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名：这是一道送命题 作者：专业后腿 文案： 林克苦逼一世，被人当头一棒后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交代了。结果他竟然穿了，穿就穿吧，怎么还得完成一堂关乎性命的考试？ 最变态的是系统设定：考生不是主角，一不小心就会挂掉才符合考生人设！！！ 林克被父亲的债主沉了河，结果穿越到一个暗黑色调的海岛城市。一个声音告诉他他能够继续在这个世界苟活的唯一条件就是 ——考试及格。 在那里他认识了考试设定的男主陆杨。 正当他准备和这个英俊的男人来一场甜甜的恋爱的时候。围绕着男主身边发生了一系列诡异离奇的事件。 为了答对考题，林克不得不一层层揭开那些事件背后的真相。 但是他没有意识到，他在做这些考题的同时，也正被考试系统一步步引向更为可怕的深渊... 主受 强强 腹黑宠溺攻 VS 心大、聪明、但是怎么都干不过老公受。 内容标签： 强强 幻想空间 穿越时空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克，陆杨 ┃ 配角：陆奇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腹黑攻VS怎么都干不过老公受 立意：盲目求生 ================== 第一章 林克从昏迷中醒来，头疼欲裂。 此时已经是凌晨时分，街上也就几盏昏黄的路灯。 吐出一口带着铁锈味的沫子，不用看也知道嘴巴里流了不少血。 几个打扮妖冶的女人躲在阴暗角落的小门口朝他张望，露出身后若隐若现的暧昧灯光。林克瞟了那些女人一眼，强撑着站直了身体，双手插进兜里，轻佻地吹了声口哨，然而这一动作牵动了嘴角的口子，腥甜的铁锈味更浓重地冒出来。 林克‘嘶’了一声，狠狠骂了一句‘卧槽！’。 他一瘸一拐地朝自己的家走去。 这条街已经非常破败了。他的家在街道后面的老旧居民楼里，再后面就是一条充满了工业废水和厨房垃圾的臭水河。 林克进门之前，望着那条臭水河怔怔地出神。 也就才十年前，他只有十几岁，拉着小伙伴在这条河沟里面摸鱼，打水仗，用尽各种姿势撒尿。他曾经因为撒尿最远而赢得了二十几条鱼，拿回家母亲给炸了满满一盆。最重要的是，他因为这个在学校吹牛逼吹了整整一学期。 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支烟来抽。 父亲因为高利贷离家出走后，母亲紧接着病重，他疲于奔命于那无底洞般的债务，所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切都慢慢变得糟糕。 如今这条河，恶臭熏天。曾经住在这里的七八户人家陆陆续续敲开他的门，说一些道别的话，塞给他家一些不太好搬走的旧家具，锅碗盆瓢，甚至还有阿猫阿狗。然后搬到了交通更方便环境更优美的小区。 最初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搬走的人越来越多，只剩一两户的时候，林克才感觉到有点失落。 母亲也在那样的环境下有些抑郁，加上病痛，身体越来越差。到最后整个人都消沉下去，只是偶尔眼睛会变得晶亮，问他：“你快毕业了吧？” 林克那时候特别混蛋，脑子不懂得转弯，不耐烦地回答：“我早就辍学了，毕什么业？”然后母亲眼睛的那点晶亮就暗淡下去，整个人又低沉下来。 最后一户人家搬走的那一年，母亲也撒手离去。 林克推开吱嘎作响的老铁们，进了单元楼。他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结了污黄水垢的盥洗盆顿时被淌下的血水染上触目惊心的红。 这几年，他每天打三份工，每个礼拜挨一顿揍。然而父亲欠下的那个数字却因为高额利息越滚越大。 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他觉得有些支撑不下去了。 家里的两只猫已经瘦得不成形。林克在厨房翻了翻，翻出半盒剩下的盒饭，胡乱拌了些菜汤放到地上。两只猫吃得喉咙呼噜呼噜响。他又接了些自来水放在旁边。 然后打开那台慢得让人着急的破电脑，昨天他在同城论坛发布了一条求领养的信息。可能因为两只猫太丑，一整天了无人问津。 他删了之前那条，重新发了一条‘本人活不下去了，这两只猫要是没人要我就把它们杀了。’ 不到一个小时，回复的消息铺天盖地。全都是骂他心肠歹毒的。看得林克哈哈大笑，撕扯得嘴角血流不止。当然，表示可以领养两只猫的人也很多。林克乘机坐地起价，一只猫收了五百元。 收到一千元的转账，和领养的人约好了交接的时间地点。 林克找了个纸箱提着两只猫提前来到约定的地点，他找到一个宠物店，用那一千元买了两大袋猫粮，几身他觉得多余的小衣服，两个猫窝，剩下的钱选了些他根本就不懂的关于猫的用品。然后在领养人诧异的目光下一股脑儿塞进对方的车里，最后潇洒地拍拍屁股扬长而去。 当高利贷那帮杂碎再一次打来电话催债的时候，林克在电话这头笑吟吟说了四个字：“我，操，你，妈。” 然后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给家里断了电，关了水闸，拉好窗帘锁好门。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他提起门边的钢管，朝楼外走去。 这栋废弃的单元楼这才彻底地安静下来。 在这场惨烈的复仇中，林克处于绝对劣势，最后后脑遭受重重一击，这场战斗以他的惨败告终。 那些亡命之徒将他捆了个结实，绑上石头，像垃圾一样扔到了那条肮脏的河沟里。 他这一生，从没有想象过死亡。 也不知道是否存在天堂或者地狱。 如果有的话，他可能会下地狱吧。毕竟这一生对这个社会没有什么贡献，反而给不少人添了堵。 但是深入黑暗的那一刹那，冥冥间有个声音对他说：“你即将进入突内斯世界，在那个世界完成你的考试。” ？？？ 操——你——妈！ 老子八辈子没参加过考试了。 林克再一次从黑暗中苏醒，身上筋骨疼得像是拿骨头往石头上生锉。他脑子还没来得及转起来，嘴巴已经凭本能骂上一句：“我操。” 第二个反应是：“竟然没死？” 他睁开眼，立刻否认了自己的猜想。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来到了地狱。他旁边的河还是那条河，蜿蜒而去的形状都一模一样，然而河里的水绝不是他所认识的那种污浊，而是如墨汁一样的纯黑，沉寂。 他趴伏在那里，望着墨汁一般泛着死寂的河水，心生寒意。 如果掉下去...会怎么样？他不由撑着地面把身体往后挪了挪 毫无疑问，在他眼里，这条泛着死寂的河会让掉下去的任何东西灰飞烟灭。林克拼命回想自己那短暂的一生，回忆有没有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一方面不太确定最后一次打架那几个被他用钢管砸中脑袋的人有没有性命之虞，一方面想起小时候那些命丧于他手的蚯蚓啊，小鱼小虾小螃蟹啊，整个人万念俱灰。 万一阎王爷让他一报还一报... 林克将额头往地上撞了撞，肠子都悔青了。想起那些关于地狱酷刑的传说，差点尿了裤子。 他再一次环视四周，除了那条河是他熟悉的形状，周围的一切建筑都不再是他所熟悉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这里似乎变成了钢筋水泥造就的城市，但是并无城市的繁华，这里死气沉沉。 我家的房子拆迁了？ 一双肥大的脚在他面前停住，散发着腐臭的气息。 林克战战兢兢抬起头，入眼的是一个肥硕的中年男人，要不是林克拼命往上抬起身体，他连男人的脸都看不到，因为男人太肥胖了，往上看只能看到那个油腻腻的肚子。 闻到的腐臭是那双烂旧胶鞋包裹的脚散发出的脚气。 而且似乎还是个外国人。林克心想，这他妈我到底是在中国的地狱还是在外国的地狱？ 中年男人朝他扔下几个钱币一样的东西，眼神狡黠：“流浪汉，去我的垃圾处理厂整理垃圾。两个突图币一个集装箱，怎么样？” 林克一时间有点懵。 为什么有外国人？还会说中文？ 这到底是哪里？地狱？老子到底死没死？还是老子穿越了？穿到过去了还是未来了？我操不会穿到国外了吧。 叫我流浪汉？去他妈的流浪汉！ 突图币是什么东西？钱？两个突图币是多少人民币，划算不？ 给我钱让我干活应该不是在地狱吧。 我要不要先答应看看毕竟这里好陌生啊。 “这，这是哪里？”林克最终还是问了个最普通又安全还很实用的问题。并且忍受着全身剧痛从地上爬起来。 哎哟妈呀，这外国人看起来真恶心。 林克身高一米八五，突然往中年男人面前一站，那男人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随后，他稍微镇定下来，嘴角一咧，露出一口烂牙“这是塞巴黑河西岸，第五经济区。” 什么玩意儿？林克彻底懵了。 “你到底干不干？”看林克对地上那几个突图币视而不见，中年男人有些恼怒。 林克这才将视线转移到那几个钱币上面，蹲下身捡起来，全身骨头顿时咔咔作响。他皱起眉头，不着痕迹地扶了扶自己的腰。然后嬉皮笑脸地朝男人伸出三根手指头“三个币怎么样？” 完全是没有任何概念的讨价还价。他原本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垃圾场工作，原想着中年男人不会答应，他就四处转转，搞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其他另说。没想到中年男人那双猥琐的小眼睛将他上上下下一打量，竟然答应了。 第二章 林克不得已只得先跟着外国人去垃圾场劳动，一方面先赚点资金再说，另一方面他必须得对这个世界有点了解才行。 他在现世很多粗活脏活都干过，但是看到这个如山一般的垃圾场，内心还是忍不住开始骂骂咧咧。 “开始吧。分类整理，然后捆起来放到旁边的集装箱就行。”农场主简单说了一句就离开了。 林克弯腰开始捡起来。 “哎哟！”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清冽的声音。 林克猛地站起来，四下望去。这垃圾场除了如山的垃圾，还有谁会进来。但刚才那个声音分明就在他耳边。不，更确切地说，是在他的脑海里。 是幻觉？ 还是说见鬼了？ “哎哟。”那个声音又响起，果然是在他的脑海里。 “你是谁！”林克大喝一声。 “嘘。”那声音说：“你大可不必这样这样大声吼叫，你用想的就可以了。我能听到的。” “你他妈x是谁，傻XOXOX鸡XXXXXOOOO” “能不能不在心里骂人？” “。。。。。。” “我是你的助考小秘书——小白。” 林克想起他死前的那个声音，也是说他要到另外一个世界接受考试。 所以其实真的是一场考试？ “什么考试？考不过可以补考么？” 小白：“不可以。” 林克：“考挂了会怎么样？” 小白：“那你就真的挂了。” 林克哆嗦了一下。又问“可以开卷吗？” 小白：“开卷是不行的，但是你可以通过积分换取提示。但现在你积分还太少，我不能给你过多提示。你想要知道的问题可以自己一步一步通过积分解锁。到时候小白会评估是否给你提示。到了成熟的时候，小白会问你考题，考题每答对一题得5分，答错一题扣5分。如果最终考试成绩及格的话，你就会在现世被人救起。否则——” “好了我明白了，路数老套。”林克翻了个白眼打断他。“能不能说一下考试背景？” “当然。确实得让你先了解这个世界才行。”小白随后开始叽叽哇哇介绍起来，林克认真听完，总算对这个世界有了几分认知。 两个月后。 林克身处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将一堆堆垃圾小心地分类包装。这份工作繁重而且环境恶劣。虽然有时候劳累让他难以忍受，但劳累并不是最可怕的。此时此刻，他已经被这操蛋的重生世界观打击得快要窒息了。 现在除了老老实实捡垃圾，挣几个突图币，然后去B街区买几罐能量液维持生命之外，他实在想不出任何自己还能做的事情。 是的，现在，他百分之百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他确实穿越了，而且穿越到某个他完全不能接受的世界。也许不能称之为‘世界’，这只是一个封闭的海岛城市。但是这里资源匮乏，等级森严。嗯...就像一个巨大的监狱。 林克已经第N次想跳进那条死气沉沉的塞巴黑河，幻想能通过那条河穿越回属于自己的世界。但是很明显，一旦他跳下去，这场考试就会以零分结束。那他可能就真的没有生还的机会，毕竟在那个世界，他已经苦逼地被人绑上石头沉河了。 也不能怪他拼命想离开这里。这个封闭城市资源极度匮乏，底层人民也只能购买廉价的能量液维持生命。一个重生的人没有金手指没有高贵的身份就算了，连口吃的都没有就真的有点说不过去。 如果连口腹之欲都不能得到满足，那还有什么好值得探索的。林克只能对自己的遭遇表示“呵呵”。 一个裹满尘土的大牛皮口袋被他从堆成山的垃圾中拖了出来，扬起的灰尘瞬间包围了他，林克忍不住发出几声咳嗽。但他还是显得兴致勃勃，每打开一个密封口袋，都有种窥视别人秘密的变态快感。 牛皮口袋里是一些小玩意儿，拖鞋，手电，水壶，甚至有些已经腐朽的玩具。 虽然已经不能使用，但林克还是把那些小玩意儿一件一件拿出来，一边整理一边猜想它们的来历。 牛皮口袋的底部有个上了锁的小铁盒子。会是什么呢？林克在心里不断猜想着。这种被人丢弃的却上着锁的盒子无疑有股强大的力量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在两个月的垃圾整理工作中，林克不是第一次遇到上着锁的小箱子，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林克用力拧断铁索之后发现是一个小女孩的‘宝藏’，五颜六色的玻璃珠和形态各异的小贝壳，也有发夹和橡圈。 每一个宝藏都藏着一个可爱的小故事。 这次会是什么呢？ 铁盒比铁锁薄弱太多，如果拧动铁锁的话，锁还没开铁盒就会变形了，为了不损坏里面的东西，林克使用了钳子。在打开铁盒那一瞬间，他的心跳陡然间慢了半拍。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双手套。 小白：“叮咚，恭喜你获得装备——手套。积分+5” 林克好奇其拿在手里看，这手套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皮肤制成，但是隐隐泛着青蓝色。如果真的是某种动物的皮肤制成，林克可以确定的是，那种动物剧毒无比，因为这样的青蓝色实在显得诡异。要不是因为林克重生之前在手工皮制品工厂打过工，他几乎要以为这是用精妙的染色工艺染上去的颜色了。 “嘿，小子！你给我老实点，休想带走这里的任何一个东西。”肥胖的垃圾场主拎着工业酒精兑制的劣质液体，打着酒嗝儿从他身边踉跄而过。场主每次经过他的身边都会提出类似的警告，而这一次，他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这个守财奴时刻防备着有人偷窃他的财产，并声称如果有人胆敢偷拿他的东西，就算拿走一块烂木头，他也会立即通知监狱长詹姆士阁下，请求他将小偷关进监狱里。 林克翻了个白眼。 这个男人虽然长得恶心了一点，但因为他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当初还是对他心生信任。但林克现在才明白过来，在这个世界，几乎每个人都熟悉三门以上的语言。 这并不是因为每一个人都接受了良好的教育。相反，大多数的底层人都没有受到教育。他还不能完全明白是为什么，但通过这两个月的勾搭询问观察，几乎可以确定这个海岛是个多人种混居的城市。似乎每个人种都执拗地保护着自己的语言，所以这里渐渐演化成了一个多语种城市。 中文也是其中之一。 场主的重心不稳，刚警告完，就一脚踢到了一堆废罐子，规规矩矩码着的罐子顿时四处滚散，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酒鬼被这些声音激怒，停在那里，佝偻着背，脸上的肥肉跳了跳。对峙了半响，那些罐子并没有认输的意思，他才挥了挥酒瓶，悻悻然回了小屋。 已经过了七点了么？林克直起腰，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叫嚣着发出抗议。连酗酒的垃圾场主都回来了，这就意味着他已经连续工作超过了十二个小时。他现在在塞巴黑河西岸一处废弃的工地里找了个遮风避雨的角落。然而那随时都有可能被其他更加强壮的流浪汉抢占。 嗯...很好，他已经在某些方面承认自己是个流浪汉了。林克苦笑，为什么自己穿越得如此苦逼。 林克一边这样自嘲着，一边走进垃圾场主昏暗的小屋。 小屋中间昏黄的灯泡被蜘蛛网包围，大大小小的蚊虫循着灯光而来，一头扎在蜘蛛网上，那只蜘蛛在上面忙得不可开交。 垃圾场主没有看他，一只腿跪在沙发上，伸手去捞那只蜘蛛。沙发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咯吱咯吱难以负重的声音。那个沙发也是不久前从垃圾堆里发现的，当时场主一屁股坐下去，觉得柔软又舒适，于是吩咐林克搬进了他的小屋里。 场主的手挥舞了几下，身体不稳，险些摔倒，在努力了几次之后，终于将指甲壳大的蜘蛛籑在手里，他得意地笑了，然后拿起一根铁签子将那可怜的小家伙穿在签子的一端。 他拿着铁签子将蜘蛛放进炉火。“一、二、三。”他数了三秒，将铁签拿了出来。 火候正好。 “场主，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明天我会尽早过来工作的。”林克冷漠地看着垃圾场主那一系列动作。如果他不主动提出来，就算他累到死，这个猪一样的男人也不会叫他停下。肥胖男人重新陷回到沙发里，将那个黑色的小东西放在手心，一仰头，那个小东西被他丢进了嘴里，他一脸心满意足，蜘蛛黑色的肢节在他的烂牙下折断，然后碾压成泥。 在将那团黑泥吞下肚后，他终于正眼看了看林克。 “场主？”林克催促道。 男人挣扎着从沙发窝里爬出来。他走出小屋，在垃圾场里巡视一周，细细清点了林克包装好的垃圾箱。虽然满脸醉意，但在这个过程中，男人肿胀的眼泡挤压着的那条缝里依然闪过一丝狡黠。 “二十七个。”男人数了一遍又一遍，终于下了结论。 “场主，是二十八个。”林克不快地纠正。场主是个气量极小的人，这种试图少算他工钱的戏码几乎天天上演。当然，林克也在心里把这个恶心男人‘fuck’了七八百遍。 男人又从头到尾仔细数了一遍“嗯，二十八个。刚才我一定是喝醉了。嗯，小子，二十八个装箱，我该付你多少钱呢。”他掏出钱包，抖出一大把突图币，又仔细数了两遍。“瞧，你一天就赚了八十四个突图呢。嗯，你看，现在八点都不到，如果你能勤快一点工作到十点，肯定能挣到一百个。” 林克接过场主递过来的钱。八十四个突图币，并不是垃圾场主口中所说的那么多，这些钱能买到的能量液，也不过能维持他三天的剂量。 垃圾场主上下打量着林克，确定他单薄的衣服下面不可能藏匿任何东西之后，他才摆摆手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场主又拎着酒瓶巡视了一圈，这才醉眼迷蒙地走回小屋。 林克走出了垃圾场，他得意洋洋地从□□抽出那双手套，并戴到了手上。虽然不知道这个装备有什么用，但至少这双手套会让他之后的工作容易许多。沿着泼满漆黑沥青的街道回家，街道两旁是如森林一般密集而高耸的大厦，低者数十层，高者几百层。楼与楼之间，天桥纵横交错，汽车川流不息。抬头看去，竟看不见上面天空的样子。 上面每一层都恍若一个空间，热闹繁华，遮天蔽日。而恰恰因为如此，真正意义上的地面反而因为经年不见阳光而变得潮湿晦暗。 林克至今不能适应，睡觉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头顶上巨大的建筑黑压压压将下来，压得他筋骨寸断，五脏崩裂。所以这两个月，他夜夜从窒息中醒来，扯着领口拼命呼吸。他想，他现在或许还没有那个胆量，但总有一天他会真的受不了跳进那条黑咕隆咚的河里。 因为劳累，他走得很慢。街道突然嘈杂起来，一群士兵拖着一个几乎瘫软的男人从他身边走过。男人的双腿已经无力行走，在士兵的拖拽下，脚尖在黑色的地面上划出两道淡淡的痕迹。 林克吓了一跳。在两个月前的文明世界里，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即便是警察抓罪犯也还得考虑犯人的人权呢。 而眼前这个显然没有被当做一个人来对待。 旁边有许多居民围观议论。林克凑上前听了半天，那些人咿咿哇哇，彼此间也不是用中文对话，所以他有点吃亏一句也听不懂，只得主动去问“这个人怎么了？” 一个中年人撇撇嘴，用中文回答“你不知道吗？他就是在突内斯管理仓库的那个家伙。多少人羡慕他的工作啊，而且是被允许在上层经济区活动的人。谁知道他竟然偷了仓库的面粉试图私藏起来。” 突内斯是这座压抑的海岛城市的名字，这个林克到来的第一天就从场主嘴里知道了。 而上层经济区，是那些身居高位身份体面的人所在的阶层。 周围的人都发出啧啧的声音。有人接话道：“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盗窃的问题了。妄图把有限的资源占为己有，无论如何都逃不过最严厉的惩罚。” 林克的心咚地一跳，他自然知道什么叫做‘最严厉的惩罚’。 第三章 通过小白他已经了解到，此刻的这个城市，因为科技的发展，人口、爆发，资源接近枯竭，甚至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土地，都已经到了装载人类的极限，根本没有办法用于种植。资源有多么重要可想而知。人们恨不得把任何东西都利用了再利用，林克工作所在的垃圾场便是众多回收机构中的小小一环。 资源基本上被上层经济区占有，而妄图私有资源的人，将会被判处收获之刑，所谓收获之刑，就是罪人用自身肉、体作为天然资源为自己的行为赎罪。为了达到纯天然的效果，罪犯是在存活的状态下受刑的。身体所有的器官会被专业人士采摘，用于医疗补足。从眼角、膜开始，一直到最后心脏被摘下，人才脱离痛苦真正死亡。到最后罪犯就只能剩余一沓残破的骨肉，这些骨肉最后被送入上层经济区特供服务部门才有的动物养殖场，最后连渣都不会留下。 生命将不再被尊重，因为人实在是太多了，而太多人在经受饥饿的折磨。 当初听闻这些，从小白轻松随意的语气里面听来，像是在听一个故事，完全没有感觉，但现在亲眼所见，才知道这场考试真他妈的刺激。 “小白，我要是犯了偷窃资源的罪，会不会也那样受‘收获之刑’？”林克默问。 小白：“当然。而且在你呼吸停止的那一刻考试也会立刻结束。” 林克想了想那个场景，禁不住抖了一下。 聚在一起看热闹的居民很快忘记了林克的存在，但被林克引起的话题还在继续。林克站在一边听了会儿，那些人没再说中文或者英文，便没有必要再继续听下去。 犯人被押送的路线正好是林克回家的路，所以他看到了一些过程。押送犯人的士兵在一栋大厦前停住，不一会儿，大厦的车库电梯缓缓降下，一辆豪车从电梯驶了出来。车里坐着一对年轻夫妇和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儿。 小白：“那是从上层经济区走下来的人。” 林克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小白：“七层以上被称作上层经济区，说白了就是地位高贵的人活动的范围。他们喜欢干净，除非有特别的事情，否则很少下来。当然，那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楼层，你也可以将它理解为空中的一个个巨大空间，而你脚下的地面不过就是下水道而已。” “意思就是，下层经济区的人就像下水道里肮脏的老鼠？”林克道。 小白：“可以这么理解。哦，对了。这个城市似乎没有老鼠。因为食物的匮缺，老鼠根本存活不了。” 林克：“设计这个考试的人，或者‘神’，是不是个变态？” 小白：“唔——小白也觉得有点变态。” 林克脸上三道黑线，如果有一天他真能回到他原本的世界，他都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跟别人吹这个牛逼才能不被当做疯子。 红发白肤的年轻贵妇从车里走出来，打量着眼前的犯人。 “脸色这么差，不会是有病吧。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排到这一个。” 所幸他们使用的是英语。林克当年虽然称不上学霸，但也是用了心读书的，要不是因为家中变故，他现在应该都快大学毕业了吧。 “夫人放心，手术之前会做全面的检查。脸色差的话是因为受到了惊吓。”负责押送的士兵唯唯诺诺，像是恨不得将头埋到贵妇人的脚背上。 贵妇看到犯人狼狈的样子，厌恶地转过脸，吩咐道“这次可不能出什么岔子，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与我们同族的人。我绝不允许别族的物件存在于我丈夫的身体里，这有违于我们的教义。” 林克问小白：“她说的教义是什么？” 小白：“考题关键，无可奉告。” 旁边的士兵连连称是。林克这才注意到，犯人也有着这个城市少见的红发，虽然显得黯淡无光，而且油腻腻地紧贴着头皮，但看的出来和那位贵妇同属于一个种族。 看起来像是那个贵妇人需要这人的器官给自己的丈夫移植，而且很在乎犯人的种族，似乎只接受同种族的器官来源。 那些人谈论着这个犯人犹如正在谈论着一头待宰的羔羊，丝毫没有发现犯人已经恐惧得尿湿了裤子。反倒是坐在车里的小女孩儿看到了这一幕，她瞪着那犯人的裤、裆，小脸气得通红，突然，她将手中的苹果狠狠扔了出去，在车里哭闹起来。 新鲜多汁的苹果朝林克的脚边滚来，仿佛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里唯一的一抹生气。这一抹生气瞬间吸引了林克的注意，他原本是想捡起这个苹果的，然而他的脚比本人还犯贱，一个大脚将苹果踢向了旁边废弃的储藏窖。苹果穿过铁栅栏，滚到储藏窖里面去了。 林克扶额，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小白：“。。。你不想吃的吗？虽然我不是人，但我都想吃了。” 林克：“失误，习惯性动作。” 其实他太想吃这个苹果了。现在肚子抗议得咕咕叫，唾液分泌极其旺盛。 林克盯着那个苹果，评估取出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贵妇又提出一些细节，几个人出现争执。车里的女孩儿停止了哭闹，又从车窗往外看。似乎被他这个粗暴对待苹果的哥哥吸引了注意力。 林克没有将小女孩放在眼里，他趁那些人不注意迅速靠近储藏窖，双手握紧铁栅，用力往两边掰，铁栅竟然随着他的力道渐渐变形，最终能容他探入半个身体。林克侧身进去捡起苹果，随即心潮澎湃地躲进街角。 躲在豪车里的女孩看到这一幕，惊得从车窗里爬出半边身体，咿咿呀呀地喊叫着。 林克瑟缩在墙角，猛地扯下手套，不可思议地翻来覆去看自己的双手，嘴里激动地冒出一连串粗话“我操，我操，这是啥技能？” 他拿过旁边一块砖头，闭眼狠劈上去，顿时，突内斯第五区的某角落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啊——我的手——嘞嘞嘞嘞——” 小白：“你为什么要取下手套使用技能？你不会以为是你的手在起作用吧？” 林克：“。。。。。。” 街道拐角的地方PZ集团正在推销新研制出的第五代能量液。PZ的高管站在台上，用洁白的手绢捂着口鼻，阴鸷的目光打量着前来咨询和购买的人。这些都是生活在底层的穷人，吃不起粮食和蔬菜，也承担不起新鲜的蛋白质。而这些能量液却能提供他们热量和最基本的营养元素，足够支撑他们生存和劳作。 PZ集团只收取低廉的价格，因为上层经济区会对他们有所补贴。上层支持这种行为，并非出于对饥饿之人的怜悯，而是为了避免这些穷人在穷途末路之下抢夺他们占有的食物和资源。 林克打听了一下价格，五十毫升的第五代能量液比第四代便宜了五个突图，可以服用也可以注射，如果注射能维持一个人三天以上。但是产品说明书上并没有描述注射之后可能产生的副作用。林克决定先买一剂试试，他掏出突图币，数了四十五个出来，又仔细地确认了一遍，才从负责售卖的女人那里换来一剂。 塞巴黑河在整个突内斯成蜿蜒盘旋，将这个海岛城市分割成了六大块，成为六个区。林克栖身的地方在第五区的一个角落，第五区是突内斯城靠海的区域，算是最好的那一区。一个月前，这个角落还能看到从天桥缝隙透下来的一丝阳光，所以他选择了那里。然而没过几天，上层经济区的某一层在那个缝隙的位置修了个支道，他的‘家’便再也没有了阳光。一抬头，也只能看到钢筋水泥大桥的底部。 他的‘家’果然如他所担心的那样，被其他流浪者占领了。 林克活动了一下手指，准备给那个不长眼睛的入侵者一点颜色瞧瞧。 等他走近一看，不由自主‘wow’了一声，躺在他栖身之地的并不是想象中穷凶极恶的流浪汉。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华裔妇人。 “儿啊，你回来了。”妇人满头白发，看起来疾病缠身。眼睛似乎也难以视物。 小白：“稍微上了年纪的人失去视力在下层经济区非常常见，这是能量液无法提供人体所需的全面营养而导致的，城里因此未老先衰甚至是夭折的穷人比比皆是。这位妇人的眼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我不是你儿子。’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可是林克猛然间想起了自己母亲暗淡下去的眼睛，无数次他都在想，如果当初他撒一个善意的小谎，骗母亲自己其实还在上学，生活也还过得去，那么，母亲是否能够多活些日子？至少，她不会走得那么不安心... 林克回过神，有些踌躇。 “唔。” 林克唔了一声，他看着妇人，心里微微泛疼。看得出来，妇人年轻时，头发也是和他一样的乌黑色。如果营养充足，那将是一种充满魅力的颜色。可是，她的美丽被残酷的现实摧毁殆尽。林克已经忘记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承载压力的，或许是父亲带着歉意和无奈匆匆离去的时候，或许是他意识到有些东西无法抓住的时候。所以此时此刻，他对这个妇人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您使用过能量液了吗？” 就像是在问，您吃过饭了吗？ “我注射了半支，像我这样坐在家里不动的人，半支已经足够了。”妇人抚摸着靠过来的林克“孩子，你累坏了吧。” 林克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忐忑，那一下带着关爱的抚摸之后，他竟然有些怕被妇人发现他其实不是她的孩子。将妇人压着的之前从垃圾场顺回来的旧薄被扯出来，盖在了她身上。然后从怀里掏出那个被咬掉一口的苹果，小心放进妇人的手心里。林克蹲在妇人膝下，表情别扭“您尝尝看。” 妇人触碰着手中圆润的东西，脸上闪过一丝欣喜“苹果？” “嗯！”林克微笑着点点头。“您快吃。” 妇人将苹果凑到鼻子边，使劲嗅了一下“好香的苹果。它是什么颜色的？” “红色的。”林克放柔声音“很漂亮的红色。” “啊，真好啊。”妇人感叹着，浑浊的眼睛似乎也有一丝光亮闪烁“还是给我儿吃吧，我儿吃了可以长高。”说着，笑吟吟地又将苹果递了过来。 林克想说他已经长得够高了。他将妇人的手指移到苹果被咬过的痕迹上“您看，我已经咬过一口了。很香的，您快吃吧。” “那我只咬一口，你把剩下的吃完。”妇人把苹果送到嘴边，小心翼翼咬下一口，然后就放到林克手中。 在这阴暗潮湿散发着霉烂气息的角落里发生着温情一幕，林克心里一酸，忍不住湿了眼角。当初他无法为母亲撑起一片天，而如今，他连一块像样的食物都无法为这样一位可怜的老人提供。 小白：“呜呜呜，我都快感动哭了。” “婶婶！”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林克转过头去，看见一个漂亮的金发碧眼的女孩儿朝这里跑过来，一脸担心“婶婶，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您还好吧？”随后，她有用防备的眼神看着林克“你是谁？” 尽管是个漂亮女孩，林克还是被这种语气冒犯到了，他双手抱胸心里极度不爽：“我住在这里，怎样？” “陆奇，这是你文远哥哥。”妇人连忙说道。 女孩将妇人从杂乱被子里扶起来，焦急反驳道：“他不是文远哥哥，婶婶您认错了。” 善意的谎言被如此干脆利落地拆穿，林克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手握成拳，放在唇下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眼神往旁边一瞥，却和一双阴郁的墨黑双眸不期而遇。 那个男人看起来甚至比他还要高上两公分，虽然穿着松松垮垮不甚合身的灰绿制服，但露出半截的手臂肌肉纹理清晰，经脉浅浅地凸出皮肤，顺着手臂硬朗的线条，在手背处显得异常明显。而他的指节分明，手掌从容地垂在体侧，并不因为两手空空而有丝毫局促。 那双阴郁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林克。让林克不禁产生了被矫健的猎豹当成猎物锁定的危机感。 “哥哥，找到婶婶了。我们回去吧。”女孩扶着妇人从他身边走过。 那个男人的眼神终于从他身上移开，似乎在瞬间柔和下来。他点点头，和扶着妇人的女孩一同离去。 “操，都是些什么人啊。”林克愤恨地咬着妇人剩下的苹果。原本鲜甜多汁的果实吃在嘴里竟然也不得滋味，他恼怒得很，自己这种疑似拥有超能力，带着主角光环的人，怎么会在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竟然变得有那么一点点...怂？随后他又被自己身处的环境气得跳脚，狗屁个主角光环，我看你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第四章 小白：“呃——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不是这场考试的男主啊。你是考生，你当然没有主角光环。考生就是随时可能挂掉那种——” “你快给我住嘴吧，我竟然不是男主！！！”林克快要崩溃了。 “男主是——” “打住！”林克打断他“在我的世界我就是男主。如果还有第二个男主，就让他给我麻溜滚蛋。” 第二天，林克在垃圾堆忙碌。 “小白——”他放柔了声音央求道“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要不还是给我看一下男主是何方神圣？” 小白：“哼！请用5个积分换取男主画面。” “确认。” 下一刻，林克脑海里出现了画面。卧槽，男主竟然就是刚才那个阴郁男人。他叫——陆杨。 以下为自动在林克脑内播放及解读的男主视角： 陆杨是突内斯城下层经济区的一个职位普通的警察。因为贫穷，很多人在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情况下往往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所以在这里犯罪经常发生。各种肤色，各种族裔的犯人都有。更何况还有那些注射劣质毒品而丧失理智的人。 毒品麻木了人性，腐蚀了身体，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那样的犯人几乎是得不到任何同情的。上面的人很乐意看到他们迅速地死去。 陆杨将他们关进监狱里，任何手续都不需要。丢给他们一支能量液。基本上半个月之后就可以去收尸了。 从今年开始甚至也不用等他们真正死去。 他现在就抓了这样一个犯人。吸毒，抢劫。毒瘾犯了便去抢，结果时运不济被陆杨撞了个正着。陆杨将他扔进监狱里，问他“需要向你的家人报个信吗？” 犯人低垂着头没有理他。 陆杨抽了口烟，这个烟在下层经济区可以说是求之不得，是他受贿得来的，上面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贿赂了他。与其说是‘贿赂’倒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有选择拒绝的权利。如今他抽这个烟的时候都一阵阵泛恶心，整个胸腔仿佛充斥着罪恶的恶臭。但是整整一条好烟，他又舍不得扔，便忍着恶心一根接一根地抽。 他经常为此做着噩梦。身体还在梦中，但是意识却拼命想要醒过来，挣扎出满头满身的冷汗，像一个濒临死亡的人。梦里，他悬吊着，脚下是一个无底的黑洞，黑洞里鬼影错错。他的父亲和先生艾菲尔被捆绑在那个黑洞里。陆杨拼命朝里面看，却怎么也看不清他们的脸。 犯人依然垂着头，耷拉着脑袋，像个焉儿了的茄子。 “换个方式问好了。你不见了会有人找你吗？操、你妈的，点个头或者摇个头也好啊。” 犯人终于摇了摇头。 陆杨呸了一声，将烟头狠狠摁在铁门框上。 随后，这名犯人被赤条条地装进货车，货车从监狱后门驶出，顺着突内斯臭名昭著的塞巴黑河沿岸，然后到达一个地下仓库。几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人过来接应。他们对陆杨点点头，显然，对于陆杨的到来他们已经习以为常。卸了货，一个带黑手套的棕色男人掰过囚犯的身体看了看，面无表情地问“吸毒？” “嗯。”陆杨又点了一支烟，烟草的味道瞬间填满口腔。 “那这些也没什么用了。”黑手套男人一挥手，一个助手模样的人走过来，在犯人的手腕上带上白色的橡圈。项圈上刻画着含有特殊意义的标识。 随后黑手套递给陆杨一个钱袋“老规矩，身上的那点东西不能用，只能拿一成。” 陆杨接过钱袋揣进怀里。 从地下仓库出来，正好是一个垃圾场。 垃圾场里散发出的味道和香烟在他胸腔里产生的味道极其相似。是让人作呕的。 陆杨考虑再三，终于还是走了进去。 “哎，哎，警察先生？”场主忙不迭地迎上来“警察先生是来做什么呢。我们这里都有正规的手续，是得到查利先生许可的。” 陆杨冷漠地看了对方一眼，在突内斯的下层经济区，面前这个人恐怕是除詹姆士之外唯一一个胖子了吧。 陆杨大步朝里面走去，肥胖的场主跟在后面追得有些吃力。 “警察先生？” “艾菲尔先生的遗物在哪里？”陆杨问。 “啊，艾菲尔先生的遗物？”场主眼珠转了转“这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我问你它们在哪里。”陆杨的脸色又冷了几份。 “那，那里。在那里，警察先生。”场主往后一指。陆杨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堆小山般巨大的垃圾堆。 陆杨皱着眉，朝那堆垃圾走近了一些。艾菲尔先生被上层经济区那帮人杀害之后，他遗留的那些东西理所当然被送进了这个地方。那些对于他们兄妹以及文远一家来说意义非凡的遗物，此刻正埋藏在这里等待被改造或者销毁。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是极坏的。 他看见一个男人身陷垃圾堆里，一边整理着垃圾一边在嘴里嘟嘟嚷嚷说些什么。 陆杨眉心一跳，是那天收留了婶婶的男人。 身陷垃圾堆的男人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眼神变得不善，高高挺起胸脯，发出一连串古怪的英文“How are you？How do you do？What’s your nameHow old are you” “小白小白，这垃圾堆里的人怎么这么像我啊？”林克指着屏幕问。 小白惊呼：“糟糕，剧透了。”画面啪一声断掉。 “小白？” 那家伙似乎犯了错，不肯露面了。 林克直起身， “卧槽！”他大惊失色，那个阴郁的男人，也就是所谓的男主正在朝这边走来，和刚才的画面一模一样。一紧张，他不由自主地就照着画面的情节发出一大串英文“How are youHow do you doWhat’s your nameHow old are you” “你好。”陆杨咧咧嘴，眼里的阴郁却更重一分。 林克挠挠头，讪讪地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站到他面前。“帅哥，有何贵干？” “那天的苹果，你从哪里得来的？”陆杨声音低沉而充满了威胁。“那个苹果看起来很新鲜很香甜，是质量很高的那种。下层经济区的人很难得到。一般的情况下就算拿大价钱也很难买到。” 林克一个激灵，他想起那个被拖走的处以极刑的偷了面粉的男人。 而眼前这位，显然是个警察。 “我...我捡的...”眼前的警官显然不相信，林克朝后退了几步。而严肃的警官竟然欺身上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林克推了对方一把，撒腿就跑。他要不跑他就是傻逼。 还没跨出两步，后领就被人逮住，勒得他脖子都快断了。 “你别跑，我有事问你。”警官声音充满威胁。 “什么事快问快问。”林克从警官手里解脱出来，一脸防备。 “你整理这些垃圾的时候，有没有看见过一双手套？” “唔...”林克心头突地一跳，他就知道，那种装备怎么可能没有人要。妈蛋，还好今天因为场主在家他没有戴着那双手套干活“没有没有。”他猛摇头。 看到警官投来狐疑的眼神，机智如林克，立即笑道：“这么大个垃圾场，我怎么会看见一双手套呢，我看见了好多好多被丢弃的手套。” 警官有点头疼“全都拿出来给我。” “大哥，您这不是要我的命吗，那些手套都被我整理到集装箱里面去了。” 陆杨拔出了手、枪“快去。” “是是是。”林克连答几个是，迅速蹦上大型运输车，根据之前分门别类的思路，好歹还是从一堆废弃衣物中找到几双手套。 严肃的警官有点失望“就是这些？” “就这些。” “我叫陆杨。”警官说道“我住在第五经济区塞巴黑河西岸迈克街17号，如果你找到一双蓝色手套，希望你能带来给我。”他大步走向场主的屋子，不一会儿拿出纸笔，写下他刚才所说的地址交给林克“我会给你报酬的。” 林克不屑地撇撇嘴，心想，有了那双手套，谁还稀罕什么报酬。 陆杨看出林克的心不在焉，但他不便多说，旁边的场主有意无意地支着耳朵，如果被他听去，恐怕才是真正的大麻烦。“我叫陆杨。”他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我走了。”陆杨放下纸笔，对场主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向监狱长汇报。” “警察先生——我叫林克——Nice to meet you.”逃过一劫的林克张牙舞爪地朝已经走远的陆杨挑衅。 林克：“小白，他走了。” 小白：“我知道。” 林克：“我要继续看男主章节。” 小白：“。。。你已经没有积分了。” 林克沉着脸：“你还记不记得你刚才剧透了，要是我刚才不按照里面的情节走，这个世界就会被打乱。你——” 小白：“叮咚，您获得5个系统赠送积分。” 林克得意一笑：“快点，换取男主视角画面。确认。” 画面弹出： 想起刚才那个男子，陆杨的脸上隐隐出现一丝无奈。 走出垃圾场，重新回到迈克街。整条街道都被沥青泼成了黑色，当初覆盖这条道路的时候雇佣的是下层经济区贫贱的工人。他们没有专业技能，所以街道被搞得一塌糊涂。有些建筑上飞溅了半壁沥青。 每次走在这样的道路上都会心情郁闷。 更何况，在下层经济区，光线受阻，一切都显得晦暗。 陆杨要跟监狱长汇报的当然就是这一次的收入。 为了节省开支，警察直接归监狱长管。警察抓了犯人直接送到监狱里来，根本没有听证和审判的必要。犯人亲属的背后活动决定犯人的刑期。然而付不起钱的人太多，曾经有段时间监狱里人满为患。 夏天的时候，有犯人死在人群中，没有人手去清理，当场就开始腐烂，蛆蝇成群。 然而突然有一个晚上，陆杨被叫去监狱，监狱长命令他将犯人扒了衣服排队送上货车，装满了就一车一车地运走。至于他们被送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后来有了没人可以联系的犯人也会这样处理，更往后，监狱甚至一直保持着清空的状态。 陆杨负责将人送过去，然后拿钱回来。 次数多了，他也能从那些收货人的行为中感觉出一些端倪。比如，收货人会第一时间关注犯人的健康状况，甚至会一寸一寸查看身体。 艾菲尔先生曾经教过他，即使是穷途末路，也要做一个好人。先生也曾说过，如果你够强，即使做了坏事，你也可以伪装成一个好人。这些话不合时宜地在他的脑海里如放映一般循环出现。 他又想起了刚才那个吸毒者的眼睛，无神的，茫然的。对于自己的命运，他一无所知，也不关心。只是在被购买者带上标记，赤身裸体塞进货箱的时候，他才木然回头，对陆杨说了一句“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个母亲，她可能会来找我。”，随后，黑手套在他的后颈上猛地推了一下，将他推入了货箱。 画面切换： 陆杨面前，六十五岁的监狱长詹姆士斜靠在办公椅上，嘴里叼着好烟。这个人常常在办公室抱怨自己的身体每况日下，但他从未因此而改善自己的生活习惯。几乎一个礼拜中有三天，他都会在迈克街里远近闻名的夜店狂欢一夜。 陆杨算了算，以詹姆士的目前的收入，他完全有能力申请一个通行证，然后乘坐大厦的电梯去到上层经济区，那里的夜店不仅规范，而且也有必要的安全措施。至少…店里会提供安全套… 可是詹姆士喜欢下面的夜店，那个夜店叫地狱之门。 詹姆士每次完事儿出来都会满意地咂咂嘴，妈的，够野。 他简直沉迷于这样的生活，手上沾一点粉末，那些金发白种女人就会坐在他身上，像狗一样舔遍他黝黑的身体。或者让女人们趴着，将各种不可思议的东西放进去。 詹姆士说地狱之门是名副其实的炼狱，他要在欲、火中磐涅。詹姆士的所作所为，像极了一个沉迷声色的蠢货，然而陆杨清楚，詹姆士绝对是一个精明人，而且是个精明的坏人。出于人性，陆杨不屑于为这样的人工作，然而为了生存，他却不得不为他卖命。 詹姆士待他不薄，给他的酬劳是其他狱警的几倍。将这些钱存起来，支撑陆奇脊柱的钢筋才有希望被修复。陆杨一再告诉自己他别无选择。 詹姆士瘫坐在办公桌旁，脸上是彻夜放纵后的松弛。他掂了掂钱袋，不甚满意的样子。 办公室里面有一座笨重的大钟，位置被詹姆士挪动过好几次，此刻正被放在大黑木桌上，背靠着墙，发出滴答滴答有节奏的声音。陆杨发誓那座笨钟后面的墙上肯定嵌入了一个保险箱。 “最近几天不要再去地狱之门抓人了。”詹姆士吸了口烟，跟陆杨交代道。 陆杨不解地看向他。那里通常是他们收获最多的地方。 “瑟木议员最近两天在地狱之门活动，他不想惹起是非。” “瑟木议员？上层经济区的瑟木议员？”陆杨惊讶极了。他在詹姆士的手下工作了七八年，极少看到上层经济区的人和下层经济区的底层人打交道，更别说光顾这些肮脏没有卫生标准可言的夜店了。上层经济区的贵人们，视下面的贱民如同狗屎。 詹姆士敲敲烟灰，微蹙着眉。显然，他和陆杨一样对此事百思不得其解。“可能是因为那个叫艾美的脱衣舞女吧。她实在是太美了。夜店里的人都看见了，瑟木议员一进地狱之门就是奔着艾美去的。” 陆杨认识艾美，那是一个美丽的女孩，褐色的发出柔和光泽的头发，娇小的身躯，和涂着颜色的指甲。每当夜店的燥热散尽，她卸掉浓妆，换下性感的装束，她的眼神也会渐渐沉淀，显得无辜而清明。 每一个进到地狱之门的人都会对她印象深刻。所以瑟木成为艾美的入幕之宾也不是那么不可理解。高贵的上层经济区贵族光顾地狱之门的原因似乎得到了解答。 画面结束。 小白：“五个积分换取的画面已经播放完毕。” 林克：“好了不看了不看了，这个男主的圈子充满了负能量。” 第五章 林克依然在那个巨大的垃圾场工作。劳累而且收入微薄。但是他别无所长。当然，他相信任何一个有着如此重生奇遇的人，都会热血澎湃地开始一场精彩的冒险之旅。他也不例外。他甚至不止一次地设想，如果他重生到的是古代就好了，他将会运用自己的现代高科技知识运筹帷幄，夺嫡争霸，好不快活。哪怕是重生到二十年前也好啊，就算记不得当年头彩号码，但他一定会拼了命买房子，二十年后就能当上高富帅，迎娶白富美，走向人生巅峰。 然而他现在来的是个啥JB地方，要啥啥没有，干啥啥不行。饥饿和露宿的不适感倒是真真切切毫不含糊。 给他一个发挥不稳定的大力士手套装备又有啥用，上层经济区那些混蛋可都带着荷枪实弹，他难道还能挑战子弹不成？ 让林克接受这个现实的最终还是求生本能。本能地拼命工作获得微薄的薪水，本能地换取能量液。日复一日月复一月。说是‘接受’，倒还不如说是‘屈服’。 在这几天的试验试验再试验中，林克沮丧地发现一个问题。并不是他的装备发挥不稳定，也不是老天试图给他成长的空间。他之前轻易地掰弯铁栅栏，似乎是因为那双手套只能对金属物起到破坏作用。这是不是意味着，和别人打架的时候，他依然只是只弱鸡？以他185的个头，以前的他是绝不会有这种担心的，但自从遇到那个眼神阴郁的男主之后，各种不服输的竞争欲望如蛆附骨，折磨得他死去活来。 不管怎么说，这双手套是件货真价实的装备。短短几分钟，林克的脑海里已经把各种违法行为都设想了一遍。直到垃圾场主臭着脸看过来，他才不情不愿开始干活。 又工作了将近半个钟头，林克突然感觉到垃圾场主竟然没有离开，那双像水泡一样肿胀的眼睛一直透着诡异的光，如芒刺在背。林克心里一抖，难不成遇上了变态？之前的几个星期，这个男人不过表现得出奇吝啬而已，‘吝啬’这个太过于鲜明的特性反而让林克失去了应有的警惕。 “你他妈是不是爱上我了死变态，一直在后面看我——”林克破口大骂的同时转过身去，然而身陷垃圾堆的处境阻碍了他的动作，随即后脑一阵剧痛。 妈的！为什么这些变态都喜欢打人后脑勺。林克翻着白眼缓缓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间，看到几个穿着和男主一样的警察制服的男人，把他从垃圾堆里拖了出来。 醒来的时候，他身处一个监狱。 但那绝对不是他看过的‘越狱’美剧里面的精装四人间。呃，这里真的太他妈恶心了。一个类似大铁笼子的地方，关了七八个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人，男人和女人。有的神志不清地坐在角落，有的茫然地看着他。有的用他听不懂的语言骂骂咧咧着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林克抓着铁栏朝外面大吼。然而并没有得到回应。 监狱里地面潮湿，光线晦暗。林克捏着鼻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咦？”在铁笼子的一个昏暗的角落，他竟然发现了一个‘熟人’。算是‘熟人’吧。这人也在他栖身的那一带流浪，几个礼拜前试图抢夺他那两平米‘黄金地段’，被他一拳KO了。 林克走过去，踢了那人几脚“你怎么也在这里？你犯了什么罪？”林克以为自己是因为顺垃圾场的东西被发现。 那人摇摇头。 “说话！”林克看不惯他要死不活的样子。 “我没有犯罪。”那人终于开口了，恐惧地看了一眼外面“他们...他们有时...会抓走流浪汉。” “嗯？”林克不解“啥意思？” “他们有时会抓走流浪汉...我们之前就知道...”外面两个狱警走过，那人闭上嘴巴，再也不肯开口了。 “切！什么鬼。”林克心大得很，他洋洋得意地从怀里掏出那双手套戴在手上，绷紧手臂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然后握住铁栏，回头朝那群人粲然一笑“看着啊。” 他微微蹲起马步，两手发力，使出自己吃奶的力气，铁栏果然不负所望豁开了一个大口子。 “哈哈——”他几乎狂笑出声，一抬头，笑声猛地堵在喉咙口被他咕嘟吞了回去，眼前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见过两次但印象深刻的所谓男主。 林克扯下手套，尴尬地朝他笑了笑。 陆杨冷冷地朝他伸出手，手掌摊开在他面前。林克纵然万般不舍，还是乖乖将手套放入了对方手里。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可惜了我的装备。 小白：“丢失装备，积分扣除5分。” “你怎么在这里。”陆杨收起手套，斜眼看了他一眼。 林克一拍大腿，几乎跳起来“我还想问呢，我为什么被你们抓来这里？” 陆杨似乎是明白了原因，没有再问，只对他说“你出来吧，我带你离开。” 林克喜出望外，从那豁口里钻出来。陆杨这个人寡言少语，一路领他出去，竟然一句话都不再说。这个监狱比他想象中的大，关押他的那种铁笼少说也有二三十个，里面粪便，血污遍地，说有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林克一刻也不想多待，一出监狱，深深吸了口泛着海腥味的潮湿空气，长叹道：“你们真没有人性啊。” 他原本是要回去自己那个窝的，却被陆杨阻止“当个流浪汉总是会不得安宁，没有人会保护一个流浪汉。不如我给你找个住处吧。”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呀。 林克必须得厚着脸皮接受啊。 “和我的婶婶住在一起。她...她不久前失去了丈夫和孩子...”严肃的警官微蹙着眉“最近，她的身体变得非常虚弱，我希望你可以...” “冒充她的孩子，了却她的心愿？”林克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OK，OK，我保证不会露馅。” “不。”严肃的警官说“她已经知道你不是她的孩子了。但她希望你能有个安身之所...” “哦。”林克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可怜兮兮道“她可真是个好人。” “即使我不是在这里遇到你，我原本也是要去你住的地方找你的。”警察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婶婶一直很担心你的处境。” 担心我的处境？林克抓抓头，脑中闪过一丝疑惑，他想起铁笼里那个流浪者的话——他们有时会抓走流浪汉。 老妇人的担心，也是因为这个吗？ 小白：“获得住所，积分+5。” 第六章 在搬去华裔妇人那里之前，林克回了一趟自己的小窝，把自己仅有的那点财产收拾起来。几身从垃圾堆扒拉出来的衣服，一床被子。还有一本书。这本书实际上也是从垃圾堆里扒出来的，和那个装手套的小箱子放在同一个牛皮口袋里。他原本没当一回事，后来觉得空虚无聊，找了个机会偷回去打发时间了。 既然和手套放在一起，那显然也是那个叫做艾菲尔的人的遗物了。他想干脆就找个机会一起还给陆杨好了。 虽然这样做显得有点怂，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惹不起的，毕竟人家才是男主嘛。 到达新家的时候，碰到那个叫陆奇的女孩，男主的妹妹。她是过来送面粉欢迎他的。不得不说，林克的心里还是流过一丝暖意。 陆奇长得很漂亮，有着金色的头发和微微泛蓝的眼睛，和哥哥墨黑色的阴郁的眼睛不同，她泛蓝的眼睛显得更加灵动一些。她朝他挤眉弄眼的，然后附在他耳边悄悄说“监狱长大人托人去上面买了面粉，分了两碗给我哥。我拿一碗过来给你和婶婶。” 林克差点对着陆杨脱口而出‘男主，你父亲当年是不是喜当爹了，你和你妹连人种都不一样啊。’ 当然他不敢真的这么说。 他又暗想‘难道是系统BUG？’ 陆奇捧着一碗灰黄的面粉，是麦子连着麦麸一起磨出来的。上面用透明的塑料薄膜覆盖着，估计是担心来的路上被风吹跑了。 林克眼睛亮了一下。 他好久都没有吃过真正的食物了。 华裔妇人正在忙进忙出地洗锅，虽然看不见，但家里这几寸地方她似乎很熟悉，做事情也非常利落。今天无疑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妇人脸上带着笑。 林克原本是个陌生人，但在踏进这道门的那一瞬间，他仿佛与这三人相处已久，毫无隔阂。那位妇人，甚至没有说欢迎的话，但笑眯眯的，带着慈爱的神情忙着准备食物的样子，足以说明一切。 没心没肺如林克，眼角也有些潮湿，喊了一声“婶婶”。 老妇人回过头来面向他，眼神没有焦距，但脸上笑容很深：“快坐。” 陆杨没有停留多久就走了。陆奇赖在这里和收拾‘行李’的林克搭话。 林克捡起掉落的那本书，顺手塞到了陆奇手里。 陆奇那双漂亮的大眼睛蓦然一亮，既紧张又兴奋，仿佛得到一个禁忌的宝物。“艾菲尔先生的书...”她的声音有一丝颤抖“真的是艾菲尔先生的书...” “有什么特别的吗？”林克看过那本书，再普通不过了。 陆奇顾不上和他说话，躲进了旁边的小房间，趴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林克暗自吐槽：‘这个世界连饭都没得吃，男主角的妹妹居然还认得字的吗？’ 小白：“。。。” 林克忍不住看向陆奇，才读了个开头那姑娘就沉迷其中。 相对于故事中的爱情主线，她似乎对故事背景更有兴趣。比如作者无意中提到的‘艾米丽早晨吃了点面包和牛奶…’‘汤姆的农场养着三百只羊，但艾米丽厌倦了乡村单调的生活…’诸如此类的描述。她一边看着，一边回味无穷地朗读出声。 陆奇朝林克道：“如果被其他人看到，这个作者无疑会被认为是个疯子。可是我不这样认为。”她道：“这是艾菲尔先生和父亲守护着的，我们两个家庭心照不宣的秘密：这个海岛以外的另一个陆地，那里有金色的麦浪，紫色的葡萄，灿烂的阳光，和透着粉色的女孩的脸颊。” “如果父亲和艾菲尔先生没有死，或许，突内斯八十年前销毁所有的书籍并启用电子知识库‘升级’的行为可以得到合理解释。” 林克道：“突内斯升级了知识库，是为了掩盖资源充足的陆地是什么样子？因为这里的统治者不愿意让人们知道世界真正应有的样子？” 陆奇托着腮，道：“一旦人们发现生活可以比现在好上千倍万倍，他们就会打破现状。” 小白：“叮咚，成功获得线索。积分+2.” 婶婶把面粉糊糊端到木桌子上，拉着林克的手让他坐到桌子边的凳子上。 林克舀起一勺糊糊放进口里。谷物特有的清香瞬间充满口腔，包裹了他的舌，撩拨他味蕾的每一个细胞。他还来不及仔细品尝这美妙的滋味，从肠胃到舌尖这一整套进食系统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迫不及待将那一团美妙的东西吞吸了下去，在喉咙处发出咕咚的声音。 妇人听到了，高兴地笑起来。 林克细细回味着萦绕在舌尖那一抹香甜，不由得又想起了自己原本的世界。 蔬菜，面包和牛奶是人们生活中极其平常的一部分。那里也没有上层经济区和下层经济区之分，那里的人可以随意去任何地方而不会受到惩罚。然而那些，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竟然都是奢望。 林克发出满足的叹息。 出去在外屋兜了一圈，天已经渐渐暗淡下来。陆奇忙着回去用得来的那些面粉帮哥哥烤面包。林克不放心她的安全，执意要送她。陆奇答应了，还俏皮地眨着眼睛对他说“可没有人敢欺负我，我厉害着呢。”她指着林克的胸“只要我愿意，我就知道你在想些什么，有没有坏主意。但是哥哥不让我这么做。” 林克笑着摇摇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赶紧烤了面包好把剩下的书看完——” 陆奇脸一红，将怀里的书搂紧了一些。 林克送陆奇回家之后没有立刻离开，他死皮赖脸坐在陆奇家啃发硬的烤面包，因为这个时候男主回来了。 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根据他以往看电视剧和小说的经验，抱住一条对的大腿很重要。既然他已经知道这个男人是男主了，那这两条大腿非他莫属。 他偷偷打量陆杨那两条傲人长腿，不禁撇撇嘴，暗想，不愧是男主，气质杠杠的。 那男人没发现林克不轨的眼神，依然拿着艾菲尔留下来的那本书在看。他的妹妹乖巧地坐在旁边，两手撑着下颚。 “哥哥，伊恩也说过，外面有比突内斯更好的地方。”陆奇说。 林克问：“伊恩是谁？”这傻逼考试，出场人物挺多的。 陆奇道：“伊恩是在下层经济区的上层人，他是一个船长。在这个城市，只有他的那一帮船员能够驾船出海，他们都是对上层经济区绝对忠诚的人。然而偏偏这样一个号称绝对忠诚的人，最后也因为背叛而人间蒸发。” “人间蒸发？”林克暗想，莫非是偷渡出去了？ “伊恩的船每次都能从外面运回食物。”陆奇接着说。“但是，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些食物从哪里来。” “大海的外面是什么样的，大家有万般猜测。然而更多的传言则是那边已经发展到人吃人那样的惨景了。”陆奇说。 “我是不信的。”陆杨说，“别说我，连詹姆士那样的人都抱怨过这个可怕的谎言。” “上层经济区的长官说，禁止我们出海是因为水中存在经受辐射而变异的怪物。”陆奇停顿了一下“会是什么样的怪物呢？我们都没有能力征服它们吗？如果外面可以有更好的生存条件，我们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怪物？”陆杨嗤笑了一声，从口袋处有点磨损的旧风衣里掏了掏，掏出半截香烟来。陆杨把香烟夹在手指头上，又在风衣里掏，看起来是要找火机，但掏了半天也没有掏出来。林克见状心道这岂不是抱大腿的好机会，于是屁颠屁颠跑去厨房拿。 外面却在这个时候变得嘈杂起来。似乎有人在拼命叫喊敲门。 只听陆奇担心地叫了一声“哥哥”，林克跑出去一看，陆杨已经打开了门。 “陆杨，陆杨，地狱之门出事了。”一个衣衫不整的警察冲陆杨吼道。根据穿着判断应该是陆杨的同事。 林克皱起眉头，出了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紧张？ “瑟木，瑟木议员。”衣衫不整的同事上气不接下气“瑟木议员被艾美杀死了，头都快掉下来了。” 林克暗想，这个瑟木议员怎么听起来有点点耳熟，好像之前在哪里听到过。随后想起来他在看男主画面的时候，男主老板詹姆士提起过这个名字。 “这是一起恶劣至极的案件啊。”那个警察说“上层经济区的长官在詹姆斯的地盘被杀死，这次够咱们喝一壶的了。” 陆杨神情也变得沉重，一边穿制服一边和同僚朝外走。 “詹姆士阁下已经到达现场了，上层经济区的刑侦长官亲自下来调查取证。毕竟那是尊贵的议员大人啊。这可是一个惊动整个突内斯的恶劣案件。詹姆斯先生吩咐你和我去维持现场秩序...” 林克耳朵竖立起来，男主即主线，莫非这也是考试情节，他立刻蹦到陆杨跟前：“我也要去。” 陆杨皱起眉头，道：“这是公务，你不能跟着。” 那可不行，你是男主，主线就发生在你身上，我不跟着去还考屁的个试。林克死乞白赖地：“我就当个围观群众。” 陆杨：“。。。” 陆杨这个人冷则冷矣，但对死缠烂打的人似乎没有什么脾性。拿了一套自己的制服递给林克“那你穿上这个。” 冒充警察？这个男主未免也太随意了吧。 案发现场是地狱之门名下的一个出租房间，位于夜店后面的深巷之内。陆杨说，包括这个房间在内的众多小房间是地狱之门的另一收入来源。这些房间每天早上由查查老头负责清理，然后晚上提供给有需要的顾客。 “那就是查查老头。”陆杨往一个角落一指。林克看到几个服务员和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头在接受警察询问。 林克悄悄蹭过去，听到他们提供了一些细节： 昨天晚上跳舞的艾美被议员瑟木看中，两人一拍即合便去了店后的房间。进去之后二人就没有再出门。这种情况在地狱之门很常见。嫖客和妓、女可以在一个小房间里吸着毒品欲仙、欲死几天几夜。所以并没有引起过多注意。直到傍晚的时候，查查老头去询问是否需要清理房间，才赫然发现议员趴伏在床上，几乎人首分离，满床都是凝固的鲜血。而艾美，一手被手铐拷在床头，一手握着刀，全身赤、裸地瑟缩在床脚边。 林克刚才看到的情景，也确实与查查老头所说一致。 她们所说的艾美，听起来是一个可怜的十七岁女孩。 “她当时一定经受的非人的折磨，才会全身伤痕累累，直到警察将她带上车的时候都还神志不清。”一个女性服务员说。 趁所有人都在忙碌。林克匆匆打量了整个案发现场。这里几乎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除了一张床，本来就没有多余的家具摆设。但染血的床单，床褥还是被拆下来，一个警探从被子的一个角捋到另一个角，检查得一丝不苟。 还有人一块砖一块砖地敲着墙壁，试探有没有缝隙。 林克立即意识到，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没有在认真查案，他们显然在寻找一件重要的东西。他们搜遍了这个房间的各个角落。但他们似乎没有找到。 既然这是这场考试的情节之一，那么这个东西是什么必定也是考题之一。 小白的声音突然响起：“你猜对了，助考小秘书的第一道考题就是：上层经济区的人正在找的东西被藏在哪里了？答对的话你就可以得到分数哦。当然你可以不用立刻回答，想好了再答哦。” 林克：“。。。” 那么大一群人都没找到，他一个偷偷摸摸混进来的人能找到？这个考试系统是不是有毛病。 莫非是藏在谁的身上？ 林克暗中观察起屋子里的人来。 “麻烦借过。”查查老头端着一个盘子站在他面前，盘子里面有剪刀和针线。林克忙侧身让他过去。 查查老头在瑟木的尸体边蹲了下来，原来他是要缝合瑟木的尸体。也对，瑟木身首异处的样子确实不太雅观。“警察先生，可以麻烦你帮我将这个标识环戴到瑟木大人的脚踝上吗？”查查老头看向林克并交给他一个白色的塑料环。 “当然可以。”林克走上前，蹲下身，把这个代表尸体身份的白色塑料环套到了瑟木僵硬的脚踝上。随后退到陆杨身边，以便里面的人可以更方便地开展工作。 “实际上，早在一年前，艾美就和瑟木就有来往了。”之前去家里找陆杨的那个警察悄悄跟他说到：“这些人竟然说是昨天晚上看对眼的。胡扯。他们不知道干过多少次了。” 一个长官模样的人物走过来，那个警察立刻站直了身体。林克也赶忙挺胸立正。 “所有从这个房间离开的人都要搜身，不允许他们带走任何一件东西。明白吗，是任何东西。”那个长官吩咐完，便让他们守在了门口。“你们三个就是三道关口，每个人从这里出去都要经过你们的三次检查，从头到脚。” “是。” 每个出来的人都要经过陆杨，陆杨那个同事，和林克的搜身检查。 陆杨本来做事情就认真，检查得滴水不漏。而林克为了能答对题目更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连人家的脚趾缝他都要看上一看，就差伸手朝人家的屁股缝摸了。但那个动作实在显得比较猥琐，还是算了。 “没有找到？”刑侦长官问另一个。另一个摇摇头，神色严峻。 刑侦长官有些失望，看着留下来整理遗体的查查老头，提醒陆杨和他的同伴“那个老头离开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不允许带走任何一件东西，明白吗？” 陆杨行了一个礼“明白，长官。” 到最后，唯一还没有被搜查的就是查查老头。陆杨和同伴尽职地守着，查查老头终于结束了手上的工作，将瑟木的尸体穿戴整齐，朝门口走来。 陆杨和同伴从头到脚搜了他的身，确定他和其他人一样没有带走任何东西。查查老头道：“先生们，连缝合瑟木的那根针，我也都规规矩矩放在房间桌上的托盘里。你们放心好了。” 林克准备跟着陆杨离开的时候。 小白：“系统友情提示：房间里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确定忽略？” 林克停住脚步，对陆杨说：“那房间里面可能还真能搜出东西。” 陆杨立刻否定：“都搜遍了，没有东西。” “额，好吧。”林克也不能说出考试系统的存在，只得眼睁睁看着线索溜走。 第七章 林克在第五经济区游荡着，找寻着工作机会。 在相处中，他和婶婶很快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在缺乏物质的世界，每一个眼神都是真情流露，所以获得信任和依赖的过程特别容易而且不含杂质。林克几乎把这个善良的，乐观的妇人当作自己那个死去的母亲。 婶婶一直靠做些手工和陆杨的接济生活。她看不见，所以她的收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是说，陆杨一人承担了养活婶婶和妹妹的责任。这让林克对他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点好感。哎，看来当男主也不容易啊。当然，林克也不好意思白吃白住，他计划至少接过婶婶这个担子。 他还有些余钱，可能能维持他和婶婶半个月的生活。不，应该说——‘生存’。 能量液维持着他必要的动力，但是饥肠辘辘的感觉一直伴随着他。他忘记曾在哪本书里面读过，如果饥饿到一定程度，胃粘膜受损，胃甚至会自我消化。 想想都可怕。 下层经济区大多数的人都自顾不暇，所以几天过去了他一无所获。 他几乎快要走出第五经济区的边界，正思考着要不要到第三经济区去碰碰运气的时候，前方突然嘈杂起来。一个立着十字架的巨型运输车为圆心的地方，围了上千衣衫褴褛的下层经济区居民。他们正在拼命往运输车靠近。而外面，越来越多的人不断朝这里聚拢。 观察了几分钟，发现那是一辆慈善机构的布施车，正在为穷人分发肉罐头。 据说，这种机会千载难逢。林克咽了咽口水。 又有一群饥民从他身边歇斯底里地冲过去。林克意识到，这样子他是抢不到肉罐头的。因为巨型运输车只开了一侧车门分发食品，所有的人都集中在运输车的一侧，也就是说，运输车的另一侧人墙较为薄弱。 林克绕到运输车的另一端，凭借他身高体壮的优势，拨开了一些在车后两手空空却不愿离开的人。林克抓着车身的梯步，轻轻一蹬，爬了上去。那些一无所获的饥民倒也配合，不喊也不叫，只喘着粗气看着他。眼睛都快发绿了。 林克将手伸向车厢一扇紧闭的小门，使力往外一拉，装得满满的罐头哗啦滚落了出来掉到地上。下面的人疯了一样扑上来抢，还有几个没抢到的已经把着梯步往上爬了。林克看得有些害怕，照这样的势头，不出一分钟他们就得被慈善机构的人发现。即便不被发现，他也得被这些饿绿的眼爬上来的饥民推下去。 林克飞快往怀里装了三听罐头，一脚将两个往上爬的人踢开，他试图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地面。然而，哪里又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被他踢开的人倒了下去，立刻被人踩到脚下成为垫脚石，更多的人往上爬，那个窄小的梯步已经被完全淹没了。 他看到那两个倒下的人在无数双混乱的脚下惨叫挣扎着，然后，渐渐不动了。 林克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们被踩死了。他的脑子停止了转动，一刻也无法思考。他只知道一个事实，那两个被他踢下去的人死了，脸皮在其他人蹬踩的过程中变得稀烂。 直到巨大的拉力袭来，他发现他的脚被鬼爪一样干瘦的手抓住。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起来，他知道，如果被扯下去，他只会和那两个人一样的下场。 挣动脚步根本无济于事，他的脚腕被捉住，就像被溺水的人捉住的救命稻草，被铁钳死死钳住一样。林克惧怕极了，他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做出决断，就很有可能在下一刻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在这里。 慌乱中他一把扯下车门上的锁栓，用尖锐的一端狠狠插进抓着他脚的那个男人的手里，然而那男人似乎也知道自己放手就是死路一条，尽管手上已经被林克扎出四五个血窟窿，也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林克恐惧更甚，那种死亡临近的窒息感袭来，犹如当时被捆绑沉入河底，液体争先恐后从他身体每一个缝隙渗入，填充到气管和肺里。林克歇斯底里大喊一声，将尖锐的锁栓抽出，插向了那人的眼睛。 脚上一松。林克迅速爬上了车顶。与此同时，慈善机构的安保人员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在他绝望地看着安保的指尖缓缓扣动扳机的时候，一声巨大的尖叫声传来“怪物——”。 人群在那一刹那间混乱了，踩踏事件彻底上升到最严重的等级。 人们在迅速地散去。 地面很快空了下来，遗留了十数个死伤者躺在那里。剩下林克和慈善车的人面面相觑。那个用枪口对着他的安保耸耸肩，将枪收了起来。然后跳进了驾驶室。慈善车的其他人站在外面张望了几分钟，发现似乎没有人来领取剩下的罐头。疑惑不解地交流了几句，也钻进了车里。 在这期间，林克已经从车顶爬了下来。 慈善车离开之后，他还蹲在那两具踩烂了的尸体旁边站不起来。他干呕了好几次，呕出一些黄绿色的水，胃部一阵一阵地痉挛，疼得让人受不了。可是他的腿软得不像自己的，他的手神经质地一直抖，完全停不下来。 散发着恶臭的垃圾车开了过来，装走了所有的尸体。包括那些无法动弹但尚有气息的，那一个个几十分钟前还鲜活的躯体，被粗暴地扔进垃圾车的装箱里。很显然那些处理尸体的人根本不关心他们是否已经死透，更不会试图让他们得到抢救。林克再一次呕吐起来，这一次胃的痉挛让他生不如死，差点昏死过去。但他绝对不能昏，他不想被当作一具尸体拉走。 他强撑着没有倒下，等那些处理尸体的人开车走远，他才噗通一声彻底倒了下去。 怀里的三听罐头滚了出来。 醒来之后他已经回到了家里。 陆奇和婶婶坐在床边，陆杨站在门口抽烟。感觉到他醒来，婶婶赶紧伸手来摸他，鼻子里还没忍得住抽泣了一声。 “我是怎么回来的？”林克声音虚弱。 “哥哥巡逻发现你的。”陆奇红着眼睛说。 “快，吃点东西。”婶婶迅速打开一个罐头，用早就准备好的勺子舀了一勺放到林克面前。原本爬到他床边的陆奇飞快地转过头，看似若无其事地看着别的地方。刚准备踏进屋的陆杨也改变了主意，退了出去，走到更外面的地方抽烟。 林克觉得两兄妹别扭得有点可爱。心想他们一定是看到自己有罐头吃，才不好意思进来。于是对婶婶说：“我拿了三听罐头，给他们一听吧。” 原本以为婶婶会高兴的答应，没想到婶婶表情凝重，犹豫良久，才嚅嗫着说：“他们...他们不爱吃...” 要不是之前才发生惨案让他心情沉重，他恐怕要大笑出声，婶婶不像是抠门的人，怎么碰到罐头就吝啬起来了。 尽管他努力想要忘记，但那两个被踩烂的人，以及那个被他从眼眶那里一击毙命的人还是时不时从他脑海里闪过，顿时觉得恶心至极，仿佛吃的不是罐头，而是那几人的血肉。他顿觉恶心不止，但他的身体却又和他的意识奇异地矛盾着，他的身体无比渴求这些富含蛋白质和脂肪的肉食，几乎是本能地将半听罐头吞下，他才停住了嘴。 陆杨和陆奇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了。婶婶终究是没有将罐头送他们。林克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寻思着什么时候送一罐过去。 那半罐肉的功效堪比神丹妙药，林克下午的时候就变得生龙活虎了。他藏了一听罐头在怀里，朝陆杨兄妹的家走去。 陆杨看他把罐头放在桌上，兄妹二人没有表现出很开心的样子，但也没有拒绝。陆杨手上拿着一根带柄的金属丝一样的东西细细擦拭。 像一根鞭子，但又比鞭子细上很多，拿在手里细看，只觉得精巧异常。 林克从没见过这类东西，既像是武器，也不像是武器。 “你是不是在找工作？”陆杨问他。 林克点点头“我总不能坐吃山空。” “我与地狱之门的人熟悉，要是你愿意，可以去那里做侍者。” 林克眼睛一亮，不带丝毫犹豫的“可以呀，我当然愿意。” 陆杨沉吟了一下“但是，那里是个比较复杂的地方，你不要惹事。” “我保证不惹事。”林克拍着胸脯保证。又有钱赚还能看美女跳脱衣舞，何乐而不为啊。 小白：“获得工作，积分+2” 就这样，林克如愿得到了一份工作。他英俊漂亮，嘴儿又甜，拍马屁的功夫更是一流。要说这里还有哪个侍者比他更优秀，基本上找不出来了。没有几天，他就在地狱之门如鱼得水。 闲暇时，他就靠在吧台那里，和酒保胡天胡地地侃。 “之前啊，最火热的妞可不是这一个。”酒保神神秘秘地告诉他。 “还有比这个更性感的？”林克的手指在阴影里朝舞台上跳得忘我的性感女郎指了指。 “之前那个，叫艾美。比她还要漂亮。才十七岁。”酒保压低声音说“但是可惜的是，她杀死了来自上层经济区尊贵的议员大人。已经被抓走了。你知道当时的景象有多惨么，议员大人的头都快被艾美切下来了。她可真厉害。” “我还以为上层经济区的家伙们不会来这里。”林克说。他在这里工作的几天，没有发现身份特别尊贵的人。除了詹姆士。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认得的人确实不多，詹姆士正好是其中之一，为了避免不小心得罪他。即使是倒酒这样的小事，在詹姆士面前，林克也做得小心翼翼。 听到酒保说起艾美，林克来了兴趣。于是循循善诱地，试图从酒保嘴里了解多一点细节。 “艾美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在林克的认知里，十七岁还是未成年的孩子而已。而他自己，如果不是遭遇家庭变故，此时也还是个饿了就喊娘的浑小子。 不幸真的会让人迅速成长。 “确实啊。她的那些客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如果不是警察先生陆杨时刻照应，艾美肯定麻烦不断。” “陆杨？” “对啊。”酒保神情暧昧“你知道吗？那个小妞，对陆杨有点意思。” “？”林克八卦之心腾起燃起“快说。” “每次陆杨一到地狱之门来，那小妞的眼神啊，就追着那个男人跑。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 “陆杨他什么反应？” “那个警察倒是个闷葫芦，没有怎么回应过。但他肯定是知道的。被这么一个漂亮妞儿盯着，哪个男人能没有感觉啊。” “呵。”林克不屑。 “其实上层经济区的那个大人，和艾美在一年前就相识了。这一次他找上艾美，我们都以为艾美会飞上枝头变凤凰。”酒保摇了摇头。“虽然她对那个警察心有所属，可是谁又能抵挡来自上层经济区的诱惑呢？谁知道最后发生那样的事...” “艾美为什么要杀死那位大人？”林克问。 酒保摇摇头“不知道。谁知道呢？听说那位大人打了艾美。但那可信吗？艾美不知道挨过客人多少打，变态的性行为隔三差五都能遇到，她可从来没有动过杀人的心思。”酒保附到林克耳边，压低声音“说实话，这件事情相当诡异。” 林克皮笑肉不笑“呵呵，你说得我都冒鸡皮疙瘩了。” 二人又偷偷摸摸聊了会儿。林克把目光投向詹姆士，他正在和一个带黑色帽子着装体面的男人说话。但怪异的是，詹姆士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林克精神一振，不动声色靠了过去，在旁边的空桌子上装模作样地收拾垃圾。 “你确定艾美没有和其他人性、交？”带黑色帽子的男人问詹姆士。 “谁敢啊。”詹姆士满脸堆着笑“瑟木阁下下来的那两天，艾美专属于他所有。” “第一天晚上瑟木回了家的，我可不相信那位脱衣舞女会为他守身如玉。” 詹姆士思考了一会儿，指了指隔着三个池子的偏离舞台的位置“我不肯定...但如果艾美那天晚上和别的男人过了夜，那一定是那个卖摇、头丸的，那段时间艾美都和他厮混在一起，直到瑟木阁下到来。” 男人阴鸷的目光锁定了那个坐着等待生意的人。“谢谢。” 第八章 上层经济区的法官们宣判了艾美的罪，最终决定处以绞刑。 这在地狱之门是个让人伤心的消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这里的人熟悉的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孩。除了林克，在听闻了这个叫艾美的女孩的故事之后，他唯一的遗憾就是无缘一见。 他不能判断她是否罪有应得，但他依然认为上层经济区的判决太草率了。至今都没有一个人能说出瑟木被杀案一个完整的真相。 但经历了那场抢夺罐头的噩梦，林克不认为为这件事打抱不平有什么效果。 当天，陆杨带回来两个让人沉重的消息。一个是艾美已经在上层经济区的刑场被处以绞刑，一个是塞巴黑河里出现了一具烧焦的男性尸体。 坏事接二连三，陆奇的背部开始时不时剧烈疼痛。林克这才知道她的脊柱有钢筋支撑，而现在，已经是需要置换钢筋的时候了。林克虽然看起来没心没肺，但那张嬉皮笑脸的背后，他一向愿意为在意的人扛起责任。 林克把这个礼拜的薪水都存进一个罐子里，他侧耳倾听钱币撞击罐底的美妙声音。“要存多久才够做一次脊柱支撑手术？”他问酒保。 “手术？”酒保犹如听到天方夜谭“那是上层经济区才会做的事情，我们如果生病了，除了等死别无选择。如果你有些钱，可以买点药，但都不是什么好药。” 林克笑了笑，没有当回事“有志者事竟成。” “说起来，两个礼拜前，上层经济区的慈善车分发罐头，你有没有去领？”酒保问。 那场噩梦被人提起，林克微微变了脸色。“我去了，看见死了好几个人。” “你是不是第一天来这里？”酒保大笑“哪一次领罐头不死几个人？” 林克想起那三个死状惨烈的人，胃里一阵翻腾。“你经常去领么？” “不经常去。”酒保摇摇头“我的薪水买能量液也够了，我挤不进去。只是有时候能量液实在满足不了身体需要，才想方设法去黑市买点。所以为了不在抢夺布施的时候被踩死，我现在尽可能地找客人要小费。” 林克道：“你可真行。” 那场惨烈的抢夺在他内心留下阴影，但同时，那噩梦般的场景随着某个人一声‘怪物’的尖叫而落幕，这个事实同样困扰着他。他继续说道：“其实我不明白，那天的现场很可怕，但人们为了罐头，没有丝毫让步的意思。” 酒保点点头“确实如此。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食物啊。没有钱通过黑市换取蛋白质的那些人，不得不靠着这难得的机会。” “突然人们一哄而散，连罐头也不要了。只是因为远处有人喊了一声‘怪物’...”林克看向酒保，试图从他那里寻找答案。 酒保擦着酒杯，呵呵一笑“宁可被踩死也不愿退缩的人，却会因为一句怪物就惊吓到躲起来。那些人可真愚蠢” 林克低下头，摆弄他的存钱罐。 酒保继续说道：“因为人类这种东西，总是对未知充满了恐惧。未知比死更可怕。”他对上林克的眼睛“这是人的本能。所以上层经济区的阴谋才凑效，他们总是给这里的人洗脑说大海里有受到辐射之后可怕而巨大的怪物。” “所以人们宁可在抢夺食物的时候被踩死，也不敢踏出海岸一步。”酒保讽刺地一笑。“人的本能很可怕不是吗？”他指了指舞池里疯狂扭动的男男女女“你看看，这些人赚着微薄的薪水，每天往手臂里注射能量液，去黑市买劣质蛋白质和蔬菜泥，但他们还能省下钱来地狱之门找个女人，喝一杯酒。因为寻欢作乐是人的本能。” “那天是有人看到了从海里爬上岸的‘怪物’吗？”林克打断酒保的侃侃而谈。 酒保耸耸肩“也许是吧。也许只是有人使坏，那样更容易取得罐头。我没有在场，我知道的不多。” 也许酒保的猜测是对的。但那天的景象依旧历历在目，那凄厉的尖叫声绝不是别有目的的表演能表现出来的。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他以为街上的人会对这件事情大谈特谈，毕竟其中透着神秘和血腥，就像他曾经认识的文明世界。人们对此总抱着十二分的热情，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分享自己知道的信息，然后也总能从别人口中获得真真假假的信息，然后大家一起唏嘘一番。然而第二天的下层经济区第五区和第三区交界处，那里依旧死气沉沉，没有人谈论此事。 “啊——”酒保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林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那个，”酒保指了指舞台右下角的地方“那里经常坐着的那个男人不见了。” “嗯？” “就是在这里悄悄卖摇、头丸那个。他叫尤里。”酒保说道：“他几乎每天都在那个位置坐着，等待生意上门，但是从前天开始他就没再来了，像失踪了一样。”酒保满不在乎地笑笑“也许死在哪个角落了吧。” 林克立即想到了那个和詹姆士交谈的戴黑帽子的男人。 随即，他又想到塞巴黑河那具烧焦的尸体。如果他没有记错，陆杨告诉他发现焦尸的时间正是前天。艾美被处以绞刑那一天。 “他是艾美的男朋友，对艾美死心塌地。”酒保说“他在这里只是卖摇、头丸，从来不找女人，除了艾美。他对艾美绝对衷心。他爱惨了她。艾美跳舞的时候，他总坐在那个角落，深情地看着。” 林克打消了自己对焦尸的猜测，也许，那只是一个伤心的男人，不忍心再回到这个艾美生前停留的地方。 而事实就是这么的凑巧。林克正在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再一次看到那个戴黑色帽子的男人走进了地狱之门。男人站在门口朝里面扫了一圈，似乎在寻找詹姆士，然而不巧的是，今天詹姆士没有来。那黑色帽檐下的一双阴鸷的眼睛最后锁定了林克。 林克不禁打了个寒噤。 那人竟然朝他走了过来，然后在他身前站定。 “请问，你认识时常坐在那个位置的男士吗？”他指向舞台右边一个位置，正是那个失踪的名叫尤里的男人经常坐的位置。 酒保忙不迭地问：“是卖摇、头丸那个尤里吗？” “是的。”黑色帽子男人脸上挂起一丝勉强出来的笑意“就是他。你们认识吗？” 酒保说：“我认识，他以前天天都要来这里。可是从前天开始，他就没有来了。” 黑色帽子男人问：“八月十七日之后，这个男人和哪些人做、爱了？” 酒保微张着嘴，有些讶异，他的表情仿佛在说：哦，这真是个奇怪的问题。而旁边沉默不言的林克立即意识到，八月十七日正是那个瑟木议员被艾美杀死的前一天，也就是瑟木找到艾美的第一天。黑帽子特别强调这一天，是什么用意呢？ 此时此刻，这个带黑色帽子的男人问他们‘这个男人和哪些人做、爱了？’。而几天前，他听到男人几乎用同样的语调问詹姆士‘你确定艾美没有和其他人性、交？’ ——他似乎在调查艾美和尤里的性关系网，考虑到艾美和尤里的关系，那是不是可以猜测，他在调查艾美的性关系网？ “尤里对艾美死心塌地。”酒保把刚才告诉林克的话重复了一遍“他在这里只是卖摇、头丸，除了艾美从来不找女人。他对艾美绝对衷心。艾美跳舞的时候，他就坐在那个角落，深情地看着。” 戴帽子的男人点点头，转过脸来面对林克“他说的是真的吗？” “啊？”林克回过神，慌忙点头“是的。他说的是真的。尤里爱惨了艾美，他应该不会背叛她。” 戴帽子的男人道了谢，转身走开，林克看见他又找了别的侍者在询问。 “一听那矫揉造作的语气，就知道是上层经济区下来的走狗。”酒保努努嘴，轻蔑地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他们是不是有病，关心人家有没有和人做、爱。喂？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他转过头，看到林克脸色发白。 林克摇摇头，冲酒保勉强一笑。 他不否认，他刚才感到恐惧了。这里对他而言原本就是一个很陌生的世界。而这个带着黑色帽子的男人，在这个陌生世界里添上了诡异的一笔。这里，他闻到了，除了泛着海腥味的潮湿空气里，仿佛还缠绕着丝丝缕缕透着死亡气息的阴谋味道。 “尤里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酒保坐在吧台前，撑着下巴“上层经济区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关注他的性生活。” 林克不安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塞巴黑河里的那具焦尸从他念头里一闪而过。 下班之后，林克迅速找到陆杨，向他描述了今天遇到的这件处处透着怪异的事情。 这个世界里没有人关心地狱之门是否少了一个人，也没有人关心塞巴黑河里是否出现烧焦的尸体。但既然他注意到了，他就不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如果老天爷安排了这场考试，那么这肯定也是题目的信息之一。 果然，助考小秘书小白接连弹出两道试题： 1.河里那一具焦尸是谁？ 2.他为什么会被烧死？ 新生成的这两道题没有要求他立即解答，和最开始那道题一样，自动存放在了考试题库里面。林克任何时候想要解答的话，只要请求小白调出题库就可以了。 他的第一道题和瑟木之死有关，艾美是瑟木之死的凶手，尤里又正好是艾美的相好。他们之间都是有所关联的。既然这个时候考试系统问他焦尸是谁，必定是在他认知范围内的人，那不摆明了尤里的可能性最大么。哈哈，这不就是一道送分题？ 即便错了也没关系，不就是扣5分吗。如果答对了的话，不仅能多得5分，还能多一条线索。值得冒险。 “小白，调出考题库，我要回答刚才那两道题中的第一道。” 小白：“好的，请听题。河里那一具焦尸是谁？” “尤里。” 小白：“回答正确，考试分数+5分。总分数5分。” 林克：“总分怎么是5分，之前的积分不算吗？” 小白：“之前是积分，积分和考分是两个概念，也是分开算的。积分只能用来换取线索，不能直接兑换分数。” 林克：“。。。好吧，反正我的积分也是负的。” 小白：“。。。” 那么，现在能够确定焦尸就是艾美的相好尤里了。结合之前戴黑色帽子的行为，林克可以推断尤里可能是被那些人所害。那么，那些人为何到如此残忍地对待他呢？所以这是下一个考题‘他为什么会被烧死。’ 第九章 林克不太确定是不是因为艾美被绞死一事，这几天的陆杨显得格外低沉，当然，他原本就是一副阴沉的，典型男主角的面孔。但这几天，那双黑眸子里是一点亮光都不见，回家也只是站在一边垂着眼皮抽烟。 男主总是多愁善感，需要我这样的——呃，我似乎不是女主，那一定是需要我这样的男二去点拨点拨。林克心想。 小白：作为随时可能挂掉的考生请不要给自己加戏。 当然，林克把小白的提醒当成个屁就放了。“嘿。”他蹦到陆杨跟前，抬了抬下巴“上次我跟你说的尤里失踪的事情，还有那个黑帽子男人的事情，你怎么看？” 陆杨斜眼看着他，淡淡道：“你想说塞巴黑河里那具焦尸就是尤里？” “呃——”林克抓抓头，原本想卖个关子的。“咳咳，你觉得呢？” “我想了半天，有这个可能。”陆杨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头“他们在调查和艾美有关系的人，找到后再继续调查与那些人有关系的人，一层一层调查下去。” 靠，无情的俄罗斯套娃诅咒！ 陆杨接着说：“你可能不知道，瑟木来到地狱之门这个行为本身，就是不被上层经济区所允许的。如果被上面知道，有这种行为的人将会受到严厉惩罚。” “为什么？” 陆杨摇摇头：“我不知道。但很明显上层经济区不希望他们的人和下面的人有来往。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仅仅是根深蒂固的观念问题。就像上层经济区的红头发人种，他们把自己的身体视为圣洁，其他的人种视为肮脏。这只是他们那一群体的刻板印象。” 原来如此，林克点点头。 真的是因为人种间的或者阶层间的刻板印象导致的袭击行为吗？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那杀死焚尸弃河的方式也未免太过残忍了。这样的惨无人道的行为，就算刻骨铭心的恨也未必做得出来。如果仅仅只是歧视，未必那么有说服力。 但是在这个世界，也许不能用惯常思维吧。 “陆杨，能不能求你个事？”林克暂时将那些想不通的事情丢在一边，眼神变得狡黠。 陆杨疑惑地看向他“你说。” “可不可以把那双手套还给我。”说到这里他又赶忙摆手“不不不，借给我用几天？” 陆杨乌黑的眸子看了他几秒钟。就在林克以为他要无情拒绝的时候，他说：“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卧槽，男主就是男主，不矫情，够爷们儿。 林克像个苍蝇一样不住搓手，心里面激动的不行。 虽然没有什么炫酷的特效，但是这双手套可是他获得的第一件工具。如果能拿回来，他好歹还有点长处不是。 不一会儿，陆杨果然拿出那双手套递给林克。林克满心欢喜，翻来覆去检查了一遍，揣进兜里，觉得稳了。又忍不住想八卦一下，手肘拐儿对着陆杨的手臂怼了怼，贱兮兮道：“诶，我可在地狱之门听说了，你和那个叫艾美的小妞是不是有什么啊？” 陆杨掐灭烟，白了他一眼“什么都没有。”然后就丢下他进了屋。 林克悻悻地做了个鬼脸。 八卦不成无伤大雅，他摸了摸口袋的手套，心情大好，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往乔的住处去了。 小白：获取装备，积分+5。 最近这段时间婶婶出现了持续性的咳嗽症状。是下层经济区有名的医生乔负责她的治疗。 乔是个头发花白的白人老头，在塞巴黑河边住了大半辈子，除了必要的生活维持，他几乎不出门。不过他有比下层经济区其他人更好的收入来源。 林克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低着头从屋里走出，还差点和他撞个满怀。那人抬了一下头，匆匆离开了。 “咦？这不是安德鲁吗？”林克奇怪地问。 乔正在屋里鼓捣着什么，听了这话，看向林克“你认得他？” 林克走进屋里，乔的屋子比其他住户要亮堂很多，灯泡的瓦力很大，估计是因为工作需要。但是除了亮堂，却比平常家庭显得杂乱。屋子四周都有木制的陈列架，高达屋顶。陈列架上无序地摆放着一些东西，有不知名动物的骨骸，有福尔马林侵泡的某种动物组织，也有一些怪异的石头。而地面上，倚着木架摆放着几个编织袋，不知道装着什么。 “安德鲁啊，现在下层经济区几乎人人皆知呢。他和他的顾问团最近常在下面走动。”林克好奇地打量乔的福尔马林罐子。 乔扔下手术刀冷笑一声“上层经济区的人跑到下面来，不知道安了什么心。” 趁乔转过身去取东西的时候，林克才看清乔刚才鼓捣的是个什么动物的脏器。“安德鲁来你这里做什么呢？” “还能做什么。”乔将脏器小心放入玻璃器皿内，登上高脚架，将密封好的器皿放到高处。“得了见不得人的病不敢在上面的正规医院治疗。你知道，两个月后是上层经济区市长选举。他要是敢在上面治，哈哈…”乔有些幸灾乐祸地笑起来。看得出来，乔非常瞧不起这些外表华丽然而行为不检点的富人，尽管他就是靠着他们才有了良好的收入。 林克恍然大悟。心里骂了一句活该。不过他来这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乔老头，我婶婶的病…” 乔下了高脚架，从一叠文件中翻出一张化验单“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他皱起眉，有点棘手的样子。 林克心脏揪了起来。“但是什么？” “她的呼吸道受到了感染，她需要的药我这里可没有。”乔皱了皱眉“可以说整个下层经济区都找不到，只有上层经济区的医院才有能力开这种药。” 只有上层经济区才有的药… 乔写下诊病记录和药物的名字，然后递给林克。 林克捧在手里看了看“阿莫西林。”我操，这玩意儿。 “嗯。”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婶婶目前的情况急需要这种药。” 林克皱起眉头，看来婶婶需要的是消炎药物，这要在他之前的那个文明世界，买到这些药易如反掌。然而在这里，他显然毫无办法。 从下层经济区到上层经济区，何止七层楼的距离。那是上等人和下等人中间深不见底的沟壑啊。 乔很快搬来一堆钢铁废料放在他面前。“小伙子，这次我计划做一个诺亚方舟。”他神秘兮兮地凑到林克耳边“世界末日要来了。” 如果是在之间的文明世界，有个老头跟他说‘末日来了’，他肯定要骂上一句‘傻逼’。然而在这个犹如末世的城市，林克当然不能当作一个笑话对待。更何况，这老头还身负治疗婶婶的大任。 他无奈地坐在地上，戴上那双从陆杨那里讨回来的手套开始照着乔的设计‘加工’地上的废料。两天前，乔还只是要求他做一个鸟笼而已，那次搞得他满手都是血泡，还好这回他非常明智地要回了这双神奇的手套。 乔得意洋洋地展示他的图样，嘴里还喋喋不休“等到了那一天，我的诺亚方舟可以拯救我。它可以漂浮在海面上，坚固的结构可以防范任何海洋怪物。哈哈，我要在诺亚方舟的船身装上尖利的钢刺，哈哈，除非那些怪物的皮比钢铁还坚硬，否则它们只能祈祷别遇见我。” 林克在脑海里构建出乔描述的东西，有点无奈。这个老头也是吃喝不愁，闲出来的。 两天前才做好的鸟笼变成了废料躺在他的脚下。那只小鸟也在废料堆里机械地摆动着喙，发出啾啾的声音。林克捡起来看了看，这小鸟还是用上好的材料做成的，相当精致。林克摸到鸟腹下一个小小的突起，轻轻一拨，鸟儿的动作嘎然而止。 林克转头看了一眼乔的收藏——不知是什么动物的内脏。忍不住哼哼起来：“泰国新加坡印度尼西亚，炒猪肝卤大肠还有火锅呀。我一人，可以吃，三碗呀。嘟嘟嘟嘟，肚子好饿啊。” 乔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赶紧道“那不能吃的。”他神秘地抬了抬下巴“那可是人的内脏。有个病人送给我做研究。” 恶——刚才的食欲瞬间转化成想要呕吐的感觉。靠，他原本还以为是猪或者什么东西的下水。这个乔老头，是不是想恶心死他。 “啊！说到这个，那个人在上层经济区也专门和医院打交道呢。”乔赶紧跑去他乱糟糟的工作台上翻了一通“在这里！”他举起一张名片“斯科特，就是他。” 林克放下手中的工作站起来，小心翼翼接过名片。名片上的照片是个鼻子以上除了眼睛都被面具遮住的人，但从眼神看得出这人相当沉静。如果这个人经常和上面的医院打交道的话，或许他知道怎么才能弄到阿莫西林。 “他不会拒绝的。”乔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花白的眉毛也扬了扬。“他有把柄在我手上。” “把柄？”林克对事情的快速进展有点懵。 “他是上层经济区的人，也和医院有相当好的交情。你说他为什么要我为他治疗？”看林克还是不太明白，乔补充道“你看他的脸，受过伤，很久之前遭到反抗的囚徒袭击，被毁了容，一直带着面具。你知道，濒临死亡的囚徒是很可怕的，求生的本能是相当可怕的。一个月前类似的事情又发生了，那次袭击导致他失血过多，昏迷之前他特别吩咐手下一定要送到我这里来医治。” 林克看了看这个小屋子里面不容乐观的诊疗环境。心想，这老家伙是不是在忽悠我啊。 “他甚至自备了血袋要求我为他输血。”乔捋着略微杂乱的鬓角。随后，他伸手点了点林克的额头“这样你懂了吧。” 我——不——懂—— 难道不是因为上面收费太高，或者，医院的服务其实也不是那么好…不然他脑袋生锈了要跑下来找乔老头看病吗？还大费周折自备血袋？ “是不是因为你的医术比上面的还要高明？”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乔吹了吹胡子，挺着胸仰起脸想了会儿“也不能说你说得不对。” 但是，这和‘把柄’有什么关系呢？ “他是警察？”林克问。“和陆杨一样？” 乔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那为什么要与囚徒打交道？”林克追问。 “谁知道呢？但我可以保证他不会拒绝。对了，我需要重新计算为你婶婶治病的酬劳。”乔又搬出一些金属废料放到刚才林克工作的地方“我准备在诺亚方舟上装上一支小型火炮。在世界末日那天，我必须要增强我的战斗力。”他检查了一下林克之前的‘杰作’，随即大呼起来“啊，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弄？这样弄出来的诺亚方舟只会像个大水缸！” 林克反问：“你真的想做成船的样子？而且还是在上层人经常出没的地方？” 乔不言语了。他蹲在地上，突然拿起一根铁棍愤怒地敲击着地面。林克说得没有错，如果被人知道他在家偷偷造船，警察肯定会怀疑他的意图，私自出海可是非常严重的罪行。虽然他并没有想要私自出海，他只是考虑到如果有一天水平面上涨，淹没这个海岛城市的时候，他可以躲在船里逃过一劫。但是上面的人肯定没人会相信他。 做不成船的样子让乔老头很遗憾，懊恼了片刻之后，他终于接受了可能会长得像水缸的诺亚方舟。当然，他依旧兴致勃勃还因为他的另一个得意创意--让方舟的身体长满钢针。这源于他的‘刺猬’灵感。 “你知道刺猬吗？”乔翻起电子阅读板来“刺猬是种动物。你看，就长这样，浑身都是刺，听说连狮子都奈何不了它呢，一口一嘴血，哈哈，狮子自己的血。对了，你见过狮子吗，上层经济区那个动物园你去过吗？” “。。。” 林克继续弯曲金属物料的工作“说到底，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拿到了斯科特的什么把柄呢。如果仅仅是他选择了你这里输血疗伤，这样的‘把柄’也太没有说服力了。我还不如去威胁安德鲁，毕竟没有几个人愿意被人知道自己得了性病，更何况他还参与了竞选——” 等等，性病？他自己说完，心里突然咯噔一声。如果当初那个戴黑色帽子的人在调查艾美的性关系网时，意在阻止某种病毒的蔓延—— 寻常的性病可能不至于如此，但如果是某种可怕的，通过性行为传播，对社会危害极大的病毒。那么这种残暴但是立竿见影的做法就完全说得通了。 可不可以这么推断呢？他心里又乱又急。总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似乎合理的突破口，但又觉得不够严谨，不能完全解释目前的境况。 “我确实不明白斯科特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绝对不会想别人发现他在我这里备有血浆并且拒绝在上面治疗。所以我说这是一个‘把柄’。小伙子，你放心吧，只是一点阿莫西林，他不会为难你。”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巧合得让人惊讶。乔老头打电话给斯科特说明这件事的时候，斯科特正在下层经济区办事，并且离乔所在的地方不远。斯科特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你们不着急使用，我可以下次过来的时候帮你们带过来，我下次过来的时间是五天后。如果着急的话...” “着急着急。”林克赶忙接话“我婶都快咳死了。”除了担心婶婶病情，他也确实对那上层经济区有着相当的好奇。如果斯科特可以带他上去参观一下的话，也不枉他穿越时空受尽磨难出现在这里。 “既然这样，你明天早上和我一起过去吧，我会给你药，借给你通行证。” “是明天早上吗？”林克再次确认道。 “是的。”斯科特说“我这里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明天早上才会回去。” “多谢。”林克大喜。 林克回了趟家，远远的就能听见婶婶咳嗽的声音，那种剧烈得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的声音着实让人难受，更何况受此折磨的还是他在这个世界相依为命的可以视为母亲的人。 他来到婶婶身边握住她干枯的手掌。 “医生的诊断书拿回来了吗？念给我听听。”婶婶撑了撑身体。林克忙扶她半坐起来。 “不是什么大问题。”林克拿起诊断书念给她听。一字一句，小屋里环绕着他微微沙哑的声音。婶婶注意到了，手摸索到林克的喉前，摸了摸。 林克停住，不理解婶婶的行为。 婶婶笑了，道：“我只听得见你的声音，觉得你必定和我儿子一样光彩夺目。但可惜的是我永远都看不到你的样子。”，听见林克沉默，又岔开话题问道：“医生没有说要用到什么药吗？” “说过了。不过现在还拿不到。”林克道“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帮您弄来。” “什么药？”婶婶追问，随后又忍不住猛咳起来。 “阿莫西林。” 刚说完，手却被咳嗽中的妇人死命拽住。终于，婶婶的咳嗽缓解下来，她满脸担忧“孩子你可千万别去找这个药，这个药只有上面才有的啊。”她用手朝上指了指。 “婶婶您别担心。”虽然没有很大的把握，但衣兜里斯科特的名片就是那根救命稻草，不管成不成都得牢牢抓住。更何况他还有那双手套，即便不能翻了天，但只要能上去，他就能想办法拿到药。 “你知不知道当年为了这种药死了多少人？”妇人意志坚决“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婶婶您就别担心了。”林克再次安慰道“我不会犯险的。你知道不，乔有时候也在为上面的人看病，他已经找到能够帮助我们的人了。”他调皮地眨眨眼，尽管他的婶婶并看不见。 “什么人？” “乔有个病人，和上层经济区的医院有一些往来，能够很容易就弄到这种药品。” 妇人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 林克回到房间，他的衣兜里除了斯科特的名片之外还有他拿回来的一块平整光滑的铁块。他拿出铁板放在桌上，并戴上手套将手掌接近铁板。他仔细观察着铁块上起伏的纹路，随着掌心的灼热加剧，他试着稍稍移动手掌，果不其然，纹路的走向产生了波动。 他收回手，铁板的起伏消失，铁板表面并未留下明显的痕迹。 看来要想铁板产生明显的变化，还是需要他在上面施加一定的外力。林克拿起铁板，桌面已经留下一个深深的烙印。 这是林克之后的日子里几乎每天都会做的实验。他希望尽快掌握这双手套的精髓。在这个充满晦气的世界，他相信自己要是没有‘一技之长’，铁定活不过明年。 已经到了注射能量液的时间。林克将几天前省下来的一小勺面粉做成了面糊糊，然后盛给婶婶吃。他打开橱柜，发现他留给婶婶的那一份肉罐头放在里面。婶婶没有舍得吃。他叹了口气，舀了一坨拌在面糊里。 妇人半靠在床头吃面糊糊，在吃完第一口的时候，她楞了一下，似乎发现里面拌有肉糜。林克暗道不好，婶婶不知又会唠叨他什么，正要引开妇人的注意力，妇人却在片刻的怔愣之后再一次含住勺子，继续吃起来。然后她絮絮叨叨和林克说着话，还非要林克也吃几口。 林克拿起勺子，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顿时满口生香。他津津有味地砸吧砸吧嘴，然后趴在床沿盯着妇人进食。 第十章 下午，林克带着陆奇去找陆杨。毕竟与斯科特的相约是一次冒险的行为，他还是想再抱一次男主的大腿什么的，至少确保他不会糊里糊涂挂掉。 陆杨将最后一个审问过的犯人关进监狱。犯人精神气儿还算足，隔着铁笼子把陆杨全家上上下下都问候了一遍。陆杨拿下嘴角的烟朝他啐了一口。陆奇和林克也跳上去朝牢房里面吐口水。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陆杨皱着眉看着林克和自己的妹妹。 陆奇笑嘻嘻地对哥哥说：“我来接哥哥回家，我在黑市买了蔬菜泥。” 詹姆士正好要出去，表示可以用他那辆太阳能小甲壳虫把他们捎带回去。陆奇没有坐过小车，坐在副驾位上兴奋得直跺脚，嘴里叽叽瓜瓜跟詹姆士说着话。 詹姆士开着车，偶尔回头看一眼陆奇，时不时被逗得哈哈大笑。 临了要到达目的地了。陆杨跟詹姆士道谢。 “詹姆士先生，真是谢谢你了。”陆奇对詹姆士表示感激。正在开车的詹姆士回以微笑。两人目光相遇，那詹姆士却仿佛看入了神，只听“吱——”的一声，汽车急停在路边，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陆奇发出一声惊叫。林克也被吓了一哆嗦。只有男主角还算淡定。 詹姆士猛地回过神，他狠狠抹了把脸，脸上有点湿。“抱歉...抱歉...我精神有点恍惚。我想这是烈性酒的后遗症。” 陆杨，陆奇和林克跳下车。 “最近查查老头被上面来的一伙人抓去问话了，您去那里玩的时候，请务必小心。”陆杨对詹姆士说道。“那些人不怀好意。查查老头只不过在那里打杂，也被抓去了。他能知道什么？” 詹姆士定了定心神，隐藏起脸上的不安情绪，他眯起浮肿的眼睛想了想，道：“查查老头是不是那个在地狱之门打扫房间，很少开口说话的干瘦老头？虽然我是常客，但若不仔细想，还真没想起这个人来。感觉他一直无声无息的。不知道这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老头能不能为那些人提供点有价值的线索。” 说完，詹姆士深深看了一眼陆奇，钻进汽车。汽车绝尘而去。 陆杨看了陆奇一眼，脸上分明带着一丝责备。陆奇朝他吐吐舌头“好了好了，哥哥，下次一定不敢了。” 林克脑袋上三个问号“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不敢了？你们是不是当我不存在？还是说你们兄妹有什么心灵感应，可以牛头不对马嘴地交流？” 可不可以调成和我一样的频道？ 陆奇得意道：“林克哥哥，这你就不懂了吧。我有特别的能力哦。” “哦，你也有技能啊，说来听听。”林克点点头，很淡定。 “我的能力是‘灵蛇之眼’，只要与我目光相对，我就能看到对方灵魂深处最阴暗和痛苦的情绪。” 有意思。林克来了兴趣“这个技能有点妙啊。那刚才你从詹姆士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陆奇想了想，噘着嘴道：“乱糟糟的，像是一双带血的小孩的手。” 林克哆嗦了一下“怪瘆人的。” 林克和兄妹二人回到家里，享用陆奇好不容易从黑市买到的蔬菜泥。 “给婶婶送过去了吗？”陆杨问。 “我已经包好了，等一会儿林克哥哥带过去。” “不要把你的能力随便使用到别人身上。”陆杨有些责怪妹妹“我们需要詹姆士的帮助才能做你背部的手术。在下层经济区可没有人能做得了这个。” 陆奇吞咽着蔬菜泥，吐吐染成绿色的舌头“知道了，哥哥。”随后又好奇问到：“哥哥，难道我们要到上层经济区去做这个手术吗？” “如果可以的话。”陆杨低声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当然希望你能去上层经济区完成手术。那里的条件下层经济区无法比拟。” “哦。”陆奇舔了一口勺子“可是那难如登天。对吗哥哥？” 陆杨眼神闪烁了一下“不管那有多难...” “乔不可以吗？乔的医术远近闻名。”陆奇眨巴着眼睛问。 陆杨摇头“乔根本没有那些可以用于手术的设备。” 林克安慰地拍了拍陆奇的肩：“别担心，妹妹，还有你林克哥哥呢。” 门外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陆杨下意识探向腰上的枪，拔腿朝门外走去。林克和陆奇紧随其后。 歪歪斜斜停在门外的车是詹姆士的小甲壳虫，他肥胖的身体从车门跳出来，动作出乎意料的显得灵活。但不知道他为什么去而复返。 看到陆杨三人走出来，詹姆士朝陆杨喊道“快，快上车。”说完便又钻回了车里。 陆杨皱了皱眉，扭头对林克和陆奇吩咐“你们留在家里。”说罢，整了整衣领，大步向詹姆士的车走去。 林克当然不肯留在家里。不紧跟着主角的脚步怎么知道故事的发展，不知道故事走向他还怎么做题。那不是搞笑吗。他趁陆杨不注意，迅速打开车后门坐了进去。 陆杨很无奈，但也懒得跟他废话。詹姆士似乎也不怎么介意陆杨这个小跟班。 詹姆士的车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朝地狱之门飞驰而去，发动机扑哧扑哧发出达到极限的声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让他像赶着投胎一样往地狱之门冲。 林克暗中看了一眼陆杨，只见陆杨拿出一根烟，点燃。 林克噘着嘴打开车窗，心道：车内抽烟，男主素质减一分。哎，可惜人家不受积分影响的。 “查查老头不见了。”詹姆士说。 “您去找他了？”陆杨问。 詹姆士默认。看来詹姆士表面上不动声色，背地里对于查查老头被叫去调查一事还是很在意。这次若不是遇到了什么很严重的问题，也不会告诉陆杨就是了。 “我刚才去问了店里的人，查查老头是昨天晚上回来的。可是我却怎么都找不到他。” 汽车在地狱之门的后院停下。后院是间隔不足三米的两排房子，房子里是分隔出来的一个个单间，都是服务于夜店客人们的临时需要，卫生条件令人堪忧。 这样的地方，消失一两个人很正常。完全犯不着令詹姆士如此紧张。 二人上了四楼，詹姆士在一个L型的楼道上反复查看，每个房间，每个消防通道，甚至是下水孔都被他敲开检查。，一遍又一遍，一寸又一寸，这个L型的楼道被他检查了四五个来回。始终无果之后，他终于停下来，眼神茫然，他解释道“就在这里，我看到了一段奇怪的影像。” 奇怪的影像？林克瞬间来了精神。 詹姆士领着陆杨和林克来到楼下，找了个可以播放录像的地方。 “这是我托夜店的朋友搞来的，四楼的监控录像。” 詹姆士播放其中的一个录像，把进度拖到昨晚零点的时候，一个穿着浅蓝衬衣的男人背对着摄像头出现在屏幕里，直挺挺朝着走廊尽头走去，而他的身后，竟然单手拖着一个覆盖着白床单的人形轮廓，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包裹着的尸体。 走廊的尽头就是L型楼道拐弯的地方。男人走到尽头，突然站定。就在林克屏住呼吸的时候，男人突然缓缓回过了头，一张苍白僵硬的脸清晰地面对着镜头，像是刚从坟墓里面爬出来的行尸。 林克这个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里的坚定的马克思主义信仰者突然看到这个画面，差点心脏骤停就这么去了。 “瑟木？” 和他一样受到惊吓的还有陆杨这个看起来铁骨铮铮的男人。“这个人不是瑟木吗，他不是已经被艾美割下脑袋死了吗！” 差点昏过去的林克又被陆杨的这句话吓得清醒过来“你在逗我？” 陆杨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再看看。” 林克鼓起勇气看向屏幕，镜头里面的果真是瑟木。那日他可是亲眼看到这个男人身首异处，最后又被查查老头缝在了一起。 无意冒犯，噩运退散。林克抖抖索索地往陆杨身后躲了躲，嘴里念念有词。 瑟木瘆人的眼神看了一眼摄像头，随后转回去，缓缓拐向了左边的通道，地上被拖行的人被墙角狠狠磕碰了一下，也在拐角消失了。 “你确定是昨晚的影响？没有搞错？”陆杨问詹姆士。 “对对对，我看他们是拿错了。”林克也道：“瑟木死都死了，怎么可能在昨晚出现在这里？” 眼前的景象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我之前也这么想，所以再三确认过，这就是昨晚的影像。”詹姆士道，又问：“你说，地上那个有可能是查查老头吗？” 陆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詹姆士换了另一个录像。“这是拐弯之后的那个走廊。” 他从二十三点四十分开始放。走廊里空荡荡的。那日的生意估计不太好，没有人进来楼里的房间。詹姆士也跟店员求证了这一点。然后二十四点两分的时候，正是瑟木从L形的走道拐了一个弯，进入了这个摄像头范围的那个时间点。 然后他们看到了什么？ 林克骤然冒出一背冷汗。 瑟木拖着尸体，在走道的尽头直挺挺走上了墙。就像一只壁虎，他的赤脚和空着的那只手，贴附着墙面，用一个扭曲的怪异的姿势，一步步朝天窗靠近。 这画面太不可思议了。林克看向陆杨，陆杨额头微汗，而旁边詹姆士也同样流了一脸冷汗。 “录像没有任何问题。”詹姆士说。“这个我可以确定。” “这...太不可思议了。”冷静如陆杨，声音里也听出一丝悚然。 詹姆士掏出三根烟，一根递给陆杨，一根给林克，一根含在嘴里。“查利肯定会想要这个录像。”詹姆士将录像收进怀里。“事关瑟木，他们会出大价钱的。” “大价钱？为什么不想想谁能查出真相？艾美被他们绞死了，她连一个申辩的机会都没有。我们应该找出真相，哪怕是为了艾美。至少现在，瑟木看起来还活着，”林克皱着眉道。 然而那断掉的脑袋可不是假的，林克自己都不敢相信瑟木还活着这个说法。 “艾美？”詹姆士皮笑肉不笑“艾美算什么？死了就死了。真相重要吗？身为下层经济区居民的你和我，永远都别试图找出真相。”他点了点林克的胸膛。 林克脑子轰地一声。一个美丽女孩屈辱的样子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他随即又意识到，他刚才有点冲动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幸好狱长阁下被这个诡异事件分了心神，没有想起来和他计较。 陆杨比他冷静得多，他抽完一支烟，平静地按灭了烟头，站了起来。“狱长阁下，一切都遵照您的吩咐。” 当晚陆杨和林克是在詹姆士的房子里面过夜的。 詹姆士担心有人会来找那盘录像，所以他要求陆杨留在他的房子里面保护。虽然他的房子里面有数量足够的保卫，但是据他所说，像陆杨这样优秀的一个都找不出来。 这一点林克倒是和詹姆士有着相同的观点。 表面看起来陆杨和其他警察一样，穿着灰扑扑的制服，帽子歪斜着，整日无所事事，喜欢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可是林克却有幸见识过那人的狠劲儿。 有一次他与陆杨兄妹同行，陆奇跑得快走在前面，不料在街边遇到一个面目不善的持枪者。那个持枪者以为陆奇单独一个人，起了坏心，端着枪要陆奇跟他走。走在后面的陆杨冷眼看着这一切，在持枪者的枪杆怼上陆奇脊背那一瞬间，那人脸上突然浮现嗜血般狰狞的表情，身体如猎豹往前射出，如离弦之箭扑了上去。那持枪者双手还端着枪，根本来不及反应，手中的枪管就被矫健的身影截获，枪管随即掉过头深深插入了他的咽喉。 陆杨的攻击势不可挡，只见鲜血喷薄而出，持枪者的手还握着枪，枪口顶在自己被撕裂的喉咙里。他重重倒在地上，双腿如被电击一般不住抽搐。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一幕，林克彻底断了争夺男主角的念头。也或多或少地减少了犯贱的次数。 至少比刚开始认识陆杨的时候有礼貌多了。 可能詹姆士也懂慧眼识珠，也需要一个优秀的人帮自己。 嗯，看来男主角的大腿很香嘛。林克酸酸地想。 晚上他躺在陆杨身边，问道：“你有没有叫陆奇去和婶婶一起过夜啊，她一个女孩子，一个人难免会害怕。” 陆杨‘嗯’了一声。 林克就当他已经叫了，继续问：“诶，詹姆士所说的那个查利是什么来头啊，我之前好像听垃圾场场主也提起过。似乎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查利是突内斯资源循环系统的最大掌控者，所有的资源都由他调动分配。” “这么牛逼！这个世界不就得资源者的天下？” 陆杨道：“没这么简单。这个世界除了资源可以为所欲为，还有两样东西，能源和武器。” “啊？”林克在黑暗中长大了嘴巴，半晌又问“那武器和能源在查利手中吗？” 良久没有等来回应。林克翻身起来一看，原来陆杨已经睡着了。他看着那人轮廓分明的脸，深深地唉了口气。 第十一章 因为这个录影的事情，林克完全没有机会跟陆杨说自己的‘正事’。后来詹姆士又打定主意要拿着那盘录像带去上层经济区抱查利的大腿。陆杨也答应跟着他一起去。林克就更说不出口了。 算了，靠人不如靠己。自己有斯科特带着，应该不会出事。 次日，林克如愿在乔的家门口等到了斯科特。如照片一样，这是一个戴了半截面具的中年白人。斯科特打量了他一番，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朝他点了一下头。 “你——你好。”林克伸出的手握了一个空，讪讪地收回来抓抓后脑勺。 他坐上斯科特的车，开了半个小时的样子，来到突内斯城的第一经济区A大楼入口。 “卧槽，真高。”林克抬头望去，视线几乎垂直于天的情况下都看不到大厦的顶部。这便是遮天蔽日的空中建筑生态的主楼之一。 他跟着斯科特进了大厦电梯。 电梯快速的向上而去，透过玻璃墙，外面的景物清晰可见。七层以上，大楼与大楼之前天桥纵横交错，四通八达，上面汽车来来往往，甚至有些楼层是大型的运动场地，如果突然走出去，完全不能想像自己存在于大楼之中。突内斯肮脏的街道在脚下越变越小，随着电梯渐渐升高，远处塞巴黑河的全貌展现出来。那是陆杨运送犯人的必经之地。 林克撇过头，旁边的另一部电梯以同样的速度向上驶去。 陆杨站在那里面，旁边詹姆士，詹姆士手中提着皮箱。 林克是知道他们要去送录像带的，但没想到会进入同一座大楼。毕竟，这里如外星剧情里面的巨大建筑太多了。 陆杨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朝他这边看过来，看到他后微微一愣，但并没有更多的动静。他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沉稳，如墨如漆的眸子落在他的身上，又轻轻落在他旁边的斯科特身上。嘴角突然嘲讽地扬起。 旁边的斯科特显然也看到了陆杨，出乎林克意料的，斯科特竟然冲陆杨森森一笑。 那一笑，看得林克头皮发麻。 “你猜怎么着？” 斯科特似乎心情变好的样子，居然和他搭起话来“对面电梯里那个男人，他叫陆杨，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所有的货源就是从他那里来的。” ？？？什么？？？货源？？？ 陆杨手里除了囚犯，他还能有什么东西能够给斯科特提供货源？ 难道—— 与此同时，助考小秘书小白弹出了下一道考题。这是一道选择题，难度相对较低。 斯科特的真实身份是： A、囚犯； B、警察；C、医生；D、器官贩卖者 林克几乎要气笑了，这个考试系统是在侮辱他的智商吗？这根本不是在考他嘛，这分明就是来送分送线索的啊。 虽然他的脊背有点发凉，旁边站着的人也非常可怖。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势在必得地选择了D。 第一，他显然不是囚犯。 第二，乔也说过他不是警察。 第三，他既然偷偷找乔看病，应该不是医生这种角色（虽然医生不等于永远不生病，但做题嘛，不需要这么严谨。） 第四，他自己也说了陆杨那里是他的货源，那么货源肯定就是囚犯，囚犯的唯一作用在这种变态世界里面就只有一种，那就是获取器官。 第五，虽然之前他觉得不真切有所忽略，但他并没有忘记曾经花了五个积分看到的男主视角。那里面有陆杨进行囚犯交易的片段。这一切都在佐证斯科特的身份。 第六，考试法宝，不知道怎么解答的情况下，最长那个就是正确答案。 以上总总都可以证明，答案就是‘D、器官贩卖者。’ 林克让小白调出题库的最后一题，斩钉截铁选了D。哈哈，五分到手，拿了就走。 助考小秘书：“对不起，回答错误。考试成绩减五分，目前得分：0分。” “卧槽。”林克措手不及。“是不是这垃圾考试系统出毛病了，这也能错？” 林克抬头，看到对面电梯里陆杨和詹姆士下了电梯，他看了一下楼层，此时是七十八层。 他们的电梯继续向上，电梯在一百一十层‘叮咚’一声打开了。 “这是您的住处？”林克原本以为到了斯科特的家。 但走出电梯，才发现他是大错特错，这里哪里是常规意义上的住房楼层，这他妈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巨大的商业区。外面纵横交错的街道，街道两旁是排列整齐的店铺，以及各种机构部门的网点。 林克当即傻眼了。他只知道下层经济区被这些黑压压的隔断封闭得暗无天日，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上面竟然是一座繁华的空中城市。 一个士兵持枪走上来，要求他们出示通行证。林克亮出了斯科特给他的临时通行证，斯科特有自己的身份证明，士兵详细登记了二人的信息，他们才被允许进入那个商业区。 他们七弯八绕地走了一阵，到了一个诊所。 “你在门外等一下。”斯科特道。然后他走了进去，与里面的护士说了几句，里面的护士便进入了内室。 这个时候正好有个女护士走出来。 林克藏好临时通行证，冲她灿烂一笑。 那个女护士小脸一红，踌躇片刻走过来问：“Sir，Can I help you？” “不需要谢谢，我在等人。”林克笑嘻嘻用中文道。 “等谁？”那护士也用中文。 “刚才走进去的那个医生，斯科特。” 女护士回头看了一眼，疑惑道：“斯科特先生吗？他不是医生。” 嗯？不是医生？他原以为自己之前的推理不够严谨，既然不是器官贩卖者那就肯定是医生了，毕竟医生才对人体感兴趣。没想到连医生这个答案都被否决了。 那总不能是囚犯或者警察吧，难道是警察？卧底？ 卧槽，这么刺激？ 林克朝那女护士一笑：“我大概是说错了。谢谢你。我在这里等他就好。” 正说着，斯科特已经出来，手里拿了一瓶药。他把药给了林克，道：“我送你去电梯。” 这么快就要赶我走。 虽然有点不甘心，也有点意难平。但林克还是不得不乖乖去了电梯那里。 他进了电梯，斯科特站在外面。 这在这个时候，只听见‘咻’一声，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瞬间划破气流，没入了斯科特脑袋，斯科特的头就像西瓜一样爆开。那几乎就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情，林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鲜血和一些稀碎的东西喷了一身。下一刻斯科特高大的身体轰然倒地。 林克惊吓之余，还勉强维持着理智。他迅速找到了电梯里弹孔的位置，发现子弹是从另一栋楼射过来的。随即，被子弹破坏的玻璃窗发出尖锐的报警声，电梯停止了运作，外面的门啪嗒一声落了锁，有人迅速朝这边赶了过来。 林克戴上手套，将手放在门上落锁的地方，然后身体抵住门拼命往外推，果然，门锁像加热的塑胶，慢慢变了形。他撞开门，朝更隐蔽的地方跑去。 里面像一个巨大的迷宫，林克找不到方向。尖锐的报警声刺激着耳膜，加剧了紧张感，同时也大大影响了判断力。林克只能盲目地从一个空间穿入另一个空间，也无法判断自己是离出口更近了还是更远了。 如果被抓住，肯定会被当成凶手。 就在他像一个无头苍蝇乱转的时候，一台电梯大开着门出现在面前。 管他三七二十一，林克跑了进去，按下了一楼的按键。电梯轰隆隆运转起来。只要能动就好。林克心想。正松了口气，又感觉不太对，这电梯似乎走了一会儿又停下来了。 此时两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了进来，看到林克一愣。 林克忙挺直背，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朝他们点一点头。 那二人似乎不怎么将他看在眼里，背过身去站着，一人按下了78楼。 林克想起陆杨和詹姆士是在那一层下的电梯。他偷偷打量那二人，猜测他们的身份。不知道和查利有没有关系。 到了七十八楼，电梯门叮咚一声。那二人在出电梯前居然掏出了手、枪，咔哒一声上了膛。林克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要杀我？ 也是他太自作多情了，那二人径直除了电梯，并未多看他一眼。林克这才有逃出生天的感觉。正要关门继续往下，却又突然担心起来‘那两个人该不会是去杀查利和詹姆士的吧。’越想越担心，也在78层出了电梯。 这里和之前看到的楼层又有所不同，这里是巨大的统治阶层所在区域。相对而言，这里更为豪华充满威严。 林克茫无目的，只有偷偷跟着刚才那两个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好，那二人在一个挂着‘查利’名牌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用瞳膜打开了门。 匆忙间，林克果然看到陆杨和詹姆士在里面。 随后门就关上了。 林克看四下空荡荡的，便在门外转悠着寻找可以偷听或者偷看的地方。但是这里固若金汤，找不到可以突破的地方。其实这并不是林克面临的最困难的问题。只怪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忘记了一个最为致命的东西——监控。 就在他得意洋洋，自以为潜伏得天衣无缝的时候，上层经济区的保卫科早已经在监控室发现了他，把他探头探脑，意图不轨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 随后，保卫科派出了荷枪实弹的士兵，往他这边过来。 好在林克足够机敏，他看到旁边两部电梯的数字同时突突突往上涨，心里预感不妙，于是迅速破坏掉离自己不远的一处电子门，悄悄隐了进去。 “小白，小白，快，男主章节。”林克喘着气道。他想知道陆杨他们那边发生了什么。 小白：五个积分换取男主章节。确认？ “确认。” [ 查利接见了詹姆士和陆杨，陆杨以为查利会允许他们一起讨论那个神秘的录像，然而没有，查利拿出一箱突图纸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干净利落。他们被排除在这个神秘录像的调查之外，陆杨有点失望，但詹姆士拧着沉重的钱箱，完全没有介意。那里面有五十万图突纸币，图突纸币比图突币仅多了一个‘纸’字，但价值却是上万倍的飞跃。除了面值上的差距，还有购买资格的不同。代表身份的不同。 因为纸币是在上层经济区才流通的货币。他不仅仅是货币，更是除了身份证明以外，另一个从上层经济区购买食物的资格证书。 而下层经济区除了黑市一般不流通纸币，下面的人通常使用图突硬币，用来购买能量液或者其他必须的东西，这些图突币的价值根本不被上层人看在眼里。 从上来到交易结束，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 就在詹姆士和陆杨要走出门的时候，突然警铃大作。随即，整个办公室都骚动起来。外面有人在叫“怎么回事？楼上在报警。” “詹姆士先生，请留步。”查利反应速度惊人，他吩咐下人“通知下去，封锁所有的出入口，禁止任何人出入。另外，请这两位先生去休息室，事故原因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得离开。麦克进来汇报具体情况。”查利不愧为突内斯第一大集团的掌控者，处理起突发事件来有条不紊。 这时一个助手模样的人走进来“阁下，本栋楼的第一百一十层发生枪击事件。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之中。” 查利松了口气，既然问题是出在一百一十层，倒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大楼的出口一封，还不是瓮中捉鳖。他对詹姆士笑道“抱歉了先生们，这只是一个误会。问题似乎是出现在其他楼层，二位的嫌疑已经解除。你我的合作非常愉快。” 詹姆士客套了几句，带着陆杨朝外走去。出门的一瞬间，陆杨注意到那个助理模样的人刚接完一个通讯，低声对查利说了一句：“是斯科特，在电梯门口被人枪击，当场死亡。” 随后，办公室的们打开，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进来，手中握着枪。 “查利先生，凶手已经抓到了。”二人说完这句话，手中的枪同时举起来，分别对准了詹姆士和陆杨。 詹姆士忙举起手作投降状，眼神诚恳：“查利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我想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杀手已经交代，雇佣他的人就在这一栋楼里。”两个年轻人说。 ] 林克看到这里猛一扶额，这是背了谁的黑锅啊。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陆杨死在别人的枪下，四下看去，发现周围都是电缆，一不做二不休，便将戴着手套的手握了上去。 “为了男主，老子跟你们拼了——” ‘刺啦’一声，巨大的电流遇到障碍，电路系统停止了工作，随着火花四起，整个楼层都陷入了黑暗。 男主画面还在继续。 [ 陆杨不动声色，但手暗中靠近了腰间的位置，那里有他的武器。 “是你们吗？”查利问。 詹姆士摇摇头“我们到这里来，除了直接来见您，没有去过任何其他地方。甚至，我们都还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查利先生不信，大可以查监控，问守卫的人，无论什么方式。还请查利先生不要因为误会而白白让我们丢了命。” 查利摆摆手，那二人放下了枪。 “凶手已经在追逃过程中从楼层跌落，我刚才的做法，不过是想试探你们。想来你们也不可能雇佣他。” 陆杨问：“那查利先生为何起了试探之心，是那凶手在临死之前说了什么吗？” 查利道：“我的属下查出凶手有五十万金额的预约存款业务，日期恰好是今天。而五十万这个数目，用下层经济区的图突币支付的话，可能需要用车来拉。”他狡黠的眼神在金丝眼镜后面落到詹姆士身上“而从我这里，你正好得到了五十万的纸币，这个数目刚刚好。” 詹姆士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查利先生，我发誓这只是一个巧合。难道这个录像带是我伪造出来的吗？只为了达到杀死斯科特的目的？可是我为什么要杀死斯科特呢？” 查利扶了扶眼镜“我也并不觉得你们一定就是凶手。除了金额的数目能够对得上，你们确实不值得怀疑。刚才的试探，显然也是多此一举。我真诚地道歉，詹姆士先生。” “不不不，查利先生不必道歉。”詹姆士道：“只要能找到真相，我愿意配合。” “谢谢。”查利揉了揉鼻梁，对那二人道：“送他们出去吧。” 其中一个年轻人战战兢兢说道：“刚才以为这两位先生嫌疑最大，倒是忽略了其他人。刚才在电梯里——” ] 卧槽坏了！蹲在角落的林克大骂一声，抱紧了可怜兮兮的自己。 [ “刚才在电梯里面遇到一个可疑的男子，带着临时通行证，似乎也是下层经济区上来的人。” 查利道：“真的吗？”他转身走向办公桌“你赶紧带人去找出来！” 他话音刚落，整个房间突然暗下来。随即，整个楼层都骚动起来。外面有人在叫“怎么回事？怎么停电了。” 陆杨和詹姆士洗脱了嫌疑已经被放行，因为停电的关系，电梯已经停止了运行。他们要么找地方等待电力恢复，到么走楼梯下去。当然，走楼梯几乎是愚蠢的选择。 不管怎么说，在混乱之际，陆杨有意无意地与詹姆士走散了。 因为他知道，林克就在这里。能在上层经济区这个密不透风的堡垒里面毁坏电路，造成混乱的，除了拥有毒蛟手套的林克，不会再有其他人。 ] 看着画面听着画外音的林克几乎感动哭了。懂我者男主也，如此想来，当个陪衬也是不冤的。男主啊男主，快来救我吧。 第十二章 “林克！”肩膀被人突然抓住，吓得他心脏差点跳出来。 荧光棒下的不是别人，正是陆杨。他英俊的脸在荧光下若隐若现，刀削一般的精致轮廓透着果敢与坚毅。似乎找到他并不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你。。。这么快就找到我了？”林克有点懵。随后反应过来，他看到的男主章节是有一段时间滞后的。 可能小白上次不小心剧透，吃了被他威胁的亏，现在为了保险起见，都给他滞后了一点时间。 不管怎么说，在总舵守卫追捕的情况下能这么快找到他，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看出来他的疑惑，陆杨道：“我是借着荧光棒，辨别那些变形的痕迹追踪过来的。” “你哪来的这个东西？”林克饶有兴趣地摸摸他手中的荧光棒。和他曾经所在的文明世界玩的那个荧光棒差不多，但要稍微亮一些。 “外面那些守卫的。”陆杨勘察着敌情“我趁有人落单，打晕了一个抢来的。” 林克在陆杨的掩护下推开另一扇门，借着微弱的光，看见里面似乎有长长的通道。“不知道会通向哪里。”林克嘀咕着“管他的，先走走看。” 一路进去，林克顺便将自己来的目的和刚才的遭遇东一句西一句道来，说到斯科特那里，还没开口就忍不住一哆嗦。 “你说，为什么有人要杀斯科特。刚才可把我吓坏了。你能想象吗，一个活生生的人站在你身边，突然脑袋就爆开，血肉横飞。” 陆杨冷笑一声。“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外面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陆杨指指身边的一扇门“看来，我们只能祈祷大楼的另一边还有出口。” 林克会意地上前，将手放在门锁上。 这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并没有其他出口。 只是奇怪的是，这里看起来很像一个手术室。 他们的荧光棒光线微弱，林克不能肯定这个判断。既然这里面没有什么出口，他和陆杨很快就退了出来。 眼看着他们经过的通道就要到头，照理来说，这么大的楼，不应该没有其他出口。 “咦？这里。”林克突然停下来。 在通道略微往左边凹陷的地方，隐藏着一道电子门。从这道电子门的防护级别来看，这里面定是别有一番天地。 林克兴奋地把手覆盖上去。刚一接触电子门，只听‘乌拉乌拉’一阵刺耳的报警声想起。陆杨咒骂了一声“妈的不是已经停电了吗？” 微弱的荧光棒并不足以帮助他们找到报警器。而此时，已经有保卫朝这边迅速靠拢。 他们无处可逃，林克隐藏到暗处将身体紧贴墙面。而陆杨也迅速闪进另一个隐蔽处。 几个握着手电端着武器的警卫以随时准备攻击的姿势靠近。在看到受损的门之后，他们训练有素地迅速分散到各个方位。 其中一个警卫留守在林克藏身的附近。 手电上上下下一搜寻，刺眼的光束猛然射到林克的脸上，林克被这强光突然一照，顿时眼前一黑。 就在对方二话不说准备扣动扳机的时候，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靠近，紧接着一声闷响，警卫瘫软在地。 “陆杨。。。” “嘘。。。” 其他警卫似乎听到动静，朝这边靠了过来。 “快进来。”林克已经打开电子门。 陆杨捡起手电跟着林克闪了进去，林克试图将电子门从里面反锁，然而不幸的是被损坏的电子门根本就无法再次锁住。 就在他们卯足了劲儿准备全力逃亡的时候，却发现外面的警卫并没有追进来。 虽然感觉很怪异，但是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里面是个密闭的狭长空间，不出五平米，对面有一道足足五公分厚的钢化玻璃门。林克找到门周有金属焊接的地方，如之前一样操作一番，却是徒劳地摇摇头“现在…手套好像不起作用了。。。” “你今天使用得过度了。”陆杨用手电照了照他的手，他的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毕竟你的控制力还很有限。” 正在这个时候，头上一块顶板突然朝两边滑开。 林克正感疑惑，陆杨却道“我就说他们怎么不敢进来，原来机关在这里。” 只听嗖的一声，一束强光打了下来。与此同时陆杨一把搂过林克，一跃而起，闪到另一处角落。林克这才看见，刚才他们站立的地方已经落下两个冒着青烟的洞眼。只听又是嗖嗖两声，林克只感觉身体一轻，又被带着躲了过去。 陆杨摸出腰间的手、枪，朝天花板上的发射口、射了几枪。趁那鬼东西还没缓过劲儿来，他在制服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摸出几个类似图钉一样的东西。“幸好我早有准备。” 他将四个‘图钉’按在钢化玻璃门的四个角落上，图钉竟然牢牢附在了上面。 “护住头。”陆杨拉过林克就地一滚，只听砰的一声，钢化玻璃门的四个角落被炸得粉碎。 天花板又是几道强光打下来，陆杨拖起林克飞扑向玻璃门。 生死关头，他们几乎用尽了全力。随着身体扑向玻璃门巨大的冲击，身体狠狠撞在玻璃门上，陆杨和林克感觉喉头一甜，人几乎晕厥过去。 “你妈逼。。。” 幸运的是，已经松动的玻璃门被成功撞到，他们自己也随着冲力飞进了门背后的空间。 林克嘴角流着血，冲着陆杨呵呵冷笑“老子身高185，从来没被人撂在身上像个麻袋似的扔来扔去。” 陆杨回他一个笑：“老子187，你算不算冤？” 林克抹掉嘴角的血，恶狠狠道：“不算！” 这里面是一个黑压压的大厅，传来一种难闻的味道。似乎是血腥味参杂着消毒水的味道。正在这个时候，头顶上的灯哧啦一声，突然满堂大亮。看来是线路修复了。 林克从玻璃渣上费力爬起来，这才看清楚整个大厅的情景。 只能用惨烈二字来形容。 十几具残破的人体被堆积在一个卡车般大的金属箱里，他们的胸膛都撕裂着，似乎已经被取走了内脏。陆杨看到那些尸体的手腕上都带着白色橡圈，那种橡圈他见过无数次，他知道，如果他还敢去看那些尸体的脸的话，他将会看到一些并不陌生的面孔。 胸腔里熟悉的腐臭味再次一涌而出，陆杨俯在墙角翻江倒海地吐。 吐空了胃囊之后，陆杨立即调整状态观察情况。 “他们的内脏都被取走了，肝，肾，肺，心脏。”陆杨边解说着边观察林克的表情。林克比表面看起来要勇敢得多，他脸色苍白，但保持着情绪稳定。“这些人来的时候都是活着的。”陆杨走到一个类似操作台的地方“这里有收集血液的血袋，血袋上有血型和种族的标记，他们会首先抽取血液。” “剖面颜色鲜艳，切口处肌肉外翻。他们是活着的时候被…” “有人来了。”陆杨突然警觉起来。 两人安静下来，能隐约听见外面的动静。 “这里不能久留。” 大厅的另一头也有个门，陆杨掏出另一个图钉，砰地一声炸开。外面追踪而来的脚步声更急了，应该也是听见了爆破声。 林克提步就要冲出去，却见陆杨朝他摇摇头“我们跑不掉的。” 外面是另一个个长长的通道，看起来似乎可以逃跑，但陆杨清楚，这整栋楼到处都是由远程控制的精密防护门，现在电力已经恢复，他们随时可能被锁死在里面。 陆杨眼神朝大厅里的尸体装箱示意了一下。他们炸开的门可以把敌人指引到他们逃跑的方向，然而他们可以选择不从那个方向逃跑。这样一来，敌人就会得到一个错误的目标。 林克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感觉生不如死。 陆杨的办法虽然不是一点半点的恶心，但至少是可能活命的最好的办法。林克咬咬牙，豁出去了。他脱下衣服裤子闭眼跳进了尸体装箱里面。 那一刻，陆杨反而被林克唬住了，他原本以为他会反对，至少会排斥一下的。他咧了咧嘴角，也跟着脱了衣服跳进去。 忍受着那股恶心的味道。林克强撑着不从装箱里蹦出来。比气味更难以忍受的，是身体接触到冰冷僵硬的尸体的那种难言的触感。他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寸皮肤都在抗议，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 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太他妈恶心了！ 小白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惊呼‘啊啊啊我要吐了。’ 林克猛翻白眼，气不打一处来，语无伦次骂道：“我之前是不是说过设计考试的那一位是个变态？不，我现在告诉你，他不止是变态，他是超级无敌大变态，他是变态中的极品。他是公鸡中的战斗机，他是傻逼中的战斗bi——” 陆杨：“你能不能不要疯言疯语” 林克猛地住了嘴，才发现自己一气之下骂出了声。心头怒气瞬间转向陆杨，冲他冷笑：“我刚才可看见了啊，我俩的身高差就等于你鸡鸡的长度。” 陆杨算了一下，道：“那你肯定是算错了。乘以十倍还差不多。” “呵呵。。。” 外面动静再次响起。林克和陆杨都静了声。 衣服和裤子被他们压在身体下面，而堆积在周围的尸体正好成了掩护，他们可以从缝隙中清楚地观察大厅发生的一切。 先是一群持有武器的安保人员率先冲了进来，不出所料的，他们朝着大厅另一头有着爆破痕迹的大门追了出去。 随后一个穿着正装的白发男人带着随从匆匆走进来。白发白肤。大厅的灯光够亮，足以看清楚男人的容貌，是个面色凝重的中年男人。他面容的年纪看起来还不足以满头白发，所以这似乎是天生的发色。在这个城市，各样种族的人都有，然而天生白色头发的人还是相当少见的。 他第一时间检查了大冰柜里面的藏物。发现没有被人动过，明显松了口气。然后嘀嘀咕咕说着林克听不懂的语言。 小白：叮咚。以下是重要线索，请认真听。 林克：听个锤子，听不懂。 小白：叮咚。考生表现良好，免费赠送语言翻译装备。 “真是荒唐至极。”白发男人凝重的表情带上怒气，说道：“电力电缆怎么会无缘无故损坏？而入侵这里的那个年轻人竟然还没有被找到！”他背着手，背脊挺着笔直，呈现一个威严的姿态。 “所有的人手都在仔细搜索。”旁边助理摸样的人恭敬道“电缆受损不算严重，也已经修复。”助理偷瞄了一下白发男人，继续道“只是这件事情总归有点怪异。” 躲在尸体堆的林克忿忿地想，要不是因为害怕被电死，他一定将整根电缆都扯断，保证他们一时半刻整不回来。 “斯科特的尸体检验了吗？”白发男人皱着眉“什么人要杀他？有没有什么眉目？” “子弹是从隔壁大楼过来的。”黑衣助理道“子弹是特制的微小型子弹，但上面做了手脚，易失稳，射入斯科特头部后产生瞬时空腔效应，整个头部都被绞烂了。” “看来也是非致他于死地不可了。”白发男人掏出干净的手帕神经质地擦了擦手“这样的子弹，即便没有打中头部，打在肚子上也活不了。” “不知道是对方对自己的射击没有太多信心，还是其他原因，杀手特意针对子弹做了文章。倒是令人费解。” 白发男人点点头。“那会是什么人呢？” 黑衣助理放低声音，显得尤为神秘“除了子弹比较特别，还有个奇怪的地方。不知道与他的死是否有关。” “什么奇怪的地方？” “斯科特，他的血，是干净的。” 白发男人神色一凛“什么意思？” “没有检查出V1。” “你的意思是…” 黑衣助理点点头“至少证明他来自下层经济区。” 二人的谈话到了这里，陆杨和林克却是再也听不懂了。显然七十八层楼的距离是会产生代沟的。 小白：助考小秘书出题了哦。 1.V1是什么？ A、面条；B、爱情；C、土豆；D、病毒 林克：D。 小白：回答正确。加五分，目前得分5分。 林克：出题能不能上点心？ 小白：鉴于你目前的付出，给个安慰分。 林克：对了之前忘了问，总分多少，几分及格？ 小白：总分一百五十分，一百二十分及格。 林克：卧槽。你送五分算个球。 小白：。。。 小白：助考小秘书继续出题了哦。 2.谁雇人杀死了斯科特？ 林克：上层经济区都查不出来的问题你考我？这题留着吧，等查利查出来我再答。 小白：好的，试题已经成功存入考题库。 白发男人有些恼怒地皱起眉头。“你确定没有弄错？” “确定没有弄错，报告就放在阁下您的办公桌上。” “算了。”白发男人揉了揉太阳穴“先抓住闯入者再说这件事吧。” “说起闯入者…”助理沉吟了一下，说道“阁下您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个‘闯入者’并非你我所想的那样是个人类呢？” 白发男人神色凛冽“并非人类？何以见得？查利的助手分明在电梯里看到了一个可疑男子。” “可是。。。您看那些被轻易毁掉的门，那可不是人类能弄出来的痕迹。这也正是属下觉得怪异的地方。” 一动不敢动的林克在心里暗笑，这些人也真是会想象，他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啊。当然，他的能力这些凡人也不懂。 白发男人似乎还有所疑虑“不是人类还能是什么。” “阁下…”黑衣助理的声音放得更低，他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让他看起来更像一名诡计多端的军师。“如果是‘娃娃’出现了呢？” 娃娃？ 闻言，那白发男人的脸部肌肉竟然抽动了一下，看来这句话对他的触动相当大。“‘娃娃’只存在于一百多年前的故事里，如今我们有丰富的治疗资源，每个人都有完善的健康管理，根本不可能出现娃娃。而且没有资料证明娃娃是力大无穷的。” 助理似乎并不认同“那最近出现的那个惨遭啃食的女人…” “那只是个例！”白发男人打断他。“如果你有精力操心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还不如想想怎么对付安德鲁。” 安德鲁？林克马上想起去乔那里治疗的那个人。除了在乔那里碰到一次，林克还在下层经济区的其他地方见到过他。他和他的顾问团常在下层经济区发传单，呼吁下层经济区的人享有同上层经济区的人同样的投票权。 连维持生活都感觉困难的下层经济区的人又怎么可能在乎那些所谓的投票权。仅仅是‘上面的人竟会谈及我们的权利’这件事就已经过于匪夷所思了。当然安德鲁此举也确实成功引人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他在这次的市长选举中处于劣势，所以试图将下层经济区的人扯进来。你知道，最近几年下面并不算安定。大家的情绪越来越难以把控。如果上面的三大家族为了安抚情绪，同意下面的人参与选举，那无疑会助安德鲁扭转乾坤。” “下层经济区的那些…嗯…能算是真正的人吗？不管怎么样，三大家族不可能同意他们涉足上层经济区的权利事务。”助理说到下层经济区的时候有点不屑。 “哼，他们是算不得人。”白发男人冷哼一声“但是他们拥有思想，拥有思想就意味着会产生不满，产生不满就意味着会有反抗。那么我问你，如果他们真的反抗起来，你敢不敢拿起武器把他们通通打死？” 看助理低下头沉默，男人冷笑“你不敢。我也不敢。我们不但不敢打死他们，我们还得想办法让他们好好活着。”他看了看那个巨大的冷冻柜，朝门外走去“三大家族不是傻子，安德鲁的阴谋极有可能成功。我亚伯的市长位置岌岌可危。” 林克：？？？ 这一段信息量巨大啊。但是他脑袋里根本转不过弯来。 林克：小白，能帮我记一下笔记不？ 小白：考试规则没有规定不可以。 林克：那就是可以罗。 小白：呃~好吧。 林克：1. 没有检查出V1=来自下层经济区；2.一百多年以前可能出现过一种被称为‘娃娃’的怪物；3. 亚伯是突内斯的市长。身边有查利的眼线。 小白：ok。搞定。 林克：谢谢。 第十三章 看他们全都离开了，林克和陆杨正准备从尸体堆里爬起来。大厅又进来三个用白大褂口罩手套全副武装起来的人。林克紧张得胸口嘭嘭直跳，这波人不会是来处理尸体的吧，不会把他和陆杨也一并拉出去烧了吧。 简直是担心什么来什么，那三人走向了他们所在的装箱，然后抓住装箱的两侧把手推动起来。 林克祈祷，但愿只是推到海边丢弃。他可不想被活活烧死或者埋掉什么的。 只听哗啦啦一声响，装箱底部的轮子滚动起来，林克和陆杨随着这堆尸体被推出了门外。然而遗憾的是，白大褂们并没有如林克所祈愿的那样将尸体遗弃到下层经济区的垃圾堆或者海边。他们来到了一个类似文明世界黑作坊那样的地方。 那气味简直令人作呕。比起这个的变态程度，尸体堆不知道是多么善解人意的考试场景了。这里，整个黑作坊溢满了腐肉的恶臭。然后林克亲眼目睹那些白大褂抬起一具具胸腔空洞，和被宰杀之后的猪没有两样的尸体，投入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内。 机器运转起来，林克闻到了熟肉的气味，紧接着，他看到一个个并不陌生的罐头被生产出来。林克的脑袋嗡嗡作响，伴随着机器轰鸣的声音，在这充满恶臭的环境里，像一个被极速充气的气球一样，在下一刻便要嘭地一声四分五裂。 他的眼睛发红，手指卷曲，喉咙的骨头发出咔咔的声音。他再也无法忍耐了。这个操蛋的世界！操蛋的城市！统统消失吧，他再也不要忍耐这些变态了。 正欲从尸体堆里跳出来，突然发生变故。外面警铃大作。所有的白大褂都停下手里的工作，闻声而去。二人跳将起来，抓起衣服就冲了出去。 之前追出去的安保也原路返回，情急中林克和陆杨藏进了角落。所幸那安保没有发现他们，从他们身边匆匆跑过。 二人偷摸着穿好衣服，静观其变。然后发现从不同方向赶来的安保人员都朝同一个方向跑去。整层楼似乎在一瞬间变空了。 林克盯着陆杨看了半晌，突然一耳光拍到对方脸上“你妈逼，你们都知道...” 陆杨眼神不由自主躲闪了一下。 林克快气哭了，一扬手，又准备打过去。被陆杨不动声色地躲过。 “怪不得你们兄妹看我吃罐头，脸色那么奇怪。原来...原来...呕...”林克控诉到一半，又忍不住翻江倒海起来，但是因为胃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内容物，所以吐出来的只有黄绿色的胆汁。“你们太他妈恶心了。婶婶居然也。。。”林克顿时有了被全世界背叛的感觉“你们是不是都疯了！” 他用手毫不客气地指着陆杨的鼻尖“你们...死变态！” “我们不是变态。”陆杨接住了林克再次挥过来的手，低下头去，呈现出一种难言的悲伤“我们不告诉你，是因为想让你活下去。” “我第一次意识到那些罐头是用什么原材料制成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告诉了妹妹和婶婶，叫她们不要再吃。我以为我是在保护她们，可是后来我意识到我错了。”陆杨沉声说道“婶婶请求我不要告诉文远，也就是她的孩子。她说，要在下层经济区活下去，就需要吃这个。就像任何一个不知情的下层经济区居民一样，他们都需要蛋白质。” “我们可以去黑市买！”林克气愤地说。 “你以为黑市里面的肉罐头就是用猪肉或者牛肉做成的吗？和你从慈善车上拿到的是一样的。” 林克身体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后来，我的小妹妹，陆奇，因为拒绝罐头，发育几乎停止。婶婶便把肉糜拌到蔬菜泥里，拿给我和妹妹吃。”陆杨继续说道“我知道蔬菜泥里有什么，可是我装作不知道。”他看向林克“我以为，瞒着你，那个做法是对的。” 林克无言以对。仿佛仍旧不能接受这个说法，片刻之后，他骂道“对个屁。我永远都不会吃那些恶心的玩意儿。” “你会的。”陆杨抓住林克的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坚持两个月之后，你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婶婶给你的蔬菜泥全都吃下去。” 林克冷笑“放屁。我和你那个正在发育的妹妹可不一样。我完全可以变成一个素食主义者。我已经不需要长个头了，我也不需要更多营养。”林克站起来拍拍屁股，瞪着陆杨，冷哼一声“吃人肉长大的狼崽子。” 二人所处的方位正好是楼层中靠边缘的地带，透过窗户隐隐约约能看清外面的情景。不一会儿，竟然听见楼上楼下都警铃大作。警车在天桥上呼啸而过。除了安保和警察，上层经济区的民众均呈慌乱状态。 “不会吧？这些人也太看得起我们两个了。”林克大为惊讶。 “应该不是因为我们，好像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陆杨说。具体什么事情，他们当然也猜不出来。两人往外面走了走，竟然看不见一个人影，再往外，才发现整层楼空空如也。人们全都积聚到了楼外天桥交叉处的广场上。广场上商贩，泥工，警察，安保，学生，居民杂乱地聚在一起。 这种混乱的场面，看起来也不像还在追捕他们的样子。 应该是有其他更为紧急的事情发生了。 陆杨和林克干脆大大方方地混入了人群。 “诶，找个人问问。”林克轻撞了一下陆杨的肩。 陆杨疑惑地看向他。 “色、诱啊，笨。”林克一挑眉，笑得很坏。 陆杨倒是非常上道，脱掉了他代表下层经济区警察的外套制服，然后解开了白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 虽然身上还带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没有被制服遮挡的地方也蹭上了几块血迹和污渍，但这些毫不影响陆杨惊心动魄的帅气。 林克嫉妒了，撇着嘴嘲讽：“哎哟，挺熟练的嘛，不是第一次撩妹了吧？” （小白：酸别人的时候别说‘哎哟’，有点娘。） （林克：滚！） 陆杨冲他咧开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回答道：“没有，第一次。” “切~骗鬼呢。” （小白：别说‘切~’，也有点娘哦。） （林克：你能不能消失？） （小白：。。。） 转眼间陆杨已经朝着一个年轻小姐走了过去。 “小姐，您还好吗？”陆杨关切地询问，身着简单衬衣的他看起来相当英俊挺拔。 挽着精致花苞头的女孩神情紧张，脸色发白，但在看到这个俊俏的男士之后，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说实话并不太好。”她拢了拢头发“这太可怕了。今天又出现了。如果警察局能在昨天发现的时候就…”她还没说完，突然捂住脸撕心裂肺惊叫起来。她的视线正对着陆杨的背后，这就意味着，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在陆杨身后发生了。 视线紧随着陆杨的林克迅速看向陆杨的身后。 伴随着女孩尖叫的还有其他人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和哭声。 人们开始朝天桥的边缘移动，而原本在边缘的人正勾着脖子往天桥下面看。陆杨和林克也靠过去，在人群中挤开一条缝，勉强能探出头去。 天桥下面，往下几层的一根外凸的栏杆上，挂着一个内脏外露的女人身体。除了肚腹已烂，那女人的面部也血肉模糊，似乎被什么东西啃食，而大腿部伤口深可见骨。紧接着人群发出一声惊呼，原来那女人竟然还未死透，濒死之际大腿还抽动了几下。 就在人们惊恐失色的时候，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从众人眼前一闪而过。然后顺着承受天桥重量的巨大水泥柱迅速攀爬而下，如履平地，不，比人类在平地上行走快速百倍。几乎是一晃而过，根本看不清他的四肢是怎么在水泥柱上攀附的。 那怪东西轻盈地跃至女人身体所在之处，平平稳稳蹲坐在栏杆上，竟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起女人啃食起来。楼上楼下的警察纷纷拉起枪栓，怪物警觉地抬起脑袋。林克和陆杨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那真是可怖至极。萎缩如干尸一般的皮肤，佝偻如小老头般的身形，它皮包骨的头颅上凸露出尖利的獠牙，獠牙上面鼻子的地方是一个空洞，再上面，两只干枯的眼睛。而它的四肢，不仅仅是手掌和脚掌，而是整个肢体上都长满了密密麻麻如吸盘一般恶心的东西。 怪物警觉地看了那些端着武器的人类一眼，狠狠咬下女人一口肉，咀嚼着，然后不慌不忙地贴着墙面往下逃去。 正是那些让人看了头皮发麻的吸盘，让怪物在垂直的墙面行动自如。 目睹这一幕的人群中，有些人已经开始崩溃大哭。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怪物。林克惊魂未定。他看看陆杨，陆杨也是一副被惊到的样子。 有人喃喃自语“怪物…怪物…怪物吃人了…” 林克竖起耳朵，此时，隐隐约约有一个声音夹杂在嘈杂的环境中“娃娃…”林克心里一动，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个严肃的老者。老者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老人眉头紧锁，和年轻人说着什么。那‘娃娃’二字过后，他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下去。林克便再听不到什么了。老者和身边的年轻人并未久留，林克试图跟过去，然而手臂却被陆杨一把抓住。 陆杨用眼神制止了他。 在陆杨的带领下，两人混进了电梯。 虽说此情此景太过震撼人心，但不得不说此时的混乱正是他们逃跑的绝佳时机。此刻，楼上楼下的人自顾不暇，哪里有人顾及他们。再则，如果错失了这次从天而降的良机，他们恐怕真的难以逃出去了。 趁着人员混乱他们躲过守卫顺利逃到了底层，出口的地方依然有人把守。只是和之前的森严戒备不同，此时的守卫者们被电梯里下来的一众人骚扰得手足无措。 林克观察到，出口处隔绝上下两个世界的两扇厚重的大铁门竟然都是虚掩着的状态，并非之前的封闭状态。想必是特殊时期，随时准备着疏散人群。 “先生们，女士们，我们确实没有放行可疑的人”守卫首领摊摊手“也没有允许怪物上去我们的地盘。你们也看见了，它甚至可以飞檐走壁…这真的谈不上是我们失职。当然，女士们，在这个危机的关头，我们也没有权力放你们去下层经济区。小姐您知道吗，怪物在下面吃掉的人可比上面多多了。您出去的话会更加危险。抱歉，警卫，拦住那些人！” 楼梯口充斥着噪杂争执声。 趁着垃圾车出去的时间，不少人都想趁机混出去。可能在众人的潜意识里，怪物出没的建筑更加危险。 垃圾车一辆一辆被放行，陆杨和林克也想混出去。 一个警卫抓住了陆杨和林克，有些为难地解释“先生们，外面真的很危险。” “是吗？”陆杨脸色都不变一下，手指在对方臂弯一点，趁对方手臂发麻那一瞬间，拉着林克穿越了那扇厚重的大门。眼看陆杨他们成功突围，又有几个人叫嚣着往外闯，警卫顾不得手臂莫名其妙的瞬间失感，衡量利弊之后果断放弃了追捕逃脱的两个，转身去阻止其他企图突围的人。 至此，林克和陆杨总算成功从下层经济区逃脱。 这在突内斯仅有的几桩偷潜上层经济区的事件中还是唯一的逃脱案例。 第十四章 下层经济区果然也在谈论着这个吃人的怪物。 就在这一天之间，似乎已经有好几个人惨死于怪物腹中。 陆杨和林克回到迈克街，一路上沉默不语，两人的心中都不约而同担心着婶婶和陆奇的安危。 “陆杨，我们兵分两路。你回去找到陆奇，我回去找婶婶。找到之后在我家汇合。”在通往两个家庭的岔路口，林克看着陆杨说。陆杨点点头“你自己小心点。那怪物不好对付。你的手套也起不了作用。” “若是真的遇到危险，就大声喊我。”陆杨又加了一句。 林克心里一暖，道：“知道了。”好在他们两家相隔不远，即便有什么事情也能及时赶到。 “待会儿见。”陆杨担心妹妹的安危，没敢耽搁。 分开后，林克快速往家赶，拐过街角，远远听见婶婶的咳嗽声，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就在这个时候，陆杨竟然气喘嘘嘘地折返，追上林克的脚步“陆奇不在家！”这是第一次，陆杨显得如此的不淡定。 “不在家？”林克闻言也是大惊失色。几乎在那一瞬间的惊慌过后，他冷静了下来“别急别急，你仔细听。” 婶婶的咳嗽声断断续续，有时能听出是刻意隐忍，似乎实在忍不住了才又咳嗽一声。 “她肯定是在与人讲话。” 两人推开门，果然看见陆奇坐在婶婶的床边，二人轻声细语的在说笑。 林克正要笑话陆杨，看见陆杨眼睛有一丝发红。一种又羡慕又嫉妒酸溜溜的情绪涌上来，林克撇撇嘴，将嘴里的调笑咽了下去。“婶婶，给你。阿莫西林。”经过这么些事情，多亏他还记得保护好婶婶的救命药。 “孩子，你现在像变了个人似的。”婶婶接过药瓶，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怎么会变了个人？”林克不解。 “自从你得到艾菲尔先生的手套后，我就发现你说话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陆奇得意地接过他的话。“整个眼神都亮了，不像之前要死不活的样子。婶婶虽然看不见，但感觉可灵敏了呢。果然和我一样都发现了，我们刚才正说着呢。” 听妹妹这样一说，陆杨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林克暗道，若是让你们知道我是怎么从天堂掉到地狱，你们就不难理解我为什么一开始‘要死不活’，若是让你们知道我还有机会通过一场诡异的考试重回天堂，你们当然也会理解我为何‘满血复活。’嘿嘿嘿—— 林克心中如是想，面上却是装作万分不好意思的样子，说着谦虚话“哎哎，哪里哪里。还不是因为跟大家在一起,感觉日子有奔头。” 其实除了重回‘天堂’的动力之外，还有个原因他不太好意思说，自从他得了那个手套，他就感觉老天爷安排他这次重生考试显然不是脑袋发热。他必定是有一场奇异冒险要经历的。而且，他还很厚颜无耻地认为自己终有一天会打破设定，取代陆杨，变成那个带着光环的男主角。 想到这里，几乎乐出声来。 当然，如果没有那些罐头的存在就更完美了。他在文明社会摸爬滚打二十几年，为了躲高利贷藏在郊外撒满‘黄金’的旱厕里整整一夜，他当时恶心得把肚子都吐空了。经过如此千锤百炼，他以为自己犹如铜墙铁壁，所向披靡。结果到头来被一个罐头搞得左右不是滋味。 小白：无敌变态是多么寂寞。。。 “最近不要去地狱之门工作了，林克。”陆奇突然紧张兮兮地说“最近外面不太平哦。” 林克知道她要说什么，他挺了挺胸脯，不着痕迹地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男性魅力“不就是一只怪物吗？”他剑眉微蹙，一脸深沉“看来，是时候该我出场收拾残局了。” 陆杨冷冷打断他“林克，戴上艾菲尔先生的手套，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哎？”这话真是好伤人。 “艾菲尔先生的手套可不是用来干这个的。它有更重要更艰难的任务。” “更重要更艰难的任务？”林克哼哼一声，还有什么比那个怪物还难对付。若是有，那也一定是怪物他妈。 他转过头，眼神落到陆杨高挺的鼻梁上。这鼻梁真特么优越。他眼珠不甘心地往上一抬，终于对上陆杨的双眼。卧槽，这双眼睛也该死的好看。 好吧服了，谁让他是男主呢。语气随即也怂了大半。原本的‘你是不是怕了不敢干怪物啊？’瞬间变成“什么更重要的任务啊，能跟我说说嘛哈哈哈。” “用来帮助我们离开这个并不属于我们的城市。”陆杨道：“一个正常的人类居住的地方，原本不该有七层之上和七层之下的区分。大家都是平等的，享有共同的权利和资源。享有生命的保障。”陆杨想起那些他亲手送出去的犯人，他背过脸去“想想今天你看到的那个尸体装箱，那些人都来自下层经济区。” 想起那惨无人道的一幕，林克沉默了。 “你不会想要我们的后代还经历这些吧。” “这里只是一个牢笼，而你和我，婶婶，妹妹，我们随时都可能变成俎肉。我们被上层经济区的掌权者困在这里。他们有大量的武器和弹药。”陆杨伸手在怀里掏，没有掏到香烟。“艾菲尔先生和我的父亲，他们战斗至死。也是为了走出这里，寻找可能存在的，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园。” “寻找自己的家园？”林克有一丝恍惚。没错，也许他运气爆棚，能够答题及格。也许他真的可以回到文明世界。那么这些人呢，这些不知不觉与他已经有了交情和牵绊的人呢。他果真能在回去之后果断抛之脑后，忘得干干净净？ 如果不能，那么怎么接受他们仍然在这里食不果腹，还被上层经济区所奴役。 而且他是知道的啊，这个城市之外，大海的另一边，必定存在着他们梦想的地方——诱人垂涎的紫色葡萄，金色无边的麦田。。。 林克想起不久前他才存在的那个文明世界。在那个文明世界，他并没有意识到一草一木，一米一粟，是如此的珍贵。需要用生命去寻找。 “对，真正的家园。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园。突内斯这片土地已经超出了它的承载能力，这里的人太多了，我们必须想办法突破上层经济区的管制，去到外面的世界，或许能找到更广阔的土地。到那个时候，我们下层经济区的人的生存环境才能得到改善。” 一些象征着美好和希望的东西，一点一滴浸润着林克年轻而充满热情的心脏“为了美好的家园。”他咬着唇坚定地点点头“对！我们要去寻找美好的家园！” 听着他们的谈话，婶婶神情严肃，并非当做笑谈“这个城市四面环海，海岸戒备森严，出去的路艰险万分。”她把枕头移开，揭开了被褥的一角，又摸索着卸下一块床板，在里面掏了掏，掏出一张柔软的皮纸“拿去。” 林克接过来，那是一张航海地图。他看了一眼婶婶，心中呐喊：果然，这场考试安排婶婶的存在，并不是要让我感受母爱！ 第十五章 无边无际的大海总是让人心潮澎湃。人类在陆地求得生存，却始终对大海心生向往。即便是突内斯这些被上层经济区奉行的特殊文化洗礼的人。他们信誓旦旦告诉这些见识浅薄的人们，这无边无际的大海里有遭受辐射后变异的可怕怪物。它们巨大得可以吞下整只船。它们的獠牙像刀子一样锋利。它们的舌头长着倒勾，舔舐一下就能让人骨肉剥离。 “如果我们去海边偷一艘船...” 林克小心翼翼地提议。 陆奇附和：“伊恩说过，他们的船比一座房子还大，比堡垒还坚固，根本不怕海怪。” 陆杨微笑着泼了二人一盆冷水：“可是他们有枪。” 林克回到自己的小屋，拿出一张纸，一个笔头。 他在纸上写下‘V1’和‘娃娃’这两个词汇。这两个词汇都是他从市长亚伯和市长助理的对话中偷听来的。而之后，‘娃娃’这个词他从一个看起来威严的老者口里又听到了一次。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直觉告诉他，这两个词汇非常重要。 陆奇跟进来，拿起纸片好奇地看了看那几个字，似乎没什么兴趣，便放到桌上。陆杨随着陆奇的动作也看到了林克写下的字，然而他并没有说什么。 “啊，对了对了。”林克突然一拍脑袋跳起来。他手忙脚乱收好纸片“我差点忘了去乔那里看看。他帮过我大忙。我得去将他安顿好。这个宅老头，铁定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陪你过去吧，天已经黑了。你一个人很危险。”陆杨说。随后又问“‘宅老头’是什么意思？” “那陆奇就留在这里行吗，和婶婶一起,记得将门锁好。”林克看了看婶婶，那药果然有效，婶婶的咳嗽竟然没有那么厉害了。他又回过头低声朝陆杨解释道：“‘宅老头’就是指老了的‘宅男’。” “宅男是什么意思？”陆杨很能不耻下问。 “‘宅男’就是。。。”他一挑眉“约等于单身狗？” “你们放心吧。”陆奇笑嘻嘻站起来“快走快走，我要锁门了。” 只要她们锁好门，林克倒也不是很担心。林克怀疑这个传说中的艾菲尔先生早就预料到有这样一天，他用钢筋把这间房子打造的非常牢固，包括窗户那种薄弱的地方。 林克和陆杨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上层经济区天桥上的路灯投射下来，竟然使得突内斯不那么黑暗。但长期照不到阳光，也导致这条街道一直散发着一种难闻的霉腐味。 “如果有一天我们有了新的陆地，说不定我还会怀念这里的味道呢。”林克斜眼看着陆杨，语气俏皮而不自知。 陆杨笑笑“不会的。你会更加讨厌这种味道。在那之后，只要你再一次闻到这个味道，你就会想起曾经的二十多年里你都失去了什么。” “嗯…”林克晃了晃脑袋，不以为然。他现在还不能告诉陆杨，他可没有在这个鬼地方待上二十多年。这个地方虽然过于恶劣，但不知不觉间，在陆杨兄妹这对绝色的陪伴下，在和蔼可亲的婶婶照顾下，这里似乎也变得没那么讨厌。 仗着暗处无人注意，林克猛捶自己胸脯，林克啊，你可长点心吧，考不及格你可就真的死了啊。不定什么时候这时空突然一转换，就变成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某位美女在河边跑步时发现了从河里浮起来的泡成了巨人观的本大爷的尸体。 “叮咚。” 林克一哆嗦，小白出现了。 林克一闭眼，气壮山河道：“出题吧。” 小白：“这次助考小秘书不是来出题的哦，助考小秘书是来提醒考生林克，截至目前为止，您已答3题，答对2题，答错1题。得分10分，扣分5分，共得分5分。现有3题未答，本场考试还剩余24题。” “等等。。。”林克掰了掰手指“一共30题？我没算错吧？” 小白：“是的。” 林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当初说的总分是150分，120分及格，对吧？” 小白：“对的。” 林克不可置信：“意思就是我最多只能答错6道题？” 小白：“。。。您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林克：“我去，我当时哪里想得到这些考题这么难解！你看我这一天天忙的，哪有时间去研究考题啊？” 小白：“考题的答案不就藏在你的经历里吗？” 林克：“可是这也太难了吧。你自己把我还没答的3道考题调出来看看，这是我能答得出来的难度吗？我的这些经历可曾给过我哪怕半点提示？” 小白：“目前未答的考题有：上层经济区的人正在找的东西被藏在哪里了？他为什么被烧死？谁杀死了斯科特？” 林克：（默默吐槽）谁让你真的把考题调出来念给我听了，懂不懂什么叫做眼不见心不烦？ 话又说回来，这几道题出来时的背景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第一题是瑟木被杀现场，上层经济区在找什么东西。第二题是塞巴黑河发现一具焦尸，通过之前他答对的那道题可以知道，那是舞女艾美的情人尤里。至于他为什么被烧死他还是没有半点头绪。第三题就是他亲眼见证的斯科特之死，同样的，他也没有任何线索。 “小心。”正行走着陆杨突然停住脚步，慢慢收起挺拔的身躯。这是他防备的姿势。与此同时，林克也看见前方一个黑影以人类不可及的速度迅速闪过。 “阿耶。”林克一激灵“这家伙真的来了。他没有发现我们吧？” “靠着墙面，它已经发现我们了。”陆杨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似乎还是很有把握的。这让林克稍微安心了一点。虽然他有一双带有超能力的手套，但是他的超能力在怪物身上可是一点攻击力都没有的。不过还好，别忘了他还有陆杨这座大靠山，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哪个男主角是轻易狗带的。想必陆杨也不会是个例外。 两人迅速靠近街道边的砖墙。以背抵墙的防卫之姿悄悄朝前移动。林克一边屏住呼吸移动，一边观察周围是否有具有攻击力的铁棍之类的东西。好歹让他有个东西可以防身是不？ 街道平静得很诡异。林克能听到自己的心脏急促而剧烈地跳动着。‘砰、砰、砰。。。’那心跳声清晰到让林克不由得担心怪物会循声而来。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头顶的屋檐突然咔哒一声，紧接着一个黑影垂了下来。林克被吓得几乎惊跳而起，这才看清楚是那怪物倒挂在屋檐下，那张丑陋可怖的脸毫无预警地与林克来了个面对面。 “啊——啊——啊——”紧接着夜空里响起林克杀猪般的嚎叫。 街道两旁的住房里，不少人蒙着脑袋缩在床角瑟瑟发抖。人们知道，夜里的屠杀开始了。 林克来不及细想，右手握拳，猛地朝那怪物的脸挥过去。在他硕果累累的打架生涯中，他从来都信奉一条真理‘先下手为强’。最好趁敌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他给打服了。打服了打怕了把对手的尊严碾碎了，对手自然也就没有斗志。 就这条真理，不知道让他打趴下多少混子。当年家里附近那一带，但凡有点见识的，听到他的名字都要感叹一句‘是个狠人。’ 然而眼前的怪物显然不是一般混子。它躲闪得相当迅速，嗖地一声又缩了回去。林克的手险险碰到了它的头皮，触感冰凉黏腻，很是让人恶心。 “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林克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你没事吧？”陆杨迅速靠了过来，很自觉地挡在他前面。 “没事。让它给跑了。”林克道。 “小心点。你跟在我后面吧。”陆杨道。 “谁知道那鬼东西会不会从后面偷袭。”林克捡了一根烧火棍举在胸前“咱们背靠背，你防后面，我防前面。” 陆杨果然也捡了根棍子，与林克背抵背朝前移动。 那怪物果然是盯上了他们，不一会儿，头顶的瓦檐就发出了一声可疑的响动。陆杨比较警觉，立即就发觉了。示意林克停下。二人刚一停下，那怪物呲溜一下又从上面倒吊下来，这一次它来势凶猛，借着身体下坠的势头，它的两只利爪竟然直接冲着林克的脖子抓去。 林克平时打打闹闹装得很凶，但是遇到这种根本不讲道理直接取性命的，还是不由自主就怂了。至于当初抄起钢管挑战黑、社会的壮举，说实话，悔啊。 所以怪物这一抓，让原本神经紧绷的林克差点尿了裤子。极度恐惧让他一时间身体僵硬，完全不能动弹。好在他身后的陆杨反应及时，转过身将他往身后一捞，一拐肘将怪物的一双利爪挡了开。 那怪物并不退缩，龇着牙朝陆杨扑去。陆杨避开怪物易伤人的尖牙利爪，曲肘朝怪物躯干部位撞过去，借着冲力，硬生生将那怪物撞在墙上，正好抵在刚被陆杨扔到墙边的林克跟前。尽管已经被陆杨死死压在墙上，但那怪物竟然也不管不顾地扭头要去咬林克。 林克终于是从恐惧中清醒过来，一眼看到那张恶鬼般的脸，啊啊惨叫着就朝怪物那双灰白的眼珠挖去。 要比狠没人比得过你林爷！当然，这是很久之后林克自吹自擂为这段经历添油加醋说的大话了，此时此刻倒也不必当真。 当下，林克情急之中为求自保条件反射地伸出两指，狠狠戳了上去。 那怪物眼睛遭袭，终于被激怒了，它嘶吼一声，激烈挣扎起来。陆杨一时没有压制住，竟让它挣脱了。试图再扑过去捉，却也根本来不及，最后扑了个空。 林克缩在墙角，两个弯曲的手指头上各挂了一个腐烂的连筋带肉的眼珠子。“哎唷——”他打了个哆嗦，嫌恶地甩掉手指上的东西。“哎唷，要了我的老命了。”他一直在大呼小叫，陆杨却直挺挺站在一旁，也不来安慰安慰他。林克有些无趣，瞪着陆杨一眼，却发现他神情有些异样。 是不是我想多了，林克心道。冷静下来，才发现周围恶臭熏天。林克东寻西找，最后将沾了血污的手指放到鼻端，卧槽，那味道差点把他送走。 “怎么这么臭啊？” 陆杨蹲下身来，捡起林克甩在地上的眼珠瞧了瞧，说道：“是腐烂的。” 林克赶紧凑过来，虽说是怪物，但身上的组织怎么会是腐烂的？奇了怪哉。 “算了。还是先去找到乔。”陆杨站起来，两人找了个街边人家的蓄水池，舀了些水出来把手冲洗干净。不然带着那股恶臭，自己都嫌得慌。 来到乔的家门口。乔在门后再三确认了他们的身份才打开门。他家的窗户已经用钢铁废料封得死死的，是之前林克处理好准备用来造诺亚方舟的材料，现在都被乔用来保命了。看来这个老头子精明得很哪。完全轮不到他们来操心。 “哟哟哟，挺牢固的嘛。”林克拍了拍窗框“看来特意来保护你是多此一举了。”他加重了‘特意’二字。有些邀功讨好的意思。谁叫这家伙帮了他大忙呢。 “你在做什么？”林克一眼看见工作台上的那一大堆内脏。今天经历的那些事情让他看见这东西就泛恶心。 “做研究。”乔戴着他那平时不怎么戴的老花眼镜，仔细摆弄着手术刀“奇怪啊奇怪。”他叹了口气。 “怎么？”林克并不想靠过去。 乔停下手中的工作，取下眼镜擦干净又重新戴上，才说“你们来干什么？” 敢情这老头没听到他刚才邀功的话。于是语气不善道：“今天发生那么多不好的事情。我们来看看你有没有被怪物吃掉！” 林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又顺开身边的杂物，腾了个地方出来，伸手拍了拍，示意陆杨坐过去。陆杨果然听话地坐到了他身边。林克不禁心里得意‘嘿嘿，男主角又怎么样，还不是乖乖听话。’ “被怪物吃掉？嘿嘿，那倒没有，不然你们可就损失了一位挚友。”乔老头洗干净手“你们来得太晚了，如果我真的被怪物吃掉，现在连骨头都不剩了。” 林克笑呵呵道：“这你可不能怪我们，我们刚才被困在上面了。” “上面？”乔老头眼睛从镜架上方朝林克看过来，似乎不相信他所说的，看林克面无异样，终于是信了。紧张兮兮地朝上扬扬下巴。“那上面？” “嗯。”林克得意地点点头。 “你们为什么会被困在上面？我以为你和斯科特上去拿药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而且陆杨上去做什么？”乔老头着急得直瞪眼“你们是不要命了吗？困在上面不就等于找死？”。 “詹姆士先生带我上去办点事。”陆杨云淡风轻。 “斯科特已经死了，一枪爆头。”林克也云淡风轻。 “办事？办什么事？等等。。。斯科特死了？”乔被接二连三地惊吓“噢，老天，今天到底怎么了？世界末日要来了吗？噢，我的天，饶了我吧，我到底听到了什么。”他惊讶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被人爆了头。我也不知道他被什么人所杀。乔老头，你之前不是说你的手里握着斯科特的把柄，赶快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把柄。”林克死死盯着乔，眼神狡诈“我知道，他执意来你这里看病，肯定不是因为你的医术比上面还要高明。” 乔瞪了瞪眼，并不想承认。“你这混小子，你怎么能质疑我的能力。” “得了吧。快说，这很重要。”林克不买乔老头的帐，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掸了掸鞋面，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无赖劲头。 在这小无赖跟前，乔老头的气势也弱了几分。 “他专门为上层经济区的各家医院提供人体器官。你们知道，那种没有人性的生财之道。但是，最近有一次，他遭到一名发狂的犯人袭击。犯人□□里藏了可以折叠的刀具。一刀刺在他的腹部。斯科特失血过多，但奇怪的是他拒绝接受上面任何一家医院的治疗，昏过去之前他要手下的人将他送到我这里。如此我便推测，他一定是觉察到上面的医院并不安全。你们想想看，他又怎么会认为上面的医院不安全呢，我猜测他是知道自己的供货有问题，尤其是血液。因为他特别注重这一点，甚至是到了这里，他也自备了血袋和针具。” 乔的推理似乎合情合理，或许，斯科特的‘供货’里混入了‘不合格’的或者带有疾病的货品。医院不知情，但他自己心里有数，所以不敢冒这个险。当然这也只是他们的推测。 林克的眼睛闪了闪“乔老头，您知道V1这个东西么？是什么？” “V1？”乔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们从亚伯和他的助理那里听来一些片段。他们怀疑斯科特血液内有V1，检查结果却没有。那这个V1可能是什么呢？”林克循循善诱。 “我想它应该是一种病毒。”他当然能确认V1就是一种病毒。但是他总不能斩钉截铁地喊出来‘这特么就是病毒，我之前答题的时候猜对了的。是特么就是一个送分题！’如果这样喊出来，那可能男主角就要当他是个白痴了。 虽然他有点心大，但也不想被陆杨当成白痴看待啊。 真是好心累啊。明明知道的东西却要装作还不确定的样子。 “血液里面可以检测的吗？”乔想了想“可能真的是病毒，”他随后又摇摇头“目前为止，医学上并没有V1这样的说法，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特么就是一种病毒，您老人家就不能顺着我的话说下去！林克偷偷看了陆杨一眼，那家伙似乎没有在顺着他们的思维走。男主角眉头紧蹙，眼中阴郁厚重。林克突然回过神来。陆杨在担心陆奇的手术！ 如果上层经济区的医疗存在问题，陆奇的手术计划必定会受到影响。虽然去上层经济区做手术难如摘星，但终究是他们怀抱的唯一希望。陆奇的手术必然会用到血浆。如果刚才乔的猜测是正确的，那把陆奇送上去做手术无疑是把她从一个火坑推向另一个火坑。 林克拍了拍陆杨的肩膀。 “血浆有问题只是我们胡乱推测。我们可以先调查清楚。”他看了一眼乔，“即便刚才我们的推理成立，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弄一套能够做手术的设备，让乔老头来完成这个手术。” 陆杨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似乎不很确定。 林克知道，陆奇对陆杨来说太重要了，出不得半点差错。看看，该死的男主角的眼神，真他妈我见犹怜啊。他的心莫名抽痛了一下，随后狠狠掐住自己的大腿，等等，这可是一头凶猛的猎豹，万万不可被表象迷惑。 “你。。。”陆杨突然道：“你好像对V1这个东西特别在意。不过是亚伯嘴里那么一说，你倒是很感兴趣。” 林克呵呵干笑。他能不在意吗？他的考题有关斯科特死因。而亚伯说到斯科特的时候就提到了V1。他能不调查清楚吗。 其他人可以不感兴趣，但他不得不感兴趣啊。 第十六章 如果把V1和斯科特联系起来。 咱们不妨猜测如下： V1是种病毒，斯科特贩卖器官和血液，货源被V1污染。 这确实能解释斯科特为什么特意避开上层经济区的医院，但是怎么解释亚伯和助理的对话呢？当时他们的对话中分明是怀疑斯科特体内有V1病毒的。那么他们为什么要怀疑一个为他们服务的器官贩卖者感染了病毒呢？卖某牌子奶粉的老板体内未必就一定有三聚氰胺啊。 就算先不扯这么多，就说说他之前答错的那一道题——关于斯科特的身份，他选择了器官贩卖者，结果答错被扣了5分。这又是为什么？斯科特不是器官贩卖者？不可能啊！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就是。那道题肯定是系统判错了，如果不是判错，他倒立吃饭。 小白：倒立喝一瓶能量液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克：住嘴吧你。 乔老头的研究似乎告了一段落，只见他拿着笔在纸上刷刷刷地写。林克曾经无聊的时候读过乔老头的笔记，完全不知所谓。所以对于他的研究，林克看笑话的心理倒是多一些。但你说他的研究不咋样吧，他又偏偏治好了不少病人。在下层经济区也是相当受人尊敬的存在。 林克在钢笔的沙沙声中昏昏欲睡。 陆杨端坐在他旁边，身体挺得笔直，对怪物的警惕心一点没降低。林克的头就在他肩膀上一点一点，权当给他捶肩膀了。 “咳咳。”乔老头踢了林克一脚。 “忙完了？”林克一蹦而起“快快快，再给我婶开点润肺的药，什么枇杷膏啊，冰糖雪梨膏啊，开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困死本大爷了。” “枇杷膏？冰糖雪梨膏？”乔瞪了瞪眼“做梦去吧你小子。” “我不刚才正在做梦吗？被你一脚给吓醒了。” 林克看着乔老头在木头架子寻找一番，选了几个瓶瓶罐罐，然后从罐子里挖了一坨黑乎乎的东西包好，递给林克“这个拿去。” “这是什么？” “糖渍蚯蚓。” “。。。” 林克转身看陆杨“真的要给婶婶吃？” 陆杨点头：“得吃。别怕花钱。” “。。。” 林克给了乔老头几个突图币。 正在这个时候，窗户突然发出‘砰、砰、砰’被什么东西大力碰撞的声音。瞬间，窗户外层的玻璃就碎了一地。‘哗啦’一声，在原本寂静的夜里让人毛骨悚然。透过窗户上交错的钢筋护栏，就看到怪物的脸正贴在窗户上，脸上那两个可怕的黑洞仿佛魔鬼的眼，还在朝里面‘窥视’。 “卧槽，那鬼东西竟然追过来了。”林克一蹦而起，非常没有出息地躲在了陆杨身后。 “他记恨你挖他眼睛。”陆杨倒是镇定得很，他从小腿那里抽出匕首，站了起来。“若不是记仇，也不会跟到这里来。” 林克环顾四周，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趁手的武器来对付。 倒是乔比他想象中的镇定，只见他钻进了一间小屋，从里面背了一个大家伙出来“用火吧我的孩子们，野兽都害怕火。我想这怪物也怕。” 林克一看，瞬间大喜。乔背上背的是一个火焰喷、射器。 “老东西，真有你的。” 乔朝着那窗户打火一喷，那怪物嗷地一声缩了开去。缩到远处，脸上那两只阴森森的黑洞还朝着林克的方向，呲咧着獠牙，似乎想要把林克撕得粉碎。 果然怕火啊。林克高兴得差点在心里蹦迪了。 “你有本事过来，看老子不把你做成烤全羊。”林克对着那怪物比了个中指。 陆杨指着他的中指问：“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 “咳咳。”林克不太好意思地收回手“我们赢了的意思。” 陆杨道：“这个怪物精明得很，他现在不敢过来，说不定是要等机会偷袭。现在说赢了为时过早。” 这男人如此无趣。林克道：“反正我们早晚能赢。你别怕，林爷罩你。”只要陆杨不知道自己是男主角，那么，他说出来的‘大话’永远都不会翻车。 “你们回去的时候将这个带着。”乔老头放下火焰喷、射器说。 “不行不行。”林克摇头“那怪物记恨上我们了，过会儿肯定来报复。我可不想你一个可怜的老头被怪物吃掉，这武器你得留着。” “那你们怎么回去？”乔乐呵呵笑着“这一下出去，不被它吃掉才怪。” 这倒是个问题。林克偷偷看了陆杨几眼，心想，那怪物确实可怕，不知道这男主角中用不。林爷这条小命可别交代在怪物嘴里了，怪惨的。 “您放心，我不会让林克被吃掉。”陆杨说。 哎？哎？哎？这句话是几个意思，怎么感觉自己有被内涵到。“我才不会轻易凉凉。走吧！”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弱鸡，林克抢在陆杨前面要去开门。 “等等！”陆杨环顾了一下四周“走之前我先检查一下这间住所，如果有任何的漏洞，那怪物都可能趁虚而入。” 林克果然停下动作。陆杨说的对，他们走了之后这里就只剩乔了，没有人轮流守夜，即便有火焰喷、射器，也防不住怪物趁人在睡着时偷袭。 陆杨依次检查了这里所有墙壁和门窗，窗户封得很严实，门在关闭状态下也很牢靠。目之所及似乎都算得上安全。陆杨走到里屋，发现有一面墙堆放着杂物。他并不嫌麻烦，挽起袖子开始将那些杂物搬开，杂物一被搬开，就发现了漏洞。这堵墙的墙皮已经脱落，里面的砖块已经变形，朝外面微微突出。已经有要坍塌的迹象。 陆杨冲林克摇摇头“这里并不安全。” 乔老头有一丢丢尴尬“前些年我是发现这堵墙有点问题，但没有当回事，只堆了些东西在这里遮丑。东西越堆越多，到后来倒把这个小问题给忘了。” 正说着，墙的另一边就出现了爪子刨挖墙面的声音。 三人后背一凉，既心惊又后怕。 乔老头额头全是冷汗，呐呐道：“我是很久没有关注这个被遮掩到的地方了。我是很久没有关注这个被遮掩的地方了。老天，我到底是有多糊涂啊。”他拍拍额头，飞快跑去将火焰喷、射器背在了身上。 “快滚！臭东西！”乔老头踢了踢墙面变形的那一块。刨挖的声音戛然而止。之后就一直没了动静。林克从窗户往外面查探，也没有发现怪物的踪迹。 莫非回去了？但那怪物似乎很狡猾。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乔老头，这里不算安全。你肯定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如去我们那里，大家聚在一起，怪物什么时候来都不用害怕。大家轮流值守，既能保证及时发现危险也能保证充足的睡眠不是？” “这么多人。。。”乔这家伙在这紧要关头竟然扭捏起来“我会感觉不自在的。” “自在要紧还是小命要紧啊。”林克瞪着他。 乔老头缩了缩“更何况。。。” “嗯？” “更何况还有你婶婶在。。。当年她可是第五经济区有名的大美人儿。” “。。。老东西，你心里面都在想些什么鬼。。。” “臭小子你别想歪了，我可是这条街上难得的绅士，绝对没有什么龌龊的想法。” 林克无奈地叹口气“乔老头，算我求你了，你这把老骨头最后要是被怪物给啃了，可不把人家那獠牙给磕碎了。人家那牙好歹长了这么长，放在我们那个世界啊，那可是宝贝，刷洗刷洗干净，漂白了消个毒，都不用打磨，钻个眼就能当项链。” “你在说什么？”乔问。 “没什么。”林克摆摆手，随后一揖到底“求你了，给你作揖了成不？” 到底还是小命重要，乔老头半推半就地点了头。 陆杨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克一眼，林克被看得心惊胆战。他绞尽脑汁回想了一遍刚才说了啥，这才发现大事不妙，他似乎说了‘我们那个世界’这几个字。他一拍脑门，要命了要命了。这可怎么跟陆杨解释。这几个字横看竖看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圆得过来的样子。 正发愁，小白出现了。 小白：“叮咚。重伤怪物双眼，积分+5.” 林克：“你这系统反应也太慢了吧。挖怪物眼珠子那是好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你断网了还是当机了？” 小白：“不要对我们考试系统那么严苛好吗？不是正在优化中吗？” “优化个锤子，老子巴不得它立刻崩溃掉。” 小白：“叮咚。错失线索，积分-5.” “你特么加了又减是不是有病啊？”林克大骂一通。“逗老子玩？你他妈的xxoo”骂累了骂完了，终于开始狐疑起来“等等，它说我错失线索？这是个什么意思？”他抱着头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什么时候错失了线索。考虑到这个垃圾系统存在信息延迟的情况，他把挖掉怪物眼睛之后的细节都筛理了一遍。突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 “莫非。。。” 林克几步走到陆杨面前，顶着男主惊天地泣鬼神的高颜值压力，逼视着陆杨，“有件事，你给我好好交代。” “什么事？” “刚才，在来的路上，我们和怪物搏斗之后，我当时就发现你神色有异。快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容我纠正一下。”陆杨道“是我与怪物搏斗，不是我们。” 哈？林克生气“咱们能先不纠结这个吗？你正面回答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东西没说出来？”那系统虽然垃圾，但应该不会乱搞他，所以他对自己的猜测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现在面对他的质问陆杨竟然顾左右而言他，完全不符合男主人设，事出有妖必定有鬼。所以他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立刻上涨为百分之百。 陆杨到底拿他无可奈何，最后还是松了口，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 “诶？这什么玩意儿。看起来有点眼熟。”林克摸着下巴，细细打量那个白色塑料环。“你打哪里来的？” “刚才那怪物逃脱的时候，我想再捉它，结果没捉住。但是无意中从它的脚踝上薅下来一个东西。”陆扬说。“就是这个塑料环。” “脚踝上薅下来的？”林克很疑惑，但在下一刻，他也终于想起为什么这个东西那么眼熟了。 “这是你当时戴在瑟木。。。” “这是我受查查老头所托，亲手戴在瑟木议员脚上的标志环！” 他们二人几乎同时出声。随后又不约而同噤了声，林克的后背起了一层密密的冷汗，被从碎了玻璃的窗户透进来的冷风一吹，顿时打了一个冷摆子。 足足沉默了五分钟。陆杨才低低道：“我没有拿出来，是怕吓着你。”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解释他瞒着他这件事。 林克被吓得惨白的脸迅速转红。 虽然这么说有点肉麻和不合时宜，而且不符合他‘放荡不羁’的性格。但是，被用心‘呵护’着这件事，真他妈的让人上头啊。 一边惊恐一边上头。是当他林爷不会精神分裂吗？ “吓得我差点就这么去了！也亏你还沉得住气。”林克嘴挺硬，但语气里连嗔带怪的，他自己觉察不到。 所以。。。这个怪物其实是瑟木吗？ 第十七章 小白：“破解线索，积分+5” 林克：“小白，我怎么感觉积分没有开始那么好拿了。” 小白：“开头为了领你快速入门，所以积分给得很勤。之后会加高积分门槛的。” 林克：“哦。那么，我到目前为止总共还有多少积分呢？” 小白：“9个积分哦。” 林克：“可以换线索吗？” 小白：“五个积分一个线索，目前可以换一个。” 林克：“那我得想好了来。” 除了威力不错的火焰喷、射器，陆杨还做了四个火把。在结实的木棍一头紧紧缠上用煤油浸湿的布条，到时候他们人手一个，也可以对怪物起到震慑的作用。 乔忙着打包他的行李。“我不是个善于交际的人，但是你们的婶婶，我不得不承认，那真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虽然瞎了眼睛，但在面对疾病的时候，她那种淡然的态度，似乎只是在面对人生中的小把戏。” “我帮助她治疗呼吸道上的毛病，顺便和她聊天。这个眼睛看不见的女人，却似乎看穿了一切。她的头发苍白，嘴唇干裂，但她的意志力无比坚强。那个女人说，如果有一天，艾菲尔要远走高飞，她决不会成为他的阻碍。但是她的孩子，文远，是她的命，她得守着他。” “艾菲尔先生终究还是丢下了她。”乔叹了口气。“为了他的宏图大业。” “那个艾菲尔，难道不是不久前去世的么？”林克疑惑，如果他没有记错，之前某个时候陆杨无意中这样提起过。林克看了一眼陆杨，那家伙没有什么表情，搞得他差点怀疑自己记错了。 “是啊。”乔说道“这并不矛盾。艾菲尔二十年前就为了他伟大的事业离开了家。那时候你们的婶婶还年轻漂亮，那时候的文远也才几岁。直到前几日，上层经济区传来艾菲尔先生被处决的消息。其实他们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彼此了，以后也永远不可能再见。” 乔老头偷眼看了一下陆杨，悄声问道：“他没有告诉你这些吗？” 林克‘唔’了一声。 “他或许是难受。”乔小声道：“他的父亲和艾菲尔先生有着革命情谊。” “那个孩子呢？那个叫做文远的孩子呢？” “那个孩子在二十多年前，艾菲尔离开之后不久，就生病去世了。突内斯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一点小病就能要了人的命。我当时还为他治疗了，可是我无能为力。我们缺少抗生素。”乔摇了摇头。“你婶婶痛失爱子，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偶尔会有些幻觉。总觉得孩子还在身边。” 林克想起当初婶婶抓着他叫‘儿子’，心里突然难受得很。 “你想看看那个孩子吗？”原本沉默不语的陆杨突然开了口。他从贴胸口的地方取下了一块怀表，打开后递给林克。 林克这才看到那怀表的盖子上贴着一张小小的，发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黑色头发，黑色眼睛。纯净的东方面孔。 光听名字，他原本以为艾菲尔是个西方人。但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不然这个叫做文远的男孩应该有张混血面孔才对。 他合上怀表，默默地还给了陆杨。 乔的财产让林克和陆杨大开眼界。除了整整一篮子花生，一整箱能量液，他甚至还有一把枪。下层经济区的枪支是严格受控的，除了陆杨这样深受监狱长信赖的警察，其他人几乎没有机会接触到枪支。但是乔的箱子隔层却藏了一把。 “这个，”乔摸了摸枪，朝二人挤挤眼“只有你们，我最信任的朋友，你们才有权利知道。这是我给一个下三滥的秘书官治疗性病的时候得到的。” “我总是有一些不错的玩意儿。当然，来得不是那么光彩。那些杂种只会在我这里治疗性病。但是我最珍贵的，还是你们这些真正关心我的人。你们知道吗，那些杂种病好之后就恨不得我马上死掉，这样，他们的秘密就会永远埋藏在地底下了哈哈哈。” 乔给了林克和陆杨各一小把花生，林克放了一颗进嘴里，满口生香。他干脆把花生壳都嚼吧嚼吧吞了。剩下的被他像宝贝一样揣进兜里。乔看在眼里，明白他是舍不得吃，要留给自己的婶婶，顿时觉得这个小伙子不是看上去那么没良心。 三人背上行李，跨出了门。 此刻已经夜深，上层经济区的路灯因为怪物出没而整夜通亮。 海风透过层层建筑吹进来，被磨去了棱角的陆地，像被巨兽压覆在地无法起身的濒死者，嘶声哀鸣。乔背着火焰喷、射器走在最前面，林克举着火把在中间，陆杨垫后。林克和陆杨背上厚厚的行李倒是成了后背的绝佳防护。 乔继续诉说着他对那群治疗性病的人的不屑。 “你们知道他们为什么害怕消息泄露吗，哈哈，不仅仅是担心影响声誉。真正的原因是，上面对感染性病的人非常严厉，最严重的甚至会被终生监、禁。” “竟会这样？”林克吃了一惊。要知道，下层经济区活动在红灯区的人中，有相当一部分人身患性病。这是从和酒保的闲聊中得知的。 “我忘记从哪里听到有这个说法，之前上面是没有人患性病的，性病只存在于下层。但是因为有人悄悄跑到下层作乐。才给传染上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被惩罚得如此严重。不仅如此，那些下层的传染源更惨，被上层的人找到，直接燃烧焚毁。” 林克想到了那个调查艾美性关系网的黑帽子男人，以及塞巴黑河被烧焦的尤里，他咬着唇回过头，对上陆杨在夜色的火光中灼灼生辉的眼睛。莫非，正如他之前所猜测的那样，上层经济区为了阻止性病蔓延采取的措施——发现瑟木染病，然后顺着他们的关系网找到性病的源头尤里，最后彻底清除。以此保证疾病不再扩大。 这样吗？ 还是不太对。 和艾美在一起的时候瑟木就已经死了，怎么得出瑟木染上性病的结论？ 这个思路不通。 那么，如果反过来呢？如果其实源头是瑟木。。。 如果上层经济区的人一直都知道瑟木其实有性病（或者我们可以不局限于性病，我们可以假设他是某种传染性疾病，甚至。。。V1.）那么黑帽子顺着艾美找到尤里，实际上也是在阻止病毒的蔓延。 林克一拍大腿，这样，岂不是就通了！ 结合乔老头说的，一旦上层经济区发现有带有病毒的上层人下来寻欢作乐，就会焚毁那些被接触的人。只是这个残酷的行为，被下层经济区曲解为了‘报复’而已。下层经济区不仅将其解读为‘报复’，甚至还主动背起了‘传染源’的锅。估计是在长久的压迫下，惯性地觉得下层经济区是肮脏的。 林克几乎迫不及待了：“小白，调出‘尤里为什么被烧’那一道题。” 小白：“收到。” 小白：“考题已经调出，考生可以作答了。” 林克：“答案是为了阻止病毒蔓延。” 小白：“什么病毒，说清楚。” 林克狠了狠心，大胆猜测“V1.” 小白：“回答正确，得分+5. 总共得分10分。” 欧耶！林克大喜。 林克：“继续，我要回答谁杀了斯科特那一道。” 小白：“收到，正在调出考题。考题调出，请作答。” 林克信心满满：“那个带黑色帽子的人杀死了他，理由同杀死尤里一样。因为他们怀疑斯科特感染上了V1”正如那天他和陆杨躲在尸体堆里听到亚伯和助理对话里所说的。 小白：“回答错误，考分-5.总共得分5分。” “卧槽！”林克大骂出声。 陆杨：“怎么了？” “没。。。没什么。。。”林克捶胸顿足，这道题怎么会错，他几乎对这个答案十拿九稳的啊。难道和斯科特身份一样，这道题本身就是BUG？ 这他妈就太坑人了吧。 他算了算，他才答5道题，现在已经错了两道了。两道都是在他自认为十拿九稳的情况下错的。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不知是怕了火焰喷、射器还是去了别处觅食，这一路，那怪物竟然没有出现。 三人到了林克家，陆奇还算机警，听清楚是哥哥们的声音后才打开门。三个人背着杂七杂八的东西进了屋，陆奇又赶紧将门锁好。 乔扔下火焰喷、射器，转身去查看门墙的侧面，啧啧称奇“上次过来居然没有发现，这墙壁里面竟然都嵌入了钢筋。艾菲尔先生真是一个了不起的艺术家。” 闻言，林克反而担忧起来。艾菲尔先生既然如此防护，只能说明当时的环境危险至极，或许这怪物之前就出现过，或许是其他厉害程度相当或者更甚的袭击者。在太平的社会里，没有人会平白无故花费精力武装自己的房子。 陆奇在林克和陆杨那里获得了双份花生，开开心心地和婶婶一起剥起来。 这一天东奔西跑加上精神紧张，林克早就感觉疲累。现在总算可以休息一下了。几个人迅速分配好休息的地方，陆奇和婶婶一个床，乔睡林克的小铺，林克和陆杨睡在地上。 今夜的突内斯少有的安静，似乎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偶尔远处传来几声尖叫，在空旷的夜里迅速扩散，激荡回旋，这个城市不大，高楼耸立，那惨烈的声音在建筑物间冲撞不息。躺在屋里的人似乎能感受到那惨烈叫声所引起的振颤，每每令人心惊肉跳。 林克躺在地铺上，绞尽脑汁都想不通那两道题怎么会错。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又突然惊醒，旁边的陆杨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他光洁的额头下眉头微蹙，嘴里发出呓语“父亲…”他似乎被梦魇所困，额头上冷汗直冒“父亲...别去...” 林克擦了擦陆杨的额头，这一细小的动作惊醒了陆杨，手腕被他一把抓住，如铁钳拷制。陆杨陡然睁眼，眼中厉光逼向林克，然后，似乎发现是他，眼神慢慢温和下来。陆杨松了手，默默翻了个身。林克惊出一身冷汗，他毫不怀疑，如果他是个袭击者，那么他的手腕此时已经断掉了。 捱过一晚，天大亮的时候，外面才小心翼翼出现人声。林克打开门，远处有人跟他招手。他朝对方点点头，彼此心照不宣。 人们在相互确认是否有人已经葬生于怪物腹中。 至少到现在为止，林克家周围还没有听说有谁惨遭不测。 但就在林克一家人洗漱完毕，就有塞巴黑河监狱的同事来找他。这人和陆杨一样，穿着灰扑扑的警察制服，但他似乎较为瘦小，制服在他身上松松垮垮地挂着，显得没有精神。 “詹姆士阁下派我来找您。城东出现了好几具尸体，看起来都是遭到那怪物的袭击。”那人恭恭敬敬跟陆杨说着话。 陆杨漫不经心擦干手“我知道了。”随后便随那人走了出去。 “等一下。”林克叫住他“我跟你一起去。” 看陆杨犹豫，林克忙忽悠“我觉得，我还是需要一些锻炼的，不仅仅是控制手套的能力。还有胆量，意志，判断力。如果连城中这小小的怪物我都无法对付，我林克又有什么资格戴上那双手套，又有什么资格试图走出突内斯。” 这番话又谦虚又大气，他自己都差点信了。果然，陆杨没有拒绝。 第十八章 突内斯下层经济区的沥青街道，沿着塞巴黑河沿岸，弯弯曲曲横穿整个小岛城市。虽然还在怪物的阴影笼罩下，但疲于生存的人们还是走了出来。渐渐地，街道的人多了起来，陌生人之间开始交谈，竟比平时少了几分冷漠。 更多的人走了出来，似乎从那重重叠叠天桥缝隙中渗透而下的光线带给了他们勇气。 几日前在乔的住处与林克擦肩而过的安德鲁正在这条街上忙碌,他似乎没有受到怪物的影响。他的顾问团在街头竖起标语，连接好扩音器，几个年轻人站在人流两旁派发传单。 林克和陆杨正好从安德鲁的展位前路过，渐渐地觉得前方愈发拥挤，前行的脚步也变得有些费力。因为安德鲁这个展位非常抢眼，吸引了不少人过来看热闹。而派发传单的人不失时机地将宣传单子塞进他们手里。 林克拿着传单随意那么一看。这一看不得了，传单上竟然爆出了惊天大瓜。 作为一名合格的吃瓜群众，林克奋力拨开重重人群，挤到了那幅刚立起来的巨大展板前。只见与传单一样的宣传画面上，怪物张着血盆大口，獠牙外露，似乎随时准备着扑上来将人撕碎。而怪物旁边写着‘军方实验品’几个血红的大字，字字都带爆裂特效，相当吸引眼球。林克心道：原来人类爆瓜的方式都这么浮夸。 “军方实验室？那是什么？”看热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林克垫着脚找陆杨，刚才他和陆杨被人群挤散了。凭着他出色的个头，他很快就在人群中发现了陆杨，陆杨正神色凝重地看着另一块展板。 下一刻安德鲁开始了热情洋溢的演讲。大意就是由亚伯掌握的军方组织主导了一个实验项目，而昨天出现的怪物，正是实验失败的产物，军方代号为‘娃娃’。 娃娃？林克眉心一跳。果然，他当初请小白记下的笔记是正确的。‘娃娃’就是怪物，怪物就被称为‘娃娃’。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东西竟然与军方实验有关。 似乎为了使自己的演说更具有说服力，安德鲁用电子屏幕播放了一段录像。 录像是一个军官摸样的人坐在镜头前说话：“它的军方代号为‘娃娃’，是我们的失败品。他是海岛一号作用于健康人体的结果，具有传染性。当然我们对他有严格的处理方案。‘娃娃’没有思想也没有感知，他只有凶残攻击啃食人类的本能。” 这段视频一播，全场哗然。 林克注意到这段录像有明显的剪辑，很显然，安德鲁有选择性地给人们看了一些东西。 安德鲁继续抨击这种残酷的做法，口沫横飞，并且斥责亚伯对军方的领导，随后，他将话题引向了他此行真正的目的——这一届市长的选举问题。 这次演说的效果惊人。安德鲁终于停了下来，脸上洋溢着即将成功的喜悦。“四十分钟后，我将继续和大家分享我的理念。总之，大家一定要明白，我，安德鲁，一直致力于下层经济区的人权事业。本人也将孜孜不倦地，为实现上层经济区与下层经济区的伟大融合而努力。”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人们欢呼着，大声呼喊着安德鲁的名字。 中场休息时间，气氛依然热烈，安德鲁手下一个漂亮的女员工在笑意盈盈地派发小礼物——巴掌大一袋的洗发水。 林克平时洗头洗澡还是用的婶婶的肥皂，洗完总觉得头发发腻。因此毫不客气地抢了好几袋。 那女员工不一会儿就发完了满满一箱洗发水。然后她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又拖出一个大铁箱。 “对不起，我忘了拿钥匙。请各位稍候。”她朝众人抱歉道。 林克站得离她最近，忙道：“我帮你。”说完戴着手套在那铁锁上一捏，只听咔哒一声，那锁就开了。女员工惊诧地看着他，随后眼神变得犀利“你如何做到的？” 林克被那犀利的眼神一盯，瞬间慌张。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傻，他在潜意识里把这个其貌不扬，穿着和其他女员工一样工作服的小人物当成了考试背景的‘路人甲’。 他理所当然地以为帮她打开箱子之后，她的派发继续。人们抢洗发水的动作继续，没有人会有兴趣知道他是怎么打开箱子的，也没有人会注意到他。毕竟这个员工真的不太起眼，不像是会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人。 看来是他疏忽了。 要怎么糊弄过去呢。 林克立刻想到了对付女人最有效的方式——装作为她倾倒的样子。 “嘿，美女，晚上有空吗？如果你答应与我共进晚餐，我可以考虑告诉你答案哟。” 女人冷冷地将他的‘图谋不轨’看在眼里，眉头微蹙，似乎有些许厌恶。她站直了身体，拍了拍手。另外两个女员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接替了她的工作。 “不用等到晚上，现在就可以。”女人看着林克的眼睛说道。说完也不理林克一脸错愕，直接朝旁边的遮阳帐篷走去。当然，在下层经济区是不需要遮阳的，那里大概是安德鲁团队休息和存放道具的地方吧。 林克心里忐忑，但还是装作屁颠屁颠的样子跟了上去。 帐篷里面，安德鲁和他的贴身助理也在，正一边喝着水一边交谈，对于他这个陌生的闯入者并没有投以关注。 “请坐。” 女人率先在一张小桌子旁坐下。 林克也笑呵呵地坐在她对面。 女人拿了两个漂亮的餐盘，一个放在林克面前，一个放在自己面前。 难道真的要与我共进晚餐？林克忐忑之外，倒还有些期待起来。如果是上层经济区的晚餐，你必定不是能量液这种东西了。 果然，女人拿出了两个罐头打开。一阵类似黄豆酱的香气扑鼻而来。林克的喉结蠕动了一下，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那女人打开了另一个罐头，是菠菜泥。同样芳香四溢。 但是，那女人根本就对林克眼巴巴的表情视而不见，最后她将所有豆子和菠菜泥都盛到了自己的盘子里。当然她也没有真的忘了林克，她在林克的盘子里放了一支能量液。林克一直服用的那种。 林克失望极了，有些怨恨地瞪着女人。 女人用刀叉优雅地吃豆子，才吃了一口她就停下来，又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克一眼，突然探身过来，在林克耳边悄声道：“你不会真以为上层经济区和下层经济区能够融合吧？”她冷笑“喝你的能量液去吧，下、等、人。” 说完，她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坐了回去，不紧不慢地吃起来。 林克自认为他不属于这里。但是在听了这句话后还是没来由地难受。他不敢想象，陆杨和陆奇作为下层经济区居民生活到现在，到底受了多少白眼和轻视。 在他心里，陆杨是光辉夺目的男主，陆奇也是难得一遇的大美人。婶婶和乔更是如家中长辈一般的存在。而这些所谓‘上层人’。。。 林克拿起面前盘子里的能量液。来都来了，那就喝了再走吧，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不是。 那女人见林克一点骨气都无，眼中轻视更甚。 林克懒得理她。 说到底，他好歹还是成功把开锁那事糊弄过去了不是。再说被羞辱也算不上什么大麻烦，忍忍就过去了。 斜对面安德鲁和助手交谈的声音比较清晰。 “亚伯那个蠢货。”安德鲁猛吸了一口烟，他泛着油光的脸散发出怒气“眼看我们的计划就要成功了，三大家族也松了口，查利也放话说可以试着考虑下层经济区的感受。可是亚伯竟然给我来这么一手！” 林克竖起耳朵，顺便放慢了‘品尝’能量液的速度。 他的助理垂着头“您去地狱之门的事是我负责的，我保证没有泄露半分消息。” “不怪你。”安德鲁掐灭烟，熏得灰黄的指甲重重杵到烟灰上“是我下来治疗性病的时候被发现的。亚伯跟三大家族告状说我在下和下层经济区的人发生了性关系。你知道的，三大家族特别忌讳这个，所以他们才一致和我翻脸。” “没关系阁下，那些都过去了。这次我一定让亚伯下台。下面的这些人会成为我们的武器，虽然他们一文不值，可如果所有的人都起来反对亚伯，纵然他是军方代表，他也不得不将市长的位置让出来给您。因为。。。即使他有武器，三大家族也绝不会同意他屠杀这些‘资源’。” 他刻意加重了资源这两个字，同时，细白的脸部出现一丝阴谋即将得逞的危险笑容。 “拜托你了，大卫。”安德鲁拍了拍助理的肩“这番话很精彩，但是千万不能让外面的下等人听到。不然我们将功亏一篑。” 林克拿着能量液的手狠狠一抖。 坐在他对面的女人投过来一个警告的眼神，似乎想让他安静。林克瞬间明白过来。女人带他进来的时候只想着羞辱他，并没有料到会被他听了不该听的东西去。此时，这个女人似乎骑虎难下，因为林克一旦露馅，她就得为这起事故负责。 林克稍微安心。 第十九章 “时间到了，该继续我们的演讲了。”安德鲁看了一眼金表。 “是的，先生。”男助理拿起一些演讲稿站了起来。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当他们走到门口，伴随着两声枪响，安德鲁和他的助理倒在了地上。 外面的人群听到了枪声惊惶四散。 安德鲁被射穿后脑勺，当场毙命。那个男助理胸口中枪，倒在地上艰难地呼吸着。林克出于本能冲上前，脱下外套堵住男助理胸口上涓涓流血的枪眼。 尽管无望，但这个人还是努力呼吸着，喉咙里发出嘶嘶声，以及呛血的声音。先不管这个人的立场或者善恶，单凭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不断流逝，就足以让林克感到难受和窒息。 突然，眼前这个濒死之人以一种极度恐惧的眼神看向了他的身后。 林克一惊，转过身去。看到刚才请他用餐的女人，此时正握着枪对准了男助理的头部。紧接着‘砰’一声，男助理的脑袋在林克面前开了花，喷了他一身一脸。 类似的场景，这是第二次了。上一次是斯科特。 血腥场面出现得干净利落，毫不矫揉造作。 女人冷冷看了他一眼，收了枪，说道：“我想你没有兴趣知道我是谁，我叫丽莎。阿曼达女士的侄女。”她打开了一个通讯屏幕，点击了‘视频连接’按钮。 “如果你知道‘阿曼达女士的侄女’是一个什么身份，我想你就不敢再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你看我的眼神足以让你死一千次一万次，千刀万剐。” “。。。” “你的眼神，冒犯了我。”女人说道。“但是我不明白，作为一个下等人，你为什么和其他下等人不一样？我见过的下等人，无一不是畏畏缩缩，既让人唾弃，又让人厌恶。你看起来。。。完全不是那样的。。。” 于此同时，亚伯和三大家族齐聚的场面出现在了丽莎的屏幕中。丽莎一点要避开林克的打算都没有。估计没将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下等人放在眼里。 “阿曼达姑姑，事情已经办好了。”她将镜头移向了地上的安德鲁“他死了。” “做得好，丽莎。”屏幕里面的女人道：“现在脱掉你那身丑陋的工作服，回来吧。” 小白非常及时地出现给林克补了一点功课。虽然之前在介绍考试背景的时候，它已经介绍过这几位掌控突内斯的重要人物。但是毕竟没有与真人对上号，所以林克看在眼里也搞不清楚谁是谁。此时小白在脑海里稍微点拨，几位大佬的身份在林克那里才算真正清晰起来。 查利，精明果断的生意人，三大家族中突内斯生活资源的最高掌控者。 盖尔，表情严肃的老者，三大家族中年龄最大，资格最老，突内斯能源最高掌控。当然，也是那日在天桥上，说出‘娃娃’二字而引起林克注意的老者。 阿曼达，眼眶深邃的女人，她的管理相对温和，她管理整个突内斯的文化资源，毁掉一些东西，存留一些东西，灌输一些东西。她所代表的权利部门维持着这个两极分化的城市的平衡，她使其有条不紊地运行。打个简单的比方，一百多年前，阿曼达的前前前前任跟三大家族和市长提出，图书馆里书本的存在可能引起人们的认知冲突，结果不到第二天，整个图书馆被付之一炬。 除了三大家族，亚伯也坐在这里。他是现任市长。如同之前的每一任市长，他掌握着突内斯所有的武器和军力，因此，他无法涉足其他任何资源。这是突内斯不成文的规定，为了互相牵制而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此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紧锁眉头。 “盖尔，对于这件事，我很抱歉。”查利说道。 “他太过了。”盖尔摇摇头，脸色铁青“选举事小，整个上层经济区的利益为大。只怪他愚蠢，不知分寸！你们做得很对，不用顾忌我。” 丽莎关掉视频，再一次看向林克，眼神刁钻：“上一次在下层经济区遇到与你气质相似的人，那个人叫陆杨。” “！！！” “不，他不与你相似。他比你优秀得多。只是。。。我后来再也没有遇见过他。”丽莎眼神有些许恍惚。 林克心道：男主角果然都是让人不省心的存在，陆杨那家伙，到底招惹了多少人啊。 说到陆杨，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莫非在枪击发生之前就已经离开赶往詹姆士那里去报道了？不然听到这边的动静，他不应该不过来找他。 “你走吧。”丽莎说。 林克求之不得。 走出帐篷，林克还是不死心地寻找陆杨。但是那人果然已经离开了。正打算打道回府，却在无意中看到一个行为特别的男人，在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仓皇逃离的时候，那男人不顾生命危险把一堆文件收进手提箱。然后拎着手提箱退进了地下通道。 林克心念一转，悄悄跟了上去。 男人准备从地下通道的另一个出口上去，却在刚刚一露头就砰一声倒在了地上。一阵热血冲上头，林克扑过去就想把手提箱抢回隐蔽处，谁知他的动作本没有他想象的快，即便他一鼓作气，他的左手臂还是挨了一枪。 这个丽莎特么的也太狠了点。刚刚才说他气质特别，还以为能‘怜香惜玉’呢。结果他才离开没几步，就差点要了他的命。 林克手臂像要被子弹的冲击力震掉似的，他凭着最后那点意志抓牢手提箱，一骨碌滚回了地下通道，险险躲过杀手的攻击。 这不是丽莎的手、枪射出的子弹。有人在暗处狙击。 真特么刺激。 狙击手的目标显然是这个手提箱，手提箱目标太大，如果一直拎着肯定吃亏。林克也不是较真的人，果断打开手提箱，里面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宣传单，演讲稿，以及那盘安德鲁演说前播放的录像带。 嗯。。。没有啥特别有价值的东西。终归是有点失望。害他白白挨了一枪。 林克拿了录像带揣进怀里。 地下通道是很好的逃生场所，但是他必须在对方还来不及堵截他的时候迅速撤离。如果在对方到来之前还没撤出，势必变成瓮中之鳖。 好在一切顺利。对方似乎并没有将他当成狙杀对象，他最终平安地回了家。更幸运的是乔这个如假包换的医生也在他的家里。 “快，快点帮帮我，我的手臂要废了。”林克着急忙慌地喊。 陆奇看见负伤而返的林克，急得泪珠子猛掉“你这是怎么了啊。为什么会受伤。” 婶婶屏住呼吸听动静，她在确认林克伤得重不重。 “没事。就是手臂受了点伤。”他的运气比较好，不像安德鲁和斯科特，至少他的手臂没有爆掉。脑袋也完完整整的连在脖子上。 乔端来热水，此刻一脸懊恼“昨晚来的时候忘记带手术刀了。要不。。。我回去拿？” “你回去一趟得花多少时间？来不及的。”婶婶坐了起来“林克，如果可以的话，用你的能力，控制它！”陆奇眼睛一亮，也道：“对啊，你试试看可不可以控制这枚子弹。” What？控制它？林克几乎乐出声来“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他并不相信自己有这样的能力，他只是能使用那双特殊的手套损毁金属物而已。他甚至觉得任何人拿到那双手套都可以做到。而且一想到如果自己控制弹头不稳定，那子弹在手臂里面钻来钻去，他就头皮发麻。要是让他受这罪，还不如让他死了算了。 “试试看。”陆奇帮他戴上右手手套。“林克你是最勇敢的。没有什么能打败你。” ？？？这是要道德绑架的节奏？我认输不行吗？我我我，我还是等乔老头回去拿手术刀比较好。 “对啊，林克。”乔也鼓励道：“我从来没有看走眼。相信自己，你能做到。” 不不不，我不能！ “我的儿，你和文远一样，是我的骄傲。” 哈？ 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林克欲哭无泪。如果今天他痛死了，那他就是被这几个他最亲近的人害死的。他恨！ 林克泪眼婆娑地将手掌放到了伤口的位置。 痛死我算了。 “啊啊啊！”惨叫声冲破房顶，林克迅速将手掌移开，手臂里的子弹像烧红了的烙铁一样，几乎将他的伤口烫熟。剧烈的疼痛，使得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滚落下来“你们是不是想搞死我？” “不要怕痛，孩子。那灼热是凝聚在子弹上的能量。集中你的注意力，试着控制那股能量。”婶婶对他说道“当你越痛的时候，当你越紧张的时候，你的控制力越容易被激发出来。” ？？？ “加油，孩子。” “卧槽，我并不想拿自己的手臂做实验。你们到底懂不懂啊，那颗子弹在我的手臂里烧起来了，我觉得我的肉都快熟了。” “可怜的我的孩子...” “Fuck。别说那些没用的，有本事你们来试试！” 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爆了粗口，心里还是有点虚。林克犹豫着，极不情愿地再次将右手覆上左手臂的伤口。算了，死就死吧。至少让这些人不对他那么失望。那股灼热愈发剧烈，直到灼热产生的疼痛几乎无法承受，林克感受到同样灼热的手心和子弹之间竟然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引力。 林克感受着那股力道并试图牵动它。 “啊——啊——啊——”他突然栽倒在地，抱着手臂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伤口的血如决堤的水喷涌出来。就在刚才，他移动手掌的时候，子弹因为力的作用而在手臂内产生运动，这让他几乎痛昏死过去。 陆奇一边擦涌出来的血，一边心疼得直哭“我们不试了，不试了。” 林克一额头冷汗，心想这小妹妹总算说了句人话。他一动不动趴了好一会儿。 乔说道：“孩子，我知道这样说很残忍，但是如果咱们一鼓作气将子弹取出来，我就可以为你止血包扎伤口了。” “你确定我这样不会搞破大动脉吗？”林克有气无力地问。 “不确定。” “。。。” 林克当然知道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他重新振作起精神，献祭一般重复刚才的动作。 大粒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他紧咬着唇，直到嘴唇冒出血珠。陆奇哭着把棍子放到他嘴边，被他狠狠咬住。 他的手在发力，一种力量牵制着他的手。不，倒不如说它的手在牵制一股力量。 突然，只听‘啵’地一声，一枚指节大的子弹弹跳出来落在地上。林克右手掌的劲猛地一松，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趁着他现在没有知觉，乔熟练地为他清理伤口和包扎。 林克婶婶躺在床上，背过身去，身体微微颤动。乔看着她瘦骨嶙峋的颤动的后背，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喃喃道“林克真是个棒小伙，对吧。他是个勇敢的家伙。” 陆奇出门倒掉清洗出来的血水，她看看远处不太平安的街道，有点担心哥哥。他们顾着林克的伤，没有发现哥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林克昏睡了一下午。沉入黑暗的意识隐隐约约听到助考小秘书在‘叮咚’‘叮咚’响个不停，积分加加减减的提示音让他不堪其扰。傍晚时分迷迷糊糊地被陆奇灌了一瓶能量液，意识终于悠悠转醒。但他的身体依旧极度疲惫，连眼皮都懒得睁开。 陆奇跑到门口张望了很多次，终于在天黑前盼回了陆杨。“哥哥，你回来了！”陆奇欢快地扑了上去。 陆杨似乎敏锐地闻到了血腥味，皱起了眉“发生了什么？” 陆奇低下头“是林克哥哥，他受伤了。” “受伤？”陆杨大踏步进了门，他走到林克床边，看到手臂已经被包扎了起来。 “受的枪伤，不知道怎么回事。”乔老头说。 陆杨在林克床边坐下来，伸手将他汗湿的额发拨到一边“我是听说安德鲁的展位遭到袭击，没想到。。。子弹取出来没有？需要我去找詹姆士要些麻药来吗？” ？？？他在说什么？他是不是说了‘麻药’两个字？ 几滴清泪从林克的眼角流出。他冤啊。 第二天陆杨起了个大早，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探身试了试林克额头温度，感觉没有异样。才穿戴整齐准备出门。 其实林克早已经醒了。他看到陆杨欲离他而去，顿时垂死病中惊坐起，挣扎着朝陆杨伸出手“带——我——走——” 第二十章 男主角陆杨从来就不知道怎么拒绝他。 更何况他此刻还拖着一条半残废的手臂扑腾着要下床。那可怜无助又急切的样子实在让人狠不下心来一走了之。 但在林克自己的眼里，他的这份执着和坚持简直感天动地。 你看他这不是又成功抱着男主大腿了么。 现在他算是搞明白了，如果没有男主在身边用光环罩着，如果没有跟上围绕着男主的故事主线，啥奇葩事都有可能发生，故事情节简直飘到天际。 你能想象吗？昨天晚上他的队友们兴致勃勃地让他把子弹从自己身体里面吸出来。OMG。那场面想想都刺激。你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吗？就是所有你信任的人都鼓励你到鬼门关去走一趟。 他的小心脏差点不堪一击。 还是男主比较好。虽然酷酷的帅帅的，偶尔有点低沉。但是骨子里心软。 陆杨带着他来到詹姆士的办公室。在进去之前跟詹姆士通了电话“监狱长阁下，我有点事情需要您的帮助。” 林克突然有点感动，扭扭捏捏扯了一下陆杨的袖子，略微羞涩道：“其实也没那么痛。” 陆杨淡淡看了他一眼，还是走进了詹姆士的办公室。 詹姆士半躺在皮革办公椅上，双脚、交叉放在桌面，惬意地抽着烟。 陆杨走上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是那个白色标识环。他前一晚从怪物脚踝上薅下来的。 詹姆士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标识环，皱着眉。“陆杨，这是什么意思？” 陆杨不紧不慢把前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这个标识环是他三个月前亲手戴到瑟木的尸体上的？”他的手指激动地指着林克，然后又移向陆杨“然后昨天晚上，你却从那怪物的身上拿到了它？”显然，他不是很相信这种事情。 “是的。”陆杨的表情很坦然，他也没有任何撒谎的必要。 “呵，这也许和我们送给斯科特的犯人一样，斯科特给每个犯人都戴上一个橡胶圈。或许那怪物无意中搞到一个标识环而已。”不是他不信任陆杨，而是陆杨的结论太过诡异。 “首先，狱长阁下，我清楚地记得瑟木标识环上面的编号，即便当时戴上去的人是林克，但是，请相信我，我记下了那个编号。”他深吸了口气“其次，您见过那怪物的行动力了吧，它的四肢有吸盘，能攀附在任何角度的建筑物上。狱长阁下，想想看我们之前看到的那个录像带…” 詹姆士面上的表情僵硬了。他显然想起了那个关于瑟木的诡异录像带。 诡异的楼道，L型的走廊，摄像头下行走的已经死去的瑟木。 “瑟木在垂直于地面的墙上行走，如履平地。狱长阁下，我是不是可以猜测，他和这个怪物一样，长了可以吸附在墙面的吸盘？” 林克身上直冒鸡皮疙瘩。 詹姆士无法反驳。“但是，这太他妈不可思议了。”他抽了半支烟，似乎终于接受了这个诡异的设定，努力平静道：“不管他是什么怪物，我们都必须消灭他。如果持续地人心惶惶，我还怎么在这里混下去。”詹姆士从抽屉里掏出一张传单“你看看，就像这样的传单，有半个人那么高。全是阿曼达派人送下来的，无非是让我尽快张贴出去安抚人心。”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在他们眼里我们算‘人’的话。” 林克拿过一张传单，上面解释了怪物的来历。不外乎就是大海里遭受辐射的怪物适应了岸上的生存，进而入侵了这个城市。如此这般的屁话。 “上层经济区已经加大了捕杀力度。我想他们能很快解决。既然查利花了大价钱要那个录像带，怪物的事情想必和上面脱不了干系。也许安德鲁说的是真的呢。不管怎么样，你刚才的推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詹姆士的精明就在他的敏锐判断上“还是那句话，不管他是丧尸也好，海怪也罢，我们配合上面的行动，尽力抓捕，但是切记不要节外生枝。” “属下明白。”陆杨说。 詹姆士有些疲倦了，他刚从地狱之门回来。“最近我感觉身体有些不适。抓捕怪物的事情可能要你多费心。”他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夜店里我最喜欢的两个妞儿消失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怪物被吃掉了。”詹姆士身心疲惫的样子“最近总是不顺。” “怪物似乎是前天才出现，她们消失有几天了？”莫非这两个妞儿也是感染了V1而被焚毁了？有这么多人被以传播性病的名义被焚毁，那这个V1的感染规模到底有多大啊。 “一两个星期吧，谁知道呢。”詹姆士打了个哈欠，浓重的口臭散发出来。林克嫌恶地皱了皱眉。詹姆士本人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将手放在嘴边哈了口气，随后叹道“果然身体出了些问题。又得花钱上去看看了。” “消失一两个星期，倒不像是怪物干的。如果是怪物干的，至少能发现残骨。” “嗯。”詹姆士强打起精神“的确如此。地狱之门的小门童说是被上面的人抓走了，啧，哄谁呢，她们就是两个卖屁、股的，大字不识一个，上面的人吃饱了撑的抓她们？我根本不信。算了，我们不说这个，店里的妞儿多的是。” “嗯。”陆杨点点头“那就说说捉怪物的事情吧。狱长阁下，我可以抢在上层经济区的前面杀死那怪物。” 詹姆士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您也知道这怪物来头不小。”陆杨指了指桌上的标识环“如果我亲手杀死了它，然后将尸体交给您，想想看，您能从三大家族那里拿到多少钱。” 詹姆士嘴角微微翘起，唾液分泌也明显旺盛起来。 “但是在那之前，我希望您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詹姆士收起嘴角的表情。 “关于我的小妹妹。”陆杨垂下头，表现得很难过的样子。 詹姆士的表情有所缓和。“那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儿，她怎么了吗？” “她的身体里面，一直有一根钢筋支撑着她。” “什么？”詹姆士大吃一惊。随后叹息道：“命运不应该如此对待一个可爱的女孩儿。要知道，我特别喜欢她。如果。。。”他顿了一下，神情恍惚“如果不是老天捉弄，我也应该有一个像陆奇一样甜蜜的女儿。” “抱歉，狱长阁下。” 詹姆士摆摆手，又问道：“可是我如何才能帮助她呢？” “最近支撑她的钢筋似乎出了点问题，陆奇需要再一次手术。”陆杨说道：“下层经济区没有很好的医疗条件，但所幸乔医生和陆奇相处得还不错。我听说两天后突内斯的货轮就要出海，”他抬头看了詹姆士一眼，诚挚的眼神让人不忍拒绝“我需要一整套干净的手术设备，先生。” 詹姆士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他闭起眼睛似乎在思考。几分钟后，他直起身体“我倒是可以在上面帮她安排一台手术。” “不。”陆杨立即否决，他面露无奈之色“陆奇身体里的那根钢筋…不是那么正大光明…阁下，您知道，我当时并没有那么大一笔钱，所以…” “明白明白。”詹姆士眼神促狭“像你们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做得起那种手术，多半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得来的吧，或许还背着人命。”见陆杨默认，又道：“既然如此，也只有自己弄设备这么一个法子了。只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再完整的设备，也防不住手术过程出现意外，如果出现什么意外，陆奇可能连站起来的机会都没有。” “詹姆士先生，您说我还能有其他办法吗？我只能孤注一掷。” 詹姆士点点头，随手拿起一把手、枪把弄“货轮后天早上出港，你只有不到两天的时间。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是的，狱长阁下。” 詹姆士端起手、枪，肿胀的眼泡微眯着，瞄准远处的墙壁，“啪啪”作势打了两枪。又说道“这种行为，一旦被发现，就是盗窃上层经济区医疗资源的罪名。”他将枪口移向陆杨的眉心，浑浊的眼神盯着陆杨，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锐利“是你无法承受的大罪。” 陆杨巍然不动，说话的音调平静无波“属下谨记于心。” “如果出了岔子，我们几个都活不成。”詹姆士嘴巴发出砰的一声，假装朝陆杨开了一枪。 “还有，”詹姆士放下枪，坐正了身子“那怪物要怎么才能杀死？” “狱长阁下，它惧火。” “必须用火烧？” “是的。” “不能用火烧！”詹姆士情绪激烈地拒绝，脸上的纹路形成一个狰狞的图案“绝对不能用火烧。如果被火烧了，还怎么交差？我要完整的尸体。” “好的，狱长阁下。” “记住，一定不能用火烧。要完整的。”詹姆士再一次强调，似乎担心陆杨不能抓住他的重点，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体甚至朝陆杨的方向倾探过去，眼神犀利。 林克心里一动。直觉般地在意起来。 詹姆士似乎感觉有些疲惫了，靠回到椅背上，朝陆杨摆了摆手，示意结束对话。然而陆杨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那个…狱长阁下…” “嗯？”詹姆士打了个哈欠。 “关于刚才说到的那两个消失的女孩，能不能冒昧地问一句，她们是否是健康的？呃…我的意思是，她们是否身患某种性病？” 林克讶然，不愧是男主，竟然也迅速地抓到了一些可疑的线索。 詹姆士脸色难看起来，他是那两个女孩的常客，陆杨这样问，自然显得相当无礼。他詹姆士是浪荡了一点，但对于这方面，也是相当讲究的。如果对面这个人不是陆杨，他可能会当场大发雷霆。但陆杨会问这样的问题，相信是有相当充足的理由。 “我不能确认她们是否完全健康，但至少从表面，还有她们的那里，我是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妥。”詹姆士又坐下“陆杨，作为一个绅士，你不会无缘无故问如此…怎么说呢…如此冒犯的问题。更何况是针对你的上司，对吧？所以为什么你会这样问？可以告诉我吗？” “属下听说，上层经济区会非常严厉地处罚偷偷跑下来寻乐而染病的人，而且会‘销毁传染源’，所以属下才会有此疑问。” 詹姆士点点头“这倒不假，连我也没有明白上面这样做有何意义。哈哈，要知道，这下层经济区身患性病的人不少，也没看上面的人下来彻查，而只是销毁了那几个传染到上层居民的传染源。我不得不理解这种行为为‘报复’，多小的心眼儿啊。就他上层经济区是圣洁的天堂？哈哈哈他们不知道我詹姆士在下面过的多快活，就算有通行证我也很少上去。” “狱长阁下高见。”陆杨微微点头。 陆杨礼数周到，不苟言笑。詹姆士从他身上看不出什么趣味来。这句‘狱长阁下高见’说起来也挺顺口，虽然知道陆杨没有嘲讽的意思，但听在詹姆士的耳朵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摆摆手，示意谈话可以结束了。 陆杨和林克恭敬地退出詹姆士的办公室。 林克对于陆杨极为不满。 首先，他来这里竟然不是为了帮他索要麻药。好吧，他承认陆奇的事比较重要一些，他可以不计较这个。 其次，瑟木的标志环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发现的，但是陆杨做这个决定之前甚至都没有和他商量一下。这一点绝对不可原谅。 再次，陆杨居然要去抓怪物，还答应詹姆士不用火烧，他是不是活腻了。 出了詹姆士的门，林克转身就走。很明显地表示‘生气中勿打扰。’ 陆杨果然一把抓住他“抱歉，没有提前跟你商量。” 。。。这人很识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令他更加生气了。“滚！”林克挣脱他的手，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对不起。”陆杨又去抓他。 林克往后一躲“你别抓了啊，我手上有伤。” 陆杨果然将手缩了回去。林克倒是不好意思再小题大做，显得娘们儿唧唧的。“走吧走吧，回去了。” “嗯。” “你刚才问詹姆士那两个消失的女人，是不是觉得传染性病给上层经济区而被焚毁这种事情很可疑？” “嗯。” 林克用肩膀碰了碰陆杨的肩膀“为什么不反过来想想呢？为什么不是上层经济区下来的那些人传染了什么给那些妓、女？比如V1？” 陆杨睁大了眼，诧异地看向林克。 林克正得意，陆杨的一个同事急匆匆地与他擦肩而过。突然在他身后停下来，回头朝他们喊了一句“嘿，陆杨，你猜发生了什么？艾美她回来了！” 第二十一章 林克摇摇欲坠。 如果某一天他有幸答题及格并且回到文明世界。在接受采访的时候他一定要用这段话来描述现在的感受。“事情转变得太快了，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不、不是说艾美已经上了绞刑架了吗？”林克结结巴巴地问。 陆杨也与他一样，满脸疑惑。 ‘艾美被判处绞刑。’当时上层经济区的法官亲自下来宣读了这个审判结果。在当时，杀害上层经济区议员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可能为了杀鸡儆猴，艾美被判处绞刑的结果在下层经济区公布，而且被讨论得沸沸扬扬。 陆杨看起来心绪不宁，他走到一个角落闷头抽起了烟。林克在旁边默默陪着。抽完半包烟，陆杨看向林克：“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去詹姆士办公室一趟。” 林克知道他是为了艾美的事情。 “我也去。”林克说。 等到那个与他擦肩而过的陆杨的同事从詹姆士办公室出来，他和陆杨再次敲响了詹姆士的门。看到陆杨二人去而复返，詹姆士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抢先说道：“你们听说了吧，艾美没有死。” “刚刚听说。” 詹姆士笑了笑，从大皮椅子上站起来，肚皮上的肥肉也随着他的动作起伏荡漾。林克曾经以为那个垃圾场主是下层经济区唯一的胖子，直到他看到了詹姆士。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形成了一个微不可见的鄙夷弧度。 “奇怪她怎么还没死？”詹姆士递给陆杨一支烟，原本想递给林克一根，被陆杨一句话挡了回去“他不抽烟。” 詹姆士继续道：“艾美这个人不简单。” 能有多不简单，才十七岁而已。林克心中暗想。 对于这个陆杨的爱慕者，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林克有意无意地从酒保的嘴里探听她的情况。因此即便他从没有见过她，但他的脑海里一直有着这样一个画面：每当陆杨走进地狱之门，那女孩热切而又羞怯的目光就会落在他挺拔的身躯上。女孩在台上热烈地舞动，拼命想要吸引心仪男人的目光，但又在下一刻自卑于自己轻浮的装扮。她在现实和爱情面前奇异地矛盾着，一方面显得青春洋溢而另一方面又表现得沉沦沮丧。 不仅仅是林克对她有着好奇。他看得出来，陆杨也对她印象深刻。不然他不会在听到关于她的消息后站在路边闷不吭声地抽完半包烟。 林克除了震惊和好奇之外，还有一丝庆幸。如果艾美还活着，那他是不是可以解答第一道题了——瑟木被杀现场，上层经济区正在寻找的东西被藏在了哪里。 “她竟然在上层经济区里捡回了自己一条命。你知道那有多么不可思议么？”詹姆斯继续说道。“虽然之前遭到恶劣的对待，但是杀了上层经济区议员，这样的事情简直想都不敢想。” “那么狱长阁下，艾美是如何逃过一劫的呢？”陆杨问。 “事关三大家族。”詹姆士抖了抖手指上的烟灰，烟灰在半空竭尽全力亮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了，轻飘飘落在地板上。“具体不是很清楚。这涉及到竞争。议员的势力也是拉帮结派的。如果艾美手上掌握了点什么。。。你们当时在现场不会没有注意到吧？他们在找东西，显然，他们没有找到。这或许就是艾美的高明之处。” 藏起某样重要的东西，作为护身符让自己免于一死。那东西会是什么呢？是瑟木带到艾美那里去的吗？ 它会在哪里呢？ 手段狠辣的上层经济区从一个十七岁女孩嘴里套不出话？ “可以确定的是，艾美的背后有无数双眼睛。陆杨，如果艾美找到你...”詹姆士眼中迸发出贪婪的光“你不要拒绝。哈哈，我知道的，那个女孩心有所属，那个藏在她心里的人就是你。” “狱长阁下。。。”陆杨盯着地下的烟灰，良久，他整理了一下制服的领子，转身离去。 “哎——等等我——”林克急忙跟了上去。 陆杨有两天的时间将怪物送到詹姆士的跟前。所以当天下午陆杨就整理好自己的武器包出了门。 这个差事极度危险。林克绝对不会坐视不管。所以他暂停了去勾搭艾美的打算，半步不离地跟在陆杨身后。 “嘿，我是不是比陆奇还贴心？”林克涎着脸问道。 “并不。”陆杨冷着脸。 林克不服道：“我冒着生命危险来帮你，你竟然还说我不如陆奇贴心！你不识好歹！” 陆杨看了一眼他绑着纱布已经半残废的左手臂，道：“我一直在思考，等会儿你被怪物掳去的时候，我要怎么做才能在它咬断你的喉咙之前将你抢回来。” “。。。” 林克看着自己被绑得硬邦邦的手臂，无言以对。 眼看陆杨走远了，他一狠心“虽然我确实没什么卵用，但是谁叫你是男主呢，你在哪里故事主线就在哪里。原谅我，我这是不得不去啊。” 他的手臂伤了，但是他的双腿还很健康呀。林克健步如飞，像甩不掉的口香糖一样黏在了陆杨身后。 陆杨在第五经济区某个阴暗的角落找到了一个流浪汉，并给了他一瓶能量液。同时还给了流浪汉一个承诺——以后他都不会遇到来自下层经济区警察的麻烦。 那流浪汉大喜，示意陆杨和林克跟着他。 然后他带着他们朝更加阴暗的地方走去。 那是下层经济区处理污水的地方，蚊虫铺天盖地，密密麻麻。‘嗡嗡嗡’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林克估计整个突内斯的蚊虫都聚集在了这里。他再一看，原来上层经济区的污水管道也通向这里，上层经济区排出的污水富含营养物质，怪不得吸引了这么多蚊虫。 虫子不能吃但是可以养鸡，鸡可以生蛋蛋可以孵鸡，然后卖给那些营养不良的居民，然后他就可以一边啃鸡腿一边数钱钱。当然首先他得有一只鸡，或者一颗蛋。 停停停，打住！他现在穿越的世界是一场考试。不是一篇励志种田文。 林克憋住气，硬着头皮闯进了飞舞的蚊虫世界。穿过这个肮脏的地方，他们来到一个潮湿的，一栋建筑为防潮而留下的半人高空间。“就在这里面，怪物的巢穴。”流浪汉指着黑漆漆的下面说。林克从上面的建筑面积估计下面的空间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先别说怪物有多危险，单是下面黑咕隆咚的，他们也根本没有进去寻找的可能。 “你怎么知道怪物的巢穴在这里？”林克问。 流浪汉面露惧色，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场景。但他还是回答了林克的疑问“我认识的另外一个流浪汉，他就是从这里爬出来的。他告诉我这一切之后就断气了。” “啊。。。他是被怪物捉到这里了吗？” “是的。”流浪汉说“怪物啃掉了他一条腿。可能是被什么打断了进食，它将他扔在那里走了。那个流浪汉就自己爬了出来。但最后他还是没能活下来。” “抱歉。。。”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警察先生们能够杀了它。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说不定在睡梦中就会被它吃掉。如今，我们夜不能寐。只能抱团轮流防备。但是因为没有防身之所，我们的人依然在不断地消失。” “你先回去吧。”陆杨说。 “好的警察先生。”流浪汉说“希望你们平安。” 流浪汉走后，陆杨取下背上的武器包，开始行动起来。 林克睁大眼睛，以为陆杨要拿出什么绝密武器，结果眼睁睁地看到他从里面拿出了一条血淋淋的人类大腿。甚至还用朔料袋包裹着，防止血液弄脏包里其他物品。 林克赶紧扶着自己的下巴，防止它掉到地上。 然后，陆杨拿出两个图钉，塞进了大腿肉里。林克算是明白了，那图钉只要受压就会爆炸。他和陆杨被困在上层经济区的时候他看到陆杨使用过。 也就是说，只要那怪物一啃这条腿，他的头就会被炸得稀巴烂。 “额——”妙计倒是妙计，但是“你这大腿哪里来的？” “昨天早上不是发现有几个人被咬死了么？” “嗯，对，昨天早上詹姆士叫你过去就是为了这事。”林克点头“然后。。。你。。。” 陆杨点点头“对，我割了条腿回来。” ！！！ “所以昨天晚上这条大腿一直在我们家里？”林克大吼。 “当然。” “。。。” 陆杨准备停当，然后将大腿扔进了那危机重重的黑暗空间里。可能怕图钉被撞击提前爆炸，陆杨没敢使狠劲，所以扔得不算很远。 然后他们找了个地方隐蔽起来，耐心地等着怪物上钩。 约莫半个小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那条大腿像一个旋转的飞来骨朝他们飞回来，落在他们脚边。陆杨抱着林克朝旁边一滚，紧接着，嘭地一声，那条大腿绽放了。 林克抵着陆杨的胸膛，问：“它识破了？” 陆杨说：“可能是那条大腿不太新鲜。” “。。。” “。。。” “要不，你先起来？” “好。。。” 两人在地上排排坐，凄凄惨惨，恍恍惚惚。 突然，一个身影从黑暗中钻出来，逃窜而去。 “它跑了！”林克大喝一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追了几步，发现左手臂真特么痛。这才想起自己是受过伤的，而且是枪伤。气势顿时骤减为零，等陆杨追上去了，才大呼小叫地跟在后面。 第二十二章 林克虽然没什么实际用途，但是他看出来了，这只怪物在渐渐变得虚弱。和之前死咬着他们不放相反，现在它惧怕他们。 它奔跑的速度不如之前，甚至在逃跑的过程中，他的身上如融化一般在掉落东西。有时候是一层腐烂的皮，有时候是一根脚趾。 “你说这样追下去，它会不会把自己给跑没了？”林克蹲在地上，看着半截蠕动的指头。 “我们得在它把自己跑散架之前捉住它，不然怎么向詹姆士交差？”陆杨说。 “有道理。” 那怪物虽然不比之前灵活，但有吸盘加持，避开障碍物的速度完全不是陆杨这种凡人可以比的，更何况还有林克这个伤员跟在后面。 陆杨也不敢完全丢开林克去追，怕中了怪物的调虎离山计。到了傍晚，夜幕降临。不知不觉间，他们追着怪物跑到了海岸边。 这里较为平坦宽敞。而且有路灯，光线较为充足。 林克原本以为会好找怪物一点，但是很明显那怪物不是傻子。它没有离开建筑物跑到平坦的地方。 “如果我现在在担心，那东西那么臭，我们怎么把它弄回去，是不是担心得太早了？” “好像是担心得太早了。”陆杨说。 “陆杨，”林克举起自己的左臂“你看我伤得挺严重的，到时候真的帮不上。。。你在看什么？” 陆杨没有回答他。 林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海边。 泛白的沙滩上，隐隐约约坐着一个人。 陆杨朝那个人影走了过去。林克心里发怵，看那身影坐着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人是鬼。但是靠山过去了，他不敢不跟着去。 离得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发梢微卷，即便光线不佳，也能看出肤色白皙光滑。 等等，肤色白皙光滑？卧槽，这女人没穿衣服！ 林克往后一蹦，抬手挡住了半边脸“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卧槽！陆杨你还要不要脸？”林克透过手指缝，竟然看到陆杨走上前，拾起了散落在地的衣服。 “艾美，是你吗？”陆杨轻声问。 哈？林克的手指缝从‘I’变为了‘V’。 那个女人听到陆杨的声音，身体一抖，然后屈身把脸埋在双膝里。 “艾美，是你吗？”陆杨又问了一声，但是实际上，他几乎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在那一句没有等来回答的问话后，他开始将衣服一件一件披回女人身上。 女人抖动得更加剧烈，埋藏着的脸也久久不愿意抬起。 “艾美？” 女人拼命摇头。 “艾美，抬起头来。” “不——”女人终于崩溃出声，她抬起头，却开始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仿佛有着无处遁形的羞耻。 “将衣服穿好，这里很危险。”陆杨的声音有些焦急“那个吃人的怪物就在这附近。” “真的是你。”女人看向陆杨，绝美的琥珀色双眸泪眼婆娑。 “我们刚才追着它过来的。它的行动很迅速，就藏在附近某个地方。艾美…你…” 艾美已经站起来贴向陆杨，她身上险险披着的衣服也随之滑落。 林克再一次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艾美的存在不得不说是个奇迹。 她原本应该已经被上层经济区的法官吊死。 至于詹姆士所推断的，艾美藏着从瑟木那里得来的某个秘密，以至于上层经济区的各派在得到那个秘密之前都不会要她的命。这个推断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是否果真如此，就不得而知了。 “我好冷…”艾美将陆杨抱得更紧。 林克措不及防被当头倒了一盆狗粮，当场呆若木鸡。陆杨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掉落的衣服捡起来给艾美披上。 林克战战兢兢上前，伸出两个指头拈起那件相当轻薄的衣服。就这么一下呢，一张俊脸儿就臊得通红。这也怪不着他啊，虽然他曾生活在开明的二十一世纪，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吧，但也仅仅是见过猪跑而已。实际上除了帮他妈洗过衣服，他还不曾摸过女人的贴身之物呢。 “叻，接着。”林克慌忙把衣服扔到了陆杨头上。 “艾美，穿好衣服。”陆杨把衣服从头上抓下来，放柔了声音哄劝“这里很危险，听话。” 艾美终于放开陆杨，开始穿衣服。即使已经表明了身份，她好像还是没有勇气抬头看陆杨，一直低垂着头。 衣服穿好后，她熟练地将一个燃烧dan系在腰间。 陆杨看到这一幕，道“这种东西很危险，你不要带在身边，如果不小心碰到了，你自己也会被烧着。”林克看在眼里也感觉胆战心惊，这种燃烧dan是突内斯城为充实武器库特制的危险系数极大的武器，撞击后引爆的同时，弹内的汽油附着在目标物表面，难以扑灭，直到目标物被完全烧为灰烬。 艾美歪头苦笑“燃烧dan虽然危险，但又怎么敌得过那些恶魔。” “不管怎么说，这是真危险。”林克插话。在他当初所在的文明社会，持有这种东西的人不是心理扭曲就是反社会。 艾美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但是也没有将燃烧dan拿下来的打算。 “有人在跟着我们，”陆杨突然低声说。 林克左看右看“哎？” “别乱看，你是看不到他们的。”陆杨说。他看了艾美一眼，艾美一直低着头，没有作声。似乎对于有人跟着这回事也不感觉惊讶。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陆杨说。 三人离开海边，朝着建筑丛走去。这就意味着，他们的视线不再宽阔，怪物随时可能从身边冒出来。一方面是隐藏的怪物，一方面是不知是敌是友的跟踪者。 林克暗中叹气，处境为何如此艰难。 离建筑丛越近，感觉得到陆杨浑身的肌肉绷得越紧。当然林克也越紧张。最泰然自若的反而是艾美。 或许她还不知道那怪物的厉害。林克心想。 陆杨干脆将艾美和林克往自己身前拉了一把，陆杨目光所及的五米之内都是他能够迅速作出反应的范围，反而是侧面和后面，更是怪物容易攻击的方位。 不知道是不是第六感，一种危险将至的恐惧感毫无征兆地袭来。林克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小心！”那一瞬间，他的身体被陆杨猛地一拉，一个滑腻扭曲的身体从他胸前擦过。他被拉到了陆杨的身后，而陆杨侧过身面对偷袭者的方向形成一个防卫的姿势。 林克这才意识到周围笼罩着的浓烈的腐臭味。 “这个‘东西’就快要消亡了。”艾美捂了捂鼻子“身体已经相当腐烂了。” 林克诧异地看了艾美一眼，隐约觉得奇怪，如果这是艾美第一次遇到这怪物，那么这样的反应不得不说略微异常。当然，如果忽略这一点，艾美似乎并没有说错。 他也已经意识到，这个怪物的确是在持续腐烂。他和陆杨在上层经济区第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它还能使用双眼观察周遭状况，并敏捷地躲避追捕。然而第二次在去救乔的途中，怪物的双眼已然腐坏，并被林克轻易挖出，那个时候它应该是凭着嗅觉或者听觉来袭击人类。而现在，怪物的头部已经见骨，獠牙因为失去皮肉完全显现出来，周身散发着腐尸般让人窒息的恶臭。 如果…林克的心脏猛地收紧，如果这个怪物真的是死去的瑟木，那么詹姆士发现的录像带所记录的影像，不正表明着他当时不仅有着瑟木的形体，更保持着人类的意识。否则怎么解释他特意去地狱之门杀死查查老头并避开人类的举动？ 所以，综合起来是不是可以解释为，这个怪物的形成到消亡，是机体从正常人类到死亡，死亡后机体变态再逐渐腐烂的过程。而这个过程也同时伴随着意识的丧失和无止尽的杀戮。 瑟木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他变成这样？ 在陆杨和怪物的周旋过程中，怪物没有毫无目的地攻击。很明显能够看出，他在感知着陆杨的行为轨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严重腐坏的关系。它显得有点迟疑。结合它之前种种趋利避害的行为，以及躲在阴暗处伺机攻击的策略来看，这个一巴掌下去就会变得稀巴烂的腐烂玩意儿其实是拥有意识的。 那么已经死去的，实际上还存有意识的瑟木，他当时为什么要去杀查查老头呢？ 那绝非是巧合。林克也绝对不相信那是怪物的杀戮行为下的一个巧合。 难道。。。瑟木也是在寻找那个被艾美藏起来的东西？ 会是这样吗？林克转头看了艾美一眼，那姑娘一动不动地盯着陆杨，脸上无半分恐惧或者紧张，她的表情冷静得可怕。 林克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艾美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懒懒地扭过头，朝他看过来。看得他一哆嗦。 林克眼观鼻鼻观心，自我安慰：别怕别怕，那女孩可能是个NPC，所以系统把她的表情虚化了。林大爷啥事儿没见过啊，能被一个小姑娘用眼神唬住？开什么玩笑呢。 终于，那怪物一跃而起，张开双臂朝陆杨猛扑过去。 “小心！”林克惊呼。 陆杨早有准备，偏头躲过，右手挥起，手腕一番，手中利刃横切过来，借着怪物扑过来的猛然势头，只听哗一声，一大片腐肉被割下，伴随着更加浓烈的恶臭。恶心的感觉在林克胸膛里翻江倒海，几乎喷涌而出，逼迫得他的喉咙发出咯咯声。但是他一直强忍着，因为怕影响陆杨的注意力，万一男主角一失神被怪物咬断了喉咙，那他可能就要全剧终了。 如果林克曾经还抱着‘任何事都会有惊无险峰回路转，困难都是纸老虎，所有的危险都是给他的考验’诸如此类的幻想，那么自从被喂了那几听肉罐头之后他就完全打消了这种幻想。因为他充分体会到了这个考试系统对他的恶意。 不整死他不罢休的那种恶意。 怪物面对着他们，没有丝毫退缩。一块脱落的头皮粘着毛发垂到它不成型的脸上。怪物伸手一捞，整块腐烂的头皮都被扯了下来。 当时被林克挖掉双眼时，怪物也曾发出痛苦惨叫声，而现在，似乎已经丧失痛感。 艾美解下燃烧dan。 “不。”林克按住她的手。 “我们想要抓活的。” “这。。。”艾美握了握燃烧dan，不解问道：“这么个恶心的玩意儿，你们拿来有什么用？” 这时陆杨手指朝腰间一勾，一根牙签粗细，三米长度的金属丝被他嗖地一声抽了出来，他手腕发力，只见金属丝似有意识一般朝怪物游移而去。想必是因为怪物已无痛感，它并没有躲闪。金属丝端头触及怪物身体时，随着陆杨手腕发力，端头的倒钩紧紧钩住怪物腰肋。陆杨轻轻一扯，怪物狼狈地摔倒在地，左腿因为这一摔也支离破碎。 可能顾忌着詹姆士的交代，陆杨时时注意着尽量不将它撕碎掉。 怪不得这一次怪物和陆杨交手并没有讨得好处。原来怪物因为身体腐烂，已经不能承受更多的冲击力。想必除了杀戮啃食的本能，已经没有更多威胁。 “如果没有人抓它们，估计一天天过去，也会走着走着自动散架吧。”艾美捂着鼻子。 陆杨侧耳听了听，道：“刚才跟着我们的那几个人倒是没了动静，反而是远处有大批人朝这里靠近。”他趴在地上又仔细听了一阵“有十六个人，荷枪实弹。” “空气中有大量煤油的气味。大量的煤油，极有可能是火焰喷、射器。还有他们带着弹药，说明这些人是上层经济区派下来的。应该也是为了这个怪物而来。” “所以到底是敌是友？”林克懵了。 “如果你们还想要它的话，赶紧将它藏起来。”艾美指了指在地上挣扎着的怪物“即便那些上层经济区的人和你们有着共同的目标，但是相信我，从他们哪里，你们得不到任何好处。”怪物试图站起来，被陆杨金属丝一绊，整个腿骨连接处都给抖落了下来。 然而三个人看着这堆腐肉竟不知该如何下手。 陆杨捡起一块石头，走上前，一抡子下去敲掉了怪物的下颚。他又抡起石头敲烂了怪物利爪。随后，他脱下外衣，朝那怪物残余的躯体一裹，扛到了肩上。 虽然没有直接接触，但这种恶臭的程度几乎让人难以忍受。这次回去，身上的臭味估计半个月都洗不干净。 林克发誓非要弄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不可。如果真的是军方实验品，那军方会拿瑟木当作实验品？要知道，瑟木可是当时上层经济区的议员大人。如果这个怪物不是瑟木所变，那那个标识环又是怎么回事。他林克不能说是过目不忘，但那确实是他亲手戴上去的，甚至陆杨也有特别留意瑟木的编码。根本错不了。 三人扛着怪物穿过小巷。 “前面传来隐隐约约的人声，伴有红色警示灯散烁。 “怪物没抓到的时候倒没见这么积极，现在我们将怪物抓到了，那些人倒是积极起来了。”陆杨冷笑一声“消息也是灵通。” “那些跟踪我的人，看起来是和上面的人时刻保持着联络。”艾美说。 林克心道：之前暗中跟着的人原来是冲着她来的，这姑娘分明也知道。倒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莫非还是为了查探被她藏起来的东西？这么多人感兴趣，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呢？他越想着心底越痒痒，恨不得赶紧找个空挡拉住艾美审她一审。 他随后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人家保命的东西，怎么会轻易告诉他这个陌生人。看来不能轻举妄动，得想出个策略才行。 艾美和林克被陆杨拉着隐藏到另一个暗处。 “有一句话你说错了。”艾美说道“你说他们抓怪物的时候不积极。你错了，他们比任何人都要积极。” 陆杨一笑“我刚才不过说气话，你还当真了。这怪物也会危及到他们上层经济区的安全，他们怎么会不积极。” “是的。但是不仅如此。。。”艾美说。 林克头顶三个大问号，黑暗中难以看清艾美的眼睛。然而听声音，她似乎只是在平淡地叙述。 “什么意思？”林克问。 艾美没理他，只对陆杨说道：“你不懂，陆杨。你不知道我曾经看到过什么。” “你看到什么了？”林克又问。 还是没人理他。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陆杨的声音柔和，低沉，像是在安抚。 林克撇撇嘴角，拒绝吃粮。 艾美摇摇头，别过脸去。 “艾美。。。” 林克叹气。说真的，他看得出来陆杨当时的眼神还是有点心疼这个姑娘，如果不是陆杨的肩膀上还扛着一个恶心的东西，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块腐肉掉下来，这俩可能早就抱成一团了。如果没人往这边来，姑娘再主动一点，可能当场给他上演一个颠鸾倒凤也说不定呢。 更惨的是，助考小秘书还会跳出来贱兮兮地告诉他：瞧见没，这就是女主哦。 哎妈，比怪物还可怕。 “他们来了。”艾美的声音竟然有些微的颤抖。 原本为了省电而熄灭的路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猛然间竟刺得人睁不开眼。 一个白衣褐发的娇小女子轻飘飘地落在对面的窗沿上，随着钻进小巷的海风，她雪白色的裙摆鼓了起来，若隐若现地露出小巧的浅色高跟鞋。 林克大惊失色“丽莎——” 第二十三章 “是你？”女子的发型变了，和上次林克遇见她时不一样，当时她潜伏在安德鲁的团队里，打扮成工作人员的样子，穿着简便的工作服，头发随意地挽着。若没有最后她举枪打穿安德鲁助理那一幕，林克脑海里她还是一个被娇惯出臭脾气但是无害的女人。 此时她的头发如瀑布一般往下垂，两侧各遮住半张脸，把原本圆润的轮廓遮了起来，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又圆又大的双目。 “你还记得我？”她的嘴唇猩红，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之后，她将目光移向陆杨“你是谁？”