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去关外开荒种地 作者: 路飞爱吃肉 文案: 穿成养母早逝的小姑后，白芷打算借用姑姥姥的身份 带领一家人逃离前世家破人亡的命运 人人都嫌关外是苦寒之地，时不时还有外敌侵扰 但关外地广人稀，还可以屯田 只要下了力气开荒，就有属于自己的田地 农民不怕苦也不怕累，就怕又苦又累还吃不饱饭 田地是农民的命根子，是祖祖孙孙的饭碗 有了属于自己的地，才不被视为外姓人欺负，才能安家落户，才能有归属感 开荒虽难，但一家人齐心协力，终能开启新生活 本文为架空历史 本文主要以开荒、种田、美食和家长里短为主 男女主均为小人物，靠勤劳致富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黄豆芽 ┃ 配角：黄念花，黄豆腐，黄念文，金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开荒、种田、美食、家长里短 立意：勤劳致富 作品简评：征文活动优秀作品奖章 古代组主题征文“布衣生活” 优秀作品 作品在征文活动被评为优秀作品将获得此奖章 第1章 .回到养母五岁时 白芷从昏迷中醒来后，直瞪瞪地看着眼前人的脸，茫然不知所措。 “小姑？”被小女娃喊了声小姑，白芷整个人才从懵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黄念花见小姑看向自己，惊得张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当意识到小姑真的没死后，她高兴地站起来，心里砰砰地跳，激动得眉飞色舞，冲出了屋子。 白芷一脸莫名，只觉得脑子里乱乱的，好像有个人一直在自己脑子里说话似的。 白芷还没弄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就被四个激动的人儿围在了中间，你一言我一语，拉着她的手问个不停，皆是发自内心地关怀。 白芷仔细地看这四人的脸，虽然没见过，但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尤其是那个喊自己小姑的小女孩，跟自己养母长得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是缩小版的养母。 白芷实在搞不明白现在的状况，只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分析一下现在的形势。 以防四人怀疑自己，白芷只得敷衍四人的询问，并趁机借口自己累了，把四人送出了房间。 白芷犹记得自己跟养母为了躲避被卖的命运，拼了命地往关外跑，但因为身上没有路引，不敢走官路，一路上翻山越岭，没成想赶上大雨，两人被冲到了山下，被滚落的山石活埋了。 按理说自己和养母应该已经死了，但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白芷百思不得其解，只得闭着眼睛，静下心来，仔细听脑子里的那个“人”跟自己解释一下来龙去脉。 在白芷脑袋里说话的“人”，其实是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等白芷梳理清楚这段记忆后，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附身”到了自己姑姥姥的身上。 这位姑姥姥正是养母早就已经去世的小姑。 那刚才喊自己小姑的那个小女孩，难不成就是养母？ 当意识到这事后，白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遭遇。狠掐了自己大腿几下，感觉到疼痛后，白芷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在梦中。 “难不成是老天爷大发慈悲，实现了我死前许下的愿望，才让我附身到了姑姥姥身上？”白芷想起了临死前的一幕，心里直犯嘀咕。 望着在危险前还为自己阻挡山石的养母，白芷闭眼的前一刻，盼望着老天怜悯，下一辈子能跟养母身份互换。 虽说没成了养母的娘，但成了小姑也不错。白芷只觉得老天开眼，让自己回来了，回到了养母小时候，在一切悲剧还没发生前，还可以挽救养母一家。 白芷在心里暗暗发誓：自己定要拼上全力孝顺养母，让养母过幸福的日子，以报上辈子的养育之恩。 白芷把姑姥姥的记忆梳理清楚后，更加怜惜这位前世从未谋过面的亲人。 白芷的姑姥姥名为黄豆芽，前世和今世都是郁郁而终。 黄豆芽虽说没什么大病，但从小身体不好，大夫叮嘱不能劳累，要好好养着，方可多活些年头。 黄豆芽若是出身富裕人家，好吃好喝养几年，身体也就养好了。 但偏偏黄家清贫，黄豆芽的哥嫂整天起早贪黑地赚钱，全家把好吃的都留给她补身体了。 黄豆芽望着辛苦的哥嫂和瘦得身上没二两肉的侄子侄女，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拖累了哥嫂。 黄豆芽本来还想着等自己到了年纪，找户殷实的人家，多要些彩礼，也算是自己对哥嫂这些年的一点回报了。 但黄豆芽“药罐子”的名声远近闻名，家境殷实的人家自然不会找这样的媳妇，家境清贫的人家，都盼着给家里找个壮实的劳动力，更是不会求娶她。 地主李宝财倒是找了中间人来黄家说合，想要买黄豆芽做他的小妾，被脾气火爆的黄豆腐拿着扁担给打撵了出去。 经此一事，黄豆芽把责任都担在了自己身上，觉得自己给家人惹了大麻烦。 黄豆芽本就性子内向，再加上钻了牛角尖，整日郁郁寡欢，茶饭不思，身体本就不好，经过这一遭，就这么离开了人世。 明明是那地主贪图美色，却要姑姥姥白白搭上了性命，白芷对此十分愤怒。 但暂时又没想到好法子为姑姥姥出气，白芷就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怒气，思考着怎么说服姥姥姥爷，带着一家搬去关外。 养母说过，从姑姥姥去世的那一年开始，家里就走了霉运，姥姥姥爷接连出了意外，年仅八岁的大舅带着养母讨生活，却被无耻族人分开卖了。 一想到自己跟养母在张家过的日子，白芷就愤恨不已，不自觉地咬紧牙关，握起了拳头，黑黑的眼睛中喷射着闪电般的怒火，嘴唇不自觉地哆嗦了起来。 白芷努力压制住了对张家的怒火，想着现在的形势已经很危急了，必须要尽快把一家子带离这个倒霉地。 “姑姥姥，现在我用了您的身份，绝对不会让咱们老黄家像上辈子那样惨了。我现在还不能帮您向老李家报仇，但请您放心，他家以后好不了，您在下面就慢慢瞧着吧。” “您到了地下一定要想开点，该吃吃该喝喝，过得乐呵点。这往后二三十年的日子苦，您就别急着投胎了，先在地下待一阵，等国泰民安了，再找户好人家投生。” “您投胎时可别怕花钱，多给地下的官爷送点礼，好好打点打点，托生去个好人家。要是没钱地下的官爷送礼，您就给我托梦，我给您多烧点钱。您在下面也保佑保佑咱们老黄家，让咱们一家能全乎地跑到关外。” “您在底下要是见着我太姥姥和太姥爷，您帮我说说话，我不是故意拿二老的名头骗人的，我也是实在没法子了，您一定要让二老原谅我啊。” “……” 白芷让黄豆腐帮着买了些纸钱，独自一人蹲在岔路口给逝去的姑姥姥黄豆芽烧纸钱，嘴里念念叨叨的，给姑姥姥送行。 白芷没法告诉旁人姑姥姥去世这事，自然也没法让家人来跟姑姥姥道别，就只能独自一人送别这位可怜的姑姥姥了。 “你说小妹说得是真的吗？我咋感觉瘆的慌呢，要不要花钱找个大仙，给小妹驱驱邪啊？” 金氏向来是个胆小的，小姑子醒来后说的话，着实把她吓到了。 “找啥大仙？咱小妹才没中邪呢。我觉得小妹说的事绝对是真的，要是放在以前，碰到这事，咱小妹早就猫在被窝里哭了。你看看咱小妹现在这样，敢一个人大半夜在岔路口烧纸钱，那一看就是见过了大世面，啥事都不怕了。” 黄豆腐跟媳妇的观点不同，他对小妹说的一席话深信不疑。 白芷烧完了纸钱，就见到黄豆腐和金氏在家门口等着她。她硬着头皮往家里走，再次进入这个院子，自己就是黄豆芽了，白芷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暗示。 但一想到自己哄骗姥姥姥爷的话，白芷还是有些脸红，但现在形势所逼，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编瞎话骗走姥爷一家了。 “芽儿，咱爹娘收着钱了吗？” 黄豆腐见妹子回来，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了，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 “我也不知道呢，等我晚上睡觉时看看咱爹娘能不能给托个梦。” 白芷不敢跟姥爷说太多话，就只能装作累了的样子，赶紧逃开，进了屋子去想下一步该编什么瞎话。 白芷上一世常被张家那个老妖婆扔出去拾荒、要饭。为了让自己跟养母过得好过一些，白芷从来不哭闹，整天走街串巷，上山下河，倒是比同龄人多了不少阅历。 白芷知道自己人微言轻，轻易说出搬到关外这件事，肯定会被直接否决，所以想到那些江湖术士的招数，就借了太姥姥和太姥爷的名头开始编瞎话，哄骗姥姥和姥爷。 白芷跟黄豆腐和金氏说，自己去地府走了一遭，碰见了黄家二老，黄家老爹在地府当了个小官，见自己这么小就下来了，于心不忍，就花钱托关系又把自己送上来了。 自己之所以要在晚上烧纸钱，就是因为爹娘的钱都用来托关系了，得给他们烧点钱续上，免得二老在底下没钱花。 说完这段瞎话，白芷十分忐忑，但这也是她所能想到最好的法子了。没成想，黄豆腐竟然对自己的瞎话深信不疑，还问了一下黄家老爹在地府的官职。 白芷只能随便给黄家老爹编个官职，就说老爷子在地下是管户籍的。 黄豆腐听到老爹竟然混成了地府管户籍的鬼差后，还感慨老爹能力出众呢。 黄豆腐感慨老爹在起名这块绝对是鬼才，阎王爷真的是好眼光，慧眼识英才。 完全忘记了小时候自己因为名字的事情，被同村小孩嘲笑，回家跟爹娘甩脸子的往事了。 白芷回了屋子，开始思考下一步怎么行骗，才能让黄豆腐和金氏更加相信自己。 相面先生给人算命时，先要掐指一算，然后眯着眼睛，摇着脑袋，再摸摸胡子，一脸高深莫测地道出算命人家里的情况。 基本上都是家里几口人、长辈还在不在、膝下有多少儿女、家里曾经遭过什么大事之类的话。这一步只要说准了，算命人基本上已经对相面先生往下说的话完全信任了。 取得算命人的信任后，再算算人家以后的事，好坏话往玄乎了说，算命人就老老实实地掏钱了。 因为是家人，白芷没法照搬相面先生的套路，就只能在预测未来这方面上多下点功夫。 幸好养母当时总跟自己说黄家的往事，白芷想了几件自己能完全确定的事情，玄玄乎乎地跟家里说了，倒是真把一家人给唬住了。 第2章 .劝说哥嫂搬家 见自家小妹预见的几件事都一一灵验后，黄豆腐和金氏对小妹去地府一日游已经深信不疑了。故此黄豆芽在家里也算是掌握了不少话语权。 黄豆芽见自己已经忽悠住了家里的当家人，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能放回肚子里了，开始规划如何劝说大家搬家去关外。 黄家现在已经没有田地可种了，确切的说，整个村子也没有几户人家有田地了，村里人大多需要租种李家的田。 因为拒亲的事，黄家已经得罪了李家，今年根本不可能顺利租到田地种，而且今年还是个旱年，就算租了地，产的粮食也只能勉强够缴地租和税收的。 黄豆芽已经下定了决心，必须在租地前就带着一家人离开村子，越早越好。 在天气变得炎热前，最好能赶紧搬去关外，不然大夏天在路上走，蚊虫多，还易中暑，实在太遭罪了。 黄豆芽对劝说一家子搬家已经十拿九稳了，就是担心姑姥姥这个身体扛不住颠簸。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在院子里溜达个两三圈就气喘吁吁，开始冒冷汗，身体虚弱得不像样子。 因为姑姥姥这弱不禁风的身体，前世整日招猫斗狗，上山下河的白芷，愣是从一个淘丫头变成了弱不经风的小淑女。 为了防止自身原因耽搁家里的搬家计划，黄豆芽每天都要喝上一大碗的豆浆，增强体质。再趁着天气好，时不时地在院子里溜达，逐渐增加活动量。 就这么养了半个多月，黄豆芽倒是能多走好几圈了，还能帮着嫂子干点不那么累的家务活。 豆浆虽是好东西，但若想养好身体，光喝豆浆是远远不够的，黄豆芽更是舍不得钱去药铺买补药，就惦记着从日常的吃食上补身体。 大夫也说过，黄豆芽这身体就是体弱，好好补补就行，补身体最不能缺了肉蛋。 但看到家人们那瘦了吧唧的可怜模样，黄豆芽也不忍心再让劳累的哥嫂花钱买肉。 若是在前世，偶尔弄点肉蛋倒是难不倒黄豆芽，可惜现在身份不一样了，身体还不行，上山下河有些困难。 等天气渐暖，黄豆芽的身体逐渐好转，她就坐不住了，总想去寻摸点吃食，想要把家人都养得胖胖的，也能让大家在路上少遭点罪。 开春已经有一阵了，天气也暖了，柳条开始抽芽。此时的柳条柔韧度正好适合编筐。 黄豆芽割了柳条，坐在院子里编了几个简单的小鱼篓。柳条做的鱼篓虽然没有芦苇做的鱼篓轻便，但用来捉点小鱼也足够用了。 小沙河离村里有些远，黄豆芽担心自己半路再出点事儿，于是就想着带侄儿黄念文一起去捉鱼，路上也算有个照应。 一听说可以去捉鱼，黄念文兴奋得直蹦跶。长到这个年纪，黄念文还没去过河边呢。 因为小沙河曾经淹死过人，所以黄家的大人严禁家里的小孩子靠近河边。 “小姑，我也想去捉鱼。”黄念花鼓起勇气，怯生生地望着小姑，说出了自己的渴求。 黄豆芽不敢看女娃的眼睛，毕竟这可是她前世的娘亲啊，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心软应下来。 小沙河虽然不深，但黄念花年纪太小了，现在天气还有些凉，真要是掉河里去，那可就彻底完了。 “你小姑是去挖野菜，你哥是帮着提篮子的，你跟着去能干啥？消停在家跟娘待着，娘中午做好吃的。”金氏见小姑子被自家闺女缠上了，赶紧帮着解围。 金氏不觉得小姑子真的能捞到鱼，但又不忍心扫小姑子的兴，就只能帮着她找补，就算捞不到鱼，带回家点野菜也行，怕小姑子捞不到鱼，再躲进被窝里哭。 金氏嫁过来时，黄豆芽才五六岁，没多久就没了爹娘，身子还弱，看着就可怜巴巴的。 金氏一直都把小姑子当闺女养，很是宠爱这个话不多的小姑子，很是包容小姑子的“贪玩”行径。 黄念花听了娘亲的话后，虽然有些失落，但也没继续缠着小姑，懂事得让人心疼。 黄豆芽实在不忍心看侄女那失落的小眼神，就狠了狠心，带侄儿头也不回地往小沙河走去。同时心里也祈祷着此行能捕到鱼，让小女娃开心开心。 黄家距离小沙河有三里多的路程，黄豆芽身体不好，也没有强行快走，只慢悠悠地往河边走去，感觉累了就找块石头歇一下。 黄家姑侄二人走走停停，这段不算长的路程愣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小沙河的水流像乱头发一样在浅滩上盘旋，河水静静地、不慌不忙地往外泛滥着。 春天水温升温慢，浅水向阳的回湾是最好的捕鱼点。河边泥泞，黄豆芽见四处无人，就直接脱了鞋，挽起裤腿就带着侄儿往回湾走去。 黄念文到底年纪小，也没意识到小姑脱鞋挽裤腿的动作在外人看来有多么的惊世骇俗，此时他的目光都被河里的鱼儿吸引住了，早就已经心无旁骛了。 黑鱼蛰伏在坚硬的泥沙河底下，鲟鱼夜间常来浅滩上打食，鲤鱼在沿岸的绿色污泥里翻腾，鲢鱼在贝壳里乱钻，时不时会搅起绿色的浪花。 夜晚才是捉鱼的最佳时刻，但黄豆芽可不敢晚上过来。白天若要抓鱼，就只能用点技巧了。 黄豆芽把准备好的蚯蚓放在鱼篓的底部，然后把鱼篓放置在回湾的小窄口处，堵住出水口，然后带着侄子，拿着棍子，去附近水草处打草惊鱼。 因为蚯蚓的引诱，已经有鱼儿往鱼篓里钻去，鱼篓的出口很窄，鱼儿进去了就很难出来。 不过要是时间长了，聪明的鱼儿还是能出来的，所以黄豆芽见鱼篓里已经进去几条鱼后，也不贪多，迅速把鱼篓提了出来。 黄家姑侄二人此行一共带了三个鱼篓，两个鱼篓是专门用来抓鱼的，另外一个则是专门用来装鱼的。 黄豆芽把鱼倒进专门装鱼的鱼篓后，就把该鱼篓口盖得严严实实的，就算鱼儿拼了命的扑腾也跳不出来。 黄念文见这么快就捉到鱼了，兴奋得不能自已，赶鱼赶得更起劲了。 黄豆芽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捞到鱼，想当年自己跟一帮小子抢着抓鱼，有时候要忙上一整天，才能捉到几个巴掌大的小鲫鱼，那都算是非常不错的收获了。 到底是现在年景还不错，还没到家家节衣缩食的时候，这个时节的小子们应该还在村口玩闹呢，没有人跟自己抢鱼，自然也就能多捕一些了。 虽然没有竞争对手，但黄豆芽的身体却先不行了。 感觉到身体开始发虚了，黄豆芽不敢继续在河里逗留，打算赶紧回家歇息一下。 黄念文正在捉鱼的兴头上，突然被叫回家，心里有些失落，但想到来时娘亲的叮嘱，知道小姑的身体不好，也就没有任性，收好了鱼篓，跟在小姑身后，出了河滩。 黄豆芽挑了处有石头的地方，把脚上腿上的泥洗干净后，整理好三个鱼篓，又歇息了一会儿，等缓过气来，这才往家里走去。 两人捉了十多条鱼，还有一条将近三斤重的白鲢鱼，可谓是收获满满。 黄念文抢先背着装鱼的鱼篓，黄豆芽自知身体不行，也没跟侄儿争抢，就拎着两个空鱼篓。 姑侄二人这一身打扮，走进村子里的时候，着实吸引了不少眼光。 黄豆芽就跟没看见这些人直勾勾的目光一样，继续慢悠悠地走着，遇到搭话的，就礼节性地寒暄两句，倒是让村里人感到十分惊讶。 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久前还被大夫说活不了多久的黄家药罐子，竟然去河边抓鱼了。 平时说话蔫声细语，现在竟然落落大方地跟大家打招呼，黄豆芽的行为足够震惊村里人好几天了。 黄豆芽才不管外人怎么看自己呢，只想着今天能吃到新鲜的鱼儿了。 黄念花见到小姑和哥哥捞了这么多的鱼儿，兴奋得跟在娘亲屁股后忙前忙后，还帮着娘亲烧火做鱼。 黄豆芽身体发虚，回到家后就赶紧换了衣服，躺在床上歇息，做鱼这事就交给了嫂子。 金氏做姑娘时，就包揽了家里做饭的活计，嫁到黄家后，为了给小姑子补身体，更是用心钻研厨艺，厨艺在村里那是出了名的好，村里人家要操办事，常来找她当大厨。 新鲜的鱼儿最为鲜嫩，金氏挑两条大一点的鱼，给小姑子做了道鱼汤，剩下的鱼儿用酱油焖上了。 黄豆腐卖豆腐回来的路上就听村里人说自家小妹捞鱼的事了。刚进院子就闻到了浓郁的鱼香味，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得知这些鱼儿真的是小妹和儿子一起捞的，欣慰极了。同时又有些心痒痒，哪个男人能不爱捞鱼打猎呢，恨不得明天都不去做豆腐了，只想跟着小妹一起去捞鱼。 “哥，明个你带着盆里的那条大白鲢，再捉只肥一点的鸡，去镇上找差爷，让他陪你一起去县里把咱家五口人的户籍和路引办了吧。”吃过了午饭，黄豆芽就把黄豆腐和金氏喊到了小屋，开始合计搬家的事儿。 “小妹，咱非得搬家不可吗？”虽然金氏对小妹的话已经十分相信了，但要是让她一下子就搬去个陌生地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尤其是关外还是个苦寒之地。 “要是不搬家，咱家人可就都活不了了。这可是咱爹花了不少钱才买到的信，咱可不能辜负了咱爹的苦心啊。”黄豆芽见嫂子还在犹豫，就只能继续拿仙逝的黄家二老劝说哥嫂。 金氏没了主意，看了一眼自家男人，等着他的决定。 黄豆腐想到小妹这些天说的一些事，全都灵验了，就更倾向于相信自家小妹了。 自打开春以来，村里前前后后已经没了五个人了，而且还有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壮年人，这确实是不祥的征兆。 “行，明个我不去卖豆腐了，直接先把正事办了。”黄豆腐其实早就有了决断，只不过这次是彻底地下定决心了。 金氏见自家男人都这样说了，也就没啥可犹豫的了。反正娘家的爹娘已经没了，跟哥哥嫂子的关系也就一般，娘家也没啥舍不得的人，就是有些舍不得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故土。 但若是留在故土就得家破人亡，那金氏宁愿去那苦寒之地，做了母亲的人，宁愿自己多吃些苦，也要让家人都平平安安的。 黄豆芽见哥嫂已经下定了决心，就开始规划着一家人的搬家事宜，争取让家人在路上少遭点罪，一家人齐齐整整地走到关外。 第3章 .前世的仇也得报 既然已经定好了要搬家，家里的房子自然也不能留了。这房子留着不卖，早晚会被人占了，最有可能便宜了黄家那帮白眼狼族人。 卖房子自然要先问四邻，四面的邻居都不要，才可以卖给外人。 把房子卖给外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外人的人品和名声还要取得四邻的认可，才能顺利把房子卖掉。 若是买房人的人品和名声得不到四邻的认可，四家人联合到一起，去县衙把买卖给搅黄了，你也不能有怨言。 毕竟你把房子卖了，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人家邻居还要和买房人打一辈子交道呢，谁不想有个好邻居呢？ 好在黄家不用犯愁卖房子的事，因为他家有个好邻居杜家。 杜二家的儿子多，他家的大儿子已经到了娶亲的年纪，现在就因为房子的问题，一直说不上好人家。 黄家卖房给杜家，正好能解了他家的燃眉之急。 但杜家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家，根本拿不出足够的钱来买房子，黄家马上就要去关外了，也没时间等着杜家慢慢还钱。 即使杜家没有能力买下黄家的房子，但黄豆芽却还是下定决心把房子卖给杜家，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和娘亲前世受了杜家很多恩惠。 杜家是户良善人家，他家帮人不看人的穷富，也不去想这人以后能不能回报他家，他家是真的很有情义。 想当初黄豆芽跟娘亲在张家遭罪的时候，杜大娘就常帮着打抱不平，还时常给黄家母女俩送些好吃的，让母女俩少挨了不少饿。 黄家母女受罪，黄家族人没有一个人帮着出头，连站出来说话的人都没有，而这一个早年的邻居却一直在帮忙。危难之中的这份情意，黄豆芽永世难忘。 要不是杜家人的帮忙，黄豆芽跟娘亲根本就不是张家那个老刁婆子的对手，因为有了杜家做靠山，张家人也不敢太过于欺压母女俩，倒是让黄豆芽在夹缝中存活了下来，长大成人。 黄豆芽说服了自家哥嫂，打算用两间房子换杜家的驴车。虽然这买卖肯定是亏的，但对黄家来说却也大有益处。 此地距离山海关还有六七百里地，过了山海关还要走多少里地才能安家落户还是未知的。 黄家的人病的病，小的小，要是光靠腿走，还没等走到山海关，估计人就可能折腾死了。 家里只有一辆驴车，这辆驴车也就能把必须要带的家伙什儿拉着。若是再拉人，驴儿根本受不住。 这么远的路要是把家里的驴儿累死了，那一车的家伙什儿就只能靠人推着走了。家里能推得动平板车的也就只有哥嫂了，黄豆芽可不想让哥嫂遭这种罪。 要是用房子换来杜家的驴车，黄家就能有两辆驴车用了。正好可以一车拉货，一车坐人，既给驴儿减轻了负担，也让家人少些折腾。 “一辆驴车咋好意思换你们家的两间房呢，这前后院还连着这么大的一片地。二哥我这些年实在没攒下太多钱，这些钱老弟你就拿着吧，穷家富路，路上有钱，遇到事了也不会着急忙慌的。” 黄豆腐跟杜家说了卖房子的事后，杜家人都不敢相信这种好事会落到自家头上。但看黄豆腐不像是说笑的样子，这才相信黄家真的要卖房，然后全家搬到关外去。 杜家两口子合计了一下，虽说家里穷，但好歹家里四个儿子现在都能下田干活了。全家人真要下了大力气种田，还是能攒下不少家业的。 杜家两口子心里明白，黄家这样卖房子，很明显就是接济自家。 黄家做人这么仁义，杜家自然也干不出占人家大便宜的事情，两口子商量了一下，除了留下一百文的钱应急之外，家里剩下的三千六百五十二文钱全都给黄家。 黄豆腐见到杜家凑来的这些钱，感念这些年跟杜二哥的情谊，鼻头一酸，眼泪差点落下来。要说黄豆腐对家乡还有啥舍不得的，老邻居杜二一家绝对算上一个。 这么好的邻居，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碰到了。 黄豆腐想起当初爹娘接连去世时的场景，那时黄家的族人全都装哑充聋，来帮忙的人也都是趁机来家里蹭吃蹭喝，真正帮忙的只有杜二哥这一家。 家里就自己一个劳动力，平时种田忙不过来，杜家二哥就带着家里的几个小子过来帮忙，忙完之后吃顿饭就完事了，一文工钱都不要。 杜家的小子多，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杜家这些年能攒下这些钱真的不容易，黄豆腐真的想拒了杜家这些钱，但是想想自己两个年幼的子女、病弱的妹妹，还有跟自己受苦遭罪的媳妇，他实在说不出来不要钱的大方话。 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黄豆腐犹豫再三，拿了两千文钱，把剩下的钱又推回给杜二。 “我们一家去了关外，这辈子估计是回不来了，也不知道我在那边给我爹娘烧纸钱，二老能不能收到。” “二哥，这些钱你拿回去，等到清明节和中元节时，你抽空到我老爹老娘坟前，给二老烧点纸钱。帮老弟我尽尽孝” 杜二瞅了一眼黄豆腐，知道黄家老弟是真心的，就收好了钱，不继续推拉了。大白天的两个老爷们互相拉扯，也着实不像样子。 感念黄家的情义，杜二这几天带着四个儿子，去山上砍了树，重新做了个大一些的板车，让黄家人在车上坐得宽敞些。 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准备，路上用的东西都准备齐活了，黄家人轻装上阵，不方便带在路上的东西全都留给了杜家。其中包括黄家族人挖空心思想要学的做豆腐手艺。 眼看着就要离开生活了两世的村子，黄豆芽一点不舍之情都没有，只盼着赶紧离开这个破地方。 跟黄豆芽不同，黄豆腐和金氏对故土真的是很不舍，他们是成年人，他们明白外来户想要融入当地的生活有多么的不容易。他们除了对故乡的不舍，还有对未来的担忧。 跟大人们的各有心思不同，小孩子们则是满脸的兴奋，哪怕是已经八岁的黄念文，心里对搬家这事也没有不舍，更多的是对外界的好奇。 毕竟长这么大，黄念文去镇上赶集的次数都有限，现在能去离家那么老远的地方，前一天晚上都没睡好觉。 望着越来越远的故乡，黄豆芽算是彻底的松了一口气，终于让家里人暂时摆脱了原来的命运。 虽然家人都安全了，但是前世的仇人，黄豆芽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 上一世从张家逃出来时，黄豆芽在张家的柴火垛放了一把火，她对此并不后悔。 要不是那把火，她们母女俩也不会这么顺利就逃过张家人的追捕。 但是娘亲对自己放火的事情却很不赞同，还有些生气。再加上前世自己跟娘亲还死于意外，黄豆芽不得不多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干了放火这事，才连累了娘亲？ 这一世家人都在，黄豆芽可不想因为自己的行为给家人带来麻烦和业报。她这一世打算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人，就算是报仇也要用文明的方式。 在准备搬家的这些天里，黄豆芽整天除了养身体和捞鱼，就是计划报仇，她秘密地干了件大事。 黄豆芽在小沙河边上找了块一尺长的扁平黑石头，在上面刻了“李张不仁，田苗不旺”。还在字上涂了红漆，看着十分唬人。 黄豆芽把石头放在了女人们洗衣服的地方，等到今年夏天旱情起来的时候，水位下降，这块石头正好能露出水面，也能轻易让大家发现。 村里的人都很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今年一直不下雨，庄稼长得不好，村民肯定会把怨气撒在张李两家人身上。 黄豆芽不怕这件事波及到无辜的人。因为老李家和老张家是最出名的两户地主，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大多都租种他俩家的田地。 等秋天粮食的产量下降，张李两家除了要承受村民的怒火，镇上的官爷也会把产量不丰的事情赖在他们的头上。 等到县老爷问责时，现成的替罪羊，那些猴精的老爷们怎么可能会放过。 至于前世卖了大舅和娘亲的黄家族人黄耀祖，黄豆芽也没放过。她给崔媒婆送了两条大鱼，让她极力促成前世杜家大儿媳妇刘大丫和黄耀祖大儿子的亲事。 刘大丫那可是个战斗力极强的泼妇，她娘家也不是好惹的。前世杜家因为没房子，附近村的好姑娘都嫌他家穷，最后在媒婆的撮合下，娶了这么个厉害媳妇。 杜家大娘这样贤淑的人，跟这个大儿媳妇都处不到一块去，打了一辈子仗，可见这个女人有多么的难缠。 重活一回，对于前世的恩人杜大娘，黄豆芽能力有限，不能送她钱财，但帮她换个好儿媳妇还是做得到的。 黄家离开村里的时候，黄耀祖的大儿子已经和刘大丫定亲了，不出意外的话，黄刘两家这门亲事是板上钉钉了。 黄豆芽十分期待黄耀祖家以后的日子，期盼着他们家整日鸡飞狗跳，永无宁日。 第4章 .出发 没有风，也没有云。黄家一行五人跟移民队伍汇合时，天蓝得出奇，像无边无际的湛蓝的水晶一样，熠熠生辉，美得让人心醉，美得让出行人短暂地忘记了离乡的哀愁。 黄豆芽本以为去往关外的一路都是自家独行，还曾想过要请个镖师保护家人，但奈何家里银钱实在有限，这个想法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好在皇帝还没有驾崩，几位王爷还都在藩地苟着，谁也不敢出头争权夺位。 还没到后世战乱的时候，现在路上还算安全。只要路上小心一点，还是能平安到达关外的。 而且黄豆芽已经把去关外的路线打听得清清楚楚了，走多少路到县城，什么地方有村庄早就烂熟于心了。凭着前世出色的记路才能，绝对不会迷路。 做好了万全准备的黄豆芽，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人护送他们去关外。 真的是玉帝下请帖—天大的好事啊！ 不过黄豆芽很快就想明白了个中缘由。她犹记得村上几个上了年岁的大爷曾经感慨过“以前给钱都没有人愿意去关外，现在想去关外都过不了关。” 现在应该是关外最缺人的时候，关外土地肥沃，与多国接壤，时不时就有外敌侵扰，最严重时，大半的疆土都被占领了。 老皇帝在众多朝臣的反战声中，还是坚定地派了封疆大吏和征虏大将军共同镇守关外的大片疆土，势要夺回疆土。 封疆大吏和征虏大将军倒是不负众望，把关外被占领的土地给夺回来了，但也折损了不少士兵。 再加上战乱最严重时，外敌屠城，不少百姓死在了刀下，侥幸逃掉的百姓大多跑去了关内，而且大多都已经安家落户了，他们自然是不会再回关外了。 疆域再大，没有种地的人也是荒废。没人种地，军中粮草就征收不上来，没粮草就养不了兵马，没有兵马就守不住大片的疆域。 厉害的将军可以百战百胜，夺回失地，但是要是让他凭空变人，那可太难为人了。 关外现在这样的境况，官兵护送大批的人去关外的行为就解释得通了。 不过想想也对，现在各地还没乱起来呢，关外还不是后世的“香饽饽”。 没有战乱，没有灾荒，就算是家里的土地都被地主们买走了，但农民还是能谋生的，当长工、做佃农都能活得好好的。 毕竟是故土，祖祖辈辈都埋在这里，人际关系都在这里，要不是逼不得已，实在活不下去了，谁会想不开往苦寒之地搬迁啊。 想起自家给镇上的官爷送了肥鸡和大鱼，黄豆芽一阵心疼，颇有种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滑稽感。 不过黄豆芽对此并没有特别的生气，有人护送总比自家走来得安全。 这一大家子就大哥一个壮劳力，真要在路上碰到点事，可能全家都得交代在路上了。 “你家有两个驴车还往关外走？你家这条件何必背井离乡呢？”张三和赵四是负责护送移民队伍去往关外的两位官爷。 他俩是从更南一点的地方过来的，一路上护送想要去关外的人家安全，这一路上队伍愈发壮大，黄家所在的县城是他们的一个驻扎点。 因为收了黄豆腐的礼，镇上的官爷倒是很有良心，特意交代张三和赵四，让他俩在路上照顾一下黄家。 除了鸡鱼，黄家五口人还让他赚了一百文的中介费，这个官爷倒也算是良心未泯了。 无论大小，也无论男女，一人二十文。 因为这个制度，各地的小卒小吏非常乐意给关外输送有移民意向的百姓。 只不过碍于政令，他们只敢悄悄地进行，毕竟哪个县官都希望自家县城人丁兴旺，谁也不愿意治下的百姓越来越少。 也是因为关外的来者不拒，全国各地的乞丐都少了很多，不明就里的人见了，还以为多国泰民安呢。 “好啥呀？都是砸锅卖铁置办出来的，这一家子都是走不了路的，要是没驴车，都怕走不到关外。” 黄豆腐虽说是个农民，但从小就跟着阿爹出门做买卖，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尤其擅长跟人打交道。再加上张三赵四的有意照顾，三个男人很快就熟识了起来。 虽说跟两人熟悉了，但黄豆腐也留了心眼，生怕自家因为条件好再被人当成肥羊给宰了，深谙“客不离货，财不露白”的处世哲学，像模像样地开始哭穷。 张三和赵四就是个小兵，也是穷苦出身，来回护送的都是穷得连裤子都没得换的穷苦人，他们从来没在这些人身上捞到过什么油水，此时问话也只是单纯地好奇，还真没有什么坏心思。 张三和赵四扫了一眼驴车上的人，发现这黄家还真就黄豆腐这么一个壮劳力，剩下的不是小孩就是女人，对黄豆腐反而升起了同情之心。 一个男人要养这么一大家子，还真是挺不容易的，黄老弟的负担还挺大。 这一路上，张赵二人净跟老实蔫吧的劳苦人打交道了，冷不丁碰到黄豆腐这么个能说会道的，两人的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 三人足足唠了一路，直到中午，一行人找了个地方歇息，这才算是停了嘴。 跟黄家全家坐驴车不同，从南边过来的这一行人全都是靠腿走过来的。 行李放在板车上，家里的壮劳力轮换着推车，小一点的孩子被母亲绑在身前，稍微大一些的孩子被大人背在身后，虽说是正常的迁移，但众人看着跟逃荒的难民没啥区别。 黄豆芽坐了一上午的驴车，颠簸了一路，感觉骨头架都快散了，但是见到其他人的情形，非常有眼力见地把抱怨的话咽回了肚子。 走了一上午，大家早就人困驴乏了，虽说是春天，但中午的大太阳也照得人晕眩，大家停在了一片小树林中，准备吃个午饭，错过最热的晌午，歇好了精神再继续赶路。 走了一路，大家也都没啥力气做饭了，黄家人倒是有力气，但毕竟刚加入这个队伍，本来两个驴车就够扎眼了，要是再在吃食上弄得太出格，很容易被整个队伍的人排斥。 幸好走之前，黄家准备了好几样干粮，够吃好几天了。中午黄家要把不抗放的吃食先吃了。 黄豆芽带着两个孩子一边吃包子一边照管东西，包子是素馅的，油水不大，凉吃也不会拉肚子。 黄豆腐和金氏则拿了包子，拎着水桶，带着镰刀，为家里的两头宝贝驴儿找午饭。 驴儿卸了车，被拴在大树干上，已经开始转圈吃地上的青草了，只不过这青草还是太过于矮小，没法让它俩大快朵颐，但是打打牙祭还是够用的。 黄豆芽身体弱，早就摒弃了前世狼吞虎咽的吃法，现在吃东西习惯了细嚼慢咽，看她吃东西就感觉这东西特别的香，旁边的一个小奶娃，看她吃东西看得口水直流。 等黄豆芽吃完一个包子，黄家两个小娃早就吃好了饭，开始在树林里撒欢了。 因为家里赶着驴车，所以一直走在队伍的前方，黄豆芽还没仔细观察过这个队伍。 现在借着看娃的方便，黄豆芽压低了草帽沿，趁机仔细地把整个队伍打量了一遍。 大家现在都在林子里坐着，林子不大，大家的距离很近，黄豆芽数了一下，一共有八户人家，这八户人家的壮劳力都不少，基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组合，每家都十几口人，像黄家这种独门独户的人家是独一份。 除了这八户人家之外，还有两个男的单独呆在一起，远离人群，而且脚上还带着脚镣，看样子应该是有罪在身。 但是奇怪的是，张三和赵四对二人的态度跟对别人的态度别无二致，感觉这两人应该干的不是奸&淫掳掠的大罪。 不过就算是因为小偷小摸进的监狱，黄豆芽也打算离这两人远一点，毕竟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既然犯了罪，那这人的道德底线肯定要比别人低。 张三赵四和黄豆腐唠了一路，黄豆芽也听了一路，对关外的形势有了些许了解，这些跟自家一起移民关外的人，大概率会分到同一个村子。 黄家人单力孤，要想到了新地方不被本地人欺生，找几个抱团取暖的伙伴还是很有必要的。 “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自家要是有了可以抱团的人，本地人想要欺生也得掂量掂量。 但是今天刚刚跟这些人接触，黄豆芽对每户人家的具体情况还不了解，现在还不是结交的好时机。 晚上一行人宿在了一个小村庄里，这个村庄有专门的空房间来安置这些移民，看这娴熟的模样，肯定又是个据点了。 因为张三赵四的有意照顾，黄家人分了一个能烧火的房子。金氏烧了满满一大锅的水，舀了一桶等着放凉，等早上时倒进葫芦里，留着明天在路上喝。 剩下的热水，足够全家擦洗身体和泡脚了，颠簸了一整天，泡个脚，睡觉也能睡得香一些。 头一次走了这么远的路，饶是吃苦耐劳成习惯的黄豆腐和金氏也累瘫了，泡好了脚，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金氏一大早就熬好了粥，把从家里带出来的熟鸡蛋又热了一下，就着罐子里的小咸菜，一家人吃得饱饱的，这才开始了又一天的赶路。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野鸭蛋 接连赶了五天的路，黄家几口人算是适应了这种赶路的强度。不过就是有些心疼家里的两头驴儿。 为了减轻驴儿的负重，黄家的两头驴儿上下午轮换着拉人和拉货。 黄家几口人也是轮换着下车走路，就连才五岁的黄念花也要时不时下车走，迈着小短腿连跑带颠地跟着大人。 不过偶尔下车走一下也不错，能活动活动筋骨，免得在驴车上颠得浑身酸疼。 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五天时间才刚刚走了不到二百里路。 不过即使走得很慢，一到晌午就歇息，晚上还有民房可以住，但要一直赶路，依旧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尤其大家吃得还都不咋好。 虽说还是春天，但走得久了，依旧有汗水流下，尤其是接近晌午时，太阳像是要把人烤干一样，大家身上的汗水湿了干，干了又湿。 不过好在这五天全都是晴天，没赶上下雨天，不然这一队人的情况肯定还要更惨烈一些。 “孩他娘，你醒醒啊！醒醒啊！” 队伍还在行进中，突然听见后方传来男性凄厉的喊叫声。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张三和赵四去查看情况。 黄豆芽往后瞄了一眼情况，只见晕倒的女人被男人喂了水，已经悠悠转醒，但仍旧是浑身轻微地颤抖，脸上出了不少的虚汗，几次想要努力站起来，却都站不起来，看来是没力气了。 黄豆芽对这种情况再了解不过了，后世经常看到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倒下了，说是病其实也不算是病，就是饿的。总也吃不到好东西，气血亏导致的身体发虚。 黄豆芽打开了抱在大侄子怀里的糖罐子，抽出一根筷子，把筷子伸进糖罐子里，转了几圈，卷块拇指盖大小的糖浆，送到了那个女人的嘴里。 这麦芽糖浆是黄豆芽临出发前几天熬出来的，怕家里人路上出点啥事，留着应急的。 总共就熬了一小罐子，平时在路上怕不小心摔了，两个小孩子把装糖浆的罐子当成宝贝似地抱在怀里。黄念文和黄念花馋得不行了，才能用筷子沾点糖浆解馋。 黄豆芽一下子卷出了这么多的糖浆，着实算是很大方了。 女人把筷子含在嘴里后才发现竟然是糖，一脸惊讶地看着黄豆芽，一边感谢，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 吃过了糖，喝过了水，女人终于缓过劲来了，也能站起来了，但是走路依旧颤颤巍巍的，脚步虚浮。 “要不，我下车走，让那妹子在咱家驴车上歇一会儿吧。”金氏看那女人走得踉踉跄跄的，看着可怜，就想再帮一把，也算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了。 黄豆芽对此倒是没啥意见，其实她也想让女人在车上歇一下，反正已经快到晌午了，再走个七八里路应该就歇息了，自家驴儿也累不到哪里去。 既然嫂子也有帮忙的心思，黄豆芽自然也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两人去后面把女人扶上了车。 女人姓王，夫家姓杨，看着年纪大，实际上才刚刚二十岁。 王氏浑身没有二两肉，比黄豆芽还要瘦上几分，真真是皮包骨啊，脸又被太阳晒得黢黑，看着十分可怜。 王氏上了黄家的驴车后，见金氏和黄豆芽在路上走，心里过意不去，就有些坐立不安，一个劲地表示自己还能继续走，要下车走路。 金氏拍了拍王氏的肩膀，让她安心坐车，并示意她躺着好好歇息。 王氏身体本就发虚，也没力气继续推让了，只能听话地躺下了。 等到了晌午，众人依旧是找了个小树林歇息。 王氏在驴车上歇息了一阵，心慌、发抖、出虚汗的情况好了不少，被金氏扶着下了驴车，跟黄家众人道谢后，才回到杨家的歇息地。 杨家是整个移民队伍中人数最多的人家，真的是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子将近三十口人，杨家二老生了七个孩子，还全都是儿子，孙子辈也是男娃居多。 这样的人家怎么会在老家过不下去呢？着实让人好奇不已，黄豆腐兄妹俩一直在默默地观察杨家人。 黄豆腐还佯装八卦地跟张赵二人打听过杨家。张赵二人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杨家得罪了乡绅，在老家没了活路，这家人无奈之下才全家搬往关外的。 黄家兄妹二人对杨家人还是蛮钦佩的，这也是为啥黄豆芽毫不犹豫帮助他们的原因。 杨家人果然是知恩图报的，中午休息时，杨老六连饭都没吃，就带着弟弟杨老七，拿着镰刀去为黄家的两头驴儿割草。 黄豆腐和金氏不割草了，黄豆芽就不用照看行李了。吃过了午饭，就带着侄子侄女去树林边的小河里捞鱼。 别人走了一上午，早就没有力气了，就剩下黄家几口人精力旺盛，不少孩子眼巴巴地看着黄豆芽三人捞鱼，奈何没了力气，只能干瞅着。 这一路上，黄豆芽带着两个孩子都捞了不少条鱼了，中午在河边顺便把鱼收拾干净，等晚上去村庄借宿时，再用从家里带来的大铁锅熬煮鱼汤喝。 张三和赵四这些天没少喝黄家的鱼汤，吃人家的嘴短，现在两人已经跟黄豆腐称兄道弟了，三人处得跟亲兄弟似的。 黄豆腐这几天真的是肉眼可见的开心，他兄弟缘不好，娘亲后面怀的几个弟弟妹妹就站住了黄豆芽这一个小妹妹。 黄豆腐从小就被村里的孩子欺负，打架时也没有个兄弟帮忙，每次打架都输。 长大了倒是好一些，邻居杜二对他真心实意的好，奈何两人年岁相差得有些大，聊不到一块去，没有同龄人之间的话题。 张赵二人跟黄豆腐的年岁相当，二十七八岁，还都未到而立之年。三人十分有话聊，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也不怕口渴。 张赵二人还时常帮着黄家割草喂驴儿，这一路上对黄家也是颇有照顾。 黄豆芽和黄念文两人已然是捞鱼老手了，两人负责下鱼篓，黄念花则被自家小姑安排去草丛边撵鱼，小姑娘拿个棍子很是开心，忙得不亦乐乎。 中午休息的时间不多，三人基本上就只能撵两篓鱼，好的时候能收获五六条巴掌大的鱼儿，运气差的时候，忙乎一晌午就捞一条鱼。 不过三人倒是不气馁，无论几条鱼，有一口吃的就行。鱼少就多喝汤，鱼多了还能尝尝肉味，反正是白得的。 这三人的心态那是真的好。主要也是一路走来太过于无聊，捞鱼也算是三人的唯一乐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好事的原因，今天三人的运气异常的好，捞到一条三四斤重的胖头鱼，要不是黄豆芽反应迅速，快速把鱼篓从河里拽了上来，这大鱼差点就从鱼篓里跳出去了。 捞到这么一大条鱼，手里的工具收拾不了。黄念花兴奋地往小树林里跑，去喊爹爹过来，拿刀收拾这条大鱼。 黄豆腐这一路上很少坐车，毕竟是一百多斤的重量，舍不得自家驴儿受累，一路上都是牵着驴儿走，此时正趁着晌午的时间养精蓄锐呢。 这躺在车上正眯觉呢，刚有些困意，就被小闺女给扒拉醒了，小闺女嘴里不住地喊大鱼大鱼，整得黄豆腐困意顿消，拿上家里的刀就往河边快步走去。 黄念花迈着两条小短腿，跟在爹爹的身后，连跑带颠地往河边跑。 金氏也好奇，到底是条多大的鱼儿啊，还得需要刀才能收拾。不过现在黄家人都跑到河边去了，她就是再好奇也得留下看行李了。 众人歇息的地点离得都不远，大家也都听到了黄念花奶声奶气的声音，歇息得差不多的人，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也去往河边瞧热闹。 黄豆腐到河边的时候，就看到岸边的草丛有个一尺多的大鱼，这长度都快赶上黄念文的胳膊长了，着实让人吃惊不已。 得知这鱼就是用鱼篓捉到的，黄豆腐陷入了自我怀疑中。这三个小的是得走多大的狗屎运才能用那么小的鱼篓抓住这么大的一条鱼。 看着胖头鱼的大鱼头，黄豆腐都怀疑这鱼是咋从鱼篓那小口挤进去的。 此时瞧热闹的一帮人也被这大鱼给惊叹住了，没捞过鱼的还在羡慕黄家人的运气，捞过鱼的人，此时已经开始卷裤腿，脱布鞋，准备下河捞鱼了。 这么大的胖头鱼都能往小鱼篓里进，说明这河里的鱼都不咋奸，肯定是平时很少有人下河捞鱼，这河里面肯定有不少鱼儿。 这一路上大家都许久不见荤腥了，现在鱼就在眼前儿，怎么可能放过。 这帮人也顾不上歇息了，纷纷回小树林拿工具，土篮子、木盆、麻袋、铁锹等千奇百怪的工具全都一股脑拿了过来，别管有用没用，全都拿来就是了。 黄豆腐接替了自家小妹看守鱼篓。黄豆芽见这一大帮的老爷们抓鱼，自己留在这也不太合适，就领着小侄女沿着小河边寻起了野鸭蛋。 这河里看样子是有不少鱼儿，有鱼的地方绝对少不了野鸭，有了野鸭，那野鸭蛋还能少了？趁现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得先下手为强。 “小姑，蛋！”黄念花拽了一下自家小姑的衣服袖子，轻声地提醒道。 “嘘！”黄豆芽提醒小侄女不要出声，悄悄地蹲下身来，把十多个野鸭蛋连窝端了。 “你回车上找你娘拿个篮子，我在这等你。”黄豆芽见这十多个野鸭蛋确实不好拿，但又不敢放小侄女独自一人在河边，就只能让小女娃自己一个人跑回去拿工具。 黄豆芽目送小侄女安全到达了车上，成功的拿来了篮子后，也放下心来，一边用衣襟兜着鸭蛋，一边继续在河边的草丛里寻找新的鸭窝。 有了篮子，姑侄俩寻找起野鸭蛋就方便多了。等离人群远了一些之后，两人也不藏着掖着了，开始光明正大地找起了野鸭蛋。 两人沿着小河走了两三里路，端了三个野鸭窝，眼瞅着离人群越来越远了，黄豆芽也不敢继续往前走了，再加上体力确实也有些跟不上了，就开始往回走。 三个野鸭窝，全都是连窝端，足足捡了四十多个野鸭蛋，可真的是大丰收了。 姑侄二人喜滋滋地回到了小树林，捞鱼的那帮男人还在热火朝天地继续逮鱼，时不时还能听到些欢呼声，看样子应该是收获不小。 “河边有野鸭蛋，你们要是歇够了，可以去找找看。”黄豆芽到了小树林之后，冲着在林子里休息的女人们喊道。 这条河很长，两边的野鸭蛋肯定不能少了，反正自家也捡够了，不介意卖个人情。 “别去啦，好好歇歇，咱家野鸭蛋够吃了。”金氏见篮子里装了这么多的野鸭蛋，也有些心痒痒，想跟着人群一起去捡蛋。 黄豆芽赶忙拉住自家嫂子，东边的草丛都让自己跟小侄女溜个遍了，西边又去了一大帮人，想捡也捡不到多少了，何苦费那力气。 “你俩看着点咱家东西，我去河边看看他们爷俩捞了多少。”金氏实在是待不住了，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看热闹去。 黄豆芽瞧嫂子这坐立不安的模样就一阵好笑，也实在不忍心让她继续在林子里待了。 黄念花这一晌午是没少跑腿，现在也累了，躺在小姑的怀里，两人躺在车上歇息，等着众人捞鱼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6章 .出关 一个晌午过去，每户人家都收获颇丰，男人们成群结队地拎着装鱼的筐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询问别人的收获，再顺便把自家的鱼筐递给别人瞧瞧。 捉鱼-收获-显摆-得到赞扬，男人们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只是简简单单地捉个鱼就能让死气沉沉的男人们流露出久违的笑容。 这也是众人离开家乡后，脸上第一次露出笑模样。 听了黄豆芽的话，出发捡野鸭蛋的女人孩子们也各有收获。 有的人家不光捡到了野鸭蛋，还顺手捉住只野鸭，这运气可真是让人羡慕不来。 不过大家也没忘记黄豆芽的提醒，纷纷过来感谢她。受到众人的感谢，倒是让黄豆芽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家没精力找野鸭蛋了，这才告诉了众人。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若不提前下手，怎么可能抢得过这些干惯了农活的人。而且自己也可以不告诉啊，所以自己还是善良的，黄豆芽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的行为找合理的解释。 因为男人们捉鱼耽误了不少的时间，晌午赶路的时间已经延迟很久了。 不过好在大家的收获都挺多的，心情愉悦，为了快点赶到休息的歇脚点，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也没有人喊苦喊累。 天黑前，大家终于赶到了歇脚的村子，此时大家早就已经累得人困马乏了。 不过鱼儿放不了太久，这一路上鱼儿已经被颠得不成样子了，所以当天晚上即使大家都十分劳累了，依旧把逮来的鱼儿全都炖上了。 好几个大锅一起炖鱼，整个村子都弥漫着鱼的香气。虽说调料有限，但即便是只放了些盐巴，鱼儿依旧是鲜香无比，这也是这帮人这些天吃得最好的一顿了。 好久没吃过鱼儿的小孩们，快乐得像只小蜜蜂似的，留着口水围着灶台转圈跑，盼着大人赶紧掀开锅盖，好让他们快点品尝到美味。 张三和赵四也跟着众人捉了几条鱼，直接送给了黄豆腐。 黄家带的调料还算多，再加上金氏的好厨艺，鱼肉别炖得软烂喷香。大半锅的鱼肉，肉香四溢，再配上高粱米饭，别提有多香了。 黄豆腐和张赵二人一桌，金氏和黄豆芽带着两个孩子一桌，每桌都是一大盆鱼儿，不够吃还能去锅里盛，绝对能让大家敞开怀吃了。 吃过了一顿好伙食，移民小队的气氛立马就不一样了。第二天出发时，队伍不再死气沉沉了，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开始称兄道弟，各家各户的女人们则开始东家长西家短了，聊得热火朝天。 不少胆子大一些的小孩，开始跟在黄豆芽后面觅食。黄豆芽对这帮小孩子倒是不反感，只是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孩子多了也有不少的好处，黄家的两个娃娃活泼多了。果然孩子还是要跟孩子一起玩才是最快乐的。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黄家的两个娃娃常年被拘在家里，都没有什么特别要好的伙伴，没成想在搬家的路上，反而结识了不少小伙伴。 这趟家搬得好啊！ 黄豆芽这个孩子头，领着一帮小豆丁，在这一路上虽说没啥大收获，但偶尔还是能捡个蛋，捞点鱼的。运气特别好的时候还能逮个野鸡野鸭。 不过这些好运气都是别人家的，跟黄家人基本上是没啥关系了，毕竟以黄家人这样的体力，要是能逮着野鸡野鸭，那就不光是运气好了，那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不过黄家人倒是也吃过几顿肉，毕竟还有张赵二人的关照，再加上杨家人的谢礼。 这一路上大家相处得愈发融洽，黄家的驴车时不时也会让小孩和老人们坐上一阵，家里小孩和老人坐了黄家的车，男人们就会割些驴儿爱吃的草表达谢意。 黄豆腐本就是个健谈的人，这一路上更是跟每家的男人们都攀上了交情。 晚上睡觉时，还跟媳妇吹嘘自己的人缘多么多么的好，谁谁谁说要免费帮他做家具，谁谁谁说要帮他盖房子…… 金氏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男人还在耳边喋喋不休的，气得她上去就是一脚，这耳根子才算是彻底地清净了。 金氏清醒时，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能干出来的事，毕竟她以前可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贤惠人，现在都敢用脚踹自家男人了。不过金氏觉得这种感觉还蛮不错的，有点不想变回贤惠人了。 一行人越往北走，人烟越稀少，大家碰到野鸡野鸭的机会就越多，再加上大家一路上捉鱼和打猎的手艺娴熟了不少，时不时就能捉只野鸡野鸭改善下伙食。现在小孩们围着灶台转，都不怎么流口水了。 就连黄豆腐这种笨手笨脚的糙汉子，在自家小妹弹弓的助攻下，也曾成功地捕获过一只野鸡。这种光荣历史，他已经吹了好几天。 果然，人越缺少什么，越炫耀什么。 吃过几顿肉后，大家对关外的生活多了几分期待。 一路上张赵二人没少向大家讲述关外的好，除了黄家人，其他人都不信。黄家人之所以信，那也是被黄豆芽之前忽悠的。 不过好吃的吃到了嘴里，也不用张赵二人磨破嘴皮了，大家都信了关外的好生活。 磨破嘴皮子不如打造好里子。 只要让这帮在家乡生活不下去的可怜人看到生的希望，都不用人说，大家自然会把关外当个宝。 行进了十多天，众人终于来到了号称天下第一关的山海关。 此地地势依山傍海，北部是角山，海拔并不高，但是比较陡峭、险峻，易守难攻。 这里还修建了角山长城，角山再往北就是长寿山，海拔要比角山高出很多，是山海关境内最高峰了，这里面的地势更加险要，山上怪石嶙峋，同样是易守难攻，长城依旧修到了这里，并继续往北面延伸。 黄豆芽上辈子还没逃到这里，就跟娘亲一起殒命了。这辈子终于见了这个恢弘壮观的关隘，还有些恍惚。 黄豆芽回头看了眼前世的娘亲，这一世的侄女，只见小女娃正也一脸好奇地环顾四周，真的是恍如隔世了。 黄豆芽会心一笑，不再多想前世的事情，带着对未来的期待，跟着大部队继续往前走。 明明是一样的天气也是一样的地形，但是过了山海关之后，大家的感觉立马就不一样了，有种搬到新家的感觉，对所看到的事物都新奇得不得了。 “没看见人家啊？这一大片地是谁种的呀？” 一路同行，大家跟张赵二人都熟悉起来了，也敢跟他俩主动搭话了。 众人出了关之后，心思都活跃起来了，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纷纷向张赵二人发问。 “这都是将军带着我们种的。”张三一脸骄傲地回答道。 “你们当兵的还要种地啊？那谁打仗啊？”习惯了以打仗为由增加粮税的大家，突然得知当兵除了打仗还要种地后，都十分不解。 “咱们这现在也不总打仗了，现在那些贼寇也不怎么敢跟咱打仗了，都被咱打怕了。俺们闲下来就有时间种地了，这样就能少收点粮税，我们也能吃饱些，百姓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关内人也愿意往咱这搬。” 作为本地人的张三和赵四，十分乐于跟大家讲述关外的好处。以前是讲了没人信，现在是大家求着讲，这差距可是相当大了。 “真的吗？真的能少收粮税吗？” 大家对张赵二人说的少收粮税的事感到十分震惊，简直不敢相信。 这一行人原本都是本本分分的农民，但是因为粮税连年上涨，家里攒不下钱，家里出点事就得卖房卖地，田地和房子都没留住，这才不得不远走他乡，谋求生路。 “那是不是要交人头税啊？”习惯了被索取，大家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能正正好好砸在自家脑袋上。 “咱们就收粮税，你们刚来都得去开荒，头三年的粮税可以先不交，等到第四年开始交税，前三年欠的粮税十年内补齐就行。” “咱这没有人头税，你们要是能多生孩子，那还给你们减税呢。” 张三说得一脸骄傲，赵四也在旁边附和，一帮人竖起耳朵听得仔细，震惊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听说生孩子还减税，黄豆腐就一个劲地往自家媳妇的肚子上瞄，金氏被自家男人瞅得脸发烫，暗道这臭老爷们不要脸，大白天的就发&浪，狠狠地飞去个眼刀子。 黄豆简直没眼看哥嫂的互动，都是两孩子的爹娘了，大庭广众之下，还这么腻歪。 进关前，张赵二人要是跟大家说粮税的事，大部分人只会当这是忽悠他们，但此时已经进了关，也没必要忽悠他们了。 大家有种在赌桌上赌赢了的感觉，原本就已经活跃的气氛更是热烈起来，大家开心地谈论着，畅想着关外的生活。 “唉呀妈呀，这山咋这么高呢？不会有狼吧？”现在大家都把张赵二人当成了自己人，行至一片连绵的高山，大家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肯定有狼啊！不光有狼，还有老虎、猞猁、豹、黑熊、棕熊、野猪、狐狸、驯鹿、马鹿、犴达犴、梅花鹿、貂、飞龙、野鸡、棒鸡、天鹅、獐、四不像、乌鸡、雪兔、狍子……” 张三非常臭屁地，跟报菜名似地说了一堆山上的动物，听得大家呼吸都放慢了。 对于黄家这种生活在平原地区的人来说，好多动物连听都没听过，被张三的一席话说得一愣一愣的。 曾经以爬上七八米山为荣的黄豆芽，此时见到这上百米的高山和一堆听都没听过的动物，腿肚子都有些发抖了，更别提不咋出门的金氏了，更是连山都不敢瞄了，只低着头赶路，生怕山上真下来个什么庞然大物，一口气把她给吞了。 “这么多活物啊？你们都能碰见吗？要是猎到了能换多少钱啊？”女人们听完后，大多都瑟瑟发抖，但男人们听完后，大多却眼冒精光。 “咱们在这活了二十多年了，这山上的活物都没见全呢，你们以后要是住在山边，估计能看着不少。但这些活物可不咋好猎，那玩意跑得贼快，一般人都撵不上。” 张赵二人仗着有几分武艺，也曾经上山打过猎，不过收获极少，对此十分失落。 这些没有打过猎的男人们，对于张赵二人的劝诫倒是不以为然。 这一路上的野鸡野鸭给了这帮男人信心，所以心存幻想，总觉得以自己矫健的身手和轻盈的体型，绝对能一天猎两，两天猎五，然后发家致富，扬名全村。 现在男人们看这座山，就跟看自家的宝库似的，好像山上的活物已经归他们所有了似的，自信得没边了。 黄豆芽回想了一下自己追野兔的经历，又瞄了一眼队伍中的男人们，觉得他们现在这么自信，以后绝对会失望的。 除非他们能学会怎么设陷阱，不然想靠打猎维持生计，那还不如要饭去呢。 为了绕过这座大山，大家多走了好几里路，等大家到了可以歇脚的村庄时，天已经黑得透透的了。 大家也没啥力气做饭了，黄豆腐烧了一锅的开水，给家里人每人拌了一大碗的油茶面，大家吃得肚圆，洗了脚就倒头睡去。 不知道有人护送时，金氏和黄豆芽姑嫂二人准备了好多方便吃的东西，但这一路上鱼肉蛋都不缺，以前被大家当成宝贝的油茶面都被忽略了，都走了十多天了，还剩下大半布袋子呢。 又行进了两天半，一行人终于到达了本次的目的地—吉德县。 黄豆芽听到这个县城的名字后，还愣了一下，发现这县城真的取了个好名字，还挺应景的，自家能平安到达这边，还真的是“积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章 .安家莲花山村 把众人护送到了吉德县后，张赵二人就押着两个犯人离开了。 这一帮人被安排在离县衙不远处的一个名叫安民屋的地方。负责接待的衙差，为每家人都发放了号码牌。 衙差按号码喊人，被叫到号码的人跟着衙差走，没被叫到的人，则需要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里，屋外有衙差看守，屋里人不可以随意进出！ 黄家拿到的是一号牌，衙差引着黄家五口人出了安民屋，走了一段路后，进入一个宽敞的屋子里。 有三个人坐在屋子的正中央，最中间的人执笔，应该是文书。 黄豆腐把自家五口人的户籍和路引都拿了出来，交给了文书！文书一边记录黄家人户籍上的信息，一边跟黄家人依次确认。 “你家有做豆腐的手艺？”确认并记录完黄家人的基本信息后，文书开始问询一些其他信息。 “有手艺，我家做豆腐的手艺是祖传的。”黄豆腐一脸正色地点头回应文书的问询。 金氏偷偷瞄了一眼自家男人，暗道这老爷们真能吹牛。明明家里是从公公那一辈才开始学做豆腐的，总共才传了两代，就敢说是祖传的。 黄家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在县城的豆腐店做学徒，做了十年的学徒，这才学会了做豆腐。 就是因为这做豆腐的手艺来之不易，才给自家大儿子起了名字叫黄豆腐。 虽然黄家兄妹二人的名字常被村里的小孩取笑，但这两个名字真的是黄老爷子精挑细选出来的。 黄豆芽的名字听着土，但是来历却颇具浪漫色彩。 “种生”是把豆芽用红蓝彩缕束之。七月七，女人用“种生”祀天孙以乞巧。 黄老爷子在县里见到那些有钱人家的女儿们，在七夕这天用豆芽乞巧，豆芽在他心中那可是有钱人的象征。 所以生了闺女后，黄老爷子给闺女起名豆芽。给闺女起这个名字，也是希望闺女以后能富贵。 本来黄老爷子还给子女们留了黄豆苗，黄豆皮、黄豆酱……等一堆的名字，但奈何这么多孩子，就大儿子和小闺女站住了。 “你们家的户籍现在落在吉昌镇的莲花山村！你家记一下，以后你家的豆腐只可以往吉昌镇下面的莲花山村、双顶山村、苇子沟村、陈家村和大荒地村卖，只有赶集时才可以去镇上卖。” “这是为啥啊？”黄家人对文书说的话很是不解，但只有黄豆芽初生牛犊不怕虎，敢直接发问。 “因为吉昌镇已经有一家卖豆腐的了，他家先来的，以前负责整个镇子的豆腐，现在你家来了！吉昌镇的十个村子，你两家就各自负责五个。这五个村子是离你家最近的五个村子，也能少走些路。” 对于黄豆芽的疑惑，文书不仅没生气，反而非常耐心地说明了缘由。 “那要是别的村的人跑到我家来买，那我们可以卖吗？”因为文书这随和的语气，让黄豆芽壮了胆子，涉及到家里的买卖，她打算把该问的都问个明白。 “当然可以卖了，人家都跑你家去了，你还不卖，也不怕挨削？”黄豆芽的问题把文书在内的衙差们都逗笑了。 “之所以不让你们去其他五个村子，一来是路远，二来是怕你们两家因为买卖的事情再打起来。所以给你们两家划了地盘。” 官爷们平和的待人方式和欢乐的气氛，让黄家人瞬间就喜欢上关外了。 尤其是黄豆腐，这些年一直出门在外做买卖，见人就得笑三分，在镇上卖豆腐受了不少委屈，为了卖块豆腐总要低人一等，镇上管点事的人都敢跟他吆五喝六的。 县衙的官爷们竟然对自己和颜悦色，而且还有问必答，这让黄豆腐有些受宠若惊，可把这个大老爷们感动坏了。 黄家的人口信息简单，不大一会就登记完了。之后，黄家人被安排到了一个屋子里，今晚就在这个屋子休息，明天就可以去户籍所在地了。 赶了二十多天的路，移民队伍大多数的时间要么走在官道上，要么是走在荒无人烟的小路上。 虽说偶尔也路过各地的县城和镇子，但都是去迎接新移民。 大家都忙着赶路，不会在县城和镇子里久待。 基本上都是接完新人后，就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毕竟这一群人中，还没有哪户人家能富裕到在县里住宿吃饭。 顶多是嘴馋了，咬咬牙买点好吃的解解馋。 但大家带在身上的钱少之又少，舍不得买太多好吃的，也就只给家里的老人和小孩尝尝，大人们就只有暗自咽口水的份。 跟黄家一起来到吉德县的人家都需要登记信息，按照这个速度，估计县衙的官爷们要忙到很晚。 毕竟像黄家这种人口简单的人家，还要被问询好久，恨不得查到祖宗八代，而且还要签各种地契、房契、借款单等。 黄豆腐作为黄家的当家人，在各类契据上按手印，就按得大拇指生疼，可见流程之繁琐。 在衙门里落了户，黄家人就彻底成了吉德县人了，有了新家，黄家人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地了。 官爷也提议让黄家人在县里好好逛一逛，把该买的东西都备全了，免得以后买东西费劲。 人家官爷都这么说了，黄家人自然是十分认同的，一家五口把家当都安排妥当后，就去县城闲逛了。 吉德县虽说是个县，但繁荣程度还不如黄家以前所在的镇子呢。 整个吉德县只有两条街是商铺，而且所售商品少之又少，就连街边卖吃食的地方也没什么新鲜花样，看得人毫无食欲。 至于酒楼里的吃食是否能勾出馋虫，黄家人是没有底气去瞧的。 好不容易进城了，本想吃点好的庆祝一下，却没啥好吃的，最后五口人找了个面馆，一人要了碗素面，打算先把肚子填饱，再置办东西。 吉德县沿街的商铺大多都带有“官”字，这让黄豆芽很是好奇，至于黄家其他人，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倒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不过黄家需要置办的东西，商铺里倒是都有卖的。就是货品种类有些少，基本没啥可选择性。 黄家一行人逛到一个杂货铺，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黄豆芽率先进了店铺。 杂货铺里有不少黄家人没见过的东西，貌似是关外的特产，尤其是一种名为“肥皂”的东西，放在最为显眼的地方。众人只要进了铺子，就能看到。 除了黄豆芽之外，黄家其他人都没见过这东西，黄豆芽则是在前世见过。 这东西被张家那个老虔婆当成宝贝似的，只有他儿子洗澡时才能用，别人碰一下就会挨她骂。当初娘亲不小心把肥皂碰掉在了地上，就被那个老虔婆打了一顿。 “这个卖多少钱啊？”想起了前世的种种，黄豆芽没忍住，还是问了肥皂的价格，就算是现在买不起，以后也要为娘亲买上两块，只为弥补前世的遗憾和不甘。 “买这个得有肥皂牌子，有牌子的话，就十文钱一块，没有牌子的话，就五十文一块。”掌柜见有顾客上门，笑呵呵地介绍着价格。 “是这个吗？”黄豆腐一听要牌子，突然想起文书给的一堆牌子。文书说拿牌子可以买东西，当时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牌子的用处。 黄豆腐把装在布袋里的牌子全都拿了出来，让掌柜翻看。掌柜翻看黄豆腐的牌子后，从其中拿出了三块。 “这块是肥皂牌子，这块是盐牌子，这块是毛线牌子，这三样在我这店里都能买，你们要用这牌子买吗？” 黄豆芽顺着掌柜的讲解，仔细地观察这三块牌子，才发现每个牌子的图案都不一样，图案下面还有字，字很小，容易被忽略掉。 但牌子上的每个字都刻得方方正正的，很好认。黄豆芽认字也不多，不过这些字倒是都认识。 这个木牌的背面还有吉德县的字样，写了一堆字，基本上就是为了增加牌子的权威性，防止有心之人仿造。 盐是必买的，用盐牌子买盐，价格十分的实惠，一斤粗盐的价格才八文钱，细盐也才要十五文钱。 这要是在黄家老家，一斤粗盐要卖到二十多文钱，细盐更是有钱人家才能买得起的，反正黄豆腐打记事起，就没见过家里买细盐。 黄家的盐牌子是两斤的，金氏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了两斤粗盐。这么便宜的盐，此时不买更待何时啊。反正盐这个东西也放不坏，多买点，柴米油盐，哪样都不怕多。 毛线就算用了牌子，价格也不便宜，而且黄家人暂时对毛线的需求还不大，最主要的是，黄家人不太明白这个毛线能用来做什么。 要说用这个毛线做线吧，这个毛线都赶上绳子粗了，家里也没有这么大针眼的针啊！要说用这毛线做绳子吧，麻绳不仅结实，价格也便宜，而且自家就能搓，谁会那么大脑袋买这不实用的毛线啊。 相比于黄家人对毛线的嫌弃，大家对肥皂却是十分的喜爱。肥皂的功效尤其招金氏的喜欢。女人嘛，对于这种清洁用品，总是迷之喜欢。 黄豆腐从老家带过来不少钱，花十文钱给媳妇买个肥皂还是很舍得的，见媳妇喜欢，就非常痛快地掏钱了。 掌柜是个热心肠，就算黄家人抠抠搜搜地只买了两斤粗盐和一块肥皂，掌柜也没有轻视。 当得知黄家是刚从关内搬来关外的，掌柜更是非常贴心地跟黄家人解释其他牌子的用处，还帮着指路。 文书给了黄家六块牌子，除了这三块牌子外，还有三个牌子全都是用来买铁器的铁牌子。 铁制品难得，黄豆腐当初离家时，宁愿少拉两袋粮食，也要把家里的各种铁制品带到关外来。 黄家带过来一个大铁锅和所有的铁质农具。这些铁质农具倒是足够开荒用了，把两个娃娃都算上，黄家人手一个还有剩余呢。 不过现在手里有了可以买铁的牌子，黄家人倒是不介意去铁铺逛一逛。 跟杂货铺的掌柜道别后，黄家人又去了铁铺，这个铺子的牌匾上也带有“官”的字样。 进了这个卖铁的铺子，黄家人的眼睛都快不够用了，除了常用的农具外，各式刀具、武器，应有尽有，全都摆在明面上，看得人瑟瑟发抖。 在铁铺里，只要你想买，就没有买不到的，好些东西，黄家人都猜不到是用来干嘛的。 环顾了一圈，金氏相中了一把切菜刀，黄豆腐相中了一杆短&枪，经过铁铺人的同意，拿在手上，像模像样地舞了几下。 跟哥嫂不同，黄豆芽就比较实惠了，她相中了一口大铁锅。 黄家的大铁锅都用了好些年了，坏了补，补了坏，坏了再补，锅底全是补丁。饶是如此，家里也舍不得把这口“祖传”的大铁锅卖到铁铺去，毕竟离了这口铁锅，一家人就没法做豆腐了。 铁锅就是黄家人的饭碗啊。 金氏和黄豆腐两口子把目光从菜刀和短&枪上移开，见小妹正盯着一口锃亮的大铁锅发呆，两人心里甚是羞愧。 羞愧自己这么大岁数了，还不如小妹懂事呢，两人想想现在家里的情况，咬咬牙，决定还是先买口锅。 这一口大铁锅就要用掉三个铁牌子，而且铁锅的价格也不便宜，一口二尺二的大锅，重达二十二斤，按照一斤铁二十五文钱算，就要五百五十文钱，再加上五十文钱的打铁费，一口锅正好六百文钱。 刚出了杂货铺，黄豆腐还跟家人们感慨物价便宜，骄傲地说家里的钱还能用好久。现在到了铁铺，已经飘了心思的黄豆腐又灰溜溜地落地了，果然自己还是穷人啊。 这一口铁锅的价格确实很贵，不过也确实值这个价格。黄豆芽相中的这个大铁锅要比黄家“祖传”的铁锅厚实多了，一看就是个耐用的。 不过好在铁铺也回收废铁，价格还非常的公道。一斤废铁竟然能给十五文钱，这可是在黄家老家，想都不敢想的价格。 当初黄家老爷子买锅时，可是花了一千多文钱呢，按五十文一斤的铁价买的大铁锅，但到了卖废铁时，铁铺却最多按照八文钱一斤回收。 想想家里那口破锅，再用一段时间估计又得补了，与其补来补去，还不如趁现在铁价合适，直接换成钱，再贴补点钱，还能换个小锅，方便家里做饭。 平时家里只敢用铁锅做豆腐，做饭则是用陶锅，就怕做饭把这口祖传的老锅弄坏了，毕竟补锅也要花不少钱啊。 黄豆腐和金氏商量了一下，决定把老锅卖了，换个新锅用，也让家里人尝尝铁锅做的菜。 二十六斤的老锅换了三百九十文钱，黄豆腐又添了八十五文钱，买了个重十七斤的一尺七铁锅，足够家里人吃饭做菜了。 黄家的三块铁牌子，能买三十斤的铁制品，反正都花了那么多钱了，大家也不介意再多花一些，于是就又买了把菜刀和砍柴刀，又在掌柜的推荐下买了两个铁锹头，据说这种工具十分适合开荒。 虽说买的这些铁制品已经超过了三十斤，但是因为黄家又卖了二十六斤的铁，掌柜也都是按照有牌子的铁价卖给黄家人的。 因为要带着铁铺的小二回安民屋放置铁锅，所以黄豆腐就一个人回去了。 金氏和黄豆芽姑嫂二人则带着两个孩子在县里继续逛，顺便买一些日用品，好在县里的东西都十分的实惠，两人买起东西来，倒也不太心疼。 买齐了东西，又给两个孩子一人买了个小糖人，让小孩子也跟着高兴高兴。一行人买了一堆东西后，才回到安民屋。此时大部分的人家已经都登记完毕了。 有不少人家跟黄家一样，都被分到了莲花山村，其余的人家也大多分到了吉昌镇下面的其他村子，基本上都是黄豆腐可以去卖豆腐的村子。 大家得知跟黄家住得很近后，稍显沉闷的气氛终于有了点热乎劲。一路过来，这一帮人也算是患难与共的兄弟了，眼看着就要安家了，家跟前有熟人，总比自家孤零零地在村子里落户强。 跟黄家人对于搬新家的兴奋相比，其他人家的沉闷气氛主要是因为他们分家了。 像老杨家这种儿子成家，但双亲健在的人家，也被县衙的官爷给强行拆分了，就连还未成家的杨老七，因为到了婚配年纪，也被强制分了出去。 除了长子要奉养老人，需要跟老人住在一起外，其他的儿子都各自分家了，户籍都不在一起了。 不过分了家的儿子也不是完全就不管父母了，衙门强制要求这些分出去的儿子，在年底前必须要给爹娘孝敬粮和孝敬钱。 每个儿子年底给爹娘，一人一百斤粮食和二十文钱。要是双亲健在，每个分家出去的儿子就要供奉二百斤粮食和四十文钱。 像老杨家这种情况，兄弟七人分出去了六个，杨家二老一年光从儿子处收到的粮食，就能得一千二百斤，还能得二百四十文钱。 这么多粮食和钱，两个老人肯定是花不了的，最后肯定是便宜杨家老大了。 对于分家的事，肯定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就算是真的欢喜，也不会有人在这时候没有眼力见，这要是当着老人的面乐出声来，那还不得招老人恨一辈子。 黄豆芽真的是打心底佩服制定这项法规的人。 这项法规不就是鼓励大家多生孩子嘛，孩子多了，等你以后老了，养老钱就多。家里的长子肯定也盼着爹娘多生弟弟，为了以后的收益，家里的老大肯定会帮着爹娘养孩子的，毕竟弟弟们只要成家了，就有源源不断的孝敬粮和钱。 分了家之后，各家过各家的日子，收的粮赚的钱都握在自己手里，大家肯定是有多大力出多大力，开荒种地肯定是越多越好。 而且分家还能减少很多家庭纠纷，婆媳都不在一个村子了，婆婆不用看媳妇不顺眼，媳妇也不用看婆婆的臭脸，关系还能融洽点。以前在老家互相看不顺眼的妯娌，更是有理由互相不来往。 最重要的是把一大家子分到了不同的村子，就不会形成氏族，也就能减少村霸的形成。 以前村里谁家儿子多，谁说话就横，现在就算儿子多也没用了，儿子们住得远了，等把儿子们都找全了，脑袋瓜都被人用石头给开瓢了。 对于习惯于氏族的农人来说，这样强制拆分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不过却很方便统治。人只要不聚堆，就闹不起事来。 众人各怀心思，在安民屋休整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就跟着县里的官爷往各自所在的村子走去。 第8章 .布置新家 众人到了吉昌镇后，大队伍就分成了三波，分别由不同的衙差带队。 杨家这一大家子也被分成了三波，杨老六和杨老七都被分到了莲花山村，除此之外，一起移民过来的其他五户人家，也跟着黄家一起被分到了莲花山村。 等众人到了莲花山村后，衙差跟村长李富贵依次介绍了众人的情况。李富贵了解大家的情况后，就领着大家去分房子了。 莲花山村的房子建得都十分的有规律，总共五行，每行有十户人家。 房子和院子都规划得十分的整齐，就连每家每户隔的过道都是一样的宽度。一看就是统一建好的，就等着大家过来居住。 黄家分到的是第三行的第五间房子，往东依次是杨老六、杨老七、赵老大、王老二和王老三家，其余两户人家则被分到了第四行。 李富贵应了他俩家的要求，把他两家的房子分在了王老二和王老三家的正后方。这样一来，一起移民过来的八户人家也算是住在一起了。 分房分得很顺利，每家每户除了地势高低有些许不同之外，基本上没啥区别，大得吓人的前后院和一个有两间屋子的小草房。 小草房建在院子的正中央，就像是一块大豆腐放在了洗脸盆里，看着特别的怪异，也显得草房特别的小，但住人是足够了。 到了莲花山村，黄豆芽是真的切实感受到了，关外是有多么的地广人稀。 黄家的房契上写的居住面积居然是两亩地，黄豆芽本以为关外的亩跟老家的亩是一样的面积，没成想，关外的亩竟然是大亩。 关外的十大亩相当于关内的十五亩地！所以黄家分到的这片住宅地相当于老家的三亩地了！ 这要是在黄家老家，在关外的两亩地上，住五六户人家都有富余。 黄家虽然跟杨老六家是邻居，但两家房子的距离也挺远的，真要是找他家有点事，不扯着嗓子喊，估计他家人都听不见。 想当年，杜二家的人在屋子里说话声大点，黄家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的，黄家人在家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声音大了，影响邻居休息。 习惯了吵吵闹闹，突然安静下来，还挺孤独的。 尤其是一路上，大家有说有笑的，现在就剩下五口人在家里，着实冷清了不少。 像杨老七这种单身汉，黄豆芽都怀疑他晚上睡觉会害怕。毕竟一个人住在空旷旷的屋子里，估计打呼噜都能带着回音。 莲花山村的面积倒是不比黄家老家小多少，但是人口也就刚够老家的一个零头。五十户人家，连二百人都没凑齐，更别提现在第四行和第五行还没住齐人家呢。 等众人把东西放好之后，村长把八户人家的男人们都喊了出来，带着他们去看荒地。 每户人家都分到了一垧荒地，跟房子一样，每家每户的地也都是挨着的。 黄豆芽倒是想亲眼看看关外的一垧地到底有多大，奈何身体实在不给力，只好铺了褥子，躺在炕上闭目养神。 关外的一垧地是十大亩，再加上官府想要让大家多开荒，所以即使地契上写的是一垧地，但每家实际分到的荒地面积只多不少，再加上边边沿沿，至少多出一亩多地。 黄豆腐看着自家这广阔无垠，甚至都看不到边的一垧地，脑袋都已经不转个了。要在三年内把这片地都开出来，自己这条小命估计就得交代在这了。 想想那深不见底的树根和成年男人搬起来的费劲的大石头，黄豆腐就忍不住脑瓜袋疼。 不过犯难归犯难，好在除了山坡上的田地，还有一片地挺平整的。 关外这边种地晚，还有差不多一个月才开始种地，今年还能开一片地先种点粮食，争取今年秋收后就不买粮吃了。 好在今年不算在三年内，不管收成如何，种出来的粮食全都是自己的。 虽然大家都被一垧地的面积给吓住了，但是回过味来，这一大片都属于自家，男人们的心思都跟着荡漾起来了。在男人们的老家，能有这么大一片田，也算是个小地主了。 若是整片田都耕出来，秋天粮食肯定能装满仓，再也不用挨饿了。 一想到这些，就算是再累，也有盼头了。男人们想着以后要多生儿子，儿子再生孙子，早晚能把这片地种熟了。地耕出来，人也就算是彻底扎根了。 黄豆芽躺在炕上养神，金氏带着两个孩子收拾屋子。说是收拾屋子，但其实真没啥可收拾的，两间屋子真的就是单纯的两间屋子而已，除了两个火炕之外，两间屋子啥都没有。 金氏就连想打扫一下屋子都没法干，只能把家里的东西先找个地方放，然后合计着接下来需要置办的东西。 家里有两口锅，再搭两个灶台就行了，不过搭灶台还得做土坯。 土坯得现做，所以家里现在的灶台还用不上，金氏就只能在院子里用石头简单搭一个灶台，在院子里捡了一些碎木头，把锅架在屋外，先烧一锅水。 本来到了新家，金氏还想让家人好好梳洗一下，没成想这个简单的愿望都没法实现。 家里没有水缸，也没有浴桶。从老家就带了两个木盆和两个水桶，其中一个木盆已经被家里的两头驴儿征用了，不然驴儿就没有喝水的工具了。 能用来装水的就剩下两个木桶了，谁成想等黄豆腐回来，又把其中一个水桶借给杨老六家了。 杨老六和杨老七被家里分出来时，除了各自的衣服和被子之外，啥家伙什都没分到，现在这哥俩喝水都成问题，黄豆腐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把家里的水桶借出去了。 想好家里还有两口锅，少了一个水桶，倒是可以先用铁锅充当水缸来装水。 锅碗瓢盆，黄家现在就不缺锅，剩下的都缺。柴米油盐酱醋茶，黄家现在就不缺盐，剩下的也都缺。 而且空荡荡的炕上还缺两个柜子，厨房缺米缸和橱柜，最重要的是，屋子里还缺两个门。 整个房子就只有前后两个简单的木门，房内的两间屋子却是空荡荡的，别说是门了，连个门帘子都没有。 两间屋子还都跟厨房相通，真要是等灶台搭好了，在厨房做饭时，烟铁定是要往两间屋子里钻的。 现在的重中之重倒不是人，虽然屋子空荡荡的，但起码有炕，铺上褥子，盖上被，咋样都能对付，但是家里的两头驴儿还缺个住处。 金氏现在是切身体会到了，啥叫破家值万贯了，想想当时为了轻便，扔在老家的那堆家伙什，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金氏在心里忍不住地懊悔，后悔当初没有多拉些东西，哪怕自己下车走也要给家伙什腾地方，反正这一路也没少走。 跟金氏的懊悔不同，黄豆腐和黄豆芽兄妹二人则十分地开心。黄豆腐还沉浸在自己升为小地主的喜悦中，黄豆芽则庆幸一家人终于平安地在关外安家了。 一大早就从县城赶过来，到了新家也没怎么休息，又是收拾屋子，又是张罗荒地的事儿，一家人早就饿了。 金氏烧好了一小锅的水后，把家里仅剩的油茶面都冲了，一家人就着油茶面，把路上剩下的干粮都吃干净了。 吃饱了饭，金氏也缓过劲来，也在自家男人的劝解下，想开了。 日子还不是给人过的，自家现在好歹还算有点钱，缺的东西置办不就得了，没必要唉声叹气的。 各家各户吃饱饭后，男人们不约而同地聚在了黄家的院子里。商量着要去镇上置办东西。 不光黄家缺东西，其他人家都缺东西。 众人现在隐隐以黄豆腐为首，就算是年纪比黄豆腐大的赵老大、王老二和韩老三，也完全没有当老大的想法，三人也都老老实实地等着黄豆腐发话。 黄豆腐挨个瞅了一眼众人，发现也就赵老大还算有点闯劲，就领着赵老大去了村长家。 李富贵作为村长，其实也不是什么能耐人，就因为是本地人，而且还上了年纪，长得比较有威严，就被镇长从老家薅过来，弄到了莲花山村当村长。 李富贵是家里的老三，家里的大事小情基本上都是老爹和大哥做主，平时很少拿主意，就算后来被迫分了家，还时不时地要回家找老爹拿主意。 现在突然被分到了莲花山村，莲花山村的人少，可把爱说爱笑的李富贵寂寞坏了。 好容易搬过来八户人家，村子里可算是有点人气了。 李富贵见黄豆腐和赵老大过来了，非常热情地接待了，还非常详细地解答了二人的疑问，就连怎么砍价都跟他们说得明明白白。 李富贵说得吐沫横飞，黄豆腐听得津津有味，头一次碰到比自己还能说的，要不是着急买东西，黄豆腐恨不得打一壶酒，跟村长唠两个时辰的。 李富贵依依不舍地送走了黄豆腐和赵老大。搬过来这么多户人家，还是头一次有人跟自己这么的投缘。也是头一个上门跟自己唠嗑的。 李富贵当村长的这几个月可把他憋坏了，终于找到个能跟他唠到一块的人了，晚饭都多吃了半碗。 打听清楚镇上的情况后，移民八人组打算组队去镇上购物，但奈何八户人家，就只有五辆板车，其中有两辆还是老黄家的。 赵老大作为长子，分家时除了分到了老娘之外，还分到了一辆板车，像杨家哥俩和王家哥俩全都属于在家里不受宠的，分家的时候基本上就属于净身出户了，啥也没分到。 幸好李老四和韩老三一人分到了一个板车，不然几人去一趟镇上，都未必能把东西买全。 八个男人五辆车，有三个人就闲下来了，就算互相换着推车，也总有人推多推少，于是黄豆腐又让各家凑了三副扁担和六个筐。 要是东西买多了，就让余下的三人用肩膀挑担子。争取去镇上一趟就把东西置办全了。 现在家家都忙得要死，可没有功夫耽误在买东西的路上。 黄豆腐带着众人出发后，黄豆芽也休息好了，就带着两个娃娃出门拓展地图了，看看新家是什么样子的。 莲花山村因靠近莲花山而得名，黄豆芽站在空旷处，望了一眼莲花山，此山的面积倒是不小，但幸好不高，应该不会有大型野兽，至于山里有没有狼，还得问本地人。 所谓望山跑死马，莲花山瞅着挺近，但真要走过去，就得趴在半路上，为了自己的小身板着想，黄豆芽果断放弃了上山。 莲花山村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除了有座山之外，还有条小河，而且离着村落不远。 这一路上，黄豆芽带着两个孩子没少捞鱼，三人对小河都十分地亲切。 不过黄豆芽也再三告诫过两个孩子，没有大人在的时候，不可以靠近河边和井边。 还给两个孩子讲了很多河里和井里淹死人的事，吓得两个孩子绕着井走，就算是到了河边，也等小姑冲他俩招手，俩人才敢跟过去。 黄豆芽带着两个孩子沿着河岸走了一段，本想找点野鸭蛋，但一无所获，黄豆芽在河边歇息了一会，估摸着大哥也快回来了，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家。 毕竟家里还有一堆活没干呢，现在可没时间游山玩水。 三人出门闲逛了一圈，大概摸清楚了莲花山村的地形，。 一路上三人都没碰到几个村民，估计大家都在开荒呢，毕竟是新建起来的村子，就算是前三行的老住户，也就只比黄家人早来半年不到。好些人都是秋收交税时，穷得卖房子了，逼不得已才搬来关外的。 跟黄家人一起过来的这波人，要比先过来的这波人稍微强点，毕竟在老家还挺过了一个冬天，思量再三才决定搬家的。 莲花山村离吉昌镇并不远，奈何路不咋好走，买的东西还多，还有怕碎的陶罐子，回来的路上走得小心翼翼的，所以等男人们到家时，太阳都快落山了。 黄家出了两个驴车，自然是可以随便买东西，所以能置办得起的东西，黄豆腐一次性都买全了，暂时是不用再往镇上去了。 黄豆腐从镇上买了两张芦苇席子，正好可以铺在炕上，不怕褥子被弄脏了。 晚间睡觉时，黄豆芽提出要跟侄子侄女一起睡，黄念文年纪不小了，跟小姑一起睡还有些害羞，金氏就栓了根绳子，在绳子上挂了几件衣服当帘子用，黄豆芽和侄女睡在左边，黄念文睡在右边。 住在新家的第一天，黄家五口人全都睡得十分香甜，就连一向早起的金氏也睡到了太阳照屁股才悠悠转醒。 果然，还是在家睡觉比较安心。 第9章 .割草开荒 黄家五口人一觉睡到自然醒，吃了顿热乎的早饭后，就开始各自忙活起来了。 杨老六一大早就割了两筐草，感谢黄家昨天借的水桶和驴车，他见黄家人还未醒，也没吱声，鸟悄地把草放在驴旁边了。 还未等主人起床，黄家的两头驴儿吃了早饭，嚼着新鲜的青草，开心地在院子里尥蹶子。要不是被拴在柱子上，估计现在都已经满院子撒欢地跑了。 黄家用的柴火都是在院子里捡的废木头块，只够煮粥的，金氏特意省着用的，就连家里给新锅开锅的猪肉都没敢炖，就怕柴火不够用，猪肉再炖不熟。 新锅开锅可是个技术活，生猪肉下锅，在锅里不停地打圈擦拭，让整个锅面都有猪肉溢出的油脂，然后再撤火，把锅里黑色的猪油用抹布擦干净。 生肥猪肉表面焦硬后，用刀把焦硬的表层切去，继续擦，每多擦一轮，铁锅就会比之前更干净。 如此操作直到生肥猪肉不再变黑为止，一个铁锅至少要擦三四回肥猪肉。 用来开锅的猪肉，表面都已经黑了，上面还带着一股子铁味，照理说是应该扔掉的。 但穷人家哪有那么多的讲究，吃完饭不舔碗就不错了，怎么可能扔肉呢。 这么大块肥肉，就算是全黑，也照样能吃。 这时候，谁还管肉好吃不好吃啊，有油水才是王道。有油水的伙食才能喂饱肚子里的馋虫啊。 不过穷归穷，金氏还是很注重生活品质的，把变黑的猪肉用刷子刷得干干净净，放在了碗里，等柴火够用时再炖上。 家里还有灶台要搭建，黄豆腐得留在家里做土坯，关外的土都是黑土，没法做土坯，做土坯需要用粘土。 黄豆腐跟村长打听了家附近有粘土的地方。地方有点远，在莲花山的东面。家里一头驴被他征用来运粘土。 打坯是个体力活，打坯需要四样工具，铁锨在吉德县就买了，石杵和石头板儿在路上寻摸个差不多的就行，坯模子是昨天黄豆腐特意花钱置办的。 要是放在以往，坯模子都是农家人自己动手做的，这年头，农村的男人要是不会点木匠活，都被村里人瞧不起。 家里的桌椅板凳，哪一个不是家里男人做的，要是对美观度没啥要求的话，柜子也是能做的。 无奈现在家里急用，而且开荒的时间紧迫，自然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做坯模子上，好在这种木制品也不贵，给了木匠两文钱，人家乐呵地卖了。 金氏带着小姑子和一双儿女赶着驴车去家里的荒地，打算先把荒地开起来，顺便在路上再捡些柴火用。 搬到关外最显而易见的好处就是，黄家人不用再为柴火犯愁了。 以前在老家时，柴火可是相当的难弄。 地里的秸秆宝贵，一部分留着喂家里的牲口，一部分要作为赋税上交给朝廷，仅剩下的一点秸秆，更是舍不得烧火，基本上都是换成粮食。 虽然秸秆换的粮不多，但总归比烧了合算。黄家日常做饭和冬天取暖全靠上山捡干柴。 因为老家在平原，离着山特别远，平时弄点柴火相当不容易了，每次都要赶着驴车去砍柴，一来一回，一小天就没了。 因为要熬煮豆浆，黄家用柴的量还要比别人家多. 金氏为了节省柴火，熬煮豆浆时，就会把粮食用水泡了，放在锅上蒸，靠着煮豆浆的热气把粮食蒸得半熟，然后再把粮食放进陶罐子里。 黄家的灶是连着的，豆浆熬煮好了，金氏就会把熬煮豆浆剩下的柴火用掏灰耙推到陶锅的灶下，连火星子都不放过，把柴火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等到秋天时，全村人更是成群结队上山砍柴捡柴，就连落叶都不放过，把落叶都扫进麻袋里往家背。 虽然落叶不经烧，而且要是不干透了，烧起来还会冒黑烟，但只要能取暖，没有人会在意这些。 虽说关内没有关外冷，但是冬天也得烧火盆，要是不备够柴火，火盆烧不起来，屋里不够热，人就得跟寒冷硬扛了。 但数九寒冬，光靠硬扛，老人和小孩是很难扛过去的。 尤其像黄豆芽这种身体弱的，不仅需要常年吃药，冬天更是不能被冷到，黄家的火盆在冬天从来不熄火，那烧的可都是柴啊。 要么老话为啥说“ 娶妻当娶贤,娶妻不贤毁三代”。 黄家这样大的开销，家里还养着两个孩子，还能攒下钱，不得不说，金氏是最大的功臣。 关外虽说天暖的晚，但到了春天，野草也开始疯长起来。金氏特意挑了块平整、野草少的地方开荒。 几人选好了开荒的地方后，把车从驴儿身上解开，让驴儿在荒地上休息一下。 家里只有两把镰刀，金氏和黄豆芽人手一把，姑嫂二人需要先把高过膝盖的野草割掉，才能开荒。 割下的野草也没有浪费，全都被两个孩子抱到了板车上，等到了中午，拉回家晒干了，可以铺在炕上隔灰，而且睡觉时也能宣乎些。 在老家睡惯了床，到关外睡炕总是感觉有些硌得慌。 昨天事急从权，黄家人直接在土炕上铺了芦苇席子睡觉。芦苇席上有空隙，炕上的灰土都钻进褥子里了。 不过搬家的这一路上，被子也早就脏了，暂时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家里定制的浴桶还没到，二十多天没洗澡，一路上风尘仆仆，黄家人现在也没干净到哪里去，新买的肥皂暂时还派不上用处。 饶是爱干净的金氏，对家里这帮埋了巴汰的小脏人也只能装作看不见，只盼着浴桶能赶紧做完。 姑嫂二人割了大概一分地的青草，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尤其是黄豆芽，更是歇了两回。 不过这已经算是不错了，要是以往，别说干活了，走几步都要喘一阵，看来移民的路上，带着孩子们下河捉鱼还是挺锻炼身体的。 姑嫂二人歇好之后，就把犁杖安在了驴身上，打算先把这一分地翻一下。 驴儿的力气不如黄牛，更没法跟水牛比，但拉一个犁杖还是可以的，尤其金氏选的这块荒地里的石头少，土也不是太硬。 驴儿吃饱喝足了，现在让它出点力气，倒是没尥蹶子，看来这小东西今天的心情还不错。 金氏在前面扶犁杖，黄豆芽则带着家里的两个小娃在后面捡草根和石头。 翻出来的草根要拣出去，不然等下了雨，这生命力顽强的野草就又该发芽了。 诗人看见野草会诗兴大发，写出“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种脍炙人口的诗词。 而农民们见到这些生命力顽强的野草，啥浪漫的情怀都没有，只想“斩草除根”。 捡够一筐草根后，要运到路边，让太阳把这堆草根晒干。但以黄豆芽现在的体力，拎筐是拎不动的，只能跟侄子两人一起抬，这干活的效率可想而知，是得有多慢了。 眼睛是懒汉子，手是好汉子。干活不能光用眼睛看，你得动手干。 黄豆芽虽然干活干得慢，但一直坚持不懈地干，等到金氏把地梨完时，黄豆芽也运出去五六筐的草根了，虽然里面有一多半是两个孩子捡的。 看着路边已经成堆的草根，黄豆芽还是很有成就感的，自己也能为这个家做点什么了，自己不再是一个吃干饭的了。 金氏的眼光好，挑的这块地没有多少的石头，一中午过去了，只捡了半筐的石头，而且还都是小块的。 这些石头也没扔掉，全都装进了筐里，用驴车拉回家了。回家后直接堆在了院子的角落里。 虽然这些石头暂时用不上，但以后没准能派上用场，反正现在家里的地方宽敞，管它有用没用，都往家里堆就是了。 割下来的野草直接就铺在了院子里，天气要是一直晴朗，晒个三四天就差不多能干透了。 金氏一行人到家时，院子里已经堆了不少的粘土。黄豆芽捏了一下这些粘土。这些粘土稍微有些潮湿，看来不用浇水晾晒，可以直接用来打坯了。 这样家里也能早点用上灶台了，天天在外面做饭十分的不方便。 关外春天的风很大，在外面做饭不光废柴，而且风刮得火星子到处都是，金氏的衣服都被火星子烧出口子了。 金氏一行人光顾着开荒了，捡柴这事给耽搁了，只在路上顺手捡了一捆。 现在黄豆腐不在家，应该是又出门拉粘土了。金氏也不等自家男人回来了，把锅从屋子里端了出来，架在灶台上，把早上的剩饭用那一小捆柴火热了一下。 开了一上午的荒，大人和小孩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了。搬家走了二十多天，黄豆芽从来没这么饿过。看来今天是真的下力气干活了。 黄豆芽中午饭都多吃了一碗，把金氏都惊到了，生怕小姑子撑破了肚皮。 第一天开荒，金氏怕家人不适应，再累坏了身子，就强迫小姑子和两个孩子睡个午觉，歇足了精神再出门。 其实不用嫂子强迫，黄豆芽的身体也支撑不住了，刚吃饱饭就上下眼皮打架了，两个孩子更是累了一上午，倒在炕上就睡着了，三人并排躺在炕上，睡得跟三只小猪似的，还打起了呼噜。 金氏并没有睡午觉，而是帮着自家男人打土坯，这样家里的灶台也能早点搭上。 两个人一起协作打土坯的速度更快，一个人负责铲土，一个人负责用石杵砸土。 负责铲土的人将坯模子固定在石板上，往里面先均匀的撒一些干土，可以防止土坯模子和石板粘连。 然后再往模子里铲土，一般先铲个三四铁锨土，负责石杵的人开始用石杵，上下捶打铲进模子里的土。 一般是先要捶打个三四下，用脚稍微平一下模子里的土，再捶打三四下，再平整一下土，再捶打三四下，土坯就打好了。 老话说“打坯三遍不能少”，这就是三遍打坯，基本上要捶打十二三下，这样打出的土坯才平整、结实。 放模子、撒干土、铲土、砸土、拆模、搬坯、摞坯、晾干，以上工序一样都不能少，但凡少了一个步骤，就做不出好土坯，土坯打不好，搭建出来的灶台也不扛用。 “打坯不用催，一天五百坯”，黄豆腐和金氏从下午才开始打土坯，一下午能打出二百块土坯，这么多的土坯用来砌灶台是足够了。 不过黄豆腐还想给家里的两头驴搭个驴棚，就还得再多打几天土坯了。 黄豆芽见哥嫂在忙，就带着两个孩子打算去莲花山那边捡干柴，顺便再摘点野菜。 早上出门时碰见了村长媳妇孙大娘，孙大娘说莲花山上起了地瓜皮，正适合熬汤。 家里这几顿吃的都是干粮，也没有菜。趁着捡干柴的机会，正好去山上挖点菜。 孙大娘说莲花山上没有狼，黄豆芽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把铁锹和柳筐放在了驴车上，带着两个孩子就往莲花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章 .野韭菜 黄豆芽姑侄三人来到山脚下，就发现了一大片的地瓜皮。 地瓜皮在黄家老家又被叫做地木耳，常生长在山丘和平原的岩石、草地、田埂以及近水堤岸旁。 地皮菜一年四季都有，春秋季雨后的地皮菜最为新鲜，尤以春季的三月到五月、秋季的九月和十月为最佳采收期。 地皮菜多生长于阴暗潮湿的地方，虽说地瓜皮常见，一般在雨后的山坡或者草地会大量生长繁殖。 大热的天，地瓜皮被晒得干干的，跟土地一个颜色，不仔细查找，很难发现其踪影。 虽然最近没下雨，但好在山坡上的土地还算湿润，再加上有树木遮挡太阳，地瓜皮还没有被晒得干干的，稍微好找一些。 黄念文和黄念花兄妹二人很少上山，黄念文在老家时倒是跟爹娘一起去山上捡过柴火，黄念花那时年纪小，第一次上山还是在来关外的路上。 但是搬家途中，大家上的山也就是个小山坡，山坡上也就有片小林子，能帮大家遮阳罢了，跟莲花山这种连绵起伏的青山是没法比的。 虽然孙大娘说山上没有狼，但黄豆芽还是不敢带着孩子冒险。 这么大的山，虽说海拔不高，但是这么大的一片林子，谁知林子里面会不会突然出现什么野物呢。 所以黄豆芽就只带着两个孩子在山边晃悠，坚决不往树林里面走。 山边应该是常有村民行走，因为有野草被割断和踩踏的痕迹，黄豆芽让两个孩子捡地瓜皮，自己则拿着砍柴刀，去山上弄柴火。 上午跟嫂子在荒地弯腰割野草后，黄豆芽就腰酸得难受，是一点都不想弯腰了，就带着砍柴刀，挑高点的枯木下刀，木柴直接扔到地上，等砍完了再一起收拾。 枯木上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已经被晒得半干的木耳，也全都被黄豆芽摘了下来，放进了腰间的布兜里。 凡是下力气的活，黄豆芽是通通干不了太久，才砍了两捆柴不到，身体就又开始冒虚汗。没法子了，只能找了个木桩子，坐下休息。 坐在木桩上，听着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唤，倒是让心情好了不少，黄豆芽环顾着四周，看看有没有啥其他好吃的，就正好发现了两丛野韭菜。 真的是运气到了，挡都挡不住，随便找个地方休息都能碰见好吃的。黄豆芽缓了一会儿，等身体不再出虚汗后，就跑去挖野韭菜。 早知道能碰到野韭菜，就把家里的铁锹带出来了，正好家里还闲着一把铁锹呢，黄豆芽懊恼自己思虑不周。 不过后悔也没用了，野韭菜现在特别嫩，用手直接薅肯定是不行的，不仅薅不出韭菜根，很可能把韭菜叶都薅坏了。 为了把韭菜连根带走，黄豆芽只能蹲在野韭菜旁，用砍柴刀一点一点地挖，好在野韭菜的根扎得不深，挖通了一边后，就可以从根处慢慢地往出薅了。 两丛野韭菜挖出来后，黄豆芽小心翼翼地把这些野韭菜放进了柳筐里，生怕伤了韭菜叶。 现在家里的菜园子还是空的呢，弄些韭菜根回去栽上，时不时还能给家里添道菜。 两丛野韭菜就把黄豆芽带来的柳筐底装满了，黄豆芽也没继续挖附近的其他野韭菜，反正山上有都是，村民们好像都不咋把这野韭菜当好玩意。 