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违章处理》作者：许半仙 文案： 限速120，您已超速 严日良的小爱好：抽烟打架谈恋爱 夏羊羊的小爱好：喝茶泡脚打太极 痞帅酒吧老板攻X奶凶老干部交警受 校园双向暗恋+都市破镜重圆 第1章 周五下午的五点二十，距离周末还有十分钟。 夏知阳起身把茶壶里的茶叶倒了，换下警服，然后回到座位上，思考今天晚上吃什么。 夏知阳平时一个人住，除了周末勉强研究一下厨艺之外，其余时间都是靠外卖度过的，他在各大外卖平台上均有超级会员。 不过今天尊贵的会员并不想点外卖，天气这么冷，他想要吃个热气腾腾的火锅。 夏知阳拿出手机盛情邀请他的知心姐妹刘佳下班后一道共进晚餐，结果发出不到五秒便惨遭拒绝。 “不行，今天是情人节，得和老公一起过～” 夏知阳眯着眼看了看句尾那荡漾的波浪线，内心挺秃然的。 他确实没注意今天是个什么日子，要知道单身二十六年，他对这个节日的重视程度还不及重阳节高。 夏知阳只好认命地打开相依为命两三载的外卖软件。 和往常一样，一点开首页上就弹出了今日推荐，那些广告夏知阳以往都是习惯性忽略的，大多都是食物与图片不符，然而今天的推荐却意料之外地合了他的意。 那巨大的版面上，红底黄字占满了整个屏幕：单人麻辣小火锅，自带锅具，满一百减十块！ 夏知阳一时有点生气，现在的无良软件肯定窃取聊天信息。但他还是本能地点了开来，把牛肚，黄喉，牛百叶，肥牛，肥羊，土豆片加入了购物车。 他觉得吃完再投诉也不迟。 正加得起劲，办公室里突然冲进来了一中年男人，急吼吼地跑到夏知阳办公桌边，拍了两下他的肩。 “老夏，我今晚得送我女儿去补习，跟你换个班啊。” 夏知阳抬起头，挂在嘴边的口水还没来得及收一收，说话的人就已经风风火火地离开了，他连声拒绝都没机会说出口。 夏知阳垂下眼，过了好几秒才恋恋不舍地从屏幕上的单人小火锅退出来，耷拉着肩回到更衣室，把刚换下的警服又穿了上去。 夏知阳是个小交警，来队里不到三年，平常周末晚上执勤查酒驾，几乎每次都会轮到他。 好不容易这周不是他的班，原本打算回家舒舒服服过个周末的夜晚，结果到头来又被推了出去，夏知阳心里不是很乐意。 下班后同事们都陆陆续续离开，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磨蹭了好半天，快到点的时候才出去，到警队外面买个杂粮煎饼垫肚。 今天煎饼摊的生意出奇的好，才六点半东西就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卖饼的大婶正打算提前收摊儿，夏知阳急急忙忙隔着大马路喊：“一个煎饼加根肠！” 大婶笑眯眯，拉起嗓子隔着马路喊回去：“肠卖完啦，给你免费多加个蛋行不！” 夏知阳苦了苦脸：“行！再给我多撒点儿香菜！” “好嘞！” 夏知阳过了马路，从大婶手里接过双蛋饼，道了声谢，然后晃晃悠悠地骑上队里的自行车，一边啃饼一边往执勤点赶。 上上个周末已经立了春，但温度还是没有丝毫上升，凛冽的西北风照样呼啦啦地吹，没一会儿就把他手里的饼子给吹凉了。 夏知阳干巴巴地塞到嘴里往下咽，心里不免有些泛酸。 人家的情人节都有老公陪，而自己的情人节连根火腿肠都没有，差距太大了。 赶到执勤点的时候一起轮值的小邵已经等在那了，夏知阳停好自行车，劲搓着脸跑过去，刚才路上风太大，把他的脸都给吹麻了。 小邵挺有眼力见儿的，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口罩说：“我今天刚好多带一个，阳哥赶紧戴上挡挡风。” 夏知阳满怀感激地接了过去，把自己冻僵的脸挡了个严实。 这个小邵名叫邵林，也是夏知阳他们队里的，来了不到一年，比夏知阳还小两岁，每次执勤也都轮得到他，算是同病相怜。 两颗二十出头的小嫩芽直挺挺地杵在路口，没什么气场，有些滑头老司机一看是小警察，停都不愿意停，把夏知阳气得叉了会儿腰。 这时候他们左手边慢慢悠悠开过来一辆黑色大奔，打着右转向灯，在夏知阳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压着实线变了个道。 夏知阳脸色一沉，伸手把车拦了下来。 大奔司机倒是挺听话的，顺着他的指示，规规矩矩把车停到了路边。 夏知阳得意，他觉得一定是因为自己叉着腰比较凶悍，震慑到了对方。 小邵跑上去敲了敲大奔的车窗，暗色的不透明玻璃降下来，露出个理着寸头的男人的脸。 此时路边的灯光晦暗不明，这人半张脸又被墨镜挡了，分辨不出具体的模样，只能说是个年轻男人，且五官棱角分明。 小邵挺和气地说了声：“先生，查酒驾。” 墨镜男笑了，语气似有些轻佻：“警察小弟弟，我没喝酒。” 夏知阳一听皱起了眉，扬了扬手里的仪器说：“喝没喝酒你说了算？下来吹气！” 墨镜男立刻转向了夏知阳，他没有说话，视线隔着镜片在他身上停留了好几秒。 夏知阳有些莫名其妙，对着那两块黑漆漆的眼镜片也瞪回去，他觉得这人怪里怪气的，大晚上的戴个墨镜，应该不是什么正经人。 墨镜男终于打量完了夏知阳，心情突然间变得很不错，他弯了弯嘴角，照着夏知阳的意思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个男人的腿长得很，跨出车门站起来的时候比一米七七的夏知阳还高了半个头，夏知阳站在他身边，恍惚间有种莫名的似曾相识之感。 他把检测仪器塞到男人手里，男人淡定接过，对着吹了一口气，上面的数字跳出一个10，没有超标。 “我都说了没喝酒。”他对夏知阳说，声音里带着促狭的笑。 夏知阳很不满意这人的轻浮态度，继续板着脸说：“酒是没喝，但你刚才红绿灯路口违章了知道吗，驾照出示一下吧。” 男人问：“怎么违章了？” 夏知阳觉得他在装傻：“怎么了？违章变道！” 男人回忆片刻，叹了口气，无奈地回车里拿出驾照递给了小邵。 小邵拿出机子开罚单，夏知阳利用这些时间履行交警的职责，对其进行深刻教育：“会不会开车啊？路口了还变道，科目四考没考过……” 对方不知怎么的，听到这儿突然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夏知阳不知道这有啥好笑的，停下了话头，只听见男人好整以暇地缓缓开口：“我可不像某些人，科目三考了三次才过。” 夏知阳愣住了，过去的种种回忆随着这句话瞬间涌入，他听见旁边认真检查驾照的小邵问：“先生，你这名字要怎么念啊？严日良？” 第2章 “同学你好，请问你们班有个叫严日良的人吗？” 高一15班的夏知阳趴在高一3班的窗户外，探头探脑地询问窗口坐着的一个男生。 被问的同学一脸懵：“叫啥玩意儿？” “严、日、良。”夏知阳吐字清晰，认认真真重复了一遍，并挥了挥手里近似于崭新的课本说，“他刚才考完试书落在我们教室了，我来还给他。” 夏知阳说完打开了课本的第一页，指着上头写得松松垮垮的名字给男生瞧。 男生顺着他的手指一看，笑出了声，回过头冲着教室后头大声喊：“㫰哥，有人给你送书来了！” 男生的嗓门出奇的大，惊动了教室里安安静静写作业的同学们，有不少人好奇地抬起头来看。 夏知阳一下被十几双眼盯着，有些不太好意思，忙把脑袋往窗户外头缩了缩。 这时教室最后一排趴在桌上睡觉的一个高个男生也缓缓抬起了头，这人脸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头发乱糟糟地在额前高高翘起，露出一个被手臂压出来的红印子。 他睡眼惺忪地往夏知阳的方向瞧了瞧，打了个呵欠，然后撑着桌子边沿从座位上站起，懒洋洋地往教室外面走。 “谁找我？” 男生把额前睡乱了的头发随意地往后一拨，语气中透着些许不耐烦。 夏知阳将手里的课本递给了他，礼貌地说：“同学，你考完试把书落在我座位上了。” 男生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怎么仔细看夏知阳，一把抽过他手里的书说了声：“谢了。” 转身往教室里头走。 夏知阳抿了抿嘴，觉得这人整体素质不太高，于是趁着男生还没走远脆生生地喊他：“严日良，你的字写得太难看了，有空得练练！” 男生的脚步顿住，嘴角忽然间扯起了一抹笑。 “小同学，字都认不全，你的语文也得好好学。” 夏知阳：“……” 夏知阳红着耳朵跑回了楼下15班教室，气呼呼地往座位上一坐。 同桌刘佳正在埋头看书，听见他回来头也不抬，随口问了句：“书还啦？” “还了！”夏知阳一吼，把人家小姑娘吓一跳。 “咋啦这是？”刘佳抬起头来问他。 夏知阳不说话，从面前的一大摞书里抽出张草稿纸，一笔一画写下个大大的“㫰”，笔杆子敲着字，煞有介事地问：“你知道这字儿怎么念吗？” “lang啊，和朗读的朗同音。”刘佳想都没想回答了他，“很简单嘛不是。” “……” 夏知阳像个拔了气门芯的皮球，瞬间瘪了下去，下巴搁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了。 刘佳不明所以地想了会儿，突然反应过来，问：“那本书别是严㫰的吧？” 夏知阳动了动：“你认识？” “当然认识啊。”刘佳用看神奇宝贝一样的眼神看夏知阳，“上学期全校第一条通报批评就是他的。” 夏知阳语塞。 他觉得刘佳这女生挺神奇的，平时数学公式看一遍就背得出，语文诗词从来不错，现在连学校的通报批评都能熟记于心，难怪每次都能考第一。 刘佳牺牲了十分钟的自习时间，给夏知阳划了一些关于严㫰此人的重点。 严㫰所在的高一3班是他们年级分班后分出来的放牛班，放牛班里的学生均是些游手好闲的富二代。 这个班到了高三大部分人都会送去国外，因此不会影响学校的高考本科录取率，学校也就不怎么管他们。 而严㫰就是这个放牛班里的佼佼者，简称牛头，是个集打架，逃课，谈恋爱于一体的全能型选手。 夏知阳听完之后心情十分复杂，本来他对这种校霸是没有任何想法的，但如今连他都嫌弃自己的语文不好，这就让夏知阳吃不消了。 和放牛班截然不同，夏知阳所在的15班叫做实验班，是全年级最好的班之一。 他们三中一个年级就两个实验班，按照中考成绩取的前一百人。 夏知阳的成绩其实并没有那么好，只不过当年中考前在家里水缸里养了条锦鲤，早上出门前拜了拜，结果就刚好考到了第一百名，吊车尾进了实验班。 但这就导致他半年来成绩远远跟不上。 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之后，夏知阳不出意料又被班主任喊到了办公室谈话。 班主任是个严肃微胖的中年男人，他把夏知阳喊来倒不是要训话什么的，而是担心孩子考了垫底会伤到自尊心，连连劝慰他不要气馁。 夏知阳听话地点着头，但实际上心里并没有啥不开心的，虽然说是垫底，但总比普通班的学生要强不是，他在这点上他十分看得开。 班主任见夏知阳的状态还不错，简单说了几句便想放他回去。 就在这时候，办公室另一头突然响起一声类似桌子炸裂般的声响，那声大得把夏知阳和班主任吓了一跳，齐齐扭过头去看。 拍桌子的是高一3班的班主任，手里举着一块巨大的三角板，指着面前比她高了一个头的男生： “严㫰你上课睡觉我不管，能不能不要影响其他同学！你看看跟你谈恋爱那个女生这次成绩下降了两百多名，你怎么对得起她！” 严㫰两只手悠闲地插进兜里，脸上一副为难的表情：“是她非要跟我谈恋爱，我又不好意思拒绝。” “你……” 班主任额角的青筋都被气得凸了起来，挥舞着手里的三角板说不出话。 严㫰大概也察觉到这样不大好，身体往后仰了仰躲开了一点，说：“行吧行吧，我待会儿就跟她提分手。” 那语气随意得仿佛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 走廊里的上课铃声热热闹闹地响了起来，严㫰经过再三保证勉强被班主任放行。 出办公室的时候刚好跟个低着头的小个子男生走在一起，严㫰用余光瞟了一眼，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微微弯**子看了看他的脸，突然笑出声：“哟，这不是小文盲吗？” 夏知阳：“……” “知道我名字怎么念了吗？” 夏知阳一句话没说，仰起脑袋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跑了。 自认为优秀学子的夏知阳一点都不想和放牛班的头子讲话，更不想看见那人调侃自己时候的眼神。 身后传来严㫰愉悦的笑声，夏知阳在教学楼之间的连廊里飞快地奔跑着。 四月午后的微风轻柔，他赶着去上下一节数学课。 此刻的夏知阳怎么不会想到，这个叫做严㫰的人，将会在之后的日子里陪伴着他度过一整个高中时光。 第3章 十年后的夏知阳拎起小邵手里的驾照，指着上头的第二个字，字正腔圆地告诉他：“这字念lang，和朗读的朗同音。” 小邵立刻露出了钦佩的目光，说：“哇阳哥牛逼！” 墨镜男没忍住又笑出了声。 夏知阳瞪了他一眼，摘下脸上的口罩说：“你怎么回事啊严㫰？” “没，没什么。” 严㫰把墨镜摘下来挂在胸口，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夏知阳，微笑着说：“好久不见啊。” “嗯，好久不见。” 夏知阳的心跳得有些偏快，他吸了吸鼻子，没有迎接对方的目光，偏过头去假装看小邵登记。 小邵指指严㫰又指指夏知阳：“你们两个认识啊？” “是啊，老熟人了。”严㫰单方面宣布很熟，“所以看在过去的情面上能不能……” “不可以。”夏知阳说。 小邵本以为这两久未谋面的老熟人会叙个旧，然后网开一面之类的，没想到夏知阳竟能够如此铁面无私，丝毫不搞特殊化，小邵一时间更钦佩了。 小邵在系统里录入完信息，把罚单交给了严㫰，同时告诉了他一个比较严峻的问题：“你的分扣完了。” 夏知阳皱了皱眉，仔细看了看屏幕上的扣分记录，然后叹了口气，收起 严㫰的小本子说：“驾照我们没收了，记得尽快来警队学习考试，争取早日拿回。” 严㫰懵了：“可夏羊……不是，夏警官，没收了驾照我车怎么开回去啊？” “这是你自己的问题，你要自己想办法。” 夏知阳说完顿了顿：“或者你等一会儿，我就快下班了，我帮你开。” 严㫰当真同意了。 他回到车里拿了件大衣披上，然后点了支烟，走到人行道边，支起一条腿靠在路灯下等他。 执勤的最后半个小时里，夏知阳盯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他右手手指抠着裤缝，思绪不停往后飘。 严㫰现在在干嘛？有没有在看他，还是在看手机？烟抽到第几根了？烟头有没有乱扔？ 以前就老让他戒烟戒烟，结果到现在都没戒掉，真是对自己的健康一点都不负责任，将来早晚得咽喉炎。 这时候不远处的非机动车道里，飞速开过来了一辆逆向行驶的外卖电动车，夏知阳思绪瞬间回笼，地将其拦下。 他把外卖小哥拎下了车，带到身后人行道上进行批评教育。 批评的时候趁机偷摸摸往严㫰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真的也在看他，心一跳，连忙又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视线。 夏知阳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自己从外貌到身高都变了那么多，连当年的婴儿肥都退成了小尖脸，严㫰却还是那副模样。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理了个寸头，看上去痞帅痞帅，怪好看的。 夏知阳大脑又放了会儿空，把守在一边的外卖小哥急得直跺脚。 “警察叔叔，没事的话我能走了吗，我赶时间啊，送晚了会扣钱的。” 夏知阳被一声“叔叔”喊得灵魂出窍，回过神来脑子晕乎乎：“哦外卖啊，送的啥外卖？” “香香鸡。” 夏知阳隔着保温箱吸了两下鼻子，嗯，是挺香的。 “行吧，那你下次注意啊。” 外卖小哥连连点头，跨上小电动，风一样绝尘而去，带起身后一阵香味。 夏知阳肚子“咕”地叫了一声，他决定晚上回去之后喊个外卖。 终于挨到下班的点，夏知阳仔细理了理身上的深色制服，来到严㫰面前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语气冷淡又陌生，像个做好事的普通交警。 严㫰灿烂一笑，说：“好啊。”跟在他后头去取车。 夏知阳坐进驾驶位，严㫰就在他边上，两人的距离不过四十公分，他可以闻得到严㫰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和他家里那瓶放了好多年只喷过两三次的是同一款。 严㫰悠哉悠哉往座椅上一靠，说：“你当年说一拿到驾照就带要我去兜风的，还记得吗？” 夏知阳点火的手一顿，没有答话。 他当然记得。 大学第一年结束的那个暑假，天气最热的时候，他顶着烈日天天去家附近的练车场学车，两个星期就晒成了小黑皮。 小黑皮拍了个自拍照，给大洋彼岸的严㫰发过去，结果被对方笑了好几天，还说要设成屏保，这样天黑后玩手机不伤眼。 夏知阳很气，二十四小时没理他。 可夏知阳自己不争气，后来考科目三连着挂了两回，第三次也是打着擦边球过的，严㫰知道以后又笑了好几天。 最后拿到驾照的时候夏知阳强行挽尊：“我经历了三次考验，意味着技术要比一般人强硬许多，等你放假回来我就带你出去兜风，让你开开眼！” 那头的严㫰发过来一串语音，一边笑一边说：“好啊。” 那时候的夏知阳满心欢喜，手里握着驾照，晚上做梦都梦见载着严㫰去飙车。 从世纪大道一直开到郊外无人的乡间小路，开累了就停下来，坐在小池塘边剥个橘子看日落。 夏知阳计划得很完美，规划好了路线，还跟他老爸提前借好了车，万事俱备，就只差一个严㫰了。 他每天都眼巴巴地等着，等完暑假等寒假。 然而最后却什么都没有等到，既没有见上严㫰，也没有飙上车。 一直到今天，他忽然成了严㫰的代驾司机。 副驾驶上的人随口一问：“都当交警了，开车技术应该不错了吧？” 夏知阳没吭声，眉头紧锁地看向前方。 严㫰一愣，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油门在哪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 说完脚下油门用力一踩，车子一下窜出五米远。 严㫰赶紧系好了安全带。 夏知阳拿到驾照后其实没怎么开过车，每天都骑着他单位的自行车风里来雨里去，要不然就搭地铁，反正十足贯彻绿色出行。 不过好在他开车的基本操作没有忘，交通规则更是熟记于心，最后把严㫰安全送到了家。 两人下了车，夏知阳将钥匙还给他，并叮嘱说：“要尽快来交警大队接受安全教育，不然接下来这些天都开不了车。” 严㫰点点头表示明白，他说：“今天多谢你送我回来，要不改天请你吃饭？” “行，那就吃火锅吧。” 夏知阳没有丝毫犹豫，回答地飞快，生怕火锅跑了似的。 他不知道严㫰说这话是不是只是客气一下。 但他确实想吃。 他也确实怕人会跑了。 第4章 两人交换了现在的联系方式，并约第二天在火锅店见面。 夏知阳出门前对着镜子比了好几身行头，但都觉得不满意。 他平时上班穿警服，自己的衣柜已经许久没有更新了，这个季节都是一些过时的大衣和羽绒服。 夏知阳觉得不行，于是趁着距离吃饭还有些时间，匆匆跑去商场买了件春季新款夹克，剪了吊牌直接穿在身上去赴约。 结果还是迟到了十多分钟。 夏知阳在马路对面等红绿灯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严㫰，他今天穿了一件烟灰色的圆领毛衣，正放松地靠在椅背里研究菜单。 那专注的侧脸和记忆中的人渐渐重合，夏知阳有一瞬间的恍惚，脑海中一些快要淡忘的记忆在这一刻又清晰了过来。 夏知阳闭上眼睛定了定心神，多等了一个红灯，才慢慢穿过马路推开了火锅店的大门。 进去的时候严㫰已经把锅底和菜都点好了，严㫰本人是不吃辣的，但他知道夏知阳喜欢，所以点了个鸳鸯锅，把清汤的那一边对准了自己。 夏知阳坐下来问：“你的胃这几年好点没啊？” 严㫰说：“好多了，后来不用你提醒，我都会好好吃饭。” 夏知阳点点头，说挺好。 菜上来了，严㫰点的都是夏知阳喜欢的。 这顿火锅从昨天一直惦记到今天，夏知阳顾不上跟他客气，一头扎进了油碟里。 严㫰见他吃得比涮得快，自觉地夹了块脆爽的鲜毛肚放进热油翻滚的辣锅，涮了十几秒后再送入夏知阳的碗里。 夏知阳怪不好意思的，把嘴边挂着的粉条吸溜进去，对严㫰说：“你也吃。” 严㫰不急不忙又给他夹了块肥牛，笑他：“还跟以前一样能吃。” 夏知阳一听，咀嚼的腮帮子突然停了下来。 严㫰急忙补充一句：“难怪长高了不少。” 夏知阳又继续吃。 夏知阳问严㫰：“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 严㫰说：“读完研就回来了。” “哦，回来继承家业了呗？” 严㫰摇了摇头，说得云淡风轻：“没有，我爸的公司倒了。” 夏知阳吃了一惊：“什么时候？” “大二上学期。” 夏知阳心里忽然一紧。 “那你后来……”夏知阳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问。 严㫰笑笑说：“都过去了，我现在收入不错，养得活自己。” 夏知阳点点头，嘴巴无声地张了几下又闭上，最后缓缓垂下眼，抿着嘴不说话了。 他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想要安慰安慰严㫰，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才能自然地说出口。 毕竟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像从前。 夏知阳原本以为，两个要好的人不管分开了多久，重新见面的时候还是会和以前一样无话不说。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只要分开，就会疏远，就会陌生。 他想，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偶然的相遇，他们大概就会像生活中每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脑海中渐渐淡忘，最后永远地消失在彼此的记忆里。 一顿午饭临近结束，严㫰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似乎有人着急在催。 严㫰说：“我知道了，一会儿就来。” 夏知阳等他挂了电话问：“是有什么急事吗？” “嗯，上班的地方让我过去，等会儿不能送你回家了。” 夏知阳说：“没关系的，我自己回去就行，反正你也开不了车呀。” “那倒也是。” 严㫰道了别，打了辆车离开。 夏知阳站在马路边，目送他的衣摆消失在车门里，才转身一个人慢悠悠往地铁站走。 夏知阳抓着拉环挤在密不透风的地铁里，回忆刚才饭桌上说过的话，突然想起自己竟然忘了问严㫰现在在做什么工作，为什么周末还得要加班。 不过看起来这份工作的收入应该不错，不然一个家里破产了的富二代怎么还开得起大奔。 夏知阳稍稍放下了心。 周一上班夏知阳收到严㫰发来的微信，问什么时候能过来接受安全教育。 夏知阳立刻跑去隔壁交管部门打听了一番，然后回复他说：“今天下午就可以。” 严㫰说：“好，那你下午在办公室吗，我能不能顺道来看看你？” 夏知阳看到这行字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抬起头左右张望了一下，说：“可以是可以，但是我工作很忙，你只能看一小会儿。” 严㫰说：“明白。” 接下来的一整天夏知阳的心情都挺不错，上午哼着歌把办公室里的花花草草都浇了一遍水，中午在食堂还多盛了一碗米饭。 下午他仔细把桌面擦了擦，找来个花瓶，插了枝绿萝进去摆在桌上。 绿萝是从办公室花盆里剪的，今天上午他刚浇过水，此时嫩绿色的芽儿正向着阳光茁壮生长着，看起来格外赏心悦目。 办公室的门在快下班的时候被敲响了，夏知阳耳朵一动，紧接着听见门口的同事喊：“老夏，有人找你。” 夏知阳放下手里的报纸和茶杯，装作不经意地一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正微笑着注视着他。 办公室窗外的夕阳余晖此刻刚好照在严㫰的脸上，给他那深邃的五官打上一层柔和的阴影和高光，夏知阳一下被晃了眼。 他局促地站起身，拉着严㫰走到外面人少的走廊里，问：“今天的课上完啦？” “上完了，受益匪浅。” 夏知阳背着手满意地点点头：“你要认真听讲，这一星期的课对你很有用，以后别动不动就乱扣分。” 严㫰眼底含着笑，对着夏知阳说：“知道了夏警官。” 夏知阳带着他往楼下大厅里走，严㫰问：“刚才听你同事喊你老夏，不应该喊小夏才对吗？” 夏知阳解释说：“本来是叫小夏的，但是去年队里新来了个刚毕业的小姑娘，也姓夏，我就只好把小字让给了他。” 严㫰嘴里连着念了两边“老夏”，似乎觉得挺有趣。 两人闲聊几句，严㫰看了眼手表，说：“时间不早了，我得过去上班，就先走了。” 夏知阳惊讶地问：“晚上还得加班啊？有加班工资吗，工资高不高？” 严㫰想了想：“那得看客人给多少了。” 夏知阳更惊讶了，问：“你在哪里上班？” 严㫰说：“炎阳，一间酒吧。” 第5章 夏知阳挺意外的，他一直以为像严㫰这样的海龟硕士，怎么说也得坐在高高的写字楼里当个小白领，怎么就去了酒吧打工呢。 夏知阳对酒吧这种场所的印象向来不怎么好，他就高中那会儿去过一次，还是严㫰带他去的。 那时候严㫰就爱泡酒吧，后来出了国更是。 晚上熄了灯，夏知阳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头堵得慌。 要知道黑暗中人的思维是很敏锐的，尤其是夏知阳，两眼一闭就开始胡思乱想。 他想到了前段时间微博上很火的某某会所，又想到了严㫰那张似笑非笑勾引人的脸孔，还想到了他的那辆豪华大奔…… 夏知阳脑海中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他怀疑严㫰工作的这家酒吧可能不是什么正经酒吧。 他从床上惊坐起身，拿出手机开始搜索“炎阳”，结果跳出来的信息寥寥无几，连具体地址都找不到。 这下更是证实了夏知阳心中的猜测。 严㫰可能不是个小白领，而是个小白脸。 第二天夏知阳一到办公室，便有好几位同事围上来，其中就包括抢了他名字的小夏。 小夏问老夏：“昨天来办公室找你的那位帅哥是谁啊？” 老夏含糊地说：“是我的高中同学。” 小夏及其余同事啧啧赞叹：“长得真好，那身材简直了，像T台上走秀的男模。” 夏知阳没有接话，心痛地闭上了眼，那搞不好是个“失足男模”。 “老夏，你那同学有对象了没呀？”有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同事问夏知阳，“我有个侄女去年刚大学毕业，可以介绍介绍的。” 夏知阳眼睛睁开一口回绝：“不行，他有对象了。” 同事一听立马转移了重点：“哎呀你看看你同学都有对象了，你还不赶紧找一个，脸长这么俊不谈恋爱多可惜。” 夏知阳：“……” 一整天夏知阳心里都惦记着严㫰那不光彩的职业，心情郁闷，连中午食堂做了他最喜欢的糖醋小黄鱼都吃不下去。 他下定决心，必须要想办法把严㫰拯救出来。 距离下班还有好几分钟，夏知阳便跑去其他组借了把车钥匙，下了楼，跑到交管中心门口守着。 严㫰和昨天一样学习到五点，一出来就看到了夏知阳，问：“你怎么下来了？” 夏知阳说：“我等会儿要去路口执勤，刚好借了辆车，你要去上班吗，我可以送你。” 严㫰没有推辞，跟夏知阳一起上了车。 夏知阳的开车技术比上回有了很大进步，一路顺着严㫰的指示开到了他的上班地点，“炎阳”的门口。 这间酒吧隐藏于高档的住宅区之间，此时太阳没有完全下山，门口的灯牌还没有亮起。 夏知阳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玻璃打量了片刻，店面没什么装饰，招牌也十分普通，要不是严㫰告诉他这是家酒吧，他是绝对看不出来的。 严㫰主动问他：“要不要进去坐坐？” 夏知阳想说好，但他一会儿要去执勤，只好作罢。 回去的路上夏知阳的侦探脑又疯狂运作了起来，他回想刚才严㫰一路上的表情，从容又淡定，到了地方还邀请他一起进去坐，完全没有遮遮掩掩的样子，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夏知阳认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猫腻，说不定见不得人的那一面已经被掩藏了起来。 他决定明晚来个突击检查。 星期三的晚上不用值班，夏知阳五点一到就冲回了家，挑了一件看上去比较潮的外套，穿上之后去了“炎阳”。 夏知阳第一次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有些拘谨，门口没有侍应生，进门后只能漫无目的地一路往里走。 他环顾了下四周，发现这间酒吧内部的装修看起来颇有格调，人也不算多，没有他想象中那种乱糟糟的气氛。 可能真的就是个正经酒吧，夏知阳这样一想，心底的那些担心稍稍放了下来。 他在酒吧里绕了一圈，没有见到严㫰，便随便挑了个没有人的卡座坐。 结果屁股还没沾到沙发，就来了一位服务生：“先生请问有几位，这里的座位是有最低消费的。” 夏知阳一愣，赶紧跳起来：“我就一个人。” 服务生微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吧台：“那先生可以去那边坐。” 夏知阳觉得有些丢脸，赶紧灰溜溜来到了吧台边，点了杯勉强认识的酒，一个人尴尬地坐着，腰板挺得笔直。 过了不久旁边过来两个男生，打扮得干净又漂亮，看上去年纪比夏知阳要小，可能还是学生。 两个小男生一坐下来脑袋便凑在一块儿，激动地讨论着什么。 夏知阳本来不打算偷听，奈何离得近，一不小心就有几个词窜入了他的耳朵。 比如说“帅哥”，比如说“严㫰”。 夏知阳一下警惕起来，竖起了耳朵仔细听。 小男生A问小男生B：“你不是说他每天都来吗，今天怎么不在呀？” 小B说：“哎呀这才几点，再等等。” 小A将信将疑道：“你说的这个严㫰有多帅啊，比电视上的韩嘉越还帅吗？” 小B说：“那怎么能比啊，韩嘉越那样的一看就是0。” 小A不服气：“那你怎么知道严㫰是1？” 小B笃定地说：“绝对错不了，你待会儿见了就知道。” 夏知阳在一边听得直上火，不管不顾就出来横插一道：“别想了，他是0！” 两人吓了一跳，呆愣愣地看向夏知阳，问：“你怎么知道？” “我试过。”夏知阳面不改色，沉着冷静的样子一看就特别有说服力。 两个男生面面相觑，他们既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知道他的话可不可信。 小A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间有了一个新想法。 既然这人都试过了，那说明是个1。 他仔细打量了下夏知阳，这人身材虽然及不上那位严㫰，但脸长得是真不错，很对他的胃口。 小A的内心顿时有些蠢蠢欲动，面露娇羞地问夏知阳：“那……那你看我怎么样？” 第6章 夏知阳溜了，捧着酒杯换了个位置，一直坐到九点，杯里的酒都被他抿得见底了，也没见着严㫰出现。 他今天下了班为了早点过来，连晚饭都没有吃，现在肚子里空空饿得厉害。 酒吧里其实有不少小吃点心，但夏知阳刚才看过菜单觉得都挺贵的，没舍得点。 夏知阳想着要不今天就算了，回去叫个外卖早点睡觉，明天还得上班。 他结了帐起身往外走，刚走到门口门一开，就撞到个从冰窟窿里钻进来的人。 严㫰惊喜地笑了：“你怎么在这儿？来找我？” 夏知阳点点头，皱着眉扯了扯严㫰的衬衫领子：“你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吗？” 严㫰说：“不冷，今天和朋友一起吃了顿晚饭，他们送我过来的。你要再坐会儿吗，吃点东西？” 夏知阳抿了抿嘴，说：“好啊。” 严㫰领着夏知阳往里走，路过吧台的时候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人在对自己指指点点，且耳朵里钻进了“是个0”三个字。 严㫰想了想，断定不是在说自己，便没有在意。 两人径直走到了最中间的卡座边，夏知阳突然喊住他：“我们换个位子吧，这里有最低消费的。” 严㫰摆了摆手说：“没关系。”说完就要往沙发上坐。 结果被夏知阳拽着胳膊硬拉了起来。 夏知阳正色道：“你一天才赚多少啊，不能这么乱花钱！” 这时候刚才那位服务生又走了过来，越过夏知阳，恭恭敬敬地问严㫰：“老板，您要喝点什么吗？” 严老板笑眯了眼。 夏知阳闹了个大脸红，啃着服务生端上来的香烤鸡翅问：“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酒吧是你开的呀？” 严㫰无辜：“我以前就说过啊。” 夏知阳突然想起来，上高中的时候夏知阳有一回问严㫰：“你成绩这么差，将来找不到工作怎么办？” 严㫰摸了摸下巴，满不在乎地说：“那就开间酒吧吧。” 那时候的夏知阳只当他开玩笑而已，谁知道现在却成了真。 难怪严㫰家里破了产还能开大奔，原来是跟他爸一样做了资本家，亏他昨 晚还在想他是不是靠肉体交易赚来的。 想到这儿夏知阳的脸更红了，赶紧又拿了块鸡翅啃。 严㫰抽了张纸巾，凑过去给他擦擦嘴角沾上的酱，问：“味道还行吗？” 严㫰忽然间挨得特别近，说话的气息拂过夏知阳的脸颊引得他一阵慌乱，一颗心都悬了起来，缩着脖子连连点头。 严㫰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自然地靠在他身边说：“喜欢的话给你打包一盘带回去，或者明天再过来吃。这位大厨是我好不容易从米其林餐厅挖过来的，手艺还不错，你可以多尝尝，直接跟服务生报我的名字就行。” 说完又笑着加了一句，“没有最低消费。” “……” 夏知阳那躁动的心瞬间又安安稳稳地放了回去，他觉得严㫰这人有时候还是跟以前一样，挺讨厌的。 从酒吧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夏知阳要搭的地铁已经停运，严㫰又没法开车，两人只好打出租。 刚好他们住的地方在一个方向，严㫰便提议两人合打一辆车，路上顺道先送夏知阳回家。 夏知阳表示赞同。 然而就算是非周末的晚上，这座城市的出租车也不太好打，软件显示前方还有二十多个人在排队。 夏知阳感慨：“每到这种时候就觉得还是自己开车方便。” 严㫰问：“你怎么不去买辆车？” 夏知阳说：“身上背着房贷呢，买不起。” “你自己买的房子？现在没跟家里人住一起吗？” 夏知阳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闷闷地说：“夏局长说了，除非把我性取向改过来，否则不许住家里。” “你跟家里出柜了？” “嗯，前两年他们给我介绍女孩子的时候就说了，不想耽误人家。” 严㫰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夏知阳的背。 夏知阳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告诉严㫰说：“所以他们给我买了套房，付了首付，说有了野男人的话别带回家。” 严㫰放在夏知阳背上的手顿了顿，发现自己可能是对赶出家门这句话有什么误解。 而且他觉得“野男人”这个词不是很好听。 夏知阳见严㫰眉头微皱，反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没关系啦，我现在一个人住也挺好的，以后有了男朋友还可以一起住。” 严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夏知阳又问：“你呢？你跟你爸住一起吗？” “没有，我自己租的房子，我爸公司破产的时候把市区的房子全都抵押了，他现在和我爷爷奶奶住在乡下的老屋里。” 夏知阳愣住了，他虽然上次已经听严㫰说了家里破产的事情，但是真没想到当时的情况会这么糟糕。 “那你……后来的读书的钱怎么办的呢？” 夏知阳的喉头微微发紧，他知道国外一年的学费有多贵，一个连房子都抵押了的家庭怎么还能支撑他读完这么多年，他忽然有些不敢去想那几年严㫰是怎么熬过来的了。 严㫰却只是笑笑，没有正面回答，不痛不痒地说了句：“总有办法的。” 夏知阳还想问是什么办法，出租车就来了，严㫰朝路边开来的车招了招手，对夏知阳说：“上车吧。” 夏知阳只好没再接着问下去。 两人坐上车的时候已经快接近十一点，夏知阳的生物钟早就到了睡觉的时间，再加上刚才在酒吧里喝了点酒，上车没几分钟就睡得东倒西歪。 严㫰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脑袋掰过来，靠在自己肩头，让他睡得舒服一些。 前头的司机在后视镜里看到了这一幕，带着一口方言问：“你男朋友啊？” 严㫰没想到司机会这么问，一时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司机大叔和蔼地笑：“哎呀没事，别看我一把年纪了，这些我都懂的，现在的小年轻像你们这样的多得很。” “……是吗？” “不过长得像你们这样俊的不多，你们两个的长相很般配啊。” 司机刚说完，熟睡中的夏知阳突然发出一声响亮的猪叫。 严㫰忍不住跟着司机一起笑了。 严㫰让司机先把夏知阳送回家，到了地方夏知阳还在睡，严㫰抓着他的手晃了晃，把人给叫醒。 夏知阳睡得不知今夕何夕，左看右看才想起来自己是到家了，连忙下了车。 夏知阳冲严㫰挥手说再见，严㫰隔着玻璃看窗外站得笔挺的夏知阳，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十年前，第一次见他来还书的时候。 严㫰的嘴角缓缓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用嘴型对夏知阳说： “晚安，夏羊羊。” 第7章 “夏羊羊”这个名字是严㫰高中时给他起的。 那时候夏知阳所在的班级位于教学楼底楼，严㫰的班级在教学楼四楼，本来属于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 然而自从夏知阳偶然认识了严㫰这个人以后，就总是有意无意会得到关于他的消息。 比如说进校门的时候会看到门口的上周迟到名单上赫然写着“严㫰”两个字，比如说课间会听到坐在他后排的女生会悄悄八卦严㫰，说他进学校一年不到已经交往了五个女朋友。 连中午吃饭都会在食堂里听到严㫰和几个狐朋狗友放肆的笑声，夏知阳翻了个白眼，赶紧端着饭盆远远绕开。 夏知阳曾悄悄问刘佳：“为什么有些人成绩这么差还有女生愿意跟他谈恋爱？” 刘佳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因为比起成绩，脸更重要。” 夏知阳暂且相信了她。 那段时间临近期末，各科老师布置的作业量翻了一番，夏知阳做题做得脑壳疼想放松一下心情，便在星期五放学后去老体育馆门口吃碗臭豆腐。 市里的老体育馆就在夏知阳家小区附近，回家坐公交车提前一站下来就是。 那些年祖国还没有流行跳广场舞，体育馆里多的是周末放学打篮球的学生。 夏知阳以前也喜欢打篮球，高一刚入学的时候他就申请了加入学校篮球队，但后来被拒了。 夏知阳跑去问为什么。 “因为你个子太矮，只有169。”身高171的篮球队长如是说。 夏知阳遂放弃了这一爱好。 此时体育馆的篮球场上传来了一阵热闹的口哨声和欢呼声，看起来正进行着一场紧张激烈的比赛，夏知阳稍稍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舍弃球赛直奔臭豆腐摊而去。 这家臭豆腐摊夏知乎阳来过很多次，味道还不错的，他虔诚地从小摊贩手里接过了一碗臭气腾腾的热豆腐，深吸一口气，那味道醇正浓郁，仿佛能将他一天的疲惫都洗涤干净。 夏知阳快乐又满足，咧着嘴往里头挤了不少他最爱的甜辣酱。 他叉起一块送到嘴边，刚要咬下去，身边突然响起一句：“给我来一碗跟他一样的。” 夏知阳张大的嘴瞬间定格，偷偷把头扭过去了点。 严㫰今天心情似乎不怎么好，脸色阴沉，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夏知阳。 他身边跟着个双马尾的漂亮女生，一手紧紧挽着他的胳膊，一手嫌弃地在鼻子前扇了扇，问：“天呐，你怎么吃臭豆腐啊？” 严㫰没什么表情，淡淡地说：“不爱吃就走，没人拦着你。” 女生的笑容霎时僵在了脸上。 她“哼”了一声，一把甩开严㫰的手臂，扭头便走，走了两步之后又突然停下，似乎在等人追上来。 然而严㫰这人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从小贩手里拿了东西就径直往反方向离开，头也不回。 留在小摊前的夏知阳左看看右看看，等两人走远后才慢慢把嘴合拢，嘴里的臭豆腐嚼吧嚼吧，突然想起了刘佳上次说的话。 他第一次对同桌的话产生了质疑，他觉得他要是个女生，是绝对不会和严㫰这种人谈恋爱的，脸长得再帅也没用。 后来过了没几天，夏知阳早自习的时候又听到后座的两个女生压低声音在讨论严㫰。 “怎么又分了？！” “还好吧，这次挺久的，都小半个学期了。” “行吧，我还以为像16班班花这样又聪明又漂亮的，能多交往一阵子呢。” “害，那种渣男能指望什么呀。” “说的也是，不过分了也好，省得耽误学习。” 夏知阳在心里无比赞同的点了点头。 高一下学期在紧张的期末考试中结束了，领成绩单的那天，夏知阳一边收拾课桌里的东西一边问刘佳：“你暑假这一个月打算怎么过？” 