨夏看向仲秋晨，跟着仲秋晨一起一边对付冲上来的丧尸一边后退向着缆车而去。 山顶上庙宇里的丧尸几乎都被他们这边吸引，他们越在这边拖得久周围的丧尸就越多，现在他们已经彻底被包围。 “走！”退到距离缆车只有五六米的距离后，仲秋晨头也不回地提醒。 莫安森立刻用力量去拉扯缆车上的铁绳，要人为启动缆车。 随着他力量地拉扯，缆车的绳子晃动起来，绳子绷紧。 那根绳子都绷得笔直，所有缆车都跟着晃动，莫安森身下的缆车却并未向山下移动。 “怎么会……”晨小晨错愕，缆车坏了？ 莫安森脸色极为难看，他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如果他们不能顺利下山，那事情就会变得麻烦。 莫安森集中注意力，他检查头顶的铁绳，试图寻找到问题所在。 “那边！”莫安森发现问题。 缆车六七米之外，缆车绳子最末端的大转盘上，一个类似刹车的装置死死卡住绳子。随着莫安森拉扯绳子，那刹车装置立刻跟着咔嚓作响，但始终死死钳住绳子。 那应该是缆车的自动安全阀，病毒爆发之后长时间无人处理缆车，所以它自动停止。 “我知道这个……”薛二维话未说完，就从仲秋晨身边的位置极速一晃晃到大轮子对面，他端着枪在周围张望一圈，很快找到操作台。 操作台不大，是非常简单的手摇式，但操作台上大大小小好几个手摇开关。 “点兵点将……”薛二维嘴上还没念完手已经伸了出去，丧尸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近，他们根本没时间再浪费。 薛二维随便在一堆开关中选了一个，然后卯足了劲摇动，几乎是他转动开关的同时，铁绳跟着转动起来，刹车被打开。 知道自己选对，薛二维来不及去高兴自己运气好就赶紧端着枪跑向缆车，车子已经从崖壁上离开，驶向崖下。 “仲秋晨，晨夏！”薛二维大垮一步跳进缆车，然后回头叫喊。 “仲秋晨！”莫安森出声。 仲秋晨作势就要转身，他才动作身体就本能往旁边让去，一根箭插着他的耳朵飞过。 仲秋晨回头朝着身后看去，一道比成年人瘦小却不失敏捷的身影从一堆丧尸当中冲了出来。 哭红了一双眼的猴子拉紧手中的弓，他死死地盯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仲秋晨，他要杀了仲秋晨他们。 “猴子……” “不许叫我，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死了我妈！”猴子不管不顾，他无视周围的丧尸冲向仲秋晨，他把箭直直对准仲秋晨面门。 还没来得及上缆车的晨夏停下，他自然垂下的手指尖微微变长变得锋利。 “为什么？我们对你们那么好，我们还给你们鸡吃，为什么……”猴子眼眶通红，拉着弓的手都颤抖，他不明白仲秋晨他们为什么能这么冷漠。 “你就没想过你身上的衣服是怎么来的吗？”晨夏跨前一步。 “什么？”猴子本能看了眼自己身上带着大大字母的衣服，瞬间白了脸。 “你父母没告诉你吗？”晨夏再跨前一步，“你们寨子里的人把所有到你们寨子里的人都杀掉了，为了他们的物资。” 猴子脸上都是错愕，“不可能！” 本能地反驳完，猴子脸上很快又有不安浮现，他挂在脸上的泪水都忘了往下掉。 他已经十六岁，已经不是寨子里其他小孩，他明年就能加入寨子里的猎人队伍，他…… “我们不跑，你们就要杀了我们了。”晨夏站到仲秋晨面前。 晨夏距离猴子已经只有一米多的距离，他缓缓抬起自己的手，不等他做出什么他的肩膀就被仲秋晨搭住，“走。” 仲秋晨带着晨夏向着已经悬挂在空中的缆车而去。 莫安森一边控制着缆车，一边举着车子，一边还要阻止大部队的丧尸冲向他们，已经分/身乏术，不能再拖。 “你站住，你说清楚，我妈才不会……”猴子举着箭追着仲秋晨跑，他要杀了仲秋晨他们，他要给他妈报仇。 猴子追着仲秋晨两人一路跑到悬崖口，看着仲秋晨和晨夏跳上缆车，看着缆车快速向着下方悬崖而去，他几次拉紧手中的箭，却始终没能放开。 “我妈才不会那样……”猴子哭着喊着。 他妈带着这件衣服回家跟他说是那个人临走之前送给他时，他就察觉到不对，可是他什么都不敢说也什么都不敢问。 他假装很喜欢这件衣服，每天都穿，但每次看见这衣服他都觉得毛骨悚然。 再后来寨子里来了新人，他就再不敢说任何喜欢的话，因为他怕他第二天起来发现那东西又被他妈拿回家。 “我妈才不会……” “你们胡说！” “你们胡说！” 看着仲秋晨他们走远，猴子放开手里的弓箭，蹲在崖口嚎啕大哭起来。 003. 他知道寨子里有个只有大人知道的仓库，他偷偷摸摸进去看过，看到那些熟悉的旅行包时他手脚冰凉，但他能怎么样，那是他妈…… 她总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他吃，她从来不会让他饿着，哪怕他们家里已经没有吃的。 “你们胡说……” “你们胡说！” “跳过来！”仲秋晨半个人站在缆车口，伸出手。 听见动静，猴子抬起头。 他泪眼模糊间看见那只模糊的手，愣了愣。 “跳！”仲秋晨低吼。 几乎是他声音响起的同时，候车厅那边一阵枪声响起，瘦高个和另外两个人冲到崖边。 看见已经坐在缆车上向下而去的仲秋晨一人，瘦高个三人黑了脸，他们立刻去找缆车，要上车，要跟着走，但一辆缆车才刚刚从崖口离开，等下一辆还要点时间。 山顶的丧尸已经冲到缆车口，几乎把整个缆车口都占满。 瘦高个三人慌了神，赶紧开枪，要解决那些丧尸。 听见枪声，感觉着身后丧尸的动静，猴子回头看去，看清楚已经近在身后的那群丧尸，知道死亡逼近，他瞳孔瑟缩。 “跳下来，我会接住你。”仲秋晨道，缆车已经下到很下方，这是最后的机会，“跳！” 猴子大脑一片空白，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空中下坠，他脚下是数百米的悬崖。 感觉着急速下坠的力道，猴子本能闭上眼。 几乎是他眼睛闭上的同时，他下坠的力道制住，他被仲秋晨抓住手腕。 他手腕生疼，但他确实被抓住。 仲秋晨手上用力，轻而易举就把猴子提到缆车上。 看着仲秋晨他们远去，始终找不到机会上缆车的瘦高个三人急红了眼，他们放弃对付丧尸，直接开始对着仲秋晨一群人开枪，要拉着仲秋晨他们同归于尽。 莫安森彻底放弃对崖口上方大部队丧尸地控制，他轻而易举就接下射向他们的子弹，他冷冷看着两边越来越远，看着瘦高个三人被丧尸包围。 缆车下到一半位置时，上方枪声停止，传来惨叫。 缆车内，无人回头，几人都静静看着被仲秋晨拉上来后就蹲在地上哭的猴子。 从一开始的嚎啕大哭，慢慢的他似乎是哭累了哭得没有眼泪了，他声音也就跟着小了。 缆车下到只剩五分之一距离，眼见着马上就要进入下面的出口时，众人注意力才从猴子身上移开，看向下方。 情况比他们预料的稍好些，瘦高个他们的枪声吸引了山里大部分丧尸，甚至这边山脚下的丧尸都向着那边而去，这倒导致他们的缆车都不再吸引人。 下方的通道口聚集着两三百只丧尸，缆车的铁索下方树林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跑动，但只有一道声音。 缆车停靠的瞬间，莫安森瞬间把停靠站外所有不管不顾冲上来的丧尸都抹杀，仲秋晨和晨夏、薛二维趁着这机会解决就在他们附近的丧尸。 解决完丧尸，他们没有破坏缆车道，只是快速离开缆车。 几乎是他们离开缆车的瞬间，树林里就再窜出一堆身影，几人立刻戒备。 不等他们动手，树林间就传来一声怒吼。 那些已经快冲上来的丧尸听见，步伐停顿。 林中怒吼再起，“啊呜！” 那些丧尸似乎被吓到，纷纷转身离开。 面对着奇怪的一幕，几人一脸惊讶，不明所以。 仲秋晨最先反应过来，“走！” 一群人回神，立刻向着高速路那边跑去，树林中剩下那些丧尸似乎都被吼声吓走，他们一路一只丧尸都没遇到。 跑出一段距离，眼见着旅游区大门就在前面，猴子停了下来。 仲秋晨几人回头看去。 猴子抹了抹通红的眼睛，抬起头，“我回去救他们。” 对上仲秋晨的眼睛，猴子本能闪躲了下，但很快又倔强地看了过去，“我知道你们觉得我们都是坏人……但是他们是我朋友，至少徐子他们是无辜的。” 仲秋晨知道，徐子他们指的是在菜地里面负责种菜的那群小孩。 “你救不了他们。”仲秋晨道。 山里已经乱作一团，就算他们回去都未必还能活着出来，别说猴子一个小孩。那些小孩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猴子回头看了眼身后黑漆漆不停骚动的山，“我知道。” 猴子又抹抹眼泪，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没能说出口，想想，他转身向着山里跑去。 跑出几步他又停下，他回头，看向仲秋晨几人，“对不起。” 留下这句话，他转身义无反顾地冲进山里，要再进山。 “我们会在高速路口等到天亮。”仲秋晨道。 猴子的身影停顿一瞬，旋即跑得更快。 仲秋晨回头看向莫安森几人，几人都静静等待着。 “抱歉。”仲秋晨道歉，是他决定救猴子，又是他擅作主张要等到天亮。 薛二维看看周围其他人，挠挠头，嘿嘿傻笑，“之前要不是你救我我都死好几次了，而且离开旅游区高速路口那边现在应该挺安全的，等等就等等吧，全当是休息了，折腾一夜我也累了。”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带头向着高速路口而去。 刚开始他们追随仲秋晨可能是因为本能，但相处得越久他们就越是喜欢仲秋晨，安仁、广义、吴悠，他们庆幸他们的王是仲秋晨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仲秋晨看向莫安森，黑暗中的莫安森正静静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好片刻后，莫安森才开口，“你看，你比大部分人都像个人。” 山里那异常的枪声，如果他没猜错，十之八九是吴悠他们算计了廖如父的人。 他们或许冷漠，没能救下几百条人命，但他们也不曾主动去伤害。吴悠、廖如父他们却不同，在他们看来这没什么打不了，哪怕这一算计就是几百条人命。 仲秋晨愣了下，眼眶不受控制的有些发烫，他一直以为他才是他们队伍里最不像人那个。 他以为莫安森不会知道，毕竟他从未说过，原来莫安森什么都知道。 黑暗中，仲秋晨嘴唇翕动，他试图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可得跟紧我，不要想着偷偷跑掉，不然你变成丧尸后被欺负了谁给你出头。”莫安森语气无奈而宠溺，仲秋晨变成丧尸了肯定也傻乎乎的，容易被欺负。 仲秋晨破涕为笑。 他看向莫安森，“好。” 莫安森转身向着高速路口那边而去，仲秋晨小跑两步跟上，和莫安森并肩。 走出两步，仲秋晨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去，他身后的树林里，一道身影随着他转头的动作立刻藏进树后，但那人并不聪明，脑袋遮住了背和屁股却在外面。 仲秋晨好笑，他出声，“过来。” 树后的身影探出头来，那张脏兮兮的小脸看看仲秋晨，再看看，犹豫不决。 “过来。”仲秋晨轻声道。 树后的人从树后走出，临走出树林，他又回头冲着身后漆黑的树林凶巴巴地吼了一声，不许咬仲秋晨，滚开！ 吼完，那小孩慢腾腾地来到仲秋晨面前，仲秋晨说过不许他跟。 “嗷呜……”他没有跟，他就是路过。 “不许咬人。”仲秋晨道。 小孩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莫安森，咽咽止不住的口水，有些委屈，他没咬。 “不许跟太近。”仲秋晨轻叹。 小孩委屈地低着头。 仲秋晨看了一旁等他的莫安森一眼，转身追上莫安森，跟着莫安森向着高速路口走去。 因为山里不断响起的枪声，旅游区门口本该密密麻麻的丧尸全都被吸引进了山里，他们原本策划的极速逃亡也就变得用不上。 好片刻后，眼见着仲秋晨都走远，那小孩才笨笨地反应过来，“啊呜？！” 他赶紧小跑着跟上仲秋晨，见仲秋晨回头看来，他又是咿咿呀呀又是笨拙地比划着，他跟这么远可以吗？ 这么这么远呢？ 第54章 莫安森就是个醋坛子，连…… 001. 仲秋晨和莫安森领着身后多出来的小尾巴跟上前面的薛二维、晨夏和晨小晨时, 薛二维三人脸上都有惊讶浮现。 远远看着乖乖跟在仲秋晨十米外的小丧尸，薛二维忍不住地哆嗦了下，仲秋晨这能力有些逆天, “你一次能控制多少丧尸？” 如果仲秋晨能控制很多丧尸, 岂不是说以后对上丧尸他们都不用再怕，只要有仲秋晨在，他们就所向无敌。 仲秋晨看了薛二维一眼, 没去解释那丧尸并没被他控制。 薛二维没等到回答也并不介意，他已经开始盘算着他们横扫城市的场面, 有了莫安森的大面积攻击，仲秋晨地控制丧尸，再加上他的速度，他们的队伍简直无敌。 “嘿嘿……”薛二维傻笑开, “等咱们回了乐园，咱们就是无敌三剑客！” 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 万般好笑又万般无奈。 仲秋晨满脸的笑意间也不禁多出几分苦涩，他们大概是成不了三剑客了, 这次他要让薛二维失望了。 “那我们呢？”晨夏幽幽开口, 他巴巴地看着仲秋晨, 仲秋晨能够接受一只丧尸对他来说绝对是值得高兴的好事，可好事怎么从来就轮不到他头上？ 最先接近仲秋晨的人是腾蛇，最先被仲秋晨取名的人是腾蛇, 最先被仲秋晨接受允许跟着的是那小孩, 就连晨小晨的名字里都要比他多一个仲秋晨名字里的字，可明明他才是最先发现仲秋晨陪在仲秋晨身边最久的一个…… 仲秋晨闻言看去，对上晨夏那张委屈巴巴的脸，哑然。 “你们当然是三剑客的跟班了。”薛二维道。 晨夏幽幽看去, 开始自闭。 说话间，几人已经出了旅游区大门。 整个旅游区非常大，旅游区的大门亦是如此。 人工售票点，网络取票点，长长一排建筑前是倒塌在地上的各种警戒线，警戒线的前方是一个偌大的旅游区标识，周围是一圈花圃。 大门前是一片足以停下近千辆车子的停车场，停车场被划分成了好几个区域，最中间的位置是一条宽达十来米的大路。 大路直接通向高速路口，整条路已经被各种车子堵满，车子缝隙间满是各种垃圾。从附近的山上看来这边可以说是毫无遮拦一览无余，更何况他们还带着一辆集装车。 从旅游区大门出去来到宽阔的马路上，几人收敛了聊天的心思，全神贯注。 仲秋晨远远回头看了眼身后还在骚动的山林，带头向着前方而去，莫安森带着车子紧随其后，晨夏和薛二维跟在他身后断后。 一口气跑出十多分钟，跑出旅游区门口的停车场，几人不敢停歇立刻又向着停车场外的树林跑去。 停车场外是一片树林，树林里的路口也都被各种车子堵满，那些车上堆满落叶，车脚下的水泥路好些地方已经被树枝捅破，路面狰狞，在夜色下看去整条车队带着说不清的怪异感。 顺着那条车道走出一半距离时，跟在他们身后的那小孩突然躁动起来，他喉间发出警告的仿佛野兽被侵犯了地盘的低吼。 随着他声音地响起，仲秋晨立刻就紧绷身体戒备。 几乎是他准备好的同时，原本跟在他身后的那小孩就以极快速度冲到他们身旁。 “吼！”那小孩眼睛瞪圆，呲牙咧嘴，眼中都是凶狠，他冲着树林一侧咆哮。 “怎么……”薛二维紧张。 不等薛二维把话说完，树林中就晃出几道身影。 一共七只丧尸，四男三女，他们应该是逃跑时在树林中被袭击的游客，可能是因为这边离山里已经有段距离，枪声已经模糊，所以他们没被吸引过去。 被仲秋晨他们吸引，七只丧尸呆滞的眼直直望向几人，口中唾沫横流。 “呜哇！”小孩咆哮，他特别特别凶。 几只丧尸看看站着不动的仲秋晨几人，被本能驱使着跨前。 眼见着几只丧尸离他们越来越近，薛二维喉结滑动，伸手拿住自己挂在腰间的刀。 晨夏和晨小晨也戒备。 “嗷！”小孩扑上去，凶巴巴的要咬人，不许咬仲秋晨，仲秋晨是他找到的，是他的！ “咕……”被凶，七只丧尸里有丧尸发出不满地叫声。 小孩不惧，愈发的凶，谁要是敢过来他就咬他！ 面对这样的小孩，几只丧尸有了怯意，在那小孩又一声怒吼后，他们转身跑进林子里。 看见那几道离开的背影，僵住身体的仲秋晨几人对视一眼，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情蓦地复杂。 他们知道丧尸不是完全没有交流，但这种往往交流非常简单，通常都是抢食或者互相挑衅。刚刚那估计也应该算作是护食，但当被护的食物是他们时那感觉就变得奇怪。 不等仲秋晨说什么，凶赢了的那小孩已经开开心心地跑回了他刚刚的位置，要跟在仲秋晨十米之外。 他们说好了的。 仲秋晨回头，看着黑暗当中自个儿乐滋滋的那小孩，一颗心变得柔软。 刚刚就只有几只丧尸，并不能为难到他们，但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他并不讨厌。 “走吧。”仲秋晨道。 穿过树林，高速路口就不远，远远的就看见。 高速路口那边有个收费站，收费站已经被试图从旅游区逃出去的车子堵满，不只是路上，甚至就连道路两旁的草地里也都是车，远远看去格外壮观。 这边距离山里已经非常远，枪声到了这边应该已经变得模糊，所以这边车辆间有好些丧尸。 那些丧尸在车辆间徘徊踱步，因为夜色的缘故还没发现他们，但如果他们继续向前，肯定立刻就会被发现。 “就在这边等？”薛二维看向仲秋晨几人。 晨夏环顾四周一圈，也赞同，“就这吧。” 莫安森在树林中找了地方放下车子，仲秋晨和晨夏、薛二维去附近树林里转了一圈，确定附近没有丧尸。 几人检查完重新回到车子旁时已经是夜里三点多，距离天亮已经只剩下一两个小时。 仲秋晨看了眼他们来时的方向，那边一片安静。 “你就别想了，咱们能做的都做了，尽人事听天命，如果他们能出来那当然好，如果出不来那也没办法。”薛二维一边找了地方坐下揉他那条之前脱臼的腿，一边安抚仲秋晨。 仲秋晨点点头，走到莫安森身旁坐下。 莫安森坐在一块岩石上，见仲秋晨过去，他拿了仲秋晨随身携带的箭袋看了看，仲秋晨的箭袋里已经空了。 莫安森起身走到一旁路边，寻找着适合做箭的铁板。 虽然这弓箭已经跟不上仲秋晨的力量，但这是他们队里为数不多的远程武器，最重要的是，仲秋晨似乎挺喜欢用弓箭。 仲秋晨靠在树干上，静静看着莫安森在黑暗中为他忙碌。 自己觉醒的莫安森对能力的操控日渐熟练，原本对他来说还有些难度的工序，现在都变得容易。 不过十来分钟，他就抱着一堆铁箭回来。 “铁匠师傅。”仲秋晨把箭收进袋子时低喃。 莫安森听见，呼吸微滞，他伸手要去捏仲秋晨的脸颊，仲秋晨侧头躲开。 动作间，仲秋晨看见一旁的那小孩，因为他们停下他也跟着停下。 他算好了距离站在十米之外的地方静静看着他们，见他看过去，他立刻咧嘴笑了起来。 他变成丧尸之前应该才十三四岁，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这再加上他一张脸脏兮兮的，笑起来时他看着有些傻乎乎。 他还只是初步觉醒的存在，大概并不知道“笑”是什么，那只是本能。 仲秋晨心口动了下，他拿了自己放在一旁的背包打开在里面翻找，片刻后他从里面找出一个不大的手电筒。 想想，仲秋晨又撕了备用的衣服，弄了根绳子。 拿着绳子和电筒，仲秋晨走向那小孩。 见他过去，小孩眼睛都亮了起来，“啊呜……” 仲秋晨在他面前站定，“这个给你。” 仲秋晨把电筒举到那小孩面前，在那小孩呆滞而微有些疑惑的目光下打开电筒。 看见电筒中有光亮起，那小孩本就亮着的眼睛顿时发光，他喜欢会发出声音和会亮的东西。 “送给你了。”仲秋晨用绳子把电筒捆了起来，挂在那小孩脖子上。 看见那发着光的电筒被挂到自己脖子上，小孩才隐约明白过来仲秋晨要把这宝贝给他，这让他高兴坏了，他咿咿呀呀地比划起来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比划完，他低头看看肚子上亮着的电筒，伸手轻轻摸摸。 “不过不要随时开着，没多少电了。”仲秋晨伸手推了下开关，把电筒关掉。 黑夜里这种亮光会吸引来丧尸，所以这一路下来他们都是能不弄出亮光就尽量不弄出亮光，这电筒也就没用上几次。 他现在的感知力已经比之前更强，即使夜里他也能看得很清楚，他就更加用不上这电筒。 “唔……”看着自己肚子前方的电筒不再发亮，那小孩一下就难过起来。 他耷拉着脑袋轻轻摸摸电筒，又摸摸，见那电筒始终没有再亮起来，他难过坏了，仲秋晨给他的宝贝被他弄坏掉了。 “不是坏了，是关了……”仲秋晨再次把电筒打开，这次他特意放慢动作给那小孩看，要教他怎么打开。 看见亮光，刚刚还难过的那小孩立刻两眼放光。 “这个是开关。”仲秋晨关掉。 看见光不见，那小孩立刻恹恹，难过坏了。 仲秋晨哑然，小孩才初步觉醒，更多的还是依靠本能行事，还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事。 解释不通，仲秋晨只能把电筒关掉不再开，现在还是夜里，一直开着会吸引来丧尸。 关掉电筒，仲秋晨又检查了一下绳子确定就算那小孩跑动起来绳子也不会断，他走向莫安森。 回到莫安森身边时，仲秋晨又回头看了眼那小孩。 那小孩还在难过地摸自己肚子上挂着的电筒，他又把它弄坏了。明明是仲秋晨送给他的宝贝，他却弄坏掉了。 解释不了，仲秋晨也只能满心无奈。 仲秋晨在莫安森身旁坐下，他本能朝着莫安森看去，看去的瞬间对上莫安森那双幽幽的眸，仲秋晨哑然，好好的莫安森为什么也不高兴了？ 仲秋晨看去，眼神询问。 莫安森看看那小孩，不说话。 仲秋晨不解，看看莫安森又看看那小孩，好片刻后他才转过弯来，他给了那小孩礼物却没给莫安森。 仲秋晨嘴角不可抑制地勾起，眼中都是明媚笑意。 莫安森目光幽幽，静静看着仲秋晨高兴。 002. 盛夏时节天亮得早，四点多时天色就一片大亮。 树林中的晨曦比外面更多几分水汽也更多几分冰凉，呼吸进肺里，整个胸口都冰冰凉凉很是舒爽。 四点天亮后，仲秋晨几人没有急着离开，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五点将近六点天色彻底大亮后，几个人才不得不起身。 收拾了东西，仲秋晨又回头看了他们来时的方向一眼，树林中一片安静，不见人影。 没有了枪声，山里已经逐渐安静下来，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仲秋晨控制着自己不去想昨夜山里多出来的那些面孔，带头向着高速路而去，“走吧。” “前面的路就好走多了，探索队的人已经来过这边很多次，除了城市里，大部分地方都比较安全，丧尸也没有起源地那边强。”薛二维转移话题。 “我们的食物已经不多了，还有汽油，得尽快找地方补充。”晨夏提醒。 “我记得前面不远就有服务站，到时候过去看看。”薛二维道。 嘴上说着，一群人顺着树林向着高速路而去，他们没有直接走外面而是走在树林中，要绕开收费站附近那一片车子和车子间徘徊的丧尸。 树林并没有挨着高速路，而是歪向山里，顺着树林走出一段路后，众人距离高速路反而表远，但前方已经隐约能看见车流尽头。 又往前走出小半里路后，他们走到车流尽头。 仲秋晨看着右前方的高速路，琢磨着直接把车子放到路上然后开走的可能，这样肯定会引来丧尸，但只要他们速度快那些丧尸就追不上他们。 “仲秋晨！”薛二维拍拍仲秋晨的肩膀，他声音中都是兴奋。 仲秋晨看去，薛二维正兴奋地指着他们身后收费站的位置。 仲秋晨朝着那边看去，看清楚收费站附近的车流间那几道比成年人稍矮的身影，他精神为之一振。 “是猴子他们。”仲秋晨道，他看得更远。 “好像也只有他们。”薛二维松了口气。 “他们好像没看见我们。”晨夏道。 就在几人说话这会，跑出山里的猴子一群人没在高速路口看见他们，环顾四周一圈，纷纷陷入茫然而绝望之中。 他们一群人里最大的就是猴子，他尚且才十六岁，而队里最小的甚至刚会走路，在这到处都是丧尸的茫茫末日中，他们根本活不下去。 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马上又落入绝望，猴子看着身后的山，一脸的茫然。 “我去叫他们。”仲秋晨脱离人群顺着树林往回走。 他速度快，再加上他们本来也没走多远，几分钟时间他就回到收费站附近的树林。 靠近收费站，仲秋晨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一群小孩里就有人发现他叫了起来。 旁边年纪稍大些的人连忙捂住他的嘴，猴子也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地看了眼路上不远处的丧尸，他赶紧带着一群人向着仲秋晨所在的树林而去。 猴子一群人一共十三四个，之前在山里负责种菜的那群小孩几乎都在。 经历了昨夜的绝望，他们身上脸上都脏兮兮的，几乎每个人脸上都还挂着泪痕。 顺利进入树林，看着面前的仲秋晨，猴子昨夜哭花的一张脸上嘴唇翕动，神情复杂，现在距离天亮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他以为仲秋晨他们肯定已经走掉。 仲秋晨他们没有必要为了他们而留下，他们的父母甚至想要杀了仲秋晨他们。 “谢谢……”猴子作为一群人里最大的一个，他深吸一口气想要说点什么，但话才出口他声音就哽咽，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落。 见猴子哭，早就被昨夜的状况吓懵的一群小孩立刻都跟着红了眼睛，最小的那两个直接就哭了起来。 “哇……” “妈妈，我要我妈妈……” “好了，别哭了。”猴子抱起最小的那个，一边抹去自己脸上的眼泪一边去捂那小孩的嘴，不让他哭。 旁边另外两个年纪稍大的小孩见状，也赶紧去抱人和安慰。 “先走。”仲秋晨看了眼树林外那些丧尸，带头向着莫安森他们那边而去。 几分钟后，仲秋晨带着人回到车子前。 见猴子把山里大部分小孩都带了出来，薛二维忍不住揉了揉猴子的脑袋，“行啊，挺能干！” 猴子身体僵硬，他微微低着头，有些不敢去看薛二维的眼睛。 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他们一群十多个小孩，就算人小每个人也都是一张嘴，是要吃东西的，即使他们不捣乱不拖后腿光是吃就是个大麻烦。 “我会帮忙做事情……”猴子道。 “好了，也不差你们那点东西。”薛二维看向仲秋晨和莫安森。 仲秋晨和莫安森两人都并未说话，既然人都已经救了，他们就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再去苛刻。 “你们几个都上车，上车后找地方抓稳。”莫安森打开车门。 一群小孩纷纷看向猴子。 “上去吧。”猴子抹抹眼泪，把怀中抱着的小孩放到车上。 其他小孩见状纷纷往车上爬，车子很高，甚至比有些小孩个头都高，猴子和两个年龄大些的在旁边帮忙。 让所有小孩都上山后，莫安森又叮嘱了一遍让他们一群人抓好，旋即把车子举了起来。 几人已极快速度冲向树林外车流尽头的高速路，几乎是他们离开树林的同时，没等他们跑完一半距离，远处收费站路上的丧尸就发现空中集装车的存在，立刻如同决堤洪水般向着他们这边涌来。 来到路上，莫安森快速把车子放下，“上车！” 队伍里唯一会开车的薛二维立刻向着驾驶位而去，他现在速度快，几乎是瞬间就冲到车门口。 薛二维动作利索地开门上车，他很快把车子启动，操控着车子以最快最大马力向着前方冲去。 后方，莫安森几人上车。 莫安森操控着地面的水泥和泥土迅速在地面建起围墙，困住后面冲来那些丧尸。 绝大部分丧尸都被挡在了围墙后，少数从附近两侧树林中冲出来的丧尸，也被仲秋晨快速解决。 集装车起步慢，但速度上去之后速度却并不会太慢，车子速度提上去后，在车子后箱里的众人看着那些丧尸慢慢被甩远。 一堆渐渐远去的身影中，一道更为单薄瘦小的身影冲了出来。 那小孩已经初步觉醒，他的速度远比普通的丧尸跑得快，这让他始终跟在车后百来米后。 看见那小孩跟上，仲秋晨松了口气。 车子又往前驶出一段距离，确定他们确实远离旅游区后，车内戒备着的众人才松了口气。 关上车门，几人看向车厢里的猴子一群人。 “你怎么把人救出来的？”晨夏眉头挑起，他刚刚就想问了。 山里那种情况，就算仲秋晨和莫安森回去都未必能毫发无伤的回来，猴子不光豪发无伤，还把一群几乎帮不上忙甚至得拖后腿的小孩一起带了出来。 “不是我救的，我只是找到了他们……”猴子看向一群小孩里年纪较大的那两个人。 两人脸色早在听见晨夏的询问后就变得奇怪，不只是他们，一旁其他稍大些的小孩亦是如此。 “怎么回事？”晨小晨问。 “我们是被一个姐姐救了。”两个年纪稍大些的小孩中的一个男孩道。 “姐姐？”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这种满是丧尸的旅游区哪里来的姐姐？ “一个长头发很漂亮的姐姐。”另一个女孩道，“她很厉害，那些丧尸都不敢靠近她，而且……” 小女孩看了眼旁边的男孩和猴子，欲言又止。 “他们说山里有个会变出冰的女人和一头很大的黑色野兽，是他们救了他们。”猴子道。 “是真的！我没有说谎，真的是一个会变出冰的姐姐救了我们，我被几只丧尸追的时候她突然就出现了，她用冰挡住了那些丧尸，然后那几只丧尸就跑开了。” “我也是。” “我是被一只黑色的野兽救的，它特别高，可凶了，那些丧尸都怕它。” 一群小孩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他们不是遇见了那个会变出冰块的女人就是遇见了野兽。 他们神情真切，说出口的内容却让人难以置信。 “你没看见她吗？”仲秋晨看向猴子。 猴子摇摇头，“我躲开那些丧尸刚刚跑回山顶就遇到了他们，然后我就赶紧带他们下来了。” 对这事猴子显然也有些不敢相信，别的不说，光是山里的丧尸害怕那女人这种说法就令人难以置信。 丧尸怎么可能怕人？ 丧尸不吃人就不错了。 可如果这不是真的，猴子又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些小孩能从山里活着出来，那种情况下，就算寨子里经验丰富的猎人都没办法活下来。 顿了顿，猴子又补充道：“山里就只有他们还活着。” 活下来的就只有小孩，那女人和那野兽救的就只有小孩。 仲秋晨稍作思考，他看向莫安森，之前他曾经在山里见过一头见到他就跑的黑色野兽，“是之前山里那头野兽？” “有可能。”莫安森显然也想到这事，这让他更加困惑，那一大一小两头黑色野兽是不是一只他们尚且没弄明白，现在又出新问题。 如果两只野兽不是一只，那它们是什么？人类丧尸之外新的种群？他们以前可没见过那种东西。 如果它们是一只，它怎么做到变大变小的，又为什么要偷偷跟着他们？ 而且它为什么会救人？ 之前那只更大的黑色野兽出现时直接就冲向袭击仲秋晨的疯子，也多亏了它牵制住那疯子他们才有机会从城里逃走，现在又有小只的救人的事发生。 两次救人，这绝不是巧合。 一只野兽，为什么会救人？ 就算撇去那野兽不提，山里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觉醒者？ 但普通的觉醒者会让丧尸害怕吗？ 还是说她其实是一只尸王？ 可尸王为什么要救人类？ 对方只救小孩这件事本身也值得思考。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两人脸色都变得相当精彩。 仲秋晨本来正思考着那野兽的事，看见两人的对视，看见两人怪异的脸色，他心中蓦地浮现出一个奇怪的猜测，晨夏和晨小晨知道那野兽和女人的事？他们认识？ 这想法一冒出，仲秋晨就再压制不住。 之前他发现山里有一只黑色野兽时，晨夏和晨小晨的状态就有些奇怪，现在又是。 不只是这野兽的事，晨夏和晨小晨两人本来就奇怪，他们突然就冒出来，有着远超普通人的强悍体能，好像还格外喜欢他总是缠着他，就像腾蛇和那小孩…… 几乎是这想法冒出的瞬间，一股抗拒的不好的预感就涌上仲秋晨心头。 仲秋晨收回视线，不敢再去看。 003. 弄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稍作猜测后几人只能把注意力拉回，先商量起接下去的事。 他们原本五个人的小队伍现在一下变成将近二十个人的大队伍，本来就已经不多的食物和水一下就变得紧张，那点东西甚至都不够他们吃上两天。 除了吃的，他们也必须找地方补充汽油。 之前他们从城里本来就没带出多少汽油来，再不补充，汽油就要用完了。 “从这边到下一座城还要将近一整天的车程，中间也途径了好几个市区，距离最近的市区倒是不远，我记得这条路上就有好几个服务站，但问题是这一片已经被探索队搜索过好几轮。”薛二维的声音从前方驾驶舱传来。 莫安森作为队里唯二清楚接下去的路的人，他跟着点了点头，“这边距离起源地已经非常远，但距离乐园已经不算太远，探索队已经来搜索过五六轮。” “那地里呢？”仲秋晨记得很多农地里都有野生作物。 薛二维道：“早没了。” “这边不像起源地那边去一趟需要花费很多汽油，耽误得越久消耗就越大，跑那么远去搜寻物资不划算。这边距离适中，当初探索队甚至干脆直接在这边建立过临时据点，一片一片区域挨着地毯式地搜寻，然后再用车队直接把东西运回乐园。” “不只是这边，接下去所有地方都是这样。” “以乐园为中心，半径差不多就到我们现在在的这个距离，整个范围内所有地方都是这样，食物、汽油，啥都没有。” 听着薛二维的话，仲秋晨眉头不由皱起。 他之前曾经听薛二维提过这些，但当时的他并未上心，起源地那么凶残的地方他们都活过来了，不可能远离起源地之后反而活不下去，但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走向另一个极端。 丧尸他们可以解决，甚至城市、旅游区他们都可以想办法穿过，可如果没有吃的，他们能怎么办？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莫安森道。 无人反驳，现在也只能这样。 车内无人再说话，几人靠着车子闭目养神。 猴子从山上带下来的那群小孩因为昨夜父母的事再加上才刚刚死里逃生，年纪小些的基本都已经躺在车上睡着，还没睡的就只有猴子和另外一男一女两个年纪稍大些的小孩。 听着仲秋晨他们刚刚的对话，知道接下去的情况变得严峻，猴子三人脸色都发白，眼中都有不安浮现。 仲秋晨他们已经救过他们一次，他们知道他们已经不能再要求更多，但他们也真的不想被扔下。 猴子几次试图说点什么，但最终都没能说出口。 他想说他会负责养活其他小孩，让仲秋晨他们不要丢下他们，但他知道他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如果仲秋晨他们这么厉害的人都没办法找到吃的，他就更加没办法。 仲秋晨看见，并未说什么。 这种情况下，他说得再多猴子他们也不会信。 至于食物的难题，就算没有猴子他们，他们接下去的一路也必然会处于极度缺少物资的情况，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并不会因为少掉猴子他们情况就彻底改变。 车子在高速路行驶了将近两个小时之后，靠边停了下来。 察觉到车子停下，仲秋晨睁开眼朝着身旁车子上的裂缝外看去。 “前方有个服务区，要去看看吗？”前方的薛二维问。 “去看看。”仲秋晨起身。 晨夏和莫安森也跟着起身，三人打开车门，下车。 来到高速路上，三人很快就在他们左前方半里外的位置看见两处对称的建筑，两边建筑屋顶上都写着“服务区”三个大字，隔得老远都能看见。 两个服务区里都有加油站，之前探索队的人应该为了汽油来过，服务区和加油站里都没看见丧尸，只剩下一片狼藉。 仲秋晨看向不安地跟着下车的猴子三人，道：“我们几个去就好，你们就在车里。” “我跟着我叔我爸他们学过狩猎，我可以给你们帮忙。” “不用，你看好他们就好。”仲秋晨拒绝。 猴子脸色愈发发白，他看看车子里睡得很香的那群小孩，欲言又止。 仲秋晨跟着莫安森、晨夏和薛二维向着服务区而去。走出一段距离，仲秋晨回头看向他们来时的路，他们身后没有那道小小的身影。 那小孩没跟上。 仲秋晨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失望，或许还有些难过，但那小孩是丧尸，跟着他们去乐园或许才是错误的。 收敛心思，仲秋晨集中注意力跟上莫安森他们。 服务区很大，但如同他们隔得老远看见的那样，整个服务区已经被洗劫过不止一次，除了满地的残骸垃圾什么都没剩下，甚至连丧尸也没有。 走过满是丧尸腐烂发黑尸体的停车场，来到服务区卖场前，没等进去，几人就看见那些被撬开的商店大门和翻得乱七/八糟的商店。 加油站那边更惨，几台机器全部被拆掉倒在一旁，好些地方甚至地面都被掘开。 四人分成两组，仲秋晨和晨夏卖场看看能不能捡到漏网之鱼，莫安森和薛二维去加油站。 四人分开，仲秋晨跟着晨夏进了卖场后，挨着挨着店家地搜索。 他们搜索的已经非常仔细，没放过任何犄角旮旯，但之前来过的探索队搜索得比他们更加仔细，所有柜子全部都被撬开检查过，仓库更是搬的纸箱都没剩。 挨着挨着检查下去，把所有店，甚至连卖纪念品的店都全部检查一遍，依旧什么都没找到后，仲秋晨和晨夏不得不放弃。 两人离开卖场，去加油站那边。 薛二维正站在一个蓄水池上方弯着腰忙碌，那蓄水池是露天的，原本应该是供给高速路上的车子洗车或者加水的，里面当然不可能有汽油。 弯着腰忙了片刻，薛二维抬起头来时手里也确实提着一个装满的水桶。 看见仲秋晨和晨夏，薛二维看来，“没有油，连油渣子都没有，不过我们发现了水，就想着带些水回车上。” 仲秋晨帮着薛二维把水桶接了下来，夏天没水确实要命。 薛二维从水池上跳下来，他张嘴就想要问仲秋晨他们那边怎么样，话到嘴边他又咽回，结果显而易见。 “莫安森呢？”仲秋晨从刚刚开始就没看见莫安森。 “他说后面有个仓库，他去看看。”薛二维指了个大概方向。 几乎是同时，莫安森从后面的建筑走了出来，他两手空空，结果也显而易见。 检查完这边，四人向着高速路对面的服务区而去。 他们已经不抱什么希望，那服务区也确实让他们失望。 什么都没找到，几人只能只能提着一桶水回车上。 往回走的路上，远远的仲秋晨就看见车子后面多出了一道脏兮兮却熟悉的人影。 那小孩看见他，立刻咧嘴傻笑起来。 他追着车子跑的路上似乎是摔倒了，皮肤青白的脸上额头和鼻子上都有伤，伤口里是青黑的液体，这让他一张脸看着更加脏兮兮。 仲秋晨看着他那带着傻笑的脸，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车子前，猴子三人把车门关上，紧张的站在车门外，他们有些害怕那小孩。 他们早就发现这丧尸一直跟着他们，仲秋晨他们似乎认识他，这丧尸没有要攻击他们的意图，但才见识过死亡的他们无法不害怕。 见仲秋晨他们回来，猴子三人连忙把关上的车门打开，帮着薛二维把水桶放上车。 “没找到吃的，但我们找到了水，管够。”薛二维性格乐天，就算只找到了一桶水他也笑得很开心。 薛二维开心，猴子和身旁两人对视一眼，脸色却因为仲秋晨他们没找到食物而难看。 猴子视线在仲秋晨和莫安森两人身上扫过，他看得出来，队伍里说话作主的是仲秋晨和莫安森。 猴子视线在莫安森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还是看向仲秋晨，比起莫安森，仲秋晨明显更加好说话。 猴子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一脸认真地对仲秋晨开口，“如果你们哪天觉得带着我们累赘了，你们可以直接告诉我们，我们三个会下车。” “你放心，我们不会怪你们的，你们救了我们我们感谢你们还来不及，所以你们可以直接告诉我们，真的！” 猴子身旁那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脸色煞白地跟着点点头，他们显然已经商量过。 “然后……如果可以，我们想求你们把他们带到乐园去。”猴子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睡得正香的那群小孩，除了他们三个，车里其他小孩大多都还不到十岁，“他们虽然也是寨子里的人，但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们是无辜的，他们还小……” 说到后面，猴子都忍不住有些急了，生怕仲秋晨会拒绝。 他们没有东西可以给仲秋晨他们，这样的请求本来就是奢侈。 仲秋晨看了眼旁边的莫安森几人，无声叹息一声，他神色认真地看了回去，“我们不会丢下你们，你们放心。但接下去的路确实不好走，你们也要做好准备。” 猴子愣了愣，他看看仲秋晨再看看莫安森和薛二维、晨夏、晨小晨，有些不敢相信。 仲秋晨没有再去解释什么，这种环境下任何誓言都毫无可信度，再说之前又才发生了寨子里的人算计他们的事，猴子他们害怕才是正常的。 “走吧。”莫安森上车。 薛二维向着驾驶舱而去，他们一群人里就只有他会开车，走了两步薛二维又倒了回来，他视线在猴子忐忑不安的脸上扫过。 下一刻，他伸手过去勾住猴子的肩膀，“会开车吗？” 猴子拘谨，“不会……” “不会没事，我教你！”薛二维拉着人往驾驶舱走，“你不是想帮忙吗？这就是机会。” 队伍里现在就只有薛二维一个人会开车，他们又急着赶路，车子基本都是从早开到晚，这让他不得不从早到晚地坐在驾驶舱，一天十多个小时下来他屁股都麻到发痛浑身难受。 仲秋晨没去管薛二维和猴子，如果这能让猴子他们安心，那也没什么不好。 仲秋晨看向一旁傻乎乎冲着他笑着的那小孩，他走了过去。 丧尸和人不同，人类受伤伤口会自然结痂会痊愈，丧尸却已经没有自愈能力，那小孩额头鼻子上的伤还在不停的往外渗着液体。 量虽然不多，但看着挺痛。 仲秋晨从背包中拿了之前试过的衣服替他擦了擦，那小孩不知道仲秋晨在做什么，但他喜欢仲秋晨，被靠近，被摸摸了脑袋，他笑得格外开心。 擦干净那小孩脸上大部分“血”，仲秋晨又在他手上和膝盖上找到两处伤，他之前跑得太急摔得太狠。 擦拭完，仲秋晨回头上车。 车子驶动，继续向前。 那小孩看见，立刻跟着跑了起来。 仲秋晨看看头顶，抓住车顶的位置一个用力上了车顶，他在车顶侧边蹲下，冲着那小孩招招手，“这里来。” 那小孩听懂仲秋晨在叫他，连忙小跑着加速，跑到车旁和车子并排，他一边跑一边侧头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伸出手，那小孩本能跟着抬手。 仲秋晨抓住他的手腕，一个用力直接把他拉上车顶。 “你就坐在这里，不要下去。”仲秋晨把人在车顶按着坐下，“也不可以到车子里去，知道了吗？” 小孩不是很懂，但看着身下移动的车子他眼睛亮了起来。 他晃晃脚丫子，车子在动，而且这里离仲秋晨很近，他喜欢这里。 仲秋晨看了他一会，确定那小孩乖乖坐着没动，他才下去。 回到车内，重新把车门关上，仲秋晨坐到莫安森身边。 坐好，侧头对上莫安森那双幽幽的眸，仲秋晨眼中有笑意浮现。莫安森就是个醋坛子，连丧尸的醋都要吃。 莫安森闭上眼，靠着车壁睡觉，不理会仲秋晨。 仲秋晨现在就对丧尸这么好，谁知道他真的变成丧尸之后会不会觉得丧尸才更好会不会变心，想着仲秋晨可能没被人用鸡骗走就先自己追着丧尸跑掉，莫安森心里闷得慌。 丧尸的世界可能是他永远不可能明白的世界，到时候他可能弄不懂仲秋晨的意思，仲秋晨也无法理解他的意思。 到时候仲秋晨可以什么都不知道可以“变心”，那他怎么办？ 仲秋晨戳戳莫安森的胳膊。 莫安森闭着眼一动不动，他学仲秋晨，他睡着了。 仲秋晨再戳戳。 莫安森继续装睡。 仲秋晨把自己的手放进莫安森的手里。 莫安森睁开眼，他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个拇指大小小小方方的竹牌，牌子上写着个小小的“秋”字，是旅游区用来做名字手链的那种吊牌。 莫安森怔了怔，他握紧那竹牌，直到掌心都被竹牌刺得发痛，他才松开。 他握住仲秋晨的手，握紧。 如果哪天他受不了了，他就让仲秋晨咬他，把他也变成丧尸。 但在那之前，他绝对要做一根特别特别结实的钢链把他和仲秋晨捆起来，这样仲秋晨就永远别想丢下他跟着别的丧尸跑掉！ 第55章 莫安森的唇软软的，好像…… 001. 看着莫安森, 感觉着手上莫安森的力道，仲秋晨嘴角微微勾起，他发现莫安森也挺好哄的, 和那小孩一样。 那小孩一个电筒就够了, 莫安森一个小竹牌就会开心。 前方，薛二维教猴子开车，解说一遍又做了示范后他把车子停下, 换猴子去开。 “不用紧张，反正路上也只有我们, 随便开，只要不撞到东西就没问题。”薛二维鼓励。 猴子打小就生活在山里，虽然不是没见过车，但从来没有机会自己开车, 坐上驾驶位，他紧张的脸都有些发白。 “油门。”薛二维教导。 猴子低头看了看油门所在的位置, 硬着头皮缓缓踩了下去，随着他的动作车子开始缓缓前进。 他开得不快, 但路线笔直, 比起仲秋晨和莫安森好上太多太多。见有希望, 薛二维脸上都笑开了花。 薛二维没和猴子换回来，他就坐在副驾驶位看着，时不时指点两句。 车子一路前行, 从早上一路行驶到太阳挂在头顶, 车内其他那些小孩睡够清醒，薛二维才指挥着猴子找了地方靠边停。 盛夏时节中午的阳光特别烈，一群人从车上下来踩着被晒得滚烫的地面时，都感觉到一股灼烧感。 他们停车的位置是在一片平坦没有任何遮拦的路段, 远远望去，两头都望不到尽头的高速路上就只有他们，那场面给人一种莫名的孤寂感。 下车走动活动了下身体，一群人回到后车厢，吃起东西。 仔细给所有人都分了食物和水，几人边吃边琢磨接下去的事。 “夜里早点休息，明天中午应该就能到达下一座城，但我们不进城了，城里也早就已经被探索过很多次，城里丧尸比物资多。”莫安森道。 薛二维一边吃一边点头，他之前就参与过不少相关的探索。 “那食物怎么办？”晨夏痛苦地看着手里的饼干。 晨小晨一边吃一边偷偷把自己的份都塞进晨夏手里，要让晨夏这个好爸爸帮忙分担。 晨夏脸上笑着，嘴上却咬牙切齿，看着晨小晨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捏开晨小晨的嘴把东西一股脑全塞他嘴里。 “我们去城市外的城镇村落。”莫安森道，“越是繁华的地方乐园越是重视，农田农地也是，但城里被搜索完之后物资就不会有了，农村地里有漏网之鱼的可能性会更大。” 一群人点点头。 吃完饭，又稍作休息片刻，车子再次上路。 这次换薛二维开，速度更快。 上午的阳光太大，让车内仲秋晨几人都有些昏昏欲睡。 寨子里的那群小孩之前睡够，现在毫无睡意，他们从昨夜的恐惧不安中冷静下来，一个个地垂头丧气，眼眶红红。 最小的那两个吃够喝足就哭着要找妈妈，猴子和另外两个稍大些的小孩手忙脚乱地哄了半天，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盯着烈阳，车子往前驶出一个多小时，两点多时，车子再次停下。 察觉动静，仲秋晨看了一眼车外，没看见什么异常后他朝着冲向驾驶舱的裂缝看去。 薛二维过了一小会才在裂缝那边露脸，他一脸痛苦，“没油了。” 听着薛二维的话，车厢里原本在安静中昏昏欲睡的一群人顿时都坐直身体。 众人纷纷朝着车外看去，他们的车子正行驶在一片无人的野外区域，远处有山，但他们这边只有一片高低起伏的低矮丘陵地带，道路两旁连棵树都没有。 高温地烘烤下，地面似乎蒸腾着无形的热气，路面都被扭曲。 看着这样的画面，一群人头皮都发麻。 没有汽油，接下去的路他们就得自己走。 这种时节大中午两点多的时候，室外温度绝对能达到四十度以上，这种情况下去走路，简直要命。 面对即将到来的地狱，一群人神情都恹恹，但在看着莫安森和仲秋晨一前一后下车后，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下车。 在车上时还好，车子两侧的墙壁都被莫安森撕出口子，时不时就会有风灌进来，让车内的温度一直不算特别高。 从车上下来脚踩在高速路上的瞬间，一股让人皮肤都发烫的灼热气息就从脚下直灌上来，这再加上那过于灿烂而刺眼的阳光，一群人愈发无精打采。 莫安森看向车顶的小孩丧尸，因为是仲秋晨把他拉上去然后把他按着让他坐在车顶的，所以他就一直乖乖坐在车顶一动不动。 见仲秋晨他们都下车，他微微歪着脑袋，茫然而不解。 “下来。”仲秋晨走到车边伸手。 那小孩不懂仲秋晨的意思，但看见仲秋晨对他伸手，他立刻向着仲秋晨这边移动，要把自己的手递给仲秋晨，他喜欢和仲秋晨挨着。 仲秋晨直接把人从车上拉下来，然后接住，再放在地上。 被抱了腋下，被举高高，那小孩眼睛都亮了起来。 小孩落地，一旁寨子里的那些小孩认出他是丧尸，纷纷害怕地后退到猴子三个年龄大些的人背后。 他们昨夜才看着丧尸杀掉了自己的父母亲人，对丧尸的恐惧已经深入骨髓。 仲秋晨没去解释什么，就算他说那小孩不会咬人，他们也不会相信。 仲秋晨看了眼莫安森。 莫安森把车门关上，把车子从地上举了起来，带头向着前方走去。 其他人见状，纷纷跟上。 仲秋晨待到其他人都往前走出一段距离，走出十米之外，他才看向身边的小孩。 那小孩眼睛亮闪闪的，因为仲秋晨一直拉着他的胳膊。 仲秋晨一颗心好笑而柔软。 “十米，他们害怕你……”仲秋晨学着那小孩比划了一下距离。 小孩对薛二维他们不是没有反应的，大概是被血气味刺激，再加上薛二维他们一直在动着，他的喉结从刚刚开始就不停地滑动。 他只是忍住了，就如同仲秋晨交代的那样，不可以咬人。 交代完，仲秋晨转头向着莫安森那边走去，他走出一段距离又回头看看，直到确认那小孩明白他的意思，他才把注意力转移回莫安森那边。 “我记得开车的话，再往前面走上一个多小时就能看见一个城镇。”薛二维皱着眉头道。 “你确定？”晨夏眉头也皱起。 “大概。” 仲秋晨朝着前方看去，看见前面看不见尽头的高速路，他眉头跟着皱起。 他们皱眉不是因为路远天热，而是太阳大得他们根本就睁不开眼。 仲秋晨看了眼其他人，整个队伍除了莫安森，几乎所有人眉头都皱起。 一个小时的车程可能不久，但要靠走路那就有得走，今天天黑之前他们能顺利到达就谢天谢地。 顶着太阳在高速路上走了将近一个多小时后，一群人不得不找个地方临时休息，他们都已经快被烤熟。 距离高速路不远的树林里，一群人补充了水分后三三两两瘫在树林中，就像一群上了岸的鱼，奄奄一息。 仲秋晨休息了五六分钟，很快缓过劲来。 他的体能越来越好，好到四十多度的高温之下都能调控温度，让自己不至于太热。 仲秋晨把自己的水递给莫安森后，看向一旁的晨夏和晨小晨，晨夏和晨小晨也已经缓过劲来。 两人额头虽然都还挂着薄薄的细汗，但相比起一旁热的一张脸通红热得都快翻白眼的薛二维和猴子他们，他们两个简直就像没事人似的。 仲秋晨眼神微暗。 薛二维和莫安森都已觉醒，两人的体能已经比普通人好出很多，但即使是他们也根本对付不了这种高温暴晒，晨夏和晨小晨却像是没事人，这已经不是体能好能解释的，这已经超出常人范围。 晨夏就算了，晨小晨最是奇怪，他看着才三四岁的模样，体能却超过莫安森和薛二维…… 仲秋晨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之前的猜想，晨夏和晨小晨很奇怪。 没仔细往这方面去想之前他还不觉得，自从往这方面想后，他总觉得两人不管什么地方都很奇怪。 休息了半小时，一群人再次上路。 下午三点多快四点的太阳比之前稍好些，但已经暴晒了一个多小时的众人依旧奄奄一息，他们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五点多时他们在前方看见一座山，筋疲力尽地翻过山再往前走出半小时后，夜里快七点时，他们总算在前方看见薛二维说的城镇。 城镇坐落在一片宽阔的田野间，距离高速路有段距离，但不算太远，过去也就几分钟。 说是城镇，那镇子却并不是很大，甚至有些小，可能也就几百户人家。 那镇子和他们遇到晨夏他们时的无人村外的镇子有些像，镇子里主道旁有不少店铺，主道的上方还挂着许多店牌和老旧彩带。 镇子应该是附近一片的集市，每到赶集日附近村落的人都会来这边赶集。 一群人顺着高速路又往前走出一段距离后，莫安森找了地方把车子放下藏好。 仲秋晨趁着这功夫远远瞭望镇子那边查探情况，但张望半天也没看见几只丧尸。 “这一片探索队的人肯定已经来过，大部分的丧尸肯定都被解决，但还是得小心。”薛二维提醒。 众人严阵以待。 看着莫安森把车子在高速路旁的空地里放好，一群人迎着夜幕向着镇子而去。 一群人靠近，镇子被放大。 首先迎接他们的是一排凌乱错落的几栋自建屋，屋子都不好，三四层，几间屋子房门都敞开，院子里大厅里一片凌乱。 顺着那几栋自建屋往前走去，百来米的距离他们就来到镇上的主街道。 一群人在拐角处停下脚步，最前方的仲秋晨探出头去打量这条贯穿整个镇子的街道。 街道不算宽，两侧的建筑已经有些年代，看着有些老旧，但这丝毫不影响店家的生意兴隆，这点光是看那些被丧尸袭击又被探索队洗劫过好几次的店铺规模，就能看出来。 “没看见多少丧尸，但是店铺里应该也不剩吃的。”仲秋晨回头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颔首，并不意外。 莫安森看向身后的一群人，分派任务，“薛二维、晨夏你们带猴子他们去附近的田地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和水，记得小心点。” 薛二维看了眼猴子几人，点点头，“放心吧，我会看着他们的。” 说着，薛二维领着猴子一群人趁着夜色向着镇外而去。 晨夏和晨小晨不甘地看了眼仲秋晨，只得回头跟上薛二维。 见薛二维和猴子一群人走远，仲秋晨和莫安森收回视线，两人无声对视一眼，分头向着镇子两侧而去。 他们必须确保这镇子就和外面看见的一样没有多少丧尸，而且他们还得找找镇子里有没有汽油。 镇子不大，绕完半个镇子只花了仲秋晨半个小时左右。 和莫安森在主街道上相遇，看着对方两手空空的模样，两人都无奈，这镇子上连车都少更别提什么汽油，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这镇子上也确实没有多少丧尸。 没找到汽油，仲秋晨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小尾巴，确定那小孩还跟着，转身向着镇外而去。 夜色下，镇外的田地里，薛二维一群人散开成长长一排，地毯式的挨着搜索。 他们已经没有其它选择，如果这样都找不到能吃的东西，那他们接下去就只能饿着。 仲秋晨和莫安森走了过去。 两人走到一半时，前面那一排人里有一个小孩不知发现了什么，招呼着周围其他人过去。 一群人围聚到一起看向他脚边，猴子好像挺兴奋，薛二维听了片刻后也兴致勃勃。 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两人无声加速，快速来到人群旁。 “出什么事了？”仲秋晨询问。 002. 薛二维回头看了一眼仲秋晨和莫安森，指指他们脚下的田地，“他们说这东西能吃。” 仲秋晨仔细看去，也是这时他才发现他们脚下有一片叶子圆圆如同三叶草一般的野草，野草长得不高刚刚盖过脚踝，但涨势非常好，叶子也很大。 “你们确定？”仲秋晨看向猴子。 “确定，山里的人经常采。”猴子有些兴奋，能帮上忙，让他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不等仲秋晨再说什么猴子就赶紧又说道：“我们在山里的时候经常帮忙采，交给我们就好。” 猴子话说完，赶紧给旁边寨子里的一群小孩递眼色，一群小孩连忙跟着点头。 仲秋晨道：“那就交给你们了，我们再去附近逛逛。” “好！” 仲秋晨带着莫安森和晨夏三人继续向前，要找找看还有没有其它东西。 他们不挑，有的吃就好，但那些野菜显然不多，水一煮可能都不够他们吃上一顿。 他们必须找到能长时间储备的食物，他们总不能之后每天饿了就下车找找附近有没有野菜，如果运气好还好，如果运气不好那怎么办？ 三人集中注意力，挨着挨着地毯似的把城镇周围能看见的田地全部找了一圈。他们的运气似乎用完，一圈下来他们什么都没看见，倒是看见了不少挖采的痕迹。 那些痕迹已经有段时间，应该是大半年前的事。 探索队的人来过。 没找到东西，三人回去。 他们回去时，猴子他们也差不多收工。 猴子他们的收获比三人预料的还要丰硕些，他们足足采了两大堆野菜，几乎把附近地面所有能吃的野菜都薅光。 面对这，仲秋晨三人稍微松了口气。 野菜有了，一群人却再次犯了难，现在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他们不可能在野外生火，那样会把整个镇子所有的丧尸都吸引过来。他们也没有锅。 “去镇上。”仲秋晨道。 一群人跟着仲秋晨向着镇上移动。 回到镇子，仲秋晨带着一群人向着镇子里面而去，几分钟后他们在镇子一处挺偏僻的地方找到一个地下停车场。 说是地下停车场，那地方也并没有向下凹陷多少，是因为旁边的屋基较高，它看着才低。 它原本应该是个半地下仓库，但里面停了一辆车。 莫安森把车子弄了出去，横在门前，再把能避光的铁门关上。 仓库的后门连着旁边的主屋，薛二维兴致勃勃的带着猴子开了门要去屋里找锅碗，顺便去屋里看看有没有吃的。 屋子里已经被搜索过，没有吃的，但锅碗瓢勺之类的东西探索队没兴趣，倒是都留着。 架好锅灶，找到柴禾，薛二维带着猴子一群人在仓库里忙碌起来。 很快，地下室中就传来一阵香气。 嗅着那香气，忙了一天的众人喉结都忍不住的滑动，拿到属于自己那份后，一群人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 仲秋晨一边偷偷把自己的份分给莫安森，一边看向一旁的晨夏和晨小晨。 晨夏和晨小晨两人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痛苦，晨小晨不停往晨夏碗里夹菜，晨夏不甘示弱回夹，要不是因为旁边有其他人看着他们肯定就已经打起来。 仲秋晨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水煮野菜，眼神微暗。 他吃不下这些东西是因为他体内携带病毒，晨夏和晨小晨又是为什么？ 吃饱喝足，一群人没有离开仓库，夜里准备直接在仓库中休息，天亮再离开，这样就不用守夜。 一群人走了大半下午的路，早就已经累了，特别是几个年纪小的，吃完东西碗一放倒地就睡了过去。 临睡之前，仲秋晨从仓库绕到隔壁主屋，从门口的位置看了看被关在仓库外的那小孩。 那小孩因为没能进到屋里，正盯着门最下方露出的亮光走神。 他摸摸挂在自己胸口的电筒，屋子里亮亮的，肯定有宝贝，但他却不能进去。 看着电筒，想着自己把仲秋晨送给他的宝贝弄坏，他难受得呜咽一声。 是不是因为他把仲秋晨送给他的宝贝弄坏，所以仲秋晨才把他关在外面？ 仲秋晨回到地下仓库，熄灭火堆，他走向一旁已经躺下的莫安森，习惯性的在莫安森身边躺下。 莫安森侧过身来，和仲秋晨面对着面。 黑暗中仲秋晨对上莫安森那双眼，本能屏住呼吸，莫安森靠他太近，近到他都看见莫安森轻颤的睫毛。 莫安森不知何时把他送给他的那竹牌用铁链穿了起来，做成了一个手链，挂在手腕上。 仲秋晨伸手，想要看看，莫安森现在越来越像个打铁师傅，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他手才伸出去，莫安森的脸几乎就在同时向他靠近，两人中间就只隔了半个巴掌的距离，他的手直接挡住莫安森的脸。 两人都是一愣。 仲秋晨反应过来莫安森是想做什么，耳廓开始发烫。 他心脏也开始怦怦直跳，声音大到他都害怕惊动了外面的丧尸。 仲秋晨本能屏住呼吸，他本是想停止加速的心跳，但却把自己憋得一张脸都通红。 他挡住莫安森脸的手像是被烫到，瞬间收回，他把手藏到身后。藏好，他才惊觉自己有些反应过度。 对面，莫安森愣了愣后也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面对着面，静静注视着对方的眼睛，气氛安谧。 莫安森靠近仲秋晨些，把自己的额头抵在仲秋晨的额头上，闭上眼睛。 看着莫安森闭上眼，仲秋晨眼睛微微瞪圆。 静静的等了片刻，见莫安森似乎真地打定主意要睡觉，仲秋晨有些急了。 他看看莫安森闭着的眼睛，在看看莫安森近在咫尺的唇瓣，他前倾脑袋吻了上去。 被吻和主动去吻别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仲秋晨之前两次被莫安森吻时大脑都一片空白，甚至根本来不及去想任何事情。 但主动去吻莫安森，仲秋晨脑海里却忍不住地浮现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莫安森的唇软软的，好像很好吃。 学着莫安森之前吻他的样子轻轻碰了碰莫安森的唇，仲秋晨强忍着咬上一口地冲动，慢慢收回因为充血而昏昏沉沉的脑袋。 离开莫安森的唇，不等仲秋晨再躺回地上，他就对上一双幽黑的眸。 莫安森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眼，一双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直直地望着他。 不同于平时冷漠疏离，莫安森的那双眸子中有着仲秋晨未见过让他心惊肉跳的东西，他就像一头饿疯了的野狼正在黑暗当中静静看着他，随时都会扑上来！ 仲秋晨心跳愈发快，那感觉强烈得比吞了什么药还可怕，他身上被莫安森看过的地方都不受控制地轻颤。 仲秋晨本能想躲，不等他躲开，莫安森已经倾身吻了上来。 “嗯……” 仲秋晨脑子里嗡嗡作响，那是体内的血液冲进大脑的声音，他反手抓住莫安森的手臂，他试图做点什么，但他什么都做不了。 感觉着莫安森极具侵略性的深吻，感觉着莫安森滚烫的吐息，感觉着莫安森越箍越紧的手臂，仲秋晨很快沉沦。 一吻结束时，仲秋晨一张脸已经通红，黑暗中他一双眸氤氲着淡淡的水汽。 看着那样的仲秋晨，莫安森喉结滑动。 黑暗中，仓库内，呼吸声此起彼伏，仲秋晨静静靠着莫安森嗅着他身上的气息，沉浸在时光静静流淌的感觉中，许久后才睡去。 他一觉醒来时，仓库中还一片漆黑。 仓库内莫安森一群人全都睡得很香，昨天一下午的徒步走动，让所有人都很累。 仲秋晨没有马上起身，他静静靠着莫安森发呆，数着莫安森的呼吸，直到仓库缝隙间有光亮照进来，他才悄无声息地起身。 他已经越来越不像个人，不只是体能上的优化，他的觉也越来越少了。 仲秋晨摸了摸自己饥饿到发痛的肚子，昨夜他就没吃多少东西，那些原本对他来说能够获取能量的食物，已经变得越来越难以下腹。 仲秋晨环顾仓库内睡着的人一圈，起身向着隔壁主屋而去。 天边才刚刚有鱼肚白浮现，才早上四点。 出门，仲秋晨本能朝着仓库门外看去，仓库外并没有那小孩的身影。 仲秋晨微怔，立刻收敛心神朝着四处张望。 他们选中的这间屋不在镇上的主道上，而是在偏向左侧更为偏僻的外围。 从门口望去，屋子前方是一个不大的院子，左右两侧都是人家，院子之外才是一条刚好够车子单行通过的水泥路。 仲秋晨把附近几家院子甚至连同面前那条路都看了一遍，依旧没看见那小孩。 他们面前院子的地上也不见尸体或者打斗的痕迹，昨夜他也没听见任何动静。 仲秋晨眉头皱起，那小孩自己走掉了？ 仲秋晨蓦地想起昨夜看见的那小孩伤心的模样，因为他把他关在门外，所以那小孩伤心地走掉了？ 仲秋晨很快否决自己这猜测。 他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安静的仓库，悄无声息地离开，向着镇子里而去。 003. 清晨的镇子被薄薄的雾气笼罩，少了几分末日的落魄和死寂，更多了几分勃勃生机，特别是在被镇子外那一片野草茂盛的田地包围下，远远看去甚至赏心悦目，仿若世外桃源。 仲秋晨无心欣赏，他以及快速度穿行在镇子中，要寻找到那小孩。 他一开始决定带上那小孩只是因为那小孩喜欢他缠着他，并没有想那么多，但现在他才发现他有多自私，他根本不可能带着那小孩去乐园。 丧尸和人是不可能和谐相处的，就算莫安森不介意，乐园的人也肯定会想办法杀了他，带他去乐园就是带他去送死。 那小孩本来可以在旅游区呆着，再过两年他说不定就能觉醒就成尸王了，他本来可以过得更好，现在却因为他的插手而随时可能陷入危机。 镇子不大，不用挨家挨户的搜寻粗略找完整个镇子只花了仲秋晨十多分钟，但十分钟过去，找完整个镇子，仲秋晨却依然没能找到那小孩。 没找到人，也没在镇子中看见尸骸和打斗的痕迹，仲秋晨薄唇紧抿。 他闭上眼睛，试图用感知力去感知。 镇子他已经找过一遍，所有地方他都熟悉，用感知力一遍找过去，他依旧什么都没找到。 正当仲秋晨有些不知所措时，一到穿着黑色衬衣的身影从建筑后走了出来。 “怎么了？”晨夏问。 仲秋晨刚刚就感知到晨夏正径直向着他这边而来。晨夏好像知道他在这里，但从晨夏刚刚的位置明明看不见他。 仲秋晨心中疑惑，却没有时间去询问，他道：“那小孩不见了。” “不见了？”晨夏感觉着心口不断传来的焦虑感，心情略有些微妙，他仔细打量面前的仲秋晨。 仲秋晨神色紧张而不安，他在为一只丧尸不安。 看着那样的仲秋晨，晨夏嘴角忍不住地勾起。 “你都找过什么地方了？”晨夏问。 “镇上基本都找过了。” “我们分开找。”晨夏转身向着镇子一头而去。 仲秋晨点点头，走向另外一边。 仲秋晨跑到镇子尽头之后，径直向着镇子外的山边而去，要扩大搜索范围。 他才跑出镇子，远远的就在镇子外昨夜猴子他们采摘野菜的位置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比成年人矮上一节略显瘦弱单薄的身影。 仲秋晨高高悬起的一颗心落回心底，他改变方向向着那小孩而去。 那小孩正蹲在地上看着脚下，那动作让他的身影显得更加瘦弱，也让仲秋晨不明白他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仲秋晨速度很快，两分钟不到的时间他就来到那小孩身旁。 听见脚步声，一身草屑把自己弄得更加脏兮兮的小孩本能回头，认出仲秋晨，他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呀呀……” 小孩兴奋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手舞足蹈，咿咿呀呀。 仲秋晨没明白，“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小孩听不懂，他似乎急切地想要说点什么，比划得愈发厉害。 仲秋晨茫然。 “呀……”见仲秋晨不懂那小孩小跑着跑到左边的田坎下，从田坎下抱起一大堆野草。 他向着仲秋晨跑来，但他一动那些草就往下面掉，他赶紧蹲下身去捡，他手一松，原本抱在怀中的野草就开始往下掉，他之前掉了的那些草没捡起来怀里的也跟着一下掉光。 “哇呀……”小孩急坏了。 仲秋晨过去，他在旁边蹲下。 田坎旁边堆着快到膝盖高的一大堆草，各种各样绿油油的杂草从地上被拔了下来，看断口，应该是刚刚才被拔下来没多久。 小孩赶紧把自己面前的草放到仲秋晨怀里，然后赶紧去捡地上其它的草，他把地上所有他拔下来的草都捡起来全部塞进仲秋晨怀里。 做完这些，他笑眯眯地看着仲秋晨。 仲秋晨看看怀里的那一堆杂草，再看看面前的那小孩，环顾四周一圈，他总算明白过来，那小孩是在帮他拔草。 昨天猴子他们在这边采了很多野菜，小孩分辨不清什么叫野菜什么叫草，他就记住了在这里和绿油油的，他以为他要这些草，所以昨夜他们睡下后他就过来拔草了。 “呜哇……”小孩比划，他拔了好多，全给仲秋晨。 仲秋晨看怀里快把自己埋掉的那堆野草，嘴唇翕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呀？” 仲秋晨不喜欢吗？ “我喜欢，很喜欢，谢谢你……”仲秋晨把那堆杂草全部抱进怀里。 那小孩不明白仲秋晨的意思，但他看见仲秋晨抱住了他采的草，他嘴角本能勾了起来，虽然他都不知道那动作是什么意思。 仲秋晨深吸气，他抱紧怀中的礼物，起身。 “以后要做什么记得先跟我说下，不然你走丢了我上哪里去找你？找不到你，我会着急。”仲秋晨轻声道。 小孩不懂，微微歪着头。 晨曦下，那小孩被磕破的脸脏兮兮的脑袋，顶上还顶着草叶子。 天色已经亮了起来，莫安森他们算着时间应该已经醒了。 仲秋晨吐出一口气，带着那小孩转身向着镇子而去。 他走出几步，那小孩却没有跟上，而是眼巴巴的站在原地望着。 仲秋晨不解，“怎么了？” 小孩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仲秋晨看了一眼两人间的距离，反应过来，他说过，他只能跟在他十米之外。 仲秋晨哑然，他伸出手，“过来。” 小孩已经知道仲秋晨伸手是什么意思，他赶紧小跑着上前把自己的手放进仲秋晨手心里。 仲秋晨的手骨节修长匀称皮肤白皙，那小孩的手小小的还脏兮兮的，两者形成鲜明对比。 仲秋晨握住那小孩的手，牵着他往镇子里走。 被牵手，被仲秋晨牵了手，那小孩眼睛都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咿呀……”小孩一只手乖乖的让仲秋晨牵着，另外一只手不停地比划着，末了他摸摸脖子上挂着的电筒。 仲秋晨试图去猜他的意思，但这次仲秋晨是真的没能看动。 仲秋晨以为那小孩是要把电筒打开，所以他帮忙把电筒打开，那小孩看见电筒又亮起来瞬间高兴得不行，但却没有停止比划，而是比划得更加厉害。 他摸摸挂在脖子上的电筒，又比划一下，嘴上也咿咿呀呀，他下次可以站在屋子里面吗？ 他保证不咬人，他保证站得远远的，他可听话了！ 仲秋晨努力去看，努力去猜测，但却始终没能弄明白他的意思。 见仲秋晨始终没有说可以，兴奋地比划着的那小孩逐渐失落，他呜呜，他不可以进去啊，那他就站在外面好了，他可以在外面等仲秋晨出来。 仲秋晨哑然，愈发不懂。 两人回到镇子边缘时，仲秋晨远远的就看见找过来的晨夏。 晨夏看见他们牵在一起的手，脸上露出一股极其怪异的表情，似乎兴奋不已却又强行压抑着，兴奋和压抑之间似乎又有些嫉妒，这让他一张脸都扭曲。 “在哪里找到的？”晨夏努力不让自己去看两人牵着的手，眼睛却直直盯着不放。 仲秋晨对这小孩是真的好，虽然仲秋晨能够接受一只丧尸这件事本身让他开心，可一想到最先被仲秋晨接受的那只丧尸不是自己，他就满心嫉妒，明明是他最先发现仲秋晨跟在仲秋晨的身边也最久…… “昨夜薛二维他们采野菜的地方。”仲秋晨道。 “他去那做什么？你这是……”晨夏困惑地看着仲秋晨怀里抱着的那一堆杂草。 “他给我的。”仲秋晨直直看着晨夏的眼睛，晨夏脸上是止不住的笑容，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晨夏狐疑地看了眼那小孩，又看了眼仲秋晨怀里的草，转身带头向着仓库那边而去，“莫安森他们应该已经醒了，我们回去吧，不然他们该要着急了。” 仲秋晨没走，只是静静看着晨夏。 仲秋晨牵着的小孩见仲秋晨不动，乖巧地站着不动，只时不时的偷看一眼自己被仲秋晨紧紧握着的手。 仲秋晨看看晨夏的背影，又回头看看身旁的小孩，小孩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他的手上，甚至都不曾看过晨夏一眼。 “怎么了？”晨夏回头。 仲秋晨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出什么事了？”晨夏立刻皱起眉头往回走来，仲秋晨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看着晨夏脸上的紧张不安，仲秋晨捏住身侧小孩的手不由捏紧。 小孩察觉，立刻回头冲着晨夏偷偷呲牙。因为仲秋晨说过不可以咬人，所以他就连凶人都只敢偷偷的。 “仲秋晨？”晨夏在仲秋晨面前两步的距离停下，他注意力都在仲秋晨身上，完全无视旁边那小孩。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仲秋晨终究还是鼓起勇气。 “什么？”晨夏不解。 “我们谈谈。”仲秋晨道。 晨夏哑然。 “你和晨小晨到底怎么回事？”仲秋晨开门见山。 晨夏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僵，下一刻，他勾起嘴角，“被你发现了，那小鬼其实不是我儿子，是我在路边捡的——” “我不是问你这个。”仲秋晨打断晨夏的话，他脸色有些发白但态度却坚决，他既然已经问出口，就希望弄个明白。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愿意相信晨夏和晨小晨，但他也希望这是建立在坦诚之上。 “你们不是人。”仲秋晨语气如常，他握住身旁小孩的手却不由再次捏紧。 晨夏笑了起来，仲秋晨在胡说什么，“我们不是人那是什么？” 仲秋晨直直看着晨夏的眼睛，晨夏也直直看回来，两人视线在晨曦中相交。 片刻后，仲秋晨看向身旁被自己牵住手的小孩，他道：“他面对莫安森薛二维他们这些人时都会有反应，但唯独面对你和晨小晨时会无视。” 丧尸一般不会随便攻击丧尸，哪怕有丧尸在他们面前晃动，也除非是丧尸在他们面前晃动。 “你和跟在我们后面的那个女人和黑色的野兽认识。”仲秋晨抬眸。 晨夏缓缓收起脸上的笑容，眼中更多了几分严肃，他知道仲秋晨正在逐渐接受自己的不同，但他没想到仲秋晨已经知道这么多。 晨夏直直看进仲秋晨的眼睛，看见仲秋晨眼中的决心，他轻声问道：“您是真地想知道吗？” 第56章 仲秋晨是他的，晨夏不许…… 001. 听见那个“您”字, 看着晨夏脸上变得恭敬的神色，仲秋晨本就有些发白的脸色变得越发惨白。 “……我体内携带病毒，对吗？”仲秋晨问出这一句话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虽然他早就已经猜到是这样, 也早就已经决定接受, 但当一切真的摆在他面前，他还是无法一笑而过。 晨夏静静看着仲秋晨的眼睛。 其实不用看仲秋晨的眼睛他都能感觉出来，仲秋晨在害怕, 在抗拒。仲秋晨想要转身逃走，这样就可以不用面对。 但那份害怕和抗拒之下, 却是满满的坚决。 “是。”晨夏声音很轻。 仲秋晨嘴唇动了动，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被仲秋晨牵住手手都捏得变形的小孩侧头看向仲秋晨，他无法感觉到疼痛，但他从仲秋晨轻轻颤抖的手上感觉到了仲秋晨的不安。 小孩试图做点什么, 但他不知道他能做什么。 他只能看着仲秋晨，然后跟着难过, “啊呜……啊呜……” “我们之前就认识？”仲秋晨看着晨夏。 “是的。” “你是……我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仲秋晨脑海中浮现出他安全屋附近那独臂丧尸的面容，他始终觉得那独臂丧尸和晨夏有几分相似, 眉眼、神态都有。 “很早以前, 您在起源地的安全屋住下没多久之后。”晨夏回忆起当初的事情, 眼神变得温柔。 严格来说并不是他找到了仲秋晨，而是仲秋晨找到了他。 最开始遇到仲秋晨时他还只是初步觉醒，他还没能彻底进化成为尸王。他距离尸王还有一段距离, 但也已经差不远。 有天, 他在他觉醒的那片地区闲逛时看见了过来觅食的仲秋晨，看见仲秋晨的那瞬间他就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知道仲秋晨对他来说是重要的特殊的。 那种感觉，对于尚且没有完整理智思绪还非常单薄简单的他来说, 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感觉驱使着他忍不住地靠近和想要跟着仲秋晨。 他还记得那时候才一点点大的仲秋晨被突然冒出来的他追着跑的时候吓坏了，仲秋晨试图反击，但那时候的他完全没有反抗能力，他脸都吓白了，最后还是躲到了安全屋里才躲掉他。 他还记得他发现仲秋晨把自己关进屋子里后，他还去挠过门，那时候的他还不明白仲秋晨和他是不同的，也不明白他的举动吓到了仲秋晨。 他想要亲近仲秋晨，但仲秋晨躲着他，把自己关在硬邦邦没有缝隙的大盒子里不出来。 他在门外等了好久，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许久之后他才失望地离开。 他走之后没多久，仲秋晨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那时候的他不懂，只顾上高兴，但现在想想，被迫躲在屋子里几天的仲秋晨当时应该已经饿坏了，所以才在他离开之后立刻就出来觅食。 那时候的他真的什么都不懂，他只知道他看见仲秋晨他就高兴，特别高兴，所以他就立刻又去追仲秋晨。 他喜欢仲秋晨，他想要跟着仲秋晨。 他再一次把仲秋晨吓得躲回了屋子里。 不管他在门外挠门还是发出低吼，仲秋晨都始终不愿意出来，除非他走掉他走远。 发现仲秋晨不愿意和他呆在一起，他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时候他已经快要经历第一次觉醒进化，大概也正是因为仲秋晨地刺激，在遇见仲秋晨不到一个月后，他就正式觉醒了。 进化成了尸王，他的脑子才真正开始思考。 他开始明白仲秋晨为什么特殊，因为仲秋晨是他的王。 他开始明白仲秋晨为什么要躲他为什么会害怕他，因为仲秋晨和他还不一样，仲秋晨还没彻底觉醒，仲秋晨把自己当成了人。 他也发现自己之前吓到了仲秋晨，都把仲秋晨吓坏了。 所以那之后，他在仲秋晨的安全屋外建立了一片安全区，他驱逐杀掉了安全屋附近大部分无法分辨出仲秋晨的普通丧尸，只留下已经初步觉醒或者愿意听话的。 怕其他丧尸吓到仲秋晨，他甚至给他的安全区域里的丧尸设定了规则，不允许丧尸擅自接触仲秋晨，因为那会吓坏仲秋晨！ 想要接近仲秋晨就必须排队，他们也不许直接靠近搭讪仲秋晨，只能远远路过看看仲秋晨。 没有丧尸可以例外，所有丧尸都必须遵守规则。 他兴冲冲地制定完规则，然后等他反应过来要去排队时，队伍已经排得老长都快排到一年之后…… 当时他直接就自闭了。 好在其他的丧尸都不太聪明，等他自闭完他给自己安了个监督管理的身份时，其他丧尸完全没反应过来他钻了空子。 想着以前的事，晨夏嘴角忍不住勾起。 那时候的他是真的不太聪明，而仲秋晨也不是一直呆在安全屋里，为了活下去他更多的时间里不得不满城到处跑动，待在安全屋里的时间反而更少。 特别是起初的那两三年里，尚才十五六岁的仲秋晨经常被安全区域外没有意识的普通丧尸追地逃跑回安全屋，有时甚至会受伤。 每当这时他都会生气，特别特别生气，他会跑去找那些吓到仲秋晨的普通丧尸算账，紧接着就是各种鸡飞狗跳。 这样的鸡飞狗跳持续了五年，那时候仲秋晨安全屋外的安全区已经扩大到一定程度，但依旧时不时就会有丧尸跑进来。 丧尸很容易就会被声音刺激吸引，有时他们沿着一条路直走，只要没遇到阻碍，也会自己走进安全区。 晨夏回忆着以前的事情，静静看着面前的仲秋晨，“您不见的时候，我真的吓坏了。我满城找您，但怎么找都找不到，我吓坏了，我只能不停找，不停找……” 仲秋晨惨白的脸上有错愕浮现，晨夏真的就是独臂丧尸？ “你……”仲秋晨看着面前完全就像个人类的晨夏。 在仲秋晨印象当中的那独臂丧尸皮肤青白，一只手断掉，乱穿衣服，傻乎乎的。 晨夏虽然有时候也有些傻乎乎的，还爱乱穿衣服，但他皮肤正常，手也完好，一张脸甚至帅气。 “嗯，我就是您安全屋外那只独臂丧尸。”晨夏轻声道。 仲秋晨脸色连连变化，一连两个猜测应验，让他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那你现在……” “二次进化了。”晨夏道，“在起源地时我以为是腾蛇吓到伤害了您，和他打了一架，输了，我不甘心，就进化了。” 仲秋晨哑然。 那时候的腾蛇已经二次觉醒，而晨夏才进化一次，而且腾蛇是向着体能方面进化的存在，晨夏是朝着智力方向进化的存在，晨夏会输理所当然。 仲秋晨试着去想象还是独臂丧尸的晨夏和二次进化的腾蛇打架的场景，但他根本无法想象，“是我们逃到老城区准备出城的时候？” 仲秋晨记得当时腾蛇和晨夏都发现了他们，但那时候他光顾着逃跑，根本没想过腾蛇和晨夏会打起来。 他更加没想过他们是因为他而打起来，晨夏还因此差点死掉。 “嗯。”晨夏点头。 仲秋晨嘴唇翕动，好片刻后他才总算找回自己的声音继续问道：“你和腾蛇，你们……为什么要跟着我？” 病毒，独臂丧尸，这些他多少都已经有所察觉，但唯独这一点他始终想不明白。 他之前曾经想过要杀掉腾蛇，他的箭甚至都对准了腾蛇的脑袋，腾蛇却并未因此而愤怒，他一动不动，甚至哭了。 仲秋晨至今都记得那双黄色的眼中氤氲着水气的模样，记得腾蛇伤心难过的模样。 晨夏看着仲秋晨的眼睛，他看出仲秋晨的动摇和想要逃避，仲秋晨应该已经有所察觉，只是不愿意承认，但即使如此，仲秋晨眼底深处依旧有坚决在。 晨夏轻叹一声，如实道：“因为您是特殊的。” 如果可以，他想再给仲秋晨一些时间，但也许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 仲秋晨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下，他重复晨夏的话，“……特殊的？” “因为您是我们的王。” 仲秋晨猛然抬眸，瞳孔瑟缩。 他脸上皆是错愕，他想过很多可能性，他甚至觉得腾蛇和晨夏说不定是误认为他也是同类，所以才缠着他。 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 而且…… 仲秋晨想到另外一件事，本就已经惨白的脸上，顿时惨白的毫无血色。 腾蛇和晨夏他们是丧尸，如果他是他们的王，那岂不是说…… “这是一场进化。”晨夏没再等仲秋晨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提问，要一次和仲秋晨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 既然已经开始，长痛不如短痛。 “这样的进化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世上原本是没有人的，经过进化，然后有了。这次的进化也是一样的道理，只是这次是在人的基础上进行了二次进化——” “病毒是从我身上传播出去的？”仲秋晨打断晨夏的话，他现在就想知道这个。 晨夏不语。 “告诉我！”仲秋晨低呵。 他什么都没做过，不可能平白就变成王，除非所有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也只有这样，一切才解释得通。 还有他失去记忆的那一年，他昏迷之前都还好好的，他醒来时整个世界就已是末日。 只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岂不是说他父母和海茵真的都是他害死的？ 仲秋晨脑海中都是他父母遇到袭击时的画面，以及海茵躺在地上时眼中的泪水。 他父母本来是可以不用去起源地的，都是因为他才去的。海茵本来可以不用死的，是为了救他才又回去。 他之前不明白，现在却已经想明白，之前那疯子之所以要杀他可能都是因为那疯子是和晨夏一样二次进化的尸王，因为不服气他这个莫名其妙就冒出来的王，所以才要杀他！ “算是。”晨夏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他知道仲秋晨的父母和海茵是他心中的疙瘩，所以话音才落他就立刻继续道，“但这并不是您的错。” “就像我说的，这是一场进化，早就已经注定，无法改变也无法终止。从您存在于世就已开始，无法阻止，只在于什么时候彻底爆发。” 话音落，察觉自己话里的不妥，察觉到自己心口传来的痛楚，晨夏立刻又语气急促地解释道：“一切不是因您而起，只是一切已经到了这个节口，您也就因此而生。” 一切已经到了这个节口，所以有了仲秋晨。 但仲秋晨也并不是谁都可以替代的，他是特殊的，至少对于他和晨小晨、腾蛇和海茵来说，那个人就只能是仲秋晨。 换成别人，他们或许也会因为本能而追随，但仲秋晨，他们是真的由心喜欢和庆幸是他。 仲秋晨白着脸，沉默不语。 “唔……”被仲秋晨抓着手的小孩难过坏了，他凶巴巴地冲着晨夏呲牙，他不知道晨夏和仲秋晨在说什么，但都是因为晨夏仲秋晨才开始难过这点他已经看出来。 听见声音，仲秋晨惊醒，侧头看去。 看见那小孩磕破了的脸，仲秋晨触电般收回紧握他手的手，如果没有他，小孩可能已经顺利长大。 算算时间，小孩应该和他一样大。 但是因为他，小孩的年纪永远定格在了十三四岁。 仲秋晨看出晨夏在安慰他，甚至替他开脱，可无论晨夏说再多，病毒是因他而爆发这点都是事实。 002. “不是的！” “您的存在并不是为了引发病毒，而是一种节制，是为了进化之后的世界，是为了建立新的秩序和世界。” “进化早已经在进行，可能都已经持续百年，早已经深入所有人类的基因，只是现在正好到了这个节口……” 晨夏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仲秋晨根本不会听不会信。 晨夏心口的位置已经痛得他都快无法呼吸。那不是他在心痛，虽然他也确实在心痛，但更多的痛楚却来自仲秋晨心里。 天边的鱼肚白已经占据整个天空，隐约可见的阳光迅速清洗冰凉晨曦，笼罩着镇子的薄薄雾气快速消散，天已经彻底大亮。 莫安森他们肯定已经醒了，醒来发现他们两个不在，莫安森他们肯定已经开始着急，说不定已经出来找他们。 “乐园那些人类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您……”晨夏道。 仲秋晨迟钝地抬眸看去，眼眶殷红。 “按照我和晨小晨的认知，病毒应该在极短时间里就会彻底爆发，席卷全球，把所有人类动物全部感染，进行彻底地进化筛选。那之后三年内就会出现非常多我们这种特殊存在，十年内就会形成新的体系。” “但不知道为什么，六年前，病毒的爆发被抑制被延迟了，正是因为那次地抑制和延迟，所以才有了乐园。” “甚至莫安森他们这一类直接从人类进化而来的第三类，应该也是特殊的，是原本‘计划’中没有的。” 仲秋晨听见莫安森的名字，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颜色，他泛着红的眼睛有了些许光芒。 晨夏语气更加柔和几分，他看着仲秋晨的眸，“我和晨小晨之前讨论过，我们猜测应该是六年之前病毒爆发时您受到刺激，您无意中调节抑制了病毒的爆发。您因此力量消耗过度而昏迷一年，我们这些特殊存在也因此跟着延缓了进化觉醒，而那些人类也得以活了下来，甚至因此有了直接进化成第三类的资格。” 按照原本的‘计划’，按照他和晨小晨的认知，原本是不具备第三类存在的，所有人类甚至所有动物全都会在病毒爆发下彻底被泯灭，全都会消失。 毁灭之后，是新生。 他们的新生基于人类动物，却也已经彻底不同于人类动物，他们可能会有原身的部分记忆常识，但他们已经是全新的自己。 原计划里，只有新生的存在，没有人类。 “是因为您，那些人才能活下来，甚至有了直接进化成第三类的资格。”晨夏重复，如果这能让仲秋晨心里好受些，他可以一直重复。 仲秋晨惨白得毫无血色的嘴唇翕动。 晨夏没有等仲秋晨询问出口就回答道：“这是真的。” “这不是我为了安慰您而在骗您，不信您可以去问晨小晨，这是我们两个讨论之后得出的一致结论。” “您还记得安仁吗？就是之前城里要杀您的那个疯子，他不是尸王，他是人类，是第三类。” “他已经是二次进化的存在，他也感觉到我们这类特殊存在追随您的本能，但因为他不是丧尸进化而来，没有经过彻底的洗牌，还保存着人性，他野心勃勃不愿臣服，所以才起了杀心。” 仲秋晨看着晨夏的眼睛，看着晨夏眼中的担忧和真切，知道晨夏没有撒谎，仲秋晨沉闷苦涩的心口总算有了空隙，得以让他呼吸。 用力地呼吸着，感觉着心口的苦痛，仲秋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乐园的人……” “他们是因为您，所以才能继续活着。”晨夏重复，如果仲秋晨想听，他可以一直重复。 “他们甚至有了进化成第三类的资格，虽然现在他们里面觉醒的人还不多，但只要您彻底觉醒，这一类存在也会跟着变多。” 这是一场进化，那些人类原本没有进场的资格，但现在他们也占据一席之地。 仲秋晨吐出一口气，这确实让他心里好受了些，那感觉就像在茫茫大海中抓住一块浮木。 至于晨夏说地刺激，仲秋晨隐约知道是什么。 他父母遇到袭击时他被人推倒撞到头昏迷过去之前，他脑海中都是抗拒，他希望他的父母没有死，他希望他们还活着，他希望一切是假的，他想一切都不存在。 那希望太过强烈，以至于他删除了他父母遇害的记忆，只模糊的记得他们去起源地后遇到骚乱他因为撞到头而昏迷过去。 他再醒来时，已经是一年之后。 他醒来之后，也有大半年的时间精神不佳时常头痛。 仲秋晨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的父母，至少莫安森还活着，安仁，他身旁的小孩，晨夏和晨小晨还有腾蛇…… “跟在我们后面的那个女人……” “是海茵。”晨夏道。 仲秋晨嘴唇轻颤，眼中皆是错愕，“她……” 他记忆里的海茵一边的手脚都断掉，甚至连身体的一部分都被切开。 “那时候您的手受了伤，她的伤口沾染到了您体内的血，直接二次进化了。”晨夏道，“她的能力是冰。” 仲秋晨哑然，旋即忐忑，“那她……” 晨夏知道海茵，那就是说海茵已经什么都知道，那海茵会怎么看他，是害怕，是愤怒，还是…… “这个您可以在见到她之后自己亲自问她，但我想她是开心和感激的。”晨夏道。 这种大环境下，除了薛二维那种奇葩那种异类，绝大部分人连活下去都困难，想要维持本心良知那就更是难上加难，更多的人都活成了吴悠那样。 想要拥有能力，想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是一种无望至绝望的奢望。 仲秋晨脑海中浮现出海茵临死之前的眼泪，以及听见他那句“不讨厌”时她眼中的光，他心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苦闷再一次被撬动。 海茵能活着，这很好。 晨夏想起什么，嘴角忍不住勾了下，“腾蛇一直想见您。” 仲秋晨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双带着泪水的黄色眼，“他也在——” 仲秋晨瞬间想起之前在林中见到的那只黑色野兽，腾蛇和那野兽的身影有瞬间地重叠，但很快又分离，腾蛇体型还是有些人的模样的，那野兽已经彻底是动物的形态。 “他就是那只黑色的野兽。”晨夏脸色变得怪异，既因为仲秋晨还记得腾蛇而嫉妒，又因为腾蛇现在的模样而想笑。 腾蛇现在已经不是他，而是它。 “他不是……”仲秋晨脸色也跟着变得怪异，他之前在山里时没能看清那野兽的模样，但他隐约记得那已经近乎于狼或者狗…… “它三次进化了。”晨夏脸上的嫉妒占据高位，腾蛇是他们里唯一三次进化的存在，“之前从晨小晨所在的城市离开后，他没能跟上您，他急坏了，就进化了。” “晨小晨所在的城市？” “我们去集装车的城市。” 仲秋晨哑然，城市他们一直没能看见城市中的尸王，他们还猜测是因为城市中的尸王三次进化了，所以没空搭理他们，甚至还为此庆幸过。 “他那时候已经是二次进化的存在，您一进城他就察觉到了您的存在，他忙着满城找您，所以没顾上你们。后来您饿得昏迷过去，他才发现您。” 说起饿晕的事，晨夏忍不住垮前半步，之前他们没能挑明身份所以他什么都不能做，现在仲秋晨既然已经知道，晨夏挽起袖子，“您一定饿了——” 不等晨夏把话说完，一旁就传来一道带着急促的叫喊。 “仲秋晨。”莫安森小跑过来。 一觉醒来发现身边少了个人时莫安森吓了一跳。 他很快冷静，仲秋晨不是那种会乱来掉链子的人，他离开没叫他们，肯定不是因为出事。 想通这点，莫安森也就没有急着去找人，而是耐着性子在仓库中等待，但他一等等了大半个小时也没能把仲秋晨等回去。 实在担心，莫安森不再等待，立刻出来找人。 他还以为是仲秋晨遇到棘手的状况，他一颗心都跟着揪紧，结果他却在镇子边缘看见仲秋晨正和晨夏在晨曦下有说有笑。 跑近，来到仲秋晨身前，看见仲秋晨不太好的脸色，莫安森顾不上去问仲秋晨和晨夏在聊什么，他看向仲秋晨，“你怎么了？” 仲秋晨看见莫安森，鼻子忍不住泛酸，他心中藏着太多事，那些事他甚至至今都还没理清，但莫安森还活着他能遇到莫安森真好。 “莫安森。”仲秋晨靠近莫安森，莫安森能让他安心。 他知道了太多事情，他脑子里还乱哄哄的，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想清楚，但莫安森在，就让他安心。 莫安森看着仲秋晨巴巴靠近的模样，心中仅剩的那点嫉妒也瞬间消失不见，他声音柔和，“出什么事了？” 仲秋晨想说却什么都不能说，莫安森能接受他感染病毒可能会变成丧尸，但如果莫安森知道一切可能都是因他而起呢？ 莫安森能不介意吗？ 虽然莫安森从来没说过，但他看得出来莫安森是讨厌丧尸的。他不光讨厌丧尸，也讨厌乐园那些人，他更加讨厌一切变成现在这样。 仲秋晨不敢再想。 “……我饿了。”仲秋晨有些委屈，他不想被莫安森讨厌。 莫安森呼吸一滞。 仲秋晨眼眶红红，脸色惨白，再加上那委屈得不行的语气，他整个人看上去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就像一只饿坏了向主人讨食的大狗狗，让莫安森想给仲秋晨拎回家养起来。 “饿了也不能乱跑……”莫安森一颗心都跟着柔软成水。 仲秋晨点点头，听话。 莫安森牵着人带头向着仓库而去，一边走他一边琢磨着要弄些吃的给仲秋晨。 仲秋晨现在吃得越来越少，他可以理解这是因为病毒的缘故，但如果仲秋晨真的一直什么都不吃，迟早得饿出问题。 现在的仲秋晨应该已经趋向于半人半丧尸之间，他应该吃什么？ 没等莫安森想明白，他身后被他牵着手的仲秋晨脚下就是一软，整个人向着旁边跌去。 “仲秋晨！”走在莫安森和仲秋晨后面的晨夏第一个发现不对，连忙伸手扶住仲秋晨。 莫安森回头，看见被晨夏扶住的仲秋晨，他赶紧上前，“你没事吧？” 仲秋晨摇摇头，试图站起来，摇晃着的脑袋却把它晃得更加晕眩，让他甚至都看不清面前莫安森那张脸。 “先带他回去！”晨夏急了，仲秋晨连站都站不稳。 莫安森赶紧回头半蹲，在晨夏的帮助下把仲秋晨被在背上，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向着仓库跑去。 晨夏迟疑一瞬，连忙跟上。 仲秋晨心里清楚他被莫安森背了起来，他甚至能感觉到莫安森身上紧绷的肌肉以及不断加速的心跳和速度，但他眼前始终一片眩晕。 饥饿的感觉铺天盖地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甚至之前把他饿昏迷过去的那次都要强烈。 之前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最开始是害怕这份异常，然后是害怕莫安森知道他不对劲，告诉莫安森之后是一心想着送莫安森他们回乐园以及其它更多问题。 现在所有一切他都弄明白，心里憋着的那口气一下全部吐出，他身体一下就泻力。 饥饿袭来，连同他的意识都被吞没。 他好饿。 看着仲秋晨被莫安森背着跑掉，一直跟在一旁的那小孩也赶紧跟上，“唔呀……” 一口气跑回仓库，莫安森进门，顾不上去跟其他人解释这是怎么回事，就赶紧把仲秋晨放到地上。 仲秋晨还醒着，只是意识有些模糊，这再加上他惨白的脸色和本就清瘦的模样，让莫安森心脏都揪痛。 “他怎么了？”薛二维吓了一跳。 猴子一群人早就醒过来，见仲秋晨和晨夏不见，莫安森又出去找人，他们本就不安，现在看见这一幕，一个个的更是满眼忐忑。 仲秋晨在地上蜷曲成一团，他好饿，饿得难受。 “拿些吃的过来。”莫安森眉头紧拧。 薛二维赶紧跑到一旁把装着食物的袋子提了过来，在莫安森和仲秋晨身边打开。 他们还有剩些食物，是之前晨夏和晨小晨在上一座城市中找到的，他们原本准备把这些食物留着应急时用，但现在他们也顾不上这么多。 莫安森从里面找了些容易咽下去地撕开包装，把东西递到仲秋晨嘴边，还没等他开口让仲秋晨张嘴，仲秋晨闻见气味就立刻皱着眉头侧过头去拒绝。 他不吃这个，这个不好吃！ 莫安森试着强喂，可就算他把东西喂进仲秋晨嘴里，仲秋晨也会马上就吐出来。 试了了两次，见仲秋晨难受，莫安森放弃，“水。” 薛二维赶紧跑到一旁去拿水。 莫安森拧开瓶盖，把仲秋晨半抱起来，把瓶口递了过来，“仲秋晨，醒醒，先喝些水。” 仲秋晨本能张嘴，冰凉的水灌进他的嘴里他的喉咙他的胃里，让他饿到都发痛的胃里疯狂叫嚣的饥饿得到短暂缓解。 但才没喝几口，意识迷迷糊糊的仲秋晨就侧过头去不愿意再喝，他不是渴了，他是饿了，他不想喝水。 迷迷糊糊间，仲秋晨甚至有几分委屈，他明明都这么饿了…… “仲秋晨……”莫安森拿开瓶子。 莫安森放下瓶子，看着仲秋晨皱着眉头难过委屈的模样，他本就拧痛的心更是乱作一团，一时间手足无措。 在乐园被当成怪物也被当成最强战斗力的他从来都是个理智冷静的人，哪怕是惊动了整座城市的丧尸被尸王追逐，他也不曾慌过手脚。 可一旦遇上仲秋晨，一旦牵扯到仲秋晨，他总是轻易就慌作一团，上一次仲秋晨在城市中消失不见时他是这样，现在看着仲秋晨难受他更是。 “我来。”晨夏在莫安森身边坐下，他伸手，把仲秋晨从莫安森怀里抱到自己这边来，“你们先出去吧，人太多太吵他只会更难受。” 醒来就发现仲秋晨不见发现自己心口一阵阵作痛的晨小晨，几乎是立刻就明白晨夏的意思，猜到仲秋晨的情况，他也已经感觉到仲秋晨的难受。 晨小晨立刻赶人，“所有人都出去，到隔壁主屋去等。” 晨小晨年纪不大个头也小，但他时不时就会露出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听见他开口，猴子一群人迟疑一瞬后连忙向着仓库隔壁的主屋而去。 “你们也出去。”晨小晨看向莫安森和薛二维。 “我们为什么也要——”薛二维不乐意，仲秋晨都这么难受了他们怎么可能躲开，哪怕留下也只能看着他也想留下。 “出去。”晨小晨直接拽人。 薛二维还是不想走，但也不知道晨小晨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竟然直接把他拖到门口推了出去。 把薛二维推出去，晨小晨立刻回头看向莫安森。 “你们想做什么？”莫安森冷了脸，他不可能丢下仲秋晨不管，而且他都没办法晨夏能有什么办法？ 晨夏想做什么？ 晨夏迟疑，他不知道莫安森知不知道仲秋晨的情况。 晨夏轻轻拍打仲秋晨的脸颊，“仲秋晨……” 仲秋晨意识模糊，但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艰难地睁开眼，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 “嗯，我在。”莫安森坐直身体。 意识模糊间仲秋晨发现自己不在莫安森怀里，他本能向着莫安森那边滚去，他已经饿迷糊，他都这么饿了莫安森居然还不抱抱他。 莫安森连忙把仲秋晨接住，看着仲秋晨亲近的举动，他一颗心柔成水的同时也心痛。 晨夏看见，无奈，但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仲秋晨不能再等。他从晨小晨手里接过刀，挽起自己袖子。 不等晨夏把袖子挽好，面前就多出一只手臂来。 莫安森已经明白过来晨夏要做什么，他心中惊诧，但也总算冷静几分。 仲秋晨现在已经更接近丧尸而不是人类，如果人类的食物仲秋晨已经无法再吃，那理所当然的他就应该吃丧尸该吃的东西。 很简单的道理，但刚刚的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失了方寸，竟然没想到。 晨夏动作顿了顿，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莫安森知道了？莫安森知道多少？莫安森就不害怕？ 是个人都害怕丧尸，莫安森就不怕仲秋晨咬他，把他也变成丧尸？ “不用，我来就可以……”晨夏迟疑着拒绝，他不知道莫安森到底知道多少，有些事要不要让莫安森知道还得仲秋晨自己做主。 “我自己的人我自己养。”莫安森语气生硬而强势。 他不知道什么话需要仲秋晨大清早特意跑到远离他们的地方去和晨夏说，他也不知道晨夏为什么会对仲秋晨表现出远超普通朋友的关心，但仲秋晨是他的，晨夏想都别想。 晨夏脸色变得怪异，他视线在莫安森脸上流连一瞬，神情复杂。 晨夏迟疑一瞬，看看仲秋晨难受的模样，狠心拉过莫安森的手在莫安森手腕上的位置竖着划出一条深口。 鲜红的血液几乎是立刻就从莫安森伤口中冒出，莫安森连忙移动手腕把伤口位置对准仲秋晨的嘴，让血液滴落进仲秋晨的嘴巴。 嗅见血腥，尝到血味，仲秋晨几乎是立刻就本能地吞咽起来。 他已经饿得太久，饿得肚子都痛了，如今好不容易吃到东西，他狼吞虎咽要一次性吃个饱吃个够！ 只要仲秋晨还吃，莫安森就一直喂，一直未到仲秋晨吃饱不愿再吃，莫安森这才收回手。 把手放下时，莫安森都有些头晕。仲秋晨饿得太久，让他都失血过多。 吃饱喝足，仲秋晨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睡得格外安逸。 看见这样的仲秋晨，莫安森紧绷的心放松，眼中不由多出几分无奈，也更多出几分心疼。 莫安森难以想象仲秋晨一觉醒来，知道自己需要喝血才能吃饱时，心里会是个什么滋味。自己感染病毒这件事仲秋晨本来就有些难以接受，这事换成任何人都难以接受。 仲秋晨开始喝血，这恐怕也是病毒开始蔓延他越来越像丧尸的趋势…… 莫安森把仲秋晨放在地上让他平躺，接了晨夏递过来的布把伤口包扎好。 莫安森把伤口隐藏在衣服下，“他不问就不要提，就算问，也只说喝了些水就睡着了。”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两人神色怪异地点点头。 交代完，莫安森想起什么似地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晨夏，他眼中是淡淡敌意。 仲秋晨是曾经对晨夏和薛二维他们展示过自己的异常，但仲秋晨并未仔细说明过他感染了病毒可能变成会丧尸的事，至少在他知道的时间里没有。 他以为这是他和仲秋晨之间独属于他们的秘密，为什么晨夏也会知道？ 想到早上仲秋晨和晨夏偷偷摸摸跑出去说话的事，莫安森一颗心瞬时酸到快要爆炸，这事对于仲秋晨来说是可以随便说出去无足轻重的事吗？ 还是说，他才是那个在仲秋晨心里可有可无的人？ 想到这可能，莫安森一张脸铁青，他看着对面挨着仲秋晨坐着的晨夏的眼神中也更多几分敌意。 之前仲秋晨就是这样，害怕他又接近他，让他误会让他七上八下让他胡思乱想，现在仲秋晨又把只属于他们的秘密轻易告诉别人，仲秋晨到底喜不喜欢他？ 莫安森把躺在两人中间的仲秋晨往自己这边挪了挪，让仲秋晨和晨夏之间划出清晰界限。 他知道这很幼稚，但他忍不住幼稚，仲秋晨是他的，晨夏不许挨着！ 第57章 说了喜欢就必须喜欢，不…… 001. 仲秋晨一觉醒来时, 已经是下午。 太阳斜斜挂在天边，已经没了上午时的毒辣，更多了几分金黄和柔和, 阳光把整个镇子都染上一层金红色。 独自一人在仓库中醒来出门的仲秋晨一到仓库隔壁的主屋客厅, 就在院子中看见正在院子里忙碌的莫安森一群人。 院子里的地上堆着一堆带着白色细长根茎的野草，一群人正仔仔细地清理草根上的根须和烂叶，然后清洗, 再放在一旁的塑料袋上晾晒。 小孩不懂他们在做什么，独自一人乖巧的蹲在他刚刚睡觉的仓库门口, 看着一群人忙碌。 “你可睡醒了！”薛二维正对着门而坐，一眼就看见仲秋晨。 闻言，莫安森立刻朝着仲秋晨这边看来。 见仲秋晨脸上没了昏迷之前的惨白，多出几分血色, 莫安森松了口气，“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仲秋晨摇摇头, “抱歉。” 他们本来就急着赶路，现在还因为他耽误足足一天。 “你没事就好。”莫安森把心放回肚子里。 “你看看这是什么！”薛二维兴奋地舞了舞手里的白色草根要给仲秋晨看。 仲秋晨出门, 就近拿了一根看了看, 几乎是他把那东西拿近的瞬间他就嗅见一股奇怪的味道, 有些腥。 “这是鱼腥草！”薛二维兴奋不已，不等仲秋晨慢慢猜他就迫不及待的把答案说了出来。 仲秋晨对这名字隐约有印象，好像是一道凉拌菜, 重点是这东西能吃。 仲秋晨转动脑袋环顾院子一圈, 除了几个年纪小帮不上忙的小孩，其余人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堆鱼腥草在清理，这再加上一旁塑料袋上已经洗好在晾水分的，总体数量相当可观, 够他们吃上两三天了。 “猴子他们找到的，满田坎都是，挖了一早上才总算挖完。”薛二维指指猴子。 “应该是之前镇上的人特意种的，但已经六年的时间没人挖，就便宜了我们。”被点名，猴子耳廓涨红，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容。 能帮上忙，让猴子松了口气。 “有了这些，接下去两三天我们就不用这么麻烦。”薛二维盘算着要怎么分配，算着算着他注意力又转移到了仲秋晨身上，“你真的没事吧，好好的你怎么又饿晕了？” 仲秋晨看了眼晨夏，他摇头，“没事。” 薛二维欲言又止，这已经不是仲秋晨第一次把自己饿晕，他之前就怀疑过仲秋晨是不是有厌食症，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仲秋晨绝对有厌食症。 以前得这病还好，还能上医院输流食打营养剂，现在得这病那就等于绝症。 想着这些，薛二维再看着仲秋晨的眼神都不由多了几分坚决，以后他一定要每天都盯着仲秋晨吃饭。 看着薛二维那表情，仲秋晨几乎是立刻就猜到他在想什么，想着要被盯着吃这些东西，仲秋晨胃里立刻开始翻江倒海。 他现在已经越来越无法接受人类的食物，他也已经越来越不像个人。 “这边离乐园还有多远？”仲秋晨连忙转移话题，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 “还有十天左右的路程，开车的话。”莫安森道。 被提醒，仲秋晨立刻想起他们现在没有汽油的事。 十天的车程，虽然这其中也有许多他们不得不绕路的因素在里面，但就算这样，要把这十天的车程换成步行，也够他们走上二十来天了。 他们现在食物稀缺，拖的时间越长对他们就越不利，接下去一路真要全用走的，可能他们还没走回乐园就先被饿死了。 “就没有其它地方还有汽油吗？”仲秋晨问。 加油站肯定已经被探索队光顾洗劫过无数次，他们可以不用抱希望，但汽油这东西除了加油站其它地方都不会有卖。 “只能沿途找找看车里有没有，路上露天的车子油箱肯定都已经被烘烤干，但城市里一些不见阳光的地下车库可能还有希望。”薛二维道，他之前就是探索队的人，对这些有经验很熟悉。 “探索队不会检查底下车库？” “检查。” 仲秋晨哑然。 “不过挨着车子检查油箱太耗费时间和精力，所以一般检查得不会那么仔细，毕竟城市里丧尸那么多，而且卸下油箱也会弄出动静。” “我们必须尽快回去。”莫安森插话。 仲秋晨看去。 “时间已经快超了，我们必须在十天之内回去。”莫安森道。 仲秋晨愣了会后才明白过来莫安森的意思，莫安森说的时间，指的是乐园给莫安森去起源地带机器回来的最长时限。 从乐园到起源地再回去，如果不遇上麻烦，两个月就能走完全程。出于任务可能不会那么顺利的考虑，乐园给莫安森他们的最大的时限是三个月。 三个月后莫安森要是没回去，乐园就会判定他们这次的任务失败，就会对乐园里那些之前被莫安森用贡献点养着的小孩出手，要把他们全部清理出乐园。 莫安森他们之前去起源地只用了二十多天，那之后他们在起源地带了十来天，从离开起源地起到现在为止，他们已经在路上耽误了一个半月，三个月的最长时限已经就在当下。 依照乐园的做事方式，一旦他们超过时限没回去，哪怕只是一两天，事情恐怕也立刻就会朝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走！”薛二维此刻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赶紧站了起来，以前他是不知道这次任务失败的代价，但现在他已经知道。 莫安森没动，依旧慢条斯理地忙着手上的活。 一旁晨夏忍不住开口，道：“就算现在就出发也走不了多远，还是你们想靠两条腿走回乐园？” 薛二维冷静，恹恹坐下。 “我们距离下一座城市还有多远？”晨小晨问，他就是个小大人，一边问着还一边认真地择着菜。 薛二维面露痛苦，“光靠走的够呛，最少得走个两天。” 天气太热，他们不可能顶着太阳一天走上十多个小时，就算他们受得了，猴子一群小孩也受不了。 “有地图吗？”仲秋晨问。 薛二维愣了下，随即赶紧跑进屋里去翻找，他们手上没有地图但这些人家里说不定会有。 一旁，猴子一群人听着仲秋晨几人的对话，脸上都是茫然。 猴子嘴唇翕动欲要询问，话到嘴边又咽回。 “乐园的情况没你们想的好，那些人已经连自己都养不活，如果我们不能把车子里的那几台机器在十天之内送回去，乐园的人就会把乐园里那些没办法做事的小孩全赶出乐园。”晨夏笑眯眯地把这些告诉猴子。 他记仇，猴子之前还叫嚣过要杀了仲秋晨。 “……”猴子嘴唇微张，一张脸肉眼可见地变白。 之前寨子里的人一心想着要去乐园，他们总觉得到了乐园就能摆脱物物资紧缺的贫困状况，还能获得武器。 为了这，寨子里的人甚至不惜冒险横穿旅游区。 如果乐园真的像晨夏说的已经变成那样，已经到了需要驱赶小孩离开自保的程度，他们去乐园又是为了什么？ 他们寨子里有将近一半的人不是老人就是小孩，就是需要被清理的那批存在。 “不要去想那么多。”仲秋晨打断猴子几人的思绪。 猴子抬起惨白的脸看着仲秋晨，眼神茫然，“可……” 猴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吴悠对这些只字未提，吴悠不见后，代替吴优和他们合作的瘦高个他们也从未提过。 他已经不是小孩，知道寨子里那些事情后的他很快就明白这是为什么，他们算计着吴悠他们，吴悠他们又何尝不是在算计着他们。 猴子咬牙，眼眶通红。 他们本来可以在山里生活得很好，哪怕他们在做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结果却因为他们的贪心而赔上了整个寨子，这或许就是报应？ 甚至这些猴子都可以不再去想，他已经放下，也只能放下，但到了乐园之后呢？ 他该怎么凭借自己一个人养活这十多个小孩？他甚至连他自己都未必养得活。 看见猴子红了眼眶，一旁其他那十几个以猴子为中心的小孩，听明白没听明白现在状况的都跟着红了眼眶，眼见着就要哭。 仲秋晨试图说点什么安慰，却不知该如何说起，乐园的具体情况他自己尚且不清楚。 仲秋晨求助地看向莫安森。 “药类在所有乐园都属于极其稀罕稀缺的物资，只要能把机器带回去，乐园的情况立刻就会好转。”素来不会参与这种解说的莫安森出声。 “真的？”猴子看去。 “我们走了一路都没把那些机器丢下。”莫安森答非所问。 猴子吸了吸鼻子，深吸一口气，“好。” 见猴子振作，一旁眼泪已经挂到睫毛边的其他小孩跟着开始吸鼻子。 安抚完猴子一群人，仲秋晨看向晨夏，晨夏有时性格挺恶劣。 被瞪，晨夏乖乖收起嘚瑟得都翘起来的尾巴。 这不能全怪他，是猴子先威胁仲秋晨的，大不了这次之后他们就算扯平。 仲秋晨无奈。 莫安森注意力一直停留在仲秋晨身上，见仲秋晨和晨夏两人眉来眼去，他忍不住想起之前仲秋晨和晨夏偷偷跑出去说悄悄话的事，一张脸逐渐铁青。 莫安森咬着牙掐断手里胖乎乎的鱼腥草，杀人的心都有了，想杀人的同时他一颗心也不禁有些酸溜溜，仲秋晨到底什么意思？ 仲秋晨就没想过要跟他解释什么吗？ 002. 仲秋晨对上莫安森那双幽幽的黑眸，一脸茫然，莫安森为什么又不高兴了？ 还没等仲秋晨想明白，以极快速度穿行在镇子里的薛二维就以肉眼都快追不上的速度再次出现在了院子里。 “我找到地图了。”薛二维手里拿着好几张地图。 地图有大有小，有些已经相当破旧，纸面都泛黄，但这丝毫不影响查看。 薛二维转动脑袋，把地图铺开在了屋檐下的地上，那边的地面比其它地方高出一米。 仲秋晨几人见状，连忙起身走了过去。 几人粗略看了眼几张地图后，把印有全国各个省份的大地图拿开，把以省城为主的小地图打开。 “我之前去找地图的时候看过了，这座镇子好像叫作下乡镇。”薛二维嘚瑟，这次他想到前面了，提前探查明白了。 仲秋晨几人注意力都在地图上，无人搭理。 薛二维神情恹恹。 “乖。”晨夏伸手，要摸摸薛二维的脑袋，俨然把薛二维当成了邀赏的大狗子。 “滚！” 仲秋晨和莫安森没有去搭理两人地打闹，对着地图挨着挨着寻找，找到了他们所在的这个镇子。 镇子不大，在地图上就更加的小。 好在镇子虽小难找，但镇子旁的那条高速路却被清晰的标明出来。 仲秋晨沿着高速路看了看，如果顺着高速路直走，大概一天的车程后他们就能到达一个繁华的大市区。 市区是他们的最佳选择，就在他们要去的方向的前方，但中间这一天的车程换算成徒步路程就足够他们耽误好几天。 市区距离他们现在所在位置的途中倒是有好几个服务站，但想也知道服务站肯定早就被探索队的人洗劫一空。 仲秋晨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把注意力转向市区左侧。 市区的左侧还有个市区，看样子应该也挺繁华，名字仲秋晨都有印象。 那市区在他们左方，距离他们原本要去的市区离他们近很多，粗略估算可能也就只需要大半天。 更重要的是，如果他们能直接穿过市区，就能进入下一段高速路，那条高速路也是向着他们要去的方向去的。 “从这条高速路能倒乐园吗？”仲秋晨指尖在地图上那条高速路上滑动。 说话间，仲秋晨朝着莫安森看去时，才发现莫安森也正打量着那条路，他们两个人显然想到了一起。 “应该可以。”莫安森一只手指顺着仲秋晨划过的地方继续往前划，一只顺着他们原本要走的高速路划，很快，两条路在前方出现交汇口。 莫安森抬眸。 不用询问，仲秋晨也已明白他的意思，他们就去隔壁市区。 莫安森仔细看了看两条高速路的交汇处，“到了这边离乐园就很近了，去乐园就只需要四/五天路程，运气好说不定都能在附近碰到乐园的人。” 接近乐园，莫安森语气都轻快几分。 仲秋晨看去，看着那样的莫安森，仲秋晨有瞬间地走神，他还没告诉莫安森关于他“王”的身份，因为他才刚醒还没有机会，也因为他想要逃避。 莫安森可以接受他被感染了病毒，但能接受这一切是因为他而造成的吗？甚至连乐园莫安森在照顾的那些孤苦伶仃的小孩，都是因他而受苦。 仲秋晨低头去看地图上的路，“现在走还是天亮出发？” 莫安森迟疑，他恨不得现在就出发，尽快回乐园，但猴子他们显然没办法跟着赶夜路，而且仲秋晨也才醒。 仲秋晨看出莫安森的迟疑，他深吸一口气，狠心回头看向猴子一群小孩，“你们准备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发。” 莫安森抬眸看去。 “我们要去隔壁市区，现在才下午四点，我们现在出发明早八点以前应该就能到地方，到时候你们就留在城外休息等我们，我们进去城里找汽油。”仲秋晨道。 他们进城之后不可能马上出来，搜寻汽油这个过程就算顺利估计也得大半天，到时候猴子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再休息。 闻言，一群人迅速行动，装鱼腥草地装鱼腥草，收拾东西地收拾东西。 见仲秋晨他们行动起来，蹲在一旁看着的那小孩也赶紧收拾起来。 他站起来，一脸认真地摸摸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电筒，他准备好了。 不到五点，一群人就出发。 夕阳下，一群人被笼罩在金红色的光晕中，身影被拉得老长。 镇子没有直达隔壁市区的公路，他们也没时间再去找路，所以选择直接走最短的距离走直线。 沿途下去，到处都是长满野草的田坎农地，那些野草还没能完全吞没人类的痕迹，隐隐约约间还能看出原本的模样，这让人忍不住去想象它们的曾经。 起初走在这些地方时还让人觉得新奇，几个年纪小的小孩格外开心，但走得久了他们也就没了闹腾的力气。 夜里七点多时，一群人一人分了一把鱼腥草，一边走一边吃。 吃完东西，又往前走出三个多小时，夜里十点快十一点时，几个年纪稍小的小孩已经开始犯困，走路都打哈欠。 莫安森只能把车子放下让他们到车上去睡，觉醒的他现在对自己的力量控制得更加得心应手，能让在空中的车子更加平缓不至于大晃。 安置完几个小孩，一群人再次咬着牙前进。 夜里没有白天的高温，夜风凉爽，再加上山里的里也少见丧尸，一群人心情都不错。 仲秋晨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凉风，神情也不由柔和。 莫安森看见，靠近仲秋晨几分。 仲秋晨察觉，看去。 两人视线相交。 仲秋晨嘴角微勾。莫安森嘴角轻抿，仲秋晨始终没准备跟他解释什么。 “你真的没事？”莫安森看了一眼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晨夏，巴巴提醒。 仲秋晨把属于他们两个的秘密告诉了别人，这难道不是应该解释的事？ “嗯。”仲秋晨点点头，之前那强烈的饥饿感已经散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肯定和晨夏脱不了关系，他得找个机会问问晨夏。 莫安森嘴唇动了动，仲秋晨的视线又在晨夏身上，他正望着晨夏的背影走神。 莫安森瞬时憋不住，他问道：“你们之前在聊什么？” “嗯？”仲秋晨侧头。 “早上的时候我看见你和晨夏两个人在村口有说有笑。”莫安森语气愈发干巴巴。 仲秋晨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下，他连忙回头去看乖乖跟在他们身后十米外的小孩，见那小孩依旧乖乖跟着，他松了口气。 “我不能把他带进乐园，乐园的人肯定会杀了他，到了乐园附近后我得找个地方把他藏起来。”仲秋晨岔开话题。 莫安森看出仲秋晨地转移话题，哑然，心口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和之前的仲秋晨一直没有主动和他解释不同，这次他明显看出仲秋晨是在避讳他。 他原本还只是有些疑惑，疑惑仲秋晨有什么需要特意避开他大清早的把晨夏叫去谈，现在他开始在意起仲秋晨和晨夏交谈的内容，是他不能知道的事情？ 什么事情晨夏能知道，他却不能知道？ 莫安森不语，仲秋晨松了口气。 他现在还不想谈这个，因为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也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莫安森。 他无法想象如果莫安森在听完他的话之后决定不再跟他去起源地不再愿意为他养鸡，而是决定要杀了他，那时的他该做何反应，甚至他光是想想那可能他一颗心就难受得紧。 “我去前面帮晨夏探路。”仲秋晨快步走出两步，要借着去帮晨夏探路的借口和莫安森拉开距离，想着那可能感觉着身边莫安森的存在，他难受。 闻言，莫安森本能伸手欲要抓住仲秋晨。 仲秋晨速度太快，莫安森伸出去的手完全没来得及抓住仲秋晨。 看着仲秋晨头也不回地离开，看着仲秋晨走到晨夏身边和晨夏说话，然后两人一起向着前方而去，莫安森收回的手攥紧。 夜色下，队伍最前方。 仲秋晨和晨夏两人踩着柔软的草被并肩向前，各自检查着一遍的情况。 他们正走在一片山峦地带，山并不高，绵延相连，山脚下都是柔软的草被。 这种地方一般少有丧尸，但也不是绝对没有，还是需要警戒。 一路往前走出几百米，把离他们最近的那座山山脚下都检查完，两人才放慢脚步等待后面的莫安森他们。 月色下，仲秋晨打量面前的晨夏。 之前仲秋晨还只是猜测还不觉得，现在知道真实情况，知道晨夏就是独臂丧尸，再看着面前的晨夏时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晨夏无论是长相神态都跟人一模一样，如果他不说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他却不是个人，而是个丧尸。 “怎么？”晨夏恭敬而温柔地看向自己的王。 对上仲秋晨那双打探而好奇的眼，想起是自己告诉了仲秋晨一切，想起自己是仲秋晨知情后接触到的第一个特殊存在，想起自己终于赢了腾蛇、晨小晨他们一次，晨夏如同打了鸡血。 他身体轻颤，强忍着才忍住想要单膝跪下轻吻仲秋晨手背地冲动，他眸子中的黑纹都兴奋得不受控制地浮动。 他的王，他终于正式接触到他的王。 仲秋晨打了个寒颤，有些受不了晨夏眼中的滚烫疯狂的狂热，要不是因为知道晨夏和他是什么关系，仲秋晨甚至都想转身逃跑。 仲秋晨头皮发麻地移开视线，不和晨夏对视，他怕他再看下去晨夏会兴奋得直接昏迷。 “你之前对我做了什么？”仲秋晨眼睛看着远处山脚下正向着他们走来的莫安森一群人，嘴上和晨夏说话。 看出仲秋晨不好意思，晨夏完全不复平时精明，傻气十足地咧嘴一笑。 他的王害羞了，他的王真可爱。 傻笑了好一会，晨夏才缓缓缓过劲来问道：“什么？” “我昏迷之后你做了什么？”仲秋晨看了晨夏一眼，“你给我吃了什么？” 他昏迷前的记忆他不太清楚，但他记得那让他印象深刻的饥饿，他醒来之后那份饥饿感就消失不见，和之前在晨小晨所在城市他饿晕倒那次一样。 “我什么都没做。”晨夏想起莫安森之前的交代，迟疑一瞬道。 也确实不是他做了什么而是莫安森做的，他这也不算对仲秋晨撒谎。 “告诉我。”仲秋晨收回看着莫安森那边的视线，看向晨夏，他能感觉得出来晨夏在瞒着他什么。 那种感觉不是来自于直觉，而是更奇怪的一种感觉，似乎只要他愿意他甚至能直接感觉到晨夏所思所想。 仲秋晨被那奇怪的感觉吞噬，没等晨夏回答，他一双眼就瞬间变黑，金色瞳仁浮现。 注视着晨夏那双眼睛，仲秋晨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他昏迷后的画面。看见莫安森举着受伤的手把血滴进他嘴里，仲秋晨瞬间清醒。 仲秋晨眼中的黑色和金瞳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看和复杂。 莫安森喂他喝了他的血？ 仲秋晨顾不上去思考他为什么能看见，他嘴唇翕动，喉间是一股怪异的猩甜。 现在的他真的还能算是个人吗？ 他到底还剩下多少人的部分？ 接下去是不是就要无差别袭击人了？ 不等仲秋晨细想下去，晨夏的声音就传来，“随着您的觉醒，我们这一类特殊存在也会跟着大面积快速地觉醒，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消耗了您的力量，现在普通的血肉已经没有办法补充那份消耗。” 知道不是因为自己变得嗜血所以需要喝血，仲秋晨逐渐难看的脸色缓和几分。 “我以后都得……” “恐怕是的。”晨夏小心地打量着仲秋晨的脸色，“但如果您愿意也可以继续吃普通食物，只是作用不大。” 他和晨小晨也一直在坚持吃东西，这对他们来说并不致命，只是他们知道那东西不能吃，所以每一次地吃饭都会成为一种痛苦地折磨。 仲秋晨嘴唇翕动，一时间有些茫然。 如果他以后都必须喝血，那难道以后他每次饿了就去割莫安森一刀？ 想着莫安森每次都要割伤自己喂他的场景，仲秋晨本能抗拒。 “就没有其它办法？” “普通的血液根本无法补充您消耗掉的力量，对于现在正不断大量消耗着力量的您来说，我们这一类特殊存在的血液是更加合适的食物。”晨夏露出自己的胳膊，“如果有需要，如果您觉得不忍心伤害莫安森，也可以喝我的。” 想着仲秋晨喝自己血液的场景，晨夏莫名兴奋。 他愿意为仲秋晨奉上所有，忠诚、力量、甚至生命，一点点血液自然不在话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仲秋晨哑然，知道不用每次都喝莫安森的血他确实松了口气，但他也并不觉得每次都割晨夏一刀会让他开心。 而且晨夏…… 仲秋晨打量晨夏，晨夏眼中都是兴奋的光芒，他迫不及待跃跃欲试。仲秋晨深信只要他敢点一下头，晨夏立刻就会掏出刀子来个血溅当场。 仲秋晨头皮发麻，喝晨夏的血真的不会影响脑子吗？ 想着这些，仲秋晨身体突然顿了顿，他突然有了个极度荒唐的猜想。 那猜想让他极度不舒服，甚至抗拒。 仲秋晨咽了咽口水，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之前说过莫安森、薛二维，他们这一类存在算是第三类存在。” “对。”晨夏神情恹恹地收起抬起的胳膊，没能给仲秋晨喂到血他整个人就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般，仲秋晨明明就应该多吃点多喝点才能长得高长得胖。 仲秋晨现在之所以这么瘦，就是因为他一直吃不属于他的食物，一直消耗自己体内的力量，把他给饿瘦了。 “那莫安森他……”仲秋晨看了眼黑暗中已经距离这边不远的莫安森一群人。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一张脸隐藏在黑暗当中的莫安森好像都快气炸了。 好好的莫安森在气什么？ “莫安森他……也和你们一样？”仲秋晨都不知自己是怎么问出这句话的。 “您是指？” “你和晨小晨还有腾蛇，好像一直很喜欢我。”仲秋晨收回视线，不敢去看莫安森。 “当然。”晨夏理所当然，“所有我们这一类特殊存在都绝对拒绝不了您的存在，哪怕是当初的安仁，只要看见您只要靠近您他都会本能地想要追随臣服，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他一开始也不会想要让瘦高个他们来杀了您。” 安仁是无法把自己的能力直接作用在仲秋晨身上的，所以他才总是从高处乱打，希望能无意中打中仲秋晨。 否则他若从暗处偷袭，依照当时仲秋晨和他们觉醒的程度，仲秋晨恐怕根本无法躲过。 晨夏不解，不明白仲秋晨为什么要问这个？ 晨夏视线看去，仲秋晨脸色很是难看。 “您没事吧？”晨夏连忙一把扶住仲秋晨的胳膊，仲秋晨之前突然饿晕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没事。”仲秋晨摇摇头。 “您……”晨夏不安，仲秋晨明显不像没事。 仲秋晨勾起嘴角，试图笑笑，但他根本笑不出来。 如果晨夏说的是真的，如果莫安森他们这类第三类存在真的和晨夏他们一样，根本无法拒绝他的存在，会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本能的就追随、臣服、关注他，那岂不是说莫安森对他的感情很有可能就和晨夏、晨小晨、腾蛇他们对他一样？ 莫安森是喜欢他，却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喜欢。 “你怎么了？”莫安森熟悉冷清的声音传来，他走向仲秋晨，把仲秋晨拉向自己怀里。 莫安森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两人身旁，见晨夏扶住仲秋晨见两人靠得极近，他极力抑制才忍住冲上去一把推开晨夏的冲动。 仲秋晨抬眸，笑笑，“没事。” 莫安森蹙眉，不信。 “我真的没事。”仲秋晨笑着拨开莫安森环着他防止他摔倒的手臂，“我刚刚就是不小心踩空差点摔倒，他扶了我一把。” 莫安森低头看了眼他们脚下平坦的草地。 “继续走吧，这边距离城市应该已经不远，大家小心警惕些，附近可能已经有丧尸出没。”仲秋晨回头看向前方，要继续去队伍前方探路。 后方赶了一夜路已经开始疲惫犯困的猴子一群人闻言顿时精神不少，他们对丧尸有一种本能的恐惧。 莫安森欲要再说点什么，仲秋晨已经逃一般走远。 莫安森看向晨夏，“你和他说了什么？” 晨夏茫然，“没有啊。” 晨夏脸色突然就变得难看，难道真的是因为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晨夏回忆刚刚的话，却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说错。 晨夏不像在说谎，但这丝毫不能缓解莫安森心中的酸涩和愤怒，仲秋晨刚刚明显是在躲着他，好好的仲秋晨为什么要躲着他？ 看着仲秋晨的身影在黑暗中远去，莫安森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要追上仲秋晨问个清楚，但他带着车子还得照顾猴子一群小孩。 仲秋晨每次探索完一段距离后就会停下等他们，每次不等莫安森他们靠近，他就会又继续往前。 如此重复许多次，在天色逐渐亮起时，他们前方逐渐有了人迹，远处视线尽头开始能隐约看见建筑。 无法再继续逃避，仲秋晨不得不停在原地等待，然后看着直直盯着他的莫安森走近。 等到莫安森靠近，仲秋晨不等莫安森开口就抢先开口说道：“就把车子藏在这里吧，再往前面就没地方可藏了。” 仲秋晨选好的位置是个土坡后，土坡不高，连他们的集装车都只能遮住一半，但更前方已是一片长满杂草的空旷农地，地里除了稀稀疏疏几颗防风树没有任何作为掩护的存在。 和莫安森说完，仲秋晨看向跟在莫安森后方的猴子一群人。 “等下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们，我们回来之前哪里都不要去。”仲秋晨交代。 猴子一群人除了猴子年纪都不大，但他们本就比出生在病毒爆发前那些小孩成熟懂事，再加上之前山里的事，一群人很乖，就连年纪最小的那几个都不哭不闹。 “你们要现在就进去？”猴子打量几人。 天色已经亮起，已经是早上快五点。 他们从昨天下午五点出发，马不停蹄地走了一夜，就算是觉醒进化过的莫安森和薛二维脸上也带着几分疲惫。 晨夏打量几人一圈，看向仲秋晨，“要不我们先在这里休息几小时中午再进去？调整好状态才能速战速决。” 仲秋晨状态有些不太对，这让晨夏担心。 仲秋晨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看出众人的疲惫，只得点头。 点完头，仲秋晨又道：“要不我一个人进去找——” “不行。”不等仲秋晨说完莫安森就拒绝，他怎么可能放任仲秋晨一个人进城去冒险，仲秋晨到底在想什么？ 莫安森看向仲秋晨，仲秋晨避开。 众人各自在土坡后的集装车后找了地方坐下，酝酿着要睡一觉。 仲秋晨走到远离莫安森的另外一侧坐下，莫安森走过去，在仲秋晨身边坐下。 既然决定要休息，薛二维就把他们之前挖到的鱼腥草拿了出来分给众人，要让吃饱了再睡，养足精神。 仲秋晨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鱼腥草后，没有像之前一样分出一部分放进莫安森都已经伸过来的手里，他假装没看见。 他转动脑袋看了看周围后，蹲着鸭子般在地上走了几步挪到晨夏和晨小晨身边，把手里的鱼腥草大度的分给晨夏这个好爸爸。 晨夏被晨小晨塞草就算了，还被仲秋晨也塞，一张脸顿时扭曲成一团。他很高兴仲秋晨能分东西给他，可他真地吃不下这么多。 晨夏看看手里足足多出一倍量的鱼腥草，硬硬着头皮拿着它们把它们还给薛二维，放进薛二维手里的袋子里。 “咱们食物不多了，省着点吃，正好我现在也不太饿。”晨夏义正言辞，努力维持着脸上的肌肉不让自己哭出来。 薛二维狐疑，他给每个人的量本来就是算好的，刚刚够吃的程度。 不过晨夏不吃他也不爱管，他又不是仲秋晨，把所有人都分完后他收了袋子把袋子放回车上，薛二维拿了自己那份到旁边去吃。 吃完饭，一群人各自找了地方躺下。 仲秋晨选择了远离莫安森靠近晨小晨和晨夏的位置躺下，集装车后的位置本来也不宽，人太多。 一旁远远跟着他们的小孩看见，立刻学着仲秋晨的样子躺在地上。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看看，丧尸不用睡觉，他甚至不知道仲秋晨这是在做什么，但他喜欢和仲秋晨一样。 躺下，仲秋晨正准备调整姿势，一抬头就对上晨小晨和晨夏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因为他的主动亲近两人正瞪大了眼睛兴奋地看着他。 仲秋晨被两人看得头皮发麻，他转过身去要背对晨小晨和晨夏，人才转过去，仲秋晨就一头怼进了一个怀抱中。 莫安森不知何时从他原本的位置挪了过来，就躺在仲秋晨背后。 仲秋晨认出那人是莫安森，吓了一跳，本能就想后挪逃走，不等他真地动作，他就被莫安森抱住。 莫安森瞪了眼晨夏和晨小晨，把仲秋晨整个人都搂进怀中抱紧，仲秋晨休想甩掉他，说了喜欢就必须喜欢，不许变心！ “唔。”整个人都被塞进怀中的仲秋晨努力挣扎着，好半晌后才在波的一声把鼻子挤了出去，但不等他说点什么，他就被莫安森按住脑袋又塞回怀里藏了起来。 莫安森拥紧怀中的人的同时，幽幽地瞪着仲秋晨身后的晨夏。 他觉得晨夏长得也就那样，眼睛太大鼻子太小哪哪都不对劲，还带着个拖后腿的，脑子还不正常，怎么看都怎么比不上他。 他就不明白了，晨夏有什么好的，仲秋晨居然不喜欢他要去喜欢晨夏。 第58章 在莫安森心里他就这么丑…… 001. 仲秋晨挣扎着, 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脑袋完全从莫安森的怀中拔了出来，莫安森抱得太紧，他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仲秋晨抬头, 看向莫安森。 “睡觉。”莫安森收回看着晨夏的视线, 抱紧仲秋晨，闭上眼睛。 仲秋晨推推莫安森，“放开。” 莫安森学之前仲秋晨, 他不动，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他睡着了, 他听不见，仲秋晨别和他说话。 仲秋晨眼睛微微瞪圆。 看着莫安森闭上的眼睛，看着莫安森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仲秋晨鼻子忍不住泛酸。 他没再挣扎, 靠在莫安森胸前嗅着莫安森身上的气息，莫安森身上的气息让他怦然心动让他贪恋。 嗅着那熟悉的味道, 仲秋晨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他一觉睡醒时依然在莫安森的怀中，看着近在咫尺的莫安森的胸口, 他有瞬间地心跳加速。 仲秋晨推开莫安森, 从地上坐了起来。 时值十点, 太阳已经爬至头顶，草地上的水汽已经被烘烤干，取而代之的是夏日炎热的高温。 莫安森早就已经醒来, 见仲秋晨起身, 他立刻跟着坐了起来。 “现在进城？”仲秋晨主动开口。 “嗯，不然夜里都出不来。”莫安森道。 两人说话这会，一旁的晨夏跟着从地上坐了起来。 “我也去。”晨夏道，话出口, 不等莫安森说什么他就继续道：“人多速度更快。” 莫安森只能同意。 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今天在这里耽误了一天，接下去几天就必须在路上加速把这一天找补回来。要是今天他们找不到汽油，那就不止耽误一天的事了。 “我也去。”薛二维不知何时已起身走过来，“咱们四个人可以分两队分开行动，这样速度更快。运气好的话说不定我们两队都能找到汽油，后面就可以不用再找，直接回乐园。” 仲秋晨看了一眼跟着醒来的猴子一群人，有些不放心，如果他们四个大人都离开，那这里就只剩下猴子他们。 猴子一群人一路下来都很听话，也知道该怎么避免吸引丧尸，但他们毕竟年纪还小，万一出现意外状况…… “我们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去吧。”猴子看出仲秋晨的犹豫，“我会看好他们。” “晨小晨留在这。”晨夏道。 晨小晨听说他不能跟着仲秋晨进城要留在这里照看小孩，当即就急了，“不行，我也要进去。” “别闹，你一个小孩子跟着进去捣什么乱？”晨夏笑眯眯，心情特别好。 晨夏觉得他最近运气来了。 是他告诉了仲秋晨所有一切，腾蛇甚至都还不知道仲秋晨已经知道一切。是他第一个正式接触到仲秋晨，不是晨小晨。这一下之后，之前晨小晨总给他塞一堆吃的的仇他也报了。 想着这些，晨夏脸上笑容灿烂无比。 仲秋晨怔了下，看向晨小晨。 晨小晨看着像个小孩，实际上却已经是二次进化过的尸王，有晨小晨在自然不用担心其他丧尸。 “那就这样。”仲秋晨松了口气。 听着晨夏的话，不服气地想再说点什么的晨小晨闻言顿时焉了吧唧。 他看看仲秋晨，有些委屈地低下头，他也想跟着仲秋晨，但想想他之前差点害得仲秋晨受伤的事还没和仲秋晨请罪，他就没了精神。 他已经从晨夏那知道仲秋晨的事，但他一直没机会单独接触仲秋晨。 “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仲秋晨不去看晨小晨的眼睛。 晨小晨虽然是二次进化的存在，但他的外表只是个三四岁小孩。 肉嘟嘟白白净净的脸蛋，浅色眉毛大大的眼睛，他粉色嘴唇本能微嘟，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要伸手捏捏看，也让人容易心软。 “那我们怎么分队？”薛二维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要带上背包、水和猎／枪，一边问。 “我和晨夏一组。”仲秋晨道。 “好！”晨夏几乎是立刻就应到。 “不行。”莫安森身体微顿，他视线在仲秋晨和晨夏脸上扫过。 仲秋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没看他这边，而是看向一旁远离人群的小孩。 晨夏脸上都是不甘，他想和仲秋晨在一起。 “为什么？我觉得我和仲秋晨一组挺好的。”晨夏立刻道。 莫安森薄唇轻抿，“你和仲秋晨两个人都没进过城，对城里的情况不清楚，我和薛二维两个人对这附近有一定的了解。” “不对呀，莫队，我也没进过这座城。”薛二维一脸茫然，“你以前进过这城吗？” 莫安森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下，他没去搭理薛二维，继续道：“这边已经被探索队搜索过无数次，城里的情况和其它地方会有些不同，有些地方可以直接不用找，能节省时间。” 薛二维想想，觉得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没再说话。 “我和仲秋晨一组，晨夏你和薛二维一组。”莫安森态度强势。 晨夏依旧有些不甘，但莫安森说的也算在理，这边和起源地不同，这边经过探索队无数次地洗劫，如果不了解探索队他们确实可能走很多冤路。 商定完，四人做了简单地收拾。 临出发之前仲秋晨犹豫过要不要把跟着他的那小孩也留下，那小孩虽然只是初步觉醒的存在，但也已经比其他普通丧尸强。看着猴子他们害怕的模样，仲秋晨又作罢。 人类会害怕丧尸才是正常的，像莫安森那样明知道他感染病毒还不害怕的才奇怪。 莫安森如果不是因为进化后第三类的本能，说不定早就杀了他了。 四人顺着前方的空地一路前行，行至城市边缘。 这座城市有些像晨小晨所在的那座城市，许多地方都正处于新建状态，城市边缘是一圈老旧到已经无人居住的瓦房，再往里面一段就是与瓦房截然不符的新建高楼。 老旧瓦房区在病毒爆发之前就已经无人居住，六年下来好些瓦房甚至都被雨水冲塌，相当破旧。 仲秋晨四人走在那片区域时，都有种进了荒村的错觉。 瓦房之后是一排排不低于十层的高楼。 那些高楼大多数都还没完工，房子上面缠着一层绿色的安全网，那些安全网在六年的时光洗刷下颜色发白，破破烂烂。 穿过高楼，迎接四人的是一片普通的住宅楼。 住宅楼的房龄在二十到三十年间，规划得并不是很好，歪歪扭扭，间或间还能看见一些自建屋。 这一片外来务工的人员很多，很多房子出租出去成了宿舍，小小一间就住上四个八个人，人多丧尸自然也跟着变多，四人速度不得不慢下来。 四人交替着探路，不用带猴子他们也没有车子需要带，四人速度一下提升，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他们就穿过整个区域。 住宅区域的尽头是一片商业区，商业区建筑和住宅区年龄相当，房子都不高，大多在五六层，楼下的商铺多以卖早餐食物为主。 商业区的丧尸自然比其它地方更多，远远的他们就看见一堆在街道中徘徊的身影。 穿过马路后，四人在一栋建筑一侧的墙壁前停下。 “就在这分开行动？”晨夏问。 “不管有没有找到汽油，天黑之前都必须到这里来集合。”莫安森道。 仲秋晨三人点点头。 薛二维和晨夏两人对视一眼，探出头去看了眼旁边巷道中的那些丧尸，两人以极快的速度穿过巷道向着城市左边而去。 看着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建筑拐角尽头，仲秋晨回头看向身旁的莫安森。 莫安森颔首，转头带队向着右边而去。 避开丧尸，两人顺着街道一路右行，十多分钟后他们才总算走出那片商业区。 避开丧尸多的商业区，他们却并未进入更为安全的区域，他们这边商业区的尽头居然是一所学校，高中。 学校四周都有围墙，校门口也有防护栏，但不管是校门口的防护栏还是学校周围的围墙都已损坏，校门口的那条大路上更是到处都是撞在一起的车子。 光是看着那一片混乱残骸，就能想象出当初多少人疯了似地挤进学校要去找自己的孩子。 有些父母可能找到自己的孩子，但更多的学生则直接永远留在了学校里。 从被车子撞烂的围墙缝隙处朝着里面看去，偌大的操场上、教学楼走廊里满满的都是人影。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发现学校前方的路根本无法通行后，就近选了一处楼梯口拐了进去。 学校附近的出租房很多，两人不清楚路上的情况所以没有上楼，只是躲在底楼拐角处。 “要去找地图吗？”仲秋晨问。 莫安森思索一瞬，摇摇头，“地图上不会标注停车场。” 想了想，莫安森补充，“我们找找看哪里有大商城或者医院，一般有商城医院的地方就肯定有地下停车场。” 仲秋晨本能环顾四周一圈，他脑袋转动才想起来他们现在躲在楼梯拐角处，根本看不见远处。 “得想办法找个高处。”仲秋晨道。 商城和医院这种地方都会有明显的标志，特别是医院，只要他们能够从高处找到标志，那就有了方向。 莫安森赞同仲秋晨的想法，这确实是最快的办法。 莫安森从拐角处探出头去看了眼旁边的小巷道，带头向着巷道中而去，学校周围的房子不适合攀爬，里面丧尸太多，他们要先远离商业区和学校。 莫安森走出一段距离发现仲秋晨没有跟上，他回头看来。 仲秋晨回神，立刻跟上。 来到莫安森的身旁，仲秋晨解释，“你觉得晨夏他们能想到这办法吗？” 见仲秋晨这时候了都还惦记着晨夏，莫安森心口本能泛酸，不过他很快又冷静。 薛二维脑子一直缺根筋，晨夏脑子也不太正常，他们两个凑一起还真的不一定能想到这办法。 甚至莫安森都有瞬间地犹豫，也许他就不应该让这两个人组队。 他们两个组队，莫安森甚至怀疑他们能不能顺利走出这座城。他倒不担心两人受伤，但两人要是在城里迷路，那他一点都不会惊讶。 想想，莫安森又有点高兴。 晨夏要是在这城里迷路，绝对饿不死，但他却可以不用再见到晨夏，仲秋晨也可以彻底死心。 “他们会有办法的。”莫安森道。 仲秋晨不置可否。 002. 顺着巷道往前走出五六分钟后，两人在巷道前方看见一条马路，马路和巷道的交汇处几只丧尸正徘徊。 其中一只丧尸也不知是哪里卡壳，来回的在不算宽的小巷道中间走动，左边走到右边碰到墙壁就回头，从右边走到左边，再回头。 仲秋晨在拐角处拿下弓。 “我来。”莫安森阻挠。 莫安森右手微抬，他动作的同时一侧的墙壁突然动了起来，水泥的墙壁像是一块柔软的橡皮泥，在那丧尸靠近它后瞬间把那丧尸脑袋吞没。 