黄豆芽体力有限，也不贪多，反正下次上山再挖也不迟，用砍柴刀挖菜，实在是太费劲了。 对于力气小，体力差的黄豆芽来说，还是保存体力砍柴比较重要。 姑侄三人忙活了两个多时辰，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打算回家，三人把砍好的柴拾起来，一捆接着一捆地往驴车上运。 三人第一回 上山就满载而归，要不是肚子饿了，还真舍不得回去呢。 这莲花山真的是座宝山，物产之丰富，让黄豆芽惊叹不已，这还仅仅是在山边，要是再往山里走走，不定会碰到什么好东西呢。 柴火装满了驴车，三人没有坐的地方了，姑侄三人就牵着驴儿，慢慢悠悠地往家走。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往家回了，黄豆芽也终于见到了同村的其他村民。 几个妇人也是刚从山上下来，黄豆芽跟这几位妇人互相报了家门，也算是认识了，就攀谈起来了。 远亲不如近邻，能碰到就是缘分，这一路上几人倒是聊得十分起劲，黄豆芽还认识了不少以前没见过的野菜。 得知黄豆芽一家的菜园子还是空的，热心的白嫂子还邀请黄豆芽去她家里拔葱。 黄豆芽曾担心被当地人排挤的情况也并没有发生，大家都十分的热情，明明是初次见面，才聊了几句，就立马熟悉了起来，这让对陌生人一向有些冷淡的黄豆芽还有些不适应。 “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让你哥去找你们仨了。”黄家姑侄三人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金氏时不时张望着小姑子的身影，远远见到家里的驴车后，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干活。 黄豆芽接过嫂子手上的铁锹，跟大哥一起做土坯，黄家两个小娃娃则被金氏安排去摆放柴火。 因为家里的柴火不够，金氏也没做饭，现在家里有一车的柴火了，金氏赶紧洗洗手，开始做饭。 金氏接过闺女递过来的半布兜子地瓜皮，抓了一把，泡在了盆子里，其他的则被晒在外面了。 地瓜皮可是好东西，做汤喝，还能清热去火。 野韭菜叶被金氏全都割了，剩下的韭菜根被埋在了菜园子里，还浇了两瓢水。野韭菜生命力旺盛，没几天就能再割一茬了。 柴火多了，金氏打算把开锅剩下的肥猪肉炒了，正好现在家里还有韭菜，韭菜味冲，正好能掩盖猪肉上的铁味。 肥滋滋的猪肉下锅煸炒，慢火熬油，直到猪肉全都缩成一小块。金氏用勺子舀出了锅里大部分的油，这才舍得把切好的韭菜放进锅里炒。 猪肉炒韭菜的香味飘得满院子都是，院子里的其他四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铁锅，同时狠狠地咽了口口水，紧接着肚子都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黄豆腐抬头瞅了一眼自家妹子，见妹子正不错眼地盯着铁锅，这才放下心来，不然自己这个大哥可在妹子跟前丢脸丢大发了。 猪肉炒韭菜盛出来后，金氏往锅里又倒了一点油，撒上韭菜末，放了小半锅的水，然后把泡好的地瓜皮洗干净后，直接扔进了锅里，在锅边又贴了几张粗粮饼子，等锅开了，汤和饼就都好了。 闻到了饭香，大家干活的热情也上来了，想着赶紧把活干利索了，直接吃饭。 配着炒韭菜，粗粮饼都好吃了不少，一口饼子，一口菜，再来一口汤，别提多美了，肚子也暖呼呼的，舒服极了。 因为是晚饭，三个大人都有意地少吃了些粮食，一个劲地往肚子里灌汤，家里的菜和汤都被吃得干干净净的。 等大家吃完饭了，黄豆腐揪了块粗粮，把菜盘子里星星点点的油水刮干净，把沾有油水的饼子掰成两块，分别喂给了自家小妹和媳妇。 金氏被自家男人弄了个脸红，赶紧借着收拾桌子，跑去了厨房。 黄豆芽慢慢地嚼着大哥给的粗粮饼子，其实味道并不怎么好，炒韭菜本就没有多少油水，盘子上沾的油水更是少得可怜，但黄豆芽却觉得这块饼子，比猪肉还要美味。 忙活了一天，天刚黑，黄家人就倒在炕上睡了起来。累了一天了，一夜无梦，五口人一觉睡到天亮。 小孩子的觉要比大人多，黄豆芽睡醒时，炕上的两个小娃还在打着奶呼，小肚子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可爱极了，黄豆芽给两个踢被的孩子盖好了被子，这才穿好衣服下了炕。 黄豆腐已经开始打土坯了，金氏则在院子里做饭。黄豆芽洗脸梳头完毕后，跟大哥一起打土坯。家门口时常有人经过，全都是去地里开荒的村民。 黄豆芽本以为自家哥嫂已经够勤劳了，但看着这一帮帮一大早就开荒的人，只能感叹比自己勤劳的人实在太多了。 黄豆腐昨天挖的粘土够用了，家里的两头驴就被金氏和黄豆芽都牵到地里去了。 昨日开荒的地方还需要再梨几遍，才能把土块打撒，也能把深埋在地下的草根翻出来，草根暴晒在阳光下几日就不会再发芽了，这样种地时，就不会有太多的野草跟粮食抢肥料了。 有了两头驴，翻地就快多了，黄豆芽跟嫂子一起翻地，两个孩子则被她安排去摘野菜，现在家里没菜，就只能靠野菜活着了。 相比于干活，两个孩子更喜欢摘野菜，两人一脸兴奋地接受了小姑的指派，去荒草地旁的水沟边找野菜。 这个季节正是吃河芹和柳蒿芽的季节，黄家老家那边很少见这两种野菜，但关外却有很多，这两样菜也是昨天认识的几个妇人告诉的。 因为水面只有膝盖高的小水沟到处都是，而这两样野菜就喜欢长在水沟旁。 新开出来的一分荒地，整整被犁了三遍，这荒地才看起来有了些田地的样子。 黄豆芽现在是真的庆幸家里还有两头驴，不然的话，光靠人犁的话，这荒地真的是要开到牛年马月才能完事。 犁地不累人，就是有些累驴，家里的两头驴儿可坚决不能累坏了，犁好了地，人没歇着，两头驴儿倒是先歇着了，在荒地处一边悠闲地溜达，一边啃着青草，悠闲得让人都嫉妒。 这一分地犁好了，金氏和黄豆芽又开始继续割草，继续开荒，只不过这片地明显没有前一片地好开，不仅有野草，还有灌木丛。 灌木丛是最讨厌的，一不小心衣服就被划破了，黄豆芽开始没注意到，衣服被撕开了两条大长口子。 本就满是补丁的破衣服，再这么撕下去，是没法穿了，只能用来纳鞋底了。 金氏也没好到哪里去，除了衣服被刮到了，胳膊也被刮出了血，姑嫂二人真的是惨得不能再惨了。 不过为了今年能种上田，姑嫂二人也顾不上许多了，埋头就是干。 眼瞅着到了清明，黄家五口人足足开出了半亩的荒地，可把别人家羡慕坏了。 杨老六两口子起早贪黑开荒，恨不得住在地里，才勉强开出了三分地，而且地开得也不像黄家这样平整。 黄家人做事仔细，也不贪多，开出的地都是犁了好多遍。这样的田地种上一年的豆子，再用些肥料，好好拾掇拾掇。明年都能种小麦或者高粱了。 众人虽然有些眼馋黄家的田地，但是也不嫉妒，毕竟黄家人也是出了大力气，一点一点地开出来。 就是有些羡慕人家那两头驴，再壮实的男人也比不上驴儿的耐力好啊。 第11章 .卖豆腐 清明节到了，一大早天就灰蒙蒙的，不大一会儿就下起了牛毛细雨，整个莲花山村都笼在一层薄烟中。 春雨贵如油，这场及时雨落在干燥的田地上，还来不及停留，就瞬间钻入地下，滋润着这片黑土地。 下过雨之后，整个村子都显得生机勃勃，树叶儿绿得发亮，小草也青得逼人眼。村民们更是迫不及待下田种豆去了。 黄家在新开出来的半亩荒地里全都种上了黄豆。黄豆腐和金氏负责刨坑，黄豆芽负责撒豆种，两个小娃跟在自家小姑身后给豆种埋土。 一家五口分工协作，两天不到就完成了春播。 种完了半亩田地后，黄家人暂时不打算继续开荒了，田地一旦种上粮食，就代表这一年没有闲工夫了。即便有空，零零碎碎去开荒也没有意义。 再说现在开出的田地也没法种豆子了，豆子要是种晚了，到了秋天豆荚里不挂粒，豆种可就都白瞎了。黄家的豆种可是花钱买的，可架不住这么浪费。 春天的草木正盛，灌木也硬，废了大劲开了半分地，田里再不种粮食，一场雨水下来，野草又铺天盖地地长了出来，白费功夫。 与其费力气开荒，还不如趁着农闲，把家里好好拾掇拾掇。 黄家的浴桶已经做好了，黄豆腐抽空取回家了，因为大家一直忙着开荒种田，浴桶一直放在厨房里。 现在家里的田地已经种上了，家里人也终于可以干净干净了。 家里的被褥被金氏一大早就拆下来了，被子里的柳絮和芦花已经被压得又扁又硬了，而且还有点脏兮兮的。 金氏直接把这些换下来的柳絮和芦花扔掉了，正好趁着现在柳絮多的时候，收点新的柳絮填充被褥。好在天气越来越热了，被子薄一些也没啥影响。 等到秋天时再收集一些芦花，再把被褥填充厚一点。 金氏和黄豆腐带着棒槌，一人抱着一大盆的被褥，来到小河边洗衣服，黄豆芽则领着家里的两个小娃去小河边捡柳絮。 三人见到柳树后先使劲地晃树，等把树上的柳絮晃干净了，再一把一把地把干净的柳絮装进布兜里。 莲花山村的柳树大多都长在小河边，倒是也方便了三人捡取。黄豆腐两口子那边洗好了被褥，黄豆芽一行三人也把柳絮捡得差不多了。 虽然这些柳絮还不够填充被褥，但过两三天还能再捡一波柳絮，多捡几回，总是能凑够的。 把被褥晒在了前院子，金氏就去了厨房烧水，烧了整整两大锅的开水，又让自家男人去村口挑水，把水缸装得满满的，一看就是要大洗特洗。 移民路上没有条件，身上脏了，也只能简单地擦洗一下，换了新家倒是有点条件了，但用小木盆洗澡，到底不如用浴桶洗得干净。 现在家里终于忙完了，大家可以躺在浴桶里好好地洗个澡了。 金氏烧了两大锅的热水用来洗澡，这要是在老家是想都不敢想的奢侈，但现在却烧水烧得毫无心理负担，因为家里的柴火已经堆成垛了，怎么用都不心疼。 黄家虽然只开出来半亩荒地，但光是拉回家的树根和灌木枝子就够烧到秋天了，更别提那些晒得干干的野草了。 而且黄家人每次去莲花山摘野菜，都会顺便捡点柴火回家，倒不是家里缺柴火，就是习惯使然，看到柴火就想捡，实在是控制不住。 这还是比较平整的荒地呢，这要是继续往下开荒，还不一定能刨出多少柴根呢。家里这一冬的柴火估计是不用犯愁了。 等水烧开了，黄豆腐和黄念文父子俩被金氏赶到院子里看门，屋里的三个女人则开始洗澡。 黄念花被自家娘亲用丝瓜瓤搓得浑身生疼，也没敢喊，生怕被娘亲唠叨，只能龇牙咧嘴地忍着。 搓洗干净后，金氏又用肥皂把小闺女浑身抹了个遍，又用清水洗了一遍，这才放过孩子。 黄念花用洗脸巾包着头发，换了身干净衣服，这才被放出去。 黄念花洗完澡后的水就有些脏了，金氏倒也不心疼，直接把脏水倒了，换了新水，然后示意小姑子脱衣服进浴桶里。 这么大了，还让嫂子帮着洗澡，这让黄豆芽有些不好意思，但迫于嫂子的威压，内心小小地挣扎了一下，还是进了浴桶，也同样被嫂子用丝瓜瓤搓得浑身生疼。 不过打完肥皂冲洗干净后，整个人确实清爽多了。浑身都透着舒坦。 黄豆芽帮着嫂子换了桶新水，然后帮嫂子搓洗，奈何手劲太小，被嫂子一顿嫌弃，最后只帮嫂子搓了个后背，就被撵了出去。 黄豆芽找了处阳光充足的地方，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太阳底下晒头发，顺便编草鞋。 家里一直忙着开荒，已经穿坏了好多双鞋，家里的豆腐买卖马上就要做起来了，自然不能缺了鞋。 黄豆芽是个闲不住的人，不干活就不舒坦。好在编草鞋不费力气，还能打发时间，一天轻松编两三双。 黄豆腐现在是愈发佩服小妹了，编草鞋这手艺，他可是跟老爹学了好久，都没学明白，编的草鞋倒是能穿，就是有些扎脚，穿着不舒服，没成想小妹小小年纪，就看自己编了几回，自己就悟出来了。 黄豆芽都不好意思直视自家大哥那崇拜的小眼神了，草鞋这手艺可真不是看看就能学会的，自己这编草鞋的手艺可是前世在张家那个老妖婆子的棍棒下练会的。 黄豆芽编草鞋的手艺之所以这么好，那是从小就练的，编的草鞋还得拿到集上去卖，卖到了钱，母女俩才有晚饭吃，卖不掉，母女俩就别想吃晚饭了。 草鞋这东西要是编得不好，人家也不会花钱买，所以在这样的压力下，黄豆芽编草鞋的手艺才会如此娴熟。 不过后来日子不好过了，草鞋编得再好也没人肯花钱买了，没法给家里挣钱的黄豆芽，就被张氏那个老妖婆子赶去要饭了。 跟前世的苦日子相比，现在的日子真的是太好了，不仅有地种，每天还有饭吃，就连编草鞋都成了业余爱好了，这辈子是活得值了。 黄豆腐在石匠那订做的石磨终于做好了，这可是花了不少钱，家里置办这么多东西，家底都快花光了，终于可以靠卖豆腐回回血了。 人生三苦，撑船、打铁、卖豆腐！ 做豆腐是十分辛苦的，但有门手艺总是比别人要强些，再加上家里现在有了两头毛驴，拉磨磨豆浆不用人推，能省不少力气。现在做豆腐也就剩下起早贪黑这个坏处了。 黄豆芽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也不逞强，要保证充足的睡眠，养好了身体，才能帮家里做更多的活计，也就没参与做豆腐，做豆腐这事也就只能辛苦哥嫂了。 等黄豆芽起床时，黄豆腐已经拉着豆腐出去卖了。家里一头毛驴拉磨，一头毛驴跟黄豆腐去附近村子卖豆腐，倒是分工明确，不怕驴儿累坏了。 来到新家后第一次做豆腐，金氏也不吝啬，留了足足两大块的豆腐给家里人吃，磨豆浆剩下的豆渣给两头驴儿改善伙食了。 这些天两头驴儿除了草也没吃到什么好的，这回家里改善伙食，也顺便把驴儿的伙食也改善改善。 压豆腐压出来的水用来洗脸，可以让脸滑嫩白皙，金氏和黄豆芽一直都用豆腐水洗脸，两人的皮肤都很好。 虽然今年又是搬家又是开荒的，姑嫂两人在外面风吹又日晒的，但脸蛋也只是变黑了，也没膻，依旧光滑。 洗过脸的豆腐水也不浪费，可以浇菜，菜浇过豆腐水，长得又快又壮实。 一大早就有炖豆腐吃，黄豆芽吃得直冒汗，吃了这么多天拉嗓子的粗粮饼子，突然吃到滑嫩嫩的豆腐，一下子没控制住，就吃多了。 吃过了早饭，金氏就出门了，黄豆芽则带着两个孩子去菜园子翻地，眼瞅着可以种菜了，地还是早早翻起来比较好。 刚刚拉完磨，饱餐了一顿的驴儿正在圈里开心地尥蹶子呢，刚尥完蹶子，就又被拉出去了，套上犁杖，又开始了拉犁生活。 不过在菜园子里干活要比在荒地里干活轻松多了，驴儿走得飞快，等金氏挑着两筐小鸡鸭鹅崽回来时，黄豆芽已经把菜园子翻了一半了。 黄家现在的菜园子里除了有点野韭菜外，还有半垄的小葱，剩下啥都没有了，这两样小菜孤零零地待在菜园子的角落里。 这些小葱是白嫂子送来的，当时白嫂子让黄豆芽去家里拔葱时，黄豆芽只当人家是客气话，没好意思去。 没成想，白嫂子不是假客气，人家是真热情，见黄豆芽一直没来家里，就亲自拔了一大捆小葱送到了黄家。 这么多的小葱，家里也吃不了，就种在了菜园子里，时不时掐点葱叶吃。 关外的天气热得晚，种菜也种得晚，这要是在黄家老家，各种小菜早就冒头了，而这边的菜却还没种下呢。 因为不熟悉这边的天气，金氏也没敢贸然种菜，生怕突然降温，把自己辛辛苦苦种的小菜一下子冻死了。 黄家攒了一堆的菜种子，大部分是从老家带来的，毕竟年年都留种子，这些菜种被油纸包着也不占地方，就直接带到了关外。 还有些菜种则是在吉德县买的，都是些关外人常吃的菜。 菜园子占地就将近一亩地，这么大的面积自然不能全都种菜，就算是种了，黄家五口人也吃不光，而且家里的菜种也不够种啊。 不过好在菜园子的地不是荒地，上面没有野草，也没有很多石头，多犁几遍，就能种粮食了，正好种植高粱。 之所以种高粱，不仅是因为高粱米好吃，还因为高粱杆子可以围院子，院子不被围起来，总是没有安全感。 第12章 .木耳豆腐包子 “小姑，咱家能在菜园子里种点糖吃吗？”黄念花一脸天真地等待着小姑的回答。 五岁的小女孩，有张小小的瓜子脸，瘦瘦的小尖下巴，两道浓黑挺秀的眉毛，和一双乌溜滚圆的大眼睛。被这么漂亮的孩子注视着，黄豆芽都不忍心告诉侄女，生怕看见这双纯真的眼睛中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上一世，黄豆芽在这双眼睛中看过太多隐忍、悲伤、凄凉、绝望和麻木的表情了，这一世不想再让这双美目失去光彩。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都说侄女像姑姑，黄念花确实长得跟黄豆芽有几分相像。 但上一世，白芷跟养母黄念花却没有一丝血缘关系，两人的出生地也隔了好几百里，但两人却偏偏长得十分相似。 黄家人全都不在了，孤身一人的黄念花，在五岁的白芷身上看到了自家小姑的影子，再也控制不住对亲人的思念了。 这也是为啥当初在张家没有一点话语权的黄念花，拼了命也要收养白芷的原因。 那时候带着白芷逃难的爷爷已经去世了，如果黄念花不收养她，白芷可能五岁那年就死了。 “馋猫，糖是种不出来的。”黄念文虽然也想吃糖，但这不影响他嘲笑妹妹。 黄豆芽的回忆被小侄子可爱的话语打断了，涌上心头的悲伤被冲淡了不少。 两个孩子馋糖馋得厉害，黄豆芽又是个惯孩子的，虽然没有钱买糖，但好歹咱们会熬糖。 现在家里田地这么多，不用也是浪费，还不如自家种一些小麦和糯米，以后想啥时候做糖就啥时候做糖，家里的东西想咋吃就咋吃，也不让人心疼。 要想熬制麦芽糖，就得种小麦和糯米，小麦还好说，找片空地就行了，糯米却是要种在水田里的，这就有些麻烦了。 再麻烦的事也阻碍不了吃货对美食的向往，黄豆芽在前院的空地上划了两片空地，一片用来种小麦，一片垒上田垄，往田里面灌了水，等泡好了地，过一阵子种糯米。 种糯米需要育苗，黄豆芽编的柳筐就被临时征用了，黄豆芽在屋地上铺一层稻草，把筐装上土放在稻草上，然后在筐里育苗，屋子里烧着火炕，温度正适合育苗。 小麦和糯米种子都是当时在吉德县买的，当时是打算回家再熬点麦芽糖哄孩子的，奈何家里一直忙，就把熬糖的事情抛诸脑后了。 关外种糯米的人家少，粮铺里的糯米大多是从关内运过来的，去壳的糯米价格不便宜，黄家囊中羞涩，就买了带壳的糯米，打算回家自己磨。 没成想这糯米还买对了，现在正好可以当做种子用。 黄豆腐两口子看自家小妹跟家里的两个孩子没差别，也任由家里三个孩子胡闹，反正家里现在啥都不多就是地多，随她们仨折腾吧，万一真折腾出花来，那也不错。 家里现在也没啥活了，黄豆芽除了带俩孩子去河边捡柳絮，剩下的时间都在家里编草鞋，直到草鞋已经装满了一筐，才意识到自家五口人好像穿不完这么多草鞋。 草鞋今年留着不穿，明年就没这么结实了，还不如便宜卖了，反正是无本的买卖，便宜卖了也不心疼，哪怕换点粮食也行啊。 黄豆芽把这一筐的草鞋放在了大哥的豆腐车上，让大哥卖豆腐的时候顺便帮自己卖卖草鞋，价格让大哥看着定。 陈家村和苇子沟村是移民比较早的村子，而且里面有不少户人家是本地人。 本地人家的粮食一般比较多，生活条件要比移民们好不少，这些人家最舍得拿粮食换豆腐吃。 双顶山村和大荒地村则跟莲花山村差不多，村民们大多都是移民户，村里只有三五家本地人。移民户大多是近几年才过来的，跟黄家一起移民过来的不少人家被分到了这两个村子。 近年来移民过来的村民，家里条件都不怎么好，还有不少人家在跟朝廷借粮吃，不过也是有不少人家舍得用粮食换豆腐吃的。 现在家家户户也没什么菜，大豆腐还是很受欢迎，而且黄家做生意实在，豆腐都压得很厚实，无论是拌酱吃还是炖着吃，味道都很好。 黄家的豆腐经常不够卖，好些人家在黄豆腐这都提前订货，生怕自家吃不上。 黄豆腐偶尔碰到家里有鸡鸭鹅的人家，就会提出用豆腐换鸡蛋，想给家里人改善改善伙食。 不过鸡蛋在村里是硬通货，镇上有专门收鸡蛋的地方，鸡蛋是可以直接换成钱的，所以大部分人不愿意换。黄豆腐也不能强迫人家，所以家里已经好久不见荤腥了。 不过只要有舍得拿粮食换豆腐的人，黄家五口人的口粮就不用犯愁了。唯一的缺点就是手头没钱，想买点啥都买不成。 自从上次吃过一回肥猪肉后，黄家就再也没吃过肉了。 关外这边吃肉不是随时都能买到的，一般都要在赶集时才能买得到猪肉。 吉昌镇逢一是镇上的大集，不过黄家人因为忙着开荒，搬了新家以来，一次都没赶过集。 眼瞅着就要到初五的端午节了，五月初一这天还是镇上的大集。 端午节是黄家搬家之后过的第一个大节，不管咋样，也不能过得太寒酸了。 久不吃荤腥，不光是两个孩子馋，黄豆芽自己也馋得厉害。移民路上虽苦，但天天还能吃到鱼儿呢，野鸭蛋也没少吃，现在鱼鱼吃不到，蛋蛋也没有，由奢入俭难啊。 黄豆芽也不是没去村里的小河捞鱼，奈何那条小河水太清亮了，清凉到都能看到小河底下的石子，而且这小河太宽了，也没法堵鱼，家里的两个鱼篓派不上用场，已经被当成筐用了。 野鸭蛋倒是碰见过几回，开荒的时候端过两窝，吃了几顿解馋，不过后来就再也没碰见了。 野鸭倒是爱在荒草甸絮窝，不过现在野草都长到人腰那么高了，灌木就藏在荒草里。 要想在那么大片的荒草地里找点野鸭蛋，一不小心衣服就被刮破了，家里总共就这么几件衣服，刮出大口子，缝都不好缝。 鱼捉不成，野鸭蛋捡不成，黄豆芽只能带着两个孩子去山上碰运气，倒是捡了不少木耳，虽说换不了钱，但却很好吃，还能给家里添道菜。 以前在老家时，柴火珍贵，为了节省柴火，除了给黄豆芽和孩子们煮点粥之外，家里的主食主要是杂粮饼子。 贴饼子省柴火，薄薄的饼子贴在锅边，借着熬粥的火，能贴出家里一天吃的饼子。 不过现在家里不缺柴火了，金氏也不吃干巴巴的饼子了，家里的主食换成杂面馒头和包子了。 家里卖不掉的豆腐捏碎，往里面放上切碎的木耳和韭菜，包成包子。这样做的包子里虽然没有油，但也是相当的好吃了。 豆腐香和韭菜香充分混合在一起，滑嫩的豆腐和口感纯正的木耳，显得粗粮做的包子皮也不那么的噎人了。 黄家这伙食，在莲花山村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好伙食了。黄念文这个小淘气包，特别爱拿着包子出去吃，享受一帮孩子围在他身边流口水的情形。 虽说现在家里能吃饱饭了，但家里的钱是真的见底了。虽然从老家带来的钱还剩一些，但金氏和黄豆腐也不敢轻易花掉。毕竟这一年还没过去呢，谁知家里会不会有啥急用钱的时候。 据说关外的冬天很难熬，咋样也得留些应急钱，现在黄家要想花钱就只能现赚了。 黄豆腐这些天赶着驴车在五个村子里换豆腐，虽然没赚到一文钱，但家里的黄豆和高粱米是不缺了，尤其是黄豆，攒了足足三大布袋子。 为了在初一的大集上多赚点钱，黄豆腐和金氏提前五天开始挑豆皮。晒干的豆皮保存好了，放一年都没问题，也不怕做多了卖不出去。 挑豆皮用不上黄豆芽，黄豆芽也不能再继续编草鞋了，家里编的草鞋又快攒满一筐了，这些天总共才换出去三双，换了一斤高粱米，这点米连煮饭都不够，家里只吃了顿高粱米粥。 草鞋换不出去，极大地打击了黄豆芽的信心，但家里剩下的草鞋也不能就干放着，只能赶集的时候去碰碰运气了。 这些草鞋要是能卖出去就再好不过了，要是实在卖不出去，就只能厚着脸皮跟别人以货换货了。 不能编草鞋了，黄豆芽又闲不住，就又带着两个孩子上山了。 黄念文和黄念花自打跟在小姑身后混了一阵之后，性格肉眼可见的活泼了，跟村里的孩子们玩得十分开心。 大人忙的时候，两个孩子就出门找村里的小孩一起玩，他俩的玩伴主要是跟黄家一起移民过来的八户人家中的孩子。这些孩子在移民的路上就混熟了，现在就自发成了一小帮，天天在村路上撒欢乱跑。 不过即使玩得再开心，只要黄豆芽喊一声要上山了，这俩孩子麻溜就撇下小伙伴们，兴冲冲地跟着小姑往山上跑。 黄念文现在学会了赶驴车，只要上山就抢先坐在赶车的位置处，生怕被小姑抢了先，黄豆芽只觉好笑，她巴不得干坐车呢，赶车又不是啥好活，小傻子才抢呢。 第13章 .赶集 黄豆芽的身体底子实在太弱了，虽然最近养得好一些，但走久了还是会累，再加上舍不得家里的两个小孩走这么长的路，所以每次姑侄三人上山都要赶着驴车。 家里虽然不缺柴火了，但赶着驴车来山上一趟，不拉点啥回去总感觉亏的慌。所以黄豆芽就一边在山上找木耳，一边把带木耳的枯木砍回家。 黄豆芽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以前砍的柴火，堆放在院子里，经过了一场春雨，竟然长出了新的木耳，这可是意外之喜啊。 因为家里不缺柴了，所以黄豆芽也不费力气了，留着力气专挑长了木耳的枯木砍。 木耳一般生长在阴湿、腐朽的树干上，就算是力气小的黄豆芽，用砍柴刀也能砍下比大腿还粗壮的树干。 这些木头拿回家，放在阴凉处，再往枯木上浇浇水，十根枯木总有七八根能长出木耳的。 这些枯木长出来的木耳，要比黄豆芽上山采摘的木耳产量还大，不光够家里吃用，还攒下不少干木耳，放在布袋里，跟家里的粮食一起存放着。 不过随着天气愈发热了，木耳也不爱长了，不过这些木头就算是长不出木耳也浪费不了，最次最次还能当柴火用。 初一是镇上大集的日子，黄家五口人和两家驴全员出动，金氏把自家院子托付给了赵老太。 其实就算是家里没人，基本上也不会丢东西的，毕竟整个村子总共就那么几户人家，家家户户都穷得叮当响，也算是民风淳朴了。 再加上村口大树下还坐着一帮闲聊的村民，大家的院子都没有篱笆，谁家院子要是进人了，离老远就会被村民发现。 不过老太太一个人在家，让她帮着照看一下，也能给老太太找点事干，要不然这老太太该一个人偷摸上山了。 赵老太是个闲不住的，总想往山上跑，但是身体又不行，家人怕她在山上摔倒，所以每次上山都有家里人陪着。 这回赵家人都出门赶集了，生怕老太太不听话，往山上跑，就嘱托一起移民的其他人家，故意找赵老太帮忙。 老太太是个热心肠，这么多人家找她照看家，她就尽职尽责地守着，一点不敢乱走，时不时还要挨家走一遍。 黄家之所以把两驾驴车都赶了出去，倒不是家里的东西多，只要是为了多帮村民拉点东西，再加上移民里还有几个岁数小的孩子，正好能一起坐车赶集。 卖豆腐就是靠着村里的各家各户吃饭，黄豆腐不介意自己吃点亏，释放一些善意。 毕竟这些村民大多数都是老实人家，今天占了你家点好处，明天人家也会想法子还回来的。 除了移民的男人帮们去镇上买过东西外，女人和小孩们还都没去镇子上逛过。 这次正好是农闲了，镇子离得也不算太远，大家就一起去凑个热闹。 黄家一大早就迎来了一大帮小客人，全都是要跟着爹娘赶集的小娃子，吃过了早饭就早早来守着了，生怕被自家爹娘落下。 黄豆腐套好车，把豆皮和草鞋放到了车上，就准备出发了。 黄豆芽和黄念文一个车，两人轮换着赶车，金氏带着女儿一个车，村里的几个孩子分别上了两个车。黄豆腐则跟移民帮的大人们一起在驴车后面走。 路上碰见挑担子的村民，黄豆腐也热情地打着招呼，用自家驴车帮他们拉拉货，反正镇子离得也不远，车上多拉些东西，也不怕累到驴儿。 一路上，赶集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二十来人的队伍很快就扩成了三十多人，这么多人并排走在路上，有说有笑的，还挺热闹的。 见识到了关外人的稀少，黄豆芽也不幻想集上人流摩肩接踵、前磕后碰、喧闹拥挤了。只盼望着集上人别太稀稀拉拉就行。 出乎意料，集上的人还是挺多的，已经有些习惯冷清的黄豆芽，突然见到这么多人，还挺不适应的，感觉整个镇上的人都出门赶集了似的。 众人刚进入镇子就已经感受到了集市的热闹。尘土、汗气、吆喝声混成一片。两边店铺前是各式各样的筐筐篓篓的摊子，一个挨着一个。 摊子后面蹲着卖主，正卖力地吆喝着、招揽客人。排头的摊位大多卖得是菜蔬瓜果、豆麦黍米、五谷杂粮、鸡鸭猪羊，品种还挺全和，紧接着就是卖各种木器、铁器和锅碗瓢盆的杂货摊子。 一摊一摊的货物，都被人们俯下身看着、嘴问着、手翻着、钱买着。 等到后半段卖的就全是小吃了，是一个个油锅、汤锅、烘炉，有的支着布棚，有的就在太阳下面。卖着丸子汤、粉汤、油炸糕、烤饼子、杂粮煎饼、大包子、馄饨、刀削面……，小吃种类横跨南北。 小吃摊上的食客明显比卖农产品和杂货的人多，尤其是馄饨和刀削面摊位上的吃货们，八张桌子坐满了人，还有不少人直接端着碗坐在台阶上吃。 馄饨和刀削面家的老板忙得满头大汗，擀面杖在案板上敲得啪啪响，油晃晃的面团在案板上噼里啪啦翻来覆去，刀削面一根根飞到开水锅里…… 除了食客，还有一帮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围在摊位前，看老板表演刀削技术，把路都堵上了，黄豆腐跟食客和看客们协调了一下，这才空出了路，驴车得以前行。 相比于筐筐篓篓，黄豆腐家的两辆驴车还是挺扎眼的，停在集市的最后面，还没等黄豆腐把车停好，就已经有人过来询问了。 黄豆腐和金氏把豆皮和草鞋摆在车上，让赶集的人不用弯腰，就能看得清楚。 相比如草鞋，大家对豆皮的热情更胜。黄豆芽刚进镇里就从驴车上跳了下来，此时正隐在人群中观察着自家的买卖。 眼看着自家的豆皮都快卖光了，草鞋还没开张呢，心里焦急，心下一横，决定当一回鞋托。 “这草鞋不错呀？摸着挺软啊，穿着能挺舒服，不扎脚。”黄豆芽趁着人多的时候，挤到自家的驴车前，拿起一双草鞋，装成买鞋的客人，故意提高了声调，以引起大家的注意。 “这鞋可是乌拉草做的，能不软嘛！不仅软，还特别的结实，我脚上穿的这双鞋就是自家编的，从我家开荒穿到现在，一点没坏。” 小姑子的操作把金氏都看懵了，仿佛要重新认识下自家小姑子了。黄豆腐常年混迹于集市摊位，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顺着自家小妹的话，开始吹嘘自家的草鞋。 “我家草鞋不仅软，穿着脚还不臭，可透风了。我爹穿一天，都不用洗脚了。”黄念文早早就跟小姑“串通”好了，此时也开始对自家草鞋自卖自夸。 “这么好的草鞋才要一文钱，老便宜了！”黄念花紧跟着哥哥，奶声奶气地向着众人推销自己的草鞋，不过她生性腼腆，说完小姑教自己的这句话后，就害羞地躲进了娘亲的怀里。 “给我拿两双吧！”黄豆芽把兜里仅有的两文钱递给了自己大哥，装模作样地选了两双草鞋，然后拎着草鞋扬长而去。 黄豆芽拎着草鞋专挑人多的地方走，时不时装作整理头发，把鞋子拎到自己的脸旁边，让众人能看得更清楚。 赵晟自己做了几件石凳和石臼，卖得要比石匠店里的便宜些，卖得十分顺利。 因为来得早，赵晟摊位上的货物都已经被定下来了，此时就等着散集时，客人来取货。 没有货物可卖，赵晟就坐在石凳上观察行人，就见一个漂亮的姑娘拎着两双草鞋在他面前已经走了三趟了，走路慢悠悠的，撒是悠哉。 赵晟第一次看到黄豆芽，就被这个漂亮的姑娘吸引住了目光。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一位跟自己同龄的姑娘。 中等个头不高也不矮，身材瘦削却不干瘦，头发有些泛黄，但却梳得光滑顺溜，弯弯的眉毛下是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趁得脸小小了。 瓜子脸，尖下巴，秀气的鼻子，脸上的婴儿肥都快瘦没了，明明应该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样貌，但古铜色的脸蛋却给她添了几分活泼。 当她看向两边的摊位时，便不时用雪白的上齿咬着下唇，在柔嫩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细长的红印，她整个苗条的身躯都透着某种骄傲，偶尔还有一点儿严肃，撒是迷人。 “等她再经过摊位旁，就跟她说句话，就问她在哪买的草鞋。”赵晟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就连搭讪的借口都想好了。 只可惜当黄豆芽再次经过赵晟的摊位前，赵晟正忙着把石凳往客人的筐里放，生生地错过了机会，遗憾之余又松了口气，毕竟他没有跟姑娘说话的经验，生怕弄砸了。 眼看着就散集了，金氏已经带着孩子们去置办货物了，只留着黄豆腐在照看两个驴车和半筐的草鞋。 托黄豆芽这个鞋托的福，家里带来这一筐的草鞋，卖出去十八双，这趟集算是没白来。 集上人越来越少了，黄豆芽生怕自己被认出来，当时头脑一热就当了鞋托，但是被人认出来，总归是败好感的，就只敢在自家摊位的附近晃悠，等着一会儿散集了，跟在车后面，等出了镇子再上车。 金氏带着两个孩子置办完货物就回了车上，黄念花见到自家小姑，刚要打招呼，就见到小姑冲自己摆手，这才想起来小姑交代的事儿，赶忙用小手把嘴捂上，然后欲盖弥彰地不看自家小姑。 村里人说好了在镇子口集合，等黄家人赶车到了镇口，众人已经早早就到了，黄豆腐让大家把买的东西放在车上，这才驾上驴车往家走。 因为众人买了不少货物，村里的小孩子自然就不能坐车了，就连金氏也跟村民一起走在路上，只有黄豆芽领着家里的两个孩子坐车。 “还有草鞋卖吗？”赵晟跟在莲花山村村民身后走了一里地后，终于鼓起了勇气，找了个借口，跟黄家人搭上话了。 听见有人要买草鞋，黄豆芽赶紧停住了驴车，只见一个肤色微黑的瘦高青年挑着一副担子，快步跑向自家的驴车。 见有人对自己编的草鞋如此看重，竟然追着车来买，黄豆芽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成就感爆棚，从心里美到脸上，脸上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赵晟见黄豆芽笑了，忍不住有些脸红，赶紧低着头在筐里挑拣草鞋。 赵晟挑了五双草鞋后，利索地递给黄豆腐五文钱，然后就自然而然地跟着莲花山村的村民们一起走。 黄豆腐是个健谈的，尤其是赵晟刚买了自家五双草鞋，对这小伙的印象很好，就跟他攀谈起来了。 赵晟来自赵家村，是吉昌镇治下的十个镇子中离镇子最近的村子，莲花山村人要往镇上去，正好经过这个村子。 黄豆腐跟赵晟聊了一路，送走了这个年轻人时，黄豆腐还有些意犹未尽，心里已经把这个刚刚认识的小老弟当成了好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章 .榨油过端午 初一的大集，让黄家人收获颇丰。集上的百姓都比较认吃，即便去得晚些，豆皮也全都卖光了，净赚了五十文钱，也不枉黄豆腐和金氏两口子起早贪黑地挑豆皮了。 黄豆芽此行的收获也不小，一共赚了二十三文钱，给侄子侄女一人两文钱奖励，还剩下十九文钱。 剩下的十九文钱，黄豆芽本打算给哥嫂补贴家用的，但嫂子说啥也不收。 黄豆芽也就不跟嫂子来回推拉了，把钱收在了荷包里，打算下回赶集给家里人买点好吃的。 赶了一趟儿集，家里过节钱就攒了出来，黄家人十分欣喜。手里有钱后的第一件大事，自然是要让家人吃点好吃的。 手里有钱，出手都大方了许多，黄豆腐当天就称了五十斤的黄豆，赶着驴车，送到了陈家村的榨油坊去榨豆油。 榨油坊的收费还算合理，一文钱能榨十斤黄豆。若是手头没钱也不怕，把榨油剩下的豆饼留下也行。不过黄家还养着两头驴呢，豆饼还是要拿回家的。 作为家里的主要劳动力，经常卖力气的两头驴儿可不能总吃青草，偶尔也要吃点好的补一补，不然容易体虚生病。 做豆腐剩下的豆渣，还不够黄家五口人吃呢，只能偶尔拿来喂喂驴儿。但榨油剩下的豆饼倒是可以喂驴，豆饼的口感要比豆渣差不少，人不爱吃，但是驴儿却十分爱吃。 豆饼可以晒干了存放，偶尔拿出一点喂驴儿就行，这五十斤黄豆榨油剩下的豆饼，节约点吃，够两头驴吃上两个月了。 五十斤的黄豆大概能出六七斤的豆油，黄家送去的黄豆都比较干，估计出个七斤豆油不成问题。 关外的荒地比较多，开荒的头三年，大部分人家的田地里都种了黄豆，所以家家户户的黄豆都比较富足。 村民们买不起猪油，所以大部分的人家就用黄豆榨油。 黄家已经好久没吃油了，豆油榨回来第一天，金氏就给家人做了一顿韭菜盒子，虽然没有鸡蛋，但是油煎的盒子，焦黄酥脆，也足够香掉大家的舌头了。 等到了端午这天，金氏更是一大早就为家里人准备了大餐。 金氏在大集上除了买了一斤猪肉外，又买了酱油和醋等调味品，高粱和小麦也买了不少，就是打算在端午节这天好好吃一顿。 平时家中食材匮乏，黄豆芽也没有展示过自己的厨艺，这次家里粮食充足，黄豆芽打算让大家看看自己的手艺。 家里的豆油是新榨出来，正是最香的时候，正好可以用来做炸油条。 炸油条这道美食可是黄豆芽小时候家乡的美食，长牙后就常吃，是一道刻在她骨子里的家乡的味道，就算对小时候的很多事都模糊了，但炸油条的味道却依旧清晰。 炸油条的来历颇为传奇，奸臣严桧一伙卖国贼，向老皇帝进献谗言，以“叛国罪”杀害了常胜将军父子，导致外寇入侵，大量平民被杀害，被迫搬家，军民对此无不义愤填膺。 常胜将军的老家安林县的百姓更是恨奸臣严桧恨得牙痒痒。 安林县有两个卖早点的饮食摊贩，各自抓起面团，分别搓捏了形如严桧和他妻子的两个面人，绞在一起放入油锅里炸，并称之为“油炸桧”。 一时，买吃早点的百姓心领神会地喊起来：“吃油炸桧！吃油炸桧！” 后来，由于捏面人很费工夫，让客人老排长队，因此两个卖早点的饮食摊贩就想出了一个简便的法子。 他们把一个大面团揉匀摊开，用刀切成许多小条条，拿两根来，一根算是严桧，一根算是严桧的妻子，用筷子一压，扭在一起，放到油锅里去炸，仍旧叫它“油炸桧”。 老百姓当初吃“油炸桧”是为了消消心中的愤懑。但一吃味道真是不错，价钱也便宜，所以吃的人就越来越多。 一时间安林县城里城外很多摊位，都学着做起来，天长日久，就把这些根长条条称作了“油条”。 黄豆芽前世只有小时候吃过炸油条，等到炸油条传到黄家老家时，她已经没钱买了，不过倒是常在小吃摊前看摊主做炸油条。 黄豆芽之所以想做炸油条，除了要复刻小时候印在骨子里的美味之外，她还想把这道美食拿到大集上去卖。 镇上大集那天，黄豆芽观察了一下，发现百姓们都比较认吃，小吃摊前总是围着很多人，尤其是那些来自关内的小吃。 像杂粮煎饼这种在关内十分普及，基本人人会做的主食，到了关外也成了新鲜吃食，更别提刀削面这种附带杂耍效果的美食了，更是吸引人眼球。 炸油条正好符合能吃又能看的要求，本来老百姓就缺油水，看到油汪汪的美食，哈喇子都快掉地上了，油炸糕摊位前围着那一大帮人就足以说明油炸食品的魅力了。 而且油条用料简单，小麦粉、豆油和细盐一起发面，发好了的面胚可以炸很多根油条，小小一块面胚就能炸一根小臂那么长的油条了，价格再定得实惠些，绝对能大卖。 金氏见小姑子要展示下厨艺，还挺期待，本来打算做的炸豆腐丸子，都特意延后了，让小姑子先炸这个叫油条的东西。 只见黄豆芽把两个用刀切好的、大约有食指那么长的细窄面条叠在一起，用筷子在两块面条的中间按一下，让两块面条完全地粘在一起，然后在面条两端用筷子按一下。 金氏对此十分好奇，黄豆芽解释说是可以提高油条的美观度，把面条的两端压实后，炸出来的油条两端非常的漂亮。 在油温足够热时，将油条拉成小臂长度，放进油锅里，油条逐渐膨大，慢慢地飘到油面上，本来细窄的面条变成跟女人小臂一样粗，着实让人很是惊讶。 油条炸得金黄后就可以出锅了，把新鲜出锅的油条立放在沥油筐里沥油，沥油筐下面放着个小陶盆。 油条上多余的油透过沥油筐的小缝隙直接掉进小陶盆中，一点不浪费，沥下的油用来炒菜，也不影响味道。 沥油筐是黄豆芽用细小的柳树枝编的。现在的柳树长成了，要想找小嫩枝还得去新发芽的树顶上去找。 为了满足小妹的要求，黄豆腐不得不撅着屁股往柳树上爬，忙活了半天，这才找到让小妹满意的柳树枝。 为了奖励挺大岁数还爬树割树枝子的亲哥，黄豆芽把第一根油条，跟嫂子、侄子侄女四人一起分了之后，第二根油条就立马递给了自家大哥。 香酥松脆的油条得到了黄家人的一致认可，一向爱炫耀的黄念文，在得到了油条后，第一时间就拿着油条跑到村道上，找他的那帮小伙伴嘚瑟去了。 黄豆芽有时候都同情那帮跟自家侄子一起玩的小孩子们，造了多大的孽，才摊上这么好的一个玩伴。 因为是第一次做油条，黄豆芽害怕做失败了，也没有弄太多的面，就只做了二十多根油条，倒是够家里人吃两顿了。 金氏本来还想着早上焖点高粱米饭改善一下伙食的，现在大家都迷上了炸油条，高粱米饭倒是省下了。 端午节的早上，一大家子吃了炸油条、炸豆腐丸子和豆腐汤，中午吃了韭菜猪肉馅的饺子和拍黄瓜，晚上又吃了一顿高粱米饭配肉末茄子，黄家人这一天可算是圆满了。 黄家人的肚子从早到晚连吃了三顿美食，一整天都没感受到啥叫饿，本来能吃两顿的油条，更是被家里人拿来当零食吃，一上午就把油条盆吃空了。 家里两个小娃娃纷纷祈祷天天过这种好日子，搞得三个大人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黄豆芽认为，一年之所以要有几个节日，主要是让贫苦的老百姓偶尔能改善改善伙食，以免百姓活着没有个盼头。 一年之所以只有这么几个节日，是害怕老百姓天天大吃大喝，粮食吃光光，以后活不下去了。 黄豆芽时常幻想能活在天天吃肉，天天过节，想买新衣服就买新衣服的朝代，可惜终究是幻想。 前世的老张家算是有钱了，张家老大可是张家那个老刁婆子的掌中宝，那都没法天天吃肉呢，经常馋肉馋得嗷嗷叫，所以那样的好日子也就只能幻想幻想了。 “小姑，咱家还啥时候吃油条啊？”黄念文自打吃过一回油条后，就一直念念不忘的，虽说平时很懂事，但毕竟还是小孩心性，控制不住肚子里的馋虫。 不过黄念文从来不跟爹娘说馋，就是知道爹娘辛苦，怕爹娘难做。但是跟小姑朝夕相处的时间长了，倒是能毫无负担地撒娇提要求，倒不是欺负小姑好说话，主要就是想倾诉倾诉，能不能吃到不要紧，就想念叨念叨，图个嘴痛快。 “等着下回赶大集的，咱们就去卖油条，到时候让你俩吃个够。” “你俩好好帮小姑干活，等小姑赚了钱，你俩想吃啥，小姑给你俩买啥。”黄豆芽捏了捏侄子侄女的小脸蛋，非常痛快地答应了孩子的请求。 黄豆芽不觉得小孩子嘴馋是啥过错，小孩就是因为吃不饱、吃不好才嘴馋。别说是小孩嘴馋了，就算是她这个大人也嘴馋得厉害，只不过是不往出说罢了。 得到了自家小姑的许诺，黄家两个小娃娃干活干得愈发起劲了，捡树枝子，薅野菜，干得又快又利索。 黄豆芽这几天正带着两个孩子在山上砍树枝子。糯米稻已经种在水田里了，小麦也发芽了，但家里的鸡鸭鹅长大了。 这帮嘴欠的小家禽们，总惦记前院子那点麦苗和稻苗，黄豆芽打算用树枝子把两块田地围起来，好好保护种下的“糖”，以免被这帮小家禽把苗都啄没了。 现在这帮小家禽长大了，愈发能吃了，家里偶尔才会吃顿高粱米，高粱皮还都攒着喂家里的主要劳动力驴儿，可舍不得喂这些小家禽。 但小家禽也得养啊，为了吃它们的蛋和肉，也得积极地喂养它们啊，所以就只能上山摘野菜了。 作为家里的主要闲人，摘野菜这活自然就落在黄家姑侄三人身上了，好在现在漫山遍野都是野菜。 荠荠菜和野苋菜在春天时还是村民们饭桌上的“宠儿”呢，等家家户户的菜园子有了新菜之后，已经变老的野菜们就成了“弃儿”。 这些努力生长的野菜们也降级成了家禽和家畜们的口粮了。 春天的荠荠菜和野苋菜，鲜嫩多汁，荠菜豆腐汤、炒野苋菜都是村民饭桌上的常客，荠菜馅饺子更是出了名的美食，谁家在春天吃顿荠菜馅饺子，都够吹一年了。 但到了夏天，荠荠菜和野苋菜的茎叶越长越大，依旧多汁，但已经不再鲜嫩了，自然被饭桌无情地抛弃了，不过家禽家畜们倒是不嫌弃，吃得十分欢实。 每次上山，本着“来都来了，不能白来”的原则，黄豆芽姑侄三人都能运回家一车的野菜，家里的两头驴和一帮小家禽更是吃得肚子溜圆。 即驴儿和小家禽们使劲地吃，野菜依旧还剩下不少。 不过这些剩下的野菜自然是不会浪费的，晒干了，存放到冬天，可以给驴儿当口粮，口感可比那些干草料强不少，驴儿肯定爱吃。 经过这一阵子的喂养，现在家里的驴儿跟黄豆芽，比跟黄豆腐还亲，黄豆腐找驴儿干点活，驴儿偶尔还耍个小脾气，尥个蹶子啥的。但到黄豆芽手里，小毛驴们就屁颠屁颠地跟着，让拉磨就拉磨，让套车就套车， 黄豆腐看得一阵心酸，明明自己跟这些驴儿待着的时间更长。 这倒是不能怪驴儿们“背信弃义”，主要还是黄豆芽对它们太好了。 黄豆芽除了找驴儿们干活之外，人家也喂驴儿，时不时再给驴儿洗个澡，梳个毛。 黄豆腐呢，以前还伺候伺候驴儿们，现在有了自家小妹和闺女儿子的帮忙，彻底当了甩手掌柜，每次找驴儿，不是拉磨就是拉车，驴儿不跟他尥蹶子跟谁尥蹶子啊，别当牲畜傻，人家可聪明着呢。 第15章 .炸油条卖 人一旦忙乎起来，就容易忽略时间，时间就会过得飞快。黄家人刚把炸油条需要的材料准备齐全，就又到了逢一的大集。 这次赶集，黄豆腐只带了媳妇和儿子，三人一大早赶着驴车就出门了。 黄豆芽倒是想跟着去赶集炸油条，但奈何哥嫂都不同意，就只能带着小侄女守在家里了。 黄豆腐可不想让自家还没出嫁的小妹抛头露面，做买卖啥样人都能碰到，要再碰见个像李宝财一样的臭无赖，这个家可算是白搬了。 被无赖缠上，最后倒霉的永远是女儿家。 要不是人手实在不够，黄豆腐都不想带着媳妇。黄豆腐已经打算好了，要把儿子培养出徒，以后父子俩人，一个炸油条，一个收钱。 让家里的女人们要么在家呆着，要么出门赶集，不让她们在外面风吹日晒的，接触这帮三教九流。 炸油条也不是啥特别难学的手艺，比较难掌控的发面，在家就已经发好了。到了集市上，只要直接把油锅烧开了，掌握好炸油条的火候就行。 不确定炸油条这买卖到底能不能赚钱，黄豆腐没敢冒然置办东西，自家除了准备油面之外，火炉是去村长家借的。 黄豆腐去村长家借炉子时，村长立马就答应了，孙大娘也很是大方，在存放杂物的下屋里翻出了冬天取暖用的火炉。 这火炉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不过好在保存得还不错，没有破漏的地方。黄豆腐道谢后就把火炉带回了家，想着用完了，给村长送两块大豆腐当谢礼。 因为要提前去集市上占位置，还要生炉子，三人早早就出发了。 面是前一天晚上就发好了的，早上也没啥事需要她做，黄豆芽跟自家小侄女在炕上睡了个饱觉，睁眼睛时，天已经大亮了。 黄豆芽起身穿好衣服，舀了半盆麦麸喂家里的小家禽们，驴儿不用喂，食槽里还有青草，应该是大哥出发前顺便喂的。 早上走得早，黄家三人也没在家吃饭，打算到镇上炸油条吃。黄豆芽睡得太久，一大早肚子就饿得咕咕叫。 也不知道是因为长身体，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黄豆芽最近经常饿，而且饭量也大了不少。以前一顿也就能吃半碗饭，现在却能一顿吃两碗。 金氏刚开始还害怕小姑子撑到，现在对小姑子的饭量已经习惯了，早就见怪不怪了。 昨晚发面时，黄豆芽顺手发了半盆杂粮面，早上面正好也发好了。 黄豆芽去菜园子里摘了七八根嫩茄子，割了一大把韭菜，打算跟小侄女早上吃茄子韭菜馅的大包子。 茄子洗干净后切成丁，放盐杀出水后，把水挤干净，放在韭菜末中，再往馅子里面倒点热油，包子馅就算做好了。 茄子韭菜馅里若是再加上用黄豆酱炒过的猪肉碎，那可老香了，不过家里条件实在有限，能这么吃也算不错啦。 茄子吸足了油水，口感咸香滑嫩，与韭菜的辛辣味相搭配，十分的可口。 姑侄两人饱餐一顿后，就拉着同样留守在家的驴儿干活。炸油条需要不少的小麦面粉，这几天一直忙着磨小麦，家里的杂粮面和高粱米已经快空了，再不磨，一家子可就得直接吃带皮的粮食了。 家里常吃的杂粮面是带皮的高粱、黍谷和小麦磨出来的，金氏做饭时常把做豆腐剩下的豆渣掺在里面，能让杂粮面吃起来不那么拉嗓子。 黄家人吃的杂粮面，是过了一次筛子后，筛子里剩下的带皮的粮食研磨的。 第一遍研磨留下的粮食都是细粮，高粱和黍谷溜糠后，留下高粱米和小米，小麦过了筛子留下了面粉。细粮都是留着过节或者家里来人串门时吃。 为了节约时间，细粮剩下的部分就被一股脑地倒进石磨里，连着糠麸皮一起研磨，最后再把过不了筛子的大块糠麸皮刨除，剩下的就是杂粮面了。 部分糠麸皮跟着粮食一起被过筛，不过大家对此也不怎么在意了，正好家里的粮食还不够吃呢，掺点细糠怕啥的，也就是吃时有些拉嗓子，不过习惯了也就适应了。 在百姓眼中，有的吃就好了。小孩子的嗓子眼小，吃这种杂粮面需要适应的时间长点，大人吃上几顿杂粮面，也就适应了这种口感。 前一世，黄豆芽想吃掺着细糠的杂粮面都没有机会，她在张家吃的是没过了筛子的大块糠麸皮。 之所以这一世黄豆芽吃着杂面做的饼子有些拉嗓子，那是因为这具身体从小就是吃细粮长大的，高粱米粥和小米粥换了样的吃。 黄豆芽有时候都感慨自己的好命，要是放在旁人家，上头公婆都不在了，哪有嫂子会为了小姑子费心费力地做好吃的。 本来家底就不厚实，还天天给小姑子吃细粮，旁的嫂子，早就把小姑子嫁出去了，打发得越远越好，哪会像金氏这样，把小姑子当亲妹妹疼。 黄豆芽跟嫂子金氏尤其要好，也是因为感受到了嫂子是真心对待自己的。 前一世是没得吃，这一世有得吃了，黄豆芽自然就不将就了。 虽说开荒的地还没长粮食呢，但家里现在的条件还是挺好的，五口人都随便吃，就是哥嫂舍不得吃细粮。 一家子就要有苦一起吃,有福一起享，没理由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让哥嫂吃糠咽菜。 哥嫂之所以挑着粗粮吃，说到底还是家里细粮难得，每次过筛就得那么一点点，其实要想多得点细粮，就得用石磨磨一次，就往出挑一次糠麸皮，不光费时间，也特别考验耐心。 尤其是高粱米，不能像面粉那样过筛，需要挑个有风的天，反反复复地溜糠。 没风的天气要想得到高粱米，就得用簸箕簸糠。两手端着簸箕，有节奏地小幅度地上下颠簸，速度要快，不然糠皮颠不出来。看着不累，实际操作时需要手臂十分有力量。 簸糠对于黄豆芽来说太难了，虽然最近粮食没少吃，但光长个子了，身上还是那么瘦。 很显然，黄豆芽除了没长肉之外，也没长多少力气，要让她端着半簸箕的粮食簸半柱香的糠，估计明天连穿衣服都抬不起手了。 身体刚刚养好了一些，黄豆芽可不想自虐，果断地选择了溜糠。 今天是个好天气，天空瓦蓝瓦蓝的，万里无云，也没风。 没风就没法溜糠，但没风却可以创造风，而这个风的来源就只能靠黄念花了。毕竟整个院子除了姑侄俩就剩下一头驴和若干小家禽了。 黄豆芽把家里的大块破麻布铺在了院子里，这样溜糠时就不用担心粮食落在院子里沾土了。黄豆芽又搬了一个凳子，站在凳子上面以弥补身高的不足。 黄豆芽也就敢趁着哥嫂不在家时才敢这么干，要是哥嫂在的话，肯定会絮叨。 “小姑娘家家的，咋能爬这么高呢，又不是猴。”黄豆芽都能想象得到自家大哥会说什么话阻止自己爬高，一旦自己做了什么超出大哥认知范围的事，大哥就会说自己像某种动物。 黄豆芽站在凳子上往下慢慢地倒研磨了一遍的高粱米，黄念花则在小姑的指示下拿块小木板卖力地扇风，小孩子力气小，真的是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 姑侄两人忙活一上午，来来回回溜了三遍的糠，可算是把家里三十多斤的高粱米全都去了皮。 活计干完时，两人的胳膊都不自主地发抖了，早上吃的大包子也早就消化掉了。 不过看时间，赶集的三人快回来了，姑侄两人倒也没着急吃饭，在菜园子里一人摘了根嫩黄瓜，坐在阴凉的地方，张望着自家驴车何时归来。 “小花骨朵，你家今天发啦！集上的人把你家摊子围得严严实实的！” 杨老七挑着两个柳筐，跟在自家哥哥后面，路过黄家时，见黄念花正伸着脖子往村口瞅，就忍不住打趣了一下。但等看到了黄豆芽后，立马红了脸，不敢抬头了。 “六哥、七哥，你俩咋没跟我家车一起回来呢，东西那么沉，放我家车上多好，何苦费力气呢？” 黄豆芽见杨家兄弟的样子，应该是买了不少东西，就跟他俩客套地打了声招呼。至于杨老七打趣自家侄女的话茬，黄豆芽没接，毕竟涉及钱财问题，能少说点话就少说点，省得别人眼红。 “一点都不沉，这可比咱们移民时轻巧多了！你家车上的东西也不老少，你哥他们得一会儿才能回来呢。我俩从镇上回来时还没散集呢，你哥他们估计得等到散集时才能往家来。” 杨老六是黄家的邻居，跟黄家人都很熟悉，倒不像他弟弟那样，见着黄豆芽就不好意思说话了。 杨老六把黄豆芽当成小妹妹看待，毕竟两人相差的年岁还蛮大的。 但杨老七跟黄豆芽年岁相当，跟黄豆芽说话时就不自觉得带着几分羞涩，平时都不太好意思搭话，这次是没看到黄豆芽，才敢逗她家小孩。 杨老七称呼黄念花为小花骨朵，其实是对黄豆芽的变相调戏。 黄念花的玩伴起先都是叫她“花儿”或者“小花”。 黄念花“小花骨朵”这个外号还是村里那边小伙子先叫起来的，而杨老七正是这帮小伙中的一员。 村里的小伙们没事就聚在一起给村里人起外号。长相好看、家境富裕、寡言少语、不爱笑，这种“高冷”的气质让黄豆芽成了村里小伙们讨论的主要话题。 村里小伙们背地里管黄豆芽叫“一枝花”。小姑是“花”，侄女自然得比花小，所以就变成了“小花骨朵”。 本来只是这帮小伙背地里这么称呼黄豆芽，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黄豆芽的外号还是传开了。 碍于黄豆芽的高冷人设，没人敢当面喊黄豆芽一枝花，但他们敢逗小孩，一些胆子大的，在村里喊黄念花为“小花骨朵”，传来传去，渐渐地村里人后来就都这么称呼黄念花了。 倒也不怪这帮大小伙子闲来无聊逗小孩，实在是村里适龄的姑娘太少了，他们想议论别人，也没人可议论啊。 而且黄豆芽的长相确实出挑，除了瘦一些，黑一些，长相是村里的一等好看，跟别的村的姑娘比，那也是出挑的。 小伙睡冷炕，全靠火力旺！这帮血气方刚的小伙，也没有媳妇管着，就只能背地里偷偷议论村里的漂亮姑娘了。 黄豆芽要是知道自己是因为“高冷”成了村里小伙的话题，她肯定会感慨表象与事实严重不符。 说黄豆芽长相好看倒是没话说，在老家时要不是因为长得好看，也不至于被人盯上。 说黄家家境富裕这点倒让人觉得有些好笑，黄家这种农具自家备，粮种自家买，家里还做小买卖的人家，在种子农具还要租借的村民眼里，确实算是家底丰厚了。 在莲花山村这个小穷村里，家里有两头驴儿，就已经跻身于富人阶级了。 但说黄豆芽寡言少语、不爱笑，为人高冷这一点确实是村里的小伙们误会了。 黄豆芽不是寡言少语不爱笑，是出了门才寡言少语不爱笑。 黄豆芽为了捂白自己，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没事就躺在炕上小憩一下。要不是为了身体着想，都不想出屋门晒太阳了。 就算是晒太阳，黄豆芽也是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戴着草帽，草帽两边还带布帘，生怕自己被晒黑了。 前世没白过，也没被人夸过漂亮，倒也不怪别人发现不了黄豆芽的美。实在是没有人会认真打量一个穿着破衣烂衫、手脚长冻疮、脸上皲裂得严重的“小叫花子”。 不过这也让黄豆芽在前世安全了许多，上山下河时，也不用害怕身边有男人，只要在有人的地方待着，就不会出事情。 这一世好不容易漂亮一回，黄豆芽作为女孩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小姑娘哪有不爱俏的，自是想尽办法让自己更好看一些。 黄豆芽一出门就是去干活，要么就是去干活的路上，走一阵子就发虚的身体，自然要好好养护。 黄豆芽寡言少语、不爱笑是为了保存体力，这才给村里人留下了她为人高冷的错觉。 没想到村里人竟然喜欢高冷的，这倒让黄豆芽没想到。黄豆芽喜欢那种爱笑爱闹的人，感觉跟这样的人一起玩或者过日子才有意思。 杨老七逗一下小孩还行，真对上了黄豆芽，立马就歇菜了，杨老六跟黄豆芽说话的间隙，杨老七趁机脚底抹油溜了。 送走了杨家哥俩，得知自家人还要晚一些回家，黄豆芽也没着急进屋，家里没安窗纱，窗户现在还用窗板子挡着呢，即使是白天，屋里也发暗，倒是很适合睡觉。 不过今天这样好的天气，黄豆芽自然舍不得睡觉，尤其听杨老七说自家买卖很火爆之后，那更是睡不着了。 黄豆芽姑侄俩在家里翘首企盼，在镇上赶集的三人则不慌不忙地逛街买东西。 因为买卖好，赚了不少钱，就连黄念文说要买饴糖的“无理要求”也得到了满足，黄豆腐一口气买了半斤的饴糖，把黄念文高兴得都蹦跶起来了。 黄家炸油条的价格是一文钱一根，油条做得比黄豆芽在家第一次做时长粗一些，炸起来会膨得又长又粗，看着就很实惠。 十斤油能炸十五斤白面，一斤白面能出十七八根油条，也就是说，十斤油加上十五斤面，差不多能炸出二百五六十根油条。 白面是自家用小麦磨的，小麦是在粮铺里按照三文钱一斤买的。 一斤小麦能出六七两面粉，黄家为了做买卖，面粉留的都是最好的，一斤小麦大概出了五两半的面粉。 十五斤面粉需要用大概二十八斤小麦，约莫八十四文钱。 榨油的黄豆是自家卖豆腐换的，跟市面上的黄豆价格差不多。 十斤黄豆八文钱，十斤豆油顶多能用九十斤黄豆，九十斤黄豆也才七十二文钱。 油和面是大头，其他的材料可以忽略不计了，油面的成本往多了算也就一百五十六文钱。 十斤油加上十五斤面做的油条若是全都卖光了，能净赚了一百文钱。 不过这只是黄家人在家算的账，第一次可不敢做这么多油条，实际上第一回 就做了五斤油和七斤面，全卖光了，赚了近五十文钱。 不过幸好黄家人比较理智，没有多做，七斤面的油条，将近散集才卖光。 虽说百姓爱吃，但是毕竟人数有限，舍得花钱的人更少了，这回是吃个新鲜，油条才卖得快，等下个集，可能连七斤面的油条都卖不完了。 不过因为油条吸引人，豆皮和草鞋也卖得不错，黄家这三样买卖加在一起，赚了一百多文钱，可谓是收获满满。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割艾草驱蚊 借用村长家的火炉赚了这么一大堆的铜板，金氏送还火炉时特意挑两块大点的豆腐当谢礼。 炸油条这门买卖既然赚钱，黄家人肯定要一直做下去的，火炉自然也不能总借别人家的用，自家还需得把炸油条的家伙什配全了。 黄豆腐散集时当即就去镇上订做了陶炉子，在下一个大集前能做好，以后家里就可以用陶炉子代替火炉去镇上卖油条了。 不过金氏还是跟孙大娘打听了一下火炉的价格。打算等手头松快了，置办一个火炉，平时可以用来炸油条，冬天还可以用来取暖。 都说关外的冬天难熬，买个火炉还是十分实用的。 一个火炉连带着用来排烟的炉筒子，得需要三十斤铁，这可比黄家买的大铁锅还贵呢。 黄家的三张铁牌子都用光了，不用铁牌子买铁制品，价格要高很多，现在买火炉，可真得掏光家底了。 铁牌子倒是能借别人家的，杨老六和杨老七家的铁牌子是一张都没用呢。 他俩得知黄家人把铁牌子用光时，也曾说让黄豆腐随时来拿他两家的铁牌子用，反正他俩家这几年是没钱买那么多铁制品了。 不过现在摆在黄家人面前的困难，不是有没有铁牌子的问题了，而是有没有钱的问题。买铁炉子的钱还得攒，现在就只能用陶炉子了。 黄家在老家时也是用过陶炉子取暖的，只不过这东西实在不抗烧，仔细点用，倒是能烧一整个冬天，稍微不注意，用的时间长了，陶炉子就烧裂了，最后家里没法子了，花钱买了个炭盆用。 炭盆算是家里比较贵重的东西了，离开老家前，被黄豆腐拿到镇上卖掉了，换了些铜钱。 黄豆腐是个急性子，陶炉子做好的当天就跑到镇上取了回来。想在家用陶炉子试试火候，免得下一个集时用不明白，白白耽搁了买卖。 卖油条的钱，黄豆腐是打算分给自家小妹一半的，但黄豆芽坚决不要。 黄豆芽觉得，自己不过就是发个面而已，而且发面的手法，嫂子也已经学得差不离了，自己马上就能当甩手掌柜了，断没有白白拿钱的理由。 而且家里本就不富裕，就算是这次赶集卖了钱，以后也难保还能赚这么多，炸油条时烟熏火燎的，大哥的手还不小心被油锅烫了一片水泡。 这卖油条的钱可真不是好赚的。黄豆芽觉得自己没有吃这份苦，自然也不应该拿这份钱，就只让大哥给自己两个铜板当零花钱。 黄豆腐拗不过自家小妹，再想想家里还要买小麦、榨豆油，需要用钱的地方还很多，也就不跟小妹继续推拉客气了，收好了钱，打算把小妹的钱攒起来，以后给她当嫁妆。 跟大人因为赚了钱开心不同，家里的两个孩子开心的原因主要是那半斤饴糖。 为了防止俩孩子偷吃，金氏把饴糖交给了小姑子来看管。 半斤饴糖总共有二十五块糖，三个大人各分两块解馋，剩下的十九块全留给了家里的两个孩子。 黄豆腐和金氏坚决不吃，被黄豆芽硬塞进了嘴里。 “大老爷们吃啥糖啊！”黄豆腐嘴里一边嚼着糖，一边絮絮叨叨的，一点没看出来他不爱吃糖。 黄豆芽可不管自家大哥的唠叨，看着自家哥嫂把糖都吃光了才罢休。 为了让这些饴糖吃得长远些，黄豆芽把饴糖当成了奖品，每天早上会拿出一块糖，奖励孩子们前一天喂养小家禽的功劳。 用刀将饴糖对半切，一个孩子给半块。半块饴糖也就只有指甲盖一般大小，放进嘴里嚼几下也就没了，也就能甜甜嘴。不过对于两个孩子来说，绝对是非常奢侈的奖励了。 为了得到小姑姑的赞赏和半块饴糖，两个孩子喂起小家禽来，是相当地用心了。 往常喜欢赖床的两个孩子，自打有了饴糖后，起得比黄豆芽都早。一大早饭都不吃，就跑去菜园子里捉小虫子喂小家禽 就因为黄豆芽跟他俩说小鸡多吃虫子爱下蛋，为了实现糖蛋自由，这俩小馋猫算是盯住了自家菜园子里的小虫子了。 黄家种的菜叶子上的虫窟窿要比别人家少多了，要是担到镇上卖，肯定比旁人家的菜受欢迎。 黄家两个孩子还天天出门挖野菜。哥哥负责挖，妹妹负责把野菜根上的土抖干净，放进篮子里。 现在漫山遍野都是野菜，黄家小兄妹俩在路边上随便一挖，不大一会功夫就能挖一筐，再加上他们还有一帮玩伴帮忙，一天挖两筐野菜那是相当轻松了。 家里的小家禽们才刚刚换毛，最快也得秋天才开始下蛋，不过见侄子侄女干活这么积极，黄豆芽也没忍心告诉他俩真相。 时间慢慢转入夏天，山上蚊虫逐渐多了起来，而且因为天气太热，木耳也不怎么长了，黄豆芽就不怎么往莲花山上去了，只在家里做一些活计。 黄家又是养驴儿又是养鸡鸭鹅的，这些小动物的粪便总是能招来蚊子和苍蝇。 虽说黄家的驴圈和鸡圈离着屋子都很远，黄豆腐更是每天都清理圈里的粪便，但还是招来不少蚊子和苍蝇。 谁让苍蝇和蚊子会飞呢，有些蚊子吸食植物的汁液，黄家后院子和前院子还种了不少庄稼，更是招蚊子了。 春天还可以关窗户睡觉，但到了夏天，若是不开窗户睡觉，肯定会闷热得让人睡不着觉。 这么大的炕，要是用蚊帐防蚊子，肯定是不现实的，地主家也不敢这么奢侈啊。 蚊帐的价格比铁锅还贵呢，不过咬咬牙，纱布还是买得起的。 眼瞅着夏天就要过来了，黄豆芽跟嫂子早早就开始制作窗纱了，每间屋子两块窗户，前后各一块，夏天开窗户，正好能吹个过堂风。 这窗户的设计倒是十分的人性化，不过就是有些费窗纱。 在盛夏来临前，黄家终于按上了窗纱，晚上倒是能睡个凉快觉了。 不过因为买了窗纱，给两间屋子定做木门的钱又没有了，只能继续用草帘子对付。 新家好是好，就是啥都得花钱买，凳子和桌子这些东西，黄豆腐倒是能做，就是有些瑕疵。 桌腿不齐，还能垫块小木头，凳腿不齐，坐凳子的人稳住重心，倒也能对付，但木门和柜子这种技术含量极高的家具，可就不能瞎对付了。 黄家搬家前，把家里大件的家具基本都卖了，卖不掉的就都留给了邻居杜家。现在搬了新家，是啥都没有啊，啥啥都得花钱买。 因为没有柜子用，黄家人的衣服都被包在包袱里，堆在炕梢，就算放得再整齐，看着也不美观。 好在家里的炕大，这些包袱倒是不怎么占睡觉的地方，每天叠好被子后，拿被子把包袱盖上，倒是能让人眼不见心不烦。 虽然窗纱能防蚊虫，但这帮蚊子在屋外嗡嗡地乱叫也挺烦人的，而且家里的两头驴儿也被蚊子叮得挺惨，有时晚上还能听到驴儿的惨叫。 爱驴人士黄豆芽自然不忍心家里的两头重要劳动力遭这种罪，于是就特意早起了一个时辰，打算给驴儿改善一下住宿条件。 刚刚亮天时，黄豆芽喝了碗豆浆，吃了三个杂面大包子后，就跟嫂子赶着驴车上了莲花山。 莲花山上盛产艾草，黄豆芽常在山上走动，发现了一大片的艾草。 端午节时，黄豆芽还让大哥上山割艾草，回家煮了艾草水让家人洗澡，所以这个地点黄豆芽十分的熟悉。 黄豆芽和金氏熟门熟路就进了莲花山，一人一把镰刀开始割艾草。跟春天的嫩草不同，现在的艾草茎芯已经很硬了，割起来着实费些力气。 不过虽然割艾草有些费力气，但夏天的艾草枝繁叶茂，十几根就能凑上一捆，姑嫂二人割了一个时辰的艾草，就把驴车堆得高高了。 一车的艾草晒在院子里，铺满了半个院子，等艾草晒干了，将艾草点燃，艾草起的烟气能够将蚊子给熏走。 晚上再用锅把艾草煮成水拿来洗澡，也能防蚊子，这艾草水正适合给家里人冲凉。 艾草烧起来的气味还是挺冲的，黄豆芽可不打算用在屋子里，好在屋子里门帘严实，少有蚊蝇进到屋里，就算进了点苍蝇，也都被黄豆芽用自制的苍蝇拍拍死了。 这帮可恨的苍蝇即使小命不保了，也没有得到黄豆芽的原谅，这些死去的苍蝇们最后的下场，是被扔进鸡圈里喂小家禽们，真真是“死无全尸”啊！ 所以没事不要得罪女人，尤其是脾气暴躁还闲着没事干的女人。 除了苍蝇之外，那些晚上不睡觉瞎叫唤的蛐蛐们也都被黄豆芽带着侄子侄女赶尽杀绝了，当然也跟苍蝇们一样，命殒身灭。 经过了黄豆芽地毯式的搜寻以及两个眼尖手快的小娃助力，黄家屋子里的苍蝇和蛐蛐算是彻底绝迹了，家里才算是安静了。 为了延长艾草冒烟的时间，黄豆芽用家里的陶炉子烧艾草，用艾草把陶炉子塞得满满的，上面再盖上两三块土砖，只留下一点点缝隙留着冒烟。 干艾草烧起来后，再往艾草上面少浇点水，艾草冒烟冒得呼呼的。陶炉子放在驴圈的上风口，这些烟往驴圈里飘，但却不会熏到驴儿们，蚊蝇被赶得干干净净。 自打烧起了艾草，家里的两头驴儿晚上再也没尥过蹶子了。家里的两个孩子身上也再没被蚊子叮过了。 以前黄豆芽还在生病时，黄念文和黄念花的年纪还比较小，金氏忙里又忙外，孩子就有些顾不上了。 现在黄豆芽的身子好了，不仅不需要被特殊照顾了，还能帮家里做很多事情，金氏的闲工夫也就多了，养起孩子来就更加精细了。 金氏在家里的晾衣绳上挂上干艾草，然后把洗干净的衣服直接晾在干艾草上，等衣服干了，衣服上就布满了艾草的味道。 穿着这样的衣服是相当地“香气袭人”了，而且蚊虫也不敢往人跟前来了。 家里两个小孩肉皮嫩，是蚊子的最爱，往年两个孩子一到夏天，身上就没有没蚊子包的时候，这回天天用艾草水洗澡，衣服上还带着艾草味，就算在外面疯玩一整天，也鲜少被蚊子咬。 村里别人家孩子的胳膊腿上，还有小脸上都有蚊子包，孩子受不了痒，下手不知轻重，把小脸挠得血糊糊的，看着都让人心疼。 金氏是个热心肠，渐渐跟村里人熟悉了起来，也跟村里人走得近了，时常东家走西家串的，看到人家孩子被蚊子咬了，就把自家的驱蚊小妙招传了出去。 那些知道心疼孩子的人家，当天就上山了。那些觉得无所谓的人家，也就左耳听右耳冒了。 不过不管用没用上黄家的驱蚊小妙招，各家的女人们对金氏都十分有好感。谁会不喜欢热心肠的人呢。 金氏因为人缘好，黄家经常能收到其他人家的东西，虽然送来的大部分东西，自家菜园子里也有不少。 但金氏收到东西时的开心却是真心的，常在饭桌上跟家人念叨谁谁谁又送了啥啥啥，自己给她家又回了啥啥啥，即使只有小姑子附和自己，也不影响金氏的心情。 人与人之间的交情，不就是通过互送东西慢慢建立的嘛。 以前在老家时，黄家被族人排挤，跟金氏交好的女人也就那么几个，金氏的社交天赋也没机会展示，现在到了新家，各家各户很少沾亲带故，建立友好关系就方便多了。 金氏闲来无事也不在家呆着了，缝缝补补、洗洗刷刷这些能出门做的活，都是跟着村里的姐妹们一起。 虽说金氏跟小姑子的关系不错，但两人其实很少有共同话题，也就能唠唠老家的事，回忆一下老家的人，就算再怎么唠，老家的新鲜事也都唠得差不多了，渐渐地就没啥话题了。 成亲生娃的女人们聚在一起则不然，天天都有唠不够的磕。金氏都觉得自家的活太少了，没等她唠够嗑呢，活就干完了。 因为嫂子要出门唠嗑，黄豆芽就被禁止缝缝补补了，凡是能带走的活计，现在都成了金氏的了。 现在黄豆芽除了编草鞋还真就没什么活了，草鞋还不敢多编，因为家里的草鞋又攒了半筐。 第17章 .修路 闲得发慌的黄豆芽打算干一件大事，要用芦苇编一张大席子，能编多大就编多大，等秋天收粮食时，直接把席子铺在院子里。 这样既能避免粮食落地沾灰，又能方便收粮食，等粮食晒干后，只要把席子的四个角一起抬起来，分散到各处的粮食自然就都汇到席子中间去了。 这样就能省下用笤帚把粮食扫成一堆的时间了，而且粮食量大，扫起来特别费笤帚。 现在并不是收割芦苇的季节，收上来的芦苇不如秋冬时结实。黄豆芽想要用这些“嫩”芦苇编席子，大概率是会失败的。 对于自家小妹这“异想天开”的主意，黄豆腐心里虽然觉得这事不靠谱，但嘴上却啥也不敢说，家里的三个女人都不是好惹的。 黄豆芽想做什么事，基本上都是立马就做，一刻都不想耽搁。家里的两个“男人”全都被发配割芦苇去了，一天就割了整整三大车的芦苇，铺在院子里晾晒，占了大半个院子。 这些芦苇要都编成席子，都能铺满整个院子了。 黄豆芽自然知道此时并不是芦苇收获的好时节，所以她打算用双芦苇编席子，以弥补结实度不够的缺点。 “嫩”芦苇虽然不如长成的芦苇结实，但柔韧度还是很好的，编起来也不那么废手，黄豆芽这双嫩手不至于编出老茧。 芦苇晒好了，黄豆芽就在院子里找个凉快的地方，搬个凳子开始编，编累了就站起来活动活动胳膊和腿，一天天过得还是挺快的。 黄家炸油条的买卖，经过几个大集后，基本上算是稳定了。 卖得好时，五斤面炸出的油条都能卖光了。卖得不好时，也只剩个一斤半斤的面。 油条没卖出去，黄家人也不闹心，油条炸好带回家当晌午饭，全当给家人改善伙食了。 黄家炸油条的买卖虽然稳定了，但豆腐和豆皮的买卖却不如春天好了。 主要是因为各家各户都不缺菜吃了，能靠菜园子填饱肚子，丰富饭桌子，自然也就不花“冤枉钱”买豆腐吃了。 这夏天一到，各家各户的菜园子里都长满了各色瓜果蔬菜，尤其是像黄瓜和豆角这种爬架的菜，吃都吃不完，一个不注意，菜就老了。 黄豆芽算是明白“捏把黑土冒油花,插双筷子也发芽”并不是一句吹嘘的话。这片肥沃的黑土地，真的不容小觑。 在老家时，黄家菜园子里种的菜可都是经过精心伺候的。又是施肥又是浇水，跟长工伺候地主奶奶似的。 毕竟菜园子的面积小，再怎么精细地伺候，菜园子里长的菜也才勉强够一家五口吃。 只有到夏天瓜菜大丰收时，黄家人才能吃菜吃到饱，但还是要克制，毕竟还要留些菜晒干了，等着秋冬吃。 今年因为家里忙，再加上菜园子的面积也足够大，黄家的菜园子一直处于“放养”的状态。 顶多是菜园子的草多时，拔拔草。至于施肥浇水，那肯定是没有的，家里那点豆腐水全都浇给了前院的小麦和糯米。 没成想，就这么粗糙地伺候菜园子，菜园子依旧丰收了，竟然还能长出这么好的瓜菜。 西瓜和甜瓜的长势尤其喜人，一个秧子上至少结三个大西瓜，香瓜结得更多。 这些西瓜和甜瓜，不仅结得多，个头也很大，还没到成熟的时候，就早早被家里的孩子盯上了。 饴糖吃光了，现在就只能靠菜园子里这点好吃的吊着两个孩子了。黄豆芽时不时就跑到瓜田里挨个敲西瓜，盼着瓜们赶紧熟。 移民村的好处，除了没有宗族的各种繁文缛节约束之外，还有就是能品尝到各地的美味瓜果。 像黄家这种比较有先见之明，搬家之前直接把家里的菜种、粮种带过来的人家毕竟是少数，但也不妨碍移民们把老家的菜果传过来。 像张三和赵四这种奔波于各地的兵士还有很多，这些兵士们就是最好的邮差。 大家若是怀念故乡了，可以托兵士们送信，自然也可以托他们带过来一些家乡的种子。 当然，这种邮差的活计当然不是免费的，跑腿费还是要给一些的。 帮移民们往老家送信或是帮他们买东西这样的活计，是张三赵四他们重要的收入来源，他们十分乐意干这些事情。 当初护送移民时，张赵二人就告诉过大家去哪里找他俩，黄家在老家也没什么亲人了，除了跟杜家还有点情谊之外，也没有可寄信的人了。 新移民们没有钱，张三赵四他们捞不到油水，但是老移民们在关外劳作几年，一般都能攒下些家底，这帮人才是张赵二人赚外快的主要对象。 故土难离，旧人难舍！没钱时，为了活命，去哪都行，有了钱，生活有了盼头，就又怀念起故乡了。 远离故乡后，除了怀念故乡的人，更怀念的是故乡的美食。 黄家种的西瓜和香瓜就是从老家带过来的，村里一些跟金氏交好的女人们，生怕自家赶不上趟儿，早早就跟金氏预定了瓜籽，打算明年也种点西瓜和香瓜，给家人解解馋。 金氏自然也跟村里的姐妹们要了不少自家没有的菜种，基本上可以预见明年家家户户菜园子的丰富度。 夏日到了，黄家种的香瓜和西瓜陆陆续续成熟了，打一桶清凉的井水，把新摘下来的西瓜和香瓜放进桶里，用水凉着，等到了天气最热的时候吃，清凉又解暑。 大豆腐卖得少了，黄家就两天做一次豆腐了，也正好好好歇个夏，养好了身体好秋收。 勤劳的人，总是闲不住的，黄家几口人尤甚。 隔一天做一次豆腐，这样就让黄豆腐多出来不少的空余时间。人一闲下来，就会有各种“奇思妙想”。从这一点上来看，黄豆芽和黄豆腐还真是亲兄妹。 黄家兄妹都是敢想敢干的人，黄豆芽想编个超大的席子，那还只是折腾自己。黄豆腐想要修一条从黄家到黄家荒地的路，却是要折腾不少人。 黄豆腐主张修的路是往东行的路，西边的荒地分给了早前移民过来的村民，跟黄家一起移民过来的八户人家的荒地都在东边呢。 把路修好了，秋收时拉车也会顺畅很多，这可是件利人利己的好事。 黄豆腐的提议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同意，毕竟春天开荒时他们也或多或少地感受到了路不好走的难处。 不过王老二和王老三兄弟俩却不打算跟大家一起修路。他俩家的荒地正好在路中间，若是大家想要修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他俩家。 就算王家哥俩不参与修路，他俩家依旧能获利。等路修好了，他俩家就能不出力，直接享受这条好路了。 “哥几个对不住了，我大哥在镇上好不容易帮我跟我三弟找了个活，要是不去的话，我大哥那边可就得罪人了。” 王老二长了一副老实人样，但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老实，为了躲避修路，把他家大哥都搬了出来。明知王老二的话就是个借口，但众人也没法说什么，没有理由不让人家赚钱去。 “哥几个修路时把我跟我二哥家的路给空出来，等我哥俩倒出空来自己去修！” 王老三见大家脸色不好，连忙拿话找补，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就这么的憨傻。他说完话，大家更生气了，脾气暴躁的赵老大当即骂了娘。 “赵老大，你他娘跟谁骂骂咧咧的呢！我俩就不修，你能把我俩咋地吧！”王家哥俩仗着兄弟人多，见赵老大当面骂自己，他俩也不再笑脸相迎，跟众人撕破了脸皮，开始蛮横起来。 “行！你俩家的路自己修吧！我们走！”黄豆腐一把拽住了赵老大，脸色铁青地领着其余五人出了王家的院子。 “王家这俩王八犊子真不要脸，我算是记住他俩了，以后我再跟他俩家人说一句话，我跟他家姓。”赵老大对着王家的院子呸了一口，骂骂咧咧个没完。 “赵大哥，别生气了，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当，气坏身体多划不来啊！”杨老六怕赵老大回身再跟王家哥俩打起来，赶紧拍着赵老大的后背，给他顺气。 “黄大哥，咱们这路还修不修啦？”韩老三是个没主意的，平时就知道闷头干活，一碰到大事了，就六神无主，只等着别人给拿主意。 黄豆腐叹了口气道：“不修咋整，咱们那么多地呢，秋天往回拉粮食就得拉老多趟了，那破道坑坑洼洼的，车走多了，好车也废了。” “我家有驴还能好点，前边驴拽着，后边人推着，咋样也能把车拉家去。你们几家咋整？老爷们在前面拉车，难不成还让老娘们跟小孩在后边推？” 黄豆腐余火未消，尽量压住自己的暴躁，跟大家分析现在的状况，他可不想剩余的五人中再有人撂挑子了。 “修吧！反正也下不了多大的力气，就是把高的地方铲平了，洼的地方填上土，咱们再拽着石磙滚几趟儿，这路也就修完了！” 杨老六向来以黄豆腐为首，杨老六听出黄豆腐是真心想修路后，就赶紧拿话安抚大家。 “咱们要是修路，不就便宜了老王家那两个瘪犊子了嘛！”赵老大还在气头上，虽然明知修路是好事，但仍旧咽不下这口气。 “也不能因为怕被他俩家占便宜，咱就不修路吧？” 韩老四家人丁单薄，他媳妇身体不好，儿子闺女年纪还小，家里主要靠他出力，他家的荒地还在大东边，他是最盼着把路修好的。 像黄家这种荒地离家近的，跟其余人家一起修路，其实是吃了亏的。 但黄豆腐为了以后着想，也不在乎吃点小亏了。路修好了，自家不仅往荒地去顺畅了，往莲花山那边去也方便了许多。 “修吧，这回先让他俩家占了便宜，以后咱们六家都不跟他们来往了，臭着他俩家，以后有他俩后悔的时候。” 杨老七年纪最小，说话还带着孩子气，不过这次他说的话，倒是得到几位哥哥的一致认同。 几个都当爹的大老爷们，跟杨老七这个大小伙子，一起非常孩子气地决定，全都要跟王家兄弟断交。 回到家后，这几个老爷们还不忘叮嘱媳妇孩子，让她们也不要跟老王家的女人和孩子来往。 黄豆腐的话刚撂下，黄念文就开心得直蹦哒，他最不爱跟老王家那几个孩子玩了。 老王家那几个孩子都特别的霸道，总抢其他孩子的吃的和玩的，黄念文也被抢过，还被王四虎推了个跟头。 好在黄念文有个厉害的小姑，黄豆芽得知自家侄子被欺负了，拎着笤帚，领着自家侄子就去算账了。 黄豆芽让侄子拿笤帚跟黄四虎对打，自己就在边上站着。黄四虎没了“援军”，被带了“武器”的黄念文直接被打哭了，至此之后，再也不敢欺负黄家的两个小孩了。 王四虎是王老二的二儿子，他们老王家的男丁都是一起排辈的。 王老二家有三个儿子，分别是王三虎、王四虎和王八虎，王老三家有两个儿子，分别是王六虎和王七虎。王家这五个男孩是莲花山村中出了名的狗都嫌。 尤其是王老大家的大小子王三虎，都已经十二三岁的年纪了，还整天欺负村里的小孩子。 王三虎不仅爱欺负人，而且还爱偷鸡摸狗，本来夜不闭户的莲花山村村民，因为他家的到来，都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搭建篱笆了，还有好几户人家开始养狗了。 黄家的西瓜刚熟时，王三虎就带着王四虎和王六虎来偷过，这三个小子相当会祸害东西了，把黄家菜园子里的高粱都给踩倒了。 不过他们仨倒是没偷成功，正好让黄豆芽逮个正着。 黄豆芽稀罕孩子，也只是稀罕自家的孩子，她可不惯着别人家的孩子。 黄豆芽揪住了王六虎，让他的两个哥哥把高粱扶正了，这才放三人回家。 王老二媳妇因为这事还埋怨过黄豆芽，但她不敢当着黄豆芽的面说道，就只敢在金氏跟前挑拨。 金氏虽然是出了名的和气人，但她不是面人，王老二媳妇在她跟前说自家小姑子，那还能指望金氏给她好脸子。 王老二媳妇讨了个没趣，被黄家姑嫂落了面子后，心里不忿，在村里逢人就说黄豆芽是个厉害的，年纪不大，性子可泼辣了。 黄豆芽对于这个泼辣的名号倒是不反感，这年头，人越怂，别人越欺负你，你要是厉害点，没人轻易敢惹你不说，大家还会上赶着跟你交好。 黄家是做豆腐买卖的，讲究个和气生财。黄豆腐和金氏两口子，作为家里的大人，就算看不惯村里的哪个人，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点的。 但黄豆芽就不同了，黄豆芽作为家里的小姑子，就算是跟村里人起了冲突，人家也怪不到嫂子身上。 毕竟在旁人眼中，小姑子和嫂子可是天敌，黄豆芽越厉害，村里人就会愈发地同情金氏。自然也不会拿黄豆芽的事去找金氏的不痛快。 重活一世，黄豆芽可不想委屈自己，更不想让家里人受委屈，既然哥嫂不得不唱红脸，那自己就唱白脸，反正不能让旁人占了自家的便宜。 不过碰到王家兄弟俩这种无赖，黄豆芽也没啥太好的法子。 黄豆腐和其他五个男人就只能认了，路还是要修的，毕竟家已经搬到了莲花山村，也打算祖祖辈辈扎根在这里了，自然要为以后做打算。 男人们修路都是起早和贪黑修路，黄豆腐隔一天要去卖一回豆腐，会耽误些修路的时间。 黄豆腐一去卖豆腐，黄豆芽就让自家侄子牵着家里的驴儿去拉石磙。 毕竟修路是黄豆腐牵的头，自然不能给人留下偷奸耍滑的话柄，不然以后黄家在村里是没法混了。 祖祖辈辈都要在莲花山村生活，好名声是非常重要的。 王家哥俩不修路的借口是外出做工，但等众人开始修路后，这哥俩并没有外出做工，反而天天在村子里闲逛。 众人对王家兄弟的观感更差了。 像王家哥俩的行为，看着好像占了大家的便宜，但殊不知，他们家已经被全村人鄙视了。 跟王家一起移民过来的六户人家，以后肯定不会跟他俩家有任何来往了。 莲花村前一批过来的移民，本就跟他俩家不熟悉，现在一看人家都修路，就他哥俩不出来，肯定也得在心里寻思寻思咋回事。 谁都不傻，到底是咋回事，村里人的心里跟明镜似的，只不过是不往出说罢了。 以后真要是跟谁办点事啥的，村里人肯定不会选老王家哥俩的。 老王家那么多的儿子，十里八乡的闺女出嫁时，闺女的爹娘肯定要好好打听打听的。人一到莲花山村来问，村里没有一户人家会说他家好的。 关外男多女少，关外不少人家还是女人当家，闺女在家尤其受宠，谁家会想不开把闺女嫁给王家这样的人家呢？ 以后老王家的几个小子，娶媳妇都是个难事喽。 再加上黄豆腐这个各个村子到处走的话唠，本来跟王家哥俩生的气还没消呢，碰到原来一起移民的熟人们，那是没少说这哥俩的坏话。 移民们跟黄豆腐的关系更好，这些人的心自然是向着黄豆腐的，连带着大家对老王家的印象都不好了。 修路的六户人家，除了老黄家，其余的人都是来自大家族的，且不管家族内部的兄弟们和不和睦，但是对待外人，那肯定还是站自家兄弟这一边的。 王家兄弟俩这番无赖行径，不光让村里的大部分人家远离了他俩家，就连他们的大哥和四弟五弟，风评也变得不好了。 本来老王家就是好占便宜的人家，平时村民们不喜他们的一些行为，但也不至于孤立他家。 现在村民们一致都讨厌老王家，大家聚在一起说他们家的那些破事，越说越讨厌他家，自然而然就把他家孤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捡河蚌 修路其实真没用多长时间。六个大老爷们，每人都有一大把力气，像大家常走的路，路上坑坑洼洼比较少，修起来也快，一天就能修个半里路。 而且他们修路修得粗糙，只是简单地铲平和填坑。不求路修得多好，只要保证不陷车轮就行。 再加上拉石磙这种力气活，基本上都被黄家的两头毛驴儿承包了，男人们也就是拿铁锹挖挖土。 修路费的力气跟开荒相比，就跟歇着似的。 男人们都是起早和下午凉快时去修路，等到天热时，就各回各家了，家里的活一点都不耽搁。 这条路修得比想象中的轻松多了，男人们既没被大太阳晒着，也没被雨拍到，一帮人修路时还能唠唠嗑，不比坐在大树下吹牛差多少。 村里的其他男人偶尔也会扛着铁锹，帮忙挖几锹。虽然这些人家的荒地不在东边，但他们也常走这条路往莲花山去。 大家都走的路，过来挖几锹，帮着修上一段，以后再从这边走，起码心里头不亏欠别人。 李富贵是个热心肠，等大家把村里的那段路修好之后，就跑到镇上，找镇上的官吏要了修路的奖励。 从村里往莲花山去的路都算是村路，这段路共计修了三里多地，虽然路修的比较粗糙，但已经比之前好走多了。 镇上的官吏来村里查看了一下，勉强给了最低的奖励档次，一里路奖励十斤高粱。 这种小奖励，镇上的官吏就有权发放，也不用再往县里上报了，倒是省着去县城了。 众人一共得了三十六斤高粱，按照修路的人头分，每家能得六斤粮。 不过还有不少村里人也帮着修路了，黄豆腐觉得他们六人不能把这些粮食都分了，这样做太不地道了。 大家商议了一下，一人拿出一斤高粱，把这六斤高粱分给那些帮着修路的人家。 六斤高粱，送去了十多家，一家也就得了不到半斤，虽说给得不咋多，但意思到了就行。 帮着修路的这些男人们，本来只是一时好心，闲在家里也没啥事可干，还不如帮着修修路呢，没成想，还能得一捧高粱。 有了高粱做奖励，男人们的干劲就更足了，虽然每人分出去一斤，但每人手里还有五斤呢。 男人们喜滋滋地把分到的粮食带回了家，交给了一脸惊喜的媳妇。 男人们沉浸在媳妇和孩子们的目光崇拜中，特意把腰杆子挺得倍儿直，生怕别人看不到他们“伟岸”的身姿。 天天吃杂粮面掺糠，吃得嘴巴都淡出鸟了，现在终于可以吃顿细粮了，六个男人分到高粱的当天，都不约而同地吃了一顿干饭。 纯高粱米做的干饭，一家子吃得喷香喷香的。 得知修路有粮拿的王家兄弟俩，肠子都快悔青了，也没脸再去村里大树下唠嗑了，生怕别人拿这事嘲笑他们哥俩。 得了这五斤粮食后，男人们对王家兄弟二人的那股怒气可算是消下去了。 不仅消气了，这帮杨老七还一边修路，一边模仿王家兄弟俩，模仿他俩后悔得直跺脚的可笑模样，样子十分滑稽，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村里的路还算好修，主要是走的人多，还有个路的样子。 但荒地的路，修起来可就没那么轻松了。荒地的路都是大家春天开荒时，匆忙开出来的。只留了窄窄的一条，刚好够过车。 等种好了地，大家就不怎么往荒地这边来了。就算是来，也是走着过来看看地里的庄稼长得怎么样，很少推车过来。 经过雨水的滋润，野草又开始疯长，这些路上的草又长起来了，修路之前，须得把草割干净。 黄豆腐跟众人商量了一下，打算费一些力气，把荒地的路好好修修。 众人打算在荒地四周挖上水沟，用挖水沟的土直接把路垫高了，不仅能挖了水沟，还能修了路，一举两得。 田地周边有了排水沟，就不用害怕夏天的大雨淹庄稼了。道上填了土，比田地要高出一些，只要不下大暴雨，基本上都不会把路淹没了。 王家兄弟俩家的路，六人没有修，直接越过去，把李老四和韩老三家的路修了。 六人中，只有去李韩两家的荒地，才能路过王家的荒地。李韩二人虽说心里想着把路都修好，但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大家好不容易消气，要是再提出这种无理要求，就怕自家以后也别想跟着大家一起混了。 韩老三是个没主意的，别人说啥是啥，李老四倒是有点心眼儿，但为人比较老实，轻易不敢得罪人。 本来他俩家就是路最远的，大家一起把他俩家的路修好了，已经算是很够意思了，此时更是不敢再提其他要求。 “王老二和王老三要是不修的话，等到了秋天，咱们再把路拿锹填巴填巴，让韩三哥和老四家过车方便一些。” 黄豆腐虽然性子急躁些，但还是很细心的。再加上常年在外做买卖，察言观色还是很厉害的，也看出来李韩二人的想法了。 将心比心，站在李韩二人的角度，修路确实比跟王家哥俩置气重要得多。 荒地的路本就难修，再白给王家那俩白眼狼修，其他几人肯定会生气的，尤其是赵老大，肯定得撂挑子。 等到了秋收，大家气也消得差不多了，王家人若还不修路，大家肯定会帮着填补填补，咋样也不会看着李韩二家走破路。 也不知道众人是积了多大的福分，才会如此幸运。 众人刚挖完水沟没几天，路面刚刚走了几遍石磙，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刚准备在家好好休息休息，那边老天爷就开始下雨了。 夏天容易下暴雨，大暴雨下起来，天跟漏了似的，地也被雨水浇得直冒烟，这样的大雨浇在身上就跟被石子敲了似的，能疼死个人。 碰见这样又急又大的暴雨，田边要是不挖点水沟，水都排不出去，今年的收成肯定会受影响。 以前在老家种的田，都是好几代人种熟的地，排水沟都是现成的，要不是村长提醒，黄豆腐都忘了还要挖水沟。 有水沟的人家，自然不害怕地里积水，没有水沟的人家可就倒了霉了，整片庄稼都被水给没了。 王家的庄稼泡在水里，兄弟俩急得没法子了，雨刚停，就赶紧去挖水沟，急得嘴角都起水泡了。 看着老王家那一大家子人在地里忙前忙后。跟黄豆腐一起挖水沟的几户人家都忍不住庆幸，果然跟着黄家走，总是没错的。 与修路不同，自家水沟若是不挖，肯定是占不到旁人家的便宜。 李老四和韩老三家的水沟直接朝着东边挖，把水都排到了东边。 王家田地西边的几户人家，都跟着黄家把水排到了西边，西边的村民们早就挖好水沟了，大家荒地里的水，正好可以顺着水流，直接排进西边的小河沟里。 夏天下暴雨，镇边上的大河涨水，水漫出了河面，河边多出了不少河里的新鲜鱼虾。 等到暴雨停歇后，莲花山村家家户户全员出动，去大河里逮鱼虾、捡河蚌。 长在大河里的鱼儿各个肥美厚实，随便逮住一条，就够添个菜了。 不过鱼儿虽肥，家里还是要留人的，这个“好活”又落在了赵大娘的身上。 托老王家那帮爱偷鸡摸狗的小子的福，现在村里人出门，都要留个人看家，尤其是像黄家这种有鸡有鸭还有鹅的“大户人家”。 不过好在王家现在全家都在挖水沟，赵大娘只要在他们家人回来时，多在村里走几趟儿就行。 黄家的两架驴车都赶出去了，等到了大河边上，发现早就有人来捡河蚌了。男女老少，全家出动，比赶集还热闹。 好在大河足够大，就算是十里八村的人一起捞鱼捕虾捡河蚌，也不会为了争地盘而起冲突。 黄豆芽对关外女人们的彪悍早有耳闻，但真正见到后，还是被震惊到了。 无论是成了亲的女人还是未出嫁的闺女们，对男女大防这种事貌似很不在意。 这帮大姑娘小媳妇直接脱了鞋，扎紧了裤腿，踩进河边的淤泥中，跟着男人们一起捡河蚌。 一些年纪比较大的大娘们，跟男人们一样，直接把裤腿卷到了膝盖上面，而且不止一个大娘这么干了，这帮大娘是真够彪悍的。 虽说入乡随俗，但金氏和黄豆芽这对姑嫂实在不好意思脱鞋。 她俩脚上穿的都是草鞋，穿着草鞋捡河蚌，一旦陷进泥里，鞋子就废了。 好不容易来凑一趟儿热闹，最后却是别人的热闹。黄家姑嫂二人就只能站在泥土少的地方捡河蚌，收获自然是少得可怜。 黄豆腐带着儿子，脱了鞋卷起了裤腿，拎着大筐，往河边去了，不大一会就捡了一大筐。 一筐的河蚌也就二十多个，要是再碰到几个个头大的河蚌，一筐里也就能装十多个。 看着其他人拿着那连成年男子都装得下的大柳筐，黄豆芽才发现自家的柳筐是多么的袖珍。 本来就是打算过来凑热闹的，也没奢望过能捡多少东西，所以黄家人就只从家里带来了三个筐。 更没想到河蚌竟然这么占地方，更是远远超过了黄家人的认知，就连自认为啥世面都见过的黄豆芽，也被这大河蚌惊掉了下巴。 黄豆芽和金氏也不在岸边找河蚌了，反正也捡不了多少，两人直接做在车边，拿刀把河蚌开壳。 河蚌壳打开之后就可以叠放了，能节省不少的空间，河蚌肉则直接放到一个筐里，剩下的两个筐，留给黄家爷俩来回倒换河蚌。 跟黄家一起过来的女人们也都没见过这阵仗，基本上都是男人负责捞河蚌，女人负责开蚌壳。 “那就是黄豆芽？”赵六丫见自家五哥时不时就往岸边瞄一眼，就顺着五哥的目光，锁定了黄豆芽。 “你别瞎指！再让人看着。”赵晟被自家小妹戳破了心思，有些恼火。 “完蛋玩意儿，怕啥呀？看着就看着呗，你长得磕碜，怕别人瞅啊。” “人家要是看着你了，你就上跟前跟她说两句话呗，又不是不认识！” 赵六丫跟赵晟是家里最小的两个孩子，两人的年纪相差不大，平时在家就经常打打闹闹的。所以赵六丫跟五哥说话时，经常没大没小的。 “你不完蛋儿？人家就见过我一面，我上前跟人家说啥啊？莫名其妙找人家说话，人家再把我当流氓打回来！” 赵晟白了自家小妹一眼，目光又转回去接着看黄豆芽。 “你不去，我去！”赵六丫可没有自家五哥那么多的顾忌，抬腿就往黄豆芽一行人那边走去。 “嫂子你家是卖油条的吧？我是老赵家的，买石头的那个赵晟是我五哥。” “我五哥集集都给我买油条吃，吃得我馋虫都出来了，天天盼着赶紧到赶集的日子呢，啥都不馋，就馋你家油条。” 赵六丫走到黄家人跟前，没有跟黄豆芽搭话，反而是先和金氏打了招呼。 见人家真心夸奖自家，金氏心情大好，看赵六丫是越看越喜欢，不大一会儿就跟赵六丫唠了起来，还顺着赵六丫手指的方向，跟赵晟点头示意。 黄豆芽见赵六丫的五哥就是那个买了自己五双草鞋的小伙，也跟随嫂子向对方点头示意。 见黄豆芽主动跟自己打招呼，赵晟被吓了一跳，满脸通红地打过招呼后，就再也不敢往黄家那边瞅了。 赵六丫是个十分健谈的姑娘，年纪跟黄豆芽相仿，说话还十分讨喜，很快就跟黄豆芽熟络起来了。 黄豆芽在村里一直没有同龄的闺中密友，这次碰到了赵六丫，两人十分投缘，相约以后到家里来做客。 黄家走之前，赵六丫还特意给黄豆芽送来了一捧小河虾，黄豆芽手里没有回礼，打算下个大集送她几根油条。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磨蚌壳 河蚌全身都是宝，河蚌肉鲜美，河蚌壳晒干了磨成粉，掺在麦麸或者稻糠里喂鸡，鸡吃了特别爱下蛋。 黄家赶过去的两辆驴车派上了大用处，两辆车装得满满的，除了一整筐的河蚌肉之外，剩下的全是河蚌壳。 一些人家去壳取肉后，壳子带不走，就直接扔在了河边。黄家人就把这些蚌壳都装到了车上。 河边被丢弃的蚌壳有很多，毕竟不是谁家都像黄家人一样，这么“没正事”，赶着两架驴车来捡河蚌。 没法去有淤泥的地方捡河蚌，黄家姑嫂二人就在岸边捡蚌壳，一不小心就捡多了，为了把这些蚌壳都带回家，两辆驴车被塞得满满的，连坐人的地方都空不出来了。 一家人跟着莲花山村的村民们一起走回家的，等众人到家时，天都快黑了。 黄豆芽现在尤其羡慕那些家住在大河边上的村民，像赵家村的村民们，太阳落山后再往家走都赶趟儿，有充足的时间多捡好些河蚌。 在吃河蚌肉之前，需要用棒子使劲地捶打河蚌的肚子，把肚子里的脏东西捶打干净。 河蚌肉经过捶打之后，一筐的河蚌就剩下半筐多点了。等再把这些河蚌烀熟，从锅里捞出来时，一大筐的河蚌“缩水”到装不满一盆。 好在从河蚌肚子里捶打出来的脏东西，是小家禽们的最爱。小家禽们吃完后，也是特别爱下蛋。 黄豆芽盼着家里的小家禽们吃完这些好东西后，能赶紧下几个蛋。只求入冬前，它们能开个张。 黄豆芽被家里两个小馋猫都缠怕了。两个孩子天天追着小姑问，问这帮小家禽什么时候才能下蛋。黄豆芽都已经快忽悠不住了。 河蚌肉烀熟后，切成小条，用大葱炒着吃，味道别提多鲜美了，口感醇厚耐嚼，而且越嚼越香。 为了好好品味这道河鲜，黄家人这顿饭吃得要比平时慢不少。 虽然烀熟的河蚌肉严重“缩水”，但还是很耐吃的。金氏切了二十多个河蚌肉，把一家五口人都吃撑了。 夏天天气热，河蚌肉放不久，须得尽早处理。 金氏就只留了下一顿要吃的河蚌肉，剩下的蚌肉全都切条，趁着阳光充足，晒在了外面，留着秋冬时解馋。 从镇上的大河一直走回家，又在河边吹了点风，到家后，黄豆芽就觉得身体不舒服，害怕自己旧病复发，第二天就只得在家中留守了。 在金氏的要求下，没什么大用处的黄念花，被迫留下来陪自家小姑了，其他三人驾着两辆驴车去大河继续捡河蚌。 好不容易碰到能捡河蚌的时候，这些河蚌可都是不要钱的，此时不捡，更待何时啊。 黄豆芽睡了个好觉后，身体好了不少，又在屋子里伸了伸胳膊，抖了抖腿，让身体热乎了，这才出了屋子晒太阳。 虽然怕晒黑，但黄豆芽为了身体着想，还是尽量多在外面晒着。 身体一直在变好，就算干累活，也不总气喘了，这让黄豆芽有些疏忽大意了，以为自己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劳作了，但经过这次的教训，黄豆芽算是长记性了。 不长记性也不行啊，毕竟那哇苦哇苦的药不仅贵，也是真难喝，有买药的钱，还不如给家里孩子买点糖吃呢。 力气活不能干了，黄豆芽就把目光移到了菜园子里。 春播时，家里的豆角种子比较多，这些种子都被种在了地里，一不小心就种多了。 就算家里常吃豆角，但还是有不少豆角来不及摘，已经变老了。 老豆角的秧子特别硬，黄豆芽可不想跟这些豆角秧子硬碰硬，就带了一把剪刀进了菜园子。 黄豆芽带着小侄女，手里拎着剪刀，把豆角皮已经发黄的鼓豆豆角全都剪了下来，以免这些豆角长成后直接爆皮，圆滚滚的豆角豆再落在地上浪费了。 老豆角扒了皮，把皮烀熟了，可以喂养家里的小家禽。 豆角豆晒在外面，晒干后可以跟着高粱米一起蒸着吃，也可以烀熟了，怼碎了，包豆包子吃。 讲究一点的人家，还可以把豆角豆炒成豆沙，做为糕点的馅料，口感细腻润滑，唇齿留香。 捡河蚌的旺季十分短暂，黄家人捡了三天河蚌，天就又下起了雨，岸边被河水淹没，河蚌都进了河里。 要想捞河蚌，就得在齐腰的水中，用脚摸索河蚌，靠着抄罗子把河蚌捡起来，这个过程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会水的人继续在大河边上逮鱼捕虾捞河蚌，不会水的人就只能不情不愿地回家了。 没有河蚌可以捞，这样大家很是失落。尤其是黄豆腐和黄念文，怨念颇深，坐在炕上，天天盼着大河的水赶紧消下去。 黄家父子的期盼注定是失败的，大水岂是说消就消的，这可是雨季啊。 端午前后若是天气热得早，雨水再少一些，大河水就会消退，那时也是捡河蚌的好季节。不过这么恰巧的时候比较难碰。 今年端午节雨水大，大河水就没有消退，逮鱼捕虾都得划着船，捡河蚌更是不可能了，大河的水都没过人脑袋了，除非会憋气。 不过为了几个河蚌，在大河里冒着没命的风险憋气，可不是正常人能办到的，这脑袋没被驴儿踢过，都干不出这扯淡事儿。 这次村民们能捡三天的河蚌，已经算是很幸运了，这还得感谢能把河蚌吹上岸的大风。 不过这大风除了把河蚌吹上了岸，也把庄稼吹得够呛，有些人家地里的庄稼直接吹倒了。 不过黄家种得是黄豆，秧子矮小，根子扎得还深，未开荒的地里还有不少野草长得比较高，倒是帮着庄稼稍微挡了点风。 黄家种的黄豆这才没有出现成片倒伏的情况，但也被风吹歪了不少。 夏天的雨，来得急，去的也急！前一刻钟还阴云密布，大雨瓢泼，下一刻钟就拨云见日，阳光普照了。 大雨过后，山上的蘑菇也开始疯长了，村里的女人们放下手里的针线活，纷纷拎着土篮子，往山上去了。 金氏也跟着村里的姐妹一起上了山。 采蘑菇要往山里面走，没法赶着驴车去。把驴拴在山外面，进了深山，驴儿被偷了都发现不了。 为了采点蘑菇丢了驴儿，这事咋看咋不划算。 不靠驴儿，只靠自己的双腿走去莲花山，黄豆芽只是想想，腿就开始发颤，更别提进大山里，还要到处走！ 为了自己这副小身板能少遭点罪，黄豆芽果断放弃了上山的想法，打算留在家里研磨河蚌壳。 研磨河蚌壳是最省力气的活计，研磨前，先把河蚌壳用小锤子敲碎了，小块的蚌壳更方便研磨。 黄豆芽进了菜园子，找了三根黄瓜，提前喂给了驴儿，免得这小东西干活干到一半就尥蹶子。 也不怪驴儿有脾气，主要是黄家人要过分了，天天拉着驴儿干活。大热的天，也不让驴儿休息休息。 家里这么多的河蚌壳，可够磨一阵子了，事先贿赂贿赂小驴儿，它才肯出力气。 一家子忙忙乎乎，一刻不得闲，不知不觉就进入了七月份。黄豆腐老早就想请村长吃顿饭了，愣是也拖到了七月。 修路时得的那三十六斤高粱，得归功于村长。当时黄豆腐忙着修路，没时间亲自上门道谢，就只让金氏给孙大娘送去了两块大豆腐。 现在路也修好了，家里的活计也忙得差不多了，终于倒出了空，黄豆腐打算把村长请到家里来，好好跟村长喝一杯。 七月十一的大集，黄豆腐特意剩了些油条没卖，又去集市上买了不少的烧纸和祭祀用品，又打了一斤米酒和三斤猪肉，打算回家请村长过来吃饭。 李富贵跟他大儿子李宝柱一家都搬到了莲花山村，黄豆腐就把李宝柱也一起请到了家来。 油条和高粱米饭做主食，金氏又做了豆角焖肉、大葱炒河蚌干、酱茄子、凉拌黄瓜和酥炸黄豆，又挖了一盘西瓜，正好凑足了六道菜。 光看菜就能看出主人家的用心，李富贵见到这一桌子的菜，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李富贵觉得自己也没帮黄家多大的忙，到人家吃这么好的菜，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真上了饭桌，就都控制不住筷子了。 男人嘛，一杯酒下肚，也就没啥不好意思的了，酥炸黄豆可是相当适合当下酒菜了。喝口酒，再抿几粒黄豆放进嘴里，这小滋味美极了，神仙来了也不换。 金氏给男人那桌上完菜后，就直接撒手不管了，任由这三人在屋里唠嗑，她回小姑子那屋吃饭了。 三人从晌午开始喝，差点没喝到太阳落山，黄豆芽都纳闷了，这帮人的酒量是得有多差，一斤米酒三个人喝，喝得舌头都大了，这未免也太菜了。 黄豆腐跟李富贵称兄道弟，李宝柱又跟黄豆腐称兄道弟，三个人的辈分论得稀里糊涂的，真是愁死人了。 男人的友谊很容易在酒桌上建立，本来李富贵就挺乐意跟黄豆腐唠嗑的，这回吃了一顿饭，两人唠了个尽兴，关系更铁了。 男人们的关系处好了，连带着女人们的关系也不自觉就变得亲密了，金氏跟李宝柱的媳妇周氏也经常在一起做活。 黄念文也被迫领着李家的三个小豆丁一起玩。 李铁柱的年纪比黄豆腐小，但他们家已经有三个孩子了，最大的孩子比黄念花大一岁，剩下的两个孩子都比黄念花小。 黄念文本来是不爱跟小不点们一起玩的，奈何自家爹爹让自己照顾李家的孩子，他就只能不情不愿地带着玩了。 不过好在这帮孩子都不怎么粘人，他们仨更爱跟黄念花玩过家家，黄念文只要保证这几个孩子不被大孩子欺负就行了。 七月十五中元节是祭祀亲人的节日。晚饭之后，小孩子们就被大人拘在了家里，不让乱跑，以免冲撞了出来过节的鬼们。 清明节时，黄家人已经搬来了关外，没法到黄家二老的坟前烧纸。 黄豆腐就领着一家老小在村口，冲着老家的方向给黄家二老磕了头，烧了点纸钱。 中元节时，可以对着黄家二老的牌位祭祀了。 