刘佳回答说：“回东北避暑，你们这儿太热了，我受不了。” 夏知阳这才想起，他同桌老家是东北的。 夏知阳犹豫片刻，委婉地提出他的一个小疑问：“我的暑假作业要是有 不会的题，要怎么向你请教呀？” 刘佳心直口快：“哦，你说抄作业啊？” 夏知阳不高兴了，强调说：“不是抄！是请教！我会做的题我会自己写。” “差不多吧。”刘佳无所谓地说，“有问题QQ上找我，我到时候把答案发你。” 夏知阳挠挠头，小声说：“我没有QQ。” “那就注册一个呗。” “我家没有通网。” 刘佳：“……” 夏知阳没有住在村里，但他老爸是个比较严厉且古板的人，他认为网络这种东西不利于青少年的健康成长，坚决不允许家里通网。 因此夏知阳房里那台买了好几年的台式机，至今只能用来扫个雷。 既然没通网，夏知阳就想努努力靠自己的聪明才智独立完成暑假作业，结果暑假才过去一半，不会做的题就攒了一堆。 他看着卷子上大片的的空白很是无奈，想着开学时候要是这样交上去，大概率又会被喊到办公室约谈。 夏知阳没有办法，思来想去，最后挑了个爸妈都上班的工作日，在书包里装满了作业后，偷偷溜去了网吧。 他去的这家网吧离他们三中很近，之前放学的时候经常会路过，但是从来没有进去过。 夏知阳一推开门，呛人的烟味便伴随着空调的冷气一道扑面而来，他用手捂住了鼻子，心里有那么点后悔。 网吧进门的左手边有个柜台，柜台前的小矮凳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应该是这里的老板。 老板翘着二郎腿笑嘻嘻地问夏知阳：“小同学，还没成年吧？” 夏知阳心虚，两手抓着书包带，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那你坐里边点啊，当心被警察叔叔看见了抓走。”老板好心提醒。 夏知阳吓得赶紧往里走。 他在网吧的最角落里挑了个位子，从包里拿出纸巾把桌椅擦了两遍才坐下。 夏知阳挑的这个角落人比较少，只有前面一排坐了一个男生。 那男生的个子看上去比夏知阳还小，估计才上初中，此刻正聚精会神地打着游戏。 夏知阳没有打过游戏，他觉得游戏这东西不但有损心性，而且不利于身体健康，有那些闲工夫还不如跟他爷爷打个太极来得有意思。 他跟他爷爷是这个区打太极打得最好的，明年要代表区里去全市参加比赛，夏知阳对此很骄傲。 第8章 夏知阳注册了一个QQ，然后按着刘佳留下的号码添加好友。 发出去的验证信息不到半分钟就通过了，刘佳的对话框弹出来，说：“你头像也太土了吧。” 夏知阳：“我觉得还好啊。” 刘佳：“我不想对着一朵向日葵说话。” 夏知阳撇了撇嘴，心想女生的要求可真多，但他急着抄作业不想跟她争论，便只好换了朵郁金香放上去。 刘佳：“……” 刘佳把夏知阳不会的几道题拍了照片发给了他，夏知阳打开来一看，图上的解题过程密密麻麻，很像他早上喝的那碗黑芝麻糊。 他突然感觉脑袋也有点糊，决定先玩一把扫雷再看。 结果一玩就玩了半个多小时，一直到前面的位子上传来些动静。 夏知阳无意间抬了下头，便看见一个身穿黑色T恤的男生站在那儿，个子挺高，嘴里叼着根烟。 正是严㫰。 夏知阳握鼠标的手一抖，把雷给踩了，满屏幕炸开了花。 严㫰在那那初中男生位子前站定，踢了踢他的凳子，懒洋洋地开口说：“起来。” 小男生战况正激烈，被人打扰语气很是不耐烦，头也不抬地说：“你不会找别的位子吗！” “不能。” 严㫰吊儿郎当地插着兜，居高临下地看他：“这台电脑上有我装的东西，我只坐这儿。” 严㫰说这话时的声音不大，但莫名具有威胁性，小男生突然觉出些不对， 眼神慢慢从屏幕移到了严㫰身上，结果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立马就怂了。 他咽了口口水，象征性地反抗一下说：“你……你欺负人！” 严㫰觉得好笑：“对，我就欺负人，小弟弟你赶紧挪位子，晚了我还要打人的。” 小男生的喉间发出“呜”的一声，立马从位子上跳起，抄起桌上的书包就跑，连游戏都没来得及退。 严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无辜地眨了眨眼，小声自言自语道：“这也太不经吓了。” 目睹这一切的夏知阳把脑袋缩回了屏幕后面，生气地皱起了眉。 以前他只在思想品德课上听说过欺凌弱小的现象，没想到今天竟有机会在现实中开了眼，这放牛班学生的思想品德真是差得一塌糊涂。 夏知阳这么一想，鼻子里便不屑地“哼”出了声。 刚坐下的严㫰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声响，转过头去看，却只看见一个正低头埋在屏幕后面认真写作业的小同学。 严㫰摇了摇头，心想这年头网吧里都有写作业的，可真是世风日下。 夏知阳的那几道题抄了挺久，一来是因为题目太难，就算有了解题过程他也得思考一会儿，二来是因为前面人打游戏动静太大，严重干扰了他的思路。 这中间夏知阳有悄悄观察过严㫰，虽然看不懂他电脑屏幕上的游戏是啥，但能看得出严㫰打得不太好，短短几个小时一共砸了三次鼠标五次键盘，叹了十一口气。 夏知阳砸了砸嘴，心说果然学习不好的人玩游戏也不行。 在网吧一直呆到五点，夏知阳还有一小半的题没有写完，但考虑到夏爸夏妈马上就要下班回家，夏知阳只能匆匆忙忙收拾书包，打算明天再来一趟。 这时候前排又来了个男生，梳着背头，和严㫰一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过来就拍了拍他的肩问：“㫰哥，玩儿得怎么样？” “今天手气真他妈背。”严㫰说着砸了第四次鼠标。 “行了别打了，跟哥几个喝酒去。” “走。” 严㫰站起身，又掏出根烟点上，然后和那男生勾着肩走出了网吧。 第二天吃过午饭，夏知阳又背上吧。 今天他本来他想换个座位的，因为不想再碰到严㫰。 但一想到昨天好不容易擦干净的桌椅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别人，而且严㫰今天不一定来，就还是坐了回去。 他还特地准备了一副一次性手套，因为觉得键盘也挺脏的。 夏知阳坐下后没几分钟，严㫰果真又出现了。 他今天还带了两个男生，其中一个肤色比较黑，夏知阳昨天见过，是喊严㫰喝酒去的那个。 那男生问严㫰：“㫰哥你干嘛不在家里打游戏，天天跑到这破网吧来。” 严㫰说：“我爸这两天回来了在家呢。” “他就没问你一整天在外头干嘛？” 严㫰有意无意往后面的一台机子瞄了一眼，说：“问了，我说在网吧写作业。” 埋头写作业的夏知阳：“……” 三个人打起游戏来比昨天的动静还大，夏知阳一手写着题，另一只手空出来捂耳朵，心中苦不堪言。 由于一心想着写完快点回家，夏知阳抄作业的速度比昨天提高了不少，笔走龙蛇，完全顾不上思考解题方法。 然而就在他马上要接近尾声的时候，前排突然又来了大摇大摆来了三个高高壮壮的男生，打扮得流里流气，看上去很像社会大哥。 带头那位的脖子里还挂着根一厘米粗的黄金项链，在日光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也不知道是塑料还是真金的。 夏知阳一开始只当是和严㫰一伙的，就没怎么在意，谁知那位带头大哥大步走到严㫰跟前，二话不说就踹翻了旁边的椅子。 椅子轰隆倒地，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把网吧里的人吓了一跳，纷纷从位子上站了起来看，夏知阳也惊得抬起了头。 “你谁啊！”严㫰旁边的男生从座位上跳起。 那大哥看了他一眼没搭理他，低头看向依旧坐在位子上打游戏的严㫰，气势汹汹地问：“你就是严㫰？” 严㫰按着键盘的手停了下来，头仰起来看瞥了一眼，把刚才男生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们是谁？” “一中王健。”带头男歪着头说，“你前阵子甩了的林晓恬是我干妹妹！” 紧接着第二个男的又说：“你昨天在这儿欺负的那是我亲弟弟！” 严㫰没有感情地点点头，接着看向第三个人：“你呢？替你的哪个亲戚来的？” 第三个男生本来没准备发言，突然被点名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气势上明显弱了不少：“我……我独生子女，替我这两个兄弟出气！” 严㫰听完干笑了一声，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揉了揉打太久游戏僵**的脖子，然后慢悠悠地从位子上站起，跟那三个一中的学生面对面。 严㫰长得不如那三个人着急，看上去明显嫩了不少，但站起来之后个子却比他们高了一截，气势上丝毫不输。 他摆出一副颇为伤脑筋的样子，耐心询问带头那位叫王健的：“那你说该怎么办呢，我跟你干妹妹分都分了，难道还想逼我继续跟她谈恋爱吗？” 说完顿了一下，嘴角一勾，问：“还是说你想跟我谈啊？” 王健：“……” 第9章 王健老脸一红，抡起旁边被他踢翻的那把椅子就往严㫰身上砸。 严㫰，长腿一迈躲了过去，然后拉住那人挥过来的手臂一扯，连人带椅一道甩到了电脑机子上。王健的腹部受到撞击，长长地哀嚎了一声，后面两兄弟见状立马扑过来增援，六个人瞬间扭打在了一块儿。 网吧里顿时乱成一团，有的围过来看热闹，有的害怕被误伤直接逃出了网吧，连账都没付。 夏知阳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手里的笔杆子都飞了出去，腿软地呆坐在座位上，直到那位“独生子女”被严㫰一脚踹到他的桌上才反应过来要跑。 然而这时他的去路已经被那群打架的人给堵死了，没法离开，慌乱之下夏知阳只好抱着头躲到了电脑桌下面。 然后掏出他的小诺基亚拨打了110。 警察很快就到了，一中那三个人鸡贼得很，一听到声响撂下一句“下次再来收拾你”便从夏知阳身后的窗户里翻了出去。 而严㫰他们三个就比较惨烈，身上挨了好几下，脸上也挂了彩，此刻正坐 在地上大喘气，连逃跑都没了力气。 警察小哥把进来之后他们从地上拉起来，严㫰扶着腰闷哼一声，说：“警察叔叔你轻点儿。” 警察吼他：“打架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轻点儿啊！” 严㫰闭了嘴。 警察问：“你们谁报的警？” 严㫰一听，和他朋友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刚才打架都应付不过来，哪还有什么功夫报警。 就在这时，旁边的一台电脑桌后面，有一只手缓缓升了起来。 那只手的主人颤抖着嗓音说：“是我报的。” 四个人拼一辆警车进了派出所。 警察坐在在他们面前登记，然后挨个打电话通知家长。 严㫰回头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夏知阳，抱着书包低头不说话，看上去怪可怜的，便开口对警察说：“喂，他跟我们不是一伙的，先把他放了吧。” 警察冷哼：“自己都顾不了了还担心别人。赶紧的，姓名？” “陆威。” “周申豪。” “严㫰。” “家里做什么的？” “开服装厂的。” “搞连锁餐饮的。” “做房地产的。” “啧啧，原来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难怪了，整天不务正业，你呢？”警察抬了抬下巴问角落里的人，“你爸又是哪位？” 夏知阳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小声说：“我……我爸是你们局长。” 警察：“……” 严㫰：“……” 周申豪：“……” 陆威：“……” “啊夏局长啊……对对对，令公子今天碰到几个小同学被欺负，见义勇为报了警，现在在派出所帮忙做笔录……对对对，马上就回家吃饭……您放心，要不我送他回去……没事没事，我刚好顺路。” 被欺负的几名小同学：“……” 夏知阳最后还是拒绝了警车的护送，选择自己坐公交车回家。 严㫰他们几个一道沾了夏知阳的光，没怎么被教训就放了出来。 一出派出所的门，陆威就热情地一把搭住了夏知阳的肩。 “牛逼啊兄弟，要不以后就跟我们混，我们罩着你，你爸罩着我们。” 周申豪强烈表示同意，凑上来搭住另一边肩说：“是啊是啊，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老大，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两人一左一右把夏知阳夹在中间，一口一个老大，唱戏似的说个不停，感情深厚得仿佛是上辈子就结拜了的兄弟。 夏知阳皱了皱眉，他不习惯跟人挨这么近，何况还是认识不到半天的陌生人，但他又不知道如何跟他们保持距离，无奈之下只能悄悄撇了眼没说话的严㫰。 严㫰正点了根烟站在一边看戏，看到夏知阳这无助的小眼神，绷不住笑了出来，问：“怎么了老大？” 夏知阳：“……” 严㫰一行人热烈簇拥着把夏知阳护送到公交站台。 陆威是个自来熟，滔滔不绝地跟着夏知阳逼逼了一路，连自家门牌号码都报上了，才想起来问：“老大，你还没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呢，赶紧说出来让我们崇拜一下。” “夏知阳。”夏知阳小声嘟囔了一句。 严㫰离得远没太听清，问：“什么，像只羊？” 另外两人哄笑起来。 夏知阳脸都红了，气呼呼地不想再理他们。 刚好他要坐的101路公交车到站了，夏知阳连声招呼也不打，撒丫子就跑上了车，坐下来的时候往车窗外看了一眼，竟看见那三个人正对着他深情挥别。 夏知阳的心情十分复杂。 回到家后夏局长一脸严肃地盘问了一番事情的始末，夏知阳不会撒谎，老老实实把去网吧的事情全都交代了。 夏局长听完后勃然大怒，教育了个把小时，最后没收了夏知阳的钥匙，下令开学前哪都不许去，好好呆家里看书。 夏知阳挺委屈的，明明自己只是去请教作业而已，怎么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今天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上派出所，他爸在公安部门这么多年都没带他去过，结果因为别人打架斗殴进去了一回，多丢脸。 这一切都得怪严㫰乱搞男女关系。 暑假剩下的两个星期夏知阳乖乖听话，呆在家里大门不出，剩下的作业他已经做完了，所以每天就开着空调吃吃睡睡，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期间他跟刘佳通了次电话，说到了在网吧碰到的斗殴事件，以及自己是如何见义勇为把严㫰他们从警局里捞出来的，刘佳听完后只有两个字：“牛逼。” 夏知阳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也还好啦，举手之劳而已，毕竟不是他们先挑的事儿，挺无辜的，我得帮他们作证。” 刘佳嗑着瓜子说：“你跟严㫰这缘分听着跟小说剧情似的。” 夏知阳竖起了耳朵：“什么小说？” “没什么，说了你也不知道。” 夏知阳撇撇嘴，他觉得刘佳这是在嫌弃他看书少没文化，就没往下问。 一转眼就到了高二开学那天，由于夏知阳这段时间在家表现良好，为了奖励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夏局长主动提出放学会来学校接他回家。 夏知阳挺高兴的，夏天放学的公交车上又挤又热，都是汗臭味，还是有车接送的感觉比较爽。 结果到了放学，夏知阳在太阳底下烤了快半小时也没等到他爸的车。 校门口的学生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夏知阳没办法，打了个电话过去问，结果那头的夏局长一拍大腿，说：“啊呀，忘了。” 夏知阳没办法，还是背着书包去等公交车。 公交车站在马路的对面，这个点已经不是高峰时段，站台上等车的学生只剩下两三个。 夏知阳走到站台上，仰起头数了数电子屏幕上的公交车还有几站，回头的时候刚好看见校门口出来三个人。 没穿校服，走路吊儿郎当，不用看脸就知道是谁。 严㫰今天穿了双黑色的马丁靴，迷彩的裤子塞在靴子里，看上去又酷又帅腿长两米，夏知阳羡慕地多看了一眼。 这一多看就被眼尖的陆威给发现了，隔着马路兴奋地嚷嚷：“老大老大，我们在这儿！” 夏知阳扭过头装作没看见。 每次一碰上严㫰就准没好事儿，还是离他远一点的好。 第10章 十月秋风渐起，空气中裹挟着桂花的香气，高二年级的体育课上要测1000米。 夏知阳站在队伍的末尾，听见老师宣布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凉了半截。 他本来就不擅长跑步，次次都是班级垫底，再加上今天中午在食堂多喝了两碗番茄蛋花汤，现在肚子里咕咚咕咚的，他怕一会儿跑着跑着吐出来。 夏知阳手举高高问：“老师我今天肚子不舒服，可以下周补测吗？” 老师看了看课程安排说：“可以是可以，那就得跟3班的一起测了。” 说完指了指操场对面正在自由活动的一群男生。 夏知阳顺着老师的视线望过去，一眼就看见躺在草坪上无所事事的严㫰和两个死党。 夏知阳立即把头转回来，坚定道：“我今天测！” 老师担忧地看了看他的小身板，说：“肚子不舒服的话不要勉强。” 夏知阳：“我没问题的老师！” 严㫰嘴里叼着根草躺在草坪上晒太阳，无聊地快要睡着的时候，听见不远处传来哨声，紧接着就看见某个班的一群男生在跑道上飞奔起来。 他本来没怎么在意，想闭上眼睛继续睡，结果被周申豪推了一把，喊：“快看快看，老大在跑步。” 严㫰眉毛一挑来了兴致，放眼望过去，果然看见一只被大部队远远甩在后面的夏知阳，晃晃悠悠地跑着，速度就跟自己散步差不多。 严㫰眯了眯眼，幸灾乐祸地从草地上爬起来跟了上去。 “老大，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啊，以后怎么罩我们？” 夏知阳虎躯一震，原本快要迈不开步子的双腿突然矫健，瞬间加快了摆动的频率。 严㫰不紧不慢，与他保持相同的速度跑在内侧，笑嘻嘻地问：“你怎么不理我啊，像只羊？” “是夏知阳！”夏知阳硬撑着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他已经连气都快喘不上来，还得分心对付这个叫严㫰的家伙，着实费力。 严㫰一脸了然的样子：“哦，是夏羊羊。” 夏知阳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觉得严㫰这个人脑子可能有问题。 严傻子不依不饶地问：“夏羊羊你是不是喜欢看喜羊羊啊？你觉得喜羊羊好看还是美羊羊好看？你是不是很怕灰太狼啊？” “啊啊啊你闭嘴！！” 夏知阳忍无可忍咆哮出了声。 这一刻夏知阳那瘦弱的身躯里突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就像那被草原上被灰太狼追赶的羊崽子，撒开腿狂奔而去。从弯道到直线，一路超车好几位同学，最后一举冲刺着越过了终点线。 老师掐下秒表，大声表扬：“夏同学很不错，比去年进步了15秒！” 夏知阳：“……” 跑完步还要测身高体重。 夏知阳一直不明白身高体重为什么也要作为一项体育指标算入成绩，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测个身高严㫰也要跟在旁边，他们又不熟。 “你们班级在集合了，你可以回去了。”夏知阳提醒严㫰。 “没关系，我们老师不点名。” 可夏知阳有关系，他在身高这件事情上是有一点小自尊心的，他不想被严㫰看见。 可严㫰就是赖着不走，夏知阳没办法，只好在轮到他的时候把脚跟踮起了些些，踮得并不多，只要混个17打头就行。 体育老师眯着眼看了看刻度，大声说：“169.7，下一个。” 夏知阳：“……” 他觉得体育老师有必要去跟数学老师学学四舍五入。 夏知阳郁闷地坐在一边穿鞋，严㫰气定神闲站在一边跟他说：“夏羊羊你得多喝牛奶，多喝牛奶才能长高。” 夏知阳瞪了他一眼，说：“不用你管。” 严㫰开心地笑出了声。 第二天夏知阳带了一盒牛奶来上学。 周四下午放学后夏知阳留下来做值日。 一起值日的还有班上的三个女生，女生们穿着短裙扫地不方便，夏知阳说：“你们先回去吧，剩下的我来就行。” 女生们笑着连声说谢谢，高高兴兴地结伴走了。 夏知阳其实很讨厌扫地，拄着扫把磨磨叽叽搞了半个小时，一直到上晚自习的同学们吃完饭回来他才结束。 夏知阳跟其他实验班的同学不一样，他从来不在学校上晚自习，因为晚上没有回他家的公交车，他又不想住校。 夏知阳背着双肩包一直往校门口走，快到的时候发现门外围了不少人，好像在看什么热闹。 这个点距离放学已经很久了，没道理还有这么多人没走，夏知阳心生好奇，一起凑上去看。 然后就看到了一脸横样的王健和他的兄弟们。 以及面对面站着的严㫰和他的兄弟们。 夏知阳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把脑袋缩回来准备开溜。结果还是慢了一步，下一秒他就听到了一声来自地狱的呼唤：“老大！” “老大赶快来救我们！”陆威大嗓门地喊。 对面的王健眉头一皱，心底一时有些拿不准，问：“谁是老大？” 严㫰抓小鸡一样把逃跑的夏知阳抓了回来，竖在自己面前，说：“他就是老大。” 一中的几个人瞬间爆发出爽朗的笑声：“严㫰啊严㫰，你们是找不到人了是吗，竟然找一个还没发育的小弱鸡来凑数。” 周申豪小声问夏知阳：“老大，他们骂你，能不能让你爸把他们抓起来？” 夏知阳：“……”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教室里上自习的学生都溜了出来，夏知阳觉得这样对峙下去不是办法，打算看在自己被尊称一声“老大”的份上帮他们一把。 他清了清嗓子，脆生生地对王健说：“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做作业吧。” 王健：“……”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过作业了，夏知阳的这句话在他听来无异于最极端的挑衅，十分刺耳，暴躁如他当下就沉了脸，二话不说一拳往夏知阳面门上挥去。 夏知阳猝不及防，下意识闭上了眼。 然而下一秒他便感觉到脸颊边掠过一阵凉风，然后整个人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护住了。 脸上没有被砸到，夏知阳讪讪地睁开了眼，只见面前的两伙人已经打了 起来，严㫰的另一只手正紧紧攥着王健的手腕。 夏知阳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可能是刚才帮忙喊话了的缘故，此时的他竟有了一种团队的归属感，他想着万一情况不妙，他还得再帮他们报个警。 不过好在今天严㫰挺争气，一连躲过了好几次对方砸过来的拳头，最后一次让过去的时候直接绕到了王健身后，抬起长腿一脚将人踹倒在地。 夏知阳看得一愣，那一刻他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喜欢严㫰这类型的女生了。 会打架的男生还真挺帅的。 第11章 王健被他们几个按在地上求饶，严㫰眯着眼睛蹲**，流氓兮兮地拍了拍他的大脸盘子，问：“还有没有下次了？” “没有了没有了。”王健举着手连连保证。 严㫰冷笑一声，把人拉了起来。 王健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带着两兄弟头也不回地跑了，模样很是狼狈。 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散了，有的忙着回去写作业，有的忙着去打小报告。 严㫰擦了擦手，提起夏知阳肩上的书包说：“走吧老大，一起吃饭去？” 夏知阳扯住书包带不让他拿走，没有感情地说：“不了。” 陆威搭上夏知阳的肩：“哎呀，都是朋友了，客气啥，今天㫰哥请客。” 夏知阳不满意地撇了撇嘴，心说我什么时候跟你们是朋友了，我只跟年级前一百名的做朋友。 但他没有直说，他怕伤了这群人的自尊心，被暴打一顿就不值了。 夏知阳找了个借口：“我妈晚上蒸了大闸蟹，我得回去吃。” “大闸蟹？”严㫰问，“煮了多少啊，能问问阿姨我们能一起去吗？” “不能！” 夏知阳一口回绝，他发现这群人脸皮厚得很，压根没有什么自尊心。 第二天校门口聚众斗殴的事情就传遍了校园，早自习结束的时候班里一个坐在最后不怎么熟悉的男生跑过来问夏知阳：“夏知阳听说你昨天也在现场啊？” 夏知阳不知道怎么解释，严肃地点了点头。 “可以啊，啥时候混这么厉害，跟严㫰他们一伙了？” 后排的两个女生一听赶紧也凑了过来问：“怎么样，严㫰打架是不是超帅啊？” “哎呀早知道我昨天就跑出去看了，都是你非要叫我去买奶茶。” “屁，你不是也想喝！” “屁，我是为了陪你！” 两女生吵着吵着就要打起来，夏知阳拉开她们：“其实严㫰打得也不是很帅。” “屁！你才不帅呢。” “屁！你才不帅呢。” 两女生异口同声，夏知阳气地转过了头。 这时候去办公室交完作业的刘佳回来了，她小声告诉夏知阳说：“我刚路过校长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严㫰他们在里头站着，好像是隔壁一中的人告状来了，看起来不太妙，搞不好要开除。” 夏知阳倒吸了口气，这隔壁老王可真够不要脸的！ 第一节 课的上课铃响了起来，化学老师拎着一堆瓶瓶罐罐走进教室，夏知阳咬了咬牙，突然从座位上站起，说：“老师我去趟医务室。” 说完不等老师同意就噔噔噔跑出了出去。 此时校长的办公室里除了当事学生，校长和教导主任，还有双方的学生家长，总共十几个人，把本来就不大的办公室给挤满了。 夏知阳冒冒失失闯进去的时候，正看到王健那家伙站在中间，大声讲述自己是如何被挑衅，以及如何被严㫰踹了一脚的。 说完还扯开校服，把一块淤青露了出来。 那腰上的皮肉白白胖胖，青色的印子在上面极为显眼，夏知阳一下就想到了菜市场里盖了章的肉制品。 几位一中家长怒不可遏，指着严㫰就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 夏知阳听得心中的小火苗蹭蹭往上蹿，站在门口大喊一声：“报告校长，他瞎说！” 这句突兀的话语声一响起，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下来，一屋子的人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看向他。 “这位同学是？”校长问。 夏知阳挺直了背，指着王健说：“我是证人，我证明昨天是一中的人先起的头。” 王健撩起的衣服还没放下，听见这话脸一黑，嘴硬道：“我起什么头了？我就是路过而已。” 夏知阳问：“你们是不是在校门口说我弱鸡？” 王健没想到他会提这一茬，脑袋一时间不太好使，顺着他接了下去：“说是说了，但是……” “你们是不是还说我发育不良？” “对，可这有什么……” “校长，他们校园霸凌我，严㫰是来救我的。” “……” 夏知阳的一席话掷地有声，过了好久都没人开口。 王健瞪大了眼，他头一回知道这些人里还有比自己更能睁眼说瞎话的。 夏知阳见大家都不说话，双手紧张地背到了身后，他悄悄瞟了一眼站在对面的严㫰，只见他整个人不明显地抖了一下，嘴角似翘非翘，似乎憋笑憋得很辛苦。 严㫰的身边站着个体型圆润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头顶勉强到严㫰的下巴尖，笑眯眯地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我看啊双方都有错。打伤人肯定是我们严㫰的不对，所以这位王同学的医药费我们家会一力承担，其他的事情就让小朋友们自己和解了吧。” 校长点了点头，让夏知阳先回去上课，说校方会合理采纳他的证词，剩下的事情不需要他担心。 夏知阳不好再说什么，低着头乖乖出了办公室。 他没有马上回教室，而是走到楼梯间，找了个台阶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夏知阳感觉自己今天挺鲁莽的，换作从前，他绝不愿意卷入这种是非，但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见刘佳的那番话后就一头脑热地冲了过来。 他觉得严㫰这人虽然讨厌，但有一说一，这件事情上确实错不在他，就这样任人宰割未免太吃亏了，他得帮上一帮。 至于以后，他还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好。 夏知阳正这么想着，那头的校长办公室门又开了，一帮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 夏知阳站起身给他们让道，一中那几个人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瞪了他一眼，被家长一拍脑袋拽着耳朵走了。 紧接着严㫰带着他爸朝他走了过来。 “小同学，今天谢谢你帮我们㫰㫰说话。” 严爸爸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对夏知阳笑得十分亲切，那模样一不小心就让他想到了弥勒佛。 夏知阳乖巧说：“应该的，毕竟不是您儿子的错。” 严爸爸欣慰地笑了，说：“是啊，我们㫰㫰可听话了，成绩又好，怎么会平白无故跟人打架呢。” 夏知阳：“？” 严爸爸又转向严㫰，抬起胳膊拍拍他的肩：“㫰㫰啊，爸爸一会儿就要走了，这两个月应该不回来了，你一个人在家要好好吃饭，零花钱不够就跟我说。” 严㫰点点头：“我知道了，爸。” 严爸爸满意地走了。 等他走远后，夏知阳立马换了副脸孔，叉起腰严肃地对严㫰说：“我已经连着帮了你们两回，再有下次我可不管了，我丢不起那个脸。” 严㫰配合着说：“小弟知道了，多谢老大救命之恩，下回请你看喜羊羊。” 第12章 严㫰，陆威和周申豪在夏知阳的证词下免于了警告处分，三个人感激不尽，像小弟一样跟在夏知阳身后，一路护送他回去上化学课。 路过几个高二教室的时候，有不少学生瞪大了眼惊讶地往窗外看，夏知阳忽然有那么点膨胀，走路都不自觉地大摇大摆了起来。 夏知阳想起了刚才见到的严爸爸，忍不住跟严㫰提了一嘴：“你跟你爸长得不太像。” 严㫰说：“嗯，我长相随我妈。” “哦，那你妈一定很漂亮。” “可能吧，记不太清了，我上幼儿园他俩就离婚了。” 夏知阳愣了愣，有些同情，随即语重心长地对严㫰说：“你爸一个人抚养你挺不容易的，以后就别再惹事了，好好学习，也不要再骗他你成绩很好这种话了。” 严㫰说：“我没有骗他，我成绩确实还行。” “你可拉倒吧。”夏知阳一点都不信。 陆威出来作证：“老大，㫰哥成绩是我们班第一，年级排名能进前六百！” 那语气十分骄傲，能让人误以为全年级有八千人而不是八百。 周申豪又问：“老大你考全班第几啊？” 垫底，夏知阳心想。 但他不能这么说，委婉地换了种表达方式：“我考不到我们班第一。” 周申豪十分理解：“也是，老大那是尖子班，当第一没那么容易。” 夏知阳不说话了，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他感觉自己一个年级一百名的尖子生，过得还不如六百名来的威风。 那一刻他甚至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也想去放牛班尝尝当第一的滋味。 中午夏知阳和刘佳吃过饭，刘佳说要回宿舍拿点东西，夏知阳便一个人溜达着回教室。 刚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座位上懒洋洋地坐着一个人，一边抖腿一边翻他的习题卷。 夏知阳冲过去，一把从他手里把卷子抽出来，凶巴巴地问：“你干嘛坐我位子啊？” 严㫰抬起眼看他：“老大你吃个饭怎么吃这么久？” “吃完去小卖部买了支可爱多。”夏知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说完又觉得不对劲，“你找我干嘛？” 严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电影票放到桌上：“上午说好的，请你周末去看电影。” 夏知阳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有些意外：“你什么时候去买的票啊？” “吃午饭前，逃了一节课。” 严㫰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听上去逃课像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夏知阳不满地碎碎念：“上午还跟你爸保证要好好听话呢。” 严㫰笑了：“哟，这是要替我爸管我啊？” 夏知阳懒得理他，低头把桌上的电影票拿起来看，果真是喜羊羊和灰太狼。 夏知阳撇了撇嘴：“小孩子才看这种。” “怎么了，不想看吗？” “算了，买都买了，将就看吧。” “行，那老大周六见。”严㫰愉快地从夏知阳的位子上站了起来。 夏知阳以为他要走，侧身让过了些，结果没想到严㫰却突然凑了上来，手指在他的脸上轻轻一刮。 夏知阳吓了一跳：“你……你干嘛呀？” “冰激凌沾脸上了。” 严㫰说完，抽了张他桌上的纸，擦了擦手大步离开了教室。 夏知阳坐回到自己座位上，过了会儿刘佳回来，一看到他便问：“夏知阳你脸怎么这么红？” 夏知阳说：“天太热了，你回宿舍干嘛去了呀？” “哦我去拿这个。”刘佳偷偷从校服外套里抽了本书出来塞进课桌里，“我的珍藏本，隔壁班有同学问我借，等会儿给她送去。” 夏知阳伸长脖子瞄到一眼，从封面上来看应该是本小说。 他回想起了上次刘佳嫌弃他看书看的少不愿意和他交流的事情，便好奇地问了句：“什么类型的书啊？好看吗？” 刘佳脱口而出：“谈恋爱的，贼好看！” “那可以借我看看吗？”夏知阳用求知的小眼神看向刘佳。 刘佳尴尬了，委婉地告诉他：“其实吧，这跟普通小说有点不太一样，它不是……” “没关系的，我愿意学。”夏知阳笃定道。 这天放学后，求学若渴的夏知阳同学背着学霸刘佳的课外书籍回到家中，他早早地做完了老师布置的作业，然后翻开了这本名为《少爷的贴身保镖》的小说。 第二天一早，夏知阳顶着一双熊猫眼来到教室，刚坐下刘佳便试探地问：“看了吗？” 夏知阳有气无力地点点头：“看了。” “怎么样怎么样？” 夏知阳问：“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两个男人怎么可以谈恋爱啊？” 刘佳反驳说：“没人规定两个男人不能谈恋爱啊。” 夏知阳不说话了，把书默默塞回了刘佳桌子里。 他昨晚一口气看到了凌晨四点多，第一次接触这样的题材多少有点震惊，闭上眼后还满脑子想着里头的几个情节，导致一晚上几乎没睡。 刘佳看他脸色不好，关心地问：“你是不是接受不了啊？那我下次不给你看啦。” 夏知阳摇摇头：“倒也不是，其实还挺好看的。” 刘佳一听来了劲：“是吧是吧，我推的文那肯定好看，小少爷多可爱啊，保镖保护小少爷打起架来的时候帅死了。” 夏知阳表示赞同，他也很喜欢这里头的那个保镖，只是后来闭着眼躺在床上回想的时候，好几次一不小心把保镖的脸想象成了严㫰的。 可能是因为看到过那人打架的样子吧，夏知阳心想。 刘佳为自己成功卖出一发安利而兴奋不已，变戏法似的从桌子里又抽了 一本出来，像黑市交易一样暗搓搓地问夏知阳：“我这儿还有一本，要吗？” 夏知阳吞了口口水，说：“要。” 接下来两天夏知阳都沉迷于小说无法自拔，甚至作业都来不及做，得第二天早上过来抄刘佳的。 前一晚他看了本《霸道校草俏学弟》，看完之后一直到第二天，脑海里都时不时会出现严㫰的脸。 夏知阳很苦恼，他觉得要怪只能怪自己认识的帅哥太少，看到谁都只能带入严㫰。 就很愁人。 这时候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敏锐地捕捉到了夏知阳游离的眼神，立刻点名让他起来回答问题。 夏知阳方才想得出神，连老师讲到哪里都没注意，自然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老师放下粉笔叹了口气：“夏知阳，你这样不上进以后只能上xx理工的。” xx理工是他们本地的一所大学，跟他们学校隔一条马路，是个踩线一本，他们实验班老师的口头禅就是“不好好读书只能上xx理工”。 夏知阳倒不觉得上xx理工有什么不好，像严㫰那种成绩差的想上还上不了呢，所以被老师说完坐下来的时候并没有生气，相反还挺知足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成绩差的严㫰将来能读上硕士，还是个海归硕士。 第13章 周六夏知阳为了和严㫰出去看电影，一大早就撅着屁股在衣柜里找衣服穿，因为他觉得严㫰那人平时的打扮都挺帅的，自己不能被比下去。 夏知阳在房间里喊：“妈！我有没有酷一点的衣服啊？” 夏妈妈正忙着拖地没工夫理他，说：“你不就那几件嘛，自己翻！” 夏知阳只好又一头扎进了衣柜里。 最后出门前他挑了件黑白色T恤，这是他仅有的一件跟“酷”沾边的衣服。 如果忽略胸口那只大熊猫的话。 夏知阳背起书包走到门口，拿出他新买的运动鞋穿上，夏妈妈问：“要去哪儿？” “约了同学做题。”夏知阳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 夏妈妈挑了挑眉，拄着拖把很犀利地问：“可别是去找小姑娘约会的吧？” “是跟男生！”夏知阳大声嚷嚷。 夏妈妈暂且相信了他。 夏知阳平日里很少去电影院看电影，不太熟悉路线，为了防止公交车坐太久赶不上，提前很久便出门了，赶到电影院的时候离开场还有段时间，但没想到严㫰到得比他更早。 严㫰那身高和模样站在人群里挺显眼的，夏知阳一眼就看到了他。他今天也穿了件黑白的T恤手里，手拿着两杯可乐，看见夏知阳跑过来把其中一杯递给他，开玩笑说：“哟这么巧，情侣装啊。” 夏知阳懵了：“什么情侣装？” 严㫰吸管叼在嘴里说：“没什么，老大你吃爆米花吗？” 夏知阳没有多想，说：“吃！我去买。”说完很积极地跑去排队。 排到一半夏知阳突然转过弯来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小身板剧烈颤抖了一下。他悄悄转过身去看了眼严㫰，只见那人跟电影院里无数等女朋友的男孩子一样，靠在墙边等他。 夏知阳心里一阵发虚，这下还真有种背着他妈约会的感觉了。 检完票入座后夏知阳用胳膊肘撞了撞严㫰，问：“怎么就我们两个人啊，你那群朋友呢？” “他们说不愿意看这么幼稚的动画片。” 夏知阳闻言环顾了一下周围，发现他们这个厅基本都是陪孩子过来看的家长，他们两个高中男生坐在里头着实有些突兀。 夏知阳小声凑过去告诉严㫰：“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看。” 严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结果电影一开场，夏知阳便跟前排的小朋友们一样，身体突然间坐得笔直，两眼目不转睛地黏在了大屏幕上，连抱在胸前的爆米花都顾不上吃。 严㫰憋着笑，悄悄从夏知阳桶里拿出一颗爆米花塞到他嘴边，夏知阳浑然不觉，张开嘴自动接受了投喂。 严㫰觉得挺好玩，吃完一颗又给他塞一颗，来来回回好多次，夏知阳都没有觉出不对劲来，仍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只有嘴巴像机器人似的一开一合。 一直到散场灯光亮起的时候，夏知阳才迷迷糊糊发现手里的爆米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见了底，他偷偷打了个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爆米花挺好吃哈。” “嗯，那电影好看吗？” “好……还行，灰太狼挺可爱的。” 严㫰笑出了声：“你也挺可爱的。” 夏知阳一愣，耳朵根莫名有点发热。 这时走在他俩前面的两个小姑娘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回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看完后立马又转过头去，脑袋凑在一起开始窃窃私语。 夏知阳不解地问严㫰：“她们看我们干嘛呀？” 严㫰双手插在裤兜里，不紧不慢地说：“看我长得帅吧。” 夏知阳：“……” 出了电影院夏知阳依旧去公交站台等公交，严㫰也跟了过去。 夏知阳问：“你也坐公交回去吗？” 严㫰说：“不坐，我陪你在这等会儿。” 夏知阳一听怪不好意思的，他今天又是蹭人电影又是蹭人可乐，好不容易买了桶爆米花还都被自己一个人给吃了，可不能再让人陪着等公交了。 他诚恳地对严㫰说：“不用陪我的，这路公交班次很多，马上就能等到，你先回去吧。” 严㫰不听，悠闲地往站台位子上一坐，翘着腿说：“不行，我得安全护送老大上车，万一碰上灰太狼怎么办，夏羊羊白白嫩嫩的，一看就很好吃。” 夏知阳严肃叉起了腰：“我不叫夏羊羊，我叫夏知阳。” 严㫰笑了：“可是我喜欢叫你夏羊羊啊，夏羊羊。” 