脑袋被咬住，那丧尸不停地挣扎，他发不出声音，只剩下手脚身体在扭动，那一幕既好笑又诡异。 仲秋晨跟着莫安森从他身边走过时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不知是不是仲秋晨的错觉，他总觉得莫安森对这丧尸不太友好。 因为这丧尸比其他丧尸更没脑子？ 仲秋晨走神这会，前方的莫安森已经把巷道口的其他丧尸全部解决。 仲秋晨走出巷道，走过巷道口，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些被完全吞没拧碎的丧尸，他越发确定莫安森就是对那只脑子不好的丧尸有敌意。 莫安森已经又到前面去探路，仲秋晨看了莫安森的背影一眼，他以前也没发现莫安森格外不喜欢笨的丧尸。 仲秋晨思考了下，发现自己不是特别笨的那一类丧尸，他就算变成丧尸应该也不会来回撞墙后，他松了口气。 他一点都不想被莫安森用水泥就吞掉个脑袋，就剩下身体和胳膊还留在外面不停挣扎，那也太傻。 巷道口外是一条大马路，大马路的对面右边是个法院，左边是一片住宅区。 住宅区楼下是一片店铺，这边的位置比之前更为偏僻，所以那些商店大多都是些洗车店、五金店之类没什么客人的店。 远远看去，整条街道加上所有商店里都没看见几只丧尸。 莫安森在左侧住宅区一处巷道口招手。 仲秋晨连忙过去。 “就这边吧。”莫安森抬头朝着身后的建筑群看去，要寻找最高的一栋。 仲秋晨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莫安森说的是爬到楼顶去找医院和商城的事。 “那边。”莫安森找到最高的一栋。 那栋楼就在他们斜对面的十字路口，楼下是个网络电视咨询处，上方是住宅楼。楼很高，超过十层，足够看清楚附近的情况。 莫安森带路向着那边而去，到了楼下，找到巷道绕到后方找到那栋楼的后门，莫安森开门。 楼内是住宅楼，少不了丧尸，进楼之后两人都打起精神集中注意力。 大概是他们运气好，楼道里一共就只有一只丧尸，不等仲秋晨做点什么莫安森就把他解决。 上到顶楼，莫安森打开房门。 时值中午十一点，灼热的阳光拼命地烘烤着大地，毫无遮掩完全处于阳光下的高楼屋顶更是热得不行。 走入阳光下，仲秋晨不得不抬起手遮住眼睛。 两人各自选了个方向，开始从高处寻找医院或者商城的标志。 从仲秋晨所在的方向看去，首先入目的就是一片住宅区，一排排紧挨的房子密密麻麻，远远看去都仿佛看不见尽头。 一堆高矮相差不多的住宅楼中，只偶尔会有那么一两个拔尖的异类，但那些异类大多都是普通办公楼，完全没有商城和医院的影子。 把一整片所有地方都挨着挨着检查了一遍，仲秋晨最终也只找到了一家酒店。一般来说酒店也会附带停车场，只是是地下还是地上难说。 “怎么样？”仲秋晨回头看向莫安森。 “我找到个商城。”莫安森指了个大概方向。 仲秋晨顺着莫安森指的方向看去，在他们右前方很远之外的位置有一栋不同于普通住宅楼的建筑，建筑上并未看见明显的商城标志，但建筑上挂着许多大型广告牌。 “你那边呢？”莫安森问。 仲秋晨轻轻摇头，“只看见一家酒店。” “我们先去酒店。”莫安森道。 仲秋晨看去，眼神困惑。 “商城是探索队的重要光顾对象，如果时间有空余条件也宽松，他们也会把地下停车库一起检查一遍。”莫安森解释。 仲秋晨哑然。 打定主意，两人向着楼下走去。 顶楼的房门大概是因为太久没人开合的原因，不知何时已经自动合拢，门锁没有完全锁上，但已经靠近。 仲秋晨伸手就要去拉门，不等他的手碰到门，一旁就多出一只手来。 莫安森主动拉开门，然后看着仲秋晨，要让仲秋晨先走。 仲秋晨走进楼道。 莫安森看看仲秋晨，再看看，他少有表情的脸上那双黑眸中满满的都是期待。 仲秋晨茫然，不懂莫安森为什么拉着门不放为什么不走？ 见仲秋晨完全没明白自己的意思，莫安森吐出一口气，就像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都有些焉了吧唧。 莫安森进门。 莫安森抢先仲秋晨一步走在前面，他一路警惕，下楼之后也立刻就去前方探路。 以前因为他要顾着车子的缘故，大多数时候都是仲秋晨去探路，现在他不用顾着车子，他就主动担起探路的责任。 莫安森觉得这对他来说也是个机会，他希望仲秋晨能够看见，他会帮他开门他很温柔重要的是他还很靠谱，至少比晨夏靠谱。 莫安森兴致勃勃，十分积极。 仲秋晨跟在后面，看着明显有些异常的莫安森，一脸茫然。莫安森就像个被关得太久总算找到机会出来玩的小孩。 两人花了些时间穿过住宅区，找到仲秋晨之前看见的那家酒店。 酒店是连锁酒店，确实附带了地下车库。 这个地下车库应该没被光顾过，就连拦在入库门口的栏杆都好好的没遭到破坏。 面对这，仲秋晨和莫安森精神都为之一振，如果他们能在这里就找到汽油，那他们就能早点回去就能节省他们不少时间。 兴奋之余，两人一前一后地向着地下车库而去。 酒店的门口两侧挂着LED的广告牌，有电时里面会有红色的标语不停滚动，附近一条街的丧尸几乎都被吸引到了酒店门口。 地下车库距离酒店大门有段距离，这方便了仲秋晨和莫安森。 车库在地下一层，两人顺着向下的坡道走出一段距离，在一片不同于外面的冰凉气息中很快就看见车库。 进入车库，感受着空气中的凉爽，两人眼中的兴奋和期待却被瞬间熄灭，车库的情况和他们想象中的有些不同。 车库很大，能停下两百辆车，但车库中有将近五分之四的位置都空着，里面只剩下寥寥几十部车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哑然。 是他们忘记了。 病毒爆发，所有人都忙着逃命，而逃命最快的方式当然就是开车，这也是城市里那些马路被堵得水泄不通的原因。 所有人都把车子开到了路上，车库中当然剩不了多少车子。 莫安森吐出一口气，“先看看再说。” 仲秋晨点头，现在也只能如此。 两人默契地分开，各选一边向着车子走去。 仲秋晨来到离自己最近的那辆车子前，绕着车子走出半圈，找到油箱，爬下查看。 车子是小轿车的类型，油箱在后排车座下，仲秋晨试着趴在地上查看，但效果甚微。他能隐约看见油箱，但因为角度的原因他没有办法确定里面有没有汽油。 另一边，莫安森直接把他面前那辆车的后座扯开，找到油箱。 仲秋晨走过去。 莫安森看了眼停车场的入口，确定刚刚的动静没有吸引来丧尸后，他没有把油箱直接从车里拿出来，而是直接在油箱上开了个口子。 随着邮箱被破坏，一股呛鼻的汽油味道立刻席卷吞噬整个地下车场。 仲秋晨捂住鼻子朝着油箱里看去，油箱干得严重，箱子周围都是一层，底部表面倒还浮着浅浅一层液体，但颜色明显变淡不少，也不知道是因为沉淀还是因为变质。 两人对视一眼，迟疑一瞬，还是决定把这些油收集起来。 这样的油肯定会损坏车子的发动机，但现在他们已经顾不上这些，他们不可能举着车子一路走回去。 “我去附近找找看有没有桶。”仲秋晨向着停车场外而去。 来到外面，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仲秋晨憋了许久气的肺部舒缓开。 仲秋晨转动脑袋看了四周一圈，最终决定去旁边的酒店里看看。 这酒店主要提供住宿，不接饭席，最多也就是提供个早餐，厨房里应该不会有莫安森之前找到的那种可以运鱼的大桶，但酒店里应该会有用来装毛巾的大桶。 仲秋晨没有从酒店前门进去，那边已经被丧尸堵满，他顺着建筑绕了半圈找到酒店的后门，从后门中进入。 一进后门，首先映入仲秋晨眼帘的就是个厨房，厨房中已经空无一人，所有厨师都跑掉。 仲秋晨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厨房当中转了圈，厨房里所有的柜子、冰箱全部被打开，没留下任何吃的，再往里的储存室更是连个纸箱都没留下。 失望间，仲秋晨继续往里。 厨房再往里是个洗衣间。 酒店的毛巾、浴衣不是自己清洗的，应该是外包，洗衣间内主要是用来储存，大包大包被扎捆在一起用塑料袋包裹着的毛巾睡衣堆在柜子上，只剩下一条小小的缝隙供人穿过。 仲秋晨在门口的位置没看见他要的桶，迟疑一瞬，侧身向着毛巾组成的通道里面走去。 走过狭长的通道，眼见着快走到尽头，仲秋晨加速。 几乎是他加速的同时，前方突然多出一道身影，一张被咬得稀烂的脸猛地出现在他面前向他扑来。 仲秋晨吓了一跳，本能的就要去拿放在背上的斧头，他抓住斧头的斧柄用力，下一刻斧柄却抵在了一旁的毛巾上。 通道太窄，连人都要侧着走，斧头根本拿不下来。 丧尸已经扑到仲秋晨面前，他甚至都嗅见对方嘴里那股恶臭，他一颗心跳到嗓子眼，那瞬间根本来不及去想起他的身份和晨夏说过的那些话，他心跳停止。 仲秋晨以为他跑不掉，那已经扑到他身上的丧尸却猛然停下，他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来不及去多想，仲秋晨几乎是立刻就后退，拉开两人间距离。 仲秋晨扯住旁边的一大叠毛巾把它们拉下来挡住通道，自己的迅速撤出通道。 一口气退出通道，仲秋晨又回头看了眼，确定那丧尸没有跟上来，他停止跳动的心脏才反应过来开始砰砰直跳。 它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仲秋晨心口都被他撞得发痛，快到仲秋晨都有些手脚发软。 仲秋晨靠着毛巾站了会，缓过劲，把斧头取下来拿在手里，要继续找桶。 他的斧头被他用绳子固定在背上，关键时候就算取不下来也可以直接扯断绳子，但刚刚通道太窄，他根本没办法把斧头硬扯下来。 回忆着刚刚的事，仲秋晨心有余悸间吸取教训，走过洗衣间门口旁边的仪容镜，他脚步停顿。 他动作僵硬地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镜子中的他手里拿着斧头，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身形微瘦脸色微有些发白，眉宇间还带着些许余惊。 但这些都不是吸引仲秋晨注意力让他停下的原因，让他停下的原因是他的眼睛。 他一双眼眼中白色的眼仁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漆黑，他黑色的眼珠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有着一条红色细线瞳孔的金瞳。 黑色的眼仁本就诡祟怪异无比，这再加上那双光是直视就让人觉得咄咄逼人的金色瞳仁，他给人的感觉压迫性十足摄人心魄。 002. 看着镜子中自己的那双眼睛，仲秋晨自己都有瞬间地失神。 反应过来，仲秋晨连忙侧过头去不再盯着看。 他心中翻江倒海，混乱中他也总算明白刚刚那丧尸为什么会突然停下，那丧尸应该是被他这双眼睛镇住。 晨夏说他正在逐渐觉醒不是开玩笑，他确实是在逐渐变得不像人，变得像个怪物。 仲秋晨嘴唇微张，他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感觉再抬头看去，在镜子中看见那双依旧在完全没准备消失怪异的眼，仲秋晨无甚表情的脸上多出几分淡淡的苦涩。 彻底觉醒之后，他还是原来的他吗？ 他会不会真的就变成晨夏他们期待的那个“王” 一个王应该是什么样？ 仲秋晨想象不出来，但总归不会像他现在这样。 仲秋晨摇摇头不再去想，现在想这些毫无意义，现在更麻烦的是他该怎么回去该怎么面对莫安森。 如果莫安森看见他这双眼，肯定会疑惑会问他是怎么回事。 仲秋晨闭上眼，试着让那双眼变得正常，但他再睁开眼时他的眼睛依旧是黑色眼仁金色瞳仁。 无法变回去，仲秋晨抿嘴。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闭上眼睛。 他刚刚是被吓到了所以才变成这样，只要他情绪平复下来，肯定可以再变回去。 平复惊吓最好的办法就是转移注意力，仲秋晨试着去想能让他安心的东西，几乎是他这念头浮现的瞬间他脑海中就浮现出莫安森那张脸。 莫安森好像很高兴能和他单独行动，从刚刚开始就像个小孩似的抢着要去探路不说，还会帮他拉着门，开了门还会巴巴地盯着他看个不停，等着要夸奖。 没被夸奖，他整个人都焉了吧唧。 想着那样的莫安森，仲秋晨嘴角不受控制地勾起，心口一片温暖。 他果然喜欢莫安森。 仲秋晨带着笑意睁开眼，眼睛睁开，看见镜子当中那双黑眼，仲秋晨脸上的笑容逐渐僵住。 他的眼睛不会以后就一直这样了吧？ 仲秋晨有瞬间的慌乱。 如果他的眼睛一直这样，他怎么回去找莫安森？ 仲秋晨摇摇头，不让自己再继续想下去。 他本能想到晨夏，他立刻就想要去找晨夏，晨夏肯定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晨夏现在不在他身边…… 晨夏在城市的另外一边，具体的位置他不知道，就算他凭借着远超常人的速度现在跑过去，一时片刻应该也找不到人。 他如果离开太久，莫安森那边也会发现…… 仲秋晨心中焦急，他该怎么办？ 半座城市之外，正忙着的晨夏有所察觉猛然停下动作。 晨夏猛然回头看向仲秋晨所在的方向，仲秋晨在召唤他，仲秋晨在不安，仲秋晨出什么事了？ 晨夏脑子里疯狂叫嚣着让他扔下手里的油桶去仲秋晨那边，他的王在召唤他，他必须过去！ “我就说商城在这边吧，你还不信。”薛二维得意得不行，“我跟你说，以前在探索队的时候就是这样，不管在哪我永远都是第一个找到小卖铺商城之类地方的人，你说这是不是也是一种超能力……” 说着说着，薛二维停下，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突然就变得难受焦急的心口，有些茫然。 想想，他摇摇头，“我可能中暑了，也不知道仲秋晨他们那边怎么样了，找到商城医院没有。” 晨夏冷静几分，他脑子转动。 晨夏道：“你先把这里所有油箱里的油都弄出来，我去附近逛逛看还有没有其它地下车库。” 不等薛二维开口，他就又道：“也不知道仲秋晨他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我们有条件就得多弄点油出去，万一他们没找到油到时候也不用着急。” 薛二维想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点点头，“那行，你去吧。” 晨夏按耐住叫嚣着要让他立刻冲出去的心，耐着性子正常地走上斜坡离开地下车库，直到彻底脱离薛二维的视线范围，他才如同离弦利箭般冲了出去。 城市另一侧。 仲秋晨又试了几次，依然没办法把那眼睛收起来后，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在镜子前站了多久，他强迫自己行动起来，先去找桶。 酒店当中确实有桶，就放在洗衣间隔壁放着扫帚、吸尘器和推车的小间。 桶齐腰高，不算太宽，但已经能装下不少东西。桶有好几个，仲秋晨在里面选了两个最干净地拖出门。 回到洗衣间外，仲秋晨满含期待地朝着仪容镜中看去，镜子中的他和之前一模一样，一双眼依旧毫无变化。 那瞬间，仲秋晨有些泄力，他是不是再也回不去？ “仲秋晨？”莫安森的声音突兀的从外面传来。 仲秋晨吓得瞬间一个激灵，他本能地回首把洗衣间的门关上，把自己锁在了里面。 莫安森怎么来了？ “仲秋晨，你在里面吗？”莫安森语气中带着几分明显的焦急，他没有耐心在外面慢慢等待，他直接从门口跑了进来。 “仲秋晨？” 在厨房中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莫安森向着洗衣间这边走来。 路过洗衣间，莫安森伸手推了推门，发现门被锁上，他没有多想，立刻向着前方跑去。 “仲秋晨？” 不知为什么，他一颗心突然就变得焦急不安，似乎是仲秋晨出了什么不好的事。 那种感觉异常强烈清晰，但又分外的模糊，有那么瞬间都让莫安森分离，好像出事的人不是仲秋晨而是别的什么对他格外重要的人。 可这显然不对，对他来说，这世上重要的人就只有一个。 “仲秋晨？！”莫安森加大声音，他甚至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声音会不会吸引来丧尸，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仲秋晨。 酒店前台和后面中间的门是锁着的，应该是病毒爆发时锁的。 莫安森拍了拍门，惊动了酒店前门那些丧尸却没找到仲秋晨后，他不理会门口的动静转头向着酒店外跑去。 莫安森太急，跑过洗衣间时直接撞在了放在过道中的两个大桶上，桶被撞得晃荡，莫安森肚子也被撞痛。 莫安森无视那桶满心仲秋晨，跑出几步他才反应过来，仲秋晨就是来找桶的。 这附近有这种大桶的地方就只有这酒店，他都能想到的事情仲秋晨肯定也能想到，这桶也不会平白就放在路中间，肯定是仲秋晨把它们找出来放在这的。 “仲秋晨？”莫安森折回过道。 他脑袋转动，看向桶旁边紧闭的洗衣间。 他立刻就去开门，他用能力拧烂门锁抬手就推门，房门并未被推开，门后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门。 他用力，房门纹丝不动。 “仲秋晨，你在里面吗？”莫安森用力拍门。 仲秋晨抵住门，他想要就这样瞒过去，但区区一扇木门根本挡不住莫安森。 果不其然，莫安森推不开门，直接就要把整扇门连同墙都拆了，墙体都开始出现裂纹。 “莫安森！”仲秋晨出声。 “仲秋晨？”莫安森听见仲秋晨的声音松了口气。 因为仲秋晨的声音就在门后，害怕自己拆墙的举动会伤害到仲秋晨，莫安森连忙停下拆墙。 “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莫安森把手抵在门上，恨不得穿墙而入，他心口那不安焦急的感觉越发浓郁，让他抓狂让他恨不得把心脏都掏出来。 “我没事，我没受伤。”仲秋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正常些。 “那你让让，我开门。” “不行。” “仲秋晨？” 仲秋晨转动眼珠，看向前方那些清洗过一大叠一大叠捆在一起的毛巾、浴巾、睡衣，“……我被毛巾埋了，这里是洗衣间，里面放着很多毛巾浴巾之类的，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它们全部倒了下来。” 莫安森哑然，想象着仲秋晨被一堆毛巾埋掉的场景，他有些哭笑不得，仲秋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 莫安森问：“你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仲秋晨道，“你等我一会，我把毛巾弄开。” “嗯。”莫安森长长吐出一口气来，他把自己的额头抵在面前的门上。 知道仲秋晨没事，他高悬的心缓缓落下，这也让他有了时间去疑惑为什么他心口依旧焦急不安甚至酸涩难过？ 有个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的人，在害怕在焦急在不安。 莫安森眉头紧锁，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上一次仲秋晨在河中差点溺水时他也有过这种感觉，但那时候因为他满心想着的都是仲秋晨，所以无视了。 那之后他也曾疑惑过，但因为那种感觉再也没出现过，所以他也就没再深想。 他甚至觉得那就是他的错觉，毕竟那时候他被仲秋晨吓坏了。 现在这种感觉再次出现，这次莫安森很肯定它不是错觉，他心中确实有不属于他的情绪传来。 莫安森黑了脸，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如果一个人连自己心底的思绪情绪都控制不了，那他还能算作是他自己吗？莫安森非常不喜欢这种被人入侵被人控制的感觉。 而且对他来说重要的人就只有一个，永远只有一个，也只会是这一个。 “仲秋晨……”莫安森轻唤门后仲秋晨的名字，他想现在就看见仲秋晨，想抱住仲秋晨，紧紧抱住。 “嗯？” “好了吗？” “没有……” 仲秋晨拼命抵住门板，大脑空白。 仲秋晨叫莫安森的名字，“莫安森。” “嗯？”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不是一只丧尸，你会怎么样？” “不是丧尸？”莫安森轻笑了下，“不是丧尸不是更好？” 乐园最强，生存率的代表，被当作怪物也面不改色，担起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养活一堆小孩，面对丧尸而面不改色，即使重伤也对机器对任务恋恋不忘…… 他以为他挺坚强，但他可能远远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坚强，他根本无法想象仲秋晨真的变得没有理智甚至认不出他后的日子，他肯定坚持不了几天。 “我不是这个意思……”仲秋晨哑然，莫安森误会了他的意思。 “嗯？” 仲秋晨不知从何说起，沉默片刻才道：“我是说，如果我变成比丧尸更可怕的怪物了……” 莫安森怔了怔，仲秋晨时不时就会冒出一两个稀奇古怪的想法，他重复，“比丧尸更可怕的怪物？” “嗯……就比如尸王，比尸王更加可怕。” “那你会记得我吗？”莫安森几乎是立刻就反问，对他来说他在意的只有这个。 仲秋晨哑然。 想想，仲秋晨道：“会记得……” “那我喜欢。”莫安森想都不想就回答道。 话出口，莫安森才反应过来他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变成丧尸在仲秋晨看来应该就是个难以接受的心结，他却在擅自说这种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莫安森带着焦急的解释还没来得及说完，他面前的房门就被人打开。 仲秋晨站在门后，红着眼眶看着他，神情忐忑而委屈。 莫安森说道一半的解释戛然而止，他大步跨前一步，一把抱住仲秋晨。 屋里除了最里面的毛巾有倒塌的痕迹，并不存在仲秋晨说的他被毛巾压住的情况，但莫安森已经不在乎。 紧紧拥住仲秋晨，莫安森手臂用力到他都害怕把仲秋晨勒坏。 被抱住，仲秋晨维持着被拥抱的姿势有些茫然，莫安森完全不在乎他的眼睛？刚刚莫安森甚至都没多看他眼睛一眼。 好半晌后，直到仲秋晨手臂都被勒痛，他脑子才逐渐清醒，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但他的手根本无法看见颜色。 仲秋晨朝着一旁的镜子看去。 从他的角度只能隐约看见一点点镜边，但镜子之中的他一双眼早已恢复黑白。 仲秋晨收回视线，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该不该把话题继续下去。 半晌后，他开口，“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就算我以后变成比丧尸更加恐怖的怪物，你也……” “也会继续喜欢你。”莫安森替仲秋晨把话说完。 莫安森放开仲秋晨，直直看着仲秋晨的眼睛。 他不是在开玩笑，无论仲秋晨变成什么样他的这份喜欢大概都已经收不回，甚至如果仲秋晨变成比丧尸更可怕的怪物之后能记住他，对他来说可能还是一件好事。 仲秋晨有些茫然，他好不容易才鼓足了勇气打开门，他都已经做好了解释清楚的打算，但他的眼睛却恢复。 他以为莫安森肯定会介意，他以为莫安森要是知道他会变得更加可怕肯定会害怕，但莫安森却并不介意，好像还挺开心？ 仲秋晨吸吸鼻子，红彤彤的眼睛茫然而无措地看着莫安森。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莫安森看见这样的仲秋晨，他本能屏住呼吸，瞳孔瑟缩。 莫安森摸摸仲秋晨的脑袋，再摸摸，他有些上瘾，趁着仲秋晨依旧红着眼眶呆呆笨笨的模样赶紧再摸摸。 “你哪来的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摸够瘾，莫安森好笑而心痛，所以仲秋晨是因为自己把自己吓到，才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 仲秋晨好笨，笨得可爱。 “不是稀奇古怪的想法……” “好，你没有胡思乱想。” “是真的。”仲秋晨抬眸看去。 “好，你总有一天会变成比丧尸还要吓人的怪物，六只手那种。”莫安森一脸认真，仲秋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免得仲秋晨等下又把自己气到把自己关起来，真要那样他是要心疼的。 仲秋晨气到，六只手？蜘蛛吗？丑死了。 在莫安森心里他就这么丑？ 莫安森才丑，莫安森是丑八怪，八只手的丑八怪！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就是那个让所有一切变成这样让末日来临的那个罪魁祸首呢？”仲秋晨一脸认真，他没在和莫安森开玩笑。 莫安森脸色变得怪异，“但你不是……” “如果我是呢？” 莫安森脸色愈发怪异，“你不是，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你怎么就能肯定？” “我就是能。”莫安森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拉了旁边的桶带着仲秋晨要向着门口而去。 仲秋晨跟着走出两步后不愿再走，他固执地停下脚步，他抬头看去，他要一个答案，“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造成这一切的那个罪魁祸首，你会怎么做？” 莫安森拉着仲秋晨要出门，仲秋晨却不愿再往前跨出一步。 无法阻止仲秋晨继续下去，莫安森只能停下脚步回头。 再回头时，莫安森脸上已没了丝毫笑容，他一双眸漆黑，眼中是仲秋晨从未见过让他胆战心惊的纯粹杀意。杀意之下，是浓郁得仲秋晨都喘不过气来的恨意。 莫安森开口，一句一句地说道：“我会杀了他，把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因为那个人就是他的父母，就是他。 第59章 莫安森果然在吃醋。…… 001. 他第一次见到他父母是在他四岁已经快五岁时, 他对那个年纪的记忆大部分已经淡去，但那个画面他至今记忆犹新。 一对他完全没有任何印象的陌生男女从一辆黑色的轿车上下来，说笑着走进他们家院子。 听见动静, 在客厅里忙着的他奶奶急急忙忙地跑了出来, 然后对着两人就是一阵又抱又笑。 他躲在一旁，直到被奶奶叫了名字。 她让他过去，她跟他说, 这两个陌生人就是他的父母。 那时候的他不懂，只觉得害怕, 因为他从未见过那两人，但他知道什么是爸爸和妈妈，那是世界上最喜欢他的两个人。 那之后，他们两人就住进了他家, 他们一起吃饭一起玩，他们还给他买了很多新衣服和新玩具。 兴许是有血缘关系的缘故, 在熟悉起来之后他变得很喜欢两人，特别是那个女人, 他觉得她身上的味道香香的很好闻让他很喜欢, 他喜欢被她抱着。 有一天, 他被他们两个人抱到了那辆黑色的车上。 坐好后，隔着车窗，他看见他奶奶在院子里哭。 那时还不懂事的他本能地有了不好的预感, 立刻就跟着哭了起来, 他想要下车想要奶奶，他挣扎着他嚎啕大哭，但他所有的努力都毫无意义，他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们给他准备了一个崭新的房间, 里面有无数的新衣服和新玩具，但这些他都不想要，他只想要他奶奶。 他从小就是被奶奶养大的，再次之前他甚至都没见过这两个人。 他哭了很久，哭到累得睡着，但无论他怎么哭都始终没有用。 那两人在他哭够之后跟他说了很多，具体的内容他已经不记得，大概就是奶奶年纪大了照顾自己就不容易不能再继续照顾他，他们是他的父母，他们会爱他照顾他对他好。 他们还跟他说了对不起，自从他生下来之后就把他扔给了奶奶，没能好好陪他。 他们还说如果他想奶奶了，过段时间他们有空了就再带他回去看奶奶。 他们说得很诚恳说得很认真，他也就信了，但那之后，他却再也没能回去过。 甚至他奶奶过世时他都没能回去吊唁，病毒爆发之后，他凭借着记忆找回去时他找遍了他奶奶家附近所有的墓地，甚至连他奶奶的坟墓都没找到。 他们把他从他奶奶身边带走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带着他进了研究所。 他们给他做了很多检查，说是所有小孩都会做检查。他们偷偷给他打针，说是他生病了。打了针他浑身痛得不行，他不想再打针，他们就骗他说他听话打完针就带他回家见奶奶…… 他们说了很多，用各种各样的谎话来骗他配合，起初他还能忍耐，但当他再也无法忍受那种剧烈的疼痛，甚至宁愿再也见不到奶奶也不愿意配合后，他们也就不再骗他，而是直接开始用强。 他们把他用束缚带捆在床上，关进一面墙壁是玻璃的观察室内，他们每天给他注射各种各样的东西，他们每天抽他的血，有时还会用各种方式折磨刺激他，就为了看看他的反应…… 那样的日子他不记得持续了多久，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能够凭空撕掉捆在他身上的束缚带。 他吓坏了，他们却高兴坏了，他试图逃跑，他们气坏了。 他们把束缚他的束缚带升级，从原本的布带变成了铁锁，他们给他注射麻药，疯了似的对他进行各种检查甚至解剖。 他疯了似地尖叫，他太痛，他无数次想要逃跑。他们不断加大各种药品的剂量，不断的加大刺激的程度，把用来捆住他的铁锁从铁换成钢再换成更坚硬的东西。 他六岁时他的能力已经极为强悍，他能够凭空撕掉十厘米厚的钢板。 他们把他关进了地下特意为他而造的巨大牢笼中，整个牢笼就只有一个能够用来递送食物的通风口，和一扇紧锁的铁门。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没能见到过活人，他在不知名的气体中昏迷，又在气体中醒来，然后发现自己身上莫名多出一堆的伤口针孔。 密闭空旷的环境，孤独的空间，身上时不时就会多出的伤口，他在那种环境中不止一次彻底崩溃，他甚至想过自杀，但每次只要他做出任何过激的行动他立刻就会被弄晕。 后来，他学会了隐忍，学会了算计。 发现他变得配合，他们甚至开始教他读写，只为了让他能更精确的说出自己的感受。 他故意隐藏自己的能力，假装他的能力觉醒的速度放慢，他配合，表现出心死如灰，然后在他十三岁的某一天他突然发难。 那一次他是成功的，他成功地撕烂了困住他的牢笼，他冲出了牢笼，他大肆破坏，他冲出最底层，他冲到上面的实验室。 也是那次，他才发现研究所里不止他一个小孩，十多个尚才四/五岁的小孩被关在了他最开始住的那种玻璃屋内，做着和他一样的“检查”。 也是那次，他才明白他被做了些什么。 研究所的人在人体内发现了一种以前没被发现过的基因，他们发现那基因很异常，它似乎能促进人体发生异变进化。 他们对此进行了深入研究，然后惊奇的发现那种基因确实能够让人体迅速进化，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进行验证和试验，但这种研究是不被允许的，所以他们只能偷偷进行。 最开始，他们在研究所内自愿的研究员身上进行了简单地实验，但那次研究失败得非常彻底，那研究员皮肤很快就青白并且丧失理智疯狂攻击人。 他们不得不偷偷处理掉他。 这一次的失败并没有让他们放弃，他们进行了更仔细深入的研究，然后发现越是年轻的人身上那种基因就越强。 他们起初以为那和年龄有关，那基因会随着年龄而减弱，但很快他们就发现真正起到主导作用的是时间。 出生时间越晚的人体内的基因就越强，就好像他们整个族群都在进行一步步进化，新一代的比老一代的强。 成年人不行，他们那一代的人不行，必须要新出生的小孩，新的一代。认识到这一点后，主要成员之二的他父母在生下他时隔四年之后想到了他。 他们把他从他奶奶家带了过来，把他带进了研究所。 他们知道这一切有风险，但他们已经着迷，已经疯魔。 如果他们的研究能够成功，如果这种进化真的存在，如果他们能够掌控这种进化…… 他没有辜负他们的希望，他确实进化了，他变得拥有了使人梦寐以求的能力，而且强悍无比。 虽然他对能力的控制并不好，甚至隔三差五就会把自己撕的一身伤，失去意识之后更是会频繁爆走，但这点小瑕疵并不足以掩盖他们已经成功的事实！ 那次，因为看见那一群四/五岁小孩而走神的他，理所当然的被抓住，然后再一次被关进了地下牢笼。 这一次，他们直接把牢笼加厚了十倍。 那之后，他的日子更加艰难，他们不光关着他时刻监视他，甚至还在他的饭菜中加入了让他肌肉酸软无力的药，只为了他没有机会再逃出去。 他真正逃出去，是在他十六岁那年。 一直监控着他的研究员突然急匆匆地走掉，到了送饭时间却没能按时送来的饭菜，以及每天定期的检查也被延迟…… 他猜测实验室里是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他抓住了那次机会，他破坏掉了门，再次逃了出去。 实验室里确实就如同他猜测的那样已经乱作一团，惊慌逃走的研究员，碎了一地的各种药液，沾着血的墙壁地面…… 混乱中，他凭借着记忆找到了三年前他曾经去过一次的那关押小孩的实验室，自上一次被抓后他想了很多，如果可以他想把他们也带出去。 但到了那里之后，他却没有看见那些小孩，而是看见在路上徘徊浑身是血的人以及破掉满是血的玻璃。 一切的开端就是从那几间紧邻的病房开始。 那时的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但也有了相关的猜测，经历了那么多，他远比普通的十六岁小孩成熟得多。 他检查了研究室，他查看了各种来不及收起的机密资料、视频…… 除了他之外，其他所有小孩的实验全部失败。 他们变得不正常，他们丧失理智他们见人就咬，并且被他们咬过的人也会在极短时间内就感染病毒跟着变得不正常，他们就仿佛变成了丧尸。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在一个研究员被咬被感染后，整个实验室瞬间乱作一团。 他们试图控制情况，但已经有感染的人跑出去，他们第一反应不是去把那人抓住控制病毒，而是如何隐瞒实验。 他逃出地下室时，情况早已经不可控制。 弄明白状况，弄明白研究院里已经没有人需要他去救，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研究所。 他原本没想到情况会变得那么糟糕，但他逃出来后不到三天的时间整个世界就变了，繁华的都市变成了末日丧尸们的乐园，所有人狼狈逃命丑态尽显。 他茫然地跟着那些逃命的人穿梭在都市中，茫然地看着周围那些人一个个死掉，茫然地看着那些没有理智的丧尸冲向他。 他展露能力，那些害怕他的人疯了似地向他靠近，然后算计背叛。 他到达乐园，他在乐园成了无人不晓的怪物，也成了乐园生存下去的依仗。 他麻木而木然，他所经历的那些苦痛结果却成了他活下来的依仗，这让他愤怒。 他试图做点什么，所以在上一任园主把乐园的人当成棋子乐园玩起弱肉强食的游戏时，他选择了出手，在乐园无法养活那群孩子时他养活他们。 他希望自己能做点什么，希望能找到那份强大力量之外他存在的意义。 他不想到头来他还得去感谢他的父母，因为他们把他变成了那怪物的模样，所以他才得以存活甚至被人簇拥敬畏。 然后他遇到了仲秋晨。 002. 昏迷过去又在仲秋晨的安全屋内醒过来时他心中是自嘲的，他没想到那样了他都还能活下来，也许他真的应该感谢那两个疯子？ 面对从外面回来的仲秋晨时，他甚至有些不耐烦。 仲秋晨长得虽然漂亮了些但归根究底也不过是普通人里的一员，一旦见识到他的能力，肯定也会和其他人小心翼翼接近祈求庇佑。 他故意在仲秋晨面前破坏掉身上的铁链，然后仲秋晨当机立断毫不犹豫直接给了他一箭。 看着就插在自己脑袋旁边深入墙壁的那根箭时，他整个人都有些懵。 那之后，他们谈交易，他们出发。 他发现仲秋晨和其他人不一样，虽然仲秋晨也惊讶好奇他的能力却完全没准备依靠讨好他，甚至仲秋晨需要的就只是一个带路的，他强悍到甚至可以在这末日中横行。 大概正是因为察觉到这一点，他开始对仲秋晨不同，因为仲秋晨是唯一一个不在乎他能力的人。 他什么时候喜欢上仲秋晨的他也不知道，但等他发现时，他已经喜欢上。 酒店中，莫安森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中的杀意和恨意，看着面前似乎都被他吓得白了脸的仲秋晨。 莫安森跨前一步伸手要抓仲秋晨的手，他已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要带着仲秋晨去地下车库，“我们——” 莫安森话没说完，仲秋晨就侧身躲开他伸过去的手。 仲秋晨脸色煞白，他其实不算太惊讶，他早就料到莫安森会是这个反应，所有人都害怕丧尸。 他感染病毒可能会变成丧尸和他就是传染病毒的人，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他感染病毒，莫安森会同情心痛他，但如果他就是罪魁祸首，莫安森心中大概就只剩下憎恨。 这不怪莫安森，毕竟没有人会不恨这一切。 “仲秋晨？”莫安森再跨前一步，要抓住仲秋晨的手，仲秋晨的反应让他不安。 更让他不安的是他心口传来的越发浓郁的苦闷和疼痛，那份疼痛太过强烈，他都快喘不过气来。 仲秋晨再次躲开。 “你怎么……”莫安森不解。 “我就是那个人。”仲秋晨抬眸，静静看着莫安森。 莫安森怔了下，旋即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脑子里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 莫安森哑然，一颗心都变得柔软，“是因为你感染了病毒却没有马上变成丧尸，所以你觉得这是因为你？” 仲秋晨笨得可爱。 仲秋晨不语，只是静静看着莫安森。 莫安森再次哑然，他看着仲秋晨的眼睛，见仲秋晨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跟着认真，“你不是。” “我就是。” “仲秋晨，别乱想，你不是，你——” “我就是。”仲秋晨淡淡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一双眼睛在眨眼间瞬间漆黑。 正准备再说点什么的莫安森到了嘴边的话戛然而止，他惊讶地看着仲秋晨那双迫人的黑眼。 仲秋晨一双眼黑色眼仁仿佛要吞尽世间所有，一双金瞳摄人心魂，看着他那双眼睛，莫安森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他的身体本能的就想要伏低。 动作的瞬间，莫安森清醒。 莫安森摇摇头，移开视线，不让自己再去看仲秋晨的眼睛。 “你……”莫安森不知该从何问起，他大脑一片混乱。 他蓦地想起刚刚仲秋晨问过他的话，如果他是一个比丧尸更加可怕的怪物他会怎么样？ 他当时以为仲秋晨是在开玩笑，根本就没有当真，他万万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就如同之前仲秋晨告诉他和他接吻会变成丧尸一样，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你……”莫安森嘴唇翕动，仲秋晨不是丧尸是什么？尸王？什么是比尸王更加可怕的存在？ “晨夏就是我安全屋外那只独臂丧尸，跟在我们身后的那只黑色野兽是腾蛇，腾蛇是起源地工业区那只二次进化的尸王，他现在已经三次进化。” “晨小晨也是尸王，是之前我们去找车那座城市里的那只尸王。当时的他不是在三次进化，他是因为发现了我的存在一直忙着到处找我，所以才一直没露面。” “晨夏和晨小晨加入队伍，腾蛇跟着我们，都是因为我是他们的王。丧尸、尸王，我是他们这一类存在的王。”仲秋晨说出这一席话时，一直被压着块大石头的心口突然放松。 他一直害怕面对这一刻害怕莫安森会离他而去，现在他不用再害怕，莫安森已经决定离他而去。 莫安森错愕地抬起头，对上仲秋晨那双眼他有瞬间的恍惚，但他很快便把意识集中。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仲秋晨短短几句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让他一时间都有些懵。 晨夏和晨小晨是丧尸是尸王？ 仲秋晨是王？ 仲秋晨是所有丧尸的王？ 仲秋晨道：“我是他们这一类存在节制器般的存在，病毒因我而爆发，所有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说完前面那些话，后面这些话倒变得简单。 “你不是……” “我就是。”仲秋晨笃定。 “你不是。”莫安森脸若寒冰，语气僵硬。 仲秋晨好笑，莫安森这时候了都还要狡辩。 不等仲秋晨再说什么，莫安森就开口：“你或许是他们的什么王，但你绝不是罪魁祸首，病毒不是因你而爆发，至少把病毒激活的那个人不是你。” “因为把病毒激活的罪魁祸首，是我的父母，是我。” 唯独这一点，莫安森可以肯定。 理智上莫安森知道这病毒的爆发和他没有关系，他也是受害者，但因为在他身上的实验成功研究院的人才继续实验是事实，他们后面的实验基于他的研究之上也是事实。 如果真的要给这一切找个罪魁祸首，那罪魁祸首绝对是他的父母是研究所里那些疯子，是他。 莫安森问：“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就是从研究所逃出来的那件事吗？” 没等仲秋晨回答，莫安森就又道：“病毒就是在那个研究所被激活，我父母就在那个研究所里，他们就是负责研究的人之一。” “是他们研究过程中激活了病毒，还让感染了病毒的人跑到了研究所外面，感染了更多人，才让病毒彻底爆发。” “你说所有一切都是因你而起，那你父母遇到袭击时，是你的意思是你让那个袭击你父母的丧尸感染病毒的吗？” “袭击你父母的丧尸，是从研究院跑出去的。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有办法让病毒爆发，但在你这么做之前病毒就已经爆发了，而激活它的人就是我的父母。” “我之前就想过要把这些告诉你，但我害怕，我怕你会觉得这一切和我有关系，我怕你觉得是因为我所以你父母才出事，我怕你会怪我。” 他是恨他父母的，恨不得杀了他们把他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但仲秋晨不同，仲秋晨大概是深爱着他父母的，哪怕他们并不伟大甚至可能普通。 他一直不愿意谈这个话题，也是因为这个。 他不想和那两个人扯上关系，他甚至憎恨他们，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但仲秋晨会怎么看他？ 闻言，仲秋晨嘴唇轻颤，他早已煞白的脸上皆是茫然。 莫安森有一点没有说错，他没有启动激活过什么病毒。 在他父母被袭击之前，他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病毒，他又怎么可能去激活病毒让感染了丧尸的人去袭击他自己的父母？ 他变得异常，是因为他父母遇袭，是在病毒爆发之后，根本不是在病毒爆发之前。 “你说的都是真的，病毒真的是……”仲秋晨嘴唇轻颤，如果莫安森说的是真的，那他父母就不是他害死的。 “真的。”莫安森语气笃定，唯独这一点他可以肯定。 仲秋晨狠狠松了口气，如释重负，那瞬间他甚至都因此而有些站不稳，不是他害死他父母害死那么多人的，不是他。 莫安森跨前一步，用力抱住仲秋晨。 他脑子还乱着，什么王什么丧尸他一片混乱，但有一件事情他十分清楚从未混乱，那就是他喜欢仲秋晨。 仲秋晨抬手，环抱住莫安森。 仲秋晨埋首莫安森肩颈间，大口大口地吸/吮着莫安森身上的气息，只有这样，他刚刚被挖空掉的心才能被填满才能安心。 “你不怕我吗……”仲秋晨从莫安森脖颈间传开的声音沙哑而沉闷，带着几分明显的不确定。 “不怕。” “真的？” “真的。” 莫安森缓缓放开仲秋晨，直直看向仲秋晨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给人的压迫感十足，也因为那双眼睛，仲秋晨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变得不同。 以前的仲秋晨漂亮安静冷清犹如幽魂，现在的他立于人群中却无人敢忽视他，甚至让人本能的就想臣服。 莫安森轻轻触碰仲秋晨的眼角，仲秋晨那双金色的瞳仁中仿佛有红色的细纹浮动，这让他一双眼美得触目惊心。 “很漂亮。”莫安森赞叹，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亲吻这双眼。 仲秋晨微微抬眸，他看着莫安森的眼睛，那瞬间他仿佛看见莫安森心底深处，莫安森没有骗他，莫安森确实没在害怕，他甚至想…… 仲秋晨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了下，他视线本能看向莫安森的唇。 莫安森靠近。 看着莫安森那张放大的脸，感觉着莫安森喷吐到自己唇瓣上的呼吸，仲秋晨本人屏住呼吸，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不等莫安森的唇碰到他的唇瓣，仲秋晨脑子里就已经烫得可怕，他方才还十分清明的意识在极短时间内就变得模糊混乱。 他唇瓣被莫安森含/住的瞬间，仲秋晨身体忍不住轻颤了下，心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那让他忍不住本能地追逐莫安森的唇，他喉间干痒躁动，想要不断加深这个吻。 察觉到仲秋晨的意图读懂他的意思，莫安森呼吸一滞，拥抱着仲秋晨的手不由收紧，他加深这个吻。 一吻结束，看着面前莫安森那双像危险而微红的眼，仲秋晨心中的燥/热被稍稍抚平，随之而起的却是更多骚动。 “仲秋晨……”莫安森声音沙哑，那份沙哑让仲秋晨耳朵里都痒痒，让他身体忍不住轻颤。 “嗯？” 莫安森靠近，欲要再吻。 “碰！” 房门被猛地推开，一到黑色人影快速冲进厨房。 “仲秋——”晨夏脑袋转动，看见拥抱在一起的两人，到了嘴边的话噎住。 003. 晨夏视线在两人脸上扫过，看出两人刚刚都做了什么又准备做什么，晨夏一张脸逐渐扭曲，他还以为仲秋晨出什么事了…… “咳。”仲秋晨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他退后一步和莫安森拉开距离。 莫安森感觉着怀中的人的离开，感觉着仲秋晨身上气息的远离，他因为刚刚那一吻而混沌的大佬清明，他幽幽看向不该在这里却闯进来的晨夏。 晨夏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半座城之外？ 莫安森逐渐清明的大脑猛然想起仲秋晨之前说过的晨夏不是人而是尸王的事，他根本来不及去害怕去思考晨夏会不会咬人，他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晨夏别以为这样就能和他抢仲秋晨！ 就算他们两个一样都是丧尸都是尸王，仲秋晨喜欢的人也是他，而不是晨夏。 “你来这里做什么？”莫安森故意抓住仲秋晨的手，仲秋晨是他的，晨夏别妄想。 “我以为……”晨夏视线在仲秋晨身上扫过。 察觉到心中那股不舒服时他真的急坏了，他还以为是仲秋晨出什么事，现在知道仲秋晨平安无事，他松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晨夏看着仲秋晨的眼睛。 仲秋晨的眼睛真的好漂亮，特别是那双金瞳，他能静静地看上一辈子。 “嗯。”仲秋晨有些不适应的微微侧头，晨夏之前是跟他说过他们这一类存在能感应到他的情况，但只是随口一提，并没说过具体能感觉到什么程度。 仲秋晨看看莫安森，白皙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红晕，他无法想象晨夏如果知道他刚刚在想什么…… 而且不止晨夏，还有晨小晨、腾蛇甚至海茵…… 想着这几张熟悉的面孔，仲秋晨一张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晨夏之前还说过，以后他们这一类特殊存在会越来越多，直至形成新的世界新的体系。 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说以后只要他想和莫安森做点什么，立刻就会被无数人知道？ 莫安森往旁边走了一步，挡在仲秋晨面前，晨夏盯着着仲秋晨看得都快呆掉。 晨夏视线里仲秋晨的那双金瞳被莫安森那张黑的发亮的脸取代，他愣了下后很快回神，回神后，他很快又愣住。 他猛然抬头，再朝着仲秋晨看去。 仲秋晨现在正顶着他作为王标志的那双眼睛，岂不是说莫安森也看见？ “您……”晨夏讶然，仲秋晨把说有一切都告诉莫安森了？ 晨夏并不反对仲秋晨把这一切告诉莫安森，他看得出来仲秋晨很介意自己的身份，介意莫安森会介意。 晨夏紧张地朝着莫安森看去，如果莫安森敢做出说出什么伤害仲秋晨的话，他绝对饶不了莫安森！ 看过去的同时，晨夏也总算反应过来仲秋晨之前为什么会觉得害怕和焦急，随着仲秋晨力量的不断觉醒，他属于王的一些标志将变得明显，他的眼睛之前应该就是突然出现，然后短时间内无法在掩藏。 莫安森脸上带着明显的不爽，但那份不爽并不是针对仲秋晨，而是自己。 晨夏有瞬间的茫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莫安森，但他也因此松了口气，如果莫安森真的敢伤害仲秋晨，他绝对会杀了莫安森。 “你知道了？”晨夏看着莫安森。 “嗯。”莫安森此时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他收起眼中的戒备。 晨夏知道仲秋晨的情况，不是因为仲秋晨把属于他们两个之间的秘密告诉了别人，而是因为晨夏和仲秋晨本就一样，这让莫安森嫉妒但也确实让莫安森松了口气。 “所有一切？”晨夏问。 “所有一切。”莫安森道，“你、晨小晨、腾蛇，包括他是王，所有。” 晨夏打量莫安森，“那你接下去准备怎么办？” 莫安森愣了下后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仲秋晨、晨夏他们既然不是人就不可能在乐园生活，虽然他早就已经决定要跟着仲秋晨回起原地，但现在多出晨夏他们一堆人来，事情恐怕已经无法轻易如愿。 莫安森看向仲秋晨。 “我们送你们去乐园。”仲秋晨道，这一点他早就已经决定。 莫安森紧绷的身体放松，“好。” 至于到了乐园之后该如何，到时候再说。 如果仲秋晨还想要进去乐园，他可以带仲秋晨进去看看，如果仲秋晨想要离开，那他就跟着仲秋晨离开。 提起这事，莫安森注意力再次被强行从仲秋晨身上拉回到汽油上，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他们必须赶快。 莫安森看向晨夏，“你们找到汽油了吗？” “找到了，薛二维找到了个商城。”晨夏说起这事脸色变得奇怪。 薛二维某种程度真的很能活，没有地图没有方向硬是凭借感觉就找到了商城，他本来还以为要费些功夫，甚至都盘算好支开薛二维让丧尸帮忙。 “薛二维也过来了？”莫安森问，他没看见薛二维。 晨夏回神，道:“他还在商城里弄汽油，我以为仲秋晨出事所以过来看看。” 晨夏转身向着门外走去，“我得回去了，不然薛二维估计得急了。” 他们这整个队伍现在除了猴子一群小孩，其他人都已经知道仲秋晨的情况，唯独薛二维，说瞒着他吧他们也没人瞒着他，可说告诉吧薛二维完全就在状况外。 “不要忘记天黑之前到集合地集合。”莫安森提醒。 晨夏点点头，临出门之前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莫安森，莫安森已经知道他是尸王，对他的态度却并无任何改变。 晨夏哑然。 看着晨夏离开，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两人想到刚刚的那个吻，神情间都有几分不自在。 两人都没了继续下去的心情，他们也需要时间理一理之前对方的话。 莫安森拿了一旁的桶，“走吧。” 仲秋晨跟上。 莫安森之前来找人时又是大喊又是拍门，早就惊动外面的丧尸，但那些丧尸全部被吸引到了酒店的正门附近，并不影响他们去地下车库。 避开那些丧尸，两人偷偷进了地下车库。 车库里汽油的味道浓郁无比，莫安森在仲秋晨离开之后，把车库里所有车子的邮箱都拆了下来。 大部分油箱里的油已经所剩无几，就算把它们全部倒进桶里，也只不过刚刚五分之一桶的样子。 搜集完这边的汽油，两人离开车库，看了眼已经到了头顶的太阳，两人立刻向着之前莫安森找到的商城而去。 商城距离这边有段距离，他们从这边过去花了些时间，他们到时太阳已经灼热到晒在身上时皮肤都发痛。 那商场早就被探索队光顾过无数次，就连旁边的地下仓库以及商城附近所有商店均是如此，车库中并无汽油。 没在那边找到汽油，两人只得马不停蹄的又继续寻找其它地下车库。 他们忙碌许久，眼见着太阳落山天色已经暗下来，两人才向着集合地而去。 他们到达集合地点时已经超过预定时间，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但他们到时薛二维和晨夏两人却还没有出现，他们也迟了。 “有晨夏在，应该不至于出问题，可能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仲秋晨看向薛二维他们所在的那个方向。 莫安森目光停留在仲秋晨的脸上，他并不怎么担心薛二维和晨夏，晨夏不提，薛二维觉醒之后速度奇快，打不赢他也可以跑。 “看什么？”仲秋晨察觉视线，回头。 “以后如果再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莫安森道。 之前不觉得，现在想想莫安森都后怕，如果仲秋晨没有告诉他而是决定偷偷离开，那这末日这么大他要上什么地方去找仲秋晨？ 依照仲秋晨的能耐，仲秋晨要是想要躲起来，那他这辈子都别想找到。 “嗯。”仲秋晨轻轻点头，他告诉了的。 莫安森眉宇间多出几分温柔，他发现仲秋晨似乎从未瞒着他，只是仲秋晨每次说的事实对他来说都太过不可思议，所以才每次都让他觉得那都是玩笑。 感染病毒随时可能会变成丧尸，不是丧尸而是王，这种事情即使是现在莫安森依旧有些无法相信。 莫安森轻轻吐出一口气，他静静看着面前黑暗中的仲秋晨。 莫安森背靠着墙壁而站，仲秋晨就站在墙壁旁，莫安森面前。 莫安森问：“你还有什么事情没跟我说吗？” 他都怕了仲秋晨了，他怕明天仲秋晨突然又告诉他一件他不知道吓他一跳的事，更怕仲秋晨又胡思乱想。 仲秋晨眨巴眨巴眼睛，歪着脑袋一脸认真地想了想，然后一脸认真地看着莫安森，“有。” 莫安森一噎，还真有？ 莫安森深呼吸，准备好，“什么事？” 眼睛已经恢复黑白的仲秋晨静静看着莫安森，他伸手，摸摸莫安森的耳朵，又摸摸莫安森的鼻子，“不告诉你。” 莫安森做足了心理准备却等来这么一句话，顿时开始抓耳挠腮，他一把抓住仲秋晨的手，凶神恶煞，“说！” 仲秋晨今天要是不给他说清楚，就别想走。 被威胁，被凶，看着面前莫安森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仲秋晨忍不住笑了下，他眉眼弯弯，“你猜。” 莫安森脸色顿时变得相当精彩。 莫安森似乎想到什么，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扭曲狰狞，“……和晨夏有关？” 仲秋晨想想，莫安森是第三类，可能也和晨夏他们一样会对他本能追随臣服，这应该也算是和晨夏有关吧？ 仲秋晨认真点点头，“有。” 莫安森一颗心瞬间炸了，他满肚子话一时间憋得慌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憋了半晌他才总算憋出一句话来，“晨夏不好。” 仲秋晨茫然，“晨夏挺好。” 莫安森为什么突然说晨夏不好？ 仲秋晨打量莫安森，他觉得这样不好，晨夏虽然脑子不太好但也不至于有多讨人厌。 “我没看出来他哪里好了……”莫安森语气干巴巴。 莫安森打量仲秋晨，见仲秋晨一脸认真完全没和他开玩笑，莫安森有些懵了，仲秋晨什么意思，吃着碗里还想着锅里的？ 仲秋晨这是真的要变心？ 仲秋晨愈发茫然，他看了看打定主意要说晨夏坏话的莫安森，尽量含蓄地说道：“我觉得他挺好的，虽然偶尔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来，但大部分时候他都挺靠谱，而且他长得也不算太差，之前不还帮了我们不少忙。” 不等仲秋晨把话说完，莫安森一张脸已经漆黑如炭。 靠谱，长得不算差，还帮了不少忙，看来仲秋晨对晨夏的评价是真的很高。 “你还挺喜欢他。”莫安森幽幽道。 仲秋晨怔了下，有些反应过来，莫安森这是在吃醋？ 仲秋晨打量，莫安森一张脸都快臭到爆炸。 莫安森果然在吃醋。 那瞬间，仲秋晨突然就明白过来莫安森最近怎么总是奇奇怪怪的。 仲秋晨忍不住勾起嘴角，他用力点点头，“嗯，我是挺喜欢。” 第60章 莫安森说，他很早就喜欢…… 001. 莫安森不敢置信地看着仲秋晨。 仲秋晨眉眼弯弯, 突然就有些不想告诉莫安森真相了。他是喜欢晨夏，但那个喜欢绝不是莫安森在意的那种喜欢，而是对于朋友的喜欢。 莫安森正准备再说点什么, 一侧拐角处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莫安森立刻朝着那边看去, 仲秋晨也听见，立刻跟着警戒。 两分钟后，薛二维和晨夏两人一人背上背着个大水壶手里提着两个桶, 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看见两人这副模样，仲秋晨两人总算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耽误。 他们的队伍有莫安森, 所有重物莫安森都能轻易举起来，不需要他们亲自动手，薛二维他们却不行。 薛二维两人又是背又是提的，每个人少说负重小几百斤, 速度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来到仲秋晨两人面前，薛二维两人把身上的油桶放下后, 都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累死我了，你们找到多少？”薛二维活动着胳膊。 他们找到的可以用来装油的器皿是塑料壶, 白色塑料, 早年用来装酒装油那种。 水壶并无可背的肩带, 他们就找了衣服自己制作，偌大的白色水壶再配上花花绿绿的肩带，奇奇怪怪。 说话间, 薛二维打开一旁仲秋晨他们带的两个大桶看了看。 仲秋晨他们一共找了一桶半的油, 不算太多，但全是他们一点一点收集到的，已经非常不容易。 “还是我们的多。”薛二维得意洋洋。 晨夏把他们手上提着的四个桶里的油，全部倒进仲秋晨他们没装满的那个大桶, 四个桶的油下去刚刚好把大桶装满。 如此一来，他们就有了两大桶加两个大壶的油，足够他们往前开上四、五天。 “走吧，回去，不然外面的人要等急了。”晨夏道。 他们约定好的出去时间是在天黑时分，但现在都已夜里七点多，距离天黑都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莫安森幽幽看了眼晨夏，举起所有桶和油壶。 出去的路上四人并未惊动丧尸，稍微绕了些路后，他们很快便离开市区最外围那片老城区。 一进入草地，黑暗中远远的他们就看见有人从集装车后探头探脑，猴子他们一直等不到人早就急了。 回到集装车前，不等莫安森把东西放下，晨小晨就急切地看向仲秋晨，“你们怎么出来得这么晚？” 之前那股焦急不安晨小晨也感觉到，要不是因为他必须留下来看着猴子他们，而城里又有个晨夏，他早就已经冲进去寻找仲秋晨。 “没什么，我们两个速度慢了，耽误了些时间。”晨夏解释。 晨小晨打量仲秋晨，见仲秋晨确实并未受伤，他松了口气，他没再继续追问，要等找到机会了再单独询问晨夏。 一群人再次集合，稍作休息，把车子油箱灌满，一群人上了车，趁着夜色出发。 他们选定的另外一条高速路在市区的右侧方，从这边过去需要些时间。 猴子驾车，他们直接从市区外开车过去。 这边的路大多是草地或者旱地，地面不平整，车子的速度不得不放慢，他们沿着城市外围开了两个多小时才总算看见高速路口。 这边的高速路也被堵得水泄不通，不过这边被探索队的人清理过，路上的丧尸要比他们之前走过的其它城市少得多。 顺着拥堵的车流往前开出一段，在车流尽头的位置，莫安森把车子挪到了高速路上。 上了高速路，车子的速度一下就提升上去。 猴子开前半夜，薛二维提前休息开后半夜。 一群小孩早已经困了，车厢里一片安静，只剩淡淡的呼吸声。 夜里十点，高速路上，仲秋晨从车子墙壁缝隙处朝外看去，看着高处的星空银河低处郁郁葱葱的草地，他被夜风拂过面容的眉眼柔和。 刚离开起源地时，他满脑子都是乐园，后来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他满心复杂，现在他对乐园不再执着，一颗心也跟着放宽，有了时间去看其它去想其它。 末日对于人类和动物来说是毁灭性的，但对于各种植物来说却是新生，没有了人类地控制影响，整个世界放眼望去四处都是一片生机盎然。 “在想什么？”黑暗中，莫安森问。 仲秋晨侧头看去，莫安森就坐在他的身旁，整个车厢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毫无睡意。 莫安森的眉眼在微弱的月光下也显得柔和，少了几分往日的冰冷。 “起源地。”仲秋晨轻声道。 莫安森哑然，很快又释然，他不是不能理解仲秋晨想要快点回到起源地的心情，那里对于仲秋晨来说应该算是家一样的存在。 莫安森伸手抓住仲秋晨的手，和仲秋晨在缝隙投进车内的月光下十指紧扣。 一旁，薛二维翻了个身。 莫安森脸上的柔和逐渐扭曲，他看向仲秋晨，“去起源地不带薛二维……” 仲秋晨看看薛二维，好笑。 “也不带晨夏。”莫安森幽幽道，顿了顿，他补充，“晨小晨也不带。” 仲秋晨哑然失笑，他侧头去看莫安森幽幽的眉眼。 晨夏说过，随着他的觉醒，他们这一类特殊存在会越来越多，直至形成新的世界新的体系。 他觉得大概是没办法如莫安森所愿的，以后肯定会有更多晨夏他们这种存在向他聚拢，他身边大概永远不会安静。 想到这些，仲秋晨就想到腾蛇，他有些坏心眼地说道：“还有腾蛇和海茵，他们就跟在我们后面。” 莫安森握紧和仲秋晨十指紧扣的手，“也不带他们。” 仲秋晨失笑。 “你之前说还有一件事情瞒着我，是什么事？”莫安森追问，他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只是之前一直没找到机会继续询问。 被提醒，仲秋晨脸上的笑容收敛几分，有些许不自在。 “嗯？”莫安森不给仲秋晨逃走的机会，要追问到底。 “晨夏和腾蛇他们是从丧尸进化而来的存在，晨夏和晨小晨是朝着智力方向进化的存在，腾蛇是朝着体能方向进化的存在。”仲秋晨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清。 “所以？” “晨夏说，你和薛二维这一类存在是第三类存在。”仲秋晨静静注视着莫安森的眼眸，不愿错过莫安森任何表情。 莫安森微讶，旋即思绪复杂，很快又想透，理论上来说确实说得通。 他拥有能力这件事本身就怪异，他一个人拥有能力也就算了，但柳师恩、薛二维也觉醒，拥有能力的人越来越多，这就奇怪。 “就这个？”莫安森吐出一口气来，他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提心吊胆许久。 仲秋晨不语，坐在地上的他蜷曲起腿把脑袋放在膝盖上，侧过头去静静看着莫安森。 月光从车壁上的缝隙中投下，投在仲秋晨侧着的脸上，让他一双眸通透，也让他的脸愈发漂亮得惊人。 莫安森看着那样的仲秋晨，忍不住抓紧手里仲秋晨的手，生怕仲秋晨会在他一个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莫安森微微蹙眉，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晨夏他们追随我，是因为他们这一类存在天生的本能。”仲秋晨轻声道，他任由自己的手被莫安森抓住。 他知道晨夏、晨小晨他们或许不是没有喜欢他，但一切起源于本能也是事实。 晨夏他们是这样，莫安森呢？ 莫安森最开始时注意到他答应和他做交易，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本能？然后莫安森还把这份本误以为成了喜欢？ 莫安森静静注视着仲秋晨，好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仲秋晨话里的意思。 他吐出一口气，身体放松，整个人靠在了车背上，嘴角忍不住勾起。 仲秋晨在意，是不是就说明仲秋晨还是喜欢他的，不然他为什么要在意？ 仲秋晨察觉，看去。 “晨夏、晨小晨、腾蛇一路追随你，那他们全都喜欢上你了吗？”莫安森轻声反问。 仲秋晨愣了下，本能看向一旁的晨夏两人。 晨夏和晨小晨一直合不来，就连睡觉两人都各自背过身去不愿面对对方，在中间留下一条清楚的楚河界限。 晨小晨他不知道，但晨夏对他应该是不喜欢的，至少不是情侣之间那种喜欢。 仲秋晨蓦地想起安仁，安仁甚至是想要杀了他，如果那份本能如此强悍，那安仁又怎么会想要杀了他？ “我是在喜欢上你之后，才觉醒的。”莫安森声音很轻，轻到沙哑。 他一开始的力量不是属于他的，他是在遇见安仁之后才真正觉醒的，真正属于他的力量是时间，那份撕碎一切的念力现在虽然也属于他，但以前并不属于。 就算他真的有追随仲秋晨的本能，那也应该是从他真正觉醒之后才开始。 可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喜欢上了仲秋晨。 仲秋晨看着莫安森的眼睛，心口悸动。 “之前过河你溺水的时候，我曾经感觉到过一次不属于我自己的情绪，但那次那时候我被你吓得半死，根本没时间去在意。” “我第二次感觉到是在今天，就是你躲在门后的时候……” 莫安森之前不明白，甚至觉得那种感觉非常讨厌，因为那让他变得都不再像他，但现在他却不再抗拒，如果那个人是仲秋晨，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去抗拒？ “嗯。”仲秋晨轻轻点头，心口有些许泛酸。 莫安森身体随之放松，旋即他幽幽地看了眼旁边的晨夏，又幽幽看向仲秋晨，意思明显。 仲秋晨好笑，莫安森就是个醋坛子。 想想，仲秋晨忍不住笑了起来，莫安森说，他很早就喜欢上了他。 后半夜时，薛二维和猴子换了班。 看着两人换完班，仲秋晨和莫安森才睡去。 进入乐园附近的范围之后，路上可见的丧尸明显减少，两人难得的一觉睡到饱，直到早上九点多才醒来。 简单吃了些之前剩下的鱼腥草，起身活动了下身体，仲秋晨爬上车顶。 见他上车，一直乖乖坐在车顶的那小孩两只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咿呀……” 仲秋晨走过去，在他的身旁坐下。 早上九点多十点的太阳还不算太毒辣，再加上车顶一直有风拂过，很是凉爽。 仲秋晨看了一圈高速路周围，他们正行驶在一处城郊，远处是一片绵延树林，树林间隐约能看见一些建筑，像是村落。 村落和高速路之间是一片宽阔的长满杂草的空地，风吹草动，空气中是沁人心脾的青草香。 仲秋晨看向身旁的小孩，小孩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正直直望着他，笑得傻乎乎。 “我不能再带着你去乐园，乐园的人肯定会杀了你。我会找个地方把你安顿下来，等我们从乐园离开之后再来接你。”仲秋晨伸手摸摸那小孩的脸，擦去他脸上的污垢。 被抚摸，那小孩立刻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听不懂仲秋晨的意思，但他喜欢被仲秋晨抚摸。 面对那笑容，仲秋晨揉揉他的脑袋。 002. 接下去的几天，仲秋晨一路都在寻找能够安置那小孩的地方，但进行得却并不顺利。 高速路沿途下去大部分地方都比较偏僻，到处都是山野村落，这样的地方虽然可能安全，但他们根本无法定位具体位置，等他们从乐园出来时想要再找到他就会变得艰难。 仲秋晨试图寻找有着明显标志的地方，但这样的地方几乎不存在。 四天之后，眼见着他们即将进入城市，仲秋晨不得不狠下心来。 “我们天黑之前应该就能进城，这里距离乐园已经非常近，在这附近可能都会遇上乐园探索队的人。”莫安森看着仲秋晨。 仲秋晨看着树林外学着他坐在地上的那小孩，点点头。 时值晌午，他们正在一处树荫下休息。 树荫是高速路旁一片十几棵树组成的小林子形成，小林子的前方几百米开外是一个村落。 村落中有丧尸，他们也就没去招惹。 听着仲秋晨和莫安森的对话，猴子几人也朝着那小孩看去，一路的相处下来他们现在虽然依旧害怕那小孩，他毕竟是丧尸，但也看出来那小孩和其他丧尸确实不同。 被打量，小孩喉结滑动了下，傻乎乎地看着仲秋晨笑个不停。 仲秋晨起身，道：“我带他去村里，找个房间把它关起来，你们准备一下，等下我出来之后我们就走。” 这边距离城市已经非常近，他无法记住这里的具体位置，但他可以记住这座城市，然后顺着高速路找来。 莫安森也跟着起身，“我也去。” “不用了。”仲秋晨拒绝。 莫安森迟疑一瞬，没再说什么。 仲秋晨向着旁边的村落走去，一边走他一边冲着树林外看着他的小孩伸出手。 小孩已经知道伸手的意思，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小跑向仲秋晨，然后乖巧地把自己的手放进仲秋晨的掌心里。 仲秋晨伸手就是要牵手，和他牵手。 牵着那小孩，仲秋晨向着村子里走去。 村子不大，村口有十来只丧尸徘徊。 随着他们的靠近，那些丧尸很快发现他们的存在，回头就向着他们这边冲来，一边跑他们一边发出意义不明地吼叫。 “嗷！”见那些丧尸要攻击仲秋晨，被仲秋晨牵着手的小孩立刻呲牙咧嘴凶回去，不许咬仲秋晨！ 仲秋晨没有闪躲，也没有把背在背上的斧头拔下来，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猛然睁开。 他眼睛再次睁开时，眼睛已经不是之前黑白分明的模样，而是摄人心魂的黑底金瞳。 仲秋晨注视着已经冲到他们面前的那十几只丧尸，冷了脸，“滚开！” 几乎是他这话响起的瞬间，原本气势汹汹冲向他的那些丧尸瞬间如同被按下暂停键，下一刻，所有丧尸纷纷转过头向着远处跑去。 这种使用力量的感觉非常奇怪，让仲秋晨都有瞬间的恍惚，那一瞬之间他仿佛感觉到附近所有。 他面前的村落，村落中那些丧尸，他身后的小树林，小树林当中晨夏、莫安森他们这些特殊存在，他们前方的城市，城市当中的那些丧尸和人……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仲秋晨很快收回扩散的注意力，他本能的知道维持那种状态会让他大量消耗能量，会让他很快就陷入饥饿。 “啊唔……”被仲秋晨牵着手的小孩隐约有所察觉，他有些茫然地回头看向仲秋晨，对上仲秋晨那双黑底金瞳的眼，他有瞬间地愣神。 