黄豆腐一家受族人的排挤，黄家二老的牌位是他花钱从祠堂里请出来的。 黄豆腐可不想自家爹娘在黄家的祠堂里受那帮老东西的气，宁愿花钱，也要把爹娘的牌位请出来，带到关外，自己供奉。 黄家二老的牌位旁边，还供奉着黄豆芽的牌位。 白芷为了逝去的姑姥姥也能享受到供奉，就撒谎说立牌位可以骗过鬼差，黄豆腐一听，立马就同意了。 自打搬到了关外，黄家的日子越过越好，确实像黄豆芽当初所预测的那样。 这让黄豆腐对自家小妹的话更是言听计从，基本上很少反驳，毕竟自家小妹可是能跟地下的爹娘说话。 因为信了自家小妹的话，到了清明和中元节时，黄豆腐都伤感不起来了。 往年生活苦时，黄豆腐还背着家人，跑到爹娘的坟前哭诉。现在他再面对爹娘的牌位，除了想着给二老多烧点纸钱外，就盼着老爹在地府好好混，等自己下去时，还能借着老爹的光。 跟自家大哥不同，知道真相的黄豆芽面对三人的牌位时，则多了几分愧疚。 虽然知道自己是为了让全家人能活下去才撒谎，但拿已故的老人撒谎，心里总是有疙瘩的，尤其觉得对不起姑姥姥。 黄豆芽跟着大哥大嫂，跪在牌位前，诚心诚意地给三位长辈磕了头，然后去村里的路口烧纸了，祈祷家里的长辈在地下过得好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中秋节快乐！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第20章 .中秋佳节 · 一场秋雨一场寒！一场秋雨下完, 关外就立马转换了季节。 冷得让人猝不及防，七月时，天还热得人恨不得整天泡在水里, 刚到八月, 人们早晚出门时就得多穿一件衣服了。 关外种庄稼都是一一收, 过了中秋节, 村民们就要忙乎秋收了。 为了应对需要出大力气的秋收，就算是再穷的人家, 也会舍得花钱买点好吃的，给家里的老少爷们补补身体，毕竟秋收还要指着这帮老爷们出力呢。 所以八月十一这个大集尤其热闹，赶集的人也更舍得花钱, 毕竟这个大集过后，村民们就要开始忙秋收了, 再想赶大集就得等九月末了。 这次大集上卖吃食的小摊尤其多, 猪肉和羊肉卖得最快，秋收不吃肉, 干活都没力气。再加上马上就要过中秋了，再穷的人家也得在中秋当天吃点肉意思意思啊。 除了过之外，最大的节日就是中秋了, 中秋是团圆节, 对于背井离乡的村民们来说，意义更为重大。 大家对中秋节还是非常重视的，新搬过来的人家，即便手里没钱, 也要借钱买些肉过节。 反正马上就秋收了，地里的庄稼长势不错, 等把粮食收上来，卖了粮，欠的钱也就还上了。 黄豆芽来到莲花山村后，就赶过一回集，这次是第二回 ，同样是一家五口和两头驴儿都出动了，家里留给赵大娘帮着照管。 这个大集，黄家多做了三斤面的油条，豆皮也攒了不少。干蘑菇、干木耳和各种干菜都带了不少。 想着能换点钱就换点，若是卖不掉也不怕，大不了就拉回家，反正家里两头驴车，也不差这点地方。 以往都是黄豆腐带着儿子一起卖油条，这次多了这么多的干活，金氏也在摊位上帮忙，黄豆芽则带着黄念花在集上闲逛。 黄豆芽编了一夏天的草鞋，手里的钱是没少攒。光是卖草鞋的钱就足足有一百多文钱。每个大集后，哥嫂还给她两文钱的零花钱。 这么多钱，黄豆芽是一文都没花，一直放在荷包里攒着。这个大集才把荷包带过来，想着为家人买点东西，让大家乐乐呵呵地过个团圆节。 能攒下这么多钱，真的挺出乎黄豆芽意料的。关外的生活打破了她对钱难挣的认知。卖个草鞋就能攒下一百多文钱，这钱未免也太好赚了吧。 关外的钱好挣是有原因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关外的人少，其中的手艺人更是少得可怜。 满打满算，关外才算和平了十多。当初闹贼寇时，大批的关外人跑进关内逃命，这其中以手艺人居多。 有手艺就有活命的本钱，就算远离故土，没房没地，但靠着手艺咋样也能混口饭吃，保证自己饿不死，所以他们也是最先往外跑的人。 而往关外跑的关内人则正好相反，大部分人都是要手艺没手艺，要地没地，在老家实在混不下去了，连糠麸皮都快吃不上了，只能把心一横，反正都是一死，还不如往关外闯一闯呢。 黄家本身就是个特例，张三赵四护送这么多移民来关外，还是第一次碰到像黄家这样“有钱”的人家，可见黄家是有多么的与众不同。 像编草鞋这种手艺，都是要有人手把手教才学得会的，而且还需要天赋。 像黄豆腐这种没天赋的，即使有人手把手教，编出来的草鞋依旧是又扎脚又磨脚，全家就他自己才肯穿。 黄豆芽的草鞋卖得好，除了关外手艺人少之外，还有就是她编的草鞋确实舒服，脚底板厚实的男人穿着舒服，小脚娇嫩的孩童穿着也不觉得扎脚。 为了让草鞋结实又舒服，黄豆芽编草鞋用的草是灯芯草和乌拉草。灯芯草结实，乌拉草宣乎。 灯芯草和乌拉混在一起编草鞋，比稻杆编织的草鞋强不少。 关外的灯芯草和乌拉草随处可见，长在荒地上的草，可以随便割，不像在老家时，稻草都是要花钱的。 前一世以前在老家时，一个集市上能卖出去两三双草鞋就很不错了。 草鞋这东西，就算自己家人不会编，村里只要有人会编，给人家送点稻草，再抓一把谷子，人家就能帮你把鞋子编好了。 一小捆稻草和一把谷子就能做两双鞋子，谁还会乐意花钱买呢。 关外就不一样了，大人的鞋子一文钱一双，小孩的鞋子两文钱三双，花个三五文钱，一家子的鞋就不用犯愁了，当家女人会觉得这样很实惠。 黄家总共赶了十个大集，卖出去一百多双草鞋。这还是因为后来有竞争对手了，别人也编了草鞋到集市上卖，不然黄豆芽编的草鞋还会卖得更好一些。 荷包里装着一百多文钱，黄豆芽感觉自己已经富得流油了。回想起端午节前夕的那个大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有一天，会带着一百多文钱赶大集。 黄豆芽遥记得端午节前夕的那个大集，自己兜里就只有两文钱，当鞋托时还给花光了。 那一天自己在大集上晃悠了好几圈，每个摊位上卖啥、价格几何，都记得清清楚楚，奈何那时候手里没钱，也就只敢看看，还得装作不想买的样子，连价格都不敢问，只敢站在其他买家身后，听个热闹。 这次兜里有了一百多文钱的巨款，黄豆芽走路时腰板都挺得溜直，看到喜欢的东西也敢问价了，一路走下来，零零碎碎买了一大堆。 黄豆芽前世没怎么花过钱，赚点钱也都被张家那个老刁婆子收起来了，后来懂事了，知道藏钱了，钱又不好赚了。 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兜里有这么多钱呢。花起钱来，不免有些大手大脚。穷人乍富，倒是可以理解。 黄豆芽给侄女和自己各买了两根红头绳和两朵头花，打算给嫂子买个雕花的木簪。 金氏的发簪断掉了，用布把断口缠住，勉强维持簪子的形态。只有出门时才戴着，平时在家就直接插根筷子代替发簪。 黄豆芽早就发现了，也曾让嫂子买个新的。但嫂子每次出门都答应得好好的，但每次都没买。 黄豆芽知道嫂子这是舍不得钱，这次正好赶上过节了，给嫂子买个发簪当礼物正好。 黄豆芽挑挑拣拣，在桑木发簪和桃木发簪上犹豫了，桑木发簪雕的花是莲花，桃木发簪雕的花是海棠花，两个发簪都很好看，真的是让人选择困难啊。 最后黄豆芽决定小侄女来选，黄念花选了莲花簪子，黄豆芽跟摊主讲了半天价，才从二十五文钱讲到了二十一文钱，便宜了四文钱。 手艺人少的坏处也显现出来了，凡是需要手艺的东西，卖得都挺贵，而且还难讲价。 黄豆芽现在终于知道嫂子为啥总“忘记”买簪子了，一根小小的木头，就要这么多钱，哪个老百姓舍得花这钱啊。 买了几样女人的东西，就花了将近三十文了，黄豆芽这才发现钱真不抗花。 不过花都花了，索性花个痛快，黄豆芽领着侄女又去店铺里买了一斤饴糖，等秋收干活时，累了就吃一块甜甜嘴。 黄念花这个集赶得是相当的快乐了，嘴里含着糖，头上戴着花，刚进村，就被她的小伙伴们围在了中间，争先要看她脑袋上戴的花。 “小姑，你就稀罕老妹，你都不稀罕我，啥也没给我买！”黄念文看到小妹又是戴花又是吃糖的，心里酸溜溜的，小脸委屈得都抽巴了。 “给你买头花，你能戴咋地？”黄豆腐看不惯自家儿子这熊样，挺大个小子，跟个小姑娘似的，还撒娇要东西，没个爷们样！ “瞅你那样儿，我能不给你买嘛？”黄豆芽把买来的嘎拉哈拿了出去，递给了正闹别扭的臭小子。 “嘎拉哈？”黄念文见小姑掏出了他心心念念许久的嘎拉哈，抽巴的小脸立马笑开了花。 “小姑，你真好，你真是我亲小姑！”黄念文得了好东西，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好话一句接着一句地往外冒，一点都不见刚才委屈的小模样了。 “买东西就是亲小姑了，我要是啥都不给你买，你是不是就不认我了！”黄豆芽故意逗自家侄子玩。 黄念文被小姑揶揄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嘿嘿一笑，跳下了驴车，拿着嘎拉哈就跑了。 “你就惯着他吧！给他买那玩意干啥，不当吃不当喝的！”金氏见小妹给自家两个孩子花了不少钱，看得都肉疼。 金氏在心里想着，那一副嘎拉哈肯定不便宜。一头羊身上就四条腿上有嘎拉哈，凑齐一副嘎拉哈，就得杀了一头羊。 “这玩意不贵，才两文钱！” 李宝柱家的孩子们有一副嘎拉哈，一帮小孩抢着玩，还经常轮不到，家里两个孩子天天念叨着嘎拉哈，黄豆芽还以为这东西会挺贵的。 今天赶集时，黄豆芽在地摊上看到一副嘎拉哈，只要四文钱，黄豆芽已经想买下了，只不过习惯使然，跟摊主还了一口价，价格直接对半砍了。 这样讲价，黄豆芽本来还挺心虚的，生怕人家甩脸子，没成想摊主二话不说就同意卖了，搞得黄豆芽心里都不舒坦了，总觉得是买贵了。 “两文钱？这么便宜吗？”黄豆腐都被惊住了。 “能不能不是羊身上的啊，不然咋这么便宜呢？”金氏也不敢相信这个价格，在肉摊上随便买块骨头都要十多文钱呢，这四块骨头须得杀羊时特意剔下来，费这么大功夫，就卖两文钱？ 黄豆芽也不知道这副嘎拉哈到底是不是羊身上的，反正她也不在意，管它是羊身上还是猪身上的，能玩就行呗，最主要是便宜，两个孩子还能一起玩，可比买糖哄孩子实惠多了。 “嫂子，这个发簪给你，你闺女选的花样！看看喜欢不？”刚进家门，黄豆芽就把新买的木簪拿了出来。 “这得多少钱啊？”金氏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木簪上的雕花，虽说很喜欢，但也是真心疼钱啊。 “喜欢你就赶紧戴上吧，总问多少钱干啥啊！你那破簪子都挽不住头发了，赶紧扔灶坑里烧了吧！”黄豆芽怕自家嫂子心疼钱，赶紧转移话题。 “你手里攒点钱，别总瞎买东西，这么老贵的东西买来干嘛，有那钱还不如买点肉吃呢。”黄豆腐见媳妇美滋滋地往头上戴簪子，心里不得劲了，自己的亲妹妹，也没说给自己买点啥。 人呀，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家小妹给所有人都买礼物了，就没给自己买，黄豆腐这个心啊，是真的拔凉拔凉了。 “大哥！其实我想给你买东西的，但是我相中的东西都太贵了，小皮靴和匕首，那都是要用银子买的啊！我手里钱也不够啊！”黄豆芽故意说得很夸张，逗自家大哥玩儿。 “还买皮靴和匕首，当自己是大老爷呢！有双鞋穿就不错了，家里还有半筐草鞋呢，随便你穿，这还不知足呢！杨老六杨老七下地还光脚呢。”金氏可不惯着自家男人，挺大个老爷们，净事！ 黄豆腐被自家媳妇说得没脾气了，耷拉个脑袋，不敢吱声。 “瞅你那样，还说我大侄子呢，我给你买簪子，你能戴咋地？”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我亲大哥啊，这可是咱家的顶梁柱，我给你买的东西，那可要费老大功夫了。” “到底买啥啦？你赶紧拿出来给我瞅瞅！”黄豆腐被自家妹子说得心痒痒，着急看礼物，见小妹慢慢悠悠的，都想上手把她那个布兜子抢过来了。 “我买了一团线，打算给你编个腰带，以后你就不用在裤腰上系麻绳了！” 黄豆芽也不继续逗大哥了，再逗下去，大哥都得急得直蹦跶。 “那你给我编好看点！”黄豆腐一听小妹真给自己买东西了，一扫刚才的委屈，立即开心起来。 这模样跟他儿子简直一模一样，不愧是父子啊，变脸的速度真的是快得惊人。 黄豆芽还是挺喜欢自家大哥露出孩子气的一面的，这么长时间了，很少见他这么不稳重。 黄豆芽也知道大哥之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跟自己要东西，那也是知道自己手里有钱，毕竟这些钱还都是他帮着赚的呢。 只有这时候，黄豆芽才意识到自家大哥现在还不到三十呢，爹娘去世时，他也才刚满二十没几。 作为家里的长子，也是唯一的男丁，要硬扛起这个家。儿女纪小，妹妹身体弱，族人还欺负他，还总有人算计自家的买卖，光想想就很心酸。 知道自家大哥爱嘚瑟，一双草鞋就能跟人显摆好几回。为了满足大哥作为男人爱显摆的需求，中秋节之前，黄豆芽就把腰带编好了。 腰带特意编成带花纹的样式，蓝黑相间，看着十分美观，腰带里侧做了三个暗扣，暗扣都是直接编在腰带上的，绝对不会发生扣子脱落，裤腰带松开的囧事。 黄豆腐收到腰带时，可是美坏了，当即换了条干净裤子，把腰带系上了，出去卖豆腐时跟人炫耀了一圈，逢人就说自家妹妹非要给他做的，说了不要，小孩不听话，非得给做。那欠欠的样子，看得人都想揍他了。 别的老爷们见了，嘴上说着恭维的话，心里却泛酸“一个破腰带有啥好嘚瑟的，跟在裤腰上系个麻绳有啥区别”。 不过回家后，全都跟媳妇念叨着，谁谁谁有个新腰带，就盼着媳妇能听懂自己的画外音。 中秋节当天，金氏包了一帘子的白菜猪肉馅饺子，饺子还在锅里蒸着呢，两个孩子就围了过来，使劲地吸着鼻子，好像闻着就算吃着了似的。 “村长家都不一定有咱家日子好！”一个饺子下肚，黄豆腐的话匣子就打开了。男人嘛，最爱炫耀的无非就是家里吃得好、穿得好、过得好这几样。 “你可别吹了！吃顿饺子你就以为你是地主了！村长家那是过日子节省，人家钱没少攒，就是舍不得吃！谁像咱家人啊，就认吃，门还没按上呢，就敢大口吃肉了！” 金氏最近跟村里的女人待得久了，人也彪悍了不少，怼起自家男人来，那是一点不心慈手软。 “大过节的，你总提门干啥啊？也不光咱家没门呀，村里好些人家都没门，咱家好歹还有两个门帘子呢，别人家就直接敞着！” 黄豆腐本打算吹乎吹乎这段日子赚的钱，没成想刚开个头，就被自家媳妇浇了一脑袋凉水，只得怂怂地找补。 “你就知道跟穷人家比，你咋不跟有钱人家比比呢，你看镇边上那几个村子，好几户人家都是高门大院的，那大房子盖得多亮堂！”在金氏眼中，能建一圈土砖的围墙，就算是高门大院了。 “咱家过几也能盖上大房子，到时候给你安十个门，让你天天开门玩！”黄豆腐嘴皮子特别的欠，也不管饭桌上还有孩子呢，就欠欠地调笑媳妇玩。 “你咋不安一百个门呢，你是卖门的咋地，安那么多门！”金氏被自家这没正调的男人都气笑了。 “……” 黄豆腐和金氏这对夫妻在饭桌上你一句我一句的，跟唱双簧似的。 黄豆芽领着两个孩子耳朵里听着热闹，嘴上也没闲着，一口接着一口的吃，完全不掺和这两口子的“打情骂俏”！ 白面饺子这么香，谁还有空唠嗑啊，赶紧吃才是正事，这可是白面做的肉馅饺子啊，一都吃不上几回。 第21章 .秋后开荒忙 · 黄家五口人在中秋节美餐一顿后, 立马就进入了忙碌的秋收。 黄家在春天时就开出了五分地，这点荒地开起来费劲，但种了庄稼, 收割起来却是相当快速了。 金氏和黄豆腐负责用镰刀割豆秧, 黄豆芽则领着两个孩子装, 装满车后再把豆子拉回家。 五个人分工明确, 干活干得也特别利索，一上午的时间, 就把这五分地的豆子全都收割完毕了。 两辆驴车一共拉了五趟儿，就把五分地的豆子全都运回家了。 跟黄家的情况差不多，新搬过来的村民们都在一天之内结束了秋收。 看着那些早一些搬过来的村民，家家户户还要忙上三五天, 才能把粮食都收回家，新移民们羡慕得都眼红了。 不过好在荒地种出来的豆子, 产量还不错, 这多多少少给了众人一些心理安慰，让一天就结束秋收的村民们心里舒坦了一些。 黄家这五分地估摸着能出二百多斤的黄豆, 这产量已经算不错了，不比良田差多少了。 黄豆腐在老家时，精细伺候着的田地, 到了秋天也就比关外这荒地多出二三十斤的产量。 不得不说, 这关外的黑土地确实是肥力壮啊。黄豆芽编的芦苇席子能铺满小半个院子，而这五车的黄豆秸秆，竟然把席子铺满了，乍一看, 还挺壮观的。 新割下来的黄豆需要晾晒几天，等晒到豆荚爆豆时, 再用梿耞使劲地拍打，豆子就很容易脱离豆荚。 梿耞被黄豆腐在老家时卖掉了，家里的农具，除了铁制品，基本上都被黄豆腐卖掉了。 不过梿耞比较好做，黄豆腐这种不擅长木匠活的人，也能做出差不多的样子。在长木柄上装上一排木条，基本上就做成一个简单的梿耞了。 虽说黄豆产量不错，但毕竟种得少，光指望着今年这点黄豆，村民们的日子肯定是过不下去的。 好在新移民过来的村民可以跟朝廷借粮，虽说借的粮食是定量的，不可能让一家子都吃饱饭，但是绝对饿不死人。 今年除了黄家，新移民过来的村民基本上都跟朝廷借了粮食。 只不过借来的粮食都是陈粮，但是还的时候要还刚收上来的新粮。 今年村民们收上来这点黄豆肯定是不够还朝廷了，不仅还不上，明年还得接着借。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这边没地主，也没乡绅呢，移民们想去地主家当个短工赚点小钱都没机会。 虽说朝廷借粮给村民，但大家过日子还是能省则省，毕竟借来的粮食还是要还的，也不能总过着寅吃卯粮的日子。 有成算的人家，早在春天时，就在菜园子里种了很多菜。菜园子里的菜刚下来时，就尽量不吃粮食了，基本上都是靠着地里的菜过夏天的，而且还晒了不少干菜，为了过冬做准备。 还有不少人家去山上捡橡子，把橡子磨成面，掺在杂粮面里，也够吃好一阵子了，虽说橡子面有些发苦，但是跟稻糠和麦麸相比，起码不拉嗓子。 但凡要点强的人，都是希望靠自己就把家给立起来，谁也不爱弯腰低人一等，毕竟“钱难赚，屎难吃 —求人膝盖要弯曲。” 黄家因为有手艺傍身，倒是不用捡橡子吃，再加上菜园子里还种了一大片的高粱，还能收上来三百多斤高粱。 加上卖豆腐换来的粮食，差不多够吃到明年了，家里人再努力努力，基本上可以不用吃掺着糠麸皮的杂粮面了，直接吃精细的粮食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即便再有手艺，也不能放弃开荒，毕竟做买卖有赚有赔，谁也说不准做买卖就一定能赚到钱，就算赚到钱，也可能买不到粮食。 所以说，田地才是农民安身立命的根本，有了田地，人才有根，人才有依靠，碰到事儿了，才不会慌里慌张。 对于别的人家来说，中秋过后是秋收，对于新移民来说，秋收就是个热身。秋收过后的开荒还是重中之重，要想明年有粮食吃，还是得继续开荒。 黄家春天时开的荒地，即便只有五分地，但却拉回来一堆的树根了，这些树根都已经足够过冬了。 但看着从荒地上割下来的一堆堆荒草，黄豆腐还是忍不住想往家里拉。 这大概是住在平原的人的通病吧，每个住在平原的农民，都有柴火不足恐惧症，只要看到能烧的柴火，就都想带回家去。 虽然荒草不抗烧，但是用来引火还是很不错的，而且家里的驴儿也能吃这些草。 有时候，黄豆芽都忍不住羡慕家里的驴儿。人的口粮还没备齐呢，它俩的口粮倒是囤了一堆。 想要吃点嫩的，有春天晒的小嫩草，想要吃点有嚼头的，秋天的野草都能堆成垛了，若是想要换个口味，还有一大堆晒干的野菜。 干了点体力活，主人还会送点好吃的哄哄，家里榨油剩下的豆饼都攒下一大筐了，全都是留着喂驴的，而且这些豆饼还不是全部，只要家里还做油条买卖，这筐豆饼吃光，还会有下一筐。 也正是主人耐心地饲养着，驴儿才没有放赖。再加上驴儿一年四季都在干活，从来未歇息过，也不知道驴儿也有休息的权利，就这么一直任劳任怨地为主人家服务着。 割荒草是个急活，要尽早把荒草割干净，若是等到荒草彻底黄了再割，会把草籽抖下来，等开荒翻地时，草籽被翻进土里，明年开春就会长出新草，人就还得费二遍事儿，再锄一回草。 所以要趁着现在草还比较青的时候割，割完后放到家里的院子中晾晒，反正家里的院子足够宽敞，这些草籽晒出来后还能用来喂家里的小家禽。 其实在收豆子前，黄家就已经开始割草了，只不过不像现在这样全家出动，只有黄豆腐一个人来割，而且干得也不着急，割满一车就回家。 因为割得早，镰刀下得就要狠一些，基本上都是贴着地面割的，以防这些野草“死灰复燃”。 这样割草特别的累腰，不过为了争取在地上冻前多割一些草，累点也就累点了。 秋收时节的野草就不用贴着地面割了，留下点草根也不怕再发芽了，而且割完草后，还会翻几遍地，把这些草根翻出来。 家里只有两把镰刀，割草这个活计基本上被黄豆腐和金氏承包了，黄豆芽依旧带着两个孩子装车和往家运草。 黄念文虽然才八岁，但是驾车已经很熟练了，家里两辆驴车一起出动，黄念文打头，黄豆芽和黄念花押后，姑侄三人一天能拉十多趟儿。 秋天一到，荒草黄得快，一场秋风刮过，青草就黄了一半。为了尽早把荒草割光，黄豆腐和金氏起早贪黑地干活，天刚擦亮就起身去荒地里割草，天黑再回来，家里的一日三餐都交给了黄豆芽。 黄豆芽也比平时要早起一个时辰左右，早上起来蒸了杂粮面包子，带着两个孩子吃完饭后，再给哥嫂带一盆包子和两葫芦的白开水。 等黄豆芽姑侄三人到达荒地时，家里的两架驴车基本上已经装满了荒草，三人直接把车赶回家就行，黄豆腐和金氏则先吃口早饭，歇上一会儿后，再继续割草。 中午饭一般都是高粱米或者是杂面馍馍当主食，配上酱茄子和韭菜花，这么吃比较下饭，能节省中午吃饭的时间，而且干体力活，要多吃点盐，多喝水，不然容易把身体累坏了。 今年黄家来到莲花山村时，已经错过了酿制大酱的时节，家里今年没有做大酱，现在吃的大酱都是黄豆腐用豆腐跟别的村村民换的。好在黄豆腐换的大酱还有不少，足够扛过这个秋天了。 晚上家里人就简单地吃一口，一般就是蒸南瓜搭配清炒小白菜，清清淡淡的，吃过饭后也不用等着消食，直接睡觉就行。 收上来的豆子刚晒干，就把家里的高粱也收回了家。高粱收起来就容易多了，黄豆腐和金氏抽空，每天割一些，没几天就全都割完了。 高粱晒在院子里，黄豆芽带着侄子侄女，按照高粱杆子的节段，把高粱穗从杆子上掘断，高粱穗继续铺在院子里晾晒，高粱杆扒皮，只留光溜溜的杆子，等有空时可以做篱笆。 从高粱杆上扒下来的叶子是驴儿的最爱，黄豆芽扒下多少，驴儿就能吃多少。 菜园子里的高粱收好了，前院子的小麦和糯米稻就不怎么着急收了，在霜降之前割下来就行，反正就那么一块，几盏茶的功夫就收回来了。 忙忙乎乎的，一晃眼就到了九月份，黄家人正好忙活了半个月，又是割草又是砍小灌木，大概开出来三亩多的荒地。 这三亩多的荒地还得捡石头、挖树根、翻地、捡草根……，这么多活计算下来，能在田地上冻之前全部开完，全家五口人还得继续起早贪黑。 不过为了开田地起早贪黑也是值得的，秋天开荒地，能把草根都翻出来，草根过了一冬天，基本上能冻死大半，这样明年春天就会少很多野草，开春种田时就会减少薅草的时间了。 进入九月份，天气就越来越冷了，有时候刮的风吹得人脸生疼，为了御寒，黄家人把最厚的衣服都穿上了。 按照关外这个天气变化，黄家带来的这些厚衣服肯定是过不了冬了，只能勉强把秋天过去，要想过冬，肯定要穿更厚的衣服才能扛过去。 不过现在家里也没时间做厚衣服了，不过乌拉草倒是准备了很多，这东西比柳絮暖和多了。 自打从当地人口中得知乌拉草能防寒，黄家人就省下了收集芦花的功夫了。 乌拉草捶吧捶吧，捶得软软的，放进被褥里，特别的暖和，而且还不往出钻毛。 黄豆芽已经抽空把家里的被褥都续了乌拉草，现在黄家人晚上睡觉特别暖和，再加上灶坑了烧了不少柴火，火炕一直睡到早上，还带着热乎气呢。 火炕加上乌拉草续的被褥，是极佳的御寒搭档。有了这两样宝贝，人只要不出屋，绝对能过个暖和冬。 不过被窝太暖也有坏处，那就是睡得太舒服了，舒服得都不爱出被窝了。 每次起床穿衣，黄豆芽都要挣扎一下，毕竟出了被窝，就会立马感觉到屋子的冷飕飕。 不过想想一大早就出发的哥嫂，黄豆芽咬咬牙，忍着发抖的身子，快速地穿好衣服，下地煮饭。 等做好了饭，再把两个孩子叫醒，还能让孩子多睡一会儿。 这一个秋天，两个孩子是真累够呛，一直跟着大人们一起劳作，小小年纪，一点都没抱怨，懂事得让人心疼。 第22章 .烧荒起火了 · 关外的天实在是冷得太快了。黄豆腐害怕突然变天, 地若是冻上了。这片荒地的草就算是白割了。 所以也顾不上刨树根了，只得先捡石头，捡完了时候, 就直接开始翻地, 必须在地上冻之前把草根翻出来。 刨树根是个又费力气又费时间的活计, 灌木长得不高, 但树根却扎得很深。 碰到那些扎根在石头旁边的灌木，铁镐就不好用了, 得先用铁锹把石头挖出来，然后才能刨树根，碰到那些难刨的树根，刨一个就得用上小半个时辰。 好在黄家现在开的荒地都是离山坡远一些的地, 地里就算是有石头，也都是几锹就能挖得动的石头。 等开到山跟前的荒地时, 才是最费力气的时候, 碰到的石头个头大得可能一个人都搬不动。 略过了刨树根这个最费时间和力气的活计，剩下的活就相对简单多了。 全家人一起在地里捡石头, 速度还是很快的。 金氏领着家里的三个小的，只捡那些小块的、露在地面上的石头，碰到需要铁锹挖的大石头, 就把黄豆腐喊过来挖。 黄豆腐拿着铁锹在地里到处晃悠, 随叫随到，累人的活都交给他，等到大家筐里的石子捡得差不多了，他还要负责把这些石头运到驴车上去。 “那边是不是着火啦？”黄豆芽的身体不好, 为了不累坏身体，干一会儿活就要直起腰来活动一下。她这边刚直起腰, 往东张望时，发现东边的荒地冒烟了。 “那片好像是老王家的地吧？”黄豆腐闻声，赶紧点起脚，抬头往东边瞧。 “咋能着火呢？”金氏也跟着抬头一看，见东边大烟咕隆的，吓了一跳。 “咱赶紧走吧！别烧到咱家这来！”黄豆腐可顾不上思考东边为啥着火了，这么大的风，这火星子要是飞到这边来，这一大家子人可就直接被火卷里了，全家都得玩完了。 众人也怕火烧到自家跟前，赶紧拎着铁锹，背着筐，套上了驴车就往家跑，大火无情，还是躲远点比较好。 黄豆腐让家人带着农具先跑，他则驾着驴车往东边去了，打算去接杨家人和赵家人。 杨老六两口子带着孩子和杨老七都在地里忙乎呢，看到王家那边着火了，赶紧拿着锹镐，背着柳筐和孩子往外跑。 黄豆腐让他们仨把农具放在自家车上后，就继续赶车去接赵家人。 刚到赵家地头，就碰见了赵老大一家，他们一大家子此时刚跑到了路边，累得气喘吁吁的。 赵老大背着老娘，赵老大媳妇拽着孩子们，一家子脸上都跑冒汗了，赵老大和他媳妇脸上还带着草灰，几个人连农具都没带，看样子这火已经烧到他家地跟前了。 “赶紧把大娘和孩子们放车上来！”黄豆腐见到了赵家人，赶紧让驴儿掉头，等老人和孩子们上了车，就拍了驴屁股，让驴儿加快速度往家跑。 赵老大和媳妇跟在黄家的驴车后面跑，杨家三人带着孩子在车前边跑。一大帮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拼了命地跑。 幸好夏天时修了路，不然都跑不了这么快。 一帮人跑到了黄家的荒地，看着火势离得远了，这才慢下了脚步，歇了口气。 黄家把靠近路边的荒地都开完了，路边没有荒草，空出一大片的地方，再大的火也烧不到这边。 黄豆腐让杨老六过来赶车，让他们几个赶紧回家，他自己则往西边跑去，打算去西边通知一下宋山和董大壮家。 宋山家和董大壮家的荒地跟黄家的荒地相连，黄家的荒地若是也烧起来，他俩家的地也绝对躲不掉。 “这风可是往西北边刮的啊，咱家的荒地会不会也跟着烧起来啊？” 黄豆芽站在自家院子往东张望，只见那边依旧大烟咕隆的，火势一点不见小，不由得担心起来。 “烧到也没招啊！咱们家还算是点高的，跑得快，老赵家两口子差点没被火燎着！”金氏现在已经顾不上家里的荒地了，只庆幸自家跑得快。 黄豆芽有些担心自家的田地，虽说一把火把自家的荒草都烧干净了，倒也算是好事，这样等到明年春天再开荒时，就省得割草了。 但自家还有一片地是山坡地，上面还有一小片林子呢，这火要是烧起来了，林子里的三十多棵树可就都剩不下了。 林子里虽然种得也不是啥好树，没法做家具，但劈成板子，架在院子里也行啊，再不济，也可以砍下来当柴火用呀，这平白被烧了，也是挺可惜的。 关外的秋天，风特别大，尤其是荒地，四面没有遮挡的，风更要厉害几分。 黄豆腐跟着宋董两家人从村口绕回来的，等他们回来时，整个村子的人都已经知道荒地着火了，纷纷上前询问到底是咋回事。 莲花山虽然离村里的荒地比较远，而且还是在东边，肯定是烧不到了。 但是莲花山村里的小山坡还是有不少的，小山坡上还有不少小林子呢。 现在这么大的风，火已经快烧到老黄家的地里，宋董两家的地肯定也剩不下了。 现在最让人担忧的是，这么大的火会不会连带着西山一起烧了，西山要是烧起来，这火可就没完没了了，西山那边不光有二十多家的荒地，还连着别的村子的地呢。 现在这种情况，救火肯定是来不及了，而且也没人敢冒着风险去救。这么大的风，要是被卷进火里，人肯定是出不来了。 现在全村人只能聚在了村口，眼睁睁地看着火往西边烧。 唯一庆幸的是，靠近村子的荒地都开完荒了，北面没有荒草，西北风也没法把火星子刮到北边来，不然村子都得跟着遭殃。 这场大火烧得特别快，顺着西北风直接把西山往东的所有荒地都烧了，不过好在西山没有被烧掉，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看来村里的这条小河还是挺有用的，起码把这场大火挡住了，把西山保住了。 黄豆芽一行人从荒地里跑回来，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一大片齐胸高的荒草就全都被烧成了灰，真的是吓死人了，果然是大火无情啊。 等火灭完后，男人们聚在一起，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往荒地那边走去，想看看到底是啥情况。 男人们跑到起火的源头一看，正是王老二家的田地，而且他家还有一堆烧起来的灰。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了，这是王家人图方便，打算烧荒，没想到风太大了，直接把火星子吹到了荒草上，直接成片烧起来了。 “他娘的！我一定要找老王家要钱去，我一家老小差点没命！”赵老大搞清楚了起火的缘由，气得直骂娘。 黄豆腐特别能理解赵老大的愤怒，毕竟他可是亲眼看到赵老大一家的惨样。 跟黄家先割草的开荒方式不同，赵家开荒时，是一边割草，一边捡石头，所以赵老大是火烧到眼跟前时，才开始跑路的。 赵老大和他媳妇正割草呢，火就烧过来了，两人扔下镰刀就开始跑，赵老太本来就岁数大了，一着急还拌了个大跟头，赵老大怕火追过来，直接背起老娘就开跑。 要不是黄豆腐过来接一下，这一家子只会更惨。 赵老太现在还坐在炕上打颤呢，她儿媳妇在屋里陪着呢，估计得等晚上得烧点黄纸，叫叫魂，才能缓过来。 他家的三个孩子也吓得不清，他家最小的孩子才六岁，就比黄念花大一岁，三个孩子被娘拽着跑，鞋都跑丢了，这回可给这仨孩子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 “王老二家得给大家伙赔钱吧！这地不能就白烧吧！那些草我家还准备留着引火呢！” 董大壮向来是个不吃亏的，他身子壮，无论是村里还是村外，基本上没人敢惹他。他家的那些荒草虽然不一定真的就留着烧火，但是只要是他家的东西，不管有用还是没用，别人都不能染指。 “那必须得赔钱啊！俺家那片小山坡，那树都被烧得光秃秃的，我家还留着树做炕柜呢，这下好了，啥都烧没了，俺家的炕柜也没了，这么大的损失，必须得让老王家赔。” 宋山跟董大壮是邻居，两家的关系很好，他常跟着董大壮混在一起，此时董大壮已经出头，他也赶紧跟着附和。 黄豆腐和杨家兄弟也是这场大火的受害者，三人虽然没吱声，但也点头表示同意，这么大的火就烧起来了，这事确实不能轻易揭过去。 其他跟着来看热闹的男人也议论纷纷，他们家里虽然没受损，但是也同意严惩放火的人。 李富贵还是第一回 碰到这种事，本以为当村长就是帮着村民量量地，收粮税的时候跟官爷们一起称称粮食就完事了，没成想，竟然碰到这种麻烦事了。 他现在对王老二一家也很是生气，开荒前，明明都跟村里人强调过了，千万别烧荒，这边山多，一不小心就连成片了，咋就这么不听劝呢。 “等我到镇上问问，这事要咋解决吧！”李富贵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见烧荒烧了这么一大片地的情况，他是真的没主意了，打算去镇上求助。 这火是因为王家人烧起来的，大家自然都怨恨王老二，村长说要去镇上，但大家心里这股气实在难消，董大壮直接领着这帮男人上门去找王老二了。 王老二一家子在自家荒地烧起来时就躲出去了，直到现在还没回家，估计是上莲花山了。 一帮人在王老二家扑了个空，董大壮的怒火直接窜起来了，一脚踹开了王老二家的房门，这一脚是相当狠了，把门从门框上踹下来了。 王老二一家不在家，王老三一家倒是在家，但即便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王老三一家也没人敢出门瞧一瞧，怂在屋子里不敢冒头。 董大壮可不管王老二在不在家，直接进了门，把他家新收的黄豆背了出来，董大壮一个人就扛起了两大袋子，宋山也跟着扛起了一袋子，剩下的大半袋子被赵老大扛走了！ 杨老六瞅了一眼黄豆腐，让黄豆腐拿主意。 王老二家倒是还剩下点杂粮面，就是糠麸皮掺得有点多，黄豆腐有些看不上，就把粮食留给了杨家兄弟，自己则一手拎两把椅子，把王老二家新做的四把椅子都包圆了。 几个“受害者”拎着缴获的“战利品”直接回了家。 回家后，黄豆腐就把从王家拿过来的四把椅子藏了起来，省得王家人找过来，再被抢回去。 黄豆腐其实也没怎么看上这四把椅子，但是王家穷得叮当响，实在没有什么可拿的，但自己若是啥都不拿，就显得太不合群了。 黄豆腐也不想把王老二一家得罪死了，毕竟小人难防，家里除了自己，都是女人和小孩，王家兄弟那么多，真要是一大家子打过来，自己肯定不是对手。 没必要为了那点破粮食，把一家人置于危险之中。 王老二一家还没回来，黄豆腐暂时也不敢离开家，就怕王老二急疯了，挑软乎的欺负，拿自家先开刀。 正好趁着在家的功夫，把家里的篱笆架好。高粱杆子已经扒完皮了，直接就能用来架篱笆了。 今年夏天家里菜园子遭了贼，黄豆腐觉得先把菜园子围起来更重要，剩下的高粱杆若是还够用的话，再围前院子。 黄豆腐一个人先在菜园子周边挖小沟，其他四人在菜园子里收菜。 把白菜、芥菜疙瘩、萝卜、南瓜、冬瓜摘下来收进屋子，留着过冬吃！ 茄子、豆角和黄瓜秧子已经老得不像样子了，把挂在秧子上的菜摘下来后，直接把菜秧子连根拔了。 等黄豆腐把菜园子的坑挖完之后，菜也收得差不多了。金氏自己留在菜园子里继续收菜，让其他三人帮着去架篱笆。 黄念文负责往坑里放高粱杆子，黄豆腐则用草绳把高粱杆子连在一起，以免篱笆散架。 黄豆芽负责往架好篱笆的坑里埋土，黄念花就负责把土踩结实了，四人分工协作，干得特别快。 黄豆腐一直在关注王老二家的动向，直到自家的篱笆架完，王家依旧没有动静。黄豆腐心中不安，总觉得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果然，刚吃完晚饭不大一会儿，就从东边传来了吵闹声，黄豆腐赶紧出了屋子，只见王老二领着一大帮人把赵老大家给围住了。 黄豆腐本以为王老二会先找自己的茬，没成想，他竟然先找的赵老大，这还挺出乎人意料的。 毕竟赵老大家可不是好欺负的，他二弟和三弟就住在隔壁双顶山村，哥仨都是暴脾气，这两个弟弟要是知道老娘和大哥受了欺负，肯定会找上门来的。 赵老大一家被围攻，黄豆腐肯定不能坐视不理的，他赶紧把宋山和董大壮喊了出来，毕竟他俩也扛了人家的粮食。 老王家纠集了一大帮人，要是真把赵老大欺负住了，剩下的人家肯定也跑不掉，全都得被人家找上门来。 “他娘的，我没去找他就不错了，还敢来找我！”董大壮扛起铁锹，带着三个跟他一样壮实的儿子，直接往老赵家跑去。 宋山也拎着铁锹，紧随其后。黄豆腐回过神来，也回家拎了一把铁锹，又把杨老六和杨老七也叫上了。 一帮人到的时候，赵老大和王老二一伙人已经打起来了。 董大壮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拎着铁锹冲入了人群，他的三个儿子跟在他爹身后，抡起铁锹就是干。 宋山和黄豆腐互相看了一眼，愣是没敢往里冲，生怕被误伤。 “别打了，再打给你们抓大牢里去！”李富贵到达战场时，两边已经快打完了，王家兄弟四个被赵老大和董家父子们打得都快哭了，个个都挂了彩。 这董大壮实在是太厉害了，铁锹挥得跟大砍刀似的，一人就直接把王老二和王老三降服了。 赵老大和董家三个小子，四人对阵王老大和王老四，四打二，胜负一点悬念都没有。 黄豆腐在老家时倒是也围观过村民械斗，但从来没碰到过打得这么精彩的，若不是场合不对，他都想给董大壮喝个彩了。 宋山见黄豆腐和杨家兄弟一副看傻了的表情，一脸骄傲地跟三人介绍董大壮一家的来历。 董大壮早年是当兵的，跟着镇守西北的六王爷混，因为力气大，上战场敢玩命，当兵没多久就混上了个小头头，不过后来得罪人了，让人给撸了，这才回家务农。 回家后才发现，自家的几亩田地让当地一个地主给抢占了，董家老娘更是被直接气死了！ 董大壮气不过，领着家里的两个弟弟和儿子们，直接打进了地主家，一把火把地主家的房子给点了。 这地主的一个妹妹嫁给了县尉手底下的一个小头头，在县里有点门路，地主又花钱买通了县里的官员，想要不审判，直接抓了董大壮。 县里的一个捕快跟董大壮有些交情，得知这件事后，赶紧去董家通风报信。 董大壮一看大难临头了，啥都顾不上了，直接领着一家老小跑了。 逃跑时正好碰见张三赵四二人往关外护送移民，就随着移民一起来到了关外。 听完了董大壮的事迹，黄豆腐对董大壮彻底刮目相看了。 黄豆腐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能碰到这么英雄的一个人物，嫉恶如仇的汉子为母报仇，谁成想碰到贪官，命悬一线之际，得故友相助，终于逃出生天。 董大壮这完全就是话本子里的主角啊。黄豆腐咋也想不到，天天被媳妇揪着耳朵骂的董大壮竟然还有这么传奇的事迹。 “镇上的官爷说了，你们家烧荒把别人家的山都烧了，你们必须得赔偿，赔偿得让人家满意了，这事也就罢了，人家若是不满意，你们一家子就去北边挖矿吧。” 李富贵真的是气死了，去镇上时，被镇上的官爷数落了一通，本来就气不顺，这边刚到家，饭碗刚端起来，这边就打起来了，还是放火那边人挑的头。 “俺们不满意！把他家人从村里轰出去吧，俺们不跟他们一个村子了，让他们去北边跟那帮犯人一起挖矿吧！看那些犯人惯不惯着他们家。”董大壮率先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对，让他们去挖矿！他家就是个祸害，又是偷东西，又是放火的，再不治治他们，以后都敢杀人了！” 援军没来之前，赵老大被四人围攻，胳膊都被打出血了，此时一听可以把老王家撵走，简直都要乐开花了。 “这事明天再说吧！你们先都回家！” 李富贵这些话本来就是吓唬王家人的，好不容易来户人家，也不能说撵走就撵走！虽说是烧了一大片林子，但好在没啥损失，一帮人嚷嚷着要赔偿，其实也就烧了几棵破松树。这破松树，满村都是，随便砍。 不过放火这么大的事，肯定也不能这么轻易地就揭过去，不然这家人就该无法无天。 李富贵现在只觉得头疼，好想把村长让给别人当，自己就想当个种地的老头，享享儿孙福。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腌酸菜 · “都是这小兔崽子惹的祸。昨个我正割草呢, 一眼没注意到，这小子就把草垛给点了，大风一下子就把火刮起来了, 火就往西边窜过去了！我这一大家子人差点没被这小兔崽子烧死了！” 王老二一手薅着王三虎的头发, 一手拎着个笤帚, 狠狠地往王三虎的屁股上抽, 王三虎疼得龇牙咧嘴，扯着嗓子哭嚎。 “这小子我家也不要了, 你们把他送去挖矿吧，为了给这混蛋玩意儿平事儿，我家口粮都没了，一家老小都要活活饿死了！我也不活了, 直接跳进井里死了算了。” 王老二媳妇抱着王八虎，拽着王四虎和她家的两个闺女, 坐在村口井边哭嚎撒泼。 王八虎年纪小, 也跟着娘亲一起哭，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小脸哭得埋了巴汰的。 王四虎和王家的两个小丫头已经到了知事的年纪，知道啥叫丢人了，他们仨被自家爹娘强拽了过来, 此时倒是没哭, 只是臊得不敢抬头，一直低头看脚尖。 “行啦！别打了，哪打孩子还下死手的，你再给打坏了！你后悔的那天。”董大壮家离村口最近, 最先听到了声，赶紧过去拉架。 虽然董大壮因为王家人放火这事还在气头上, 但也见不得王老二这么打孩子。 当爹的人，就算是跟儿子再怎么生气，也没像王老二这样往死里打一个孩子的。 “他放的火，不打他打谁，就因为他，我们全家都得去挖矿！你看我家这一大帮小的，才多大啊，这要真去挖矿了，我们全家都得死在那！” 王老二见董大壮出手阻拦了，也不继续追打王三虎了，开始卖惨装可怜。 “先不管火是谁放的，就说这火烧起来时，你咋就不知道喊人一声呢。你家人怕被火烧死，别人家人就不怕啦？” “火烧起来时，自己倒是先躲起来了，赵老大一家差点被这火烧死，赵婶子现在还在炕上发颤呢，叫魂都叫不回来！你家昨天还脸打上门去？” 王老二卖穷哭惨的做派并没得到董大壮媳妇高氏的同情，反而让人更加瞧不起，一个老爷们，一点担当都没，出了事就把孩子和女人推出去，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高氏是个为人十分豪爽的女人，她说话向来直来直往，为人热情，好打抱不平，村里的女人们对她的评价都很高，金氏跟她的关系尤其好。 董家的几个孩子也都是朴讷温厚、爽直豪放的性子，在村里是小孩子们的崇拜对象，充当着各个年龄段的孩子王。 作为三个孩子王的亲娘，高氏说话还是很分量的。围观的村民听完高氏的话，对王老二这人就多了几分看不起，刚刚升起的同情心，也立刻消失了。 “别他娘嚎了，你老子我还没死呢！你嚎丧呢！”王老二见自己卖惨装可怜这招不好使了，就又抡起了笤帚，追打王三虎。 “别他娘打了，完犊子玩意儿，就知道打孩子！”董大壮被王老二这反反复复地闹剧惹得心烦，一脚踹在王老二的屁股上，给他踹了个大前趴。 “你家补偿我们六家点粮食，这事就算了了，你也不用去北边挖矿了！” 董大壮是个典型的西北汉子，虽然外形彪悍，但内心柔软。昨天说让王家人去挖矿也只是人在气头上说的气话罢了。 王老二一句话说得没错，那就是他家要去挖矿，很可能全家都得死在那。 现在在北边挖矿的，都是在老家犯了事的，一个个穷凶极恶的，挖矿时都得拿铁链子栓上，王老二这怂货，去了那龙潭虎穴，肯定得被人欺负死。 董大壮虽然看不上王老二，但瞅他家的那一帮孩子也确实可怜。毕竟一个村子住了快小半年了，咋样也不能真把他们家撵走。 王家人虽然可恨，但也没可恨到让他们一家子去死的地步，所以董大壮打算给王家人点教训，让他们家长长记性，然后就赶紧把这破事了了。 秋天这么短，大家伙都着急开荒呢，谁工夫天天跟他们家扯皮，那闲功夫还不如多开两亩荒地呢。 多种点粮食多好，尤其是自家还三个大小子，一个个比自己都能吃，就算是吃纯糠的馍馍，每个小子不就菜也能吃四五个。 董大壮每天都愁得要死，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我家的粮食都被你们拿走啦，哪还粮食赔你们啊？”王老二被董大壮震慑住了，不敢说不赔，只敢怂怂地表示不满。 “也不让你家多赔了，我们昨个在你家拿的东西就把你家放火这事抵了！以后你家在村里消停点，要是再起什么幺蛾子，就直接从村子里滚出去！” 王老二还想说啥，被董大壮狠狠地瞪了一眼，吓了一激灵，赶紧点头同意。 “也别在我跟前儿卖可怜了，赶紧滚犊子。”董大壮见王老二同意了自己说的解决办法，也就懒得跟他继续磨叽了。 王老二见事情解决了，孩子也不打了，王老二媳妇也不嚎了，一家子赶紧起身，灰溜溜地跑回了家。 董大壮解决了王老二一家，就把其他五家的男人喊到了一起，打算六家一起分粮食。 昨天董大壮扛回家的黄豆，一点都没动呢，直接就从屋子里拎了出来，其他人家也把昨天在王家拿的东西拎到了董家。 “我家还搬了他家四把椅子呢，这粮食我就不要了，你们五家分吧。” 黄豆腐家虽然林子被烧了，损失了三十多棵树，但是这些树暂时也用不上，烧了也没多心疼，反正王老二家已经受到了惩罚，黄豆腐也解气了，自家也不缺粮食，拿了四把椅子也就够了。 “那四把破椅子值啥钱？你家要是没椅子，等哪天我得闲了，给你做几把不就得了，粮食还是得一起分，咱们六家平分。” 董大壮家虽然缺粮，但从来不无缘无故占别人家的便宜，他虽然是不吃亏的性子，但也从不仗着自己身体壮就欺负人，是个很原则的汉子。 “那就给我分点黄豆吧，剩下的杂粮面我就不分了，用这四把椅子抵了！” 董大壮都这样说了，黄豆腐也就不继续推拉了，但确实不太想要王家的杂粮面。王家的杂粮面掺了太多糠麸皮了，自家人不爱吃，喂驴儿还可惜，黄豆腐就打算卖个人情，把这些杂粮面送给他们五家。 六个老爷们都是实在人，分粮分得十分和谐。谁家粮食分得多点少点也都没话说。 赵老大因为差点被火燎了，后来又被王家人打了，大家都挺同情他的，分粮食时就把剩下的零头都给他了，也算是抚慰一下他那受惊的心。 王家的事了了，大家又可以继续开荒了，黄家人把石头捡完之后，就赶着驴儿拉着铁犁开始翻地，把长在地里的草根全都翻出来。 秋天的土地土层松软，翻起来要比春天时省些力气，碰到灌木根的地方，就抬起犁杖直接越过去，黄家新开的三亩多地，被反反复复地犁了两遍，用了三天的时间就全部犁好了。 黄豆腐和金氏牵着驴儿拉犁杖，黄豆芽带着两个孩子捡草根，地犁完了，草根也捡干净了。 这回捡草根，黄豆芽可没咋累到，主要是因为她耍了个小聪明，用一根尖头的粗木棍扎在草根上，然后再把扎在棍子上的草根扔进筐里。 了这带尖头的小木棍后，黄豆芽捡草根就不用弯腰了，而且还不脏手。 黄豆芽在老家时见到过别人用这招捡牛粪，她受到启发，想着这尖头小棍子既然能捡牛粪，那肯定也能捡草根。回去削了根棒子试了试，发现还挺好使。 黄豆腐嘴上嫌弃着自家小妹“懒人花招多”。转头就把这一招分享给了全村，逢人就跟人家说这都是自家小妹想到的，自家小妹多么多么聪明，多么多么伶俐，就想为妹妹博个好名声。 前一阵子，王老二媳妇说黄豆芽是个厉害泼辣的姑娘，可把黄豆腐气坏了。 黄豆芽对此不以为然，但黄豆腐却始终把这件事记在心里。黄豆芽做点什么好事，黄豆腐就赶紧出去嚷嚷，恨不得让全村人都知道自家小妹的点。 上回黄豆芽编的腰带和这次想到的尖头小棍，都被黄豆腐反复跟村里人絮叨，毕竟好不容易个给小妹改善风评的机会，必须好好把握。 其实村里人对黄豆芽的印象是非常好的，尤其是村里的那帮孩子。 黄豆芽常赶着驴车往山上去，碰见孩子上山，只车上空地，都会捎上一程。还经常告诉孩子们山上哪里好吃的，若是碰见哪个小孩被欺负了，也帮着出头，还主动跟小孩子打招呼，对他们的态度很和蔼。 村里的女人们，大部分都不信王老二媳妇说的话，毕竟金氏在女人堆里可是混得相当好了，相处得久了，大家对黄家的事也了解得七七八八了。 大家也都知道黄豆芽是啥样人了，在一些上了年纪的女人心中，黄豆芽都不算是个大人，就是个小丫头，小丫头嘴厉害点啥不对的，厉害的丫头，嫁了人才能管住一个家。 关外对于好媳妇的要求从来都不是三从四德，而是会管家，能把一家老小的吃喝安排明白，能攒下钱就是好媳妇，谁管你嘴厉不厉害，打架猛不猛。 黄豆腐作为一个大男人，对女孩子的要求还是受老家习俗的影响，始终觉得女人还是得温柔贤惠。所以他才拼命地在村里重塑小妹的形象，就怕耽搁小妹找个好婆家。 黄豆芽对自家大哥的良苦用心也是知道的，心里还是蛮感动的。大哥作为一个大老爷们，整天跟个长舌妇似的，东家走西家窜地为自己正名，也确实是辛苦了。 家里的三亩多荒地开完之后，黄豆腐就让家里人都待在家里歇着了。他自己则赶着驴车，带着铁锹和铁镐继续刨地里的灌木根。现在多刨点，明年春天就能少刨点，老天不辜负勤劳人。 因为老王家的一把火，现在黄家的驴儿都没草吃了。黄豆腐每次赶驴去地里，还得从家里拉两捆野草，给驴儿打牙祭。 黄豆腐主外，金氏自然就主内了，家里的冬菜还得靠她着手准备了。关外的冬天异常漫长，要是备不够菜，一家老小就得躺在炕上挨饿。 关外这边习惯把白菜腌成酸菜吃，金氏也入乡随俗，跟孙大娘问了酸菜的腌法，打算回家尝试一下白菜的新做法。 腌酸菜还是挺简单的。撕掉白菜外层的破叶子，洗干净后控干水分，把洗好的白菜整个摞在大陶缸里，一层白菜一层盐。 齐腰的大陶缸一共装了八十多颗大白菜，大缸被堆得满满登登的。 等把白菜都放进缸里后，再找一块大石头，把石头刷洗干净，直接压在白菜上，等过个二十多天，就可以吃到酸溜溜的酸菜了。 金氏又搬出来一个跟灶台一般高的陶缸，在缸里腌了一缸的芥菜疙瘩咸菜， 芥菜疙瘩是金氏在老家时每年都要腌制的，一家人过冬少不了它，虽然味道也没多好，但要是冷不丁吃不着了，反而想得厉害。 金氏腌菜用的盐全都是粗盐，买这些盐用的是朝廷给发的“盐本”。 关外的人每次去买盐，都必须要带着盐本去，了盐本，盐的价格就便宜，粗盐八文，细盐十五文，跟县城卖的价格一致。 朝廷规定一人一年三斤盐，不论男女，也不论老少，只按户籍上的人头算。 像黄家这种五口之家，一年可以买十五斤的便宜盐，这十五斤盐若是用完了，要还想再吃盐，就得花钱买正价盐了。 所以在关外，盐本也是可以交易的。像董家这种小子多，盐吃得多的人家，就可以跟那些用不光盐的人家买盐吃。 村民们私底下交易时，除了按照盐本上的盐价给人家钱之外，还要额外给人家点添头，半斤粮食或是两三个鸡蛋就行，总之得让人得到点好处，不能让人白帮你忙。 跟黄家一批过来关外的移民，他们的盐本都是在六月份时才到手的，五月时，朝廷会重新统计户籍上的人口，然后按照户籍上的人口数发放盐本。 黄家的盐本到手时，他家在县里买的盐正好都吃光了，正靠着黄豆腐换回家的大酱熬日子呢，正价盐实在是吃不起。 黄家的盐消耗得快是原因的，除了人需要吃盐外，驴儿偶尔也得吃点盐。 驴儿偶尔吃些盐可以改善一下口味，提高驴儿的食量。长时间不吃盐的话，驴儿容易吃不下东西，还可能会脱毛，甚至会生病。 驴儿吃食吃得少了，自然也没力气了，干活也就干不动了。像黄家驴儿这种一年中大半年都要卖力气的情况，必须得吃好喝少，就算是人不吃盐，也不能断了它的盐。 黄家给驴儿喂盐时，一般都是把粗盐化成盐水，洒在草料上，时候也将盐磨成粉，拌在驴儿吃的豆饼和糠麸皮里。 一些钱人家会将粗盐制成盐砖，吊在驴棚上，任驴儿马儿随意舐食。不过这种奢侈的喂法，黄家肯定是学不来的。 因为用盐量大，所以黄家买盐时都是五斤五斤的买，这还没过年呢，就已经买了两回盐了。 这回家里又腌了不少咸菜，新买的盐也用得差不多了，过年之前，剩下的五斤盐也得买回家了，不然都没法过冬了。 不过好在黄豆腐走街串巷认识了不少人，家里的盐真吃光了，倒也找得到人去买便宜盐。 毕竟像老黄家这么舍得吃盐的人家还是少数，大部分人家的菜都做得很清淡，生怕菜做咸了，不小心就把饭吃多了。 在地上冻前，黄豆腐把从菜园子里收上来的萝卜、白菜都放进了地窖中。 关外的地窖都是挖在屋子外面的，地窖上面除了盖木板外，还要放好几层草挡风寒。下一次地窖，就要折腾好一会儿，所以每次下地窖都要多取些菜。 去地窖取一次菜一般就要拎一筐上来，吃完了再去取，所以黄家的菜再往地窖里放时，就是半筐萝卜半筐白菜那样放的，中间放点野草挡着，取起来也方便，直接拎筐就行。 冬菜入了窖，酸菜和芥菜疙瘩也入了缸，地也上冻了，黄家人在关外迎来了第一场雪。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出门打猎 · “小妹, 你往我这件袄子里再续点草，做厚实点，越厚实越好！”黄豆腐从外面刚回来, 进屋就脱下了身上的袄子, 递给自家小妹。 “你这袄子不是新续的乌拉草嘛？咋还往里加呢, 再加草, 这衣服就太厚了，穿上连抬胳膊都费劲了。” 黄豆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自家大哥的“无理要求”。 黄豆腐身上穿的这件冬衣, 已经续了足够多的乌拉草了，对于冬天偶尔才出门卖一次豆腐的黄豆腐来说，这件袄子已经足够厚实了。 关外的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家家户户都待在家里猫冬, 村民家中啥时候都有人，因此黄豆腐出门卖豆腐的时间也换成了比较暖和的中午。 再加上刚入冬, 家家户户还囤了不少的白菜萝卜, 腌的酸菜也还足足的，暂时还不怎么缺菜吃, 所以买豆腐的人不算太多，黄豆腐就跟这些老主顾打了招呼，每隔三天去村里卖一趟儿豆腐。 而且还有不少人家直接一口气买很多块豆腐, 做成冻豆腐留着以后吃。冻豆腐炖白菜或是酸菜, 味道是相当好了。 黄家每年也会做一些冻豆腐来卖，一般会用两种法子来冻豆腐。 一种是把刚做好还冒着热气的大豆腐放入开水中烫一下，然后挑一天中最冷的时候把大豆腐放到外面冻上。 这样冻出来的冻豆腐，里面的小孔又大又紧密, 跟别的菜一起炖着吃时，汤汁容易渗进去, 吃起来口感更醇厚，味道更佳。 还有一种冻法就是把大豆腐用淡盐水浸泡小半个时辰，然后再用清水过两遍，把豆腐表面的盐水洗掉，等沥干了水分后，再把大豆腐放到外面冻起来。 这样做出来的冻豆腐会更紧实，炖起来不宜散，适合跟肉一起炖，而且炖得越久，吃起来越香。 关外人一直有吃冻豆腐的习惯，毕竟这大冷的天，出一趟门不容易，村民们也习惯性地能多买就多买，吃不了也不怕，大不了冻在外面。 以前村里的人买豆腐都要去镇上或者是卖豆腐的人家去买。自从黄家搬过来之后，村民们才享受到了在家门口吃鲜豆腐的福利。 虽然在家门口也能吃到鲜豆腐了，但大家对冻豆腐依旧喜欢得紧，还是要冻一些留着吃。 不过村民们自家冻大豆腐时可就没有黄家那么多讲究了。一般都是买了鲜豆腐，切成块，直接放到外面冻起来，啥时候想吃，再啥时候拿回屋子里化冻。 黄豆腐在这五个村子里卖豆腐已经卖了小半年了，跟几个村里人都混得很熟悉了，对于自家冻豆腐这手艺，倒是不藏私。 一听说谁家说要做冻豆腐啦，黄豆腐就会事无巨细地告诉人家咋冻豆腐好吃。 有些人家不怕麻烦，就按着黄豆腐说的法子做冻豆腐。有些不太注重吃喝的人家，也就懒得费力气了，还是跟往年一样，把大豆腐直接冻在外面。 还有些人家心思就比较活泛了，直接让黄豆腐帮着冻好了再买。 黄豆腐倒也不推辞，左右费不了多大功夫的事，还能多卖不少豆腐，何乐而不为呢。 有人帮着把豆腐冻好了，价格还是跟鲜豆腐一个价，这种好事大家自然不会错过的，以往不怎么舍得买豆腐的人家，也一口气多买了些，生怕错过了这回，下回人家就不卖了。 因为多了个冻豆腐的活计，黄豆腐在家才算是有点事可干了。这个冬天，可把他给闲坏了，天天躺在炕上哼哼唧唧的，总被自家媳妇嫌弃。 不过冻豆腐的制作过程简单，也费不了多大的功夫，黄豆腐干活还快，没多大一会就干完了，干完活后又得继续在炕上躺着。 金氏坐在炕上缝缝补补，两个孩子在炕头玩嘎拉哈，黄豆芽则低着头快速地编织芦苇席子，打算明年开春拿出去卖。全家人都有事可干，只有黄豆腐一个人无所事事。 黄豆腐是个闲不住的，一待着就浑身难受。他不仅闲不住，手还特别的欠，一会捅咕一下别人，小孩玩嘎拉哈，他就跑去捣乱，把小闺女都给弄哭了。 自家闺女一哭，金氏的火气蹭一下就起来了，好顿数落自家男人，黄豆腐自知理亏，又不敢跟媳妇捣乱，就又跑到小妹跟前，要跟小妹一起编芦苇席子。 黄豆芽也蛮同情自家大哥的，也就只能让他跟自已一起编席子了，两人各把一头，一起编织。 但黄豆腐是真没有编织的天赋，跟小妹一起编了一块，缺点立马就显现出来了。 黄豆腐这席子编得实在太难看了，七扭八拐的，一点都不争气，而且还有缝隙。跟黄豆芽编得齐整密实的席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黄豆芽这张席子可是打算往外卖的，可容不得一点瑕疵，对自己大哥的同情自然不如赚钱重要，所以非常“无情”地辞退了自家大哥，还让他把编得乱七八糟的席子拆掉，可谓是相当不给大哥面子了。 这下子黄豆腐在家，算是成了人人嫌的存在。在家待得实在没意思，而且还讨人嫌，黄豆腐就只得出门去霍霍别人了。 黄豆腐出了家门，就挨家乱串，把几个相熟的老爷们就聚在一起了。后来这帮人把杨老七家当成据点，每天把火炕烧得热乎的，一帮大老爷们坐在炕头吹吹乎乎的。 跟这帮男人聚在一起后，黄豆腐这才发现，原来不光自己在家讨嫌，别人在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尤其是董大壮，多吃一口饭都是错。 几位老哥坐在炕头分析了一下，觉得自己讨嫌的原因肯定是因为不挣钱了，才被这帮老娘们瞧不起。所以几个老爷们低头一合计，打算找点事干，重震男人的雄威。 他们还幻想着，等赚着钱了，就把钱直接甩这帮老娘们脸上，看她们还敢不敢嫌乎自己了。 这帮老爷们想得还是挺美的。 几个人合计来又合计去，最后决定去山上打猎。 这不，黄豆腐回家就要让妹妹给他做件厚袄子，但是被妹妹无情拒绝了。 “你想不想吃肉？想吃肉就赶紧给我缝上！”黄豆腐一脸神秘，还故意压低了声音，拿好吃的诱惑自家小妹。 但屋子就那么大点，一家人全都坐在炕上，再小的声音也能听到，而且很显然，黄豆腐就是打算让全家人都听见。 “吃不吃肉，跟你的衣服厚不厚有啥关系啊？你衣服厚了，就能捡到肉不成。”黄豆芽最近也是欺负哥哥欺负上瘾了，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我要出门打猎去！”黄豆腐一番话说得骄傲又自信，仿佛他只要出去打猎，就一定会猎到猎物一样。 “爹，你真要去打猎啊？那你一定要打一只大野猪，我想吃猪肉。”黄豆腐还没得到小妹的应允，但却率先得到了小闺女的崇拜。 毕竟大冬天出去打猎这种事，也就只能骗骗五岁的小孩子了，但凡黄念花长到六岁，都不会信她爹的鬼话。 八岁的黄念文虽然馋肉，但他可不像自家小妹那么天真，他是知道打猎是多难的一件事。 “野猪不一定能猎到，它们可能在窝里睡觉呢，不过要是能找到它们的窝，爹就给你逮回来一窝野猪，让你吃一冬。” 黄豆腐虽然说打猎说得自信，但心里也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肯定捉不到野猪的，所以也就没把话说得很满，只敢用囫囵话哄骗小闺女。 黄豆芽自然知道野猪冬天也出门，但也没拆穿自家大哥，毕竟要在孩子面前给他留点面子。 “你要是出门打猎，这袄子可就不能继续加厚了，袄子太厚，活动不灵便，那可就更打不到猎物了。” “我给你做一个厚马甲，你套在外面，不耽误你胳膊活动。”黄豆芽见自家大哥终于有事可做了，对他还是很支持的，因为她也挺嫌弃自家大哥那欠样的。 让大哥出门去打猎，可比他在家招人烦强多了。 说干就干，黄豆芽找了件大哥的破衣服，简单地裁剪了一下，做成了马甲的样式，里面续上了厚厚的乌拉草，破的地方就用从破衣服上剪下来的布料打了补丁。 在晚饭前，黄豆芽就把这件粗制滥造的破马甲做好了。这件破马甲虽然样子不够好看，还到处都是补丁，但绝对暖和，套在厚袄子外面，正正好好。 黄豆腐对于衣服的好坏倒是不挑，保暖就行。为了支持自家男人的出门打猎，金氏又用乌拉草做了一双厚厚的鞋垫，让自家男人垫在脚底下。 冬天的鞋子本来做得就偏大，鞋面里面已经填充了乌拉草，平时出门倒是不担心冻脚，不过要在雪地里走得时间长了，鞋还是穿得厚实一些比较好。 黄豆腐在短短一天内就配齐了厚袄子和厚鞋子，第二天一大早就背着自家的砍柴刀，跟几个“猎友”汇合了。 打猎这事其实是董大壮组织的，这也是为啥黄豆腐会这么积极响应的原因。 若是别人提议出门打猎的话，黄豆腐肯定会第一时间拒绝，毕竟大家都是一路移民过来的，这哥几个有几斤几两，他还是很清楚的。 黄豆腐虽然在家人跟前逞能，装自信，但也清楚自己的斤两，若是没有个老猎手带路，他可是宁愿待在家里被嫌弃，也不想出门冻着。 但队伍里有了董大壮的参与就不同了，人家的身手好，见识广，还当过士兵头头，他牵头，大家还是很信服的。 “你说你大哥非要出去打猎，是不是因为我啊？” 黄豆腐一走就走一天，黄家的小屋立马就安静了许多，大家都有些不适应，尤其是金氏，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跟嫂子你有啥关系啊？你就别想太多了，我大哥他就是在家待不住了，让他出去打打猎也挺好的，不然天天在家吵得人心烦。” 黄豆芽继续专注于编织芦苇席子，对于自家大嫂的担心很是不以为然。 “昨天你大哥还跟我说，说我最近对他不好，总是朝他嚷嚷，说我因为他在家干待着不干活，就看不上他了。” “我真不是因为他不干活才烦他的，我就是嫌他吵得慌！他那大嗓门子，说话都震耳根子，天天在我耳边嗡嗡嗡的，我干活都快干不下去了。” 金氏对于自家小姑子的平淡回应，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她只是想找人倾诉一下，只要有人听着就行，时不时再给点回应那就更好了。 若是以往，金氏肯定不会跟自家小姑子说她们两口子间的事。可这不是在家猫冬嘛，别人家也是一家老小都在一间屋子里待着，她也没法出去串门。 没法跟村里的姐妹们唠嗑，有些话憋得久了，不说实在难受，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跟小姑子唠唠了。 “他爱说啥就说啥呗，你就别惯着他！你对他厉害点，以后他就习惯，再跟你抱屈，你就上手挠他。你得在家立住了，把管家权握在手里，有个当家女人的样儿。” 黄豆芽作为局外人，看哥嫂相处时看得还是很清楚的，大哥虽然总觉得家里应该是他说的算，其实骨子里还是挺享受被媳妇管着的。 有时候嫂子对大哥像以前在老家时那么温柔了，他还不适应，非得搞点事情，直到嫂子对他大声数落，这才心里爽快。 黄豆芽有时候看哥嫂相处看得都牙酸，虽然不想这么说自家大哥，但黄豆芽是真心觉得自家大哥就是个贱皮子，就喜欢别人抽打他。 “我是啥当家人啊，哪有女人当家的，咱家还是得你大哥当家。” 小姑子的这一番话，确实让金氏很受用，听到小姑子这么向着自己，金氏觉得这些年的付出没有白费，小姑子跟自己还是很亲的。 但金氏嘴上还是推拒着，不想承认自己想当家。毕竟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男人是家里的顶梁柱，女人要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女人咋就不能当家，你看咱们村过得好的那几户人家，哪家不是女人当家。” “老李家和老董家不都是女人当家嘛。孙大娘和高大嫂在家当家做主，你看人家把日子过得多好。” “村长家且不说了，人家是咱村唯一用土砖盖围墙的人家，院子里还建了好几间屋子，住都住不过来。” “就单说高大嫂家，虽然现在看着穷，但人家劳动力多，大的小的还都听她话，咱家荒地还没开到一半呢，人家一垧地都快开完了，等到开春，他家肯定能把剩下那点荒地都能开完，这一垧地全都种上庄稼，用不了几年，老董家就能把家过起来了。” “所以，咱家还得你当家，你要当家，咱家才能过起来。要是我大哥当家，咱家一点钱都攒不下来。” 黄豆芽看出自家嫂子的开心了，也不吝惜继续拿好话哄她开心。 不过黄豆芽这番话倒也不光是哄嫂子乐呵，她是真觉得嫂子当家是件好事，自家大哥虽然能力很强，但是鸡毛蒜皮的事，他整不明白。大哥喜欢被别人安排，他爱干活，但不爱管事，就喜欢被人管着。 自家嫂子虽然是个温柔人，但到了关外后，跟村里的女人相处久了，性格也开朗多了，能揽事也能干明白事，家里的大小事务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非常适合管家。 其实黄家实际上已经是由金氏管着了，只不过大家明面上没说罢了。 黄豆芽其实挺理解大嫂的顾忌的。毕竟一家五口人，四个人姓黄，就她一个外姓人。每次听到村里哪家女人又被男人打了，金氏就忍不住会担心，自己会不会也被男人打了，连娘家都回不去，只能干挺着。虽然她知道自家男人肯定不会打自己，但就是忍不住会担心。 女人没有娘家当靠山，总是心里没底。 虽说金氏的娘家也不咋地，金氏更是好些年不跟娘家来往了，不然当初往关外搬家时，她也不能走得那么痛快。 但是在老家时，好歹还是有个娘家的，就算不来往了，但娘家咋样也算是个退路。 这一下子来到了关外，真要碰到男人不像样的，还没有娘家可回，一个女人家还没法出去做工赚钱，那可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被自家小姑子力劝自己当家管事，金氏心里是十分欢喜的，更是十分有安全感，觉得就算碰见了什么事，自己这边也是有人帮着的。 金氏听了小姑子的话后，心里放心多了，也不再管自家男人因为啥出去打猎了。 若自家男人真是因为自己对他横才生气，大不了哄哄他呗。成亲这么多年了，金氏可是太知道要怎么哄自家男人了。 男人嘛，主动跟他钻一回被窝，再大的气也消了，只要把他哄开心了，第二天肯定连饭都给你做好了。 金氏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太过于“放荡”，大白天净想着这些乌糟事，都怪村里那些姐妹们，平时唠嗑时嘴上也没个把门的，荤素不忌，啥话都往外说，搞得她大白天就忍不住瞎想。 金氏悄悄地扫了一眼，发现自家小姑子依旧埋头编席子，两个孩子也玩得兴起，没人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这才放下心来。赶紧调整表情，把脑子里的乌七八糟事赶紧甩出去，这才开始继续忙手里的活计。 金氏正忙着纳鞋底呢。家里虽然有一堆草鞋可以穿，但关外这天也是真冷，早春和晚秋还是得穿布鞋，家里人穿鞋还费，鞋子动不动就漏脚趾头了。 若是等到农忙时再做鞋子，肯定是不赶趟儿了，尤其是春天开荒种地时，大家忙得恨不得住在地里，回家更是累得只想赶紧睡觉，谁还有精力做鞋子了。 最主要的是，家里的破衣服攒了一堆，不少衣服都是秋天割草时被割烂的，烂得太严重了，也不值得浪费一块大布缝补了。 所以这些破衣服就都被金氏废物利用了，全都纳成了鞋底，鞋底也是往厚了纳，鞋底越厚穿着才越舒服。 反正家里破布多，都纳在鞋底上也不心疼，而且鞋底纳得厚了穿得时间也长，以后鞋面坏了，还能换了鞋面继续穿，咋样都浪费不了。 至于家里人的衣服，也得重新置办一套了。 金氏盘算了一下家里这一年赚的钱，打算扯些新布做衣服。 家里五口人，一人做一套新衣服，再给自己跟小姑子买点软和的布料做肚兜，小姑子也越来越大了，得穿点好衣服了，软和布要多扯点，剩下的布料给小闺女和儿子也缝个里衣，也不能让家里的两孩子总光着屁股睡觉。 金氏一边纳鞋底，一边在脑子里盘算着家里的钱要怎么花，一家老小的吃穿要怎么置办。等鞋底纳完了，事情也想得差不多了，纳个鞋底的功夫，就把家里的每一文钱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了，让她掌家可真是选对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5章 .卖炸甜麻花 · 黄豆腐这帮出门打猎的男人们, 刚跟家里人感慨完关外的雪大，耽误他们追猎物。 这边老天爷像是鄙视这帮男人没见识似的，当夜就下了一场暴风雪, 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大雪。 关外的雪, 说下就下, 一下就是一整天。雪花大片大片的落下来, 白刷刷，雾蒙蒙, 天地不分。 到早晨的时候，积雪已经足足有三拃深了，它像羊毛似地覆盖在整个大地上，把大地蒙在它那荡漾着淡蓝光彩的茫茫白色里。 这场大雪持续到第二天中午才停, 家家户户的茅屋都被白雪盖住了，村路和田地融成一片辽阔的白色平原, 一眼望去, 全是白茫茫的一片，甚至篱笆也给淹没了。 早晨推门出去时, 白雪晃得人眼睛无法直视，要多眨巴眨巴眼睛才能适应了这片白。 雪停了，寂静了一夜的莲花山村, 这才稍稍有了点活气, 村民们开始动弹了。 村里有几个孩子甚至想要去山坡打出溜坡玩，但发现道路不通，又悻悻地折回来了。 村子里到处都有人在铲雪。男人们连早饭都没吃，就急吼吼地先把自家房顶上的雪扫下来, 就怕雪太厚，压塌了屋顶。 扫完了房顶, 男人们又把家里的院子清扫出来，这才回屋吃早饭。 等吃过了早饭，攒了一把子力气的男人们，又把家门前的村路扫出来，方便村里人行走。 短短一个时辰不到，村里的道路就被清扫出来了。土路被冻得结结实实的，两边是清扫出来的积雪，像是两道白色的围墙，护卫着这条通往外界的小土路。 路面的积雪被清理干净，有了路可走，孩子们可是高兴坏了，快乐得简直发狂了。一大帮孩子穿得厚厚实实的，涌入了雪堆里，大声叫喊，互相扔雪球玩。 黄念文跟妹妹在家待得太久了，早就闷得受不了了，嘎拉哈都快玩腻了。见村里的小伙伴们都出门了，他也拉着小妹出门玩耍去了。 “这雪也太大了，我今天出门时，差点没推开门！” “这么大的雪，又不能打猎去了，刚整明白咋撵兔子，这就又出不了门了，吃点肉咋这么难呢。”黄豆腐靠着墙，盘腿坐在炕上，一脸无奈地跟屋里人解释道。 黄豆腐的言外之意，金氏和黄豆芽都听出来了。絮絮叨叨这么多，就是想把自己打不到猎物的原因赖在大雪天，好像没有了雪，他就一定会撵到兔子似的。 金氏刚要开口怼自家男人几句，但想到今天这个败家老爷们确实干了不少活，房顶、院子、家门口的路全是他一个人扫的，也就暂时住了嘴，忍着脾气，耐着性子继续听他絮叨。 黄念花和黄念文因为前天刚吃到自家爹爹带回来的野兔子，此时对自家爹爹正处于盲目崇拜中，对于爹爹无法出门打猎这件事还挺遗憾的。 家里的两个小孩年纪小，比较好骗，有肉就是爹。但黄豆芽和金氏想起前天那点兔子肉，不约而同地对黄豆腐表示了嫌弃。 黄豆腐一行人出去打猎四天，一直一无所获，直到第五天，也就是前天，这帮人破天荒地带回来两只野兔子。 确切地说是六个大男人和三个半大小子一共弄回来两只瘦了吧唧的野兔子。 董大壮一家要了兔子皮，剩下的兔子肉被其余五家分了。 黄家分了两只兔腿和一只兔脑袋，除了骨头就没有二两肉，炖肉时都炒不出油水，还得往锅里倒勺豆油添味道。 野兔子肉又柴又硬，为了炖熟这几块肉，金氏在灶坑里添了不少柴火，整整炖了一下午，这才算把肉炖烂糊了。 金氏炖肉时，都有点同情野兔子了。这两只可怜的野兔子，一看就是饿得受不了，这才在大冬天出门找点吃的，没成想竟然被九个男人撵着跑。 且不说这野兔子已经饿得没力气了，就算是吃饱了的兔子，也架不住九个吃饱了闲得没事干的男人使劲撵啊。 本着野兔子肉也是肉的原则，金氏炖肉时放了冻豆腐，冻豆腐跟兔子肉炖煮了一下午，早就吸足了汤汁，吃起来十分的鲜香，越嚼越香。 虽然野兔子肉不好吃，但是冻豆腐却意外地美味，一家人吃得十分满足。吃过了一顿肉后，两个小孩子对自家爹爹那是相当崇拜了，总是嚷着让爹爹讲捉兔子的故事。 黄豆腐享受着一双儿女对自己的崇拜，对于自己的收获还蛮沾沾自喜的，自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出色的猎户了，竟还惦记着要攒钱买个打猎的弓箭，说得好像他以后能靠打猎为生了似的。 黄豆腐之所以这么飘，主要因为他有一双儿女捧场。再加上他吹吹乎乎地跟闺女儿子讲捉兔子的故事，每讲一次就愈发玄乎，最后吹着吹着，把自己都忽悠信了，完全忘记他撵兔子时是怎么把鞋跑掉的。 “你先别惦记打猎的事了，还有三天就是大集了，下了这么大的雪，咱们还能去集上卖油条了吗？”金氏不爱看自家男人嘚瑟，更不喜欢听他吹吹乎乎地忽悠小孩子，赶紧转移了话题。 “谁知道呢？等明天我去跟李叔唠唠去，看看他咋说。”黄豆腐跟李富贵关系处得铁了，李富贵觉得村长这个称呼太见外了，就让黄豆腐叫他李叔。 “这么老大的雪，要想把从咱村到镇上的路都清出来，这几天可请不出来。咱家就算去赶集，也得自己背着锅走到集上去，咱家驴车估计走不了雪地。” 金氏把儿子和闺女出去玩时弄湿的袄子放在炕头烘着，见袄子已经烘干了，就把袄子叠了起来。一边叠衣服，一边犯愁赶集的事。 “不赶驴车去，那我岂不是去不成了？我还打算做几串糖葫芦拿集上去卖呢！” 黄豆芽一边编着席子，一边听哥嫂唠家常，一听到家里驴车出不去了，顿时有些慌神了。 黄豆芽前两天刚熬成功一小罐子麦芽糖，打算赶集的时候碰碰运气，用麦芽糖做点糖葫芦，赚点零花钱。 因为秋天忙，再加上家里还有饴糖没吃光，家里的两个孩子也没有闹着要吃糖。 糯米和小麦收好之后，黄豆芽就把做糖这事抛诸脑后了。入了冬，闲了下来，孩子们的饴糖也吃光了，抱着小姑的大腿要吃糖，黄豆芽这才想起来，麦芽糖还没做呢。 黄豆芽最开始是自己生小麦苗的，每天把小麦苗放在炕头，天天浇水，伺候得可精细了。 奈何小麦不领情，不仅没发芽，还长霉了，最后那两斤发了霉的小麦就白白便宜了家里的两头驴儿。 生小麦苗失败了，黄豆芽也没搞懂哪里做错了，也不敢再拿粮食瞎弄了。 虽说这些小麦都是自己种的，不花钱，但这也是珍贵的粮食啊，两斤小麦磨成粉，都够吃顿饺子的了，黄豆芽都心疼死了。 为了不浪费粮食，生小麦苗这事就只能求助哥嫂了。 金氏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小姑子的求助，帮着生小麦苗，七八天的时间，就把小麦苗生好了。 小麦苗的长势很好，足足有人大拇指那么长，小麦苗生成功了，可把黄豆芽开心坏了。 黄豆芽当即就把糯米泡上了，第二天就把麦芽糖熬出来了。 见嫂子这么厉害，黄豆芽又让嫂子继续帮着生小麦苗，还一口气生了五斤的小麦，打算一次多做些糖，留着家里吃。 反正冬天天气冷，麦芽糖可以放很久。 “你个小姑娘咋跟老太太似的呢，净操些没用的心。你就放心做吧，驴车出不去，我给你背过去，肯定能帮你把糖葫芦都卖了。” 黄豆腐见小妹的小脸愁得都皱在一起了，觉得好玩，赶紧安慰小妹，生怕她像小时候似的，一有不如意的事就哭鼻子，他最见不得小姑娘哭了。 “你咋背啊？你还得背锅、背豆油、背面、背豆皮呢，你帮我背糖葫芦，难不成让我嫂子背这些沉的？你咋那么会欺负人呢！” 黄豆芽明知大哥哄自己开心呢，但恶趣味上来了，就想故意气气自家大哥。 “哎呀，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可是你亲哥啊，我帮你背糖葫芦，你还这么说我，你自己背吧，我可不帮你了，小白眼狼，看你上哪挣钱去。” 黄豆腐被自家小妹的话气得直跳脚，支棱起身子，趁小妹不注意，在她脑袋瓜上弹了个脑瓜崩。 “嫂子！你管管我哥！”黄豆芽捂着被弹得生疼的脑袋，向嫂子撒娇告状。 “挺大个老爷们没正事，就知道欺负小孩！”金氏顺手拿起一个已经纳好的鞋底，直接扔向自家男人。 “别听你哥的，他不给你背糖葫芦，嫂子给你背！保准帮你把糖葫芦全卖了！”金氏教训完自家男人，又回身哄小姑子。 “嫂子，你最好了，等赚了钱，我分你一半的辛苦钱！”黄豆芽见大哥被打，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小姑，我也能帮你背糖葫芦，我不要辛苦钱，你天天给我卷根糖就行！” 黄念文一听帮小姑干活还有好处拿，立马就活泛起来了。 “小姑，我也能帮你背糖葫芦！”黄念花一听有糖吃，也赶紧跟小姑表忠心。 “这俩小馋猫啊！咋就这么馋呢！”金氏一脸无奈，心里想着自己咋就生了这么两个馋孩子呢。 黄豆芽被自家侄子侄女戳中了笑点，笑得停不下来。不过见两个孩子眼巴巴地瞅着自己，馋得那小可怜样，又有些不忍心，就放下了手里的活，下炕拿小木棍卷了五根麦芽糖，连着哥嫂一起，一家人一人一根。 黄豆芽倒不是舍不得糖，这些糖做出来也是给家人解馋的，但就是不想让小孩子天天吃糖，以防吃坏了牙。 前一世黄豆芽记得，李地主家的小孙子就是从小吃糖，后来换牙时还长了一口的大黑牙，笑起来，可磕碜了。 黄豆芽可不想让自家可爱的侄子侄女长一口大黑牙，那可太丑了。 再加上要到大集的日子了，黄豆芽打算用这些麦芽糖做点吃食，赚点零花钱攒起来，等过年之前割二斤猪肉，留着过年包饺子吃，包饺子还是猪肉香。 黄豆芽知道哥嫂的钱要留着置办一家老小的衣服和粮食，就不想再让他们出钱买肉了，他俩攒点钱不容易，家里开销大，得多留一些应急钱。 其实金氏早早就备好了家里过年时要吃的肉。 金氏在春天时养了不少的小家禽，而且大多数都是母的，养了大半年了，明年开春肯定能开张下蛋了，自然舍不得杀了。 为了留这些小家禽明年抱窝，还得给这些母的留个公的。公的留一个就够了，剩下的公的就只能被吃掉了。 黄豆腐在天气大冷后，就把家里多余的两只公鸭和三只公鸡宰了。因为家里养的几只大鹅，只有一只公鹅，所以这只小公鹅就侥幸逃过了一劫。 杀鸡宰鸭的当天，鸡血和鸭血就被蒸成血糕，被黄家人吃了，连吃了好几顿。 鸡杂和鸭杂被黄豆腐洗得干干净净的。金氏为了让这些杂碎更好吃，就鸡杂和鸭杂先烀熟了，然后才跟蒜苗一起炒了，味道香极了。 鸡肉和鸭肉被切成块，洗干净后挂在外面冻起来，等冻好后，把这些肉分别装在小芦苇筐中，放进外面的大缸里保存。 小芦苇筐是黄豆芽为了把这些肉分开装，才现编的，不如柳筐那么结实，过了冬天，估计也就坏掉了，是一次性的。 在大缸上盖上盖子，再押上石头，就不怕肉被黄大仙偷走了。 过年时，金氏就不打算买肉了，就靠着这些鸡鸭肉过年了。 关外的天气冷，肉也放得住，这些鸡鸭肉省着点吃，能吃到开春前。虽然不买肉，但黄家靠着这些鸡鸭肉过年，也算是非常舍得吃的人家了。 黄家养这些小家禽时，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别人家养鸡养鸭都是让这些小家禽们自己出门觅食，黄家则是把小家禽养在圈里，让它们吃喝不愁的，长得尤其肥实。 这些肉也不是非要过年才能吃。家里人馋的时候，金氏也会拿出点肉给大家解解馋，只要留够家里过年吃的肉，剩下的肉想啥时候吃就啥时候吃，没必要为了过年面子好，就让家里人馋得流哈喇子。 不过金氏还是尽量把好肉留到过年，家里用来解馋的肉主要都是些零零碎碎的肉。 鸡鸭的头、脖子、翅尖和爪子是最先被吃掉的，后来金氏又把胸脯肉剔掉，用剩下的骨架子炖大萝卜吃，味道也是极好的。 用鸡鸭骨架炖大萝卜的好处就是可以反复利用，直到骨架子都被炖得散了架，放到嘴里嚼吧嚼吧都能吃了时，被榨干了最后的油水，骨架子才算完成了使命。 这些被剔下的鸡胸肉，正好可以用来包饺子，剩下的鸡腿鸭腿也是留着过年夜给家里人改善伙食的。 黄豆芽觉得过年还是要吃点猪肉的，毕竟猪肉的油水大，包饺子也更香。所以才会积极地攒钱。 虽然大雪积得有膝盖那么深了，但黄家人仍然不能错过赶集，毕竟这可是家里难得的收入。 黄豆腐跟李富贵打听后得知，去镇上的路会有一段走不了车，村长建议黄豆腐一行人不架车，直接牵着驴儿去赶集。 家里驴儿这些年一直承担着拉车的重任，好久没单独行动了，一时让人忘记，驴儿不靠车也是可以驮货的。 为了防止一头驴儿驮不动所有东西，黄家的两头驴儿都被牵了出去，最后还是家里的驴儿承担了所有的负重。 反正有驴儿驮货物了，黄豆芽也就不担心东西沉不沉了，一口气做了三十串糖葫芦。 黄豆芽做的糖葫芦用得是山里红，山里红是秋天时黄豆腐上山摘回来的，味道跟山楂差不多，没有山楂那么酸。 山里红要比正常的山楂小一圈，所以别人家的糖葫芦都是串五个或是十个山楂，黄豆芽则一口气串了八个或是十八个山里红。把木签子串得满满的，看着就很实惠。 黄豆芽想着，既然自己做的糖葫芦无法在大小上取胜，那就靠数量招揽食客吧。 黄豆芽在山里红上挂的糖浆也是很厚实的，还有不少糖浆都延展出去了。山里红个头小，显得延展出去的糖浆格外多。 其实黄豆芽做的糖葫芦，费得糖浆并不多，只不过是显得比较多而已，不过这样正好可以招揽人。 吃糖葫芦不就是吃那甜丝丝的糖嘛，挂的糖浆越多越好吃。 黄豆芽做的小串糖葫芦卖一文钱，大串的卖两文钱。大串糖葫芦上串的糖葫芦数量，不仅是小串的两倍，还多出了两个。 黄豆芽只做了五串小串糖葫芦，剩下的二十五串糖葫芦都是大串的。 黄豆芽没打算把小串的都卖光，这几串小串糖葫芦就是插在草靶子，跟大串做对比的。 有了小串糖葫芦做对比，大家肯定会优先买大串的。至于小串的，卖不光就拿回家，正好一人一串，一家子还能甜甜嘴。 家里有了糖，黄豆芽又想起了后世街面上常见的一种小吃—油炸甜麻花。 油炸甜麻花做起来也不难，只要面发得好，味道绝不会差。黄豆芽有时候都会惊叹自己的幸运，上辈子嘴馋，爱在街上看小贩们做好吃的，虽然吃不到嘴里，但是起码看过瘾了。 没成想这辈子不仅把这些好吃的都吃到嘴里了，还靠着这些好吃的赚钱了。果然啥时候都得多看看，多长点见识，不定啥时候就用上了。 黄豆芽之所以想让嫂子炸麻花卖，除了家里的糖不用花钱之外，还有一点就是麻花能放得住。 油条虽然好吃，但是得当天吃，放得时间久了，油条就没有那油滋滋的香味了，吃起来也少了脆感，口感和味道都会差很多。所以大家买油条也就只买几根，够一家子当天解馋就行了。 但麻花不一样，麻花刚炸好时，趁着热乎劲吃，味道是柔软香甜，放久了再吃，味道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依旧香甜，只不过口感不像刚炸出来时那么软罢了，但味道还是好的。 若是麻花卖得好了，以后家里卖麻花肯定比卖油条赚钱，因为这麻花可以买回家放好久，夏天能放两三天，冬天能放得更久。 村里人赶集才能买一回麻花，大家也不可能每个集都赶，麻花买回去能放得住，大家也就不用集集都赶了，一次多买些就够吃好一阵了。 黄豆芽在家做了一回油炸甜麻花，金氏尝了，觉得味道非常好，打算这个集都拿出去卖卖看。 反正家里的两头驴儿都出动，也不差这几斤面了，金氏就让小姑子发了三斤用来做麻花的面，直接带到集市上炸麻花卖。 反正家里的油带得足足的，就算把麻花和油条都炸了，也是足够用的。 干了这么多回大集，黄家也积累了不少熟客，金氏对于自家的麻花还是很有信心的，觉得三斤面能卖得差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 第26章 .杀猪买肉 · 黄豆腐夫妇带着儿子去赶集了, 家里只剩下黄豆芽跟小侄女待在家里。 黄豆芽把中午饭都做好了，还不见家人回来，想着应该是大雪天走路耽搁了时间, 就跟小侄女先吃了饭。然后, 把做好的饭放在锅里热着, 仨人无论啥时候回家都有热乎饭吃。 黄豆芽心里焦急, 不知道自己做的糖葫芦卖得好不好，心里有事就干不下去活, 坐在窗边，时不时就透着窗户纸往外看，盼着家人赶紧回来。 入冬时，黄家换下了纱窗, 买了窗户纸糊窗户。关外这边的窗户纸是油纸做的，直接糊在外面的窗框上就行, 这窗户纸不仅结实还很透光。 早晨把窗板掀起来, 这样光就能通过窗户纸透进来屋子里。屋子里亮堂了，一家子就能坐在炕上干活了。 天黑时再把窗板放下来, 挡住夜晚的寒气，让屋里人睡一个暖和觉。 在黄豆芽不知道第几次瞄向窗外后，黄豆腐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窗外, 黄豆芽赶紧披上袄子, 穿上鞋子，跑出去迎接哥嫂。 “拿屋里查着玩儿去吧！”黄豆腐见自家妹子猫在门缝里往外探身，知道她这是等得着急了，就顺手把揣在怀里的钱袋子扔了过去。 黄豆芽见用来插糖葫芦的草靶子已经空了, 再看大哥这神采飞扬的高兴样，猜测在这个集上, 家里应该没少赚，手上沉甸甸的钱袋子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黄豆芽捧着钱袋子，喜滋滋地回了屋，把钱袋子放在炕上，然后放上炕桌，端饭端菜。 自打入冬以来，黄家都是用炕桌吃饭的。这炕桌是黄豆腐用豆腐跟苇子沟村的钱老五换的。还有家里的木门和柜子，全都是出自钱老五的手。 钱老五是跟黄家一起移民过来的，他虽然不是木匠，但是木工活干得还是很不错的。 黄豆腐自从认识到自己没有做木工活的天赋后，就非常识时务地放弃了祸害木材。家里的桌椅板凳也都是对付用着，只要立着不倒就能用。 故此，黄家人全都练就了一身高超的平衡力。 钱老五家攒了一堆的桌椅板凳，也没人买，一直堆在屋子里占地方，去集市上卖吧，他家又舍不得那两文的摊位税，就只能这么在家干放着。 也不怪别人不买钱家的东西，主要是桌椅板凳确实也不难做，村民们要么是自己做，要么是花点钱找木匠做。 钱老五一家初到苇子沟，人生地不熟的，村民们也不知道他会木匠活啊，自然少有人找他。 好在他还认识黄豆腐。钱老五知道黄豆腐是个热心肠，就求助他帮着卖卖，卖出去了再给谢礼。 黄豆腐见钱老五这些桌椅板凳做得很是精细，正好家里也缺这些东西，就提出用豆腐换套桌椅板凳。 钱老五家里都快放不下这些桌椅板凳了，只要有人买就已经很开心了。哪怕是拿豆腐换，也比放在家里积灰强啊，就非常痛快地答应了。 黄豆腐见钱老五答应得痛快，觉得这人还挺爽快的，就打算在他家再订做两个门。 不过做门可是很考验手艺的，黄豆腐还特意去看了一眼钱家的门，发现他家的门还不错，门板子很厚，门框和门板之间也没有缝隙。 黄豆腐见钱老五做东西还是挺厚道的，就当场定下了两个门。 第一次有人在自家买这么多东西，钱老五也非常大气地给了非常实惠的价格，比其他木匠要便宜不少。 见钱老五这么给面子，黄豆腐也没欺负人，这次做门给的是现钱，没用豆腐换。再后来，黄豆腐又在钱家做了好几个柜子和其他东西，被钱老五笑称为家里的“财神爷”。 黄豆芽摆好了饭桌，就脱了鞋子上炕，眼巴巴地守在钱袋子跟前，等自家大哥讲赶集的事。 黄豆芽虽然经常嫌弃自家大哥这个唠，但每次大哥从集上回来时，却总是雷打不动地等着大哥讲集市上的趣事。 尤其喜欢自家大哥绘声绘色地描述集市上的各种人。 比如那位为了多要点油水，买油条只要刚出锅还没沥油的赵家村大娘，而这位大娘还是家里的常客。 一身油垢，邋里邋遢，卖东西还斤斤计较的卖油炸糕夫妇，这家的男人经常因为黄家生意好，气得红眼，时不时就要瞪黄豆腐几眼。 还有面摊老板家那嘴馋的儿子，以及舍不得买根油条哄儿子的面摊老板。 每次买油条就要讲半天价，最后讲不下来价还是得买的小老头。 …… 以上这几个人都是黄豆腐嘴上时常念叨的人，有些人黄豆芽见过，有些人没见过，但这也不妨碍黄豆芽对他们的好奇。 明明跟这些人做买卖是很伤脑筋的事，但从自家大哥嘴里说出来，反而成了不可多得的乐子。 黄豆芽特别喜欢大哥咧着大嘴，嘻哩嘻哩笑的样子，感觉只要有大哥在，家里啥事都不用犯愁了。 今天黄豆腐着重跟小妹讲了一下，因为自家麻花卖得好，把卖油炸糕的那两口子气得眼睛通红的事。 “我都能感觉到，那男的气得脑袋都冒烟了！” 黄豆腐跟卖油炸糕那家的男人十分不对付，整个集市经常摆小吃摊的就那么几位，黄豆腐跟谁都能说上，唯独没跟卖油炸糕的说过。 每次那家的男人瞪过来，黄豆腐都会在百忙之中抽空瞪回去，势必要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今天可老些人眼气咱家啦！面摊家的那个男的，今天买卖不好，也一直盯着咱家呢。看咱家的钱袋子一直有钱进，眼珠子都急得通红。可把他眼气坏了，他家那儿子又在咱家摊子前嚎着要吃油条，他爹心够狠的，就看着儿子哭，愣是不给买。” 黄豆腐对面摊家的那对父子都挺不喜欢的，小的不懂事，见到好东西就要，大的也不是个东西，孩子都馋成那样了，愣是不花钱。 “还有个老太太跟我说，让我给那小孩撕一块油条尝尝，说那孩子哭得太可怜了。” “我刚想跟那老太太说道说道！你大侄子就说了，你猜他说啥了？” 黄豆腐想起今天儿子的壮举，就特别地骄傲，虽然已经跟人吹一路了，但依旧乐此不疲。 “说啥啦？我猜不到！你赶紧说吧！” 黄豆芽最讨厌自家大哥讲讲一半，急得人心痒痒。 “儿子你给你小姑学学你当时咋把那老太太气走的。”黄豆腐不紧不慢地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示意儿子往下讲。 “我说，你要是看这孩子可怜，你就买根油条给他尝尝呗，我家可没钱可怜他，我家还等着别人可怜呢！” 黄念文已经被自家爹爹夸了一道了，逢人就说一遍，现在讲得已经没有激情了。 “哎妈呀，我大侄子真厉害，以后出门在外，靠这嘴皮子也肯定受不了欺负。” “然后呢？那老太太买没买咱家油条啊？”黄豆芽十分期待后面的故事发展。 “买啥买啊！那老太太说咱家这么有钱，救济救济孩子能咋地，还说咱家狠心，说咱家赚黑心钱，还说我嘴上不饶人，长大了没有好下场！” “这死老太太，咱跟她又不认识，她巴巴咱家干啥，咋那么不要脸呢！”黄豆芽见老太太诅咒自家大侄子，气得直拍大腿。 “那老太太这么骂你，你咋回的啊？” “我跟那老太太说，我长大有没有好下场我不知道，反正我不会瞎管别人家的闲事，到老了也肯定不能像你那样，拿别人家的钱装好人。我更不会看别人赚钱了就眼红，挺大岁数不嫌磕碜，在人家摊位前撒泼！” 黄念文被小姑的情绪带动着，说也带了几分情绪，听的人热血沸腾的。 “当时还有不少人给你大侄子叫好呢，那老太太都气懵了，骂骂咧咧的就走了！”金氏也被儿子的情绪感染了，放在饭碗，加入了闲聊。 “你能猜到这个老太太是哪来的不？”黄豆腐又继续跟小妹卖关子。 “别让我猜了，你赶紧说吧！”黄豆芽狠狠地白了自家大哥一眼，烦死人了，总在关键时刻让人猜，也不知道有啥好猜的。 “那老太太是卖油炸糕家的老太太！”金氏不忍心小姑子着急，赶紧揭了谜底。 “你们咋知道的啊？”黄豆芽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狗血的情况，自家买卖已经火爆到，有人特意来下套的地步了吗。 “听一个总来咱家买东西的大娘说的，这大娘跟卖油炸糕的是一个村的，那老太太刚走，这大娘就过来告密了！还跟我说了半天，他家的破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要不是快收摊了，我能听那大娘说一天！”金氏最喜欢听这种家长里短的破事了，尤其是“仇家”的，对于没能听完大娘的，还挺遗憾的。 “难怪他家买卖不好，原来是人品不行啊！”黄豆芽感慨道。 做买卖还真得厚道点，不然肯定长远不了。 黄家几口人吃完了饭，也唠完了嗑，终于可以开始分钱了。 黄豆芽做的糖葫芦都被卖光了，本来以为卖不出去的五串小串糖葫芦也没剩下，一共卖了五十五文钱，加上哥嫂给的两文零花钱，一共五十七文。 金氏想再给小姑子两文钱，作为卖麻花的奖赏，不过黄豆芽没收。 黄豆芽觉得自己手里已经有了五十七文钱了，不差那两文钱了，做麻花自己也没出多大力，白得两文的零花钱已经足够了。 黄豆芽手里有了五十七文钱，加上以前花剩下的五十多文钱，钱袋子里的钱又突破了百文大关。 这么多钱，能买七八斤猪肉了，光想想猪肉的味道，黄豆芽就觉得很开心。 黄豆芽现在尤其感谢关外的百姓，感谢他们舍得花钱买吃的。 金氏这回从集上只买了几尺布，打算用这些布给小姑子和两个孩子做衣服，至于自己跟自家男人的，她打算让自家男人去村民手里换些土布。 土布的料子跟布店里的差不多，就是没染色，穿还是一样穿，而且价格很便宜，还可以拿粮食或是豆腐换。 布坊的布价有些超过金氏的预期了。金氏也是第一次去布坊买布，没想到这边的布会比老家那边贵这么多。 不过虽然贵一些，布的质地还是不错的，挺厚实的，摸着也软和。不过这些优点不足以让一向勤俭持家的金氏花贵价买布。 好料子留给家里的孩子，这大概是每个母亲都会做出的选择吧。 为了防止被小姑子发现不对劲，金氏闲唠嗑时，借口说散集时去晚了，布坊缺货了，她得下个集再看看。 黄豆芽还沉浸在赚了钱就可以买猪肉的喜悦中，对嫂子说的买布这事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等后来知道嫂子用土布做衣服时，黄豆芽的钱已经都用来买猪肉吃了，想给嫂子买点好布也没钱了，肠子都悔青了。 黄豆芽买的猪肉是李富贵家的，整个莲花山村也只有村长家养得起猪。 在腊月末这一天，李家找来村里的几个男人帮忙杀猪，黄豆腐也被请了过去，董大壮负责下刀，其他几个男人负责按着猪。 金氏带着儿子和小闺女去看热闹了，黄豆芽可不想听猪嚎叫，就待在屋子里没出去，想着等一会猪杀好了，再过去买肉。 董大壮手起刀落，杀猪杀得是相当利索了，等猪血被放得干干净净后，又帮着李家把猪毛剃干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专门杀猪的屠户呢。 为了表示感谢，村长直接给了董大壮两斤五花肉和一根猪尾巴当谢礼，可谓是相当大方了。 黄豆腐也得了半盆猪血，金氏往猪血里放了点盐，在盆上盖了帘子，等着中午用大葱炒猪血吃，也算是一道荤菜了。 黄豆芽害怕哥嫂发现自己拿钱买猪肉，会不舍得让自己花钱，就偷偷地把钱袋子藏在了袖子里，装作要出门看热闹，跟嫂子一起去了李家。 李家杀猪，村里人过去看热闹的居多，买肉的人很少。主要因为大家手头都没钱。 来李家买肉的全都是从别村过来的，黄豆芽看着都脸生，但发现自家大哥跟这些人唠嗑唠得十分欢实，好像认识了好久似的。 黄豆芽都有些羡慕自家大哥这天赋了，咋就这么能唠呢，跟谁都能说到一块去。 “芽妹儿！”黄豆芽刚进李家的院子，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喊自己，循着声音望过去，发现竟然是赵六丫。 赵六丫今天穿得十分地好看，一身青色的袄子，包裹着她那年方十六妙龄少女的身段，脑袋上包了一个粉红色、带着小花的头巾，衬得她的脸白嫩嫩的。 黄豆芽还挺感谢好友叫自己“芽妹”，而没叫自己“豆芽妹”的。 赵六丫跟在娘亲身边，大人说她也不感兴趣，正闲得无聊，东张西望，正巧就看见了黄豆芽。 赵六丫喜滋滋地往黄豆芽这边走来。自打夏天在大河边上捡河蚌遇过一回后，这次是两人第二次见面。两人久不见面，黄豆芽还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要说什么。 但赵六丫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拉着黄豆芽的手跟她说，黄豆芽被这热情包裹着，两人刚见面时的生涩感很快就不见了。 很快，两个小姑娘就凑在一起说得开心。 “你也是过来买肉的？咋走这么远过来呢？”黄豆芽以为赵六丫也是过来买肉的，还挺好奇的，这大冷的天，走这么远来买肉图啥啊。 “我不是来买肉的，我是来吃肉的！这是我老姨家，我娘带着我四哥、五哥和我过来吃肉来了！”赵六丫给黄豆芽指了指跟自己一起过来的娘亲和两个哥哥。 黄豆芽顺着赵六丫所指的方向，看到一个长得跟赵六丫特别像的大娘正站在门口跟孙大娘唠嗑。 赵晟和赵甫正在帮李家卖猪肉，赵晟看起来瘦瘦的，但常年跟石头打交道，实际上还是非常有力气的，切肉切得非常利索，几刀下去就把肉都划下来了。 今天赵晟穿了一件青色的袄子，袄子的颜色跟她妹妹的一样，很可能是出自同一匹布料。因为怕袄子沾了油污，特意把袖子卷了起来，露出筋肉结实的小臂。 赵晟的头发梳得板板正正的，显得他精神奕奕，英气勃勃。对待过来买肉的人，十分热情，笑容可掬。 黄豆芽还是第一次正面看赵晟，印象中的他时刻都是拘谨地低着头。这次正面看他，才发现他长得还挺好看的，尤其是在李富贵这个五十多岁老头的衬托下。 赵晟的年纪不过十七八，粗眉大眼，又秀气又英俊。个子很高，比旁边的李富贵高出一个脑袋，本来李富贵还算是个壮实的老头，被赵晟一衬，都成了干瘪的小老头了。 再次见到赵晟，黄豆芽对他的印象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跟自己记忆中的青年差别很大。 黄豆芽一直以为赵晟是个性格腼腆的人呢，今天一看，发现这人好像跟自家大哥的性格也没差多少，都是很容易跟别人打成一片的场面人。 “我们这次来，不光是为了吃肉，还有一件大事要办！”赵六丫一脸神秘地跟好友说着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啥事啊？”黄豆芽好奇地问道。 “我四哥和五哥要被分出去了，他俩想搬到你们村，我娘这不就带着他俩过来先看看嘛，要是相中了，明年春天就直接搬到你们村了！” “我哥要是搬到你们村了，那我以后就能找你玩啦！秋天时我就想过来的，我娘不让，说我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到处乱跑让人笑，这才一直没来。这次我可是央着我娘好久，我娘才同意我过来的。”赵六丫说得委屈，但黄豆芽可以看出来，好友在家应该是十分受宠的。 “你说朝廷为啥要管那么多闲事啊，非得让分家，我大姐三姐都嫁出去了，四哥和五哥再分出去，家里就剩下我和二哥了，家里都没人气了，多没意思啊！” 赵六丫十分不理解朝廷为啥非得让一大家子分开呀，一家人都待在一起多好啊，热热闹闹的。 “你家排辈是男女一起排啊？”黄豆芽听完赵六丫的，反而赵家排辈起了兴趣。 “对呀！我们这好多人家都是男女一起排啊！也有些人家，分开排，反正想咋排就咋排，没人管！我爹娘图省事，就把我们兄弟姐妹六人一起排了。” “要是男女分开排了，我娘喊声三儿来干活，那我和我五哥都是老三，都不知道喊谁呢，那多闹心啊！”赵六丫不明白好友怎么对排辈问题这么感兴趣，不过还是很耐心地解答了。 黄豆芽一直以为，赵六丫上头有五个姐姐，所以她才叫赵六丫呢。再加上她管赵晟叫五哥，想着她上头至少也得有五个哥哥。 黄豆芽还感慨过这赵家挺能生啊，生了十多个孩子，还都养活了，也是挺有能耐啊。 弄了半天，是自己误会了，人赵家总共就六个孩子啊。 虽然六个孩子也不算少了，不过关外对女孩的重视确实让黄豆芽很羡慕。 女孩竟然可以跟男孩一起排辈，这在前世，黄豆芽想都不敢想。 在家可以跟兄弟一起排辈的女孩，以后嫁出去，应该也不会被当做“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吧。闺女就算嫁出去了，娘家也还是家。 黄豆芽跟赵六丫说了好一会儿，等买肉的人少了，这才掏出钱袋子去买肉。 “哇！你有好多钱啊！都是你自己攒的？”赵六丫见黄豆芽掏出鼓溜溜的钱袋子，羡慕坏了。虽然她在家也受宠，但也就攒下十几文钱，没成想好友竟然能攒下一袋子钱。 “我卖草鞋和糖葫芦攒下的，还有我哥和我嫂子给的零花钱。我都花一回了，这回又攒了这么多！” 被好友羡慕，黄豆芽还是挺开心的，虽然明白为人要低调，财不露白，但是赵六丫都跟哥哥们一起排辈了，黄豆芽只能靠这些零花钱在好友面前争回些颜面了。 小女孩之间就算关系再好，也会忍不住在好友跟前显摆显摆。 “你嫂子对你可真好，还给你零花钱，我嫂子总在我手里借钱，借完钱就不还，啥时要到她头上，啥时候还我，总说自己忘啦忘啦的，她咋不忘了吃饭呢。” 赵六丫十分羡慕黄豆芽有个好嫂子，提起自己的嫂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正好我哥不在家，咱俩先过去买肉，一会儿去我家玩，我给你拿好吃的。”见赵六丫夸奖自己嫂子，黄豆芽很开心，直接邀请好友去家里玩。 赵六丫一听有好吃的，开心坏了，跟着黄豆芽先去挑肉。黄豆芽见李家的猪肉肥实，看着喜人，一口气买了三斤猪油和三斤五花肉！ 赵晟负责切肉，见黄豆芽来买肉，下刀就偏了一些，挑猪身上最肥的地方，划下一块五花肉，分量更是足足的。 李富贵跟黄豆腐的关系很好，见他家妹子过来买肉，给的还是现钱，没赊账，心里开心，又给添了一根大骨头。 