夏知阳从梦里醒过来的时候脑袋里还迷迷糊糊地响着“夏羊羊”三个字，他看了眼手机，已经是早上七点，距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 他爬起床匆匆忙忙洗漱了一番，套上外套出门，骑着自行车往单位赶。 夏知阳昨晚没睡好，一直到了办公室都打不起精神，他觉得这得怪严㫰，都是他临别前喊了一声“夏羊羊”，害得自己做了一晚上梦，梦见了好多高中时候的事情。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还挺搞笑的，那时候他跟严㫰都不怎么熟，就傻呵呵地跟着人一起去看电影了，真就像是只被灰太狼骗走的夏羊羊。 今天上班要处理的事情不多，夏知阳坐在位子上犹豫了一上午，最后还是拿出手机问严㫰：“今天下午还来接受安全教育吗？” 严㫰说：“来，明天就要考了。”后面跟了个哭的表情。 夏知阳笑眯眯地回他：“你都是海外毕业的高材生了，还怕考科目一吗？” 夏知阳想了想又问：“对了，你硕士是什么学校读的呀？” 严㫰回了串学校的英文名。 夏知阳没了解过国外的大学，不认识这名字，复制到百度里搜了一下，发现是全球TOP50的名牌大学，瞬间打心底里生出一种崇拜来。 要是搁以前，他也许会猜测这学位是买的，但现在严㫰家都这样了，那只能是靠发愤图强得来的了。 夏知阳给严㫰回了个仰望的表情。 严㫰问：“明天考完是不是就能拿回驾照了？” 夏知阳说：“是啊，下周就不用来了。” 严㫰回了个“好”。 两人的对话到此结束，夏知阳没再说什么，盯着屏幕看了会儿，一直到屏幕变黑才蔫蔫地放下手机，把下巴搁到桌面上发呆。 他有一点点失落，等明天严㫰拿回了驾照，他就没有正当理由每天和严㫰见面了，总不能把严㫰的驾照再没收一次。 夏知阳压低声音悄悄问坐在他对面的小夏：“问你个问题啊，约喜欢的人出来的话，一般会做什么呀？” 小夏说：“吃饭啊，看电影啊……哎等等，老夏你莫非是看上谁了？” 夏知阳正襟危坐：“嗯算是吧。” 小夏咂咂嘴：“你这样可不行，太嫩了，一点手段都没有是追不到女孩子的，夏知阳你是不是以前没谈过恋爱啊？” 夏知阳不服气：“怎么可能，当然谈过！” “哦？什么时候呀？” “刚上大学的时候。” “谈了多久呢？” 夏知阳吞吞吐吐：“一……一个月吧。” 小夏惊了：“你确定对方知道你们在谈恋爱？” “知道啊，谈恋爱还是他提的呢。” “那后来为什么分了啊？” 夏知阳咬了咬嘴唇，垂下脑袋说：“我也不知道，可能他在发愤图强准备考研吧。” 小夏：“……” 夏知阳叹了口气，默默站起身准备去食堂吃午饭，这时候他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弹出一条消息。 “周末要一起看电影吗？” 夏知阳乐了，飞快打下一行字说：“好啊，看什么呢？” 严㫰说：“喜羊羊和灰太狼吧。” 第14章 夏知阳没想到，当年自己和严㫰的恋爱连一个月都撑不下去，喜羊羊和灰太狼却能在中国大荧幕上坚挺十年不倒。 夏知阳不情不愿地说：“我现在不喜欢看喜羊羊了，换一个吧。” 严㫰回：“行，那你挑吧。” 夏知阳打开了某电影评分软件，把最近上映的电影一部一部点开来看，最后在综合评分和其他因素的基础上，挑选了一部文艺爱情片。 “你确定要看这个？”严㫰问。 夏知阳说：“嗯，我现在挺文艺的。” 严㫰说：“那就听你的。” 但是夏知阳发现他挑的这部电影排片量比较少，离他们近点的电影院都 只有一大早和晚上的场次，他问严㫰：“看晚上的可以吗？你是不是得去酒吧？” 严㫰说：“没事，晚点去也行。” 夏知阳心想也是，毕竟是老板，时间比较自由，遂放心地买了周六晚七点半的那场。 到了周六，严㫰开着车来接夏知阳，两人一起先去吃个饭。 夏知阳舒舒服服坐在副驾驶上，不忘认真叮嘱严㫰：“你看你这驾照好不容易才拿回来，以后可要好好注意交通规则，尽量不要再扣分了。” 严㫰说：“明白，不过有些地方的交通指示牌我还是看不太懂，夏警官今后有时间可以多给我讲讲吗？” 夏知阳挺了挺腰杆说：“当然可以。” 严㫰问夏知阳：“晚饭想吃什么？” 夏知阳说：“想吃烧烤。” 严㫰有些意外：“你以前不是不吃烧烤吗？我跟陆威每次喊你都喊不动。” 夏知阳解释说：“上学的时候我爸妈管得紧，说路边摊不卫生，不让我吃，现在他们管不着了。” 严㫰便带夏知阳去了以前高中门口的那家烧烤店，那时候这家店确实如夏知阳所说，是个不起眼的路边摊，可没想到十年过去，他家生意越做越好，反倒成了这条街上最红火的店面。 老板娘显然已经认不得严㫰这位老客户了，两人一坐下就带着一口方言热情地过来招呼他们，问：“两位帅哥是不是第一次来呀？” 夏知阳说是。 老板娘又问：“要喝点什么吗？我给你们先拿来。” 严㫰说：“两瓶啤……” “不用了，我们直接点菜吧。”夏知阳打断了严㫰，“茶水我自己带了。” 严㫰神奇地看向夏知阳，只见他从包包里掏出了一个不锈钢保温壶，掀开盖子立刻给严㫰倒了一杯，说：“这是我自己泡的养生茶，清热去火，排毒养颜的，你尝尝。” 老板娘见了啧啧夸赞：“小伙子不错嘛，年纪轻轻就懂养生，难怪长得这么水灵。” 夏知阳被老板娘夸得美滋滋，点菜的时候多点了两串羊腰子。 吃完烧烤已经快七点，严㫰开着车急急忙忙往电影院赶。 路上严㫰接到一个电话，夏知阳撇了一眼手机屏幕，貌似是一个叫“陆彦洲”的人打来的。 严㫰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夏知阳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只听见严㫰嗯了几声，然后说：“我现在要去电影院，晚点再过来。” 挂了电话后夏知阳试探着问了一句：“是谁呀？” “国外留学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严㫰说。 “哦，他找你有要紧事吗？” “他今晚来我店里喝酒，问我有没有空一起，不是什么要紧事。”严㫰侧头看了夏知阳一眼，“没有和你看电影来得要紧。” 夏知阳听完，嘴角立刻控制不住地有些上扬，他正了正坐姿跟严㫰说：“但是有一点我要跟你纠正一下，开车是不能打电话的，知道吗？” 严㫰：“嗯，知道了知道了。” 停完车进电影院的时候离开场还有十来分钟，夏知阳抓紧时间跑去柜台买爆米花。今天买爆米花的原因倒不是他真的想吃，只是他想把当年那桶被 自己吃光的爆米花给请回来。 严㫰对他说：“我刚吃完烧烤，吃不下。” 夏知阳说：“不行，一定得吃。” 严㫰只能收下。 夏知阳挑的这部文艺爱情片偏小众，整个放映厅里除了他跟严㫰，就只有另外两对情侣，夏知阳和严㫰挨坐在一起，心里头既有点尴尬又有种莫名的小欢喜。 然而开场不到半个小时，夏知阳就后悔了，后悔为了装逼而挑这么一部片子。 这部电影的台词少得可怜，剧情又十分缓慢，夏知阳硬撑了许久，最后还是忍不住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电影已经在放片尾字幕，影厅里的其他人都已经走完了。 他从严㫰的肩头坐起来，揉了揉脖子说：“不好意思啊，我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严㫰吞了颗手里的爆米花，说：“没事，我也刚醒。” 夏知阳：“……” 两人睡饱了走出电影院，严㫰依旧开车先送夏知阳回家。 开到半路严㫰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陆彦洲打来的，严㫰下意识要拿起手机接，突然想起刚才夏知阳的教导，连忙把来电给摁了。 结果过了几分钟电话又打了过来，夏知阳说：“要不你开公放吧，这样就不违反交规了。” 严㫰点点头，从善如流地开了免提。 对面陆彦洲的声音听上去已经喝了不少，上来就问严㫰：“你还来不来啊，我今天带了两个公司里的小鲜肉过来，长相一看就是你的菜，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严㫰干咳一声，说：“我大概还有半小时到。”便挂了电话。 车内安静了几秒，过了会儿夏知阳突然低着头小声开口说：“要不你先去吧，我打个车回家就行。” 严㫰没有多想，说：“这么晚了不好打车。” “不晚，才十点，等一等总能打得到。”夏知阳说着，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委屈的感觉。 严㫰顿了顿，改口说：“行，那我就把你放这路边了。”说完打了右转向灯，作势要靠边停。 夏知阳大喊：“哎哎这儿不能停，马路牙子上划了黄线呢。” 严㫰说：“好。”又往前开了一段。 夏知阳又说：“这儿也不能停，这是公交车站台。” 严㫰明白了，原来是跟自己客气客气，压根就没想下车。 严㫰忍着笑说：“算了，我还是送你到家吧。” 夏知阳扭扭捏捏道：“那多谢了。” 等车开到夏知阳家门口，夏知阳仍是一副慢悠悠的样子，安全带解了半天没解开，最后严㫰帮他按了一下就弹开了。 夏知阳没办法只好打开车门下车，车门关上前问严㫰：“那个……这么晚了你还要去酒吧吗？” 严㫰学他：“不晚，才十点多。” 夏知阳不大高兴：“那你少喝点酒。” 严㫰笑着问：“为什么？” “容易酒后乱性。” 严㫰的笑容更明显了，说：“好。” 夏知阳磨磨蹭蹭地把车门关上，转身往楼道里走，走到电梯前心里按耐不住，又冒出个脑袋往外瞧，结果发现严㫰的车竟然还没走。 车里，严㫰正在拨通陆彦洲的电话。 “陆总，今晚我就不过来了。” 陆彦洲不解：“怎么了？” “怕酒后乱性。” 第15章 夏知阳到家后还是不太放心，洗澡的时候一度想着要不要亲自去酒吧看一看，瞧瞧那两个小鲜肉长得怎么样，结果洗完出来刚好收到严㫰发来的消息，说：“我已经到家了。” 夏知阳心里一下松快不少，钻进被窝里拿着手机打字。 “你没去喝酒吗？” “没去。” “为什么呀，人家小鲜肉都在呢。” 严㫰说：“人家小鲜肉又看不上我。” 夏知阳眉头一皱，追问说：“那要是看得上，你就从了呗？” 严㫰回：“我不喜欢小鲜肉。” 夏知阳笑眯眯地附和说：“嗯，我也不喜欢。” 夏知阳对严㫰放不下心是有道理的，因为这个人很容易招蜂引蝶，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就这样。 印象比较深的是高二那年开运动会，那时候所有班级都要在主席台前走方阵。全年级每个班都是班花走在方阵前面举牌子，只有放牛班，选了严㫰站最前面。 夏知阳当时因为身高不够没能进入方阵，只能坐在看台上看。高二3班刚一入场，他左手边一排的女生们就沸腾了，站起来大声喊严㫰的名字。 台下的严㫰耳朵尖，一听见呼喊声立刻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腾出手朝看台上的女生飞了个吻。 夏知阳觉得此举十分轻佻，看得翻了好几个白眼。 当天运动会上严㫰报了一个1000米，夏知阳则报了个志愿者。 也不知道是1000米受欢迎，还是严㫰受欢迎，比赛一开始跑道两边被挤得密密麻麻，夏知阳好不容易在终点找了个位置，跟着大家一起围观。 严㫰的身高在跑步上有着天生的优势，一步迈出去能比别人大不少，开跑半圈就轻轻松松把其他人甩了在了后头，把夏知阳看得羡慕不已。 最后严㫰不负众望地在一片欢呼声中第一个来到了终点，冲过终点线的时候迎面的风把他额前的头发带了起来，那一刻夏知阳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他觉得严㫰不留刘海的话应该也挺帅的。 夏知阳后知后觉从箱子里拿了瓶矿泉水递过去，结果严㫰没接。 “帮我先拿着。”严㫰喘着气往草坪上走。 夏知阳小跑着跟在后头，说：“你自己没手吗？” 说完又看见严㫰把身上的外套脱了，夏知阳这回自觉地接了过来，一边嘴里小声发牢骚：“哪有老大帮人拿东西的。” 严㫰捋顺了气，挑了块人少的草坪坐下，双手撑在两侧仰着头问夏知阳：“老大晚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喝酒？” “不去。” 夏知阳回答地很干脆，他还未成年，不能喝酒。 严㫰料到他是这么个反应，加了一句：“今天我生日。” 夏知阳一听果然犹豫了。 过了会儿他蹲在草地上偷偷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严㫰用外套给他兜着头打掩护。 “妈，我晚上要给同学过生日，不回来吃晚饭了……嗯就普通小餐馆……没有！是男生！男生！” 严㫰笑得整个人都抖了起来，等夏知阳挂了电话问：“你妈怕你谈小恋爱啊？” 夏知阳不理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继续去当志愿者。 运动会结束后夏知阳收拾了书包去往校门口的约定地点，严㫰他们还没到，他就一个人先去了趟文具店，买了张生日贺卡，写上“祝你生日快乐”六个大字，塞进了包包。 夏知阳刚才忘了问严㫰有多少人去给他过生日，等到一行人出现的时候，夏知阳才注意到，原来除了他认识的几个人之外，还有一个女生。 这个女生夏知阳没见过，脸蛋十分白皙，身材高挑。她此刻离严㫰挨得特别近，走在一起莫名有种般配的感觉。 严㫰看见夏知阳背着书包站在那儿乖乖等自己，有点好笑，陆威过去一把将人抓了过来，跟那个女生介绍说：“这就是我们老大，夏知阳。” 夏知阳矜持地点了点头说：“你好。” 女生微微一笑，声音温温柔柔的：“你好呀，我叫苏宛青。” 他们要去的酒吧在市中心，离学校略有点远，五个人里头只有夏知阳和苏宛青没有骑自行车，就肯定得让人载着。 夏知阳观察了一下他们三个人的自行车，只有陆威的车后面有架子可以载人，其他两个人的自行车只能坐前面的横杠上，让女生坐的话肯定不合适。 这时周申豪看了眼苏宛青，暧昧地朝严㫰挑了个眉，问：“㫰哥你载谁呀？” 夏知阳自告奋勇说：“载我吧。” 周申豪：“……” 严㫰倒是没有意见，长腿一跨上了车，拍拍前面的横杠示意夏知阳上来。 夏知阳踌躇片刻，问：“这要怎么坐啊？跨着坐吗？” 严㫰笑出声：“跨着坐不怕挤着蛋啊？这样坐。”说完一手揽住了夏知阳的腰用力一提，把人抱了上去。 夏知阳脸一热，就这么被严㫰圈在怀里骑了一路。 等一行人到了地方挑好位子，周申豪和陆威就把夏知阳拉到了一边。 周申豪悄悄说：“老大你也太没眼力见儿了，你看不出苏宛青在追㫰哥啊？” 夏知阳摇摇头。 陆威无语地拍了下大脑门：“老大，苏宛青可是我们下一届最漂亮的女生，你别搅黄了。” 夏知阳有点不满意地皱了皱眉，什么叫搅黄？ 然而陆威却会错了意，问：“你不觉得那妹子长得特好看吗？” 夏知阳说：“还行吧。” “哟，听老大这口气，要求还挺高啊。”周申豪勾住了夏知阳的肩，“来说说老大你喜欢什么样的？” 夏知阳被问得猝不及防，下意识看了看坐在位子上的严㫰，那人正背对着他点了根烟，压根没听他们说话。 夏知阳随口一说：“就，喜欢高一点的吧。” “可是老大你长得不高啊。” 周申豪脱口而出，结果被陆威打了一拳：“害，怎么跟老大说话呢，老大这是晚发育，改天就窜到一米八！” 夏知阳没再听他俩说下去，他被闹得心烦，默默回到了桌边坐下，只不过这次他没再挨着严㫰，而是把座位让给了那个女生。 其余的四个人也都坐了下来热热闹闹聊起了天，聊最近打了什么游戏，聊寒假准备去哪里玩，夏知阳听了会儿发现一句话都插不上，只能蔫蔫地看着手里的菜单不说话。 他开始有点后悔和这帮人过来喝酒了，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时候严㫰突然抽走了他手里的酒单，招呼服务员过来，说：“给他点一杯椰奶。” 陆威和周申豪“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夏知阳脸有点挂不住，冲严㫰嚷嚷：“我可以喝杯啤酒的。” 严㫰说：“不行，被你爸知道了会把我们抓起来。” 陆威和周申豪立刻停止了笑。 在酒吧一直呆到晚上八点，夏知阳接到他妈的电话喊他回家，夏知阳本来就兴致不高，这下立刻站起身表示要先走一步。 严㫰也跟着站了起来说：“我送你吧。” 夏知阳这回很有“眼力见儿”了，说：“我自己回去就行。” 结果严㫰不同意：“我把你喊出来喝酒的，当然得护送你安全到家。”说完抄起夏知阳的书包就往外走。 夏知阳回头抱歉地看了苏宛青一眼，跟着严㫰跑了出去，又上了一次严㫰的车。 到了家门口，夏知阳跳下车，揉揉自己坐得发麻的屁股，客客气气地对严㫰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严㫰问：“怎么了，是不是玩得不开心？” 夏知阳说：“没有。” 他从书包里掏出放学时买的那张生日贺卡，递给了严㫰。 严㫰拿到卡片愣了好一会儿，没什么反应。 夏知阳以为他是嫌弃贺卡太小儿科，作势要收回来，却被严㫰缩了回去。 他说：“谢谢，我很喜欢。” 第16章 严㫰生日那晚夏知阳确实玩得不开心，并决定以后再也不跟这帮人一起出去了，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第二天是周六，上午夏知阳要出去补习英语，这是他妈最近刚帮他报的，补课老师就住在离家不远的一个小区。 中午补习完夏知阳走回家吃午饭，路上经过一个商场，门口挂着店庆的牌子，满三百减一百，夏知阳便临时起意进去逛了逛。 商场门口有个促销专区，推车里摆着不少精致的礼品，有首饰有摆件，夏知阳觉得都挺好看的，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了一会儿。 这时过来一个售货员小姐姐，笑眯眯地问夏知阳：“是要买东西送人吗？” 夏知阳愣了愣，本想说随便看看，却忽然想起了昨天生日的严㫰，虽说自己已经送了一张纸片贺卡给他，但人家好歹请自己吃了东西，贺卡未免太过寒酸。 于是夏知阳点了点头说：“是。” 夏知阳选了半天，决定送严㫰一个钱包，他指了指一个老花的深棕色钱包对售货员说：“要这个吧。” 售货员说：“好的，是送给父亲的吗？” 夏知阳：“……我重新挑一个。” 为了让审美不出现偏差，夏知阳最后选择了一个中规中矩的黑色钱包，并让售货员帮忙包了起来，总共花掉了自己一个月的零花钱。 周一中午吃过饭，夏知阳拿了钱包要去高二3班送给严㫰，刚站起来就被后座的女生喊住了。 “什么事啊？”夏知阳问。 女生神神秘秘地让夏知阳凑近了些，然后小声问：“夏知阳你跟严㫰是不是很熟啊，帮忙把这个给他呗？” 说着掏出一个粉红色的小信封，信封上散发着淡淡的樱花香味，就算是夏知阳这种不懂情调的人也能一眼看出它是封情书。 夏知阳把手里的钱包往身后藏了藏，说：“其实我们也不是很熟。” 女生一听急了，抓起夏知阳的校服袖子撒娇说：“哎呀夏知阳你行行好嘛，帮我给一下啦，等会儿请你吃冰淇淋。” 夏知阳实在架不住女生的恳求，把袖子抽了回来，说：“天太冷啦，多吃冰淇淋不好，我帮你给就是了。” 夏知阳左手一个钱包右手一封情书去了高一3班，走到他们班门口时严㫰刚好从外面回来，看见夏知阳挺意外：“老大你怎么来了？” 夏知阳把包好的钱包递给他：“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严㫰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怎么对我这么好？” “路过顺便买的。” 夏知阳虽然说的是实话，但严㫰并不相信，他只当夏知阳是不好意思承认，因此开心极了。 夏知阳又把手里的情书也塞到了他手里，没好气地说：“喏，这也是给你的。” 严㫰一看乐了，坏笑着问：“你写的啊？” “不是！”夏知阳急得直跳脚，“是坐在我后面的女生写的！” 严㫰假装有点遗憾，问：“长得怎么样？” “挺可爱的。” “有你可爱吗？” 夏知阳愣住了，心突然间猛地一跳，不知道该怎么回。 严㫰把情书塞回夏知阳手里，说：“还给她吧，我现在有女朋友了，等我分了再说。” 夏知阳回过神来问：“谁啊？” “苏宛青。” “你答应她啦？” “嗯。” “你喜欢她？” “不喜欢。” “那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 “她喜欢我我就答应呗，反正闲着也是无聊。”严㫰漫不经心地说。 夏知阳一时语塞，顿了顿又问：“你之前交往的那几个女朋友也是因为这样？” “是啊。” 夏知阳就搞不明白了：“那多没意思。” 严㫰反过来问他：“那你觉得怎么样才有意思？” 夏知阳肯定地说：“谈恋爱当然是要相互喜欢。” 严㫰一听笑了：“喜欢有什么用呢，又不能喜欢一辈子，过了段时间就腻了，还不是得找新的？” “……”夏知阳觉得这人有点三观不正，懒得反驳他这些歪理，转身就打算走。 结果被严㫰一把拉住了。 夏知阳回过头问：“还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严㫰这会儿收起了笑，“就是希望将来我们夏羊羊喜欢的人也能一样喜欢你。” 夏知阳回到教室后把情书还给了后桌的女生，并告诉她：“你死心吧，他又有女朋友了。” 女生哀嚎一声，趴在桌上不动了。 夏知阳在自己位子上坐下来，脑子里开始乱七八糟地浮现一些画面，一会儿是严㫰的那位新女友，一会儿是严㫰凑到自己面前的那个坏笑，最后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严㫰那番话的影响，竟然担心起今后找不到喜欢的对象该怎么办。 下午放学前有两堂自习课，同桌刘佳早就把作业做完了，垫在卷子底下看杂志。 夏知阳没心思做题，伸长了脖子去看她在看什么，结果被刘佳一下怼了回来，说：“赶紧写作业！” 夏知阳闷闷不乐地“哦”了一声。 刘佳现在十分警惕，自从上回夏知阳沉迷小说不做作业以后，她再也不敢给夏知阳看什么闲杂书籍了。 刘佳兴致缺缺地看完两页娱乐圈八卦，把杂志翻到了星座占卜的那页，她戳戳夏知阳的胳膊问：“夏知阳你什么星座啊？” “不知道，我生日是7月13号。” “那就是巨蟹座，我看看啊……你以后找对象可以找天蝎座的，比较配。” 夏知阳对星座这种东西没什么兴趣，听过之后没当回事儿，等做完一道选择题才想到些什么，好奇地问了一句：“上周运动会那天生日的话是什么星座？” “天蝎啊。” 夏知阳：“！” 第17章 校园里男女生的地下恋情往往是传播速度最快的，尤其是像严㫰这样不知低调为何物的人，没过两天就传遍了每个班。 此后夏知阳隔三差五就能在学校里看到严㫰和苏宛青的身影，有时候是在食堂一起吃饭，有时候是搂着腰一起出校门。 这两人的恩爱在校园里秀得肆无忌惮，完全不把禁止早恋的校规放在眼里。要不是夏知阳亲耳听严㫰说了那句“不喜欢”，他都以为严㫰对苏宛青是真爱了。 然而这段恋情也只维持了短短两个月，高二上学期还没有结束，两个人就分道扬镳了。 分手这件事夏知阳是在刘佳口中听说的，他还听说苏宛青躲在女生宿舍哭了好几个晚上。 “这就是渣男！教科书一般的渣男！”刘佳义愤填膺地说。 夏知阳面无表情地回过头问后面的女生：“严㫰女朋友的位子空出来了，你的情书还要我帮你转交吗？” 女生连连摇头：“算了算了，就算转正了也才一两个月，到时候还得伤心大半天，多不值啊。” 夏知阳觉得她成长不少，心里很是欣慰。 刘佳骂完了严㫰，把矛头转向了夏知阳：“你以后最好也离严㫰远一点，小心被他带坏。” 夏知阳嘴硬：“我跟他本来也没多亲近啊。” “少来，我上回亲眼看到你坐在他自行车上了，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夏知阳脸顿时涨得通红，急吼吼地说：“哪儿像了啊！”然后生气地别过头去不理同桌了。 再过一周就要放寒假，学校在放假前统一组织了一次大扫除。 夏知阳作为班里的男生，主动揽下了擦窗户的活，然而因为个子太矮擦不到顶，站在凳子上跳来跳去够了老半天，累出了一身汗。 结束之后夏知阳急需补充能量，一个人跑到小卖部，泡了杯奶茶，插上 吸管一边喝一边慢慢悠悠地回教室。 快走到教学楼的时候迎面碰到了从里头出来的严㫰，夏知阳一下就想到了刘佳说自己的那番话，脚下步子不由得一顿。 严㫰笑嘻嘻地走过来问：“老大喝什么呢？” “奶茶。” 严㫰闻了闻：“草莓味的，好喝吗？” 夏知阳点点头：“好喝。” “让我尝尝。”说完就要凑上去咬夏知阳的吸管。 夏知阳急急忙忙收了回来，瞪着眼说：“不行！这根吸管我用过了。” 严㫰没反应过来：“那又怎么了？” “这不就成间接接吻了吗？” 严㫰被他说得愣住，平日里他们几个篮球队的男生打完球经常喝同一瓶矿泉水，好像谁都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严㫰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点了点头：“哦，原来老大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初吻。” 夏知阳脱口而出：“那当然啊，我又不是你，交了这么多女朋友，一点都不洁身自好。” 严㫰听完后没有生气，反倒缓缓勾起了一个笑，脸凑到夏知阳面前：“你怎么知道我不洁身自好呢？” 严㫰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低哑暧昧，两人的距离又挨得极近，鼻尖都碰到了一起，眼看着就要亲上去。 夏知阳的心脏在那一瞬间狂跳起来，整个人吓得一个哆嗦，手里的奶茶直接泼在了严㫰的衣服上。 严㫰：“……” 夏知阳：“……” 严㫰的外套是敞开着的没有遭殃，但是里面的连帽衫却湿了一片。严㫰从夏知阳跟前退开了点，揪了揪夏知阳的脸颊，用一副你看怎么办的眼神看着他。 夏知阳扔了喝到一半的奶茶，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手忙脚乱地帮他擦，一边擦还一边抱怨：“谁让你突然吓我！” 严㫰叹了口气：“真不经逗，算了别擦了，我在篮球队更衣室里有件备用的衣服，陪我过去换了。” 夏知阳不敢有异议，小跑着陪他去换衣服，一路上脸还有些发烫，夏知阳趁严㫰不注意用手心轻轻搓了几下。 篮球队的更衣室在体育馆里，这会儿学生们都忙着在教室里大扫除，一个人都没有。 夏知阳跟着严㫰进了更衣室，看他当着自己的面把外套脱了，又把连帽衫整个掀起来从头上套出去，露出少年人精瘦的身躯。 夏知阳看得一愣，低头揉了揉自己软呼呼的肚子，心里有一点点不爽，他不明白同样是17岁，凭什么严㫰就有肌肉。 “看什么呢？” 严㫰突然出声，夏知阳连忙说：“没在看你。” 严㫰把干净的衣服换上，嘴里没头没尾冒出来一句：“我跟她说好的，只谈两个月。” “啊？” “苏宛青，我跟她开始之前就讲好的，我不喜欢她，非要跟我在一起的话我就陪她两个月。” 夏知阳很无语：“那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心地善良乐于奉献啊？” 严㫰接道：“多谢老大夸奖！” 夏知阳皱了皱鼻子，心说这人脸皮可真够厚的。 严㫰收拾完锁上柜子，和夏知阳一起回教室，两人在楼梯口分别，夏知阳把严㫰的换下来的衣服拿过来说：“我拿回家洗干净了还你。” 严㫰说：“好。” 夏知阳又说：“你以后别这样了，女孩子们会伤心的，而且你也容易惹麻烦，上回被一中的人找茬的事情你忘啦？” 严㫰揉了把夏知阳的后脑勺：“知道了老大，你这管人的模样还真像老师家长。” “本来就是。” “嗯嗯嗯，老大说的都对。” 话是这么说，但夏知阳觉得严㫰这人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形，肯定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放假前一天，夏知阳把严㫰的衣服洗好了带回学校，去还衣服的时候刚好在楼梯转角看到了严㫰和一个不认识的小女生。 小女生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着什么，严㫰靠在墙上心不在焉地听，听完后说：“不好意思啊，本人最近暂停恋爱业务了。” 小女生没太听懂，但大概知道是被拒绝的意思，没再多说什么，低着头就跑远了。 夏知阳走过去把手里的衣服递给严㫰，问：“你怎么没答应？” “不是你说的吗，让我别这样了。” 夏知阳有点开心：“我说了你就听啦？” “是啊不然呢，要不我去把她喊回来，其实收个费也挺好的。” 夏知阳瞪了他一眼，严㫰笑弯了腰。 第18章 之后一直到毕业，严㫰都没再出现过乱七八糟的绯闻，夏知阳深以为是自己苦口婆心的劝导起了作用，心底十分骄傲。但是后来他们断了联系的那几年里严㫰有没有再重蹈覆辙，夏知阳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是周日，但夏知阳不能在家休息，得出门进行道路巡逻，看有没有违章停车。 俗称贴罚单。 这是夏知阳最乐意干的活，因为工作不会受到阻碍比较有成就感，而且现在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骑着车在路上晃悠晃悠还挺舒服的。 今天巡逻的片区刚好是严㫰酒吧那块，快中午的时候路过他的店门口，夏知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里想着不知道这会儿严㫰在不在。 夏知阳略微纠结了一下，去把自行车停好，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白天的店里没有开灯，深色装修让整个空间看上去暗沉沉的，吧台前的调酒小哥正在擦杯子，听见有人进来头也不抬地说了句：“你好我们白天不营业。” 夏知阳站在门口没动，问：“你们老板在吗？” 调酒小哥觉得不对劲，抬头一看，发现是个身穿制服的交警，连忙说：“哦是要挪车吗？在的在的，我这就去喊。” 说完就往后台的工作间跑，边跑边喊：“老板，有交警找，你车是不是乱停了？” 夏知阳：“……” 夏知阳坐在吧台前等了没多久，严㫰就跟着调酒小哥出来了。 “夏羊……夏警官，你怎么来了？” 夏知阳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进来讨杯水喝。” 调酒小哥后知后觉：“哦不是挪车啊。” 严㫰示意他接了杯水，笑着递给夏知阳说：“夏警官辛苦了。” 夏知阳点点头接了过来。 他其实不是太渴，喝了半杯就喝不下了，把杯子放在了吧台上，问：“你白天就在这儿啊？” “嗯，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 “挺好的。” 夏知阳找不到什么话头，从高脚椅上下来说：“那我继续去巡逻了。” “不在这儿吃个饭吗？” 夏知阳问：“你们这儿还有中午饭啊？” “当然有，不然我吃什么，你留下来就当陪我一起？” 夏知阳说：“那行吧。” 严㫰中午吃的意面，夏知阳跟他来了份一样的，结果第一口下去夏知阳就惊了，那味道怎么说呢，就算在外面找一家专门的西餐厅也不一定吃得到。 “你们店里可以送外卖吗？”夏知阳问。 “暂时还不行，你要是喜欢，下了班就过来，全部免单。” 这话严㫰上回也说过，但夏知阳觉得自己跟严㫰现在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不能搞特殊待遇，不然容易遭闲话，便拒绝了这一提议。 严㫰说：“那我给你起张会员卡，以后可以打折。” 夏知阳眼睛一亮，说：“可以。” 饭后严㫰领夏知阳去收银台办了张卡，夏知阳拿了卡片开开心心地继续去巡逻，严㫰把他送到酒吧门外，外面的太阳正好，夏知阳站在阳光下眯了眯眼，转头对严㫰说：“其实我今天不是来蹭水蹭饭的，就是想来看看你。” 严㫰笑着问他：“好看吗？” 夏知阳抿抿嘴说：“还行。” 从这天起，夏知阳几乎每天下班后都会去“炎阳”报道，严㫰给他办的会员卡可以打五折，算下来比他平时点外卖还划算，夏知阳便逐渐把它当作了自己的第二食堂。 晚上要值班的话夏知阳就去吃完东西再值班，不值班的话就吃完东西等严㫰过来。 反正就是天天去。 这天夏知阳到的时候严㫰不在，厨房知道他要来已经提前烤好了榴莲芝士披萨放在吧台，等他一到就能吃。 夏知阳趴在吧台上吃得津津有味，榴莲味很快充斥了整个屋子，调酒小哥吃不消，捂着鼻子过来说：“我的妈呀我们店里什么时候还卖这种了，等会儿还怎么营业啊。” 夏知阳抿了抿手指问：“之前没有吗？” 小哥摇摇头：“反正我在菜单上没见过。” 夏知阳想了想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笑眯眯地埋头吃得更欢了。 这时候严㫰推门进来，夏知阳放下手里的披萨跟他打招呼，问他：“今天去哪儿啦？” “去乡下看了看我爸。” “哦叔叔怎样啊？” “挺好的，跟着我爷爷奶奶一起每天种菜吃素，血脂血压都降下来了。” 严㫰在夏知阳旁边坐下，问：“披萨好吃吗？” “好吃。”夏知阳把盘子推过去点，“你要拿一块尝尝吗？” 严㫰说：“我没洗手，你喂我吧。”说完很自然地张开了嘴。 夏知阳：“……” 喂东西这种事情他从来没干过，感觉好像有点难为情，但不喂吧又显得 太矫情，夏知阳犹豫片刻，还是拿起一块往严㫰嘴边递了过去。 严㫰凑上来咬了一口，嚼了两下说：“嗯是还不错，以后可以列进菜单了。” 夏知阳等他咽下去之后熟练地给他喂了第二口，感慨说：“你们主厨真厉害，做什么都好吃。” 严㫰笑笑：“那招他的老板厉不厉害？” 夏知阳说：“也挺厉害的。” 严㫰听了很满意。 严㫰吃完一块披萨之后去了后厨间，夏知阳继续坐在吧台，调酒小哥趁严㫰不在问夏知阳：“警官你跟我们老板是什么关系啊？” 夏知阳愣了愣，把到嘴边的“前男友”三个字收了回去，说：“我是他高中同学。” “哦。”调酒小哥将信将疑，“前段时间有个姓陆的，也说是他高中同学，问能不能打折，结果老板给了他9.9折。” 夏知阳“噗嗤”笑了出来：“那可能是我们关系比较好吧。”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以后，夏知阳办公室里的同事看出了些猫腻，有天一个同事阿姨问他：“老夏最近好像很忙啊，一下班就往外冲，是急着去哪儿呀？” 当时夏知阳正在系统里录东西，也没多想，就如实交代说：“去家酒吧。” 同事们很吃惊，立刻窃窃私语了起来。 夏知阳意识到不对劲，急忙解释说：“我不是去喝酒的，是去找人。” “找人？！” 同事们更吃惊了，夏知阳隐隐约约能听到“作风问题”“声色场所”等词汇。 夏知阳这下说不清了，他知道年纪大的同事思想比较传统，只能摆着手无力地解释：“是正规酒吧，不是那种地方。” 相比之下对面的小夏就比较机灵，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了，你上回说看上的人不会就是那里面的头牌吧？” 夏知阳：“……” 第19章 作为一名交警，夏知阳的警觉性向来十分高，接下来的一周都没敢再去酒吧，生怕被哪个好奇的同事暗地里跟来，当场“捉奸”。 有天快下班的时候严㫰发消息来问：“这几天怎么不过来了？” 夏知阳借口说：“最近单位里在查作风问题，我还是少出入娱乐场所比较好。” 严㫰说：“好吧，就是有点可惜，本来今天厨房做了烟熏三文鱼沙拉，想让你来试吃一下。” 夏知阳不假思索回：“其实抓得也不是特别严，我可以来的。” “好，那我等你。” 于是当天下班后，某交通管理部门的公职人员又戴着墨镜，顶风作案进入了市内一处高档娱乐场所，逗留至深夜才回到家中。 第二天一到单位，夏知阳在停车棚停车的时候被小夏堵了个正着，夏知阳心虚地贴着车棚立正站好，问：“有什么事吗？” 小夏塞给他一杯豆浆，八卦兮兮地问：“你和那酒吧头牌发展得怎么样了？” “头牌？” 夏知阳迷惑了一了会儿猛然意识到她指的是谁，想解释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含糊地回了一句：“挺好的。” 小夏问：“她对你有意思吗？” 夏知阳支支吾吾：“应该……有点吧。” “那你跟她表白了吗？” “没有。” 小夏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把夏知阳的肩：“哎呀！男孩子要主动点，不然喜欢的人被人抢走了都不知道。” 夏知阳吸了两口手里的豆浆，不怎么在意地说：“没有人抢。” 小夏一听急了：“你怎么知道没人抢？酒吧里每天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看上她的人肯定不止你一个。” 夏知阳呆了几秒，忽然回想起了第一次去酒吧时候的情景，那时候就有两个小男生一直在等严㫰。 小夏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被自己说动，继续煽风点火说：“是吧，万一啥时候冒来个有钱有势的竞争对手，你拿什么跟人家比，拿你这俊俏的小脸蛋儿吗？” 夏知阳握着纸杯子的手陡然捏紧，问：“那要怎么办？” “要先下手为强！” 老夏觉得小夏说的有点道理。 当天下班后夏知阳又去了严㫰的酒吧，他今晚不用值班，打算在这里坐一晚上，看看到底有几个小妖精打严㫰的主意。 然而严㫰今天来得比较晚，夏知阳等得无聊便和吧台里的调酒小哥聊了会儿天，聊着聊着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你们老板平时受欢迎吗？” 调酒小哥笑了：“夏警官，不瞒你说，几乎每天都有人坐在你这个位子问我要老板联系方式的。” 夏知阳惊了：“这么多！那你给了吗？” 调酒小哥说：“当然没有，我知道我们老板有心上人。” 夏知阳心头一跳，故作镇定地问：“谁啊？” “不认识。”调酒小哥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我有一次不小心看见的，老板钱包里放着一张照片，我没看清脸，但貌似是个男的。” 夏知阳的心又跳了跳：“那你知不知道……” “哟，老板来啦！” 调酒小哥清脆地朝夏知阳身后喊了一声，夏知阳转过身去看，果然看看严㫰进了门正向这边走过来。 严㫰今天穿了一身深色的休闲西装，显得人又高又挺，痞帅中透着一股精英范儿。夏知阳第一次见他这么穿，一时间看傻了眼。 “陆总也来啦！今晚喝点什么？”调酒小哥又喊了一声，夏知阳这才注意到严㫰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这男人身材和严㫰差不多，样貌也是难得一见的出众，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严㫰肩上，笑着说：“问你们老板，他给什么我就喝什么。” 严㫰把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拍开：“你先去坐着，我等会儿过来。”语气听起来十分熟稔。 “行，老地方等你。” 严㫰点了点头，走到夏知阳边上问：“今天吃了什么？” 夏知阳说：“黑松露意大利面。” 调酒小哥在一边小声吐槽：“我们酒吧迟早变成餐厅。” 严㫰笑笑没接话，对夏知阳说：“我今天要陪客人，你等会儿自己回家？” 夏知阳点点头：“嗯，我今天骑车来的。” 严㫰说好，然后转身往刚才那个男人的方向走。 等他走远后夏知阳又把调酒小哥招了过来，问：“刚才那位陆总是？” “陆彦洲。”调酒小哥说。 夏知阳觉得这名字听着似乎有点耳熟，过了会儿想起来，这不就是上次看电影回来打电话给严㫰的人嘛，便接着问：“他经常来啊？” “嗯，每个月都会来几次。” 夏知阳好奇：“他家是做什么的？” “听说家里有矿，他现在管着一家没什么名的娱乐公司，有时候还会带几个他们公司的小明星过来一起喝酒。” 夏知阳心中突然警铃大作，这不就是小夏口中有钱有势的男人吗！ 夏知阳这下坐不住了，上回严㫰说他们两个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就认识，现在又三天两头往这边跑，关系肯定不一般，这要是真的抢起人来，作为过去式的自己可没什么胜算。 夏知阳急中生智，问调酒小哥：“他们一般喝什么酒，我来帮他们送过去。” 调酒小哥没多想，直接去酒库里拿了一瓶红酒给他。 夏知阳抱着酒瓶子去了严㫰那儿，此时陆彦洲正靠在沙发上跟严㫰商量着什么，看见有人来以为是服务员，手一挥说：“把酒开了吧。” 夏知阳站在那儿没动，严㫰觉得不对抬头看了一眼，看清来人后笑着从他手里把酒瓶接过来说：“我来吧。” 陆彦洲本来没怎么注意，一听见严㫰温柔得不太正常的语气，连忙也跟着抬起了头，只见一个瘦瘦高高的漂亮男生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严㫰，陆彦洲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惊喜道：“哦原来是喜羊羊啊！” 夏知阳懵了，看看严㫰又看看陆彦洲：“你认识我？” 陆彦洲说：“认识啊怎么不认识，以前……” 话还没说话，一个酒杯被硬塞到了他手里，严㫰面无表情地说：“喝吧。” 陆彦洲眉毛一挑，住了嘴。 严㫰站起来问夏知阳：“怎么还没回去？” 夏知阳临时想了个借口，说：“我怕你喝多，喝了酒不能开车的，我得送你。” 严㫰笑了笑说：“没事，我可以找代驾，你先回去吧。” 夏知阳不太情愿地瘪了瘪嘴，但他一时间又找不到别的理由，只好闷闷不乐地走了。 他没有听严㫰的话乖乖回家，而是继续回吧台坐着，在远处密切地观察着那两人的一举一动。夏知阳能感觉到今晚严㫰不是很想让他留下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看陆彦洲也越发不顺眼了起来。 那头卡座里的陆彦洲注意到了夏知阳投来的防狼似的眼神，看戏一样地问严㫰：“你们两个旧情复燃了？” 