仲秋晨没有把眼睛收起，带着那小孩继续向着村子里走去，“我们走吧。” 小孩很乖，乖乖被牵着走，他也很开心，他被仲秋晨牵着手。 村子还算富裕，兴许是因为离市区不远的缘故，村子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汽车，房子也大多以小别墅为主。 仲秋晨带着那小孩走进村子，在村子中间的位置选中一栋别墅。那别墅的院子被围墙和铁门围了起来，可以管住小孩。 仲秋晨带着小孩进了院子，又进了客厅。 “我们来玩游戏。”仲秋晨放开小孩的手。 不能继续牵手，那小孩失落地低下头，“啊哦……” “你就在这里，我躲起来，然后你来找我。”仲秋晨比划着解释。 小孩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仲秋晨，他听不懂。 仲秋晨无声叹息一声，他指指地面，“你就站在这里。” 说着，仲秋晨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仲秋晨一动，那小孩立刻跟上。 “你就在这里，不要跟着我。”仲秋晨赶紧把他推进门内，然后把大门关上。 “呀？”门内，小孩不解。 “你就在里面，我们玩捉迷藏。”仲秋晨双手抓住门，脑袋转动，从门旁边拿了扫帚，把扫帚横在门把手里。 关好门，仲秋晨没有马上离开，“你就待在这里，等我忙完了我就回来接你。你不要乱跑，如果遇到拿枪的人也不要过去。” 莫安森和薛二维说过，这里已经可能会遇上探索队的人，这让仲秋晨有些不安，但他也别无它法。 交代完，仲秋晨出门关上外面院子的铁门，恢复眼睛，转身向着村子外跑去。 门后，不懂仲秋晨在做什么的那小孩听见仲秋晨逐渐远去的脚步声顿时急了，连忙撞门，嘴里也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仲秋晨听着那声音心里难受，但脚下步伐却不敢放慢，他以最快速度一口气跑回高速路。 路上，薛二维已经把车子启动准备好。 见仲秋晨出现，薛二维立刻踩下油门，开着车子往前冲去。 仲秋晨速度非常快，上了高速路后很快便追上集装车，他抓住车上莫安森向他伸来的手，轻易上到车上。 在车上站稳，仲秋晨回头朝着远处那已经只剩下一抹残影的村子看去，脑海中都是那小孩急坏了撞门和咿咿呀呀的声音。 “我们很快就会回来。”莫安森安抚。 “嗯。”仲秋晨点点头，要收回视线。 他眼眸垂下，刚准备转身走进车子里面，动作间，就发现村子边缘有一道身影正以极快速度向着他这边跑来。 “是那个小丧尸！”猴子出声。 仲秋晨立刻朝着那边看去，小孩不知怎么从别墅中跑了出来，正向着他这边追来。 眼见着车子远去，他急坏了，一边跑一边咿咿呀呀，他还没有上车，仲秋晨把他忘掉了！ 仲秋晨嘴唇翕动。 莫安森抬手，那小孩脚下的草地瞬间动了起来，那些草被如同拥有了生命，瞬间把那小孩吞没。 无法继续前进，那小孩愈发急了，拼命挣扎，“唔啊！” 车子都走远了，仲秋晨都走远了，他必须跟上！ “加速。”莫安森回头提醒前面开车的薛二维。 薛二维对丧尸一直没什么好感，但此刻也不由心软，他收回看向后视镜的视线咬牙踩下油门。 车子立刻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前方而去，一口气开出许远。 仲秋晨站在车厢后静静看着，许久之后也没见那小孩再跟上来，他才坐回车内。 坐下，看着一车子人，仲秋晨心口莫名有些空落落，他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去招惹那小孩，更不应该答应让他跟着。 “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来找他。”莫安森看出仲秋晨的失落。 仲秋晨点点头，靠了过去。 车子继续往前，要去往前方已经距离他们不远的城市。 约莫半小时后，莫安森拿出之前在村子中找到的地图，正准备研究要怎么回归之前的那条高速路，前方开车的薛二维就突然加速。 察觉到动静，众人都朝着薛二维那边看去，出事了？ “又跟上来了！”不等众人询问，薛二维就嚷嚷道。 一开始仲秋晨还没听明白，等他想明白他立刻起身走到车厢后方从里面打开车厢。 车子后方，很远之外的高速路上，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拼命地往前跑要追上他们。 从地里挣扎出来的那小孩浑身都是泥巴，他身上脸上更是新添了好几道伤口，应该是他跑太快跑太急摔的。 见仲秋晨打开后车厢，看见仲秋晨，那浑身脏兮兮的小孩立刻咧开嘴笑了起来，他找到仲秋晨了，他还以为他再也找不到仲秋晨了。 面对那笑容，仲秋晨心口有些泛酸，他又不是不要他了…… 莫安森抬手，仲秋晨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我来。” 仲秋晨深吸一口气，无视旁边猴子一群满脸惊奇的小孩，他眼睛迅速变成黑眼金瞳的模样，他直直看向后方那小孩看进他的眼睛。 不许再跟着他。 等他忙完，他会再回来找他。 接收到仲秋晨的意思，那一直拼命追着车子跑的小孩脚步缓缓停下，他茫然而无措的直直望着仲秋晨…… 仲秋晨不要他了吗？ 仲秋晨狠心收回视线，关上车门。 这一次，那小孩再没跟上来。 仲秋晨不知道他的意思到底传达过去了多少，但他现在也没办法，他不能带他去乐园，那样会害死他。 仲秋晨收回眼睛，不理会一旁猴子一群人眼中的惊讶，在车内找了地方坐下。 因为那小孩的事，接下去仲秋晨情绪一直有些低落，几个小时之后他们顺利抵达前方的城市时，仲秋晨都没能打起精神。 003. 下午四点多时，太阳已收敛几分。 远远站在城市外高速路口拥挤的车流外，一群人朝着前方张望。 阳光收敛，但依旧刺眼，一群人不得不抬手遮住眼睛。 这座城市不算特别大，从外面看去城市应该已经有些年龄，建筑道路各种设备都有些老旧。 “这座城市之后再往前就是乐园。”薛二维心情极度复杂，这一路下来他们经历太多也太不容易。 听到薛二维这话，一群人精神都为之一振，特别是猴子一群小孩。 “因为这里距离乐园非常近，所以乐园的人经常会来这边。有时来是为了带点东西回去，有时候则是为了训练。”薛二维兴致勃勃地解说。 “训练？”晨夏看去。 “有些探索队会带新人来这边练练胆，免得以后真地出任务了再出差错，这里的丧尸基本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相对安全。”薛二维指指前方的城市。 晨夏点点头，明白。 “乐园不是在城市里吗？”猴子好奇。 他脸上总算露出十几岁小孩该有的笑容和兴起，这一路下来他总是一脸成熟懂事，都让人忘记他的真正年龄。 “怎么可能会在城市里。”薛二维摇摇头，“你想啊，早期谁有本事把一座城里的丧尸全部清理干净？” 众人纷纷回头看向莫安森。 薛二维一噎，赶紧改口，“现在世上仅存的几个乐园，最开始时都只不过是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组成的安全区，然后随着安全区的人数逐渐变多，慢慢的就形成了村子镇子，最后才成了乐园。” “最开始的安全区大多建立在丧尸比较少的地方，这种地方大多偏僻。” “这座城再往前就是一片很大的树林，树林外有个小村子，那村子原本好像是伐木村，病毒爆发之后很多人都逃向那边。” “人数初具规模之后，乐园的人就向着四周发展，清理了附近一个大城镇，现在乐园的据点主要就在那镇上。” 听着薛二维的话，仲秋晨试着想象了一下，却没能想象出乐园该是什么样？一个有着很多老旧瓦房的偏僻镇子？ “嘿嘿，总之你们到了就知道了。”薛二维故作神秘。 几人说话间，莫安森静静站在一旁看着前方的城市。 不知是不是因为靠近乐园的缘故，他脸上更多了几分冰冷，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更接近于仲秋晨刚开始接触到时的他，冷漠冰冷，不易近人。 “走吧。”莫安森回头举起一旁的车子。 仲秋晨看了眼已经快落山的太阳，默默跟上。 他们直接穿过高速路前方拥挤的车流，向着城市中而去。 这城市确实有被多次清理过的痕迹，直到他们彻底进入城中，他们都没能在路上看见一只丧尸。 “城里说不定会有人，到时候我们可以——”薛二维话还没说完，他们前方的城市中就传来一声枪响。 薛二维愣了愣，干巴巴的把接下去的话继续说完，“……我们说不定可以用贡献点和他们换些吃的，我们已经没有食物了，水也没了，汽油也没了。” 话音落，薛二维看向莫安森，“要过去看看吗？” “去看看。”莫安森带头向着那边而去。 这是猴子他们离开寨子之后第一次遇上活人，这让他们都有些紧张，一群小孩三三两两牵着手，神情忐忑。 仲秋晨把背在肩上的弓取了下来，神情中更多几分戒备，现在的他遇上丧尸尚且不用如此，但遇上人那就不得不多份心眼。 一群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他们在城中走出十多分钟，穿过一片又一片住宅区，走到一片地面到处都是凌乱垃圾的商业街。 枪声就是从这边响起。 仲秋晨一进入商业街就察觉到人的气息。 也几乎是他们进入商业街的同时，几道黑黝黝的枪口立刻转向对准他们。 莫安森视线扫过几道枪口所在的位置。 “是你！”商业街左边二楼的窗口处，一个笑眯眯的中年男人冒了出来，他显然认出莫安森。 随着他的出现，其他几道躲在暗处的人影纷纷冒了出来。 仲秋晨朝着他们看去，一群十多个人都穿着和吴悠他们相差不多的防弹衣、马丁靴，手里都拿着枪。 不知是不是仲秋晨的错觉，他们给人的感觉和吴悠、瘦高个他们一样，让人本能的有些不舒服。 “莫队……”一群人从拐角处二楼下来。 面对面站定，仲秋晨几人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打量着他们。 “他们是……”对面的几人一眼就认出仲秋晨、猴子以及晨夏几人不是乐园的人，这让他们脸色变得奇怪。仲秋晨背着弓，猴子一群人穿着打扮不同于常。 “幸存者。”莫安森话不多。 “幸存者……”几人中一个一头寸板头的男人欲言又止，乐园是个什么情况莫安森又不是不知道，他居然还从外面捡人回来？ 不等那寸板头把话继续说下去，之前那个笑眯眯的中年男人就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笑眯眯的男人应该就是小队的队长，他长相并不出众，再加上年纪的缘故甚至有些不起眼，但他脸上随时带着笑容，乍一看给人的感觉很好。 他笑眯眯地上前对莫安森说道：“我叫沈康，我们之前合作过，不过我估计莫队你贵人多忘事肯定不记得了。” 莫安森不语，他确实不记得。 “莫队你们怎么就这么几个人，其他人呢？”沈康并不介意，他视线在莫安森身后一群人身上扫过，莫安森带着一群人去起源地带机器回来的事，整个乐园的人都知道。 “全死了。”莫安森面无表情，没有兴致和面前的人继续闲谈。 沈康似乎早就知道莫安森就是这么个性格，并不介意，他转头看向一旁被举在空中的车子，“那就是你带回来的机器？” 看见空中的车子，沈康一群人眼中都有贪恋一闪而过，那车子里的机器，代表着的是足够他们接下去一两年都不用出来拼命的贡献点。 不过他们也就是想想，对上莫安森，他们毫无胜算。 “有没有吃的？”薛二维忍不住上前一步问道。 闻言，沈康一群人纷纷看向薛二维。 看见薛二维身上穿着的防弹马甲，知道薛二维是乐园的人，一群人对视一眼，没动。 “我可以拿贡献点和你们换。”薛二维知道规矩。 对面几人总算有了反应，沈康开了口，“我们还有带些吃的，但也不多，你要换多少。” 说话间，沈康给旁边的寸板头递了个眼神，让他带薛二维过去看。 “走吧。”寸板头带路，带着薛二维去街道旁边的一辆车前。 薛二维跟上。 仲秋晨看着两人在车子前停下，他收回视线继续看向莫安森。 “乐园怎么样了？”莫安森问。 “就那样。我们还以为任务失败了，现在都快三个月了吧？要我说也不愧是莫队你，要是换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活着……”说话间沈康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瞬间地变化，但很快掩饰，“你们这是要回乐园？” “有问题？”莫安森察觉到沈康的异常。 “没事，没事。”沈康想想，道，“正好我们这边也没什么事，不如大家一起走，我们这边还有些吃的和水。” 闻言，沈康身边一群人都不由看向沈康。 他们才刚到这边不久，原计划他们要在这边呆上十来天，他们的任务都还没完成。 “不用——”莫安森欲要拒绝，这里距离乐园已经不远，他不想多生麻烦，他话还没说完，薛二维那边就有声音传来。 薛二维想要多换些食物，但是带他过去的寸板头不干，寸板头只愿意换薛二维和莫安森两个人的食物给薛二维。 至于仲秋晨他们这些非乐园的人，寸板头才不管。 “别那么小气，要不我再加你一倍贡献点……”薛二维咬着牙心痛万分地说道。 寸板头不搭理，直接关掉车门。 薛二维脸上有瞬间的愠怒，但也无办法，只能失落地提着东西回来。 薛二维走近，众人朝着薛二维看去，薛二维手里的袋子里总共就提着两人份的食物，薛二维和莫安森的。 “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去就好。”莫安森看向沈康，继续之前的话题。 沈康瞪了一眼跟着薛二维一起回来的寸板头，赶紧陪笑，“莫队你别生气，手下的人不懂事，不就是点吃的嘛。” 沈康看向寸板头几人，“去把东西都拿出来，没看见莫队他们都饿了。” 寸板头闻言，有瞬间的不服气，但碍于沈康的面子，他不得不又回去车子前拿东西。 “要不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明早一起出发？反正你们也都到这了，不急于这一时。”沈康建议。 莫安森视线在沈康脸上停顿片刻，他之前没认出来但现在他却有了印象，他记得沈康。 “好。”莫安森稍作思考，同意。 仲秋晨看去，略感惊讶，莫安森不是一直急着回去乐园？ 004. “我知道有个地方还挺安全。”沈康兴高采烈地向着商业街外走去。 莫安森跟上，仲秋晨和晨夏一群人也纷纷跟上。 沈康说的地方是一处地下车库，地方很宽，门口的位置有铁门，能很好地起到防御的作用。 这里应该是经常被人当作据点，里面有很多人类生活的痕迹，车库的中间有熄灭的柴火堆，火堆的周围围着一圈沙发。 莫安森把车子在车库放下，看了眼沈康，带着仲秋晨一群人走向沙发。 “坐。”沈康一边在对面的位置坐下，一边回头看向自己身后的寸板头一群人，让他们动作利索点拿水来。 跟着莫安森来到沙发区，猴子一群人对视一眼，没敢坐，纷纷站到沙发后。 对面沈康带着的人也是这样，整个队伍除了沈康就没人坐着全站着。 沈康虽然从刚刚开始一直都笑眯眯的，但从头到尾都没多看过他们一眼，就仿佛他们不存在。 他们一群人年纪是小，但也不是傻子，他们能感觉得出来沈康并不喜欢他们，甚至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就好像他们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蚂蚁。 “莫队，喝水。”沈康从自己身后的人手里接过水后，亲自起身递给走向沙发的莫安森。 莫安森接过，反手递给身旁的仲秋晨。 仲秋晨接过，走到沙发前坐下，拿了水喝了起来。他们的食物水之前就已消耗殆尽，他确实有些渴了。 看着莫安森的举动，看着仲秋晨坐下，沈康脸上的笑容有瞬间地僵硬，但很快便化作惊讶。 莫安森是个什么样的人沈康再清楚不过，他以前也多次和莫安森合作过，但不管他怎么试探讨好莫安森都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甚至都懒得记住他的名字。 这样一个人，居然会把自己手里的水优先递给别人喝…… 沈康忍不住打量仲秋晨。 仲秋晨在一群人里十分引人注目，不只是因为他那张脸，更是因为他身上冷清疏离的气质。他的那份不同，甚至把莫安森身上的冰冷杀意都冲淡。 仲秋晨一口气喝掉半瓶水，把剩下的水递还给莫安森。 莫安森接过，喝了起来。 “你也太不厚道了吧，就给他们，我们呢？”薛二维素来缺根筋。 完全不吃沈康他们那套的晨夏、晨小晨早就已经一左一右的在沙发上坐下，折腾了一天，他们早就累了。 “再拿些水来，还有吃的。”沈康好脾气地笑着回头说道。 片刻后，之前那寸板头提着一堆东西过来。 拿到东西，莫安森在东西里面翻找片刻，找到了一包对于现在的仲秋晨来说更容易下咽的葡萄干递给仲秋晨，自己从里面随便选了一样，把袋子递回给沙发后的猴子他们。 看着那堆吃的，猴子一群人喉结滑动，他们看着沈康一群人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恐惧，但那份恐惧远不及饥饿，他们很快打开分食起来。 薛二维也赶紧过去抢，他早就饿坏了。 前面两天他们还能靠着鱼腥草撑一撑，后面把应急粮也吃完后，他们今天一天几乎就没吃过什么东西。 把这一切尽收眼底，沈康眼中的惊讶更甚，他忍不住多看了仲秋晨两眼。 他能够感觉出莫安森对仲秋晨的不同，这种不同已经习惯成自然，莫安森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有。 有那么一瞬间，沈康觉得是因为仲秋晨漂亮，仲秋晨确实好看，这种事情在乐园不少见，很快沈康又否决自己这猜想，如果只是单纯的玩物，莫安森根本不会这么上心。 如果莫安森这么容易就能被拿下，那乐园那群虎视眈眈的人早就已经得手。 对仲秋晨，莫安森不是玩玩，而是来真的。 认识到这点，沈康顿时更加惊讶，眼神都错愕。 十来分钟后，仲秋晨一群人吃饱喝足。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莫安森看向对面的沈康。 沈康一群人全部都是老手，不是那种刚刚加入探索队需要过来练练胆子的新人，他们出现在这里很奇怪。 “只是过来看看，我们也好久没来过这里了。”沈康笑着说道。 莫安森不信，但也看出沈康不愿意说，他不再说什么，转头看向猴子一群人，“找地方休息，明早一早我们就出发。” 猴子一群人点点头，在车库角落找了一处地方坐下。 “那你们好好休息。”沈康起身要走。 “你们不留下吗？”晨夏问，“这里地方挺大。” “不了，这里就让给你们吧，你们好好休息，这附近还有好几个地方都能住人，我们去那边住就好。”沈康笑着解释。 晨夏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沈康一群人离开。 看着一群人离开，看着一群人帮忙关上铁门，看着他们走远，整个人都瘫在沙发里的晨夏才坐直身体，脸上也多出几分认真。 晨夏看向莫安森，“他怎么了吗？” 莫安森一直急着要回乐园，不可能突然在这里停下，莫安森之前也是拒绝和沈康他们一起走的，后来却突然又改口。 “我记得他。”莫安森眉头紧锁。 “我也认得他。”薛二维接着道，“他不就是沈康？” 话音落，见仲秋晨几人脸上都是疑惑，薛二维连忙解释，“广义你们还记得吧？他和广义差不多，在乐园也有自己的组织，算是个大名人。不过他比广义要好些，性格上没那么丧心病狂。” 仲秋晨几人对视一眼，他们不是没感觉到沈康的不对，但这和莫安森突然决定留下有什么关系？ “他是支持清理掉乐园那些没用的人的主要高层之一。”莫安森道。 众人皆是一惊，下一瞬脸色都跟着变得奇怪。 沈康这人一直笑眯眯的，相比起广义给人一种脾气很好的错觉，如果不是莫安森说，他们完全想象不出他会是个这么冷血狠心的人。 “他平时都呆在乐园，不会轻易离开，更加不可能跑到这种地方来闲逛。”莫安森眉头紧锁，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之前还说，他还以为任务已经失败。” “你是说……”仲秋晨反应过来，眉头也跟着皱起。 乐园给莫安森的时限是三个月，现在时间明明还没完全过去，沈康却说以为任务已经失败。 沈康是能接触到上层的人，他不会随便乱说，除非乐园真的已经判定他们的任务失败。 “别开玩笑了！”薛二维脸上彻底没了笑容。 如果乐园已经判定他们的任务失败，那岂不是说乐园里的那些小孩早就已经被…… “他那种人不会随便跑到这里来。”莫安森目光愈发冰冷。 车库内是一片死寂，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懵。 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紧赶着赶路，为了能尽快回来甚至不惜几次冒险，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他们之前所做的那些又算什么？ “要不去看看？先弄明白他们到底在这干什么，说不定只是你想多了。”晨夏道。 莫安森思索片刻，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 莫安森、仲秋晨几人起身。 仲秋晨看向一旁跟着起身的猴子，道：“你就在这里看着他们些，我们会尽快回来。” 猴子迟疑一瞬，点头，“好。” 来到铁门边，莫安森悄无声息地把门拉开，带着仲秋晨、薛二维和晨夏三人悄无声息地出门。 街道上一片安静，已经不见沈康等人。 仲秋晨闭上眼，很快，他眼睛睁开，“那边。” 仲秋晨带头向着沈康他们所在的方向而去。 沈康他们并没走远，就在同一条街的另外一个车库当中。 仲秋晨几人到时，沈康一群人正在仓库中说话。 “哥，咱们作什么跟他那么客气，咱们把食物和水全给了他们，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咱们的任务可还没做完。”之前那寸板头道。 “你还好意思说，沈浩，你以后说话做事能不能动动脑子？那姓莫的是你能惹得起的？你这性格，我迟早要被你害死。”沈康骂道。 寸板头被凶，有些不服，但倒也没再说什么。 沈康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思考片刻，“那姓莫的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咱们乐园的人吧？” “不是，我没在咱们乐园听说谁用弓箭，用那种东西不是找死？要我说那姓莫的也是脑子有问题，咱们乐园是个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居然还带这么多人回来……” “好了，少说两句吧，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想接下去该怎么办，要是让那姓莫的知道乐园的情况知道咱们来这是要做什么的……”沈康冷下一张脸看向车库中的几人。 几人哆嗦一下，不敢再多话。 沉默片刻，沈康再次开口，“想办法弄清楚莫安森身旁那个人的身份。” “那个用弓的？” “嗯。” “可是为什么，那家伙不过就是个外面捡回来的幸存者，咱们何必在他身上花时间？”寸板头不解，“咱们要不先想办法给乐园报个信？” “你懂个屁，从这里到乐园少说也要三四天，你现在回去报信什么时候能回得来？等你回来他都快到乐园门口了。”沈康道。 寸板头哑然。 “想办法弄清楚那家伙的身份，姓莫的很在乎他，实在不行咱们就拿他做文章，我就不信那姓莫的会无动于衷……” “他？”寸板头目光怀疑，“哥你脑子没坏吧？” 沈康脸上肌肉抽动一瞬，额头青筋暴起，“我让你做你就给我去做，姓莫的喜欢那家伙，瞎子都看出来了。” 门外，听着屋内的对话，仲秋晨一双黑白分明的眸眨巴眨巴，静静看向身旁的莫安森。 莫安森一张脸已经漆黑如炭。 晨夏和薛二维对视一眼，两人乖巧地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第61章 “我饿了。” 001. 屋内, 寸板头一脸惊讶，他没听说过莫安森喜欢男人啊？ 寸板头回头看向沈康，张嘴就想要说话, 话到嘴边又被早就已经冷冷瞪着他的沈康瞪了回去。 寸板头立刻焉了, 神情讪讪。 沈康捏捏鼻梁，头痛无比，如果沈浩不是他亲弟弟他早就不搭理沈浩, 他这种人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沈康看向旁边其他人，道：“晚点你找两个人去盯着姓莫的那边点, 他们一出来，立刻通知我。” “好。” 想想，沈康又叮嘱道：“去看看其他人那边怎么样了，顺便把那姓莫的回来的消息告诉他们, 让他们长点脑子动作小点。” “是。” 几人中其中两人对视一眼，拿了枪向着门口走来。 门外, 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两人无声交流。 四人迅速向着四周散开, 躲到拐角处。 片刻后, 车库出门来的那两人出来。 那两人看了眼仲秋晨他们住的那个地下车库, 端着枪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仲秋晨悄无声息地跟上。 这座城市因为被多次清理过的缘故，路上少见丧尸，那两人也没躲闪, 直接顺着街道向前走去。 两人顺着街道一路往前走了十来分钟后, 拐进了一处地上到处都是腐烂尸骨的城区。 那些尸骨全部都是丧尸的，丧尸死后会向人一样腐烂，腐烂的速度甚至更快。 地上那些尸骨腐烂的几乎已经看不见肉，但臭味依然未消, 隔着老远仲秋晨都忍不住捂住鼻子。 那两个人也忍不住捂住鼻子，但这并未让他们的速度变慢。 他们顺着那条街道一路往前，又往前走了五六分钟后，他们拐进了一处有着黑色宽大顶棚的建筑中。 远远看去，看见那宽大的黑色塑料顶棚，仲秋晨几乎是立刻就明白那是什么地方，那应该是一个菜市场。 那菜市场被几排建筑包围在其中，只两侧的位置各有一个出口，出口处早就被逃亡的车子和各种杂物堵塞，从仲秋晨的角度看去只能隐约看见顶棚和最靠近出口的那家铺子的招牌。 菜市场这种地方丧尸一直比其它地方多，也难怪之前的路上到处都是尸骨。 仲秋晨不清楚菜市场里的情况，没有贸然靠近，他就近选了一处建筑小跑两步快速上了二楼楼梯窗户，躲在二楼朝着顶棚看去。 还没等仲秋晨找到合适的角度看清楚菜市场里面的情况，他就听见一声啼哭。 那声音很是尖细，一听就知道是小孩子的哭声，还是那种年纪不到五六岁的小孩。 那小孩似乎非常害怕，哭音里都带着明显的恐惧。 听着那声音，仲秋晨眉头忍不住轻蹙。 联系莫安森之前说的那些，仲秋晨很快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沈康说乐园已经判定任务失败，他们是来这里做任务的，任务的内容不能让莫安森知道…… 有一个小孩开始哭后，很快就有更多小孩跟着哭起来，惨白的烈日下，满含恐惧不安的小孩哭声让人打心底里不舒服，特别是菜市场周围到处都是尸骨的情况下。 哭声并未持续多久，很快便戛然而止，应该是进去里面的那两个人做了什么。 片刻后，出口处有几个仲秋晨之前没见过的人走过，其中一个人手里拎垃圾似地拎着个四/五岁的小孩，走出菜市场，他随手把那小孩扔在外面地上。 扔掉他，那人把手在旁边的墙壁上蹭了蹭，嘴里骂骂咧咧着晦气之类的话。 骂骂咧咧完，几人说着笑着再进了菜市场。 仲秋晨朝着地上的小孩看去，那小孩侧趴在地上，后脑勺的位置是一片血淋淋。 仲秋晨迟疑一瞬，从二楼下来，他在拐角处看了一眼菜市场周围的建筑，确定菜市场外面没有人看着，他以极快速度跑到那小孩身旁。 靠近了看，那小孩更瘦了，整个几乎皮包肉，他的实际年龄也比他看着要大些，他估计已经六岁多。 仲秋晨试着摸了摸他的鼻息和脉搏，他小小的身体还柔软着温暖着，但已经没有心跳。 他后脑勺上的伤口非常严重，有很大一块地方都凹陷下去，看样子应该是什么人踹在了他的胸口让他后退着狠狠撞在了硬物上。 仲秋晨擦了擦他脸上的泪痕，收回手。 他侧头看向身旁的出口，脸上毫无温度。 仲秋晨朝着菜市场里看去，黑漆漆不见阳光的菜市场里有很多水泥板搭建而成的卖台和柱子，所有小孩被要求坐在卖台之间的地上，看守的人在菜市场中或走动或聊天。 从仲秋晨的角度看不清楚菜市场里具体有多少看守的人，但光是他能看见的就有三十多个人，他看不见的视线死角肯定也还有。 无法一次性解决所有人，无法确保不会祸及那些小孩，仲秋晨迟疑一瞬咬牙离开出口。 他向着莫安森所在的方向快速跑去，他速度极快，快到心口的位置都因为剧烈的心跳而发痛。 仲秋晨回到沈康他们居住的车库附近时，莫安森他们已经不在门外，他立刻向着他们自己居住的车库而去。 他没有去避讳在暗处盯着车库门口的那两个人，径直从门口走了进去。 车库内，莫安森、薛二维、晨夏和晨小晨四个人正在沙发前说着什么，听见声音纷纷回头看来。 看出仲秋晨脸色不好，几人纷纷皱起眉头。 “出什么事了？”晨夏起身。 仲秋晨看向莫安森，声音中是无法抑制的冰冷和杀意，“那群小孩就在这座城里。” “什么？”薛二维惊呼。 莫安森面若寒冰，他早就有了不好的猜测，只是他之前一直没有证据，他无法确认。 “沈康他们来这里的任务，就是为了解决掉那群小孩。”仲秋晨道。 猴子一群人根本无心睡眠，一个个的都坐在墙角看着他们，听着仲秋晨这话，一群小孩都白了脸。 他们千里迢迢过来就是为了投奔乐园，现在知道这种事遇上这种事，他们怎么可能还有好脸色？ “他们在什么地方？”莫安森起身，他垂下的手紧握，眸中毫无温度，杀意自他眼底深处迸发。 “就在不远外的菜市场里。除了沈康他们城里还有其他人，很多，他们全留在菜市场那边看守着那些小孩。”仲秋晨道。 他速度很快，但他一个人的话根本无法确保不会伤到那些小孩，所以他回来找莫安森。 莫安森抬脚就要跟着仲秋晨向外面走去，要去救人。 一旁，晨夏幽幽开口，“你们现在过去杀了沈康他们，把他们救出来，然后呢？” 莫安森停下回头看去，仲秋晨也跟着看过去，两人不明白晨夏的意思。 “你想说什么？”仲秋晨不知道晨夏到底想说什么，但这种事情他不可能不管。 “那么多小孩，就算你们现在能把他救下来，然后呢？你们准备怎么养活他们？再把他们带回乐园吗？”晨夏看向莫安森。 仲秋晨抿嘴，他不赞同晨夏的顾虑，但也确实冷静几分。 菜市场很大，如果需要用菜市场才能关住那群小孩，那就说明那群小孩的数量绝对不少于小几百人，说不定更多。 他们早已经弹尽粮绝，连他们自己都尚且需要跟沈康他们换吃的，就算他们现在能把那群小孩救出来，他们又怎么养活他们？ “我不是不让你们救，而是既然要救，就必须考虑周全了再救。”晨夏道。 仲秋晨薄唇紧抿。 “我赞同晨夏。”晨小晨也从沙发上起身。 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两人按耐着心中的杀气回到沙发前坐下，要听听晨夏怎么说。 晨夏坐下，他稍作思考，看向一张脸漆黑的莫安森，“你还准备把他们带回乐园吗？” 莫安森被这个问题问住，他一时间竟无法给出答案。 那么多的小孩，其中甚至大多都还不到十岁，凭他一个人他根本无法养活，他拿什么去养活？ 在乐园他尚且可以用贡献点兑换食物，在外面，他去哪找吃的？ 可如果再把他们带回乐园…… 光是想想乐园那些人所做的事，莫安森眼中就都是无法抑制的愤怒。 晨夏看向莫安森，道：“乐园当初给了你三个月的时限，现在时间明明还没有到他们却已经提前行动，我觉得他们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我想就算你真的把他们再带回乐园，对于乐园的人来说应该也是一件让他们无法接受的事，对于他们来说那群小孩始终都是负担，哪怕机器能改变乐园的状况这一点也不会变。” 晨小晨冷笑，他道：“说不定你之前没有回去他们反而还松了口气，所以在确定你任务失败之后，迫不及待的就动手把人全赶了出来。” 听着两人的话，向着沙发这边聚拢而来的猴子一群人愈发茫然无措。 薛二维脸色也相当难看，他几次想要张嘴说点什么，但最终又都憋了回去。 晨夏和晨小晨说得没错，就算他现在能冲过去把沈康他们全杀了，把那群小孩救出来，然后呢？ 没有吃的，没有水，在这种中午时室外温度能达到四十多度的盛夏，那群小孩甚至可能撑不过三天。 被沈康他们杀掉，又或者活活热死、饿死、渴死，说不定反而前者还轻松些。 “我想救他们。”仲秋晨看向晨夏和晨小晨，目光坚决。 看出仲秋晨的决绝，晨夏和晨小晨两人对视一眼，两人微微颔首低眉，眼中皆是温柔笑意。 仲秋晨的意思就是他们的意思。 “你们有办法？”莫安森看向晨夏，他现在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有是有。”晨夏没有废话。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很多食物，那地方水之源也挺丰富，并且那里的丧尸基本已经被清理干净。”晨夏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眉头皱起，这世界上还有这种地方他怎么不知道？ 晨小晨和晨夏想到了一起，他奶声奶气的声音中是截然不符的成熟与兴奋，“那里确实还有挺多吃的，毕竟有个疯子花了几年的时间去攒积。” 晨夏道：“安仁所在的那座城。那个疯子把那座城里大部分的物资都收集了起来，也把城里大部分的丧尸都清理掉了，那座城里还有挺多太阳能设备，甚至还有电能用。” 安仁的仓库很大，当初看见那满满一仓库的各种米面物资时，晨夏和晨小晨都非常惊讶，当初要不是因为害怕仲秋晨会怀疑，他们甚至恨不得直接把整个仓库都扛到仲秋晨面前。 那时候的仲秋晨误以为自己是个人类，整天琢磨着要找吃的要养活自己，他们食物有却不能拿去投喂仲秋晨，让他们难受了好久。 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惊讶。 惊讶之后，两人陷入沉思。 002. 晨夏和晨小晨没有打扰，两人只是静静等待着。 晨夏他们知道什么地方有物资这是好事，但这里头却牵扯到更多的问题。 如果他们真的把那群小孩带到了安仁所在的城市，那他们就不得不负起这份责任，那些小孩还小，距离他们能够自保最少都还需要六七年，甚至更久。 仲秋晨深吸一口气，他抬头看向晨夏和晨小晨，“你们之前说过，他们是第三类。” 如果人类是第三类，那也算是他的“子民”，虽然他现在还完全不明白王应该怎么做，但他不想冷眼旁观看着那些小孩全被杀掉。 这一点，哪怕他不是王也一样。 “当然。”晨夏笑道。 晨夏和晨小晨两人静静地看着仲秋晨，眼神狂热而温柔，从最开始的误以为自己是人到现在的接受，他们是不是已经距离看见仲秋晨彻底接受自己王的身份那天不远？ 一旁猴子一群人和薛二维完全没听懂晨夏和仲秋晨两人在说什么，但仲秋晨决心要救人的意思他们却听明白。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薛二维迫不及待地问，“现在去救人吗？” “不，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解决。”晨小晨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紧锁的眉头愈发紧皱。 “从这里到安仁所在的城市中间相隔遥远，开车都需要十来天，我们现在没有食物没有水也没有汽油，就算我们把人救出来了，我们又要怎么过去，又要怎么撑过中间这段时间？”晨夏看着莫安森。 “所以？”莫安森直接问道。 “你觉得那些机器怼娱乐园的人来说有多重要？”晨小晨问。 莫安森几乎是立刻就明白过来两人的意思，他微微垂眸，脑子飞快的转动着，衡量着其中的利益。 几分钟后，莫安森抬起头来，他眼中更多出几分恶劣和厌恶，“那些机器能直接决定整个乐园的人接下去的命运，哪怕是倾其所有，他们也绝不会放弃它们。” 起源地异常危险，从来没有人活着出来过，那种情况下明知道队伍进去后活着回来的几率不大，乐园的人还是给予了他们最大限度的武器物资。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看出乐园对这些机器的重视。 如今，他已经把机器带到乐园门外，乐园的人要是知道，绝对立刻就会陷入疯狂之中。 晨夏点点头，在众人的注视下继续说道：“我们和乐园做交易，让他们用足够我们所有人回去的食物水和车子、汽油来跟我们换。” “但这样一来，我们也就算是彻底和乐园撕破脸皮了。” 晨夏说话间看向薛二维和猴子一群人。 他和晨小晨不用说，绝对是站在仲秋晨这边的，莫安森亦是如此，但薛二维和猴子一群人却没必要。 特别是薛二维，薛二维不是小孩，他不会被乐园驱逐，他现在又有了异能，战斗力提升，回到乐园之后他甚至可能被当作下一个莫安森栽培。 乐园如果换到机器接下去情况好转，薛二维只要回去，接下去的路绝对一片光明。 猴子一群人骚动，他们年纪是不大，但也不是不明白仲秋晨他们在说什么。 “我不是人。”仲秋晨抢在薛二维和猴子一群人之前开了口。 嘴巴都张开的薛二维愣住，他看向仲秋晨，“啥？” 猴子一群人亦看向仲秋晨，他们眼中也都是惊讶，但猴子三个年级稍大的人眼中的惊讶中更多了几分复杂。 之前在车上时，仲秋晨那双眼睛他们都看见，那眼睛再加上那小孩，他们三个早就有所怀疑。 仲秋晨不作掩饰，用最直白最简单的话语解释，“我是丧尸，是类似尸王的存在。我没想骗你们，一开始的时候我自己也不知道，直到最近我才知道我的情况。” 仲秋晨看向薛二维，猴子他们都已经察觉，薛二维却是一点都没。 听见他的话，薛二维一双眼睛都快瞪出来。 仲秋晨继续道：“晨夏和晨小晨也不是人，他们也是尸王，他们是追随我而来。” 薛二维微张着嘴，一脸错愕地看看晨夏又看看晨小晨。 他一直觉得丧尸离他很远，不是距离上的那种远，而是他身边不可能存在丧尸他和丧尸就是两个世界的远。 之前看着仲秋晨能控制丧尸让那小孩跟着他们一起走，薛二维就已经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他万万没想到现在居然被仲秋晨告知他身旁就有两只丧尸，而且还是尸王。 因为实在太过震惊，薛二维脑子里有那么瞬间都一片空白。 “如果你们想去乐园，我们不会为难你们。”仲秋晨视线在猴子脸上扫过后，看向薛二维。 猴子他们离开，他或许不会太难过，他们相处的时间毕竟还短。但薛二维跟着他们走了一路，这足足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的相处下来，他早已经把薛二维当成朋友。 他朋友不多，莫安森是第一个，薛二维是第二个，然后才是海茵、晨夏他们。 薛二维一张脸脸色逐渐扭曲，他嘴唇几次翕动，欲言又止，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好半天之后，他才总算组织好语言，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晨夏，“你是丧尸？” 晨夏点头，“是。” 薛二维再看向晨小晨，“你也是？” 晨小晨点头。 薛二维一脸深仇大恨，“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吃东西？” 听着薛二维这话，所有人都是一愣。 努力说服自己做好心理准备的仲秋晨最是如此，他茫然地看着薛二维，大脑有瞬间的空白，他完全没跟上薛二维的思路。 “你们不是丧尸，丧尸不是不用吃东西也可以活，那你们为什么一路下来还要吃东西？”薛二维一脸的肉痛，他们物资本就稀缺，晨夏和晨小晨两人一路吃下来可是吃掉了不少东西！ 想着之前晨夏和晨小晨每次吃饭时露出的痛苦表情，薛二维痛心疾首，他那么多吃的都这么白糟蹋了！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两人脸色相当精彩。 好半天后，晨小晨才总算干巴巴地憋出一句话来，“还不是因为怕吓到你们。” “好吧……”薛二维想想，觉得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心里舒坦不少，虽然他依旧心痛他那些吃的。 仲秋晨看向莫安森，他微微歪着头，他怀疑薛二维脑子是不是有点不正常，重点是这个吗？ “那你是决定？”晨夏打量着薛二维的脑袋，想看看薛二维是不是以前脑子受过伤。 注意到众人的视线，薛二维立刻瞪圆了眼睛，“当然是跟着你们一起走，这还要问？！” 一旁众人面面相觑。 薛二维看见，一张脸瞬间涨红，他忍不住嚷嚷，“我或许是不够聪明，但那又怎么样？我知道谁对我好，这不就行了？” “乐园那群混蛋想做什么之前我是真的不知道，但现在我既然知道了，我就不可能不管。” “至于你们……”薛二维看看仲秋晨、晨夏和晨小晨，挠挠头，“这一路下来不也没咬我？吴悠、广义、廖如父他们是人吧，但他们想弄死我。” 听着薛二维的话，仲秋晨心情复杂。 片刻后，仲秋晨脸上露出笑容，薛二维确实不适合回乐园，就他那脑子，回了乐园绝对会被人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仲秋晨道：“好。” 知道仲秋晨同意，薛二维愣了下后忍不住咧嘴傻笑起来，“嘿嘿。” 仲秋晨看向猴子一群人，等待回答。 猴子一群人最大的就是猴子，除他之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年龄稍大些，但他们也不过才十三四岁，就算他们比普通十三四岁的人成熟，也始终不过是群孩子。 此时此刻，一群人都望着猴子，要等着猴子拿主意。 猴子深吸一口气，看向仲秋晨，“我们跟你们走，我……薛二维说得对。” 猴子试图解释，但却根本不知从何说起，想来想去憋到一张脸都通红他也只憋出那么一句。 这一次，他觉得薛二维说得没错。 仲秋晨他们不是人，却几次救他们。吴悠、瘦高个他们是人，却一直算计着要弄死他们，乐园的人更是要杀掉所有没用的人。 仲秋晨深吸一口气，那瞬间他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抓住莫安森的手，他掌心里是一片温热，他在紧张。 不只是紧张薛二维他们的抉择，更是紧张薛二维他们地看法。 曾经的他也憎恨丧尸，而如今的他自己成了丧尸。 薛二维他们的认同虽然并不能改变什么，但也确确实实让他松了口气。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来商量接下去的事，沈康他们怎么办？”晨夏双手交叉坐在沙发上，他不再掩饰，一双黑眸蓦的黑得惊人，里面更是有细纹浮动，给他整个人都沾染上诡异的味道。 “杀了，留两个回去报信就好。”晨小晨亦没了往日的乖巧，他盘腿坐在沙发上，三四岁还带着明显婴儿肥的脸上满是戾气，“不给他们点教训，乐园的人恐怕不会当真。” 看着两人这幅模样，猴子一群人喉结忍不住滑动，眼中有些许畏惧。 003. “绝对不能让沈康跑了，他心眼太多，放他回去说不定会再添事端，他弟弟沈浩倒是可以放了。”晨夏道。 晨小晨点点头，赞同，“再把人救出来之后我们就分两队行动，一队人留下来照顾那些小孩，另外一队人去乐园，这样能节省路上耽误的时间，可以尽快换到物资。” 晨夏看向莫安森，“乐园那些人恐怕不会轻易就同意作交易，我们必须想个办法让他们必须同意也没办法拖延时间。” 乐园现在的情况已经相当糟糕，如非必要肯定不会轻易同意拿物资来交换机器。 “这能有什么办法？”薛二维蹙眉思索，“乐园虽然有园主，但拿这么多物资做交易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肯定会有人反对。” 那群小孩少说几百人，而他们从这边回到安仁所在的城市少说也要十多二十天，几百个人二十多天的口粮再加上车子汽油，就算对乐园来说这也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们会同意的，他们不得不同意……”仲秋晨眼神微暗。 又商量片刻，一群人起身行动。 猴子一群人跟着薛二维和晨小晨、晨夏去救人，莫安森去解决沈康一群人，以及跟他们说交易的事让他们带信。 看着猴子一群人跟着晨夏和晨小晨离开，仲秋晨看向身旁的莫安森，莫安森也正看着他。 “你真的决定……”仲秋晨神情复杂，这么做的话莫安森就算彻底和乐园的人决裂了，再也回不去。 莫安森虽然是第三类，但莫安森到底还是个人，莫安森可以不用这样，那些孩子他也可以照顾。 “这不仅是为了那些小孩。”莫安森看向门外，时值下午，阳光明媚得刺眼。 仲秋晨不解，看着面对阳光的莫安森。 “我早就已经决定不再回去。”莫安森回头，认真地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哑然，莫安森曾经说过，要跟着他回起原地去养鸡养他，后来知道他不会变成没有理智的丧尸，他们也就再没提过这件事。 他一直以为这件事过去，不再作数，却没想莫安森还记得。 “走吧。”莫安森轻声道。 “嗯。”仲秋晨点点头，跟上莫安森，跟着莫安森一起出门。 来到车库外，仲秋晨却没有跟着莫安森向着沈康他们住的车库而去，他走向相反的方向，然后回头，目送着莫安森离开。 直到莫安森走远，直到车库那边传来沈康他们的惊呼声和枪声，仲秋晨才深吸一口气向着附近最高的一栋建筑而去。 沈康一群人在乐园探索队里确实算得上是经验老道的人，但他们对上莫安森毫无抵抗之力。 商业街附近就有一栋很高的建筑，仲秋晨从二楼窗口的位置翻进屋里，顺着楼道上了顶楼。 在楼顶站，听着逐渐淡去的枪声，仲秋晨在阳光下闭上眼睛。 他放空大脑，让自己进入之前那种仿佛掌控着整个世界的奇怪状态，一开始他并不熟练，但是试了两次之后他很快便掌握那种感觉。 闭着眼，在黑暗中感觉着莫安森和沈浩的对话，看着薛二维、晨夏和晨小晨快速解决掉菜市场中那些看守小孩的探索队员，看着猴子指挥着寨子里的那些小孩把菜市场里的小孩转移出去，仲秋晨深呼吸。 仲秋晨猛然睁开眼，一双黑底金瞳的眸在烈阳之下泛着深深寒光，摄人心魄。 到他这里来！ 所有人，都到他这里来！ 几乎是仲秋晨这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的瞬间，以仲秋晨为中心，以他所在这座成为中心的附近几座城市里，所有的丧尸身体都是一顿。 下一瞬，所有丧尸动作一致地回头看向仲秋晨所在的方向。 他们原本呆滞青白的眼中逐渐有狂热浮现，他们喉间不可抑制地发出怪异地吼叫，他们动作一致的开始向着仲秋晨这边移动，速度由慢到快，他们不断加速再加速，因为他们的王在召唤他们！ 他们的王在召唤他们，他们的王在叫他们过去！ 数以万计的丧尸在城市野外之间涌动，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向一处。 高速路上，海茵看看面前蹲在地上的小孩，再看看因为长时间没能见到仲秋晨而精神恍惚摇摇欲坠的腾蛇，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动了下。 “你真的不跟我们一起走？”海茵再询问。 “……呜……哇……”蹲在地上的小孩语调拉长委屈得不行，仲秋晨走掉了，仲秋晨不让他跟着了，仲秋晨不喜欢他了。 “那我们可要走了。”海茵指指前方的高速路。 察觉到仲秋晨的气息后他们立刻向着这边而来，没想到到了这边后，他们却看见一个蹲在路中间巴巴望着的小丧尸。 他们试着靠近，结果这丧尸才初步觉醒，很多东西他都说不清。 海茵问了半天，凭借着尸王和丧尸之间奇特的联系，她才勉强弄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 仲秋晨把这小丧尸带在身边，从旅游区一路带到了这里，带到这里之后却又不要他了。 “啊唔……”想到仲秋晨不要他了，那小孩嗷呜一声，他摸摸挂在脖子上的电筒，肯定是因为他把电筒弄坏了所以仲秋晨才不要他了。 听着那小丧尸伤心的呜咽，精神本就颓废的藤蛇也忍不住跟着嚎了起来，“嗷呜……” 它已经好久没见到它的王了，他该不会都已经把它忘掉了吧？ 一想到自己可能已经被彻底忘掉，腾蛇毛茸茸的大脑袋就仿佛被晒得中了暑，晕乎乎。 听着藤蛇伤心欲绝的嗷呜，那小孩也被勾起伤心事，立刻跟着呜呜起来。 海茵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嗷嗷声和咿咿呀呀，头痛万分地揉捏鼻梁，她无视现在已经完全哄不好的腾蛇，看向地上的小孩，“他不是说让你在这里等他？” “呜呜……”小孩可怜兮兮地抬起头看着海茵，仲秋晨不要他了。 “他既然让你在这里等，就代表他肯定会回来。”海茵解释。 “唔？”小孩一脸茫然，仲秋晨明明已经走掉了。 海茵噎住。 小孩似乎想到什么，他把一直挂在脖子上的电筒举了起来，要给海茵看，“呀……” 他已经感觉出来，海茵和旁边的那个毛茸茸的大黑团子也是不同的，他们和仲秋晨一样，是不同的。 一下认识了两个不一样的丧尸，小孩却并不高兴，他还是想要他的仲秋晨。 “电筒？”海茵不解，他早就注意到小孩脖子上挂着个电筒。 小孩小心翼翼的摸摸自己的宝贝，都是因为他把它弄坏掉，所以仲秋晨才走掉。 海茵是探着伸手按了按开关，电筒并没坏，立刻亮了起来。 电筒的亮光在阳光下显得微不足道，但确实亮了起来。 “呀！”原本蹲在地上缩成小小一只的小孩猛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他太激动，脑袋差点撞在海茵鼻子上。 “我都说了它——”躲开，海茵话未说完就本能地朝着前方看去。 她的王在召唤她，仲秋晨在召唤她！ 小孩猛然转头，他直直看向仲秋晨离开的方向。 他认得，那是仲秋晨的声音！ 那瞬间他有了一种奇怪的认知，那是以前不曾有过的，仲秋晨在召唤他，他的王在召唤他，仲秋晨是他的王—— 小孩有瞬间地混乱，仲秋晨是仲秋晨又是王？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仲秋晨在叫他。 因为始终无法接近仲秋晨而如同霜打了的茄子般的腾蛇脑袋猛地抬起，金色的眼中有光芒绽出。 它的王在召唤它！ 它跑得飞快，它要立刻去到他身旁！ 腾蛇几乎是立刻就向着前方冲了出去，“嗷！” “腾蛇！”海茵试图叫住腾蛇，但已经来不及，腾蛇已经跑出许远。 三次进化的它速度本来就是所有人之中之最，更何况它还是朝着体能方面进化的存在。 眼见着腾蛇彻底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海茵咬牙，只得赶紧跟上。 海茵不知道仲秋晨具体是什么状况，但她却能感觉到仲秋晨是凭借自己的意思自己召唤他们的。 仲秋晨不是还没接受自己是丧尸的事，又怎么会召唤他们？ “唔……”眼见着大毛团子和海茵都跑掉，那小孩急了，也顾不上仲秋晨之前说过要让他站在这里的话，赶紧跟着跑。 他要去找仲秋晨。 城市中，山林间，无数道身影涌动。 不过片刻时间，仲秋晨所在的城市城市周围就有了动静。 起初是一两道身影，紧接着是成百上千道，数以万计的身影以极快速度涌入城市。 高楼之上，仲秋晨收起黑底金瞳的眼，换回成自己平时的模样。 几乎是仲秋晨切换完的瞬间，一阵剧烈的晕眩感便传来，他在那晕眩感中趔趄一步向着地上倒去。 眼见着他就要摔倒，一旁突然多出一只手来。 莫安森扶住仲秋晨，把仲秋晨扶到自己怀中，让仲秋晨靠在自己身上。 “很难受？”莫安森问。 仲秋晨缓缓抬眸看去，他脑袋晕得厉害，这让他不敢有大动作，“你怎么来了？你那边解决了？” “嗯，我把交易的事告诉沈浩后看着沈浩还有另一个人一起逃出城了。”莫安森剑眉轻皱，他一忙完就立刻向着仲秋晨这边而来。 仲秋晨才觉醒，甚至至今都没有彻底觉醒完，他突然召唤丧尸，虽然之前制定计划时他们有让他缩小召唤范围，但这做法本身就会让他消耗大量力量。 莫安森扶着仲秋晨向着一侧楼梯口走去，进了门，莫安森扶着仲秋晨在楼梯口坐下。 一次消耗太多力量，仲秋晨脸色有些发白，这让莫安森薄唇紧抿。 “我没事，只是刚开始有点晕，现在已经缓过来了。”仲秋晨看着莫安森，莫安森紧张兮兮的模样让他觉得好笑，也让他觉得心口泛暖。 “你不去看看那些小孩？”仲秋晨道。 “薛二维会处理好的，而且晨夏和晨小晨也过去了。”莫安森没准备离开，薛二维或许不靠谱，但晨夏和晨小晨在这种事情上还是靠谱的。 仲秋晨不再说什么，只是坐在台阶上靠着身侧的墙壁静静看着莫安森。 “看什么？”莫安森不解。 “你就真的不怕我？”仲秋晨轻声问。 莫安森挑眉，事到如今仲秋晨还在在意这个？ “一次都没有，一秒都没有？” 莫安森看向前方楼道中，认真地想了想，他回头，看着仲秋晨，“没有。” 他从仲秋晨口中得知仲秋晨可能感染病毒的事情时，他已经喜欢上仲秋晨，那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心痛。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一想到仲秋晨将来会变成丧尸会连他都认不出来，他心口就痛得慌，他根本没有那个心情去害怕，他甚至觉得仲秋晨把他也变成丧尸会是种解脱。 “真的？”仲秋晨问。 “没有。”莫安森无奈，如果仲秋晨想听如果这能让仲秋晨安心，那他可以回答无数次。 仲秋晨轻轻点点头，抓起莫安森的手，把他手上的衣袖拨开，露出血管清晰的手腕。 仲秋晨张嘴，一口咬住莫安森的手腕。 莫安森一双手格外好看，连带着手腕也格外漂亮，他手臂骨头呈扁平状，修长而笔直，很是骨感，手腕处皮肤白皙得甚至能看见下方的静脉。 咬住莫安森的手腕，仲秋晨抬眸朝着莫安森的眼睛看去，莫安森正静静地看着他闹，眼神无奈而纵容。 没能吓到人，仲秋晨失望地松开嘴。 他低头看看安身手臂上那一道清晰的牙印，懒洋洋地靠回墙壁上，有些委屈地告诉莫安森，“我饿了。” 第62章 天涯海角，矢志不渝。…… 001. 莫安森哑然。 他举起刚刚被仲秋晨咬了一口还带着明显牙印的手臂, 手腕处一条伤口凭空出现，红色的血液从伤口处淌出。 嗅见空气中的血腥味，仲秋晨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 他微微侧过头去, 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没事的。”莫安森声音很轻。 仲秋晨看去。 莫安森一双黑眸中不见丝毫恐惧介怀，他微微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伤口，道:“那个人是你。” 仲秋晨呼吸轻滞。 仲秋晨含/住递到嘴边的伤口, 感觉着腥甜的味道涌进自己的口腔，他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 本能吞咽。 他试图去控制，但却根本停不下来，直到吃到八分饱，他腹中的饥饿退去, 他才总算停下。 仲秋晨放开莫安森的手，看着莫安森把受伤的伤口用布包扎好。 察觉到仲秋晨的视线, 莫安森看去。 仲秋晨薄唇被血涂抹至殷红，这在加上他本就白皙的肤色的衬托, 他一张脸漂亮得令人惊艳, 也让莫安森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 仲秋晨察觉, 本能舔了舔嘴唇。 莫安森呼吸轻滞，看着仲秋晨的眼神中是掩藏不住的野性，他仿佛被激起食欲的野兽, 恨不能扑上去把仲秋晨吞噬殆尽。 “过两天就会好。”莫安森强行收回视线。 他不是在安慰仲秋晨, 而是他现在的体质确实比之前好上太多，这种伤口两三天内就能结痂，一个星期之内就能愈合。 莫安森放下挽起的袖子遮住伤口，他起身对着仲秋晨伸出手, “走吧，薛二维他们那边应该已经忙完” 仲秋晨把手放在莫安森的掌心，由着莫安森把他从台阶上拉起来，带着他向着楼下走去。 薛二维他们那边确实已经忙完，仲秋晨和莫安森从楼上下来时，远远的就在远处街道上听见脚步声和说话声。 过于灿烂的盛夏阳光之下，一群小孩顺着街道一路往前跑来，跑过拐角，看见在街道尽头的仲秋晨和莫安森，脸上还带着明显恐慌的他们立刻停下脚步。 一群小孩少说五六百来人，年纪都不大，最大的也才十三四岁，他们身形瘦小身上几乎皮包骨，这再加上他们身上那脏兮兮甚至破破烂烂的衣服，仿佛一群小乞丐。 生活在这种环境之下的他们性格本能怯懦，看着人的眼神就如同受惊的兔子。 跑在前面的人停下，后面的人自然也跟着停下，一时间整条街道都被堵满。 “怎么了？别停下……”猴子从队伍中跑出来，他负责在薛二维他们对付那些看守小孩的探索队员时，带着这群小孩先走。 “不用怕，他们不是坏人。”来到前面，认出两人，猴子带头往前继续走，要按照约定好的计划带那群小孩去之前的地下车库。 仲秋晨和莫安森两人退到墙边，让路。 见猴子走动，那群小孩里可跟着移动。 他们走过仲秋晨和莫安森身旁时，有些人好像认出莫安森，频频侧头朝着莫安森看来。 莫安森没有回应，他之所以救这些小孩，本来也不是为了被记住被感谢。 在乐园，知道他用自己的贡献点去养这群小孩这件事情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那群小孩人数虽多，年纪虽小，但这些年的经历让他们活得小心翼翼格外听话，全程除了脚步声几乎就没发出任何声音。 很快，一群人便消失在街道上。 那群小孩走过后没多久，薛二维和晨夏、晨小晨便跟来。 薛二维早就馋枪谗得紧，但一路下来他一直没办法弄到抢，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他几乎把所有枪都带上。 看着薛二维那手上腿上脖子上都挂满枪的模样，仲秋晨都无奈，薛二维还有手可以用来开枪吗？ “您没事吧？”晨夏和晨小晨无视薛二维，迫切而紧张地看着仲秋晨。 这是仲秋晨第一次主动召唤丧尸，不能在旁边亲眼看着，这对他们来说是一大遗憾。 “没事。”仲秋晨带头向着车库而去。 “小孩人数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多。”薛二维一边艰难地跟着走一边说道。 他们原本以为也就三四百来个小孩，但看样子，乐园那群人是把乐园所有没有父母十五岁以下的小孩都清了出来。 “我问了那群混蛋，他们说是园主的意思，乐园的人让他们把这个群小孩带出来解决掉。” “他们虽然手上没少沾血腥，但让他们直接对着一群小孩子开枪扫射他们也怵得慌，所以就决定弄两只丧尸过去，准备让丧尸先把这群小孩杀了，然后再直接一手榴/弹把这些小孩轰死。” 薛二维对这种行为嗤之以鼻，“就好像先让他们被丧尸咬然后再杀了他们，就不是他们杀的似的……” 说话间，几人已经回到车库门口。 沈康之前让给他们休息的那个车库非常大，原本只有他们几个人时，就算再加上他们那辆集装车，也显得非常空旷。 现在，整个车库却被无数小孩挤满。 看见他们进来，原本还窃窃私语的一群小孩瞬间安静，他们纷纷怯懦不安地看向仲秋晨几人。 猴子把所有受伤的小孩都放在一起后，走向仲秋晨几人，汇报情况。 “他们是在四天之前被从乐园带出来的，离开的时候乐园的人给了他们些吃的，以确保他们能走，但那之后他们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 “年纪大些的小孩还好，年纪小些的有些人已经饿得受不了，好些都生病了。除了生病的，也还有些在路上受了伤的……” 猴子皱着眉头，回头看了眼身后望着他们这边的那一张张脸，相比起这群小孩，在山里长大的他们简直就像生活在乐园。 “沈浩他们还有些吃的，先给那群生病的小该吃。”晨小晨用带着奶音的声音说着成熟的话，让周围不少小孩都侧头看向他。 “等下再出去找找看看城里有没有河或者溪流之类的，先想办法弄些水回来。”晨夏道，大夏天的可以不吃东西，但绝对不能不喝水。 “我去。”仲秋晨道，“城里应该已经有丧尸进来了。” 他对于丧尸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他可以下令让他们不袭击人，但被他召唤而来的丧尸成千上万，还是小心为上。 “我也去。”莫安森道。 仲秋晨颔首，没有莫安森，他就算找到了水也没办法把水运回来。 说着，两人向着车库门外而去。 要找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上高处，两人有经验，离开车库找了最高的建筑，两人上了屋顶。 城市中他们这一片并无溪流河流，但城市外不远处却有一条大河。 认准方向，两人从屋顶下来，在城市中寻找到能够装水的器皿后，迅速向着城外而去。 半小时后，两人带着水回来。 他们回到城市中时，城市已大变了模样，原本空荡荡的街道上多出无数身影，那些都是听从仲秋晨的召唤从附近的城市荒野中赶来的丧尸。 看着那些丧尸，仲秋晨心情复杂。 没等仲秋晨从那复杂的情绪中走出来，回到车库之后，看着那些明明已经渴得不行两只眼睛都发直，却因为他们没有开口而根本不敢靠近的小孩，他心情顿时更加复杂。 那些十三四岁大些的小孩不提，他们或许已经懂事。那些尚才五六岁的小孩，居然也都已经被迫学会在这个世界生存的规则。 仲秋晨几人张罗着要分水下去后，一群小孩也十分乖巧地排着队，给多少水喝多少，绝对不多要。 看着所有小孩都喝了个水饱，仲秋晨忍不住回头看向身旁的莫安森。 他无法想象这些小孩在乐园里过的是什么生活，更让他难受的是，如果不是莫安森，他们可能早就已经活活饿死早就已经被乐园驱逐，根本活不到现在。 分完了水，薛二维折腾起他那一堆枪。 他自己在所有枪里选了一款他最喜欢的，把剩下的抢，分给了猴子他们和乐园那群小孩里几个年龄大些的。 看着薛二维忙碌完，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站了出来，要给那些小孩他们说接下去的事。 如果他们要回乐园，他们不阻拦，如果他们愿意跟着他们走，那以后就要按他们的规矩来。 关于他们并不是人类的事，他们也并未隐瞒。 说明完情况，晨夏举起自己指甲变得尖长皮肤变得暗红的手给众人看，他不是在开玩笑。 面对这一幕，一群小孩绝大部分都露出恐惧的神色，好些小孩甚至都吓哭，对于他们来说丧尸是这世界上最为恐怖的存在。 “如果你们想要回乐园，现在就可以离开，我们绝不会阻拦。”晨夏顿了顿。 “如果你们决定留下，那就代表着和乐园彻底决裂。我们会带你们去一个新的地方，那里有足够的食物和水也足够安全，但同样的你们也必须誓忠追随吾王。”晨小晨接着道。 说话间两人都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哑然，他没想过要让这群小孩对他誓忠，他们最大的尚且不过十三四岁，他要这样一群小孩对他誓忠干吗？ 仲秋晨跨前一步就要说话，他嘴唇才张开，一旁的莫安森却拉住他的手。 仲秋晨看去，很是惊讶。 莫安森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看着仲秋晨，轻轻摇头。 莫安森之前也没想过这些，他们也并不是为了要让这群小孩誓忠才去救人，但他并不觉得晨夏和晨小晨做得有错。 人心太过复杂。 如果这群小孩能够一直安分守己，那他们对他们多照顾些也无妨，但倘若未来哪天他们变成了吴悠、廖如父那样利益至上满心算计的人，那就怪不得他们清理门户。 一群小孩看看晨夏的手，又看看自己身旁的人，无人敢说话。 好片刻后，人群里才站出来两个年纪稍大些的小孩。 那两人看向莫安森，“你也不是人吗？” “我是人。”莫安森看了两人一眼。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嗯。” “为什么？”问话那人语调不由拔高，“我知道你，你是乐园的人，你是莫安森。” 莫安森没有去解释，只是道：“以后就不是了。” “你也对他誓忠了？”那人不可思议地看看莫安森，又看看旁边的仲秋晨，莫安森对仲秋晨誓忠莫安森以后都要跟着仲秋晨？ 屋内所有人都看向莫安森，所有人眼中都是惊讶，他们或许没有直接和莫安森见过面，但都听过莫安森这个名字。 乐园最强，拥有强大到能轻易撕碎钢铁的异能，存活率的代表，杀了上任园主扶持现任园主的存在，这样一个人，却对别人誓忠甚至追随？ 莫安森看向仲秋晨，对上仲秋晨那双眼，他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我向他誓忠，一身追随，绝不背叛。” 那人哑然，看看莫安森再看看周围的同伴，一时间有些茫然。 莫安森的名号在乐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实在难以理解莫安森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加入丧尸的队伍。 他心中困惑，却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乐园的人是人，却想要杀了他们。 仲秋晨他们不是人，却救了他们，甚至愿意给他们一个安身之所。 仲秋晨没有去看其他人，那些人在说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莫安森身上，他静静地看着莫安森，脑海中都是莫安森刚刚那一席话。 莫安森本来可以不用这样。 虽然莫安森是第三类，但他从没觉得莫安森就应该对他宣誓追随。 莫安森是个骄傲的人，在遇上他之前，莫安森对整个乐园的人都爱搭不理，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现在，这样一个满身傲骨的人，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誓忠…… 莫安森注意着仲秋晨的视线，他并不介意，他薄唇轻动，无声补上剩下的那半句誓言，天涯海角，矢志不渝。 002. 莫安森带着仲秋晨走到一旁，让开了门口的位置，晨夏几人也没再说话，他们甚至没再去看门口，但十分钟过去却没有一个人离开。 仲秋晨从莫安森带给他的惊喜中回神时，城市中已经多了两道不同于其他普通丧尸的特殊感觉。 有所察觉，仲秋晨朝着那边看去，“他们来了。” 闻言，莫安森和晨夏几人都朝着那边看去。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知道腾蛇和海茵已经到了，两人神情嘚瑟。 他们两个是所有特殊存在里，最先接触到知道自己身份后的仲秋晨的，这足够他们吹上一辈子。 特别是之前被抢先他们好几次的腾蛇，这足够他们扳回一筹！ “我去叫他们过来。”晨夏向着门口走去。 “不用了，我去吧。”仲秋晨拒绝。 仲秋晨深吸一口气，向着仓库门外走去。 莫安森本能的就想要跟上，脚步迈出，想想又收回。 仓库外，阳光明媚，空气中都带着几分烘烤的味道。 仲秋晨往前走了一段路停下，他微微眯着眼，在灿烂至极的阳光下看着远处的街道拐角。 几分钟后，一大一小一兽一人两道身影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看见对方，仲秋晨和对面的一人一兽都是一愣。 “嗷……”足有两米多高浑身黑漆漆毛茸茸的野兽，用极低的声音轻轻叫了一声，它原本灵活的身姿蓦地变得迟钝笨拙。 它同手同脚，走路顺拐，把跟在它身旁的海茵都挤得靠墙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它赶紧小跳一步跳回街道中心。 犯了蠢，它原本高高翘起的尾巴压下，垂头丧气，“唔……” 差点被挤得贴在墙上的海茵一脸无奈，因为一直见不到仲秋晨，一开始还很好哄的腾蛇慢慢的也就变得不那么好哄。 它心心念念的要见仲秋晨，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它却脚都不知道该怎么迈。 海茵一边无奈，一边忍不住地朝着仲秋晨那边看去，她完全不知道她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仲秋晨，她心中忐忑，却已无路可退。 回过头，对上仲秋晨那双眼，海茵高高悬起的那颗心微怔之后落下。 除了头发稍短了些，仲秋晨还是他原本该有的模样，略显清瘦的身形，仿佛不见阳光的白皙皮肤，清澈到透明的眸，微粉而单薄的唇。 仲秋晨眼中带笑，释然而庆幸。 读懂仲秋晨那没有害死她的释然知道她还活着的庆幸，海茵眼眶滚烫，她大步跨前，轻轻抱了抱仲秋晨。 被拥抱，仲秋晨身体本能微僵，随即放松，他看向面前的海茵，“你变漂亮了。” 他认识的海茵穿着和薛二维、吴悠他们别无二般，防弹马甲、军装裤、马丁靴，头发剃成寸板头，皮肤暗黄，完全一副干练的做派。 现在在他面前的海茵却有着一头齐腰的大波浪长发，皮肤白皙，最主要的是她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她变得爱笑了。 “谢谢。”海茵知道，那句漂亮不只是指外貌，她犹获新生，因为仲秋晨那一句“不讨厌”而获得的新生。 “唔……”腾蛇急坏了，它顶着个毛茸茸的大脑袋不停的在两人之间张望，金色的眼瞳中黑色的瞳仁竖成一条线。 它都还没和仲秋晨说上话呢，海茵都说了这么久了…… 仲秋晨听见声音，抬头看去。 对上仲秋晨的眼睛，刚刚还探头探脑迫不及待的腾蛇立刻紧张起来。 它两只耳朵微微往后，竖成飞机耳，它紧张地看看仲秋晨，怕仲秋晨会认不出来它，它赶紧乖巧的在仲秋晨面前蹲坐。 蹲坐好，它用自己长长的尾巴圈住自己的脚，它学着以前的自己发出声音，“嗷啾！” 仲秋晨仰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庞然大物，他跨前一步，伸手摸摸腾蛇的肚子。 和背部较硬的毛发不同，腾蛇腹部的毛发十分柔软，摸在掌心里的感觉非常舒服。 被摸了肚子，腾蛇舒服得两只眼睛都微眯起来。 “腾蛇。”仲秋晨轻唤。 “嗷……”被认出来被叫了名字，腾蛇开心坏了。 它恨不得直接跳起来绕着城市跑个二十圈，但仲秋晨的手还抚摸在它肚子上，它强忍着心中那兴奋无比的感觉，乖乖坐好给仲秋晨摸摸肚子。 “对不起。”仲秋晨看着腾蛇那双金黄色的眼，他脑海中是那双眼蓄满泪水的模样，他还欠腾蛇一句道歉。 “嗷？”腾蛇微微歪着头。 “我很高兴能再看见你，以后你可以不用再躲在后面了，你可以跟着我，如果你还想跟着的话。”仲秋晨抚摸腾蛇的肚子。 腾蛇即使三次进化，也依然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它的肚子却着实柔软。 仲秋晨忍不住勾起嘴角，大概也就只有他，才能肆无忌惮地抚摸腾蛇柔软的肚子。 “嗷？！”腾蛇兴奋坏了。 “真的。” “嗷！”腾蛇没忍住，一蹦老高，尾巴更是都翘到天上去。 “走吧。”仲秋晨带路向着车库而去。 海茵看了眼太过兴奋无处发泄追着自己尾巴绕圈圈的腾蛇，跟上仲秋晨，“是出了什么事吗？” 她很惊讶仲秋晨是什么时候接受自己的，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仲秋晨出了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仲秋晨回头去看腾蛇，话说到一半，他的视线便在拐角处看见一个脏兮兮的脑袋。 之前被他留在高速路上的那小孩可怜兮兮的从拐角处看着他，和他对上视线，那小孩吓了一跳，赶紧把脑袋缩回拐角。 仲秋晨停下脚步，向着拐角走去。 走到拐角处，走过拐角，仲秋晨看向躲在拐角后的那小孩。 那小孩没想到尸王会过来，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要逃跑，他才跑出两步就被仲秋晨一把抓住了手腕。 