大骨头上的肉虽然已经被剔得干干净净，但这也是非常难得的美味。用猪大骨炖萝卜，可比用鸡骨架和鸭骨架强多了。 以黄豆芽对自家嫂子的了解，黄豆芽觉得这根大骨头估计能吃到过年，啥时候这大骨头被熬化了，自家嫂子啥时候能放过这根骨头。 熬化的大骨头，自家大哥若是嚼得动，肯定是归大哥了。若是嚼不动，那肯定也是被敲碎了喂小家禽，反正肯定是不会剩一点骨头渣的。 黄豆芽跟李富贵道了谢，接过猪肉和骨头，用小绳子栓好，拎在手里，跟自家嫂子说了一声，就领着赵六丫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27章 .油滋啦拌饭 · “你家还在屋子里种菜啊？这菜种得好好啊, 不比菜园子里的菜差！” “这是我嫂子种的，我嫂子可厉害了，啥都会做！”黄豆芽带着好友参观了一下自家嫂子在屋里种的菜。 “这是你生的豆芽吗？” “不是我, 是我嫂子生的！她那屋炕上白天要坐人, 这才放在我这屋炕上的, 等晚上睡觉时再搬回她那屋！” “你咋不自己生豆芽呢？” “我不会生豆芽呀！” “你不是叫黄豆芽吗？为啥不会生豆芽？” “名字是我生下来时, 我爹就起好的，不是等我会生豆芽才起的名！”黄豆芽对于老友的疑问很是无奈。 “你大哥做豆腐那么好吃, 我还以为你生豆芽会很厉害呢！”赵六丫一脸失望，幻想被彻底打破了。 “我给你做糖葫芦吃吧，不过你要自己给山里红去籽！” 黄豆芽本来是想跟好友炫耀一下自家嫂子，没成想好友竟然纠结在了自己的名字上。 嫂子炫耀不成了, 黄豆芽赶紧转移话题，她可不想再跟老友在豆芽上纠结了。 “这糖也是你嫂子做的？”赵六丫已经不对自家好友抱有幻想了, 感觉这家里的一切应该都是她那万能的嫂子做的。 “这个糖是我做的, 不过我嫂子也帮我忙了！” “你真厉害，我就不会做这些好吃的东西, 我家都是姐姐做饭，我大姐嫁人了，就我三姐做饭, 我三姐嫁人了, 我以为能轮到我做饭了，谁知让我嫂子抢去了！我长这么大就没怎么进过厨房。”赵六丫很是羡慕好友能随意在厨房里做吃食。 “做饭又不是啥好活，烟熏火燎的，你嫂子爱抢就抢呗！” 黄豆芽虽然也喜欢在厨房里捣鼓吃的, 但也只是偶尔才进一次厨房，每次嫂子做饭, 她想去帮忙，都会被嫂子轰出去。 嫂子还经常跟自己念叨“以后嫁人了就得天天围着灶台转了，所以在家做姑娘时就要娇贵些，离厨房远些。” 在黄豆芽的认知中，做饭并不是啥好活，所以很是不理解好友的委屈不甘，不进厨房明明是好事啊，有啥好失落的。 “哎呀！你个小傻子啊，你就是过得太享福了！你哥和你嫂子都宠着你，才让你以为厨房活不是好活。”赵六丫一脸无奈地感慨道。 “厨房活哪里好了？你说说看！” “农忙时，可以提前回家做饭，能少干不少农活呢！” “那农闲时，大家都待着，你嫂子不还得做饭嘛，这么一看也没占多大便宜啊！”黄豆芽还是不理解。 “你说咱们农家人，啥时候算农闲？一年到头哪有闲时候啊！等真闲下来了，家里饭就往少了做，家里人吃饭都吃不饱，我嫂子在厨房里还能偷着吃！” 赵六丫越说越气，尤其有黄家嫂子做对比，愈发觉得自己的嫂子可恶。 “你们本地人也吃不饱啊？你们家家户户都有那么多地，我以为你们天天高粱米可劲吃呢！” 赵六丫描述的生活，完全打破了黄豆芽对本地人生活的幻想。 “可劲吃？还高粱米可劲吃？做梦呢！家里有多少钱敢这么吃啊！” “我家一年到头也就过节和我爷我奶过生日时能吃顿高粱米饭，平时也吃杂粮面，面里还掺了不少糠！就这伙食，还不是顿顿能吃饱呢！农闲时，就得省着点吃了。” “不会吧？我听我哥说，你们这边的地比我们老家的地有劲多了，种的庄稼，收成可好了，你们本地人那么多良田，到秋的粮食肯定不少收，咋也舍不得吃喝呢？” 赵六丫越说，黄豆芽越不敢相信，拥有一大片良田的本地人，竟然不比自家生活过得好。 “粮食是不少收，可是也不能都吃了呀，除了交税的，剩下的粮食还得卖钱花，不然一家老小的开销都没着落了，而且家里还要攒钱买牛，买了牛种庄稼才能省力气。” “我家还算好的呢，我几个哥哥成亲都不太花得着家里的钱。靠我们姐妹的彩礼就差不多够了。” “我大姐嫁人时收的彩礼，给我二哥娶媳妇用了；我三姐嫁人时收的彩礼，给我四哥娶媳妇用了！等以后我嫁人了，我收的彩礼就给我五哥用！” 赵六丫说了自家那么多不好的地方，见好友对自家的情况挺惊讶的，怕吓到她，毕竟她还想让好友做她五嫂呢，就赶紧拿话找补找补。 “你羞不羞啊，才多大呀，就惦记嫁人了！”黄豆芽第一次听到小姑娘说起自己的亲事这么大方，说话的人还咋地呢，她先害羞起来了。 “这有啥不能说的呀！我都十六了，过了年就十七了，再过一年就十八了，咱们这的姑娘到了十八岁就可以嫁人了！” 好友的打趣，对赵六丫没有一点影响，她不觉得嫁人有啥不能说的。要不是朝廷非得让姑娘过了十八才嫁人，她恨不得现在就嫁人呢。 嫁了人就能自己管家了，想吃啥就吃啥，想买啥就买啥，再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吃点啥还得藏着掖着的。 “关外的姑娘，要满十八才能嫁人吗？”黄豆芽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而且竟然是朝廷要求的，这可真挺奇怪的。 “对呀！好像是将军夫人要求的，说是女人过了十八岁再生孩子，就没那么容易难产了！” “那这个将军夫人可真是个好人，我们老家总有因为生孩子难产死了的人，剩下一帮孩子，那日子可难过了！”黄豆芽没想到关外这么缺人，这个将军夫人还让姑娘这么晚嫁人，还真挺让人崇拜的。 “这个将军夫人可有能耐了，咱们用的肥皂，还有用牌子买盐这些事都是她想出来的！也不知道这将军夫人的脑袋是咋长的，咋就这么好使呢！”赵六丫从小就听着将军夫人的故事长大的，对这位夫人很是崇拜。 赵六丫这样一说，黄豆芽好像想起来了，来的路上，张三和赵四好像真提过什么夫人，只不过当时黄豆芽太累了，在驴车上睡着了，也没听清楚具体是啥事。 “你这么着急嫁人，那你家给你定下人家了吗？”黄豆芽见赵六丫提起成亲的事很是大方，少女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见家里也没有人，黄豆芽有些羞怯地主动跟好友唠起了私~密话题。 “没有呢，我娘想把我嫁到我家跟前，这样我在婆家受欺负了，还能回娘家！” “我觉得嫁到家跟前也不错，我娘正给我寻摸人家呢，寻摸到合适的，可能就定下了！”赵六丫毫不避讳地把自己的打算跟好友分享。 “那你有看中的小伙吗？” “没有，我们村的小伙我基本都认识，没有一个适合的，家家都有问题，好愁人啊，真怕嫁不出去！” 赵六丫一边给山里红去籽，一边叹气，说得好像她自己真的嫁不出去了似的。 “你别瞎想了，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能嫁出去！” 黄豆芽虽然觉得好友为这种不会发生的事情犯愁的样子挺好玩的，但也没敢笑出声来，怕把好友惹恼了，只得憋着笑，安慰她。 “我好看吗？我也觉得我挺好看的，村里的婶子和大娘都夸我好看！不过我没你好看，你是真好看！” 赵六丫见好友夸自己好看，心情立马好了起来，刚才还愁得不得了，这阵子却又笑开了花。 “我哪有你好看呀！我这瘦得跟小鸡仔似的，干吃不胖！哪像你呀，长得又高又胖乎，小脸水嫩嫩的，让人见了都想掐一把！”黄豆芽也不是恭维好友，而是真心觉得自己长得不如好友有福气。 “瘦点有啥好愁的，多吃点不就胖了！你哥和你嫂子那么疼你，你家那么多好吃的，你就使劲吃，肯定能吃胖！” “我以前也瘦，不比你胖多少，后来我四哥和五哥出去卖石头，赚的钱都买好吃的了，我们仨天天背着我侄子侄女偷吃，你看这才两年不到，我就长胖乎了！” “你就听我的吧，就是使劲吃，肯定能胖！” “再说了，你这都比夏天胖不少了，你夏天才瘦呢，衣服穿在身上都直晃荡。你看你现在都能撑起衣服了，脸上也有肉了，你再多养养，肯定能胖起来！” “……” 一提到吃，赵六丫的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滔滔不绝地向好友分享长胖秘诀，一点不藏私。 “行！我今天要多吃半碗饭！”黄豆芽一脸羡慕地看了一眼好友的身材，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自己胖起来，坚决不让别人在背后笑话自己是小鸡仔了。 两个小姑娘说话说得起兴，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李家过来人喊赵六丫回去吃杀猪菜了。 “这三串给李叔家的三个小孩，剩下的都给你了！”好不容易交个好朋友，黄豆芽对待好友还是相当大方的。 “等我明年开春给你送鱼吃，我捞鱼可厉害了！”收了好友这么多东西，赵六丫有些不好意思，但想到自己明年可以用鱼还，就又安心收下了。 两人依依不舍地告了别，下次见面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跟赵六丫说了这么久的话，黄豆芽也开朗了不少，果然还是要交个能说心里话的好友，不然好些话不往出说，憋得人难受。 “小丫头，可真敢花钱，钱袋子是不是又瘪了？”金氏从李家端了一碗酸菜回来，酸菜上面还切了不少血肠，放下碗就顺手掐了一把小姑子的小脸。 “孙大娘给的呀？”黄豆芽自知理亏，也不敢跟嫂子辩解，赶紧靠撒娇转移话题。 “嗯呐呗，你给她家孩子送了那么多糖葫芦，人家就又给还礼了！这还来还去，还是咱家占了人家便宜！” 金氏对孙大娘一家的印象极好，她们老李家虽然过得仔细，但那也是对待自家人，对待旁人还是很大方的。抠也只抠自家人，从来不占别人家的便宜。 金氏有时候都觉得时不时老天爷在补偿自家。以前在老家时，一个村子里，那么多户人家，还有不少人跟自家一个姓，但却只交下了杜二一家，剩下的人家全是交不下的白眼狼。 这搬到关外来了，一个村子里就那么几家不太像样，剩下的人家还都挺不错的，总跟自家处事的几户人家，各个都是大方的。 “那咱家今天就吃这个？”黄豆芽看着油汪汪的酸菜和盖在酸菜上的血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不光吃这个，大葱炒猪血也做了吃！你大哥在李家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在家也不能亏了自己，趁他不在，咱四个吃点好的！” 金氏每次见着小姑子这小谗样，就忍不住好笑。金氏把小姑子撵出了厨房，就开始烧火做饭。 “你俩先别吃！一会儿就吃饭了，你娘今天做老多好吃的了，留着点肚子！这两串糖葫芦就是给你俩留的，又跑不了，你俩着啥急呢！” 黄豆芽做了八串糖葫芦，给了赵六丫六串，留了两串给自家侄子侄女。 上回赶集卖糖葫芦，黄豆芽本打算把卖剩下的糖葫芦给家里人留着解馋，没成想竟然全卖光了，两孩子没捞到吃。这回是特意给他俩留的，每一串都串得满满的，作为补偿。 黄念文和黄念花站在厨房门口狠狠地吸了口气，闻到了浓浓地菜香味，娘亲确实是在做好吃的。小兄妹都觉得小姑说得有道理，就又把糖葫芦插在了外面的草靶子上，等着开饭。 李家做的这道菜是酸菜跟大肥肉和血肠一起炖的，酸菜沾满了肥肉的油脂，就连汤里也带着油花。 一口酸菜一口汤，汤鲜香味醇，简直不要太下饭。 酸菜里的五花肉被酸菜的酸味包裹着，就不显得肥腻了，再蘸上蒜泥一起吃，更是肥而不腻，瘦而不柴。 血肠也要蘸蒜泥吃，蘸了蒜泥的血肠更是脆嫩绵软。不愧是关外的名菜啊，菜里的每一样食材都十分美味，真是让人咋吃都吃不够啊！ “嫂子，咱家的五花肉也这么做吧！” 黄豆芽吃过了这道白肉酸菜血肠，顿时觉得饺子好像也没那么香了，反正家里还有鸡鸭肉可以用来包饺子，买来的五花肉还是跟酸菜一起吃吧！ 黄豆芽的话得到了家里两个小孩的一致赞同，两个小馋猫嘴里一边嚼着血肠，一边使劲地点着小脑袋瓜，生怕自家娘亲看不见似的。 “你们老黄家是不是有馋根啊！咋一个个都这么馋呢，你哥、你、还有你们老黄家这俩馋孩子，没有一个不馋的！” 金氏看着这一桌子的小馋猫，又无奈又好笑。 “我一会儿都不知道要不要熬猪油了！我怕你们这仨小馋猫，把我熬下来的油滋啦全吃没了！”金氏忍不住逗弄起家里的三个小馋猫。 “我们不吃，娘你做吧！”黄念文和黄念花这小兄妹俩不约而同地摇头，一再保证不吃，生怕自家娘亲不做。 “这油滋啦可真不能给你们吃了，咱得留着过年包饺子呢！鸡鸭肉上没肥肉，包饺子不香！” 金氏怕油滋啦被两孩子吃光了，就提前跟他俩说好了，省得两个孩子抱着自己大腿要好吃的，自己还狠不下心不给。 黄念文和黄念花答应得痛快，不过见到好吃的，就立马换了样子。 熬猪油很简单，只要掌握好火候，基本上就不会失败，但熬完猪油剩下的油滋啦要想做得好吃，还是需要技巧的。 生猪油切成均匀的长条，长度约为大拇指那么长，清洗干净后直接放入铁锅中，加入小半碗水，大火熬开。 加水熬煮猪油，除了是为了防止生猪肉受热太急而变焦，也是因为这样熬出来的猪油会更白更香。 熬猪油时，一定要注意火候，等水烧开后，一定要撤了柴火，把火转成小火，用小火慢慢熬。 等看到猪油里的水慢慢消失，而油慢慢变多，肉丁变得微黄，缩成很小块，基本就算熬完了！这时候就要把猪油舀出来，不然猪油就熬过头了。 熬好的猪油除了用来炒菜外，还有很多妙用。 比如蒸馒头的发面里揉进一小块猪油，蒸出来的馒头不仅膨松，还十分的香甜可口。 煮陈米时，加点猪油和少许盐，煮出来的饭松软、可口。 铁锅洗净擦干，再涂点猪油抹匀，可防止铁锅生锈。 猪油还可以做糕点吃。 一碗热饭，一勺猪油，一勺酱油，搅拌在一起，一碗美味的猪油拌饭就做成了。 熬完猪油剩下的油滋啦也不比猪油的味道差，刚出锅的油滋啦吃起来，脆香脆香的，也可以撒点盐直接吃，也可以炒白菜吃，反正不管怎么吃，都美味儿的很。 黄念文和黄念花刚答应完娘亲不会吃油滋啦，那边闻到味了，就都管不住肚里的馋虫了，进了厨房就不出来，娘亲走哪，他俩跟哪。 金氏是真没招了，也不怪孩子馋，这油滋啦确实闻着香，而且家里难得吃点荤腥，小孩子馋也是没法子的事。 金氏只好给两个孩子一人喂了一块油滋啦，又把小姑子招到身边一起吃。 这点油滋啦算是被黄家的这帮大小馋猫盯上了，还没留过三天，一碗的油滋啦就都被黄家人拌饭吃了。 金氏见自己也管不住这帮馋猫了，索性也跟着一起吃个够。顿顿油滋啦拌饭，吃得跟过年似的，吃完油滋啦，都不想继续吃白菜啃萝卜了。 不得不说，油滋啦拌饭是真的香啊。别说是小孩子馋了，大人也控制不住嘴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卖豆芽菜 · 天天坐在炕头, 吃了睡，睡了吃，没事就唠唠嗑, 让这个冬日过得尤其快, 一不小心就到了年根底下。 老天爷很是给面子, 虽然这一冬天的雪没少下, 但到了年根底下，倒是没怎么下雪, 路上的雪已经被来往的行人踏平了，所以莲花山村的村民们也能痛快地去赶个集。 这是过年前的最后一个大集了，下次再赶集，就得等开春了。所以无论是为了置办年货是为了开春前的一个多月置办东西, 村民们不能错过这个大集。 为了赶这个大集，黄家的两辆驴车都被赶了出去, 黄豆芽和黄念花这次也没有留在家看家, 而是坐着驴车，跟着一起去赶集了。 黄豆芽这次出来可不是闲逛的, 她被嫂子安排了事情做，负责为家里置办年货。 家里的买卖比较忙，金氏实在没有空闲时间置办年货。若是等买卖不那么忙了, 大多已经散集了。 虽然散集时, 金氏偶尔也会捡漏，买到些便宜的东西，但大部分东西都是别人挑剩下的，好东西很少能碰到。 所以置办年货这事就落在了黄豆芽的身上。而这个肩负一家子年货重担的小姑娘, 此时正抱着小侄女裹着被子，姑侄二人一起缩在被子里取暖。 在屋子里待久了, 冷不丁出来外面，有些适应不了关外的寒冷。金氏特意带了个被子，就是怕小姑子和闺女被冻到。 至于黄家的其他三人，在大冬天已经出门赶集多次了，早早就适应了关外的天气，尤其是黄念文，学会了当地的数九歌！ 一九二九不出手。 三九四九冰上走。 五九六九沿河看柳。 七九河开，□□燕来。 九九加一九，犁牛遍地走。 今年的大年来得晚一些，此时已经是四九尾了，等过了年就进入五九六九沿河看柳的好时候了，那时候天气就会渐渐转暖了。 为了多赚点买年货的钱，这次出来赶集，黄家的两辆驴车也是拉了满满一车的货物。跟黄豆芽在一个车上的有四筐满满登登的豆芽菜。 黄豆芽从未想过豆芽菜竟然能卖得如此好。 以往在老家时，黄家也会卖些豆芽菜，黄豆腐出门卖豆腐时，就会带着半筐的豆芽菜，但是买的人少，一天能卖出三五斤都算是赶上好时候了。 豆芽菜的成本非常低，一斤黄豆能生出十二三斤豆芽菜，金氏的手艺是跟着已故的婆婆学的，经她手生出的豆芽菜又脆又嫩，口感脆爽。 虽然村民们都会种地，但会种地的人未必都能生好豆芽菜。 不少人家都尝试过生豆芽菜，但是很少有人成功，就算成功了，生出来的豆芽菜也发黑发黄，吃起来的口感很一般。 剩下的大部分人都是失败的，生出来的豆芽菜，基本上都是只长出一点芽就不长了，既浪费了豆子，味道也不好。 所以生豆芽菜看着简单，但若想生得好，却需要非常丰富的经验。 金氏也没想到自家的豆芽菜会在关外卖得这么好。她只不过是在家没意思，生了一堆豆芽菜，家里也吃不掉，就想着拿到集市上卖卖看，卖不掉也就认了，没成想，卖得比家里的油炸麻花快。 金氏生出来的豆芽菜比人最长的手指头要长，豆芽生得白嫩清爽、芽体粗壮，看着就十分喜人。 黄家的豆芽菜之所以能卖得好，除了因为长得讨人喜欢外，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关外没有新鲜菜可选。 进入冬天已经两个多月了，此时关外人在家都啃了两个来月的白菜和萝卜了，虽然有酸菜换换口味，但也早就腻歪了。 此时黄家这新鲜水灵的豆芽菜，简直就是大家的救星啊。肉吃不起，能吃不起豆芽菜嘛。 黄家的豆芽菜卖得十分便宜，两文钱一斤，大部分人家花上一文钱买上半斤，都足够吃一顿，给家里人换换口味了。 豆芽菜不压称，一斤就是好大一堆，买回家里，大家也觉得钱花得值，花一文钱买半斤豆芽菜，可比在家浪费黄豆自己生豆芽强多了。 黄家卖豆芽菜更是卖得开心，毕竟一斤黄豆才多少钱啊，能生出来十二三斤的豆芽，那可是赚翻了，这可比家里任何一样吃食都赚钱。 到了集市上，黄豆芽有些担忧会不会有人记得自己是个鞋托的事，所以特意把围在脑袋上的头巾系得紧紧的，尽量多盖住自己的脸，以免被人发现。 其实黄豆芽完全就是多虑了，且不说她现在的容貌和体型跟春天时差很多，就说镇上的百姓，也不会记性那么好，记一个买鞋的小姑娘记个大半年。 不过黄豆芽做了“亏心事”就总害怕被人捉住，所以她这种人这一辈子注定只能当一个好人了，因为但凡干点“坏事”，晚上都睡不着觉。 黄家人出门走得早，早上也没来得及吃早饭。到了集上，黄豆腐就赶紧摆好摊子，烧起油锅，炸了油条先给家人填饱肚子。 为了防止面团被冻上，面团被带过来时也是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面盆上更是盖了好几层稻草。 黄豆腐摘了手上的手焖子，找了个干净的雪地，用雪把手搓洗干净后，这才开始用手揉面团。 “哥！你手冷不冷啊？”黄豆芽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大哥在冬天时炸油条，看到他那被雪冻得通红的手，心疼坏了。 “一会就不冷了，咱家油锅烧起来，总在跟前站着，都冒汗，比坐在炕头都暖和！”黄豆腐见小妹如此关心自己，心里十分受用，看小妹那担忧的小眼神，害怕小孩心里难受，就赶紧编瞎话安慰道。 一九天和二九天就已经没法在外面伸出手了，更何况现在正是冰面冻得最厚的四九天，把手露在外面，怎么可能不冷。 虽说油锅烧起来的温度是可以取暖的，但是一冷一热，也并不好受，大冷天出汗只会让人更冷。 “真不冷！你哥皮糙肉厚的，这点冷对他都不算事儿。就咱家这买卖，一直有钱往兜里进，别人看得都自眼红！谁顾得上冷不冷啊。”金氏也帮着自家男人跟小姑子解释。 “咱家可比卖油炸糕那家强多了，他家站一天，都卖不过咱家站一刻钟的。跟他家又冷又不挣钱比比，咱家是不是好多了！”黄豆腐笑呵呵地递给自家小妹一根油条，示意她往斜对面看。 黄豆芽接过油条，顺着大哥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了一对夫妇。 这对夫妇也正在架油锅，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有人瞧他们，正在往锅里倒油的男人，正好抬起了头望向黄家这边，然后狠狠地剜了一眼，眼光十分恶毒，不知道的，以为他跟黄家有啥杀父夺妻的深仇大恨呢。 “小姑，你抓紧吃吧，再等一会儿，人就上来了，咱们想吃都吃不上了！”黄念文已经迅速解决掉了一根油条，但看小姑拿着油条看热闹呢，都忍不住替小姑着急。 “这么早就有人来吗？”黄豆芽见天没大亮，现在到镇上来的人，基本都是摆摊的，赶集的人，要等上一会儿才能过来。 “来五根油条！”没等黄念文回答，黄豆芽就听见摊位前有人过来买油条了。 黄豆芽刚才看热闹看得入迷，把几个常出现在自家大哥故事里的人物挨个看了个遍，都没发现自家摊位上此时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上人了。 刚才装得满是油条的沥油筐，此时只剩下几根油条了，而自家大哥已经放下了嘴里的油条，开始甩开膀子炸油条了。 “今天这豆芽菜带得多啊！是上集那个价吗？” “是上集那个价，两文钱一斤，这都是这几天新生出来的，一掐就断，老嫩了！多来几斤不？” “给我来两斤，正好过年吃！上个集在你家买了半斤，都没够吃，我家老爷子天天惦记着呢，说是这些年，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豆芽！” “你就放心吃吧，我家这豆芽差不了，这都是祖传的手艺！” 黄豆芽听着嫂子跟客人的对话，就忍不住想笑。自家嫂子跟大哥不愧是两口子，忽悠人的话都是一样样的，生豆芽菜都成祖传手艺了。 “您要的两斤豆芽称好了，称高高的呢，绝对够分量！” “您这总来关顾我家，这眼瞅着过年了，这把豆芽就送您啦，感谢关照了！提前给您拜个年，祝您万事如意！” 金氏跟老熟客唠得开心，抓了一大把豆芽添在了客人的盆里，嘴里说着吉祥话。 “哎呀呀呀！这么一大把，这多不好意思啊，谢谢老板娘啦！这快过年了，也祝您家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客人得了实惠，心里高兴，吉祥话也是一套又一套地往外冒。 “四文钱！正正好好！谢谢您的关照！”黄念文见娘亲这边成了一单买卖，赶紧过来收钱。收钱时，小嘴挺甜，逗得买菜的妇人笑眯了眼。 黄豆芽见自家哥嫂和大侄子都忙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心里也跟着舒服了不少。 尤其是跟油炸糕家的冷清做对比，更是衬得这边的人气旺。只要有钱赚，这冻就算没白挨。 虽然依旧心疼哥嫂和侄子。在大冷天要站在外面卖东西。不过见到钱了，黄豆芽感觉稍微好了些。 黄豆芽站在摊位跟前也没啥用，家里人忙起来，自己也帮不上忙，他们三人早就分工明确了，外人根本插不上手。 硬要帮忙的话，只会越帮越忙。黄豆芽也就不站在他们仨跟前碍事了。 为了给仨人腾地方，黄豆芽就领着小侄女去逛集市了，看看有啥好吃的，买回家过年吃。 黄豆芽在街上闲逛时，摊贩们已经摆好了摊子。这次是年前最后的大集，过来卖东西的摊贩要比往常多很多。 此时集上没有多少人买东西，黄豆芽领着小侄女逛街，逛得十分自在。 黄豆芽逛了一圈，把集市上的东西都看了个遍，这才往自家摊位上走。 黄豆芽没到自家摊位前，就发现此时自家摊位上的人比刚来时多了不少，大哥忙得头都不抬，嫂子那边人也不少。 自家大侄子腰间栓着钱袋子，两边一起收钱，时不时要撕块油条，喂到爹娘嘴里，画面挺温馨的。 忙到吃不上饭，但有儿子惦记着，哥嫂心中应该挺高兴吧，肯定感慨这儿子没白生。 现在哥嫂都忙着呢，黄豆芽也就没回来捣乱，决定是按照嫂子的安排，想买啥就买点啥吧。 黄豆芽本来是打算先看，看好了再跟嫂子要钱买年货。但是刚才出来时，被塞了一大把钱，嫂子让她看着买，挑些好吃的买。 黄豆芽看中了柿饼，以前在老家时，黄豆芽就爱吃柿子，山上有颗柿子树，每年她都要跟村里的小孩抢柿子，每年都能抢回几个回家跟娘亲一起吃。 在关外一直没碰到卖柿子的，以为会一直吃不到呢，没想到这次竟碰见卖柿饼的了，就赶紧过去买了一些。 这家卖的柿饼个头中等，黄豆芽见别人买时，一斤大概就能称五六个柿饼。 要是只买一斤，家里五口人，一人也就能吃一个，想想都不过瘾。 虽然柿饼有些小贵，要三文钱一斤，但黄豆芽是狠了狠心，一口气买了三斤，家里一人至少能吃三个，也算吃过瘾了。 带着小孩的好处就是，小孩子知道啥好吃，就像现在，黄念花就站在了卖炒货的摊位前不走了！ 摊位上卖的炒货，样式很多，花生、南瓜子、榛子、松子、薄皮核桃，甚至有糖炒板栗。 别说是小孩子馋得走不动道了，黄豆芽也站在人家摊位前半天不动了。大冷的天，闻着炒货的香味，搁谁也都不爱动弹啊。 金氏上山采蘑菇时，曾经带回来过榛子，榛子的味道香得不得了，一家人拿块小石头，不一会儿就把一捧榛子吃光光，都没炒，直接生吃的。 黄豆腐也跟村里的男人们一起去捡过野核桃，带回了大半筐。 关外的野核桃跟关内的薄皮核桃不一样。 关外的野核桃外壳极其坚硬，根本无法用门挤碎，要是强行用门挤核桃的话，最后很可能碎掉的是家里的木门。 野核桃吃之前要先扔进灶坑里用火烧，烧好之后，再用石头砸，就会好砸一点了，也可以用刀从核桃烧裂的缝处劈开。 用刀劈野核桃就不会把核桃仁砸瘪了，但是有些废刀，若不是家里刀多，不建议第二种开核桃的方式，而且容易挨打。 当初黄豆腐就用家里的砍刀开核桃，一个寸劲没用对，把砍刀弄出了一个豁，被自家媳妇好顿收拾，好几天没让钻被窝。 吃过了山里的野核桃，这薄皮核桃对于黄豆芽来说，吸引力不太大。 薄皮核桃带着苦味，但是关外的野核桃就只有香味了，虽然核桃仁很小，得用针往出挑才吃得到。但是这味道绝对对得起吃它时费的时间。 现在想想第一次吃核桃时的味道，黄豆芽忍不住分泌口水呢。 烧好的野核桃是真的香啊，而且越嚼越香，就算是咽进肚子后，唇齿上有核桃的余香，吃过一回，回味无穷，香极了。 至于松子，黄豆芽也是吃过的，虽然只有一粒，但也是回味无穷。 黄豆芽吃的这粒松子是小侄女带回来的，是李家的孩子给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弄的，不过本地人嘛，亲戚多，很大可能是哪个山里的亲戚送的。 黄豆芽一直以为自家山上的松树也会长松子的，期待了很久，惦记着秋天去山上采松子吃。 后来才被告知，莲花山上那些矮小的松树只长小松塔，这些松塔里不长松子。 要想吃松子，得去大山里的松树上去摘，那种松树有矮松树的三四个高，松塔结得结实，晃树根本晃不下来，也没法用杆子往下打，因为杆子都不够长。 要想把松塔从松树上打下来，只能爬到一定的高度后再用杆子打。所以要想吃上松子可是相当费劲了。 打松塔的人也很危险，要是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那很可能就没命了，所以松子卖得特别贵。 尤其是在黄豆芽这种穷人眼中，这松子可是天价啊。 花生家里有一些，是黄豆腐用豆腐跟在别的村换的。 南瓜子家里也有，是从家里种的南瓜里挖出来的。 榛子也算是尝过味道了，唯独这松子和糖炒栗子，让黄豆芽移不开目光。 松子实在太贵了，就算是再馋，黄豆芽也不会花钱买的，也就是多看两眼，解解眼馋。 但糖炒栗子的价格是黄豆芽可以接受的，毕竟是用糖炒的，十六文钱一斤的价格是可以挺公道的。 黄豆芽犹豫了半天，最后是买了半斤糖炒栗子，趁着热乎劲，剥了好几颗，跟小侄女边走边吃，往自家摊位上回。 黄豆芽置办的年货都是一些关外常见的冻货。她买了两斤冻梨，虽然没吃过，但见大家都买，也跟风买了两斤，反正也不贵。 黄豆芽买了几斤冻得梆梆硬的海鱼。虽然她也没吃过，但见着便宜就买了，反正嫂子的厨艺好，肯定能把这些鱼做好吃了。 黄豆芽一直以为关外是山连着山的荒凉地呢，没成想竟然有海，而且离着莲花山村不远，不然也不会有冻的海鱼卖。 黄家的老家离海很远。在老家，根本不可能吃到新鲜的海鱼，只是偶尔会碰到晒干的海鱼干。这些海鱼干的价格也不便宜，反正黄豆芽是没吃过。 不过关外到底哪里有海呢，黄豆芽是挺好奇的，不过她没好意思打听，打算回头让自家大哥出去打听打听，反正大哥脸皮厚。 黄豆芽拎了一筐的好吃的回来，也走累了，不想继续逛了。 正好家里的东西卖出去了不少，车上的筐也空了出来，摞在一起，车上有了空地。 黄豆芽就跟小侄女一起上了车，坐在车上剥栗子，攒够了一把就给忙碌的三人送去。 那些皮紧实，被剥坏的栗子就都进了黄豆芽和黄念花的嘴里。 半斤栗子本也没有多少，不大一会功夫就吃掉了一半。黄豆芽赶紧住了嘴，好歹是花了八文钱呢，可不能这么快就吃光了。 这是年前最后的一个大集，黄家这次带来的油条面团和麻花面团都是十斤的，打算卖不光就留着过年做包子吃。 所以虽然黄家这边的生意火爆，但也是足够卖的。 黄豆芽和黄念花待在驴车上，裹着被子，只剩下两个脑袋露在外面，家里其他人都忙得很，只有她俩是大闲人。 两个闲人闲着没事干，就一直往外张望着，毕竟是好久没出门了，瞅啥都新鲜，看热闹看得十分开心。 等到快散集时，黄家摊位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豆芽菜和糖葫芦都卖光了，就剩下豆皮了，剩下这点东西，黄豆腐和黄念文父子俩就能应付得过来了。 金氏解下了腰间的围裙，领着小姑子和小闺女又逛了一遍集市，打算看看能不能捡到漏。 此时集市上剩下的大多都是挑剩下的东西了，摊主着急卖完回家，东西也都降价卖了，此时正是捡漏的好时候。 黄豆芽跟在嫂子身后，愣愣地看着嫂子讲价，亲身经历嫂子讲价，黄豆芽大受震撼。 原来卖两文钱的东西，被嫂子一文钱收了。原来卖五文钱的东西，嫂子能讲到三文钱，买了二斤，最后让老板送二两。黄豆芽都崇拜死自家嫂子了。 能管家的女人果然都不是“善茬”。 黄豆芽跟在嫂子身后，看嫂子讲价讲得畅快，这帮摊贩卖点东西跟丢了钱似的，哭丧个脸，看得黄豆芽都有些同情他们了。 不过一想到省下的是自家的钱，黄豆芽就又盼着这帮摊贩哭得更惨些。 “只要他们同意卖了，那他们肯定就是有赚头！这帮人常年摆摊，个个都是人精，亏了谁也亏不了他们。” “讲价要敢下嘴，开口就得给个最低价，他们要是真不同意，咱们就再往上涨涨！” “……” 金氏一边买东西，一边给小姑子传授讲价技巧，黄豆芽听得认真，一个劲地点头。 金氏讲价虽然狠，但也只是跟这些常年摆摊的人讲价，碰到那些偶尔才来卖一次东西的贫苦人，一般就是原价买了。 “咱家虽然也没钱，但也总比这些人强点，看他穿的那破衣烂衫的，估计是把家里的衣服都裹在身上了，一家人都等着他卖点东西回家过年呢。咱家虽然不缺这些东西，但买点也是发善心了，大过年的，让他这一大家子也好好过个年吧！” 金氏在一个摊位上买了几把用笤帚糜子做的笤帚，这些笤帚有刷锅用的，有扫炕用的，也有扫屋地用的。 笤帚糜子是可以自家种的，所以买的人很少，金氏这次买也是可怜那人。不过自家毕竟也不是啥大富之家，所以金氏花完了钱，是很心疼的。 她买完笤帚说的这些话，与其说是说给小姑子和闺女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安慰自己这是在做善事，是会有好报的，不然她是真心疼钱啊。 金氏领着小姑子和闺女在集市上又逛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等回去时，已经彻底地散集了，黄豆腐正在撤火，等油凉一些后，倒回油罐子里，留着回家炒菜用。 十斤的油条面团和十斤的麻花面团都被黄豆腐用油炸了，虽然没卖光，但总共也就剩下二十多根，正好拿回家里解馋。 一家人收拾好东西后，就赶着驴车回家了，带来的货物卖得差不多了，车上有了空地，一家五口都坐上了车。 一家人连带着两筐年货，一起回家准备过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29章 .过大年 · 在大家的殷殷期盼下, 终于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家家户户的女人们早早就准备起了大年三十的年夜饭。 大年三十这一天，无论家里有没有钱, 存粮够不够吃, 女人们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置办一桌子像样的饭菜, 就是为了图个好兆头。 大年三十这一天的早饭, 大多吃得简单，小孩子们也都不抱怨, 因为他们都知道，好吃的得留在晚上吃。 早上吃得简单，可以用零嘴找补。因为年三十的原因，家里的零嘴是可以随意吃的。 大人们要在新年里图个好兆头, 所以只要家里的这帮淘孩子不犯什么大错，大人们基本都会忍着脾气不打骂, 小孩子们也大多会“蹬鼻子上脸”, 故意放肆一些。 至于过完年了会不会被爹娘揍屁股，小孩子们是不考虑的, 反正能舒服一天算一天。 吃过了早饭，黄豆腐就领着一双儿女出去贴窗花和对联。、 今年是牛年，黄豆腐一口气买了四张带着生肖牛图案的窗花, 把自家仅有的四个窗户都贴上窗花, 前后窗户都被照顾到了。 黄豆芽觉得自家大哥贴窗花时有些过于兴奋了，不过就是四张剪纸而已，又不是家里真的买了牛，至于兴奋成这样嘛, 也不怕驴儿见了不高兴。 不得不说，剪纸人的手艺是真的棒, 用一把剪刀和一打彩纸，就能剪出了这么好看的窗花，窗花上的牛被剪得惟妙惟肖的，贴在窗户上，这过年的气氛立马就有了。 今年是黄家搬到关外后，过的第一个年，黄豆腐对此尤其重视，就连一向勤俭持家的金氏也十分舍得花钱了，春联、福字、窗花、爆竹、灯笼……这些过年需要的东西，家里能买的都买了。 家里就这么一个房子，可以贴东西的地方也少，不大一会的功夫，家里的门上就贴好了对联，墙壁上、门楣上也被贴上了大大小小的“福”字。 这些对联、福字和窗花贴完后，黄家的小院立马变得喜庆起来，小茅草屋也看着顺眼多了。 金氏在厨房忙着做年夜饭，说是年夜饭，其实就是在太阳落山前吃的饭。 这次做年夜饭，金氏把家里的好吃的都捣鼓出来，就连一直舍不得吃的河蚌干也泡在盆里了。 金氏这次没有拒绝小姑子的帮忙，毕竟小姑子快到了嫁人的年纪，应该学几道拿手菜了，过年时家里的菜多，正是学做菜的好时机。 饺子是年夜饭中最不可或缺的美味。就算是再穷的人家，也会在大年三十这天吃顿饺子。 家里有些钱的，就吃白面的肉馅饺子，家里穷一些的，就吃杂面的素馅饺子。反正不管咋样，年夜饭的饭桌上，就必须得有盘饺子。 黄豆芽在李家买的三斤五花肉，只吃了一斤，用来炖酸菜吃了。剩下的两斤五花肉被金氏藏在外面的缸底下，年三十的早上才翻出来。 黄家存下的鸡鸭胸肉掺着两斤五花肉，足够包饺子用了。 金氏吃过早饭后，就开始在厨房准备肉馅，鸡胸肉和鸭胸肉混着五花肉被剁得碎碎的。 金氏留了三十晚上要吃的饺子馅，剩下的肉馅被她分成了五团，又冻在了外面的缸里。 因为大年初一到初五都是年，这几天的早上都要吃一顿饺子，为了保证初一到初五都有肉馅的饺子吃，这些少得可怜的肉馅又被分成了五份。 过年吃的饺子里一般要有肉又有菜，菜取“财”的谐音。 过年吃的饺子也是有寓意的。 芹菜馅饺子表示勤财之意，故名“勤财饺”，是人们对源源不断的财富的祈福，更是对勤劳务实的祝福。 韭菜馅饺子即久财之意，故名“久财饺”，既可以祈求长久的财富，更是对天长地久的祈福，愿人长久和睦、健康、快乐、幸福。 白菜馅饺子即百财之意，故名“百财饺”，既可以祈福得到百祥之才，更是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白头偕老的美好祝福。 酸菜馅饺子即算财之意，故名“算财饺”，表达了人们渴望钱多到要算一晚上的程度，谓之算财。 过年吃哪种馅的饺子都可以，都是对美好生活的祝福，寓意都很好。 黄家每年过年时，还要做一份不加肉的豆腐水饺。 因为黄家是靠做豆腐起家的，每年初一祭祀时都要摆上一盘豆腐水饺，水饺里面不放肉，但可以加各种素馅。 豆腐还有一个寄意，豆腐是“都福”的谐音，就是吃了之后全家人都有福泽，在新的一里，也是福泽多多，福满多多，正适合祭祀祈福。 今年黄家攒了不少的木耳和蘑菇，全都是关外比较常见的山珍。 金氏决定用这两样关外的山珍和豆腐一起做馅子，祭奠已故的公婆。 金氏是个讲究人，特别喜欢那些寓意好的东西，正好在屋里种了不少的新鲜菜，所以就打算让家里人把芹菜馅、韭菜馅、白菜馅、酸菜馅和豆腐馅饺子挨个吃个遍。 在金氏眼中，只要家里人在过年期间把这几样馅子的饺子都吃到，就能保佑黄家在新的一年中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黄豆芽对此表示赞同，过年嘛，不就是图个好彩头嘛。再加上，反正自家嫂子是负责拌饺子馅的，嫂子不嫌麻烦，那她这个负责擀饺子皮的自然也不嫌麻烦了。 除了主食饺子外，年夜饭还要有寓意好听的菜，鸡和鱼是年夜饭中最不能缺的。 因“鸡”字发音与“吉”相似，过年吃鸡寓意吉祥。年饭时吃鱼，表达新年的祈愿，人们希望来年能够年年有余。 除了鸡和鱼之外，再在年夜饭上加一道丸子，也是非常好的寓意。 丸子的寓意是非常吉利的，象征着团圆，也象征着美满和幸福，有团团圆圆的寓意。黄家准备的丸子是油炸豆腐萝卜丸子。 除了这三道菜寓意好的菜之外，金氏又准备了韭菜炒豆芽、凉拌豆皮、酱豆腐、大葱炒河蚌肉、油炒茄子干这五道菜，正好为年夜饭的饭桌凑足了八道菜。 虽然黄家准备的这八道菜里，有一半是素菜，大豆腐更是反复亮相，但是这满满一桌子的美食，却是莲花山村的头一份。 黄家的年夜饭吃得晚，大人和小孩都早就饿了。饺子和菜一上桌，大家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黄豆腐本来还想着举个酒杯，说点吉祥嗑呢，没成想晚了一步，大家都吃上了，他就只好悻悻地放下酒杯，也跟着吃了起来。 年夜饭吃完，饭桌上的肉菜基本上都没剩下，两个孩子更是吃得肚子滚圆。 黄豆腐赶集领着两个孩子出门挂灯笼，活动活动，以免两个孩子积食。 吃好了年夜饭，黄豆腐和金氏又给家里三个小的发了压岁钱，黄豆芽得了个十文钱的大红包，乐得开心，说了一大堆的吉祥话哄哥嫂开心。 黄念文和黄念花也跟自家小姑有样学样，吉祥话一堆堆地往出冒。 黄豆腐在饭桌上没说出来的吉祥话，发了三份压岁钱就听到了，把金氏和黄豆腐感动坏了，觉得这些孩子没白疼。 守岁向来是大人的活，吃饱喝足，黄豆芽就带着侄子侄女回屋睡觉了，只剩下黄豆腐和金氏在屋子里燃着蜡烛，强忍着困劲守岁。 大年初一，鸡叫头遍时，每户人家的男人就会抢先放起迎接财神的爆竹。 在村民们眼中，谁家的爆竹先响，财神就先关照谁家，得了财神关照的，今年就会添丁发财。黄豆腐熬夜守岁，就是为了抢先在村里放第一声爆竹。 黄豆芽是被家里的爆竹声叫醒的。想到今天是年初一，赶紧穿上新衣服，梳洗打扮。 黄家五口人打扮得干净利索后，把供品摆好，黄豆腐打头，一家人依次跪在地上，向祖宗、神明叩头膜拜，祈求保佑。 祭祀后，一家子吃过早饭，就开始出门拜年了，黄豆腐带着两个孩子去关系好的人家拜年，黄豆芽和金氏则留在家里迎接别人来拜年。 节省了一年，金氏在过年时终于大方了一回，为了得到大家真心的祝福，她为每个来家里拜年的孩子都准备了好东西。 来黄家拜年的孩子，每个人都能得到一块黄豆芽做的麦芽糖，把甜滋滋的麦芽糖含在嘴里，一个个小脸都乐开了花，每个孩子都是美滋滋地从黄家离开的。 黄豆芽本以为过来家里拜年的都是些跟家里关系好的人家，没成想王家人也过来拜年了。 黄豆芽看了一眼嫂子，见嫂子点头，就也把麦芽糖分给了王家的几个孩子。 “大过年的，人家都过来拜年了，不给不好！再说一个村住着，能不得罪就别得罪了！”王家人走后，金氏跟小姑子解释道。 黄豆芽细琢磨了一下嫂子的话，确实是这个理，王家人虽然干了不少讨人嫌的事，但最后也遭到了“报应”，没捞到什么好。 也不啥深仇大恨，互相不来往就是了，一个村住着，确实不能闹太僵。 得知去黄家拜年有麦芽糖吃，整个村的小孩都央着大人带他们来黄家拜年，就连董大壮家的三个半大小子也舔着脸，管黄豆芽叫小姑，要糖吃。 黄豆芽在村子里也算是长辈了，基本上跟黄豆腐称兄道弟的人家，家里的孩子都管黄豆芽叫小姑。 因为自家大哥的好人缘，黄豆芽都快成了全村小孩的小姑了。 不过黄豆芽还是蛮享受这种被一帮小孩叫小姑的感觉，感觉自己人气很旺。 黄念文和黄念花跟着自家爹爹出去拜年，带回了半口袋的炒货。 两个孩子收获不小，开开心心地回了家，对于小孩子来说，且不论东西好不好吃，只要是别人给的，就都是好的。 一年到头，只有过年这几天，家家户户才舍得做些好吃的，一年到头就指着过年这几天吃点好吃的，孩子们更是敞开了肚皮吃。 大人们还会犯愁新一年该怎么过，家里的孩子们却没有这些烦恼，他们不知道为啥爹娘皱起了眉头，他们只知道自己有好吃了。 大人们也不过多去干涉孩子们的快乐，小孩子也就能快乐这几年，等成了家，也都变成了他们父母那样，肩负起一个家，算计好每一文钱的用处，为了柴米油盐而辛苦劳作。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元宵节过后，这个年就算是彻底过完了。 黄家挂在外面的两个灯笼也被摘了下来，黄念文和黄念花一人得了一个，开心得原地转圈。 不过因为灯笼里已经没有了蜡烛，他俩也就只能白天拿出去玩一玩，等到了晚上，就要把灯笼就放回屋子，好好地保存起来。 等到了二月二，攒了一冬的积雪开始融化了，村里的土路上变得泥泞，但也挡不住村民们出门的脚步，憋了一个冬天的村民们脱去了厚袄子，走出家门，到外来来透气了。 被大雪覆盖的大地恢复了自由，也预示着新一年的农忙又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0章 .黄豆腐钓鱼 · 因为黄家荒地上的野草去年被一把火烧光了, 今年开春时，新长出来的野草并不高，开荒时, 就省下了割草的时间。 今年黄豆腐为了多开点荒, 开荒时也不如去年精细了, 直接采取粗犷的开荒法子, 架上犁杖直接翻地。 直接在荒地上翻地可是非常费力气的，所以要让家里的两头驴一起架一副犁杖。 黄豆腐扶着犁杖, 金氏带着家里三个小的在后面捡石头和草根。 因为地硬，时不时还有石头和树根阻拦，驴儿翻地翻得慢，基本上金氏一个人跟在驴儿后面就能干得过来, 所以黄家三个小的，除了搬筐运石头和草根之外, 实在没啥活可干。 黄念文干活干得无聊, 就领着妹妹去荒草里找野鸭蛋，虽然野草矮了, 但还是有不少野鸭子在这边找寻絮窝的地点。 黄念文野鸭蛋没找到，倒是经常能碰到野鸭子。 “小姑！快过来，我扣到一个野鸭子！”黄念文兴奋地冲自家小姑喊道。 黄豆芽听见呼喊声, 放下手里的筐, 赶紧往大侄子身边跑去。 “它正下蛋呢，让我一下子就给扣上了！”黄念文按住抄罗子，止不住地兴奋。 因为每次都捉不到野鸭子，黄念文气得把家里的抄罗子带过来了, 没成想这次还真用上了。 “这是只公鸭子，怎么可能下蛋！”黄豆芽瞄了一眼抄罗子里的野鸭子, 明显不是母的。 “咦？小姑你咋看出来的！”黄念文十分好奇自家小姑是怎么一眼就辨出鸭子是公是母的。 “公鸭子的毛长得好看，你看它这毛还是彩色的呢，一看就是公鸭子。”黄豆芽耐心地给大侄子解释道。 “我还寻思把它捉回家下蛋呢！”黄念文语气中带着失望。 “咱家鸭子也快开张了，用不着它下了，咱家正好还剩几个大萝卜呢，回去我给你们做野鸭子炖大萝卜吃！” 黄豆芽可不像自家大侄子那么飘，都逮着鸭子了还挑三拣四的，竟然嫌弃是公的，有肉吃就行呗。 “小姑，咱家鸭子啥时候能下蛋啊？大胖家的鸭子早就下蛋了！” 黄念花一想到自己跟哥哥天天喂那帮小家禽，它们还一直不下蛋，就怨念颇深。 “谁知道呢，这帮小东西，天天吃喝不愁的，咋就不下蛋呢。” 黄豆芽薅了几根野草，拧成一根绳子，跟大侄子一起合力把野鸭的膀子捆绑起来，听到小侄女的碎碎念，她也很是不解自家那帮小家禽为啥不下蛋。 黄家的小家禽被喂养得十分精细，为了让它们快点下蛋，老早就开始喂他们吃河蚌壳粉了。 但是这帮小家禽却很不给力，别人家的鸡鸭鹅都下蛋十多天了，荒草里的野鸭子都开张了，黄家的那帮小家禽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要不，咱们回家宰只公鸡吓唬吓唬它们？”黄念文想出个馊主意。 “再等几天吧，要是还不下蛋，咱们就把这帮没用的小东西都宰了吃肉！” 黄豆芽也犯愁了，这帮不识时务的小家禽，再不下蛋，就真得给它们点颜色瞧瞧了。 “嫂子，我先回家把鸭子炖上，等中午给你们送鸭肉！”黄豆芽一手拎着野鸭子，一手领着小侄女，知会了嫂子一声，就要往家回。 “你敢杀鸭子吗？要不让你哥跟你回去吧？”金氏自己是不敢杀鸡杀鸭的，以为自家小姑子也不敢呢。 “杀鸭子有啥难的，不用我哥，我自己就能杀！！你们就等着吃鸭肉吧！”黄豆芽拎着野鸭子的膀子，自信满满地往家走。心里想着，不就是杀个鸭子嘛，能有多难！ 事实证明，野鸭子还真不是那么好杀的！ 黄豆芽杀鸭子时，是让小侄女帮着按着的，没成想这野鸭子的劲实在是太大了，黄念花根本就按不住。 野鸭子挣脱了束缚，在黄家的院子里拼命地跑，也许是因为对死亡的畏惧，这鸭子虽然膀子被绑住了，但仅凭两只小短腿，就让黄豆芽和黄念花追得满身是汗。 “这鸭子挺肥啊！我帮你杀吧！”赵晟在荒地开荒时，刨树根时用力过猛，一不小心把铁镐把刨折了，正好回家修铁镐。 赵晟在回家的路上就已经看到黄家姑侄二人了，不过离得远，他快步走了好久，也没撵上。 赵晟的新家正好在黄家的后一行，他这次回家是特意绕到前边，想偷偷看一眼心上人后再回家。 没成想正好看见这鸭跑人追的热闹场面。眼见着，心爱的姑娘被这只鸭子都气得要暴躁了，赵晟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上前帮忙，一把就按住了这只不老实的鸭子。 “那谢谢你啊！等鸭肉炖好了，给你送一碗尝尝！”自己狼狈的一面被外人看到了，黄豆芽尴尬得都想用脚趾头抠地了，但还得装作不在意地样子说着场面话。 “好！鸭肉炖好了喊我一声就行，我自己带碗过来！”赵晟看到小姑娘红着脸还故作镇静的样子就想笑，没控制住自己的本性，忍不住就捉弄了一下。 赵晟的回答实在太出乎意料了，让黄豆芽都不知道要怎样往下接了，只得哦了一声，表示答应了。 黄豆芽心里暗想，这人咋这么没有眼力见呢，自己不过是客气一下，他竟然就信了，这么大点个小鸭子，他那大个子，咋好意思开口要吃呢。 但又想到人家帮自己逮鸭子杀鸭子，给一碗鸭肉酬谢一下也是应该的，但就总是感觉别别扭扭的。赵晟本来在黄豆芽心目中的好形象，因为一碗鸭肉，彻底崩塌了。 赵晟帮黄豆芽杀完鸭子就回家了，刚才他一时壮了胆子捉弄了一下小姑娘，捉弄完了，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氛都搞得尴尬了，所以办完事，就赶紧落荒而逃了。 黄豆芽回了屋子，开始处理鸭子，用热水褪鸭毛，褪下的鸭毛用纱布袋装好，放在外面晾晒。 黄豆芽在鸭血里放了一点盐，盖上了盖子，留着晚上做蒸鸭血糕吃。 把鸭子开膛后，掏出来的鸭杂被黄豆芽放在了一个盆里，她不喜欢处理这些臭臭的东西，打算留着给大哥回来处理。 鸭肉被剁成块，焯水去血沫，焯好水后，将要肉舀出来过凉水洗净。 挖一勺猪油，油热后爆炒鸭肉，鸭身上的油都被炒下来后，往锅里倒两大瓢水，水正好没过鸭肉。然后，盖上锅盖开始炖鸭肉。 等鸭肉炖得差不多了，再放入切好的萝卜块，放上盐和调料，盖上锅盖，继续用小火喂着锅里的鸭肉。等萝卜吸足了汤汁，这道野鸭肉炖大萝卜就算是做好了。 等到临近中午时，野鸭炖大萝卜也就做好了，黄豆芽让自家小侄女去喊赵晟。 小孩子腿快，不大一会儿，赵晟果然端着碗跟着黄念花就过来了，手里端了一个大海碗。 见到这像小盆一样的大碗，黄豆芽气得都要跳脚了，压抑着怒气，故意往赵晟的碗里多盛大萝卜，鸭肉只有寥寥几块，还是肉少的鸭骨架肉。 要不是看赵晟是好友的五哥，黄豆芽都想一块鸭肉都不给了。从未见过这种厚脸皮的人，白长了一张俊脸了，黄豆芽心里暗气到。 送走了赵晟，黄豆芽带着侄女快速地吃好了午饭，然后去为在地里干活的三人送饭。 黄豆腐一边啃着已经炖得脱骨的野鸭肉，一边望着自家的大片田地，规划着如何利用这片田地。 今年黄家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又开出了两亩多地，加上去年开出的四亩来地，现在正好有六亩多地可以用来种田了。 眼看着离春播还有些时日，一家人再努努力，再开出一亩荒地也不是啥难事，如果把这些地都开出来，今年家里不仅不用买粮食吃了，甚至还能卖一部分贴补家用。 想着今年家里有大片的田地可以种粮食了，黄豆腐觉得嘴里的鸭肉更香了。 跟黄豆腐不同，金氏和儿子可是啥都不想就是吃， 作为家里的女主人，金氏得了一个大鸭腿，黄念文因为逮野鸭子有功，也得到了个大鸭腿，两人此时正吃得满嘴流油呢。 春天的野鸭肉本就肥嫩，又用猪油煸炒过了，炖得时间还久，鸭肉十分软烂，基本都不用啃，用嘴嗦一下，鸭肉就脱骨了。 这顿饭吃得三人十分满意，吃完这顿饭，感觉一上午的辛劳都被一扫而光了。 吃过午饭，大家又继续开始干活，打算把剩下的一亩荒地赶紧开完。 现在多开出一亩地，秋天就能多收几百斤粮食，现在多忙点，以后就能多吃点。 经过了一个冬天的好吃好吃，黄豆芽的身体好了很多，以前走几步路就要喘一会儿，现在可以直接从家里走到荒地，一口气都不用歇。 有了好身体，黄豆芽现在干活的力气也大了很多，不得不说，人要是没有犯愁事，再好吃好喝地养着，身体确实能养得倍儿好。 黄家把平地上的七亩多地开完，剩下的荒地就都是山坡地了。 山坡地里的石头都是大块的，树根也是深扎地下的，女人和小孩基本上都干不动这些活，所以开山坡地的活，就全交给了黄豆腐。 黄豆芽和金氏则一人赶着一头驴，拉着犁杖在已经开好的地里反复翻地。 黄家的两个孩子则分别跟在小姑和娘亲的后面，一边捡草根，一边找蚯蚓。 镇上有人花钱收蚯蚓用来钓鱼，十文钱一斤，黄家小兄妹已经攒下了小半斤蚯蚓了。打算攒上一斤时，让爹爹拿到镇上卖钱。 黄豆腐作为家里仅次于驴儿的重要劳动力，每天都是甩开了膀子开荒，刨树根刨得他把冬天攒下的一点肥肉都消耗殆尽了。 这才一年不到的时间，黄豆腐就变成了个粗壮的关外汉子。 黄豆腐在老家时算是高个子了，可到了关外，反而变成了中等个头。现在每天干着最费力气的活计，身体也变得健壮了，挥动铁镐时，肩膀和小腿因为发力，把衣服撑得鼓鼓的，浑身透着浓浓的硬汉味。 山坡地真不是那么好开的，石头不仅多还块大，要不是还有一家子要养活，黄豆腐都想赌气把这片地扔了。 搬了一整天的大石头，黄豆腐感觉胳膊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吃晚饭时，拿筷子的手都发抖。 “山坡上那块地咱先别开了，先把山下的几亩地开好就歇歇吧。山坡地等以后再慢慢开吧，别为了这点破地再把身体累垮了！” 黄豆腐躺在炕上，闭着眼睛享受着媳妇的温柔。金氏一边帮自家男人揉着肩膀，一边劝诫着。 虽然金氏平时总爱数落自家男人，但这些天看他累成这样，也真是心疼。 “不干咋整啊，过了三年，咱们就得交税了，还得补交前三年的，咱们不多攒点粮食，我怕交完税，以后都不够吃！” 对于自家媳妇的体贴，黄豆腐很是受用，但想想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他实在舍不下那三亩多的山坡地。 “实在不行，那些山坡地咱就不开了，直接就在地里挖坑种豆子，能产多少就收多少，以后再一点一点开，管他三年五年的，迟早能都开出来。” 金氏也知道家里的难处，也懂自家男人为啥再累也得把地开出来，但还是想让男人歇一歇。 “等到种地时再看看吧，我先慢慢开着，挑石头少的地方先开出一块，剩下的地再想办法！” 黄豆腐觉得媳妇的主意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想想自己的身体，要是今年就把山坡地都开出来，也确实是难为自己。 “那明天咱就晚点起，好好睡一觉，咱这一家子自打开春就没怎么歇过，明天歇好了再去地里。” 金氏一想到家里三个小的，回家吃了饭，躺炕上就睡着了，有时候衣服都来不及脱，就有些心疼。 开荒固然重要，也不能连身体都不要了，再加上眼看着就要春播了，若是到时候没了力气，耽搁了种地，反而得不偿失。 “小姑，咱家鸡下蛋了！”黄豆芽还在被窝里趴着呢，就见自家小侄女兴冲冲地拿着两个鸡蛋进了屋。 “估计是被咱俩昨天杀鸭子时吓到了！”黄豆芽手里握着两个鸡蛋，鸡蛋还带着温度，明显是新下的。看来这帮小家禽昨天是被吓得不轻，今天终于肯下蛋了。 “早知道，咱就该早杀个鸭子吓唬吓唬它们！”黄豆芽算了一席这些小家禽这十多天少下的蛋，就心疼。 “嫂子，这两个鸡蛋今天就吃了吧！”黄豆芽拿着鸡蛋去了厨房，刚说完话就闻到一阵香气。 “咱家炖鱼啦？”待分辨出厨房的香气后，黄豆芽满脑子疑惑，自己就是睡了个懒觉而已，怎么感觉错过了很多事。 “赵老弟今天一大早拎过来的，说是昨天吃了咱家的鸭肉，今天来回礼了！好大的一条大鲫鱼，得有二斤多沉呢，这要是拿出去卖，肯定能换不止一碗鸭肉！” 金氏故意用阴阳怪气地语调逗弄小姑子，就想看看小姑娘是啥反应。 黄豆芽听了嫂子的话，脸都臊红了，想想昨天自己那小家子气的样，真的是不敢出门见人了。 昨天自己还跟嫂子埋怨人家赵晟没有眼力见，今天就收到了人家的一条大鱼，这么一对比，感觉都丢脸死了。 “那咱家鱼炖好了，给人家还回去半条呗！”想想自己昨天给人家盛了一大碗的萝卜，黄豆芽可真是没脸吃人家的东西了。 “哎呦~，那一会儿你端过去吧！”金氏逗小姑子逗上瘾了，看这孩子臊红脸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我才不送呢，让我哥去呗，那不是他的好哥们嘛。”黄豆芽实在顶不住自家嫂子的调笑了，赶紧落荒而逃。 黄家炖好的鱼最后还是自家全吃了，因为赵晟早就吃过了饭，此时正躺在炕上补觉呢。 而且黄豆腐打算跟赵晟一起钓鱼，又欠了人情，可不是半条鱼就能还得了的。 金氏昨天劝了一晚上都没成功的事儿，被一条鱼给解决了。 黄豆腐现在满脑子都是要钓鱼，至于开荒这事，早就抛诸脑后了了。 为了钓鱼，黄家小兄妹攒的小半斤蚯蚓也被征用了。不过黄豆腐倒是没直接强征，而是给两个孩子一人三文钱，算是买了。 还让他俩继续捉蚯蚓，到时候还花钱跟他俩买。两个小孩第一次完全靠自己赚到了钱，别提有多开心了。 黄豆腐一心扑在钓鱼这事上，吃过了饭就直接去了赵晟家。 家里就剩下翻地的活了，黄豆芽和金氏带着两个孩子就能干。 反正翻地时出力的主要是驴儿，人只要扶好犁杖就行。地又是已经翻过一遍的，再翻就会省很多力气。 就算是每天慢悠悠地干，春播之前，金氏和黄豆芽预计也可以把荒地反反复复地翻个四五遍。 黄家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黄豆腐则跟家人不是一个作息。 天还没亮呢，黄豆腐就跟着赵晟贪黑往大河那边走。 因为莲花山村离大河比较远，等两人到大河时，基本上已经出太阳了，两人要趁着鱼贩子收鱼前把鱼都起到鱼篓里。 鱼钩子是需要特意定制的。鱼钩子虽然小，费不了多少铁，但是价格却很昂贵。 大鱼钩是用来钓鲶鱼、黑鱼和嘎牙子鱼的，要四文钱一个，黄豆腐一口气买了五十根，这钓鱼的投入可谓是相当大了。当然钓鱼的利润也是很高的。 赵晟钓鱼不是拿鱼竿钓，而是用绳子钓。 在大河边上找一片水深过腰的水域，然后在河面上挂一条长约二十丈的草绳，草绳两边要固定住。 若是两岸有树，就系在树上，没树的话就找块大石头，把绳子绑在石头上，以免鱼儿上钩挣扎时把绳子拽进河里。 等把草绳固定好之后，就可以在这条横在水面上的草绳上放鱼钩了。 在这两丈长的草绳上，每隔三尺左右就要系一根麻绳，在麻绳底端系上鱼钩，鱼钩上再勾一条蚯蚓，然后直接把鱼钩沉在水下。 把五十根鱼钩都绑在草绳上后，基本上就可以回家了，剩下的就只要等着鱼儿上钩就行了。 黄豆腐还是第一次用这种方式钓鱼，感觉特别的新奇。因为他是生手，挂鱼钩这些事基本上都是赵晟帮着弄的。 赵晟帮着黄豆腐弄好了鱼钩，这才去自己放钩子的地方起鱼。 只见赵晟右手拎着把抄罗子，背着一个鱼篓子，从离河边最近的钩子处开始起鱼。 碰到已经上钩的鱼，就先用抄罗子把鱼套上，然后再从鱼嘴里解开鱼钩，之后将鱼扔进鱼篓子里，再从兜里拿出装蚯蚓的小木罐子，取一条蚯蚓重新挂在鱼钩上。 赵晟可是钓鱼的老手了，起鱼的动作相当地娴熟了，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把五十根鱼钩都起好了。 赵晟今天的收获不错，五十根鱼钩，勾住了二十多条鱼，两斤多分量的鲶鱼就钓了十三条，黑鱼钓了五条，剩下的就都是嘎牙子鱼了。 赵晟背着鱼篓上岸后，又换了个鱼篓和放鱼食的小木头罐子，去另一片水域起鱼。 这片水域放的是小鱼钩，专门钓鲫鱼和鲤鱼的，偶尔也能碰见白鲢和花鲢鱼。 这条草绳一共放了六十多根鱼钩，赵晟用来钓鱼的鱼饵是豆饼，起了三十多条鱼，大部分都是鲫鱼，大小不一。 等赵晟把两条草绳上的钩子都起完后，天已经要放亮了，他赶紧把湿衣服换下来，努力控制着冷得发抖的身体，快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黄豆腐在旁边看着赵晟起鱼，都忍不住跟着抖。心里想着，果然自己年纪大了，跟这些火力旺的年轻小伙子真比不了。 黄豆腐帮着赵晟背了一个鱼篓，两人快速往镇上走去，镇上有专门收鱼的鱼贩子，虽然收鱼的价格会便宜些，但要比自己卖省事。 赵晟和鱼贩子很熟，鱼贩子基本都不压他的价。 鲶鱼最贵，五文钱一斤，黑鱼四文钱一斤，剩下的鲫鱼和鲤鱼根据大小，价格在三到四文钱之间。斤数不足一斤的小鱼通通两文钱。 赵晟一天就卖了二百多文钱，黄豆腐都被这个钱数惊呆了。心里想着，自己要是也有这种运气，岂不是也能一天就回本了。 “今天托黄大哥的福了，钩了不少鱼儿，昨天我才卖了五十多文，今天一下子卖了二百多，这些鱼，你拿回家吃吧，我总吃鱼，都吃够了！” 赵晟特意把小鲫鱼和嘎牙子鱼留下没卖，就是为了送给黄豆腐拿回家吃。 “那可不行，你整点鱼儿太费劲了，大冷的天就直接下水，我可不能拿你的鱼儿，你留着自己吃吧！” 黄豆腐虽然眼馋钓鱼赚的钱，但也亲眼见识到了这钱赚得有多辛苦。 现在这天，就连大中午都没多热，更何况是天刚放亮时，那河里的水是相当凉了，赵晟二话不说就直接下水，他这钱可真是辛苦钱，自己可不能平白无故拿人家的鱼儿，。 “我家就我自己一个人，我也吃不了这些鱼儿啊，再说了，我也不会做菜啊，你拿回家让嫂子帮忙做=炖了，给我端一碗就行，这样我也省得在家做菜了！”赵晟见黄豆腐不收自己的鱼儿，赶紧换了个借口。 “还送啥啊！你直接上我家吃不就得了，我再让你嫂子给咱俩多炒两个菜，咱哥俩好好吃一顿。” “你回家赶紧躺炕上歇一歇，饭也别做了，我让你嫂子把你的饭一起做出来，等中午过来我家吃一口就行，省得你还得自己开火，怪麻烦的。” 黄豆腐见赵晟都这样说了，觉得自家好兄弟，给自己的鱼都能卖近十文钱了，欠人家这么大的人情，这可真得请人家吃顿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1章 .黄念文卖豆腐 · “不都让你别起火了嘛, 上我家吃饭咋还自己带馍过来呢？” 黄家和赵晟家正好是前后邻居。家里中午饭做好时，黄豆腐站在自家菜园子冲后面喊一声，赵晟听到后就直接过来了。 “我饭量可老大了, 我怕放开了吃, 大哥家的粮食都被我吃光了。” 赵晟把自己那小盆似的大海碗, 拿到黄豆腐眼前晃了晃, 跟他开玩笑地解释道。 “这一大碗你都能吃光啦？”黄豆腐往赵晟的碗上一瞄，发现满满登登一大碗的杂粮面馍馍, 还有好几个馍馍都冒出碗边了。就这么一大碗的馍馍，都够自家五口人吃得饱饱的了。 “这还不一定够呢，昨天忘发面了，我把剩下的面全都做成馍馍, 蒸锅里了！” 面对黄豆腐对自己饭量的惊叹，赵晟已经习以为常了。自己的饭量自己知道, 就是关外的汉子, 也没有几个比自己能吃的，更别提黄大哥还是关内过来的, 肯定没见过像自己饭量这么大的人。 想想黄大哥对自己的饭量除了表示惊叹外，也没有表达什么不满，赵晟心里舒服极了, 还故意逗一下大哥, 看大哥眼睛都瞪大了，就觉得好笑。 赵晟本来就是个爱开玩笑的人，只要不面对喜欢的姑娘，他的脑子转得还是挺快的。 黄豆腐见赵晟说完话就嘿嘿笑, 只当这小老弟在跟自己开笑话呢，也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等到吃饭时, 亲眼见了赵晟几口就吃掉一个杂粮馍馍后，黄豆腐才意识到，这小子没说假话，他是真的能吃这么多。 黄家吃饭时，饭菜被分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 黄念文觉得自己已经九岁了，是个小老爷们了，非要去自家爹爹那桌吃，金氏也没拦着，只是往男人那桌的菜盆里多添了两勺菜。 “这鱼儿炖得可真香！嫂子手艺可真好！大哥，你可真有福，天天能吃到这么香的饭菜！” “这黄瓜钱啥都不放，就这么干炒，这味道咋也这么香呢？” “这茄子干跟大酱一起炖可真下饭啊！” “都这时候了，大哥你家还能有这么多菜干，嫂子可真是会过家啊！” “……” 赵晟一边大口吃饭，一边夸赞饭菜的味道，也不吝惜对女主人的夸奖。小嗑唠得是相当好听了，黄豆腐听完后，心里十分受用。 赵晟长这么大，其实很少能吃到这么香的菜，小时候倒是吃过，那都是两个姐姐做的。等后来他长大了，姐姐嫁人了，家里的掌勺人换成了二嫂，那饭菜的味道，可真是一言难尽。 作为小叔子，赵晟也没法在饭桌上说嫂子的不是，而且他觉得自己是个大老爷们，不能在吃的上太较真，能吃饱就行呗。 但是吃过了黄家的饭之后，赵晟改变了想法，觉得人啊还是得吃点好的，不然活着多没意思，连个盼头都没有。 赵晟上次吃菜吃得这么香，也是吃的黄家的菜。那天黄豆芽做的野鸭炖大萝卜，把赵晟香得差点没把舌头咬了，主要是菜太香，他吃得又着急。 虽然自己碗里的大萝卜比较多，但不知咋回事，在赵晟心中，芽妹炖的萝卜就是比别人炖得香。 赵晟是真饿了，早上起鱼回来，把馍馍蒸在锅里后，没来得及吃饭就躺炕上睡着了。等睡好了觉，顺手拿了两个馍馍，就直接下地了。 本就饿得慌，再加上黄家的菜异常的好吃，赵晟此时只顾着埋头吃，根本没注意到黄家父子俩的表情。 赵晟狼吞虎咽的样子，把黄豆腐和黄念文父子俩都看傻了，虽然知道自家的菜做得好吃，但也不至于吃成这样吧。 黄豆腐一边看着赵晟吃饭，一边回想自己的十七八岁。貌似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也没这么能吃啊！最能吃的时候也就一顿五六个馍馍，跟赵老弟一比，自己吃得可真是要少了。 不过想想，自己两只手才能拽起来的大筐，赵老弟用一只手就轻松地拎起来了。黄豆腐不免又有些羡慕，想着自己要是也能有这么大的力气，自家那点山坡地早就开完荒了。 黄豆腐碗里的两个馍馍还没吃光，赵晟已经吃了不下十个馍馍了，而且他那个馍馍个头还特别大。不过赵晟不怎么吃菜，就着两口菜就能把一个馍馍咽下肚。 黄豆腐一个劲地给赵晟夹菜，就怕他不好意思吃。 黄念文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能吃的人，但跟自家老爹不同，黄念文对赵晟是相当崇拜了。 在自家小姑潜移默化地教导下，黄念文一直觉得，能吃的人都厉害。因为能吃的人才能长得壮实，长得壮实的人没人敢欺负，自然就厉害。 小男孩本就对那些长得高大的男人有着天然的崇拜，再加上赵晟在莲花山村孩子们的眼中，是一个非常神秘且厉害的存在。能跟这样的人在一个桌子吃饭，黄念文都老兴奋了。 自从村里的这帮小孩看到赵晟挑着两块大石头从莲花山上一路回了村子，中间连口气都没歇，这帮孩子崇拜的目光就从董家那三个小子身上转移到了赵晟身上。 毕竟就算是跟赵晟年纪相差不大的董大力，跟赵晟掰手腕都掰输了，那孩子们崇拜力量更大的赵晟，倒也说得过去。 黄念文都已经想好要怎么跟小伙伴们吹这顿饭了，一定要跟他们说说，赵晟是怎么三口把一个馍馍吃光的，肯定能把小伙伴们吓到，一想到小伙伴们被唬住的样子，黄念文就止不住地偷笑。 “嫂子，你看到他拿过来的那一碗馍了嘛？比我哥拳头都大，那一碗里至少放了十个！” 除了跟赵晟一起吃饭的黄家父子震惊赵晟的饭量外，黄豆芽对他的饭量也很是惊奇。 “小伙子嘛，正是能吃的时候，你别笑话人家，人家能吃，力气也大，瞅着挺瘦的，其实得老有劲了！” 金氏虽然也惊讶于赵晟的饭量，但毕竟是自家主动请人家过来吃饭的，总不好逮着客人的饭量说个不停，那样也太没有礼数了。 “我可没笑话他，我就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这么能吃！觉得挺好玩的。” 黄豆芽被嫂子说得心虚，赶紧小声地辩解。黄豆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是忍不住对赵晟挑三拣四的，明明人家也没惹到自己。 “咱家还吃着人家的鱼儿呢，可不行笑话人家。我听你哥说，这些鱼能卖不少钱呢，咱可不能吃着人家的东西，还背后说人家的坏话，记住没？” 虽然知道小姑子没有恶意，但金氏还是忍不住要在饭桌上絮叨一遍，必须要让家里这些小的知道如何为人处世，叨叨得多了，他们才会记住，以后才不会长歪。 黄豆芽听了嫂子的话，也不敢再继续八卦，只得一边点头一边吃饭。 浓香嫩鲜的鱼儿可不是天天都能吃到的，八卦哪有吃鱼来得重要。 “媳妇，我这几天跟赵老弟一起钓鱼，他没工夫做饭，你以后在咱家帮他预备点饭呗？” 黄豆腐跟赵晟在饭桌上吃得高兴，见小老弟一个人住，还得自己做饭，就想着帮一把，即便赵晟再三推辞，最后这事还是被定下来了。 “行！一就手的事，也麻烦不到哪里去！” “一会儿我上他家把粮食背过来，你就可他这些粮食做，往多了做，他能吃。” 黄豆腐见媳妇同意了，赶忙往赵家去，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媳妇，赵老弟能吃。可见赵晟的饭量给黄豆腐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 “我哥可真是的，他自己发善心，让嫂子你帮着干活！”黄豆芽见大哥为嫂子揽了这么个破活，怕嫂子心里不得劲，赶紧为嫂子打抱不平。 “你哥是啥人，你还能不知道！他也不是无缘无故发善心的，这不是咱们踏人家人情嘛，就是蒸几个馍馍，一就手的事，能累到哪去。” 见小姑子为自己打抱不平，金氏心里很受用。本来做饭这事，自家男人就是跟自己商量过了才去背的粮食，现在又有小姑子帮着自己说话，这活她接得心甘情愿。 “你就惯着我哥吧！等以后他蹬你鼻子上你脸时，我可不帮你了！老爷们就不能惯着！” 黄豆芽见嫂子没有不开心，就冲嫂子做了个鬼脸，故意跟她闹着玩，然后转身跑了。 “这小坏丫头！”金氏被小姑子逗得笑弯了眼睛。 自打有人帮自己做饭了，赵晟的休息时间就稍微多了一些。 虽然每天依旧是天黢黑时，就去大河里起鱼卖鱼，但回家后，锅里有已经蒸好的馍馍，还有黄家嫂子特意送过来的菜，跟馍馍一起热在锅里，到家就能直接吃。 吃了馍馍和菜再睡觉，睡得也踏实舒服。赵晟有时候还会幻想，这些馍馍和菜是芽妹儿特意为自己做的，每到这时，就盼着芽妹赶紧十八岁，到时候自己就去黄家提亲，把芽妹娶回家。 赵晟自打跟黄豆腐一起钓鱼后，他的生活得到了极大地改善，每天好像只要干活赚钱就行了，吃喝都不用犯愁了，这日子过得可比当初没分家时舒服多了。 赵晟每天除了钓鱼就是开荒，日子过得十分舒心，早上有馍馍吃，中午在黄家蹭菜。 赵晟吃的馍馍是自家的粮食，黄家饭桌上的鱼也大部分都是他钓的，其他的菜干倒是黄家的，但是馍馍是金氏蒸的，菜也是她做的。 所以两家倒也说不上谁占谁便宜，反正就是互相感觉占了对方的便宜。 托了黄豆腐钓鱼的福，除了黄家人和赵晟天天有鱼吃之外，黄家的这帮小家禽也跟着沾光了，除了有河蚌粉可以吃之外，还有一堆的鱼杂碎可吃。 小家禽们吃了河蚌粉和鱼杂碎后，特别爱下蛋。 黄家的这帮小家禽是不下蛋则以，一下蛋惊人啊！下的蛋不仅个头大，下得也特别勤快，所有母的小家禽基本上都能三天下俩，有些特别争气的小家禽，更是一天下一个。 黄家的鸡鸭鹅都没少养，就连一向节俭的金氏，也舍得给家里人天天煮蛋、蒸蛋、炒蛋吃。 但即便天天换着法的吃，黄家还是攒下了不少蛋。 趁着小家禽们还没开始抱窝，金氏打算把攒下的这些蛋拿到镇上去卖。 镇上有专门收鸡蛋的地方，鸡蛋和鸭蛋都是四文钱一斤，鹅蛋贵一些，要五文钱一斤。这个价格对于村里人来说，可是相当实惠了，不少人家宁愿自家一口不吃，也要拿着鸡蛋到镇上换钱。 黄豆芽有时候都替镇上收蛋的铺子犯愁，这么多的蛋拿到哪里卖啊。不过回头一想，人家既然敢收，肯定是卖得出去的，自己替人家操那闲心干嘛。 黄豆腐天天跟赵晟一起钓鱼，每天收入都是七八十文钱，本钱早就赚回来了。要不是身体不允许，他还想再多买几个鱼钩，再找片地方放草绳钓鱼呢。 其实适合草绳挂鱼钩钓鱼的地点并不好找，这种地方得隐蔽一些，不然容易被别人发现了，偷摸把你家的鱼钩偷走！而且这地方还得有鱼，不然鱼钩在水下放一天，也不一定有鱼咬钩。 要想找到这种又隐蔽，鱼又多的地方，还真得是常在河边钓鱼的老手。黄豆腐之所以能靠着卖鱼赚这么多钱，也多亏了赵晟帮他寻了个好钓鱼点。 其实要想在大河里钓鱼，还有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规矩，那就是只有靠近河边的本地人才有资格钓鱼。 这条大河虽然是无主的，但其实镇里的人都明白，这河就是属于河边几个村子的。 你若不是大河边上几个村子里的人，还真别想在大河里钓鱼。 钓鱼跟捡河蚌不一样。捡河蚌这种事，一年都未必能碰上一回，而且是整个镇子的人都过来捡，就算他们想拦，那也是拦不住的。 但是钓鱼可不一样，整个大河虽然到处都是水和鱼儿，两家的草绳放得远了，其实互相也不影响啥。 但当地人可不这样想，现在是不影响，那时间长了呢，外村的都过来钓鱼，那河里的鱼儿还不得被捞干了。 在本地人眼中，外村的人过来捞鱼就属于偷。河里的鱼就这么多，你们外村的人过来，我们本村的人不就捞得少了。 为了自己的利益，本地人都十分团结，外村人初来乍到，铁定会被本地人组团欺负。 外村人前脚刚在河里放完草绳钓鱼，本地人后脚能连鱼钩带草绳一起收了。外村人到时候想找人要鱼钩都找不着人，本地人早就把鱼钩和草绳分了。 就算是找到收自家草绳和鱼钩的人了，外村人也讨不回来，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对抗得了人家一个村的人。 黄豆腐有赵晟这个本地人带着一起钓鱼，所以才没碰到那些倒霉事。 赵晟所在的赵家村，基本上家家都有点亲戚，只要脑袋没被门夹了，基本上没人会去惹赵家村里姓赵的人。 赵晟除了亲戚多之外，他自己在镇上有些名。他十三四岁时就在镇上卖石凳、石桌这些东西，跟镇上的地痞无赖都打过交道，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人劲大，武力值还高。认识他的人，都不敢轻易惹他。 所以即便赵晟现在搬去别的村了，也没人敢起他的草绳，除非是身上痒了，想感受下赵家铁拳。 其实赵晟找钓鱼的地方，也是费了好大的功夫。他特意选了个隐蔽性好的地方，就是怕有些不长眼的，把他的草绳给起了。虽然也能找到这些人，但是没必要，跟这帮无赖打交道，实在太耽搁功夫了。 赵晟本来是打算攒点钱后，买些鱼钩子，再多放一条草绳钓鱼的。但黄豆腐说要跟他一起干后，他就把自己选好的地点让给了黄豆腐。 而且事后也没跟黄豆腐提这事，黄豆腐自然也不知道自己占了赵晟多大的便宜。 倒不是黄豆腐故意占赵晟的便宜，实在是他也不知道钓鱼还有这么多说道。 黄豆腐一直以为在河边随便拉条绳子就能钓鱼呢。等后来搞清楚咋回事了，人情也欠下了，只能慢慢还了。 黄豆腐现在沉迷钓鱼，钓鱼钓得都没法出门卖豆腐了。毕竟卖豆腐哪有钓鱼赚钱啊。 这做豆腐和卖豆腐的活，自然就交给了黄家的其他人。黄豆芽现在身体好了，也适应了起早，就天天跟着嫂子一起磨豆浆、做豆腐。 黄念文跟自家爹爹一起卖过豆腐，卖豆腐、称豆子也很熟练。但毕竟年纪还太小，金氏不放心，每次都要跟着儿子一起去。 黄念文卖了几回豆腐，觉得自己能独当一面了，也不想自家娘亲那么累，就想自己一个人去卖豆腐。 “那可不行，这要是碰见个不讲理的，见你还是个小孩，还不得连车带驴儿都一起抢走啦！” 金氏一听自家儿子要一个人出门卖豆腐，登时就絮叨了起来，不管儿子说啥，她都坚决不同意。 “谁能抢我车啊？咱们这就没人敢干这种事，除非他想上北边挖矿去！”黄念文被娘亲絮叨烦了，小脾气也上来了，跟着娘亲说话时，不由得就喊了起来。 “这可不一定，万一就碰到亡命徒呢，人家身上备不住还背着人命呢，看见你一个小孩子赶个驴车，车上又是钱又是粮食的，不抢你抢谁。”金氏被儿子吼了，说话也带着气。 “我点咋就那么背呢，他杀完人，就正好让我赶上了！”黄念文也跟娘亲耍起了小性子。 “要不，让老董家的大力跟着一起去吧！那小子长得壮，打架还狠，让他跟文儿一起去，真要碰到事了，肯定吃不了亏！” 眼见着嫂子跟大侄子就要吵起来了，黄豆芽赶紧出声打圆场。 “老董家一大家子还在地里忙活呢，人家大力哪有功夫跟咱出去卖豆腐？”金氏觉得这事不靠谱。 “当然不能白让人家跟咱跑一趟儿了，咱家每天给他家送一块大豆腐，大力那小子得乐颠颠地跟着跑，咱家还不用踏他家人情。” “行！就找大力哥吧，只要有吃的，大力哥肯定乐意！”黄念文一听小姑这主意，心情立马好了。 “咱家大豆腐不要钱啊，说给就给，你可真大方！” 金氏虽然心里觉得小姑子的主意靠谱，但嘴上依旧不饶人，也没给自家儿子好脸子。 毕竟这是儿子第一次跟自己有这么大的分歧，她在家说一不二早就习惯了，被自家儿子呛了，心里有些不舒服。 “哎呀呀，我的好嫂子，你就当做善事啦，高大嫂对咱家多好啊，咱家有点啥力气活，他家立马就有人过来帮忙。他家小子多，饭吃得也多，咱给块豆腐，给她家添点嚼头，她也记得咱家的好！” 作为女人，黄豆芽太懂自家嫂子现在的感受了，赶紧好言好语地哄着。 金氏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现在家里这情况，找董大力帮忙卖豆腐是最好的办法了，也就不再吱声啦，这事就算是默认了。 “嫂子，你别生气啦，文儿也不是故意跟你喊的，他就是心疼你，不想你一大早上又要做豆腐又要跟他出去卖豆腐，想让你歇一歇！” 为了让嫂子消气，黄豆芽把大侄子支走了，让他自己跟董大力去说这事。等孩子走了，黄豆芽赶紧安慰嫂子。 黄念文毕竟是个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惹得娘亲心里不得劲了，喜滋滋地跑出了家门。 “心疼我？心疼我还跟我喊，我当初要知道这死孩崽子这么气人，当初就不该生他！”一想起刚才被儿子吼了，金氏这个气啊。 “这几天他一直跟我叨叨，说你太累了，坐驴车上都快睡着了，这大早上天还怪冷的，怕你睡着了再染了风寒咋整，还说他就你这一个娘，可不能让你得病了！”黄豆芽知道嫂子说的是气话，就又好言好语地继续安慰。 “你就拿话哄我吧，那臭小子还能知道心疼我！”金氏听了小姑子的话，其实心里已经不气了，但就是嘴硬。 “我哄你干啥啊，不信你问花儿！我们仨一个屋，她也听到了！” 黄念花收到了自家小姑的眼神，赶紧点头，那目光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小子长大了，嘴就硬了，能干好事，却说不出好话，你跟他生啥气啊！”黄豆芽眼见着嫂子松动了，赶紧继续安慰着。 “臭小子，跟他爹一个样，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摊上这俩玩意！” 金氏已经完全不气了，但还是在嘴上抱怨几句，坚决不能输在气势上。 见嫂子终于被哄好了，黄豆芽暗中跟小侄女对了个眼神，吐了吐舌头，如释重负 “下回你说话慢点说，你说那么大声干啥，给你娘都整生气了！”等黄念文办完事回了屋子，黄豆芽趁着大侄子心情好，又跟他讲起了道理。 “还不是我娘一个劲地叨叨，叨叨地我心烦，她总不听我说话，总把我当小孩，我为了压住她的声，才一不小心说话声大了点！” 黄念文虽然觉得自己有理，但一想到自己冲娘亲大喊也确实不孝，此时又被小姑数落了，很是心虚，只敢小声地为自己辩解。 “下回你要干啥事，先跟我俩商量商量，咱仨起码还能一起想点主意，别傻呵呵地先说，最后还得我俩给你擦屁股！” 黄念花听了小姑的话，也跟着点头，十分不赞同自家大哥的莽撞。 “哎呀，知道了，下回找你俩商量还不行嘛。”黄念文跟小姑的关系好，小姑好言好语跟自己说话，他自然也是听得进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32章 .半大小子们的战役 · 清明节后, 家家户户开始忙着种庄稼了。 黄家去年开出的半亩地已经种熟了，今年可以种些别的粮食来吃。因为家里做的买卖少不了面粉，所以这半亩地就种上了小麦。 至于黄家去年秋冬和今年春天开出来的荒地, 全都种上了黄豆。 黄家种下的黄豆种子, 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黄豆种子各个颗粒饱满, 看着十分喜人。 黄家的田地被翻过好多遍了，种黄豆时也方便许多, 一边撒豆种，一边用脚埋土就行。家里的三个大人负责撒种、埋土，链各个小孩跟在后面，把土踩严实就好。 今年黄家留了不少豆种, 家里开好的荒地种完之后，还剩下不少豆种, 就都被黄豆腐种在山坡地了。豆种不够用时, 就又种了些豆角。 豆角爱爬架子，山坡地还没被完全开荒, 上头长了不少的灌木丛子，还有去年被烧死的松树，正好给豆角当架子爬。 黄家在山上种这么多豆角, 是不打算当菜吃的, 想直接收了豆角豆当粮食吃。去年家里晒了不少豆角豆，跟高粱米一起煮着吃，十分的软糯美味。 今年跟着赵晟一起钓鱼，赚了不少钱, 黄豆腐对自家的这几亩山坡地就不怎么在乎了。想着随便种些庄稼，等到秋了, 能收多少算多少，收回来的粮食比种子沉就行。 等村民们忙完了春播，莲花山村开始陆陆续续搬进来来不少户新人家。 这些人家基本上都是从家里分出来的本地人，大多数都是分出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还没成亲，但是提前过来占房占地。 黄豆芽家的后一行原本还有八间院子没人住，赵晟和他四哥搬来时占了两户，剩下的六户，也很快被这些本地人占了。 赵晟当初选院子时，是直接选了黄家正后方的院子，他四哥紧挨着他。他俩家跟韩老三家中间空出了两间院子，此时也已经有了新住户。 黄豆芽本以为村里剩下的院子也会被其他本地人占了，但没想到的事，春播之后没多久，村子里一下子分来了十户移民，直接把村子里的空院子都占满了。 原本不太热闹的莲花山村，顿时就热闹了起来，黄豆芽去年冬天用芦苇编织的炕席，也终于有机会往出卖了，可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 “小姑，今天卖了两张席子！明天还有三户人家要！”黄念文卖完豆腐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小姑送钱。 黄念文自从开始出门卖豆腐后，肉眼可见地“成熟”了，说话办事都带着一股小大人的样，办事特别靠谱。有时候就连黄豆芽都快忘记自家大侄子才九岁。 “这是给你的辛苦钱，你卖得越多，辛苦钱就越多，你可得加把劲啊！”黄豆芽深谙要叫马儿跑，得叫马儿多吃草的道理，求人办事，酬劳给得足足的，绝不会让自家大侄子白跑腿。 “你明天出去卖豆腐时，看看这些移民过来的人中，有没有想卖肥皂牌子的，要是有的话，你想办法跟他们换，能换几块就换几块，换回来我给你补钱！” 黄家人洗澡洗得勤快，去年刚搬家时买的肥皂，早就用完了。去年跟盐牌子一起发下来一块肥皂牌子，也早就买了肥皂，此时用得就剩薄薄一片了。 以前若是没用过肥皂也就罢了，但现在用过了，冷不丁没有了，洗澡感觉洗得都不干净。 肥皂是好东西，用牌子买还特别便宜，家里只要有点闲钱，基本上都会买回家用，所以没法跟熟人换。但若是跟新住户换，只要价格差不多，就会有人换。 被小姑指派了任务，黄念文很是高兴，觉得自己被家里人重视了，非常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黄念文脑子灵活，做买卖很有一套，就连黄豆腐这个“老油条”都没有自家儿子滑头。 春播时，黄念文在地里也没啥活可干，所以每天卖豆腐时也不着急，跟董大力一起晃晃悠悠的寻摸赚钱的门路。 这俩孩子都是脑子活，心眼多的。俩人趁着村民们，农忙没空卖鸡蛋，就揽了帮忙卖鸡蛋的活。帮人家卖一回鸡蛋，收一个鸡蛋的辛苦钱。 虽然是春天，但是蛋也不能总在家放着，要是特意去一趟镇上，还耽搁功夫，两个孩子要价也不高，村民们都觉得挺值。 村里人跟黄豆腐都认识，想着这两孩子咋样也跑不了，就有不少人家把卖鸡蛋的活给了他俩。 董大力和黄念文，每隔三天就要去一趟镇里卖鸡蛋，顺便把赚来的鸡蛋一起卖了，然后两人直接对半分。 两个孩子得了甜头，做买卖做上瘾了。再帮村民卖鸡蛋的同时，又帮着村民从镇上买东西，不过这回倒是不收村民们的钱了，而是直接管铺子要。 因为买的东西多，两个孩子直接跟这些铺子讲价要实惠，讲下来的价就是这俩孩子的利润了。 有些铺子里的掌柜觉得两个孩子瞎胡闹，对他俩说话爱搭不理的，气得董大力都要挥拳头了。不过黄念文倒是很沉得住气，拽着董大力就走了。 黄念文跟自家爹爹出门做了这么久的买卖，早就见惯了各种人。这些掌柜给的气都不算啥，根本就没往心里去，他现在就是一门心思要赚钱。 镇上的铺子虽然少，但卖东西也不都是独一份的，这家不卖，就去别家买，有钱还怕买不到东西。 这俩孩子常帮村民们买油盐酱醋，从来没出现缺斤少两的问题，而且价钱也是跟铺子里的一个价，慢慢地，村民们对这两个孩子也信任了，家里缺少少啥，就找他俩。 这俩小子除了帮村民卖鸡蛋、买东西之外。还帮家里卖些其他东西，比如黄豆芽的芦苇席子和麦芽糖、赵晟的石桌石凳、董大壮做的笤帚和木头凳子之类的，不过都是要收辛苦钱的，至于给多给少，就看这帮大人的心意了。 这俩孩子也不知道咋那么会跟人打交道，偶尔还能在镇上接一些拉货的活，又能赚点拉货钱。现在黄念文的“小金库”已经比他小姑的还充实了。 董大力已经不收黄家送来的豆腐了，因为他要跟黄念文合伙干买卖了，黄家出驴车，他出力气，没理由再要黄家的报酬了。 黄豆腐对儿子的这股闯劲很是满意，全力支持儿子的小买卖，直接把家里的驴车免费给他用了。反正春播也用不上驴儿，随他俩折腾吧。 黄念文和董大力的小买卖做得是顺风顺水，两人处得跟亲兄弟似的。 但见到他俩赚钱，自然是有人眼红的，偶尔也有些外村的半大小子想抢他俩，但基本上都被董大力打趴下了。 也有些大人见他俩是小孩，就想占点便宜，但黄念文跟他爹做了这么久买卖，见了这么多人，也不是个傻的，滑头得很，从来没被坑过。 不过面对利益，大人可能还会有所顾忌，但那些整天无所事事，兜里还没钱的半大小子可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黄念文和董大力卖豆腐经过陈家村时，被一帮半大小子围住了，这一帮有八个人。领头的是陈狗子，十四五岁的样子，跟董大力的年纪差不多。 这帮半大小子大多是十多岁的年纪，这八个人直接在村外的小树林把黄家的驴车给围了。 “把东西留下，不然别想走！”陈狗子拽拽的样子，活脱脱像个小流氓，嘴里说的话就跟土匪似的。 “你他娘的跟谁这么说话呢，不想活了是吧？”董大力可不是那种认怂的人，虽然敌我战斗力悬殊，但就是坚决不服软。 “你们几个上去抢筐！”陈狗子这次就是来抢东西的，见董大力不服软，他也懒得继续磨叽，直接就让人开抢。 董大力抄起棒子，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直接把人打怕了。几个半大小子犹犹豫豫不敢上前，全都看向陈狗子，等他的指挥。 陈狗子见状，觉得不能一个两个的单独上了，直接领着一帮人一起往黄家的驴车上爬。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黄念文一个九岁的小孩，基本上立马就被人按住了，董大力一人对七个人，就算是再能打，也打不过啊，很快就被按住了。 筐里的吃食和黄念文兜里钱全都被陈家村这帮半大小子抢光了。 自从来了莲花山村，董大力就没受过这种气。黄念文更是好久都没受过欺负了。这一大一小两个小伙子，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黄念文更是气得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掉。 “这事太他娘的丢脸了，不能跟我爹他们说，咱俩得自己想法子报仇！”董大力努力压抑着怒火，想着复仇的法子。 “咱俩咋报仇啊？他们有八个人呢，咱俩也打不过啊！”黄念文也生气，但他还小，还没有董大力那么看中面子，只觉得自己被揍了，找爹帮忙是应该的，不算丢脸。 “我有法子，你就听我的就行！” 黄念文毕竟年纪小，除了找爹，暂时也没啥好主意，见董大力有了主意，他也就点头应了，一切都以董大力为主。 等进了村子，黄念文和董大力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把驴车放在了村尾的李老四家，李老四一家都在地里干活，此时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你在这等我，我去找人！”。 董大力跟黄念文交代了一声，就往荒地那边跑了！黄念文害怕自己被人发现，赶紧把驴车解了，把驴儿拴在了一个隐蔽的地方。 董大力还是比较有号召力的，短短半个时辰不到，就把村里所有十岁到十四岁的半大小子都叫了过来，就连王三虎和王四虎都被喊过来了，加上他跟黄念文，整整凑了十四个人。 这些小子都是瞒着家里人出来的，这十多个小子虽然各自之间有过矛盾，甚至打过架，但现在村子里的小伙伴被欺负了，他们都暂时放弃了“仇恨”，打算去帮忙找场子。 手上没有趁手的“武器”，打起架来肯定落下风。所以在去陈家村的这一路上，大家各自找了趁手的武器。 黄念文自知自己武力值差，除了找了根木棒子之外，又捡了一兜子的石子。 黄念文和董大力两人已经做买卖很久了，十分清楚陈家村那几个小子家住哪。所以他们进了村子，就直奔陈狗子家。 陈狗子这帮人抢完了黄家的东西，一大帮半大小子聚在陈狗子家一直没走。 抢来的粮食被堆在陈狗子家的屋里，糖罐子里的糖和大豆腐被几个小子分着吃了，几人一边吃还一边嘲笑黄念文和董大力的惨状。 他们那边正嘿嘿笑呢，完全没注意有人过来了，等发现时，董大力已经领着莲花山村的半大小子们冲了过来，直接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陈狗子被董大力一棒子打翻在地，直接被打懵了，黄念文也上去跟董大力一起打陈狗子，两人最恨这个陈狗子，下手打时也完全没收着，打得特别狠。 作为这帮小地痞的领头，陈狗子自然是不弱的，他甚至比董大力还要壮。 只见他使出了全身力量，把骑在他身上的董大力推开，黄念文更是像小鸡仔似的，直接被甩开了。 陈狗子像挨蝎子蛰了一般，蓦然从地上一跃而起。董大力和黄念文也同时跟着一跃而起。 董大力喊了声“拽住他！”。在旁边跟王四虎一起殴打小地痞二号人物的王三虎，瞬间回身，薅住了陈狗子的腰带，直接把他拽倒在地，连带着裤子都被拽出个大口子。 陈狗子躺在地上，此时已经顾不上还手了，赶紧往上拽裤子，无奈口子太大，这裤子基本上跟破布也没啥区别了。想遮的地方根本就遮不住。 陈狗子被打服了，被董大力牢牢地按在身下，其他几个小子也被揍得不轻，也被按在了地上。 黄念文终于解气了，第一时间查看自家的东西，这才发现大豆腐已经被这帮小子蘸酱吃光了，糖罐子里的糖也没了一半。 黄念文气得眼泪哗哗流，倒不是害怕回家挨揍，主要是心疼东西，自家这点东西可都是娘亲和小姑辛辛苦苦做的，就这么被人糟践了。 “你他娘的嘴咋那么馋呢？”董大力见黄念文哭了，心里也很愧疚，觉得自己吃了黄家的豆腐，却没有保护好黄家小弟，于是就给了陈狗子一杵子。 “大哥，让他们赔！”董二力在旁边给大哥出主意。 “赶紧赔钱！不赔我今天就宰了你！”董大力听了自家二弟的话，又给了陈狗子一杵子。 “我上哪给你们拿钱啊，我就是没钱才抢你们！”陈狗子挨了这顿打，浑身生疼，但是要拿钱，他还真没有。 陈狗子的一番话，直接把董大力说懵了。确实啊，他要是有钱，也不至于抢自己。 “没钱的话，咱们拿粮食！”王三虎脑子一转，想出了个好主意。 “对对对！拿粮食还！”莲花山村的一帮小子也出声附和道。 “我家没粮！”陈狗子开始害怕了，真要是让这帮人拿了自家的粮食，自己肯定会被爹打死的。 “进屋找找！估计在厨房里呢！”董大力见陈狗子着急了，猜测他们家肯定有粮食，赶紧让几个手里没人的半大小子去找粮食。 “找着了，有一缸呢！”王三虎领着一帮人刚进陈家的厨房，就发现的粮食。 “小豆腐，你算算你家的东西值多少粮食，咱们称好了直接回家。”黄念文在村里的外号是小豆腐，是继承了他爹的名号。 黄念文算数厉害，记性也不错，想着家里还剩下十三块豆腐没卖，还有一罐子糖，虽然罐子里还剩下一半，但他直接按一罐子算了。 “拿八十二斤黄豆或者四十一斤小麦，四十一斤高粱米也行！”黄念文迅速算完了自家的损失，赶紧喊小伙伴称粮食。 “看好了秤，我们可没占你家的便宜。”董大力拿秤开始称粮食，一边称，还一边拽着陈狗子看秤。 等称完了粮食，董大力把这些粮食和今天卖豆腐换来的粮食折在了一起，分成了三个袋子装。 又把黄念文的钱袋子和里面的钱从这几个半大小子身上搜出来了，数了好几遍，确定自家没赔钱后，就领着村里人回家了。 “这罐子里还有糖，咱们分了吃吧！” 等出了陈家村好远，确定没人追过来后，黄念文掏出了糖罐子，想给这些帮自己打架的哥哥们点“辛苦费”。 “这是小姑辛辛苦苦做的，我们不吃，你留着卖钱吧！”董二力努力咽着口水，非常懂事地拒绝了。 “你留着吧，你今天都被抢了，回家还可能挨揍呢，我们不能再吃你的东西了。”李老四家的大儿子李大蔫也赶紧劝阻道。 “没事！咱们吃吧，我把这糖都折成粮食了，从陈狗子家拎来的粮食足够抵糖钱了！” 黄念文感谢这帮哥哥们的义气，自己自然也不能小气了，就算没折成粮食，他也会自己出钱请大家吃点好吃的。 黄念文说完就去折树枝子，用来给大家卷糖吃。 这帮小子上回吃糖还是在黄家拜年时呢，现在一听黄念文说有糖吃，早就馋了，一听已经有人为这罐子糖付账了，就更是没有顾忌了。这帮小子一人一个小棍子，抢着卷糖吃。 等这帮小子卷完糖，糖罐子里还剩下些底子，路过双顶山村时，又在人家村里的井边灌了水，把罐底的这点糖都化进了水里。 一大帮小子，一人喝一口，把这一罐子糖算是吃得干干净净，要不是舌头不够长，这帮小子恨不得直接舔。 经此一仗，莲花山村里的这帮半大小子都成铁哥们了，本来还有些矛盾的几个小子此时也短暂地化干戈为玉帛了。 王三虎和王四虎因为在此次“战役”中表现勇猛，又重新被这帮孩子接受了。 不过出乎这帮小子意料的是，他们回家并没有挨各自老爹的打。本来这哥几个都已经做好为了兄弟挨打的准备了，没成想回家不仅没挨打，第二天一大早还得了黄家的一块豆腐做谢礼。 作为这场仗的受害者和组织者，董大力和黄念文也没有受到责罚。黄豆芽还给他俩一人准备了一个水煮大鹅蛋压惊，这种待遇，直接把两个孩子弄懵了。 不过虽然俩人没挨揍，但他俩被禁止卖豆腐了，确切地说是暂时被禁止了。 黄豆腐害怕这两个孩子单独出去，会被陈家村的那几个小子报复，所以这阵子就没让他俩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33章 .村里办喜事 · 黄念文没法出门卖豆腐了。黄豆腐只在卖完鱼后, 再出门卖豆腐了。 不过好在各家各户不像春播时，家里的大人小孩都在地里忙活。 农闲时，除了男人们会扛着锄头去地里锄草之外, 女人们大多都在家待着, 就算黄豆腐去晚一些, 该买豆腐的人家也还照样买, 倒是没怎么影响买卖。 金氏在家守了好几天，也不见陈狗子家的人找上门来, 看样子，这陈家是不打算报复回来了，也就暂时放心了，继续跟村里的姐妹们聚在一起做活, 聊八卦。 黄豆芽依旧是带着家里的两个孩子往山上去，不过今年, 黄豆芽的身体好了不少, 上山时也敢再稍微往远走一些了。 黄豆芽每天上山都能弄点好东西，还是蛮开心的。但黄念文可就开心不起来了, 赚不到钱，心堵慌，就盼着自家老爹给自己解禁。 黄念文和董大力一战成名, 连带着莲花山村这帮半大小子也跟着出名了。 十几岁的半大小子正是“江湖气”最浓的时候, 听说书人讲了些快意恩仇的故事，就立马热血沸腾，恨不变成书中人，拉弓射箭, 惩恶扬善。 这帮闲无聊的小伙子们还特别爱打架，好像只要打赢了, 就能证明自己的“江湖地位”似的。 每个村的半大小子都会成立一个小帮派，年纪最大或是最能打的那个就是“帮主”。而陈狗子就是陈家村半大小子们的现任“帮主”。 其实赵晟也曾当过赵家村的“帮主”，只不过后来发现当“帮主”除了打架之外，啥正事都干不了。而且总打架还容易饿肚子，所以赵晟果断把“帮主”之外让给了别人，跟他四哥一起靠石头谋生。 一个镇子下有十个村子，这十个村子的半大小子都是天生的敌人。村与村之间经常打架。 像陈家村、赵家村以及苇子沟村这种由本地人组成的村子，对移民村有压倒性的优势。 所以陈家村被莲花山村按在地上打这种事就特别的稀奇，尤其陈狗子所在的帮派还是一个比较厉害的存在，人数更是足足有八个那么多。 可能大人们听了这些事会不屑一顾，只当是小孩子过家家，但是在十几岁的半大小子眼中，能让这么多人听自己的话，那绝对是狠角色了。 所以当知莲花山村的帮派里有十四五个人时，外村的这帮小子是相当震撼了。后来在路上碰见，一听说谁是莲花山村的，立马就怂了，就连说话都不敢太大声了，就怕惹着这帮狠角色。 现在莲花山村的老一辈出门，都没有自家儿子有名气。 不过孩子们之间的争斗，倒是没怎么影响到大人。大人间还是要讲究人情往来的，若不是有啥深仇大恨，他们还是会圆滑处理的。 黄豆腐去陈家村卖豆腐时，碰到了陈狗子他爹陈大生，黄豆腐白送了一块大豆腐，把陈大生臊脸通红。 “我家那小子太不是东西了，还干起了土匪的勾当，大白天就敢抢人家东西。都赖我没管住啊，我这老脸都被他丢尽了。” 陈大生本来是对黄家有些气的，不然也不会憋了这么多天，才出来跟黄豆腐化解矛盾。 虽然知道是自家儿子的错，但是被拿走了那么多的粮食，陈大生的心里也是很不舒服的。现在黄豆腐主动卖好，他倒不好意思起来了。 “那都是小孩之间的事，咱们大人不管那个，让他们自己解决去，他们该打就打，咱哥俩还是照常处，心里别有疙瘩！” 黄豆腐是个买卖人，受过的委屈多了去了，陈大生也不是啥大奸大恶的坏人，更不愿跟他家结仇了。 黄豆腐见陈大生这么好说话，他家的错当场就认了，一点也没推脱，对他的印象好了很多，自然也把话说好听些，想赶紧把两家的这点破事揭过去。 “咱哥俩能有啥疙瘩啊，都是家里小子干的坏事，当天我就把我家那个小兔崽子揍了，现在还躺炕上走不了路，等他好点了，我领他去你家，给你家小子道歉去。” 陈大生是个老实汉子，但没成想却生了个爱打架的儿子，也很是无奈。 “不用不用，还道啥歉啊！他们都互相打回来了，这事就算了了，不打不相识嘛，半大小子哪有不干仗的。” 黄豆腐现在只想赶紧解决矛盾，可不想再因为这点破事起幺蛾子了，赶紧拒绝了陈大生的提议。 “你家小子最近咋不来卖豆腐啦？是不是因为我家小子啊？你回去跟你家小子说，放心过来卖吧，我家那臭小子要再敢劫车，就让过来找我，我把那小兔崽子的腿打断了。” 陈大生是个特别好哄的汉子，见黄豆腐跟他说话大大方方的，他就把黄豆腐当成了哥们，说话也豪气了不少。 “没有没有，不是因为你家小子。他小姑这几天让我家小子帮着干点活，等忙完了，就还是他过来！老陈大哥，你赶紧消消气。回去可别打我大侄子了，这半大小子最要脸面，可不能随便打了，不然要记仇啦！” “……” 都是当爹的，提起自家儿子也都是一肚子的话，黄豆腐跟陈大生又聊了好半天，这才各自分开。 “我明天真的可以继续去卖豆腐啦？”黄念文听了爹爹带回来的好消息，一蹦三尺高，开心原地转圈圈。 “去吧去吧，加点小心！这回再有人抢你，你就直接把东西给他，省挨打，等回头爹帮你报仇！”上回儿子回来时那鼻青脸肿的样子，可把黄豆腐心疼坏了。 “要不还是你去卖吧，我怕陈家那小子不服气，回头再揍一回咱儿子可咋整。”金氏还是有些担忧。 “爹！”黄念文见买卖要黄，心里焦急，赶紧撒娇喊爹。 “不能啦！放心吧。陈家那小子被大力他们打多惨啊，没听儿子说嘛，裤子都给打烂了，他肯定长记性了。” 黄豆腐觉媳妇的担心就是多余的，这帮老娘们根本不懂男人，在强者面前，大部分男人只想做小弟。 金氏看儿子那着急样儿，也不再说什么了。反正老董家的大力还是挺靠谱的。上回两人一起挨打，也是他护着自家儿子的，文儿这才少挨了不少打。 打架这件事算是彻底过去了，黄念文和董大力的小买卖依旧继续。两个孩子天天赶着车，赚点小钱，贴补家用。 黄念文和董大力的回归，最开心的莫过于各个村子的婶子和大娘们了。 黄豆腐卖豆腐时，基本上都是家里的男人或者是女长辈出去买，男人们聚在一堆唠嗑，女人们也不爱听。 但黄念文卖豆腐时，这帮大姑娘小媳妇就有机会出门了，黄念文还是个嘴甜的，哄这帮大娘和婶子开心极了，最主要的是，还能帮她们带各种东西，帮她们省了不少事。 春播后，农人们闲了下来，办喜事的人家也多了起来。黄家的大豆腐被订出去好多家，全都是家里要办喜事的。 莲花山村今年就有三门亲事，其中一个就是赵六丫的四哥赵甫。 “等我四哥娶了媳妇，我以后就能去他家住了，到时候我找你玩！” 临近赵甫成亲的日子，赵六丫跟着娘亲一起过来帮赵甫装饰婚房，赵六丫逮了个空闲，就立马过来找黄豆芽。 “那敢情好，到时候咱俩就能一块做活了。整个村子都没几个我这么大的姑娘，实在无趣的很。”一听好友可以常过来，黄豆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莲花山村里像黄豆芽这么大的姑娘就少，新搬来的几户人家倒是有几个姑娘，但整天不出门，很少能在村里碰到。 “你家到底分没分家啊？听我哥说，春播时，你四哥和五哥回家种田了？” 黄豆芽想打听赵晟的情况，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出口，只好拿自家大哥做幌子。 “分家了，我四哥和五哥分了一些钱。我爹怕他俩开荒没粮食吃，就让他俩帮家里种三年地，每年给他俩发五百斤粮食！” 赵六丫已经把黄豆芽当嫂子看了，自然是有啥说啥了，尤其是家里的好事，必须好好宣扬宣扬。 黄豆芽听罢，觉赵家还是蛮有人情味的，虽然把儿子分出去了，也努力做到一碗水端平啦。 “你知道我四嫂是哪的人不？”