严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没有。” “那赶紧的啊。”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严㫰低头转了转手里的红酒杯，“毕竟，当年分开都是因为我。” 第20章 夏知阳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提前回家，他第一次看见有人喝酒这么喝的，一瓶接着一瓶，什么酒都放在一起混着来，到最后连陆彦洲都看不下去，直接从严㫰手里把酒杯给夺走了。 陆彦洲朝吧台方向挥了挥手，夏知阳自觉地跑了过去。 “怎么回事啊，喝这么多。”夏知阳皱着眉问。 陆彦洲拍了拍夏知阳的肩，笑得别有深意：“今晚就看你的了喜羊羊。” 夏知阳只当他是让自己送严㫰回家的意思，便弯下腰戳戳严㫰喊他起来，严㫰眼神略有些涣散，看见夏知阳的脸出现在面前咧着嘴对他笑了一下，说：“你还在啊。” 夏知阳说：“走，我送你回去。” 严㫰听话地点头，从沙发上晃晃悠悠站起来，夏知阳见状赶紧伸手去扶，却意外发现这人站得还挺稳。 “没事，我没喝醉。”严㫰抓住了夏知阳搭在身上的手。 夏知阳一慌下意识想把手缩回，但严㫰抓得太紧没能抽走，便任由他抓着，同时在嘴里念叨：“下次不准喝这么多了，就算酒量再好也会伤身体，年纪轻轻的别不把这些当回事儿，以后老了有你受的。” 严㫰眯了眯眼：“怎么还跟以前一样爱管我？” 夏知阳板起脸：“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随你管。” 严㫰说完笑得一脸灿烂，夏知阳觉得这人应该还是喝醉了。 夏知阳把严㫰的车从车库里开出来，这车他上回开过，一回生二回熟，已经驾驶得挺溜。这时候不远处停着的一辆红色跑车旁突然传来一声暴躁的呼喊“谁给我贴了罚单！”，两人齐齐往车窗外看去，发现此人正是陆彦洲。 严㫰扭头看了一眼夏知阳，夏知阳面不改色道：“他没停在白线里头。” 严㫰点点头：“贴吧，把他分扣光了让他去考试。” 夏知阳问：“你和陆总的关系很好吗？” 严㫰闭上眼，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里说：“是啊，他以前是我同专业的学长，那些年帮过我不少忙。” “听说他经常来酒吧找你。” “嗯，这家酒吧其实是他投的钱，我只是帮他管理。” 这倒是出乎夏知阳的意料了，他之前一直以为是严㫰自己开的，没想到幕后老板另有其人。不过仔细想想也对，这家酒吧从地段到装修都价格不菲，严㫰刚回国的时候应该还没有那些实力。 夏知阳由衷地点了点头说：“那确实是很重要的朋友了。” 这次说完严㫰没有应声，夏知阳侧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头歪倒在一边，像是已经睡着。 夏知阳没再同他说话，渐渐放慢了车速，然后把车里的温度调高了一点。 到了严㫰家楼下，夏知阳把严㫰叫醒，严㫰皱着眉睁开眼，脸色略有些苍白，夏知阳紧张地问：“你还好吗，是不是不舒服？” 严㫰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还走得了路吗？” 严㫰笑着反问：“走不了怎么办，你背我吗？” 夏知阳认真考虑了一下说：“应该可以。”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夏知阳看着严㫰打开车门下了车，还是觉得放心不下，便锁好车一起跟了上去。严㫰靠在电梯里摁着开门键等他，看见夏知阳匆匆忙忙跟进来，轻浮地吹了个口哨：“夏羊羊要自己送上门咯。” 夏知阳：“……” 严㫰住的是市中心的loft公寓，一进门夏知阳就忍不住“哇”了一声，室内工业化的装修在视觉上给人一种强烈的冲击，既时尚又酷炫，特别符合严㫰的气质。 夏知阳对比了一下自己家，他现在住的房子是他夏局长负责装修的，维持了老一辈的装修风格，从桌椅到地板全部采用红棕色，沙发还是在夏知阳的强烈抗议下才没有买成红木。 夏知阳十分眼红，回过头发现严㫰正径直朝着床的方向走，便喊了一句：“你不先洗澡吗？” 严㫰回：“我先躺会儿。” 夏知阳走过去叮嘱：“那你待会儿要记得起来洗澡，喝了酒直接睡第二天会不舒服。” 严㫰闭着眼说：“知道了，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夏知阳没听他的，关了灯一个人去了厨房。 严㫰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夏知阳打开冰箱想找瓶牛奶，结果发现里头空荡荡的几乎什么都没有，就跟以前上学时候去他家看到的一样。好不容易在柜子里找到一瓶蜂蜜，夏知阳烧了点水，把蜂蜜泡开，然后拿过去放在了严㫰的床头。 严㫰趴着睡在床上，脸侧向一边，夏知阳蹲在床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里还是觉得不太稳妥，他怕严㫰就这么睡下去直接睡到明天，于是干脆脱了外套爬到床上，躺在严㫰旁边玩手机，打算过半个小时叫严㫰起床去洗澡。 结果这一躺就躺了一整晚。 严㫰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感觉到床上好像有什么活物，立刻睁开了眼，然后便看见自己身边躺着一只夏知阳，蜷成一团睡得正香，手里面还握着手机。 严㫰昨晚喝得多了，只隐约记得是夏知阳送他回来的，至于回来以后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更不知道为什么夏知阳会在他床上玩手机玩到睡着。 他凑到夏知阳耳边轻声喊了句“夏羊羊”，对方喉间发出“唔”的一声，没有醒。 严㫰没再喊他，坐起身缓了一会儿，帮夏知阳盖上被子，然后准备去浴室洗个澡。下床的时候看见床头柜上摆着一杯蜂蜜水，虽然已经凉透，但严㫰还是拿起来喝了个干净。 等严㫰洗完澡出来，夏知阳已经换了个睡觉姿势，闭着眼仰躺在床上，特别自觉地裹好了被子，跟个饭团似的。 严㫰笑了，明明平时都是这样一副乖巧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自己的时候就特别凶。严㫰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爬到床上捏了捏夏知阳的脸，问：“今天上班吗夏警官？” 夏知阳没有回应。 “七点半了夏警官。” 夏知阳猛地睁开了眼。 夏知阳一秒清醒，火急火燎从床上跳下来，边穿外套边向严㫰解释：“我不是故意要睡你床的。” 严㫰说：“嗯，是我的床非要挽留你。” 夏知阳听出来严㫰这是在笑话自己，十分不满地向他指出：“我是怕你昨晚喝太多了不舒服，才留下来陪你。” 严㫰揉揉他的鸡窝头说：“知道啦，多谢夏羊羊。” 夏知阳抓紧时间冲到洗手间去洗漱，严㫰拆了一支新牙刷给他，然后在他刷牙的时候站在他旁边用吹风机吹头。 夏知阳赶时间胡乱刷了一通，吐掉嘴里最后一口漱口水，一抬头就看到了镜子里并排站着的两个人，那一瞬间夏知阳的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挤得他的胸口有些酸胀。 “看什么呢？”严㫰问。 夏知阳看着镜子里面的人说：“你头发长长了好多。” “是有点，你觉得现在这样好还是之前的寸头好？” 夏知阳说：“都挺好的。” “你喜欢哪一种？” “寸头吧，看上去酷一点。” 严㫰问：“那周末陪我去理个发？” 夏知阳点点头说：“好啊。” 第21章 夏知阳的自行车昨晚停在了严㫰的酒吧门口，这会儿离上班时间只剩下十五分钟，严㫰拿上车钥匙对夏知阳说：“快来不及了，我开车送你。” 夏知阳不同意：“我打车吧，你昨晚喝了这么多酒，现在酒精浓度极有可能超标，被抓到的话也算酒驾的。” 严㫰低头在自己身上闻了闻，说：“没有酒味了。” 夏知阳不信，也跟着凑上去闻了一下，确实没有闻到，只闻到一丝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夏知阳这才勉强点了点头说：“嗯好像是没什么问题。”话刚说完，夏知阳猛地一抬头，“咚”的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严㫰“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冷气，疼得眯起了眼，夏知阳心里也跟着一抽，连忙伸手去揉严㫰的下巴。 严㫰说：“没事没事，赶紧出门吧。” 夏知阳被他下巴上的胡渣扎得慌，说：“你胡子还没刮呢。” 严㫰看上去比他还着急，不由分说拉起他就往外走：“等下回来再刮。” 严㫰把夏知阳塞到车里，一路踩着最高限速把夏知阳送到了单位。夏知阳在单位门口解了安全带下车，下车前突然想到什么，问严㫰：“你带钱包了吗，我要去买份早餐，身上没有零钱。” 严㫰觉得奇怪：“不能用手机付吗？” 夏知阳说：“老板只收现金。” 严㫰不疑有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钱包递给了夏知阳，夏知阳拿到钱包飞快地下了车，撒腿往早餐摊奔。 严㫰坐在车里等，等的时候无意中从车窗里往外看了一眼，一下就看见了早餐摊上明晃晃地贴着收款二维码。严㫰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手指敲着方向盘无奈地笑了。 “小帅哥，今天吃什么呀？”老板娘问。 夏知阳说：“要两个饼，一个加辣一个不加。”说完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严㫰的钱包。 严㫰的钱包是折叠式的，翻开来里面有个透明的卡槽，夏知阳只看了一眼，当场就笑得合不拢嘴。 老板娘问：“什么事这么高兴呀？” 夏知阳没回答，只笑着说：“再要两杯豆浆。” “今天不是一个人呐？” “嗯，今天有人陪。” 夏知阳从老板娘手里接过两份早餐往回走，走到驾驶室外敲了敲车窗，车窗降了下来，夏知阳问：“先生我这里有两杯豆浆，一杯加了红豆，一杯没有加，您要哪一杯呢？” 严㫰笑了笑说：“要红豆的。” 夏知阳说：“可是我也喜欢加红豆的。” “那给我没有加的吧。” 夏知阳抿嘴笑了，把加红豆的那杯从车窗里塞了进去。 “我的钱包呢？”严㫰看着夏知阳问。 夏知阳把钱包还给了他，问：“这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严㫰眨了眨眼说：“你猜。” 夏知阳不猜，因为马上八点了，得匆匆忙忙赶去上班。严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楼里，慢慢合上了车窗，然后坐在车里一边吃夏知阳买的早餐，一边打开了钱包。 钱包里夹着的是一张用拍立得拍的照片，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白色的边缘隐隐约约泛了黄，照片里的人是夏知阳，闭着眼睛趴在桌上睡得很香。 照片是高二下学期夏知阳在严㫰家做作业的时候严㫰偷拍的。那时候严㫰跟夏知阳的关系算是挺熟了，在学校里有事没事就会去夏知阳班上找他，有阵子年级里甚至还出现了这样的传言，说严㫰要发奋图强进入实验班。 严㫰听说之后笑了一下午，还把这话告诉了夏知阳，然而夏知阳非但没有笑，反而还严肃地对严㫰说：“你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来我们班找我。” 严㫰问：“为什么？” 夏知阳吸了口严㫰给他买的奶茶说：“我们班班花新交的隔壁班男朋友都没你来得勤。” 严㫰嬉皮笑脸说：“班花哪有夏羊羊好看。”说完被夏知阳横了一眼。 严㫰没辙，从此减少了去实验班的次数，改为短信骚扰。 有天周五快放学的时候，严㫰又给夏知阳发了条短信，说：“明天我跟陆威还有周申豪去打球，你来吗？” 夏知阳回：“明天上午要英语补习，去不了。” 严㫰只好作罢。 谁知第二天天公不作美，严㫰一行人刚到球场就下起了雨，打球计划就此泡汤。陆威和周申豪不甘心回家呆着，提议去严㫰家看球赛，严㫰答应了。 严㫰家只有他一个人，三个男生往客厅地板上一躺，看着电视里的球赛肆无忌惮地吵啊叫啊，零食和啤酒罐头扔了一地。 看完球赛时间还早，几个人不知道接下去做什么，陆威眼珠子一转，贼兮兮地问：“有片没啊㫰哥？” 严㫰说：“没有，要看回家自己看。” 陆威“啧啧”两声：“骗谁啊，哪个男生电脑里没片？” 周申豪插出来说：“㫰哥跟我们不一样，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的，还要片干嘛！” 陆威反应过来说：“也是啊哈哈哈哈。” 两人趴在地板上笑成一团，完全没发现严㫰不知不觉中黑了脸。 严㫰从地上站起来，往陆威屁股上踹了一脚，冷声说：“起来。” 陆威一看严㫰表情不对，连忙收起了笑说：“我们开玩笑的㫰哥。” 严㫰说：“你们回家吧，我要补个觉。” 周申豪跟陆威不知道为什么惹了严㫰不开心，但也没再说什么，识相地拍拍屁股走了。 大门在他俩走后“砰”的一声关上，家里又只剩下了严㫰一个人，他闭着眼在沙发上躺了会儿，觉得脑子里乱得很，起身披上外套，撑了把伞出去买烟。 走出小区大门，远远看见便利店门口的屋檐下站了一个小男生，男生身上背着个沉甸甸的书包。严㫰悄悄从背后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把人吓得原地跳了跳。 “你怎么在这儿啊？”夏知阳问。 严㫰觉得好笑：“我住这儿啊。” 夏知阳无语。 这下轮到严㫰问：“你又为什么在这儿？” 夏知阳说：“我就在你们小区补英语，出来下雨了，我没带伞。” 严㫰说：“那你等我一下，跟我回家拿把伞。” 夏知阳说好。 严㫰进便利店买了包烟很快就出来了，他拆了包装，点上一根烟叼进嘴里，然后撑起伞带着夏知阳往家里走。 夏知阳站在严㫰的伞下，闻到一阵阵二手烟往鼻子里钻，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好心劝严㫰说：“你还是少抽点烟的好，抽烟有害健康，盒子上都写着呢，以后不光会得咽喉炎，对肺也不好。” 严㫰满不在乎地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夏知阳对他这种态度很不满，还想再开口说几句，却发现已经到了严㫰家门口，严㫰正在拿钥匙开院子的大门。 夏知阳惊讶地问：“这是你家啊？” 严㫰说：“是啊，怎么了？” 夏知阳摇摇头没说话，之前他在这个小区补习的时候好几次路过过这栋别墅，当时他就在想，什么样的家庭条件才能住这么大的房子，结果没想到是严㫰。 严㫰把夏知阳带进门，自己去柜子里翻家里多余的伞，夏知阳在偌大的客厅里呆站了会儿，问严㫰：“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 严㫰说：“我每天都一个人。” 夏知阳又看了眼地上乱扔的空啤酒罐头，心里有一点点嫌弃，问：“你都不收拾一下的吗？” “下午会有阿姨过来打扫。” 夏知阳叉起腰：“真是太不像话了！” 拿了伞走过来的严㫰猝不及防被凶，整个人一怔，赶紧弯下腰乖乖捡起起易拉罐，扔进了垃圾桶。 夏知阳从严㫰手里接过伞，转身准备离开。 严㫰问：“不多呆一会儿？” 夏知阳说：“呆着干嘛呀，你做饭给我吃吗？” “我不会，可以点外卖。” 夏知阳说：“不了，我妈做好饭了，让我回家吃。”说完就从严㫰家告辞。 严㫰没再挽留，把他送到门口，大门合上之前，夏知阳回头看了一眼，只看见黑黢黢的门洞里一个孤单的背影。 夏知阳走后严㫰又回到了沙发上，开始考虑午饭吃什么，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严㫰过去开门，夏知阳就站在门外。 严㫰奇怪：“怎么还没走？” 夏知阳收了伞说：“雨太大了，你点外卖吧，我在你这儿蹭个饭。” 第22章 严㫰给披萨店打电话订外卖的同时，夏知阳打电话给家里说不回去吃饭。 这头严㫰订完了披萨，夏知阳还没打完，一个劲地对着电话那头反复解释：“是男同学家！我没谈恋爱！” 严㫰等夏知阳挂了电话问他：“你妈怎么这么怕你谈恋爱，每回都问。” 夏知阳说：“因为早恋影响学习。” “那什么时候可以恋呢？” 夏知阳想了想：“至少等上了大学吧。” 早恋专业户严㫰笑而不语。 距离披萨送到还有五十分钟，夏知阳不知道在严㫰家能干点什么，便拿上午英语补习班布置的作业出来做。 严㫰把自己的书房简单收拾了一下，腾出桌子给夏知阳，自己则坐在旁边的电脑前打游戏，夏知阳问他：“你们老师没布置回家作业吗？” 严㫰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忘了，应该布置了吧。” 夏知阳：“……” 严㫰嬉皮笑脸地问：“怎么了，是想约我一起做吗？” 夏知阳不理他，低头打开自己的铅笔盒拿起笔，认认真真开始看题。严㫰的游戏还没有加载完成，等待的间隙往夏知阳的卷子上瞅了两眼，一下就发现了问题，他指了指卷子上的一个空说：“这题错了，应该选C。” 夏知阳一听立马回过头去看，发现确实眼花填错了，拿起橡皮来擦掉重写，说：“看不出来你英语还挺好的。” 严㫰倒是不客气：“我英语是挺好的，毕竟大学要去国外读。” 夏知阳忽然想起严㫰是放牛班的，放牛班里有一大部分学生都会出国，夏知阳好奇地问：“去国外读大学要考试吗？” “要啊，下学期我就得去封闭式英语机构培训了，估计不怎么来学校，你到时候想见都见不到我。” 夏知阳撇撇嘴小声说：“我又没说想见你。” 严㫰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认真学。” 严㫰点点头：“嗯，顺利的话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该准备出国了。” “那陆威和周申豪呢，他们也要出国吗？” “周申豪跟我一起，陆威家里帮他联系了一所国内大学，打算出个几十万让他进去混个文凭。” 夏知阳没再往下问，他再一次确信自己跟这帮富二代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路子相差太多了，他还是得踏踏实实准备高考。夏知阳这么一想，又埋下头去做他的英语题。 可严㫰却无心打游戏了，干脆把凳子挪了过去挨着夏知阳，说要给他检查检查答案。 两颗脑袋靠得很近，严㫰的呼吸声清晰地传入耳中，让夏知阳耳朵有些发烫，夏知**本没法静下心来，两只手捂住了卷子对严㫰说：“你打游戏吧，盯着我我写不下去。” 严㫰自讨没趣地转过了身：“行了行了我不看，你做吧。” 夏知阳这才满意地继续做。 严㫰戴上耳机回到了游戏里，他今天发挥得还不错，一开场就连赢了两把，严㫰对着屏幕骄傲地喊了一声：“老大，你看我厉不厉害！” 夏知阳没出声。 空气似乎安静地有些过头，严㫰觉得不太对劲，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结果发现本该认真做作业的夏知阳已经趴在卷子上，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严㫰失笑，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好学生写作业也会睡着的，赶紧从抽屉里拿了个拍立得相机出来，对着夏知阳“咔嚓”一下，留存证据。 睡梦中的夏知阳浑然不觉，侧脸压在卷子上，小圆脸都给压得变了形，严㫰不知怎么的看着看着竟看出了神，情不自禁伸出手，想去戳一戳那块鼓起来的肉。手刚碰到夏知阳的脸，夏知阳的嘴巴就动了动，严㫰立刻回过神收回手指，学老师的样子拍拍桌子，喊：“夏知阳，赶紧起来写作业！” 夏知阳一听立刻条件反射从桌上弹了起来，慌慌张张抓起笔来假装学习。严㫰笑得趴在了桌子上，夏知阳听到他夸张的笑声意识到自己被耍，一时间尴尬得不行，生气道：“你干嘛吓我！” 严㫰说：“晚一秒你口水都要掉卷子上了。” “乱讲，我睡觉从来不流口水。”夏知阳顿了顿，又加了句，“也不打呼。” 严㫰嘴角弯了弯，偷偷把刚才拍的照片藏了起来。 下午夏知阳在严㫰家吃完午饭，又写了会儿作业，快到晚饭时间才收拾东西回家。 下了一天的雨到这时候还没停，严㫰给了夏知阳一把伞，然后把人送出小区。 两人这次抄了一条小路，路过一处比较隐蔽的绿化带的时候，严㫰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跟在后面的夏知阳没注意，差点撞在严㫰身上。 “怎么不走了？”夏知阳问。 严㫰没反应，夏知阳顺着严㫰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前面的树下站了两个男生，其中一个人撑着伞，正低下头和另一个男生接吻。 夏知阳连忙拉着严㫰走开。 “拉我走干什么？” “人家亲热呢我们看着多尴尬。” 严㫰嘴巴张了张又合上，没说什么。 等到把人送到小区门口快要分别的时候，严㫰突然拉住了夏知阳，表情是少有的严肃。 “你会觉得恶心吗？两个男的这样。” 夏知阳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当，当然不会啊，问我这个做什么？” 严㫰笑了笑：“没什么，回家路上小心。” 夏知阳点点头，踩着水一溜烟儿跑远了。 转眼又过了一个星期，周六的时候严㫰没有出门，在家睡到中午才起床，起床不久后就听到了敲门声，严㫰穿着睡衣去开门。 “哟，老大怎么又来啦？”严㫰笑得特别开心。 夏知阳把手里的伞递给他，说：“来还给你。” 严㫰收下伞，靠在门框上问：“今天还要不要进来做作业？” 夏知阳抿抿嘴说：“那倒也行。”说完就在门口换了鞋，熟门熟路进了书房。 夏知阳打开书包，像百宝箱似的从里面拿出一本又一本厚实的语数外三年五年，全部堆到了严㫰的书桌上，严㫰在一边看傻了眼，问：“你打算占领我家书房啊？” 夏知阳理直气壮说：“嗯，你家书房比我家的大。” 严㫰：“……” 于是这之后的每个周六，夏知阳补习完英语都会到严㫰家里来做一下午作业，待到傍晚才回家。 严㫰也就此养成了习惯，周六不再往外边跑。偶尔有几次夏知阳家里有事没过来，严㫰便觉得有些空虚。 他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从上初中开始他爸就总是在外面出差，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多年过去，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没想到这个习惯如今轻而易举就被夏知阳给打破了。 夏知阳来的次数多了之后严㫰还发现一个问题，夏知阳是真的很容易睡着，好几次一不留神回过头，人就已经趴着了。于是严㫰为了督促夏知阳认真学习，连游戏都不打了，专门坐在旁边监工一样看着夏知阳写作业。 监工嘴里嚼着薯片，腿翘在桌子上无所事事地问夏知阳：“你是不是怕我一个人在家寂寞才来陪我的啊？” 夏知阳冷酷无情地说：“不是。” 严㫰勾了勾嘴角，把脸凑到夏知阳耳边坏笑着说：“那就是因为喜欢我咯？” 夏知阳的笔尖一顿，没有再说话。 此刻的严㫰并没有注意到，某人的耳尖正在一点一点地慢慢变红。 第23章 严㫰坐在车里吃完了早餐，把钱包合上，刚想发动汽车的时候手机震了一 下，收到一条消息。 夏知阳问：“今天下班可以来接我吗，我要去你店里取自行车。” 严㫰回：“当然可以。” 夏知阳又补充说：“那你可能要早一点出门，下班时间这段路比较堵。” 严㫰说：“好。” 夏知阳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手机，坐在办公桌前开始认真工作。 其实也算不上特别认真，他眼睛虽然对着桌上的文件，脑袋里却一直在想今天早上在严㫰钱包里看见的那张照片，夏知阳心里美得直冒泡，压根儿没法集中注意力。 坐在对面的小夏敲了敲他桌子，问：“干嘛呢，乐成这样？” 夏知阳尽量把胸口的泡泡压下去了点，干咳一声说：“没什么。” 小夏问：“你是不是跟头牌表白了？” 夏知阳摇摇头说：“没有啊。” 小夏替他干着急：“怎么回事啊老夏，我昨天说的你都忘了是不是，不怕有人跟你抢啦？” 夏知阳听到这话绷不住又傻笑了起来，眯着眼对小夏说：“不怕啦。” 小夏不信，提议说：“明天不是清明放假了吗，这三天你把人家约出来好好交流交流感情。” 夏知阳含糊着说好。 一这天下班时间一到，夏知阳就不顾周围同事的目光，迫不及待地奔跑下了楼。 交警中队的大门前已经停了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车门上靠着一个穿米色风衣的男人，一只手插在口袋里，静静地等着某个人的到来。 夏知阳放慢了脚步走过去，问：“到了多久了呀？” 严㫰说：“半个多小时吧。” 夏知阳惊讶：“我让你早一点点，怎么早了这么多？” 严㫰笑着帮他开门说：“我怕你等啊。” 夏知阳胸口的泡泡又涨了起来。 去酒吧的路上夏知阳的心情特别好，听见电台里放歌时不时会小声跟着哼两句，连严㫰过斑马线的时候没有减速都没对他进行批评教育。和煦的微风掠过车窗吹进来，吹拂在夏知阳的脸上，夏知阳惬意地闭上了眼，他心想，这应该是春天到了。 严㫰把夏知阳带到了酒吧，夏知阳按照惯例在吧台蹭了点吃的，吃完不到七点就起身准备回家。 严㫰问：“不多坐会儿吗？” 夏知阳说：“不了，今天有事要早点回去。” 严㫰说好，把人送到了门外，夏知阳同他说了再见，跨上自行车，晃晃悠悠骑出去十米远后，突然又掉头骑了回来。 严㫰站在门口抽烟还没有进去，看见他回来便问：“落东西了吗？” “没有。”夏知阳双脚点地坐在自行车上，一脸严肃地说：“就是想跟你说一句，昨天喝了这么多酒，今天不许喝了。” 严㫰吸了口烟笑着说：“知道了。” “烟也少抽！” 严㫰立刻把抽了一半的烟掐了。 夏知阳回到家后收拾了会儿东西，快睡觉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夏知阳看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三个大字，嘴角弯了弯，很快接了起来。 “喂，请问找谁？” 对面的严㫰轻笑一声，问：“夏羊羊在吗？” “夏羊羊不在，夏知阳在。” “哦，那请问夏知阳在做什么呢？” “在泡脚，泡完要睡觉了，有什么事吗？” “明天放假了，我带你出去兜兜风怎么样？” 夏知阳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小声说：“明天恐怕不行，我得去给爷爷扫墓。” 严㫰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对不起，我忘了。” 夏知阳低下头，没有搭腔。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严㫰开口说：“我那个时候……” “没事的，都过去了。”夏知阳打断了他。 “……嗯，那路上注意安全，替我向爷爷问声好。” “好的。” 第二天的小雨从早上就开始下，严㫰一个人在家里听雨声听得心烦，中午刚过就去了酒吧。 白天的酒吧里只有调酒小哥和一个清洁阿姨在，显得有些冷清，严㫰去酒窖里盘点了一会儿库存，又查了查这个月的账单，空闲下来之后靠坐在大厅内的沙发上抽烟。 调酒小哥问他：“老板，夏警官今天来吗？” 严㫰缓缓吐出个烟圈，说：“不来了，他家里有事。” 结果话刚说完，酒吧的门就被推开了，钻进来一只夏知阳。 门内被卷进一阵潮湿的空气，严㫰掐了烟站起身，看见夏知阳身上沾着一层薄薄的水珠，赶紧问调酒小哥拿了块干毛巾帮他擦。 “你伞没带吗？”严㫰问。 夏知阳在他身边坐下，说：“带了，我打车过来的，下了车直接跑进来懒得撑了。”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跟你爸妈一起吃晚饭吗？” “夏局长才不愿意跟我坐一张饭桌上，他现在看见我只会鼻孔出气。” 夏知阳从包包里掏出一个青团给严㫰：“今天在我家附近买的，他家阿婆做的比其他地方的好吃，你尝尝。” 调酒小哥听到后晃过来看了眼说：“夏警官也太小气了，就给老板买一个啊？” 夏知阳对他说：“你们老板胃不好，糯米做的东西不能吃太多。” 严㫰拿起小小的一个青团在手里握了握，问：“特地来给我送这个的？” 夏知阳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还想来喝杯酒。” 严㫰没问为什么，亲自去吧台调了杯度数低一点的鸡尾酒送过来。夏知阳拿起酒杯默默喝了几口，垂下了眼。 “今天扫墓的时候碰到以前住在一个小区的老爷爷了，他问我现在太极拳打得怎么样，我跟他说我好久没打，都有些忘了。”夏知阳转了转手里的杯子，小声说，“自从爷爷走了以后，就没人有陪我打过。” “你爷爷他……怎么会突然走了？我记得他身体很硬朗。” 夏知阳把头垂得更低了：“是因为我。” 严㫰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大二那年国庆节放假我回了趟家，我跟你说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嗯我记得。” “回去的路上我打电话给爷爷说要过去看看他，爷爷听到了很开心，问我想吃点什么他去买，我当时只想着学校的伙食难吃，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当然要吃点好的，就告诉爷爷说我想吃糖醋小黄鱼。” 夏知阳顿了顿，手随着声音一起微微发颤，酒杯中的液体也跟着泛起了层层涟漪。 “我不知道他会为了买新鲜的小黄鱼特地跑去海鲜市场……那边那么乱，车那么多，他腿脚又不利索，从市场里出来的时候刚好就，就撞到了一辆运货车……我不该贪吃的，都是因为我……” 严㫰轻轻握住夏知阳的手，将他手中的酒杯拿走放在了桌子上。 “爷爷不会怪你。”严㫰柔声告诉夏知阳，“他只会一直记得，他的宝贝阳阳正在从学校赶回来看他，他很高兴。” 夏知阳抬起头，眼睛微微泛着红，问严㫰：“你怎么知道爷爷叫我阳阳？” “你猜。” “你就见过我爷爷一次，肯定是那次听到的。”夏知阳吸了吸鼻子，“我的名字是爷爷起的，全家人都喊我夏知阳，只有爷爷叫我阳阳。” “我叫你夏羊羊算吗？” “不算！” 严㫰说：“你可以教我太极拳，以后我陪你打。” “大学里不都学过……哦不对，你没在国内上大学，差点忘了。” 夏知阳突然回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些许得意的神色：“那时候第一学期的体育课教太极二十四式，老师让学生上去做示范的时候刚好挑了我，我上去直接打了一套四十八式，老师当场给了我满分。” 严㫰笑着说：“出息了，高中体育还不及格，到了大学竟然能拿满分。” “我没有不及格，我是刚好及格。”夏知阳纠正他。 严㫰连忙点头：“嗯是是是，夏羊羊运动健将。” 夏知阳“嘿嘿”傻笑了几下。 严㫰说：“夏羊羊？” “嗯？” “以后去看你爷爷的时候可以带上我吗？” 夏知阳微微一愣，嘴角抿起了一个笑说：“好啊。” 第24章 晚上酒吧刚刚开始营业，身为老板的严㫰就提前走了，为了送夏知阳回家。 夏知阳坐在副驾驶上，心情出奇地平静，他原本以为今年的清明节和往年应该没有什么不同，扫完墓回到家翻翻小时候和爷爷的照片，然后一个人偷偷掉几滴眼泪。结果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今天会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改了主意，绕道去了严㫰的酒吧。 夏知阳微微侧过头，看了眼开车的严㫰，此刻在路灯明暗交替的光影里，严㫰那棱角分明的侧脸看起来比平时柔和了许多，夏知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他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爷爷走的时候严㫰也像现在陪在他身边，那该有多好。 “想什么呢？”严㫰突然开口问。 夏知阳把视线收了回去，说：“没什么，你专心开车。” 严㫰说：“你这么盯着我我怎么专心？” 夏知阳眼睛一闭：“那我睡觉了。” “逗你呢，别睡了，快到家了。” 夏知阳没有睁眼，这一刻他忽然又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无法改变，那就让它过去吧，至少现在的这个人能陪在自己身边， 他感到很知足。 “谢谢你啊严日良。”夏知阳闭着眼说。 “谢我什么？” 夏知阳想了想：“谢谢你送我回家吧。” 严㫰说：“那我也谢谢你夏羊羊。” “谢我什么呢？” “谢谢你又叫我严日良了。” 夏知阳闭着眼，笑得很开心。 下车前严㫰问夏知阳：“明天有心情出去兜风吗？” 夏知阳说：“有！” “那我几点过来接你？” “中午吧，我想睡个懒觉。” 第二天中午严㫰如约来接夏知阳，夏知阳驾轻就熟地坐上了副驾驶，舒舒服服窝在座椅里的时候心中不由得感慨，连着三天都有大奔接送，不知道上了班骑回自己的永久牌自行车会不会不习惯。 严㫰发动了汽车问夏知阳：“一会儿想去哪儿？” 夏知阳说：“都听司机的。” “司机”笑了：“那先去吃饭，喂个羊。” “好，然后再去给日良剪个头。” 严㫰笑着说好。 吃完饭夏知阳带严㫰去了一家自己常去的理发店，去年年初夏知阳在他家冲过一张一千块钱的卡，但是由于夏知阳是个不抽烟不烫头的好男孩，所以到现在卡里的钱都没用掉。 夏知阳跟这家的托尼老师很熟，是微博互关的关系，夏知阳领着严㫰进去的时候染着小黄毛的托尼正坐在门口吃盒饭，一抬眼看见夏知阳，立马风风火火地迎了上去。 “小帅哥你好久没来啦，还是光剪头吗？” 夏知阳指了指跟在后面进来的严㫰说：“我不剪，他剪。” 托尼往后一看，眼睛瞬间亮了，问夏知阳：“你脱单啦？” 夏知阳摆摆手，把人拉到一边小声说：“还没有。” 托尼兴奋道：“那介绍给我呗。” “不行！”夏知阳差点喊了出来。 “为什么？人家又不是你对象。” “现在不是，过几天可能就是了呢。” 托尼有点扫兴：“是就是呗，怎么还挑日子啊？” 夏知阳说：“你不懂。” 托尼撇撇嘴：“那可惜了，我们店里这两天搞活动，情侣剪头买一个头送一个头，你们是赶不上了。” 夏知阳纳闷：“清明节你们搞这活动合适吗？” “哎呀无所谓啦。” 夏知阳想了想觉得不剪白不剪，便把严㫰喊了过来，对店长说：“我跟我男朋友每人一个头。” 严㫰：“……” 夏知阳不好意思地凑到严㫰耳边小声说：“你别介意啊，他们搞买一送一的活动呢。” 严㫰笑了，也凑到夏知阳耳边说：“我不介意的。” 夏知阳心想也是。 严㫰要理的是寸头，没几分钟就理完了，托尼对着镜子里的人欣赏了好久，感慨道：“俗话说得好，寸头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真是太有道理了。” 夏知阳听了跃跃欲试，说：“那我也剪这个。” 托尼老师不太情愿：“你的脸型不适合寸头呀。” 夏知阳倔强说：“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托尼没办法，就给他试了，结果两人一出理发店的门，夏知阳就跑去附近的商场买了顶帽子。 夏知阳苦着脸问：“是不是很丑啊？跟劳改犯似的。” 严㫰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憋着笑说：“没事，颜值还在。” 夏知阳自我安慰：“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反正平时在单位得戴帽子，剪短了更舒服点。” 严㫰咳了一声，点头说是。 这时候严㫰的手机响了，严㫰看了眼电话号码，当着夏知阳的面接了起来。 “林阿姨好……对我住着呢……嗯……好我知道了……没关系的，我现在找来得及……这几年多亏了您。” 严㫰挂了电话，夏知阳问：“怎么了？” “我现在住的房子的房东要把房子收回去了，我得尽快找新的。” “让你什么时候搬走呢？” “下周前。” “这么急？！” “嗯她以前一直定居在国外，最近有事要回来了，暂时没地方住。” 夏知阳急眼了：“那也不能这么快啊，都没时间找新的。” 严㫰说：“算了，房东阿姨是我爸的老相识，我当年刚开始租房的时候都没有收我房租。” 夏知阳稍微冷静了点，说：“我之前买房的时候认识一个中介，挺靠谱的，可以帮你问问。” 严㫰说：“好啊。” 夏知阳马上拿出手机拨中介电话，拨通前问了一句：“你要多少价位的？” 严㫰说：“一万左右吧。” 夏知阳拨电话的手停了下来。 他没想到严㫰租个房要这么多钱，这个价格差不多是他一个月的工资了。 严㫰问：“怎么不打了？” 夏知阳咬了咬嘴唇说：“还挺贵的。” 严㫰说：“是啊，可惜我还没能攒够钱买房。” 夏知阳脑袋瓜子一转，说：“其实……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把我家另一个房间让给你住的。” 严㫰问：“要房租吗？” “不收房租。”夏知阳说，“不过你得每天送我上下班，我不想骑自行车了。” 第25章 严㫰当然没有意见，于是当天下午夏知阳就带他去了趟自己家，美其名曰看房。 严㫰虽然送夏知阳回来过好几次，但从来没上过楼，夏知阳买的是个老小区的二手房，再加上装修出自夏局长的手笔，看上去颇有些年代感，夏知阳说：“那个……我家装修不是很好看，和你现在住的没法比。” 说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挠着挠着想起来自己现在并没有什么头发，只好又把手放了下来。 严㫰夸奖说：“很有家的感觉。” 夏知阳用力点头：“嗯，你以后就当自己家好了。” 严㫰在客厅里环顾了一圈，夏知阳家收拾得跟他想象中的基本差不多，家里没有一件多余的杂物，所有东西都规规矩矩地摆放整齐，连出门前脱下的睡衣都叠好了放在沙发上。 严㫰忍不住问了一句：“家里的卫生都是自己搞吗？” 夏知阳说：“是，以前我每天都会拖一次地。” “那以后呢？” “以后就我们俩轮流拖。” 严㫰的心突然一沉。 夏知阳又带他过去看了看家里的主卧，主卧是个向南的房间，空间很大连通着浴室，夏知阳告诉严㫰：“我平时一个人住就睡隔壁的小房间，这间大的一直空着，你就睡这间好了。” “我睡主卧合适吗？”严㫰靠在门框上问他。 夏知阳跟他面对面站在门框里，抬起头来看他的时候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公分，夏知阳咽了咽口水，小声说：“没什么不合适的。” 严㫰笑了：“好，那我就鸠占鹊巢了。” 夏知阳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搬过来呢？” “明天可以吗，我怕你后天上了班没时间。” “可以是可以，但是现在房间里还没有床。” 严㫰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说：“现在去家具店买来得及。” 夏知阳说好，赶紧又换上鞋跟着严㫰出了门，他觉得严㫰搬家这事儿看起来真挺急的。 两人赶在天黑前去了趟精品家具城，家具城规模庞大，各种风格的大床都有，夏知阳一进门就看花了眼，转头问严㫰：“你想买什么样的床啊？” 严㫰说：“都听你的。” 夏知阳仔细想了想，觉得既然是主卧的床，就应该要跟家里的装修风格保持一致，于是决定去看看实木家具。 他们俩进的第一家实木家具店属于档次比较高的，风格偏传统，大床的颜色大多都是红棕色，床头还带着雕花图案。 夏知阳随便看了两眼，觉得风格过于老头气，严㫰肯定是看不上的，便扯了扯严㫰的衣角提议说：“要不我们换家店吧。” 话刚说完严㫰还没来得及表态，店里的售货员小姐就热情地小跑着过来了，边跑边大声问：“二位是挑婚床吗？” 夏知阳：“……” 店员介绍说：“我们店里的风格啊特别适合做婚床，好多准备结婚的小夫妻都爱来我们这儿买……”夏知阳尴尬地摆了摆手说：“我们……我们就随便看看的。” “哎呀看完我们家的你就看不上别家的啦，我们的床用的都是上等的木料，你看看这张，是榉木的，特别结实，随便怎么睡，睡个二三十年没有问题。” 夏知阳听得脸上一阵一阵发烫，不知道该怎么回，正打算拉着严㫰溜的时候，严㫰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我觉得挺好的。” 夏知阳：“？” 夏知阳不知道严㫰这人是怎么想的，竟然没有再去其他品牌逛逛，当场就在这家定了一张双人大床，而且连价格都没有还。 夏知阳觉得有点冤大头，但因为是严㫰掏的钱他不好说什么，就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吐槽了一句说：“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这种款式的呢。” 严㫰嘴角微勾，说：“听店员说的感觉不错。” 夏知阳皱了皱鼻子没再往下问，也不知道严㫰是觉得哪句话说得不错。 新买的大床两天后才能送到，夏知阳和严㫰约好第二天先去帮他把东西搬了，等后天床到了严㫰再过来入住。 然而第二天一早，夏知阳前脚刚踏进严㫰家，后脚房东阿姨就来找严㫰拿钥匙了。 