她问。 BUG，多么明显的BUG。林克在心中大呼。在安德鲁的帐篷，这个女人分明说过一句话‘上一次在下层经济区遇到与你气质相似的人，那个人叫陆杨。’ 现在，她居然对着陆杨问‘你是谁？’ 哈哈哈，这个傻逼考试系统。 林克几乎要狂笑出声。当然，他没有蠢到真的笑出来。毕竟目前气氛凝重。 林克以为小白会冒出来争辩几句，毕竟那家伙的出现从来不分场合。他对于刚才的系统BUG嘲讽的话都组织好了，然而没有，小白安静如鸡。他突然意识到，那讨厌的家伙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既没有提供新的线索，也没有公布新的试题。只是偶尔会有积分的加减分。 “小白？” 小白：“什么事？” 林克：“你这么久没有出现，搞得我有点心慌。” 小白：“你想我了？” 林克：“。。。那倒没有。只是，你怎么不出题了。” 小白：“系统在不断优化漏洞，如果提前泄露后面的试题，题干可能会给考生提供线索。这不是系统所预期的。” 林克：“？？？” 小白：“你之前有过类似的经验吧，通过试题反而得到了线索。” 林克：“好像确实如此。” 小白：“所以现在，你必须要将前面发布的六道题答完，才能继续解锁后面六道试题。” 林克：“现在我的积分有多少了。”从安德鲁事件，到与詹姆士交易，到追捕怪物，再到偶遇艾美，他时不时能听到积分增加，只是他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思维在不断运转，再加上那些积分也不多，因此没有非常放在心上。 小白：“23个了。” 林克：“23个积分。不错，我之后该用到它们了。” 艾美显得异常紧张，她五指紧握手中的燃烧dan，似乎随时准备着给丽莎致命一击。陆杨不动声色地挡在了她前面。“在下陆杨，在监狱长詹姆士手下做事。” 丽莎瞪着他，口中喃喃“陆杨？”表情似乎充满疑惑。但她没有纠结太久，转眼看向了陆杨身后的艾美。 “哟，这不是被法官大人判处了绞刑的艾美小姐吗，说起您的名字，就连我们三大家族也震耳欲聋啊。”白衣女子娇声笑着。她看了一眼艾美手里的武器，脸色微变，似有所忌讳。随后，她的目光转向陆杨，眼神在陆杨手中的金属丝上流连片刻，似有赞赏，又似有嫉妒“流金蛇骨？难得难得。”她目光一转，妩媚万千“如果詹姆士知道他属下的流金蛇骨可以买下一千个塞巴黑河监狱，不知道作何感想？” 能买下一千个塞巴黑河监狱？林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陆杨这家伙究竟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这个男主角的金手指简直丧心病狂。 “艾菲尔先生的流金蛇骨，只要一鞭，足以让在场所有人身首异处。”丽莎吃吃笑着。她身后的人在听到这话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但是这个女人并不畏惧“小子，你怎么得到它的？” 陆杨没有回答她。 但是他的眼中已然有了杀机“你怎么知道流金蛇骨？” “不用担心。”白衣女子甜甜一笑，“我对流金蛇骨没有任何兴趣，我今天的任务是除掉你肩膀上的‘东西’。” “它已经死了。”陆杨道：“不劳你费心。” “哈哈哈。”白衣女子捂着嘴娇笑“不要骗我，你看它还在动呢。更何况这种怪物，除了用火烧，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杀死。就算以后腐坏透了，剥落成一片一片，也会像‘蚯蚓’一样在泥土中蠕动呢。”她突然伸出指尖捂了一下嘴“哎呀，跟你们说得太多了。你们不知道娃娃这种东西吧，真是的，解释起来还真有点麻烦。反正挺恶心的。哎呀，不要担心，等我将这‘东西’一把火烧了，也就万事大吉了。” 陆杨皱着眉，眼神充满敌意。 “她是阿曼达的侄女，叫丽莎。”艾美小声跟陆杨解释“阿曼达管理着整个突内斯的文化资源。听瑟木说丽莎仗着阿曼达的职权私藏了一些禁、书，被三大家族软禁，过了十年才被阿曼达保出来。现在她整天疯疯癫癫的，总是做些出人意料的事情。” “丽莎小姐，这个怪物是我们捉住的，我答应了詹姆士先生要给他送过去，如果您一把火烧了，烧得面目全非，我担心他不会接受。所以对不住了。”陆杨沉住气与丽莎周旋。他说的倒不是谎话，詹姆士确实特意交代过不能用火焚烧。 “哎哟。”丽莎食指按着嘴唇，露出为难的表情“这可怎么办，如果我不完成任务的话，阿曼达姑姑又要数落我了。”忽然她眼神转厉，尖声道：“詹姆士算个什么东西！这个地方还轮不到他说接不接受！” 陆杨并不因为她的逼人气势退缩半分。 丽莎冷笑，道：“你服从你的上司，我明白。倒不如这样，我砍掉你一只手臂，詹姆士便不会怪罪你了啊。” 陆杨沉下脸“手臂我不会让你砍，这‘东西’你也别想带走。”他手指一动，整个流金蛇骨像活过来一般，三米之外的另一头也在微微蠕动，似微型的毒蛇，瞄准了猎物，蓄势待发。 丽莎脸色微变“陆杨，你是要与上层经济区为敌么？”她的声音不复之前的跋扈，却是出奇的冷静。 是的，如果这一战丽莎没死。陆杨将成为整个上层经济区诛杀的对象。陆杨冷冷道：“就是因为我不想与上层经济区为敌，所以，今天你必须死。” 话音未落，流金蛇骨如离弦之箭，朝丽莎极速窜去。 丽莎单手在窗沿着力，身体一轻，险险躲过。在身体扭转躲避的同时，她细白的手腕一翻，两枚利刃贴着手心朝陆杨射了过来。在路灯森森白光下如两道寒星。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充分说明了附着于上的力量之强劲，难以想象这来自眼前这个娇小的女人。 如此精湛的放刃，如果不是陆杨，换任何一个人过来，恐怕已经命绝于此。 但对于陆杨，躲避这样的攻击，还是没有问题的。在他操纵流金蛇骨朝丽莎发动攻击时，他的双眼已经迅速锁定了对方衣角遮掩下手腕的轨迹。利刃的袭击在他意料之中，但两枚利刃，一枚射向心脏，一枚直逼咽喉的精准刺杀倒是陆杨始料未及的。如若不是他身手敏捷，恐怕也难全身而退。 林克早已目瞪口呆。 待那两枚利刃嗖嗖两声插入背后的砖墙，林克看清了已经没入墙面半截的精巧利器，才是真正大吃一惊。 那两枚利刃露在外面的一端不足小指粗，不似一般粗制滥造的暗器，竟是雕琢成了蔷薇形状。林克不认识这款武器。但蔷薇的美加上利刃的森寒，那一眼足以让人印象深刻。 “蔷薇刃？”陆杨似乎认识。 “你认识？”林克忍不住问出口。 陆杨点头“这蔷薇刃不足小指粗，却能削铁如泥。听人说是一种特殊的寒铁制成。它最初的形态是一把长刀，一直被某个贵族珍藏着，后来政局发生变动，流落了出去，不知去向。再一次听说这把长刀时，长刀已经被锻造成了细刃。我听说这件事时还很惋惜了一阵子，因为这手指粗细的细刃又怎么能够凸现出它削铁如泥的精妙呢。” 陆杨看着丽莎，继续道：“凡是懂些武器门道的人都说可惜，偏偏长刀的新主人执意如此。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林克插嘴：“丽莎就是那个新主人？” 丽莎嘴角挂着轻蔑的笑。 “后来下层经济区死了几个人，蔷薇刃的传言又起。”陆杨又道。 “那几个人的死相都相当可怕，他们平躺在地，胸膛碗口大一个规则的圆形洞口，心脏被扯出，被人用刀子巧妙地雕琢成一朵朵粉嫩娇艳的花。别忘了我是警察，我曾亲眼所见。那些人的胸膛上，心脏被人仔细地由外而内切出一片一片薄而柔软的花瓣，花瓣交错层叠，向外张扬绽放。旁边有凶手的字条，很细心地介绍了这种花的名字：蔷薇。” 林克被海风一吹，猛地打了个哆嗦。他万万没想到陆杨会突然开始讲恐怖故事。而且他讲这个恐怖故事的时候还死盯着丽莎。那眼神让人发毛。 “在突内斯，几乎没有人见过蔷薇，但自那一晚后，蔷薇二字深入人心，带着血腥味和人们的恐惧。” “我在调查这起案件的时候，我以为凶手爱蔷微成痴。但那些精巧的手法，细腻的心思，和狠辣的手段，我始终无法把这些特质融合成凶手可能的样子。” “原来。。。”陆杨的话没说完，丽莎已经如灵蛇一般朝他滑了过去，陆杨肩上还扛着一具活腐尸，即便有心想会会她也空不出双手来，他还是只得借助流金蛇骨。只见他手腕一放，流金蛇骨就缠了上去。 “不知道你的流金蛇骨遇到我的蔷微刃。。。”丽莎话音未落，口中狠话转为惊呼，指间夹着的蔷薇刃已经落地。在她杏眼大睁，惊愕不已时，陆杨左手已经拔出身后墙上的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丽莎喉间直直划了过去。 如果刚才流金蛇骨打在她的身上，她必定肢体分离。 但很明显陆杨有意露出破绽让流金蛇骨打在蔷薇刃上，试图以利刃划喉的方式来结果她。这并非多此一举，林克知道这是因为陆杨不想在她身上留下流金蛇骨的痕迹。更准确点说，陆杨不想在她的尸体上留下流金蛇骨的痕迹。 陆杨一向心思缜密。 丽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眼中透露出惊愕。 惊愕归惊愕，生死关头这女人反应也不慢，竟然一个下腰躲过去了。她似乎终于体会到陆杨的厉害，不敢再乱来，这一回合的交手后就识趣地退开了好几步。 “我的蔷薇刃切不断你的流金蛇骨！”丽莎苦笑，似乎依然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陆杨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估计您之前小瞧它了。”他手腕一收，流金蛇骨嗖地收入腰间。 “混账！”丽莎尖叫一声，朝旁边的高墙一跃。这一跃，竟从墙头抱出一挺机枪，丽莎操起机枪就朝着陆杨的方向开了一梭子。陆杨刚才和丽莎一番搏斗，三人又被她的蔷薇刃扰了心神，对于丽莎拿枪的那一系列动作，还以为她只是□□逃跑，并没有朝藏有武器这方面想，他们差点就吃了个大亏。这突如其来的一梭子子弹，十个陆杨也扛不住，只见陆杨就地一滚，险险躲了开去。虽是躲过了致命部位，但他的手臂有血流出，林克心中焦急，顾不得危险上去查看，发现没有伤筋动骨，应该是被溅起的石头屑子擦伤了。 这个时候如果丽莎再一梭子，他们三个必死无疑。然而，丽莎竟是没了动静，林克诧异地抬头去看，却看见艾美握着燃烧dan直挺挺地挡在他们前面。 林克苦笑，这会有用吗。陆杨也握紧流金蛇骨，盯准了丽莎扣着扳机的手指。 林克相信陆杨的速度，只要丽莎的手指有丝毫动作，陆杨就能让它们在他的流金蛇骨下齐刷刷断掉。但毫无疑问，在那一瞬间，他们也难以逃脱机枪的洗礼。 陆杨将艾美拉到身后，将艾美和他都挡在了自己身体保护下。陆杨依然扛着那怪物，林克正要喊他暂时别管那东西，结果看到他不动声色地用头骨挡住心脏的位置。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克心大，那个时候他竟然还在心里默默赞叹了一下，男主角不是白当的，男主角果然不会轻易让自己死掉。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丽莎似乎真的有所忌讳，没有再扣动扳机。 她不会被陆杨的流金蛇骨吓傻了吧。这机枪一端出来，她完全没有理由畏惧流金蛇骨啊。 第二十四章 “总有一天，你们会落到我手上。”丽莎跳下墙，提着机枪朝他们走来。与艾美面对面地站立。艾美紧张地握紧了燃烧dan，时刻准备着往地上一摔。丽莎伸出左手，轻轻摩挲着艾美的脸颊“到时候，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死不能。”她手指突然用力，锋利的指甲切入艾美的脸上的皮肤，随后往下一拉。 林克和陆杨一直留意着丽莎手里的武器，生怕她扬起手就把他们给突突突了。但万万没料到她会动用指甲啊。一时间，倒不知道要不要上去帮忙。上去帮忙总觉得娘们唧唧的，不上去帮忙艾美又白白吃了个大亏。 但是艾美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丽莎在艾美脸上划了那一道之后就转身走了。 “我看看。”陆杨扳过艾美的头。 “没关系，没有伤到。”艾美勉强笑笑。脸上有一道清晰的划痕，流了点血，但不至于破相。陆杨松了口气。 因为急于检查艾美的伤势，陆杨随手就将那怪物摔到了一边。这一摔，更是支离破碎惨不忍睹。真正令人恶心的是，那怪物都这个样子了居然还在微微挣扎着。林克算是相信了丽莎的话，即便烂成渣了，估计还会像虫子一样蠕动。 “她走了。我们回去吧。”陆杨将怪物的零零碎碎都收拾起来，一股脑儿裹在一起。林克吊着一只手也去帮忙捡，这个时候他注意到怪物的脖子，虽然腐肉让脖子处显得肿胀不堪，但还是能看到那里有针线缝过的痕迹。如果之前他亲手戴上去的标志环还不足以证明怪的身份的话，那么这些缝合痕迹无疑是更进一步的证明。 “她哪有那么容易就走。”艾美没有动“之后的每一步，都可能落入她的陷阱。”艾美找了个墙角坐了下来。“我刚才太紧张了，现在感觉浑身无力。” 林克和陆杨不得不放下包裹坐到艾美身边。 “丽莎不是只有一把机枪而已。”艾美拢了拢头发，有点疲倦地歪着头，陆杨犹豫片刻，将肩膀靠过去，艾美的头便顺势枕在了上面。 “这样舒服多了。”艾美笑靥如花。她闭上眼睛继续说道“丽莎比你们想象的更可怕。如果现在从这里出去，有一百种可能的结果在等着我们，但是没有一种结果能够活命。丽莎，她对付我们容易得就像踩坏一个灯泡。而且，她享受于慢慢玩死你。你知道她在上层经济区有个什么样的可怕技能吗，她能用手术刀在十分钟之内将人剔得只剩一副完整的骨架。” “她虽然可怕，但是这一次，她确实已经走了。”陆杨的耳朵贴着墙。通过墙体感受那一群人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我先送你们到家门口，我再去詹姆士那里交差。”陆杨站起来说。 林克点头道：“好。早结束早安心。” 一行人到了家门口，陆杨示意他们进去，他扛着这个一个臭气熏天的东西，就不便进去了。林克说：“你去吧，早去早回。我在外面用水冲一下再进屋。” 艾美说：“我也收拾一下。” 陆杨点点头，扛着战利品转身走入黑暗。 林克目送着陆杨离去，直到完全看不见了，才转头对艾美说：“要不你先擦一擦？擦了先进屋去。水龙头在那边。”他往檐下一个角落一指“你想冲一下也可以，我去外面给你守着。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偷看。” 林克走到屋檐下扯下陆奇晾在这里的裙子，递给她道：“这里有一件干净的衣服，你等会儿完事了可以换上。” 艾美‘嗯’了一声，真的走到水龙头下开始脱衣服。 林克吐吐舌头，跑到外面路边蹲着，背对着艾美的方向。 说起来，第一轮的六道题只还有一道没有答了。但是那该死的小白死守新的考试规则，半点不愿意透露其他试题。为了那一道题，白白浪费着大把时间。 那道题是瑟木议员被害现场，上层经济区的长官们在暗中寻找的东西被藏在哪里。 不是‘是什么东西’而是‘被藏在哪里’。 如果他没有查出来那是一件什么东西，也不妨碍他找到它啊。所以这些题是根据故事的情节发展一步步出来的，那他应该会先找到它在哪里，再调查出它是什么。 也许下一题就是‘那东西是什么’呢。 就先不管之后的题了。第一轮的最后一道题，目前来看是有希望从艾美那里找到答案的，当然首先得跟她搞好关系才能套出话来。现在艾美对他不冷不热的，不一定会乐意告诉他，如果追问的过头了反而会让她觉得反感吧。 所以不能急功近利。要慢慢来。艾美不仅能揭晓第一轮剩下的那道题的答案，如果跟他细说当晚案发经过，说不定还能得到更多对接下来的考试有利的线索。 “我洗好了。”艾美的声音突然出现。 “哦。额，好好。”林克猛一回神。他笑嘻嘻道：“那你先进屋去。我去帮你敲门。最近外面不太平，家里妹妹从里面上了锁。”他朝门口走去“估计他们都睡下了。你等我一会儿。” “等一下。”艾美叫住他。 “怎么了？” “你一身臭烘烘的，这个样子去叫门，不怕熏到他们？” 林克笑呵呵道：“没事，一家人，他们也不会介意。” 艾美却不跟上来，垂着头道：“你先冲洗吧，我在外面待一会儿。” “额。。。也好。那你等我会儿。不准偷看哦。” 艾美终于笑了，道：“你放心。”说完转过身去。 林克开始脱衣冲洗，他没有要求艾美像他一样到路边去蹲着。毕竟他也不是真的害怕美女偷看。再者，外面也不太安全，有没有其他怪物暂且不谈，那些双眼发绿的流浪汉足以对一个独身女性造成威胁。 虽然他现在半残废，冲个澡都怕感染伤口。但他好歹也是二十来岁的大个子青年啊，和众多文明社会的青年男生一样，对于保护女人，总有一种蜜汁自信。 “你喜欢陆杨？”林克搓着脖子，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实际上他一问完就竖起了耳朵等着艾美的回答。 “嗯。” 林克搓澡的手顿了顿，又问“你喜欢他什么？” 艾美沉默了半晌，道：“不知道。” “。。。” “但是我很清楚我深爱着他，尽管在今天之前，我与他的交流不超过十句话。”艾美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一次这个男人到地狱之门执行任务，我们都会有短暂的目光接触，有时候是偶然，有时候是他在寻找犯人。但他的眼神总会撞得我意乱情迷。” 被凉水一激，林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特么的这些人说情话像写诗一样。 林克脑袋飞快地运转“我想他并不是没有感觉。”他试图引艾美上钩。 果然，那女孩屏住了呼吸，在等他的下一句话。 “你出事的那天，他第一时间就跑到那里，结果你已经被带走了。看得出来，他很担心。”林克禁不住在内心打了个响指，艾玛，老子怎么这么聪明。毫无痕迹就把话题引到了案发现场。哈哈哈，那道题绝逼稳了。 艾美沉默了很久，果然是感动得不行。 “当时我陪着他过去的。”林克继续添油加醋“他难过得啊，啥事都干不了。当时那些上层经济区的长官在找什么东西，嫌我们挡道，给赶出来了。” “。。。” “唉，对了。你知道他们在找什么吗？”林克装作随口问一句，回不回答无所谓的样子。 “不知道。”艾美说。 “阿——嚏——”林克打了个巨响的喷嚏。 “别冲了，冲太久会生病。”艾美也从屋檐下晾晒衣服的地方扯下一件递给林克。林克一看，这是陆杨的衬衣啊。但是外面好像没有他自己的衣服，再说了，在美女面前裸露太久也不太好，于是将就穿上了。 林克轻轻敲了敲门。 起来开门的是乔老头。他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小声点。别吵醒了陆奇小家伙。” 林克奇怪“怎么了？以前我和陆杨回来，她不是第一个冲出来迎接我们的吗？” 乔：“她晚上背部疼得厉害。” 林克担心道：“怎么又疼起来了？现在好些了么？” 乔：“好多了，疼了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睡着。” “这是艾美。”林克将艾美让进屋。 “艾美小姐，您好。” 两人借着手电微弱的光找到地铺。林克先去看了陆奇，那小姑娘背上打湿了一片，显然之前痛极，禁不住心里一痛，伸手擦干了她额头的汗。 “你去睡吧。”乔轻声道：“她现在没事。” “嗯。” 林克摸索到自己的卧铺，艾美已经躺在陆杨那张床上了。 “瑟木真的是你干掉的吗？”林克躺下后问。 “嗯。” 林克真想送她一个字 ‘牛’！ “你为什么杀他？” 长久的沉默，看来艾美不愿意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哎，难搞啊。 林克今天非常疲惫，加上现在冲洗干净了，一松懈，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篇外： 艾美离开了地狱之门，在下层经济区游荡。偶尔，她会通过一些特殊的方法从上层经济区那些魔鬼手里勒索到能量液。使用一些，然后把剩下的扔进大海。有时候也会给穷人或无家可归者。施舍还是毁灭，这要看她当时的心情。 她一直能感觉到隐秘处有人在跟踪自己，不分白天黑夜地跟。这让她很崩溃。她甚至会半夜来到海边污言秽语地骂，骂查理，骂亚伯，骂盖尔那个老不死的，骂阿曼达那个biao子。她还会突然转过身，插着腰大骂那些隐秘在暗处跟踪她的人。 像一个疯子一样。 然而实际上，她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她常常游荡在黑暗中，弄不清楚自己是人还是鬼。 她故意当着那些暗处的眼睛在海边脱衣服，一件一件地脱下，慢慢撒在泛着腥味的沙滩上。海岸沿线有警戒设备，那些探照大灯有规律地左右移动着，防止有人偷偷从海上逃离。所以她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必然也引起了那些警戒人员的注意。她脱光了衣服，那些移动的探照灯柱啪嗒一下打在她的身上，就不动了。 艾美提着衣服咯咯笑起来，她将长发拢到胸前，歪着头，风情万种。周围一片死寂，那些探照灯一直没有移开。艾美知道有一群猥琐的眼睛在盯着她看。她故意撩拨他们，又像在惩罚自己。 终于，她感觉恶心极了。像是突然感受到了耻辱，蹲下身来嚎啕大哭。探照灯停留了一会儿，无趣地移开了。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 有时候她想，死亡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这样的坚持没有任何意义。 她蜷缩着，将脸埋进双膝。她这样胡思乱想着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人朝他走过来，带来一缕令人安心的气息。男人将衣服捡起来，一件一件披回她的身上。 “艾美，是你吗？” 第二十五章 林克半夜惊醒，抬头看去，窗外有一个人影。他被吓了一大跳，但随后反应过来，那人影可能是回来的陆杨。他走到窗户那里朝外面看去，果然看到陆杨站在外面抽烟。 也不知道那人怎么想的，累了一天了，回来了还不进屋。 林克从柜子里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开了门走出去。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把衣服塞陆杨手里“也不敲门。我要是不醒，你要站到什么时候？” 陆杨将烟头踩熄“过了那个点，反而不想睡了。” “快去冲冲吧，完了把衣服换上。”林克转身回了屋，打着电筒到乔老头睡的房间里面找了一些酒精和伤药出去。 “你穿的我的衬衣？”陆杨看着跑出来的林克，问道。 “借用一下，明天还你。” “你穿吧，你穿着挺好。” “洗好了过来坐着，我帮你处理一下。”林克支着电筒在陆杨身上东晃西晃。那男人倒是一点不窘迫，泰然自若地冲洗着。反倒是林克觉得自己这行为蛮‘猥琐’。于是停下轻薄的动作，乖乖在长椅上坐着等。 “你不问我和詹姆士交接的如何？”陆杨问。 “现在能如何，不管詹姆士现在说什么，最后还是要他实现承诺才行。不然我们的努力都是白费。” 陆杨关了水龙头，一身湿气在他身边坐下。不知道为啥，林克觉得有点心慌意乱，忙跑去扯了一张晾在外面的毛巾丢到陆杨身上“擦干擦干。” 陆杨拿起毛巾往头上一盖，就开始擦起来。 “你用了我在安德鲁的宣讲会上领的洗发水？”林克问。 “嗯。” “还挺香的。” “是吗？”陆杨抬起头“我用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早知道是香的我就不用了。” 林克噗呲一笑“怎么的？香的就不能用了？” “留给你用。” “嗯？” “香的留给你用。” “。。。” 林克开始帮陆杨清理伤口。“伤口不算深，但是创面大，酒精倒上去有点痛哦。”要说以前在文明世界林克也没少挨揍，但是也没人拿机关枪对付他啊。他所说的伤口不深，也只是针对机枪的威力而言，要是跟文明世界的小打小闹比起来，这已经算是挺大的创口了。 这种伤口，要是倒酒精上去，那酸爽，确实霸道。 以前林克自己摔破点皮都不敢用酒精，一般用刺激性没那么大的双氧水什么的。但是这里资源有限，有消毒的酒精就不错了。 陆杨受伤的手臂伸到林克跟前，另外一只手帮忙打着手电。完全无所谓的样子“快点倒吧。” 林克灵机一动：“要不我找根棍子放你嘴里咬着？” 陆杨瞪他一眼“快倒！” 林克一狠心，迅速将酒精倒到伤口上。他这个治伤的紧张得咬紧了牙关，结果人家伤员全程轻松，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连打着的手电都没丝毫晃动。 服了，我服了。林克一边包扎一边感叹。 “你自己的伤口呢？这一顿折腾，没出血吧？”陆杨问他。林克一愣，才猛然想起，卧槽，老子自己也受伤了。顿时感觉左手臂哪哪儿都不舒服。 “让我看看。”陆杨拉过他的手臂，责备道“怎么绑得这么紧，半截手臂都青了。” “我靠，在海边的时候崩了点血出来，我怕失血过多，缠紧了点。怪不得手臂使不上力。”林克赶忙解绷带“我还以为是因为营养不良，妈的。” “你别动，我来。”陆杨小心解开他的伤处，里面的纱布已经染红了“果然裂开了。今天就不该让你跟着去。”话音刚落，他就把酒精倒在了伤处。 “啊”林克的惨叫刚发出一个音就被陆杨堵了回去，用他刚拆下来的臭烘烘的纱布。 “忍着。”陆杨拿了一些新的纱布，帮林克缠起来。但那个时候的林克，几乎已经晕厥了。 “好了好了，不痛了。”陆杨帮他擦了汗。“瞧你那点出息。” “你不是人。”林克有气无力道。 随后两人偷偷进了屋，艾美占了陆杨的床，陆杨便和林克凑合睡了。 第二天，陆奇是这个房子里最后一个醒来的人。和平时精力充沛的样子不同，此时的她有些许疲惫，神色间难掩郁躁。 林克有些担心“陆奇，你好点了吗？我听乔说你昨天又犯疼了。” “林克哥哥，别担心，我好多了。”她匆匆忙忙在屋里转了一圈，焦急起来“哥哥呢？怎么没有看到哥哥？” 林克笑道：“陆杨在外面呢。” 乔老头正在给陆奇配一些止痛的药，闻言也呵呵笑起来，转头对婶婶道：“这兄妹两感情好着呢。” 陆奇转身就往外面走，林克也跟了上去。 门外油漆剥落的长椅子上坐着一个歪着头的女孩，那正是昨夜跟他一起回来的艾美。 此时的光线比昨晚上要好很多，艾美的模样总算变得清晰起来。这女孩画着浓妆，看起来比她的真实年龄成熟得多。比起下层经济区其它穷苦的女孩儿们，她也显得要丰满一些。 从昨晚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她似乎一直很疲倦。林克以为休息一晚上之后她应该会恢复精力，然而并非如此，此时的她懒懒地枕在木椅扶手上闭目休息。金色的卷发散落在白皙光洁的额头上，依然美得动人心魄。 “对不起。虽然不想打扰您休息，但是您坐在我家门口，可以告诉我您是谁吗？”陆奇跑上去问。 听到她的声音，艾美悠悠睁开眼睛。 看见陆奇，她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因为妆容，显得有一丝妖艳。“你是陆奇吧。”她歪着头微笑着打量她，呈现出几分散漫的性感来。 陆奇有点不自在，她并不希望和这个散发着风尘气息的人有什么关联。 “是的，我叫陆奇。你怎么知道？” “我叫艾美。”艾美虽然一直善意地笑着，但微微歪着头的样子让她看起来对什么都漫不经心。“你哥哥的朋友。” “艾美？”陆奇脸色微变“那个已经被绞死的ji女？” “陆奇！”林克大声喝止。他原本想着两个女孩可以自己认识，再搭个伴聊聊天什么的，但他万万没料到平时机灵可爱的陆奇会说出冒犯人的话。 艾美显然受到了伤害，原本抬起的头又重重垂了下去，用一种令人心碎的声音说道：“人们果然是这样谈论我的。” “你、你不是死了吗？”陆奇后悔刚才说出‘ji女’二字，所以语气很别扭。 艾美苦笑：“没有死成。” “是我哥哥带你回来的？” 其实林克很期望陆奇多问几句，比如‘他们为什么会放过你’之类的。但陆奇这家伙显然对艾美的遭遇并不感兴趣,她那小脑袋瓜里面最重要的可能就是她的哥哥了。“我哥哥呢？” “他去詹姆士那里交差了，好像还没回来。”艾美说。 林克略微尴尬“呃——他昨天夜里已经回来过了。他手脚轻，可能你们没有听到。” “他又出去了吗？”陆奇转过身来问林克。 “是啊，一大早就出去了。伤药都没有换。”林克道。 “哥哥受伤了？”陆奇大惊失色“怎么受的伤？伤得重不重？” 林克失笑：“你看你，一连串的问题。小姑奶奶，你能不能让我们喘喘气。你再问下去，你哥哥没事，我们倒是要被你给烦死了。” “在说我么？”林克刚打趣完，陆杨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林克一回头，看到陆杨抱着手臂站在那里。 “哥！”陆奇猛扑过去，钻进陆杨怀里呜呜大哭。哭了会儿，她抬起头来检查哥哥的手“伤得严重吗？还有没有其他地方受伤？” 陆杨怜爱地捏捏陆奇的脸“不严重，就这点小伤，别担心了。” “刚才吓死我了！”陆奇嗔怪地一跺脚。 艾美歪着头，在旁边吃吃地笑。陆奇忍不住转过头来白了她一眼。看来这个小妹妹不是很喜欢艾美。 可能是吃醋了。林克心想。毕竟陆奇古灵精怪的，艾美对陆杨的感情，说不定陆奇早就有所耳闻。 陆杨看在眼里，笑道“这次还多亏了艾美小姐的帮忙。艾美小姐还因此受伤。”他们一起朝艾美脸上看去，那里已经看不到半点痕迹了。似乎是妆容掩盖得很好。 走廊传来脚步声。 “啊，狱长阁下。”陆奇从陆杨的怀抱里抬起头，稚气未脱的脸上挂着惊喜“狱长阁下，您怎么来了。” “我从你哥哥那里听说你身体抱恙。来看望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是应该的。”詹姆士挺着肚子，怀里抱着一束玫瑰。但是和他轻松的语调不太一样，他的脸色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好。“希望这束玫瑰带给你——这位美丽的小姐好运。” 对于耽溺于女色的詹姆士对陆奇妹妹的恭维，林克心里还是有一点不爽，他相信陆杨和他一样，只是陆杨比他更稳重，没有表现出来。他们都知道詹姆士那双眼睛有多么恶心，他们表面恭敬，实际上恨不得一脚将这个腐烂的家伙踢出去。 陆奇接过玫瑰，狠狠嗅了一口。“谢谢您，监狱长阁下。” “狱长阁下。感谢您答应为我们提供帮助。” 詹姆士懒得理会陆杨，倒是凑近陆奇，朝她眨眨眼“这是上面特制的最接近于玫瑰花味道的花束哦。” “谢谢，这很棒。”陆奇看起来很喜欢这个玫瑰花的味道，但詹姆士凑近的时候她还是不动声色地向后躲了躲。 詹姆士看到了旁边的艾美。“啊，艾美小姐。”他装作惊喜的样子走向艾美“您还好吗？我们是有多久没见了？” 陆奇趁此机会拉着林克的衣服迫使他弯下腰来，在他耳边说：“他的口臭实在让人难以忍受，像腐烂的尸体。” 第二十六章 艾美歪着头面无表情地打量詹姆士，连林克都能感觉到她对詹姆士的轻视。 也对，之前詹姆士在地狱之门的丑态，艾美应该没有少看。 显然詹姆士也觉察到了，他渐渐地失去了耐心，脸上显露出一丝恼怒。 突然，艾美冷笑出声。 詹姆士终于被这种轻视激怒了。他瞪着艾美，眼神仿佛要吃了她。 林克本来想打个圆场给大家搭个台阶下，免得詹姆士和艾美打起来，或者詹姆士掏出枪乱射一通，那他们这里就有得热闹了。他正要开口，艾美说话了 “陆杨，我们走吧。”说完便懒懒抬起头，站起来挽住了陆杨的胳膊。 陆杨安抚道“詹姆士先生刚来，我离开就太失礼了。你先进屋去吧。” 詹姆士皱着眉头“二位请便，本人也该告辞了。”说完便往外走。 “詹姆士先生——”陆杨试图叫住他。但是詹姆士头也不回，只朝他摆摆手。 林克和陆杨对视一眼，都担心今天的事搞得詹姆士心头不快，万一他反悔了,不帮陆奇找医疗设备,那他们之前的努力就泡汤了.。 眼看詹姆士要走远，林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追了上去。他一着急就没想别的，比如自己的分量够不够和詹姆士搭话。 “詹姆士先生。”林克追上詹姆士，笑嘻嘻叫道。 “是你，陆杨的小跟班。”詹姆士停住脚步。 林克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我很羡慕陆杨能在您手下做事，所以才跟着他学习。如果有一天您能用得上我的地方，詹姆士先生您尽管开口。” 詹姆士嗤笑一声“原来是因为这个。抱歉抱歉，监狱里目前没有适合你的位子。当然,如果你犯罪的话，那里还是会有你的容身之地。” 林克嘿嘿干笑，詹姆士当他走后门来的了 “詹姆士先生，我并不是为了职位而来的，我在地狱之门当酒保。您再看看我，是不是还有印象？” 詹姆士再次停住脚步，将他上上下下一打量，似乎果然有了印象“哈哈，对，见过，见过。你在地狱之门当酒保。”随后脸色一板“你找我干什么？” “艾美是我的朋友，我为她的无礼向您道歉。” “呵呵，那倒不必了。什么？真的吗？她是你的朋友？”詹姆士的表情由冷漠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颇有兴趣地问“我认识艾美也有不少年头了，真不知道她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他说到朋友二字，表情暧昧。 “您见笑了。”林克道：“我与艾美是才认识的。因为说起话比较投机，就成为了朋友。” “原来如此。”詹姆士点点头。“说起来，艾美是地狱之门唯一一个我看得顺眼但是没有付诸行动的女人。因为我一开始觉得陆杨会对这个女人下手。我当时想的是，如果陆杨试了一两次，觉得厌烦了，我再试试也不迟。如果陆杨不放手，我就绝不去招惹他的女人。你知道吗，想要收服一个勇士，那就绝不能染指他心爱的女人。” “是是是。”林克点头如捣蒜，心中却暗道：看来这个监狱长阁下很器重陆杨啊。 “虽然艾美并非什么清白之人，但收买人心，就那么一回事儿。” “那是，那是。” 陆杨也追了上来。“狱长阁下，抱歉。刚才的事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刚才的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詹姆士大笑“哈哈，你们不必如此。答应你们的事情，我自然会尽力去办。更何况，我也不会跟一个娘们儿计较。” 林克和陆杨听他这么说，总算是松了口气。 送走了詹姆士，回到家门口，陆奇还在‘审问’艾美“艾美，你已经是我哥哥的女朋友了吗？你刚才挽他的手了！” 林克暗暗好笑，估计刚才艾美挽住陆杨的动作让这小姑娘大受打击。毕竟在她的认知里，陆杨一直都是她一个人的。 从外面的街道飘来一阵下水道冒出的难闻味道。 艾美借势捂着鼻子转过身去。 “陆奇…”陆杨的脸罕见的有点发红。“不是你想的那样。” “艾美，你看着我！”陆奇不听他哥的，刁蛮地冲艾美吼。 艾美不得不再次面对陆奇。 林克在一旁看戏，心想这一边是与自己感情暧昧的女人，一边是捧在心尖的妹妹，这下子看陆杨怎么整。他正幸灾乐祸着，一不小心看到陆奇的眼睛，突然感觉不妙。 那一双原本灵动的双目，此时如一潭幽静的深蓝湖水。那不是任何情感转变能呈现出来的眸色。林克随即想起来，陆奇曾跟他说过，她有特殊的技能，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陆奇当时告诉他她的能力叫做‘灵蛇之眼’，能看到对方灵魂深处最阴暗和痛苦的情绪。 林克暗暗心惊，当时在詹姆士的车上，陆奇把这个能力用在了詹姆士身上。但是林克并没有注意到整个过程。陆奇告诉他这个技能的时候，他正在经历世界观重塑的过程，一大波一大波新的认知不断灌进他的脑海，所以他当时根本没有将小姑娘说的话放在心上。 如今亲眼所见，才知这能力极为震撼。 而艾美，似乎被迫陷入了陆奇的魔法。陆奇那两汪幽蓝的潭，平静的表面下似乎暗藏漩涡，将艾美的双眼牢牢吸附。林克注意到艾美的手指在不安地抽搐，但是她没有办法将自己的眼睛从陆奇的控制下移开。 林克本能地就要阻止陆奇。 但是一个邪恶的声音阻挡了他，那个声音说，这只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考试，你不必有罪恶感，通过陆奇的能力，你也许可以从艾美身上得到真相。 最终邪恶战胜了情感。林克没有阻止陆奇，相反，他唤醒了助考小秘书。 “小白，如果我要换取陆奇现在所见的画面，需要多少个积分？” 小白：“需要10个积分。” 林克：“成交。” 灵蛇之眼所见： 当艾美再一次回过头，她毫无防备地落入了陆奇的眼睛。是的，这样说并没有什么不妥，此刻的陆奇，她的眼睛犹如蓝色的深潭，里面纯粹而深邃，艾美根本逃脱不开，她就像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掉了进去，越陷越深。 耳边似乎有陆杨阻止陆奇的声音。 但是艾美听不清，她完全沉溺于那一汪蓝色里。 “陆奇…”“停下来…”“你会伤害她…” 隐隐约约，耳边都是那个男人的声音，艾美听得见他的声音，但是就如她每每担心的那般，那个人的声音越来越远，慢慢消失于自己的世界。 她突然意识到，她时刻都准备着失去这个人。怎么描述这种感情呢，就是明知不可得，却可怕地相遇了，相遇之后的每一分每一秒，不是享受，而是悲伤地等待，等待这个人突然有一天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 那一汪蓝色，就像是唯一能触及她心底的东西。她的感官感受不到声音和方向，她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蓝色，她在蓝色中迷失了。她跌跌撞撞地寻找着，但是永远拨不开眼前的迷雾，直到精疲力竭。 面前依旧是无穷无尽的荒芜。 “陆杨…”她颤抖着，开始呼唤。可是没有得到回应。她甚至不能确定对方是否存在于这蓝色的雾里。 突然，蓝色的荒芜中垂下来一根粗大的绳套。艾美身体一颤，她认得那个，那是绞刑架上的绞绳。 她抱着头，疯狂地逃跑。 “陆杨！救我！救我！”这浓雾几乎让她窒息。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她的眼睛失去了作用。她的视线所及之处唯有蓝色。 无休止的奔跑之后，带来的是难以承受的绝望。 她终于放弃了挣扎，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那根绞绳再次垂了下来。艾美用手握住，将脖子套了上去。‘陆杨，救我。’她一边这样无望地呼喊着，一边却撒了手，脚下顿时一空，身体往下重重坠落。 咔嚓！ 脖子那里传来清晰的断裂的声音。 艾美纤细的身体在绞刑绳下微微摇晃着，眼球因为颅内的高压向外突起。她看见陆杨从蓝雾中走出来，将她的身体取下，旁边腾地燃起烈火，成为蓝色里对比强烈的明黄色。陆杨将她的身体投入火中，对她说“艾美，永别了。” 陆杨的声音再次传来。“陆奇，停下。你不能这样做。快停下！” 太阳穴一阵剧痛，而后是一阵昏眩，艾美平复呼吸，渐渐地，眼前清明起来，所有的一切逐渐变得真切。 同一时间，林克回过了神。刚才不怎么道德的窥视让他差点窒息。 他看向艾美，那是一个在十七岁花样年龄，真情实感付出爱情的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林克有些难过。 艾美神经质地摸了摸身边的物什，可能她在确定一切都回归现实了吧。 陆奇没有了之前那么大的敌意，反而有些扭捏“你真的很爱我的哥哥。”陆奇脸上似乎有点愧疚“虽然我并不希望如此，但是，至少我们不是敌人，我不想伤害你，对不起。” 艾美震惊地看着陆奇。 陆杨重重地拉了一下陆奇，带着几分怒气。陆奇不敢违逆，乖乖跟着陆杨去了一个隐蔽的屋子。估计是教育她去了。 第二十七章 艾美回到了地狱之门，但是偶尔会来这个家里。陆奇对她没有了最开始的敌意，只是稍微有些生疏。 在大家的心情都比较放松的时候，林克尝试了N次从艾美嘴里套话，想知道瑟木被杀现场，上层经济区长官在找的‘东西’被她藏在了什么地方。但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艾美并不是不告诉他，相反，她回答得很干脆“我没有藏什么东西，我不知道在哪里。” 林克信她个鬼呢。 他又让陆杨使美人计，陆杨拗不过他，特真诚地跑去问艾美‘可以告诉我吗，你当时把东西藏哪里了？’。可是连美人计都不管用，陆杨得到的答案也是‘没有藏，不知道’。 这女孩油盐不进，林克也只好作罢。接下来就一心一意等詹姆士回话。 他和陆杨耐心地等了两周，然而依然没有等来詹姆士的好消息。他们也不敢去问，因为詹姆士实在算不上一个气量大的人。万一他恼怒起来，说过的话也能当放屁的。 “再多等等。”林克安慰他“现在乔老头帮陆奇控制得不错。” “嗯。”陆杨低下头“其实我心里并没有很大把握。” “詹姆士应该不会反悔吧。只不过这种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好事多磨，咱们再耐心一点。。。” “我说没有把握，是指自己准备设备让乔来执行手术这件事。” “呃。”其实林克心里也很没底，觉得这个决定太儿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考试设定的原因，乔那家伙竟然欣然应允了这件事，陆杨当时也认真去和詹姆士交易，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反应过来，觉得既幼稚又可笑 “这也许会要了陆奇的命。”陆杨脸上露出极度痛苦和矛盾的表情。 林克看着心疼不已，上前将他搂住“要不然，还是像最开始詹姆士所提议的一样，请求他在上层经济区安排一台手术。詹姆士有门路，没有人会去查陆奇的身份，也没有人介意她体内的钢筋是否来路不正。” “可是，斯科特提供的血袋不是有问题吗？不是不干净吗？” “那只是我们的推测而已，我们并不知道真相。”林克道：“我之前满腔热情，盼望詹姆士为我们找来手术设备，可是现在慢慢冷静下来，觉得这样做的风险并不亚于将陆奇送到上层经济区做这个手术。” 乔这时候从他的房间走了出来，看到林克和陆杨搂在一起，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哎哟，这是怎么了？两个大小伙子怎么还抱在一起了？” 林克猛地把陆杨推开，脸色微红“我们认为你并不能做好陆奇的手术。” “你们质疑我？”乔指着自己的鼻尖，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林克走到他面前，目光咄咄“你说你能胜任，那你跟我说说，整套满足陆奇脊柱手术的设备都包含了些什么？无菌室怎么搭建？手术方案你写了吗？如果发生意外，相应的应对措施有吗？你连手术的时候谁来帮你打下手都还没想好吧？” 他的逼问让乔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林克！”陆杨吼了他一嗓子。 林克后退了一步“抱歉，乔，我太着急了。” “你这混蛋小子。”乔很生气“你着急就拿我撒气吗？” “。。。” 在乔的一阵骂骂咧咧之后，三人各怀心事，各坐一边，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 几分钟后，乔开口了“如果可以的话，送陆奇去上层经济区治疗吧。我想，我并没有准备好。对不起，我之前没有考虑很多，我没有意识到那是我们最珍贵的女孩。” “乔——”林克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以你的经验，上层经济区的医院信得过吗？会不会存在我们之前猜测的，血袋被污染的情况？”陆杨问。 乔摇头“血袋被污染是我通过斯科特的行为猜测的，谁让他放弃上层经济区的大医院不去，偷偷摸摸跑到我这里来输血呢？我只是因为这个胡乱猜测，并不是真的确定他们的血袋有问题。但是上层经济区医院的技术是毋庸置疑的，他们每年都会进行大量的外科手术，成功率为百分之九十以上。” 林克看向陆杨，陆杨同样也有心思动摇的迹象。 “我明天去找詹姆士重新讨论这个事？”陆杨问他。 “嗯。我陪你一起去。” 这时候陆奇从外面跑进来，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一旦背上的疼痛消失，马上就变得生龙活虎。林克看到她蹦蹦跳跳冲进屋里心里都绷紧了一根弦“陆奇，小心点走路。” 陆奇举着一张宣传单“哥哥，林克哥哥，你们快来看，他们抓到了那只怪物。外面到处都在派发这个单子。” 没想到阿曼达负责的宣传部动作这么快，现在已经在昭告天下了。也不难理解，那怪物这段时间搞得大家人心惶惶，随之而来的副作用数不胜数，治安也因此变得相当糟糕。现在被捕获，自然要第一时间宣传，安抚人心。 林克拿过单子，上面果然是怪物被成功捕获的消息，附有清晰的被捕获的怪物的照片，只不过比他们捉到的那个时候更为破碎了。头颅已经从身体上脱落，滚到一边，四肢也像泡烂的木头堆在一起。即便只是拿着一张纸片，也仿佛能闻到那股恶臭味。 林克喉头翻涌了一下。他正要将宣传单丢开，却突然被照片上的某处吸引。 “陆杨——”林克声音激动“你快来看！” 等陆杨凑过来，他指着那照片上怪物断裂的脖颈处“这里，你看到了吗？” “这些线是被人剪断的？” “对！”林克激动道“我第一眼看到照片，理所当然地以为怪物的头是自己掉落的。毕竟它在持续腐化，脱一块掉一坨也正常。”他接着道：“但是仔细一看就发现不对了，他的头颅是被人剪掉了缝合的线才掉落的。” “所以...” “所以，那个东西，上层经济区的人一直在找的那个东西，就藏在瑟木的脖子里！”林克一拍大腿“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当时詹姆士要阻止你用火烧。” “詹姆士早就知道。。。”陆杨皱眉“他的真正目的不是领什么赏，他的真正目的是这个‘东西’！” “詹姆士不是个简单的人，我们可能都被他骗了。”林克道“现在想想，其实之前就有很多迹象，比如当初查查老头被上面找去问话，他就表现得极为关心。他早就怀疑查查老头有问题。” “他比我们聪明得多，当时的案发现场，没有人可以带东西离开那里，那东西会藏在什么地方呢。现在想来，那东西一开始就被查查老头藏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在缝合瑟木的头颅时将它缝在了里面，这样在最后的搜身检查中也能够轻易脱身。” 林克紧接着想起了那个充满诡异画面的录像带，不禁打了个寒颤。“谁能想到尸变后的瑟木犹不死心，仍然回来找那个东西，甚至杀死了他怀疑的查查老头。可是到最后，他都不知道那东西就在他自己的脖子里。” 乔道：“你说得我鸡皮疙瘩直冒，这太可怕了。” 林克垂头丧气道：“这确实可怕。但更可怕的是，那东西曾在我们的手里，我们却生生错过了。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陆杨：“耐心点，我们会查清楚的。” 林克在心底召唤小白“调出第一题，‘上层经济区的人在寻找的东西藏在哪里’那一道。” 小白：“考题已经调出，请作答。” 林克：“在瑟木（也就是之后的怪物-‘娃娃’）的脖子里。” 小白：“回答正确。得分+5.目前得分20分。已出考题6题，作答6题，答对4题，答错2题。” 林克：“OK。第一轮的题已经答完了，可以解锁下面6道题了吗？还是说要像之前一样，出题出得不管当时是什么场合我是什么心情，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小白：“稍安勿躁。鉴于你的优秀表现，现在赠送你重新答题的机会一次。你之前有两道题答错，你可以选择一道重新答题。” 林克：“这个嘛，倒是可以接受。先说啊，林爷我以前考试写卷子从来不往回看的，但是这回嘛，给你个面子算啦。我选最后一题吧。” 小白：“最后一题是‘谁杀了斯科特’。额，感觉另外一题比较好答啊，你不是都排除了几个错误答案了吗？” 林克：“你是说斯科特身份那一道吗？哎，那道是有BUG啦，我不上当了。” 小白：“不要诋毁我们的考试系统哦，没有BUG的，请考生放心考试。” 林克心想，要是真的没有BUG，斯科特的身份排除了器官贩卖者（当时判他错误），排除了医生（和斯科特一起上去的时候和护士小姐搭讪得知），那就只有警察和囚犯了。警察基本上不可能，那样的话陆杨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莫非。。。他的脑子里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第二十八章 两周前，文hua部部长，阿曼达女士 上层经济区，第六区，E大楼。 127层。阿曼达的办公室。 阿曼达懒懒地靠在设计精妙的智能沙发上，加高的软垫随着沙发扶手暗门里的轨道运转自动靠过来，阿曼达将双脚抬高，放了上去。双腿舒缓的筋骨让她忍不住舒了口气。 一群红头发白皮肤的人聚集在门口有好一阵子了，他们情绪高昂。让她烦躁至极。 她无需放他们进入，只需要联通视频便能听取他们的诉求。 “我们要通过宣传部门反映一个情况。我们发现在下层经济区，红发白肤的人种变得相当的少了，比起前几年少了太多。我们想知道，我们的慈善车有服务到他们吗？为什么会变少呢？有饿死吗？还是生育不足？我们不想我们的族人最后都因此而消失。” 这是上层经济区的红发白皮一族，对自己的种族有种近乎偏执的自恋。被其他居民称为红头发血统至上者。 阿曼达翻了个白眼，啪嗒一声关了视频。竟是懒得有一句答复。 她的右手边放着一个智能板，上面有秘书发给她的邮件。她打开看了一眼，闷闷不乐地删掉邮件。 她打了打铃。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考究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托里，这种事情不要在邮件里面说。你是第一天在这里做事吗？”她的声音非常不悦。托里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从在秘书处听到阿曼达不耐烦的打铃声时就飞快地意识到了。 “对不起，阿曼达小姐。”托里有一百个开脱的理由，但在阿曼达的面前，如果犯了错，绝对不能耍花招。 阿曼达严厉地看着她的秘书，气压陡降。直到托里的额头冒出密密的汗珠。阿曼达的脸色才有所缓和“你要知道，如果亚伯知道我有小动作，我将会失去他的信任。” “恕我直言，阿曼达小姐。亚伯不敢随意失去您这样的伙伴，他和查理有隔阂，除掉安德鲁的建议也是他提出来的，除了您，他难以找到真心的伙伴。”托里恭敬地为阿曼达冲了一杯咖啡。这是每月一次的油轮到港后，查利给每个家族包括市长大人分下来的。 E大楼分配到的份额就只能提供给阿曼达亲近的这一层办公区间。而办公室里面的小姐们听说，查理自己所在的区域里，竟然还有多余的咖啡摆在橱窗里售卖。 最开始阿曼达喝不惯，慢慢的却又爱上了。不管白天黑夜她都来一杯。咖啡让她好受不少，压力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大，就算晚上睡不着觉也没有关系，反正除了咖啡，还有很多事情让她睡不着觉。 阿曼达冷笑一声“什么隔阂？”她尝了一口咖啡，是她喜欢的温度“你是指亚伯瞒着查利私自买卖囚犯的事情？” “斯科特之前可是为查利效劳的，这种事情本来也是查利的权限。亚伯这样做，分明是不给查利情面。” “呵，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查利有放在明面上吗？”阿曼达漫不经心喝着咖啡。 “没有。属下也忘了从哪里得知，但是感觉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从来没有人说破。” “那就对了。不说破就不等于有隔阂。”阿曼达再次端起咖啡，褐色的液体沾到她涂抹着靓丽红色的嘴唇，被她优雅地擦去。“只要查利想和亚伯合作，所有的隔阂都不算什么。他可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大家也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有合作的必要，只要有利益可图。即使双方心里都巴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但表面上该怎么合作还是得怎么合作。这就是突内斯的生存法则。”阿曼达放下杯子开始磨指甲“盖尔那边也是一样的。在利益面前，死个侄子又算什么。现在他们不合拍，无非就是盖尔恼怒亚伯不给他情面而已。” “阿曼达小姐，属下记住了。以后做任何事情，属下绝不会掉以轻心。” “那我们说正事吧。”阿曼达拿起智能本“之前的邮件怎么回事？斯科特身体里面没有VI1 ？” “是的，这是我们的眼线在亚伯那里得来的消息，这么多天了。亚伯看起来并没有想要通知我们的样子。亚伯防范心很强，我的眼线也不敢更进一步。” “这就奇怪了。”阿曼达皱起秀眉。“上层经济区的防线就如此不堪一击！”她有点气愤。 外面突然传来声响，托里直起身朝门口看了一眼，回头说道“好像是丽莎小姐回来了。那属下先出去，您有了吩咐再传唤属下。” 托里才走到门口，穿着白色长纱裙的女孩噔噔踩了进来，也不看托里一眼，直直朝阿曼达走过来。 “怎么现在才回来？怪物呢，抓到了吗？”阿曼达目不斜视地修着指甲。 丽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没有。被人抢了先。” “谁？”阿曼达手上的动作一顿。 “下层的一个小警察。” “上层经济区还有谁去抢那怪物吗？” “除了我，没有别人。” 阿曼达闻言反而是舒了口气。似有庆幸地说道：“我还以为最后会落到那三家某一家的手里呢。” “什么意思？”丽莎冷冷地问。 “以往，在突内斯城，如果出现像‘娃娃’这种伤人食人的怪物，三大家族和市长大人必定严正以待，以最快的速度消灭它，以维护突内斯城的安定。” “可是这一次，大家似乎都没有最积极的态度。”丽莎接话。 “别说最积极的态度，我看啊，连态度都没有。”阿曼达冷笑连连“如果真的拿出点态度来，怎会让那个鬼东西在这个城市里横行霸道这么长时间。最后竟然还是被个下层经济区的小警察搞定的。” “为什么没有及时去消灭怪物？” “消灭怪物需要什么？”阿曼达意味深长地看了丽莎一眼“需要武器，需要士兵。量级大的武器对城市伤害大，小的武器又伤不了它。这种怪物最有效的处理方法是火焰焚烧，所以还需要燃油。” “这就意味着亚伯需要支出武器和士兵，而盖尔需要支出燃油。”丽莎接道。“消灭敌对者原本是亚伯的职责，他没有理由放置不管。这么说来，是盖尔不给燃油了？所以捕捉怪物这件事才难以有成果？盖尔和亚伯因为安德鲁的事情有隔阂，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阿曼达摇摇头“绝对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那是？”丽莎不解。 “我原本想是因为那怪物身上也有文章吧。”阿曼达深吸一口气“但是刚才你又说怪物被个小警察灭了，除了你也没别人去抢。我便又觉得是我判断错了。”她叹了口气，打了铃。 托里很快出现在办公室。 “你去下层经济区，找到那个怪物，以我们宣传需要为由，把那怪物弄回来。”阿曼达吩咐道。 “是。”托里领命离去。 “但愿那个小警察没有什么来头。”阿曼达手指敲了敲桌面，这是她急于看见事态发展的习惯性动作。 丽莎脱了鞋蹲在沙发上托着腮，眼神在阿曼达看不见的地方闪了闪。 “阿曼达姑姑，您怀疑怪物身上有问题，所以盖尔阁下才不愿意它被人烧掉？” “如果只是盖尔的话，亚伯完全可以召集三大家族开会。这样一来，即便是盖尔也会顾忌几分。所以，我想，查利必定也插了一脚。他原本就私下和盖尔结盟，如果他也有这个意思，亚伯自然拿他们没有办法。就算把我算进去，也只是打成平手，最后盖尔还是不会把燃油交出来。” 此时，托里去而复返。 “阿曼达小姐。”他的脸色不算好看“有人将那个怪物放在了E 大楼的门卫处。” “什么？”阿曼达大吃一惊，随后，了然地笑了“那小警察要多少钱？” 托里似乎是没有听懂“阿曼达小姐，并没有什么警察，只是被扔在了那里。” “是吗？”阿曼达这才真正显得有些吃惊“去看看。” 她干净利落地穿上大衣，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怪物已经被移动至低温间。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怪物已经严重腐烂了。恶臭依旧弥漫在刚才经过的走道里面。几个工作人员在沿途喷洒消毒剂和除臭剂。 托里利落地拿出一些药膏，示意阿曼达和丽莎抹在鼻孔下面，又一人递上一个厚厚的口罩。 在看到怪物的那一刻，阿曼达还是忍受不住胃部翻涌出来的不适感。她嫌恶地背转身去，吩咐道“仔细检查，看这一堆里能不能找出什么东西。托里，找人来照几张照片，送到宣传部去。”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那怪物已经烂成杂七杂八的一堆了，头颅和腿骨滚在一起，还在恶心地不断蠕动着。 阿曼达真是有点后悔来到这里，她一刻也不愿多待。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丽莎没有跟进来，想必是回家去了。 一个穿着灰衣的人出现在阿曼达办公室门口，正是和丽莎一起出去执行任务的十五个人中间的一个。 这个人除了嘴角边有颗巨大的黑痣，五官并不出众。第一次见过他的人，几乎就只记住他嘴角边那颗黑痣了。 他敲了敲门。 “进来。”阿曼达面向窗户。她还没有从刚才的不适中恢复过来。 灰衣人走进来，在阿曼达耳边耳语了几句。 阿曼达脸色一变“流金蛇骨？” 第二十九章 “陆奇，过来。”林克从陆奇房间门口探出头，朝她勾勾手指。 “什么事，林克哥哥？” “看着我的眼睛。”林克勾起手指指着自己的双眼。 陆奇凑过来，依言盯着他的眼睛“怎么了？进沙了？” “没有进沙。你别动，别眨眼。”林克板正陆奇的头“咦？你什么都没看到？” “林克哥哥你在说什么啊？什么都没有看到啊，也没有眼屎。” “哎~我不是说眼屎。之前你说的那个‘灵蛇之眼’。。。”林克笑眯眯道：“能不能使一个让我感受感受？” 陆奇生气地转过身去“原来说的是这个。不、行。” “为什么？” “哥哥知道了会生气。” “关他屁事。咱们悄悄试，我不会告诉他的。”他是真的特别好奇自己内心最恐惧最黑暗的那一刻是什么，他想到了两个答案，一个是母亲断气的那一刻，一个是自己被沉入河底的那一刻。无非就是这两个场景二选一。当然，他也做了几天的心理准备才下定决心重新面对一次。 没想到这妹子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他。 “我不会将能力用在你们身上。”陆奇道“因为我爱你们，不想让你们再次经历痛苦。”她双手抱胸，一副大人模样“哥哥一直都是这么教我的。即便是詹姆士那样的人，哥哥也不许我去招惹。” “但是上次在詹姆士的车上，你不还是使用了能力？。”林克毫不客气揭穿她。 陆奇心虚起来，“我还以为你忘了呢。我拥有灵蛇之眼这样了不起的能力，当然会心痒痒找人实践一下。我讨厌詹姆士，他看起来坏事也做得很多，秘密也很多，所以有几次碰到就把能力用在了他身上。” “还不止一次？”林克瞬间抓住了重点。 陆奇回过神来，猛地捂住嘴。 “老实交代，不然我去告诉你哥。”林克作势要走。 陆奇忙拖住他，作求饶状“别别别，就三次。林克哥哥，你想不想知道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什么？” “想想想。”林克笑眯眯地坐了下来。 “我从他眼睛里看到的画面有点恐怖哦，你确定要听？” “要听。”林克斩钉截铁地点头。 “那好，你听着啊。”陆奇放低声音“在一间独栋院子，是突内斯很少见那种独栋院子。那是詹姆士的家。院子里有一个房间窗帘紧闭，一个女人的呻yin声从里面传来。詹姆士走了进去，因为有一个仆人说房间里面的女人快死了，但是孩子还没生出来。”陆奇吞了吞口水，继续道：“然后詹姆士走进了那个房间。” “然后呢？” “没有医生的帮助，女人和孩子难产死了。” 林克叹了口气“哎，没想到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太让人揪心了。” “还没完。”陆奇说“詹姆士很痛苦，那是他盼望了很久的孩子，他多么期待那个小天使的出生啊。但是女人和孩子就那么死了。” 林克不忍再听。 “他在死去的孕妇身边坐了很久，然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林克屏住呼吸。 “只见孕妇的腹部蠕动起来，突然，一只手破肚而出，从里面慢慢爬出来一个婴儿。那婴儿龇牙咧嘴，竟然朝着詹姆士爬了过来，在白色的床单上留下一串血手印。”陆奇声音陡然提高“原来那是一个鬼——婴——孩——” 林克被吓了一哆嗦，站起来骂道“你有病啊！” 陆奇捂着嘴哈哈大笑“都说了有点恐怖你自己要听的。” 林克瞪她一眼“不跟你一般见识。”说完夺门而出。怕了怕了，他就不该在一个小姑娘这里浪费时间。他果然还是应该寸步不离地跟着男主角的。怪就怪今天早上他醒的太晚，让陆杨这家伙一个人跑出去了。 中午陆杨回来洗了个澡，说詹姆士叫他下午去报到。 “真的？”林克吸着能量液“我也去。” “你去干嘛？”陆杨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居高临下看着他，最后眼睛锁定他咬着的能量液，伸手拈了去放在嘴里吸了一口。 “陆奇的事不是要改变方案吗？你口笨舌拙的，我去帮你跟詹姆士说。” “不用你费心了。”陆杨把能量液塞回林克嘴里。 “怎么的？见外了不是？”林克急了，拿下能量液嚷嚷起来“什么叫不用我费心了？” 陆杨笑了，道：“你急个什么劲。不让你费心是因为那事已经有着落了。” “你已经跟詹姆士说了？”林克惊讶。 “本来要说的，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呢，詹姆士自己提出来了。” “哎？” “他说准备设备太冒险，成功率不大，还是倾向于在上层经济区安排一台手术，由他亲手去办。” 林克舒了口气。有句话怎么说的，船到桥头自然直。 下午詹姆士就打电话说陆奇的手术计划很顺利，手术日期就定在三天后。因为詹姆士联系的那个医生唯恐夜长梦多。但是今天晚上陆奇就必须跟着詹姆士住到上层经济区的医院去完成一系列的术前检查。 事情突然发展得很快，陆杨和林克尽管一百个不放心陆奇独自跟着詹姆士上去上层经济区，但他们别无选择。 陆奇倒是想得开“二位哥哥，你们相信我吧。一切都会顺利的。” 傍晚詹姆士就开车过来把陆奇接走了。林克看着扬尘而去的甲壳虫汽车，心脏突然一阵惊悸，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过来。 林克和陆杨心绪不宁地熬了一夜。 塞巴黑河一带比起之前的紧张氛围，在获知怪物被捕后轻松了不少。已经有无所事事的流浪者蹲在污糟的墙角朝着女人吹口哨。倒不知道这些流浪者在怪物出没的那几天躲到了什么地方。PZ集团的蓝色小货车停留在街角，打着慈善的名义，给那些流浪者分发免费的能量液和罐头。 生活如此艰难的下层经济区，林克也曾经疑惑，如果每天都可以得到免费的能量液，为什么那些人不去当慵懒的流浪汉呢，为什么还要幸苦地劳动来换取能量液维持生命。后来慢慢地，他发现，那些流浪者的面孔换了一批又一批，换句话说，作为一个生活在这个城市的流浪者，会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其实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前几天，他就有被作为流浪汉抓紧监狱的经历。他也曾在积分换取的男主视角看到囚犯被怎样当做货物卖掉。想必那些流浪汉是同样的命运。 那些人被带走取掉器官，这个事实几乎是毋庸置疑的。尽管他还不明白系统为什么要判‘斯科特身份为器官贩卖者’为错。 更为强烈的不安感觉袭来。 他意识到他似乎忽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线索。一个一直摆在他面前但是被他视而不见的关键线索——为什么上层经济区需要源源不断的‘人体货源’？比起突内斯的人口数量级，这里手术需要的‘器官’多到一个相当夸张的，令人匪夷所思的程度。 这个程度足以让他怀疑那些‘货源’不仅仅用于常规的医疗供应。 是不是可以说，上层经济区军方对于V1，也就是安德鲁所说的‘海岛一号’的实验实际上具有相当巨大的规模？ 那么，什么样的人会携带V1病毒呢？ 答案毫无疑问就是‘试验品’——那些被作为实验对象的囚犯。 再进一步推论，上层经济区的市长亚伯和他的助理为什么要讨论斯科特体内有没有V1这件事，从‘讨论’这个行为本身是不是就可以推断，他们在怀疑斯科特的身份就是——囚犯？ 林克一拍大腿，与当初他答错的‘斯科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那道题不谋而合。他当初想也没想就排除掉的第一个选项就是A、囚犯。 林克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坏了！”他拉起陆杨就往外冲“坏了坏了，陆奇有危险。” 篇外： 上层经济区，第六区，E大楼。 “艾菲尔先生的流金蛇骨？”阿曼达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它怎么会在一个小警察的身上？” 灰衣人道：“属下不知。” “那个警察叫什么名字？什么来头，调查过了吗？”阿曼达问。 “警察叫陆杨。” “接着说！另外两个呢？艾美就不用说了。” “还有一个女孩叫‘陆奇’，是那个警察的妹妹。兄妹两的父亲正是艾菲尔先生当年的亲密挚友陆夏白。如今与艾菲尔的前妻江眉玥住在一起。” “接着说！” “另外那个男孩，叫林克。但是来历不明。” 第三十章 陆杨一把抓住狂奔中的林克的后领“你什么意思？” “咳咳。”林克扯开勒住脖子的衣领，大口喘气道：“我...我说不清楚。但是、但是我就是觉得陆奇上去会有危险。” 陆杨沉默良久，皱眉道：“我明白，你和我一样担心她。但是我们别无选择，你明白吗？如果放弃这次手术的机会，陆奇就再也站不起来了。这对于她来说比死还难受。” “陆杨，我的担心不是没有根据。”林克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有一种假设成立，陆奇就会陷入危险。你。。。愿意听我的假设吗？” “你说，我听。” “如果，詹姆士和斯科特，他们其实都是从上层经济区军方实验室逃出来的囚犯呢？”林克定定地看着陆杨的眼睛。 “为什么这么说？” “关于斯科特的身份，我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逃脱的囚犯，得出这个结论的过程，几句话我也说不清楚。但是这一点的真实性我可以保证。”林克真诚地举起一只手作起誓状“而斯科特有两种表现恰恰印证了这一点。第一，他拒绝上层经济区对他的治疗而是选择求助于乔。难道不是因为担心被上层经济区发现体内的V1从而暴露身份？‘斯科特体内是否含有V1’这个问题也曾被亚伯提起过，说明他们也在怀疑。你是亲耳听到的。对吧？” 陆杨点点头。 “第二，就是斯科特长久戴在脸上的面具。”林克道。“乔曾经提起过，斯科特是在与囚犯的打斗中毁了容，此后一直带着面具。但是换一个角度看，那个面具难道不是他掩盖身份的手段之一？” “这样一说，倒是有些道理的。”陆杨道：“但是与詹姆士有什么关系。” “我先不回答你这个问题，我先问你，你跟着詹姆士多久了。可知道他出生在哪里，父母是什么身份，家中有没有亲人？” 陆杨低声道：“我在他那里做了五六年了。并不知道他出生地，也不知道他的家属关系。抱歉，我并不擅长于打听这些。” 林克拍拍陆杨的肩安慰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议论别人的私事。但是没关系啊，我喜欢。前段时间在地狱之门，我跟那里上班的酒保相处得很好。出入地狱之门的那些我但凡有点兴趣的人，我能打听的都打听了。你信不信？” 陆杨犹豫了一下“我。。。信。。。” 林克笑了。 “所以詹姆士是怎么个情况？” “詹姆士当了塞巴黑河监狱狱长整整二十年。”林克竖起两根手指。“知道他这个职位怎么来的吗？买的。通过斯科特的关系买的。”林克勾起嘴角一笑“没想到吧。”他继续道“而在那之前，他只是下层经济区一个不起眼的小混混，无亲无故，整日在街边游荡。” 林克转过身，不着痕迹地揉了一下眼睛“那些整日守在地狱之门的服务生，或者酒保，他们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我当时不过当作八卦聊了。” 陆杨闷闷道：“然后呢？” “八卦的重点自然就是当年詹姆士这个下层经济区的小混混，怎么能在一夜之间变为监狱长？这难道不是最可疑的地方吗？” “如果我们假设詹姆士和‘斯科特’当年都是下层经济区无所事事的游民。然后就像现在那些不幸的囚犯一样被抓住卖到了真正的斯科特的手上——成为了军方实验的对象。然后‘斯科特’和詹姆士意外醒来，反抗，甚至杀死了器官贩卖的负责人，也就是真正的斯科特。最后戴上面具替代了他！” “替代了他？” “对！我还从酒保嘴里听到过这样的说法，说斯科特曾经是分了一杯羹给查利的。后来却转投到亚伯的门下。巧就巧在这个时间点和詹姆士上任的时间不谋而合。我可不可以推测，这个行为是为了更好地掩饰身份呢？转投到一个对他并不熟悉的人的手下。” 陆杨点头“似乎有道理。” 林克继续加码“这还不是最有说服力的。最有说服力的恰恰是斯科特的死因。” “一枪爆头？”陆杨若有所思“杀死斯科特并且掩盖他的真实身份。” 林克一拍手“正是啊。当时斯科特的头就像一个西瓜一样在我眼前爆开。一般的刺杀行为何必要做成这个样子呢？不是为了掩盖身份还能因为什么？”他又道：“而那个时候查利怀疑了谁？” 陆杨道：“他怀疑了詹姆士和我。因为跌落死掉的凶手预约了五十万的存款业务，与当时詹姆士得到的报酬数目刚好吻合。” 林克打了个响指“当时你们都觉得这是一个巧合是不，毕竟理由比较牵强，詹姆士也没有行为动机。然而一旦找到了动机，这一切的‘巧合’就不再只是巧合，而是真正的‘有意为之’了。” “对于詹姆士的怀疑还有一个佐证。那就是陆奇的灵蛇之眼。她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起她在詹姆士身上使用灵蛇之眼看到的场景。”林克闭上眼睛“是詹姆士胎死腹中的孩子，最后变成行尸爬了出来。我当时以为陆奇故意吓唬我，其实她说的可能是真的。感染了病毒的婴儿死了之后变化了，和瑟木的变化过程差不多。” “我们无妨再推测一下詹姆士的这个‘动机’是什么。首先，很明显，他知道斯科特的囚犯身份，并且试图掩盖。因为他不想上层经济区有人知道曾经有两个囚犯逃跑了，一旦斯科特暴露，他必定暴露。” “但是他们二人合作了将近二十年都相安无事，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起了杀人灭口的心思？”陆杨问。 “因为。。。”林克深吸一口气“因为詹姆士体内的V1病毒活跃起来了。他快瞒不住了。你还记得詹姆士看望陆奇那天吗？陆奇说他的口臭像腐烂的尸体。我想，这是不是就是变化的前兆呢？” “这段时间，詹姆士确实显露病态。”陆杨道。 “我始终觉得，詹姆士带走陆奇是有目的的。可是我想不出是什么目的。”林克抱头蹲了下来“始终想不通。我只是感觉他不是那种会真心实意帮助我们的人。他的所作所为总是让我嗅到阴谋的味道。他会不会在手术上做什么手脚？” “我们闯进去找陆奇！”陆杨沉声道。他似乎并不畏惧上层经济区的强大，也没有考虑这一去有多么的冒险。 林克定定地看着他，道：“想好怎么上去了吗？” 陆杨抽出流金蛇骨，冷冷道“没想好。但即便杀光那些人，我也要把陆奇带回来。” “冷静一点，陆奇的手术还有两天。我们想个万全之策。”林克劝道。 “可是刚才你跑得比我快。” “。。。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你说怎么办吧？”陆杨双臂抱胸，一副你这么能你告诉老子怎么办的吊样。 “我要说艾美可能能帮我们，你信不信？”林克问。“我总觉得，上层经济区能放过她，这本身就匪夷所思。可惜你不中用，搞不定她。” “这怎么能叫我不中用？”陆杨不满。 “你要有用，还不几句话就套出来了。你看她跟你说了吗？”林克甩了他一个白眼“还说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呢。” “你。。。” 说曹操曹操就到。乔和艾美正朝他们走过来。 “嘿！你们怎么在这里。”乔一大早热情的不行，冲过来分别给了他们一个拥抱“你们刚才急匆匆地跑出去，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聊天！”林克整了整衣服，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艾美，那女孩还是懒懒地垂着头，完全没有十七岁青春活力的样子。也是，谁特么活在这种地方能活力四射啊。 “你们干嘛去？”他问。 乔支支吾吾的，有些心虚。 “臭老头，快说！”林克没耐心。 “我看了上层经济区派发的传单，那个怪物已经被捉住了。所以我想回家去看看。顺便拿点东西。” 林克狐疑地看向艾美。艾美忙道：“我正好过来没看到你们，就说陪他一起过去。” 林克点点头。乔老头离开家这么多天了，想回去看看也正常。“我们也一起过去吧，反正没事。”他暗暗朝陆杨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艾美也在，可见机套话，看能不能帮上忙。当然这么复杂的意思可能陆杨也体会不出来，至少看到他挤眼睛就知道要顺着他的话说了。 “对，一起吧。”他果然还是上道。 艾美对着陆杨奇怪道：“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詹姆士有事没有去监狱办公室。我也偷懒不过去了。”陆杨回答道。 “啊——他果然是病了。”艾美道。 “怎么？艾美小姐知道什么吗？”林克问。 “没，没有。”艾美否认。“我只是那天看到他状态不是特别好。” “哦。艾美小姐昨晚上没有睡好吗，怎么一直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艾美慵懒地抬起头，笑道“睡得不错，就是和夜店里的妹妹聊晚了点。” 四人一同往乔的住处方向走去。林克经过方才的思维冲撞早已经精疲力竭，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看似合情合理的推测是否存在漏洞或者矛盾。但是他有一个终极方法可以验证他的推测——做题。 他可以重新作答的那一道题：谁杀死了斯科特？ “小白，调出试题。” 小白：“已经调出试题，请作答。” 林克一闭眼：“詹姆士。” 小白：“回答正确。考分+5分，目前得分25分。” 欧——耶—— 第三十一章 “你这么早过来这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林克问艾美。 “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怪物被除掉，大家都比较放松，我也跟着出来走动走动。” 林克了然地点点头。艾美是应该出来散散心了。 “他们一直都跟着你吗？。”陆杨突然这样问。 这一问，让林克和艾美都愕然了。 林克疑惑地看向陆杨，才发现陆杨是在对着艾美发问，不禁疑惑“什么。。。意思？谁跟着谁。。。” 然而艾美的反应就精彩多了。先是错愕，进而尴尬，最后惊惶、焦躁、痛苦，甚至委屈那样的一系列情绪如调色盘一般交替出现在她的脸上。这是林克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脸上神情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迅速转换。如同最真切的戏剧在眼前上演，强烈的视觉冲击直击灵魂。 “什么意思？”他又冲陆杨问了一遍。 “每次你出现的时候，后面都有四五个人跟着。你不知道吗？”陆杨还是看着艾美问。 “我。。。我不知道。。。”艾美眼神慌乱，手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间的燃烧dan。她依然没有放弃那个可能伤害她自己的武器。而且她的神情已经告诉所有人，她分明是知道的。只是不想让他们知道罢了。 “是阿曼达的人。”陆杨说“有两个人是上次跟着丽莎的。” “他们为什么要跟踪艾美？”林克一点也不怀疑陆杨的判断，某些时候那人的听觉嗅觉敏锐得像狗子一样。 陆杨没有回答他。他耸耸肩，自己找了个答案 “可能是以为艾美私藏了什么东西吧。发生瑟木那件事之后，他们不是就在找什么东西么。”他瞥了一眼艾美，隐瞒了‘东西就在怪物脖子里’这个发现。因为他始终不相信艾美是‘完全不知情’的。另外，如果阿曼达的人仍然在找那个‘东西’，那说明詹姆士和阿曼达完全不是一路的。阿曼达对于怪物脖子上被动过手脚一事并无察觉。 果然，艾美的态度没有之前那么坚决。“我能藏什么呢？”艾美落下眼泪来，之前隐隐出现的委屈突然就从眼中涌出“我能藏起来什么呢。我被他们带走的时候哪里都检查过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 “没关系艾美，没关系。别管那什么东西了，这些都和你无关。”陆杨见艾美落泪，有些慌了，立即柔声安慰。 陆杨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男主也太白莲了吧。刚才一句‘他们一直都跟着你吗’挑起的事端的人明明是他，到头来做坏人的却是自己。 我呸—— “陆杨你相信我他没有给我任何东西。”艾美仰头看着陆杨，隐晦的灯光下，双眼湿漉漉的甚是可怜。 “我相信你。”陆杨空出的手轻轻搂了搂她。“既然没有那就创造一个好了。” “创造一个？” “对，创造一个。装作是从瑟木那里得来的一个秘密。也许是上层某个官员的罪证，也许是一大批宝藏的地图，也许是某种他们争权夺利的工具。管他是什么呢，只要它是个秘密就行了。我们制造一个秘密，虽然它什么都不是，但是看在上面那一群人的眼里，他们觉得应该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林克点头“这个方法不错，不但可以扰乱对方的视线，还可以反被动为主动，套出对方的一些线索。说不定真的能调查出那‘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呢。” 叮咚！ 林克心尖尖一颤，小白出现了。 小白：“考生第一轮的六道考题已经回答完毕，现解锁第二轮的六道题。第二轮的六道题将在时机成熟时陆续为考生弹出。” 小白：“现弹出第一道试题：艾美是否被免于绞刑？” 林克心中冷笑一声，正要答‘是’。但就在那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急刹了那个几乎脱口而出的‘是’字，心里涌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种感觉非常可怕。就像你身处黑暗，猛然发现一道光，你毫不犹豫要跑过去，然后第六感告诉你那是恶魔的钢牙反射的光。无比后怕的你能清晰地感觉到后背的汗毛一根根立起来。 你停止了奔向陷阱。但是更可怕的是，你看不清那个恶魔的样子。 此时的林克就是这样，第六感告诉他不能轻易答‘是’，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 此时的他的身边，陆杨，艾美，乔还在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乔连连点头“这是一个好办法，肯定逗得他们团团转。” 林克再次看向艾美，她依然无精打采。刚才陆杨‘创造一个秘密’的提议并没有引起她的兴趣，她依旧郁色重重“恐怕不是那么容易骗过他们。你们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是因为你们一开始就在心底认定瑟木有东西被我藏了起来。确实，除了这个，没有其他原因可以解释上层经济区为什么放过我，为什么派人跟踪我。但是，如果他们在寻找的并不是什么东西呢？如果原本就不存在什么东西。这样做，根本骗不了他们！” 原本就不存在什么东西？ 不，东西是肯定存在的。只是艾美说不定是真的不知情，因为东西是查查老头藏起来的。这一点林克和陆杨心知肚明。但是阿曼达未必知道，所以在阿曼达那一群上层人的眼里，艾美是有‘东西’的。 这样一想似乎也合理。 林克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出来“也许你确实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也没有私藏。但是看到那些上层经济区的人眼里并不是这么回事。有时候我们得换位思考。在他们眼里，他们丢了很重要的东西，而当时现场最值得怀疑的人就是你。那就是为什么他们舍不得杀死你，还要时刻跟踪你！” “林克！”陆杨严厉地喝止他，但是晚了，他已经说完了。 是的，他就是故意的。在说道‘杀死你’三个字时，他故意说得很重，然后他看到了艾美绝望而痛苦的神情。那绝对不是一个因为被误会私藏了东西最后死里逃生的人应该有的神情。这个情绪，与陆奇对艾美施展灵蛇之眼时所见画面不谋而合。 他依然记得那个画面。 “所以…”林克缓和了声音道“其实不用管事实是怎么样的，陆杨的意思挺好，因为上层经济区似乎也各有派别，知道的有多有少，我们只是利用这一点，达到我们自己的目的罢了。” 艾美看着他，问道“我们的目的是什么？”，看林克愣住答不上来，突然凄然地笑了。 林克臊了个大红脸。不得不说，他心中有愧。那一瞬间，他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为了考试答题？为了陆奇的手术？为了陆杨兄妹梦想的‘家园’？最理智的答案自然是为了考试答题。可是事到如今，陪在身边的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他的朋友，亲人，战友。如果一开始还能当他们是考试背景的‘工具人’，但是现在很明显不行了。 “我们的目的是为了陆奇的安全。”陆杨道“她需要做一次大型的脊柱手术。必须要在上层经济区完成。昨天晚上詹姆士已经带着她上去了。可是，詹姆士却和传说中的军方实验，怪物，以及他们在寻找的‘东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不调查清楚，我怎么能够放心让陆奇躺在他们的手术刀下？” 艾美听完陆杨的话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你是说詹姆士把陆奇带到上层经济区做手术？” “是的，我别无选择。” 此时他们已经要走到乔的住处了，人群渐渐密集起来，将他们一行四人挤得零零散散。林克挤到陆杨和乔身边，抱怨道：“怎么突然这么多人，以前你家门前没这么热闹啊。” 有路人看到乔“老天保佑，您终于回来了。” 乔眉头一皱“发生什么事了吗？是我家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你们都围在我家门口？”等不及听那人回答，他和林克拨开聚集的人群，朝门口挤过去。 乔的家门还是紧锁的样子，但是里面传来啪啪的声音，过一会儿，又是哗啦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在地上。动静一直持续，是软体有力地拍打地面的声音，没有特定的规律也不见停止。 “里面怎么回事？”乔有点懵，当初随林克陆杨离开时，他确定里面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活物。门也是锁得好好的，看起来门窗也没有遭到破坏。里面虽然有一面墙稍显薄弱，但还不至于让什么东西钻进去。 陆杨绕屋子一周，墙面和窗户没有损坏。也没有动物登上屋顶再潜入的痕迹。 现在里面怎么会有活物。 啪啪——啪——啪—— 短促而有力的软体拍打地面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第三十二章 窗户之前被封了个严实，有围观的人透过缝隙朝里面看，但是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 这样一来，乔拿着钥匙都不敢开门了。 在林克曾经所在的文明社会，房间里面传出异响有很多合理的解释。比如误入的惊慌扑腾的鸟类，或者不小心受困的小动物，甚至鱼缸里面跳出来的鱼。当然周围的居民也不会抱着此时这般的强烈的好奇心和恐惧感来探究这种异响。 但是在突内斯，下层经济区的人是没有能力甚至是资格私自饲养动物的。而这座孤岛城市里面，几乎没有野生动物能够在一群饥饿的人类当中求得生存。甚至连老鼠都很少见。 所以紧闭的房门背后的异响才会显得那么诡异，还吸引了一大群人在这里围观。 “我来。”陆杨拿过乔手中的钥匙，他左手开门，右手握紧短刀。 “等一下。”林克有点担心“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东西，万一是像之前的怪物那样呢。陆杨，你不能进去。” “别担心，这个程度的动静，应该不是凶狠的怪物。”陆杨左右看了看，虽然嘴里这样说，但心里还是担心伤及无辜，他朝围观众人吼道“不过是前几天关了个犯人进去，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滚。” 警察私自囚禁折磨犯人的事情在这里屡见不鲜，然而这个在文明社会能引起轩然大波的解释，竟然奇迹般地安抚了众人。只见他们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一边骂骂咧咧着，一边释然离去。 刚才人多还有几分热闹壮胆。现在人都散了，里面诡异的声音更是激出林克一身鸡皮疙瘩。他禁不住有些埋怨起陆杨，心想这人不知道什么叫人多力量大吗。 陆杨让林克和乔靠到墙边，自己则侧身而立，背贴着墙。他利落地打开锁，猛一推，门砰地一声打开，一阵防腐药水的气味从门口散了出来。 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冲出来，里面的响动仍然和之前一样，并没有因为房门被打开而停止或者变得更剧烈。仿佛不是有意识发出的响动。 林克松了口气，走到门口去看到底是啥玩意儿在扑腾。 下一刻，眼前的情景让他差点原地去世。 那不断扑腾挣扎的玩意儿——竟然是一副脏器！ 乔做实验用的那一副人体脏器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置物架上滚落下来，盛放脏器的玻璃罐被摔得粉碎。防腐的液体流的到处都是，而那一副脏器，竟像有了生命一样，在拼命挣扎蠕动。除此之外，还散发出阵阵恶臭。 “这是什么鬼东西！”林克大吼一声，冲出门去大吐特吐，吐得胃痉挛着疼，可还是止不了着恶心感。因为屋里那一幕，远远超过了林克的想象范围。即便他看遍了全世界的丧尸片，他甚至可以接受怪物娃娃的存在，可是你要让他怎么去接受一副‘活’着的脏器！ “你还好吗？怎么了？”说话的是刚才被挤散的艾美。 艾美拍了拍他的背，转身朝屋门口走去。 “别，别去。”林克通红着脸，直起腰阻止她“你看了会后悔的。” 但是艾美没有听他的，义无反顾进去了。林克原以为下一刻她也会惨叫着跑出来，正准备好好挖苦一下这个不听好人言的丫头。结果艾美进去了之后竟然出乎意料地冷静，她不仅没跑没吐，她甚至都没往后站一站，就那么默默陪在了检查脏器的陆杨身边。 呵，爱情真伟大。 林克酸不拉叽地想。他在外面磨蹭了一阵，到底还是觉得这么跑出来显得老脸无光。便将胳膊上包扎伤口的纱布搞了一截下来绑在脸上充当口罩。这才又壮着胆子走了回去。 艾美听到他进来的声音，转过脸来，脸上不是恶心难受的表情，而是——痛苦。再看她双肩微颤，双手紧握，竟然是一种精神极度紧张且痛苦的状态。这不禁让林克大为吃惊。 “看起来，似乎跟那怪物有点相似。”陆杨皱眉看着地上那团蠕动的内脏，用木棍按了按，激得那内脏一跳“就算是死了也能像行尸走肉一样。” “嗯。”林克之前有跟陆杨谈过他对怪物的想法。今天这枚脏器，无疑印证了。“这再一次印证了安德鲁所说的军方实验是存在的，而且这副脏器显然也是上层军方的失败实验品，被乔无意中搞了过来。” “极有可能。”陆杨点点头。 乔已经去找来汽油准备将这鬼东西毁掉了。 “先等一下。”艾美叫道 “请先等一下。”艾美狠狠闭了一下眼，像是经过了艰难的心理斗争，她终于说道“不要再管这东西了，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快点，想办法救陆奇！” 林克心里一惊，他早就注意到在得知陆奇被詹姆士带走那一刻艾美的神情异常。但是下一刻他们被人群挤散，随后他又被屋里异响分散了注意力。因此就没深究。现在看来，事情并非他们想象中那么乐观。 “艾美，怎么回事？”陆杨抢先问。 “你们没有说错，这幅脏器，和那个怪物一样，是因为感染了V1病毒而变化。”艾美眼含泪花，下一句话并不出人意料“詹姆士口中散发出的味道，和当时变得奇怪的瑟木…”她停顿了一下“尤为相似。” “这个，我们之前也有所怀疑。”林克道。 “你们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么？”艾美拼命咬着拳头“你们知道感染V1的人一旦发病，需要怎么治疗吗？” 林克呼吸一窒，隐隐感觉不妙“怎么治疗？” “移植心脏。”艾美大声吼道。 移植心脏！这四个字犹如一记重锤打在林克和陆杨的头上，他们立刻意识到了目前陆奇的危险处境。 詹姆士一直以来的目标，竟然是陆奇的心脏么？ 林克想起那个时候詹姆士笑意盈盈地向陆奇送上玫瑰花，嘴巴里说着恭维的话，然而心里却是在想着怎么取走这个女孩儿的心脏。想到这里就感觉毛骨悚然。 “我们得去救人。”陆杨深吸一口气，朝外面走“乔，麻烦您将这副脏器包裹起来用箱子装好送到塞巴黑河监狱我的值班室，以后说不定有用处。”他丢给乔一个出入证“别告诉我的同事那是什么，他们不敢随便翻我的东西。” “好的。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那上面可不是好玩的地方。”乔满脸担忧。 “您放心。”陆杨看了艾美一眼。“艾美，你和乔一起回去吧。” 艾美点点头“嗯，你们小心。”她心神不宁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你们。。。上得去吗？” 这句话简直点中了林克的死穴。如果一开始他还抱着一种不知天高地厚哪里都有信心闯一闯的想法，那现在这种想法是一丁点都没有了。那上面监控密布，他们根本一点全身而退的可能都没有。 陆杨还是义无反顾地大步朝第五经济区的方向走去。 林克来不及细想，赶紧跟上。 陆杨救妹妹心切他可以理解，只是没有一个完全的对策，这有点悬啊。“咱们就这么硬闯上去？”林克问。“你这胸膛是铁皮包的吗？能承受几发子弹？” “是肉做的，经不起几发子弹。”陆杨边大步走边道。 “那你还硬闯？” “谁说我要硬闯了？我们没有能力闯进去救人，就只能想办法让詹姆士自己停止手术。”陆杨道。 林克恍然大悟，继续不耻下问：“怎么让他自己停止手术？” 陆杨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烧他的房子。” 林克一愣，仿佛在陆杨那深不见底的眸色中看到了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顿时心跳就慢了半拍。 “你。。。Oh, good Idea.”他做了一个浮夸的表情。还能说什么呢，毕竟是男主角那样的存在。 “烧他的房子能管用吗？”林克又问。 “管用，他所有的财富都藏在那里。如果毁于一旦，他连在上层经济区应酬的费用都拿不出来。” 他们来到第五经济区詹位于南面的詹姆士的府邸。 詹姆士的住宅和下层经济区一般人家比起来就豪华得有点夸张了。他不仅有一栋上方没有天桥遮挡的六层小楼，甚至还有一个足球场大的院子。院子里有精雕细琢的雕塑，还有美丽的人工池。池内有几尾工匠用绿石雕刻出的栩栩如生的鱼儿。 额。。。还有N个守卫和来来往往的仆人——势必成为他们纵火烧房子的阻碍。 难怪陆杨对烧房子很有信心了，谁家有这么大一套豪宅也不会让它轻易毁于一旦的好吧。要是林克有这么一个豪宅，他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里面。 陆杨抽出了腰间的流金蛇骨“走吧，这点人比起上层经济区好对付多了。” “可是我手无缚鸡之力。”林克还是有点怂。 陆杨从口袋里拿出那双手套“以防万一，我一直带着的。” “。。。” 第三十三章 林克戴上手套。此时脑海中一连串获得积分的提示音像便秘许久突然闸门大开。‘获得线索，积分+5’‘获得线索，积分+2’‘获得线索，积分+2’‘获得...’‘获得线索...’‘获得线索，积分+5’... 吵得他头疼。 他来不及计算这些积分，但是从积分不断增加的现象来看，至少可以证明他目前的方向是没有错的。 跟在陆杨的身后，他们成功避开了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仆人。陆杨对这个大房子似乎非常熟悉，他绕到房子背后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在一扇刷着红色油漆的小门前停住，示意林克将门锁扭开。 林克乖乖照做。打开门，进去里面是一个不起眼的杂物间，散乱放着一些旧车胎，五金工具，废弃的窗框等。一开门就扬起一道尘土。林克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扇走了一些灰，有些嫌弃道：“来这里干嘛？” 陆杨没有答，走到里面将那些旧轮胎搬开，露出一张落满灰尘的木柜子。他继续在林克错愕的目光下将柜子也搬了出来。 柜子后面的墙体和曝露在外面的部分形成了鲜明的色差。大概是柜子的遮挡避免了灰尘的原因，柜子的轮廓在墙面显露，乍一看去像是一扇门的形状。 随后，陆杨伸手在墙体上一推，只听轰隆一声，墙体凹陷了进去。 林克目瞪口呆，我的个去，那里还真是一扇门！ “那个。。。这个。。。”林克眼神些许不安。 “别怕，有我在。”陆杨从包里拿出手电，从墙体凹陷处走了进去。 林克连忙跟上，指着自己鼻尖辩解：“什么？我怕？我有什么好怕的？我胆子肥着呢。”小门的里面是一条长长的暗道，往里面几乎没有光线，所以看起来深不可测。林克想象力比一般人丰富一点，脑海里自带紧张氛围BGM，画面是曾经看过的那部叫做‘我是传奇’的恐怖电影，不远处那黑洞洞阴森森的地方与未知的世界相连，来自地底的食人怪物伺机而动。 不是他有事没事胡思乱想，毕竟在这个世界‘娃娃’那种东西都出现了是吧。所以这种暗道里冒出什么东西都是有可能的。 “安静点。老实跟着。” 林克安静了不足半分钟，压低声音道：“你特么‘探访’詹姆士的家，不是第一次了吧？你特么除了暴力一点，鬼鬼祟祟一点，和回自己家有什么区别吗？” 陆杨脚步一顿，轻轻‘啊’了一声“不小心露馅了吗。”随后又一本正经起来，‘啪嗒’打开了手电筒，脸上还是一幅严肃的模样。 “。。。”林克猛翻白眼。 暗道能容两人并排通过，与这套豪宅的奢华装修不同，这个暗道只有墙体和地面只用水泥粗糙地涂抹过一遍，上面甚至还有工人不小心留下的赤脚脚印。再往里走，林克还发现一个镶嵌在水泥地里的小小标志环，那原本是囚犯带在手腕上的一种区别身份的塑料玩意儿。不难看出，当初詹姆士利用了囚犯修筑这条暗道，并且施工场面混乱。 甚至不难推断出，那些知晓这个暗道的囚犯，下场不会很好。 暗道一直通往了大宅深处。 前方突然出现几个黑影，蹲在那里一动不动。林克吓了一跳，大气不敢出，极为迅速地躲到了陆杨身后。陆杨调亮了手电的光，林克一瞧顿时松了口气。前方整齐摆放着半人高的油桶，大概有六七个，倒不是有什么妖魔鬼怪。 陆杨回头瞧他一眼，看他除了躲自己身后，两手还特没出息地提着裤腰，顿时皱眉“要真是怪物，你现在还能活着？” “这不是还有你么...”林克心虚。 陆杨从小腿上取下一把匕首，亮出刀柄递给林克。“你就这么把命交到我手里了？” 林克俊脸一红，脱下手套一把夺过匕首，讪讪道：“谁说的？以前在老家，林爷我可是提着脑袋玩儿的。来来来，往这边照照。”他嚷嚷着抽出匕首，露出刀刃，拔了根头发放上面，吹了吹，头发没断。又鼓圆了腮帮子铆足劲吹，头发还是没断。他瞥了陆杨一眼，反正不知道为啥，在昏黄暗淡的电筒余光映照下，他仿佛在陆杨眸光中看到了一个熠熠生辉的傻逼。 “呃。。。”林克抓抓头掩饰尴尬“吹毛断发懂不？这匕首，次得很。” 陆杨不与他计较，放柔声音嘱咐他：“小心点，别划伤了自己。” 林克依次在那些油桶上推了一把，个个都是满的。不禁失笑：“这老妖怪，在自己房子里面装了个定时zha弹呗。这要是一起火，整个房子都得放烟花。”他眼珠一转看到旁边有个消防箱，里面有两灭火器，一把消防斧。又嘲笑道：“这几个大油桶旁边就放两灭火器，怎么不放两瓶口服液呢。” 他一转身，看到陆杨一声不响在撬油桶。 “你干嘛？”他惊恐道：“咱们随便放把火吓唬吓唬人就算了。犯不着把人家老巢炸得渣都不剩吧。” 陆杨自顾自将一根真空软管拔了塞掐住一头塞进油桶，软管瞬间充满了柴油，桶下面有一个不知从哪里找来的油壶，他拔了另一头的塞子，柴油就源源不断地流进了油壶里。这手法跟当年那些街头小混混偷林克摩托车汽油的手法一模一样。 陆杨接满了一壶，拧紧盖子“没那么夸张。不是还等着詹姆士赶回来救火么。都炸了他还救什么。” 林克再次松了口气“如此我便放心了，做人还是得善良。” 两人提了油壶准备原路返回。也不知道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地方，林克拍了拍陆杨“电筒给我一下。”他从陆杨手里拿过电筒，往暗道更深处照去“还没见底呢，老东西挖的挺深啊。陆杨，你说这道通往哪里？你以前‘探访’的时候有没有进去过？” “进去过。” “哈？”林克兴奋起来“通往哪里，快说快说！” “通往詹姆士的库房。” “库房？”林克一喜，这库房二字莫名有吸引力，再加上主人在下层经济区的势力，这库房必定非同一般。 陆杨看出他那点心思，说“里面没什么稀奇的。都是詹姆士搜刮来的一些东西。”，原本是想打消林克的念头，却没想到反而弄得林克心痒难耐。“你说詹姆士到处搜刮来的，那能不是好东西？” 陆杨无奈，提起油壶要走“那你自己去吧，我先去放火。” “呃。。。”林克拉住他，压低声音“咱们还是斯文点，这叫‘点个亮’。”说完还是不放手“你确定里面没有危险？可别骗我。” “危险是没有，但是不知道会不会碰上有人在里面打扫。” 林克嘿嘿笑“是人就成，是人我就不怕。”他指了指外面“你去‘点个亮’吧。注意分寸啊，火苗子别点大了，到时候那些人没控制住，燃到这里就不好了。”想想不放心，再三叮嘱“你可真要放在心上啊，我不想变成烤鹌鹑。” “小心点手臂的伤。”陆杨放下手里的东西，帮他将有些松散的绷带绑好，又说“放心，我不会让你死在里面的。”这才重新提起油壶朝外面走去，电筒也留给他了。“你要去就快点，詹姆士收到消息就会回来。但是他会不会带着陆奇一起回来，还是个变数。” 林克心里一沉，这确实是个问题。万一詹姆士把陆奇留在了上层经济区，他们可能就得跟詹姆士来场硬仗了。 他提着电筒，摸摸索索走入暗道深处。这暗道里面除了几桶油，倒是没有其他东西。路面和墙面算不上平整，但是干干净净，没有堆放杂物。 ‘挖这么深难道只用来放几桶油？’他心里暗想。又走了几步，突然一拍大腿”我怎么就这么蠢呢，暗道不就是用来跑路的么！“刚才进来的小门，正好处于这座大宅比较隐蔽的地方。要是詹姆士在房子里受到威胁，他完全可以不通过大门，而是通过这条暗道神不知鬼不觉地到达外面的院子。而这么重要的求生通道不修在卧室而是库房，可见那库房里有他逃命也不能落下的东西。他心里越发雀跃起来，更加确定那里面必有‘非常之物’。 果然尽头是一道半人高的小铁门，能容一人通过。林克用手比划了一下宽度，正好是詹姆士的尺寸，这个尺寸对于他来说就容易很多了。 他附耳听了半晌，没有听到里面有动静。就掏出手套来带上，小心翼翼寻找可以下手的地方。只是这道门是从里面往外开，所以他能看到地方没有锁扣，也没有其他可以拉拽的东西，简单点说他看到的就是嵌在墙里的铁板一块。 林克放手上去，立刻感受到强大的吸附力，如同漩涡一般紧紧牵引着他的双手。他试着移动双手，感受着铁门带来的还算平稳的力量。当他的手移到右下方时，铁门的另一侧‘咯哒’一声，手上也起了轻微波动。他心里一喜，暗想这应该就是锁扣了。 他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反反复复在那处试探，搞得另一侧‘咯哒咯哒’直响，他开始还有点怕，但试了几次没见动静，知道里面没人。于是放心大胆捣弄起来。搞了半天，那铁门凹凸变形严重，但另一侧的锁似乎还是完好无损。 铁门虽然变形了，但还不足以被打开。林克叹了口气，心想，这装备怎么就不能有个隔空打牛的功能。此时那小白突然冒出来：“倒也不是不行。你试试感受那处波动，看能不能推断出是个什么形状的锁扣。詹姆士用来逃命的地方应该不会锁死，也许能从里面打开呢。” “也不是没有道理。”林克点头。“但是...你怎么突然这么热心？第二轮的考题一出你不是就老躲着吗？” 小白没有立即搭话，良久才叹了一声“祝你好运。” 林克一愣，照理说这个助考小秘书是没有情绪的，之前的接触中一定要说有什么情绪的话，那也是这个考试系统中的设定而已。但是刚才小白那一声叹息，恍然间竟听出一丝怜悯与无奈。 他静下心来，果然如小白所说的那样，感受铁门带给他的吸附力上那些细微的波动。一开始不太顺利，刚有一点头绪就被打断，有时候是因为对力道的把握不稳定，有时候是因为一时心烦气躁，有时候又是因为担心库房来人被发现。总之无法真正做到平心静气。 林克干脆在小门前坐了下来，他屏息细听，没有听到外面传来什么动静。虽然这通道比较深，但终究是在房子内部，与外界也就一墙之隔，若是有动静多少能听到点响动。也就是说，陆杨那家伙还没开始动手。 “磨磨唧唧。”他暗骂一句。随即闭上眼逼迫自己摒除脑中杂念，集中精神，将手再次放到铁门上。这次便好了很多，通过那些不太明显的波动，大致能够感受到锁扣的形状。说起来，他在垃圾场整理垃圾的时候见识过不少废弃的锁扣，因为和‘前世’的不太一样，所以碰到之后总会把弄一二。这个不起眼的经历帮了他大忙，他根据感知到的锁扣的形状猜测其钩挂的方式，并一遍遍尝试将其打开。尝试多次以后，终于听到‘喀哒’一声，钩挂落下去了。 林克既兴奋又紧张。他小心翼翼推开门。一眼看去是几个大钢架，架子上放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箱子。散发着人造皮革的味道。林克绕过钢架，看到这个库房的全貌，差不多六七十平方。门侧靠墙有个巨大的玻璃门文件柜，柜子里是成堆的纸质文档，也有卡带和智慧盘之类的东西。正中间立着两张照片，是同一个女人的照片，可能是詹姆士的老婆，也有可能是他的某个血亲。林克觉得照片上的这个女人与詹姆士有几分相像，但他对西方人种脸盲，看谁都有几分相像。 林克打开柜门，随手翻了翻那些文件，有一摞一摞的档案袋，也有一些扎成本子的收据。林克一翻就呛了满鼻子灰，便作罢。玻璃柜里面还有个保险柜，林克倒是挺感兴趣。但要打开保险柜需要耗费很多时间，他打算先打开那些钢架上的箱子瞧瞧。 那些箱子很容易就打开了，里面的内容让林克小小地震惊了一把——上面半层是作为掩饰的废纸，下面半层全是突图纸币。几个箱子无一例外。 这家伙的库房除了那个文件柜，架子上全是成箱的突图纸币。 詹姆士是一个财迷林克不感意外，他感到意外的是他居然是一个相当成功的财迷。这么多纸币，就算詹姆士把监狱里面的犯人，街道上的流浪汉都拆开卖了，也赚不回这么多，更何况纸币是不允许在下层经济区流通的。 詹姆士是下层经济区的人，他专门收集这些不被允许使用的突图纸币做什么？难道他在为移居上层经济区做准备？如果真是这样，其实也不难理解。在突内斯，哪个下层经济区的人不向往上层经济区的生活和地位呢。 林克纵然心动，但也明白自己搬不走这么多钱。更何况突图纸币就算拿回去也不敢使用。他转了一圈又回到那个文件柜前，眼睛落在里面保险柜上面。如果突图纸币都能随意放在库房的钢架上，那么这个保险柜里能是什么呢？林克心里一动，会不会是詹姆士当初从怪物脖子里取出的东西。 他走到门口听了听外面，外面依然没有动静，林克奇怪陆杨为何还没动手，随即反应过来，若是这个时候房子起火，詹姆士的仆人必定会跑到库房抢救最重要的东西，这样的话就会与他撞个正着。看来，陆杨在等他出去之后再行动。他打开文件柜的玻璃门，准备将那个保险柜从暗道抱出去再说。 手刚碰到保险柜，就听库房门‘咔哒’一声。林克猛地缩回手，背上的寒毛都炸起来了。 那开门的动作似乎也很犹豫，带着试探和小心。于此同时，林克迅速躲到了钢架后面。他屏住呼吸，利用一个大皮革箱子隐藏身体。原本以为是詹姆士的仆人进来打扫或者取东西，结果发现那人并不是行事坦荡的样子，似乎也在极力避免弄出声响。 我靠，原来大家都是贼。 第三十四章 林克悄悄探出头去，看到一个穿迷彩服的女子。女子随意扎着半丸子头，发梢不过肩，面容清俊，神情刚毅，身高一米七几的样子。举手投足间干净利落，没有半分扭捏。——怎么说，一看就不是路人甲。 出来一个新角色啊。林克心想。 新角色是直接冲着保险柜去的。只见她在保险柜前蹲下，试着转动密码锁，试了两次都不成功。她停了下来，紧锁着眉，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试第三次。 林克急了，那种保险柜连续三次密码错误是会自动报警的，这位女士是想干嘛？孤注一掷吗？我的个去，你自己不管不顾就算了，老子还想活着出去呢。他心里着急，一不小心就碰触到钢架，弄了点轻微的响动出来。 卧槽！ 那女子异常警觉，立刻觉察到了这边的异常。她微微弓起腰，做出一个随着准备攻击的姿势，手里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刀。她握着刀，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钢架这边，缓缓接近林克的藏身之处。 “喵——”在这个不大的库房，林克自知是没法再躲了。 下一刻，那女子站在了他跟前，冷冷看着他。林克嘿嘿尬笑“我以为装猫叫会打消你的疑虑。”他看到女子扬起了手中短刀，忙收起笑，哀求道：“别别别，同道中人同道中人。”他撑地站起来，腿还没站直，那女子的刀已经架到他脖子上“蹲下别动！” “好好好，刀枪无眼，姑娘您小心点使啊。”他乖乖蹲坐下来。 然后二人大眼瞪小眼，一时半刻那女子似乎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你不是詹姆士府上的人。”女子厉声问“你是谁？” 她没有一开始就痛下杀手，这一点让林克看出她应该不是个十恶不赦之人，心里多少也稳了点。林克把手指放到唇边，嘘了一声“我来偷点东西。”大概因为对方也是个贼，所以‘偷’字说出来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偷什么东西？”女子的眼神更加严厉了。 “呃...我也不知道。”林克抓抓头“反正偷个最重要的就成了。” 女子皱起了眉，眼神由严厉变为凶狠。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是很满意。林克忙说“我真的只想偷个对于詹姆士来说最重要的东西。算了，我知道你也是来偷东西的，你说你要什么，我不跟你抢。” 那女子听他这么一说，嘴角竟然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她收起了刀，问：“没有明确的目的，只偷最重要的。拿去卖钱？” 林克大大地松了口气，这女子对他已经没有敌意了，显而易见，这是他的美貌起了作用。 他不置可否，姑且就装作是为财而来的吧。 “那些皮箱里面有很多突图纸币，你要是在黑市有门路的话可以拿去兑换。”女子说。 “啊？真的吗？那挺好哈哈。”乖乖，这家伙不是第一次潜入这里了，她显然不是冲着钱财来的。 “你来偷什么？”林克站起来，视线从仰视变为俯视。 “你不会感兴趣的。”女子后退了一步，视线落到林克的手臂，突然脸色大变，眸中厉光一闪，她再次抽出短刀，刀尖冲着林克。“另外那个人是谁？他在哪里？” “啊？什么？”林克有点懵。 “跟你一起的人。”女子目光咄咄。 林克回过神来，心想她是怎么知道的，不可能呀。不管怎样，得先打消她的敌意才行。现在陆杨也不在这里，不如打死不认，于是哈哈干笑“怎么可能呢，这里明明就我和你两个人。别疑神疑鬼了。” 女子闻言，神情并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加紧张。她走到铁架后面那处隐蔽的小铁门前仔细打量，眼神突然变得惊惧。她一言不发，但是收起了短刀，换成了手、枪。 林克战战兢兢“你在看什么？” 女子回过头来，凶狠地盯着他“你左臂的绷带被人重新绑过！上面有油污。你和那个人是从这道暗门进来的吧，这条暗道里就有油桶。他在哪里？”她握枪的手微微发抖，看得出来情绪非常激动。 林克真的有点怕她的枪走火。想糊弄说自己是用右手和嘴绑的，但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干干净净，不像是蹭过油污的样子。不由在心中长叹一声：罢了，老天都不帮我。 林克咧咧嘴，小声说：“他在外面接应我。”刚说完，就被女子投射过来的骇人目光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问：“怎、怎么突然变得如此凶狠？” 女子大步走了过来，伸腿往林克下盘一扫，下一刻他就四平八稳地扑倒在地，嘴巴还特‘凶狠’地在地板上啃了一口，差点搞掉一排牙。 “唔。。。”他捂着嘴，可怜兮兮喊“壮士脚下留情。”然后脖子就被对方狠狠踩在了地上。踩得他差点断气。 “这道铁门是那个人弄开的？”女子压在他头上低声问。 “不是，是我——嗷——”那女子提起他的头发在地上狠命一撞，撞得他头昏眼花。 “就凭你？”女子轻蔑地问，随后又提起他的头发，作势要撞“说实话！” 林克挣扎着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套“住手。我，我可以证明。” 身上的暴力行为戛然而止。林克揉揉自己那根还算争气没有断掉的脖子，从地上爬起来。看到‘女暴徒’一副震惊的表情。不由冷哼一声“你觉得我是只弱鸡？”他戴上手套“现在林爷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超、能、力——” ‘女暴徒’还是保持石化。林克好不容易扳回一局，开心得直冒泡。他得意洋洋地将双手放在铁门上，一摆一弄，铁门就些微变了形。林克特认真地指着那个位置问：“看到了没？看到变化了没？” ‘女暴徒’愣愣地看着，眼中微光波动，良久，才颤声问：“你和艾菲尔先生...是什么关系？” “啊？”那一瞬间，林克几乎有点摸不着头脑，但随后反应过来是这副手套让对方给认出来了。‘女暴徒’等待他回答的样子很急切。林克啃着指甲，还是老老实实说了“和我一起的那个人，他的父亲和艾菲尔先生是非常亲密的朋友，艾菲尔先生去世后留给了他这副手套，然后。。。”他耸了耸肩“如你所见，现在他把这副手套给我了。你怎么会知道艾菲尔先生？” 女子神情恍惚，良久才意识到林克在问她，她并不将他的问题放在眼里，反而继续问：“那个人...和你一起的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 “呃。。。”林克在想要是说出了陆杨的名字算不算背叛。然而下一刻‘女暴徒’目露凶光。“陆杨，陆杨。”他迅速招供。 ‘女暴徒\'闻言，眼中划过一种类似悲伤又类似恐惧的神情，她喃喃道：“不可能...怎么可能...” 林克正想多问几句，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那女子反应比他快，拉了他一把“走！”然后迅速从小铁门进了暗道。林克不死心去抱那个保险柜，奶奶的，纹丝不动。他只得放弃，也跟着跑进了暗道。 女子在前面跑，他提着手电筒在后面跑。跑到一边，脑海里突然‘叮咚’一声。 “第二轮的考试试题第二道，考生请听题。” 林克竖起耳朵。 “杀了她！” 林克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小白，你说什么？’ 小白语调平稳地重复了一遍：‘第二道题，杀了她。’ 一股寒意从脚底冒起，林克不敢置信地问：‘你疯了吗？’ 小白依旧波澜不惊地重复了一遍：‘第二道题，杀了她。’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杀了她。成功得分，失败扣分。’ ‘没有为什么？’林克气得冷笑出声，胸膛涌起一团怒火，一点一点往外烧。以往让他考试答题，也仅仅只是解密，并没有要求他主动去做什么事情。这种毫无缘由就对他提出杀人的要求，他完全没有办法接受。 他看着眼前奔跑的女子的背影，虽然相处得时间只有短短是几分钟，他也并不了解她。他不知她是善是恶，但是他没有任何理由要听从一个莫名其妙的考试系统的命令去结束一条鲜活的性命。 他可以放弃这道题，不过就是5分而已。但是，如果这个考试系统是在借助考试的设定，引导他将对死亡的恐惧慢慢转化为对所谓分数的渴求，以此来一步步控制他的思想，摧毁他的意志和三观，那样的话也太可怕了。那他宁愿就此结束考试，一命呜呼。 林克快跑几步拉住女子，迫使对方停了下来。“请等一下。后面没有人跟上来。他们没有发现我们。” 女子疑惑地转过身。 “我们可以折返回去。”林克说“继续找你想要的东西。” 第三十五章 他真挚的表情下，对方看不到的地方，是升腾而起的怒气和对考试系统的逆反心理。他不但不会杀这个女人，他还要弄清楚，系统究竟为什么想要杀死她，她到底是谁，她在找什么。 那女子果然一说便通。看后面确实没有人追来，立刻就掉头同林克一起回了库房。 他们再次蹲坐在那个保险柜前，却不是之前剑拔弩张的氛围，此时的二人双双抓耳挠腮，不知道拿这个大铁块头如何是好。 林克的手套固然有些用，能让保险柜变形，但保险柜太厚，要想打开还是不太容易。林克试了又试，还得避免碰触报警机关，不一会儿就搞得满头大汗。但那保险柜除了变形，一点也没有要解体的意思。 林克一边鼓捣着，一边拉扯闲话 “要不认识下？我叫林克。你呢？叫什么名字？” 女子看了他一眼，沉默了半晌，低声道：“我没有名字。” 林克哈哈大笑“人怎么会没有名字？那我怎么称呼你？”他一笑，可能力气使大了点，那一百多斤的保险柜硬生生让他给挪了个位置。女子忙伸手扶了一把，却被柜体上的热度烫得‘啊’了一声，猛地缩回手。 林克赶忙捧住她的手吹了吹“没事吧。我弄这个的时候你别碰，金属会变得很烫的。” 女子不自在地抽回手，点了下头。 “你真的没有名字？”林克又问。 女子摇摇头。 “我帮你取一个吧。” 女子看向他，眼神清澈。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正，没有拒绝就是了。 “木兰。”林克说。 “木兰？为什么？” “木兰是一个传奇女子的名字，她英姿飒爽，勇敢坚毅，能和男人一起上战场。你看起来也是这样的女子。” 她笑了。点点头“那就叫‘木兰’吧。” 林克弄了一头汗，保险柜只是缝隙被扩大了一点而已。他都打算放弃了。木兰说“让我来试试。” 林克心想我的装备都搞不开，你这凡夫俗子逞什么能。正要拒绝，看到木兰拿出一个类似图钉的东西往那缝隙处一粘。林克这个惊吓啊，这东西他见识过，厉害着呢。他连滚带爬躲到了铁门后面的暗道里。果然‘轰隆’一声，墙体都抖了三抖。林克推开铁门“开了没？” 木兰灰头土脸地跑出来“开了。” “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 爆炸势必会引来追兵，二人马不停蹄从暗道跑了出去。 果然詹姆士整个豪宅都混乱起来。林克东张西望没有看到陆杨。二人在院子里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刚才那一招谁教你的？”林克气喘吁吁地问。 “我哥。” “你还有哥哥啊。”林克笑说。 木兰不再理他。她从怀里拿出那个刚到手的东西，用衣服擦干净了表面的灰，脸色突然变得灰败。 “怎么了？”林克下意识看过去，看到她手中拿着一个玻璃管，里面已经空了。但是还残留着红色血迹。 “那是什么？” “免疫血清。” “免疫血清？” “嗯。用这个特制的容器封存，可以一直保持活性。” 林克脑海灵光乍现，惊呼出声“‘海岛一号’的免疫血清？” 木兰点点头“六十多年前军方设想制造‘海岛一号’，作用在人体之后能够发生变化，身手敏捷，无惧无畏，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是永生的。上层想制造出这样一批军队，达到更有力控制突内斯的目的。然而，经过了很久的努力之后，实验却往往都是失败的，产出的都是‘娃娃’这样的怪物。” “免疫血清可以让‘娃娃’恢复？” 木兰点头“对。” 林克皱眉，喃喃道“这就是当初藏在瑟木脖子里的东西？这就是上层经济区一直在暗中寻找的东西？”他又在心里加了一句‘原来是这么个玩意儿。’ “上层经济区为什么费尽心思找这个东西？”他从木兰手里拿过那个玻璃管，举在眼前细细打量，它的做工精妙，封口是自己无法理解的设计。但是上面已经有一个小小的针孔，也就是说，血清已经被人使用注射了，这个人除了詹姆士不会是别人。 木兰叹口气“你知道免疫血清是怎么来的吗，有多少存在于世？” 林克摇头。 “这突内斯城仅此一份，当初的市长想尽了办法特制容器保存下来。当然不是因为它能够治疗感染了V1的人。” “此话怎讲？” “要说救人，这一管也就只能救一人而已，上层经济区何必大费周章。” 木兰继续道：“如果只是救人，那他的价值在上层经济区眼里微不足道。而实际上它的价值无可估量，是因为...它的存在本身！” “它的存在本身？” “海岛一号的免疫血清只能从身体里对海岛一号持久产生抗体并且存活的人身上提取。这说明了什么？”木兰反问他。 “这说明海岛一号的实验曾经真正成功过！”林克脑子里的一个死结突然被解开，思路瞬间变得无比清晰。“也就是说，曾经有一个无惧无畏的战斗机器，一个可以永生的无惧无畏的战斗机器被创造了出来。”他内心的激动无以言表，眼中泛红，像是找到了所有真相的入口。 “对。这说明在很多年前，有一个实验品是成功了的。”木兰叹息道“我这些年试图从各方探听更多的消息。但是没有成功。似乎是最早的突内斯统治者们，因为谋权夺利，将那个成功的实验品焚毁了。” 木兰继续说道“这份免疫血清之前一直掌握在瑟木手里，有传言说，他一直相信海岛一号能够成功，他相信自己可以通过海岛一号获得永生。” “他深信不疑，所以自己注射了V1。别以为他傻，他手上有免疫血清啊，如果失败，他只需要注射免疫血清就可以了，这样他也并不会变成娃娃。” 林克倒吸一口凉气“好在免疫血清不可多得，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做着永生的美梦。” “是啊。”木兰道。“最后瑟木为了保密，找到了艾美，如果他没有成功，而且产生了变化，艾美可以为他注射免疫血清？” “这些你也知道？”林克大为吃惊。 “我一直...”木兰眸光闪动“我一直在暗中查访...” 她接着说道：“我猜测，瑟木变化的时候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伤人，当时场面混乱，艾美本能自保，才会一刀砍掉瑟木的脑袋。慌乱之下，免疫血清落入进门打扫的查查老头手中。” “还是有些疑问。”林克微微摇头“瑟木在上层经济区就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以至于他不得不找艾美帮忙？而且从上层到地狱之门并不方便，更何况还是地狱之门这种上层忌讳的地方。” “这个…于我而言也仍然是个谜团。” 谈话至此，二人心中都有些唏嘘。不由自主都沉默下来。片刻之后，林克突然一拍大腿，心中暗想：‘卧槽，詹姆士注射了血清，那他的目的就不是陆奇的心脏！’ 房子里的人突然都朝前面的海边涌了过去。林克站起来朝那边一看，忍不住破口大骂“陆杨那家伙搞什么，房子不烧跑到海边去烧个锤子。他以为他在干嘛？烧烤野炊吗？” 木兰也站起来看。看了会儿，幽幽道：“他很聪明。他烧的是詹姆士私有的海上木屋，那木屋下面藏着一艘船。” “哈？” “一旦木屋被烧，船体暴露出来，詹姆士就是犯了上层经济区的大忌。”木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深深看了林克一眼“我要走了，你多保重。还有...离开那个男人。” “什么？” 木兰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三十六章 海上木屋的火灾终于被成功控制住。当然，得到消息的詹姆士也第一时间赶了回来。一同回来的还有陆奇。 陆奇一看到哥哥就扑了上去。“哥哥，陆奇想死你了。” 林克心想这剧情他妈的就离谱。 詹姆士亲眼看着火被彻底扑灭，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来和陆杨寒暄“你们也过来了？” “值班的时候听说这里失火。担心阁下分心，就和林克先赶过来帮忙。” 詹姆士哈哈大笑：“你是怕我分心耽误了陆奇的手术吧。哈哈哈，我没来得及通知你们，手术已经提前完成了。早在我们上去的那天，医生说条件成熟，当晚就进行了手术。陆奇休息了两天，今天非要跟着我一起下来。你说是不是，这小家伙恢复力像小狼崽一样快，不像个真人。” 陆杨脸色大变。林克上前，安慰地捏了捏他的掌心。“妹妹没事。”他悄声说。 陆奇的心脏算是保住了。不仅如此，詹姆士甚至信守承诺，非常尽心尽责地帮助陆奇接受了脊柱手术。林克不能说不高兴，但在高兴和庆幸之余，发觉原本设想好的，认为理所当然的情节没有发生，事情以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方式结束了。 换句话说，在他惯常的思维里，这不是一个考试系统或者游戏系统或者任何一个有故事情节的系统应该有的艺术呈现。相反，它有巧合，有冲突，有客观发生。也就是说，它有时候真实得让林克有些害怕。夜深人静细细回想起来，才发现一开始自己就在自我暗示这是一个考试设定的世界，哪怕是藏在尸体堆，吃了人肉罐头，或者用铁签子插死了个人，那都是预先设定的，一个逼真的虚构世界。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暗示慢慢地弱化，变得苍白无力。因为一切都显得太真实了。真实的鲜血，疼痛与死亡。真实的和故事主线不搭边的存在。比如林克就曾经有意观察过一个不介入他生活的流浪小孩，小孩游走在街头不起眼的角落，倚靠着桥栏抠脚趾缝里的石子，偶尔咳嗽，寒冷时会微微发抖。。。那些细节，不是一个系统设定能够说得通的。 如果，突内斯发生的一切不仅仅是脑海中的声音透露给他的信息，如果，这一切不仅仅是一个设定。那么，陆杨还是陆杨吗？陆杨还是心中那个‘男主角’吗？ ‘小白，查一下我有多少积分。’ ‘好的，请稍候。’ ‘考生总共剩余积分为82个。’ 啊，不知不觉都有82个积分了。‘小白，我要用积分兑换线索。’ ‘可以。请说出您需要了解的与考题无直接关联的问题。’ ‘我需要木兰...也就是我再詹姆士库房遇到的那个女子，她的身份。’ ‘对不起，您无权兑换此线索。’ Fuck！ ‘她的真实姓名？’ ‘对不起，您无权兑换此线索。’ ‘她叫我离开陆杨，为什么？’ ‘对不起，您无权兑换此线索。’ Fuck！Fuck！Fuck！林克在房间里暴走，一脚摧毁了一张桌子。他脑海中杂乱无章，对于陆杨无条件的信赖第一次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冲击。而那个什么信息都没有留下的陌生人却有一双让他无法质疑的眼睛。他心乱如麻，忍不住抱头自问‘为什么她要这么说——如果离开陆杨，我会怎么样？’ ‘你会死得很惨。’ 陆奇从屋外跑进来，一脸惊恐‘林克哥哥，想不到你这么暴力。你知不知道婶婶家的这个桌子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 ‘线索兑换成功，积分扣除5分。’ 林克刚才的抱头自问，不过是无意中的行为，压根儿也没指望得到回应。结果小白竟然给出了答案。加上被陆奇一打岔，林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把陆奇赶出去，关上门，又斟字酌句问了一次‘如果离开陆杨，我会怎么样？’ ‘你会死得很惨。’ 这句话一出现在脑海中，林克浑身的寒毛就炸了起来。令他毛骨悚然的不是‘你会死得很惨’，而是这句话的音调——那不是往常小白的音调，那是一个低沉的，带着威胁性，压迫感的男人的声音！ 林克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没错，他早知道这个考试系统就是那种你跟它讲道理，它会说‘老子就是王法’那种狠角色。但是他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恐惧过。就仿佛有个人在暗中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拿捏着他的咽喉——没有规则可言，那是他的游戏。 ‘如果离开陆杨，我会怎么样？’他想再听一次那个声音，看会不会听出点什么来。 ‘对不起，您无权兑换此线索。’ 结果这次变成了小白的音调，答案也变成了无法兑换。林克又试了几次，还是这样。那个男人的声音没有再出现。 夜里林克就做了噩梦。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回到沉入水里那一刻，冰冷的河水混着泥沙不断从气管里面涌入。他无法呼吸，极其痛苦，可是他无法醒来。濒临死亡的感觉一直持续到黑暗代替意识。直到半夜惊醒，他都不确定当时是深度睡眠结束了梦境，还是窒息感过于真切而彻底昏死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林克顶着一对黑眼圈走出房门，一抬眼看到陆杨，刹那间以为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怒气，再一看又什么都没有，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转头去做自己的事情。 “陆杨，我想和你说个事。” “什么事？” “关于这个。”林克拿出那根空了的玻璃管“海岛一号的免疫血清。” 他将免疫血清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陆杨，但是隐瞒了木兰的存在，而是用了一个‘了解内情的受他威胁而和盘托出的詹姆士的仆人’来代替。虽然漏洞百出，但是好像陆杨不疑有他。 林克正要松口气，陆杨却问：“所以最后那个仆人怎么处理的？变形的保险柜怎么处理的？” “啊？”林克这才回过神来，我的天，詹姆士的库房里还摆着那个变形的保险柜。那不是明明白白告诉詹姆士你这库房有人来过并且还带走了点重要的东西？ 陆杨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压根儿没想起做善后工作。也没指责他，只是沉着脸点了下头，说：“我知道了。”说完就走出门去。 林克紧跟几步追上去，问“你知道什么了？詹姆士肯定会怀疑我们。怎么办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也不怪他急了，第一次做贼没经验，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詹姆士到现在都没有通知我这件事，他肯定是起了疑心。”陆杨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和詹姆士彻底摊牌。” 林克飞快冲回去取了一件外套，之后就一直乖乖跟在陆杨身后，表情如临大敌。 陆杨先是带他去了监狱。发现詹姆士没有在那里。陆杨的一个同事说狱长阁下今天早上就没有过来。正要掉头离开，另一个长相清秀的小个子警察拿着帽子跑到他们面前，啪一声敬了个礼。 “先生。”那个警察道：“您总算回来了。” “什么事？”陆杨问。 “您的休息室里总是飘出来难闻的味道，比关押犯人的笼子还臭。”那小个子警察说“但是没有您的同意，我们也不敢擅自进去。” 陆杨点了下头“我知道了。我会处理的。” 那小个子便高兴地跑走了。 林克问：“是不是厕所管道爆了？” 陆杨大踏步朝休息室走去“应该是乔做实验那副脏器。我让乔拿来存放到这里的。” 林克这才记起来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他一回想起那玩意儿的味道胃部就开始痉挛。“陆杨，那东西，咱们不要也罢。” 陆杨已经打开了休息室的门“既然决定和詹姆士摊牌，那这个工作也保不住了，进去收拾点东西。” 散发出浓烈腐臭味的果然是地板中间的箱子。换在林克之前的世界这简直就是法医现场。如果忽略这个东西，陆杨专有的休息室称得上整洁。东西不多，一张单人铁架床，一桌一椅，门口立了个挂衣架。看得出来，这在下层经济区的监狱雇员里面，是仅次于狱长的待遇了。 “咱先不说詹姆士这个人人品怎么样，但他对你还是没得说的。”林克打量了一圈说。 陆杨从抽屉里翻出一把枪，一些子弹。通通放进衣兜里，他踢了踢地上的箱子，认真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要不咱们把这臭东西扔他微波炉里？” “。。。” 正要出去，那小个子警察竟然又来了。还一脸春色。林克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对陆杨有非分之想。小个子也不问一句，直接走进休息室，下一刻就捏住了鼻子“哎呀，原来是这个东西散发出的味道，臭死了。” 陆杨示意他退出去，也表明自己正准备出门。小个子不情愿地回到门口，看到他们真的要走，指着那箱子惊讶地问“你们不准备把这箱尸块拿出去扔了吗？不嫌臭吗？” 林克闻言差点掉了下巴，这里的人脑回路真的都蛮奇特的。 陆杨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去提起了箱子。 因为这个特别的箱子，这一路都引人侧目。 “去哪里？” “詹姆士的家。” “怎么还不找地方扔掉？”他说的是那个箱子。 “我突然想起来，以后可能还用得着。” 林克震惊“真要拿去扔詹姆士微波炉里？你是有多无聊？”随后被陆杨狠瞪了一眼，便吐吐舌头不敢再问了。 第三十七章 再一次来到詹姆士府上，是从大门进的。詹姆士的仆人们闻声出来迎接，脸上带着训练有素的礼貌笑容，甚至热情地试图接过陆杨手中的箱子，仿佛那让人恶心欲呕的臭味根本不存在似的。林克被那一幕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陆杨婉言谢绝了。仆人们也见好就收，引导他们进入詹姆士的卧室。 卧室里充斥着浓烈的空气清新剂以及无法掩盖的腐臭气息。 詹姆士正躺在床上。尽管已经注射了免疫血清，但他还是肉眼可见地变得虚弱。V1病毒带给他的伤害是毋庸置疑的。