赵六丫见好友不吱声了，赶紧又起了个话题。 黄豆芽摇了摇头，她都没见过赵甫几回，对他都没啥印象，对他媳妇那就更不感兴趣了。 “她是管山岭那边的人，离咱们这好几十里地呢，她家住在大山里，那边山老高了，也不知道娶亲那天我四哥咋进去。”赵六丫见好友啥也不知道，立马起了兴头。 “你四哥为啥娶个那么远的媳妇呀？” “彩礼少啊！而且离娘家远，也不怕她往娘家搂钱！”赵六丫说理所当然。 “也不是所有离娘家近的人都往娘家搂钱吧？要是你的话，你会往娘家搂钱吗？”黄豆芽的心里怪怪的，忍不住想反驳好友。 “这看我嫁男人好不好，我要嫁好，钱都是我自己做主，那我肯定不往娘家搂，我嫁的男人要是抠抠搜搜的，对我日防夜防的，那我肯定也不跟他一条心，搂钱回家让我娘帮我收着，万一哪天我俩过不下去了，和离了，还能有点傍身的财务。” 赵六丫对于好友的问题，回答是相当走心了。 “和离？嫁出去的女人，还能和离吗？” 黄豆芽从未想过，两口子过不下去了，还有和离这个出路。想当年，自己见娘亲的日子过苦，也不敢建议她和离啊，只敢偷偷带着娘亲跑。 这要是在前世，没有娘家依仗的女人要是敢跟夫家提和离，肯定会被婆家人打死的。在他们眼中，女人嫁过来，就是他们家的了，就算是死也死在他们家。 “当然能了，过不下去不和离，难不成就硬扛啊？不过和离也不是啥好事，村里的那帮长舌妇会在背后嚼舌根子，家里的嫂子要是不咋地，也会当面损几句。不过只要脸皮够厚，不把他们的话当回事，也能过挺好。”赵六丫从小听过的见过的和离的事太多了，早就见怪不怪了。 “要是嫂子嫌弃的话，那也没法一直在娘家待着吧。那要咋过啊？”黄豆芽第一次听人把和离这事说这么轻松的，感到十分好奇。 “一般还再找个男人，我一个远房堂姐就和离了，他家男人打她，把孩子都打掉了。我堂大爷领着我几个堂哥，直接把我堂姐接回来了。” “我堂姐在娘家待了一年多，养好了身体，后来嫁去大荒地村了，现在过还挺不错呢。今年开春刚生个大胖小子，我娘还去随下奶礼了呢。说那孩子白胖白胖的，我堂姐也长胖了，跟着后来的男人一起过是享福了。” “不过也有过惨的，我一个远房堂哥也跟他媳妇和离了。他媳妇在家天天可横了，生了儿子还不安分。” 赵六丫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没人后，凑近好友的耳朵小声说道：“那女的跟人钻高粱地，让人撞见了。” “我堂哥想要直接把她休了，不过她娘家那边的人说，要想要回彩礼，就和离。后来为了钱，我堂哥就同意和离了。后来听说这女的嫁给个地痞赖子，日子过可穷了。” 黄豆芽听心惊肉战的，生怕被别人发现两个黄花大闺女唠这些腌臜事。 黄豆芽也挺好奇赵家的这帮亲戚的。为啥这种在自己老家，一个镇子几十年都难碰一回的事儿，在赵家的亲戚中，竟然能一起出两桩。 每次跟好友见面，黄豆芽都感觉自己太没见识了。老友嘴里说出来的事情，自己活了两辈子，都很少能听到。 赵六丫跟黄豆芽久不见面，一聊就聊个没完。直到赵六丫被老娘喊回家，她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除开为五哥找媳妇的目的外，赵六丫是真心喜欢跟黄豆芽唠嗑。因为她所知道的这点事，在村里都是没人爱听了。 但是说给黄豆芽的话，她每次都会表现很惊奇，这让赵六丫到了极大的满足，攒了一肚子的话，终于碰见个好听客了。 过了没几天，黄豆芽又见到了赵六丫。只不过这回赵六丫顾不上跟黄豆芽说话了，因为她招待客人。 来赵家随礼的那些女客人都赵六丫帮忙招待，而且她是未出嫁的小姑子，还进去新房陪新娘子。 新娘子来时，是穿着一身青色的衣服和红色鞋面的布鞋，盖了个红盖头，看着还是挺显眼的。 新娘子侧坐在驴身上，新郎胸前绑了个大红花，在前面牵着驴儿。 走在新郎新娘前面的是负责吹锣打鼓的人，跟在新郎新娘身后的是送亲和接亲的队伍，浩浩荡荡有三十多人，看着就很是热闹。 “新娘来啦！新娘来啦！” 村里的孩子们看到接新娘的队伍，就兴奋了起来，在村子里一边跑一边嚷嚷。 村里难有喜事，爱凑热闹的大人和小孩都聚在了赵甫家的门前，争抢着看新人拜堂。那些运气好的，还能捡块喜糖吃。 因为黄豆腐跟赵晟的关系不错，而且赵甫成亲，还在黄家定了五十块大豆腐，所以黄家也是随礼了，还随了十文钱的大礼，正好全家都可以过去吃婚席。 黄豆芽跟嫂子带着两个孩子坐在一个桌上，婚席一共要上八个菜，全都是用大海碗装的。 婚席上摆上八大碗，是本地人的习俗。这些大碗里的菜也装满满登登的，看着就十分的实惠。 黄豆芽这一桌挤了十二条凳子，只有大人才有资格坐在上面，像黄念文这种已经九岁的男孩是没资格坐的，只能坐在长辈的怀里。 在家爱装小大人的黄念文，碰上了婚席，也老老实实地当个孩子。 第一次吃本地人的婚席，黄豆芽看啥都新鲜，大锅里烧着喷香的菜肴，香气四溢，一大帮人挤在一个桌子上吃席，显特别热闹，还有烟火气。 赵家婚席上的菜还是很不错的，有鱼有肉。虽然鱼都是刺多的小鲫鱼，但也装了满满的一大碗鱼汤。 肉最多的菜是小鸡炖蘑菇，虽然每一碗里只有几块肉，但是蘑菇的量却是足足的，看来为了这场婚席，赵家的干蘑菇是没少攒啊。 除了两道主菜，剩下的菜就很平平无奇了，最实惠的就是炖大豆腐，这回倒是没拿别的菜糊弄，满满一大碗都是豆腐。 其余的菜就是韭菜多鸡蛋少的韭菜炒鸡蛋，猪肉特别少的木耳炒肉、野菜炒肉、咸菜疙瘩炒肉和凉拌婆婆丁。 这些菜都是用油炒出来的，对于久不见油水的村民们来说，这可是难的好菜。菜刚上桌，大家就非常有经验地从菜里挑肉。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邀请吃婚席，黄豆芽的经验不是很丰富。 眼看着好吃的都要被抢光了，黄豆芽赶紧把跟前的几条鱼夹到自己碗里，然后再分给家里的其他人。 黄豆芽本以为自家嫂子作为一个“彪悍”的老娘们，能跟这帮婶子和大娘们战几个回合。 没成想这一到席上，嫂子还没有自己顶架呢，就抢了几块鸡蛋，肉一点也没抢着，最后还是大侄子顶架，抢了两块鸡肉，这才让家里人尝到了点肉味。 不过婚席上的主食是可以随便吃的，一人一碗高粱米，不够吃的话，就吃杂粮面馍馍。 黄豆芽想着自家还随了十文钱，不想让钱白花，吃完了米饭又吃了一个馍馍，这才下桌。 等她下桌时，桌上就剩下两三个大娘没吃完了，但是桌上的八大碗已经彻底空了，小鸡炖蘑菇的汤都没剩下，鱼汤也是被刮干干净净。 黄豆芽觉这八个大碗都不用洗了，可以直接盛上菜，下一桌接着用。 新娘的娘家人和随礼的女人小孩先吃第一桌，等这帮人吃完了，才轮上男人吃。男人们可是一帮又能吃又难伺候的人，新郎还过来敬酒。 一些没没解馋的小孩子，其实还可以跟自家的男性长辈再吃一轮的。不过黄念文到底是个大孩子了，实在没脸这事。 热闹也凑了，婚席也吃完了，黄念文就跟着娘亲和小姑一道回家了。 因为是前后邻居，在黄家听赵甫家的热闹，那是相当的清楚了。 这场婚宴一直持续到下午，这帮男人们才算吃好喝好，婚席也终于散了。赵家的男人们帮着送客人，赵家的女人们则开始收拾桌椅碗筷。 黄家的桌子和凳子都被借出去了，赵六丫和赵晟一起过来还的。赵六丫还端了一小碗的小鸡炖蘑菇表示感谢，金氏赶紧把菜折进自家碗里，把碗刷好了，才让赵六丫拿回家去。 赵六丫本打算跟黄豆芽聊一会儿的，她现在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奈何家里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桌椅碗筷还要往回还，送完黄家还有别人家要送，她只能又匆匆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34章 .暴马丁香 · 村里办的另外两场喜事, 黄家也都随礼了，毕竟这两户人家也都在黄家定了大豆腐，不去随礼不好。 黄豆腐还带着儿子去外村随了好几份礼。无一例外, 这些人家也都是在黄家定了大豆腐。只不过在外村随的礼钱少, 黄豆腐也就只带着儿子过去吃席。 眼看着要入夏了, 雨水渐渐多了起来, 黄豆腐去钓鱼的地方，水已经没过人的脖子了, 自然不能再在那放草绳钓鱼了。 找不到好地方钓鱼，赵晟和黄豆腐就只得回家待着了。 家里卖豆腐的活已经全权交给儿子了。黄豆腐算是彻底闲下来了，除了扛着锄头去地里锄草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摔土坯。 赵晟在家把菜园子规整好了, 种了一园子的高粱，前院则在老娘的帮助下种了不少的菜。 等忙完了家里的活, 闲来无事的赵晟就整天待在黄家, 帮黄豆腐一起做土坯。 赵晟一来家里，黄豆芽就躲出去, 就是为了让赵晟在自家干活自在一些。 毕竟他们摔土坯时特别容易冒汗，黄豆腐一出汗就爱脱了衣服光膀子。 但赵晟碍于黄豆芽在家，衣服都被汗浸透了, 也忍着不脱, 哪怕衣服拧一把都能出水了，但仍然坚持穿着衣服干活。 黄豆芽不忍心见赵晟过来家里帮忙，还得忍受汗津津的衣服。 于是每次赵晟过来时，她都会泡一壶暴马丁香花茶, 放在外面晾凉，留给他们解渴。然后再戴着草帽, 领着小侄女出门。 暴马丁香花茶是用暴马丁香的嫩叶、嫩枝和花制成的。 黄豆芽是在莲花山上碰见的暴马丁香。正好赶上它开花的时候，暴马丁香的嫩叶、嫩枝和花都可以用来泡水喝，可以清热解毒，镇咳祛痰，是药用价值极高的药材。 暴马丁香花茶的做法很简单，把嫩叶芽、嫩茎用蒸笼蒸上一炷香的时间，等暴马丁香叶芽紧缩就可以了，然后晒干，暴马丁香花茶就算做好了。 想喝的时候，捏一捻暴马丁香花茶，就可以泡一壶水，茶水带着一股清香气味，十分解渴。只要储存得当，这些茶可以放好几年都不会丢了药效。 暴马丁香全身是宝，树皮、树干及枝条均可药用。莲花山上的这棵暴马丁香，碰见黄豆芽可算是倒了霉了。不仅枝上的花被撸得干干净净，新长的嫩枝和嫩叶也都被剪了。 好在黄豆芽虽然见钱眼开，但最后还是饶过了这棵暴马丁香，没有扒它的树皮，但是却剪了它不少枝子，打算插在自家的院子里。 暴马丁香树姿美观、花香浓郁、芬芳袭人。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花的，黄豆芽见了这花，除了想到吃之外，更多的就是想要种在家里，出了门就能看到花，每天的心情肯定老好了。 赵晟过来黄家帮忙干活，本就是想多看几眼心上人。没成想，自己来的次数多了，直接把小姑娘吓走了。 不过好在每天还能喝上一壶心上人亲手泡的茶，倒也算没白来。 “小姑，咱们中午吃榆树钱呗？”黄豆芽靠在村口的大榆树下编草鞋，黄念花跟她的小伙伴们在小姑身边玩耍。黄念花跟小伙伴说自家有榆树钱，小孩子们都不相信，她这才过来找小姑作证。 “小姑，你家为啥还有榆树钱啊？”胖丫见黄豆芽点头了，赶紧凑到她跟前，很是好奇地问道。 黄念花经常跟李宝柱家的三个孩子一起玩，所以黄豆芽对这几个孩子都很亲切，这些孩子也特别爱往黄豆芽身边凑。 胖丫是李家唯一的小女孩，平时颇为受宠，黄豆芽也很稀罕这胖乎乎的小丫头，跟她说话也多了几分耐心。 “因为我把榆树钱晒干了呀，这样就可以想啥时吃就啥时候吃了呀！”黄豆芽认真地回复道。 “我小姑也说我家有榆树钱了，这回你们信了吧？”黄念花一脸骄傲地说道。 “那能给我尝尝吗？”刚从树上撸下来的榆树钱香香的、甜丝丝的，胖丫尤其爱吃，对榆树钱的味道一直念念不忘。可惜今年她只吃了两顿，榆树钱就被村里人撸光了。 “当然可以了，我们是好朋友！”黄念花对于朋友还是很大方的。 胖丫见黄念花这么大方，打算自己也大方一些，她准备摇大绳，让小伙伴跳着玩。 大胖见黄念花答应得痛快，觉得自己应该也能吃到，所以也心甘情愿地跟着妹妹一起摇绳子，让黄念花和小胖先跳着玩。 黄豆芽见四个孩子玩得开心，觉得好笑，小孩子是真好说话，一把榆树钱就把这帮孩子都收买了。 黄家晒的榆树钱都是在莲花山上摘下来的，因为村里就这么两棵老榆树，早就被人看住了。这边榆树刚开花，那边村里的小子们就窜上了树。 反正家里有驴车，上山也不费劲，黄豆芽也就不跟这帮孩子抢了。把一大家子鼓动上了山，把家里闲着的筐都带了过去。 也就是这回上山撸榆树钱，才让黄豆芽跟赵晟熟悉了起来，以前黄豆芽见到赵晟都没话说，现在都能给他泡茶了。 黄豆芽爬树是很厉害的，本想趁山上没外人，自己爬树撸榆树钱呢，谁成想，刚上山就碰见了找石头的赵晟。 赵晟一听黄豆芽是要撸榆树钱，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立马放下石头，嗖嗖两下就窜上了树，灵巧得跟山里的猴子似的。 黄豆芽本来跟大侄子一起，打算她上树，让大侄子在树下接应。但有了赵晟的帮忙，两人却都闲了下来。 赵晟随身带着绳子，直接用绳子把筐吊上了树，撸完的榆树钱直接就扔筐里了。他的手大还有力，一撸一大把，不大一会就撸了一筐。 黄念文见到一大筐的榆树钱，乐得啥都顾不上了，喜滋滋地就背着筐下山了，直接抛下了自家小姑。让黄豆芽跟赵晟，一个树上，一个在树下，尴尬的待着。 也许是距离让赵晟的胆子大了几分，在树上竟敢跟黄豆芽开玩笑了。毕竟都是年轻人，赵晟说话还逗笑，再讲些好笑的事情，黄豆芽听得乐呵，赵晟也讲得起劲，聊了一会就熟悉起来了，也没了尴尬。 黄家五口人连带着赵晟一起，足足撸了八大筐的榆树钱，这些榆树钱晒干了，也装了满满的两大筐，足够黄家人吃一小年了。 榆钱是可以晒干的，晒干后的榆钱保存的时间更长一些。 将榆钱洗干净后，倒入开水中焯水，然后沥干水分，摊平在席子上，放在架子上晒干，等到晒得干巴巴后，将榆树钱放在通风干燥的地方保存。 等到吃的时候，先用开水泡开榆树钱，就可以吃了。 榆树钱的吃法有很多，黄家最常做的是榆树钱馍馍。就是把泡开后的榆树钱揉进杂粮面里，蒸成馍馍吃。 榆树钱馍馍蒸熟后带着清香味，吃起来甜丝丝的。榆树钱的甜香味还能盖住杂粮面中糠麸皮的味道，让馍馍吃起来的味道更香了。 榆树钱还可以用来做面疙瘩汤吃，用榆树钱做面疙瘩汤，不仅可以省下不少白面，而且味道也更加香甜。 像黄念花今天嚷着要吃的榆树钱，是蒸榆树钱疙瘩。把泡开的榆树钱在鸡蛋液里蘸一下，然后裹上面粉，放在蒸屉里清蒸。 蒸熟后的榆树钱疙瘩，不用放糖，就是一道非常美味的甜食，也是一道非常奢侈的美食。毕竟又要用鸡蛋又要用面粉的，一般人家可舍不得这么吃。 不过对于自家小侄女的这点小小的请求，黄豆芽还是能做主的。反正家里现在不缺粮食了，只要家里有的，不用花钱的，黄豆芽都尽量满足。 今天赵晟一大早就过来帮忙了，黄家自然是要留饭的，所以黄豆芽早早就回来了，打算帮着嫂子一起忙活忙活，顺手把小侄女要吃的小零嘴做出来。 赵晟顾忌着黄家有女人，一直没脱衣服，只是解开了汗衫的扣子，敞着怀。 虽然赵晟“严防死守”，但是黄豆芽回来还是看见了不该看的。 俗话说：“膀宽腰细必定有力”！赵晟真就有这么一条有力的好身板。 赵晟在摔土坯时，动作幅度比较大，能让人隐隐约约看见他那硬块般的身体。 黄豆芽不小心看了赵晟一眼，羞得她赶紧低头，快步往厨房走去。进了厨房，小脸还红彤彤的。金氏只当小姑子是在外面晒到了，倒是没有多问。 黄豆芽往家里走时，赵晟利用自己的身高优势，早就发现了，他是故意摔土坯摔得这么用力的，就是想展示一下自己的男性魅力。 见心爱的姑娘看了自己一眼就害羞了，赵晟颇有种“奸计得逞”的兴奋。 因为赵晟的帮忙，黄家已经攒下了不少的土坯，打算过几日就盖一个存放杂物的下屋。 黄豆芽见家里的土砖这么多，就让自家大哥在自己屋子旁边盖一间洗澡房，再在边上搭一个火墙。这样等冬天时洗澡就不怕冷了，而且倒水也方便。 反正闲来无事，黄豆腐打算先满足妹妹的要求，之后再盖下屋。 洗澡房和火墙建好后，黄豆腐和赵晟又在黄豆芽的要求下，为她打了个放木头的架子。 黄豆芽把自己这两年收集过来的腐木都搬了过来，摆在架子上，把这些木头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指望着它们能多长些木耳。 自打六丫跟黄豆芽说木耳能卖钱后，黄豆芽每天都要视察一下自家的木耳。一旦有木耳长成，就立马摘下来，放在窗台上晾晒。 晒干的木耳都被黄豆芽收好了，就等着攒到一定斤数时，拿到隔壁镇子去卖。 莲花山这边的山小，木耳产量少，村民们偶尔碰见了，也是摘回家晒干，留着家里吃，一般都不往出卖的，毕竟卖木耳还要去临近的镇子，这点玩意也不值得大家折腾一回。 黄豆芽自己种木耳，收上来的木耳可是不少的。去年的腐木，今年还能结出木耳。黄豆芽今年又在山上弄回来好多根腐木，每天都能晒干一捧木耳，今年已经攒下不少了。 据说这木耳在关内的卖价很贵的，是真正的关外山珍，在关内的一些地方十分受欢迎。 所以黄豆芽才愿意费时间给这些腐木搭架子。 黄豆腐虽然木匠活干得不咋地，但是人缘好啊，拿豆腐换了不少木板子，给妹妹做了一个非常结实的木架子，这木架子放个百十来根腐木，绝对不成问题。 “五弟怎么天天帮着黄家干活啊？自家哥哥一堆活不知道帮忙，就知道舔乎外姓人。是不是看人家有钱，就上赶着巴结啊！” 赵甫和新媳妇正在菜园子里规整土地呢，赵晟和黄豆腐在黄家说笑的声音传到了后面，听得王氏心里很不得劲。 “我老弟爱干啥就干啥呗，你管那么多干啥？” 赵甫自然知道自家五弟为啥天天守在老黄家，但是他懒得跟媳妇解释这么多，媳妇是个嘴快的，他可信不着她，于是就非常不耐烦地敷衍她。 “我不是他嫂子嘛，他傻呵呵地给人家干活，一点好处都捞不着，我不得给他提个醒？”王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可少管点闲事吧，我跟我老弟都分家过了，各家过各家的日子，你可别挑事，把咱自己家过好就行了。” 赵甫本以为娶了个山里的姑娘，就能安生地过日子呢，谁成想，自家媳妇也是个跟二嫂一样的搅家精。 过了新婚的甜蜜劲，赵甫现在瞅自家媳妇是越看越闹心，也不知道自家娘亲啥眼神，咋就这么不会挑儿媳妇呢。 “你别跟我二嫂学，一天天没事净起幺蛾子，你要是敢整出点啥事，信不信我揍你，反正你娘家也不在跟前，我揍你都没人敢帮你。” 赵甫听媳妇哼了一声，看样子很是不服气，于是就撂狠话威胁道。 赵甫嘴上说的揍媳妇，自然是吓唬王氏的。赵家的老爷们就不能打女人，不然赵家二嫂也不可能这么嚣张。 不过现在媳妇刚进门，还没摸透赵家人的脾性。赵甫想着趁媳妇还没彻底变歪，正好吓唬吓唬她，把她掰直溜了。 赵甫虽然现在看着媳妇就烦，但毕竟也是自己娶的，自己也不可能再换了，现在就只能好好管教了，只要她不起幺蛾子，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的。 王氏见男人说了狠话，她也消停了。赵甫见媳妇没声了，这才继续干活，一镐下去把地刨了个大坑。 王氏被吓了一激灵，真怕自家男人把力气撒在自己身上。自家男人那一身的力气，打在自己身上，还不得把骨头打碎了。 第35章 .地环和野蒜 · “你挖的地环咋是黑色的呢？”黄豆芽见赵六丫挖出了一串黑色的地环很是诧异。 “当然是黑色的啦？不然应该是啥色啊？” “我们那的地环都是白色的！” “里面是白色的。”赵六丫顺手掰开了一个地环, 给好友瞧。 黄豆芽这才发现，同一样野菜，关内和关外可能长得都不一样, 不过地环掰开时那脆生生的样子, 应该也不能难吃了。 “你按这个菜樱子找, 土软和的, 直接薅就行，遇到硬的, 你再用锹挖，挖深点，别把地环挖坏了！” 赵六丫一听好友老家的地环跟这边的不一样，就顺手递过去了一棵带樱子的地环给她作参照。 “六妹！你快过来, 看看我挖到啥啦？” 赵六丫跟黄豆芽还没说完话呢，就听到王氏喊她。赵六丫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跟好友用互相都懂的眼神交流了一下, 然后才一脸不情愿地过去啦。 “这不是大脑蹦儿嘛，挺多哈！四嫂你真厉害, 碰到这么一大片！”赵六丫敷衍着王氏。 “你就在这挖吧！别跟黄家那小丫头说，这都是咱老赵家的。”王氏故意小声地跟赵六丫说话，想借此把小姑子拉到自己这一边。 “嫂子你自己挖吧, 我再去找一片, 大脑蹦儿到处都有，芽妹不会跟咱们抢的！” 赵六丫忍不住在心里翻个白眼，想着，这四嫂也太小家子气了, 一个到处都有的破野菜，也值得她这么防着。 “你这个小傻丫头啊, 你还跟黄家那小丫头一起玩呢，人家可是人精，刚才是不是骗了你一个地环，我要不喊你，你挖的那点菜，还不得全让她骗到自己筐里去。” 王氏一直看黄家人不顺眼，只要见到小叔子和小姑子跟黄家人亲近，她心里就不得劲，就想挑拨一下，把小叔子和小姑子拽回自己这一边。 “一个破地环，人家至于骗我嘛。芽妹家好吃的有都是，我去她家，她还给过我鸡蛋吃呢，人家会差这点破菜。” 赵六丫都快被自家四嫂搞疯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一个破野菜还用得着骗嘛，这也不是大灾年，谁家又不是吃不上饭了，过来骗个野菜。 “你自己挖吧，我去那边再找找！”赵六丫实在受不了自家嫂子这神神叨叨的样儿，找了个借口赶紧溜了。 赵六丫现在都后悔死了，早上出门挖菜时，为啥要嘴欠问一下四嫂呢。 本以为四嫂忙着干家务活，不会跟来，跟她客气一下就得了。没成想人家把脏衣服放在盆里，直接拎着筐就出来了。 赵六丫找黄豆芽一起挖菜，本来就是想出门透透气，顺便跟好友说道说道自家这个四嫂，这下好了，人家直接跟来了。 “你四嫂挖着金子啦？整那么神秘。” 王氏把赵六丫喊过去时，黄豆芽非常有眼力见，没跟过去，就怕惹人家烦。此时见好友拉着脸回来，忍不住调侃道。 “挖了点大脑蹦儿！”赵六丫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了好友一眼，然后无奈地答道。 “就是你说的野蒜！”赵六丫见好友一脸疑惑，赶紧解释跟她解释啥叫大脑蹦儿。 “喊你喊得那个着急，就挖了点野蒜啊？我都没敢过去瞧热闹，怕耽搁你家发财！” 黄豆芽见好友这憋屈的表情，就忍不住想要逗她玩。 王氏眼中的好东西其实就是野蒜，黄豆芽老家人也管野蒜叫小根蒜。关外人则给它起了特别形象的名字，叫大脑蹦儿。 野蒜的叶子细细的，蒜头却是很大，瘦小的身子长了个大脑袋。它长得像独头的大蒜，但比大蒜小很多，气味又有点像葱。 清明前后是挖野蒜的最佳季节，这时候的野蒜不老不嫩，恰到好处。 野蒜的“脑袋”隐藏很深，需要一点耐心，有时挖了很深，还不露“头”，要经过一顿“刨根问底”才能完整地挖出一整根儿野蒜。 野蒜可以直接蘸大酱吃，也可以用盐和酱油拌成小菜吃。也可以跟面混在一起烙饼吃，味道很独特。 八月份的野蒜已经老了，味道更加辛辣了，这样的野蒜吃起来也就更够味了。不过吃完了野蒜最好漱漱口，不然一张嘴，嘴里都是味，容易熏到聊天的小伙伴。 “哎呀，你俩快点走啊！家里还有一堆活等着我干呢，可耽搁不起！” 王氏长在山里，上山下山对于她来说，跟走平地没啥区别，她还是个急性子，走路快，见后面两个小姑娘慢悠悠地走，心里就急得不得了。 “四嫂，你着急就先回去吧，我太累了，走不动了，我得慢慢往家走！” 赵六丫倒是能跟上王氏的步速，但是一想到好友这娇弱的体格子，果断找了个借口，让嫂子先走。 “那我真不等你啦！我得把你哥的衣服洗出来，不然他就没有穿的了。” 王氏见不了小姑子这慢悠悠走路的样子，一听小姑子让她先走，她就顺着小姑子的话，加快步速往家走。 赵六丫见四嫂走了，开心坏了。本来挖野菜是来透气的，但是跟着这个急性子的嫂子，挖菜跟干活似的，挖得自己出了不少汗。 “终于把这尊大佛送走了！”见王氏走远了，赵六丫松了一口气。 “我这是啥命啊，咋就摊不上你家那样的好嫂子呢？”赵六丫一想到自家那两位嫂子，就有一堆的牢骚。 出门看天色，进门观眼色。赵六丫虽然是个直性子，但不代表她不会看人家脸色，尤其像王氏这种，直接把情绪都表现在脸上的人。 赵六丫在家待得实在无聊，农闲在家还吃不饱饭，平时跟自己一起偷吃的四哥五哥还都搬家了，她在家是一个同伴都没有了。 二嫂更是总有活找她干，所以她磨了老娘好几天，终于说动了老娘，同意她来莲花山村住几天。 赵六丫跟王氏没有多少接触，心里还对这个新嫂子还抱有不少幻想。 王氏三天回门那天，从娘家回来时，倒是去了一趟赵家村，但也是一直跟赵六丫的二嫂凑在一起说话。 所以来之前，赵六丫一直幻想着自己的新嫂子是个贤惠大方的。所以就吵着嚷着要过来四哥家串门。 以前赵家老娘不让小闺女来莲花山村住，是觉得未出嫁的妹妹跟未娶亲的哥哥一起住，不太好。 这回四儿子娶了媳妇，赵家娘亲倒是也没啥别的借口了，被小闺女磨得心烦，就点头答应了。 赵六丫当天就收拾好了衣服，还背了二十斤的粮食，直奔莲花山村。没成想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她刚过来在四哥家住了三天，就被新嫂子撂脸子了。 赵六丫也不是个能受得了委屈的人，反正老娘也没在跟前，她可不想在四哥家受气，直接搬到了五哥家住。 赵晟对于妹妹还是很欢迎的，家里就他自己一个人，住着还怪冷清的。 正好家里的屋子有两个，自己住西屋，妹妹住东屋，东屋也有炕席，还是从黄家买来的，给小妹烧个炕，去去湿气，当天就能住了。 小姑子住在自己家时，王氏是咋看咋不顺眼，但是这小姑子一搬走，王氏就又不是心思了，觉得小姑子这是给自己脸色看。 又怕小姑子回婆家说自己坏话，所以王氏就有事没事往小姑子跟前晃，把赵六丫都烦坏了。 “我嫂子那是百年难遇，你碰不到是正常的。”只要一提起嫂子，黄豆芽就是各种花样夸，完全不管自家好友那幽怨的小眼神。 “不过也得看跟谁比，我四嫂跟你嫂子是没法比了，不过比我二嫂还是强不少的，在她家住时，起码饭还是能吃饱的，做菜味道也还行，一直跟我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没背着我偷摸吃好吃的。” 赵六丫想了想，自家新嫂子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尤其是跟二嫂比。 “咱们都是做小姑子的，都盼着哥嫂日子过得好些，嫂子对咱好不好其实也不那么重要，跟咱哥好好过日子就行呗。反正你现在也住到你五哥家去了，你也别跟你四嫂不对付了，不然你四哥夹在中间也挺难受的。” 虽然对王氏没啥好感，但黄豆芽还是发自内心地劝诫好友。 “我也就是跟你发发牢骚，我在她跟前装得老好了，我可不想串个门再把嫂子得罪了。” “……” 赵六丫跟黄豆芽一路上边走边聊，时不时还要找个阴凉地歇一会儿，慢悠悠跟散步似的，等她俩回到家时，都已经到中午了。 黄豆芽回家时，以为嫂子能把饭都做好了，没成想，回家时就发现自家侄子侄女坐在家门口眼巴巴地瞅着自己。 “你娘呢？”见到抱自己大腿喊饿的小侄女，黄豆芽很是不解。这大热的天，大哥跟嫂子不在家待着躲凉，跑哪里去啦。 “我爹领我娘去镇上看大夫了，让我俩在家看家。”黄念文回答道。 “你娘咋啦？”一听到嫂子去看大夫了，黄豆芽脑袋嗡了一下，筐都吓掉地上了。 “我爹没说，就让我俩好好看家。”见小姑这个样子，黄念文也有些害怕了，说话也蔫巴巴的。 也不知道自家嫂子因为啥去看大夫，黄豆芽心里七上八下，根本静不下来。 只是简单地蒸了点杂粮馍馍，舀了一碗大酱，去菜园子里摘了几根黄瓜和葱叶，三人吃着馍馍就着蘸酱菜对付了一口。 黄豆芽心里有事，连新挖的野菜都顾不上收拾了，吃过了饭，跟着侄子侄女一起坐在院前，伸着脖子往村口瞅，只盼着哥嫂快点归来。 “嫂子你咋地啦？”当黄豆腐赶着驴车出现在村口时，黄豆芽立马就起身跑了过去，见了嫂子，眼泪先下来了。 “别哭，别哭，嫂子啥事没有，就是你哥瞎折腾。”小姑子这眼泪一掉，可把金氏心疼坏了，赶忙安慰。 “你要是没事，我哥能带你看大夫去嘛？” 黄豆芽不信嫂子这安慰的话，想到上辈子嫂子就是生病没的，就更是止不住泪水了。 “真没病，你先别哭，我回家跟你说，现在道上都是人。”金氏一把把小姑子拽上了驴车，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小声地解释道。 “你嫂子肚里有娃了，你又要当小姑了！” 黄豆腐可不像自家媳妇偷偷摸摸的样儿，怀孩子又不是做贼，有啥好藏的。在他们男人眼中，能让媳妇怀孩子，那是自己能力强，要不是媳妇一路掐着自己的腰，他早就嚷嚷出去了。 “你小点声，你不要脸，我还要呢。”金氏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家男人。快速看了一圈周围，幸好是大中午，没几个人出门，不然可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黄豆芽听到嫂子怀孕的消息，直接愣住了，还不小心打了个哭嗝。整个人都处在懵逼的状态下。 “我今天身上有点不得劲，干活时脑袋有点晕，差点没摔了，你哥看到了，就非得拽我去看大夫。” 金氏有些不好意思，好歹是生过两个孩子了，这怀孕自己不知道，还得找大夫看一下，也确实说不过去，赶紧跟小姑子解释道。 “你还怪我呢，得回咱俩去看看，人家大夫都说了，你得吃点安胎药养养，不然都容易小产。” 黄豆腐倒是没觉得花钱看病有啥好心疼的，不管咋样，家里人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啊？咋会小产呢？是不是累到了？”一听小产，黄豆芽刚放下的心，一下子又提起来了。 “你可别听你哥瞎邪乎了，不是要小产，人家大夫说，要好好休息休息，最好喝点安胎药，要不然会小产。” “小产啥啊？那大夫就是骗人买药，我自己身体我能不知道，就你哥好忽悠，一口气买了三副，我要是不拦着，他得买更多。真是不知道家里的钱多难挣。” 到家后，金氏在小姑子的搀扶下，下了驴车，拎着药往屋里走，边走还边数落自家男人。 虽然金氏嘴里埋怨着，心里倒是挺美的，肯为自己花这么多钱，也是男人重视自己的表现。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咸豆腐干 · 金氏之所以怀孕, 跟黄豆芽还有些脱不开的关系。 黄豆芽不知道暴马丁香花茶除了能清热解毒，镇咳祛痰外，还具有温中补气、益肾壮~阳的功效。 女人喝了暴马丁香花茶, 能养气补肾, 调节气血。男人喝了暴马丁香花茶, 天天想媳妇。 这暴马丁香花茶的功效倒不是那种立竿见影的, 但架不住黄家人天天喝啊。 尤其是黄豆腐和赵晟，干活时出汗多, 水喝得也多，碰见带着清香味的茶水，更是一壶接着一壶喝啊。 黄豆腐喝多了还好，毕竟人家是有媳妇的人, 赵晟可就倒了霉了，晚上总做梦, 早上醒了还得换裤子, 总共就那么三条裤子，都洗得稀糟了。 金氏的身体底子好, 只不过在老家时总干活，没有闲时候，每天还要操心柴米油盐, 也没有个姐妹谈心, 积劳成疾，所以身体才不好。 但自从到了关外，金氏手里的活计少了不少，而且好吃的也吃了不少, 尤其是今年春天，基本上天天有鱼吃。再加上在村里交了一帮好姐妹, 金氏天天乐呵呵的，这身体自然就养好了。 金氏还没到三十呢，再加上暴马丁香花茶的推波助澜，这就一不小心又怀了。 金氏已经生过了两个孩子，对于怀孕也算是驾轻就熟了。就是她心里有点害羞，不太敢出门，总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还怀孩子，有点丢人。 黄豆芽一直没搞懂自家嫂子的心态，不到三十岁的女人怀个孕有啥可丢人的呢，就天天开导嫂子，让嫂子没事多出门溜达溜达。 要说金氏怀孕这事，最开心的莫过于黄豆腐了。黄豆芽和家里的侄子侄女都是刚开始挺稀罕的，慢慢地兴奋劲就过去了，只有黄豆腐，天天瞅媳妇的肚子傻笑。 自家向来人丁稀少，黄豆腐本以为这一辈子也就这一双儿女了，没成想，都快三十了，竟然又有孩子了。对于这个为自家添丁进口的大功臣，黄豆腐差点没把媳妇供起来。 为了让嫂子安心养胎，黄豆芽把嫂子手里的活都抢过来了，搞得金氏连点针线活都干不了，每天就捧着一把南瓜子，拿一根小嫩黄瓜，跟村里的姐妹们唠闲嗑，把她的那帮姐妹们羡慕坏了。 金氏怀孕了，自然也不能让她去集上卖东西了，所以黄豆芽就代替嫂子，跟着去集上卖东西了。 “把草帽戴严实了！你就坐在车上看着就行，等忙不过来时你再下车帮忙。”到了集市上，黄豆腐一边摆摊，一边叮嘱自家小妹。 自家这如花似玉的小妹，最让黄豆腐放心不下了，生怕小妹被哪个地痞无赖缠上。 但无奈家里的买卖有点忙，两个人可能会忙活不开，就只能让小妹过来帮忙盯一眼了。 黄豆芽明白大哥的顾虑，她也非常听话，把草帽戴得严严实实的，只安静地坐在车上观察，尽量不引起大家的注意。 这个集，黄家又增了一样吃食，咸豆腐干。 咸豆腐干的制作方法不难，就是在大豆腐上抹上盐，在五、六月时放在屋外自然晾干。 晾好的咸豆腐干会大大缩小，外皮颜色会晒成棕黄或者棕褐色，吃起来十分有韧性。 咸豆腐干的吃法有很多，最好吃的一种是把咸豆腐干切成比筷子略细的丝，然后用油炸至金黄色，表皮起泡就可以了。 炸好的咸豆腐干，咸香脆韧，可以在配着粥吃，一根咸豆腐干配着一口白粥，浓郁的豆香油香还有盐味，有滋有味，越嚼越香。 不过油炸咸豆腐干是比较费油的吃法，若是家里舍不得油，可以直接用咸豆腐干炒菜或是炖菜吃。 咸豆腐干切丝炒韭菜也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味道丝毫不比韭菜炒鸡蛋差。因为咸豆腐干本身有盐，所以用它做菜时，就不需要再放盐了。 这种咸豆腐干是黄豆腐自己瞎做出来的。以前在老家时，卖豆腐也没有个准头，有时候一不小心把豆腐做多了卖不掉，自家又吃不光。 黄豆腐就想出来这样个新做法。不过那时候在老家晒的咸豆腐干都是留着家里吃的，从来没想过要往外卖。 晒咸豆腐干虽然简单，但是晾晒时对天气的要求比较高，须得七八个大晴天才能完全晒干。若是没法完全暴晒，做出来的咸豆腐干，味道就会差很多。 晒咸豆腐干时，天还不能太热，像是关外的七八月份就晒不了，等到九月份，若是雨水少，倒是还可以再晒一些。 因为去年家里的豆芽菜卖得好，今年黄家才打算卖点咸豆腐干试试看。 黄豆腐早早就换了一堆的盐牌子，把家里的盐备得足足的，一口气晒了两千多块咸豆腐干。 六七月份时，村民们菜园子里的菜，吃不了的吃，黄豆腐怕咸豆腐干不好卖，就一直没拿出来。 现在眼看着要到秋收时节了，还剩下两个大集就要忙秋收了，正好大家现在舍得花钱，黄豆腐就把咸豆腐干拿出来卖了。 打算能卖多少卖多少，卖不掉的就留着冬天卖。得先让大家伙尝尝味道，这样以后才好卖。 黄豆芽十分听哥哥的话，一直坐在车上观察。直到家里买卖最忙的时候，大哥和大侄子也应付过来了，她这才放下心来，想着下个集自己应该就不用来了。 “别炸了，别炸了！你家这东西吃坏人了，你知道不！” 就在黄豆芽放下心来时，这边就有人故意闹事了。 “谁吃坏了？”黄豆腐倒是很沉得住气，完全不见惊慌的模样，就像是跟人唠嗑似的，心平气和地跟闹事人说话。 “我上个集在你家买的甜麻花，我爹吃完之后就开始拉肚子，拉了整整三天，人都拉脱相了。” 来人本想闹事，没成想黄豆腐不慌不忙地跟他说话，他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下意识地回答道。 “我家这东西油水大，是不是老爷子冷不丁吃了油水大的东西，又喝了凉水，这才拉肚子的。” 黄豆腐已经猜到这人就是来找茬的了，但是现在周边都是买东西的主顾，他还想着要和气生财，就继续好言好语地跟那人说话。 “别他娘的废话了，你就说咋整吧？”来人本就是闹事的，就算黄豆腐跟他讲道理，他也不听，上来就是胡搅蛮缠。 “你说你上个集在我这买的甜麻花，这边至少有七八个熟客上个集在我家买了东西，你挨个问问，有谁回家拉肚子了吗？” 被人骂娘了，黄豆腐的怒火也上来了，但是自家是做买卖的，周边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没法跟他对骂，只好忍着气继续跟他讲道理。 “我回家一口气吃了三根大甜麻花，还喝了好大一碗凉水，我可没拉肚子。”黄豆腐话音刚落，就有老顾客出声附和。 “我上集也买甜麻花了，我家老太太都快七十了，吃完也没啥事啊。” “我家也没事！” “我家小孩吃了也没事” “……” 虽然大家都爱看热闹，但也不都是无事就高高挂起的人。百姓中热心肠的人还是有很多的。碰到了好人被无赖缠住，也都帮着好人说话。 “我管你们拉没拉肚子，反正我爹拉了，今天这事咱们没完，你必须赔我十两银子，不然你以后别想在这做买卖了。” 闹事的人见自己完全没理了，索性不管不顾，脸皮都不要了，直接放狠话。 “十两银子？唉呀妈呀，你可真敢要！我活了这么老些年，一两银子长啥样都没见过，这人想要十两。” 还没等黄豆腐说什么，旁边等油条的一个大娘就率先嘲讽起来了。 “行啦，你可别在这耽搁事儿了，我们还着急买东西呢。” 旁边看热闹的大爷也看不下去了，再后知后觉也明白是咋回事了，这明显就是过来找茬的嘛。 “两个老逼登，该你俩啥事，用得着你俩管嘛，老不死的东西。” 闹事人被两位老人激怒了，不管不顾就骂起来了。 “你他娘的骂谁呢，别以为给你好脸子就是怕你了，你他娘的赶紧给我滚，不然我削你，信不信？” 见这个无赖都开始骂这些帮自家说话的人了，黄豆腐自然也不忍着了，大不了就干一仗呗。 “你上个集根本就没来我家买过甜麻花，你就是来找茬的。” 黄念文赶紧给自家爹爹帮腔，小孩子的记性好，谁来家里买没买过东西，那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小~逼崽子，敢骂你爷爷我！” 被骂的那个老爷子可不是好惹的，就是反应慢了点，意识到自己被骂后，直接抡起了拳头，一拳就把闹事人摔倒在地。 周边人一边给老爷子叫好，一边给老爷子腾地方，生怕影响老爷子发挥，刚才跟着一起被骂的大娘，也趁机踹了那个无赖好几脚。 见老爷子怒打无赖，旁边还有几个认识这位大爷的大娘开始为围观百姓解说。 “这小子是真活腻歪了，还敢惹老张头，人家年轻时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老张头，你轻点打，别给打死了，咱们这本来人就少，你给留条命，到时候送到北边挖矿去。”另一个大娘笑道。 黄豆芽坐在车上，都想夸夸这大娘了，这也太有大局观了，虽然只是个赶集的大娘，心里却怀揣着家国天下，这大娘不是一般的大娘啊。 黄豆腐都懵逼了，明明是自家的事情，为啥感觉现在跟自家好像没啥关系了，自己刚才说打架也不过是放放狠话罢了，也没想到真打啊。 在黄豆腐的认知中，能吵吵就尽量不动手。但关外的百姓们很显然信奉的是另一套处世准则，那就是能动手尽量少吵吵。 “说，谁雇你过来闹事的！”黄豆腐还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那边的老爷子打累了，把闹事人的双手扣在身后，直接坐在他的肚子上了。 “卖油炸糕的！是那边卖油炸糕的让我来闹事的。” 刘三的牙都被打掉了，浑身生疼，感觉都快骨折了，被老爷子一问，也不敢反抗了，直接就招了。 “不是我雇的！” 卖油炸糕家的男人一直关注着这边的状况，现在集上的人都在看热闹，他要是承认了，以后别想再继续做买卖了。现在一大帮人全都望向他，他急得脸都红了，立马否认。 “说实话！”张老爷子上去就给刘三一个大嘴巴子，把刘三的嘴都打麻了。 “真是他雇的我，还给我十文钱呢，就在我兜里揣着呢，不信你找找。”刘三被打怕了，怕别人不信，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是我姐夫，我家不是吉昌镇的，我是他特意找过来的。” 刘三见姐夫不帮忙，害怕自己人生地不熟地被人打死了，赶紧把知道的事情都秃噜出来啦。 “你他娘的啥意思啊？都是做买卖的，你咋这么祸害人呢，不怕招报应啊。” 此时大家都在看热闹，黄豆腐现在自然是不能怂了，直接从摊位上出去了，揪着卖油炸糕家男人的衣领，直接放狠话。 “我就是看你不顺眼，祸害你咋地吧！”卖油炸糕那男的，此时也不躲了，直接跟黄豆腐硬刚起来了。 黄豆腐现在一把子的力气，一把就把那人薅出了摊位，上去就是一拳，既然人家不跟咱们讲理了，那咱就直接干吧。 卖油炸糕家的女人见自家男人被揍了，赶紧上去扯黄豆腐的衣服，黄豆芽见哥哥被欺负了，自然也坐不住了，跳下了驴车，就跟那女的打了起来。 黄豆芽虽然身体好了不少，但跟一个常年在田里干活的中年妇女比，力气还是差不少的。但是好在她身手灵巧，躲开了女人的抓挠，还顺手扯住了这女人的头发。 黄豆芽一把把女人按倒在地，压在女人身上就不起来。 奈何人家有帮手，黄豆芽骑在女人身上，扇她嘴巴子的时候，卖油炸糕家的那个老太太又冲了过来。 黄念文见两个人一起围攻小姑，也顾不上看摊子了，把钱袋子拽紧了，就要加入进去。 好在这时赵晟出现了，黄念文也不用出手了，继续守在摊位前。 赵晟的摊子，离黄家还是有段距离的，他是从这帮看热闹的人口中听到黄家这帮有人打架的。 他让旁边的摊主帮自己看摊子，然后就赶紧往这边赶，生怕黄家人被欺负。 在赵晟的眼中，黄家人都太过于和气了，不够彪悍。但等他赶到时，就看到自己眼中娇弱的芽妹子正骑在一个大她一圈的女人身上扇嘴巴呢。 赵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向娇弱的小姑娘，武力值这么高吗。不过还没等他惊讶完，一个老太太就冲过来了。 赵晟此时也顾不上什么打不打女人了，在老太太偷袭芽妹没得手前，一把按住了老太太，坚决不能让她碰到芽妹。 卖油炸糕家的两个女人都被按住了，那个男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男的虽然跟黄豆腐打得有来有回的，但架不住围观百姓们的帮忙，时不时就有人趁他不注意踹一脚。 再加上黄豆腐胜在年轻，耐力强，打了一会就占了上风，把油炸糕家的男人打得龇牙咧嘴的。 黄豆芽扇女人嘴巴子，扇得手都疼了，见这女人应该无力反抗了，就起身环顾了一眼战况，见自家现在是赢了，赶紧从这个女人身上起来。 黄豆芽现在也想明白了，两家打成这样，肯定是结仇了。对待这种背后阴人的小人，没必要给他们脸，你越很，他们才越怕。 黄豆芽一脚就把卖油炸糕的油锅踹翻了，把装面的面盆也掀翻在地，还踩了好几脚，让这些面没法继续吃了。虽然有些浪费粮食，但现在这种时候也顾不上这种小事了。 黄豆芽把揉面的桌子也掀了，一脚把桌腿卸了下来。拿着桌腿，把油炸糕家的摊位砸了个稀巴烂。 黄豆芽的一番操作，把看热闹的人都看愣了，就连卖油炸糕的女人都愣了半天，这才哭喊着往黄豆芽身上扑。赵晟眼疾手快，直接把女人按住了。 “今天砸你家摊子，就是给你家个小小地教训，你家要是再敢干这种背后阴人的缺德事，下回就把你家人腿打断。”黄豆芽一脚踹折了另外一个桌腿，恶狠狠地说道。 黄豆芽长得瘦弱，脸白白的小模样，本应该是可人怜的样子，但是此时放狠话的样子，也着实把大家镇住了。 黄豆腐见自家妹子把人家摊子砸了，生怕妹子被人围攻，也顾不上打架了，赶紧来到小妹身边护着。 “这小丫蛋真行啊，镇得住场子，是个人物！” “厉害，厉害，以后是个管家的好手！” “赶紧滚家去吧，背后阴人的王八犊子！” “吃的做得不咋地，背后坏人倒是有一堆损招！” “小姑娘干得好，就得砸了他家的摊子，让他家以后也别想摆摊了。” “……” 围观了这么一场酣畅淋漓的大仗，百姓们热情高涨，要不是黄豆芽手里没碗，这帮热情的百姓们恨不得打赏几文钱。 “大家都别走，今天我们老黄家招了这倒霉事，多亏了大家的帮忙，我们黄家也没啥好报答的，家里今天的豆皮和咸豆腐干就送大家一份，表达谢意，送完为止，大家都过来领一份吧。” 黄豆芽现在是意识到了，在关外做买卖，除了要自己厉害外，还得人缘好，有百姓捧场，也能少受欺负。 今天自家之所以能这么简单就平复了这件事情，还真就是这帮热心肠的百姓们帮忙了。 而且今天打了这么一架，自家的买卖也要做不成了，也不知道油炸糕家会不会报复，赶紧卖完赶紧走才是正事。 现在免费送东西，这有一大帮人在自家围着，卖油炸糕家的人想过来报复也得寻思寻思。 “感谢大娘的仗义，这豆皮和咸豆腐干多给您一份，以后您记得关照我家的买卖。” “大爷，多亏了您出手相帮，这咸豆腐干我多给您包几块，你回家就放心吃吧，只要放在阴凉处，放到过年都没问题。” 黄豆芽一边感谢这些帮助自家的人，一边宣传自家的咸豆腐干。 这些免费领东西的人中，还有一些人没帮黄家说什么话，但黄豆芽也送了他们一人一张豆皮和一块咸豆腐干，全当是宣传自家买卖了。 反正就送这么一回，真碰到那些只顾占便宜的人，也就当自家破财消灾了。 不过关外的百姓们，大多都是好面子的，这边免费拿了黄家的东西，那边自然就得花钱买些别的东西补偿一下了。 黄豆腐那边的油条和甜麻花卖得都排起了长队，就连黄豆芽带过来的一筐草鞋，也跟着卖了不少。 眼瞅着就要秋收了，秋收后就入冬了，这草鞋也穿不了几天了，但大家还是非常默契地买了不少。 草鞋卖得好，这让黄豆芽心里舒服了很多，毕竟自己一张嘴，就把一百多文的东西就白送出去了，虽然成本只有三四十文钱，但这也是实打实地从兜里往外掏钱啊。 好在草鞋卖得好，把本钱收回来了。 因为大家的捧场，油条和甜麻花很快就卖光了，黄豆腐赶紧收拾好摊子，接了赵晟，四人就赶紧往家回。 作者有话要说： 第37章 .喷香的饭包 · “小姑, 你可真猛，把那女的脸都扇肿了。” 回家的路上，黄念文赶车, 黄豆芽坐车, 黄念文对自家小姑的彪悍行为, 颇为赞赏。 “你小姑那是怕我挨打, 着急了，你小姑平常哪打过架啊, 这是被逼急了。” “老话不是说嘛，兔子急了也咬人。你小姑就是那只着急的兔子。” 黄豆芽刚想跟自家大侄子交流一下“战术”，话还没到嘴边呢，就被大哥打断了。 黄豆腐在心里暗骂自家儿子没有眼力见, 这还有外人在呢，咋就啥话都敢瞎说呢。为了不让自家妹子留下彪悍的名声, 黄豆腐赶紧帮小妹找补道。 “幸好你嫂子没过来, 不然可就麻烦了。”黄豆腐看了一眼赵晟，见赵晟没有反应, 赶紧趁机转移话题。 其实赵晟之所以没参与这个话题，是因为心里想事呢。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芽妹坐在自家二嫂身上扇耳光的情景。 赵晟一直想着在娶芽妹之前，一定要把自家的家务事处理利索了, 免得她嫁过来受欺负。 但现在看到芽妹这彪悍的战斗力, 他有点想让芽妹直接上手，芽妹若是能把二嫂揍一顿，以后二嫂肯定不敢找自家事了，以后肯定得绕着自家走。 在赵晟的眼中, 若是干一架能解决的事情是最简单的事了，可惜, 自己是个大男人，不能打嫂子，只能偶尔怼几句，还不能说得太难听。 一路上赵晟都在神游，畅想着媳妇帮自己找场子的美事。不过白日梦总是短暂的，不大一会儿就走到了赵家村，赵晟只得跟黄家人告别，往老家走去。 赵家的地比较多，赵晟和赵甫兄弟俩要帮家里干三年活，这样每年才有五百斤粮食。 现在他们哥俩已经提前搬回赵家村，忙着秋收的事宜了，所以赵晟暂时没法回莲花山村了，直到秋收结束，都要住在赵家村。 没有了外人，黄念文终于可以跟小姑一起探讨战术问题了，姑侄俩聊得有多兴奋，黄豆腐就有多闹心，犯愁自家小妹这名声可咋整。 再看看小妹还没心没肺地跟儿子唠嗑，黄豆腐感觉自己的白头发蹭蹭地往外冒，真是操碎了心。 金氏是个闲不住了，在家待着无聊，早早就把饭做好了，做了高粱米捞饭，又做了茄子酱和卧鸡蛋，打算给家人做一顿饭包吃。 饭包是金氏跟孙大娘学的新吃法，这是他们关外人最常见的吃法。 一碗高粱米饭扣在盆里，再往盆里加上撕好的葱叶、香菜、几粒油炸花生米，然后浇上两勺茄子酱，怼碎一个卧鸡蛋。 用勺子把这几样吃食拌好，用白菜叶包上，香喷喷的饭包就算做好了，不用碗也不用筷子，直接拿在手里吃就行。 今天一家子到家比较早，到家时刚赶上饭菜出锅，三人一听有好吃的，赶紧洗了手，进了厨房就开吃。 今天打架费了不少体力，黄豆芽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此时吃上一口喷香喷香的饭包，觉得这一辈子都值了。 这饭包吃在嘴里，清清爽爽，白菜的清脆、大酱的醇香和米饭香混合在一起，让人齿夹生津。吃完之后，闻一闻手指间留下的味道，都让人回味无穷。 黄豆芽很是纳闷，明明是一样的菜种，关外这边的白菜咋就这么会长呢。脆嫩嫩的，直接生吃还有一股甜丝丝的清香味。 怪不得关外人爱吃蘸酱菜，若是青菜蘸酱都这么好吃，谁还费劲去炒去炖呢，直接生吃多方便啊。 “小妹，你这胳膊是咋整的呀？”黄豆芽撸袖子吃饭的时候，不小心把被挠的胳膊露了出来，金氏见了，有些发懵。 “你这脸咋还肿一块呢？”还没等小姑子回复，金氏又转身看另外两个人，发现自家男人的脸也肿了，顿时有些慌了。 黄豆腐也顾不上吃饭了，赶紧跟媳妇解释今天的事。当金氏听到自家小妹把油炸糕家的那个老娘们按在地上捶的时候，都快笑死了，连连叫好。 黄豆腐看到自家媳妇那兴奋的样子，感觉全家就剩自己和小闺女是正常人了，剩下的全疯了。 “小姑，等我长大了，我帮你打架！”黄念花把嘴里的饭包咽下肚，赶紧跑到小姑面前表忠心。 黄豆腐：……，得，全家都疯了。 马上就要到秋收了，村里的女人们都开始忙起来了，为了不在冬天萝卜白菜换顿吃，菜园子里的菜是能晒多少就晒多少。 黄家今年的菜园子是种得满满登登的，因为想吃酸的，金氏留了不少老黄瓜，别人家的老黄瓜都是炖汤喝，金氏直接生吃，看得其他人都牙酸。 今年家里种的香瓜和西瓜被黄念文卖出去不少，不过好在种得多，倒是没让自家人亏了嘴，而且还攒下了不少瓜籽，明年还能继续种。 去年的瓜籽被金氏分给了村里的姐妹们，又从这些姐妹手中换来了不少别的菜种，今年黄家还种了不少其他的好吃的，尤其是两个小的天天闹着要吃的甜杆，直接种了三垄。 有了这三垄甜杆，家里的麦芽糖算是省下了。谁家的甜杆都没有黄家的利用率高，小孩吃完，还能给驴儿吃。 甜杆的两端没有中间甜，若是换做别的孩子，直接扔了就是了，黄家的两个孩子却深得金氏亲传，从不浪费东西。 不甜的甜杆给驴儿吃也就罢了，嘴里嚼剩的甜杆渣也扔给了驴儿，这两头驴儿还非常给面子，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黄豆芽有时候都怀疑自己上辈子到底要没要过饭，咋论节俭，自己一个要过饭的人，还不如两个孩子呢。 金氏在家没事干，早早就把菜干晒得差不多了，所以黄家就提前进入秋收了，反正地里种得大多是黄豆，早收几天也没啥影响。 黄家收黄豆是先可着收成差的收，种在山坡地的黄豆割起来相当的费劲了，种的时候偷的懒，收的时候都还回来了。 黄豆芽可不想把自己的衣服刮坏了，所以跟自家大哥分开行动。三亩多山坡地的黄豆都是黄豆腐一人割的，割完之后，衣服都被灌木枝子刮烂了。 好在山坡地里的不少黄豆，夏天时都被黄豆芽撸下来煮毛豆吃了，黄豆腐收割时也敢下力气了，不怕把黄豆粒从豆荚里晃下去。 山坡地除了黄豆还有不少豆角，那些嫩的豆角，已经被家里的女人们摘回家晒起来了，剩下的豆角因为无人打理，都变老了。 黄豆腐也不管这些豆角秧子还能不能接着结新豆角了，直接一刀把秧子都连根割了，跟着黄豆一起装车运回了家。 现在家家都忙着置办秋收的东西，今年家里的荒地算是都种上庄稼了，虽然山坡地是野草比豆子多，但也算是有些粮食了。 今年家里种的地多，装粮食时肯定少不了用麻袋。还好黄家有黄豆芽这个编织小能手，早早就把麻袋、布袋子备齐全了。 就连柳筐都攒了好几摞，全都堆在家里新建的下屋中。 家里院子大的好处，就是不用花力气再建场院了。菜园子不用被征用，也不用被石磙滚，因为前院就足够堆放粮食了。 黄豆腐和黄豆芽哥俩负责割黄豆，黄念文负责把黄豆秧子拉回家，黄念花和金氏则负责卸车。 黄豆芽去年编的席子，冬天时被用来给家里的驴儿和小家禽们遮挡风雪了，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开春没多久就已经化成灶坑里的灰了。 不过黄豆芽不死心，今年又重新编了一张大席子，这次用的是秋天收割上来的芦苇，编得还是双层的，绝对结实，应该能用个三两年。 黄豆腐有时候都怀疑自家小妹是不是早前躺出毛病了，自打身体好了，是一刻不想在屋里多待，天天手里有活，家里的柳筐、簸箕、簸箩、鸡窝、炕席、门帘、草鞋、草帽……全都是她自己编的。 有时候黄豆腐让自家小妹歇一歇，黄豆芽还会非常不解地回道“我这不正歇着呢嘛”。搞得黄豆腐都不会接话了。 得，敢情在自家小妹眼中，编东西算是歇着了。 黄念文今年的驾车技术已经非常娴熟了，家里人也放心把赶车的活交给他了。 他只负责把黄豆杆拉回家，然后就直接赶着另一辆驴车去地里。金氏在家负责卸车。 毕竟怀着孕呢，金氏可不敢冒险登高。芦苇席子铺在院子里，占了半个院子，金氏也不用上车卸车，只需用四齿叉把黄豆杆子一捆一捆地叉下来，扔到席子上就行。 家里有两辆驴车换着拉粮食，黄豆腐也不贪多，顾忌着媳妇的身子，装车时，黄豆杆子也没摞太高，金氏用四齿叉卸车很方便。 更何况黄家还有不少热心肠的邻居。高氏见黄家的车过来了，就让自家的几个小子去帮着卸车。 三个满身都是力气的半大小子，直接爬上了车，啥工具都不用，站在车上直接把豆杆往下扔，也就是喝口水的功夫，一车豆杆就被卸完了。 看着董家这三个干活麻利的大儿子，金氏羡慕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自家要是也有这么多儿子该多好。 董家帮着黄家卸了这么多车的豆杆，金氏也不知道怎么感谢，家里做豆腐时，每天都要给董家送去三大块。 表达感谢嘛，还是送东西最实惠，今年家里的黄豆大丰收了，金氏对于这几块豆腐是一点都不心疼。 金氏不喜欢欠人情，觉得自家总是麻烦老董家，等忙完秋收，应该请他们一大家子好好吃顿饭。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米饭锅巴 · 老话说, 一事不烦二主。黄家已经欠了董家不少人情，也不介意再多欠点，颇有种债多了不愁的无赖心态。 所以秋收前的最后一个集, 黄豆腐拜托了董大壮跟自己一起去。 赵晟已经回老家干活去了, 黄豆腐需要一个厉害的人帮自家镇场子。 在莲花山村, 除了赵晟外, 也就剩下董大壮最能给人安全感了。 董大壮是个讲义气的，平时跟黄豆腐关系很铁, 再加上两家孩子一起做买卖，这点小要求自然是满口答应。 且不说家里还没开始农忙，就算是农忙时，董大壮也会想都不想就直接答应。 董家的三个半大小子一听说爹爹要去赶集, 他们仨也嚷着要去。 自打董大力跟黄念文干起了小买卖，家里的东西很少有缺的, 都是早早就置办好了, 所以董家人已经好久没出门赶集了。 跟两个弟弟想去赶集的热切心情不同，董大力总去镇上, 都已经对镇子没啥新鲜感了，他就是单纯地想帮黄家镇场子。 这小半年，董大力攒了将近一百文钱, 这都多亏了黄家的驴车, 他可是个知恩图报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罩着的小老弟受欺负。 黄豆腐一听董家的三个小子也一起去，开心坏了。人多好啊，人多就没人敢惹自家了, 黄豆腐跟金氏一样，眼馋董家这三个大小子都快馋哭了。 黄豆腐允诺董家的三个半大小子, 到了镇上有油条吃，三人喜得不得了，赶集当天，起得比黄家人还早，伸着脖子等黄家的驴车过来。 卖油条的跟卖油炸糕的打起来了！赶集的人各自回村后，简单粗暴地总结了集上发生的新鲜事。 村里一年到也没啥新鲜事，黄豆腐打架这件事被传得整个镇子都知道了，再加上黄豆芽免费送东西，更是让人惊奇得不得了。 有些人说黄家人仗义，帮他家出头的人都得了好处。有些人则说黄家是一帮傻子，好好的东西就白送人了，说有不少看热闹的人，没帮着黄家出头，也白得了东西。 这些人倒不是真的替黄家可惜东西，单纯就是因为他家没碰到这种好事，嫉妒得难受，就把黄家人也怨上了。 黄家因为集上那一仗，算是彻底出名了。回村后，还有几个不常打交道的村民跟黄豆腐套近乎，说自己当时没在场，不然肯定帮他打架。 黄豆腐表面跟这些人笑呵呵地唠嗑，心里却忍不住地嫌弃，这帮人也就是嘴上说说，动真章时全跑了。 打架还得靠赵老弟，自己的买卖撂在一边，跑过来帮自家撑场子，这才是好哥们呢。 黄豆腐又不是真的傻，谁好谁坏还是分得清的，当时在集上送东西，那也是有原因的，别人想靠说几句好话，从他这里骗东西，是绝不可能的。 自家大哥这么出名，黄豆芽自然也不会被落下，其出名度甚至超过了大哥，毕竟漂亮姑娘少见，漂亮姑娘暴打老娘们那更是闻所未闻了。 黄豆芽除了暴打老娘们之外，还砸了人家的摊子，就算是在民风彪悍的关外，这种行为也算是极度彪悍了。 主要也怪黄豆芽的外形实在“配不上”她这彪悍的行为，若是说一个胖乎乎的大娘打人、砸摊子，大家除了感叹一声大娘威武外，这事过几天也就没人在意了。 集上可是有不少人，全程围观了黄豆芽暴打油炸糕家的女人，白嫩苗条的小丫头，把一个体型大她一圈的女人按在地上打，而且一脚就能踹断一条桌子腿。 若不是亲眼所见，大家都不敢相信，果然看人不能光看外表。 就是因为妹妹出名了，黄豆腐这次才没敢带妹妹出门，就盼着大家赶紧淡忘这件事，他可不想自家妹妹靠打架厉害出名，那以后还咋往出嫁啊。 因为跟油炸糕家的干了一场大仗，黄豆腐这回来集上，明显感觉到不一样了，卖油炸糕的那家人换了摊位，离黄家是要多远有多远。 以前对自家冷淡的人全都凑了过来，尤其是卖面条的那家男人，满脸堆笑地跟黄豆腐打招呼，还跟他称兄道弟的，好像俩人很熟似的。 “你家那厉害的小丫头，今个咋没来呢？”黄豆腐刚摆好摊子，就忙了起来，还有个大娘是特意过来看黄豆芽的。 “小丫头在家干活呢，织布、刺绣、做衣服，家里哪样活都离不了她啊，老能干了，眼里都是活，实在倒不出工夫跟我出来摆摊。” 黄豆腐也不管自家妹妹到底会不会做这几样活，在他眼中，觉得这三样活听着就像是大家闺秀干的。 反正大娘也不认识自家妹妹，黄豆腐就毫无心理负担地跟大娘胡咧咧，使劲忽悠大娘。 “哎呀，这小丫头这么能干啊！许没许人家啊？我这可认识不少好小伙，相看相看呗。” 大娘本来就挺喜欢黄豆芽的，又听黄豆腐说小丫头啥都会干，更是上心了。自家有好几个孙子和外孙子都没娶媳妇呢，这么好的小丫头可不能错过了。 “不急，不急，岁数还小呢，不着急相看人家。”黄豆腐没想到自己不小心吹大发了，反倒惹了大娘的兴趣。 “岁数小怕啥的，先相看着呗，这要是遇到合适的，以后秋收就让小伙子上你家帮忙去，白找个干活的，多好的事啊。”大娘不管黄豆腐的拒绝，继续喋喋不休。 “等以后的！等以后的！”黄豆腐最怕应对这些大娘了，一边炸油条一边敷衍着。 大娘也不是那没有眼力见的人，见人家生意忙，也就住了嘴，但是却对黄豆芽上了心。以后逢集就跟黄豆腐磨叽一会儿，整得黄豆腐都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了，恨自己咋就那么能吹呢。 这个集大家买东西买得痛快，黄家早早就卖光了东西。不少人上个集吃过了黄家的豆皮和咸豆腐干，这个集又过来买了，这两样卖得尤其快，比炸油条和甜麻花都招人。 得了自家媳妇的首肯，黄豆腐有权支配这个集上赚的所有钱。 黄豆腐虽然也节俭，但是花起钱来却一点不眨眼，是看啥都想买。 去猪肉摊上买了三斤猪油，两斤五花肉，还买了两根大骨头，又花了三十文钱给自家媳妇买了半斤的赤沙糖。 据说这赤沙糖对女人好，虽然价格贵，但黄豆腐还是买了半斤，足够自家媳妇喝到入冬了。 黄豆腐本来还打算买点羊肉，但是羊肉的价格实在太贵，而且做不好还有膻味，黄豆腐害怕买回去后，媳妇吃不了，反而勾起了她的孕吐。 黄豆腐还记得媳妇怀大儿子时，那真的是吃啥吐啥啊，现在趁着媳妇没啥反应，还是别给她吃那些乱七八糟的比较好。 黄豆芽怕嫂子受不了这么大的油水，就把熬猪油这个活抢到了手里。 虽然是第一次熬猪油，但毕竟给嫂子打过下手，黄豆芽也不怵，熬得还是挺像样的。 油滋啦刚出锅，就被家里的大小馋猫盯上了，嚷嚷着要吃油滋啦拌饭，黄豆芽也馋了，就又焖了一锅高粱米饭。 金氏爱做捞饭吃，黄豆芽爱做焖饭吃。捞饭不费锅，还有热乎乎的喷香米汤喝。焖饭要比捞饭更有米饭味，但锅底会有锅巴，有点费锅。 但是黄豆芽实在是抵抗不住锅巴的美味，把锅底的锅巴揉成团，直接蘸着菜汤吃，酥脆喷香，让人吃完还想吃。 每次锅巴出锅时，黄豆腐都要跟小妹抢一下，开始是为了让小妹吃点好饭，等后来就是单纯的也爱上锅巴了。 不过现在兄妹俩已经不抢了，直接一人一半，一口油滋啦，一口锅巴，越嚼越香，比拌饭吃都香。 两斤五花肉切成薄片，用盐腌制一个时辰，然后直接下锅炒熟，盛在大碗中盖好，放进筐中，吊在下屋的房梁上，啥时候想吃肉了，就夹出几片炒菜。 下屋要比住人的房子凉快，炒熟的五花肉里还带着盐和油水，直接就凝在碗中了，保存得好了，放个半个月，肉也坏不了。 麦子熟了，高粱熟了，黄豆也熟了。 秋收是农村里最紧张、最欢快的季节。 太阳刚在东方冒头，在夜里悄悄凝结起来的露珠儿刚放出晶莹的闪光，庄稼地里就已经响起一片镰刀的嚓嚓声。 高粱秸带着它那沉重的穗头成排地倒在地上，露珠儿四散飞溅，洒在人们的脸上，带来一股子初秋沁心的凉气。。 砍高粱是一件爽快利落的活儿，不像割麦子那样腻人。 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一挥手就是一棵，不大一会儿，一块地就清出来了。 女人们跟在后面用小刀把穗儿割下来，男人用车推着沉甸甸的高粱穗，手推车发出吃力的咿咿呀呀的声音。 一天过后，整片庄稼地就变成了另一个样子，叫你不敢认识。 村里的所有人家都正式进入秋收了。那些今年刚搬过来的人家，大多都只开出了很小的一片地，种的粮食自然可少得可怜。 这帮新移民看着黄豆腐这帮老移民们，一车一车地往家拉粮食，羡慕得眼睛通红。 黄豆腐被这帮新移民眼巴巴地盯着，不由得就想起了自家去年的情况。 去年自己也是这么眼馋别人家的收成，这才刚过一年，自家就成了别人羡慕的对象，这变化可是太大了。 今年黄家可算是大丰收了，光黄豆就收上来三千多斤，高粱米和小麦各收了二百多斤，糯米收了七十多斤。 看着下屋里堆了小半个屋子的麻袋，麻袋里满满的都是粮食，黄豆腐喜得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这么多的粮食肯定是够黄家五口人吃了，就算是天天三顿饭，顿顿往饱了吃，都不成问题。 这些粮食不光够吃了，还能卖一部分换钱。想想自家还欠着朝廷地钱、房子钱，黄豆腐想着今年就用粮食抵点账吧，毕竟朝廷还要养着兵马，也着实不宽裕。 自己家虽然也不是啥富裕人家，但也是多亏了朝廷的救助，这才在关外安了家，吃饱了饭。 做人不能没良心。而且朝廷富了，兵马壮了，也就不怕外寇再来欺负百姓了。 虽然多出来的粮食要交给朝廷抵债，但家里还是有不少可以卖钱的东西。 家里不缺柴火烧，也不缺驴儿的草料，黄豆腐打算把黄豆秸秆卖掉，一车三文钱，买家出车拉。若是自家出车，就一车五文。 黄豆腐也懒得折腾了，直接就在家门口把秸秆卖了，卖了十二车的黄豆秸秆，得了三十六文钱。 麦秆和高粱杆要更贵一些，一车五文钱，但这两样家里本就没种多少，而且还有其他用处，黄豆腐也就没往出卖。 家里的麦秆比较少，被黄豆芽留下，打算用来编草帽。高粱杆被黄豆腐收拾干净后，用来搭栅栏了。 去年种的高粱杆子不够用，黄家只把菜园子围起来了，今年种的高粱杆，正好可以把前院子也围起来了。 经过两年的努力，黄家终于有栅栏了，彻底把家围了起来。这回黄家人在院子里干活也能自在些，不用在意别人探寻的目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9章 .织渔网 · 黄家人忙完秋收后, 除了黄豆腐继续在山坡地里开荒外，其他人都已经提早开始猫冬了。 黄豆芽每天除了帮嫂子做饭、干家务外，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缝缝补补, 用芦苇、稻草、麦秆等编织各种东西。 “小妹, 你帮我织个渔网呗。” 黄豆腐凑到自家小妹跟前, 小心翼翼地讨好道：“等挂上鱼来卖钱, 咱俩一人一半。” “大哥，你见过渔网长啥样吗？”黄豆芽放下手中正在编织的草帽, 一脸无奈。 “没见过。”黄豆腐摇了摇头。 “你都没见过，你觉得我能见过吗？” 要不是大哥一脸讨好的认真模样，黄豆芽都觉得自家大哥是没事逗自己玩呢。 黄豆芽看着自家这个傻哥哥，都无语死了。老家附近都是小河沟, 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宽度超过三丈的河，老家人根本就没有用网挂鱼的传统。 黄豆芽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渔网长啥样, 怎么可能会织渔网。 “哎妈呀, 我还以为你啥都会编呢。”黄豆腐一听小妹说不会织，还挺失望的, 完全没想过自己提的要求有多不合理。 “那我就只能花钱买了，赵老弟说，买一张渔网要三五百文呢。”黄豆腐一想到要花这么多钱, 就闹心。 “行啦, 你可别磨叽小妹了，我活了快三十年了，都没见过渔网长啥样，小妹才多大啊, 上哪见过渔网去，你咋寻思让小妹给你织渔网的呢？” 金氏正躺在炕上闭目养神呢, 本不想掺和这兄妹俩的事，但听到自家男人说的话，就忍不住想数落他。 “你别总支使小妹干活，小妹这小手总编东西都变糙了。” 金氏觉得自家男人就是闲得发慌，想一出是一出。想吃鱼就花点钱买呗，非要折腾小姑子，这渔网织出来，都怕他用不明白。 想想自家小姑子现在还没出嫁呢，白嫩嫩的脸，可不能配上一双糙手啊，这小手是该养护养护了。 “小妹，要不你别编了，瞅瞅你这手都糙得像个老娘们了。” 经自家媳妇的提醒，黄豆腐这才仔细看了一眼小妹的手，发现确实是不如小时候细发了，手上还有划伤的小口子，看着真让人心疼。 “不编的话，我也没事干啊，再说了，编个草帽明年还能卖一卖，这可都是钱啊。” 黄豆芽不以为然，觉得自家大哥就是没事闲的慌，哪个农家姑娘的小手能柔嫩嫩的，不都得带点茧子。 再说了自己的手也没有很粗糙啊，依旧是细白细白的，就是没有以前那么嫩了而已。除了有点划痕外，也没有茧子，这在农家已经算是一双嫩手了。 而且关外这边入了冬，人就躲在家里猫冬，手上连长冻疮的机会都没有，今年家里又建了火墙，比去年暖和多了，要是养护一冬天，明年开春只会更白嫩。 “你要真心疼咱家小妹，下个集你买点鱼，我把鱼油炒出来，鱼油抹手最护手了。”金氏觉得让小妹不干活有点不靠谱，这天天在家干躺着多难受啊，手里得有点活，日子才过得快。 “鱼多贵啊，花那冤枉钱干啥，等大河冻上了，我跟赵老弟一起挂鱼，咱家天天吃鱼。” 黄豆腐今年是不打算继续打猎了，毕竟去年一冬天，他们那一大帮老爷们也就撵到了两只瘦兔子，还差点跑丢了一只鞋。 黄豆腐今年打渔赚了不少钱，他觉得自己比较有打渔的天赋，就一直都惦记着。 “你可别总找赵老弟了，人家都忙死了，还得带着你这么个拖累，都耽误人家挣钱。” 金氏跟孙大娘关系好，孙大娘的娘家也是河边的，跟金氏说了很多关于下河挂鱼的事情。 像是春天用草绳放鱼钩钓鱼时，赵晟根本就用不着自家男人跟他一起，人家一个人就能干完所有活。自家男人放鱼钩的地方就是人家赵晟老早就找好的，最后白送给了自家。 金氏虽然知道赵晟对自家小姑子的心意，她也挺相中赵晟当自家姑爷子，但不想现在就欠人家这么多人情。万一以后自家跟他没结成亲家，欠的这么多的人情可就难还了。 “今年不是不会钓嘛，等明年我钓熟了，我就不耽搁他事了。再说了，冬天挂鱼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干的，得找人合伙，我现在不跟他一起去，他就找不着人了。” 黄豆腐也清楚自己春天时耽搁赵五郎事了，说话的语气也弱了几分。 “人家有亲哥们，个个都是打渔的好手，人家四哥就住在家跟前，人家为啥要跟你这个啥也不会的一起挂鱼。” 金氏觉得自家男人有点太没眼力见了，人家赵五郎不嫌他笨，但他自己就一点不觉景儿，还总过去碍事。 “亲哥们？你也不看看他那两个嫂子啥样，他跟亲哥们合伙，打得鱼再多，最后挣的钱也未必能落他手里。” 黄豆腐对媳妇的话不以为然，觉得老娘们看事就盯着鸡毛蒜皮的小地方，没有老爷们看得远。 黄豆腐虽然是个老爷们，也不爱掺和女人那些事，但赵家的情况他也是看在眼里的。作为一个独生子，他很是同情赵晟这个哥们多的老小。 今年秋收完事时，赵家的一大家子人，都过来帮赵晟和赵甫两兄弟开荒。 照理说，开荒开到谁家，谁家就供饭。但赵晟的二嫂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做饭时，只拿赵晟家的粮食，要说她跟王氏不是一伙的，黄豆腐是不信的。 而且赵晟这个二嫂的心是真黑啊，因为吃的是小叔子家的粮食，她天天吃好粮，每顿饭都做得足足的。 赵晟从家里扛回来的五百斤粮食，开荒一个月不到，被吃掉一半。 王氏也是个缺德的，粮食的事都被赵晟发现了，赵甫背着粮食要还给弟弟，王氏拽着粮袋撒泼，气得赵甫差点没打人，要不是有人拦着，赵甫真可能上手打了。 赵晟还算立事，也没管四嫂怎么哭闹，他还是把四哥还回来的粮食扛回家了。 赵晟的气性也挺大的，见两个嫂子这么坑自己，直接跟两个哥哥掰了，跟爹娘也生气了，直接不用家里人帮着开荒了，回赵家村找了一帮半大小子。 赵晟供这帮半大小子吃住，开完荒再给他们点工钱。他们在家本也没啥活了，平时也没啥挣钱的机会，好不容易可以赚点零钱花，全都乐呵呵地跟着赵晟来了莲花山村。 这帮半大小子虽然能吃，但也很能干，十天不到的功夫，就把赵晟剩下的几亩荒地都开完了。 赵晟见黄豆腐还在苦哈哈地开荒，就顺便把这帮小子喊到了黄家的地里，把黄家的三亩山坡地也开了，算是把黄豆腐彻底解救出来了。 黄豆腐也是这个时候跟赵晟约定好，冬天要一起挂鱼的。 金氏听完自家男人的话，回想今年秋天，赵家那么多的乱遭事，顿时觉得脑仁疼，这赵五郎确实不容易，亲哥们可能是好的，但嫂子们可都不咋地。 但赵五郎做事倒是挺得金氏喜欢的，做事干脆利索，谁也不惯着，让别人都不敢欺负他，这倒是比不少磨磨叽叽的老爷们强太多了。 金氏早就看王氏不顺眼了，自家日子不好好过，总想掺和别人家的事，她在背后没少说黄家的坏话，金氏可都记在心里呢。 虽然自家男人分析得挺对的，但她依旧嫌弃他的后知后觉。 黄豆腐一直以为赵晟帮自家干活，是跟他能唠到一块去，两人脾气相投。 而黄豆芽也是以为赵晟只是跟自家哥哥关系好，自己不过就是单相思罢了。毕竟赵晟只要来家里，就一直往大哥身边凑，跟自己都没啥话说。 黄念花害怕赵晟这个大高个，每次看见都躲着，黄念文则对赵晟莫名的崇拜，总往他跟前凑。 这个家里，只有金氏这个局外人看得最清楚了。明白赵晟那就是相中自家小姑子了，帮家里干活也是提前讨好大舅哥呢。自家这个傻老爷们还以为人家爱跟他玩呢。 不过金氏也没有说破，乐得看戏，反正离小姑子嫁人至少还有两年呢，她得好好考察考察赵晟，要是不行，不说破还能换人。 “那你找个会织渔网的，我跟着学学。”黄豆芽一听大哥跟赵晟一起挂鱼，觉得这事应该挺靠谱，决定还是帮帮自家大哥。 黄豆芽上辈子穷怕了，这辈子只要是有赚钱的门路，她都想试一试。反正技多不压身，多会个手艺也多条赚钱的路子。 若是自家大哥打渔赚不到钱，她以后还可以靠织渔网赚钱。 黄豆腐见小妹松了口，赶紧满口答应下来，吃完饭就去找赵晟商量了。 赵晟也是个急性子，第二天就把自家老娘弄家来了，来教黄豆芽织渔网。 好在赵六丫也跟着老娘一起过来了，这才避免了黄豆芽跟赵家老娘的单独相处。 “芽儿，你咋学得这么快呢？” 赵六丫还处在边织边回忆步骤的阶段，黄豆芽已经拿着梭子织得像模像样了。 渔网是用细麻绳织的，成本很低，若是家里有人会织渔网，真犯不着花钱买。 而且织渔网很简单，就是用经线和梭子里的纬线套结就行。 不过用细麻绳织出来的渔网不太抗用，细麻绳吸水易膨大，湿时易腐烂。所以细麻绳需要先在牲畜血中泡一天，晒干后再用来织渔网，就不会那么容易烂了。 不过用细麻绳织的渔网，用上两三天后，就得晒两天，这样可以让渔网多用些时日。 “编东西编得多了，记这些东西就快！” 黄豆芽自然不能告诉好友，因为自己天赋高所以上手快，这也太伤人了，只得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小芽儿编得真好，网眼大小都差不多，系的扣子也结实，这织出来的渔网指定能抗用。” 孙氏还蛮喜欢黄豆芽的，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手还巧，除了瘦了点，浑身挑不出其他毛病，要是长得像自家小闺女那样胖乎乎的就更好了。 “大娘教的好，要是换了旁人教，我还真学不了这么快呢。”黄豆芽的这番话还真不是恭维孙氏，而是发自内心的感谢。 孙氏教黄豆芽织渔网，一点都没藏私，而且还很有耐心，说话也很和气，跟孙大娘完全是两个性子，要是没人说，真看不出两人是亲姐俩。 “还是你手巧，我家六丫学这么多遍了，织得还是慢悠悠的，等她织完一片网，大河都冻得嘎嘎硬了。” 孙氏很好哄，别人跟她说两句好话，就够她开心一整天了。 在没跟孙氏相处前，黄豆芽一直以为她是个性格强硬、说话顽固的老太太呢。 毕竟好友总跟自己发牢骚，说自家老娘眼光不好，才给哥哥们找了这么两个不像样的媳妇。 黄豆芽也一直以为，赵家这两儿媳妇是孙氏非让儿子娶的呢。但现在看来，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孙氏就是个面人，感觉她在家应该也不是说了算的人，为啥娶媳妇这事都怪她身上了呢，黄豆芽很是不解。 作者有话要说： 觉（音同脚）景儿(觉警儿)：指心里有所觉察，有所警惕。 第40章 .冬捕 · 在河面的冰被冻得结实前, 黄豆芽终于把渔网织好了。 黄豆芽毕竟是新手，就算是天赋再高，也没有孙氏织得快, 所以就只织了一张二十多丈的渔网。 而孙氏不仅织完了一张三十丈的渔网, 还接过自家小闺女的“烂摊子”, 又织了张十多丈的渔网。 冬天捕鱼可是需要技巧的, 选对地方，才能挂更多的鱼。赵晟因为要放两片网, 所以打算先替黄豆腐选地方，然后再选自家的。 赵晟替黄豆腐在河面选了一处地方后，两人就开始凿冰破洞，然后穿竿下网, 二十多丈的渔网在水面下铺开。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想在冬天靠捕鱼赚钱, 除了要有一身厚实的冬衣和一张大渔网外, 还得有一个趁手的凿冰工具。 黄豆腐和赵晟凿冰用的是冰镩，冰镩头部呈三棱状, 是用纯铁打造的，异常的锋利好用。 一尺厚的冰层，狠凿十多下, 就可以凿破, 这个冰镩可是为两人省了不少力气。 在冰下放一片二十丈的渔网，至少要凿二十个冰窟窿用来穿竿下网，两人总共放了三片网，要凿六七十个冰窟窿, 这可是相当耗体力了。 好在这些冰窟窿可以多次使用，下次再用时就只要把新结的冰凿破就行, 不用次次都下这么大力气。 黄豆腐只放了一片网，却要跟着赵晟一起凿六七十个冰窟窿，照理说黄豆腐是吃亏的。 但黄豆腐非但不觉得自己吃亏，反而有种占赵晟便宜的羞愧感。 毕竟放网的地方是人家帮找的，凿冰时，赵晟一下子凿出来的冰块够黄豆腐狠凿三四下了，而且赵晟的体力还好，一口气能凿四五个冰窟窿不歇气。 反观黄豆腐，凿完两个冰窟窿后，胳膊就直接震麻了，手抖得厉害，必须要歇一阵才能继续凿。这种体力上的差距，黄豆腐这辈子是追不上了。 而且这凿冰用的冰镩还是赵晟花钱买的，黄豆腐只出了驴车跟着一起去县里，剩下的啥忙都没帮上。 赵晟一下子买了七斤沉的冰镩和二十二斤的大铁锅，又买了一把菜刀，把分家得来的三十斤铁牌子用得干干净净。 这冰镩虽然是两人共用的，但赵晟坚持自己付账，算上铁锅和菜刀，一口气就花了九百文钱，看得黄豆腐直抽气，也不知道赵老弟花了这么多钱，啥时候能回本。 放网后的第二天，黄豆腐就明白了赵晟为啥会这么敢下血本了。 起网的当天，黄豆腐就看到活蹦乱跳的鱼儿了。 一条又一条的胖头、鲤鱼、鲫鱼、草鱼争先跃出冰洞。喜得黄豆腐一直搓手，心里期盼着多来点。 第一次起网，就来了个大丰收，这可是个好兆头，证明选对了捕鱼的地方，不用换地方了。 若是第一次起网没有太多鱼，就要再选个地方，再次凿开厚厚的冰层。绝不能在鱼少的地方死磕，不然这一冬天就别想靠捕鱼挣钱了。 黄豆腐收获了二十斤多鱼，已经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而他的收获也就只有赵晟的一半。 同样是冬捕，同样下了大力气凿冰，大家忍着冬天刺骨的寒冷，但好多人的收获，还没有黄豆腐的一半多呢。 冰面上没有挡风的东西，寒风要比村子里更冷冽几分，人若是光站在冰面上不动弹，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会被冻透了，那刺骨的寒气，可不是人轻易能招架得住的。 就是因为冬捕的艰辛，所以冬天的鱼价，要比春夏时贵不少，而且渔网的网眼很大，挂上来的鱼，大多是两斤往上的。 黄豆腐还记得要给小妹炒鱼油护手，所以特意留了条最肥实的鱼和几条卖不上高价的小鱼。 黄豆腐把剩下的大鱼都卖了，卖了一百五十多文钱，可是赚了大钱了。 赵晟则一下子收进兜里三百多文钱，买冰镩和菜刀的钱不仅赚回来了，还有富余。若是每次都能挂这么多鱼，再来两回，赵晟就能把铁锅钱也赚回来了。 黄豆腐把渔网拿回家后，就啥也不管了，直接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暖和的被窝让他一点都不想动弹了。 黄豆腐今年的待遇跟去年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因为拿回家这么多钱，他受到了全家人的礼遇，媳妇早早就给熬了姜汤，他一到家就连喝三大碗发汗。 黄豆腐躺在被窝里暖和过劲后，就翻身趴在炕上，大儿子给他捶背，小闺女给他捏腿，舒服得他眯了眼，这待遇，一点不比地主老财差。 黄豆芽则负责收拾渔网。渔网上挂的水草枝子需要清理干净，不然会把网腐坏了。 把渔网上的杂物清理干净后，黄豆芽又把渔网扔水里洗干净，之后又在小家禽的血中浸泡了半个时辰。这才将渔网挂在灶坑旁用火烘。 因为要养护渔网，今年杀小家禽时收起来的血，家里人一点都没舍得吃。 关外的冬天尤其冷，渔网必须被完全烘干才能晾在外面。若是渔网带点水气，立马会被冻得梆梆硬。 冬天挂鱼虽然赚钱，但收拾起渔网也确实很费精力，不过这也是必然的，若是钱都这么好赚，大河上早就围着一大帮人了。 黄豆腐也非常守信，卖的鱼钱，跟小妹一人一半，黄豆芽也不跟自家哥哥客气，直接收了。毕竟她要攒钱办件大事，对钱更亲了。 不过黄豆芽也不是那贪得无厌人，早在心里盘算好了，等收够了三百文，就不要哥哥的钱了。 这三百文就是哥哥跟自己买渔网的钱，虽然花钱买渔网会更贵些，不过毕竟是兄妹，给个亲情价也是应该的。 虽然上次花钱买肉还是秋收前，但黄家今年可是一点没缺肉吃。家里每隔三五天就要吃顿鸡鸭肉。 今年黄家杀了二十多只小家禽，除了还有一只公鹅被留着过年外，其余的公鸡公鸭都在上冻后被宰了。 家里的小家禽被喂养得十分肥实，炖肉时都不用放油了，油水大的肉也更解馋。 虽然家里还没法顿顿吃饭，但也没有顿顿吃萝卜白菜，偶尔还能吃些鸡鸭鹅蛋解馋。 入了冬，蛋也放得住了，金氏存了一百多个蛋没卖，全都留给家人养身体，而且家里还腌制了五十多个咸鸭蛋，这个冬天绝对短不了家里人的吃喝。 家里的这帮小家禽为了保住小命，下雪后还下了好一阵的蛋，虽然没法像开春时那样五天下四个蛋，但两三天总是能下一个蛋的。 不过现在天越来越冷了，再加上天也黑得早了，这帮小家禽才算彻底地歇了。 跟去年一比，黄家今年的日子简直是翻天覆地了，除了不缺肉蛋吃，也不缺粮食吃了。 以往黄家吃的杂粮面里还带着些许细糠，现在吃的杂粮面里都是纯粮食，糠被筛得干干净净的。 现在用杂粮面蒸出来的馍馍都带着纯粮食的香气，吃起来也不拉嗓子了，若是面发得正正好好，馍馍除了更加喧软外，还没出锅就能闻到香气了。 现在敢这么吃粮食的人家，黄家在莲花山村里算是头一份了。 不得不说，农家人除了种地，家里还是得有点其他赚钱的营生。 家里有个买卖撑着，就不用光指望粮食卖钱了，家里人也舍得吃粮食，至于家里置办物事的钱，靠做小买卖赚的钱就行了。 现在孙氏和赵六丫还在赵晟家住着，所以赵晟就没跟黄家一起吃饭，在家单独起火。 黄豆芽收拾好大哥带回来的这条大肥鱼后，把鱼肚子里的鱼油取了出来，单独放在一个碗里，等有空时熬出鱼油，用来护手。 黄豆芽用这条大鱼和几条小鱼做了道铁锅炖鱼，锅里面还放了块大豆腐，锅边贴了杂粮饼。 铁锅炖鱼若是做好了，要比猪肉还要美味。铁锅能把鱼的鲜香味彻底炖出来。 鱼的味道鲜美，大豆腐吸足了鱼汤，口感滑嫩，味道鲜香，炖好的鱼盛放在大盆里，满盆飘香，就算是没怎么缺肉吃的黄家人，闻到这鱼香味，也忍不住流口水了。 一大家子把这半锅的鱼吃得干干净净，连汤都没剩下。杂粮馍馍蘸鱼汤，那味道简直绝了。 “小妹，你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不比你嫂子差了。”黄豆腐吃撑了肚子，正躺在炕上消食，一边回味，一边还不忘夸奖自家妹子。 “那是当然了，我可是嫂子亲手带出来的，手艺要是不好，多对不起我嫂子啊。” 黄豆芽也吃了不少，跟大哥并排躺在一块消食，对于大哥的夸奖，毫不谦虚地收下了。 “这一冬，咱家天天大鱼大肉的，开春时能吃胖不少！” 金氏自打怀孕后没少吃好东西，小脸养得红扑扑的，这种好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不仅敢想了，还敢奢望自家人长肉了。 “吃胖了好啊，这么多年了，咱老黄家就没出过胖人。” 黄豆腐听了媳妇的话，也忍不住感慨道，以前自家日子过得难，一年到头没有闲时候，身上就养不住肥肉。 “我不求太胖，能像六丫那样就行。”入冬之后，黄豆芽整天吃吃喝喝的，身上也长了些肉，小脸都有点婴儿肥了，现在就盼着自己能像好友那样胖乎乎的，招人稀罕。 “你可比不上赵家的小丫头，人家骨架子就比你大，她们老赵家都是大骨架，你吃再多也比不上。” 黄豆腐对赵家人的大高个是各种羡慕啊，忍不住给自家妹妹泼凉水。 “有啥比不上的，骨架小，咱就多长点肉，小妹你每顿再多吃上半碗饭，指定能赶上六丫头那体格子。” 金氏可是个护短的，觉得自家男人不会唠嗑，多伤小妹的心啊。 “我现在一顿能吃一个半馍馍呢，已经吃得饱饱了，再吃就得把肚子撑破了，我也不跟六丫比了，我只要比春天时胖点就行。” 黄豆芽倒是没被自家哥哥泼了凉水，毕竟好友的体格子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她也不奢望自己一下子就变成那样，只要比以前强就满足了。 “你说老赵家的人咋都长那么高呢，秋天时，那一大家子往那一站，一个比一个高，赵家那老爷子都快七十了，那腰板子还是直的，一边没驼背。” 一想到赵家那硬实的老爷子，黄豆腐就忍不住羡慕，自己到老了要是也能那么硬实，做梦都能笑醒了。 “赵老弟他爹也壮实，比董大哥都膀，快五十了，下地干活还嘎嘎有劲呢，开荒都是领头的，后面跟三个儿子，家里还有两头牛，人家那一大家子开荒，开得那叫一个快啊。” 一想到赵家人开荒的场景，金氏都羡慕坏了。本以为董家人已经够壮实了，没成想赵家人更壮。 而且赵家的女人们干活都不用咋出力，就跟在后面捡捡小石头和草根就行。家里有一大帮男人出力，女人们才能这么省劲。 金氏倒不是不想干体力活，毕竟自己多出点力，地里的活也能干得更快些。但还是忍不住羡慕那些不用干体力活的女人，在地里干的都是轻巧活，一天下来也不会太累。 “家里还是得多生几个小子啊，小子虽然能吃，但养大了也是真能干啊。” 黄豆腐忍不住看向自家媳妇的肚子，眼中满是期盼。 “爹，我长大了，也能给你干活。”黄念花一听爹爹说小子好，赶紧跟爹爹表忠心。 “哎呀呀，我大闺女真贴心。爹不用你干活，爹给你干活，让你吃好喝好，天天买花戴。” 听完小闺女的话，黄豆腐乐得立马把闺女搂在怀里，又觉得生个闺女也不错，多贴心啊。 反正他还在壮年，还能继续干，还能给闺女当牛做马几十年呢。 “小马屁精！”黄念文见小妹几句话就把爹爹哄开心了，忍不住吃味。 “臭小子，你小妹那不叫马屁精，那就会来事儿，你跟着好好学学吧。” 黄豆芽弹了大侄子一个脑瓜崩，给他个小小地教训。自己好不容易把小侄女的性子带得活泼了，可不能让这臭小子给破坏了。 这边黄家人吃得喷香，唠得开心，那边赵晟可就没那么欢喜了。 赵晟吃着老娘做的鱼，一脸痛苦。心里想着，自家老娘的手艺真的是数十年如一日啊，把鱼做得这个难吃也真是少见，这口大铁锅算是白买了。 赵晟本以为老娘做饭难吃是因为家里的锅不好，就买了口跟黄家一模一样的大铁锅，谁成想老娘用铁锅做出来的吃食依旧难吃。 看来不是锅不行，是老娘不行啊。锅能换，老娘可换不了。 若是没吃过黄家嫂子做的鱼，赵晟还是能忍的，但在黄家吃了那么多顿饭后，他的嘴早就被养叼了，再吃老娘做的菜，真的有些难以下咽。 赵晟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个不孝子，心里忍不住盼着老娘赶紧回家，这样他就能带着鱼儿去黄家蹭饭了。 不过很显然，赵家老娘根本就没意识到小儿子的心意。她在小儿子家待着这叫一个舒坦，根本就不想回家。 跟赵家老娘有同一感受的，还有赵六丫。天天跟着好友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唠嗑，时不时还能吃点好吃的，没有爱搞事的二嫂，也就没有那些乱遭的事让人闹心，这日子过得舒心极了。 赵六丫想着，若是自家也能过得像黄家那么舒心，自己也不至于那么恨嫁。 不过羡慕归羡慕，赵六丫心里也清楚，只要跟二嫂和四嫂这种爱嚼舌根的人在一起待着，就别妄想着舒心了。 赵六丫还是挺庆幸的，自己的亲事也差不多订下来了，嫁了人之后，一定要好好经营自己的小家。她心里明白，要想过舒心日子，还是得靠自己，光羡慕是没用的。 所以赵六丫这个冬天，跟着黄豆芽学了不少技能，编草帽、编席子、编草鞋、学做饭，只要是能学的，基本都学了。 不过赵六丫以前没干过这些活，学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不过她倒是不气馁，也肯花时间专研。 再加上黄豆芽也是真心地教，倒是让六丫的厨艺进步了不少，赵晟也不用再忍受自家老娘做的饭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包粘豆包 · “哎呀呀, 你家这豆馅烀得可真香！”孙氏坐在黄家的炕头，闻着从厨房传过来的豆香味儿，忍不住赞扬道。 黄念文卖豆腐时, 跟村民们换了不少大黄米, 金氏打算把这些大黄米磨成面, 包粘豆包吃。 金氏在老家时, 没吃过大黄米，老家也没有包粘豆包的习俗, 所以她就把孙氏跟赵六丫请来帮忙了。 “我特意挑的鼓豆，就怕烀出来的豆馅不香，白瞎了这些大黄米。” 金氏挺着肚子，扶着腰, 一边指挥着小姑子烀豆馅，一边跟孙氏唠嗑。 金氏虽然不会做粘豆包, 但蒸过普通豆包。她很会烀豆馅, 味道更是一绝。 要不是自己还挺着大肚子，金氏肯定要亲自上手烀豆馅的。 若想烀出豆香醇厚的豆馅, 豆角豆是不能提前泡水的。把豆角豆洗干净后，直接放在锅里烀，直至把锅里的水都烧干。 这样干烀出来的豆馅才是最香的, 但也是最考验技巧的。 把豆角豆直接烀熟, 需要极强的火候掌控能力，啥时候烧大火，啥时候撤火，都是有说道的。 黄豆芽和赵六丫烀豆馅的时候, 金氏一直在旁边指导，一步不敢离开。 烀了将近一个半时辰, 可算是把豆馅烀好了。金氏指导两个小姑娘用勺子把豆子慢慢捣碎，还不忘提醒她俩，千万不要全部捣碎，既有豆子又有豆沙的豆馅才好吃。 捣好的豆角豆拌上些麦芽糖浆，豆馅就带着甜味了。 黄豆芽把一勺豆沙放进嫂子嘴里，得到了肯定后，又喂了好友一大口。 金氏洗干净手，捏了一块热气腾腾的豆馅，送过去给孙氏尝了一下，不出所料，得到了极高的评价。 黄家的两个孩子守在灶台边上，等着自家小姑的投喂，屋里人都吃过了豆馅后，黄豆芽才品尝了一口豆馅，一口下去，那味道清甜绵密，又有沙沙的口感，真是好吃极了。 用这么香甜的豆馅做出来的粘豆包，不好吃就怪了。 做粘豆包，除了豆馅要香，包豆馅的黄米面也有很多说道。黄家磨大黄米面时，孙氏全程指导。 虽然孙氏做菜不好吃，但是包粘豆包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她家年年都包粘豆包，手法已经很娴熟了，这也是为啥金氏敢找孙氏帮忙，赵晟也敢放娘亲出门的原因。 大黄米泡上大半天，让大黄米一点点地浸满水分，这样才会让蒸出来的粘豆包更软糯。 等大黄米泡好后，再将它细细地磨成黄米面。 和大黄米面的时候，放多少水、放多少面、醒多长时间，孙氏也说得清清楚楚，一点不藏私。 大黄米面发好了，这样做出来的粘豆包才不会烧心，不会让人吃了反酸水。 这黄米面有两种，一种是大黄米面，一种是小黄米面，大黄米是用黍子磨成的面粉，黍子粒较大，颜色较淡，而小黄米是用谷子磨成的面粉，粒较小，颜色较黄。 在口感上，大黄米面比小黄米面更加软糯劲道，所以黄家包粘豆包用的面，是纯大黄米面。 想要粘豆包一次成功，且口感粘糯，就一定要用开水烫面。 边倒开水边用筷子搅拌，先把面粉搅拌成粒状，然后晾至不烫手后，下手揉成一个偏硬的面团。 面团千万不能太软了，不然蒸的时候就会塌掉，把面团放在盆里，盖上盖子，放在热乎的炕头，发面需要用一天一夜。 做回粘豆包，磨面、发面、烀豆馅都要用好长的时间去准备，非常地麻烦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麻烦，粘豆包吃起来才更加美味。 粘豆包包好之后，要放在苏子叶上，这样蒸熟之后，粘豆包就带着苏子叶的清香味了。 黄家今年没种苏子，蒸粘豆包用的苏子叶还是孙大娘家的呢。 孙大娘是个热心肠，若不是二儿媳妇生孩子，她要去照顾月子，这时肯定要过来黄家帮忙包粘豆包了。 用开水浸泡一下干的苏子叶，把苏子叶泡开后，清洗干净，然后把粗梗根部剪掉。 醒发好的面团，解开盖子后，会闻到淡淡的酸味，面团不会膨大，但是做出来的粘豆包会更好消化，口感也更好。 双手抹油，然后取一块面团先给它整理成小碗的形状，再放一个馅料在上面。 用虎口收拢法包起来，再给它搓成一个椭圆形，最后包一个苏子叶，这样可以防止熟的粘豆包粘在一起，不好分离。 粘豆包包好后，放在笼屉上，水开上锅，蒸一炷香的时间就熟了。 一炷香后，金黄透亮的粘豆包就出锅了，开锅时，大黄米的热气和香味瞬间扑过来，立刻便让人迷了眼睛。热气腾腾的粘豆包，看着就特别的有食欲。 用筷子夹上一口放在嘴里，软糯的大黄米配上甜甜的豆馅，吃在嘴里又粘又香，香甜软糯。 蒸好的粘豆包放在屋外，很快就能冻起来了，在外面冻过的粘豆包更加劲道耐嚼。 想吃的时候，去外面取几个粘豆包，简单地在锅里热一下，各个软糯香甜。若是想更好吃些，就蘸上麦芽糖，咬上一口，那滋味简直太好吃了！ 粘豆包在关外是出了名的美食，不仅味道好，而且寓意也很棒。有”发财“和”蒸蒸日上“的美好寓意。 金氏最喜欢这种好吃又有好寓意的东西了，所以家里的大黄米全都用来做粘豆包了，包了一百六十多个。 孙氏和赵六丫过来帮自家干活，自家男人又跟着赵晟赚了不少钱，金氏自然是要好好感谢一下赵家人了。 第一锅的粘豆包蒸出来，除了每人尝了一个外，其余的都送给孙氏了。 孙氏推让了半天，见金氏是真心要给的，也就不装假了，直接拿回家去了，反正也不怕踏人情了。 这回吃了黄家的粘豆包，下回让小儿子拿鱼还人情。。 “娘，给我拿两个粘豆包尝尝呗。” 赵六丫跟娘亲端着热乎乎的粘豆包往家走，刚要进院子，就被王氏拦住了，一脸理所当然地跟母女俩讨要吃食。 “四嫂，这是黄家大嫂给我五哥的，我们可做不了主，也不敢替他装大方。” 没等老娘说话，赵六丫先回绝了自家四嫂。 “也不是我嘴馋，是我肚子里的孩子馋，这肚子就一直咕咕叫，这粘豆包要是吃不到嘴，这心就直发慌。” 赵甫出门挂鱼去了，没有男人管着，王氏就又敢出门作妖了。 孙氏见儿媳妇都这么说了，直接从盆里挑了三个粘豆包，递给王氏。大冷的天，她也不想为了这两三个粘豆包，跟儿媳妇磨叽。 “娘，再给我拿两个呗，不够吃。我现在怀着孩子呢，饭量可大了。” 王氏接过热乎乎的粘豆包，闻着香气，肚子里的馋虫都要被勾出来了，得寸进尺地继续讨要。 “粘豆包可不能多吃，吃多了就该烧心了，吃三个解解馋得了。”赵六丫怕自家老娘再送出去几个，赶紧把装粘豆包的盆抢到了手里，没好气地回怼王氏道。 “这丫头，说话咋没大没小呢，哪家小姑子像你这么跟嫂子说话的。” 因为秋天开荒时闹出来的事儿，赵六丫对王氏这个嫂子早就有颇多不满了，也不跟她装表面和谐了，这一个冬天也没少跟她起冲突。 王氏看小姑子不顺眼已久，这次就是故意当着婆婆的面，数落小姑子的不是，想要让婆婆帮着自己教训教训小姑子。 “我也没见过像你这么馋的嫂子。想吃就自己做呗，我四哥又没短你吃喝，总吃别人家的东西干嘛，跟个要饭的似的，丢死人了。” 赵六丫已经跟王氏撕破脸了，跟她说话早就无所顾忌了。 “别吵吵了，赶紧进屋吧，这大冷的天，再染了风寒。” 孙氏虽然是个面人，但是在小辈面前，还是带着些长辈的威严，她放话，想要打断这对姑嫂的针锋相对。 “死丫头片子，以后别上我家来了，我家的粮食可不喂给你这白眼狼。” 王氏本以为婆婆能帮自己说话，没想到婆婆只知道和稀泥，气得王氏对小姑子破口大骂。其实也是她变相给婆婆脸色看。 “你当我稀罕去你家呢，抠搜的样吧，吃点东西就摆脸子，以后你家就自己过吧，跟谁都别来往。” 赵六丫可不是能吃亏的主，立马回怼。 在赵六丫眼中，四嫂跟二嫂可不一样，二嫂毕竟跟爹娘住一起，以后自己回娘家还得跟她相处，就算再看不惯，也得维持面上的和气。 但对这个四嫂就没必要惯着了，反正自家四哥也看不惯这个媳妇。 “别说了，赶紧进屋吧！”孙氏拉着小闺女的手，赶紧把她拽进了屋子。 “你眼瞅着就要嫁人了，跟你嫂子吵吵啥啊，以后在婆家，还得靠你这三个哥哥撑腰呢。” 刚进屋子，孙氏就数落起了自家闺女。 “你没看到她那眼皮子浅的样嘛，我四哥的脸都被她丢没了，咱们老赵家不缺她吃，不缺她喝的，她还可哪要饭。” 赵六丫被老娘数落了几句，心里气不过，跟老娘不乐意了，说话也带着几分气性。 “你管那么多干啥啊，她爱咋过就咋过呗，你以后嫁人，离得也远了，眼不见心不烦。” 孙氏虽然也觉得四儿媳妇不太像样，但当和事老已经习惯，啥事都想和稀泥。 “都赖你，你就不能给我哥找个好媳妇嘛，瞅你找的这两个玩意，没有一个像样的。”赵六丫忍不住埋怨起了自家老娘。 “行行行，都赖我，咱家啥不好都赖我行了吧。”孙氏被小闺女当面埋怨了，就算是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伤心了。 “你哥娶媳妇，那是我能决定的吗，还不是你奶决定的，咱家啥事不都得听你奶的，干得好了，就是老太太有能耐，干得不好，就都赖我身上。” 孙氏越说越委屈，眼泪忍不住就掉下来了。 “那你倒是把家里的事管起来啊，你管不住我奶，你还管不住我两个嫂子嘛。” 赵六丫埋怨自家老娘习惯了，此时见老娘掉眼泪了，也有点慌了，虽然说的话依旧带着埋怨，但语气不自觉地柔软了许多。 “我要能管住，我早管了。我不是管不住嘛，我说一句，你嫂子能回我三句，我也说不过她呀。” “我也不敢往深了管啊，管得多了，人家不乐意，回去还不是折腾你二哥。再说了，你二嫂多会溜须啊，把你奶哄得那么好，我管多了，她就去你奶那告我状，最后我还得挨你奶一顿说。” “你奶那嘴皮子多利索啊，说话跟拿刀剌肉似的，直戳人心窝子。这么些年，我在你奶手底下就没过过几天舒坦日子，你们这帮小崽子，还跟你奶好，啥坏事都往我身上赖。” “生你们这帮小崽子有啥用，都是来讨债的，啥时候把我气死啦，你们满啥时候就满意了。” 赵六丫自知理亏，见老娘哭得这么委屈，也不敢继续拿话袭击她了，赶紧找帕子给老娘擦眼泪。 听了老娘的心里话，赵六丫细细地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家真的像老娘说的那样没良心。 从小到大除了想着玩，就是想着吃，从来没关心过娘亲的事，却很听奶奶说的话。觉得奶奶说啥都是对的，而娘亲就活该被埋怨一样。 这些年，家里人已经习惯了，遇到什么不好的事，就都往老娘身上赖，娘亲不反驳，也不吱声，就这么受着。这么多年，已经习惯性地忽视老娘的感受了。 若是今天娘亲哭这一场，赵六丫还转不过弯呢。现在回头想想，自己还真的是挺不孝的，在家只顾自己，从来没有照顾过老娘的情绪。 “娘，别哭了，我错了，是我不懂事，我以后再也不埋怨你了。” “娘，再有委屈你得往出说啊，你不说我也不知道啊。”赵六丫抱着娘亲撒娇，拿好话哄着。 “说了有啥用，你大姐和三姐倒是知道我不容易，但她俩嫁出去了，顾不上我了。以后你也要嫁人了，我就更找不到说话的人了。” “你这三个哥哥都是小王八羔子，没饭吃的时候才想起还有一个娘，吃饱了饭，回头就把娘忘了。都是一帮娶了媳妇忘了娘的王八羔子。” 孙氏好哄，小闺女说了两句软话，立马就让她止住了眼泪。 “那我五哥找媳妇时，你可得支棱起来，不能让我奶再瞎掺和了。”赵六丫见老娘心情好转，忍不住开始逗乐。 “你五哥主意正，你奶掺和不着他的亲事。再说了，你五哥不是相中小芽了嘛，你奶还掺和啥了。” “娘，你咋知道的啊？我五哥跟你说的呀？”赵六丫十分惊讶。 “真当你娘傻啊，我自己生的娃，我还能不了解，你五哥瞅小芽儿时的眼神都是直勾勾的。完蛋玩意儿，怂了吧唧，不敢跟人家小姑娘说话，就敢在人家大哥跟前献殷勤。” “就你五哥那个不吃亏的性子，跟人家一起挂鱼，还肯出那么大的力气，要是不图点啥，我才不信呢。” 一想起自家小儿子那怂样，孙氏就忍不住想笑。 赵六丫一脸崇拜地瞅着自家老娘，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羊肉馅饺子 · 自打家里有了粘豆包后, 两个孩子就瞄上了屋外存放食物的大缸，时不时就去缸里拿两个粘豆包解馋。 这两个孩子的牙口也是真好，冻得嘎嘎硬的粘豆包, 也不用蒸, 直接啃着吃, 黄豆芽光看着就忍不住牙齿发颤。 虽然关外不少人都爱吃冻着的粘豆包, 但黄豆芽还是不太敢尝试，害怕不小心把牙崩掉了, 毕竟自己已经换完牙了，真崩掉了牙，这辈子可就是个豁牙子了。 腊七腊八冻掉下巴，这句话在关外可不仅仅只是句谚语。 腊七腊八这两天, 一定要听老人言，千万不要冒然外出, 不然真的可能会保不住下巴。 天气越来越冷, 冰层几天不凿就又冻一尺厚了。眼看着就到了最冷的时节，黄豆腐和赵晟饶是火力再壮, 此时也不敢跟关外的寒风硬碰硬了。 两人从冰窟窿中把渔网拽了出来，打上来的鱼也没全卖，留下五六条大鱼留着过年吃。 卖完了最后一网鱼, 黄豆腐和赵晟两人的冬捕算是彻底结束了。 黄豆腐这一个冬天, 光靠捕鱼就赚了一千多文钱，分给了妹妹三百文钱，剩下的打算留着过年，想让一大家子过个富足的年。 不过这也只是黄豆腐的一厢情愿, 他媳妇可万万不会答应的。 要不是看在这钱是男人自己顶着寒风辛苦赚来的，听到这样的要求, 金氏肯定要上脚踹的。啥人家啊，花钱敢这么大手大脚。 被男人絮叨烦了，最后金氏还是忍痛给了二百文钱，用来置办年货。 金氏之所以肉疼，是因为这二百文钱里不包括卖猪肉的钱。买卖猪肉的钱是要另外花的。 今年家里日子好过了，金氏早早就打算好了，等村长家杀猪时，买上十斤的五花肉，再买两根血肠，让家里人好好吃几顿白肉酸菜血肠。 想想去年小姑子那小谗样，金氏就忍不住心疼，去年家里没舍得钱买肉，还是小姑子花的私房钱。最后她吃肉时还挑酸菜吃，好吃的都留给了两个孩子，想想就心酸，今年得好好补偿一下小姑子。 黄豆腐从媳妇手里抠出来了二百文钱，高兴坏了，像是取得了什么重大的胜利似的。 