林阿姨和严㫰很多年没见，站在门口亲切地聊了会儿天，夏知阳蹲在客厅地板上帮严㫰收拾东西，抬起头的时候刚好看到林阿姨在往自己这边看，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夏知阳出于礼貌也冲她笑了一下。 房东走了之后夏知阳问严㫰：“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严㫰蹲下来和他一起打包箱子：“我说我碰到了一个好心人，愿意免费收留我。” 夏知阳笑嘻嘻地说：“那是，我人帅心善。不过你钥匙都被拿走了，是不是今天就得去住我那儿了呀？” 严㫰说是。 夏知阳说：“那今晚得委屈你睡沙发了，我房间里只有个单人床，两个人挤不下。” 严㫰开玩笑问：“意思是挤得下的话我就可以跟你睡了吗？” 夏知阳耳朵红了红，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低下头继续打包。 严㫰家里的东西并不多，基本上都是衣服，到最后一共才整理出来了五个箱子，夏知阳把两个大号收纳箱上下一叠，搬起来就往外走。 严㫰在身后喊他：“这样太重了吧，一个一个搬就行。” 夏知阳脱口而出说：“你不懂，这叫男友力。” 说完想想觉得不太对，又改口说：“男子力。” 严㫰在门里笑得很大声。 下午搬完东西，夏知阳陪严㫰去超市采购了一些日常用品，之后严㫰便正式入住了夏知阳家。 晚上严㫰洗完了澡躺在沙发上，夏知阳从房间里抱了床被子出来，说：“你今天就在这儿将就一晚吧，早点睡，手机别玩太晚。” 严㫰说：“好，夏羊羊晚安。” “晚安。” 夏知阳说完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上了门。 平时这个点夏知阳早就已经睡着，但今天当他闭上眼躺到床上之后，却无论如何也感觉不到睡意。 夏知阳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他认识严㫰这么多年，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严㫰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就连当初恋爱的时候也没有想过。可是如今这一切却来得如此顺理成章又理所当然，快得甚至让夏知阳有些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在做梦。 夏知阳睁着眼睛数吊灯上的须须，数到五百的时候跳下了床，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往外走。 此刻客厅里的灯都已经关了，沙发上也没有手机的光亮，夏知阳大着胆子悄悄走近了些，发现严㫰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身上的被子被他掀开了一半，垂在地上。 夏知阳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重新盖回严㫰身上，嘴里小声嘀咕说：“不要踢被子。” 沙发上的人嘴巴张了张，说：“知道了。” 第26章 夏知阳被严㫰吓得身体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了地板上。 “你还没睡啊？”夏知阳问。 “我刚闭上眼睛你就出来了。”严㫰手臂枕到脑袋后面，借着窗外照进来的微弱月光看向夏知阳，“怎么了，睡不着？” “嗯，下午喝的那杯咖啡后劲挺大的。” “我说呢，小瞌睡虫竟然还有睡不着的时候。” “你才瞌睡虫！” 夏知阳不满地在他被子上拍了一下，严㫰笑出了声。 大概是因为黑暗的缘故，严㫰的那一声笑被放大了好几倍，听起来特别有磁性，夏知阳听得心里痒痒，从地上爬起来说：“我要回房间去了。” 说完刚转身要走，手却突然被躺在沙发上的人一把抓住。 夏知阳呼吸一窒，紧接着听到身后那人用低沉的嗓音问：“是因为我才睡不着的吗？” 夏知阳僵住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那一刻他的大脑停止了思考，只听见自己声音擅作主张地说：“是的。” 严㫰的手用力一扯，夏知阳来不及反应，人就已经带到了沙发上，被严㫰紧紧压在了身下。 夏知阳的心瞬间狂跳起来，眼前那张英俊的脸孔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清楚对方眼中的自己，夏知阳下意识闭上了眼，下一秒一个温软的吻便落在了他的唇上。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外照**来，夏知阳猛地从睡梦中睁开眼。 房间里的灯开了一晚上没有关，还在头顶上亮着，夏知阳盯着灯上的须须看了两秒突然回过神，急急忙忙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躺在小房间的单人床上，身边没有沙发，也没有严㫰。 心脏跳动的频率仍有些急促，夏知阳躺在床上平复了一会儿，伸出手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他的嘴唇跟平时一样干巴巴的，根本不像被人滋润过的样子。 这时候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严㫰在外头喊：“夏警官，起床上班了。” 夏知阳从床上蹦下来，开了门探出脑袋一看，只见严㫰已经换好了衣服，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你起得好早啊。” “不是要送你上班吗？”严㫰十分有作为司机的自觉。 夏知阳舔了舔嘴唇，表情不太自然地问：“你昨晚进过我的房间吗？” “没有啊。” “哦。” “怎么了？” “没什么。”夏知阳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梦见你半夜里来抢我被子。” 严㫰往夏知阳的床上看了一眼说：“被子不还在你床上吗？” “嗯。” 初吻也还在呢，夏知阳略有些失望地想。 夏知阳耷拉着肩膀钻进洗手间去洗漱，刷完牙用冷水冲了把脸，晃了晃脑袋，把脑海中那个清晰到不可思议的吻赶出去，夏知阳觉得情况不太妙，这人才住第一晚呢就做春梦，接下去天天住着岂不是要怀孕？ 夏知阳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到出门前门口换鞋的时候还心不在焉，严㫰站在旁边提醒他说：“夏羊羊，你鞋穿错了。” 夏知阳低头一看，两只脚穿的竟然不是同一双，顿时有些尴尬，对着严㫰嘴硬说：“这是时尚！” 严㫰立刻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有了专车接送，夏知阳到达办公室的时间比平时早了二十多分钟，除了几个送完孩子上学的同事，其他人都还没有出现。 夏知阳在位子上啃手抓饼，啃着啃着突然想到有几件事情需要嘱咐家里那位房客，便拿出手机给正在开车的严㫰发语音。 “严日良，你等会儿回到家帮我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晾阳台上，我早上出门前忘了。” 严㫰回复说：“收到。” 夏知阳又说：“我们两个的被子也拿阳台上去晒一晒吧，趁今天天气好。” “好。” “哦还有阳台上的那几盆花要浇一下水，我好几天没浇了。” “好。” 夏知阳想了想，觉得应该没什么别的事儿了，放心地放下了手机。这时候小夏从办公室外面走进来，正巧听到了最后两句，问：“你妈在你家啊？” 夏知阳说：“不是。” “那你刚跟谁说话呢？” 夏知阳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说：“跟‘头牌’。” 小夏震惊：“你们同居了？！” 夏知阳腼腆地笑了笑：“差不多吧。” “妈呀这么快，照你这速度年底是不是就该抱娃啦？” 夏知阳一愣，说：“那不会。” “有啥不会的，我同学去年这时候相的亲，现在都出月子了。” 夏知阳脸红了红，不想再跟她深入探讨这一话题。 中午吃过午饭，夏知阳从食堂出来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问：“是夏先生吗？” “是的。” “你前天买了张双人床，我们打算过会儿送过来帮你安装，你家里现在有人吗？” 夏知阳一拍脑袋，心想差点把床的事给忘了，连忙说：“送吧送吧，家里有位严先生在。” 夏知阳挂了电话马上又给严㫰打了一个，通知他床要来了，在家乖乖守着。 严㫰听完之后说：“知道了，我在家呢。” 夏知阳美滋滋，心中不由得感慨，家里有个人在就是方便，不用再担心没人开门，看来以后收快递都不需要放门卫了。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夏知阳发了个微信问严㫰：“床搭好了吗？” 严㫰过了许久都没回。 夏知阳想着这床这么厚实估计搭起来比较费时，便没有打扰他，等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才又问了一句：“你现在过来接我吗？” 发出去过后严㫰那头仍然没有动静。 这下夏知阳有些担心了，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赶紧拨了电话给他打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对方就接了起来。 夏知阳问：“你在干嘛呢，怎么不回我微信？” 严㫰平静道：“你妈来了。” 第27章 夏知阳他妈平时很少会过来看他，有什么事一般都是一通电话直接把他喊回家。而如今严㫰搬过来不到一天就能被夏妈妈给撞见，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给的缘分。 夏知阳瞧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分针才走到二十，距离下班还有整整四十分钟，夏知阳急得在位子上抖起了腿。 要知道夏妈妈退休前是个初中数学老师，暴脾气全校闻名，当年上初中夏知阳刚好分在他妈的班上，周围有不少同学被夏妈妈骂哭后会眼泪汪汪地来找夏知阳诉苦，那些画面他至今记忆犹新。 夏知阳现在衷心希望家里那位可以坚强一些。 分针在他的注视下又缓慢地划过了五格，夏知阳感到度秒如年，正当他思考着要不要给他妈发个微信，让她对严㫰温柔一点的时候，严㫰的消息弹了出来。 对方像是猜到他心思似的，说：“好好上班别分心，你妈在跟我叙旧呢。” 叙旧？夏知阳糊涂了，他俩有什么旧可以叙的呢？夏知阳回忆了两秒，记忆突然回笼。 他想起来了，他妈以前见过严㫰！ 那是高三寒假的事情了，高三上学期严㫰为了出国，去了封闭式的英语培训机构，夏知阳整整一个学期没在学校见到他。 严㫰大概是被关在那里太过无聊，几乎每个星期都要给夏知阳打电话，且一打就是一个小时，夏知阳生怕被爸妈发现后说他不务正业，规定严㫰只能在晚上打过来，于是每周末一到晚上，夏知阳都会早早爬上床，然后躲在被子里等严㫰的电话。 夏知阳问他：“除了我你每周还给谁打电话呀？” 严㫰说：“没了啊。” “不给陆威打吗？” “打他干嘛，聊游戏吗？我这鬼地方连个网吧都没有。” 夏知阳努努嘴，其实他跟严㫰也没什么好聊的，都是些学校里发生的小事情，可说可不说。 相比之下严㫰的话就很多了，一会儿抱怨说这学校偏得要死，附近只有一个711，想抽的烟都买不到，一会儿又说他们班里那几个人笨得跟猪一样，this和that都分不清。夏知阳听了没几周，就把他们那个VIP班里几个人的名字都摸清了。 严㫰问夏知阳：“夏羊羊你想我没？” 夏知阳心里一慌，抠着手机说：“还好吧。” “可是我挺想你的。” 严㫰的这句话通过听筒清晰地传过来，夏知阳愣住了。 他突然觉得被窝里有点热，把被子推开了些。 两人就这样暗地里持续联系了一个多月，最后这件事事还是被明察秋毫的夏妈妈发现了，因为夏知阳每月的话费直线上升。 晚饭的时候夏妈妈气势汹汹地质问他和哪个小姑娘打电话，夏知阳面无表情地说：“班里有个成绩不好的同学，老师让我给他讲讲题。” 夏妈妈疑惑：“你们班不是你成绩最差吗？” 夏知阳气得没吃下晚饭。 那之后夏妈妈没怎么再过问打电话的事，夏知阳大着胆子继续和严㫰保持每周一次的电话交流。 十八次电话打完，一个学期就过去了，过年前的一周夏知阳问严㫰：“我们都放假了，你怎么还不放？” 严㫰无奈说：“小年夜才放我们走，怎么，迫不及待想见我啊？” 夏知阳承认了：“嗯，想找你玩。” 对面笑着说：“那等回来就找你。” 夏知阳说好。 严㫰果然到了小年夜的晚上才回家，第二天除夕一大早，就打夏知阳电话约他出来滑冰。 夏知阳问：“我不会滑怎么办？” 严㫰说：“没事，我教你。” 鲜少有娱乐活动的夏知阳从来没有滑过冰，也没有进过滑冰场，他并不知道这里面是怎么个操作，所以为了保险起见，出门前穿上了自己最厚的装备。 严㫰到达约定地点从出租车上下来，一眼就看见路边站了个“圣诞老人”，夏知阳身上穿着件红色的羽绒服，脖子里围了条白色的大围巾，大得把半个脸都给遮住了。 严㫰惊呆：“你怎么穿得跟球似的？” 夏知阳把围巾往下扯了扯，露出嘴巴来说话：“滑冰不是在冰上吗，会很冷吧。” “滑起来就热了。” “真的吗？那我脱了。” 夏知阳说完就要解围巾，却被严㫰按住，说：“还是别脱了，这样也挺好的，一会儿摔了还能在地上弹两下，增加缓冲不会疼。” 夏知阳：“……” 严㫰热络地勾起夏知阳的肩往冰场里走，夏知阳愣了愣，没有挣开，任由他勾着。 “就我们两个人吗？”夏知阳问。 “嗯，我本来叫了陆威和周申豪，他们两个要睡懒觉，说中午再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严㫰拍了拍夏知阳的肩膀，“夏羊羊你是不是长高了？” 夏知阳骄傲地挺起胸说：“对！我现在净身高一米七五，穿上鞋一米七七，不对，一米七八了。” 严㫰笑着附和：“嗯，再加个增高垫，一米八稳了。” 夏知阳听出来这人又在嘲笑自己，一下虎了脸，把肩上的手臂给甩开了。 严㫰这人虽然说话没个正经，但教起人滑冰来还挺像回事儿的，夏知阳一边滑他一边在身旁护着，生怕他一不留神摔跤。 夏知阳脑子机灵，在冰上溜达了几圈后便自认为找到了感觉，跃跃欲试地想让严㫰松手，严㫰不放心，说：“别急，我再扶你走两圈。” 夏知阳不听：“我就试一下。” 严㫰没办法，松了手让夏知阳自己来，结果夏知阳在光滑的冰面上刚颤颤巍巍地走出了两三米，马上就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 严㫰“嘶”得倒抽了口气，问：“疼吗？” 夏知阳趴在地上摇摇头。 严㫰无奈地弯下腰扶他起来，难得有机会反过来教育夏知阳：“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这就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夏知阳知道错了，老老实实抓着严㫰的手臂从地上站起来。 然而刚直起身，脚下的冰刀又打了个滑，好在这次严㫰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夏知阳才没有摔倒。 夏知阳整个人倒在了严㫰怀里，严㫰抱着胸口那软乎乎的一团，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哎哟喂，原来夏羊羊要吃的是我的豆腐。” 夏知阳慌慌张张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眼神不敢去看严㫰。 严㫰逗他：“耳朵怎么红了呀？” 夏知阳说：“生冻疮了。” 第28章 快到中午的时候夏知阳跟严㫰从冰场出来，去了隔壁的一家麦当劳，周申豪和陆威已经坐在那点好了一桌吃的等他们。 周申豪上学期也在外头学英语，有段时间没见过夏知阳，激动不已地问候道：“老大，高三生活怎么样啊？” 夏知阳坐下来说：“挺好的。” 陆威迫不及待出来插嘴：“老大现在可威风了，全校闻名好吗！” 严㫰抓了根薯条塞进嘴里，饶有兴致地问：“怎么说？” “老大上学期进了我们学校学生会，负责配合教导主任管纪律，专门抓㫰哥你这种打架逃课谈恋爱的。” 严㫰双手举起以示清白：“别瞎说啊，我很久没打架了，也没谈恋爱。” “你少来。”周申豪说，“我好几次周末想给你打个电话，都特么占线，肯定是在跟哪个漂亮妹子你侬我侬。” 严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侧过头看了眼夏知阳，只见某些人的脑袋差点都要钻到纸袋子里了。 陆威继续在那宣传夏知阳的光辉事迹：“我没记错的话上学期老大还上了国旗下讲话，啧啧那架势再加上老大这张清秀的脸，一下迷倒了不少学弟学妹。” 夏知阳忍不住了，头抬起来说：“没有那么夸张。” 陆威不服气：“我都亲眼看见了，一个高一的小姑娘在教学楼下当众跟你表白，学校里很多人可以作证。” 夏知阳红了红脸说：“我是说管纪律那事儿没有那么夸张，我也就在门口记个迟到，然后排一排车棚里的自行车什么的。” 严㫰听完眉毛一挑：“所以表白的事是真的咯？” 夏知阳小声嘟哝了一句：“我又没答应。”说完又把脸埋进了纸袋子里。 四个人在麦当劳里有说有笑赖到了下午三四点，除夕夜店铺关得早，服务员过来提醒了他们才从店里出去。 陆威伸了懒腰，美滋滋地说：“我一会儿要上外婆家过年，你们去哪儿？” 周申豪说：“我直接去饭店，我爸定好了年夜饭。” 陆威又看向严㫰：“㫰哥呢？” 严㫰说：“我一个人过。” 夏知阳奇怪了：“你爸不在家吗？” “他年初二才回来。” “这么忙，过年都不在家过啊？” 周申豪抢着帮严㫰回答说：“老大你不知道，㫰哥他爸可牛逼了，现在在国外做地产生意，说不定我们下次见到㫰哥的时候人家已经是身价上亿的富二代了。” 严㫰笑笑说：“不至于。” 夏知阳没怎么注意他们接下来的对话，若有所思地围上了他的大围巾，一个人走到路边打车。严㫰顺手帮他理了理围巾，上车前听见夏知阳问：“你要不来我家吃年夜饭吧？” 严㫰冲他挥挥手说：“不了，家里阿姨已经提前帮我做好了。” 夏知阳没有强求，一个人坐上车回了家。 夏知阳回到家的时候人已经到齐了，他们家每年除夕夜都很热闹，爷爷和大伯一家都会过来一起吃年夜饭。一大家子往圆桌前一坐，边吃边聊，大伯夹了筷子小菜，开口问夏知阳：“这次期末考试考了班里第几呀？” 夏知阳不是很想回答，低头扒饭。 夏局长不甘示弱，抿了口杯里的白酒问大伯：“你儿子今年有对象没啊？” 堂哥不说话，也低下头扒饭。 总之一顿年夜饭就在这样其乐融融的氛围中过去了。 吃完年夜饭大家把圆桌一撤，便开始了打麻将，这是他们每年除夕夜的保留节目，爷爷、夏局长还有大伯是固定组合，这会儿还差一个人，爷爷笑眯眯地问夏知阳：“阳阳来不来啊？” 夏知阳正坐在沙发上看春晚，想都没想说：“不来。” 大家便只好让牌技不佳的大伯母先顶了上去。 夏知阳靠在沙发里，两眼无神地盯着电视看了许久，其实什么都没有看进去。他手里面紧紧握着他的小诺基亚，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候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收到一条短信，夏知阳急忙点开来一看，是严㫰发来的，只有一句话：“新年快乐啊，夏羊羊。” 夏知阳看着这行字咬了咬嘴唇，握着手机的手攥得更紧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在手机上也打下四个字“新年快乐”，想发出去的时候突然间又改变了主意，把内容都删了。 他从沙发上跳起来，披上他的羽绒服对在场的亲戚们说：“我出去一趟。” 在厨房里洗碗的夏妈妈一听见声音连忙探出头来问：“奇了怪了，现在出去干嘛呀？” 夏知阳在门口匆匆换上鞋说：“去找个同学。” 说完也不管身后大人们大呼小叫的反对，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夜色里。 严㫰听见门铃声的时候正打算去洗澡，脖子里的毛巾没摘直接去开门了。门一开看见是夏知阳，严㫰整个人都愣住了：“怎么这时候来找我？” 夏知阳一路跑过来气还没喘匀，拍了拍胸膛说：“去我家过年吧。” 严㫰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笑着揉了揉夏知阳的脑袋，说：“不用了，我洗完澡就要睡了。” 夏知阳心里有一点点失落，他这会儿有些觉察出自己这么做可能太过唐突，微微叹了口气，垂下了脑袋。 严㫰借着门口昏黄的灯光，看见夏知阳鼻尖冻得通红，赶紧把人拉了进来，关上门问他：“你怎么过来的？” 夏知阳吸了吸鼻子说：“走来的。” 严㫰又愣住了，夏知阳家距离这儿虽然不算远，但走起路来起码也得半个小时，严㫰皱了皱眉，再开口时不免有些生气：“干嘛不喊辆出租车？” “大过年的晚上哪还有出租车啊？”夏知阳委屈地说。 严㫰撸了把额前的头发，说：“你等我一下，我去穿件外套。” 夏知阳乐了，高兴地站在原地拼命点头。 严㫰换好衣服跟夏知阳一起出了门，除夕的晚上外面一片寂静，路上很少有车辆经过，严㫰不死心地在路边站了会儿想试着打辆出租车，还是没能如愿，只能靠步行。 夏知阳挨在严㫰身边心情很好的样子，走起路来脚底跟装了弹簧似的一蹦一蹦，严㫰问他：“你冷不冷？” 夏知阳说：“还好啊，我身上的羽绒服够厚，就是手有点冷，出门忘记带手套了。” 严㫰听完没说什么，一把握住夏知阳的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夏知阳心脏突得一跳，问：“干嘛呀？” 严㫰握着夏知阳的手紧了紧，说：“我的手热，帮你捂捂。” 第29章 夏知阳带着严㫰一进门，打麻将和看电视的瞬间都停下了手里的活，眼神齐刷刷地看向他们。夏知阳把手背在身后跟大家介绍说：“这是我同学，他家今天没人跟他一起过年，我就带他过来玩一会儿。” 严㫰落落大方地打了个招呼：“叔叔阿姨们好，我叫严㫰。” 大家一个个都还在状况外，只有爷爷第一个反应了过来，笑呵呵地冲严㫰招了招手说：“好啊好啊，欢迎我们阳阳的同学，快过来坐。” 大伯母这下也回过神，问：“小严啊你会打麻将不，来帮帮阿姨。” 严㫰说：“会一点。” 大伯母一听像见了救星似的，连忙站起来把位子让给他，严㫰倒是不认生，一坐下就加入了战局。 对面正襟危坐的夏局长觉得这样不大好，像在带坏别人家孩子似的，便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麻将这种东西过年打打就好，开了学可要认真学习准备高考。” 严㫰回：“叔叔，我不参加高考，我家里想直接送我出国。” 大伯说：“哦？出国好啊，平时成绩怎么样？” 严㫰大言不惭道：“在我们班排第一。” 夏局长神色一凛，抬起头对旁边伸长脖子观战的夏知阳说：“你看看人家！” 夏知阳：“……” 厨房里切水果的夏妈妈这时候冒出个脑袋喊：“夏知阳！你过来！” 夏知阳脖子一缩，听话地跑了过去。 夏妈妈关上厨房门问：“怎么不是个女生？”语气听上去竟然有点小失望。 夏知阳无语：“我不是说了好多次了，我又没谈恋爱。” “行吧行吧。”夏妈妈态度有些敷衍，透过厨房的玻璃门又往外看了一眼，问，“这真是你同学啊？怎么长这么帅？” 夏知阳摸了摸鼻子：“你不觉得你儿子也挺帅的吗？” 夏妈妈像是第一次见自己儿子一样，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摇摇头说：“还是你同学更帅一点。” 夏知阳：“……” 他突然觉得严㫰在他们家可能比他更受欢迎。 几轮过后麻将桌上的严㫰已经在夏知阳家融入得相当彻底，不仅牌技得到一致表扬，就连自己家的基本情况都被亲戚们问了个底朝天。大家在得知严㫰他爸就是本地知名地产商之后赞叹不已，大伯说：“不得了啊不得了，将来学成归国子承父业，前途不可限量。” 严㫰谦虚地笑了笑。 夏知阳见严㫰心情不错，自己也跟着高兴。他过去搬了张凳子坐到严㫰身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打，有几次牌转到夏知阳手边，他还会顺手帮严㫰抓几个牌，然而他的手气实在太差，摸上来的牌严㫰一张都要不上，最后只能逐渐放弃。 离十二点还剩五分钟的时候夏知阳喊停了麻将，带着严㫰去阳台上拿烟花，那些年还没有全城禁烟花爆竹的规定，夏知阳想放多少放多少。 严㫰搬着烟花下楼的时候笑话夏知阳：“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玩这种东西。” 夏知阳不服气：“我不大呀，得等到今年暑假才成年。” 严㫰问：“你生日是几号？” “7月13号。” “我记住了，以后每年暑假都给夏羊羊过生日。” 夏知阳笑眯眯说好。 严㫰把烟花搬到了楼下空旷的地方，两人轮流将它们点燃，导火线燃烧至尽头，一簇簇的烟花便窜到空中炸裂开来，响声震耳欲聋，天地仿若白昼。夏知阳昂起脑袋，在最后一片花火笼罩下来的时候悄悄闭上了眼。 严㫰凑到夏知阳耳边大声问：“你不会在许愿吧？”夏知阳说：“是啊。” “许了什么愿？” “不告诉你。” 严㫰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完了，夏羊羊和我之间有小秘密了。” 夏知阳嘴角弯了弯，把这个小秘密偷偷藏在了心里。 放完烟花严㫰和夏知阳的家人们告了别准备回家，夏知阳把人送到小区门口，临别前问他：“今天玩得开心吗？” 严㫰笑了笑说：“很开心。” 夏知阳说：“那就好，你以后一个人的时候也可以到我家来吃饭，我妈做的菜挺好吃的。” 严㫰温柔地看着夏知阳，张开嘴正要说什么，这时候不知道哪家的邻居突然点起了一串大地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瞬间袭来，夏知阳下意识捂起了耳朵。 夏知阳看到严㫰的嘴唇还在一开一合，却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他静静地看着严㫰，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对方的眼睛里似乎蕴含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夏知阳看得呆了。一千响的大地红仿佛没有尽头，两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夜色中对视着，那一刻，夏知阳耳边的鞭炮声消失了，只剩下自己逐渐失控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才重归宁静，夏知阳放下手傻乎乎地问：“你刚刚说什么了？” 严㫰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你快回去吧，外面冷。” 夏知阳扁了扁嘴，不情不愿地说：“好吧，那我不送你了，你到家后给我发个短信。” “好。” 夏知阳等严㫰走远之后才慢吞吞地挪回家里，夏妈妈正在收拾桌子，一听见夏知阳进门的声音回过头来问：“小严走啦？” “嗯。” 夏妈妈扔下抹布教导夏知阳：“小严这孩子看着挺不错的，长得帅家里条件又好，夏知阳你要跟他搞好关系，将来毕业以后要是找不到工作可以给他打打工。” 夏知阳：“……” 夏知阳不知道过了这么多年她妈还记不记得曾经说过的这番话，要是记得，估计今天就不会太过为难严㫰。 想到这里夏知阳焦躁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耐着性子坐在位子上等到五点。五点一到，夏知阳第一个冲出办公室，跑到单位门口喊了辆出租车，着急忙慌往家里赶。 到了家楼下进电梯前夏知阳发了个微信问严㫰：“人走了吗？” 严㫰回：“还在。” 夏知阳又慌了，那感觉就像上学的时候把成绩单带回家给家长签字，虽然他本人对分数觉得挺满意的，但还是免不了会被爸妈一顿嫌弃。 出了电梯夏知阳还没来得及掏钥匙，自己家的门就自动打开了。开门的是严㫰，越过严㫰夏知阳可以清楚地看到端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夏妈妈。 夏知阳忐忑地踏进门，问：“妈，你怎么突然过来了呀？” 夏妈妈矜持地放下茶杯，说：“做了点鸡翅给你拿过来。” 夏知阳的重点一下跑偏，睁大眼睛问：“哪儿呢哪儿呢？” “在厨房。” 夏知阳立刻抛下两人一溜烟儿进了厨房，过了会儿夏妈妈也跟了进来，把厨房门一关，一把拎起了夏知阳的耳朵：“夏知阳你翅膀**（软了的反义词）啊！一声不响就把野男人带回家搞同居了是不是？” 夏知阳吃痛，嘴里“嗷嗷”叫了两嗓子，说：“他不野，他是严㫰啊，你以前不是见过吗。” “我知道。”夏妈妈放开夏知阳的耳朵，“我记性没那么差。” 夏知阳揉了揉耳朵，觉得有点委屈。 夏妈妈问：“你俩不会那时候就好上了吧？” “没有，我们现在也不是那种关系。”夏知阳高冷道。 “不是那种关系你们还搞同居？！” “我那是租给他住的，不是同居。” “哦？”夏妈妈一脸不信，“那你房租收了他多少？” 夏知阳：“没收。” “那还不就是同居！” 夏知阳语塞，他深刻认识到，作为一名数学老师，他妈妈的逻辑是十分强硬的。 第30章 夏妈妈嫌弃地看了眼夏知阳的寸头，问：“还有你这头发怎么回事？跟个小流氓似的。” 夏知阳想都没想说：“前两天理发店搞活动啊，情侣剪一送一，我跟严㫰就……”话说到一半夏知阳突然意识到不对，立马捂住了嘴。 夏妈妈露出一脸“我果然猜对了”的表情，夏知阳不敢再看她妈，装傻充愣地低下了头，从饭盒里抓起一个鸡翅左右研究。 夏妈妈拍掉他的手说：“都凉了，放微波炉里热一热去！”夏知阳只好又乖乖把鸡翅放了回去。 夏妈妈看着他把鸡翅放进微波炉，突然叹了口气，来了这么一句：“小严这些年过得不容易，虽然模样没怎么变，但是看得出来稳重了许多。” 夏知阳不知道他妈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正想问问他们下午趁他不在聊了些什么，却听见夏妈妈话头一转说：“别的我不管啊，有一点我要跟你强调，你们在一起的话要做好安全措施，别以为男的不会怀孕就掉以轻心，现在同性之间的传染病很多……” “哎呀别说了别说了！”夏知阳打断了他妈的话，一张脸涨得通红，像被微波炉加热了一样。 夏妈妈瞪了他一眼：“行了，我差不多要回去了，你爸在家等我呢，你一会儿热完鸡翅早点吃晚饭吧。” 夏知阳松了口气，殷勤地把他妈妈送出厨房，夏知阳跟在屁股后面问：“妈你怎么过来的啊？” 夏妈妈说：“公交。” “那现在怎么回去呢？” 夏妈妈还没回答，沙发上的严㫰便站了起来说：“我送阿姨回去吧。” 夏知阳浑身一激灵，拒绝道：“还是我来送吧，你车借我一下。” “没事，我反正要去上班，顺路送送阿姨。”严㫰说着已经披上了外套。 夏知阳本来还想再坚持一下，结果夏妈妈开口说：“就让小严送吧，你开车我不放心。” 夏知阳：“……” 严㫰和夏妈妈走后，夏知阳回到厨房，难得亲自开火炒了个蔬菜，再煮了点米饭，一个人坐到餐桌边慢慢享用。 吃到一半的时候严㫰发来消息说：“已经把你妈送到家了。” 夏知阳把筷子叼在嘴里，双手拿起手机打字问：“碰到我爸了吗？” 严㫰说：“没有。” 夏知阳放下了心。 严㫰又说：“但你妈说了，过段时间她要带你爸过来看你。” 夏知阳：“……为什么啊？” “大概是想你了。” 夏知阳才不信，心说分明就是要来看你。 严㫰告诉夏知阳：“你妈看上去挺喜欢我的。” 夏知阳实话实说：“那是因为她觉得你帅。” 严㫰立刻发来一个得意的表情：“想不到我这张脸还有这种优势。” 夏知阳咬着筷子傻笑两声，然后想了想问严㫰：“你下午跟我妈聊什么了呀？” 严㫰说：“聊了些我在国外留学时候的事情。” 夏知阳收起了笑，慢慢把筷子从嘴里拿下来搁到了碗上，他想起他妈刚才在厨房里说的那番话，说严㫰这些年过得挺不容易，夏知阳不知道他妈妈具体指的是哪些方面不容易，但不管是什么方面，他好像都不是很清楚。 夏知阳忽然意识到，自从他跟严㫰重逢以来，两人好像从来没有认真聊过以前的事情，除了严㫰爸爸生意失败之外，其他的夏知阳一概不知。他没有问，严㫰也一直没有说。 夏知阳感觉胸口有些发闷，低头在输入框里打下一行字，修修改改半天后又把它们都删了，最后什么都没问。 他默默放下了手机，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一口热乎的白米饭塞到嘴里嚼了两下，不知怎么的，夏之阳觉得好像没有刚才的香了。 晚上夏知阳洗完澡坐在客厅里看了会儿电视，快睡觉的时候发消息问严㫰：“你晚上几点回来？” 严㫰那头没有动静，过了快半个小时才回：“今天有点忙，回来得晚，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夏知阳说好，站起来把客厅的灯关了，只留下玄关处一个小小的光源，防止严㫰回来的时候进门看不清。 夏知阳踢踏着拖鞋往自己房间走，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回家以后事情太多竟然还没有看过今天送来的大床，便改道去了严㫰的房间。 新买的大床就摆在主卧的正中央，和之前看到的一样是深红棕色的，没有了商场里明亮的灯光，摆在家里显得十分年代感，跟同色系的地板一搭，更有一种退休老干部的味道，夏知阳觉得他爸看了应该会喜欢。 床上还配了一张床垫，是那天买床的时候一起买的泰国进口乳胶床垫，夏知阳当时在店里试坐了一下，立刻就相中了这款。 夏知阳此刻恋恋不舍地在床边站了会儿，心里暗戳戳地想，反正严㫰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不如自己先给床垫开个光，便脱了拖鞋往床上一扑，在上头打了两个滚。 新床垫质感厚实且相当柔软，夏知阳闭着眼睛徜徉在进口乳胶床垫的海洋里，乐不思蜀，没多久瞌睡虫就渐渐上了头。进入梦乡前夏知阳迷迷糊糊地想，一会儿等严㫰回来之后一定要跟他商量一下，看以后能不能轮流睡这张大床。 还要记得问他，他那些年一个人在国外是怎么生活的，他爸爸生意失败后他过得好不好。 夏知阳砸了砸嘴，满脑袋想着严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半夜里夏知阳听见有人开门进来和洗澡的声音，但他都没有醒，直到身边的床垫往下沉了沉，他才意识到是严㫰回来了。 夏知阳“哼哼”了两声，揉了揉眼睛问：“几点了？” “两点。”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今天来了几个重要的客户，陪他们喝了点酒。”严㫰说，“没事，你继续睡。” 夏知阳安静了几秒，忽然睁开眼从床上弹起，解释说：“那个，我只是帮你试一试新床够不够软。” 严㫰笑着问：“试下来怎么样呢？” 夏知阳说：“挺好的，比我的床舒服。” “那你今晚就睡这儿吧。” “不行，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怎么可以睡一起。”夏知阳义正言辞，说完就从床上跳了下去，准备回自己房间。 严㫰躺在床上，看着他走到门口打开房门，突然间毫无防备地问了一句：“那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 夏知阳的脚步一顿，抿了抿嘴没有出声。 过了会儿门快要合上的时候严㫰听到门缝里传来一句很小声的回答：“可以。” 第31章 夏知阳在严㫰的房门外停留了一会儿，见里面没有什么动静，便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钻进被窝，伸出手探了探自己的脉搏，发现脉象相当平稳，内心竟然出奇地冷静，和他原先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老实说自从他和严㫰重逢的第一天起，他就开始幻想着两人重归于好的场景，在他设计好的各种版本里头，有激情澎湃的，也有声泪俱下的，唯独没有各回各床各睡各觉的。夏知阳没有想到，当现实中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什么话都不需要多说，一切就那么自然而然地敲定了。 夏知阳闭上眼翻了个身趴着，嘴角的笑容扬起了又放下，最后不到半分钟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七点半的闹钟还没有响，夏知阳就自觉地醒了过来。他睁开眼睛发了会儿呆，头脑中把昨晚的那番对话又挖出来回忆了一遍，确定这次不是在做梦后才从床上爬起。 他打开房门，刚好看见严㫰也从对面的房间里出来，夏知阳淡定地冲他打了个招呼：“早啊。” 严㫰打着哈欠说：“早啊夏羊羊。” 严㫰眼下的黑眼圈有些重，夏知阳一眼就发现了，对严㫰说：“你昨晚睡了才不到五小时，等下就别送我了，再进去睡会儿吧。” “不行。”严㫰说着懒洋洋地往墙上一靠，笑着看夏知阳，“我得送我男朋友去上班。” 夏知阳听得一愣，下一秒嘴角便不听话地往上翘了起来，他厚着脸皮接上严㫰的话：“没关系的，你男朋友身强体壮，偶尔骑一次自行车没问题。” 严㫰摇摇头表示不同意：“可是我想跟我男朋友多一些相处的时间。” 夏知阳这回彻底接不上了，脸上的笑破了功似的展露出来，藏都藏不住，立马小跑着冲进了洗手间。 夏知阳关上洗手间的门，站在镜子前傻笑了一会儿，他看着镜子里那张春风洋溢的笑脸，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有些似曾相识，七年前严㫰第一次在电话里跟他表白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个人坐在宿舍里笑成了傻子。 七年了，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夏知阳对着镜子戳了戳自己的脸心想。 过了会儿外面的严㫰敲响了洗手间的门，问：“好了没？” 夏知阳回过神来说：“快了快了。”说完匆匆刷完牙洗了把脸。 洗手间的门一打开，严㫰光着上半身站在门外，夏知阳被吓了一跳，问：“你干嘛呀？” 严㫰说：“我习惯早上出门前洗个澡。” “哦哦。”夏知阳慌乱地把目光从严㫰的胸肌上移开，跳出来让到了一边。 洗手间的门重新合上，夏知阳突然打心底里生出感慨，他觉得也不能完全怪自己没有长进，实在是这个对象太过诱人。 严㫰冲了个澡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两人收拾完东西匆匆忙忙出门，坐着电梯下到车库，严㫰在前面走，夏知阳在后面跟。 走着走着严㫰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夏知阳问：“怎么了？” 严㫰冲他伸出手说：“过来。” 夏知阳意会，立刻上前两步牵住了严㫰的手。 严㫰的手还是和记忆中一样温暖，只是掌心多了些许粗糙的茧子，夏知阳捏着他的手慢慢摩挲着，脸上的傻笑又崩不住冒了出来。 想当年异国的他们从决定在一起到分手，中间始终隔着一片太平洋，连见一面都没能如愿，而如今两个人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恋爱，却还干着第一次谈恋爱应该做的事，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再次陷入爱情的第一天，上班肯定是没办法好好上的，夏知阳一踏进办公室就开始想念他的男朋友。刚巧这天市里要举办“文明城市”动员大会，交警大队过来抓壮丁参会，夏知阳便在一群装死的人中间主动站了出来，积极报了名。 大会要开一下午，对夏知阳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摸鱼好时机，台上的领导轮番讲话，他就端端正正地坐在会议厅最后排的角落里，桌面上摊着本子，认真地做笔记。 笔记的内容是：第一次恋爱应该做的几件小事。 说起来有点可笑，这种攻略他和严㫰刚在一起的时候就做过，那个时候社交网络上非常流行这类的鸡汤文，夏知阳当时满脑子都是恋爱思想，曾详细地做过一些记录，只可惜后来一直到他们两个分开，上面写的事情都没能有机会实现，分开之后那本笔记夏知阳再也没碰过，至今不知道躺在哪个角落，可能已经在搬家的时候丢掉了。 现在的夏知阳有些想把当年错过的事情都一一补回来，便对着本子努力回忆了一会儿，然而记忆实在太过遥远，夏知阳憋了半天最终只写下几条，无奈只能偷偷摸摸拿出了手机，藏在桌子底下百度。 百度搜索出来的答案大同小异，无非是一起看星星，一起坐摩天轮，一起看日出日落等等等等。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思想已经比较成熟，夏知阳翻了半天觉得都挺幼稚的，兴趣不大，他想着既然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做的事情应该刺激点，于是发了条消息问严㫰：“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严㫰回：“有啊，想做什么？” 