其实昨天那一面林克就看出了詹姆士的颓丧，但因为心里有鬼，再加上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术后的陆奇身上，因此没有特别留意。 今天仔细一看，詹姆士面色灰败，脸上及四肢的细小的血管突出皮肤表面，显露出一道一道如同蜘蛛腿一样的青色花纹。 这场面简直能够和丧尸片的尸变媲美。 “你们来了啊。”詹姆士向上坐了坐，终究是没有力气，挫败地叹了口气，眼皮也微微阖上了。陆杨坐下来，放下手中的箱子，木箱微微晃了晃。 “狱长阁下昨天不是还挺好的吗？今天怎么看起来异常疲惫。”陆杨问。 詹姆斯嘴巴里发出‘呵呵’的冷笑声，半晌才自嘲道：“瞧瞧我是有多愚蠢，昨天我以为你们真的是来帮忙的。哈哈哈哈，多么讽刺，我明明难受得要命，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以为我成功瞒过了你们，但没想到，没想到，你们眼中我的那个样子是不是特别可笑？” 陆杨没有搭腔。林克却在想，詹姆士到现在都还没有向他们发难还有闲心在那儿一直哔哔，到底有几分是因为忌讳被偷走的免疫血清容器，又有几分是忌讳陆杨的身手本事。 “那是什么？”詹姆士看了一眼那个箱子，因为它刚才又自己晃了一下。 “您想看看吗？” 詹姆士拉了一下床头的铃，然后慢慢披上外套。不一会儿，一个管家摸样的人走进来，用针管在詹姆士手臂上扎了一针。詹姆士背靠着枕头缓和了一会儿，精神看起来好了一些。他下了床，果然朝那个箱子走去。詹姆士终究是个多疑之人，他没有冒失地打开箱子，反而疑惑地看向陆杨。 “这是一副‘活着’的内脏。”陆杨道。 詹姆士的脸色变了变。 “除了这个，还有一盘录影带。这是林克在安德鲁被刺现场捡回来的。”陆杨找到了放映机，播放了那盘录像带。詹姆士一动不动地看着，面部僵硬。 ‘它的军方代号为‘娃娃’，是我们的失败品。他是海岛一号作用于健康人类的结果。我们对他有严格的处理方案。‘娃娃’没有思想也没有感知，他只有凶残攻击啃食人类的本能。’录像带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录像带播放结束，陆杨伸手打开了箱子。更加浓烈的气味扑面而来，失去了箱子的束缚，那一副脏器弹跳而起，‘啪’一声落在地板上，搅散一屋腐臭气息。其实在这个相对狭小的空间里，他们还没有被腐臭熏晕过去，得归功于乔老头的细心，那聪明的家伙用密不透风的薄膜将那脏器紧紧缠了几层。不然，整栋房子里的人估计都逃不过这箱子生化武器。 “是真的，是真的。”詹姆士盯着那东西，脸色惨白，言语间带着恐惧“真的会变成这样。”他的双手禁不住地颤抖，嘴里一直不停念叨‘是真的’‘太可怕’这样的字眼。可见，尽管他清楚自己的状况，也已经成功注射了解药，但还是被V1造成的最终后果吓惨了。 “属下有很多疑问，需要阁下您帮忙解惑。”陆杨将那一坨踢回箱子，锁紧。然后他拿出了那个特制的管状容器，放在放映机上。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双方都心知肚明，如果被上层经济区知道詹姆士偷窃并且使用了这管唯一的免疫血清，詹姆士会死得很惨。不仅仅是绞死，极有可能是收获之刑。 詹姆士看了那管状容器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皮，缓缓走到窗户边。林克正拼命把头探出窗户呼吸新鲜空气，看到詹姆士过来，默默地退到一边，给他让了个位置。 “陆杨，你要知道。这一切原本与你无关。”詹姆士对于陆杨的解惑要求避而不谈，反而有侧面劝退的意思。 “与我无关？”陆杨冷笑“这么多年来，我帮你把多少活生生的人送到斯科特手里？那些人什么下场别说你不知道。是军方试验？还是取出心脏给你这样的人使用？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你都别忘了，那是有血有肉的人。和你，和我，没有什么两样。” 詹姆士没有立即反驳，但并不代表他赞同陆杨的话。那双被病毒折磨得布满红丝的眼睛折射出一种阴毒的光芒“陆杨，你有三十了吧。三十年的时间，难道你还没有看透这里的游戏规则？”他一字一顿“弱、肉、强、食。” 他接着说道：“我无意于和你争论对错，我也不相信这个世界还存在道德善意。”他看着窗外“说吧，你的疑问是什么？我知无不言。但条件就是管住你和你这个小跟班的嘴。”他突然转过头，朝着陆杨咧开嘴笑了。“就算是为了——陆奇。如果你说出去，我是说如果——” 一开始这个突如其来的假笑着实让林克懵逼，然而下一刻他就从那个笑容里读懂了詹姆士的意思。他刹那间明白了詹姆士为什么如约为陆奇手术。不是为了信守承若，也不是为了她的心脏，而是为了长久地控制陆杨为他效力！ 詹姆士抬手做了一个按压遥控器的动作，眉毛一挑“嘣——” 林克在陆杨龇着牙朝詹姆士扑上去的那一瞬间死死抱住了他的腰。一步失算步步输。现在双方的士气完整互调，轮到詹姆士掌控全场了。林克心中气愤之余，也不禁要夸一句‘真他妈毒’。 詹姆士摊了摊手，似乎也不想把陆杨逼得太急。“瞧，现在我们互相捏着对方的命门，不是挺公平的吗？你们不是有疑问吗，想知道什么我现在都可以告诉你们。” 陆杨眼睛赤红，但总算还是冷静了下来，问“免疫血清，你知道多少？” 詹姆士瞥了一眼放在放映机上的管状容器，说：“如你所见，它是全世界唯一一管可以完全治疗V1的东西。” “完全治疗？那何谓不完全治疗？”林克插嘴问。 “不完全治疗就是移植心脏。V1病毒的发展过程是这样的，首先是潜伏期，这个过程长短不一，可能几年，也可能几十年，也有可能终生携带而不发作。当然，也有在母亲腹中就呈变态发展的个例。比如我的女儿。”他顿了顿，继续道：“一旦发作，病毒首先入侵心脏。心脏被损害到一定程度人就活不成了。人体死亡之后，身体受病毒控制，逐步变态化，人类意识在5至10天内完全消失，剩杀戮本性。” “后来军方找到了解决办法，移植心脏。但是因为血液中仍旧携带V1,移植的心脏也会在下一次发作后迅速损毁。那么，如果一个经常发作的人，他想要继续活下去就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找新的心脏来替代。这个代价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所以军方打造不死杀戮机器的计划基本上以失败告终。” 詹姆士说的话与他们了解到的基本上没有冲突，但是有一个疑问林克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个疑问已经伴随了他很长时间。“如你所说，军方计划似乎已经结束了。那么那些囚犯——” “军方计划已经结束不等于实验结束！”詹姆士打断他“实验还在继续，为了另外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 “永生。” 这和当初木兰跟林克说的不谋而合。当初木兰推断瑟木就是为了永生的目的才主动感染V1。 即便实验还在继续，这仍然不能解释囚犯器官的巨大需求。林克想起初来这个世界，他碰到的那个因为偷窃面粉而被判收获之刑的男人，当初看中他心脏的是从上层经济区下来的看起来地位就很高贵的夫人，言语间能听出心脏的接受者是她的丈夫。反正不是用在作为实验对象的囚犯身上。 如果那是个巧合，不提也罢。但换个思路，上层经济区的人真的有那点良心为那些实验感染者续命？ 林克并不太相信。 “囚犯的需求太大了，非常不合理。”他说。 一回头，发现詹姆士正死死盯着他，好像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的存在似的。大概是因为刚才他说的那句话击中了点啥，现在开始正眼看他了。 “小伙子，突内斯被感染的人数，远比你想象的多。不仅仅是实验对象。”詹姆士给自己倒了杯水，转口问道：“你们当初是怎么发现免疫血清在我手里？虽然不重要，但是我挺想知道。” 陆杨拿出阿曼达召告市民的宣传画“这个怪物，当初我交给您的时候，虽然已经支离破碎，但是它的头还在原处，不是吗？”陆杨指着怪物的照片“可是您看，阿曼达的宣传图上，它的头已经掉落了。” 詹姆士冷哼一声“这个东西都腐败到如此程度了，碰掉了脑袋有什么奇怪？” “碰掉了脑袋不奇怪。”陆杨压低声音“如果事实是这样，当初查查老头亲手缝合的脑袋，现在被您故意拆开了。那奇怪不奇怪？如果更为巧合的是，在追捕怪物之前，詹姆士阁下您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火烧，要完整的尸体，是不是也有些蹊跷呢。其实我当初并没有疑心您，多亏林克发现图片上查查老头缝合的地方被人人为剪断。不然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而且我还做不对第一轮的第一道题。林克暗想。 詹姆士脸色一变再变，大概是没想到那个时候就已经露馅了。 “你说的没错，我了解查利，我知道他们在找某种重要的东西，我也一直在打听艾美的情况，我当初被他们误导也以为东西在艾美那里，但是后来，我发现上面的人在艾美身上没有找出什么，就马上明白东西不在艾美身上。然后我就想到了查查老头。” “当时现场被严格封锁，没有人能带东西出去。查查老头也不可能将东西带出去，那么，他会把东西藏在哪里呢？我当时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后来出现了瑟木拖着查查老头的监控录像，你还记得吧。那时我就在想，是不是瑟木还残留着意识的时候看到查查老头拿走了东西，所以才会回来找查查老头呢。然后我终于想通了那东西的去处。”他指了指脖子处“封锁密闭的房间，查查老头除了把东西转移到这里，没有其他可能。” “我以为除了我，查查老头，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那东西就在瑟木的脖子里，包括瑟木自己。结果却被你们发现了破绽。” “所以其实从地狱之门发现录像带那个时候起，你就已经想到这些了。”林克简直觉得头皮发麻，这个詹姆士心机之深沉远超他的想象。“你真的挺能装。” 詹姆士咧嘴“可笑的是瑟木，变化之后还被那点残留的意识支撑着寻找血清自救。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能杀的人也都杀了，却永远都想不到血清就缝在自己的脖子里。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林克说：“不好笑，只觉得可怜。”不仅觉得可怜，还觉得可悲，可怕。 第三十八章 詹姆士看了林克一眼，不以为然。他转头对陆杨说：“我深知你的能力，也无意于与你为敌。原本我们应该和以前一样亲密无间地合作，至少在下层经济区没有第二个人敢冒犯你的权威。”他苦笑一声“但如今，你我二人却要相互要挟。” “我不在乎什么权威。”陆杨说。随后嘲讽道：“您所说的‘亲密无间地合作’是指在我妹妹身体里面埋藏炸弹？” “那是因为你”詹姆士皮笑肉不笑“——过于危险。” 陆杨气得青筋暴露，但是完全拿詹姆士没有办法。因为此时此刻，绝对的力量压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和斯科特，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克问。虽然之前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想从詹姆士口中确认。 詹姆士反问道：“你提斯科特是什么意思？” 林克脑海里闪过斯科特戴着半截面具的脸“你巴结的是查利，而斯科特，他之前在七十八层为亚伯效力，亚伯吃的是黑利，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和斯科特做生意，你不怕得罪查利？” “哼，做生意嘛。不过利益两个字。我只看钱，不看派别。” “那好。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直接问吧，真正的斯科特，是不是早就已经死了？” “是的，被杀手一枪爆头。” “我是指在那之前的另一个斯科特！”林克打断他“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虽然他们都戴着面具，但是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他其实是从真正的斯科特手中逃出的实验品。真正的斯科特早已经被他杀死，混在死人堆里焚烧掉了。而他，身材和斯科特相仿，便带上斯科特的面具，顶替了他的身份。” “真正的斯科特，他手上的人体买卖原本就在查利的管辖范围，但是，因为真正的斯科特经常和查利接触。为了避免被查利识破，他转投到了亚伯门下。亚伯吃了一份黑利，但怕得罪查利，因此也不敢让斯科特暴露到人前，正好帮斯科特掩盖了真相。” “你是怎么有这种想法的？”詹姆士神色复杂。 “我和陆杨推测的。” 陆杨接话：“当初，斯科特被爆头的那一天，我正好随您上去找查利先生交换录像带。我和林克机缘巧合下听见亚伯等人在讨论一个东西-V1，我当时不知道V1。亚伯的助理告诉他没有在斯科特的身体里面发现V1，为此亚伯还感到奇怪。这正是问题所在，现在想起来，是不是亚伯早已经怀疑斯科特的来历了呢？或许他已经猜到了斯科特是实验品，所以才检测他的身体里面是否有病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斯科特没有感染上，但是当时的斯科特被怀疑的事实已经能够很好地说明问题了。” “当然，如果这还不足以使您服气，那还有个佐证，斯科特在受伤失血过多后，执意找乔为他医治而不去上层经济区的医院，这是因为什么呢，是不是他害怕自己被识破？” 詹姆士脸皮绷得死紧，看得出来，陆杨的陈述多少有些是事实。“这关我什么事？我并不知情？” 陆杨不紧不慢地，然而他吐出的每个字眼都犹如重磅炸弹炸在詹姆士头上“如果不关阁下什么事，阁下为什么要杀死斯科特呢？” “你…”詹姆士冷汗直冒。虽然他已经不惧陆杨的威胁，但自己的秘密其实早已被人掌握这个事实让他后怕。 “当时你买通了杀手。杀手并不是对自己枪法没有自信而对子弹做手脚，而是故意让子弹失稳产生空腔效应，从而爆掉斯科特整个头颅，这样一来，不仅堵住了斯科特的嘴，连斯科特的容貌这个硬伤也不能被人发觉了。”陆杨压低声音“狱长阁下，这种在子弹上做手脚的妙处，您不是最清楚吗？您之前给我们这些小喽啰开会的时候还提过呢。” 以前詹姆士跟他们炫耀枪械的时候确实有所提及。詹姆士哑口无言。 “还记得你用录像带和查利交易的那天吗，查利怀疑了你，被你给糊弄过去了。其实他是对的，你不否认吧。” 终于，詹姆士在这场较量中垮下肩膀。“好吧，你们是对的，是我杀了他。” “你为什么杀他？你为什么害怕斯科特的真实身份暴露？” “你们不是很聪明吗，你们说呢。说说为什么我要杀他。”詹姆士笑。 “因为你和他一样，你们两个都是从斯科特的实验室逃出来的实验品！”林克抢道：“当初逃走的试验品实际上有两个。你和‘斯科特’。我想这也是你感染上海岛一号的原因！” “错了。”詹姆士打断他“大错特错。” 之后，詹姆士就变了脸，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继续交谈。和之前因为‘人质’在握，丝毫不怕陆杨二人泄密的态度截然相反，关于为什么杀死斯科特这个话题他拒绝得异常坚决。这就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杀人动机如果暴露，可能会让他陷入更大的困境。 但是詹姆士不说，还真不知该如何查起。 二人在回去的途中，陆杨一如既往的一言不发，反正就是一副冷淡禁欲的样子。呸呸呸，自己为什么要用禁欲二字，林克心想。随后偷看一眼陆杨轮廓分明的下巴，心虚地放慢了脚步。 一回头看到塞巴黑河那静寂得诡异的湖面，突然间感觉天旋地转，与昨晚梦中一模一样的窒息感突然袭来。那一刻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全身上下似乎变得异常脆弱敏感，仿佛随时都会破碎开来。即便是楼栋间的海风带来的空气波动，都能将他四分五裂。 更可怕的是，从呼吸道进入的空气冷得像冰刀，一刀一刀切割他的五脏六腑，他不得不停止呼吸，直到脸和脖子憋得通红，然后他就不情不愿地晕倒在了陆杨的怀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自己感觉的话是几分钟的时间，他在陆杨臂弯里悠悠转醒。一睁眼看到陆杨关切的眼神，心里不由一暖。随即警觉‘卧槽，这不是女主角的剧本？’他一跃而起，干咳两声缓解尴尬。 陆杨问：“这样几次了？” “啊？”林克微红着脸，随即明白陆杨指他晕倒的事情。支支吾吾道：“一两次吧。哎呀没事没事，可能是低血糖。” 陆杨不再多言，看他无恙，又继续往前走。 林克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嘴巴说是低血康，但他知道自己没这毛病。而且发作时那种可怕的感受绝对不是低血糖导致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当初被沉湖留下的后遗症。 这后遗症真特么奇葩，让他一次又一次重复溺毙的感觉。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助考小秘书公布了第二轮的第三道考题：‘詹姆士为什么杀死斯科特？’ A、防止暴露自己同为实验对象的身份。 B、交易中产生纠纷 。 C、斯科特发现了詹姆士的真实身份。 D、防止暴露自己的囚犯身份。 这场考试的第一轮林克得了25分，还是给了一次补考机会的。第二轮考题出来三个了，他一个都还没答对，当然，第二道题基本上可以判‘错’了。整场考试总分150，及格分120，他只有6道题的错误机会。现在已经错了两道了。 所以他之后答题都得相当小心才行。 这道题若是在质问詹姆士之前出来，他反倒不知道该怎么答，因为A和D看起来说的都是一回事，也正好是他所猜测的结果。好在小白还有点良心，在质问詹姆士之后才出来这一题，因此现在基本上可以排除AD了。 话说回来，如果之前林克还对詹姆士的话将信将疑，那么现在这道题无疑消除了这些疑虑，因为一道题不可能有两个正确答案。（之前他有好好跟小白沟通过，如果多选题小白会有提示）。 答案排除了AD，就剩B和C。二选一也不能马虎。毕竟林克的机会不多，他不能把自己的生死存亡寄托在那50%的几率里。所以他很慎重地问陆杨“詹姆士和斯科特有没有可能在做生意时起了纠纷，所以詹姆士...” “没可能。”陆杨立刻否定了。“他们合作得很好，每次的交易都是我去完成的，不存在起了纠纷而我不知道。” 林克吐了口气，心想‘甚好，答案就只剩C了’。 他得意洋洋地唤醒了助考小秘书，选择了C。 小白：‘对不起，回答错误。目前得分依然是25分。’ 林克得到这样的结果，差点一头栽到塞巴黑河里去。他气得发抖，冲到陆杨前面拽着对方的衣领吼：“你不靠谱，误导我！” 陆杨皱眉：“我误导你什么了？” “詹姆士和斯科特肯定起了纠纷。你根本就不知道！”林克气冲冲地推了陆杨一把，没怎么推得动。倒是让陆杨黑了脸，骂了他一句“神经病。” 第三十九章 随着怪物被捕获消灭，突内斯的生活渐渐进入正轨。当然这个‘正轨’是以突内斯以往的标准而言，并不代表林克的看法。陆杨和陆奇搬回了他们自己的住处，乔也回了自己的住处，他和婶婶的家便空落了下来。 这么多天下来，他终于可以静下心来和婶婶聊聊天。 端着小板凳坐在那妇人身边，却发现竟然不知道该聊什么。聊她的丈夫艾菲尔？聊她的孩子文远？那不是在老人家伤口上撒盐吗？他林克虽然有时候不是啥好东西，但是该有的情商还是有的。 那妇人面带微笑，一脸慈爱。 “林克，怎么了？”她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到他坐在她面前。 林克抠着嘴唇上熬出的干皮，说“没事，就是闲得慌。”他突然想起当时婶婶给他的航海地图，因为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分散了注意力，都没有细看。他跑去翻了出来，翻来倒去研究了一通，其实就是离开这个海岛去往另一个大陆的航线。 突内斯土生土长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人可能会当回事，但他林克是什么人，突内斯之外存在其他的大陆，早就是他认知之内的事情，所以并不觉得奇怪。 后来他渴了去倒杯水，便随手将那地图放在了婶婶躺卧的床上。端着水回来时看到婶婶拿着那份地图冲着他“拿去。” 婶婶的表情和动作，和第一次给他航海地图时一模一样。 林克心里一动，接过地图又放在床上。给了他地图的婶婶心满意足地躺了下去，手在床单上掖了掖，果然又碰到了地图。妇人的表情一滞，立刻坐了起来，招呼林克近身，拿起地图给他“拿去”，依然是那样的表情和动作。 怎么说呢，显得和正常的反应不同，显得有些刻板。 林克疑心顿生。他收起地图。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妇人聊些有的没的。 一切似乎又表现得很正常。 林克以为自己想多了，在心中暗笑自己被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搞得疑神疑鬼。再不停止胡思乱想，早晚得神经衰弱。 晚上又经历了那个噩梦，依然是濒死的感觉，而且似乎更加真实了。他从昏厥中醒来，心脏跳得极快，剧烈得似乎随时会达到某个极限然后戛然而止。他半坐着，抓着被子，不敢闭眼。那时候，有那种一旦没有醒过来就会永远睡去的感觉。 他好像在一遍一遍经历停止呼吸的那一刻。他也相信了一点，如果他在这个世界停止呼吸，那么他就会回到之前的世界，以一具被溺毙的尸体的形式。 他突然非常紧张，以这个考试系统一贯的流氓作派，他的考试资格会不会随时被剥夺，如果被剥夺,那么他在这个世界的存在就止步了。早上才对他大呼小叫的陆奇，以及白天一边担心他一边跟他黑脸的陆杨，他就再也看不到了。 他也没有办法带着他们去寻找理想中的家园了。 世界上最令人生气的事情莫过于先给你画个饼，然后又叫你滚蛋。 熬到早上，晚间的不适消失得一干二净，除了睡眠不足导致的黑眼圈，他感觉还好。洗漱完毕，门口还是安安静静的，陆杨没来找他。其实他想也想得到，陆杨没有事是不可能来找他的。正觉得有点失落，突然听到陆奇在外面叫他的名字。“林克哥哥——大事不好啦——” 他一下子振奋了，几乎是蹦出了门。“什么大事不好啦？” 门外陆奇嫌弃地打量他“林克哥哥，你为什么还一脸很兴奋的样子。” 林克抓抓头，呵呵憨笑“有，有吗。” 然后陆奇就更加嫌弃了。 “快说，什么大事不好了。”林克正色问道。 “今天一早我送哥哥去上班。回来的时候——” “等一下。”林克打断她，奇怪道：“陆杨还去监狱上班？” 陆奇反问“为什么不去，他还没被辞退呢。” 林克心想两兄妹脸皮还挺厚。 “好吧。你继续说，回来的时候怎么了？” “回来的时候我觉得一个人待在家里挺无聊的，就没有立刻回家，我...去了第一经济区逛逛。”说到这里，她有点心虚，小心翼翼瞄了一眼林克。大概是平时被陆杨交代过不准乱跑，所以现在有点怕林克帮着她哥责怪她。 林克看穿了小姑娘的心思，心想你要不说出点有意思的，看我不好好替你哥教训你一顿。 陆奇瞧着林克表情还算正常，放了心。换了副神秘兮兮的表情：“我逛到上层经济区A大楼入口的时候，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陆奇防备地看了下四周，见没有其他人，才小声地道：“艾美。”她让林克弯腰附耳过去，在他耳边悄声说：“我看到艾美上了A大楼。没有临时通行牌，没有监督人，她就那么自己上去了。” 林克第一念头就是这姑娘在玩儿他。要么就是吃醋了在玩儿艾美。他半蹲下身盯着陆奇的脸想看出一丝端倪来，但那小姑娘睁着一双蓝宝石般的大眼睛，特坦诚地回视过来，还巴巴地等着自己给她作主。 他叹了口气，问：“没骗我？” 那小姑娘眉头一皱就要生气。林克忙摆手哄：“好了好了，我信。” 林克回屋坐着，翘着二郎腿，手指一打一打敲着膝盖。陆奇坐在小板凳上，眼睛就瞅着他的手指，等了半天没见林克有建设性的提议，不满道：“你到底想出办法来没有。” “让我再想想麽。” 陆奇又等了会儿，林克还是一打一打敲膝盖，不由翻白眼，气呼呼问：“你是不是想不出来？我干脆告诉我哥算了。反正大不了被他骂一顿以后不准出门。” 林克一拍大腿“如此甚好。” 陆奇差点气结。 然后两兄妹还是出门去监狱找陆杨，一个神采奕奕一个怒容满面，一个兴高采烈一个忐忑不安。 到了监狱，林克怕詹姆士给自己和陆奇来个阴招，见人就问监狱长阁下有没有来上班。毕竟他和陆奇没陆杨那样的本事，只是跟在陆杨屁股右面才能涨涨威风的大水货，不得不小心行事。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在办公室做事的监狱雇员，大概见过陆奇，态度比较热情。林克忙问詹姆士有没有来上班。那人说詹姆士阁下在家里养病，还没来上班。又看着陆奇说：“你的哥哥今天倒是来了，在休息室里呢。” 陆奇道了谢，拉着林克往陆杨的休息室走去。 到了紧闭的门口，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声音“陆杨先生...请轻一点...啊...” “先生...求求你...我不行了...” 林克脑子一钝，反应过来后尴尬得头皮都快炸飞出去。陆奇正要伸手去推门，被林克死死拉住，面红耳赤地往外拖。 但是陆奇哪里懂啊，瞪着林克问：“你干嘛。” 林克对于这种事比较嘴拙，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就是死拧着不放手。 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门里的呻yin声很快停了下来。林克正松了口气，陆奇却趁此机会挣脱了他，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去推门。 门是从里面关住的，没推开。陆奇大力拍着门，还特别兴奋地喊着“哥哥，开门开门。我和林克有事告诉你。” 林克蹲在外面走廊埋着脸，对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简直不忍直视。 门打开了，一个声音问：“什么事？” 林克做好心理建设站起来“抱，抱歉。”他定睛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站在门口的竟然是上次和陆杨一起来时遇见的那个小个子警察。怪不得当时那人对陆杨格外热情，原来这俩早就有一腿了，还在他面前装呢。 简直无耻至极。 他背过身抱着胸直挺挺站在走廊等着陆杨穿好衣服后给他一个解释。 卑鄙、无耻、下流。 光天化日之下在上班时间搞同事。 还他妈是个男同事！ “林克哥哥，你干什么呢？” 没等来陆杨的忏悔，只看到陆奇站他跟前一脸懵逼。 “你哥呢？叫他出来。”林克恶狠狠道。 陆奇说：“我哥没在这里啊，刚才那个哥哥的同事说，哥哥嫌这里臭换了个休息室。” “真的？”林克将信将疑，猛地推开门往里面看，果然是没看到陆杨，但是铁架床也是真的凌乱，完全就是‘事后’的样子。他跑到窗边勾头去看，也没有人躲在窗台下。转念一想，陆杨要真是和这小子暗度陈仓，以他的风格也不至于怂包一样躲在窗台下。他必须是叼着烟，仰着下巴，漫不经心系着皮带，一脸餍足光明正大地走出来... 想到这里，林克的脸变得更烫了。 然后他立刻发现那小个子警察的脸是黑的。忙尬笑道：“抱歉，抱歉，马上走。” “陆杨先生搬到了107室。” 林克一只脚迈出门，死活走不出去，扒着门框指着床上凌乱的被子问“这是陆杨的？” 小个子警察的脸由黑转红由红再转黑“他嫌臭，不要了。” 林克恍然大悟，感情这小子暗恋陆杨，陆杨搬走后他就搬了进来，抱着有陆杨味道的被子自我安慰呢。 他心里一松，又隐隐有点不爽。进去把被子裹成一坨“他昨天喊冷。”然后抱着被子跑出去，在外面转悠了半天找了个垃圾桶扔了。 刚扔完东西，一回头，看到陆杨站在107室的窗户边，抄手看着他。 脸比锅底还黑。 他正要打招呼，陆杨已经离开了窗户。大概是给陆奇开门去了。 第四十章 林克快速跑到107室，门虚掩着，是等着他自己进去呢。他进了门，看到陆杨在皱眉思考，看来嘴快的陆奇已经跟他说了看到艾美上A大楼的事情。 陆杨瞥他一眼，问“你扔我被子干什么呢？” 林克反问：“那还是你的被子吗？自己东西不收拾好，你还不知道人家用来干嘛呢。” “用来干嘛？”陆杨好整以暇地追问。 林克脸一红，闭口不答。 陆杨碰了碰林克的手肘，眼中隐含一丝戏谑，不依不饶 ：“说啊，用来干嘛？” 林克臊红了脸，狠狠瞪了他一眼。 陆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隐约感觉两个哥哥气氛不太对劲。说是要打架吧，不太像。说是在聊天吧，林克哥哥又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陆奇急得跺脚。“你们能不能别闹了，又不是小孩子，不就是一床被子吗？扔了就算了吧。” “。。。” “。。。” “艾美的事情到底怎么办？”陆奇问。她的这个重大发现这么劲爆，两位哥哥竟然还有心思想别的。下层经济区的居民竟然在上层经济区出入自由。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要不是陆奇自信有一双特别精妙的眼睛，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陆杨重新严肃起来。提议：“要不我们等她回来问问？” 陆奇：“。。。” 她还是不甘心，附在陆杨耳边低语了几句。陆杨一脸惊讶：“上去？”随后否定了“不行，太冒险了。” “我上去做手术那几天已经摸清了上面的路数。”陆奇着急，又附在陆杨耳边说了几句。这次陆杨没有立刻拒绝，但也没答应。 陆杨办完了手上的事情，领林克和陆奇来到地狱之门。 地狱之门永远不缺在这里寻欢作乐的人，舞池里混合着汗水，香氛，酒精和香烟的味道。嘈杂的音乐可以使踏进这里的任何人都无暇思考，唯一能做的就是随着音乐扭动身体，喝酒，抽烟，如果条件允许，还可以找个漂亮的小姐玩个通宵。 其实林克觉得陆杨是不是缺心眼，陆奇这种小女孩怎么能来这种充斥着暴力，性和毒品的地方呢。他提醒了陆杨好几次，都被陆杨当空气。只能自己生闷气，心想这到底是不是亲哥啊。 哦想起来了，他老子喜当爹，根本就不可能是亲哥。 他们找了个卡座坐下。之前林克熟识的酒保跑过来，惊喜地大叫：“天啊，林克，是你吗？你还活着，真是谢天谢地。” 林克也笑：“我当然还活着。” 酒保：“你突然没来上班，又正巧是怪物出现的那段时间，我们都以为你遇到大麻烦了。” “没有。这几天被事情耽误了。” 酒保招呼侍者端上来三杯酒。朝他挤眉弄眼：“你的职位已经被人替代了，你想回来的话恐怕不太容易。” 林克喝了一口酒，伸长脖子望去，之前他的那个位置果然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男孩。于是喜上眉梢：“我那个职位是不是对颜值要求特别高？” 陆杨兄妹和酒保三双眼睛齐齐瞪他，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克无趣地咳了一声，问酒保：“艾美来没有？” 酒保说：“艾美小姐今天一天都没露面。” 林克问：“她经常这样吗？” 酒保看了旁边陆杨一眼，大概以为艾美惹了什么麻烦，诚实道：“每个礼拜一都不会来。大概是在这天安排了其他事情吧。” 林克环顾四周，詹姆士之前常坐的那个卡座果然空着。酒保随着他的眼神落到那个位置上，笑道：“詹姆士先生也有好几天没过来了，但他昨天差人来过。” 林克奇怪“他差人来做什么？” “取走了存放的酒，以及退掉了贵宾卡里面剩余的钱。” 陆杨皱眉“怎么？他不打算来这里了么？” 陆奇哈哈笑起来：“詹姆士先生是不是快死了。” 林克教育她：“女孩子还是要善良点。” 酒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听说是申请到了去上层经济区居住的权利。过一段时间就要搬上去了。”酒保说完就被人叫去了吧台。林克和陆杨兄妹漫不经心喝着酒，等着艾美回来。 “你说詹姆士去了上层经济区会投靠谁？”林克问陆杨。 陆杨：“不知道。应该是查利吧。” 林克把玩着小酒杯，说：“其实关于詹姆士和斯科特的关系，我们还有个方向可以查。” “怎么说？” “斯科特脸被毁了。长年累月带着面具隐瞒身份。这放在小说电视剧里面尚且能说得过去，毕竟是个艺术手法。但现实中怎么也说不通吧。他就不取下面具来洗洗脸？他代替了真正的斯科特，可以瞒过别人就瞒得过斯科特的家人？斯科特老婆就没发现这人不一样了？” 林克一连串发问，越问越觉得自己挺有道理。就算是考试系统的BUG，他也丝毫不打算留情面的。 陆杨兄妹虽然不大明白什么小说电视剧，什么艺术手法，但不影响理解林克所表达的意思，纷纷点头。陆杨说：“斯科特是有老婆的，之前的合作中我也没有听说过斯科特曾换过老婆。” 林克敲着桌子“看吧看吧，要隐瞒一个人的身份不会那么容易。我不信斯科特的老婆都感觉不到亲老公换了个人。要么两人感情不好一直分居，要么就是受了假斯科特的胁迫。如果不是这两个原因，斯科特老婆没有理由在知情的情况下还要隐瞒这件事，这其中必有隐情。” 陆杨道：“斯科特和夫人没有分居，夫人出入自由，至少人身不受胁迫。但她当年也确实没有理由替凶手隐瞒，如果严惩了凶手，她将继承一大笔遗产，足够后半生衣食无忧。” 林克暗道：‘除了有奸情，我想不出别的原因了。’但二十年多年前正牌斯科特的夫人能这么饥渴搞上一个囚犯？而且这样的剧情走向还蛮俗气的，考试系统的设定怕是要晚节不保。 陆杨道：“还是得找她问问。说不定对找到斯科特被杀原因有帮助。” 艾美一直没有出现，尽管这里音乐嘈杂，林克依然困乏得摇摇欲坠。头在桌子上点了好几下，突然一个激灵，想到刚才的话题还没结束，于是拼命集中注意力“人家是上层经济区的贵妇人，你谁啊，怎么找她问？”还不屑地‘嗐’了一声。话音刚落，他就看到陆杨拿出电子板，拨打了一个语音电话。 “亲爱的夫人，我是陆杨。” 林克惊得差点打翻手里的酒。 “我在这里等您，请您一定要来，咱们不见不散。” 林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尾椎与地面亲密接触，痛得他直抽气，更惨的是竟然没有人过来扶他，他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从门口走进来，依偎进了陆杨的怀里。陆杨亲亲热热扶着她，然后双双朝后面的包房走去。 “林克哥哥，你喝醉就算了，能不能别哭的稀里哗啦的。丢不丢人啊” 林克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家熟悉的屋顶。再一模枕头，湿了一大片。确实是够丢人的。“我怎么回来的？”他揉着太阳穴，从床上坐起来。 陆奇嚷道：“不会喝酒还当饮料喝，你没坐多久就醉的睡着了，是我哥背你回来的。” 林克松了口气，又问：“等到艾美了吗？” 陆奇摇摇头：“没有。” 结果昨天背他回来的那个家伙又去上班了，林克含着牙刷，拉过陆奇偷偷问：“昨天晚上你哥背我回来的时候，我没说啥奇怪的话吧。” 陆奇歪头想了想“你没说什么啊。”林克正松了口气，陆奇紧接着说“但是你咬了哥哥的耳朵。” 什么？我咬、咬、咬了陆杨的耳朵？林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感觉到天灵盖噼里啪啦作响犹如晴天霹雳。 “你哥，你哥没说啥吧？”林克快哭了。 “我哥说这人真够骚的。” ——真够骚的。 ——真够骚的。 ——真够骚的！！！ 林克把这四个字在脑子里抡了三遍才终于明白过来，冲上前去捂住陆奇的嘴“我的姑奶奶，你还是别说了吧。” 他的脸红得快滴出血了，把陆奇推到门外“外边呆着去。” 陆奇横了他一眼“话也是你在问，怎么还是我错了呢。”说完身体一侧一挤，又溜回了林克房间里。还嘻嘻哈哈爬上了床。“哥哥上班去了，我今天要和你一起玩。” 林克无奈看着这小姑娘在他被子上扑腾，突然想起什么，问：“妹子，你几岁了？” “十四？”陆奇掰着手指头“十五？” “昨天去找你哥的时候，你哥那个同事...”林克欲言又止，他是很奇怪，照陆奇这个年龄，不可能对那种事情一无所知。就他自己而言，此时回想起门里面传来的暧昧声音，都能面红耳赤。结果这小姑娘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说起来，昨天陆杨甚至还当着妹妹的面跟他‘调情’。 额...那是‘调情’没错吧。 林克的脸又红了。 “他那个同事怎么了？”陆奇仰躺着抠自己的脚。 “哎，算了。”奇怪归奇怪，但要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和人家水灵灵的小姑娘认真讨论这个问题，多少显得有点猥琐。放在之前的文明社会，说你在言语猥亵未成年少女都不过分。那个世界对于祖国花朵的保护还是相当到位的。当然，曾经作为祖国花朵的自己，也因为信息社会的便利早早学习了‘性’知识。有没有实战不重要，重要的是没吃过猪肉他也见过猪跑啊。 但是陆奇十五岁了，似乎连猪跑都没见过，整个一个二百五。 “别随便进单身男人的房间还躺人家床上。”林克觉得适当的教育还是有必要的。 陆奇白了他一眼“躺一下怎么了？能给你躺塌了？”我的个去，这个妹妹说话的语气都跟他越来越像了。林克忍不住自我检讨，是不是自己平时耍嘴皮子的样子魅力四射，以至于不知不觉影响到了身边的人。 陆奇翻身起来，正色问林克：“林克哥哥，我们说服哥哥，偷偷到A大楼去找艾美吧。” 林克道：“哪有那么容易，那里面戒备森严，出入都要靠通行证的。” “上次跟着詹姆士上去，我复制了几个通行证。” “啊？” “骗你不是人。” 林克无奈地抓抓头，解释道：“就算你本事大，复制了通行证。就算复制的通行证可以正常使用。但是你别忘了，进入上层经济区地盘后还有很多地方是需要验证虹膜的。那个你还能复制不成？” 陆奇却道：“能啊，怎么不能。” 林克“。。。” “我的灵蛇之眼就能够复制别人的虹膜信息。就像这样...”她兴奋地扳过林克，直接对上了林克的眼睛。 也就是那零点一秒的瞬间，直觉告诉林克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兴奋过头的陆奇，好像还是对他使用了‘灵蛇之眼’。 他毫无防备跌进了陆奇的眼瞳形成的深渊，仿佛自己的整个魂魄都被这晶亮的充满魔力的蓝宝石摄取了。他无从挣扎，整个人陷入了一种令人恐惧的虚空。随后这个虚空实化，感官似乎正在回归，但他眼前忽明忽暗，身体无法动弹，似乎被牢牢绑缚在床上，周围有数不尽的奇怪仪器在响，发出让他颤栗的滴答声。 随着陆奇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林克终于从‘灵蛇之眼’中解脱出来。恐惧的余韵还在胸腔里回荡。灵蛇之眼最后的画面里，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来到床边，缓缓朝他俯下了身。 发生的一切都太快太突然了，几乎是一刹那间的事情。亦真又亦幻。所以清醒过来的林克有点怀疑刚才看到的是不是自己幻想中的画面。多回想几次，还真的觉得自己就是被想象中的画面干扰了，因为那景象根本就没有发生过。 陆奇脸上是极度的恐惧，林克以为她被看到的画面吓坏了。于是安慰道：“别怕别怕，你看到了什么？是不是我母亲临死时的样子？是不是我沉到水底的样子？”他故作轻松摊了摊手“我内心极度害怕的无非就这两样。你瞧，有什么可怕的。” 陆奇拼命摇头，然后猛地冲了出去。 林克无奈苦笑“我都还没这么激动呢。”他走到床边，将被子叠叠整齐，借着这个动作，让胸膛里的惊悸渐渐平静下去。 ----------- 晚上，塞巴黑河西岸迈克街17号。 陆奇抱着膝盖蹲在陆杨身边。陆杨正在吃一罐蔬菜泥。 “我今天看了林克哥哥的眼睛。”她闷闷地说。“用灵蛇之眼。” 陆杨手上的动作一顿。 “我看到了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画面。” “是什么？”陆杨声音低沉，伴随着吞咽的动作，喉结上下滑动。 。 。 。 “哥哥，是你，我看到了你。” 第四十一章 第二天林克去地狱之门打听，结果艾美还是没有回来。艾美之前都是周一才不出现，这次都消失两天了。林克不由得有点担心。 但陆杨那家伙竟然又去上班了。老板都不在他还那么兢兢业业，林克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很想教教他怎么样做一个合格的职场‘老油条’。 林克独自坐在地狱之门的卡座里，那个熟识的酒保端过来一杯酒就去忙别的了。林克东想西想，不知怎么的就想到陆奇说她有复制的通行证，她的灵蛇之眼能够复制虹膜信息。不由就有点心动。 正发着呆，头顶突然传来喝声“林克，最后期限已经到了，八十六万的欠款什么时候还？”他猛一抬头，赫然看见前世的债主，那群给他的父亲放高利贷的黑she会——也是最后将他绑着石头沉到河底的凶手！ 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舞池的灯光急速旋转,变成色彩斑斓的漩涡，然后所有的视野支离破碎，上一个世界里那条臭河沟，破落的老房子，在撕裂的空间里若隐若现。 那群人手里拿着钢管和砍刀，在那个扭曲的背景里朝他猛扑过来。 “林克，醒醒。” 林克从桌面上抬起头来，满头大汗。 他还是坐在地狱之门的卡座里，只是做了一个逼真的梦。 “陆杨？”叫醒他的人是陆杨。“你不是在上班吗？” 陆杨在他对面坐下来“我今天辞职了。詹姆士已经辞去了监狱长的位置，现在的监狱长是另外一个人。” “哦，我刚准备教你怎么做一个职场‘老油条’，结果你就失业了。”林克安慰地拍了拍陆杨的手背“没事，工作咱再找，不着急。” 陆杨看着他“我没着急。” “。。。” “你今天又那样了？”陆杨问。 “哪样？” 陆杨低下头，没回答。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布包，里三层外三层地打开，里面是一颗红绳绑着的石头吊坠。 “给你，带着。”陆杨简短地说“戴着就不会做噩梦了。” 那场景恍然间有点像前一世母亲还在世时，从农贸市场买来一串黑漆漆手链，说是什么磁铁石，帮助睡眠，促进血液循环，调节血压血糖，反正能治百病就对了。然后兴冲冲地要他戴上。 林克接过那个吊坠，心尖尖一软，鼻子头一酸，眼眶就红了。“谢谢啊——”连声音也有点打颤，显得特别没出息。 那是一个蚕豆大小非常光滑的石头，漆黑，而且黑得很纯净没有一丝杂质。握在手心里如同握着一粒寒冰，丝丝缕缕的寒意透过皮肤渗入他的身体，倒是让他的心境慢慢宁静下来。 他将那个吊坠郑而重之地戴到脖子上。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陆杨语气中有点责怪的意思。 这次林克倒没有怼回去，心情还意外的好。说：“我不是来打听艾美的事么，结果你猜怎么？艾美还没回来。”他皱眉，担忧起来“会不会出事啊。” 陆杨也沉下脸来。 “要不我们上去看看？”林克有男主大腿在侧，显得异常勇猛。 陆杨说“好啊，只要你不害怕。” 上层经济区，第六区，E大楼。 陆杨，林克，陆奇处于这栋楼的第69层。脸上努力保持着镇定，但是心脏紧张得怦怦直跳——至少林克和陆奇是这样的。 他们为什么会在第六区E大楼而不是第一区A大楼呢，主要的原因还是陆奇在复制通行证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她复制的那几张卡正好是从第六区到第一区领取资料的工作人员的，换句话说，就是上层经济区各管理部门之间跑腿的。 就在几十分钟前，他们还在第一区A大楼。一切都还算顺利，他们的通行证可以成功刷开各道门禁。林克正庆幸照这样子下去找到艾美不是梦。结果还在犹豫从哪一层开始查起的时候，电梯门开了，两个年轻人抱着文件袋站在外面，朝他们胸前的通行证一看，脸上顿时一喜，把文件袋塞到他们怀里“正好，这个是送到你们宣传部的。”然后电梯都没上就走了。 怎么说呢，反正就是还蛮草率的两个年轻人。 林克抽出文件一看，是十点钟要宣发的资料。也就是说宣传部门在一个小时之后需要用到这些东西。如果没有及时送过去...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决定要不就装得像一点，先把文件送过去。要不然那边打电话过来一‘关心’，他们不得露馅了。 文件袋上贴有地址，是第六区E大楼69层收发室。 他们上到了69层，这一层没有居民入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平坦巨大的运动场地。收发室也设置在这一层，由工作人员整理后，再分门别类地送到各部门。 他们找到收发室，把资料递上去。 收发室的工作人员奇怪地看着他们。像看着三个傻逼。 “怎，怎么？”林克顿时心虚了。 “这种资料马上就要使用了，不都是你们直接送到办公室去的吗？跑到我们收发室来转一圈干什么？” 林克支支吾吾指着文件袋上面的地址问：“不写着收发室吗？” 那工作人员白了他一眼“地址就是个形式，不用照着那个来。你这些文件在我们收发室耽搁一阵，我们倒是无所谓，但是过了发布时间它们可就成废纸了。” 林克吐吐舌头拿回了资料“是是是，我这就送到宣传部去。宣传部在几层？” “127层。” 三人再次进入电梯，输入127的楼层数。 林克瞪了陆奇一眼“你看你复制谁的卡不好，你要复制三个跑腿的。” 陆奇理直气壮“就是这种跑腿的，来去自由，而且在第一区也面生，没人会注意咱们。”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也有道理。说句非种族歧视的话，西方人种大多数拥有一种利己主义精神，就是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基本上都敬而远之。林克前世的祖国妈妈就热情多了，这一刻村头才走进一个陌生人，下一刻消息就能通过七大姑八大姨的嘴传到村尾。 你想瞒天过海吗？不可能！不出一分钟你内裤是啥颜色路边割猪草的大妈都一清二楚。 资料送到了宣传部门，林克三人遮遮掩掩的，站在门口没敢进去。接受资料的小姑娘笑嘻嘻地说：“请在这里等一下，我扫描完了你们再送到收发室，让他们整理一下分类发到不同的资料室存放。” “。。。” 把资料送回收发室。林克蹲在运动场边上，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他就是没弄懂，他们跑这一趟有啥意义，从69层跑到127层又跑回69层有啥意义？如果是考试背景设定，至少是要为了达到某个效果而呈现的有意义的情节吧。 但是他们跑这一趟，屁含义没有。就跟他之前疑惑的一样，有些时候，这些细节和客观发生，不像是刻意设定的场景，而是——真实存在的。就像一个事物的发展，是不可精确预料的，是由无数个随机构成。 他拍了拍陆杨紧实的腹肌，幽幽感叹：“可怜咱们的男主角，本来是个霸道总裁的料子，结果像个傻逼一样跟着我跑上跑下。” 陆杨和陆奇脸上同时抽搐了一下。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很容忍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运动场上的人越来越多。 年轻的男士们和年轻的女士们来到这里运动。跑步，打球，游泳。这里除了完美的运动设施，还有非常宽阔的视野。 E大楼，矗落在城市的边缘，旁边是海岸线。站在这个运动场的边缘，可以看到海浪随风而至。陆奇几乎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嘴巴就没合拢过。 眼前是广阔无垠的大海，张开双臂，拥抱从遥远的地方吹来的海风，那种奔放的感觉，给予了人们最大的想象空间。 “晚上，站在这里，目光所及的尽头，能看见一圈泛起的光晕。”一个声音响起。 林克差点一个跟头从69楼栽下去。“丽、丽莎！”。卧槽，总算知道刚才的情节设定是为什么了，是为了让老子死啊！ 陆奇立刻躲到了陆杨身后，她虽然没有见过丽莎，但也明白大概是暴露了。 就连除了自己妹子的事情，做什么都能喜怒不形于色的霸道总裁.陆，此刻也很识趣地闭了嘴。 “上层经济区的年轻人总是忍不住猜测那是什么。”丽莎扶着栏杆，迎着风“你们说那里是什么？”她转过头来，朝他们嫣然一笑。 笑完了又朝着海面静静地看风景。 那场面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林克原本以为那女人会大喊保卫，但是她没有。也没有问他们到这里来干什么是怎么混进来的。 林克用手肘碰了碰陆杨，悄声说：“我除了美色一无是处，要不还是你上吧。” 陆杨给了他一个眼刀。转身对丽莎说“那里或许是另外一片大陆的灯光。” 丽莎眼中惊讶一闪而过。说道：“我也一直这么认为，那应该是另一座城市，跟突内斯相似的另一座城市。在遥远的海的对面。那里生活着另外一群人。所以晚上才会亮着灯光。” “也或者他们和突内斯完全不一样，欣赏不一样的风景，学习不一样的文化，遵守不一样的制度，甚至吃着不一样的食物。”陆杨说。 丽莎定定地看着陆杨。就在林克胆战心惊，生怕两个年轻人因为谈话过于投机而坠入爱河的时候，运动场中央突然有人大喊一声“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林克一惊，卧槽，那女人什么时候报的警。 丽莎拉住一个人问“警察为什么来？” “红头发血统至上者又占用了公共运动场所，导致很多人没有办法在场地上运动。”那人说“有人报告了警察，警察刚刚已经赶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那过去看看。”丽莎回过头看了陆杨一眼，朝运动场的另一头走去。 林克问“那一眼怎么个意思？是邀请你一起去？” 陆杨问他：“你想去吗？” 第四十二章 林克原本想说趁丽莎还没发难赶紧逃命吧，但转念一想突内斯就这么点大，跑又能跑到哪里去，还不如去看看热闹。 一走近人群，就听见民众在向警察抱怨 “是的，他们占用了大半个跑道来举行他们的仪式。我们非常尊重他们的信仰，但是他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占用公共运动场所。” 林克探头朝里面看去。大概六十多个红头发的人在运动场的塑胶跑道上席地而坐，分布成一个实心的圆形阵型。他们两两相对而坐，左手握拳放在对方的右肩，低垂着头，相互祈福。 林克之前多多少少听到过关于他们的传闻。这些人被称为‘红头发血统至上者’。他们只和与自己相同种族的人结婚生子，甚至是涉及到输血，或者手术的时候，他们也绝不允许自己的身体被其他种族的基因污染。 但在其他人看来，这几乎是一种病态的极端主义。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林克还在垃圾场工作的时候，就看到过一个红头发的贵妇人看中了一个同族的犯人的心脏，基本上也是这种态度。 这一次，似乎是个极其盛大的仪式。 他们围成了一个实心的圆形阵，非常虔诚地做着祷告。 “我们以纯洁之躯，证明对父的忠诚。我们不受药物驱使，我们不受恶魔的蛊惑，我们以纯洁之躯，证明对父的忠诚。我们爱自己，我们爱万物，我们以纯洁之躯，证明对父的忠诚。” 红头发的血统至上者们根本无视提着警棍围上来的上层经济区警察，他们的口中念念有词。 “保护我们的孩子，保护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以纯洁之躯，证明对父的忠诚。” 警察先生们显得无可奈何，他们试图劝说走这些碍事的家伙。 “先生们，女士们，你们为什么不找个更好的地方祈祷呢？为什么不为其他的人让出运动场地？你们知道，你们在这里一坐，整个运动跑道都不能运行起来。”领头的警察建议道。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红头发血统至上者保持着垂头闭眼，他们将左手收回，双手并拢，手心向上。口中继续念念有词。 “亲爱的我们的父，请接纳我们的兄弟，莱纳。他用纯洁之躯，证明对父的忠诚。” 这些人的行为本来就透着古怪，再加上诡异的仪式和莫名的祷词，整个场景都让人很不舒服。曾经接受的教育教会林克尊重别人的合法信仰，然而他还是本能地感觉到哪里有一丝不妥。于是垫着脚透过缝隙朝里面看了几眼，似乎看到中间被信徒围着的地方有什么东西，于是问道：“他们围着的是什么？” 旁边丽莎闻言脸色一变，一把拨开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走入阵型，朝正中心靠近。 “我们的兄弟，莱纳，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诚，因为恶魔散播的疾病种子而离开了我们。亲爱的我们的父，请慈爱地接纳他。” 走到阵中间的丽莎应该是看到了里面的东西，脸色变得极度难看。她朝着阵围外面的警察大声喊叫起来“快，快将他送去焚化场！快！快！”脸上的焦急之色站在外面的的林克都能看见。 警察头头踢开那些祈祷者，几步跨了进去，一看，同样大惊失色。 “请大家立刻离开这里！”顿时哨声四起，警察开始疏散人群。外面看热闹的居民似乎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分钟不到跑得干干净净。然而那些红头发血统至上者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趁着混乱，林克和陆杨兄妹走上前去，看到阵围中央摆放着一具男性尸体，红头发，脸色青紫，瞳孔散开。他的身体看起来已经僵硬，维持着一个扭曲的姿势。他的五指弯曲，指甲翻起。脸上，脖子，胸膛均有被自己抓伤的痕迹。他死之前应该是经历了相当大的痛苦。 下一刻，那些信徒竟然企图围拢过来保护尸体。但是被警察拿着警棍闷头闷脑地打回去。 从那些人的反应，林克渐渐明白过来。这具尸体恐怕也是海岛一号的携带者。看这样子，差不多该变态化了。 外面有警察拿来了坚固的钢筋铁笼。 一个最壮的警察打倒了几个红头发血统至上者，其他警察挤进来，架起警棍，将那些反对者推挤出去，在尸体周围拦出了一块地方。最强壮的警察和丽莎趁此机会将尸体转移到了铁笼内。 更多的警察排开人群挤了进来，锁紧了铁笼，然后抬了出去。放到警用面包车后面。 “这种事情唯一的处理方法就是送去焚化场。”丽莎对陆杨他们说。然后跳上了警车“赶紧，在它变化之前送到焚化场。”她吩咐完，看了车窗外的陆杨一眼，警告道：“不要试图招惹阿曼达，她在调查你。” “为什么？” “因为她听说了流金蛇骨。”丽莎说：“那个老女人二十年前曾对流金蛇骨的主人想入非非，在她还年轻貌美的时候。” “艾菲尔先生？”陆杨问。 “是的。”丽莎嫣然一笑，她从窗户探出头来，红唇凑到陆杨耳边 “这个城市布满了她的监控，别以为你们很聪明。” 丽莎坐了回去，取出一根烟点燃“如果你们想尽快离开这里，就上车吧。” 林克听说到处都是监控，第一个跳上了警车后排。 陆奇紧随其后，拼命把林克往中间挤。陆杨无奈，从另一边上了车。 铁笼旁边有一个警察看守，在尸体焚化之前，他们必须保证不会出任何问题。 警车在纵横交错的天桥上飞驰。他们走的是外侧车道，专门供救护车和消防车使用的车道。 后排实在有点拥挤，林克和陆杨两个大个子坐在那里，大腿挤大腿，还挤得严丝合缝的。林克觉得有点不自在，屁股往陆奇那边挪了挪。但那小姑娘极其不靠谱，以为林克在跟她抢位置，抬起臀毫不客气地一怼。准确无误地将林克怼进了陆杨怀里。 这下给林克闹的像个投怀送抱的大姑娘一样，顿时就又气又急。在陆杨身上扑腾了两下，掐着人家大腿肉稳住身形，转身就给了陆奇一顿爆栗子。 警车开至半道，后面突然传来骨骼摩擦的‘喀喀’声。后排的三人汗毛齐刷刷立了起来。他们慢慢转头朝后看去，看到之前僵硬的尸体以一个扭曲的姿势翻转过来，那双枯枝般的手臂在肘关节处被生生扭转，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喀喀’声，随后，那‘尸体’猛然撑起躯干，一张属于死人的青面冷不丁在眼前放大，把在座的人都给活活吓回一口气去。 那个看守的警察身体贴着车门，紧张得不住咽口水。 尸体看到了他，猛地窜过来，撞在铁笼的铁条上，‘咚’地一声，撞得车都在晃。 看守抹了把额头的汗，忍不住朝驾驶位喊道“快点，这东西太可怕了。” 驾驶位的警察大概是个菜鸟，没见过世面，额头上两行汗水瀑布一样顺着脸颊往下淌。那怪物越撞得车顶咚咚响他脚下的油门就踩得越狠。 旁边丽莎不住翻白眼，呵斥了他两句“你干什么？是想把车开下去吗？”，她不呵斥还好，她一呵斥，菜鸟手都开始抖了，车头左晃一下右晃一下，终于‘哐当’撞在了路沿上。 还好菜鸟还记得车上有刹车，警车总算没从69层翻下去。要不然他们三‘勇士’得被一个才露面不久的菜鸟警察一锅端。 这里刚松口气，警车屁股后面又‘哐当’一声。卧槽，追尾了。 林克郁闷地想，不会最后送走我的是车祸吧。 刚要回头去看，后面那个看守猛地窜到了前面来，异常惊恐地叫：“笼子被撞开了。” 林克头皮都炸了，伸手去扒拉车门，打不开，朝驾驶位吼道：“你妈的快点开门。” 菜鸟说：“没锁门，再试试。”说完也去开驾驶位的门。那可真是碰巧了，大家的门都打不开。 林克气得都笑了“等那怪物从笼子里出来，我们不就是现成的罐头肉。”说完感觉脖子上黏糊糊的，抬头一看，那怪物正呲着獠牙瞅着他喉管呢。 林克肾上腺素飙升，一拳朝那怪物脑门砸去。但是那怪物极为凶悍，对于拳头这种袭击不闪不避，它的行为里只有杀戮和啃食的本能。这种本能不具备趋利避害性，因此它的攻击也更为可怕。 陆奇这小姑娘平时不怎么靠谱，但是危机时刻还是有用的，只见她大喝一声吸引了怪物的注意，趁那怪物转头之机准确无误地对锁定了怪物的眼睛。“看我的灵蛇之眼。”她得意地喊，下一刻就‘哎唷’一声，说“怎么不管用呢？” 陆杨抓住扑向陆奇的怪物，猛地往前座一掼，把前面的菜鸟和丽莎吓得拼命往两边缩。丽莎还算镇定，喊那菜鸟掏枪，但那菜鸟就搞笑了，根本听不进去，缩在那里哆哆嗦嗦抠车门。 陆杨叹了口气，抽出流金蛇骨，甩出在那怪物颈子上绕了一圈，再迅速一勒，下一刻怪物就身首分离了。 林克感叹：“比上次熟练多了啊。” 那个看守胆子稍微大点，提着嘴巴还在张合的人头，一抡胳膊扔笼子里了。然后又跨到前座把扑腾的身体部分也拖进了笼子里。 众人坐回自己的位置，那菜鸟在车门上鼓捣了一阵，只听喀哒一声，他惊喜道：“诶，能打开了。” 林克开门下车查看，后面‘亲吻’他们屁股的肇事司机早就换个车道跑了。后面的车辆跑得比见鬼还快。果然照应了西方人种特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精神。然而林克此时无比庆幸那些人没有那么爱看热闹。 后面损毁严重，但菜鸟不知道怎么弄的，居然还能打火。警车重新启动起来，朝焚化场飞奔而去。 丽莎转过头来深深看了陆杨一眼，什么都没说。 林克回头嘱咐那个看守“之前有个怪物，头和身体缝起来也能行动自如，你看紧点，别让它自己把头安上去。” 看守不可思议地张大了嘴，看了看林克，又看了看笼子里身首分离的怪物。然后特别明显地打了个寒噤。 第四十三章 终于到了焚化场，工作人员打开其中一个焚化炉。再找了一根长钢管，用钢管穿过铁笼，两个人在钢管两头一抬，抬起铁笼上了焚化炉的轨道。 尸体扑过来，摇得钢管咔咔作响。那颗头也是滚到哪里啃哪里。 工作人员抽出钢管，启动了焚化炉。 轨道运转起来，铁笼子缓缓朝炉内移动。 笼子里的尸体拼命撞击着铁笼门。进入后，炉中高温一遇到油脂，轰地燃烧起来，只听惨叫连连，笼内的撞击声也更加趋于疯狂。最后的场面被烈火包围了，林克没看清，也许是身体在乱撞，头部在惨叫吧。反正他已经放弃用任何科学理论来解释这里的一切。 炉门关闭。这才彻底安静下来。 焚化大概需要二十分钟，林克趁此机会参观了一下这个地方。 他们所在的方位是第六区的H大楼，这里除了焚化场，还有一层楼是专门的墓地公寓。那一层楼里，墓地公寓有一十六层，半米为一层，半平米为一个墓地。看起来上层经济区去世的人的骨灰都安放在那里供亲人祭奠。 等他把能活动的区域看完，焚化炉也停止了工作。工作人员捧出了骨灰交给警察。丽莎吩咐道：“拿回去交还给他的亲人吧。” 一行人坐回警车，林克思考再三，开口要求：“丽莎小姐姐，您看哪里没有阿曼达的监控，就把我们放到那里吧。” 丽莎嘲讽：“你问哪里没有阿曼达的监控？那可能就只有四大家族的活动区域了。” 林克提议：“要不就把我们放到第一经济区A大楼吧。” 丽莎竟然真的让车开到了第一经济区，只不过没有到达A大楼，在大楼前的天桥支道就撵他们下去了。顺便好意提醒‘那里没有阿曼达的监控，但是有查利的监控哟。’ 查利的监控终究还是没能阻挡拯救艾美的脚步。 因为陆奇说了三点理由：1.守监控的未必就是聪明人。2.守监控的未必不会打瞌睡。3.守监控的未必认识所有人。只要他们动作够熟练，表情够自然，就一定可以瞒天过海。 林克觉得第3点挺靠谱，于是二人一拍即合，拉上陆杨踏进了A大楼。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陆奇说中了，他们比想象中顺利。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往守卫没那么严格的地方走。结果转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艾美的踪迹。 林克垂头丧气地蹲在垃圾桶边。垃圾桶里面有一束精美的花，虽然是假花，但是看得出来做工精细。也不知是哪个姑娘给扔的，大概率没看上送花的人。林克捡起那束花借花献佛“给，送你。” 陆奇嘴巴一撇“我才不要垃圾桶捡来的。” “你哥我也买不起新的啊。”林克嘀咕着，突然灵机一动。他叫了陆杨一声，率先跑向电梯输入110层，然后在兄妹二人疑惑地眼神下解释道：“当初斯科特在这一层给我拿的阿莫西林。” 陆杨立刻明白了他要干什么，伸手将花束上的名片扯了下来。上面写着‘marry me。’ 林克凭记忆找到了那家诊疗室。然后也很幸运地找到了那个有着一面之缘的女护士。 那护士竟然还记得他“您是上次...” “对对对。”林克连忙点头“我上次和斯科特先生一起来过，您记得吧。” “我当然记得。”女护士说“就是斯科特先生出事那天。” 林克换上一个沉重的表情 “我和斯科特先生是朋友，正打算去拜访他的夫人。”他在胸前略微浮夸地画了个十字，“但愿上帝保佑她，让她尽快走出阴霾。” 女护士看了看他手中的花，笑道：“您真是费心了。”她往诊疗室后方指了指“后面有个庭院，正是夫人住的地方。我帮你打电话问一下，如果夫人同意见你的话，你可以从这里直接穿过去。” 林克大喜。连说‘Thank you.’ 小白在他脑海中提醒‘你确定要在上层经济区去拜访一个地位显赫，你根本不了解的夫人？而且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会不会有点太想当然了？’ 这个好意的提醒被林克直接无视。因为那个时刻他丝毫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中二’的决定。 过了几分钟，那个护士出来给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林克丢陆杨兄妹一个‘在此等候’的眼神，也不管人家看没看懂，就自己一个人跑进去了。穿过诊所，后面豁然开朗，又是另一番景象。 简单而舒适的庭院里果然坐着一个贵妇人。佣人端来两杯茶放在小茶几上。 贵妇人对于他的到来没有表现出奇怪或者抵触。或许，斯科特原本就有很多她不熟悉的朋友，因此就见怪不怪了。 “请喝茶。”她接过林克双手奉上的花束，非常给面子地欣赏了一番才吩咐佣人拿瓶子插起来。“谢谢。” 林克特别庆幸刚才陆杨帮他把那个写着‘marry me’小卡片扯下来了。 “夫人，节哀顺变。” 贵妇人朝他笑了一下。 这一笑挺和气的，但带给林克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陌生，但又似乎在哪里见过。林克回想了一遍，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位，心里就有点犯嘀咕。 人家贵妇人一般把这种慰问当做走过场，除了礼貌的场面话，基本上就是等着客人主动告辞的状态。大概是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挺不识趣，花也收了场面话也说了还没有要起身告辞的意思，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 林克知道自己有点唐突，但能够见到斯科特夫人的机会不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都拉下自己这张老脸了，这位修养上乘的贵妇人就委屈一下吧。 “夫人。”林克笑嘻嘻的，看到对方茶杯浅了，反客为主帮忙倒了一杯。 贵妇人眉头便皱得更深了。 林克脑子飞快地运转，要怎么才能够毫不唐突地与对方‘愉快’地聊天呢。首先，惯常用的那一招——装作为她倾倒的样子——肯定是不行的。毕竟人家的年龄算起来都是长辈了，他暂时还不想被当做二流子从大楼扔下去。 所以拉近距离最好的办法是提起对方关心的话题，比如——斯科特。 “夫人。”他放下茶盅“有件事情，我藏在心里很久了。也不知道该与谁说去。” 那贵妇人果然正眼看他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当你的听众。” 不愧是有修养的上层淑女，虽然已经非常不耐烦了，但是说话仍然客客气气的，一点也不让人难堪。 当然，关于斯科特，林克唯一了解的，可能就是他的‘死’了。这个话题虽然不可能愉快，但也是唯一能牵扯到詹姆士身上的。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搞清楚斯科特和詹姆士的关系，搞清楚詹姆士为什么杀斯科特。顺便...也搞清楚这位夫人为什么替‘假斯科特’隐瞒身份。 要不是急于解开这些谜团，他也不会像个‘中二少年’一样，凭着一腔热血将自己置于一个随时垮掉的境地。 “关于斯科特的死因。”林克故作神秘“我多多少少听到一些传闻。” 那贵妇人抿着嘴，稳稳地放下茶杯。“什么传闻？” “当初刺杀他的凶手在银行预约了存款业务，这您听说了吧。预约金额和詹姆士带在身上的突图纸币数额一样。詹姆士这号人您知道的吧，斯科特的合作伙伴，下层经济区塞巴黑河监狱狱长。”看着妇人惊讶的表情，林克心中暗自得意，心想这么爆炸的信息她不可能不感兴趣。不等贵妇人问，又装作难过的样子继续道：“我一直忘不了斯科特，我最亲密的朋友。我一心想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被人杀死。” 那贵妇人突然站了起来，眼神冰冷：“这是警察的事情。感谢你的关心。但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现在说这些大可不必。” “夫人，您难道就一点不怀疑詹姆士吗？他们会不会是生意上起了什么过节？”林克有点急，他是没想到夫人这么沉得住气。就算不是亲老公，好奇心总该有的吧。他不仅没想到夫人这么沉得住气，他也没想到自己特么的这么沉不住气，三言两语基本上就把目的暴露了。 “你到底是谁？”夫人突然变得严厉。 “啊？” “你刚才说的那个‘传闻’，下层经济区除了詹姆士和他的那个下属，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克瞬间懵逼。先不说有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把范围圈定在下层经济区是几个意思？ 夫人的视线移到了他的脚上。林克也朝自己的脚看去。卧槽，鞋底全是黑色沥青。简直就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我就是从下层经济区来的，你瞧我的鞋底多埋汰。’ 果然，他还是太年轻了点。 果然，陆杨兄妹没阻止他这个作死行为就特么离谱！ 林克转身就跑，跑了几步，眼前一黑，咕咚倒了下去。 最后的意识就是他被下毒了他要死了考试要结束了。然而他并没有死，甚至还能断断续续做梦。先是梦到自己拼命从诊疗室通道逃出去。看到陆杨兄妹，拉起就往电梯走，嚷嚷着要尽快回去。陆奇揪着他的袖子问到底见到夫人没有。 他说“见到了见到了，人家一眼就看穿我是假冒的了。” 陆奇问：“怎么看穿的。” 他把脚抬起来“你看吧。” 接着又梦到詹姆士说要把他绑上石头沉到河里，又说要烧死他。陆杨说烧吧烧吧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陆奇也说他冲动不计后果，做事不靠谱。 最后梦中回到斯科特夫人的庭院，他苦苦哀求夫人不要拆穿自己，那夫人对他说：“你跑吧。”然后站起身，对佣人说：“拿我的lie枪过来。” 林克在黑暗中猛地睁开眼睛。 “完了。” 他终于想明白为什么那个夫人似曾相识了——他在詹姆士库房文件柜里看到过她的照片！ 这场梦还得分两出说。一出就是林克莫名其妙地就突然记起了在詹姆士库房里无意中看到的照片，当时没在意，现在想起来和斯科特夫人一模一样。这他妈的就有点意思了。 另一出，是比被人下毒还让林克在意的，他很清楚地知道那些片段都是梦，也就是说，之前每天折磨他的濒死幻象——极度逼真的‘幻象’，没有再出现了。 他从衣服里摸出那颗戴在脖子上的吊坠，握在手里。心想难道这破石头真的有效？ 第四十四章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看不清事物。正要起身查看，只听外面‘轰隆’一声，所处之地整个晃了晃。这才发现自己不是躺在某个房间的床上。他赶忙爬起来，在刚才躺的地方薅了一通，似乎是一些废弃的散发着霉臭味的衣物。 又是‘轰隆’一声，周围连同地面随之晃动起来。林克这才意识到自己在一个垃圾装箱里面。外面是处理垃圾的机器在工作。 如果他是被斯科特夫人下毒之后当做垃圾扔掉的话，现在极有可能处于下层经济区。至于他为什么没有被毒死，可能是剂量不够，也可能压根儿就只是迷药。这不是他有空思考的问题，他的当务之急是尽快逃离这个装箱。 他在垃圾场工作的时候是知道的，垃圾场为了更利于消化无法回收的垃圾，会用巨型压缩机把成千上万吨的垃圾压缩成一个个方正的立方体。便于运输和到海滩填埋。 如果他不尽快逃出，就会被混在成堆的垃圾里被压缩，那就不是死不死的问题了，恐怕连块大的都找不出来。 这个装箱既大又牢固，他戴上手套折腾了一阵，觉得精疲力尽，但是离打开装箱还有很长的距离。突然，箱体咔咔作响，林克心里一凉，完了，轮到压缩这个箱体的垃圾了。 一阵天旋地转，他随着装箱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埋在一堆垃圾里倾倒而出，随即顺着一条倾斜的光滑的传输通道往地下一个矩形容器滚去。 林克暗道不好，一旦落入那个矩形容器，恐怕就难逃被压缩的命运了。不出所料的话那个矩形容器上方就悬着压缩机，压下来的力量堪比泰山压顶。一大堆垃圾都可以给你压成小小一方，简单得就像捏实一个蓬松的面包。如果再放个人进去，也就是在面包里抹点肉酱罢了。 林克在那个传输通道里一阵扑腾，试图抓住点什么东西可以把自己稳一稳，但抓到的都是随他一起下来的垃圾。他身侧突然滑过一个大物件，像是个柜子，差点把他直接撞下去。他凭本能去抓滑道一侧的挡板，这挡板应该是为了避免垃圾侧漏而设置的，表面也制造得非常光滑，根本不好上手。 他呲溜了好长一截，差点就滑下去了，千钧一发之际靠着手套的那点吸力减缓了速度，脚不失时机往后猛一蹬，将那柜子抵在了另一侧的挡板上，这才险险稳住下滑的速度。然而实际上他还是在缓缓往下移动。 这样硬生生支撑起自己的体重外加柜子的重量，若不是求生本能刺激了肾上腺素猛增，他恐怕早就玩完了。但他也不能总冒肾上腺素啊，不一会儿就感觉四肢颤颤巍巍，力量慢慢流失。 雪上加霜的是，上面不断滑落的垃圾没法顺利下去，堵在了柜子上和林克身上，这种不断增加的重量直接扼杀了林克最后一丝希望。这种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坚持多久，半分钟后，他和柜子形成的支撑终于彻底散架，他也混在垃圾里一头掉进了矩形容器中。 压缩机开始运转，轰隆声像催命使者的伴奏。 林克精疲力尽地闭上眼。 老子认命了，能够在溺亡之后得到这段经历，老子也算赚了。 去你妈的蛋！ 等了一阵，压缩机迟迟没有压下来，连带着运转的声音也停止了。林克睁开眼睛，很有些奇怪。然而下一刻他就不奇怪了，因为陆奇从上面探出了她那颗可爱的脑袋。那一刻，林克只觉得那颗脑袋光芒万丈，散发着慈悲和神圣的光辉。 陆奇看了眼林克，扭头喊道“哥哥，那个按钮果然是‘停止’呢。” 看到亲人，加上死里逃生，林克眼圈瞬间就红了。要不是为了爷们的颜面，恐怕当即就能趴在垃圾堆里嚎啕大哭。 陆杨流金蛇骨一扬，鞭尾落在林克面前“我拉你上来。” 林克一看那精细的鞭尾，终于哭出了声“这东西还不把我手勒断？” 陆扬说你用那些衣服包两层在腰上，这流金蛇骨缠在腰上能扣住。林克抓住鞭子一研究，果然能扣，立刻在腰上绑了衣服扣上流金蛇骨。陆杨正要拉，他又说：“不忙不忙，我翻翻垃圾。” 陆奇问：“林克哥哥，你要干回你的老本行了吗？” 林克一边翻垃圾一边骂：“你懂个屁。” 他在垃圾堆里找了一阵，身体一往下陷，陆杨就把他往上带一带，所以到后来基本上是被倒吊着，伸出两只长胳膊在废弃物中一顿疯狂‘狗刨’。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真被他刨出一套茶具，边揣怀里，边自言自语：“回去找乔验验，看给林爷下了什么毒。” 陆奇催促：“还没好吗？这样吊着不难受？” 林克没理她，又在那堆垃圾里翻了一阵，翻出一些被粉碎成细条状的文件碎片，也一股脑地装进怀里。 陆杨把他拉了起来，有点担心地问“还好吗？” “当然不好啦，差点被压成肉饼。”林克取下流金蛇骨，兜在衣服里满满当当的东西顿时失去束缚往下坠。他赶忙抱着肚子蹲下身，避免那些茶杯掉出来摔坏了。 陆奇见状笑嘻嘻叫到：“哎呀，孩子快出来了。我来接生吧。”说完冲过去，借着身高‘优势’把手从林克衣服下摆伸进去，掏了一堆碎纸出来。顿时失望得很“林克哥哥怎么没能给我生个孩子？” 陆杨说：“要生也是给我生。你还没那本事。” 林克满脸黑线。他怀疑自己逃得过贵妇下毒，逃得过压缩机索命，但未必逃得过飙升的血压——被两兄妹气的。而且更气人的是，在外人看来，这两兄妹一个沉稳可靠，一个娇憨可爱，最不靠谱的反而是自己这个二哥。反正不管是以前的文明世界还是现在的突内斯，人间都有一个逃脱不开的定律：尊老爱幼，逮着中间往死里揍。 从厂房大门看出去，外面天色已晚，林克说：“时辰不对。” 陆杨说：“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你在垃圾堆躺了一整晚。” 林克嘴巴张成了o型。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陆奇说：“林克哥哥，我们看到你作的记号了呀。” 林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记号？” “斯科特家垃圾箱上的记号啊。” 原来昨天兄妹二人见林克迟迟不出来，心里都有些着慌。林克虽然有几分小聪明，但斯科特的夫人未必就是省油的灯，能让他忽悠这么久？ 两人左右为难，贸然闯进去无异于自寻死路，但让他们在外面干着急又太折磨人。正在这个时候，本层的垃圾车响着悠扬的乐声驶进来，陆杨按捺不住，在一个人烟稀少的拐角处跳上垃圾车，从车窗钻进去按着司机狠揍了一顿。 按陆杨的话来说是揍服了，但陆奇说是揍晕了，但那不重要。他们驾车进入居民区，周围的住户听到熟悉的音乐都依次将自家的垃圾箱推出。等司机处理自家垃圾。陆杨不懂怎么操作，随便按了几个按钮，结果把已经在垃圾车里面的垃圾倾倒了出来，在街道当中堆了一地。 居民们都懵了，几十双眼睛用看傻逼的眼神齐刷刷投向驾驶室。 这位先生您是来收垃圾的呢还是来砸场子的呢？ 那大概是陆杨一生中最丢脸的时刻，纵然有张俊脸有身腱子肉外加强大武力值也不能缓解当时的尴尬。还好他还有陆奇这个贴心小棉袄，陆奇一把拉起晕倒在旁的司机，哐哐两个耳光，没醒，又把杯架上的水兜头浇上去，终于醒了。 “抱歉，麻烦您处理一下。”兄妹二人跳下车，落荒而逃。 几分钟后，二人躲在墙脚看那司机一脸苦逼地铲垃圾。 “哥哥，你看见了吗？” “看见了。” 原来那一群懵逼的等着清空垃圾的居民中，就有斯科特家的仆人。他们推出来的箱子上面写了四个贼大的字母‘H.E.L.P’。 陆奇咬着手指“林克哥哥是怕我们看不见才写这么大的吗？” 陆杨道：“有点蠢，但也确实像他会做的事。” 要说，如果刚才他懂得如何操作垃圾车，直接就能把林克接出去了。奈何隔行如隔山，陆杨终究败给了‘技术’。 那司机铲干净了道面上的垃圾，把居民的垃圾箱也一一清空了，这次他似乎学聪明了，直接锁死了车窗。所以兄妹二人再次揍晕司机的计划没能成功。 然后垃圾车先进了下层经济区的垃圾回收站，在这里进行分类回收。把有价值的整理打包运到二次资源处理场加工。没有价值的就运到垃圾场进行压缩填埋。林克这个被丢弃的‘人体’显然是没有价值的。 所以问题就出在这里，垃圾车进入了庞大的回收站，一眨眼就淹没在了如山般的垃圾堆中。兄妹二人根本无从找起。 还好陆杨在下层经济区还算有头有脸，比较好办事，吩咐垃圾场主，晚上整理垃圾的时候，看到有被丢弃的‘人’就卖给我。他那时候哪里想得到林克是‘尸体’状态啊，还以为被绑手绑脚堵嘴巴呢。 那垃圾场主知道陆杨干什么的，当然以为他要的是活的。再加上整理垃圾的工人也不会认真到去反复确认这具尸体有没有死透透。结果就这么阴差阳错地，林克没有被辗转卖到陆杨手里，反而被送到了垃圾场压缩填埋。 “还好我们追得紧。”陆奇心虚说。 林克气得直翻白眼“一晚上啊，一晚上啊，整整一晚上啊。你们明知道我在垃圾流水线上还放任我陷入险境！差、点、压、成、饼！” “谁知道他们不拿你当人看。” “行行，先不说这个。咱们说说那个记号。”林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HELP！HELP你们脑壳装的铁吗？老铁？”他本来想说你们脑壳装的‘屎’吗，但考虑到陆奇好歹也是个‘淑女’，又爱学他的语气说话，还是不要动不动就屎啊尿的。“你们是在侮辱我的智商还是在侮辱那些人的智商？还是在侮辱你们自己的智商？我会写那么明晃晃的一个记号告诉你们我在垃圾箱里？就你们两有眼睛？” 陆奇道：“可是你真的在垃圾箱里啊。” 话到这里，大家同时都愣住了。心里暗忖不好。 “快出去！” 然而已经晚了。身后的大门‘哗啦’一声落了下来，咔擦上了锁。 陆杨和林克飞奔过去，发现已经打不开了。 与此同时，鼻子也闻到了不断弥漫的汽油味道。 “不好。” “你们胆敢跑我家去放火，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也会葬身火海？现在就让你们尝尝滋味。”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是詹姆士！” 第四十五章 紧接着仓库一侧火焰升腾而起，顿时浓烟滚滚，刺鼻的烟尘刹那间充斥了整个仓库。 仓库堆满了垃圾，而垃圾大多数都是易燃物，显而易见，这里不出五分钟就会变成火海。 陆杨一跃而起，从堆砌的垃圾箱上掠过，将愣在原处的陆奇扛在肩上。 “脱下衣服捂住口鼻，跟我来。”他喊着林克，率先往仓库后面撤去。 林克被呛入气管的烟尘弄得生不如死。眼睛也被熏的不能视物。“咳咳，后面有没有出口？” “有两个，但是肯定都被詹姆士锁住了。” 林克的求生本能差点被这句话给打败“咳咳，那你往里面跑干什么？” “找排气管道。” 林克追得肺里直漏气儿。虽然没有跑几步，但因为空气极度稀薄，再加上可能吸入了一些有毒物质，不一会儿就感觉胸膛痛得快炸了，眼前也一阵阵发黑。 陆杨终于停了下来“在这里。” 林克抬起头，看到墙上两个停转的排气扇。 “通过排气管道可以逃出去。”陆杨抽出流金蛇骨，一扬，鞭子稳稳勾住排风扇，再稍微一拉扯，风扇哐当就掉了下来。陆杨踩着墙借力一跳，轻松爬上了排气管道，先用流金蛇骨把陆奇拉了上去。轮到林克时，只见他一边哆哆嗦嗦扣鞭子，一边翻白眼。 陆奇说：“遭了，林克哥哥要晕了。” 话音刚落，林克身体晃了晃，软了下去。 陆杨回头对陆奇说：“你先爬出去。我下去救他。” ------------------- 林克没死透，感觉嘴唇被什么东西顶开，还往里面渡了口气。心想还好有人想着给我人工呼吸，大概又能捡回一条命。 结果呼吸刚顺畅一点，压在他唇上的东西就不老实了。先是含了他的下唇，然后放开又轻轻柔柔磨蹭了一阵，最后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神经突然发狠地整个堵住，还伸舌头要撬开他。 林克顿时心荡神驰，心想我乖乖张开还不行么。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气管一痒，被之前吸入的烟尘活活呛醒了。 一顿疯狂咳嗽之后，林克发现他们已经成功通过排气管道逃出，陆杨正把他往开阔的地方拖。 “刚才好像有人在亲我。”林克皱眉“难道是我在做梦？” “听说男人临死时会出现幻觉，还会起反应。你是不是快死了？”陆杨说。 林克摸了摸自己的裤当，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很明显。” 陆杨把他一扔“起来自己走。” 林克一骨碌爬起来“我们得尽快制住詹姆士才行，你别忘了陆奇身体里还埋着炸弹。难保詹姆士不会恼羞成怒按了引爆键。” 陆杨说：“那个你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陆奇命悬一线。詹姆士这回没把我们全部搞死可能还不敢怎样，但万一哪天他按错遥控板了，发酒疯了，或者一冲动，陆奇不就完了么。” “我已经处理好了。” “！！！” 林克追上去问：“怎么处理的哟？” 陆杨不理他。 林克一抬头正好看到陆奇站在前方等待，二话不说跑上去揪人家衣服的后领子。 陆奇尖叫“干嘛啊林克哥哥。” “我看你哥怎么处理的。” 陆杨上前拉开他“别闹了。”他帮陆奇整理好衣领，说：“割开了取出来的。” 林克惊讶得嘴巴里能塞一个鸡蛋。看陆奇的眼神顿时肃然起敬。‘割开了取出来’这几个字说起来轻松，但是放在这个娇滴滴的女孩身上，该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啊。等等，兄妹两什么时候瞒着自己做了这个事情？还有，陆奇为什么还是活蹦乱跳的，包括上一次的脊柱手术恢复的速度也是异于常人。莫非...这就是考试设定？ 正如对待陆杨兄妹不同人种，丽莎一开始认识陆杨，见了又问‘你是谁’这些考试BUG一样，林克一笑置之。 无论如何，陆奇不会突然原地爆炸，这是个好消息。 第五经济区塞巴黑河西岸迈克街。 陆杨兄妹先是和林克一起回去跟婶婶报个平安。然后一起服用了能量液补充体力。林克把怀里从垃圾堆刨出来的碎纸条抖了出来，皱着眉头细细地拼。 “这是什么？”陆奇问。 “当时我刚醒来的时候就摸到这种纸条，肯定也是从斯科特家里扔出来的。”林克趴在地上撅着屁股“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陆杨道：“詹姆士知道你的行踪，又能做局把我们都引诱过来一网打尽，他应该和斯科特夫人有联系。” 林克一屁股坐起来“当然有联系。而且关系匪浅。”然后把在詹姆士库房看到照片一事说了。 “原来是这样。那么，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陆奇：“情妇？” 林克拍她一巴掌“小孩子能不能思想不要那么龌龊。而且...她图詹姆士什么？图他身材还是脸蛋儿？” 陆奇：“母子？” “不能吧。要这么说，斯科特就是他爹。假斯科特就是他的杀父仇人，他能和杀他爹睡他娘的凶手’合作生意？想想都怪瘆人的。” “是姐弟。” “嗯，把爹换成姐夫的话就说得通了。”林克摸着下巴，突然转过头“等等，乔，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一直都在啊。” 林克说“你猜得不错，很有可能是姐弟或者兄妹。” 乔道：“什么叫‘你猜得不错’，我没有猜，他们就是姐弟。” “怎么说？” “斯科特来治病的时候，我从他的视讯通话中听到的。只是当时我根本没在意。” 卧槽，怪不得他们在第一区找艾美时格外顺利，所料不错的话詹姆士和斯科特夫人早就盯上了他们，甚至额外做了些安排消除他们的障碍，顺便保证他们不会落到查利那个人精手里，最终的目的就是在等一个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结果他倒好，不但成全了敌人的麻痹政策，还主动跑去跳了个陷阱。 他又埋头拼那些纸条，拼出半张来“能看个大概，像是...申请转移上层经济区身份的书面信...” “詹姆士确实有这个打算。”陆奇也过来帮忙拼剩下一半。 “原生...家庭...地址...第五经济区塞巴黑河西岸迈克街36号。”陆奇念到。“咦，不是我们家附近吗？” 婶婶插话道：“詹姆士可从来没住在那里过，那就是一间空房子，二十多年前住着一对老夫妻，但是早就死了。” 陆杨说：“他利用那对老夫妻为自己伪造了身份而已。” “那他原本的身份呢？” 林克问：“莫非他原本是上层经济区的人？既然他的姐姐在上层经济区，他应该也是。” “那他跑下来做什么？是不是感染了V1被驱逐的？”陆奇道。 陆杨摇头“从我们观察到的现象来看，不存在这种可能。” 林克问：“陆杨，你还记不记得被烧死的尤里？那时候我猜测，焚烧是上层经济区为了防止V1病毒扩散而做出的措施。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上层经济区有相当一部分人已经感染了，他们非但没有明显的隔离措施，甚至还为其提供人体心脏。就如我们那天看到的红头发至上组织，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感染者。器官的需求量，心脏移植技术的成熟度，以及对于尸变者有序的处理方式，都非常明显地指向一个事实——上面的感染率，完全超乎我们的想象。” “而这种现象，在下层经济区几乎没有出现。” “如果，我是说如果。咱们假设上层经济区和下层经济区的严格区分是为了保护下层经济区这片唯一的净土，你们觉得可不可能？这样，他们需要的心脏才不会全部受到污染。而且，上层经济区对于譬如尤里这样的潜在感染者销毁得很彻底，难道不是因为怕V1在下层经济区蔓延导致所有人都变异吗？” “安德鲁为什么不敢在上层经济区治疗性病？因为他怕自己到下面寻欢被人发现。这样他的仕途就终止了。这说明上层经济区的人与下面的人结合——呃，身体上的结合，是被严厉禁止的。而地狱之门那些莫名其妙失踪的ji女，很有可能是因为与安德鲁这种来自上层的人发生了关系，被上层经济区处理了。还记得詹姆士说的那两个他喜爱的消失了的女孩吗，我觉得...可能是被他自己‘销毁’了。” “...” “...” 林克：“上层经济区对器官的巨大需求量一直是存在于我心里的未解之谜，当初我还在想他们的实验规模已经大到如此程度了吗？但是那种假设其实漏洞百出。” 陆杨兄妹认真听着，这无疑给了林克肯定。他继续道：“想想在第六经济区‘红头发血统至上者’发生尸变的时候，他们的警察的表现，像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吗？”他意欲通过这件事情证明自己的观点。但是说到‘他们的警察’的时候，心脏猛地一颤，像是无意间碰触到了某个秘密的开关。 他们的警察。 他们的囚犯！ 他的思维猛然从一个点跳跃到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点。连陆奇在旁边叽叽喳喳附和他原本的观点都听不见，整个面部冻结成一个震惊的表情。刚才的长篇大论沦为背景，另一个谜团因为那句‘他们的警察’逐渐清晰起来。 ‘小白，重复上一道考试题。’ 小白：‘上一题已经答题完毕，判定为错误。不可重新答题。’ 林克：‘我只需要试题信息。’ 小白：‘詹姆士为什么杀死斯科特？ A、防止暴露自己同为实验对象的身份。 B、交易中产生纠纷 。 C、斯科特发现了詹姆士的真实身份。 D、防止暴露自己的囚犯身份。’ 现在回头再来看这道题，才感觉自己当初是真的蠢。这道题里一开始就给他挖了个陷阱，首先它恰好出现在詹姆士否定自己是从实验室逃脱的囚犯之后，因此自己自然而然就排除了AD，因为这两选项表面看起来就是同一回事儿。然而，就是这‘自然而然’的决定，让他排除了正确答案D。 那么它暗藏的玄机在哪里呢？ 在于两个字的区别，选项D少了两个字——‘同为’。它没有像A一样用到‘同为’两个字。 刚才当他说到‘他们的警察’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关键问题。上层经济区有他们的警察，那么，当然也会有他们的囚犯——那些有着上层人身份，但是犯了罪的人。 如果D答案的意思其实是指上层经济区的囚犯，那么，这和他之前所理解的那些被詹姆士当货物一样囤积起来又卖出去的‘囚犯’根本就是两回事。这么说来，D也有可能就是正确答案。 难道——詹姆士是从上层经济区逃走的犯人？ 林克也这样问了助考小秘书，但是小秘书说这道题已经结束，没有答题权限。 第四十六章 “哥哥，你觉得呢？”陆奇的声音拉回了林克的思绪。“哥哥，上层经济区真的有很多人感染了吗？他们都需要换掉心脏吗？” 林克看向陆杨，发现他眉头微锁，没有表现出赞同或者反对。 “陆杨，你觉得我的推测合理不？” “合理。” “可是你没有很惊喜的样子。”对于陆杨的态度，林克多少有点不满。 陆杨说：“查清楚詹姆士的来历并不能改变什么，我只是...想带着大家逃出突内斯。去寻找一个更加适合生存的地方。” “至于上层经济区在做什么，有什么阴谋，我不在乎。” 林克终于意识到，需要了解真相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而已。从一开始，陆杨选择与他并肩而行，要么是因为职责所在，要么是为了陆奇。而今这两者都不需要了。陆杨确实没有理由继续在真相上面纠缠。 至于陆奇，就更不用说了。从头到尾都跟着他哥转。 “等找到艾美，我就带你们走。” “我不走。”林克说。开什么玩笑，这场性命攸关的考试还没结束，他能走到哪里去。 “为什么？” “我舍不得。” 陆奇吃惊“林克哥哥，你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林克转头问陆杨：“别的不说，你打算怎么带我们走？” 陆杨说：“在突内斯东边的港口，那里生存着一帮年轻人。他们常年为上层经济区的轮船卸货，并以此为生。” 林克眼睛一亮。 “他们应该会有办法把我们偷偷弄上船。” “你是不是早有准备？”林克问。 陆杨回答：“作为一个曾经的下层经济区警察，在那里埋下种子还是比较容易。” 林克得知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喜忧参半。 喜的是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机会离开这个鬼地方，去往新世界的。那个世界长什么样？有多文明？是不是就是自己之前的世界？这些猜想足以令他兴奋得发狂。 忧的自然是那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考试，后面的试题还没有出来，‘艾美是否逃过绞刑’那一道也因为拿捏不准而搁置了。他的得分远远不够及格，万一考试背景就设定在突内斯而他这个考生却傻乎乎地离开了这里，那不是跟扔了试卷答题一个道理？ 入夜。 林克辗转反侧。那个让他无限感受濒死的噩梦没有来。他握着胸前那颗‘养生石’，想起白日那个吻，总觉得意难平。当时只有他和陆杨两个人。不是陆杨还能是谁？但是鉴于他有出现‘幻觉’的前科，也不好断然下结论。所以‘被男主角亲吻’和‘发春梦’这两种可能性间的占比分别为50%。 他在床上翻了几个滚后，任性地把前者占比提高到了100%。因为那个吻越回味越特么让人心动，那就绝壁不可能是假的。 ‘小白，我要用积分换线索。’ 小白：‘好的，请说出你想知道的与考题无直接关系的问题。’ ‘今天吻我的人是谁？’ ‘是你爷爷。’ 助考小秘书翻脸无情，其实也不难理解，人家大概也没想到考试背景男主角会与考生之间产生暧昧不清的情愫。你想想啊，放在林克以前的文明世界里，那不就是英语考生爱上李华，数学考生爱上整天在操场匀速运动的小明么。谁听了不伸出大拇指说一句‘牛逼’。 就这样林克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到半夜脑海里一声‘叮咚’突然将他惊醒。他用浆糊一样的脑子思考了半天那是啥声音，最后终于反应过来，那是助考小秘书特有的出题提示音。 ‘第二轮第四道题：是谁焚毁了地狱之门？A、詹姆士 B、艾美 C、查利 D、丽莎’ “是谁...” 什么？林克猛然清醒。等明白过来这道题的题干是什么意思，顿时犹如晴天霹雳“地狱之门出事了！！！” 他连滚带爬下了床，单脚跳着穿上鞋，一秒钟都不耽搁地往地狱之门那个方向跑。 跑过几个街区，远远看到地狱之门所在之处火光冲天，几乎染红了半边天。 聚集在塞巴黑河沿岸的居民越来越多，与奔跑中的林克免不了磕碰。林克骂道：“还不快去救火！” “过不去。” 林克以为自己没听清“过不去？” 有人说：“前面过不去了。” 林克不死心地又往前面挤了一段，看到一个女人瘫在路边嚎啕大哭“我的儿子...救救我的儿子...” 想必她的儿子去了地狱之门里面玩。 “阿姨，别担心。您的儿子不会有事的。” 林克看向那血色般的火光，正要继续往前去。 “别过去了，前面被封锁了。” 林克拉住说话那人“为什么封锁？” 那人说：“不知道，反正警察堵在那里不让人过。” 林克挤到前面，果然看到两三百个警察堵在路口。林克拨开人群，走向警察“你们为什么封锁这里？” 回答他的是黑洞洞的枪口。 “等等，自己人。”说话的竟然是当时在陆杨休息室见过的那个小个子警察。 枪口果然放下了，一个警察不耐烦地咕哝了一声“在家睡觉不香吗？” “为什么不让人去救火？”林克气愤地问那个小个子警察。 “狱长阁下的吩咐就是让我们守在这里。” “詹姆士？” “不，新上任的狱长阁下。” “你们让我过去！” “抱歉先生。不可以。”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地狱之门已经完全被火舌吞噬，就这样远看着也能看出那火势之迅猛如同夺命阎魔，基本上没有奇迹发生的可能了。 ‘地狱之门那些不靠谱的家伙从来没有进行过消防演习！’林克一边抱怨一边祈祷没有人在这起事故中丧生。 当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场火灾会在天明后呈现给世人最惨烈的结局。即便那个时候他已经从题目中得知有人故意制造了这场事故。 那道考题的答案，林克第一怀疑对象就是‘詹姆士’。 因为他的身份转变了。从一个下层经济区的人转变为了上层经济区的人。 据说，这种身份的转变很罕见。 下层经济区的人经过上层经济区三大家族和市长的一致通过，可以在办理手续后特批移居到上层经济区，成为上层经济区的合法居民。称之为上移。反之，却没有‘下移’一说。律法规定上层居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移民下层经济区。即便是犯了罪行，要么进牢狱，要么罚款，或者鞭刑，更严重的，收获之刑。但是绝对没有流放到下层经济区这样的惩罚。 突内斯城里在阿曼达文化bu的重要事件记录有数据以来，上移的案例有过五例。 詹姆士是第六例。 有心人能看出这六例上移者的相似之处。第一，他们都有三大家族之一或者市长大人为其担保，一般三大家族或者市长肯为其担保，那就说明那些被担保的人曾为他们作出过巨大的贡献。第二，上移者在下层经济区没有任何感情瓜葛，换句话说，如果他们在下层经济区还有妻儿或者情人，那么妻儿或者情人也必须一起上移，或者完全断绝关系。 这一点，竟然与林克的‘V1在上层经济区的蔓延已经失控，而下层经济区还是净土’这个观点不谋而合。 天色转明。城市庞大的轮廓在晨曦里渐渐清晰，天际线雄伟且壮丽，映衬得那处微弱下去的火苗那么微不足道。 没有一个在地狱之门玩耍的人从那道警察严守的关卡回来。 林克觉得脸上有点痒，用手指在那处点了一下，拿下来一看，是一粒被碾碎的灰烬。 之前嚎哭着呼唤儿子的妇人木讷地看着那处渐渐熄灭的火光。她一直维持着瘫坐的姿势，很长时间都没有移动过，连脸上的鼻涕都懒得擦。林克蹲下身，一把握住妇人的手，感觉冰冷浸人。那妇人迟钝地转动了眼珠，最后视线落在林克的脸上，依然是麻木的表情。 后来警察的封锁终于解除，人们朝地狱之门涌了过去。林克挤在人群中，耳边充斥着各种语言的喧嚣，他看着那一堆越来越临近的焦土，心里生出一些不好的感觉。就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人流中逆行而来的陆杨，那人被碳土糊得走了样，连牙齿都被染成了黑色。 显而易见，他刚从地狱之门回来。那些警察没能拦住他去救火。 “陆杨！” 那人停下脚步，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久久地看着他，眼神悲戚。 从身侧一拥而过的人群不断推挤着他的肩臂，他上半身微晃了几下，但是两只脚却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原处。林克在那张黑黢黢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是从那双墨色眼眸中，林克知道陆杨正在从自己身上寻找支撑。 “我去晚了。” 他终于开口，声音干哑。 林克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那不是单纯以销毁地狱之门为目的的纵火，那是一场有预谋的大屠杀。 他走上前，抱住陆杨的头按在自己颈窝里。“先回家。” 第四十七章 事已至此，悲剧已然发生。此时地狱之门大概已经被吃瓜群众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就算过去也未必能帮得上忙。更何况...应该也没人需要帮忙了。 回了陆杨家，陆奇在外面的水龙头下洗衣服。看到他们灰头土脸地回来，问：“听说地狱之门失火了？” 林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陆奇不觉有异，说：“哥哥，你把衣服脱下来，我一起洗了吧。” 陆杨身上的衣服基本上看不出原色了，全是灰土。他顺从地脱了下来，拿给妹妹，全程一言不发。 然后他进了屋，闷着头在箱子里找干净衣服。 “陆杨，你没事吧？” 陆杨嘭地一声摔上箱子，他拿着衣服转过身来“我跟着詹姆士作了多少恶？有多少人命死在我手里？”他冷笑一声“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但是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穿上衣服“你能明白吗？夜里我到那里去了。但是面对大火我束手无策。” 林克掰开陆杨的手，看到那里已经没有一块好肉，全是栗子大的血泡。 “所有的出口都被锁住了，门被封了窗户也被封了。” 林克从门沿上剔下一根木刺，用酒精消了毒，小心将那些血泡刺破，挤出脓血，喷上杀菌喷雾。杀菌喷雾刺激性很大，但是这个男人连手都没有抖一下。 “里面的人在撞门，在哀嚎。” 林克找出纱布，将那双惨不忍睹的手依次包好。 “他们发出的惨叫...就像来自地狱的声音。” 林克站起身来，堵住了陆杨的嘴。 “唔...” 陆杨先是吃惊，而后眸色一暗，伸手按住了林克的后脑勺，狠狠地加深了这个吻。挑起事端的林克随后就领悟到，他可能招惹了一头野兽，这头野兽一旦被挑起了兽性，便会将手中的猎物拆分入腹。然而这个领悟来得太晚了，他的牙齿被蛮横地顶开，口腔被对方攻城掠地。紧接着，连氧气都被抽走了。 林克憋得满脸通红，但是那人并不满足，抓着他肩膀的手非常用力，弄得他很疼，他想挣挣不开，用手去推陆杨，却被对方随手反锁到身后。 这个吻一直持续到林克的双腿软了下去，身体一个劲往下沉。陆杨才终于放开他。 林克眼角微红，一根银丝还不甘寂寞地从嘴角淌了下来。 ——非常狼狈和丢脸。 陆杨舔了舔嘴唇，为林克拭去嘴角津液，说的话却好像自己与这事儿无关似的“原来你喜欢男人。” “。。。滚！” ----------------- 地狱之门被焚事件犹如撒旦在这条街区留下了诅咒。这里的居民每时每刻呼吸着空气中的烧焦味，心中阴霾挥之不去。 下午。 林克问：“警察有没有去地狱之门调查起火原因？” 陆杨反问：“你觉得呢？” “那必然是没有。”如果不是同上层经济区沆瀣一气，警察又怎么会拦住赶去救火的居民。在这种前提下，更不可能指望他们去调查真相了。林克提议：“现在围观的人大概也散了，我们去现场看看吧。” 陆杨说：“你在家待着，我一个人去。” “为什么？” 陆杨耙着头发，说：“你可能会怕。以下层经济区的效率，那些尸体没有这么快被处理。” 林克想到那个可能的场景，心里确实感到不适。但他还是坚持要去。 “你们警察的效率都这么低吗？”路上，林克问。 “在下层经济区，面对一桩罪案，是否调查，是否出结果，全凭监狱长的心情，如果心情不好，人手不够，放在那里一年两年不管也是可能的。” 然后陆杨给他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曾经下层经济区出现过一桩可怕的惨案。其实说起来也有一点可悲。 当时的城西沙麦路十一号，住着一个在制衣工厂上夜班的人，名叫卡达。有段时间他发现自己的邻居萨幔变得越来越胖了，每天精神头看起来都很好，脸色也相当红润。这在食物匮乏的下层经济区，卡达所熟悉的那个街区是非常不正常的现象。 卡达既羡慕又好奇，非常想知道萨幔是因为什么变得如此强壮。所以有意无意间，就有点注意萨幔的动向。但是他惊讶地发现萨幔购买能量液的频率竟然还没有他高。那萨幔是怎么获得营养的呢。 有一天卡达工作的制衣厂要求他上夜班，就在半夜下班回家路上，经过萨幔的家的时候，卡达竟然闻到里面传出一阵又一阵的肉香。 是的，那是肉香。 卡达惊慌失措地找到了詹姆士，然后报告了这件事情。 当陆杨领着几个警察冲进萨幔的家的时候，炉火上正炖着一口大铁锅，锅里咕噜咕噜翻滚着肉块。带着血的头颅，内脏，和一些混杂毛发的地方被剔下来，胡乱堆在一个大塑料桶里面。 场面另人难忘。 陆杨当场抓捕了萨幔。 林克听了，想起当初那个罐头，心里非常之不适。他想打断陆杨，但这故事似乎不长，便忍住了。 “然而故事并没有结束。”陆杨却说。 后来，城西-沙麦路陆续还是会有人在半夜闻到肉香。 多出现了几次，詹姆士便懒得管了。 但是后来，上面给了詹姆士一些压力，因为下层经济区红头发白皮肤的人正在以不正常的速度迅速消失，这引起了上层的关注。詹姆士一怒之下命令陆杨彻查此事。最后陆杨查出了一批‘食人喜好者’的存在。 让人唏嘘的是，追捕到的食人者中就有卡达。 卡达交代，自从萨幔的事之后，每天晚上他都会想到那一锅热滚滚的肉，一遍又一遍地想，一边想一边咽口水。最终还是没有经受住诱惑。他还交代，白皮肤红头发的女人味道最美，这是沙麦路的同好们都知道的。 因为这件事情，突内斯城下层经济区的慈善车里面除了能量液，还增添了拳头大的肉罐头。说是大船打捞上来的深海鱼肉。 陆杨停下脚步，牵起林克的手，深深看进林克的眼睛里“我告诉你这个故事，不是要勾起你的猎奇心理。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个城市不值得留恋...突内斯是扭曲的，这里的人...也已经被这个城市扭曲了。” “跟我离开这里，天涯海角都跟着我，好吗？” 这突如其来的深情告白让林克毫无招架之力。 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我留恋的从来就只有你们这几个伙伴，并不包括这个城市。”完全不受控制地真情流露“我愿意跟着你，天涯海角，直到我从这个时空消失。” 管他妈的狗屁考试，林爷现在就告诉你什么叫做‘色令智昏’！ 陆杨和林克来到地狱之门。 此时的地狱之门已是一片焦土。 烧焦的房梁已经坍塌，房顶货车般大的招牌垮塌在废墟中，露出的‘HELL’字迹还隐隐可见。而在二十个小时之前，闪烁着七色霓虹的‘地狱之门’招牌依然还是下层经济区塞巴黑河沿岸最耀眼的一道风景线。 林克捂着嘴，眼睛里染上湿气。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亲眼看到这一切，对他来说还是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林克在这里工作的时间不长，他后来因为追捕怪物的事情离开了这里。但是这里的一桌一椅，一杯一盏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记忆。甚至可以说，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大多数都是从这里形形色色的故事中积累的。 还有那个总是面带微笑，喋喋不休的酒保。 还有那个顶替了他的位置，面容清秀的男孩。 抽着烟的舞者。 踉跄的醉汉。 那个时候，地狱之门灯光璀璨，气氛靡靡，聚光灯下人们喝酒跳舞，整个舞池热气蒸腾。 陆杨扒开焦黑的横梁，找到摇摇欲坠的大门。 几乎被烧塌的大门被人为用钢筋别住，并用机械压弯锁紧。正是因为这些钢筋的支撑，大门才没有完全坍塌。除了大门，其他的门窗也使用了相似的封锁手段。这样的封锁完全阻断了里面的人的求生通道，别说困在里面的人不可能逃出去，就算有人想从外面救援在没有专业设备的情况下也只能束手无措。 显而易见，这是一场有预谋的大规模屠杀。 林克戴上手套伸出手去，在距离门上钢筋二十公分的距离处，他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感受手心处牵引他的力量，然后掌握控制权。 钢筋渐渐变了形，最终一分为二。 陆杨抽开钢筋，推开了门。 大量的灰土迎面扑来，呛得陆杨和林克几乎窒息。擦掉脸上厚厚的灰，二人走了进去。 地狱之门昔日的辉煌已经不复存在。 坍塌的房顶使得亮光透了进来，烧焦卷曲的尸体大多数聚集在门窗处。可以想象，危急时刻他们拼命试图从门窗逃出去，他们甚至已经砸破了窗户的玻璃，然而那些牢牢固定在门窗外的钢筋最终还是绝了他们的求生之路。 也有一些试图从房顶逃跑，结果死在房顶被封闭的楼梯口处，随着房梁坍塌，焦尸垂挂在梁上，随着吹过的海风微微晃动。 碳化的尸体卷曲成怪异的形状——那是人体极速缩水变形而导致的，作为人类的同理心，依然能从这些凝固在最后一刻的濒死挣扎‘看到’他们当时极度的痛苦与绝望。 “警察应该不会调查了。”林克喉头发紧，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那个酒保亲切的问候‘嘿，林克。’然而眼前这些萎缩的焦黑人形，其中一具就是他。 “甚至连尸体都没有及时派人来处理。” “詹姆士那个变态！”陆杨狠狠一锤旁边的桌台，桌台哗啦一声垮掉，原来早已经变成灰烬，只险险维持着桌台的形状。 陆杨也在怀疑詹姆士。 林克皱眉。真的是詹姆士吗？他为什么要焚毁地狱之门，还烧死所有的人？作为V1的携带者，詹姆士似乎非常清楚自己的情况，既然他能够在地狱之门鬼混二十年而没有引起V1的蔓延，说明他非常注意保护措施。所以应该能排除为了阻止病毒传染而采取的极端举措。 那么为什么他要在上移之后将这里付之一炬？难道与他的真实身份有关？ 第四十八章 陆杨默不作声地开始搬开那些碳化但是还没有彻底解体的大块物体，以便清理出一条通道来。勉强清理出来一条通道后，二人小心将尸体抬到一块空地，集中起来摆放整齐。这个工作其实相当艰难，首先他们尽量不去猜抬着的这个尸体是谁，是不是他们常见到的人，是不是熟悉的人。然后，他们需要尽可能忽略尸体散发出的味道。 虽然都已经烧焦，有些保留着较为完整的状态，他们就尽量不要磕碰到，让他在抬出去后依然是完整的，而有些已经被坍塌的房梁砸成了碎末，他们也尽可能地收集起来，堆放到一处。 林克在垮塌的卫生间看到一具尸体，应该是绝望之下躲到这里来的，他将尸体拖出，发现少了一只手臂，便四下搜寻，果然在一块废墟下发现残肢。在中国人传统观念里，能够保留全尸是对死者最基本的尊重，所以他没有多加思考就爬进了废墟。 刚拿到残肢，就感觉头顶淅淅索索掉下一些灰土来，正要退出去，旁边支撑的渣土‘哗啦’一松，头顶一块门板大的水泥板摇摇欲坠。他心道不好，想尽快脱离险境，哪料到屋漏偏逢连夜雨，他的衣服又被废渣里裸露出的铁丝勾住。他不敢蛮力拉扯，怕一拉扯，这一环扣着一环的支撑彻底坍塌，那他可能就葬身在这里了。 这一犹豫，头上的水泥板结果还是没坚持住，垮了下来。林克绝望地抱住头，然而预料中的重量没有砸到身上，只听得耳边闷哼一声。他猛地抬起头来，看到陆杨半蹲在他身侧，用肩膀硬生生扛起了水泥板。 “陆杨...” 林克迅速爬出来，和陆杨一起扛住水泥板，方便陆杨换一个容易卸力的姿势，这才把水泥板安全放下来。 “伤着没？”林克卷起陆杨的衣服，查看他的肩膀有没有受伤。结果陆杨衣服里面也全是碳灰，被汗水糊在肩膀上，根本看不出有没有伤处。他便上手去摸。陆杨‘嘶’了一声，说：“可能破了点皮。” “那么重的水泥板砸下来，你用肩膀去接，怎么可能才破了点皮。”林克说“你歇一会儿，我来弄。” “没事。”陆杨说。 “回去后洗干净了我再帮你看看，抹点药。” “好。” 整理完所有的尸体，只要通知陆杨之前的同事来运走就行了。二人出去的时候，全身都沾满黑灰，几乎看不出鼻子眼睛来。而他们走出门口的时候，意外地看到艾美埋头坐在外面，身体微微抽搐。 “艾美…” 艾美回过头来，眼睛通红。 林克不忍地背过身去。艾美内心的痛苦也许工作时间不长的他并不能感同身受。但从平时的接触中也能感受得到她对这里非常信任和依赖，也是仅有的被她当做家的地方。也是她赖以生存的地方。 “他们果然什么事情都干得出。”她嘴唇抖动着。“这太残忍了。” “艾美，你不该来这里。”陆杨说。这里的惨景对于艾美来说确实太过残忍了。 “我想进去看看他们。”艾美擦了擦眼睛。 “等一下。”陆杨拦住她，指了指她腰间的燃烧dan“里面难免有残留的火星子，那个最好不要带进去。” 艾美解下燃烧dan，放到陆杨手里。然后自己走了进去。 陆杨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番手中的燃烧dan，随后眸中染上更浓重的郁色。林克也很讶异，他实在弄不懂艾美为何坚持带着这样一个危险的武器。陆杨在塞巴黑河监狱工作的时候曾弄了几支枪出来，也送给了艾美一支防身，因为大家都觉得腰间挂着个燃烧dan终究不是办法。但现在艾美还是坚持带着，就让人难以理解了。 “对了，艾美，这两天你去了哪里，怎么都没看见你。”林克朝里面问。一方面他确实想知道，另一方面也想借着这个问题将艾美的注意力从里面的惨景上转移。 然后，里面传来嚎啕大哭声。 林克只好闭了嘴巴，和陆杨在外面默默等候。 大概十分钟后艾美出来了，疲惫不堪地对他们说：“你们先回去，我独自在这里待一会儿。”说完走向不远处的通风口，头习惯性地耷拉着，形成一个相当消极的背影。 林克和陆杨明白她需要独处一会儿，但地狱之门被焚，相当于艾美也失去了住处，他们还得把这件事情落实一下，因此也没有真的就离开。两人默默地围着废墟转了一圈。林克想了会儿艾美适合住在哪里，无果。又思考了一会儿詹姆士此举的目的，无果。最后思绪就飘到了之前的那个吻上。 其实照着林克的性格，在刚才的亲吻后就会逼问陆杨对自己的心意了，但是因为地狱之门这个沉重的事件，‘谈情说爱’就变得不太合适。 因此‘陆杨的心意’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悬在了他的心里。 现在不是时机，但早晚是要找机会问清楚的。虽然他自己不是多么死板的人，喜欢同性也不会觉得难以接受。但陆杨就不一定了。万一人家没这心思呢？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确实对‘同性恋’这个东西没有什么概念，即便在地狱之门工作的时候也没有碰到过客人有此方面的‘嗜好’。当然，他之前也没想过要研究这玩意儿。 陆杨突然停住脚步，视线定在前方路边。 是半截还未完全熄灭的烟。 “有人来过？”林克道。 陆杨上前将烟头捡起“是‘克拉拉赌城’里面的烟。” 林克问：“是不是从那里过来吃瓜的？” “吃瓜？” “呃，就是看热闹。” “不一定，‘克拉拉赌城’有一伙人专门帮詹姆士办事。” 林克吃惊“除了你还有帮他办事的人？”他记得詹姆士很看好陆杨，有重要的事情都交给陆杨去做。 “因为他知道有些事情我不做。” “这样啊...”林克想了想“我们去‘克拉拉赌城’会一会他们？” “好。” 他们转到大门方向，艾美还在那里坐着，林克上前说：“艾美，你好些了的话就去我婶婶那里，暂时和我们住在一起吧。” “谢谢。” 林克想问她去A大楼的事情，张了张口，还是没问。总感觉问这个像是在质问什么一样，在这个悲痛的时刻不太合适。 “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他们回到陆杨家依次洗澡换衣。陆奇看着从简易洗澡棚流出的污水，呆呆地问：“哥哥，你在里面刷地板吗？” 林克拿着伤药出来，说：“地板也没这么脏。” 陆奇视线落到他手上，问：“谁受伤了？” 陆杨在洗澡棚里面闷声道：“没事，磨破点皮。” “对，没事。你先进屋去。我帮你哥上药。” 陆奇乖巧地答应了一声，回屋去了。 等陆杨出来的过程中，林克在脑海里呼唤助考小秘书，提出积分换线索的要求。得到小白的回应后，他提出问题——‘下层经济区有没有知道詹姆士底细的人？’ ‘有。积分扣5分。’ ‘是谁？’ ‘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我继续用积分兑换。’ ‘詹姆士夫人的弟弟。积分扣5分。’ 詹姆士夫人的弟弟，也就是他的小舅子呗。林克心里有了数。如果这次去克拉拉赌城没有得到有价值的线索那么他们下一步就去找这个‘小舅子’。他非把詹姆士这老东西的皮扒下来不可。 傍晚的时候林克和陆杨来到克拉拉赌城，穿着火爆性感的美妞把他们迎了进去，还一个劲地往他们身上贴，要不是他刚和陆杨擦出暧昧的火花，大概这会儿已经招架不住鼻血横流了。 陆杨不用说，一直都是严肃的禁欲状态。林克嘛，自从心里装了陆杨后，简直恨不得秒回少年春光烂漫时，所以现在也开始端着了，比个黄花大闺女还要矜持。 陆杨在一个赌桌上找到经常帮詹姆士做事的人。 “苏尔。” 一个黑棕色皮肤的男人抬起头来，那人扎着脏辫，身体强壮，上臂的肌肉呈一种夸张的形态鼓胀着。在下层经济区其实很难找到肌肉这么发达的人，即便是陆杨。 陆杨因为詹姆士的特别‘照顾’，在能保证蛋白摄入的情况下能够维持健康匀称的体魄，但也绝对不是这种夸张的程度。有过健身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刻意摄入大量蛋白和有针对性的锻炼才会形成的。 这在林克曾经的文明世界不算什么。但是在突内斯下层经济区，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绝对不一般。 “陆杨。”苏尔歪着嘴笑了一下，丢出一张扑克，问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有话问你。” 苏尔眉毛一扬，突然咧开嘴大笑起来，朝他的同伴嚷道：“你们听听，他居然有话要问我。” 那群人都附和着哈哈大笑起来。 说到底，林克和陆杨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笑，只冷冷地看着那些人。 那群人笑着笑着自己硬生生停了，反正挺尴尬的。 “问什么？”苏尔问。 “地狱之门是詹姆士让你带人去烧的？”陆杨开门见山。 林克简直是大惊失色，他见过直接的人，但没见过这么直接的。咱能不能懂点战术？迂回取胜？ “是啊，怎么啦？” 看来脏辫男人也是个直接的。 苏尔站起来，挑衅地走到陆杨面前，又问“怎么？有意见？” 陆杨脸上的肌肉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这是他动怒的前兆。林克怕他一怒之下抽出流金蛇骨把这个男人绞成两截，忙拉住他，问那男人“他为什么这么做？” 苏尔闻言，看看林克，又看看陆杨，似乎不相信这两个人专门跑到这里问他这种问题。他‘呵呵’两声“他为什么这么做？那你们应该去问他啊？”他点了点陆杨的胸膛“你是知道的啊，我帮他做事从来不问原因。” 他转向林克，表面是对林克说话，却是借机讽刺陆杨“你这个朋友最瞧不上我这种人。詹姆士有些事情上不得台面，他不做，詹姆士就让我去做。我无所谓啊，只要给钱我什么都能做，比如...绑架某个他看上的女孩儿。比如...偷窃上层经济区货轮上的货物。或者...将得罪他的ji女处理掉...”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自顾自地抓起头来，感叹道：“搞半天，詹姆士让我做的不是为了财就是为了色，烧地狱之门倒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怎么处理？”林克问。 苏尔一愣，大概不明白他在问什么。 “你刚才说帮他把得罪他的ji女处理掉，是怎么处理的？” 苏尔顿时来了兴趣，道：“想知道？你有钱吗？” 林克不说话。 那人又说：“没钱？没钱的话，来赌一局也行。你赢了我就告诉你答案，你要是输了...”他上下打量了林克一番，朝里面一指“我有个兄弟，就喜欢你这样的。你要是输了就陪他玩一晚上。” 林克心想，卧槽原来这个世界也是有‘同性’概念的。他朝里面看去，果然看见一个大汉倚在门框直勾勾盯着自己。心里顿时有种被冒犯的感觉。 他不太想赌这个。转头去看陆杨，理所当然地认为陆杨会第一时间阻止。结果陆扬说：“没事，你放心大胆赌。赌输了，我把那人的头拧下来给你踢着玩一晚上。” “。。。”虽然意思都是‘玩一晚上’，但这样会不会不太友好啊。 第四十九章 “怎么赌？比大小？”林克问。 苏尔道：“不玩那些。要玩就玩刺激点的。”他指着一个端着盘子过去的侍应生“咱们就赌他穿没穿内裤。” “这个题目不好。”林克说“大多数的人都会穿内裤。”他暗中观察男人表情，发现他脸色闪过一丝得意 “但是你既然选择了赌这个那他肯定是个例外，我会选‘没穿’”，男人表情瞬间凝固。 “所以这个题目不好。当个演练吧。”林克提议。 男人同意了，找人拉了那个侍应生过来，扒开裤子，结果是没有穿内裤。林克经过之前观察男人的表情，基本上确定这人不会刻意做出不一致的表情来误导对方。 “那你说赌什么？”男人又问。 林克指着那个倚门而立的大汉说：“赌那个人喜欢干别人，还是喜欢被别人干。” 此话一出如晴天一声惊雷，震得在场所有人呆若木鸡。大概是没想到，这小白脸玩得还挺野。 苏尔的同伴毫不犹豫买了‘干别人’，毕竟那块头怎么看都不是躺在下面的料。林克自然而然就选了‘被别人干’。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苏尔脸上比吃了屎还难看，迟迟不选‘干别人’，就连他那帮小伙伴都惊呆了。 难道...大汉和苏尔之间发生过什么故事？在场大伙儿的眼神纷纷变得复杂起来。 结果是苏尔认输。那大汉也消失不见了。 事后陆杨问过林克“你怎么看出来那大汉喜欢被别人...那个的？”林克答：“我不知道啊，我就是被他盯得不舒服，想恶心他一下。谁知道歪打正着。” 苏尔愿赌服输，交代了帮助詹姆士处理ji女的事情。和之前林克猜测的基本一致，詹姆士有时会交代他们杀死某个ji女，并且必须用火焚毁。 临走时，陆杨对苏尔说：“我们再赌一局。” 苏尔一愣，总有又要吃亏的感觉。但在陆杨面前他又不愿意认输，问：“你又想赌什么？” “你之前提到，你会帮詹姆士偷货轮上的货物，你在轮船那里有什么路子？” “怎么赌？” 陆杨在桌上拿起一个铜质烛台，指了下林克“你和他比力气，谁能把这个拧坏谁赢。” 这次苏尔的小伙伴们欢欣鼓舞，觉得遇到个自投罗网的傻逼。只有林克惊掉了下巴，他惊掉下巴是因为没想到陆杨是这么焉儿坏。 苏尔果然有了兴趣，提出在他赢了之后也要林克陪他玩一晚上。林克不知道他是傻还是缺心眼，把众人心中对他是否和大汉有一腿的猜测彻底坐实了。 陆杨在他耳边悄声说“他的头给你玩一晚上也行。但是你应该不会输。” 结果其实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苏尔最后铁青着脸给了陆杨一张名片“这是伊恩的学生。大副——秋田。” 从克拉拉赌城离开的时候，苏尔在他们背后嚷：“秋田做事很谨慎，不管你们因为什么想去找他，这都不是个好主意。上一个在货物中转站守仓库的人就是因为偷了面粉而被判处收获之刑。你们也想变成那样吗？” “再见。” ---------- 怎么说呢，林克认为，苏尔这个人坏则坏矣，但确实也没什么心眼，估计也就凭着一吊恶胆和唬人的肌肉混世。想必也无法从他嘴里得到关于詹姆士的有价值的线索来。詹姆士多精明一个人啊，能把烧地狱之门的原因告诉他？ 所以林克还是把目标转向了詹姆士的小舅子。 但是谁知道这小舅子乐不乐意配合他们呢。总不能跟陆杨见到苏尔一样开门见山地问‘你姐夫为什么烧掉地狱之门’吧。人家和詹姆士是姻亲，你要是这样去问，不是平白找抽吗？ 他不知道怎么‘点醒’陆杨转头去找小舅子这条线索。首先陆杨对詹姆士之前的身份转变（从上层人变为下层人）根本没有兴趣。他只对关于货轮的事情有兴趣，因为他想带着他们搭船偷渡出去。 所以陆杨的打算是去调查秋田，作为货轮的大副，秋田如果有意愿的话肯定是能帮上他们的忙。但是在不明确对方态度的情况下，轻易透露他们的目的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情，所以陆杨也做得比较小心。 林克跟着陆杨去港口转了几次，都没有找到切入点。 这里确实如陆杨所说有一帮年轻人混迹于此，受雇于港口几个有权限的调度员，负责将到港的货物从轮船上卸下来搬运到中转站，然后上层经济区的人会到中转站盘点，再一一运送到上层经济区各部门。 虽然上层经济区与下层经济区泾渭分明，但是但凡沾染上‘资本’色彩，市场经济的杠杆就体现出他的作用了。下层经济区的廉价劳动力在那些高贵上层人眼里变得‘真香’，再加上这种交易也不会违背他们的法规，因此上位者默认了这种雇佣关系。 但林克并不认为那些在岸边被太阳晒得黝黑的年轻人有能力帮助他们上船。他们看起来只在乎那点微薄的薪酬而已。 这一次，陆杨依然没有动作，只是站在暗处看了一圈，默默回去了。 林克跟在他后面，脑子里面一直盘旋着‘小舅子’，‘小舅子’，‘小舅子’。 第二天他没跟着陆杨去港口踩点，因为他觉得去也是白去，他不知道陆杨脑袋里面在想什么有什么计划。就留在了家里想詹姆士小舅子的事情。想着想着不小心就动了歪脑筋，搞出一个坏主意来。 这个坏主意直接就把苏尔摆了一道。 林克问了好几个人最后从艾美那里问到了詹姆士小舅子的住址，晚上他就去地狱之门寻回了那半截烟，接着去了詹姆士小舅子的家把那半截烟扔人家门口。还用红漆在人家门上画了个巨大的‘X’。 他不清楚这个世界兴不兴这一套，但是那个‘血淋淋’的‘X’，放在哪里都显得触目惊心就是了。 次日，‘小舅子’出门看到门上的杰作果然变得非常恐惧。他惊惶地四处看，似乎在寻找凶手。林克缩回身体将自己隐蔽起来，可不能让‘小舅子’发现自己的存在。 那‘小舅子’没见着凶手。回了屋关上门。林克以为他这么怂要当鸵鸟了，心想这个计谋看来行不通，还不如直接进去严刑逼供。正这么想着，那道门又开了，小舅子走了出来，捡起地上的烟。 林克心里一喜，计划成功一小半了不是？ 不到二十分钟，‘小舅子’换了衣服出来，往外面去了。林克紧随其后，最后看见他去了詹姆士的府上。然而詹姆士的豪宅已经大门紧闭。这个小舅子不会不知道自己姐夫已经上移了吧。 那小舅子耷拉着脑袋，脸色灰白地靠在院墙边。 林克怒其不争，心道你看詹姆士都派人来‘灭口’了，你还不快快将他的秘密公布于众？还去找他作甚！ 然后他看到了谁？ 一个女子干净利落地走向了男人。是木兰！那次在詹姆士府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木兰。 “谢天谢地，您还在这里。”‘小舅子’看见她一脸欣喜地站了起来，似乎是认识木兰的。“我还以为您不会再到这里来了。” “没有从这里找到我要的东西，我不甘心。”木兰说。“詹姆士这里什么都能找到，即便是免疫血清。但是关于艾菲尔先生的资料却是一个字都没有。这根本不正常。” “詹姆士去了上层经济区，以后怕是更难从他那里得到线索了。” 木兰眉头紧锁“我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原来木兰的目的是关于艾菲尔的资料。这个艾菲尔，除了是个勇敢的‘革命者’，他到底还是个什么特别的存在呢？能够让这么多人心心念念。 “你在这里做什么？”木兰问。 “我来找你帮我。”小舅子道：“詹姆士，他要杀我灭口。” 林克心想自己真特么是个天才，目标果然中计了。 “他怕你泄露他原本的身份？”木兰问。 那男人点点头。“肯定是了。”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在那干坐着。 谈话到此结束。 林克挫败得想撞墙。特么的能不能把话说清楚，老子安排这一出就是让你们说台词的。不是让你们打哑谜的王八蛋！ “是你？” “哎？啊——”林克被吓得特没出息地惨叫了一声。因为木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他刚才不过是失望之下一走神，没发现木兰已经不在原处了。 最后变成三个人相对而坐。 林克看了一眼那个恐惧又无辜的‘小舅子’，心里有点不忍，想坦白是自己在搞鬼，但又拉不下这张老脸。 毕竟在人家门上泼红漆也太缺德了点。 “我叫亚利。”小舅子说。 “我叫林克。”林克心虚，特别是亚利还表现得相当友好的前提下。 “他的亲姐姐是詹姆士曾经的夫人。”木兰主动说。 “你们认识吗？”亚利看看木兰，又看看林克。 “认识。”林克不好意思说他们当时都在偷他姐夫的东西“有过一面之缘。” “你今天怎么又来了这里？”木兰问林克。 “哈哈，路过。”林克也不好意思说他是跟踪亚利过来的。“一不小心就路过这里了。” “又来了这里？”利亚满头疑问“所以你们之前的‘一面之缘’其实是在詹姆士的府上吗？” 林克尴尬地抓抓后脑勺“嘿嘿，您真是明察秋毫呢。” 有一种玄学就是，当新认识的人意识到你比较不要脸后，交流会奇异般地顺畅起来。因为他说话就懒得顾忌你的感受了。从谈话中林克了解到，这个亚利其实对于自己的姐夫是憎恨的——因为姐姐的死。 第五十章 “如果不是詹姆士隐瞒自己V1携带者的事实，姐姐怎么会那样痛苦地死去。”利亚抹着眼泪“不是什么难产。那个肚子里的小怪物吃掉了她的肚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林克别过头去“抱歉。” “我每次想到姐姐遭受的痛苦，我就在想詹姆士什么时候死。”利亚说“可是他却比任何人都活得好。” 林克说：“据我所知，詹姆士并不是毫无破绽。携带V1的人大多数是通过上层经济区的人感染，而我们查到詹姆士二十几年前的身份其实就是上层经济区的人，而且是斯科特妻子的弟弟。” 利亚闻言并不惊讶“原来你们连这个都知道了。” “我们只知道这些，但是还不够。说不通当年他为什么被放逐到下层经济区。” “很简单。”利亚说“二十多年前，詹姆士在上层经济区犯了很严重的罪，就是偷窃走私公有资源。他的罪行特别严重，尽管是上层经济区的人，最后还是被判了收获之刑。” “他的姐姐，也就是斯科特的夫人为了保住他的性命，利用斯科特和下层经济区有囚犯交易的便利秘密将他送到了下层经济区。” 如此，便能说通了。林克恍然大悟。那个事情发生在斯科特被偷梁换柱的同一时间，斯科特夫人与冒牌‘丈夫’做了交易，只要他能够帮助詹姆士逃到下层经济区，她便隐瞒他的真实身份。 从那之后，詹姆士和斯科特相当于一根绳上的蚂蚱，其中一个出了事，另一个的秘密必然也会被牵扯出来。这就是为什么詹姆士决定除掉斯科特灭口，因为他不想被供出自己是上层经济区的死囚。 “既然二十多年相安无事，詹姆士又为何突然决定杀死斯科特？” 木兰说：“我经常偷看詹姆士的资料，这个问题我可以解答。” 林克诧异地看向她。 “因为已经有人在怀疑斯科特的身份了。” “为什么？”怪不得当时亚伯他们检查了斯科特的血液。 “有人举报了他。” “谁举报了他？” 木兰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此时助考小秘书不失时机地弹出考题： 题干：谁举报了斯科特？ A、利亚 B、斯科特夫人 C、亚伯 D、丽莎 林克不禁要怀疑刚才木兰说‘这我就不知道了’是不是被这考试系统消了音。 他看了看利亚，那小子和木兰有联系，知道斯科特假冒身份不奇怪，为了给姐姐报仇，去举报斯科特进而揭露詹姆士的秘密以此达到为姐姐报仇的目的。这么说也不是不可能。 利亚看林克盯着他，忙摆手道：“看我做什么？不是我。” 看到那小子诚恳的眼神，林克又觉得他的段位应该没有那么高。还做不到去上层经济区举报而不被监控起来。 斯科特夫人虽然最清楚真相，但她不可能害自己弟弟。所以答案更不可能是她。 斯科特被杀那天，亚伯查了他的血液是否含有V1，结果是没有。当时他还很吃惊，所以明显也不会是亚伯。那么答案就是——丽莎。 林克想起这一轮已经出来五道题了，自己才完成了一道，而且做错了。趁着木兰和利亚在闲聊，他请求小白将剩下的4道题调出来，心想至少有两道是自己的能答的了。 第一道：艾美是否被免于绞刑？——其实要么‘是’要么‘否’，答对的几率对半开，而且表面看艾美确实逃过了绞刑。但...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直觉阻止了他选择‘是’，他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第二道：杀了她！——一道实践题。现在木兰就在面前，其实他还是有机会的。但是他还是选择放弃。 第三道已经做错了，略过。 第四道：是谁焚毁了地狱之门？A、詹姆士 B、艾美 C、查利 D、丽莎’——答案已经很清楚了，林克选择了A。小白反馈：‘回答正确，得分+5’ 谁举报了斯科特？A、利亚 B、斯科特夫人 C、亚伯D、丽莎——就如刚才推理的，林克选择了D、丽莎。小白反馈：‘回答正确，得分5分。’ 林克松了口气。本来还担心系统又要给他挖一些莫名其妙的坑，结果还好，没有往变态的方向狂奔。 但是丽莎... 她为什么要举报斯科特呢？ ------------- 密闭的房间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男人躺在手术台上，胸膛袒露在无影灯下。心口的地方，一颗巨大的花朵绽放出来。粉红的花瓣尖上，凝结了丝丝黑红色。 旁边的铁盘里整齐摆放着蔷薇花纹的利刃。若是林克在这里，他一定会恍然大悟，除了有着蔷薇花纹，那些利刃竟然都是照着手术刀的样子精心制作。 