不买肉的话，这二百文还是挺抗花的。黄豆腐想着要多买些爆竹。 在黄豆腐眼中，今年家里赚了这么多钱，一定是因为自家放的爆竹最早，把财神爷请进了家里。 黄豆芽因为有办年货的经验，今年又被自家大哥“请”到了镇上，负责置办今年的年货。 好在今年有好友陪着自己，买东西时也有人帮着参谋了，黄豆芽对于置办年货还是挺期待的。 去年家里人爱吃的东西，黄豆芽今年全都买了，还是翻倍地买。 虽然家里一冬都没缺鱼吃，但想到嫂子尤其爱吃鱼，黄豆芽还是花钱买了海里的黄花鱼，倒也没多买，只买了一条大黄花鱼，够家里人吃一顿解馋了。 黄豆芽这回之所以这么努力地攒钱，是为了给嫂子买点好布料做衣服。 去年虽然家里人每人都做了一套衣服，但其实还是不够穿的，而且哥嫂的衣服还是土布做的。 自家大哥就不用管了，一个糙老爷们，穿啥都是穿，但是嫂子的衣服可不能瞎对付，必须买点好布料。黄豆芽手里有钱，人也有了底气。 去年金氏只给黄豆芽做了一身里衣，她自己却没舍得花钱，继续穿以前的衣服对付，黄豆芽看着难受，打算今年给嫂子从里到外置办一身新衣服。 黄豆芽的想法颇为豪爽，认为攒钱不花就是白攒了。进了布店后，大肆采买，一口气买了不少做里衣的好料子，打算给家里人一人做一套里衣穿，包括大哥这个糙汉和嫂子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小娃娃。 黄豆芽这一年赚了不少钱，这还多亏了自家这个会做买卖的大侄子。 黄念文是真挺擅长做买卖的，就连黄豆芽用稻草编的鸡窝都被他卖出去了七个。 黄豆芽赚钱的大头，除了编的各种物事吃食外，剩下的大头就是木耳了。 上冻前，黄豆芽已经攒下了三十多斤干木耳，按照十二文一斤的价格卖了三十斤，赚了三百多文钱，剩下的木耳则留给家里人吃了。 金氏得知木耳的价格后，每次小姑子炒木耳吃，她都忍不住心疼，觉得吃木耳就是吃钱呢。 黄豆芽不断地安慰嫂子，告诉她一斤木耳够吃十多顿了，一点都不亏，但也无济于事。 因为靠这些腐木赚了钱，这堆木头一下子翻身成了宝。被黄豆芽好好地保护了起来。 黄豆芽堆了厚厚一层干草，把这些木头盖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腐木被冻坏了，明年生不出新木耳。 黄豆芽在布店里买了不少布料，把赵六丫都羡慕坏了，两人从布店出来后，手上已经拎不住其他东西了，就直接回到了摊位上。 黄豆腐这个集没带太多面，见小妹回来了，打算把面炸光就直接收摊回家。 “羊肉，羊肉，便宜卖了，二十文一斤。” 黄豆腐赶着车，拉着满满的年货刚要往家里回，就听见羊肉摊那边有人吆喝。 一听这价格，黄豆腐也不着急回家了，把缰绳给了妹妹，自己拎着钱袋子就去买羊肉了。 “你这羊不是病羊吧？咋卖得这么便宜呢。”羊肉卖得这么便宜，有点反常，黄豆腐长了个心眼，买之前多问了一嘴。 “老弟呀，这是今天早上新宰的羊，刚送来的，咱俩摊子离这么近，你没看着吗？再说了，我能卖这么多年的肉，肯定是不能坑人啊。”羊肉摊摊主牛大山解释道。 “那咋卖这么便宜呢？”黄豆腐买之前，还是想问个明白。 “这些羊都是在北边收的，今年他们那边羊多，价格比往年低，我就多收了好几只。这眼瞅着过年了，再不卖掉，就得养着了，我寻思按本钱卖吧，总比干养着这帮羊强。大过年的，谁有工夫伺候这帮臭烘烘的玩意啊”牛大山说得一脸诚恳。 “那给我来三斤吧。”黄豆腐知道羊肉没问题，也就敢放心买了。 不过他才不信牛大山的话呢，他常年做买卖，人这么精明，肯定赔不了，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哪里买的羊，竟然能这么便宜。 “就要三斤？你家那么大一个买卖，咋能就买三斤呢，多来点，至少得五斤，不然大哥瞧不起你。” 牛大山好不容易碰见个黄豆腐来买肉，肯定得下手宰啊，就恭维着，想让黄豆腐多买点。 “哎呀呀呀，大哥，来不了，可来不了啊，三斤羊肉都是拉饥荒买的呢，要不是我媳妇怀着孩子，我可舍不得买啊，就三斤啦，大哥你瞧不起我，我也没招了。弟弟我是真没钱啊。” 黄豆腐可不管牛大山说啥，谁管他瞧不瞧得起自己，这羊肉家里人就没吃过，万一做了不好吃，多买就是多亏啊。 “行吧，这回放过你，下回可得再来照顾哥哥家的生意啊。” “看这称高高的哈，不差分量。” 牛大山见黄豆腐不吃自己这一套，也不敢硬卖，老实地给称了三斤肉。 “这根大骨头送你了，给你媳妇熬汤喝吧。羊骨头跟大萝卜一起熬汤，老鲜亮了，这汤对怀孩子的女人特别好。” 牛大嫂一听黄豆腐是为了媳妇买的羊肉，觉得这男人不错，就送了黄豆腐一根小手臂那么长的羊椎骨，也算是卖个好。 “这多不好意思啊，这得不少钱呢。不能要，不能要。”一个小气，一个大方，黄豆腐被牛家这两口子都整懵了，愣是不敢接牛大嫂递过来的羊骨头。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赶紧收着，以后记得照顾我家买卖啊。” 牛大嫂是真心要送的，一来是觉得黄豆腐是个知道心疼媳妇的好老爷们，二来也是为了笼络黄豆腐，让他常来摊上买肉。 整个吉昌镇，舍得花钱买羊肉的，其实也没有很多人。 黄豆腐家的买卖有多火爆，牛大嫂也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就顺便卖黄豆腐个好，也省得他因为自家男人强卖的事生气。 黄豆腐盛情难却，收了牛大嫂的羊骨头，回到车上，包了七八根家里卖剩下的油条和甜麻花，递到了牛大嫂手里。 大家都是买卖人，牛大嫂想笼络黄豆腐，黄豆腐自然也想多个牛大嫂这样的客人。 牛家虽然在镇上常年卖肉，但这两口子过得却十分节俭。黄豆腐从来没见这两口子买吃食，这回让他俩尝尝家里的油条和甜麻花，以后备不住能发展成熟客呢。 因为好友陪着自己买了不少东西，黄豆芽本打算晚上包羊肉馅饺子时，请赵六丫过来吃点。 没成想赶完集当天，赵六丫他二哥赵贺就赶着牛车把老娘和妹妹一起接回了赵家村。 赵六丫到底是没吃上那香喷喷的羊肉馅饺子。 羊肉趁着新鲜时吃是最好吃的。所以刚到家，黄豆芽就开始准备做饺子了。 家里的两个孩子馋饺子已经有好一阵了，黄豆芽觉得，饺子也不一定非得过年过节才吃，既然馋了，那就整点吃呗，反正家里现在小麦粉和肉都是不缺的。 黄豆芽切了约莫两斤的羊肉，全都剁成了肉馅，打算跟大葱一起做饺子馅，一点别的菜都不放，就做纯羊肉馅的饺子，让家里人吃个爽。 两斤羊肉，包成纯肉馅的饺子，能包六七十个，绝对够家里人解馋了。 不过羊肉大葱馅儿饺子要想去膻味，需要费些功夫。不过黄豆芽知道个小妙招。 那就是抓一小撮花椒放进大碗，冲入热水，等上一炷香的功夫，花椒的味道会溶入水中，在肉馅中一边淋入花椒水，一边用筷子快速搅拌，让羊肉馅儿吸进花椒水，直到涨得满满地，再也吸不进去为止。 见自家大哥拎回来三斤羊肉，黄豆芽立马跑去药店买了一钱的麻椒。 花椒水既能去除羊肉的膻味儿，还能滋润肉馅儿，让每一个饺子都有汤汁儿。 纯肉馅的饺子必须要蒸着吃才香，因为这样才能把肉汁牢牢地锁在饺子皮里，饺子皮上还能带着肉香味。 蒸好的羊肉馅饺子，味道倍儿香，一口下去还会爆汁儿，每吃一个饺子，都有一口鲜汁儿喝。 趁饺子在锅里蒸的当口，黄豆芽回到房里，将小侄女叫醒，省得她睡过头后没饭吃。 黄念花今天陪娘亲在家，周氏过来找金氏聊天，黄念花就出门跟大胖和胖丫一起玩了。 李富贵给孙子做了个冰车，几个孩子在冰面上玩得开心，都玩疯了，直到家里人赶集回来，黄念花才恋恋不舍地回家了。 在外面疯玩了小半天，黄念花回来就躺在炕上睡着了。 黄念花被叫醒，小手揉揉眼睛，揉揉鼻子，任由小姑将她抱起来，双手搂着小姑的脖子，将头埋在小姑的脖颈处，蹭了蹭。 “赶紧醒醒，一会儿有好吃的。”黄豆芽把小侄女抱去了西屋的炕上，让她清醒清醒。 “困。”黄念花打了个小哈欠，跟小姑撒娇道。 白白嫩嫩的脸蛋，粉雕玉琢一般，圆圆的眼睛，黑亮亮的，小巧秀气的鼻子，红润的小嘴，看着这么招稀罕的小侄女，黄豆芽都觉得叫醒她有些罪恶了。 不过要是不叫醒吧，新出锅的香喷喷的羊肉可就没得吃了。 羊肉大葱馅的饺子刚端上桌，全家人就忍不住夹了一个尝尝。 因为馅子里只有羊肉和葱花，饺子蒸熟后，饺子馅就是一个肉蛋，一咬开都呲肉汁，那味道别提有多香了。 羊肉太腻，黄豆芽还做了老黄瓜汤解腻。一个饺子，两口汤，就算吃了纯肉的饺子，也不会被腻到。 这么点饺子，一人只能吃十多个，肯定是没法让全家人都吃饱的。 家里除了饭量最小的黄念花吃饱了之外，其余四人全都吃了个半饱，靠着喝老黄瓜汤，混了个水饱。 不过纯肉馅的饺子也不能吃太多，万一吃顶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解一回馋就已经让人相当满足了。 不过黄豆芽怕嫂子睡觉前会饿，蒸饺子时，顺手在锅里煮了两个大鹅蛋，给嫂子备着。 “小姑，我以后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让咱家天天吃羊肉馅的饺子。” 晚上睡觉时，黄念文还忍不住回味羊肉馅饺子的味道。一时没忍住，跟小姑说出了心里话。 “那小姑就等着享我大侄子的福了。” 虽然顿顿吃饺子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小孩子想赚钱的心是好心，必须要鼓励。对于自家大侄子的幼稚发言，黄豆芽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嘲笑，反而很认真地回答道。 “小姑，我以后也赚钱让你享福。”黄念花搂住小姑的腰，一本正经地保证道。 “小马屁精！”黄念文笑着揶揄自家妹妹。 第43章 .金氏生娃 · 春天已经来临, 冬天的严寒逐渐消除，雪已经融化，刺骨的寒风也变得暖和了。 来到关外的第三个年头, 黄家这五口人的脸上终于都长肉了, 就连黄豆腐这个糙汉子, 都变得白净了不少, 乍一看，还有点俊。 黄念文和黄念花兄妹俩都长高了一大截, 十岁的黄念文已经有了少年的清俊模样。 如黄豆芽所愿，她的身上终于攒下些肉了，多了几分肉~感。小脸红润润的，气色好极了, 完全没了刚来关外时的病怏怏样。 虽然胖了好几斤，但黄豆芽感觉身体反而变得轻盈了。在家猫冬时, 天天盼着冬天赶快过去, 她想上山下河，好好舒展一下身体。 这一冬天, 黄家变化最大的，肯定是金氏了。 随着肚里孩子的月份逐渐大了，她的肚子也越来越鼓了。不过好在盼来了春天, 不用再穿臃肿的冬衣了。 天气暖了, 金氏被小姑子搀扶着，时常出门走动，以免孩子太大，生的时候费力气。 春天的到来虽然让大家开心, 但是化雪却很让人讨厌。 攒了一冬天的雪一起融化，整个村子就跟下了一场大雨似的, 院子和村路变得泥泞，人出去走一趟，甩得一腿的泥，鞋底也沾满了泥巴。 金氏是个爱干净的，家里人进屋前都要换双干净的鞋，鞋底沾了泥巴的鞋直接脱在屋外，等下次出屋时再穿。 多亏了赵晟的帮忙，黄家的荒地都开完了。 所以春播前，大家都闲在家里无事可干，只有黄豆腐每天牵着驴儿去翻地。 其实在秋天时，黄豆腐就已经翻过地了。 关外这边冬天冷，秋天翻耕出土层，可以杀死在土层中越冬的虫子和虫卵，又可以深埋杂草种子。 秋天的杂草种子翻入土地深层，可以把这些杂草种子憋闷成坏种，春天就难发芽了。春天时，田里就会少了很多杂草，也就不会跟粮食抢肥料了。 不过黄家的一垧地，毕竟都是近两年新开出来的田地。多翻翻，还是有好处的。 地翻得好，粮食的产量才能高。黄豆腐心想，反正家里有驴，咋样也累不到他。 关外的早春，雨水少，翻地松土后，土地更易吸水存肥。 黄豆腐发现自己来了关外后，人变“懒”了。 若是以前在老家时，一天不干活，都可能影响家里人吃饭，黄豆腐肯定要没日没夜地干，就想把地养护好，多产些粮食吃。 但来了关外，黄豆腐翻地就特别地随性，每天慢慢悠悠的，吃完早饭才来地里，中午再牵着驴回家吃午饭。 吃过午饭，还要歇一会，歇够了，才又牵着另外一头驴来地里干活，翻地翻到晚饭时，就把一天晃过去了。 黄豆腐现在，根本不在意自己到底能不能把家里的荒地翻个遍，只想着在春播之前，能翻多少就翻多少，懒得都不像个农民了，反而像是给地主家干活的一个爱磨时间的长工。 黄豆腐观念有了这么大的转变，主要还是因为关外的粮食产量高，而且一年就种一茬粮食，除了春播和秋收，剩下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农闲。 闲着闲着，人就变“懒”了。 而且家里还有小买卖，让黄豆腐赚到钱了，他还是个小富即安的性子，只要家里的钱不紧，他赚钱就没有那么迫切了，自然也不再卖命地干活了。 黄豆芽虽然在关外也待懒了，但骨子里仍是那闲不住的性子。 山上的野菜还没冒头，她也没法出门，再加上嫂子随时可能会生孩子，她更是不想往远走，编了一冬的席子和草帽，早就编得腻歪歪了。 再加上好友赵六丫，自打冬天回了赵家村后，就再也没来莲花山村。 整个莲花山村就没有几个跟黄豆芽同龄的姑娘，她连个唠嗑的人都没有。 黄豆芽实在是太无聊了。都想找个蚂蚁窝数蚂蚁了。 人一闲下来，时间就过得慢，黄豆芽整天寻摸着要干点啥。 在院子了寻摸了半天，边上堆放的一大堆小石子，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这些小石子，还是当初开荒时拉回来的，想着以后可能会派上用处。 黄豆芽灵机一动，想着大户人家用石板铺路，自家没有石板，但是石头却有很多，不管咋样，石子路总要比泥路强。 黄豆芽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想好了要干什么，就会立马开始干。她找了块大石头当锤子，把小石子往土里砸。 费了一上午的时间，二尺宽的路才铺了半尺，黄豆芽蹲得腿都麻了。 “我的傻妹子啊！哪有人这么铺路啊！” 黄豆腐牵着驴儿回家吃午饭，看到妹妹铺的路，简直不忍直视。 “你得先把院子找平啊，要不等下大雨时，这点石子都得冲没了。” 黄豆腐实在看不下眼了，打算给妹妹好好讲讲要怎么铺好一条路。 “你下午别翻地了，你在家跟我铺石子路吧。” 黄豆芽一想到自己这一上午就这么白忙活了，很是不爽，不想听大哥继续挑自己错了，就这么故意说道。 “行吧！先吃口饭，下午我跟你一起干。” 黄豆腐想着反正也没啥事可干，就陪着小妹胡闹一场吧。铺院子可比翻地有意思多了。 黄豆芽没成想，自家大哥竟然答应了。吃过了午饭，她都没让大哥休息，直接把他拽到了院子，想看看他那么会巴巴，到底能不能铺条像样的路。 黄豆芽打算把屋前留出一丈宽的地方供家里人走动，再铺一条宽两尺、从家门口到院门口的长条路。 今年家里的田地可以种小麦了，黄豆芽打算把院子里那片种小麦的地改成水田，多种些糯米，剩下的地方就全种上花生。 花生秧子矮，不会挡屋子的光，而且花生熟得早，在收粮食前就能把花生拔了。之后只要用石磙把院子轧一遍，院子照样能晒粮食，啥事都不耽搁。 黄豆腐对自家妹子的规划，还是很满意的，虽然家里现在不缺田地了，但是看着前院这么大一片地被白白空着，确实挺让人可惜的。 前两年没时间规整院子，今年有了闲工夫，正好可以好好修整一下。 黄豆腐跟黄豆芽一人一把铁锹，开始清理院子的路面，将路面上的杂草清理干净后，又把坑洼的地方铲平、填埋，把路面找平。 石子不能直接铺在院子里，不然容易被水冲散了，而且必须用长木条隔出一条路来。 黄豆腐就找了闲在家里的杨老六和杨老七帮忙，把山坡地的那几棵被烧死的松树砍了下来。 本来黄豆腐是打算等这几棵松树枯死后，用砍刀就能砍断，那时再运回家当柴火。但现在这些树有其他用处了，自然不能再当柴火烧了，要好好地利用起来。 黄豆腐做事最不怕麻烦了，为了在院子里修条路，借了好几家，把工具备得足足的，这才开始忙活起来。 黄豆腐把木头锯成了宽度大致相同的长木条，用锤子狠狠地钉进了土里，用木条划出一条路来。 然后往这条路里填充小石子，石子大小不一，也不用特意摆放得整齐，只需要把特别尖的那头摆在下面即可。 铺完石子后，黄豆腐又去河边，拉了几车沙子。沙子需要过一遍筛子，大粒的沙子被倒进了石子缝中。 等把这些石子和大粒沙子都压进土里后，就可以将筛好的细沙均匀地倒在路面上了。倒完了细沙，一条干净整齐的沙子路就算是彻底铺好了。 铺完院子的路后，屋门口空出的那一丈宽的空地，也被黄豆腐铺上了细沙。 黄豆芽本来只是想着随便铺条石子路，只要下雨时让鞋底少沾点泥巴就行，没成想自家大哥参与后，立马变成个大活。 等黄家这对没正事的兄妹俩铺完院子，还剩十来天就得春播了。 春暖花开，小家禽们都开张了，黄念文的生意也开张了，家里的驴儿被他赶走一头，就剩一头驴可以去耕地了。 每天翻地的时间更少了，黄豆腐依旧不紧不慢，一边翻地，还一边从翻好的地里找蚯蚓。 一天下来，也没翻到几条蚯蚓，他就忽悠家里的两个孩子帮忙，小孩眼尖，找得快。 但很显然，黄念文现在已经有些看不上亲爹开出的价码了，人家有更大的买卖要做，黄豆腐最后没法子了，只得忽悠自家小闺女。 黄念花倒是很听话，一听说有钱收，屁颠屁颠地跟着爹爹去了地里了。 眼瞅着就要到春播了，黄家人都盼着金氏要么早几天生，要么晚几天生，把春播这段日子错过去。 谁知道这小娃娃就是淘气，非要跟家里人作对，就要在最忙的时候出来捣乱。 好在这个小娃娃还算有些良心，没有使劲折腾家里人。是趁着一大早家里人都在时，才急得要出来。 这倒是省得黄豆腐去地里找人帮忙接生了，直接在村里喊一声，孙大娘和高氏就都过来帮忙了。 孙大娘是当奶奶的人了，对于接生这种事情已经驾轻就熟了。 高氏生了三个大儿子，婆婆不在后，弟妹们生孩子，也是她帮着操办的。 有这两位经验丰富的接生婆镇场子，黄豆芽心安了不少。 “小妹，你出去告诉你哥一声，让他别在外面干杵着了，我生孩子，他也帮不上忙，让他赶紧去地里干活，家里那么多地呢，哪能白白耽搁一上午。” 金氏生过两个孩子了，对于生孩子已经没啥可害怕的了，觉得男人守不守着都无所谓。 “不差这点功夫了，等你生完啦，我也能去地里帮忙了，肯定能把地种完啊，误不了春播啊，你就少操点心，省点力气生孩子吧。” 黄豆芽都紧张死了，谁知道躺在炕上生孩子那位倒是很轻松，还有闲心安排人呢。 “哎呀，听话，你就出去告诉你哥一声，说我中午能把娃生下来就不错啦，不能耽搁种地啊。” 黄豆芽见嫂子已经打定了主意，她现在还要忍着一阵又一阵的疼痛，说话时痛得自抽气，也不敢再让她浪费力气说话，就只能去传话了。 “这败家娘们，都啥时候了，还惦记让我上地干活呢，她生孩子，我能走嘛，出点啥事可咋整，一天天瞎整事，你进屋跟她说我不走，就守着。” 黄豆腐听完小妹传过来的话，本就紧张的心情都变得焦躁了。 他见过太多女人生孩子，生完人就没了的事。女人生孩子就是闯鬼门关，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还有心情去地里干活呢，也不知道这败家媳妇的心咋就这么大呢。 “我就这么传啊，说你管我嫂子叫败家娘们？” 黄豆芽见自家大哥比自己还要紧张后，反而放松了心情，忍不住调侃道。 “哎呀，你可别气我了，我都啥样了，心疼心疼我吧。” 黄豆腐现在可没心情跟小妹逗闷子，急得都快跳脚了。 黄豆芽被自家大哥这浑身刺挠似的样逗得哈哈大笑，实在不忍心继续逗他了，赶紧进屋给嫂子传话。 黄豆腐是个大嗓门，说话声那么大，金氏在屋里都听见了，心里甜滋滋的，等到小姑子又传了一遍话后，也没再说什么。开始一门心思生孩子。 黄豆芽烧好了水，又给嫂子泡了一大碗的赤沙糖水，也就派不上用处了，被孙大娘撵了出去。 两个孩子被安排出去玩了，院子里就剩下黄豆腐和黄豆芽兄妹俩大眼瞪小眼。 屋里时不时传来几声金氏痛苦的叫声，让兄妹俩手足无措，但又无能为力。 金氏估摸得挺准，这孩子还真就是中午前出来的，这个急性子的小娃子，是个淘小子。 孙大娘和高氏都是利索人，把产房清理得干干净净后，才让黄家兄妹俩进屋。 听到媳妇又给自己生了个儿子，黄豆腐高兴坏了，给孙大娘和高氏一人塞了二十文钱的大红包。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老家来信 · “吃完饭就干活去吧！别在家守着啦。” 金氏见自家男人守在孩子跟前, 眼巴巴地瞅着，一动不动的样子就忍不住牙酸，又不是第一回 当爹, 至于这么兴奋嘛。 男人都是心口不一的坏东西, 嘴里说得好听, 媳妇你给我生孩子辛苦啦, 媳妇你受累了，转头孩子出来了, 立马就把媳妇忘在脑后了。 “我再瞅一会儿，不能耽搁种地啊。” 黄豆腐不以为意，继续盯着小儿子瞅，对媳妇是相当敷衍了。 “那你接着瞅吧, 我可得睡一会了。” 金氏刚喝了一碗小米粥，吃了两个鸡蛋, 虽然肚子不饿了, 但身体依旧疲累，还有些疼痛, 也懒得跟这个没有眼力见的男人较劲了。 黄豆腐对小儿子稀罕得不得了，又瞅了好一会儿，见媳妇睡着了, 才悄悄起身出门了。 黄念文和黄念花已经看过这个新出生的小弟弟了, 不过他俩嫌弟弟长得太丑，还一直在睡觉，看了一会觉得没意思，就跑去干别的事了。 黄豆芽一直在家里忙里忙外, 把嫂子和新出生的小侄子需要的东西一一备齐后，炕也烧得暖烘烘了, 这才歇了口气。 黄豆芽见嫂子已经睡着了，自己暂时也没有什么事可做，就换了身带补丁的粗布衣服，往地里走去。 黄豆芽害怕嫂子自己在家不方便，在地里干了两个时辰的活后，就赶紧回家了，为嫂子准备月子里的吃食，还有家里人的晚饭。 因为黄念武的到来，黄家这个春播可是忙得很，还得从黄家本来就少得可怜的成年劳动力中抽出两个，照顾这个臭小子。 饶是家里有两头驴干活，但是没有扶犁杖的人，也快不起来啊。 黄家今年主要种了高粱和小麦，小麦种了五亩地，高粱种了两亩多。只在山坡地上种了黄豆。 小麦是家里做吃食要用的，高粱的卖价高，所以有了好地后，自然要优先种这两样粮食。 其实现在黄家就算是不种黄豆，只靠用豆腐换的黄豆，也足够一家子榨油和做豆腐用了。不过山坡地没多少肥力，需要种几年豆子养地。 除了前三天需要特殊照顾之外，金氏缓过疼痛后，就能独立带孩子了，黄豆芽也就可以去地里帮忙了。 黄家人紧赶慢赶，终于在端午节前把庄稼都种完了，没耽搁黄豆腐钓鱼。 赵晟今年春播也忙得很，早早就被叫回老家帮忙，等帮老家种完地，还有自家的一垧多地要种，整天起早贪黑，也是紧赶慢赶才种完。 “小妹，杜二家回信了，你赶紧过来念念。” 在黄念武满月前，杜二家的回信终于过来了。黄豆腐收到回信时，开心得不得了，刚进家门，就嚷嚷起来了。 要不是鱼卖光了，他肯定要给张三和赵四一人挑一条肥实的大鱼。不过好在兜里有卖鱼钱，黄豆腐请两人下了顿馆子，好菜好饭地招待，让张赵二人受宠若惊。 黄豆芽把家里的千字文拿了出来，碰到不认识的字就跟千字文比照。 这本千字文还是黄豆腐的启蒙书呢，那时候上的族学，黄家老爹花了大价钱买的，没成想族里人那么缺德，处处针对黄家，搞得黄豆腐才上了一个多月的学堂，千字文还没背全呢，就被迫回家了。 所以黄豆腐是只会背千字文的前部分，但是不认字。后来老爹老娘相继去世，黄豆腐担负起了家里的重担，自然是没空看书了，这书也就传给了黄豆芽。 黄豆芽整天在家无事可干，就拿着千字文认字，虽然大哥不认字，但是会背，黄豆芽就跟着背一句，学一句，愣是靠这种笨法子，认了不少字。 所以黄豆腐才会直接把信交给自家小妹，因为全家只有小妹认的字最多。 不过黄豆芽去年冬天也给侄子侄女启蒙了，这两个孩子也认不少字了。 在黄家六口人中，上了一个多月学堂的黄豆腐，反而成了家里认字最少的三人之一，这其中还有一个没满月的奶娃娃。 其实黄豆芽上辈子也是认字的，她是家里的长女，三岁就启蒙了，直到五岁家中突发变故，跟着爷爷逃难，那是她已经启蒙两年了，只不过小孩子的忘性大，后来久不看书，认得的字也渐渐忘了。 不过毕竟启蒙过，再学习认字肯定是要比旁人快很多。 黄豆芽认识大部分常见字，只不过杜二家的这封信，很显然是找人代写的，而且写信这人还是个爱咬文嚼字的酸人，把这封信写得晦涩难懂，要想看懂，还真得借着千字文比照一下。 “信上说，他们给咱爹咱娘上坟了，清明节和中元节都没落下。”杜二家的回信上，首先就把黄豆腐嘱托的事情交代了。 “杜二哥真的是个守信用的汉子啊。”黄豆腐得知自家爹娘坟头不缺香火，放心了不少，对于杜二的人品颇为赞赏。 “咱爹和咱娘在地下应该是不能缺钱花了，两边给他俩烧纸钱呢。”黄家二老在世前，对金氏这个儿媳妇很不错，所以金氏也一直把二老当亲爹亲娘看待。 黄豆芽对于自家哥嫂的感慨，没敢吱声，继续往下读信。 “信上说，咱们老家这两年的年头不好，雨水少，地旱得厉害，收成不好，好些人家都吃不饱饭，有些人家已经顿顿吃糠了。” 这一段写得非常地晦涩，好在黄豆芽有上辈子的记忆，又逐字逐句专研后，可算是明白了信里的内容。 虽然黄豆腐和金氏这两年在关外过得很不错，但是毕竟故土难离，对于老家的消息还是十分渴望的。两人趴在炕桌上，认真地听着小妹念信，都不敢大喘气，生怕影响小妹。 “杜二哥在信里感谢咱家了。说他家靠着做豆腐的手艺，攒了不少钱，去年给大儿子娶了媳妇，小两口住在咱家的老屋里。这个新媳妇人很不错，干活利索。他家老二也定亲了，打算今年种完庄稼就成亲。” “哎呀，二嫂可算是过上好日子了，有了两个儿媳妇，她也能歇口气了，也不用那么累了。”金氏跟杜二嫂关系好，听到她家的好事，她都替着开心。 “信里还说，前年在河里发现个带红字的大石头，石头上说咱老家之所以闹旱灾，是李家和张家的缺德事干多了。现在连着旱了两年，村民们颇有怨言，县里的老爷们都知道这事了，现在张李两家人在村里夹着尾巴做人，都不敢像以前那么横了。” “村里还有不少人今年不打算种地了，急得张李两家往下降了不少地租。” 黄豆芽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内容，开心得不得了，读信的语调都欢快了起来。 “真是老天有眼啊！老李家终于遭报应了，张家这缺德人家也没得好。”金氏听到张李两家倒霉，心里很是痛快，出了口恶气。 “该，真是活该，老张家和老李家这么些年，干了多少缺德事，终于有报应了。要是光报应他俩家就好了，咱村的人也受了连累。” 黄豆腐只恨张李两家，但他不恨其他村里人。在村里欺负自家的都是黄家的族人，至于那些村民也只是不怎么跟自家来往而已，见这些认识了二十多年的人吃不上饭，黄豆腐还是挺同情他们的。 “嫂子，你仔细听好了，接下来的话是二嫂专门说给你听的。”黄豆芽往下一看，发现信里的内容一下子变得好懂起来。 “黄耀祖家娶了一个外村的一个叫刘大丫的女人当儿媳妇，取这儿媳妇可厉害了，天天闹事，把黄耀祖家闹得天天鸡飞狗跳的，全村看热闹。” “黄三家的小儿媳妇往娘家划拉钱，被黄三小儿子打了，她娘家人闹上了门，把黄三家砸了。” “陈家的小丫头嫁人后。就再也没回过娘家，应该是跟娘家断绝关系了，气得陈家那老婆子天天站在家门口骂闺女没良心。” “……” 这封信就这些八卦读起来最顺畅，可能写信这人也不知道该怎么用文绉绉的话表达这些女人间的琐碎事，就把杜二嫂口述的话直接写在信里了。 “看吧，做人还是得厚道，那些在村里欺负咱家的人，现在都过得不咋地。” 不愧是多年邻居加好姐妹，杜二嫂太知道金氏喜欢听什么了，说得都是金氏爱听的话。 “完事了！” 黄豆芽舒了一口气，可算是把这封大长信看完了，累死人了。 黄豆芽猜想这写信的人，肯定是镇上的那位酸秀才老头写的。 上辈子，这老头就因为写信文绉绉的，经常被人说道，但是镇上就他一个能写信的，就算大家对他都不满意，但每次还得找他。 黄豆芽也挺佩服那个老头的，天天被人说道，还有人指着他骂，但人家就是不改，就要写那些大家看不懂的信，也是够倔的。 按照年龄算，现在这老头应该跟自家大哥差不多的年纪，三十来岁。能做到二十多年都不改文风，倒也是个挺有韧劲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操办满月酒 · “咱爹在地下同僚的家人没回信吗？” 念完了杜家的信, 黄豆芽平复了一下心情，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了另一封信。 “没给回信。”黄豆腐光顾着关心老家的事情了，差点把老爹托梦要办的事给忘了。 “信送到了白家人的手里了吗？”黄豆芽一听白家没有回信, 也没捎个口信过来, 心里有些慌。 “张三说送到了, 亲手交给医馆里的大夫了。张三害怕送错了人, 还特意问了一下人家姓啥，那大夫真的姓白, 叫白冷草。” 黄豆腐一听小妹打听得这么仔细，以为小妹是要在梦里回复老爹，赶紧把张三送信的过程事无巨细地交代清楚了。 “应该不能错吧？”黄豆腐有些心虚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下次咱爹若是再托梦, 我问问。”黄豆芽听说信送到了，心里的大石头可算落地了。 黄豆芽这次是借着黄家老爹在地下的同僚的名义, 寄出了一封信。 而这封信正是寄给她前世的亲爷爷-白冷草。当听到自家大哥说出白冷草这个名字后, 黄豆芽就已经确定，信肯定已经送到了自家爷爷的手中了。 有的时候, 不得不说，缘分是个玄学。白家靠行医卖药为生，给家里孩子起名都是用的药材名。黄家是靠卖豆腐为生, 给家里孩子起名不是豆腐就是豆芽。 不过两家的区别就是, 白家起的名字都比较好听，后代不仅不反感，反而将这种起名方式发扬光大了。 但是黄家老爷子的起名方式，很显然是不得大儿子喜欢的, 不然黄豆腐也不能花钱给儿子闺女起名字，可见其对自己名字的怨念有多深。 白黄两家还有一个相同点, 那就是人丁都不旺。黄家且不说，好歹还能凑足一儿一女。 白家才是真人丁不旺，连着好几代人都是只生一个孩子。白冷草只有一个儿子，起名白苍术。 而白芷是白苍术的长女，直到白芷五岁时，家中横遭变故，她依旧是独女。 就因为家中人丁不旺，所以白冷草才对孙女特别的宠爱，早早就让白芷启蒙了。就是想着若是儿媳妇真无法为白家生出孙子，就让小孙女招个上门女婿，照样能撑起白家的家业。 这也是为啥白冷草当时冒死也到带着小孙女往外逃难，就是为了留住白家唯一的血脉。 黄豆芽其实已经把前世小时候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了，小孩子嘛，聪明也好，蠢笨也罢，肯定是对好吃的和好玩的更上心一些。 在黄豆芽的记忆中，自己是常被爷爷抱在怀里的，爷爷为病人抓药时，每抓一味药，就要让自己闻一下，并说出药材的名字。 只不过那时自己还小，心里总惦记着出门玩，对于爷爷的耐心传授，也只是敷衍了事。药材的味道倒是记住了，但是大多对不住名字。 再后来家中就突遭横祸了，到底是啥样的祸事，已经让人记不起了。只记得有一阵子爷爷脸上没了笑，突然有一天，爷爷背着包袱，抱着自己坐船跑掉了。 一路上爷爷跟自己说了很多话，什么自家是被牵连的，什么当初就该早点逃跑的。每当自己问到爹娘时，爷爷就会沉默，还经常背着自己哭。 那时自己其实就已经意识到爹娘不在了，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不过倒是再也没在爷爷跟前提过爹娘。 黄豆芽之所以给白家送这封信，也是为了弥补前一世的遗憾，虽然只跟家人相处了五年，但是家人无疑都是非常宠爱自己的。 上一世对于亲人的逝去，黄豆芽无能为力，这一世有机会弥补，黄豆芽除了想拯救黄家，也想拯救白家，毕竟那是跟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但是黄豆芽没法亲自去白家说服他们搬家，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允许，人家肯定不会信自己一个陌生人的话，所以就只好又说谎了。 黄豆芽骗自家大哥说，老爹又托梦了，这次是想给他在地下的同僚的家人提个醒，提醒他们以后会有家破人亡的大劫。 为啥老爹的同僚不自己托梦提醒呢？黄豆芽给出的理由是，同僚为人正直，得罪了小人，容易被揪到小辫子。而自家老爹人缘好，托梦这种事，没人管他。 黄豆腐对小妹的话深信不疑，尤其现在一大家子在关外过得这么好，更是感激地下的老爹，所以对于老爹嘱托的事情，肯定是十分上心的。 黄豆腐找了跟他关系最好的张三帮忙送信，还特意嘱托张三，一定要把信交到白家人手里，若是白家人问起谁写的信，就让白家人直接看信。 黄豆芽在给白家人的信中只写了八个大字和一个顺口溜。 那八个大字是“戊子遇劫，宜早北迁！” 戊子年是白家突遭横祸的那一年，黄豆芽想提醒家人，遇到灾祸时应尽早下决定，往北逃难。 而这八个大字下面写的顺口溜，是逃难路上，白家爷爷让孙女必须背下来的，是白家祖传的一个秘方。 之所以把这个秘方写在信上，就是为了让白家人把这封信放在心上，也不是当作一团废纸扔掉。 黄豆芽在信中的署名是“不肖有缘人”。不肖二字，肯定会让白家人疑惑不解，那么这封信就更能让他们记忆深刻了。 其实黄豆芽做这件事前，也是想了很久，害怕自己的举动连累了黄家人。 但借着前世的记忆，仔细分析了一下当今的局势。爷爷当初带着自己逃难，也并没有官兵追捕，爷孙两人一路上也是正常走大路的。 只不过当时从家里走得急，没带多少盘缠，世道还乱，半路上，包袱还被抢了，当时爷爷还挨了那歹人一棍子，后来又饿又气，身上又有伤，所以才没来得及安排孙女，就不幸去世了。 所以当初自家应该没犯什么抄家灭门的大罪，应该是受牵连了，自家一个小医馆，很可能就是那些达官贵人的出气筒，杀了白家人消了气也就罢了，肯定懒得赶尽杀绝。 而且黄家人已经迁到关外了。前世关外可算得上“世外桃源”了。关外兵强马壮，守卫边疆，外敌不敢冒犯，皇子们在关内抢皇位，眼睛都打红了，愣是没人敢打关外的算盘。 所以黄家绝不可能因为一封信而被牵连。 至于那个顺口溜，黄豆芽其实写的错字连篇，但是白家人肯定是能发现是自家祖传秘方的。 黄豆芽想着，当初爷爷传给自己这个秘方，肯定是希望自己能靠着秘方发家的。 但是当时自己年纪小，大字不识几个，对医术和药材更是连皮毛都不精通，又被张家那个老刁婆子压迫得没时间专研。 后来带着娘亲逃难，自己倒是想过在关外靠着秘方过日子，但没成想还没过山海关，自己跟娘亲就没命了。 “这信封里好像还有东西？” 金氏想把信收起来，拿信封的时候，才发现里面有东西。 “这不是枣核吗，不会是咱家门前的那棵枣树结的枣子吧？” 金氏很是惊喜，没想到杜二嫂这么心细，竟然还给自家带了老家的枣核。 “现在正好能种，一会儿我就去挖坑，直接种在咱家前院门口。” 黄豆腐见了这枣核十分开心，老家门口的那棵枣树可是承载了他多年的记忆。 黄家门口的那棵枣树还是黄家老爹在府城弄来的好苗子呢，树上结的枣子又大又甜，味道老好了，黄豆腐可是从小吃到大的。家里没钱时，还能靠这些枣子换些钱花。 黄家搬家的前一年，家里的枣子大多都卖了，家里就留了一小盆，没等过完年就吃光了。 所以来年搬家时，也没有枣核可带走。没成想，自家的老邻居竟然想得这么周到，回信时还不忘给自家捎些枣核过来。 “别种在前院了，小妹在前院种的花怪好看的，我还想着多种些花呢，这枣核就埋在菜园子里吧。”金氏喜欢花，所以立马否决了自家男人的提议。 “种在菜园子也行，等枣树长高了，也不怕挡光。” 黄豆腐非常没有原则地赞成了媳妇的建议，当即出了屋子，拎了铁锹就往菜园子走。 黄豆芽本来还沉浸在前世的悲伤思绪中，被哥嫂一打岔，心情反而好了不少。 黄豆芽不想继续在屋子里胡思乱想，就跟着大哥一起去了菜园子，顺便监督大哥干活，省得他胡乱寻块地方就瞎种，再浪费了家里的好地。 没了心结，黄豆芽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小侄子满月当天，她留在家里接待客人。 黄家是移民过来的，没有亲戚，但是金氏的人缘很好，所以同村来了不少人送下奶礼。 虽然大家送的不是钱，大多送的是鸡蛋和粮食，但是金氏还是打算好好招待一下大家，毕竟这是家里第一次办喜事，办得好了，自家在村里也能得个好口碑。 因为来送下奶礼的都是女客，也就省了酒水，只要做些好菜，大家一起吃一顿饭就好了。 黄家摆席，自然不能少了豆腐，炖豆腐、小葱拌豆腐、香煎大豆腐就凑了三个菜，韭菜炒豆皮、鸡蛋炒木耳、凉拌豆芽，又凑了三个。 摆席自然不能都是素的，剩下两道菜多少得放点肉，一道是小鸡炖蘑菇，另一道是鲫鱼汤。 小鸡炖蘑菇里的小鸡只有鸡骨架，好肉都被黄豆芽剔下来，留着家里人吃，鲫鱼汤里的鲫鱼也只有五六条，还都是巴掌大的小鱼，虽然鱼肉不够吃，但是鱼汤还是十分鲜美的。 “谁说咱家小妹不会过日子的，你看看这做菜手法，跟你一点不差。” 黄豆腐夹了个鸡大腿给媳妇，顺便调侃了一下媳妇那骨头都能榨出油的小抠样。 送走了这帮女客，黄豆芽清点了一下自家收到的下奶礼，发现自家不仅没亏本，还小赚了一笔，心里开心，晚饭时，把剔下的好鸡肉都炖了。 “哎呦，这是嫌我俩小气呗，那下回待客你下厨，我跟小妹就想看看，你能多大方。”金氏可不惯着自家男人，对他直接阴阳怪气地说道。 黄豆腐嘿嘿一笑，不敢再说话，表示自己认怂了。经验告诉他，此时若是敢顶嘴，自己很可能会被赶下饭桌。 “真是个没良心的，我要是不把好肉剔下来，你今天还想吃肉？”黄豆芽见自家大哥吃瘪，心情好极了，并不想放过他，继续对他“穷追猛打”。 “今天那些大娘和婶子可是把我小姑好顿夸呢，夸我小姑厉害，这么小就能操办酒席，做事利索，以后肯定是个管家的好手。” 黄念文一边啃着小姑为自己留的鸡翅，一边帮小姑挤兑自家老爹，那小模样，把狐假虎威表现得淋漓尽致。 “还说我没良心呢，你们更没良心，你们吃的鱼还是我挂的呢。”黄豆腐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 “也不光都是你挂的吧，还有六丫他五哥送的呢。”黄豆芽为了吵赢自家大哥，是啥都顾不上了。 “可不咋地，咱家今年可吃了赵老弟不少鱼，得咋补偿呢？”金氏瞄了一眼小姑子，笑得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六丫嫁人 · 对于自家妹子的终身大事, 黄豆腐也是早早就开始打算了，见到个还算不错的年轻小伙，就开始审视人家适不适合嫁, 看谁都不满意。 赵晟并不符合黄豆腐择妹婿的标准。 因为赵晟既是本地人, 家里兄弟姐妹又多, 自家妹妹真要嫁给他, 两家若是起了冲突，赵晟家那边人多势众, 自家肯定是要吃亏的。 黄豆腐被老家的那帮缺德族人排挤怕了，对于来自大家族的人，带着天然的反感。 即便知道关外这边打击氏族势力，强迫大家族的男人分家, 但是黄豆腐对氏族的惧怕是刻在骨子里的，不是那么简单, 说不怕就不怕的。 但是赵晟这人实在是太会讨人欢心了, 还不是那种刻意地谄媚讨好，跟他处事, 让人特别舒服。 跟赵晟相处这么久了，黄豆腐若是再看不出这小子的心思，那他算是白活了。 黄豆腐也曾年轻过, 他二十来岁时, 也天天惦记小姑娘。 黄豆腐是个爱俏的，他之所以跟金氏成亲，是因为卖豆腐时，第一眼就相中了人家。 黄豆腐见金氏长得漂亮, 做事勤快利索，是个贤惠人, 这才铁了心要娶金氏。即便金家要了不少彩礼，黄豆腐还是咬牙凑齐了。 除了家族势力大之外，赵晟其实非常符合黄豆腐对妹婿的要求。 第一，赵晟长得俊，对于爱俏的黄豆腐来讲，自己娶了个漂亮媳妇，自然不能让妹子嫁个丑汉子。 其次，赵晟有钱，他家的一垧地都开出来了，好好种几年，肯定就成良田了，一垧多地种出来的粮食肯定足够妹妹吃香喝辣了。而且赵晟还会干石匠活，钓鱼也厉害，是个赚钱的好手。 再有，赵晟家跟自家是前后院的邻居，自家妹子嫁过去，若是受了委屈，自己还能拎着棒子帮她出气，当天的气，当天就能撒了，这可比嫁去外村强多了。 而且赵晟的人品确实好，也是真喜欢自家妹子。这么多年愣是不定亲，比他小的妹妹马上就要成亲了，他还等着呢，硬扛着家里的压力，坚决不娶别人。 黄豆腐脑补了一下赵晟痴等自家小妹的场景，差点没感动哭了。 当天跟媳妇聊起赵晟时，对赵晟大夸特夸，大赞他是个痴情人。 “你是不是看大戏看多了，自己都会编了！”金氏好不容易哄睡小儿子，就听自家男人叨叨个没完，直接冲他翻了个白眼。 “你看不出来，咱家小妹也相中赵晟吗？人家不是痴等，人家那叫什么什么相悦来着。”金氏好不容易听大戏学了个新词，本想拽一下文，没成想还没记全。 “两情相悦！”黄豆腐一脸无奈。 “对对对，是两情相悦。” “赵晟又不是傻子，若是看不出咱家小妹的心思，人家能等这么多年嘛。” 金氏忍不住嘲笑自家男人，这傻老爷们，还吹嘘自己多精明呢，村里是个人都知道赵晟喜欢自家小妹了，就他后知后觉那样吧，都傻得可怜。 “我也没见过咱家小妹跟赵晟来往啊？”金氏的一番话，对黄豆腐的打击非常大，他下意识就提高了音量。 在黄豆腐眼中，赵晟喜欢自家妹子是正常的，但是自家妹子是绝不可以喜欢赵晟的。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咋能喜欢拱菜的猪呢。 “你小点声，要是把咱家小崽子弄醒了，你自己哄，我可不哄了。”金氏瞄了一眼小儿子，见小奶娃睡得香甜，这才转过身来数落自家男人。 “男未娶，女未嫁，当然不能总来往了，村里那么多人看着呢，若是被说了闲话可就不好了，咱妹子可是要名声的。” “他俩不来往，可以找中间人传信啊！” 金氏想着小姑子也大了，过了今年就可以嫁人了。自家男人是个傻的，等他自己发现小妹的心思，得等到猴年马月去，还不如趁现在直接说清楚了，也好早作打算。 “谁当中间人啊？”黄豆腐突然发现自己被蒙在了鼓里，这么大的事，竟然一点都没发觉。 “你大儿子呗，不然还有谁。”金氏都有些不忍心往下说了，自家这个傻老爷们肯定得闹心几天。 “咱小妹戴的绢花，吃的松子糖，带香味的肥皂，全都是人家赵晟托你大儿子买的。” “臭小子，眼皮子咋那么浅呢，给啥要啥，把自己小姑都给出去了。” 黄豆腐生气了，但是又不舍得气自家小妹，觉得小妹就是被哄骗了，怪都怪自家的臭小子，帮着外人哄骗家里人。 “行啦，收起你那驴脾气吧，人家两人都看对眼了，你也别拦着了，等六丫成亲那天，你过去吃席时，别光顾着吃，好好看看赵家人咋样。” 金氏有些犯困了，懒得继续往下说了，也怕刺激到自家这傻老爷们，翻过身就准备睡觉了。 黄豆腐因为小妹和赵晟偷偷来往的事情犯别扭，第二天起来就黑着个脸，对谁都爱答不理的，就差明着告诉家人，自己有情绪了。 黄豆芽从嫂子口中得知大哥闹别扭的原因后，当着全家的面说要给大哥织双毛袜子，立马就把黄豆腐哄开心了 黄豆腐倒不是因为毛袜子贵才开心的。主要是见小妹舍得为自己花钱买那么贵的毛线织袜子，确定了自己在小妹心中的地位，那股别扭感也就自然消失了。 见小妹即便有了心上人，还是没忘自己这个亲哥，黄豆腐算是彻底同意小妹跟赵晟成亲了，所以对于去赵家吃席这件事，那是相当上心了，早早就拉着一车的大豆腐去了赵家。 赵六丫成亲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定在了六月十五号，嫁去了大荒地村，新郎名叫冯三江，原本是冯家村本地人，分家后搬去了大荒地村。 大荒地村处在赵家村和莲花山村中间，离两个村子都不远。 关外这边的习俗是，正式成亲日子的前一天，要在新娘家操办一场宴席，让新娘的爹娘接一些亲朋邻里的礼钱。 等到正式成亲的那一天，再选十多个跟新娘亲近的娘家人去送亲，在新郎家再吃一顿宴席。 好友出嫁，黄豆芽也准备了礼物，刺绣她是不会的，但是跟着孙大娘学会了织毛线，所以就用毛线为好友织了一个钱袋子。 这也是为啥，黄豆腐生气了，黄豆芽立马想到织毛袜子哄他。 毛线价格很贵，一斤就要五十文钱，这还是得有毛线牌子，一块毛线牌子能买五斤毛线。 去年冬天，黄豆芽花了不少钱，钱袋子空了一大半，今年还没赚太多钱，还是在大侄子手里借了一百多文钱，这才勉强凑够了二百五十文，买了五斤毛线。 黄豆芽想着用这些毛线，给家里人每人织双袜子、手套、帽子、脖套，用来冬天御寒，省得大家一冬天都不敢出门。 本来这事是背着哥嫂的，黄豆芽怕被哥嫂唠叨。 黄念文把毛线买回来时，都是偷偷藏在筐里的，没成想自家大哥那么爱吃醋，为了哄哥哥，黄豆芽就只能提前暴~露自己买毛线的这件事了。 六月十四，正是赵家摆席的日子，也是娘家人为赵六丫添嫁妆的日子。 金氏虽然出了月子，但孩子还太小，没法带孩子出远门，所以就留在了家里。 黄豆芽跟着自家大哥，带着家里的两个孩子，赶着驴车往赵家村去。一来是为了送赵家定好的豆腐，二来也是为了随礼。 送礼不能送空钱袋子，黄豆芽就往钱袋子里放了三十文钱，为好友添嫁妆。 黄豆芽这个钱袋子送过去，立马吸引住了这帮为赵六丫添嫁妆的女人们的目光。 屋里这么多女人，除了孙氏和赵六丫外，没人认识黄豆芽，赵家二嫂倒是看黄豆芽有些眼熟，但是也记不起来啥时见过了。 “哎呀，小芽儿过来了，过来吃饭就行，咋还给钱呢，你攒点钱也不容易，在屋里先坐会儿，一会开席时，我再喊你。” 孙氏本来在外面招待女客，见黄豆芽过来了，特意进屋打了声招呼。 黄豆腐随了一份礼，黄豆芽又给赵六丫添了一份嫁妆，这两人给的礼钱把赵家很多亲戚都比下去了，就连赵六丫的两个姐姐都没黄豆芽添的嫁妆多。 所以无论是黄豆腐还是黄豆芽，都得到了赵家人及其热情的招待，就连黄念文和黄念花，也受到了赵家几个小孩的热情款待，不大一会儿，几个孩子就玩到一起去了。 “你明天也能送亲就好了。”赵六丫拉着好友的手，语气闷闷地说道。 添完嫁妆，女人们就出了屋子，去外面唠家常去了。这帮女人难得有机会碰面，还不用干活，自然是要好好跟久不见面的姐妹们好好唠唠了。 屋里就剩下赵六丫和黄豆芽两人了，没有了外人，黄豆芽也放松了不少，被一帮人同时盯着的感觉，着实不咋地。 “你出门子太早了，我也起不来啊。” “不过等你嫁人了，咱俩再来往就方便了，咱们两个村子离得可近了，我大侄子卖豆腐还往你们村去呢，你若是有啥事，就找我大侄子传个话。” 黄豆芽不太能理解好友现在为啥闷闷的，明明之前她很想嫁人的。 赵六丫听了好友的话后，心情豁然就变好了。本来她心情闷闷的，也是因为气氛烘托的，七大姑八大姨围了她，给她讲女人嫁人后的心酸和不容易，闹心话听得多了，再好的心情也变差了。 赵六丫和黄豆芽唠了好一会儿，宴席就开始了，黄豆芽和小侄女被安排在了屋里，跟她同桌的都是跟赵六丫及其亲近的娘家人。 黄豆芽吃得小心翼翼的，全然没了在赵甫宴席上那大杀四方的气势。 不过黄豆芽还是蛮喜欢关外这边成亲的习俗的。 关外这边成亲好简单，也没啥特别的仪式，新娘这边办宴席，就是请亲朋好友吃顿饭。 新郎那边也没有很多乱七八糟地繁文缛节。 新娘跟新郎拜完堂后，就直接被送进洞房，屋里还有小姑子或是妯娌守着，为她端饭倒水，新娘子是绝不会饿到的。 新郎出去陪客人们喝点酒，大多数人也不会狠灌新郎，而且新郎还有帮手，身边还有两个兄弟跟着，帮着挡酒，绝不会让新郎因为喝醉酒而无法洞房。 新郎新娘不被折腾，客人们则吃吃喝喝，婚席办得热热闹闹的，两边都开心，这才是办喜事该有的样子嘛。 吃过了宴席，赵家人都忙起来了，黄豆芽也不好再多做打扰，就进屋跟好友告别了一声，跟着大哥回家了。 黄豆芽非常喜欢关外这边对女孩子的“宽容”。若是在黄家老家，非亲非故的未婚女子，一般是很少能来女方家吃宴席的。 “小妹，那小丫头是谁呀，咋给你这么多钱呢？”送走了客人，赵三丫赶紧进屋，凑到小妹跟前打听消息。 “这是我的好姐妹，她家是从关内搬过来的，现在住在莲花山村。” “她手可巧了，不仅会编草鞋和席子，还会做糖吃，一年能攒下不少钱呢。因为跟我关系好嘛，特意过来给我添嫁妆的。” 一提到好友，赵六丫一脸骄傲。那骄傲的小表情，简直跟黄豆芽当初跟她吹嘘自家嫂子时一模一样。 “那不就是跟小五一个村嘛！”快嘴赵三丫立马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是呀，她家跟我五哥家还是前后院的邻居呢，我五哥总跟她大哥一起挂鱼，咱家吃的豆腐就是从她家定的。” 赵六丫自然听懂了自家三姐的言外之意，但好友跟自家五哥的亲事还没定下来呢，赵六丫可不想多嘴，以免坏了好友的名声。 “你五哥是不是稀罕这小丫头？” “那我可不知道，你问我五哥去。”赵六丫心虚极了。 “这小丫头长得可真好看，小脸白嫩嫩的，看着就招人稀罕，咱们农家可少见这么白的。”赵三丫故意诈了一下自家小妹，见到小妹的反应后，赵三丫还有啥不明白的，自家小弟是真稀罕这姑娘了。 赵三丫是个喜欢揽事的热心肠，见到长得好看些的姑娘，就忍不住打听，想为小弟相看相看，不过她每次跟小弟提相看姑娘时，小弟都极其不耐烦，现在赵三丫终于弄清楚是咋回事了。 “死丫头，忘了小时候我给你买糖吃的时候了，现在还敢瞒我事了呢。” 赵三丫用手指杵了一下小妹的额头，转身走了，跑去调弄自家小弟去了。 对于三姐的问询，赵晟矢口否认。 赵晟太了解自家三姐的快嘴巴了，自己跟芽妹的事还没定下来了，本打算这几天跟大舅哥摊牌呢，现在可不能横生枝节。 赵三丫是啥人啊，出了名的快嘴，最爱打听事了，她想知道的事，就没有打听不出来的。 最后赵三丫在自家四弟和娘亲口中，终于打听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儿，这才心满意足。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赵晟求亲 · “芽妹, 明天我去集上买些好菜，你帮我操办一桌子菜呗？” “我想跟大哥和大嫂商量点事。” 赵晟探着身子，用商量的口气隔着栅栏跟黄豆芽说话, 语气温柔。 黄豆芽被赵晟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羞涩, 眼睛瞥向旁处, 点头回应。 “我都应了, 赶紧走呀！”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黄豆芽鼓起勇气看了一眼赵晟, 正好对上他那带着笑意的眼睛。黄豆芽恼羞成怒，娇斥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害羞。 赵晟也不继续逗心上人了，环顾四周, 见四周无人，就笑着离去了。 回到屋中, 黄豆芽还忍不住脸热, 她一想到自己问都没问，就答应了赵晟的请求, 感觉有些不够矜持，太便宜他了。 但是转念又想，若是问了, 赵晟回答了, 自己又难收场了。感觉自己咋样做都不对。 黄豆芽轻轻咬着嘴唇，躺在炕上思索，想着明天要发生的事情，又是期待又是担忧。 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 赵晟是相当上心了。一大早就起来了，早饭都没吃, 拿了钱背着背篓就去赶集了。 到了集上，他也是目标明确，想要买的东西早就心里有数了。 记得芽妹爱吃骨头肉，赵晟就一口气买了五斤羊排。又买了三斤的五花肉，又给黄念文和黄念花买了饴糖和桃酥，最后打了三斤米酒，这才急匆匆地往家赶。 赵晟在回家的路上，路过大荒地村时，正好碰见只大鹅，又花了些钱把这只大肥鹅买回了家。 赵晟的背篓装得满满登登的，手里又拎了一只大鹅，但是并没有影响他走路的速度。 赵晟腿长，步子迈得又大，一个时辰左右就从镇上到莲花村走了一个来回。 自从小妹在镇上一战成名之后，黄豆腐就再也没带着小妹到镇上帮忙卖东西了。 尤其现在镇上又多了个爱保媒拉纤的大娘，每个集都要过来为小妹说亲，黄豆腐躲都躲不掉，自然不敢再让妹妹过来镇上了。 好在黄豆腐和黄念文父子俩现在卖东西已经相当娴熟了，父子二人虽然忙叨个不停，但也是完全顾得过来的。 赵晟走得早，回来的又快，黄豆芽刚出完早饭，就看见赵晟进了院子。 看到赵晟递过来的一筐肉，黄豆芽都懵了，一脸懵懂地看着赵晟，很是不解。 赵晟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怕不够吃，就多买了些，好像有点买多了。” 黄豆芽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这哪是有点多啊，这是太多了，这么多肉都够过年了。 赵晟干活沙楞，大肥鹅刚买回来，就立马烧了热水，把大鹅宰了，褪毛褪得干干净净的，还顺手把这只大鹅剁成了肉块，黄豆芽只需用清水洗一下就可以直接炖了。 “我先走啦！”赵晟听见有开门的声音，怕被黄家嫂子撞见，紧张得赶紧溜了。 “赵五郎送了这么个大筐，里面都装啥啦？” 金氏在屋里时就已经透过窗户看见了赵晟，而且昨天小姑子也跟她说了，赵晟明天要来家里说事，所以金氏自然是知道这筐东西是谁送来的。 “全是肉。”黄豆芽用力拎着筐往屋里走，一脸无奈地回应嫂子。 “哎呀呀，为了娶我家小姑子，这赵五郎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金氏抱着孩子往筐里瞄了一眼，满满登登的都是肉，忍不住就调侃起了自家小姑子。 “还买了只大鹅？可以做铁锅炖大鹅呀！我都馋好久了。” 金氏现在回味起冬天吃的那顿铁锅炖大鹅，还口齿生津呢。 “这么大一块羊排肉！” 黄豆芽每从筐中拿出一样东西，金氏都忍不住要感叹一声。 “这是知道你爱吃骨头肉啊，特意给你买的吧？” 见赵晟为了求娶小姑子，出手这么大方，金氏都忍不住要羡慕自家小姑子了。 “才不是呢，肯定是因为羊排肉便宜。” 黄豆芽被嫂子调侃得满脸通红，赶忙胡乱找借口。 “原来是羊排肉便宜呀，等你哥回来我问问，这么便宜的羊排肉，多少钱一斤啊！” 金氏见小姑子羞得满脸通红，更是逗弄个不停。 “嫂子，求你别说啦，放过我吧！” 黄豆芽被嫂子调侃得满脸通红，嘴笨得已经不会回话了，只得撒娇求饶。 金氏笑眯了眼，回想自己快出嫁时的心情，倒是有些不忍心继续逗弄小姑子了。 黄念武是个爱溜达的娃，每天早上都要去外面溜达一圈才行。金氏和小姑子在屋里说了半天话，耽搁了奶娃娃出门溜达的时间了。 黄念武在屋里已经待着闹心了，正哽叽着表示不满。为了哄孩子，金氏没办法帮小姑子在厨房忙活了，只得抱着小儿子出门溜达，厨房的活就交给小姑子自己了。 没了嫂子的调侃，黄豆芽终于恢复了正常，看着这些摆满了灶台的肉，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句“败家老爷们！”。 若是在冬天买这么多肉也就罢了，还能冻着。这大夏天的，肉放两天就有味了，家里也没有井，今明两天就得把这些肉全炖了吃。 羊排肉和大鹅肉都得用铁锅炖，黄豆腐赶集拿走一口铁锅。黄豆芽就只能用家里仅剩的一口铁锅做菜吃了。 为了把两盆肉都炖得软烂，那就得马上做饭了。 黄豆芽打算先炖羊排，再炖大鹅。这么多的肉，都不用加什么配菜了，直接干炖都够吃好几顿了，若是加了配菜，等菜放坏了，都不一定吃得完。 家里就一个锅，也没法做焖饭了。黄豆芽在炖羊排时，就蒸了一屉花卷，炖大鹅时，又在锅边贴了大饼子。 那三斤猪肉，黄豆芽是真不想做了，做了也吃不掉，索性切成肉片，直接用盐腌上，还能多放几天。 两大锅肉，一点配菜都没有，吃多了肯定会腻的。黄豆芽就又做了几道爽口小菜。 黄豆芽拍了个黄瓜，放了点盐和蒜末一拌，淋上几滴芝麻油，吃起来清爽解腻。 黄豆芽又去菜园子里找了个西瓜，敲了半天，找了个差不多成熟的。切开西瓜，用勺子把西瓜肉挖到盘子里，然后浇上麦芽糖浆。 这么做出来的西瓜，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味，咬一口更是甜津津的，可是相当奢侈的吃法了。 黄豆芽又炸了碗鸡蛋酱，在菜园子里摘了一些时令小菜。 嫩黄瓜切成小条，小葱切成段，水萝卜洗干净，香菜、小白菜和生菜去根，洗干净后，把这些菜摆在大盘里，这就是关外人夏天最爱吃的蘸酱菜。 黄家人入乡随俗，到了关外，隔几天就要吃一顿蘸酱菜，现在更是离不开了，隔几天不吃，就馋得慌。 见大哥和大侄子回来了，黄豆芽赶集把锅里的大鹅肉盛在盆里，将贴好的大饼子放进装花卷盆里。 装花卷的盆上盖着帘子，热气散得慢，盆里的花卷还是热乎的，倒是不用再热一下了。 羊排已经放凉了，好在黄豆芽特意没收干肉里的汤汁，可以再回锅炖一下，把汤汁收好了，羊排就又热气腾腾了。 桌上除了肉就是饼子和花卷，黄豆芽怕大家吃急了在噎到，就又简单做了道豆芽汤。 黄豆腐知道家里有事，所以今天少带了两斤面团，特意早些回家。毕竟，在他心中，赚钱可没有小妹的终身大事重要。 黄豆腐洗手洗脸，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后，就支使大儿子去喊赵晟过来吃饭。 赵晟早就守在自家的院门口了，听见黄家有人回来了，都没等黄念文过去喊他，他见到黄念文的身影后，自己就颠颠地拎着米酒和好吃的过来了。 黄豆芽把菜分了两桌，哥嫂和赵晟在一桌，她则带着三个孩子在另一张桌子上。 黄念武已经吃饱喝足，躺在炕上正睡得跟小猪似的，黄豆芽倒是不用抽空哄他了，可以安心吃饭了。 上了饭桌，赵晟先为黄豆腐添满了酒，刚想为嫂子倒一碗，突然想到嫂子刚生完孩子，不能喝酒，只得尴尬地收回酒坛，为自己倒满了一碗。 黄豆腐和金氏都等着赵晟提酒说事，所以两人都不错眼地瞅着赵晟。 赵晟被黄家哥嫂盯得紧张，头脑一热，直接把自己碗里的酒一口闷了，喝完还打了个酒嗝。 赵晟的这一反常行为，直接把黄豆腐和金氏看懵了，两人面面相觑。 金氏倒是看出来赵晟的紧张了，黄豆腐却是自己瞎寻思，心里想着，这关外的习惯跟老家是真不一样哈，敬酒人还得先干一大碗。 所谓酒壮怂人胆，一碗酒下肚，赵晟直接上头了，脸通红，脑袋有点晕乎乎的，等缓过劲来，直接跪在炕上，朝黄豆腐磕了个响头。 吓得黄豆腐赶紧把小老弟扶了起来。赵晟却坚决跪着不起来。 “大哥，你把芽妹嫁给我吧，我以后肯定对芽妹好，钱都给她花，好吃的都让她先吃，我家地我都自己种，决不让芽妹跟着我吃苦。” “大哥，我分家到现在攒了二十多贯钱了，我都给你，你把芽妹嫁给我吧！” 赵晟跪在炕上，右手举过头顶，抬起三根手指头，对这黄豆腐保证道。 早前黄豆腐还想着要在饭桌上难为一下赵晟，让他明白，自家妹子不是那么好求娶的。 但此时见赵晟这可怜样，说话时手还直发抖呢。黄豆腐也实在不忍心再难为他了，更何况人家把家底都露出来了，想难为他都找不到理由了。 “我同意啦，别跪着啦，赶紧上桌吃饭吧。”黄豆腐生怕自己不答应，赵晟再发个毒誓啥的，赶紧应了，拉着他上桌吃饭。 “大哥，我敬你！以后，你就是我亲大哥了，以后家里有活就喊我，我自己家的不干，我先干大哥家的。” 心心念念的事终于办成了，赵晟兴奋得不得了，端起酒碗，跟黄豆腐碰了一下，又一口闷了一碗酒。 赵晟的这些举动，直接改变了他在金氏眼中的“好”形象。 在金氏的印象中，赵五郎一直是个说话办事滴水不漏的场面人，从来没想过，他还能有这么虎的时候。 金氏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也不用问了，人家赵晟一边吃饭就一边跟倒豆子似的往外秃噜。不光把家底露得干干净净，家里的情况也交代得一清二楚，好的坏的全不瞒着。 金氏见两个男人唠得欢，也懒得插话，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不过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嫌弃自家男人。自家这个傻老爷们昨天还生气呢，气赵晟找他办事，却要小妹做饭。 今天在饭桌上，一碗酒下肚，就开始跟赵晟称兄道弟了，吃起人家赵晟买来的羊排和大鹅肉，那更是一块接一块的，一点没看出来他的嫌弃。 金氏也好久没吃肉了，一连吃了好多块。 大鹅肥实，被黄豆芽炖得软烂入味，吃起来肉香四溢，比自家冬天时吃的那回，还要香上几分。 羊排肉的味道真的让人回味无穷。就连美味的大鹅肉，在红烧羊排面前，都要逊色几分。 羊排的肉质细嫩，香味浓郁，吃起来嫩滑无比，吃完之后，还留下满嘴的鲜香味。 金氏一边竖着耳朵听着两个男人唠嗑，一边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小姑，听到没，赵五叔有二十多贯钱呢，全给咱家，以后还不让你干活！” 西屋三个大人吃得热火朝天，东屋的黄豆芽和两个孩子倒是吃得安安静静，因为她们仨全都竖着耳朵听西屋的动静呢。 两个屋子隔得本就不远，夏天还开着门纳凉，再加上赵晟的声音洪亮，赵晟向黄豆腐求娶黄豆芽说的那一番话，东屋的这三位听得清清楚楚的。 黄念文这个坏小子，一边吃着他小姑给炖的肉，一边还不忘调侃自家小姑。 “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对于自家大侄子的调侃，黄豆芽早就不当一回事了，这小子每次替赵晟送东西都要说上几句，要是总跟着脸红，那还不得变成个大红脸。 “小姑，等你以后嫁人了，做好吃的时，可要记得喊我啊。”黄念文一边啃着羊排，一边不忘叮嘱自家小姑道。 “小姑，我舍不得你，你能不嫁人吗？” 跟自家哥哥不同，黄念花对于小姑嫁人这事还是有些抵触的。 “是不是傻啊，小姑要是不嫁人，再过两年，就得交税了。” 黄念文理解不了小妹的抵触，在他眼中，小姑嫁给赵五叔后，跟自家前后院住着，那跟没嫁人有啥区别。 “赶紧吃吧，这么多好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黄豆芽给大侄子夹了块鹅肉，笑骂道。 “小姑就算嫁人了，也离得不远，花儿要是想小姑了，站在菜园子喊一声，我就听见了。”黄豆芽摸着小侄女的小脑瓜，柔声安慰道。 黄念花估摸了一下自家跟赵五叔家的距离，发现是挺近的，一想到小姑还是在身边，安心了不少，也不再说什么，继续啃着碗里的羊排肉。 金氏吃饱了饭就下桌了，留下黄豆腐和赵晟俩人继续在桌上哥俩好，两人吃了一个多时辰才下桌。 赵晟喝了不少酒，踉踉跄跄地往家回，到家后，躺在炕上就睡着了。 等赵晟醒酒后，回想起自己在黄家的那一番作为，羞得脸都红了，不过又想到心心念念的事情办成了，就又觉得出点丑也是值得的。 未来大舅哥已经应下了自己求亲的事儿，赵晟这个急性子，自然是一刻不肯耽搁，第二天就回了老家，让娘亲准备提亲礼，选个好日子去黄家提亲。 孙氏对黄豆芽那是一万个满意，对小儿子娶媳妇的事情也是相当上心了，找了自家小妹当媒婆，选了一个最近的好日子，拎着提亲礼就去了黄家。 两家都有意结亲，提亲、定亲这些事自然是办得相当顺利了，不过黄豆腐还是想多留妹子几个月，所以把小妹跟赵晟成婚的日子定在了明年的夏天。 作者有话要说： 第48章 .芽妹出嫁 · 自打赵晟和黄豆芽的婚事定了下来后, 赵晟就常出入黄家，都快成了黄家的上门女婿了。 因为黄豆腐要跟赵晟一起钓鱼，所以赵晟就把自家的粮食扛到了黄家去, 一日三餐都在黄家吃。 赵晟家菜园子的菜也是随金氏和黄豆芽摘取, 两家都快合成一家过了。 女婿帮着老丈人家干活, 在关外人眼中是应该的, 所以村里人对于赵晟的行为倒是见怪不怪。 不过黄豆芽出门，倒是经常会被一些关系好的嫂子和婶子打趣, 搞得她现在出门都不敢挑人多的地方走了，毕竟被一大帮女人围在中间，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 赵晟马上就要成为自家的妹婿了，金氏和黄豆腐对他的态度也不再那么客气了, 这让赵晟感觉自在多了，更是没事就来黄家帮忙干活。 以前黄豆腐找赵晟办事, 总感觉踏他人情。现在则不然, 黄豆腐一有点活，就第一时间喊赵晟, 支使起这个未来妹婿，那是相当地顺手了。 对于自家大舅哥的召唤，赵晟那是相当乐意了, 有时候根本就不用喊, 他自己就屁颠屁颠地过来了，那是相当有眼力见了。 因为定亲了，赵晟现在也敢往黄豆芽身边凑了，只要两人的行为不过分, 村里人也不会闲得没事干，瞎讲究俩人。 赵晟现在给未来媳妇送东西, 都是亲自去送，也不需要中间人了。 可怜的黄念文，就这么被他崇拜的小姑夫无情抛弃了。 以前赵晟害怕唐突了心上人，送给黄豆芽的东西都是些价格便宜的小玩意伙食小零嘴。 这回订了亲，在赵晟眼中，虽然未过门，但芽妹也是自己媳妇了，送媳妇点贵重东西不算唐突。 赵晟这个夏天卖鱼的钱，基本上全都花给未来媳妇了。 为了讨芽妹的欢心，赵晟特意跑去了县城，买对银耳坠。 “哎呀，你别乱花钱了，赚钱也不容易，你攒起来吧。”黄豆芽收到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很开心的，跟赵晟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撒娇味。 赵晟买的这对银耳坠做工十分精致，被摆放在雕着花的小木盒中，看着就是花了大价钱。 没有哪个姑娘能抵抗住这么漂亮的首饰，尤其像黄豆芽这种爱美的姑娘。 赵晟见芽妹收到礼物后，眼中满是喜悦，就知道自己的礼物送对了。 能博心上人一笑，赵晟觉得自己这钱花的值了。所以口头上是答应了，但心里还惦记着继续攒钱，然后再给芽妹买其他首饰。 这对漂亮的银耳坠，让黄豆芽爱不释手，回了屋子就立马试戴，对着镜子就看个不停，越看越欢喜。 对于一个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正儿八经首饰的小姑娘，得了这么贵重的首饰，自然是无比珍惜，每天就只在屋子里戴一下过过瘾，出门就把耳坠摘下来，生怕弄丢了。 金氏见小姑子这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这小丫头终于有一点跟他哥不一样了，若是换成自家那爱嘚瑟的老爷们，收到点啥好东西，早就嚷嚷出去了，恨不得让全村人都知道了。 赵晟对自家小姑子的好，金氏是看在眼里的，觉得小姑子这亲事定得不错，所以早早就开始为小姑子置办成亲要用的物件。 不过到底不是本地人，金氏对于关外的婚嫁习俗了解的比较少，只得先找本地人打听一下。 金氏跟孙大娘关系很好，但孙大娘毕竟是赵晟的亲小姨，所以还是得换个人打听。 好在村里的白嫂子也是本地人，而且还是个热心肠，黄家刚搬来关外那年，她还特意送了黄家一捆小葱。 这些年金氏跟白嫂子的关系也不错，只不过两人家隔得远，平时唠嗑不如跟左邻右舍唠得多。 村里的女人们也是分帮结派的，十多个女人至少得分成三四帮，一般都是跟家里的前后左右邻居成一帮，聊得来的女人们就自然成帮。 虽然金氏跟白嫂子不是一帮的，但两人都是热心肠，金氏抱着孩子去她家串几回门，两人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对于好姐妹的求助，白嫂子自然是满口答应了。有了白嫂子的帮忙，金氏操办起小姑子的亲事，就顺利多了。 相比于黄家的忙碌，赵家那边就显得悠闲多了，毕竟嫁闺女娶媳妇操办的多了，赵家早就总结出了一套流程。 对于自己的亲事，赵晟除关心一下彩礼的事情，剩下的都全权交给自家老娘操办了。 亲事有老娘替自己操办，赵晟自在极了，无事一身轻的他每天上山下河，变得法地哄未来媳妇欢心。 荒地开完了，赵晟除了钓鱼之外，在家没啥事可干，就整天往山上跑。 一来是找些适合做工具的石头，二来就是弄些野果吃。 赵晟是个胆子大的，而且体力还好，没几天就把莲花山逛了个遍，采了不少蘑菇，全都晒在外面了，打算为自己明年的婚席添道菜。 赵晟常在山上跑，山上哪里有好吃的，早就记在心里了，这边野果子刚刚成熟，那边赵晟就给摘回家了。 桑葚、黑天天、菇娘果、灯笼果、榛子、野核桃……，莲花山上的好吃的，没有一样逃过他的“毒手”。 赵晟摘了这些果子，自己不吃，全都送给了黄豆芽。 这么多的果子，黄豆芽自然是吃不光的，大多都进了黄念文和黄念花的嘴里。 吃人家的嘴短，吃了人家这么多野果子，黄念花也慢慢接受赵晟这个小姑夫了，觉得有这么个天天能弄到果子吃的小姑夫，也还是蛮不错的。 日子过得飞快，农家收了粮食后就进了冬天。过了冬天，黄豆芽就满十八了，等到了夏天，就到了嫁人的时候。 关外这边的女孩子出嫁前，要和男方家要离娘肉。 离娘肉的意思是，爹娘养育闺女多年，不能白白送人，用猪肉代替，留几条肋子，来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 离娘肉是有讲究的，不要里脊肉，也不要后鞧肉，必须要肋巴骨肉。 对肋巴骨肉的数量也是有要求的，三条太少，四条不吉利，所谓“人三鬼四”，五条单数，六六大顺，最好自然是六条了。 这切肋巴骨肉时，要齐整，不能断，连骨带肉一整条，用红头绳扎好，送到女家。 就这样，杀上一头猪，离娘肉就占了三分之一。 嫁女时，新娘家里要送十八个红点小馍馍陪着闺女，小馍馍有婴儿拳头大小，点着胭脂红粉点，梅花似地开着。 以前是有的人家怕闺女初到婆家，婆家讲究多，怕闺女不敢上桌吃饭，馍馍是在洞房悄悄搬吃的。 但现在娶媳妇不容易，没有哪个婆家敢明目张胆苛刻新媳妇，所以娘家送红点小馍馍也就成了个习俗罢了，全当讨个好彩头。 赵家的彩礼已经送过来了，黄豆芽的嫁妆要在成亲当天再抬进赵家。 赵家给黄豆芽的彩礼，跟娶前两个儿媳妇一样。 黄豆腐对赵晟这个妹婿很是满意，自然不会在彩礼上难为人。而且赵家也没法给黄豆芽太多彩礼，不然赵家二老在家里也没法做人了。 不过赵晟为了哄媳妇开心，他拿自己的钱偷偷补贴了，而且又送来个实心的银手镯，若是连着银耳坠一起算进彩礼中，这彩礼给得可是相当多了。 赵晟办事这么大方，黄家的陪嫁自然也是精挑细选的。 金氏早早就为小姑子准备了两套新被褥和压箱银子。 黄豆腐和金氏要把彩礼钱让小妹当成嫁妆带过去，但黄豆芽坚决不同意，哪有嫁妆比彩礼还多的。 在黄豆芽心中，哥嫂把自己拉扯这么大，费心费力还费钱。自己好不容易收点彩礼来回报哥嫂，怎么可能再带回夫家。 在黄豆腐和金氏眼中，小妹离婆家远，嫁过去不用伺候公婆，自家钱自己花，小两口过日子，多带些钱总归是好的。 但黄豆腐拗不过自家小妹，只得先把彩礼钱收了起来，然后趁小妹出嫁当天，忙乱时，又偷偷地把彩礼钱放进嫁妆箱子里了。 等到成亲的第二天，黄豆芽规整嫁妆箱子时，才在箱底看到那沉甸甸地一大兜铜钱，当即眼泪就下来了。 黄家在前一天摆席，虽说是外来户，但是黄豆腐的人缘特别好，这几年也随了不少份子钱，所以黄家摆席，来了不少人，热闹程度，不比本地人差多少。 但黄家亲戚少，来给黄豆芽添嫁妆的不多，大多都是跟黄家关系好的几户人家，还有黄豆芽的好友赵六丫。 黄家的宴席散了，黄豆芽就开始吃翻身饼了。 所谓翻身饼，是催妆用的，在新娘出嫁的前一天晚上吃。 吃翻身饼，是姑娘离开娘家前的一个重要仪式。 吃了翻身饼，闺女到了婆家，才不会受欺，日子过起来才舒心气畅。 吃翻身饼讲究很多，也很神秘。 娘家事先用红纸和高粱杆糊一个升子。升子的上边大，下边小，四四方方，里边放上几个铜钱。 还要准备好糖水、饼子，饼子须得是娘亲手烙，黄家二老都不在了，自然就由金氏代劳了。 桌角下各压一个铜板，桌上摆好饼盘和糖水碗。参加仪式的人要是全人，就是爹娘爷爷奶奶姥爷娘舅全在世，越全越好。 不能是清一色的黄毛丫头或小子，必须有大人陪着。人，不多不少，六到八人正好。其它的人，需要回避了。 择个吉时，出阁的黄花闺女坐在纸升上，其他人喊一声：“翻身了，翻身了。” 闺女一用劲，要一屁股把升子压碎，让铜板哗啦啦地滚出。在场的人必须喝红糖水，吃口翻身饼，仪式才算完成。 这口翻身饼吃得黄豆芽是浑身不自在，就盼着赶紧结束。 吃过翻身饼后，白嫂子就过来为黄豆芽绞脸收头了。 收头就是把做姑娘时的刘海收了起来，一看就是媳妇了。 绞脸时，要用一根环形绞脸线，打着十字，在新娘的脸上蹦来跳去。把脸上的汗毛和杂乱的眉毛全绞光了，然后再用镊子修眉，扑匀花粉，抹上胭脂。 黄豆芽本就长得漂亮，绞脸收头后，更显得眉清目秀，十分地俊俏，小媳妇的妆容分外动人。 “儿子，一会儿你小姑出门子，你得跟着哭两声，一定要把眼泪落下来。” 新娘子出嫁离家前，要哭一下，但一想到自家小妹嫁去了后院，黄豆腐实在是挤不出眼泪来，就打算把这个艰巨地任务交给自家大儿子。 “我也哭不出来啊。要不，掐我老弟一下，让他哭吧，他会哭，哭得声还大。” 黄念文也是挤眼泪挤了半天，实在是酝酿不出来离别的悲伤，只得给他爹出个小损招。 可怜的黄念武，才刚刚满周岁没多久，此时还转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到处看热闹呢，全然不知自家大哥竟然还算计自己。 “那可不行，要是把你小弟掐疼了，他就哭个不停了，咱们哭嫁就哭一会就行，你小姑上了驴咱就得停，你小弟若是哭个没完，你娘肯定得收拾咱俩。” 黄豆腐一点没觉得自家大儿子的主意有啥不对劲的，反而认真分析可行性。 等赵晟牵着驴儿来接亲时，见自家爹爹把小姑扶上了驴儿，黄念文一直酝酿不出的眼泪，当时就掉下来了，这回不用挤，哭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意。 黄念文一哭，搞得黄豆腐的鼻子也直泛酸，但作为有泪不轻弹的大老爷们，愣是硬生生地憋回去了。 黄念花抱着娘亲的大腿直掉眼泪，金氏也用袖子一直擦眼泪，盖着红盖头的黄豆芽，听到家里的哭声，眼泪也跟掉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个不停。 黄赵两家的距离实在太近了，为了让雇这帮吹拉弹唱的钱不白花，赵晟愣是牵着驴，在莲花山村绕了一圈，然后才进家门。 赵晟和黄豆芽成亲，可把莲花山村里的这帮小孩子开心坏了，这帮闲得无聊的小孩子们跟了一路，搞得迎亲队伍愣是多了二三十人，浩浩荡荡的，还挺有排场。 进了赵晟的家门，黄豆芽就被赵晟抱进了喜堂，两人拜完堂，黄豆芽就可以去新房歇着了，在新房陪着黄豆芽的是赵六丫，这让她自在多了。 赵六丫把看热闹的婶子大娘都打发走了，就端了一碗高粱米饭和一碗肉进新房，让黄豆芽填饱肚子，黄豆芽边吃，边跟好友聊天，全然没有别的新娘那种紧张感。 不过等到众人散去，盖头被掀起来后，黄豆芽望着眼含笑意的赵晟，心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黄豆芽全然没了平时对赵晟那样的娇横，此时已经吓得头都不敢抬了，像是个无辜的小羊羔，任由大灰狼欺负。 黄豆芽闭上眼，天地在倾斜，旋转，赵晟正俯下身吻着她。 这个男人用了力气，美娇娘被他压得矮了身子，直接倒在了炕上，他也顺势倒了下去，甚至整个身子也倾压在她身上。 携手揽腕入罗帏，含羞带笑把灯吹。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一线春风透海棠，满身香汗湿罗裳。春浸锦衾翻红浪，体酥娇软频唤郎。 鸡鸣三遍，黄豆芽浑身困乏，仍是起不来身，想着反正不用早起伺候公婆，也就任性地躺在被窝里不起。 反观赵晟倒是神清气爽，早早就做好了饭，见媳妇躺在炕上不起，也不敢轻易过去招惹，只得把饭继续热在锅里，然后老老实实地跑去菜园子里拾掇菜地。 作者有话要说： 第49章 .三日回门 · “怎么不戴我给你买的耳坠和手镯呢？”赵晟支着脑袋看媳妇梳洗打扮, 见媳妇把首饰放在了盒里，很是不解。 “我怕弄丢了。” “买了就是拿来戴的，不然不就白买了嘛。” 赵晟把首饰盒打开, 拿出银耳坠和手镯, 亲自给媳妇戴上。 “放心吧, 丢不了, 若是丢了，我肯定能给你找回来。” 赵晟从未想过会是这个原因, 还以为自己挑的花样，不招媳妇的喜欢呢。 男人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即便有了昨晚的亲近，黄豆芽仍是羞得不敢直视。 赵晟为媳妇戴好了耳坠, 见她红润的小脸，煞是好看, 忍不住香了一口。 “我去放桌子, 一会儿咱去屋外吃饭。”赵晟一把抓住媳妇捶过来的小手，亲完就跑。 黄豆芽一大早就被弄个大红脸, 在屋子里冷静了一会儿，这才出门吃饭。 赵晟家的院子里放着个石桌，周围摆了四个石凳, 天气好的时候, 他常在外面吃。 此时石桌上已经摆好的饭菜，菜是昨天摆席时的剩菜，赵家老娘害怕儿子和儿媳晚上饿，特意多留出来的。 不过昨晚两人都没顾得上吃饭, 这些饭菜就被赵晟一大早热好了，用来当早饭。 “爹, 我小姑跟我小姑夫才吃饭。”黄念文猫在菜园子里往后面看，看到自家小姑在外面吃饭，赶紧回去跟爹爹汇报情况。 “别总往你小姑家看，千万别跟你小姑说话啊，也不行往你小姑家去，你小姑还没回门呢。” 虽然也挺想知道自家妹子的情况，但黄豆腐还是坚持老家的习俗。 “你还好意思说咱儿子，是谁一大早就去菜园子往后瞄的。”金氏白了一眼自家男人，忍不住也揶揄道。 “我那是想摘根黄瓜，一抬头就看过去了，我可没特意往小妹家看。”黄豆腐努力为自己辩解道。 金氏懒得揭穿这个口是心非的老爷们，没再说什么。因为她今天也没忍住，在菜园子摘菜时也一直往赵家的院子瞄。 一大早就看见妹婿去了菜园子，他家窗板都没打开，一看就是小姑子赖床了。 金氏暗自庆幸，小姑子不跟公婆一起住，不然这小懒丫头，铁定要被婆婆念叨了。 黄豆芽跟赵晟吃过了饭，赵晟非常有眼力见地收拾桌子、洗碗。黄豆芽则去收拾自己的嫁妆箱子。 黄豆芽刚打开箱子，把衣服和鞋子往出拿，突然被赵晟从后面抱住了，一把抱去了西屋的炕上。 黄豆芽被吓了一跳，以为这个男人已经不要脸到要在大白天兽性大发。 没成想，自家相公就只是帮自己脱了鞋而已。 赵晟把媳妇放到了炕上，也紧跟着上炕，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上锁的炕柜，从炕柜里搬出了四个大箱子。 “媳妇，这些是咱家的所有钱了，现在归你管了。”赵晟把钥匙递给了媳妇，打开几个钱匣子让媳妇看仔细。 黄豆芽看着满满三大盒子的铜板，笑眯了眼。立马化身小财迷，坐在炕上喜滋滋地查钱。 其中有三个钱匣子各装了十贯钱，另一个钱匣子只装满了一半，数完之后是五贯零七百八十二文钱。 也就是赵晟这些年足足攒下了三十五贯零七百八十二文钱，这在农家可是相当大的一笔钱了。 “你咋攒下的啊？”黄豆芽满脸崇拜地望向自家相公。 “从小攒到大的！不过大部分都是分家后攒的，还有十贯钱是我爷爷在成亲前给我的。” 赵晟见媳妇笑开了花，觉得这钱就算没白攒。 “你把我嫁妆箱子搬过来！” 黄豆芽见赵晟已经把钱都交给自己保管了，觉得自己那点压箱钱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还不如直接合在一起花，也能让相公安心，明白自己是真心实意跟他过日子的。 黄豆芽陪嫁过来的被褥已经铺在赵晟家的炕上了，剩下的嫁妆，一个箱子就装下了。 这个箱子里放的主要就是黄豆芽的一些衣服鞋子和日常用品，还有黄豆芽为赵晟做的一套新衣服和两双新鞋，箱子底下则放着压箱的钱。 黄豆芽把衣服鞋子拿出来后，才发现箱子里多了个钱匣子，而这个钱匣子正是赵家用来装彩礼钱的。 黄豆芽打开钱匣子，发现里面装满了钱，足足有八贯钱，正是赵家给的彩礼钱，一文不差。 本来还很开心的黄豆芽，见了这八贯钱后，眼泪就忍不住落下来了。 “咱三天回门时，给大哥送回去吧。” 赵晟一看这么多压箱钱，哪还有不懂了，一边搂着媳妇，帮着擦眼泪，一边安慰道。 “还不回去了，我大哥肯定不会要的，不然也不会偷偷塞进来。”黄豆芽带着哭腔说道。 “那这钱咱们先留着，逢年过节时，多给大哥买些东西，一点一点还回去？” 赵晟也不太想要这个钱，在他眼中，男人娶媳妇给彩礼是天经地义的，毕竟岳家把宠大的姑娘嫁给自己，又要操劳家务又要生儿育女，要是彩礼钱都剩不下，那娘家人也太亏了。 “嗯”黄豆芽听了自家相公的主意，觉得还不错，止住了眼泪，点头应了。 大舅哥一下子给媳妇陪送了这么多嫁妆，赵晟就又在本来预备好的回门礼中添了不少东西。 回门前一天，赵晟一大早就跑去了镇上置办东西，从镇上回来的路上，又拐弯去了趟大荒地村 赵晟一个单身汉，实在没精力养些鸡鸭鹅，回门礼中的活物自然是要花钱买的。 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娶媳妇用的是妹妹的彩礼钱，自然要好好回报一下妹妹的。所以赵晟就去了六丫家，买了一只大鹅和一只大公鸡。 等到了黄豆芽三天回门这一天。黄豆腐一大早就起来了，挑了只最肥的大公鸡，杀好了，准备中午招待小妹和妹婿。 黄豆芽回门应该是最没仪式感的回门了，完全体会不到新嫁娘回娘家的急切心情。 毕竟还没等情绪酝酿好呢，就已经到了娘家院门口。黄豆芽还特意慢悠悠地走呢，但也半盏茶不到，就已经到了娘家。 赵晟准备的回门礼是相当丰富了，他跟媳妇两手都没空下。 赵晟为小孩们准备了二斤饴糖和三斤桃酥。为大舅哥准备了二斤米酒。为嫂子准备了一匹布料。这些东西都拎在媳妇的手里，他则是一手一只大肥鹅，一手一只大公鸡。 赵晟送的这回门礼比旁人家的定亲礼还多。 早早就守在门口的王氏，见小叔子拿了这么多回门礼，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不过她现在学奸了，没敢跟自家男人讲道，怕挨骂，转头就抱着孩子，找她的姐妹去了。 王氏在莲花山村也是有非常要好的姐妹的，都是跟她性格差不多的，几人聊起婆家的事来，总是带着诸多不满，倒是非常有话聊。 “小姑！”黄豆芽刚从家里出门，黄家的五口人就都守在外面了，此时黄豆芽刚进门，黄念花就迎了过去。就连黄念武也跟着姐姐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小姑手里拎的都是好吃的，等进屋给你们分了。” 黄豆芽见到侄女来迎接自己，心里开心，虽然自己已经嫁出去了，但是家里人也没把自己当外人。 黄豆芽回娘家不拘谨也就罢了，赵晟这个新女婿也完全没有新姑爷第一次上门的尴尬，进了院子，放下了鸡鹅，就过去找大舅哥唠嗑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家呢。 金氏把小姑子拽进了屋子，本想说些私密话，但是三个孩子见到小姑开心，围着小姑转，黄念武更是闹着要小姑抱，金氏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金氏看小姑子面色红润，看样子是过得还不错，也就先不问了，只跟她说些平常话。 “今年家里孵了不少小鸡，把你家的都准备出来了，你俩回家搭个鸡架，然后过来把小鸡拿回家吧。” 金氏递给小姑子一筐鸡蛋，顺便嘱托道。 赵晟作为一个单身汉，没成亲前的日子过得还是挺糙的，就连前院的菜都是自家老娘帮着种的。 自然不会想到要养鸡养鸭，好在金氏是个会过家的，春天孵小鸡时，就想着要带出小妹家的份了，倒是让黄豆芽省了不少麻烦。 黄豆芽也没跟嫂子客气，直接拎了鸡蛋回家。 因为晚饭前还要去赵家村，所以黄豆芽跟赵晟吃过午饭就回家去准备了。 本来黄豆腐是让两人坐着驴车去的，不过黄豆芽想出门走走，自打她在家备嫁后，就很少出门了，今年更是连莲花山都没去，早就憋得难受了，正好走走路，活动活动筋骨。 而且毕竟是娘家的驴车，万一被婆家那些小心眼的人见了，背后还要讲道的。 反正莲花山村离赵家村也不远，等到下午凉快了，溜溜达达走过去正好。 照理说，新媳妇被相公带着回婆家，是不用带礼的，毕竟新媳妇的回门礼也是赵晟自己置办的，没去婆家拿。 但黄豆芽想着，赵家还有四位老人呢，空手去总归不好，所以就从家里拿了二十张豆皮和三斤咸豆腐干。 黄豆腐又去自家菜园子帮小妹挑了两个熟了的大西瓜和几个香瓜，想着反正妹婿力气大，这点东西对于他来说不费劲，多拿些，面上也好看。 只要是心里有成算的老人，都盼着自家儿孙过得好。 所以赵晟和黄豆芽回到赵家时，四个老人都迎了出来，都表现得很热情。 就连一向不爱笑的赵家老爹，也在脸上硬扯出了一点笑，虽然笑得有点吓人，但黄豆芽也感受到了公爹对自己的欢迎。 赵家奶奶见黄豆芽拎了这么多东西上门，笑容中又多了几分真心。毕竟能娶到黄豆芽这种长得好看，处事周到的媳妇，也是给赵家长脸了。 黄豆芽没想到在赵家能受到这么隆重的招待，就连赵家二嫂对黄豆芽也表现得十分亲热。 虽然赵家日子过得殷实，但是小孩子很少有零嘴吃，赵家的三个孩子，吃到了小婶拿来的西瓜，开心得不得了。 赵六丫成亲前，黄豆芽带着侄子侄女来添嫁妆，赵子睿和赵子轩跟黄家小兄妹玩得还不错，这次还特意跟黄豆芽打听两人，倒是让黄豆芽挺意外的。 黄豆芽本以为按照二嫂的那个性子，她生的这几个孩子应该多多少少有些招人烦，但现在看来，孩子们都挺不错的。 给他们分西瓜吃的时候，虽然嘴里馋，但也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不争不抢，等着大人给他们分，分到哪块就吃哪块，乖得不得了。 黄豆芽还特意观察了一下二嫂，发现这人还真是个场面人，接人待物让人挑不出毛病。 若是不了解她的本性，第一次跟她见面，肯定会被她笼络。 不过黄豆芽不会被这个二嫂迷惑了，对于二嫂的有意亲近，她表现得十分客气。 对于二嫂对黄家的询问，黄豆芽都是直接略过，坚决不透露娘家的任何事。 赵家二嫂算是看明白了，这个五弟妹不是个简单人，想当初，她几句话就把四弟妹笼络成自己人了，但这个五弟妹却是对自己多有防备。 赵家二嫂心里想着：这回自己可是碰见对手了。 黄豆芽心里想着：可别磨叽了，赶紧做饭去吧，吃完了饭，我还得回家呢。 赵家二嫂去做饭了，黄豆芽就被赵家奶奶喊去了屋里说话。 赵家这个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的，但黄豆芽看着她的面相，就总感觉不舒服，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 见自家婆婆被赵家奶奶支使得团团转，黄豆芽就觉得这个老太太肯定不是个好相处的，跟赵家二嫂一样，都是笑面虎。 不过黄豆芽倒是懒得管赵家的这些事，自家已经分出去了，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行。 反正自己也就逢年过节能来一次赵家，今年也是最后一年帮赵家干活，拿了五百斤粮食，以后的来往也不会很多，没必要得罪人。 远香近臭。像黄豆芽这种住得远的孙媳妇，还是很得赵家奶奶欢心的，再加上黄豆芽的小嘴甜，哄得赵家老太太开心，所以两人的聊天氛围还是很愉快的。 黄豆芽虽然不喜欢逢场作戏、虚与委蛇，但是不代表她不会，她只是不愿而已。她真要想哄谁，会把人哄得晕头转向的。 赵家二嫂准备好了饭菜，一大家子就围在了桌上吃饭。 因为都是家里人吃饭，也就没男女分桌，赵家的桌子大，完全能坐下这么多人。 黄豆芽上了饭桌，终于体会到了好友和相公的难处，打心里同情这哥俩。 赵家二嫂做的饭未免也太难吃了吧，好好的鸡肉咋就能炖得这么柴呢，连油水都没炖出来，鸡肉吃起来都又硬又塞牙，竟然还带着腥味。 黄豆芽的筷子都没敢夹鱼，觉得这鱼肯定也好吃不到哪里去，还是别祸害自己的舌头了。 整个饭桌上，除了黄豆芽和赵晟之外，其他人都吃得面不改色，几个孩子甚至还吃得挺香。 不得不说，习惯真的是件挺可怕的事。 黄豆芽不敢继续受折磨了，就着几口蘸酱菜，把一碗饭吃了下去了。 赵晟看出自家媳妇没吃饱了，回家后，赶紧煮了几个鸡蛋，让媳妇填填肚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酱缸咸菜 · 回门之后, 黄豆芽终于可以跟娘家人正常来往了。黄念文再也不用每天偷摸从菜园子往小姑家望了，没事时就常去小姑家玩耍。 因为赵晟家的院子比较宽敞，还各种石头做的小玩意, 所以黄家三个孩子的据点就都转移到了小姑家。 金氏干完家务活, 也会去小姑子家帮忙规整规整。 赵晟作为一个单身汉, 活得还是挺糙的, 家里好多东西都没置办齐全，黄豆芽还得挨样置办, 好在大侄子帮她跑腿，倒是为她剩下了不少麻烦。 黄豆芽虽然跟着嫂子学了不少东西，但是毕竟是头一次管家，多多少少还是会些遗漏, 金氏就帮忙补漏。 半个月不到，黄豆芽就把各种物什置办齐全了, 虽然花了不少钱, 但好歹是了过家的样。 “嫂子，这一兜子菜就放家里酱缸啦, 等着过冬时吃。” “行，你直接扔酱缸里就行，用倒酱杵子把袋子压下去, 省得腌不透。” 金氏正忙着织地笼子, 听见小姑子的话后，这才抬起头，叮嘱道。 黄豆芽在家规整菜园子，趁着天气好, 把吃不掉的菜全都晒了，特意选了些好菜, 打算做酱缸咸菜。 把要放进酱缸里腌制的菜洗干净后，要先晾干水分，然后用盐稍腌一下，腌至发蔫后，再用凉开水把咸味冼掉。 这样处理后的菜再放进酱缸里，就不会影响到酱的味道了。 黄豆芽弄了个纱布袋子，里面装了嫩黄瓜、姜不辣、嫩豆角、芥菜片、地环、萝卜缨子、南瓜和一兜带着叶的芹菜段，备得是相当齐全了。 酱缸咸菜若是腌好了，咸菜味道醇香绵长，特别是与高粱米水饭搭配着吃，简直是味蕾上的一种享受。 黄豆芽尤其喜欢酱缸里的黄瓜，关外人管它叫酱瓜咸菜。 把酱瓜咸菜和小葱一起，剁成碎末，拌着水豆腐吃，清香滑爽，可口极了。 所以黄豆芽成家后，第一时间就是要腌上一大兜子的酱缸咸菜，就靠这点咸菜熬冬呢。 “你那地笼子先放着吧，等我织完我家的，我帮你织。” 黄豆芽办完正事，回身看到嫂子那笨拙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黄豆芽头一次知道，自家嫂子竟然也不擅长的东西，这地笼子让她织得七扭八拐的，黄豆芽都怀疑这地笼子真能捉到泥鳅嘛。 “我先织着，等你再织不就能少织点了嘛。” 金氏没想到自己的手艺已经被嫌弃了，只当小姑子想帮忙。 “你可别祸害线了，你织完，我也得拆了，你可别费劲了。” “你这网眼太大了，泥鳅就算钻进去，最后也得跑出去。” 黄豆芽本来还打算给嫂子留点面子，但见嫂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手艺的粗糙，就只得说实话了，反正嫂子肯定不会因为这点事伤心的。 “不能吧，我觉得我织得挺好的呀？” 金氏把织了将近一尺的地笼子拎起来，仔细看着，这才发现确实是的网眼大，的网眼小。 “几个网眼没织好，大体上还行，反正能比你哥强点。” 金氏些心虚，小声地为自己辩解。 “你也就比我哥强一点点。你们两口子是真干不了手艺活。” 难得见嫂子吃瘪，黄豆芽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嫂子留。 “那这手艺活就交给你了，等织好了，嫂子花钱跟你买！” 金氏被小姑子戳破了面子也不生气，直接放下了梭子，开始拆线。 “钱就不用了，你帮我攒三十个大鹅蛋和五十个大鸭蛋就行，我要腌着留着冬天吃。” 黄豆芽了解嫂子的性格，若是自己白帮她干活，她铁定难受，觉得踏了人情。 “妥了！嫂子再给你加五十个鸡蛋！” “大气，不愧是老黄家的当家人，就喜欢跟你办事。” 黄豆芽跟嫂子说了一会话，就赶紧回家继续织地笼子了，打算这两天就把自家的织完，然后赶紧帮嫂子织。 今年雨水少，地里些旱，眼看着进入六月了，就只下了两场小毛毛雨，田里的庄稼也长得不如往年壮实。 大河的水位也往后退了不少，赵晟和黄豆腐钓鱼钓得也少了，两人就弄了个虾网拉虾，不过也没拉多少，弄得两人点泄气。 一天，赵六丫让黄念文给五哥五嫂捎过来一大兜子的泥鳅和小河虾，一下子就把赵晟整精神了，赶紧跑去大荒地村去“取经”。 原来这些泥鳅和小河虾都是冯三江用地笼子捉的。赵晟这就惦记上了人家的地笼子，想着自己也弄一下。 地笼子的价格可不便宜，但是里面的泥鳅和小河虾却是卖不上价的，所以买自然是不实惠的，那就只能自己学着织了。 赵晟这就又把老娘请到了自家，让老娘教媳妇织地笼子。 地笼子的织法跟渔网的织法差不多，只不过地笼子要把网眼织得更小些，要非常的细密，这样才能连小河虾都捉住。 所以要想织一个两丈长的地笼子，还是挺费时间的。好在黄豆芽的手比较快，这才五天时间就已经织了大半，再两天时间，肯定能织完。 今年干旱，大河水浅，地笼子正适合在浅水域使用，所以用地笼子捉鱼，每次都能收获不小。 黄豆腐见妹婿每次都收获丰富，看得十分眼馋，没事就坐在小妹跟前盯着小妹干活，眼巴巴地盼着自家的地笼子赶紧完工。 “你别总去小妹跟前盯着，再给小妹整着急了，累到可咋整。” 金氏见不惯自家男人这坐不住凳子的猴急样，天天提溜他的耳朵训话，但这缺德老爷们就是不听。 “累着啥啊？你看她天天除了织地笼子，她还干啥活，在婆家待得比在娘家还享福，我要再不去监督监督她，她都要懒得没边了。” 黄豆腐一副要为妹婿打抱不平的模样。 黄豆腐没事就爱往小妹家瞄，瞄了这么多天才发现，自家小妹除了做饭，剩下的活全都是赵晟再干，心里虽然佩服赵晟是个说话算话的真汉子。 求亲时说不让自家小妹受苦，就真不让她受苦。但是自家小妹也太欺负人了，让赵晟这个大老爷们天天干家务活，这实在让他些看不下眼了。 “那是赵晟乐意宠着，该你啥事啊，你可少管点小妹家的事吧！一个大老爷们，跟个碎嘴老娘们似的。” “再说了，这事我可问过咱家小妹了，可不是小妹欺负赵晟，是赵晟自己乐意干的，小妹要是去洗衣服了，赵晟回家就不乐意了，你说能咋整。” “你们老爷们也就勤勤这两年，过几年啊，就得跟地主老爷似的，往炕上一躺，洗衣做饭又全归女人了。” “趁着赵晟勤勤这几年，让咱小妹享受享受吧！” 金氏最看不惯自家男人这副女人要以男人为天的做派了，虽然这男人也没少干活，但就是嘴上总说些让人不开心的话。 不过金氏每次也都不惯着他，只要黄豆腐敢说些她不乐意听的话，她就会立马怼回去，每次都把黄豆腐怼得哑口无言，耷拉个脑袋不敢接话。 黄豆芽也知道自家大哥是个急性子，看赵晟收获满满，心里着急，所以自是不会跟他一般见识，依旧不紧不慢地织着地笼子。 一来是慢工出细活，二来也是她养生养习惯了，绝对不因为赶活而难为自己，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可不能瞎糟蹋。 虽然黄豆腐的地笼子还没织好，但是他家也没少吃泥鳅和小河虾。 每次赵晟带回来的泥鳅和小河虾都会分大舅哥一半，黄豆腐吃了几顿泥鳅，补得自己阳气十分旺盛。 泥鳅的味道十分鲜美，而且对男人尤其补，泥鳅可是“水中人参”的美称的。 “天上的斑鸠，地下的泥鳅！”就是说泥鳅是个美味又滋补的好东西。 泥鳅要想做得好吃，必须要耐心，要让它先吐净肚里的泥。 新捉上来的泥鳅，要放入清水中，在水中滴入几滴豆油养一天，让其吐尽腹中的杂物。 然后再将泥鳅捞出来，放入罐子里，撒入一大把盐，立刻将罐子盖上，等泥鳅不再扑腾了，就可以将泥鳅冲洗干净，开始烹制了。 泥鳅的做法很多，酱炖泥鳅和红烧泥鳅特别下饭，干煸泥鳅特别适合当小零嘴吃。 黄豆芽做的干煸泥鳅尤其好吃，做完了给大哥家送去了一碗。黄家三个孩子，不大一会就把泥鳅吃光光了，然后跑到小姑家眼巴巴地瞅着。 黄豆芽看着这仨小馋猫，也很是无奈啊，没法子，谁让这些都是自家的亲侄儿呢，只能宠着啊。 这仨小孩从小姑家出来，一人一把小泥鳅，吃得那叫一个欢实，气得金氏拿着笤帚满院子撵他仨，非要好好治治他仨的馋嘴丫子。 泥鳅虽然补，但是价格却不贵，钱人家大多些瞧不上，而且吉昌镇靠着大河，常年鲜美的鱼肉可吃，大家就更看不惯这从泥里捉来的“脏东西”了。 往地笼子里钻的鱼儿种类极多，但大多都是小虾和小鱼，这些东西一斤也就能卖个两文钱，这还得求着鱼贩子收。 黄豆芽实在想不通，这么好的东西咋就能卖不出去呢，虽然收拾起来确实些麻烦，但是味道还是很鲜美的。关外的百姓可真不会吃。 这可真就是冤枉关外百姓了，他们不是不会吃，而是很难买到这些东西。 鱼贩子不爱收泥鳅和小虾这些东西，主要是利润低，还耽误时间，卖也只能卖给穷人，钱人家更爱吃大鱼，所以他们索性就不收了。 若是真想吃泥鳅和小虾这些东西，关外的百姓得自己找门路，去个人家买，或者在赶集的时候碰一碰。 像是黄豆腐和赵晟这种，卖鱼卖习惯了，铜板一把一把地赚，其实些看不上眼这点卖泥鳅的钱了。 倒不是他们钱多烧着了，实在是他们觉得自己费大劲捉来的东西，就卖这点钱，点对不起自己的辛苦。还不如拿回家里自己吃，还能给家人解解馋，补补身子。 毕竟每次起地笼子也就能收个五六斤的泥鳅和小鱼小虾，而且地笼子要放个两三天才能起一回，起回来还得晒两天，费这么多精力最多能卖十多文钱，还不如自己吃了呢。 所以赵晟和黄豆腐捉的泥鳅和小虾，全都自己吃了。 黄豆芽把自家大哥的地笼子织好之后，她家的泥鳅就不用再往外分了。 黄豆芽想着为秋冬留些美味，就打算把吃不掉的泥鳅和小虾小鱼晒成干保存起来。 泥鳅和小鱼处理干净后，用盐腌制小半天，把腌透的泥鳅和小鱼直接放在阳光下暴晒，晒得干干的再收起来，把收好的鱼干放在干燥通风的地方保存，可以保存两三年。 晒好的泥鳅干和鱼干，本身就带着咸味，等到秋冬时，直接洗干净后煸炒，脆香脆香的。 黄豆芽做事精细，把这些泥鳅和小鱼的内脏也都收拾干净了，晒好的泥鳅干除了干煸外，泡发后再炖煮也是可以的，绝不会带一丁点土腥味。 虾干就比较好晒了，把小虾清洗干净，直接放进开水里焯水，开水里放些粗盐，焯好的小虾自带咸味。 黄豆芽受到地笼子的启发，又用薄纱布仿造地笼子的样式，做了个晾晒菜干的五层纱布笼子，直接挂在晾衣架上，家里想要晒菜干时直接往纱布笼子里一放，把苍蝇防得严严实实的。 金氏嘴上嫌弃小姑子败家，背地里偷偷买了一丈纱布，让小姑子帮自己也造一个。 黄豆芽笑着应了，倒也没去笑话自家嫂子的口是心非，毕竟她早就算到嫂子会不惜“重金”做一个。 嫂子那么爱干净，家里每次晒菜干，她除了要烧干艾草驱赶苍蝇外，还要时不时地出门亲自赶苍蝇，搞得黄豆芽每次吃家里的菜干，总感觉股艾草味。 这回自己造了这么个防苍蝇的好东西，虽然造价点高，但嫂子绝对会动心。 第51章 .蛋黄油 · 黄豆芽把从嫂子家弄回来十只小鸡、三只鸭子和两只大鹅, 圈进了自家新建的鸡圈里。 这个鸡圈的围墙建得很高，就算小鸡已经长好了翅膀，也很难飞出来, 这就省得一些淘气的小公鸡飞出鸡圈, 把院子弄脏了。 赵晟把这个鸡圈盖得极其“奢华”, 鸡圈的占地面积高达一分地, 还非常贴心地为这些小家禽们划分了三块活动区域。 一块是白天溜达的，一块是晚上睡觉的, 还有一块是留着放鸡窝的，当然第三块地方暂时用不上。 黄豆芽见自家相公打了那么多的土坯，还以为他是想建个围墙呢，谁知这个没正事的, 竟然用好几千块土坯就建了个鸡圈。 偌大空旷的鸡圈里就放了十五只小家禽，这帮小家禽在鸡圈里就算是两两一帮, 也没法把鸡圈占全。 黄豆芽看着这帮小家禽住在这空荡荡的“大房子”里, 都有些同情它们了。 冬天时，那三只没用的大公鸡和一只没用的公鸭子再被宰了, 这帮小家禽岂不是会更加孤独。 当然了，相比于这帮小家禽，黄豆芽更加同情自家相公, 毕竟这偌大的鸡圈全都得他一个人收拾。 每次见赵晟哼哧哼哧打扫鸡圈时, 黄豆芽脑海中都会飘过一句话：自作虐不可活。 黄豆芽养的这帮小家禽可是一点力气都不费，平时喂养小家禽这活都被黄念文和黄念花包圆了。 他俩摘了野菜后，除了喂养自家的鸡鸭外，还会带出小姑家的一份, 赵晟每天往家里水缸挑水时，都会顺手把鸡圈里的水槽添得满满的。 所以黄豆芽除了偶尔往食槽里放些糠麸皮外, 基本上什么都不用干。 养鸡养得像她这么轻松，也是很少见了。 今年大河水退下去不少，是个捡河蚌的好时节，家里养了这么多小家禽，所以黄豆芽就又惦记上了蚌壳。 反正家里也没有什么活可干，黄豆腐和赵晟这对郎舅就被家里的媳妇支使去捡蚌壳了。 两人平时卖完鱼后，先回家睡上一觉，然后吃饱了饭，就去大河边上捡河蚌。 不过捡河蚌的村民太多了，他俩的收获不太多，只够炒盘菜的。好在他俩的目标也不是河蚌，而是大家扔掉的蚌壳。 黄豆腐赶着驴车，赵晟推着板车，每天都能往家拉回两趟蚌壳。 黄念文和董大力每次从镇上回来，也要去河边捡上一车，回家后两人再平分。 虽然金氏在村里宣扬了好久蚌壳的妙处，但村里人大多还是懒得去弄，觉得太麻烦了。 受累给鸡找吃的，还不如上山采蘑菇给人吃呢。 金氏自打生了小儿子，就没去山上了，现在孩子好不容易可以脱手了，成天惦记着山上。 可算被她盼来了一场小毛毛雨，雨后正是起蘑菇的时候，雨停了，金氏就约了姐妹们上山。 至于家里的淘小子，自然就找小姑子帮忙了。 