夏知阳说：“保密。” 严㫰发了一个很期待的表情。 市里的动员大会开到四点多，距离下班还有段时间，夏知阳蹭着同事的车回到队里，打算看一会儿报纸坐等下班，结果一进办公室刚好赶上执勤队长过来分发文明城市期间新增的执勤人员名单。 夏知阳打开名单一看，当场就懵了，接下来的一周连续四个晚上都有自己的名字，最近的一次就是今晚。 夏知阳垂头丧气地回到座位上给严㫰发消息：“今晚活动取消，我要执勤。” 严㫰问：“在哪个地方，结束了我去接你。” 夏知阳说好，把时间地点拍了照给他发了过去。 晚上和夏知阳一起执勤的人又是邵林，两个年轻人被安排在了内环的高架底下，这条路车流量巨大，一晚上下来把夏知阳累得够呛。 终于等到十一点快要收工，小邵伸了个懒腰问夏知阳：“今天警车都没有，阳哥你一会儿怎么回去？” 夏知阳略带骄傲地说：“有人来接。” 这话刚说完，前方的路口便有一辆大奔转了弯，径直往他们的方向开了过来，开到夏知阳附近的时候，当着两个交警的面把车停在了人行道上。 “简直是顶风作案！”佩戴文明红袖章的小邵干劲十足，拿起罚单就要过去贴，结果被夏知阳一把拦下。 “那啥，这辆车马上就走。”一向大公无私的夏知阳摸了摸鼻子说道。 小邵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这时候停完车的严㫰大剌剌地从车里下来，小邵定睛一看，一眼就认了出来，拍拍夏知阳的肩说：“哎，这不是上回被你没收驾照的那位同学吗？来接你的人就是他啊？” 夏知阳点点头说：“嗯。” 小邵马上收起了手里的罚单，愉快地一拍手说：“那太好了，可以顺路把我载回去吗？” 夏知阳脱口而出：“不行。” “为什么呀？我跟你住得挺近的，刚好顺路。” 夏知阳随口一说：“我们约好了晚上有点事，先不回家。” “哦那算了。”小邵不疑有他，挥手跟夏知阳道了别，自己站到路边去拦出租车。 夏知阳见他走远后一把扯掉身上的红袖章，一路往严㫰的车边飞奔，严㫰本来正靠在车门上抽烟，看见夏知阳过来赶紧把手里的烟头灭了，给他开门。 夏知阳坐进车里，闷闷不乐地抱怨说：“本来还想和你一起做点事情的，这下都没时间了。” 严㫰挑了挑眉问：“什么事情？” 夏知阳说：“一起去澡堂泡个澡。” 第32章 严㫰靠在座椅里笑出了声。 夏知阳怪不好意思的，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 严㫰说：“不是，只是奇怪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 夏知阳抠抠手指，老实对严㫰说：“因为我想不到别的。我没有跟其他人谈过恋爱，也很少看偶像剧，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应该做点什么，我很想跟你做些有意思的事情，可是我又想不出来。” 严㫰目光温柔地看着夏知阳：“所以你今天白天都在想这个问题？” “嗯。” “要我给你举个例子吗？” 夏知阳不假思索说：“要。” 严㫰勾了勾嘴角，撑住副驾驶的座椅，身体越过去，在夏知阳的嘴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夏知阳毫无防备，那一刻整个人仿佛都被固定住了，他没有下意识地躲开，也没有闭眼，嘴唇上传来属于严㫰的温度，夏知阳紧紧地攥住了裤腿。 严㫰在夏知阳的唇上轻轻辗转了片刻便退开，手指在他唇上一下一下地摩挲着，看着他的眼睛告诉他：“不用刻意去想和我在一起要做什么，因为只要跟你在一起，随便做什么我都愿意。”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泡澡当然也可以。” 夏知阳傻乎乎地点了点头，他的心后知后觉地在胸口砰砰跳动，脑袋里早已把泡澡的事情扔到了九霄云外，他悄悄伸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心想，原来接吻的感觉和自己梦里想象的差不多。 夏知阳突然转过头问严㫰：“前天晚上你到我房里来偷亲了我对不对？” 严㫰笑了，说：“对，夏羊羊的吸引力太大了，我把持不住。” 夏知阳说：“我就知道，你占我便宜。” 严㫰脸不红心不跳地问：“那要不要占回来？” 夏知阳没有回答，主动闭上了眼，下一秒那个温热柔软的嘴唇便又覆了上来。 这回严㫰不再浅尝辄止，他扶住了夏知阳的后颈，轻轻舔舐着对方的唇，然后灵活地将舌头探了进去。夏知阳看着近在咫尺的漂亮眉骨，在严㫰的引领下动情地与他接吻。 严㫰的身上还残留着烟草的味道，夏知阳不露痕迹地吸了一口气，突然间觉得烟草的味道也变得香甜起来。 夏知阳不知道自己和严㫰在车里亲了多久，一直到后面传来“嘀嘀”的喇叭声，夏知阳才想起严㫰还违章停在人行道上。 夏知阳一边催促着严㫰赶紧把车开走，一边担心起刚才在车里的不良作风会不会被附近的摄像头拍到，毕竟那是个交通要道，摄像头还挺多的。 严㫰开着车回家，一路上安慰他说：“没事，我的车窗玻璃比较暗，应该拍不到。” 夏知阳苦着脸说：“可是我身上还穿着反光背心。” 严㫰闻言侧头看了眼，刚巧这时候对面车道上行驶过来一辆开着远光灯的轿车，夏知阳身上的背心瞬间有了感应，散发出一阵阵耀眼的绿光。 严㫰一时间被晃瞎了眼，连忙把视线投回到了前方，没再说什么。 夏知阳叹了口气，嘴里小声念叨着求老天保佑，明天交警大队的录像里可不要出现自己激情四射的画面才好，不然这个季度的“优秀个人”就保不住了。 严㫰不太清楚：“这个优秀个人重要吗？” 夏知阳说：“挺重要的，我已经蝉联了一年多，以前刚进队里的时候老有人在背地里说我是靠关系进来的，现在通过我的努力几乎已经听不到了。” 严㫰理解地点了点头，觉得夏知阳真的是很优秀的一只羊。 两人回到家里已经快十二点，夏知阳脱了衣服准备早点洗完澡睡觉，而严㫰一进门就躺在了沙发上，夏知阳拿着毛巾进浴室前象征性地问了一下他：“我们俩谁先洗？” 严㫰真诚发问：“不是说要和我一起泡澡吗？在家里也可以一起泡。” 夏知阳眼睛一瞪，说：“不可以。”说完又用自己才听得到的音量小声嘀咕了一句：“我看你就是想做一些不正经的事情。” 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人笑了一下，说：“我确实想。” 夏知阳不理他了，红着脸钻进了浴室，进去之后随手要把门锁上，结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放到锁上的手又拿了下来，最后一下都没锁。 夏知阳洗了十来分钟，出来看见严㫰还躺在沙发里，夏知阳胡乱擦了擦头发，对严㫰说：“你快去洗吧，洗完把地上的水拖一拖。” 严㫰说好，听话地站起身，经过夏知阳的时候指了指茶几上的手机说，“你手机刚才响了，好像是你妈发来的消息。” 夏知阳纳闷，这么晚了他妈能有什么事，便拿起手机当着严㫰的面点了开来，结果一打开对话框就弹出来了一篇健康科普类文章： 《安全套的正确使用方法，你学会了吗？》 夏知阳惊了，立刻去点右上角的叉，然而手忙脚乱点了好几下都没有关掉，就在夏知阳尴尬地头皮发麻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严㫰一本正经地开口道：“等会儿转发给我。” 夏知阳：“……” 严㫰进去洗澡，夏知阳把薄薄的一层头发擦干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在床头站了会儿，听见严㫰从浴室出来的声音后，抱起自己的枕头和被子，去了对面。 严㫰看他抱着东西进来，一句话都没问，夏知阳觉得别扭，主动解释说：“因为你是我男朋友了，所以可以睡一张床。” 夏知阳把被子往床上一扔，问严㫰：“我们睡一个被窝还是睡两个？” 严㫰说：“你决定。” 夏知阳想了想：“还是两个吧，我睡相不好，怕半夜里抢你的被子。” 严㫰没有异议。 于是两人在同一张床的两条被子里互相道了晚安。 可能是因为第一次跟别人一起睡觉，也可能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关上灯后夏知阳在黑暗中酝酿了许久，丝毫没有睡意。 他的脑袋里乱七八糟地开始闪过一些画面，有那年高考前他和严㫰最后一次见面，有两个月前和严㫰毫无预兆的重逢，还有几个小时前他们躲在车里接吻。 夏知阳小心翼翼地翻了几个身，这时候突然有一只手钻进他的被子里握住了他，夏知阳吓了一跳，问：“你也还没睡着？” “嗯。” 夏知阳犹豫了一会儿，问严㫰：“你上一次谈恋爱是什么时候？” 严㫰说：“七年前，和你。” 夏知阳笑了，反手握住严㫰的手说：“我也是。” 第二天夏知阳被严㫰叫醒的时候自己的被子已经掉在了地上，人毫不留情地占了严㫰的那半边床，还钻进了人家的被子里。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夏知阳觉得严㫰的被子比自己的要暖和许多，他往严㫰身边靠了靠，不是很想起床。 严㫰逗他：“再不起来这个季度的优秀个人就评不上了。” 夏知阳闭着眼睛哼哼说：“评不上就评不上吧，反正也没有奖金。” 严㫰没想到夏知阳原来是这样一只羊，改口说：“现在起床的话晚上可以来酒吧吃西班牙海鲜饭。” 夏知阳立刻坐了起来。 当天夏知阳到了单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指挥中心查监控。 昨晚他们在的那个路口果然有几个摄像头，所幸的是严㫰的大奔停的位置比较刁钻，刚好卡在了镜头的角落里，只露出一个车头，车里的情况完全看不到，夏知阳这才松了口气。 关掉监控画面前夏知阳又定睛多看了一眼，发现这个镜头里刚好还拍到了昨晚执完勤后在路边打车的邵林。小邵是在手机软件上打的车，网约车司机开到指定地点，一看见身穿交警制服走过来的小邵，立刻飞一般地加速开了过去，害得屏幕里的小邵在车屁股后面追了一路。 拒载了小邵的夏知阳看到这一幕十分过意不去，回到办公室后立马找到了他。 夏知阳问小邵：“晚上要一起吃西班牙海鲜饭吗？我请客。” 小邵面露喜色，随即又说：“可是我们今晚还得执勤啊。” 夏知阳机灵地说：“没关系，我们可以在酒吧门口贴罚单。” 第33章 下了班警服还没换下，夏知阳就带着邵林去了严㫰酒吧。 邵林一路上惊奇地很，问夏知阳：“这什么酒吧啊，还能吃到海鲜饭？” 夏知阳煞有介事地说：“是他们家限量供应的，得提前预约。” 邵林信了：“那你什么时候预约的呢？” 夏知阳说：“早上起床的时候。” “哦，那他们营业时间还挺早。”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两人到的时候酒吧里黑黢黢的没有人，夏知阳进去开了灯，坐在位子上等了会儿才见调酒小哥从厨房间里出来。 调酒小哥端了两盘香喷喷散发着热气的海鲜饭拿到夏知阳桌上，笑嘻嘻地打招呼说：“羊警官，好几天不见啊。” 夏知阳纠正说：“是夏警官。” 夏知阳说完拿起一把勺子挖了一大勺刚出炉的海鲜饭吞进嘴里，登时满足地眯起了眼，他嚼吧嚼吧抬头问调酒小哥：“你们老板人呢？” 调酒小哥说：“老板刚打电话来，说他不小心打碎了房东家的花盆，要收拾收拾晚点过来。” 夏知阳手里的勺子突然一顿。 调酒小哥又说：“你不知道啊，我们老板前几天刚换了房子，这个新房东听上去好像蛮凶的，老板有点怕他哈哈哈。” 夏知阳“呵呵”干笑两声沉下脸来，舀起一只大虾连壳直接塞进了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小邵吃得正香丝毫没有发现异样，兴高采烈地对夏知阳说：“哎阳哥，这家海鲜饭的味道可真不错，我刚才来之前还不信，以为是什么山寨西餐厅。” 调酒小哥骄傲着说：“我们老板请的可是米其林厨师，外头西餐厅想吃都不一定吃得到呢，所以我们的生意比这附近其他酒吧要好不少。” 小邵一听立马转向夏知阳：“阳哥你请我吃这顿挺贵的吧？” 夏知阳“哼哼”两声，财大气粗说了句：“我有黑卡。” 调酒小哥说：“不用不用，老板说了今天开始不收你钱。” 夏知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可不是嘛，他现在吃的可是家属餐当然不收钱，这么一想夏知阳的心情便愉悦了不少。 小邵好奇地问：“这儿的老板是谁啊？” 夏知阳说：“是严㫰。” “哦良同学。”小邵恍然大悟，“看来你们关系挺好的嘛，又是接下班又是让吃白食的。” 夏知阳眉头一皱：“怎么说话呢。” 小邵笑着打哈哈：“害，第一次见到你同学的时候以为你们不熟，你俩当时那表情看起来怪尴尬的，不知道的还以是为旧情人见面呢。” 夏知阳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其实还行，我们有时候会睡一张床。” 小邵点点头，表示十分理解：“我懂我懂，好兄弟都这样，我以前也跟我室友一起睡过。” 夏知阳：“……” 这头夏知阳的柜门刚被堵上，那头酒吧的门就被推开了，严㫰从外面进来，进门看见夏知阳在，眉眼间立刻露出了淡淡的笑。 “来了多久了？”严㫰问。 “二十多分钟吧，快吃完了。”夏知阳拿纸巾擦了擦嘴角，站起来拉着严㫰走到一边，咬耳朵问，“哪一盆花碎了？” 严㫰身体明显一僵，老实交代说：“蟹爪兰。” 夏知阳听了当场气血上涌，差点暴走。 家里这盆蟹爪兰他已经养了快三年了，上个月好不容易才开花，大红色的花特别俏，他本来想等多开几朵就带单位里去，和那几个喜欢养花花草草的阿姨当面攀比一下，谁知道炫耀的资本说没就没。 严㫰见夏知阳黯然伤神的表情，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宽慰道：“我出去买了个新花盆，连土一起挪进去了，说不定能活。” 夏知阳心中一喜，然后听严㫰大喘气地说：“就是上面的花都掉了。”夏知阳又绝望地闭上了眼。 此刻他的心止不住地在滴血，但他又不舍得对严㫰发脾气，只好出了酒吧之后在附近多贴了几张罚单，借此泄愤。 结果这一贴就贴上了瘾，作为文明城市的践行者，之后夏知阳每天都会在酒吧周围巡视一圈，一个多星期下来，晚上周围乱停车的现象明显有了很大改善，车少了，而且停得相当整齐，连个车轮子都没有压到白线，夏知阳对这样的成果还算满意。 到了周末，严㫰和几个生意上的伙伴约了个饭局一早就出了门，夏知阳难得没有执勤任务，在家把过季的衣服都拿出来洗洗晒晒忙了一上午，下午去了趟超市采购点零食和卫生纸。 自从家里多了个人，许多东西都得按两个人的份来买，夏知阳一开始不习惯，有次买啤酒只买了一听，回到家看见严㫰才想起来，两个人只好将就着一人一口分着喝。分到最后严㫰说没喝过瘾，直接去夏知阳嘴里抢，那天晚上夏知阳被他按倒在沙发上亲了很久，嘴里没有啤酒味道了才被放开。 夏知阳想到这儿忍不住老脸一红，买啤酒的时候又只拿了一听。 逛完超市出来天已经黑了，严㫰发消息说他已经去了酒吧，夏知阳不太想一个人回家点外卖，便拎着购物袋直接去找严㫰。 夏知阳是打车过去的，下了车正好看见旁边有一辆敞篷跑车经过，开车的男人在抱怨说：“这儿车位也太少了，要不我随便停吧。” 副驾驶上的男人立刻拦住他：“不行不行，听说这一片出了名的不好停车，交警天天晚上来贴罚单，我们干脆换一家店吧。” 开车的男人说行，说完便驱车离去。 夏知阳没怎么在意，推门进到店里，只见酒吧里的客人没几个，零零散散地坐在角落里，看上去很是冷清，按理来说周末这个点已经是高峰期，人来人往的生意很好才是，像今天这样还真是少见。 调酒小哥一个人在吧台里闲着转酒瓶子玩，看见夏知阳懒懒地打了个招呼。 夏知阳问：“你们这儿生意是不是没以前好了呀？” 调酒小哥有点情绪：“那还用说，都是被你们给搅黄的呀。” 夏知阳前后一联想，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非常有义气地承担下来，拍着胸口说：“那下礼拜我上这周边其他酒吧贴！” 调酒小哥感动得鼓起了掌。 夏知阳说：“我来找严㫰。” “他在楼上办公室呢。”调酒小哥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和夏知阳说：“我怀疑老板谈恋爱了。” 夏知阳明知故问：“怎么说？” “我们老板以前每天在店里呆到一两点关门才走，现在十点一过就见不着人了，八成是去跟哪个小帅哥约会的。” “小帅哥”听了笑眯眯的不说话，他觉得这位小哥十分有眼力见，等下得跟严㫰说说给他加点工资。 夏知阳把手里拎来的一大袋子东西寄存在了吧台，两步并作一步跑上楼去找严㫰。 严㫰的办公室他之前就来过一回，现下有些记不起在哪个位置，这时候刚好从一扇门后面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夏知阳便走过去看了看。 “你干嘛给我钱啊？“背对着门的男人坐在里头的皮椅里，翘着二郎腿背对着夏知阳。 夏知阳觉得声音有点耳熟，回忆了两秒，觉得应该是陆彦洲。 严㫰就坐在那人的对面，手上夹了根烟，看上去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开口说：“我给你你就拿着吧，连本带息，把那些年的都一起还你了。” 陆彦洲笑了一声：“我又不缺钱。” “但我不想欠你人情，你已经帮我够多的了。” “行吧。”陆彦洲收下了卡，“以后有事还是可以找我。” 严㫰弹了弹烟灰，说：“倒还真是有一件。” “什么事？” “最近店里生意不太好，这个月到目前为止营业额下降了百分之二十，你作为股东得管管。” 夏知阳站在门后听不下去了，敲了敲半开着的门，把脑袋探了进去。 陆彦洲听见声音回头一看，笑着对严㫰说：“哟，你老相好来了！” 严㫰掐了烟头，站起来走到夏知阳身边说：“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来了。” 夏知阳说：“来陪陪你。” 严㫰拍拍他的肩：“我现在有点事，你先去楼下吃点东西，我过会儿下来找你。” 第34章 夏知阳没打扰他俩，回到楼下挑了个光线比较充足的位子，坐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摊在桌上认真地开始复习。 他看的这本小册子是前段时间市里下发的文明城市宣传册，他最近随身携带，有空就拿出来翻一翻。他们单位下星期要举办文明城市知识竞赛，第一名可以奖励五公斤洗衣液，夏知阳想着要是拿到的话今年双十一就不用抢了，因此正默默努力着。 夏知阳点了杯奶茶，拿出一支笔来边看边记，然而刚记到第二行就感到有些疲惫，夏知阳正想着要不掏手机玩一会儿，这时候旁边突然坐过来一个人。 “小弟弟，复习功课呢？” 夏知阳闻言抬起了头，说话的是个不认识的男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长得还可以，就是脸上的表情让人有些不太舒服。 夏知阳往旁边让了让，面无表情地说：“不小了，二十六了。” 男人略油腻地勾唇一笑：“啧啧，看着很嫩嘛。” 夏知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顿时明白过来，合着是来找自己搭讪的。 夏知阳没功夫理他，收起本子就想走，但是他座位旁边唯一的过道被男人堵着没办法出去，只好站起来对那人说：“麻烦让一让。” 男人又笑了，眼神赤裸裸地盯着夏知阳的脸：“要不这样，我请你喝杯酒，喝完就让你走。” 夏知阳有点烦了，想把人推开，结果手还没伸出去，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屁股被什么东西摸了一下。 夏知阳身形一顿，肚子里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他一把抓起那人的衣领，猛地将人按在了桌面上，桌子瞬间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夏知阳虽然不是警校出身，但好歹进了警队里也练过几回格斗，一招制人的本事还是有的，那人头磕在桌上疼得叫出了声。 夏知阳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脑阔，大声问：“跟谁动手动脚呢！” 男人被摁在桌上“嗷嗷”叫唤：“哎哟喂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怎么突然打人，痛死我了！” “摸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好好说！” 夏知阳说完深吸了口气，平静了些也觉得打人好像是有点不太对，于是松开了他的衣领，没好气地打发说：“赶紧走。” 男人坐起来揉了揉脑门，一只手指着夏知阳的鼻子威胁说：“你给我等着，我要去找这家店的老板告诉他，让他报……” “找我做什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在男人身后响起，男人听见声音想回过头去看看是谁，结果冷不防被人一把揪着衣服给拎了起来。 “你刚刚对他做什么了？”严㫰把人拎到自己跟前，脸色阴沉地问。 他说这句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透露着一股狠劲，夏知阳吓了一跳，他似乎没见过这样的严㫰，就算以前在学校里打架都没见他这么严肃过。 和他面对面的男人显然也被吓到了，脸色发白地咽了咽口水，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说完猝不及防一用力，从严㫰手里挣脱了出来，撒腿就往门外跑。 与此同时酒吧里其他仅有的几个客人以为是有人闹事，吓得也纷纷结了帐火速离开，顿时偌大的一间酒吧里除了服务员，就只剩下了严㫰和夏知阳。 严㫰把夏知阳拉到身边问：“他怎么你了？” 夏知阳生气：“他摸我屁股！”说完看见严㫰又皱起了眉，便加了一句：“被我打了。” 严㫰听了脸色果然柔和了不少。 夏知阳问：“你刚才怎么这么凶？” “以为你被欺负了。” 夏知阳不太乐意：“我好歹是个警察，怎么可能被人欺负。” 严㫰笑了，揉了揉夏知阳的屁股，低头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本来以为是只羊屁股，没想到是只老虎屁股。” 夏知阳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往严㫰身后扫了一眼，问：“怎么就你一个人？陆总呢？” “刚才走了，要抓紧时间去会他的小情人。” 夏知阳想起了刚才在办公室里听到的他俩的对话，问严㫰：“你跟陆总借过钱？” 严㫰微微一愣，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嗯，国外上学的时候借的。” 夏知阳心一沉：“是你爸生意失败之后吗？” 严㫰没说话。 夏知阳下意识拉住了严㫰的手，低下头掌心对着掌心慢慢揉了两圈，小心翼翼地问：“上次我妈来的那天就想问你的，你家没钱之后那几年你在国外怎么过的呀？” 严㫰五指合拢握了握夏知阳，说：“晚点再告诉你。” 夏知阳还想说什么，这时候酒吧的门又被推开进来几位客人，严㫰立刻放开了夏知阳，起身亲自过去接待。 夏知阳无奈，只好又坐回到他的位子上，趴在椅背上发呆似的看着严㫰。严㫰身材高大背影十分硬挺，看上去有一种相当可靠的感觉，和多年前那个玩世不恭的少年很不一样，用他妈妈的话来形容就是，比上学时稳重了许多。 夏知阳咬了咬嘴唇，此刻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算不上难受，但是憋得慌，他总觉得自己有些猜不透严㫰的心思。 夏知阳本打算着回家之后能跟严㫰好好谈一次心，结果洗完澡一躺到床上就接到了刘佳打来的电话。 夏知阳自从碰到严㫰以来，一门心思都放在他身上，已经很久没有找刘佳聊过天，此时听到刘佳久违的声音，突然打心底里生出些重色轻友的愧疚感。 刘佳当年高考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夏知阳本以为像她这样的人才会一路往上读读到博士后，将来为国家做贡献，谁知她一毕业就结了婚，安安稳稳地在本地过起了家庭美满的小日子。 夏知阳和她高中时候关系就不错，毕业之后也一直保持着联系，连当年和严㫰谈恋爱也是第一时间告诉了刘佳，可以说是自己的知心姐妹。 夏知阳这段时间攒了不少话跟她讲，一聊就聊到了半夜，刘佳对夏知阳说：“要不明天一起出来吃个饭吧，你上回情人节喊我我没答应，这次补回来。” 夏知阳愉快地说：“好啊。”说完转过头想跟躺在旁边的严㫰说一声，结果发现人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 夏知阳只好作罢，爬起来帮他关上卧室的灯，轻手轻脚地躲进了洗手间里，坐在马桶上小声和刘佳说话。 对面的刘佳问：“想吃什么，明天我请你。” 夏知阳说：“这么好啊！” “那可不，估计已经很久没人陪你吃饭了吧，姐姐我可怜你。” 夏知阳嚷嚷：“谁说没人陪我吃饭了！” 刘佳反问：“那你说说还有谁陪你。” 夏知阳舔了舔嘴唇，小声说：“严㫰。” 这话一说完，对面突然像消了音一样没了声，过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地问：“什么意思？” 夏知阳支支吾吾地说：“就……有一次在路上刚好碰到了他……挺多年没见了嘛，就一起吃了几顿饭。” “然后呢？” “然后就……同居了。” 刘佳深吸了一口气，怒道：“夏知阳！你怎么狗改不了吃屎啊！” 夏知阳一听立马从马桶上弹了起来，大声反驳：“严㫰不是屎！” 刘佳气得笑了：“行行行，他是香饽饽行了吧。” 夏知阳稍稍冷静了点，坐回马桶盖上，确定地说：“我也不是狗。” 第35章 夏知阳怕刘佳这样问下去会没完没了，那一晚上就别想睡觉了，便跟她商量说：“时间不早了，每天见了面再聊吧。” 刘佳“恨铁不成钢”似的叹了口气，暂且放过了他。 第二天夏知阳和严㫰一起睡到了快中午才醒，夏知阳睁开眼睛在被窝里戳了戳严㫰，说：“我等会儿出去和刘佳吃中饭，昨晚约好了的。” 严㫰抓住夏知阳乱戳的爪子问：“那我怎么办？” 夏知阳想了想说：“你要不先起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等会儿去吃泰国菜，吃完帮你打包一份菠萝饭回来。” 严㫰说：“可以。” 夏知阳爬起来洗漱了一番，换上衣服就要出门，严㫰走过来拿了把伞给他：“我看今天天气不好一会儿可能要下雨，你拿着吧。” 夏知阳觉得严㫰怪贴心的，内心十分感动，仰起脑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乖乖等我回来。”便匆匆冲出了门。 他和刘佳约的这家泰国餐厅是最近新开的，夏知阳之前没来过。他到的时候刘佳还没来，他就问服务员先要了份菜单，挑了个菠萝饭让服务员晚点打包。 夏知阳等了没多久刘佳便到了，刘佳和以前上学的时候变化很大，摘了眼镜，烫了长卷发，不认识的人一眼看上去以为是位知性温柔的小姐姐。 小姐姐一来到座位前，还没坐下就劈头盖脸问夏知阳：“你和严㫰怎么回事！” 夏知阳怂得缩了缩脖子，把菜单递给她说：“你先看看吃啥。” “吃！你就知道吃！” 夏知阳说：“你喊我出来不就是吃嘛！” 刘佳没话说，看着菜单上的菜和夏知阳一起随便点了几样，等服务员把菜单一收走，又开始催他：“快说。” 夏知阳知道躲不过去，喝了口大麦茶润润嗓子，然后把他们怎么相遇又怎么勾搭上的经过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说完服务员刚好把端菜上来，夏知阳拿起筷子夹了一只咖喱大虾放到刘佳碗里，佯装淡定地说：“哎呀我也没想到还能遇见他，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刘佳鼻孔出气“哼”了一声，问：“过去你们怎么分开的你难道都忘了？” 夏知阳说：“怎么可能忘。” “那你还能原谅他？”刘佳神情严肃，“我跟你说夏知阳，除非是失忆，不然一个人哪能说没联系就没联系，连个说法也没有。” 夏知阳叹了口气，放下了筷子。 “我那时候也想不明白，但后来想想也没什么不明白的。异国恋本来就很难维持，更何况我们之间没什么感情基础，连恋爱关系都是在电话里确定的。”夏知苦笑了一下，“那段时间他大概在国外到处旅行，认识新的朋友，而我忙着上课写作业，加上时差的关系每天就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可以联系，感情自然而然会变淡的。” 刘佳还是气不过：“你现在说得倒轻松，那时候还不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哎呀都过去了。”夏知阳打断了她，“赶紧吃饭吧，菜快凉了。” 刘佳慢慢拿起了筷子，吃之前不放心又提醒了一句：“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我总觉得你们不是同一类人，到时候谈着谈着人又突然消失了，伤心的还是你。” 夏知阳说：“我知道。” 刘佳没再说什么，之后吃饭的时候两个人都没再提到严㫰，高高兴兴地聊了几个班里同学的新八卦，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 两人吃完饭从餐厅出来，天气阴沉的很，感觉马上就要下雨，夏知阳问刘佳：“你怎么回去？” 刘佳说：“我老公来接，你呢？” 夏知阳说：“坐地铁吧。” 刘佳站在夏知阳身边，临别前感慨了一句：“真没想到你这么多年还一直惦记着他。” 夏知阳垂下眼，低头看着自己的鞋，缓缓开口：“倒也不能说是一直惦记着吧，这次偶遇之前我们已经有八年没有见过面了，分手之后也没再有联系，当年的很多感觉其实到后来都已经有些模糊。 “我原本以为我们之间的缘分尽了，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再遇见，我也没有像电视剧和里面的人那样厉害，可以在毫无盼头的情况下执着地爱一个人爱很多年，今后的日子那么长，我并不是非他不可。” 夏知阳顿了顿，没再往下说。 刘佳点点头，说：“我懂了。” 这时候刘佳老公的车来了，刘佳问夏知阳：“要不要送你回去？” 夏知阳拒绝了：“我自己去地铁站就行。” 刘佳没跟他客气，一个人上了车，和夏知阳挥手道别。 白色的轿车在街角转了个弯很快消失不见，夏知阳在原地站了会儿，额头上突然被滴到一滴水，夏知阳伸出手试了试，发现真的下雨了，便从包里拿出严㫰准备好的伞撑了起来。 但他没有去地铁站，也没有在路边打车，而是一路迈着步子往家的方向走。 此刻周围的空气又闷又湿，像极了六月份的黄梅季，夏知阳从小就讨厌这样的天气，莫名会感到心烦，他记得八年前高考的时候，也是在这样的黄梅天。 那年高考的情景夏知阳至今依然历历在目，那段时间他用功得不得了，每天都在学校参加晚自习，回到家后复习到深夜。 高考前的最后一星期，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上夏知阳正在教室里改错题，教室里空调开得很足，夏知阳坐在窗口把窗打开了条缝，想呼吸一点室外的新鲜空气，这时候窗户外边的走廊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许久不见的人，夏知阳惊得长大了嘴，悄悄站起来把窗开大了点，上半身伸出窗外问：“你怎么来学校啦？” 严㫰对他说：“等会儿放了学来操场上。” 夏知阳开心极了，点点头说好。 这之后的半节自习课夏知阳完全没有心思看题，笔尖在试卷上停留了半天也没写下一个字，刘佳看出了他的心思，用手肘撞了撞他用肯定的语气问：“你是不是喜欢严㫰？” 夏知阳身体一僵，咬了咬手里的笔，没有回答她。 放学的铃声一响，夏知阳书包都没收拾，直接去了操场。严㫰正和两个死党站在跑道边上打打闹闹，夏知阳一路跑来脸红扑扑的，喘着气问他：“你怎么回来了呀？是不是没有学校要你，得回来参加高考？” 陆威捶了下夏知阳的肩：“老大你也太看不起㫰哥了，他收到录取通知啦，今天来学校收拾东西的。” 夏知阳有一点点小失望，但还是很高兴，对严㫰说：“恭喜你啊！” 严㫰笑着看他：“你复习得怎么样了？” 夏知阳说：“还行吧，985应该没问题。” 周申豪插出来问：“985是啥？” 严㫰没理他，和夏知阳面对面站着，问：“是不是很累，看着比过年的时候瘦了不少。” 夏知阳说：“过年那是吃太好了，临时胖。” 严㫰捏捏他的脸：“还是胖点好，像只小肥羊。” 夏知阳眯了眯眼，破天荒地没有拍开他的手，一动不动地站着任由他捏了又捏。 被完全忽视的陆威和周申豪闹了：“㫰哥你眼睛粘老大身上啦？也看看我们啊。” 严㫰收回了手，问夏知阳：“我们三个晚上出去吃烧烤？你来不来？” 夏知阳摇摇头：“下星期就高考了，我得回去抓紧时间复习。” 严㫰猜到了，突然往前跨了一步抱了抱夏知阳，轻声在他耳边说：“夏羊羊，高考加油。” 夏知阳心跳得很快，也伸手抱住了严㫰，说：“等我考完了找你玩，你到时候教我打游戏吧。” 严㫰愣了愣，随即说：“好啊。” 那一天的夕阳很快开始下山，橘红色的晚霞顷刻间洒满了操场，严㫰抱了一会儿放开夏知阳，转身和另外两人往操场外走去。夏知阳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老长，突然间竟有种想追上去的冲动。 但他克制住了，他想着等到考试结束他就会拥有一个无比快乐的暑假，他们有的是时间可以见面，他甚至可以去严㫰家跟他一起通宵打游戏，一起出去玩。 然而他没有想到，两人的下一次相见，竟会相隔了八年。 第36章 高考结束那天回到家，夏知阳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严㫰，然而电话一接通，对面只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夏知阳心想着应该是严㫰的手机没电了，没怎么在意，到了晚上又打了好几遍还是没有人接，夏知阳慌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二天回学校参加毕业典礼的时候急急忙忙跑到高三3班去找陆威，陆威告诉他说：“㫰哥前天晚上就坐飞机出国了。” 夏知阳愣住了，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他怎么没跟我说？” “怕你高考分心呗，让我们跟你保密。”陆威撕了张纸，写下一串号码递给他，“这是㫰哥的q/q/号，你回去以后加一下。” 夏知阳把纸条攥在手心里魂不守舍地参加完毕业典礼，回到家夏局长已经找人来拉好了网线，这是他们考试之前就说好的，高考完了让夏知阳随便玩。 夏知阳打开电脑立刻把小企鹅下载了下来，然后把一串数字输进去。 消息框很快就弹了出来：“夏羊羊？” 夏知阳用两只手指慢吞吞地在键盘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你怎么这么快就出国了？” 严㫰说：“我英语分数不够高，得提前来这边上几个月语言班。” 夏知阳坐在电脑前，肩膀耷拉着，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严㫰说：“对不起啊夏羊羊，我不能教你打游戏了。” 夏知阳强打起精神打字说：“没关系，你要好好上课。” “嗯，等我明年暑假回来陪你。” 夏知阳说：“好。” 那一年的暑假没有了严㫰，很多原本计划好的事情一一成为了泡影，但总的来说夏知阳过得还算开心，因为第一次不用写暑假作业。 七月初他跟班里几个要好的同学一起去了趟海边作为毕业旅行，夏知阳出发前用爷爷给的压岁钱买了台新出的智能手机，白天玩的时候走到哪儿拍到哪儿，晚上回到酒店睡觉前把照片发给严㫰。 严㫰那个时间点刚好起床，对着夏知阳的每张照片都点评了一番，最后问他：“你自己的照片呢？” 夏知阳说：“拍得不太好，不给你看了。” 严㫰说：“我想看看，好久没看见你了。” 夏知阳怪不好意思的，把头钻卷被子里，按下发送键把自己的游客照发了过去。 照片上的夏知阳赤着脚站在沙滩上，双手背在身后，脸上的笑容有点憨，下半身穿条短裤，露出一双又细又长的腿。 严㫰接连看了几张，问：“你怎么都是一个动作？” 夏知阳说：“我看我爸拍照都这么站。” 严㫰没话说。 毕业旅行回来夏妈妈递给夏知阳一个盒子，说：“有人给你寄了个国际快递。” 夏知阳咧开嘴笑了，他只有一位外国友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寄的。夏知阳抱着快递盒躲进房间里拆了，里面装的是一瓶香水和一张贺卡，上面写着：“夏羊羊生日快乐，说好的陪你过生日实现不了了，等我明年回国给你过两次。” 夏知阳高兴得手舞足蹈，当场把香水拿出来当花露水一样喷了好几下，然后被呛得冲出了房间。 最终那瓶香水被夏知阳摆在了房间里当成了一个摆设。 转眼一个暑假就过去，夏知阳的大学生活开始了。夏知阳高考发挥的还行，录取了第一志愿，学校就在本市，开学那天他背了个书包和一条凉席就去了学校。 夏知阳从小到大第一次过宿舍生活，对很多事情感到新鲜，因此开学后每天晚上都会准时找严㫰，跟他汇报学校里的每日见闻。 那段时间两个人时差十几个小时，有时候夏知阳为了抓紧那重合的几个小时聊天，会熬夜到很晚，严㫰劝夏知阳早点睡，夏知阳不听，说：“我不困。” 他兴致勃勃地告诉严㫰：“你知道吗，我竟然被大家暗地里评为了我们系的系草，看来大学生审美普遍不怎么样。” 严㫰说：“不奇怪，你长得好看。” “嘿嘿我知道，我就谦虚一下。”夏知阳笑眯眯地打字说，“今天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还有不认识的女生找我要电话号码了。” 严㫰问：“那你给了吗？” 夏知阳谨慎地说：“没有，手机号码不能外泄，我怕天天接到广告推销。” 严㫰表扬夏知阳做得好。 夏知阳问严㫰：“你呢，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跟室友和得来吗？” 严㫰说：“还行，我已经申请升级了宿舍，过几天就可以一个人住了，我还买了车，打算周末出去兜兜风。” “真羡慕你们这些有钱的。” “有钱有什么用，又买不来夏羊羊，无聊的很。” 夏知阳抱着手机抿嘴偷乐。 刚好上铺的哥们下床上洗手间，看见夏知阳在手机的亮光下笑得一脸荡漾，随口问了一句：“跟女朋友聊天啊？ 夏知阳摇了摇头：“我没有女朋友。” “屁嘞，不是女朋友能聊这么开心？” 夏知阳解释说：“是一个在国外上学的朋友。” “哦是吗，那你朋友跟你关系真好，我女朋友也在国外，高中里谈了三年，结果出国没几天就不搭理人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夏知阳听了挺同情他的。 大学的第一年过去，夏知阳掰着指头数严㫰回来的日子，放暑假前夏知阳问严㫰：“你回来的机票买好了吗？” 严㫰这次没有秒回，“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持续了好久，夏知阳才看到他说：“夏羊羊，暑假我可能不回来过了，同学约我一起去欧洲旅游。” 夏知阳：“……” “对不起夏羊羊，我又放你鸽子了，但是今年寒假我会回来过年的。” 夏知阳看着屏幕上的两行字，心里有些生气了，之后两个星期都没有理他。 直到生日前几天，夏知阳又收到一个国际快递，这次的盒子比上回大了许多，打开来里头装的是一只苏格兰羊的毛绒玩具，毛茸茸的小白羊脸乌漆麻黑的，可爱得紧，夏知阳抱在怀里揉了揉，最后还是原谅了严㫰。 恢复联系后严㫰学夏知阳，把欧洲旅行沿途的照片都发过来给他看，夏知阳好久没见过严㫰了，对着每张照片都仔仔细细地放大看了一遍。他发现照片上的人比之前黑了点，头发也长长了，看上去更有一种放荡不羁的感觉。 夏知阳的心不听话地动了动，问严㫰：“照片上和你站在一起的女生是谁啊？” 严㫰说：“同专业的同学。” “哦。”夏知阳犹豫了下，忍不住问，“你在国外这段时间有没有交女朋友啊？” “没有。” “男朋友呢？” 严㫰顿了顿，回：“暂时没有。” 夏知阳一慌：“什么叫暂时没有？” 严㫰说：“我还没找到机会和他当面表白。” 夏知阳一愣，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加速了起来。他有一种笃定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的肾上腺素飙升，连打字的手指都在微微发颤。 他问：“那什么时候表白呢？” 严㫰说：“就现在吧。夏羊羊，我们谈恋爱好吗？” 收到这行字的那一瞬间夏知阳的心跳得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全身的毛细血管都在跟着震颤。但他没有马上回复给对方，他还记得严㫰高中里接二连三交往过的那些女朋友，和他曾经在学校走廊里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 夏知阳耐下心中的激动，问严㫰：“你是因为无聊，才想和我谈恋爱吗？” 