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校园]《这辈子我放过你》作者:心暖如冰【完结】 晋江文学城2011-09-17完结 内容简介: 茫茫人海中能与你相遇的该有几人?那寥寥几人中能与你知音知心的又会有几个?滚滚红尘中有缘相遇却又擦肩而过,芸芸众生里有心相守却逢造化弄人,是珍惜不起,还是天意如此?连理易结,知己难逢,爱上你却还要放过你,殊不知爱情根本就不是那么简单…… https://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562073 醉吐真情引追忆 万千碎玉从天降,落入人间化凡尘。窗外哗哗下着大雨,窗内一男二女三名青年学生在饮酒畅谈,正在为高中生活的结束和大学生活的即将来临而举杯庆贺。良辰美景、佳人乐事、诗词对联、美味佳肴,场面好不热闹。 一女孩儿甜美的声音道:“现在我出题,每人说出一个三个字的词语,这三个字要颠来倒去说五遍都得通顺。” “啊?《还珠格格》里的公主阿哥才只要求颠来倒去说三遍耶,那就请我们沈大才女先来吧?”另一个女孩儿夏寒柔声说道。 “我们三个是神州仙人组的圣仙,公主等人怎能跟我们比?听好了,我的答案是‘了不得、了得不?不得了、得了不?得不了’”两人同时叫好。 夏寒也才思敏捷,当即想出:“人重情、人情重、重人情、重情人、情人重。”接下来该那男孩儿许小凡了,那声音甜美的沈艺萌说:“哥,看你的了。” “真乱假、假乱真、乱真假、乱假真、真假乱。”虽没什么高深的蕴意,倒也符合要求。 接下来沈艺萌又说道:“没刷牙、没牙刷、牙刷没?牙没刷、刷牙没?” 眼看着夏寒要被卡,许小凡解围道:“这次我先说吧,做不好、做好不?不好做、好做不?不做好。” 夏寒大脑飞速运转,又想起一句:“狼咬狗、狗咬狼、咬狼狗、咬狗狼、狼狗咬”虽不是太工整,但也基本能凑合。 又该沈艺萌了,当她刚说到:“不好吃,吃不好,好吃……”夏寒插话了,“停停停,把‘吃’字换成任何一个动词都可以,这是作弊,不算!” “两圈了还没喝酒呢,来,干杯。换个题目。”三人举杯共饮,在夏寒的建议下,三人开始对对联,规则是一人出上联,若另外两人中有一人能对出下联,就算对联成功,出对者喝酒,反之,没有对出下联的两人喝酒,三人轮流出上联。 许小凡先出了上联: 高中一天,世上一年,一年何其短?一天何其长? 很快沈艺萌想出了下联: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一时虚荣下,一世遗憾中。 许小凡心悦诚服,端起酒一饮而尽。 夏寒又出了上联: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劝人生毋做白日梦。 许小凡想出下联: 世事如棋,棋如世事,苦世事没有回头棋。 夏寒也只能喝酒。 该沈艺萌出了,她知道大家的实力都不可小觑,再难的对联对他们来说也只是像在孙悟空面前放一座山,人家一个跟头就翻过去了。于是便开始来阴的: 在上是南北。 许小凡苦笑着正准备喝酒,夏寒道:“等等,这‘上’自然对‘下’,‘南北’自然对‘东西’,所以我的下联是‘阁下是东西’。”妙极,沈艺萌输得心服口服,自然喝酒。 许小凡又出了上联: 冬有寒,夏有暑,天地间岂有夏寒? 夏寒也毫不示弱: 才不凡,鬼不小,好人中哪见小凡? 沈艺萌又出上联: 林黛玉倒把垂杨柳,百年不遇。 许小凡马上接道: 鲁智深独倚望江楼,千载难逢。 夏寒又出上联: 一本好书,一杯淡茶,一碟花生米,一种境界,一段人生。 许小凡慢慢对来: 一副象棋,两颗闲心,…… “不行不行,都得是一,两颗闲心哪成?喝酒。”许小凡和沈艺萌喝酒,夏寒陪喝。红酒下肚,诗兴大起,大家便又要临场作诗,时间不限,但要有韵味。 大家酝酿了好久,终于许小凡先开口了: 自幼缺粮无衣衫, 死里偷生逢仙缘, 天若有情天亦老, 人若无情人亦仙。 沈艺萌已经酝酿好了,而且浪漫中很有气势: 天高云淡海无边, 一叶扁舟载三仙, 不问世事离合苦, 逆风直上九重天。 夏寒喝一口酒,慢慢道来: 人生数十载, 青春三两天。 有心长相守, 此生却无缘。 恨欲诛月老, 枉负爱弥天。 此生无心再, 孤魂天地间。 此刻大家也都已经微醉了,夏寒神情恍惚,慢慢道来,似乎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声调中自然流露出一种凄凉,一种悲伤,一种无奈。许小凡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问道:“怎么了夏寒?世界末日到了吗?这么悲伤?” 夏寒也似乎醉了:“小凡,我问你些问题,你可要老实回答。否则,嘿嘿,我不会放过你。” “你问吧,跟你们在一起时我说话的不是嘴,而是心。” “你喜欢萌萌吗?” “废话,太阳喜欢晴天吗?” “那,你爱萌萌吗?” “废话,老鼠爱大米吗?”此刻的沈艺萌听得是糊里糊涂,但心里却甜蜜蜜的。 “那就好,你们天生就是一对金童玉女,萌萌是个好女孩儿,你要好好照顾她。萌萌,听着吗?小凡是个好男孩儿,你也要好好珍惜。呵呵……” “小凡,我再问你,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没有萌萌,你会爱我吗?” “会的,一定会的。”此刻他们说的都是心里话。 “那就好,如果没有萌萌,我也会追你的……不过,这辈子我放过你,但是下辈子,萌萌,下辈子我可要跟你争了。其实——其实,你们不知道,我偷偷把志愿改成了西安交大,你们俩就去复旦吧,在那里开开心心地过精彩的生活。” 一言惊醒醉中人,他们一下子直起身来,夏寒已经泪流满面。沈艺萌上去打了夏寒一巴掌:“夏寒,你个混蛋!说好的一起进复旦,可是你……”说着已经流出了眼泪。许小凡也感到一种窒息的悲痛,忧伤是蚕,心如桑叶。回想起以前大家在一起走过的点点滴滴,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说起以前,那也是一段很长的记忆了…… 月光皎洁,虫鸣不断,九岁的许小凡拿着长度和他不成比例的铁锨在田地里挖沟引水,浇灌玉米。他慢慢地挖着、铲着,铲不动的地方就蹲下来用他稚嫩的小手一点一点地扒…… 天逢旱季,村民们都用河水浇灌庄稼,下午放学后许小凡做好晚饭,匆匆吃了两口,把剩余的饭盖在锅里,给父亲留了张字条就拿着铁锨向玉米地出发了。 就那样挖着、铲着……如果说吃苦是一种幸福,那么他情愿把幸福让给别人,如果说年少苦命是一种成功的积蓄,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去透支人生。就那样挖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当他又困又累又害怕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才开始向回走去,因为怕黑,他一边走一边小声地唱歌,以此来给自己壮胆。走进村子,引起一连串的狗叫声,但这平日里他十分厌恶的狗叫声却让害怕至极的他感到些许的踏实。当他推开门打开灯看到桌子上留的字条还是老样子躺在那里熟睡的时候,他明白父亲今晚一定又留在砖厂赌博了。钟表的时针已经走到一上,他无奈地叹口气,手也没洗便倒在床上睡着了。 字条上是他工整的字迹:爸,锅里有饭,你吃过饭到东南河咱玉米地里浇灌玉米,铁锨我已经带上了。可是这工整的字又有谁会看到呢? 许小凡的脑海里根本就没有妈妈这个概念,据说在他两岁的时候,因为分家产的事许小凡家与他叔叔家火拼起来,激战中许小凡的爸爸许铁柱战败逃跑,妈妈被打得满脸是血,她从此彻底绝望,愤然离开了这个残破不堪的家,再无音讯。而许铁柱依然嗜赌如命,用父亲临死留下的钱买了辆拖拉机给人送砖,再把辛辛苦苦送砖挣来的钱在赌场上输掉。时间久了,本就稀疏的亲戚们不再跟他来往,村民们更是唾骂不已。 常言道: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在龌龊父亲的影响下,许小凡更是抬不起头。只是他天资聪明,勤奋好学,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又非常懂事,从把他拉扯到七岁的的奶奶去世起,他就承担起了这个家的大小家务。 第二天早晨,许小凡醒来已经七点多了,匆匆吃了点昨晚的剩饭就背起他破烂的书包向学校走去。其实他从未有过什么上大学、干大事之类的想法,只是成绩是他唯一的骄傲,是他唯一可以在别人面前抬起头的地方,所以他一直用心维持着这种微薄可怜的骄傲。 中午放学后,做饭,吃饭,然后背起书包到棉花地里整枝打叉,快上课的时候再去上学。有时候村里的小春姑娘会帮他修理棉花,和他一块儿去上学,偶尔迟到了也只是傻傻一笑,许小凡往往为她捉几只蝴蝶作为补偿,她对此也非常满足。 …… …… 在许小凡十岁那年,他正读小学四年级,在学校里,他努力学习又喜欢读书,知识增加了不少,视野也开阔了许多。但这个家已经是更加残破,摇摇欲坠,就像深秋季节里树梢上的一片黄叶,每一阵路过的微风都有使它飘落的危险,许小凡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登门要账的人倒是整天络绎不绝。 …… 那是腊月二十四的早晨,大雪覆盖了整个世界,许小凡父子俩还没起床,院子里就来了十几个要账的凶汉,他们踹开门,二话不说就打了徐铁柱两个耳光:“妈的,今天不把老子的帐还清,我废了你们父子俩……”说着那群人便开始四处搜索值钱的东西。小凡爸一看要来真的,便伺机甩开压着他的人,拼命地跑了出去。而且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那群人见抓他不住,便毁灭了这个家,他们像英法联军洗劫圆明园一样,把能拿走的全部拿走,拿不走的就地毁坏,就连许小凡的书包也难逃厄运。若不是其中一个凶汉拦着,那人恐怕还要对许小凡下毒手。 许小凡没有家了,他漫无目的地在冰天雪地里走着,走着……任凭眼泪像这漫天的大雪一样,不受控制地往下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忘记了怎样哭泣,只会默默地掉眼泪……这个美好的世界似乎不再属于他,他仿佛也不再属于这个美好而又残酷的世界。冰天雪地,寒冷至极,但与他那零下五度的内心相比,似乎还有些许的温暖。也只有在这无人的雪地里,他才能感到自己真实的存在。 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晕倒的,只记得自己很累的时候就倒了下来,然后做了许多美梦,在其中一个梦里,他一个人住在一座山上的一间小房子里,里面有好多吃的、玩儿的……当他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美丽动人的仙女般的笑脸。大大的眼睛镶在她洁白的脸庞上,浅浅的微笑让人看了就觉得温暖,一身绿衣,似乎凝聚了青春所有的灵性。仿佛她就是降落在人间的天使。 大难未死逢奇缘(回忆) 许小凡看着她那张美丽的笑脸正诧异时,又听到她那银铃般的声音:“嘻嘻,你醒了,你好,我叫沈艺萌,你叫许小凡是吧?” “你好,我是叫许小凡,请问这里是?”说着就要挣扎着起来。 “这是我家呀,医生说你营养不良,身子很虚弱,好像受了内伤的样子,还是躺着吧,我给你冲一杯热奶去。”说着便走出了房间。 许小凡躺在温暖的大床上,看着豪华的屋子里精美的摆设,心想:这天堂般的地方会是哪呢?那天使般的女孩儿又会是谁呢? 这时候沈艺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进来了:“趁热喝了吧。”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这份恩情我会永远记得,请问这里是?” “你先别管这里是哪儿,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个好人。” “不是这个,我想问的是你怎么会晕倒在雪地里?是不是装死啊?” “当然不是啦,我家被一群人给毁了,没地方去,我就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走着我就不知道了。” “家被人毁了?没关系,将来我一定为你报仇!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有一个远大的理想,那就是将来我一定要学会天下最厉害的武功,什么降龙十八掌、乾坤大挪移呀,我要全都学会,然后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做一个名扬天下的侠女,至于你的家仇,到时候我一根手指头就帮你搞定了。” 许小凡听得眼睛都直了,毕竟他们都还小:“你真的懂武功?我知道一套洗髓经心法,但是不会用,要不要传授给你?” 就像灰太狼发现美羊羊一样,沈艺萌高兴得跳了起来:“快说!” “听好了——舌抵上颚自生津,神水三咽入丹田,气随心转九重天,百脉调匀息自平————但我不知道该怎么练,这是我看电视的时候记住的,那老和尚一边念一边用手来回挥舞着,不一会儿就练成了,可厉害了,还能救人呢?” 沈艺萌连忙用笔把内功心法记录下来,对着心法看了好久也不知道该怎么练,最后很失望地收藏了起来:“等上初中学了文言文再说吧,总有一天我会练成的,哎,许小凡你是不是也想走江湖啊?好样的!够威风!哪像我们班里那群窝囊废,一个个的理想不是做医生就是做老师的,居然还有一个胖乎乎的小子说他的理想是做一个公交车售票员,不过现在公交车上都是无人售票,他已经下岗了!嘿嘿。哎,要不咱俩一块儿走江湖吧?我看电视上也都是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在一起,谁受伤了,另一个就救他照顾他,我觉得我们俩很配耶!”才多大的孩子,也知道什么叫配,当然童稚的心都是天真纯洁的。 “我——我没想过要走江湖,我就想着等我长大了,就在一座没人知道的山上盖一间小房子,里面装满好吃的和好玩儿的东西,我就一个人住在里面,谁也找不到我。想下山玩儿了,就早晨很早很早地起床,偷偷跑到山下,玩儿够了之后,就趁天黑的时候再跑回山上,继续在山上过我喜欢的日子,嘿嘿!小房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呢,就叫‘天宇阁’。” “天宇阁,好名字,为什么要起床那么早?还要等天黑才回去?” “被别人看见了,就可能会被人发现,然后就有人能找到我了,那会扰乱我的清静。” “对呀——许小凡,我和你一块儿住好不好,平时呢,我们就出去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受伤了我们就回到天宇阁疗伤,伤好了我们再去闯江湖……多爽啊!多刺激啊!多浪漫啊!嘻嘻……” “我真的不想闯江湖,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的,要不那样吧,我把天宇阁的秘密地址给你,你受伤的时候就去我那里疗伤,我也会好好照顾你,就像今天你照顾我一样,但是你一定不能把我的地址说出去,知道吗?” “我求你了,行吗?和我一块儿走江湖?我会很听话很听话的,我给你做饭,给你洗衣服,教你武功,永远保护你……啊?好不好?” 许小凡怔了一会儿,语气忽然有些失落地说道:“不过老师说我这理想不好,还说我没出息,而且他们还说电视上那些高手的武功都是假的,那些会飞的人,都是天上的飞机叼着他们飞的。” 沈艺萌愤怒了,就像别人戳到了她的痛处一样厉声道:“胡说,他们就会胡说,你敢再说一句那是假的我就哭给你看,你说呀?!”发起怒来,她还真有侠女的风范,许小凡哪还敢说? 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沈艺萌去开门。“爸,妈,回来了?” “嗯,回来了,外边真冷啊,萌萌啊,小凡醒了吗?”说着许小凡已经走了出来。 “表叔,原来是您,这是表婶吧,婶婶好!” “呵呵,好孩子,醒了就好。” “今中午咱们好好搓一顿,锐芳你做饭去吧,小凡你先洗个澡,我给你买了几身衣服,穿上试试。” 原来是这女孩儿的爸爸沈福林救了小凡,沈福林是市教育局局长,为人和蔼明慧,外圆内方。其妻锐芳更是温柔贤淑,是一名小学教师。他们唯一的女儿沈艺萌也读小学四年级,比许小凡小半岁,娇生惯养又天生丽质,善良大方。说起来他们还真算有些亲缘关系哩,据说许小凡的爸爸的奶奶和沈福林的爷爷是姨表亲,说亲戚也早就不亲了。沈福林听说许小凡家里出了事,徐铁柱不知去向,就感觉到许小凡的境况肯定不好,前去看望,便在雪堆里找到了不省人事的许小凡,找大夫诊断发现没什么大碍后便带回了家里。 洗完澡换上新衣服,许小凡看起来精神多了,在客厅里,他看到墙壁上挂着不少作品,有画也有诗,有买的,也有自己创作的,看来这真是诗礼人家呀!其中有一副作品很特别:一枚铜钱旁边附着一首四言绝句,一看就是沈福林自己的亲笔: 钱有何罪 都言铜臭惑人心, 为之世人苦打拼, 外圆内方真世理, 取之有道亦圣人。 吃饭的时候四个人可高兴了,一家人不住地给许小凡夹菜。“小凡哪,你记性可真好啊,咱们只见过一次面,你一眼就认出我来了。” “表叔是好人,我当然记得清楚了。” “哈哈,那时候我见到你穿着身脏衣服,我说你衣服该洗洗了,你说这鬼天气不行,晚上洗洗到了第二天早晨晾不干,我给你钱你却说什么也不要,哈哈……”他们谈学习,谈教育,谈都市的生活,谈农村的风景…… 下午锐芳对女儿说道:“萌萌,小凡学习成绩可好了,比夏寒还好呢?还有别再小凡小凡的,叫哥,知道吗?” “比夏寒还好,真的?”她真不相信,便找出一道数学难题让他做,许小凡一听说是难题,就来了兴趣,但这不是一般的难题,他花了二十多分钟才做出来。“唉!太失败了,用这么长时间。” 最诧异的就要数沈艺萌了:“怎么——可——能,不可能,我们数学老师花了一节课的时间都没做出来耶!他还说题目有点超纲……” 本来锐芳让他们下午学习的,可是他们一上班走,沈艺萌就把书本收了起来,拉着许小凡下了楼“哥,这是我的自行车,以后就是咱俩的,你带我,在路上我拧你哪边的胳膊你就往哪边拐,记住了?” “好,坐好了。”就这样他们两个在人行道上飞快地前进,天很冷,行人也很少,沈艺萌紧紧握住许小凡的胳膊,该拐弯的时候就使劲儿拧一下。 不一会儿他们到了体育广场,有一个摆残棋的老头吸引了他们俩,看了好就之后他们才离开。沈艺萌说:“哥,我带你去个地方,这次我带你,坐好了。”还没等许小凡有所反应,她已经骑上去了。 …… “哥,抱着我呀,你掉下去我可不管,我的速度也很快的噢!” 小凡略感不好意思,尽管他才十岁,但他还是抱了:“你可慢点啊。” “哥,抱紧点。” 自行车飞速前进着,突然,一辆电动车为了躲避一老太太,猛然间冲到他们自行车前面,沈艺萌来不及思考,一头扎进了旁边的绿化丛里,许小凡抱着她一扭身子,垫在她的身下,没让她摔着。 “啊——哥——有马蜂啊——”许小凡连忙拉着她出来,问她:“蛰到你了吗?” “没有啊!”许小凡这才慢慢抬起自己的右手,手臂上一个红点,红点旁边已经肿了。沈艺萌这才意识到原来马蜂蛰到哥哥了。她抓起许小凡的手臂,在那红点处用嘴吮吸了一阵,然后吐出一口唾沫,她记得电视里的侠客们中毒针的时候,同伴都是这样治疗相救的。 他们又在附近的药店买了些风油精,涂抹之后。沈艺萌又说道:“哥,你头发长了,咱们理发去,还是你带我吧,嘿嘿,我拧你哪边的胳膊你就往哪边拐啊。” 理发的时候,萌萌一直跟理发师说哪个地方留长点,哪个地方留短点,仿佛是她自己理发一样,不,比她自己的更为关心。 理过发的许小凡看起来酷多了,萌萌不禁惊讶道:“哥,你就是世界上最帅的男孩儿!将来走江湖也一定是个侠客。” 从理发店出来天已经快黑了,萌萌非让再去溜冰,许小凡不会她说教他,但许小凡说怕回去晚了叔叔和婶婶担心,她也只好说下次一定去。 回到家里,沈福林夫妇看到两个孩子关系这么融洽都很高兴。晚饭后沈福林要求跟小凡下棋,许小凡欣然答应。许小凡的棋艺是村里一个老头教他的。在棋局中沈福林毫不犹豫地用马和炮换许小凡的相和士,许小凡只觉得换子也不吃亏,可当沈福林的双车杀来的时候却无力招架了,纵然有车有炮,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一盘棋很快就结束了。 “小凡哪,你觉得你的棋艺如何?” “我双炮各架一边互相看着,连环马交替进攻一步一个脚印,相士连着护住老将,双车伺机进攻,我觉得可以呀,只是……” “哈哈哈哈,我赢你正是看准了今天下午你和萌萌下棋时的这种定性,你眼力很好,思维也很活跃,只可惜马炮等子被你定格死了,死的东西永远没有活的厉害,你布局得再好也只能停留在防守的水平上,再好的防守也会有破绽。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就是找到对方的破绽,抓住要害一举击破。棋是活的,要动起来,在对方没有露出破绽的时候要让你的子进能攻退能守,直到找出破绽,能用两步致胜的绝不用三步。”小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夜晚小凡睡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想想自己以前的经历,不自觉流出眼泪。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呢?表叔一家的大恩大德该如何回报呢?自己的明天又会如何呢? 朝逢夕别挥涩泪(回忆) 第二天早晨,沈艺萌第一个起床,一起床就到许小凡的房间咚咚敲门“起床了,哥,起床了,懒虫。”小凡赶紧起床。 “哥,还记得溜冰的事吧?” “当然记得,不会现在就去吧,领诺贝尔奖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当然是吃过饭了,今天的行程我都安排好了,吃过饭先去溜冰,然后去人民公园,下午先去动物园看猴子,然后呢你骑车带着我去兜风,明天的任务我今晚再做决定。” “萌萌,这样整天玩儿不太好吧?” “什么叫整天玩儿?我们才刚玩儿了半天耶!” “婶婶说你的成绩还没达到你的目标是吗?要不我们上午学习,下午再去玩儿?” “既然是妈说的,我还有什么办法?不过,想让我学习的话,你得先给我讲一个故事,我要是笑了,咱们就学习,要是没笑,要么咱出去玩儿,要么你继续讲。” “好吧,故事是这样的,在农村每年的三月份都有庙会,庙会可热闹了,歌舞团、戏剧团、杂技团……好多呢,还有卖各种东西的,总之什么新鲜事儿都有。有一年在庙会上,一伙儿人开着一辆大车来了,外面的牌子上写着‘祖传秘法捉老鼠,保你的房子里没老鼠,方法简单易行,切实可靠,想学吗?只需十元钱。’很多人一看可高兴了,家里的粮食每年被老鼠糟蹋的不知道有多少呢?好多人都掏出十元钱去学他们的祖传秘方。我们就说说其中一个叫张三的吧,张三给人家十元钱之后,人家对他说‘待会我们会在车厢内把我们的祖传秘方传授给你,但是为了保护我们的技术产权,你要发誓从车厢里出来之后不告诉任何人。’张三说‘好,我发誓,要是告诉第二个人,我不得好死!’人家又说‘好,如果出去以后你告诉任何人,就让你回去之后马上被狗咬死,你的父母兄弟姐妹们都马上被雷劈死,死无全尸,将来你们家生儿子没□,你所有的后代男的世世为奴,女的代代为娼!只要你按照我们交代的去做,如果方法不灵的话,刚才所有的毒誓就会在我的身上应验。’” 沈艺萌想笑了但是忍住没笑:“赶紧说嘛,到底什么方法?” “张三答应之后,人家让他进到车厢里开始传授他真正的方法,张三进去之后,里边的人又让他发更毒更狠的誓言,他照做之后,人家终于把所谓的祖传秘方告诉了他‘我们的祖传秘方就是,你回家以后,把屋子里碍事的东西都挪出去,然后每间屋子里养一只健康的猫。如果再有老鼠,我们负全盘责任,刚才的毒誓将在我们身上应验,但是如果你出去以后告诉任何一个人,毒誓就将在你的身上实现。’” 沈艺萌早已笑弯了腰,于是笑过许久之后他们便开始学习,下午就出去玩儿。 …… 整个寒假他们基本上都是这样度过的,在上午的学习中,他们都为对方敏锐独到的思维感到心悦诚服。而下午的时光更为美妙浪漫:有时候动物看腻了,旱冰滑腻了,沈艺萌就让许小凡用自行车带着她满世界跑,她有时候抱着许小凡,把头紧紧贴在他的背上,仿佛那个自行车货架就是她安全的乌托邦。有时候在早已熟悉的路上,该拐弯了就拧她的胳膊,尽管他早就知道该往哪个方向拐。有时候她跑到小凡的房间里,给他叠叠衣服、整理整理棉被。有时候,他们每人削一个苹果,削好了之后,把自己的苹果放到对方的嘴里…… …… 美好的时光似乎总是短暂的,寒假很快过去了,可小凡爸依然没有消息,农村有句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虽然许小凡在这里每天都过得很好,但在夜深人静时想起自己的家还会难过一阵,偶尔流出几滴眼泪。新的学期马上就要开学了,依然没有小凡爸的消息,沈福林就让他在市里上学,跟沈艺萌在一个班级且还是同桌。 对于沈艺萌这个哥哥,同学们都没太在意,只是觉得他长相还可以,内向但也不乏人际交往的热情。可是沈艺萌似乎变了,好像她的眼里就只有这个哥哥,对其他同学总是不冷不热的。 直到第一次考试,同学们才都对他刮目相看,许小凡以超出第二名二十多分的绝对优势取得第一,而且其作文《感恩的心》因深得老师们的好评而被多次展览。但他丝毫没有骄傲的意思,同学们对他也都颇有好感。 后来省里举行小学生作文大赛,同学们都踊跃参加,但最给学校争光的还是许小凡,他以一篇《美丽的天使》获得了一等奖,从此他在学校里更加出名。 每天许小凡和沈艺萌骑着那辆自行车去上学,她坐在后面抱着他,把头贴在他的背上偶尔说上一句:“哥,骑快点。”自行车在马路上自如而又地穿梭着,和众多的行人混合在一起,显得很平凡,也很甜蜜。 “哥,再骑快点!” …… …… 温馨而幸福的日子就这样流淌着,转眼间一年已经过去了了,许小凡和沈艺萌也都快小学毕业了。在这两年多里,沈艺萌也变得勤快了,乖巧了,课余时间经常和小凡一起拖地,洗衣服,帮妈妈做饭。不过一有空她就跟许小凡商量将来走江湖的事,按说十几岁了,应该明白那是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了,可她就是坚信不疑。 有一次许小凡郑重其事地对她说:“那是不可能的,那样的社会早就过去了。”想不到她真的哭了,哭得很伤心,许小凡怎么哄都哄不住,最后也终于答应等将来长大了,就和她一起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在某个没人知道的高山上盖一座天宇阁,两个人受伤了,就到那里去疗伤,养伤,练习内功心法,然后再去走江湖…… 和许小凡在一起,她也更加爱学习了,成绩不仅进入了前三,而且稳居第二,当然拿第一的是她的宝贝哥哥。许小凡也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夜里,回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还会不自觉地伤感一阵…… 终于有一天,家里传来了小凡爸的消息,只是听说他回来了,仅此而已。许小凡当然要回去了,沈福林有重要会议,不能送他,锐芳也得上班,沈福林就给了许小凡几百块钱,给司机打了一个电话,让许小凡自己坐车,(其实车费也就二十块钱左右)在离别的车站里,有各种各样匆匆的行人,每个人都在朝着自己心中的方向奔波着。沈艺萌绷着脸什么也不说,这是她一年多来从未有过的表情。行李中一个最大的包里装的全是沈艺萌买的吃的东西,装包的时候把第一个包都挤破了,这个大包是又新买的。 “萌萌啊,我走了之后你还要继续用心学习,平时帮婶婶多做点家务,知道吗?” 沈艺萌不说话。 “以后你一个人尽量别去滑旱冰知道吗,那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很乱的,就像电视里说的那样,武功再好也不要轻易闯龙门客栈。”沈艺萌依然不说话 “还有,化学上有些琐碎的东西还是得记住的,有时候光理解了也不够……” “萌萌啊,以后,假期里我会来看你和叔叔婶婶的,这次我爸应该改过自新了吧,等我们家像个家的样子了,我一定带你去玩儿。……” 沈艺萌终于开口说话了:“那你将来还闯不闯江湖?” 许小凡不说话。 “闯不闯嘛?!”沈艺萌就要哭了。 许小凡连忙答应:“闯!” “好,回去以后好好学习,将来学好文言文,好好练功,等我们练成了绝世武功,我们就一起游走江湖,行侠仗义!我等着你!” “好,你也用心学习,不过如果你等不及的话……” 司机已经开始催促了,车也马上就要走了,沈艺萌突然躺在许小凡怀里大声痛哭起来,也不管旁边的人笑话与否,眼泪鼻涕全都蹭在他的衣服上,许小凡也控制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住地往下流,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看到萌萌这个样子,心里很痛,很难受。 许小凡就要上车了,正在大声恸哭中的沈艺萌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忽然向旁边的商店跑去,也不顾脸上的泪水。 许小凡在司机的再三催促下上了车,找一个座位坐下后,他把头伸出窗外,恰好看到跑过来的萌萌,沈艺萌挥舞着手中的水晶格子向他跑着。一步……两部……越来越近了,车也缓缓起动了,就在他们的手即将接触的一刹那,车突然加速了,沈艺萌拼命地追着,哭着,喊着…… “哥,我不让你走嘛——” “哥,你回来啊——” “哥,我还有话对你说——” “哥,记得想我——” 车的速度终究还是比人快,尽管沈艺萌在拼命地缩短彼此的距离,可他们之间还是越来越远了。她手中的水晶格子很漂亮,但她也不知道那代表什么含义,可是最终还是没能送到他的手里。即使是下一场小雨,也会有多云闷气等天气先兆,可是他就这样毫无先兆地说走就走了…… 许小凡在车上只是不住地挥手,不住地流泪,直到萌萌的身影从他的视线里最终消失。 难道就这样了吗?难道在以后的日子里两个人顶多只能像看亲戚一样,偶尔见个面,然后再匆匆离开吗?或者只是在课堂里走神的时候才会想起彼此吗?如果以后的生命里充满了忙碌,他们还会偶尔为彼此伤感一阵吗?命运既然让他们相遇,为何又把分别的路口置在眼前?难道真的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许小凡在车上不停地流泪,耳边又响起萌萌的声音:"哥,抱着我呀——”“哥,这道题怎么做?”“哥,再骑快点。”“哥,好好练功!”“哥,你不要走嘛——”“哥,我还有话对你说——”“哥,记得想我——”…… 下车后,许小凡向村里走去,在路上听到路边干活的人在议论着什么。“像他那样的人啊,死了活该。” “就是,没给村里干过一件好事。” …… 许小凡正诧异着,突然听到一个女孩儿在远远地叫他:“小凡,小凡……” 瞬间丧父变孤儿(回忆) 走近了许小凡才看出原来那女孩儿就是以前经常帮自己干活,和自己一块儿上学的姑娘——小春。才分开一年多,长得差不多和自己一般高了,也漂亮了,这变化可真是大呀! “小凡,真的是你,一年不见我差点不认识你了,你现在哪还像是乡下人哪,分明一城市的公子哥,咯咯……” “你也长高了小春,来,看我带了多少好吃的。”他们在田埂上坐下来,小凡把那个最大的包包打开,香肠、牛奶、水果、可乐……应有尽有,看得小春眼花缭乱,她毫不客气地吃起来。 看着这些食物,许小凡又想起沈艺萌来,这都是她买的,和她在一起的这一年多里,他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她简直就像一个天使一样单纯,可爱。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呢,想到这里许小凡忍不住伤感起来。 “小凡,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这是话梅,这是从南方运来的龙眼,那是……” “小凡,你不在的这一年多里,我上学放学几乎每天都是一个人,遇见不会做的题目了,不敢问老师,也没人给我说,有一段时间里,龙台村的一个小子老是欺负我,他把虫子放进我的书包里,还经常走在我后面故意踩我的鞋子,那一次我实在忍不了了就跟他打了一架。我眼圈疼了好几天呢,不过早好了,你看没留下疤吧,嘿嘿。”说着让许小凡看她的眼睛。 “谁呀是?这么放肆?” “就是数数只能数到一百,一百之后就数一百一的那个傻子——鲁大海。” “哦,是他啊,那后来呢,打架之后他有没有再欺负过你?” “没有,那次虽然我受伤不轻,但他的脸也被我抓破了,从那以后他没再欺负过我。你不知道啊小凡,每当我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就来到村头,想象着说不定小凡今天就回来了呢。但这一年多了也没见你的影子,嘿嘿,想不到今天竟碰到你了。” 小凡心里闪过一丝丝的难过,但嘴上却调侃道:“哈哈,你是不是帮我摘棉花没摘够啊?” “是啊,什么时候再干活了叫上我,和你在一起干活真的很开心耶!你不在的这一年多里,我有时候就想,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小凡,早知道这样,我以前就该多帮他摘些棉花。” 许小凡又是一丝丝的难过:“哎对了,小春,我爸不是回来了嘛,他是不是也挣了很多钱回来?” “你爸他……我叔叔他……他死了……”小春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道。许小凡什么也没说,直接往家的方向跑去,小春帮他拎着行李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跑到家里,小凡的叔叔许铁石和村子里几个人正在为他的葬礼忙活着,许小凡并没有哭,只是默默地流泪,因为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忘了怎么哭,只会流泪。许铁石递给他一封信:“小凡哪,你爸帮别人贩毒,是警察把他打死的,这是你爸临死前想给你说的话。” 纸上是歪歪曲曲的字迹,许小凡真不知道原来爸爸还会写字,只是从来没见他写过。但他依然可以从那难看的字体中听到爸爸久违的声音:“小凡,我不是个好爸爸,没有照顾好你们娘儿俩,我对不起你们。本想多弄点钱,然后好好过日子,但谁知道……听说在市区你表叔一家对你很好,你以后就跟着他们过日子,爸也就放心了,将来好好报答他们。” 葬礼举行得很简单,没有哭声,也没有音乐,只有许小凡跪在那里不停地流泪。是的,在生命中总有一些人对不起你,甚至打你,骂你,本来应该给你的,他不能给你,本来不该你做的他却要求你。可是你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鼓励他,给予他深重的希望,为他难过,为他心碎,在他离开之后为他默默地流泪……这就是亲情。 有些道理其实很简单,简单得我们每个人都明白。是的,我们明明知道总有一天,父母会离我们而去,收回那人世间的至爱,留下我们在世上踽踽独行。可当他们真正离开时,自己却还是忍不住要流泪,要哭泣,要伤心欲绝……这就是亲情。 几天后许铁石给许小凡二十块钱,让他去市里的沈家,在那里过幸福的日子,不要再回来。村里的人都说许铁石真够意思,顾全大局,自己掏钱把哥哥埋了。 许铁石并没有送他,送他的只有小春。 “小凡,你这次走了以后什么时候再回来?” “也许很快,也许很慢的,我也不知道。” “村里有人说你不再回来了,是吗?那你长大以后也不会来了吗?” 许小凡沉默着,没有说话,因为他无话可说。 车来了,许小凡就要上车了,小春突然叫住他:“小凡,我有话对你说。” 许小凡回过头:“说吧。”语气很平淡,也很伤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走还是想留,总之似乎哪里都有值得留恋的地方,可是命运已经给他安排好了一切,根本轮不到他来做选择。 “小凡,我想说的是……其实……我……我想说……路上小心!” 许小凡点点头,想对她说句祝福的话,可也想不出该祝福她什么。车开动了,小春的眼泪也终于夺眶而出…… 长途汽车怀着极其沉重的心情开进了市区,在车站喧哗的候车厅里许小凡呆呆地坐了整整一个下午。人生中最难过的莫过于置身热闹的人群却仍然是孤孤单单,人生中最痛苦的也莫过于用百分之百的热情去生活,却遭到一次次无情的打击。 天黑的时候他才向表叔沈福林家走去。心里默默地想:将来一定要好好报答他们一家的大恩大德。在按下门铃的一刹那,他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温暖,来开门的是沈福林。 “表叔,我爸爸死了。”说着眼泪又掉下来。沈福林把他搂在怀里,用他温暖的大手抚摸着小凡的头郑重说道:“那你就永远住表叔家,好吗?表叔吃什么,你吃什么。” “你们的大恩小凡恐怕一辈子也还不完了。” “说什么呢,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萌萌呢?” “床上躺着呢,你走了以后的第二天她就开始发烧,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可输液输了好几天了就是不退烧。” 许小凡走进去,看到床上虚弱的萌萌:“怎么了萌萌?仅仅是发烧吗?” “哥,你回来了,这次你不走了吧?” “哥不会再走了,想走也没地方去了。” “说话算话噢?” “一定算话,哎,萌萌,你不是住那间吗?怎么换过来了?” “哥,你走了之后,我就一直睡在你的房间,这样的话多多少少还能感觉到你的存在。嘿嘿,对了,哥,前几天班里又考试了,有个男生和我并列第一,他还说下次一定要超过我呢?” “哦,是吗?那就试试看吧。这个就是那天你要给我的礼物吧?”许小凡把那个水晶格子拿在手里不停地翻转着,里面嵌着四个字:天长地久。 “谁说是送给你的?我自己留着玩儿的,既然你想要,那就送给你吧,嘻嘻。” 第二天沈艺萌的烧退了,沈福林问医生换用的什么药,这么厉害,医生先是一愣:“没换药啊,”又很老练地说道“以那病情和我的用药量,我算着今天也该好了。” 生活一切又恢复正常,只是从许小凡走的那天起,沈艺萌就开始写日记:总以为已经长大的我不会再有烦恼,总以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一切都是那么的飘忽不定,就像天上的云彩,纵然心中有无数美好的心愿,可当大风吹来的时候就不得不随风飘泊…… 第二天下午,萌萌从外面回来对许小凡说:“哥,过来。”许小凡走近她的房间。 “我给你买了件上衣,穿上肯定好看,来试试。”许小凡拿着衣服往外走。 “哎,回来,还上哪儿去换?我是你妹妹耶,不用那么回避吧?就在这儿脱。” “嗯,正合身,真好看。” 妙手回春见真情(回忆) 时间这东西真的很奇怪,一天一天过着也感觉不到什么,可是当你回过头看那些已经过去的日子时,就会猛然发现原来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快得让人感觉不到它的流逝之快。 已经上了初三的他们是真的长大了,当沈艺萌深深地明白了自己的侠女之梦只能是一个美丽的梦幻时,她哭了,无缘无故地哭了,那种感受不止是伤心,更是一种无法拒绝长大的哀痛,那是一种人生的哀痛。 