被抓住，跑不掉，小孩看看仲秋晨，缩着脖子躲在旁边拐角处，“呀……” 他乖乖听话了的，他一直在那里站着没有动，是他后来又听见仲秋晨叫他，所以他才过来的。 “咿呀……”想到什么，躲在拐角处的那小孩拿起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电筒，递给仲秋晨看，电筒亮着。 他把电筒修好了，是海茵帮他修好的，电筒修好了他可不可以继续跟着仲秋晨？ “啊呀……”小孩用自己另外一只手笨拙地比划着，他可以跟得远远的，那么那么远，只要能看见仲秋晨就好。 他保证以后都不弄坏了，他保证不会咬人，他保证乖乖的。 “你以后可以跟着我，我不会再赶你走了。”仲秋晨没去解释，只是一边说话一边笑着点头。 看着仲秋晨点头，看着仲秋晨笑，知道仲秋晨同意了，小孩高兴坏了。 他赶紧小跑到远离仲秋晨十米开外，然后咿咿呀呀地比划，他会乖乖的。 仲秋晨哑然，想告诉他他现在已经可以跟得更近。 想想，仲秋晨没去说什么，那小孩既然已经初步觉醒那距离进化成尸王也就不远了，他慢慢会明白的。 仲秋晨回头看向正在等他的海茵和腾蛇，在阳光下小跑两步回到他们身边，带着他们向着车库而去。 车库离这边不远，两三分钟后，他们来到仓库门口。 仲秋晨带头进了车库，海茵紧随其后。 腾蛇紧赶着就要跟上，它进门时却犯了难，它背高两米，加上脑袋都快三米，车库大门对它来说实在太矮。 “嗷……”试了两次依然没能进入车库后，腾蛇一双金色的眸子水汪汪，委屈坏了。 仲秋晨好笑又无奈，留在门口安抚。 海茵先一步下到车库，站定，惊讶完车库当中那些小孩，她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对着晨夏、晨小晨和莫安森点头示意，她看向薛二维，“薛二维。” “我们认识？”薛二维挠挠头。 海茵哑然失笑，“我叫海茵。” 薛二维愈发惊讶，“我也认识一个叫海茵的人，你还别说，你们两个长得还挺像……” 海茵哑然，懒得再搭理薛二维，到一旁去问莫安森、晨夏他们那些小孩是怎么回事。 薛二维挠挠头，愈发疑惑。 他觉得最近整个世界都奇幻起来，先是他觉醒拥有异能，然后是仲秋晨、晨夏他们不是人，现在又出来个和海茵长得很像的人。 003. 海茵和薛二维、晨夏、晨小晨一番交流下来，弄明白车库里那些小孩是怎么回事，她再回头看向那群巴巴望着他们的小孩时，眼中都是复杂。 和薛二维的脑子缺根筋不同，她对于乐园的情况一直十分了解，甚至早在当初从莫安森口中听说乐园想要把这群小孩驱逐时，她就曾经想过就算度过了机器这一关乐园的人也肯定会再想其它办法。 只要那些小孩还活着还在乐园，对于乐园来说就是一种负担。 没有了法制道德地约束，承担起不属于自己责任的负担，对于乐园那些人来说是一种奢求。 海茵看着那些小孩那一张张茫然无措的脸，回头看向还在门口安抚腾蛇的仲秋晨，知道仲秋晨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她鼻子和心口都忍不住泛酸。 “去乐园的事，算我一份。”海茵深吸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看向莫安森三人。 无人阻拦，海茵熟悉乐园熟悉乐园那些人，由她跟去对他们有利。 晨小晨把自己拿在手中的纸和笔举了起来，踮着脚递给海茵，奶声奶气地说道：“这是我们商量的交换筹码，你看看。” “我们主要是想交换食物、水和汽油，我们得把他们带回安仁所在的城市。几百个人，最少也得十辆车，汽油得够。路上要走十多天，食物也得够。”晨夏道。 海茵快速浏览完单子，她眉头皱起，“这太便宜他们了，你们低估了这些机器对于乐园的价值，对于乐园那些高层来说，哪怕是倾其所有，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获得这些机器的机会。” 末日之下，哪怕只是最普通的感冒药抗生素，只要能够制作出来，那都能带来无比巨大的利益。 乐园甚至可以凭借着这，在其它六个乐园之间建立绝对优势，成为七个乐园之最。 这样能带来无限好处的东西就换一点吃的，那简直等于是白送。 “笔。”海茵伸手。 晨小晨立刻踮着脚把笔递了过去。 海茵拿着笔和纸，看了周围一圈，找了个地方坐下，干练利索的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 她已然决定追随仲秋晨，那就会为仲秋晨做好她分内之事。 这件事情仲秋晨本可以冷眼旁观，却选择出手，仲秋晨尚且如此，她这个曾经的人类又怎么可能置之不理？ 半小时后，仲秋晨总算把腾蛇哄好进车库时，海茵才拿着正面反面都写得满满当当的纸起身。 海茵把纸交给莫安森，“你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没有。” 莫安森接过，粗略浏览一遍，再抬头看向海茵时脸色都变得奇怪，海茵这是要完全掏空乐园。 看出莫安森在想什么，海茵毫不避讳直接说道：“既然要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乐园，那除了路上吃的用的，武器、种子、工具这一类东西必然少不了，与其后面再慢慢想办法不如一次性弄到手。” 海茵双手举过头顶，干练的把自己的长发高高束起，“和他们，根本不用客气。” 看着海茵干劲十足的模样，刚刚进来的仲秋晨眨巴眨巴眼睛，他什么时候想过要建立属于自己的乐园了？ 他只是想给这群小孩一个地方住，让他们可以得以生存下去。 仲秋晨看向晨夏和晨小晨，晨夏和晨小晨两人闻言已经两眼放光，光是看他们看着海茵时那满脑子算计的兴奋的模样，仲秋晨就知道这事地走向估计已经拉不回来。 仲秋晨想想，哑然，他深吸一口气，乐园就乐园吧！ 他看向一旁的莫安森。 莫安森少有的并没立刻回看过来，他也正看着海茵，拿着海茵列出来的单子的他眉头微皱，眼中皆是算计，要把利益最大化。 仲秋晨顿时哭笑不得。 一旁，薛二维完全就在状况外，一会看看海茵一会又看看莫安森。 猴子和一群年纪稍大些的小孩，倒是听明白海茵他们在说什么，也正是因为听明白，他们脸上都是无法掩饰的震惊错愕。 仲秋晨要建立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乐园？ 一个乐园！ 乐园。 镇上最大饭店改建而成的办事处里，古香古色及其讲究的办公室中，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物资单。 之前莫安森他们几乎掏空乐园，这让乐园的情况变得愈发严峻，好在这三个月里地里有了一批收成。 只是这批收成早就已经被乐园上层的人预定掉大半，剩下的那不足三分之一的量，根本不足以养活整个乐园的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才清理掉了一批对于乐园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的小孩，少掉了几百张嘴。 计算着损失掉莫安森折损的战斗力，思考着剩下那些物资地分配，中年男人正聚精会神，他办公室的房门就猛地被人推开。 “韩队！”一个穿着探索队员标配的男人急匆匆地进门。 “大呼小叫什么。”被称作韩队的西装男抬起头看去。 动作间他把面前那一份物资单盖住，物资优先供给上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上层的人都饿死了，又由谁来管理乐园？ “莫队回来了！”探索队员道。 “什么！”韩辉然猛地起身。 莫安森回来了，莫安森还活着？那…… “那他把机器带回来了吗？”韩辉然迫不及待地问道。 “据说是带回来了，但是……” 不等那探索队员把话说完，韩辉然就忍不住打断，“说清楚，什么叫作据说？他人呢，机器呢？” 说话间，韩辉然已经迫不及待的大步向着门外走去。 几步之间，他脑海中就已是那些机器能带来的利益以及如何最大化那些利益。 现在仅存的七个乐园里，目前还没有任何一个乐园拥有制作药物的能力，其中的原因很多，但主要的原因一是因为没有技术人员，二是因为没有器械，三则是因为没有物资条件。 技术他们可以学，器械和物资却是硬条件。 他们乐园比起其它乐园有一项优势，那就是他们乐园地理位置极佳，许多制药需要用到的原材料他们乐园附近都能找到。 只要他们能弄到机器，那接下去他们乐园完全可能在未来五年之内就成为七个乐园之最。 盘算着药物和物资之间的兑换比例以及是否要限定兑换，想着他们必须掌握绝对的说话权，韩辉然脚下步伐更快几分。 无视身后那探索队员地叫喊，韩辉然一口气来到大门外，出门的瞬间他脸上堆满笑容，但出门后他却没能在门口看见莫安森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脸。 “人呢？”韩辉然瞬间收起脸上的笑容，回头看去。 “韩队……”探索队员总算跟上，他刚刚一直想说但一直没机会，“莫安森没回来。” “什么？”韩辉然愣了下，“那机器呢？” “机器还在莫安森手里。”探索队员一口气道，“莫安森知道那些小孩的事，带人把沈康的人杀了，然后让沈康的弟弟沈浩回来带信，说是要和我们作交易。” “交易？”韩辉然脸色瞬间精彩无比。 莫安森一直不同意把乐园那些小孩处理掉这事他是知道的，甚至当初他提议让莫安森带队去起源地，也是拿那些小孩激了莫安森莫安森才答应去。 两个月过去莫安森没回来，他就当作莫安森任务失败，虽然莫安森的死让乐园损失了一大战力，但少了莫安森少了那些孩子也让他松了口气。 现在莫安森活着回来，还发现了那些小孩的事，事情一下就变得麻烦。 韩辉然头痛地揉捏鼻梁，他都已经想象到莫安森回来乐园之后大闹的场面。 莫安森什么地方都好，就是脑子不转弯。 他不是不能理解莫安森的想法，一开始他也想过要做个有底线的人想过要一视同仁做好这个园主，可这世上哪有这么两全其美的事？ 物资就只有那么多，养活了上面的人下面的人肯定顾不上，这是必然的，哪怕是在自然界也有优胜劣汰的规则，莫安森却总想着忤逆。 莫安森拥有能力，他拥有权利，他们本来可以过得很好，莫安森却宁愿把贡献点花在养那群小鬼身上宁愿把时间花在做任务上，也不愿意和他在上层多走动走动。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韩辉然深吸一口气，琢磨着要怎么才能让莫安森消气。 他也不是完全不占理，三个月的时限已经快到，他完全可以说是以为莫安森任务失败，迫不得已才把那些小鬼驱赶出去。 想着刚刚在看的那份物资单，韩辉然背脊挺直几分。 莫安森并不知道上层提前预定物资的事，而他有信心把账做平。 一旁的探索队员脸色难看，他道：“莫安森还在城里，他让沈浩回来带话说他三天之后就会到乐园来，到时候会把交易单交给我们，如果我们不接受，那他就毁了那些机器。” 顿了顿，那探索队员补充：“算算时间，后天他应该就会到乐园。” 听说莫安森要毁了机器韩辉然脸色瞬间愠怒，下一瞬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旋即也松了口气。 只要还能见到莫安森那就好说，他有信心能够说服莫安森，大不了就把那群小鬼又接回来。 城市中，地下车库里。 莫安森又检查了一遍经过几人仔细讨论核对过的那单子，小心的把它收进衣服兜里。 一旁，得知不能跟着一起去的晨小晨婴儿肥的脸上都是愤怒，他愤愤地看着晨夏、海茵以及腾蛇。 腾蛇得知自己可以跟着一起去，早就兴奋坏了，它已经绕着车库外的街道跑了好几圈，嘴里更是不停地嗷嗷叫着。 “走吧。”海茵看向仲秋晨和莫安森。 仲秋晨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留下照顾猴子他们的晨小晨和薛二维，转身向着车库外而去，莫安森、晨夏和海茵立刻跟上。 车库外，整座城市所有的街道甚至城市外一圈都是遍布的人影，他们全部都是仲秋晨召唤而来的丧尸。 来到阳光遍布的街道上，仲秋晨看了一眼兴奋地挤开晨夏在他身边伏低身体满眼期待的腾蛇，在腾蛇期待的注视下翻身爬上腾蛇的背。 坐好，感觉着腾蛇起身，视角拉高，仲秋晨嘴角勾起，轻轻抚摸腾蛇的背。 察觉到仲秋晨的动作，腾蛇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大，很快恢复它原来四米多高的模样，整个越发威风凛凛凶神恶煞，“嗷！” 仲秋晨深吸一口气，一双眼眸瞬间切换至黑底金眸极具压迫的模样，冷声道：“走吧，去乐园。” 他话语出口的同时，开心坏了的腾蛇立刻如同离弦利箭般猛地射了出去，在城市街道中化作一道黑色闪电。 莫安森紧随其后，不用顾虑车子不用顾虑其它彻底放开的他速度极快。 晨夏和海茵也不相让，两人一左一右地跟在腾蛇后方。 远远跟着仲秋晨的那小孩看见仲秋晨一下就跑出老远，吓了一跳，赶紧跟着跑动起来。 几乎是他们一群人动作的同时，整座城市数以万计的丧尸全都在瞬间动作，追随着仲秋晨的步伐向着乐园而去。 第63章 “你还从来没说过你喜欢…… 001. 古香古色的办公室中, 一身西装的韩辉然手在几个茶碗之间不紧不慢地移动，斟好茶，他把杯子放到茶几对面几人面前。 “要我说韩队, 你也该挫挫他的锐气了, 乐园最强这种话听多了，他现在可是连韩队你都不放在眼里了。”茶几对面，一个年近五十大腹便便的男人说道。 闻言, 旁边另外几个人也跟着点头。 他们早就已经预定好的物资现在因为莫安森不得不缩减份额，还是为了一群和他们毫无瓜葛的小鬼, 这事任谁心里都不会舒服。 韩辉然点点头，他不喜欢那男人教他做事的语气，但在莫安森这件事情上他很赞同，也许他确实应该挫挫莫安森的锐气了。 当初他当上园主莫安森确实帮了不少忙, 但这个乐园的园主始终是他韩辉然，而不是他莫安森。 “那行吧, 韩队你都这么说了，我们也不能不卖你这面子, 不过我们可提前说好, 仅此一次。”大腹便便的男人起身。 旁边几人跟着起身。 韩辉然立刻陪笑, “这是当然，我这不也是为了那些机器，那些机器的重要性你们也不是不知道, 那可是关系到咱们乐园的未来。” “那些机器确实重要。”大腹便便的男人说道, “稍晚些时候我就让人把单子送回来，这事过去，等那些机器弄回乐园了，咱们再商量该怎么安排研发。” “哈哈……”韩辉然嘴上说着脸上笑着, 心中却已有些不耐烦，那些机器的事他可没准备也让这些人插手。 那些机器不光事关乐园的未来，更是关系到他的未来。 如果他能完全掌控那批机器，未来别说是他们这个乐园，甚至其它六个乐园的人都不得不为他是从。 说着笑着，韩辉然亲自把一行人送出办事处。 站在门口眼看着一群人走远，韩辉然在对方消失在拐角处后收起脸上的笑容，回头看向身旁的亲信，“乐园门口有动静了吗？” “还没，不过也快了。”那人看了眼天。 清晨的阳光驱逐了空气中带着水气的晨曦，让他们脚下的地面逐渐开始变得滚烫。 韩辉然点点头，叮嘱道：“到时候你们都别说话，我去跟他说清楚。” “是。” 偌大的树林旁，绵延的山脉脚下，一个人口量堪比市区的大镇子坐落。 镇子原本就有上万户人家，一排排精心规划过的住宅楼，干净的街道，热闹繁华的商业街，整个镇子欣欣向荣而热闹。 末日病毒爆发后，大量逃难而来的人涌向镇上，很快把整个镇子都填充满。 镇子上的建筑很快容纳不下这么多人，所以镇子就向着镇子外围扩建。 木屋、塑料棚、帐篷屋，镇子外围是镇子面积五倍左右的巨大贫民区。 镇子上那些光鲜亮丽的建筑和镇子外周围一大圈的贫民区对比鲜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贫民区之外，车子、木桩、建筑残骸等各种物品堆积而成的围墙围绕着整个镇子，把镇子里面和镇子外面划分开。 镇子外右侧和背后是山脉，山上是镇上的人开垦的梯田，镇子的右方是树林，树林靠近镇子的那一边的树早已被砍光，地面被开垦成了旱地。 整个乐园真正能被称之为乐园的，大概就只有被占地面积宽阔的贫民区包围的镇子上那一片区域，但那部分地方只有乐园的上层和探索队的人才住得上，只有有证的人才住得上。 其他没证的人，就只配住在外围脏兮兮乱糟糟的贫民区。 远远看着那被称之为乐园的镇子，仲秋晨心中说不出的失望，但他又并不是那么失望，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世上早已不再有乐园。 坐在腾蛇背上，仲秋晨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丧尸大军，淡淡开口，“围起来。” 无数黑压压的人影迅速向着前方而去，以极快速度迅速把整个大镇团团围住。 看见丧尸，面对这变故，围墙周围看守的探索队员瞬时慌了神，枪声叫喊声频频传来。 随着那些声音地传开，朝阳中的整个镇子都热闹起来，很快乱作一团。 仲秋晨没有立刻靠近，他坐在腾蛇的背上远远看着。 慌乱持续了十来分钟后，镇子上涌出大批的人来，那些人应该都是探索队的人，他们穿着防弹的马甲便于行动的衣服个个手里都捧着枪。 他们气势汹汹，训练有素，要防止丧尸入侵。 他们跑出城镇，来到外面，远远看见围墙外黑压压一片的人影，原本气势汹汹的他们顿时头皮发麻，脚下的步伐也跟着慢下来。 “怎么回事？”办公室中韩辉然听说乐园外来了丧尸，眉头立刻皱起，那些丧尸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这时候。 “韩队你快去看看吧，咱们乐园都被丧尸包围了……”前来报信的探索队员脸色铁青。 “放屁，咱们乐园多大，你给我找那么多丧尸过来看看！”韩辉然说话间快速向着镇子外而去，要去看看情况。 离开办事处来到外面，韩辉然没来得及弄清情况，就看见许多原本根本不允许进入镇子的贫民区的人，惊慌失措地逃进镇子中。 韩辉然眉头紧锁，乐园周围的丧尸早就已经被他们清理光，就算有丧尸过来最多也就几十只，乐园这么多人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一口气走出镇子，进入贫民区，韩辉然远远的就看见站在贫民区中的探索队员。 “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韩辉然说话间上前，要让那些探索队的人赶紧解决外面的丧尸，话说到一半他戛然而止，因为他已经看见围墙外那黑压压一片的人影。 韩辉然倒吸一口冷气，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青白的脸，呆滞的眼，脏兮兮的衣服，意义不明地低吼…… 乐园镇子里贫民区加起来总人数尚才十万左右，把他们乐园团团围住的丧尸却已不止十万。从他的角度看去，乐园外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丧尸，黑压压一片，他甚至都看不见尽头。 韩辉然看向身旁的探索队员，那些探索队员也早就被这场景镇住，甚至根本不敢靠近围墙，更别提开枪。 探索队员尚且如此，乐园里其他普通人就更加慌了神，乐园中叫声喊声不停，所有人都试图逃跑，但整个乐园都被丧尸团团包围，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死亡的恐惧袭来，所有人脸色煞白。 混乱之中，仲秋晨摸摸自己身下的藤蛇。 “嗷！”腾蛇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地向前走去，晨夏、晨小晨他们都不能载仲秋晨，就只有它可以。 想着这，腾蛇尾巴高高翘起，愈发得意。 仲秋晨移动，莫安森、晨夏和海茵紧随其后。 在他们面前的那些丧尸让出一条路，让仲秋晨他们走到丧尸大军前方。 走到丧尸最前方，在丧尸和乐园围墙大门外的空地上站定，腾蛇看了眼随着它的出现而惊慌后退的那群探索队员，故意龇牙咧嘴凶神恶煞地咆哮一声，“嗷！” 随着它这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起，乐园中本就慌了神的探索队员脸色瞬间煞白，他们纷纷抬起手中的枪。 腾蛇不惧，金色的眼直直望着他们。 被恐慌的人群挤得向后退去的韩辉然错愕地看着那只巨大的黑色野兽，以及那野兽背上黑眼金瞳的仲秋晨，他还没来得及从震惊和困惑中回神，眼角余光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莫安森！”韩辉然不可思议。 莫安森跟着仲秋晨来到前方，他和仲秋晨对视一眼后，向着乐园的人走去。 随着莫安森的靠近，越来越多的人看见认出莫安森，这让被丧尸大军吸引注意力陷入惊恐中的众人逐渐回神。 众人面面相觑，满眼错愕，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冒出来的丧尸大军本就奇怪，丧尸里面居然有活人就更奇怪，没想到那些活人里居然还有个莫安森！ 韩辉然黑着一张脸推开面前挡住他去路的人，他穿过人群，来到人群最前方。 他看看莫安森身后的丧尸大军以及那头凶神恶煞的黑色野兽，硬着头皮走上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韩辉然质问。 他不管莫安森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些丧尸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明显和莫安森脱不了关系。 莫安森没有解释的意图，他直接把自己随身携带的那张单子取了出来，递了过去，“机器在城里，这是我们要的东西。” 韩辉然看看莫安森，又看了眼莫安森身后黑色野兽的背上，有着一双黑底金瞳的眼整个人漂亮且摄人心魄的仲秋晨，一把拿过单子。 他视线在单子上扫过，才看完不到一半，他本就漆黑的脸上就青筋暴跳，他抬头看向莫安森，“你发什么疯？” 莫安森明明知道乐园的情况，他根本不可能同意这所谓的交易，更加不可能把单子上的东西交给莫安森。 “我不是来跟你谈条件的，我是来通知你的。”莫安森寒眸如冰，“我们只等到天黑。” 留下这话，莫安森转身要走。 “站住！”韩辉然叫住莫安森，“你什么意思？” 什么叫作他们只等到天黑？ “天黑之后，如果你们不把东西交出来，那我们就只能自己进去取。”莫安森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韩辉然拿着那张交易单的手捏紧，额头青筋暴跳得越发欢快，“你疯了？” 莫安森不准备和韩辉然多废话，转身继续走向仲秋晨。 见莫安森意已决，韩辉然有些慌了，“我们真的用得着走到这一步吗？不就是一群小孩，他们就真的那么重要？你要是真的不舍得，大不了我同意你再把他们带回来！” 莫安森被逗笑，他再度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韩辉然到现在都还没明白到底问题出在哪。 “我们之间，真的有必要走到这一步？”韩辉然深吸一口气，一脸决然和坦率，“对于乐园，对那些小孩，我自认已经仁至义尽，事已至此乐园已经养不活他们，难道这要怪我？” 莫安森冷冷勾起嘴角，“仁至义尽？” 韩辉然眼神闪烁，他很快掩饰，但莫安森眼中已有嘲讽浮现。 韩辉然有瞬间的心虚，莫安森知道他让上层预定物资的事，但这怎么可能？ 最开始的时候，韩辉然或许确实是有底线的，但很快他就沉浸在了上位者的优越之中，他在乎的东西也已经从底线变成平衡乐园势力巩固自己的地位。 甚至那群小孩，足足几百条的人命，在他心里都已经不再重要，是为了减轻负担随时可以抛弃的东西。 “交易就是我给乐园最后的面子。”莫安森留下这句，转身离开，这次他没再回头。 002. 重新回到仲秋晨身旁，莫安森抬头朝着仲秋晨看去。 仲秋晨一直静静注视着莫安森，见莫安森回来，他从腾蛇背上下来，在无数双眼睛地注视之下他走向莫安森拉住莫安森的手。 莫安森捏紧仲秋晨的手，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乐园中的人注意到这一幕，所有人面面相觑眼中皆是惊讶，惊讶莫安森会背叛他们，也惊讶于仲秋晨的存在。 他们已经看出来，控制着那些丧尸的人并不是莫安森，而是仲秋晨。 一个能让莫安森倒戈，一个能够控制丧尸的人，仲秋晨到底是什么人？ 或者说，他真的是人吗？ “韩队……”人群中，一群人挤开探索队员来到韩辉然身边。 他们都是乐园有名有姓的人物，都是乐园上层，其中也包括之前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 看见几人，韩辉然脸色愈发难看。 “这到底怎么回事？莫安森他在搞什么？”大腹便便的男人质问道。 “你不会自己看？”韩辉然没好气地把手里拿着的单子扔了过去拍在那人脸上。 被拍脸，被怼，大腹便便的男人脸上都是惊讶和怒火，他给韩辉然面子是因为韩辉然顶着乐园园主的头号，可不是因为他怕韩辉然。 他把那张纸从脸上取下来，随意瞥了一眼纸上的内容，他正准备回头冲着韩辉然发难，注意力就被纸上的内容彻底吸引。 “这是什么？他什么意思？”大腹便便的男人黑了脸。 “我看看。”旁边有人把那单子拿了过去。 拿到单子，看清楚单子上的内容，他也瞬间黑了脸。 “给我看看……”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想都别想！” 韩辉然无视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转身向着镇上走去。 见他离开，一群人迅速跟上。 回到镇上，进入办事处，韩辉然还没来得及找地方坐下，几人就围上来开始发难，要让他说清楚那单子到底怎么回事。 “开什么玩笑，这么多东西，我不同意！”大腹便便的男人一听完韩辉然的话，立刻一巴掌把单子拍在茶几上，他一张脸气成猪肝色。 “呵，你不同意？”韩辉然肚子里也是一肚子火，听着那人这话，忍不住开口，“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不同意有屁用，你有本事你把外面那些丧尸全部解决掉。” “你……”大腹便便的男人只觉血液涌进大脑，气得他脑仁嗡嗡作响。 “还是你们谁有办法把那些丧尸解决掉？”韩辉然完全不理会那大腹便便的男人，看向屋里其他几个都黑了脸的人。 能跟着他进这屋的，就没有一个是普通人，他们随便放个屁都能让整个乐园抖三抖，在乐园可以说是呼风唤雨，但面对丧尸，面对外面的丧尸大军，他们连个屁都不是。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还真的要答应？你知道这单子上多少东西吗？就算我们把乐园掏空都未必能拿出这么多东西来。”另一人道。 “姓莫的说了，天黑之前我们没把东西交出来，他们就自己进来取。”韩辉然冷声道。 “他——” 屋内一片死寂。 面对这，韩辉然有瞬间的恍惚，他是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在想着要怎么和莫安森和解，他甚至想过大不了他就把那群小孩子接回来养着，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莫安森完全就没准备给他这个机会。 乐园外。 丧尸大军之中，仲秋晨无视来自乐园内无数眼睛地打量，漫不经心地靠在腾蛇的身上，抚摸着腾蛇柔软的肚子。 腾蛇乖巧地蹲坐着，它低着头，压着耳朵，眼睛微微瞪圆，它看着靠在它肚子上的仲秋晨。 它三次进化后整个变得大只许多，相比起来仲秋晨就显得特别小只，小小一只细胳膊细腿的仲秋晨可爱极了，让它喜欢得不得了。 腾蛇长长的尾巴卷动，恨不得把仲秋晨圈起来藏起来。 一旁，海茵注视着乐园，正在和仲秋晨解释乐园的情况。 能够住在镇子上的人最差的都是探索队的人，也只有住在镇上的人，在乐园才能算得上是个人。 而住在镇子外面那一片木屋、塑料棚里的那些人，在乐园甚至都不能算作是人，他们只不过是附庸在其他人身上的寄生虫。 年轻有力气的还好，可以帮着种地或者跟着去外面收集物资，以赚取贡献点。 年纪太小或者年迈的老人，家里如果没有年轻人照顾，那就只能等着被活活饿死，生病受伤什么的那就更是直接死路一条。 “其实地里每年也能收获一批食物，但那些东西在乐园都是稀罕货，是只有上层的人才吃得起的东西，好些探索队员甚至一年都见不到两次。”海茵看着乐园的眼神缥缈，似乎回忆起了当初还在乐园的日子。 仲秋晨没去安慰，他拍开偷偷缠到他腰上的藤蛇的尾巴，也朝着乐园中看去。 如果没有今天这出，他跟着莫安森顺利到达乐园，那他大概也只能住在乐园外围的那些木屋或者塑料棚中。 仲秋晨看向身旁的莫安森，“你住在什么地方？” 被点名，莫安森看向满眼好奇的仲秋晨。 “镇上。”莫安森不太想说这个。 “镇上哪？”仲秋晨有些好奇。 莫安森看看仲秋晨，看见仲秋晨那满眼的好奇在乎，他无声叹息一声，抬手指向镇上，“那栋橘红色的房子。” 仲秋晨立刻垫着脚朝着镇上看去，要寻找橘红色的房子。 镇子是病毒爆发前的几年里发展起来的，各种房屋公共设施都非常新。镇上大部分的房子都经过规划，住宅区一排排，只商业区才不同。 莫安森说的橙红色房子就在商业区附近不远处，那房子是一栋独栋小别墅，周围还带着一圈小院。 商业区附近的别墅，那地方一看地皮就不便宜，哪怕在末日下亦是如此。 “你住哪间？”仲秋晨探头探脑，对于莫安森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他是真的好奇。 莫安森看着仲秋晨，眼神有些奇怪。 “嗯？”仲秋晨不解。 一旁海茵笑了起来。 仲秋晨看去，愈发疑惑。 “那整栋别墅都是他住的地方，那里除了他，没有别人。”海茵解释。 仲秋晨哑然，他神情复杂地看向莫安森，镇子很大，但耐不住乐园人多，恐怕就算是韩辉然也住不起独栋别墅。 原来莫安森还是个土地主。 仲秋晨试着想象了一下如果没有今天这出，他跟着莫安森到乐园后的日子，他说不定还能沾莫安森的光柱上独栋大别墅…… “在乐园，有两个地方是绝对不能擅自靠近的。”海茵笑道。 仲秋晨看去。 “一个地方是乐园储存物资的仓库，任何试图打仓库主意的人都会被原地枪毙，哪怕是无意靠近。另一个地方就是莫安森住的地方。” 海茵没有去解释为什么莫安森住的地方绝对不能靠近，但仲秋晨却立刻就明白过来，因为在乐园，莫安森就是个怪物。 怪物的家，当然没人敢靠近。 仲秋晨看向莫安森，眼神已经从刚刚的仇视土地主变成同情和爱怜，他都已经想象到莫安森独自一人住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的场景。 莫安森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可怜娃。 莫安森察觉到仲秋晨眼神的变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下，有想狠狠捏捏仲秋晨脸颊的冲动，不用问他都知道仲秋晨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不愿意说这些。 莫安森幽幽看去，目光冰冷，凶巴巴。 仲秋晨吓到，埋首进腾蛇软乎乎的肚子里蹭蹭，他被凶了。 “嗷！”腾蛇轻叫一声，金黄色的眼中皆是喜欢，小小只的王真可爱。 仲秋晨他们到时就已是早上十点多，熬过中午最热那会，很快太阳便西斜。 期间，乐园一直骚动不安的那些人见外面的丧尸只是围住乐园并未进去，从最开始的不安惊恐中逐渐冷静。 更多的人来到镇子外或者高处，好奇地打量着仲秋晨，打量着这他们从未想象到过的一幕。 丧尸没有理智，不会思考，所以他们绝不会听从任何人的命令，哪怕是朝着智力方向进化的尸王，也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他们。 能带领着数以万计的丧尸围城这种事，他们根本不敢想象，而他们现在正被团团包围。 想着他们准备无数丧尸团团包围，看着那一张张淌着唾沫跃跃欲试的脸，面对这犹如地狱的场景，众人头皮发麻。 众人再看向仲秋晨的眼神，也变得更多了几分畏惧，只要仲秋晨愿意，只要他一个念想，整个乐园都将在瞬间化作地狱。 傍晚五点多时，眼见着太阳已经挂在山顶即将落山，乐园中有了动静。 许多探索队的人被叫进了镇子，向着仓库那边而去，不多时后，他们运着各式各样的物资武器向着乐园大门而来，把乐园大门外的空地逐渐堆满。 看见这一幕，乐园里的人都慌了，物资武器对于乐园来说有多重要所有人都再清楚不过，这样大量的物资武器，如果全部交给仲秋晨他们，那他们乐园必然会被掏空。 乐园被掏空，那他们这些人接下去该怎么办？ 无数人慌了神，反应快些的已经直接涌向镇上，要去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韩辉然不知道对探索队的人下达了什么命令，能够进入镇上拥有证的探索队的人并不太慌乱，自发组织起来拦住那些不配进入镇上没有镇的贫民。 看着那一幕，仲秋晨眉头轻轻蹙起。 他们带走大量物资之后，乐园肯定会陷入极度匮乏中，但被活活饿死的人肯定不会是韩辉然他们这些有证的人，只会是外面那些什么都不是的贫民…… “他们不会乖乖等死的。”莫安森冷清的声音传来。 仲秋晨看去。 “之前他们什么都不做是因为反抗的代价实在太大，好死不如赖活着，但现在不反抗他们就得死，所以他们不会再忍耐。”海茵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哑然，他回头看向乐园。 看着拼了命想要挤进镇子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的那些贫民，看着齐心协力要拦住那些贫民的探索队员，那瞬间，他嗅见血腥和死亡的味道。 “他舒坦的日子过得太久，已经忘掉他是因为什么才当上园主。”莫安森没有点名，但众人都知道他在说谁。 莫安森当初之所以杀掉上任园主，扶持韩辉然上任，就是因为看不下去上任原主不把乐园的人当人。 海茵看向仲秋晨，她笑笑，“你不用介意，这对他们来说未必是坏事，只是不知道这次洗牌之后又能坚持多久？” 韩辉然最开始上任时也是个有底线的人，但当他用证把人分等级时，很多东西就已经慢慢变了。 末日生存是不易，但他本来可以有得选择，而不是这种形如养蛊的办法。 既是养蛊，那终有一日他被自己养的蛊虫吞没，又怪得了谁？ 仲秋晨深吸一口气，没再去看。 傍晚六点多时，韩辉然带着一群人出来。 两方人马再次在空地中面对面而站，这一次，韩辉然脸色更加难看。 莫安森很清楚乐园的情况，这次他几乎直接把整个乐园都掏空，甚至上层那些人包括他手里的储备都没放过。 韩辉然视线在仲秋晨和莫安森脸上扫过，又戒备地看了一眼紧跟着仲秋晨的腾蛇，他强行压抑着心中的愤怒把单子递还给莫安森。 莫安森接过。 “之前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可以改，但我们真的没必要弄成这样。”韩辉然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把单子递给仲秋晨，仲秋晨拿过，看看，递给晨夏和海茵。 晨夏和海茵两人拿了单子，自觉到一旁那堆满各种物资的空地中去清点，如果可以，他们都不想再回到这里。 见无人搭理，韩辉然拔高声音，“莫安森！” 莫安森视线从仲秋晨脸上移开，落在韩辉然脸上。 “你要的机器，我放在城里，我们走后你们可以自己去取。”莫安森道。 “那么多小孩，你们又能带他们去哪？”韩辉然道。 “这个不用你关心，你有那个空闲不如关心下自己。”莫安森看向韩辉然后方那些紧盯着这边的“贫民”。 韩辉然开始不明白，直到他回头看去，对上那一双双猩红的眼，他背脊一阵发凉。 韩辉然猛然回头看向莫安森，他一双眼也猩红，“这就是你打的主意？” “他没打任何主意，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就算他想打什么人的主意，也只会打我的主意。”仲秋晨看去。 他觉得好笑，韩辉然到现在了都觉得这一切是莫安森的错，是莫安森想要害他。 仲秋晨看向一旁的晨夏和海茵，在两人粗略点完数确认东西没错后，他一双眼在转头间迅速切换成黑底金瞳的模样。 他头也不回地翻身爬上腾蛇的背，无需言语，夕阳之下，围城的所有丧尸便在他的意识下开始移动。 他们迅速带走空地中那些物资，迎着夕阳向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看着一群人远去，韩辉然有瞬间的茫然。 他心中空落落的，他有种自己被抛弃了的错觉，但他好好的在这，被抛弃，他被谁抛弃？ 韩辉然摇摇头，要集中注意力对付身后那群正纷纷瞪着他的贫民区的人，但他注意力却始终在迎着阳光离去的仲秋晨身上。 那股被抛弃的失落感始终凝聚他心头不散，那感觉太过强烈，以至于他胸口都泛酸泛苦。 他知道他再没机会，但他不明白，什么机会？ 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数以万计的丧尸大军便消失不见，徒留一地脚印。 夜幕下，仲秋晨一群人脚步不停，要以最快的速度回之前的城里。 那些小孩之前就已经饿了三天，他们来时的路上花了两天，回去还得花上两天，他们根本没时间休息。 好在丧尸不需要休息，而队里其他人也都早已不是普通人。 连夜赶路，两夜一天后，第三天清晨时，一群人远远看见熟悉的城市。 晨小晨和薛二维早已等得心急，见他们回来，立刻迎上来。 猴子带着一些年纪大些的小孩，拿了食物迅速分发下去。 车库一群小孩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但面对丧尸面对食物，他们依旧拘谨，整个排队分食的过程几乎落针可闻。 看着那一张张脏兮兮的小脸，看着超出他们年纪的拘谨不安，仲秋晨心中难受，但也无可奈何，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开解的事。 把食物分发下去后，晨夏几人立刻又忙了起来，他们把带回来的物资再次清点，然后装车。 从乐园回到城市时，是仲秋晨操控丧尸运输那些物资推着车子在走，但接下去他们必须带上这群小孩，他们人太多且里面还有很多年纪非常小的，就只能开车。 整理物资装车并不难，但分派开车任务时众人却犯了难，仲秋晨一群大人里除了海茵和薛二维、猴子，就没人会开车。 一共十来辆车，只三个司机，显然不够。 无可奈何之下，薛二维、海茵和猴子散人紧急开设驾驶课，从一群小孩当中选了几个年级最大的，要教他们开车。 街道上，薛二维、猴子和海茵三人各自领着三个学徒在车上忙碌，晨夏和晨小晨两人也跟着在旁边你一句我一句地指挥看热闹。 仲秋晨和莫安森两人老老实实地坐在街道拐角的台阶上，不被允许靠近。 有了之前的经验后，众人一致同意绝不能让两人碰车。 被排挤，乖巧地坐在台阶上的仲秋晨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 莫安森一脸懊恼，他真的会开车。 折腾了一天，确定那几个新上任的学徒记住了哪个是刹车哪个是油门，又趁着这机会让车库里那些小孩吃饱休息了一天后，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就上路。 晨曦下，看着所有小孩都坐上车后，仲秋晨在腾蛇满怀期待地注视下爬到它背上。 在车队在晨曦中微微扭扭的开始前进后，仲秋晨看看莫安森，拍拍腾蛇的背，带着腾蛇和城里的丧尸优先出发，要把那些被他召唤过来的丧尸带离这座城市带离乐园周围。 最开始时，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恨不得杀光所有丧尸，但现在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乐园那些人的德行，他不乐意让乐园的人再杀丧尸。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他从心底深处都转变的不再向着人类。 仲秋晨并不讨厌那种感觉。 一马当先地带着数以万计的丧尸冲出城市跑出许远，再把他们驱散，仲秋晨坐在藤蛇背上漫不经心地走在高速路上，等待着莫安森他们。 朝阳下，一道小小的身影远远地跟在仲秋晨背后。 那小孩没有像之前那样兴高采烈，而是有些伤心委屈。 因为他发现，仲秋晨居然可以召唤无数丧尸，其中好些甚至比他跑的还快还能和仲秋晨说话。 仲秋晨对他来说是最特殊的，他对仲秋晨来说却不是。 小孩不知道自己心口那酸溜溜的感觉是什么，但他不喜欢那种感觉，那让他难受。 他想要变得厉害，最好是像仲秋晨身下那只黑色的大毛球一样，能长出让仲秋晨喜欢的毛毛，还能载着仲秋晨到处跑。 “嗷呀……” 听见动静，仲秋晨回头看去，看见那小孩，仲秋晨摸摸腾蛇的背。 无需言语，藤蛇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腾蛇放慢脚步，走到那小孩身边。 “呀……”看见仲秋晨，小孩很开心，但这无法盖过他心中酸溜溜的感觉。 他不是个能藏得住事的人，他立刻就咿咿呀呀的和仲秋晨比划起来，如果他变得厉害了，仲秋晨会更喜欢他吗？ “嗷。”腾蛇甩甩自己的尾巴。 它是老大，就算小孩变厉害了也得排在它后面，不过如果小孩听话的话它倒可以让他当老二。 想到晨夏和晨小晨那两张脸，腾蛇尾巴翘到天上，现在它最厉害它说了算！ “呀！”小孩两只眼睛都亮了起来，毛绒绒的大团子果然厉害！ “嗷。”腾蛇甩甩尾巴。 眼看着那小孩被腾蛇带歪，仲秋晨无奈地揉揉鼻梁，但他并未阻止。每个丧尸的进化方向都跟丧尸自己地选择有关，如果这是那小孩的选择，那他尊重他。 只是想想以后可能他走到哪儿身后都会跟着两只腾蛇，他就开始头疼。 约莫半个小时后，车队顺着高速路追来。 一看见车队，腾蛇就迫不及待带着那小孩过去找晨夏和晨小晨炫耀，它以后也是两个人也是有小弟的人了。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不屑一顾，旋即两人咬牙切齿地开始讨论他们两个里面到底谁是谁小弟这个问题。 一群特殊存在里，莫安森和薛二维是第三类，腾蛇和那小孩是一伙的，海茵是特殊的，朝着智力方向进化的就只有他们。 同一个类型里不需要两个说话的人。 以前他们需要伪装，所以没有机会去讨论这个问题，现在他们有大把时间可以用来讨论他们之间到底该听谁的。 仲秋晨没去搭理打得热闹的两人，从腾蛇的背上轻轻一跃跳到了莫安森所在的车上，在车顶的莫安森身边坐下。 回去的路和来时不同，回去的路他们不需要再特意避开丧尸，这也让他们省去了很多绕路的麻烦，他们可以直接从城市中穿梭。 如此一来，速度快的话，他们十天之后就能到达目的地。 那座城市里已经没什么丧尸，就算有，他也可以驱逐。 至于住的地方，城市里空房多的是。 除了他们和这些小孩，以后也会有越来越多晨夏他们这些特殊存在向他靠近，说不定哪天就会把整座城市都住满…… 正好商城附近那片地也被莫安森毁得差不多，清理一下应该就可以用作田地。 他虽然已经不需要吃东西，但是莫安森还需要吃。他会种土豆和小菜，他在起源地的花坛里种过。到时候他可以要一片地过来种菜给莫安森吃，他要把莫安森养得胖胖的。 他记得城里许多太阳能设备都还能使用，他们找找也许还能找到太阳能发电设备，这能让他们的生活有本质上的改变。 盘算着到达那座城市之后该做些什么，仲秋晨看向莫安森，一回头，却发现莫安森正静静看着他。 他看得很认真，已经不知道看了多久。 “怎么了？”仲秋晨不解。 “你还没说过喜欢我。” 仲秋晨怔了下，心脏在莫安森幽幽的黑眸下不受控制地加速，“什么？” “你还从来没说过你喜欢我。”莫安森重复。 仲秋晨心脏跳动得愈发快，他从来没说过他喜欢莫安森吗？他倒是记得莫安森说过喜欢他…… “我喜欢你。”莫安森道。 仲秋晨长而微卷的睫毛轻颤，心脏跳动的速度愈发地快，“……嗯。” “嗯什么？” “我也……喜欢你。” 第64章 我种豌豆花给你看好不好…… 001. 听到自己的声音, 仲秋晨本就不停加速的心脏跳动得越发快，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心脏能跳得如此之快。 仲秋晨侧头，看向身旁的莫安森。 听到自己想要的那一句话, 莫安森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他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温柔而餍足。 看着那样的莫安森，仲秋晨脸上的温度更高几分, 他用力呼吸，却无法驱散那份灼热, 他只能狼狈地看向车队前方。 腾蛇带着那小孩加入了晨夏和晨小晨的争吵，话题也从晨夏和晨小晨两人之间到底该谁听谁的，变成所有特殊存在里到底谁才是二把手。 晨夏和晨小晨在这一点上格外默契和谐，他们都觉得那个人绝不可能是腾蛇。 腾蛇却觉得非它不可, 毕竟它可是所有存在里唯一一个三次进化的存在。 说到激动处，两方都快打起来。 见着腾蛇嗷嗷叫, 车里那群小孩都探头探脑，有些害怕也有些好奇。 车队顺着高速路前行, 一路欢声笑语, 盛夏的烈日烘烤着大地, 众人热情不减。 看着这有些不真实的一幕，仲秋晨本能回头看向身旁坐着的莫安森，后者正静静看着他, 一如之前。 对上莫安森那双黑白分明的眸, 仲秋晨蓦地想起之前的事，他好不容易才转移的注意力瞬间被拉回，心跳再次开始加速。 那种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有些轻飘飘，也让这一切更加仿若他的一场梦。 有那么瞬间, 仲秋晨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被病毒感染变成了丧尸，现在所有一切都只不过是他脑中的一场梦。 仲秋晨正走神，他的手就被人抓住。 仲秋晨回头看去，握住他手的人是莫安森。 莫安森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握着他的手，然后静静看向远处。 没有了人类的干预，植株复苏，高速公路两侧是一副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景象。 那份绿意已经包围城镇，再过几年，所有城镇都会被慢慢侵蚀，那些高楼大厦终有一日也会变成那些植物脚下的养分。 仲秋晨顺着莫安森的视线看去，看着远处绿意盎然的世界，感觉着掌心里莫安森手心的温度，他原本怦怦直跳的心慢慢平静。 车队一路前行，进入城市后，还在为到底谁才是二把手争论的晨夏、晨小晨和腾蛇争先恐后地驱逐路上的丧尸，要给腾蛇帮忙的小孩嗷呜嗷呜凶巴巴地跟着腾蛇到处跑。 高速路上那些丧尸被他们几个吓得四处逃跑，那场面看得在车里的一群小孩惊奇无比呼声不断。 莫安森无视晨夏他们，走到最前方的集装车车顶站定，不停的把高速路上的那些车辆移开开路。 可以直接从城市中穿过，他们至少少走了一半的冤路，虽然移开城市里路上的车子花了些时间，但他们还是比预计的时间提早了好几天到达了安仁所在的那座城城市范围。 远远地看见那座熟悉的空城，仲秋晨心情蓦地复杂。 他们在这里遇袭，莫安森在这里觉醒，海茵在这里死掉又复活，他们也是在这里和吴悠分道扬镳…… 他们进入城市时是傍晚五点多时，太阳倾斜着挂在远处的山顶，阳光不再灼热收敛几分，光线裹上一层橘红。 车队进入城市，腾蛇带路，带着车队径直向着安仁的“城堡”而去。 安仁的城堡是一个巨大的商城，比之前仲秋晨他们遇到安仁时那个商城还要大得多的大商城。 安仁最开始选中的城堡，应该是仲秋晨他们遇上安仁时的那个商城，安仁甚至在那边画了很多属于他未来国度的标志，但那地方显然太小，不符合他对城堡的要求。 安仁后来选中的城堡也确实大，车队在那商城前停下，一群人从车上下来后近距离看着那商城都不由惊讶。 六七栋建筑组成的巨大商业圈错综复杂，楼上楼下足有七/八层，空间巨大，这再加上外围一圈的停车场，整个就是个庞然大物。 “这边。”晨夏兴奋地前去开门，要带仲秋晨去看看安仁储存食物的仓库。 仲秋晨、莫安森和薛二维几人赶紧跟上。 海茵之前就已经去看过，她没有跟上，而是招呼着那些小孩子下车。 进了商城，远远的众人就在地上看见安仁用红漆画的图标，这让众人忍不住一头黑线。 跟着晨夏一路前进，走过用红色油漆写着“十规则”的墙壁，找到那写着“擅闯者死”的仓库大门，众人都只觉哭笑不得。 他们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在这件事情上，因为进入仓库之后，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 仓库很大，如同一个巨大的地下停车场，占地面积足有几百平米，仓库中被堆得满满当当，挨着挨着都是大袋大袋没能拆封的米面油，相比起他们这一路下来扣扣索索的日子，这一屋子的储备当真堪比天堂。 看见这些物资，薛二维两只眼睛都忍不住发亮，他手抚摸在身侧一袋袋大米上，喉结忍不住滑动。 薛二维激动地回头看向仲秋晨，这么多东西，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做每天就吃了睡睡了吃，都足够他们吃上大半年。 “晚点我找几个人过来把这边的储备点一点记个账，再把从乐园带回来的物资一起搬进来。”晨夏兴致勃勃。 “吃的可以放在这边，那些武器种子要再找个地方单独放，特别是有一些种子，如果可以，得尽快播种，这样下半年就可以收获……”晨小晨亦兴奋不已。 建立一个城邦，建立一个乐园，建立一个属于他们的国度，两人期待万分激动无比，甚至恨不得现在就立刻着手行动。 闻言，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看见对方眼中的无奈两人都忍不住地摇摇头。 “当务之急是先找地方把人安顿下来。”仲秋晨摸了摸身旁那满满一大堆大米后，转身向着仓库外而去。 商城外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他们必须尽快找到地方安置过夜。 重新回到商城外，看见从车子上下来正探头探脑四处张望的那群小孩，仲秋晨眉宇间神色柔和几分。 大概是年纪小不记事，这一路下来他们性格活泼不少，虽然依旧拘谨不安，但也已不是最开始那种看着他们的眼神中都带着害怕恐惧的模样。 “明天看附近有什么地方合适，选个地方安家，以后我们就都住在这里了。”仲秋晨道。 听着仲秋晨的话，一群半大小孩交头接耳窸窸窣窣。 在乐园时，他们全部都是只配生活在镇子外那片贫民区的垃圾，甚至就连贫民区的人都嫌弃他们，如今，他们却被告知以后可以住在城里。 窸窸窣窣间，几个手里拿着薛二维给的枪年纪较大的小孩站了出来。 其中为首的一个小孩被旁边的人推了一把后，结结巴巴地开了口，“那您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很有力气的，可以做很多事……” 在末日生存的规则，他们都懂。 这一路下来，仲秋晨他们每一顿都让他们吃饱，也从来不打他们不骂他们，这甚至让他们觉得就算仲秋晨到了这里后要吃掉他们他们也值了。 在乐园时，他们都不记得他们到底有多久没吃饱过，甚至吃饱是什么感觉他们都已经忘记。 仲秋晨是知道这群小孩的心思的，他们虽然很懂事，但到底不过是小孩，脸上根本藏不住事。 仲秋晨深吸一口气，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缓缓道：“有，需要你们做的事情很多。明天我们得在附近收拾出一片能住人的地方，明天之后我们还得打理这城市，还得清理废墟，还得找地方开荒播种，事情多了去了。” 听着仲秋晨的话，一群巴巴望着仲秋晨的小孩微怔，他们是不信仲秋晨不会吃掉他们的，仲秋晨可是丧尸的王。 但还有那么多事情需要他们去做，那是不是就代表他们还可以再多活一段时间，代表他们还可以继续过这种每天都能吃饱的幸福日子？ “我们不会偷懒的，我们会努力做事的。”几个带头的小孩红着脸道。 仲秋晨点点头，他没去解释，因为他知道就算他说得再多他们也不会相信，他们对于人类的信任早就已经磨耗殆尽，很难再去相信什么。与其用说的不如用做的。 一旁，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一路下来都在负责照顾这群小孩的猴子嘴唇翕动，喉间是一阵苦涩。 最开始时，他也不相信仲秋晨不会扔下他们，他作好了被扔下的准备，甚至主动和仲秋晨说好，如果到了不得不扔下他们时他们可以主动下车。 猴子深吸一口气，驱散喉间的苦涩，大声道：“好了，大家别吵了。” 说话间，猴子回头看向仲秋晨一群人，他们人数众多，一般的房间可容纳不下所有人。之前回来的路上，夜里他们都是睡在野外地上。 仲秋晨脑袋转动，视线在商城周围一圈的建筑上扫过。 附近这一片都是商业区，商城周围一圈更是黄金地段，放眼望去各种商铺比比皆是，招牌广告晃花人眼。 那些商铺里倒是也能住人，但大多商铺面积不大，且里面因为病毒爆发初期的洗劫凌乱不堪，落脚都困难。 环顾一圈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仲秋晨回头看向身后的商城，想想，他脸色有些扭曲地说道：“我们今晚就先住商城里吧。” 商城底楼的空间很大，足够他们所有人住下，虽然商城里面也很脏乱，但这样一来他们就只需要清理商城里。 唯一遗憾的是，安仁犯过的蠢这下就要公诸于世了。 一想到商城里地上的死神图腾，墙壁上的十规则，还有那仓库上的擅长者死，仲秋晨就替安仁觉得脸皮发烫。 确定地方，猴子立刻张罗着带着一群年纪大些的小孩进商城，要把商城最底下中间的那片空地清理出来。 那群小孩动作麻利，完全不像十来岁左右的小孩，很快他们就排着队抱着一堆垃圾出门来。 清理干净商城地上的垃圾，一群小孩还自己在附近找了水，要把地面的死神标志擦一擦。 仲秋晨没去阻止，看着他们忙碌。 一旁，晨夏、晨小晨、薛二维和海茵也忙着，他们忙着要把车上的东西全部卸下来并且点数。 仓库里的东西太多，今天已经来不及完全清点，只能先卸下来剩下等明天天亮再说。 晨夏几人把他们从乐园带回来的东西全部搬下车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猴子带着一群年纪大些的小孩，在商城门口的停车场架了锅灶，煮起晚餐。 夜幕下，火光摇曳，照亮半边天。 嗅着空气中淡淡的食物香味，看着火光下一群小孩脸上期待的表情，不需要再吃这些食物远远坐着的仲秋晨靠在莫安森身上。 嗅着鼻翼间莫安森身上熟悉的气息，仲秋晨一颗心变得柔软而充实。 002. 一夜无梦，熟睡自天明。 仲秋晨再醒来时，商城中已经只剩下他和一群年纪特别小还贪睡的小孩。 从地上起身，仲秋晨睡眼惺忪地转动脑袋，茫然环顾四周一圈，没看见莫安森，他视线投像仓库一侧的旋转玻璃门外。 门外，晨曦下，晨夏和晨小晨两个人正吵着，他们谁也不服谁，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晨夏从来不是个嘴软的人，时不时还会专挑人痛处戳。 晨小晨面上乖巧之前装得可爱，事实上性格却和外表截然不符戾气还带着几分狠毒，真惹毛了随时能掏刀子。 刚开始看着两人吵架动刀子时，众人都跟着心惊肉跳，现在众人却早已习以为常，看见都懒得理会。 仲秋晨又在地上坐了会，醒了醒瞌睡，这才起身出门。 “信不信我让你这张嘴再也说不出话来！”晨小晨手里的刀子抵在被绊倒在地的晨夏脸上，黑白分明的一双眼中满是不符年龄的杀意。 “呵……”晨夏冷笑，全然不信。 仲秋晨推开旋转玻璃门，来到外面。 屋外停车场上除了晨夏和晨小晨，其他人都不见踪影。 “他们呢？”仲秋晨问。 听见动静，晨夏和晨小晨两人纷纷回头看向仲秋晨。 看见仲秋晨，晨小晨一改之前的杀意愤怒，婴儿肥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红晕，“您醒了。” 晨夏也跟着笑了起来，“猴子、薛二维和海茵带着一群小孩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地方适合住人，莫安森好像是去废墟那边了。” 仲秋晨点点头。 “您要找他们吗？”晨夏问。 “不，你们忙你们的……”仲秋晨无视晨小晨手里的刀子和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默默走向一旁，要找地方洗漱。 看着仲秋晨离开，晨夏和晨小晨两人几乎是同时收起脸上的笑容，继续愤愤地瞪着对方。 “你那什么眼光，那种东西难看死了，拿出去都丢人。”晨夏冷笑，他趁着晨小晨气得要用刀子扎他嘴的机会一脚踹开晨小晨，从地上爬了起来。 晨小晨落地，暴跳如雷，“总比你画的好，你那画的是什么，蚯蚓吗？” “我看你不光是眼光不好，你是整个眼睛都不好，这明明是一条龙，龙！”晨夏危险地微眯着眼。 躲到远处去洗漱的仲秋晨听着两人的对话，忍不住抬头看了眼，不明白两人到底在争什么。 “这可是以后我们乐园的招牌，是我们乐园的标志，可是代表着王的存在，除了龙还有什么能够配得上？”晨夏纷纷。 “我不同意，丑死了，我还是觉得我画得更好！”晨小晨坚持。 眼见着两人就要再打起来，莫安森在晨曦中仲秋晨从远处拐角处走了出来，他穿过街道和停车场，来到商城门前。 看见晨夏和晨小晨，莫安森眉头微皱，“你们在做什么？” “商量我们乐园的图标。”晨夏道。 “图标？”莫安森脸色怪异，脑子里都是安仁画在商城地上的死神背影和他那十规则。 “既然是建城，那图标肯定得有。”晨小晨理所当然。 晨夏想到什么，“你之前乐园的图标什么样？” “没有。”莫安森面无表情。 晨夏哑然，旋即愈发兴奋，“那我们就是第一个有图标的乐园。” 莫安森嘴角狠狠抽了下，他试图说点什么阻止晨夏和晨小晨，话到嘴边又咽回，晨夏和晨小晨显然已经上头，根本劝不动。 远处，洗漱完的仲秋晨偷偷冲着莫安森招招手。 莫安森不再搭理晨夏和晨小晨，向着仲秋晨而去。 看着莫安森靠近，仲秋晨赶紧一把抓住莫安森的手，带着他从商城旁边的拐角处逃跑。 离开商城外面的停车场，进入商城外围那一圈建筑中，远离晨夏和晨小晨，仲秋晨脚步才减速。 “别搭理他们。”仲秋晨回头，目光幽幽。 晨夏和晨小晨两人脑回路本来就不正常，现在又兴奋得上头，他都已经想象到两人步安仁后路的画面。 有着中二标志的巨大旗帜，带着标志整齐划一的服饰，一双双望着他闪闪发光的眼睛，高呼着“王”的欢声…… 仲秋晨光是想想那丢人丢到其它乐园的场景，就头皮发麻。 莫安森显然也想到那场面，这让他嘴角忍不住地勾起。 “你还笑。”仲秋晨都郁闷。 莫安森眼中笑意更甚。 仲秋晨顿时气到，他不再搭理莫安森，转身独自向着前方走去。 莫安森赶紧跟上，“晚点我去和他们说说。” 仲秋晨回头看了一眼，原本因为莫安森那句话而消气几分的他，在看见莫安森眼中抑制不住的笑容后，顿时愈发气呼呼。 仲秋晨打定主意不搭理莫安森，他穿过一条又一条巷道，很快在周围一圈建筑中寻找到一处最高的建筑。 他没有等小尾巴似地跟在他后面的莫安森过来开门，自己翻窗从二楼上去，顺着楼道向着楼上而去。 莫安森晚一步自己开了门，进了楼道，不紧不慢跟在仲秋晨后面。 仲秋晨加快速度，拉开两人间距离，不待见莫安森。 两人一前一后上楼，直到到达楼顶。 仲秋晨推开顶楼的房门，站上楼顶，感觉着盛夏时节清晨晨曦中的冰凉，才睡醒没多久的他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唔……” 随着他双手举过头顶，身体拉伸，一股舒适的感觉自他心底深处传来。 仲秋晨走到顶楼一侧，迎着晨曦朝着远处望去。 他选择的这栋建筑是商城附近最高的建筑，足足二十多层，从楼顶看去，能把整座城市都尽收眼底。 繁华的商业区，规划有序的住宅区，城市中央的高楼大厦，城市周边的低矮瓦房，以及之前因为和安仁打斗而被毁掉的那片废墟…… 仲秋晨双臂靠在栏杆上，静静注视着面前的一切。 说晨夏和晨小晨上头，其实他也不是没有心，如果能够建立一个属于他们一群人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乐园，他又何乐而不为？ 莫安森来到仲秋晨的身旁站定，朝着仲秋晨看着的方向看去。 仲秋晨看的是他们之前和安仁打斗时毁掉的那片废墟，废墟的范围非常宽，都快有四分之一个城市，它的位置处于城市左侧偏向中央的位置，几乎把整座城市割成一个月牙的形状。 “我之前去看过了，清理废墟可能要些时间，但并不是太难。”莫安森道。 仲秋晨朝着莫安森看去，他双手枕在栏杆上，半弯腰把脑袋放在手上，歪着头，眼眸清澈。 想到什么，仲秋晨眼中多出几分笑意。 莫安森看见，眼神疑惑。 仲秋晨没去解释，只心情蓦地大好。 莫安森大清早一睡醒就跑去看那些废墟，是不是就说明他也不是没有心？ 他是不是也和晨夏、晨小晨和他一样，对这件事情上了心上了头？ 莫安森是不是也在想，要把这里建立成一个属于他们的乐园？ “我会种菜，我以前在起源地种过。”仲秋晨告诉莫安森。 “嗯？”莫安森没跟上仲秋晨的脑回路。 “以后我种的菜全部都给你吃，也只给你吃。”仲秋晨告诉莫安森。 看着莫安森，仲秋晨笑得眉眼弯弯。 莫安森看着那样的仲秋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眼神黯下。 莫安森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但就是那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静静看着仲秋晨的眼神，硬是让仲秋晨头皮一阵酥麻，喉结忍不住滑动。 仲秋晨有种莫安森已经饿慌，随时可能会扑上来把他吞噬殆尽的错觉。 感觉着莫安森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感觉着莫安森视线所过之处自己身上那一阵阵的触电感，仲秋晨喉结再次滑动。 仲秋晨向着莫安森跨出半步，他趴在栏杆上的头抬起，慢慢向着莫安森的唇而去。 唇瓣相触的瞬间，那触电般的酥麻感再次席卷而来，瞬间吞没仲秋晨整个人。 莫安森察觉到仲秋晨的动作，感觉着唇瓣上的轻触，呼吸一滞，他漆黑的瞳孔中隐隐有黑色的暗纹浮现。 他朝着仲秋晨靠近，要加深这个吻。 他才动，仲秋晨却已经退去拉开距离。 “那你就负责清理那片废墟了，我这几天在城里转转，看城里还有没有其他没驱除掉的丧尸。”仲秋晨道，有些丧尸被关在了房间里，不把门打开，他们就永远也无法离开。 莫安森看着仲秋晨远去，感觉着唇上的温度逐渐消散，他心中的悸动在那股失落感中愈发浓郁。 莫安森看向仲秋晨，仲秋晨仿佛浑然不觉。 莫安森咬牙，他觉得仲秋晨就是故意的，看着仲秋晨，莫安森甚至恨不得直接冲上去紧紧拥抱住仲秋晨，让他再无办法逃走。 “嗯？”仲秋晨没等到回答，看向莫安森。 “嗯。”莫安森声音沙哑。 听着莫安森声音中的沙哑，感觉着那痒痒到耳朵里的感觉，看着莫安森微微泛红的眼眶，仲秋晨故作镇定间心跳再度加速。 血液不停涌进他大脑，让他手脚都有些发软。 仲秋晨嘴角忍不住勾起。 “住的地方就交给猴子和海茵他们打理。”仲秋晨道。 商定好，两人又在楼顶站了会，直到太阳出来，两人下楼。 回到商城旁，莫安森去找晨夏和陈晓晨说图标的事，仲秋晨去找海茵和猴子他们询问情况，猴子一大早就带着人去附近找能住的地方。 猴子他们在商城和废墟之间找到了一个挺新的小区，小区距离商城和废墟都不远，地理位置适中，小区也很干净，除了必要的灰尘清理，几乎可以直接入住。 “你要过去看看吗？”猴子很是兴奋。 “不用，你们决定就好。”仲秋晨相信猴子。 “我想今天就带人过去搞卫生，速度快的话，我们这两天就能住过去。”猴子期待地看着仲秋晨。 仲秋晨点点头，想想他又交代，“这附近有很多商店，你带人在商店中找找看，看有没有衣服鞋袜之类的，弄些回来。” 猴子立刻就明白仲秋晨的意思，乐园那群小孩大多数都穿得十分落魄，甚至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他们早就没有父母亲人，在乐园时没人把他们当人，也根本没人在乎他们的死活，自然也不会有人去管他们有没有衣服穿。 “好！”猴子兴冲冲地离开，要去看早饭煮得怎么样。 一旁，莫安森已经和晨夏、晨小晨聊完回来，也不知道莫安森和他们两个说了什么，晨夏和晨小晨两人居然都接受，完全没准备再坚持。 回到人群中，两人看着他时，眼中都冒着光。 看见仲秋晨探究的眼神，正向着仲秋晨走来的莫安森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跟他们说你想自己想。” “什么？” “但你不好意思跟他们说。”莫安森在仲秋晨身边坐下。 仲秋晨已经听明白，他一头黑线。 他幽幽看向身旁的莫安森，他觉得莫安森学坏了，莫安森以前不是这样的。 “你可以慢慢想，不急。”莫安森嘴角若有若无地勾起，心情大好，算是报了早上屋顶仲秋晨主动招惹他却又逃走的仇。 仲秋晨幽幽看去，莫安森真地学坏了。 吃完早饭，不等仲秋晨在开口说什么，一群人就迅速散开忙碌开。 猴子带着一堆人，去小区那边清理小区和搜寻那群小孩能穿的衣服，海茵和薛二维清点安仁的仓库，再把他们带回来的食物全部放入仓库，也找地方放武器种子。 莫安森带着晨夏和晨小晨去清理废墟，仲秋晨带着腾蛇、小孩巡视驱逐乐园中那些被关起来的丧尸。 白天众人各自忙碌，直到夜里天黑，一群人才再次在商城前汇合。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仲秋晨把城里巡视完时，除了莫安森那边其他人都已经忙得差不多。 猴子不光把小区清理出来，还带着一群小孩去城里新老城区交界处的那条河里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上了一身新衣服。 那些衣服穿在一群小孩身上显得有些不合身，因为大多数小孩都格外瘦弱，但新衣服新气象，他们给人的感觉焕然一新。 海茵和薛二维整理完仓库列出一张长长的表后，已经琢磨起要教猴子他们一群年纪大些的小孩用枪。 他们不可能永远跟在猴子他们身边保护他们，况且他们已经要了这么多武器回来，如果不用，未免太过浪费。 对于学枪，猴子一群年纪大些的小孩格外欢喜，末日之下拥有武器代表着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 在乐园时他们绝对不会有这机会，甚至长大了都未必有机会，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他们当然不可能放过。 忙完的仲秋晨坐在腾蛇的脑袋上，看着薛二维和海茵两人一脸严肃的在一群半大小豆丁里面来来回回点兵点将，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他喜欢这种感觉，他喜欢这座城市，他喜欢这座城市里的人，他喜欢这里所有的一切。 察觉到仲秋晨的好心情，抬着脑袋让仲秋晨躺在它脑袋上的腾蛇，金黄色的眼微微眯起，“嗷……” 仲秋晨摸摸腾蛇的脑袋。 动作间，仲秋晨抬眸朝着远处看去，有那么一瞬间他在那边察觉到了一抹淡淡的气息，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那感觉稍纵即逝。 仲秋晨看着那边，若有所思，片刻后他收回视线，他从腾蛇的大脑袋上起身坐好，“我们去莫安森那边。” 腾蛇闻言，立刻欢天喜地的向着莫安森那边跑去。 废墟的清理远比他们之前预料的要麻烦，因为被清理出来的地是要用来种植的，除了上面的建筑残骸，很多埋入土里的地基也必须挖出来。 这导致仲秋晨和海茵他们都忙完，莫安森那边都还有许多事要做。 腾蛇速度极快，不过片刻它就穿过好几条街道从一排低矮的屋子上方一跃而过，跳入废墟的范围。 废墟已大变模样，原本地面上那些建筑残骸全部被莫安森清理到废墟边缘的城外，让它们在城外形成天然的围墙。 废墟周围一些没被完全破坏的建筑，也被他彻底破坏，让边缘整整齐齐。 仲秋晨到时，晨夏和晨小晨正在远处露出地面的废墟中走动，要寻找埋在地下的地基做标记，莫安森正控制着被自己从地里挖出来的建筑地基去往城外。 莫安森注意力都在头顶的建筑残骸上，并未马上注意到远处的仲秋晨。 莫安森把那建筑残骸弄出城后，又回头把刚刚挖出地基的那片地弄得松软，并且迅速的在蓬松的土地上划出线条，把土地划分成长长方方的形状。 忙完，莫安森抬头间，才看见在废墟边缘的巨大黑色身影，以及腾蛇脑袋上趴着静静注视着他的仲秋晨。 废墟边缘建筑下的阴影下，腾蛇一身黑身材高大凶神恶煞，那样的它脑袋顶上却顶着个半坐半趴昏昏欲睡似乎毫无攻击力的人。 莫安森招招手，腾蛇立刻带着仲秋晨跑向莫安森。 “嗷。”来到莫安森身边，腾蛇兴奋地低吼一声。 它喜欢这种带着仲秋晨到处跑的感觉，这让它和仲秋晨亲近，也让它觉得自己独一无二，因为晨夏和晨小晨都无法载着仲秋晨到处跑。 “你怎么来了？”莫安森带头走向整理过的废墟一侧，腾蛇立刻跟上。 “我过来帮忙。”腾蛇毛茸茸的脑袋上，仲秋晨懒懒道，盛夏午后的阳光让他有些犯困。 莫安森看了仲秋晨一眼，又看了一眼腾蛇留下的那一连串大脚印，腾蛇踩过的地方泥土再次被踩紧。 仲秋晨察觉莫安森的视线，偷偷晃晃脚丫子，并不介意，他就是来给莫安森添乱的。 察觉到仲秋晨的好心情，腾蛇一阵小跑，把它脚下那一片地都踩得夯实。 莫安森看见，一脸无奈。 莫安森领着一人一兽在蓬松的土地中走动，一路走到最靠近城市的边角，他才停下。 站在废墟边角的土地中，莫安森对着在腾蛇脑袋上的仲秋晨伸手。 仲秋晨立刻从腾蛇的脑袋上跳了下来，动作轻盈地落在地上，他走向莫安森，把手放进莫安森伸向他的掌心里。 莫安森牵着人，把人带到边角处的马路上站定，回头看向身后那一片土地，“够吗？” “什么？”仲秋晨茫然。 莫安森抬手，对着面前那一片土地比划一圈。 最靠近城市的一处偏僻的角落里，莫安森单独划出了一片百来平的土地，土地的边缘被厚实的硬土田坎包围，和其它地方分开，地里的那些土被仔细碾碎碾得特别松软细腻。 那是他特意开垦给仲秋晨的小菜地，因为仲秋晨说过好几次想要种菜。 仲秋晨嘴唇翕动，下一刻，他赶紧走进地里，要把腾蛇从他的地里推出去，腾蛇太大只太重都把他的土踩实掉了！ “嗷……”被嫌弃，腾蛇赶紧一个小跑跳到一旁的水泥马路上。 赶走腾蛇，仲秋晨回头看看刚刚被腾蛇踩过的那一片地方，看着地里那些大大的梅花脚印，他心痛得蹙起眉头。 “没关系，晚点我还要再整几道。”莫安森眼神极尽无奈而带笑，踩到别人的地仲秋晨不心疼，踩到自己的地仲秋晨就知道心疼了。 仲秋晨看去。 莫安森从兜里掏出一本书，书名《土地的开垦和土壤调理》。 仲秋晨瞬间就明白莫安森为什么忙了这么久还没能把这片地清出来，也猜到那本书是谁给莫安森的。 那瞬间，仲秋晨又喜又忧，他觉得莫安森还是离晨夏远点比较好…… 仲秋晨抬头再看向莫安森，眼神复杂。 在乐园时，莫安森是乐园最强，乐园的人虽然害怕他但对他也是敬畏倚仗的，但到了他这里，莫安森却被大材小用不得不去研究怎么种地。 “这挺有意思的。”莫安森一眼就看出仲秋晨在想什么。 开垦土地确实枯燥而乏味，特别是这种大夏天里一天还得工作七八个小时的情况下，但他并不觉得这没有意思没有意义，相反，他乐在其中。 自打有记忆起就被关在研究院中的他，从未有机会体验这种悠闲平静的生活，这对他来说是新奇的。 做这一切是为了仲秋晨，是为了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乐园他们的家，所以这一切也是有意义的。 “你喜欢花吗？”莫安森突兀询问。 “什么花？” “……豌豆花。”