丽莎一寸一寸打量着男人的身体，她如此细致地打量，却难以掩盖内心的烦躁。 就是这些人，作为阿曼达的走狗，将她囚禁了整整十年。不仅如此，他们还欺骗了突内斯所有的平民。他们剥夺了那些最美好的东西。 仿佛嫌男人嘴角边那颗黑痣影响了美感，丽莎抄起一把手术刀，朝那嘴角迅速一划。黑痣伴随着一块皮肉掉落在地。男人的牙齿露了一块出来，显得有些狰狞。 丽莎心里好受了些。她再次认真起来，微微俯身打量男人每一分构成，就像一位雕刻专家在研究一块质地上好的石材，她在思考应该将它雕刻成什么样子。 三大家族发明了‘收获之刑’，意在让犯人用身体赎罪。那么，这些亏欠我的人，是否也能用身体偿还我失去的那些东西？ 她扒开男人的眼皮，瞳孔散掉的眼睛露了出来。丽莎抚摸着，仔细感受眼皮底下的形状。 “嗯…很好...”她粉嫩的唇里喃喃吐出几个字。眼神突然狂热起来，开始如痴如醉地感受着指尖下圆润的触感，她的脑海里出现一个浑圆的果实，红色的壳，用手剥开，里面是晶莹剔透的白色果肉。 当初在禁书里看到它的时候，她就被深深吸引。她央求阿曼达姑姑从货轮那条线上弄点这种果实，但是因为负责货轮的是查利，阿曼达姑姑不愿意因为这种小事情欠查利一个人情。 丽莎从来没有吃过那种果实，但是她不只一次闭着眼睛想象咬开那个晶莹果实的一刹那，甘甜的汁水爆满整个口腔的感觉。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 偿还我—— 她拿起手术刀，将男人脸上的那两个球体小心分离出来。 紧接着，她又翻出一节软纸，捣碎成白色的碎末，然后拌在浆糊里面。浆糊里滴入颜料，调成她记忆中诱人的红色。 将浆糊裹在眼球上，低温烘干。 丽莎满意地看着她手中的成品，然后小心翼翼陈列在玻璃橱窗里。 她再次回到男人的身边，继续一寸一寸地审视。 丽莎在利用这具身体的时候，尽量不去想这个男人是罪恶的，也不去想他出卖了她的罪。因为她不想带着愤怒和仇恨去做这一些。她曾经窥视到的那个世界，无比的美好，那里定然是没有愤怒和仇恨的。 初春，万物生。 那里的花儿，带着她从来没有闻过的，来自上天赐予的香气。绝对不是工厂调制的香精味道。每一朵花儿旁边，都有蝴蝶和蜜蜂围绕。 那些花儿，是描述不尽的姹紫嫣红。 春天结束的时候，花儿就谢了。但是没有关系，青涩的果实会随着花儿的凋零生长出来，慢慢长大，变成诱人的颜色。孩子们手里捧着果实在草地上嬉戏，追逐。 在那个世界，美好永远没有尽头。下一年，也是从漫山遍野的鲜花开始。 “流金蛇骨是怎么回事？”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她，阿曼达带着怒气闯入了她的私人领地。 “你监视我？”对于阿曼达姑姑的闯入，丽莎显得很生气。刚才她还沉醉在一个梦幻般的世界里，而下一刻，她就要面对这个满脸刻薄，一心想控制人们思想的女人。 阿曼达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手术台上的人体，嘲讽道“如果当年那个男孩看到你变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觉得恶心。” 丽莎眼神狠且厉：“他能不能看到您不是很清楚吗？你为了杀死他们，连同伊恩的船都一起弄沉了。” 阿曼达眼神闪烁了一下，声音放温和“那只是个下层经济区的卑贱小孩，如果不是因为他，你会被关起来十年？” “至少他不会欺骗我！”丽莎说。 “他就是在欺骗你！”阿曼达严厉起来“他告诉你的那些东西，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一旦你离开这里你就会死，而且会死得很难看。就像瑟木那样。”阿曼达气急败坏道：“你想变成那样吗？” 丽莎冷冷道：“即便变成那样，也值得。” “疯了疯了疯了。”阿曼达胸膛急剧起伏，显示着她的怒气。 僵持了一阵，丽莎终于还是低了头“抱歉，姑姑。我失态了。” 阿曼达沉着脸“我这是担心你丽莎，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十二岁的时候犯的错，已经让你付出十年的时间来赎罪了。你忘了吗？你还需要另一个被囚禁的十年吗？” “阿曼达姑姑，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并不足以犯下需要囚禁十年的罪行。您是指这具尸体吗？阿曼达姑姑，会有人因此而定我的罪吗？”她纤细的手指朝那尸体一指，无比无辜地看着阿曼达。 “我是说，你居然有事情故意瞒着我！”阿曼达挺直了背，大衣上银色的饰物在明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丽莎并不害怕阿曼达的气势。“阿曼达姑姑，您要我告诉你什么呢？我所有能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流金蛇骨吗？如果那真的是流金蛇骨，我早就在那小警察手中身首分离了。阿曼达姑姑，是这个人告诉你的吗？他是怎么知道那是流金蛇骨的？” 丽莎一件一件脱掉身上的衣服，身上光洁如雪。 “阿曼达姑姑您看，我的身上有任何流金蛇骨的痕迹吗？” “他之前没有见过流金蛇骨，但他说是你们自己从嘴巴里说出来的。”阿曼达不着痕迹地在丽莎身上扫了一眼，果然没有伤痕。流金蛇骨一旦出手，不可能失手。 “流金蛇骨不可能失手，更何况，那个小警察怎么可能和艾菲尔有关系呢？”丽莎无辜地说。 说到艾菲尔的名字，阿曼达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一些。艾菲尔有着这个世界上最俊美的容颜，然而他的手段，却足以让所有人畏惧。 “我原本是不信的，但是你为什么杀他？” 案台上的尸体散发着血腥味，心口绽开的花朵透着诡异的红色。 “这个人？阿曼达姑姑，他冒犯了我。”丽莎取下手套，拉开了立式大柜的抽屉“看看这个，是从他的储物柜里面搜出来的，里面全都是属于我的一些东西，包括我用过的手帕，这是我用了半截的唇膏。阿曼达姑姑，这个人真的非常恶心。他是不是觉得，如果我失去了您的信任，他就能跟我平起平坐了呢。” 丽莎嫌恶地丢掉手里的半截唇膏“他在我眼里，永远都不过是脚下的泥土。我恶心他，自然要杀了他。” 阿曼达看到滚落至角落的唇膏，脸色缓和了一点。 “阿曼达姑姑，如果您还是不相信的话，当时和我在一起的，除了他，还有十四个人啊，您去问问他们不就真相大白了吗，我可没有将他们都杀掉啊。” 阿曼达调整了一下表情，尽量温和道“丽莎，我并没有不相信你。你知道，姑姑害怕你再误入歧途，像之前一样受那么大的苦。” “我明白的，阿曼达姑姑。”丽莎给了她一个甜甜的笑容。 阿曼达走出房间的时候，那个笑容陡然收起。丽莎手起刀落，一枚蔷薇刃深深没入手术台上男人的眉心。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 “你不是陆杨。你到底是谁。。。” 第五十一章 E大楼69层的运动场发生的红头发尸变事件在上层经济区闹得沸沸扬扬。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还是让人后怕。 这件事被报告到了亚伯处。亚伯是市长，这样的医疗事故自然是由他负责。 亚伯在大众面前对此事做了说明。并承认医疗部门没有尽责地追踪每一个居民的健康状况，以至于其中一名竟然因为V1而丧命。如果医疗部门能更好地了解这个人的健康状况，在知道他的情况后，持续派人跟进，也不会被红头发血统至上者隐瞒病情甚至藏匿尸体，差点导致了严重后果。 在一次公开场合，亚伯提到“像红头发血统至上者这种邪恶的宗教组织应该被抵制，因为他们今天的行为已经危害到了公共安全。” “我无意于指责阿曼达女士。但是这是她的职责，这种xie教，不应该在E栋出现，不应该在阿曼达的眼皮底下出现。” 市长大人将矛头转向了文化bu。 “我认为，我的职责是尽量维护文化的多样性。”阿曼达通过宣传媒介回应“市长大人不应该因为他的监管不力而迁怒于宗教。昨天事情发生在‘红头发血统至上’这个群体，但是根本原因还是对于V1的监管存在漏洞。如果我们不正视这个问题，同样的事情也会发生在其他群体。” “不仅仅是因为发生在哪个群体。”亚伯第二日回应道“我们大家都知道，红头发血统至上者拒绝接受治疗，即便是危机关头，他们也拒绝接受心脏移植。这种错误的观念必将成为一颗定时zha弹，随时可能爆炸。” “为什么不说是因为突内斯城没有可供红头发血统至上者置换的心脏呢？如果那些内脏的来源也是他们的种族，我相信他们不会拒绝。如果你和查利关系能改善一点，相信他一定不会断你货源吧。想想看，自从你手下的斯科特被爆头以来，你要想得到那些好点的货源都相当难了。对吧。” 就在阿曼达和亚伯嘴炮不断的时候，丽莎出现在查利管辖的第一经济区A大楼。 “这是您的了，美丽的小姐。”查利递给丽莎一张紫色的精致小卡片。 丽莎兴奋地接过，拿在手上仔细打量。 “查利先生，您不是在诓我吧，船票怎么会做成这么可爱的样子。” 查利大笑起来。 “丽莎小姐，你还真相信有船票这种东西吗？我们那是货轮，每月一次出海，在那艘货轮上，除了船长和船员，从来没有过任何乘客。” 他笑眯眯地“当然，我们即将迎来唯一的尊贵的乘客，那就是小姐您。” 如果不了解查利，就很有可能被他的绅士风度迷惑。 “这张卡片是特意为您做的，上面有我的通讯号码，上船的时候，守卫会视频联系我向我确认您的身份。然后您就可以上船了。当然，就如我们之前所说的，船到了那边停靠之后，您不能上岸。如果您违背约定上岸了，”查利停顿了一下，微笑道“后果自负。” 有机会到达外面的世界已经让丽莎兴奋得难以自持，然而她还是忍不住顶撞“如果我上岸了又怎样？” 查利笑了“放心，您根本就上不了岸。” 丽莎收起卡片。寻思：如果大海那边的土地也和突内斯一样，那不上岸也罢，她就回来好好当她的大小姐。如果那个城市和禁书中的世界一样美丽，那她拼了命也要上去的。 “阁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詹姆士站在门外，朝查利致意。 查利点了下头，眼中冷光一闪“去吧，赶在亚伯找到他们之前了结了。” 丽莎好奇道“您要詹姆士先生去了结谁？” “下层经济区的几个孩子。”查利笑盈盈解释道：“之前在詹姆士的手下做事，知道得太多，是时候了结了。” 丽莎走出查利的办公室，正好碰到站在门口的艾美。 “你怎么在这里？”丽莎问。 艾美伸出手臂。丽莎看到臂弯处压着酒精棉花。“我跟查利阁下约定了，他放我自由，我配合他的实验。今天是抽血的日子。” 里面的查利看到了二人的交流，沉下脸来“既然艾美小姐已经完成了抽血任务，怎么还在这里？”他显然动了气“麦克呢？没有人陪护艾美小姐下去吗？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 两个警卫摸样的人走过来，架住艾美，往电梯口走去。 “地狱之门。”临上电梯，艾美歪着头，朝丽莎说了句无声的‘唇语’。 ------------- 下层经济区。 地狱之门。 海风吹过来，灰沫被卷起，在半空中旋转着，像游走的怨灵在狂欢。烧尽的地狱之门显得异常凄凉，偶尔有车来搬走残余，但是也做得非常懈怠。 艾美站在门口，迎着潮湿的海风。 不出三五月，这里的人就会习惯地狱之门的消逝。会有另一个地方立起霓虹灯替代它。这里会被推平，被遗忘。 灰烬尽头，穿着浅色小皮鞋的女孩踏着尘土而来，长发随着海风起舞。 女孩走到艾美跟前，停住脚步。 “查利为什么会允许你上船？”艾美先开口。 “大概是想给我的姑姑添堵吧。”丽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压制阿曼达，你瞧，我就自动送上门了。” “提这种要求，需要很大的勇气吧。” “是啊，如果运气不好，就会失去另外一个十年。” “失去另外一个十年？” 丽莎解释“我之前因为类似的事情被囚禁了十年。” 艾美的视线穿过两栋楼间的缝隙，投向那若隐若现的海岸。 “十年啊。值得吗？” “值得。” 她们并肩而立，享受沉默。而在此之前，她们之间从未如此平和过。 “对于你的遭遇，我很抱歉。”丽莎说。 艾美苦笑“不必抱歉，这也是许多人求之不得。” “也为你所求吗？” 艾美摇摇头，挽起袖子亮出手臂。小臂上乌青一块，上面密密麻麻全是针眼。 “抱歉。”丽莎说。 丽莎又问：“你约我过来是...” 艾美放下衣袖，低声道：“我约你来，是想请求你帮陆杨他们上船。” 丽莎露出惊讶得表情，似乎不敢相信艾美会提如此离谱的要求。 “你帮他们上船，一共五个人。作为回报，他们会带你一起上岸。丽莎，你知道，没有他们的帮助，你根本上不了岸。”艾美诚恳地看着丽莎“你也知道，只要上了船，陆杨就有能力让你活着走上岸，走上那个让你魂牵梦绕的美丽大陆。” 丽莎冷笑“艾美，你当我是傻子吗？” “我知道你不傻，所以你应该清楚，凭你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上岸。” “可是，一旦带上他们，我连丁点儿退路都没有了。” “丽莎，想想看，这是你去到那个世界的唯一机会，你真的要错过吗？”艾美不打算放弃“只要让他们上了船，只要陆杨能上了船，他必定带你逃出突内斯。” “别费劲了。”丽莎很坚决“根本没有办法带他们上船。我这里只有一张卡片，而且还要查利亲自视讯确认了之后才能上船。这个过程没有任何漏洞可以被我们利用。” “还要视讯确认吗？”艾美眼中的希望黯淡下去。 丽莎指尖拈着栏杆上的灰在墙上画出简单的花花草草的图案。“别灰心。”她安慰道“我这一去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呢，何必上赶着尝试。” 艾美说：“如果你回来了，就知道肯定是上不了岸的。如果你没回来，也不知道你是上岸了还是死了。” 丽莎哈哈大笑“这么说来，你们该盼我回来，还是盼我不回来呢？” 艾美思考了一下，垂下眼。“不回来吧。” 丽莎收了笑，心道：是啊，还是不回来了吧。 她看着艾美一眼，突然想起一事，问：“说起来，你和那个叫陆杨的男人认识多久了？” “两三年吧。”提到陆杨，艾美眼神变得温柔。 “两三年...”丽莎点点头“不算久。”所以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这是我人生中最珍贵的一段了。” 第五十二章 林克没有问木兰为何会与利亚认识，但他寻思很大可能是木兰为了行事方便主动接触的利亚。 但是有一点却是他没有想到的。木兰出没于詹姆士的府上，最大的目的竟然是寻找关于艾菲尔先生的资料。上一次的相见，他从木兰那里得知了免疫血清的存在，理所当然认为木兰的目的就是免疫血清。那种东西既然如此珍贵，大家想得到也不难理解。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朝别的地方想。 这次偷偷跟着利亚，总算是把詹姆士和斯科特的渊源串了起来。同时也遇到两个意外，一个意外是再见木兰，另一个意外就是艾菲尔这个名字被提起。 从周围人对艾菲尔的评价，他也能感受到艾菲尔当初是个多么耀眼的存在。 他带着秘密从这个世界消逝，但是他的光辉永垂不朽。 木兰这样评价他。 林克心道：我的考题里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最后他的好奇心还是被勾起来了。 “你见过艾菲尔先生吗？”林克问。 木兰摇头“他二十年前就失踪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生。但是据说，他是个英俊，优雅而且充满了智慧的人。” 这个据说非常英俊优雅智慧的人，也是陆杨兄妹的叔叔，婶婶的丈夫，毒蛟手套和流金蛇骨最开始的主人。 可以说，艾菲尔应该是在林克探寻真相的道路上最绕不开的存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回头看来，还是因为试题没有直接关系到艾菲尔，也没有诸如‘流金蛇骨的来历’，‘灵蛇之眼的原理’那样的考题，不然，他的方向应该就会朝着艾菲尔那里去。 有些事情是林克不得不做的，譬如寻找考题的答案。而有些事情是不由自主会去做的，譬如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木兰，你为什么要调查艾菲尔先生？”林克问。 木兰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他曾是我父亲最亲密无间的朋友。” 林克心里暗想，不会吧，陆杨也说自己的父亲与艾菲尔情同手足。 “他们有着共同的理想。” 我去，难道木兰和陆杨拿到了差不多的剧本？ 木兰转头邀请利亚去她的住处避几天。利亚答应下来。两人正要同林克告别，林克却觉得这事儿大有玄机，死皮赖脸要跟着。当然木兰也没有特别强硬地拒绝他。所以最后变成三个人一起往木兰的住处走。 “逃出突内斯，寻找新的家园？”当初陆杨说过，艾菲尔先生的理想可不就是这个嘛。 木兰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哎？不是这样的吗？” 木兰摇摇头“他们不可能逃离突内斯，他们在这里研究一个课题。” “什么课题？” “永生。” “永生？”林克恍然大悟“他们也在研究海岛一号？他们和海岛一号实验的发起者——突内斯军方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没有关系。”木兰道：“军方发起海岛一号实验已经是一百七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实验失败之后就立即被终止。后来这个项目或许在有心之人手里得以持续，但背后应该已经没有了军方的影子。” 林克点点头：“所以你的父亲和艾菲尔先生就像上层经济区的查利一样在针对V1做研究。” “不，不一样。”木兰皱起眉。林克以为自己将她父亲与查利相提并论惹得她不快。毕竟抛开查利上层人的身份，将囚犯作为实验对象这种手段确实有悖人伦。 林克正要道歉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木兰却道：“我父亲和艾菲尔先生的研究要深奥得多。” 深奥得多是个什么意思？ 待要追问，利亚突然扯了扯木兰悄声道：“小雨，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后面还说了一句，林克没听见，大概类似‘防人之心不可无’这种。 然后木兰就闭了嘴。 林克上前拍死利亚的心都有。 木兰住在街区临海的一个破旧小阁楼里面，阁楼里住着各种三教九流的人。木兰拥有二楼尽头的一个小房间。一走进去地板嘎吱嘎吱响，感觉再多站两个人就会塌下去。 林克终于忍不住问利亚：“她的真实名字叫小雨吗？” 利亚说：“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小雨’是我帮她取的。” 林克心里稍许宽慰。“忘掉‘小雨’吧，从此之后她叫‘木兰’。” 利亚瞪着他，一字一顿“她、叫、小、雨。” 林克懒得和他争，转头瞅瞅木兰，笑嘻嘻问道：“你父亲和艾菲尔先生的研究更深奥，是什么意思？” “除了海岛一号。永生还可能基于另外一种方式存在。”木兰无视利亚一个劲朝她使眼色，拉着林克的手来到一个柜子前。 “剥离时间。” “剥离时间？”林克觉得这个知识点些许超纲。 木兰又问：“你相信时空穿越吗？” 林克心里一惊。这个怎么说呢，现在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他以为木兰看出了什么。心道不应该吧，连他那种奇葩经历都能参透那大概率是BOSS级别的人物。 “我不信，哪有时空穿越这么玄乎的事儿？”他得先稳住。 “别装了。”木兰冷哼一声，突然朝他胸口抓来，一把扯下了陆杨送给她的那个吊坠。 吊坠的绳子被扯断了，林克心里有点生气“你做什么？” “你带着时空修正石，为什么说不相信时空穿越？” 林克懵，很懵，非常懵。“妹子，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木兰捏着那个吊坠“人在穿越到另外一个时空之后，会造成时空扭曲。而这种扭曲会缓慢地自我修复，最终迫使穿越者回到原来的时空。穿越者如果不想回去，就需要借助‘时空修正石’。它可以不断修正穿越者造成的时空扭曲，避免其回弹。” 林克看着木兰手上的石头，脑子里飞快地消化这段话的含义。 不怪他不着头绪，一方面，这个时空穿越的概念可以说是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提了出来，也是他从没有深入思考过但偏偏最不能否定的存在。 另一方面，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概念不是来自于任何设定，如果木兰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概念正好能够解释当前的自己与前世在理论上的联系。 也许...比考试系统更接近真相。 再联想到初识木兰那日，詹姆士府上的暗道，木兰跑在前他在后，考试系统以出题的方式令他杀掉她... 林克顿时觉得‘细思极恐’。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他不能反驳这个概念的理由。当初半梦半醒间一次又一次重复‘溺毙’那一刻，他都以噩梦来说服自己，然而他从来没有真的相信过那只是梦。现在，终于在这里得到了合理的解释——他的时空在尝试回到原样。 是该这样理解对吧。 那么... 送给他时空修正石的陆杨——其实什么都清楚吗？ 如果一块石头就可以阻止自己回去，那所谓的考试，到底又算什么呢。 他的思绪杂乱，太阳穴绷得死紧。 木兰打开一个上锁的箱子，拿出一截紫黑色的东西放在手心。 “你看。” 林克还沉浸在思绪中，被她一叫回过神来。“这又是什么？” “紫尾桑落。” “紫尾桑落又是什么东西？”他伸手捏了捏，是一截风干的植物，像一条紫薯干。 “与另一枚时空修正石的下落有关。这是艾菲尔先生留下的东西。”木兰道。 “艾菲尔先生...到底留下了多少东西啊。” 木兰深深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落到我手里的只有这么一件。” 林克看着木兰将‘紫薯干’小心放回箱子。 “你到底是谁？”他问。他又不是傻子，木兰知道的东西绝对比她表现出来的多得多。 “你不必知道我是谁。”她把石头还给林克“你只需要告诉我，这块时空修正石是不是你身边那个男人给你的。” 林克没有否认。 木兰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点点头，脸上有一丝释然。 后来木兰就再不肯告诉他更多了，就跟电视剧里面那些明明什么都知道但偏不告诉你顺便说几句故弄玄虚的话让你自己去参悟的角色差不多。 但是林克从那一丝释然看得出来，木兰找到了她自己寻求的答案。 天色已不早了，临走前林克说什么也要再问一个问题，不问就不走的意思。 木兰总算答应了“说。” “我就奇怪，你为何老揪着詹姆士身上找线索？你说的那些东西，我咋就觉得和詹姆士没多大关系呢。” 木兰一边关门一边道：“我父亲曾经被关押在塞巴黑河监狱。虽然那时候的狱长还不是詹姆士，但是父亲后来说，有些资料应该还在监狱里。”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死咬着詹姆士不放。 虽然不得不打道回府，但林克觉得这事还没完。 他认为找木兰把事情搞清楚比瞎JB考试靠谱。 但他错就错在没有一鼓作气解决问题，反而想着既然已经掌握敌方老巢不用急不用急。不是说好女怕缠郎吗，他天天过来磨一磨，总能把真相磨出来。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他这一回去，便再也没有机会看到木兰了。 第五十三章 林克快到家时，远远看见家门紧闭。正满腹疑云，突然被人往暗处一拉，正要叫又被捂住了嘴。“呜呜呜——”他还想咬那人手心。却听那人低声说了句“别动。” 林克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一喜。咬人的动作变成在手心轻轻舔了一下。 那人闷哼一声，一巴掌把他的头按在怀里，然后把他拉进了更暗的深巷。 “干什么啊。” “嘘。”陆杨按住他的唇“小声点。” 林克心道，难不成拖我到这些隐蔽处这样那样。这家伙可真会找刺激。 “詹姆士开始对我们动手了，家里回不去了。” “什么？”林克脑中春梦被惊散“咱们连家都回不去了吗？” “他抓到我们肯定会大开杀戒。”陆杨拉着他，从那些终年不见天日的大楼缝隙间穿过。“我们上船的计划必须提前了。” 林克跌跌撞撞跟着“陆奇和婶婶他们呢？” “我们暂时找了个地方藏身。他们都已经转移过去了。我是过来接你的。” 他们偷偷摸摸专门捡别人过不去的‘路’走，颇有点逃亡那意思。钻进一条几十米长，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巷的时候，林克停了下来。陆杨也停下，回过头来问：“累了吗？” 林克脱了只鞋，说：“脚上好像磨破了皮。” 陆杨打开手电蹲了下来，握住林克的脚踝“果然磨破了一点，疼吗。” 林克看着那只握在自己脚踝上骨节分明的手，突然间心痒难耐，负伤的脚不听使唤地落在陆杨半蹲的大腿上，半真半假地往腿根处蹭了蹭。 他如愿以偿地听到陆杨的呼吸粗重起来。 “你可真会找时候。”陆杨声音喑哑。 林克扑上去搂住陆杨的脖子，默不作声地咬他的唇，然后被陆杨反客为主地抱住了。 被放倒在地的时候，林克心想，睡了男主角这一趟不亏，反正也不知道活不活得过明天。 ------------- 临时藏身地临近港口，离他们要上船的地方不远。 因为他们上船出逃的计划是秘密进行的，所以戒备森严的港口反而算得上安全。 呃...林克是被陆杨扛着过来的。具体原因嘛，还不是因为他一时冲动，做了个不太成熟的决定。 陆杨扛着他弯弯绕绕走了基本上横跨第一经济区那么远的路，终于来到藏身地。踏进去的时候两个人脸上多少都有点懊悔。 “林克哥哥，你怎么了？”陆奇迎上来。 “没事。就是腿有点发软。” 陆奇扶他坐下“也没让你跑那么急啊。” 林克心想，这是我跑的么？这是让你老哥摁成这样的。 他看了圈屋里的人，婶婶，乔，艾美都整整齐齐的。暗中也松了口气。 除了这几个，还有张陌生的面孔。那张面孔说：“这位怎么也伤了，这可不行。准备送上船的补给箱只能藏进去两个人。” 陆奇给林克解释“这是负责安排港口装卸货的工头，是哥哥的人。之前我们正说到藏两个人在补给箱里，到时候会一并拉上船去。我们原本定的这两个人是婶婶和乔，因为婶婶看不见，乔也年纪大了，不好混进去。” 林克看向陆杨“这样吗？会不会很冒险？” 陆杨说：“我原本也想多做些安排，让计划更保险一点。但是谁想到詹姆士突然发难。目前的计划确实算不上周密，但我们只有硬着头皮上。” 林克点点头“那也没办法。既然决定做了，那就大着胆子干。”又问“什么时候上船？” “明天。” “明天？这么急吗？” “上层经济区这个月的出航就定在明天。如果错过就只能等下个月了。” 林克道：“我们哪里等得到下个月，明天就明天吧。计划是怎样的？” 陆杨把他连椅子抱到桌子边，大家围着桌子边坐成一圈，商量明日上船的计划。 “两个老人藏在补给箱，我叫兄弟们一大早就用叉车先运上去。”那个工头说道。“但是我能做的就只到这里了，船上我插不了手。” 陆杨道：“船上有人接应。” 林克诧异，船上都是上层经济区的人，陆杨怎么会有人接应。 陆杨紧接着解释“我已经买通了伊恩的弟弟，船上的大副。到时候，驾驶叉车上去的兄弟看到穿大副制服的人过来清点，在那个箱子上敲一敲就行了。” 工头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陆杨单独跟林克解释“大副已经答应帮忙，在船上仓库给我们找了藏身的地方。” “太好了。” “这种办法只能走两个人。”工头看了眼林克，皱起眉。“其他的人都要扮成我手里的伙计。你们两个小伙子负责用叉车把饮用水搬上船，两位小姐负责给船身上药。” “给船身上药？”陆奇不解其意，大家都不知道什么意思。 工头道：“这是一道出航前必须的工序。由工作人员在船身刷一层类似油漆的药水，防止‘海浪子’偷袭。”看大家眼神依然疑惑，继续解释道：“海浪子是海里的虫子，喜欢爬到船上。当然这不重要，等会儿正事说完咱们再说这个。” “送水的叉车和给船身上药都是安排在最后面的工序，那个时候正好是午饭时间，上层经济区工作人员的午餐比我们讲究，不仅仅是能量液。因此他们要去专门的食堂。那段时间就是保卫最薄弱的时候。” “你们趁那个时候开叉车上船去。平时我一般安排二十个人给船身上药，明天多安排两个只报二十，中午的时候他们饿得没什么精神也不会细数。你们的叉车上去之后，多安排的这两个兄弟会接替你们把叉车开出来。至于上船后的事情你们自己负责。” “两位小姐就好办了，和上药的队伍一起上去，然后找机会撤就行了。我会赶在午餐结束前让上药队伍撤下来，这边找点由头分散守卫的注意力，他们也不会发现少两个。” “好，就这么办。”大家纷纷点头。觉得如此紧急的当下，这个计划还算行得通。 夜里，陆杨林克被安排挤着睡。 陆杨抱着林克，手伸进去摸了摸“还疼么，明天开叉车行不行？” “明天换我干你都行。”说完还愤愤地背过身去。 陆杨捏了捏他的腿“怎么舍得让你干这苦力活。” 林克一巴掌拍过去“什么叫苦力活？要不要给你找个软玉温香？” 陆杨忍不住笑了，凭着一股蛮力把他禁锢在怀里。“别乱打人行不？”他吻了吻林克的头顶“明天要是计划失败，你会不会怪我。” 林克转过身来，把脸埋进他怀里“我怪你做什么。” “明天要是失败了，我就杀出一条血路来。” “别老想着打打杀杀，明天不会失败。” 林克说着说着，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还嘀咕了一句“助考小秘书好久没出题了。” ---------------------- 第二日天微亮林克就被陆杨叫醒。 载重十万吨位的货轮停靠在港口，正在做备航工作。这艘货轮长一百六十多米，宽将近三十米，是突内斯最大的货轮。船体周围装有大型火炮20枚，小型火炮上百枚，每层甲板每隔三米就有一个监控台，会安排专人监控海面的动静。 看这船的装备就非常不一般，不仅仅只有运输的功能。 林克之前听乔老头说过，海里有非常可怕的怪物出没，会攻击海面的船只。小船几乎无法幸免，只有这种大货轮才能安全航行。但即便是突内斯最大的货轮，曾经也被海怪攻击过，还死了好几百人。现在看到这艘轮船如临大敌的架势，才知道此言不虚。 工头给了陆奇一个大桶，里面装着类似油漆的黄色液体，大概就是要涂抹到船身上防止‘海浪子’的药物了。昨晚的会议结束后，林克单独找过工头，主要是跟工头说明自己‘状态不佳’只是暂时的，让他放心。然后出于猎奇心，又问了下‘海浪子’。工头绘声绘色说给他听了，听得他头皮发麻。 “另外那位小姐呢？”工头手里拎着另外一个桶和一杆七八米长的刷子。 林克跑屋里找了一圈，没有看到艾美。 “艾美说不用担心她，她会在上船的时候回来。”乔说。 工头皱起眉“请她务必要在中午员工用餐时间赶到。” 林克走到乔身边，问：“艾美有没有说去了哪里？” 乔无辜地摇摇头。 这边工头催大家先到中转站集合作开工准备。 到了中转站，工头立刻安排两位老人躲进补给箱，因为能容纳他们的食物补给箱会在九点多的时候提前上船。 陆杨检查了一遍，确保空气流通。 “上船之后，大副先生会接应你们。我们要到中午的时候才有机会进去。在那之前你们记住，只能乖乖躲在仓库里。” 两个老人点点头，爬进了补给箱。工头锁好门，叫来两个工人，吩咐他们按计划进行。 九点半的时候，两位老人随着叉车顺利上了船。 林克一看时间，艾美还没回来。 此时他们已经穿好了工作服， 工头顾不上他们，在货轮前忙上忙下。 终于熬到中午，大半上层经济区的安保人员都去了餐厅。工头跑回来，吩咐“上药队和饮用水可以上了。”接着跟陆杨做了个手势。 “艾美怎么还没回来。” 陆杨也有些着急，四处张望。在工头催促下，陆奇只好混在上药队先走出去。上药队在舱门前排队等待上船。陆杨和林克开着叉车排在后面。 “她在干什么啊。会不会出事了？” 工头在前面与安保确认登记。 “多少人？” “上药队20，叉车2个。” 安保匆匆看了一眼，一挥手“上去吧。” 林克松了口气。 本来除了艾美的缺席，一切都进行得还算顺利。如果一直这样顺利下去，说不定他们真的就逃出突内斯了。但往往事与愿违，最后意外还是发生了。 陆奇走到甲板的时候摔了一跤，还打翻了药水。 那一刻，林克想死的心都有了。 陆奇的笨拙很快引起了安保的注意。已经上船的上药队全部被赶下来重新验证身份。安保头子瞪了工头一眼“那个女孩细皮嫩肉的，一点也不像在这里讨生活的人。”吓得工头两腿一软，当场瘫了下去。 排在后面的林克和陆杨自然也没能上船，在后面等待更严苛的检查。 第五十四章 安保头子一声令下，所有安保人员都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林克知道，一旦检查不过关，那些虎视眈眈的船员和守卫就会像饿狼一般扑过来将他们投入监狱。 此时，想撤退已经不可能了。他回头看陆杨，那人从容不迫地抽出流金蛇骨。 “咱们还没那那一步呢！”林克拼命使眼色，让他把武器收回去。 陆杨看了他一眼，总算还是收回去了。 果然陆奇还是被揪了出来。到这个时候计划基本宣告泡汤，就算他和陆杨混进去了又怎么样，不可能丢下陆奇不管吧。 这次上船是肯定不行了，而且还得想办法救出陆奇。 林克闭上眼，已经放弃挣扎。 被抓起来的陆奇在那里尖叫大闹，可能幼稚地以为这个行为能分散敌人的注意力，为自己哥哥争取逃跑时间。然而周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满了虎视眈眈的保安队，守卫已经恢复到午餐前的状态，甚至更为森严。队伍前方还不断被拉出他们认为可疑的人。 这边陆杨已经松开了纽扣挽起衣袖，流金蛇骨亮铮铮地躺在他的腿上。 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就在快要轮到林克的时候，一个穿着小皮鞋的女孩走到了队伍前端。——是丽莎。 检查守卫看了丽莎的卡片，问道“您说您有查利先生的许可，对吗？” 丽莎点头露出惑人的微笑“当然。” “好的，请随我来。我需要查利先生的视讯确认。”安保头子并不被丽莎的笑容所动。他朝旁边的守卫点点头，立马有人接替他的工作。 走过队伍的时候，丽莎的视线落到林克和陆杨身上，脸上出现短暂的讶异。但随后她就装作不认识他们的样子走过。 检查守卫领着丽莎等人来到旁边的板房。那个板房是临时搭建的，离林克叉车的位置一步之遥。所以林克和陆杨能够清楚地看到里面的情况。 安保头子打开通讯设备，呼叫了查利的办公室。 覆盖了整面墙的巨大荧屏亮了起来，查利办公室的影像清晰地出现在上面。查利从办公桌前抬起头，朝这边示意了一下，很显然，他也能看到这边的情况。 上层经济区的三大家族积威已久，查利的脸出现的瞬间就带给了这边无形的压力。 查利面带笑容，似乎是知道丽莎要上船这回事的，跟安保头子做了个OK的手势。 丽莎松了口气，突然，她表情一滞，因为荧幕上，查利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凹凸有致的身影。 艾美手里拿着燃烧dan，站在查利的身后，视线透过摄像头直直投向丽莎。紧接着她无声地动了下嘴唇。丽莎读懂了他的唇语‘他们上船了吗？’ 丽莎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艾美要用自己为筹码，迫使查利同意陆杨等人上船。 丽莎皱着眉，用微小的幅度摇了下头。算是帮她了。 果然，艾美将燃烧dan高高举起。冷冷说道：“查利先生，那里还有几个人，让他们上船。” “那个傻瓜。”陆杨忍不住骂道。 “让他们上船。”屏幕里面的艾美再一次冲查利喊道。 出乎意料的是，查利居然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艾美，有什么话可以坐下来好好说，没有必要拿出那个玩意儿。” 丽莎道“没有什么好说的，让他们上船，不然…” “艾美…” “我数三下。一...”艾美抓紧了燃烧dan。 “艾美，停下。”陆杨在这边蹙紧眉头。如果艾美掷出燃烧dan，她自己必死无疑。 “艾美...”查利举着手朝她靠近一步。 “二...” 就在艾美喊出三的同时，查利认输一般“停停停，艾美小姐。我现在就同意让他们上船。但是，您总不能老是拿这个东西威胁我。”屏幕上的查利走向她，脸上是掌控全局的自信，他放低声音说到“将它给我，我马上让他们上船，上了船，走出突内斯，他们就安全了。”他朝艾美伸出手，蛊惑般劝道“我保证我的人不会阻止他们在那边上岸。你知道，我没有必要欺骗你。他们出了突内斯对我也没有威胁，我求之不得。艾美，把它给我，它会伤害你。”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不约而同都有一个疑问 ——高高在上的查利，是基于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为艾美放下姿态？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林克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让自己毛骨悚然的猜测。 ‘小白，调出第二轮第一题。’ 小白：‘艾美是否被免于绞刑？请作答。’ ‘否。’ 小白：‘回答正确，得分+5’ 林克深吸一口气，这道题的结论印证了他那个可怕的猜测。 人人都说艾美被赦免了绞刑活着回来了，还猜测是因为她藏了重要的东西所以保了自己一命。但是从来没有人怀疑，也许她并没有被免于绞刑，而是... 艾美眼睛圆睁，脖子僵硬着，握着燃烧dan的手剧烈抖动。她将手紧贴着大腿外侧，试图抑制住这种抖动，然而无济于事。她非常紧张，同时显得可怜又无助。 “给我我就让他们上船。”查利再一次低声劝诱，语气轻柔，丝毫不显得过激。 “不要听他的，艾美。”陆杨脱口而出。 艾美回头透过屏幕看了陆杨一眼，眼眶通红。终于，这一眼让她下定了决心，她握着燃烧dan的手伸向查利。查利接过，微微一笑“好了，他们都可以上船了。”说完，他朝镜头这边作了个同意的手势。 陆奇被放开钳制，飞快地跑到哥哥身后。 艾美的肩膀垮了下来，她的头再次耷拉着，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两个彪形大汉从门外进了查利办公室，径直走向艾美，然后架起她，朝门外拖去。 林克脑子里嗡地一声。 “快让我们上船！”丽莎怕夜长梦多，声音里透出一丝急切。 “好的，小姐。请上船。”安保头子彬彬有礼地做出请的手势。虽然确认的过程有点反常，眼前的几个人也不合法，但既然查利先生吩咐让他们上船，他是绝对不敢违抗命令的。 结果陆杨却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林克是了解陆杨的，他不可能就这样将艾美丢在这里，特别是看到艾美像羔羊一样被查利拖走以后。让他两难的是，一方面，他不能让陆杨只身一人去救艾美，而另一方面，他又不敢让婶婶和乔两个老人下船，一旦下船，就意味着他们将面临时刻丧命的危险。 已经投奔查利的詹姆士绝不会放弃猎杀他们。 他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丽莎身上“上面有两个老人，可不可以拜托你...”，他甚至卸下了男人的傲气，带上了哀求。 丽莎的脸色有点难看，她并不想掺和这群人的破事。 “求你了。大副会掩护他们上岸。你只需要在船上的时候顺手照应一下。” “我只负责下船之前照应，后面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丽莎与他擦身而过，走了几步转过身来问：“你们会赶上来的吧。” 林克点头“会的。无论如何会赶上来的。” “那个...”丽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阿曼达并不知道艾美身上发生的事情。其实，查利之所以同意我上船，交换的条件就是不要把艾美的事情告诉阿曼达。” 她朝林克耸耸肩，转身朝舱门走去。 林克目送丽莎的背影消失，将那张从丽莎身上‘顺’来的紫色船票藏进袖子里，这才朝着陆杨离开的方向追去。 第五十五章 上层经济区，一区，亚伯掌管着军事和武器。查利掌管着所有的生活生产资源，而且查利有自己的自卫队。仅凭着陆杨，林克，陆奇三个人，根本没有可能轻易地闯入上层经济区，更没有可能救出艾美。 要想侵入上层经济区救出艾美，他们需要周密的计划和精心的准备。 塞巴黑河监狱背面，从监狱高墙至塞巴黑河河道，有着将近五百米的距离，这段距离，黑色沥青路的下面，深至七米的地下有一条两米宽的地下通道，里面是延长至河道的排污管道，以及各种线路。二十年前这条管道是为塞巴黑河的监狱服务的，但是在二十年前的某一天，监狱里一名重型囚犯躲过了狱警，偷了通讯室一支钢笔当作武器，只身逃进了这条地下通道，他试图顺着地下通道的排污管道到达塞巴黑河河道。 那时的监狱长还不是詹姆士，不管他是谁，反正也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他当时以为这个逃犯肯定能够越狱成功。逃走一个犯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他没有派更多的人去搜寻，只是吩咐了两个警察守在河道的排污口，守了半天，没有看到人爬出来，便不了了之。 但是奇怪的是，才一天不到，那个越狱的重刑犯便原路返回了，回到监狱，嘴里念念有词，神智再也没有清醒过。 当时的监狱长心中非常疑惑，便派人进去管道里面查看，结果不得而知。反正从那之后监狱长派人用半米厚的水泥墩封锁了这一段地下通道，他自己也在仓皇中辞去职务。 监狱里对于传言众说纷纭，这短短的一段地下通道，披上了诡异古怪的色彩。 后来詹姆士上任，监狱进入了另一种残酷的运营方式，囚犯更新的速度前所未有。之前能够在囚犯当中一代接着一代流传的故事随之了无踪影。 “所以，这个故事的真实性我也不能保证。但是，我想可以一试。万一那个通道存在，我们就可以借此到达河道。”陆杨说。 “詹姆士上任的那一年，我刚满十岁。那个时候，我的父亲已经被关进塞巴黑河监狱八年。我要偷偷塞十个突图币给守卫才能见到父亲一面。那个时候我每集齐十个突图币需要三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每次集齐了十个突图币，我就迫不及待地来见父亲。” 林克特别心疼他。 “父亲曾经跟我说起过那条被封锁的地下通道。” 陆杨说到这里神情变得凝重，他告诉林克，当年父亲在说这个故事的时候，似乎非常担心这会给他带来麻烦，只跟他说‘疯子’在里面看到了相当可怕的东西。 他去看过父亲很多次，父亲每次都会提起。他那时候没有多想，现在回忆起来，却觉得相当诡异。 而且父亲每次提起这个事情时，脸上都会露出不甘的表情。 林克听完，思考了一阵，说道：“会不会是这样？其实你父亲那个时候知道很多重要的秘密，他想要对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诉说，而你是那个唯一可以诉说的对象。但是那时候你太小了，就算说了也不会懂，甚至可能因此而惹上麻烦。所以你父亲并没有说出真正想说的秘密。” 他接着道：“他可能有所不甘，不想秘密被埋没。所以才一次又一次跟你提。说不定...那个通道里面真的有什么...” “也许你说得对。”陆杨说。 “你父亲...后来出来了吗？” “出来了，过了几年颠沛流离的生活，生下陆奇之后又消失了。” 林克安慰地拍了拍陆杨的背。“他出来后有再提起那个秘密吗？” 陆杨摇头：“出来后就没有提了。这个不完整的故事也只存在于我的记忆里。”他沉默了一会，然后精神一振“管他有没有可怕的东西。我只知道，此时此刻，那个被封闭的地下通道是我们唯一能够藏身的地方。” 林克毫不犹豫道：“那我们就到那里去。” ---------- 城里果然布满了哨岗，每个街口都闪烁着警灯。 詹姆士本来就在追捕他们，再加上今天这一出，查利势必会向詹姆士施加压力，令他早日将他们解决掉。 对付查利，林克并没有很高的把握，硬来实在不是高明之举。林克也想过利用亚伯阿曼达和查利盖尔两派之间的矛盾，无奈他对这两派都知之甚少，一时半会儿的，也难以想到可行的办法。 “我从詹姆士府里回来的时候，将那一副内脏放回了监狱的储藏室里面，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陆杨说。 “Whaaaat？”林克不认为那副恶臭脏器还能有用。 借着建筑物掩盖身影，三人小心潜到河道，翻下栏杆，背贴着岸壁缓缓向前移动。塞巴黑河的水纹丝不动，呈现出死寂一般的墨黑色，这是长期污染生态严重失衡的结果。陆奇移动的时候不小心擦下一块泥土，泥土落入水中溅起一簇水花，激起一股淤泥腥气。 头顶上有脚步走过的声音，不时有警车嘶鸣而过。这个时候，三人便紧贴着壁面不敢乱动，惟恐发出一丝声响引起上面的人的注意。贴着壁面移动非常缓慢，还未走到一半，天色已经暗下来。 天色变暗，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个很好的掩护。他们往前移动的动作明显变得迅捷，距离排污口也越来越近。 周围的动静渐渐变小，最后趋于安静。 陆杨的耳朵贴着壁面，偶尔感觉到墙体里面传来嗡嗡的声音。 “是不是快到了？”林克问。这嗡嗡声不就证明墙体里面是空心的吗？ “听父亲说，那个地下通道不过两米宽。现在我们离那里少说还有三十米的距离。” 林克心里一颤，难道里面远远不止一个地下通道那么简单？ 找到排污口的位置，林克率先爬了进去。扑面而来的依然是淤泥的腥气，好在已经很久没有使用，里面比较干燥。 “我们需要从排污管道里面打个洞，从洞口爬出进入地下通道。”陆杨的话还没有说完，管道深处突然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只听‘吱’的一声，从林克背上闪电般掠过。 林克呼吸一滞，动作也慢了半拍。 “小心。”他提醒爬在后面的人。“不知道什么东西跑过去了。” 又爬了一段，这次千真万确看到几个老鼠的影子。 “原来是耗子。” 他话音刚落，又听身后吱吱惨叫，心里明白大概是哪只耗子运气不佳着了陆杨的道。 陆奇把手上的便携电瓶灯调亮，管道内部也随之明亮起来。 林克转过身看后面是什么情况。结果看到一个将近三十公分长的老鼠被钉在管壁上拼命挣扎，细长的尾巴像条小蛇一样不断卷曲挥舞。 陆杨抽出刀，那小东西朝外面爬了几步，停下不动了。 “奇了。”林克叹道：“在这个人都能饿得眼睛发绿的城市，它还能把自己养这么大，未必不是成精了？” “天啊，竟然有这么大。”陆奇拍着胸脯。“是老鼠吧？听人家说，老鼠是突内斯下层经济区最后消失的优质蛋白。”她啧啧舌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老鼠。” “优，优质蛋白...” 林克还没消化完这四个字，就看到这个甜美的女孩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扒下鼠皮，掏出内脏，切掉头尾，然后把剩下的净肉包好放在背包里。 ——一气呵成。 “这个老鼠怎么会长这么大，它都吃什么了啊。刚才捏着还挺有肉的。”陆奇继续往前爬去。 “也许它有办法潜入上层经济区觅食，就算在上面偷点残羹冷炙，那伙食也比我们的好。”林克说。然而事实是，即便是上层经济区，也极少有被浪费的残羹冷炙。 “也可能是在港口中转站的仓库找得到吃。”陆奇说。 “那不可能。”林克否定“听工头说那里管理很严格，消杀也做得很好” “管他的呢，反正现在这个老鼠是我们的口粮了。” 他们的包里准备了一些能量液，但是那只能提供必备的能量和营养元素，并不能满足人的口腹之欲，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肉类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排污管里面有老鼠洞开的一个小口，陆杨和林克只需要扩大这个洞口到他们可以钻出去为止。对于林克和陆杨来说，这是个相当简单的事情。 果然如陆杨从他父亲那里听来的，外面的这个地下通道大约两米宽，也差不多两米高，有序地排列着各种线路和管道。如今，这些线路和管道已经被弃置，通道也被封锁。 “看起来就是一个维护线路的普通地下通道。” 巡视了一番，陆奇有点累了，想起了背包里面的鼠肉“不如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下，想想看怎么才能将这老鼠烤熟。”她吞了吞口水，眼睛带着期冀望向哥哥。 陆杨仔仔细细检查着周围的墙面“应该不止一个地道这么简单，从我刚才听到的声音推断，这里面可能也是空的。” 他敲了敲墙面，里面真的传来空洞的声音。 陆奇也正儿八经起来，一起帮忙摸索。 “这里。” 林克手按着一块砖“这里有问题。” “先别动。”陆杨摸出短刀。 他摸了摸砖头，似乎可以弹动，里面有机关。 “你们两个靠边。”等林克和陆奇靠边站了，他试着轻推砖块，砖块陷了进去。只听墙后发出沉重的机械运转的声音。 三个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第五十六章 陆杨推向墙面，原本一色的砖墙轰然裂出一道缝，再推，一道门的样子显现出来。 陆杨推开门，眼前出现一个宽敞的空间。与外面用砖头垒成的风格完全不同，这个空间由非常结实的石墙垒建。很显然，这是完全不同于地下通道的另外一项工程。 如果他们猜的没错，这是有人以地下通道为契机，开凿出来的秘密石室。 谁开凿了这个石室，石室里面有什么？ 和陆杨的父亲所说的那个故事有关吗？如果有关，那么‘疯子’到底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对于未知的恐惧让林克望而却步，但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来都来了。 不作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主角。 林克毅然决然跟着陆杨兄妹走了进去。 几只老鼠在看见亮光后嗖地不见了。 “竟然还有这么多老鼠。”陆奇惊呼出声“还又肥又大。” 林克也看到了，起码有七八只耗子。大的有松鼠那么大，也有几只小的，尺寸正常。 在突内斯，这还真是前所未见。 陆杨眼疾手快，徒手抓了个小老鼠递给陆奇，陆奇捏着小东西的脖子，好奇地左看右看。 林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埋怨陆杨：“老鼠不是玩具。” 石室有三间，前面两间空着，没有什么发现，而现走到最后一间，发现竟然停着一艘布满灰尘的汽油艇。 “我的天！噢，我的天！”陆奇捂着嘴，漂亮的蓝眼睛睁着圆圆的“这里竟然还有一艘船。” 那艘船不算大，但也几乎占满了整个石室。 船底有可以拆卸的四个独立铁轮，应该可以推着出去。 陆杨检查了船舱，里面有几桶汽油。还有几个大水箱，似乎因为时间久远，里面已经干涸。外舱有好几把机枪，还有大量的zha药。枪和zha药都用真空特殊保存，似乎是为了防水防潮，这也使得现在它们看起来依然完好。紧接着陆杨又清点了一下武器，统统搬下船。 林克检查内舱，里面有个医用小冰箱，一个铁皮盒子。医用小冰箱早已失去功能。林克转而去查看铁皮盒子，他拍拍盒子上的灰，一按锁扣，箱盖弹开，里面叠放着一摞文件资料。 林克叫陆奇把灯拿过来，然后借着便携灯的光翻阅起那些资料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些文件竟然是关于海岛一号的实验数据。林克对于那些专业术语似懂非懂，但这不影响他从数据中看出一些规律 ——而这些规律隐隐揭露出某种真相。 “当年有人想要携带这些实验资料驾船逃走。”林克说。 他将资料放入背包，跳下船。 陆杨还在敲墙壁试探有没有别的空间。 “靠近河道这个方向肯定还有隐藏的空间，只有这样，汽油艇的主人才能顺利将船推到河里。”陆杨一边敲击着墙面，一边解释道。 林克恍然大悟“单凭那个两米宽的通道，汽油艇进不来也出不去，所以这边应该还有空间。需要的时候，只要炸开一堵墙就可以把船推到河里。” 陆杨试探的动作突然停下来。“这里。” 林克走过去，在那堵墙面敲了敲，果然听到空洞的回音。 如果是周围厚重的石墙，任凭他们把手敲烂也不可能听到回声，所以可以确定这堵墙不会太厚，用料也比较水。 “墙壁是较为松软的泥块筑成，不是和承重墙一样的大石方。应该是为了炸毁和清理的时候容易一点。” “为什么没有开道门。”林克整堵墙都摸遍了，最后终于在船身遮挡的地方发现一堆残土。 “我的个去，原来在这里。”他朝陆杨招招手，在那残土边蹲了下来，陆奇的便携灯也极为配合地凑上来。 这是一个仅能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里面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清。 林克又想起他在前世看的末日电影，因此对这种未知洞穴非常恐惧。 陆杨似乎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只见他拿过陆奇的便携灯，仔细查看起洞口周围来。 “你们看这些痕迹，很细，很尖”他用手指抹了一下“看起来像笔墨。” “笔墨？” “我父亲所说的故事里，那个越狱犯身上唯一的武器就是一支钢笔。”陆杨道。“挖到后面钢笔应该断了，笔墨漏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这个洞口是用钢笔凿出来的？”那也太夸张了吧，虽然是用松软的泥土筑成，但它好歹是堵墙啊，也难为那个逃犯挖了这么大一个洞。 首先，可以看出逃犯渴望自由的意志很强烈。 其次...特么哪怕用个勺子也比钢笔强啊。 陆杨拨开那堆残土，想要爬进去。 林克一把抓住他。 “怎么？” “你父亲是不是说越狱犯后来看到了可怕的东西，还被吓傻了？” 陆杨纠正“是吓疯了。” 林克掉头就走“那我们还是别作死了吧。” 没走两步，后领一紧，被陆杨逮了回去。 “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陆杨拍了拍林克的头“胆子比陆奇还小呢。” 陆奇委屈道：“哥哥我在这里害怕得发抖，你看都没看我一眼。” 陆杨突然头大，搂住陆奇安慰“有什么好怕的，你不相信哥哥？”毕竟是小女孩，被哥哥这么一哄，立刻抓住机会开始撒娇，死死抱住陆杨的腰不准他去。 “妹妹，能不能看看场合。我们还在逃命。”林克无可奈何地蹲下来。 陆杨搂着妹妹，眼睛却盯着他，似笑非笑“昨天晚上跑路的时候，是谁不分场合...” “给我住嘴！” 陆奇的撒娇功力一流，像个秤砣一样吊在陆杨腰上，成功阻止了陆杨从那个洞口进去。玩笑归玩笑，林克看得出来陆奇是真的害怕，也真的担心哥哥遇到危险。说实话，他也怕。谁听了那个故事能不怕啊。 陆杨还在试图说服妹妹“都几十年过去了，再可怕的东西都没了。再说，父亲说的疯子有可能是被老鼠咬了得了狂犬病。” 林克心想：有点道理。又想：我靠，这里狗都没见过一只，陆杨竟然还知道‘狂犬病’。 正在内心吐槽，助考小秘书突然出现。 ‘第二轮第6题，请听题。’ ‘石室内可怕的东西是什么？’ 听完题干，林克心理一喜，心想知道四个选项的话至少可以有个心理准备。 结果那助考小秘书像专门跟他作对，没有接着念四个选项。原来这不是选择题，而是要他直接说答案的题。 卧槽，通过选项做心理建设的想法破灭了，甚至还不得不进去石室探个究竟。 林克看看被陆奇缠得没办法的陆杨，心想陆杨进去冒险和自己进去冒险有什么区别吗，陆杨要是遇险了自己肯定逃不掉，自己要是遇险了陆杨必定会第一时间来救。 想到这里，他从背包里摸出便携灯，义无反顾地从洞口梭了进去。 “林克！” “林克哥哥！” 陆杨急急唤了一声，也匍匐下来，爬了进去。看到他们两个人都进去了，陆奇顾不得害怕，紧随其后。 里面很黑，也很空旷。 说话都有回音。 陆杨快走几步到里面查看。陆奇紧紧跟在林克身边。 为了缓解恐惧，陆奇找着林克说话：“刚刚你们提到什么不分场合...昨天晚上你们干啥了？” 林克说：“没啥，我们只是进行了一场友好会晤。” “友好会晤？” 前面的陆杨突然停了下来，灯光照在一个一人高的水泥墩上。 “那是什么？” 陆杨正对着水泥墩，脸色说不出的诡异。 林克和陆奇的方向只能看到水泥墩的侧面，因此不知道陆杨看到了什么。但看他的脸色，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不要过来！” 陆杨突然一声大喝，然而已经晚了，林克和陆奇已经窜过去了。 ——是一个男人被封在了水泥里面，样子惨不忍睹。 ——更可怕的是，他还活着。 第五十七章 他们看不到这个人的身体，因为全部被封在了水泥柱里，只露出一张脸。但是这张脸，可以用‘稀烂’来形容。 这张脸上的两只眼球已经不在了，留下两个黑洞。左眼眶直直地插着半截钢笔，虽然笔身已经斑驳，但林克还是一眼认出那就是半截钢笔，如果陆杨的父亲说的没错，那这支钢笔应该就是之前那个越狱犯留下的。也就是说，在二十年前，这个人就已经被封印在这里了。 除此之外，这张脸被老鼠啃食得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有的伤口深可见骨，而有的奇迹般的正在愈合。 突然，这张脸扭曲了一下，在电瓶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惊悚。 那张脸扭曲得更加厉害，伴随着陆奇惊天动地的尖叫，一个小耗子从眼眶里钻出来，顺着水泥柱身仓皇逃去。 可怖的现象远不止于此，只见那脸再次动了起来，下颚缓缓打开，嘴巴竟然张开一条小缝。 “赫——赫——” 陆奇吓得跑出了石室，在外面歇斯底里地尖叫。 那张脸似乎感觉到有人站在他面前，激动起来，不断地发出赫赫的声音。但是口腔内部似乎也存在问题，所以并没有办法发出完整的音节。 陆杨上前用短刀敲开那张嘴，里面舌头已经被老鼠啃食了大半。 “娃娃？”林克深吸一口气，问道。 被封锁了二十年的地下通道发现一个活人，除了是娃娃不会有其他可能。 陆杨摇摇头“不像。你看他，除了被老鼠啃食，他没有像娃娃一样持续腐坏。甚至，有些地方的伤口还在愈合。如果是娃娃，二十年的时间早就腐烂完了。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老鼠也不会吃娃娃的腐肉。” 林克打了个摆子，卧槽，那些老鼠长这么大是因为吃了这个人的肉？ “不是娃娃，那是什么？”林克感觉后背凉津津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就是那个唯一成功的实验品。” 林克倒抽一口凉气“那个传说中在派别斗争中被焚毁的，成功了的实验品？” “是的，看来他并没有被焚毁。”陆杨试图敲碎水泥墩，这个动作引起怪脸极度痛苦的嘶吼，那声音就像夹杂在风里的来自冥界的哀嚎。 然后陆杨发现水泥墩内部不是空的，这个人被极为残忍地用水泥直接浇筑，里面没有留任何缝隙。但是即便如此，那些饿疯了的老鼠还是从他的脸开始往下吃。 这个样子，是根本不可能救他出来了。 “他被人囚禁在水泥柱里，连同实验资料被带到这里，有人想带着成功的试验品和资料逃出突内斯。然而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那个人没能实现他的计划，结果这个实验品被困在这里长达七十六年。”林克看了看这个被封在水泥柱里面的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他的脸尚且已经如此破败，更难以想象水泥柱包裹的身体，该是怎样的惨不忍睹。这样极致的痛苦之下，海岛一号偏偏又赋予了他永生不死的能力。 “七十六年？你怎么知道是七十六年？”。 “不是二十年吗？”陆奇在洞口问。 “二十年是越狱犯闯进这里发现他的时间，而在那之前，他早已经被囚禁在里面了。”林克从背包里拿出那一叠资料，里面夹着一张票据“这里有一张申领汽油桶的票据。是以补给汽车调用部门的名义开具，署名是布鲁斯，时间是七十六年前。” 他向陆杨解释，内心唏嘘不已——这就是传说中获得了永生的人。 这根本不是小说或者电视描述的样子，因为恶劣的人性，‘永生’变为了永恒的炼狱。 而坐在洞口边的陆奇，已经忍不住抹起眼泪来。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他被禁锢在水泥柱里面，不能有丝毫动弹，也没有办法挣扎，疼痛的时候，甚至是老鼠在身体里面穿梭的时候，他连动一下都没有办法做到。 他不会因为饥饿而死掉，也不会因为被老鼠破坏重要器官而停止意识。他每天都这样清晰地感受自己被啃食。啃光了皮肤，肌肉，叼走眼球，内脏。 然后皮肤和肌肉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长回来，接着继续被啃食。 ——痛苦周而复始。 七十六年，难以想象那种漫漫无期的非人折磨。 “杀了他吧。”林克说。 水泥柱里的人似乎听到了，突然激动起来，拼命地试图发出声音，残缺的嘴巴挣扎了很久，在嘶哑的赫赫声后，终于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烧…烧…赫赫…烧…” 他是在告诉他们，可以把他烧死。 也只有烧，才能死。 他那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陆杨从外面船舱里提来一桶汽油，浇到水泥柱上。他们退出房间，随后陆杨点燃一根木棍扔进去。火光冲天而起，一阵惨烈的嚎叫声后，便只剩下骨骼滋滋燃烧的声音。 三人围坐在外间石室，心情异常沉重。 “为什么要将他封在水泥里面，太残忍了。”陆奇悲伤道。 “可能怕他逃跑，像他这样可以永生的人，想要逃跑的话会比普通人有更多的选择。”陆杨说，“再则，那些人眼里，恐怕根本就不把这些试验品当人。反正也死不了，因此...” “别说了，哥哥。”陆奇抱膝埋着头“太可怕了。” ---- 第二轮最后一题林克怀着复杂的心情答完，最后得了5分。现在想来，那考试系统就是借着试题迫使他们进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紧接着考试系统弹出了第三轮的第一题：海岛一号项目真正的实验品是谁？ 依然不是选择题，而是直接给出答案。 林克拿出那一叠在船舱里找到的资料，研究了整整一夜，终于得出结论：真正的实验品是上层经济区所有人！ 结果为——回答正确。 -------- 上层经济区，一区，A 大楼。 一区是这个城市的中心区域，查利占领着这个最好的地段。但是后来，身为市长的亚伯，以一区为军事部署的有利方位为由，也在A大楼争取了一席之地。只是二人分管的楼层不同，表面上看起来倒也相安无事。 红头发血统至上者正在各层宣扬他们的权利。突然，楼层的警报尖锐地响起。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 “发生了什么？” 查利披上大衣，迅速来到通讯室，盖尔已经等在通讯连线彼端。 “查利先生，这实在让我难以接受。”视频里面的盖尔气得老脸通红。 查利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我管辖的区域，竟然发生了爆炸。直径五百多米的破坏力度。查利，我需要亚伯的解释。”盖尔的手指急切地敲击着办公桌面。 查利的助理麦克推门进来，拿了一本记录给查利，并低声报告：“今天凌晨发生了爆炸事件。” “凌晨四点钟二十五分，三区F大楼八十九层南路十六号，清洁工在垃圾车上发现一副变异的人体类脏，随即通知了管辖那片区域的盖尔大人。盖尔大人的自卫队再十分钟后赶到现场，用火焰pen射器对变异内脏进行焚毁，焚烧过程中，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殃及临近两个楼层。死亡十三人，伤者超百人。” “岂有此理！” 查利拳头狠狠锤上桌子。在他的任期里，这种荒谬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 第五十八章 冷静下来后，查利抬头看了眼视讯里脸色像屎一样臭的盖尔，无可奈何叹了口气。 看到变异体，焚烧，是他们中规中矩的流程，盖尔处置得没有错，错就错在敌人太过狡诈，将zha药塞在变异体里。 设置这个圈套的家伙...真是狠啊。 麦克继续道“爆炸中心正是那一副变异内脏。经过调查，那副内脏中藏匿了大当量的zha药，被火焰pen射器一烧，立即就...” “看起来是有预谋的行事。”查利抢过记录自己看起来“那副脏器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 “已经查了监控。那副脏器藏匿在一辆垃圾车内，那辆垃圾车负责八十九层的垃圾运输，包括三区的F大楼和E大楼。平时停放在下层经济区，凌晨开始工作，四点发车上楼，从E楼沿着天桥大道到F楼，在各个垃圾点依次装车。最后再将垃圾运往下层经济区三区垃圾场分类。”麦克说道。 查利看向盖尔“这么说来，凶手很有可能来自下层经济区。” 盖尔一听，相当不满“我不相信这是下层经济区的人所为。这副脏器可能来自下层吗？这些zha药也来自下层经济区？如果下层经济区的人能够拿出这些东西，我不得不怀疑亚伯的安保能力。” 盖尔言词之间有怪罪亚伯的意思。查利知道，盖尔一开始就认定了是亚伯在搞鬼。也不能怪他如此怀疑，毕竟只有亚伯才拿得出这些zha药来。 “就是因为只有亚伯才有这个能力，所以我们更要想一想，他或许不会这么愚蠢。您说呢，盖尔先生。” “可是除了亚伯，我找不到更好的解释。”盖尔恨恨道。 这时，查利的另一个秘书慌慌张张闯进来“不好了，阁下。” “什么事情不好了？”查利扶了扶眼镜，表情镇定。 “市长大人和阿曼达小姐要求召开第一级别紧急会议。” 查利冷笑“我们还没找他，他倒是找上我们了。” 他转向盖尔“先生，这个会议也算及时，到时候，您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吧。” “会议地点定在哪里？让那位女士决定好了。”查利转头向助理吩咐道。 “阿曼达小姐说，她和市长大人已经在赶往这里的路上了。” 查利脸色一整“原来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啊。” 第一级别紧急会议在查利的会议室召开，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盖尔刻意坐在了亚伯的对面，只等着一个机会将事情挑明，好让亚伯给个解释。阿曼达铁青着脸低着头磨指甲，五个指头被折磨得泛红，显然她的心思并不在上面。亚伯腰间别着枪，双手放在桌面上。查利抄着手观察众人的表情。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阿曼达放下指甲钳“丽莎在哪里？” “丽莎？”查利装作惊讶的样子，他心知这次阿曼达和亚伯来者不善。“丽莎是你侄女，你来问我她在哪里？” “听说那个表子乘着你的货轮逃出去了！”阿曼达忽地站起来，非常气愤，她今天刚从睡梦中醒来，得到的第一个消息竟然是丽莎和查利有来往。那可把她气坏了。更可气的是她竟然对此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他们勾结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查利通过丽莎掌握了她多少把柄。 这种底细被暴露给对手的恐惧令她几乎失控。 “听谁说？”查利冰冷地还击。 “听…”阿曼达语塞。“我有证据！”她锤了一下桌子。 “什么证据？” 阿曼达拿出一张船票“这是查利先生您为丽莎特制的吧。查利先生，您知道这样的行为违背了突内斯的规矩吗？” 查利看了眼那张船票，笑了。 “这个小东西，丢三落四的。” 他拿起船票，对阿曼达说“丽莎想出去见见世面，我就答应了。毕竟是你阿曼达的侄女，我不敢不给面子。你放心，过几天货轮就会回来，丽莎自然也就跟着回来了。” 阿曼达气极，她气愤的当然不是丽莎的安危，她气愤的是查利明目张胆地利用丽莎来掌控她。她原本是兴师问罪来的，但查利比她想象中还要无耻。 “听起来，还是阿曼达你管教不力，丽莎怎么会想要逃出去，简直超乎我的想象。” 盖尔顺着查利的话火上浇油。 “顺便，今天早上发生的爆炸案，我也要问一问市长大人。” 话题转到亚伯头上“市长大人管控的zha药，怎么会在我的区域内爆炸？” “我也正是因为此事而来呢？”亚伯胸有成竹地拿出一个智能本，进入高层管理平台“从我上任那天起，突内斯所有的zha药都记录在案，从港口进来的，投入使用的，失效销毁的，一一有据可查。大家可以在这里找到所有的出入记录。今天早上的爆炸案发生后，我又派人清点了所有库存，并无遗失。那我就要问了，盖尔先生的管辖范围内怎么会出现连我都不知情的zha药？” 亚伯也不是省油的灯，反将了盖尔一军“私藏zha药，这种事情前所未有。所以我不得不召集大家来参加这个会议，面对面的，也好说个清楚，大家的权限范围到底是怎么划分的？之前的权限划分还作数不？就比如盖尔阁下这种情况，不仅掌控了能源，连武器都能随意囤积，不能不让人担心突内斯出现一家独大的情况啊。” “你…你…你…”突然被反咬一口，盖尔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一连三个‘你’字憋在胸口，最后连一句反驳的词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涨得满面通红，只差提起拐杖打人了。 今天的事情果然不简单。 查利看了看表。麦克再次走进来，附在查利耳边低声报告“陆杨一行三人闯进了A大楼侧门。警卫队正准备擒拿。” “竟然是他们。”查利心里一凛，突然意识到着了道的不是亚伯也不是盖尔，着了道的恐怕是他自己。他看了看其他三人，走出办公室，对麦克低声吩咐“警卫队按兵不动！” “不动？”麦克百思不得其解“先，先生，难道让他们闯进来吗？” “你自己看着处理，但是绝不能让里面那三个人发现动静。”查利算是明白了，就今天发生的那些事情，全他妈不是巧合，全是陆杨为了将阿曼达，盖尔，亚伯引到他这里来的手段。 把他的对头都引过来，那么在陆杨闯进来营救艾美的时候，他就不敢展开拳脚抓捕，因为一旦事情闹大，艾美的事情必定暴露在那几个人眼前。 查利禁不住连连冷笑。早就听詹姆士说这个小警察不简单，没想到竟然如此难缠。 他整理了一下领带，若无其事地回到会议室。 三大家族和市长大人还在就丽莎和zha药的事情展开争论。 -------- 陆杨再一次放倒警卫。 大楼的报警器没有响起，电梯也运转正常，警卫不敢用一般的枪，用的是没有声音的电ji枪，只要被击中，心脏一阵剧痛人也立即昏倒。所以陆杨他们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楼上没有大批量的警卫队下来，陆杨等人顺利上了电梯。 “八十，九十，一百层的电梯门口和安全出口各派两队人，枪装上消音qi。电梯一到八十层立刻关闭。迅速解决，不要节外生枝。另外，实验室加强防范，全面封锁。”麦克有条不紊地主持大局。 虽然警卫大部队没有来，但每层楼的安保依旧让陆杨等人疲于应对。他们所乘的电梯只停整十的楼层，几乎每上十层，电梯都会停下，然后一大堆安保人员闯进来试图控制他们。最后发展成，电梯门一开陆杨就迅速将人拖进来往脖子插一刀。渐渐地，电梯箱里尸体越积越多，陆奇便找着空拼命往外面推。 “好像每层电梯口都有埋伏，干脆下电梯，另外找个地方上去。”混乱中林克提议道。 “不行。”陆杨否定了他。“七十八层以下，除了这个电梯通道，里面都是属于亚伯的地盘。我们不能再惊动亚伯了。过了七十八层再说。” 电梯到达八十层，只听哐地一声，电梯停住，里面的指示灯通通熄灭。 “糟了，他们切断了电源。”陆杨拔出枪，提起一具尸体挡在身前。“你们站到我后面。” 过了一会儿，只听电梯门咔咔作响，门朝两边打开，一队人堵在电梯口，子弹嗖嗖朝陆杨射过来，最后都陷进挡在前面的尸体里面。林克看着好险，心里庆幸这些人的武器威力不算很大。 陆杨手起鞭落，几个人头应声落地。电梯箱顿时充满了腥甜的味道。危急时刻，林克顾不上许多，捡起一把消音枪，侧身躲在电梯转角，将枪管靠在门侧，朝外面的人射击。 瞬间找回了上一世闯荡江湖的拼劲。 “这里守卫比其他楼层严密。”林克大感吃力。而且...他的准头不高。 “之前的楼层都是亚伯的地盘，只有通达上层的电梯间有查利的人，所以数量很少。一旦上了七十八层，查利的人都能够灵活调用。我们就很难突破了。好在现在三大家族和市长都在，他还有所顾忌。我们要趁这个机会救出艾美。”陆杨捡了两把枪，扔了一把给陆奇。 “你可真信得过你妹。”林克吐槽，随后他就发现，杀人这种事陆奇比他勇猛。 趁着把对方打散的机会，他们冲向消防通道。 万万没想到，消防通道里面，上百个警卫已经在那里守株待兔。他们一冲进去，就如三个鳖——自己闯进瓮里的鳖。 第五十九章 查利的办公室，盖尔和亚伯还在争执不休。 查利找了个空隙走出办公室，招来了麦克。低声问道“他们闯到哪里了？” “八十层。” 查利笑了笑，总算没在亚伯的地盘上了。“那就赶紧解决了。” “是。” 电梯在五分钟内无声无息地恢复运转，各层的尸体被迅速转移，里面飞溅的血迹也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清理得不见踪迹。 “阁下。”一名警卫头头神色紧张地跑过来“我们围住他们了。” “击毙。” “可是…可是他们身上绑有zha药。” 查利弯腰将咖啡杯放到饮水器上，打开水闸，声音冷得像冰 “一群蠢货。” 又咬牙切齿道：“那就放他们走。zha药绝对不能现在炸响。” “是。” 查利端着咖啡站直身子“詹姆士呢？” “他今天一早就下去搜寻陆杨了。” “蠢货。”查利骂道。他想了想，又吩咐道“你去叫那些红头发多加点劲儿，在阿曼达那边闹出点动静来。我看他们三个一时半会儿还没有要走的意思。” “遵命。” 身上捆着zha药，手里捏着遥控器。陆杨三人肆无忌惮地提出要求。“艾美在哪里？快点说。” “一百二十层的实验室。”一个安保说。 林克心道，算你龟儿识相。老子还不想和你同归于尽。虽然腰上绑zha药威胁敌人的场面不那么威风，但这个从抗日神剧学来的手段真他妈凑效。 “把电梯按到一百二十层。你，跟我走。”陆杨指着一个知情的警卫。阿曼达和亚伯随时可能离开，他们必须争分夺秒。 一百二十层的每一道门都是紧闭状态。林克脱下手套，毫不客气地破坏掉那些电子门锁。在警卫的带领下顺利到达了实验室。 艾美躺在一张特制的台架上，手脚都被金属环扣死死扣在架子上。她插着流食管，连着尿袋，锁骨上有个留置针。不知名的仪器在她的身体上运作着，收集着数据。 她的脸色苍白，但神智清醒。看到陆杨，她痛苦地别过脸去，似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 陆杨拔了所有的管子。 林克解开了锁扣。 陆杨将人抱起来，艾美拼命捶打着他的胸膛“你们回来做什么！你们回来做什么！”顾不上回答她，林克观察了一下环境，带着他们原路返回。他们必须在亚伯阿曼达离开之前离开这里。 查利的办公室。 查利看了看表，十分钟过去了。 阿曼达终于收到了消息，她脸色变了变“那帮蠢东西，我真不应该留着他们那该死的血统。”她忽地站起来“对不起，我还有点事情要回去处理，丽莎的事情，我们再议。”说完，便踩着高跟鞋往外面走去。 “既然如此，今天就散了吧，事情终会解决的。”查利微笑着站起来送客。 等三人走出门，他的笑容陡然收起，吩咐麦克“快去将那三个人解决了。”他揉揉眉心“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尽量避免zha药爆炸，毕竟亚伯还是在这栋楼里，通知各层的守卫，要是亚伯听到什么声音要上来，先通报。” 当被手持机枪的守卫重重围住的时候，陆杨从腰间解下一个燃烧dan，放在了艾美手里。艾美脸色一变，眼中悲楚一闪而过。 她明白陆杨已经知道了一切。 “艾美小姐，您答应过查利先生的。”麦克看到她拿着那个危险的东西，顿时满脸无奈。 艾美理都不理他，威胁似的把燃烧dan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别轻举妄动。”麦克吩咐他的人“快，去告诉查利先生。” 不一会儿查利就一脸凝重地赶来了。 “你答应了我的，这是交易。你不能不遵守承诺。”查利冲艾美喊道 艾美擦掉眼泪，举起燃烧dan“他们没有上船，交易无效。放我们走。还是同之前一样，你放我自由，我每月配合你做一次检查，提供你我的部分、身体组织。否则，我们同归于尽。” 她意志坚决，查利毫不怀疑这一点。 因为从一开始，艾美就是这样争取到了自由的权利。那个时候，如果不答应她，她真的会毫不犹豫把自己烧成灰。 除非让她远离那个燃烧dan，将她彻底禁锢。 但是他终究错失了这个机会。艾美再一次占了上风。 “艾美，你冷静一点。”查利举起双手，手掌朝下按了按，试图让艾美平静下来。“想想看，你配合我的实验，虽然这个过程漫长而且痛苦，可是，一旦我成功，我，我周围的人，都会和你一样，大家都得到了永生。这样你也不会寂寞对不对？一旦我们成功，你不但可以自由，你还有伙伴。想想看，痛苦只是短暂的。” 艾美不断地摇着头“我不需要，我不需要这样的永生。我只要你现在就放我们走。” “查利，你以为我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敢凭三个人的力量闯进这里吗？”陆杨朗声道“我已经将你的所作所为用电子邮件记录了下来。一旦我没有及时取消，那封邮件会自动发送到市长大人的公共信箱。你才应该想想看，要是上层经济区的居民们知道你为了研究永生之道，而放弃治疗他们的办法，你认为这全城的人会放过你吗？” “你在说什么？”查利脸色大变。 果然，查利还是畏惧这一点的。林克心里暗喜，因为这个点子也是他出的呢。 “他说什么你应该非常清楚。”林克从身上拿出一本资料文件扔给查利“看看这个，看看上面的数据。” 查利拿过来看了一眼，脸色铁青。 林克冷笑：“其实你们上层经济区的人才是真正的实验品吧。” 在场的人，包括麦克，在听到他的话后集体懵逼。 “你们才是真正的实验品，整个上层经济区就是一个大规模的实验室。你们所有人的身体里面都带有V1，V1作用于心脏，每当病发的时候，你们的人都需要从下层经济区掠夺心脏来拯救你们自己的生命。” “住口！”查利气疯了。 “艾美是唯一一个感染V1后成功得到永生的人，对上层经济区最有利的办法毫无疑问是利用她来提取免疫血清，治疗你们的怪病。可是你呢，你是唯一知情者，但是你隐瞒了下来，你想私自拥有艾美，你计划用她来研究你的永生之道！如果所有的人都被治愈了，没有了感染者的存在，你的研究便无法继续。” 全场哗然，连周围的警卫都开始窃窃私语，毕竟，这也关系着他们的切身利益。 “查利先生。”陆杨说道“如果你不想这个秘密大白于天下的话就立即放我们离开。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就算你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控制通讯，也没有办法阻止那封邮件发送出去。” 查利站在那里，额头两边青筋冒出，可见他非常生气。但他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决定让步。 查利摆了摆手，示意放行。 就在陆杨走过身边的时候，他叫住他“陆杨先生，你要知道。这样的真相绝对不能让下层经济区的人知道。如果他们知道，这里就将有一场屠杀。我想你是明白的。血液干净的人无法容忍我们的存在，而我们，拥有武器。”说到后面，多少带着点威胁。 陆杨没有回答，护着艾美和妹妹朝电梯口走去。 这一路无比的漫长，查利如狡狼般的眼睛就在他们身后，只需要一声令下，他们都会被打得像筛子一样。 好在，最后他们还是安全地离开了。 泛着腥味的塞巴黑河岸边。 这里离塞巴黑河监狱背面的地下通道很近，有塞巴黑河监狱的高墙做掩护，所以比较安全。 艾美把自己狠狠投入陆杨的怀里。不一会儿眼泪就打湿了陆杨的肩头。 陆杨的手探向艾美的后颈，声音沙哑“这里…是不是已经断掉了？” 手指触及的地方，那片光滑的皮肤下面，颈椎已经扭曲成一个奇怪的角度。 林克拉着陆奇悄悄背过身去。 艾美艰难地抬起头，后颈传来轻微的只有她才能够听见的喀喀声。她回想起自己被推向绞刑架的那一刻。 神圣而肃穆的刑场——打着惩治罪恶的旗号。 她仿佛能够闻见里面血腥的气息。 刑场很大，显得空旷，穿着靴子的士兵来回走动，钉着铁片的鞋后跟在石板地上激起清脆的回响。 绞刑架的周围是厚重的石墙，看不到外面一丝景象。她被送到这里来，便意味着与外面的那个世界永别了。 这里是刑场，是地狱的入口，石墙外面分明写着这是‘惩治魔鬼’的地方，但是在她的旁边却站着一个儒雅的神父，用慈爱的眼神看着她。 神父说，一旦逝去，所有的罪恶将一笔勾销，她将归于清白。 那里面，那一刻，她是唯一的主角。执行长官，刽子手，士兵，神父，他们都将见证她的死亡。 不得不说，当时她害怕极了。出于人类对死亡恐惧的本能。也是对于未知恐惧的本能。她最后一次看向神父，这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陌生人。她希望在她咽气的那一刻，神父的祈祷声能与她同在，给予她指引。 粗大的绳索陷进脖子里，她立即感觉整个身体僵硬起来。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这是一个极度恐惧的人的本能反应。 执行者按下了机关，她脚底支撑自己的踏板啪嗒一声朝两边打开，脚下一空，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重重地沉了下去，颈子上坚韧的绳索随着身体下沉猛然收紧，她能清楚地听到颈部传来‘咔嚓’一声。 然后她眼前一片黑暗，她想是因为她的眼睛充血了。 窒息带来头部无法言喻的膨胀感，进而是难以忍受的剧痛，像是铁锥在脑袋里狠命地钻动。可是她的思维却奇迹般地重新开始运转起来。 她甚至在思考，她到底是已经死了，还是仍然活着。 难以忍受的疼痛一直在继续，她脖子难受，难以呼吸，可是她并没有死去。她的双眼不能视物，可是疼痛却如此清晰。 她不断地想，是不是到了地狱了，所以才那么痛苦，那么黑暗。 可是她又感觉自己仍旧悬挂在原处，她甚至能听到刽子手惊恐的声音。‘啊，她还活着！她还活着！’他们在那里惊呼。这些惊呼，后来成为了她的梦魇，每每在夜深人静时回荡在她的耳边，让她无比恐惧。 “怪不得你总是歪着头。”陆杨轻轻抚摸着断骨处“前几次还以为你累，后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对不起，陆杨。对不起...”艾美紧紧搂着陆杨的脖子“我不想这样。我自己想到都感觉恶心。” 陆杨搂紧了她。“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第六十章 艾美死不了，除非用火烧。所以燃shao弹成为了她唯一的武器。不是攻击别人，而是时刻准备毁灭自己。查利顾忌这一点，所以屡屡成功。 “瑟木传染给你的？” 艾美痛苦地咬住陆杨的肩膀。 很多问题在艾美被查利拖走的那一刻已经有了答案。 “上层经济区所有的人都是感染者，免疫血清是他们争夺的目标。因此，瑟木在完成他的永生计划的时候，下层经济区的你成了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艾美点点头。 “我答应了他，我以为我能够做到，不过是在他的身体内注射一管东西而已。可是…可是…” 艾美的身体颤抖起来，陆杨安抚地摸着她的背脊。 她继续道“为了防止我临阵脱逃，他拷了我的一只手。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个玩笑，或者魔术，反正那些富人喜欢的把戏。可是，他竟然真的割了自己的咽喉...事情到了那一步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就在我以为他已经死了的时候，他竟然血淋林地活了过来...我吓坏了。” “然后他开始疯狂地攻击我，我被拷住逃不掉。我心里很害怕，慌乱中将他绊倒，坐在他身上刺了好几刀。——可是他根本死不了。” “直到我砍下他的脖子，他都还在动。陆杨，这个怪物想要我的命，我只是想自保而已...”艾美恐惧得直发抖。 “你做的没有错，这是遭遇了危险的本能反应。”陆杨安慰道。 “我早已经忘了注射针剂这回事。过了好久，瑟木终于安静下来。然后查查老头进来了，我才真正相信他已经死了。” 陆杨轻拍着艾美的背。 “只要一接近地狱之门，我就会想起那晚可怕的事情。” “现在地狱之门已经不存在了。”陆杨想起那些被焚毁的人，沉重道“果然就是林克推测的那样，地狱之门一些人被上层经济区焚毁，是因为他们已经被V1感染。上层经济区需要保证下层经济区的绝对干净，不被污染的下层经济区才能持续为他们提供健康的心脏。” 所以，他们对违规到下层经济区寻欢的人格外严厉这个现象也有了解释。 这里只存在‘上移政策’而绝对没有‘下移政策’也有了解释。 林克走出来“那些被斯科特买上去的囚犯也并不是实验品，而是被他们选中的心脏。” “对。”陆杨放开艾美。 “你们...刚才说上层经济区的人才是实验品是什么意思？”艾美问。 ------------------ “看看这份资料。”林克拿出那份他从地下通道找到的实验资料“虽然只有数据，但是这些数据非常有趣。” 密密麻麻的数据信息，看起来相当难以理解。 “看看实验对象这一栏，这一栏的内容都是格式统一的上万组数据，每组数据由四个数目组成，由短横线分隔开。你们仔细观察这些数据组中的第一个数目，他们都是在一到六之间变动，而我们这个突内斯城，恰好被塞巴黑河分成了6个区。” 艾美接过资料细看，果然如此，每组数据的第一个数目必定控制在1到6之间。 “这种解释虽然牵强，但是如果你们假设第一个数目就是代表突内斯的区号，再来观察第二个数目。”林克提示道。 “第二个数目有什么玄机？”陆奇也凑过去看，和艾美两个头凑着头，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那些数据组中的第二个数目毫无规律可言，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们之前假设第一个数目代表区号，你们试试先按照区号分类再进行观察。”陆杨再次提示。 “哦哦哦！”陆奇恍然大悟，连忙挑了区号一样的来观察。 “我明白了。”艾美首先发现问题“每个区号对应的第二个数目，都是在这个区的大楼数之间变动。比如第一区，突内斯城查利管辖的第一区内，一共有313栋大楼，而以1开头的那些数据组中的第二个数据，最大不超过313.” 陆奇恍然大悟，按照这个思路一一检查了其他区号，果然都是如此，最大的数字绝对不超过区号对应的大楼数。 “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他们是以区号，楼号来记录数据，那么第三个数据是什么呢？” 陆奇兴奋起来，又以相同的大楼为区分，找到了规律。 “啊！第三个数目是对应的大楼里面的楼层，最大的数字都是对应大楼的最高楼层，但是，最小的楼层却是从7开始。” 她突然惊醒“第七层不正是上层经济区和下层经济区的分割线吗？”虽然下层经济区的人不被允许进入大楼，哪怕是第一层，但严格的划分还是是从第七层开始的，换句话说，上层经济区的人是从第七层往上分布的。 “那最后那个数目呢？”林克和陆奇继续分析“这个数目看起来有点复杂。”同第二个第三个相比，这个就复杂多了，每层楼对应的这个数字都只从1到2000变化，最大不超过2000. “房间编号？不对啊，每层的房间并不都是两千个。 “那不是指一般的房间，应该对应每层楼实验对象的编号。”陆杨为他们解惑“我之前也有同样的疑问，所以今天上去的时候就有意观察了一下，禁锢艾美的那个密闭的空间就是实验室，和其他房间结构明显不一样，位于主体大楼每层的中心，而从实验室外面有规律的排列着一些小房间，占比将近七成。” 他思考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些小房间的特点是钢化门是透明的，可以随时观察里面的情况，看起来很像是实验对象。” “现在那些小房间被改建，里面装了安全门，但钢化玻璃门被保存了下来。”陆杨继续说道。“从实验数据和那些小房间看，当时，上面百分之七十的人都是实验对象。而其他类型的房间很有可能是办公室，宿舍等等主导实验的人活动的地方。所以我和林克大胆猜测上层经济区的人是否就是存活下来的实验对象。” “当然，他们也有可能是那部分主导实验的人，但是，如果联系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些事情来看，只有前面那种可能能够说得通。” 海风吹来，后背一阵阵泛凉，林克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如果整个上层经济区其实都是作为实验的对象，那么这个做实验的人呢？他是谁？他是怎样一个存在？ 在他的认知里，不，应该说在整个突内斯的认知里，上层经济区，难道不应该已经是最强大的阶层了吗？ 林克抹了抹脸，心烦气躁地踱了几步。 这样的结果太过荒唐了。 “你们想过没有，”他看向大海“这大海外面到底是什么，到底有多大？相比于外面的世界，突内斯说不定很小，小得可以被更强大的存在掌握在手心。这样，就不难解释突内斯的处境了。上层经济区隔绝了我们对外界的认识，无非是想把我们都控制在这里，以提供他们所需要的健康的心脏。避免他们迅速朝病态发展。” “我们驾船逃出去吧。”陆奇抱住陆杨的腰，她身体的颤抖通过纤瘦的手臂传递出来“一旦查理控制了通讯，你的威胁失效，他一定会将我们统统灭口。我们知道的太多了，太可怕了。” “但是，就算逃出去，就任由这样一个突内斯留在这里吗？”林克心有不甘，他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陷进手套里面。“下层经济区的人有权利知道真相，他们不应该成为牺牲品。” “你以为揭露真相是最好的选择吗？”陆杨说。 “上层经济区掌握着武器以及与外界的联系。如果我们揭露出真相，下层经济区必定会反抗，毫无疑问，这种力量悬殊的反抗最终会演化成一场屠杀。在那之后，下层经济区的人可能连目前的生存条件都会失去，甚至最终被囚禁，关在牢笼里面圈养。” 林克张口结舌。对啊，他差点忘了。上层经济区和外界是有联系的，外界通过货轮提供给上层经济区食物，必需品，甚至武器。 外面的世界在帮助他们维持目前的生存方式。 他竟然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一环忘了。 也就是说，那个支持上层经济区的外界，极有可能就是主导实验的强大存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下层经济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反抗成功。 细思恐极。 第六十一章 陆奇几乎要落泪了“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或许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研究出免疫药物，彻底消灭海岛一号。”陆杨说。 “研究出免疫药物？”林克觉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恐怕难以做到。”。 “要研究免疫药物，有两条路可以参考。一条是在上层经济区揭露查利的阴谋，说出免疫血清的存在。这种方式的好处是，上层经济区很有可能团结起来研究免疫血清。这样的话，研究成功的几率会大大提升。” “这样很好啊。”陆奇高兴起来，又急忙问道“那坏处是什么？” “坏处是，艾美将成为他们研究的对象。之前大部分的技术都被查利掌握，没有他的配合，上层经济区的技术有限，这样带给艾美的痛苦难以想象。还有，就算他们开展研究，只有艾美一个供体，根本无法取得足量的免疫血清，也就是说只有小小一部分人有机会恢复正常，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这小小一部分人他们真的愿意恢复正常吗？你们想想看，如果是你们，你们真的愿意恢复正常吗？你们会选择成为先驱，站在大多数人的对立面吗？” 看大家保持沉默，陆杨继续说道“归根结底，只要话语权还在上层经济区手里，他们就不会轻易选择改变自己的立场。特别是当这种变革需要承担相当大的风险的时候。” “要是我是那小部分人，我也不愿意恢复正常，恢复正常了不就等于和下层经济区的人一样了吗，成为感染者觊觎的心脏供体。而且那样的话还不知道艾美姐姐要承受怎样的痛苦，难不成天天被他们插个管子抽血吗？”陆奇摇着头“哥哥你说说第二条路吧。” “第二条路就是我们闯出突内斯，找到外界那个更强大的存在。那个更强大的存在一定有办法将他们研究出来的V1消灭。”陆杨摸了摸口袋拿出一根烟。 “这条路我心里也没有底。但是总要闯一闯才知道结果，对于外面的世界，我们几乎一无所知。但是查利的很多资源包括那些先进的医疗设备都是从外面运回来的，很明显他们很先进，而且，对突内斯相当了解。”他就差说出‘外界那帮子人应该就是罪魁祸首’这句话了，而这句话正好是林克心头所想。 陆杨的话引出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了茫茫无尽的海平面。那外面到底是怎样一番天地，他们当中无人知晓。 林克也不认为外面就是他以前所在的文明世界。毕竟他以前从没听说过地球上有一个海岛叫突内斯。 但不容质疑的是，他们每个人都对那外面的世界有着无尽的遐想。 那会是怎样的存在呢？ 是像阿曼达所宣传的那样充斥着遭遇了辐射的怪物。 还是一片自由自在，生机勃勃的希望原野。 --------------- 林克一开始还在为下层经济区的人痛心不平，毕竟他在那里生活了一段时间，虽然因为生存状态艰难，他与周围的邻居并没有太多交流，但终究还是有些感情的。 现在知道周围的人都是别人圈养的心脏供体，未免心痛。但经过陆杨的一番劝说，也慢慢改变了想法。 “我们确实没有改变突内斯现状的能力。” 说什么揭露真相，说什么号召大家反抗，不过都是一些中二又幼稚的想法。 如果海外那个强大的存在默认突内斯这种生态循环，那么看似宏大的突内斯也许只是别人眼里装小白鼠的笼子罢了。 林克和陆杨原本靠着墙站立，就在这个毫不设防的时候，身后靠着的墙突然开始剧烈震动，一股强大的冲击波从背后袭来，卷起几个人朝前方摔去。 林克被甩到了监狱的高墙上，又从高处重重摔下来。剧烈的震荡让他眼前一黑，半天回不过神来。 终于能够找回知觉的时候，他已经被半埋在瓦砾里面了。 拨开瓦砾，抖落头上身上的泥沙，林克赶紧寻找同伴。 陆杨的情况还好，他被震落到了河里，正扒着河岸往上爬，看他的动作似乎没有受伤。但是浑身湿漉漉的样子看起来很狼狈。 林克最担心的是陆奇，她的背本来就有伤，一旦出了差池，很有可能就站不起来了。匆匆回到原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塞巴黑河监狱的石墙被削下了大半，整个上空烟尘弥漫。 陆奇之前站立的地方，已经成为了一堆废墟。 从河岸爬上来的陆杨看到这一切，脸色也变得相当可怕。 “陆奇！” 林克冲过去，徒手扒起成堆的碎石。他不敢想，如果陆奇真的被埋在这堆碎石下面会怎么样。 他搬开那些巨大的石块，一方面渴望尽快找到陆奇，一方面又担心某块大石下就是陆奇血肉模糊的身体。“陆奇别怕，林克哥哥来救你，林克哥哥来救你。”汗水混着灰土顺着他俊朗的轮廓流下来。不一会儿十个指头就鲜血直流，指甲几乎脱落。 陆杨突然抓住他的手，将他甩到一边，自己闷不吭声地刨起来。 “陆杨...” 终于，如林克担心的那样，随着他们移开更多碎石，一个残破的身体显露出来。 但是那不是陆奇的身体，而是艾美的。艾美呈一个趴俯的，保护的姿势护住身下。她的身下，陆奇在尘土中拼命喘息。陆杨小心移除周围的石块，将艾美和陆奇抱了出来。 陆奇的衣服被艾美的血染透了，嘴巴鼻子里面塞满了尘土，导致呼吸不畅，除此之外，她本人毫发无伤。 然而艾美就显得格外惨烈。 她的腰部几乎被石块洞穿，胸腔坍塌了一块，应该是被砸断了一整排肋骨。 但是大家都明白，她不会死。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包括生理上和精神上的，但是她不会死。 这次的袭击显然是查利所为，虽然不知道查利是怎么找到这里来，但可以肯定的是查利已经控制了通讯，陆杨的威胁计划已经失效。四人当机立断撤回到地下通道。那是他们暂时可以保证安全的地方。 ------- 地下通道内部的石室里面。 艾美勾起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内脏流出，缺失了一些。她躺平了，轻轻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从她嘴里发出轻微的叹气声“你去看看陆奇吧，有林克在这里就行了。”这是在对陆杨说话。 林克已经找回了背包，里面有急救包，可以为艾美进行缝合。 陆杨闷声道：“陆奇没事。” 说完，便低下头。林克意识到，陆杨的心里可能对艾美存在歉疚。 但凡是个人，发生这种事情都会感到歉疚吧。看着这样的艾美，怎么可能不心痛。她虽然拥有不死之身，但遭受的疼痛，不堪，哪一样带来的伤害不比死亡更可怕？ 她原本是地狱之门舞台上最璀璨耀眼的风景。她娇美的面庞可以让所有人着迷，灵动的腰姿能够使全场流连。但是现在，她变成了什么鬼样子，骨头被砸碎，内脏溢出，周身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没有任何一个美丽的孩子能够接受这个模样。 说是失去了尊严也一点不为过。 想到这里，他突然明白了艾美为什么要支开陆杨。 果然，艾美低声对陆杨说道“我不想这个样子被你看到。” 陆杨抓起艾美的手，无言地握了一下。然后去了陆奇那边。 一行热泪从艾美的眼角滑下来。 林克拿来香木针和羊肠线，羊肠线和香木针都是稀有之物，是查利的货轮从外界带回来的，当时还没撕破脸的詹姆士想办法帮他们弄了一些，林克自己做了香木针，这种香木本身可以杀菌，利于预防感染。 他拿了毛巾，将艾美肚腹周围擦拭干净。砸烂的肠段清除，能用的都放回原处。随后，毫无专业性可言的缝合便开始了。 其实这个过程对于艾美来说相当痛苦，她虽然拥有不死之身，但是痛觉却没有因此消失。缝合的过程只见她咬紧牙关，几乎要把林克放在她嘴里的毛巾咬断。 林克也想手脚轻一点减少她的痛苦，但他的动作就像一个半大的孩子笨拙地缝自己的布娃娃。 大颗汗珠顺着艾美的额头流下来，她的身体也开始不断颤抖。 “对不起。”林克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狠下心来，将那些碎rou缝合。 空气里都是艾美的血的味道。 陆杨背对着他们，面向墙。没人看得到他的表情。 三个小时过后。 艾美的腹部基本上被缝合，但她早已精疲力竭，昏昏沉沉睡过去了。陆杨去外面观察了一下形势，回来后一边给枪上膛，一边说道：“查利的人在向这边靠拢，看来已经知道我们藏在这里了。” 林克戴回手套，在腰间放了两个手榴弹，大腿外侧贴了把短刀，又提了把重机枪在手里。 “看起来三大家族已经联手了，不然他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乱炸。”陆杨提起枪，率先朝外面走“陆奇你留在这里照顾艾美，不要出来。” 陆奇看了看熟睡中的艾美，点点头。 陆杨和林克出了石室，艾美缓缓睁开眼睛。“陆奇，你拿把刀过来。”艾美虚弱地对陆奇说道。 “拿刀做什么？” 陆奇拿了刀过来。要是换个人，陆奇可能会怕他承受不了痛苦而自我了断，但是艾美不可能会拿刀来寻短见。 艾美握了刀，突然朝自己左上臂刺去。 “艾美——” 陆奇惊呼一声，想要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艾美左上臂的血猛地冒了出来。艾美伸出两个手指头，在那伤口处抠挖起来。尽管这个动作带给了她剧烈的疼痛，甚至痛得呼吸不稳，她依然没有停下动作。 “艾美姐姐——” 然后，艾美的动作停下了，手指从伤口里退出来，一个小小的物件儿出现在被染红的指头间。 “这是什么？”陆奇大吃一惊。 “追踪器。” 第六十二章 “追踪器？” “你们将我从查利的实验室救出来之前，半梦半醒的时候，觉得有人放了东西在我的手臂里。我当时以为是实验工序，因此没有在意。但是今天查利能这么快找到我们，这让我起了疑心。”艾美撑起身体坐起来，这个动作牵扯引发的痛苦使得她脸部严重扭曲。“查利当初这么做也是为了能够随时知道我的行踪。” 她停顿了一阵，等待疼痛缓和。又道：“这个老狐狸。怪不得当时那么轻易就放我们走。” “刚才你为什么不告诉哥哥？” “查利是谁，你以为你哥哥真的能够对付吗？” 艾美挣扎着站起来，疼痛使得她的双腿剧烈地颤抖。那双腿似乎也存在骨折的问题，看得出来是扭曲的。“现在我要带着这个追踪器朝第六区那个方向走。查利他们会被我引过去。陆奇你留在这里，用zha药炸开靠近河道的那几堵泥墙，等陆杨他们回来，你们就可以推船出去，顺着塞巴黑河进入大海。” “——想办法逃出突内斯。” 话还没有说完，艾美只感觉身体一软，整个人栽进陆奇怀里。 陆奇拿过那个小物件儿，含在口里。又把艾美放平。“之前你救我一命，这次怎么也不该让你再去冒险。”说着，将艾美放到床上。 “你是傻瓜吗？”艾美气极“你不走，陆杨绝对不可能离开这里。你不了解他吗？” “反正也差不多，哥哥这次也是因为你才回来的。”陆奇说道。临走前，她又想了想，觉得艾美的话也不无道理，便想了个折衷的办法“放心。我也不跟上层经济区的人正面冲突，我只管出去，找个人，给他点好处，让他从第六区的方向走，我自己马上就回来。” “随便找个人？只怕不消十分钟就被抓住了，查利还不是得找回这里。” “说的也是。”陆奇突然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她跑到装汽油艇的石室，爬上船，翻出了一个水箱。水箱里面有一只老鼠吱吱乱叫。这是当时陆杨捉来给陆奇当玩具的，当陆奇得知这玩意儿吃什么生存后觉得恶心，就将它扔在了水箱里，没想到现在能派上用场。 “这东西跑得快极了，十个查利也追不到。我只需要将它带出一区，然后随便它跑。保证引得查利的人团团转。” 陆奇充分展示了她的聪慧，在走出一区之前，她保持着相当快的速度并时刻改变自己的路径，这种改变毫无规律可言，因此查利的人除了追踪她，几乎没有小范围拦截的可能。 然后她顺利走出一区，并且释放出携带了追踪器的老鼠。 “最然你很恶心，但是希望你这次争气一点。” 艾美的计划是自己走到第六区引开查利，但是这个计划伴随的条件是她自己就没有了逃脱的可能。然而陆奇不一样，她不仅要设法引开敌人，她还要自己也全身而退。 陆奇躲在一个路口的暗处，果不其然，不过一分钟的时间，上层经济区查利的自卫队就匆匆路过她的藏身处，朝老鼠的逃窜方向追去。 领队的正是詹姆士，所以陆奇非常肯定这就是查利的队伍。 老鼠似乎没有如她所愿朝一个方向跑。它只是钻进了附近一个建筑物里面。因为自卫队的士兵们已经将那个建筑包围，正在层层查找。 露馅之前必须得抓紧时间了。陆奇从暗处站起身来，腿弯一麻，差点跪了下去。 一回头却看到了詹姆士。 查利毕竟是个精明人，陆奇的伎俩并不能完全骗过他。他看到追踪器突然改变轨迹，朝着最不可能的方向行进，他便意识到艾美已经发现了追踪器，并且想把他往错误的方向引。查利是必须要得到艾美的，至于余下的那几个人，死在谁的手上都没有关系。所以他让亚伯领着士兵到塞巴黑河监狱背后去围剿那几个叛逃者，而另外派了詹姆士去追追踪器。 这也是为什么詹姆士会出现在这里。 “狱长阁下...”陆奇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是你...”詹姆士惊诧过后，皱眉道：“别叫我狱长阁下，我已经不再是了。” “好的狱长阁下。” 詹姆士的身后没有士兵，只有他独自一人。可能是走散了。陆奇正想着要怎么对付这个坏蛋。詹姆士却道：“我可以放你走，但是有一件事，你必须告诉我实情。” “什么事？” “关于你脊柱手术的事。” “哦，你说这个啊。”陆奇扭了扭背“多亏了狱长阁下，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呢。” “当初负责手术的专家说，你原来的脊柱替代物发生了严重的扭曲，我想那就是陆杨急着为你再次手术的原因。”詹姆士说。 “是的，您说得不错。” “可是...”詹姆士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陆奇眨巴着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那种扭曲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损毁。” “狱长阁下，您在说什么啊？”陆奇躲开詹姆士质问的眼神“我都听不懂。” “在人的体内绝对不可能造成那种程度的形变。”精明的詹姆士没有那么好糊弄。“还有，虽然你有血有肉，但是一个正常人不可能在大型手术后两三天就活蹦乱跳。” 陆奇那张略带稚气的脸终于沉了下来，原本天真的眼神慢慢转化为令人胆寒的杀意。 “狱长阁下，您真的想知道？” 她伸出右手，纤细的指尖突然长出一寸长的利刃。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是正常人。”她笑了，笑容寒意逼人。 “我的哥哥创造了我。” 她一步步朝詹姆士靠近“那根脊柱替代物之所以被扭曲，是因为...” 詹姆士被这个看似无害的女孩压得连连后退，表情也渐渐变得恐惧。 “它来自异世界，根本无法适应这个时空。” “知道为什么只有脊柱出现问题吗？”陆奇舔了舔指尖利刃“因为哥哥收集了所有能够适应异时空的材料创造了我，但是...材料少了点，少了根脊柱...” 话音刚落，她右手一挥，詹姆士的咽喉处就多了一根血线。 “所以，你和陆杨都是...” 詹姆士没能将话说完，随着鲜血喷薄而出，他的身体轰然倒地。 ---------------- 陆奇回到他们的藏身地，汽油艇被重新注了油，一些失效的zha药被清理出来，几个水箱也注满了水，看来哥哥们回来过又出去了。 而此刻，陆杨和林克正在外面和亚伯的人激烈交战。子弹不间断地射向陆杨和林克的方向，撞击在石墙上，无数石头碎片强劲射出，洞穿所有比之脆弱的东西。 陆奇背了枪，腰上缠了子弹出去支援。 “你这家伙！”林克看到回来的陆奇，眼神责备地瞪了她一眼“谁让你自作主张去诱敌的？你知道我们多担心...” 陆奇顶着嗖嗖的子弹喊道：“林克哥哥你别嚷嚷了，去诱敌比在这里火拼安全得多。” “...” 这孩子一点都不可爱... “注意隐蔽。”林克说完，从掩体中出来，开始全神贯注面对敌人。 子弹在耳边嗖嗖穿梭，任何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被洞穿身体。 敌人的阵地里不时发出沉闷的爆炸声，而且有火光燃烧。飞溅的石沫子模糊了视线，加上手生，试了几次都没能击中对方。好不容易看清一个，却在他扣动扳机之前先倒了，倒地的瞬间，身体嘭地爆响，然后自己燃烧起来。 林克知道是陆杨先他一步击中的。他忍不住抬起头来寻找陆杨的方位，突然，耳边一声嘶鸣，感觉耳廓顿时一凉。他伸手抹去，看到手上鲜血淋漓，知道是被极速而过的碎片擦伤了。 林克一阵后怕，赶紧蹲回了掩体后。 前方的陆杨无疑正处于被亚伯碾压的态势，这样下去，就算不被打死也会被活活累死。而且已经被查利发现行踪的情况下，要想乘船出去更是难上加难。只怕船还没出港就被炸得渣都不剩。 耳朵里还盘旋着刚才的嘶鸣声，震得林克脑子嗡嗡作响。 原来打仗这么难，还随时都有可能一命呜呼。可是，作为每天吃鸡的王者林爷绝对不可以退缩。事到如今，既然和上层经济区的战斗不可避免，那就别怪林爷不客气了。 林克抱着枪，冒着弹雨冲了上去。 他是有点中二少年的热血。 然而事实是这场战斗过于突然和迅速，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推着他们上战场作困兽之斗。力量和武器的悬殊也让结局显得毫无悬念。 第六十三章 另一个弥漫着灰尘的角落，陆杨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一个亚伯的士兵。他的手迅速朝士兵的脖子一抹，瞬间鲜血喷溅出来，陆杨手腕一兜，将倒下的身体接住。整个过程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安静而迅速，唯一可见端倪的便是士兵不断抽搐的身体。 陆杨就要去掏士兵身上的通讯麦，有了通讯麦，也许可以了解到对方的情况。可以说是事半功倍。陆杨在那依旧温热的士兵的腰间摸了几把，没有，于是立即转向脖子，一拉开衣领，只见那通讯麦上有小小一块黑色的东西紧贴在大动脉处。陆杨暗叫一声不好，推开士兵尸体，不要命地往旁边滚去，好在旁边是个矮了半米的石阶，陆杨顺势滚了下去。身体刚落地，沉闷的爆炸声就在旁边响起。 出乎意料的是爆炸声不算很大，似乎对周围也没有很大的杀伤力。 陆杨爬起来，士兵的尸体在旁边熊熊燃烧。 “妈的，大意了。”陆杨总算回过神来。原来为了防止死去的士兵发生尸变，亚伯的人在士兵的大动脉处贴了特殊的zhadan，一旦感知到脉动停止，便会自爆销毁。可能害怕自爆的时候伤及自己人，所以爆炸的威力都不大，仅足以自毁。 看来得抓个活的才行。陆杨一边扣动扳机，一边朝敌人的方向靠近。 突然，弥漫的烟尘中又出现一个落单的身影。正躲藏在前方摧毁的墙桩下面。陆杨心里一喜，就要上前捉人。在这之前他已经想好，捉了对方后先敲晕，这样就不会引起自爆。 上前捏住对方的脖子后，陆杨才惊讶地发现那人竟然是林克。陆杨赶紧撤了力，皱眉问：“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陆杨压制了大部分的火力，就是为了给林克争取一点时间让他找机会回到地下通道的石室，将船推到河道里。 结果这人出现在了战场前方，也不知他怎么躲开这枪林弹雨的。 其实林克现在也搞不清楚自己在哪里。主要是因为战场硝烟四起，视线不佳，他这个来自文明世界的祖国花朵何曾经历过这般阵势。他的战场经验仅限于吃鸡，至于排兵布阵更是毫无概念，所以在这场战斗中他的战术就是——全凭感觉。 然后他就出现在了陆杨认为最不该出现的地方。 这个时候陆奇也冲了上来，枪口火舌不断，冲着敌人突突突压制，就不带丝毫犹豫的。看得林克瞠目结舌，这女孩也太猛了吧。 陆杨乘此机会将林克拖到监狱墙脚。 林克嘴硬：“这不是擒贼先擒王么。等我把他们领导擒来给你看看。” “擒王？”陆杨气笑了“这是你该考虑的吗？就算在你脖子上挂满武器，也不及别人的零头。你应该想想怎么逃命而不是去擒王。”他将林克提起来，从监狱高墙的窗户扔了进去“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你想办法从监狱里面到达地下通道，把船推入河道。” 林克在高墙另一边摔了个屁股墩。爬起来咕哝道：“劲儿还挺大，才比林爷高两公分而已，咋像扔个麻袋似的轻松。” 上层经济区，一区，A 大楼。 查利坐在办公室等待詹姆士的消息已经有一个小时了。查利有点动怒，他已经为那个肥胖的蠢货清楚地提供了艾美的行踪。可是现在呢，屏幕上追踪器显示艾美正在一栋建筑里面徘徊游走，可是那个蠢货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他的食指和中指微微弯曲，指关节急促地敲打着桌面，显示着他内心的焦急。 办公桌上的通讯设备突然尖锐地响起。查利一按接受按钮，盖尔出现在大屏幕上。 “噢，敬爱的盖尔阁下，在下都快失去隐私了，是什么原因让您在这个时候找我呢？”查利拉了拉衣服下摆，掩饰自己烦躁的情绪。 “您不该在这个时候要求亚伯去追捕所谓的叛逃者，您知道现场发生什么了吗？亚伯的人遭到了持续抵抗。查利，您知道这有多么可笑吗？几个小小的下层经济区贱民，有两个还是女孩儿，持续抵抗？多么可笑啊。” 盖尔很激动，作为老者的稳重早已经烟消云散，只能看到他滔滔不绝口沫横飞的样子。 “亚伯现在连炸dan和重型机枪都用上了。噢，我的上帝。您知道吗，亚伯和那几个小孩子已经互相开火快一个小时了。一、小、时！” 查利按了按太阳穴，感觉无比头痛。 “这是亚伯的阴谋啊。”盖尔仿佛痛彻心扉“您想想看，这一场战斗下来，炸yao，子弹，各种武器，是不是又要重新清点啦？库存的帐是不是又得改啦？哼哼，”盖尔冷笑“前方传来的消息，亚伯居然还声称对方有炸yao！” 说到这里，盖尔怒极反笑“好极了好极了，之前怀疑我私藏武器，现在又说下层的几个小贱民有炸yao。你难道不觉得亚伯在把我们当傻子耍吗？”他看着查利，急得猛拍桌子“亚伯就是在找个借口使用武器啊！你明白吗？然后，所有的帐都要重新清点！也就是说他之前所有对不上的帐都不用负责了！” 查利简直无语。这个时候盖尔还在纠结之前和亚伯结下的梁子。老头之前状告亚伯监管不力，导致罪犯在他的地盘搞炸dan袭击，结果被亚伯反咬一口。 现在老头得知亚伯在大量使用武器，疑心亚伯故意搞起混乱，战场上的消耗谁知道有多少，换句话说就是在这之后，亚伯的库存清单有没有问题，再也就无从查起了。 查利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这次是我请求亚伯出马...” 那老头根本听不进去，仍然觉得他和查利都着了市长的道。 应有的涵养让查利对一位老者骂不出那三个字：‘猪——队——友——’ 盖尔原本也是突内斯数一数二的精明人。只可惜最近二十年生活太过安稳，竟也沦落到在这种无聊小事情上纠缠不休。即便亚伯私自吃了些黑利，或者私自占有了一些武器，对比起他查利现在关心的事情，简直不值一提。 更何况，在突内斯，即便亚伯名义上掌握着军事力量，但是没有三大家族的一致同意，他也不可能一手遮天。上一个倚仗着自己手头的武器试图控制整个突内斯的人已经被从外界来的执行者秘密处死了，神秘的执行者来自外面的大陆，一旦突内斯这个海岛城市偏离轨迹，就会有这样的审判者过来维持秩序。 因此，对任何一个有野心的政治家来说显得无比重要的军事力量，对于查利来说并没有多少诱惑力。 他现在正在追逐的，才是所有人，包括外面大陆的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永生。 查利不得不耐下性子来安抚盖尔的情绪，那些安慰的话无非就是眼光放长远，亚伯掀不起大浪之类。从盖尔越皱越紧的眉头来看，并没有起到很大的作用。 -------- 塞巴黑河监狱内部。 被陆杨扔进监狱后，林克在里面寻找可以通往地下通道的入口。 随着外面夕阳斜落，高墙森严的监狱里面更是暗得看不清方向。 林克对这个监狱还很陌生，监狱的墙不同于普通的建筑，是一米见方的整石筑成，过于厚重的石墙，完全隔绝了外界的温度和声音。里面空旷而阴冷。 走在石板地面上，嗒嗒的脚步声回荡在潮湿的空间里，从黑暗深处反弹回来后变为了鬼魅的和声。这声音似乎惊醒了某些东西，黑暗深处传来类似野兽嘶吼的声音。刚开始他还以为自己神经过敏，但随着他越往里面深入，那声音越真实。 林克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那个方向正好是地下通道石室的方向，他深吸了一口气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 按照陆杨的说法，最近塞巴黑河监狱新官上任，想必还没有找到囚犯的销路，这里一定囚禁着不少犯人。 越靠近，那种绝望的声音越清晰。 林克这一路没有发现执勤的狱警，陆杨曾经说过这是常有的事，自身温饱都不容易解决的下层经济区狱警，自然也没有心思爱岗敬业。当然，这同时也意味着牢房里的犯人不会有良好的秩序。 接近牢房的时候，粪便混着血腥的恶臭迎面扑来。 这让他感觉毛骨悚然。不知道前方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等着他。 但是陆杨和陆奇此刻还面临着枪林弹雨的攻击，艾美千疮百孔在石室等待他们回去。他根本没有害怕的余地。 林克想到这里，不由挺直了脊背。 ------------------- 狭隘的牢房一间接着一间紧密地排列着。听说，在很久之前，塞巴黑河监狱还算井然有序，这些牢房是犯人的寝室。囚犯白天做工晚上休息。那个时候囚犯虽然也难免被贩卖，但上层的需求量还不如现在的一成。 随着突内斯资源的日益短缺，监狱里往日的秩序渐渐崩塌，犯人更频繁地被当作商品出售。而这些寝室已经演变成了纯粹的牢笼。警察抓到的犯人随便往里面一塞就可以了。 林克的脚步声使得刚才的嘶吼慢慢平息下来，走在狭长的走道上，黑暗中，两旁排列的牢笼里像是关着蛰伏了百年的饥饿的恶魔，渴求着食物和自由。 林克几乎能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息声。 第六十四章 林克打开手指电筒，走道亮了起来。 正如陆杨跟他描述的那样，囚犯们被恶劣地关在这些牢笼里面。没有狱警维持秩序，也没有人提供能量液。四个上下床铺也已经腐朽废弃，被褥上各种汗渍，血渍，粪便凝结成硬硬的一块，被扔在牢笼的一角。 里面男人和女人像畜生一样混乱地关着。 一个女人静静躺在角落，xia体污浊，还是精ye和脓血的混合物流了一地。她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 亮光让牢笼里犯人们瑟缩了一下，随后，他们迅速聚上前来，扒着铁栅，一个皮包骨头的男人冲着林克呵呵怪笑，露出一口烂牙。 林克举着灯，从一间间牢笼前走过。 每个房间里面都惨不忍睹，越往里面，惨象更甚，有个房间里面，甚至有一具腐败的尸体，发出阵阵恶臭。那些与这具尸体同牢的犯人，此刻正目光呆滞地或坐或躺。对于林克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 靠里面的牢房比靠外面的更可怕，大概因为犯人关进来得更久，所以也更惨。 一间间牢笼走过来，里面关押的犯人并不如林克预料的那么多。或许是因为新上任的监狱长大人没有想好怎么安置囚犯，所以抓得也没有詹姆士那么勤快。 林克将电瓶灯放在地上，戴上手套握住了铁栅。 粗大的铁栅在林克的手中慢慢变形。牢房里那些呆滞的眼睛渐渐回过神来，几个犯人也惊疑不定地靠过来。 林克闭上眼，仔细地感受手心在铁栅的作用下感受到的那股力强，随着力强渐渐变得强大，他努力控制力量的走向，在掌握控制权后，双手用力朝两边拉。 手腕粗的铁栅在他手中渐渐扩展出一个锅盖大的圆形。 一个犯人不敢置信地将手臂伸出这个洞口，然后另一个手臂，然后头部，然后整个人都滚了出来，他嗷了一声，拼命朝外面跑去。 “我来的时候已经把监狱后墙那个大门打开了，你最好从那边走，应该能走得出去。”林克拍了拍手。 紧接着，房间里其他犯人也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一边兴奋地欢呼着，一边朝林克所说的那个方向跑去。其他牢笼的囚犯看见了，眼睛冒着急切的光，难耐地敲打着铁门。 林克用同样的手法将所有牢门一一打开。 囚犯们蜂拥而出，虽不如预想的多，但也足矣。“监狱后墙那个大门！”林克再三提醒。 看犯人都跑得差不多了，林克带上手套，正要准备撤离，一个牢房里传来微弱的呼救声。林克走过去，看到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蜷缩在一间牢笼的角落里。 老人的双腿已经严重溃烂，不断地流出脓水。而他的上臂，也被残忍地折断了。 “不能走？” 老人虚弱地摇了摇头。 林克默默地退出牢屋。他纵然于心不忍，但是他们现在自身难保，他实在无法为这个老人提供帮助。 “小子，你为什么破坏牢房？是不是因为这里面关着你的亲人？你找到他了吗？”老人抬了抬头，问道。 林克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现在的处境，觉得解释也没有任何意义，便将错就错道“还没有找到，可能已经跑出去了。”说完，就想赶紧离开。 老人嘶哑喊道“等等。” 林克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小孩，你背我出去，我告诉你你亲人的下落。”老人抬起脸，苍老的眼皮下露出哀求的神色。 林克并没有什么亲人要救，本来可以一走了之。但他原本心里就不落忍，只是因为自身能力有限才打算弃之不顾，因此在看到这个哀求的眼神后，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来，心想虽然救不了，就帮一步是一步吧，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他一咬牙在老人面前蹲下身来。 “你的亲人可能已经不在了。”老人趴在他的背上说道“当然，也有可能是你还没找到他。” 您老人家这不是废话么，感情刚才是骗我来着。 “已经不在了的可能性要大点。” 林克有一句每一句地听着，但注意力其实都放在了周围的情况上，刚才那么多犯人逃出去，要说没有惊动狱警，连鬼都不会相信。 “他们是被监狱长大人弄走了。隔两天就要弄走四五个。我看你那个亲人，恐怕…”老人摇摇头“恐怕凶多吉少。” 林克心想，难道那个新任监狱长已经和查利搭上了线，开始贩卖囚犯了？ “可恶！把活生生的人当作牲畜出售宰杀。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可接受！”他不禁骂出了声。 “当作牲畜出售？”老人摇摇头道：“那是健康的囚犯才有的待遇，而我们这种，只能作为被监狱长拿去喂食怪物的饲料。” 林克的脚步一顿“喂食怪物？” “之前听狱警闲聊提起过，监狱长是上层经济区的查利长官特别指定的人，叫克里斯，听说专门利用监狱为查利长官饲养怪物。那怪物的攻击性极强，而且喜欢吃人。” “养在这个监狱里？”林克心惊，一直知道查利在做这方面的研究，只是没想到，研究已经发展到要饲养‘娃娃’了吗。 “监狱里还驻入了从上层经济区下来的学者，专门负责观察怪物的变化，有的时候，那个学者还会移驾到牢房，亲自挑选喂食怪物的囚犯。这些都是严格保密的，但是因为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眼里只是喂养怪物的饲料，所以狱警聊天的时候从来不担心被我们听到。” “我们这种被当做饲料的囚犯往往是老弱病残。关押的条件也比不上那些被贩卖的健康囚犯。” 林克一边思考着老人的话，一边躲开赶来控制场面的狱警，好在一切都比较顺利，狱警都往后墙大门追去了，里面的狱警寥寥无几。这让他们走得都很顺畅。 走到监狱背面的大门，外面已经如他所愿一片混乱。 他将老人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我实在顾不上您了，之后的路您老人家自求多福吧。”说完，便一扭头又扎进监狱里面。 ------------ 塞巴黑河岸边硝烟弥漫。 亚伯的士兵在一通扫射之后也终于发现对方其实势单力薄，在叛逃者无暇射击的时候他们停止了疯狂的攻击，平静下来分辨形势。 然而对于陆杨兄妹来说，静下来的战场更是显得危机四伏。 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子弹就会从暗处嗖地一声射进你的脑袋。陆杨蛰伏着等待时机。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炮火猛然集中到了他的方位，让他几乎躲闪不及。很显然，对方已经在这短暂的平静中找到了他这个目标。 面对这迅猛的攻击，陆杨不得不放弃还击，暂时隐蔽在一处废墟后面。 无数子弹打在堆积的废墟上，烟尘不要命地往陆杨眼睛嘴巴里面钻。 敌人的火力愈发迅猛，也在渐渐朝他逼近。 陆杨捏紧了手里的枪，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他就地一滚，在废墟上架好枪。硝烟弥漫中几乎看不到敌人，只能盲目地射击。突然左肩一震，陆杨暗叫不好，左肩被打中了。 就在形势危机的时候，监狱的后门处突然窜出几个黑影，没头没脑地冲进战局。 那是—— 囚犯？ 陆杨松了口气，背靠着废墟堆坐下来。他伸手朝肩上一摸，还好只是擦伤，没有伤到骨头。 火力果然都转移到了那些突然冒出来的黑影上。 那些在塞巴黑河监狱受尽凌ru的囚犯们疯狂地扑向持枪的人，他们以为那些人都是赶来捕捉自己的狱警。 自由和重生的希望重新在囚犯们心中燃烧，要么拼死一搏，要么被抓回牢笼喂食怪物。那群人在短暂的畏惧之后勇猛地迎着火舌扑了过去。 这个时候，厮杀才真正激烈起来，战场一片血雨腥风。 陆杨趁此机会找到了满脸尘土的陆奇，确保她安然无恙后，才松了口气。随后道：“那些囚犯应该是林克故意放出来的。不知道他有没有找到通往石室的路。” “啊，来了。”陆奇脸上一喜，朝前探了探身体。 “监狱里面没有找到可以通往石室的路。”林克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们眼前，又说：“这些囚犯没有武器，抵挡不了几分钟。你们跟我来。我发现了点东西。”说完，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陆杨和陆奇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第六十五章 林克带着他们从后门回到监狱。外面的战火没有波及到里面，门口处躺了五六个衣冠松散的监狱守卫，身上有枪伤，那是林克下的手。再往里面，稀稀拉拉躺着几个狱警尸体，有一个脸被撞得稀烂，旁边的石墙一片血红，隐约还连着几丝碎肉，不用想都知道，是碰到了正往外逃的囚犯，被失去理智的囚犯一起按着头往石墙上狠撞。 林克带着他们在深长的走道里走了十来分钟，外面的枪声变得稀疏，不知道是因为他们走得远了还是因为囚犯被消灭得差不多了。 陆杨熟悉这里，以往詹姆士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都会送到这里的地下室。莫非林克的目的地是地下室？ 果然，林克拉开一扇门，里面有石阶往下延伸。 陆奇吞咽了一下口水，跟随着林克和陆杨的脚步走向石阶。 地下传来尖锐的魔鬼般的嘶吼。 陆奇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是娃娃。” 林克脚不停地往下走。 “娃娃？”陆杨奇怪道“这个地下室我之前也来过，并没有娃娃。” “是新上任的监狱长，克里斯饲养的。克里斯是查利选中的人，说明这些娃娃实际上为查利所有。” “这是他研究永生的一部分？” “应该是吧。” 陆奇睁大眼睛，停下脚步“这些？不是一个？”她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克。 林克回过身鼓励道“别怕，有我呢。”说完，拉起陆奇的手。 “娃娃估计有三十来个，都被关在笼子里。” 陆奇张大了嘴“三，三十来个？”。 整个地下室都散发着腐臭。果然如林克所说，三十来个面目狰狞的娃娃被分别关在铁笼子里。在看到他们的到来后，娃娃们凭着本能猛烈撞击着铁笼，恨不得能生生挤出来将外面这几块鲜肉吃掉。 有一个娃娃头往后仰，然后猛地向前一撞，一头扎进铁栏杆的间隙，一些皮肉随着这个动作被栅栏剥落，在挤掉一些皮肉后，最后这颗头终于成功从间隙里伸出。 看到这一幕，陆奇抱紧了林克的手臂。 那娃娃朝林克等人呲牙咧嘴，口中粘液流了一地，想是饥饿难耐了，无奈它的身体还在笼子里面，无法够到眼中的食物。 鲜活的人体似乎对娃娃有着无法估量的诱惑力，它开始激烈地挣扎，双‘手’扒着栅栏疯狂地往里面扯拉脖子，想要拔出头部，它原本就腐坏得厉害，这一扯生生将脖子扯断，可怖的头颅一骨碌滚到了陆奇脚边。 陆奇被吓得惊叫一声，一脚将那头颅踢回了笼子里。 那娃娃的头在笼子里滚了几圈，嘴巴还在一张一合。而它的身体依旧顽固地抓着栅栏拉扯。 “我们将这些娃娃放出去，应该可以转移查利和亚伯的火力，这么多娃娃跑出去，查利一方面要掩盖他饲养娃娃的阴谋，一方面要配合亚伯消灭娃娃，这样，他们就没有时间顾及我们，我们才有逃出去的机会。” “否则，即便我们炸开石室将船推到河道，我们也不可能走出突内斯。” 陆杨点点头“这个办法确实能帮我们争取时间。只是，如果娃娃没有及时被消灭，恐怕会给突内斯带来可怕的灾难。”他指的是那些无辜的居民。 “这也是我担心的问题。”林克声音沉下“所以我刚发现这里的时候没有敢立刻下决心放他们出去。” “但是…”林克话锋一转“我还发现了这个。”他朝地下室的一角指了指，那里有一扇小门，里面是个小型的仓库“那里面有一些冷藏的人体组织。” “克里斯用人肉喂养这些娃娃？”陆杨边问边走向那个小仓库。 “这是一个犯人告诉我的。”林克随他走了进去“其实说不上喂养，这些怪物就算不进食也不会因为饥饿而死。查利喂食它们，不过也是为了研究它们某些行为特征，或许是期望从中找到永生的奥秘。” “这样一来倒不用担心刚才那个问题了。”陆杨从冰柜里拿出一截手臂。他将一个类似图钉的东西钉在那截手臂上，然后走回怪物的笼子，朝张牙舞爪的怪物扔过去。怪物敏捷地一跃，妥妥接住，然后迫不及待开始撕咬，在撕咬到图钉的一瞬间，一声爆破响起，怪物的口腔被炸得粉碎。但怪物似乎顾不上这些，继续将手中残肢朝豁口处送去，无奈再也没有办法咬合。 “成了。”陆杨摊开手心，里面几十个图钉“现在可以说是万无一失了吧。” 将怪物一一卸了‘装备’。 陆杨将陆奇扔进那个小仓库里，关上门。 林克深吸一口气，戴上手套后将铁笼挨个打开。打开第二个铁笼时，从第一个铁笼出来的怪物迅速地朝林克扑去，怪物的嘴巴已经被炸烂，对林克构不成威胁，但它们的爪子还是完整的，依然有杀伤力，林克不得不集中注意力躲闪对方的攻击。 陆杨扬起流金蛇骨，将那怪物卷到远处。 林克这才有暇去开第二个笼子，随着出来的怪物越来越多，陆杨也有些顾不过来的时候，林克和陆杨不得不暂停躲进仓库中。 害怕怪物破坏仓库的小门，陆杨在门口点燃一堆废料。 十几只娃娃凶狠地在火堆前移动，这些燃烧的火焰让它们望而却步，它们身体里面因为腐坏产生的气体和溢出的油脂使得自身极易燃烧，火焰成为了最大的威胁。然而火堆后面的猎物又让它们难以放弃。 突然，地下室的出口处传来响动，应该是又有狱警过来了。几个怪物警觉地停下来，然后齐刷刷朝石阶处奔去。随之而来的，是石阶处的惨叫声。 林克抓紧机会跳出去，迅速打开了剩余的笼子。 三十几只恶魔奔出了塞巴黑河监狱的地牢。为林克等人创造了那珍贵的短暂的逃生机会。 第六十六章 三人回到了地下通道的石室，里面烧焦的味道依然浓烈。艾美躺在原处，闭着眼睛。有一瞬间，林克心想，如果这一切都还是个秘密，是不是更好一点。至少，艾美的处境不会比现在更差。 外面的枪声很快就停了。混乱朝着远处而去。 陆杨和陆奇上前查看艾美的状况。林克心想，艾美不需要查看，她的身体已经不能更残破了。然而她依然活着，有思想，有感情，可以说话。也许她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心上人去查看她的身体。 陆杨这个直男，根本就不会懂。