可是,尽管他们都已明白理想中的江湖已经不复存在,但他们谁也没有道破过,他们谁也不愿意破坏那个美丽的梦。文言文已经学了,尽管他们都学得很好,可是还是无法练成绝世武功。记录洗髓经心法的纸张已经发黄,可沈艺萌仍然好好地保存着。每天的生活中,他们都还装作不知道,还照样在口头上承诺着长大了就一起去闯江湖,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或许初三的学习任务并不是很重,但在河南就得另当别论了,沈艺萌曾写过这么一首自称为诗歌的顺口溜: 与嫦娥交易 你在寂寞的月宫里看着忙碌的我 我在纷扰的地球上望着孤单的你 月宫很冷 你很无聊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 我愿与你互换身份 但我一定要提醒你 如果你完不成那群山般的作业 老师一定会责怪你 转眼间就要中招考试了,锐芳整天想方设法给两个孩子做好吃的。而他们两个倒还是一如既往,即便在考试那两天也丝毫没有紧张的样子。 最后一门考完,许小凡问道:“萌萌,感觉怎么样?” “考得——不太好,但拿第二名绝对没问题,市一高得向我招手。”市一高不仅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在整个河南省都是赫赫有名的。 “呵呵,那就好。”兄妹俩像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愉快地向家驶去。在假期里,沈艺萌和哥哥一起跑遍这个小城的每一个角落,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突然有一天,沈艺萌说身上好疼,妈妈锐芳一看,在她腰里长了些疱疹,连忙带她去医院。医生说是带状疱疹,给开了几包西药和一瓶外用的药水。就像只有在病危的时候才会意识到生命的不易一样,也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会感觉到健康的可贵,那几天沈艺萌格外老实,也不跑了,许小凡就陪在她身边,给她讲一些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可是两天后药也吃完了,药水也摸了不少,可非但没有好转,疱疹又增加了许多,疼痛难忍,而且有继续蔓延的趋势。锐芳再次把她带到医院,这次医生给她输液,说几天后就能好。在医生面前病人只有听从的份,不管医生说的是否正确。 可是几天后,钱都花好几百了,病情依然没有好转,沈艺萌变得很憔悴,父母和小凡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许小凡不知哪儿来的灵感,他在网上查了一下“带状疱疹”,然后像得了诺贝尔奖一样兴奋地跑到正在发愁的三个人面前说道:“我知道了,原来这就是带状疱疹,在中医上称之为‘缠腰火龙’,又叫‘缠腰火丹’,也就是在农村经常说的‘蛇胆疮’又叫‘蛇蛋疮’,这种疮是由呼吸道感染侵入体内的带状疱疹病毒所致,用西药基本没什么效果,若是用‘斩龙草’一次就能痊愈。以前村子里有人得过这种病,就是我陪他弄的斩龙草,就用那津液往上面点了点,第二天就好了。” 一家人脸上都露出欣喜的笑容,“去哪里找斩龙草?” “在罗汉山山前有一个小山叫‘姚寨山’那次我们就是在那儿找的,我认识,我明天就去。” “我也要去!”沈艺萌突然变得得精神起来。 “那好吧,小凡,你们注意安全,明天就去”他们知道萌萌说去就一定要去。 他们所说的罗汉山位于驻马店市泌阳县北,是伏牛山的支脉,主峰海拔五百三十九米,景色秀美,资源丰富。有神拳石、罗汉床、明神剑、罗汉净身池、华山水湖等等景色,许小凡家离那里不远,小时候没少去玩儿。 在车上的时候,沈艺萌就建议道:“哥,要不咱们先去罗汉山玩儿玩儿,然后再去什么寨山找斩龙草吧?”虽然许小凡什么事情都依着她,可这次要是听她的话,恐怕天黑前是回不去了,沈晓萌只好说找到草之后再去玩。 “萌萌啊,我给你讲讲这罗汉山的故事吧,都是我小时候听老人们说的。” “好啊,早说嘛。” “据说啊,当年吕后娘娘路过这里,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突然一条巨蟒张开血盆大口飞驰而来,直逼吕后娘娘,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金光一闪,一仙人从天而降,迅速拔出神剑将巨蟒斩为两段。从此吕后娘娘在这里修建寺庙,来此烧香拜佛的人络绎不绝,寺庙香火不断,山上的巨蟒石、娘娘床、明神剑就是由此而来,后来也不断有人修护,但由于后来的战争,落到现在这个样子。” “听起来倒很有趣啊……哥,你说我们要是真的生活在古代影片里的江湖年代该有多好,我们一定要做侠客,武功特别厉害的那种,我们一起游走江湖,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多威风啊!多潇洒呀!多浪漫哪!……” “对坐武功特别厉害的那种……” “好了到了,山路不好走,来,我拉着你。”沈艺萌把手递给他,两个人在这座小山上不停地寻找着…… “哥,我好累呀!” “哥,你背着我吧?”两个人在山坡上找了大半天,一片草叶也没见着。一个放牛的老头问了他们干什么,然后对他们说:“斩龙草现在不好找了,它能治蛇胆疮,人们都到这里找,越找越少,有的人干脆没病也把它挖走说什么备用。不过,前几天我放牛时在山脚下的那块花生地埂上见到一棵,你们去看看,说不定还在那儿。”说着给许小凡指了指花生地的方向。累得半死的他们非常高兴,连忙从包里拿出一瓶可乐送给老汉,老汉一口气喝了大半瓶。 找到斩龙草之后,又费了很大劲才将它的大根挖出来。“哥,你帮我弄吧。”许小凡点点头。他们走到一个没人看见的地方,沈艺萌掀开衣服,许小凡一小段一小段地掐断草根,把津液一点一点涂抹到疱疹上。抹完后他们又把剩余的和掐断的一块放进袋子里,坐在草地上歇息,把吃的东西拿出来安慰安慰肚子。 “哥,你说这斩龙草有那么厉害吗?” “并不是它有多厉害,这世间万物是相生相克的,水能灭火,火能克金,金能克木,木能克土,土又能克水,这斩龙草呢就克那可恶的带状疱疹病毒。” “哇,连这都知道,我呢就要克你,你要听我的,知道吗?” “遵命,我的好妹妹——” “那好,现在去罗汉山。”两个人歇息之后也有力气了,像两只快乐的猴子一样穿梭在山路之间。有的人看见了惊讶道:“什么社会呀这是?这么小的年纪就谈情说爱……” 在罗汉山上,沈艺萌拉着许小凡到祖师祠堂、大圣店、包公店等庙堂里一一朝拜,他们跪在神灵面前双手合十,微闭双眼,也挺像回事儿的。看到大人们上香,沈艺萌就也买了香染着,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炉里。 “小姑娘,许个愿吧。”沈艺萌闭上双眼,嘴唇微动。 出来后许小凡问:“许的什么愿啊?”沈艺萌轻轻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不告诉你。” 从庙堂里出来,他们背靠着背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神情都有些恍惚。 “哥,你说要是把天宇阁建在这罗汉上上效果会怎么样?” “肯定不行,还没建好就被人发现了,一定要建在一座没人知道的还未受到任何污染的大山上。” “对,没有人能找的到我们……” 回到家里,沈艺萌沈艺萌已经不觉得疼了,第二天就有明显好转。沈福林回到家里就对女儿说:“萌萌啊,你猜谁来了?” 今生偏又遇着她(回忆) 说着从外面进来一个美丽的女孩儿,披肩的头发,适中的刘海儿,鹅黄色的外套,黑色牛仔裤,一双雪白的休闲鞋一尘不染,整个人看上去婷婷玉立。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睛里自然流露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脸上似乎还有一种含而不露的不把凡人放在眼中的含蓄的骄傲。许小凡真不知道她与萌萌相比到底谁更好看些,她们都很漂亮,只不过沈艺萌眼睛更大些,天真些,可爱些。而那个女孩气质更盛些,稳重些,高雅些。 “夏寒,我想死你了!” “我也想你呀,萌萌,这些年你还好吧?伯母,您还是像当年一样年轻啊。” “真会说话呀小寒,什么时候我们家萌萌能像你一样懂事就好了,哈哈。” “夏寒哪,这些年我好得不能再好了,为什么呢?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哥——许小凡。哥,这是我小时候最好的姐妹——夏寒。” “你好,小凡。”夏寒看了他一眼,高高的个子,瘦瘦的,深邃的眼睛一眼看不到底,平静的脸上似乎没有表情,看起来还算顺眼。 “你好,既然这样大家都不用客气。” “说来也真奇怪,小时候我让夏寒陪我走江湖的时候,她也说不想走江湖,想找一座没人的世外桃源一个人生活,简直和我哥的想法一样。”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放在对方身上,他们都发现,他(她)看起来真的很顺眼哎! “夏寒,我知道你内向,孤傲,就像一个独孤侠女一样一般人不屑交往,不过我跟你说,这可是我哥,不是一般人,你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他。” “知道了,好妹妹!”她又看了一眼许小凡,二人微笑一下。 “好,从此我们三个人就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就成立一个……一个……神州仙人组,哇!我太有才了,就这么定了。”夏寒点头说好,许小凡只是微微一笑。 “哥,夏寒,这一来我可真不知道你们俩谁的成绩更好了,真是乔峰遇着张无忌——不知道谁更厉害了。爸,你让学校把我们三个分在同一个班级,我真想看看他们俩到底谁更厉害,我呢,就做第三吧,嘿嘿……” 沈艺萌又突然想起一个好玩儿的东西,“夏寒,现在棋艺怎么样了?这几年在我哥的带领下我可是进步非凡哟!” 夏寒也很不服气,“试试不就知道了。”于是他们三个进到书房里开始了棋艺大决赛。经过几番争斗,三人互有胜负,最终也没有分出高下。 在沈艺萌的提一下他们三个又一起到体育场,找到经常在那里摆残棋的老头,老头的残棋经常改变,几乎没有重复的,挑战者可以随便选择红方或者绿方,输的一方要给赢家五元钱。好多人不服,但最终都留下五元钱仍然不服地离开。那老头可没少赢钱。 许小凡先来,他挑选了自认为必胜无疑的一方,对决开始了。许小凡连连将军,但却总是不能置对方于死地,然后他跳一步马,下一步就可把对方将死。可也就在这一步,那老头连连反击,一口气赢了许小凡。 接下来夏寒、沈艺萌也都是相同的结果。回去的路上许小凡感叹道: 不经世面,自诩韬光养晦 历经挫败,方信技不如人 其实夏寒的确是冰雪聪明,以前在学校里可是出了名的女神童。她爸和沈福林是初中同学,初中毕业后几经周折,后来经商也赚了不少钱。再后来为了挣更多的钱,带着全家去新疆开辟新的天地。 一开始在那里开了一个超市,每年赚的钱除了各种生活开支以外,还能剩余五六万。为了更快地转到更多的钱,夏寒爸用自己的慧眼看到了一个更好的门路——种棉花。在新疆种棉花平均每亩地一年能赚一千元左右,夏寒爸承包了三百亩地,算起来一年能赚二三十万。夏寒爸凭着精明的头脑一开始就把棉花治理得很好。不料,棉花在苗期遇上了一场沙尘暴,夏寒爸又喷药、施肥,终于稳住局势,可是在花期又一场更大更狂的沙尘暴彻底毁灭了他的愿望。合计算来,赔钱数大概在四五十万左右吧。 这次回来,经过再三考虑,最终决定从小生意做起,于是就在沈福林的资助下开了一个馍店,门面不大,就在沈福林家楼下的那个十字路口旁,又特地从外地学来的一种老方法,做手工馒头,很好吃,生意一开始就很好。 夏寒一家没去新疆以前两家的关系就很好,夏寒爸和沈福林经常在一起下棋聊天什么的。两个女孩儿之间更是无话不谈,亲密无间。经过这么久的分离,再回到一起,自然异常亲密。 很快,沈艺萌的病彻底好了,她整天以‘神州仙人组’的名义拉着夏寒和许小凡出去玩,两个女孩子再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很多时候许小凡只是陪着她们,并不多说话。夏寒虽然内向,但在沈艺萌面前却什么都不顾虑,也很会玩儿。她对许小凡的印象还算可以,沈艺萌偷偷地问夏寒:“你觉得我哥这人怎样?” “看起来挺顺眼的,交往起来也怪顺心的。”沈艺萌发誓这绝对是夏寒第一次夸一个男孩子。 …… 暑假很快过完了,许小凡兄妹俩以绝对优秀的成绩考入市一高,夏寒也以自己的实力再加上沈福林的关系,以“转学”的名义进入了市一高。其实夏寒只不过是凭借沈福林的关系为自己赢得了一个考试证明自己的机会,结果学校很满意,于是一切都顺利了。当然也根据女儿的意思让他们三个在一个班级。别人都说沈福林用局长的身份去管孩子们的分班问题,真是大材小用了。 在高中的学习比初中紧张得多,从班级里的励志警言中就可以看出一二: 练流血手指, 弹世间绝唱。 历地域磨难, 铺锦绣辉煌。 是非成败本无定, 王侯将相宁有种? 卧薪尝胆搏千日, 傲视群英我称雄。 在学习生活中三个人也都得心应手,而且许小凡和夏寒总有很多不可思议的默契,很多时候他们俩同时向老师质疑,同时在老师讲课的时候偷笑。甚至夏寒总能猜出许小凡第二天穿什么衣服,跟他打赌,沈艺萌总是输,后来沈艺萌就开始作弊了,她亲自安排许小凡的穿衣情况,许小凡当然不敢违抗。 第一次考试,许小凡第一,沈艺萌第二,夏寒居然只拿了个第五。想起以前夏寒在学校稳居第一的辉煌成绩,沈艺萌简直不敢相信。安慰了好多贴心的话,可最让夏寒听进去的还是许小凡的那句话:“夏寒,其实我觉得,主要原因是你在新疆待的时间太长了,咱们河南的学生可是很会考试的,你刚以回来能考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夏寒这才觉得心里舒服点。 人们都说高中一天,世上一年。学生们真的是整天泡在题海之中。一天晚上放学后,沈艺萌非让三个人一块儿去溜冰:“我快疯了,都俩月没去过了,平时没时间,星期天又想睡觉,我真的崩溃了,再不出去发泄发泄我会死的!” 夏寒觉得不妥:“都快十点了,回家太晚了不好吧,这周末我一定陪你去,(说周末其实就半天)再说这么晚了也不安全啊,走走走。”说着拉萌萌走。 “不行,有我哥在,还怕不安全?那要不夏寒你先回去,不然你妈又要说你了,我们俩就玩一会儿。”说着拉许小凡就走。 “那——小凡,你管好她,这丫头玩儿起来不要命,唉!做你哥真辛苦……小凡你们注意安全!” 许小凡微微一笑:“呵呵,知道了,路上你也慢点。” 到溜冰场里,已经十点多了,但里面依然热闹非凡。她们两个的滑旱冰技术已经相当娴熟,都可以倒滑自如了,她们手拉手飞快地在场子里穿梭着,沈艺萌嘴里还不停地叫着:“呜——好爽啊!简直就像闯江湖,哥,拉紧我!再快点!哇——在教室里我快坐疯了……” …… 突然,一个头发染成红色的男孩迎面滑来,径直往沈艺萌身上撞,由于速度都非常大,想躲避已来不及。“啊——哥——”眼看就要撞上,许小凡抱着沈艺萌一转身,他和那红发男孩撞在一起,三个人同时倒地,许小凡托着妹妹,没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小子,你他妈没长眼吗?”那红发男孩先开口问罪。 “哥们儿,如果我们是意外撞上的话,我可以向你说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如果你心存恶意,最好离我们远点儿。”许小凡语气平静,不怒而威,那男孩本想再说什么,但看到许小凡的眼神,便转身走了,又回头留夏一句话:“你小子有种!”沈艺萌脸上流露出鄙视和恶心。 “萌萌,咱们也回去吧,这里不安全。”然后他们便开始换鞋,准备回去。 但他们还是慢了一步,刚出溜冰场走没多远,突然从暗处涌出来四个男孩,个个穿着奇异,一看就是混混,其中一个染红发的男孩分明就是刚才那个。 夜战淫贼谈心事(回忆) “哼哼,小子,你不是很有种吗?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那四个人已经围了过来,此刻少说也有十一点了,在这黑暗的小道儿里根本不可能还有什么行人,看来今天是难逃一劫了,许小凡这么思忖着,握紧了沈艺萌的手。 “哥们儿,刚才是我不对,明天我特地给大家陪个不是,怎么样?”那几个人只是无耻地笑着向他们一步步逼近。 沈艺萌害怕极了,以前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类似的场面,想不到今天竟让自己碰到了,而现实中的自己也根本没什么武功可言。本来以为离自己非常遥远的事情竟然一下子就摆在眼前。她紧紧地握着许小凡的手,心里害怕得要命。突然她产生一个灵感:“几位——几位大哥,我们给你们钱好不好,我们身上的钱全都给你们?” “嘿嘿,小妹,我们不要钱,今天晚上,我们就要你!嘿嘿……比上次那个好看多了……”说着就向沈艺萌身上抓去…… 说时迟那时快,许小凡一拳打在那下流男子的鼻子上,这一拳着实不轻,许小凡本来也就没打算轻他,他的鼻子顿时流出鲜血来。众人诧异,想不到刚才还文弱书生的瘦弱小子出手竟这么狠。另外三个反应过来,一起向许小凡扑去…… 他们四个打他一个,但许小凡没有丝毫的猥琐,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在四个人的夹击下愈战愈勇。但毕竟他不是英雄,不是大侠,也没有什么特异功能,就像他的名字一样,他只是许许多多世人中一个小小的凡人,不一会儿,他一只眼睛肿得不像样,脸上全是血,衣服上全也几乎全是那四个混蛋留下的鞋印。可他依然拼了命一般死缠不休…… 此刻的沈艺萌又恨又怕,哭成了一个泪人,突然他们四个中的一个退出战团,向沈艺萌走去,而激战中的许小凡看到之后不顾身上挨多狠,也不再还手,拼命跑到那人背后,从腰间取出一团东西握在手中用尽全力向那人脸上拍去。那人大叫一声,脸上一片血迹,原来许小凡刚才握在手里的是一串钥匙。 “妈的,玩儿真的,老子弄死你……”那人说着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向许小凡胸膛刺去,刀尖刺到肋骨处停下,许小凡忍住疼痛,用力从身上拔出匕首,又向那人刺去,那人连忙躲开,许小凡追着四人猛砍猛刺。那四人看到这种情况,互相使了个眼神,一起逃走了。“妈的,真的不要命了……”鲜血不停地从刀口处流出,许小凡的前半身几乎全被鲜血染红了。 “哥……”沈艺萌哭着跑过来抱着即将倒下的许小凡。 “他们走了吗?” “走了,哥,那群混蛋逃走了,咱们回家……”沈艺萌感到怀中重量突然加大,许小凡浑身散了骨架一样失去了直觉。沈艺萌这才想起了120,她连忙拨了急救电话,又把电话打到家里……沈福林夫妇也以飞机的速度赶来。 他们一家三口在急救室外等了好久,医生终于出来了,“沈局长请放心,贤侄已经脱离了危险,只是伤到了骨骼,失血过多,再加上累脱了力,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才能完全康复。” “多谢您,大夫。”三人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沈福林开始训斥女儿:“我看你永远都长不大,万一小凡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说怎么办?啊?……”沈福林从来没对女儿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萌萌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老实,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哭泣…… 第二天,沈艺萌没上学,在医院里陪着哥哥,给哥哥擦脸,喂饭,削苹果,擦药……总之照顾得无微不至。 “萌萌,用不着这样吧,我还没死呢?呵呵,看你那悲伤的样子,以后怎么和我一起闯江湖?” “哥,你怪我吗?若不是我……” 许小凡没有立即回答,停了一会他才慢慢说道:“萌萌,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也是听来的。有一个小男孩儿和一个小女孩儿,他们没有别的亲人,兄妹俩相依为命。有一天妹妹得了重病,需要输血,可是他们哪有钱买血呀,尽管医院已经给他们免去了手术费住院费等许多费用。于是医生就问这个男孩儿‘你有勇气把你的血抽给你妹妹一部分吗?’这个男孩儿犹豫了,经过一番沉重的思考之后他终于点了点头。在抽血的时候男孩很平静,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妹妹,脸上露出安详的微笑。抽完之后,他问道医生‘医生,我还能活多久?’在场所有的人都很感动了,原来他以为抽血会死,但他还是愿意抽血给妹妹。医生对他说‘好孩子,你很健康,你还能活一百岁。’当时那小男孩高兴得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兴奋地说道‘真的?那就把我的血抽一半给妹妹吧,我们俩每人再活五十岁。’男孩儿说着又勇敢地举起了自己的胳膊。在场所有的人都掉眼泪了。” 沈艺萌也感动得掉泪了,她依偎在哥哥的腿上:“那就是不怪我了?” “废话,我是你哥呀,要怪就怪那几个人渣,唉!真是造物主的失误,中国的悲哀,人类的遗憾啊,你说他们活在世上有什么意义……” “对,像他们这种人,或者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花钱浪费纸币,说话噪音污染,吃饭浪费资源,就连骂他也只会玷污我的语言!唉!女娲娘娘要是知道她造的人里边有这种垃圾,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呢?” 沈艺萌一听见哥哥幽默的话又活跃起来。“哥,你先歇着,我给你买点零食去。”还没等小凡说什么,她就已经跑了出去。 许小凡躺在床上,回忆着昨天晚上的情景…… “可算找到了”人随声至, 进来一个女孩。不用看就知道是夏寒。“小凡你没事吧?” “没事,死不了的,怎么你也不上课了,放假了?” “放什么假,学校要是舍得放假,美国就舍得把航母送给中国了,我担……听说你伤得不轻,我来看看嘛,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平时不惹事的,是不是萌萌她……” 许小凡就把昨晚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夏寒只是听着,当她听到许小凡忍着揪心的疼痛把插在自己身上的刀子拔出来,鲜血瞬间染红了前半身的时候,夏寒转过脸去,许小凡分明看到了她眼角那些晶莹的东西。“夏寒,你哭了?我还没哭呢?我发誓昨天晚上我绝对没掉一滴眼泪,女孩子就是胆小。“ “你懂什么?傻瓜——讨厌,谁说我哭了?只是眼角进了个虫子而已。” “哈哈,不给你争了,夏寒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不会哭了。” “骗谁呢?萌萌可什么秘密都跟我说的,你敢说那次你回去萌萌追着车跑的时候,你没有哭?” “我……我只是掉眼泪了嘛,其实我发现我不会哭是在我小时候那一次:那年夏天很热,我爸在砖厂干活,突然下了一场大雨,大雨过后,村民们都忙着往庄家地里施肥,我看别人都那么做了,就跟我爸打电话说我先赊账买一袋化肥往地里撒,让他回来给人家钱,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笑了笑就挂断了。于是我推着我家的那辆破自行车到卖化肥的村主任家恭恭敬敬说道‘大伯,我想先赊账买一包化肥,等我爸回来给你钱,好吗?’可村主任却不屑一顾道‘你爸是有名的赖账王,想不到你小子这么小就已经学会这招了,哈哈,可笑。’我继续保证道‘老伯,他要是不给钱我将来一定给你,求你了,老伯?’这下那村主任不耐烦了:‘谁是你老伯,快给我滚,不然我放狗了’说着他真的开始解狗链子。 这次我吓跑了,很狼狈,感觉自己像个贼一样,在路上我尽量忍住眼泪,不让别人看到,想着到家之后再好好地哭一场,可是我回到家里后关上门,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只是默默地掉眼泪。以后我没再哭过,顶多也就是掉些眼泪,后来在学校里,我也试着对别人微笑,和别人正常交往。但不哭并不代表我不难过,微笑也并不代表我就快乐。”夏寒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孩,聆听着他的每一句心声…… “小凡,跟你相比我幸福多了,不过你将来一定会是个很优秀的人,在你身上有一种非凡的气质,蕴藏在眼神深处,我感觉得到。有人说吃苦就是福,不知是真是假,我爸小时候也是农村的孩子,初中毕业后就辍学了,之后他学修理家用电器,水平也可以但却挣不到钱。后来遇到我妈,又开始学裁剪,可是利润依然很微小。无奈之下到建筑队上干苦工……我妈和我就一直跟着他过穷苦的日子,后来他的一个老同学也就是你叔帮他在城里做生意,我也就认识了萌萌,再往后去新疆发展的情况你基本就知道了。” “小凡,有时候人生就是很无常,潮起潮落,月盈月亏,到头来终究要归于尘土。穷也好,富也罢,贵也好,贱也罢,无一例外。唉!小凡你说人生的意义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在我几年前想自杀的时候就想过了,不管怎么说,人吧,来世界一趟不容易,无论身处怎样的逆境,每天早晨醒来我们首先都要告诉自己我很幸福,至少因为我们又醒来了,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前一天晚上睡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我们要在短暂的生命中不断地追求幸福和快乐,我觉得这就是人生的意义。当然了,关心我的人快乐,我才快乐,我关心的人快乐,我才快乐……夏寒,你希望你将来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 “我……我没什么远大的志向,我向往一种与世无争,安安稳稳的日子。无需功名利禄,没有尔虞我诈,能和知心的人在一起,看日出,观彩霞……那我也就此生无憾了。” “太好了,你也是这么想的,”夏寒微微一愣,“其实一个人快乐不是因为他拥有的多,而是因为他计较的少,低调的生活也别有情趣,到时候我们几个就过那种与世无争的生活,萌萌应给也喜欢吧,还有表叔和你爸肯定都喜欢的,夏寒,一言为定,咱们两个真是……” “哎,夏寒,你什么时候来的,”沈艺萌拎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了。 父母怎懂儿女情(回忆) “啊,我来一会儿了,买这么多东西呀萌萌——哎呀,对了,我也买了不少吃的呢,看我这记性,刚才只顾说话哩,都忘了,咱俩比比谁买的多。” 夏寒说着打开身后的背包,拿出香蕉、苹果、牛奶、八宝粥等等好吃的东西,果然比沈艺萌买的还多,只是刚才怎么就忘了呢。 “哎,夏寒,今天怎么了,张三丰剃光头——道士变和尚了?平时你看见我浪费,恨不得杀了我,今天——好,就算你买的多,但一定没我花的钱多,我又有口福了……” “你们想撑死我呀?” “哥,别怕,有我呢,要撑就先撑死我吧。”沈艺萌说着把夏寒刚削好就要递给许小凡的苹果一把抢过去,一分两半,自己留一半,给小凡一半。 许小凡提议找三把水果刀,三个人一起削苹果。找来之后萌萌说为了贯彻神州仙人组的精神,自己削的自己不能吃。于是,小凡削的给萌萌吃,萌萌削的给夏寒吃,而夏寒削的给小凡吃。三个人一丝不苟地削着,生怕留下一点瑕疵。 三个人沉浸在欢乐之中,转眼间到了中午。“下午你们两个都去上课吧,别在这里浪费青春了,我呢,再修炼几天,很快就可以出关了。”许小凡对他们说道。 “在学校才是浪费青春呢?反正我不走,要不夏寒,你回去吧,你妈能让你旷半天的课已经是千载难逢的分外开恩了,你又那么听话,你还是——不过,你不说,我不说,我哥不说,你妈怎么会知道呢?嘻嘻,我的好姐姐,要不你也留下吧?” “现在知道我是姐姐了,你从受精卵到现在好像还是第一次叫我姐姐吧?尽管这是毋庸辩驳的事实。以前不是经常在别人面前说我是妹妹你是姐姐,你得经常照顾我吗?不过,我还是决定——留下。罪过,罪过!”许小凡也没再说什么,因为他明白对他们来说,旷课落下的知识,一个晚自习就能全部搞定。 “哥,我想吃麻辣烫,你要不要跟我和夏寒妹妹一块儿去呀? “去,其实我已经痊愈了,出去走走也好。”年轻人总是这样,有一种无所谓的精神,什么都不在乎。 在饭馆里,他们同样贯彻着仙人组的精神:餐桌上,许小凡一口一口地喂萌萌,萌萌一口一口地喂夏寒,而夏寒则一口一口地喂许小凡。很费事,很搞笑,也很浪漫…… 下午许小凡问她们:“你们还想去什么地方玩儿?” “嘿嘿,我不敢说。”沈艺萌神神秘秘道。 “说吧,我和夏寒都不吃你。” “是啊,我们都已经吃饱了。” “其实,我还想去溜冰,但只是想想,肯定不去……” 夏寒上去就是一巴掌。又狠狠道:“你是大脑被驴踢了,还是小脑被狗吃了?你是垂体被脚踩了,还是丘脑被门挤了?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还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说你个‘神经病’就让你占很大便宜。” “哇!你太有才了,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沈艺萌佩服得五体投地,许小凡也笑得前俯后仰。 晚上夏寒回到家里,像往常一样帮妈妈干活儿,可是妈妈似乎不大对劲儿:“夏寒,今天干什么去了?” “妈,今天我在学校啊,又没举行什么课外活动,能干什么? “死丫头,”夏寒妈上去就是一巴掌,“什么时候学会撒谎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师已经打来电话了。 夏寒明白妈妈一旦知道自己逃课一定要训斥她,也想到了老师可能打电话问,也做好了挨训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妈妈居然动手。“妈,小凡不是住院了嘛,我去看看他,别的哪儿也没去,我会用心学习的,您放心好了。”夏寒语气平静,没有顶撞的意思,也没有认错的意思。 “噢,人家住院了,轮到你来管?我给你说夏寒,那许小凡可是给人打架才受伤的,还是从农村来的,我看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你给我离他远点儿。” “妈,不是这样的,你不懂,再说了,咱们以前不也是农村的嘛……” “闭嘴,我跟你说,你要跟萌萌保持好关系,她爸爸是局长,但那个许小凡你以后不要再理他,免得产生感情影响学习。你给我记住,以前的你妈不再追究,以后我要是再看见你跟他在一起或者跟他说话什么的,你就等着给我收尸,我还真不想活了我,唉!气死我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哪……” 夏寒再也控制不住了,强忍着泪水向自己的房间跑去,但还是没忍住,眼泪掉了下来,而且让她妈看见了。 “死丫头,还哭,我死了以后让你哭个够!”世界上痛苦的莫过于有口难言,世界上最难言的莫过于明明没错却还得认错,认错夏寒用棉被蒙着头,也不知哭了多久,反正睡觉的时候感到身下湿淋淋的。 三天之后,许小凡出院了,在这三天里,沈艺萌一直在医院里陪着他。回到学校以后,许小凡赶紧帮沈艺萌补习功课,自己也苦拼了一小阵子,夏寒主动把自己的笔记全部拿给他们看。只是夏寒好像没以前那么爱说话了,虽然她对别人冰冷,但在许小凡和沈艺萌面前她真的无所顾忌。但是现在怎么变沉默了呢?尤其是对许小凡,不冷不热的,顶多也就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看他两眼。最不正常的是每次放学,夏寒总是说有事她先走,偶尔凑到了一起,快到家的时候夏寒也总是走得离他们远远的。 沈艺萌老是训斥夏寒,说她不够意思或者神经病什么的,还说她有违神州仙人组的组训。而夏寒总是笑笑,有时候脸红一阵。许小凡也觉得不大对劲,但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儿。 日子就这么过着,在班级里,许小凡和夏寒两个人把第一名承包了,但总的算起来,夏寒得第一的次数似乎要多一些,因为许小凡产生了一个高中生绝对不该有的想法:他对教育现状提出了质疑。在一次作文中,许小凡对教育情况大加批判,而且以自己老师的授课方法为例,毫不含蓄地说“学校本来是教育人的地方,但却在成就了一些人的同时,也毁了相当一部分人,摧残了相当一部分人的灵性……” 老师直接找他谈话,在他去老师办公室之前,夏寒特意叮嘱道:“小凡,有时候即使没错,也要认错,相信我,你要是坚持主见的话永远有弄不完的麻烦。”这好像是一个多月以来夏寒第一次主动给许小凡说学习以外的话了。 “我会活着回来的,放心吧。”许小凡淡淡道,习惯了没有表情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而沈艺萌根本没在意:“就凭我爸,学校也不敢把我哥怎么样。” 在办公室里,老师开始给许小凡讲同学们早已耳熟能详的大道理。许小凡只是点头称是,老师也没办法,让他回去了。后来学校又悄悄联系了沈福林,非常非常客气地对他说:“沈局长,我们给您报喜了,您这两个孩子可真是聪明绝顶啊,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我给您说将来报考,可是非名牌不报。只不过……近来许小凡好像对教育的情况不太满意,不过全省都这情况,我们也没办法不是,嘿嘿,还希望您能指点指点……” 沈福林何等阅历?当然听得懂什么意思。晚上许小凡放学后,沈福林找他下了盘棋,自然还是赢他,但却发现他的棋艺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自己若有一点的疏忽就可能输给他。在棋间,二人也不断地说话:“小凡哪,你觉得我这局长当得怎么样啊?” “说实话吧林叔,我觉得不好,首先就没有执行国家的教育制度,制度上可说过双休日,作业量——哎,叔,是不是老师给你说什么了,那我是不是给您丢人了?叔,我以后绝对不会再……” “别说了,咱俩在家里还说这干啥,说实话吧,我对这种奴性教育最为不满,你看那小学生,刚入学就让端正坐着,俩手放背后,要乖,不能动……唉,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我从一本书上看到,在一次关于相对论的演讲中,有一个观众向爱因斯坦提出这么一个问题:‘您知道声音速度是多少吗?’你猜爱因斯坦怎么回答,‘不知道,像这样一个在任何一本教材上都能找到的东西,我记它干嘛?” “哈哈——哈哈,叔,爱因斯坦要是在我们班,老师非吃了他不可,而且又是什么不思进取,对不起父母,对不起一天三顿饭之类的话能说一大堆,把他说得比陈水扁还坏。” “唉!不过大气候就是这样,我们若不这样就会马上被淘汰,而且你们也考不上好大学,学校升学率也不高,咱们改变不了啊……不过,小凡你记住,别人能受得住,咱也能受得住,你就把学习当做一场游戏,谁能在游戏中最终胜出,谁就是赢家。” “叔,你放心,我会的,再说了,什么事情都有利弊两端,这种教育情况也有它的好处啊,哈哈。” 一切都恢复正常,许小凡连着拿了几次第一。可这段时间里最痛苦的就是夏寒呀,每次看到他们兄妹俩,心里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很多个晚上,夏寒躺在床上回忆着那天在医院里的美好时光,难道以后就这样了吗,为什么自己心里这么难受,这么痛苦呢?也就在这时候,夏寒确定自己确实喜欢上了许小凡。可越是这样,心里就越悲伤,感觉心里像灌了硫酸一样。 英雄救美化隔膜(回忆) 一天晚自习下课后,夏寒推着自行车无精打采地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憋屈。不想骑着走,感觉就这样推着自行车一步一步慢慢地晃悠着也怪爽的。原来一个人走路,一个人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是一件如此幽美的事情,美是因为那意境,幽是因为那心情。形形色色的人们马不停蹄地奔走着,忙碌着各自永远也忙不完的忙碌,还真是辜负了这片幽美的夜景…… 走着走着,与她迎面走来一名拿花瓶的男子,走到她身边的时候碰了她一下,“啪”的一声,花瓶碎在地上。 “哎呀,我的传家之宝!你——你——你赔我,唉!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不是我弄破的,本来我们离那么远,你非往我身上撞,再说了谁拿着传家之宝满街跑啊?” “你还狡辩?最少陪我两万,否则你别想走,什么世道啊这是,没有王法了。”很快围过来好多看热闹的,有的说这有的说那。就在这时候,从人群中挤出来几个年轻男孩,为首的一个对夏寒说都:“小玲,怎么了小玲?” “哎,老三,你们认识?她把我的传家之宝弄碎了,价值两万啊!” “哎呀,原来是张兄啊,明天我赔给你,这是我表妹呀,”转过身又对夏寒说“给你说多少次了小玲,不要跑出来惹事,你偏不听,快跟我回家。”说着揽起夏寒的脖子就走。 诧异中的夏寒这才明白过来这是阴险的骗局,她开始拼命地挣扎,向着围观的人群大喊:“救我——他不是我表哥,我根本不认识他,救我……”跟在身后的几个男子推着她,一直向一个胡同里走去。而围观的人们也都散开了,有一位老太太还议论道:“唉,现在的孩子真是不懂事,连表哥都不想认了……” 那几个人见萌萌越叫越厉害,干脆捂住了她的嘴,路上遇见行人了就说上两句“妹妹别怕,一会就到家了,肯定能治好的,别怕……”不一会便把她带到了胡同深处,带头的男子对一个长头发的说道:“长毛,去找个房间。” “好。” “东哥,听说泰国有买人妖的,但就是不知道怎么联系,不然我们玩儿过之后……” “笨蛋,人妖得是男的,再说那可是黑道的生意,我们几个学生混混还想……” 这时候他们停了下来,因为他们看到一个骑自行车的男孩儿幽灵般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自行车后座上还坐着一个女孩儿,那男孩,面无表情,深邃的眼神里迸发出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那女孩儿看起来镇定自若的样子,其实心里害怕的很。他们正是许小凡与沈艺萌。 “这是我朋友,我们该回家了。”许小凡从车子上下来,淡淡说道,语气平静但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小子,就凭你还想英雄救美?”