严㫰说：“不是，是因为我喜欢你。” 第37章 夏知阳对着这行字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才慢慢弯起了嘴角，然后一头冲到宿舍外的走廊里跑了两圈。 对面的严㫰因为收不到回复有些着急，试探着问：“夏羊羊？” 夏知阳跑完圈平复了心情，回去问严㫰：“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严㫰说：“我也记不清了，大概是从某一天起，想每天睡觉前和你说晚安。” 夏知阳说：“我也是。” 那一天起夏知阳结束了十九年的单身生活，正式成为了异国恋大军中的一员。 脱单后的夏知阳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刘佳，告诉她这一喜讯。刘佳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不解地问夏知阳：“我实在想不明白，你看上严㫰啥了，他不就一有钱滥情的公子哥儿吗？” 夏知阳认真地说：“不是这样的，他特别好。” 刘佳懒得问他好在哪里，她虽然看得多，但社会阅历并不丰富，此刻说不出什么有价值的话，只能祝福夏知阳，夏知阳听到后很高兴。 两个人确定恋爱关系后的生活和之前比没有什么两样，还是每天准点上线聊会儿天，然后一头去睡觉一头去上课。 只是偶尔字里行间会夹杂一点情侣间的小挑逗，比如严㫰会毫无防备地问夏知阳：“想不想你男朋友？” 夏知阳心头突然泛起一阵甜，然后打字说：“想。” 虽然这段恋爱才刚起步，但夏知阳对将来已经开始有了一些规划，比如说什么时候跟爸妈坦白自己的性向，比如说什么时候再带严㫰回一次家。 夏知阳知道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会很不容易，今后必定会遇到许多困难，但他觉得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只要严㫰跟他站在一起。 夏知阳空闲的时候在网上搜了不少有关的论坛，想找找有没有跟自己拥有相同烦恼的青少年，结果发现并不多，他们这些年纪的人似乎更愿意沉浸在甜蜜恋爱中，无暇顾及现实问题，夏知阳对此表示理解，毕竟跟自己一样成熟的人是少数。 晚上夏知阳睡觉前问了一下严㫰：“你以前知道自己会喜欢男生吗？” 严㫰说：“知道，初中的时候就发现了。” 夏知阳挺意外的：“那你当时怎么想的呢？” “我其实有点害怕，怕被别人看出来，为了表现得跟普通男生一样，我有时候会跟他们一起开些荤段子的玩笑，男生之间互相传阅看片我也会假装问他们借，还会……” “还会来者不拒跟女生谈恋爱。”夏知阳接上了他的话。 “嗯有这部分原因。”严㫰坦诚道，然后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但我保证对她们什么都没做。” “你跟我在一起了以后会害怕别人怎么看吗？” “应该不会吧，以前是因为没有碰到喜欢的人，现在有了你，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 夏知阳猝不及防被表白了一脸，整个人甜得冒泡，紧接着又问：“那你打算告诉你爸吗？” 严㫰似乎没想过那么远的事情，不怎么在意地说：“以后再说好了，现在还早。” 夏知阳看到这行字，心里的糖份指数突然下降了一些，他觉得自己的对象好像也不怎么成熟。 那之后夏知阳试着减少一些对未来的焦虑，多一些对现有生活的期盼，他问严㫰：“你确定今年寒假会回来吗？” 严㫰肯定地说：“那当然，我机票都买好了，其实我恨不得现在回去。” 夏知阳一边嘴上说着：“要以学习为重，不可以被恋爱影响学业。”一边拿出日历来在严㫰说的日期上画了好几个圈，还在旁边标了个爱心的记号，他从之前的掰着手指等暑假，变成了掰着手指等寒假。 虽然过去的一年都已经等了下来，但可能是恋爱的原因，这回的等待仿佛比之前更加难熬。夏知阳有时候甚至想着，要不要干脆办个签证飞去严㫰身边，但他马上就把这一想法否定了，因为他没有那么多零花钱买机票，而且也不好开口问他爸妈要。 这一想法被否定之后，夏知阳退而求其次，去营业厅开通了一个国际长途，不能见面的话打电话说说话也好，毕竟每天打字联系实在太过单调，感觉跟网恋似的，没有真实感。 国际长途的费用比较贵，严㫰舍不得夏知阳破费，说自己的话费余额充足让他来打，夏知阳同意了，两人便定了个时间，每天晚上都由严㫰准时给夏知阳打电话，夏知阳接到电话后会偷偷躲到洗手间或者楼梯间，过了个把小时再满面春风地回去。 那段时间学校里忙着办迎新活动，夏知阳作为大二年级的学长，经常会过去帮忙，有天忙完的时候快十点，夏知阳想着要严㫰的电话快要来了，得赶快回宿舍，便和大家提前道别。 这时候他室友喊住了他，说：“先别走，等会儿说好了要和隔壁院系的女生一起联谊。” 夏知阳说：“我就不去了吧，我有点事得先回去，你们好好玩。” 室友不同意，可怜巴巴地挽留他：“别啊，她们是听说你在才答应来的，你不去的话可就泡汤了。” 夏知阳一听果然犹豫了，他知道这样的活动难得，不好意思让室友们为难，便没再推脱，跟着他们一起去了。 联谊的地方就在学校外面的一个KTV，包间里声音喧闹嘈杂，夏知阳怕听不见严㫰打来的电话，特意把手机一直握在手心里，时不时点开来看一眼。 然而那天晚上一直等到十点，十一点，属于严㫰的手机铃声始终没有响起。 夏知阳不知道怎么回事，发了个qq消息问他：“今天还打电话吗？” 严㫰过了很久才回：“我有点事，不打了。” 夏知阳说：“好，那你先忙。”便没有了下文。 夏知阳没有多想，第二天晚上依旧早早回到宿舍去等严㫰的电话，却再一次没有等到，夏知阳又发文字过去问：“今天打吗？” 这次没有收到回复。 夏知阳猜测对方可能是有作业要赶，因为上学期也有过一次这样的情况，便没有打扰他，想等他先忙完再说。然而一连过了好几天，严㫰的电话都没有打来，夏知阳问他他也只是草草回复了几句“有事”“在忙”。 国庆放假前的一天，夏知阳发消息给严㫰说：“我明天放假啦，要回家看看爷爷，你起床了吗？” 这次的消息发出去后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对面都没有一点动静，夏知阳的心底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他不知道严㫰到底在忙什么，问他：“你这几天怎么不太理我呀？你的男朋友要生气了。” 问完后仍然没有收到回音。 这时候上铺的室友正好起床，夏知阳看着他从自己床头走过去，忽然坐起来没头没脑地问了他一句：“你跟你女朋友最近还有联系吗？” 室友笑了一声，说：“早就断了，异国恋谁受的了啊。” 室友说完拿着杯子去洗手间刷牙，夏知阳躺回床上，手里握着不会震动的手机，一动不动地看着上铺的床板发呆。 第38章 夏知阳起床后草草收拾了点东西，午饭前从学校出发准备去爷爷家，刚出校门夏知阳接到了爷爷打来的电话，问他什么时候能到。 夏知阳无精打采地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吧。” 爷爷耳朵虽然有点背，但还是一下就听出了夏知阳声音里的异样，问：“阳阳是不是不开心啊？” 夏知阳否认：“没有啊，我挺好的。” 爷爷笑呵呵地说：“那就好那就好，爷爷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我们阳阳今天想吃什么呀？” 夏知阳当时并没什么胃口，但又不想扫了爷爷的兴，便随口说了一个自己喜欢吃的糖醋小黄鱼。 爷爷高高兴兴地说：“好，爷爷给你做。” 之后回家的地铁上，夏知阳一直垂着头，心不在焉地盯着手机屏幕，他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严㫰，他希望严㫰有空能给他回个消息，哪怕是一两个字也好。 夏知阳一路上都在等着，等到快到家的时候手机终于震动了起来，夏知阳一个激灵，以为是严㫰打电话来了，号码还没来得及看就接了起来，结果那头传来的却是夏局长的声音。 “夏知阳你赶快来二院，你爷爷被车撞了。” 夏知阳脑袋里“嗡”的一声，瞬间脸色惨白，他挂了电话冲出地铁站，打车匆匆往医院赶。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当他到达抢救室门口的时候门前的灯已经暗了，医生正在告诉家属，人是当场死亡，抢救不过来的。 夏知阳的大脑一片空白，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一天夏知阳没敢去看爷爷最后一眼，他是后来听夏妈妈说的时候才知道，爷爷被送进医院时手腕上还挂着一袋新鲜的小黄鱼。 夏知阳一个人蹲在医院的走廊里哭了很久，哭得头晕目眩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便在墙上靠一会儿，任由眼泪无声地流。 他闭上眼，向上天祈求这一切只是一个梦，梦醒过来他还好端端地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无聊地等待着严㫰的电话。 夏知阳又不可控制地想起了严㫰，那一瞬间他特别想打电话给严㫰，想跟他说说话，想告诉他自己以后没有爷爷了，想听他用温柔的声音对自己说“夏羊羊别哭”。 但是他想到严㫰那边现在正是大半夜，他应该正在睡觉，只好忍住了打电话的冲动，改成了发消息。他蹲在医院的地上，一边流眼泪一边给严㫰打字，泪水一滴接一滴掉在屏幕上模糊了键盘，他就用袖子擦干了继续打。 一天下来夏知阳哭得太厉害，体力不支，晚上被爸妈送回家后倒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半夜里床头的手机响了好几下，他都没有听见。 第二天夏知阳醒来看到五个未接电话，全都是严㫰打来的，夏知阳揉了揉红肿的眼睛，平复一下呼吸给他打回去，却没想到又是无人接听。 国庆假期的那几天，夏知阳一直跟着爸妈四处奔走为爷爷准备后事，没有心思再试图联络过严㫰，严㫰那头也完全没有传来一丝动静。 两个人之间中断了了联系，一直到假期结束回到学校的那天，夏知阳才终于在睡觉前接到了来自严㫰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低沉沙哑，听起来出奇地疲惫，但夏知阳没有注意到，他被瞬间涌上来的不解与愤怒冲昏了头脑。他一直以为严㫰会是那个能和自己一起分享喜悦承担痛苦的人，然而他没想到，严㫰却偏偏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视而不见。 夏知阳在电话里发了一大通脾气，第一次对着严㫰大吼。 严㫰没有反驳，只是一个劲地低声说着：“对不起，我最近没有办法和你多联系。” 夏知阳渐渐安静了下来，最后在结束通话前问了一句：“你今年寒假还回来吗？” 严㫰说：“应该不回了。” 夏知阳说：“好。” 这是严㫰和夏知阳之间的最后一次通话，那之后严㫰这个人便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了音讯。 夏知阳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明白是哪个环节出了错，原本好好的两个人为什么突然就走到这一步。 爷爷的事情过去很久之后他曾好几次反省过自己，也给严㫰发过几次消息。 他说：“对不起啊严日良，我那天不该冲你发脾气，你是不是生气啦？” “你今年寒假不回来的话明年暑假还回来吗？” “生日快乐！” “你好久没理我啦，你要是太忙的话我攒机票过去看你好不好？” 但严㫰始终没有回复过他，到后来干脆连qq头像也变成了灰色。 夏知阳又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可电话里的英文却告诉他，该用户已欠费停机。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夏知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定义他和严㫰的关系，明明两人还互相躺在好友列表里，头像却再也不会亮起。 明明没有说分手，却再也没有了联系。 刘佳刚才吃饭的时候问他：“你难道不怨他吗？” 夏知阳没有回答。 怨当然是有的，只不过时间过得太久，到后来怨变成了想，想变成了等，等变成了慢慢放下。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雨停了，夏知阳收起伞，拖着脚步进了公寓电梯。 夏知阳家住在十一楼，电梯从一楼到十一楼需要半分钟，夏知阳用这半分钟的时间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缓缓走出电梯。 然而在踏出电梯门的那一刻，他竟看到了穿着拖鞋站在他家门外的严㫰。 夏知阳问：“你怎么站在外面？” 严㫰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说：“在等你回来，打你电话一直不接。” 夏知阳从包里拿出手机来看，上面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夏知阳不好意思地说：“我开了震动没听见，你找我干嘛呀？” 严㫰说：“下雨了，想问问要不要过去接你。” 夏知阳愣住了，一时间喉头有些发紧，他没有说话，突然走过去一把抱住了严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严㫰被吓了一跳，伸手回抱住他，拍拍他的背问：“怎么了？” 夏知阳不吭声。 “是不是刘佳又欺负你了？” “没有。就是突然很想抱抱你。” 第39章 严㫰不问了，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任由夏知阳抱着，时不时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像哄小孩一样。 两个人就这样粘在一起抱了许久，一直到对面的邻居突然打开门撞见，才条件反射地弹了开来。 邻居手里拎了一个黑色的垃圾袋，和两人六目相对片刻，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出来是要干嘛，挠了挠头又装作无事发生地退了回去。 对面的门“砰”地一声被合上，夏知阳尴尬地扯扯严㫰的衣袖说：“我们赶快进去吧。” 严㫰说：“好。”跟在夏知阳身后，进屋关上了门。 “我的菠萝饭呢？”严㫰问夏知阳。 夏知阳脚步一顿，如梦初醒般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惊呼道：“哎呀！我打包好了的，走的时候忘拿了！” 夏知阳匆匆忙忙点开手机，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十分，特别内疚地说：“完了完了，你肯定很饿了吧，我帮你直接点外卖吧。” 严㫰阻止了他：“没事不用点了，我看你厨房里有面条，我随便煮点面吃就行。” 严㫰说完走进厨房，在锅里倒了点水烧开，然后从冰箱顶上拿出夏知阳买了很久的挂面放了进去。 夏知阳站在他一边看着，心里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严㫰煮面的动作竟然比自己还熟练，嘴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原来你会煮东西啊，我还以为你水都不会烧呢。” 严㫰说：“我那时候天天自己煮面。” 夏知阳一愣，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那时候是指什么，顺着他的话问：“会放点什么料呢？” 严㫰笑了笑：“不放料。” 夏知阳疑惑，紧接着就听到严㫰说：“因为没有钱买。” 夏知阳的心瞬间被狠狠揪紧，喉结动了一下，过了会儿才张口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很难过啊？” 严㫰点了点头说：“嗯，很难，最难的时候一天只能吃两顿，因为怕吃多了会交不起房租。” 严㫰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十分平静，没有什么起伏，但夏知阳却听得一下红了眼眶。他转过身去冰箱里拿了个鸡蛋出来，拍到平底锅里煎了个蛋，趁严㫰 把面捞进碗里的时候给他盖在了面上。 严㫰端着碗走到餐桌边坐下来吃，夏知阳跟着坐在了他边上，眼巴巴地看着他。 严㫰夹起一筷子面喂到夏知阳嘴边，夏知阳摇了摇头说：“我不饿，刚才吃得很饱。” 严㫰便把筷子收了回来，塞进嘴里吸了几口，开始不疾不徐地讲一些夏知阳不知道的事。 他说：“我爸是在你爷爷去世的前几天出事的。” 夏知阳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白天我还和几个同学商量着要不要去赌场玩，晚上就接到了我爸一个朋友的电话，说家里的生意出事了，赔了很多钱，房子被抵押，我爸也病倒住了院。” 严㫰顿了顿，说：“你应该了解我，我这个人其实挺幼稚的，从小到大过惯了什么都不用自己操心的好日子，在很多事情上没有太多的想法，一旦碰到突如其来的变故我就全都乱了。 “那几个晚上我一直没有合眼，我很害怕，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夏羊羊，我那时候不是故意不理你的，你爷爷的事情我也很难过，但是我……” 严㫰停了下来，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夏知阳咬了咬嘴唇，垂下了眼。 “和你通完电话后的第二天，我去把新买的跑车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把钱打给了我爸。我当时手里剩的钱不多，交完那一学期的学费，连宿舍的费用都交不上。 “我退了学校的宿舍，去距离学校很远的贫民区租了一间地下室。那个地下室晒不到太阳，也没有暖气，天一冷下来我就只能裹着外套睡觉。” “你爸没让你回来吗？”夏知阳问。 “说了，但是我拒绝了。回来有什么用呢，我那时候只有高中毕业，回国找工作赚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爸年纪那么大了，为了钱忙活了大半辈子，我不能再让他养着，我想靠自己把书读完。” 夏知阳小声说：“那你应该告诉我的，我起码可以……” “对不起夏羊羊，我承认我是个自负的人，我不想让你看见那样的我。”严㫰苦笑了一下，“而且……我也没有多余的钱交话费了。” 夏知阳鼻子一酸，转过头去悄悄揉了下眼。 “那后来呢？你的生活费学费怎么办？” “去打工，白天上课，夜里去学校附近的酒吧当调酒师。那家酒吧的老板挺大方的，工资用来对付日常的开销勉强够用了，但是那段时间我爸在住院，生意垮了之后他的身体也垮了，我每个月得把他的医药费结清，这样一来剩下的钱就很紧张了，解决温饱都有困难，更别说下学期的学费。 “我又找了份网上翻译的工作，为了多赚点钱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那两个月我瘦了整整三十斤。有阵子我甚至想过要不就算了，退学回家呆着也比在那边一个人硬撑强。 “后来有天晚上，我在酒吧打工的时候来了一个人，是个圈子里有名的富二代，他问我是不是很缺钱，我说是，他就帮我把剩下几年的学费全都交了。” 夏知阳问：“是陆总？” “嗯。” “他这么好啊……” “因为他想包养我。” 夏知阳：“……” 严㫰笑笑说：“我很感谢他，虽然没有包养成，但起码没让我饿死在街头。” 夏知阳没再说什么，他觉得胸口堵得慌，快要上不来气。他把下巴搁在桌面上发了很久的呆，等到严㫰把面吃完才开口说：“真想回到那个时候去地下室陪陪你。” 严㫰说：“有老鼠，会把你吓跑的。” “我不怕老鼠。” 严㫰揉了揉他的脑袋，凑到他面前说：“夏羊羊。” “嗯？” “亲我一下。” 夏知阳听话地抬起头，在严㫰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严㫰似乎很满足，站起身来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拿回厨房里去。 夏知阳一声不吭地在后面跟着，趁他弯腰在水池里洗碗的时候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他。 严㫰猝不及防，差点把水龙头里的水溅到身上，他把手伸到身后捏了捏夏知阳的屁股，说：“夏羊羊，你这样我没办法洗碗了。” 夏知阳把脸埋在他背上，瓮声瓮气地说：“那就先不洗了。” 严㫰脑筋动得很快，趁此机会问：“今天的地也可以不拖吗？” 夏知阳脸一沉，说：“那不行。” 第40章 严㫰老老实实地把碗洗了，碗筷都归位后从厨房里出来，夏知阳像个跟屁虫一样贴在他身后，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严㫰回过头问：“怎么了？” 夏知阳关切道：“你还饿吗？要不要再吃点东西？” “不用，我饱了。” “一定要吃饱哦，不然会瘦。”夏知阳认真地说。 严㫰知道他在想什么，觉得好笑：“我已经很久没饿过肚子了。” 夏知阳叹了口气：“真没法想象你瘦了三十斤是什么样子，那得掉多少肉啊。” 严㫰回忆了一下说：“身上的肋骨不用摸都能看得见。” 夏知阳一听，下意识就伸手去摸严㫰的肚子，然而肋骨没摸着，摸到了几块腹肌。 薄薄的一层睡衣底下，腹肌的形状特别明显，手感也不错，夏知阳摸了两把突然觉得画面有些涩情，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你身材练得挺好的。”夏知阳嘟哝道，“经常去健身吗？” “没有，大四的时候找了个搬家公司的活，每天帮人搬东西练出来的。” 严㫰说完把睡衣脱了，一边换上出门的衬衫一边问夏知阳：“我今天得早点去店里，你跟我一起去吗？” 夏知阳站在他面前帮他一起系扣子，说：“不去了，我一会儿要去中午吃饭的餐厅，把忘拿的菠萝饭要回来，我付了钱的。” 严㫰点点头，叮嘱说：“记得带伞，一会儿还会下雨。” 夏知阳说：“好。” 严㫰走后夏知阳窝进了沙发里，不看电视也不玩手机，整个人蔫蔫的一点都打不起精神。 他在心里把严㫰今天说的那番话消化了一遍，虽然在严㫰告诉他之前，他就已经隐约猜到了一部分，但听见严㫰亲口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夏知阳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当自己终于揭开那一层真相的时候，心情并没有如愿得到解放，反而更沉重了些。 晚上夏知阳一个人在家里吃完从店里拿回来的菠萝饭，为了缓解低落的心情，拿出平板找了部国产电视剧来看。 电视剧的一开头，镜头里出现了一个沿街乞讨的小乞丐，灰头土脸的小乞丐在寒风里转了两圈讨不着饭，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夏知阳看了会儿，心里的情绪一下又上来了，当场掉出两滴眼泪。 这时候小乞丐撞上了街头的恶霸，恶霸以欺凌弱小为乐，把小乞丐按在地上狠狠打了一顿，小乞丐脸上淌着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夏知阳看不下去了，把电视剧关了，站起来打电话给严㫰。 那边严㫰正在一处高档会所请几个红酒的供应商老板吃饭，谈下半年合作的事情，几位老板强势得很，价格上始终不肯做出让步，严㫰有些头疼。刚好这时手机响了，严㫰看见是夏知阳打来的电话，没有回避直接当着老板的面接了起来。 夏知阳没头没脑上来就问：“你在国外没钱的时候有没有被同学瞧不起，被人家欺负啊？” 严㫰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为了安慰他故作凶狠地说：“没有，我拳头很硬，谁敢惹我我就把他们打趴下。” 夏知阳想想觉得有道理，毕竟瘦死的狼比羊大，便长舒一口气，放心地挂了电话。 严㫰放下手机，回过头想接着谈合同，却见面前的几位老板突然间像换了张脸，变得笑意盈盈和蔼可亲起来，没说几句就把刚才的合同敲定了下来，意外地顺利。 饭局结束后时间还早，严㫰没有去酒吧，直接开了车回家，他怕夏知阳今晚一个人呆在家容易想东想西心神不宁，得回去陪陪他。 果然车开刚启动，严㫰手机上就收到了夏知阳发来的消息，说：“你回家的时候帮我在小区门口的便利店里买盒牛奶，我觉得今晚可能要失眠。” 严㫰皱了皱眉，说：“好。” 回家的路上严㫰心底越发感到内疚，他开始有些懊恼，今天下午不该实话实说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夏知阳的，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自己知道就好，何必说出来让他徒增烦恼。 严㫰在楼下买了盒牛奶，是夏知阳常喝的牌子，拿着牛奶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的灯已经关了，严㫰走进房间看了一眼，发现夏知阳裹好了被子躺在大床上。 严㫰试探地问了一声：“夏羊羊？” 床上的人没反应。 严㫰松了口气，瞌睡虫的睡眠总算不需要太过担心。 严㫰把牛奶放进冰箱，回到浴室里洗了个澡，出来之后地都没拖直接爬上了床。 床上的唯一一条薄被此时正被夏知阳严严实实地卷在身上，严㫰好不容易找到条边，拽了半天没拽出来，拍拍夏知阳的肩说：“给我点被子。” 夏知阳没醒，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把被子的一角腾了出来。 严㫰抓起被子的角正要躺下，忽然发现夏知阳的嘴巴一开一合好像在小声嘀咕些什么，便凑上去听，结果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严日良……严日良……”夏知阳闭着眼睛吐字含糊不清，显然是在说梦话。 严㫰弯了弯嘴角，心情很好地回应他说：“我在呢。” 夏知阳不知道听没听见，又叽里咕噜说了好几句，严㫰没有听清，只听明白了最后一句，他说：“我会来陪你的，你不要害怕……” 严㫰一愣，心口微微有些发烫，他在夏知阳身边躺了下来，把夏知阳往自己怀里轻轻一拽，盖上被子把两个人卷在了一起。 睡梦中的夏知阳躺在严㫰胸口，嘴唇咂巴了两下，不说话了。 第二天早上夏知阳破天荒地比严㫰醒得早，夏知阳睁开眼，感觉到自己背后跟严㫰紧紧挨着，两个人的身体贴得严丝合缝。 夏知阳睡得姿势有点僵硬，想要翻个身，这时突然感觉到屁股上顶着个硬邦邦的东西，夏知阳虎躯一震，立马清醒了。 毕竟大家都是男人，这种正常的生理现象夏知阳也是有的，他以前研究《黄帝内经》的时候看到过，说这是阳气充盈的体现，是个好现象。 夏知阳趁现在严㫰还没有醒，悄悄伸手在被窝里摸了过去，在他那玩意儿上面比了比大小，然后收回来对比一下了自己的，结果发现竟然比自己的大了不少。 夏知阳有些不甘心了，他觉得应该是自己测量有误，于是又伸出了罪恶的羊蹄，想再仔细比划比划。 然而这回手还没碰到，就先被一只大手给抓了个正着。 “做什么呢？”严㫰闭着眼睛问。 夏知阳急中生智，十分贴心地说：“想帮你按下去点。” 第41章 严㫰听完一点动静也没有，夏知阳有点心虚，想偷偷把手缩回去，手收到一半，严㫰突然支起了上身，翻过去把夏知阳压在了身下。 夏知阳心一提，下意识吞了口口水。此刻严㫰的睫毛距离他只有五公分，而他刚才测量过的那地方距离他只有两公分……哦不，现在只剩下一公分了……不对，现在已经撞上了。 严㫰轻轻笑了一声，嗓音略带沙哑地说：“小羊羊站得挺快的嘛。” 夏知阳怪不好意思的，紧了紧屁股蛋，想把翘起来那地方收回来一点，可谁知这么一动，刚好和对方的小兄弟来了个近距离贴面，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擦身而过的时候，严㫰忍不住“嘶”地倒吸了口气。 夏知阳结结巴巴地问：“还……还好吗？” 严㫰说：“不太好。” “你是不是想要呀？” “嗯，可以吗？” “不可以。”夏知阳说，“大白天的做这种事情像什么话。” 严㫰问：“那什么时候可以？” 夏知阳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现在表面上虽然还算镇定，但心里早已经打起了鼓，有那么点紧张，但更多的是激动，想想他跟严㫰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至今还没有开过荤，说起来多少是有些期待的。 夏知阳经过片刻的深思熟虑，跟严㫰商量说：“要不等晚上吧，十点怎么样，我来定个闹钟。” 严㫰眉头一皱，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但也没什么办法，他用**撞了撞夏知阳，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问：“那现在怎么办？” 夏知阳老脸一红，说：“先用手吧。” 严㫰从善如流地握住了小羊羊。 ** 两个人缠在被窝里气喘吁吁地解决完，夏知阳第一次经历这么刺激的娱乐活动，起床的时候腿都有些发软。 夏知阳捂着裆小碎步跑去洗手间里洗漱，一走进洗手间的门，夏知阳立刻敏锐地觉察到鞋底有些打滑。 他蹲下来在地砖上摸了摸，大声问外面仍然躺在床上的严㫰：“你昨天洗完澡是不是没拖地？” 严㫰大方承认说：“对。” 夏知阳从洗手间里冒出个脑袋，对严㫰说：“晚上的活动往后延一个小时，你先把地拖完。” 严㫰：“……” 严㫰起床穿好了衣服，送夏知阳去上班，今天是周一，路上的车要比平时更多一点，大奔在车流中缓缓行驶了十来分钟，连个红绿灯的影子都没看着。 夏知阳担心要迟到，焦急地看了好多遍手机上的时间，懊恼道：“早知道就骑我的自行车了，说不定现在都已经到了。” 严㫰也懊恼：“早知道早上就不跟你玩那么久了。” 夏知阳往座椅里缩了缩，小声嘀咕说：“那还是要的。” 车一停一走又开了五分钟，终于通过了交通拥堵路段，严㫰一脚油门踩下去，火速往夏知阳单位开。 到了单位门口刚好离上班还有一分钟，夏知阳高兴极了，抓起公文包就往里冲，冲到一半忽然想起来忘了跟严㫰说再见，又回过头冲开着的车窗远远挥了挥手，严㫰笑了，按了下喇叭，催夏知阳赶紧进去。 现在已经是四月底，春光明媚，办公楼前的几株桃花和海棠开得正好，夏知阳在树底下跑过去的时候能闻到一阵阵淡淡的花香，夏知阳心情很好地进了办公室，坐下后发消息问严㫰：“这周末要不要出门赏花？” 严㫰正开着车，发来语音说：“今天才周一，你就在想周末的事情了？” 夏知阳也改成了语音，说：“生活总要有点盼头，不然多没意思。” 严㫰说：“好啊，那去哪儿赏花？” 夏知阳想起前段时间单位里好几个女同事在吃饭的时候聊过，说近郊新开了个度假村，是最近有名的网红胜地，便问严㫰要不要去那里看看。 “就是不知道人多不多，需不需要预约。”夏知阳说。 严㫰看了眼屏幕上夏知阳发来的定位，突然笑了，说：“没问题，我来预约吧。” 夏知阳说：“行。” 下午他们单位举行文明城市知识竞赛，夏知阳趁午休时间又拿出来背了两遍，胸有成竹地上了台，然而单位里的高手还是太多，夏知阳答错两题，最终没能拿到第一，只得了个第三名。 结束后夏知阳打电话给严㫰抱怨这件事，说五公斤洗衣液没了，严㫰问：“第三名是什么奖？” 夏知阳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给严㫰听声音：“二十支牙刷，我要这么多牙刷干嘛，洗马桶都嫌多。” 严㫰说：“第三名也挺好的，至少是个奖，夏羊羊很优秀。” “前三名封了文明标兵的称号，从今天起晚上要站岗一星期，所以我们晚上十一点的活动得取消了。” 严㫰：“……我觉得这个第三名不太好。” “那也没啥办法。”夏知阳叹了口气，“得周末再约了。” 严㫰说好。 挂了电话，那头刚回到家的严㫰只好把特地去买的某些用品暂时收了起来。 “文明标兵”夏知阳在市中心连续站岗站了一星期，腿都站麻了，每天回到家一动都不想动，直接闷头就睡，严㫰看了挺心疼的。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周五晚上夏知阳在睡觉前泡了半小时的脚，终于恢复了一点元气，严㫰问他：“明天还有力气去上次说的那个度假村吗？” 夏知阳惊喜：“你约到啦？” 严㫰眉毛一挑，一脸“那还用说”的骄傲表情。 “我们同事说她提前了半个多月才预约到的，你怎么一下子就约到了。” 严㫰笑笑不说话。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严㫰带着夏知阳抵达了网红度假基地，到了门口，严㫰把夏知阳先放下，自己开去停车。夏知阳背着包包在树荫底下站了会儿，突然背后扑上来一个人，大声喊：“老大，好久不见啊！” 夏知阳吓了一跳，回过头去一看，发现竟然是多年不见的陆威。 夏知阳喜出望外：“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陆威说：“这度假村是我家的啊。” 夏知阳闻言上上下下把陆威仔细打量了一番，虽然这人声音和腔调没怎么变，但身材明显比上学时发福了不少，脖子里还挂着一根显眼的大金链子。 夏知阳说：“你家还跟以前一样有钱啊。” 陆威说：“比以前更有钱了。” 夏知阳：“……” “害，当年㫰哥他爸要是不出事，他可比我有钱多了。” 陆威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热情地勾上夏知阳的脖子，带着他往里走，边走边问他：“老大你这几年在做些什么啊，高中毕业之后就没你的消息了，你都不知道我们哥几个找你找得多苦。” 夏知阳笑了：“你还找过我呀？” “嗯，㫰哥让找的呗，他一回国就在找你。” 第42章 夏知阳脚下的步子突然停了下来。 陆威没发现异样还在那儿滔滔不绝地讲：“今天给你和㫰哥留了两间位子最好的山景房，我特地拒了两个vip客户给腾出来的，是不是够意思？” 夏知阳压根没听他说的话，眼神放空地想着事情。 陆威沉浸在一个人的喜悦中，回过头刚好看到夏知阳身后走来的人，兴奋地冲他挥手打招呼，“㫰哥，这儿呢这儿呢！” 严㫰不紧不慢地走过去：“你们这里别的都还行，就是车位太少了，找了半天才停到。” 陆威没所谓地说：“哦没事儿，我把旁边那块地也买下来了，打算过段时间改成停车场。” 夏知阳：“……” 陆威笑嘻嘻地转向夏知阳：“老大今天第一次来吧，我亲自当导游带你转转。”说着又要勾搭上夏知阳的肩，结果被严㫰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了下来。 陆威揉了揉手臂，不明所以地问：“干嘛呢㫰哥？” “别拉拉扯扯的。” “啧。”陆威不乐意了，“我跟老大多年不见，亲热一下怎么了？” 严㫰面无表情：“你跟我亲热就行。” 陆威：“……那算了。” 周末来网红度假地的人着实不少，门口站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又来了几辆车，陆威趁着现在还不到客流高峰，赶紧领着他俩进去逛。 夏知阳跟在后面，趁陆威没看见悄悄挨到严㫰身边说：“原来你是找熟人开了后门才预约到的这周末啊。” 严㫰说：“是啊，夏领导可还满意？” 夏知阳点了点头，还想问些什么，这时候走在前头的陆威转过来催他们快点，夏知阳只好作罢，小跑着跟了上去。 夏知阳身上背着个双肩包，跑起路来一砸一砸看上去挺沉的样子，严㫰问他：“用不用我来帮你拿？” 夏知阳下意识护住了包包，说：“不用不用。” 严㫰好奇：“你里头装了些什么？” 夏知阳眼神飘了飘说：“没什么，就我们两个的睡衣。” 陆威领着他们两个一路从马场逛到高尔夫球场，再从高尔夫球场逛到了湖边，最后逛得累了带他们去茶馆喝茶。三个人一坐下来陆威便打开随身带着的平板，架在桌上，给周申豪拨了个视频电话。 夏知阳之前听严㫰说过，周申豪出国读完书之后直接留在了国外，小日子过得不错，这几年应该是不打算回国了。 现在他那头正是大半夜，陆威一通电话过去把人从床上给挖了起来，周申豪带着起床气张口就吼：“大晚上的干嘛！” 陆威故作神秘地问：“你猜今天谁来了？” 周申豪起床开了灯，没好气地说：“不知道。” 陆威嘿嘿笑，立刻从屏幕前让开了点，夏知阳配合地凑过去，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 周申豪盯着屏幕愣了两秒，突然叫出了声：“卧槽是老大啊！” 夏知阳很酷地说：“嗯是我。” 周申豪顿时睡意全无，问一起出现在镜头里的严㫰：“㫰哥你怎么这么神通广大，竟然真的把老大给找着了？” “就是啊。”陆威附和。 严㫰淡淡地笑了笑：“交通违章被他抓了。” 陆威恍然大悟：“哦原来老大是去当交警了啊。” 周申豪说：“嗯子承父业，挺好挺好。” 夏知阳纠正他们俩：“没有子承父业，我爸职位调动早就不在公安局了，而且我是考进去的，跟他没有关系。”夏知阳十分强调这一点。 陆威并不关心这些细节，只问他：“我哪天要是酒驾了，能找你把我捞出来吗？” 夏知阳说：“不能。” 对面的周申豪激动地问：“老大你怎么保养的啊，这么多年了还这样青 春靓丽？你看看我。”说完把脸往镜头前凑了凑。 夏知阳看清周申豪脸上的一圈络腮胡，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老大你现在应该很受欢迎吧，是不是被好多女孩子追着要电话号码？” 夏知阳说：“不算多啦，一个月一两次的样子。” “这还不多啊！”陆威忿忿不平，“我出生到现在都没被要过电话。” 周申豪又问：“那老大你现在有对象吗？还是说已经成家了？” 夏知阳一愣，转头看了看严㫰，发现严㫰正翘着二郎腿低头喝着茶，好像没怎么在听他们的对话。 夏知阳回过头对他俩说：“有对象了，但是还没成家。” “嚯哟，速度挺快呀。” “对方长得怎么样，美不美？” “是高中同学吗？” “我们认识不？” 两人连珠带炮似的问了一连串，夏知阳咬着嘴唇，正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回答，这时候旁边喝茶的人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声音不大地来了一句： “是我。” 夏知阳腰板一哆嗦，整个人都僵住了，陆威和对面视频里的人面面相觑，很有默契地没了声。 空气安静了大概半分钟，屏幕那头的人干脆掉了线，陆威这才回过神来，挠了挠头，小心翼翼地问严㫰：“几个意思啊？” 严㫰淡定地往座椅里一靠，说：“字面意思，我们在一起了。” 这话说完周申豪的视频通话又打了进来，陆威按下接听，对面咋咋唬唬地又问了一遍：“我刚刚不小心按了挂断，他俩啥意思？” 陆威大声替他俩复述道：“他们要结婚了。” 周申豪一听，吓得又掉了线。 一上一下来回好几次，通话质量终于稳定了下来，陆威琢磨了会儿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没多久。” “大学。” 夏知阳和严㫰同时说。 陆威一听乐了：“㫰哥你该不会是单相思吧，你看老大说得不一样。” 夏知阳连忙摆手说：“不是不是，确实是大学里就谈了，他没说错。” 周申豪难得动了回脑子：“不对啊，那为什么前两年㫰哥还到处找你？” 夏知阳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看了看严㫰，严㫰伸手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说：“是我不小心把人弄丢了。” 夏知阳微微低下了头。 周申豪没再纠结这个，思路延伸到了更远的地方，问陆威：“我们是不是得准备份子钱了？” 陆威表示赞同：“我今天没带钱，要不把这串金项链送给老大吧。” 说完就要从脖子里取，夏知阳赶紧伸手拦住了他。 陆威把项链又戴了回去，不太高兴地说：“㫰哥你可真不够意思的，这么多年竟然一直瞒着我们，你说你是不是高中里就对老大有意思？” 严㫰大方承认说：“是啊。” “啧啧啧，老大你听听，真不要脸。” 夏知阳说：“我对他也挺有意思的。” 陆威：“……” 第43章 四个人隔着屏幕叙了一下午旧，从大学毕业一直聊到现在，直到周申豪那边天都亮了才挂了电话。 吃晚饭的时候陆威仍是一副想不通的样子，仰头灌了口啤酒，把杯子往桌上一敲，对着夏知阳和严㫰大声说：“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你们会在一起。” 夏知阳低头剥着虾，很认真地告诉他说：“因为梦都是反的。” “可是你们看着都像直男啊，我一点儿都没往那方面想。” 夏知阳没有马上接话，剥好两只虾，把其中一只扔进严㫰碗里，还有一只塞进自己嘴里，嚼吧了两下后说：“这不怪你，遇到严日良之前我也以为自己是直男。” 陆威夸张地抖了抖，问严㫰：“㫰哥，我以后该不会也爱上你吧？” 夏知阳白了他一眼说：“你不可以。” 