黄念武现在走路还不咋稳呢，就已经把黄家搞得鸡飞狗跳了，偶尔黄豆芽在自家的院子里还能听到嫂子的怒吼声。 黄豆芽实在无法想象，小侄子是得有多淘气，才能把一向温柔娴淑的大嫂逼成个大嗓门呢。 黄家向来都出懂事的孩子，黄念武像是要把哥哥和姐姐没淘气的那份都补回来，成天晃个小屁股，到处搞破坏。 好在这小子还有一个害怕的人，这个人就是赵晟。 这小淘气包莫名其妙地怕赵晟，虽然赵晟没打过他，也没骂过他，也没少给他好吃的，小时候还总抱着他玩，但他就是害怕。 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黄念武每次看见赵晟都到处躲，搞得赵晟很是郁闷，自己这张俊脸到底有啥可怕的呢？ 赵晟郁闷了，金氏倒是开心了，终于有人能治住这个小兔崽子了。 小儿子一淘气，金氏就吓唬他说小姑夫要过来了，黄念武立马就老实了，虽然只老实一会儿，但也是难得的耳根子清净。 好在黄念武去小姑家会收敛点，小姑让干嘛就干嘛，毕竟这可是能治住“大魔王”小姑夫的女人。 黄豆芽趁着天气好，洗好了头发，拿着擦头巾擦干头发上的水后，就披着头发，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晒太阳，顺便织渔网。小日子过得那就一个舒心。 突然有个身影挡住了太阳，然后一个肉呼呼的小坏蛋就被放到了黄豆芽的怀里。 “这小子今天就交给你了，等我采完蘑菇，分你一半。” 金氏也知道自家儿子有多烦人，所以非常大方地给出了丰厚的报酬。 黄豆芽看着这个冲自己咧嘴笑的小坏蛋，一脸嫌弃，但实在受不了自家嫂子那可怜样，只得点头应了。 金氏见小姑子答应了，立马喜笑颜开，转身就快步走出了院门，生怕小姑子反悔。 “小猪~，吃~” 黄念武在小姑家的院子晃悠了半天，确定小姑夫不在家后，立马跑到小姑跟前撒娇要吃的。 “在院里等着！” 小豆芽实在受不住小奶娃的撒娇，面对这个嘴馋的小子，黄豆芽只得认命了，从躺椅上下来，进屋给小侄子拿好吃的。 头发晒得差不多干了，总披头散发也不像样，黄豆芽就顺便把头发挽起来了。 黄豆芽自从嫁人后，就更喜欢梳妆打扮了，毕竟女为悦己者容嘛。 而且赵晟也是真惯着媳妇，前几天又跑到县里给媳妇买了根银簪子，现在黄豆芽身上的首饰全都是用银子打的！ 这把黄豆腐眼气的呀，没事就在媳妇跟前念叨，说自家小妹是个地主婆，赵晟是给地主婆家做工的长工，还念叨小妹不会过日子。 “咋就不会过日子啦，小妹戴的都是实心的银子，真碰到啥事了，人家身上随便摘下来一样，都比咱家这一箱子铜板好使。” 金氏实在理解不了自家男人的想法，小妹过得好他也要念叨几句，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亲哥。 “我不是怕她整丢了嘛，一个个都挺贵的。”黄豆腐绝对不承认他是眼红了。 “你当小妹傻啊，人家就在家门口戴戴，平时出远门都锁在匣子里。” 金氏也忍不住心里泛酸，真是人比人得哭，货比货得扔。 同样是老爷们，小妹嫁的男人，就知道给媳妇买点好首饰。自家这个败家玩意，是啥都想不起来，自己头上戴的簪子还是小姑子送的呢。 金氏忍不住白了自家男人一眼，搞得黄豆腐莫名地心虚。 黄豆芽的陪嫁物什中有一个带锁的梳妆匣，是普通木头做的，还上了红漆。 虽然样子普通，但对于村里的姑娘来说，这梳妆匣也是头一份了。 平时黄豆芽是不上锁的，只有把贵重收拾放匣子里面时才会上锁，然后把钥匙挂在脖子上，这才安心。 这个梳妆匣就跟针线蒲箩似的，可以放各种小东西。 匣子上面是插板，拉开后，里边有剪刀、镊子、大梳子、小梳子、护手的鱼油、胭脂和几包自制的香粉。 匣子里没有头油，因为黄豆芽不喜欢头发油油的感觉。 她每次洗发都是用淘米水洗，洗透了再抹上肥皂，最后再用清水冲洗干净，这样会让头发很清爽。 自打赵晟送了黄豆芽香皂后，黄豆芽就改为用香皂洗头发了，每次洗完，头发都带着一股香皂的清香味。 黄豆芽匣子里的香粉是用干花做的，干花磨成粉，装进小纱布袋子里，虽然香味不是很持久，但是聊胜于无。 黄豆芽从屋里给拿出了一块桃酥，分给了小侄女一大半，只给小侄子一小点。 面对如此的不公平待遇，这淘气包倒是也不闹，喜滋滋地拿到桃酥，在院子里继续跑着玩。 黄念花吃完了手里的桃酥，就老老实实坐在小姑身边，跟着学习织渔网，学得十分认真。 黄念武满院子乱跑，两人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确定这小子还在子院子里就不管了，完全就是放养。 黄念武也是相当皮实了，卡了跟头就自己起来，不哭也不闹，就是把自己弄得浑身脏兮兮地，不知道回家会不会挨揍。 黄豆芽嫁给赵晟后，就把在娘家积攒的一架子腐木留给了自家小侄女。黄念花照顾得尤其细心，都已经攒下四五斤干木耳了。 黄念花在小姑耳濡目染的教导下，深知有钱的好处，传承了她小姑技多不压身的优良传统，现在玩心也小了，常在家跟着小姑学习各项编织技能。 黄念花年纪小，正是记性最好的时候，再加上她脑子灵，学东西特别的快。 现在已经会编芦苇席子了，编得很像样，再练几张，就可以拿着去卖了。 上次黄豆芽织地笼子的时候，黄念花就常来围观，但那时黄豆芽织得着急，也顾不上给小侄女讲解。 现在手里这个渔网是留着冬天时挂鱼用的，慢悠悠地织就行，所以就能手把手地教小侄女了。 对于自家小侄女的上进，黄豆芽还挺开心的，自然是倾囊相授。女人有了手艺，就能赚到钱，以后嫁人了，有钱也有底气。 “小猪~，饿！” 黄念武在院子里疯玩了大半天，肚子饿了，就扑到小姑怀里开始撒娇喊饿。 “小姑！” “小猪~” “小姑！” “小猪~” “……” 每次被叫小猪，黄豆芽都很是无奈，纠也纠不过来，只得认命了。 这小子能说出自己的意思已经让人谢天谢地了，比小时候干啥事都哽叽强多了，起码现在不用猜了，黄豆芽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花儿，看好你小弟，我进屋做饭。” 黄豆芽早上发的杂粮面，打算做包子，现在面也发好了，只要拌个包子馅，包上就能吃了。 小侄女喜欢吃茄子馅包子，黄豆芽就摘了一盆嫩茄子，虽然没有肉末，但家里有半罐子猪油，用猪油炒大酱，跟嫩茄子一起做馅，味道也是相当不错的。 以前赵晟是天天吃馍馍，自从娶了媳妇，伙食有了极大的改善，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每天大吃大喝，赵晟怕媳妇累到，每天除了做饭的活，其他的活都抢着干。 但在黄豆芽眼中，做饭就不算活，人忙活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吃饱、吃好嘛。要是做饭都嫌累，那这人也不用活了。 再说了，家里菜园子里这么多的菜，不吃多浪费啊。黄豆芽实在理解不了，又不是农忙，为啥要图省事天天吃馍馍呢，勤快点，拌个馅子做香喷喷的大包子多好啊。 只能说，人和人的区别，比人和猪的区别都大，黄豆芽理解不了别人做饭难吃，只以为他们是为了图省事。 而赵晟也想不通自家媳妇为啥做饭这么好吃。明明自己也跟着学了，为啥味道就差那么多呢。 只能说做饭好吃是天赋，也是技术活。没有天赋的，就得多看、多想、多做，还要热爱，不然总也做不出好吃的饭菜。 “弟妹啊！你快过来！” 黄豆芽正在屋里蒸包子呢，锅已经大开，冒着白气，已经能闻到包子的香味了，就隐约听见四嫂喊自己，赶紧跑到屋外去看看咋回事。 “狗子被烫了！你赶紧过来帮我看看！”王氏抱着哇哇哭的小奶娃，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黄豆芽一听，赶紧放在手里的活计，就往隔壁去。 “我蒸的鸡蛋糕放在灶台上了，一个没看住，就让狗子打翻了，胳膊上都烫出水泡了，这可咋整啊？” 狗子跟着哭，王氏也跟着哭，母子俩哭得那叫一个可怜。 黄豆芽赶紧接过狗子，扒开孩子的衣服一看，整个左胳膊全被烫得通红，还有几处地方，没有衣服隔热，直接烫出了水泡。 “打一盆凉水来！”黄豆芽抱着孩子不方便起身，就喊王氏去打水。 王氏见弟妹这么镇静，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似的，赶紧打了一盆清水放在弟妹跟前。 烫伤后用凉水冲洗伤口，可以降温，免得烫伤变重，黄豆芽就一直往狗子烫伤的地方用手撩水冲凉降温，凉水一刺激，也能让孩子少点疼痛感。 “嫂子，你去把我侄子侄女喊过来！” 狗子比黄念武年纪还小一个月呢，此时刚满周岁，小孩肉皮嫩，这样的烫伤光用凉水肯定是不好使了。 黄豆芽打算让小侄女去孙大娘家问问谁家有獾子油，那玩意治烫伤好使。 “小姑，孙奶奶家也没有獾子油，她现在去别的村问了。” 黄念花一路从村口跑过来，生怕耽搁了事，气还没喘匀呢，就赶紧传话。 “喔~喔~喔，宝不哭啊，小婶给你拿糖吃。” “花儿，你去小姑家的罐子里沾一筷子糖过来！” 狗子哭得实在可怜，凉水冲完了，疼痛感又回来了，黄豆芽只得一边抱着哄，一边想办法转移小奶娃的注意力。 “都赖我，你说我非得把鸡蛋糕放锅台上干嘛啊，我咋就没看住孩子呢。”王氏一边烧火，一边哭。 “这可不怪你，狗子正是淘气的时候，你忙着做饭，哪能不错眼地盯着他啊。” 王氏哭得可怜，还一个劲地怪自己，黄豆芽都忍不住同情她了，当娘的最看不了孩子遭罪了。 “鸡蛋差不多好了，你赶紧淘出来一个看看，里面的蛋黄熟没熟。” 黄豆芽也不确定村里到底有没有人家有獾子油，所以就提前做了两手准备。 要是找不到獾子油，就炒点蛋黄油。蛋黄油也能治烫伤，效果也很好，就是做起来比较费时间。 “好了，熟透了！”王氏非常听话地掰开了一个鸡蛋。 “你把鸡蛋黄都掰开放碗里，捣碎了！” 黄豆芽拿着蘸着糖的筷子哄狗子，狗子尝到了甜，终于止住了哭。 黄豆芽一边哄孩子，一边指挥王氏炒蛋黄油。 鸡蛋煮熟后取出蛋黄，放在碗里面捣碎，然后把蛋黄直接扔进锅里干炒，一定要用小火炒，不然不容易出油。 要一直炒蛋黄，直到把蛋黄炒成黑色的，然后就出油了，等蛋黄油凉了之后，就可以往烫伤处敷了。 王氏把鸡蛋油炒出来了，黄豆芽让王氏把装鸡蛋油的小碗放在凉水上降温，她则开始给狗子挑水泡。 黄豆芽把缝衣服的针用热水烫了一下，然后开始挑水泡。挑水泡会有点疼，黄念花接过小姑手里的筷子，黄念武则帮着狗子吹伤口，三人配合完美，倒是成功地转移了狗子的注意力 弄干净水泡后，将蛋黄油涂抹在烫伤处，盖上一层薄薄的纱布，就差不多了。 小孩子肉皮嫩，但是伤口长得也快，明早就没那么疼了。黄豆芽把狗子哄睡了，这才带着两孩子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52章 .油亮子 · “子祺胳膊烫到了, 一会儿把这发糕给他送去一块，哄哄他。” 黄豆芽用鸡蛋和面粉蒸了两碗鸡蛋发糕，里面还放了麦芽糖浆, 蓬松暄软, 香甜可口, 是哄孩子的不二之选。 就是用料比较精贵, 就连一向认吃的黄豆芽都舍不得总做，只有几个孩子过生日时, 才舍得做上两块，给孩子解解馋。 “咋烫的啊？烫得严重吗？” 赵晟三口一个大包子，吃的正欢呢，一听到小侄子被烫了, 连饭都顾不上吃了，担忧地问道。 “不算太严重, 上完药了, 不能留疤，就是得疼几天。” “我刚在院子里听见四哥跟四嫂吵吵呢, 你过去时劝劝四哥，这事也不能都赖四嫂，她都吓哭了。” 虽然王氏以前不咋喜欢黄豆芽, 但是倒也从来没跟她起过什么冲突。 但自打黄豆芽嫁给赵晟后, 王氏对黄豆芽亲近了不少，两家也常有往来，两人也一直维持着表面友好的妯娌情。 虽然王氏仍旧管不住自己的嘴，偶尔在外人跟前念叨小叔子家的事, 但也没说啥坏话，顶多算是嘴碎。 妯娌嘛, 很少有能亲如姐妹的，都是暗地里互相比较，明面上笑脸相迎。 黄豆芽对王氏没啥别的要求，只要不惹自己不痛快就行。 “那我可得晚点过去，让我四哥多骂一会儿。” 因为前年开荒那事，赵晟特别烦这个四嫂，黄豆芽跟王氏还能维持表面的友好，赵晟却是一点好脸子都不给王氏。 “哎呀！别学那小气样，赶紧送过去吧。不看四嫂的面，你还不看大宝的面吗？” 赵晟也就是嘴上说说，实际上是个面冷心热的，听了媳妇的话，端起碗就往四哥家走去。 “碎嘴子是不是挨骂了？我在院子里收拾蘑菇时，听见她家屋里嗷嗷的。” 黄豆芽总共就蒸了两碗鸡蛋发糕，一碗送给了赵子祺，另一碗自然是要拿给自家三个侄儿吃了。 碎嘴子是金氏和黄豆芽姑嫂二人背地里给王氏起的外号。没人时，两人就用这外号称呼王氏。 这也是为啥黄豆芽不跟王氏生气的原因，毕竟她也没少在背后说妯娌的坏话。 “我那四伯哥老稀罕孩子了，孩子被烫那样，肯定老心疼了，能不发火嘛。” 虽然黄豆芽知道这事不能全怪王氏，但她也能理解赵甫发火的原因，毕竟这大儿子可是他的心头肉啊，天天抱在怀里不撒手，看得人都牙酸。 就是为了让儿子好养活，赵甫还特意给大儿子起了个贱名，起啥不好，还非得叫狗子。也不能因为当爹的属狗，就让儿子叫狗子吧。 黄豆芽实在喊不出狗子这名，总感觉跟叫小狗似的，所以要么叫宝儿，要么就叫大名子祺。 “可不是嘛，咱村很少有老爷们，像你四伯哥那么稀罕孩子，你大哥都比不上人家。” “现在这小孩是真淘啊，这回我可长记性了，可不能让咱家小三在灶台边晃悠了。” 都是当娘的，金氏见狗子被烫了，她除了心疼外，更多的是担心自家儿子也被烫。 “孩子淘起来，一不留神就看不住了。我婆婆也不可能过来帮她，不然笑面虎该不乐意了。她娘家离得远，娘家指不上，就只能自己带了。” 黄豆芽是体会到娘家人在跟前的好处了，要是没有人帮着看孩子，小两口养孩子是真挺难的。 黄豆芽还是挺喜欢赵子祺的，白胖胖的小娃娃，每次看到黄豆芽时都笑得可开心了，“婶~婶~”地叫，像是知道婶子是自家人似的。 所以黄豆芽做点好吃的，都不忘给赵子祺送点尝尝。 反正小孩子也吃不了多少，而且赵晟看在眼里，心里也舒坦，毕竟这是人家的亲侄。 赵晟对黄家的孩子好，黄豆芽自然也要对他们老赵家的娃好些，两口子都是相互的，这样日子才过得长远。 “四嫂也真是的，做个饭也毛楞三光的，也不知道看着点，瞅把狗子烫的，整个胳膊通红通红的，嗓子都哭哑了，可把孩子疼坏了。” 黄豆芽回来时，赵晟已经蹲在厨房继续吃大包子了。见到媳妇还不忘数落自家四嫂。 见自家相公回来这么快，估计也没咋劝，看他这气愤样，没添把火就算不错了。 黄豆芽真想为妯娌掬一把同情泪，没事得罪小叔子干嘛。 黄豆芽作为弟妹，肯定是不能瞎掺和妯娌家的事，再往深了管，可就得罪人了。 “咱家蚌壳够了，你跟我哥别去弄了，眼瞅着秋收了，咱家买头牛吧。” 赵晟因为是自己推板车，每次都把蚌壳摞得老高，他拉一车，都快赶上黄豆腐拉一车半的了。 虽然知道自家男人力气大，但黄豆芽也心疼啊，娘家的驴儿都没他能干，想着秋收时，自家还有一垧地的粮食要往回拉，可不能光靠他硬干啊。 “现在买贵，等收拾完秋再买，能便宜不少呢。” “我就是怕你秋收累着才要买牛的，等过了秋收再买，咱今年也用不上啊。”黄豆芽心疼地说道。 “今年秋收咱用家里的牛，等明年咱自己种地时，再买牛就赶趟儿。” “咱家要是现在买，等收拾秋时，咱家牛还得牵到地里去帮忙，再把牛给累坏了。” “反正家里两头牛呢，等收到咱家地里时，咱家肯定能分到牛干活，放心吧，你男人我累不着。” 见媳妇心疼自己，赵晟心里甜滋滋地，立马凑到媳妇跟前，笑嘻嘻地跟媳妇解释道。 黄豆芽没想到自家男人竟然还有这么多心眼，以前还真是小瞧他了。 不过大家族的事可真多，啥都得算计，算计得人脑瓜仁疼，幸好自家男人知事，自家倒是不能吃亏。 因为打算秋收后买牛，所以赵晟每天钓完鱼后，就拿着镰刀上山割些青草，趁着天气好，多晒些干草，留着冬天喂牛。 “我也去！我还没去过深山里呢。” 黄豆芽换了身旧衣服，要跟着相公上山。以前她总在山边晃悠，这次有自家相公领路，正好可以往山里面走走，看看能不能碰到啥好东西。 赵晟为了照顾媳妇，特意走得慢一些，但他那个大长腿一步顶黄豆芽两三步，黄豆芽为了追赶自家相公，还是走得气喘吁吁的。 黄豆芽好久没上山了，进了山后，满眼都是绿色，山坡上满是翠绿的野草，仿佛是一块碧绿色的大毛毯，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赵晟负责割草，黄豆芽负责看风景。 倒不是黄豆芽懒，实在是她男人太强了，人家割一镰刀，够黄豆芽割四五下了，实力相差太过悬殊。 这片山坡是黄豆芽没来过的，黄豆芽看着新鲜，东看看，西瞄瞄，还真就让她发现好东西了。 黄豆芽见到了一片郁臭苗，立马喜滋滋地跑了过去，发现大部分郁臭苗已经开花了，但这也没阻碍她的欢喜。 郁臭苗又叫益母草，是对女人极好的草药，此时正是郁臭苗开花正旺盛的时候，白色和粉红色的小花攒聚在一起，撒是好看。 初夏时，可以采食郁臭苗的茎叶，在石杵中捣出汁，煮粥或是熬汤时放一些，可以补气血，减轻女人来月事时的疼痛。 若是郁臭苗的花未全开时，还可以直接割了，晒干后，可以用来煮鸡蛋，对女人也是极好的。 只可惜，黄豆芽晚来一步，现在只能等到秋天时，采集郁臭苗的种子茺蔚子了。 不过好在郁臭苗也不是全都开花了，还有一些花开得慢，黄豆芽也不怕麻烦，割了一些花未全开的郁臭苗秧子，开心地去找相公了。 “你喜欢这花啊，山里还有一大片呢，等我割完草领你去割。” 赵晟见媳妇割了一把花后，就乐成这样，心想这傻媳妇可真好哄，摘点花就乐成这样，深山里好看的花更多，她若见了，还不得乐背过去。 不得不说，无论多大的老爷们活得都挺糙的，对于这些漂亮的花花草草竟然能做到熟视无睹，也是奇了怪了。 “这么大一片啊！咱俩秋天一定要过来收种子，这送到药房，应该能卖上百十来文。” 黄豆芽被山上这么一大片郁臭苗震撼到了，突然有种自己要发了的感觉。 “啥？这玩意还能卖钱？” 赵晟本以为是媳妇喜欢看花，没成想这平平无奇的一根草，竟然还能卖钱。 “当然啦，这花的种子是药材，卖价还挺贵呢。不过在我老家那边卖得挺贵的，不知道咱这能不能卖上价。” 黄豆芽见了这么一大片郁臭苗，突然有些不确定了，毕竟物以稀为贵，若是郁臭苗在关外这边，成片成片地长，还真不一定能卖上好价。 “管它卖不卖得上价呢，反正是无本的买卖。等到秋了，咱把这全包圆了。” 赵晟一听有钱赚，立马就来劲了，恨不得建个篱笆把这片郁臭苗围上。 黄豆芽见自家男人这财迷样，就忍不住想笑，怪不得他能攒下那么多钱呢，原来是个钱串子。 “媳妇，我再领你往里走走，你看看还有啥能卖钱的！” 说完，赵晟就领着媳妇进了松树林。 赵晟进了松树林，就开始挨个松树看，见到挂着松油脂的松树，就用刀在树干的中下部割一个口子，然后在口子的下面放一片野草叶子。 从树干的口子里流出来的松油就会流到叶子上，慢慢就凝成松油脂了。 “不能把松树弄死吧？” 黄豆芽见松树被扒皮了，很是担忧。 “弄不死，只要不扒一圈皮，松树就不会死，你往别处看看，是不是还有往年被扒皮的树。” 黄豆芽往四周看了一下，发现还真有不少松树都被扒过皮，这才放下心来。 “那些树不会也是你扒的吧？” “是呀，都是我这几年扒的。” 赵晟回答得理直气壮，完全不觉得给树扒皮是件多么不好的事情。 “你扒树皮要干嘛啊？” 黄豆芽很是不解自家相公的行为，她不记得松树皮有啥用处啊。 “我要收松油脂，到时候拿去卖。” “松油脂能干嘛啊？” “能做蜡烛啊，点亮用的。” 黄豆芽很是诧异，松油脂竟然还有这种用处。没想到自家男人竟然能把赚钱的手艺藏得这么深，以后真不能小瞧他了。 “咱们这便宜蜡都是松油脂做的，等我攒够了，给你做一个瞧瞧。” 赵晟很满意自家媳妇的反应，这样会显得他很有见识。男人嘛，都喜欢被女人崇拜。 “你砍树干又要干嘛啊？” 黄豆芽这趟上山是真长见识了，没想到这平平无奇的松树竟然还有这么大的用处，见自家相公又开始砍树干，好奇得不得了，忍不住追问道。 “这是油亮子，我家从不用油灯，晚上要想照亮，就用它。” 赵晟指着松树干上长出的拳头状疙瘩，向媳妇解释道。 “这玩意能当油灯用？能抗烧吗？” 黄豆芽实在没法想象，木头可以当成油灯用。 “老抗烧了，跟手指头一般长的油亮子，能烧半个多时辰。” 赵晟伸出一根手指头，俯下身子在媳妇眼前晃了晃，顺便又戳了一下媳妇滑嫩嫩的小脸。 “少骗人了，我又不是没烧过木头，我才不信能烧那么久呢。” 黄豆芽只当男人逗自己玩，一小段木头，怎么可能烧那么久。 “要是真能烧半个时辰，你今天就在炕上任我收拾，敢不敢赌一下？” 赵晟一脸坏笑地凑近自家媳妇的耳边说道。 “哼！不要脸！” 黄豆芽羞红了脸，赶紧逃开这个坏家伙。 赵晟和黄豆芽这对小两口，在山上晃悠了一上午，收获颇丰，不仅割了一车的嫩草，还砍了半筐的油亮子，黄豆芽还带回家一捆郁臭苗。 赵晟为了让小媳妇长长见识，回到家就开始收拾油亮子。 将油亮子劈开成细条，选了一根跟手指头一样长的油亮子，放在灯盏中，直接点燃。 黄豆芽好奇地观察着油亮子，发现这东西真的很抗烧，一炷香过去了，竟然还没烧完一个头，而且还不冒黑烟，真是个好东西。 油亮子燃烧时还会散发出一股松香味，撒是好闻。 黄豆芽想着，等家里有钱了，一定要多买些肉，用油亮子熏腊肉吃。 至于跟自家男人打赌的事，她根本没当一回事儿，反正自己输不输，结果都是一样的，她早就把自家男人看得透透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桔梗咸菜 · “我跟四哥明儿就要回家割地了, 你自己在家要是害怕的话，就让小花过来陪你。” “四嫂一天天栽愣的，我怕她再把狗子烫了, 你平常留意点狗子, 别再磕了碰了的。” “咱家地你不用着急割, 在家待着就行, 等家里的地收完了，爹和二哥他们就过来帮咱家忙乎了。” “别自己往山上跑, 要真想上山，找人跟你一起去。” “家里有啥不着急的活，就都留着我回来干。要是有着急的活，你就找大哥大嫂帮忙, 不用怕踏人情，等我回来再帮他家干就是了。” “……” 赵晟搂着媳妇, 嘴里絮絮叨叨的, 恨不得把所有事情都事无巨细地交代清楚似的。 黄豆芽敷衍地嗯了一声，转身就闭上了眼睛。本就被这臭男人折腾得身体乏累, 男人还在耳边嗡嗡嗡，都把人念叨困了。 赵晟前脚刚走，黄豆芽后脚就跑到大哥家蹭饭去了。每天三顿饭, 顿顿不落。 倒不是黄豆芽躲懒, 实在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做饭、吃饭太没意思了，索性娘家近，拎点米面就直接过去蹭饭了，正好也挺想念嫂子的手艺的。 “小妹, 你平时少欺负点妹夫，你看咱村哪有大男人洗衣服的, 让人看见了，还不得笑话死你。” “你家旁边可就是伯哥家，你也不怕你那个妯娌回婆家告你状。” 黄豆腐可算逮着小妹了，生怕错过这好时机，在饭桌上就唠叨起来了。 黄豆腐觉得自己真是操碎了心，爹娘不在了，自己真的是又当爹又当娘的，好不容易把妹妹拉扯大了，嫁人了，还得继续替她操心婆家事。 “嫂子，你说人上了岁数，是不是就爱唠叨啊？” 黄豆芽可不管自家老哥那颗破碎的心，跟嫂子说着闲话，揶揄起了老哥。 “我以前只听说女人上了岁数爱唠叨，现在看你哥这样，我才知道，男人上了岁数更能叨叨，我现在都愁得慌，你哥上了岁数可咋整啊。” 金氏憋着笑，说完话后还故意叹了一口气，跟小姑子相视一笑。 黄念文和黄念花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小姑和娘亲一唱一和地揶揄自家爹爹，笑得把脸都埋进饭碗了。 整个老黄家，除了黄念武这个小奶娃，只顾闷头吃饭，其余人全都憋着坏笑，黄豆腐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被一大家子一起嫌弃了。 “又不是我想唠叨，这不是放心不下你嘛，你个小没良心的。” 黄豆腐瞪圆了眼睛盯着自家小妹，想让小妹从自己灼灼的眼神中感到愧疚。 可惜黄豆芽根本不瞅他，金氏也不搭话，只继续跟小姑子眼神交流，看得黄豆腐这个气闷，觉得自己在家是越来越没地位了。 黄豆腐快速扒拉完碗里的饭后，就赌气下桌了，跑到院子里去拔花生发泄了。 黄豆腐一走，屋子里的人立马笑出了声，就连黄念武都跟着嘿嘿笑了好几声，气得黄豆腐加快了拔花生的速度。 黄豆腐自打来了关外后，长了不少力气，不大一会儿，前院的花生地就被他拔空了一块。 黄豆芽最喜欢拔花生了，拽着花生秧子，稍微一使劲，就能带出来一串胖嘟嘟的花生壳，简直爽死了。 黄念武也是个爱凑热闹的娃，也学着自家爹爹的样子，使着吃奶地劲往外拽花生秧子，可以花生没拔&出来，倒是把花生叶子给撸秃了。 金氏见自家男人拔得飞快，也就不去凑热闹了。带着大儿子和小闺女一起把花生壳从秧子上撸下来。 去年黄豆芽想了一个撸花生壳的妙招，就是把一个木板中间锯一条小缝。 人坐在木板上，把花生秧子塞进缝里往上拽，花生壳过不了缝子，就直接被两边的板子挡下去了。 这样撸花生壳又快又干净，因此，黄豆芽再次得到了自家大哥“懒人花招多”的夸奖。 花生秧子也没浪费，嫩的花生秧子直接喂驴了，老的花生秧子则铺在院门口，等晒干后用来当柴烧。 虽说黄家人到关外后，就没再为柴火发过愁了。但是地里的秸秆都是能卖钱的，还能用来抵点税。 金氏觉得烧了有些可惜，所以黄家烧的柴火还都是开荒时拉回来的树根，还有他们闲时在山上捡的树枝子。 想着在家里多备些柴火，能不烧秸秆就尽量不烧。 黄家去集上摆摊要用木头烧火，他家山坡地的那几棵松树已经被砍掉一半了，等明年，就得去莲花山找木头用了。 黄豆芽倒是暂时不犯愁柴火，赵晟把开荒时砍下的灌木根全都拉回家了，而且他往年柴火用得少，现在自家院子里还堆着一垛呢，足够烧一年了。 两个时辰不到的功夫，黄家满院的花生就被拔光了，芦苇席子上铺满了圆鼓鼓的花生壳。 黄豆腐拎着锹，开始深挖土，把埋在深处的花生翻出来，顺便为院子松松土。 三个孩子跟在爹爹后面捡花生，金氏则捡了一盆花生，打算回屋煮上一锅，给家里人解解馋。 去年黄家的花生收成很好，足足收了一百多斤的花生，扒了壳，还剩下近六十多斤的花生米，这可是让黄家人一次性吃了个够。 冬天时，黄家这几个大小馋猫，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一天吃一堆，冬天还没过完呢，花生就吃没了。 现在好不容易盼来了花生的再次成熟，大家早就馋得流哈喇子了，金氏太知道家里人有多谗了，这才刚收好花生，就赶紧进屋煮起来了。 今年虽然有些干旱，但黄家的花生还是被伺候得很精细。 最旱的时候，黄豆腐挑水浇它们，这片地倒是也挺懂得知恩图报的，结出来的花生，个头大，分量沉。 新拔&出来的花生，趁着没晒干之前，煮着吃比较甜。金氏煮了两斤的水煮花生，不大一会功夫就被吃光光了。 帮大哥家拔完花生，黄豆芽就开始整理自己的院子了。 赵晟在老家收完地后，赵家的几个男人就会来莲花山村帮着收自家的地。 所以黄豆芽得提前准备好足够的吃食，不能人家帮自家干活，却连饭都吃不饱吧。 黄豆芽不是个小气人，婆家人过来帮忙干活，除了让人家吃得饱，也得让人家吃得好。 黄豆芽用赵晟的饭量衡量了一下，发现自家菜园子里剩下的这点菜，估计不一定能够，还得多备点干菜和小咸菜。 黄豆芽把菜园子里能摘的菜都摘好了，能晒的，也全都晒成干。 菜园子现在剩下的菜大多都有些老了，不太适合晾晒了，黄豆芽就只好把它们摘下来，然后放在阴凉处，希望能挺到赵家人过来。 黄豆芽把目光转移到了秋菜上。拔了十多个大萝卜，通通切成丝，找个背阴的地方晾晒，要用风吹干这些萝卜丝。萝卜缨子则被腌成咸菜了。 好在秋天的风还是很足的，是晒萝卜丝干的好时节。 萝卜丝在外面吹了两天后，就基本上有七八成干了。然后，把这些萝卜丝塞进陶土坛子里，逐层捣塞紧实了，直到把坛子装得满满登登的，然后盖上盖子封死，。 过了三天再把萝卜丝拿出来，萝卜丝就会变成金黄色。这时候再把萝卜丝放在大太阳底下晒一上午，萝卜丝干就算是晒好了。 这样晒出来的萝卜丝干虽然麻烦些，味道却是相当好了，极大地保存了萝卜的脆爽和其自带的萝卜香气，而且就算放得久了，也不会出现怪味。 这种萝卜丝干用来腌萝卜丝咸菜，吃起来清脆开胃，很有嚼劲。 萝卜丝干也可以用来炒肉，也可以用来做包子馅也，味道要比鲜萝卜还要好上几分。 黄家因为人少，又是提前几天开始收割庄稼。黄豆芽本来是想帮着大哥干点活的，但是被黄豆腐坚定地拒绝了。 “你帮着娘家干活，等你婆家人帮你家割地时，你要不去地里干活，那成什么样子了。” 黄豆腐虽然经常嘴上说自家妹子懒，但在心里巴不得小妹这辈子都不用干农活呢。 但是作为娘家的哥哥，咋样也得在嘴上做做样子，除了是说给旁人听的，也是为了给小妹提个醒，别把人欺负狠了。 家里人都去地里了，黄豆芽就跟小侄子守在家里。 反正也无事可干，黄豆芽打算把院子里的菜都处理了。那些已经死了秧子的，就直接摘光上面的菜，然后把秧子拔了，省得碍眼。 黄豆芽一个人自然吃不光这些菜，抗放的菜都被收进了下屋里。 不抗放的菜，要么是做成咸菜，留着秋收时，给大家下饭。要么是直接拿到大哥家，让娘家人帮着吃掉。 秋收是很熬人的，可不能少了盐，黄豆芽打算多做些咸菜。 黄豆芽跟赵晟在山上，挖了不少鲜桔梗，全都放在外面晒干了，正好可以做桔梗咸菜。 秋天爱上火，干活时灰土还大，人多吃些桔梗咸菜，对身体还是很有好处的。 黄豆芽一大早就把晒好的桔梗泡上了，等桔梗泡软后，用木棒砸成丝状，再放入凉水里泡一晚上，这样不仅能去除异味，还能增加桔梗的脆感。 把桔梗沥干水分后，将桔梗丝放入盆内，加入盐、酱油、麦芽糖浆、醋、葱姜蒜末、香油等，搅拌均匀后，盖严盖子，放阴凉处，腌透后就可以吃了。 黄豆芽凭着跟嫂子学习的做咸菜手艺，第一次做桔梗咸菜，味道还是很不错的，口感甜脆，还带点醋酸味，咬起来有嘎吱嘎吱的声音，让人吃得十分过瘾。 黄豆芽送了一半的咸菜给娘家人尝鲜，收获了一致的好评，就连黄念武都“梗~梗~”的喊着要吃，这让她做咸菜的信心大增。 小孩子正处在长牙期呢，对于这种吃起来脆脆的东西，特别没有抵抗力，黄豆芽害怕齁到小侄子，每次都是用水涮过后，才敢让娃吃。 秋天晚上的风越来越大了，黄豆芽晒在院子里的蚌壳都被刮得到处都是。 黄豆芽赶紧把这些蚌壳都敲碎了。这些蚌壳在院子里暴晒了将近两个月了，早就晒得脆脆的了，黄豆芽拿着小锤子，一敲就碎。 黄豆芽也不着急把这次碎蚌壳磨成粉，反正这东西啥时磨都行，自家男人那么多力气。推石磨这种好活，自然要留给他了。 王氏见黄豆芽一个人装袋子有点费劲，就抱着孩子过来帮忙了，这倒是让黄豆芽有点受宠若惊。 可能是对王氏的期待值比较低吧，她突然干点好事，就让黄豆芽对她的好感度涨了不少。 等干完了活，黄豆芽给王氏送去了两个咸鸭蛋吃。王氏还回赠了五个鸡蛋。 这对妯娌虽然互相送的东西有点少，但也算是个良好的开端了。 以前黄豆芽只给赵子祺送过吃的，还是第一回 给大人送。当然，这也是第一回收到回礼，让她感觉很微妙。 黄豆芽自然也猜到了，王氏送自己这五个鸡蛋，肯定是为了还自己帮她哄孩子的人情，之所以现在才送，很可能是才攒够。 因为前阵子，王氏刚攒够二十个鸡蛋，给孙大娘送去了。 虽然现在孙大娘成了小姨，但也不能白用人家，毕竟这小老太太，当时可是跑了好几个村子，才弄到獾子油。 王氏做的这些事情，黄豆芽都看在眼里，感觉她应该也有好的一面，就是做事有点别扭。 不过黄豆芽并不打算跟妯娌走得太近，虽然她也有优点，但她以前干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变成好人。 黄豆芽觉得，还是跟王氏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表面妯娌情比较妥当。 黄豆芽送出的这两个咸鸭蛋，可不是直接放在盐水里腌制的。 腌咸鸭蛋的盐水若是没调配好，腌出来的咸鸭蛋很可能带着臭味。 虽然也有人口味独特，爱吃带着臭味的咸鸭蛋，但黄豆芽可是非常不喜欢那种味道的，所以就选了盐泥裹蛋的法子腌制。 把盐放进清水中化开，然后用盐水把黄土和成泥，用和好的黄泥把鸭蛋裹严实后，放进坛子里。 想吃的时候，洗干净鸭蛋外面的黄泥，就可以煮着吃了。 不过黄豆芽舍不得黄泥里面的盐，所以她家吃咸鸭蛋尤其特别，是趁着灶坑里的明火熄灭时，连泥带蛋直接扔进灶坑里烤熟。 咸鸭蛋烤熟后，外面的这层泥土就很容易敲开了，敲开的泥土收起来，再往里面少加点盐，就又可以继续腌制咸鸭蛋了。 烤熟后的咸鸭蛋比煮熟的咸鸭蛋要香上几分，蛋黄香而多油，蛋清白而不咸。 拨开一枚烤咸鸭蛋，诱人的红油流出来，鸭蛋的香味也就跟着溢出来了。 蛋香味美，起砂流油。咬一口下去，鲜嫩的蛋清和油沙的蛋黄在嘴里融合在一起，着实是一种享受。 不过现在黄豆芽是舍不得吃这个咸鸭蛋了，因为家里总共就腌了五十个鸭蛋和三十个鹅蛋，因为嘴馋，她已经跟赵晟吃完一半了。 眼看着收庄稼就要收到自家地了，还要靠这些咸鸭蛋撑场面呢。 倒不是黄豆芽抠，不给婆家人买肉吃，而是买的肉没放住。 镇上的集市停之前，黄豆芽托自家大哥在集上买的五斤肉，但天突然就又热了起来，就算是这些肉已经用盐腌好了，但是也很难扛过这大热天。 黄豆芽怕肉坏了，就赶紧把肉都做着吃了，黄家几口人吃得满嘴流油。 虽然嫂子说要补偿自己一只大公鸡，但黄豆芽可是没脸要的。这肉是搁不住了才吃的，没理由让嫂子补偿。 不过看着自家那几个还在长分量的小公鸡，黄豆芽还是跟嫂子要了一只公鸡，称好了分量，等家里的小公鸡长够分量时，再还给嫂子。 赵家的地终于收完了，赵家这一大帮人就都过来莲花山村了。 不过这次只有赵家老爹和赵家二哥赶着两架牛车过来了，赵家的女人都没跟过来。 为了让赵家人住得自在些，黄豆芽把东屋收拾好后，就回娘家住了。 赵家爷四人，先收的赵甫家的地，王氏在家做饭，黄豆芽就帮她看孩子，等粮食拉回来时，又帮她晒晒粮食。 眼看着就要收到自家地了，黄豆芽把春天种的菜秧子全都拔光了，赵晟抽空用磙子滚了几回，把院子里的土压得严严实实的，用来当场院晒粮食。 黄豆芽在院子里铺上了新编的芦苇席子，把她公爹看得一脸懵。 赵家老爹活了五十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一张席子，这么好的席子用来晒粮食，这个小儿媳妇可是有点败家啊。 不过吃上了小儿子家的饭后，赵家老爹又改变了离场，突然觉得，小儿媳妇败家就败家吧，反正也都是便宜了自家人。 收到自家地的那天，黄豆芽一大早就为赵家爷四个备了好伙食。 早上蒸的豆角芹菜馅的大包子，中午又换了样，换成韭菜鸡蛋馅的大包子和蒸南瓜，还做了道萝卜鱼干汤，分量给得足足的。 赵家爷四个都是被赵家二嫂荼毒过的，此时吃了黄豆芽做的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舌头，也不是啥山珍海味，就是普通的家常菜，咋能做这么香呢。 一个个吃得热火朝天的。黄豆芽还是特意往多了做的饭菜，但最后饭菜都被吃得干干净净，连一滴汤都没剩下。 赵家人的饭量着实把黄豆芽震到了，一想到赵甫和赵晟没分出来时，赵家人一顿要吃的粮食，黄豆芽都有点同情笑面虎了。 但是到了晚上，黄豆芽没敢多做，毕竟大家要睡觉了嘛，吃多了要积食的，还是吃点好消化的比较好。 晚上黄豆芽给大家做了点稀饭，配着咸鸭蛋和各种小咸菜，不出所料，也都被吃光光了。 第二天一大早，黄豆芽又蒸了两大屉的白菜豆腐馅素包子，又给每人准备了一大碗的甜豆浆。 黄豆芽抽空把自家男人叫了出去，让他把鸡杀了，打算中午吃鸡肉。 黄豆芽对于上次在婆家吃的那顿鸡肉，怨念颇深，这次下定决心，要把鸡肉炖得香香的，要让大家知道啥叫炖鸡肉。 黄豆芽就留了一只鸡大腿，是给公爹的，另一只鸡大腿直接被剁成块，谁吃到算谁运气好，也省得他们哥仨吃的时候，还得流着口水互相谦让。 黄豆芽把鸡肉炖好了，盛出来一半放在盆里，留着明天中午吃。 金氏养的鸡很肥实，鸡油很多，剩下一半的鸡肉在锅里，看着油汪汪的，黄豆芽也没把这些鸡油盛出来，打算给这爷四个好好补补油水 这个秋天，赵家的男人们要收五六垧地的庄稼，按着自己两个妯娌那性子，估计也没做多少好东西。 自家公爹难得来回家里，不管出于孝心还是其他小心思，黄豆芽都得把公爹招待好了。 公爹在自家吃得好了，回去也念叨儿媳妇的好。 黄豆芽作为家里的小儿媳妇，讨了公爹和婆婆的欢心，好处还是挺多的。 黄豆芽抓了一大盆夏天晒的茄子干，洗净泡好后，直接倒进了锅里，用来焖鸡肉。 茄子干特别吸油，刚进锅不大一会儿，就把锅里的鸡油吸得干干净净的。 吸了油的茄子吃起来滑嫩咸香，要是不小心吃快了，都容易咬到舌头。 黄豆芽实在是包不起包子了，中午直接蒸的杂粮面馍馍当主食，又怕他们吃不饱，在锅边又贴了一圈的杂粮饼子。 黄豆芽又做了一道酱豆腐，顺手切了一棵大白菜和两棵大萝卜，可以蘸酱豆腐吃。 又用鸡血和夏天晒的小河虾做了道三鲜鸡血汤，这顿中午饭是要多丰盛就有多丰盛。 大家在地里累了一上午，中午的这顿饭尤其重要，直接决定了下午的劲头，所以黄豆芽总是把中午饭做得足足的，生怕大家饿到。 赵家爷四人，本就浑身都是劲，再加上顿顿都吃得饱饱的，收起庄稼来，那叫一个快啊，预计三天就能把赵晟家的地都收完了。 因为大家对茄子干焖鸡肉的一致好评，第二天中午依旧是这道菜做主菜，黄豆芽又炒了个鸡杂，炸了一碗鸡蛋酱，配着蘸酱菜，汤则是冬瓜素汤。 赵甫好歹跟自家五弟和六妹偷偷吃过不少好吃的，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而且自家就住在五弟家隔壁，真馋了，厚个脸皮也能过来蹭顿饭。 但是赵家老爹跟赵家二哥可就没有这种好福气了，干完了活，在赵晟家吃了最后一顿晚饭，就得回赵家村了。 赵家老爹在小儿子家吃了三天饭，都想换个儿子养老了。好歹自己操劳半辈子了，下半辈子就想享享口福。 可惜，这也就只能想想了，回去还得继续吃二儿媳妇做的饭。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章 .买牛 · “这片割完, 咱俩往东边走走，我记得那边有茴香。” 赵晟在卖力地割着郁臭苗，黄豆芽站在旁边, 仔细找寻其他“宝贝”。 今年秋天突然变暖, 温度要比往年高一些, 显得这个秋天也更长些。 村里人收拾完秋后, 有正事的大人就会就带着家里的小孩，去自家地里捡不小心遗落的粮食。 只有赵晟和黄豆芽跟别人不一样, 粮食还在院子里晒着呢，两人就急不可耐地推着板车上山“寻宝”了。 面对村里人的质疑，黄豆芽和赵晟很是不以为然。 地里的庄稼已经被收得干干净净了，就算一大家子在地里晃悠一天, 能捡上十来斤粮食就算不错了，哪有山上的这些“宝贝”值钱。 赵晟自打搬到莲花山村后, 就没少在莲花山上晃悠, 整片山都快被他踏遍了。 但还是多亏了自家媳妇，才让赵晟知道这座山上竟然有这么多的“宝贝”。 “现在也不是吃茴香的时候啊？茴香的叶子都枯巴了。” 赵晟虽然对于大部分野菜都没啥了解, 但因为他爱吃茴香，自然是知道春天才能吃到茴香。 “不要叶子，要茴香籽。茴香籽可以用来当调料。”黄豆芽回到道。 “那可得多弄点回去。” 赵晟一听茴香籽能做菜, 立马来了精神, 恨不得把整座山上的茴香都弄回家去。 不过两人刚割完郁臭苗，往东边没走多远，就又碰见了独扫苗。 独扫苗现在已经长成了，足足有半丈高, 正好割下来做扫帚。而且它的籽也是一味药材，叫做地肤子, 应该也是可以卖钱的。 见到了独扫苗，黄豆芽都有些后悔了，自己往年咋就不往深山里走走呢，竟然错过了这么多好东西。 黄豆芽想着，明年春天一定要上山，要往深里走，可不能再错过这样的美味了。 春天的独扫苗可是被人称为“凤尾”的，可见其有美味。 独扫苗的嫩叶可以蒸着、炒着和拌着吃，也可以做汤喝，反正是咋吃都好吃。 前一世，黄豆芽年年春天都要摘独扫苗的嫩叶吃，这可是一年中难得能吃到嘴的美味。 赵晟把这些郁臭苗和独扫苗割完后，车就放不下了，再往高摞，就算是大高个赵晟推车，也看不清前路了。 黄豆芽也不贪多，想着明天再来割茴香也赶趟儿，就跟着自家相公下山回家了。 “小妹，你不去地里捡庄稼，整堆啥玩意回来呀？” 黄豆腐一大早就看见小妹和妹夫推着板车往外走，早上没来得及过问，此时见他俩回家，立马就凑了过来。 “庄稼我俩是不捡了，你要想捡，我家地也给你捡了，我俩现在正忙着发财呢。” 黄豆芽凑到大哥耳旁，面带神秘，故意小声说道，好像是生怕别人知道似的。 小妹整得神兮兮的，搞得黄豆腐更好奇了。一边帮着妹夫卸车，一边仔细观察这一捆捆能发财的“宝贝”。 黄豆腐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哪里有特别之处，明明就是一堆破野草嘛。 “这是郁臭苗，咱老家山上就有啊，你不记得啦？” 黄豆芽没想到见多识广的老哥竟然也不认识，只得继续解释道。 “它的籽叫茺蔚子，可以当药材卖。就是不知道在关外这边能不能卖上价，不过应该能比小麦贵吧。” 毕竟是从小接触药材，黄豆芽虽然不懂看病，但是对药材的味道却是极度敏&感的。 前世黄豆芽就是靠着灵敏的鼻子找药材，只要闻着熟悉就采摘下来，然后攒上一堆，抽空拿到县里的药铺去换钱。 十样里总有七八样是能换到钱的，就连药铺掌柜都忍不住好奇，一个啥都不懂的小丫头，竟然能瞎猫碰死耗子，弄到这么多药材。 黄豆芽若不是个女儿身，药铺掌柜都想把她招进店里了。 药铺掌柜是个好心肠，见黄豆芽小小年纪浑身没有二两肉，小脸更是黢黑黢黑的，一看就是受了不少苦，所以就抽空告诉她一些常见的药材，让她方便采集。 黄豆芽记性好，药铺掌柜又讲得详细，所以她学会了辨别不少药材，一些炮制简单的药材，她也会弄。 只不过老家的山又小又矮，很难发现什么值钱的药材，就算是这些常见药材，也不是那么好碰的。 大一点的山离得太远，黄豆芽只能夏天时早早往山上跑，才能在晚上之前回家。 所以黄豆芽前一世靠药材也没赚多少钱，但也能偶尔买几个大肉包子改善伙食。 趁着夜色偷偷地带回家，跟娘亲一起大快朵颐，那也是母女俩难得的快乐时光。 像莲花山这种可以一捆一捆地割郁臭苗，对于黄豆芽来说，真的是捡到宝了。 黄豆腐想着，自家小妹也没咋出过门啊，咋能知道老家也有这东西呢？ 难道是老爹又给小妹托梦了，怕她嫁人后日子过得不好，特意给她找的发财道。 黄豆腐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就没敢继续发问，害怕被妹夫看出端倪，回头得给小妹提个醒，让她以后说话过过脑子，不能像在家似的，啥话都往外冒。 黄豆芽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更没想到，自家大哥竟然自己就把这事给圆了。 等到第二年，黄豆芽邀请大哥一起采集药材时，黄豆腐坚决不去，还说什么“爹给你找的来钱道，我这个当大哥的，不能贪你的财。” 搞得黄豆芽一头雾水，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了，想笑又不能笑，只是说些别的话找补，这才让大哥跟着自家一起在山上“寻宝”。 黄豆芽和赵晟在山上晃悠了十多天后，一夜之间，天就变冷了。 山上的草木都挂了一层厚厚的霜，草籽也被冻坏了，没法继续采集了。 赵晟和黄豆芽就打算把东西好好归置归置，然后拉到县里去卖，再买头牛，顺便置办些东西。 赵晟和黄豆芽忙活了十多天，得了三百多斤的茺蔚子。 他俩看到独扫苗就割，没有特意去找，得了五十多斤的地肤子，还做了十七把扫院子的扫帚，收获也不小。 至于茴香籽就收得比较少了，总共就弄了三斤多点。 茴香籽其实也是药材，但黄豆芽知道它卖不上价，也就懒得拿去卖了，还不如直接留着当调料用呢。 赵晟这一秋收了八十多斤松油，为了满足媳妇的好奇心，赵晟打算给媳妇做两个松油蜡烛玩。 松油蜡烛的做法不难，赵晟常做，做起来还是很顺手的。 找一张树皮，围成一个圆口木桶，放在光滑的石桌上，石桌上面抹上一层猪油，防止松油粘在桌面上。 把松油脂放到小碗里，让小碗飘在热水中化开松油脂。 松油脂化成松油后，在里面掺入一些猪油，搅拌均匀后，直接将松油倒入木桶中定型，等松油冷却后，扯开树皮，松油蜡烛就做好了。 因为树皮里面是光滑的，用树皮做出来的松油蜡烛也十分整齐光滑，不比外面买来的蜡烛差多少。 赵晟特意把蜡烛做得又粗又长，可以燃好久。 黄豆芽想着侄子侄女的灯笼还没蜡烛呢，就让自家相公再多做几个，留给两个孩子玩。 赵晟是个惯媳妇的，即便松油脂的卖价不错，也不心疼，仍是一口气做了十根蜡烛，让媳妇哄孩子玩。 “那个什么子竟然能卖上十文钱一斤！这回可是赚大发了。” “就是那个什么夫子有点便宜，就给三文钱一斤，药铺掌柜还不咋愿意要。” “松油竟然也能卖钱，卖得比药材都贵，跟你走这一趟，我可真是开了眼了。” “……” 黄豆腐见妹夫赚了钱，心里跟着开心，兴奋得嘴里说个不停。 幸好黄豆芽没有跟来，若是她听到自家老哥说的这些话，肯定会忍不住嘲笑老哥没见识。 茺蔚子可是妇科常用药，女人病少不了这味药，人家药铺都是一钱一钱地往外卖，自家一斤才得十文钱，可不算是啥好价。 不过考虑到关外山多，郁臭苗好寻，药铺掌柜按照十文钱一斤收茺蔚子，倒也算是实诚了，没有欺负他俩不懂行。 黄豆腐跟妹夫在县里走了一圈，算是长了见识，发现这吉德县还是挺大的，自己往年是没找对地方。 “赚了这么多钱，回去得多买点肉，好好吃一顿。” 赵晟也很开心，这一趟就赚了五贯多钱。要是不靠挂鱼，他忙活一年也就勉强能赚到这个数。 不过两人到了牛马行之后，才发现他俩开心得有点太早了。牛竟然卖这么贵，一头成年牛就要十八贯钱，还是一口价，不准还价。 赵晟本以为错过秋收，能买到便宜牛呢，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想简单了，牛马行人挤人，好多人都过来买牲口，这牛不降价也不愁卖啊。 不过想想也是，现在从关内搬过来这么多人，家家都分了不少地，全都需要牛，这牛肯定是便宜不了了。而且现在再不买，以后肯定得更贵。 赵家老爹买牛买得早，牛价还不贵，十三四贯钱就能买头三四岁的公牛，所以赵晟以为还是差不多那个价，这回只从家里带了十五贯钱。 好在卖药材和松油脂得了五贯多钱，倒是够买头牛了，不然这趟算是白来了。 赵晟想着公牛只能干活，但是母牛养好了还能下崽，而且母牛比公牛也就贵一到两贯钱，还是直接买头母牛比较合适。 但是很显然，别人也是这么想的，牛马行里拉出来卖的大多都是公牛，有几个卖母牛的，也都是年纪偏大或是小牛犊子。 赵晟和黄豆腐在牛马行走了一圈，也没挑到满意的。 但想到现在不买，开春只会更难买了，赵晟最后只得挑了个一岁多的小母牛，花了十七半贯钱。 小牛得养到三四岁才能下地干活，赵晟买的这个算是牛犊子，明年是指望不上它干活了。 就是因为小牛的年纪小，所以卖家的要价也比较低，只要了十八贯。赵晟跟卖家讲了半天价，这才给便宜了半贯钱。 主要是现在来买牛的人，都是打算明年就用牛干活的，所以卖家卖牛犊子，也没多少人过来询价，眼看着就要散市了，碰见赵晟也是诚心要买，这才给降了半贯钱。 赵晟想着明年就要自己种地了，在衙门里租的农具都比较老旧，还要给租钱，还不如自家买一套，用新农具干活还快。 再加上来时，媳妇交代了要买铁锅和菜刀，所以赵晟买完牛就跟着大舅哥直奔铁匠铺。 没有铁牌子，铁的价格涨了十文钱，三十五文钱一斤。赵晟现在也不想买肉了，只想着赶紧把媳妇交代的东西买齐全了。 一口二十二斤沉的大铁锅、一副犁杖、两把铁锹、两把镰刀、一把砍刀、一把菜刀……。 赵晟本来是可着兜里剩下的两贯多钱花的，想着能买多少就买多少，但是发现钱根本就不够。 赵晟要想把农具置办齐全，得花三贯多钱，自己的钱不够，只能从大舅哥手里借了。 黄豆腐此行是过来买铁炉的，家里的陶炉子已经有裂痕了，估计是抗不过这个冬天了，今年家里攒了些钱，索性就换个铁炉子。 金氏还特意给黄豆腐多拿了些钱，让他在县里见到好东西，就买些回家。 谁成想这对郎舅都是花钱没个算计的，从铁匠铺出来，两人花得就剩了三文钱。 本来两人还惦记着买完东西后，要去吃热乎乎的肉馅馄饨呢。 现在两人都很有默契地提都不提，默默地买了三个烧饼，一边啃烧饼，一边牵牛赶驴儿往家回。 等黄豆腐和赵晟回到莲花山村，天都已经大黑了，两人是又冷又饿，缩个脖子冻得直抽鼻子，那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啊。 “你俩是不是傻啊？农具少买一样，下回再买呗，咋就能把钱花个溜干净呢，连顿饭钱都没剩下？” 金氏见两人这副熊样，一点不觉得可怜，反而十分上火。忍不住就数落起二人来，两个大老爷们把事办得稀碎。 金氏数落着二人，黄豆芽就站在旁边捡笑，完全同情不起来这对傻郎舅。 黄豆腐和赵晟被数落了，也不敢反驳，就老老实实地缩在炕头听着。 等到缓过劲来，两人也觉得这事办得有点虎，实在想不明白当时自己是咋想的。 金氏虽然数落他俩，但也不能真不管这俩傻老爷们。 金氏给两人留了饭在锅里，一直是温的。但见两人现在冻这个熊样，就又往灶里添了一把火，把饭菜又热了一遍。 饭菜被热得透透地，金氏才端上桌子，两人冻得哆嗦乱颤的，得吃点热乎饭，暖暖身子。 “这牛这么小，养到明年能拉车吗？” 赵晟吃饱了，缓过劲后，这就牵着牛犊子，拿着自家的农具回家了。 黄豆芽感觉这牛也没比驴儿大多少，有些怀疑自家这傻老爷们是不是被坑了。 “得再养一年，后年才能下地。” “那咱家明年咋整啊？” “明年我当牛！嘿嘿。”赵晟自以为幽默地回答道。 殊不知，他媳妇完全没觉得搞笑，还趁着夜色冲他翻了个大白眼。 黄豆芽在心里不断地压制自己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安慰自己道“挨累的是这傻老爷们，不要发火，不要发火！跟傻子生气不值得！” 赵晟这才躲过一劫，没被媳妇收拾，回家睡了个好觉。 作者有话要说： 第55章 .卖粮交税 · 村民们把粮食晒干收进下屋后, 基本上就没什么农活了，全都待在家里等着朝廷派人来收粮食。 关外这边的粮食是由朝廷统一收的，价格也是统一的。 据村长李富贵说, 小麦和高粱的价格已经十来年没变过了, 本地人收完粮食后, 基本上就能估算出能挣多少钱。 今年虽然有些旱, 但大家的收成跟去年比，倒是没差多少, 大概是因为地种熟了，产量也跟着上去了。 黄豆腐跟往年一样，把家里的秸秆全都卖了。赵晟想着家里的小牛爱吃秸秆，就留了不少没卖, 高粱杆子也都给小牛留着吃。 镇上派下来一个税官和几个官差过来莲花山村收粮食。收粮之前先让村民交粮税。 因为大部分村民都是新搬来的，还没过三年的交税期限, 朝廷又说过开荒的前三年可以先欠着粮税。 所以大部分村民都选择先欠着, 打算等到了第四年，再补交前三年的税。 赵晟跟黄豆腐手里有粮, 就不想欠着朝廷的粮税，反正早晚都得交，一年一年的交, 每年交的也少, 交完也不心疼。 若是像其他人那样，一次性&交四年的粮税，那可是一千五百斤的粮食啊，光想想就已经肉疼了。 朝廷征税是按照十税一的比例征收, 正常年份都是按照一垧地产六千斤小麦或高粱收税。也就是每年征收每户人家的六百斤小麦或高粱做为粮税。 其实关外这边一垧地若是伺候好了，产量能达到七八千斤小麦或高粱。 而且划地时, 朝廷给每户人家都多划了一亩多地，若是靠近山坡地或是洼地，甚至能多开出两三亩的荒地。 虽然朝廷说是按照十税一的比例征收粮税，但实际上税收比例要比这个低不少。 而且朝廷还规定，开荒前三年的税只收一半。这可是相当体恤百姓了。 这帮在老家穷得叮当响，还要被当地地主和乡绅欺负的可怜人，终于在关外活得像个人了。 黄家正处于开荒的第二年，去年已经交了粮税，所以今年他只需交三百斤的高粱就行了。 搬家的那年不算，所以赵晟家正处于开荒的第一年，他也只需交三百斤的高粱。 黄豆腐和赵晟交了粮税后，粮食还有很多富余，两人把粮食卖掉后，又不约而同地把欠朝廷的房钱和地钱还了一部分。 每户新搬到关外的人家，都能分到了一间房子和一垧地。房子和地自然不是白送的，是要给朝廷钱的。 朝廷也知道这些百姓穷，收入来源有限。所以房钱只要了二十贯钱，田地钱只要了三十贯钱，总共五十贯钱。 分到房子和地的百姓，只要在二十年内还清这五十贯钱就行，这二十年间是不要利息的。 赵晟家今年是高粱和小麦各种了一半，两样庄稼的产量都差不多，平均下来，平地是一亩产六百三十多斤，山坡地是一亩产四百八十多斤。 赵晟家的后园子加上开荒时多出来的田地，约莫有三大亩多一些，所以他今年收了将近八千斤的粮食。 朝廷今年依旧是按照一文五一斤的价格收小麦和高粱。 赵晟卖了六千斤粮食，得了九贯钱。还了朝廷五贯钱，剩下的钱则留着家里自用。 交税卖粮剩下的粮食，足够黄豆芽和赵晟吃两三年了，所以两人不用愁吃了。 赵晟成亲前，虽然攒下了不少钱，但是家里需要置办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再加上又买了一头牛，一下子花掉了小两口大半的积蓄。 再厚的家底也经不住这么花啊，成家过日子用钱的地方多了，两人现在还没孩子，等有了孩子，花销得更大。 所以赵晟和黄豆芽打算开源节流，为以后的日子多攒些钱。 农民卖粮有了钱，黄豆腐家的买卖也跟着红火起来了。 卖粮后的第一个大集，黄豆腐特意多带了好几斤的面团，但还没等散集呢，这些吃食就卖光了。 黄豆芽做的糖葫芦尤其受欢迎，到了集上，就迅速卖光了。 苦了孩子这么多年，手里好不容易有点余钱，再抠的爹娘也舍得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 黄念文这个小机灵鬼，见糖葫芦这么好卖，回家就让小姑做了二十多串糖葫芦，他又在铺子里买了几斤饴糖。 每天出门卖豆腐时，黄念文就吆喝着卖糖葫芦和饴糖，饴糖是按块卖的，手里只要有一文钱就能买两块饴糖，这对小孩子的诱惑可是相当大了。 没钱买糖，还能拿粮食换。今年大丰收，家家户户都留了不少粮食，一些嘴馋的孩子，征得爹娘同意后，也能换几块糖甜甜嘴。 当然了，有些孩子是背着爹娘拿粮食换糖的，他们也能甜甜嘴，就是甜了嘴后，屁股可能要遭点罪。 今年黄家的大豆腐卖得尤其好，第一场雪还没下呢，就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打听啥时候卖冻豆腐了。 今年几个移民村的村民也大多舍得吃喝了，豆腐这种便宜又美味的东西，自然是首选。 黄豆腐看准了时机，每天早上多做一桶豆腐脑，让儿子拉出去卖。 黄家刚卖豆腐时，也是卖过豆腐脑的，卖了两天，卖得不好，所以黄豆腐索性就不卖了，只卖大豆腐。 一块大豆腐能炖个菜，够一家子吃了。但一舀子豆腐脑就只够一家人尝尝味的，滑溜溜地就进肚了，好吃是好吃，但总感觉不实惠。 日子过得穷的时候，大家自然是要讲究实惠的。日子好了，大家才有闲钱买些平常舍不得吃的东西。 像是糖葫芦、饴糖和豆腐脑，谁都知道好吃，但是没钱时，就只能眼巴巴地馋着，有钱了，才敢买点解解馋。 黄念文和黄豆芽靠着小买卖赚了不少钱，金氏也顺手接了个活。 “过几天杨老七成亲，你得跟我一起操办席面！” 金氏接到活的第一时间，就去找小姑子帮忙了。 黄豆芽正在家给男人织脖套呢，去年她给黄家每个人都织了御寒的东西，让黄家人过了个暖冬。 黄豆腐更是在冬捕时，把小妹给自己织的帽子、脖套、手套和袜子全都穿在身上了。自己暖和了也就罢了，还在赵晟跟前炫耀，把赵晟眼气坏了。 赵晟今年攒了点钱，就跑到县里，把自家的毛线牌子用了，买了两斤最便宜的毛线和三斤上等的毛线。 黄豆芽给黄家人织东西用的毛线都是五十文一斤的低等毛线，但也已经算是非常奢侈了。 用五十文一斤的毛线织出来的东西虽然有点扎肉，但穿习惯也就适应了，而且非常保暖，只要不在外面待个三四个时辰，一般不会冻透。 但赵晟觉得自家媳妇得穿好的，就买了三斤二百文一斤的上好毛绒线。 这种毛线十分柔软，贴身穿不仅不扎肉，还软乎乎的，十分舒服。 男人给自己买好东西，黄豆芽心里自然是开心的，但想到前阵子两人刚商量好要攒钱，这没过几天就又花了这么多钱，就有种莫名地羞愧感。 “杨老七过几天要成亲？我咋一点信没听到呢？” 黄豆芽放下手里的活，一脸诧异地问道。 “别说你没听到信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今天老六媳妇跟她婆婆上家来找我，让我帮忙操办席面。” 金氏一脸无奈地说道，这个活可不是她乐意接的。 “咋这么突然呢？也没看他去相门户啊。而且，也没有大冷天操办席面的啊？摆席往哪摆啊？” 黄豆芽没听出嫂子语气中的无奈，此时她更关心旁的事情。 虽然农家人成亲不讲究什么三书六礼的，但是成亲前，两方好歹也得提前定个亲啊，哪有这样突然的，黄豆芽从这异常中嗅到了八卦的味道。 “新娘是杨大娘村的，她家是新搬过来的。当爹的也够狠心的，刚开完荒就要把闺女嫁了，就是不想让闺女在家白吃粮呗。” 这种事情见得多了，都不用问，金氏都大概猜得到原因。 更别提杨大娘跟她絮叨了一个多时辰，把未来的亲家说得一无是处，十分心疼那七贯的彩礼钱，在她面前好顿哭穷。 听完嫂子的话，黄豆芽十分同情这姑娘，刚在娘家干完活，就被娘家人卖了。不过前世这种事情见得多了，都有些麻木了。 杨老七是个老实人，这姑娘要是个明白事理的，跟着杨老七好好过日子，别往娘家搂钱，顾好自己的小家，也能把日子过起来。 不过黄豆芽还是有些担忧，毕竟这世上的傻姑娘太多了，就算在娘家过得不好，被爹娘哄两句，就又忘了自己遭过的罪。 “杨大娘给你多少佣钱啊？” 别人家的事情，黄豆芽就算同情，也无济于事。把自家的日子过好才算正事。 “给了我三十个鸡蛋，我给你拎来了十五个，放你家灶台上了。”金氏有些心虚地回答道。 “三十个鸡蛋也就不到四斤，撑死也就能卖十五文钱。就用这点东西请你去操办席面，杨家这老太太可挺抠啊！” 在镇上找个大厨，不包锅和碗筷的话，咋样也得给五六十文，而且还得送人家点肉啊菜啊做添头。 黄豆芽掐指一算，发现自家嫂子这明显是被坑了，气得她也不喊杨大娘了，直接叫老太太。 “人家东西都拿来了，我也不好意思说不帮啊。再说了，她还在咱家订了大豆腐，而且杨老七这些年也没少帮咱家干活，我寻思就当帮熟人忙了。” 金氏见小姑子生气了，更心虚了。她也知道自己吃亏了，但是老好人当习惯了，实在是不太懂得拒绝别人。 “杨老七是没少帮咱家干活，我哥也没少帮他拉东西啊。人情可都还了，咱家可不欠他家的。” “这老太太就是欺负你心软，在你跟前哭穷，你软了心肠，她占了便宜。” 黄豆芽太了解自家嫂子的性子了，心软的老好人，最见不了别人在她跟前卖可怜。这性格，太容易被厚脸皮的人占便宜了。 “我都答应了，也不能秃露反帐啊，下回我肯定记得不心软了。” 金氏小心地跟小姑子解释着，好像吃亏的不是她而是小姑子似的。 黄豆芽见嫂子这小心翼翼的样子，也懒得说她了，嫂子除了心肠软之外，面对其他涉及自家利益的事情，还是很有原则的。 不过嫂子是个好说话的，她可不是，嫂子吃了亏，她这个做小姑子的，肯定要帮忙找过来。 “杨大娘来串门了！这回是要待到七哥成完亲啊？” 第二天黄豆芽就在嫂子家的院子守着，杨家老太太一出屋，她就立马热情地打了招呼，一点没看出来她还带着气呢。 “恩呢，等我家老小子成完亲我再回去。不然也没人帮着张罗啊。” 杨老太太见黄豆芽跟自己主动说话，有些受宠若惊，毕竟搬家时，很少见这小姑娘主动跟谁打招呼。没想到几年不见，小丫头跟自己这么亲了。 “七哥的亲事真得让大娘您张罗啊，您能耐大，别人可张罗不了。”黄豆芽故意恭维道。 “啥能耐不能耐的，就是儿子多，操办多了就会了。” 杨家老太太被夸得开心，眼睛都笑眯了，她突然觉得黄家这个小丫头，真是又漂亮又会唠嗑，真招人稀罕啊，自家要是钱多，把她娶回家该有多好啊。 “别人可没有大娘您办事周全。咱这边操办席面都找镇上的大厨，人家啥也不管，光做菜，一桌就要五文钱，一个席面下来，至少得给他六十文钱，临走人家还得拿块肉。” “大娘你找我嫂子就找对了，三十个鸡蛋就能换个席面，能省下不少钱呢。” 杨家老太太好歹也活了六十来年了，要是再听不懂黄豆芽话里话外的意思，那可真是白活了。 “这哪是我能耐啊。是你嫂子心善，见我家困难，也没要钱，就要了三十个鸡蛋，我家这是碰见好心人啦。” 杨家老太太自然是不能承认自己办事抠搜，就把话往好听了说，恭维黄家人。 “啥好人不好人的。我嫂子就是心肠软，熟人求点事，她就是不乐意也要应着。” “再说了，咱两家是一路走过来的，关系要比旁人家亲近，别说给三十个鸡蛋了，就是让我嫂子白帮忙，她也肯定能答应，我嫂子念旧情。” 黄豆芽见杨家老太太跟自己装傻，也懒得跟她绕弯弯了，直接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那哪能让你嫂子白帮忙呢。大娘家这几年也确实困难，他们哥几个把粮食卖了，才凑够我家老小子的彩礼钱。我手里实在没有闲钱了，委屈你嫂子了。” 杨老太太见黄豆芽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也不敢再继续东扯西扯了，当场认错。 “没事，谁家都有困难的时候，能帮就帮了，以后大娘多买我家点豆腐就行了。” “肯定多买！等大娘手里有钱了，天天买你家豆腐吃。” “那我就多谢大娘照顾我家买卖了。” 黄豆芽见杨家老太太心里已经有数了，也就懒得继续跟她磨叽，借口天冷就直接回屋了。 “这小丫头可真邪乎！”、 杨家老太太见黄豆芽放过了自己，心里可算是舒了一口气，进屋就跟六儿媳妇讲道起了黄豆芽。 王氏只是笑笑没接话。她也不满自家婆婆办的事，三十个鸡蛋就请人帮自家操办席面，这得是多厚的脸皮才能干得出来的啊。 王氏本就不同意这事，三十个鸡蛋那不是磕碜人呢嘛，但是架不住自己嘴笨，说不过婆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去了黄家。 要不是在黄家定了大豆腐，这事就更磕碜了，以后真的是没脸见人了。 王氏本来打算等婆婆走后，她再往黄家送点东西补偿，省得被人家戳脊梁骨。 现在好了，黄家小妹直接把婆婆说得没脸，她就不用怕被牵连了。 “你呀，真是一点不吃亏，你等着一会儿打喷嚏吧，杨家老太太不定在背后咋骂你呢。” 小姑子跟杨家老太太站在院子里扯着脖子唠嗑，金氏趴在窗户边上听得清清楚楚的。小姑子为自己出气了，金氏很是开心。 “我帮你找场子，你还笑话我，等你下回再挨欺负的，我可不管了。” 黄豆芽见嫂子开心了，觉得自己在外面冻半天也算值了。 “别呀，我错了，怪我嘴欠还不行嘛，你可不能不管我，我还指你给我撑腰呢。” “一会给你装一盆花生回家，算我赔礼道歉了，行不？” “行吧！看在花生的面上原谅你了，下回你再说我，我就真不管你了。” “我可不敢。杨家老太太都说不过你，我哪敢得罪你啊。”金氏继续调侃自家小姑子。 “哼！赶紧下地给我装花生，我还着急回家呢。” 黄豆芽这次就是为嫂子出气的，气已经出完了，她还得赶紧回家织脖套呢。 赵晟和黄豆腐听说杨老七要成亲了，他俩今天一大早就去找地放地笼子了。 水冷没法下水，他俩只能在岸边放地笼子。这地不太好寻，他俩得往远走。 现在赵晟戴的是自家媳妇的东西，黄豆芽怕自己的好东西被相公撑大了，所以才抓紧织他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操办婚宴 · 杨老七成亲的日子近了, 寒风也跟着刮了起来。 外面实在太冷了，刚出锅的菜挺不了多久，就得凝住, 根本无法在屋外摆席面, 就只能摆在屋里了。 新房已经装饰好了, 新娘子拜堂后就得送入新房, 所以没法在杨老七家的屋子里摆席，那就只能摆在杨老六家了。 杨老六媳妇被婆婆气哭了, 但又不敢当着婆婆的面抹眼泪，就抱着孩子来了黄家。 杨老六媳妇晕倒时，金氏和黄豆芽对她颇为照顾过，所以她一直很感激二, 两家成了邻居之后，关系更亲密了。 她其实在心里已经把金氏和黄豆芽当亲姐妹相处了, 她娘家不在这, 受了委屈也没地去，就只能找金氏哭诉了。 本来小叔子成亲, 婆婆过来住，就没少折腾她，现在还得把屋子腾出来。 过来随礼的多, 闹哄哄的, 一个看不住，屋里的东西可能就被顺走了。 “别委屈啦！你往好处想想，明个摆完席，你老婆婆不就回去了嘛。以后你一年都见不着她两回了, 糟心事也就没了。” “一会儿你回家，让老六把东西搬我家去！等办完席再拿回去！这事不就解决了。” “你跟老六已经分出来了, 她也欺负不了几回了，这回就忍了吧。” 这种婆媳之间的破事，真的是难弄，金氏毕竟不是老六媳妇的亲姐姐，也没法往深了掺和这事，就只能口头上劝劝，让她宽宽心，别气坏了身子。 “我是怕她在我家住习惯了，不走了！前几天还说我家炕暖和，想在我家过冬呢，我都没敢搭茬。” 有听自己说话，老六媳妇的心里好受多了，心里的苦水是一股脑地都倒出来了。 “六嫂，你跟你家大嫂学学，不想干的事，咋支使家都不干，你婆婆除了说她几句，拿她一点招都没有。” “你就是脸皮太薄了，干啥都抹不开面子。她要是真赖在你家不走，还使劲支使你，你就出去串门，饭也不做，衣服也不洗，她要是说你懒，你也别搭理，往炕头一躺，闷头睡觉，我就不信她还敢打你咋地。” 黄豆芽前世在张家那个老刁婆子手下讨生活，早就练就了一身铜筋铁骨。 像杨家老太太这种厚脸皮的，其实最好对付了，只要比她脸皮更厚就行。毕竟老太太脸皮虽厚，但还是要脸面的。 “你可少给你六嫂出损招了！你当你六嫂跟你似的呢，牙尖嘴利的。” “咋能是损招呢，这招老好使了，六嫂，你信我一回。” 黄豆芽是个护短的，杨六嫂这些年对她多有照顾，所以见到她被欺负，黄豆芽是真心帮着出主意的。 “行！真到那一步了，我就试试小妹这招！” 杨老六媳妇见黄家小妹和黄家嫂子都是真心为自己好，两在自己面前也没说些虚头巴脑的话，唠的全是实在嗑，心里好受多了。 虽然知道自己没法像黄家小妹说的那样硬气，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往下唠。 可见老六媳妇是真把黄豆芽当成亲妹妹宠了。 黄豆腐和赵晟用地笼子抓来的小鱼都没吃，全都养在盆里，留着给杨老七的席面添菜。 杨老七实在不好意思白要，非要给钱，几个大男推让了半天，最后按照两文钱一斤的价格卖给了杨老七。 杨老七用十个铜板换了五斤多鱼，心里感念两位哥哥的慷慨，想着等以后自己攒下钱了，肯定会报答。 虽然黄豆腐现在跟董家和村长家走得更近些，但毕竟跟杨家是一路移民过来的，感情还是很不一样的。 杨老七成亲时，黄豆芽和金氏也没法去凑热闹，待在杨老六家的院子里开始做菜。 为了做菜，黄豆芽和金氏把家里的四口铁锅都贡献出来了，等回家按锅的时候，还得重新抹一圈黄泥。 她俩这三十个鸡蛋赚得可是够费劲的。 好在杨家老太太还是要些脸面的，虽然仍是没给金氏佣钱，但却在黄家又买了豆芽和冻豆腐两样菜。 金氏是个精细，虽然杨家备的肉菜比较少，但她还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把席面办得体面些。 杨家的席面是照着关外这边的习俗办的，一桌上八大碗菜。 炖大豆腐一碗，大肉菜三碗，一碗是猪肉炖干豆角、一碗是小鸡炖蘑菇、一碗是鱼汤。 虽说是大肉菜，但里面仍是肉少菜多。 为了显得肉多，金氏把猪肉切得薄薄的，鸡肉剔下来，鸡骨头剁碎，争取给一种肉很多的错觉。 剩下的菜就比较好弄了，杨家有啥就做啥。 金氏做了木耳炒鸡蛋、韭菜炒豆芽、白菜炖冻豆腐、香煎萝卜饼，正好凑足了八道菜。 杨家席面上的肉菜少，金氏只能用鸡蛋帮着找补一下了。 好在金氏的厨艺好，做素菜时也舍得放油，炒出了葱花香，素菜也被她做得很好吃。 来杨家随礼的不太多，都是莲花山村跟杨老六有来往的，不过新娘子的娘家倒是来了不少，来了三十多口，浩浩荡荡的，足足占了三张桌子。 抱在怀里的孩子就有三个，还有七八个小孩满院子疯跑，差点没把杨大嫂撞进洗菜盆里。 要不是杨三嫂眼尖把大嫂拽住了，杨大嫂就得弄得浑身是水，这大冷的天，再吹吹冷风，都容易染了风寒。 “我家老太太也不知道咋想的，咋能跟这种家做亲戚呢，这就是一帮赖皮缠，这要是缠上七弟，他家日子可咋过啊！” 杨大嫂顾着场合，忍住没破口大骂，但心中已是非常不满了，跟众发起了牢骚。 “老七媳妇应该还行吧？” 杨大嫂跟这帮住在一个村，是见过老七媳妇的，金氏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咋熟，那丫头就是个闷葫芦，跟谁都不吱声，不过倒是挺能干的，开荒时，跟着老爷们一起拿镐头刨树根，看着瘦巴巴的，还挺有劲。” 杨大嫂虽然对七弟妹不太熟悉，但还是做出了很中肯的评价。 听完杨大嫂的话，金氏放心了不少，觉得老七媳妇应该跟她娘家这帮还是有区别的。 金氏实在不喜欢新娘子的这帮娘家。 闺女出嫁，能来送亲的，都是新娘子的实在亲戚，为了给闺女长脸，就算借衣服也得把自己打扮得体体面面的。 哪像这帮，活脱脱的叫花子样，明显就是过来蹭席面的，完全不顾及新嫁娘在婆家的脸面。 新娘子的娘家占了三张桌子，来杨家随礼的占了五张桌子。 杨家总共就摆了八桌席面，要不是杨老七在莲花山村的缘还不错，村里有不少过来帮他撑场子，男方这边的席数，差点没被女方家压过去。 在外面做饭的女们，除了杨大嫂外，其他都很好奇新娘子的长相，但实在倒不出空去瞧，就只能等着下回有机会了。 其实不光女们好奇，就连杨老七这个新郎官也十分好奇，毕竟他也没见过新媳妇长啥样。 他是揭开新娘的红盖头后，才见到自家媳妇的第一面。 杨老七媳妇名为魏盼娣，从这个名字上就能看出她在家里的地位了。 魏氏长得粗手粗脚，手上还有一层厚厚的茧子，一看就是没少干活。 她嫁得着急，也没多少时间养护，所以看着要比实际年龄显老一些。 魏氏的五官还算端正，但是皮肤黝黑，而且脸上有些粗糙，脸上敷了粉后，显得有些奇怪，但长得绝对不丑。 杨老七本来的心理预期是很低的，此时见新媳妇长得还不错，倒是很知足。 毕竟在村里，像他这么大的，还有好多没娶上媳妇的呢，自己好歹有媳妇了，而且媳妇长得还不丑。 魏氏是个慢热的，被六嫂领着来黄家串门，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被黄豆芽逗了半天，才慢慢放下羞涩，敢张嘴说话了。 她嫁过来半个多月了，除了跟自家嫂子外，就只跟黄家姑嫂二有来往，一看就是平时在家极其不受重视，这才养成了怕生的性子。 成亲后，杨老七的日子明显过得舒坦多了，穿衣服也干净整齐了。 虽然穿的依旧是往年的破衣服，但破洞的地方被补得整整齐齐的，一看就是被媳妇念着的老爷们。 “媳妇，我在集上碰见咱爹了，咱爹说你做饭好吃，想让你帮着操办爷爷的六十六大寿，行吗？” 赵晟一脸讨好地等着媳妇的回答。 “行啊！这有啥不行的呢。” 黄豆芽答应得很痛快，她在家憋得正难受呢，爷爷过大寿，公爹肯定会买不少好东西，正好能去婆家蹭顿饭去。 见媳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赵晟心里这个舒坦啊，自家媳妇果然是个大方的，没因为自己给她胡乱揽事而生气。 “咱爹都买啥啦？这几天我在家得好好寻思一下做点啥！” “买老多肉了，我也没太记住，明个咱俩先去看看，好心里有数。” “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着急哈，今天还有一章，要晚点发！ 第57章 .过大寿 · 赵家爷爷大寿当天, 黄豆芽和赵晟天刚亮就出发了，连早饭都没顾上做，只吃了几块桃酥垫肚子。 两人从家里带了不少东西, 除了给爷爷的寿礼外, 还有一些做菜要用的食材和调料。 赵家老爷子虽然已经六十六了, 但精神很好, 耳不聋，眼不花, 背也不驼，牙口更是好得不得了。 老爷子是个大骨架，头大腰粗，肩宽背厚, 大胳膊大腿，那张巴掌伸开就像个小簸箕似的。 今天这位老寿星特意装扮了一下, 把头发梳得齐整, 穿一身青色的裤褂，掩襟褂子上缀着六个铮亮的黄铜疙瘩袢子, 脚上穿一双白色的粗布袜子，坐在炕上等着儿孙们给他拜寿。 赵晟和黄豆芽给爷爷送了九个寿桃当寿礼，寿桃做得特别好看, 而且蓬松暄软不变形, 口感香甜，看着就十分喜人。 关外这边给老人送寿桃，要送九个，寓意活得长久。 赵家爷爷见到这九个寿桃, 肉眼可见地开心了，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寿桃, 接过盘子后，还用手小心翼翼地捏了下，像是在确定这寿桃是不是真的能吃。 也不怪赵家老爷子开心，毕竟他活了这么大的年纪，就没见过哪家老人过寿能收到寿桃的。 寿桃那都是给有钱老头吃的，他们这种穷老头，儿孙能给操办大寿，就已经乐得烧高香了，自然也不奢求儿孙再破费了，寿桃可不是便宜的东西。 见爷爷这么开心，赵晟知道自己这寿礼算是送对了，送到爷爷的心坎里去了。也不枉自己跟媳妇这些天的忙碌了。 黄豆芽没做过寿桃，找的自家嫂子帮忙。虽然金氏做饭手艺好，但两人也是试验了好几回，才摸到做寿桃的门路，做废了六七锅，才做出像样的寿桃。 大人们心疼白面和豆沙，小孩子倒是开心极了，天天有甜甜的寿桃吃，心里还盼着娘亲和小姑多做坏几锅呢。 寿桃的绿叶是用白菜叶的汁染的，寿桃的红色是用山里红的汁染的，光弄这点汁水就费了好大的劲。 给赵家老爷子拜完寿，男人们留在屋里陪老爷子说话，女人们则去了厨房。 赵家爷爷的六十六大寿可是大事，除了老爷子的亲儿孙要过来祝寿，老爷子的兄弟和侄子们也要过来。 为了在亲戚面前长脸，赵家老爹可是花了不少钱，除了去集上买了猪肉和羊肉外，还杀了自家的两只大公鸡。 黄豆芽去厨房时，孙氏已经把肉全都摆在厨房了，任由自家小儿媳妇分配。 今天爷爷的寿宴上，要有十道菜，寓意十全十美。 这十道菜，每一样都得拿得出手，绝不能像摆婚席那样拿素菜凑数。 因为今天来吃饭的，那可都是家里的实在亲戚，菜做得好，才能给承包寿宴的赵家老爹长脸。 今天要摆两桌席，两只鸡正好一桌一只，全鸡摆在桌上好看，所以黄豆芽打算做烧鸡。 将洗好的鸡放在案板上，剁去鸡爪，腹部向上，用刀将肋骨和脊椎中间处切断，并用手按折。 用小木棒撑起鸡的肚腹，再在鸡脯尖处开一小口，将两腿交叉插入口内，两翅交叉插入口内，再晾干鸡皮上的水分。 在晾好的鸡身抹遍蜂蜜，然后放入热锅内炸成粉红色捞出。 再把鸡放入另一口锅内，倒入老卤，使鸡全部浸没在卤水内，然后将香料包和盐扔进锅里，用旺火烧开。 然后改用小火继续焖到鸡熟烂为止，爷爷和奶奶年纪大了，肉要炖得软烂些，吃起来才香，所以黄豆芽把需要炖煮的肉菜都提早先焖在锅里了。 烧鸡焖得时间越久，吸的汤汁就越足，肉香就越浓郁。吃起来酥香软烂、咸淡适口、熟烂离骨、肥而不腻，非常适合上了年纪的人吃。 黄豆芽做烧鸡用的老卤和香料包，都是金氏帮忙弄的，黄豆芽还去药铺买了几味能当香料的药材放进了香料包中，把香料调得更香了。 烧鸡做起来有点麻烦，到那时猪头肉就比较好弄了，黄豆芽把剩余的老卤和香料包扔进烀猪头肉的锅里，做卤猪头肉。 光是烧鸡和卤猪头肉就已经够牌面了，但赵家老爹又买了不少猪肉和羊肉。 黄豆芽切了些猪肉做红烧肉炖虎皮鸡蛋。虽然公爹买了不少肉，但黄豆芽可不敢全做了，那可太败家了。 所以她才把鸡蛋做成了虎皮鸡蛋，跟红烧肉一起装在盘子里，不仅能把盘子装得满满的，还能显得自家出手大方。 赵家二哥冒着冷风，给自家爷爷挂了几条大鱼，养在了盆里，现在还是活着的呢。 鱼比较大，黄豆芽也不打算创新了，直接做了红烧鱼。 有了这四道菜，其他的菜就不用放太多肉了，做得素一些也行。 毕竟大家伙很少能吃到这么多荤菜，万一吃多了再伤了肠胃，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黄豆芽用从家里拿的豆皮做了豆皮肉卷。 豆皮卷着肉馅，做成手指粗细，两面煎得金黄后出锅备用。 在锅底放上豆芽菜，把煎熟的肉卷摆在豆芽上，倒入清水没过肉卷，大火煮开后，炖煮一炷香的功夫。 把豆皮肉卷盛放在盘子里浇上热油，豆香味立马就出来了，里面的肉馅鲜香软嫩，放在锅底的豆芽菜吸足了肉馅的汤汁，吃起来鲜香味美。 而且这个菜摆盘十分好看，绝对能吸引大家的目光。 孙氏领着三个儿媳妇在厨房忙碌，家里的四个孩子闻到了香味，馋得受不了，偷摸进了厨房，眼巴巴地看着小婶做菜。 黄豆芽受不了这几个孩子眼巴巴的样，就拿了一个盘子，给每个孩子夹了一个肉卷和一块红烧肉，让他们找个角落吃。 “出去可别跟人说你们吃肉了！” 黄豆芽将装肉的盘子递给最大的赵子睿，特意叮嘱道。 四个孩子齐刷刷地点头，就连最小的狗子也学得像模像样，可把黄豆芽萌坏了。 赵家二嫂本来对黄豆芽挺不爽的，毕竟她才是这个家的大媳妇，本应该她来操办寿宴的，但公爹却把这事交给了老五媳妇，这让她十分不爽。 不过见老五媳妇给自家的三个孩子夹肉吃，赵家二嫂心里舒坦了不少，干活也痛快了不少。 寿宴上肯定少不了丸子，黄豆芽就用肉馅和大豆腐炸了猪肉豆腐丸子，还炸了萝卜丸子。装盘时一般是肉丸子，一半是素丸子，满满一盘，看着十分大气。 炸完丸子后，油锅暂时就用不上了，黄豆芽就用锅里剩余的油做其他菜。 黄豆芽切了两块大豆腐，裹上白面和鸡蛋液放在锅里煎，煎得两面金黄后，出锅备用， 把小葱和蒜末炒出香味，倒入酱油和盐后，倒上清水，然后把煎好的豆腐放到锅里炖煮。 黄豆芽之所以没做炖豆腐，就是因为炖豆腐太常见了，好吃归好吃，但是不出彩。 一般人家都没吃过香煎炖豆腐，这道菜肯定能给赵家老爹长脸。 羊肉在水里泡了半个时辰后，血水差不多都被泡出来，再焯一下水就可以做菜了。 羊肉很贵，赵家老爹总共就买二斤，若是做成红烧羊肉，会显得很少，黄豆芽打算用羊肉做汤。 好喝的羊汤离不开鱼儿，把小鲫鱼煎好后，熬出奶白色的鱼汤后，再下入整块的羊肉，羊肉吃起来会更香。 羊肉焖煮半个时辰后捞出。把羊肉切成小薄片，跟葱姜煸炒出香味，然后再把羊汤倒入锅中，烧开后，加入香菜和葱花，浓香四溢的羊肉汤就算是做好了，冬天来一碗，驱寒保暖。 羊汤有一大锅呢，黄豆芽给厨房里的每个人都盛了一碗，在厨房忙了这么久，早就饥肠辘辘了。 “爷们还没吃上呢，咱就先喝了，是不是不太好啊？” 赵家二嫂虽然也馋羊汤，但是嘴上却不说好话。 “咱不是先尝尝味嘛，要是淡了，还得往里面加盐呢。” 黄豆芽听出二嫂的意思了，但是她不接茬，故意往歪了说。现在家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客人，她可不想在这种场合跟她打嘴仗。 “喝吧，咱就是喝了半锅，也不耽搁他们爷们吃，那么多肉菜呢，他们上桌了，都顾不上喝汤了。” 孙氏怕两个儿媳妇起冲突，赶紧打圆场。 赵家二嫂也意识到了场合不对，也就不继续说话了，老老实实地喝起来羊汤。 热乎乎的羊汤下肚，黄豆芽立马神清气爽，开始着手做另外两道菜。 男人们已经上桌了，孙氏领着二儿媳妇上菜，每上一道菜，都能收获一片赞赏，这让孙氏很开心，小儿媳妇给自己长了面子，让她说话都有了底气。 桌上这么多好菜，赵家老爷子肚里的馋虫早就被勾起来了，等到他大闺女给他做的六十六对饺子端上桌后，他就举杯敬酒，开席了。 关外这边的习俗是，老人过六十六大寿，闺女要做六十八对饺子。 往天上扔一对，往地下扔一对，祭拜完天地后，将剩下的六十六对饺子煮好，给过寿的老人吃。 黄豆芽操办的这场寿宴，让赵氏家族的人刮目相看，每个人都吃得很满意。 尤其是几道肉菜，全都做得软烂无比，就算是上了岁数牙口不好的几位老人，也吃了不少肉，可是解了不少馋。 赵家老爹更是面上有光，等到小儿子和儿媳妇要回家时，完全不管自家二儿媳妇愿不愿意，愣是送了一大盆的猪头肉给二人往家拿。 赵甫和王氏就只得了半盆羊汤，这差距可不是一般大啊。 第58章 .牛拉爬犁 · 回家的路上, 王氏没少往赵晟手上的盆瞄，恨不得把自己手里的盆跟小叔子的盆调换一下。 黄豆芽才不管王氏那充满怨念的小眼神呢，这盆肉可是自己费了大力气得来的, 当然不会为了哄王氏开心, 就白送给她。 不过看在狗子的面上, 等到了家, 黄豆芽还是让赵晟送去了一碗，还特意交代说是肉炖得软烂, 给孩子解馋的。 “一会把这盘肉端大哥家去吧。咱们这回没少麻烦嫂子，又从大哥家拿了不少东西，咱家也没啥好东西能送了。” 赵晟用筷子扒拉出一半的猪头肉，装进了盘子里, 让媳妇送到大舅哥家去。 因为亲哥哥住在隔壁，赵晟为了顾及亲哥的感受, 每次往大舅家送东西, 都是让媳妇去的。 黄豆芽很满意自家男人的上道，端着盘子就去了大哥家。 做出这么好吃的猪头肉, 黄豆芽早就忍不住想去娘家人跟前炫耀了。 黄豆芽把猪头肉送到黄家时，愣是让每个人都夸句好吃，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金氏也好久没吃过卤味了, 这次要不是小姑子让自己想啥菜好看又好吃, 她都快想不起来还有卤菜这一茬了。 咸香可口、肥而不腻的猪头肉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等李叔家杀猪时，咱家也买个猪头这么吃。” 黄豆腐冬捕赚到钱了，说话的底气也足了，都敢不经自家媳妇同意, 就擅自安排家里的花销了。 金氏虽然节俭，但也挺馋猪头肉的。 她快速在脑子里算了一下, 一个猪头撑死也就十五六斤，花个二百多文钱就能买下来，省着点吃，够家里人吃一冬了，还是挺值的，于是就点头同意了。 黄豆腐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呵斥，心里总感觉空落落的，浑身难受，在被窝里来回翻身，气得金氏上去就是一脚。 黄豆腐挨了一脚，感觉舒坦多了，这才安心睡去，气得金氏在心里暗骂自家男人是“贱皮子一个”。 除了黄豆腐之外，赵晟和黄豆芽也在盼着李家杀猪。 黄豆芽和赵晟这两个馋猫，这个冬天是净挑好吃的吃了，家里晒的泥鳅干和虾干都快吃光了，咸鸭蛋和鹅蛋也一个没剩下，家里就快断荤了。 镇上倒是能买到猪肉，但是李富贵毕竟是赵晟的亲姨夫，他家年年杀猪。眼看着就要到杀猪的时候了，此时若是再从外面买猪肉，多少有点不仗义。 黄赵两家还没等到李家杀猪，就先等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朝廷要征兵了！ 莲花山村的男人们都被李富贵叫到了村口的大树下。 等人来齐了，李富贵才把负责传达征兵政令的兵爷请出来，让他跟村里人讲讲征兵的流程。 莲花山村五十个老爷们，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全都缩着脖子，把两手插进袖子里，齐刷刷地竖着耳朵听得认真。 这次征兵是要征团结兵，也就是地方兵，主要就是负责防护本地百姓的安全，一般不会被调往前线。 一听说不去前线打仗，大家都安心了不少，再往下继续听，众人更是喜出望外。 以前在老家时，一到征兵的时候，无论平时装得多么兄友弟恭，为了不上战场，几个兄弟间也要打得头破血流，直到偏心的爹娘选出一个最好欺负的儿子，这场架才算打完。 不过听完兵爷的话后，这回肯定不会出现兄弟打架的情况了。要不是年龄不满足，在场这五十个老爷们恨不得自己去参军。 这次朝廷征召士兵，只要十五到二十岁的未婚男人。 而且这次征兵只征人丁兴旺人家的人，家里至少有两个男丁，才有资格参加征召。 而且来应征的人还得身体强壮。一旦被征召，参军几年就免家里几年的粮税。 免粮税这事已经够让人心动了，兵爷往下说的话，更是让五十个老爷们激动得热血沸腾的。 这帮被征召的士兵平时在军营里操练，但到了春播和秋收时，可以回家帮家里干活。 十五到二十岁的小子正是最能吃的时候。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一顿五六个馍馍的儿子军营帮着养了，种地时还能回家干活，这种好事平时想都不敢想。 对于征兵这件事，符合条件的人家全都跃跃欲试，不符合条件的人家只能暗道可惜。 “现在真是太平了，早些年都是强征兵，凡是男的全都得上战场。” “我爹哥六个，一场仗打完，就剩下我二大爷和我爹活下来了。” 李富贵忍不住跟董大壮感慨道。 “我爹年轻时去打过仗，不过只是帮着运送粮草，没真跟贼寇打起来，不过四叔和五叔打过贼寇，他俩砍了好几个脑袋呢，带回来不少钱。” 宋山忍不住感慨道。 “可惜我年纪大了，不然我也想去当兵。这条件可比我当兵时强太多了，这哪是去当兵啊，这是去享福了。” 董大壮也忍不住感慨，这帮小子是赶上好时候了。 “你家三虎要是想去当兵，这个冬天你得把他喂胖点，人家兵爷说了，要强壮的，瘦了吧唧的人家可不收。” 虽然李富贵看不上王老二，但是他家三虎近几年学好了不少，也不干小偷小摸了。 李富贵挺希望王三虎能被选上的，觉得这孩子不想他爹那么坏，还有救，若是去了军营，还能奔个好前程，比在家强多了，所以才特意叮嘱王老二。 李富贵这话虽然是说给王老二听的，但是旁人也都往心里去了，为了让自家儿子能被选上，也不心疼粮食了，催着小子们猛吃。 “大力要去当兵了，要在家养膘，以后我就得跟二力一块卖豆腐。” “二力今个还跟我说呢，等他够岁数了，他也要去当兵。他俩都走了，就剩下我了，可咋整啊？” 黄念文愁眉苦脸地回到家，小脸皱成一团，小模样委屈坏了。 “二力走了，你就找三力呗，这有啥好闹心的。” 自打儿子做起了买卖，就跟个小大人似的，黄豆腐都好久没见过他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了 “三力也就比我大两岁，找他啥用啊？” “咋没用，那小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跟他爹一起干仗了。你别看他年纪小，他们哥仨，最狠的就属三力了，这小子就是没长大呢，要是再长壮实点，他爹都不一定打得过他。” 黄豆腐看人还是很准的，村里的这些半大小子，他最稀罕董家那三个了。 黄豆腐一直想把儿子培养成壮实的小汉子，但很显然儿子更喜欢赚钱，志不在此，他就只能自己想想了。 “那我以后得多跟三力玩，熟悉熟悉，以后一起出去，他才能帮我打架。” 黄念文听完自家爹爹的话后，立马没了愁容，开始想着如何跟三力套近乎。 为了把自家小子养胖点，不少人都催着李富贵赶紧杀猪。在村民的催促下，李富贵提前把家里的大肥猪宰了。 李家杀猪，黄豆腐和赵晟除了买不少猪油和五花肉外，还合伙买了一个猪头和四个猪蹄子。 这可把李富贵高兴坏了，以前这两样都没人买，全都是他家自己吃，这回终于卖出去了。 黄豆腐和赵晟都打算买猪头，但李富贵家就杀这么一个猪，猪头不够分，两人就只能合伙买了，用猪蹄当添头。 今年不光黄豆腐和赵晟十分照顾李家的买卖，买了不少肉。其他人家也都没少买，尤其是家里小子符合征兵条件的。 还有什么能比肥猪肉更养膘的，养膘就得多吃油水，光靠吃干粮，那才能长几斤肉啊。 见自家猪肉被村里人抢着买，李富贵都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把另一头肥猪卖给猪肉摊了，两头猪都杀了，能多赚不少钱呢。 李富贵家每年都要养上几头猪，除了过年要杀一只外，其余的都是等长够了分量，直接整只卖给猪肉摊。 整只卖虽然能得到现钱，也能省去麻烦，但是肯定不如杀猪卖肉赚得多，与赚钱相比，谁怕麻烦啊。 村民们把猪肉拎回家，全都第一时间炖煮上了，整个莲花山村的烟囱里全都飘着肉味。 这个冬天，平时被家里人嫌弃能吃的小子们，反而被自家爹娘逮着喂饭，这待遇真的是做梦都梦不到。 今年李家杀猪早，村民们买完肉后，剩下的钱都拿去提前置办年货。 今年是黄豆芽跟赵晟成亲后，小两口过的第一个年。 虽然二人都念叨着要攒钱，但是人嘛，总是少不了惰性，花钱花习惯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变节俭呢。两人揣了满满一大袋子钱去集上办年货， 赵晟牵着小牛拉爬犁，黄豆芽则坐在爬犁上看风景，两人穿得厚实，慢悠悠地就往集上走。 爬犁是赵晟特意找人做的，本来是用来跟大舅哥一起拉渔网的。 河面上没法走驴车，但人可以拉着爬犁走，比背着渔网省劲多了。 不过很快这两架爬犁就成了黄念文和黄念花的玩具。 黄豆腐是个惯孩子的，为了让大儿子和小闺女玩得开心，把家里两头驴都牵出去了，把驴蹄子用布包好，让它拉着两个孩子在河面上玩。 若是赶上天暖的时候，黄豆芽也会去凑一下热闹。 她给自己织了一个贴身的毛衣，穿在衬衣外面，毛衣外面再套上袄子，老暖和了。 身体好了，黄豆芽整个人也活泼了不少，冬天也爱出门了。 黄豆腐和赵晟牵着驴，看这姑侄三人玩得开心。 虽然身体好了，但黄豆芽也养懒了，有车代步，就不爱自己走了。 每次想赶集的时候，她都要搭娘家的驴车，但是家里的车走得早，黄豆芽还经常起不来，所以去集上买东西这事，基本上都交给赵晟了。 不过现在有了爬犁，家里又有只小牛闲在家里，正好可以利用起来。 虽然不能让小牛干力气活，但是拉爬犁这种轻松活还是可以麻烦一下它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59章 .征兵 · 路上的雪都被踏平了, 人走路时都要小心翼翼的，害怕滑倒。 现在大家出门很少有挑担子的，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拽个爬犁, 东西可以直接放在爬犁上, 会省很多力气, 碰见下坡路时, 人还可以坐在爬犁上直接滑下去，还省了走路的功夫。 家里没爬犁的人家, 也会找几块木板子，简单地拼接一下，再栓个绳子。东西放在板子上，人在前面拽绳子, 也不比爬犁差多少。 只能说农家人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 因为天气好的缘故，今天出门赶集的女人特别多, 但像黄豆芽这么“作威作福”的样子就她一个。 赵晟在前面牵着牛, 牛背上驮着两个空筐，黄豆芽裹得严严实实地坐在爬犁上四处张望, 欣赏雪景，悠哉得让人羡慕。 难怪黄豆腐总说他家小妹像是地主婆，妹夫像长工。现在这小两口的情况, 确实挺像车夫跟地主婆。 黄豆芽也知道自己有点太惹眼了, 所以到了赵家村附近时，她麻溜就从爬犁上下来了，跟在自家男人身后走。 虽然黄豆芽不是很在意别人怎么看待自己，但她也不喜欢成为别人非议的对象。 而且赵家爷爷大寿时, 她在赵家村出了不小的风头，为了维持住自己在婆家的好名声, 她也得做做样子啊。 反正赵家村离镇上已经很近了，走路去镇上也累不到，就当下地暖和暖和手脚了，总坐在爬犁上，其实也挺冷的。 经过赵家村时，赵晟就总能碰到熟人，黄豆芽虽然不知道这些人都是谁，但都笑呵呵地跟着自家男人叫人，倒是没出什么岔子。 到了集上，黄豆芽的眼睛都不够看了，几个月没来赶集，集上的变化可真大，摆摊的人比往常多了好多，东西的种类了丰富了不少。 而且自己赚的钱，花起来就是爽，想买啥东西就买，一点顾忌都没有。 今年黄豆芽光靠卖糖葫芦和麦芽糖，赚了不少钱。 赵晟今年冬捕多了两张网，鱼挂得比去年多，钱赚得比去年翻了一番。 黄豆芽走在前面，看中什么就买什么，赵晟在后面揣着钱袋子，为媳妇付账，两人就跟土财主似的，花钱那叫一个不眨眼啊。 两人之所以敢这么花钱，主要也是因为集上的东西大多都不贵，吃食居多。 对于爱吃的人来说，在吃食上花再多钱也不心疼，反正都能吃进肚里。 黄豆芽和赵晟今天来置办年货，还真没啥需要花钱的地方，最费钱的布料今年不用买。 因为两人成亲时，一人有两套新衣服，而且两人以往的旧衣服也不少，完全够穿，也就不用花钱了。 不过黄豆芽还是打算给赵晟做一套里衣。 黄豆芽实在受不了自家男人每晚裸着上身睡觉。总怕他染了风寒。 冬天的火炕烧得热乎乎的，一旦出了被窝，凉气立马就上来了，一冷一热最容易生病了，再结实的身体也扛不住这么祸害啊。 无论冬夏，赵晟都是光膀子睡觉的，早就睡习惯了。现在让他穿衣服睡觉，他实在别扭得紧，所以一再坚持不要里衣。 但黄豆芽这次亲自去了布店，布都买好了，赵晟是不穿也得穿了。 赵晟拗不过自家媳妇，只得不情不愿地同意了。不过他最后还是选择挣扎一下，弱弱地跟媳妇提建议，想要一个褂子样的里衣。 露出两个膀子，是赵晟最后的倔强了。 黄豆芽和赵晟买完年货后，两人就彻底待在家里猫冬了，每天大吃大喝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惬意。 直到大年三十当天，赵晟和黄豆芽才算出了家门。因为两人要去赵家村过年， 赵晟再次充当牵牛的长工，只不过这次爬犁上不仅有他媳妇，还有他小侄子。 “驾！驾！” 狗子坐在自家五婶的怀里，坐在爬犁上，兴奋得不得了。 王氏见妯娌舒服地坐在爬犁上，心里止不住地羡慕，眼巴巴地看着自家男人，赵甫没敢给眼神，怕媳妇作妖。 “四嫂，你上来坐一会儿！” 路过大荒地村的时候，赵晟停住了小牛，黄豆芽把孩子递给王氏，打算让她也坐一会爬犁。 黄豆芽之所以把爬犁让出去，一来是赵晟要去六丫家送东西，牵牛的走了，总不能让四伯哥牵牛，她在后面坐着，那样可太容易被传闲话了。 本来大家就爱乱传那些风流韵事，两人哪怕只是在路上碰到了，互相打声招呼，都会被传成情妹妹给情哥哥抛媚眼。 没边的事，都能让这帮闲出屁的碎嘴子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更何况伯哥牵牛，弟妹坐车了，那更好编了。 像是弟妹跟伯哥，嫂子跟小叔子，本就是容易引人遐想的关系，所以黄豆芽平时是非常避嫌的。 二来，也是王氏这个冬天干了不少让黄豆芽改观的事，黄豆芽跟自家嫂子唠闲嗑的时候，都不喊王氏碎嘴子了，开始叫四嫂了。 所以黄豆芽才会把这个爬犁让给王氏坐一会儿。 “我不坐了，我能走！” 王氏一边往爬犁上坐，嘴上还客气着，着实有些刻意。 黄豆芽也习惯了王氏的处事风格，早就见怪不怪了。黄豆芽现在对王氏的要求很低，只要她不得罪自己就行。 赵晟从牛背上的筐中拿了一包蜜三刀，转身往六妹家去了。 这个蜜三刀是黄豆芽早上新炸出来的，分了三包，一包送去了娘家，一包留给六丫，一包则是给婆家的年礼。 六丫平时跟黄豆芽靠黄念文互相传东西。两人的家里一旦做点好吃的，就让黄念文给对方送过去，虽然一年见不了几回面，但是情谊却是愈发深厚了。 六丫现在有了身子，正是嘴馋的时候，新鲜出锅的蜜三刀，肯定招她喜欢。 赵甫接过栓小牛的绳子，拉着小牛继续走，狗子坐在娘亲怀里，更兴奋了，嘴里不停地喊着“驾！驾！”。 喊半天也不见他累，不得不说，小孩的精力是真的旺盛。 不过不怪孩子亢奋，实在是憋坏了。在家里憋一冬了，连个玩伴都没有，哪个小孩能受得了。 黄念武还有哥哥姐姐陪着呢，那还天天在家待不住呢。时不时就要吵着出门溜溜，哪怕被裹成一个球，也阻挡不了他对屋外的向往。 赵晟走得快，不大一会儿就追上了媳妇。 “弟妹，你上来坐吧！” 王氏见小叔子回来了，立马要给黄豆芽腾地方。虽然她还没坐够呢，但实在是害怕小叔子。 “眼瞅着要到地了，别折腾了，嫂子你就坐着吧。” 眼瞅着没几步了，黄豆芽也懒得折腾了。 快到赵家村时，黄豆芽示意王氏下车。 王氏心里还纳闷呢，眼瞅着就要到了，弟妹这是折腾啥啊。但现在她已经学聪明了，心里再不满，嘴上也不敢说了。 赵晟把牛背上的筐卸下来，放在爬犁上，准备妥当后，这才继续往赵家村去。 小叔子和弟妹的一通操作，直接把王氏看懵了，实在搞不懂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嘴上又不敢问，只得给自家男人眼神示意。 赵甫心思细腻，反应过来后，对四弟妹是相当佩服了，这小媳妇的心眼可真多，难怪能把家里的四个老人都哄得这么开心。 赵甫再一看自家媳妇那懵懵的傻样，心里暗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之大。 不过他倒是很知足，媳妇傻点也有好处，起码好忽悠，多跟她吵几回，气势上把她压住了，她也是真听话。 要是娶个心眼多、还不听话的，那才是要了老命呢。 到了赵家后，几人进了屋子，给四位老人送去了年礼。 黄豆芽除了带来一包蜜三刀，好给三个孩子带了糖葫芦，可把三个孩子高兴坏了，嘴里不停地对着小婶子说拜年的吉祥话，糖葫芦还没吃到嘴呢，嘴就甜得不得了。 三个孩子的反应可把屋里的大人逗坏了，笑得赵家老爹直捶炕，这满屋的笑声，立马就把过年的气氛带动起来了。 赵甫和王氏则带了一包鸡蛋发糕当年礼，这是王氏特意跟黄豆芽学的。 两家送的东西都是提前商量好的，送的东西都差不多，就不会被人挑理了。 “五弟妹，你可算来啦！正好教我做做饭，咱家人吃了你做的饭，都嫌弃我做的。我可得好好跟你讨教讨教。” 赵家二嫂笑呵呵地拉着黄豆芽说话，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可让人一点都笑不出来。 “哪是我做饭好吃啊，那是肉香。肉有啥难做的，往锅里一扔，倒上一锅水，炖得时间长点，就没有不好吃的。” 黄豆芽本来不想大过年的跟人起冲突，尤其是跟赵家二嫂。上次自己出了风头，确实挺影响她的家庭地位，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自家公爹亲自要求的，自己总不能说不干吧。 但是大过年的，赵家二嫂说话却是句句划拉人，那就不能怪黄豆芽不客气了。 “那可不一样，我也跟着你学的，我就做不出那香味。别人家也没听说谁做菜像你那么香。你得再教教我，可不能藏私啊。” 赵家二嫂可不承认自己连肉都炖不香，赶紧拉着旁人下水。 “二嫂都这么说了，那我可得一步一步地教了，到时候二嫂可别嫌我啰嗦呀。” 黄豆芽听了笑面虎的话后，差点没忍住对她翻个白眼，一个破菜有啥藏私不藏私的，这人说话还真是让人怎么难受怎么说。 黄豆芽心里想着，既然你不让我舒服，我也不让你舒服，然后笑呵呵地跟着赵家二嫂去了厨房。 王氏完全没有闻到二人之间的火&药味，见弟妹和嫂子这么亲热地说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像是自己被排挤了似的，心里很是憋闷，闷闷地跟着二人去了厨房。 “二嫂，这鸡肉得多炒一会儿，把鸡油炒出来再放水，不然鸡油都粘在肉上，肉就不香了。” “二嫂，你得多放点水，肉要多炖才香！” “二嫂，饺子馅里要多放点油，才能更香。” “二嫂，酸菜帮子切的时候，得先用刀片一下，太厚不容易入味。” “二嫂，鱼话要化透了再炖，鱼鳞要刮干净了，不然腥味大。” “二嫂，……” 黄豆芽进了厨房也不帮忙，只坐在灶坑边上烧火，嘴上还说个不停，别说赵家二嫂被絮叨得闹心，就连王氏都听出不对劲了。 “要不弟妹你来做吧。” 赵家二嫂忍着气，脸上笑呵呵，心里却大骂黄豆芽拿着鸡毛当令箭，自己不过嘴上随便说说，她竟真的指导起自己做饭了。 “二嫂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这人吧，干啥事都较真，我怕说少了，你觉得我藏私。” 黄豆芽非常有眼力见地认“怂”了，让赵家二嫂想发作都发作不了。 黄豆芽这句话，把赵家二嫂直接噎没话了，直到做完年夜饭，她都没转过劲来。 吃完了年夜饭，赵家老爷子和老太太年纪大了，早早就回屋睡觉去了。 其余人也散了，男人们一屋，女人和小孩一屋。 男人们还惦记着要守岁，就把家里的烛台都拿到他们屋里去了。 四五个油亮子点起来，把屋子照得亮堂堂的，赵家老爹就跟三个儿子坐在炕上玩叶子牌，孙氏则坐在旁边卖呆儿开热闹。 男人那屋丁火通明，大家玩得热火朝天，非常有过年的氛围。女人这屋则完全相反。 三个妯娌互相都不吱声，满屋都是孩子的叫唤声。几个孩子在炕上疯跑，连蹦带跳的，感觉炕都要塌了。 这个年，是黄豆芽到了关外后，过得最闹心的年了，吃得也不好，玩得也不好。 但是赵家爷爷奶奶喜欢过年热热闹闹的，小辈们就算是再不乐意，也得过来满足一下老人。 大年初一，吃过早饭后，众人给爷爷奶奶拜完年，赵家老爹就领着三个儿子去村里长辈家拜年了。 在赵家村走了一圈，赵甫和赵晟这才带着媳妇和孩子回家了。一路上哥俩聊得很是兴奋，黄豆芽和王氏则是蔫蔫的 不光黄豆芽不爱来赵家村过年，王氏也不爱过来。 王氏这些年被赵甫影响得也开始认吃了，常找黄豆芽请教如何做菜。 她做菜要比赵家二嫂有天分，虽然舍不得下调料，但是做出的饭菜也是不错的，尤其是在不挑吃喝的赵甫眼中。 