说着那几人正要动手,其中一个拦着他们叽叽喳喳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个带头看了许小凡许久之后的放了夏寒,夏寒一下子扑到许小凡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凡哥,对不起,我们认错人了。再见!”那几个人灰溜溜地走了。 夏寒真的是害怕极了,她紧紧地抱着许小凡,让眼泪尽情地流在他的肩膀上。许小凡也轻轻地搂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以后,咱们三个一块儿上学,一块儿回家,好吗?虽然阿姨对我的印象不太好,但我想以后会好起来的。” …… “哎呀,好了,男女授受不亲耶!”沈艺萌终于忍不住了。 他们从胡同里出来刚好碰到夏寒的父母和沈福林夫妇,夏寒妈搂着女儿哭起来:“我的宝贝呀,这么久不回来妈就去接你,路上听人们说几个男的把一女孩带走,穿的衣服和你的一模一样,妈就直接报警了,又叫了你福林叔他们来一起找你。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啊呀……” “小凡,你怎么不和夏寒一块儿呢?我把你们三个安排在同一个班级是为什么呀,傻孩子,给我记好了,萌萌是你妹妹,夏寒也是,以后你们给我一块儿上学,近来咱们市里发生的事情还少吗?”沈福林很严肃地训斥小凡。 “是我不对,叔,以后我记住了。” 这时候夏寒妈也说道:“对,夏寒,以后你们几个一定要走在一起。我经常给你说,可你就是不听,”转过来又对许小凡说“小凡哪,以后你可要保护好你这两个妹妹,啊?我们家夏寒呀,成绩可好了,让她教你一些学习方法,保证你每次考试都能及格。” “嗯,知道了,阿姨,以后我会保护好她们两个的。”许小凡点点头。沈艺萌和沈福林忍不住笑起来,锐芳强忍住没笑。 “妈,人家小凡成绩比我好……”夏寒羞愧得恨不得立即消失。 “什么?怎么……可能……” “哎,小凡,你们没一块儿回来,你是怎么找到夏寒的?”夏寒爸问道。 沈艺萌给他们一一讲出来。原来许小凡和沈艺萌做完功课后,许小凡建议把第二天的内容预习一下,于是他们两个也走得很晚。在路上他们听到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和她妈妈争辩说“妈妈,我看那位姐姐就不是那群哥哥的妹妹,那姐姐都哭了呢?” “你小孩子知道什么,赶紧走吧。” “可是……” 许小凡本来不爱凑热闹,也不爱管闲事的,可今晚他却像有了感应一样,非让萌萌去问问,萌萌说她恶心那位母亲,想问小凡自己问。结果许小凡向那小女孩儿一问,两个人都感到不大对劲儿。因为他们已经有过一次类似的经历,便决定向那人少的胡同里看看,想不到真找到了,而且真的是夏寒。 第二天他们就一块儿去上学,在路上沈艺萌问夏寒道:“夏寒,你是不是喜欢我哥啊?看昨天晚上你们俩抱在一起的样子,还真像那回事儿,嘿嘿——哥,男儿若是有泪,则其必定多情,你那多泪的样子可得提防着点儿。” “哪有的事啊?我当时害怕嘛……”夏寒的脸立刻变得通红,许小凡也怪不好意思的,什么也没说。 “那看来是真的了。”这一天下来沈艺萌都不大高兴,精神恍惚的样子。毕竟他们都不小了,也懂得一点儿女感情了,在沈艺萌的理解里,两个一起走江湖的男女也不仅仅是互相帮助,互相疗伤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三个人每天都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块儿吃饭,一块儿逛街……每天都有群山般的作业,每天都有说不完的精彩。在餐桌上,许小凡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爱吃或不爱吃的菜放到他们俩的碗里,沈艺萌也会毫不犹豫地从他们俩的碗里抢自己喜欢的菜。在大街上,夏寒会毫不犹豫地把剥好的桔子塞进他们俩的嘴里,许小凡也会毫不犹豫地在他们俩的包包里找零食吃。在商店里,沈艺萌会毫不犹豫地从他们俩的口袋里掏钱花,夏寒也会毫不犹豫地不经他们同意给他们买些自以为他们需要的东西……一切都是那么的毫不犹豫,一切都是那么的随心随意。 许小凡倒是结识了两个人,一个叫吴双和一个叫邵龙,他们都是好兄弟。吴双经常走神,微张着嘴巴,眼睛出神地看着窗外,一看就是一节课,他每天走神的时间加起来少说也有五个小时。没少吃药,也没少看心理医生,但就是没效果。但其天资绝对过人,许小凡都自愧不如,他每次数学考试一不小心就是满分,但其他科目不是很突出,在班级里平时考试能占前十,但每到大考,就能拿前五。与许小凡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邵龙成绩不怎么好,只能说是中上等,但却很努力。他总喜欢把自己的秘密向许小凡倾诉,时间久了也就亲密了。有一次,邵龙对许小凡说:“小凡,你觉得咱们班席贺那女孩儿怎么样啊?” 小凡说:“席贺温柔善良,踏实勤奋,人家的付出恐怕比咱俩加起来还多,是个百分之百的淑女,很安分一个女孩儿,若是在旧社会绝对是大家闺秀。怎么?难道你小子有什么非分之想?” “对,我就是喜欢她,准确地说应该是爱她,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爱一个人不算无耻吧?我又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但就是不知道人家对我的印象如何。唉!” “依我看她应该是非常听话的那种,尤其是家长和老师的话,我觉得你没戏。” “那我就等,等到大学,应该可以了吧……” “可是欧阳玉珠对你却情有独钟啊,虽然她有时候什么都不在乎,并且很叛逆的样子,但人还是很不错的,你小子可别错过了。” “还说我呢,谁有你小子的艳福深?夏寒、沈艺萌,哪一个不是仙女级的人间绝品?哎,你小子到底喜欢哪一个?” “找抽哇你,萌萌可是我妹妹,夏寒也是我……” “别装了,谁不知道,一个姓许,一个姓沈,多少代的表亲了,法律早允许了……”许小凡扑过去,两个人打闹在一起…… 在高中里,他们的时间是紧迫的,任务是繁重的,节奏是紧张的,心情是愉快的,乐趣是无穷的,记忆是铭心的。他们神州先人组的三个人矢志一起考入复旦大学,把仙人组的精神带到上海。 在这期间,夏寒除了对许小凡和沈艺萌非常亲密以外,也就算和欧阳玉珠、席贺关系好些。沈艺萌眼中也只有哥哥和夏寒,倒是经常引用夏寒的话来形容自己:古来圣贤皆寂寞,今朝寂寞亦圣贤。但因为夏寒的搭桥,沈艺萌和欧阳玉珠与席贺的关系也不错。 就这样,一转眼的时间,高中就过去了。 谁能把握手中冰 忘记是时间赋予每个人的一项本能,但是许小凡好像在成长的过程中已经渐渐失去了这项本能,过往的史页一旦翻开,回忆就像决堤而出的湖水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往日那一串串点点滴滴,如梦幻般一闪而过,却在心灵深处留下了如此清晰的印记。现在再去看那曾经感觉到多么漫长的岁月,就感觉它们是在白驹过隙间发生的一样。 “人生数十载,青春三两天……”诗词对联都已随风飘散,从回忆中醒来,现实残酷依旧。当听到夏寒说她已偷偷改了志愿时,许小凡和沈艺萌都非常愤怒,但随即又变为沉默,三个人的沉默,沉默中蕴藏的是一种莫名的悲哀……不知什么时候夏寒带着眼泪离开了,许小凡和沈艺萌也都睡着了。红酒在桌子上静静地站立着,显出一种骄傲的姿态,仿佛在为自己灌醉三人而感到自豪,又仿佛在为人类的多情而感到可笑。 不久之后,高考的结果出来了,许小凡的分数最低,沈福林查了一下许小凡的试卷,语文不及格,满分六十分的作文他只得了五分。当年的作文是材料作文,给的材料大概是这样的:人生于世,谁无父母?谁没有享受过父母的养育之恩?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哪一天能离开父母的殷勤照顾?…… 而许小凡的作文题目是“爱子何必只父母”,然后第一段开头就写到:天上飞的不一定是天使,也有可能是鸟儿;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还有可能是唐僧;最爱孩子的不一定是亲生父母,还有可能是表叔表婶……整篇文章洋洋洒洒,文不加点,是一篇优美的抒情性散文。一开始改卷老师给了满分,但满分的作文都要经过重申,在重申过程中,有一位资深老师说该文固然很好,但偏离了“父母爱”这个主题,而选择了“叔婶爱”,也就是忽略了父母爱,有违中国的伦理道德,该判零分,马上有不少改卷老师迎合他。但也有老师说父母不能仅仅指狭义上的亲生父母,作者已经把叔婶当做了父母去写了。各位老师意见不一,争论不休。最后投票决定,终因一票之差,而被判为零分。最后老师们实在不忍,看在文章本身确实很好的份上,给了五分。 在最终的录取结果出来时,沈艺萌被复旦大学录取,夏寒也顺利被西安交大录取,而许小凡也终因九分之差,被复旦拒之门外。最终被省内一所医学院校录取。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本来成绩最好的许小凡却考得最差。沈福林原打算等结果出来以后就把亲朋好友全都请来,好好庆贺一番的,而此刻却也是愁眉不展,更不用说请客了。 许小凡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流泪,只是他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打电话他也不接,发短信他也不回,只知道他吃过早饭就骑着自行车走了,沈艺萌和夏寒问了邵龙吴双等所有和他关系好的人,都说没见,他们又找遍了所有他平时可能去的地方,也都没找到。 第二天早晨五点多钟,许小凡骑着自行车回来了,就像平时放学回家一样回来了,只是后座上少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就在家门口蹲着睡着了,原来昨天晚上沈艺萌坐在门口等他一直等了一夜,沈福林夫妇只知道,昨晚萌萌睡得最晚,最后是她锁的门,殊不知那个倔强的丫头把自己锁在了门外,而这只是为了等待另一个人的归来,因为她明白,对那个人来说,再强的困难,再大的痛苦都算不了什么,可是这一次……他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听到许小凡回来,沈艺萌站起身对着他就是一顿暴打,然后扑在他怀里,把眼泪鼻涕全部蹭到他的肩膀上。而许小凡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平静的脸上带着一丝想笑而又不想笑的微笑。 邵龙被北京一所工科学校录取,吴双则只能进一个专科院校,和许小凡、欧阳玉珠在同一个城市。欧阳玉珠和席贺都是普通二本,但席贺在遥远的兰州。这些都曾经怀着美好的梦想在市一高努力拼搏的学子,此刻的光景却迥然不同,回想起当初入高中时的铮铮誓言、豪情壮志,现在的他们既想哭,又想笑。虽说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但又有几人能完全把握住自己手中的东西呢?命运有时候就像是握在手中的一块儿冰,虽然你紧紧地攥在手心,可不知不觉间它已融化成空…… 夏天的阳光很毒辣,仿佛要释放出所有的能量,把整个世界燃烧,在这个夏季里做出一个了断。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都已深深地懂得,大家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大学里又能见几次面呢?而毕业后,各自又不得不为自己的事业而奔波,今生还有多少机会能像以前一样,一起逃课、一起溜冰、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吟诗作对呢?或许人生就是这么可悲吧…… 但是,落地的黄叶不会重上枝头,可也得好好度过自己的余日;将现的昙花终将瞬间即败,可也该珍惜自己的短暂春天。人生于世,不可能永远一帆风顺,谁的脚下都不是一马平川,想成长就得经历悲欢离合,想长大就得接受磕磕碰碰。从某种程度上讲,人生就是要改变自己所能改变的,接受自己所不能改变的。在命运面前,他们可以不服气,但是他们却必须低头。不久大家就要各奔东西了,此刻他们唯一所能做的也就是好好珍惜暑假的这些日子了。 毕竟是高中的熔炉里炼出来的人,他们几个的心理素质都绝对的好,虽然对于高考的结果是几家欢乐几家忧,可这脆弱而又坚强的孩子们在短暂的消沉都又活得一如既往,只是在欢笑中,多了一份淡淡的忧伤,也多了一份成熟。当然其他的高中毕业生中也有不吃不喝整日卧床的,也有离家出走的,还有跳楼自杀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自杀的方式越来越以跳楼为主了。 开学前,许小凡等几个玩儿的好的也举行了一次聚会,参加的有许小凡、夏寒、沈艺萌、吴双、邵龙、欧阳玉珠、席贺,欧阳玉珠和席贺是沈艺萌和夏寒叫来的,她们的关系也都不错。在这次的在宴会上,男生喝啤酒,女生喝果汁。经过讨论大家一致同意以答题的方式劝酒,规则是轮流着每人出一道题,题型不限,若有人答出,则出题人喝两杯,没人答出,则剩余人每人喝一杯酒。但出的题目必须大家都熟悉才行。 许小凡先出题:“西游记大家都看过吧,里面有个沙和尚,大家都不陌生吧,他用扁担挑着行李,扁担的一头是一个箱子,请问另一头是什么?” 题目很简单,可是大家想了好久也没人答出,于是大家喝酒,然后让许小凡给出最终答案,可是许小凡也不知道,于是罚一杯。 接下来沈艺萌出题:“羽毛球大家都熟悉吧,”众人点头,“那请问一个羽毛球拍的网面上有多少个孔?”众人答不出,但又符合刚才的题意,于是规定以后不能再出这种无聊的题目。 该夏寒了,“怎样只用一个三升的桶和一个五升的桶从池子里量出四升水?”大家想了一会儿,没能即时想出来,只得喝酒。然后夏寒揭示答案:“把五升的桶装满水,向三升的桶里倒,倒满的时候,再把三升桶里的水全部倒掉,然后把五升桶里剩余的两升倒进三升的桶里,此时三升的桶里有两升水,再把五升的桶里装满水,向三升桶里倒水,将其倒满的时候,五升的桶恰好剩下四升水。” 按座位顺序轮到席贺了,她早已准备好了:“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国家里,假如人们都喜欢男孩儿,又没有计划生育,人们如果第一次生了男孩儿,就不再生了,如果第一次生了女孩,就还要继续生,直到生出男孩为止。那么一百年以后,这个国家的男女比例会是多少?” 此刻大家都开始低头思索,许久之后,邵龙和许小凡几乎同时抬起头来,邵龙抢先说道:“一比一,只要没有弃婴、溺婴、杀婴、进出口婴儿的情况,永远都是一比一。”许小凡也点头道:“对,重男轻女的情况只能让人们的意识里改变一些,从而有人生的孩子多,有人生的孩子少,但生男生女的概率谁也改变不了。”席贺略感羞涩:“其实我也不知道答案。”然后自觉喝了两杯。 接下来是欧阳玉珠,她很开朗,早就等不及了:“都说些这么麻烦的题目,你们都高中没上够,还是习题没做够?是考试没考够,还是算数没算够?我出个简单的,请问什么yang最大?哪个yang子都可以,自主发挥,只要你们的答案没有我的答案大,就是你们输。” 马上有人说道:“太平洋。”欧阳玉珠摇头不语,然后大家想破了头皮也没想出到底还有什么yang比太平洋更大。最后揭示答案:“太阳。”众人大笑,共同举杯。 席间,欧阳玉珠不住地跟吴双聊天,此刻终于轮到他了。“请问,米的妈妈是谁?” 邵龙答道:“花,花生米嘛。” “米的爸爸是谁?” “蝴蝶,蝶恋花嘛。”邵龙很随意地答道,因为他听说过这种玩意儿。 “好,下面就是真正的题目了,请问米的姥姥也就是蝴蝶的丈母娘是谁?” 大家愕然,只见邵龙也不少话了,就在他准备喝酒时欧阳玉珠开口了:“按照这种荒谬的理论,应该是妙笔吧,妙笔生花嘛。”大家齐声叫好。吴双喝酒,向欧阳玉珠投去愤怒的目光。欧阳玉珠也毫不回避他的目光,也用大眼睛瞪着他道:“我就是你的克星,怎么,不服?嘿嘿,以后跟我混,没错。” 最后就剩下邵龙了,他出的题目也很简单:“请问,我每天走神的时间加起来有多少?说出个大约数字就行。” “两个小时。”沈艺萌答道。 “四个小时。”吴双答道,许小凡没说话,他知道邵龙问这话的时候心里也不爽。 最后邵龙给出了答案:“我大致算了一下,加上晚上失眠时走神的时间,大概有六七个小时吧,来,我陪你们和喝,大家干……” 七个人在疯狂地喝着,聊着……欢笑中蕴藏着忧伤,忧伤里又带着欢笑。有人说一个人的忧伤是疯狂,疯狂是多个人的忧伤,大概如此吧…… 宴会结束以后,他们又到公园里照了许多相片。照完相片,在吴双的提议下,大家又乘车到城郊的田野里玩,恰好那天是阴天,并不是太热。在田间,大家走着,玩着,笑着,谈着,突然一块甜瓜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吴双经过仔细观察,发现并没有人看管,于是便起了贼心。邵龙也很赞同,许小凡、夏寒和席贺认为不太好。邵龙说许小凡道:“别装了,我看你是有这个贼心,没这个贼胆。”沈艺萌很了解哥哥:“哥,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们几个去偷。” “你真的想吃?” “心不想,但是肚子想。” 许小凡什么也没说拉着吴双和邵龙走进了瓜地里,很快摘了许多回来,也没洗,大家就吃了起来,却感觉到比在家里从超市买回来洗净后的还要美味。 吃完后,夏寒说:“小凡,我没吃够,还想吃。”许小凡便又折回去,刚走两步,夏寒拉着他:“假的,吃够了,有这份心就足够了,呵呵。” 在大家最后告别时,吴双终于鼓足勇气对席贺说:“席贺,我送你回家吧?” 席贺犹豫了好久终于回答道:“好吧。”欧阳玉珠什么也没说,微笑着自己走了,那背影显得格外地凄凉。 走在路上吴双对席贺说:“你考的学校那么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了——你以后还有什么打算?” “也无所谓了,我以后打算考研,然后考博,出国……路还长啊——吴双,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没打算在上学期间谈恋爱。” “哦……啊,是……这样啊,其实……不过……” “欧阳玉珠对你真的很好,可能你不知道,她报的志愿和你的完全一样,只不过你没被第一志愿录取,但你们还能在一个城市,我觉得你应该好好珍惜。” 要爱就爱一辈子 时间太瘦,指缝太宽,沈艺萌感觉才刚刚眨了一只眼睛,漫长的暑假就已经过完了。沈艺萌也开学了,走的那天很多人去送她,夏寒还特意送她一副画,画面上是两个手牵手的女孩,旁边写着几个字:情万世牵,心永远连。 本来大家有说有笑的,可就在上车的一刹那,沈艺萌哭了,哭得很伤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哭,也许有些东西就好像是小孩子的玩具,拥有的时候也并不觉得它有多好玩儿,可是摔坏了之后,才会感觉到它太可爱了,忍不住就想哭。看着她哭了,许小凡和夏寒两个人为她擦眼泪。 坐在车上,沈艺萌又想起了大家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高中,哪怕有再多的作业,她也心甘情愿。想想以前,在他不高兴时,总是有人哄她;在她哭泣时,总是有人给她擦泪;在她不想写作业时,总是有人替她写;在她被人欺负时;总是有人拼命地保护她……而今,大家却要天各一方,怎能不令人伤感? 她走了以后,仙人组就剩下两个人了,有一天许小凡突然想起一个未完成的愿望,就叫上夏寒一起去找在体育广场那个下残棋的那个老头儿。恰好老头儿在那里,只是摆的棋有了变化,幸好还有一副是他以前见过的,许小凡也没加思考就和那老头儿开始了对战。那是一副许小凡研究了无数遍的残棋,所以,一切步骤都在他的掌握之内,很快他就赢了那个老头,老头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目光看着夏寒他们两个,然后紧紧地握住了许小凡的手,激动地说:“的确有人赢过我,但像你这个年龄的还是第一次,佩服,佩服!” 夏寒马上给沈艺萌打电话:“萌萌啊,告诉你个好消息,小凡赢了下残棋的那老头儿耶,你一定很高兴吧,在上海怎么样?” “的确是个好消息,可惜我不能亲眼所见,夏寒,大学里不好玩儿,还不如高中呢,我很想念你们,做梦都和你们在一起,我哥呢?先让他接电话。” “哥……”接着电话她就哭了起来。 挂了电话,许小凡心里有些难过。但再想想今天也算完成了一个心愿,就和夏寒在熟悉的路上转悠着,也许是惯性吧,不自觉地就又走进了一高校园,静静的校园有过他们多少的欢声笑语和辛酸惆怅,此刻显得如此的亲切,又如此的遥远。 “小凡,你相信缘分吗?” “我相信,但也不全信,你呢?” “我相信。不久我们就要分别了,到学校以后你要经常和萌萌打电话,她一个人在上海一定也很苦吧,毕竟以前过惯了被宠的生活。” “在西安肯定有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在等着你的,祝你们幸福!” “但愿吧,我在遥远的西方会默默地祝福你们。” “无论你在哪里,我也会默默地给你最真的祝福。” …… 许小凡开学走的那天,夏寒也送他一份礼物,是三百六十五颗幸运星,装在一个透明精致瓶子里,也不知道夏寒什么时候开始叠的,总之一定花费了不少功夫。另外还附有一张美丽的卡片,卡片的正面是美丽的星空下几个小孩子在一起做游戏,卡片的反面是夏寒写给他的临别赠言: 相见时难别亦难, 提笔道别心万言。 千言万语皆空话, 人去情非心茫然。 谁道人生路漫漫? 孰言世界小如丸? 时聚时散如浮萍, 如梦如幻似棋盘。 仰观宇宙觅知己, 极视乾坤空悲叹。 痴言疯语君莫笑, 高山流水几人闲? 坐在车上的许小凡看着这些礼物,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惆怅,好像永远错过了什么东西一样,心里感觉空空的,很不爽。不知道大学会是什么样子呢?管他呢,随遇而安吧…… 到学校以后只有一个感觉——失望,吴双也曾经在QQ心情上这样写道:如果说大学是天堂,那么一定是五天代替了如来。许小凡也说道:“当心中做好最坏的准备,却被更坏的现实当头一棒时,应该不会再有眼泪了。 在医学院校里,一开学就得学解剖学,在第一次实验课上许小凡惊呆了,这哪是人做的事啊?把尸体剖开,有只剩下骨头的,有露着腹腔脏器的,有暴露出全部血管的,有暴露出脊髓脑干的……总之,要多残忍有多残忍,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实验室里还充斥着散发的福尔马林,刺眼又刺鼻。许小凡真后悔,后悔当初怎么就选择了医学呢,本来想着医学是很美好的,可是谁知道竟是这番光景。 吃晚饭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吃着吃着许小凡想起了实验室里的一幕幕,不争气的胃立马翻滚起来,没办法他只好把口中已经嚼好还未下咽的半口饭也吐了出来,接下来许小凡连着两顿没吃饭,第三顿勉强喝了些面汤。 大学里的许小凡就像茫茫草原中一棵不起眼的小草,不出风头也不爱表现自己,准确地说以前他也不爱表现自己,只不过以前成绩太过突出,想不出名都难。可是在大学里就很容易了,他没有进学生会,也没有做班干部,只进了一个文学社,后来又退出了。跟室友也只是保持着淡然的关系。每天他都很少说话,也很少回宿舍,很多时候他的午休都是在学校的草坪上度过的,一个人睡在地上,看着天,感觉也怪惬意的。 与他相反,夏寒做了团支书兼学生会副主席,还入了不少社团,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尽量使自己忙碌些,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了”。而沈艺萌就像一个冰美人,独来独往,我行我素,但她天生人缘好,所以尽管这样,和同宿舍的人关系还挺好的。她每天晚上都和许小凡通话,自从高中毕业开始,他们的感情就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变化,再也不是以前纯粹的兄妹关系了,但谁也说不清是怎么一步步转化的,也许本来就不是兄妹的缘故吧。沈艺萌也经常骚扰忙碌的夏寒,总的来说她的大学生活还算美好。 在大学里,吴双联系了几次席贺,她都是像小学生回答老师的问题一样敷衍着,吴双问什么,她就答什么,语气中也没什么表情。终于他放弃了,他也是有自尊的人,这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他向许小凡发誓以后再也不主动联系那个姓席的了,否则就让欧阳玉珠一脚给踢死。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而且很快和欧阳玉珠成为了实实在在的情侣,还时不时地跑到许小凡的学校玩儿。 国庆节还没放假,沈艺萌就向同宿舍的姐妹们交代了逃课后的种种应对情况,坐车向许小凡的学校飞快地驶去。许小凡很早就在车站等着,沈艺萌一下车就紧紧地抱着许小凡:“哥,我想死你了。” 许小凡带着她走遍学校的每一个角落,走到实验室门前的时候,许小凡不让她去看,可是她非去不可。一开始看了些摆在走廊里的还没什么,可是越往里走她就把许小凡的胳膊抓得越紧,到了电梯口,突然从里面出来两个人,沈艺萌“啊”的一声拉着许小凡就往外跑。电梯里出来的两个人也被她这一声吓了一大跳。到人工湖边,他们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说这说那。 “哥,再给我说点你在这里的新鲜事,就像小时候你给我讲故事一样。” “好吧,嗯,有一天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回到宿舍,几个人在里面斗地主,我想睡恐怕也睡不着,就拿着篮球到东边的操场上练球,” “你很喜欢打篮球吗?”沈艺萌插嘴道。 “不是,我最喜欢的依然是乒乓球,但九点多了总不能拉着别人去打乒乓球吧?打着打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操场上已经没人了,我想宿舍那些人应该还没结束吧,我就继续打。突然我听见好像有人在哭,一回头,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红色外套的女生正哭着向我飞过来,” “哥,我想听的不是故事,而是发生在你身上的真实的事。” “我发誓,我说的绝对是我亲身经历的事实。”沈艺萌看他那严肃的表情不像在说谎,不禁害怕起来,她偎依在许小凡的怀里,拿着他的胳膊揽在自己脖子里,继续听下去。 “我说飞是因为她的腿也不动,但却以极快的速度沿着地面飞过来,而且还哭着,我只看了一眼扔了篮球拔腿就跑,以为是我在实验室里得罪了哪具尸体,现在向我索命哩。我当时跑得绝对是生平最快的速度,而且还跑着叫着,直到了看到了人才不叫,回到宿舍跟他们说这些情况,大家都不信,但看我惊恐的样子又不像是假的,于是我带着他们去拿篮球。我们到那之后她居然还在那里,你猜怎么回事?是一个女生在哭着滑旱冰。” “哈哈——哈哈……” “现在想想,幸亏当时我又回去了,幸亏回去的时候她还在,否则我恐怕一辈子要生活在有鬼的世界里了。” “唉,真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呵呵。” “是啊,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可笑。” “哥,你爱我吗?” “爱!” “有多爱?” “很爱!特爱!酷爱!超爱!贼爱!忒爱!倍儿爱!爱你一辈子!” “那下辈子呢?” “下辈子……” “我知道,傻瓜,下辈子就以同样的爱去爱夏寒吧,这辈子我们欠她的。” 许小凡把她包得更紧了,此刻天阴沉沉的,湖水在喷泉的作用下显得很活跃,湖边绿树的倒影藏在湖底,旁边也都是些谈情说爱的人们,就在这里他们进行了第一次接吻。 接下来,他们两个又到吴双和欧阳玉珠的学校玩儿,四个人聚在一起也很不容易了。他们都喜欢乒乓球,于是就去切磋一盘,结果许小凡和吴双水平差不多,双方互有胜负,欧阳玉珠也很不错,就数沈艺萌的水平稍差一些。然后四个人双打,虽然沈艺萌稍差一些,但她和许小凡配合得相当默契,竟然比吴双他们两个还要好些,对此吴双很郁闷,说以后要培养默契。 中午吴双请客,四个人也没点太贵的,但吃得却津津有味,沈艺萌说胜过她学校食堂的任何一顿饭。席间大家可高兴了,谈起大海的波澜,谈起蓝天的誓言,相逢的话儿总也说不完。 “以前总以为大学就是天堂,想不到天堂竟是这番光景,真是失望。”沈艺萌感叹道。 欧阳玉珠也接着说:“是啊,什么样的生活最爽呢?叫我说,被保送到理想大学的高中生最爽,已经有事业保障的大学生最爽,可是毕业以后的日子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唉!” “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以后我们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什么人都管不着,我们的人生我们做主。”吴双说道。 许小凡不以为然:“虽说金钱是万恶之源,要追求高层次的精神享受,可是我经渐渐感觉到要想真正过得好,首先事业上必须成功,否则一切都是空谈。陶渊明的一生似乎很惬意,很潇洒,但我们仔细想想,衣粮短缺,吃喝不足,想和朋友们聚餐,没钱,想到某个地方旅游,没盘缠。之所以诗词写得那么优美,其实是在自我安慰,我们知道一般情况下特别优秀的文人,往往是在失败或失恋的人生低潮中产生的,他若是真的悠然自得,恐怕就很难写出那悠然自得的作品了。” “我只是说要自由,可从来没说过不要钱啊,我没那么高尚,我就是个钱奴,上帝呀,请赐我钱吧,请把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赐给我吧!”吴双一句发自肺腑的感慨找来欧阳玉珠狠狠的一巴掌。 …… 吃过饭他们有一块儿去逛街、溜冰、打台球……几天的日子过得很是快乐,就像大家又回到从前的快乐时光一样。 爱情若只如初见 沈艺萌在这里玩儿了几天,快开学的时候她才离开。送走了沈艺萌,许小凡也回了自己的学校,吴双和欧阳玉珠便在公园的椅子上坐下来沉浸在甜蜜的二人世界里。欧阳玉珠说道:“吴双,你还记得咱们高中时候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了,那时候你简直叛逆得要死,你还记不记得咱俩一开始是怎么认识的?” “下辈子的下辈子我也忘不了,这起源嘛说来话长了,记得还是在一次语文课上,我们语文老师出差了,于是学校安排了一个秃顶老头来给咱们代课。一进门学生们都小声赞叹道:‘哇,真是聪明绝顶’,‘绝顶’这两个字说得特别重,那老头也挺幽默的,笑着对我们说道:‘呵呵,为了你们这些祖国的花朵,我这一根根珍贵的仙发也都光荣下岗了,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死而无憾!’那秃顶老师说的慷慨激昂,” 这时吴双插嘴道:“对,想不到当时你在下面竟然接了一句‘唉!用有限的生命去学习无限的知识,自不量力!可叹可悲!’” 欧阳玉珠接着说:“那老头立即向我投来凶恶的目光,本来以为他也挺幽默的,想不到他的态度突然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沉浸在我刚才那句话里,嘴里还说着‘精辟,经典’,结果老师的怒气立即从我省上转移到你身上,说实话当时我对你这个替罪羊还挺感激的。秃顶老师让你到讲台上做一个小学生都会的题目,做不好就站到外边去。” “当时我还以为是什么小学题哩,弄了半天原来就是造句,要同时用上‘美’、‘德’、‘学生’‘荒唐’几个词语,而且要用排比句,有气势,有创意。当时我站在讲台上正不知道怎么写的时候,突然一个灵感一每秒一百八十公里的速度冲进我的脑海,我想起我在假期里曾经在表哥家的一本书上看到过一句极其精辟的话,于是就稍加改动写了出来,那句话到现在我都记得:这个世界太荒唐了,你看,那不美的美国老头,无德的德国政客,不法的法国商人,不中(不中,在河南话里是不中用的意思)的中国学生,无不散发着荒唐的气息。当场全班的氛围达到一个空前的□,那秃顶老头也气得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现在想想,我都想笑。” 就在那天晚上放学后,吴双恰好碰见了欧阳玉珠,欧阳玉珠先向他打招呼:“哎,这不是那个不中的中国学生吗?还会骑自行车呀,智商不低啊,怎么叫不中的中国学生呢?” “你咋还没辍学呀,用有限的生命去学习无限的知识,不自量力,别上学了你,赶紧回家放牛去吧。” “我不放牛,我就想放羊,放你这个替罪羊。唉,不管怎么说,还要感谢你呀,要不是挨训的就是我了。” “那你准备怎么谢我呢?以身相许?” “喂,小子,我还不想跳楼呢,别逼我好不好?” “哦,原来不是以身相许,那我也不用上吊了……”“唔”的一声,一辆摩托车以飞机的速度从欧阳玉珠自行车钱一毫米处飞奔而过,吴双也以导弹的速度迅速抓住欧阳玉珠的胳膊,强迫其停下,才阻止了一场交通事故的发生。 “喂,你以为你是奥特曼哪?” “人家刚才只顾着听你说话嘛。” “我还以为你对牛顿的动量守恒定律产生了怀疑,想用自身做一次实验呢,下次小心点儿,有时候即使你严格按照交通规则行走也不行,有的人他不遵守,事故也就发生了,再加上一些喝醉的、没刹车的,这个世界危险着哩。” “噢,谢谢你啊,我到家了,你也慢点儿。”欧阳玉珠说话竟然变得温柔起来。 “嗯,再见!” “晚安!明天见。” 说来还真是巧合,第二天晚上放学后,欧阳玉珠刚走出校门没多远就看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姓吴那小子又是谁?于是便凑上去,边走边聊。 “喂,又见面了,欧阳玉珠,你的名字咋这么长,叫着怪费劲儿的。” “你这话怎么说呢,名字这东西又不是在大街上我看价格便宜就买回来的,能怪我嘛,再说了,我觉得挺好的,你欣赏不了就不要妄加评论。夏寒认识我的时候,就是冲着我的名字来的。” “对了,听说六班两个同学被开除了,你知道不?” “当然知道了,那女孩儿还是我初中同学呢,说是开除,实际就是家长领回家回家教育两天,过几天就来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就是,要怪只能怪他们倒霉,那么多谈情说爱的,就偏偏他们两个被逮了。其实啊,学校禁止早恋和人们捞鱼是一样,人们总是努力地佬呀,逮呀,但总是捞不完,不过假如有一天真的捞完了,反而就有了大问题了,什么生态平衡被破坏呀之类的。” “哎,吴双,那你的意思是说高中生谈恋爱是利大于弊喽?” “这个问题嘛,是不能简单地用利弊来衡量的,感情是超越物质之上的一种珍贵的东西,如果只按照利弊的理论来说,那么白娘子之所以被世人称赞是因为她创造了雷峰塔这一旅游景点,为中国第三产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而孟姜女哭倒长城似乎是为了让匈奴人南下,说不定是敌方的奸细,所以应该受到万人唾弃。请问是这样吗?” “真人不露相啊,佩服,佩服!” “也没什么,在书上看的。” …… 吴双和欧阳玉珠在公园里聊了好久,回忆竟也是一件如此美妙的事情,感觉那些美好的记忆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直到很晚,他们才手牵手回去。 许小凡回到学校,一个人在校园的小路上悠闲地散步,很晚了才回宿舍。推开宿舍门进去,大家有的在睡觉,有的在看电影,还有的在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发型。宿舍里共六个人,几乎每个人都起了绰号,许小凡叫神秘鸟,因为经常见不到他人。有个山西的叫屁仙,因为他经常放屁。还有一个叫船王,因为他在爱情上脚踏多只船。还有一个叫门挤,因为他的头很小,就像被门挤过一样。另外两个还未达成共识,暂时不确定。许小凡对着那个正在睡觉的门挤说:“门儿挤,睡这么早?” “嗯——哼哼——不是啦,还没起床嘛,啊?天已经黑了?” “是啊,天还没亮,早着呢。” “小凡,干什么去了今天?跟你在一块儿的女孩儿是谁呀?挺漂亮的,你女朋友?”船王梳着头发说道。 “不是,一个老同学而已。” “我说呢,像你这样跺三脚挤不出一句话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女朋友,我告诉你,想追女朋友,首先嘴一定要甜,一定要会说好听话,出手一定要大方,以后多向我学学,啊?” 这时候宿舍的另一个同学进来了,手里拿着四个绿豆糕,船王和屁仙立刻像老虎扑向绵羊一样扑向那位同学手中的绿豆糕,毕竟两拳不敌四手,两眼难顾八方,眼看着捕猎者即将成功,可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就在他们两个即将捕获成功的一刹那,那位拿绿豆糕的同学伸出舌头迅速在四块绿豆糕上舔了一遍。于是屁仙和船王每人得到一块被人舔过的绿豆糕,屁仙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了回去,还不忘骂上一句:“丫的,算你狠!”而船王做到了好久的思想斗争之后,还是一口吞了下去。屁仙一看惊呆了:“丫的,船王更狠!” 许小凡走了出去,他感觉到自己的情商太低了,连宿舍这样的小环境都适应不了,没办法只好到外面透透气。为什么学生的文化程度升高了而素质却降低了,当初在高中的时候同学们简直就像一家人,夏寒和萌萌她们几个自不必说,随便一个同学都是助人为乐。那时候如果谁有什么困难,大家都一定会鼎力相助。记得最清楚的那一次是沈艺萌生病了,许小凡便帮他写物理作业,可是却把他自己的忘了,等科代表来收的时候,夏寒已经帮他完成了。当时觉得也没什么,只是对夏寒笑笑,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那就是千金难买的幸福啊! 走到湖边,到处都是谈情说爱的人们,许小凡找不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安静之地。怪不得人们说大学校园里的鸟儿都是成双成对,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而且鸟儿的抗干扰能力都绝对一流。于是许小凡就来到了教学楼顶,楼顶应该没有什么人了吧,他感觉到这是一片属于自己的世界。 站在楼顶,一切都显得豁然开朗,本来被人们忽略的一弯残月也显得明亮多了,许小凡的思绪不自主地飞到了远方。叔叔和婶婶应该一切都还好吧,要是以前,此刻的婶婶肯定已经准备好了夜宵等待着两个孩子的归来,而叔叔要么在跟夏寒爸下棋,要么就在看书或者写毛笔字。可是现在他们有再干什么呢?也许正在谈论着两个,不,是三个远方孩子的事情吧。