（虽然某种层面上，他可能也不是那么直。） 基本上每个女孩都想将自己最光鲜靓丽的一面呈现在世人眼前。林克以前不懂事仗着自己那张脸试图早恋。人家女孩差点答应了，气氛暧昧的时候挽着他的胳膊问‘你觉得我哪里好看？’ 陆杨说‘都好看。’ ‘怎么好看的，说清楚。’ ‘只要是女孩，都好看。’ 结果他的恋情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他没说谎，他就是觉得女孩都好看，温温柔柔的，小小的，看起来很可爱，凶的时候也很可爱，像张牙舞爪的小猫。他一直觉得女孩就是上天赐予这个世界的天使，反正是一种特别美好的存在，当然，这一点浪漫情怀和他上一世混社会的身份极为不符。 现在，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这种美好遭受恶魔的摧残，简直是对他的心理折磨。 艾美睁开眼睛，看着陆杨。 四目相对，默默凝视了一会儿，陆杨扭头走了。 他去船上拿了炸yao包，塞到了隔离墙的四个着力点。 “你们躲到最边上那个石室去。”说完，他走过来俯下身去抱艾美。艾美的肚腹被不专业的手法缝成几道扭曲的疤，有些地方皮肉缺失，被强行拉拢缝合在一起，只为兜住往外流的内脏。这些狰狞的疤猛然间落入陆杨眼里，他还是被震惊了。 在陆杨的人生中，比这更加血腥更加惨烈的景象他都见过，但那是出现在死人的身上，然而这个人还活着，而且这个人是艾美，这个人所经受的一切痛苦，都是因为他。 林克走过去，轻轻拍了怕陆杨的肩。 艾美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她没有动，但是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眼前英俊的男人变得模糊。她想她这一生已经足够了，拥有陆杨的怜惜，已经足够了。永生与否对她来说微不足道，如果可以，以后的人生就随意吧。 她被抱到了安全的地方，林克和陆奇在旁边陪着。陆奇好心地为艾美堵住耳朵。几声爆破声和轰然坍塌声之后，陆杨带着一身尘土进来“可以了。” 三个人将汽油船推进了河里。这时候，大家的心里都没有底，毕竟事隔七十多年，这个汽油船真的还能使用吗？虽然石室里面非常干燥，汽油船保存得也不错，但是时隔多年，那些零件会不会有所损坏？是不是和zha药一样被当时的主人保存得当？ 将所有的东西都搬上船，陆杨开始摇发动机。 摇了几次之后，发动机终于发出轰隆隆被启动的声音。 林克脸上一喜“能用。” 林克将婶婶给他的航海地图从背包拿出来，地图很大，他们要去的地方在地图上看起来实际上很近，就在大海的对面而已。难道那个更广阔的大陆艾菲尔先生也曾经去过吗？ 他们将看到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为了躲避沿岸的眼睛，陆杨将船驶入了塞巴黑河一个支道，这个之道是工厂背后的排污之地，几乎没有人在那里出入，因此被发现的几率会大大降低。 放出的怪物果真起了作用，现在几乎没有警力在追捕他们，汽油船顺利通过塞巴黑河支道，在接近港口的时候回到了主道。 正当他们无比庆幸的时候，港口的警哨吹响，齐刷刷的枪口指向他们的船。 警卫不到十个人，是突内斯港口防卫最松懈的时候。应该是因为这里离塞巴黑河监狱最近，怪物的出现让这里的守卫成为了首选的应急部队。大部分的警力都去支援捕杀怪物的任务了，这里才显得薄弱。 陆杨一笑“还好我早有准备。” 他一把拉开船舱的门，三个小的铁笼子露了出来。铁笼子是塞巴黑河监狱以前的刑具，半米长宽，半米高度，将犯人塞进去，沉到海里。沉一分钟，再提起来。这一分钟，足以让受刑的人恐惧到极点，除了窒息感，还因为不知道哪一次，放下去的铁笼就不会再起来了。 而此时，小铁笼里面紧紧束缚着三个怪物，被高度有限的笼子压迫着，直不起腰。这些怪物是陆杨在监狱的地下室里特意留下的三个，变化不算久，因此臭味不明显，行动力也更强。 “好了，该看你们的了。”陆杨打开铁笼的锁，在这一瞬间，用他强韧的手臂力量将怪物连同笼子一起扔向了警卫。 在一阵乱枪之后，警卫的队形四散开来。 陆杨接连扔出了另外两个怪物，林克哈哈大笑，开足了马力，汽油船朝着大海疾驰而去。 直到突内斯的港口渐渐看不见。 林克站在甲板上，扶着栏杆，迎着海风的方向。风吹在脸上冰冰的，带着咸腥味。这是自由的味道，是希望的味道。 陆奇开心地跳起她自编的舞蹈，唱起歌“在太阳升起的地方，河水在流淌，它的声音宛如美妙的乐章，那是我们在歌唱，那是我们在歌唱。美好的人啊，你可曾听过鸟儿的啼鸣，你可曾闻过花儿的芳香，那是我们在歌唱，那是我们在歌唱。” 林克被这歌声吸引，他痴迷地看着陆奇的舞蹈，听着她的歌，发现歌声里面的场景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了。 陆奇以前从来没有唱过这首歌。林克没有听到她唱过。 也许是因为不敢唱吧。在突内斯那种地方，唱这种歌词的时候会感觉悲伤吧，那会是一种求之不得的悲伤。 歌谣很美，可是现实很残酷。 然而远离突内斯的此时此刻，陆奇唱起了这首歌。这一刻，她的眼神是神采奕奕的，舞蹈随性而起，轻盈美妙。 “林克哥哥，你知道这首歌是怎么来的吗？” “怎么来的？” “丽莎的眼睛。” “嗯？” “她的眼睛里面没有恐惧，只有这一首歌。她对于外界的渴望，比我们所有人都要疯狂。” 林克望向远处。 水天相接的地方，一轮红日从云里钻出来，沉了半边到海里。红日的余晖映照在年轻的脸颊上，一切都变得宁静起来。 那个勇敢追求自由的姑娘，她还好吗？婶婶和乔呢，还好吗？ 夜幕降临。 控制舱里，陆杨检查了油表，将驾驶调整为自动。在做完那些之后，他倚在船头，抱着自己的双膝，深沉的双眼看向红日消失的方向。林克安顿好陆奇和艾美，走到陆杨身边，和衣而卧。 深夜，林克被悉悉索索的声音惊醒。 他爬起来，陆奇和艾美在他身边睡得正香。正要走出船舱的时候，陆杨探了个头进来“醒了？出来看看这是什么？”说完，转身又出去。 林克出了船舱，黑色幕布一样的汪洋里，他们的船犹如一片脆弱的树叶随着海浪起伏。 远处的漆黑里，出现了一长条带状的发出蓝色萤光的星星点点，犹如来自天上的银河。在黑夜里，格外显得梦幻。 “哇，那是什么，简直太美了。”陆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小女孩儿双手握在胸前，眼睛里荧光闪闪“好像星星一样，太美了，太美了。”她感叹着，仿佛看到了这世界最梦幻的景象。 正当他们陶醉其中时，那闪闪发光的银河突然聚拢，发出更加耀眼的荧光，聚集的萤光开始朝他们的方向靠拢。 “它们要过来了吗？”陆奇更加兴奋“等它们过来，我一定要看看它们是不是来自天上的星星。” 但陆杨的神色却变得严肃起来，特有的警觉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妙。 他进了控制室，查看船里的监控装置“不好，船下面有东西！”他大叫一声“所有人抓紧了。”刚喊完，船身剧烈地摆动起来，差点将他甩到海里去。 随着陆奇的尖叫，一个庞然大物一跃而起，擦着他们的船身跃到半空，随后沉重的身体猛砸下来，激起的巨浪几乎将船体掀翻。 林克和陆奇紧紧抱着围栏，船体倾斜的时候，自身的重力将手指扯得喀喀作响，他们根本不敢撒手，只怕一撒手就被颠入海里成为庞然大物的腹中美餐。 船舱里传来一阵沉闷的撞击生，然后是艾美的闷哼声。 陆杨勉强站起来，跌跌撞撞进了船舱，艾美已经忍着痛坐了起来。陆杨拿出一根带子，将艾美绑到扶梯上“别怕，待在这里别动。”绑好之后他又回头道“如果船沉了，你就低头咬那个扣，咬一下就解开了…” 艾美眼巴巴地看着他“陆杨，你会死吗？” 陆杨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不会死。”他拿起枪，咔哒上膛的时候有一种果断的，坚定的安全感“你在这里等着。” 庞然大物长着一张血盆大口，借着月光，能看到一根根钢针般的牙齿闪着寒光。它的背部漆黑发亮，像是裹着一层胶质，然而肚腹却是雪白的。庞然大物一次次击打着水面，船身因为这样的猛烈击打随时可能翻转。 远处那聚集的蓝色荧光依然朝这边越靠越近。 在怪物露出脊背的那一刹那，陆杨对准了它，砰的一声，子弹没入了它的身体。暗色的血液溢出来，侵染了一大片海水。 这一枪彻底激怒了海怪，它拼命翻转着身体，发出嘶鸣。 随即，它的尾部一扫，朝水底滑去。 汽油船被这样一扫，迅速脱离了航道，被海浪朝着不知名的方向推去。 “海怪逃走了。”等船身趋于平稳，陆奇站了起来。 林克也松了口气。 这个时候考试系统突然发出提示音，助考小秘书在他脑海里弹出了第三轮第二道题：‘眼前的海怪是猎手还是猎物？请回答。倒计时，十、九、八、七...’ 林克头皮一麻，这是限时答题？ “五、四...” 来不及思考了。 ‘三、二...’ ‘猎手。’林克在最后一刻答道。这个海怪很明显想要攻击他们的船只，当然是猎手。 ‘回答错误。’ 回答错误？怎么会—— 难道海怪是猎物？ 第六十七章 林克感觉哪里有点不对，但也说不上来到底有什么不对。毕竟海怪逃走后一切都趋于平静了。 陆杨回到控制室，将船驶向正轨。 突然，身后海怪消失的地方，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林克回头，那一片蓝色的荧光包围了那个地方，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越来越响，庞大怪物的身体猛烈地挣扎起来，大半个身体疯狂跃离海面，然后重重扎入水里。 怪物的身体不停地翻滚着，激起的水浪铺天盖地砸下来，水花甚至都波及了陆杨他们的甲板。这样惊心动魄的画面持续了几分钟后，终于慢慢安静下来。随后，一个庞大的白色影子突地从水里冒出来。赫然就是刚才那个海怪的肚腹。 海怪的肚腹朝天，看来已经死了。 林克头皮一麻，暗叫糟糕。陆杨那一枪打在了海怪背上，远不至于将它打死，那么，弄死它的，难道是那些蓝色的荧光？那些蓝色的荧光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在几分钟的时间将一个庞然大物弄死？莫非，刚才那个海怪并非要袭击他们的船，它其实是在被蓝光追赶，逃跑的时候碰巧经过他们的船？ 再加上刚才拿到题的答案——海怪就是猎物。他难以想象，那些蓝色荧光美丽的表象下到底是多么可怖的存在。 不管这么多了，逃为上策。 他叫陆杨加大油量，朝着一个地图上没有标识的方向行去。 蓝色荧光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如蓝色丝带一般在海面上轻盈蜿蜒，朝着他们的方向飘然而来。如果仅仅是这一幕，无疑极其美丽惑人。但是林克心里却很清楚，这些把大海怪当作猎物的东西非常危险。他们也不过是猎物而已。 蓝色的荧光终于抵达了他们的船底。 林克拿了探照灯，朝下面照去。组成蓝色荧光带的是密密麻麻一群小东西，像一根根粉色手指，非常柔软，在水里左右摆动身体游动。 发出蓝色荧光的是它的头部，看得出来是头部，是因为柱体发出蓝光这一头在行进的前方，还有一个小洞，应该是进食的地方，不断开合蠕动着，除此之外，那就是一个单调的柱体，连眼睛都没有。 陆奇吐了吐舌头“它们看起来好丑。” “你们小心点，既然它们追过来，多半是在捕食。不要被他们的样子迷惑。我们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必须得处处提防。” 提着灯的林克象是感到有什么不妥，他在船沿探出身体，提着探照灯朝船身外壁照去“哦天！”他惊叫一声“见鬼他们爬上来了。” 陆杨奔过去看，密密麻麻的柱状软体贴在船身上，正在慢慢往上爬。 助考小秘书再次在他脑海里弹出考题：‘这是什么？请回答。倒计时，十、九、八、七...’ 卧槽，又来！ 林克脑子飞快运转。这个考试系统流氓归流氓，但是绝对不可能考他对答案完全没有概念的考题。 ‘六、五、四...’ 所以这种东西他肯定见过或者听说过... ‘三、二..’ ‘海浪子。’在助考小秘书说出‘一’的同时林克答道。 ‘回答正确。’ “这…这是海浪子！”工头那天跟林克说过海浪子，这种东西总是一群一群行动，海里的生物对于它们都敬而远之，因为这种看似无害的东西会在接触猎物后紧紧贴覆在猎物身上，无论猎物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最后海浪子就会通过猎物的肛men，口腔，鼻腔，源源不断的进入猎物的腹腔，在里面啃食内脏直到吃空为止。 在这片海域里，海浪子几乎是无敌的，没有生物敢去招惹它们。 上层经济区的船总会在船身涂满特制的药物，那种味道可以预防海浪子爬上船身。 人类拥有利用工具的能力，当他们遇到少量的海浪子的时候，那些行动缓慢的柱状物没有办法对他们造成威胁，一个火把就可以将海浪子搞定。可是这仅限于人类在清楚敌情有所防备的情况下。 反之，如果一个货船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船上的人又处于睡眠状态，那么，那就是一种极其危险的情形了。 据工头说，上层经济区的船在初期的时候就遭遇过海浪子的袭击。死了好几百人。遇到已经钻进肚子里的海浪子，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受害者开肠破肚，将那恶心的东西一个个取出来。那些海浪子行动缓慢，但它们的嘴巴一点不缓慢，如果进去得多，几分钟就能吃空一个成年人的腹腔。 当时工头一边说一边打摆子。 突内斯对于海浪子的威胁并不是毫无反应，他们也试过制作打虫药之类的，但是要么药效还没起就已经被海浪子吃光了，要么就是人都被毒死了还毒不死那些鬼东西。 陆杨和陆奇一边准备火把一边听林克描述。唏嘘不已。还好他们不是在睡梦中遇到海浪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点燃火把，朝那半壁的海浪子扫去，那些原本贴得紧密的柱形物啪嗒啪嗒不断往海里掉落。陆奇拿着火把来到船尾，已经有几个海浪子爬到船沿上了，陆奇的火把凑上去，一个海浪子啪地掉落在甲板上，噼里啪啦蠕动着身体。其他没有翻越栏杆的海浪子则朝海里落去。 陆奇朝甲板上那个蠕动的海浪子一脚踩下去，红黄色的桨爆出来，头部被踩烂了，洞口的地方露出一圈细细的牙齿。 陆奇啐了一口，怪不得吃得快，原来长了这么多牙齿。 清空了那些海浪子，陆奇捂着屁股又在船里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偷偷潜入的漏网之鱼。 陆杨彻底失去了方向。他们没有航海知识，也没有从云层和星星的分布辨别方向的能力。 他减慢了航速免得越走越远。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等待天亮日出，日出可以让他们重新定位方向。 天公不作美，这个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雾在幽黑的海面上蒸腾起薄薄的一层，在暗夜里平添一丝孤独感。 陆奇灭了火把，呆呆地望着黑暗的海面。 从最初逃离突内斯的兴奋感，到此刻，远离陆地，身处苍茫海洋的忐忑，那种情绪转化很正常。人是很奇怪的生物，一处风景的不同就可能引起情绪的巨大反差。 “林克哥哥，我们会没事的，对吧。” “我们当然会没事。”林克以为陆奇是在后怕刚才的遭遇。他走过去，搂了搂陆奇“别怕，我和哥哥都会保护你。” “大陆会是我们想象的样子吗？” 林克不知道陆奇想象中的对岸是什么样子，也许是葡萄园，鲜花，和善良的人们。林克没有想象过对岸的样子，因为他他不管怎么想象，最后都会演变成前世那个世界。然而理智又告诉他那基本上不可能，信息对不上。 “会的。大陆会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而且我们会在那里找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开垦土地，修建房屋，如果可以的话，再喂养一些动物。” “那可太好了。” 林克和陆奇相偎而坐，直到天空逐渐泛白。 “林克哥哥你看！”陆奇突然挺直背，指着远处。 林克朝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烟雨迷蒙中，什么都看不清。 “那里有个东西，像是个岛。” 林克站起来走到船沿，手背弓在额上眺望。然而还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那边真的有个岛，你的视力不如我。”陆奇兴奋地站起来，朝驾驶舱喊道：“哥哥我们朝那边过去一点，那里好像有个岛！等靠近了，你们肯定就能看见了。” 陆杨宠她，更何况陆奇不会任性到跟他们说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想必是拥有灵蛇之眼的缘故，她的视力要更好一些。 陆杨毫不犹豫改变了航向。 船又行进了一个小时，此时雨停了，太阳将要升起的地方被霞光染红。此时的视线格外开阔，林克果真看到一个岛的轮廓出现在前方。 “确实是个岛。”陆杨肯定了陆奇之前的推测。几步跨回来，拿出地图翻看，眉头越皱越紧“这后半夜，我们不可能飘多远，可是地图上的这一带并没有什么小岛。” 陆奇伸长了脖子看地图“果真如此，这里应该是空空的海域才对，从我们晚上遇到海怪那里开始，不管朝哪个方向都没有画着这样一个岛，会不会是父亲和艾菲尔先生没有到过这里，所以疏漏了？” “不像，从我们遇险这里算起，以我们的速度现在最多飘行了十五海里。”陆杨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我们现在应该在这个圈以内。艾菲尔先生他们连这个圈以外的陆地都考虑到了，怎么会独独缺失了这个小岛呢？” “管他的，我们靠过去看看不就清楚了。”林克说。 陆杨走进船舱，跟艾美说起了他们的发现，艾美也同意前去看看，毕竟这是他们这辈子以来除了突内斯看到的另外一个陆地，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对陆地的本能依托，他们都想能上岸一探。 第六十八章 朝着目标加足马力航行了两个多小时，小岛越来越清晰。 虽然不是他们的目的地，可是在小岛的容貌映入眼帘的时候，他们还是忍不住惊呼起来。 岛的表面覆盖了一层郁郁葱葱的树林，各种不知名的藤蔓覆盖在山体的表面，在凉爽的清晨中醒来，争相汲取泥土中的养分。那树林中不时发出一两声啾啾的声音。雾散了，太阳从海平面上升了起来，当第一缕阳光射向树林，林中啾啾声顿时欢腾起来，此起彼伏。 林克在地图上找准了太阳的方向，一回头，却看到陆奇和陆杨惊呆了的脸，禁不住也笑了。 “哦我的天，哦我的天。”陆奇捂着嘴，眼里闪着泪花。她几乎不敢相信，传说中的世界真真切切出现在她眼前，就在不远处。 艾美依然留在船舱内休息。陆杨兄妹和林克计划他们先登岸查看，如果没有危险，值得逗留，他们再回来接艾美。 艾美的伤处在飞快地愈合，这种超乎常理的愈合速度带来另一种难以忍耐的痛苦，那便是新肉长出引起的瘙痒。疼痛和瘙痒交替，不亚于地狱酷刑的痛苦折磨。因此大多数的时候，艾美都尽量让自己处于昏睡当中。只有昏睡才是最安宁的时刻。 临走前，陆杨为艾美注射了一支能量液。虽然比起其他人艾美并没有那么需要能量液，但至少能量液能够让她好受一点，精神上的饱足感。 针尖从艾美手臂上抽离的时候，艾美一把抓住陆杨的袖子“给我一个打火机。” “你拿打火机做什么？” “如果你们不能从岛上回来，我也不能一个人留下。”抓着袖子的手越攥越紧，艾美表情凄然“我昏睡的时候总是做噩梦，我梦见船沉了，你们都死了，我沉在海里，一个人，海那么大那么大，无边无际，我就在里面飘。永无止尽。”她闭上眼，眼泪滴下来“却怎么都死不了。” “我还梦见海浪子爬上了船，吃空了我的肚子，我只剩下一个躯壳，身体里面是空的，风从嘴巴里面吹进去的时候嗡嗡作响。你知道那有多可怕吗？那太可怕了。” 陆杨听得背过身去悄悄抹了一把脸。 半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默默放到艾美手里。 艾美松了手“你们去吧。我知道汽油桶在哪里。” 陆杨起身，在舱门口站了半响，觉得不妥，又回到艾美的身边“不到山穷水尽都不要使用它，明白吗？” 艾美点头“嗯。” 靠了岸，踏上陆地，清晨的泥土有点潮湿，踩在上面软软的。 越往里面走就越艰难了。荆棘和藤蔓阻挡了一切去路。林克伸手去拉，顿时被扎出满胳膊鲜血。 “小心点。” 陆杨拿出流金蛇骨，随手一扫，划开了一片荆棘，又用枪管子挑开，勉强能通行。一群麻雀被他们的动作惊醒，扑啦啦飞起来，仓皇离去。 陆奇和林克一边奋力踢开扰人的藤蔓，一边忍不住抬起头去看。 进入了树林，荆棘少了，半人高的不知名野草长得郁郁葱葱，好在这些草都不扎人，只要往两边推到便可以前行了。 这一段路走得倒是算得上顺利。 突然，在前面开路的陆杨猛地停住，跟在后面的陆奇差点一头撞到他背上。 “怎么了哥哥？” 陆杨朝后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就在陆奇和林克不明所以的时候，他身体朝前一探，一根光溜溜的东西被他提在了手里。陆杨一回头，脸上带着难得一见的，可以算得上‘调皮’的笑意“有口福了。” 陆奇夸张地捂着脸“哥哥哥哥，这是什么啊？” “这是蛇。”林克说，虽然心里有点别扭，但久不沾荤腥，现在确实也有点馋。 陆杨高举着手，蛇的脖子被他捏着，蛇身缠在他肌肉匀称的手臂上。 “哥哥，这东西看起来有点恶心。” “吃一次你就不会这么想了。”林克说。 ------------- 艾美忍住肚腹处的不适走出船舱，她也想看看除突内斯之外的另外一块陆地，那怕那是一个小小的岛屿。 立在船头，在蒙蒙细雨中转了一圈，艾美变得茫然无措。 ——这儿哪里有什么葱郁小岛。他们的船分明正在茫茫海面上孤独地飘荡着。 怎么回事？为什么？ 艾美脑子里嗡地一声，觉得天都快塌了下来。她在船上拼命寻找，一遍又一遍，可是根本没有那三个人的身影。 艾美站在甲板上，感觉非常恐惧。她多么希望陆奇这个时候能从某个角落里跳出来，笑哈哈地告诉她这只是个恶作剧。 “陆杨——” “陆奇——” 她的声音颤抖着，再次搜寻了一遍船上每一个角落。可是，她依然失望地发现这三个人确实不在船上。“林克——” 难道，是在他们下船后船飘走了吗？她会在这个无边的海面迷失吗？ --------- 与此同时，陆杨找了块空地清理了那条蛇。 至于过程，由于少儿不宜，陆奇和林克都没看到，不提也罢。 他们没有锅碗盆瓢，便简单架了堆火。周围的枯枝败叶足够他们烧整年了。陆奇去找了些没被淋湿的枯枝，林克生起了火。 白生生的蛇肉被火焰逼出了油脂，在烤架上滋滋作响，接触火焰的那一面渐渐变成好看的金黄色，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陆杨将蛇肉翻了个面，另一面也在火焰的洗礼下开始了美妙的变化。 陆奇和林克蹲在旁边，动也不动地盯着烤架上滋滋冒油的蛇肉。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到他们的喉咙里在偷偷咽着口水。陆杨感觉好笑，这两个家伙，这是馋到一定境界了吧。看他们乞食小狗一样蹲在那里，扛着背，肩胛骨突起的非常明显，又生出一些怜惜。 蛇肉由生到熟。不过十几分钟而已，林克和陆奇却像等了半个世纪。等陆杨从烤架上取下黄灿灿的蛇肉，两人眼巴巴地跟在屁股后面，眼睛片刻也不能挪开。 陆杨包了些蛇肉留在旁边准备带给艾美。剩下的分成三份，多的两份被推倒了林克和陆奇面前，两个家伙迫不及待地抓起肉段啃了起来。 泛着油光的蛇肉进到嘴里，外面焦香，里面鲜嫩，舌头的每一个味蕾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尝试这鲜香的滋味。林克顾不得烫，肉块在舌头上滚动着，一不小心就滚下了肚，便赶紧着又咬了一口。 陆杨看他们吃得脸颊通红，满头热气，便将自己那份又分了些给他们。 吃罢，三个人心满意足地站起来。陆杨将留给艾美的肉块放进背包里。“我们继续朝前面走几步，看看这个岛适不适合开垦，如果适合的话，我们将它作为备选项。” “嗯，顺便也看看还有没有更多可以吃的东西。”陆奇刚才吃得意犹未尽。 “哈哈。”林克摸了摸陆奇的头“等我们开垦了地，就可以自己种苹果，自己种蔬菜，我们还可以喂猪放羊。这样一来，你每天都有吃的，想吃多少吃多少，想吃什么吃什么。” “嗯。”陆奇猛点头。 前途一片光明。 越往岛内走，里面的树木越是高大，不努力抬头都看不到顶。陆杨耳目机敏，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毕竟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容不得他大意。跟在后面的林克和陆奇就轻松多了，时不时四处打量，林中一草一木每每引起他们的惊叹。 林克虽然自诩见过世面，但他以前也只生活在城市中，所以在这种称得上原始的小岛行走，感受和陆奇也相差无几。 突然，走在最后的林克大叫一声。 陆杨迅速冲到他身后，他身后什么都没有。 “有什么东西在我后背挠了一下。”林克委屈巴巴地说。 他前后左右看了一圈，确实什么都没有。 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这是...见鬼了？ “有没有受伤？”陆杨撩起林克的衣服，林克背上有个淡淡的红印，证明他刚才确实被什么东西挠过。 “算了，我们先走出去吧。” 就在这个时候，头皮一痛，又被挠了一下。“那东西在上面！”林克惊呼一声。 陆杨朝树冠上方看去。最后终于在一棵茂密的树上发现一根来不及藏匿的尾巴。 “是个小猴子。” 陆杨朝那猴子招招手，那猴子竟然从树上爬下来，跳到了陆杨肩膀上。 “你这小家伙还挺自来熟。”林克笑骂道。 陆奇好奇地打量这个小家伙，看它没有什么恶意，忍不住伸手去摸猴子的头毛。 小猴子竟然一点也不害怕，两颗黑豆豆盯完这个盯那个。 “它受伤了。”小猴子的背上有一道大约两寸长的伤口，有点溃烂。 “哥，小猴子可以吃吗？”陆奇眨巴眨巴眼睛。 “吱——”陆奇的话音刚落，小猴子尖叫一声躲在了陆杨身后，还朝陆奇露出牙齿。 “别啥都吃，都灵长类，吃着不害怕？”林克摸摸小猴子“这猴子竟然还能听懂人话。” 陆杨也道：“听说猴子有灵性。” 陆奇朝小猴子招招手“过来，我不吃你了。”没想到那小猴子却再也不给她面子，蹲在陆杨肩头防备地瞪着她。 陆奇抓了抓后脑勺，朝小猴子做了个鬼脸，那猴子竟然裂着嘴吱吱乐起来。 第六十九章 这一路上除了树林和草蔓没有发现什么奇特之处，最难通过的就是一片杂草丛，很厚实，他们要用力将杂草分开往两边推才能勉强通过。这倒是耗费了些力气。但是树林里面藏匿着的无数小东西却让陆奇着迷。黄色，绿色，灰色的小青蛙，蹦跳着的兔子，在乱石上爬行的蜥蜴。 小猴子似乎对陆杨格外亲近，也许是之前陆杨说猴子有灵性被它听进去了。这时候竟然抱着陆杨的脖子，将头靠在陆杨的头上。 陆杨找了个休息的机会为小猴子清理伤口处的腐肉，林克为它缝好了伤口，又用止血绷带缠好。陆奇想帮忙，被小猴子无情地拒绝了。陆奇抱着膝盖蹲在旁边，看着这边忙得热火朝天，心里委屈，嘴巴撅得老高。 弄完后，林克走过来，摸了摸陆奇的头“谁叫你刚才说错了话。” 陆杨收拾了手术现场，将背包撂到背上“走吧，再走半小时，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我们就回去了。” 前方被荆棘丛挡住，看不到荆棘后面的情景。 陆杨举起流金蛇骨正要划过去，他背上的小猴子却突然变得烦躁起来，不停地吱吱叫着，还不停抓挠陆杨的头发。陆杨将它抱到地上，它又猛窜到陆杨肩上抱着陆杨的头，还警觉地看向那荆棘丛，并且发出惊恐的叫声。 “猴子比人类机警，莫非是发现有危险了？”像是认同陆杨的话，小猴子停下抓挠，从陆杨身上扭下来，朝荆棘丛相反的方向奔去，奔出一段距离，回头看见陆杨他们没有跟上来，小猴子心急火燎地折回抓住陆杨的裤腿往回拖。 小猴子又哪里拖得动这个‘庞然大物’，急得嘴里不断发出吱吱催促的声音。 陆杨俯下身，耳朵贴在地面听，并没有听到任何可疑的动静。 是什么东西让这猴子如此恐惧？ 林克实际上非常犹豫，他知道最明智的做法是跟着这个猴子退出小岛，但是内心深处却又想要一探究竟。 毕竟，他们真的没有感觉有任何危险接近。如果有大型猛兽朝这边过来，或者发生地质灾害，肯定会有些许动静的吧。 但是这里风平浪静。 莫非是小型的有毒蛇虫？林克冒出一种猜测。 一些小的毒虫也可以致命，而且很有可能躲过他们的耳朵和眼睛。 “你们两个后退，我先过去看看。”以防万一，陆杨还是决定让妹妹和林克待在安全地带。他独自一人朝荆棘丛挥起了流金蛇骨。 小猴子躲到林克怀里悲伤地嘶吼起来，吼得林克和陆奇心悸不已。 “还是不要过——”林克的话还没说完，陆杨的鞭子已经如一道闪电划过荆棘丛，短暂的平静之后，荆棘丛齐刷刷断成了两截，坍塌下来。 眼前的情景让人惊诧不已。 一棵不足三米高的树被荆棘丛严严实实地围在了中央。林克见过的树很多，但也说不出这棵树的种类，这棵树和他们这一路上见过的那些树完全不同。 这棵树不足三米，却有二人合抱那么粗，垂下的树根和主干长在一起，使得整棵树疙疙瘩瘩，凹凸不平。 树冠上没有树叶，然而长满了无数黑色的藤条，这些藤条泛着紫，如无数灵活的触手一般，在树的周围张开了一道网。最为诡异的是，树冠下一根粗壮的藤条还吊着一个东西，那东西被藤藤蔓蔓缠了一层又一层，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茧状。 当然，林克想象不出这个茧里到底包裹着什么，或者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是单纯的无处安放的藤条裹在了一起而已。 “哥哥，我们进去看看，那棵树看起来好奇怪。”陆奇走到陆杨和林克身后。 “不行。这棵树有点怪异，恐怕危险。”林克制止了她。林克越看那场景越是心惊，在这棵树三米开外的地方，荆棘丛长成密密实实一个圆圈，正好将这棵树围在圈内。荆棘丛不可能长得这么规整，很像是人类有意为之。 紧接着他又意识到，这不会是人类的杰作。因为除了荆棘丛围成的圆形过分规则之外，外面没有任何人类介入的痕迹。除此之外，荆棘丛的包围圈内，除了这个怪异的树，竟然草木不生。 这只有两种解释，这棵树是林中强者，争夺了所有的营养。或者这棵树会散发毒素，使得它的周围没有其他生命，如果这个可能成立，那么那些荆棘丛呢？为什么丝毫不受影响？ 莫非这棵怪树的毒素只能作用在一定范围之内？这样也解释不通，因为这个荆棘丛围成的是一个规则的正圆形，而怪树并非在圆形的正中央，如果怪树的毒素作用于有限的范围，那这个范围一定是以怪树为中心辐射出一个圆圈。 林克揉揉太阳穴，实在猜不透这其中玄机。 随后，他心中一凛，刚才那猴子为什么对这棵树如此惧怕？他回头去找那猴子，那猴子早已没有了踪影。 他们心里没底，不敢贸然进到荆棘丛一探究竟。 突然，那只失踪的小猴子从远处奔了回来，落到陆杨的肩上，爪子抓得陆杨肩膀生疼。 “它在颤抖。”陆杨说。 紧接着，脚下的地面轰隆作响，旁边的树开始簌簌抖动起来。一时间飞鸟惊起，走兽四散奔逃。林克顿觉头昏脑涨，还来不及反应，地面轰地撕开一道裂缝，林克稳住身形，本能地用手去拉陆杨，陆杨也正好转过身来扶他，他肩膀上的小猴子吱溜一下蹿上了树，然后抱住树干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林克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很显然，将要发生的事情可能不是他们的能力可以对付。 他看向那只小猴子，那小猴子的反应说明它是经历过的，那么——跟着它做说不定可以躲过一劫！ 当机立断，他将陆杨和陆奇拉到一棵树下“抱紧这棵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开。” 地面在脚底下左右晃动，轰隆作响。突然，地面开始塌陷，一个黑不见底的深坑出现在了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石头草木混着泥土朝着地下的空洞不断坠落，裂缝越来越大，只见树木一片接着一片轰然倒塌，无数小动物从远处奔逃而来，随后无一避免被卷入地下。 塌陷已经蔓延到他们所处的位置，林克紧闭着眼，死命抱着树，地面的抖动越来越剧烈，剧烈到他几乎抱不住的时候，脚下突然一空。“啊——啊——啊——”和那棵大树一起，他们猛然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第七十章 林克从昏迷中苏醒的时候，他正躺在冰冷的地上，陆奇守在旁边，一脸焦急地看着他。“咳咳。”他撑起身体，陆杨赶紧送上水袋。 “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明明记得他们掉进了一个巨大的裂缝里。坠落的过程中，他几次被巨石砸中，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的肋骨早已经在坠落时断裂了。 可是他现在是完全无恙的。 陆杨和陆奇均茫然地摇头“我们也是醒来就这样了。” 陆杨站起来，几步远的地方，那棵缠绕着黑色触须的怪树依然矗立在原处，周围的荆棘丛依旧，甚至连被陆杨的流金蛇骨扫过的那一块，也原封不动地维持着齐刷刷割断的样子，这里没有丝毫改变，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乎一切都是不小心做了一场梦。就在陆杨快要怀疑人生的时候，小猴子从旁边的树上一骨碌滑下来，蹿上了他的肩膀。 “这这这太难以理解了。”陆奇快要结巴了。 以林克有限的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来看，这里唯一看起来怪异的就是那棵长满藤条的树，和别的枝繁叶茂的树木不同，它的树冠上无数的藤条紫黑发亮，或卷曲缠绕，或舒展延伸，仿佛拥有生命一般。然而仔细看，那些藤条的确也是长于树冠，并非寄生之物。 但是正如之前观察到的，围绕怪树的荆棘圈以内，除了那树，空无一物。这种怪异的现象让他望而却步。 正疑惑间，一个石块从身边飞了出去“陆奇，别…”然而已经晚了，石块哐当一声撞击到树干上。三个人提心吊胆看着那怪树会不会起什么变化，最可怖的莫过于那树干上的藤条纷纷舞动起来，或者飞卷过来袭击他们，以那怪树奇异的长相，这不是没有可能的。然而事实是，就像用石块击打任何一棵树，人家根本纹丝不动。 “哥哥，没事，我们进去吧。”陆奇无知者无畏。 “虽然不像有袭击人的蛇虫，但恐怕这棵树本身会释放毒素，不然它的周围为什么寸草不生？” 陆杨这样一说，陆奇和林克顿时也觉得还是小心为妙。 “如果想知道有没有毒的话，怕是要用活物试一试。” 听了陆奇的话，那小猴子顿时警惕起来，在陆杨的肩膀上转了一圈，在另一侧肩膀蹲下，利用陆杨的头遮挡陆奇的视线，将自己隐藏起来。 陆奇瞪了小猴子一眼，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青蛙。 林克无语，陆奇这家伙在过来的路上将这玩意儿偷放在口袋里当玩具了。 青蛙跳进了荆棘丛的包围圈，然后瓜瓜叫着，穿过了那个圈，朝丛林深入逃去。这整个过程，圈里都没有出现任何异状，青蛙也没有中毒的迹象。 奇怪！陆杨看了眼那猴子，莫不是在耍他们？ 陆杨作势要走进那个圈去，那猴子却惨叫一声从他肩膀逃下来跑远了。陆杨停下脚步，就算那猴子在耍他，他也不能不先信七分。 “陆杨，要不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林克道“我们先去对面陆地，等找到了婶婶和乔，安顿好了之后，我们可以问问大陆的人，说不定他们知道关于这棵树的事。到时候，如果你还感兴趣的话，我们再回来这里。现在我们对它一无所知，不管做什么都显得不妥。” 林克说的在理，陆杨点头。几人收拾好背包，带着各种疑问和不甘原路返回。走到半路，那原本消失了好一会儿的小猴子突然从树枝上吊下来，挠了一下林克的后脑勺，然后兴高采烈地坐在了陆杨的肩上。陆杨抬起手逗弄了一下它，无奈道“小东西，你到底在惧怕什么呢，我们实在瞧不出来。” 这样的逗弄让小猴子大为高兴，竟然跳到了他的怀里。被陆杨一把抱住。 “给它取个名字吧。”林克挑开拦在前方的杂枝，笑着道。 陆奇嘟着嘴“这个猴子不乖，就叫真不乖吧。” 真不乖探出个头，滴溜溜地看陆奇，倒是没有了之前的防备。 “真不乖真不乖。”陆奇拔了根茅草去戳它的颈子。 猴子玩了一会儿，渐渐有点心不在焉起来，过了一会儿，那两只黑豆豆般的眼睛也开始变得不安。它推开陆奇戳过来的茅草，跃上陆杨的肩膀，四处张望，望罢，跳下地，在原地踌躇不前。 林克渐渐感觉到有些奇怪，他们是顺着之前开道的痕迹走的，所以肯定是原路返回，照理说应该一直走出树林回到海边才对。可是让人费解的是，原本清楚的痕迹渐渐模糊起来，走到后来，甚至找不到任何来时的痕迹了。 这一下各人心里都忐忑起来，他们进来的时候，那些挡路的杂草荆棘密密实实，他们也用了不少力气才能行进，留下来的痕迹无疑是非常清晰易辨的，可是现在这些痕迹竟然奇迹般地消失了。在他们的认知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它就那么实实在在地发生了。好像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阻止他们从这里离去。 不一会儿，这个猜测似乎得到了印证。 第一个打破平静的是林克“怪了，我们好像是在往回走啊！”他停下脚步，手还维持着拨开杂草的姿势。 “我们本来就是要往回走啊。”陆奇撅了撅嘴，摸摸林克的额头“你糊涂了吗？” “不是！”林克的眉头拧成了结。他凝视着前方，像是在努力回忆。他们之前进来的时候的情形跟现在实在太像了，正是这一片厚重的杂草，他当时还帮着陆杨从两边分开才得以通过。 往返穿过了同一片杂草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往返两次穿过杂草丛的时候，旁边那棵被他不小心砍破皮的大树在身体的同一侧方向。也就是说，他们现在不是在返回，他们在重复之前进来的路。 “确实不对。”陆杨也这样说道。“我们进来的时候也是从这个方向走过去的，”他犹疑了一下，似乎连自己也不敢相信这样的结论“我们现在正在往刚才那棵怪树的方向走！” 看林克和陆杨肯定的样子，陆奇惊讶不已。 虽然几乎能肯定他们的行进方向出了问题，但他们还是决定走下去。 渐渐的，路面熟悉起来，一排密密实实的荆棘丛出现在眼前，从荆棘丛德缝隙朝里面看去，里面正是那棵长满藤条的怪树，正如他们之前所担心的那样，他们又回到了这个鬼地方。 更可怕的是，之前陆杨制造的那个齐刷刷的切口已经消失了。一切都好像他们不曾来过这里一样。 “见鬼！”陆杨低声骂道。 真不乖在陆杨肩上挠着腮，关切地看了一眼陆杨。 陆奇活动了一下肩膀，觉得背包越发沉重，便取了下来放到林克手里，这一个转身无意中扫过那猴子的背，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天啊！” 陆杨抓下猴子来，猴子的背上，赫然一道溃烂的伤口。可是这道伤口，他们之前明明已经清理过并且缝合过了啊。 一切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林克和陆奇几乎呆在那里。 电光石火间，林克似乎想到了一个可能，来不及多想了，他朝陆奇和林克大叫“快抱紧那颗树，地震要来了！” 第七十一章 他刚将陆奇和陆杨推到一棵树下，地面顿时轰隆隆震动起来，一切都如电影按下重播键一样，刚才的灾难重现了。 陆奇和林克从昏迷中清醒过来。陆杨的背包依然还在原处，陆奇的包仍然在林克手中。林克坐起来，鼻子抽了抽，闻到一丝臭味。打开陆奇的背包，里面有一块发干发臭的老鼠肉。 林克想起这块老鼠肉的来历，一扬手扔掉了。鼠肉腐败的臭味加上刚才的天旋地转，他一阵恶心，伏在边上干呕起来，之前吃下去的蛇肉混着胃液被吐了出来，粘粘糊糊的，林克还以为早就消化完了呢。 为什么连腹中的消化物都显得不对。林克苦笑了一下，这一切，谁可以来跟他解释解释，在他们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旁边，陆奇叫了两声哥哥，林克收好背包，陆杨已经苏醒了。 陆杨喝了口水，神色凝重。 “我们可能遇到时间重置了？” “时间重置？”林克和陆奇在陆杨对面坐下。 “四十多年前，我的父亲，艾菲尔先生，他们曾经游历过位于东方的国家，那里有广袤的土地和悠久的历史。他们的民间野史记录着几千年来无数有趣而神秘的事情。其中就有我们今天遇到的这种情况，平日里平坦通畅的道路，在某一天夜里突然变得诡异，有人被困在里面，不管怎么走都只能回到原点，完全没有办法走出去。那个国家的人把这种现象称之为‘鬼打墙’。后来他们遇到了一个名为西哲的博士，西哲博士将这种现象解释为时间重置。” 搞半天原来就是中国传说的鬼打墙。 陆杨顿了顿，“父亲的笔记里面就写了这些内容。”他从背包里面翻了翻。拿出一本用防水布细心包裹的东西，打开防水布，里面是一个发黄显旧的厚重的笔记本。 显然陆杨将它当作宝贝一样在看待。之前林克也仅仅知道陆夏白给兄妹两留下了一个笔记本，仅此而已。 陆杨打开笔记本，小心翻到他想要的那一页。 那一页上写的就是陆杨告诉他们的那些内容，除此之外，还有一行字。“时空之石。”在这一页的下方有这样几个小字，看笔迹应该是之后加上去的。 时间重置这个关于时空的概念，在林克步入逃亡前正好听木兰提起。所以他毫不怀疑陆杨父亲的笔记本说的是真的，再加上刚才奇异的经历，无疑也验证了这一点。 但是，奇怪的是，陆杨从来没有主动提起他脖子上戴的是‘时空修正石’。就连考试系统都没有任何一道题是关于时空的，甚至还给他一种避而不谈的感觉。 他要主动问吗？ “这样，就可以解释我们为什么没有死于地震了，因为在我们掉进裂缝的时候，时间重置了，我们回到了地震之前。”陆杨继续道：“如果这个猜测没有错，当时间不再重置，我们仍然会死于地震。” “照这个说法，就算我们离开，也不能避免地震再次发生吧，就算不是在地裂中心，我们也能够感受到地震吧。但是我们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感受到。”林克道。 “也许在那个时候，时间再一次被重置了。”陆杨道：“不知道为什么，时间被再次重置到我们遇到小猴子的那个时间点，也就是我们刚走进来的时候。所以我们刚才才会突然间变成错误的方向，最终又走回到了怪树这里。我在想，会不会是存在什么力量故意阻止我们走出这里。” “啊？”林克简直不敢相信“这么说，我们走不出去了？” “别着急，先看看情况。” 林克和陆杨，这个时候颇有点你唱我和的感觉，相互间也能听明白对方的意思，当然也不排除有别的感情因素加持。但是对比起来，他们的小妹显然有点智商余额不足，在旁边懵懂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平日里小聪明倒是不少，但说到这些稍微复杂点的话题，就满脑子浆糊。 “陆杨，刚才地震又发生了，而我们依然还活着。是不是意味着...”林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陆杨，眼神里千头万绪。“意味着时间第三次被重置了！” 陆杨脸色一变，也迅速意识到什么。情急之下，他和林克不约而同大叫一声“快卧倒！” 地面再一次轰隆隆震颤起来。林克已经明白了，他们根本不用卧倒或者抱着树，如果时间不再被重置，他们必定是死路一条。但是保护妹妹的本能还是让他将陆奇护在了怀里。 陆奇再次在乱石中尖叫着往下坠。 林克尽量护着她让她稍微不那么疼。这一次他把自己当救生垫了，干脆躺平用后背抵着尖锐的石头，而陆奇如他所愿狠狠砸在他的胸膛上。 “嗷——” 那感觉，简直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他们在石缝中短暂停留了一下。 林克安慰陆奇：“别怕，多来几次习惯就好了。” 陆奇趴在他胸口问：“林克哥哥，你能习惯吗？” 林克苦着脸摇摇头。这个时候，裂缝猛然扩大，身下的支撑坍塌，他和陆奇双双往深不见底的深处坠落。 乱石飞滚中，陆杨也抓住了林克的手，已经有了‘也许这次会死在一起’的心理准备。 然而，惊天动地的轰塌之后，他们再一次从草地苏醒过来。 时间第四次重置。 第七十二章 似乎除了第二次，其他三次都是重置到他们在这棵怪树旁边的时间段里。如果时间能够重置到他们正好踏上这个小岛的那一刻，说不定他们可以在小岛坍塌的最后一刻跳上船，这样才有可能能逃脱地震。 然而…每一次重置的结果都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除了第一次，第三次和第四次，就连第二次的最终结果也是走向了这里。 林克一惊，难道就像陆杨说的，冥冥中存在一股力量执意要将他们留在这个地方？ 还是不要了吧。要是时间无限制重置，他们一次又一次重复这个经历，天长日久之后他会不会练成在坠落中吃饭睡觉打豆豆？ 那他还有没有机会和陆杨亲亲抱抱ooxx？ “我们必须要尽快离开这里。”陆杨打断了林克渐渐跑偏的思路。三个人来不及多想，连背包也不要了，拔腿就往外面跑。 草叶锋利的刃在脸上脖子上划拉出一道道血痕，可是他们无暇顾及，他们必须在地震发生之前离开这个小岛，不然不知道哪一次，时间不再被重置，他们就会随着这个岛屿坍塌到海底。即便时间被不断重置，他们如果不能顺利跑出去，也只能被困在这里无限循环。 林克担心他们离海边实在太远了，地震之前的那一段时间就算他们把心肺跑出来也无法跑出去。 然而事实上这已经不是跑不跑得快的问题了，在他们跑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就跟之前一样，他们又回到了原点，那颗怪树的地方。 再一次鬼打墙。 林克弯下腰大口喘着气。 陆杨和陆奇也停下来。看来，他们不得不面对下一次地震了。 就在三人已经认命，准备迎接下一次地震的时候，那棵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怪树竟然开始蠕动起来。为了看得更清楚，陆杨用流金蛇骨重新打开了那个缺口。那些数不清的黑的发亮，亮中带紫的藤条开始缓缓地蠕动尖端，随后整根藤条都挥舞起来，一根，两根，紧接着，树冠上无数的藤条开始舞动，想是在举行什么神秘的仪式。 刹那间漫天飞舞的枝条让林克几乎看呆，这特么就像美杜莎头上的蛇似的。紧接着，那个吊着的被藤蔓缠绕的茧状物也慢慢开始动起来。紧紧缠绕的藤条缓缓松开，一层又一层，松开的藤条也加入了那些舞动的队伍。随着越来越多的藤条松开，那个茧状物渐渐变小，到了后面，那吊着的竟成了个若隐若现的人形。 人形盘坐着，双手放在腿上，合于身前，似乎捧着个什么东西。 “那是什么？”陆奇害怕，躲在陆杨身后伸出头来看。 陆杨抽出流金蛇骨“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我进去看看。不知道那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玄机。”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真不乖又吱吱叫起来。 它表现得很焦急，显然，他在警告他们。 陆杨几乎顾不上那猴子。那猴子无比焦急，它突然嘶叫一生，跳入了旁边一堆灌木丛，灌木丛的尖刺刺得它吱吱直叫，但它还是毅然决然钻了进去。就在陆杨等人疑惑不解的时候，那猴子又钻了出来，一脸伤痕。他们才赫然看见猴子的手上竟然拿了一把铁锹。 铁锹是人类的作业工具，这里竟然有人来过。 真不乖双手抄起铁锹，在地上做出人类铲土的动作。 怪不得这猴子不怕人，原来曾是人类饲养么？很显然它不可能来自突内斯，那它来自哪里呢？对岸的陆地？还是其他大陆？ 它此刻的动作代表什么意思呢？ 就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地面的轰隆声响起。陆杨等人在内心哀叹一声，又一轮观光死亡的危险游戏开始了。当然，但愿这次也只是游戏。 这一次坠落的瞬间，他们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一只在地震中仓皇逃跑的野猪顶着獠牙闯进了荆棘丛缺口，直朝那怪树顶冲过去。 进入包围圈后，就在接近怪树那一刹那，在无任何外力作用下，那野猪突然鲜血四溅，嚎叫一声翻滚在地，更可怕的是，翻滚在地的野猪竟像被车碾压过似的，变得扁平，并且血肉模糊。 林克再次遁入黑暗，那日木兰告诉他的关于时空扭曲的话如潮水一般从他脑海里迅速涌过。但是很遗憾他无法把那个概念与现在这种现象结合起来。 ‘嘭！’在裂开的缝隙翻滚中，他砸到了陆杨身上，因为上次经历过给陆奇当垫背痛不欲生的滋味，于是心疼地抱着陆杨道：“要是以后都只能困在这里了，咱们一人一次，轮流在上面。” 陆杨皱眉：“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 紧接着一块大石落下来，把林克生生砸晕了。 林克再再再一次从草地上苏醒，太阳还是挂在同一个位置。这次陆奇没有送水过来。呆呆坐在旁边，可能也是整个人都懵痴了。陆杨干咳了几次，撑起身，嘶哑着声音警告林克：“这辈子你都别想在上面。” “...”林克心想这人是不是理解错了。 老子不是心疼你被我砸么！ 陆杨走到旁边的灌木丛，流金蛇骨进去搅了几下，一把铁锹被卷了起来。 真不乖围着铁锹吱吱叫，要跳上去抢。 陆杨查看铁锹“铁锹上有编号，看来还不止这一把。” 他试着握了握铁锹“偏小，不适合人使用，倒像是专门给猴子制作的。” 林克懊恼地锤锤额头，怎么会有人带着铁锹上这个岛呢？人多吗？有几个人？来做什么？疑问太多了。这些疑问不知道也罢了，但是他们要怎么才能走出这个怪圈，回到船上？要是艾美等得太久了，会不会想不开… 胡思乱想着，稍不留神那铁锹却被真不乖抢了去，真不乖啃了啃锹柄，然后像人一样握在手里，走到一棵树下，围着树干做出铲土的姿势。铲着铲着，它惨叫一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完了，真不乖一骨碌爬起来，咬着手指眼巴巴看着陆杨。 三人目瞪口呆，原来这小家伙活灵活现地在给他们表演呢。 那它表演的是什么呢？ “会不会是有人想要挖走这棵怪树？”陆杨若有所思。 “他们知道这圈里危险，所以训练了一些猴子去做这个工作？”心有灵犀，林克接下陆杨的话。 陆杨又道“那些进去的猴子的下场就像那只野猪一样。但是真不乖逃脱了。” “真不乖见到过进去的惨象，所以极力阻止你进去。”林克又道。 “可是陆奇扔进去的青蛙和石块却都没事？”陆杨抛出疑问。 “青蛙和石块对那棵怪树都没有威胁，野猪的獠牙和猴子的铲子对它却都有威胁！”林克的眼睛陡然一亮。 陆杨深吸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这棵树…” 它竟然有自我保护的意识吗？它的周围不生草木，也是出于争夺营养的自我保护意识吗？那些规则的荆棘丛围栏，离奇暴毙的野猪，这棵张扬着怪异藤条的树又如何能够做到呢？ 他们看向那棵树，那棵树又像之前一样开始蠕动起来，包裹着茧状体的藤条也一层层松开。这是时间第五次重置之后重复的上一个过程。在时间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重置之后，这棵怪树都没有发生蠕动的现象，那么，这说明在这些时间重置的过程中，它也不是客观存在的吗？它也是由意识主导的吗？ 就像他们三个一样，虽然时间一次次重置，但是他们的行为并不是每一次都重合，他们也没有失去记忆，每一次的行为方式都是由自己的意识支配。 那怪树也是因为有自己的意识吗？ 这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第七十三章 随着包裹的藤条一层层打开，那个盘坐的人形再次显现出来。 当最后一根藤条从他身上离开的时候，林克看得分明，那是一具穿戴整齐的骷髅，手上捧着一颗蚕豆大的石头。因为缠裹他的藤条散开，所以那骷髅无法继续维持盘坐的姿势，两根腿骨在裤管里垂了下来。此时，唯一支撑这具骷髅的就是一根吊着他颈部的藤条。 随着树冠无数藤条的蠕动，那具骷髅左右晃动起来。晃动愈发剧烈，剧烈到他的一根腿骨被抖落下来，掉到地上。 林克的注意力停留在骷髅手中的石头上——和他脖子上戴着的一模一样。 ——时空修正石！ 林克正看得出神，旁边的陆奇忍不住瑟瑟发抖。林克以为她害怕那骷髅，将她揽过来搂到怀里。 “我，我能感受到他…”陆奇带着哭音，表情惊惧。 “什么？” “我能感受到他…”陆奇瘦小的肩膀微颤着，蓝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恐惧。 在林克和陆杨的鼓励下，她开始描述“我刚才一直看着那个骷髅，我原本是没有这么害怕的。就跟你们一样，我一直看着他。可是突然，我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他、他在跟我说话！”陆奇拽紧了陆杨的衣服。 她说不清是什么东西在跟她说话，这里除了他们三个外加一个猴子没有其他人。 “可是那些声音却在脑子里无比清晰，像是个老人的声音。” “男的女的？”林克问。 “男的。”陆奇说。 “老男人？” 陆奇想了想，纠正道：“老爷爷。” 林克叹道：“好吧。他说什么？” “他说带走它。”陆奇眼泪汪汪地看着陆杨“哥哥，他一直央求带走它。” 带走它？带走什么？怪树？骷髅？ 正在这时，那骷髅手中的石头掉落在地，石头比较小，所以几乎没有动静。只是林克很在意那颗石头，因此注意到了。 那些舞动的蔓藤竟然慢慢平静下来。突然，吊着骷髅的那根猛地扬起，骷髅犹如一块烂木头被甩了出去。甩出了荆棘丛的包围圈。同时，陆奇捂住耳朵，似乎那幽灵般的声音在她脑海里急切起来，在催促她赶快去做这件事。 “那个声音变大了，好像很着急。” 难道那个声音要他们带走的是那块石头？ 那块石头也是时空修正石吗？ 林克在脑海里面呼唤助考小秘书，想换点关于这方面的线索。但是考试系统竟然断线。 ——卧槽，竟然断线！ 那颗石头就落在树脚下，静静地躺在阴影里。 看到了野猪的下场，现在没有人认为进去捡石头是个好主意。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林克取下了手套。他将手心对准石块的方向，闭上眼睛。但是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那块石头的吸引力，或许，那就是一块纯粹的石头，他没有能力控制金属以外的东西。 就在他沮丧地想要收回手的时候，手心被微不可察的力量轻轻牵扯了一下，他心里一动，立即集中精力感受手心那微弱的力量。那纤毫能量就像一片绒毛一样在手心搔动，无力而且难以控制。但是随着他的注意力慢慢集中，手心里的力明显大了起来，逐渐变强，直至那力量扯得他的手心发疼。 林克变为主动，手腕发力控制那股力量，并一点点牵引着它前后移动。 终于，力量传递到了石块那里，石头微微挪动了一下，仅一下之后又不动了。 但这一下的晃动已足够为他们燃起希望，陆奇捂住了嘴，生怕自己一兴奋分散林克的注意力。就连陆杨也捏紧了拳头，在旁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汗水从林克的额头冒出来，顺着分明的轮廓向下流淌，在午时的太阳下熠熠生辉。 那石头再次动起来，这一次朝着林克的方向移动了一大段距离。 三人正暗喜时，一根紫黑的藤条突然跳起，如脱弦的利箭刺向林克，这一下迅猛而急速，几乎没有容林克躲避的余地。亏得陆杨眼疾手快，流金蛇骨闪电般滑出，只听咻的一声，鞭子末端洞穿了藤条，一勾一拉，那藤条的尖端险险停在林克的鼻尖，紫褐色的汁液喷涌而出，喷了林克一脸。 林克不敢撒手。陆奇帮他擦脸，说：“这东西紫得发黑，是不是有剧毒啊。” 紫色的？林克想起木兰曾经给他看过的一段‘紫薯干’，难道这就是紫尾桑落？ 那么，艾菲尔先生也来过这里吗？ “你林哥我百毒不侵。” 石头在林克的牵引下又近了一步。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树冠上的藤条全都挥舞起来，聚在一起朝地上的石头猛扑过去，看起来竟然是要去抢那块石头。 哈哈，果然是个宝贝呢。很受欢迎的样子。 在接触石头的那一霎那，发出滋滋两声，那些藤条飞快地弹开。陆杨等人这才闻到一股怪异的烧焦的味道。藤条不死心，转而冲着林克的方向，紧接着，铺天盖地的触状物朝他扑了过来，陆杨不敢怠慢，拼命挥着鞭子，无数断掉的藤条落在地上不断蠕动，紫黑色的汁水几乎将整块地面浸湿。 再一看，林克一身紫色，就像刚从染缸里面爬出来似的。 “快点，地震要来了。”陆杨忍不住提醒。 林克大吼一声，猛一收力，石块顺着力道滑了出来，险险划过那荆棘丛。陆杨拿铁锹迅速掏了一下，石块滚到他的脚边。被陆杨捡了起来。 林克拿过来一看，漆黑得没有杂质，寒意渗人。果然和他脖子上挂的一模一样。 地面开始轰隆隆起来，陆奇叫起来“地震来了。待会儿回来之后这石头不会又回到原处吧？那我们不是白弄了？”她一脸紧张，似乎弄丢好不容易弄回来的石头比在地震里面再死一次还要可怕。 林克心想，我就说吧，习惯了就好了。 他将石块塞到衣服里，紧紧捏住。 地面剧烈的震动将他们摔倒在地，背脊下面的土地开裂，轰隆隆的声音从裂缝中传出来，林克只觉耳膜快要被震破，随后，身体伴着不断坍落的石块泥土迅速向下坠去。嘭，黑暗中一声闷响，身体撞到一块翻滚的石头上，能感受到胸骨脆裂的声音。但是痛苦没有持续多久，他的意识很快沉入了黑暗中。 当林克悠悠转醒，这一次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躺在杂乱的草地上。 周围一片漆黑。 林克心里一沉，他试着摸索却触碰不到任何东西，甚至连地面都触碰不到。莫不是时间这一次没有重置？也就是说他已经死了吗？他被埋在了地里，而且死了。想到这里，林克又害怕又伤心，这么说来，陆杨和陆奇也死了吗？他死了没什么，毕竟也不是头一次，可是陆杨兄妹还没见过世面就这么死了，这辈子冤不冤啊。 “小伙子，你在伤心什么？”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暗处悠悠传来。 林克猛地抬起头，莫非就是这个声音叫他们带走那颗石头的？他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搜寻，发现就在前面暗黑无尽的虚空中，一个老人盘腿而坐，他的身上，赫然正穿着那吊在怪树上的骷髅所穿的衣服。 “你是那个骷髅？”林克做了个收回腿的动作，右手想撑地，结果撑了个空，差点栽倒。 “不错。” “我去、怎么回事？”林克站起来，有点怪异的飘然感觉。 他有诸多疑问，但在这种诡异的情况下，组织语言都困难更别提答疑解惑了。 “你和你的同伴刚才已经经历过了不是吗？时间的把戏。”老人依旧坐在那里。整个空间空无一物，这个空无一物包括光线。虚空中除了这个飘渺的端坐着的老者没有任何存在，林克甚至意识到自己不是看见了他，而是感受到了他。 如果那里坐着的还是那具骷髅，说不定林克还没有这么害怕，可是明明刚才还是骷髅，现在居然变成一个人坐在这里，才实在诡异。 更让人费解的是，这周围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光源，可是自己却能看到他。而且对方似乎也能看到自己。他抬了抬手，发现甚至都看不见自己的手，又低头，也看不见自己的身体。 卧槽，我什么时候变没了？ “别挣扎了，现在这里只有你的意识而已。”那老者笑着说。 林克一惊，老头竟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现在只是我的意识？” “对，因为你胸前的时空修正石，同为时空之石，你的意识得以与我相遇。”老者双手依然捧在身前，但手中空空如也。 “意思就是只有借助时空之石，你与我才能通过意识交流。”在林克‘什么意思’几个字还没说出口之前，那老者又解释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我用意识与你交流？” “确切来说，是你的意识与我的意识交流。” “你是那具骷髅的意识？”林克惊道。 老者缓缓点了点头。 林克放下了一些戒心，朝老者飘忽着走了两步，紧接着他发现那老者的位置却自动远出两步。正疑惑老人为何不让他靠近，老人说话了“你不需要试图靠近我，我就在你的怀里。” 林克恍然大悟，伸手朝怀里一探，探了个空。这才想起他现在只是意识，没有身体。 “我的意识就在那颗石头中，你眼前所见的，不过是一个影像而已，真正与你交流的，是附着在石块中的我的意识。” “呃…”林克智商开始不太够用了，要是现在陆杨在身边该有多好啊。他想挠挠脑袋，可悲的是现在脑袋那里也是空的“闯入你的地盘有点不好意思，但是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吗？” “是我将你们困在这里。” “Whaaat？”林克睁大不存在的眼睛“原来你就是罪魁祸首！”老头，你疯了吗？ “这个小岛一百年以前就在地震中沉没了，是时间在不断重置到地震发生之前，所以才有你们上岛之后的故事。否则，这个岛早就不存在了。” “？” 老者叹了口气，如果当初两颗时空之石是在另外那个小伙子怀里该有多好，那个小伙子一看就稳重一点。转了话题，“那棵长满藤条的树叫紫尾桑落。是棵药树。它的汁液虽不能起死回生，但能使腐肉生肌，可解百毒，可治百病，还能强身健体。” 林克闻言，心想，果然是它。又想，如果真能治百病，不知能不能治婶婶的眼睛，能不能治那些感染了V1的上层经济区居民。既然当初艾菲尔先生没有拿出来，大概率是不能了。 “它的存在，也不知道是人类的幸运，还是人类的劫难。”老者摇摇头，似乎感慨万分。 “怎么说？”既然能腐肉生肌，又可解百毒，又可治百病，还能强身健体，那必然是个好东西。怎么会是劫难？ 第七十四章 老者娓娓道来： “当时人类还处于原始部落时期，地球上有个名为辛纪的繁荣的大陆，大陆里最强大的部落住着一位名叫慧克的老祭司。在一次瘟疫横扫部落二十多个村寨后，损失惨重的部落族长召见了慧克老祭司，命令他找到大典中记载的药树——紫尾桑落。祭司集结了三百多名强壮的男子，进入紫尾桑落的生长地——奥森克斯山脉。” “慧克从历代老祭司那里继承下来的祭司大典中记载，紫尾桑落取汁可治百病，但紫尾桑落却不同于一般树木，它长得虽然像树木，但树冠无叶，只有紫黑色粗大藤条。最重要的是，随着树龄增长，紫尾桑落会积聚灵性。有的紫尾桑落古木，甚至会拥有类似人类的智慧。这种智慧，无疑是可怕的。但是在疾病和死亡面前，这些警告显然无济于事。” “那一次寻找，单单在到达奥森克斯山脉之前就死了过半的劳动力。古典的记录有许多遗漏，走了不少冤枉路，进入奥森克斯山脉的雪地之后，又有一百多人不幸死于雪崩。最后，是慧克祭司带着四个幸存的小伙子，喝着鹿血，才在最后一口气落下之前找到了紫尾桑落。他们吃了一点紫尾桑落的汁液，瞬间精力充沛，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在极短的时间内愈合。有一个小伙子，脚趾在过雪山时被严重冻伤，为了防止感染，慧克祭司用石头削掉了冻死的部分，那小伙子就还剩了最后一口气，但是在吃了紫尾桑落的汁液之后，脚趾竟然也重新生长出来，当天就能站立行走。找到紫尾桑落之后，他们仅仅靠着一小鱼肚袋紫尾桑落汁水，就顺利带着树种回到了部落。” 越是古老的故事，越带着一丝神秘感。林克听着，将信将疑。 “我继续讲？”看林克没有问题，老者问。 “对，您继续讲。” “紫尾桑落被送回了部落，从那之后，部落里面的人们再也不用担心疾病伤痛，因为不管是生病还是受伤，只要取下一点紫尾桑落的汁液便可药到病除。但是，紫尾桑落也因为他的神奇药效而吸引了众多飞禽走兽，有大有小，有不伤人的也有伤人的。部落的勇士不怕野兽，但是那些蜂拥而至的野兽却对紫尾桑落产生了严重的威胁。在那种情况下，紫尾桑落根本就保存不下来。” “为什么不采集紫尾桑落的汁液，罐装储存？” “采集下来的汁液无法久存，我们没有久存的技术。”回答了陆奇，老者继续刚才的话“当所有生病或者受伤的厉禽猛兽都冲着这棵药树而来的时候，它受到的伤害难以估量，当初，它几乎就被那些野兽吃光。为了保存这仅有的药树，族长吩咐族人用荆棘丛建造围栏，那些荆棘丛带刺，而且密实，野兽不敢进来。但是面对求生欲望强烈的猛兽，荆棘丛也不过权宜之计。更何况荆棘丛并不能百分之百保证紫尾桑落的安全，荆棘丛挡住了地上的猛兽却挡不住天上的飞禽，天上的飞禽照样铺天盖地过来，啄得紫尾桑落遍地都是。面对这种情况，族长做出一个让他悔恨终生的决定。” “什么决定？” “他吩咐祭祀取出时空之石。用时空之石屏蔽野兽。” “就是我怀里那玩意儿？”林克问。 “就是你怀中那玩意儿。” “时空之石怎么屏蔽野兽？” “那颗石头可以操纵时间。” 林克惊叹一声“这么神奇的石头，怎么会为了保护一棵树就拿出来。” “对于部落里面的人来说，昨天和今天是一样的，今天和明天也是一样的，他们需要考虑的仅仅是为他们的妻子和孩子打猎足够的食物和兽皮。他们的生活原本就是一日复一日，不怀念过去，也不曾设想未来。所以，对他们来说，操纵时间的石头远没有能够治病的药树来得珍贵。” “猛兽来的时候就让时间倒流，猛兽就回去了？” “不是这么简单，如果仅仅是时间倒流，那也是回到过去而已，野兽终究还是会来，而人也不可能永远存在于那个时间段里。” “那要怎么屏蔽野兽？”林克不解。 “时空之石是由拥有者的意识操控的，但是这种操控需要非常精准的判断，在族人里面，只有大祭祀有这样的能力。他可以通过意识设定时间改变的辐射范围。换句话说，如果时空之石启动，并不是整个世界都受影响，而是在意识者设定的范围之内受影响，这个范围可能仅仅是一个人，一棵草，也可以是一片海，或整个岛。这个范围的大小决定于意识者和时空之石的默契程度，如果足够默契。改变整个世界的时间也是有可能的。” 林克在无形中张大了嘴巴。 “而当时的祭司，他只需要将时间改变的范围设定在紫尾桑落的周围就足够了，也就是荆棘丛包围的圆圈内。” “时空之石启动之后，如果野兽想要闯入，会怎样呢？”林克想到那个野猪的血腥下场，但觉得不可思议，便没主动提起。 “当重置的时间和当前的时间无限接近，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林克想了想“会完全动不了？因为野兽在朝前运动，但是同时，时间也在倒流，当倒流的时间无限接近于当前时间，野兽就会停在半空一动不动！” 老者听完，微笑着摇摇头“老祭司和族长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当时还觉得这个办法可以有白得来的野兽。但事实却并非如此。你仅仅考虑了时间，你却没有考虑空间。” “一个运动的东西，他的空间随着时间的改变而发生着变化。你们之前看到的野猪，你也可以将它看成一个空间，当它朝紫尾桑落冲过去的时候，时间瞬间重置了，而且重置的时间无限接近于当前时间，也就是说，有一个无限接近的相反的力量促使野猪回到之前的状态。野猪当前的力量和相对的力量相当，而且那个相对的力量是强制性的，不会因为受到抵触而反弹，这种强制性使得冲突加剧，最后生生将野猪压扁。” “唷。”林克暗中惊叹。这时间加空间的概念太费脑细胞。“然后呢？” “时空之石一直由老祭司慧克守护，它的使用离不开老祭司意识的驱使，因此，老祭司开始捧着石头端坐在树下日夜守护。” “你就是那个老祭司？”陆奇惊声问道。 老人点头，继续道“我就是慧克。我日夜坐在紫尾桑落下面，族人每天为我送来食物。这个方法相当有效，当野兽再来侵犯的时候，无一例外都惨死在了树下。当然，如果有族人生病需要用药，我就会停止时空之石，方便族人取用。” 老人话锋一转“可是，好景不长…” 老人的表情难过起来“祭司古典的记载应验了，那棵紫尾桑落渐渐地竟然像人一样有了意识。” “第一次发现不对，是一个青年过来取药。当时已经没有野兽试图入侵，所以我放松了警惕。趁那个青年取药的时候我溜回了家看望妻儿。当我赶回来的时候，却看到那个青年悬在树下，颈子被紫尾桑落的藤条绞住，吊在树上一动不动。那时候他已经没有气息了。” “这种事情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两起，后来，族人只能成群结伴地去取药。尽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但药树的地位在部落里面依旧无人能够撼动，因为我们都太需要它了。直到有一次，又有一群青年来取药，我当然是停止了时间控制的。但是，更加惨烈的事情发生了，进入荆棘丛圈里的青年们全部被在无形中压扁，就像那些野兽一样，统统死于非命。我当时惊呆了，当即意识到，紫尾桑落控制了时空之石！” “这太可怕了，我立即席地而坐，集中精力试图控制时空之石。可是…”老人哽了一下“它太强了，它太强了！不知不觉之间，它的意识已经变得如此之强。我竟然抢夺不过它。我没有办法控制时间了。” 老人激动起来，抬起头时，满脸都是悲痛神色“紫尾桑落的藤条全部扑了过来，将我缠住，吊了起来。” “它想杀了你。”林克感到难过。 “它不仅想杀我，还想掠夺时空之石。正是因为时空之石还在我手里，它将我包裹之后，才没有像刚才对待我的尸骸那样将我抛弃出去。” 想到自己的尸身，老人悲从中来。 林克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藤条散开的时候，那怪树一直舞动，原来是想将石头抖落下来。石头抖落下来之后，就毫不留恋地将老人的尸骸甩了出去。 虽然有了意识，但到底还是没有人类的情感。 第七十五章 “老人家你的意识是如何保存下来的呢？”林克问。 “时空之石离不开意识驱使，因此，它本身就有容纳意识的能力。这是我族祭司古典里面所记载的。书里也有将意识注入时空之石的方法，在被藤条勒死之前，我就回忆着照着书中描述的方法做了。本来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但是最后居然成功了，我的意识附着在时空之石上，并得以保存。” “后来你就没有夺回控制权的想法吗？” “夺回控制权？那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后来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在一次地震中，整个大陆分裂成了好几块，而我们的部落，也在陆地分裂的过程中消失了。这个岛也是从幸纪大陆脱离下来的一小块，正好，这一小块就是我们部落的位置。从此之后，争夺时空之石的控制权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就一天天冷眼旁观岛上发生的一切，即使有人类觊觎紫尾桑落，到这里来被紫尾桑落一个个杀死，我也没有出手相救。” 林克想起由人类训练拿铁锹的真不乖，果然就是觊觎紫尾桑落的人留下的吧。 “你为什么要将我们困在这个岛上？” “实际上，真正困住你们的不是我。只有几次时间重置是源于我的意识，而更多的时候，是来自于紫尾桑落。” “什么意思？紫尾桑落也想困住我们吗？” 老祭司摇头“它不是想困住你们，而是它不甘于死去。我之前说过，这个岛，已经在一百年前的一场地震中沉没了。” 林克大惊“您的意思是，那棵紫尾桑落一直在使时间重置到地震发生之前？” 老祭司点头“它毕竟不是人类，智力也有极为有限，因此每次都重置到地震发生之前一段时间，而不是一口气重置到几十年前，或者几百年前。当然，也有可能跟它的控制力有关。” “那就是说我们遭遇‘鬼打墙’是你的杰作啰？”林克问。那一次重置就不是地震之前的一段时间了，而是直接回到他们上岸不久。 老头尴尬一笑：“哈哈。看来我还是能干过紫尾桑落的。” “您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克手叉腰，叉了个空。 “因为我不想一直被困在这里，我需要一个能将我驱散的人。”老祭司面露悲切之色。 “一直存在不好吗？”紧接着他想到艾美，或许真的不好。 虽然他还不知道要怎么驱散老祭司的意识，但要将一个人生生驱散，也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吧。“我们先带你走出这个小岛，总会想到办法的。只是…只是现在不知道怎么才能出去。” 老人笑道“那还不简单？” “那你说怎么出去。”话刚说完，那老人突然消失了。眼前突然破开一个大口子，强烈的光线射进来，刺得林克睁不开眼睛。 林克条件反射挡住眼，一骨碌撑起身体来。眼前的世界通透明亮。前方淅淅沥沥下着小雨。 “你醒啦？”旁边是关切的陆奇和陆杨。 身下摇摇晃晃的，他们竟然在船上！远处，那之前让他们惊心动魄的小岛却不复存在。 “时间重置到了我们还在船上的时候。”陆杨说。“但是岛已经不见了。”林克直愣愣坐在甲板上，一时间还无法理清思绪。 陆杨微笑地看着他“我们回来了，林克。” 艾美从船舱里走出来，眼眶红红的。她当时发现没有岛屿存在而陆杨他们又都消失不见之后，几乎绝望。她在船上找了一遍又一遍，想着如果他们永远不再回来自己该怎么办。结果最后一次从舱内出来，看到甲板上分明坐着陆杨兄妹，而林克躺在陆杨腿上睡着了。 后来陆杨才告诉了她他们的离奇经历。艾美吃惊不小，虽然陆杨他们的消失让她度秒如年，但实际上，他们消失不过才几个小时而已啊。 陆杨进去控制室，事实上，挂钟上的时间还停留在上船之前。也就是说，甚至是艾美独自经历的那几个小时，也是不存在的。 一切都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林克去拿陆杨的背包，翻开找，陆杨之前为艾美留的蛇肉也没有了。真不乖也消失了。林克怅然若失。他一把朝自己胸口摸去，一惊，那两个磕人的东西还在。林克赶紧掏出来，确实还在！ “这东西怎么还在？”陆杨兄妹也惊呆了。照理说，他们回到了之前的时间，那颗从紫尾桑落那里抢来的石头应该不在他身上才对。 林克难掩内心的激动，将梦中那老者的话一字一句。半句不漏说给其他三个人听。 “所以是老祭司将时间重置到我们上岛之前，我们才得救的？”陆杨震惊不已。 “这名为时空之石的石头怎么没有随着时间重置消失？照理说，它现在应该还在紫尾桑落那里。”林克皱着眉问。 “时空之石虽然能控制时间，但它本身却游离于时间之外。” 林克将石头一扔“卧槽，它说话了。” 陆奇问：“它说话了吗？没有听到啊。” 林克把石头捡起来“老头，没事别吓我。算了，你接着说。” “时空之石游离于时间之外，意思就是它不受时间约束，没有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所有曾经发生的，正在发生的，将要发生的，对于时空之石来讲，就像是无数细小的碎片。世间就是由这些碎片糅合成的一个混沌球形，没有先后之分。这就是为什么我能知道你们的身份，也是为什么我能知道你们的到来。” “你肯定也一直在奇怪我一个原始部落的老祭司怎么会说出这么多道理，那是因为我的意识在时空之石内，也游离于时间之外。我想要知道任何事情都能够从时间长河里面找到答案。同样，这也是为什么时空之石此刻仍旧在你身上，因为它不受时间重置的限制。” 别的不说，这他妈是个大宝贝呀。要是能够拥有这个老头，那林爷我岂不是可以封神了？ 要不先问问怎么回到以前的世界？ “小子，你在听吗？” “在听，在听。” “你就没有疑问？” “嘿嘿，也不是完全没有。” “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如果说小岛在紫尾桑落的驱使下一直存在于过去，那我们当时为什么会看到它？我们存在于现在，小岛存在于过去，我们应该是看不见才对。”林克说出他的疑问。 “你真的很聪明。”老祭司说道。 林克得意，那不是明摆着的么。 “你们确实看不到存在于过去的岛，但是，一旦你们的船使入了在我的意识控制之下，时空之石的辐射范围，那我就有能力让你们的时间重置，回到岛屿存在的那个时间。那个时候，你们自然而然就能看到岛了。” 林克猛然想起，他之前确实看不见那个岛，在看得到那个岛的时候，天气也突然大变，变得晴朗。原来是因为时间重置了。 “可是...”还是有一点说不通。 老者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为什么第一个能够看到小岛的是陆奇？一开始我和陆杨都没有看见但是陆奇看见了，这不是矛盾的吗？我们三个在一起的，如果时间重置，对我们三个人来讲效果应该是一样的。”林克道“还有，我与你能够交流是因为这两颗石头，为什么在得到石头之前陆奇能听到你在跟她说话。” “有这样的事？我对她说什么了？”老者的语气竟然像不知道有这回事。 “你叫她把石头带走。应该是‘石头’吧。你说‘带走它’。” “你确定你没有在逗我？”。 “我逗你一个老头子干嘛。” 老者竟然迟疑了“如果时间已经重置，那么确实不应该只有她一个人看到小岛。而且...”那个苍老的声音说“而且我也没有单独向那个小女孩传递信息。” 这就奇怪了。林克百思不得其解。莫非这里除了祭司老头还另有其人。 ‘老头，你不是通古晓今吗？你就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老头说：“要在宇宙混沌中找到一张信息碎片，你以为很容易？你见过大海吗？” “见过。” “你见过针吗？” “。。。” 老者又问：“这些都是那个女孩告诉你的？” 林克点点头。 “你就这么相信她说的话？” 啊？林克听到这句话差点在甲板跌个跟头，怎么突然间开始挑拨离间了。紧接着他意识到他和祭司的交流是无声的，陆杨兄妹和艾美都听不到。但是他仍然有点懵，陆奇有什么理由骗他们？ “小伙子，恕我直言，你脖子上那块也是时空之石，我不相信已经有了一块时空之石的人来到这里仅仅是一种巧合。” “您的意思是——”林克心口一紧，难道他们到这里是陆杨和陆奇有意为之？他们其实早就知道这里有一棵紫尾桑落，他们也知道紫尾桑落包裹着时空之石！ 当时木兰也跟他提到过，说艾菲尔先生留下来了这方面的线索，那截‘紫薯干’也证明艾菲尔先生曾到过这里。 所以，陆杨兄妹是根据艾菲尔先生留下的线索故意到这里来的？ “要么你在跟我装无知，要么就是那个小姑娘有问题。”老者说。 林克无语：“我看起来像在装无知么？还有，我装什么不好要装无知。” 陆杨...为什么要瞒着我...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第七十六章 ‘小白。’ ‘请问考生需要什么帮助？’ ‘你在线了？’ 刚才的离线，是因为时间被重置到了过去吗？ 林克飞快地问了一些关于时空之石的问题，以及陆杨兄妹是否知情，得到的回复都是与考试无关。 从诱导他杀掉木兰开始，这个考试系统似乎一直在避免关于‘时空’的话题，其实只要再大胆一点纵观全局，会发现考试系统在考试的同时，也正一步步引导他和陆杨兄妹以海岛一号为契机走出突内斯。而与之无关的都没有出现在考题里。 如果考试系统不仅仅是一场生死游戏，那么它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小伙子，说真的。将我释放吧。”那老祭司突然说道。 “怎么将你释放？”林克犯难，他并不知道怎么释放老祭司的意识。 “打碎时空之石。” 老家伙这是要断我封神之路啊。 那棵可以治病的紫尾桑落因为地震沉入海底已经可惜，如果再将这个宝贝打碎，叫他的良心怎么过得去？ 林克不太情愿，冲石头骂道“你们的祭司大典难道没有记载放意识出来的办法吗？” “确实有所记载。” 林克一喜“我就说嘛——” “大典记载之法就是将其打碎。” “…” 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宝贝，要说没有一点不舍，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一旦打碎，那老糊涂的意识肯定会立即消散。和杀死一个人有什么区别呢。不是林克圣母，主要是这个人还活灵活现跟他交流着呢。 “干嘛呢活着不香吗，等我们到了文明大陆，我给你下载相声打发时间。” “不。”老祭司语重心长说道“当有一天你也游离于时间之外，你也许能够理解我的世界多么枯燥无味，而且没有任何意义。孩子，去好好体会你的人生吧，去努力争取你想要的东西，去经历每一次选择，去亲身体验每一次冒险。不要妄图通过我的嘴知道所有你想要的真相，那不是你该得到的，也不是我应该做的。” 林克老脸一红，他还没开口呢，这老东西就把他的嘴给堵住了。 或许老糊涂是对的，如果连之后会经历什么都能提前知道，那人生还要怎么过下去呢，他的每一次选择会不会都受到先知的影响？他的每一次决定是否都因为那些预先知道的结果而失去意义？好吧，不知道也罢。无论如何，关于突内斯的真相，关于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真相，他和陆杨，还有陆奇、艾美，一定会通过自己的努力找到。 而且这个过程，一定精彩纷呈。 “我摔了哦。”林克正要把石头往地上摔，手腕却被陆杨握住。 他还没问为什么，陆奇倒先质问起来“林克哥哥，你要干什么。”看得出来很紧张的样子。 “老人家说摔坏这颗石头可以将他的意识释放。” 陆奇抢过那颗石头，冲其喊道：“死老头，祭司大典怎么说的你怎么做，别想哄骗林克打碎时空修正石！” 然后林克就听得耳边幽幽叹道：“你看吧，我就说这姑娘有问题。”然后声音越来越飘渺“我要消散了，再见~” “你们果然什么都知道，却还瞒着我！”林克瞪了陆杨一眼，哒哒哒跑进船舱。 陆杨随即跟进来哄他，说：“这是艾菲尔先生的研究之一。我们是根据他留下来的线索才找到这里。”然后给了一番详尽的解释，和之前木兰告诉他的八九不离十。 “你认识一位姑娘吗？”林克坐在榻上问。 “什么姑娘？” “她叫...”他不知道她叫什么。“她说他的父亲也曾是艾菲尔先生亲密的伙伴，而且巧的是，她的父亲也曾被关在塞巴黑河监狱。” 陆杨笑了一下“他们上一辈的事情，我还真不清楚。” 林克将陆杨抱住，看着他的眼睛“陆杨，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陆杨不躲不闪“当然不会。” --------- 意识消散，无异于一个人走向死亡。但是老祭司很平静地接受了。他通过石头跟林克告了别，他也看到了另外三个孩子。其中有个女孩叫艾美，她很特别。老祭司在她的脸上看到了自己早已丢失的东西——爱恋，期盼，恐惧，甚至是绝望。对于老祭司来说，这些感受都太奢侈了。消散那一刻，他再次看了一眼这个世界，蔚蓝的海，蔚蓝的天，很美，很迷人。但是他想，他应该告别了。 ----- 林克把新得到的时空修正石一不小心作为礼物送给了陆杨。 为什说‘一不小心’呢。 因为昨晚在船舱，狭小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气氛正好。然后他问陆杨之前为什么把从艾菲尔那里继承的时空修正石送给自己，原本是要试探一下陆杨，看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是穿越过来的，也知道自己正在受时空扭曲之苦，所以才送给他这个宝贝。 结果陆杨说‘我只是想把最好的东西给你。’ 然后他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脑子迅速变成一团浆糊，不仅把试探一事抛到九霄云外，还将自己双手奉上让人吃干抹净，顺便那颗石头也稀里糊涂送出去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林克仰起头，雨丝落在脸上，睫毛上，落在舌尖，带着点冰凉。 作为目标的大陆越来越近。 埋在心底的不安丝丝缕缕撩动起来。婶婶和乔怎么样了，有安全上岸吗？那边危险吗？ 陆杨将船上所有的武器用真空防水袋装好，泵出空气。再吊到水里。除了流金蛇骨还在腰上，他们现在看起来不具有任何威胁性。做完这一切，天又黑下来了。 艾美和陆奇已经在船舱里面睡着了。 林克靠着陆杨坐在甲板上，看着隐隐有了轮廓的大陆浮浮沉沉。 “不进去睡会儿？别淋湿了。”陆杨说。 “睡不着，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样的，老是忍不住要想。” 第七十七周 第二天一大早，林克从陆杨怀里醒来，发现大陆的港口近在咫尺。 随着他们的船渐渐靠岸，一艘警戒船迎了上来，船里有大喇叭朝他们喊“前方的船只请表明身份！前方的船只请表明身份。” 林克朝对岸看去，那里果然和突内斯是不一样的，没有纵横交错的空中道路，大楼也没有那么高，随处都显得亮敞开阔，和他曾经的文明世界看起来差别不大。 这里就是下层经济区的人无比渴望的希望之地吗？ 警戒船继续喊道“前方的船只请停下接受检查，请停下接受检查。” 陆杨不知对方底细，乖乖停下船。警戒船贴着他们停了下来，发出刺耳的噪音。五个强壮的男人端着枪跳上他们的船。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色制服，但是领子坍塌，袖子上也有脏污的痕迹。其中三个人的指尖发黄，应该沉迷于香烟。 “蹲下！蹲下！”一上来，那群男人便气焰嚣张地用枪顶着他们的后脑勺，并迫使他们举起双手在船沿蹲下。 他们在船上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后，为首那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杨面不改色看着对方发黄的牙齿“我们上个星期驾船出游，迷失了方向，今天才找回来。” 为首那人半信半疑“驾船出游？这艘船有没有登记？你等等，我打电话问一问。”那人随即拨通了一个电话，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回头打量陆杨等人，狐疑道“最近一个月都没有接到走失船只的报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从突内斯来的。”不想跟这几个人废话，陆奇大声回答他。 不想她话音刚落，上船的五个男人齐刷刷后退了一步，几杆枪同时对准了他们。“不准动！手抱头！统统不准动！”为首那人一边朝他们大吼，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拉挂在领子上的麦“报…报告…发现一艘可疑船只，小型机动艇，可能来自突内斯！”报告完毕，他立即端好枪，警惕地看着他们。 林克心里一沉，果然，这里的人是清楚突内斯的状况的。 警戒船上又过来五六个人，其中两人接管了控制室，将船靠岸。 “下去！”为首那人枪管朝旁边一指，示意他们下船。 林克一行依言下船，一步一步走上踏板，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却让他们感慨万千，因为这一刻，意味着他们终于逃离了突内斯，虽然是以着被枪顶着头的姿势。 林克抱着头，眼睛却不时打量周围的环境。 公路显得井然有序，道路的两旁有规律地种着树和其他植物。那些植物被修剪成漂亮的形状，洒水车播放着优美的乐声悠悠路过。两旁有很多商店，门口堆满了炫目的广告牌，商家在尽最大的努力吸引顾客。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有的捧着购物袋匆匆而行，有的打着电话喜笑颜开，也有的神色焦急地追逐跑到马路对面的孩子 ——和他以前那个世界差不多。 因此，悬吊着得心也落了下来。 最后他们被押进一栋插着彩色旗子的房子里。 大厅里面气温比外面明显要高上几度。 “开着暖气。”林克悄声说。 他自然熟知空调的好处，但陆杨和陆奇未必知道。 因为资源的短缺，突内斯下层经济区是没有空调或者暖气的。 酷暑的下层经济区最是难熬，因为铺天盖地的高楼和空中道路，海风没有办法顺利地带走热气，他们所处的下层经济区整个夏天都像闷煮在蒸笼里面。 此刻应该算是晚秋吧，林克有很久没有意识到季节的变换了。在突内斯，除了对温度的直接感受，再没有其他的自然现象能让他对季节有意识。 然而在这一片陆地，即便是海边，也有数不清的绿色点缀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一如他曾经所在的世界。至少林克看到的是如此。 晚秋的海边有一点冷，所以大厅里面开了暖气。然而因为人来人往，时间一久，温度升上来，又显得闷热。热腾腾的空气里面夹杂着汗臭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 一个穿着制服的胖女人极其不耐烦地‘接待’了他们，第一步就是保证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攻击性武器。 胖女人在陆杨紧实的腰上捏了一把，陆杨皱眉，那女人斜蔑着陆杨，眼神风情万种，手里却提着盘好的流金蛇骨，问道“这是什么？” 看陆杨不答，她暧昧地笑了笑，握着流金蛇骨柄乱抠，可能是想将流金蛇骨打开。抠了两下没抠开，她撇了撇嘴，将流金蛇骨丢进透明口袋里。又在陆杨身上摸了一阵，摸出几个图钉和几个突图币，也丢进透明袋子里。 她将透明袋子封好，朝陆杨挑了挑眉“这些是你的所有物，等你从里面出来，会一样不漏交还给你。” “‘里面’是指哪里？”陆杨面无表情地问。 “不知道。”胖女人耸耸肩“也许你马上就可以离开，那我们不需要多长时间就可以将东西还给你。也许你会进监狱，那‘里面’就是指‘监狱’。谁知道呢，那不是我负责的部分。”她给了陆杨一个轻佻的飞吻“等你来领这些东西的时候我们再见，亲爱的。” 陆奇，林克和艾美也经过了严格的搜查，当然，他们每个人都拥有一个透明塑料袋来装属于他们的物品。幸运的是，林克的手套被当做衣物蒙混过关。 “好了帅哥们，检查完了。”胖女人招呼了一声，刚才让他们上船那几个人走过来，依然用枪指着他们“走这边！” 不知道会被带到哪里，但是在不知道对方底细的情况下，他们不得不任由摆布。 这一次的目的地是一所白房子，进出的人都带着口罩，穿着防护服。 “欢迎来到边境防疫所，我们将竭诚为您服务，求助电话xxxx，投诉电话xxxx。”走到门口，一个电子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 随即，一个待金边眼镜的高颧骨女人走出来，冲着林克等人上下一打量，对照了一下手中的纸质文档“刚才说的就是他们？”她漫不经心地问，表情严肃。似乎不是一个好相处的女人。 为首的押解者一低头，从对方黑色西装的领子里看进去，瞄到了傲人的胸脯，他赶紧移开眼睛，干咳两声道“是的是的，就是他们！” 跟随在他后面的另外几个男人齐刷刷后退一步，将林克他们‘让’了出来。“这四个可疑的人现在由你们防疫局接收。请瓦勒小姐签字，这样一来我们也能回去交差了。”为首的男人搓了搓手，眼神再一次从那高高耸立的胸脯上滑过。 瓦勒小姐白了他一眼“你们先在外边等着。”转而冲陆杨招招手“你们跟我进来。” 他们没有任何发言权，进了白房子，瓦勒在门口处登了记。又进了一间类似诊所的房间。一个医生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抬起陆杨的胳膊就拿针扎了进去。 针管是空的，不可能是注射什么东西，应该是试图从他们身上抽取血液。 陆杨迅速意识到这一点，本能驱使下暴起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 林克就没陆杨那么收放自如，那尖锐的物体突然刺入他的皮肤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绷紧了。 这个时候，旁边一盏黄色的灯闪起来，弄得林克更加紧张。 那灯光闪起的地方发出机械的女声“尾琦医生，请注意，病人有权利得到更好的医疗体验，请注意您的情绪。” 那原本面无表情的医生突然抬起头来，朝着林克做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如果不是林克在突内斯练就了钢铁般的心脏，这个表情足以让他惊吓到跌坐到地上去。 “尾琦医生，此刻病人肌肉紧张，不适合进行血液采集，请注意安抚病人的情绪。” “…” “尾琦医生，病人肌肉依然呈紧张状态，请停止采血。请与病人预约下一次采血时间。” 机械女声充斥着整个房间，让名为尾琦的医生脸色更加难看。 “嘿，小日本。”林克喊了一声。 那位名为‘尾琦先生’的人茫然地看了他一眼“您在跟我说话吗？” 从尾琦不明所以的样子看得出来这也不是他原本那个世界。 瓦勒小姐踩着高跟鞋走过来，啪嗒一声拍在那闪烁的黄灯上，黄灯熄灭，房间终于安静下来。 紧接着，陆奇，艾美也都被一一抽了血。 医生拿着血液标本，又面无表情地走出去。 瓦勒小姐没有说什么，在房间里抄着手来回走动。一个白胡茬老头从门口探进头来“瓦勒小姐，请检查您的服务监视灯，它熄灭了。”说完又匆匆离去。 瓦勒翻了个白眼，走过去将服务监视灯打开。 机械女声再次响起“尾琦医生，您这次的服务态度——0——分，诊疗专业度——0——分，病人满意度——未评价。” “说实话我很好奇，突内斯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原本一直不正眼看他们的瓦勒小姐突然说道。 “它很好。”林克不知道对方对突内斯知道几分。 瓦勒镜片下闪过怀疑的神色“它会很好吗？它不可能很好。政府禁止我们谈论关于突内斯的现状，我想…它不会很好。” 所以，突内斯的V1在这块大陆上也是一个秘密吗？ “你们在得知我们的来历后，为什么会这么紧张？”林克忍不住问。如果不是因为知道突内斯的现状，怎么会在得知他们来历之后下意识后退一步。 “紧张？”瓦勒张了张嘴，笑了。“当然紧张啰，因为不知道你们是好人还是坏人。” 此时，刚才严肃的尾琦医生再次走了进来，将一张纸放到瓦勒手里。瓦勒看了一眼，笑着说“现在不用紧张了，你们都是好人。” 她朝他们一招手“跟我来。”说完率先从门口走了出去。 林克等人只得跟上。 第七十八章 押解他们的那几个男人还等在外面，含着烟，脚尖勾画着地面石板的形状打发时间。看到瓦勒出来，忙吐了烟迎上来，迫不及待问“签了吗？” “签个屁。”瓦勒将检查报告塞到为首男人手里，得意地道“一切结果正常，他们是健康的。我想他们不属于防疫局。你们得带他们去移民局，移民局才有权利处置他们。” 男人将燃烧的烟头狠狠踩在脚下“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拿着纳税人的钱却推三阻四。我能保证，这些检查结果都是你们虚构的。你们就是在推卸责任！”他将检查结果揉在手里，推搡了陆杨一下“押走！”然后骂骂咧咧走在前头。 身后的几个男人也开始抱怨“狗屎防疫局，等了半天，还是不能按时下班。” 陆奇悄悄靠近陆杨，嘀咕道“哥哥，我们为什么要任那些人摆布？刚才那个很凶的医生扎得我很痛。” 陆杨轻声安抚“不任他们摆布，怎么知道婶婶和乔的去向。现在我们不知道婶婶和乔是不是自由的，如果他们也和我们一样落入这些人的手中，我们只有照着相同的程序走，才有可能知道他们的下落。” 陆奇恍然大悟，乖顺地道：“这倒是，那我们配合他们，一点也不要反抗。就算最后进了监狱，说不定能在监狱里遇到婶婶和乔呢。” 林克在一旁点头，觉得陆杨考虑得真周到。 身后，瓦勒小姐并没有立即离去。她目送着他们。片刻后，她回了神，压低声音吩咐身后的小跟班“将那个女人的血液标本做进一步的检查。” “瓦勒小姐，您是指哪个女人？”接受检查的有两个女人。 瓦勒的眼神停留在艾美背上，镜片后面寒光一闪“个子高胸大的那个。” 她转身朝办公室大步走去，边走边嘱咐道“将那个女人的检查报告交给我。我要最详细的报告。” 移民局 柜台后面的中年女人头都没有抬，懒懒地数了五张表格放到柜台上。 “四个人。天啊，你有在看我们吗？”负责押解的男人朝她比出四根手指，夸张地嚷起来。 中年女人终于抬起头，数了一遍，抽回去了一张。 男人拿起表格分给陆杨他们，并且吩咐道“据实填写。”他冲他们示威性地挑挑眉“这张表格的内容决定了你们将会去哪里，是被遣送回突内斯，还是进移民监狱，或者给予你们难民待遇，这就要看你们的运气了。” 分发完成，他又洋洋得意地絮叨了几句。似乎在看着他人陷入窘境的时候能得到某种快意，连刚才嚷嚷着无法按时下班的阴郁都一扫而空了。 中年妇女看到他们已经开始填写，弯下腰，从柜台下抽出另一张表格，推到负责押解的男人面前“这张由你们填写，谁负责抓捕的，时间，地点，经过，填写清楚。” 负责押解的男人瞬间变了脸色，啐了一口“妈的又填表格，又填表格，每次到这破地方来都要填那个狗屎表格！”他转身，在他的伙伴当中随手一指“这次该你了，你去填，填完了我签字！” 被选中的男人垂头丧气走上前来，趴到柜台上，表格压在胸前，开始咬笔杆。“咬他妈的咬，快给我写！”屁股上被踢了一脚，男人伸手揉了揉，慢吞吞直起身，开始认真看表格。 林克在心里斟酌着什么样的表格会让他们获得难民待遇。至少，不要被遣送回突内斯。就算是移民监狱也勉强可以接受。 还有就是不知道婶婶和乔他们在哪里。会在监狱里吗？还是已经顺利地融入了这一片大陆？ 他看了看表头，上面写着‘巴特加贡帝国’等字样。是这片大陆的名字吗？ 妈的，果然不是他熟悉的‘家乡’。 他悄悄扭头去看陆奇的表格，不禁失笑。那个家伙，竟然如实填写了所有的内容。姓名，年龄，性别，国籍，出生地，居住地，犯罪纪录，病史，偷渡原因，偷渡方式，偷渡工具是否违法所得，是否需要法律协助… 犯罪纪录那一栏，她甚至还写上她在上层经济区一区的A大楼里面杀了三个人。 虽然林克很高兴他有一个诚实的妹妹，但是在非常时刻，这样子的‘诚实’可能给他们引来麻烦。 林克用手拐轻轻碰了碰陆奇，小声提示道“犯罪纪录填无。” 陆奇听到了，用指甲在她填写的字迹上抠，抠不掉。却被那柜台后的中年女人看到，一把夺了过去“不准改了。”她看了一眼陆奇的表格“很好，你已经填完了。”然后冷着脸给了她另一份卷子“心理评估，请如实回答。” 林克看在眼里，默默叹了口气。他只知道以前在面试的时候会做心理评估题，确保你心理健康。大概也是一种固定的程序吧。 陆杨，林克，艾美相继填完了表格。内容真真假假，全靠编。因为没有人知道什么样的填法是最好的。 然后他们也拿到了和陆奇一样的心理问卷。 有一道题是：描述你亲身经历的对你心理影响最大的事。 林克想了半天。特么这种事太多了。这点空白根本写不下。 说到‘最’...他想到沉入河里那一刻，随后就否定了。怎么可能真的写出来，不被当神经病才怪。 他扭头去看陆奇怎么写的，结果看那家伙写着：附近的夜店发生火灾，大哥和二哥看完现场后回家疯狂地接吻！ 卧槽！林克飞扑过去，用手指抠陆奇的答案。最后被柜台后面的中年女人用眼神逼回去了。 随后，四名制服笔挺的警官接管了他们。之前负责押解他们的人如同甩掉了四个烫手山芋，勾肩搭背走出移民局。 “我叫威尔。”一个高个子的年轻警官走向林克，手中拿着林克刚才填写的表格。威尔朝林克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当然，如果不是以这种方式就更好了。” 对方看起来很友善，林克放下了一点戒心，也伸出手去和他交握。 两人在一个小的会客室面对面坐下，中间隔着一张大木桌。‘会客室’是林克猜的，也有可能是个审讯室，但是没有刑具。 其实从尾琦先生的监视灯和打分制度可以看出，这个世界还是以人为本的。 威尔朝他露出一个笑容，他的眼神明亮而且有神，一缕浅棕色头发搭在额前，发质很好具有光泽。这些特征都使得这个笑容加分，给人一种阳光灿烂的感觉。紧接着，他说道“我刚才看了你填写的表格，你的字很漂亮。” “谢谢。”林克说。对面的这个人举止不凡，温文有礼…看起来很有修养的样子…但是这种客气的局面让他有点发怵。 “不过…”威尔话锋一转，他再次阅读了一遍那张表格，然后将表格调转方向推到林克跟前“犯罪纪录这一栏，你确定是这样的吗？在突内斯一区A大楼袭击了三个护卫兵，并导致他们死亡。” “是的…”林克偷偷抬眼瞄了一下威尔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很相信的样子，立即改口道“可能是四个，或者五个，我记不清了。”杀死三个人和四个、五个人的结果，应该是一样的吧。 威尔正好捕捉到林克的小动作，笑了。这一笑，顿时让林克发懵。 “我不得不怀疑你填写的内容的真实性。”威尔带着笑意看着他“你表格的内容，和你旁边的女孩子一模一样。连措辞和错别字都是一样的。”他翻看了一下手中的纪录本“她的名字…嗯…陆奇。你的朋友？” “是的，先生。”林克点头。他就是照着陆奇的表格写的，当然陆奇填写的东西简直可以用愚蠢来形容，但是在她无法更改的情况下，他只能照着她写，因为这样他们最后的结果才可能是一样，不至于被分开。 只是没想到，这里的官员竟然会刨根问底。 “你为什么要照着她的表格填写？”威尔依旧温柔地笑着“就像是课堂上不爱学习却想要高分的调皮鬼。但是…这张表格可不是考卷。它会影响我的判断。如果我判断错误，法官大人可能会惩罚你去一个糟糕的地方。”他收回表格，撕成碎片“我建议你重新填写一份。” 想要高分的调皮鬼？呃...奇奇怪怪的比喻。被一个差不多年龄的男人这么形容，那感觉还蛮尴尬的。 “陆奇呢？她也可以重新填写吗？” 林克目瞪口呆地看着威尔撕毁表格的动作。这是一个性情中人啊。 威尔耸耸肩“她不归我负责。在发现你们的表格一样后，我调出了监控，发现是你抄袭了她。我想她的表格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真的是个认真负责到了极点的官员。 第 79 章 “她会怎么样？”林克焦躁起来，身体微微前倾。他不担心陆杨，但是担心陆奇。陆奇还是个小姑娘，虽然论起暴力来自己可能自愧不如，但本领再强的小姑娘独自一人也会害怕。 “负责她的警官会调查她所说的结果是否属实，如果属实，可能会进移民监狱。当然，你也是一样的，在你重新填写之后，我也会去调查你填写的内容是否属实，如果属实，并且没有在国际通缉名单上找到你的名字，那么我会整理报告交给公诉人。然后，公诉人会提起诉讼，法官大人会最后决定你的去处。”威尔不紧不慢地解释，整个过程都充满了耐心“所以你要据实填写，法官大人在处置你们的时候会充分考虑负责警官的意见。” “先生，我很感谢您的善意。”林克双手交握着“但是我希望能和我的伙伴们一起。” “即使是进移民监狱？”威尔明显吃了一惊，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紧接着，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担心，他认为眼前的人显然还没有清晰地了解自己的处境。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劝说道：“林克，你的选择让我钦佩。你想保护那个女孩，我明白的。但是你可能还不了解移民监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像你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想去那里。” 在说出‘你这样的人’的时候，威尔想到‘干净’一词，这个词足以形容眼前的男人。 “如果你之前没有任何犯罪纪录，你只是会被遣送回突内斯而已。” 林克身体一僵，立刻说道“我绝对不回那个地方。我们四个中的任何一人都不能回去，我们会被杀掉的。” 威尔皱起眉，不可置信道“会被杀掉？会被谁杀掉？” “查利，亚伯，阿曼达，突内斯的掌权者，他们会杀掉我们的。” “亚伯？查利？”威尔再次笑了起来“怎么会呢？掌权者为什么要对无辜的居民下手。” “因为我们发现了他们的秘密，他们犯下的罪行。”林克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身体前倾，激动的心情加上眼前的人看起来正义感爆棚，他完全失去了戒心。 照理说他这个时候不应该如此沉不住气。 但是这种类似于前世的文明让刚刚逃离了突内斯的他很想信任和依靠。这种感觉很难描述。反正最后的结果就是他比如实答题的陆奇还愚蠢地如实回答了这个男人的问话。 他的手按在桌面的金属圆扣上。那个圆扣原本是用来对付凶悍的嫌疑犯的，凶悍的嫌疑犯通常戴着手铐，被带进来坐下之后会直接锁在桌面的圆扣上，避免其突然冲动伤人。 但是此刻那个圆扣却在林克的手套下面慢慢变形。林克立即意识到了，他直起身体，手掌猛地离开桌面。 这样的动作让人自然地将注意力放到桌面他手掌弹开的地方。 威尔看了一眼那个圆扣，随后移开眼睛，似乎没有觉察圆扣上些微的变化。他又说道“你详细说给我听。对于突内斯的掌权者，你处于弱势，如果你的情况属实，我会向法官大人申请给你提供庇护。” 听了威尔的话，林克反倒冷静下来。在这片大陆上，有着他们严格的秩序，有着解决各种问题的严谨的流程。眼前的这个人，眼前的这片大陆，这里的规则，真的值得信赖吗？值得他告诉所有的遭遇吗？事实上，在刚才的冲动过后他又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了。 “你不相信我？”威尔不放过林克每一丝情绪波动“没有关系。”他柔声道“我理解。”他站起来，为林克倒了一杯咖啡，香浓的味道顿时充盈在不大的空间里“你可以考虑一下。”他把咖啡推到林克面前，有趣地发现林克不太明显的喉结滑动了一下。 “加了奶，尝尝看。” ---------- 房间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和威尔一样制服的警官探进头来。那是负责艾美的警官。威尔迎了上去，和那个警官耳语了几句，最后从那个警官的手中接过一份记录。 那警官离开之后，威尔坐了回来，看到林克忐忑不安，安慰道“别害怕，在这里你会得到我的保护。” 这句话让林克安心了一些，他不由感激地看了一眼威尔。 明明是个大男人，却被当做孩子一样关怀，认谁都会轻易卸下防备。 “我为你安排了今晚住宿的地方，喝完这杯咖啡就带你过去休息。”说完，便开始翻看刚才得来的那份记录。 林克细细地品味着咖啡香浓的味道，妈啊，人间美味。他以前怎么就不知道这玩意儿这么好喝呢。 喝着咖啡，他不时抬眼看对面的男人。那份记录不知道是写的什么，威尔一边看，一边不由自主皱起眉头。看得林克都禁不住为艾美担心。 “你朋友艾美的责任警官，也就是刚才那位，给出的意见是遣送回突内斯。” 什么？林克放下咖啡杯。这是他们四个最不想得到的结果，一旦回去，面对的就是查利的武器，他们还有屁的个活路。 “你们有ID或者护照吗？”威尔边翻看着文件，边问。 林克茫然地摇头。他就不用说了，先不提管不管用，当初提着钢管出去拼命的时候也没想着带身份证或护照啊。至于陆杨他们，更没听他们提到过这种玩意儿。 威尔站起来，追出门去。林克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也跟到了门口。 “扎克，请等一等。” 前方的警官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拿着记录追上来的威尔。 威尔在他面前停住“我认为，艾美小姐的处理意见不太合适。” 叫扎克的人无所谓地笑了一下“那些人的去处有这么重要吗？”他所说的‘那些人’当然就是指林克他们几个了。 林克默默喝了一口咖啡。 “如果按照程序，首先，艾美必须出示她的护照，我们才有权利将她遣送回她原本的国家。可是很显然，她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他们一开始就承认了自己来自突内斯，口供足以证明。”扎克争辩，随后，无奈地垮下肩膀“威尔，你到底怎么了？” “我只是想，这种缺乏调查的意见，或许法官大人不会满意。”威尔想拖延一些时间。他已经相信了那个男子的话，虽然那个男子还没有全盘托出。而且他的话固然离谱，但是那张真诚的脸取得了他百分之百的信任。 “我希望能在查清楚真相之后再决定是为他们争取难民资格还是直接遣送回突内斯。”他补充道。 “威尔，”扎克皱着眉看着他,然后摊了摊手“说实话，也许你是对的。但是我希望能够自己做决定。” 这已经是很明白的拒绝了。 威尔没有权力要求扎克按照他的意愿做事。威尔失望地叹了口气“但愿你的决定是对的。” “什么意思？”扎克不太高兴。“如果你觉得我的做法有问题，我们为什么不参考之前的案例呢，看看前辈们是怎么处理突内斯的案子。” “以前也有从突内斯偷渡过来的人吗？”威尔问道。 扎克抓了抓头“是…吧…或许是吧…” “都是怎么处置的？” “我想我们可以搜索一下他们的记录。” 第 80 章 两人谈论着，走进了资料存储室，林克一点不把自己当外人，也跟在后面进去了。 这里有数以百万计的档案。 威尔在资料室的电脑里面输入关键词，但是找不到任何有关于突内斯偷渡者的记录。二人有点摸不着头脑。扎克问“你在这里工作六年了，你从来没有处理过突内斯偷渡者的案件吗？” “没有。”威尔回答道，又问“你也没有吗？” “我也没有。”扎克在尘封的档案架上漫无目的地翻找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样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这本身就很奇怪，突内斯就在对面，然而那里没有一个人在我们国家的留下案底，这真是一件相当奇怪的事情。” “我们可以去问问约翰。”威尔提议。他不仅没有指责擅自跟进来的林克，反而跟他解释“老约翰是我们的老师，我们从学校毕业之后，就是老约翰教会我们如何在这里工作。” “这个主意太棒了，我也很好奇这是为什么。等会儿我打电话给约翰，约他去对面的酒吧喝酒，转角那一家，就在下班之后。”扎克兴奋地对威尔说道，看起来他对这件事的兴趣比威尔还来得浓烈。 威尔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他们走出资料室。 回会客室的途中。威尔笑着勾头看了一眼林克手中的咖啡杯，松了口气一般“真是万幸你还没喝完它，我答应过你，等你喝完这杯咖啡就带你去休息。” 林克反应过来，有点不好意思。这人暖得有点太过了吧，他一个糙爷们实在感觉怪怪的。 “别客气，请坐。”回到会客室，威尔示意他坐下，随后正色道“抱歉，刚才耽误了一下。” “没关系，没关系的。” 威尔正在将那份记录放进文件袋，看起来，做完这些之后他就会带自己离开这里了。坐下后，林克想了想，说道“先生，我可以说实话吗？” “当然。”威尔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注视着林克“那正是我需要的。” 林克道“直觉告诉我你是可以帮助我的人。” 威尔放下文件袋，将双手放在桌面，手心朝上，这是一个象征袒露内心的动作“真的，我很高兴你这样想。” “可是除了你，这里的一切我都不敢相信。”不管这里的工作程序多么精妙，他不得不考虑这块陆地的支配者的态度，毕竟，这块陆地和突内斯的上层经济区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我一直在思考应不应该告诉你我们在突内斯的遭遇。” 威尔思考了一下“我有个建议。你可以不用在这里告诉我。”他指了指墙角的监视器“干脆也不要回住宿区，我会申请带你离开这里，去我的家吧，那里没有监视器没有录音，你可以说任何想说的话。只有我可以听到，你觉得怎么样？” 林克赶紧点了点头。 计划有变，林克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威尔拿来了允许他在威尔的监视下离开移民局的批准文件。 坐在威尔的副驾驶位上，他又开始担心，这里每一个负责警官都会像威尔这样充满了善意吗？他的朋友们会不会受委屈，会不会也在担心他。还有先一步到达这边的婶婶和乔，他们在哪里，是不是还安全？ 威尔的家位于海边，是一栋独立的大房子。外墙贴合着红色的砖，配有简单的纹饰，房子前面的花园里种着漂亮的植物，修剪得很漂亮。房子里面很简洁，偶尔能闻到窗外草坪修剪后散发出的清新气味。 “先生，你的家很漂亮。”林克走过客厅，四处打量。 房子里面暖气很足，威尔穿着白色拖鞋，在楼梯上停下来，笑着回头看他“叫我威尔就好。”随后他招呼了一声“琳达。” 一个棕黑色皮肤的女人走出来“哦，少爷，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她一回头看到林克“天啊，好漂亮的孩子，是您的客人吗少爷？”她惊叹着打量林克“看看他黑色的眼睛，真是漂亮啊。” 林克皮笑肉不笑说“不是漂亮，是英俊。” 琳达像是感动得要哭一般“多帅气的孩子啊，今天晚餐之后我会给他做一个漂亮的布丁。” 林克心想，这里都把人当小屁孩看的么。真是肉麻得有点过头了。 威尔扶着栏杆，笑看着这一切，最后说道“琳达，这是林克。照顾好他。”说完，继续朝楼上走去。 琳达为林克泡了一杯咖啡，这是今天的第二杯咖啡，说实话，除了一开始被那种久违的暖热香气吸引，林克现在并没有很想喝。 但是捧在手心的感觉还是很棒，很温暖。 林克坐在沙发上，偏着头欣赏挂在墙上的画作。那幅画很奇怪，线条简单，但是一定要歪着头才能看出那是一个被花茎刺穿脖子的女人。否则，只能看到一支从泥土里长出来的娇艳花朵。 怪异的画。林克在心里想着。 此时威尔正从楼上下来，看到林克歪着头的样子，知道他已经找到那幅画的妙处，但这样歪着头欣赏画作的姿势，还是让他忍不住笑起来。 林克听到笑声，抬起头。楼梯上的威尔已经换上了休闲的装扮，威尔看了看表，对他说道“我现在必须要出去一趟，等会儿回来再来找你好吗？你现在需要休息，更何况晚餐时间快到了。” 琳达出现在客厅“少爷您要出门吗？” “是的。”威尔指了指林克，对琳达道“换成热牛奶吧。” “实际上，罗伯特上将打电话通知您今天回去用餐。”琳达说道，并偷偷观察威尔的反应。 威尔没有立刻回复她，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林克的旁边，开始换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会打电话回复他的。” “所以少爷还是不愿意回去吗？”琳达问。 威尔没有回答，摁下鞋筒的暗扣之后，他直起身，凑到林克耳边轻轻说道“罗伯特是我的父亲，一个du裁者。” 听他如此形容自己的父亲，林克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 威尔调皮地眨眨眼“他总是试图主导我的生活。” 琳达为林克端来牛奶，再一次用担忧的眼神看了看她的少爷。然而他的少爷义无反顾地出了门。琳达叹了口气“少爷穿成这样，肯定是不会回去了。罗伯特上将不会允许他穿这种辱没身份的装扮。” “威尔和他的父亲关系不好吗？”林克捧着牛奶问。 “不，实际上罗伯特上将很关心少爷，而少爷一直是一个温柔的人。”琳达指着林克的热牛奶“你瞧，少爷总是会想到别人需要什么。” “那为什么…” “少爷不喜欢被罗伯特上将束缚，他喜欢做自己喜欢的工作。” “自己喜欢的工作？” “是的，比如现在的这份工作。” 第 81 章 此时，威尔正为了这份他喜欢的工作走进酒吧。 灯红酒绿下面，扎克和约翰趴在吧台上。 “这里不是一个适合聊天的地方。”威尔大声跟他们打招呼。扎克转过身来，手里拎了一瓶酒，他看见威尔，夸张地朝他挥手，并推了旁边的约翰一下。 约翰也站起来朝他挥手。 酒吧里面音乐声震天，威尔走近，大声在二人的耳边吼道“我说这不是一个适合聊天的地方。”他用了最大的力气，他的声音混在嘈杂之中，隐隐约约传到对方的耳朵里。 约翰笑着回吼“这是一个适合喝酒的地方！” “扎克有没有告诉你我们找你有事！”威尔吼。 “没、有。”约翰一字一顿“他就找我喝酒。”他敲了敲扎克的肚子，左右看了看，脸庞被酒精熏得通红“什么事？” “关于突内斯的偷渡者，你们以前是怎么处理的？”扎克喝了一口酒，在嘈杂的音乐里扯开嗓子问。 这一嗓子，约翰分明是听明白了，他脸上的嬉笑顿时僵住。身体里在狂乱节奏下沸腾起来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冻结。 威尔和扎克看在眼里，大为吃惊，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约翰砰地一声将酒瓶杵在吧台上“走！” 威尔和扎克对视一眼，跟着约翰走出了酒吧。天色在渐渐暗下来，街道上的霓虹灯光相继亮起，更多的酒吧开始营业，人流量渐渐大了起来。他们所在的这一间比其他店开门更早，是为了迎合那些下班之后不想回家的人。此刻，里面热度正酣。 走上街道，身上带出来的那一丝热气也散尽了。威尔裹了裹衣服，大步跟上约翰的步伐。 约翰此刻已经没有一丝醉意，他的步子很稳，很急。 “你们看新闻了吗？”他突然一个急刹转身，跟在后面的扎克没有收住脚，差点撞到他的额头。 “什么新闻？” “四天前，巴特加贡的军队无情射杀偷渡者的新闻。”约翰夺过扎克手中的酒瓶，一仰头灌了口酒。他抹掉嘴上溢出的酒液“那就是为什么你们今天能够审问来自突内斯的偷渡者的原因。” “什么意思？”威尔皱眉，他知道那条新闻，巴特军队过度执法，在国际上引起了轩然大波。但是他实在无法理解约翰的话，那条新闻和审问突内斯的偷渡者有什么联系。 约翰伸出食指，朝威尔点了点，又朝着扎克点了点，似乎在嘲笑他们的一无所知。“那条新闻是躲在我们国家的马州人发布出去的，他偷偷拍下了那个过程，通过互联网将视频发了出来。” “这件事情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和愤怒，现在，网络上的人都在纷纷猜测被枪杀的偷渡者来自哪个国家，以及那个国家会有什么样的应对措施。” “实际上，还没有任何国家出来确认这些偷渡者来自哪里。”威尔看过这个报道的后续。 “是的，当然，巴特加贡的说辞很简单，他们说他们射击的对象为在逃死囚。但那当然不会是真的。”约翰摊手，嘲讽一笑。“其实那些偷渡者就来自突内斯。” “啊——”对于突内斯，威尔知之甚少，他只知道突内斯因为政治原因被巴特加贡封锁，除此之外他们一无所知，但是巴特的军队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那个岛的大部分人都携带着一种病毒，是一种可怕的病毒，就像是曾经一度流行的丧尸电影，可以让整个城市乃至整个国家灭绝。” 威尔和扎克再一次被震惊。 “那突内斯的现状岂不是相当可怕？”扎克说道。 “对，相当可怕。” “全城都是丧尸在游荡吗？”扎克问，电影里通常都是这样演的不是吗。 “应该不是，至少这次抓到的那四个人是正常的。”威尔想起林克，不相信那个男子来自那样一个地狱。 “具体情况我就不是特别清楚了。”约翰说。“现在回到正题吧，就像大多数政权会作出的决定，当有来自突内斯的偷渡者，或者我们可以称其为‘难民’，因为他们在突内斯的处境太可怕了。当有来自突内斯的难民，巴特的军队会毫不犹豫截杀他们。我们的政府绝对不会允许那种病毒到达我们的陆地。” “这个措施很有效，这几十年来，很少有突内斯人敢逃到巴特加贡。” “但是就在四天前，军队再一次侦测到来自突内斯的难民。”约翰继续说道，酒瓶在他的手心里面捏出一圈热气“那天射杀行动被马州人录制了下来，并传播到全世界。巴特军方死不承认，但是现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一旦截杀的事情再次发生，巴特军方恐怕再难以辩解了。这就是为什么你们能够有机会接到突内斯偷渡者的案子，如果不是因为军方改变了策略，你们根本没有机会接触他们。” “军方和政府会怎么处置这些人呢？”威尔问，他不相信军方的态度会有所改变。 “现在，他们会允许突内斯偷渡者上岸，但是必须接受防疫检查，如果没有携带病毒，便交予移民局当作一般偷渡者处置，如果携带病毒…”约翰犹豫了一下“军方就不可能让步了。他们的后果会是什么，我们不可能知道。我猜的话，是秘密处决吧。” 威尔松了口气，那个可怜的林克，他没有被检查出病毒吧。威尔的心底涌出一丝愧意，对那双黑色眼睛的愧意。他毫不怀疑他的父亲罗伯特上将参与了这个决定，至少罗伯特是知情的。 约翰并不知道威尔和罗伯特上将的关系，所以他毫无顾忌地说出了这一切。这些话改变了威尔和扎克心中突内斯的存在。那原本是个在巴特加贡存在争议的岛屿，巴特加贡的人民不被允许去那个岛。 关于突内斯的流言很多，其中包括可怕的丧尸病毒蔓延，但那仅仅只是流言而已，没有得到官方的证实。 国际社会将卫星蓝图上的突内斯称为‘鬼城’。理由是那里和外界没有任何联系，所有关于突内斯的消息都来自大陆巴特加贡官方媒体，然而那些消息真假难辨。从卫星收集到的数据看，那里的水泥建筑几乎将整个岛屿覆盖，整个岛色调单一毫无生气。 但是突内斯的主权属于巴特加贡，在其他国家，这个神秘的地方大多数时候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然，有些时候会成为攻击巴特加贡掌权者的政治手段，仅此而已。 这是第一次，威尔对那个地方充满了探索的欲望。 “怪不得在档案室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突内斯难民的案件档案。” 约翰：“以前他们处置突内斯难民的手法见不得人，自然不会留下记录。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突内斯的幸存者。我在移民电子库里见过零星几例突内斯移民成功的记录。当然，他们都是健康人。但是，据说布林将军的夫人，是来自突内斯的病毒携带者。” 布林将军和他的父亲罗伯特亦敌亦友。威尔一惊“这和你之前所说的相当矛盾啊。” “据说那个女人很有手段，不但答应自我隔离，甚至签署了志愿参与病毒实验的承诺书。她甚至可以与布林将军维持有名无实的婚姻，也不干预布林将军的性生活。因为她知道自己在这上面无法配合。” “那布林将军为何一定要与她...” “这就是一种政治手段吧。在如今的国际社会。面对突内斯的威胁，血腥镇压显然不得人心。当权者已经改变了策略。在保证国家安全的前提下，尽量做到以人道主义的方式解决问题。我想，布林刻意娶了这么一位特殊的妻子，是在宣告他的主张吧。” 华灯初上，海风的咸湿味浓重起来。约翰建议他们可以另寻一间酒吧，酒吧里面的气氛是炙热的，比站在冷风里强多了。 然而威尔却没有了继续下去的心情。他觉得约翰知道的可能就这么多了，没有必要再和他继续去喝酒，更何况，家里还有一个客人在等着他，那个人应该知道更多关于突内斯的事情吧。 扎克的兴致依然很高，巴特加贡对于突内斯的严厉态度，于扎克而言就是身边发生的众多稀奇事件之一而已，他充其量担当了一个旁观者的角色。威尔在思考，劝说扎克改变艾美命运的几率会有多大呢。还有林克另外的两个朋友，毫无疑问，陆奇会进移民监狱，那么那个叫做陆杨的男人呢？如果他没有任何犯罪记录，他极有可能和艾美一样被遣送回突内斯。 先去问问林克突内斯的现状吧。他在心底决定。 回到家，繁茂的郁金香旁停着一辆战级SI09，那是一辆可以开往战场的汽车，即便是和坦克对抗都不会被轻易碾压。这个型号的豪车曾经因为军费削减做了些整改，但它的防弹级别依旧是一顶一的。 威尔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他那个du裁者父亲竟然找上门了。 琳达在楼上露台，早早发现了他，提着裙子跑下来开门。“少爷您回来了。罗伯特先生正在书房。” 父亲在书房，想必已经和林克打过照面了。 客厅的空气是冷的，厨房里琳达煮的汤倒是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威尔脱了手套，在客厅厨房转了一圈，然后从碗橱里拿出盘子，舀了些热汤。热汤进肚，整个胸腔都感觉暖暖的。他伸手去取勺子，却摸到一个变形的勺柄。 威尔很少关心厨房的事情，这里是琳达的天下。 但是这个变形的勺子很显然是今天才有的。 琳达走进来，微笑着从他手里拿过那个变形的勺子，然后将另一个崭新的银匙放进他的手里“用这个吧，少爷。” “今天的热汤很不错。”威尔夸赞道。 “是因为外面的天气变冷了，少爷。今天的气温突然间降了四度，我本来准备点燃客厅的壁炉，但是烟囱还没有来得及打扫，明天我会吩咐兰姆爬上去看看有没有树叶将烟囱口堵住，要是堵住的话，我们还得清理，不然家里会全是烟。”琳达边絮叨着边熟练地收拾厨房。 “刚才那个勺子…呃…是林克在晚餐的时候使用的那一个吗？”威尔忍不住问。 琳达擦桌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是的，我从餐桌上收走空餐盘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看了看威尔“少爷，您不会介意的，对吧。” “当然不会，我只是好奇而已。”威尔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琳达放了心“确实有点奇怪，那可是一套非常高档的餐具，就算用火烧也不会轻易变形。”她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或许它想提前退休了。” 第 82 章 威尔将喝完汤的盘子递给琳达，他走出厨房，径直上了楼。 父亲在书房，林克在客房。说实话，威尔更愿意直接去找林克，他将要和林克聊起的事情，比父亲那些强硬论调来得有趣多了。可是作为儿子，罗特纳家族的一员，他没有办法忽视父亲的存在。 终于，他还是敲开了书房的门。 “父亲。”他低低叫了一声。 罗伯特在旋转座椅上转过身“你回来了？”他很严肃，这是他一味的表情。他拿出一叠文件“这是帝国军校的录取通知。你需要在那里待足三年，然后你就可以成为校官，得到大校军衔。”他只字未提威尔拒绝晚餐的事情，也没有客套话，而是直接进入正题，实际上，包括原本的晚餐邀约，也不过是为这个‘正题’铺路而已。这是罗伯特上将的一贯作风。 “这是只有你才拥有的捷径，否则，以你的资质，你甚至没有资格进入这个学校。”罗伯特上将说。 威尔很无奈，他不需要罗伯特提供的捷径，事实上，他也不希望进入军校，他不喜欢那样。但是喜欢不喜欢只是他一个人的事情，没有人在意，包括他的父亲和母亲。成为一个军人成为了他逃避不开的选择，仿佛这是一个理所当然的，从他被生下来裹在襁褓那一刻就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在此之前威尔抗争过无数次，可是他那个强硬的军人父亲毫不退缩。 但是这一次，威尔动摇了。不是臣服于父亲的强势，而是那种他此刻无法触及的权威，那种权威可以主导大部分人的命运。他并不渴望这种权威，他只是不愿任其摆布。 生活在这个强势的富足的家族，如果硬要说威尔有什么理想的话，那就是有一天他的话语权能在父亲之上。 “父亲，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威尔接过那叠文件。 罗伯特沉着的眉皱了皱“这件事你已经拖了两年了，我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通知军校你报道的时间。” “至少等到明年三月。”威尔请求道。 “明年三月？”罗伯特不满地看着他“军校不是为你一个人开的，你必须得和下个月新进的学生一起接受初级训练。如果到了明年的三月你才进去，你将会被那些先进去的新生整得很惨，那个时候，我是不会为你提供任何帮助的，你明白吗，威尔。” “是的，父亲。” “那是为什么？” “我想自己参加考试，通过我自己的努力进入军校。” 罗伯特的脸色缓和了一点。这一次，他的亲生儿子没有激烈地反对他，虽然拒绝了他的捷径，但总体来讲是同意了。这倒是在他意料之外。他站起来，提了提肩上披着的风衣。那是为将官特制的大衣，柔软、温暖，但是足以抵挡从任何角度射来的子弹。 防弹和透气，这两种矛盾的特质融合在一件风衣上，发明了这种衣料的人甚至得到了军方的嘉奖和大量奖金。正如他的父亲所表现出的那样，战场上的刚毅决绝和战争后对暗袭的臆想恐惧，这两种矛盾的特性混合在一起，威尔想，那就是作为帝国军人被扭曲的人性吧。 罗伯特打量了一下他的儿子，对他的着装感到不满，但是他没有说什么。这是难得的一次‘和谈’，他不想破坏。 “书房很不错。”他说道。今天威尔的表现让他很满意，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当然，他不会将这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表现出来。他想说些鼓励的话作为回报，但是想了半天，没有一句合适，并不是因为他的儿子一无是处，相反，他很清楚，威尔非常优秀。他说不出来，完全是因为一个失败的父亲的‘嘴拙’。最后他称赞了这间属于威尔的书房，但是这种称赞却让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罗伯特走出书房，下了楼梯。“这一个月我都不会再要求你与我共进晚餐了。”下了楼梯后他说道：“艾菲尔先生有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去办。” 罗伯特丝毫没有提到林克。威尔不敢问，可能罗伯特根本就没有见到林克，也有可能见到了但是毫不在意。 庭院里汽车的发动机发出轰鸣声，琳达饲养的小黄猫惊恐地从庭院冲进来，朝楼梯张望了一下，最后跳到沙发上，开始舔舐身上的露汽。 威尔站在那间客房门口，他不确定林克是否已经睡熟。他轻轻地敲了敲门，确保敲击的音量不至于吵醒熟睡的人，但是如果还醒着的话就会听见。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林克穿着拖鞋站在长绒地毯上。白净的脚踝露在裤腿外面。那是琳达给老家侄子制作的睡衣，看起来明显短了一大截。 “抱歉。”威尔带着点歉意，因为他意识到现在不是聊天的好时机，在经过海上的艰难旅途，以及在移民局防疫局的复杂程序之后，林克此刻需要的不是打扰而是休息。但是他急于从林克口中得知他的处境，他想要提供帮助。 “没关系，请进。” 威尔走了进去，床上的被子没有动过，床单依然是琳达整理过后没有褶皱的样子。单人沙发上盖着防尘罩，琳达换过床单后忘记将那些防尘罩收起来。一切都是没有被人动过的样子，除了窗前那块地方，长绒地毯上留下了些微站立后的痕迹。 难道进入这间客房以后，林克就一直站在那里看着窗外吗？ 威尔有点莫名心疼，他走过去，将天鹅绒被子散开，柔软蓬松的被子瞬间铺满了床垫。他拍了拍床“坐上来。” 林克在心里冷笑一声，如果你知道老子和男人睡过，不知道会不会吓得从那张床上跳起来。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和您说吧。” 大概和威尔说了突内斯的情况，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过去了。威尔回了自己的房间。林克在床上躺了下来，脑海里久久回荡着威尔的父亲——罗伯特的话。 ‘艾菲尔先生有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去办。’ 第二天清晨。 林克被琳达叫醒，因为他必须要和威尔一同去移民局报到。爬起来开始换衣洗漱，林克一愣，发现所有的门把手都用塑料裹了一层。就连浴室里面的喷头，都换成了塑料手柄。 林克知道是那个变形的勺子露了馅。都怪他当时被美食冲昏了头忘记取手套了。但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是觉得凡是被他碰过的都会变形吗？ 不就是脱个手套的事情？ 但是这个威尔和他的女仆能够这么淡定也算是奇人了。 