莫安森随意翻了下手里的书，“书上说种豌豆可以改良土壤，乐园给了我们很多豌豆，我种豌豆花给你看好不好？” 仲秋晨点点头，他看看莫安森，眼眶微红的再点点头。他脑海中都想象出这整片地都被种满豌豆花的场景，那肯定非常漂亮。 莫安森走向地里的仲秋晨，轻轻拥住仲秋晨。 仲秋晨把头抵在莫安森的肩膀上，吸吮着莫安森身上气息的同时他忍不住轻声责怪，“你踩到我的地了。” “嗯，我赔。”莫安森拥紧怀中的人。 如果这样的日子可以持续下去，那他希望它能一直持续下去，直至永恒。 仲秋晨靠在莫安森身上，嗅着莫安森身上的气息，直到心情逐渐平复，直到自己酸溜溜的鼻子不再酸楚，他才抬起头来。 “我来找你是有事的……”仲秋晨道。 莫安森以眼神询问。 仲秋晨深吸一口气，感觉着那逐渐靠近若有若无的气息，他握紧莫安森的手，“走吧，去迎接我们的第一位客人。” 莫安森有瞬间的困惑，随即才反应过来仲秋晨所谓的客人指的是什么，是那些被仲秋晨吸引而来的特殊存在。 随着仲秋晨的逐步觉醒，他们这种特殊存在会越来越多，直至有一天形成新的世界新的体系。 而在新的世界新的体系形成之前，首先将会被填满的，是这座城市。 仲秋晨有所察觉似地转头看向废墟远处。 莫安森亦朝着那边看去。 那边，废墟的尽头，城市的边缘处，建筑残骸之上，一道陌生的人影伫立。 第65章 莫安森有那么瞬间恨不得…… 001. 看见仲秋晨回头, 察觉到仲秋晨的视线，废墟之上的人身体微怔，下一瞬, 他右手抵胸微微颔首。 面对这样的场面, 仲秋晨已不像最开始面对晨夏他们时那般拘谨难受，他吐出一口气，旋即如对方般轻轻点头示意。 看见仲秋晨的回应, 那人神情亢奋，一双不同于晨夏他们的金色眸子中有兴奋的光芒浮现。 在空地中忙碌的晨夏和晨小晨两人早就注意到那人的存在, 两人看见他那双不同于他们更趋向于腾蛇的金色眼眸，对视一眼，蓦的有了危机感。 废墟之上的人从建筑残骸上下来，他没有如同来时以极快速度移动, 而是一步步缓缓走向仲秋晨。 他太过兴奋，都有些同手同脚。 晨夏和晨小晨见状, 两人放下手上的事情，跟着他向着仲秋晨走来。 随着三人地逐渐靠近, 晨夏和晨小晨两人身体都不由微颤, 因为一股强烈的等级压制的感觉扑面而来。 那人是三次进化的存在, 是和腾蛇一样的存在，而且看那人的体型，他似乎还是朝着智力方向进化的存在。 晨夏和晨小晨再次对视一眼, 这次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惊讶, 智力方向三次进化的存在，那人是第一个。 烈阳之下，那人穿着一身黑色衬衣，五官冷俊帅气,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金色的瞳仁，人的体型再加上那双眸让他给人的感觉咄咄逼人，形似仲秋晨。 他身形不算特别高挑，年龄看着大概在十几刚到二十之间，但他给人的感觉却并不是那种朝气蓬勃的感觉，而是相当冷静。 来到仲秋晨面前，在仲秋晨五米之外站定，那人静静看着仲秋晨，表情冰冷，只一双金色的眼中满是和冰冷面容截然不符的兴奋光芒。 “我叫仲秋晨。”仲秋晨主动开口。 男人眼神亮了下，呼吸在瞬间变得沉重，他微微低头，眼睛却直直看着仲秋晨，“我还没有名字……” 他声音中带着少年的清澈，又带着几分成年人的低沉，听着有些奇怪，却又莫名的悦耳。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立刻就明白过来，他不是没有名字，从初步觉醒到三次进化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这么长一段时间里他不可能没给自己取名，他只是想要得到王的赐名。 仲秋晨也看出来，因为那双金色的眼瞳中带着明显的愧疚和期待，但他并不介意，稍作思考，仲秋晨道：“晨晓，晨晓怎么样？” 他到达这里的时间是早上，他也是他们到达乐园之后寻来的第一个特殊存在。 “好。”晨晓脸上并无表情，那一双散发着流光的眸却展露他此刻的兴奋心情。 “嗷？”腾蛇察觉对方是三次进化的存在，在马路上的它跨前一步。 脚踩在地里，腾蛇想起这片地是仲秋晨所有，又赶紧把脚收了回去。 无法靠近，腾蛇在马路上起身，舒展四肢，随着它的动作，它有力强健的四肢展露，这让它看着更加庞大凶狠让它不怒自威。 就算晨晓也是三次进化的存在，他们也还是得听它的。 晨晓看看腾蛇，再看看自己脚下的土地，默默走到一旁，不再踩仲秋晨的地。 见自己被无视，腾蛇呲牙。 把这一幕尽收眼底，晨夏走上前自我介绍，“我叫晨夏，是最先发现王的存在。” “嗷。”腾蛇出声，它是第二个。 “晨小晨。”晨小晨出声。 他靠近晨夏，在晨晓强烈的等级压制之下，他和晨夏默契十足地迅速达成合作关系，乐园的二把手可以是他们两人之中的一个，甚至可以是腾蛇，但他们绝不允许这后来的抢了他们的位置。 “嗷！”腾蛇出声，那个人必须是它。 晨晓没有理会晨夏和晨小晨，他对谁是二把手完全不感兴趣，只静静地看着仲秋晨，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走吧，我们带你去城里逛逛，顺便介绍你给其他人认识。”晨夏道。 说话间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两人严阵以待。 闻言，晨晓注意力拉回，他看向晨夏。 “王准备在这里建立一个乐园，正好城里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人手，你可以给我们帮忙。”晨夏笑眯眯，说起这件事，心情蓦地好了起来。 他最先发现仲秋晨，又跟着仲秋晨走了一路，如今更是参与了王都地建立，这一切都让他不可替代。他喜欢这种能够为仲秋晨做点什么的感觉。 听见“乐园”两个字，晨晓眼波微动，他显然是知道什么叫乐园的，这让他瞬间便兴奋起来。 知道可以给仲秋晨帮忙，他面无表情的脸上眼睛亮闪闪。 晨夏带头向着城里走去，晨小晨和腾蛇紧随其后，晨晓对着仲秋晨恭敬的微微弯腰示意，旋即赶紧跟上晨夏他们，要帮忙要找事情做。 看着几人离开，神经一直紧绷着的仲秋晨长长吐出一口气，他回头看向身侧的莫安森。 莫安森收回看着晨晓的背影，他看了眼仲秋晨后低头看看自己的掌心，和面对腾蛇时不同，面对晨晓时他竟然也有了那种被等级压制心跳加速本能畏怯的感觉，虽然那种感觉非常微弱。 “怎么？”仲秋晨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活动了下发麻的手指，摇摇头，想想他又看向仲秋晨，“我可能很快就要二次进化了。” “什么？”仲秋晨惊讶。 莫安森难以描述那种感觉，但他就是知道那个节点已经不远。晨晓的出现对他是一种刺激，更重要的是他本身也已经走到这个节点。 仲秋晨嘴唇翕动，看着莫安森的眼神蓦的复杂，莫安森是第三类，随着莫安森不断进化，莫安森肯定也会开始受本能影响对他本能追随。 “我并不介意，这没什么不好。”莫安森知道仲秋晨在想什么，他本也没准备离开仲秋晨。 仲秋晨轻轻点头，他知道。莫安森不是因为本能所以才喜欢他，他很庆幸他是在莫安生觉醒之前遇到莫安森。 莫安森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我挺好奇会变成什么样。” 仲秋晨看去，莫安森有两种能力，这让他即使在所有特殊存在里都是特殊的，更为特殊的是他本身的能力是时间。 时间这种能力不同于海茵的冰系，太过虚无缥缈，甚至比安仁的空间系都让人难以捉摸。 这一路下来莫安森不是没有琢磨过他的能力能做些什么，但大概是之前才初步觉醒的缘故，他的能力除了把破坏掉的东西临时修补好几乎没有任何用处。 如果再次进化，他的能力会不会跟着变强？ 如果变强，是单纯的能修复的东西变大维持的时间变长，还是会像安仁的空间系能力一样产出其它延伸的能力，例如暂停时间又或者穿越时间？ 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些，那莫安森这能力未免太过强悍可怕。 “我进化结束之后，我们回一趟起源地吧。”莫安森突然道。 仲秋晨讶然，想想，他点头，“好。” 城市中。 带着一群小孩正忙得热火朝天的猴子，远远看见腾蛇、晨夏和晨小晨三人以及三人旁边的晨晓，停下动作。 见猴子如此，一群小孩从小区中晾晒着被子衣服的架子间钻出，探头探脑地打量。 晨夏带着晨晓走近，对着猴子招招手，把猴子叫了过去。 “他们在这边整理打扫房间，以后我们会住在这边，王也是。”晨夏介绍，“他叫猴子，有事你可以跟他说，他负责管理这群小孩。” 看见一群小孩，看见猴子，晨晓金色的瞳仁中有瞬间的疑惑，“人类？” 晨夏点点头，“嗯。” “养来吃？” 晨夏一噎，一旁看热闹的一群小孩瞬间白了脸，看着晨晓眼神无辜而恐惧。 “不是……”晨夏嘴唇翕动一时间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半晌后，晨夏找到最合适的说法，“王不吃人，乐园里也不允许吃人。” 晨晓了然，他点点头，“确实不好吃。” 闻言，原本还只是脸色不好的一群小孩瞬间紧绷神经，胆小的甚至都已经红了眼眶。 晨夏哑然，神情复杂，“你吃过？”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晨晓视线在面前所有小孩身上环顾一圈，“长得太丑。” 听着他这话，晨夏嘴角忍不住一抽。 几人面前一群小孩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不该把眼睛里蓄着的泪水收回。 长时间的营养不良确实让他们没有普通小孩子该有的软糯可爱，而是瘦骨嶙峋，这也让他们确实和好看搭不上边。 见众人不说话，晨晓再次冰冷解释，“下不了嘴。” 这次，一群小孩愈发茫然。 他们互相打量，不明白他们是长得有多丑，才能让一个以吃人为生的丧尸对他们都下不了嘴。 眼见着话题逐渐往奇怪的方向跑偏，晨夏和晨小晨赶紧带着晨晓离开，要去商城那边，海茵和薛二维在商城那边。 他们从乐园带回来了很多枪和子弹，薛二维和海茵决定教猴子他们用枪后，两人就琢磨着把子弹和枪进行细致划分。 枪的型号很多，子弹亦是如此，如果只是单纯学会开枪那很容易，只要知道安全阀和扳机在哪就行，但想要把枪学到精通，那要掌握的知识就很多。 正忙着的薛二维和海茵看见陌生的晨晓，纷纷停下手上的动作。 “他是？”海茵神情复杂地看着晨晓，和薛二维不同，借助仲秋晨的血而重生的她能够很清楚的感觉到晨晓带来的等级压制。 “晨晓，感觉到王的存在寻找而来的第一位客人。”晨小晨解释。 海茵早就猜到，不算太惊讶。 晨晓视线在海茵和薛二维身上扫过，他对除了仲秋晨之外的人兴致缺缺。 如果可以，他想回去仲秋晨身边，光是呆在仲秋晨身边就让他觉得舒服，就仿佛冬日里沐浴在阳光下，浑身都懒洋洋。 晨晓看向晨夏和晨小晨，“这里也接纳人类？” “算是吧。”晨夏点头，“但并不是无差别接纳，目前只是城市里的他们。” “城外还有人类。”晨晓语句精炼。 闻言晨夏几人皆是一惊，下一瞬几人眉头纷纷皱起，这附近还有其他人他们怎么不知道？ 是察觉到仲秋晨的存在寻找而来的第三类？还是…… “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晨夏询问。 晨晓抬手指了个方向，“那边城外不远处，他们已经在那边呆了有段时间，好像在观察这边。” “观察？你之前怎么不说？”晨小晨皱眉，他们之前根本没察觉到有人在观察他们。 他们到达这里总共才不到十天，哪里来的人？乐园的人跟过来了？他们想做什么？ 晨晓神情困惑，“应该直接杀掉？” 晨夏几人哑然，晨晓并不知道他们之前和乐园的人之间发生了些什么，而且以晨晓三次进化的能力，普通人类在他眼里就如同蝼蚁，甚至连动手杀掉他们的兴趣都没有。 “我去看看。”晨夏给晨小晨三人递了个眼神后，转身向着晨晓说的地方而去，要去看看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的是乐园的人还不死心，试图做点什么，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 知道乐园之外有人类在观察他们，晨小晨也没了心思再继续和晨晓闲逛，他对晨晓道：“你看看他们哪里需要人手，可以给他们帮帮忙，要是实在没事做，也可以去仓库里整理一下东西。” 留下这话，晨小晨转身向着城里而去，他擅长探查气息，他要去城里看看有没有人溜进来。 002. 仲秋晨在莫安森那边一直呆到中午，直到中午吃饭时间，仲秋晨才跟着莫安森往商城那边走去。 他们回到商城时，猴子一群人早已回来，正在商城前的锅灶前煮饭。 和之前不同，一群人一边忙着一边频频看向商城里面，神情怪异而复杂。 仲秋晨走上前去，“出什么事了？” 听见声音，猴子一群人回头看来，看见仲秋晨，无人解释，而是神情复杂地指了指商城大门，让仲秋晨自己进去看。 仲秋晨茫然地向着商城里面走去，小心翼翼地进了旋转门。 往前走出一段距离，仲秋晨很快看见在仓库门口的薛二维和海茵，两人脸色和外面的猴子他们如出一辙同样复杂。 看见仲秋晨，薛二维和海茵神情复杂地指了指仓库里面。 仲秋晨走过去，在仓库门口探头。 脑袋一探进门内，一看见大变了模样的仓库，仲秋晨脸色瞬间跟着变得复杂。 这仓库原本应该是个地下车库，被安仁改造过后就变成了储存粮食的仓库，仓库很大，足有几百平米，里面挨着挨着堆放满各种各样的物资。 一袋袋一箱箱未曾拆封的米面，各式各样的或整装或散装的干货零食，因为东西太多太杂太乱，整个仓库可以说是凌乱不堪。 但现在，仓库却被整理得整整齐齐。 各种物资被仔细划分区域，然后再按照大小颜色一一排列，整个仓库从原本的凌乱变得规规矩矩，这种规矩大到箱子袋装大米，小到拇指大小的零食包装袋。 因为太过整洁，仲秋晨甚至都有些不敢踏足进入，生怕破坏这份规矩。 “这是……”仲秋晨看向一旁的海茵。 “晨小晨就是随口那么一提，让他有空整理一下仓库……”海茵脸色扭曲。 仲秋晨看了眼身后偌大的仓库，脑子里瞬间浮现出晨晓冷着一张脸干得热火朝天的场景，有那么瞬间他都怀疑是不是所有朝着智力方向进化的丧尸脑子都会有点不正常？晨晓看着明明挺正常。 “那他现在人呢？”仲秋晨神情跟着复杂。 “整理完仓库去帮猴子他们整理房间去了……”海茵嘴角抽了下，她已经想象到所有房间都被整理得如出一辙整整齐齐的画面。 顿了顿，海茵补充，“他很有干劲。” 仲秋晨揉揉鼻梁，已经想象出越来越多特殊存在被吸引到这里后，这城里鸡飞狗跳的场景。 几人说话间，去巡城的晨小晨从外面进来。 晨小晨困惑地看了站在仓库门口的几人一眼，走进仓库看了看，看见大变了模样的仓库，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晨小晨小脸上肌肉抽动，没询问晨晓而是问道：“晨夏呢？” “没看见。”海茵摇头。 猴子也摇头，“我也没看见，他好像没来商城这边。” 晨小晨浅色的眉头轻蹙。 “怎么了？”仲秋晨询问。 “晨晓说城外有人类，晨夏去看情况……”晨小晨解释。 听完晨小晨的解释，仲秋晨皱着眉头看向莫安森，莫安森也已经皱起眉头，他们之前都没察觉到城外有人在观察着他们。 他们才回到这里一个星期多，回来之前也没跟任何人说过他们要来这边，那些人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有没有可能是乐园的人？”仲秋晨问，他不喜欢这种被人监视着的感觉。 虽然一切才刚起步，但他已经把这里当成是他们的家，任谁知道自己家门外有人盯着自己都会不舒服。 莫安森稍作思考，摇摇头，“依照我对韩辉然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但有了之前的丧尸围城，他也绝对不会轻举妄动，所以是他的可能性不大。” 听着莫安森地分析，商城那一群人皆陷入沉思，如果不是韩辉然的人，那又是谁的人？ “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乐园的人？”薛二维出声。 所有人立刻朝着薛二维看去，薛二维平时总是不着调，但偶尔也能说到关键点上。 “但怎么会……”海茵之前也在乐园待过，对乐园的情况很了解，这让她越发困惑。 目前仅存的七个乐园每个乐园之间都相隔遥远，韩辉然所在的乐园离最近的另外一个乐园也需要将近一个月的车程。 这种差距之下，信息差是肯定的，他们的事就算传得快些应该也不至于这么快就传到其它乐园，更何谈已经有人盯着他们。 “等晨夏回来就知道了。”晨小晨道。 众人对视一眼，不再说话，现在也只能这样。 关上仓库大门，一群人出门去。 商城外猴子一群人已经把饭做熟，一群小孩开开心心排着队领午饭。 仲秋晨在旁边坐着，看着莫安森吃完午饭。 吃完午饭，莫安森继续回废墟那边忙碌，仲秋晨没去捣乱，他在仓库中翻找他们之前从乐园带回来的那些种子，替莫安森把豌豆找出来的同时琢磨自己要种些什么。 现在正是盛夏，很多东西不能马上播种，只能种些应季的时蔬。 他们从乐园带出来的豌豆很多，足足十多大袋子，足够他们种很久。 仲秋晨把东西找出来放好后，眼见着天色渐暗，他又去了一趟废墟那边接莫安森“下班”。 等他带着莫安森回到商城时，晨夏都没能从外面回来。 一直没等到晨夏，晨小晨、海茵几人眉头都忍不住皱起。 傍晚的余晖之下，一群人站在商城门口。 “他是不是出事了？”薛二维猜测。 晨小晨也有这种不好的预感，但这让他不能理解。 晨夏不是一般人，虽然他并不是朝着体能方向进化的，但他到底也是个二次进化的尸王，他体能方面远超普通人类，自愈能力也很强，他怎么可能出事，甚至没办法回来报信。 “现在怎么办？是要继续等还是出去看看？”海茵也有不好的预感。 晨夏的能耐她知道，这让她更加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般人根本奈何不了晨夏。 “要不我出去看看。”薛二维道，“我速度快。” 众人纷纷看向薛二维。 薛二维看向晨晓，“你知道那些人大概在什么地方吗？” 晨晓点点头，指了个大概方向，“那边，镇子上，五六个。” 薛二维记住方向，作势就要向着那边而去。 仲秋晨迟疑一瞬，拒绝，“再等等，如果天黑之后他还没回来，我出去看看。” 不等众人再说什么，仲秋晨就又道：“我们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城里必须留人看着。而且如果晨夏真的出事就足以说明对方绝不简单，可能需要动手。” 能让晨夏出事，对方绝不是普通人，他们不得不多个心眼。 打定主意，一群人不再说话，各自找了地方坐下，默默等待。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很快便彻底暗下来，月亮取代太阳，月光笼罩城市。 随着天色彻底暗下又亮起，众人原本就带着几分不安的心愈发不安，晨夏始终没回来。 无法再继续等待，仲秋晨起身。 见仲秋晨起身，商城外夜色中所有人都朝他看来。 “我也去。”莫安森道。 “我也，我知道地方。”晨晓立刻跟着起身，他面无表情眼神却激动。 仲秋晨没有拒绝，看向一旁的薛二维、晨小晨、海茵和腾蛇，“你们留在这里。” “嗷呜……”腾蛇有些想去。 仲秋晨摸摸它的毛发，“乖。” 被抚摸，腾蛇乖乖听话。 仲秋晨走回商城中，拿了他之前一直在用的弓箭和斧头背在背上。 重新出门，仲秋晨和莫安森跟着晨晓在夜色中穿行，向着城外而去。 那些人所在的方向就在晨晓之前进城的方向，也是废墟所在的方向。 三人没有直接从废墟中穿过，那边没有遮掩物太过明显，容易暴露，三人选择了废墟一侧的建筑，在建筑中穿行到达城市边缘。 城市之外，是莫安森堆放建筑残骸的地方，那边原本是一片农地，只是里面已经长满及膝杂草。 农地的一侧有一条马路，马路两侧种着防风树，三人选择了走那边，那边能在一定程度上掩藏他们的行踪。 顺着马路一路往前，三人不过十来分钟就跑出许远。 又往前跑出一段路，他们进入一处临近马路的小村落后，带路的晨晓停下。 黑暗之中，晨晓指了指远处。 仲秋晨和莫安森立刻朝着那边看去，在他们所在的村落前方不远处一座山上，有一个挺大的镇子。 镇子掩藏在山林之间，地理位置高，能很清楚地看见城里的情况。 “我之前就是在那里感觉到了气息，气息隐藏得很好，应该是在监视城里的情况。”晨晓道。 晨晓当时并未在意，人类对于他来说就如同蝼蚁，而且当时他的注意力都在仲秋晨身上。 知道仲秋晨所在的方向，寻着那道气息寻找而来，好不容易要见到仲秋晨，他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其它。 仲秋晨没有立刻向着镇上而去，他在村子中闭上眼，静静地去感知。 片刻后，他睁开眼，“镇上确实有人，晨夏也在。” 他不光在镇上感觉到了人的气息，也感觉到了晨夏的气息。 “晨夏被抓了？”莫安森不解，如果晨夏好好的，为什么不回去？ 仲秋晨摇摇头，不是很确定，“他和那些人在一起，但好像并未受伤。” 没有受伤却又不离开，还和那群人待在一起，这让三人愈发疑惑，完全不明白晨夏在搞什么。 003. 弄清楚那些人大概在什么位置，带路的人换成仲秋晨，仲秋晨立刻带着两人乘着夜色向着山里而去。 山中到处都是树木，再加上仲秋晨早就知道那些人具体在什么位置，他们几乎是轻易就绕开所有人，进入镇子中。 镇子很大，少说几大千户人，只是可惜整个镇子中已经没有一个活人，只剩下落魄。 夜色下，那种落魄更加明显，这再加上大半个镇子都被山上树林笼罩的缘故，让整个镇子看上去有些阴森森。 三人绕过没有遮掩物的主街道，顺着小道一路向着镇上方便观察前方城市的几处建筑而去。 那是两栋并排的自建屋，一栋五层一栋四层，两栋楼是兄弟楼，房子紧挨，中间只一条巴掌宽的缝隙。 仲秋晨在两栋楼外不远处一栋建筑侧边停下后，无声的做了这个手势，告诉两人屋子里的具体情况。 两栋房子中都有人，大部分人都聚集在更高的那一栋房子里，较矮的那栋房子只一道气息，是晨夏。 两栋房子没有点灯，光从外表看与镇上其它房子毫无差别，根本看不出里面有人，甚至这种阴森森又不点灯的环境之下房子里面有人才更让人头皮发麻。 莫安森稍作思考，指了指晨夏所在的那栋房子，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晨夏。 仲秋晨点头，再次确认旁边那栋房子里的人并没发现他们后，他带头向着旁边较矮的那栋房子而去。 一口气跑过通道从后门进入，三人没有立刻上楼，而是仔细确认周围环境。 屋子前门大开，屋子里布满灰尘，地上有脚印，应该是隔壁那间屋里的人过来检查过屋里有没有丧尸，但屋里并无陷阱。 没看见陷阱，仲秋晨三人对视一眼，愈发茫然，不明白晨夏为什么没离开。 仲秋晨带头，三人顺着楼梯向上而去。 二楼有居住的痕迹，但房门也大开，屋里乱成一团，灰尘无数。 三人没在二楼停留，径直向着三楼而去，晨夏在三楼。 三楼没有装修，还是土坯房，门口的位置也并无房门，能直接就看见大厅里的情况，但屋里太黑，他们只能隐约看见个大概轮廓。 从他们的角度看不见晨夏，晨夏在客厅对面一间卧室里。 到达三楼楼梯口，仲秋晨三人速度慢下，愈发谨慎。 仲秋晨试着去感知，片刻后他睁开眼，无声道：“屋里只有他，也没有明显陷阱。” 莫安森寒眸冰冷，迟疑一瞬他闪身直接进门。 几乎是他进门的瞬间，屋里的晨夏就察觉，他几乎是立刻就行动起来，一双手手指瞬间变得尖长。 他袭向莫安森，在靠近之后认出莫安森认出仲秋晨，他立刻停下，“怎么是你们过来……” 莫安森也早就做好攻击的准备，认出晨夏，他跟着停下。 动作间见晨夏并未被困住也没受伤，莫安森欲要开口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话未出口，晨夏就抢先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仲秋晨三人立刻安静下来，他们都看向晨夏，等待晨夏的解释。 黑暗中，晨夏没有直接解释，他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之后，带头向着他刚刚呆过的那间卧室走去。 进门后他没有直接向里面走，而是往旁边挪了两步弯下腰，悄无声息地走到屋子对面窗口下蹲下。 两栋兄弟楼之间，三楼其中一个侧卧的位置，各有一道窗口，从这窗口的位置正好能看见，对面那栋楼里的客厅。 对面客厅里隐约有几道人影，黑暗中他们悄无声息忙碌着，如果不是知道他们是人，光是这黑暗中无声无息偷偷摸摸的一幕就让人悚然。 见晨夏如此，仲秋晨三人对视一眼，学着他的样子悄悄靠近那边墙壁。 在窗户下蹲下，仲秋晨看向晨夏，希望得到解释。 晨夏依旧什么都没说，他故作神秘地指了指窗口的位置，让仲秋晨听。 见晨夏打定主意不说，仲秋晨只能自己静下心来去听。 对面屋里一群人无声地忙碌着，他们的注意力一直在窗口，窗外的方向就是城市所在的方向，他们一直观察着城市。 这点仲秋晨之前就察觉到，这也让他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晨夏，如果只是这样晨夏根本没必要留在这里这么久，甚至让他们担心。 莫安森和晨晓眼中也都是困惑，他们都不明白晨夏的意图 仲秋晨正疑惑，他就听见一阵沙沙的声音，声音很轻很有规律也让他非常耳熟。 愣了下后仲秋晨反应过来，那是用铅笔在纸上写字的声音，那些人在记录城市中的状况？ 仲秋晨讶然。 没等仲秋晨惊讶完，一直安静的隔壁房子里就传来说话声。 一个中年男人说道：“那个王估计是睡了，没看见人。行了，今天的份已经传过去，累死我了，我先去休息了。” 说话间，那人起身，走向靠近他们这边的卧室，直接躺到了床上。 “别偷懒，先看看有没有回信，看看韩辉然那边怎么样了。”另外一个人跟着走进卧室，踢了一脚躺到床上的中年男人。 被踢，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起身，他又走回外面的客厅。 他似乎拿了张纸，小几分钟后，他再次出声，“老二说韩辉然那边基本已经尘埃落定，韩辉然已经被暴动的人抓住，他们乐园里那些探索队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 “看来这次韩辉然是真地栽了。” 进卧室踢中年男人那人应该是整个小队的队长，听完中年男人的话，他稍作思考，道：“那些机器呢？” “还用问，肯定在他们乐园。” “让你弟他们尽快确认那些机器的具体位置……” 听着对面几人的对，仲秋晨看向晨夏，这一次他眼神不再困惑，而是惊讶和若有所思。 病毒爆发已经六年，卫星无人管理早就已经无法使用，这里距离韩辉然所在的乐园也相当遥远，根本不可能使用无线电，所以对方的通讯方式绝对不是以前他们所知的任何通讯方式。 不是他们所知的通讯方式，那答案就只剩下一个，那就是第三类，对面在做通讯的人应该是拥有通讯能力的第三类。 按照对方的口气和称呼来看，很有可能是两兄弟又或者双胞胎，能力大概是能用笔在纸上写出对方想要传达的内容。 除了这，韩辉然的事情也让他惊讶。 离开乐园时，他就知道韩辉然这次恐怕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但他没想到事态会变得这么严峻，前后才半个月的时间韩辉然竟然就已经…… 仲秋晨在黑暗中看向身旁的莫安森，莫安森脸上并不见惊讶，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 韩辉然的证把乐园的人划分出了等级，虽然这种做法没有上一任园主的做法那么直接粗暴，但从结果来说也无异于养蛊，越是心狠手辣的人越是容易往上爬，例如广义。 那种环境下，包括贫民区的人，所有人耳熏目染，早已经渐渐把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 现在韩辉然要割舍掉贫民区的人要让他们活活饿死，动了那些人最后的底线，那他们反噬弄死韩辉然他们也就不奇怪。 仲秋晨吐出一口气，从那种情绪中脱离，他看向晨夏。 晨夏指了指对面，又做了个抓住的手势。 他之所以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让晨小晨他们察觉不对然后找过来，他只是没想到过来的人会是仲秋晨。 起初的惊讶之后，晨夏又释然，是他没考虑周全，仲秋晨从来不会躲在后面，他会过来不奇怪。 仲秋晨看明白晨夏的意思，眉头挑起，抓住他们做什么？ 晨晓一双在黑暗中泛着淡淡金光的眼微垂，旋即他点头赞同，他拍拍晨夏的肩膀，和晨夏交流，要一起出手抓活的。 仲秋晨看着两人无声比划，好片刻后他才明白两人的意思，他们要抓那个能传达消息的人，要把他带回城里，然后利用他和对方乐园的人联系。 他们并不准备和对方和其它乐园达成友好关系玩什么手牵手好朋友的游戏，但对方既然敢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来，那他们就必须作出回应。 他们要让对方知道，什么人的主意可以打，什么人的主意绝对不能打！ 仲秋晨深吸一口气，他一双眼瞬间切换成黑底金瞳，他静静注视着两人，他也去。 这么快就被盯上被监视，这是仲秋晨数所想到的，这让他惊讶，同时也让他心生抗拒。 仲秋晨之前就没想过要对其他六个乐园的人做什么，他们相隔遥远费时费力是原因，他们无仇无怨更是原因，但现在看来他的这个想法有些幼稚了。 发生了韩辉然那边的事后，他就已经不可能再置身事外，他恐怕早就已经成为其他六个乐园的眼中钉。 既然对方已经把主意打到他头上，那他就有义务尽早掐断它，如果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那他以后又怎么保护住他身后即将建立的属于他们的乐园？ 见仲秋晨意思坚决，晨夏面上神情柔和几分。 三人达成共识，准备商量要怎么动手才能确保把所有人都抓住。 对方既然知道韩辉然那边的事，那肯定是之前就在韩辉然所在乐园外监视韩辉然，原因可能是因为莫安森带回去那批机器。 后来莫安森回去，还带着无数丧尸，这让他们的注意力立刻从韩辉然身上转移到了仲秋晨身上，这才跟过来。 能悄无声息跟着他们一路，几个人里除了传递消息的第三类肯定还有擅长追踪的第三类，说不定还有擅长逃跑的。 没点本事，就他们几个人怎么敢跟踪一个能操控丧尸的人？ 这也是晨夏一直等待，要等人过来的原因，他不想放跑任何人。 仲秋晨三人正商量，还没商量出结果，一旁的莫安森就站了起来。 他们身后的墙壁瞬间龟裂，一同龟裂的还有对面的墙壁。 墙壁裂开的同时，对面几人愣了一瞬后立刻就要去拿在身旁的武器，然而不等他们碰到枪，他们手边的枪就飞了出去。 整个世界都颤抖，黑暗中原本死气沉沉的建筑仿佛有了生命，那些建筑从四面八方扑向几人，眨眼一瞬之间就把几人全部吞没，让几人只剩下脑袋在外面。 开始到结束，一切只不过是短短半秒。 莫安森把人控制住时，仲秋晨三人才反应过来从地上站起来。 灰尘之中，仲秋晨看看对面脸上都是惊讶只脑袋在外面的几人，再看看莫安森。知道这些人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来，莫安森脸色极度难看。 “走吧。”莫安森手指轻抬，被建筑残骸包裹的一群人在惊呼声中直接飞到空中。 晨晓第一次看见莫安森使用能力，还是如此霸道的能力，眼中都是惊讶。 莫安森没有走楼梯，随着他脑海中念头地浮现，他们所在的建筑迅速被扭曲变形，直接开出一条楼梯来，他踩着那楼梯下到底楼。 仲秋晨三人微怔后跟上。 下了楼，下山回去的一路上莫安森都一言不发，直到带着一群人回到城市中。 等在城市中的晨小晨一群人见几人回来，立刻围上来，看见被莫安森带回来的那几个人，众人眼中都是不解，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众人眼中都是怒气。 距离韩辉然那边的事才半个月，他们才到这里不过一星期多，那些人居然就把主意打到他们头上来。 “看来我们得跟他们好好聊聊。”晨夏脸上笑着眼中却毫无笑意。 晨小晨眼神戾气，这是绝对不会轻了。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两人看向那些被莫安森带回来的人，他们走向那群人，要和他们好好聊聊。 晨晓注意到两人的举动，几乎是立刻就跟了上去，他不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但他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把主意打到仲秋晨身上，那就要做好和他们所有人为敌的准备。 海茵看看，也跟着上前，她了解乐园的情况，能帮上忙。 薛二维弄明白怎么回事，也立刻跟上。 晨夏、晨小晨、薛二维、海茵、腾蛇、晨晓，他们现在一共六个人，也许他们应该亲自拜访一下剩下的六个乐园，也免得那六个乐园的人太把自己当回事。 看着众人磨刀赫赫，仲秋晨本能看向身旁的莫安森，视线看去，他却对上一双冰冷的眼。 莫安森寒眸如冰，眼底深处是掩饰不住的彻骨杀意。 看见那样的莫安森，知道莫安森在因为他被盯上而生气，仲秋晨原本还带着几分怒火的一颗心瞬间就平复。 仲秋晨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莫安森生气。 莫安森平时极少动怒，但他一旦生气，那就是真的生气，如果那几个乐园现在就在他的面前，他恐怕早就已经直接冲进去教训人。 想象着莫安森凶巴巴地冲进别人的乐园，如同个大魔王似的到处搞破坏的场景，仲秋晨眼中忍不住溢出几分笑意。 莫安森察觉，看来，看见仲秋晨不生气反而一脸偷吃到糖的高兴模样，他有些纳闷，剑眉紧锁。 仲秋晨是笨蛋吗？被人盯上了还高兴。 看着这样的仲秋晨，莫安森有那么瞬间恨不得把仲秋晨藏进兜里，这样他就能时时刻刻看着护着。 第66章 “你负责保护他们，我负…… 001. 仲秋晨没去解释, 也不搭理生闷气的莫安森，他走向晨夏他们，要听听晨夏他们接下去准备怎么办。 既然对方都已经找上门来, 那这事就绝不可能轻了, 但一切还需要从长计议，为了预防那些人以后故态复萌，他们必须一次让那些人把教训牢牢记在脑子中刻在骨子里！ 莫安森把那几人带回乐园之后就把他们放在了商城外的停车场内, 他们一个个的被建筑残骸包裹得如同汤圆，只脑袋在外面能动。 见晨夏一行人目含杀意地走向他们, 一群人瞬间白了脸。 他们一行一共六人，四男两女。 四个男人中三个都已到中年，其中一个应该就是能够和他兄弟远距离通信传递信息的关键人物。最年轻的那个明显经验不足，看见他们靠近立刻紧张起来。 两个女人一个三十来岁一个二十出头, 两人脸色也发白。 来到六人面前，晨夏几人没有说话, 只是在夜色中静静地注视着六人。 六人严阵以待，脸上都是戒备。 晨夏几人背光而站, 让那六人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情, 他们还不说话, 只是静静注视着六人，这让六人愈发忐忑。 “你们想做什么？”四个男人里最年轻的那个最先忍不住开了口。 晨夏看了他一眼，依旧没有开口。 那年轻男人咬牙, 愤愤道：“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晨夏挑眉, 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 “那就你了。”晨夏伸手，一把抓住那人身上的建筑残骸，轻而易举的把快有他人高的建筑残骸球拖向商城一侧。 晨小晨几人立刻跟上。 商城很大，总共四个大门, 他们现在正处于其中一个大门前，晨夏拖着那人去的方向是另外一个大门，那边距离这边有段距离，两人各站一边的话不是大声尖叫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见自己被选中被带走，那年轻男人有些慌了，他本能看向自己队伍里的队长，三个中年男人中的一个，那人额头上有一道硬币大小的疤痕。 疤痕男牙关咬紧，他试图做点什么说点什么，但他现在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年轻男人被晨夏拖走。 仲秋晨看看剩下的那五人，饶有兴致地跟上晨夏他们，要去看看晨夏他们到底准备怎么办。 能被派来监视跟踪他们，这群人肯定经过培训心理素质不会太差，单纯地拿性命威胁根本吓唬不到他们。 对上丧尸，对上吴悠、廖如父那种有明显目的的人，仲秋晨还能有办法，但对上这种，仲秋晨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仲秋晨跟着走到商城另一边时，晨夏和晨小晨两人正一唱一和地研究着要怎么吃掉那年轻男人，胳膊没肉，大腿一人一根。 “嗷。”腾蛇不屑，这种的它一口可以吃掉五个。 听着晨夏和晨小晨的对话，那年轻男人嘴唇都发白，但他心底的傲气也被激起，他眼一闭心一横，全然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他们豁出去了的模样。 “行吧……”晨夏耸肩，他也不是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转身走向一旁的商店。 那年轻男人大概是以为晨夏是进去找刀，脸上的决绝愈发明显，闭上眼睛浑然已经把自己当成死人。 面对这，仲秋晨也不禁有些好奇晨夏到底准备怎么办。 几分钟后，晨夏从商城中提着个塑料盒出来，那塑料盒应该是商城维修员工用的工具箱，长长方方。 听见脚步声，一脸大义凛然的年轻男人忍不住偷偷睁开眼看了眼，看见晨夏手里拿着的工具箱，他愣了下，睁开眼。 海茵挑眉，也有些弄不明白晨夏到底准备做什么，晨晓、腾蛇、晨小晨和薛二维亦是满脸疑惑。 晨夏没有解释，拿着工具箱来到那人面前，他把工具箱放下，慢条斯理地打开。 工具箱里放着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各种钉子、螺丝、扣眼、电线，还有许多老虎钳、扳手、螺丝刀、电笔之类的工具。 晨夏在里面翻找，拿着钉子螺丝看了一遍后放下，又拿了螺丝刀看了看。 随着晨夏的动作，那男人一张脸脸色也开始跟着变化，从起初的肉痛逐渐变成扭曲，晨夏拿螺丝刀要干吗？ 晨夏没去理会他，看了会螺丝刀，似乎还是不满意，他又把螺丝刀放回了箱子里。 放好螺丝刀，晨夏把手伸向一旁的尖头老虎钳。 他在月光下把老虎钳举起来看了看，这次他似乎满意，拿着老虎钳起身走向那男人。 “……你要做什么？”那男人已经有些绷不住，脸上的大义凛然都扭曲，晨夏拿螺丝刀当刀子使他能理解，晨夏拿老虎钳是要干嘛？ 不只是那年轻男人不懂，一旁的仲秋晨、晨小晨几人也不懂，眼中都是困惑。 “我最后再给你个机会，该说的不该说的自己掂量掂量全说了，我们大家都轻松。”晨夏掂了掂手里的老虎钳。 面对这样的晨夏，那年轻男人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下，他牙一咬心一狠，是打定主意什么都不说。 他们一个队伍六个人，不能是他做了这个叛徒。 晨夏点点头，直接上家伙。 他拿了老虎钳，对着那男人嘴角的位置比划了下，好半天后他才总算选中一块肉用尖头老虎钳钳住，紧接着，就是一声凄惨无比地尖叫。 那声音凄惨无比，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让整座被黑暗笼罩的城市都多出几分恐惧气氛。 听着那惨叫，在拐角处偷偷朝这边张望的猴子，赶紧捂住身旁同样偷看的一个小孩的耳朵。 他脸色怪异地驱逐周围的小孩，“好了，别看了，回去睡觉！” 一群看见的小孩脸色都跟着变得怪异，没看见的一个个的被惨叫吸引，忍不住的伸长脖子。 猴子给旁边几个年纪稍大的小孩递了个眼神，半推半驱赶地把一群小孩全部弄回商城里面睡觉。 门口无法动弹的其他五人听见那惨，叫对视一眼，他们本就惨白的脸色瞬间没了血色。 不等他们去猜测那人是不是已经被分食干净，不等他们脑海中浮现出血淋淋的画面，第二声惨叫就再次传来。 这一次惨叫比之前的更加凄厉，光是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五人再次对视一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死不可怕，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很可怕了。 他们虽然受过训练，但也只不过是一些粗浅的表面训练，完全没到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程度。 他们之所以被允许加入探索队，被选出来探查跟踪韩辉然弄清楚那些机器的情况，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能力更适合。 作为拥有异能的特殊存在，他们也以此为骄傲。 昏暗的夜色当中，五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向在商城门口靠着门框静静看着他们的莫安森。 莫安森他们是听说过的，莫安森乐园最强这个称号里所谓的乐园，可不仅仅是指他所在的乐园，在其它六个乐园里他的能力也绝对是最强的。 他们也听说过莫安森性格不好不受管教，乐园根本拿他没办法，但他们从未听说过莫安森手段这么残忍毒辣。 不等他们心情复杂完，第三声惨叫就再次传来。 这一次那惨叫比之前两次都更加痛苦慎人，隐隐之间他们甚至能从那声音中听出崩溃的哭腔。 听着那在整座城市中回响的惨叫，五人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体内的血液纷纷涌进大脑，让他们手脚都变得发软无力。 一想到接下去可能就会轮到自己，五人胃里就一阵阵痉挛翻滚。 站在商城门口，靠在墙壁上，莫安森脸上面无表情，一双黑白分明的眸中却满是茫然呆滞，仲秋晨他们在玩什么？ 心中不解，可他现在已经没办法过去看，仲秋晨他们都走掉，必须得留个人看着剩下的五人以防他们逃跑。 另一个门口，晨夏一手拿着钳子一手拿着书，他看看面前那已经眼泪鼻涕一脸的男人，再看看自己手里翻开的书名为《炙热的爱》的书，满意地点点头。 仲秋晨幽幽看着那本书，脑子里都是警铃，他以后绝对要提醒莫安森离晨夏远一点。 晨夏把那本书合拢翻折，小心地收回兜里，另一只手上的老虎钳再次举起，跃跃欲试。 “我说我说……”石球里的年轻男人红着嘴角挣扎着要把脑袋往后挪去。 晨夏失落，他才刚刚找到手感。 晨夏看看那男人再看看自己都已经伸出去的手，琢磨着要不要再偷偷钳一下。 “你们是哪个乐园的人？”海茵看不下去。 “第三乐园，四海乐园！我们是第三乐园的人，我们听说你们第四乐园要去起源地弄机器，所以过去盯着，看有没有可能把机器弄回去，我们已经在那边订了几个月……”那男人一口气全交代。 事情和仲秋晨他们预料的差不多，他们原本的目标是那批机器。 莫安森亲自带队任务成功的几率很大，但他们没想到没有弄到机器，反而看见仲秋晨带着丧尸大军去围城的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面对那已经完全超出他们认知的状况，他们小队的人立刻对任务作出改变。 一部分人留下继续监视韩辉然那边，试图弄走机器，没有了莫安森他们更容易下手。另一部分人则跟着仲秋晨，要弄清楚仲秋晨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有办法把信息传回你们乐园？”晨夏失落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老虎钳。 “有，郑虎他们三兄弟有心灵感应，可以在一定程度念写其他兄弟心里想着的字，三个里面最小的郑狼留在了乐园，郑虎在第四乐园韩辉然那边，跟着我们的是大哥郑龙。” “这几天你们在镇子里都调查到些什么了？”晨小晨问。 听着晨小晨奶声奶气的声音，看着晨小晨三四岁小孩的模样，那人脸色怪异，但他全然不敢把晨小晨当成普通小孩。 他几乎是立刻就说道：“你们不是普通人，好像和我们这些进化的人也不同……” 说话间，那人看向站在众人身后的仲秋晨。 在镇子里偷偷观察的这段时间，他们已经看出这一群人里到底谁才是老大。 看着仲秋晨，那人眼神复杂。 仲秋晨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过，但他即使安静，在人群里也绝对是最显眼的那个。 半长有些凌乱的短发，漂亮得有些不真实的脸，这再加上他身上那冷清疏离仿佛随时会消失不见犹如死城幽魂的气质，根本无人能忽视他的存在。 见那人注视着仲秋晨，晨夏一群人也纷纷回头看向仲秋晨。 “你叫什么名字？”仲秋晨开口。 “……高泰。”高泰本能回答，声音里甚至还带着哭腔。 话出口高泰才发现自己不过大脑就回答，这让他有些不自在，他连忙移开看着仲秋晨眼睛的视线。 他有种错觉，就好像和仲秋晨对视他就会情不自禁，无论仲秋晨想知道什么，他都不想隐瞒。 “高泰，我们可以不杀你们，我们甚至可以放你们离开，但我希望你们能替我给你们乐园和其它乐园带几句话。”仲秋晨道。 高泰抬头，他本该高兴，仲秋晨说可以放他们离开，但那瞬间他心底深处却莫名失落。 仲秋晨道：“我叫仲秋晨，替我告诉你们乐园和其它五个乐园，从今往后这里将是我的王都，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擅自踏入。” 顿了顿，仲秋晨慢悠悠补充，“近期之内，我会让人过去拜访你们乐园和其余六个乐园。” 听着仲秋晨的话，晨夏几人眼睛都不受控制地亮了起来，眼中皆是兴奋的光芒。 晨晓右手抵胸，对着仲秋晨微微颔首，一双金色的眸子中满是狂热。 晨夏拽住高泰，拉着他往回走去。 在另一侧门口许久没能听到惨叫的郑龙一群人，一颗心早已悬到嗓子眼，他们都作好高泰已经被吃得骨头不剩的心理准备，听见脚步声，五人心如擂鼓。 看着晨夏几人走过拐角，看着晨夏手里拉着的高泰，看见高泰毫发无损的活着，一颗心高高悬起的五人都是一噎，有些泛懵。 “你——”下一瞬，郑龙反应过来。 高泰既然还活着，那就说明高泰十之八/九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被建筑残骸包成个汤圆的高泰缩缩脖子，欲哭，但现在已经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高泰几乎是立刻就哭丧着说道：“龙哥，他们说要去我们乐园。” “什么——”三个中年男人中其中一个愣了愣后猛然转头看向仲秋晨，他不知想到什么，他原本煞白的脸逐渐扭曲。 仲秋晨没有理会因为高泰的话脸色扭曲的郑龙五人，他径直走向莫安森，他还惦记着要提醒莫安森以后离晨夏远一点，以及不要看乱七/八糟的书。 “龙哥……”高泰都快哭出来。 仲秋晨带着数以万计的丧尸去围城的场面，他们是亲眼见识过的，那场面空前绝后光是想想就让他们头皮发麻，如果仲秋晨真的带着那么多丧尸去他们的乐园…… 郑龙五人脑海中也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们之前看见的画面，这个几人背脊发寒由心战栗。 如果真的变成那样，他们乐园坚持不了十分钟，整个乐园就都会被丧尸湮灭。 之前不觉得，直到此时此刻，郑龙几人才惊觉自己到底招惹了什么人。 被抓住，他们之前还想着大不了一死了之，现在他们才惊觉早在他们试图招惹仲秋晨的那瞬间开始，这就已经不是死他们几个能结束的事。 只要仲秋晨愿意，他勾勾手指，就能让七个乐园瞬间变成地狱。 郑龙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吞咽的声音大得吓人。 他朝着仲秋晨看去。 仲秋晨正背对着他和莫安森说话，两人距离这边有段距离在说什么他没听清，仲秋晨心情似乎不错，眉宇间带着几分和其他人说话时不曾有过的淡淡暖意。 仲秋晨并未凶神恶煞一脸杀意，但即使如此，那瞬间郑龙还是如置冰窖手脚冰凉。 和他有同样感觉的还有高泰他们五人，五人脸色早已铁青。 晨夏勾起嘴角，好心提醒，“他刚刚说的话记住了嘛没记住的话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 对上晨夏笑着却没有笑意的眼睛，高泰回神，哆嗦了下，赶紧把刚刚仲秋晨要他转告的话复述一遍。 复述完，高泰忐忑地看向郑龙。 郑龙脸色频频变化，心中翻江倒海。 晨夏没去催促，只是静静站在旁边等待。 就算郑龙拒绝传达，也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郑龙配合，说不定反而能给他们乐园一点时间去准备，以及恐惧。 想象着那些乐园的人知道他们招惹到了什么人，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地狱，晨夏眼中有狂热浮现。 他们绝对会让那些人把这次的教训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中骨子里，这辈子哪怕下辈子都绝不敢再轻易触碰！ 一旁，仲秋晨没去管郑龙几人，他注意力都在面前的莫安森身上。 “……知道了吗？”仲秋晨一脸认真，莫安森绝对不可以乱看晨夏给他的书。 “好。”莫安森不明白仲秋晨这是怎么了，但既然仲秋晨都说了。 得到承诺，仲秋晨松了口气。 仲秋晨回头朝着晨夏那边看去，眼神戒备，晨夏越来越奇怪了。 薛二维、晨夏、晨小晨、腾蛇、晨晓，所有人里好像除了海茵和莫安森，其他所有特殊存在脑子多少都有点不正常，难道这是因为他？ 仲秋晨猛地摇摇头，这和他没有关系，奇怪的绝对是晨夏他们自己。 仲秋晨认真反省了一下自己平时的所作所为，他松了口气，他不一样，他就挺正常。 听着仲秋晨和莫安森的对话，郑龙五人看着面前两眼逐渐无神开始自闭的晨夏，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就如同仲秋晨所说，他们并没有为难郑龙六人，在盯着郑龙把所有信息传递出去后，莫安森松开了困住六人的建筑牢笼。 被放出来，郑龙几人活动着身体面面相觑，一时间没人敢动。 “怎么，还不走，还想留下来吃个晚饭？”心情不佳的晨夏幽幽看去。 他朝着仲秋晨那边看了一眼，对上仲秋晨戒备的眼神，他顿时愈发无精打采，神情恹恹。 郑龙和身旁其他五人对视一眼，试探着往城外的方向挪了两步。 走出两步再回头时，见晨夏已经陷入自己的世界摇摇欲坠恍恍惚惚，晨小晨几人更是根本就没在看他们，六人赶紧向着城外跑去。 六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城市，一口气跑出城市，一口气跑出许远，直到六人都再也跑不动，他们才在远离城市之外的荒郊停下。 漆黑到几乎不见月光的荒野之中，喘着粗气的六人回头朝着远处的城市看去。 那城市和其它城市略有不同，城市中的太阳能路灯一到晚上六点就自己启动，那本该驱散黑暗带来希望的一幕，那朦胧斑驳的光点，此时此刻却只让六人由心战栗。 郑龙又朝着身后他们逃跑的路线看了一眼，确定确实没人跟上来后，他一身虚汗手脚都发软。 仲秋晨他们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连杀了他们都只会嫌脏了自己的手。 高泰情况没比郑龙好多少，他揉揉自己早就已经肿起来的嘴角，惊魂未定。 “走吧，回去，咱们这次真地惹到大麻烦了……”郑龙已经没有心情去责怪高泰。 他们已不复之前的骄傲，别说仲秋晨，他们甚至连莫安森那关都过不了，他们足足六个人，结果在莫安森面前甚至不到两秒钟就全被抓住。 六人不再回头，带着满心的不安趁着夜色离开，要尽快回去和其他人汇合要尽快回去乐园，以迎接仲秋晨他们的“拜访”。 城市中。 郑龙一群人一离开，晨晓立刻就动了起来，他皱着眉头走向地上留下的那些建筑残骸，要把它们清理干净。 因为要在商城暂住，猴子一群人把附近收拾得还挺干净，那些建筑残骸就变得扎眼，让晨晓很不喜欢。 晨晓认认真真把地上的所有残骸清理干净，堆放到远处街道上堆放垃圾的角落，他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垃圾堆。 城市中已经没有活人，自然也就没人清扫街道运走垃圾，这让猴子一群人只能先把商城里和车库的垃圾都堆放到一起。 盯着那堆垃圾看了片刻，晨晓又回头看了眼身后脚下的街道，他下定决心，目光炯炯地走向仲秋晨。 一夜好眠。 翌日，天未见亮，仲秋晨就被声音吵醒。 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响起，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让末日环境下习惯了警惕的他根本无法忽视。 他睡眼惺忪的从地上坐起来时，商城里除了一群年纪小的小孩，其他人都已被吵醒。 “怎么回事？”仲秋晨询问身旁的莫安森。 莫安森显然也是被那声音吵醒，他少有表情的脸上有瞬间的复杂，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门口的方向，要让仲秋晨自己过去看。 仲秋晨不解，莫安森神神秘秘，仲秋晨从地上爬起来揉着眼睛走下门口。 旋转玻璃门外，晨夏、海茵一群人正站在门口的空地上看着远处。 仲秋晨顺着众人看的方向看去，很快他便在商城外的停车场尽头那条街道上，看见无数忙碌的身影。 那些身影并不是人，而是丧尸，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且脏兮兮，非常好分辨。 他们正在街道上徘徊，把地上所有的垃圾全部捡起来，统一放在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大货车里，要带到城外去焚烧。 一群丧尸足有千多个，每一个都分工明确动作干净利索，不过片刻时间他们就把商城面前那条路上所有垃圾都全部清理掉带走。 这还不够，他们似乎准备把整座城市的垃圾都清理掉。 一辆车子装满被推走，很快又有新的车子被推来。 看见车子，其他捡垃圾的那些丧尸迅速行动，把路旁那些商店中地上能看见的垃圾也全部捡走。 面对这一幕，仲秋晨有瞬间的晃神。 他是记得昨夜睡觉之前晨晓找过他，问他能不能找些丧尸进来清理附近的垃圾，他同意了。 商城是他们的仓库，小区是他们接下去的住所，废墟将是他们的菜园，他们确实需要清理一下附近的垃圾，但他没想过要把整座城市都清理干净。 仲秋晨在人群中寻找，很快，他在一堆忙碌的丧尸之中寻找到面无表情认真监工的晨晓。 晨晓一边监督着周围的丧尸，一边皱着眉头看向脚下有着明显污垢的路面，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整座城市都清洗一遍。 他整个犹豫的过程只用了不到两秒，很快他便下定决心。 这里将是王都，他不允许他的王都凌乱脏臭，他不允许他的王每天都得踩在满是污垢的地面上。 不知想象到什么，晨晓一双金眸中满是狂热。 003. 就这片刻时间，越来越多的人听见动静从商城中出来。 来到商城外，看见对面街道那群正忙碌着的丧尸，所有人脸上都是怪异的神情，特别是猴子一群小孩。 在他们的印象当中，丧尸从来都是恐怖风狂的存在，一群丧尸兢兢业业的清理垃圾什么的，这是他们以前完全不敢去想象的画面。 面对这一幕，仲秋晨眨巴眨巴眼睛，茫然而无辜，他觉得他好像答应了什么不该答应的事。 不等仲秋晨决定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对面街道上的晨晓就发现他的存在，晨晓几乎是立刻就转身向着仲秋晨走来。 看着气势汹汹的晨晓，仲秋晨头皮一阵发麻。 “小区那边我已经清理完，但我想请您再给我些时间，我看那边小区周围也有太阳能路灯，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把灯接到小区里面。”晨晓毕恭毕敬地看着仲秋晨，面无表情的脸上眼中都是期待。 仲秋晨脑子有瞬间地卡壳，他抬头看了眼天色。 现在天都还没开始亮，晨晓就已经把小区收拾完，他还得先去外面找丧尸带回来，他昨夜什么时候开始忙的，他该不会昨夜就没睡？ 尸王虽然并不会因为一两天不睡觉就死掉，但也是需要休息的。 困惑完这个，仲秋晨逐渐从睡意中清醒的脑袋又想起另一件事，他神情诡异而复杂地看着面前的晨晓，“你会电工？” 尸王会带有原身一定的记忆，但并不会太多，晨晓原来是个电工？ “不会，但我可以学，城里有好几家大书店，里面应该有相关的书籍。”晨晓目光炯炯，目标明确。 仲秋晨哑然，这是他所没想到的。 不等仲秋晨说什么，晨晓就又道：“城中有很多太阳能设备，只要我们能把它们全部利用起来，完全可以实现水电自由。” 晨晓期待地看着仲秋晨，“不过这需要点时间，也需要人手……” 对上晨晓那张冰冷的脸，对上他那双满是期待的眼，仲秋晨哑然，只得硬着头皮点头，“可以试试。” 得到允许，晨晓立刻转身向着还在收拾垃圾的那群丧尸而去。 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之前还多少有些不服气晨晓的他们几乎是立刻就向着晨晓而去，要去帮忙。 控制丧尸收拾垃圾这种事，二次进化的他们也同样能做到。 对面街道，晨晓知道晨夏和晨小晨两人有意加入，没有拒绝，稍作思考之后和两人商量起分工。 几分钟后，晨夏和晨小晨一脸兴奋的各自离开。 半小时后，他们再回来时，两人都各自带了几百近千人的丧尸回来。 三人分工明确，晨晓负责操控丧尸清理城里的垃圾并且销毁，晨小晨负责控制丧尸从新老城区中间那条河里运水，晨夏则负责控制丧尸用水清洗街道。 远远看着那忙得热火朝天的大队伍，看着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净整洁的街道，仲秋晨都恍惚。 和他有着一样反应的不止他一个，猴子一群几百人全部都站在商城门口的空地里，目瞪口呆地看着三人忙碌。 直至太阳升起，晨晓三人的队伍一路远去，猴子一群人才总算回神。 吃完早饭，猴子斗志昂扬地带领着一群已经能做事的小孩向着小区而去，要继续他们之前没做完的事。 他们在前几天里已经把小区其中一栋楼里大部分的房间都收拾出来，不要的东西全部扔掉，能用的东西单独捡出来，但地板他们还没来得及拖，家具也还没来得及擦，他们前两天一直忙着清洗被褥床单。 被晨晓三人刺激，猴子和几个年纪大的商量着决定要在三天之内就把这些忙完，要让他们能在三天之后就住上新房。 站在商城门口，看着猴子一群人斗志昂扬地离开，仲秋晨哭笑不得。 仲秋晨哑然失笑之间看向身旁的莫安森，他本是想寻求认同，回头间却发现莫安森黑眸幽幽，已然跟着斗志昂扬。 莫安森没去参与晨晓和猴子他们那边的事，吃完早饭他早早的就去了废墟那边，要尽快把废墟整理出来好播种。 见莫安森也走掉，仲秋晨只得巴巴地看向海茵和薛二维，结果他回头去找人时两人早已不见踪影。 仲秋晨顺着被留在商城年纪还太小帮不上忙的一群小孩的指引找到两人时，海茵和薛二维正琢磨着要去城里找书店。 “书店？”仲秋晨不解。 海茵轻撩耳侧长发，她视线越过仲秋晨，看向远处商城门口玩耍的那群小孩，“既然有机会，我想教他们读书识字。” 海茵收回视线，看向仲秋晨。 海茵浅笑，“他们年纪还小，只要好好教他们，他们会明白的。” 他们这一代人早已经把自私刻在骨子里，那已经成为他们身体里不可剔除的一部分，但这些小孩不同，他们还有机会过上她自从病毒爆发之后六年里日思夜想的平静生活。 仲秋晨回头看向远处玩耍着的那群小豆丁，一群孩子里能做事的都已经跟着猴子去了小区，还留在这边的最大的也不过五六岁。 尚不怎么记事的他们，原本瘦骨嶙峋的脸上已经逐渐有了血色，他们眼中的惊恐不安也正渐渐被笑意取代。 他们不再像仲秋晨刚刚看见他们时连哭都不敢哭出声，他们已经敢在商城门口那一小片空地里追逐玩耍，虽然现在还只是在那一小片空地里。 仲秋晨收回视线，看向海茵。 “您要来吗？”海茵轻声问。 “嗯？”仲秋晨茫然，教书吗？但他自己也没读过多少书，病毒爆发时他尚且才十四岁。 “我是说钢琴。”海茵道。 仲秋晨长而微卷的睫毛轻颤，那一瞬间他蓦的非常想回去起源地看看。 他可能已经无法再找到他的父母，就算找到他们，他们也不再是当初的他们，但他还是想去看看。 “好。”仲秋晨点点头，“帮我带两本乐谱回来。” 海茵笑着应下，带着薛二维向着城市中而去。 仲秋晨目送海茵离开，直到两人走远，他才收回视线。 仲秋晨低头看看自己拿惯了弓箭斧头的手，他都已经不记得弹钢琴是什么感觉。 抬头间，仲秋晨才发现所有人都已离开，商城只剩下他和那群小孩，就连腾蛇都带着那小孩去晨晓他们那边帮忙。 仲秋晨迎着朝阳想了想，转身走向商场。 回到商城中，仲秋晨上了商城楼上，在楼上几层找到一家文具店，从里面拿了一沓纸一盒蜡笔，找了地方坐下。 仲秋晨看着面前的A四白纸，眉头轻蹙，在脑海中构思着他们乐园未来的图标。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真的要去给他们的乐园画个图标取个名字，有安仁的原因在里面，也有他觉得这样没必要的原因在，但现在他却改变想法。 安仁中二的做法虽然让他不赞同，但安仁的思路却是对的，一个合适的图标不光能起到标记辨认的作用，更是能起到震慑的作用。 他要这图标成为他们乐园的一部分，他要所有人光是看着这图标就退避三舍，他要所有人再不敢把主意打到他的乐园上来。 郑龙他们是人，他们速度有限，一路上还要躲避丧尸，要等他们回到他们自己的乐园恐怕最少都还需要一个月。 一个月后，他要晨夏他们去拜访郑龙他们的乐园时，就能带上他们乐园的图标。 他要让那图标连同那份恐惧一起，印刻进所有人类的脑海中灵魂里。 想着这些，仲秋晨脑子里很快有了个大概的图形，那是一只黑底金瞳的眼。 腾蛇和晨晓都是三次进化，两人的瞳仁都从普通的黑色变成了金色，他亦是如此。 所有一切联系起来，不难看出来，黑色的眼仁未必，但金色的瞳仁必然会成为晨夏他们这一类存在的共同点。 仲秋晨伏案描画，神情认真。 傍晚五点，太阳还没落山时，忙碌了一天的晨晓、晨夏和晨小晨三人提前回来，同时他们还带上了一堆从路边拔下来的太阳能路灯。 太阳能路灯种类很多，晨晓他们带回来的是电用和太阳能蓄电用两用的。 他们现在没有电，但盛夏时节一整天的光照储存在路灯储电电瓶中的电量，足够他们使用很久。 回到商城，晨晓三人趁着天还没亮一阵捣鼓。 他们把太阳能板和电瓶拆卸下来，一部分挂在了商城门口，一部分装进了商城里面他们睡觉的大厅。 挂好，又测试了下，确定能用，三人脸上都是满足的笑容。 看着在夜幕下亮起的灯，一群小孩也跟着开心。 猴子一些年纪大的对于末日前的城市还有印象，记得那灯火通明的模样，但六七岁以下的小孩根本无法想象那样的场景。 如今在黑暗中看见光，还不用害怕丧尸，他们眼中都是开心。 在夕阳余晖和路灯带来的光亮下煮了晚饭吃完，仲秋晨趁着所有人都在商城外的空地中，硬着头皮咳嗽一声，走到了众人中间。 “我画了个……”仲秋晨面对那一双双看过来的眼睛，有些没有了勇气。 “什么？”莫安森出声，缓和仲秋晨的紧张。 “我画了一张图标。”仲秋晨大声道。 说话间，他赶紧把已经攥手里许久的那张图高高举起，举起后他才反应过来还没打开，他又赶紧把图拿下来捋开。 那是一张底被涂黑的图标，图标上并无复杂图形，只一双金色眼瞳，眼瞳的中间是一条黑色的竖线，竖线被无数黑纹盘旋环绕。 仲秋晨把纸捋开贴在胸口，一边给众人展示一边干巴巴地说着自己的打算，“……这样一来，只要看见这图标，别人就不敢欺负我们乐园的人。” 他没想成王，但他已然决心拥护他羽翼下的存在。 解说完时，仲秋晨一张脸已涨得通红，他满脑子都是安仁画在商城地上的那死神背影，这无异于公开处刑。 脸颊滚烫，恨不得钻进地洞，仲秋晨却还是固执的把那张图贴在自己胸口，要给众人看。 片刻的安静后，人群逐渐骚动。 猴子一群小孩眼中都是兴奋的光芒，他们只觉得这有意思这厉害，并未多想。 仲秋晨稍微松了口气，偷偷看向晨夏和海茵他们。 晨夏自不用说，他和晨小晨早有这打算，之前听莫安森说仲秋晨想要自己画又不好意思说时，他们只觉一颗心都柔软。 现在看见仲秋晨画出来，知道那画的意义，两人激动的都恨不得从地上跳起来。 晨晓一本正经的仔细打量研究一番，赞同地点点头，他觉得仲秋晨画得很漂亮。 薛二维就和小孩一样，早就已经兴奋起来。和他一样的还有腾蛇，腾蛇知道仲秋晨画的是它的眼睛，早就嗷嗷叫开。 仲秋晨看向海茵，海茵是所有人里最成熟稳重也最正常的一个，这让仲秋晨很有压力，他很怕会在海茵眼中看见尴尬。 海茵眼中并无尴尬，只淡淡笑意，温柔而庆幸。她知道，这是仲秋晨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们的乐园。 仲秋晨狠狠松了口气，他立刻回头笑吟吟地看向莫安森。 他并不担心莫安森的看法，海茵对他来说是同龄人中年纪较长如同长辈又是朋友般的存在，所以他在意，但莫安森不同。 莫安森是他喜欢的人，无论什么时候莫安森都会支持他，这一点不用问他就知道。 莫安森果然正静静看着他，他眼中没有庆幸也没有兴奋，他眼中只有他。 两人视线对上，仲秋晨还没来得及做点什么，晨晓和晨夏几人就起身走过来，要拿他的图去研究。 既然已经有了图标，那就应该尽快做出旗帜。 仲秋晨被几人拉着解释图形，这一说就是两三个小时，直到一群小孩都困了全被猴子叫进商城中去睡觉，晨夏他们去设计旗帜，商城外的停车场逐渐安静，他才得以脱身。 夜色下，告别晨夏几人，仲秋晨走向远处坐在车顶上的莫安森。 天色早已暗下，莫安森头顶是灿烂星河，背后是亮堂路灯，身下是无数废弃车辆组成的车河，仲秋晨从商城门口一路走到莫安森身边，仿佛走过病毒爆发后这足足六年时光。 来到车下，仲秋晨仰头。 莫安森伸手，仲秋晨把手放进莫安森掌心让他拉着，然后接力上到车顶。 莫安森选择的是一辆房车，房车的车顶比其它的车辆高出许多，车子磨砂白，车顶在月光下散着淡淡白光。 仲秋晨在莫安森身旁坐下，他朝着莫安森侧头看去。 莫安森安静不语，只静静地看着头顶的星河，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 仲秋晨幽幽盯着莫安森，莫安森就不说点什么？ 察觉到仲秋晨的视线，莫安森一脸无奈地收回注意力，他看向仲秋晨，认真思索片刻，开了口，“像个煎蛋。” 仲秋晨怔了怔，热度好不容易才降下去的一张脸瞬间通红滚烫，黑色的锅底上金黄色圆圆一快，可不就像个煎蛋。 仲秋晨一把抓住莫安森的手捋开袖子，要咬莫安森，他看莫安森才是个煎蛋！ “以后你负责保护他们。”莫安森没有阻止，只轻轻说道，“我负责保护你。” 第67章 莫安森这分明就是耍赖！…… 001. 听着莫安森的话, 仲秋晨凶巴巴要咬人的动作停下。 仲秋晨抬头看去，莫安森正静静地看着他。 莫安森背光而坐，背后是商城前的太阳能灯光, 前方是黑暗, 头顶是星光，他的脸隐藏在朦胧的黑暗中，但那双黝黑的眸仲秋晨却看得一清二楚, 那里面满满的都是认真。 莫安森不是随口说说，而是认真的。 以后仲秋晨保护这座城, 而他，保护仲秋晨。 莫安森被仲秋晨抓在手里的手轻动，他手指轻轻抚过仲秋晨的虎牙。 他手撑在车背上，缓缓向着仲秋晨那边靠近, 在仲秋晨察觉缓缓抬起头后，他吻了上去。 仲秋晨虽然凶巴巴的要咬人, 但实际上一点都不凶，被吻, 仲秋晨本能的就屏住呼吸, 一张脸迅速涨得通红。 莫安森轻轻触碰仲秋晨的唇瓣, 描画他的唇形感觉他牙齿的存在，他并未深入，因为他怕仲秋晨会把自己憋坏。 一吻结束, 莫安森缓缓喘着粗气静静看着面前的仲秋晨, 仲秋晨一双眼中氤氲着薄薄水汽，这让他的眼仿佛倒映星辰。 无人再说话，两人静静依偎着坐在车顶，直至夜深。 翌日, 天不见亮晨晓和晨夏几人就不见踪影，要继续清理城市中的垃圾，顺便研究到底怎样改造这座城市以及该怎样制作旗帜。 城市很大，要把整座城市清理干净并不容易，这需要时间，改造城市亦是如此。 海茵和薛二维昨天已经找到书店，两人从书店当中搬回来了许多教材。 他们带回城市的小孩大多年纪都小，之前也几乎没接触过任何相关的教育，所以海茵决定从最基础地开始教起。 海茵想法已经明确，但要整理具体的教材也需要时间，她大清早就带着薛二维在商城二楼单独开辟出一间商店，两人在里面写写画画。 晨晓、海茵他们忙碌，莫安森亦是如此，吃完早饭莫安森就去了废墟。 仲秋晨看了看晨晓那边的进度，没去打扰，又上二楼海茵那边转了一圈，依然没能找到事做后，他去了莫安森那边。 晨夏和晨小晨之前给莫安森帮忙过一段时间，那大大加快了莫安森的效率，但两人现在跟着晨晓去忙其它，废墟这边就只剩下莫安森一人。 仲秋晨到时，晨曦下，莫安森正忙着把晨夏和晨小晨之前作好标记的地基挖出来。 城市中高楼大厦遍布，为了稳定这些高楼，许多地基都埋得非常深，有时表面就只剩一块不到十厘米的水泥建筑，莫安森却能从里面挖出几吨的水泥建筑。 仲秋晨到了地方后，没去打扰正忙着的莫安森，直接拿了晨夏他们之前找来用于做记号的棍子，在空地中开始忙碌。 清理完一处建筑残骸，把那些残骸全部运出城市，莫安森往回走时远远看见仲秋晨，步伐停顿一瞬。 见仲秋晨一脸认真，莫安森没去打扰。 两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专心于手上的事。 朝阳逐渐升起，原本温煦的阳光逐渐灼热，中午十一点多时，两人不得不停下。 隔着空地远远对视一眼，无需言语，两人向着废墟尽头的马路而去，要回去商城那边。 仲秋晨已经不需要每天进食，莫安森却还需要吃东西。 仲秋晨依旧不喜欢那些人类的食物，那对他来说难以下咽，但他喜欢看着莫安森吃。 莫安森对于食物一直没什么太大欲/望，在外面出任务时只要饿不死他就无所谓，在乐园不需要出任务时，他也不会特意拿贡献点去兑换让他吃饱之外的食物。 这些再加上经常受伤的缘故，让他和末日之下的其他人一样，气色一直不太好。 到达着城里后，他们食物不再稀缺紧张，每天每顿都能吃上大米，虽然依然没什么青菜和肉食，但所有人气色依然肉眼可见地变好，莫安森亦是如此。 气色逐渐变好的莫安森体型体重上并无太大改变，但精神却明显变好。 在空地中和莫安森越走越近后，仲秋晨一边向着前方的建筑走去，一边打量着右侧的莫安森。 他初见莫安森时，莫安森给他一种拒人千里之外不好相处浑身是刺的感觉，但现在的莫安森眉宇间少了几分冰冷更多了几分安静柔和，和之前的他判若两人。 察觉到仲秋晨的视线，莫安森看去。 莫安森先走到马路上，他停下脚步，静静等待仲秋晨。 废墟的尽头是一条马路，马路的另外一侧就是城市是高楼，高楼再往前走出不到十分钟，就是猴子他们正在打理的那个小区，小区再往前五六分钟便是商城。 马路对面的高楼遮住阳光，在路上投下阴影。 仲秋晨小跑两步来到莫安森身旁后，和莫安森一起步入阴影中。 走进阴影，走进建筑之间的小道，不同于被阳光烘烤得滚烫的废墟的一股阴凉气息立刻迎面吹来，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气息沁人心脾。 仲秋晨感受着这一切，放慢脚步。 莫安森察觉，跟着放慢脚步，陪着仲秋晨慢慢走。 这边属于城市中心，大部分地方的建筑都非常高大，这让沿途的风景都变得少了几分风趣更多要了几分颓废荒芜。 仲秋晨不讨厌那种感觉，他脑海中都是十年后两侧的荒芜建筑长满青苔野草的场景。 从废墟到商城短短十来分钟的路程，两人硬是走了快半小时。 一路走回商城，远远看见正在伤口忙碌着的猴子他们时，仲秋晨都还有些不舍得结束，想要再继续和莫安森走下去。 