可是自己的妈妈呢?也许还在人世,也许已经升上天堂了吧,可是想这些有什么用呢?即使妈妈就站在眼前,恐怕自己也根本就不认识啊…… 为你终生都不嫁 夏寒正和学生会的成员们开会,会议结束以后,主席让副主席留下,其他人散会,夏寒作为副主席也就留下了。那个学生会的主席叫谷阳,是本校一名大牌教授的儿子,家世好再加上谷阳本身很有能力,人各方面又都很出色,自然也就是众多女孩儿心目中的王子了。其他人散去后谷阳问夏寒:“夏寒,你觉得我在学生会实行责任制的想法怎么样?有什么意见只管说,现在就咱们两个人。” “我赞同。” “那就这么定了。今晚有空没?我请你吃饭?” “我得上自习,谢谢你的好意,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我想我该走了。”说着夏寒转身就要走。 “等等,本周末我爸过生日,肯赏脸的话,我希望你能和我一块儿去。” “那真不巧,周末我父母要来,我分不开身,我累了,我想你也累了吧,再见!” 夏寒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向宿舍走去,在学校她每天都很忙碌,就像她自己所说的,一直有事情做就不会让自己胡思乱想了。可是她错了,思念就像是冬眠的青蛙,冷空气稍微松懈一点点,它们就想试着从洞中蹦出来。每天晚上,她忙完一切躺在床上的时候,回忆就像身边的空气一样将她紧紧包围,总是忘不了和许小凡在一起的那些平凡却甜蜜的日子。 记得那次语文课上,老师在讲考试新题,其中有一题是这样的:红楼梦中最后林黛玉死的时候曾经说道:“宝玉,你好……”发挥你合理丰富的想象,将省略的部分补充完整。同学们都在苦思冥想,可是许小凡你却两眼出神地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我本想叫醒你,可看到你那投入的样子,我又实在不忍心。 老师已经开始提问了,先提问曾凌月,她回答道:“宝玉,你好绝情。”然后于春雪回答道:“宝玉,你好自私。”其他的回答也都是你好狠心、你好糊涂之类的话。 你的走神终于还是被眼观六路的老师发现了,“许小凡,你站起来说说看法。”但老师还是给了你面子,很自觉地把题目又念了一遍。当我正在为你担心的时候,你却站起来从容地回答道:“宝玉,你好好活着,我走了,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在我最无助、最失落的时候你总是能及时给我意外的安慰和欣喜,可惜很遗憾我不能陪你走下去了。我走了以后,你千万别做傻事,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会在遥远的天国,祝福你,祝福你们……然后她就死了。” 教师里一片掌声,老师也喜出望外,但我敢肯定在那个教室里最高兴的就是我了。我也敢肯定我心里的高兴,你也一定不会觉察到。 记得那一次是在数学课上,老师跟我们讲学习的方法,他在讲台上若有其事地讲道:“做数学题呀,就像是剥洋葱,根据题意和条件一层一层地只管往下剥,剥着剥着呀,就……就怎么样?”你就在下面小声说道:“剥洋葱剥着剥着就会掉下眼泪。”那老师有点耳聋,大概没听见,或者听见了不想理你,但就坐在你身边的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那时候我就想,要是能一辈子永远跟你在一起,肯定有数不完的乐趣。 在暑假里,萌萌开学走了以后,你说想回一趟老家,问我愿不愿意跟你一起去,我当时只是很平淡地答了一声愿意,让你高兴得不得了,可是傻瓜你知道吗?在我的内心深处,我已经大声地喊了一万次的原意,原意…… 在你的老家,你没有先带我到家里边去,而是在田野里转悠,在村外的小河边拍照,在村头的柳树下发呆。进村的时候,我们俩肩并肩走得很近,村民们用惊奇而又羡慕的眼光看着我们,向我们打招呼,我也时而回以微笑,我听见有不少人在议论着说什么“人家小凡是大学生了,那个漂亮女孩儿肯定就是沈局长的千金,将来小凡肯定就是人家的女婿,真是羡慕死人了,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大概人们都把我当成萌萌了吧,有时候我也多么希望自己就是萌萌啊! 其实那一次我还看见有一个女孩一直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看着你,好像跟你很熟的样子,可最终也没有出来见你。然后你带着我到你以前那个破旧的家,几间破房子已经不成样了,野草长满了整个院落,可是看着那种颓废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亲切感。在屋子里你久久地站着,发呆,而我也就站在你身边看着你发呆,然后不自觉地陪着你发呆……直到你叔叔来把我们叫走。在你叔叔家里,喝着白开水,吃着粗粮,倒也有一种淳朴的味道,让我想起我小时候的生活。 晚上睡觉的时候,你说你想睡在自己家,你叔叔一家也没拦你,就给了你一些铺盖和毯子,他们问我住哪儿,我很羞涩地跟他们说我想跟你住一块儿。当时我真的很矛盾,让我一个人跟他们那样的一家人住一起,真的不敢想象,而跟你在一块我也确定没什么,而事实上也确实没什么,于是就不顾那些繁文缛节了。不过我发誓,若是换做别的男孩,打死我也不会那样的,从小到大我绝对很封建很守旧的一个人。 于是那天晚上我们就睡在了一起,背对着背,离得很远,说话的时候,会把脸转过去,说完了再转回来。在夏季睡在室外可真是舒服,看着满天的星星,听着杂乱但不聒耳的虫鸣,不停地抵抗着蚊子的袭击,但也觉得很惬意。 半夜我醒来的时候,毯子全在我身上盖着,头上还盖着你薄如蝉翼的衬衫,这样蚊子就咬不到我了,而你却在一边蜷缩成一团,夏季的夜间还是很冷的,看到你那个样子,我真的很心疼,真的。于是我就慢慢地把毯子轻轻地盖在你的身上,生怕把你弄醒。可笑的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你感冒了,我也感冒了。 在那个时候我是多么的幸福啊,因为那时在我身边有那样一个特别的你。你总是会习惯性地在我的包包里找零食吃,也习惯性地把我塞到你嘴边的桔瓣一口吞下去;你总是习惯性地在餐桌上给我夹菜,也习惯性地从我的碗里抢菜吃;你总是习惯性地把我没抄完的笔记帮我抄上,也习惯性地把不想写的作业推给我;你总是习惯性地在高兴的时候把我和萌萌也逗乐,陪你一起高兴,也习惯性地在不高兴的时候偷偷地写些诗歌……在我成绩考砸的时候,你总是帮我找借口,安慰我说不是我的主观原因;在我被一群坏人掳走危险万分的时候,你又能及时出现,帮我脱离困境,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你还曾经说过要和萌萌我们几个一起过与世无争的安闲日子,可是傻瓜你知道吗,那是不能实现的呀…… 生命中的分分秒秒似乎太多,唯有那些和你在一起的时光叫人一辈子不忘。我知道,想念你的时候我不该泪盈双眼,生命有阴错、有阳差才显得五彩缤纷。你我都想一缕风、一丝雨,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唯有那份美好的曾经在生命的时空里永恒…… 夏寒回忆着,不知何时眼角已流出了泪水,她索性把那个珍贵的盒子又拿了出来。里面有他、萌萌和自己的照片,照片上许小凡还是那个样子,带笑不笑的脸上似乎没什么表情。夏寒在照片的背面写了些东西:当人类基因组工程的科学家们正在为人类的遗传密码感到头痛的时候,一套崭新的DNA双螺旋结构就已经在我的脑海里渐渐形成,它有着独特的碱基互补配对原则:W=A X=F(我爱小凡)。 盒子里还有一个装满信的信封,拿出一封是开学时许小凡回赠给她的诗,说是诗其实也就是顺口溜罢了: 赠小寒 人生如梦梦难醒, 萍水有缘才相逢。 人来人往多是客, 无故谁笑花丛中? 沉舟侧畔千帆竞, 晓风残月几人醒? 他日若有凌云翅, 一箫一剑任平生。 又拿出一封,是在高二炎热的夏季里,许小凡写的,她偷偷地珍藏了起来: 让天气疯狂地热吧! 任汗水肆虐地流吧! 让所有渴望释放的能量都尽情地释放吧! 我没有资格怯懦, 你也没有理由逃避, 我们要在炎热的天气里创造一个宁谧的角落, 我们要在残暴的世界里保持一个超然的自我! 面对生活,我们无需挑剔, 年轻,没有什么不可以。 这所有的一切, 我们们会像对待蛛丝一样,轻轻抹去…… 又拿出一封,还未打开,“咚咚”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宿舍的姐妹们从外面回来了,她们有的去上自习了,有的去逛超市了,有的去会男友了。不管这些,夏寒赶紧擦干眼泪,把东西收起了,去把门打开。 “哎呀,开门这么慢,我还以为屋子里有男人呢,呵呵,夏寒今晚没出去?” “我看你离开‘男人’这两个字就不能说话,从受精卵到现在,你说的‘男人’要是写在一起,恐怕有辞海那么厚了,你以为人家夏寒跟你一样啊,人家连谷阳都看不上耶!” “什么?怎么——可能……要不夏寒你让给我吧,我请你吃大餐?” “好啊,真成了,我还要谢谢你呢。” “我说夏寒哪,你是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什么时候叫来让姐妹们认识认识?” “哪有啊,好了睡觉吧。” “夏寒神神秘秘的,有点不正常。” …… 又是一个周末,谷阳再次邀请夏寒吃饭,说想好好跟她谈谈。夏寒也想跟他说清楚,做出一个了断,于是便去了。 在饭桌上,谷阳首先恭敬地开口道:“首先,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虽然你已经向我说明了一切,可我还是不死心,我想用这最后一次机会用我的诚意来打动你,开导你,拯救一份本该美好的爱情。” “恐怕我又要令你失望了,谷阳,我说句实话,喜欢你的女孩儿多得是,其中优秀的比我强的也多得是,你为什么执迷不悟非要做一些无谓的努力呢?难道真的是得不到的更想要?” “来,干杯,咱们先不说我,谈谈那个传说中的许小凡吧,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你为他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就算他是神圣,可神圣已经有什么沈艺萌了,不会再接受你了,难道真的如你所说,得不到的更想要?” “谷阳,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可是古往今来有几份爱情是十全十美的?林黛玉、白素贞,不都是缺憾得让人窒息嘛,可是你觉得她们后悔吗?不后悔,这辈子我能有那一段美好的回忆就足够了,自从认识他许小凡之后,天下所有其他的男子都是如此的无味。这一切都是天意,我们不可能了。” “既然我们看到了那些缺憾,为什么不尽我们所能使那些缺憾变得尽量完美呢?如果说这是天意,那么我也想告诉你,是老天派我来爱你的,是老天派我来照顾你一辈子的。” “可是你找错人了,爱情不是用一颗心去撞击另一颗心,而是两颗心碰撞才能产生的结果,你别再做单方面的努力了,没用的。” “那你碰撞小凡也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不需要结果,我没有更多的奢望,看着他们两个开开心心地生活,我就快乐,偶尔和他们见个面,一起聊聊天,散散步,回忆一下往事,这就足够了。可是你不同,你有美好的前程,你肩上有重大的责任,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变得颓废。” “难道你真的为他而终生不嫁?” “难道他不值得我这么做吗?” “这不是开玩笑的,来一趟人间,容易吗?有一次邂逅,容易吗?找你个知己,容易吗?为什么不肯接受我呢?如果现在不行,我可以等,等多久我都愿意。” “只因为我已经有了知己,既然这一切都那么的不容易,所以我是不会轻易接受别人的。我真的不想耽误你,谷阳,可我绝不会因此而心软,我的心意就像天上的恒星,是不会改变的,我不是什么好人,你死心吧。” “地球在不停地转动,我相信一切都在慢慢地改变。” “天转地动心不动,日移月移心不移,景变梦变情不变!” “不,我不死心,如果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活着有什么意义?如果你真的为他而终生不嫁,那我就也心甘情愿为你而终生不娶!夏寒,我永远爱你,永远等你,如果有一天你改变心意了,或者被我感动了,或者等他等累了,记住,我就在你的身后,只要你回过头不用转身,只需叫我一声,我就会追上去为你承担一切!永远,永远……此生不渝。” “那恐怕我真的要令你失望了,对不起,谷阳。” …… 凌晨两点火车站 大学里的许小凡依然是沉默寡言,这天晚上他又一个人来到了教学楼顶,这里寄托了他太多的心事和情感,时间长了,似乎也就有了一种依赖感。这是附近最高的一座建筑,除了微弱的星光,几乎没什么光线照到上面,站在上面让人立刻产生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突然一颗流星从头顶划过,许小凡还没来得及许愿,就已经消失……有时候想想,人的一生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短短数十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什么也带不来,什么也带不走。有的人埋头苦干,众生向前,一直奋斗到生命的尽头,可谓甚悲;但即使超然世外,明晓物我,亦不过空悲叹,徒伤感,在别人忙碌奔走之时闲叹几声雅气,于他人梦想嬉戏之刻多看几眼明月。似乎每天都是糊里糊涂,其实内心比谁都清楚,但,清楚又如何?当洪水袭来之日,花、草都要淹没水底,当黑夜降临之时,玉、石终将浸入黑暗。与随波逐流者相比,与追光逐亮者相比,他们似乎要逊色多了……那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许小凡记得在那个墙角处有一块儿大石板,想在那上面坐会儿,就凭着四周栏杆的向导向那里走去。刚走到那儿,忽然觉得脚下一软,只听“啊”的一声,身前站起一个身影,许小凡也吓得“啊”了一声,第一感觉就是撞到了女鬼,但理智又告诉他世上没鬼,仔细一看面前站着的确是一个女同学,他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刚才踩了人家的脚。 “哦……那个,对不起,同学,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许小凡由于刚才的惊吓,说话都有些结巴了,看来吓得确实不轻。 “大黑天的,你跑这上面干什么?” “那你在这上面干什么?” “这是我的地方,我喜欢这里的天空,我想来,我乐意!” 许小凡不高兴了:“凭什么就是你的地方?我还说是我的呢!”他确实不希望这里遭到别人的侵犯。 “凭什么?就凭我经常来这里,这块干净的石板是我费了好大劲儿才弄上来的。” “那好,那好,我也经常来,从今以后,咱俩谁先来就是谁的,行不?如果谁来的时候发现上面已经有人了,就自觉离开,这次是因为天黑我没看见你,对不起。”说完许小凡转身就走。 突然,那女孩儿叫住了他:“哎,同学,我能否问一句,你来干什么?” 许小凡听她语气比刚才暖和多了,就转过身又走回来。那女孩接着说:“我一直以为这地方除了我没人会来的,来的人要么是跳楼的,要么就有着沉重的心事,要么对人生有着深刻的思考,你不像是来跳楼的,能分享一下你对人生的感悟吗?” “哪有什么深刻额的思考啊,一介书生,三尺微命,前程未卜,何德何能?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能有什么深刻的思考?” “从话里看得出你的确是个有深度的人,怪不得来这里,对一个陌生人你不想说也就算了。其实感悟再多也是枉然,真正的大彻大悟就是不彻不悟。我没猜错的话,你正处于人生的低潮阶段,也许是理想,也许是爱情,也许你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人生就是这样,有□,也有低谷,有发光的时候,也有微弱的时候,但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在体验着一种人生感受,而当我们连感受的能力都没有的时候就会发现,原来每一种感受都是一种幸福,一个人如果连‘苦’都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那他一定活的很悲哀。年轻人应该认清自己,拥有一个美丽的梦想,并朝着那个梦想去奋斗,在奋斗的过程中难免会经历各种酸、甜、苦、辣、挫折、委屈甚至嘲笑,但那都是人生的财富啊!梦想实现了当然很好,即使不能实现,在未来的某一天当我们将往事回忆的时候,我们在青春那一段曾经流过泪、流过汗,也至少可以笑着掉眼泪了,我们不敢说人生无憾,但也至少青春无悔了。同学,你在这里静一静吧,我先走了。” 许小凡听得入神,看着她离开,竟也没说一声谢谢。看着她的背影,许小凡突然感觉不太对劲,她的胳膊,她的袖子,怎么,她是个独臂人,原来她只有一只胳膊。许小凡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平静…… 以后的日子里,许小凡依然像以前一样,室友们很少见到他,只是偶尔见到他在默默地发呆或者在写着什么。 时间这个东西很奇怪,一天一天感觉过着挺慢的,可一转眼一个学期就过完了。一天中午许小凡接到夏寒的电话。“喂,夏寒,还好吗?什么时候放假?” “我们已经放假了,回家路过你们这里,顺便来看看你,再过半个小时我就到你们学校了,我坐五路公交,站牌处接我,待会儿见。” 半年没见了,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夏寒了,许小凡自然很兴奋。在站牌处,车还未停稳,许小凡就看到车窗内的夏寒在向他招手,向他微笑。她依然气质十足,没有一点点的矫饰妖艳之气,但却流露出一种自然的美丽。 下了车,许小凡接过行李,其实也就一个包,像从前一样用手摸着她的头亲切地问道:“冷吗?” “不冷,在车上人多不冷,下了车有你,怎么会冷呢?呵呵。” “半年不见,嘴巴变得这么甜,欠揍吧是?” “哪有,你说你们学校很破,我看也可以呀,走,带我各处参观参观。” “先吃饭吧,你刚下车不饿,我快饿死了。” “嗯,那好吧,真把你饿死了,萌萌还不伤心死啊。” “你呢?你不伤心吗?哎呀,看来最先伤心死的是我喽——哎,吃什么饭?”在学校里沉默寡言的许小凡此刻怎么看都不像个内向的人。 “就吃以前在高中的时候我们最爱吃的吧,红烧茄子,番茄炒蛋,其他的你看着弄吧。” “还有糖酱板栗,我呢当然要再来几个荤菜,呵呵。” “你们学校餐厅有这道菜呀,那最好不过了,嘿嘿。” 就他们两个人,却点了六七道菜,还有一汤,吃得有滋有味,有说有笑,餐厅里吃饭的同学们不时地向他们投来惊异或鄙视的眼光,就好像餐厅里突然来了两个就餐的外星人一样。 吃过饭他们两个在校园里转悠着,夏寒不去实验室,她说不想在脑海里留下一些丑陋的镜头,许小凡打电话给室友们交代了一声,如果点名的话帮他答到,他们两个就在校园里走着,聊着……肩并着肩,远远看去就像一对小情侣。 “夏寒,你瘦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瘦。” “没有啊,我觉得挺好的,再说了现在不都流行减肥嘛。” “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学会在我面前说谎话了,别再装了好不好?你这样我很伤心知道吗?” 夏寒鼻子一酸,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许小凡帮她轻轻地擦去,那泪水冰凉,冰凉……夏寒感觉到他那温暖的手掌传来的温度,又流出更多的眼泪,许小凡都慢慢地小心地帮她擦去。 “夏寒,你的感受我能理解,可是……” “别说了,一切都是注定的,就像书上说的那样,这辈子遇见谁,认识谁,错过谁,在宇宙大爆炸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注定了一切原子的轨道、半径和运行速度。” “夏寒,其实我……” “别说了,说点别的,别老说伤心的事。对了放假前不久,我在学生会还有班委的职务全都辞去了,同学们都说我傻,说这种锻炼能力又出风头还加学分的机会算是白白扔了,可是我不后悔,小凡你说呢?”夏寒的脸上又满是微笑。 “学生干部这种游戏我早就玩腻了,我想不明白它怎么就能锻炼能力呢?农村有句俗话是这样说的,不需百门同,只要一门精。找一份适合自己的本分的事业,将其做好,其他的全凭爱好就可以了,举个简单的例子说吧,□会不会打篮球,无所谓;姚明唱歌好不好听,无所谓;周杰伦会不会下象棋,也无所谓……把自己拿手的一项做好就可以了。” “对,人呢,就像一部手机,”说着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在主板一定的情况下,多功能总是建立在对主功能的损害之上的,别动,给你照张相。” “笑一个。” “嗯,头再抬高点,” “好了,就照这几张吧,来你也给我照几张。”许小凡就从几个不同的角度给她拍了照片,存在手机里。 “小凡,我给你说,我的照片你可不许删哦,永远都不许!” “当然了,再说……” 突然,“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只是因为想你才寂寞……”许小凡的来电铃声响起,一看是宿舍的船王打来的。“喂,有事吗?” “小凡,你快来,今下午辅导员要亲自查人了,你现在跑过来还来得及。” “哦,谢谢你啊,我就不过去了,让他查吧” “那可是要扣分的?” “不就扣分嘛,那就让他扣吧,没关系,再见!” 夏寒也听出大致意思了,“你真的不去了?” “没事的,我们去找吴双和欧阳玉珠吧?” 跟他们俩一说,也不管有课没课,就都跑了出来,四个人又是疯狂地玩儿,什么台球厅、KTV的也都去了,夏寒和欧阳玉珠不会玩儿的就站在一边看,但仍然感到很高兴,很幸福。晚上大家一起吃饭,吴双请客,他说自己近来没少挣钱。 晚饭过后,欧阳玉珠让夏寒跟她住一块儿,可是夏寒在来的时候就已经买好了走的火车票,半夜两点的,让许小凡去送她。 冬天的夜里是寒冷的,他们两个坐在候车厅的长椅上仿佛总有说不完的话,最后也许是累了吧,他俩谁都不说了,看着南来北往,四处漂泊的人们,心里难免有些伤感。是啊,人生就像一场漂泊,一次旅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道,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轨道与谁会有交点,又与谁重合,与谁平行…… 他们两个就那么肩靠着肩坐着,许小凡说:“夏寒,时间还早,要不你睡一会儿吧,时间到了我叫你?” “不,我不想睡。” 可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睡着了,毕竟从在西安坐上车开始她已经一天一夜都没睡了。许小凡脱下外套,轻轻地裹在夏寒身上,任她靠在自己身上安静地睡着,他尽量给她温暖,给她幸福,尽管这种温暖这种幸福会很短暂,就像小孩子吹出的肥皂泡,虽然可以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缤纷,但瞬间便会化为乌有。 凌晨一点半,那趟车开始检票了,许小凡不情愿地叫醒她,她睁开朦胧的睡眼埋怨道:“怎么过这么快,我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叫醒我。”夏寒把外套给许小凡披上,他俩一起去排队,到站台,等待列车。 “小凡,刚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把我的照片给删了。” 许小凡再次拍拍她的头道:“傻瓜,怎么会呢?用吴双的话说就是,如果我把你的照片删了,就被你一脚踢死,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火车来了,夏寒就要上车的时候又转过身来,把许小凡外套的拉锁拉上,也摸摸他的头说道:“傻瓜,我忘了,你也不知道拉上,唉!真不知道没有萌萌和我的日子里你是怎么生存的,好了,我该走了,无聊的时候偶尔想我一半次。” 夏寒接过包向车厢走去,许小凡觉得脖子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了一样,特别的难受。 火车起动了,加速了,走远了,直到夏寒身影慢慢消失,火车的影子慢慢消失……许小凡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珍贵的东西。 耳畔又响起那首古老的歌谣: 我知道你有千言,你有万语,却不肯说出口 你知道我好担心,我好难过,却不敢说出口 当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荣耀,我只能让眼泪流在心底 面带着微微笑,用力地挥挥手,祝你一路顺风 当你踏上月台,从此一个人走,我只能深深地祝福你 深深地祝福你,最亲爱的朋友,祝你一路顺风 …… 歌声断人心肠,在这凌晨两点的夜里,显得格外沉闷而又嘹亮…… 潜龙不语藏真技 第二学期,吴双在课余时间打零工的次数更多了,而且很多时候欧阳玉珠也和他一起干,挺有同甘共苦的味道。在一个周末,许小凡去找他们俩玩儿的时候,他们正在大街上为一家电子商店发传单,许小凡便帮着他们一起发。 “同学你好,这是我们的新产品,看一下好吗?” “哥们儿你好,我们店又搞优惠活动了,谢谢。” 许小凡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用十分的热情和百分的微笑对待着每一个街道上的行人。 …… 他们俩一起这样满面笑容的招呼着每一个他们认为合适的行人,就像真正的小两口儿一样。在大学里这样共苦的现象的确很少见,就拿许小凡宿舍的船王来说吧,前几天他一个女同学从外地来了,船王就带着她出去玩儿,两天的时间两个人就花了一千二百多块,在宾馆里算账时人家还因为马虎少算了两百多,具体怎么花的别人也不知道,反正买了一把水果刀就花五十七元,也就这两天的时间,女同学变成了女朋友,船王又多了一个船员。 而他那个一千二百多买来的女朋友走后,船王就死皮赖脸地硬着头皮跟着舍友们混饭吃,其脸皮之厚绝非常人可比。每个人都混过了,可下个月还没到,生活费又弄不来,就不得不省吃俭用,每天吃馒头吃咸菜。想吃油条了,就只能把馒头拉成长条;想吃包子了就只能把馒头抠一个眼儿,把咸菜塞进去;想吃猪肉了就把馒头捏成猪的模样。早饭和午饭往往合在一起吃。后来那个女孩儿又千里迢迢跑来了,可是只在这里吃了一顿饭就回去了,以后很少见她再跟船王联系过。 现在这大学生真是的,狂妄自大,做事轻浮,自恋却不自爱。大学里无度地挥霍着父母的血汗钱,以父母伟大无私的爱为垫脚石,把自己的潇洒浪漫建立在父母的辛苦劳累之上。在校期间,换情人比换衣服还要快,别的没学会,男生都学会打球了,女生都学会打扮了,男女生都学会打字了,还学会用花钱打发无聊了。毕业后低的不想就,高的不能就,没办法,只能继续啃老…… 这时候走过来一个韩式打扮的美丽女子,吴双照样满脸微笑地迎上去:“学姐你好,请看一下我们的新产品。” 那时尚女孩儿不屑地接过传单,随手丢在地上,用她穿着昂贵靴子的脚踩在上面,踏过去,还留下一句很伤人的话:“这么便宜的东西一看就是冒牌货!” 那张传单可怜巴巴地躺在那里,身下是肮脏的地面,身上是一个大大的鞋印,就像童话里被可恶的女巫施了魔法的公主一样,千分的委屈,万般的无奈。许小凡惊呆了,吴双也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只有欧阳玉珠弯下身捡起那张脏兮兮的传单,用手掸了掸上面的尘土,又重新放回了另一只手中的那沓传单里,就像王子救了美丽的公主。 许久,许小凡才说强压住怒火:“这兼职咱不做了,缺钱的话我给你,受这样的侮辱,还让她跟你一起受这样的侮辱,你小子忍心?”说罢许小凡从他们俩的手里夺过剩余的传单,愤怒地扔进身边的垃圾桶里。许小凡从小受尽了委屈,他知道尊严被践踏是一种什么滋味,所以他绝不愿意看到身边亲近的人受同样的委屈,甚至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自己去承担。 许小凡从钱包里取出贰佰元,递给吴双:“今天我带的不多,以后缺钱了我可以随时给你。” 吴双没说话,也没接钱,欧阳玉珠却愤恨地说道:“装什么神气呀你?你花的钱不还都是福林叔挣的?你以为挣钱就是逃课?想逃就逃?我爸下岗了,吴双他妈也下岗了,我们挣点钱减轻点家庭负担怎么了?我们穷我们受点委屈怎么了?人人平等那是骗人的鬼话,想赶上别人想超过别人就得受委屈……” 说着欧阳玉珠已经泪盈双眼,以前活泼叛逆的她可从来没有这样过。三个人都不说话了,许久,吴双才帮她擦干眼泪,把她揽在怀里,用另一只手揽着许小凡的脖子,欧阳玉珠把手伸到许小凡面前,许小凡紧紧地握住,许久,许久……临走时许小凡坚定地对他们说:“我会自己赚钱的!一定会!” 几场春雨之后,春天终于把大地唤醒了,沉默了一个冬天的事物在严寒里忍受了数月之后又兴盛起来,满世界一片勃勃生机的景象。很多大学生都集体出去旅游,许小凡的班级也不例外,而整天忙碌的许小凡也决定跟大家一起去散散心,顺便认识认识同班同学,快一年了,班级里的许多女同学他还不认识,大概她们也不认识他吧。 他们选择的目标是一座无名小山——凤凰山,大家一块儿乘车很快到了山脚下。在山脚下全班合影,然后就开始向山上爬去,他们每人背着一个包,爬着,说着,笑着,叫着,拍着照片……在医学院校里女生居多,他们学校也一样,一路上只听见女生的尖叫。 男生倒是很老实,平时也是这样,学校里举行什么活动也都是女生演主角,整个学校呈现出阴盛阳衰的局面。也不知道现在的男生是怎么了,也许是被高中的班主任管呆了吧,也许是被现在的女朋友管怕了吧,也许是被女同学忽悠傻了吧。 凤凰山不算陡峭,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矮小的山岭比岗险,爬山对女同学来说还是很吃力的。感情上已经脱贫的男女生都互相搀扶着往上爬,单身的就各顾各。许小凡不算单身,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他给身后留下的依然是孤零零的身影。 突然听到一个女生叫他:“喂,许小凡,我爬不上去哎?”那女生说着把手伸向他,看来还有女生认识他呀! 他回头一看记得刚才好像听见同学们叫他“童瑶”,属于单身贵族的一类。许小凡退后两步,伸出手抓住童瑶的手腕,和她一起往上爬,但远远望去,好像他们是手牵着手一起爬山的情侣。 “喂,许小凡,你整天都干什么呀?也不见你说话,班级举行什么活动也不见你参加。” “呵呵,没什么,有时候看点小说,瞎忙活。” “喜欢看书,好啊,腹有诗书气自华嘛,怪不得这么有气质。” “真会说话,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有仙人掌,小心!” “嗯,谢谢,你可抓紧我噢,我要是摔倒了,你背我回去!” …… 终于在越过许多大石头,绕过许多荆棘之后,他们到达了山顶,不少女生对着山下大叫,丝毫没有淑女的风范。 在山顶上,大家坐着围成一圈,做最简单的游戏,规则很简单,大家传递一个矿泉水瓶,规定人喊停的时候,瓶子在谁手里,就由谁唱歌。虽说喊停的人不许看,但也都看了,所以想让瓶子停在哪儿它就会停在哪儿。 先是他们高达英俊的班长,接着是美貌如花的团支书,接着是生活委员、体育委员,然后就是一些影响力较大的、长得好看的、爱出风头的,他们有的人唱得好,有的人唱得不好,但大家都热烈鼓掌,场面好不热闹。许小凡也只是微笑着,该鼓掌的时候和大家一块鼓掌。 班级里的很多人都唱了,最后为了让每个人都又一次或唱歌或丢人的机会,不知道谁在瓶子传到许小凡手里的时候喊了一声“停”,瓶子落在了这个很平凡的几乎没有人注意的人的手里,他没有狂欢,也没有拒绝。 有人对他说:“唱不好没关系,大家高兴就行了。”也有人对他说:“不想唱新歌的话唱老歌也行,唱不完整的话只唱□部分也行。” 许小凡却缓慢地站起来,大大方方地对大家说:“谢谢大家提醒,我喜欢老歌,就唱一首‘感恩的心’吧,缺漏的地方还请大家包涵。”然后他就投入了自己的歌唱之中,声色温润绵甜,起伏跌宕自然,节奏恰到好处,仿佛一个孩子在向父母倾诉,又好像一个青年在向远方的亲人祝福…… 大家沉浸在他温柔的歌声中,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正坐在山顶之上,都静了下来,不少同学的嘴唇不自主地随着歌声上下颤动着。一曲完毕,热烈的掌声将他包围,全班的氛围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 在大家的强烈要求下,他不得不又唱一首流行歌曲“只要有你”。然后班长要求他介绍一下自己的性格,以前他不出风头,甚至有人说他有自闭症。许小凡不爱刻意地张扬自己,但也并不刻意地封闭自己,更不会有怯场、自闭的情况。 他是这样介绍自己的:“在外向型人才极受欢迎的今天,坦诚地说,我是一个内向的人,只是偶尔外向一半次;我是个老实的人,只是偶尔疯狂一半次;和大家一样我也是个有梦想的人,希望通过努力我们都能成功,或许平时里我对大家问候欠缺,但我有一颗坦诚的心,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我一定全力相助。……” 中午的时候,大家就吃带来的零食,童瑶把自己的好东西都分一半给许小凡,许小凡也把自己带的分给她,他们吃着聊着。“喂,怎么没听说过你女朋友啊?”童瑶突然问他。 许小凡微笑一下:“是啊。”说得含含糊糊,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她长得一定很漂亮吧?” “确实很漂亮,哎,你怎么知道?” “啊?你还真有,我看你怪老实的,还以为你是好人哩,原来——已经有女朋友了!” “有女朋友的就不是好人吗?不过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哦。” “噢。” 下山的时候童瑶依然让许小凡拉着她,但却没那么多要说的话了。 又过没多久,他们基础医学院举行辩论赛,班长让许小凡和其他几个同学参加了,几经角逐,几经筛选,许小凡一组取得了冠军。到这个时候班里的同学算是彻底知道他了,但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整天在忙着什么,更多的人知道他在宿舍的绰号是“神秘鸟”了。 真情不怕奸情炼 生活就像湖面,平时一般都很平静,只是偶尔起点风波。在大学里也是一样,只是偶尔出现点意外。 这一天吴双突然找到许小凡,一脸沮丧的样子,原来吴双做校园代理卖英语报纸,每份赚二十块钱,总共也赚了不少,可是报纸供应商在提供了半年的报纸之后突然消失,订报纸的学生都已付了全年的费用,大伙一齐找吴双索要下半年的报纸,吴双去那里给他们弄?为此他自从事发以来不敢出门,也不敢在宿舍待着,今天实在没办法只好来找许小凡。 “那个混蛋是干什么的?真的找不着了吗?” “以前他自称是个学生,可事发之后我去他学校找他,才发现根本没这个人,他妈的气死我了,也都怪我太容易相信人了。” “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按百分之五十的亏损赔偿他们,所以今天来找你,想从你这儿弄点钱,我也没向同宿舍的人借,其实即使不说,我出这事儿他们谁都知道,有些人还幸灾乐祸呢,唉!大学同学真是的,遇到困难的时候只要他们不落井下石我们就该心满意足了。” “不要这么现实嘛,钱需要多少我全部给你补上。” “我也不想现实,可是现实硬是缠着我不放,我有什么办法?现在邵龙的音讯也越来越少了,靠得住的就只剩下你和她了!” “好了,别说这个了,郁闷好几天了,到乒乓球场切磋切磋去。” …… 吴双在大学里的确没少努力,课余时间也都没闲着,家教做过,饭店服务生做过,促销员做过,代理商也做过……没少赚钱,可赚的那点钱也真的称不上多。 这天晚上在宿舍里,许小凡又失眠了,零点多了,也没有睡意,往日的点点情愫又涌上心头,最后他索性坐起来,打开了电脑。很巧,夏寒也在线上。 “这么晚了还没睡呀?”夏寒先发过来。 “没睡意,你呢?是不是谷阳又缠着你了?” “是啊,我辞退了学生会和班委的所有职务,可他也跟着辞职了。” “叫我说,你就接受他算了,论能力、论素质、论家世,人家哪一项不是超一流的水平啊,比我强多了,怎么就融化不了你这块儿坚冰呢?人在一生中遇见一个优秀的对你又好的人是很难的,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不,你不会懂的,为了胡适而终生未嫁韦连司曾经说过,自从认识你胡适之后,天下所有其他的男人都是如此的无味。” “对不起,下辈子我一定爱你,永远和你在一起,但这辈子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 “喂,你可别自作多情啊,其实在我心里你根本不算什么,顶多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而已,谷阳我都不要,我会要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越来越发现其实一个人挺好的,无牵无挂,无忧无虑,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干啥干啥,多爽!佛家也告诉我们,光棍儿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呀!” “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你再好好想想,夏寒,我们都不希望这样啊!” “我要睡了小凡,不理你了,晚安!” “晚安!” “做个好梦!我也做个好梦!” 夏寒以前是不隐藏对许小凡的感情的,承认喜欢他,爱他,也承诺这辈子要放过他,可是现在这种突然的转变倒让许小凡更为难过。他坐在床上还是睡不着,一直在漆黑的宿舍里坐着,坐累了就躺着,反正也睡不着,三点的时候他还清醒着,后来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其实远在西安的夏寒也没有睡,又一个人偷偷流了半夜的眼泪,再一次浸湿了她那不知道湿了多少次的枕头…… 又是一个周五的晚上,吴双喝得醉醺醺找到许小凡,满脸痛苦的样子,那颓废样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大学生,倒像是刑满释放的罪犯。许小凡二话没说上去就给他一拳,还恶狠狠地训斥道:“你他妈的说过多少遍了,咱们不抽烟也不喝白酒,你装啥老大呀?混好了怎么样都牛逼,混不好你就是喝死,也照样是傻逼!”