严㫰夹起碗里的虾，开心地笑了。 晚饭后陆威领着他们去看准备好的山景房，到了门口陆威突然一拍脑袋：“哎呀，早知道给你们留一间房就够了，亏我还准备了两间，白白损失一位vip客户。” 夏知阳听了挺过意不去的，为了表示诚意提出说：“那我们今天分房睡好了，绝不给你浪费。” 严㫰马上干咳了一声，陆威撇了眼严㫰的脸色立即改口道：“没事没事，你们睡一间，我不差那点钱。”说完十分有眼力见地脚底抹油溜了。 夏知阳和严㫰开了门进到房间，这个房间果然如陆威所说，是个景色绝佳的山景房，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直接欣赏到整个山间的一草一木。 此时的太阳已经落到了山的那头，只剩下最后几缕微光笼罩着山谷，夏知阳放下包包站到窗户边，拿出手机来拍难得一见的美景。 夏知阳问严㫰：“我看官网上这间山景房要三千多呢，我们这样白吃白住是不是不太好，要不要送点东西给陆威啊？” 严㫰坐在身后的沙发上，不知道在干嘛，没有出声。 夏知阳觉得奇怪，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竟然坐在沙发上打开了自己的包。 夏知阳“啊”了一声，赶紧扑上去护住了它。 然而为时已晚，严㫰手里举起一个方方的小盒子，强忍着嘴角的笑说：“夏羊羊，想不到你准备的东西还挺全啊。” 夏知阳一把抢了过来，故作镇定地反问道：“我早上在你床头柜的抽屉翻到的，你什么时候买的？ “上周，本来周一就能用上了，但是被某只羊放了鸽子。” 夏知阳努了努嘴：“我又不是故意的。” 严㫰抓起夏知阳的胳膊，一把将人拉到自己腿上坐着，亲了亲夏知阳的眉心：“那今天补回来？嗯？” 夏知阳脸一红，双臂环住严㫰的脖子，点了点头。 严㫰小心托着夏知阳的背从沙发上站起，抱着人往浴室走。 浴室的淋浴房也是落地窗的设计，站在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夜幕正在降临，两人站在昏暗的水汽中缠绵地吻了很久，等到脱光了衣服趴到湿漉漉的窗户玻璃上，夏知阳才后知后觉地有些紧张。 夏知阳问：“这里连窗帘都没有，会不会被外面人看见啊？” “不会，这外面只有鸟能飞过。” 严㫰挤了些润滑，手指伸进去帮他做扩张，夏知阳的身体受到异物的侵袭，有些不适地扭动了一下身体，担心地问：“严日良，你会弄吗？” 严㫰的手指顿了顿，从里头撤了出来，说：“应该会……吧。” 夏知阳一听慌了，他似乎从这个“吧”字中听出了一丝丝不确定，夏知阳回了回头：“要不我们再等……”第二个“等”字还没说出口，身后的人就横冲直撞顶了进来，夏知阳一下痛得叫出了声，高高翘起的小羊羊垂下了脑袋。 严㫰也被吓到了，一个头部嵌在里面不敢动，问：“要不要我出来？” 夏知阳英勇就义般地咬了咬牙，说：“算了算了，还是进来吧。” 严㫰扶着坚挺的硬物一点一点慢慢推进，从身后拥住了夏知阳，一边进入一边温柔地吻着他的耳垂，嘴里呢喃着：“羊羊乖，羊羊放松。” 夏知阳听得耳朵发起了烫，微微侧过头去和严㫰接吻，舌尖被严㫰轻轻勾弄着，夏知阳一时间忘了疼，身后的那处渐渐容纳了粗大的硬物，小羊羊也重振雄风，昂扬地贴回到了玻璃上。 严㫰加快了进出的节奏，每一下都撞到最里面，整根没入，把夏知阳顶得哼哼出了声，喉间不自觉地溢出几声呜咽。夏知阳觉得丢脸，咬紧了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叫出来，严㫰拍拍他的屁股说：“不用忍着。” 夏知阳的声音被撞得断断续续：“会……会被隔壁……听到的……啊你慢点。” “没事，这里隔音很好，我来之前问过陆威了。”严㫰道。 夏知阳这才放了心，仰起头“嗷”地一声叫了出来。 初次开荤的两个人在浴室里很快交代完了第一次，严㫰抱起夏知阳回到外面大床上，双腿分开跪在他的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用嘴撕开了第二个套子。 夏知阳看见眼前那根又迅速站立起来的大家伙，不敢置信地咽了口口水：“还……还来啊？” 严㫰笑了：“夏羊羊把一整盒都带来了，我当然得努力用掉才行。” 那盒东西最后当然没有被全部用掉，回到浴室清理完以后夏知阳筋疲力尽地躺在严㫰怀里，任严㫰一下一下地揉着他的腰。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严㫰问。 夏知阳累得眼皮都快睁不开，含糊地说了一句：“还好。” 严㫰亲亲夏知阳的鼻子说：“快睡吧。” 说完按了床头的开关把室内的灯全都关了，卧室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和喧嚣的市区不一样，身处山间，一到夜晚四周便寂静无声，静得仿佛能让人能听到耳膜内血液流动的声音，夏知阳不太习惯，闭着眼好一会儿都没有睡着，反而比刚才更清醒了些，他睁开眼看了看严㫰，对方眼睛虽然闭着，但放在他腰上的手还没有停下来。 “严日良。”夏知阳悄悄喊了他一声。 “怎么了？”严㫰问。 夏知阳往严㫰的胸口蹭了蹭，说：“没什么，叫叫你。” 严㫰拍了拍他的背说：“快睡。” 夏知阳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问：“我今天白天听陆威说，你当年一回国就找我了？” 严㫰的手顿了顿，说：“嗯找了，当年我们的感情无疾而终，我始终欠你一个交代。” 夏知阳的脚趾紧紧蜷缩了起来，他听见严㫰慢慢开口说：“回国之前我给你打过几次电话，可是你的号码已经换了，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女人。回国之后我又马上去了你家找你，结果邻居告诉我你们家已经搬走了很久。 “重新遇到你之前我的qq每天都挂着，想着哪天你一上线我就可以联系到你，然而等了这么多年你一次都没有上过。” 严㫰叹了口气：“我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了可还是找不到你，我一度以为这可能就是命，是我当年不声不响把你丢下的报应，我也试着告诉自己应该慢慢放下，但是每次一看到你的照片我还是会忍不住想你。 “夏羊羊，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被你在马路上拦下来的那天，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一天。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总是不把恋爱当回事，跟你说喜欢不能当饭吃，过段时间就会腻，可是我后来才发现，原来不管过去多久，我还是会一样喜欢你。” 严㫰说完了，夏知阳却迟迟没有动静，严㫰以为他睡着了，帮他把被子重新掖了掖，这时候忽然听见怀里的人发出一声响亮的吸鼻子的声音。 “夏羊羊？” “我毕业以后考过好几个单位，每次一进面试就被刷了。”夏知阳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然后呢？” “我受到了打击，不想再考，但我爸不同意，说让我再考最后一次，考不上就随便我去哪儿。我听了他的，最后考上了交警。” 夏知阳说：“还好我听话。” 严㫰笑了笑附和他说：“嗯，还好。” 那天夜里夏知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被窝里暖哄哄的，严㫰的手还搭在他的腰上。 夏知阳想爬起来上个厕所，然而刚一坐起来，屁股就像炸开了一样疼，夏知阳吓坏了，慌慌张张拍被子喊严㫰起来，说要去医院。 严㫰惊醒，赶快掀开被子让夏知阳趴在床上，帮他仔细检查，还好检查下来没有流血的痕迹，严㫰安慰他说：“有点肿了，我们现在就回去，帮你买点药膏。” 夏知阳点点头，委屈巴巴地说：“都怪你。” 严㫰内疚道：“对怪我怪我。” 严㫰让夏知阳躺着，自己起来收拾了东西，然后扶着夏知阳一瘸一拐走出房间。 两人坐电梯来到楼下大堂，刚好撞上过来找他们的陆威，陆威看见夏知阳这架势吃了一惊，问：“老大你这是怎么了？” 夏知阳尴尬地想了个借口说：“洗澡的时候地太滑，摔了一跤。” “害，当初装修的时候我就说这地得做防滑，设计师非说会影响美观不肯做，你瞧瞧，哎哟老大，你慢点。” 严㫰皱了皱眉，把手里的包扔给陆威，站到夏知阳面前弯下腰说：“上来，我背你。” 夏知阳不愿意，大庭广众这么多人呢，一个大男人被人背着多丢脸，但是他架不住屁股一阵阵的疼，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趴了上去。 严㫰背起夏知阳，小心翼翼地往外走，一路上他把步子放得特别慢，生怕把夏知阳颠了又把伤口拉扯到。夏知阳一开始还有些害臊，过了会儿竟不自觉地享受了起来，严㫰的背比自己要来的宽一些，趴在上头感觉相当稳，有点像小时候被爷爷背着的感觉。 夏知阳笑着眯了眯眼，凑到严㫰耳边小声说了什么，严㫰也跟着笑了起来。 严㫰把夏知阳一路背回了停车场，陆威原本还想让他们多住一晚，这下也不敢多做挽留，帮忙把夏知阳扶上车，热泪盈眶地挥别说：“老大你们以后要多来看看我。” 夏知阳说：“好。” 严㫰和陆威在外面又说了几句话，然后坐上车带夏知阳回家。 回去的路上可能是座椅柔软的关系，夏知阳感觉屁股没刚才那么疼了，他趁着严㫰开车，拿出手机来给刘佳发了个微信。 “我那天跟你说我并不是非他不可，其实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完。” “我并不是非他不可，但他既然回来了，我就想跟他过一辈子。” 第44章 夏知阳发出去没多久，刘佳就回了个“百年好合”的中老年表情包过来，夏知阳觉得挺好看的，长按点了收藏。 “你们进展到啥程度了？”刘佳问。 夏知阳不太好意思把话说得太直白，委婉道：“该做的都做了。” “哦，睡过了？” 夏知阳：“……” 他本想教育教育她小姑娘家家的说话矜持一点，但转念一想人家都结婚好几年了，根本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事情，便顺着她说：“是。” 谁知刘佳得寸进尺，迫不及待地问：“实际体验怎么样？” 夏知阳坐在座椅上小心翼翼地挪了挪屁股，索性也放开了，说：“还行吧，就是他的活有点烂。” 字刚发出去，屏幕上一下蹦出了好几串“哈哈哈哈”，把夏知阳的手机震得“嗡嗡”响。 夏知阳心虚地撇了眼严㫰，严㫰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听见手机震个不停随口问了句：“在跟谁聊天呢？” “刘佳。” 严㫰勾起一抹笑：“在聊我？” 夏知阳一惊，不知道严㫰怎么这么机灵，这时候屏幕上又跳出来一行“没事，多来几次熟练熟练就好了”，夏知阳看了心情十分复杂，含糊地“嗯”了一声。 “聊我什么呢？”严㫰挺感兴趣的。 夏知阳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在夸你。” 严㫰狐疑地挑了挑眉：“是吗？我记得她挺不待见我的。” “哪有。” 严㫰回忆说：“上高中的时候我每次去找你，她都没拿好眼神看我，有几次还骗我说你不在。” 夏知阳急忙为好姐妹辩解：“那是因为她怕你带坏我，你不是老打架逃课什么的嘛。” 严㫰无奈叹了口气：“那时候年轻小不懂事，要是能重来一次我绝对不会混成那样。” “那会怎么样？”夏知阳好奇。 “会好好读书，听我爸的话。” “还有呢？” “会早一点规划好自己的人生，免得在意外来临的时候被打得措手不及。”严㫰稍稍顿了一下，说，“还会早一点告诉你我喜欢你。” 夏知阳听完嘴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心口感觉涨涨的，“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甜水，像是一锅煮开了的冰淇淋火锅。 夏知阳心想这大概就是恋爱的味道，他不太晓得别人家的小情侣谈恋爱 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但他觉得应该都没有他们俩这么甜。 两人到家后严㫰让夏知阳上床上躺着，自己去小区门口的药店买了支消炎药膏，回来蹲在床边给夏知阳仔仔细细地上了一遍药。 夏知阳嘴里哼哼唧唧的，严㫰碰一下他就叫一声，模样看起来痛苦极了，把严㫰吓得心惊肉跳。 然而事实上他的情况跟早上起床时相比已经好了很多，不是特别疼了，只是他每次一叫唤严㫰就会下意识拧起他那好看的眉，夏知阳看了莫名觉得挺享受的，一起劲就叫得更欢了。 恋爱中的人就是这样单纯而做作。 药膏很快就见了效，红肿的地方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夏知阳光着屁股在床上趴了一会儿，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来。 严㫰问他：“饿了？” 夏知阳点点头。 他们今天一大早直接离开了度假区，一路上都没有吃过东西，肚子早就饿坏了。 严㫰问：“想吃什么？” 夏知阳不假思索道：“想吃麻辣香锅。” 严㫰冷笑了一声：“屁股不疼了？” 夏知阳撇撇嘴小声说：“我就是这么一说。” 严㫰把药膏放在了床头，起身帮他去厨房熬粥。 熬粥并不是严㫰的强项，他以前一个人的时候都是煮面为主，做饭烧粥的经验几乎为零。果然没过多久，厨房里便传出一阵糊锅的味道，一直窜到了卧室里。 夏知阳急了，像咸鱼一样在床上努力挣扎着，冲外面大声喊：“等会儿一定要把锅刷干净！” 严㫰闷声说好。 最后严㫰端进来的粥不出所料，白里透着一点点焦糖色，夏知阳嫌弃地看了一眼，耐不住肚子饿得厉害，皱着眉将就着喝完了。 喝完后严㫰按照夏知阳的指示把锅刷了，然后进来陪夏知阳一起躺着。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洒在两人身上，把人烘得暖洋洋的，严㫰拿了本书，靠在床头看，夏知阳仰着脑袋问他：“你看的什么？” 严㫰说：“管理学的书。” 夏知阳好奇地问：“是你读研的时候学的专业吗？” “是。” “你当时为什么会学管理呢？” 严㫰说：“因为那所学校的管理专业门槛最低，可以申请到全额奖学金。” 夏知阳听完把头往严㫰身边靠近了些，用头发蹭了蹭他的手臂，严㫰揉揉他的脑袋瓜，问：“要不要睡会儿？” 夏知阳摇头：“我不困，你给我读两段吧，我想听。” 严㫰笑了笑说好，然后挑了一段比较基础的理论给夏知阳念。 夏知阳安静地听着，一言不发，严㫰念完两段，想问问他听懂没有，低头一看，发现人早已经睡了过去。严㫰觉得好笑，一时间好像也看不进去了，索性放下了书，躺下来和夏知阳一起睡午觉。 严㫰以前从来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但此刻的他突然觉得，周日的下午好像就应该这么过。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五点多，夏知阳又是被饿醒的，中午那碗粥他只喝了一半，根本不顶饱，他向严㫰提出要求：“晚上我要换换口味。” 严㫰说好，在网上找了一份教程，给他做了一碗蛋花粥，这次的味道虽然算不上好，但起码没有糊锅，夏知阳已经很满足。 他坐在床头小口喝着，对严㫰说：“今天都是因为我，让你照顾了我一天，还两顿都陪我一起喝粥，太委屈你了。” 严㫰说：“不委屈，我一会儿要去酒吧，可以吃顿好的。” 夏知阳：“……” 严㫰今晚本来不打算去店里，但陆彦洲刚才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已经想到了增加酒吧生意的好办法，要他过去一趟见几个人。 夏知阳好奇地问：“是什么办法？” 严㫰说：“等谈完了再告诉你。” 临走前严㫰又帮夏知阳上了一遍药膏，并告诉他说：“困了就睡，不用等我回来。” 夏知阳缩在被窝里乖乖说好。 严㫰走后夏知阳一个人躺在床上，闲得无聊又打开了电视剧，接着看上回那个小乞丐的故事。 故事里的小乞丐后来被一个路过的好心人收养了，长大后成为了一名保家卫国的抗日英雄，夏知阳看得十分感动，情不自禁掉下两滴热泪。 看完电视才九点，夏知阳肚子里的蛋花粥又消化完了，咕噜噜地直叫，夏知阳摸着扁扁的肚子，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以前老体育馆门口的臭豆腐，这么多年没去，也不知道那个小摊还在不在。 夏知阳越想越饿，为了防止自己控制不住点外卖，干脆关了灯早早睡觉。 当天夜里，严㫰从酒吧回来，一进家门就听见房间里传来夏知阳大嗓门的梦话声：“老板要一份臭豆腐，多加点辣！” 严㫰：“……” 第二天一早夏知阳是被闹钟叫醒的，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发现屁股已经一点都不痛了，于是活蹦乱跳地跳下了床。 他急着把这一喜讯告诉严㫰，然而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影。夏知阳觉得奇怪，想给他打个电话问问，这时候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严㫰踏进门，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 夏知阳问：“你一大早买什么去了？” 严㫰打开袋子，笑着问：“吃臭豆腐吗？” 第45章 夏知阳的鼻子灵敏得很，一闻见味儿就知道：“是不是老体育馆门口买的？” 严㫰奇了：“这你都能猜得出来？” 夏知阳笑而不语，跑去洗手间刷牙，刷完牙出来和严㫰坐在饭桌上，一人捧着一碗臭豆腐当早饭吃。 严㫰看夏知阳狼吞虎咽的样子，不放心多问了一句：“你确定可以吃辣了？” 夏知阳肯定地说：“可以，我的身体现在有如钢铁侠般坚硬。” 严㫰一笑：“那太好了，不如我们晚上再……” “不行。”夏知阳警觉地抬起头，“有些地方还是比较脆弱的。” 严㫰：“……” 吃完早饭夏知阳赶着去上班，两人在楼道里等电梯的时候夏知阳突然想到：“我刚吃了臭豆腐就去上班，会不会有味道？” 严㫰不假思索把人拉到跟前，嘴对着嘴亲了一口，咂咂嘴说：“没有，我试过了。” 夏知阳“嘿嘿”笑，也抓住严㫰的衣领往前拽了拽，对着嘴亲了一口，学他说：“嗯你也没有，我试过了。” 这时候对面的门突然开了，邻居手里牵着条二哈准备去外面遛狗，出来刚好撞见两个人站在电梯口亲来亲去。 邻居身体一僵，竟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于是又别开了视线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只留一只二哈蹲在门外，与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夏知阳脸色一沉，对严㫰说：“以后别在公共场合做这种事情了，会影响社会风气。” 严㫰从善如流：“知道了，以后在家里亲完了再出来。” 夏知阳说：“可以。” 话刚说完，严㫰就拉着夏知阳回到了家里，关了门按在墙上亲了好半天，直到夏知阳红着脸喘不过气才放开。 这天不出所料，夏知阳又是最后一个到办公室的，他一大早吃饱喝足心情特别好，走路都带着风。 小夏看了笑话他：“碰到什么好事啦春风满面的？” 夏知阳说：“不告诉你。” 小夏装模作样掐指一算：“莫不是走了桃花运？” 夏知阳笑了，谦虚说：“还好还好，也就原来那一朵而已。” 小夏摇摇头，话里有话道：“恐怕不止一朵哦。” 夏知阳开电脑的手一顿，问：“什么意思？” 小夏绕过办公桌，来到夏知阳身边悄声说：“上周五下班你走得早，大队长来了我们办公室，跟我们好几个人打听你。” 夏知阳奇怪：“我有什么好打听的，不一直在这儿干活吗？” “害，大队长他外甥女不是跟你年纪一样大嘛。” 夏知阳心一沉，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问小夏：“然后呢？” “然后要给你们做介绍啊。” 夏知阳无语：“为啥是我啊？” “我们队里的适龄小青年就你学历最好，长得也最帅，不找你找谁？” 夏知阳：“……” 说实话自从他到这个单位工作以来，要给他介绍对象的人不在少数，由于取向问题他向来都是一口回绝，但像这样由上级领导亲自上阵的还是头一次，夏知阳听到以后不免有些头大。 接下来的一整天夏知阳过得都不太自在，出去上厕所绕着领导办公室走，连吃午饭都晚去了半小时，生怕被抓个正着。 然而快下班的时候大队长还是亲自来了夏知阳他们办公室，夏知阳远远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不自觉往角落里缩了缩，果然下一秒大队长便向夏知阳热情地招了招手，把他单独喊了出去。 夏知阳忐忑地攥着裤腿问：“领导有什么吩咐？” 大队长笑容和蔼地拍了拍夏知阳的肩，说：“知阳啊，你来我们单位有三年了吧？” 夏知阳说是。 “哎呀，你看你这么优秀，在基层岗位上锻炼了这么久实在是有些屈才了，这样吧，明天我要去外省开会，你跟我一起去长长见识。” 夏知阳在心底里默默唉声叹气，他知道领导在想些什么，也知道这次出差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他作为一个小交警哪有什么拒绝的权力，只能当着领导的面硬着头皮说好。 下班之后夏知阳出了单位大门，严㫰已经像往常一样等在那儿了，上了车发动汽车后问他：“去酒吧？” 夏知阳低头闷闷不乐地说：“不去了，得回家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要陪领导出差。” 严㫰头一回听到夏知阳出差，问：“要去多久？” 夏知阳不情不愿地说：“可能要一个星期。” 严㫰这下注意到了他说话时的精神好像不太好，不像是早上进单位时那棵朝气蓬勃的小花朵了，变得有些蔫巴。严㫰笑了，只当他是不想去出差在这儿闹情绪，便笑着逗他说：“我们夏羊羊要出公差赚补贴咯。” 夏知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犹豫了一下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天一早，夏知阳拖着个小行李箱出了门，严㫰把他送到高铁站和领导回合，领导看见送他过来的大奔笑着问了一句：“送你来的是谁呀？” 夏知阳扯了个谎说：“跟我一起合租的朋友。” “哦？我记得知阳是本地人吧，怎么没有住家里？” 夏知阳继续扯谎：“家离单位太远了，我就近租了一个。” 领导呵呵地笑：“听说你父亲是xx区的公安局局长啊？” 夏知阳点头：“以前是，现在……” “哎呀，我有个大外甥女啊，今年和你差不多大，他爸是市里领导，跟你很般配啊。” 夏知阳：“……” 两人一上车，领导便热情地把大外甥女的照片拿出来给夏知阳看，照片上的小姑娘长得很有灵气，身材也好，夏知阳看了两眼，心想自己要是个直男估计会挺喜欢的。 然而事实是他还忙着要跟人家小姑娘抢占市场帅哥资源。 夏知阳站在领导身边礼貌地笑，委婉开口说：“您家外甥女各方面条件这么好，我恐怕配不上吧。” 领导说：“哪里的话，你的条件也很不错啊，不要妄自菲薄。” 夏知阳又说：“我这人性格比较内向，话不多，不讨女孩子喜欢的。” 领导哈哈笑了：“那可不巧了嘛，我外甥女就喜欢话少文静的男生。” 夏知阳：“……” 与领导共处了五天的时间，夏知阳每日不堪其扰，终于在第五天的晚上憋不住，在电话里把这件事告诉了严㫰。 夏知阳委屈地说：“我后来都告诉他我有对象了，但他不信，问我是不是看不上他外甥女，我说不是，他就问我我对象是谁，我又没法说。” 严㫰听后沉默了一阵，没有说话。 他当然知道，像他们这样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事情，放在大多数场合都是不方便摊开来讲的，更何况夏知阳这样的机关单位。他现在年纪还不算大，再过了几年到了适婚的年纪，被人拉着问对象的情况只会多不会少，再敷衍下去早晚会被人看出猫腻。 严㫰深吸了口气，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夏知阳给打断了。 “我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夏知阳像下定了决心似的，语气突然坚定。 严㫰一时间有些慌乱，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低声唤：“夏羊羊……” 紧接着他便听见电话里声音说：“严日良，要不我们结婚吧。” 第46章 严㫰被突如其来的求婚冲昏了头脑，一瞬间没反应过来：“什……什么意思啊夏羊羊？” “要叫老公。”夏知阳纠正道。 严㫰：“……” 夏知阳很快进入角色，并于当天晚上就上网采购了两箱婚庆专用喜糖，挑的主要是自己喜欢的那几种巧克力。 下单后客服立刻发来咨询：“亲亲，请问是结婚用的吗？” 夏知阳回：“是的。” 客服：“好的呢，请问会有离婚风险吗？” 夏知阳脸一黑，问：“几个意思？” “是这样的，有许多客户前天刚下单，第二天就闹着要离婚要求退货，本店虽然接受七天无理由，但不希望婚姻被如此不慎重地对待，结婚不是小事还请您三思哦～” 夏知阳说：“我不离婚。” “您确定吗？有时候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可能成为离婚的导火索哦～” 夏知阳被说得烦了：“确定！绝对不会离婚！我们恩爱着呢！” “好的，那这边马上安排给您发货，祝您新婚愉快哦～” 客户说完不久，界面上的喜糖便从“已付款”跳到了“已发货”，夏知阳松了口气。 这家店选择的物流十分迅速，第二天上午夏知阳从外地出差回来，就收到短信说快递已经送到了小区门口。 夏知阳一手拖了个行李箱，一手抱了两个箱子挤进家门，严㫰打开门看见的时候吓了一跳，接过箱子问：“怎么没让我去接你，我还以为你下午回来。” 夏知阳说：“这不是急着回来发喜糖嘛。” 严㫰把箱子放在地上，问夏知阳：“真要假装结婚？” 夏知阳不乐意了，皱了皱眉说：“怎么能叫假装呢，虽然我们两个在国内领不了证，但我是真心实意要和你一起过日子的，这就是事实婚姻。” 严㫰一听笑了：“懂得还不少。” “那是。”夏知阳从抽屉里拿了把美工刀过来开箱子，边开边说，“以后我们就都是有夫之夫了，我绝对不会出轨，你也不可以。” 说完拿起手里的刀对着空气扬了扬，严㫰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夏知阳拆开箱子，把一盒盒喜糖拿出来清点，严㫰问：“怎么买了这么多？” 夏知阳说：“一箱我拿单位里去发给同事，还有一箱你拿酒吧里去发给员工吧。” “我没那么多员工。” “那就发给店里的客人，让他们也沾沾喜气。” 严㫰说好。 夏知阳清点完毕，留了几盒包装被压皱了的喜糖放在家里自己吃，其余的都搬到了严㫰车上。下午严㫰送他去单位上班，夏知阳扛着一箱喜糖进办公室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眼。 同事问：“是谁结了婚让你来发喜糖的吗？” 夏知阳笑眯眯地说：“是我自己结婚啊。” 同事们惊了：“什么时候谈的对象啊，我们怎么都不知道，保密工作做得也太好了吧！” 夏知阳一边发一边解释：“挺久的了，之前分开过一段时间，现在和好了。” 小夏拿了糖觉得事情并不简单，暗搓搓地问夏知阳：“你过两天不会就要发宝宝喜饼了吧？” 夏知阳：“……” 旁边有位爱好帮夏知阳介绍对象的同事阿姨咂嘴说：“哎呀呀，我们办 公室损失了这么个优质单身青年，可惜了。” 夏知阳笑笑说：“不可惜不可惜，我的对象更优质。” 同事问：“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啊？让我们也见见呗。” 夏知阳早就想好了说辞：“我们不打算办了，想出去玩一趟当作旅行结婚。” 同事阿姨表示不理解：“那怎么行啊，你们双方父母同意吗？” 夏知阳一愣，这才想起来发喜糖这事忘跟爸妈说了，临时编个了理由说：“家里摆两桌邀请些亲戚就够了，他们没什么意见。” 人家父母都没意见，那同事阿姨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感慨说：“现在的小年轻思想前卫，果然跟我们不一样咯。” 一下午的时间夏知阳把几个办公室都挨个发了一遍，很快他结婚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交警大队。夏知阳还特地了一趟领导办公室，亲自把喜糖交到了领导的手里。 领导接过喜糖脸色有点不太自然，板起脸教育说：“结婚了就早说嘛，何必藏着掖着。” 夏知阳马上自觉低头认错。 下了班严㫰难得没有过来接夏知阳，说是店里有事，让他自己过去。 夏知阳打了辆车，到酒吧门口的时候发现今天酒吧竟然提前营业了，不仅如此，门口还张灯结彩，一改往日清冷的装饰风格，旁边的牌子上写着一行大字：今日全场半价。 夏知阳推门进去，酒吧里已经有不少人大白天的坐着喝酒了，大概都是被半价吸引进来的。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想找严㫰，然而人还没见着，就被吧台后面调酒小哥喊了过去。 调酒小哥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小声问：“我们老板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啊？” 夏知阳问：“怎么啦？” “他今天带了一箱喜糖过来说自己结婚了，还说为了庆祝新婚要求全场搞半价活动。”调酒小哥笑了一声，“对象都没有呢结什么婚啊。” 夏知阳摸摸鼻子，说：“那也不一定。” 这时候某位新婚的严先生突然出现在了夏知阳的视野里，夏知阳立马抛下调酒小哥，往严㫰的方向跑了过去。 严㫰看见夏知阳，愉快地笑了，拉着人一起进了旁边的酒窖里。 “喜糖都发完了？”严㫰关上门问。 “嗯，算得刚刚好。”夏知阳指了指外面问，“你没空来接我就是为了准备搞庆祝活动啊？” 严㫰点点头：“就当是请人来喝我们的酒席了。” 夏知阳很感动，扑上去紧紧抱住了严㫰。 之前出差两人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见面，虽然每天都会视频通话，但总是少了那么点亲密感，此刻迎来久违了拥抱，两个人一时都舍不得放开。 严㫰揉揉夏知阳的腰，贴在他的耳边说：“你今天一回来就急着去单位，我想亲你都没来得及。” 夏知阳闻言抬起头：“那现在亲吧。” 话音刚落，严㫰便把夏知阳往后一推，把人抵在酒柜上，对着他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空间狭小的酒窖里，唇齿交缠的声音被放大了许多倍，听起来格外清晰，严㫰的身体顿时被勾起了一把火，搂着夏知阳的腰的手也开始不老实地往里探。 夏知阳被吻得耳朵红红脸也红红，轻轻推了推严㫰，嘴唇贴着他说：“干嘛呀。” 严㫰粗重地喘了口气，说：“想干你。” 第47章 完结 不知道是严㫰沙哑的声音太性感，还是自己的脸皮太薄，夏知阳听见这句话的瞬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鬼鬼祟祟问：“这里会不会太刺激了一点？” 夏知阳这个人向来比较保守，虽说已经被严㫰亲得晕头转向衣衫不整，但从小品学兼优的他还是没有忘，公共场所是不能做ai的。 而严㫰就不一样了，从小到大没被评上过“三好学生”，不太会顾忌这些，他淡定地告诉夏知阳：“没事，这里一般没人会进来。” 夏知阳还是有点不放心，咬了咬嘴唇犹豫道：“可是你技术太差了，我怕我一会儿走不出去。” 这话一说出口，严㫰脸当场就黑了，下一秒便按住了夏知阳，饿狼似的扑了上去，想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实力的提升。 夏知阳原本还有几个小问题打算问的，这下连说话的机会也没了，最后的一点顾虑渐渐被欲望冲淡，他伸手搂住了严㫰的脖子，昂起脑袋热情地去回应严㫰的吻。 严㫰掀起夏知阳衣服的下摆，手滑慢慢进去摸到了上面那颗敏感的小突起，轻轻一碰，夏知阳的喉咙里便发出嗯嗯呜呜的声音。 这一声叫又软又媚，把严㫰勾得欲火更甚，手摸索到腰间正想解开夏知阳的裤头，这时酒窖的门突然被开了。 酒吧里轻缓的音乐声和说话声一下灌了进来，两个人原地愣住了两秒，立刻像弹簧似的迅速分开。 调酒小哥站在门口，目光呆滞：“老板，陆总来了正在外面找你，那……那啥，你们继续，继续。”说完立刻关上门，脚底抹油溜了。 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被一泼冷水强行浇灭，夏知阳回过神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裆，对严㫰说：“趴下去了。” 严㫰也好不到哪里去，叹了口气无奈地帮夏知阳理了理揉皱的衣服：“算了，回家继续。” 夏知阳苦着脸说：“三番两次被人撞见，脸都丢没了。” “没关系的，都是自己人。” 夏知阳听不进去，从酒窖里出来一个人溜到了洗手间，躲起来缓缓。 严㫰板着脸走到吧台前，冲调酒小哥招了招手，小哥拿着杯子的手一抖，差点把手里的鸡尾酒给撒了。他把酒杯递到客人手里，立马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压低声问：“老板，这么快就出来了？” “……怎么说话呢。”严㫰清了清嗓子问他，“刚刚都看见了？” 小哥装傻：“没啊，什么都没看见。” 严㫰说：“看见就看见吧，以后认得老板娘是谁就行了。” 小哥松了口气，笑着说：“好嘞，祝老板新婚愉快，百年好合！” 严㫰问：“你说陆彦洲来了？他人呢？” “在老位置呢，还带来了几个朋友。” 严㫰点点头，把小哥放了回去，然后去洗手间把坐在马桶上沉思的夏知阳拎了出来。 “带你见几个人。”严㫰说。 “什么人啊？” “以前留学时候的朋友，今天跟陆彦洲一起过来了。” 夏知阳眼睛一下亮了，严㫰的那些朋友他以前只在电话里听严㫰说过，今天有机会能见到真人夏知阳立马把刚才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从隔间里跑了出来。 那几个朋友正跟陆彦洲一起坐在卡座里，看见严㫰带着夏知阳过来，一个个都站了起来围观。 “哇塞终于见到喜羊羊本尊了！” “比我想象的还要嫩哈。” 夏知阳一脸懵，凑到严㫰耳朵边问：“他们怎么都知道我？” 严㫰也凑到他耳朵边：“因为当时我们隔着电话亲亲的时候他们就在我边上。” 夏知阳：“……” 严㫰朋友们的名字夏知阳到现在还有点印象的，那时候严㫰天天跟他打好几个小时的电话，几乎把每个人的事迹都说过一遍，如今对上了他们的脸之后，聊起天来感觉就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一个朋友喝多了笑话严㫰：“难怪我回国之后每次喊你出来玩都喊不动，原来是有人了啊。” 严㫰笑笑说：“嗯，家里管得严。” 夏知阳心里美滋滋，接下来的一晚上兴致特别高，陪着严㫰朋友们连喝了好几杯红酒。 回去的路上夏知阳仍是意犹未尽，对严㫰说：“下次我也要带你见见我的朋友。” “好啊。”严㫰说完顿了顿，“还有，我想挑个时间带你去见见我爸。” 夏知阳一愣，呆呆地看向严㫰。 严㫰笑着说：“喜糖都自作主张发了，不见家长不是耍流氓吗？” 夏知阳想了想：“好像是不太好。” “嗯，而且我们大学里刚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在考虑这些了，我那时候玩性大没有想太多，都是你在费心思，这次既然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就早些跟家里摊牌，以后跟你好好过日子。” 夏知阳问：“那你跟你爸提过我吗？” “提过啊。” “什么时候？” 严㫰说：“高中里你每星期到我家来写作业，他都知道。” 夏知阳：“你连这都告诉他了呀？” “我爸记得你，听说你可以带着我一起学习，挺高兴的。” 夏知阳一听，顿时回想起了高中里唯一一次因为打架事件见到严㫰爸爸的场景，不自觉笑出了声。 “那我也带你去见见我爸好了。”夏知阳说。 严㫰突然沉默了几秒，过了会儿小心翼翼地跟夏知阳确认：“你爸不在公安局了是吧？” 夏知阳说：“嗯，他现在在负责退休干部，每天陪他们喝茶打牌什么的，脾气比以前好了不少，你可以放心。” 严㫰偷偷松了口气。 回到家后严㫰马上跟他爸通了个电话，说周末会去乡下看他。 夏知阳趁他打电话的功夫，赶紧跑去浴室洗了个澡，他把里里外外都冲了一遍，因为等会儿他们要进行床上运动，得洗得特别干净才行。 出来的时候严㫰的电话还没有打完，夏知阳穿着睡衣蹲在他旁边等，严㫰看着觉得好笑，跟他爸没说几句就把电话挂了。 夏知阳催促他说：“你快去洗。” 严㫰边脱边问：“要进来跟我再洗一次吗？” 夏知阳摇头，上次在度假区一起洗澡的画面他记忆犹新，那样的姿势对于他们两个新手来说难度太大，不是特别稳当，他宁愿在床上趴着。 严㫰没有勉强，一个人快速进去冲了一番，没过多久就光着身子出来了。 他身上的水珠还没来得及没有擦干，挂在线条分明的腹肌上，朝夏知阳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时候，水珠便顺着人鱼线往下滑，一直滑到下面深色的丛林里。 夏知阳看得呆了，禁不住悄悄扭了扭屁股，感觉自己活像个小骚零。 严㫰上了床，赤着身子把夏知阳压在了身下，一把扯掉他的内裤，分开双腿架到自己的肩上。夏知阳吞了口口水，脚跟在严㫰坚实的肩头轻轻点了点，小声问：“这个动作疼吗？” 严㫰亲亲他鼻子，说：“我这次会慢一点。” 此刻他那昂扬的巨物已经蓄势待发，在夏知阳的臀缝间蹭了几下，很快就抵住了穴口，在严㫰的小心翼翼下一点一点慢慢没入。 夏知阳紧闭着双眼，一开始有点疼，到后来渐渐被酥麻取代，紧接着便感觉到一股陌生的空虚，夏知阳难耐地哼哼了几声，这时候严㫰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夏知阳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催促说：“你快一点啊……好痒。” 严㫰嘴角弯了弯，坏心地在入口处缓缓抽送几下，引得夏知阳一阵颤，嘴里说着：“我不是怕羊羊疼嘛。” “不……不疼的……快点进来。”夏知阳拧着眉，模样可怜巴巴。 “好，这可是你说的。”严㫰说完，猛地一挺腰，直接顶到了最深处，夏知阳叫了一声，爽得差点背过气去。 一晚上的时间两人连着换了好几种不同的姿势，夏知阳这次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不知道是自己的那个地方被开发成熟了，还是严㫰通过刻苦钻研终于改良了技术。 但不管怎么说，总之体验非常不错。 运动过后夏知阳很快就睡着了，这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们又回到了高二的那次运动会，严㫰在跑一千米，而他守在终点线上等着。 严㫰跑到终点后，气还没喘匀，就拉着夏知阳往操场外边走。两人找了一个没有人的教室，严㫰把小个子的夏知阳往讲台上一抱，压着他跟他接吻。 吻接到一半外面突然闯进来一个不认识的同学，同学大叫一声，把教导主任喊了过来，夏知阳吓出一身冷汗，醒了。 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夏知阳躺在床上恢复了一**体的知觉，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的手里竟然抓着严㫰的某个部位。 一大早的这部位就翘得老高，夏知阳忍不住握在手里捏了捏，结果就把人给弄醒了。 严㫰闭着眼抓开夏知阳的手，说：“你自己也有，摸你自己的。” 夏知阳不放：“我的没你的大，摸起来手感不好。” 严㫰一听登时清醒，睁开眼翻身又要往夏知阳身上压，问：“那要不要再试试有多大？” 夏知阳怂了：“不用不用，我今天可不能迟到，省里要来检查文明城市的。” 严㫰没有办法，只好起床去洗手间自己解决。 夏知阳舒舒服服赖了一会儿床，出门前看了眼时间又要来不及，严㫰便开车直接把夏知阳送到了执勤的地点。 夏知阳匆匆忙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沿着人行道往前跑，跑出去一百多米突然想起自己的红袖章还在车里忘了拿，连忙掏出手机想打电话让严㫰回来，然而一回头，发现严㫰的车竟还停在原地。 夏知阳回到车边问：“你怎么还没走呀？” 严㫰笑着从车里走出来，把红袖章递给夏知阳。 夏知阳定定地站在那儿看着严㫰，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四月的微风轻柔，吹起额角的碎发，他站在教室外的走廊里对他说： “同学，你把东西落在我座位上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