下楼的时候，威尔已经坐在餐桌前读早报了。他的面前放着一杯牛奶和一份三明治，而桌子的对面准备着另外一份，餐刀和餐叉都有着塑料手柄。看见林克下楼，他抬起头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和清晨第一缕阳光融合在一起，格外令人安心。 这是一次愉快的早餐，林克庆幸昨天的晚餐威尔没有坐在对面，因为那是他第一次面对奶油煎鳕鱼，他表现得太糟糕了。而威尔用餐时却如此优雅，餐刀切开三明治，用银叉叉起来送到嘴边，细细地咀嚼。在咀嚼的同时，他会放下餐刀阅读报纸。 两个字——做作。 林克还是忍不住‘粗暴’地吞掉了所有的三明治和牛奶。 “够吗？”威尔放下报纸，看了看他空空如也的餐盘。 林克急忙点头“够了够了，我已经吃饱了。” “怎么样？” “什么？” “琳达做的三明治。” “很好吃，非常美味。” 这样闲聊着，威尔也吃空了盘子里的食物。“我们出发吧。”他站起来，用温热的湿餐巾擦了一下嘴。 威尔的汽车奔驰在这个边境城市宽敞的道路上，两旁整齐的树木从车窗一闪而过，威尔说起了父亲要求他进入军校的事情，也说起了他对军人这份职业的理解。在巴特加贡，人民对于军人是敬仰的，但是作为军人的后代，威尔却没有了这份敬仰，他感觉到的只有加诸于罗特纳家族的束缚，来自于那些了不得的头衔和所谓帝国荣誉。 “如果不是因为父亲，或许我会很高兴成为一名军人。”威尔手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良久，没有等到林克的回答，他又问“你能明白吗？” 林克摇摇头，他不太明白。官二代他不香么。 威尔叹了口气“算了，你不会明白的。” 车里安静了片刻，威尔又道“你的案子可能是我处理的最后一件了，林克，我们会成为朋友吗？” 林克点头，这个人虽然肉麻了点，但还是挺真诚的。 威尔扭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对吧。” “对。”林克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第 83 章 几天后。对林克的审判如期举行。 林克被赋予难民的权利。他相信这里面有威尔的努力。但是他不知道陆杨兄妹和艾美的情况。今天的审判也只是针对他一个人。 他找机会问过威尔，但是威尔无奈地摇头，说他并不知道。 “那个叫扎克的警官呢？你们不是认识吗？他不是负责艾美的案子吗？你能去问问他艾美的情况吗？” 威尔耸耸肩“我今天一早就联系过他了，他说他的上司否定了将艾美遣送回突内斯的建议，并且将艾美转到了权限更高的警员手里。所以现在他已经不负责你那个朋友了。” 这么说，艾美不会被遣送回突内斯了吧。这意味着她和自己一样可以作为移民留在巴特加贡吗？陆杨和陆奇应该也会吧。想到这里，他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又填了一堆表格，林克得了几张纸币，一张临时身份证，以及一份移民局的工作推荐函。 他还没有离开移民局的时候就接到了面试邀请通知。 “我可以不去面试吗？”林克问前台的女人。 前台的女人瞪了他一眼，轻蔑道“如果不认真工作的话，你们是没有办法在这个国家立足的。这里不欢迎懒惰的人。” 爷们不是懒惰的人，爷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克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和陆杨兄妹以及艾美碰面了，也不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应该和自己差不多。现在他认为首先需要考虑的是寻找婶婶和乔的下落，在经过防疫局和移民局的考验后，他相信两位老人家是安全的。 “不管你有什么其他想法，首先，你必须得保证能够养活自己。”前台女人放下电话，在便条上写下面试地址，连同介绍信一起递给林克。 出了移民局，威尔的汽车就停在门口。他摇下车窗，冲林克招了招手，示意他上车。 林克坐在副驾驶上，盯着那张便条出神。 超市补货员。 威尔递给林克一张纸，那是一份离职证明。 “你已经辞职了？”林克惊讶。 “我说过，你的案子是我负责的最后一个。很高兴你能够留在巴特加贡。”威尔开着车，面带微笑地说道。“那个袋子里是什么？”威尔看了一眼林克膝上放着的塑料袋。 “是移民局还回来的东西。” 里面只有一颗石头，因为他确实也没别的东西。林克拿出那颗石头戴回脖子上。还好在这期间‘梦魇’没有发作。 “需要我送你去面试的地方吗？”威尔问。 林克说：“好的，谢谢。” 汽车不一会儿就到了便条上所写的地址。 威尔找到了负责人，林克将介绍信递了上去。 负责人不太友善，轻蔑地打量了林克一番“听说你是来自突内斯的移民？” 他转而问威尔：“您确认他有被再三检测吗？听说突内斯的情况不容乐观。如果我们不是缺乏人手的话...” “先生，他是完全健康的。”威尔打断他。 “好吧。”负责人撇撇嘴，吐出嘴里咬着玩的牙签。“那么...你跟我来仓库吧。” 林克看向威尔，感激道：“真实谢谢您了。我要先熟悉一下这里，您就...先忙你的去吧。” 威尔冲他一笑“移民局的人为你安排临时住所了吗？” “已经安排了。” “那好，那么...再见。” 看着威尔离开的背影，林克突然恶劣地觉得一个如此单纯善良的人自己不能轻易放过他，于是喊道：“请等一下。” “我可以知道你的联系方式吗？” 呃，他也不是想要勾搭帅哥，而是因为，这是目前唯一愿意给他提供帮助的人，尽管他们相处起来像来自不同次元。 “当然。”威尔很高兴“我们是朋友，你应该保留我的联系方式。” 他立刻回来在林克的便条上写下号码“你随时都可以通过这个号码联系我。” 送走了威尔，林克开始学习怎么当好一个补货员。 超市负责人将他领到仓库办公室，指着电脑屏幕说：“看到这个表格了吗？第一行是品类，下面是这个品类的商品。你必须得熟悉这一点，否则很难找到商品的具体位置。” “商品对应的这一列值是它的走货比例，当这个值大于50%的时候，你需要补货。” 听起来不太复杂，林克在负责人绘声绘色的讲解中心领神会。 OK，简单。 然而在实际操作中他才发现这工作异常辛苦，下午三点到六点，走货比例变为大于50%的商品迅速增多，电脑的警告提示音哔哔哔响个不停，搞得他手忙脚乱，负责核对商品的同事几次呵斥他补多了件数。 他委屈巴巴说：“我这不是还没熟悉么。” 不能多雇几个人吗？让陆杨他们也在这里一起工作不好吗？资本家抠抠搜搜的舍不得吧。林克腹诽。 工作了一天，他腰酸背痛。但是终于还是熬到了下班时间。 和其他员工一起用了工作餐。 是的，这里有工作餐，而且荤素搭配，丰富美味。 这个大陆不缺食物。 之后，他回到移民局安排的宿舍。宿舍比他想象中要好，虽然是个单间，但是至少是个独立空间。 他在床沿上坐了一会儿，实在无事可做，于是掏出那张便条。 要跟威尔打电话吗？ 最后他还是出去在门卫室打了电话。 那边立即接通了。 “嘿，林克。我很高兴你真的联系了我。” 威尔热情得让他不好意思开口求帮忙了。 但是除了威尔他还真没人可以联系。 “可以请你帮我找一个人吗？” “当然可以，你想找谁。” “最近这几天，有没有跟我们一样从突内斯来的人？是跟着突内斯的货轮过来的。” “货轮？从突内斯过来的货轮吗？”威尔显然对这方面的事情毫不了解。 “是的，突内斯每月从巴特加贡拉回去必需品所用的那种货轮。”林克道。 “你等一下，我十分钟后再打给你。”威尔在电话那头道。 “好的。” 林克在门卫室守着电话等，大概十分钟后，威尔果然打了回来。 “我的。”林克挥开门卫的手，抓起话筒“威尔吗？” “林克，你听我说。”果然是威尔的声音。“巴特加贡确实曾经每月提供补给给突内斯，但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怎么可能。 “你没有搞错吧。那不可能的。”林克肯定地说：“突内斯的货轮每个月都来，我非常确定。你问的谁啊，他会不会理解错了你的意思？” 威尔迟疑了一下“我问了父亲。他告诉我，突内斯十多年前发生内乱，巴特加贡的补给也因为各种原因在那时中断了。” 林克听笑了“快别信你爹了。你爹忽悠你呢。” 但是他的心还是沉了下去。 “那这样吧。”威尔道“你不是说你要找的人是前几天过来的吗？我问问老师前几天有没有其他从突内斯来的人。” “那真是太好了。” “那么...你还是乖乖在这里等我的电话。十分钟。” 林克忐忑不安地坐着等，脑海里不停回旋着刚才威尔的话。 肯定是个误会。 他们根本不了解突内斯的真实情况。 电话终于又响了，门卫看了他一眼“还是你的吧？接啊。” 他飞快接起来“怎么样，威尔。问到了吗？” “林克，我们见面再说。”威尔的声音听起来很严肃。 林克太阳穴一跳，直觉事情不太妙。“怎么了？你先告诉我怎么了？” “老师说，前段时间确实有一批人从突内斯偷渡过来。全部被——射杀了。” “什么？”林克两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他捞起滑下去的话筒，重新放在耳边“确，确定吗？” “确定。这个事件闹得很大。”威尔说“原本根据巴特加贡的做法，从突内斯过来的人一律秘密处决。但是就在这一次，射杀现场被一个外国记者拍下曝光了，引起了社会舆论。之后他们才有所收敛...”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一行才得以顺利上岸—— 林克被这个消息打击得脑子一片空白。 “林克，你出来好吗？我们好好商量这个事情。”威尔在电话那头道。 林克回过神“好，好...我马上出来。” “你在宿舍等着，我开车过来接你。” 林克放下电话，觉得心里憋得慌。他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结果。他茫然地坐在门卫室，手指轻微发抖。如果...如果陆杨在身边就好了。 “你还好吗？需要一杯水吗？”门卫关切地问。 林克摇摇头，眼前突然模糊了。 “你哭了吗？”门卫问。 林克又摇摇头，冲了出去。 第 84 章 他在公寓大门没有等多久就等到了威尔。 “来，上车。”威尔没有像之前一样动不动就冲他笑，大概也知道林克可能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去哪里？”林克掐着自己的手心。 “我有一个朋友，他是国内顶尖的黑客，他可以想办法弄到当时的视频。”在下一个路口，威尔猛地一拐方向“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汽车在一栋古旧风格的大楼门前停下来。这栋大楼掩藏于浓密的城市深林里，有一点世外桃源的味道。大铁门处有身穿制服的一动不动的保卫。 威尔刚从车里下来，几个保卫啪嗒一声敬了整齐的军礼。 一个保卫退入旁边的保卫室，拨通了电话。威尔看了看表，对林克说“别急。等一分钟。” 这整个过程，保卫没有任何询问，威尔没有任何解释，看起来，威尔已经是这里的常客了。 实际上还不到一分钟，一个与威尔同样高大的男子从里面跑了出来，几步跨到威尔身前，兴奋叹道“哦，威尔，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和你那份无聊的工作结婚了呢。”说完，两个人来了一个热情拥抱。 “我跟你介绍一下我新认识的朋友。”威尔放开他“这是林克，他来自突内斯。”他侧过身，揽过男子，对林克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个了不起的朋友，丹尼。” 在听到突内斯三个字的时候，丹尼的脸色微不可察地起了一丝变化，那是引起他兴趣的体现。 双方握手问候，算是相互认识了。 威尔说明了他们的来意。 “去我的办公室吧。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丹尼笑道。 丹尼的办公室很宽敞，装饰豪华，桌面比较简洁，只有一套电脑设备。招呼林克坐下后，丹尼坐到办公桌前，开始操作。他入侵了港口的监控，很快就调出了事发当天的画面（巴特加贡射杀偷渡者那天）。 确实有一艘船停靠，但是画面很平和。没有看到射杀场面。林克差点松了口气，但是丹尼却骂道：“妈的，这些家伙连监控的痕迹都抹掉了。” “怎么说？”问话的是威尔。 “这个监控画面是假的。有人拼接上去的。” 林克的心又悬了起来。 “虽然那个记者发布到网络上的视频被清理得很彻底，但是我试试能不能还原。”丹尼说。 然后又是一番操作 “有了！” 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找回了视频。 画面不太稳，看得出来是偷拍角度。第一个镜头就是十几个穿着制服的军人端枪朝着某处射杀。 林克的心脏揪了起来，可以说是在强迫自己接着看下去。 在拍摄者一句‘FUCK’的低骂之后，镜头一转转到了停泊的船上。 那不是婶婶他们乘坐的货轮。林克一眼就看出来了。不管怎么说，某种程度上他还是松了口气。 因为拍摄者离得很远的缘故，他们能看到画面，但是听不到现场的声音。画面中，那些军人甚至都没让船上的人下来，更不用说登陆了。在一轮扫射之后，试图走出舱门的人全部倒下，然后那些军人登上了船。之后那艘船静止下来，只有拍摄者紧张的呼吸声以及晃动的镜头证明这是非静止画面。 拍摄者移动了一下，镜头朝着上空晃了一圈，最后冲着地面。应该是想要结束拍摄或者转移位置。但是紧接着他又‘FUCK’了一声，镜头迅速回到了船上。一个人从船舱挣扎着跑了出来，浑身鲜血淋漓。随后身体一震，倒了下去，应该是被从后面补了枪。 视频到这里结束了。 威尔有点难过地按着林克的肩。 “我要找的人不在上面。”林克拍拍威尔的手说“船不对。” 威尔睁大了眼“可是最近就只有这一起...” 就只有这一起从突内斯来的船吗？怎么可能呢，婶婶他们的货轮不可能凭空消失。 就在林克一筹莫展的时候，助考小秘书的提示音响起了。猛然间听到这个声音，有那么一瞬间，林克真是感动到想哭。虽然算不上是个人，也算不上友好，但终究是来到这世界后一直陪伴他的存在。 其实他也不是笨，关于婶婶和乔的事情，他之前也想过要不要问小白要线索。但是他又害怕小白告诉他一个不好的答案。 考试系统弹出考题：‘婶婶、乔和丽莎是否成功上岸？回答是或者否。倒计时，十、九、八、七...’ 这还真是一个残酷的问题。 他正是因为没有勇气面对可能不好的答案才放弃向小白换取线索。结果考试系统直接弹出考题让他面对。 他知道考试系统是在促使情节发展。因为不管这次他如何回答，答对或答错，他最后必然能知道婶婶和乔的死活。 自欺欺人结束了。 他必须直面婶婶和乔的生死。 ‘是。’他回答。他没有什么信心，巴特加贡甚至都没有看到那艘货轮靠岸。但是中国人都爱图个好彩头。回答‘是’比回答‘否’更能让人心安。 ‘回答正确。得分+5’ 林克的心狂跳起来。惊喜和庆幸排山倒海而来。他激动地央求丹尼“能否帮我查看最近一周所有靠岸的货轮。一定还有来自突内斯的，我想罗伯特先生的信息有误。” 然后他们看了一整个晚上的监控。这一周到巴特加贡的货轮不多，而且有专门的货轮停泊港，因此节省了很大一部分查看的时间。即便如此，他们也累得够呛。 结果确实没有发现来自突内斯的船，林克更没有看到婶婶和乔乘坐的那艘货轮。 这就非常令人费解了。 这个时候考试系统又弹出了一道考题：‘婶婶的名字是什么？倒计时，十、九、八、七、六...’ ‘江眉玥。’ 林克立即答道。 奇怪，考试系统为什么要考他这种毫无悬念的问题。简单得他都要怀疑是不是个圈套。 ‘回答正确，得分+5’ 得分了，应该不是圈套。 那么...是考试系统在引导他吗？引导他什么呢？ 林克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如果婶婶和乔已经成功上了岸成为了巴特加贡的移民，那是不是可以通过他们的名字从大数据中查到他们的信息？ 即便没有成为移民，被关进了监狱，只要巴特加贡在使用互联网录入信息，那就有机会找到人。 没错了，考试系统在提示他可以用名字作为线索来搜索！ 他对丹尼道：“先生，您可以通过他们的名字查一查有没有在这个国家留下记录吗？” “当然可以。” “其中有一位是我的婶婶，她叫江眉玥。” 丹尼黑进了移民局的档案管理系统，输入了名字。 出来几十条姓名叫做‘江眉玥’的移民档案。林克一条条点进去打开详细页面，通过右上角的照片辨别是不是他要找的人。前面十多条都不是。而排到后面的记录基本上都是很早之前创建的记录了，看起来参考意义不大。 “只有这些1376年的才是今年的记录，看来没有你要找的人。”威尔道。 1376是这个世界如今的年份。 但是林克还是不死心地翻了下去。直到最后一条点开—— 照片上赫然就是婶婶的容貌。 姓名：江眉玥。 性别：女 原籍：突内斯 现籍：巴特加贡（移民） 担保人：艾菲尔.亚历山大.李（Eiffel.Alexander.Lee） 看到这里，林克还以为是另外一个与艾菲尔同名的人。但随即反应过来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一个陌生的国度有个人愿意为你担保而这个人恰好与你的丈夫同名。 他就算心再大也知道这不可能。 那么，艾菲尔先生还活着吗？而且也已经留在了这个国家？能够为一个来自突内斯的偷渡者担保成为移民，想必混得不比威尔差。 既然是婶婶的丈夫，林克不由放下了心。 但是，紧接着，下一栏信息让他顿时石化。 ——移民时间：1348年 按照这个国度的年份计算，那竟然是28年前！ 林克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他迅速将页面往下拖。 出生年份：1296年 卒于：1370年（心脏衰竭救治无效） 他快速滚动鼠标，再次确认那张照片——的确是婶婶没有错。 “先生，你还能找到这个人从突内斯到巴特加贡港口那个时候的影像吗？” “这就是你要找的人？”丹尼看了一下资料“我可以试试，但是不能保证能找到，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几年了。”丹尼说完，当即就开始操作起来。 “港口的监控每三个月清空一次，设备都不知道换过几轮了。基本上没有可能从那里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丹尼的手指飞速敲击着，一行行代码出现在命令框里。 “但是...”他话锋一转，电脑画面里已经弹出了另一个信息库“三十年前卫星采集存储库已经扩充了容量，卫星信息采集覆盖整个巴特加贡，而港口又是重要监测点，应该能够从那里找到二十八年前的影像。” 他查找一阵之后，一个视频影像弹出。 “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视频包含当天所有的货轮到岸，林克拖动进度条。果然在其中一段看到了那艘他记忆清晰的货轮。他甚至还看到了丽莎，婶婶，乔从船上走下来。突内斯的船员没能阻止他们，因为有两个穿着巴特加贡军人制服的人亲自将他们接走了。 那两个穿着军人制服的人是艾菲尔派过去的吗？ 这些先抛开不说，仅仅先于他们两天出发的货轮，怎么会出现在二十八年前的监控里。 林克捏紧了胸前的石头，心里隐隐觉得大概和‘穿越’有关。 那么，婶婶他们穿越到28年前了吗？ 还是说，其实是他穿越到了28年后？ 第 85 章 丹尼热情地留他们享用晚餐。威尔替林克答应了。 他们在丹尼的带领下来到这栋古旧大楼的楼顶。踩在厚重的大理石砌成的楼梯上，林克有些恍惚。和突内斯层层叠叠的钢筋水泥不同，这里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宁静。窗外葱郁的枝叶从窗雕的镂空处探了进来，凭空增添了一抹生机。 楼梯边的墙上挂着色彩浓重的古画。画框很精致，一个穿着围裙的女孩用羽毛掸子掸了掸，回头看到走上来的客人，羞涩地退了出去。 走到最高一层，视线突然开阔起来，原来这里是一个露台。 丹尼位于一楼的办公室，那是这个天才技术工作者的领地。 而二楼才是他生活的地方。威尔说这里连地毯都是由十几个女工用羊羔毛手工编织而成。丹尼的父亲安排了七个女孩料理他的起居。 一个女孩用长长的鸡毛掸子打扫天花板，不小心戳到了一盏水晶灯，水晶灯砸下来，碰碎了鱼缸，几条金鱼跳到羊羔毛地毯上。 女孩光脚站在水渍里捧脸大哭。管家很快找人来收拾了客厅，女孩被叫了出去，一切又恢复平静。 “她没事吧。”林克问。 威尔说：“不会有事的，最多被管家斥责一顿。” “你在担心她吗？”丹尼觉得不可思议。 林克说：“她看起来像我妹妹。” “哦，原来如此。” 我的个去，怎么不多问点。林克原本期待借此打开话题，让丹尼用他的黑客技术查一查陆杨兄妹和艾美的下落。结果西方人在另一个时空维度依然维持着他们‘不询问别人隐私’这个优良传统。 楼顶有个露台，露台的周围长满了玫瑰，娇艳夺目，但边上却搭了一个棚子，爬满了西葫芦。即将入冬，西葫芦的叶子已有大半枯黄。紧挨着的，有郁金香，紫荆花，甚至罂粟。它们都被小小的温室保护起来。 威尔笑说“丹尼就是这样，想到什么种什么。也不管季节合适不合适。” “真是非常神奇的花园。”实际上温室种植这种技术林克在前世见得多了。 几个女孩上来，摆好餐桌，在上面铺上洁白的桌布。丹尼在西葫芦那里走了一圈，手里籑着，走到桌子边，手一放，一个绿色的小家伙落在桌布上。 丹尼以为林克会被吓一跳，然而没有，因为那只是一个螳螂。 大概他们都觉得林克没有见过吧。突内斯脱离大自然的程度在这个星球上声名远扬。 “这是螳螂。”威尔笑着解释。 “哦，好奇妙。”林克如众人所愿地感叹了一句，多少还是带了点无奈在里面。 螳螂威风凛凛地挥舞着大刀，走了几步，似乎感受到过凉的空气，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是我的宠物。”丹尼将下巴搁在桌面上，眼巴巴地看着。 “你为什么要养一只螳螂做宠物？”林克好奇。 “因为我在做一项实验。”丹尼把螳螂放回温室“如果我把它放在温室，让它以为那个温度是夏天的温度，那么它就会开始进食，jiao配，繁衍。” “这对它不公平。因为你欺骗了它。”威尔第一个表达不满。 丹尼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林克先他一步道：“至少它还活着。” 丹尼朝他竖起大拇指“如果我没有欺骗它，那么它已经因为过低的温度死掉了。” 晚餐端上来了，是煎得外面焦香里面流汁的牛排，散发着奶油香味的土豆泥，鱼子酱，以及一份蔬菜沙拉。和前世欧美国家的饮食习惯差不多。所以从食物这方面来讲，那些老外在另外一个时空也没什么长进。 林克想着婶婶那诡异的28年，美味的牛排吃在嘴里也味同嚼蜡。 这个时候，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陆杨。 “可不可以...”他吞下嘴里的食物，准备再次提出请求。毕竟这个丹尼太牛了，有目标地抱个大腿比自己茫无目的到处找要省事得多。 “少爷，主人请您过去一趟。”一个女孩站在楼梯口。 丹尼擦干净嘴角，站起来“老头子有什么事这个时候找我？”虽然满腹牢骚，他还是大步走了过去。 林克到了嘴边的请求不得不吞回去。 威尔帮他倒了一杯柠檬水“还合你的口味吗？” “嗯，非常美味。”林克心不在焉道。 他偷偷看了楼梯口好几回，丹尼终于回来了。 脸色很臭。 “抱歉。”他坐下来拿起刀叉“老头子发现我入侵移民局系统了，还把我训斥了一顿。” 威尔笑道：“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暴露了？看来我高估了你的能力。” 丹尼皱眉说：“老头子怕我惹事在我的后台放了监控。我原以为这不是什么大事，因此没有特意回避他。但没想到这么点屁事他也要管。” 看来这次被父亲训斥让丹尼很恼火。 这么一来，林克就更不好意思开口了。 晚餐过后，威尔把林克送回宿舍。 互相告别之前，林克问威尔：“昨天在你家，听到你的父亲提到‘艾菲尔先生’，请问那个艾菲尔先生是你父亲的上司吗？” “是的。”威尔说。“艾菲尔先生正是家父的上司。” 尽管他对艾菲尔这个名字特别敏感，但——这次应该只是同名的人吧。 进宿舍之前他去门卫那里问有没有一个叫陆杨的人住进来，得到的回答是‘没有’。他又问了艾美和陆奇，都是‘没有’。 回到宿舍，林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考试系统弹出了第三轮的第六题：追寻帝国军人的荣耀。 林克差点一口盐汽水喷出来，为什么考试系统画风突变。 这道考题散发着浓浓的中二风。 ‘抱歉我没空，我还要去找陆杨他们。’ 小白：‘你是在发牢骚还是在答题？’ 林克呛了一下，要是他说是在答题岂不是直接丢掉五分。 “在发牢骚，在发牢骚。” 追寻帝国军人的荣耀？这是个什么意思，让他去当兵打仗？这听起来也太扯了吧。但是毫无疑问，考试系统在掌控着他的方向，那么，这个‘帝国军人’是不是暗示他应该从威尔那里下手呢。 第二天林克按时来到超市补货，听着超市悠扬的音乐，脑袋里满是‘帝国的荣耀’。 他有时候甚至在想这个考试系统是不是在逗他玩儿呢。 “嘿，小子。看看你的补货车，易碎的食物不能压在下面。食物不可以和洗护用品放在一起。你没有经过培训吗？”超市胖胖的经理瞪着他。 他看了不远处的超市负责人一眼。超市负责人神情不太自然。林克心里明白，懂事道：“抱歉先生，是我忘记了。” 超市负责人松了口气，林克被扣了半天的薪水。 “小子，我果然没看错你。”超市负责人走过来拍拍他的肩。 你当然没看错我，你偷懒没有培训，结果我替你背锅还替你赔钱。 我是冤大头吗？不，我只是今天需要早点下班。 “先生，我今天有点事情可以早点走吗？” 负责人道：“当然可以。” 话音刚落，就发现超市里几乎所有的顾客都抬头朝着墙柱上的电视看，就连收银的工作人员也停下动作，一脸紧张地看向电视。 林克和负责人不约而同地走到能看见电视画面的地方。 “军方通报。今日凌晨3点，军方监测到十一个来自突内斯的难民未经防疫部门检测的情况下偷渡进入西木市，其中包括一名婴儿。目前军方正在搜查此十一难民。请市民积极提供线索，并避免与陌生人亲密接触。” 电视上的新闻主播播出了这样一条消息。 “最近因为舆论压力，军方都有所收敛。如果这些人光明正大进来，可能结局还好一点。”一个顾客跟旁边的人说道。 “当然前提是他们的体检没有问题。”另一个人说。 “真是可怕。希望他们能被尽快找出来。不然的话，一传十十传百，我们都危险了。” “最近经常出现这类事件，是不是那个岛已经不行了。” “那个岛现在相当混乱。但是政府还遮遮掩掩的不报道。” 林克听在耳里，基本上可以确认此时此刻的突内斯情况严峻，已经没有他们离开时的‘和平稳定’。 短短几天时间一个城市根本不可能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那么，结合婶婶的28年时差，唯一的解释是，他再次穿越了，而且是带着陆杨，陆奇和艾美一起穿越了。 第 86 章 提前下了班，林克又约了威尔。 威尔正在参加一门进入军校的考试，所以林克在学校外面百无聊赖地等。 过了一阵，学校门口陆陆续续走出一些学生，个个肩宽腰窄，脊背挺得笔直。 林克心想，我那相好的要是穿上这身制服，不知道得多好看。 正在心里YY着，威尔走了出来。 “考得怎么样？”林克问。 “感觉还不错。”威尔笑着道。“只是有一题却太主观了，我不知道能得几分。” “什么题？”他们走入一家餐厅，林克娴熟地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消毒毛巾。 威尔看在眼里，说：“你从容不迫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来自那个没有秩序的小岛。” “大概因为我聪慧过人吧。” 服务员端来了晚餐，依然是毫无新意的牛排。林克切着牛排，想着怎么开口请威尔帮忙调查陆杨的下落。 “那道题是让考生回答，帝国军人的荣耀是什么。” 威尔回到了刚才的话题。 “啊？”林克猛然打起精神，这道题和考试系统出的题一模一样，证明他没有找错方向。“你怎么答的？” 威尔擦了一下嘴角“我认为，作为军人的荣耀就是忠诚和勇敢。忠诚于国家，绝不逃离和背叛。勇敢于战场，即便付出生命。” 林克点点头“忠诚和勇敢。说的不错，我觉得你可以得高分。” 但是，这会是正确答案吗？如果这就是答案，那么只要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都会答。 还是说，跟之前的几道题一样，考试系统在以简单的题目引导他的行为？ “你之前拜托我调查陆杨，陆奇和艾美的下落...”威尔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林克今天约威尔主要也是想谈这个。因此心里一喜，急忙问：“怎么样了？” “我只查到他们被军方带走了，和我父亲负责的项目有关。但是我父亲拒绝向我透露更多的信息。就连他身边的秘书也问不出一个字。” 被军方带走？为什么？和艾美的抗体有关吗？ 罗伯特上将负责的项目又是什么？和海岛一号有关吗？ 不管怎么说，他大概知道了陆杨他们的去向——罗伯特上将负责的军事项目。 这个时候，威尔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 “抱歉。”威尔拿起来点开，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天啊，我没有通过考试。那道帝国军人的荣耀才得了一半的分。” 林克问：“差了几分。” 威尔说：“见鬼，才差了两分。” “不就两分么，请你父亲帮你活动活动，说不定就通过了。” 威尔摇头“我为了脱离父亲，参加的是他的死对头布林将军主导的入学考试。我的父亲打死也不会向布林低头，因此我只有等下次考试了。” “呃...我可以去考吗？”林克咬了块牛排，含糊不清地问。 “你？”威尔吃惊得睁大了眼睛。“你也想去参考？” “我也想当兵。”成为罗伯特手下的军人，是他目前想到的能够接近那个军事项目的方式。 威尔面露难色“如果是考初等士兵也没有特别大的难度，但是你的移民身份...”他考虑了一下措辞“考官可能会质疑你对国家的忠诚度。” “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有征兵考试，请务必通知我。当然，初等士兵的考试就行，我也没有贪心到要像你一样考军官。” 威尔点点头，叹道：“有时候你的思维转变快得让我难以招架。” 威尔无可奈何的样子让林克觉得很好笑，看来他的厚脸皮给这善良的孩子带来不少压力。 “你也考布林将军麾下的士兵吗？”威尔又问。 林克毫不犹豫否认：“不，我要考罗伯特上将的。” “为什么？”威尔搞不懂林克为何不选择和他同一个阵营。 “因为这个布林将军听起来不怎么厉害。”他半开玩笑道。难道他要告诉威尔，因为我想混进你父亲的军队，搞清楚他在负责什么项目，然后找到我的小伙伴们，顺便...见一见那日罗伯特提到的艾菲尔先生？ 他当时把罗伯特口中出现的‘艾菲尔先生’归结为同名之人。 但是在考试系统提出的新考题是关于帝国军人的时候，自己将这个结论否定了。 威尔一脸不敢苟同的表情“布林先生的优秀程度不亚于家父。他在战场上的造诣首屈一指，而且他有一颗慈悲之心。” 慈悲之心？一个驰战疆场的人凭什么有慈悲之心。林克‘嫌弃’地看着面前的人，这人单纯善良得很，不适合当军人，难怪他考不上。 “你对布林将军的评价有失偏颇。”威尔还在喋喋不休。“你是移民身份，在布林的麾下可以得到更公正的待遇。布林将军对移民没有任何偏见。你知道吗，他的夫人也是移民。” 林克丝毫不为所动，他是铁了心要盯死罗伯特。 “还有...” “停停停。我告诉你我为什么对布林没有好话。”林克打断他。 “为什么？” “因为我爱黑布林。”嘿嘿嘿...林克自己傻乐了一阵，发现威尔并没有听懂他的冷笑话，反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 他顿觉无趣，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低咳一声“八字还没一撇呢，我们在这里争论也没意思。等报上名再说吧。” 吃完饭走出餐厅。夜幕降临，城市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 “我开车送你回去。”威尔说。 林克摇摇头“算了，我自己走回去。” “为什么多此一举？” “不是多此一举。我到这里后一直不歇气，都没有时间好好看一眼这个城市。” 威尔做了个OK的手势“这里治安尚可，你可以随便走走。”随后一脸愁容“我要回去向父亲报告考试结果，就不能陪你了。” 林克笑道：“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威尔皱眉“我是在担心我自己。” 林克恍然大悟“考试不及格，回去不会挨板子吧？” “那倒不会。我已经成年了，父亲拿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但是小时候就会很畏惧父亲。” “小时候会挨板子？” “十岁那年学校考试不合格，父亲射杀了陪我七年的小狗。” 林克闻言差点一个跟头从石阶上滚下去。 “这导致我后来不与任何小动物亲近。” 这可怜孩子，怪不得不愿意在他父亲手下当军官。 “虽然现在我努力与父亲抗争，但是他的威严带给我的畏惧依然根深蒂固。” 林克安慰地拍了拍威尔的肩“为什么不试着与父亲谈谈心呢？” “我们的思想是相悖的，谈心也无济于事。” 把威尔送到停车的地方。“我不是你，没有资格劝你大度。但是如果他在努力缓解你们之间的关系，我觉得你也可以试试。” 洒脱如他，如今漂泊在一个未知的时空里。才明白亲情是最难以割舍的东西。 即便是那个丢下巨额债务消失无踪最后导致他死于河底的父亲，他都几乎没有憎恨了，他甚至希望那个人至少能活着。 因为那是他的来处。特别是在经历了两次穿越之后，他对于自己的来处有种偏执的向往。 和威尔告了别。林克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街道两旁的商品琳琅满目，有很多和前世相似之处，但也有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本在闲逛，但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陆杨他们的下落，根本静不下心来。 “先生，您需要这个吗？”店员看到他拿着一个小玩偶发了好一会儿呆，上前问道。 “不需要，谢谢。”林克回过神，放下小玩偶。 原来他进了一个母婴店。 正要出去，这时候闯进来一个衣着潦草的年轻男人。“请问...请问有没有蔬菜泥罐头？” 店员迎了上去“先生是要为宝宝准备辅食吗？” 男人犹豫着点了点头。 “宝宝食用蔬菜泥不适合罐头长期保存，我们有添加了各种维生素的营养米粉。先生可以考虑一下。”店员介绍说。 “好的，请给我一罐。”男人眼神飘忽，似乎很紧张。 他的手里捏着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指甲缝里面塞满黑泥。看起来日子不太好过。 店员拿了样品展示给他看，被他催促“请快一点。” 店员诧异了一下，放下样品，拿了一罐没有拆封的出来。“127元，先生。请到这边结账。” 男人付了钱，手上的纸币所剩无几。他抱着米粉罐迅速离开了母婴店。 林克跟到门口，发现那个男人已经没有了踪影。 第 87 章 在超市工作一个礼拜后，林克领到了第一份薪水，有1000块巴特加贡货币。 周末有一天休息时间，他用500块买了台二手电视。通过电视节目了解这个世界也算是一条捷径。现在铺天盖地的新闻依然是前几天潜入巴特加贡的十一个突内斯难民，他们还没有被找到。 舆论渐渐由突内斯难民的可怕转变为对军方的质疑。 林克吃着速食便当，不时抬头看一眼新闻。 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林克先生，您的电话。” 林克‘哦’了一声，站起来去开门。 打电话到门卫室的是威尔。 “布林将军的军校生招考通知已经发布了，需要我帮你报名吗？” 林克说：“罗伯特上将的招考通知出来的时候再帮我报名吧。” 威尔不满地哼哼“家父何德何能让你这么坚持。” 林克吃饭吃到一半被打断，结果听到的还不是他想要的消息，嘴炮就开始突突了“我是要报考你父亲编里的士兵，又不是想当你后妈，你这么排斥干什么？” 电话那头的威尔明显噎了一下“当、当、当我后妈？” 林克猛翻白眼，他深吸一口气“算了，不说了，我的饭要凉了。等罗伯特上将的招考通知出来你帮我报阿。” “等一下。”威尔阻止了他挂电话，随后放弃道：“家父的招考信息也出来了。” “真的？”林克心里一喜。 “真的，招考和考试是由军校统一举办，只有最后能否成功入学是由自己报考的最高级别教官，也就是罗伯特或者布林决定。” 林克一拍大腿“太好了，麻烦你一定要帮我报上名。” “我尽力。” 林克兴高采烈地回去接着吃饭，感觉自己离他亲爱的小伙伴们又近了一步。 短暂的一天休息日结束，第二天林克起了个大早，神采奕奕地去超市上班。 走到离超市不远的路口，他突然感觉浑身不自在。环顾四周，发现一个陌生女孩正盯着自己看。 难道是因为太帅了？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林克正要故作高冷地离开，没想到那女孩大步走了过来。 太主动了吧，这么明目张胆过来搭讪，我留门卫室的电话会不会太丢脸，人家水灵灵的女孩子为什么要跟一个连手机都用不起的男人约会。 哦，不对，我为什么要留电话，我已经是有相好的人了。 女孩在他身前站定，声音刻意压得很低“林克吗？我家夫人想见你。”说完也不等林克回答，转头就走。 林克一愣“你家夫人是谁？诶，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再走？”他对着女孩的背影抗议了几声，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林克斟酌了几秒钟，发现自己除了这一副皮囊也没有什么好被人觊觎的，于是跟了上去。 “你家夫人是谁？” 女孩还是不答他。 “我上班可要迟到了啊。” 最后他跟着女孩来到一个雅致的咖啡馆。林克口袋里分文没带“我没钱点咖啡哦。你约我到...”他的声音突然顿住。前方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个打扮得体的中年妇人。她正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端着咖啡，眼睛望向窗外。 “你是...”看到这个妇人的那一刻，林克太阳穴猛跳“丽...莎...” 妇人朝他看了过来，虽然眼角已经有了明显的纹路，法令纹也宣告着她容颜衰老，但眉目间依然是丽莎果敢决绝的模样。 然而他们在突内斯港口那匆忙一面，在林克的记忆里，不过才相距15天。 15天前还青春洋溢的丽莎，此时此刻已经变为了黄昏妇人。 “林克，”她的嗓音也比之前稳重了很多，看到林克分毫未变的面容，她短暂诧异了一下“好久不见。” “好久是多久。”林克问。 “二十八年。” 林克犹疑了一下“婶婶和乔呢？”虽然他差不多已经知道了结果。 “你婶婶六年前死于心脏衰竭，你放心，她晚年过得不错。”丽莎说。 “乔呢？” “乔在她前两年走的，脑梗。他也得到了最好的照顾。” 林克难过地低下头。他最后还是错过了他们。 “是一个叫艾菲尔的照顾了他们吗？”林克问。 丽莎喝了一口咖啡，道：“对。” 林克心里稍许宽慰，如果在晚年能得到丈夫的照顾，想必婶婶也是快乐的。 “艾菲尔照顾了他们，顺便给我也提供了便利。但是从始至终我们都没能见他一面。” 林克一惊“为什么？” 丽莎道：“我不知道。他极少出现在公共场合。即便是我的丈夫，也要好几年才能见他一面。” “你的丈夫是...” “布林。布林将军。” “原来是布林将军。难道你是看到了我的军校报名信息吗？”林克问。 丽莎点点头“对，报名表上有照片。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点没变，但我很高兴你出现了。林克，当年你说你们一定会跟上来，结果再见面已经过去28年。” “抱歉...”林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来到了一个错误的时空。 “别站着了，坐下吧。” 丽莎转身叫住一个服务员“请帮这位先生来一杯咖啡。” 林克在她对面坐下，她已经不再年轻的脸让他有些恍惚。这是时间又给他开了一个玩笑吧。 “你要考军校？” 林克回过神，点头。“是的。” “为什么？” “想考就去考，需要为什么吗？” 丽莎搅拌着咖啡，想了想，道：“当军人是为了荣耀，你作为一个移民，会感到荣耀么？” 林克想到那道考题，心里一动，问：“军人的荣耀是什么？” “军人的荣耀是什么要根据这个国家的情况而定，比如当年的突内斯，军人的荣耀就是强有力的镇压和控制。然而在巴特加贡，单纯的镇压和控制不能成为美谈，即便有时候那是必要的，但是都会因为舆论而变成一种邪恶的行为。” “那巴特加贡的军人，以什么为荣？” “巴特加贡已经给自己扣上了人道主义的枷锁。你可以多看看时政节目，会知道军人的荣耀是什么。” 林克工作间隙会看墙上的电视，因此也知道大众的舆论偏向还是反对射杀突内斯难民。这一点的氛围和前世有些相似，大家都比较看重ren权。 看他出神，丽莎继续道：“艾菲尔先生已经开始针对海岛一号的特效药做研究了。预计年底会有成果。但不知道明年底会不会来不及。” 林克吃惊不小：“真的吗？明年底，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 丽莎摇头：“但是突内斯的现状已经非常严峻。” “现在那边是什么情况？”林克知道现在是28年后，突内斯已经不是他离开时的样子，但是具体什么情况他还不清楚。 “上层经济区和下层经济区已经混乱了。亚伯和三大家族的统治已经结束，那里早已变成一个没有秩序的城市。” 林克不敢相信，如果突内斯失去秩序，那绝对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不出一个礼拜，怪物娃娃会在城市里四处横行，被怪物咬死的带病毒的人继续尸变变成更多怪物... “突内斯...现在是一个末日城市。”丽莎说。 林克想了想，分析道：“如果艾菲尔在研制特效药，那是不是说明这里的主旋律仍然反对‘清除’计划，而是希望能够‘拯救’那些来自突内斯的难民。” “当然。” 林克松了口气。这个世界果然还是达到了相当文明的程度。 当时考试威尔答了‘忠诚’和‘勇敢’，单单缺少了这一点思想内涵，所以才失了分。 丽莎站起来“谈话结束。你去上班吧。我会帮你通过报名审核。” 林克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意思。顿时一喜“多谢。” 第 88 章 飞奔到超市，还是不幸迟到了二十几分钟。还好胖胖的经理不在，负责人严肃地说：“这次饶了你，下不为例。”林克差点感激涕零。 当天下午他就接到了威尔追到超市的电话，说他已经通过审核，可以在下周三参加考试。 林克晚上就用剩下的钱买了考试书籍，临时抱了几天佛脚。 考试那天，林克来到学校。在门口和威尔碰了头，也拿到他帮自己打印的准考证。 “你是3栋教学楼的考室，那么，祝你好运。”威尔说完敬了个军礼，朝另一栋教学楼跑去。 林克按部就班进了考场，拿到考卷第一眼就看到那道题：帝国军人的荣耀是什么？ 不会这么巧吧，难不成考试系统出了一道中二题目是为了给他泄题？ 林克回忆了一下那日与丽莎的对话，觉得回答得太直白也不行。搞不好一个表述不慎，就把意思扭曲成‘大家千万不要打打杀杀，咱们应该用爱发电。’哪个有血性的军官能在看到这个答案之后不火冒三丈。这还有一点军人气概吗？ 经过深思熟虑，林克写下一段文绉绉但不失慷慨气度的话——保家卫国死不足惜，放下钢枪仍有仁慈之心。 这下‘忠诚’、‘勇猛’、‘仁慈’都有了。 他又答了其他题，在经过前世九年义务教育的熏陶，以及高中的非人折磨，再加上一周的恶补，现在这些题对他来说不算什么。虽然是另外一个时空，主旋律也就那么回事。 答题正渐入佳境，余光瞟到一个人站在自己课桌旁边。 林克抬眼看去，看到了威尔的父亲——罗伯特上将。 罗伯特看了他一眼，拿起了他的试卷。“军人是国家的武器，军人不需要仁慈。” 他的神情严肃，脸上没有除了严厉以外的任何表情。 “武器没有思想，没有荣誉感，今天我们可以用武器对付敌人，明天同样的武器落到敌人手里，枪口也会对准我们。所以军人不是武器，军人有感情，懂得忠诚，他们也永远不会用枪口对着自己的子民。” 大概没想到这个男子会如此大胆地反驳，罗伯特定定地看了林克一会儿，说道：“即便是那样，也和仁慈无关。” 林克没有很高的觉悟，但是把自己的观点强行升华到一个高度是他在小学六年级写满分作文的时候就掌握的技能。 “打个比方，先生。”林克站起来，面向罗伯特“如果您现在要砍我一刀，我会很害怕很恐惧，我会拼命逃跑，即便逃不掉也会拼死一搏。但是如果您告诉我，要是我挨了这一刀，可以挽救数以百计的生命，那么我会欣然接受。”他挑起嘴角“——这就是‘仁慈’。” 他继续道：“当您的军队直面战场和死亡，他们的勇气来源于信念和对人民的慈爱。” 不就是大道理么，他可会讲了。 嘴炮上逞了一时快意，但是之后瞬间后悔，他的这种态度，无疑是对罗伯特上将的一种冒犯。 没想到罗伯特上将并没有生气。他把林克的考卷放回原处，表情若有所思。 “我们得到了一个成功产生突内斯病毒抗体的女人，艾菲尔先生要求我们说服她让她‘自愿’作为研究对象参与到这个项目中。这是一件另我非常头疼的事情，因为对于实验对象来说，这个过程漫长而且痛苦。几乎没有‘自愿’的可能。”他看了林克一眼“但是你的观点带给了我新思路。让那个女人对拯救突内斯人民充满使命感，那么，她一定会更愿意配合。”说完罗伯特上将大步走出了考室。 其他几十名考生竖起耳朵听完全过程，齐刷刷在试卷加上‘仁慈’二字。 林克心里不安起来。罗伯特说的那个女人是艾美吗？她最终还是不能避免成为实验对象吗？ 如果罗伯特真的利用‘道德绑架’来迫使她答应参与这项痛苦的实验，无法想象这对她来说有多么残酷。 天啊，自己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 ---- 不知道是不是丽莎的关系，或者威尔也在帮忙。林克不仅笔试达标，之后的体能测试，健康体检，心里测试均依次通过。 他和威尔都在年底顺利拿到了普顿军校的录取通知书。 ---- 烟花三月下扬州。 巴特加贡没有扬州，但是有阳春美景。 这之前的几个月，林克除了在超市当补货员，还兼职了下班后帮人跑腿的工作。一方面可以迅速熟悉这个城市，另一方面也能多挣点钱，为以后的军校生涯做准备。 虽然普顿军校就读期间的吃穿用度是免费的，但是林克觉得还是要有点备用资金比较好。毕竟自己不是单纯来学习，而是怀揣着寻人的目的，难免有需要打点的地方。 他收拾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礼，充满怨气地唠唠叨叨“陆杨啊陆杨，你们让我找得好苦。” 这个小小的单间都快让他住出感情来了，连门卫都不舍地说“先生，真希望您还能住这里。” “我去住大房子不好吗？” 门卫憨笑“那当然好。但是您走了我们楼里就少了一位英俊的男士。” 这话林克听得美滋滋，给了门卫一点小费“军校里可没有大房子，恐怕连单间都没有了。” “对了，要是有来自突内斯的移民来住宿，请务必通知我。我到学校之后会打电话过来告诉你我的联系方式。” “好的先生。但是，您确定突内斯还会来人吗？听说那个城市已经彻底瘫痪了。” “我等的人是和我同一时间上岸的。”想起突内斯日益严峻的现状，他担忧地皱起眉“真希望军方的项目能够早日成功，让突内斯从噩梦中解脱出来。” “谁说不是呢，放任病毒蔓延，最后的结果不就是怪物屠城吗？”门卫说。 之前迫于舆论压力，军方向民众坦白了突内斯的真相。面对致命的传染性极强的病毒，那些前几天还叫嚣着人道主义的人不约而同噤了声。舆论转变为——真正的人道主义是避免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这种观点无疑认可了军方用极端方式处理那些试图上岸并且携带病毒的人。 罗伯特将军也在某次媒体采访中透露他们正在进行一项相关的研究，如果研究成功可以治疗那些携带海岛一号的病人。这个消息让心里正承受着煎熬的民众有了些许安慰。 从那之后，各路媒体都非常默契地不再关心那十一个突内斯偷渡者的下落，因为人们无比清楚，军方不可能找不到一群大活人。至于真相是被射杀还是作为试药人，可能永远都没有答案了。 林克扛着行礼来到普顿军校在西木市的报到点，那里有十来个穿着军服的师兄在办理报到手续。 “各位师兄好，请多多关照。”林克生怕那些老兵给他来个下马威，见了人小嘴儿立马抹了蜜一样。虽然他一大高个杵在门口，嘴巴里师兄长师兄短叫得蛮恶心，但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 刚把手续办好，威尔也到了。 林克看他两手空空，问：“你啥都不带？” 威尔哈哈大笑“傻瓜，军校可不是随意的地方，你带的这些东西等会儿上车前都会被扔掉。” “他说的是真的吗？”林克向旁边一个师兄求证。 那个师兄点头“是的，你们没有必要带任何东西，也不被允许带任何东西，学校所有物品都会统一配置。”说完，顺便递给他一套军服“这个也需要换上。否则没法进入学校。” “连身上的衣服都不行？” “当然，便服是不能穿进学校的。” 威尔说完当场脱光，把属于他那套换上。 林克也换上了军服，他扯了扯衣摆，感觉这身比自己之前那件劳保服可神气多了。 “这是什么？”林克摆弄着肩膀上的标志。 “那是袖章，上面的图案代表你的身份和级别。对于军校生，还能通过这个袖章的颜色分辨你属于第几批次。” 林克大叫不妙，学校的老兵还不逮着这种袖章颜色的人欺负？ “啧啧，这衣服很幸运。”威尔打量着他，忍不住感叹。 直觉这人要说什么肉麻话，林克撤退了两步。 果然—— “是你成就了它。哦，你看起来真是太棒了。” “停。”这人的彩虹屁已经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让他难以消受。“你为什么和我一起？你不是考的军官吗？” 威尔耸耸肩“我说过，我会彻底摆脱父亲，我准备和你一样从低等兵做起。低等兵最开始的训练是所有新兵一起的，这个时候我们还没有资格和布林将军或者罗伯特打交道。” 之后陆陆续续来了十几个新生。无一不在看到林克和威尔的时候投来赞赏的目光，对那套即将穿上身的军服也充满期待。 第 89 章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所有西木市的新生报到完毕。 他们被安排上了一辆军用卡车。 没有座位。大家爬上车厢席地而坐。 林克坐在最外边，看着这个春意盎然的城市急速地在视野里后退。 他刚熟悉起来的那几条街渐渐远去，城市中间的摩天轮缩小成一颗五彩斑斓的纽扣。 之后三个多小时的车程都是在郊区穿行。 原来普顿军校离城市这么远。 “你在看什么？是舍不得离开家吗？” 林克回头，发现声音的源头是一个白净斯文的男孩，林克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人不该来军校，肯定会被欺负惨。他眨了下眼睛“我没有家。” “也没有亲人吗？” 我去，干嘛刺人家心窝子。 “没有亲人，但我有爱人，和挂念的朋友。”他自己说着，心里忍不住柔软下来，肩背却不自觉挺直。 “那也算亲人吧。” “嗯。” “你叫什么名字？” “林克。” “我叫严科。” 卡车终于停下来。 “下车！”师兄一声令下。 林克第一个跳下车，他眯起眼睛，看到了阳光下辉宏雄伟的欧式建筑——普顿军校。 一个目光如炬的军人站在门口，面色不善。 领队的师兄紧跑几步，转过身来面朝他们。“列队。” 新兵们愣了一秒钟，反应过来，迅速排队站好。 “这是你们的教练，鲍里斯。”师兄向他们介绍，然后跑到那面色不善者面前敬了个军礼。 “报告教练，新生到齐了。” 队列里整整二十六颗菜鸟的心脏齐刷刷颤抖了一下，这个教练看起来有点吓人。 鲍里斯手里捏着鞭子朝他们走过来“你、你、你...还有你！”他从队列里点了几个人“列队动作懒散拖沓，五百个俯卧撑，没有做完不可以停。” 那几个被点到的人乖乖走出来，到一旁受罚去了。 林克眼观鼻鼻观心，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快没有被揪出来。还没得意多久，就看到一双军靴停在自己眼前。 他缓缓抬眼，看到教练凶恶地瞪着自己。 我是犯啥事了吗？ “你衣服里有什么？”鲍里斯眼神像要吃人一样。 “啊？什么？”林克懵了。 鲍里斯突然伸手在他胸前一抓，林克只感觉脖子被狠狠勒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崩断了——那是他的时空修正石！ “禁止私自带物品到学校你不知道吗？” “抱歉，下次不会了。”不能犟，千万不能犟，现在他的靴子里还藏着手套和一卷现金，要是被发现他会死得更惨。 “和他们一样，五百个俯卧撑。” “是，教练。” 林克走出队列，乖乖受罚。 五百个俯卧撑下来，两条手臂差不多废了。俯卧撑本身没什么难的，难就难在中间不能停，一停就得重新接受惩罚。和他们一起的一个小伙子就是做到一半瘫了，结果现在被罚负重跑。 他们这些新生仅仅算得上体能达标，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练。这种连续不停的俯卧撑或者负重跑简直让人吐血。 林克回到队伍，却发现威尔不见了。 他问严科威尔去哪里了，严科说被一个将军级别的叫走了，听旁边的人对他的称呼应该是布林将军。 下午两点钟鲍里斯安排他们去食堂补错过的午餐，说是下午就要开始训练，饿着肚子肯定不行。 午餐很简单，碳水蔬菜加蛋白质。营养全面，味道一般。 林克想着怎么拿回自己的石头。如果没有这块时空修正石，他撑不了几天。 鲍里斯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监督他们吃饭。气场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放下汤匙鼓起勇气走过去“报告。” “士兵，这里不允许剩饭。立刻吃光你盘子里的东西，然后把空盘子放到‘餐具回收’区。明白？”鲍里斯根本不关心他是否有话要说，一看到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立刻朝他大吼。 那声音差点震破林克耳膜，同时也吸引了食堂其他人的注意。 “我明白，但是——” 话还没说完，鲍里斯毫无预兆地抄起他的餐盘倒扣在他头上“你是想违抗命令吗？” 全场顿时静默无声，之前还有习惯不佳吃饭吧唧嘴的人此时也安静下来。一众新兵被这个突然的变故吓傻了。 餐盘从林克头上掉落，发出‘哐当’一声。 众新兵不约而同一哆嗦。 “快点吃饭！”教练朝其他人吼道。“听好了，这是给你们上的第一课。任何时候你们都得给我遵守规矩，不管是吃饭还是睡觉。老子让你喝汤，你就不能吃一粒米。老子让你侧着睡你给我平躺试试！” 新兵们敢怒不敢言。 粘稠的汤汁顺着脸淌下来，林克站在那里迫使自己消化完心中的怒气。等消化得差不多了，也确定自己不会一怒之下把盘子扣回去，林克才蹲下来，捡起地上的盘子，找回沾灰的面包。除此之外，那些散落在地的黏湿食物，只要能用手抓起来的，都被他小心抓回了盘子里。 他默默坐回餐桌，在众人，包括鲍里斯惊诧的目光里吃起来，直到吃完所有已经被污染的食物。 两点半，鲍里斯吹了一声口哨，命令新生们集合开始训练。 “这是集合哨，一旦我吹响，不管你当时在哪里，在做什么，都必须立刻到我这里来集合。即使你在拉屎也要给我夹断了跑过来。明白没有？” “明白！” 这日剩下的时间不多，训练内容基本上是负重跑，滚泥坑。二十几个大小伙子赤膊上阵，原本细皮嫩肉的身体在经过三小时的折磨后，红的青的紫的各种花色都有。 休息间隙严科对他说：“你吃饭那一出可真够狠的。你没看到鲍里斯当时的眼神，差不多快惊呆了。” 林克笑了笑没说话。 鲍里斯可以说是毫无人性，在他的监督下，根本没有人敢松懈。要是没有跟上节奏就等着他用各种残暴的方法整治你吧。这个下午就有新生因为体力不支被鲍里斯抓着肩膀一膝盖撞在腹部上，最后被送进医务室。 相对而言，他午餐时的窘迫不过是小儿科。 训练结束后他们终于被允许回宿舍整理内务。大家身上不是汗就是泥，因此第一件事情都是拿起盆往浴室跑。被热水一淋，好几个学员当场吐了。 林克的视线在浴室搜寻，没有看到鲍里斯。 “教练没来洗澡？”他问旁边的严科。 “他和我们又不一样，下午的训练他就没怎么动，应该先去食堂了吧。” 林克不死心。当时鲍里斯扯下他的石头后随手放进了衣服口袋里。如果他也来洗澡的话自己说不定有机会拿回去。他在充满异味的水蒸气里走了一圈，确实没有看到人。 换好衣服严科喊他一起去食堂。他招呼了一声“大家一起去啊。” 有一个小伙子累得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你们去吧，我吃不下。” 林克上前将他拉起来“吃不下也得吃点，今天消耗过多，晚上饿了可没有夜宵。” 小伙子比较听劝，果然爬了起来。 但是其他床位也有固执的不愿意去的人。林克也不可能一个一个劝。 到了食堂，还没看到菜色就被鲍里斯门神一样堵在外面“有哪些人没来？给我听着，今天没来的这一个月都没有晚饭。” 到场的人暗自庆幸，但表面上还是眼观鼻鼻观心。 鲍里斯训斥完终于放了他们进去。 被林克劝着来的小伙子挨着他坐下来，一脸感激“多谢多谢。不然我这个月都没得晚饭吃。你叫什么名字？” “林克。”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米哈伊尔。” 林克正要客套两句，耳尖地听到鲍里斯的脚步声正往这边靠近，这里基本上都是新生，彼此还不熟悉，说话做事难免小心翼翼，能够在室内大踏步行走且毫不在乎地制造动静的人，除了鲍里斯还能有谁。 他和米哈伊尔都聪明地闭了嘴。 出人意料的是，脚步声在他们的餐桌边停下了。林克埋头吃饭，斜眼看到鲍里斯铮亮的靴子在距离他几十公分的地方停住，而且没有要继续移动的意思。 难道中午的事情还没完。 “士兵，你想报告什么？”鲍里斯问。 林克一愣，明白过来是指中午食堂吃饭的时候自己喊的那声‘报告’。他在心里嘲讽‘原来你他妈听到我喊报告了啊。’ “报告，我是想...”他心知希望渺茫，而且极有可能颜面尽失。但是那块石头对他极其重要，他无论如何要拿回来。他一狠心，大声道：“我是想请求你把那个吊坠还给我！” 鲍里斯万分惊讶，大概没想到这个新兵居然会为了一颗不起眼的石头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规矩。换任何一个脑子清醒的士兵都不可能试图从上级那里要回违规物品。 更何况经过中午的事情，这个新生应该很清楚他不是一个和善的上级。 惊讶过后，鲍里斯哈哈大笑，毫不掩饰对林克的嘲讽“你知道自己在要求什么吗？你在要求我，负责管束你的人，把违禁品还给你。哈哈哈，这是我在军校这么多年遇到的最可笑的事情。” 有几个试图讨好鲍里斯的新兵也附和着笑起来“这也太不识时务了。” “是啊，这会让长官很难做不是吗？” “至少要遵守规则...” 一部分人开始悄声议论，当然，能听到林克耳朵里的声音，全部都是支持鲍里斯的，即便有个别站在他这边的，也不可能有勇气出声。 林克捏紧拳头“那是我失踪的恋人留给我的唯一纪念。”他脸上的悲伤恰到好处。 议论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些年轻人脑海里不约而同出现一个楚楚动人的女孩形象以及一个生离死别的悲情故事。虽然也有试图讨好鲍里斯的心，但大部分新兵涉世不深，热忱单纯的脾性还是很直观地表现在脸上。 所有人向林克投来同情的目光。 林克那一刻差点感动哭了。看起来这里大部分人还是很善良的。他记得前世上学的时候在班上宣布失恋，全班女生眼睛贼亮，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一堂课还没结束就把他的分手过程扒个明明白白。 男生就更不用说了，敲锣打鼓庆祝他失恋。他光屁股的发小还跑到其他班级，一间教室接着一间教室挨个儿通知——‘林克被甩了。’ 简洁明了，毫不废话。 注意，不是‘失恋’，是‘被甩了’。失恋和被甩区别还是很大的，林克当时气得掐自己人中。 他那发小可不管会不会气死他。除了各班通知到位，连那些拖堂还没下课的班也能从门口探个头进去——‘林克被甩了。’原本还坐得整整齐齐听讲的学生顿时沸腾，老师拉都拉不住。 相较而言，这里的大家都是小天使啊（鲍里斯除外）。 然而被感动的只有新生而已，不包括教练。 鲍里斯冷笑“多悲伤的故事啊，但是...死了这条心吧。你永远不可能把那玩意儿从我这里拿走。”说完离开了他们的餐桌。 林克的心跟着沉了下去。 米哈伊尔看他脸色难看，安慰道：“来日方长，等你变得比鲍里斯更优秀，就能把东西拿回来了。” 林克心想，没有那颗石头，我怕是撑不到‘比他更优秀’。 吃完饭回到宿舍，发现威尔还没有回来。 有罗伯特那样的大靠山，林克并不担心威尔吃亏。相反，他觉得威尔有其他规划的话说不定更好。 他们的宿舍是一个大空间，容纳着几十张床，每两张床一个隔间。所谓隔间就是四周立着半人高的隔板，主要功能是划分区域，基本照顾不到隐私。这种环境下谁要放个响屁全班都能听见。 林克和米哈伊尔在一个隔间。 趁米哈伊尔不注意，林克打开个人用品柜，伸手在叠放整齐的衣服下一摸，手套和现金都还在。这是他洗澡前藏在这里的，但是这个用品柜没法锁，所以还是提心吊胆怕被人发现。 但是也没有其他保险的地方。 第 90 章 林克去洗漱间刷了牙洗了脸，回来的时候基本上所有人都躺到了床上，旁边的米哈伊尔甚至已经发出了鼾声。 一阵疲惫感袭来，林克也忍不住上下眼皮打架。 他一沾床就睡着了。 那夜他睡得死沉，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尖锐的哨音惊醒。 林克睁开眼，用一秒时间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地，然后迅速翻身下床穿衣服裤子，期间顺便踢了米哈伊尔的床沿一脚“快起来，集合了。” 米哈伊尔揉着惺忪的眼睛坐起来“天亮了吗？” “教练吹集合哨了。” 米哈伊尔还是有点懵。 林克套上鞋“赶紧的吧，你忘了昨天鲍里斯说的话？一旦他吹响集合哨就必须过去集合。” 此时也有其他反应过来的同学开始手忙脚乱穿衣服。 米哈伊尔总算是回过神来，从床上一蹦而起。 他们循着哨声跑到鲍里斯那里的时候，鲍里斯已经在黑脸了。再用了几分钟列队，鲍里斯开始骂人了。然后他们被集体罚原地蹲跳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后，被整精神了的小伙子们回到宿舍，发现才凌晨两点钟。 那个教练可真能折腾的。 林克躺回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再次入睡。他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熬到了5点50。起床铃响了，他起来整理了内务，6点准时开始跑操。 跑到7点回来，林克和米哈伊尔已经满头大汗。宿舍黑板上已经贴上了课表。上午是文化课。 “文化课要穿制服。”严科上来说。 林克点点头“应该是。这上面写着呢。” 他洗漱完，穿好制服，同严科，米哈伊尔一起去食堂，其间收到米哈伊尔的赞叹“身材不错。” ---- 普顿军校最古旧的那栋大楼，实际上是守卫最为森严之地。 那里被学生称为‘蛰伏的焱’，意思就是一旦爆发，它的破坏力可以毁灭整个国家。 当然，那仅仅是对权力的比喻。因为那里时常会有举足轻重动关大局的人出没，只是平常师生无缘一见罢了。 林克抱着书从操场走过，在听到旁边同学的解说后，忍不住朝那栋楼看去。 那只是一栋普通大楼，甚至显得有点陈旧。楼身半隐在树林里，确实透着几分神秘。但和周围气势宏大的教学楼办公楼比较起来，根本毫不起眼。 解说的高年级同学滔滔不绝，语气里很有几分得意。 林克嗤之以鼻，心想若要吓唬新同学，还不如说那是鬼楼，再编个灵异故事，保证效果翻倍。在他前世的国家，哪个大学要没流传一个鬼故事，那简直不能称为合格的大学。当然大多数只是学长编来撩妹，也有被学校正儿八经封条作法的个例，那就难说真假了。 他前世上了一年的大学，‘闹鬼’的地方在理化学院某个教学楼的女厕所，传说有个女生晚上自习去上厕所，结果一直没回来，后来定性为失踪，直到林克去上学那年也没找到。 那时候林克是完全不相信的。作为男同学他也没法亲自求证，班上有几个胆大的女生去过，回来问她们感受，都说‘反正有点阴森。’ 林克觉得那是她们的心理作用，嘲笑她们啥都敢信。 然而现在再一想，并非完全不可能，万一那个传说中消失的女生也和自己一样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呢？ “快点，要上课了。”严科催促他。 他回过神来，大步跟上。 而此时，在林克眼中与‘鬼楼’没有差别，还善于利用传言找存在感的‘蛰伏的焱’，正在接待巴特加贡最尊贵的异姓亲王。 罗伯特上将亲自端来茶水，一走进奢华的办公室，就看到这位英俊挺拔的男人站在窗边，默默地看着外面。 “艾菲尔先生，请用茶。”罗伯特走上前，顺着男人的目光望出去，看到几个新生抱着书，打打闹闹朝教学楼区走去。他不禁皱起了眉，如果没看错，那几个多半就是他和布林手里的那一批。 他担心那几个莽撞又不懂规矩的新人会引起眼前男人的不快。 然而艾菲尔眉宇平静。 “新生的制服不错。” 罗伯特错愕了一下，立刻道：“新的制服是改良过的，比起前几年确实要精神很多。” “原来如此。”艾菲尔转过身，端起托盘里的茶杯。“项目进行得还顺利吗？” “非常顺利。这一批次的成果已经成功在动物体内使病毒失去活性。目前正在观察耐药性和副作用。” 男人点点头。又问：“突内斯情况如何？” “我们两个月前强行登陆的军队目前已经清理出三十五个收容点，携带者和未携带者分开安置。所有收容点都在严格的监控中，一旦有人病发，我们会立刻处理。”罗伯特道“更多的收容点还在修建中。但是因为‘娃娃’数量巨大，我们的武器一直处于短缺状态。” “武器不是问题，该找谁要就去要来。就说是我说的，别让我们的战士陷入束手无策的境地。” “是，先生。” 艾菲尔淡淡瞟了他一眼“等这批药物制造出来，你和布林就要多费心了。到时候不仅仅是清除掉所有怪物的事情，突内斯还需要建立新的秩序。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罗伯特坚定道：“明白，先生。我会挑选最出色的军人去完成这个任务。” 男人满意地点了下头，他再次看向窗外，那几个新生已经不在视野里了。 ------ 林克正在上的文化课，讲师是个狂热的民族主义者。在得知林克是移民那一刻起就没给过好脸色。甚至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预言他不可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军人，因为军人是对国家忠诚的，而选择了移民的人不存在忠诚。 林克竟然觉得他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是他的心里依然很不爽。 “知道巴特加贡为什么会成为世界领袖吗？因为我们国家有杰出的人才。你们根本想象不到他们有多么优秀。可以说，我们的军队无所不能。” 对于讲师的吹嘘，林克忍不住较真“无所不能？” 那人站在讲台上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军队可以摧毁所有堡垒，也可以制造救命的...”他突然打住，重新斟酌一番，改口道：“他们可以制造任何东西。” 林克想起在前世看的悖论故事，再加上被区别对待后心里不爽，简直杠精上身“既然如此，军队能制造一个自己无法摧毁的堡垒吗？如果不能，‘能制造任何东西’的说法从何而来。如果能，又怎么敢说他们可以摧毁所有堡垒？” 那讲师只负责上文化课，脸皮薄，不像真正拿枪操练的军人那么糙，被林克一怼，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 等反应过来，全班同学哈哈大笑。特别是米哈伊尔，简直快笑吐了。 也是，这个讲师虽然做法有点恶心，但文绉绉的样子和鲍里斯那种‘暴力狂’根本不是一路人。学员们在鲍里斯那里绷紧的弦终于在这里得到松懈。 林克在这个氛围里爽歪歪。就在他毫不设防的时候，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了一下。虽然是极其轻微的，也极其迅速的，但他还是感觉到了那一瞬间的空间错位。 他随即意识到，时空穿越带来的副作用要开始发作了。他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同初次穿越到突内斯那个时候相比，现在在没有时空修正石的情况下他能坚持的时间越来越短。 他必须要尽快拿回石头才行。 下午依然是疯狂的训练。 在进行到格斗项目时，鲍里斯心血来潮，拉开架势用言语刺激学员们来挑战自己。 “来啊小子们。你们看起来就像小豆芽一样。来啊，让我瞧瞧你们的本事，看是不是一折就断。” 大家都不傻，谁敢去挑战教练。 “我敢打赌，你们在我手里一招都过不了。你们太弱了。”鲍里斯轻蔑地看着新学员。 “赌什么？”站在后排的林克突然开口。 全班二十多个人惊讶地朝后看去，眼神纷纷表达了同一个意思‘你疯了吗？’ 惊讶的人包括鲍里斯。 “你不是说打赌吗？赌什么？”林克再一次提问。 鲍里斯点了点头，这名叫做林克的新兵果然勇于挑战，并且屡屡令他火大。他反问：“你想赌什么？” 林克毫不犹豫道：“如果我赢了，就把东西还我。” 鲍里斯冷笑：“如果你输了呢？” “随你。” 鲍里斯啪啪鼓掌，随后宣布：“如果你输了，三天没得饭吃。” “成交。” 第 91 章 林克和教练的决斗就地展开。鲍里斯很明显不将这个新生放在眼里，他唯一想做的就是一拳将林克打倒，顺便把他那张好看的脸按进沙地里，让他再也不敢在自己面前张狂。 鲍里斯首先发动攻击，他的出招既迅速又凶猛。林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的攻击逼到了面门。林克基本上是条件反射地伸出双臂来挡，结果在那一瞬间，下盘被鲍里斯一扫顿时跪了下去。 林克被鲍里斯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到最后都没明白鲍里斯是怎么做到攻击他面门的同时还能偷袭他下盘。 “你输了。”鲍里斯按住他脸的手往沙地上压了压。“三天没饭吃。”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学员们甚至连失望都没有，只是觉得林克大概是爱他失踪的小女朋友入了魔，为了那么一个不起眼的礼物白白挨一顿打外加三天饿。 林克带着伤，饿着肚子照常上课，参加训练。第一天还能熬过去。第二天开始就浑身发软了。精神恍惚体力不济导致时空扭曲的副作用发作得更加厉害。之前经历过的那种亦幻亦真的濒死感觉终于再次出现。 最初在突内斯，他以为是噩梦，尚有自我安慰的途径。但是现在他很明白，每一次从普顿的床上醒来赌的都是运气。如果哪一次没有这个运气了，他就会以一具尸体的形式回到前世的河底——时空最终自我修复成原来的样子。 之后的每一次格斗训练，鲍里斯都会向学员提出打赌格斗的提议。因为他知道林克必定会参与。虽然那个家伙已经浑身是伤，而且因为体力不足显得非常憔悴。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如此的执着，即便明白完全没有胜算，仍然一次又一次举手挑战。 每一次鲍里斯都不出意外地赢了，就像戏耍小鸡仔一样。林克因为失败经历了饿饭，成为拳击队的陪练（这种陪练是惩罚性质的，老学员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休息时间打扫校区，加重训练负荷等各种惩罚。 “这次赌什么？”鲍里斯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我对你的毅力感到佩服。但是你确定还要和我格斗？” 林克点头“是的。” 情况已经很糟糕了，昨天经历时空自动修复时，从挣扎一直到失去呼吸，沉入河底的情景久久无法从他意识里剥离。他差点再也回不来了。 如果再不拿回时空修正石，也许就在今晚... “很好。”鲍里斯把拳头捏得格格着响，眼中隐含着肆虐的兴奋“那么，来吧。” 这次仍然是鲍里斯主动出击，但是这一次完全出乎鲍里斯的意料，林克对于他的攻击不闪不避，直接用脸硬生生接了他凌厉的一拳。 令他意外的还不限于此。与此同时，林克用膝盖猛地朝他的腿撞去。那种撞法几乎是失去理智的，完全说不上章法，也完全没有进退的掂量，而是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那一瞬间鲍里斯慌了，即便他是一个经验十足的军人，也没有把握和这样的撞击硬碰硬。这个新兵...打算废了自己的膝盖骨么？ 鲍里斯猛地收回腿，身体也因为这个动作失了平衡。他暗叫不妙，以往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不顾死活的莽汉，作为训练有素的军人他自然都能轻易化解。 ——但是这次有点不一样。 通过前几天的交手，他完全掌握了林克的那点‘本事’——不懂格斗技巧，出手犹豫，下盘不稳，防备的动作也简单得没有悬念。 每天重复的交手，不过就像逗弄小动物那么简单。 现在想起来，也许正是因为完全掌握了林克的套路，才落入了对方的圈套。对方没有办法通过技巧来赢得比赛，于是利用重复的‘招数’和习惯性的防御流程在自己的思维里形成固定模式。让自己出招的时候理所当然地‘预判’其防御，最终突然改变策略导致他判断失误。 他恐怕是上了这个小子的当。 鲍里斯失稳的瞬间，林克猛扑过去，试图把鲍里斯撞倒，这个动作过于用力，连带他自己也摔了下去。但是鲍里斯在力量和技巧上都甩出林克一大截，几乎在落地的瞬间翻身将林克的左手臂压制在地。正要趁此机会将他制服，林克全然不顾被压制的手臂，身体往后一翻，只听清脆的喀哒一声，他的手臂脱臼了。 鲍里斯承认他当时感觉到了恐惧。这个新兵对自己太狠了。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强行翻身成功的林克一口咬住了鲍里斯的耳朵，牙齿深陷到肉里，血随即流了下来。 气红了眼的鲍里斯猛击林克的腹部，那条脱臼的左臂也差点被他扯断，但是林克的牙齿像钢钉一样锁住他的耳朵，不管受到什么样的攻击都不松口。 “疯子！疯子！”鲍里斯疯狂地击打林克，但这个动作让林克咬得更狠。 周围的学员完全被这个场面惊呆。米哈伊尔朝林克喊道：“算了吧，林克。放开鲍里斯。” 但是无济于事。 有一个学员跑去叫校医。 林克的脸色苍白，手臂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但是他仍然死死咬着鲍里斯的耳朵。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让鲍里斯当着其他学员的面认输，还给他时空修正石——他能活下来的唯一机会。 “好了，士兵。”鲍里斯咬牙切齿“我现在命令你，松口！” 林克不为所动。 严科看得明白，忍不出提议“教练，不如你答应把东西还给他吧。” 鲍里斯霎时变了脸，似乎这个提议比耳朵被咬得血肉模糊还让他难受。严科在他严厉的眼神下后退了一步。 “不、可、能！”鲍里斯刚说完就惨叫一声。“啊——” 众人一看，林克的嘴仍然没松。但是淌下来的血哗啦哗啦的。大家心里估摸着这耳朵恐怕已经掉了一半了。鲍里斯要是再嘴硬，以后脑袋上怕是只能剩一边耳朵。作为军人虽然不惧流血出汗，但少了一只耳朵，看着也不对称啊。 学员们不喜欢归不喜欢，还是为鲍里斯捏了一把汗。 现场僵持了足足十分钟。学员们是看了十分钟的戏，情绪还算稳定。然而鲍里斯已经快崩溃了。 他的肩膀几乎被自己的血染透。更可怕的是，他已经感觉到耳朵从头侧撕裂了一半。虽然他有本事立刻送林克归西，但是他完全不敢动。一旦他拉扯林克，自己的耳朵也会被扯下来。 “士兵，松口。”鲍里斯的语气已经有所松动。 林克仍然像咬住猎物的狼狗一样，根本没有松开的意思。 校医已经拿着医疗箱赶过来了，看着他们目瞪口呆。 鲍里斯看了一眼那个医疗箱，最终还是决定保住自己的耳朵。 “行了，我认输。我把东西还给你。” 众学员松了口气。纷纷喊道：“林克，松口吧。教练已经认输了。” “松口吧。” “林克，你赢了，快松口。”严科也喊。 保持着紧张姿势的林克终于动了动，他松开牙齿，放开鲍里斯，嘴巴里发出‘呵呵’笑声。 “疯子！”鲍里斯退开几步，耳朵果然已经面部全非了。 校医上前为鲍里斯简单处理了一下 “伤口太深，需要立刻去手术室缝合。” 鲍里斯正要随校医去，身后传来林克沙哑的声音“你输了，东西还我。”。 林克站在那里，满脸是血，手臂扭曲，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鲍里斯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吊坠。他看了林克一眼，冷冷一笑，扬手将吊坠扔了出去。 众学员的视线随着吊坠的轨迹画了一个巨大的弧线，最终落入格斗场旁边的人工湖里。 “哇哦——” 米哈伊尔担忧地看向林克。林克朝飞出去的吊坠追了几步，眼睁睁看着它落水。他毫不犹豫冲到湖边一跃而下。 “不要——林克——”米哈伊尔和严科立刻追到湖边，其他学员也跑了过来。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林克已经跳下去了。 “他还吊着一只手臂。天啊。” “而且他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鲍里斯终于在这场混乱中暂缓了去手术室的脚步。他走到岸边，看到林克已经从湖面消失，那一刻他才开始尝试思考，也许这颗看起来不起眼的小石头确实对这个新兵很重要。 ---- 看到石头落水的那一刻，林克来不及思考就跳了下去，他只想在自己还记得这个落水点的时候尽快将它找回。他从小就善水，所以没有什么了不起，即便他只剩一条手臂能用，他也有信心把石头找回来。 但是事情不是他想象中那么顺利。在落水的瞬间，大概因为当时的场景与前世被沉入河底的那一幕高度重合，时空再次尝试恢复。 林克原本就很虚弱，再加上精神高度紧张，那个时候的状态及其不好。 虽然他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力拼命坚持，也坚信咬咬牙可以把东西找回，但实际上在跳水的那一刻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所以在时空撕裂发生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彻底昏死了过去。 湖面久久平静无波，鲍里斯终于觉得不太对劲，立刻吩咐道：“会水的出列！” 有几个学员站了出来。 “下去，从林克下水的地方开始找！” “是！” 几个学员下去，不一会儿就在林克下水的附近找到他，七手八脚将他抱上岸。 人已经昏迷了。 严科将林克放地上侧躺，抠出舌头。“没事，心跳呼吸正常，只是昏迷。” 众人松了口气。 鲍里斯正要离开去手术室，一抬眼看到罗伯特上将站在后面。“罗伯特上将，您，您怎么来了。”他因为浑身狼狈再加上格斗场的混乱而异常紧张。 众学员随之看去，眼中出现膜拜之色。 罗伯特没有理睬鲍里斯，他和身边警卫侧身拦出一条路，恭敬地让出了身后的男人。 看到走出来的男人，鲍里斯更是吓得找不着舌头“艾...艾菲尔先生...” 众学员的心脏猛跳起来，真的是传说中的艾菲尔先生吗？天啊，他看起来是如此的耀眼。世上怎么会存在同时具备智慧和美貌的人！ 高大英俊的男人走上前，在看到昏迷的人后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单膝跪下，用手托起林克靠在自己怀里，然后维持着支撑的姿势默默凝视怀中沉睡的脸。 学员们被这个场面震惊了，整个格斗场鸦雀无声。他们不约而同从那个男人眼中看到了——‘深情’？ 这样过了好一会儿，男人也不管怀里是否已经湿透，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路过鲍里斯身旁的时候，男人冷冷道：“十分钟之内把那颗石头找回来。” 鲍里斯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遵命，先生。” 第 92 章 被他抱着的人浑身散发着寒意，被湖水打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体上，不断往下滴水。 他能感受到怀里人因为低温而不住颤抖。即便在昏迷中，仍然死死咬着牙，仿佛正在和谁较劲。 艾菲尔将林克抱回‘蛰伏的焱’，回到罗伯特专门为他准备的豪华套房。 他把暖气开到最大，找来毛巾、吹风机，手脚利落地帮林克擦干身体，换上睡袍。做完这一切，又扶着林克倚靠在自己怀里，小心地帮他吹干头发。折腾到这个时候，这小子仍然没有苏醒的迹象。但是随着体温回暖，身体终于渐渐放松，牙根也不再死咬着，反而微启嘴唇，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这家伙。”艾菲尔哑然失笑。“累坏了吧。” 他看着那张形状完美的唇，忍不住伸手撩拨了一下。怀中人的眼睫微颤，仿佛要醒来的样子。艾菲尔并不想将他吵醒，于是停止了使坏。 林克在他怀里侧了一下身，脸贴着他的胸脯，舒服地叹了口气。随后在他身上蹭了蹭，咕哝了一句“陆杨...” 艾菲尔墨色的眼眸霎时温柔如水。俯身轻吻林克的头顶“对不起...” “你曾经说过，如果让你带着使命感和慈悲之心来参与这件事，你会心甘情愿。那么...你可以原谅我最初的强迫和欺骗吗？” 林克头发上的洗发水香味让他着迷，他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放开了手。 “卫兵，将这个人带回他的宿舍，让所有看见这件事的人管住嘴。” ------ 林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宿舍床上。 手臂已经恢复了原状，大大小小的伤口都被细心处理，就连他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淤青都抹上了药膏。 这一觉睡得也太舒服了吧。他忍不住哼哼了两声，一翻身，发现时空修正石正摆在他的枕头边。 林克一把抓在手里，心里狂笑不止‘哈哈哈，林爷我到底还是赢了！’ 他跳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正在这时学员们从食堂回来。“林克，你醒了？” “身体还好吗？” “好着呢。”林克心情很棒。 随后他就发现同学们客套归客套，但当和他对视时全都掩饰不住眼神飘忽，连严科和米哈伊尔都不例外。嘿，这就邪门了。林克特别留意了一下，果然发现熟悉的不熟悉的都对他笑得特别和善，然而那笑容怎么看都觉得透着古怪。 他踢了米哈伊尔床沿一脚，问：“下午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 米哈伊尔回避他的眼神，支支吾吾回答：“没...没什么呀。你被救上来后我和严科就送你回宿舍了。哦，不对，我们先去了医务室处理伤处。” 林克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乐道：“鲍里斯是不是被我打服了？” “服了服了，心服口服。”米哈伊尔头点得小鸡啄米一样。 林克提着那个吊坠，在米哈伊尔眼前晃了晃，得意得很“看到没有，对付鲍里斯那种恶人就要比他更狠。” 米哈伊尔表面笑嘻嘻，心里却想，你那些狠劲儿不都全往自己身上使了么？ “你看，不就把他镇住了？” 如果不是艾菲尔先生出现，鲍里斯未必不把你往死里整。 米哈伊尔是这么想的，但没敢说出来。罗伯特上将特别交代了要对艾菲尔先生出现之事保密，他不敢违抗。因此看到林克自我感觉良好到飘上了天，他也没有勇气拉一把。 哎，算了，随他得意去吧。 林克之所以这么嘚瑟，除了拿回时空修正石保住了性命，还有一个原因。刚才那一觉睡得太甜了，他竟然梦见了陆杨。当然，分开的这段时间他并不是第一次梦到陆杨，但是这次不一样，他甚至闻到了陆杨身上让他安心的味道。 直到现在，那种甜蜜的感觉仍然让他回味无穷。 天啊，自己怎么还跟个纯情小男生一样做春梦。他转念一想，难道林爷的本质就是个纯情猛男？——罢了，便宜陆杨那厮了。 严科也走过来，脸上神情和其他同学一模一样，超级别扭。形象点描述就是便秘十天不拉不快偏偏又拉不出来的那种。林克不禁怀疑昨天昏迷后是不是发生了不对劲的事情。但是他都昏迷了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啊。 林克突然想起那次在垃圾处理场发生过类似的事情，自己被大火熏晕，也是做了个春梦。陆杨跟他说男人濒死时可能会起反应。难道—— 一想到这个可能，林克顿觉晴天霹雳！ 风和日丽的午后，自己平躺在格斗场上，衣不蔽体，然后在同学们关切的目光下颤巍巍‘站’起来。 那个画面想想就头皮发麻。 都他妈的怪陆杨不分场合不分时机出现在自己梦里！ 林克坐在床上自闭了一晚上，饭也没有心情去吃，之前的嘚瑟劲儿一扫而空。这一晚，米哈伊尔每隔三分钟抛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林克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诶，我的衣服谁给换的。” 米哈伊尔慌张“我，我呀。” 哎，真是难为你了。林克心中暗叹，又问：“衣服呢，我去洗。” “在那里呢，我已经洗好了。”米哈伊尔心虚地指着柜子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林克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套全新的，根本不是他原本那件，顿时无地自容，难道自己不但起了反应，还他妈跑马了？？？同学们怕他知道后难堪就搞了一套新的给他？ 他用额头一下下撞着床柱。陆杨你这王八蛋，别让老子找到你，等找到了看老子不咬死你！ 还好这些同学都和威尔一样有一颗金子般的心。瞧他们多善良，为了不让他尴尬，还联合起来隐瞒他。但是这些单纯善良的小天使又怎么瞒得过他那双聪慧眼呢，林爷的实力不允许。 算了，既然同学们用心良苦，他就装作不知道吧。不然尴尬的也是自己。 林克一拉被子蒙住头，在被窝里面骂了陆杨N遍，直到睡着。 第二天下午进行实战训练。 鲍里斯带他们到了学校一处密林。一走进树林，就看到一群上蹿下跳的猴子。 学员们觉得好玩，纷纷吹口哨挑逗起来。那些猴子居然训练有素，虽然冲着他们吱哇乱叫，但每一个都至少保持了三米的距离，比前世峨眉山的猴子有素质多了。 林克开始以为猴子保持距离是因为防备人类。 但是列队的时候发现它们密切注意着鲍里斯的手势，竟然是在等待命令。 鲍里斯一挥手，那些猴子顿时消失在密林中。 “看到了吗？这些猴子就是你们今天的对手。训练开始的时候，每个猴子手里会有一个颜料筒。任何人，一旦被他们喷上颜料，就代表‘阵亡’。当然，你们手里也会有武器，猴子被塑胶子弹打中之后会主动取下身上的标志交给击中它的人，你最后得到标志的数目代表你的成绩。” 鲍里斯刚说完，就有学员问“我们为什么要对付一群不会拿枪的猴子？分成两队不好吗？” “这些猴子动作迅速，行为敏捷。并不容易对付。等你试过之后就不会说出如此狂妄的话了。” 林克领了枪，和严科，米哈伊尔结队走进密林深处。 “你们说那些猴子会用颜料喷筒么？”米哈伊尔问。 严科说：“一看就是训练过的，肯定会用。” 林克提醒：“注意上面，要是哪个猴子躲在树上喷一喷，咱们全军覆没。” 米哈伊尔抬头一看“卧槽！” 最近几天他已经把林克的口头禅学得惟妙惟肖。 林克朝米哈伊尔的视线看去，正好看到树叶里露出一个红屁股。“愣着干嘛。”说完朝那猴子屁股开了一枪。 猴子吱哇一声，果真如鲍里斯所说取下标志朝林克扔过来。 “太好了，得了一分。”米哈伊尔刚开始高兴，突然感觉头皮一凉，一只猴子从树枝上倒挂下来，结结实实在他头顶上喷了一坨黄色。 看到队友狼狈的样子，林克和严科哈哈大笑。 耳机里传来鲍里斯的声音“米哈伊尔，OUT。” 米哈伊尔哭丧着脸“我是第一个阵亡的。” “别担心，我们替你报仇。”但是米哈伊尔还是闷闷不乐。不一会儿，耳机里传来其他学员‘阵亡’的消息：吉米，OUT. 杰克，OUT. 石原，OUT. 米哈伊尔终于开心起来，哼着小调原路返回了。 第 93 章 听到接二连三有队员‘牺牲’，林克和严科也一改吊儿郎当的态度，开始严阵以待。他们背抵着背，集中注意力观察四周，一旦看到猴子的踪影果断开枪。这个策略还是很有效果的，不一会儿就到手了十几枚标志。 但是渐渐的，他们越往深处走，发现猴子越来越多，甚至成群结队地出现。再加上那些猴子神出鬼没，就算他们再长出十只手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他们连放数枪，虽然每枪都打中了目标，但根本不敢上去捡猴子扔在地上的标志。 林克一狠心：“撤。” 严科问：“‘撤’是指逃跑的意思吗？” 林克瞪了他一眼“不然呢。” 二人撒腿就跑。一群猴子拿着喷筒疯狂追赶。 如果跑不掉，他们不给喷成小黄人才怪，等着回去被其他学员笑掉大牙吧。 林克喊道：“我们分开跑。”然后一人挑了一边朝相反方向奔去。 猴子也分成了两队紧追不舍。 跑了一阵林克觉得这样下去也不行啊，就算刘翔上身他也跑不过猴子。随着体力迅速流失，眼看着就要进入猴子们的射程范围。谁知天无绝人之路，前方突然出现一条小河。林克想都没想就跳了下去。 他借着超高水性游到河对面，爬上岸后，在一连串OUT声中听到了严科的名字。那群追他的猴子过不了河，观望了一阵后悻悻离去。 真险。得亏林爷运气好。 他正得意，一转身和一老猴子大眼瞪小眼。 猴子拿着颜料喷筒，他举着枪。比手速那猴子不一定能比过他，林克果断开枪，枪是开了，但演练用的塑胶子弹被水一泡卡在了枪管里。 那老猴子眼睛一亮，喷筒对准林克作势就要按下。 “等，等一下。”林克做了个暂停的动作。这话还真灵了，那老猴子果然停下来。 “看你一把年纪可能在猴群里也算见多识广，你有没有见过这个？”林克做了一个手握铁锹铲土的动作。 那老猴子傻傻地看着他。直到不断‘铲土’铲得自己都觉得傻逼的时候，林克郁闷地停下来。“没人训练你们这个？那算了当我没说。” 老猴子缓缓举起了喷筒。 “你说你猴老体衰的，也出来折腾个啥。”林克长臂一身，两个手指头捏住了喷头，另一只手把枪在空中抡了一圈，抵在猴子肩膀上。这次成功打出了子弹，虽然特制的安全塑胶弹完全没有伤害，但近距离打还是有痛感，老猴子愤怒地扯下标志逃走了。 林克捡起标志，把手指头上沾到的颜料往树干上随便蹭了蹭。 “林克，OUT。所得标志作废。” 卧槽，这也算。 林克清算了一下，总共三十七个标志。应该算是可以的。如果不是最后死得有点冤，他还可以挣扎几个出来。 回到集合地，看到严科已经在那里了。果然没有让林克失望，严科像刚从黄色染缸里面爬出来的。 “林克，快来看，那些猴子够狠，把严科喷成了香蕉。”米哈伊尔看到林克，老远就开始招呼。 林克还没走拢就跟着其他学员一起嘲笑起来“这香蕉怎么多了双眼睛？哈哈哈。” 米哈伊尔跑上来，对着林克一阵瞧“咦？没看见颜料啊，怎么也OUT了。” 林克摊开手，露出两个指头上的小黄点。 米哈伊尔捧着他的手，大惊失色“这不像是被猴子袭击的，林克，你这是‘自杀’啊。” 严科裹着一身颜料也跑了过来，一看直摇头“不可能正好喷到指腹上，这就是自杀。兄弟，你这心态不够健康啊。”透过那两只眼睛能感觉到他的严肃“至于么？跟一群猴子较什么劲，还能搞得自寻短见？你瞧我，死得多壮烈。我有想不开吗？” “闭嘴。” 严科这家伙突然话这么多，十有八九在给自己找垫背的。被他这么一嚷，自己成功变为了班上的笑话。只是...大家好像都在辛苦地憋着。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没憋住躲在后面偷笑。 笑就笑吧，可别憋出病来。 反正他这次已经百口莫辩，再加上昨天昏迷失态，干脆就想开点不要被这张老脸拖累了。 换句话说，就是他已经不要脸了，爱咋咋地。 鲍里斯来检查学员们的战果。 “米哈伊尔，0分。”他冷笑一声“瞧，多棒啊。告诉你们一个不幸的消息，这种训练只要有三次不合格，直接给我卷铺盖滚蛋。” 刚才还嬉皮笑脸的学员们顿时吓傻了，米哈伊尔那表情就差没哭出来。 “所以，米哈伊尔已经失去了一次机会。” 他一一检查过去，及格的寥寥无几。 “你们这个样子，连街上的混混都打不过，根本和军人两个字不沾边。”鲍里斯走到林克跟前，数了一下他的标志，脸色稍微缓和。“知道你们将来的敌人是什么吗？比这些猴子更迅捷，数量更庞大。但是记住，他们不会朝你们喷颜料，他们会直接咬断你的脖子。” 林克闻言，心脏砰砰直跳。鲍里斯所说的敌人是指‘娃娃’吗？ 他们这一批学员会参与到消灭‘娃娃’的任务中去吗？如果真是这样，是否说明他们会被派往突内斯？ 千辛万苦逃离出来，对于回到突内斯他有种本能的抗拒。但是得知巴特加贡针对突内斯的现状有所行动也感觉稍许安慰。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会去的吧。这是考试系统指引他的方向，不是吗？ 可是陆杨，当我在被推着前进的时候，你在哪里？如果我回到了突内斯，我们还有再见的那一天吗？ “林克。” 林克回过神“是。” “你表现不错，成绩合格。” “谢谢教练。” 米哈伊尔和严科都为他欢呼，他只是轻笑了一下，眼神没了之前的欢脱。 第 94 章 之后的文化课，他们正式开始接受关于突内斯，海岛一号，‘娃娃’的学习。这些无疑印证了他的猜测。他们之后的任务就是去往那个末日之城。 关于突内斯的课本很厚，封皮精致。上面是他曾经熟悉的空中建筑。当时他就生活在这些建筑遮盖的地面，像蝼蚁一样卑微而辛苦地活着。但是因为陆杨兄妹的存在，生活中也充满了惊喜和愉快。 从心而论，比起前世背负债务的日子，他在突内斯的那段时间竟然更加期待明天。期待和陆杨一起解密，探险，一起和敌人战斗。虽然他们时时刻刻处于危险之中，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毫无缘由地信任陆杨，相信他会守护自己的安全。 虽然很莫名其妙，但事实就是如此。 他正要翻开书，考试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安静了许久之后，新的试题终于还是出现了。 ‘第四轮第一题，考生请听题。突内斯的最初形态是：’ ‘A、通过原住民发展起来的国家。’ ‘B、军方的试验场。’ ‘C、世界监狱。’ ‘D、旅游海岛。’ 突内斯存在各种语言和肤色，这一点基本上可以排除A。旅游海岛来往的人员混杂，不应该形成携带者和被携带着泾渭分明的态势。因此旅游海岛病毒扩散而被国际隔离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另外两项乍一看都有可能。 但军方试验场这个明显的答案反而令林克生疑，因为如此规模的实验项目不可能是特意为之，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能力从零开始展开这等规模的实验，更何况它需要如此多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在已经存在的基础上进行实验。 所以突内斯最初的形态肯定不是试验场。 比较起来世界监狱更有可能。因为世界监狱会集中大量有罪之人，那些犯人可能根本没有人权，谁会关心他们最后怎么样了。而且在那些没有价值的犯人身上下手，开展这个项目的人可能连负罪感都不会有。 可是...陆杨兄妹会是犯人的后代吗？婶婶和乔也是犯人的后代吗？艾美，酒保，那些形形色色有血有肉的人们，真的是罪犯结合生下的后人吗？ 虽然这种可能针对的是他们的祖辈，但是林克还是觉得自己无端的猜测冒犯了他们。 考试系统没说一定要闭卷考。 林克翻开了书。书里详细描述了突内斯的前世今生。然而上面的说法和任何一个答案都不符合。上面说突内斯是在一次地壳震动中从巴特加贡脱离出去的一块。地震海啸带来了致命的病毒，当初的学者命名为海岛一号。军方在某某年登岛针对海岛一号做研究等等。 只字不提制造‘战争机器’和研究‘永生’的最初目的。 林克知道要印刷这本书不可能字字透明，因此这里面不会有真正答案。 真正答案在考试系统的选项里。 他最后还是选择了C、世界监狱。 ‘回答正确。’ 林克闭上眼，长长吁了口气。 他用积分换了关于突内斯最初形态的线索。得知那个时候国际上因为律法不同对于罪犯的制裁天差地别。同样的罪行可能这个国家只是几年牢狱换成其他国家就是无期甚至死刑。 因为这个原因国际上引起诸多纠纷。 后来慢慢形成了国际法庭和国际监狱，凡是因为律法不同悬而未决的跨国刑事案件，嫌疑人都在国际法庭接受审判，也在国际监狱服刑。 渐渐地，国际监狱的人越来越多，各种肤色都有。 如果仅仅是这样，倒也不至于发展成突内斯那样的规模。 然而随着历史车轮的滚动，各种提议在国际上被提出来，其中包括世界各国所有刑期超过三十年的集中在岛上服刑，理由如下： 1.节约资源。集中的管理从各方面来说都可以达到缩减费用的目的。 2.维护犯人的人权。所有犯人集中在岛上，形成一个开放式的社会。可以社交，通婚，组成家庭，生子。这不仅能够使他们的余生更加有意义，而且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对岛外的人造成影响。 3.大家都想远离这些有罪之人，不是吗？ 结果这个荒谬的提议在某种契机下竟然被采纳了。那块在地震中从巴特加贡分离出去的陆地成为了巨大的海上监狱，容纳来自世界各地的重犯。巴特加贡负责管理，每年通过人数从各个国家收取费用。 这个费用比起自己管理罪犯，确实要少得多。 林克合上书，如此荒谬的提议竟然被采纳，而巴特加贡宁愿拿出一块海岛来接手，很有可能一开始就是抱着试验场的目的来的。 他们当时想过如何收场吗？如今事态发展至此，有多少是巴特加贡自己作的孽。 原本是监狱又怎么样？在过了几代人之后，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那里住着的都是无辜的突内斯人民。他们不应该被病毒折磨。也不应该被作为心脏供体。 --- 后面几堂课陆续学习了‘娃娃’的形成过程和对付‘娃娃’的方式。巴特加贡军队已经研制出专用于消灭‘娃娃’的武器，名为‘炙枪’。这种枪打出的子弹会在瞬间将助燃物附着于目标，并且引燃。是非常危险和残酷的武器。 林克听讲师讲解着炙枪的原理，脑海里几乎已经有了战场上烈火肆虐的画面。 学员们多多少少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使命，班上的氛围慢慢变得沉重起来。 课间威尔过来找林克，惹得同学们纷纷侧目。 “林克，出来一下。” 林克跑出了教室，惊喜道：“威尔，是你。好久不见，你最近怎么样？” 威尔打量了他一番，评价了一句“小家伙，你瘦了。” 林克压低声音“别叫我‘小家伙’，你未必有我高。” 威尔道：“但是你湿漉漉的眼睛总是让我产生错觉。” “停！好了我们不讨论这个。”林克虽然性向不明但是自我审美比较直男，所以觉得这种对话很怪异。“你倒是一点没变，怎么样？布林将军还不错吧。” 威尔点点头“我在他手下学习推演和秩序建立，真正训练的时间并不多。” 林克笑“布林将军是把你当‘大官’培养呢。‘大官’又不用亲自上前线，在家坐镇指挥就行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 “对了，你来找我做什么？” “呃...”威尔抓抓头“我是想告诉你，如果...”他犹豫了一下，有点担忧地看着林克“如果你想重新选择的话，我可以请求布林将军把你安排到我身边。” 这样就不用在执行突内斯任务中冲到第一线了。 接下来的话威尔没有点明，点明的话就好像在鼓励他当一个逃兵。但是林克心里还是明白，威尔在试图帮助他。 “林克，请你相信我，我并不是因为害怕战场才到布林将军那里学习。”威尔着急得手足无措“如果我现在是和你在一起训练，我一定不会劝你离开，我会选择同你一起出生入死。但是现在，你瞧，没有人可以照顾你。” “威尔...” “趁现在学员的选择还没有尘埃落定。”威尔说服他的意图很强烈“等突内斯任务完全安排下来，你想走都没有机会了。” 林克叹了口气“威尔，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些任务总得有人去完成，说走就走不太好。” 威尔涨红了脸，作为军人后代林克的话让他感觉羞愧，但是他仍然没法放任林克做这样的选择，他强势道：“我不会让你独自去冒险！” “不是‘独自’，还有我呢。” 林克回过头，看到米哈伊尔怯生生从教室门口探出脑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卧槽，林爷只是在威尔面前装装样子，免得人家以为林爷胆小怕死，你小子出来多什么嘴。 严科也探出头“还有我呢。” 然后更多的脑袋冒出来，眼中炙热的探究热情藏也藏不住。 “你不会离开我们的吧。”米哈伊尔冲林克喊道。 结果没有等来回答，只见林克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还一把抓住了胸口。 “你怎么了，林克。”威尔察觉异样，慌忙扶住他。 米哈伊尔和其他学员以为他们的强势围观导致林克生气，赶忙缩回教室。 林克缓和了一下胸口的不适，认真道：“我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威尔，记得我曾经跟你讲述过的在突内斯的遭遇吗？其实我没有告诉你，我见过‘娃娃’，也和它们有过较量。你不用替我担心。” 威尔闻言，无话可说。 “不管怎么样，谢谢。” “那好吧。但是请记住，有什么问题你随时可以联系我。” 第 95 章 送走了威尔，林克贴靠在墙边，心悸的感觉久久无法平息。 刚才——在威尔提出可以将他放到身边的建议后，他的第一反应是，既然威尔也在参与突内斯任务，那么在他身边工作比作为一个士兵更接近任务的核心。那样的话应该可以更快找到陆杨兄妹和艾美。 他不在乎逃兵不逃兵，他所有的目的不过是找回那几个人。仅此而已。 所以那个时候，他并没有真心要拒绝这个提议。 但是，就在他要点头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如果让我带着使命感和慈悲之心来参与这件事，我会心甘情愿。” 这个声音不是他听到的，也并非来自考试系统，它仿佛存在于记忆深处，此时被突然唤醒。 这种感觉让他很恐惧，因为这意味着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遗忘了。 除此之外，其实这句话还带着某种暗示，但凡他对突内斯的命运有一点使命感和慈悲之心，他都不会放弃现在的角色去一个更安全更轻松的职位。 慌乱之下，他匆忙拒绝了威尔。 他背抵着墙，努力回忆这个声音的来处，什么时候，什么人，在什么情况下说了这句话。唯一有点相似的是军校考试时忽悠罗伯特说起的‘大道理’，但那根本是另一回事，绝对不是这个声音。 直到米哈伊尔和严科出来拉他回去上课，他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所以...真的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吗？ 他坐在位置上发呆。 考试系统弹出了第四轮第二题：‘如果让我带着使命感和慈悲之心来参与这件事，我会心甘情愿。’——是谁说了这句话？ 没有选项供他选择。 其实林克已经有了答案。 ‘我自己。’他攥紧了手心。 ‘回答正确，得分+5’ 林克深吸了一口气。那么，那一段记忆呢？ ----- 下午是实战训练。训练场地模拟了突内斯的空中建筑。学员们需要带着安全绳在高楼外壁攀爬。这是他们去突内斯执行任务必然会遇到的难题。 这栋楼有八百多米高，一部分用于训练，另一部分也会利用起来用于办公和教学。 米哈伊尔抬头看了一眼，直呼快晕了。 他们之前训练时已经跳过几次楼，但是这一次演练，他们被分成了两队，需要带武器对战。 “好好表现，今天罗伯特上将在学校。”鲍里斯说。 自从那次赢回石头，鲍里斯对林克客气多了。虽然称不上和颜悦色，但至少不再找他麻烦，甚至有时候还会肯定他的成绩。 林克，米哈伊尔，严科依然在一队，他们跟着本队的学员们走进大楼。 “林克，上午那个男人不是布林将军的得意门生吗？你怎么和他...” 米哈伊尔差点就说出‘不清不白’四个字了。 “哎呀，我想起来了。入学报名那天他们就认识。”严科大叫。 “好像是啊。”米哈伊尔似乎也回想起来，盯着林克“是不是他纠缠你？他胆子挺大的，就不怕艾...”他突然住了嘴，神情诡异地收回了话。 “你们两个够了啊，老子有喜欢的人。” 米哈伊尔和严科才想起林克当初为了拿回恋人送的礼物差点把命给搭上。 “她是不是很美？”严科问。 林克想到陆杨那张脸，顿时眉开眼笑“人间绝色。” 严科吞了下口水“说来听听，有多绝色？” “肤白貌美大长腿。” 严科看林克那嘚瑟劲儿，忍不住踢了他一脚。踢完又凑过来，贱兮兮问：“比你还白？” 林克横了他一眼“当然没有。怎么地，他还能比我好看？” “你是好看。”严科撇撇嘴，嫌弃道：“但是作为堂堂男子汉，跟人家比容貌未免有失风度？” 林克闻言嘿嘿直乐“你会这样说是因为你对我们的情况不了解。” 要是我告诉你我和他不但比容貌，还比JJ大小不知道会不会把你吓死。 走在前面的学员让他们注意隐蔽，这个时候对战终于拉开序幕。 实战进行了下半场，严科已经不知去向。但是米哈伊尔一直跟在林克身边。那时候他们身处两百多米的高度。耳机里不断传来己方‘阵亡’的消息。他们的队长石原已经有点着急了。 林克和米哈伊尔这块区域的敌军已经被他们肃清。 “石原，我们现在可以做什么？”林克通过对讲机问道。 “你们下到三十楼，我们在这里被困住了，无法突围。” “走吧。”林克扣上攀爬绳，他们的训练规则就是不能使用电梯或者楼梯，换句话说就是必须从外墙直上直下。说得好听点是不打扰楼内的正常办公，实际上还是对他们的考验。 “这战场累死个人。” 刚才喊晕的米哈伊尔比他动作更快，一溜烟就攀着墙壁下去了。 林克不清楚石原的具体位置，想了想，和米哈伊尔拉开距离，从大楼另一侧下去。 结果下到半途，看到米哈伊尔卡在一扇窗户的推拉架上。 “怎么了？”他们隔得不算远但也不算近。 “脚卡住了，取不出来。卧槽，你他妈别笑，我这次不合格的话就只剩一次机会了。” 林克观察了一下地形，他和米哈伊尔中间有一道巨大的水泥横梁，上方有阻碍，他没有办法带着攀爬绳过去。如果想过去帮忙，只能暂时解开攀爬绳从这道横梁爬过去。 好在这个横梁够宽。 “等着，我过来帮你。” 米哈伊尔看他解安全扣，结结巴巴说：“还是算了。这可有一百多米。你直接给我一枪吧。” “只要不往下看，就他妈是在爬飘窗。”，话虽这么说，林克趴在横梁上，还是忍不住往下看了一眼。卧槽，这么高。 他顶着风硬着头皮朝米哈伊尔靠近。 “要是你掉下去摔死了我会被良心谴责一辈子。”米哈伊尔说。 林克拿出工具，开始撬收缩架“你还有良心呀？来试试看，能出来了吗？” 米哈伊尔扯了下腿“差一点。” 林克换了个姿势，左脚踩在窗沿上，用力撬下去。 伸缩架没撬开，但是窗沿塌了。 “林克——”米亚伊尔是真被吓疯了，他伸手一捞，结果捞了个空，眼睁睁看着林克掉下去。 林克随着碎末往下坠落。 脸朝下，冷风从嘴里灌进去，唯一的感觉就是牙龈很冷，眼睛也很冷。 他知道这个过程会很快结束。 其实心里也没有特别不服气，只是有点遗憾和思念。 ——去你妈的陆杨。 ——再见。 -------- 死亡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到来。有什么东西勾住了他后腰的锁扣。他的身体在半空猛然顿住，保持着倒吊的姿势，这个姿势看不到是谁把他从死亡边缘抢了回来。 他的眼睛特别疼，即便如此，一滴眼泪还是流了出来，朝深渊坠去。 他才知道自己是多么不甘。 身体在渐渐被往上拖动，林克不敢乱动。他抽出腰间的短刀，朝上照了一下，看到上方露台有个黑影。但是短刀的亮度不够，他看不清那人的样子。 又往上移动了一段，林克能抓到旁边的窗台了，他扒住窗框爬了进去。 四肢落到实地，才体会到大难不死的惊心动魄。 他回过头，后腰扣住他的救命索嗖一下消失了。但是那匆忙一瞥间还是让他看到了‘救命索’的样子——那是流金蛇骨。 林克立刻爬到窗户外朝上看去，那里视线被阻，看不到露台。 “FUCK！” 他果断回来，从房间门出去，不顾禁令上了电梯。 “快点，快点。”看着电梯的数字慢慢升高，恨不得能立刻飞上去。 到了露台，但是那里没有任何人。 “王八蛋！” 他把那层楼都找了个遍，没有一个是他要找的人。不死心地再次回到露台，还是没有人在那里。 “林克，你在露台干什么。”耳机里传来鲍里斯的声音。 林克像发现救命稻草，语无伦次说道：“刚才...刚才我从楼上掉下去...有人救了我...你看到了吗？” “士兵。”鲍里斯严厉道：“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出局了。” 林克急疯了“我他妈才不在乎出不出局！我只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之后语气中竟然带上了恳求“你不是一直盯着我们吗？你一定看到了那个救我的人，对不对？” 鲍里斯沉默了一阵，终于说道：“刚才艾菲尔先生在那里看你们训练。” 听到这个答案，林克的肩膀垮了下来，显得精疲力尽。 原来是艾菲尔先生。 陆杨的流金蛇骨就是从艾菲尔先生那里继承的，所以艾菲尔先生有类似的武器并不奇怪。 他有点失望，也有一点伤心。 既然艾菲尔先生仍然在世，而且地位超然。陆杨和陆奇理所应当会受到庇护，就像当初婶婶和乔受到庇护一样。但是为什么陆杨一直不出现呢。 他是不是也有任务抽不开身。 如果自己成功参与突内斯项目，是不是就有机会接近艾菲尔见到陆杨？ “林克，OUT。” 林克回到集合地，和几个‘阵亡’的学员待在一起。 不知道等了多久，幸存的学员都回来了。米哈伊尔眼圈通红，跑过来给了林克一个狠狠的拥抱。 第 96 章 两个月后，初学有成。 他们班有三分之一的学员因为考核不合格离开了学校，剩下十六人组成了一个队伍。其他班也应该差不多如此。 林克，严科和米哈伊尔都顺利留了下来。林克和严科平时表现不错，合格理所当然。米哈伊尔虽然资质平平，但你拦不住人家运气爆棚。 然后他们都分配到了炙枪和各种捕杀‘娃娃’的武器。 当天晚上，新闻报道了海岛一号特效药研制成功的消息。而且镜头前出现了一个让林克瞠目结舌的人——艾美。 无数闪光灯在她身上聚集，但是艾美的表情很平静。 “突内斯是我长大的地方，能够为拯救它而尽绵薄之力，我感觉非常荣幸。” “现在实验成功了，有什么打算。” “他们在郊外给我安排了疗养地，我应该会去那里。” “以后还会为实验项目出力吗？” 艾美点头“如果需要用到我的话。” 有记者问：“听说实验过程非常痛苦，是真的吗？” 艾美点头“是的。但是熬过去就可以救很多人。所以这是值得的。我和我的同伴们都在拼尽全力。”她突然看向镜头，就像隔着摄像机看进了林克眼睛里“希望一切顺利。” 林克心里五味杂陈，他啪一声关了电视，引起其他队员此起彼伏的抗议。 后来电视又被人打开，他就干脆离开了休息室。 一周后他们整装出发，去往突内斯。 林克依然坐在卡车车厢最外面的位置。车子行到普顿军校门口，不期然见到了艾美。两人眼神交汇，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卡车渐渐拉开他们的距离，匆忙间林克只来得及大声问：“他们是不是用大道理逼迫你了？” 艾美追了几步，摇摇头“我是心甘情愿的。我和你们在做同样的事情。” 然后艾美变得越来越远，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里。 从卡车到军舰，从巴特加贡港口到突内斯。这个过程很快，但是仿佛跨越了世纪。 林克他们的队伍跟在前一个队伍后面登陆。突内斯已经面目全非。没有灯光，没有来往的行人和车辆，不管是上层经济区或者下层经济区，都显现出一片死寂。 这里正如丽莎描述的那样，已经是一座末日之城。 他们消灭了一路上遇到的怪物，成功进入离港口最近的收容点，并在那里扎营。 随他们一起乘坐军舰到达突内斯的还有三百多万支海岛一号特效药。 他们到那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为每个人注射。 做完这一切后已经是后半夜了。 驻守在收容点的士兵对他们的到来感到高兴，但是没有特别地表现出来，大家都小心翼翼维持着一定程度的安静。之前的课程也告诉他们过大的动静会引来‘娃娃’攻击。 虽然他们这里的收容点防护级别足够，但是没人希望节外生枝。 米哈伊尔坐在行军床上，双眼木讷。 “怎么了。”林克递给他一杯牛奶。 米哈伊尔看了他一眼“路边到处都是烧毁的‘娃娃’，真是太可怕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场景。”说完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林克苦笑“没办法，它们太多了。” 他看着米哈伊尔喝完牛奶，拿过杯子“早点睡吧，明天我们队要负责把特效药送到1107收容点。” “地图拿来我看看那里有多远。”米哈伊尔说。 “不太远。但是要沿着河道横穿整个经济区。”他已经看过地图了，1107收容点就建在以前的塞巴黑河监狱那个位置。 第二天天还未亮，石原准时叫醒了他们。 换好作战服，装上武器。 一个最早就开始驻守的士兵丢给他们一些早餐，林克匆匆吞食了个面包，冲那个送来早餐的士兵感激一笑：“兄弟，你来多久了。” 那个士兵说：“大半年。” 原来军方那么早就已经介入突内斯了，但是仍然没能阻止怪物的发展。 鲍里斯着装完备地走过来，拿起一块面包放进嘴里，喊道：“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集合！” 鲍里斯一声令下，林克和其他队员们立即站了过来。 “一队，出发！” ----- 林克所在的队伍开着装满药剂的车朝1107收容点驶去。 从资料上看，1107收容点的规模不比港口收容点的规模小，所以他们的药剂也拉了整整四卡车。 塞巴黑河沿岸的道路上，被消灭的怪物倒得横七竖八，被车轮一压，成了黑色的碎末。 他们的车也因为这个原因变得颠簸。 林克沉默地看着外面。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是看到一个荒芜的突内斯，那滋味依然很不好受。曾经熟悉的街道和大楼已经完全荒废，塞巴黑河里漂浮着无数烧焦的怪物残躯。这一路上只见怪物影影绰绰，根本看不到一个活人。 行驶了一段路，突然听到车顶传来抓挠的声音。 车里四个队员顿时警觉起来。 林克迅速抬起枪。 果然没一会儿，一个全身溃烂的怪物从车厢门垂挂下来。 林克听见旁边米哈伊尔的抽气声。 四杆炙枪齐刷刷对准了这个入侵者。但是怪物根本不知畏惧，身体一晃跳进了车厢。 车厢顿时被腐臭的气味笼罩。 “如果不想被烧死，就别在这里开枪。”情急之下，林克喊道。 三名队员初次与‘娃娃’对峙，紧张到举枪的手微微颤抖，米哈伊尔更是呼吸急促。林克不确定他们听不听得进去，不容细想就丢开炙枪，抽出腰上短刀，朝怪物撕裂的大嘴插去。 刀尖穿脑而过。 虽然杀不死它，但刀柄成功卡在了它的獠牙上，使其暂时失去撕咬的能力。 林克猛撞过去，将怪物推出了车厢，随后夺过旁边队员的炙枪朝它开了一枪。 动作一气呵成。 怪物在中枪的瞬间火光冲天而起。 “不仅是炙枪的助燃物，这种腐烂的怪物本身就极易燃烧。”林克说“如果我们刚才开枪，后果不堪设想。” 米哈伊尔的牙齿已经不受控制磕碰起来。林克拍拍他的肩，笑道：“瞧你这点出息。前几个月的训练都白做了。”话音刚落，车队最后一辆突然冒出滚滚浓烟。 林克暗道不好，果然还是有人中招了。 队员们抄起灭火器就跳下了车。鲍里斯站在队伍前头喊道：“不要在车内开枪。关上车厢门。” 林克提着灭火器冲上去，4号车上的吉米已经被烧成了火人。 另一名队员把灭火毯盖到吉米身上，林克和其他赶来的人七手八脚把火灭了。 “吉米需要救治。”林克检查了一下伤员，发现他伤得不轻。 鲍里斯皱着眉头走过来“如果这辆车调头回去，会增加风险。”他环顾四周，发现路边有一辆被弃用的小车。“等我一下，注意防范。”说完朝那辆小车跑去。 远远看见他对着那辆车鼓捣了一阵，然后钻了进去，紧接着油门轰鸣声传来。 学员们心里一喜。 正在这个时候，身边传来一声惨叫，林克回头看去，看到一名队友遭到‘娃娃’偷袭，脖子上被扯下大块皮肉，痛得举枪乱射。林克击中了偷袭的怪物，瞬间燃烧起来的怪物并不罢休，带着熊熊火焰朝他们扑过来。队员们吓得四散躲避。 更可怕的是，越来越多的‘娃娃’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扑向他们的车辆。 情急之下，队员们接连开枪。 越来越猛烈的大火包围了他们的卡车。 虽然队员们勉强突围出来，但是车上的药剂眼看就要保不住了。 这种炙枪近距离作战可以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闪开。”耳边传来鲍里斯粗哑的声音，他开着面包车猛冲过来，将一堆聚在一起燃烧的娃娃尸体推离卡车。 “无论如何要把这批药剂保住，这是你们的任务！”鲍里斯咆哮“这是你们作为军人的使命！”说完又将另一个燃烧的娃娃撞入河中。 林克收起枪，跳上了他们那辆卡车。深吸一口气，握紧方向盘，对准那些冲上来的怪物狠狠踩下油门。 一番横冲直撞后，怪物被撞开不少，但是车尾的燃烧也因此更加剧烈了。 沾上助燃剂的车厢，想要把火扑灭几乎不可能。更何况还有前仆后继的娃娃。 林克看了一眼鲍里斯灰败的脸，一狠心把车开进了塞巴黑河。 噗通！ “林克，你够狠！”米哈伊尔冲他喊道。 严科看到了，立刻跳上另一辆正在燃烧的车。然后是鲍里斯，石原。四辆卡车相继跳河，入水后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第 97 章 林克从车窗逃出，游到岸边。岸上的队员基本上都找好了掩体，维持着一定距离和怪物对战。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进入状态，势态再往好的方向发展。 严科，石原，鲍里斯也相继游了回来。 鲍里斯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骂道：“狗日的出师不利。四辆卡车都毁了，还不知道那些药剂捞不捞得起来。他妈的一出来就丢人！” 严科说：“教练别着急，其他队伍说不定还不如我们呢。” 鲍里斯看着河里已经没顶的卡车“这下怎么搞？” 林克说：“突内斯不缺重型机械，我去找个吊车来试试。”说完从地上跳了起来。 娃娃都消灭了，几个队友把痛得昏迷的吉米和被咬掉肉的伤兵抬上小车，准备护送他们回港口收容点。 米哈伊尔跑过来，冲林克道：“我也去。” ----- 林克知道哪里有重型机械。以前在突内斯看到过。上层经济区会把那些机械停放在下面特定的位置，正好离这里不远。他领着米哈伊尔直接朝那个方向跑去。 两个人目标不大，碰到娃娃能躲就躲，不能躲就开枪。 跑了接近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一个类似停车场的地方。这里停放着各种工程车。 “林克，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是吗？”林克爬上一辆大吊车“快上来。就它了。” “林克...” “怎么了？”林克一回头，看到十几个娃娃你推我挤的冲进了停车场。 “卧槽。”他跳下车，把米哈伊尔往后一推“你先把起重机开回去，我把它们引开。”说完朝另一个出口跑去。 米哈伊尔跳上车关严窗户，那些怪物打不开车门立刻放弃了他，一窝蜂朝林克追去。米哈伊尔开着大块头想碾过去帮忙，结果一头撞到墙上，半米厚的石墙硬是给他撞了个洞。 等他退出来找到路，林克都已经跑没影了。 林克跑进了那些大楼间狭窄的缝隙，这个方式过滤掉了一些娃娃，能够挤进来继续追他的最后只剩三两个。他再七弯八拐的一通跑，最后那两三只也让他甩掉了。 他气喘吁吁停下来，打算歇口气。 大楼间的通道很暗，也很静。林克背贴着墙，抬头望向那宛如银线的一丝天际，傻傻地笑起来。利用这些通道逃命还是陆杨教他的呢。 当初就是在类似这样的通道里，他被陆杨牵着手，躲避查利的追杀。他的脚磨破皮了，其实他根本不在乎那点痛。但是陆杨还是蹲下来捧着他的脚查看，那个受了伤哼都不哼一声的男人，却会担心他的脚会磨痛... 然后... 他不由自主弯起嘴角。 然后他就忍不住挑逗他，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林克，小心。” 考试系统突然发出一个急切的声音。 林克心跳猛然加速，那是——陆杨的声音！ 一个变化不久的娃娃攀附在墙面上，正从左上方朝他悄悄靠近。 林克抽出身旁一根支出的铁棍，咬牙切齿：“你他妈找死！” 虽然那个声音只有四个字，但是林克听得很清楚，那就是陆杨的声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瞬间占据了他的心脏，委屈，愤怒，伤心，再加上肾上腺素飙升，他暴喝一声，举起铁棍朝那娃娃的头狠狠击去。那个头颅在重击之下顿时四分五裂。 林克喘息着，抹了一把脸上的碎末，连带着眼中的湿意也一并抹去。 娃娃掉了下来，在地上蠕动。 “混蛋！混蛋！混蛋！”林克再次举起铁棍，一下接着一下击打下去，直到那颗头完全和泥土融为一体。 他丢了铁棍，一脚踢开摇摇晃晃的无头尸体，转身离去。 “你不是考试系统么，你不是在出题考我么？这算怎么回事。”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愤怒发问。他想起这并不是考试系统第一次露馅，上次他问，如果离开陆杨会怎么样时，也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愤怒地回答他说如果那样的话他就死定了。 他忍不住狠狠捶打了几下自己的头。其实现在想来，自己还蛮可笑的，被牵着鼻子走了这么久。 埋头狂奔了一阵，忽而又冷笑“不是还有十道题没答么。陆杨，现在我告诉你，只要我不死，我就陪你玩到底。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这一路疯疯癫癫，完全感觉不到危机。眼前要是出现娃娃，他见一个开枪打一个。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渐渐闯入了娃娃聚集之地。 直到越来越多的攻击让他应接不暇，他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陷入了危险深处。 他满头大汗，奇怪的是手脚冰凉。 抵御渐渐变得力不从心，一个怪物高高跃起，朝他猛扑过来。但是他却无力躲避，眼睁睁看着那排尖利獠牙朝他袭来。 “林克哥哥，你傻了吗？”突然一道银光闪过，怪物的头应声飞出。 陆奇！ 少女穿着紧身战斗服，全身上下干净利落。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没看到到处都是怪物吗？”陆奇横眉瞪眼，还是那副娇憨的模样。但是她的行为却和之前完全不同。面对成群结队的怪物，那双眼里毫无惧意，只见她手中利刃翻飞，快如闪电，无数的头颅掉下来。 “走！”陆奇拉了他一把，带他突围出去。外面停着一辆越野车，似乎是她开过来的。她把林克塞进车，回头朝群聚的娃娃开了几枪，火焰腾空而起。 陆奇跳上车，踩下油门。 “陆奇...” “什么都别问，我不会告诉你。”陆奇打断他，朝前面拦路的怪物冲去。 撞飞大部分，但还是有两只黏在车上，陆奇咒骂了一句，从驾驶位一跃而起，一手吊着窗框和外面的怪物扭打起来。到这个时候林克才真正回过神，他翻到后座，打开车门，将怪物撞了下去。 另一只缠上陆奇，林克爬到前面，正想办法帮忙，却感觉车头朝下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他往挡风玻璃一看，发现他们的车正在一座高架桥上，而高架桥的另一头已经断裂朝着悬崖倾斜而下，此时此刻他们正在顺着这个斜坡向下冲去。 他来不及思考，立刻爬到驾驶位踩下刹车。车轮发出刺耳的声音，也许是速度太快，刹车坚持了瞬间之后彻底失灵，车子再次向下滑去。 林克心知不妙，在速度起来之前一把将吊在窗外的陆奇推了下去。 然后他随着汽车朝着倾斜的大桥俯冲而下。 就在绝望地等待掉入悬崖的时候，他从后视镜看到了什么？陆奇朝他追了过来，是的，他也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陆奇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上来，她的双脚和桥面甚至摩擦出了阵阵烟尘。 那一瞬间，林克以为自己并没有从梦里醒来。 陆奇微皱着眉，一脸坚定。她在拼命缩短和这辆车之间的距离，即便这辆车正在加速俯冲。 林克惊讶地看到，他们的距离千真万确缩小了，陆奇离他越来越近。但是一个人类奔跑的速度怎么可能比失控的汽车还快。林克看了一眼表盘，速度已经爆表了。 汽车到了倾斜桥面的尽头，在坠入悬崖的瞬间，陆奇一跃而起，跳上了车顶，于此同时，林克打开车门，将手伸了出去。陆奇抓住他的手，翻身滚下，一声娇喝，另一手握着的刀尖插入桥面，随着汽车轰隆滚下，林克和陆奇半吊在大桥断裂处。 他们爬上桥，回到安全的地方。 林克发呆了好一阵，突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跑到一边抱着一根柱子猛吐。 陆奇默默看了他一会儿，说：“林克哥哥，我走了。” 那人吐完也不回头，也不答话，坐在地上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陆奇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看着那个倔强的背影。她挣扎了一会，终于还是转身回去，打算劝他先回营地。 “你...” 绕到他面前，结果看到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已经泪流满面。 “林克哥哥...” “你走。”林克抬手擦了一下眼睛，声音嘶哑“告诉陆杨，我不会放过他。” 陆奇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 林克独自回到港口收容点。 队友们已经回来了，其中一个告诉他四车药剂已经成功打捞上来送去了1107。米哈伊尔听到声音跑出来，看到林克脸色，慌了“林克，丢下你一个人被娃娃追是我不对，但是你怎么委屈成这样啊。”说到后面自责得带了哭音。 “没事，忙你的去。”林克走到自己的行军床躺下，扯被子蒙住头。 严科也跑过来“林克，我们要去...” “滚！” 第 98 章 那天晚上林克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他梦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身边各种仪器响个不停。一个高大的影子站在床边，朝他缓缓靠近。 这个场面他曾经见过，在陆奇的灵蛇之眼里。按照陆奇的说法，那是他心底深处最痛苦和恐惧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以为灵蛇之眼也没有陆奇说的那么灵，他都不曾经历，何来痛苦和恐惧。 但是此刻这个梦里，那种感觉出现了。 影子变成了陆杨的脸。 自己躺在床上，对男人说：“如果你告诉我实情，让我带着使命感与慈悲之心来参与这件事，我会心甘情愿。而不是欺骗——” 接着他好像把什么东西刺入了自己的脖子。 脑子里有一部分慢慢变成空白，眼前这张脸也越来越模糊，最后只剩下一个虚幻的影子。他怎么看都看不清，怎么抓也抓不住。心中仅存的只有难以承受的痛苦和恐惧，因为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从灵魂深处被连血带肉挖了出来。 ——‘原来，我是如此害怕失去你。Lee.’ --- 林克猛地从床上坐起，胸膛急剧起伏。 “林克，你醒了。没事吧，你满头大汗。” “没事，做了个噩梦。”想起刚才那个梦，仍然心有余悸。 米哈伊尔递过来一个面包“快吃，今天还有送药剂到其他收容点的任务。” 林克翻身下床“我去洗一下。” 来到洗浴间，接了一盆冷水把脸埋进去，直到憋不住了才猛地抬起头。之后人才变得清醒一些。 他刷了牙洗了脸和头。回去看到床中间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 “你要把牛奶打泼了，今晚你的床就归我。”林克说。 米哈伊尔赶忙把牛奶端起来“我不是怕被他们偷喝了吗？”说完狗腿一样放他手里“昨天真是抱歉啊，让你冒险引开怪物。” 林克喝了牛奶“我昨晚心情不好不是因为这个。面包呢？” 米哈伊尔递来面包“因为什么？” 林克瞪了他一眼“关你屁事。” 后面几天他们都在执行派送药剂的任务，直到第七天，三十五个收容点才全部派送完毕。大家到这个时候才松了口气。至少第一项任务算是完成了。 在这项任务中，他们队受伤十二人（其中重伤二人），死亡0人，剩下四个幸运儿恰好是林克，严科，米哈伊尔和石原。 此时他们正在清除收容点周围的威胁。 严科瞪着米哈伊尔说：“连鲍里斯都光荣负伤了，你还能毫发无损站在我和林克身边，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米哈伊尔说：“你什么意思？别忘了，第一次任务最危险，是谁和林克费尽千幸万苦找到起重机？” “那当时驾驶起火的卡车舍命跳水的是谁？有没有你？” “严科，你——” “好了，你们俩够了。脑袋都别在裤腰上了还有力气拌嘴。” 米哈伊尔闻言一脸疑惑：“为什么要把脑袋别在裤腰上？” “就是命悬一线。”林克解释。“处境非常危险，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意思。” “我们处境非常危险我明白，但是为什么要把脑袋别在裤腰上？” “算了，那不重要。” ---- 随着与怪物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多，他们已经逐渐掌握了怪物的行为模式，也能迅速判断使用哪种武器更有效。甚至能够根据遇到怪物的数量随时调整作战方案。 当然，在自知不敌的时候逃跑起来也很得心应手。军校那个细皮嫩肉的讲师，课堂上义愤填膺地教育他们说逃跑是军人最大的耻辱。然而在这个战场上，鲍里斯交代他们，打不赢就给老子跑快点。 现在这一带已经没有成规模的怪物了，他们巡逻的时候偶尔会碰到一两个在远处徘徊。每当这个时候严科就懒洋洋地朝那里开两枪，在寂静的水泥荒野里点起两簇火光。 “好无聊啊。”米哈伊尔叹气。 “执行任务就是这样啊。有时候轻松一点，有时候要人命。” “我看这里也没有什么威胁了，要不我们开车去其他地方转转吧。”