许小凡搀扶着他到路边坐下,买了两杯热豆浆,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吴双其实也没醉,给他一一说来。 原来前几天的一个傍晚,吴双在做完家教回学校的路上无意间遇见了那个黑了他半年英语报纸带钱逃跑的混蛋,吴双上去抓住他的衣领,向他要钱:“把钱还给我,你还可以带着完整的躯体回去!” “哥们儿,你搜吧,搜出来的全是你的。” 吴双毫不客气,可是搜了半天,只从他身上搜到了十二块八毛钱。吴双眼放寒光,有一种杀人的冲动,那混蛋见状连忙急中生智道:“哎,哥们儿,我可以给你介绍个赚钱的门路,准发财!” “说说看。” “我看你也是在社会上混的人,也不给你绕弯子了,直说吧,也就是传销,跟着我混没错,前几天我还把我漂亮的表妹骗到那里,老大给我好几千呢?我一直装得很像,直到现在我表妹也不知道是我干的杰作呢,嘿嘿,”他没注意到吴双脸上的变化,继续说道:“其实这人哪,有钱就是爷,什么良心,什么道德,告诉你,哪都是骗人的谎言,想赚钱你就必须……” “啪”的一声,吴双一拳打在他的脸上,接着又照他的身上像打沙包一样一拳接着一拳打得他叫苦不迭,疼得直在地上打滚,吴双又踹了他两脚,愤愤离开了,临走留下一句话:“你小子他妈的不得好死!” 吴双走远以后那个混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自言自语道:“连亲人都不敢骗,量你小子也没多大能耐,哼,等着瞧!” 果然在两天后的一个晚上,吴双和欧阳玉珠在校园外的一条小路上散步,突然发现四五个穿着怪异的青年人从他们身后不怀好意地跟了上来,他们的学校本来就在郊区,路上也没什么行人,偶尔有一半个也很难是侠义之客,吴双回过头第一眼就看见了两天前被他揍了一顿的那个混蛋,他什么也没说立马向相反的方向跑去,从那五个人身边擦过,他们却没有抓住他,然后那几个人也马上反应过来向他追去。 吴双自信以自己万米跑亚军的实力甩掉他们几个绝对不成问题,他也坚信那个混蛋恨透了他,是冲着他来的,一定会全力以赴地追他,可是当他跑了好久之想看看那五个人跑这么远累成什么样的时候,他惊呆了,明明五个人怎么只看到四个,一种不祥的预感马上将他包围,他不顾一切地又向相反的方向跑去,那几个人没有再追他,脸上露出无耻的坏笑。 吴双拼命地跑着,比刚才的速度快了许多,可是当他终于跑回原地的时候,什么也没见,拨欧阳玉珠的号码被挂断,又拨了一遍还是被挂断,就在他就要报警的时候,欧阳玉珠回拨过来。 “喂,小珠,是你吗?还好吗?你在哪儿?” “我很好,没受到任何的伤害,我们班一个同学救了我,我想我们该分手了。”说完就挂断了,语气很平淡,却也有不可抗拒的力量。吴双再拨,她也不接,后来干脆把吴双的号码给屏蔽了。吴双又亲自去找他她,她也不见。 接下来他确实伤心得要死,他终于明白痛苦是蚕,心如桑叶是一种什么滋味了。他开始喝闷酒,醉了就睡,醒了再喝,实在想找个人说说话,就又找到了许小凡。 “小凡,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是为她着想,才那样做的,他们五个人我怎么打得过,如果我和她在一起,自知怎么也保护不了她,那是我当时想出的自认为最好的办法,可是谁知道……” 许小凡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微笑,然后开始拨欧阳玉珠的号码,那边很快接通了:“小凡,如果你敢提他的名字,我马上就挂断!” “好好,不提,那个……其实他……” “没别的事的话,再见,我很忙。” “不,萌萌给我寄过来一包东西,有件礼物是给你的,我想明天给你送去,明天什么时候有空?” “那就中午吧,我先给你说好,不提他的话咱们还是朋友,否则,我连你的号码一起放入黑名单。” “明白,明天见!” 第二天中午在她学校门口的一家普通饭店里,许小凡见到了欧阳玉珠,挨着她还坐着另外一个男孩“小凡,坐,这是我男朋友李德——德,这是我朋友许小凡。” 那个叫李德的男孩连忙起身:“你好,既然是玉珠的朋友也就是我李德的朋友,还没吃饭吧,今天中午我请客。” “呵呵,这个世界发展得可真快啊,不过有句格言叫做‘欲速则不达’,这么大的事也不给我说一声?哎,你们怎么认识的?” 李德正要开口,欧阳玉珠打断他说道:“那天,那个死没良心的逃跑之后,四个坏蛋去追他,剩下的一个坏蛋留下对付我,眼看我就要命丧黄泉的时候,我男朋友李德突然像天使一样及时出现,拼死相救。经过一番激斗,才把那个坏蛋打跑。那个死没良心能跑万米当然没事儿,可他自己逃走就不管我了。” “那也用不着以身相许吧?” “他说他爱我,会永远保护我,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患难见真情,在我最危险的时候在我身边保护我的是他而不是那个良心被狗吃的负心汉!” “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原来是早有企图啊,那要是警察叔叔救了你,是不是就要出现一妻多夫的新闻了?” 李德终于达到忍耐极限了,愤怒地说道:“许小凡,你存心搅局是不是?”说着他站起来,怒视许小凡。 “是又怎样,我看你就不像什么好鸟,脖子里的伤疤分明就是牙印,不会是救人的时候留下的吧!”许小凡也毫不示弱,立马站起来,把外套甩掉,流露出一种剑拔弩张之势,其实他第一眼看见他时就有一种犯罪的冲动。 “够了!你们有没有在乎过我的存在?老天有眼的话真该让那四条狗追上那条良心被狗吃的狗,狗咬狗,一嘴毛!” “不,不是一嘴毛,吴双的一只脚不能用了,他在医院的轮椅上,简直连狗都不如啊!怪不得连狗都竞争不过。” “什么?”欧阳玉珠脸色苍白地向医院跑去。 “我也该走了,再见!”说完许小凡也走了,只剩下李德一个人愤怒地站在那里。 当许小凡走到一个僻静地方的时候,李德带着另两个人杀气腾腾地追上了他:“许小凡,只要你答应以后别再接近玉珠,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否则……”他们三个向许小凡逼近。 “呵呵,就凭你们三个也出来丢人现眼?你也就能找到这么多人吧?” “怎么?只要肯动脑子,即使一个人又怎样?不妨告诉你,其实那天就是我告诉他们,玉珠和吴双那小子一般晚上会在校外的小路上散步的,怎么了?你说了玉珠也不会相信的,哈哈,你还是……” 就在这个时候,欧阳玉珠突然出现狠狠地踹了李德一脚。接着又出来六七个人,吴双也在其中,都是许小凡的老乡,当然也是吴双和欧阳玉珠的老乡,几个大男生瞬间将李德三人包围。 原来许小凡一早就来了,在中午见他们的时候早就已经弄清了事情的来由,欧阳玉珠当然不知道,在她跑向医院的时候,老乡们在外面叫住她,告诉事情的来龙去脉,一开始她还不相信,这一来什么都明白了。 吴双走到欧阳玉珠身边握住她的手激动万分:“小珠,我知道那天我们两个怎么也打不过他们五个的,我以为他们的目标是我,不会为难你,我只是想引开他们,可谁知……” “别说了。”欧阳玉珠把脑袋贴在他的胸前“什么都别说了……”吴双紧紧地抱住她。 这时候李德很颓废地坐在原地,像被抽了骨头一样,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服了,斗智斗勇我都斗不过你们,可是我发誓,我是真心的喜欢玉珠,此情天地可鉴,只是……” “别说了,你走吧,快点,否则我们会后悔的。” 破茧成蝶终成器 时间就像在空中飞舞的蝴蝶,看上去飞得很慢很慢,可你却总也抓不住它,三年的大学生活转瞬即逝。在这三年里,许小凡在学校里很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尽管和同学们的关系也很不错。每天黄昏的时候他都会一个人在校园里散步,有时候他看起来很忙的,但也不知道他在忙着什么,有时候他就一个人发呆。夏寒白天看起来很优秀的一个冷面美女,晚上就以泪洗面。沈艺萌家世好、学校好,还有一个爱她的许小凡,所以一直过着幸福甜蜜的的生活。吴双和欧阳玉珠在学好功课的同时还一直不停地做兼职。邵龙的消息比较少,听说他还是经常发呆。 这是三年后的一个冬天,吴双学时三年已经毕业,为了等欧阳玉珠,就在他们原来所在的城市里找工作,可是最终也没找到多么合适的,在一家网吧这里做了一阵网管之后又在一家大型超市里混了几天收银员,可是这些工作薪金都太低,最后一咬牙进了一家工厂,整天累得死去活来。其他人也都即将毕业,寒假就要来临。 这一天,许小凡接到一个通知,说他的小说在大赛中荣获一等奖,奖金十万,几天后到北京参加颁奖典礼。接到通知,许小凡笑了,只是笑了,没有蹦,没有跳,也没有狂吼,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得很灿烂。 他一个人跑到教学楼顶,仰望天空,自己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是的,三年前来到这个医学院校的的时候,他就想着有一天或许自己能做出点什么,大学丰富的文化资源使他的视野更加开阔,他每天都会花掉二十分钟的时间一个人随便走走,他喜欢那种晨有清逸,暮有闲悠的生活,向往那种谈笑皆鸿儒,往来无白丁的生活,渴望那种林家客厅里就连沈从文这样的大家去那里做客也只能听别人谈天说地而自己闭口的生活……那是一种神仙般的生活。 在大学里他喜欢看书,没事儿就泡在图书馆里,可是看得多了渐渐产生了一种感觉,他觉得那些书写得并不怎么好,如果让自己写的话……于是,许小凡产生了一种野心,一种几乎痴心妄想的野心,那份野心日益增长,同时有许多故事在他的脑海里形成,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决定为这份野心,为心中这个美丽的痴心妄想努力一把,奋斗一次。 可是他没有十足的信心,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但他还是要为之奋力一搏,哪怕将来失败了,但是在自己青春的时候曾经为自己心中的梦想真正努力过,拼搏过,奋斗过,也至少可以青春无悔了,在将来的某一天将往事回忆的时候,也至少可以笑着掉眼泪了…… 想不到今天居然真的有结果了,心里边那叫一个甜蜜呀!成功这东西也许就是这么简单,有时候就像是一只小鸟儿,你越是努力地追赶它,捕捉它,试图抓住它,它就飞得越快,跑得离你越远;可是如果你静下心来每天喂它,只是远远地喂它,别想着抓到它,说不定哪一天它就会很乖巧地落在你的肩膀上。 冬天的阳光是和煦的,温暖地照在教学楼顶,洒在许小凡的身上,清澈的天空里悠闲地飘着几朵白云,白云下偶尔飞过几只快乐的小鸟儿……许小凡忽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这么美好!好久之后他才想到这特大的喜讯还没让亲朋好友们知道,于是他首先拨通了沈福林的号码。 “叔,告诉你个好消息,我课余的时间写了些小说,结果一不小心在比赛中得了一等奖,奖金十万,而且还可能出版呢?” “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行,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 “不是,叔,金子也得经过冶炼才能发光,而您就是冶炼者,对了,婶婶在不?” “她出去买菜了,我会替你向她问好的,呵呵,你小子就是懂事,每周至少往家里打两次电话,比萌萌强多了,呵呵……” “哪里话嘛,我们俩都一样,要不,叔,我也向其他人报个喜,您先忙?” “好好好,一放假赶紧就回来,你婶婶早想你们了。” 许小凡又一一拨通了沈艺萌、夏寒、吴双、邵龙、欧阳玉珠等等些人的号码。 这个平时看起来波澜不惊的小子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站在教学楼顶想起了好多事情,也许是有些乐极生悲吧,似乎突然间又有些伤感,他想起了那个在这里鼓励自己的独臂女生,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许小凡又想起了夏寒讲的一个故事: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个守护他(她)的天使,在他(她)处于人生低潮需要帮助的时候,这个天使就会变成凡人来到他(她)身边,给他(她)提醒给他(她)鼓励,帮他(她)度过人生的低潮,而这个天使幻化的凡人也许是他(她)的朋友、亲人,也许是敌人,也许只是素不相识擦肩而过的一个人……也许吧,人生就像一场旅途,有些人注定只是穿插在他人生活中的一个片段,所以注定只能陪人一程,因为只能陪人一程,所以我们应该学会珍惜;也因为只能陪人一程,所以我们应该学会放弃…… 在学校的日子不多了,也就意味着在这座教学楼顶上胡思乱想的机会不多了,想到这里,许小凡突然来了灵感,用粉笔留下了一首自称为诗的顺口溜: 感念一面友 为寻痴心梦, 无帆苦作舟。 今朝偶得之, 忽忆昔日友。 萍水虽仓促, 君言铭左右。 欲谢不知姓, 此恩水长流。 许小凡找到吴双和欧阳玉珠,三个人又叫了些老乡狠狠地挥霍了一番,那高兴劲儿甭提了。 傍晚的时候许小凡才回到宿舍,没进门就听到里面的吵闹声:“你说这一个学期以来,你打了几次热水呀?你说你不打水也就算了,别人辛辛苦苦打的水你别用啊?你说你用也就算了,你别浪费呀?你说你浪费也就算了,你别浪费得这么过分哪?只要别人一打水,你先把自己的杯子满上,也不管自己渴不渴,等到洗脚的时候也懒得去水房接凉水,直接从热水瓶里倒,发现烫脚了,就把杯子里事先霸占的已经冷却的开水倒进去,你他妈的有人性没呀?认识你这种人真是瞎了我的狗眼……” “哈——哈——哈” “你别笑了,你的袜子赛在抽屉里一个多月了,洗洗吧?那臭味儿快熏死人了!” “哎,什么叫‘臭味儿’?这是‘寝室的味道’,大学特有的……” 许小凡推门进来:“别吵了,今晚我……” 就在这时候船王从外边冲进来,一只手拎着一只凳子,一进门赶紧把门反锁上,怎么看怎么像贼,还慌慌张张地说道:“毛笔,墨汁,赶紧!嘿嘿,我在下面的会场里偷了两个凳子,快用毛笔把上面标记的宿舍号涂黑了,改成咱宿舍的号——一三三零!” 门挤马上开始对着凳子涂抹起来,一边涂还一边说:“要不咱们把咱以前丢失的凳子也找回来吧?” 屁仙马上训斥道:“你傻逼呀!咱会涂改,人家就不会涂改?人家肯定也涂改过了。”大家都觉得有道理。 涂完之后许小凡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都别说话,先听我说,今天晚上我请客!” 屁仙马上接道:“真的?说话算话,谁反悔是我孙子,大家可都听见了,来,先签个字。” 船王挥挥手道:“不用签字了,我已经把他说的录下来了,只是刚才他说得太快,不知道录音效果怎么样……” 许小凡又通知了班里的同学,大家一起在大学城最体面的一家饭店里尽情地吃喝,有些已经吃过晚饭的同学后悔得要死,非让许小凡明天再补给他们一顿,不等许小凡说话,马上有人不平道:“那今天晚上你小子连一粒花生豆都别想吃!”显然那是不可能的,看来只好委屈一下自己可怜的胃了。 许小凡在事先的约法三章中就已经声明过,自己不抽烟、不喝烈酒、少喝啤酒,本来大家都要给他敬酒的,这么一来也只好给他夹菜了,每人夹一下就足以撑死他了,可是他们夹的菜却怎么也没有夏寒和萌萌给他夹的菜好吃。 一直到最后,很多人都倒下了,但他没有醉。 以前春游的时候在凤凰山上和许小凡一起爬山的童瑶也喝醉了,她拉着许小凡非要见见许小凡的女朋友,说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后来又非让许小凡唱歌给她听,她实在是醉了,倒在许小凡身上,嘴里嘟囔着什么。许小凡没醉,可也清楚地知道她确实喝麻了,其他的人也大都不清醒了,所以也并没有把她推开。 “许……小凡,你知道吗,从……一开始,我就看上你小子了……从那时候,你默默无闻……班里同学还没人在乎你的时候我就看上你小子了,可是……你个死没良心的,根本就不懂我的感情,还有女朋友了,哈哈……就你有,告诉你,追本小姐人的人排成队!好吧,我也不再等你了,你小子飞黄腾达了……我估计也没什么希望了,明天我……我就接受他,有什么了不起的……”说着说着,她靠在许小凡的身上睡着了。 大家玩儿到十点多才回去,许小凡一直把童瑶送到她的宿舍楼下。 吴双和欧阳玉珠在高兴了一天之后,又连夜看许小凡的小说,看他的小说就像听他本人讲故事一样倍感亲切,不自觉看得很慢,一夜的时间也没看完。 在复旦的沈艺萌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先对着许小凡吵了一顿,责怪他偷偷写小说也不给自己说一声,然后她实在没法控制自己兴奋的感情,就请宿舍的姐妹们出去狠搓了一顿,理由是许小凡得奖了,同宿舍的姐妹们酒足饭饱之后非要求见见许小凡,萌萌也答应他们说有机会了让小凡来一趟。 而在西安的夏寒接到电话以后也是先埋怨了许小凡两句,理由和沈艺萌的一样。当然夏寒也一样很高兴,不过她没有请客,只是一个人在公园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偶尔一个人傻笑一阵,但她觉得那个下午真的很开心。 在北京参加颁奖典礼过程中许小凡认识了不少大家,也顺利地把作品签约出版了,然后许小凡直接把钱存在了沈福林的账户上,自己留了很少的一部分。他明白,即便这样也报答不完他们的大恩大德。 接着寒假就来了,大家又回到了这个城市,许小凡给叔叔婶婶买了许多吃的、穿的、玩儿的……其中有一样是一双手套,价值六百八十元。 许小凡记得他刚来到叔叔家的时候,婶婶出去给他买衣物,可是回来的时候把自己二十块钱买来的一双新手套忘在了商场,婶婶很心疼,又特意跑回去找,可是却没找着,当时许小凡就想,等自己能挣钱了一定给婶婶买一双更好的手套,现在,这个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他们几个很快都放假回来了,大家又重新聚集在一起玩遍那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这一天他们在公园里划完船之后玩儿“大冒险”游戏。每个人抽一张扑克牌,谁抽到的最小就由谁去冒险。 第一次吴双的最小,大家指着附近的一家野味餐馆,让他进去,再出来,再进去,再出来,就这样进三次出三次,吴双很爽快地答应了:“这有何难?” 可是他每进一次,站在门口的迎宾小姐就会满面笑容地对他说:“欢迎光临!”每出一次那小姐依然会很客气地说:“谢谢惠顾!”到第二次出来的时候他实在不好意思再进去了,那迎宾小姐也后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站在远处的他们都笑弯了腰,其他的客人也都像看一个外星人一样看着吴双,最后他还是硬着头皮子进了第三次,逗得大伙儿可开心了。 第二次邵龙的最小,大家商量之后一致同意让他做个难度小一点的,在不远处的石凳上有一对情侣在那里说悄悄话,邵龙的任务就是走过去站在那对情侣面前一分钟,而且只能站着,不许说话。 “还说是容易一点的?我宁愿去进餐馆!”但吴双的头脑还是灵活一些,他哄着一个放风筝的小弟弟,说教他放风筝,然后他拉着线,昂着头走到那对情侣面前停下,两手不停地拉绳子,就这样把一场尴尬化解了。 第三次…… 第四次…… 回去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在路上还一边走一边说笑,他们走到一家理发店门口的时候沈艺萌不禁赞叹道:“哇!生意这么好,全都是理发的!” 邵龙又钻起了牛角尖:“什么叫全都是理发的?在理发店里边,你说出两种人之后,我至少还能说出五种人,信不?”邵龙总是以为自己的智商是最高的,说话一直很狂妄,而大家也从来没服过他,这次依然不例外。 不等沈艺萌说话,许小凡就接着道:“我替她说行不?” “随便!” “第一种是理发的, 第二种不是理发的。” 邵龙愕然…… 成功即撞狗屎运 玩儿了一天之后,晚上一回到家,沈福林就告诉他们说许小凡老家有喜事了,许铁石的儿子也就是许小凡的堂弟要结婚了,吉日择在腊月二十四,也就是明天,沈福林让许小凡回去一趟,当然沈艺萌也去。 一大早沈艺萌就高高兴兴地收拾好了东西,匆匆吃了两口早饭他们就出发了,这次他们开着自己的私家车,迎着早晨冉冉上升的太阳,沈艺萌快乐得就像一只小鸟儿,靠在许小凡的肩膀上,而许小凡却略感到一丝丝的伤感。 多少年了,在多少年前那也是一个腊月二十四的早晨,那个早晨大雪纷飞,冰天雪地,也就在那个早晨他失去了家,失去了父亲……而今天同样的日子却是艳阳高照,云淡天高……想到这儿,许小凡不自主地苦笑起来。 他们俩开着轿车一进村就引起许多人的注意,毕竟在村子里轿车仍然是罕见的,尽管只是一辆普通的北京现代,值不了几个钱,可他们接新娘才用了一辆昌河耶!他们两个一下车就受到大家热烈的欢迎,不少人一眼辨认出了那比新郎还新郎的就是许小凡,那为比新娘还新娘的自然就是传说中的沈艺萌了,村里的人也早听说现在的许小凡今非昔比了。 当沈艺萌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样样珍贵的东西时,大家的眼睛都瞪得圆圆的,她还把许多好吃分给在场的孩子们,孩子们可高兴了。然后许小凡又拿出一万块钱递给许铁石:“叔,我也不知道该给您弄点啥,这个拿着吧。”许铁石双手颤抖地接过钱,眼睛已经湿润了,沈艺萌连忙去帮他擦拭:“叔,这些年我们问候不周,没少让您受累,还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就是了。”许铁石还是一个劲儿地掉泪。 整个喜宴的焦点已经从新娘子身上转到了沈艺萌两个人身上,许多小孩子都说那个神仙一样的姐姐比新娘子还好看。他们两个见了见新娘子之后又往许小凡以前那个破旧的老宅子走去,仿佛那里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每次回来那老宅子都吸引着他想去看看。 院子里更加荒凉,从那许多枯草中可以想象夏天的时候院子里的杂草一定很茂盛吧,墙角处有两个老得不得了的老太太在晒太阳,她们的视力几乎已经完全丧失,听到有人走过来就对他们说:“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咋不看新媳妇去?听说小凡也回来了,开着车,还带着一个漂亮的姑娘,还给了许铁石好多钱呢,唉!小凡这孩子真好,当年他爹死的时候,许铁石害怕小凡赖在他家里不走,就找人写了一封信,假装是小凡他爹留下的遗书,信上说让小凡去市里沈家吃饭。哼!他爹一天学都没上过,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怎么会写信?这我还不知道?可是……” 许小凡实在听不下去了,拉起沈艺萌就走,他以为以前在村子没人看得起他的时候,只有叔叔还把他当做亲人,可是……他拉着萌萌一直快步走到车上,然后飞快地驶出了村庄。 喜宴依然在进行,大家喝得可开心了,只是很少有人注意到有两个人已经离开,即使有人看见了,也是诧异了两秒之后继续吃喝,都没太在意…… 沈艺萌也很愤怒,在车上还愤愤道:“真是可惜,我给他们买的衣服可都是不打折的名牌儿啊,以纯的上衣,森马的裤子,安踏的休闲鞋……一件好几百呢?食物也都是一等一的补品,唉!全当是我们被劫了,哥,别生气,少一家亲戚没什么,你不还有我嘛,还有夏寒、吴双等一帮好兄弟嘛,怕什么?只要有你,让我离开谁都没问题!” “不是生气,我只是感到一种亲情的悲哀,人性的悲哀!”许小凡又笑了起来。 新年过后,又有出版社找许小凡签约,这次的要求是不少于二十万字的青春言情小说,许小凡决定就把萌萌和夏寒写进去,写自己的真实经历,她们两个听了之后都很高兴,也很期待。 高中已经开学,市一高邀请许小凡去做演讲,沈福林父女和夏寒也都被邀为嘉宾。在演讲中,一次又一次热烈的掌声响彻整个校园。 “……” “首先,做人要做一个善良的人,做一个对得其自己良心的人……” “…… ……” “在非典的时候,北京一家研究所的几个年轻人经研究发现,致病因子是一种冠状病毒,但因为更有权威的一位大牌专家说致病因子是一种衣原体,所以那些年轻人就怀疑了自己,因而并没有把自己的研究结果发表出去。到后来国外科学家发现那确实是冠状病毒并且得到世界卫生组织认可的时候,那几个年轻人才后悔莫及……所以同学们,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尽信师则不如无师,尽信权威则不如没有权威,要敢于质疑,敢于创新!” …… “同学们,在学校不要跟别人比穿的,但要跟别人比吃的,因为穿什么无所谓,整齐干净就行了,但吃不好革命的本钱就没了保障,又怎能取得最终的胜利?一个人要能吃、能玩儿,然后才能干……” “我们要向马加爵学习,当然不是学习他杀人。首先学习他吃苦耐贫的精神,他家里很穷,在他上大学的时候因为没有鞋子穿才逃课,当他最终穿上囚衣的时候说‘这是我一生中穿过的最好的衣服’,可是人家依然刻苦学习,获得过全国奥林匹克物理竞赛的二等奖,当年高考分数超过广西省重点线五十多分……再者学习他的孝顺,他妈妈曾经丢了一百元钱,那是妈妈给人熨二百件衣服才能挣来的,他就做苦工再把挣来的一百元放在妈妈必经的地方,故意让妈妈捡到……” “同学们,做人要有一种抗压的能力。不管别人怎么看待我们,我们自己要敢于勇敢地说,至少在心底勇敢地说‘其实我是一个读书人!’我们还要学习灰太狼的精神,无论受到多大的打击,都可以倔强地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还有要学会爱,学会感恩……” …… 不久,邵龙就兴高采烈地把大家聚到一起。他神神秘秘地也不说怎么了,只是让大家在金爵大酒店集合。吴双先耐不住了:“怎么了邵龙?你把台湾给收复了?还是得诺贝尔奖了?还是……” 邵龙伸出三个手指头:“三十万!我一个小小的发明获得专利三十万啊!”大家把他围起来猛揍了一顿。 “行啊,你小子!来,干杯!” “来,今天不把邵龙这小子喝穷了,谁也别想走!” 邵龙委屈道:“唉,不行啊,还比不上小凡啊,就算喝穷,也得先把他喝穷啊!他比我富裕多了!”仿佛真害怕大伙儿把他喝穷的样子。 大家说着喝着,很快桌子上的红酒已经下去了一大半,他们似乎有些微醉了,按说不会醉的啊,也许都是装醉吧,但许小凡和夏寒是从来没醉过的,这次也依然不例外。 吴双可能真的醉了:“当年我们三个在高中的时候就数我的成绩最差,想不到现在的我还是最差,而且更加龌龊,我吴双付出的不比你们俩少啊!哈哈,老天就是不公平,我也不曾奢望赶上你们两个,可这差距也不能这么大嘛……我已经毕业了,可是我一无所有啊!吴双,无双,白瞎我这个名字了……”吴双低着头捶着桌子。 欧阳玉柱看着他也眼泪汪汪的,什么也不说,大家不得不承认,吴双埋怨的都是事实,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许小凡先开口了:“什么你呀我呀的?我们混好不就等于你也混好了吗?你说需要什么钱,啊?想买房?想结婚?我要是攥着钱犹豫一个字儿,我许小凡不是人!” “小凡,你说的这些,兄弟我都知道,你给我的我这辈子已经还不完了,可我做人不能总是这样啊!” 邵龙把手打在吴双的肩膀上,也不听地安慰他。欧阳玉珠不愧是欧阳玉珠,擦了擦眼泪又倔强地笑起来:“看你小样那龌龊样,怎么了到底?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我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哎,邵龙就是带着三十万嫁给我我还不要呢?” “呸,我还不嫁呢?!”大家又都笑起来,在高中的时候就在一块儿开玩笑也都习惯了。 “你们说成功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呢?到底怎么样才能成功呢?”欧阳玉珠又问道。 吴双刚擦干眼泪就又恢复了往日的风格:“叫我说,成功就是不停地撞狗屎运!” 沈艺萌接道:“切,你撞一次给我看看?给你说吴双,成功就是认准自己的天分然后在你有天分的那方面稍加努力,然后那狗屎运直从天上掉!砸得你落花流水。” 夏寒也点头道:“有道理,其实高手做事往往都是凭直觉,但那种直觉往往是对的,谁是高手?世上没有绝对的高手,只能说谁在哪一方面是高手,也就是他的天分所在,举个例子说吧,袁隆平聪明不?跨栏肯定不如刘翔,刘翔厉害不?下象棋肯定不如小凡,找准你的天分才是关键!” 吴双听的津津有味,又问道:“那我的天分在哪儿呢?” 邵龙又开始调侃了:“你的天分就是追小珠,看把她迷惑成什么样儿了,哈哈——吴双,他们说了一大堆,你还是听听我这真正的成功者的高见吧,其实成功啊,就是不停地思考,一直思考,思考得天翻地覆,思考得死去活来,思考得多了,成功自然就会垂青于你的,别看我每天走神,我的大脑都在飞速地运转呢!” “哈哈哈……” “可是最成功的是小凡哪,小凡你说说。”吴双把头转向许小凡。 “其实吧,我觉得成功就是在你擅长的领域里,练好足够的本领,然后在撞那么一点点的狗屎运,大概就可以了吧……” 除了吴双大伙对他猛加批判:“原来你就是撞的狗屎运啊,为什么撞的就是你呢?你属狗吗?……” 许小凡又补充道:“其实我觉得成功的关键在于两个字——悟性,一般来说在某些方面悟性高的人在那些领域里简直就是奇才,很小的付出就能获得百倍于人的成果,而其他方面就不好说了。就像邵龙,没怎么学数学可是数学贼好,但语文却差得像像中国的足球,我们都知道的音乐天才——舟舟,除了音乐之外在其他方面简直就是个孩子,甚至生活都不能自理。” 吴双听得认真:“那你们说我在那方面的悟性比较高呢?” “那只有你自己最清楚啊!” 在回去的路上,吴双和欧阳玉珠边走边聊。 “小珠,你这辈子要是真的跟了我,弄不好可真要穷一辈子啊?” “小样儿,我愿意,怎么了?将来即使我们街头要饭,一天只要来一包方便面,我们也要分着吃!” “那要是连一包方便面也弄不到呢?” “那就一起饿着,怎么,你还想把我给卖了,然后买饭吃?” “怎么敢呢?老婆大人!” “傻瓜,我怎么舍得让你去要饭呢,有我在,我们怎么会穷呢?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婚外情隐二十年 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世间万物正慢慢地从沉睡中苏醒,有的在期盼着即将到来的春姑娘,有的正沉浸在对冬天的回忆之中,整个世界就像是一曲婉转柔美的音乐,又像是一篇恬静和谐的散文…… 沈艺萌躺在妈妈锐芳的怀抱里,就像小时候向妈妈撒娇一样,玩弄着妈妈的衣角:“妈,你感到幸福吗?” “当然幸福了,看着你们幸福,妈就幸福,呵呵。”许小凡也凑过来,坐在她们身边,帮婶婶整理整理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凌乱的头发,原来婶婶头上的白发竟也已经这么多了,比自己头上的还要多。 沈艺萌又抓住许小凡的手,拉过来,并说道:“哥,要不,你也改口吧?叫妈算了,别叫婶婶了,外人听起来还以为你是客人呢,先适应适应嘛,不然等我们结婚以后,你一时半会儿要是改不过来还叫婶婶,那可就闹出大笑话了!” “其实,我早就把二老当做父母了,在我心里面,叔婶和我的亲生父母一样重要。如果……” 锐芳插嘴道:“我看着你们长大,心里想什么我还不清楚?你们俩都是好孩子,至于称呼嘛,怎样都无所谓,都习惯了,猛然间改口,都觉得怪别扭的——对了,你们两个小鬼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许小凡嘿嘿一笑:“听萌萌的吧,她喜欢什么时候结就什么时候结。” “那就明天?” “好!” “好你个头哇,明天来得及吗?最起码得后天。” “哈哈哈——” “哎对了,妈,今天中午我们俩做饭吧,拿出我们的生平绝学,让你们二老尝尝我们小两口儿的手艺,哥,现在就开始!” 锐芳看了看表,才八点多,她拉着他去了厨房。以前在高中的时候,夏寒他们三个也经常一有空就在厨房里忙活,做出一些奇怪的食物,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悟性真的很高,做出的东西千奇百怪,但很多情况下做出的东西也很好吃,有时候也会出现一些奇怪的无法下口的味道。 他们首先要做的第一道菜便是很普通但他们都爱吃的番茄炒蛋,他们两个商量着,如果先把鸡蛋炒熟,再将其和番茄混合烹炒,那样看起来好看,但番茄的那种自然的酸味不能很好地渗透到鸡蛋里面去,二者的味道不能真正混合在一起,吃起来口感不是很好。而如果把二者直接混合烹炒,那样看起来要么成大块,要么比较碎,口感还行但看起来不美。 商量了好久之后他们终于达成了共识,先把两个番茄熬成汁,加水量、火力和熬煮的时间要恰到好处,然后把适量的新鲜番茄汁加入已经混匀的蛋清蛋黄液中,加少许盐和作料,再次混匀。热锅里不要放太多的油,等油热了以后,减小火力,把刚才制作好的原料加入锅里之后在鸡蛋凝固之前再放入少许的番茄汁,增加火力,等鸡蛋八成熟的时候加入切好的番茄,片刻之后,一道特殊的番茄炒蛋便做好了。 在这道菜中,除了一些必需的调味料之外没有加其他更多的调料,这样做出的菜才真正有“菜”的味道,那是一种自然的原味儿。 接下来他们又做糖醋鱼,一开始他们商量着用果汁、可乐、苹果醋加少许啤酒把鱼煮五成熟,然后再按传统的方法做,可是后来想到那些饮料一加热就变质了,就又改变了主意。于是他们在网上找了一篇济南传统风味的糖醋鱼做法,按照那上面说的做,倒也没出什么花样。 后来他们又在网上查阅了不少菜谱,结合自己的直觉做出了很多古怪的菜——麻辣牛肉丝、红烧茄子、冰糖蜜桃、松子仁烧香菇、红烧栗子鸡、糖醋排骨、红枣百合汤。 做好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两个人很有成就感。“妈,我们做好了,吃过之后你们要是不满意,我倒立!” “婶儿,叔还没回来吗?” “对了,刚才他打电话说今天局里事儿比较多,中午不回来吃饭了,要不……” “不行,哥,咱俩一块儿把爸接回来。”沈艺萌说走就走,临走有留下一句话:“妈,面对这色香味俱佳的食物,你要是实在忍不住想吃的话,就偷偷吃点吧,嘻嘻。” …… 到教育局,很少见到人,并不像什么任务很多的样子,大概都已经下班回家了吧。走到沈福林办公室外的时候,他们隐约听到一个女人的哭声,两个人对望了一眼都感到有些诧异,在许小凡就要敲门时,沈艺萌阻止了他,再仔细听听,仍然只有一个女人低微的啜泣声和一个熟悉的男人的叹息声,一种不祥的预感立马将他们包围。 门窗都紧紧地关着,只有门上边的窗户开着,沈艺萌示意许小凡抱起她,让她从门上的窗户里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许小凡把她抱了起来,那一幕确实让沈艺萌惊呆了:一个陌生的女人躺在沈福林的怀里不停地哭泣,而沈福林也抱着她,脸上是一种难以名状的表情,好像在抱着失散已久的初恋情人。 沈艺萌呆着,就那么呆着,许小凡胳膊实在是酸得忍不住了,不得不把沈艺萌放下来,他这才看见萌萌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沈福林听到动静,也赶紧安顿一下怀里的人,出来开门。门开了,沈福林一脸惊愕,沈艺萌擦了擦眼泪痛苦地说道:“爸,刚才我都看见了……这些年来,我一直都认为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最好的男人,可是……你对得起妈吗?” 那女人也走了出来,擦干眼泪,用依然颤抖的声音说道:“福林,对不起!” 许小凡也基本知道个大概了,看着沈福林痛苦的样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叔,想说什么,你就说吧。”沈福林沉默了好久之后,拨通了妻子锐芳的号码:“锐芳啊,你过来吧,在办公室。” 其实痛苦的何止沈福林?沈艺萌的眼泪早就浸湿了两只袖子。其实痛苦的又何止沈艺萌?许小凡看着这一切,心里像刀绞一般疼痛。其实痛苦的又岂止他们三个?那个女人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不一会儿,锐芳也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来了,一看到那个女人,锐芳走过去一下子抱住了她,仿佛见到了多年不见的老友:“雪姐,你还好吗?” 这下沈艺萌和许小凡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那个被锐芳称作“雪姐”的女人还是很羞愧的样子:“锐芳,对不起!” “还说这些干嘛?走,回家吃饭去,两个孩子忙活了整整一个上午呢,刚才我偷偷品尝了一下,除了那个糖醋鱼做得有些欠佳以外,其他的真的很好吃呢,有些东西我还真没吃过……” 沈艺萌看不下去了:“妈,刚才这个女人和爸抱在一起呢?!” “小孩子懂什么?这么没礼貌,你们两个叫雪姨知道吗,走,回家。” 沈艺萌很不情愿地跟着他们回到家里,想想这些年来,爸爸和妈妈从来没有吵过一次架,一直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他们也从来没提起过什么,只是知道爸爸妈妈在上高中的时候就彼此倾心,一直到最后,共结连理,走进婚姻的殿堂,这些年来一直过着温馨甜蜜的生活。可是若不是今天这情况,他们这一代还真不知道,在这个二十年来一直都甜蜜幸福的家庭里,原来还蕴藏着某些隐秘的故事。 沈艺萌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女人,穿着很朴素,但很干净,秀气的脸上虽有了一丝丝皱纹,却依然掩盖不住她的美丽,可以想象在他年轻的时候也一定像夏寒那样漂亮脱俗吧。到他们家之后那个被锐芳称作“雪姐”的女人仍然很羞怯,一直不敢抬头看沈艺萌的眼睛。 锐芳从保温箱里端出饭菜,大家开始用餐,锐芳不停地给那个女人夹菜,并一边吃一边给两个孩子讲述了二十年前当他们还年轻的时候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段爱情故事: “其实,那个时候的爱情哪有你们现在这么开放,这么大胆,这么浪漫,那时候两个人之间有了好感顶多也就是多看两眼,互相借本书,仅此而己。别说什么牵手拥抱了,就连肩并着肩在校园里走走的勇气都没有。 你雪姨名字叫余雪,那时候你雪姨、你爸、我们三个在同一个班级,他们两个都是全校出了名的好学生,而我只能说是中上等。你雪姨既聪明又漂亮,而且还开朗能干,简直综合了夏寒你们两个的优点。福林也是很多女生心中的白马王子,那时候的他就像小凡,虽然很优秀却不喜欢出风头,可是金子总会发光,他还是无意间已经在很多场合里出尽了风头。 你雪姨和你爸自然就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也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上课的时候福林的目光总会不经意地落在你雪姨身上,你雪姨也经常装作看窗外风景,偷偷瞟福林两眼,总之他们会抓住每一个有借口的转头的瞬间看彼此一眼。