回到商城，仲秋晨周围一下就热闹起来。 晨晓三人已经商量好旗帜的制作，这两天就能着手制作出来。 除了几面主要的旗帜，他们还准备制作一批胸章，这样出了城市在外面他们也能轻易表明身份。 旗帜的制作他们能够自己做好，他们也不愿借他人之手，但胸章的制作却必须用到莫安森。 听说晨晓他们要借莫安森去做胸章，仲秋晨一双眼立刻笑得眉眼弯弯，莫安森就是个铁匠师傅。 莫安森一眼看出仲秋晨所想，满眼无奈。 莫安森没有拒绝，把这任务接下。 晨晓这边商量完，仲秋晨立刻又被海茵叫走。 海茵经过一上午的时间，已经初步整理出一套教学方案，她需要再多几个人帮她看看。 仲秋晨拿过海茵递过来的手写教学方案，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回忆了一下当初他读学前班、幼儿园和小学时的情况，提了几个建议。 除了最基础的读书写字，如果可以，仲秋晨希望那些小孩能把他们这一代人当初丢掉的东西再慢慢捡回来。 现在他们需要什么东西还可以在城里寻找，笔、纸、布匹、工具、零件甚至发电机、车子，这些东西现在城市里都有现成的。 可再过个十年二十年，这些东西就将慢慢坏掉，再也找不到新的替代品，到时候一切又是另外一幅景象。 这一点海茵也赞同，她拿了笔和纸，继续琢磨细化方案。 海茵结束后，仲秋晨还没来得及和莫安森说话，猴子就一脸兴奋地凑了上来。 他们是来说小区的事的，他们的目标和晨晓他们一样，是来和仲秋晨借莫安森的。 猴子之前带着一群小孩，把小区里那些房间里能用的不能用的东西全部清理出来后，最先做的收拾是去河边清洗衣服被套床单。 衣服被子洗完，接下去他们要擦拭家具拖地，他们斗志昂扬，但真地行动起来后他们却犯了难。 要从河里取水再带回小区实在太麻烦，那条河离他们在打理的小区实在太远，光是走路就得走上半个小时。 如果再加上要提水，那来回一趟随随便便都得一个多小时。 他们不像那些丧尸有力气，他们一群人都不过是刚刚十来岁的小孩，根本提不动多少水，这导致他们忙碌一早上也只不过提回去几桶水，根本不够用来擦家具拖地。 他们不是没想过办法，但这种大城市里他们也找不到几辆可以代用的三轮车。 “……衣服被套这些我们是带到河边去洗，洗完拧干了再带回来，还不算麻烦，但水实在不好运，所以我在想，可不可以把河打到这边来？”猴子有些紧张地看了眼莫安森，又紧紧盯着仲秋晨。 仲秋晨看向就在一旁的莫安森，好笑，“这个你们可以去和他说。” 猴子他们要找莫安森帮忙，不去找莫安森说，却来找他。 猴子看看就在旁边站着的莫安森，巴巴地看向仲秋晨，莫安森一看就不太好说话，他虽然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凶，但也从来不曾主动和他们闲聊。 而且他们都知道只要仲秋晨同意了，莫安森肯定会同意的。 仲秋晨眼带笑意地看向莫安森，等着莫安森自己拿主意。 “我下午过去看看。”莫安森道，稍作思考，他又补充，“以后种地也需要水。” 河离废墟很远，他们现在没有电力，没办法把水运过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河自己过来。 莫安森若有所思，更改河道这种事他以前从未做过，这已经不只是挖条沟那么简单，还得考虑水能不能流过来。 “那太好了！”猴子兴奋地转身跑开。他在一群小孩里年龄最大，但到底也不过才十五六岁。 看着猴子离开，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淡淡的笑意。 身边每个人都在试图做点什么，周围一切都在慢慢变好的感觉，让他们由心欢喜。 仲秋晨看着莫安森吃完午饭，跟着莫安森一起去了一趟河边。 从商城到河边的垃圾已经被清理干净，路上再次恢复整洁，只剩下那些他们暂时还没有想法的弃置车辆。 时隔许久再次来到河边，在盛夏的阳光下吹着河边凉爽的河风，仲秋晨闭上眼睛。 莫安森站在河边朝着河堤两头张望，河挺宽，水流充足，这大大减弱了给河流改道的难度。 莫安森掏出之前问晨晓他们要的城市地图，在河堤旁研究。 商城在城市中心的位置，河流如同月牙，从整座城市偏左五分之四老城区的位置流过切断整座城，再在城市下方向着左侧拐弯，去向下一座城。 莫安森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几次比划，寻找最合适的角度。 002. 几分钟后，莫安森再抬起头来时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计划。 阳光下正感受凉风的仲秋晨看去，以眼神询问。 “没必要给河改道，建个湖就好，给河流改道后以后如果这边再需要水就麻烦，与其如此……”莫安森大致解释一番。 城市很大，现在的问题是城市左侧的新城区没有水，距离河又太远，如果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把整条河改道到左边，那也只不过是挖东墙补西墙。 与其如此，不如在废墟那边建个可以储水的大湖，这样一来既可以用水，也不会影响原本的河道。 仲秋晨听完莫安森的解释，再抬头看莫安森时眼神都变得怪异，看来莫安森不光是铁匠师傅、种菜小能手，还能兼职搞水利工程。 他是不是有点太屈才莫安森了？ 莫安森一看仲秋晨那眼神，立刻就猜到仲秋晨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莫安森把地图卷起，轻轻在仲秋晨脑袋上敲了一下，转身带头向着河流上方而去。 被打，仲秋晨委屈巴巴的用双手捂住自己被打了的脑袋，亦步亦趋踩着莫安森的阴影小尾巴似的跟上。 顺着河道一路往上，两人很快走出城市，进入城市外的郊区。 这城市已经非常靠近起源地，和被探索队彻底搜查过的那些城市不同，一出城，仲秋晨就在长满杂草的田地中看见金黄了麦穗的稻谷。 病毒爆发时，这一片应该全部都是种的水稻，经过六年的自然筛选，杂草和水稻已然一家。 远远望去，阳光之下，他们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都是幽幽绿草间隐约可见金色麦穗的唯美画面。 莫安森没作停留，顺着河堤一路往前。 离开城市一段距离后，河道两侧就不再是人为修建的河堤，而是最原始的模样。 被河水经年累月冲击出的河道宽阔，河岸两侧都是未经雕琢最原始的鹅卵石，阳光照射下，颜色各异的石头如同一块块宝石。 仲秋晨一边漫不经心地跟着莫大工程师走动，一边从地上脚边捡了平扁的鹅卵石，学着小时候记忆中的模样扔向河中。 他现在力气极大，扔出去的水漂能在水上飘出许远而不落。 试了两次，发现自己能够一次性扔出十多次的超长水漂后，仲秋晨有些小得意地看向莫安森，要找莫安森炫耀。 仲秋晨视线看过去，莫安森已经往前走出许远。见他一直没跟上，莫安森正回头看着他。 莫安森身侧周围是一圈扁平的悬空不落的石块，他黑眸幽幽，意思不言而喻，要比扔水漂，他能让扔出去的石头飘到天荒地老。 仲秋晨读懂莫安森的意思，顿时气到。 莫安森这分明就是耍赖！ 仲秋晨眼神幽怨，他在地上捡了块大石头藏在身后，一脸不和莫安森计较地走向莫安森。 来到莫安森身旁，仲秋晨瞅准机会，猛地把石头扔进莫安森旁边的河水里，河水瞬间溅起溅了莫安森一身。 午后灼热的阳光，冰凉带着寒意的河水，两者交汇，莫安森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莫安森擦了擦脸上的河水后抬头看向仲秋晨，仲秋晨就是个幼稚鬼，仲秋晨早已经在使坏之后就一口气跑出许远。 莫安森看去，看着躲得远远的仲秋晨，一脸不忿，“幼稚。” 仲秋晨哼哼，“你有本事你把石头放下。” 莫安森周围飘着的扁平小石块已经换成足有西瓜大小的巨石，莫安森摆明着就是要报复他，他才不会上当。 两人一路走一路玩闹，约莫一个小时后，玩够闹够莫安森才收了心看向河流。 他拿了地图对着河流对照，确认了大概方向后回头朝着城市看去。 他们已经走出田地的范围，走到城外山脚下，河流从山中穿过，顺着山脚一路流淌进城中。 从他们的位置，隐约能够看见城市那头之前被莫安森运出城市，堆成围墙的那些建筑残骸。 河流本身如同月牙弯曲，废墟在月牙中心的位置，建筑残骸在中心偏外，两地之间直线距离反而比之前的河道距离废墟更近。 仲秋晨也收了心，找了一处位置较高能完全看清楚废墟那边情况的地方，带着莫安森上去后，两人商议一番，确定了湖的大概位置。 确定了湖的位置，莫安森没有拖泥带水直接动手，直接顺着河道开始挖掘。 莫安森觉醒后对力量的掌控愈发得心应手，钢铁都能轻易撕碎建筑尚且能轻易破坏的他，几乎是轻而易举就在地上挖出一条深沟。 莫安森一边挖掘，一边不停确认位置，不过十来分钟时间就挖出很长一段距离。 仲秋晨跟在一旁帮着确认位置，要确保没有莫安森挖歪。 他们在中午一点半时动工，一路挖回乐园废墟外，总共也不过花了三个多小时。 开出河道，把水引到废墟前后，莫安森稍作休息，再次开始忙碌，要挖湖泊。 湖泊的目的是为了储水，莫安森也就尽可能的把湖挖深挖大。 湖泊的位置选在了城市、废墟和城市之外荒地三处地方交界的位置，占地面积宽阔，几乎有三分之一的废墟大小。 挖完湖泊，莫安森清理掉周围的泥土和建筑残骸，给湖泊通了水。 大量带着泥土混浊的河水涌进湖中，湖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水填满。 夜幕中，仲秋晨和莫安森两人静静站在一旁的建筑残骸上看着这一幕，直到湖水过半，两人才在夜幕下向着城市中而去。 湖刚挖通，水中带着大量的泥土无法立刻使用，但只需要静置两天湖水就会变得清澈。 回到商城，仲秋晨在夜色中告诉猴子一群人湖已经挖好，过两天就能有水用。 闻言，猴子一群人脸色都极度复杂。 凭空开出一条河道挖出一个湖这种事，就算放在六年之前那也绝对是个大工程，莫安森却只花了一下午。 面对猴子他们眼中的惊讶，仲秋晨眼中只有打趣，莫安森就是个特别好使的铁匠师傅，还能挖洞那种。 面对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的仲秋晨，莫安森毫不客气的用地图在他脑袋上又敲了一下。 夜里，休息时，莫安森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躺在他身边的仲秋晨睡意来袭又被吵醒，他从地上爬起来，看向身旁平躺着一只手捂在眼睛上的莫安森。 商城里只留了一盏小灯，灯光昏暗温馨。 “怎么了？”仲秋晨压低声音，他们身旁就是那群小孩，玩累的他们已经睡熟。 莫安森听见声音，抬起遮住眼睛的手，“吵醒你了？我没事。” 顿了顿，莫安森补充，“我有些发烫。” 仲秋晨直接从地上坐了起来，他伸手去摸莫安森的额头，莫安森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 仲秋晨眉头不受控制地皱起，是因为他白天和莫安森闹，让莫安森衣服湿掉受了凉？ 仲秋晨欲要起身去仓库中找药，他的药早就没了，乐园也没有药，但是安仁的仓库中有，虽然那些药早就已经过期。 没等仲秋晨起身，莫安森就一把抓住仲秋晨的手，不让他离开，莫安森道：“不是生病。” 仲秋晨看去，看见莫安森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红的脸，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见过莫安森这样，上次莫安森觉醒时他就浑身发烫，且烫得惊人。 知道不是自己害莫安森生病，仲秋晨松了口气，一口气吐出，他的心马上又再一次高高悬起。 莫安森上次觉醒，差点要了他的命，莫安森把自己弄得一身伤血流不止的模样他至今记忆犹新。 “没有上次那么难受。”莫安森抬手摸了摸自己因为高温而昏昏沉沉的脑袋，他现在就仿佛泡在翻滚的开水当中，整个人都在随着那份热气翻腾着。 和上次不同，这次他身体虽然依旧发烫，但他的意识很清楚，而且他也不再有那种仿佛找不到出口的茫然感。 这次，他能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变化。 这次，他甚至清楚的知道只要熬过这段变化，就能完成进化。 仲秋晨高高旋转的心落回心底，他有些无助地看着莫安森，他想要帮忙，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莫安森一眼看出仲秋晨心中所想，他拉了仲秋晨重新躺下，然后挪动身体靠近仲秋晨，把仲秋晨抱在怀中。 “让我抱一会。”莫安森轻声道，有仲秋晨在身边，他就觉得安心。 仲秋晨没有拒绝，他调节了下自己的姿势，让莫安森抱得更舒服。 仲秋晨几乎一夜无眠。 翌日所有人都缓缓清醒，天色渐亮后，莫安森依然处于发烫之中，这让仲秋晨放回心底的心不由再次悬起。 莫安森情况不对，自然不能再去废墟那边继续清理废墟残骸，仲秋晨也没再离开商场，而是留在商城中陪着莫安森。 莫安森的情况很奇怪，上一次他觉醒总共花了两三天，但这次，他的情况却一直不见好转，转眼一个星期都快过去，他身上的温度依旧未曾降下。 面对这样的状况，仲秋晨紧锁的眉头就再未展开。 晨夏一群人见莫安森一直如此，知道仲秋晨担心，也跟着忧心忡忡。 又是一天过去，傍晚时分众人在商城门口汇合时，看着整个人都烧得有些精神恍惚的莫安森，众人眉头纷纷皱起。 海茵看向薛二维，她欲要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 薛二维的觉醒是因为有仲秋晨在，而且薛二维现在也只不过是初步觉醒，莫安森这次已经是二次觉醒。 安仁到是三次进化的第三类，但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去询问。 安仁、薛二维这边无法参考，海茵看向晨夏和晨小晨几人，“你们没办法？” “我们不同，所有丧尸觉醒都不会发烧，知识力量累积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变化。”晨夏道。 晨小晨和晨晓两人亦点点头。 无法参考，海茵只能看向仲秋晨，“要不你试试像之前引导薛二维那样引导他？” 莫安森虽然已经觉醒，但本质上他还是个人，他体内流的还是血还是需要吃饭才能活，长时间的高烧说不定会让他身体机能崩溃。 仲秋晨看向莫安森，他伸手抚摸莫安森的额头。 被摸了头，烧得有些迷迷糊糊的莫安森抬头看向仲秋晨，神情茫然而呆滞。 对上仲秋晨满是担心的那双眼，莫安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没事。” 仲秋晨没有把手挪开，“你别动，让我看看。” 说话间，仲秋晨试着闭上眼去感受。 不等仲秋晨做点什么，莫安森就把仲秋晨的手从自己额头上拿了下来，他放下碗筷，“不用。” “但是……”仲秋晨担忧。 “我没问题，只是这个过程还没结束。”莫安森试着去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描述。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天天变化，这一星期来一直在变化，且那种变化还未结束。 003. 听着莫安森的话，晨夏和晨小晨、晨晓对视一眼。 稍作思考，晨夏开了口，“第三类本身就和我们不同，他们的进化方式特殊些并不奇怪。” 晨小晨点头赞同，他一脸认真地跟着分析，“他们应该是在进化的过程中慢慢地改变身体，最终变成跟我们这些尸王类似的存在，如果他觉得这个过程还没结束，那应该就是还在改变之中。” “嗯。”晨晓表示赞同。 晨夏的分析确实在理，但这并不能缓解仲秋晨的不安，如果这个进化的过程出了差错呢？ 莫安森情况本就有些不同，他在自己觉醒之前被迫觉醒过一次，他拥有别的第三类都不曾有的两种力量。 “有没有这种可能，他进化之所以需要的时间这么长，跟他最终要进化的形态有关？”海茵猜测。 她虽然保持着理智和身前的模样、记忆，但本质上来说她是尸王，不是第三类，她也帮不上忙。 “最终的形态？”晨夏若有所思。 “不是没有可能。”晨小晨赞同。 众人纷纷看向莫安森。 单纯从力量上来说，撇去仲秋晨不提，他们一群人里无论是智力还是体能二次进化的尸王，早都已经不是莫安森的对手。 就算是腾蛇，如果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它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势必重伤。 莫安森被迫觉醒时力量就已经非常强悍，他自己初步觉醒后那力量就变得更加可怖，如今他再二次觉醒，他的力量必然会跟着上到一个新的台阶之上。 想象着之前莫安森之前运用力量的场面，众人脸色不由变得奇怪，再这样下去，莫安森一个响指间屠城将轻而易举。 面对众人怪异的视线，莫安森这个当事者毫无反应，被高烧弄得有些昏昏沉沉的他吃完饭就想睡觉。 仲秋晨只得带着他先回商城之内，要先看着他睡着。 回到商城中，看着莫安森睡下看着他睡着，仲秋晨再次伸手抚摸莫安森的头。 莫安森额头滚烫，甚至都有些烫人。 仲秋晨忧心忡忡，直至后半夜时才勉强睡去。 莫安森的异常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一个星期，两个星期，眼见着第三个星期都要过半，莫安森因为长时间的消耗脸色已经红里泛白不见血色，仲秋晨都下定决心要帮忙时，他的情况才总算逐渐开始好转。 最先消下去的是莫安森身体上的高温，没了高温带来的那层红晕，他一张脸肉眼可见地变得惨白。 紧接着袭来的是无尽的疲倦和饥饿，仲秋晨帮着煮了一大锅的食物，然后看着莫安森一个人全部吃下。 吃饱，莫安森连说话的力气都没，直接找了地方睡下。 他这一睡就是好几天，他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的傍晚。 再次醒来，莫安森从之前的进化中缓过劲来，整个人都有了莫大的改变，那种改变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精神和气质上的。 他的身体依旧并无任何明显变化，除了因为长时间的净化带来的疲惫，他一如之前。 他给人的感觉却有了质的改变，之前他就因为性格的原因让人觉得不易近人不好相处，但现在的他那份不易近人被放大到极致，光是站在他身旁，猴子一群小孩就脸色发白。 因为有一股无形的冰冷压力随时笼罩在他身周，让人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让人抗拒不安也恐惧。 他的眼睛是他整个身体上唯一有所变化的地方，他的瞳仁变得越发幽黑，隐约之间还能看见细纹浮动。 看着这样的莫安森，同样有所感觉的晨夏和晨小晨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舒服。 莫安森给他们的感觉如同等级压制，可按道理来说，莫安森现在只不过和他们同样是二次进化。 之前的柳师恩同样是二次进化，她就没给过他们这种感觉。 同样是第三类的二次进化，柳师恩没有，莫安森却有，这让两人不得不怀疑他们之前的猜测是不是真的是正确的，莫安森确实有所不同。 晨夏和晨小晨再次对视一眼，两人神情都变得微妙。 他们一点都不想被扔下，他们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能进化。 以后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特殊存在被仲秋晨吸引而来，这里面肯定会有很多三次进化甚至四次进化的存在，如果他们不能跟上，那他们就会被取代。 仲秋晨或许不会忘记他们，但是他们绝不允许自己被取代，他们才是一直跟在仲秋晨身边的人，以前是，以后也会是。 被刺激，两人眼中满是斗志，要进化。 莫安森休息够，第一时间是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这段时间一直陪着他照顾着他，他知道。 “你……”仲秋晨看着近在面前恢复过来的莫安森，一时间反而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乐园的事情结束后，我们就去起源地。”莫安森抬手，他掌心虚抬，那里什么都没有，但那里好像又有什么。 仲秋晨有所察觉，他脸上都是惊讶，“你……” 莫安森轻轻点头，看向仲秋晨的眼睛，“我好像可以做到，控制时间。” 仲秋晨讶然。 莫安森的能力更接近安仁的能力，安仁的空间就拓展出了许多相关的能力，空间传送、切割空间，固定空间，这么对比下来莫安森能够控制时间也就不奇怪。 对于时间的能力，莫安森并没有太过沉迷，他现在才刚刚二次觉醒，对力量地掌控还不熟练。 相比起对时间地控制，莫安森对于他一开始携带的力量倒是更加感兴趣。 莫安森低头看了眼面前的空地，他试着抬起脚跨向空中，有那么瞬间他确实如同踩上空中台阶整个人都离地，但很快他就又跌回地面。 对于物品地操控他愈发强势，甚至就算连自己连原本无法直接作用的活体，他都开始能控制。 也就是说，以后他不用再借助外力借助建筑残骸，都能轻易碾碎任何人。 莫安森感觉着在体内流窜的力量，眉间多出几分笑意，他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松了口气，他不在乎莫安森有多强，他只在乎莫安森平安无事。 “以后我带你飞。”莫安森轻声道。 仲秋晨微怔。 “就我们，不要腾蛇。”莫安森幽幽看了眼旁边特别大只虎头虎脑的腾蛇。 自从发现腾蛇很愿意载着自己到处跑后，仲秋晨就经常让腾蛇载着他到处跑，莫安森一直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嗷？”突然被点名被嫌弃，腾蛇一脸茫然。 仲秋晨被逗笑，“好。” “嗷！”腾蛇身上的毛瞬间炸开，它不同意！ 腾蛇挤开晨夏他们走到仲秋晨身边，它试图用自己的大爪子去拨仲秋晨，又怕伤了仲秋晨。 它急坏，直接整个蹲坐在仲秋晨背后，把仲秋晨藏在自己肚子下。 “嗷！” 仲秋晨是它的！ 莫安森看去，眼眸黝黑。 眼见着一人一兽就要打起来，仲秋晨赶紧出来打圆场，他好笑又无奈地摸摸腾蛇的肚子，看向莫安森，“好了，你就别逗它了。” 莫安森不语，眼睛直直盯着仲秋晨在腾蛇肚子上摸个没完的手。 见自己的话不管用，仲秋晨赶紧给旁边的晨夏递了个眼神，后者反应过来，开了口，“郑龙他们应该快回到他们乐园了。” 提及郑龙，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收敛几分，更多了几分严肃。 之前仲秋晨说要去郑龙他们的乐园拜访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说真的。 之前他们没有立刻行动，一方面是为了给郑龙他们时间让他们把消息传达出去，一方面则是为了让他们有时间去恐惧。 现在距离郑龙他们离开已经足足一多月左右，时间已经差不多。 仲秋晨深吸气，看向晨夏，“你们都准备好了？” 晨夏点头，动作的同时，他走到一旁商城当中拿出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东西，六面旗帜以及一份地图。 旗帜是按照仲秋晨画的图标画的，不同于仲秋晨临时用蜡笔画的图标，黑色旗帜上的那只眼睛更加精致，栩栩如生摄人心魂。 地图是晨夏这几天里找了海茵和薛二维，根据两个人记忆画出的其它六个乐园的大概方向位置。 晨夏把地图递交给莫安森，让莫安森最后确认。 莫安森拿过看了看，很快点头。 确认其它六个乐园的位置，众人对视一眼。 除去猴子、仲秋晨和莫安森，他们现在一共六个人，晨夏、晨小晨、薛二维、海茵、腾蛇、晨晓，六个人六个乐园，正好一人一个。 众人纷纷看向薛二维，薛二维不是尸王，是他们所有人里唯一一个没有办法直接命令丧尸的人，而且他本身也是所有人里最让人不放心的一个。 海茵早有打算，她开口，“他到时候跟我一起走，有两个乐园不是离得很近？” 晨夏几人点点头，海茵是他们一群人里最靠谱的，把薛二维交给海茵他们放心。 “那就这样决定了？”晨夏问。 “嗯。”众人一致点头。 做下决定，众人再次商量起到了地方之后该怎么做。 既然他们是代表仲秋晨代表乐园去拜访，那他们就应该有点代表的样子，他们势必要让对方对他们这一次的拜访刻骨铭心至死难忘。 第68章 莫安森还挺记仇。 001. 直至深夜, 一群人才商量完各自散去。 夜里，晨夏一群人兴奋得有些睡不着，连带着仲秋晨也没睡好。 翌日天不见亮, 晨夏他们就早早离开商城, 要在这一天之内作好最后的准备，明天他们就会出发。 晨夏三人把城里之前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垃圾，在一天之内全部清理出去。海茵和薛二维也把他们整理到一半的教学资料, 仔细整理好收了起来。 看着几人忙碌，猴子一群年纪大的小孩都不由跟着兴奋。 夜里时, 那种兴奋感到达巅峰，商城外的停车场内比以往安静许多，几乎无人说话，众人只各自忙碌着各自的事情。 一夜浅眠, 第二天，天色才渐亮, 晨夏一群人变整装待发。 晨曦之下，商城外, 停车场中, 仲秋晨静静看着面前的五人一兽。 晨夏、晨小晨、晨晓和腾蛇脸上都是无法抑制的兴奋, 薛二维亦是如此，只海茵最为冷静。 仲秋晨静静看着面前的五人一兽，他欲要说点什么, 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嘴唇翕动, 也只是叮嘱两句，让众人注意安全。 “您放心。”晨夏微微颔首，“我们会尽快回来。” 仲秋晨点点头。 晨夏几人对视一眼，带着属于自己份的装备, 在晨曦中转身离开，向着各自的方向而去，要去召集他们的丧尸大军。 除去韩辉然所在的乐园，其它六个乐园各在一方，这其中两个乐园相对靠近，海茵和薛二维去了那边。 晨夏带走腾蛇和成了腾蛇跟屁虫的那小孩，腾蛇是智力方向进化的存在，它并不能直接操控丧尸，要把丧尸带到乐园周围还需要晨夏帮忙。 看着众人离开，看着众人的背影消失在晨曦之下，看着身后安静下来的商城，仲秋晨心中仿佛一下就变得空落落，那份安静让他都有些不习惯。 仲秋晨侧头，看向身旁的莫安森。 莫安森一直陪着他，就静静站在他身后。 察觉到他的视线，莫安森开口，“不用担心他们。” 仲秋晨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莫安森说的有道理，他与其担心晨夏他们，还不如担心其它那六个乐园的人。 想着之前几人商量出的最终结果和办法，仲秋晨脸色有瞬间的怪异，他觉得晨夏他们这一行完全就是去找场子去的，还是顶着一张恶棍脸那种。 仲秋晨揉揉鼻梁，想象着晨夏他们离开时眼中的兴奋，他愈发担忧，担忧他们会不会做得太过。 他只是让他们几个去告诫对方不要再打他们主意，不是让晨夏他们去屠城的…… 歪着脑袋，仲秋晨在晨曦下认真思考，回忆他有没有明确告诉过几人不能屠城，不想还不觉得，这一想他顿时越发慌了神。 他好像没说过不能屠城…… 仲秋晨哑然。 带着这份担心，仲秋晨一早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中午时，知道晨夏他们已经走远他现在已经不可能把几人叫回来，仲秋晨才彻底放弃。 没有了晨夏一群人的城市确实安静不少，那份安静不只是仲秋晨有些不习惯，就连猴子一群小孩也不习惯。 吃午饭时，一群小孩都有些无精打采。 随着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那群小孩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害怕晨夏他们。 晨夏他们并没有伤害他们，相比起乐园那些对他们又打又骂的人来说，晨夏他们简直可爱。而且他们跟着仲秋晨到了这里之后，他们都穿上新衣服每顿都能吃饱，这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见众人无精打采，仲秋晨在莫安森吃饭时起身，“等下要一起去看看湖泊吗？” 听见仲秋晨的声音，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向仲秋晨。 猴子跟着起身，道:“湖里的泥沙应该已经镇下去，水应该已经能用，说不定我们还能在里面看见鱼。” 莫安森把湖挖好后，猴子几个年纪大的已经过去打过几次水，但更多的小孩还没去过湖边。他们大多年纪太小，单独让他们去湖边玩水仲秋晨他们不放心。 听说要去湖边，停车场中一群小孩对视一圈，脸上忍不住露出期待的笑容。 “咱们吃完饭就去？”仲秋晨问。 “好！” 一群小孩答应。 仲秋晨看向莫安森，询问，“城里有渔具店吗？” 莫安森并未注意过这个，他摇摇头。 “我知道哪里有！”一群小孩里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举手，随着他的手举起旁边还有好几个小孩都把手举了起来。 “就在河边。”有小孩等不及仲秋晨点名，直接就迫不及待的指向新老城区之间的那条河。 那条河仲秋晨去过几次，他并未注意到那边是不是有渔具店，但既然这么多人都说有，那就肯定是有了。 “行，那赶紧吃饭，先吃完的几个人过去拿些渔网和钓鱼竿回来，下午咱们去水里捞鱼，如果运气好，那咱们晚上就有鱼吃了。”仲秋晨道。 人群中是一阵欢呼，他们一群人里除了猴子，其他人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本来就是好玩的年纪，遇上这种好玩的事，当然兴致勃勃。 他们之前一直安静，不是因为他们心智有多成熟，他们只是害怕只是不敢发出声音。 现在，他们逐渐放开。 一群人紧赶着扒饭，要抢着去拿渔具，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就有人口齿不清地嚷嚷着已经吃完。 见状，其他人立刻急了，赶紧跟着加速。 片刻时间，停车场中就站起来十来个小孩。 一群小孩有男有女，年纪倒是都偏大，大多都在十岁以上。年纪小的根本吃不赢他们。 仲秋晨环顾众人一圈，点点头，“去吧，除了渔网也多拿几根鱼竿，记得要拿鱼饵。” 说着，仲秋晨有些不放心地看向猴子。 猴子也不放心他们，三两下把碗里的饭吃完后跟着起身跟上，之前那些小孩早已经争先恐后地跑远。 看着他们跑远，没来得及吃完自己碗里饭的其他人眼中都是羡慕，他们也想去。 “快吃，吃完咱们先去湖边。”仲秋晨道。 闻言，知道可以先去湖边，一群小孩再次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碗上，大口大口地扒饭。 年纪大些的速度快，三两口就把碗里的饭扒光，自己吃完，他们又拿了碗筷要去喂年纪小些的那批。 他们之中大多数人互相之间都没有血缘关系，但大概是同样的遭遇和孩子的天性，让他们习惯了对身边的人伸出援手。 他们一群人里，有许多甚至连话都说不了连路都不会走的婴儿，那些婴儿没经仲秋晨他们的手，几乎都是他们自己一路换着从之前的城市中背回来的，回来之后也是他们自己在照顾。 喂年龄小的小孩吃完饭，一群小孩里走出十几个值班的，收了碗筷到竹篮中，等下要两两抬着去湖边洗。 没有电力，没办法启动供水系统，他们用水只能靠湖。 他们终究没能先一步去湖边，等一群年纪大些的小孩喂小的吃完饭，又收好碗，猴子他们已经回来。 手里拿着一堆东西的猴子一群人跑得一张脸通红，但这丝毫不能掩饰他们眼中的兴奋。 看着那些渔网，仲秋晨看向莫安森，两人起身带头，“走吧。” 所有人立刻迫不及待地向着湖边而去。 猴子他们继续拿着拿回来的渔网，其他年龄大些的小孩牵着小些的，值班的几个小孩两两用找到的棍子代替扁担抬起装着碗筷的竹篮。 竹篮很重，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孩一人一头抬着，竹篮都时不时会碰到地面。 莫安森看见，并未主动帮忙，仲秋晨亦是如此，他们必须学会生存。 大部队浩浩荡荡，十来分钟后，他们来到废墟。 废墟已大变模样，现在看去，视线所及之处皆是蓬松的土地。 废墟之外莫安森人工挖掘的那个湖泊，湖水在阳光下斑驳淋漓，如同镶嵌在地面的一块巨大玉石。 远远看见在废墟之外的那个湖泊，一群小孩立刻撒丫子向着湖泊跑去。 猴子几个年纪大地跑在最前面，一边跑一边琢磨着要怎么把往下进湖里捞鱼，他们以前都没做过这些。 仲秋晨和莫安森走在最后，看着一群小孩兴奋不已。 他们两人漫步来到湖边时，一群小孩已经玩开。 猴子几个年纪大的脱了衣服跳进水中，正在研究要怎么把网拉开。 几个年纪比他们稍小又不会游泳地抢了鱼竿，远远的到湖另外一边去，要钓鱼。 年纪更小些的，一部分在岸上看着不敢靠近，一部分胆子大些的在水边玩水，年纪更大些地拿了小铲子正在满地挖蚯蚓，要给钓鱼组作鱼饵。 仲秋晨站在废墟边缘抬手遮住太阳瞭望一番，脸上不由多出几分淡淡笑意，这地方除了太阳有些大，其它都挺好。 不能仲秋晨开口感慨，他头顶就是一阴。 仲秋晨朝着那阴影抬头看去，莫安森从一旁那些建筑残骸当中掏出一大块还能看出原本模样的屋子，把它举过来放在了他头顶。 倾斜过来的三层楼房，恰好形成三个可以遮阳避雨的房间。 仲秋晨哑然，只觉莫安森真好使。 环顾一圈依旧觉得缺点什么的仲秋晨，一脸期待地看着莫安森。 莫安森无奈，只得要去废墟当中翻找，很快，翻出一套还算完整的沙发。 弹去上面的灰尘，莫安森把沙发放进屋内。 仲秋晨一屁股坐了上去。 湖水中的泥土早已在莫安森进化的这段时间里沉底，如今的湖水清澈无比，甚至带着几分蓝，半透明的透彻蓝。 看着那清澈见底的湖面，吹着迎面而来的凉风，坐在沙发上的仲秋晨笑得眉眼弯弯。 湖边，一群小孩热热闹闹。 猴子他们已经商量好要怎么捕鱼，他们决定把渔网下到稍微深些的地方去，浅水边有人在玩水，鱼可能都吓到深水区去了。 有了主意，猴子一群人立刻忙碌起来，在水中扑腾着拉网铺网。 仲秋晨看见，哑然，网只两米高，铺在深水区网根本就碰不到底，别想抓住鱼。 仲秋晨终究没说什么，他本来也不指望猴子他们真的能抓住多少鱼，就算抓住，大概率也是不够这么多小孩吃的，一群小孩足有五六百个。 仲秋晨巴巴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无声揉揉鼻梁，看着仲秋晨的眼神变得不善，是不是他给仲秋晨的自由过了火，所以才让仲秋晨觉得他特别好欺负？ 让他打铁，让他挖坑，现在还要让他抓鱼？ 莫安森咬牙切齿，凶狠狠地走近仲秋晨。 仲秋晨看见，眨巴眨巴眼睛，在莫安森靠近沙发的瞬间就倒了过去靠在莫安森身上。 莫安森感觉着身上的力量，脸上的凶狠表情有那么一瞬间没人崩住，仲秋晨越来越会得寸进尺。 莫安森对着仲秋晨的脑袋比划了下，寻找了个更好下手的角度，但最终没能下得去手敲打。 仲秋晨抬起头，看看莫安森，没被敲打，他大着胆子直接在沙发上一个翻身，躺到了莫安森怀里，要再得寸进尺让莫安森给他做枕头。 莫安森瞪眼，凶巴巴地看着仲秋晨。 仲秋晨眉眼弯弯。 002. 猴子一群人忙得热火朝天，远处的钓鱼组不高兴了，猴子他们都把鱼给吓跑了！ 两边隔空吵吵，半晌后，岸上的钓鱼组气呼呼地搬了家，要到更远的地方去要远离猴子他们。 听着他们的争吵，原本只是顺势欺人的仲秋晨竟被吵吵出几分睡意，他再翻了个身调节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头枕在莫安森腿上，要睡觉。 莫安森察觉，手指忍不住凶巴巴的在仲秋晨脑门上点了点，仲秋晨越来越会撒娇了。 以前的仲秋晨不是这样的。 仲秋晨动动脑袋，莫安森别烦他睡觉。 莫安森如同泄了气的气球，只得巴巴地看着仲秋晨霸占着他的腿，在他腿上睡觉。 不远处，湖中。 猴子一群年纪大的把网下好后，回到岸边，开始琢磨着要教其他人游泳。 他们一群人理会游泳的人并不多，因为以前根本没人有心情去教他们这些，他们自己也没那个力气去学，他们连活着都艰难。 现在有了机会，许多人都兴致勃勃。 会游泳的人人数太少，猴子不得不站出来组织，他们一次只能教一部分人，剩下的可能要等下次。 知道只能一部分人学，所有人都闹起来。 闹归闹，会游泳的人人数不够也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一群人只能老老实实的排队猜拳，三局两胜，赢了的人先学。 莫安森远远看着一群人猜拳，赢了地欢呼，输了地垂头丧气。 猜完拳，猴子几人带着小部分最终获胜的幸运儿到水里，开始教学。 莫安森低头看向仲秋晨，仲秋晨已经睡得迷迷糊糊，竟真的要睡觉。 莫安森一脸无奈，他在冰凉的微风拂过面容时微微眯眼，眉目柔和。他轻轻调节了下姿势，让仲秋晨在他腿上躺得更舒服。 微风拂面，湖水斑斓，阳光灿烂，有那么瞬间莫安森也有些昏昏欲睡。 猴子一群人玩得很开心，教了一批人又一批。 远处的钓鱼组看见，忍不住好奇地跑了过来，比起枯坐着钓鱼显然玩水更有意思。 下午四点多快五点太阳逐渐没了之前的灼热时，在水中玩了几个小时已经玩累的猴子一群人，才总算想起来他们是来抓鱼的。 几人向着湖中而去，要去收网。 他们游到之前下网的位置时，他们之前铺着的网已经不见踪影，一群人在水中好一阵寻找才在远处看见网。 因为网不够深，网被水流冲走了。 理所当然，整个网一只鱼都没抓住。 面对这，猴子一群兴致勃勃的小孩都不免失望，他们本来还以为夜里就能有鱼吃。 仲秋晨从来不亏待他们，给他们吃的都是他们以前想都别想的白花花的大米饭。米饭是够，但菜却几乎只有袋装罐装泡菜和一些干活零食，吃多了乏。 相比起猴子他们的一无所获，钓鱼组的人就嘚瑟坏了，他们钓到了鱼。虽然只是一条三指宽的小鱼，但再小那也是鱼！ 嘚瑟完，五点多太阳逐渐西斜时，一群小孩站在岸边看着桶里的那条可怜兮兮的小鱼，一时间都茫然。 就这么一条小鱼，一个人吃都不够，他们可几百人。 莫安森看看腿上睡得正熟的仲秋晨，小心的把仲秋晨头从自己的腿上挪开放在沙发上。 睡得正熟的仲秋晨动动嘴，翻了个身。 见仲秋晨没有要醒的意思，莫安森走向猴子一群人。 来到猴子一群人面前，莫安森提醒一群人小声些别吵到仲秋晨后，拿了渔网走向湖，他用能力把网在空中展开，操控着那张网向着湖中而去。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他的能力有一天会被用来挖沟挖湖，更加没想过他的能力会被用来抓鱼，但他却并不反感。 想着仲秋晨躺在他腿上时，眼底带着几分坏意的笑容，莫安森满心无奈间嘴角不受控制的微微扬起。 当初出于蓄水的考虑他把湖挖得非常的深，这再加上湖才挖好不久的原因，河中并无什么鱼虾，莫安森在湖中捞了许久也只捞到了十来条鱼。 好在这些鱼六年无人打扰，好吃好喝养着，全都长了一身的肉，份量都不小。 太阳落山时，莫安森收起网。 猴子一群人早就干净利索地拿了竹篮把鱼装好，看着那满满一竹篮的鱼，他们脸上都笑开花，口水都快流出来。 莫安森把网整理好还给猴子后，看了看那些还在张着嘴的鱼，提醒了两句该怎么处理。 鱼、肉这些东西对于猴子他们这一代人来说已经属于稀罕品，很多人甚至出生十多年来连尝都没尝过，这样的东西不会处理料理也就不足为奇。 猴子有一定的生活经验，他把莫安森说地记下后回头看向其他人，要让几人去找刀，他们要直接在这边把鱼处理了再带回去。 一群人很快忙碌开，回城里去拿刀的人跑得飞快，剩下的人则在湖边挖了个小坑，要专门用来装鱼鳞一类不能吃的杂物。 这个湖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他们的主要水资源，不能弄得太脏。 莫安森回到他临时搭建的遮阳屋下时，仲秋晨已经醒来，他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莫安森走过去，“醒了？” 仲秋晨头发睡得有些蓬松的脑袋轻点，他睡着睡着突然梦见莫安森不见了，他就被吓醒了，结果醒来发现莫安森居然真的就不见了。 他连忙从沙发上爬起来转动脑袋找人，找了好半天后，他才总算找到莫安森。 仲秋晨在莫安森靠近后，把晕乎乎的脑袋抵在莫安森肚子上，都怪莫安森。 莫安森低头看着自己肚子上毛茸茸的脑袋，他伸手替仲秋晨把头发顺了顺，顺完，看看，他一阵揉，把他刚刚才梳好的头发全部柔乱。 仲秋晨茫然地抬头，他还没睡够。 莫安森放下手，头发被揉得乱糟糟的仲秋晨就像是只炸了毛的小狮子，还迷迷糊糊的，看着顺眼多了。 仲秋晨靠在莫安森身上醒瞌睡。 好一会后，去城里拿刀的小孩又出来，猴子他们在湖边开始杀鱼，仲秋晨才总算彻底清醒。 仲秋晨走向猴子一群人。 猴子他们在地上挖了个洞，洞里引了些水进来，猴子和几个年纪较大的小孩人手一把刀，正笨拙地剔着鱼身上的鱼鳞。 他们几个周围围着一圈大大小小的小孩，所有人都静静看着他们忙碌，除了嘴馋，他们眼里更多的是好奇，他们就从没见过杀鱼。 仲秋晨也有些好奇，他十四岁之前的记忆大部分已经模糊，他甚至都怀疑他现在还能不能找对钢琴键，至于杀鱼，他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拿刀子的几个人笨拙的把鱼鳞去干净后，把鱼开膛破肚，取出里面的内脏，不能吃的全部扔掉，能吃的留下。 鱼不多，总共也才十来条，但每条鱼都长得非常肥，好几条甚至比成年人的腿都还要长，分量十足。 仲秋晨旁边看了会后抬起头，他回头看向身后的湖泊，似乎想到什么，一脸期待地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对上仲秋晨的眼，他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仲秋晨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默默转过头去，假装不懂。 仲秋晨别得寸进尺。 “你只需要帮忙挖几个坑。”仲秋晨走向莫安森。 莫安森转身向着废墟走去，他才不信仲秋晨的话。 挖好了坑，引好了水，还不得他去河里捞鱼给仲秋晨养？没有鱼，那水里能自己长出鱼来？ 莫安森离开湖边，走进废墟之中。 看着仅剩的那一小块还没清理完的废墟，他愤愤，他在仲秋晨心里是不是就是个特别好使的工具人？ 莫安森蓦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巴巴跟过来的小尾巴。 仲秋晨该不会早有预谋，就是算计着要让他来帮忙，所以才说喜欢他？ 莫安森上上下下打量仲秋晨两眼，看着仲秋晨那故作委屈的模样，他笃定，他绝对是上当了，他就是被仲秋晨给骗来做白工来了。 “小气……”仲秋晨嘀咕。 莫安森不为所动，默默去挖地上的建筑残骸，要趁着猴子他们还没杀完鱼，解决掉一部分建筑残骸。 他本来早就可以把这片废墟处理完，但一直耽误，特别是他之前进化的那段时间，足足耽误了将近二十天。 莫安森本来还想着早点清理完，可以早点种上种子，这一耽误就不得不推迟一个月。 “小气。”仲秋晨亦步亦趋地跟着莫安森，跟着莫安森把地上的建筑地基挖出来，跟着莫安森走向城外去放残骸，再跟着莫安森走回废墟。 来来回回跟着走了三个来回，见莫安森依旧一点松口的意思都没有，仲秋晨再出声，“小气鬼。” 莫安森不为所动，脑子里全部都是他的地基他的菜园他的种子。 仲秋晨不放弃，小尾巴似地跟着，走一个来回仲秋晨就提醒一句，莫安森就是个小气鬼！ “小气鬼，喝凉水……”仲秋晨想起小时候听过的顺口溜，他还没说完，低头踩着莫安森脚印走路的他就撞进莫安森怀中。 属于莫安森的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让仲秋晨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心脏也在那瞬间不受控制地加速。 微懵后，仲秋晨吓了一跳，立刻就要逃。 莫安森早有防备，不等他逃走，就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 莫安森呲牙咧嘴凶神恶煞要吃人，“你倒是说说，谁是小气鬼？” 003. 仲秋晨看着莫安森那凶巴巴的模样，顿时萎了，莫安森难道不知道，吃丧尸是会肚子痛的！ 仲秋晨赶紧回头看向猴子一群人，要找人来救自己。 猴子几人已经把所有鱼都清理好也切成小片，正把所有东西装进篮子里。 见仲秋晨看去，猴子误以为是仲秋晨在催促，他赶紧张落着让众人出发回商城去。 太阳落山后，天色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暗下，现在已经不见阳光，只余夜幕。 莫安森看着猴子一群人靠近，不得不先放过仲秋晨，他默默记仇，要等有空再和仲秋晨算账。 仲秋晨不给莫安森机会，一挣脱莫安森的手就跑开，要跟着猴子他们一起走。 光有鱼是不行的，想要煮鱼还得有其它东西，猴子一路上一边盘算着仓库里还有些什么佐料，一边忍不住咽口水。 回到商城前，猴子立刻带着人去商城当中寻找能用来煮鱼的佐料，其他小孩则迫不及待的在商城门口架起锅灶。 对于这，他们已经相当熟练，不过片刻时间他们就在商城前煮起饭。 把几大锅饭煮好，几个年级稍大些的商量着就往商城里而去，要去楼上卖锅的店找找看有没有适合煮鱼的大锅。 他们住在商城前就这一点特别好，需要什么可以直接去商城中找。病毒爆发时大部分人搜寻的物资都是食物、药、武器之类，这些东西根本无人在意。 猴子几人抱着一堆选中的作料出来时，找锅组也下楼，他们一人扛着一口大锅。 商城里没有那种能装下一个人的大铁锅，没办法把所有鱼放在一起煮，他们只能多找几个锅。 仲秋晨远远坐在空地旁边一辆车子车盖上，静静看着猴子一群人忙碌。 一群小孩年纪都不大，但每一个都特别懂事，哪怕是只有四、五岁的小孩，也从不见他们撒娇发泼。 在猴子地安排下，所有能做事的小孩分成了几队，每天有一队人负责他们的吃喝，今天负责的那群人烧火地烧火帮忙地帮忙，没有一个在偷懒。 猴子以前在寨子里时也给他妈妈帮过忙，知道炒菜该怎么炒，但轮到他亲自做主厨，看着面前逐渐被烧得滚烫的油锅，感觉着周围那一堆满含期待看着他的眼睛，他还是忍不住的有些发怵。 猴子那种紧张仲秋晨都感觉到，要不是因为猴子强装镇定，仲秋晨甚至都怀疑他走路都会同手同脚。 仲秋晨看着猴子正走神，他手边就有什么东西动了下。 他本能回头朝着自己放在车盖上的手看去，随着他转头的动作，一阵嬉笑声传开，几个五六岁的小孩惊叫着从车子旁跑开。 仲秋晨惊讶，他都没注意到有小孩跑到了他身边。 惊讶的同时仲秋晨又有些困惑，知道他不是人，知道他是丧尸的头头，这些小孩一直都很害怕他。 仲秋晨看向自己的手，黑色的车盖上，他支撑在车盖上的手边，不知何时多出几朵小花。 花有大有小，有黄有红，叶子有长长细细的也圆瓣的，全是他跟本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从被揉得有些软的花茎来看，它们应该是被拿了一路，是从城外湖边带回来的。 仲秋晨拿起那些花，有些困惑地看向从他身边跑开的那群小孩。 小孩一群五六个，把花偷偷放在他的手边之后就被吓得躲到了商城拐角处，正从拐角处偷看他。 见他看过去，一群小孩的脸瞬间胀红，紧接着转身就跑开躲到拐角。 看着他们躲开，仲秋晨心中触动。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里被拿得花茎都有些软的那些小花，把那些花放在鼻子下嗅了一下。 花上的香味很淡，一如那几个小孩试探着递给他的善意。 仲秋晨嘴角微微勾起。 跟在他身边久了，知道他没有恶意，知道他真的不吃人，他们试图靠近他，但他们又害怕，所以他们偷偷摘了花偷偷拿了一路，然后偷偷送给他。 在把花放到他手边之前，他们肯定犹豫过很长一段时间，花茎都已经被揉断揉软。 仲秋晨再抬起头时，商城拐角处又已经有几个小脑袋冒了出来，看见他闻花，脸早就已经涨红的他们顿时愈发不好意思。 “很漂亮。”仲秋晨轻声道。 对上仲秋晨的眼神，听着仲秋晨的话，一群小孩再次红着脸逃跑，要躲起来。 仲秋晨转动手中黄色的小花朵，在那一阵阵笑声中一颗心都跟着柔软。 知道自己没有做错，这让他松了口气。 决定要救这群小孩要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的时候，他不是没有犹豫过，从起源地到乐园这一路之上他朝遇到危险大多都来自于人类。 他甚至想过，如果未来他被这群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背叛，他得多难过…… 他想过这些，但他最终还是决定救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坏的，他们会懂得会珍惜的。”莫安森冷清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仲秋晨看去，莫安森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他身边。 “我知道。”仲秋晨轻嗅花朵，“你和海茵不就是好人？” 莫安森静静看着嗅着小花爱不释手的仲秋晨，眉目更加柔和几分，他淡淡提醒，“薛二维也是人。” 正因为这突然的善意而感动的仲秋晨一秒破功，忍不住笑出声，“我知道。” 薛二维脑回路虽然奇怪了些，但他确实是个好人，甚至所有人里薛二维大概才是最纯粹的那个。 他心里是没有那么多讲究和衡量，他发现别人对他好，他就记下，然后也要回报回去。 虽然他有时候也确实让人无奈。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莫安森道。 “什么地方？”仲秋晨看去。 夜色已经彻底吞没城市，猴子他们已经把商城门口的太阳能灯打开，莫安森背光而站，仲秋晨只隐约能看见莫安森半个侧脸。 莫安森没有解释，只是带头向着商城对面的街道而去。 仲秋晨看了一眼正紧盯着锅里鱼肉的猴子他们，迟疑一瞬，转身跟上莫安森。 走过停车场，穿过商城对面的街道，莫安森脚步不停，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又往前走出一段距离，仲秋晨分辨出来莫安森要带他去什么地方，莫安森要带他去猴子他们在收拾的那个小区。 小区早就已经收拾好，之前是因为莫安森一直高烧不退，他们每天吃喝又都在商城，所以才没急着搬家。 进了小区，莫安森继续往前走去。 仲秋晨愈发困惑，他一边跟着莫安森往前走去一边打量小区。 小区很新，应该是在病毒爆发前几年才逐渐有人入驻。 小区很大，规划的也格外好，是个警卫森严占地面积宽阔的高档小区。 小区门口就是一片景观林园，再往里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草地的两侧是花坛和景观树，树的两侧是一排排建筑。 猴子他们把整个小区里里外外都打理了一遍，现在小区中干干净净，除了没有电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暗沉，十分漂亮。 仲秋晨环顾一圈，愈发疑惑，不明白莫安森这时候带他来这里做什么？ 提前挑一套房子？ 这倒不是没可能，但没必要。 现在整个小区甚至整座城都是他们的，房子多得是，只要他们愿意他们一天住一套房一年下来都能不重样，而且他和莫安森都并不是那种对于住所条件特别在意的人。 “这边。” 仲秋晨正疑惑，前方的莫安森已经在其中一排房子前停下，他面前就是上楼的楼道口。 仲秋晨哑然，莫安森还真的要带他来挑房？ 黑暗中，莫安森带头，向着楼上而去。 仲秋晨只得跟上。 楼道里还没来得及安装太阳能的灯，但这并不影响，两人毫无阻碍的就上到楼上。 房子一共六层，莫安森在四层才停下。 仲秋晨跟着停下后转动脑袋看了周围一圈，四楼和五楼中间有一道铁门，看样子五楼和六楼应该是连在一起的。 莫安森打开铁门，带着仲秋晨继续往楼上走去。 五楼和六楼确实是连在一起的，过了铁门再上一层楼到达五楼时，五楼门前的平台不再像楼下那样是左右双开门的两户人家，而是一整个玄关。 五楼的门开着，应该是猴子他们之前来打理时开的。 仲秋晨好奇地朝着屋里看去，要瞅瞅莫安森选中的房子是什么样，能让莫安森看中，还特意带他来，绝对不简单，他都被勾起好奇心。 莫安森却并未在五楼停留，而是继续向着六楼而去。 仲秋晨哑然，愈发疑惑间只得跟着往上走。 莫安森不是带他来挑房子，那带他来这做什么？ 不等仲秋晨疑惑完，上到六楼的莫安森脚步已经停下，站在玄关处等着他。 仲秋晨步伐加快，两步上到玄关处。 在莫安森面前站定，仲秋晨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莫安森到底带他来做什么，他的注意力就被莫安森身后的东西吸引。 那是一架钢琴，雪白的钢琴。 六楼并不是住宅，而是一个被改造过的景观林园空中阁楼。 玻璃的圆顶屋顶，围墙而放开满大簇大簇花朵的盆栽多肉，不受控制之后爬满半个阁楼的藤本植物，整个阁楼绿意盎然又带着几分落魄的诡异美，让人如置梦境。 大簇大簇的花朵、多肉和藤本植物之下，那雪白的钢琴尤为显然，让仲秋晨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仲秋晨看了一眼旁边的莫安森，莫安森没有解释的意图，只是静静看着他。 仲秋晨走向那钢琴，一靠近，他就在旁边的书架上看见无数曲谱，那书架和曲谱明显是新搬来的，钢琴亦是如此。 仲秋晨手指轻轻触碰在钢琴上，琴键回以低沉悦耳地低吟。 “海茵说，你想要乐谱。”莫安森道，“我把城里的乐谱全部都搬过来了，也找到了琴。” 顿了顿，莫安森有些沉闷不乐地补充，“但我不会调音。” 找到了曲谱，却没办法给仲秋晨一架调好音的钢琴，这对莫安森来说是美中不足。 他试着去研究过钢琴的构造，试着去弄懂那些音符，但他这铁匠师傅显然做不了这么精细的活，他甚至连那几个音在哪他都找不着。 “我本来是想等一切忙完再带你过来。”莫安森道。 静静听着莫安森的话，仲秋晨修长的手指又在琴键上按了两下，听着那熟悉却有陌生的声音，他嘴角忍不住上扬，眼眶却开始发烫。 仲秋晨抬头看了一眼莫安森，莫安森是什么时候做这些的？ 这段时间莫安森几乎一直和他在一起，他甚至都没察觉到莫安森不见。 “怎么，不能用？”莫安森皱着眉头上前。 在研究院时他只被允许学习读写，音乐这种东西他根本无法触及，所以他真的弄不懂这些东西。 他试着去努力过，但他在这方面真的没天赋。 “不是，很好。”仲秋晨深呼吸，他赶紧低头去看面前的琴键，否则的话他怕被莫安森看见他狼狈的模样。 “那你——”莫安森到了嘴边地询问还没来得及说完，仲秋晨脑袋就靠了过来，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 莫安森微微低头，看向仲秋晨的脸。 仲秋晨抬手还住莫安森的腰，埋首莫安森颈间，要把脸藏起来，莫安森不许看。 莫安森身体微微紧绷，旋即又缓缓放松，他回手环抱住仲秋晨。 黑暗中他静静感受着仲秋晨的呼吸，嗅着仲秋晨身上的气息。 “鱼塘我会去挖。”莫安森突兀道。 眼眶已湿润的仲秋晨愣了下，莫安森怎么这时候了想起这？ “鸡我也会养。”莫安森道，就算仲秋晨已经不需要。 仲秋晨吸吸鼻子，微微抬头，莫安森太会破坏气氛。 “你以后不许再说我小气。”莫安森目光幽幽，冷清的语气间带着几分隐隐的委屈，仲秋晨就从来不说腾蛇不好。 仲秋晨瞬时破涕为笑，莫安森还挺记仇。 仲秋晨低声道：“你本来就小气……” 话说完，仲秋晨再抬头看去时，莫安森已然咬牙切齿，眼中都是恨不得扑上来咬他一口的恶狠狠。 对上黑暗中莫安森那凶巴巴却拿他完全没办法的眼神，仲秋晨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整个人如同被沉浸了滚烫的大海中。 他挣扎着想要冷静，但他却沉得更快，他整个人都被吞没，嗡嗡作响的脑海中就只剩下莫安森那张脸。 仲秋晨喉结滑动，他看向莫安森的唇，一字一句道：“小气——” 不等仲秋晨话说完，莫安森已吻了上来。 第69章 莫安森好笑，仲秋晨幼稚…… 001. 嗅着鼻翼间属于莫安森的气息, 感觉着莫安森的动作，仲秋晨本就嗡嗡作响的脑袋中更加一片空白。 那个吻持续了许久，直到仲秋晨都喘不过气来, 莫安森才放过他。 分开, 被莫安森拥抱着，两人额头抵着额头，感觉着对方急促的喘/息, 仲秋晨脸上的温度更甚。 这种感觉让他不能自已，让他如同在滚烫的深海当中沉沉浮浮, 但他却并不讨厌这种感觉，甚至贪恋。 一吻结束，莫安森却没准备像之前那样结束，他拥着仲秋晨的手臂力道更大几分, 唇也再次向着仲秋晨的唇瓣而来。 察觉到莫安森的动作，仲秋晨抬眸看去, 看见莫安森那双在黑暗中带着淡淡红光仿佛饥饿野狼的眼，仲秋晨呼吸一滞, 身体不受控制地紧绷。 莫安森在仲秋晨已经微红的薄唇上轻啄两下, 温柔地试探。 仲秋晨长长呼出一口气, 心口心脏砰砰直跳的声音震耳欲聋，让他血脉偾张。 仲秋晨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被莫安森轻啄的唇也动作, 笨拙而紧张地试图回应莫安森的动作。 察觉到仲秋晨地回应, 莫安森本就已经低沉的呼吸声再是一重，拥着仲秋晨手臂的力量也越发大，大到仲秋晨都怀疑莫安森是不是想要把他揉进他的血肉中。 那种感觉让仲秋晨有些无措慌张，但他并不讨厌。 仲秋晨试着回应, 他回拥住莫安森。 仲秋晨的手触碰在莫安森的后背时，他才发现莫安森浑身的肌肉都紧绷，那份被莫安森极力抑制的力道像是要突破他的抑制冲出他体内，要把他啃食殆尽。 仲秋晨屏住呼吸，大脑中一片空白的他是探着在莫安森的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那一下就仿佛按到莫安森某个开关，让莫安森在身体一阵轻颤之后立刻癫狂。 被莫安森推倒在长凳上时，仲秋晨背脊都被撞得发疼。 不等仲秋晨从那疼痛中回神，莫安森的吻就再次袭来，感觉着莫安森有些疯狂的动作，仲秋晨就像是要死掉…… …… 在地上静静相拥，许久之后，直至夜深，两人才缓缓分开。 月色下，仲秋晨拉了莫安森起身到钢琴前坐下。 看着面前的琴键，仲秋晨都有些不适应，都有些无从下手。 距离病毒爆发一共也才六年，但前后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让他总有一种时间已经过去太久的错觉。 曾经的他确实挺喜欢弹钢琴，也为此付出了大量的时间用于学习练习，但那种喜欢早就已经被生存的艰难冲淡。 一旁莫安森静静地看着，一双黑眸在月光之下安谧而温柔。 好片刻后，仲秋晨才总算找到了一些当初的感觉，他手指试着在键盘上按动。 许久不曾被使用过的钢琴音调有些奇怪，就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但仲秋晨并不介意，他缓缓闭上眼睛，任由手指被记忆操控着动作。 一段音符结束，仲秋晨睁开眼，朝着莫安森看去。 莫安森正静静地看着他，眼神让仲秋晨心跳加速。 仲秋晨拉了莫安森的手，两人肌肤相触的瞬间仲秋晨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下。 仲秋晨深呼吸，无视那触电的感觉，把莫安森的手指放在钢琴上，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的教他按下琴键。 莫安森手指修长灵活，很适合学钢琴。 两个来回，莫安森已经能断断续续弹出调子。 仲秋晨来了兴致，要教莫安森弹琴。 对于他来说钢琴是一种遗憾，对于莫安森来说亦是如此，如果不是因为莫安森那对丧心病狂的父母，莫安森肯定也会有完全不同的人生。 莫安森这种人，哪怕没有能力，他也必然会活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 莫安森学习能力很强，很快他便把曲谱记得七七/八八。 仲秋晨配合着他跟着一起弹奏，一曲断断续续却悦耳的乐曲在月光下寂静的屋顶阁楼传开。 仲秋晨闭上眼睛，用耳朵、用手指、用呼吸去感觉这一切，他很庆幸他能遇上莫安森，他很庆幸当初他遇到的第一个人是莫安森。 玩累，两人躺在地板上看着头顶的星空银河。 仲秋晨躺在地上时都不老实，他把下巴搁在莫安森的心口转动脑袋打量周围，他觉得这里还缺一套可以躺人的沙发。 有莫安森在的话，他可以在这里窝上一辈子。 他觉得这里还缺一套茶几，茶几上还缺两个杯子，一个莫安森的，一个他的。 仲秋晨什么都想要，叽叽喳喳。 莫安森静静听着，一只手搁在仲秋晨的脑袋上拨弄着之前被他剪得有些长短不一的头发，一边静静记下仲秋晨的话。 值得庆幸的是他接下去拥有大量的时间，仲秋晨想要的一切他都可以慢慢地去寻找然后把它们带回来，直至填满整个阁楼。 天色渐亮时，两人才趁着夜色回去商城。 商城门口一片安静，只猴子他们给他们留的灯。 白炽灯的光晕在整座城市中显得格外温馨，让两人不由放慢脚步，漫步在那份温馨之中。 猴子他们早已熟睡。 他们给莫安森留了饭，饭上放着一大块鱼肉。 仲秋晨和莫安森看见，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是笑意。 翌日，天亮，仲秋晨在所有人都起来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他们不等晨夏他们回来了，他们搬家！ 小区早就已经打理好，只是因为莫安森之前高烧不退，再加上他们每天都需要到这边来吃东西，所以才没急着搬。 决定要搬家，猴子一群人眼中都是期待，那整个小区都是他们打理干净的，小区对于他们来说更加特殊。 “收拾收拾，咱们现在就走。”仲秋晨道。 听着仲秋晨的话，一群大大小小的小孩立刻忙开，要收拾自己的东西。 被从乐园赶出来时，他们除了身上那一套破破烂烂的衣服空无一物，但在这里的一个多月下来，他们已经小有资产。 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两套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他们在城市里面捡到的宝贝，大孩子的铁棍武器，小孩子的娃娃玩具，以及一堆稀奇古怪不知作用的东西。 趁着众人收拾东西的功夫，猴子走向仲秋晨和莫安森。 仲秋晨看去。 “他们里面挺多小孩。”猴子道。 仲秋晨朝着那群小孩看去，看见一群小孩里有人正帮年纪小的穿衣服，他才反应过来猴子指的是那些尚且不能自理的小孩。 当初被韩辉然驱赶出来的五六百个小孩全都是十三四岁以下的，十三四岁以上的小孩基本都能做事能当苦力，都被留在了乐园。 在这里的郑龙十岁以上到十三四岁的只有不到一百个，绝大部分都是十岁以下的，五岁以下的更是占据了剩下的人数里的一半。 而那将近两百个五岁以下的小孩里，年龄不超过三岁的足有百多个。他们这样的人原本是活不到长大的，能活过十岁的恐怕不足十分之一。 看着那群小孩，仲秋晨犯了难。 他们年纪还太小，甚至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真搬到小区去，他们根本没办法自己住一屋，而且没人看着万一出事也麻烦。 “我在想我们可不可以单独建个幼儿园，弄些儿童床，这样他们就可以住在一起，也方便人看着。”猴子看看莫安森。 仲秋晨哑然，猴子自己不过十五六岁，却已经成熟稳重得不输给大人。 这些他之前就没想过，猴子却早已经想好。 仲秋晨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面上毫无表情，眼底深处却是满满的无奈，他这铁匠师傅的名头看来是已经彻底坐实了。 “我知道了。”莫安森无奈妥协，“地方选好了吗？” 猴子见莫安森同意，顿时笑了起来，“选好了，小区底楼有很多大车库，位置都还可以，不会太阴暗潮湿，空间也够。” “等下带我过去看看。” “好嘞！” 三人说话这会，一旁那群小孩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或抱或提地拿着东西站在停车场外兴奋地看着仲秋晨和莫安森。 “那走吧！”仲秋晨带头。 所有人闻声而动，浩浩荡荡的向着小区而去。 小区和商城并不远，五分钟的时间就能到。 在马路和巷道中穿梭，很快他们就看见小区大门。 小区规划得很好，从门口看去，首先入目的就是一片景观林园，虽然六年的时间无人打理让一切花草树木都野蛮生长，但这一点都不影响众人的喜欢。 进了小区，在小区门口附近的空地中停下，仲秋晨回头看向满眼期待的众人，“去选个自己喜欢的房间。” 仲秋晨话音一落，所有人就都向着四处跑开，要去寻找自己喜欢的房间。 在乐园时，他们甚至不允许进入镇子中心那一片区域只能远远观望，在这里，他们却有机会拥有自己的房间，他们自然开心。 猴子看见，赶紧出来控制情况，要让所有人尽量住在同两栋楼里，而且也不能一人一屋。 他们里面大多数人年纪都还小，根本不具备单独居住的能力，独住万一出事怎么办？ 被猴子叫住，知道得两个人合住一屋，一群小孩失望，但这并不能影响他们的兴奋，他们迅速在空地中分起队。 年纪小的要住在车库，年纪大的男孩和男孩一屋女孩和女孩一屋，每间屋里要住两个人，每套房具体人数按照房间数分。 一群小孩叽叽喳喳，足足半个小时之后所有人才都找到自己的伙伴，两两一队。 见所有人都分好队，猴子这才点头。 下一刻，一群小孩如同脱缰野马般冲向离他们最近的那两栋楼，要去抢最好的房间。 仲秋晨和莫安森并未干预，只是静静看着他们忙碌。 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感觉着他们兴奋开心的情绪，两人眼中都不由多出几分暖意。 和他们之前在外面感觉到的绝望不同，这一幕让他们有种世界生机勃然的感觉。 猴子操碎了一颗心，一边要忙着盯人，一边要忙着开解没能抢到喜欢房间的小孩，一边还要哄也想住进里面不想住车库的那群年纪小的。 猴子忙得焦头烂额，根本顾不上去选自己的房间。 忙碌之间，猴子看见在旁边看热闹的仲秋晨和莫安森。 他立刻指挥着抱着他腿哀求要住进楼里而不是住车库的那群小孩去找仲秋晨和莫安森麻烦，如果仲秋晨和莫安森同意，他就同意。 一群小豆丁闻言，有些害怕地看看莫安森，迈开小短腿咚咚咚地跑到仲秋晨身边抱住仲秋晨的腿，奶声奶气的和仲秋晨撒娇。 让他们也住在房间里面好不好？他们想和其他人一起住。 他们已经长大了，他们都这么这么高了，他们还会叠衣服，他们每天都有帮忙。 仲秋晨当然不可能答应，但面对那一张张满是期待的小脸，拒绝的话他也说不出口。 无法拒绝，被团团围住的仲秋晨只得甩锅给莫安森，莫安森同意他就同意。 仲秋晨被一群小孩团团包住抱住脚，莫安森那边却是空无一人，就算有小孩大着胆子靠近他，也根本不敢去抓他的腿。 被仲秋晨甩锅，正因为自己不被喜欢而自我怀疑的莫安森一张脸瞬时漆黑，仲秋晨这是要让他当坏人。 见莫安森黑了脸，周围那些小孩更加不敢靠近。 他们不敢去求莫安森，可又想和其他人住在一起，一个个忍不住地红了眼睛，如同一群小兔子。 猴子忙完其他小孩那边回头看见这一幕，顿时乐了。 哄小孩还是猴子更在行，那些小孩不能住在楼里，但是可以住在那两栋楼楼下的车库里，这样一来他们也算在同一栋楼里。 那些小孩想想，似乎能接受，咚咚咚的就向着那两栋楼的地下车库跑去。 不再被抱着腿哀求，仲秋晨松了口气。 一旁，莫安森黑着一张脸幽幽看着仲秋晨。 仲秋晨眨巴眨巴眼睛，转身逃跑，跟着猴子他们去看两栋楼下的车库。 两栋楼下都配有自己的车库，每个车库占地面积都足有几百平，十分宽阔。 车库说是地下车库也不尽然，小区的一楼基本都不住人，车库的位置随之抬高，车库有一半在一楼里，从车库中抬头就能看见小区里的情况。 猴子之前就已经来看过，也做了详细地规划，见仲秋晨和莫安森一前一后进入车库，他立刻和两人解说要怎么规划。 车库中的车子是要移出去的，然后是墙壁，车库太宽太空，他希望莫安森能把车库划分成几个大的区域。 两旁的区域用作一个个大卧室，中间部分留作公共休息室，这样楼上的小孩下来玩或者照顾这些小孩时，也能有地方休息。 猴子规划得很详细也很合理，但听着他的话莫安森却愈发黑了脸，搞破坏拆东西他没问题，但他从哪里去变出几堵墙来给猴子？总不能让他去学砌墙。 莫安森幽幽看向仲秋晨，在看见仲秋晨眼中的笑意和调侃后，他满心无奈，愈发怀疑仲秋晨就是骗他来做苦工的。 心中怀疑，莫安森也只得默默认命。 002. 听完猴子的解说，在看着猴子到楼上去看其他小孩那边怎么样后，莫安森认命的开始忙碌。 他把车库当中的车子全部挪出车库，挪完车，他出门向着城里的工业区而去，要去寻找能够用来做床架、墙壁的材料，以及床垫。 早上十点多时，莫安森带着一堆的木料、铁料回来，在小区空地中忙碌开。 床垫他找的现成的，大部分都是双人床，睡两三个小孩完全没问题。 莫安森按照床的规格制作床架，然后把一张张床放进车库。 床和床架解决，墙壁的问题却麻烦，他找到了水泥、砖瓦，但他以前并没做过水泥工。 莫安森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本书，在那一边和水泥一边认真研究。 看着那样的莫安森，坐在一侧花坛上的仲秋晨眼中都是淡淡笑意。 一共两个地下车库，莫安森先给其中一个车库做了墙壁，要等这边墙壁干掉之后让那些小孩住进这边仓库，再去做另外一边的墙壁。 莫安森把这些忙完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 忙完，莫安森一张脸依旧冰冷，但看着一脸好奇偷偷跑进地下车库去看情况的那群小孩，他眼底深处还是忍不住多出几分笑容。 这种一点一点建设属于他们的乐园看着一切慢慢变好的感觉，莫安森并不讨厌，甚至喜欢上瘾。 忙完这，莫安森还自觉地回商城那边运了些食材过来，在附近找了个仓库放下，这样他们吃饭就不用再特意跑回商城。 夜里，一群小孩在小区中开伙，吃上他们在这座城市正式安家后的第一顿饭。 夜色、月光、太阳能灯、火光混杂的光线下，一群年纪小的小孩欢天喜地，猴子一群年龄稍大些的却一反常态格外安静。 有了个家，这对于那些年纪小的小孩来说只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对于猴子他们这些年纪大的人来说，意义却要更加沉重得多。 仲秋晨和莫安森没去打扰，只是远远看着。 吃完饭，夜里，仲秋晨和莫安森也搬进了属于他们的家，那有着空中阁楼的五楼和六楼。 空中阁楼之下和其它楼层隔开的五楼很宽，是两套房组合而成的大开间。 它原本的主人是个很懂得生活的人，米色的底调，各种精致的装饰，舒服的沙发，整间屋子充满格调，温馨而安谧。 夜里，仲秋晨躺在属于他们的新家之中，看着身旁的莫安森，久久无法入睡。 仲秋晨睡不着，莫安森亦是如此。 黑暗中，莫安森侧躺，静静注视着仲秋晨一张脸，他用手指细细描画着仲秋晨的唇形，然后翻身覆上仲秋晨的身体。 既然仲秋晨没有睡意，那他们就做些其它…… 两人身体相交的瞬间，仲秋晨身体不受控制的一阵轻颤，之前的记忆再次涌上大脑，让他心如擂鼓，抓住莫安森手的手也不由用力。 莫安森没再像之前那般疯狂，他细细吮着仲秋晨的唇瓣，要加深这个吻要让仲秋晨难忘…… 第二天仲秋晨醒来时，天色早已大亮，莫安森也早就不见踪影。 仲秋晨心中失落，下楼寻人，莫安森却并不在小区里。仲秋晨询问猴子他们，却根本没人知道莫安森去了什么地方。 没找到人，仲秋晨愈发失落。 仲秋晨去了一趟商城那边，依旧没找到人。 商城没找到，仲秋晨向着废墟那边而去。 