米哈伊尔提议说。 鲍里斯只让他们在附近巡逻，并没有准许他们私自走远。林克正要拒绝，却听到考试系统提出下一道考题。 一道在林克听起来并无意义的考题。 “第一个收容点在哪里？” 其实听到考试系统再次响起，他有点失望。他以为那天之后陆杨会结束这个无聊的游戏。他甚至还等着他出现给出一个解释。显然现实情况并非如此，考试仍然在继续。 看起来陆杨也并不打算露面。 ‘港口收容点。’ 在到来的第一天他们就被告知，他们落脚的正是建立起来的第一个收容点。 ‘回答错误，此题不得分。’ 为什么？难道港口收容点不是第一个吗？鲍里斯告诉他们的信息有误？还是...算了，错就错吧，一个无聊的游戏，搞得再清楚有什么意思。 他回过神时，米哈伊尔和严科已经一拍即合了。 有时候这两个人能聚在一起不是没有道理的。 林克也不是那种爱泼人冷水的角色。而且自从登陆突内斯，为了确保队员们灵活应战，鲍里斯并没有制定强硬的规则，所以即便他们不小心走远了一些也不算违背命令。 他们开车兜了一圈，除了遇到几拨娃娃，连个废弃的商店都没看到。米哈伊尔和严科很失望，本来以为能捡漏，结果除了破败的建筑什么都没有。 林克说：“要想捡东西要去上层经济区。”他抬手往上一指。 严科说：“能上汽车的电梯已经停运了，我们上不去。”又转头问米哈伊尔“你敢弃车上去么？” 米哈伊尔摇头：“打死我也不离开车。上面四通八达，鬼知道有多少娃娃。” 林克闻言突然心里一动，以巴特加贡的实力，不可能才建起三十五个收容点，现在一回想，这些收容点基本都建在没有空中建筑的空地。其原因应该就是为了彻底隔断怪物通过上层建筑进入收容点的可能，毕竟上面的建筑彼此互通互联，危险系数极高。 收容点所需的占地面积大，符合要求的区域在突内斯不多，因此能建出三十五个收容点已经实属不易。 林克想起在第六经济区其实有一个地方很适合建设收容点，说起来那里是难得的没有空中建筑遮挡的一片净土。但是竟然不包含在三十五处收容点之内。 那片净土正是第六区临海的一块区域，林克和陆杨兄妹当时潜入上层经济区寻找艾美，在第六区的高楼上隔海看到巴特加贡的灯光。也是因为那里没有视线阻挡。 “去第六经济区看看。”他打死方向盘，掉了个头。 第 99 章 到了那里，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巨大的深坑，底部集了很高的水。“这是...” 那个大坑宽得看不见尽头。如果不是林克早已知道这么个地方，还会以为地形原本如此。 他们下车查看了一番，严科说：“这个坑是被炸出来的。” 林克心里惊讶，是什么原因能让人在这里炸出一个如此巨大的深坑。 三个人正疑惑不解，旁边坍塌的建筑中突然跑出一人。严科初以为是娃娃，炙枪已经举了起来。那人抬起双手，朝他们喊道：“请别开枪，我不是怪物。” 林克心里一喜，没想到会在外面遇到活人。 “您是...”近了才看到那人也穿着军队的服装。 “您也是巴特加贡军人？”林克问。 那人点点头。“你们是新过来的吗？我是最早过来的那一批。” 林克，严科，米哈伊尔肃然起敬，朝他敬了一个军礼。 “我是一队初等兵林克。” “我是一队初等兵米哈伊尔。” “我是一队初等兵严科。” 士兵高兴起来“欢迎你们，我是先锋六队的罗纳。” 先锋部队正是第一批登陆突内斯的队伍。 米哈伊尔恭维了一番，问道：“怪物的数目如此庞大，我们的战士当初伤亡如何？”他无非是想知道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到底有多难。 罗纳说：“现在有炙枪和充足的武器，伤亡已经成倍减少。当初武器不足，我们最开始登陆的三十个先锋部队，现在只剩下八个。” 这个数目闻者痛心。三十个部队最后只剩八个，伤亡率高得让人不敢相信。 罗纳无奈一笑“其实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最早的先锋部队并非全都死于与‘娃娃’的搏斗。” “此话怎讲？” “这三十五个收容点都是从零开始的，所以你可以想象最开始建立起来那些收容点的压力有多大。当时，第一个收容点挤满了人，缺少食物和饮用水，加上人手不足也基本谈不上秩序，里面随时都在死人。” 林克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是携带病毒的人，死后会发生尸变...” “对。”罗纳沉重道：“不得不承认，创建第一个收容点时，我们的策略存在失误。密度过大，秩序混乱，物资短缺，收容门槛很低。这些都导致了悲剧。虽然后来我们增加了病毒检查，有无病毒分开安置，并且控制了人员密度，加强了管理。尽管如此，收容点仍然是定时zha弹。” “第一个收容点最后怎么样了？”林克问。他看着眼前的深坑，心里已经有了某种推断。 “死的人很多。”罗纳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神色“一个接着一个变成了怪物，怪物咬死活人，活人紧跟着变成怪物。” “第一个收容点有6万多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米哈伊尔吓白了脸：“都被怪物咬死了吗？” 罗纳闭上眼，仿佛在忍受回忆带来的煎熬“当时我们正在建设新的收容点，只留了一个队的人在那里。彻底失控后，长官命令我们从外部封锁了那个地方，然后...” 林克大概已经猜到了后面发生的事。 “然后...”罗纳继续道：“我们炸毁了那里，包括我们留下来的队员。” “天啊！”米哈伊尔惊恐地望向脚下的深坑“难道——” “没错。”罗纳说：“就是这里。原本的诺亚方舟变成了埋葬六万多人的墓地。” “抱歉——”林克心情沉重，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们车里有药剂吗？”罗纳突然问。 林克不解“还有一些，您需要吗？”他以为罗纳因为某些原因感染了病毒。 罗纳点头，指了一指身后破损的建筑“里面有一些携带病毒的人。” 林克大惊，问：“为什么没有送去收容点。” “他们都是健康状况不太乐观的人。” 林克明白过来，当时没有药剂，携带病毒的人死后会尸变为怪物，收容点为了保险起见没有接受这些危险系数很大的人。 他转身从车里提出一箱药剂“走，去看看。” 跟随罗纳来到那座破败建筑内部，里面铁门紧锁，门窗被封得严严实实。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型的庇护所。 罗纳敲了下门，门上一个小口打开，里面的人警惕地看了一眼，哗啦打开了铁门。 林克，米哈伊尔和严科跟着罗纳走了进去。 里面的味道非常难闻。 几十个老弱病残站的站，坐的坐，手里都在忙活。 “他们在做什么？” “火焰球，自保用的。”罗纳说。 这里环境脏乱，空气污浊。其实不适合长期生存。但是被收容点拒之门外后，他们应该也没有更好的去处。现在好了，只要用了药，他们就能转移到收容点安置。 虽然比不上正常生活，但是收容点的环境要好得多。 “长官。”突然，角落里一个声音颤抖地响起“长官，这个人要断气了。” 罗纳叹了口气，将旁边手指粗的绳子扔了过去。周围的人立刻爬起来，用绳子将那个快断气的老人捆了个严严实实。另外一个人拿了个火焰球准备点燃，更多人则是拿来灭火器，到最后时刻，他们还需要保住这个栖身之地。 林克把药箱往桌上一放，打开锁扣，拿出一支。 “让开。”他冲过去，迅速将药剂扎进了老人身体。 药剂可以消灭海岛一号病毒，但并不能挽回这个人的性命。最后老人还是渐渐停止了呼吸。众人屏息等待，直到老人的尸体变得僵硬，依然没有看到尸变的迹象。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林克回到药箱旁边，所有人都朝这里看了过来。 “药剂来了，马上就帮大家注射。” 几十双眼睛纷纷亮了起来，有的甚至激动得落泪。不一会儿所有人都站在桌前安静排队，等待林克给他们注入‘通行证’。 林克帮他们一一注射。于此同时，罗纳和严科将死去的老人尸体丢出了门外。林克看在眼里，虽然心有不忍，但在大局面前也只能如此。 “好了，还好药剂够用。”林克合上药箱，松了口气。 一位站在角落的老人怯生生问：“先生，还有没有剩下的药剂？” 林克奇怪道：“有是有，但是，老人家您不是已经注射过了吗？” 老人说：“里面还有一个人。” 罗纳拍拍脑袋，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抱歉，我竟然把她忘了。那位老妇人脾气有点古怪，总是躲在仓库里。你瞧，我差点没想起来。” 林克提着药箱随他走进仓库。 罗纳点上自制的油灯，周围亮了起来。虽然是仓库，能吃的东西少得可怜。 林克果然在暗处看到一个蜷缩的身影。 “出去！”那个老妇人很排斥他们。 “老人家，我们的药剂到了。我来为您注射。” “我不需要，出去！”老妇人头也不抬。 林克接过罗纳手里的油灯，在老妇身前蹲了下来“老人家，注射了药剂，您就可以去收容点了。那里非常安全。” 他看着眼前的满头银发劝道。 老妇猛地抬起了头。 那一抬头吓得林克一屁股坐到地上，油灯也打翻在地。 罗纳眼疾手快扑灭了火，铲起一些泥沙将地上的煤油掩埋。他无奈地拉了林克一把“算了吧。” 林克吞了吞口水，说：“你先出去。” 罗纳一愣，重新点亮煤油灯，放在他们碰不到的地方，默默出去了。 林克平息了一下呼吸，站起来将仓库门关上。然后回到老妇身边。 “阿曼达...” 第 100 章 老妇身体颤抖了一下，惊恐地问：“你怎么会认识我？” 林克回答：“曾经在安德鲁的演说现场，从丽莎小姐的通讯屏幕里有幸一见。” 老妇看着他，神情恍惚，半晌，叹了口气：“安德鲁的演说，那是太久远的事情了。” 那时候的阿曼达意气风发，让人印象深刻。 “你是谁？”阿曼达再次抬起头来，盯着他，眼睛里瞬间迸发出的凌厉光芒丝毫不输当年。 “你没有见过我，我只是...” “不，我见过你。”阿曼达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你是那个人，在艾菲尔先生身边的那个人。” 林克呼吸一窒。 “你从哪里见过？” 阿曼达看着他的眼睛，脸上闪过一丝得意“查利落败之后，我从他的通讯记录里找丽莎上船的证据，结果有了意外的收获，我看到了艾菲尔和你。” 林克低声道：“你弄错了，那不是艾菲尔先生，那是陆杨。” “陆杨？”阿曼达嘲弄地看着他笑“陆夏白的儿子？你难道不知道吗，陆夏白的两个孩子早就在一场海难中随伊恩的船沉海了。我们还找到了陆杨的尸体。” 林克如坠冰窟。“怎么可能...你，你在骗我吧。你——” “我没有骗你。”阿曼达干净利落地打破他的怀疑“和你在一起的不是陆夏白的孩子，陆杨已死。” “不——绝对不可能！” “那是艾菲尔先生！” 林克瘫坐在那里，半个字都不敢相信。想了半天，一字一句反驳道：“艾菲尔先生是婶婶的丈夫，是陆杨陆奇的叔叔。他不可能和‘陆杨’是同一个人。” 阿曼达冷冷地看着他“那你能不能解释，你为什么和二十八年前一模一样？” 林克双睫微颤，无法反驳。 “在我还是小姑娘的时候，就已经对艾菲尔先生抱有爱慕之心。”阿曼达眼神变得缥缈，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所以二十八年前，得知流金蛇骨出现的那一刻，我疯了一样寻找那个小警察，但是一无所获。” “我查看所有监控，每一个他可能出现的地方都出现干扰。我很失望。”阿曼达苍老的脸上露出笑容“但是又非常开心。因为除了艾菲尔先生，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丽莎能够见到他，查利能够见到他，所有人都能够见到他，只有我无法亲眼一见。我知道是他有意避开我，因为只有我认得他。”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我竟然在查利的通讯记录里面看到他了。艾菲尔先生，他依然是我当初爱慕的样子，而残酷的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四十几岁了。” 林克感觉自己的手颤抖得厉害，为了忽略这种几乎失控的情绪，他拿出一支药剂“我帮你注射。” 借此让自己有事可做，不至于太过失态。 阿曼达住了嘴，看着针尖没入自己的皮肤里。 “你也陷入了和我同样的境地吗？”她问林克，残忍到让人不能呼吸“你比我幸运，你的容貌完全没有变化。” 林克不知道同样的境地是指什么意思。但是他在感情上确实身陷囹圄。 “可以...”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嘶哑“可以告诉我最开始的时候，艾菲尔先生在突内斯的事情吗？” “最开始——”阿曼达的眼神柔和下来，仿佛想起了当初青春洋溢的自己。 “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为他倾倒，但是他说他并不属于上层经济区。他在寻找一个实验品，海岛一号成功的实验品。据他所说，他在针对海岛一号做研究，寻找能够解救大家的途径。在几乎已经成功的时候，他的助手背叛了他，带着所有资料和实验成果消失了。” 林克想起那个被封在了水泥墩里的人。 “他的魅力非凡，而且在做一件崇高的事情。上层经济区当时的长官们非常欣赏他。还是小姑娘的我也不可自拔。” “我常常跑到他住的地方偷看。能够看他一眼就感觉非常满足。”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让他站在了上层经济区的对立面？”林克问。 “有一天，上层经济区闯进了一对夫妇——江眉玥和她的丈夫陆秋白。” “婶婶和...陆秋白？” “陆秋白，正是陆夏白之兄。”阿曼达皱起眉“他们是来要回自己四岁的孩子。上层经济区有一位东方血统的长官，看中了她孩子的心脏。” 林克的心揪了起来。那个孩子——文远。陆文远。 “陆秋白被当场打死。就在艾菲尔先生的面前。艾菲尔先生阻止了他们杀江眉玥，之后愤然离去。” “那一天后，艾菲尔先生就没有再出现过。我因为无法放下，多方打听。最后听说那个女人已经精神失常，艾菲尔先生以丈夫的身份与她同住，还捡了一个因病而被遗弃的孩子给她抚养，以此阻止她寻死。” 所以艾菲尔先生并不是婶婶的丈夫。 “后来艾菲尔先生和陆秋白之弟，陆夏白慢慢走得很近。陆夏白是个一心想逃离突内斯寻找新世界的人。他眼界很广，对这个世界抱有独到的见解，更重要的是把突内斯摸得很透。其实后来我无数次想起这件事，都不认为艾菲尔先生会对江眉玥一家抱有恻隐之心，他极具魅力，但并非绝对的良善之辈。我想他那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接近陆夏白吧，因为在寻找实验成果这件事情上，陆夏白对他有很大帮助。” 如果陆杨真的就是艾菲尔的话，他确实算不上绝对的良善之辈。林克心想。 “后来艾菲尔找到了吗？” 阿曼达说：“我不知道，后来艾菲尔先生莫名其妙消失了。上层经济区没人知道为什么。” “我一开始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直到陆夏白被抓，江眉玥收养的孩子病死，他都没有出现，我才明白他是真的离开了。” 说到这里，阿曼达陷入了深深的悲伤，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下来。 林克竟然不忍心问下去，留她在情绪里缓一缓。 正在这时，考试系统弹出了第四轮第四题： ‘找到陆奇！’ 一听到考试系统的声音，林克顿时怒气冲天，几乎失去理智“真正的陆奇已经死了，在海难中死了，你这个王八蛋，不要再愚弄我！” ‘回答错误，此题不得分。’ 林克胸膛急剧起伏，看到阿曼达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才知道自己刚才失控喊出了声。 “抱歉——” 阿曼达叹口气，落寞道：“我想，艾菲尔先生应该会告诉某个人他的去向吧，但是那个人显然不是我。” 与此同此，考试系统紧追不舍‘第四轮第五题，考生请听题。’ ‘艾菲尔先生留下了线索。他会留给谁？’ 林克强迫自己平息怒气，慢慢平静下来之后。他粗略算了一下，之前因为情绪不对连续答错两道题，到目前为止一共已经答错6道了。也就是说剩下的题他不能再答错，否则就会不合格。 陆夏白？不对，陆夏白已死，考题这样出没有意义。考试系统的目的必然是引导他去找这个知道线索的人。那么—— 他联想到前一道题。 真正的陆奇！考试系统要他去找真正的陆奇。真正的陆奇还活着。 他猛地站起来，打开门跑出仓库。在米哈伊尔和严科惊讶的表情中打开了铁门。 “等等，林克。” 跑出门，被冷风一吹，才猛然清醒，突内斯这么大，他到那里去找真正的陆奇呢。 他突然想到一个人，那人算起来年龄差不多，对艾菲尔先生也很感兴趣，而且同样有一个关在塞巴黑河监狱的父亲。 ——木兰。 哈哈哈，他干巴巴笑了两声。发现内心并不愉快。 ‘线索留给了真正的陆奇，那个我取名为木兰的女孩。’ ‘回答正确。得分+5’ 第 101 章 林克把车往詹姆斯府邸那个方向开，他还记得木兰当时住的地方，离詹姆士的府邸不远。只是不知道二十八年后，整个突内斯都变得面目全非的情况下，那个地方仍然存在吗。 林克心烦气躁，路上再遇娃娃拦路，顿时怒不可遏，猛踩油门撞上去。 米哈伊尔吃惊说：“我们队就这几辆车，第一次任务还报废了4辆。你能不能爱惜一点...” 车轮碾过几个倒下的娃娃，一阵颠簸，把米哈伊尔的声音倒腾了出去。 终于来到记忆中的公寓楼。果然这里已经废弃了。 公寓入口的大门不知去向，里面随意丢弃着垃圾。一走进去，顿时感觉阴冷黑暗。米哈伊尔打了个喷嚏，问林克：“你怎么知道我想撒尿？倒也不必专门找个隐蔽的地方。我不介意被怪物看。”说完面对着墙开始解裤子。 “那你怕不怕怪物把你那里咬掉？”严科嘲笑他。 米哈伊尔抖了一下，在墙上画出一个抽象的图案，反问：“哪个男人不怕？” 林克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楼，跑到楼道尽头的小房间。那里和预想中一样，早已人去屋空，哪里还有木兰的影子。他在屋子里看了一圈，原本用于存放紫尾桑落那个箱子已经四分五裂，和潮湿的墙面一起，长满了青苔。在长达数年的时间里，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悄悄形成一个微型生态圈。 他失望地下了楼：“走吧。” 米哈伊尔双手抱胸，颇不服气：“林克，你跑到二楼是想比我和严科尿得更远？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严科猛拍了他后脑勺一下，骂道：“你脑子是被刚才那泡尿憋坏了吧，你看他那样子肯定是在找东西。” 看林克没有否认，二人齐问：“你在找什么呀？”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在找一位姑娘。”林克跳上车，系好安全带。 “姑娘？逗我们玩吧，这里哪来的姑娘。” 林克不再跟他们贫嘴，正色道：“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件事。之后到各个收容点执行任务时，帮我打听一个叫‘木兰’或者‘小雨’的女孩，东方面孔。” “漂亮吗？放心吧，包在我们身上，我们对这个最在行了。” 林克正要踩油门，突然顿住“等一下。好像不应该是女孩。大概...四十几岁？” 米哈伊尔和严科顿时黑脸。 失望了没几分钟二人又自得其乐起来“哇，肯定是一个魅力四射的性感姐姐。” ---- 后面一个月陆续运达了四批海岛一号特效药，林克他们依然负责派送到各个收容点。此时，接二连三的好消息已经以半公开的形式发往巴特加贡。 广播里面这样播放着： “从突内斯驻军传来的消息，本批特效药注射完成之后，突内斯的幸存患者救治率将高达98%。” “经过军方统计，‘变异者’日增数量减少至个位数。‘变异者’当日消灭数量已度过峰值，呈稳定下滑趋势，其原因主要为现存‘变异者’总量大幅度减少。” “总而言之，抗击‘变异者’行动形势大好，我们的军队即将取得胜利！” 米哈伊尔看林克在认真听收音，说：“我们这些初等兵的任务算是安全的，听说负责清除怪物的那些队伍伤亡不小，只不过没有在军队里面大肆宣扬。” 严科说：“猴子都打不过的乌合之众，罗伯特将军本来就没有抱什么希望吧。” 米哈伊尔震惊地看着他，抗议道：“也许你是乌合之众，但是我很优秀。” 严科不搭理这茬，问：“刚才那个收容点，你有没有记得打听‘木兰’的消息。” 林克取下耳机，竖起了耳朵。 “当然有。但是一无所获。”米哈伊尔看起来比林克还失望。“这一个月所有的收容点都问遍了，根本没有一个叫‘木兰’或者‘小雨’的女人。”他转头看着林克，担心道：“说不定人家现在已经叫‘爱丽丝’啦？听说那些不负责任的浪子都喜欢不断更换名字。” 米哈伊尔爬到林克身上，从他衣服里掏出吊坠，按在胸口拍了拍“想想你的恋人。那个女人我们不找也罢。” 林克满脸黑线“你们都想到哪里去了啊。” 懒得和他们计较，林克再次带上耳机，恰好听到主播在说：“艾菲尔先生也将在罗伯特上将和布林将军二位陪同下前往突内斯。”他心里一惊，想听下文。后面却开始播报其他内容。“FUCK!”林克气急败坏地摇晃收音机，最后气愤地扔到一边。 正在这个时候，通讯设备里面传来鲍里斯的声音。“港口收容点出事了！” 林克，米哈伊尔，严科，均大惊失色。港口收容点守卫森严，兵力充足，怎么可能出事呢？ “有人把烧毁的怪物残躯扔进了蓄水池，所有蓄水池无一幸免。” 这种行为分明是故意污染饮用水。林克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这样做。 他们回到收容点，一进去就听到大家议论纷纷。军队已经组织好了车队去其他收容点匀一些回来。“现在是一滴水都没有了。其他收容点未必肯给。即便愿意，也分不出多少。” “我们的车队装满水回来也不够大家用啊。” “到底是谁做出这么阴损的事情来。” 林克他们没有被派到运水的车队，就趁此机会休息了两个钟头。 米哈伊尔没有水喝，拿了盒牛奶躺在床上砸吧“林克，你说要是车队没有分到水，我们最后会不会渴死啊。” 没有听到回答，回头一看，林克蜷着身体侧躺在床上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他突然觉得尿急。跑到卫生间对着便池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把那泡尿拉出来。拉完直摇头“太奢侈了。这一泡在极度干渴的情况下至少能救三条命。我，林克，严科都够了。” “你在想什么呢？”严科走进来，站在旁边开始松裤带。 米哈伊尔摇摇头“没事。”说完心情沉重地走了出去。 之后整个港口收容点度过了艰难的五天。军队还好，省点还是够用。但是那些被安置的突内斯居民，每人只能分到一袋水保证不被渴死。 五天后新的供给水运来，他们才算看到境况缓解的希望。 虽然没有抓到凶手，但在士兵们看来这个事情也算过去了。只是后续加强了蓄水池的管理和监控，保证大家的用水安全。 供给水首先到港口收容点，林克和米哈伊尔一听到消息就冲进洗澡间舒舒服服洗去身上臭味。 从洗澡间一出来，感觉神清气爽。 林克擦着头发，碰到别班一个士兵拿着咖啡壶匆匆而过。那士兵的表情如临大敌，看明白了的知道他拿着咖啡壶，没看明白的恐怕还以为他捧着定时炸dan。林克忙拉住问：“干什么去？” 士兵甩开他。“给罗伯特上将送过去。”说完急忙要走。 林克想起那天广播里听到的消息，心里一动，紧紧抓住他“艾菲尔先生也来了吗？” 那人不耐烦道：“关你什么事？” 在林克后面出来的米哈伊尔听到他们的对话，眼睛一亮，冲上前来夺过咖啡壶“这事儿不劳烦您了，就交给林克吧。”说完把咖啡壶朝林克怀里一塞，还朝他暧昧地眨了下眼睛。 林克懵了，这小子什么时候发现他和艾菲尔之间存在问题的，他自己都还没理清楚呢。 当然，他不愿意放弃这个难得的能够见到艾菲尔（极有可能就是陆杨）的机会。于是真的厚着脸皮抢下这份差事“他们的办公室在哪里？” 那名士兵告诉了他地方。林克顾不上头发还没完全干，带上军帽，压低帽檐，心情复杂地去了。 来到罗伯特的办公室前，突然有点胆怯起来，心跳得很快。他悄悄朝门里望了一下，发现只有罗伯特一个人在里面。 林克敲了敲门，走了进去。“报告长官...” 没有见到想见的人，虽然失望，但同时也很没出息地松了口气。 罗伯特头都没抬“把咖啡壶送到艾菲尔先生的休息室。” “啊——是。”林克的心再次开始狂跳。“请问艾菲尔先生的休息室在...” “隔壁。” “好，好，好的。” 罗伯特抬起头“士兵，见到长官无需如此紧张。” “是！”林克抱着咖啡壶飞快地走了出去。 我不是因为见到你才紧张，我是... 他站在隔壁门口，靠着门作深呼吸。 不得不说，他有点不知如何面对那个人。让他自己都难以理解的是，这个时候他竟然没有丝毫愤恨或者怒意，相较而言，胆怯竟然更多一点。或许是因为在这个长官们下榻的楼里，地位的区分太明显了吧。 他下了好几次敲门进去的决心，最后都在举起手悬在门前的时候退缩了。 这个可笑的动作一直持续到有个副官前来汇报工作。 副官看了他一眼，敲了敲门。 “进来。” 真的是那个人的声音！林克的心脏快蹦出来了。 “拿进来吧。”副官进去之前对林克说。 林克点点头，鼓起勇气跟了进去。 第 102 章 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男人正侧坐在窗边，认真看一份报告。此时已经拥有另一重身份的他，比起‘陆杨’多了几分优雅。休闲棉质长裤配搭宽松白衬衣，简洁而舒适的着装，使他浑身散发着迷人的闲散气质。 艾菲尔显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温和地跟副官打了个招呼“有什么事吗？” “先生，是关于蓄水池被污染的事情。”副官低声说。 艾菲尔合上报告“有结果了吗？” 这个动作后他几乎完全转过身来。林克慌忙转移开视线，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天啊，那个家伙比以前更好看了。简直毫无天理。 万幸的是茶水台离门口不远。林克走到那里，背对着艾菲尔和副官，轻轻把咖啡壶放下。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害怕与‘陆杨’在这里坦然相对，但眼睛还是忍不住通过茶水台前的玻璃墙寻找那人的影子。 自己真是太想念他了。 “已经查出来了，是收容点里几个突内斯居民所为。” 玻璃映出的艾菲尔挑了挑眉“为什么？” “据他们交代，是因为怪物被消灭得差不多了，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赶走巴特加贡的驻军。” 艾菲尔发出了一声嗤笑。 “虽然这种行为犹如蚂蚁撼树，但是收容点里面出现煽动人心的声音总之令人不快。”副官说。“要不要直接把那几个人处理了。” “不必。”艾菲尔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指“供给水不是运回来了吗，你吩咐下去，暂停开放用水。等其他人熬得受不了了再把这几个人丢回去，让他们自己内部处理。” 林克听在耳里，忍不住想，这还是那个‘陆杨’吗？陆杨虽然也有耍手段使坏的时候，但能坏得这么‘气定神闲’还是第一次。 “好的，先生。另外，这份资料需要您过目。” 艾菲尔接过文件翻阅起来。 眼看他们的谈话接近尾声，而林克放下咖啡壶后，已经用抹布把茶水台擦了两个来回，实在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林克决定先溜之大吉，等自己组织好了语言再过来找这个人对线。 正要低调离开，艾菲尔的声音响起。 “士兵。” 林克的身体狠狠抖了一下。 “麻烦你帮我磨一杯咖啡。”那人头都没抬。 林克调转脚跟回到茶水台，含糊不清应道：“是，先生。” 然而可怕的是，他对把咖啡豆变成香浓咖啡这个过程一无所知。他把咖啡机装模作样擦了一遍，也没有看到哪里写着使用说明。 但是要坦白地说出‘先生，我不会。’，必定会引起男人的注意。 最后他只能凭感觉，手忙脚乱地操作。 抓了一把豆子放到机器里，按下启动键。林克松了口气，从玻璃里看到副官已经结束了汇报工作，转身朝门口走去。随着副官的离开，门被轻轻关上，休息室里变得极其安静。 林克能听到自己因为紧张而变得粗重的呼吸。该死，这里太安静了。这个机器都没有声音的吗？ 他一看，发现没插电。插上插头之后再按了一次启动键，咖啡机终于成功运转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感觉手脚都显得多余，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更不敢朝玻璃里面看，谁知道那个副官走了后，男人会不会注意到这边。然后，他惊恐地听到了椅子挪动的声音。 林克背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紧接着，他感觉到男人离开座位，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事情仿佛在朝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林克在考虑要不要立刻夺门而逃。 就在他快承受不住这种心理压迫时，男人从背后靠近了他，胸膛贴上了他的背，带来一抹让他心惊胆战的热度。他甚至绝望地听到自己的鼻腔里发出了无法控制的抽气声。 男人的手从背后缓慢地绕到胸前，就像在戏弄一只因为惊恐而无法动弹的猎物。随后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使他的整个身体都被禁锢在怀里，丝毫不能动弹。 男人低下头，轻嗅了一下他的后颈，低低笑了一声。“虽然遮着脸，但是我一闻味道就知道是你。”说完一把扯下那个碍事的帽子。 林克掰开扣在自己喉间的手，转过身来，用手抵着试图再次靠近的胸膛。 刚清洗过而格外柔软的头发消减了青年不少锋芒，再加上眼睛被刚才的钳制逼出了些水光。现在的林克显得特别无害，甚至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欺负的温顺感。 但这种感觉显然只是暂时的。那双好看的眼睛在对上艾菲尔的视线后，腾起冒起两簇火花。质问对方的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在这之前，他甚至已经为这些质问准备好了丰富的‘芬芳’之词，随时准备着让这个辜负他的男人气急败坏。 然而此时此刻，在男人笑盈盈的注视下，他竟然张不开嘴。 大概是因为这人的罪孽太多了他一时不知从哪里开始声讨。林克恼怒地推了男人一把想把他推离自己。男人纹丝不动，反而因为他的抗拒而欺身向前，逼得林克身体往后倾斜躲避，后腰抵在茶水台边缘上，被硌得很不舒服。 这种被掌控的感觉让林克恼羞成怒，骂人的话终于脱口而出“陆杨，你妈逼——” 下一刻，他看到男人眼中的笑意瞬间隐去，手指以超乎寻常的力量攫住他的下颌，用嘴把他的骂声堵了回去。 “呜...”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撕扯得他很疼。他几乎要怀疑亏欠的那一个不是对方而是自己了。 “叫我Lee...” 原本林克已经在这个吻里腿软脚麻即将沦陷，结果听到这一句，正好被戳到痛点。你他妈的还敢提这一茬！他朝艾菲尔的嘴角狠狠咬了下去。 艾菲尔毫无意外地挂了彩，他用指尖抹掉嘴角冒出的血珠，微恼地看着林克“好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和别人打了‘嘴仗’，还负了伤。” 林克冷笑“如果他们能因此猜到你在骚扰下属，那可真是太好了。” 他整理了一下被折腾得有点凌乱的衣服。“我走了，今天点到为止。” 艾菲尔抓住他，一把将他抱上茶水台“点到为止？为什么不做到最后？我想你了。” 林克简直气急败坏，咆哮道：“我说点到为止不是指这个！” 那人已经开始伸手解他的衣服。 林克按住那只作乱的手，着急道：“我是指我们之间要算的账...” 衣服的扣子被扯落一地。 林克根本阻止不了，突然觉得委屈起来。眼前这个人好像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一样，不仅没有一丝悔意，还肆无忌惮地继续欺负他。他放弃了拯救身上的衣服，反客为主搂住艾菲尔的脖子，狠狠咬住了对方耳朵。 他以为可以故技重施，实际上根本下不了重口。 “怎么突然热情起来了？”男人调笑。 林克松开他，威胁道：“等真给你咬掉了，再来夸我热情。”想到格斗场那件事，忍不住得意“鲍里斯就被我咬过。” 艾菲尔坏笑着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那他有没有像我一样硬起来？” 林克被他的话闹了个大红脸，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滚。”他把男人推开，从茶水台上跳下来。“老子不跟你这种混蛋调情。”说完板起脸，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艾菲尔用手指抚着他的脸，仿佛要把那皱成一团的表情抚平“好了，跟你开玩笑呢。那天的事情我知道。鲍里斯的耳朵如果不是真的快掉了，我还不一定能放过他。” 林克狐疑地抬起脸“你怎么知道的？” “正好路过。不巧的是你晕过去了。” 林克一巴掌扇过去，被艾菲尔轻松接住，顺便捏成拳头攥在自己手中。“我担心你会生气，所以才不敢见你。” “那现在怎么不担心了？” 艾菲尔说：“担心啊。我没打算和你见面。是你自己抱个咖啡壶送上门来。” 林克又想给他一拳，但是抽不动手。 “王八蛋。”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林克像受惊的隔壁老王，一蹦老远。 旁边挂衣架上有一件艾菲尔的外套，林克迅速拿下来裹在身上。然后朝艾菲尔使了个眼色，意思就是等会儿人进来后咱们表情放自然点。 艾菲尔心领神会。 然后打脸说：“你现在面红耳赤裹着我衣服的样子，很难让人不乱想。” 他摸了一下嘴角的伤“而且一眼就能看出战况激烈。” 林克简直肺都被他气炸。 下一刻，敲门声响了。 艾菲尔看了林克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走到门边打开一个缝隙，和外面的人交流了几句，就打发走了。 林克扔了他那件衣服，把自己那身两个下摆在肚脐那里打了个结。拉开门骂骂咧咧地跑了。 第 103 章 林克回到寝室，埋头翻找替换的衣服。米哈伊尔看他一身狼狈，好奇问：“发生什么了？挨揍了吗？” “你看我像是挨揍了吗？” “像啊。” 从行李里扯出衣服，结果不小心把那双压箱底的毒蛟手套也带了出来。 到了巴特加贡之后，林克几乎没有机会用上它。很长一段时间差点忘记它的存在。现在突然看到，想起其实也是‘陆杨’送给自己的东西。当时得意洋洋戴着和兄妹俩一起与上层经济区斗智斗勇，和怪物拼死搏斗，这双手套也算陪伴他经历了一段难忘的旅程。 除此之外，不得不承认，自己那时也真够蠢的。从一开始就把手套当做系统设定的装备（就像游戏里一样），不仅毫不怀疑其合理性，甚至还有过打怪升级，解锁各种形态的异想天开，简直尴尬得想用脚趾钻地。 现在再来看，手套应该也是出自艾菲尔之手的高科技产品吧。 出现在他意识里的‘考试系统’，也是同样的道理吗？等他答完剩下的题，艾菲尔会遵循当初制定的规则吗？ “林克！”严科突然从外面急匆匆进来。看到他之后一愣“你被揍了吗？” 林克迅速换好衣服，无奈叹道：“你们两个可真有默契。”又问：“什么事？” “你要找的木兰有线索了。”严科喜滋滋地说。 林克眼睛一亮“真的？” “还能有假？”严科兴奋地说“就在1107收容点，我正打听的时候，一个四十几岁的妇人走过来问我为什么找‘木兰’。” “我说，我的兄弟要找她。她问，你的兄弟是谁。”严科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当时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我告诉她，我的兄弟是罗伯特上将手下最优秀的——初等兵。” “你告诉她我的名字了吗？”林克不确定木兰是否还记得他。 “说了呀。她说你可以去找她。” 林克片刻不能等，带上严科和米哈伊尔以巡逻的名义开车前往1107收容点。严科带他来到当初遇到木兰的收容舱位。 林克心里有点忐忑，盘算着怎么解释自己身上跳跃的28年。但转念一想，既然她对时空修正石都那么了解，应该不难理解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进了那个舱位，并没有看到木兰。要不是知道严科还算靠谱，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骗自己了。 “怎么没在？”严科自言自语了一句，问旁边的人“早上跟我说话那个女人呢？你们知道她在哪里吗？” 旁边的人都漠然地摇头。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拉了拉林克的衣角，林克低下头，看到一只肉乎乎的小手。一个和木兰神似的小女孩站在身后。 林克大惊失色“哎呀妈呀，你比我牛逼，我就是穿越一下而已你竟然可以返老还童。” 女孩疑惑地看着他，然后从身后拿出来一个小铁盒子“妈妈叫我给你的。” 林克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小孩是木兰的女儿，于是有点尴尬地抓了一下后脑勺。 “妈妈不在吗？她为什么不来。”林克放柔声音问。 女孩奶声奶气道：“妈妈说不想跟你们废话。她对那些事情已经不感兴趣了。” ‘那些事情’应该就是指她二十八年前费尽心思调查的东西吧。林克看了一眼那个箱子，木兰找到的线索都在里面吗？ 米哈伊尔不服气地蹲下身，问小女孩：“妈妈有没有说为什么不想跟我们废话？” 女孩小脸皱成一团，嫌弃道：“妈妈说得没错，你果然很废话。”又抬头看着林克“妈妈让我告诉你，有了爸爸，姐姐，和我之后，她已经拥有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关于艾菲尔先生的事情她不再感兴趣。外公和舅舅的死，她也放下了。所以以后都不用再来找她。” 林克点点头，抱起铁盒子。 “我明白了。谢谢你。” 回到营地，林克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铁盒。木兰那家伙果然还是记得自己的，连钥匙都懒得给他。所以打开这个箱子的时候那双手套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最上面是那块风干的紫尾桑落。时隔二十八年，它依然完好如初。 如果老祭司说的话没有夸大的成分，这块东西可以说是个难得的宝贝。木兰竟然也干脆地拿了出来。会不会...他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在后来的调查中木兰猜到了‘陆杨’的真实身份，所以才想物归原主！ 当然这些都是他的猜测。真实原因大概也只有木兰（或者应该叫她陆奇)自己知道了。 他仔细分类整理了下面的资料，细节不再赘述。但是通过这些资料他得知了一些令人震惊的事情——艾菲尔一开始就找到了那个成功的实验品。 但是艾菲尔没有办法将他带走。 从资料可以看出，木兰花了数年时间在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艾菲尔要把实验品带到哪里去？ 最后她的结论是—— 带到艾菲尔来自的未来世界。 林克当然明白，‘艾菲尔来自的未来世界’正是指巴特加贡的今天——艾菲尔真正落脚的时空。 巴特加贡的艾菲尔，其目的是回到过去的突内斯，将那个成功的试验品找到并带回如今的巴特加贡——拥有更完善的科研条件的世界。 但是他一开始为什么没有成功呢？ 有一篇这样记录道： 来自异世界的物品，需要极大的能量才能在时空中维持存在。而且这种维持也只是短暂的，异世界的物品要么因为时空自我修复回到原来的世界，要么在时空挤压下灰飞烟灭。 更别说那些脆弱的生命。 然而事实是，有些人类确实能够穿越时空而完好无损。虽然作为一个生命体而存在，但其本质和时空修正石一样，具有从时空间隙逃逸的能力。艾菲尔曾在与父亲陆夏白的讨论中将这种材质统称为‘时空之石’，所以并非所有‘时空之石’都是字面意义的石头形态。 这种存在包括艾菲尔自己。他也是一个游离在时空之外的人。 他能够自由存在于不同时空，而不需要时空修正石的辅助（至少父亲留下来的笔记是这样记录的。） 但也有些具有‘时空之石’本质，力量还不足以长期维持在异时空的物体，如果得到时空修正石的能量加持，也能够避免时空自我修复的影响。 林克摸了一下胸口上的石头。所以，其实他就是那个力量还不足以长期维持在异时空的，但是拥有穿越体质的人？ 笔记继续：因此存在于异世界并非真正的难题。真正的难题是穿越时空的过程，没有‘时空之石’本质的物体，几乎不可能成功穿越，因为这个过程需要承受的力量比维持在异时空需要的能量大得多。即便迫使它进入时空缝隙，也会因为强大的挤压而灰飞烟灭。 读到这里，林克大概明白，那个被镶嵌在水泥墩的永生之人，也就是成功的实验品，他本身没有穿越体质，所以没有办法同艾菲尔回到未来世界。 他翻开下一页。 下一页这样写着： 非‘时空之石’不能穿越，这个结论并不完全绝对。就像时空修正石可以帮助异世界物品维持在错误的时空一样，当周围的时空之石力量足够强大时，依然可以打开一条裂缝帮助‘非时空之石’成功穿越。 艾菲尔先生的力量非常强大，但还不足以带走实验品。他需要汇集更多的‘时空之石’。 看到这里，林克的心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艾菲尔接近自己，其实是因为自己的能量可以帮助他把实验品带回来？ 他越想越气。 所以艾菲尔真正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一个成功的实验品。最开始是浇筑在水泥里的人，后来又变成了获得永生的艾美。至于他，不过是因为拥有‘时空之石’体质而被选中一起完成这个计划的工具而已。 王八蛋！不光利用我，还欺骗我。欺骗我就算了，还欺骗我的感情！ 刚准备把这些资料都锁起来眼不见心不烦，他紧接着被一行字吸引。 詹姆士遗留下来的关于一个女孩的信息： ‘那个女孩的脊柱出现问题，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形态在体内扭曲。那不是疾病或者任何撞击所致。’ ‘有一个男人冒充哥哥，我因此调查了他们。那个使用了我的名字的女孩，正是詹姆士所说的这个人。当时我不明白其中有什么关联，直到后来在林克身上看到了时空之石。’ ‘我大胆猜测了他们的身份。虽然我没有见过艾菲尔先生，但是我直觉那个男人就是。至于那个女孩...其实是艾菲尔先生寻找的‘时空之石’吧。她和艾菲尔一样，来自其他时空。也许她做过脊柱手术，所以那个部位不具有穿越能力，才会在时空扭曲下发生严重形变。’ ‘由于这个原因，艾菲尔通过詹姆士的关系帮她换上了属于这个时空的脊柱。’ 林克想起那天陆奇异于常人的奔跑速度和闪电般迅捷的动作，那真的是一个做过脊柱手术的女孩吗？就算拥有穿越体质，但是那个表现完全超越了人类范畴。 不管陆奇到底属于哪种，但是看起来应该跟他一样，也是艾菲尔为了带走实验品的工具人。 第 104 章 林克把铁盒子一关，躺在床上生闷气。但真要说他有多生气，其实还没有挫败感来得多。从一开始以为自己是穿越剧的主角，到后面接受了考生这个随时会挂的身份，最后得知其实是故事里的工具人。连个配角都算不上，傻乎乎地考试傻乎乎地答题，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不知道，关键是最后还被主角睡了。 艾菲尔弄个考试系统给他的行为就像狗主人朝前方扔了个飞盘，一边打发他往指示的方向狂奔一边觉得很有趣。 林克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作为一个男人，因为被骗而伤心可就太蠢了。 他用被子捂住脸。不就是被欺骗感情吗？前世被主播骗财骗色的哥们儿多了去了，没吃过这亏都不不配当情场浪子。他们被女人骗老子被男人骗，老子更浪更牛叉。 ‘陆杨’有什么了不起，艾菲尔有什么了不起。林爷不跟你计较。以后别想利用老子，老子锤死你。 米哈伊尔洗漱完回来，看到他用被子捂着脸，关心道：“怎么了？不嫌闷吗？” 林克扯下被子，脸上愁成一团“米哈伊尔，要是有人骗你，你生气不？” “那要看他骗我什么，损失大的话当然会生气。” 林克猛地侧过身去“算了，睡觉！” 但是一直躺到熄灯，旁边的鼾声此起彼伏，他还是睡不着。想起那些和陆杨在一起的柔软时光，以及为数不多但是让他刻骨铭心的亲密关系。他根本没办法将那些过往当作情场‘勋章’。 也许是因为他用情比艾菲尔更深吧，毫不设防地付出真心的那一个才会成为对方的勋章。 他在黑暗中睁着眼，静谧的夜里，感情的落差让心变得很空。 ‘到我的休息室来。’ 考试系统突然出现男人的声音，林克空落的心在那一瞬间被填满。不管填满他的是愤怒，委屈，伤心，或者其他什么情绪，但是那个人的声音确实有不可抗拒的魔力。 他不理睬，闭上眼逼迫自己入睡。 数了一千只羊，脑子比之前更清醒。翻来覆去都是那句‘到我的休息室来’，心里像有猫抓一样，又痛又痒。 其实从见到‘陆杨’的那一刻起，就有一团火藏在了他身体里，一直都没能熄灭。此时因为男人那句话，越烧越旺。 王八蛋，混蛋，傻逼。最后一个词是骂自己的。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小时，终于一窜而起。 妈的，不去的话他还以为林爷怕了。 他轻手轻脚穿上衣服，做了去的决定后，心里竟然变得无比畅快。 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想想又倒回去，翻出那套最修身的制服换上。米哈伊尔听到动静，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干什么啊？” “尿尿。” 出了寝室，门口有两个站岗的士兵。询问他：“干什么去？” “尿尿。” “穿这么帅尿尿？” 林克贱兮兮问：“尿尿不可以穿帅点吗？” “可以，但没必要。” 林克哼着小调朝外面走去。一脱离开站岗士兵的视线，他就朝着艾菲尔的休息室狂奔。当然，在快到达的时候故意放慢速度，装作并没有很迫不及待的样子。 到了休息室门口，看周围昏暗的夜灯下没有一个人影，因此放下了心，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艾菲尔穿着浅灰色浴袍，一脸坏笑地看着他，故意问：“你来干什么？” 林克笑得比他更坏，伸手朝男人腰间探去，指尖一勾，拉开了系着的浴袍带子。不等艾菲尔再开口就扑上去，咬住了对方的耳朵。 艾菲尔抱起他，朝休息室里面的套房走去。 “磨磨蹭蹭，还以为你不来了。” 林克啃咬着他的脖子。还没啃出味儿来，就被压倒在床上。 接下来就是好一番折腾，林克抓挠着床单，渐渐有点吃不消。那团火算是被艾菲尔安抚下去了，脑子一清醒就想起要和男人算的那笔账。 越想越不服气，一边被折腾得咿咿呀呀，一边抽出空来嘲讽“艾菲尔先生，我这个工具还好用不？” 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停顿了一下，沉默片刻，问：“你知道了？” “林爷不是傻子。” “怎么知道的？你找到陆奇了？” 男人嘴里这个‘陆奇’，难道不是间接承认了大部分真相？林克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现在实在不方便反抗，他得给这卑鄙小人来个几十拳。 “有没有生气？” 居然问他有没有生气。林克肺都要气炸。咬牙切齿道：“你说气不气，老子恨不得cao死你！” 艾菲尔眸色一暗“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然后房间里响起了林克被变本加厉欺负后发出的讨饶哭叫声。 ---- 第二天一早，米哈伊尔睁开眼，看到林克床上只剩下凌乱的被子。不解地问旁边的队友“林克昨晚尿尿还没回来？” 队友一脸懵“他昨晚尿尿了吗？怎么不叫我一起？害我一整晚都在梦里找厕所。” 严科过来说：“别问了，他被艾菲尔先生调过去办点事。” “你怎么知道？” “刚才艾菲尔先生打了电话过来。” 米哈伊尔松了口气“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迷路了呢。” --- 林克从睡梦中醒来(也许是从昏迷中)，昨晚什么时候失去意识的他已经不记得了，只知道艾菲尔怎么都不肯放过他。导致他现在浑身像要散架一样，从颈椎到脚尖，没有一处不被艾菲尔好好修理过。 林克摸了一摸胸口的时空修正石，想起昨晚上男人把它含在嘴里在自己身体上描摹，顿时羞得无地自容。他又想起艾美要毫发无损待在这个世界，必定需要时空修正石的辅助。那么自己送‘陆杨’那块石头肯定在她那里。 他心里倒是没有多介意，但偏偏想跟艾菲尔找点茬。 “喂，我送你的这个呢？”林克提起自己的石头，朝艾菲尔晃了晃。 艾菲尔刚刷完牙，擦掉嘴角的沫子“别赖床了，快起来。” 林克心里得意“休想岔开话题。问你呢，送你的东西在哪里？” “问那个做什么？”艾菲尔爬到床上，看着林克的眼睛。“我收起来了。” “快拿出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男人蹙眉。 林克开心得飞起。这种刁难对方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他就等着男人承认礼物已经转手他人，自己再立刻来一个‘伤心欲绝’，‘天崩地裂’‘万念俱灰’的终极表演。 “我也要像昨天晚上那样，含着这个玩意儿‘伺候’你。”林克坏笑。 他的意思自然是‘嘴巴’含着那块石头，帮艾菲尔在背上按摩几下。但是在艾菲尔听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只见他眸色突然一暗，呼吸粗重起来。 在男人野兽捕食般的注视下，刚刚还得意的林克立刻意识到有点玩脱，暗叫不好，还没来得及反悔，就看到艾菲尔从床头柜拿出了一个石头坠子。 我去，事情为什么不是他想的那样。 “林克，说话算话。”艾菲尔眼神带着威胁，非常可怕。 林克噌地从床上窜起来，连滚带爬远离威胁。结果被艾菲尔抓着脚踝拖了回去... 第 105 章 事毕。 林克穿上衣服，在床上半坐着，透过窗户望出去，看到海面非常热闹。 “诶，那些船队是做什么的？” 艾菲尔凑过来，朝外面看了一眼“是工程队的过来了。突内斯需要重新建设。”解释完后严肃地看着林克“不要老是诶诶诶，叫我Lee。” 林克一听就有点不高兴，下巴一抬，挑衅道：“林爷来这里就是寻乐子的，你叫什么名字关林爷什么事？告诉你，老子不感兴趣。老子也不认识Eiffel.Alexander.Lee” 艾菲尔咬着下唇，挑了挑眉。 “看这么看，滚开。”林克推了男人一把，从床上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艾菲尔走上前。拿了一张纸巾帮他把溢出嘴角的水擦去。 “噗——” 林克闻言，彻底喷了自己一身，懊恼的不行。“滚滚滚，我要回去了。” “晚上还来不来？”艾菲尔倚着墙问，眼神间有些诱惑的味道。 林克心荡神驰，回过神来后硬逼着自己给压了下去。这家伙，是想要林爷老命么。林爷有这色心没这本事啊。 “不好意思。”林克坏坏一笑“爷今天吃饱了，改天再来临幸你。” 艾菲尔把他送到门口，摸了一把他的屁股“真吃饱了？” 林克转身将男人推回房间去，嘭地从外面关上门“王八蛋你别以为骗老子的事情就这么算了。一码归一码，老子迟早找你算账。”走了两步，觉得不解气，又倒回来，嘴巴贴在门上喊“昨晚表现不错，下回林爷再用你的时候你要加油啊。” 喊完冷笑一声，王八蛋不是把我当工具人吗？老子也把你当工具人。还是不入流那种。 他听到艾菲尔在里面拉开门锁的声音，不敢硬刚，撒腿跑了。 林克回到宿舍区，发现那里已经乱得人仰马翻，一些最开始到来的队伍开始启动回程，而刚来的工程队则在往新分配到的床位上搬行李。 他躲开来来往往的行李箱，找到米哈伊尔和严科，米哈伊尔一脸羡慕地看着那些准备回去的士兵，感叹道：“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回去啊。” 严科摸着下巴思考：“快了吧，等怪物完全消灭，所有的携带者都得到治疗，这里便不再需要如此多的士兵。取而代之的是突内斯的建设者。” 林克看着窗外，还没完全安顿好的工程师们已经跃跃欲试，勘测，规划，无数大型机械从船上登陆，如火如荼的建设场景开始取代被海岛一号笼罩的阴影。 他想起当初穿梭在下层经济区暗黑街区的日子，那些巨型建筑脚下的街区，冬季阴暗潮湿，夏季闷热难当。生活在那里的人犹如下水道里饥饿的老鼠，概念里面从来没有‘美好’二字。而在之后的二十八年，挑战人类极限而建立起来的脆弱平衡渐渐崩塌，海岛一号成就的恶魔占领了这个海岛，人类遭到屠杀和感染，这里彻底沦为地狱。 而今，人们的噩梦终于到此为止。从此以后这里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病毒再也不能将人类划分为两个阶层，每一个人都有享受雨露阳光的权利。而突内斯也将远离‘娃娃’的威胁和屠杀。 在不追究始作俑者的前提下（毕竟那是上个世纪，甚至上上个世纪的事情），目前巴特加贡军方的努力改变了突内斯几千万人的命运，仅凭这一点，就能让任何个人付出的代价显得微不足道。林克并不清楚艾菲尔在这个行动中充当了什么角色，也不清楚自己作为工具人到底起了多大的作用，但是看到这些日新月异的变化，他能感到与有荣焉。 这也是他没有气急败坏地揪着男人的衣领，跟他彻底决裂的一个重要原因。在前世社会主义文化熏陶下形成的价值观让他觉得大是大非面前纠结个人得失是非常不负责任且很‘low’的行为。肯定也会让艾菲尔瞧不起。 所以他选择大度地一笑而过。 但并不代表他没有一点点‘伤心’。 晚上，林克缩在被子里。——简直伤心到爆。虽然努力逼迫自己不去计较，但...最后还是破功。 去他妈的一笑而过，他那个王八蛋是为了成功带回艾美才接近老子！ 那天艾美为了让他们成功上船用自己威胁查利，男人毫不犹豫就放弃了上船的机会，选择留下救艾美。当时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那是出于江湖道义，还非常欣赏‘陆杨’这一点。现在一想真特么可笑，原来艾美才是男人最想带走的那个人，艾美没上船他们还走个锤子。 除此之外，男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在他脑子里搞了个考试系统，以此引导他的行为达到控制他的目的！ 卧槽，也许人家心里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爱意，只是顺便‘睡一睡’而已。 他们在突内斯的那些细节根本不敢仔细推敲，特别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每一次推敲都是在往自己心口上扎刀子。每一次从考试系统得到点线索就以为掌控了全世界的自己，已经傻逼到了一般人望尘莫及的高度。 --- 之后陆陆续续来了更多的工程队伍，威尔也在其中。他在布林的教导下负责突内斯的重建工作，因此变成了下一阶段的核心人物之一。虽然传说中布林和罗伯特是对头，但是在培养威尔这件事情上，布林没有丝毫保留。从威尔对突内斯现状的了解和对未来的设想来看，他成长了很多。 林克只来得及和威尔匆匆见了一面，就接到了队伍返回巴特加贡的通知。 这意味着他们在突内斯的任务基本完成了。 傍晚威尔打来电话：“听说你们也要回去了，对吗？” “对。” “你要回归军队生活吗？军队非常枯燥辛劳，并不比在突内斯更有意思。如果你愿意，你可以留下了和我一起重建这个城市。”威尔提议“虽然没有了怪物的威胁，但是在接下来的阶段，这里依然会安排军人维持秩序。” 林克看着外面黄土飞扬。一些破败的建筑被推到，一些被重建。工人在城市里留下了泥土的存在空间，形成一条一条黑褐色带状区域，看得出来这里的土壤富含养分。在不久的将来，绿色植物会将土壤覆盖，给突内斯带来第一抹生机。 “艾菲尔先生会留下来吗？”林克问。 威尔先是一愣，随后道：“应该不会。据家父所言，艾菲尔先生会和你们的队伍一起回去。” 这样啊。那么...“我也回去吧。” 这时候考试系统弹出了第四轮最后一题：和艾菲尔先生相遇的起点。 起点？和‘陆杨’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下层经济区某个天桥下，作为流浪汉的自己和男主角的‘惊鸿一面’？ 电话里传来威尔不解的声音：“等等，林克。你是否愿意留下，这和艾菲尔先生有关系吗？” 林克回过神来，说：“当然有关系。我有一些债要从他身上讨回来。我还有一些不小心丢失的东西，要从他那里开始寻找。我以前一直以为突内斯是起点，所以义无反顾地来了。但是现在我才明白，突内斯不是起点，起点被我遗忘了。” 他挂掉电话，开始收拾行李。 第 106 章 晚上睡觉前接到通知，一队是凌晨三点那一批上船。米哈伊尔和严科怨气冲天：“凌晨三点啊，被窝刚睡暖和就要起床，会不会太残忍了？难道不能安排在十点之后吗？” 鲍里斯听到这话，不悦道：“这可不是军人该说的话。” 米哈伊尔抢白：“我不怕流血流汗，但我怕起床。” 鲍里斯横了他一眼，但是没有过多斥责，大概也不想影响大家即将回家的喜悦。 其实林克在得知这个上船时间后有点淡淡的失落。倒不是因为不想起床，而是想到自由度更大的艾菲尔，肯定不会选择跟他们乘坐同一艘船。 几个小时后，起床哨一响，米哈伊尔一骨碌爬起来就往洗漱间冲。 林克拿着毛巾和牙刷走出去，在门口远远看向艾菲尔所在的那栋楼，那里还是一片平静的样子。 “快点，时间不多了。”严科从他身边匆匆跑过。林克也忙往洗漱间跑去。 凌晨三点，他们准时登船。 林克进到船舱找到自己的座位倒头继续睡。睡了将近一个小时，感觉耳边人声嘈杂，他睁开眼，听到有人在说海面上出现了异常。 林克走到窗边，朝外面看了一眼，发现港口收容点的灯光近在咫尺。 他觉得奇怪，问旁边的人：“怎么还没开船？” 那人说：“前方海面似乎有点异常。” “什么异常？” 那人说：“还不清楚，发现异样的乘客也不确定是否看花了眼。现在船长还在确认之中。” 林克回到座位，放低了座椅继续补充睡眠。 再次睁开眼，发现船刚离开突内斯不远。然而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泛白。林克一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觉得今天起这么早着实冤枉，在港口滞留了两个多小时。 米哈伊尔从厕所回来，看到林克问：“你醒了？” 林克问他：“刚才听说海面出现异常，是怎么回事？” 米哈伊尔摆摆手：“哎哟别提了，不知道是哪位士兵没睡醒看花眼，让我们白白耽搁这么长时间。” 林克抓了抓脸“厕所还有空不？” “空着呢。” 林克正要去解决生理问题。米哈伊尔又叫住他“嘿，你猜我在甲板上看到了谁？” “谁？”林克疑惑地回过头。 “艾菲尔先生。”米哈伊尔悄悄告诉他“延迟开船这件事原本令我非常恼火。但是一想到尊贵的艾菲尔先生也在船上等待，我心里就畅快多了。” 林克闻言，情不自禁咧开嘴“啊，还真是有效，我现在也感觉开心多了。” 米哈伊尔更加得意：“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凑上来的严科：？？？ 林克放完水出来，鬼使神差上了甲板。果然看到艾菲尔迎着海风站在围栏边。 他身上舒适的棉质休闲衫在海风吹拂下轻柔地贴着身体，勾勒出健康而和谐的肌肉线条。那个画面让林克立刻想起了男人在床上将自己抱在怀里的样子，于他而言，那就是最致命的诱惑。 ——嗨，真是巧啊，你也在这里看风景？ ——哟，冤家路窄，怎么会遇见你啊。 ——诶，要不找个地方再来一次‘友好会晤’？ 林克把着楼梯扶手打了好半天腹稿，还是觉得没有一句能够体现他不卑不亢的态度，也没有一句能让这场‘偶遇’显得毫无破绽。 当他的眼神再次被这个人吸引，内心再度感觉充盈，对于那一段缺失的记忆也就更加迫切想要追回。 但同时也忐忑畏惧. 如果在正常时空下，至少知道自己某一段时间是缺乏记忆的。但是他没有，错乱的时空让他失去了通过时间线来梳理记忆的能力。 林克心想，不如干脆直接问吧，让男人告诉自己第一次认识的地方，也许这样就能唤回他的记忆呢。考试系统出这个题，不就是要在两人之间展开这个话题吗？艾菲尔其实也想要帮助自己找回记忆吧。 他正要上去，突然感觉些许异样。空气里突然充满了腐败的气息。这个味道... 是娃娃！ 但是这里怎么会出现娃娃呢？ 他环顾四周，甲板上没有发现可疑。 难道是突内斯没有及时销毁的残躯散发出的腐臭味？还是藏在船上某处人们没有发现？就在他疑惑不解要喊艾菲尔小心时，几只怪物从船身外壁攀爬而上，一跃跳上甲板。 海里面竟然有漏网之鱼。 艾菲尔那家伙带着耳机，迎着风。这意味着他听不到动静也闻不到怪物的臭味。纵然他身手了得，也未必能躲过怪物的袭击。 “小心——”在怪物扑上艾菲尔的瞬间，林克来不及细想，拼尽全力撞了上去，这个猛烈动作成功将怪物撞飞，但他自己也因此重重摔倒在甲板上。 林克的头部猛地撞向地板，然后就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林克——” 他听见艾菲尔时远时近的呼喊。眼前渐渐变得模糊。还好，只要怪物偷袭不成，‘陆杨’就能对付它们。 王八蛋，你又欠我一次。林克总算能安心地遁入黑暗。 黑暗在漫长的等待后被撕裂，林克缓缓睁开眼，看到了一个明亮的房间，千奇百怪的仪器发出节奏分明的声音，滴滴——滴滴——这种声音把深埋在记忆深处的悲痛和恐惧一点一点吸附出来。 那是陆奇灵蛇之眼里的那个房间。 林克慌忙闭上眼，他想他此时还在梦里。 这显然是一个可怕的梦。 但是他没能醒来。 不一会儿，门开了。他惊恐地睁开眼，看到艾菲尔走了进来。 男人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伸手摸上他的额头。“抱歉，林克。这次我非去不可，我需要你的帮助。” “可是你说陪我回家，回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在宇宙的另一个维度。”林克躺在床上，觉得很丢脸，但是控制不住眼泪从眼角滑落。 “我很抱歉。”男人俯下身，亲吻他的额头“等这件事结束，我就带你回家，陪你去宇宙的另一个维度，好吗？” 林克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用情至深的男人，冷笑“你说的话，我还敢信么？” 男人的神情弥漫上痛苦“对不起，这关系到几千万人的性命。” “别用这些话来绑架我！”林克猛地坐了起来，为了采集数据而连接在他脚腕上的线相继脱落，起固定作用的夹子也因为这个突然的动作在他的脚腕上划下几道红痕。 艾菲尔心疼地握在手里，看着林克的眼神竟然带了几分哀求。 但是那对林克来说是鳄鱼的眼泪，这个男人一开始的接触就带着目的，极尽温柔地照顾，给他详细讲解他们拥有的‘时空之石’体质，在浓情蜜意时答应和他一起回家。 为了能够和艾菲尔一起穿越回他曾经的世界，他兴致蓬勃地接受艾菲尔安排的各种数据收集和身体检查，哪怕有些项目需要躺在一个特制的时空箱里二十几个小时，不吃不喝，不能翻身变换姿势，甚至需要特殊的方式上厕所（他因为不习惯所以都忍着）。 他从来都没有抱怨过，甚至是带着期待去做这些事情，因为他一直以为这是在为回家做准备。所以什么困难他都不害怕，不退缩。能承受的不能承受的他都承受下来了。 但是最后怎么了呢，男人并不是为了带他回家，而是为了去另外一个时空带回某件东西，要想带回那个异世界的东西，需要更加强大的‘时空之石’的影响力，而他，是男人遇到的不二选择。 林克不是没被人骗过，甚至被骗过很多次。但是没有一次令他如此绝望。也没有任何一个骗子比艾菲尔更高明更残忍。 仅仅只有半年的时间，从陌生到相谈甚欢，到心生爱慕，到深入骨髓。那个男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为他的不断靠近，自己一点一点沦陷，直到灵魂的空隙完全被对方填满，与自己融为一体。这个时候男人若要将感情全部收回，势必将他打得粉碎。 另一个男人走进房间，端着一个托盘。 “先生...” 林克朝那个托盘看了一眼，当时他从门缝偷听他们的谈话，这个男人告诉艾菲尔，如果自己不配合行动，这些针剂可以让他失去记忆。 艾菲尔看都没看一眼“拿出去，林克不需要。” 他再次看进林克的眼睛“我承认，一开始我并不在意你发现真相后会如何，所以我做了一个非常随意和愚蠢的决定。但是现在，你的感受对于我来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如果我现在放弃突内斯几千万人的性命和你回去，好的，没问题。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圣人，我根本就不会在意。但是，林克...你会。” “半年的时间让我足够了解你。你看起来满不在乎，故作洒脱，但是你比任何人都放不下。如果我真的放弃这次行动陪你回去，你会憎恨自己，也会更加恨我。我绝对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我本来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你什么都知道了！” 林克双眼充血，极度的愤怒让他满脸通红。“你卑鄙。”他突然伸手抓起助手托盘上的针剂，在艾菲尔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刺入自己的颈部。刺入，注射，拔出，决绝得没有丝毫犹豫。 然后他躺在床上，对男人说：“也许你是对的。事已至此，我根本无法用几千万人的性命换得自己的私心。但是...如果一开始你就告诉我实情，让我带着使命感与慈悲之心来参与这件事，我会心甘情愿。而不是欺骗——” 那半年受过的苦他不在意，因为有男人的日子其实很甜。如果什么都是假的，还不如就此忘记。他也不打算用余生来抱怨这个人。那不是洒脱的敢说敢做敢爱敢恨的林爷。 他自己打入针剂后，男人的反应并不大，大概也不确定怎么样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是静静地握着他的手。 林克感觉脑袋里变得混沌，有些东西渐渐混乱不清，他惊恐地握紧艾菲尔的手，交代出来的话很急切：“我们去突内斯，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感情是真的，我们从头再来。” “如果...如果一点都没有...你他妈...”林克滑下泪来“你他妈再也不要来招惹我，半点都不要。把我打晕了放在箱子里就好。” 艾菲尔捏着他的手紧了紧。 林克死死地看着他，那些记忆中美好的画面像烟雾一样散走了，充盈在心里的满足感也随之而去。林克能清晰地感觉大脑的某些部分变成空白，和男人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再怎么也想不起了。 他用力抓着男人的五指，像是悬在悬崖边的求生本能。 然后男人的脸也渐渐模糊，忘记了他的名字，他是谁。但是直觉他是个很重要的人，正被从自己的灵魂深处血淋淋地挖出来。林克的眼睛瞪着浑圆，想要看清这个人，记住这个人的样子。但是徒劳无功。 “原来我是这么爱你。” 第 107 章 林克醒来。他们已经回到了船舱，但是林克没有在自己的座位，他似乎在艾菲尔的包厢里面。 他睁开眼，呆呆地看着艾菲尔。 “醒了？”艾菲尔放下手里的书“需要喝点水吗？” 林克摇摇头，还是呆呆地看着他。 “已经通知威尔清除海里的威胁了，那些怪物不怕水，所以海里面有部分漏网之鱼。” “当初都没有考虑到怪物会逃到海里吗？”林克皱着眉，还以为任务圆满成功。 “罗伯特安排了军队在海边值守，但架不住有几只被冲离海岸，岸上难以发现。”艾菲尔笑着说。 “哦。”林克枕着手，继续看他。 “怎么了？”艾菲尔挑了挑眉。 “没事。我就是感叹，你到底骗了我多少次我都没长记性。” 艾菲尔微笑着搅拌手里的牛奶杯，等凉得差不多了，递给林克“来，喝点。” “你真不打算自己告诉我？”林克接过牛奶。 “我不善言辞。”艾菲尔说。 我去你妈的—— 林克靠在床头，一边啜着牛奶一边努力回想那个端着托盘的男人。是谁呢？最后他终于想起来——那是艾菲尔身边的副官。 那天在艾菲尔休息室门口遇到时，那家伙竟然还装作从没见过的样子。结果不知在艾菲尔跟前出过多少馊主意，让自己平白受了不少折磨。 果然，恶魔都不给人看见翅膀的。 要想找回更多记忆，看来得去会会那个帮凶。 在男人的房间里蹭了一顿吃喝，林克回到自己的座位。米哈伊尔睡得口水直流，严科隔着两个座位在玩数独游戏。这个时候临近午时，厨房送来咖喱鸡肉，面包，以及水煮豆子，正按照座位依次分发。 林克想起刚才在艾菲尔那里吃的要丰富精致得多，于是问厨房小哥：“你们的上等粮都往哪里送了？” 厨房小哥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先生请放心，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食物。” 林克倒也不是真的计较吃食，只是想闲聊几句顺便打听副官的位置。在他看来，作为艾菲尔的副官肯定不会吃得太差。结果厨房小哥一点也不八卦，甚至还让气氛有点尴尬。 他眼睛跟着厨房小哥转了一会儿，大概明白对着这些欧式人不能拐弯抹角，于是直接问道：“您知道艾菲尔先生的副官在哪里吗？” 小哥停下动作：“艾菲尔先生的副官吗？他在第二层的B-2011房间。” 林克把自己分到的食物丢给了严科，上了二层船舱。 B-2011房间的门开着。 副官正在醉心于工作，看到林克不请自来，脸上并无太多波澜。 “抱歉，门没有关。”林克指了指敞开的门。 副官从座椅上站起来“应该是我忘记了。没关系，请进。” 林克关上门，走到沙发坐下。副官帮他倒了一杯水，道：“我没想到你会来。” “因为一不小心想起一些事情，所以才来找你。你那些消除记忆的药剂看来也不过如此。” 副官点点头“不过能够记起来也不错。”他不太确定林克所说的‘想起一些事情’是否包含全部，因为东方人说话似乎都很含蓄。 “所以...您和艾菲尔先生之间的那些事情，您都想起来了，对吗？” 林克默认，事实上他只找回了后半段的记忆，但是前面发生了什么他用大脚趾母都能想明白。“但是我和艾菲尔的初识，怎么也想不起了。”林克眼神飘忽，言不由衷“当然那并不重要，青春期的小女孩才会对初识场面念念不忘...” 正絮絮叨叨，看到严肃的副官嘴角上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林克顿时警觉。 副官大概是没有忍得住，又笑了一下，这次嘴巴咧得更大。笑也就罢了，还端起水杯刻意掩饰。 林克被搞得心里发毛。 “说实话你们初识的场面不算美好，你自己也未必愿意想起来。” 这话听着让人秒骨悚然。 “到到到...到底有多不美好？” “当时我正在办公室处理工作上的事情，艾菲尔先生打来电话，问我，是不是有人送来了礼物。”副官忍耐着嘴角的抽动，继续道：“艾菲尔先生正在他郊外的别墅度假。而他身边确实有不少达官贵人会往住处送东西试图取悦他。但是，那天我并没有接到通知说有礼物会送到艾菲尔先生的府上。” “您知道，艾菲尔先生身份特殊，任何一个有头脑的人都不会直接往先生的住处送东西，如果要送，必然都会提前知会我，征得我的同意。” “那完全是为了先生的安全着想。”副官顿了顿，脸上又出现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所以在得知他的府上莫名出现‘礼物’后，我很紧张。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他的家。” “我赶到的时候，艾菲尔先生正在后院晒太阳，他躺在吊椅上，微阖着眼，膝盖上摊着一本书。我问，‘礼物在哪里呢，先生您没有擅自拆封吧。’。实际上在那之前我已经让拆弹部队做好了待命的准备。” “先生朝泳池里面一指，说‘似乎容不得我不拆封，礼物已经拆好了。’” 听到这里，林克眉头拧成了结。他预感到那场面也许真的不会很‘美好’。 副官继续道：“我朝泳池看去，一个年轻男子浮在水面，双手被缚在身后，呃...关键是身无寸缕...” 林克虽然有所准备，还是被这样的场面惊到了。自己以如此特殊的方式在这个世界闪亮登场，确实...不如不要这段记忆。当然，如果是其他地方他也不会纠结，可怕的是在艾菲尔的后院泳池... 一个双手被缚的luo体男人穿越到贵族男子家的后花园——浪漫偶像剧情节里透露出丝丝油腻。这是林克对这场初见得出的一句话总结。说实话他有点失望，原本以为他们的相识是惊鸿一面，是这场感情惊艳的开端。 “然后呢。”不忍心听下去但是又忍不住想听下去。 “我叫人把你从泳池里拖了上来。” “叫人？”林克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光你和艾菲尔看到了，你们还叫了人来？” “当然。”副官理所当然地说“我当时扭了脚，难道要艾菲尔先生下水去拖你吗？” “。。。” “本来一切都很简单，把你丢出去，查出谁送你进来的再给他点教训，这件事情就可以告一段落了。然而事情接二连三地出现意外。” “什么意外？”林克心想，爷果然不同凡响，岂能轻易让你们撵出去。 “第一件意外，你突然醒了过来，抓起旁边的椅子凳子就开始疯狂攻击，是要人命的那种攻击。嘴里还喊着 ‘高利贷丧天良’之类的话。你甚至试图攻击我和艾菲尔先生，我的士兵差点朝你开枪，但是被先生制止了。” 林克心里略微得意，看吧这就是命中注定。不管是不是第一次见面那家伙都舍不得我死。 “因为先生不希望一个来路不明，精神似乎也不太正常的luo体男人死在自己的院子里。所以他让士兵们暂时不要开枪。” 林克的眉心抖了抖。‘来路不明，精神似乎也不太正常的luo体男人’——这是艾菲尔对他的第一印象？还有，什么叫‘暂时’不要开枪？暂时？ “后来我让他们查清楚你的来历再作处置。”副官继续道：“结果，这一查就查出了问题。没有任何人通过特殊渠道送你进来。那么你是怎么进入艾菲尔先生戒备森严的府上呢？这是第二个意外。” “后来你们查出了我具备穿越体质？” 副官点头。“后来的事情你都清楚了吧？” “但是我还蛮想知道在那样的相遇之后，艾菲尔先生是怎么爱上我的。” “这个...”副官犹豫了一下“抱歉，我不太擅长讲别人的爱情故事，更何况听众还是爱情故事的主人公。这让我会有想揍人的冲动，特别是听的人还露出一脸甜蜜的表情。” “呃。。。” “一开始，艾菲尔先生并没有预料到自己会付出感情，所以才会有那些在当时看来不痛不痒的谎言，因为毫不在意，所以根本没有打算有一天能将谎言圆回来。” “然而感情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不是吗？”副官道：“艾菲尔先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巨大的代价？” “是的。”副官继续道：“因为他想要和你重新开始。他想要实现你失去记忆前留下的那句话——让你带着慈悲心和使命感来参与这件事。‘慈悲’二字也因此写进了军队的荣誉里，我想，那是因为先生在为你骄傲吧。” 林克心里微颤。 “他曾经告诉我，如果你坚持要回你曾经的世界，他会答应你，放弃突内斯。但是你在插入针剂的时候其实已经做了选择。先生他...确实为你感到骄傲吧。” 林克眼角湿润，那道帝国的荣誉是什么，他曾经以为中二的题目，原来含有这样一层深意。 Lee... “为此，先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他穿越到了比你早五年的突内斯。仅仅是为了能够在那里营造一个身份，五年后可以引导你了解突内斯的境况。你明白在突内斯下层经济区坚持五年是什么概念吗？饥饿，低劣的生存环境，以及被践踏的尊严。”副官眼中充满了对艾菲尔的敬佩“我想那是先生这一生中最错误的决定。但是他毫无怨言，甚至没有一丝抱怨。” 林克心尖发酸，又感动又心疼。他看得出艾菲尔是个多么高傲的男人，却因为他一句话在突内斯下层经济区那种炼狱般的地方生活了五年。男人原本可以把他禁锢在箱子里，当成一件工具，直接去突内斯带回艾美，这样一个来回，也许只需要三五天的功夫。 “艾菲尔先生，甚至没有跟那个时空的巴特加贡索要任何物资，除了...” 林克抬起眼，等着副官继续说下去。 “只有一次，他违背原则跟那个时空的巴特加贡要了东西，也是因为你。” “为了我？他要了什么？”林克急忙问道。 副官摇摇头“那个时空的我还没有出生，所以，这件事你得去问布林老将军。他知道这件事所有的细节。” 第 108 章 林克从副官那里回去之后，并没有去追根究底当时艾菲尔为了他破例跟布林讨要了什么，倒不是他耐得住好奇，而是因为男人给他的东西无非就那两样，手套和时空修正石。他当时深受时空撕裂的折磨，能让艾菲尔突破原则去讨要的东西无疑就是那块石头。答案毫无悬念，所以他也没有必要在那上面耗费时间。 一直到他们到达巴特加贡，林克都没有去找布林。结果考试系统反而急了，弹出了最后一轮第一道考题：当初艾菲尔从布林那里讨要了什么？ 这迫不及待的样子，很有一种想要邀功的意思。林克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刚要答时空修正石，又多疑起来。如果是这块石头，考试系统倒没有必要‘邀功’，肯定是自己还不知道的东西。这样一想，又来了兴趣。 ‘我上一轮最后一道题回答了么？为什么就开始下一轮了。’ ‘你已经得到了答案，所以算你正确。’ 听起来似乎霸道，但林克听着心里有些得意，这考试系统恐怕比他还担心考不及格。不由嘴坏道：‘这意思是，连自杀的机会都不给我？这次我要是答错了还不该让你失望了。’ 考试系统沉默。 罢了罢了，就去找布林将军问个清楚吧。 他联系了威尔，说自己相见布林将军。 威尔惊喜问道：“你是改变主意了吗？” “改变主意？”林克想起威尔邀请他一起留在突内斯的事情，否认道：“不不，我都已经踏上巴特加贡的土地了。” 威尔非常失望“是吗？好像是应该到了。我这几天忙得都忘记了这件事。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那么，你找布林将军干什么呢？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唔，想跟他了解一件28年前的事情，可能只有他才知道。” “二十八年前？看来我确实不能提供帮助。请稍等，我帮你预约他。” 片刻之后，威尔的声音再次传来“将军已经同意了，他已经回到了巴特加贡，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明天下午两点直接去找他就行了。” “太好了，谢谢你。” 从突内斯回来后他们都得到了一个礼拜的假期，类似于前世的探亲假。所以下船之后林克直接回了移民局提供的宿舍。虽然已经不再免费，但是比起外面的宾馆相对低廉。 那个门卫热情地迎接了他，第一句话就是“先生，我还记得您嘱托的事情，您离开之后，没有从突内斯来的移民入住，所以我也没有联系您。” 林克心里有点感动，想起当初自己义无反顾踏上军旅生活，目的明确而单纯。他曾无数次设想和陆杨久别重复的场面，但没曾想到，艾美在普顿军校门口和他擦身而过，陆奇在他危难之时突然现身，而陆杨以一个让他意外的身份出现在面前。 第二天下午，林克根据威尔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布林。相较于艾菲尔的副官，布林将军对他的到来，稍微有一些意外。 很显然，他对林克没有什么印象。虽然因为丽莎的关系，他曾经给予过林克力所能及的帮助。 对于那一次布林将军提供的帮助，林克心怀感激。所以在印象当中，觉得那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老将军非常耐心地接待了林克。并且认真倾听了他的来意。 “28年前？”布林将军非常惊讶。“28年前我确实收到过来自艾菲尔先生从突内斯发来的信息。那件事情在当时看来非常诡异，所以我印象深刻。” “非常诡异？” 布林将军站了起来，从保险柜里郑重其事地拿出一张信纸。 信纸灰白两色，简洁而高雅。上面字迹清秀流畅，即便是一张不起眼的纸，也能和艾菲尔先生联系起来。知道这是一封因为他才发出的信，林克仿佛看到爱慕之人书写的情书，怦然心动。 然而上面写着，‘布林将军，请帮我准备三个猪肉罐头，那家伙饿得眼睛都发绿了。——艾菲尔。’ “诡异的地方在于，那个时候，艾菲尔先生正坐在他的办公室，他并没有去突内斯。我翻出艾菲尔先生曾经签署的文件，对比了那个签名。天啊，简直一模一样。” “如果是有人故意冒充，那么这也是一件相当严重的事情。于是我来到艾菲尔先生的办公室，呈上了这封信。” “艾菲尔先生吩咐就照着信上的要求去办。” 当时艾菲尔先生饶有兴趣的读了这张信纸的内容。他看到了那个签名，挑了挑眉说，这果然是我的字。又随手丢给布林，说，照着他的要求办吧，万一这是另一个我写的呢？ “我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并不敢违抗艾菲尔先生的命令。于是就按照上面的要求，做了三个一模一样的罐头，送到了突内斯。” 原来如此，林克想起之前吃掉的那三个人肉罐头。因为不想显得很矫情所以一直没有表现出纠结的心情，其实他心里非常膈应。说得不好听一点，吃同类的肉不仅在伦理上难以接受，甚至可能因此感染上莫名其妙的病毒。 艾菲尔也许理解这一点，所以当时才帮他换了猪肉罐头吧。 其实趁他昏迷时把人肉罐头扔掉就好了，倒不用费尽周折从大老远弄猪肉来代替。林克看到那句‘那家伙饿得眼睛都发绿了’，不由自主勾起嘴角，仿佛能看到男人在写这几个字时无可奈何又温柔的笑。 布林看了他一眼，道：“现在我们都明白了，当时的艾菲尔先生是对的，那是另一个他。” “但是穿越到归期的五年前去经营一个身份，显然，那是先生做过的最愚蠢的决定。” 林克举起那张信纸“将军，这个可以给我吗？” 布林点点头“当然，它在我的保险柜里躺了28年，并没有用。” 林克心里得意地想，但是对于我来说，这是非常珍贵的纪念。 五分到手，拿了就走，林克告别了布林将军，其实他还想见见布林将军的老婆丽莎，但是他和丽莎之间的话题必定不能愉快，思虑再三后还是作罢。 一走出布林将军家的大门，考试系统不歇气地弹出了第五轮第二道考题：毒蛟手套的来历。 林克当场愣在原地。之前的‘陆杨’告诉他，毒蛟手套是艾菲尔先生的遗物。难道毒蛟手套的存在也和他有关？这么一想，好奇心爆棚。 但是他无从查起，丢失的记忆让他连头绪都摸不到。回到宿舍，他捧着那双手套看了一天，没看出什么名堂，最后终于放弃，选择倒头大睡。 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就跟考试系统换线索：睡都睡过了，林爷不能没有艾菲尔先生的联系方式。 第 109 章 从小白那里拿到电话号码后，他兴冲冲打了过去，结果接听的不是艾菲尔本人，是他的秘书。 “您好，这里是秘书处。” “我想见艾菲尔先生。” “请问您的名字？之前有预约吗？” “预约？”林克皱起眉。有一丢丢不耐烦“那行，请你现在帮我预约一下吧。” “好的，请问您的名字是？” “林克。” “好的，林克先生。预约艾菲尔先生是因为何事呢？” 因为...林克心想这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楚啊“为了...为了点私事。” “不方便说吗？没关系，我到时候会跟先生确认。” “那我什么时候能去找他？”林克问。 秘书小姐想了想“如果先生同意的话，下周一可以安排。” 下周一就是他归队的日子了，说什么也等不了。他看了看手表“一个小时之后我就要见他。” 电话那头的秘书小姐有点为难：“对不起，先生。” “你告诉他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秘书小姐放下了电话，片刻之后回来“艾菲尔先生说工作时间已经排满了，如果您十万火急的话，可以在非工作时间去找他。比如。。。晚上。” 林克右边眉毛直蹦，像有人在上面弹棉花。他回过神来，气得跳脚：“小姐，你这是在帮他约工作吗，你这是在帮他约炮！” “啊——” “算了算了，请给我地址吧。” 然后林克拿到了艾菲尔位于山上别墅区的地址。 他早早地开始捯饬自己，身上弄得干净清爽，还喷了点男士香水。除此之外，为了不在路上折腾得狼狈，他还斥巨资约了一辆专车上山。 比当年追女孩子还用心。 好不容易等到傍晚，天色也渐渐暗下来。林克一算正是时候，蹦上预约车就往山上去了。 上山的路浓荫郁翠，林克坐在副驾驶位，走马观花一路看去，心里竟然冒出一丝惆怅，仿佛走上一条阔别多年的老路，再也找不回当初雀跃的心情。 那种平白无故升起的感觉，连记忆和时间都无法欺瞒。 站在别墅门口，林克用手机照了一下，确定依然是那个帅小伙子。然后才按响门铃。 门很快打开，艾菲尔倚在门口，腰上系着蓝色围裙，手里举着料理夹。他对着林克上下打量了一番，嘴角含笑。 林克脸上升起两朵红云，怒道：“笑什么？” “听说你十万火急，我在想要不要停下手里的活儿，先带你去房间‘安抚’一下。”男人笑得很暧昧。 林克白了他一眼，骂道：“老子怕你不是随时随地都硬得起来！”骂完推开他，直奔二楼露台，果然看到那里烤着小羊排。他肚子里‘咕噜’一声，那种雀跃的感觉又回来了。 “还是老样子，你做中餐，我烤羊排。”艾菲尔从后面走过来，回到烤炉边上继续他的烹饪。 林克一看，二荆条，菌菇和猪肉都准备好了。“卧槽，想得美。”他嘴里骂着，手上却驾轻就熟地忙活起来，洗菜，切肉，点火，连拿调料的动作都无比利落。肉快下锅的时候，他举着锅铲疑惑地问：“我以前是不是来过？” 艾菲尔低低笑了一声，给小羊排翻了个面。 不一会儿，一份香喷喷热腾腾的农家小炒肉就出锅了。林克自己尝了一块，觉得味道不错，于是端着盘子走过去，拈起一块肥瘦相间的凑到男人嘴边“诺，尝尝看。” 男人含住了小炒肉，顺便把他指尖上的汤汁也舔得干干净净。一根麻筋从手指一直麻到心脏，林克呼吸都不稳了。他正要抽回手，却被艾菲尔一把握住了手腕，随后唇舌的挑逗变为轻吻，顺着他的掌心一路向下，落到他的手腕上。 他的双手手腕都有一道淡淡的痕迹，来历不明。林克也从不在意。但是现在男人正在亲吻那道痕迹。男人的嘴唇和手腕上那块最敏感的皮肤接触的瞬间，激起他一阵战栗。 林克坚信自己不论遇到什么难事都不会割腕，所以对这道痕迹也有一点疑惑。 “这道疤怎么来的？”他问。看艾菲尔的表现，应该是知道的。 艾菲尔放开他，将香气四溢的小羊排从烤架上夹起来，放到盘子里。 “诶，你到底知不知道？”林克追过去。 艾菲尔把盘子放到餐桌上，走到露台边。指着下面的泳池“你出现的时候，双手被铁丝牢牢绑在身后。” 林克想象那个场景，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他看向楼下的泳池，那里的场景和副官所描述的他和男人的初见完美契合。 “你当时挣扎得很厉害，毫无理智地攻击每一个人。挣脱手上束缚的意志也相当强烈。”艾菲尔回过身来开始切羊排“后来你变得精疲力尽，我的手下将你架走的时候，我就坐在后面看着你。” 他分了一块上好的小羊排到林克的餐盘里。“捆绑了一圈又一圈的铁丝已经深陷在肉里，滴滴哒哒往下流着血。你哼都没有哼一声，虽然背对着我，但是我依然能够感受到你心中的怒火。” 林克愣愣地看着手腕上的两道印子，仿佛能看到它们当初血肉模糊的样子。 艾菲尔用银叉叉起一块烤肉，放进林克的嘴里“当时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份精致的礼物，你是一只误入困境的小兽。” 林克眸光流动“你喜欢拆礼物还是捕小兽？” 艾菲尔轻拍了一下他的头“别把我想得跟个风流浪荡子一样，还是说...你自己就是个小色鬼？”随后眼皮微阖，似乎把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连连点头“你别说，还真是。” 林克自己叉了一块羊排肉放进嘴里，味蕾被充分调动起来，美妙得让他直哆嗦。“然后呢？” 艾菲尔递给他一杯红酒，反问：“然后？” “这种美强惨的场面就没有让你刮目相看，然后对我一见钟情？” “我倒也没有如此肤浅。” 林克有些许失望，撇嘴道：“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怎么爱上我的，又是怎么一步步拉我下水的。” 艾菲尔低笑：“然而事实是，你先爱上我，一步步把我拉下水。” 林克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主动弯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在突内斯和‘陆杨’一起，也确实‘弯’得挺随意。所以即便他想否认都拿不出依据来。 “不相信？” 艾菲尔上前一步，搂住他的腰，一半亲密一半禁锢，似乎担心接下来的话会把他吓跑。“当初是谁为了能回到原本的世界，费尽心机色.诱我？”他另一只手轻轻掐住林克的下巴，挑眉“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色色色...诱...林克往后缩，这两个字简直是晴天霹雳。从被害者突然转变为加害者，底气也跟着抽走了。“难、难、难到不是你勾引我让我当你的工具人吗？” “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吗？” 林克心虚，感到尿急。忙道：“我去上个厕所。”说完挣脱开艾菲尔，朝房子里面跑去，手刚摸到卫生间的门把手，心里直喊糟糕，自己怎么知道厕所在这里的，还有刚才来的时候也是在没有任何指引的情况下直奔露台，就像是种习惯一样。 那真是种奇妙又让人彷徨的感觉。 第 110 章 林克撒完尿，膀胱一空，怅然若失。他盖上马桶坐上面思考，自己怎么能作出‘色.诱’这种出格的事儿来呢。从今往后都别想在艾菲尔手里翻身了。 但是艾菲尔竟然没有抵挡住林爷的引诱，这也算他的黑历史吧。这么一想，心里平衡多了。他想起露台上鲜嫩多汁的羊排以及...美味可口的男人，心里再次欢腾起来。蹦起来就往外面跑，刚冲到露台出口，一头撞进过来找他的男人怀里。 男人结实的胸膛撞得他脑门生疼“唔——” “这么迫不及待投怀送抱啊？”男人顺势抱住他。 “你、你作弊。”他揉着额头。因为男人站在一级石阶上，导致他撞上去的感觉像在投怀送抱，有损他的男子汉尊严。如果仅仅是两厘米的身高差距，他绝对有信心用自己的额头和男人的鼻梁硬碰硬。 男人从石阶上下来，捧起他的脸“撞疼了没有，怎么莽莽撞撞的？” “啊，糟糕。好像撞出了一点记忆。” 艾菲尔失笑“别再纠结了，等药剂的效力过去，你会慢慢记起来的。” 林克垂头丧气地走到餐桌前，对着烤肉猛戳。“在想起所有的事情之前，我都不敢口出狂言了。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过更丢脸的事情。” 艾菲尔笑而不语。 “对了。”林克想起他来这里的目的，差点给美色误了正事“我正想问你，你给我的那双毒蛟手套怎么来的？”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林克猛翻白眼“少在这里装了，考试系统出的题，别说你不知道。” “那个嘛，都是我的机器人小白在主导，我只是偶尔干预。” “。。。”能不能不要这么理直气壮。 “手套是当初我专门为你做的，作为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艾菲尔说“所以在突内斯，它们也理所当然地到了你手里，因为本来就是你的。” 林克脸颊微红，扭捏道：“为什么做那么一个特别的东西...” “源于一个约定...” “一个约定？”林克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火花一样在脑海里闪现——艾菲尔先生，就如您所言，新年夜您把我铐起来做，真的没关系。 卧槽！老子当时到底在说什么。林克想剖腹自尽。 “怎么了？”艾菲尔问。 林克语无伦次“我...我好像真的想起一点了。” “别纠结了笨蛋，等药效...”男人看他脸色不对，话锋一转“真的想起来了？” 林克满脸通红，突然狂奔进卧室，嘭地把门关上反锁，然后将头埋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 喷涌而出的记忆像无从阻挡的潮水。 --- 林克在一场激烈的反抗后终于精疲力尽。仿佛只有疯狂的‘攻击’能够抵御内心的恐惧，即便后来慢慢意识到，他没有理由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而周围那几个试图制服他的，也不是当初杀他的人。他很清楚自己被高利贷债主缚住手脚，绑着石头沉了河，然而此时，他出现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这一切都令人匪夷所思。 用脚踹头撞的方式显然不能有效反抗那几个训练有素的军人，他败下阵来，被扣着肩膀朝外走。主导处置他的是一个穿着严谨制服的年轻人，但年轻人并不是这里最可怕的威胁。最可怕的威胁在他身后... 林克扭头朝后看去，那个男人坐在躺椅上，闲适地翻阅一本书，甚至没有抬一抬眼皮，仿佛这边激起的波澜在他眼里微不足道。 从他的眼睛能够视物开始，到被强行押走，这个人甚至懒得变换姿势，书页节奏平和地在指尖反转，发出轻微沙沙声。即便在那样混乱的场面下，林克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因为男人身上那种处于高位，从容不迫，又带点漠然的气质太过独特，让人很难忽视。 林克被带到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手腕深可见骨的伤口得到了医治，与此同时，对他身份来历的拷问也在进行。 医生和审讯人员各司其职互不干扰。上一刻医生护士帮他细致地缝合了伤处，为他制定最佳治疗方案，竭尽全力保证他的健康。下一刻审讯人员进来，使尽手段逼问他的身份，电击，殴打，缝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酷刑持续了两天，当那个男人走进这间小屋的时候，林克红着眼眶瞪着他，咬牙切齿吼道：“老子不知道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老子来自中国，老子说了你们又不信。” “中国？”男人微笑着“那一定是个奇妙的地方。” 林克愣了一下，脸色缓和下来。“你是谁？” “我叫艾菲尔.亚历山大.李。”男人向他伸出手。林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手腕上的伤口狰狞可怖，像一条攀附的血色蜈蚣，总之令人不快。 男人的视线落到那条伤痕上，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烙得林克心慌。林克拼命控制住，才没有立刻把手抽回藏起来。 在那之后林克从小黑屋搬到了军区医院，艾菲尔找来了更专业的医生，他的伤口愈合得非常快，而且效果奇好。 他渐渐接受了自己身处一个缺少概念的时空，这个国度名为巴特加贡，人种多元。最先和他熟悉起来的是艾菲尔先生的副官乔治。 此人经常会跟医生询问他的情况，甚至还会做一些记录。但是林克并不清楚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自己也并不介意。他的大度让乔治乐意和他说上几句话，一来二去，渐渐地也变成了可以聊天的程度。 然后没有什么铺垫和悬念，林克得知自己是从时空缝隙穿越过来的，巴特加贡唯一对此有所了解的人正是艾菲尔先生。 “这么说，他可以帮助我回到我原来的那个世界吗？”伤口拆线那日，林克问乔治。 “如果他愿意的话，当然。”乔治道。 林克松了口气，总算不是毫无希望。不管那个艾菲尔先生是否愿意帮忙，至少是存在回去的可能性的，这一点足以令人欣慰。 但是随即他就感觉到了沮丧，他意识到艾菲尔先生并没有兴趣亲自来见他，如果艾菲尔先生想要了解什么，只会派乔治过来。 那个擅长伪装情绪的男人，似乎同时具备冷漠。 “我想见见艾菲尔先生。” 乔治惊愕了，随后安抚道：“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转告。” “我就想见他。”林克坚持。 第 111 章 第二天艾菲尔先生果然来到他的病房，脸上依然保持着优雅得体的微笑，安全距离恰到好处。林克一直有很多关于穿越的感想想要和他聊聊，但是在看到本人的时候，反而不知如何开口，男人的身份已经决定了他们永远不可能是操着啤酒瓶子互喷口水的交谈方式。 男人看着他的礼貌眼神，同时也在告诫他，此人不会向你掏心置腹。 他在前世混社会，左右不过几瓶酒的事情。大不了再买两条好烟。毒的，私的，黑的他都不敢去碰，所以可以说没见过大人物。眼前这个，更不知道要怎样才会放下姿态。 “我...可以...请教您一些问题吗？”对方礼节周到，林克不敢不礼貌。 “当然。”艾菲尔在他床边坐下“请讲。” “我为什么会从原来的世界穿越到这里来？” 艾菲尔听到这个问题，点点头，随后看向乔治“这个问题没有跟林克先生解释清楚吗？” “不，先生...”乔治眼神复杂“我...” “他已经解释过了。”林克道。 艾菲尔愕然，随后问道：“是有什么疑问吗？” 林克心中不悦，看着男人那张英俊的脸，却想撕碎那张虚伪的面具。 他正好也不是善于粉饰太平的人，心里有不快马上就挂在了脸上，根本不管艾菲尔是否有着特殊身份。 “我也没有什么疑问，只是同样作为穿越过时空的人，想和你聊聊。聊聊怎么突然变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当时心里有多么恐慌，聊聊对这个世界产生的怀疑，甚至对自我存在的怀疑。”他越说越激动，几乎冲着这位身份尊贵的男人咆哮起来“聊聊是不是自己得了精神病，全世界都在嘲笑而只有自己乐在其中！” “这些——”林克的胸膛起伏，眼角微红“难道艾菲尔先生您从来没有感受过吗？” 两名医生快速跑过来，似乎想要通过一些方式让林克镇定下来，但是被艾菲尔阻止了。林克的话像是击中了他，勾起了某段久远的回忆，他定定地看着林克，眼睛里恰到好处的疏离感随之散去。“那样的心路历程，我也有过。”他看着林克，坦诚道：“但是太久远了，我几乎忘记了。谢谢你想要和我聊这些。” 林克低下头，难堪地躲开视线“对不起，刚才我有点失态。” “林克，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拆完线，各项指标良好。乔治告诉林克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住处。之后林克得到了一套公寓钥匙。他当天就住了进去，乔治很细心，公寓设施齐全，衣食住行全部都考虑到了。 林克根据自己的习惯稍微调整了一下摆设，这套房子对于他来说显得有些奢侈，也非常没有归属感。如果在之前的那个世界有人二话不说送给他一套房子，他还不高兴得跳起来。但是在这里，一草一木都不属于他。 在房子里浑浑噩噩度过几天，艾菲尔竟然打电话来邀请他到家里吃饭。 林克猛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脑海里出现一个只有脑残穿越剧才会出现的剧情。 他准时来到艾菲尔的别墅，以做客为幌子，然后偷溜到后院的泳池，一头扎了进去。这可能是大多数穿越不如意想回去的人陷入的怪圈——以为自己穿越过来的那个地方就是时空隧道，既然能来，当然也能回去。 但是穿越小说也告诉我们一个永恒不变的道理，你一般会穿个满头包。 艾菲尔听到声响赶到后院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林克站在泳池里，从水面露出一个脑袋，神情茫然。 “快起来吧，别感冒了。”艾菲尔冲他喊道。 林克眨掉睫毛上水珠，默默地爬上来，身上的单衣贴着皮肤，哗啦啦往下淌水。那个样子看起来不仅狼狈，还非常可怜。 艾菲尔拿来宽大的浴巾裹住他“去浴室冲个热水澡，我去帮你找一套衣服。” 他听话地进了浴室，出来后脑子清醒不少，觉得自己丢人丢到家了。 出去看到艾菲尔还在厨房忙活，这个男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是没想到在厨房里面也游刃有余。男人端着两分牛排转身，冷不防看到林克，脸上随即挂起和善的笑“衣服挺合身。” 林克穿的是男人帮他找的衣服，黑色套头棉质卫衣，袖子上有几道白色条纹，裤子也是休闲款，上面有淡淡的香草味，应该是男人也在穿的衣服。 林克在餐桌旁坐下，看着艾菲尔将牛排放在他面前。然后又端出蔬菜沙拉和玉米浓汤。 “谢谢。”林克开始切牛排。 艾菲尔在他对面坐下“这些食物还合胃口吗？会不会和你们那个世界的用餐习惯差别很大？” 林克摇摇头“没有。大同小异。只不过我生活的国度比较特别，食物文化非常多元。比如...”他眼皮一抬，相声段子随口就来“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儿、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 “咳咳咳。”这一溜烟下来把他憋得满脸通红，看到艾菲尔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甚至带着点不怀好意的戏谑：“继续啊。” 林克愣了一下，到这个时候，他才总算从这男人脸上看到了真情实感的欢喜。 他笑起来真好看。 “罐儿鹌鹑、卤什件儿、卤子鹅、山鸡、兔脯、菜蟒、银鱼、清蒸哈蟆！烩腰丝、烩鸭腰、烩鸭条、清拌鸭丝儿、黄心管儿，焖白鳝、焖黄鳝、豆豉鲶鱼、锅烧鲤鱼、锅烧鲶鱼...” 他一边背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狠狠瞪着对面的男人，那男人笑得更欢了。 “呼呼——清蒸甲鱼、抓炒鲤鱼、抓炒对虾、软炸里脊、软炸鸡！” 桌子对面的男人开始鼓掌。“你的家乡果然是个奇妙的地方，也孕育出了如你这样有趣的人。” 林克听着特别受用，满意地咬了一大口牛排。 “你告诉我怎么做，我一道一道做给你吃。”艾菲尔提议。 林克咕哝道：“这么多菜，我哪会呀。”但心里不由松快起来，他总算可以和艾菲尔先生像朋友一样交谈了。 第 112 章 “你不是对穿越时空这种事情非常了解吗，不如你带我穿回去，我一定带你好好体验我们精妙绝伦的文化。”林克吃着食物，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其实他内心紧张的要死，生怕艾菲尔会有抗拒的反应。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收集分析很多数据，才能准确定位到特定的时空。”艾菲尔道：“这个过程对穿越者来说非常艰难和枯燥。” 林克放下刀叉，心里燃起了希望的火苗，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说：“我不怕，不管有多艰难，我都可以接受。” 艾菲尔笑了一下，没有立即答应，但是也没有明确拒绝。 那天之后，林克几乎是打定主意赖上这个唯一可以帮助他的人，时不时找借口到艾菲尔的家里蹭饭，死皮赖脸地坐人家沙发上消磨时间。到后面已经脸皮厚到脱鞋窝人家沙发上看电视了。 艾菲尔脾气奇好，不仅毫无怨言，甚至会在他不小心睡着后帮他拿来毯子盖上。 这种莫名其妙的相处，同时也出奇的和谐。 后面乔治需要找林克了解一些数据的时候，甚至知道先打电话问问他是在自己家里还是在艾菲尔先生家里。 有一次乔治直接到艾菲尔家里来找林克抽一管血，林克伸出白生生的手臂，看着针头扎进肉里，他皱着眉，轻声问乔治：“你家先生有没有女朋友？” 乔治朝身后看了一眼，确定先生不在房间里“你问这个做什么？” 林克不自然地调开眼神“我这不是想先了解一下，好避开点么。” “你也知道自己来得太频繁了？” 林克瞪着乔治，不服气道：“我就认识这么两个人，要不我去你家？” “别别别，我可没有时间接待您。”乔治拔出针头，用棉球按住“放心吧，先生没有女朋友。” “切——”他‘切’了一声，倒也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林克那时候有心想要讨好艾菲尔先生，既然没有女朋友，那么林爷给你点女朋友才能给的待遇——比如，要抓住你的心先抓住你的胃。 他站在艾菲尔家里宽敞明亮的厨房，突然犯了难。前世他的国家以美食征服世界，然而他白白放过了那里得天独厚的学厨环境。除了一道因为喜欢吃才从母亲那里学来的农家小炒肉，其他菜式一无所知。 哎，如果当初听邻居奶奶的劝去学了新东方，说不定今天已经征服了整个巴特加贡。 然后他做了那道拿手的农家小炒肉。幸运的是艾菲尔先生赞不绝口。 第二天他就做了农家大炒肉。 第三天做了豪华版农家小炒肉。 第四天做了农家小炒牛肉。 ... 艾菲尔每次都很给面子地吃完，但是他自己倒吃得反胃了。一周后终于决定不再为难艾菲尔，也不再为难自己。 这个‘抓住胃’的计划无疾而终，林克心情沮丧。 艾菲尔反而安慰他“没关系，换个菜式吧。” 林克委屈道：“其他的我不会。”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你选一个，说说是什么味道，我们一起来研究。”艾菲尔提议。 林克首先是惊讶于男人惊人的记忆力，这个相声段子他是因为特别喜欢才费了很大功夫背下来，但是艾菲尔才从他这里听过一次，竟然能一字不差地说出这么多，林克甚至怀疑他能把后面的全部说完。 惊讶过后，又觉得这个男人温柔得让人无法招架。 他兴高采烈地接受了这个提议，想了想，前面几个太土豪有些还不合法，于是道：“我们今天来做个烧鸡好了。” 然后他仔细描述了自己吃过的烧鸡味道，艾菲尔也认真地根据这些信息提出可能的烹饪方式。他们甚至用了半天的时间驱车到大型超市挑选接近的调味料。 二人连猜带蒙，一边分析一边尝试，搞了几个钟头，终于搞出成品。晚上两大高个男人趴在餐桌上，看着费心研究出来的烧鸡，相视而笑。林克尝了一口，和记忆中的味道相去甚远，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是无上的美味。 “怎么样？”艾菲尔期待地问。 林克包不住笑，眼睛弯成了月牙，最后终于大笑出声。 艾菲尔看他反应也知道了没做成功，但是结果并不重要，他们吃这个精心烹制的烧鸡都吃得特别开心。 后来他们研究了更多的菜式，偶尔会有成功的，味道和前世馆子吃到的差别不大，那个时候林克能高兴得跳起来。偶尔也会有黑暗料理，根本无从下嘴，他们会拿出半成品食物加工凑合一顿顺便总结经验。 那样的日子真的过得还蛮爽。但坏就坏在林克有一天喝了酒。 人吧，就是脑袋一热就喝酒，越喝酒脑袋越热，越热就越坏事。 林克本来不是防不住酒精的人，偶尔他也会和艾菲尔晚餐的时候喝点红酒，那种程度最多就是稍微荡漾一点，但是绝对不会出格。 但是这一次他买到一瓶味道奇好的果酒，温和得让人完全丧失警惕。林克不知不觉就喝多了，而且那酒后劲特猛，搅得他满脑子变成了浆糊。 艾菲尔想把他扶到房间去休息，他像个色鬼一样就抱了上去“我怎么越看你越顺眼呢。” “别闹。” 他抱得更紧了“你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啊？”说完还伸手朝男人腿间探去“件儿挺齐全啊，你，你是不是喜欢男人啊？” “林克。”艾菲尔想要阻止他，但是林克像个难缠的八爪鱼。这边手拉住了那边手又摸了过来。艾菲尔把他按到床上，但林克不乖乖躺着，一个劲儿要坐起来。艾菲尔被他缠得没有办法，顺手抓起抽屉里的手铐，咔嚓将林克锁了。 人终于是乖了。 艾菲尔回到客厅，把林克喝完的酒杯酒瓶收好，又到厨房将未完的杂事处理了，这才重新回到房间。本以为林克动不了就会乖乖睡去，结果看到他坐在床上闷不吭声地扒拉手铐。艾菲尔走过去一看，林克身体轻微颤抖，手腕已经被手铐磨破了皮，因为他正不管不顾地试图将手从束缚中挣脱出来。 艾菲尔想起林克之前的经历，慌忙拿出钥匙，将手铐取了下来。 “对不起。”他扔掉手铐，紧紧将林克拥入怀里，怀里的颤抖还是没能停止，双手被束缚带给怀中人的恐惧已经无法轻易摆脱。 “对不起。”艾菲尔很后悔，他完全忽视了林克的感受。 林克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终于平静下来，之后却也没有老实下来，开始细细地轻吻艾菲尔的脖子，耳朵。艾菲尔却没能狠心推开他。 谁能跟一个醉鬼，还可怜兮兮的醉鬼较真呢。 较不较真是一回事，扛不扛得住是另一回事。艾菲尔终于不厌其烦，把林克压倒在床上。几番亲吻之后，他迟迟没有动真格，因为不确定林克是否真心想要。林克感受到他的犹豫，浆糊一样的脑子突然清明起来，抓起床上一条领带递给他“你是想绑起来做吗？那用这个吧，手铐真的不行...” 艾菲尔气结，根本用不着客气了。 激烈的身体交流，情热之时似乎真的用上了那条领带，领带和冷硬铁丝完全不同，柔软的触感比较不会让林克抵触，林克果然没有表现出恐惧。 一夜荒唐之后，在林克看来唯一的缺憾就是被睡的那个不是艾菲尔，在他喝醉酒之前，偶尔胆大包天起了色心，心里YY的都是自己睡艾菲尔。 第二天起床，为避免尴尬，竟然还期期艾艾地感叹：“哎，为了能回去，林爷真是豁出去了啊。”反正宁愿承认自己为‘回去’献身，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喜欢男人。 虽然在旁人看来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哪个更丢人一点，但方寸大乱的林克完全是凭直觉地否认自己喜欢上艾菲尔的事实。 结果艾菲尔听到这话就不高兴了，第一次跟林克拉下脸来。“你是为了回去才勾引我？” “呃——”林克语塞。 艾菲尔递给他一杯咖啡“喝完滚。” 林克第一次被这个温和的男人如此对待，心虚了。喝完咖啡真的乖乖滚了。 后面林克想再到艾菲尔家里蹭饭，得到的回答都是工作忙，家里没人。林克好生怄气，被睡了就甩是不是也太惨了。他开始检讨自己哪里没有做对，难道艾菲尔先生还不能接受自己睡了个男人？但是那天晚上虽然他醉了，也记得艾菲尔先生明明乐在其中啊。 又细细回忆了一遍，换位思考了一下，终于一拍大腿——他在气我利用他啊。 自己也真是笨，怎么能那样说话呢。 下午他就乐呵呵给艾菲尔打电话，电话那头男人冷冷的“没空。” “不是，你先别挂啊。”林克赶忙说“你看快过年了吧，在这边我孤家寡人冷冷清清，你不打算收留我吗？” “不打算。” 靠，没有心的男人。 “外面万家灯火，阖家团圆，我家哪里都是冷冰冰的...”林克在电话这头泫然欲泣。 “你说完了吗？我还要做事。” “床也是冷冰冰的...” “你又想勾引我？”电话那头艾菲尔道。 “呃——”林克想了想“有吗？” “没有的话就这样吧，我挂了。”艾菲尔作势要挂电话。 “等等。”林克慌忙道：“我那天跟你睡真的不是利用你回去，我是喜欢你。” “哎，你果然是又想勾引我。”艾菲尔在电话那头笃定道。 “呃...”林克叹了口气“你说是就是吧。” 没想到那男人这时候却感兴趣了，不怀好意地道：“想跟我做也可以，不过这次把你铐起来怎么样？” 林克愣住了，知道艾菲尔在故意为难他，其实他早已经意识到，因为被铁丝捆绑而导致双手手腕严重割裂，他对任何金属物的捆绑都心生恐惧，这种恐惧是他本人无法控制的，大概是心理层面的创伤性应激。 但是他原本就是个犟脾气，对自己这点心理问题极不愿意承认。所以内心怕得要死，仍然抖着牙齿嘴硬“拷就拷，谁怕谁？新年夜老子就让你铐起来做，满意了吧。” “怕的话可以拒绝。”艾菲尔挑衅。 林克咬牙切齿“艾菲尔先生，就如您所言，新年夜您把我铐起来做，真的没关系。” 艾菲尔冷笑“好，你给我等着，手铐就是你的新年礼物。” 林克深吸了一口气，身体也禁不住狠狠抖了一下。 新年夜那天，他几乎想要落荒而逃。但是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去了艾菲尔的家，他一整个晚上都在煎熬中度过，最后颤抖着手打开艾菲尔给他的礼物盒，发现里面不是什么手铐，而是一双泛着蓝光的手套。 “专门为你做的。”艾菲尔从身后搂住他“戴上它可以解开任何金属物。林克，你无需再为此感到害怕了。” 第 113 章 “林克，开门。”门外艾菲尔在敲门。 林克掀开被子，面色涨得通红。他跳起来打开门，看到艾菲尔端着小羊排站在门口“真的想起来了？” 林克抽了抽鼻子“想起我们怎么开始的了。”说完觉得难为情“谢谢啊。” “谢什么？”艾菲尔又喂了他一块肉。 “谢谢你特意帮我做了毒蛟手套。”林克眼角微红。 艾菲尔调笑他：“新年夜你可不是这么谢我的。” 林克刷地一下从头红到了尾，像个煮熟的虾子。他那晚的回应确实热情得有点过火，现在想来还会面热心跳。“啊，烤肉真好吃。”他推开艾菲尔，跑回露台，把盘子里有点凉了的羊排放到烤炉上加热了一下，三下五除二塞到肚子里。 吃完后元气满满“诶，你要不要我帮你再加热一下？”他问男人。 艾菲尔朝他走过来“叫我Lee。” 林克咬着下唇，神情别扭。 “还抓着‘陆杨’这个名字不放呢？”艾菲尔也把盘子的羊排放到了烤炉上。 林克一听又不服气了，道：“还不是你他妈搞些事情来骗我，现在倒还像是老子放不下了。一码归一码，手套的事我是很感动，但这个见鬼的‘考试系统’，这什么小白，还有陆奇，你他妈不给老子说清楚这事儿没完。” 艾菲尔看他又要占据道德高地，及时认输，安抚道：“好了好了，‘陆杨’‘艾菲尔’都一样，反正都是我，你想叫哪一个都可以。” 林克戳了戳自己的脑袋，眼神怨怼“这玩意儿怎么到我脑子里面去的，完全侵犯了老子的隐私。” “抱歉，我要保证你百分之百在我的掌握之中。”艾菲尔握住他的手，将他的五指收入掌心“所以情急之下选择了一个拙劣的方式。” “便于控制我？”林克眼中几乎冒出火来。 “便于保护你。”艾菲尔看着他的双眼，眼中柔光硬生生将那两团火苗熄灭。然后一把将他抱起，大步走向卧室。 炉火上的小羊排滴下一滴油脂，嗤啦燃起火苗，很快就将原本焦黄的羊排熏成黑色。然而已经没人能顾得上了... 林克被艾菲尔压倒在床，双手被按在头顶，气息不稳地问：“怎么时候给我取出来？” 艾菲尔粗声说：“有始有终，还有四道题，林克，你没有错的机会了。记得好好回答。” “滚你妈的王八蛋。”林克试图曲起腿将身上的人蹬开，但很快被识破意图，双腿被艾菲尔嵌入的身体打开，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叫我Lee。” 一旦掌控了全局，艾菲尔立刻收回刚才‘叫什么都一样’的鬼话，使尽浑身解数想让林克改口。 床下的林克固执，嘴巴讨嫌。但是床上的林克就好对付多了。 林克难耐地皱起眉，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叫出来，偏过头去躲开男人的视线。 艾菲尔哼笑一声，似乎对他的无力抵抗觉得有趣。他的声音嘶哑且充满了诱惑“叫我Lee。” 林克在那样的攻击下溃不成军，很快败下阵来。 然后整个晚上都是他狂乱地抓着男人的背，意识恍惚地不停喊‘Lee’。 --- 考试系统最后一轮第三道题：永生的意义。 其实林克明白，后期那些题已经似题非题，无非是指引他得知一些真相。所以在听到这个试题之后，他第一个想到了艾美。 作为一个拥有了永生的人，带着这重特殊身份，在某种程度上说也和他一样，曾经被艾菲尔精心欺骗和利用。林克在内心的某一角从来不曾释怀。 他用积分换取了艾美疗养的地址，第二天一早就驱车前往。 艾美拥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里面有人工湖和假山，湖里养了两只黑天鹤，带着小崽在嬉戏。 疗养地照顾她的人员很多，打理园子的，负责打扫的，厨房负责餐食的。至少在林克看来，艾美生活得还不错，这个国家给了她应有的待遇。 艾美坐在湖边晒太阳，眼神随着黑天鹤一家的轨迹移动，表情懒散。 林克注意到她已经不再随时垂着头了，大概已经把断裂的颈骨接上了吧。 “艾美。” 艾美抬起头，朝他看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林克刹那间松了口气，艾美的神情，竟然比在突内斯那段时间要灵动得多。 突内斯逃亡那段时间，他是能感受到的，艾美因为自己‘生不生’‘死不死’残破不堪的身体而格外自卑，那时候难得从她眼睛里看到神采，看到的基本都是悲伤和恐惧。 林克心里吊起的石头放下了一点。 “你还好吗？”他们两个几乎是同时问对方，又同时点了头。然后两个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继而相视一笑。 “住在这里还习惯吗？”林克问。 “习惯。”艾美温柔地笑着“是艾菲尔先生提供的疗养地，我很喜欢。” 听到她提起‘艾菲尔’这个名字，林克收起笑，明白艾美大概也知道了真相。 艾美反而安慰他“不用担心，他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 林克默默在她身旁坐下。“你恨他吗？” 艾美摇摇头“我深爱他，怎么会恨他。更何况，除了对等的感情，他给了我所有我想要的东西。” 林克笑了一下，环顾四周“这个大房子？” 艾美微笑“不仅如此。更重要的是理解，价值，和尊重。” “被欺骗，被利用，被作为实验对象，这样也没有关系吗？”林克低下头，他需要一针见血地知道，他无法释怀的那些东西，艾美是否真的已经放下了。 “艾菲尔先生跟我道歉了，从朋友的角度。”艾美眯着眼睛说“我做不到不原谅他。事实上，我失去的远比他给与的要渺小得多。” “我的重生不在他的计划中，我成为实验品是一个意外，他原本的目标是那个被封在水泥柱里的人，这一点，你是知道的吧。” 林克点点头。 “所以，如果没有遇见他，我会怎么样呢？”艾美的笑容渐渐凝固，声音颤抖“也许我的命运会和那个困在水泥里的人一样。你能想象那是怎样的苦难吗？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林克咬住下唇。 “参与实验我是自愿的，因为我爱这个地方。”艾美继续说：“突内斯几千万人的性命危在旦夕，巴特加贡所有的人为此努力，我岂能眼睁睁看着事情一败涂地。” “罗伯特将军最终用这个理由说服了你？”林克问，他记得那场考试他似乎给了罗伯特灵感。 艾美点点头“是的。但是你别担心，这不是你所谓的道德绑架。”她捡起一片蔬菜叶子，扔给了觅食的黑天鹅一家“我记得那天在普顿军校门口匆匆一面，你担忧地问我他们是不是用大道理逼迫我...”她紧接着摇摇头“没有。艾菲尔先生非常尊重我的意愿。” “是我...是我太需要这种肯定了。”她捂住眼睛，挡住阳光。 林克些微动容。 “生命的长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活着的意义。能够在这次拯救突内斯的行动中参与进去，就像你去参军一样，就像艾菲尔先生研制特效药一样，我从中找到了存在的意义。这正是我需要的...” “我能站在镜头前，大胆地承认这具特殊的身体，大方地告诉别人我参与的实验。那种感觉特别好，你知道吗？” “那种被认同，被尊重的感觉，你知道吗？” 林克猛点头，紧紧地握住了艾美的手。 “和是否永生根本没有关系，是我存在于这个世间的价值。” ---- 永生的意义：取决于存在这个世间的价值，与生命的长短无关。 第 114 章 考试系统最后一轮第四题：‘陆奇’的前世今生。 终于轮到他们的小妹妹了。林克想起在那座断裂的大桥上，陆奇急速奔跑追赶他和车的时候，脚底快如幻影，烟尘四起的场面，直到现在也心有不安。他的小妹妹，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为此，林克专门找了副官乔治来问清楚。 “啊，您说先生那个机器人‘母老虎’吗？是您当初亲自给的名字啊。” 林克差点一口盐汽水喷出来。 “那是艾菲尔先生用毕生心血收集来的‘时空之石’，然后利用这些特殊材质做出来的机器人，和真人相比可以以假乱真。甚至连血管，神经都和真人没有差别。不得不说，先生真是个天才。” “材料有限，还能做到那种程度，很难吧。”林克道。 “何止难。”乔治放下手里的工作“先生为此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 “为什么？”林克疑惑“为什么要做成机器人？如果只是当做加强穿越能力的工具，难道不是任何形态都可以吗？” “这...”乔治犹疑了一下，随后气氛凝重起来“我想，是因为艾菲尔先生需要陪伴吧。” “啊——” “游离在时空之外的‘时空之石’，不知道会在这个宇宙流浪多久。”乔治低声道：“虽然我没有资格评价，但是，其实可以想象，艾菲尔先生孑然一身，身边的人来了又走，我想他也感觉孤单吧。” 林克感觉心脏微缩。 “在你来之前，她只有编号，是‘7723’。后来你出现之后不知道怎么跟她胡闹，帮她取了个外号叫‘母老虎’。”乔治冲他一笑“你们两是冤家死对头，我想，是因为7723感觉到危机了吧。” “危机？” “因为艾菲尔先生曾经跟你告白，要你天涯海角生生世世跟随他。大概被7723听到了，觉得你取代了她的位置，一直跟你不对付。” 林克能够想象那个画面，忍不住勾起笑。 --- “这、是、谁、的？”林克一进艾菲尔的家就感觉不对头，沙发上散落着女孩儿的外套女孩儿的包包，甚至还有双上面有兔兔的手套。 艾菲尔从厨房走出来，看了沙发一眼，皱着眉头冲浴室喊“7723，怎么不把衣服收好？” 浴室里传来女孩娇俏的声音“马上，哥哥。” 林克差点把肺气炸。黑着脸问：“那是谁？”如果男人敢说是女朋友的话，林克绝对把他手里的番茄酱扣他头上，明明昨天才在床上甜言蜜语，今天就搞个女人出来。 他不跟女人比，首先性别就比不过，所以把番茄酱扣男人头上之后他绝对扬长而去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我专门叫她过来的...” 林克瞪着眼，像个斗鸡。 “她是我制造的机器人，也具有穿越能力。想让你见见。” 机器人？林克炸起的毛慢慢顺了下去。 7723出来之后，林克第一时间蹦过去，捏捏耳朵，捏捏鼻子，甚至还猥琐地捏了把大腿。把一脸懵逼的女孩吓得哇哇大叫。艾菲尔无奈地跟过来“林克，别闹。她有人类意识。” 林克不敢置信“我靠，是你做得太精妙绝伦了。还是你压根儿把我当傻逼啊？这明明就是个人啊。” 艾菲尔低笑一声，朝7723使了个眼色。7723就把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对准了林克，林克刹那间觉得自己被窥视了灵魂。“停下。”艾菲尔朝7723摇摇头“不要随便使用这个。” 7723依言收回视线，随后抬起一只手，纤纤指尖突然裂开，五只利刃嗖地冒了出来。 林克捂着胸口，大气不敢出“我信了，我信了。”说完慌不择路地跑去端凳子“姑奶奶您请坐。” 机器人直爽，林克很快就找到了和7723 的相处方式。 “诶，你那双眼睛怎么做的，太可怕了，像是要摄走我的魂魄。” 7723说：“我不是要摄走你的魂魄，我是要窥视并且唤回你内心可怕的记忆。” 林克不信“这怎么能做到？” “时空之石游离于时空之外，所有发生的事情犹如信息碎片，要想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其实轻而易举。不过要精准定位，除了艾菲尔先生，还没有其他‘时空之石’能够做到。” 这...也太强悍了吧。这个男人果然靠谱。 林克自觉眼光不错，得意洋洋地倚在厨房门口，一边玩着男人新年时和手套一起送的石头吊坠，一边看着这个优秀的男人为他们准备晚餐。 “果然，我的决定是正确的。” “什么决定？” “让你带我回去啊。” 艾菲尔切菜的动作顿了一下，回过头来，笑道：“那你得乖乖配合收集数据才行。” 林克仰着下巴“哼，小菜一碟，包在林爷身上。” 7723对于艾菲尔来说是妹妹，女儿，助手，心腹那样的存在。所以后面林克和她相处的时间也渐渐多了起来。艾菲尔教会了7723所有的情感，唯独没有爱情。林克曾经好奇地问男人那是为什么。 男人看着书，说：“我不知道怎么教会她这种感情，也没有办法教她。” 林克拍手说：“好极了好极了，免得她跟我抢。” 随着越来越多的相处，他和7723渐渐亲密起来，平日里打打闹闹，倒像一对冤家，7723也因此得了‘母老虎’称号，从此在艾菲尔的研究院成为‘佳话’。 林克和艾菲尔的感情也急速升温，如胶如漆。他甚至已经开始幻想不久之后回到21世纪的中国，他带着艾菲尔，艾菲尔带着7723，卖掉他家以前的老房子，找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租一间宁静的院子，买一辆二手车，从此海阔天空，看遍世间河山。 但是有一天，这个梦碎了。 在一次长时间的数据监测之后，他精疲力尽地从病房走出来。原本是和艾菲尔约定了回家里相见，但是他耐不住思念转头去了艾菲尔的办公室... --- 考试系统最后一轮第五题：你仍然爱我吗？ 林克毫不犹豫回答：‘我当然爱你，不管发生什么。’ 他突然感觉有点难过，双手捂着脸。乔治站了起来，走到旁边热了一杯牛奶。 “来，喝点。” “谢谢。”林克接过来，一饮而尽，随后就不省人事了。乔治拍了拍手，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推着轮椅走进来，手脚利落地将林克抱上轮椅推了出去。 --- 记忆的梦境在继续。 林克采集完数据从病房出来，耐不住思念朝艾菲尔的办公室走去。 艾菲尔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得很严，他和乔治在里面谈话。 “情况已经非常紧迫，差不多这几天就必须要过去了。”乔治说“各项数据表明，带上林克之后，时空缝隙会加强，足以带着实验品完整归来。”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完善了吗？” “是的，先生。”乔治合上文件“还有一事，如果林克不配合的话，需要让他保持昏睡，昏睡过后只能靠先生您和7723受累携带，属下无法分担。” “这你不用担心。”艾菲尔道。然后他似乎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朝门口喊了句“谁？” 第 115 章 直到回军队的前一天，林克都没有再联系艾菲尔。 那天的记忆基本上能够和之前想起的后半段无缝对接。林克虽然有所准备，但还是心情很糟糕。 假期基本上要结束了，米哈伊尔和严科相继打来电话到宿舍，兴高采烈地欢迎彼此再入苦海。 林克收拾好行李，那双手套依然被他压在箱底。 用不上的东西都送给了门卫，顺便让他帮忙保存自己的二手电视。说不定下个探亲假他仍然会回到这里。 他明白，回到军队后，除非艾菲尔主动来找他，否则他没有机会再见到那个男人。军人不比其他身份想走就能走想见就能见。 所以最后一晚他想偷偷看男人一眼。 除此之外，他一直没有弄明白的是，考试系统的最后一题迟迟没有出现。小白似乎也彻底消失了，他尝试了很多次，却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几天过去，他几乎要怀疑考试系统是不是他的幻觉了。 他和那天一样打扮了一番，约了专车，趁着夜色前往艾菲尔在山上的别墅。他想，自己这次也不去招惹他，偷偷看一眼就走。所有的事情，等心里完全没有芥蒂了再慢慢说清楚。 军队是完美的冷静场所。 他来到艾菲尔的别墅，结果里面漆黑一片。艾菲尔没有雇佣佣人的习惯，所以他不在家的话房子里面也不会开灯。 林克在外面蹲着等，一等就等了两个钟头。 艾菲尔家在山腰，院子外面有个观景台，白天从观景台向下看去是郁郁葱葱一片林海，景色非常壮观。但是晚上向下看去，黑咕隆咚，像个张着深渊巨口的怪兽，很有几分可怕。林克就蹲在那个台子边，一动不动望着艾菲尔的房子，等着它亮起来。 风景宜人的地方同时存在着气温低和风大的问题，林克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王八蛋。”他默默骂了一句，身体缩成一团。 之后又糊里糊涂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上山的路有车灯亮起，林克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一辆车在观景台旁边停下来，艾菲尔从车上下来，大步走向他。 “你在这里。”男人一把将他拥进怀里“你是笨蛋吗？怎么不进屋去？卫兵又不是不认得你。” 林克吸了吸鼻子“我就是想看你一眼，看完就走。今天，今天，阿嚏！今天不打算勾引你。” 艾菲尔脱下衣服把他裹起来“走，回家。” “你去哪里了？我等了好久。”林克红着鼻头。 “我去找你了。”艾菲尔把林克的头按向自己的颈窝，大步朝房子走去。 “找我？”林克推开他，一脸不信“哼，你会不知道我在哪里？”他有些生气地戳戳自己的脑袋，意思很明确地指向考试系统。 艾菲尔闷声道：“已经没有了，上次你去找乔治的时候，已经被他取出来了。” 林克目瞪口呆，他随即想起那天自己在乔治那里喝了一杯牛奶后确实昏睡了一阵，难道是那个时候... “那..那...还有一道题呢？”林克结结巴巴地问“不，不考了吗？” “最后一道题由我亲自问你。”艾菲尔深深地看着他。 “啊？” “最后一道题，林克，你愿意原谅我吗？” “啊？”林克像傻子一样愣了半天。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想说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你，但是内心也不是真的释怀。想说老子绝不原谅，那也不是他的本意。 “你愿意原谅我吗？”艾菲尔的眼神真切得让人心动。 “我...我当然...”他正要回答，转念问：“必须要答对了才能活吗？” 在听到‘我当然’的时候，艾菲尔的眼中已经有了笑意，但是这家伙不知道怎么脑子抽筋转口问了个傻逼问题。 艾菲尔道：“当然，答错了你就完了。” 林克突然不想这么简单就遂了男人的意，他说：“好吧，我愿意原谅你。”但艾菲尔还没来得及高兴，林克一扬手，手里的石头吊坠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入了观景台下郁郁葱葱的大片林海。 “林爷考试合格，但是林爷偏就不活了，林爷不惯着你。” 艾菲尔脸色大变。 林克挑衅地看着他“告诉你，老子不是白痴任你摆布。你也别以为事事都能如你所愿。” “你...”艾菲尔震惊地看着他，好一阵后才回过神来。他紧了紧披在林克身上的外套，沉声道：“你先回屋里去，我开车下去找。”说完走向车门。 “下面那么大，全是树，你到哪里去找啊。” “没事，你先回去。”艾菲尔头也不回。 林克心里一软，冲了上去，从背后狠狠抱住男人“傻瓜。天这么黑，这么冷，你到那里去找啊。” “你...” “我真心原谅你了还不行么。”林克额头抵着艾菲尔的后脑勺“我骗你呢，刚才等你等得无聊，捡了颗石子儿在手里玩...” 艾菲尔转过身来，狠狠抱住了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