而当时的我只是在另一个角落里,偷偷地看着福林,默默地吃着自己的醋…… 可是后来学校提倡消除封建思想,做新时代的新人,提倡男女生正常交往,主动交往。只要是学校提倡的,你雪姨总能事事走在别人的前面,她主动承担起了新思想带头人的责任,她开始主动大胆地和男生交往,其实也就死聊聊天握握手之类的,和很多男生关系很好。当然在这期间她对福林的好也丝毫没有减弱。 倡新总是需要代价的,你雪姨当时就听到了许多流言蜚语,但她并没有在意,坚信自己是正确的。可是福林渐渐地受不住了,也许爱情永远都是自私的吧,他已经开始吃醋,虽然心里也明白那是正常交往,但还是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吃醋,他也曾暗示雪姐改一改,可雪姐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也坚持自己的做法,也许那时候都年轻气盛吧,他们都不愿意让步。时间长了,关系也就越来越淡了。或许感情就像公园里的花草吧,是需要经常浇灌的。 后来,福林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但他沉默并优秀着,只有我明白那是失去余雪之后的哀伤,于是我每天给他写匿名信鼓励他,开导他,希望他能够快乐起来,雪姐我发誓,我在信里面绝对没说你一句坏话,只是鼓励他,想办法让他开心,因为那个时候我依然相信你们是天生的一双,总有一天你们会重归于好的,而那个时候也就是我从你们中间消失的时候,这也是匿名的其中一个原因。 可是后来,福林拿着全班的作业对字迹,找到了我,而你们却最终也没有重归于好……这些年来,一想起你我就觉得愧疚,你各方面都比我强,可是……唉!”两个孩子听锐芳说着,也都沉浸在故事里面。 这时候余雪说话了:“锐芳妹妹,首先我很惭愧,我一出现就把你们一家搅和成这样,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我清楚地记得,那时候好多人都对我说三道四,有的话简直不堪入耳,可是只有你给我的永远都是微笑,那微笑就像冬日里的一把火焰,很可人,很温暖…… 后来听说你们两个真的走到了一起,我在难过的同时也算是放心了,我相信你们两个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现在看到你们这一家,看到两个优秀的孩子,我真的好羡慕。还有看你刚才说的,把我夸成什么样了,也把自己贬成什么样了,那时候在学习上我们都不相上下,只有福林的成绩比我们稍高一些。 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向你学习。那时候,我也知道福林一定会觉得我处处留情,顶多只是在他那里多留了一点,可是我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不管别人怎么想,也不管福林怎么想,到最后大家一定会明白我是忠贞的,我是对的。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福林也一天天走远了,以前在一起关系不错的人也都渐渐失去了联系,所有的东西我都错过了……”余雪说着又不禁流下了泪水。 皱了一中午眉头的沈福林终于开口了:“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呢,我们都一把年纪了,未来是孩子们的啦!活了一辈子也没弄明白爱情到底有多神秘,就让孩子们去慢慢体会吧!其实那个时候啊,我心里怎么想的你们谁都不知道,我也不再说了。这些年和锐芳在一起过得很好,只是偶尔想起余雪的时候心里还是会伤感一阵,但再想想也许现在她过得比我更幸福吧……可是今天当我看到余雪在大街上帮人擦皮鞋的时候,我心里那难受的滋味儿,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雪姐,福林说的是怎么回事?什么帮人擦皮鞋的?你就是拿出百分之一的智慧也不至于帮人擦皮鞋呀!” 余雪脸上又流露出一种世事沧桑的表情:“毕业后我去了大西北,在那里苦拼了两年后很成功地带着大把的钞票回来了,可是回来以后打听到福林你们两个已经结婚了,我当时很绝望,对生活几乎失去了兴趣,也丧失了以前所有的信念,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全是骗人的鬼话。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吃喝玩乐,放荡人生,那时候我就想着其实一个人过一辈子也挺好的,为了胡适,韦连司不就终生未嫁嘛,为了林徽因,金岳霖不也终生未娶嘛,我为什么就不可以? 后来我收养了一个别人遗弃的女婴,并给她取名余忆林,现在已经上大学了。在她五岁那年我遇到了一个十分优秀并爱我的男人,他从小是个孤儿,在少林寺长大,有一身好功夫,而且酷爱读书,喜欢吟诗作对,于是和我一见钟情,相见恨晚。他真的很优秀,用文武双全、德才兼备来形容他一点都不夸张。可是也不知道是天意难测还是造化弄人,一场可怕的意外发生在了我们身上。 那年我们准备国庆节就结婚,可就在国庆节三天前的一个晚上,他说带我回一趟少林寺,拜见当年的恩师和同门师兄弟们。我们手牵着手很浪漫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突然听到村子里有疯狂的叫喊声,走过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村子里招贼了,偷牛的两个贼被发现后打伤看牛的老头然后逃走,后边一群人追着,喊着,但却越追越远。 他真的很有正义感,身手也确实不错,了解情况之后,他几个箭步追上去三两下便制服了那两个偷牛贼,教训了他们一顿之后,他把他们两个绑在了村边的树干上,然后我们走了,我觉得我们应该做的已经做完了,而且自以为做了一件好事。 可是后来当警察将我们包围的时候我们才明白,原来那天晚上他将那两个贼绑在树上后,村民们并没有报警,一直到第二天那两个贼还被绑着,可是其中一个却已经死了,而他——那个我最爱的人,也就成了杀人凶手,他被执行了枪决…… 当我安葬他的时候真的很痛苦,为什么好人没好报?为什么老天非要把我生命中仅有的两个优秀的男人全部夺走,留下我一个人在世上踽踽独行? 从此我的生命中真的完全失去了爱情,我也从此失去了斗志…… 我和忆林相依为命,她很聪明、很懂事,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可是却花掉了家里的全部积蓄,我想凑下班的时间多挣点钱,于是就……想不到竟碰上福林了。” …… 大家聊了整整一个下午,傍晚的时候余雪要走了,谁也留不住她,而且她拒绝留下任何联系方式,还说以后大家见面只会增加多余的伤感,相见不如不见。可是锐芳分明看见在她出门的一刹那,她的眼角流下了晶莹的东西…… 余雪走了以后,沈艺萌一直精神恍惚的,做什么事情都走神,就连吃饭也不例外,最后她终于开口了,第一句话是说给神福林的:“爸,这些年来,你真的时常想起雪姨吗?每次想起她的时候你真的很伤心吗?” 沈福林沉重地点头:“是啊,每次想起她我真的很难受,可是我更爱你妈妈。” 沈艺萌似乎很失望的样子。 佳人失踪藏国外 沈福林办公室事件发生以后,虽没什么严重的后果,但沈艺萌看起来跟中了邪似的,整天精神恍惚的,可谁也问不出来她到底是怎么了,也许这就是成长吧。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四年的大学生活就要宣告结束了,很奇怪,他们几个都没打算考研,看来这次是真的要结束了。校园里别离满眼,愁绪满怀,似乎每个人都在忙着说再见,朋友、同窗、舍友、情侣,仿佛都在进行最后的告别仪式,别离成了不可避免的伤感,校园里充斥着别离的味道。 接下来便是找工作,夏寒很快也很顺利地联系到重庆一家大公司,待遇很好,即将办理签约手续。邵龙也在北京找到一份满意的工作,再加上以前有过光荣的历史,他的待遇足以让很多毕业生羡慕得想跳楼了。而且他们都坚信在以后的工作中,自己绝对可以脱颖而出,得到更好的待遇。 最不可思议的要数许小凡了,本来他临床医学学制五年,沈福林也说毕业以后他可以通过自己的人脉让许小凡进市医院,可是许小凡却坚持要做一名职业作家,剩下这一年他也不想再读了,他说尽管做一个文人挣的钱不多,但是他喜欢这种生活,晨有清逸,暮有闲悠,梦随心动,心随梦游,不必每天重复同样的节奏,不必时时在乎上司的脸色,可以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尽情地驰骋,听金庸讲故事,与张爱玲谈心得,和海子分享愁绪,哪怕会一世清贫,可是在肮脏的世界里守住了心灵的净土,在繁杂的尘世中坚守了真正的自我,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呢?这样的生活怎能不令人心驰神往呢? 欧阳玉珠几经周折也没联系到一份像样的工作,吴双在这将近一年里也没挣多少钱,做网管,做超市收银员,做建筑工人,他真的已经很疲惫了,欧阳玉珠也真的很心疼了,可是生命还在继续,日子还得过,而两个大学毕业生却迟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该怎么办呢?做一个人真的好难啊!在华尔街风暴引起的经济危机的影响下,也许毕业找不到工作的大有人在吧。 当许小凡问沈艺萌的工作情况是,沈艺萌说:“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办,等我想好了就告诉你们。” “萌萌啊,你别找工作了,我足以养活咱们一家了。” “不行!” “你要是真想找工作的话,回来在咱们自己的城市找一份算了,一家人在咱们自己的老窝儿悠闲舒适地过一辈子不好吗?虽然他们几个在别的城市,但一放假就让他们回来,或者隔几天咱们就去找他们,怎么样?” “等我想好了再联系你!”沈艺萌的话语中似乎没有任何语气。 其实夏寒选择重庆的公司和她当年把志愿改成西安交大的原因是一样的,她不想和小凡萌萌他们在一起,尽管这两个都是她非常喜欢的人,可是看见他们两个,她就快乐,快乐并痛苦着,倒不如来个天各一方。 一次夏寒问许小凡道:“小凡,萌萌咱们三个的故事写完了吗?我可是急着想看了。” “还没有,我不知道该怎么结尾。”许小凡说得很无奈。 “傻瓜,连这都不会,你可以说那个第三者出车祸了,或者得了什么绝症之类的,然后金童和玉女就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多完美的结局呀!” “别说了,那样的话,活着的两个人如果还能活着的话,也一定会痛苦一辈子的。” …… 这一天,吴双和欧阳玉珠个在低沉了几天之后决定找沈福林请教请教,也许面对现实他们真的服了吧,他俩带了好多礼物来到沈福林家里,福林和锐芳也很热情地招待他们两个,大家也都不陌生,说明来意之后便直奔主题。 吴双先说道:“福林叔,我很迷茫,也真的很无奈,难道我真的就是回农村修地球的命运吗?” “哈哈哈哈,你如果真是那种命运的话,命中也就注定你不会来找我了。” 吴双和欧阳玉珠都立刻精神起来:“福林舒的意思是你有办法让我们脱离困境?” “我?我哪有那个本事,路是你们自己走出来的,现在的关键是你们想走什么路?刚才你们所谓的‘困境’指的又是什么?” “坦诚地说吧,我们没那么高尚,说白了我们的困境就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挣不到钱,已经快到饿肚子的地步了,至于想走什么路嘛,我们夫妻俩没有更高的要求,只要是正道,能挣钱就行。” “这就不对了,找不到工作和挣不到钱分明是两码事嘛,到底是想挣钱,还是想找工作?” 吴双刚想说什么,欧阳玉珠抢先说道:“福林叔的意思是……” 沈福林意味深长地说道:“其实啊,你们这些孩子无论是报志愿还是找工作,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真正的兴趣,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你们,社会就这个形态,还是给你们讲讲发生在我身边的一些故事吧。 这些年来我做为教育局局长,要说严格奉公有些夸张,但我从来没做过贪污受贿之类的昧良心事,可是我拥有的这么多钱都是靠工资吗?那是远远不够的,其实以前,我一直在炒股,在股市确实没少赚钱哪!不过为了不让萌萌小凡你们看到这种少劳多获的赚钱途径以后不好好学习,我一直在秘密进行着。后来连续两次预测错误,赔了一点钱,我就感觉到事情的不妙,于是赶紧从股市撤出,转到其他的行业,这些年股市的片片惨绿可是丝毫没有伤害到我呀! 我还有一个同学做职高副校长,几年前他妻子下岗以后就在他们的学校里开了一个小卖部,他们职业高中学生比较少,全校也就那么几百人,可是半个月前我们几个老同学在一起聚餐,喝得有些麻的时候他曾这么对我说‘老沈哪,活了这么多年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无商不富,这几年你嫂子开小卖部赚的钱比我这几十年的工资都多呀!哈哈,早知道做生意赚钱,孙子在学校里窝几十年……’” 吴双和欧阳玉珠回去以后都精神百倍,虽然还是没有找到实实在在的赚钱门路,但总觉得有了奋斗的方向,心里踏实多了。后来又经过反复的考察、讨论和请教他们两个决定从小生意做起,就在他们市一高的对面租了一间小房子,卖馋嘴饼。在这个城市里以前没有人做这种生意,所以一开业生意就很好,许小凡也经常到那里给他们帮忙,同时也给这个小店吸引了不少顾客。 有一天,沈艺萌打电话到家里,是妈妈锐芳接的:“|萌萌啊,赶紧回来吧,就业的事情回来以后咱们一家人商量好吗?” “妈,其实我一直没找工作,自从见过雪姨以来的这几个月里,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现在我想通了。妈,我真的很爱我哥的,哥也很爱我,我承认他对我真的很好,帮我学习,给我讲故事,在我即将摔倒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地把身子垫在我的身下,在我想吃甜瓜的时候,从不偷窃的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到田地里为我偷回来,为了保护我,他会毫无退缩地跟四个持刀歹徒拼命……总之,只要是能让我高兴的,他都会竭尽全力地去做;只要是为了我安全的,他甘愿赴汤蹈火。我也一直以为我是天下最幸福的女孩儿,可是——我不是。哥一直觉得他欠咱们很多,所以只要我说一句喜欢他,他绝对不会说半句的不喜欢我,只要我说一句想嫁给他,他也绝对不会说半句的不娶我。可是他对我的这种爱很大成分上是哥哥对妹妹的爱,夏寒他们两个之间的爱才是真正的纯粹的最美好最浪漫的爱,夏寒对我哥的爱丝毫不比我少一点,而在内心深处哥也是很爱夏寒的,只不过他一直把那份爱压抑着,封印在心底,夏寒也一直让着我,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我们三个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我不得不承认哥和夏寒之间总是有数不尽的不可思议的默契,他们两个的想法总是能出奇不约而同,夏寒总是能猜到哥第二天穿什么衣服,可我总是猜错,他们才是真正天生的一对儿金童玉女。从小到大,夏寒什么事情都让着我,这次她也承诺这辈子她不跟我争小凡,我也曾无数次地在心底发誓,下辈子让哥变成王子,夏寒就是美丽的公主,而我就做他们家里的一名丫鬟,服侍他们一辈子。 可是现在我明白了,是我太自私了,感情是勉强不得的,如果把他们本该有的幸福寄托在下辈子的话,哥就会压抑一辈子,夏寒就会痛苦一辈子,而我也会内疚一辈子。人生没有几份爱情是十全十美的,梁山伯、祝英台、白娘子、孟姜女……结局不都充满了遗憾吗?但即使是有缺陷的,只要曾经完美过,我就不应该再有更高的奢望了,这些年来,哥一直宠着我,哄着我,惯着我,我已经感到很幸福了,尽管我不知足,但我知道我的确应该知足了。 所以,妈,我决定离开,为了让他们真正走到一起,也为了我们不会因看见彼此而伤心流泪,我决定出国,去遥远的美国,而且这辈子我不会再回来了,我就当自己已经死了一次,现在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切从头再来。妈,我是个不孝的女儿,而您和爸都是天下最好的父母,如果让我重新选择的话,我还会做您的女儿,可是造化弄人,我对不起你们,下辈子让我做牛做马那是我罪有应得。 我相信哥一定会很孝顺你们的,你们在家里安度晚年,偶尔想起我的时候,不要伤心,我在外面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会过得很好的,不要来找我,因为你们找不到的,我会在世界的另一个地方每天为你们祈祷,给你们送去最真挚的祝福。妈,我永远爱你们……” 锐芳早已泪流满面,哭着喊道:“萌萌——萌萌——你听妈说……”可是那边早已挂断。再拨,依然没有反应,因为坐在车上的沈艺萌已经流着泪把手机卡扔出了窗外,车正开往机场,之前她给许小凡和夏寒各发了一封电子邮件之后也申请删除了邮箱,以前的QQ她也决定不再登陆。 锐芳赶紧把沈福林和许小凡叫回来,他们两个又拨了几遍号码之后,许小凡打开电脑登陆邮箱和QQ,只看到邮箱里沈艺萌发来的一封邮件:圣旨到!许小凡,这辈子我放过你,命你好好爱夏寒,和她共结连理,走进婚姻的殿堂,并照顾好我们的父母,下辈子你必须继续爱我,不得有误,钦赐!呵呵,哥,当你接到圣旨的时候,我已经坐上了出国的飞机,而且这辈子不再回来了,其实也不为什么,只是突然间长大了,想过另一种别样的生活,和你在一起的这些年里,我真的很幸福,我会在内心深处永远珍藏那一段美好的时光,同时我也会在世界的另一个角落里默默地祝福你们,好好照顾夏寒,下辈子我们再一起闯江湖,在一座没人知道的山上盖一座天宇阁,平日里我们出去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受伤了就回到我们的天宇阁慢慢养伤,谁也不许耍赖,奈何桥上,咱们谁都不许喝孟婆汤,死也不喝,否则就会忘记我们的约定。一定要记得噢! 给她回复,可总是失败,QQ上她的头像也总是灰色的,就像一片秋天的落叶,虽然还保存着原来的形状,但却永远失去了曾经的鲜活。许小凡和沈福林想尽了所有的办法,也还是联系不上她,最后许小凡无奈地说:“看来我只有去美国找她了。” 锐芳还是不停地流泪,沈福林和许小凡也像被抽空了一样有气无力的。 夏寒收到沈艺萌的邮件之后也马上想办法联系她,可是总也联系不上,于是她就拨通了许小凡的号:“小凡,萌萌她……是真的吗?” “是真的,她所有的联系都断了。” “我愿意和你一块儿去找她,无论到哪里。” “听婶婶说,她去了美国,我们知道的也就这些。” “好,我马上回去,你等着我。” 夏寒也不管什么工作了,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坐上了回家的列车。回来以后他们商量着先去上海复旦向她的同学们打听一下,萌萌在国外总得联系个熟人吧,他们希望能从她在美国留学的同学那里找到些线索。 无端人祸加天灾 沈艺萌从纽约机场出来以后,忽然间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走去,以前在国内的时候,要么从学校回家,要么从家去学校,上车前心中就有了明确的目的地,每次去找许小凡他也都早早地在车站等着。可是如今自己该到哪里去呢?眼前是各式繁华的建筑和熙熙嚷嚷的行人,他们大多一对一对的,说着自己半懂半不懂的英语,一个本就伤心欲绝的人身处此情此景,真可谓是: 有家难归游孤魂, 喧哗闹市若无人。 一步两难向何处? 雨打浮萍谁问津。 冷风懦弱藏冬寒, 骄阳似火灼我心。 山河未破居疆外, 此生储蓄来世姻。 人生最大的伤痛莫过于身处闹市却仍然是孤孤单单,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沈艺萌忽然有一种感觉:好像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本来就是多余的。要不,找一座最高的建筑爬上去,再跳下来吧,其实自杀也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呢,不行,如果现在死了的话,在哪儿等小凡呢?如果直接投胎转世,那下辈子岂不是要比许小凡大好多岁?才不要呢,再说了,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国家。还是先租间房子住下再说吧。 毕竟是英语过了六级的名牌高校毕业生,跟美国人交流起来虽然有些困难,但还是可以比较流利地交流的,租了房子并买了些简单的日用品之后就安顿了下来。在这里她真的是举目无亲,除了买些必须的东西之外,她也懒得出去走走,整天丢了魂儿似的呆在屋子里,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回忆以前的事情。 是啊,认识许小凡已经十年有余了呢,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跟他说了那么多,由他的家事引出我做侠女走江湖的梦想,然后他说出了洗髓经的心法,于是我们便彼此敞开心扉,这一开就是十年,有时候想想其实自己也蛮幸福的,在这十年中自己尝到了世间多少人不能尝到的东西,人的一生能有十年的真爱已经很不错了,下半辈子的幸福就让给夏寒吧。 除了在床上发呆之外,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写日记,繁杂苦闷的情绪无处倾诉便只好倾诸笔端,沈艺萌又开始写日记了。 九年前许小凡回老家的时候她开始写日记,可是后来逐渐停止了,只是偶尔有感触的时候记上一半次,现在重新翻开的那发黄的日记本,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人们说文人或艺术家的创作灵感往往是在失恋或失败的人生低潮中产生的,此刻沈艺萌的日记也的确感人至深:人生如梦,疲惫的我似乎已分不清何时是梦境,何时又是梦醒,在灵魂深处似乎总有一条斩不断的铁链,铁链的一头是我那一颗生锈的心,另一头我却不知道连在哪里,我只知道那铁链透骨,冰凉…… 有时候沈艺萌实在闷了也会出去买些零食,在这里除了自助服务之外几乎干什么都要给消费,尤其是理发的时候,要是没给或者给的少了,那你理发的效果还不如在家自己对着镜子剪几下呢。小费就小费吧,沈艺萌慢慢也习惯了,可是有一次她吃过晚饭的时候想出去走走,刚走没多远她就回去了,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害怕袭上心头,美国公民是可以带枪的,万一……虽然这种万一来得很荒谬,可她还是又折回去了。 许小凡和夏寒两个人在复旦大学费了好大劲才打听到沈艺萌的一个同学,又通过她联系了其他的同学,尤其是那些要去美国留学的,可是所有的人都说不知道沈艺萌在哪儿,也失去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 看来只有去美国了,事不宜迟,他们两个接着开始办理出国手续,萌萌出国不是留学,而是流浪啊!一天找不到她,大家的心就像油量不足在空中做最后挣扎的的飞机一样,摇摇欲坠。以前萌萌就像是一个快乐的天使,不仅自己快乐,她还总能把自己的快乐带给身边的每一个人,现在她失踪了,大家的生活中好像忽然丢失了好多东西。 许小凡和夏寒直接去了美国旧金山的唐人街,在这里要是再找不到她,他们可真的没辙了。在唐人街比在美国别的地方好混多了,一到那儿他们就受到当地华人的热情招待,好多人围着他们,就像过节一样。 可是,大家问候之类的话还没说完,夏寒就直接说明了来意,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说没见,他们略感到一丝的失望,然后这里的华人又主动向自己的熟人打听,可是到天黑的时候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警察抓贼还可以根据某个贼的一贯作案手段和习惯活动地点进行追查,可是像他们这样没有任何线索地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呢? 夜色里充斥着不祥的空气,美国的月亮似乎和自己祖国的不太一样,可是又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很晚了许小凡也没有睡意,便走出了房间,却发现夏寒也在外面。 “还没睡呀,夏寒?” “我不想睡,你也睡不着吗?” “嗯,你说萌萌会在那儿呢?她会不会根本就没来美国,只是在国内的某个地方藏了起来了呢?” “以她的性格来看,有这个可能,不过我觉得不会,我有一种直觉她就在美国,要不明天我们找媒体帮忙吧?” “她故意躲着我们,媒体是没有用的,自从林叔和雪姨……之后,萌萌就变得很反常,我原以为过一段她想开了就没事了,可谁知道……” “放心吧,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我们早晚会见到她的。” 夏寒说得很肯定,看着她憔悴的脸庞,许小凡心里突然很难受,他欠她的太多了,是啊,如果十年前的那个早晨没有下雪,那群人会把他的家毁掉吗?如果自己没有晕倒在雪地里,会被福林叔带到市里吗?如果……如果假设成立的话,那么萌萌和夏寒将会在高中毕业以后一起考入复旦,然后在复旦一起享受快乐的大学生活,他们可以随意地挑选自己的男朋友,毕业后找到优越的工作,然后走入幸福的婚姻殿堂…… 而自己初中毕业以后就得出去打工,挣几个钱回来盖房子,娶媳妇,生孩子,种着十几亩田地,甚至再养两头牛,喂几头猪,平平淡淡地度过自己的一生。可是假设不成立,一切都是空想。 “发什么呆呢?”夏寒把他拉回现实。 “夏寒,认识我,你后悔吗?” “那你先告诉我如果失踪的人不是萌萌,而是我,你会像找她一样满世界找我吗?” “我会的,其实在我心里,我也说不清哪些是亲情的成分,哪些是爱情的成分,但我清楚地知道如果失踪的人是你,我也一定会天涯海角找你的。” “那我还有什么后悔的呢?这就足够了。” “我欠你们的太多了……” “别说这些了,找萌萌要紧,要不明天我们去溜冰场找她吧,她很喜欢滑旱冰,高兴的时候去,不高兴的时候也用它来发泄情绪?” “美国这么多溜冰场,我们去哪儿找?” “要说也是,我糊涂了,这唐人街要是没有的话,估计我们是很难找到她了,看来只有想办法让他找我们了。” “嗯,是个好主意,具体的方案明天再商议吧,时候不早了,我们都睡吧。” “哦。”然后他们各自回房休息了。 第二天还没吃过早饭,沈福林就发来邮件说锐芳病得很厉害,让许小凡和夏寒赶紧回去,继续在美国待下去也很难有结果,说不定哪天萌萌想家想得很了,就自己回去了。 于是许小凡和夏寒又匆忙地飞回祖国,这并不是说锐芳比沈艺萌更重要,而是在国外毫无线索地找一个人无疑于大海捞针,可是锐芳的病情却实实在在地摆在眼前。 回到家里,锐芳正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面色非常憔悴,沈福林在这些日子里仿佛也皱纹加深了,白发增多了,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这一切许小凡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夏寒的胸口也像灌了铅一样沉痛难忍。 “叔,婶,我们回来了,怎么了这是?” “你们两个回来了,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锐芳有气无力地说道,想坐起来却没有力气。夏寒和许小凡赶紧扶她躺下,每人握住她的一只手,沈福林把病情向他们慢慢说来。 原来许小凡和夏寒他们两个走了以后,锐芳才说出这些天以来她就感觉小腹疼痛,一开始没在意,可是一直疼痛,于是便去医院检查,这一查让沈福林他们两个惊呆了,检查结果显示是左侧卵巢囊肿,需要手术切除,面对这样的天灾人祸,他们没有任何的办法,只好按照医生所说的把左边的卵巢切除了。 可是没几天,锐芳感觉右侧的小腹也不舒服,一检查结果显示右侧卵巢囊肿,医生说也必须切除,这次他们不再那么相信医生了,这分明就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说不定右侧卵巢切除之后肾脏还会病变呢。再说也有点舍不得,虽说他们不需要再生育了,但总是感觉精神上接受不了。可是如果不摘除,病情会继续恶化,最终也会蔓延全身的,沈福林是实在没办法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些天吴双和欧阳玉珠也一有空就往沈福林家里跑,每次来都带着好多补品,现在他们真的赚了不少钱。夏寒回去看了一下父母之后也每天待在这里,甚至晚上也不回去,对锐芳的照料真可谓是比亲生女儿还亲生女儿。 他们几个经过再三的商量,最终决定把希望寄托在中医的身上,经过请教、询问、查阅各种资料,他们发现如果能有人治好锐芳的话,那人一定是北京一位已经退休的老中医——善问天,他被人们誉为“神医”,只是退休之后他就回到山西老家过安闲隐逸的生活,谢绝给任何人看病,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儿子小神医,虽然小神医的医术也堪称高明,但善问天绝对是近代无人超越的。 虽然他已经谢绝给人看病,可是许小凡说无论如何也要让他破一次例,接着他就开始查阅有关善问天的各种详细资料。 妙访神医见婚照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可是如果只凭着这种信念一味地苦苦追求,知其不可而为之,也许到头来只会在南墙上撞得头破血流,有人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在人与天的较量中,到底谁能掌握遥控器呢?也许狭路相逢勇者胜吧。 许小凡经过一番精心的准备之后,便和叔叔婶婶一起前往山西善问天的老家。去一个偏僻的地方找一个陌生的人,是很不容易的,再加上锐芳随时需要照顾,定时需要用药,这确实是一场艰难的旅途。 他们从山西运城下车之后,一路打听,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善问天所在的村子。向村民们询问了他家的具体位置,村民们还告诉他们说如果看病的话最好到省城找小神医,老神医好多年以来从未给人看过病,很多人都来找过他,有钱的、有权的、有势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但都被他拒绝了。 看着那些村民们诚恳的表情,锐芳本来就不踏实的心里更加没底了:“要不咱们回去吧?悟性高的人往往都比较古怪,看来老神医真的谢绝病人了。” “放心吧婶儿,怪癖的人自有怪癖人的可爱之处,我相信人的本性是善良的,既然来了,说什么也要试试啊,你们先在阴凉处歇会儿,我过去看看。”许小凡在大树下的石板上铺了两张报纸,让叔叔婶婶坐下,自己一个人去敲开了那家的大门。 出来开门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她梳着两条小辫,两只大大的眼睛镶嵌在她天真无邪的脸上,有一种古朴的美丽,看起来非常可人。可说起话来却没有丝毫的礼貌:“你是谁?来干什么的?”那高傲的语气就像在质问失去了主子的汉奸。 “小妹妹,我是来找善问天善老伯的,能否麻烦你去通报一声?” “我很小吗?我已经九岁了!来找我爷爷干什么的?告诉你就算是联合国主席来找我爷爷看病,我爷爷也不会答应的。” “妹妹误会了,我是来找善老伯下棋的,听说他棋艺高明,我想和他一决高下,不知道……” 许小凡没说下去,只是诡异地笑了笑,那女孩儿打量了他一会儿之后,什么也没说把门关上,向屋子里跑去。 许小凡就在外边等着,许久之后,门开了,“爷爷请你进去。”许小凡便跟着她走进了院子。院子里的树荫下坐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如果让他去扮演西游记里的太上老君,绝对不用化妆,只需换换衣服就可以了,想必那人就是传说中的老神医——善问天了。院子并不大,但是却种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那花草有的正在盛开,有的已经凋零,还有的正含苞待放,而花草的名字许小凡却一个叫不出来。院子里还有几颗古老的大树,杂乱无章地排列着,每棵树的树荫下都放着做工极其精美的石桌石椅。许小凡敢打赌,如果让陈水扁在这里住上两年,他绝对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许小凡毕恭毕敬地向善问天行了一个礼:“我叫许小凡,慕名前来与善老伯切磋棋艺,希望善老伯看在我一片诚心的份上,不要吝惜一盘棋的时间。” “什么棋?你任选一种吧。” “多谢老伯,那就象棋吧。” 很快摆好了棋局,善问天一直很严肃,许小凡也口不多言,举止恭敬,他们都全神贯注地走着每一步棋。 树荫下的沈福林和锐芳一边等待,一边聊天,但不管他们说什么自娱的话,语气中似乎都少了原先的那种自豪的底气。等了一二十分钟以后,许小凡还没回来,锐芳有些着急了,而沈福林却说道:“放心吧,既然小凡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说明有戏,也许小凡真能说服他呢。” “福林哪,凡是与‘癌’字有关的人没几个长寿的,我能活这么长时间已经是老天格外开恩了。” “不,锐芳,我们发现得早,早就有希望。” “你不用安慰我,人生如梦,无论梦长梦短,总会有梦醒的时候,其实这辈子我也应该知足了,只是我要是这么走了,真有点放不下萌萌……福林,我走了以后你再找一个伴儿吧,好好过完剩余的日子。还有就是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留心萌萌的下落,虽然她不愿回家,其实她想家着呢。” 堂堂沈福林眼睛红了,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锐芳,你不要这么狠心,虽然以前我对你照顾欠佳,但你也绝不能丢下我不管,绝对不能!如果……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也不想活了……” ……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许小凡只剩下一车、一马、一卒、两士,善问天还有一车、两马、一相、一士,善问天跳了一步马之后,许小凡把卒往中间移动了一步,看似走到了对方的马蹄上,可善问天却是一愣,举在手中的棋子怎么也放不下去。 “要不,悔一步棋吧,刚才一定是没看清楚?”许小凡小心翼翼地问道。 善问天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老了,不行了。”显然他是认输了,他这一笑把刚才的严肃全部轰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倒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呵呵,小伙子,行啊!现在的年轻人能有这个兴趣的不多了,你来找我不只是为了下棋吧,不过既然你赢了,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除了看病以外,什么事情我都答应你。” 许小凡没有立即回答,从包袱里取出一卷精美的纸张,慢慢地展开,双手送给善问天:“善老伯,小凡还有一份礼物相赠,不值钱,但却是我亲手做的。” 善问天接过一看,的确是一副超凡脱俗的作品,镶着红边的优质纸张上是刚劲有力的毛笔字,字体放荡不羁却又不失工整,排列洒脱随意却又行行对应,而内容更是美妙绝伦: 赠善神医 天降神医济世人, 还魂无数终得隐。 曲高和寡惹仙怒, 琴棋书画谁知音? 闲田村落本仙居, 无知小辈妄携尘。 知恩反哺寻常里, 赤胆孝心求医神。 许小凡拙笔 善问天看了好久才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拍着许小凡的肩膀道:“踏破铁鞋觅知己,今朝无意偶得之,哈哈哈哈,别叫我老伯了,叫我一声大哥就行,你父母病了?” “是我婶婶,但和亲生父母一样,还请善老……善大哥高抬贵手。” “父母就是父母,婶婶就是婶婶,怎么可能一样呢?请她来吧。” “多谢善大哥!”许小凡非常高兴地把叔叔婶婶叫来,他们两个也异常兴奋。 从锐芳进门开始,善问天就一直留意着她,留意着她的神态、气色、语言、动作甚至呼吸,短暂的寒暄之后,善问天要求给她把脉,不用说锐芳肯定是赶紧把胳膊递过去。许小凡正要给他介绍病情,善问天止住了他:“什么都让你给说清楚了,还叫神医?”许小凡赶紧打住,心里那叫一个佩服啊! 他一边把脉,一边思考,一边询问情况:“以前是不是做过什么手术啊?” “是,前一段把左侧的卵巢切除了,可是接着右边的就又囊肿了,西医医生说……” “停,我知道了,不管西医上怎么说,我只能用中医的理论给你们解释,中医讲究天人合一,就拿你身上囊肿的肿瘤来说吧,为什么那么多人身上没有肿瘤,而偏偏就你身上有呢?简单地说,这是因为你身上具备了长肿瘤的条件,举个小小的例子,木头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长出蘑菇,如果只是把蘑菇摘除了,因为这块木头仍然具备长蘑菇的条件,所以你摘了第一个,它就还会长出第二个,摘了第二个它就还会长出第三个……直到木头不再是木头了,它也就不再长了。要想在木头还是木头的前提下不让它长蘑菇,最好的办法就是改变木头所处的环境,让它不再具备长蘑菇的条件,比如把它放在干燥的环境中,行医的道理其实也就这么简单。” 他们三个听得心悦诚服,许小凡不禁问道:“善大哥,光从这脉象上你能看出这么多?我觉得人的脉搏没什么区别呀?”许小凡说着把自己的左手按在自己右臂的脉搏处。 “你小子越来越不像话了啊,就咱们两个在的时候你可以叫我‘大哥’有别人在的时候你还得叫我‘老伯’,哈哈,不过说起这脉象啊,学问可深着呢,看你,弄错了,反过来,食指靠近腕部,无名指靠近肘部,就算是装也得装像点啊!脉象是很难表达的,比方说吧,如果一个人的脉象感觉像是一个玻璃球放在盘子里滚动,用专业术语说就叫‘如盘走珠’,那么这个人准是怀孕了,如果一个人的脉象就像用刀子刮竹子,中医上称之为‘涩脉’,那么……给你说这么多你也不懂,不说脉象了,说别的吧。 老夫从小就喜欢中医,十九岁那年就基本上能治百病,而且药到病除,三十岁以后就成了真的神医了,反正当时我自以为‘神医’这个称号我是当之无愧的,因为没有我治不好的病,除非他抬一个死人过来,只要还有一口气,我保证药到病除,不是吹,老夫医好的病人如果排成队,绝对比长城还长!” 