这次，他远远的就在废墟当中看见忙碌着的莫安森。 莫安森应该是天一亮就起来忙，废墟里剩下的那一点地方已经被他清理完，现在整个废墟都变成了蓬松的土地，就等待着播种。 发现仲秋晨，莫安森在废墟另一头的尽头冲着仲秋晨招手。 仲秋晨向着那边而去。 走过整片废墟，来到废墟尽头，站到莫安森身旁，仲秋晨才惊觉废墟之外的湖边已经多出好几个正正方方的鱼塘。 鱼塘的旁边，是莫安森利用建筑残骸中的钢筋铁丝制作的鸡笼。 看着那鱼塘鸡笼，因为起床后没能看见莫安森而心中空落落的仲秋晨，一颗心逐渐被什么东西填满。 莫安森脸上嫌弃，事实上却兴致勃勃，说不定比他还上头。 仲秋晨好笑，打量着莫安森。 莫安森并未注意到仲秋晨眼中的复杂，他看向湖泊，“湖里已经没有鱼，晚些时候我们去河里捞。” 养鱼需要草，幸好城市之外到处都是野草，真要养起鱼来倒也容易。 盘算完草的事，莫安森看向一旁的鸡笼，鱼他们可以直接去河里捞，鸡野外却抓不着。 莫安森微微眯眼，“乐园应该有鸡。” 仲秋晨眨巴眨巴眼睛，一时间都不由替那些乐园感到头疼。 “先抓鱼，抓完鱼我把种子播进地里再说……”莫安森道。 仲秋晨哭笑不得，莫安森这是准备播种完后就去偷鸡？ 想象着莫安森偷偷摸摸去人家乐园偷鸡的场景，仲秋晨眼中笑意更甚几分，发笑间，仲秋晨忍不住想到晨夏一群人。 晨夏他们已经离开有段时间，算着时间应该已经聚集到相当数量的丧尸。 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几人一路向着各自的目标而去的途中，会不断地召集丧尸，然后把所有丧尸带向他们负责的乐园。 所有乐园里距离他们最近的就是韩辉然所在的乐园，其它乐园更远，中间隔着的城市更多，也就代表着晨夏他们一路上会遇到能召集的丧尸会更多。 当初他带向韩辉然他们乐园的丧尸都超过十万，晨夏他们这一路下去…… 仲秋晨试着想象了一下那场景，都不由替其他几个乐园的人头皮发麻。 城市之中，高楼之上。 看着脚下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看不见尽头的丧尸大军，晨小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皆是兴奋。 他回头，看向这一路下来被他召唤到身边的几只尸王，“去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几只朝着智力方向一次进化的尸王迅速散开，要帮着一起召唤更多丧尸。 看着几人远去，晨小晨朝着右手边晨晓那边看去。 他们之间距离已经相当遥远，这让他无法感知到晨晓的存在，但这并不影响他知道晨晓大概在什么位置。 他们早就已经约定好，将会在二十天之后的同一天早上正式发起行动。 另一座城市之中，晨晓缓缓睁开闭上的眼，他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的金光更甚。 随着他眼眸微抬，被他召唤而来的丧尸纷纷有了动作，所有丧尸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向着前方涌去，要向着他们的目的地而去。 那些丧尸行动的同时，丧尸的大军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多，他们所过之处所有丧尸都加入其中。 晨晓再右边，晨夏一脸生无可恋地跟在腾蛇屁股后面跑动，他眼神黯然无光，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都恨不得找个墙壁把脑袋怼进去。 他觉得他跟着腾蛇一起行动完全就是个错误的决定，要是可以，他都想回到过去掐死曾经的自己。 “嗷！”腾蛇浑然不觉，在一群丧尸中跑得飞快。 随着它的飞奔，丧尸大军不得不让出一条路来给它，来不及让开的丧尸直接就被它一脚踩扁。 看着那些被踩到地下的丧尸，晨夏黯然无光的眼眼角忍不住抽动，心痛到无法呼吸，腾蛇就是来捣乱的是吧？ 他好不容易才召集了这么多丧尸，结果还没带到乐园，就先被腾蛇干掉一半…… 晨夏目光幽幽，他看向撒丫子跑得欢快无比的腾蛇，默默琢磨起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干掉腾蛇。 明明是他最先发现仲秋晨，仲秋晨却最先给了腾蛇名字，他们一群人里仲秋晨也明显偏向腾蛇，仲秋晨就只愿意让腾蛇带着他到处跑…… 想着这些，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晨夏愈发自闭愈发想杀人。 “呀！”一道十三四岁的小小身影在人群中加速，要追着腾蛇跑，他要变得厉害然后去找仲秋晨。 晨夏听见声音朝着那小孩看去，他深吸一口气，无力扶额，腾蛇是靠不上了，看来只能靠他了。 晨夏心力交瘁间，不由担心起和他同样状况的海茵，薛二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边还有个城市。”彻底放开不再顾及的薛二维，以肉眼完全追不上的速度从丧尸大军之外闪现自海茵面前，指向一侧。 海茵点点头，操控着大军继续往前的同时向着薛二维所指的方向而去，要继续召唤丧尸，她必须召唤足够两个人分量的丧尸大军。 “我再去看看前面。”见海茵行动，薛二维立刻向着相反的另一边而去，要去寻找其它城市。 薛二维速度极快，海茵回头看去时他已消失不见。 海茵已习以为常，回头看了眼没看见薛二维后，她继续向着薛二维刚刚指的方向而去。 薛二维脑回路有时确实让人惊叹，但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只要好好和他说清楚他还是能明白。 海茵在出发时就和薛二维说好怎么合作后，这一路下来薛二维一直负责着寻找他们这条路线上的城市，而她则只需要召集和带着丧尸大军前行，两人合作得可以说是相当默契熟练。 海茵一边向着薛二维找到的城市移动，一边看了眼随身携带的日历，日历是他们自己制作的，总共是二十天的倒计时。 距离发起行动那天已经不远，想象着那一刻来临时的场景，海茵嘴角忍不住勾起。 这次，他们绝对要那些人终身难忘。 003. 莫安森从来不是个喜欢拖延的人，既然打定主意要抓鱼，他当天下午就带着网去了河边。 知道莫安森要去抓鱼，一群小孩里几个年纪大地硬着头皮红着脸主动找了莫安森，想要跟着一起去。 莫安森把鱼从水里捞出来后，他们可以帮忙抓鱼，他们绝不捣乱。 抓鱼这件事情对一群小孩来说充满诱惑，因为这绝不是平常能看见的，对他们来说也像是一场冒险。 莫安森并未拒绝，领着他们去河边的渔具店找了更大的渔网和桶后，带着一群人，举着水桶，顺着河流向着上方而去。 仲秋晨也跟去，要去看热闹。 莫安森选择捞鱼的地方在他开出河道灌湖的岔口上方，那边接近山脚的位置河水更深，河岸两侧也到处都是青草，这样的地方更容易养活鱼。 到了地方，莫安森把东西放下，直接开工。 他先是用带来的大渔网把河两端的水流都堵住，然后同时向着中间收网。 已经六年无人打扰的那些鱼有些傻头傻脑，被鱼网困在中间也毫不反抗，直到莫安森都向着上方提网，它们才反应过来要挣扎。 看着在网中那奋力扭动着身体露出白肚皮的肥鱼，在旁边观望的一群小孩都两眼发亮，争先恐后的要给水桶打水好装鱼。 莫安森带来的水桶很大，在里面装上水后，一群小孩根本没有力气把它们挪上岸。 仲秋晨看见，挽起裤腿和衣袖主动上前帮忙。 桶上岸，一群小孩立刻跑向地上那些鱼，要抓鱼。 鱼有大有小，最大的足有成年人腿长，小的也有巴掌大，他们把大鱼和小鱼分开，分别装进几个桶中。 等把地上的鱼都捡完时，一群人身上早已都是水和泥土，个个都犹如泥猴。 傍晚五点多时，一群人满载而归。 回去的路上，一群小孩一路都在商量着要怎么分队割草喂鱼。他们喜欢鱼，喜欢吃，也喜欢养。 对于这，仲秋晨和莫安森都没去插手。 回到废墟后，莫安森如同一群小孩决定好的那般，把大小不同的鱼分别放进几个鱼塘。 安置好那些鱼，一群人回到小区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回到小区，仲秋晨和莫安森找了地方坐下休息。 那群小孩却兴致勃勃地开始和其他没能去的人绘声绘色的描述起下午的经历，把没能去成的那群小孩馋得眼睛都发红。 翌日，猴子熬不过其他那些小孩的哀求讨好，大清早就带着所有小孩去了废墟那边，要去看鱼塘。 没有了那群小孩，小区中一下就安静，那份安静让仲秋晨都有些不习惯。 好在他也没有太多时间去闲着，莫安森在那群小孩离开之后就带着他向着仓库那边而去，要去找他们之前从乐园要回来的种子，要准备播种。 对这，仲秋晨兴致勃勃，他还记得他那块小土地。 莫安森最先要中的是豌豆，他们从乐园带回来的所有种子中豌豆也是最多的。 仲秋晨也跟着选了豌豆，要跟着莫安森一起学习种地。 他们拿着豌豆来到废墟时，猴子一群人正围着鱼塘稀罕。 仲秋晨两人没去打扰，各忙各的。 之前一直被埋在水泥之下的这片土地在经过一个月地晾晒之后，土由原本的暗黑变得泛白泛黄，看着那蓬松的土堆，仲秋晨兴致勃勃。 莫安森对于该怎么播种早有研究，他没急着直接把豌豆种进地里，而是拿着豌豆走向湖边。 他找了个大盆，在里面装满水，然后把豌豆倒了进去，泡着催芽。 仲秋晨看见，也赶紧去一旁的废墟堆里找出几个可以装水的器皿，然后算着自己那块小地的面积泡了相应的豌豆进去。 泡完豌豆，莫安森把盆子放进他之前制作的那遮阴棚里。仲秋晨也赶紧把自己的豌豆端了进去，挨着莫安森的盆子放好。 泡好豌豆，莫安森向着远处的山脚走去，仲秋晨虽然不明白莫安森这是要去做什么，但还是赶紧跟上。 废墟之外的草地尽头是一座不算太高的山，山上满是树木，树木的脚下是一层厚厚的枯枝腐叶。 莫安森来到山脚下，利用能力把那些腐叶收集起来。仲秋晨看见，有样学样的去山里收集叶子。 莫安森速度很快，他的能力实在便利，山里的树叶无风自舞，不过片刻时间他就收集到足有五六米高的小山那么高一堆树叶。 老老实实用手收集的仲秋晨看看自己手里那少得可怜的树叶，再看看旁边挑着眉头看着他的莫安森，默默伸手从莫安森那一堆树叶当中偷出一堆放进自己那堆里。 他偷到就是他的了。 莫安森好笑又无奈，他掏出打火机，把面前那些叶子点燃。 仲秋晨没料到还有这一出，根本没准备打火机，他连忙拿了叶子去莫安森那堆火里偷火，要把自己找到的枯叶也烧掉。 火燃烧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莫安森一直不停去山里搜寻叶子。 仲秋晨也没闲着，不停的从莫安森那一堆叶子里偷叶子到自己那一堆里。 一个小时后，火灭，仲秋晨看着自己烧出来的那一大堆灰烬，眼中都是满足。 莫安森哭笑不得间，把他烧出来的那堆灰烬碾成一个圆圆的球举了起来，向着废墟而去。 看着莫安森走远，仲秋晨眼睛不可思议地瞪圆。看着面前那一堆灰，仲秋晨一时间都茫然，他可没办法向莫安森那样带走这些灰。 仲秋晨费了老大力气总算把那些灰搓成一个球后，把它抱起来带向废墟，然而他的球并不能像莫安森用能力举着的球那样凝聚不散，他的灰球才没多久就开始落灰散开。 等他跟着莫安森回到废墟时，他原本那么大一个球已经只剩下小小一捧。 不光球没了，为了抱那球，他还一身一脸都是灰。 莫安森看见，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笑意和幸灾乐祸。 仲秋晨气坏，他看看自己手里只剩下小小一捧的灰球，目光从莫安森脸上挪到他举在空中的球上。 莫安森转身就要去地里撒灰，灰烬在一定程度上能改善土质。 来到地里，莫安森正盘算着那些灰能撒满多少土，他举在空中的球就传来一阵波动。莫安森立刻回头看去，仲秋晨正背对他向着他自己那片地跑去。 莫安森朝着自己举在空中的球看去，他的球不知何时缺了一大块，罪魁祸首是谁再明显不过。 莫安森好笑，仲秋晨幼稚不幼稚？ 仲秋晨才不管那么多，这次他学聪明，他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抢到的灰球全部抱回了地里，然后看着它们散开。 他的地总共才百来平，要铺满并不难，很快整个地面就都是灰烬的颜色。 忙完，仲秋晨再回头看向莫安森。 废墟非常宽，莫安森带回来的灰不足以铺满整个废墟，他选择了其中二分之一的地方先铺。 仲秋晨看着莫安森忙碌，眼珠子一转就要过去帮忙。 莫安森看见仲秋晨那张不还好意的脸和屁股后面若隐若现的大尾巴，就知道仲秋晨没安好心。 事实证明仲秋晨确实没安好心，他表面帮忙实则暗度陈仓，他帮忙撒的灰全部撒到了他自己那一小片地里。 等莫安森把自己带回来的灰全部撒在废墟地上时，仲秋晨那片小地已经铺上厚厚一层灰，仲秋晨也因为不停接触灰烬而变成一只泥猴。 夕阳下，仲秋晨摸摸自己灰不溜丢的脸，一脸餍足，也不在乎莫安森眼中的笑意，淡定地走向湖边，要把自己洗干净。 猴子一群人稀奇够又割了些草喂完鱼，已经回了城市中，湖边安安静静，只剩夕阳微风。 仲秋晨来到湖边，走下水。 他浑身都是灰烬，他索性整个人都坐到水中，要连自己和身上的衣服一起洗了。 洗完澡洗完衣服，仲秋晨正准备把头发也洗一洗，旁边就多出一只手来，莫安森不知何时已经过来。 仲秋晨抬头看去，阳光下的莫安森挽起裤腿弯着腰，眼神专注而认真。莫安森按在他头皮上的手指力到舒适适中，好像在摆弄一个什么奇怪的东西。 仲秋晨头发上的水顺着他白皙的脖子一路下滑，滑进他的脖颈间，那若有若无的触感如同指腹划过，让仲秋晨身体忍不住轻轻颤栗。 仲秋晨用力甩甩头，把头发上的水甩了莫安森一身。 莫安森也不生气，眼中满是无奈，语气低沉而宠溺，“别动。” 莫安森声音低沉而沙哑，伴随着那沙哑，一股痒痒到耳朵里的感觉袭向仲秋晨，仲秋晨立刻乖乖不动，让莫安森帮着洗头。 第70章 他好像活了过来，变成了…… 001. 两人从湖边回到小区时, 夜幕已至。 猴子带着一群人正在小区中忙碌，准备晚餐。 他们不算大的年纪，瘦弱的身形, 认真努力忙着手上事情的专注, 那一幕特别有烟火的气息也让人觉得彻底脱离了末日的绝望，让人觉得这里真的正在逐渐变成一个乐园。 看着那一幕，仲秋晨忍不住放慢脚步, 莫安森亦是如此。 短短一段距离的路，两人走了许久, 直到猴子张罗着开饭，两人才过去。 仲秋晨已经彻底不需要人类的食物，但莫安森还需要。 吃完饭，两人没有马上回屋, 而是又坐在小区楼底的花坛前看着猴子一群人玩闹许久，直到夜深, 两人才上楼。 接下去的几天，仲秋晨两人几乎是每天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去废墟那边, 收拾落叶焚烧落叶, 再把灰烬带回废墟撒进土里, 忙得不可开交。 往地里撒完灰又撒了些水时，两人之前泡着的豌豆大多也都萌芽，过滤掉盆子里的水, 两人正式开始播种。 莫安森能力让他如同开挂, 原本麻烦的播种到了他的手里变得轻松无比。 他甚至都不需要怎么移动，只要一个念头，所有种子就会自觉分散开落到地里，挖坑埋土那就更是便利, 眨眼瞬间一亩亩土地就被处理完。 相比起莫安森的耍赖，仲秋晨就变得被动，只能老老实实的自己挖坑自己播种自己埋土。 仲秋晨倒也不生气，他本来也不需要再吃这些东西，种地本身对他来说才是乐趣。 耐心的把种子播完，接下去几天的时间，仲秋晨几乎是一有空就往废墟跑，要去看看自己播进地里的豌豆发芽没。 莫安森亦是如此，虽然他之前自学过不少相关的知识，但这到底是他第一次亲自实际操作。 种子的发芽比他们预料的要慢，大概是因为除了灰和水他们也没有其它能用作肥料的东西，再加上土质本身不太好，那些豌豆迟了一个多星期之后才从地里冒芽。 仲秋晨清晨过去发现地里冒出星星点点绿油油的嫩芽时，高高悬着许久的心都兴奋到飞起，看向莫安森的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莫安森亦是如此，他嘴上虽并未说什么，但接下去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都会去地里看上好几次，甚至找了本子记录那些豆苗的生长情况 地里的豌豆成片成片冒芽，远远看去一片绿油油时，正好是晨夏他们约定一同发起行动的时间。 莫安森到达起源地和仲秋晨遇上时正是初夏，他们去往乐园花了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回到这座城市已经又是快两个月后。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变化的不只有他们，还有天气。 太阳逐渐没了之前的灼热，远处的山林肉眼可见的变得枯黄，盛夏已过，时值初秋。 枯黄的树冠之上，晴空之下。 晨小晨被一只一次进化的尸王抱在怀中，带着明显婴儿肥肉嘟嘟的脸上毫无表情，只静静注视着前方的城市。 他所到达的乐园和之前韩辉然他们的乐园不同，这个乐园的人并没有选择住在偏远的城市之外，而是在乐园聚集到一定人数之后清理了附近一个还算大的市区。 他们住在了市区里，但本质上来说他们却和韩辉然的乐园并无差别，这里虽然没有“证”，但显然也有着非常明确的等级制度。 越是靠近市区中心的位置街道就越是干净繁华，越是靠近城外，城中居民的神情就越是狼狈绝望身形也越发瘦骨嶙峋。 远远看着这一幕，晨小晨眼中有嘲讽浮现。 被注视，被打量，被数以万计的丧尸包围其中，聚集在城市中间的人不敢出来，全都向着城市中心而去。 原先不允许进入城市中间的下等人因为来自城市周围那些丧尸的威胁，全部涌进城内，整座城市再没了之前的阶级分明，乱作一团。 他们虽然早有听闻早有准备，他们甚至建起防御战线，但他们所有一切的准备在面对这远超他们预计的数十万丧尸大军时，瞬间功亏一篑。 晨小晨没有做什么，只是按照约定在天亮十分操控大军包围乐园。 同样遵守计划的晨晓，在打量了前方乐园里那群人一眼后，闭上眼睛，不予理会。 乐园中，鼓足了勇气穿过人群试图靠近晨晓的几个上位者被忽视，脸色瞬间变得相当精彩。 他们已经习惯了被追随被尊崇，他们在这乐园的日子远比他们原先的日子过得好得多，病毒爆发之前他们也只不过是些普通人，但现在他们手里却掌握着无数人的生杀大权。 顺者昌逆者亡一呼百应不再是玩笑，而是他们手里紧握的权利。 六年的时间，他们早已习惯这种掌握一切的优越感。 但现在，他们却被人忽视得彻底，偏偏他们还什么都不敢做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咬着牙忍耐着逃跑的冲动静静等待。 晨晓视他们如蝼蚁，完全不为所动，另一边的腾蛇却耐不住性子。 另一个乐园外，腾蛇蹲坐在地上，远远看着前面那些根本不敢靠近躲得远远的人，“嗷？” 还不能动吗？ “呀呀……”被赋予重任的小孩赶紧站出来，他一脸认真地比划着，不能，晨夏说了，要等到天上的大灯不见三次之后才可以动。 “嗷……”腾蛇抬头看了眼还挂在头顶的太阳，尾巴甩动。 “呀！”小孩认认真真的把自己伸出的三根手指举高高给腾蛇看，晨夏交代了的。 “唔……”腾蛇神情恹恹，它有些后悔跟着过来了，它已经有二十天没见到它的王了，它就应该留在乐园的。 越想越是不高兴，腾蛇又看了一眼前方脸色煞白的那群人，起身在原地追着自己尾巴走了一圈，一屁股坐下，然后躺倒在地上，要睡觉。 它睡一觉天就黑了。 随着身形庞大的藤蛇动作，远远看着腾蛇的乐园那些人一颗心跟着地面颤抖，他们听说过可能会有丧尸大军袭击他们的乐园，但他们没听说过来袭击的会是一只巨大的野兽。 看着根本无法沟通的那巨大野兽，听说了韩辉然所在乐园的事，原本还打着要和仲秋晨拉近关系互惠互利的一群人面面相觑。 劝住腾蛇，无视那些人，被赋予重任的小孩看看自己伸出来的三根手指，认认真真地抬头看向头顶的大灯，要等灯灭。 晨夏说了，灯要灭三次才可以动。 晨夏抬头看看头顶的太阳，面上沉静心中却早已乱作一团。 他已经开始想回去之后要怎么和仲秋晨请罪，要怎么跟仲秋晨解释他没劝住腾蛇，七个乐园只剩六个这回事。 虽然他叮嘱过那小孩，甚至把每一个步骤都细化到极致，但他完全无法信任腾蛇，腾蛇绝对会乱来…… 越想越心焦，晨夏甚至恨不得跑过去亲眼看看情况，但计划已经开始，他不能离席。 晨夏收回看向头顶的视线，面色不善地看向前方的镇子，他面前的乐园和韩辉然所在的镇子有些相似，但又完全不同。 镇子不算太大，中间的建筑和建筑周围那一圈贫民区形成鲜明对比。镇子处于一处活湖泊中心，镇子和外面只一条铁桥连着，整个湖泊形成天然的防御。 大概是因为湖水给了镇子上的人勇气，让他们觉得丧尸过不去，所以镇上的人并不算太慌乱，甚至还有人正在镇子边缘有条不紊地安置火力线。 晨夏把那一幕尽收眼底，忍不住冷笑。 如果是普通的丧尸那确实拿这湖没办法，但他并不是普通丧尸，他有着无数办法可以度过这湖，至于湖边那一条火力线，那在他看来更像是个玩笑。 晨夏心中不屑，却并未做什么，他按耐住性子静静等待，他有的是时间陪他们玩。 晨夏更右边的位置，海茵所负责的乐园前。 海茵负责的乐园和之前几个乐园不同，位置偏向荒漠地区，这让整个乐园都染上了一层沙尘和荒芜的气息。 海茵坐在自己用冰块建造出的冰椅上，看了眼黄沙之下远处那群正用枪指着她戒备着她身边丧尸的人，她给自己变出两个冰做的娃娃，然后看着它们做出各种各样憨态可掬的动作。 至于那些人指着她的枪口，她浑然不在意，他们的子弹根本不足以打穿她的冰。 坐在冰屋里，吃着冰沙，看着冰娃娃打闹，海茵漫不经心地琢磨着薛二维那边的情况，能交代的她都交代过了…… 薛二维不能直接操控丧尸，所以是海茵帮他召集了丧尸大军，然后在丧尸大军当中选了几个朝着智力方向一次进化的尸王，让他们帮忙把丧尸大军带到薛二维负责的乐园。 另一侧。 薛二维被分派的乐园和猴子他们之前所在的寨子很像，也在深山之中，只不过这个乐园人数更多占据的面积也更加广阔，他们几乎占据了附近所有山头。 乐园的人住在山上，山脚下一圈都是各种各样的陷阱，很多陷阱的痕迹还很新，明显是为了应对他们而临时赶工制作出来。 薛二维对那些陷阱挺感兴趣，病毒爆发之前他没有办法接触到这些，病毒爆发之后他主攻枪械，他只在乐园听说有些人懂得制作。 因为好奇，离预定进行下一步计划的时间又还久，薛二维便在山里绕了起来。 他把那些陷阱都仔仔细细研究了一遍，琢磨着要记下来带回去给仲秋晨，仲秋晨对这些东西应该会感兴趣。 看着这一幕，看见薛二维轻而易举的在所有陷阱当中穿巡，偶尔不小心触碰到机关开启陷阱他甚至还会贴心地帮忙把陷阱调回去，山上戒备着的一群人黑了脸。 002. 包围乐园三天之后第四天的清晨，太阳出来之前，在眼看着被他们包围乐园里那群人的耐心消失全部陷入焦虑恐惧之中后，晨夏一群人有了动作。 六个大队伍之中均有一个丧尸动作，在乐园一群人屏住呼吸的紧张注视之下，他们向着乐园而去。 自从被丧尸大军包围就几乎未曾合过眼的乐园的人见状，原本就紧绷着的神经瞬间绷得更紧，所有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眼见着那些丧尸靠近，乐园中的人纷纷后退和他拉开距离。 周围戒备着的枪手掌心中早已满是冷汗，哪怕只是一只丧尸，如果处理不好，也能轻易让他们乐园完蛋。 也几乎是同时，众人都注意到那只靠近的丧尸手中拿着的东西，那是一根足有五六米长的棍子，棍子外围被一层黑布包围。 丧尸一路往前，径直穿过乐园外围的火力线，进入乐园之中。 随着那丧尸的入城，本就处于紧绷之中的乐园的人顿时如同滚烫油锅中进了水，噼里啪啦炸开。 无数人惊慌失措间退避躲闪，不过片刻，乐园中间原本拥挤的人群中就让出一条路来。 有枪手忍不住抬起手中的枪试图瞄准那丧尸，但旁边的人却立刻就把他的枪按下。 一旦开枪，那就代表着开战。 现在进入城市之中的只是一只普通丧尸，可乐园之外还有黑压压密密麻麻数以万计的丧尸大军在，若那些丧尸一起行动，他们整个乐园被彻底吞没甚至都用不了五分钟。 不能开枪，所有枪手喉结都不受控制地滑动，他们额上都是冷汗。 丧尸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恐怖、死亡、绝望的代名词，现在他们却不得不看着那只丧尸从他们身边走过走进他们的乐园，甚至深入其中。 那丧尸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路前行，目不斜视，直指深入乐园最深处，直至那片代表着乐园上层权贵的中心建筑。 来到中心处，那丧尸目标明确地朝着最中心最高的那栋楼走去，要上楼。 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丧尸不伤人却人性化地上楼，众人头皮发麻间也不由疑惑，完全弄不明白那丧尸到底想做什么？ 十来分钟后，那丧尸上到屋顶。 六个乐园，所有丧尸在屋顶找到显眼的位置站好，然后动作统一地看向太阳升起的方向。 在乐园中哪些人不解的目光下，在太阳升起的那瞬间，他们把手中拿着的木棍展开，让木棍上的旗帜飘扬。 黑色的旗帜上，一双金色的眼在微风和朝阳之下由高而低地俯视着整个乐园，它眼神冰冷摄人心魂，极具压迫性。 看见那旗帜，明白那丧尸是想要做什么，原本还疑惑的乐园中的人脸色都铁青。 特别是乐园中那些高层，他们脸上的肌肉都不受控制地开始抽动。 仲秋晨让丧尸堂而皇之的进入他们的乐园，一路深入最中心处，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在他们的地盘插上属于他的旗帜，仲秋晨这分明就是在挑衅在羞辱他们！ 反应过来的所有乐园上层都忍不住咬牙切齿愤怒无比，他们恨不能直接让枪手射穿在屋顶举着旗帜的那只丧尸的脑袋，但他们所有的愤怒最终都化作沉默。 他们不敢。 就算被派进城里举旗的丧尸只不过是最普通的丧尸，甚至都还未初步觉醒，即使如此，他们也根本不敢动他。 因为只要谁敢动那丧尸一下，那等待他们的将是丧尸大军入城将是末日！ 仲秋晨就是要告诉他们，以后谁要是再敢动他身边的人，那等待他们的就将是世界末日将是无尽的恐惧！ 这件事情没有商量回旋的余地，他也根本不屑于和他们商量，他的话就是绝对就是命令。 为什么丧尸大军围城之后却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因为仲秋晨就是要让他们看见，看见他们到底有多弱小无力，他要彻底扼杀他们想要反抗的那颗心。 明白这一切，明白仲秋晨的意思，六个乐园的人都处于愤怒之中，无数人红了眼睛，不少人甚至想要冲出去和外面的丧尸同归于尽。 但所有一切，所有愤怒，终归被沉默吞没。 越是爬到上层的人越是珍惜自己的性命，他们根本不可能为了这种毫无意义的自尊，轻易葬送掉自己的性命。 数以万计的丧尸大军，被欺压到头上却不允许反抗的乐园上层，恐惧，愤怒，所有情绪掺杂在一起，最终化成一股无法抵抗吞噬人心的颓废。 相比起乐园上层那些试图息事宁人的人，更多的下层的人陷入茫然之中，他们这么苟且偷生地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们为了活下去勾心斗角不择手段，他们努力生活，可他们创造的那些价值却被上层的人剥夺，留给他们的甚至不够他们生存。 如今，看见丧尸进城在他们的地盘为所欲为，那些上层的人却什么都不敢做不敢说，只能咬着牙在旁边陪笑看着。 无数人面面相觑，对上身旁人那一双双猩红的眼，在对方眼中看见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茫然，所有人都恍惚。 一切并未就此结束，那旗帜在他们六个乐园的中心最高处被举了足足十天，直到举满足足十天，直到所有人都把那面旗帜那只眼睛刻入灵魂深处，那丧尸才总算下楼。 那丧尸并没有把旗帜带走，下楼之后那丧尸把那旗帜交给了身边的人类，只自己离开。 看着那丧尸离开，看着被交到手里的旗帜，拿过旗帜的几人只觉自己整个掌心都烧得发烫。 他们恨不得直接把那旗帜扔掉，但他们却根本不敢，只能在战栗之间握紧那旗帜维持着它树立不倒的模样。 举旗的丧尸出城后，晨夏六人没再滞留，慢悠悠地带着自己带来的丧尸大军离开。 他们不急不慌，走得潇洒，被留下被围城了足足半个月之余的乐园的人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却茫然。 从最开始被围城时的恐惧到后面的愤怒、颓废，再到如今的茫然，众人都仿佛做了一场梦，这场梦他们大概终身都忘不掉。 在乐园上层那些人头痛着要怎么处理被留下的那面旗帜要如何重拾威信时，更多的人始终没能清醒，眼中没了往日那为了生存下去可以杀掉所有身边人的疯狂狠厉。 末日生存本就不易，在知道自己在仲秋晨眼中不过就是如同蝼蚁般的存在后，往日他们那些勾心算计互相残杀似乎一下就变得可笑。 晨夏他们一路召集丧尸到达六个乐园花了二十天，围城花了十五天，回去的路上他们要把召集的丧尸再驱散送回原来的位置，也要花些时间。 仲秋晨一边盘算着晨夏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一边打理着他自己菜地里的那些豌豆苗。 豌豆苗的长势很快，不过小半月的时间就是一两米的长藤，它们爬得满地都是。 仲秋晨和莫安森两人去山里砍了许多竹子，制作成小手指粗的竹条，把竹条插在地里，让那些豌豆苗顺着竹条朝着空中爬动。 这有效的缓解了那些豌豆苗趴在地上挤在一起的问题，也让他们总算有机会享受劳动成果。 豌豆苗藤蔓分支极多，那些分支嫩芽味道极好，可以用来清炒也可以用来煮汤。 在确定那些豌豆藤能吃后，猴子一群人就乐坏了，隔一两天就会到地里采摘，用于煮汤。 和鱼、肉一样，新鲜的蔬菜对于末日之下的人来说也属于稀罕物。 在以前韩辉然的乐园，新鲜的好的东西永远都是优先供给上层，像他们这种做不了事的小孩当然是不可能接触到，现在能吃到豆苗汤，所有人脸上都是幸福的表情。 夕阳下，看着那样的场景，看着众人脸上洋溢着的幸福笑容，看着那一张张逐渐开始长肉的小脸，仲秋晨眉宇之间更多几分暖意。 豌豆开花时，仲秋晨大清早就被莫安森叫着去看花。 豌豆花并不属于观赏花，花型娇小颜色有红有紫也有白，混在一起时远远看去并不美观，但豌豆花有着独属于自己的味道，带着丝丝冰凉的气息在晨曦露水下沁人心脾。 豌豆花的花期不算短，仲秋晨看够都看得有些腻了时，晨夏他们总算陆陆续续从外面回来。 最先回到乐园的是腾蛇和那小孩，两人几乎是在计划结束之后立刻就向着他们乐园这边而来。 那些被召唤的丧尸直接被腾蛇吓得到处逃跑跑掉，省去了他们不少时间。 远远看见向着废墟这边跑来的黑色身影，以及那道黑色声音后远远跟着的小尾巴，正在地里除草的仲秋晨从地里抬头，冲着藤蛇一人一兽挥手。 “嗷！”腾蛇速度加快，它一路跑至城市边缘，然后冲着废墟冲来。 “不要踩到豌豆——”仲秋晨试图提醒，但腾蛇已经从一片豌豆中冲了过来。 仲秋晨一把抱住向他冲来力道极大的腾蛇的脑袋，感觉着腾蛇那在他身上蹭蹭的不舍开心，仲秋晨释然，反正藤蛇踩的又不是他的地是莫安森的。 “嗷！”腾蛇蹭蹭完，乖巧地坐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仲秋晨，它都好久没看见仲秋晨了，它想仲秋晨都想坏了。 “咿呀……”速度慢些的小孩总算跑回城里，他笨拙的和仲秋晨比划着，他帮忙了的，他可能干了。 仲秋晨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被摸摸了头，那小孩微微眯着眼笑了起来，他不知道什么叫作笑，但他喜欢被仲秋晨摸摸头。 “嗷……”腾蛇趴在地上委屈地看着仲秋晨。 仲秋晨赶紧伸手过去也摸摸腾蛇的脑袋。 腾蛇体型极大，仲秋晨都可以在它的脑袋上睡觉，被摸了头它在地上一个翻滚四脚朝天，地面都随之颤动。 看着腾蛇那憨态可掬的模样，仲秋晨满眼无奈，腾蛇明明就是一只尸王本应该是威风八面凶残无比的存在，怎么越来越像只大狗子了？ 003. 藤蛇最先回来仲秋晨并不惊讶，毕竟藤蛇是朝着体能进化的存在，它的速度本来就快。 但第二个回来的人是晨小晨，这就让仲秋晨有些惊讶了，晨小晨的腿是所有人里最短…… 晨小晨虽然也是尸王，但他的外表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个三四岁的小孩，极具欺骗性。 晨小晨回来时，已是傍晚黄昏，那时仲秋晨忙完地里的活正坐在小区楼下的花坛旁休息。 远远看见晨小晨，仲秋晨招了招手。 晨小晨眼睛一亮，立刻走向仲秋晨。 夕阳下，仲秋晨独自一人坐在花坛旁，他身后是不知名的大簇大簇的红花，这再配上他在脑袋后扎了个小揪有些长的碎发，让人都移不开眼。 更加让晨小晨移不开眼的是，他总觉得这次再见仲秋晨，仲秋晨给他的感觉比之前有了明显变化。 他初见仲秋晨时，仲秋晨长时间独居在起源地中，他甚至连说话都已经有些生疏，给人的感觉也疏离冷清。 后来相处得久了，仲秋晨略微沙哑的声音逐渐变得正常，话也逐渐多了起来。 但即使如此，他身上也始终带着几分疏离，他就仿佛没有实体的幽魂，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错觉，随时会消失。 这次再见，仲秋晨身上的那份疏离逐渐淡去，他好像活了过来，变得有了情绪，有了实体，变成了一个真真实实存在的人。 这份变化让晨小晨喜欢，因为仲秋晨的那份变化，足以说明仲秋晨是真的把这里当成他的家，是真的喜欢这里的人。 观察着仲秋晨，晨小晨在仲秋晨面前站定。 直至此时，晨小晨才惊觉现在就只有他和仲秋晨两个人。 乐园的人越来越多，他一直没什么机会和仲秋晨独处。 所有特殊存在里仲秋晨偏爱腾蛇，而他，一个有着孩子的身形却没有孩子灵魂的怪异存在，并不讨喜。 晨小晨嫉妒腾蛇，但并不讨厌仲秋晨，他只难过，他不够好。 在仲秋晨面前站着，难得的和仲秋晨有了独处的机会，晨小晨手足无措到甚至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傻傻站着。 仲秋晨伸手，试探着揉揉晨小晨的脑袋，“没受伤吧？” 被揉了脑袋，晨小晨猛然抬起头来，眼中都是惊喜。 “没有，我按计划行事……”晨小晨嘴上说着，脑子里却傲恼无比，如果他能像普通小孩那样撒撒娇，仲秋晨说不定还会抱抱他。 “那就好。”仲秋晨轻轻点头，“我还挺担心你们。” 晨小晨看去，仲秋晨不是在安慰他，而是在说实话，仲秋晨确实一直在担心他们。 看着那样的仲秋晨，晨小晨蓦地想起他最开始见到仲秋晨时的事，那时候他害得仲秋晨饿晕，他一直没有机会请罪。 “之前在我所在的城市里时，我……”晨小晨低下头去越说越小声，他有些不敢看仲秋晨的眼睛，如果仲秋晨生气了，如果仲秋晨不许他再靠近这乐园了呢？ “我知道。”仲秋晨道。 晨小晨猛然抬头看去，随即他反应过来，晨夏肯定什么都和仲秋晨说过了。 “这不能怪你，当初你什么都不知道……”仲秋晨想起腾蛇。 他对腾蛇特殊除了腾蛇浑身是毛让他觉得可爱，大概也有愧疚的因素，那双氤氲着泪水的金色眼睛让他至今难忘。 仲秋晨看着晨小晨，见晨小晨还是忐忑拘谨，他拍拍身旁的花坛，“要坐一会么，莫安森带着猴子他们去湖边捞鱼了。” 晨小晨看看仲秋晨，再看看仲秋晨旁边的花坛，他手脚并用地爬到花坛上挨着仲秋晨坐下，然后和仲秋晨一起看着夕阳，静静等待。 晨小晨之后回来的人是晨夏。 回到乐园，得知自己不光比腾蛇晚回来，居然比小短腿的晨小晨也晚了，晨夏整个人都被打击得恹恹自闭。 他本来是想第一个回来的，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和仲秋晨独处而不用看见腾蛇和晨小晨的脸。 唯一让晨夏觉得庆幸的是，腾蛇这次还算听话，至少七个乐园依旧还是七个，如果七个变成六个，他就得想想到底该怎么和仲秋晨解释了。 晨夏回来之后的第二天一大早，海茵和薛二维就回来。 薛二维无法自己控制丧尸，所以海茵在驱散自己那边的丧尸之后又去了一趟薛二维那边，帮忙把薛二维带着的丧尸驱散，回来得自然也就晚了些。 他们两个回来时，还给仲秋晨带回来了一份惊喜。 那份惊喜并不是薛二维偷学的陷阱教程，而是一个三次进化的特殊存在，那是一个身高体型和海茵颇为相似的年轻女性尸王。 她有着一头齐肩的短发，眸子金黄，面容清秀。 她是海茵和薛二维在回程的路上遇见的，她本来就在向着乐园这边而来，遇上海茵他们后，就和他们一起回来了。 让人在意的是，她并不是朝着智力方向进化的存在，而是朝着体能方面进化的。 她拥有着人类的外形，但力气、速度、反射神经这些方面却强得吓人，和腾蛇都不相上下。 她话不多，一双眼睛却灵动，很是讨一群孩子喜欢。 所有人平安回来，乐园又新添新成员，猴子一群人他们煮了鱼又煮了豌豆芽汤，闹腾着好好庆祝了一番。 晨夏他们不吃人类的东西，但这并不影响他们感受那份热情。 夜色中，太阳能灯下，一群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之前的计划商议着接下去的事。 他们远征的目的已经达成，接下去他们的主要目标就是改建这座城，要把这里变成真正的乐园。 电力设备、城市中那些车子，这些都交给晨夏、晨小晨、晨晓三人处理，海茵带着薛二维以及新来的晨煦着手教学，要教猴子他们用枪和读书写字。 夜幕下，趁着众人都在，仲秋晨也和众人说了他和莫安森接下去的打算，他们准备回一趟起源地。 就他们两个人。 自从离开起原地，仲秋晨老早就有了想要再回去的心，一开始是想要回去然后再不离开，后来是想要回去看看。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他有了时间，他准备趁着这机会去看看。 听说仲秋晨要回起源地，晨夏张嘴就欲要说一起，起源地对于他来说也是特殊的，但话到嘴边又咽回。 仲秋晨的眼神告诉他，他想要和仲秋晨一起回去起源地多少次都行，但唯独这次不行。 明白这点，晨夏看了眼莫安森，不再说话。 知道仲秋晨他们要离开一段时间，最不舍得当属猴子一群人和腾蛇。 腾蛇撒娇要跟，被仲秋晨拒绝后就到一旁团成个大毛团子一动不动，只不断从尾巴下探出来偷看的眼睛出卖它。 一群年纪小的小孩不停追问仲秋晨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们已经习惯身边有仲秋晨和莫安森。 安抚完众人，夜色下，仲秋晨看向莫安森。 得知有机会回去，莫安森有些心不在焉。 起源地对于莫安森来说亦是特殊的存在，他不是起源地的人但却被迫在起源地呆了十多年，经历了他人生中最不愿意回首的一段时光。 打定主意，两人并未拖延，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出发。 秋日晨曦之下，晨夏他们和猴子一群人远远目送两人离开，直到两人走远。 仲秋晨走出一段路回头没在身后看见晨夏他们，心中一阵失落，之前他一直想回起源地，现在他却有些不想离开这里。 那种感觉自他动身起就有，在他和莫安森过了桥走出老城区，来到城外莫安森初次觉醒的那山丘附近时，变得越发强烈。 城市之外，高速路尽头，那被莫安森破坏的山丘身上的伤已被太阳晒得发白，好些地方都长出新草，不注意看已经不明显。 走过山丘，顺着高速路一路往前，看着周围熟悉的风景，两人脚下步伐不由加快。 他们没有开车，他们都不会开车，他们也不需要车。 这一行他们不再担心丧尸，他们也不急，所以一路走走停停，原本将近大半个月的路程他们硬是走了一个月左右。 一个月后，秋末冬已崭露头角时，两人总算远远看见那座熟悉的城市。 起源地，被莫安森破坏掉的老城区，被晨夏带走丧尸而显得空旷的整座城市，所有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两人从之前莫安森和腾蛇打斗破坏的那老城区进城，在废墟当中穿巡，进入藤蛇之前所在的工业区，然后穿过菜市场，再顺着国道往前走去。 顺着国道走到熟悉的加油站，从加油站对面的巷道穿过，远远看见那熟悉的停车场以及停车场一侧紧闭的安全屋房门，仲秋晨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近乡情怯。 他离开后，这安全屋就再没人来过。 仲秋晨拧开他之前临走时用铁链捆住的门把手，推开安全屋房门的瞬间，恍然若梦，仿佛他从未离开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梦。 安全屋内有些凌乱，当初要离开的他是下定了决心再不想回来，所以被翻乱的东西他都克制住没去收拾。 进屋，仲秋晨手指抚摸过放在屋子左侧的柜台，柜台上已是一层薄薄的灰尘。 一开始时他经常被丧尸追得到处跑，狼狈不堪，直到后面几年他才渐渐不再害怕丧尸，这些柜台就是他在后面三年间断断续续从外面搬回来的。 仲秋晨顺着柜台往前走去，柜台的最里面是一台小小的电视机以及一台收音机、手机，还有一些书。 这些都是他从外面捡回来的，但他不怎么碰这些东西，因为绝望之下一旦沉浸其中就再难抽身而出。 书和电视的更里面是一台发电机，当初他就是靠着这机器给电器充电和过滤水。 发电机的尽头是墙壁，顺着墙壁一路往右走，很快就能找到莫安森之前睡过的地方，那边的墙上还有一道深入水泥的箭印。 看见那道箭印，仲秋晨回头看向莫安森。 门口静静站着没有打扰的莫安森注意力也在那道箭印上，见仲秋晨看来，他抬眸和仲秋晨对视一眼。 四目相对一瞬，两人各自放下随身携带的东西，开始整理房间，要把安全屋收拾得能住人。 收拾完安全屋，仲秋晨带着莫安森拿着水桶去河里打水回来时，还去他之前种菜的那个花坛看了眼。 花坛中长满了野草。 黄豆已经干枯，豆荚里的种子落了一地，好多都已发芽。空心菜长势还不错，不过大部分都已经有些老。 土豆叶子也有些干黄，仲秋晨试着挖了挖，居然还从土里挖出了几个他离开后新长的土豆。 仲秋晨挖完土豆又摘了些空心菜，带着莫安森回了安全屋。 夜里，仲秋晨用他曾经用了五年的那些厨具，煮了一餐在末日下还算丰盛的晚餐，静静看着莫安森吃下。 吃完饭，两人在莫安森之前睡的那地方铺下被子，并肩坐在被子上靠着墙壁望着屋子静静发呆，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第71章 完结 001. 翌日, 天才亮，仲秋晨和莫安森就起身向着研究院那边而去，那里才是他们这一行的主要目的。 研究院离仲秋晨的安全屋有段距离, 两人到达研究院外时, 太阳已经升起。 不同于盛夏时节温煦的秋日阳光笼罩着整条街道，让破败脏乱的街头更多出几分人气，但这一点都改变不了整座城市已经荒废的事实。 仲秋晨迎着朝阳站在街道尽头, 远远看着面前的那条街道，心中五味杂陈。 五年之前, 他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发现世界大变模样，发现他的父母不见踪影，他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恐惧和混乱之中。 他冷静下来被饥饿恐惧驱使着求生时, 本能的就选择了远离这条街道，他不去想不去看, 仿佛一切就不曾发生。 逃避可耻，但确实有用, 他只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就冷静, 当时一同好转的还有他时不时就会头痛的情况, 那时他并未多想，只当是自己撞到了头…… 想着以往的种种，仲秋晨在晨曦下深吸一口气, 让秋日冰凉的空气洗刷肺部, 驱逐出心口的沉闷。 “我们可以明天再来。”莫安森一直静静注视着仲秋晨，如果仲秋晨决定明天再来，他随时可以带仲秋晨回去。 “不用，来都来了……”仲秋晨向着前方走去。 自从知道自己应该吃什么之后, 仲秋晨原本清瘦的身形逐渐得到改善，如今的他已经不再像莫安森最初见到他时的瘦弱得让人心疼。 看着仲秋晨离开的背影，莫安森深吸一口气，跟上仲秋晨。 街道两侧来不及关上就被袭击的商铺，带着明显血渍的墙壁地面，满是杂物垃圾的街道，被打破了玻璃大门的研究所，以及仲秋晨曾经昏迷了足足一年的角落…… 一口气穿过整条街道，在研究院门前停下时，仲秋晨只觉自己所有的力气都用完。 五年前他再次醒来后，就再也不敢靠近这里。 但现在他却发现，即使后来的五年他再没回来过，这里的所有一切依旧深深地印刻在他脑海当中，他记得一清二楚。 莫安森伸手抓住仲秋晨的手，他没有言语，而是直接带着仲秋晨向着研究院对面其中一栋楼走去，从那边能够上到楼顶。 楼一共五层，两人上到楼顶并没花太多时间。 打开顶楼的铁门，莫安森拉着仲秋晨来到楼顶，站到了面向街道那方的边缘处。 从上方看去，整条街道都被尽收眼底。 莫安森没有催促，直到仲秋晨缓缓回神，他才开口，“准备好了吗？” 仲秋晨再次深吸一口气，点头。 莫安森看向街头，缓缓闭上眼。 他右手虚抬，看不见却确实存在的力量在他掌心处滋生盘旋，然后如同漩涡般越卷越大，瞬间把两人连同整栋楼整条街道都吞没。 时光倒置，一切如初。 仲秋晨还未来得及去看清，耳边就传来一阵复杂的声响，那声音中有汽车喇叭的声音，也有说话声、笑声、走动声、手机铃声…… 仲秋晨睁开眼看去，他们脚下那条原本早已荒废几年的街道上，此刻满是行人。 此时正是早上八。九点，这个时间点是上班时间，路上的人行色匆匆，好些人手里甚至拿着还没来得及吃完的早餐。 街道最右边的位置是通往少年宫大门的位置，少年宫的门口，一群五六个穿着统一服饰的十岁小孩正围在一起说着笑着，他们在少年宫报名学习课外课程。 几个小孩的身旁，一群父母略显尴尬地站着。 街道的最左边，是一条马路，路上车来车往，短短片刻时间就有好几辆公交车开过。 又是一辆公交车开过后，一辆绿色的的士拐过拐角，在路边的位置停下。 看见那的士，屋顶的仲秋晨心口狠狠跳动了下。 车子停稳，最先从车上下来的是副驾驶上的男人，他正把手机收进兜里。 男人三十四、五岁，长相偏年轻，他身着一身休闲服，容貌不算出众，但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几分沉稳。 他收好手机的同时，后方的车门被人推开。开门的人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车门没彻底推开，又自然的向回关去。 男人看见，连忙上前两步拉住车门把车门打开，“小心，慢点……” 嘴上叮嘱着，男人不放心地伸手抵住车门顶框，生怕车里的人撞到脑袋。 车里的人有些心不在焉，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男人手心，好不容易从车里出来时，那人还有些委屈的捂着自己被撞到的脑门。 那是一个年纪才十三四岁的男孩，他有着一头半长齐耳的短发，四肢修长皮肤白皙，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十分灵动，那捂着脑袋委屈的表情看得旁人都忍不住侧头。 见男孩如此，见他幽幽盯着撞了自己头的门框，中年男人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他伸手揉揉自己男孩的脑袋。 被揉了脑袋，男孩抓巴抓巴自己的头。 车子另一边，一个同样三十来岁眉眼温柔的女人下车，她皮肤白皙眉眼灵动，和那男孩有五分相似。她绕过车子后她赶紧去牵男孩的手。 男孩躲过，不给牵手，他已经十四岁，是大人了。 没牵到人，那女人也不在意，笑着看向自己的老公。后者右手搭着男孩的肩膀，带头向着街道中走来。 看见三人走进街道，在屋顶的仲秋晨不受控制地跨前一步，他试图说点什么让那三个人回去，但他最终什么都没说也没做。 楼下，下了车，进了街道，男人掏出手机又看了看地图，确定少年宫就是在这边，他拿着手机向前走去。 往前走了一段路后，他很快就在街道的尽头看见少年宫的标志，他松了口气，收起手机，回头看向身后两人。 男孩跟着自己的母亲向着前方走去，他打从车上下来就一直有些心不在焉，跟着自己母亲向前走去时，还被身旁的人撞了一下。 被撞，男孩抬头看了一眼周围。 他们周围的人很多，街上异常热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们身后停车的马路那边好像还有人往这边赶来，似乎要看什么热闹。 走在前方的女人对那男孩伸出手，人太多，不跟紧一点容易走散。 男孩也顾不上自己已经十四岁，赶紧小跑两步牵住那只白皙的手。 牵着手，有了安全感，那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男孩一边跟着往前走，一边转动脑袋打量街道上那些人。 人群主要聚集在他们左前方的一处建筑前，从男孩的角度看不见建筑的大门，因为那里已经围得水泄不通。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围墙上方的研究所标志，以及那满满一面的玻璃墙。 弄明白那地方是所研究院，男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就这片刻时间，他们三人已经走到人群正前方，那边人实在多，他们不得不向着街道最右边而去，要从人群之外穿过。 他们走过人群时，人群中间研究所的位置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好些人都跟着骚动，伸长了脖子好奇张望。 男孩三人也跟着朝那边看去。 也是那瞬间，一直张望的男孩才总算从缝隙里看清楚人群中间的情况。 人群的中间研究所的门口，一群穿着黑色马甲拿着电棍的保安样子的人正在说着什么，神情惊慌而不安。 屋顶之上，仲秋晨没去看研究院那边的情况，他的视线朝着少年宫所在的方向看去，那边正传来一阵阵惊叫。 原本在少年宫门口的那几个小孩被自己的父母拉着后退，他们面前，一个趔趄着从少年宫出来的男人满嘴是血神态怪异地向着他们走来。 几个小孩的父母吓了一跳，但他们并没想着要逃跑，他们这么多人，对方才一个。 几个小孩被吓到，一边后退一边询问那是什么，但不等他们的父母回答，那嘴上带着血神态怪异的男人就扑向开口说话的几人。 几乎是同时，少年宫的大门中又跑出几个被声音刺激到吸引来的“怪人”。 看见他们，看见身旁的人被咬，一群被吓到的小孩尖叫出声，那尖叫的声音被研究院门口热闹的人群盖过，却刺激到就在他们面前的那些“怪人”…… 不过片刻时间，那几个小孩连同父母都被扑倒。 而这时街道上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研究院那边，研究院前的玻璃门突然自己碎裂发出一声巨响，根本无人注意到他们。 男孩三人此时已经穿过人群最多的地方，整条街道也走过半。 牵着那男孩，感觉出他的心不在焉，男孩的母亲放慢脚步低头看去，温柔地询问他是不是还紧张，如果他不想参加比赛了他们现在回去也可以。 他们从来不要求男孩要变得多优秀要拿下多少奖项，甚至他想要学钢琴坚持学钢琴都是因为他自己喜欢，如果他觉得紧张，如果他觉得不舒服，那他们可以放弃。 以后还有机会，以后他要是想参加了他们可以再陪他来。 这附近有个挺大的动物园，里面有很多其它地方看不见的动物，他们可以陪他去动物园玩，就当这次是出来旅行…… 听着自己母亲的话，那一直处于紧张之中的男孩摇摇头，一言不发。 他太紧张，他满脑子都是万一出错怎么办。 他知道他不应该紧张，他认真练习过了他已经作好所有准备，但他就是忍不住，他一想到他可能会当着无数人的面出错他就脸色发白。 男孩紧张，他身旁两人也跟着紧张，两人不想给他增加压力，对视一眼之后纷纷深呼吸，然后露出笑容。 在前面开路的中年男人一边往前走，一边频频回头找话题转移男孩注意力，那动物园可大了，里面还有大猫…… 他话没完就戛然而止，他发现前方情况有些不对。 不等他弄明白前面倒在地上的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他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惊叫。 他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神态怪异的男人正扑向自己的妻子，正撕咬着她的脖子。 她原本白皙的脖颈被咬住，被生生咬下一块肉来，鲜红的鲜血顺着她的伤口处往下滑落，染红了她身上的衣服，也让她的眼神变得呆滞怪异。 被牵着手的男孩已经反应过来，他试图去拉自己的母亲，要把她拉到身边保护，他试图去推开那个咬人的男人，但他尚且才十四岁，他根本不是那已经发疯的男人的对手。 男孩急坏了，他直接去打去推那男人。 看见这一幕，男孩的父亲试图挤开周围已经乱作一团的人，他试图靠近他的妻子儿子，但周围的人实在太多。 围着研究院门口的人也已经乱做一团。 男人在混乱的人群中挤动，他一边动作一边不停地招手，要让那男孩走开，躲起来，别过去。 他扯着嗓子大喊，他试图推开那男孩，但还没等他靠近他就被咬住手掌。 被扑上来的人咬住，感觉着那份疼痛以及身体的变化，深陷恐慌之中，男人都没停止冲着男孩叫喊，别管他们两个了，快跑，躲起来！ 快跑，躲起来…… 四周的人实在太多，所有人都乱作一团，其中甚至还掺杂了枪声，男人的声音根本无法传达到那男孩耳朵里。 002. 混乱之中，那男孩试图做点什么，等待他的却是周围仓皇逃命的人一阵猛推，根本来不及反应的他直接撞在了身后的墙壁上，彻底晕死过去。 看着那男孩晕倒，男人红了眼，他顾不上身上的伤，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把推开周围那些人和咬人的疯子，扑到男孩身边。 他试图叫醒男孩，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那男孩晕得彻底，后脑勺甚至有血溢出。 男人吓坏，他掏出手机试图报警试图打求救电话，但他的意识正在消磨，他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时他整个人都已不利索，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手机从他手中滑落到地上，摔碎屏幕，他连忙低头去捡，但他已经看不清东西。 他知道自己不对劲，但他顾不上去害怕，他抬头看了眼乱成一团的街道，把身旁的男孩推到角落藏在自己背后。 他整个人都趴了下去，他试图控制颤抖的身体直接在地上按手机，但没等他解开屏锁，他眼神就慢慢变得呆滞。 他跪坐在地上，眼神茫然。 旁边一声尖叫传来，他被刺激，猛地转头看去…… 尖叫声不断响起，那些过来看热闹的人反应过来四处窜逃，但是所有一切都已经来不及，越来越多的人被咬被感染病毒，整条街道仅在几秒之内就变成地狱。 就在整条街道即将被吞没时，被挪至角落放着的男孩猛然睁开眼，他一双眼眼白被能吞没一切的黑吞噬，一双金瞳在黑暗中成形。 他冷着脸缓缓转动脑袋，看向街道上那些感染病毒的人。 所有人在那一瞬之间如同被按下暂停键，包括那些并未感染病毒的人。 感染病毒的人身上的变化在那一瞬间降低速度，已经感染觉醒拥有意识的人眼神再次模糊呆滞，正处于变化中感染病毒的人感染的速度放慢。 短暂的一瞬之后，似乎是力量消耗，男孩闭上眼睛跌回地上，再次昏迷。 随着他的昏迷，整条街道再一次重归地狱，所有感染病毒的人疯了似地抓挠扑咬，所有正常人疯了似地尖叫逃跑。 整条街道都被吞没时，街道上感染病毒的人已经近千人。 千人的大军被接到最左侧尽头的汽车喇叭声吸引，如洪水般涌到街道外，紧接着就是新一轮地袭击和地狱。 那两个从的士车上下来的男女，也早已成为大军中的一员…… 站在楼顶，看着这前后不过十秒的血洗，仲秋晨心口沉闷，但神情却不由柔和几分。 莫安森没有为了安慰他而骗他，病毒确实在他察觉之前就已经被激活，激活病毒的人不是他。 晨夏也没骗他，他确实曾经做过努力，延缓了病毒爆发的速度。 这些对于他来说很重要，他无法想象是因为他他的父母才遇难是因为他病毒才爆发，对他来说会是什么样的地狱。 事情还并未结束，丧失的大军被吸引到街道上后，玻璃门睡觉的研究院中有一道人影走了出来。 那人十六七岁，身上穿着一身白色束缚服，脸颊消瘦，轮廓深邃，眼神冰冷。 他比正常十六七岁的少年要瘦得多，那种受并不是因为食物不够营养不良造成，而是长期遭受折磨精神几乎崩溃的虚弱。 从研究院碎掉的玻璃门内走出，看着满是血迹一片混乱的街道，少年眉头皱起，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看了一眼左侧路上车子停下陷入混乱之中的马路，转身向着相反的少年宫那边而去，要远离这一切。 屋顶上，仲秋晨收回看向那少年的视线，看向身侧的六年之后的莫安森，莫安森正紧紧注视着曾经的他自己。 那时的他没想过病毒会席卷吞没整个世界，看见这一幕，当时的他甚至觉得活该，这样一来研究院那些人就无法再掩藏自己的罪行，他倒想看看他们要怎么收场…… 离开街道后，他很快就给自己弄到了一套新的衣服，他混入人群。 从记事起就一直被囚禁到大，其间更是饱受折磨，他早已经不懂得该怎么和人交往，面对茫茫人海，他无比茫然。 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接下去应该怎么办，病毒就已完全不可抵挡之势瞬间吞没整个城市。 街道上，所有的尖叫、恐惧、茫然、不安，都在飞速流动的时光之中被消磨，整座城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破败荒芜。 时间一年之后，仲秋晨脚下偶尔有丧尸徘徊的街道中再次有了动静，躺在街道角落的那男孩苏醒。 醒来，那男孩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迷茫，面对这陌生的街道他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只剩疼痛。 他迷迷糊糊地靠着墙壁坐了许久，直到夜色暗下，他昏睡了一年的大脑才迟钝的开始转动。 他试图寻找，寻找无果后是看见那些丧尸的恐惧，他就近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然后是压抑着的哭声…… 仲秋晨静静站在楼顶，静静看着时光飞速流逝之下曾经的他哭着离开哭着活下去。 所有一切结束，仲秋晨和莫安森再次回到最初时，他们站在屋顶，朝阳依旧挂在天边刚刚升起，就仿佛刚刚的一切并未花去任何时间。 朝阳下，莫安森看向仲秋晨。 仲秋晨用力呼吸，直至情绪平复，他看向莫安森，他并没有提出去寻找他的父母。 他们已经不在，就算他能从无数丧尸当中找到他们，就算他能给他们血让他们快速进化，他们也已经不再是当初的他们。 每一个从丧尸中觉醒的人，都是新生。 莫安森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从时空之中带走两个人，就算莫安森未来能做到，他大概也不会这么做。 他很贪心，太贪心，他想要的东西很多，他的父母，晨夏他们，猴子他们，莫安森，他想要所有一切都维持在现在的状况永远不变。 他如果不能学会克制，那他迟早有一天也会变成韩辉然那样的人，会变得为所欲为。 晨夏他们可以陪在他身边很久，但猴子他们终有一天会长大，会有自己的家庭，然后老去死去，他无法永远留住他们。 仲秋晨收拾好心情，看向莫安森。 莫安森回来这里，也有自己的想法。 莫安森带头，向着楼下而去。 仲秋晨默默跟上。 下楼后，莫安森带头向着大门已经碎掉的研究院而去，仲秋晨在门口的位置迟疑一瞬，最终还是选择跟上。 研究院表面看着并不大，也就一个中学的规格，但实际上那只不过是表面的设备，真正的研究院在地下，且深达五层。 进入地下的通道莫安森知道，那边被他的能力撕扯出一个口子。 地下一层是休息室和各种不重要的资料室，就算被外面的人发现也不会多想。 二楼通道口建立得十分隐蔽，不注意看根本不会发现。 二楼研究室内放着许多资料，这里的资料全部都是机密，除了资料二楼还设有许多监控室，用于监控莫安森和整个实验室。 三楼和上面两层不同，有着无数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房间，其中好几个并排的玻璃房间内都放着床和各种玩具，那是用来关押被带进来的小孩的房间。 仲秋晨和莫安森进去时，其中一间屋里还关着一个年纪才几岁的小孩，那是当初莫安森没来得及救到的人。 四楼是研究室，各种各样的研究都在这边进行。 五楼是后来加建出来的巨大牢笼，是专门用来关押莫安森的。 仲秋晨跟着莫安森到达底下五楼，看见那被莫安森扯掉大门的铁屋，看着那漆黑的空房，心中忍不住滋生出几分心痛。 铁屋的墙壁足有几米，房间空荡荡只一个小孩脑袋都伸不出去的透气口，如果是他被关在这种地方十年，他绝对早就已经疯掉。 寂静中，仲秋晨围着整个犹如地下车库般的建筑走动一圈，他再回到莫安森身边时，莫安森神色已经如常。 “我本来以为我再也不会回来。”莫安森道。 整个地下室为他而建，犹如牢笼，连同声音都传不出去的牢笼，他一开口，整个空间都是回音。 “嗯。”仲秋晨点头，他能明白那种感觉，因为曾经的他也以为他绝对不会再靠近这里。 “但现在我发现再回到这里，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莫安森伸手抚摸面前的墙壁。 曾经的他无比憎恨这面墙憎恨这个牢笼，如果能出去他绝对不会再回来，但现在他那被恨吞噬的心却不在难受，因为有人填满了他心底空掉的那部分。 莫安森看向那个人。 黑暗中，仲秋晨嘴角轻轻勾起，他能明白莫安森，他真的能明白。 当初决定回来这里时，他其实并无任何明确目的，他只是觉得他必须回来一趟，回来看看。 安全屋，这条街，如果不能再看看，那这就始终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永远都在。 现在回来，看见，好像一切就不再那么重要，并不是说他就不再喜欢他的安全屋，他只是不再那么耿耿于怀。 “走吧。”仲秋晨带头向着门外而去，他突然有些想回去了，回到属于他们的乐园。 离开研究所，离开街道，仲秋晨走到拐角时回头看了一眼后，和莫安森回去安全屋拿了东西，当天就迫不及待的往回而去，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晨夏他们。 来时他们慢慢走，二十多天的路花了一个月，回去时他们几乎一直都在马不停蹄地赶路，来时走了一个多月的路他们十几天就走完。 深秋时节，傍晚余辉之下，远远看见那座熟悉的城市，站在山丘之上的仲秋晨眼中都是柔光。 站在山丘之下的莫安森一张轮廓深邃的脸上，也不由多出几分柔和。 两人对视一眼，向着城市中而去。 城市和山丘之间，高速路上，那原本堵在路上的车流已经被挪开，现在整条高速路干净空畅。 两人顺着高速路一路往前，走进老城区，下了高速向着城市中一条主路而去，往前走出十来分钟后，远远的他们就看见一架桥。 夏日过去，秋季来临，河中的水水位下降露出河堤，让整条河多出几分萧瑟。 走过桥，两人很快就看见他们之前曾经光顾过的渔具店。 渔具店外不远就是通向商城的路，那条路他们来回走了无数次，早已熟悉。 他们再次回来时那条路却变得不同，因为路上原本随处可见的车辆已经被挪开，现在的街道干净亮敞。 晨夏他们似乎把整座城市中那些废弃的车辆全部挪走，这让整座城市都焕然一新，除了街道上有些空旷，几乎与六年前无异。 一路往前，两人走至商城时，远远的就在商城前看见人影。 那两道人影不高，应该是过来商城拿东西的小孩。 仲秋晨看见他们的同时，那两个小孩也看见他们。 两两相望片刻，认出是仲秋晨和莫安森，两个小孩惊喜地笑着叫着跑开，要去告诉晨夏他们。 仲秋晨没阻止，看着两人跑开。 夕阳下仲秋晨回头看向莫安森，莫安森的注意力并不在那两个小孩身上，他正朝着废墟那边看去。仲秋晨顿时哑然，莫安森是不是种地种得有些上了瘾？ 被莫安森提醒，仲秋晨倒也想起来，他那片地他临走时托了猴子他们照顾，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想着那片地，仲秋晨都有些想转道先去看看的冲动，不过他到底抑制，还是先回了一趟小区。 两人回到小区时，小区中的小孩早就已经知道他们回来，都等在小区楼下，见到两个人一群人立刻围了上来。 他们现在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害怕两人，胆子大的甚至敢抱住仲秋晨的腿软软撒娇，他们都好久没有见到仲秋晨了，他们都想仲秋晨了。 他们都有些害怕莫安森，但也有胆子大的上去和莫安森说话，他们想仲秋晨的时候也有想莫安森。 一群小孩围着仲秋晨两人正叽叽喳喳，远处就有一阵满含兴奋的吼声传来。 听着那吼声，感觉着地面地颤动，仲秋晨不用回头去看都知道是谁。 果不其然，很快腾蛇就从小区围墙外一跃而入。 “嗷！”腾蛇快跑着冲到仲秋晨身旁，在仲秋晨张开怀抱接住它之后抱住仲秋晨就是一阵蹭蹭，它好久没见到仲秋晨了。 “不要撒娇。”仲秋晨笑着拍拍越来越会撒娇的腾蛇。 “呀！”绕了半圈，从小区门口进来的小孩靠近仲秋晨，他也想仲秋晨了。 仲秋晨看看他那张有些脏兮兮的脸，伸手摸摸他的脑袋。 被摸头，小孩眼睛笑得弯弯，一旁的藤蛇立刻把它那颗特别大的脑袋凑了过来。 仲秋晨看见，却没去摸。 腾蛇顿时两眼放空，仲秋晨是不是不喜欢它了？ 听见动静，小区左侧更往里的几排屋里，海茵带着晨煦出来，看见回来的仲秋晨和莫安森，两人脸上露出笑容脚步也加快几分。 海茵心思更为细腻，早就猜到仲秋晨和莫安森这一行的目的，靠近后见仲秋晨和莫安森两个人神色如常，她松了口气。 一旁，最后加入的晨煦一双眼欢喜地看着仲秋晨，她话不多，但一双眼却灵动。 “晨煦和我已经把教室布置好了，要去看看吗？”海茵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 海茵一直在琢磨着要交其他小孩读书写字，算算时间也已经准备很久，差不多该准备完了。 仲秋晨正准备点头说去看看，小区门口的位置就有两个人迫不及待地跑了进来。 晨夏和晨小晨两人几乎是一前一后进门，晨夏仗着身材优势先一步进门，晨小晨落后。 “您可算回来了！”晨小晨抢先晨夏开口。 晨夏看去。 晨夏和晨小晨两人一直有些不对头，即使现在也是，但此刻两人却故不上去挑对方的刺，他们注意力都在仲秋晨和莫安森身上。 “您……”晨夏打量仲秋晨，心有忐忑。 起源地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特殊的，特别是仲秋晨。 “以后我就都在这里，哪都不去了。”仲秋晨没去解释什么。 闻言，晨夏和海茵对视一眼，两人都如释重负。 晨晓最后从外面回来，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薛二维和猴子，猴子是去叫人，薛二维是在给晨晓帮忙。 见面，薛二维第一时间神神秘秘地指了指废墟那边，“嘿嘿，那边现在可是大变了模样。” 本来就一心在废墟地里的仲秋晨和莫安森顿时越发心焦，恨不得立刻过去看看。 不过此刻他们周围都是因为他们而聚集过来的人，这让他们不好意思开口说要走。 夕阳西下，天色已晚，一群人围着两人转了会后，猴子一群人很快张罗着煮饭。 现在和刚住进来时不同，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菜地，自己的鱼塘，这让猴子一群人的伙食丰富不少。 在知道仲秋晨和莫安森回来后，猴子就带着人去鱼塘里面捞了鱼，又摘了些青菜回来，夜里要煮鱼汤。 仲秋晨是已经不能再吃，但莫安森可以吃。 对这，仲秋晨毫无意见甚至喜闻乐见，毕竟要把莫安森养肥了他才有得吃，莫安森可是自己夸了海口的，他自己的人，他自己养。 时值深秋，天色暗得早，六点时天色就已彻底暗下，猴子他们开了灯，也是这时仲秋晨才发现他们不在这段时间晨晓他们做了多少事。 整个小区都被太阳能灯包围，白色的灯光笼罩整个小区。 不只是小区他们平时聚集吃饭的地方，就连小区中每家每户也都有了灯。 灯光从屋里亮起的瞬间，整个世界都跟着亮起。 见仲秋晨望着那些灯发呆，猴子还指了指旁边他们用于储水的水桶，仲秋晨朝着那边看去，好片刻后才发现水桶旁边不知何时多了根水管。 水管上正滴着水，水管显然已连通。 仲秋晨错愕，他是听晨晓他们说过只要有太阳能就可以实现水电自由，可他没想到他只不过出个门晨晓他们居然就已经安排上。 “从湖里抽的水，用的是太阳能发电机，不过目前能储存的电还少，只能用来抽水。晨夏他们说可以找找看有没有水能发电的设备，如果有的话就可以从河里牵线……”猴子兴致勃勃地解说着。 这些可是其它乐园连想都不敢想的好事，他们却实现，乐园那些人要是知道，绝对得嫉妒羡慕死。 听着猴子的话，仲秋晨一颗心忍不住泛酸，他酸溜溜地看向莫安森，他才不过离开一个多月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他居然就错过这么多？ 莫安森显然也是在意的，他不由坐直身体，愈发想去菜地那边看看。 猴子他们说着笑着，晚饭很快就做好，一群人排队分食。 晨夏他们不需要吃饭，但也并未离开，他们都已经习惯每到这个点都到这边来坐坐，享受这短暂的大家汇聚一堂的时光。 莫安森食不知味，全程都在想着他的废墟，仲秋晨亦是如此。 吃完饭，一群人又在小区中聊了会，直到猴子把那群小孩赶去睡觉众人散开，仲秋晨和莫安森才总算有了机会溜走。 避开其他人，两人迫不及待偷偷摸摸的一路溜到废墟。 远远看见那片废墟，两人都不由瞪眼，因为废墟和之前已经大有不同。 他们离开时的豌豆苗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亩亩新翻土新播种的土地，地里有些地方的种子还没来得及发芽，有些地方却已绿茵成片。 面对着这大变了模样的土地，仲秋晨和莫安森对视一眼，虽然理智上他们都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两个月，豌豆的季节早就过去确实该换了，但看着这一切两人还是忍不住有些委屈。 他们就才离开两个月，他们种的东西就被霍霍没了。 黑暗中，两人在废墟前的马路边坐下，幽幽地看着面前的土地。 “以后我的地不许他们碰。”仲秋晨偷偷踹了脚脚边绿油油的青菜，生气，把他的豌豆苗还给他！ 莫安森眼神无奈而温柔，他顺着废墟一路往前看向废墟外湖边的鸡舍，他道：“那之前我们得再去一趟乐园。” 仲秋晨猛然惊醒，想起来他们还有偷鸡这个重任要完成，没有鸡的乐园不是完整的乐园。 想想，仲秋晨一脸认真地问道：“那些乐园养猪了吗？” 莫安森瞬间了然。 仲秋晨现在的速度已经无人能比，而他能轻易搬动任何重物，他们两个搭配能把对方的乐园直接搬空而不被发现。 想象着他们两个偷偷把对方的乐园搬空，对方发现后气急败坏的样子，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 仲秋晨靠进莫安森怀里。 秋日之下，感觉着夜色中的凉意以及莫安森身上温度带来的反差，仲秋晨微微眯眼，他喜欢这种感觉，也喜欢这座城市，更喜欢这座城市中的人。 回到这里，他紧绷许久的神经彻底放松。 夜幕下，莫安森低头，在仲秋晨侧脸轻啄。 仲秋晨抬头看去，眸子中倒映星空。 莫安森再次低头吻来时仲秋晨抬头回应，两人在夜色中接吻。 一吻结束，听着仲秋晨的喘息，感觉着仲秋晨的心跳，莫安森拥紧怀中的人，他喜欢这种和仲秋晨静静相处的感觉。 仲秋晨在莫安森怀中抬眸，看向废墟外远处的黑暗，那边有什么东西正向着这边靠近，那种感觉他熟悉。 仲秋晨眼带笑意地看向身旁的人，笑道：“看来我们又有新客人了。” 还沉浸在寂静中的莫安森满眼无奈，有些想把仲秋晨装进兜里带走藏起来，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