善问天越说越来劲儿。“其实老夫不会治病,只会治人,通过巧妙的调理,发动人体自身的机能,从而达到驱病的效果。不过,你们知道老夫为什么退隐吗?喜欢田园生活,渴望返璞归真是其一,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说出来也无妨,老夫也不拍丢人了,就全盘告诉你们吧 后来,随着名声的逐渐扩大,找我的人越来越多了,病情也越来越奇怪了,在西医上被称为‘艾滋’、‘癌症’的东西成了老夫的绊脚石,那时我才真正明白什么是井底之外,但并不是面对它们老夫就无能为力啊,有些发现得比较早的老夫还是拿下的,只是老夫没有把握,有时候行,有时候不行,再加上现在的环境污染,很多稀有草药都找不着了,人工培养的药性又太差,对于病情我根本没有把握,身为神医,岂能如此,一怒之下,我就退隐了,慢慢喜欢上了安闲自在的生活。 偶尔无聊的时候也会思考一些医术的问题,现在对于这些病也有了些研究——呵呵,说了这么多废话,还是说点实际的吧,对于这位妹子的囊肿,我只有百分之六十五的把握,你们自己考虑考虑吧。” 锐芳立马答应下来:“多谢善大哥,那就全靠你了。”沈福林和许小凡也都默许了,毕竟她得的不是一般的病,以现在的医学水平也只能这样了。 善问天给她开了三个月的中药,又对瑞芳说道:“其实你身上还有另外一种病——郁证,但目前也管不着它了,你自己得调整心态,人生短短数十载,能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值得你去伤怀?每天给自己一个微笑,保持一份轻松的心情,什么难关总能过去的。” 沈福林可是完全折服了:“善大哥,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一份薄礼,不成敬意,”说着沈福林把一万块钱放在桌子上,又递给他一张名片,“以后若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不管……不管治疗结果如何,我都会永远感谢你!” 善问天却把钱还给了他:“哈哈哈哈,名片老哥我收下了,钱那东西我不喜欢,我想要的最好的礼物是,让许小凡每年的这个时候来我这儿住两天,陪我下棋,给我作诗,怎么样啊?” “一言为定!” “呵呵,行将就木的人了,也陪我不了多少次了……” 沈福林他们三个像得了灵丹妙药一样高高兴兴地回去了,但是,这根救命稻草真的有效吗? 刚回到家,他们就收到了沈艺萌从美国寄来的包裹,打开后里面有几张新婚照片,照片上的新娘是沈艺萌,新郎是一个黑种人,但是牙齿特别白。包裹里还有一封信:爸、妈、哥、夏寒,你们好!在这里我找到了生命完美的另一半,他很优秀,对我也很好,简直就像前世注定的一样,我们太般配了!哥,夏寒你们两个也结婚吧,在这里我很好,有空了,我带着他回去看你们…… 沈福林、锐芳、许小凡、夏寒……他们所有的人心里好像被灌了铅一样难受,又像被人打了耳光一样心痛,谁也不说话,生活怎么这么喜欢捉弄人呢? 旧友重逢谈婚嫁 从山西回来以后,许小凡就一直悉心照料着婶婶锐芳,沈福林很多时候得去上班,家里除了锐芳就只剩下许小凡和经常来和他一起照顾锐芳的夏寒,很多时候他们做着该做的事情,也不多说话,只是偶尔陪锐芳谈谈心,但眼神就足以传达一切。 夏季即将过完,锐芳的疼痛减轻了,日子似乎又平淡了起来,尽管沈艺萌还是没有消息,尽管她的失踪让每个人都感到难过,但时间还在一分一秒地继续,日子还照样得过,那份难过似乎也被时光冲淡了许多,只是每个人想起来的时候还会伤心一阵,伤心过后,就又投入到纷繁复杂的生活中去了…… 大概人生也就是这样吧,一个人在的时候或许可以让整个世界都是明亮的,温暖的,当他不在的时候也会有许许多多的人为他伤心,为他难过,为他流泪,但这一切终究经不起时间的冲刷,日子长了,人们就会把他忽略,尽管在茶余饭后的某个瞬间还会偶尔提起他,但也只是提起而已,只是记得他曾经存在过,顶多记得他曾经美好地存在过…… 这天晚上,忙完一切之后,许小凡一个人出去散步,记得在大学的时候他每天都会花掉至少二十分钟的时间一个人随便走走的,可是现在呢?好像自己好久没有散步了。夏寒家就在他楼下不远处,于是他们两个一块儿走在那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马路上。 两个肩并肩走在马路上悠闲散步的青年男女不一定就是情侣,也可能只是朋友,也可能什么都不是。此刻的夏寒和许小凡又算是什么关系呢?谁也说不清楚,但有一点是肯定,他们之间是非常亲近的关系,亲近到甘愿为彼此牺牲的地步。如果是在武侠小说的故事里,他们绝对是江湖上美名远扬的搭档,但现实不是小说,他们只能肩并肩走着,聊着…… “夏寒,你该找份工作了。” “我已经发出好多简历了,但都没有回音,毕竟咱们只是本科生,现在的研究生太多了,就业压力很大,再加上毕业这么久了却没工作经验,人家用着不放心哪。” “那倒是,唉!” “不过没事的,这些年我们馍店的生意没少赚钱,暂时饿不着,我妈还说想买一套四居室呢,看来家里有的是钱。” “我不是担心钱的问题,夏寒,你比以前憔悴多了,这些你都注意到了吗?” “呵呵,还说我呢,你头上的白发也比以前增加了许多呀!要不,明天我帮你染黑吧?” “染黑有什么用?再长出来还是白的,你的刘海儿也长了,明天去理发店修修吧。”许小凡说着用手撩起她的刘海儿,抚摸着她的头,就像小时候经常摸她的头一样,不过今天她的刘海儿的确是过长了。 夏寒感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那是一种久违的温暖,她把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也不管他的肩膀是否可以借用,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眼睛里掉出来,她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许小凡把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她…… 是啊,夏寒也是一个需要爱的女孩,一直以来她压抑着自己,用自己的痛苦换取好友的快乐,再用强装的微笑掩饰内心的痛苦,但毕竟她也是一个花季少女呀!他们为什么要拥抱?其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眼泪真是好东西,既能滋润眼球,又能发泄情绪,哭过之后一切又恢复正常,她照样像亲生女儿一样和许小凡一起照顾着锐芳,沈福林也开始按照正常的作息时间上班,有空的时候许小凡就写点作品。 就在吴双的小本生意越来越红火的时候,学校的旁边迅速出现了好多馋嘴饼连锁店,这样一来,吴双利润自然减少了许多,欧阳玉珠绞尽脑汁,在饼身上加些芝麻、葡萄干等东西,做出许多花样儿,还起了个性的名字——玉珠饼,折腾一番之后,生意好一些,但还是不如从前。 这天中午,大伙儿接到邵龙发出的五星级的邀请,原来邵龙的公司在河南开了一家分公司,而且就在他们市,邵龙则作为技术精英跟着分公司来到此市。回来的第一件事当然是请客,地点设在金爵大酒店,自从沈艺萌失踪以后,他们就没聚过餐,这次从表情上看,大家还是很高兴的。 席间,大家毫无保留地诉说着自己近来的生活感受,又应验了那句老话:姜还是老的辣,朋友还是老的亲。 邵龙满面红光:“吴双啊,叫我说你小子别再卖什么嘴饼了,进我们公司吧,有我的面子他们至少得让你比普通员工的薪水高三百。”邵龙说着伸出三个手指头。 “不吃螃蟹不知道螃蟹美味,我们本儿小,利儿大着哪!还有,我宣布一个大事,怕待会儿喝多我忘了,听好了哈,下个月,我和欧阳玉珠就要结婚了!” “唔——耶——”尖叫过后,大家非让他们两个先喝交杯酒不行,说是婚前演练,他们也只好照做了。 交杯酒喝过后,欧阳玉珠突然对许小凡说:“小凡哪,叫我说,夏寒你们两个也结婚得了,萌萌不回来我们心里都不好受,但是你想过没有,萌萌躲起来不就是想看到你们两个结婚嘛,说不定你们今天举行婚礼,明天她就回来了呢?她就在暗中监视着我们呢?还有……” 夏寒打断了她:“别说了,你就别再添乱了。” 许小凡面无表情,欧阳玉珠接着道:“许小凡你小子到底是不是男人啊?夏寒拒绝一个又一个的追求者,为的是什么?你说人家谷阳哪不比你强?以前吧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萌萌都结婚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接着她又对夏寒说:“夏寒你也是的,为你自己着想一次好不好?人一辈子不能只为自己活着,但也不能总为别人活着呀?!其实你在小凡心中的分量不比萌萌小啊,只不过他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冲昏头脑了……” 许小凡突然止住她:“别说了,别说了。”又转过头对夏寒说:“夏寒,嫁给我吧?我们也结婚好吗?我们作为真正的儿女照顾叔叔婶婶好吗?当然还有你的父母。”所有的人都看得出来,许小凡是认真的。 可是夏寒却摇了摇头:“再等一段时间吧。” 从酒店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在酒店外边,一个男的正在和一个女的纠缠,只听那男的说:“既然你不想嫁给我当初为什么还要……” “我现在后悔了,行不?” “不行,今天你不给我一个交代,就别想走!” 许小凡突然跑过去抓住那个女的:“小春?怎么会是你?”那个被许小凡称作“小春”的女子脸上先是惊喜,但零点五秒之后迅速变为羞涩、惭愧,最后混合为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 是的,她是小春,是小时候经常和许小凡一块儿上学,经常帮许小凡干活儿的那个童年伙伴——小春,邵龙吴双他们把那个男的打发走之后,开始问她刚才是怎么回事。小春去掉假发和耳环,此时再去看她,哪里还像刚才那个样子?分明一学生模样的清纯女孩儿。 “小春,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和他那个之后想不到又碰见他了,就这样。” “那……什么……别急,那个……你……不会是……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呀小春?”许小凡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欧阳玉珠替他问道:“你在哪儿工作?” “婚介所。” 吴双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啊,婚托儿,就是假装和人相亲,然后飞鸽子,骗钱的!” 许小凡也终于明白了:“那也不好啊,你是缺钱花吗?从家里出来多久了?” “是,我是缺钱,怎么了?你会给我吗?就算你会,我花完之后你会继续给我吗?你能给我多久呢?就算你愿意,嫂子会愿意吗?是的,我的职业没你们的光荣,没你们的高尚,可也都是生活给逼的,我需要吃饭,家里也需要我给他们寄钱,你说我一个连高中都没上的弱女子还能怎么办?啊?”许小凡一时语塞。 这时邵龙说话了:“我们公司明天就开始招聘了,如果愿意的话你可以去试试,工资不算高,但在咱们市的同等企业中算是数一数二的。” “说的好听,我应聘过好几回了,稍微像样点的公司都不要我。” “那是以前,这次既然我都这么说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许小凡也冲她点点头:“他叫邵龙,在公司很有地位的。”小春的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许小凡又要求邵龙给夏寒也谋一份工作,可是夏寒的要求太高,邵龙只是答应愿意引荐,但结果不敢保证,毕竟他不是总裁。 去邵龙公司应聘的人很多,在层层筛选中,夏寒过关斩将,进入了最后的总决赛,总决赛的考题却简单得要命,不过很现实,是给一家素菜馆做广告,每个人出至少一至两条广告语,供顾客选择,最终人家选中谁的,公司就录用谁。 不过有可能最后一个也选不上,那家素菜馆规模很大,老板也是一个很有品位、很有修养的人,一般的广告语他是看不上的。 素菜馆是一个专门做乡村风味,以农村的野菜粗粮为主食的菜馆,想体会一下乡村气息的人喜欢去,吃腻了大鱼大肉的人喜欢去,正在或者即将减肥的人喜欢去,从农村出来的时间长了有思乡情结的人也喜欢去,可是这广告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那些应聘者想出的广告语各具特色,看起来也都很美,在这里我们看看其中的几条看看吧: 素菜食中宝 常吃身体好 我爱乡村 更爱乡村菜 要常吃素菜 方能提高素质 …… 夏寒给出的两条是这样的: 小菜一碟 茶思饭想 三月不知肉味 也是很平凡的两句话,可是偏偏就是被人家素菜馆老板看上了,那么夏寒也就自然而然地被录用了,而且是一步登天式的。 在员工的选拔中,小春表现很平常,但最终就是被录用了,为此她还特意找许小凡道谢,恰好夏寒也在。 小春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小凡,你那个朋友邵龙对我可好了,还给我讲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我什么都知道了,叫我说,夏寒姐你们两个结婚算了。”她说着拉起夏寒的胳膊晃来晃去的,看起来很是亲密,本来嘛,小春就是一个很随和的女孩儿。 夏寒捏着小春的鼻子,也毫不见外道:“好啊,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来喝喜酒哦,喂,小春,从家里出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嘿嘿,出来的时候妈对我说能在城市里找一个合适的对象最好,要是找不到呢,就多挣点钱然后回家。” “哈哈哈哈……” 萌萌归国家难回 这些日子以来,沈艺萌在美国就一直那样生活着,整天消极地呆在单身公寓里:烦了,就倾诸笔端;累了,就睡觉;饿了,就随便吃点什么……如果一个人在一生中能有这样一种经历,将来回忆起这一段的时候,一定会觉得很浪漫吧;可是如果让一个人一直这样过下去,那简直生不如死。 人在床上睡的时间长了,就容易胡思乱想,沈艺萌就是这样。不久前,花三十美元雇了一个黑人和自己拍摄了几张婚纱照,寄回了家里,家人应该早收到了吧,哥和夏寒也应该在忙着筹办婚礼了吧,只可惜不能亲自为他们庆贺了,如果当初自己不痴心妄想霸占着哥哥,也许现在每个人都过得很幸福吧,如果当初自己不出国……怎么可能呢,自己怎么可能那么做呢?下一步怎么办?没钱了耶! 是啊,无论到什么时候,生存都是第一要务,夏寒没钱了,自然也就想着出去找份工作。但身在异国能找到什么工作呢?她首先想到了做个汉语家教,在不远处有个小学,她也懒得找中介公司了,就趁放学的时候在学校门口向家长们口头推向自己。 也许这些日子以来的颓废使她的精神头大打折扣,也许美国人对汉语感兴趣的太少,总之没有人愿意接受她。就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有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头一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黑头发,黄皮肤,黑眼睛,分明是一个中国同胞。 沈艺萌立刻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她激动万分:“阿姨……”她抱住了那位中国妇女,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看到一位中国的阿姨让她感到万分的亲切,那位阿姨也抱住了她。 “孩子,是在这儿留学的吧?” 沈艺萌只是抱着她没有说话,那位阿姨大概认为她默许了吧,接着说道:“像你这样的中国留学生我见过的多了,家长只知道千辛万苦地让孩子出国留学,还说是为孩子着想,其实为孩子着想不假,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为孩子考虑过。在这儿留学的孩子们那叫一个可怜呀!曾经有一个男孩儿这样给我说,开学的时候他爸爸送他,可是他爸爸一走,他的眼泪马上就流了出来,以后的日子呢,吃饭的时候,吃着吃着眼泪就掉到碗里了,半夜里醒来的时候也总要哭上一阵……” “阿姨,我不是留学生。” “不是留学生,那你是……” “我是来打工的,您能帮我找份工作吗?” “打工的,丫头,我看你皮肤保养得这么好,又这么憔悴,精神还这么差,老实给阿姨说,你是不是给家里闹别扭,离家出走的?” 还没等沈艺萌说是或者不是,那位阿姨已经从她慌乱的表情中确定了自己的推断。“这样吧,孩子,你先去我家,以后再考虑工作的问题,好吗?” 沈艺萌从她的眼神中没看出什么问题,便答应了下来,去了她家里。 路上他们不停地交谈,从谈话中那位阿姨得知她的名字叫萌萌,萌萌是跟妈妈闹别扭才离家出走的,结果一走就走到了美国,流浪了一段后钱花完了,然后就遇上了这位阿姨。 沈艺萌也知道了这位阿姨的很多情况,原来这位阿姨的名字叫司念华,她和她的父母都是中国人,在文革中受到迫害,后来父母带着她逃到美国,并在美国定居下来,当时她还小,就把她的名字改为“念华”,为思念祖国之意。 后来可以回国了,但是他们和国内的亲朋们大都已失去联系,而在美国倒也结识了不少朋友,并且觉得在美国也挺好的,便没有再回去。再后来想回去就越来越难了,毕竟在社会上人不是孤立存在的,尽管他们对祖国的思念之情在日益加深。 司念华的丈夫是美国人,孩子自然便是混血儿,他们对沈艺萌也都很热情,当然最热情的就是那两位老人——司念华的父母了。他们一见到沈艺萌便向她要礼物:“从祖国带了什么东西过来呀?有没有带中国的黄土啊?……”沈艺萌略感尴尬,尽管沈艺萌的两手空空让他们二位很失望,但失望归失望,来个中国客人,二老的心里还是蛮高兴的。 吃过饭以后,司念华带沈艺萌参观她的书房,在书房里,她首先从一个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盒子后又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沈艺萌从透明的玻璃瓶里清楚地看到瓶子里除了半瓶黑土之外,什么也没有。 “萌萌啊,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祖国的土壤,它可是我请一个中国朋友海吃了两顿才得到的,不过只是东北的黑土,要是能弄点黄河边上的黄土就更好了,不过话说回来,能有黑土就已经很不错了。” “早知道你们这么稀罕这些东西,我来的时候就给你们多弄点了。” “看这一件,这是苏州的刺绣,它的来历更复杂了……” “阿姨,你们是不是有些夸张了,这些普通的东西有那么珍贵吗?” “萌萌,这你就不懂了,一个人就像是一只风筝,无论你飞多高、飞多远,也无论你在空中遇到多少别的风筝,始终都有一根线连在你的身上,紧紧地绑在你的灵魂深处,而线的另一头便是你的根,你的发源地,那平凡的根哪!便是你魂牵梦绕的地方……我的爸爸最喜欢山东快板儿,妈妈最喜欢京剧,每周末他们必看的电视节目是梨园春,而且他们还一直跟我强调,等他们百年以后火化成灰了,一定要把他们的骨灰带回祖国。”身艺萌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司念华接着说:“萌萌啊,我都活了大半辈子了,而我的儿子也已经习惯了美国的生活,再迁回去已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你——怎么说呢,祖国呀,就像是自己的父母,可能他们不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但是你必须得爱她。2000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高行健是一个法籍华人,他当初是怀着对祖国的不满而移居法国的,表面上看起来他在法国很成功,很幸福,可是谁敢保证在茶余饭后他不会频频回忆自己在中国度过的点点滴滴?谁敢保证在皓月当空的夜晚他不会时常一个人品尝愁绪?谁又敢保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不会偷偷地落下几滴思乡的眼泪?所以,萌萌啊,听阿姨的话,回家吧,啊?阿姨给你路费,好不好?” 沈艺萌还没有说话。 司念华又说道:“前一段时间,有唐人街的朋友向我打听一个中国女孩儿,说是一对青年男女来找她,哎,听描述怎么那么像你呢?不行,我得给他们打电话。” “华姨!我听你的还不行吗?不过路费你可真得给我垫噢?” “没关系,华姨这点钱还是舍得的,那就明天吧,其实我也想让你在这儿多待两天,但是你一天不回家,家里人就着急一天呀!” “好吧,就明天。” 锐芳的病情越来越轻了,而且基本上不疼痛了,经仪器检查肿瘤已经停止了生长,大有好转的趋势。许小凡像个家庭主妇一样每天在家里干些家务,写点作品,定时给婶婶熬药。夏寒也每天下班后都会来看锐芳,并力所能及地帮许小凡做许多事情。 这天下午夏寒下班后和许小凡一块儿去菜市场买菜,路上他们走着聊着,以前沈艺萌在的时候他们在一起就总有说不完的话,现在剩下他们两个也依然如此。 “夏寒,在公司里还行吧?” “还可以,就是忙一些。” “什么时候我也体验体验上班的滋味,也是一种人生感受啊!” “不用试,肯定没你写作爽,光这时间限制就让你受不了。” “呵呵,对了,小春在那里怎么样?” “很好啊,不过,我感觉——邵龙对她的好好像不是一般的好耶,有那么一点暧昧,我也说不清楚。” “那我们可得管管,如果他们不是真心在一起的话,可不要制造不必要的尴尬。” “这事儿交给我办就行,小凡你放心吧。” “嗯,还有,吴双他们两个就要结婚了,你说我们送他们什么礼物好呢?最好既浪漫又实用?” “前边不就有个新婚礼品店吗么,要不我们去看看?” “好。” 于是他们两个走进了那家新婚礼品店,刚进去不久许小凡就指着一对水晶鸳鸯说:“喂,这对鸳鸯很不错哎!” 夏寒也看上了:“真的很好看耶,而且也够浪漫!” “就是价钱少了些,那就先选中这个,再选点有价值的,实用的,多送几件也很好嘛。” …… 这一切都被沈艺萌看见了,本来她下飞机以后准备直接回家的,可是后来想想,还是先从暗中偷窥一下情况吧,说不定哥和夏寒还没结婚呢?结果她看到了他们两个在新婚礼品店里挑选礼物,那一刻,她的感情很复杂,也说不清是兴奋还是难过,总之在所有感情的背后蕴藏着一层淡淡的却又挥之不去的忧伤。 沈艺萌没有叫住他们,只是轻轻地转过身,又走了,至于走到哪里,她自己也不知道,那背影很单薄,很凄美,很可怜……是啊,几个月没见到他们了,好不容易见到了,多想跑过去和他们抱在一起呀!可是她不能,她一定要等他们两个正式结婚以后再回去见他们。 许小凡和夏寒从店里出来的时候,许小凡问夏寒:“夏寒,我们是不是什么东西忘在店里边了?” “我也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可是好像我们出来的时候就带了这么多东西呀?别急,让我再想想。” 许小凡也又检查了一遍东西,一样也不少。“可能是想多了,这不?东西都在呢,一样也不少,我们走吧。” “嗯。” 然后他们俩又一块儿去菜市场买菜…… 为爱假病出真祸 季节这东西说变就变,昨天还狂热得要命,今晨一阵秋风吹过,秋天说来就来了。锐芳的气色也越来越好了,吃过早饭,沈福林许小凡他们三个在屋子里谈话。 锐芳说:“小凡哪,听说无双和玉珠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是啊,其实他们俩结不结婚都一样,只是再过一次形式罢了,呵呵。” 婶婶又说:“其实,你也不小了,夏寒你们两个也结婚吧,我可是急着想找个媳妇来照顾我呢,我给你说,夏寒这个媳妇我可是认定了,除了她,我谁都不认!” 沈福林也接着说:“是啊,小凡,你是不是觉得萌萌……有什么不妥呀?估计夏寒那孩子也是这么想的,都是命啊!大概佛家所谓的‘孽缘’就是如此吧,不过既然萌萌这么选择了,你们就也别再顾虑什么了,我琢磨着,萌萌肯定在暗中监视着你们,只要你们一结婚,她也就该出现了。”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再想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婶儿病的时候她不应该不回来呀。” “嗯,按说也是,不过咱们都只是猜测,目前你和夏寒结婚是应该的,不过这也不是件小事儿,你们俩也再商量商量吧。” …… 这天上午,夏寒下班以后,去了邵龙的办公室,其他的员工大都下班回家了,办公室里就他们两个人。 “哎,夏寒,怎么是你呀?” “怎么就不能是我了?除了小春,别人就不能来了吗?” “哎,这话怎么说呢?我没得罪你吧?来兴师问罪的?” “嘿嘿,算你说对了,奉小凡的圣旨来讨伐你的!” “果然跟他小子有关,喂,说正经的,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你要是不好意思说的话,要不,我找他说去,我们之间可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的。” “我们俩的事情咱们暂且不谈,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给你绕弯子了,我问你,你喜欢小春吗?” “喜欢,怎么了?吴双都快结婚了,我们也是合法公民,有自由恋爱的权利,我们谈情说爱这很合理嘛!” “那你能保证将来一定会娶她吗?” “未来的事情谁都保证不了。” “我在网路上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如果你不能给她穿上嫁衣,请停下解开她衣扣的动作,你们谈情说爱很正常,从我个人角度看,小春也的确是个好女孩儿,我和小凡也都希望你们能共结连理,可是如果你原本就没打算娶她的话,请不要伤害她,让她可以继续快乐地寻找自己的幸福。嘿嘿,要求不高,就这些。” “哎呀,原来就这呀,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好,我答应你们——你把我邵龙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嘿嘿,男人有钱就学坏嘛。” “嘿嘿,按说也是,夏寒,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实回答我,好吗?” “你说吧。” “你愿意嫁给小凡吗?” “愿意。” “嗯,是实话,不错,下面是我真正的问题,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如果小凡和萌萌没有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愿意嫁给我吗?” 夏寒微笑着摇了摇头。 “好,没关系,祝你和小凡幸福。” “谢谢,我该走了。” “嗯,不送。” 夏寒刚把门打开,小春就进来了,“哎,夏寒姐,你也在,邵龙说今天中午他请客,我们一块儿吃吧?” “哦,不了,我回去还有事儿呢,有空记得还去玩儿噢?” “嗯,一定。夏寒姐再见!” “再见!” 夏寒回到家里后,一打开邮箱就收到了谷阳发来的邮件,邮件的内容令她简直不敢相信:夏寒,好久不见,真的很想念你,此刻躺在病床上的我只想再见你最后一面,医生说我肺部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心包膜,我的时日不多了,希望你能成全我最后一个心愿。速来,否则真的很难见最后一面了。 夏寒把情况给许小凡说了一下,许小凡说:“你去吧,我就不陪你你了。” “嗯,照看一下我的父母。” “一定的,路上小心。” 夏寒整理了一下便去了西安。 夏寒走了以后许小凡每天至少去她家两次,有什么力所能及的活儿,他都帮她父母做了,有一次夏寒妈的手被针扎了,许小凡帮她做了一次饭,夏寒妈那高兴劲儿啦,甭提了。 在一次聊天中,夏寒妈说这些年挣的钱也不少了,夏寒也长大了,有工作了,她想买一套新房子,把馍店的生意转让了,过幸福的晚年生活。许小凡也表示赞同,并对她说如果转让生意的话千万别让给别的,让给吴双最合适不过了,夏寒妈也欣然答应。 许小凡回去后给吴双说了生意的事儿,想不到吴双那小子第二天就带着礼品来到了夏寒的家里。 “阿姨,您要是真想转让,可千万别让给别人,转让费我一分不会比别人少,您要多少我给多少,别人能给多少,我出多少,什么时候都行。” “哎哟,看你这孩子说的,阿姨会很你吗?这样吧,生意的情况,你也知道,一个字儿——好,要是让给别人呀,最少得四万,给自己人么,吴双,你给三万得了,这不算多吧?” “那哪行,这生意是您和叔叔辛辛苦苦经营来的,我最少得给三万五!” “看你这孩子说的,阿姨是那样的人吗?要不准备准备,事不宜迟?” “好!我尽快去准备。”吴双走后并没有回去,他直接去找许小凡。 “吴双,谈成了?” “是啊,我来是想问你能不能……” “能!要多少?” “呵呵,真是好兄弟呀,给我两万吧。” “好,我给你三万,还有,转让费上你可别太那个了,都是自己人,你吃点亏没什么,知道吗?还有,结婚的时候经济上我还可以随时资助你,虽说结婚不赔钱,甚至赚钱,但一开始需要置备很多东西,手头紧的话很难周转开。” “早准备好了,要不是想着下个月结婚,这次我才不问你借钱呢,别太小瞧我了。” “呵呵,行啊小子。” 夏寒的父母终于挪进了新居,离锐芳家仍不远,这是夏寒妈在选房是着重强调的。吴双把自己的父母也叫来了,帮忙打理生意。由于夏寒妈说什么也不肯再要那五千,吴双就买了一套沙发作为礼物送给刚刚挪进新居的夏寒家。 而这一切,夏寒还不知道。 在去西安的路上,夏寒心里也怪不是滋味儿的,一想到谷阳奄奄一息的样子,她心里就很难受,也说不清为什么。 到西安以后,她匆匆买了些礼物,就直接去了学校,因为谷阳家就在学校里面。可是刚到校门口,就看到谷阳一脸坏笑地站在那里。 “哈哈哈哈,夏寒,开个玩笑,这几天损失的经济我双倍给你,实在想不出别的法子,我去重庆找过……” “别说了,没事儿的话,我要回去了。”夏寒说着就把手中的礼物扔在地上,转过身往回走去。 她走得很快,一会儿就走到了马路对面,眼看着就要坐上出租车,原来没当回事儿的谷阳开始飞快地向她跑去,一边跑,一边呼唤着:“夏寒,你听我说,我给你找了一份很好的工作……” 突然“兹——”的一声刹车,一辆轿车撞在了谷阳的身上,当夏寒听到刺耳的刹车声回过头的时候,谷阳已经躺在了车前,身下是淋漓的鲜血。她没来得及擦眼泪就赶紧跑过去,和司机一块儿把谷阳抬进车里,开往最近的医院。 谷阳刚假装得了绝症,就给他来个真的车祸,有时候想想生活也真是,你对它幽默一次没什么,可是它要是偶尔对你幽默一次,可真让你受不了。 医院的急救室内,谷阳和几个外科医生正在和死神做斗争,急救室外是可怜的夏寒和谷阳的亲友。 夏寒很无奈地说:“谷教授,真是对不起!” 那位教授也就是谷阳的父亲却是满脸的怒容:“对不起有什么用?西安交大怎么会出你这么一个不可理喻的学生?我们家谷阳到底哪儿配不上你,啊?告诉你,追他的姑娘每人吐一口唾沫足以淹死你们全家!你等着,你最好祈求上苍保佑我们谷阳平安无事,如果抢救出现什么意外的话,看我怎么报复你……” 夏寒继续擦眼泪。 大约两个小时以后,急救室的门打开了,也许夏寒的诚意感动了上天,也许上天不忍心带走优秀的谷阳,医生们满脸兴奋地说道:“谷教授请放心,手术很成功,再者可能由于车速不是太快,也没伤到要害的地方,所以应该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好!那现在可以看他吗?” “还没醒,等他醒了以后就可以了,但尽量不要过多地打扰他。” “好,各位,我请客。” “不不不,谷教授,不能这样,这是医院的规定。” “不给我面子是不是?院长怪罪下来,我盯着!” 顾教授的大多亲友们和医生便离开了,只剩下夏寒、护士和另外几个谷阳的亲友,另外几个亲友中有好几个女孩,长相也都很漂亮。听了医生的话,他们的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谷阳醒了,夏寒和另外几个人一起涌进去,他们几个很快把床边围满了,问这问那的,关心的话总也说不完,而夏寒则站在圈外呆呆地看着病床上可怜的谷阳。 谷阳一醒来就灿烂地微笑,一点也不像刚刚被抢救过来的还必须待在病床上的伤人。她和身边的几个人聊了一阵之后对他们说:“你们先出去吧,你们身后的那个女孩儿等好久了,我想和她单独待一会儿。”然后他们几个都很听话地出去了,谷阳才长叹一口气。 “谷阳,真对不起!” “什么对不起呀,这是我自作自受,呵呵,死里逃生之后才知道生命的珍贵呀!你知道吗,我刚才已经和阎王握手了,后来我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就又跑了出来。” “呵呵,别傻了。” “是啊,我是很傻——夏寒,我们真的没希望吗?” “我……我和他就快结婚了。” “真的?!……那行啊,我祝福你们!” “你也该考虑考虑现实了。” “是的,经过这次生死的游戏,我明白了,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如果家里忙的话,你回去吧。” “我照顾你两天吧,也算是尽一份良心的责任,你一出院我就回去。” “好。” 是缘是命是造化 那天,沈艺萌看见许小凡他们两个在新婚礼品店以后,很难受地离开了,她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是啊!去哪儿呢?本来这里才是自己的家呀,要不干脆回家吧,以后的事情管他呢——不行,再等一段吧,哥和夏寒就快结婚了,等他们结过婚我再回去,好,就这么定了,在美国时念华阿姨给的钱还有不少,够花一段时间的了。 沈艺萌这么想着,又朝着车站走去。她突然又想,要是能有个给自己通风报信的人,岂不更好?可是想了好久也没想到合适的人选。 才刚刚立秋,天气就有点小冷了,走在路上,沈艺萌感觉冷空气直往身体里钻。她有气无力地走着,前面走来一个推着车子卖烤红薯的老头儿,走到她跟前的时候那老头对她说:“小姐,香甜的烤红薯,买一个吧?” 她摇了摇头,那老头儿继续往前走,已经走过去了。沈艺萌的心里又隐隐难受起来:你要是不问我,我或许会买呢,本来我就打算买一个的,为什么偏要问我?既然问了,为什么不迁就我一会儿,和我多讲几句?就一会儿,那样的话我肯定会买的,我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可是你就一声不吭地走了,在电脑上删除一个文件系统还会提示一下是否真的删除呢……噢,对了,我忘了,我们刚才是相向而行的,在我摇头的一瞬间,我们已经擦肩而过,我根本没有给你留下任何迁就我的机会,你再多说我也听不见了,因为命运中我们注定只是擦肩而过。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一个醉汉,他走路东倒西歪的,样子很是可笑,不远处一个大约十来岁的小男孩儿很感兴趣地跑过去,看着他东倒西歪的样子,男孩的童真的脸上露出可人的坏笑,并大胆地对那个醉汉说:“嘿嘿,你喝醉了。”那个醉汉看了他一眼,恶狠狠地冲他骂道:“我摔死你个兔崽子!”那男孩儿赶紧跑了。 可是跑了没多远就停了下来,真是个勇敢的孩子!他身边的一位阿姨正要把一团废纸放进垃圾桶里,他夺过废纸扔到了路上:“阿姨,这里有人专门打扫,扔在路上就可以了。” 沈艺萌对这个孩子起了兴趣,这时一个戴近视镜的十六七岁女生走过去拉起他的手,略带微怒却仍很温柔地对他说:“弟弟,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找你半天了,走,该回家吃饭了。” “我不回,你什么时候把我的千纸鹤叠好了,我就回去!” “哎呀,好弟弟,就快了,姐姐已经叠好八百二十一只了,明天就保证叠好,先跟姐姐回家,好吗?” “不好,都已经两天了,还差那么多,我昨天对我女朋友说今天就可以送给她的,可是我却没有,想让我打一辈子光棍是不是?” 哇塞!好强的孩子!他顶多不会超过十二岁,都有女朋友了,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耗子都给猫当伴娘了,小学生也成流氓了。而他姐姐呢,真的太伟大了,为了弟弟,两天时间能叠八百多只纸鹤,一定很耐心很善良吧。 沈艺萌走过去对那个女孩说:“嗨,同学,可以向你打听一个人吗?” “呵呵,当然可以。” “你认识一个叫‘许小凡’的人吗?” “许小凡,是一个作家吗?” “什么作家,就是一个写小说的。” “呵呵,那就是他,我认识他,他在我们学校做过演讲,给我留下的印象特别深刻,我还知道他家在哪儿呢,你可以从这儿……” “那太好了,我不用去他家,想请你帮个忙好吗?” “好啊,只要能做到,我一定尽力而为,你说吧。” “嗯,他就快结婚了,你帮我留意一下,他结婚的时候你通知我一声,好吗?这是我的号码。” “好啊,只是我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果是朋友的话,他结婚的时候肯定通知你的,不过我还是答应你。” “哦,是这样的,姐姐欠他好多人情,想在接到他的请帖之前赶来帮他做点什么。” “姐姐你的名字是?” “嗯,姐姐叫吴夕井。” “吴夕井,好奇怪的名字。” “呵呵,这是电话费,多谢你了。沈艺萌递给她一张十元的钞票。 “这怎么行呢。姐姐?帮助你是……”她的弟弟已经接过钱跑远了。 “你给我站住……” 沈艺萌看着他们姐弟俩,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然后她走了…… 明天吴双和欧阳玉珠就要结婚了,所有的请帖都已发出,几乎所有该来的都被邀请了,除了沈艺萌只有席贺联系不上,在大学的时候她跟别人联系得就不多,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她的消息,再拨原来的那个号码,系统设置的提示音很客气地告诉他们那是空号。 “算了,也许人家已经有了另外一群知心知腹的好朋友来呢,此刻的情况是我们请不来,不是没有请,到什么时候说起来也不是我们的错。”邵龙带着一丝抱怨说着,可毕竟是当年在高中时的好朋友啊!也许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吧,正像一条短信上说的那样: 许多年后 石头还是石头 石头上承诺的感情 却像一片秋天的叶子 在风中枯萎飘零 渐渐化为尘土 才知道 世界上最不可挽回的 不是爱恨情仇 而是不知不觉地疏远 疏远是无疾而终的消逝 我们因缘得以际会 又因为成长而飘向不同的地方 从此 便再也没有任何音讯 ……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基本准备就绪,今天下午他们几个一起去给新郎新娘拍摄婚纱照,夏寒、邵龙、小春都早早请了假,大家一起在南河公园、人民公园等地方照了许多,欧阳玉珠今天很漂亮,也很幸福,本来邵龙还让去动物园的,夏寒一句“你想让他们与狼共舞啊”让邵龙再也不敢说了。 第二天终于到了,他们几个策划的婚礼基本符合当地的习俗,但又不完全符合,总之他们自以为很好、很有个性。 婚礼就要开始了,许小凡和夏寒做婚礼主持。 “尊敬的来宾,亲爱的朋友们,大家好! 首先我们代表新郎新娘向各位致以亲切的问候和由衷的感谢!” “黄道吉日应祥瑞,” “比翼双飞配鸳鸯。” “喜结伉俪本注定,” “佳偶天成福无疆。” “在这神圣而又庄严的婚礼仪式上,能为这对珠联壁合、情天万里的新人作致婚词我感到分外荣兴,也特别感动。” “是啊,他们从高中便认识,又穿越大学一直走到现在,是什么让他们俩相知相守在一起?是情是缘还是爱?是什么在冥冥之中把他们撮合在一起?不仅创造了这对新人,而且还要创造他们的后代,创造他们的未来?” “对呀,是什么呢?那就让我们采访一下我们的新人吧。” “请问我们英俊潇洒、忠厚诚实、为人和善;工作上认真负责、任劳任怨的新郎官,这么漂亮的老婆你是怎么追上的?” 吴双毫不拘谨:“死皮赖脸赖上的呗!” “哇!再请问我们漂亮可爱、温柔体贴、勤奋好学、心灵纯洁;具有东方女性的内在美,又善于当家理财,手巧能干的新娘子,这么出色的新浪你是怎么留住的?” “不用留,他敢跑,我打断他的腿!” …… “各位朋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东家略置些薄酒淡菜,粗茶劣烟,请大家开怀畅饮,尽情一乐。” “来者不外,外者不来,若我们招待有不周之处,还请大家多多包涵并及时提出。” “朋友们,让我们举杯共饮,不醉不归!” …… 酒宴开始了,邵龙让小春老早就在一个只能容下一张餐桌的房间里霸占了桌子,整个婚礼只有这一个特殊的地方,酒宴一开始,许小凡、夏寒、邵龙和其他几个高中同学就过来了。本来吴双和欧阳玉珠要去敬酒的,吴双说晚一会儿也没事儿,自己得先往肚子里垫点东西,于是他们像往常聚会一样大吃大喝起来,场面好不热闹。 “吴双,来,哥们儿敬你,祝你小子新婚愉快!” “来,干……” “小珠啊,姐姐敬你!祝你们早生贵子!吴双要是敢欺负你,随时告诉我,我就是你的警察叔叔。” “他欺负我,哼!你就瞧着我怎么欺负他吧,别看以前我让着他,只要这婚一结,我的真实面目就露出来了!” …… “小珠啊,你说咱们要孩子吗?” “爱要不要,反正照顾孩子是你们男人的事儿,与我无关!” “啊?那还是别要了……” 他们就这么疯狂地吃着、喝着、侃着,直到吴双他老爸冲过来:“该敬酒了。”他们两个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许小凡邵龙他们几个还在疯狂地喝着,侃着……一杯,又一杯…… 许小凡和夏寒从来没有喝醉过,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能喝多少,在座的各位只知道他们今天喝了很多,要是换做常人早该醉了,而事实上他们就是常人,他们也确实已经醉了,不过别人也基本上都麻了,也没人关心他们是不是醉了。 只听许小凡醉醺醺地端起一杯:“夏寒,干!” “来,干!” “小凡,我们喝的是喜酒吗?” “当然不是了,傻瓜!我们喝的是交杯酒!干!” “哦,对了,我怎么忘了呢。” “我们刚才的交杯酒好像忘记交杯了,来补上!” “好!”他们把胳膊交叉在一起,喝下了所谓的交杯酒。 “第二杯,永结同心!”他们胳膊交叉在一起,又喝下一杯。 “来,小凡,第三杯,琴瑟和鸣!” “夏寒,再来一杯,爱海无际!” …… “小凡,我们这是第几杯了?” “第……我也不知道……” “管他呢,再一杯,知音百年!” “夏寒,再一杯,鸳鸯福禄!” …… “夏寒,交杯酒应该和多少杯呀?我们好像早就超过了。” “没关系,就当我们连下辈子的也喝了,反正……” “那我们什么时候入洞房?” “嗯,现在!” “好,走,让我把你抱进洞房……” 许小凡刚想用力站起来,他已经倒在了桌子上,趴在盘子上,油乎乎的食物粘在他的脸上、衣服上,夏寒也随着倒下来,趴在许小凡身上。 邵龙也已经醉得不成样了,只有小春还算清醒,但她也没办法,只好去叫欧阳玉珠和无双。 他们两个刚敬完酒,过来一看这情形,他们笑得前俯后仰,许小凡和夏寒倒在一起,嘴里还说着入洞房之类的话。而邵龙则倒在桌子上,手指头还来回变化着各种划拳的姿势,嘴里也念念有词:“十年哪——六六顺哪——四季发呀……” 欧阳玉珠笑着对吴双说:“要不先把他们扶进我们的洞房吧?” “那怎么行?他们这一睡准睡到明天,我们怎么办?” …… 最后,无双叫来程路、凌月、小飞等几个清醒的同学把他们送了回去,想不到本来应该为婚礼照看场面的人到最后却喝得酩酊大醉。 吴双老早就说过找个机会一定要把许小凡这个从来不醉的人灌醉一次,想不到这次没人灌他,他却自己醉了,真是荒唐…… 几天后,小春哭着找到了许小凡和夏寒,一看到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们也基本上猜出是怎么回事儿了。 “哼——哼——夏寒姐,邵龙那个混蛋他,他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哼——” “你先别哭啊小春,来坐下来,喝点饮料,让小凡去帮你讨回公道。” “好,别哭了,我去揍他一顿。” “好,狠狠地揍!” …… 第二天小春说什么也要回家,“我不干了,城市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还不如回家种地呢!”谁都知道小春挣的钱全部加起来也不到两千,邵龙想给她一些的,她直接摔在了邵龙的身上。 在车站只有许小凡和夏寒两个人送她,他们俩把身上的钱合起来,偷偷地塞进了小春的兜里,大概有三四千吧。小春基本上不怎么说话,仿佛对这个小城也没什么依恋,这次离开只是回到本该属于自己的地方,车站里充斥着一种挥之不去的伤感…… 小春回到家里之后,村子里好多亲近的人都去看她,说她变得更漂亮了,像个都市的大小姐。小春也满脸笑容,给家里人说自己挣了近万元,可是回来的时候被小偷偷走了,只剩下放在另一个兜里的两千块钱,于是大家一起骂那可恨的小偷。 小春的妈妈在整理小春的行囊,突然她兴奋地大叫起来:“哎,小春,你看,小偷没偷走,这里还有这么厚的一沓钱哪!”她数了数总共四千三,小春看了看也没说什么,只是随着大家的话说:“可能是小偷没偷完吧。” 每天九十九个吻 几千年前,孔老夫子就曾说过:“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间这东西真的很奇怪,不管你开心也好,伤感也罢,它总会从你身边毫不留情地悄悄溜走。转眼间两个多月又过去了,漫天飞舞的雪花宣告着寒冬的正式来临,今年的雪下得特别大,在多个省市已经造成了雪灾。 锐芳的病已经完全好了,今天上午在医院检查,结果显示囊肿已经完全消失。为了表达对老神医——善问天的感谢,许小凡特地赋诗一首,用毛笔书写,然后寄给善问天,内容其实也还是顺口溜的水平: 万千碎玉从天降, 落入人间化凡尘。 又是一年飘雪季, 银装素裹为何人? 独钓蓑翁应犹在, 与友长谈卧江滨。 雪仗千里难共打, 信短情长表我心。 此刻,漂泊在外的沈艺萌也正在雪中欣赏雪景,现在的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了一个人看天,看着那本该蔚蓝却是灰蒙蒙的天空,好想用自己微弱的双手把它擦拭干净,在那灰蒙蒙的天空里,一定藏着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吧…… 她习惯了一个人走路,走在没有熟人的街道或小路上,感觉特别的洒脱,在那街道或者小路的尽头,一定有一座美丽的世外桃源吧…… 习惯了一个人发呆,沉浸在一个不是现实却胜似现实的世界里,虽然不能抛弃全部的烦恼,但还是感觉到格外的享受,因为在那个美妙的世界里,孤独却不寂寞,伤感却不伤心…… 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在沉默了整整一年之后,悄无声息地飘落,无怨无悔地融化,然后再进行下一个轮回,何其悲壮也!两个多月了,可是委托的那个女孩儿还没有打来电话,怎么办呢?这次是真的没钱了…… 沈艺萌走着走着,晕倒了…… 许小凡和夏寒一起把礼物给善问天寄去,刚回到家里,就看到夏寒妈和锐芳在一起讨论两个孩子结婚的事情。 “锐芳姐呀,夏寒要是嫁过去了,就成你们家的孩子了,和萌萌是一样的啊!” “我已经说过好几回了,夏寒这个媳妇我是认定了,可问题的关键在这两个孩子,你也多劝劝夏寒,他们好像总是觉得……” “说什么呢你们?”夏寒没进屋就插嘴道。 “我说夏寒哪,妈都这么大岁数了,你说我能不着急吗?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是怎么想的。”夏寒妈说得很伤感,似乎真的要掉下眼泪。 锐芳也接着说:“我说你们两个就结婚吧,光这么等着要等到什么时候?” 夏寒回过头看许小凡,他不置可否。思考了许久夏寒终于说话了:“妈,芳姨,那样吧,我们两个去找算命的先生算一下,听听他们怎么说,如果生辰八字都配,那我们就结婚。” “好,赶快去吧。”锐芳和夏寒妈都巴不得算卦的都说好的。 在车站附近的一段街上,有好多算命先生,他们的招牌各不相同,有八卦的,有周易的,有占卜的,也有看相的。虽然这是个崇尚科学的社会,可不知怎么回事,他们的生意都还不错。 他们两个先在一个八卦的老头摊前停下,那老头满头白发,长长的胡须也是白的。他们俩还没开口,那老头就庄重地说道:“终于来了,我算着半个时辰之内必有有一卦的,要不是等你们两个,我已经回家了,哈哈,坐吧。 不瞒二位,老夫一天只算十卦,可是老夫昨晚推算时,卦象显示今天的第十一卦将会是一对贵人,于是老朽也只好破例一次了。” “老伯,我们可不是什么贵人,今天身上只带了三十块钱,您觉得能算吗?” “呵呵呵呵,有缘即是无价,二位太小看我了。你们是想看婚姻方面的指数吧?” “是。” “那就请二位把你们的生辰八字写一下吧。”他们两个一一填写。 那老头在一张纸上算了许久之后,把结果又递过来:“两位请看,前世注定的大好姻缘哪!其实红线这个东西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只有贵人才被月老牵红线的,好多凡俗之人月老是根本不去管的,两位都是贵人,其实前世,二位是……唉!师父说此类的天机不可泄露,我也只能言尽于此了,卦象显示你们真的很合适,请二位不要错过。” 他们付过钱之后继续向前走,走到一个看相的摊前的时候,那看相的人主动对他们说:“二位,看你们是有缘之人,送你们一卦,不要钱!” 本来他们没打算让他看,可一听说是免费送的,他们便停了下来,“多谢啊,先生!” 这位看相的年轻一些,说起话来也是气质十足:“有缘之人不讲谢,看相啊,男同志要看耳朵、鼻子,女同志要看眼睛、嘴巴,这位兄弟耳朵前照鼻梁挺,不是名人即大亨啊!这位女士两眼放光唇角低,不做娘娘做贵妃呀,翻译成现代语言就是说你丈夫一定是位贵人。从手相上看嘛,其实二位的确挺合适的。” “那你说说我们最终能走到一起吗?” “能。” “什么时候?” “这个,想知道这个的话就需要你们破费了,不多,三十。” “好。” 那看相的又看了许久之后才说道:“按说二位十日之内完婚最好,但你们十日之内是注定完不了婚的,那么便只好等明年了。” “胡说,我们明天就可以结婚,你信吗?” “那犯凶杀,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的,爱信不信。” 他们又在一个自称研究周易的秃顶中年人摊前停下,那秃顶戴着墨镜,身边的招牌上还写着:别看我眼瞎心里亮,算命打卦本领强。原来他是个瞎子。 许小凡装作很匆忙地对他说:“大哥,警察来了,快跑!” 那个瞎子还真有两下子,不慌不忙地说:“我算过了,今天警察不会来的,我贾半仙料事如神,收费自然也就高一些,最少得贰佰,两位可以考虑考虑,如果想问姻缘的话,更应该考虑一下。” 在他的摊前夏寒始终没吭声,他怎么知道有两个人的?看来真有两下子。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妇女冲过来,搬起旁边的垃圾桶就往他身上砸,那瞎子轻松地躲开,然后莫名其妙地逃跑了,而且跑得特别快,简直可以和吴双媲美,原来他不是瞎子啊。 夏寒问那位妇女是怎么回事,那位那妇女愤怒地说道:“那个死瞎子说只要把两千块钱送到周文王灵前,我儿子准能考上一本,可是,却连二本都没考上,想不到几个月后让我在这里碰见他……”说着她有向那个假瞎子逃跑的方向追去。 回到家里,锐芳和夏寒妈都急切地问:“怎么样?先生怎么说?” “他们说小凡我们两个挺般配的。” “那太好了!现在你们两个小鬼无话可说了吧?”其实锐芳她们两个在家里早已准备好了,即使算命先生说些不吉利的话,她们也有办法对付,总之这次一定要把他们两个撮合在一起。 夏寒妈赶紧给吴双、邵龙他们打电话,把夏寒和小凡即将结婚的消息告知他们,并郑重承诺:“今天晚上阿姨请客,你们可都要来哦!” 夏寒听见之后有些不耐烦了:“妈,我们是说要结婚,可也没说什么时候结婚哪,等明年结婚的时候你再请客也不迟啊?” “啊?!你——你们——要不,那样吧,你们先把结婚手续办了,那样的话你们爱什么时候结就什么时候结,我管不着。” “嗯——那好吧,有空了我们就去办理。” “有空了?你想得倒美,就现在!锐芳姐,我说这你不反对吧?” “呵呵,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咱俩一块儿监督着他们俩,把手续给办了?” 于是他们四个人一块儿去民政局办理结婚手续,在路上夏寒妈一边打电话向饭店预定饭菜,然后告诉吴双他们几个先去,一边很兴奋地唠叨:“我说你们这婚礼呀,还是越早越好,将来生了孩子我帮你们照看着,生几个我管几个,又不让你们费心,多好的事儿啊……” 手续很快就办完了,在夏寒妈的坚持下,结婚证有两位长辈代他们保管。从民政局出来天已经快黑了,他们直接去了饭店,又叫上沈福林和夏寒爸,虽然两代人之间还是有隔膜的,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彼此间也没什么生疏的了。 在饭店里几个年轻人格外活跃,又是劝酒又是夹菜的,不一会儿就把几位长辈喂饱灌足了,在沈福林的提议下,他们四个先回去了,留下他们几个老死党,场面更加疯狂了。 邵龙先问:“你们这手续都已经办过了,还迟疑着不肯结婚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还真信了那算命老头儿?” 夏寒终于揭晓答案了:“实话跟你们说吧,我之所以不急着结婚,是不想这么快就葬送了自己宝贵的青春,人生最浪漫的季节莫过于青春,而青春最浪漫的阶段莫过于热恋,小凡要是这么容易就把我娶了,那岂不太便宜他了,许小凡听旨!” “听着呢。” “你愿意娶我吗?” “当然愿意。” “那好,你以前欠我的,我要你补偿回来,从明天起,在未来的三个月内,你每天给我九十九个吻,每天送我一朵鲜花,每天至少给我讲一个故事,没让我笑的重新讲——嗯,还有,每天早晨叫我起床,晚上让我在祝福中入睡,我开心呢,你就要陪着我开心,我不开心呢,你就要哄我开心,我想去哪儿旅游呢,你就要乖乖地带着我去,长城、鸟巢、安徽黄山、杭州西湖、龙门石窟、黄果树瀑布、西安大雁塔、桂林七星岩、南京中山陵……” 欧阳玉珠早就忍耐不住了:“夏寒,我掐死你!”说着她真的扑过来,夏寒赶紧躲进许小凡的怀抱里。 欧阳玉珠仍不罢休:“你个死妮子,早说嘛,便宜吴双这小子了,这么浪漫的事情我结婚前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邵龙插嘴了:“还说呢,当时你不也急得像蝉蜕里的知了?” “呸!你还蛋壳里的雏鸡?瞎了眼了我,现在我算是看透了,夏寒我还是想提醒你,我用我小半辈子的经历告诉你,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你别看许小凡现在像个君子,这婚要是一结,他的原型就全露出来了,女人只要一结婚,就像鸟儿进了笼子一样,看起来有了安定的栖息所,其实啊,生不如死!” 欧阳玉珠越说越来劲儿:“我记得书上是怎么说的来着,爱情就是两个人认识了三天,互相研究了三周,相爱了三个月,吵了三年,忍受了一辈子,然后再由孩子们重复同样的程序。说得一点都不夸张。夏寒,你以前不是挺主张单身主义的吗?怎么变节了?我给你说,女人想要幸福的话,一辈子都不要结婚,自从我和吴双结婚以后,他什么都变了,每天早晨催不到四五次他绝对不会起床,前几天我不是生日吗?我含情脉脉地对他说‘老公送我玫瑰花好吗?’你猜他说什么?‘要什么花呀?还不如买二斤牛人咱俩一块儿吃了呢。’我当场晕倒。算了不说了,话我可是给你说到了,至于怎么选择你自己看着办。” “不管怎么样吧,我先把这三个月赚足了再说,其实青春呢,就像我在你手里的冰激凌,不管你吃也好,不吃也罢,时间一过,它就融化了,每个人都知道它伤胃,可是又有几个人不愿品尝呢?” “好,那你就品尝吧,到时候胃疼了,别叫苦。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我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我看是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明天我们就去安徽黄山,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 造化钟情开玩笑 暖暖的太阳倔强地从云层中露出笑脸,骄傲地照耀在还未来得及融化的残雪上,新的一天又来了。 今天夏寒要和许小凡去游黄山,虽然冬天不是旅游的好季节,但当兴致来临的时候是什么也挡不住的,夏寒说她从小就对黄山有一种不解之情,似乎是冥冥中注定的一种好感,所以她选择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安徽黄山。 他们从黄山市下车以后,乘坐一辆出租车,驶往黄山脚下,那位出租车司机是一位中年人,看起来很和善,突然司机的手机铃声响起来。 “喂?” …… “什么?”由于路上噪音太大,司机索性开启了扩音,连许小凡和夏寒也能听见说话的内容了。 “你说我外甥身上也长了蛇胆疮?” “是啊,当时你身上的是怎么治好的?” “用斩龙草,呵呵,效果奇好,说来还真是巧了,我还是听一个不相识的女孩说的呢。” “……” 许小凡心里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好奇,他忍不住问司机道:“喂,师傅,这斩龙草治疗蛇胆疮的事儿,你是从哪儿听来的?真的管用吗?” “我是听一个善良可怜的女孩说的,绝对管用。” “那她有没有对你说在哪里可以找到斩龙草?” “她好像是个外地人,因为她只知道在河南省什么市的一座罗汉山附近有斩龙草,她说她小时候和哥哥一块儿去采过,然后她就无缘无故地哭了,我也没敢再……” “停车!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见的她,她现在在哪儿?”许小凡说着塞给司机五十块钱,“这是小费,她是我妹妹,离家出走的。” “哦,怪不得,几天前还在下大雪的时候,我见她晕倒在路上,就把她送到了附近的中心医院,不过没事儿,就在我顺便向医生咨询蛇胆疮的时候她就醒过来了,也就是那个时候她说的斩龙草。不过现在……” “去中心医院!” “好。” 到医院之后经过查询那是上个星期的事情了,当时接待她的医生叫惠民,许小凡他们两个立即要求见惠民,值班人员很热情地帮助他们,因为他们从来不亏待帮助自己的人,尤其是陌生人。 可是结果却很令他们失望,惠民从昨天起就请假了,这一切太蹊跷了,许小凡和夏寒也完全弄迷糊了。 “小凡,要不我们报警吧?” “怎么会这样,让我想想……”他坐下来,低头沉思…… 在家里沈福林刚下班回来,锐芳正在准备着做晚饭,突然他们听到门外熟悉的脚步声,那节奏、那响度,太熟悉了,那是一种久违的熟悉,脚步声到他们门前停下了,敲门声还没响起,沈福林和锐芳就争先恐后地跑过去开门。 门开了,果然是她,果然是那个魂牵梦绕的孩子——萌萌,锐芳一下子抱住她,眼泪簌簌地落下来,沈福林、萌萌也都哭了,他们三个抱在一起,许久,许久…… 这半年来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牵挂,所有的委屈,所有埋怨都化作两行滚烫的泪水,在这一瞬间,释放出来。是的,没有什么比眼泪包涵的更多,没有什么比哭泣表达得更彻…… 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沈艺萌才最先破涕为笑,福林和锐芳这才发现原来在萌萌身后还站着另外一个陌生男子,他中等的身材,四方的脸型,压在鼻子上的近视镜少说也有六百度,一看就是那种踏实沉稳、适合从事学术性工作的“死板型”人才,用农村话说就是那种“跺三脚挤不出一个屁的人”,同时也是都市里“三好男人”的典型代表。 “萌萌,这就是——你又找的人?” “嗯。” “伯父好!伯母好!我叫惠民,在安徽黄山市中心医院工作。”惠民很恭敬又略感羞怯地说道。 “你好!赶紧进来吧。” 惠民把带来的大包小包的礼物一一送进屋里,并在沈艺萌脸色的指示下放在合适的位置,然后给福林和锐芳倒水,他的每一个动作让人看了都觉得踏实,同时也足见他对沈艺萌是唯命是从。 “哥呢?” “哦,对了,我赶紧让他回来。”沈福林说着开始给许小凡打电话。 沈福林又叫来了吴双和邵龙,算是陪惠民的吧,餐桌上他应酬了几句后声称自己不能喝酒便退出了,留下他们三个在餐桌旁无奈地相互应酬着。 沈福林、锐芳和萌萌三个人在房间里说着仿佛永远也说不完的话,通过交谈他们知道了这半年以来发生的一切。当谈到萌萌在外遭受的种种磨难时,两位父母无不泪流满面,当谈到锐芳的病情时,沈艺萌几乎就要哭出声了,当谈到许小凡和夏寒如何费尽周折出国寻找萌萌时,她只是呆呆的,什么也不说……当然也有高兴的事情,但在久别重逢后的喜悦里往往掺杂着浓厚的伤感。 吴双和邵龙不停地给惠民劝酒,但理智让他竭力抵抗,最终也没喝多少,于是他们开始交谈,总不能三个人都不说话吧。 邵龙说道:“惠民兄这么稳重的人,棋艺一定很出色吧,待会儿咱们切磋切磋?” “不不不,我不会下棋。” 吴双说:“那明天我们带你去打台球吧?” “那怎么行,再说我也不会呀,呵呵。”惠民说话总是很温柔。 邵龙又说:“这样吧,明天我请你去KTV,我知道一家设备可先进了!” “唱歌,我是真的不会。” “那意思就是说,刚才你所说的不会都是假的喽?” “不是不是,我真的是……” 就要准备报警的许小凡接到电话后高兴得不得了,他紧紧地抱住夏寒,激动地说道:“萌萌终于回来了,刚到家,还带了一个男朋友。” “我们赶紧回家。”天色已晚,他们连夜买票回家。 在车上,许小凡和夏寒坐在车上只嫌车跑得太慢,萌萌已经打了四五个催促的电话了,这个夜晚看起来像往常一样,没什么特别,可在他们眼里,却又大大的不同。夏寒和许小凡依偎在一起,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一幕幕往事总会时不时地浮现在他们眼前。如果说那是小时候,其实那时候他们已经不小了,不过话说回来,他们现在也并不大,还是动不动就要耍孩子脾气的人,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天刚亮,许小凡和夏寒就回来了,一见面他们三个就紧紧地抱在一起,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地抱着,是啊!已经半年没见面了,想当年,是谁和谁一块儿上学,一块儿吃饭,一块儿逃课,一块儿逛街?又是谁在谁被蚂蜂蛰到的时候用嘴帮他吮吸毒液?是谁会不假思索地从别人的口袋里掏零钱花?又是谁会毫不犹豫地在别人的包包里找零食吃?是谁会很随意地把自己爱吃或不爱吃的饭菜放到别人的碗里?又是谁会毫不犹豫地不经他们同意给他们买些自以为他们需要的东西?是谁会在必要的时候主动帮谁把作业做完?又是谁会在谁不开心的时候也暗自悄悄地流泪?是谁会在谁危险的时候奋不顾身地拼命相救?又是谁为了谁而偷偷地改了高考的志愿?是谁为了谁而向谁承诺这辈子我放过你?又是谁为了谁而远走异国他乡?是谁…… 往事如风,岁月如歌,一切都如过眼云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唯有学生时代那纯真浪漫的记忆叫人一辈子不忘。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只是不知道谁偷偷地在他们的眼角处挂上了一些晶莹的东西。 许久之后,他们才分开,夏寒狠狠揍了沈艺萌一顿,惠民向许小凡和夏寒问好,在沈艺萌的指示下,他分别称呼他们俩为哥、嫂,夏寒说“嫂”听着怪别扭的,叫“姐”算了,惠民赶紧看沈艺萌的脸色,得到默许后又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姐。 大家都很高兴,这个家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似乎这就就是最完美的结局,在屋子里大家互相问候着,聊着,情绪都异常的高亢。沈艺萌去洗手间的时候,夏寒也跟着进去了,她关上门,小声问沈艺萌:“你真的就认定他了?” “是啊,认定了。” “嗯,那我就放心了。” 然后夏寒洗了手出去了,而里面的沈艺萌呆了许久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吃过幸福的早饭,沈艺萌说:“惠民该回去了,哥,你去送他,我和夏寒姐好久没见了,想好好聊聊,就不送了。” 惠民也连忙说是,他真的该回去了,看样子如果萌萌不说他该回去了,那么即使真的该回去了,他也不敢说。 惠民的一举一动让欧阳玉珠看得直唏嘘:“还真有这么听话的男人!” 一旦错过就不再 送走了惠民之后,邵龙他们几个也该去上班了,尽管他们都不想去,可是人到成年就是这么的身不由己,为了生活必须工作,只有夏寒又硬着头皮请了假。 许小凡、沈艺萌他们三个来到城南的忘忧湖,忘忧湖是天然形成加人工修饰的,很大也很美,湖中有一个小岛叫忘忧岛,湖的南面是一座小山,山上有一个泉眼叫忘情泉,不知道那个好事者说忘情泉里的水自然该叫忘情水,后来这样叫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也都这么默认了。 不过这三个人可不是冲着这些来的,他们最讨厌遗忘。雇了一条小船之后,他们三个在湖面上悠闲地漂浮着,这一天阳光和煦,没有一丝风,一切都显得非常和谐,温暖。 许小凡仰卧着,看着淡蓝的天空,思绪不由得飞到了从前:“萌萌,你还记得你以前作过的一首诗吗?” “谁知道你说的哪一首!” 夏寒总能猜到许小凡心中的想法:“是那一首吧,天高云淡海无边,一叶扁舟载三仙,不问世事离合苦,逆风直上九重天。” 沈艺萌当然记得了,一提到自己十年前的“杰作”,她又来了灵感: “年幼无知太猖狂, 自诩前路如臆想。 一朝成人终明悟, 人难胜天苦茫茫。 还是把‘逆风直上九重天’的‘逆’字改成‘顺’吧。” 夏寒听得心疼了:“萌萌,其实……” “算了,说点别的,话题怎么越说越沉重了,改话题,嗯——哎,对了,哥,我给你安排个任务,在美国时念华阿姨帮助我那么多,咱们总不能忘恩负义吧,你帮我把钱还给她,另外在给她寄去一些中国的黄土,你再随便送她点别的好东西,说起来我还真有点想念她了呢。” “没问题,交给我你不用放心,没有错不了的事儿。” “嘿嘿,还有你再想办法找到答应帮我打探你们消息的那个高中女生,找到之后我们一起去好好谢谢她。” “嗯,好的。” …… “哥,你觉得惠民到底怎么样啊?” “这个嘛,其实他还是挺不错的,如果不是你,在生活中我也愿意和他做朋友的。” “哦,是这样啊……夏寒,你觉得呢?” “我可是想什么说什么的,和他做朋友当然我也喜欢,不过要是嫁给他,我不愿意。” “噢……” 这时候,邵龙打来电话,他说今天在公司里老是走神,怎么也控制不住,就干脆请病假了,问许小凡他们在哪儿,许小凡又干脆让他不惜一切代价把吴双他们两口子俩也抓来。邵龙照做了,也不管吴双的店面有没有人看管。 平静的湖面上又多了一条船,和原来的那条肩并着肩,这一来船上可热闹了。吴双还记恨着邵龙,光想找他的茬:“邵龙,你小子真扣,一毛不拔!” “怎么了?” “哼!怎么了,你手里那么多钱,捐出去点怎么了?人家小凡可出了五千啊!”吴双说的是感恩之旅,他的一个大学老师主动在暑假期间带领自愿的学生去贵州等贫困地支教,学校怕期间出什么事故,并不支持,可是那位老师并不因此而气馁,他除了依靠一些熟人捐款以外其余的全是自费解决,很艰苦,也很感人。 邵龙不服了:“你说什么?哥是那样的人吗?汶川地震的时候我一个人捐的钱比你们全家捐的都多!” “那帮助贫困地区的时候怎么怎么扣得跟葛朗台似的?” “你小子懂什么?地震那是天灾呀!可是那些贫困者呢?城市里那么多的乞丐你怎么不去帮助啊?你可以选出一大堆的穷人,每个人给他们五万,五年之后你再去看看吧,他们百分之八十还照样是穷光蛋!告诉你,富裕的人不是一生下来便腰缠万贯,而是他有一颗致富的头脑;贫穷的人也不是注定了一世贫穷,而是没有打拼的精神。看看人家马云、谢莉、俞敏洪、宋文明、马化腾,人家是靠别人的捐助富裕起来的吗?” “你小子强词夺理,同情是所有的道德中最高尚的道德。” “你懂个毛啊,这是个什么样的社会?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肉强食,落后挨打,只依靠别人是不能够真正变强的。” “怎么扯到进化论了,达尔文说的是动物,我们人是高级动物,知道吗?除非你不是。” “‘高级’,只是个形容词,‘动物’才是中心词,再高级你也还是动物。” “可是这是支教,支教跟穷不穷有什么关系?” “那你可知道有人统计过的一组数字吗?正式教育……” “别吵了!”沈艺萌一句话震得他们都不敢再吵了,接着她又说道:“邵龙不是说一离开学校就不走神了吗?今天怎么又……是不是感情上怎么了?” “你还真说对了,我跟她已经彻底分手了,而且,我越来越发现还是小春好,是我原来的要求太高了,真正心心相印的人在现实中是找不到的,我想把她接回来,娶她。” “那好啊,要不就明天?”沈艺萌和夏寒都很兴奋,尽管她们自己不是太好事儿,但她们最喜欢跟他们一块儿凑热闹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还得让小凡给我带路。” “好,我替我哥答应你了,明天我们一起去。” “好。” 第二天,除了吴双被欧阳玉珠强行留在家里以外,其他的人都去了,许小凡又有很长时间没回过老家了,虽然内心深处一直挂念着那个地方,可是有时候忙,有时候懒,有时候生气,快一年了竟也没有再回去过,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把那个地方忘掉的吧,那儿有什么好想的呢?不就是几间破旧得不能再破的房子吗,无情的蜘蛛早已将它查封了。 在车上邵龙一直琢磨着待会儿见到小春以后该怎么说呢?欧阳玉珠给他出了个主意,她还学起了宋丹丹的声音:“啊!小春,邵龙向你道歉,请你睁开眼,看看我的脸,今天的你我怎样重复昨天的故事,不知我这张过时的船票还能否登上你的客船。” “哈哈……” 夏寒也给他出了主意:“你可以这样说呀,小春,蓝天可以没有白云,草木可以没有枝叶,野狼可以没有草原,蓝鲸也可以没有大海……但是,我却不能没有你。” “去去去,你们说是给我出主意,其实就是在开我的玩笑,你们看这样说可不可以,小春,经历过才会明白,伤害过才会珍惜,我愿用我后半生全部的爱将你淹没,以此来弥补我天大的过错。怎么样,啊?” 沈艺萌终于开口了:“酸死了!小心人家村里的人放狗咬你。” 在开车的许小凡也说话了:“你最好什么也别准备,让小春看看你那既急切又害羞,千言万语一时塞的表情,她也许就会原谅你了呢,像背台词一样流利的表达反而让人恶心。” “他要是会害羞,狗都会说英语了……” 轿车在路上颠簸了一段,终于进村了,许小凡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直接把车开到了小春家里,小春的父母以为来了什么贵人,赶紧出来迎接,许小凡向他们介绍说:“这是我的好友邵龙,同时也是小春的好朋友,以前他们在一块儿上班,你们听小春说过吧?” 邵龙也很恭敬地跟他们一一握手:“伯父伯母好!” “你好,你好!小春还真没说过,他总是很少提起在那儿打工时候的事儿。” 许小凡又问:“哦,是这样啊,那小春呢?她今天不在家?” “你们不知道啊,大约十天前吧,她嫁出去了,嫁给龙台村的鲁大海了,呵呵。” “什么?”邵龙感到窒息,“怎么会这样……”他慢慢地走回了车里,那背影显得特别的孤单,凄凉,而且进去之后他再也没有出来。 许小凡心里也有那么一点点的酸涩,小春出嫁了,而且嫁的恰好是以前上小学时欺负她的那个家伙,那个数数只能数到一百连一百零一都不会的家伙,说不清为什么,许小凡心里的确有一种莫名的哀伤,你说人家出嫁了,管他什么事?可这就是他真实的感受。 邵龙坐在车里一直按喇叭,催促他们回去,就在许小凡要回去的时候,他的叔叔许铁石拄着一根拐棍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跟上次见面时相比,他明显苍老了许多: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更多更深了,背也变驼了,长满老茧的手中握着的拐棍又弯又脏,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仿佛一不小心就有跌倒的危险,他慢慢地走过来,眼睛一直盯着许小凡,脸上是难以形容的表情。许小凡看着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胸中的那块儿坚冰在一点一点地融化,心里翻起了五味瓶。 夏寒已经认不出他了,沈艺萌告诉她那是小凡的亲叔叔,夏寒连忙过去搀扶着他,然后沈艺萌也过去扶住他的另一只胳膊,走到许小凡面前时,许铁石流泪了,许小凡帮他擦干眼泪,然后他自己也流泪了…… 回去的时候,坐在车上向窗外望去,一眼就可以看到罗汉山,许小凡和沈艺萌同时向山上望去。 “哥,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块儿在山上朝拜吗?” “当然记得,想起来感觉就像在昨天发生的一样,对了,当时你许的是什么愿望啊?” “嗯,其实那时候我许——不告诉你。” “那时候你就不告诉我,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应该可以说了吧?” “我说不行就不行,下辈子我再告诉你,嘿嘿。” …… “我说邵龙啊,你也别太伤心了,小春……” “不要理我,你们说你们的!” “别理他,他自己会想通的,假如他想不通,那我们劝也是没用的,我了解。” 尘埃落定定三生 尾声 时光在一滴一滴地流逝,人事在一点一点地变迁,可是有些东西日新月异,有些东西却一如既往;有些东西就像天空中的流星一样转瞬即逝,有些东西却像长在后背上的黑痣一样,虽然别人看不见,但自己心里却是清清楚楚。 邵龙在公司里越来越精英了,也越来越富有了,不知道是多少女孩子心中的王子,他也常常满面春风地出现在好多场合,可是每到夜深人静的夜晚,他都会独自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着神秘的夜空,久久没有睡意…… 吴双和欧阳玉珠把店面打理得很好,但两个人每天从早到晚忙个不停,身心疲惫却也没有周末,没有假日。每隔几天他们还不忘吵一次架,开始的时候只要一吵架,欧阳玉珠就跑到沈艺萌或夏寒那儿,猛吃、猛喝、猛玩儿,就是不回家,最后吴双只好来向她道歉,接她回家。可是后来,一吵架先跑,他也不管这个店了,欧阳玉珠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她怎么舍得把生意搞垮,便去找许小凡夏寒他们出来主持公道。 许小凡和夏寒已经举行了幸福婚礼,夏寒作为一个上班族,每天穿梭在公司与家之间,很难有休息的时间,不过她是不吝惜请假的,什么全勤奖之类的东西人家根本不稀罕。许小凡仍然过着随心所欲的生活,时不时地带着家人出去游山玩水,时不时地去邵龙的公司参观参观,时不时地去吴双的店里帮帮忙,不富裕、也不显贵,但他自己却很满足。 沈艺萌还每天像个小孩子一样,轮流拉着许小凡、夏寒、欧阳玉珠他们跑这儿跑那儿,惠民也答应愿意把户口迁到他们这儿来,可是沈艺萌还是固执地拒绝长大,说自己还小,谈婚事还早。 他们几个虽然就在一个城市,可是全部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他们每天忙碌着似乎永远也忙不完的忙碌,大概等老了退休了的时候就有充足的时间了吧,可是那个时候虽然有时间了,他们还会有那个兴趣,还会有那份激情吗?也许不会了吧…… 许小凡也时不时地带着夏寒或者萌萌回家看看,有时候他也会一个人回去,无情的灰尘已经布满了家里的每一样东西,多情的野草也长满了庭院,喜欢凑热闹的蜘蛛当然也不会缺席。 在家里他还打听过小春的消息,听说她在龙台村是出了名的好媳妇,每天早起晚睡,把家务做得井井有条,带着两个孩子,还养着一圈猪,地里的农活还样样精通。 突然有一天,席贺回来了,她给每个人都带了一份礼物,说是表达这些年来疏于联络的歉意,就属给吴双的礼物最多,除了一些和大家一样的礼物以外,还有好几件价格不菲的非主流衣服。多年不见,一朝重逢,当然大家都很高兴,天南海北地侃着,原来席贺正在读研,可是当听到吴双和欧阳玉珠已经结过婚时,席贺好久没有说话。在餐桌上她埋怨道:“问什么你们都不考研?为什么要下学那么早?为什么不等等我?为什么……” 可是人生须臾,青春短暂,谁会永远等着谁呢?谁又能等得起呢? 夏寒还听大学的同学们说,谷阳跳楼自杀了,是因为和他的教授爸爸吵架,她也只听说这么些,其他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许小凡也感到可惜,他说早就想认识认识谷阳,想不到世事竟然这么的难以捉摸,他还说有空了一定得去谷阳的灵前拜访拜访。 …… 地球还在不停地运转,星座还在不停地变换,与茫茫宇宙相比,人类渺小得简直不值一提,而人类的活动也不过是自娱、自乐、自欺、自扰罢了…… 生活还在继续,他们也会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而慢慢变老,总有一天他们会离开这个残酷而又精彩的世界,留恋也没有用,不过当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回想起自己的一生,历经风风雨雨而未曾退缩,走过坎坎坷坷而一往无前,忍受悲欢离合而心心相印,面对爱恨情愁而始终倔强地闪耀着人性最灿烂的光芒……那么这一辈子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