赵家二嫂这个年夜饭做得是真不好，嘴被养刁的王氏实在吃不惯。 这大过年的从家折腾到婆家，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昨天狗子跟哥哥姐姐还疯玩了好久，可把王氏折磨坏了。 黄豆芽是个心大的，直接睡在炕梢，盖着被子睡得呼呼的，可把王氏羡慕坏了。 过完了年，离开春就近了，因为家里的小牛出不了力气，赵晟只得自家拽着犁杖翻地。 虽然他力气大，但到底比不上牛有劲，最后还是黄豆腐干完了家里的活，过来帮妹夫干了几天，这才算是把地翻好了。 等到种地的时候，赵晟在前面刨坑，黄豆芽跟在后面撒种子，两人都是利索人，干得还挺快，倒是没用别人帮忙。 主人们在忙碌，家里的小牛犊却在路边悠哉悠哉地吃嫩草，等吃饱了，再跟着主人慢悠悠地回家，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春播后，负责征兵的官兵们终于来到了莲花山村。 征兵这种大事，难得一见，全村男女老少都去村口看热闹了。 十多个小伙子脱了鞋和厚衣服，站在一个木板上，挨个丈量个头。个头符合要求了，就钻进猪笼里，被人抬着称重量。 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用称猪的称来称人，看着就十分好玩，忍不住笑出了声。 猪笼里的小伙子此时也顾不上丢人不丢人了，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掉了分量。 体重符合的小伙子，还要去大夫那里把个脉，大夫若是说没病，就给发个牌子，有了牌子就可以去当兵了。 莲花山村总过十六个小伙子，有两个身高不足被刷下来了，还有两个是分量不够被刷下来的，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因为身体有病被刷下来的。 这十二个小伙的爹娘一听儿子可以去当兵了，高兴得手舞足蹈的，还有直接泪洒当场的，场面那叫一个热闹啊。 符合条件的小伙，当天就得跟着官兵们走，他们的娘亲赶紧回家为儿子准备包袱，衣服鞋子塞了不少，还有塞馍馍的，生怕儿子被冷到饿到。 村里一下子走了这么多半大小子，一下子就安静了。 十三四岁的孩子们迎来了曙光，终于轮到他们在村里称王称霸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0章 .修运河 · 不过很快这帮半大孩子就又开心不起来了, 因为有一项艰巨的任务落到了他们头上。 征兵刚过去没多久，老母亲们还来不及想念儿子呢，自家男人就又要去为国效力了。 朝廷从每户中征调一名民夫去修运河, 相当于去服徭役了。 民夫们倒是没有异议, 毕竟在老家时经常被强征, 这回朝廷起码没强征, 而且还给工钱，这待遇已经算是相当好了。 若是不想去修运河, 出十贯钱就可以免除徭役，不过绝大多数人家是舍不得出这个钱的。 修运河嘛，又不是上战场，顶多累点, 又死不了人，而且还有工钱拿, 这不跟外出做工差不多嘛。 平时农闲时, 男人们想外出做工可是很难的，现在直接送到手边了, 傻子才花钱免徭役呢。 说是修运河，其实吉昌镇的民夫们，也只是负责属于镇上的河段。 只要把属于镇上的河段扩宽就行, 其他河段由其他镇的民夫负责。 修运河这事一出, 百姓们才知道，原来自家跟前的这条大河竟然还跟县里的江交汇。 而县里的江还跟大海相连，难怪在镇上冬天能买到海鱼，原来吉昌镇离大海这么近啊。 这要是把运河修好了, 以后吃海鱼就更方便了。一想到可以吃好吃的了，大家都忍不住开心, 对于修运河这事，大家还是很积极的，早早就开始准备了。 “嫂子，看着点我媳妇，可别让她上山啊！” 临去修运河前，赵晟对自家媳妇千叮咛万嘱咐后，仍旧放心不下，又跑到金氏面前絮叨了一番。 “放心吧！肯定帮你看好媳妇啊！” 金氏一脸无奈，这已经是妹夫第五回 过来絮叨了，反反复复都是这几句话，耳朵都快被他磨出茧子了。 金氏真想问问妹夫，你到底了不了解你家媳妇啊，你家媳妇是那勤快人嘛。 黄豆芽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子，春天时跟赵晟一起去了好几趟山，有一回在山上耽搁了些时间，身上又没带吃的，黄豆芽饿得直突突，直接生啃野菜。 这阵仗可把赵晟吓坏了，以为媳妇得啥病了，赶紧下山带着媳妇去看大夫，一把脉才知道是有了身子。 赵晟这个后怕啊，暗恨自己粗心大意，媳妇怀孕了都没发现，还把媳妇往山上带，差点没酿成大错。 本来赵晟还打算给媳妇钓点鱼补身子呢，谁成想，要去服徭役了，早出晚归的，别说钓鱼了，家里的活都帮不上啥忙了。 “花啊，你小姑平时做饭啥的，你过去帮着烧烧火，等姑父干完活，给你买糖吃！” “文啊，我家小牛吃的草就交给你了，等姑父干完活，给你发工钱！” “臭小子！不行在你小姑跟前瞎跑，要是撞到你小姑，看我咋收拾你的。” 赵晟拜托完嫂子，又转头拜托黄家的三个孩子。 黄念花和黄念文都高兴的应了，就算没有糖和钱，他俩也会帮小姑干活的，更何况，现在不仅有糖吃，又有钱拿。 一向淘气的黄念武则被赵晟吓得直往姐姐身后躲。即便黄念武从来没被小姑夫收拾过，还是对小姑父莫名地害怕。 每次小儿子不听话，金氏总用赵晟吓他，一吓唬一个准。在黄念武心中，小姑父就跟山上的大老虎一样可怕，大老虎发话了，他哪敢不听啊。 倒不是赵晟故意吓唬小孩子，实在是这小屁孩太皮了，上回黄豆芽去大哥家送东西，黄念武嗖一下就蹿出去了，虽然没撞到黄豆芽，但也把她吓够呛。 黄豆腐心疼小妹，回身就把小儿子薅到了炕上。 即便有小姑拦着，黄念武还是被他爹用笤帚疙瘩收拾了，小屁股被打得通红，哭得那叫一个惨啊，把黄豆芽弄得好生愧疚。 赵晟害怕这皮孩子记吃不记打，所以就又叮嘱了一遍。 小儿子被“威胁”了，吓得那怂样，金氏不仅没生气，反而开心的笑出了声，可见她平时被这小魔星折磨成啥样了。 “小豆腐啊，你是不是要去河边给你爹送饭啊？” 黄念文和董二力两人拉了一车吃食，正打算往镇上去，突然被吴家老太太拦住了。 黄念文年纪虽小，但好歹也走街串巷做买卖好几年了，见吴老太拎着土篮子，拦住了自家驴车，自然是明白了她的用意，所以只简单地回应了一句“嗯呐！”，没跟她热情地搭话。 “阿奶也要去给你吴大爷送饭，咱们正好顺路，你帮我把饭捎过去呗。阿奶这老胳膊老腿的，实在走不动啊。” “行！阿奶你放上来吧！回头把鸡蛋送到我娘手里就行。” 家里的男人都出去修运河了，女人们在家更舍不得吃喝了，连带着黄家的豆腐买卖都冷清了不少。 不过好在男人不在家，女人们就更不爱出门了，黄念文和董二力的“货运”买卖倒是红火了不少。 反正天天都要往镇上跑，两人一合计，索性再拐个弯，再往大河那边去一趟，帮村民们送饭。工钱也没多要，送一回给一个鸡蛋就行。 高氏和金氏一听儿子有了赚钱的门路，自然是全力支持了，老早就跟村里的女人们说好了，给一个鸡蛋帮送一顿饭。 吴老太自然也是知道这事的，但她舍不得鸡蛋，所以才厚着脸皮在村里拦住了黄家的驴车，想靠着卖可怜白使唤人。 “你这小孩是钻进钱眼里了，都是一个村的，就是捎带脚的事，咋还好意思管我要鸡蛋呢？” 吴老太见黄念文根本不接自己的茬，仍旧坚决要鸡蛋，她也懒得装慈祥了，对黄念文耍起了无赖。 “啥一个村不一个村的，我这车上都是咱村的饭，亲兄弟明算账，我小姑用我送饭，还得给我鸡蛋呢！” 平白无故被人数落了，黄念文很是生气，但对面毕竟是个老太太，还是村里出了名的赖皮，能不惹她就不惹吧，所以才忍住怒火没往下说。 再往下说，这话可就难听了，但吴老太仍旧听出来了，黄家这小子是说自家算个屁呢。 “一个村的钱你也好意思赚，赚了黑心钱，你花了也不安生。” 吴老太到底是舍不得一个鸡蛋，眼见着黄念文不好欺负，索性破口大骂起来。 “娘！有人骂我！” 黄念文刚想怼回去，还未张口，董二力就下了车，冲着董家的方向大喊道。 “哪个老不死骂我家儿子呢？要不要老脸了！就敢欺负小孩，有能耐到我跟前说道说道！” 高氏早就看到儿子的车被拦住了，但毕竟离村口有些距离，她也没听清楚吴老太都说啥了。 不过此时董二力一喊，高氏立马就从院子里出来了，冲着吴老太就大骂起来。 趁吴老太回身的空挡，董二力跟黄念文架着驴车就赶紧溜了。 做买卖时间长了，爱占便宜的人也见得多了，黄念文早就不生气了，但是碰见吴老太这种上来就骂的无赖，还是挺让他头疼的。 “得回你喊一嗓子，不然咱俩都难脱身了！”黄念文十分庆幸地说道。 “碰见这种老太太，找我娘最好使了。我娘那么泼，能把她骂哭了！无论多大岁数的老太太，都不是我娘的对手。”董二力一脸骄傲地说道。 “我娘就不行，除了我爹，谁都吵不赢。要论吵架，还得我小姑，咱村的老太太也怕她。” 黄念文不想被小伙伴压了一头，赶紧搬出自家小姑。 “你说我娘跟你小姑吵一架，她俩谁能赢！” “那可真没准，你娘嗓门高，我小姑说话剜心窝子，她俩吵架吵急眼了，备不住得干起来。”黄念文认真地分析道。 “那要干起来，谁能赢呢？” “那肯定我小姑啊！” “为啥呢？”董二力很是不服。 “我小姑肚里有小孩了，你娘不敢打她！” 黄念文说完，自己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假如你小姑肚里没有小孩，谁能赢？”董二力不服输，继续问道。 “那肯定也是我小姑赢！”黄念文自信地说道。 “不可能，我娘那大体格子，一个手指头就能把你小姑按地上。”黄念文自信满满的样子，激起了董二力的胜负欲。 “我小姑被按地上了，我小姑夫肯定得上去帮忙啊！二打一，肯定能赢。” “那我爹也得上去帮忙。” “你爹上去，那我爹也得上去。” “那我跟三力也得上去！” “那我跟我娘也得上去！” “你上去有啥用啊，根本打过不我！” “那狗子他爹也得上，那可是我小姑夫的亲哥！” “那我二叔三叔也得上！” “……” 高氏和黄豆芽这辈子会不会打一架很难说，但车上这俩胜负欲超强的小子差点没干起来。 “爹，你能不能打过小豆腐他小姑夫？” “我没事打人家干啥啊，我俩又没仇！” 董大壮被二儿子问得莫名其妙的。 “爹，你跟我小姑夫一起上，能不能把董大爷按住？” 黄念文听到小伙伴继续挑衅，也不服输地问道。 “我俩能不能按住你董大爷我不知道，但我俩肯定能把你跟二力按住！你俩最好消停点，不然看我们仨不合伙揍你俩的。” 黄豆腐一看这场面，也猜出两个小子这是赌气呢，至于因为啥，他也懒得问，小屁孩气性大，气来得快，去的也快，没准回村的路上就和好了。 黄念文被老爹骂了，立马消停了，老老实实对给众人分饭。他记性好，哪个饭是谁家的，记得清清楚楚的。 等给众人分完饭后，黄豆腐和赵晟才掀开食盒准备吃饭。 他俩的食盒长得一模一样，都是赵晟自己做的，但是赵晟的食盒明显比大舅哥的要大一圈。 “爹，小姑夫，这是我小姑给你俩泡的茶，让你俩先喝茶再吃饭。” 黄念文给自家爹爹和小姑夫一人递去一个大葫芦。 “茶？啥茶啊？你小姑还舍得花钱买茶？” 黄豆腐很是不解，毕竟以他对自家小妹的了解，小妹总是能在山上找一堆叶子泡水喝，完全不像是舍得花钱买茶的主啊。 “地榆的叶子，喝了能解暑！”赵晟解释道。 这地榆的叶子是赵晟跟媳妇一起去山上摘的，所以他知道是解暑的。 “我这小妹啊，一天天就知道整景！” 黄豆腐嘴上数落着自家小妹，但脸上的笑容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明显就是明贬暗褒小妹呢。 赵晟喝了一大口地榆茶，一上午的燥热像是被冲走了一样，瞬间清爽起来。 赵晟打开食盒，一盒软乎乎还带着热气的包子，看着就十分有食欲，赵晟几口一个大包子，吃得那叫一个香啊。 “还得是小两口，媳妇知道疼男人。像我这种上了岁数了，都没人疼，看看我这碗里，全都是梆梆硬的破馍馍。” 董大壮啃着馍馍，眼含羡慕，嘴里还不忘打趣赵晟。 “我也没比你好哪去，我这一碗的菜叶子，连个荤腥都没有。我家鸡一天下好几个蛋呢，我家那位老抠，一个都不舍得给我吃。” 黄豆腐看着妹夫那鸡蛋韭菜馅的大包子眼馋，酸溜溜地说道。 “大哥，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帮我吃两个！” 赵晟听完大舅哥的话，非常有眼力见地递过去两大包子。 “我这饭也吃不完，你帮我吃两口！” 黄豆腐喜滋滋地接过大包子，又怕妹夫吃不饱，又把自己的饭碗递过去了。 “我娘咋没给我生个妹妹呢！” 董大壮看着赵晟和黄豆腐的互动，难掩满眼的羡慕，一边啃馍馍，一边感叹道。 虽然嘴上没说，但赵甫在心里十分认同董大壮的话。赵甫心里想着：“弟弟有啥用，还得有妹妹！” 赵甫见弟弟对大舅哥那么殷勤，却对他这个亲哥视若无睹，心里这个酸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61章 .过生日的炸酱面 · 黄念文和董二力在送饭的路上, 正好碰见两棵槐树。两人想着回村也不着急，就跑去撸槐花吃了。 槐花中间有一点花蜜，跟着花瓣一起吃, 十分肥嫩清香。 董二力爬树, 黄念文抱着筐在下面接应, 两人撸了小半筐才回家。 董二力还顺手折下来两根树枝, 两人举着扫把那么大的树枝，撸着清甜的槐花吃了一路, 等到了家，两人都快吃饱了。 槐花可比榆树钱还要美味，只不过关外不常见槐树，所以少有人吃。 董二力和黄念文在老家时可是吃过槐花的, 所以就盯上了这两棵树。 可怜这两棵长在偏僻地方的老槐树，最终还是难逃被撸光的命运。 托自家儿子的福, 董大壮和黄豆腐的伙食有了极大的改善, 连吃了七八天带着槐花香甜味的馍馍。 小姑子怀着身子，正是嘴馋的时候, 金氏给小姑子做吃的，那是相当大方了。 在槐花上撒上面粉，上锅蒸熟, 可以当做小零嘴吃, 蒸熟后的槐花相当美味了，那清甜新鲜的味道更是飘得满厨房都是。 黄豆芽捧着个大碗，搬个小板凳，往阴凉处一待, 家里的三个侄儿就都过来了，四人吃得那叫一个香甜。 金氏总是舍不得吃东西, 不过黄豆芽有妙招，她让小侄女和小侄子一人抓一把槐花，挨个往她们娘嘴里送，搞得金氏不吃也得吃了。 黄念文跟董二力靠着修运河这事，算是大赚了一笔，两个孩子算是见识到了赚钱的快乐，每天更是变着法地想多赚钱。 莲花山村的饭基本上都被他俩包圆了，那些不用他俩送的人家，再怎么积极争取也争取不来了。 反正整个吉昌镇的民夫都在一起干活，两人就把目光转向了其他村。 自家卖豆腐的五个村子里的人，黄念文基本上都认识，所以他就跟董二力在卖豆腐时，就开始宣传自己送饭的业务。 也是亏了村里的青壮年要么去当兵了，要么就去修运河了，不然，这俩小孩还真赚不到这么多钱。 两人在双顶山村宣传得最成功，一下子就招揽了二十七户人家的送饭业务。 双顶山村离镇上最远，双顶山村的民夫们大多都自己带干粮。 这二十七户人家的女人也是心疼自家汉子。干着累活，还得在大热天啃干粮，确实让人难受。 反正家里也不差这一个鸡蛋，给爷们送点热乎的吃的，也省得把爷们累垮了，到时候秋收都没人干了。 不过二人在别的村子就没那么顺利了，大多数人家还是选择带干粮或是让家里的孩子送饭。 “大娘，你们到底送不送饭啊，不送我俩可就走了，我俩还着急去别的村拿饭呢。” 董二力见这三个大娘跟小豆腐讲价讲个没完，深知这单买卖难做，就只能使点计策了，所以故意绷着脸说道。 一起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买卖，董二力和黄念文早就配合得无比默契了。 黄念文年纪小，长得俊招人稀罕，负责唱红脸。董二力长得黑壮黑壮的，看着比较不好惹，负责唱白脸 “这孩子，着啥急啊，让大娘再寻思寻思。” “这有啥好寻思的啊，这大热的天，大娘你就别折腾了，给个鸡蛋，我俩就帮你把饭送了，多省事啊，你家这大家大业的，不差这一个鸡蛋啦！” “瞅瞅我俩晒这样，胳膊和脸上都晒爆皮了，我俩也不容易啊，大娘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俩，别跟我讲啦！” 面对三个大娘的轮番讲价，黄念文的态度一直很好。 买卖人嘛，说话笑呵呵的，人家也爱买你家东西。虽然有时候这些婶子大娘是真的挺难缠的，但好好跟她们说，买卖一般都能成。 反正每天都要去一趟镇上，多拉一份饭，就多赚一份钱，这要是连续送一个月的饭，从一家就能赚到三十个鸡蛋。 三十个鸡蛋将近四斤沉，换成钱能得十六文。干啥能赚这么多钱啊。 所以面对婶子大娘们的絮叨，董二力和黄念文都格外地沉得住气，毕竟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嘛。 不过这些婶子大娘也都不是“善茬”，有些人寻思过味后，关系好的两家就合在一起送饭了。 黄念文也不拆穿，毕竟天天一个鸡蛋，确实够这帮婶子大娘心疼了。 但也要有个度，两家的饭合一起可以，但是不能太占地方，像是那种好几家把饭放在一起，用筐装，就太过分了，这不明显是把人当傻子嘛。 面对这样的情况，黄念文一般都是开玩笑似的提醒一下，但若是这些人还要这么干，那他宁愿不做这买卖，也不能受这气。 “你小子，真是个小钱串子啊。” 几个大娘听完黄念文的话后，心里十分受用，把饭放在了驴车上，顺便回家取了个鸡蛋。 “又多整三个鸡蛋，咱俩要发啦。”计策成功，董二力十分开心。 “等天热的时候，咱俩的买卖能更好，大热天，这帮婶子大娘肯定更不爱折腾。” 黄念文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黄念文猜的果然没错，天越热，他俩的买卖越好。 虽然大家过日子都节省，但大热的天，往河边折腾一趟儿也挺累人的，不仅人累，还尤其费鞋，索性就都舍得那一个鸡蛋了。 黄念文和董二力赚得盆满钵满，金氏也接到了赚钱的活。 “三个馍馍一碗菜是三文钱，六个素馅包子五文钱，你选哪个啊？” 黄豆腐指着自己的饭碗和妹夫的饭碗，让来人做选择。 为了配合自家大舅哥，赵晟还特意把手里的包子掰开了，露出包子里面的豆腐木耳馅。 只不过这包子已经出锅很久了，散不出香气了，不然只会更诱人。 十个人中有九个人选择了大包子，这些人都是小光棍，没有媳妇和孩子，花钱就少了顾忌，自然是怎么爽怎么来。 他们想着，反正钱都是自己赚的，就算中午吃点好的，那也还剩下一半钱呢，所以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大包子。 “那行，等下工发钱时，你们就往我手里交钱，交了钱，明天就给你们送饭。” 毕竟不是一个村的，有些人更是见都没见过，不知根不知底的，自然是先付账后吃饭才稳妥，所以黄豆腐管这些人都提前要了钱。 金氏正愁今年家里进项少了呢，男人没法挂鱼，去集上卖油条和麻花也比往年少了一半，男人不在家，女人们更舍不得花钱了。 没成想正犯愁呢，自家男人就给自己接了个大活。 黄豆腐一口气给媳妇接了十二个人的大活，要做七十二个大包子。 本来选择吃馍馍的那个人，见大家都选了包子，他也没受住诱惑，抛弃了馍馍，选择了香喷喷的大包子。 金氏做的大包子个头非常大，跟碗口差不多大。之所以素馅还卖这么贵，就是因为个头大。 六个大包子足够十七八岁的小子吃得饱饱了，像黄豆腐这种三十岁的大汉，干着体力活，吃个四五个，也吃得撑撑的了。 “嫂子若是找你合伙做吃食，你可别答应啊！你也干不了多少活，别跟着掺和了。” “让嫂子跟董大嫂合伙吧，嫂子出摊都是董大嫂跟着去的，二力还跟文儿一起送饭，她俩合伙正好。” 赵晟到家时，天还没黑透，他坐在灶台边上，一边吃晚饭，一边叮嘱着自家媳妇。 “知道啦，我又不是那没有眼力见的人！”黄豆芽一边和面，一边回答道。 赵晟早上走得早，黄豆芽最近嗜睡，实在起不来给男人做饭。所以每天晚上就把馒头做出来，直接放在锅里醒着。 赵晟第二天烧一把火，把馒头蒸熟了就能吃了，至于菜嘛，就是各种小咸菜和蘸酱菜。 不过即便赵晟这样对付的一顿早餐，也要比旁人家强不少。 以前，莲花山村里的男人们羡慕赵晟，是羡慕他娶了个漂亮媳妇。 现在则是嫉妒了，嫉妒赵晟的好命，也不知道这小子上辈子干了啥好事，这辈子能娶到又漂亮又会疼人的媳妇，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 自打见识了赵晟的好饭好菜，不少男人回家都跟媳妇表达了不满，嚷嚷着要改善伙食。 若是以往，这帮男人可能就忍了，毕竟农闲嘛，吃得差点也是应该的。但现在不同了，自己每天还能赚十文钱呢，凭啥不能吃点好的呢。 男人一旦能赚钱了，说话都硬气了几分。 男人们的要求倒是得到了他们媳妇的同意，只不过伙食的改善程度不咋理想，菜还是那个菜，缺盐少油的，但杂面馍馍里掺的糠麸皮少了点。 倒也不怪女人们抠，实在是家里也没啥好吃的，只能吃菜园子里的菜，总不能给这帮老爷们吃鸡蛋和肉吧，那可都是钱啊。 这帮老爷们这么能吃，家里的粮食都吃得比往年多不少了。再说了，他们吃鸡蛋，一口一个，也尝不出啥味，吃了也是浪费东西。 就连黄豆腐也没捞到几回鸡蛋吃，只有早上偶尔能吃两个，不过金氏的手艺好，他吃得还算满意。 整个镇子的民夫像赵晟这么吃的都少见，基本上算是头一份了。舍得这么吃的人家，都能出得起十贯钱，把家里男人的徭役免了。 黄豆芽家的鸡鸭鹅蛋全都是留着自家吃的，一个都不卖，再加上家里还有点冬天剩下的泥鳅干和小虾干，所以赵晟的伙食，总是带些荤腥。 黄豆腐吃的饭菜，跟别的老爷们都差不多，全都是馍馍配菜，但他菜里的油水倒是不少，毕竟家里卖油条和麻花，豆油可是不缺的。 而且黄豆腐每天还能跟妹夫换菜吃，所以他每天的中午饭吃得也很不错。 小鱼干和虾干吃光后，赵晟就只能吃纯素包子了，不过黄豆芽会给自家男人煎两个鸡蛋，再配点小咸菜。 不过大集的第二天和第三天，赵晟还是能改善下伙食的，可以吃两顿肉包子，不过第四天就吃不到了，因为肉放不住了。 赵晟现在好恨自己嘴馋，咋就把媳妇冬天时做的腊肉都吃光了呢。 赵晟十分肯定，若是腊肉还留着的话，自家媳妇肯定会顿顿给自己做腊肉吃。 这腊肉还是赵晟在媳妇的指导下做的，过完元宵节，两人在家闲着没事干，买了五斤肉猪肉做腊肉。 十斤肉三两盐！这样做出来的腊肉不咸不淡，十分可口。 黄豆芽腌了这五斤腊肉，用了一两半的盐，她都没敢跟自家嫂子说自己腌腊肉了，生怕被嫂子数落自己败家。 毕竟那时候还没开化呢，肉还放得住呢，谁会拿那么多盐腌肉啊，确实挺败家的。 不过现在越来越热了，腊肉肯定是腌不成了，就只能靠集上买的新鲜肉解馋了。 不过赵晟自有其他法子解馋。母鸡抱完窝，公鸡也就没啥用了，赵晟早就惦记着杀鸡宰鸭了。 得到媳妇的许可后，赵晟一大早就把家里的那只大公鸡宰了，让媳妇好好吃顿肉，补补身体。 十来斤的大公鸡，黄豆芽自然是吃不光的。 为了好好吃顿肉，黄豆芽直接干炖的大公鸡，啥配菜都不放。 鸡肉炖好了，黄豆芽自己先坐在灶台前啃了个大鸡腿，然后才给嫂子端去了一大碗鸡肉，剩下的鸡肉，大多都盛给自家男人了。 “我的老天爷啊！全是肉啊！” 赵晟的食盒刚打开，就收到了一片惊叹声。 赵晟开食盒都快赶上唱戏开场了，每到中午的饭点，这帮闲得无聊的爷们就围着赵晟的食盒等开盒。 赵晟开完食盒，他们才肯吃饭，还说就着赵晟的菜味，好下饭，说得那叫一个可怜。 但无论他们把自己说得多可怜，哪怕挤出两滴眼泪，也得不到赵晟的同情，除了大舅哥，赵晟从未主动给过任何人菜，包括他的两个亲哥。 即便被一大帮人盯着，赵晟也吃得旁若无人，镇定自若。 “早上我杀的鸡，都说让我媳妇自己吃了，她咋又给我带这么多呢。” 赵晟嘴上抱怨着，但脸上的得意之情可是掩盖不住的。 “你小姑是不是往咱家送鸡肉了，你们娘四个都吃了？一点没给我拿！” 黄豆腐打开自己的食盒，发现除了四个大包子，啥都没有，这个失望啊。 “我小姑说了，你要是馋了，就上我小姑夫的碗里抢去，看你能耐了，能抢几块吃几块！” 黄念文一本正经地想自家爹爹传达小姑的指示。 “我小姑还说了，抢别的肉行，不行抢鸡腿，这鸡腿是我小姑特意给我小姑夫留的，今个可是我小姑夫的生辰，不让你跟寿星抢鸡腿。” “小姑夫，肉下面放的是面条，是我小姑给你做的长寿面，她怕面条坨了，用凉水拔了，让你把面条里的凉水倒干净了，再拌着鸡蛋酱和黄瓜丝一起吃！” 赵晟把放肉的盆端出来后，发现食盒下面还有一大碗的面条，自家媳妇怕她吃不饱，鸡蛋酱上面还放着两个大包子。 媳妇给自己送了这么大一个惊喜，赵晟感动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赶紧装作擦汗，抹了一把脸，顺便把眼泪一把抹去了，端起碗，把面条里的水喝得干干净净的，一滴都没舍得倒。 赵晟很少过生辰，倒不是赵家老娘偏心，实在是孩子太多了，她也经常忘记儿女们的生辰。 赵家的六个孩子都没有过生辰的习惯，他们能不能过生辰全靠运气。 运气好时，娘亲正好想起了自己的生辰，就能得到两个煮鸡蛋。 运气不好时，娘亲忙把自己的生辰忙叨忘了，自然是吃不到煮鸡蛋了，生辰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赵晟小时候也期待过，但总被遗忘，渐渐地自己都忘了自己的生辰，没成想，竟然还有人记得他的生辰，还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赵晟边吃面条边甜蜜地想着，怪不得前几日自己张罗着要杀鸡，媳妇一直不让，今天才让杀，原来是留着给自家过生辰的。媳妇怀着身子还给自己做面条吃，真是辛苦了。 “你小姑就是不想给我吃，你小姑夫过生辰，我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抢啊！” 黄豆腐见小妹对妹夫这么好，心里吃味，说话也带着酸溜溜的味，说完还狠狠地咬了一口包子。 “鸡肉馅的？” 黄豆腐吃到肉，心情立马好转，这包子一看就是妹妹特意包的，看来小妹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当哥的。 “我今天过生辰，这是我媳妇特意给我做的！这你也抢？” 赵贺可没黄豆腐顾虑那么多，他凑到自家小弟跟前，趁他不注意，一筷子夹走一块鸡肉。 眼见着鸡肉被抢走，气得赵晟直嚷嚷。 “你碗里那么多块呢，不差这一口了。给大哥尝一块能咋地！你看看我这饭碗，一点油水都没有！” 赵贺怕小弟把鸡肉再抢回去，赶紧把鸡肉塞进嘴里，拿着自己的饭碗给弟弟看，渴望再次博取同情。 “那你就让你媳妇给你做点好吃的呗，总抢我的干啥啊！” 赵晟这些天没少被大哥抢菜，哪怕大哥吃得是猪食，他也已经对大哥同情不起来了。 “你嫂子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怎么可能给我做好吃的！” 赵贺早已过了被人一说，脸就通红的年纪，他现在的脸皮都快赶上城墙厚了，只要能混口吃的，装傻卖可怜，啥都干得出来。 赵晟见大哥这厚脸皮样，很是无奈，端着肉碗躲开了，生怕大哥再来抢。 自打被自家大哥找到了吃饭的地，赵晟和赵甫就倒了霉了，每天都被自家大哥抢吃抢喝。 赵甫还好点，他不是顿顿都有好吃的，只有吃得好点时，还有资格被大哥抢。赵晟可就惨了，本来中午饭就得分大舅哥些，现在亲哥又来夺食。 但大舅哥起码还能回点饭菜，嫂子做饭也不错，就当换换菜的口味。但是被自家大哥抢，那真的是有去无回。 赵贺倒是也想还小弟点吃食，问题是人家看不上啊，嫌弃馍馍不好吃，里面还带糠。 赵贺本想埋汰小弟一句矫情，谁家馍馍不掺糠，但一想到自家小弟吃的这么多顿饭，好像是真没糠，瞬间就闭了嘴。 赵晟这个生辰过得可是相当隆重了，这帮老爷们闲得没事瞎嚷嚷，差不多半个镇子的爷们都知道他过生辰，他媳妇给她炖了大半只鸡。 成为这么多人的嫉妒对象，这可是赵晟万万没想到的。 最让他想不到的是，晚上回家还有好吃的，媳妇用剩下的鸡肉和鸡油给自己做了油汪汪的鸡蛋炒饭，香得他差点没把舌头吞了。 要不是家底不够厚，赵晟真想天天过生辰。 第62章 .腌制火腿肉 · 眼见着赵晟整天大吃大喝的, 莲花山村的男人们都羡慕坏了。 这帮男人每天除了干活，就是惦记着好吃的，可能是人多力量大吧, 还真让他们惦记着了, 真有肥猪肉吃了, 就是可怜了养猪的李富贵家。 “莲啊, 让你家二力和三力跟我走一趟？” “我家猪死在山上了，你叔自己抬不动, 让这俩孩子帮着把猪抬下来呗？” 高氏跟金氏在屋里准备中午饭呢，就见孙大娘急吼吼地跑过来了。 “赶着我家驴车去吧！” 金氏见孙大娘这着急样，也挺揪心的，想着能帮点是点, 就使唤大儿子把驴儿牵了过来！ 孙大娘本想跟着一块去，被金氏和高氏拉住了, 怕她这么大岁数了, 着急忙慌的，再磕了碰了的, 这可划不来了。 孙大娘就不过两人，就只得留下来了。黄念文赶着驴车，大胖负责指路, 四人往莲花山赶去。 “猪咋死的呀？” 高氏安抚住孙大娘后, 按捺不住好奇心问道。 一头猪可是值不少钱呢，无缘无故死一头，那可是相当大的损失了，也难怪孙大娘会急成这个样子。 “听我家大胖说, 猪是掉进坑里了，坑里还有带尖的木头, 猪掉进去就被扎死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玩意挖的坑，在走人的山上挖坑，真他娘的缺了大德，也不怕不得好死！” 孙大娘一想到自家那么大的肥猪就这么死了，忍不住怒火中烧，气血上涌，对着挖坑的始作俑者就破口大骂起来。 “在莲花山上挖坑？谁干的啊？这要是人不小心踩进去，那还不得没命啊？” 金氏一听李家的猪是这么死的，都被吓到了，自己跟大儿子没少去山上割草。 李家放猪的那个地方，离她娘俩割草的地可老近了，这要是割草时没看仔细了，踩进坑里去，想想都后背发麻。 “不知道是谁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跑山上挖坑去。”孙大娘气愤道。 “估计不能是咱村人干的，咱村也没听说谁家有会打猎啊。再说了，咱村现在也没爷们在家啊，剩下一帮小孩天天满村瞎跑，他们可没挖坑的能耐！”高氏分析道。 “备不住是苇子沟村的，他们村虽然都是本地人，但不少人家早前是住山上的，才从山上搬下来没几年，他们村离莲花山还近。” 孙大娘缓过劲来，开始认真地琢磨起来。 “你家猪死透啦？救不过来了？” 虽然不是自家的猪，但金氏也挺心疼的，赶紧关心起猪来。 “我家大胖说，猪脑袋都被扎透了，那肯定是活不了了！” 孙大娘叹了口气，哑着嗓子道。自打知道自家猪死山上了，孙大娘就上了股火，燥得人难受。 “这天又热，也没到大集的日子，这肉可咋整啊？得想个法子卖了啊？”金氏忍不住担心道。 “死的是哪头啊？多大分量啊？”高氏追问道。 “最肥的那头，都得有二百一二十斤了，本来打算养到八月十五再卖，谁知道摊上这么个倒霉事。” 孙大娘刚压下去的怒火，又被勾起来了，一想到家里的大肥猪，气得眼泪都下来了。 养猪养到这么大，平白无故就死了，卖不上价不说，能不能卖出去都难说，能不闹心嘛。 “这可难整了，这些肉往哪卖啊？” 高氏听完这事，都替孙大娘犯愁，不年不节的，村里爷们还都不在家，这些肉往哪卖啊。 村里人都不太舍得吃喝，过年都卖不掉这么多肉，更何况是大夏天的。 就算是一个村的，一家买个一斤两斤也算是顶天了，只能往别的村卖卖了。 唉！别的村就更难卖了。 被扎死的猪，血放得不干净，猪肉发红变暗，没有常宰杀的猪好吃，味道会更腥一些，李家肯定不能按照常的猪肉价卖！ 李家的猪拉回来时，金氏过去瞄了一眼，差点没看吐了，这猪死得太惨了，血呼啦的，浑身好几个窟窿。 董大壮不在，李富贵只能自己剃猪毛了，村里的壮劳力都不在，找不到人帮忙，孙大娘和儿媳妇周氏也只能硬着头皮帮着处理了。 “咱俩家得买几斤啊？” 王氏听说了李家的事，赶紧凑到黄豆芽跟前，等着妯娌拿主意。 孙大娘是赵甫和赵晟的亲小姨，还都住在一个村里，他俩家要是买肉肯定得尽量多买些。 但是这大夏天的，人确实也吃不动肉啊，尤其是男人们还在太阳底下干活，一天天不少喝水。 干着体力活，吃点带油水的饭菜行，但是油水不能太大，不然喝点凉水，那还不得坏肚子啊。 要是光靠女人和小孩在家吃，也吃不了几块肉，所以到底买多少肉，还是挺让人犯愁的。 “最多能买五斤，还得一半用盐腌上！” 黄豆芽估摸了一下自家男人的饭量，觉得在三天内最多能吃光五斤肉，再多可就不行了。 “五斤？太多了吧，那还不得一百多文！” 王氏本来寻思买个两三斤肉就不错了，没想到弟妹张嘴就要买五斤，都有些吓到了！ “买少了也不太好啊，咱俩家踏着人情呢，冬天杀猪时，小姨还给咱们送过猪肝和血肠呢！” “她家这肉肯定是不好卖的，咱们当亲戚的，再不多买点，她家得更亏！” 黄豆芽也不想这么大方，但也实在没法子啊。 “也是，狗子烫了那回，小姨走了好几个村，才要到獾子油。” 王氏虽然抠，但一想到小姨对自家的照顾，还是咬牙下定了决心。 “买肉钱你先借我呗？我家钱在狗子他爹手里呢，等他下工回家，我就还你！” 王氏有些不好意思，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甫自打意识到自家媳妇是个脑子不太聪明的，就牢牢地掌握了家里的财政大权，生怕媳妇手里有钱瞎作妖，只给她留十多文钱应急，其余的钱都被他藏得严严实实的。 这回买猪肉可不能赊账，所以王氏只得向妯娌低头了。黄豆芽点头应了。 若是前几年，黄豆芽可能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毕竟王氏曾经还赖过赵晟的粮食。 但这几年，眼见着这个妯娌被四伯哥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好久不作妖了，黄豆芽倒是不担心钱要不回来。 而且黄豆芽也摸透了王氏的性子，发现王氏是个慕强的。 自打自己过年把二嫂怼得没话后，王氏跟自己说话就总带着讨好，有点事就找自己拿主意。 春天时，六丫的身子还不重，过来家里串门。王氏还特意送了点好吃的，到小姑子跟前卖好，还为以前的行为道歉，可把六丫和黄豆芽惊讶坏了，没想到她竟然还转性了。 黄豆芽真佩服这个四伯哥，这才几年啊，就把王氏这个滚刀肉调&教得这么像常人了，可真有手段啊。 赵家这几个男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关键时刻还总有点用，还真是不容小觑呢。 集上的猪肉都卖到二十三四文一斤了，李富贵知道自家肉肯定是卖不上这个价了，直接定了十八文一斤，就想着便宜点，也能好卖点。 谁成想，即便降价这么多，这肉还是不咋好卖。 村里大多过来割个一斤的意思一下，有些人家更是一斤都不割，只有跟孙大娘关系好的这几家割得多些。 这么大一头猪，在莲花山村就卖出去不到六十斤，还有大半的猪肉没卖掉呢。 好在李富贵是本地人，跟外村人的关系还行，再加上黄念文和董二力在送饭回来的路上，挨村帮着吆喝了几声，倒是又卖出去三十多斤。 不过即便这样，还是有不少肉没卖出去呢。 李富贵愁得直挠头，只得先把这些肉分成快，放到村口的井里凉着，实在不行，明个拿到镇上卖卖，实在卖不出去，就挨个亲戚分一分，也不要钱了。 “要不咱再买点肉吧，做成腊肉也行啊，费点盐就费点吧！我回来的路上，看见小姨坐在家门口抹眼泪呢，瞅着这个可怜啊。” 赵晟嘴里吃着油滋滋的大包子，但心里却很不是滋味，毕竟是亲小姨家遭难了，实在没法做到无动于衷。 “现在天太热了，腊肉不好做，容易整臭了！除非是抹上大酱，挂在灶台边上熏，但那肉也不好吃啊！” 黄豆芽也想帮忙，但她也没啥好办法啊，现在不是做腊肉的时候，自家买多了，做不好就得臭在手里，那更心疼。 “别让我知道是谁挖的坑，不然我打死他！”赵晟一想到小姨家平白无故倒了霉，就气得牙根痒痒。 “是不是小姨家得罪人了？不然这坑咋就好挖在他家放猪的地了呢？” 黄豆芽总觉得这事不常，这坑若是个擅长打猎的人挖的，肯定能知道莲花山的情况啊。 莲花山虽大，但是野物也不多，除了野鸡野鸭外，最大的就是野兔了，但是套兔子也不用挖陷阱啊。 那陷阱都能装下个一百七八十斤的大肥猪，肯定就是特意那么挖的，故意祸害人呢。 “等明个我问问大表哥，一准能把这个人揪出来！” 赵晟心情不佳，即便是美味的肉包子也无法磨平他的怒火，他收拾完灶台后，就去冲凉水澡降燥了。 赵晟在洗澡间的外面放了个大缸，白天晒水，晚上用这水洗澡。 缸里的水晒了一天，还挺热乎的，即便是一桶一桶地往身上浇，也不会被凉水激到。 所以赵晟和黄豆芽临睡前，都会洗个澡，这样就能睡个清爽觉了。 天虽然还没大黑，但村道上已经没人了，赵晟也懒得穿衣服了，洗完澡后，直接裸着上身，穿个短腿亵裤就从洗澡间出来了。 黄豆芽侧躺在炕上想事情，赵晟进屋时，好看见他笔直的两条大长腿。 修长的双腿，衬得赵晟的身材异常挺拔，看得黄豆芽都移不开眼了。 “别瞎看了！等生完孩子再看！” 赵晟被自家媳妇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站在炕边上伸出手，一把盖住了媳妇的眼睛，哑着嗓子道。 “我知道能做什么了！”黄豆芽兴奋地嚷道。 “怎么做？”赵晟被媳妇说得有点懵。 “做火腿！” “火腿？” “小姨家的四条猪腿都没卖出去呢，好用来做火腿吃！” 黄豆芽兴奋地跟男人解释道。 赵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媳妇跟自己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暗道自己不要脸，媳妇怀着身子呢，自己还净想这些龌蹉事。 但又忍不住有些失落，自家媳妇死死地盯着自己看半天，原来不是因为自己魅力大。 好歹自己以前也是被一帮小姑娘偷偷瞄过的男人，现在竟然勾不起媳妇的兴趣。 赵晟觉得自己不能活得这么糙了，以后得好好捯饬捯饬自己。 不过赵晟郁闷归郁闷，一想到可以帮小姨家的忙，赶紧穿上了衣服。 “你穿衣服干嘛去啊？”黄豆芽被自家男人都搞懵了。 “上小姨家买猪腿去！” “这大晚上的，人家都睡了，你可别去折腾人了。”黄豆芽不太赞同男人。 “天还没黑呢，睡啥睡啊，再说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小姨跟小姨夫睡得着才怪呢。” “我过去把猪腿买回来，小姨他俩才能睡个安稳觉！” 赵晟穿好了衣服，把钱匣子抱在怀里，就往小姨家走去。 不出赵晟所料，李家人还真没睡。 赵晟在院里喊了声“姨夫”，李富贵立马穿戴整齐地出来了，孙大娘听到声了，也紧跟着出了门，有点好奇自家外甥这么晚过来干嘛。 “我媳妇要做火腿，姨夫你去井里把四个大腿都拿出来吧，我全要了！”赵晟笑呵呵地解释道。 “四个都要？你家就两口人，能吃了吗？” 虽然赵晟过来买肉，让李富贵很开心，但他不想让别人吃亏，还是想先问个明白。 “能吃了！这火腿腌完了，能放好多年呢，留到我家娃长牙都没问题！” 赵晟为了让小姨和姨夫放宽心，故意逗乐道。 “都快当爹了，还没个形！整天吹吹乎乎的，啥肉能放那么长时间。”孙大娘笑骂道。 “真没骗人，姨夫你赶紧取肉去吧！”赵晟催促道。 李富贵见外甥不像是撒谎，就找了个筐，喊上大儿子，一起去井里取肉。 一个大猪腿十六七斤重，四条猪腿六十多斤，赵晟全要了，但李富贵只要了一贯钱。 赵晟想要再多给些钱，被自家小姨推了回去。 李富贵两口子都明白外甥这是怕自家亏太多才买的，不然，谁会买这么多肉啊，这肉还不好吃。 赵晟买了四条猪腿，李富贵家的本钱也差不多回来了，剩下的肉再往出卖，就是净赚了，已经很感激外甥了，少要些钱也是应该的。 赵晟推拉不过自家小姨，只得拎着筐，抱着钱匣子回家了。 赵晟回到家后，点上了松油亮子，坐在房外处理起了四条猪腿。 黄豆芽没出屋，坐在窗边往外看，一边看一边告诉男人要怎么收拾猪腿。 好在外面烧着干艾草，没有蚊子过来侵扰赵晟，让他可以静下心来处理猪腿。 赵晟把猪腿上的毛燎得干干净净后，又用丝瓜瓤把燎黑的地方擦洗得干干净净的。 剔除猪腿上的小脚壳，把猪腿上多余的地方修整掉，修成柳叶型，然后在媳妇的指挥下，把猪腿抹上盐。 等男人把四条猪腿腌好，天已经大黑了，黄豆芽都已经困得打哈欠了，也不等人了，直接躺在炕上睡了。 赵晟怕身上的味道熏到媳妇，去洗澡间把身上的猪腥味洗净，又打了两遍香皂，确定身上没有臭味后，这才敢上炕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第63章 .六丫生娃 · “你俩可真舍得花钱, 花了一贯钱买肉，都快赶上土财主了！” 李富贵一大早起来要去镇上卖猪肉，要跟这帮修运河的民夫们一起走。 孙大娘今天也起得格外早, 吃完了早饭就找金氏闲聊, 金氏这才知道了自家小姑子昨晚买了四条猪腿。 送走了孙大娘, 金氏就赶紧来小姑子家问情况。 在金氏眼中, 亲戚邻里互相帮帮忙是应该的，但也要量力而行。 这一贯钱, 妹夫就是挖一夏天的运河也赚不回来，小姑子竟然就同意全花了，这两口子的心也是真够大的。 孩子都快生了，花钱咋还没有个算计呢, 金氏愁得头都大了。 “这不是难得赶上猪肉便宜嘛！若是平常，这么多猪腿, 还不得再多四五百个铜板才能买到手。” 不年不节, 一下子花这么多钱，黄豆芽自然也是心疼的, 但是花都花了，只能不断找理由安慰自己。 “中午我烙馅饼，你们娘四个过来我家吃吧！” 黄豆芽也知道嫂子是为自己好, 赶紧讨好道。 “唉！你个小败家啊, 得回是嫁给妹夫了，但凡换个老爷们，都养不起你！”金氏无奈地感叹道。 “你会不会做火腿啊，别给做瞎了, 那钱可就打水漂了。” 金氏看着小姑子卖力地揉搓猪腿肉，也不忍心继续责备了。 火腿肉其实不难腌制, 就是很费精力，要在一个月内，在猪腿上反反复复抹上六七回盐，才算腌好。 第一次抹盐是为了脱去猪肉内的水分，排出猪腿里的淤血，所以尤其重要。 天是一天比一天热了，黄豆芽怕赵晟昨晚抹的盐分不够，所以早上吃过饭后，就又把猪腿拎出来了，打算再抹一层盐，确保盐能把猪腿肉腌透。 往猪腿上抹盐时，要使劲揉搓，才能让肉更快吸收盐分，所以黄豆芽做得异常仔细，再加上她力气不算太大，累得满头是汗，也才刚抹完两条猪腿。 金氏是个利索人，见不得小姑子这吭哧瘪肚的慢悠悠样，直接让小姑子去旁边歇着了，她进屋洗干净手后，接手开始抹盐。 金氏常年干活，手十分有劲，不大一会就把剩下的两条猪腿都抹完了盐。 “你那馅饼少做点吧，我不吃了，我家跟老董家合伙做买卖，现在中午饭都是两家一起吃，不吃就白瞎了。”金氏干完了活，就要往家回。 “当我傻啊，你两家不是对半分嘛，你家中午分的包子可以留在晚上吃，中午必须上我家吃，不然我就送你家屋里去。” 黄豆芽知道嫂子舍不得吃自家的东西，又怕自己跟她闹，所以干完活才拒绝。 “行行行！中午我们再过来，你回屋待着去吧，外头怪晒的。”金氏知道拗不过小姑子，也就不再磨叽了，直接应了。 中午黄豆芽用豆油烙了五十多张油汪汪的馅饼，整个厨房都弥漫着肉香味，连带着从烟囱中冒出的炊烟都带着肉味，把路过的女人和孩子馋得都快流口水了，伸着脖子往她家的院子瞄。 黄豆芽给狗子送去了两张馅饼，一张纯肉馅的，一张白菜猪肉馅的。 纯肉馅的馅饼，一咬都直冒油，吃起来香得舌头都能吞了。黄豆芽总共就做了十张纯肉的馅饼，自己跟嫂子和侄儿们一人一张。 剩下的四张给自家男人和大哥一人送两张，也让他俩解解馋。 最近黄豆腐下工回家后，总要在自家小妹跟前晃悠两圈，说点酸溜溜的话，跟个怨妇似的。 黄豆芽实在是看不下眼，自家大哥这酸溜溜的样了。打算做点好吃的安抚一下他，不然遭罪的肯定又是自家嫂子。 黄豆芽都能想象自家大哥回家跟嫂子絮叨的样子。 肯定是要先回忆一下自己未嫁前对他多好，然后再跟现在对比一下，最后得出自己有了男人忘了哥哥的结论，最后就会反反复复地叨叨个不停，直到把嫂子叨叨烦了，踹他一脚，才能消停睡觉。 为了自家嫂子少听点絮叨，也为了不看自家大哥那怨妇样，黄豆芽把馅饼装在了一个食盒里，让他跟赵晟抢着吃，省得到时候大哥又因为自己给他拿得少了不开心。 果然，见到这一盒子小妹特意做的馅饼，黄豆腐心里彻底美了，吃得满嘴油，那叫一个开心。 关外眼瞅着就要到雨季了，金氏怕小姑子在这个时节做火腿，一个不小心就把火腿做废了，所以时不时就要过来看两眼，若是出现问题，赶紧补救。 不过好在老天爷给面子，黄豆芽腌制的火腿成功进入了发酵期。 火腿腌制了一个月后，黄豆芽用刀把猪腿外面的那层粘糊的血水和油腻物刮干净后，把猪腿放在水里泡了一个时辰。 把泡好的猪腿刷洗干净后，挂在屋里晾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大早才拿到外面暴晒。 猪腿在太阳底下暴晒了四天，外层的猪皮已经无比坚硬了，而且红亮出油，一看就是腌制成功了。 眼见着火腿腌制成功了，黄豆芽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这一贯钱算是保住了，没打水漂。 黄豆芽把这四条大火腿挂到了东屋的房梁上等着发酵，预计三四个月后，就能吃到美味的火腿了。 黄豆芽扒拉着手指头算了一下，确定自己生孩子前能吃到火腿肉后，心情肉眼可见地变美丽了，忍不住哼起了故乡的小调。 日子刚进入七月，就彻底进入雨季了，连下了三天的暴雨，直接让大河水暴涨。 民夫们没法继续挖河道了，就全都回到家等朝廷的通知。 但是七月份是关外的雨季，一年中大部分的雨水都是这个季节下的。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几乎每隔两天就要下场小阵雨。 尤其是午后，乌云一下子便把天空笼罩，大雨就哗啦啦地落下来了，下得村路上水流横溢，在路上走几步，就沾了满鞋底的泥。 就在这三天一场大雨，两天一场小雨的时候，六丫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 连天下雨，村路上就没怎么干过，路十分泥泞，黄豆芽肚子渐大，都不敢去别人家串门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滑倒了，只敢在自家院子的石板路上溜达。 黄豆芽没法亲自过去给好友送下奶礼了，只得叫自家男人拎着半斤赤沙糖和三十个鸡蛋去六丫家随礼。 六丫的婆婆冯老太太，老早就跟三儿子说过，没法帮着照看儿媳妇的月子，所以孙氏早早就住进了小闺女家，等着小闺女生产。 因为自家老娘在，所以赵大丫和赵三丫老早就过来给小妹送下奶礼了。 赵晟过去六丫家的时候，正赶上一大帮女人在屋里唠嗑，他一个大老爷们过来，实在不好意思往屋里挤，就只好拎着篮子去找妹夫唠嗑。 不过赵晟这么大的个子，自然是十分惹眼的，刚冒头，就被自家大姐和三姐逮住了，拽到一边闲聊去了。 “哎呦，我小弟挺大方啊，你三姐我生孩子时，咋不见你给我送赤沙糖吃呢。” 赵三丫看着小弟篮子里的这半斤赤沙糖，心里这个酸啊。同样是兄弟姐妹，自己对小弟也不错啊，咋就没混到这种好待遇呢。 “以前不是没钱嘛，饭都吃不饱，现在攒了点钱，下回三姐再生孩子，我肯定也送！” 赵晟知道自家三姐爱比较，为了摆脱三姐的絮叨，只拿好话哄她。 “那你大姐我呢？我要是还生孩子，你也送吗？” 赵大丫跟赵晟年纪相差很大，向来把小弟当成小孩子看待，也忍不住想要逗他一逗。 “给给给，都给还不成嘛！” “你俩光知道要，倒是生啊。不生我也没法送啊。” 赵晟实在受不了两个姐姐了，没影的事也要争个高低。 “滚一边辣子去吧！没个正行！” 赵大丫到底是长姐，只是一时兴起逗小弟玩一会儿，见小弟说话愈发没有正行，怕被屋里其他女人听到，再传出啥不好听的话来，就赶紧把小弟撵走了。 大姐发话了，赵晟可算是解脱了，赶紧麻溜地“滚”了，打算去找妹婿闲聊。 赵晟这回算是记住了，以后再碰到这种女人多的场合，一定要躲得远远的，不然肯定遭殃。 “你咋跑这来了，找你半天了！” 赵晟在小妹家的院子晃悠了半天，才在菜园子里找到了正在干活的妹婿。 “让咱娘撵出来了，说我在屋里碍事，让我躲远点，不然来送礼的人都不好意思进屋了，我也没啥事，就来菜园子里薅点草。” 冯三江搂起衣襟，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把薅好的草抱出了菜园子，扔进了鸡架，这才靠在墙根边跟五舅哥说起了话。 “你躲出来就对了，这帮老娘们是真能说啊，我站在窗户外头听了一会儿，屋里嗡嗡的，跟一大帮鸭子似的，听得我这个闹心啊。” 赵晟实在不爱听老娘们唠嗑，屁大个事，也能说上一天，七嘴八舌的，磨唧个没完。 “唉！这时候咱老爷们最没用了，啥忙帮不上不说，留在屋里还碍事，还不能出家门，不然这帮老娘们不定要传出啥闲话，幸好我家菜园子里还有点草，还能打发打发时间。” 冯三江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我还惦记着进屋瞅一眼再走呢，现在屋里都是人，我也进不去啊。” 看到妹夫这可怜样，赵晟可算是找到知音了，两人靠在墙根下，小声地说着屋里女人的坏话。 “着啥急走啊，再待一会呗，陪我唠唠嗑，不然我一个人一点意思也没有。” 冯三江去菜园子里敲了两个香瓜，用黄瓜叶子把瓜上的泥蹭干净，递给了五舅哥。 冯三江家的这香瓜籽还是六丫从金氏手里要来的呢，是金氏精挑细选留下的瓜籽，味道十分好。 赵晟也有些渴了，这大热的天，拎着篮子走了一路，进屋连水都没喝上，就被两个姐姐拽了出来。 此时见了香瓜，赵晟也懒得客气了，拿着香瓜直接就大口啃了起来，连瓜瓤都一起吃进了肚里。 “咱们这活八成是干不上了，瞅这样，明年咱们还得继续挖河道。”冯三江说道。 “那肯定的了，我听管咱们的那几个兵爷说，好像河道挖完了，咱们这还要修大坝呢。这么多活要干，以后咱可真没闲时候了，起码得五六年才能干完。” 赵晟几口就把香瓜吃掉了，连瓜尾巴都没剩下，一边吃一边跟妹夫闲聊。 “干吧，反正也不咋累，就是没有挂鱼来钱快！” 冯三江倒是对修运河一点都不反感，毕竟天天有钱赚，他还是很知足的。 “你这几天放地笼子没，我放了两回，整不少好鱼。” 赵晟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地笼子没收呢，只是不知道小妹啥时候生，也没给她留鱼，地笼子里的鱼全都被他晒起来了。 “没敢去放，害怕我媳妇突然就生了，家里离不开人，等今天人走了，我就去放，让娘给我媳妇整点鲫鱼汤喝，不都说那玩意对女人好嘛。” 冯三江挂鱼的手艺比赵晟还要好不少，只是一直担心媳妇，就把挂鱼的事忘在脑后了，现在五舅哥提了一嘴，立马勾起他挂鱼的瘾。 “我过两天起地笼子，起出来的鲫鱼让你嫂子他大侄子送过来！” “那也行！” “……” 两个大男人蹲在墙根底下，连吃了五六个香瓜，吃得这个欢实，吃得都打嗝了，这心是真大，一点没看出来他俩因为被撵出来伤心。 “好好养身子，有啥想吃的，让文儿给我捎个信，你嫂子说她给你做。” 赵晟终于把这帮女人们都熬走了，现在屋里留的都是六丫的娘家人和婆家人。 赵晟说的这句话是黄豆芽特意交代的，就是为了给六丫撑场子，让她婆家人知道知道，六丫在娘家多受宠，别轻易欺负她。 赵晟为了说这句话，把中午饭都错过去了，现在就想着赶紧撑完厂子，好赶紧回家吃饭。 “那你要是捞到鲫鱼，让我嫂子给我炖点鲫鱼汤喝，她炖的好喝！” 六丫刚生完孩子没几天，一直都是自家老娘再照顾自己，婆婆是今天才过来看一眼。 面对婆家人的冷漠，六丫本来心里还挺憋屈的，但见到五哥来给自己撑腰，心里爽快多了，说话时也不由得带了几分撒娇的意思。 有人疼的孩子，才敢恃宠而骄。 “行！到时候让你嫂子少加点盐！” “那我先走了，有事就让文儿传话！” 赵晟实在招架不住这种女人多的场合，只简单地交代了两句后，就赶紧回家了。 “你这几个嫂子，还真就得你五嫂，今天这事办得多好看，你瞧没瞧到你老婆婆那样，笑得满脸褶子。” 等人都走光了，孙氏跟小闺女念叨起了今天的事。 “我跟我五嫂的关系，那可没人能比得了，我四嫂人也算不错了，人没来，起码捎来了三十个鸡蛋。我二嫂是真抠，人也不来，东西也不送。” 赵六丫对赵家二嫂的抠搜行为，很是不满。 “我不是给你拿了五十个鸡蛋嘛，你就别挑理了，你大姐和三姐生孩子时，她也没送过东西，肯定更不能给你送了！” 孙氏虽然对二儿媳妇的抠搜行为也不爽，但小闺女还在坐月子呢，不想她因为这点小事闹心。 “等她生孩子的，我也不给她拿东西！”赵六丫赌气地说道。 “我不管你，你要是不怕你奶和你二嫂给你脸子看，你就不拿。” 六丫听完，看了一眼老娘，觉得老娘也不容易，这事也不是她能管的，也就不再说这事了。 “娘，用我五哥拿的糖，你给我泡一碗糖水喝，喝了这么多天小米粥，嘴巴里一点滋味都没有。”六丫撒娇道。 “哎呀，可馋死你得了。” 孙氏嘴上嫌弃着小闺女，但是还是立马就起身去了厨房。 “得回你婆婆不管你坐月子，不然啊，这点糖得有一半进她的肚子。”孙氏把糖水递给小闺女说道。 “她说没工夫照顾我月子，可把我开心坏了，要是月子里天天对着她那张老脸，都得把我气堵奶了。” 六丫已经看开了，婆婆敢这么干，起码证明她以后肯定是不会找自家给她养老了。 而且月子里不能受气，不然就落下病根了，那老太太不来更好，坐月子有亲娘陪着，那肯定是更舒心啊。 “你家婆婆确实不像样，这也不是忙时候，家离得也不远，现在才过来看一眼。” “不过懒也有懒的好处，她起码懒得上你家找事，比你奶强多了。” 一想到自家婆婆，孙氏突然觉得自家小闺女嫁得也不错，离婆婆远点，日子过得也舒心。 “得回我四哥和五哥了，要不是他俩帮着看看，我还当陈家村那户人家挺好呢，差点就同意嫁了。” 六丫一想到自家奶奶选的那户人家，心里就忍不住庆幸。 “老陈家那小子就是脸长得还行，那家人的德行可真不行啊，我听说他到现在还没娶到媳妇呢。” “脸好啥啊，哪有我家三江俊啊。”六丫一脸骄傲地说道。 “恩呢，你家三江最俊了。这臭丫头，还挺护短。”孙氏笑着打趣小闺女。 “娘，园子里的西瓜熟了两个，我都放在桶里凉着呢，你渴了就切开吃！晚饭不用等我了，我去河里放几个地笼子去，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呢。” 赵晟走后，冯三江就一直在下屋里补地笼子。趴在窗边知会了老丈母娘一声，就背着背篓往河边去了。 孙氏对这个小女婿是越看越满意，自家闺女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被养得有些娇气，但女婿好像是一点都不嫌弃，而且自己每次来女婿家，他都是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这让她很舒心。 小闺女生孩子，孙氏老早就过来闺女家了，嘴上说得是怕闺女生孩子没人照顾，其实是为了出来躲清静。 孙氏在家待得是真没意思，儿媳妇整天没事找事，老婆婆也净事，哪有在闺女家待得舒心啊。 孙氏打算待到秋收再回家。 一听到好友馋鲫鱼汤了，地笼子刚起回来，黄豆芽立马就准备上了。 黄豆芽想着自己坐月子时，肯定是不能总麻烦嫂子，婆婆做饭又不太好吃，为了自己的肚子着想，黄豆芽打算教自家男人做饭。 可能是家族遗传吧，赵晟做饭的手艺不太好，但好歹人聪明，记性好，做饭的步骤倒是记得挺全的。 除了炖鲫鱼汤外，剩下的饭菜就都交给自家男人了，每次赵晟做饭，黄豆芽就在旁边指导，倒是让他厨艺进步飞速。 虽然厨艺变好了，但赵晟是真的不爱在厨房晃悠，他宁愿天天干体力活，也不想做饭。 做饭真的是太繁琐了，一步做不对，菜就变味了。自打做上了饭，赵晟甚至对自家二嫂都没有那么多的埋怨了。 赵晟心里虽然不愿意做饭，但又不忍心让大肚子的媳妇干，就只能装作很喜欢的样子，强颜欢笑。 赵晟现在不仅要负责做饭，还得在媳妇的指挥下，晒各种菜干，倒出空了还要上山弄松树油和油亮子，这一天天忙得跟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黄豆腐见自家妹夫被小妹支使得提溜转，心里平衡多了，也不嫉妒妹夫天天吃好的了。 黄豆腐都有些可怜妹夫了，虽然在男人堆里出了风头，但回到家，混得比长工还惨。 果然，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遭罪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64章 .小子们回来了 · 赵晟现在就盼着秋收赶紧来, 他已经憋得受不了了，特别想在庄稼地里挥洒汗水，厨房里已经装不下他这高大的身躯了。 盼望着, 盼望着, 秋天的脚步近了。随着秋收的到来, 从村里出去当兵的十二个小子回家了。 小子们都长结实了不少, 十二个小子齐刷刷地出现在村口，穿得板板整整的, 看着就十分养眼。 “你娘他们都在地里呢，估计一会能回来！” 大力到家后，发现自家院门锁着呢，就直接来了黄家, 正好顺手帮黄念文把车卸了。 “恩呢，眼瞅着要到晌午了, 我娘肯定要先回来做饭的。” 大力站在车上, 一筐接着一筐地往下搬运高粱穗子，不大一会就把车卸完了。 黄念文要深吸一口气才能勉强搬得动的筐, 在大力手中，变得无比轻巧，跟拎空筐没啥区别。 “我家饭要好了, 在我家吃一口吧, 别等你娘了，走一天了，饿够呛吧？” 黄豆芽扶着腰出门跟大力打招呼道。 “小姑，我不饿, 我们几个在镇上吃饱了才回来的。你忙着吧，不用管我。” 黄豆芽见大力不像是见外, 也就不继续让了，转身回厨房继续做饭。 “我的大儿啊！” 宋山媳妇一把抱住了儿子，哭得那叫一个惨啊。 “别哭了！这有啥好哭的啊，赶紧进屋去吧。” “这小子看着也没遭啥罪，就是晒黑了点！” 宋山怕被外人笑话，赶紧小声催促媳妇进屋，不过虽然催促着，但嘴里还是不忘安慰媳妇道。 “我这不是想儿子了嘛。”宋山媳妇小声地回应道。 “你娘不会也抱着你哭吧？” 宋山媳妇哭的时候，黄念文和董大力就一直伸脖子往她家瞅，此时宋家人都进了屋，黄念文忍不住调侃好友道。 “怎么可能！” 大力实在想象不到自家娘亲抱着自己哭的场景。 果然是亲儿子，大力把自家老娘的性子真的是摸得透透的了。 高氏回家看到儿子的第一句话就是“啊！回来了。” 第二句话就是“进屋帮我烧火！” 大力本来还酝酿了一下情绪，谁成想，自家老娘看到自己，完全没有老母亲与大儿子久别重逢的欣喜感。当然，也没有距离感，感觉自己就像是从没跟家人分离一样。 其实高氏见到大儿子回来，心里还是很开心的，但养育了三个淘儿子，高氏那小女人的心态早就被磨没了，实在是哭不出来。 当兵的小子们回家，可给村里人带来了难得的热闹，干了一天活的老爷们也都不喊累了，吃过饭就去凑热闹。 平时人嫌狗厌的小子们突然成了香饽饽，大人小孩都围着他们问东问西的，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虚荣心，那自然是有问必答，嘚瑟得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男人们对军营有着天然的向往，哪个男人没幻想过建功立业呢。 尤其是这帮小子把军营描述得又特别好，饭可以随便吃，隔一天还能吃个鸡蛋，每隔五天还能吃一顿肉，表现得好了，还有大鸡腿做奖励，这伙食听着就让人馋得不行。 更别提这帮小子们还学会了功夫。 在大家的起哄下，大力跟王三虎比划了好几下拳脚，得到了满堂喝彩，其他小子也不甘落后，找了根趁手的木棍，耍了几下枪法，更是引得大家拍手称快。 可别说，受过专业训练的就是不一样，这几个小子比划得有模有样的，可比村里那些满地打滚的打法强多了，相当有可看性了。 别说男人们爱看了，女人们收拾完了厨房，也跟着去凑热闹了。 一大帮人聚在一起吵吵闹闹的，把村里的狗吓得汪汪乱叫。 吵闹声混杂着狗叫声，显得村里热闹非常，跟唱大戏似的。 要不是天已经黑透了，大家还舍不得散场呢。回家后，男人们还意犹未尽地感慨着军营锻炼人呢，人一进去，不到一年就脱胎换骨了。 这帮小子的假期有限，只有十天的时间，去掉来回路上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只能在家待七天。 不过七天已经不算少了，足够他们帮着家里忙完秋收了。 今年的秋收，赵晟和赵甫不用回家帮忙了。赵晟就直接跟大舅哥家合伙了。 赵晟家的小牛暂时还拉不了车，所以就只能辛苦黄家的两头驴了。 赵晟和黄豆腐负责用镰刀割庄稼，金氏和黄念文则负责往家拉粮食，黄豆芽和黄念花则负责在家看孩子和做饭。 王氏给黄豆芽送了二十个鸡蛋，让黄豆芽帮着照看一下狗子。 黄豆芽非常痛快地应下了，毕竟狗子可比自家那个淘气包小侄子听话多了。 狗子跟黄念武年纪差不多，这两个小子很快就玩到一块去了。 这两小子整天就是围着院子疯跑，跑饿了就吃，跑累了就睡，倒是没咋用黄豆芽操心。 黄豆腐还是第一次跟妹夫一起割庄稼，他知道妹夫力气大，干活应该会比自己快点，但没想到会快这么多，一下子就让他体会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参差。 黄豆腐割高粱都是一棵或是两棵一起割，赵晟则直接伸直了手臂，搂一捆高粱在怀里，然后贴着地面下刀，一镰刀拽过来，直接放倒五六棵高粱。 “这新刀可真快，割东西一点不费劲。” 赵晟一边割，还一边跟大舅哥感慨道。 “可不咋地，刀快差不少呢！” 黄豆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得敷衍地随便回了一句，继续埋头苦干。 没成想，不大一会再抬头，发现妹夫已经快到地头了，马上就要另起一头了。 黄豆腐也懒得追赶了，打算继续按照自己的速度割，他可不想因为跟妹夫争高低，把自己的老腰扭了。 “你俩别跑了，过来吃羹羹！” 黄豆芽给三个孩子蒸了两碗鸡蛋羹，自家小侄女一碗，另外两个淘小子一人半碗。 “这是给小孩吃的，我可不吃了，给他俩吃吧！” 黄念花看到两个小弟弟吃一碗，自己独占一碗，有些不好意思。 “啥给小孩吃的啊？鸡蛋羹多大都能吃，听话，赶紧吃了，不然这俩小玩意吃完该惦记你碗里的了，到时候你可真就吃不下去了！” “再不吃我喂你了啊！” 黄豆芽挖了一勺鸡蛋羹，作势要往黄念花的嘴里送。 黄念花不敢再推辞了，只好老老实实去吃了。 “小姑，你不吃啊？” 黄念花吃着美味嫩滑的鸡蛋羹，还不忘自家小姑。 “我现在不能吃太多，怕孩子长太大，不好生。” 黄豆芽可不是那种舍不得吃喝的人，一天好几顿饭，虽然每顿吃得少，但从来没挨过饿。 金氏害怕小姑子这么吃出问题，所以就提醒小姑子控制一下，黄豆芽为了让自己少遭罪，自然十分听话了，就算是再馋，也不敢多吃了。 “别盯着你姐看，吃饱了就出去玩！” 狗子和黄念武吃完了鸡蛋羹，见黄念花碗里还有，两个小子就两眼冒光地盯着，期待姐姐给他俩留一口，没成想，直接被撵出去了。 黄念花一直有种猜测，自家小姑貌似对自己尤其好，今天这个想法再次得到验证了。 黄念花年岁渐大，总跟村里其他小姑娘一起玩，其实已经隐隐感受到男孩和女孩的差别了。 女孩在家，没有哥哥和弟弟吃香，家里的好吃的，大多都是留给哥哥或是弟弟的，女孩很少能吃到零嘴，不仅如此，还要帮娘亲分担家务。 像自家这种，爹娘对她和哥哥弟弟一视同仁的，其实是非常少见的，像自家小姑这种不偏向侄子，反而更稀罕侄女的，更是闻所未闻。 明明大人应该更稀罕男孩或是家里更小的孩子，但自家小姑偏偏跟别人不一样。 小姑家做好吃的，每次都把最好吃的东西给自己，然后才能轮到大哥和小弟。 黄念花的玩伴们，都很羡慕她头上样式新颖的鲜艳头花，还有她常年不缺的零嘴。 这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幸福，有种被捧在手心里宠着的感觉。 “他俩今天不回来吃啊？” 黄豆芽见只有嫂子跟大侄子回来了，忍不住问道。 “你大哥说，在地里吃饭香，让我给他俩把饭拿地里去！” 金氏一脸无奈地答道。 “他俩可真能整景！地里风那么大，也不怕灌肚子里风。” 黄豆芽跟三个孩子早就吃完了饭，此时闲着没事干，就一边嫌弃自家大哥，一边装饭。 因为黄豆腐和赵晟整天都待在地里干活，所以活干得尤其快，等割完了高粱，割到小麦时，赵晟就跟草鞋上拴了鸡毛似的，干得飞快。 黄豆腐是真感受到了有兄弟的好处，平时家里要半个月才能割完地，这次不到五天就干完了。 割完黄家的地，就轮到了赵晟家。黄豆腐和赵晟惦记着要去山上割茺蔚子，更是起早贪黑地干啊，不出五天，就把赵晟家的地也割完了。 赵甫家的地还剩下一小半未收割，赵晟就去帮着割了一下午，黄豆腐则在家休养生息，养足了精神好上山。 “小妹，你放心，大哥割完的药材都给你！”黄豆腐拽着自家小妹，一脸诚恳地说道。 “给我干啥啊？”黄豆芽很是不解。 “这是咱爹特意给你托的梦，大哥不能抢你的财运。”黄豆腐一脸的理所当然。 黄豆芽是真佩服自家大哥的想象力，咋啥事都能扯到爹的头上呢。 “这玩意又不是啥好玩意，山上到处都是，又不是你割了，我就碰不到了，你俩能把莲花山割干净，那算你俩能耐。” “而且就算莲花山割完了，咱这边这么多山，你俩还能去别的山割。” “你要是挖个人参白给我，那我可就不推了，直接攥在手心里，你使劲往回拽，我都不会撒手的。” 黄豆芽不仅不领情，还把自家大哥好顿数落。黄豆腐这个心啊，被小妹伤得稀碎。 不过也正因如此，黄豆腐心里没了顾虑，看见郁臭苗时，眼前飘过的都是铜板，干得热火朝天的。 “等收完地，我要去老丈人家打松子，你跟我一块去不？” 赵甫向弟弟发起了邀请。 “我不去了，明个我就上山了，去年卖药材挣了不少钱，今年我寻思跟我大舅哥一起。” “这药材还是我大舅哥发现的呢，去年光我自己赚了钱，今年实在不好意思独吞了。” 赵晟知道自家四哥心思重，赶紧解释道。 “那是应该的。你卖了钱，再给你大舅哥买点肉啥的，别让人家以为咱老赵家人贪心！” 赵甫没想到自家小弟对自己还挺信任，赚钱的事从来不瞒着自己，心里痛快多了。 “等你走那天，上我家拿几个枝子，嫂子娘家的山多，这药材肯定也是不缺的。” 赵晟跟赵甫关系不错，从小就一起赚钱，赵晟对于自家四哥的办事能力还是挺信任的，不怕他把事透露出去。 赵甫点头应了，这种能赚钱的好事，要是再虚伪地推拒，那可太见外了。 赵晟只帮自家四哥干了一下午的活，第二天就推着板车上山了。 去年，赵晟和黄豆芽上山去得比较晚，山上的茺蔚子还没割完，就下霜了。 这回秋收结束的早，离下霜还有一阵子，再加上有了去年的经验，赵晟对于山上哪里有郁臭苗，简直是了如指掌，所以省去了大把的找寻时间， 赵晟和黄豆腐两人成天都在山上待着，等到太阳快落山时，金氏和黄念文就会赶着驴车去接两人，两人一天能割满满三大车的郁臭苗。 等两人把莲花山逛遍后，又往别的山去了，不过路途遥远，人生地不熟的，黄豆腐害怕板车被人偷了，就把大儿子也带走了。 黄念文负责看车，两个大人负责找药材，三人每天早出晚归的，每天都能拉回来三车郁臭苗。 两人忙乎了一个秋天，累瘦了一大圈，但钱是一点没少赚，倒是对得起他俩的辛苦了。 赵晟和黄豆腐一共弄了一千三百多斤茺蔚子，赵晟还攒了五十多斤的松油。 两人挑了个好天，去了县里。因为已经卖过一回了，他俩这回熟门熟路地摸到了药铺。 价还是去年的价，也没啥好讲的，两人非常痛快地卖完了茺蔚子。 赵晟和黄豆腐这回学聪明了，得了钱后，先去吃的饭，时隔一年，他俩终于吃上了热乎乎的肉馅大馄饨。 赵晟连吃了三大碗的馄饨，连汤都喝光了，这才心满意足。 两人吃得饱饱的，然后开始按照媳妇的吩咐，开始采买货物。 自己第一个孩子眼瞅着就要出生了，赵晟和黄豆芽害怕屋里冷，再把孩子冻到，所以就打算买个铁炉子和炉筒安在屋里。 反正家里不缺柴火少，木头更是有都是，买个炉子能让屋里暖和不少。 黄豆腐去年只买了铁炉子，没有炉筒，所以没法把炉子安在屋里。 黄豆腐去过李富贵家，他家冬天烧着炉子，屋里可暖和了，穿着薄衣服就能过冬，他都羡慕好几年了。 今年眼见着妹夫家也有了火炉，黄豆腐可忍不了了，打算把炉筒买了，把火炉按上。 黄豆腐买东西时，还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今年自己赚了这么多钱，回去媳妇也不会怎么说自己。 不得不说，花钱这事是真的会传染。 黄豆腐本就不是个会管钱的，身边又有赵晟这么个花钱如流水的主，自然是没管住自己的钱袋子，撒出去不少钱。 赵晟按照媳妇的吩咐，给孩子买了不少软和的布料，黄豆腐见状，也跟着买了不少布料。 赵晟又花钱买了香皂和各式各样女人的东西，黄豆腐也想着讨媳妇欢心，有样学样，跟着买了不少。 等两人把东西买全了，赚的钱已经被花掉了大半。 就算是黄豆腐这种平时经常被媳妇骂大手大脚的人，此时也有些慌了。 “你这么花钱，我小妹不跟你生气吗？” 黄豆腐害怕回家挨收拾，想从妹夫这找点解决办法，回家的路上就一直问个不停。 “我媳妇让我买的呀！她生啥气啊。再说了，这些东西早晚都得买，县里花样还多，一起买还好讲价。”赵晟回答得理所当然的。 “你们两口子可真配，一对大手脚。” 得，妹夫这叫奉命花钱，钱花多了，备不住回家还能被夸呢。自己还傻了吧唧地跟着人家瞎花钱呢。 黄豆腐心凉了半截，满脸绝望，只盼着媳妇看在自己给她买了不少东西的份上，少骂他几天，他可不想一冬天都挨媳妇骂。 这对郎舅，满载而去，又满载而归。眼红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两人肯定是赚了不少钱。 “五弟这回肯定是没少赚，你找他一起打松子，他都不去。” 王氏看到小叔子买了一车的东西，心里那个羡慕啊，不敢跟村里的姐妹瞎说话，就只能跟自家男人叨叨了。 “五弟也挺不讲情的，都是兄弟，你赚钱想着他，他赚钱可一点都没想到你。” 王氏心里不痛快，这一年她是没少往黄豆芽身边凑，她觉得自己这一年对妯娌这么好，理应把妯娌交下了。 但谁知这个五弟妹跟杨老七媳妇，都比跟自己亲，这让她很是气闷，连带着把小叔子也怨上了。 “别嘟囔了，赶紧睡觉得了，狗子刚睡着，吵醒了你哄啊？” 赵甫这回去老丈人家，钱没赚多少，气没少受，所以早早就回来了，心里正憋闷呢，媳妇还没有眼力见，一个劲地说个不停，直接把他弄暴躁了。 王氏抿了抿嘴，没再继续说什么，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65章 .小闺女出生 · “明年别去你老丈人家了, 我跟我大舅哥商量商量，明年咱仨一起干吧。” 赵晟听了四哥在老丈人家的遭遇后，心里很是气愤, 长这么大, 还是第一次见到四哥被这么欺负, 自己还没法帮忙, 很是憋屈。 在赵晟眼中，他跟四哥咋样都行, 哪怕是闹了矛盾，两人打起来，但是过阵子还是亲兄弟，但别人就不能这么欺负四哥, 哪怕是四哥的老丈人。 “那是你大舅哥找的来钱道，我可不能瞎掺和, 明年我就上山弄松树油去, 也能整点钱。” 赵甫听了弟弟的话，心里舒坦多了, 果然无论啥时候，还是亲兄弟向着自己。 他也有些后悔了，若是当时不去老丈人家, 专门上山找松树油, 这个秋天，起码也能弄百十来斤松树油呢。 这回好了，去老丈人家一趟，惹了一肚子气不说, 还差点摔成残疾，还就带回家半袋子松子。 “这松子我也不打算卖了, 你带回去一半，让弟妹多吃点，小孩生出来聪明。” 赵甫从柜子里把半袋子松子拽了过来，找了个空袋子，分了自家小弟一半。 “那等大河上冻时，你跟我俩一起挂鱼吧！” 松子价贵，赵晟实在不好意思拿走这么多，而且看四哥可怜，总想给他帮点忙。 “我才不跟你一起呢，我自己挂鱼更自在，就你那半吊子的手艺，我怕你拖累我。” 赵甫不太想掺和小弟和人家大舅哥的事，毕竟自己是个外人，碰到啥事了，再惹人不愉快，何苦得罪人呢。 赵晟听四哥都这么说了，也就没再继续劝，他知道四哥是个有主意的，办事也比自己牢靠，自己不用过度担心他。 因为媳妇怀孕了，赵晟也没在四哥家多做逗留，两人闲聊了一会儿，赵晟见四哥心情好多了，就回家给媳妇做饭去了。 因为媳妇怀孕的原因，赵晟今年不打算回老宅过年了，所以老早就跟家里说了。 几位老人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满，毕竟怀的是他们赵家的子孙，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不用回婆家过年，可把黄豆芽高兴坏了，终于不用去婆家“受罪”了，家里还安了火炉，屋子暖烘烘的，待得特别舒服。 黄豆芽一边缝制着孩子的衣服和被褥，一边盘算着过冬的吃食。 赵晟整个冬天，除了跟着大舅哥冬捕外，基本都是留在家里跟媳妇一起吃吃喝喝，时不时再去集上置办点东西，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为了让媳妇能随时喝上热水，赵晟买了个铜壶，整天放在炉子上温着。 有了火炉，黄豆芽吃东西可就方便多了，家里的花生和松子也不用现炒了，馋的时候就抓一把，放在炉子上烤一下，不大一会儿就可以吃了，热乎乎的，吃得尤其香。 虽然冬天冷，但黄豆芽还是谨记自家嫂子的提醒，每天都要下地走一会儿，吃东西时，也不敢放开了吃，只敢小口吃，解了馋，就强迫自己放下饭碗。 黄豆芽除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之外，身上其他地方倒是没胖多少。 赵晟则不然，本就是个能吃的，每天又跟着媳妇多吃好几顿饭，入冬才两个月，就长胖了不少，秋天累没的膘都长回来了。 金氏眼见着妹夫整天在厨房晃悠，实在有些看不下眼了，就让他俩来家里过年。 这可把黄豆芽高兴坏了，大年三十当天就拎着家里的肉，去了大哥家。 虽然赵晟厨艺进步很多，但做菜的水平跟金氏比，还是差太多了。 黄豆芽虽然想吃嫂子做的饭菜，但又不好意思当面说，怕伤了男人的自尊心，这下好了，嫂子主动提出来了，那自然要赶紧答应的。 金氏估摸着小姑子也快生了，过年这几天，也就没拘着她。让她想吃啥就吃啥。 不然等生了孩子，要给孩子喂奶，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对于小姑子这个小馋猫来说，那得老难受了。 盼星星、盼月亮，黄豆芽终于在正月初六这天把孩子盼来了。 说来也巧，孙氏在家过完初五，就惦记着过来小儿子家看看情况，初六吃完早饭，就让大儿子把自己送过来了。 没成想，孙氏刚到屋歇了不到半个时辰，黄豆芽就发动了。 赵晟吓了一跳，赶忙跳下了炕，穿上鞋就要去找人。 好在孙氏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儿子，让他穿上袄子再出门。不然这傻小子穿着单衣就要往出跑，这一热一冷的，还不得染了风寒。 赵晟把金氏和孙大娘都喊过来帮忙了。 金氏一听小姑子要生了，赶紧让男人把妹夫拽进自家屋里，不让他等在外头，冬天这么冷，要是一直傻站着，还不得把人给冻透了。 “别哭，别哭，省点力气，一会儿好生孩子。” 见小姑子疼得眼泪直往下掉，金氏心疼坏了，但也没啥好办法，只得在旁边安慰着。 “太疼了，控制不住啊！” 黄豆芽本就是个爱流泪的，跟别人吵架，就算是吵赢了，最后也会委屈地直掉眼泪，根本控制不住。 “你别光想着疼，想点开心的，你想想好吃的。” 金氏见小姑子这样，特别想笑，但感觉现在笑出声来，着实有些不地道，就只能努力压着笑意，给小姑子出馊主意。 “我想吃肉！” 痛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挺过这场阵痛，黄豆芽的眼泪也终于止住了。 “行！生完就给你炖大鹅吃，你再想想还想吃啥。” 金氏感慨，不亏是黄家人啊，真是随了馋根，生孩子还有精力惦记着吃。 现在也就好吃的能安慰到自家小姑子了，金氏实在不忍心告诉她，生完孩子就算能吃肉，肉里也不能放太多盐。 没盐的肉，吃起来能香才怪呢。 “我还想吃羊肉包子、炖羊骨头、酸菜血肠、炸肉丸子、……” 黄豆芽跟报菜名似的，说了一堆好吃的，把旁边的三个女人都听饿了。 三人忍着笑意，继续给黄豆芽传授生孩子的经验，黄豆芽听得相当认真了，让她干嘛就干嘛，特别听话。 不得不说，转移注意力这法子确实有效，黄豆芽惦记着好吃的，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又跟大家聊了不少闲话，不知不觉真攒下了不少力气。 生孩子的痛可不是平常能感受得到的，黄豆芽已经痛得喊不出声了，只是靠着意志力保持清醒，把力气全都用在了生孩子上。 赵晟在大舅哥家实在坐不住了，过一会就要跑回家一趟，趴在窗户外听，被孙氏撵走了好几回。 这回见老娘都顾不上撵自己了，就知道媳妇要生了，一直守在窗外听屋里的情况。 待听到一声嘹亮的哭声后，赵晟终于放下心来。刚想进屋，又被往出端血水的老娘喝住了，无奈之下，只得继续蹲在外面守着。 黄豆芽生的还算顺利，对于头胎来说，算是比较快的了，在戌时产下一女。 看到小闺女的小脸后，黄豆芽才放心地睡了过去。 “闺女好，先开花，后结果嘛。” 虽然大家看肚子，就已经猜到黄豆芽怀的是闺女了，但真生了闺女，也确实容易让婆家人不开心。 金氏怕孙氏不喜欢孙女，再给小姑子气受，赶紧说点吉祥话找补。 “这小闺女长得多好啊，以后肯定是个小美人。”孙大娘也紧跟着说了好话。 “生闺女好，俺家小子多，就缺小闺女。” 孙氏其实对孙子和孙女都是一样的疼爱，她自己也是生了三个闺女的，相比于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儿子，她更喜欢贴心的闺女。 但见到小儿媳妇生了闺女，孙氏也是有些担心的，毕竟家里的老太太是稀罕小子的。 不过又想到，小儿子一家已经分出来了，一年都见不到几回老太太，孙氏又放心了不少。 金氏和孙大娘见孙氏没有不开心，全都舒了一口气，又说了几句好话，用温水把孩子洗干净，又把屋子清理干净后，才把赵晟叫进来。 赵晟守在房门口，给三人每人都准备了个大红包，大家都不要，被赵晟硬塞了过去。 “小五，你去送送你小姨，这大雪天，外头路滑，再给摔了！” 孙氏见老妹要走，赶紧喊儿子去送送。 “不用，不用！没多远的路，送啥送啊，赶紧让这傻小子看看孩子吧，守在外面那么长时间，都快冻成雪人了。” 孙大娘没想到帮外甥媳妇接生，还能得个大红包，开心坏了，已经不在乎外甥送不送自己了。 赵晟自然不能让小姨自己走回家，虽然着急看媳妇和闺女，但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做全的。 赵晟把小姨送回了家，转身就往家跑。刚打开房门，就被自家老娘推到了厨房。 “你媳妇刚生完孩子，可受不了寒，你在灶坑旁边烤烤火，等身上热乎了再进屋。” 赵晟听了老娘的话，虽然心里急得不行，但仍老老实实地守在灶坑边上。 黄豆腐知道小妹生了，就赶紧过来看看情况。但作为男人，实在不好意思进屋，就只能眼巴巴地等着媳妇给他报信。 “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家吧。大侄子在外头等半天了，剩下的我就能弄了！” 孙氏见黄豆腐一直在外面站着，就接过金氏手里的活，让她先回家。 金氏见小姑子已经睡了，自己也没法跟她说体己话了，就只能先离开了。 “你可不能因为你媳妇生了闺女，就说些不好听的话，女人生孩子，那可是从鬼门关闯过来的，你可不能没良心。” 孙氏见儿媳妇还在睡觉，就到厨房跟儿子说悄悄话，生怕儿子大大咧咧瞎说话，再把儿媳妇说伤心了，做不好月子。 “我是那人嘛！你净操心些没用的，我跟我媳妇都稀罕小闺女，这闺女可是我俩盼来的，开心还来不及呢，我咋可能说不好听的话。” 赵晟看着狗子和黄念武整天招猫斗狗的淘气样，对小子是一点念想都没有，就盼着媳妇给自己生个香香软软的小闺女呢。 “你真这么想？”孙氏见小儿子说得真心实意的，还挺惊讶。 “真的，这有啥好骗人的。” “那就好，你媳妇比我享福啊。” “我第一胎生了你大姐，你爹是挺开心的，你奶可老不是心思了，都没伺候我月子，全都是你爹伺候的。” “等我生了你二哥，你奶才对我好点。……” 孙氏回忆起自己生孩子时，就有一堆话要说。 “娘你可不能跟我奶学啊，你得好好伺候儿媳妇月子。我媳妇肯定记你好，等你老了，我俩一起伺候你。” 赵晟眼见着老娘陷入了回忆中，赶紧打断，他从小到大听了太多回了，都听腻了。 而且老娘说起来就没完，能从大姐出生一直说到小妹出生，他可没那耐心听完。 “臭小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你就不能跟你爹学学，自己照顾媳妇月子。”孙氏使劲地揪了一下儿子的耳朵。 “我照顾行，但我不是不会嘛，还得靠娘你教我。”赵晟怕真把老娘说生气了，赶紧拿好话哄着。 “那我天天就盘腿坐在你家炕头上，随便使唤你呗？”孙氏一脸笑意。 “行！我照顾你们娘仨！”赵晟笑嘻嘻地保证道。 “我这烤得差不多了，能不能进屋了。” “进去吧，你媳妇睡着了，你小点声。” 孙氏摸了一下自家儿子的衣服，发现没寒气了，就放他进去了。 赵晟小心翼翼地掀开门帘进了屋，踮着脚走到炕边，点了个油亮子，凑到媳妇边上看了一眼，见媳妇睡得香甜，这才转身去看闺女。 赵晟小心翼翼地凑到闺女身边，伸长了脖子看，只见小闺女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小孩长得太小了，手也小，脚也小，弄得赵晟都不敢伸手去碰，生怕自己粗手粗脚的，把孩子弄疼了。 赵晟看得正认真呢，就见小婴儿闭着眼睛，突然张大了嘴巴，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小闺女这一嗓子，直接把黄豆芽哭醒了，把旁边的赵晟也吓了一大跳。 谁能想到这么大点一个小人，嗓门竟然这么响亮。 黄豆芽赶紧起身，抱着孩子喂奶，小丫头吃到了奶水，立马就消停了。 赵晟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呆呆地趴在炕边，看着小闺女吃奶。 “小妹她婆婆真没不乐意？” 虽然金氏说了好几遍，但黄豆腐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在村里，没生男孩，就容易被婆家看轻，黄豆腐怕小妹在婆家受气。 “小妹她婆婆人挺好的，不像是装的，你要放心不下，明天我再去看看，问问小妹。” 黄豆腐没再说什么，他是个男的，不方便进妹妹的屋子，就只能等着媳妇打探消息了。 “别惦记大鹅了，月子里肯定不能吃，等出了月子再说吧！” “你这都够享福了，天天有鲫鱼汤喝。你大哥还给你留了两只老母鸡，等过阵子杀了给你补身子。” 金氏见小姑子还有心思研究吃呢，就知道她肯定是没受到气。 依小姑子的性子，这要是受气了，现在肯定是拉着自己骂人呢，还得一边骂一边哭。 孙氏见金氏来串门，非常有眼力见地出门了，赵晟则回老宅，告诉大家一声，他媳妇生了，所以屋里除了还在睡觉的小婴儿，就剩下黄豆芽跟金氏了。 金氏也就放心地跟小姑子说体己话了。 “行吧！鲫鱼也是肉，我不挑！” 黄豆芽昨晚睡得特别香，今天只要不乱动，就感觉不到痛了，所以心情格外好，还有心思跟嫂子逗乐子呢。 “你婆婆人真好，要是旁人家的婆婆，看到生的不是孙子，那立马就得撂脸子。” 金氏听小姑子说了昨天的情况，确定孙氏真没给小姑子气受，终于放心了。 “那是给她们惯的，谁要敢说我闺女不好，我就骂她！” “生闺女咋啦？生闺女又不是犯罪！别人凭啥敢讲道我！” 黄豆芽知道婆家都稀罕小子，有些女人生了闺女后，就自觉低人一等，在婆家受气也不敢吭声，但她可受不了这气。 在黄豆芽看来，闺女儿子那都是前世结的缘，只要是自己生的，她都宠着，决不能让外人欺负了。 “没说闺女不好，我也稀罕小闺女，但这不是怕你婆家人不稀罕嘛。” 金氏怕小姑子说说又哭了，赶紧安慰道。 “我管他们稀不稀罕，我家闺女，我跟他爹稀罕就行！”黄豆芽霸气地说道。 “你要能这么想，那我跟你哥可就放心了，你哥昨晚都没睡好，就怕你因为生闺女受婆家气。” “我大哥一天天净瞎操心，就我这性子，谁敢给我气受啊。再说了，都跟你俩说过了，赵晟稀罕闺女，你俩咋还不信呢。” “我俩以为你逞强呢，谁知道，你说的是真心话啊。” 村里会看肚子的人，都说小姑子这一胎怀的是闺女，所以金氏以为是小姑子逞强呢，没想到这两口子还真与众不同，都稀罕闺女。 金氏想想都觉得可笑，好像稀罕小子就是天经地义的。 说稀罕闺女的人，无论说得多真情实意，大家也不相信，只当人家在逞强。 金氏见小姑子心情很好，这才有心情看看孩子了。 孩子刚出生，小脸红红的，还没长开呢，现在还看不来像谁，再养半个月，才能看出来。 不过想想小妹和妹夫的长相，这孩子像谁都错不了，长大肯定是个小美人。 第66章 .炸冻白菜 · “媳妇, 给咱闺女起个小名呗！像狗子那样，叫着多好玩啊。” 赵晟和黄豆芽早早就给闺女起了名字，名叫赵子乐, 他们两口子不盼别的, 就盼着闺女这一辈子能过得平安喜乐。 “可不能叫狗子啥的, 太难听了！” 黄豆芽真是怕了他们老赵家人了, 怎么会有人觉得狗子是个好名字，她坚决不同意给闺女起这种小名。 “咱闺女肯定不能叫狗子啊, 我又不属狗。咱给闺女起个好吃的名字，叫火腿咋样？” 老娘出门溜达去了，赵晟趁机在家逗媳妇玩。 “不行！多难听啊！还不如叫小麦或者高粱呢，瞅你起这个土名。” 黄豆芽还真没听出男人再跟自己逗闷子, 还以为他是认真的。毕竟有个给儿子起名叫狗子的亲哥，作为亲弟弟, 能起出火腿这种名字, 倒也有可能。 “要不叫荷花？你不是稀罕花嘛，咱小闺女就叫这名。” 赵晟见媳妇认真了, 也不敢再乱起名字了，生怕被媳妇数落，平白无故挨顿收拾, 可不是啥得劲的事。 “不要, 那不是跟韩老三家的闺女撞名了嘛。” 村里太多叫花的女孩了，光荷花，黄豆芽就知道三个了，还有两个莲花, 一个兰花。 还有杏花、梅花、春夏秋冬花，应有尽有。 带花的名字是好听, 但是叫的人多了，难免显得有些不够特别。 黄豆芽可不想在院子里喊声“花儿”，村里十多个小闺女应着，那可太尴尬了。 “要不叫西瓜或者香瓜？咱村肯定没人给闺女起这名。”赵晟继续出主意。 “你还知道没人给闺女起这名啊？”黄豆芽白了男人一。 “你可闭嘴吧，听得我好生气，咱闺女的名不用你起了，我自己想。” 黄豆芽是真的嫌弃自家男人的起名水平，给闺女起大名时，明明挺正常的一个人，一到起小名的时候，咋突然就变得这么不靠谱了呢。 赵晟怕真把媳妇气到，马上变老实了，趴在小闺女旁边，把嘴闭得严严实实的。 “叫灵芝！” 黄豆芽决定让自家闺女继承白家的药材起名法。 “这名好啊，以后咱家孩子都这么起名，再生闺女就叫鹿茸，要是生了儿子就叫人参。” 赵晟立马恭维起自家媳妇，心里感慨，还是媳妇会起名。 这种起名的法子好，那么多药材，自家生多少孩子，名字也够用了。 “灵芝，灵芝，爹的好闺女，小灵芝！” 赵晟趴在闺女跟前，小声地念叨个不停，足以看出他对这个名字的满意程度。 灵芝是个格外听话的孩子，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连哭都懒得哭。根本都用不到三个人哄她。 不过初当爹的赵晟手比较欠，特别爱逗孩子玩，啥时候把孩子逗得哽叽了，被娘亲或是媳妇训斥了，啥时候才罢手。 被逗习惯了，每次赵晟靠近，小灵芝就像是知道似的，哪怕闭着睛，也要哽叽两声，这是她对爹爹特有的打招呼方式。 闺女听话，娘清闲。男人靠谱，女人享福。 黄豆芽每天除了要喂奶之外，其他事情都不用管，婆婆跟孩她爹全权负责了。 黄豆芽还是个心大的，哪怕起夜喂奶有些折腾人，但是喂饱孩子后，她还是能立马入睡。 赵晟就没他媳妇那么大的心了，自打有了闺女，他睡觉都变轻了，只要孩子哽叽两声，他就能立马清醒。直到把孩子哄睡后，他才敢接着睡。 除了吃的东西有些清淡外，黄豆芽这个月子做得是相当滋润了，还真没啥可挑剔的。 不过赵晟可就没有自家媳妇那么好运了，老娘一来，他的伙食立马就降了档次。 黄豆芽每天鲫鱼汤配着小米粥，虽然清淡些，但好歹鲫鱼汤足够鲜美。 可怜的赵晟就只能拣鱼肉渣吃了，而这点鱼肉渣还不是他一个人吃，还得分给自家老娘一大半。 赵晟和黄豆芽还是存了不少肉的，虽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但还有火腿肉和各种鱼干虾干泥鳅干可以吃。 家里还有黄念花送的干木耳和金氏送的各种干蘑菇，赵晟夏天晒的菜干也还剩下不少，所以家里还真不缺吃的。 但孙氏节俭惯了，见着小儿子家的地窖里还有不少萝卜和大白菜没吃，就怕留到开春留坏了，所以就天天带着小儿子换着样的吃这两样。 孙氏在家的时候就是白菜萝卜换着吃，所以已经吃习惯了。 而且儿子每次炖白菜和萝卜时，儿媳妇都让加点火腿肉。用火腿肉煨出来的白菜和萝卜，那滋味简直绝了，汤汁乳白，肉质粑软，鲜香可口。 孙氏每次吃饭，都用馍馍或是高粱饭把菜汤刮得干干净净的，一点都不舍得浪费。 赵晟可就没自家老娘那么快乐了。 这个冬天，他没少吃好东西，火腿肉更是隔两天就要吃一顿，而且还是没有配菜，直接蒸的火腿肉。 火腿肉切成薄薄的片，摆在盘子里放锅里蒸，出锅后，一片火腿肉配一大口饭，那滋味简直绝了，米饭的香味掺杂着火腿肉的咸香，越嚼越香，让人舍不得咽下去。 赵晟也曾给老娘蒸过一回火腿肉，奈何老娘吃了两片后，就坚决不吃了，还不让赵晟继续吃了，说是要留着开春后再吃。 赵晟不敢“忤逆”老娘，就只得放弃这道美味了。 孙氏住到小儿子家的这几天，最常吃的菜，其实是关外名菜-炸冻白菜。 炸冻白菜不是真的用油炸，而是用水煮，而且水里不放一滴油，但是味道却是相当好了。 水烧开后，把切好的冻白菜片放在开水中煮一会儿，等白菜软了后，把冻白菜捞出来，放进装冷水的盆中。 冻白菜在冷水盆里放一会后，攥干冻白菜里的水分，放在盘子里，就可以蘸酱吃了。 冻白菜从锅里捞出来后，还是绿色的，看着就十分清爽，再蘸着肉酱吃，那味道简直绝了，明明没啥油水，但就是十分好吃。 黄豆芽至今都弄不明白，为啥冻过的白菜比新鲜的白菜还好吃。 果然有些美食，还是得当地人做才香。 天天喝几乎不咋放盐的鱼汤，黄豆芽的嘴巴淡得不得了，看啥都馋，尤其是这种蘸酱菜，光是闻着酱味，就已经受不了了。 鱼汤里面的盐都少得可怜，蘸酱菜那更是不可能吃到嘴了。 “给我放一片呗，就一片！” 黄豆芽实在馋得不行了，特别想吃火腿肉，就央着赵晟给她开小灶。 “半片吧，不然太咸了。我给肉切碎了放粥里，你偷摸吃，别让娘和嫂子看见。” 赵晟架不住媳妇的撒娇攻势，很快就败下阵来。 黄豆芽赶紧点头答应，半片就半片吧，有的吃就行。 赵晟赶紧下炕，用刀切下半片薄薄的火腿肉，趁着老娘不在，偷摸把肉拿到厨房。 赵晟把火腿肉末撒在小米上，又在炉子里加把火，把陶罐放在炉子上，用它熬小米粥。 赵晟本来就没切多少肉，又把火腿切得稀碎，分散在粥里，所以一点都不咸，但比清粥有滋味多了。 黄豆芽喝了一口火腿小米粥，只觉瘦肉香咸带甜，肥肉香而不腻，十分美味可口。这一口粥下肚，黄豆芽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正月十四，是小灵芝出生的第九天。也是关外送下奶礼的日子。 村里跟黄豆芽交好的女人们，陆陆续续来赵家送下奶礼了。金氏和孙氏帮着招待客人，赵晟则被撵去了黄家，跟大舅哥作伴。 黄念文和黄念花两人一起给小姑买了半斤赤沙糖，兄妹俩也像模像样地过来走个过场，把屋里的女人们都逗笑了。 大家很是羡慕黄豆芽的福气，生了个闺女，不但没被婆家嫌弃，婆婆反而尽心尽力地伺候着，娘家嫂子也时常过来帮忙，这月子做得是真舒坦啊，小脸养得红润润的。 除了村里的女人们，来给黄豆芽送下奶礼的亲戚就比较少了。 六丫家的孩子还离不开娘，六丫脱不开身，也就没过来，但是给捎来了九条大鲫鱼，全都处理干净了，解冻后，就可以直接炖汤喝了。 这些大鲫鱼，每条都有两三斤重，一看就是特意准备的，而且应该也是攒了好多天的。 王氏看着这九条大鲫鱼，这个红啊，后悔当初没把小姑子交下，不然自己生狗子时，不也能得到这些好东西了嘛。 赵大丫和赵三丫初三回娘家时，听说五弟妹要生了，她俩怕赶不过来，就每人给老娘留了二十文钱，让老娘把下奶礼捎过来。 孙氏过来莲花山村时，直接就把两个闺女的下奶钱带过来了。 本来赵家二嫂是从来不送下奶礼的，但这次却是亲自过来莲花山村了，还特意把两个儿子都领过来了。 这架势，明人都看出来是咋回事了。这就是故意来气黄豆芽的。 这些年，赵家二嫂始终被黄豆芽压一头，让她很不服气，这回见五弟妹生了个闺女，自觉自己赢了一头，这次是特意过来笑话人的。 黄豆芽都有些佩服这个妯娌了，大冷的天，竟然冒着寒风过来笑话自己，这是得有多大的仇啊。 村里的女人们送完了下奶礼，闲聊了一会儿，就各自回家了，现在屋里除了金氏外，剩下的都是黄豆芽的婆家人。 因为婆婆在，王氏这几天没少往黄豆芽家来，经常抱着孩子待一会，纯粹就是过来凑热闹 见妯娌生了个闺女，王氏还挺开心的，认为自己终于比弟妹风光了，所以常来婆婆跟前卖好。 但王氏倒是没敢看五弟妹的笑话，一来是被自家男人警告过，二来也是她确实没那胆量。 自家弟妹啥样，王氏作为邻居，看得是再清楚不过了，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找弟妹的不痛快啊。 但赵家二嫂则不然，她虽然也被五弟妹下过面子，但她始终觉得是自己没找到好机会，不是自己说不过五弟妹。 “闺女也挺好的，以后嫁出去，能接不少彩礼钱。” 赵家二嫂见没了外人，说话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了。 “那二嫂可得多攒点钱啊，多出彩礼，才能娶到好儿媳妇。” 黄豆芽知道这人就是故意来气自己的，但是她不在乎，只要自己不生气，别人就气不到自己。 “人活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养儿子给自己养老送终嘛，多花点也是应该的。闺女就不行了，嫁出去后，一年也回不了娘家几回。” 赵家二嫂继续挑衅。 孙氏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就听小儿媳妇笑出了声。 “那到时候，你可得把睛睁大点，挑个好儿媳妇，别娶个爱挑事的长舌妇，把日子过得鸡飞狗跳的，那可够闹心了。”黄豆芽讽刺道。 “可不是嘛，妻贤夫祸少，娶妻当娶贤。可不能找个爱嚼舌根子的儿媳妇。” “贤妻旺三代，蠢妻毁三代。娶个蠢媳妇，生再多儿子有啥用，养大了，教不好，都是祸害。” 金氏这话说得其实有些重了，毕竟孙氏还在旁边听着呢。但金氏顾不上这么多了，她平时虽然好说话，但一旦涉及到家人，可就控制不住暴脾气了。 月子里生气容易作病。赵家二嫂本来只是想说点难听话，让五弟妹生闷气，也就达到她此行的目的了，但没想到，这五弟妹的娘家嫂子竟然这么厉害。 赵家二嫂虽然坏，但是人不蠢，见着讨不到好，婆婆也没站在自己这边，立马就住了嘴，生怕自己挨打。 “可不咋地，以后我家狗子娶媳妇时，我可得睁大了睛，不然我跟他爹下半辈子可就遭罪了。” 王氏见气氛尴尬，立马插话来活跃气氛。 孙氏今天倒是对这个四儿媳妇刮目相看了，本以为是个皮浅的，没想到也有精明的时候。 赵家二嫂也不敢多待了，找了个借口就带着两孩子走了。 黄豆芽也是服气了，没想到赵家二嫂这么记仇，自己跟她明明一年都碰不到几回面，也没啥深仇大恨的，非得过来找不痛快。 黄豆芽忍不住庆幸，幸好住在隔壁的妯娌是王氏，这若是跟赵家二嫂做邻居，那还不得天天干仗啊，妯娌铁定变仇人了。 黄豆芽是看出来了，这个笑面虎是彻底把自己恨上了。不然也不会大冬天特意过来气自己。 不过黄豆芽心大得很，根本不把笑面虎当回事。 今天来送下奶礼的女人们，不少都过来安慰黄豆芽，说一些“先开花，后结果”、“姐姐长大后，可以照顾弟弟”之类的。 黄豆芽知道这些人是好心，也都是笑着应了，没有说什么。 虽然跟这些人的观念不同，但人家也是好心，没必要跟她们争得脸红脖子粗的，自己跟孩她爹把闺女当宝就好了，别人的话随便听听就罢了，不用往心里去。 第67章 .养头小猪 · 黄豆芽在月子里吃了不少好东西, 再加上婆婆和自家男人的悉心照料，整个人容光焕发，脸蛋更是养得白白嫩嫩的。 出了月子后, 黄豆芽终于可以下地活动活动了。 在月子里, 赵晟连厨房都不让媳妇进, 只让她在卧房待着, 黄豆芽天天在炕上躺得好无聊，要不是有婆婆跟她唠嗑, 她都不知道怎么熬过这一个月。 在月子里，黄豆芽已经习惯了清淡的饮食。出了月子，她也一直吃得比较清淡。 不过好在她可以自己做饭了，终于可以吃一些自己喜欢的食物了。 孙氏也是此时才意识到, 小儿子家的伙食有多好。 黄豆芽喝了一个月的粥和鱼汤，现在就想吃点干的。刚出了月子, 就发了面, 打算蒸大包子吃。 白菜豆腐馅的大包子，还没出锅, 就已经闻到香味了。黄豆芽一口气吃了两个大包子，这才解了馋。 黄豆芽调完包子馅后，先给自己包了五个大包子, 然后又在包子馅里加了些盐。 赵晟和孙氏吃的包子放得盐多一些, 味道更香。 孙氏现在终于知道，自家老头子为啥天天念叨着想去小儿子家养老。 孙氏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不放肉的包子，也可以这么香啊。 自打儿媳妇重掌厨房, 孙氏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啊。本来她是来伺候儿媳妇月子的，再帮着带带孩子, 但现在过得像是来养老似的。 小孙女天天被儿子抱在怀里稀罕，孙氏连上手的机会都没有。本来想着早点回家，给小儿子家省点粮食，但儿媳妇和儿子一再挽留，孙氏也确实不想走，所以就一直待在了莲花山村。 孙氏是个闲不住的，不干点活就闹心。而且在小儿子家大吃大喝的，有点不好意思，总想干点啥补偿。 所以孙氏就开始给儿子一家三口做衣服。 孙氏虽然不太擅长做饭，但是做衣服的手艺却是相当好了，针脚细密，缝出来的衣服样式也特别好看。 做衣服确实是黄豆芽的短板，但好在她手巧，跟着婆婆学了一个多月，手艺进步飞快，还亲手给闺女做了双虎头鞋。 孙氏一直在小儿子家待到二月初二才回家。二月初二一大早，赵家老爹就赶着牛车来接老妻了。 老妻不在的这两个来月，赵家老爹在家待得老无聊了，一个人睡在炕上，连个唠嗑的人都没有。 赵家老爹虽然在家待得无聊，但也没想着过来接媳妇。他知道媳妇这些年的辛苦，难得可以去小儿子家享享福。 要不是赵家老爹拦着，赵贺早就过来接老娘了。 赵家奶奶和赵家二嫂天天念叨着要把孙氏接回来，都被赵家老爹拦住了。 这眼瞅着二月初二了，家里快要种地了，孙氏也没有不回来的理由了，所以赵家老爹才赶着牛车过来接人了。 孙氏不在家，最难受的不是赵家老爹，反而是赵家二嫂。因为婆婆不在，现在赵家奶奶啥事都找她，忙得她整天没有闲时候，这个年过得比秋收都忙。 公爹难得过来一趟，黄豆芽打算让他尝尝火腿肉的美味。 黄豆芽对公爹和婆婆的观感还不错，这回坐月子，婆婆偷摸给了自己二百文钱，这一看就是老两口攒的。 赵家的财政大权还握在赵家爷奶手里，饶是到了当爷爷的年纪，赵家老爹手里也没有几个钱，所以这回能收到公婆给的二百文钱，黄豆芽是相当感动了。 为了让老爹和老娘放开了吃，赵晟蒸了满满三大盘的火腿肉，还摞得厚厚的，光吃肉都能吃饱。 “整这些干啥啊？这肉带咸味的，哪能吃得了这么多！” 小儿子一边切肉，孙氏一边心疼道。 “娘，你过来一下，帮我看会孩子。” 黄豆芽听着婆婆的唠叨，心里暖暖的，如果给这样好的公婆吃肉，别说是三大盘了，就算送出去两条火腿，她也是乐意的。 孙氏一听要看孩子，赶紧就进屋了，只留下赵晟和赵家老爹大眼瞪小眼。 赵家老爹还是第一次见到火腿肉，感觉十分新奇，刚才老妻在，他没敢动手，现在终于可以上手切一下了。 饶是干惯了力气活，赵家老爹还是被火腿的硬度惊到了。第一刀只切下了一小块，第二刀也没成功切下一片，立马就对切火腿失去兴趣了。 老妻进屋了，赵家老爹终于可以进屋看看孙女了，所以就留赵晟在厨房忙活。 黄豆芽的奶水足，小灵芝被养得白胖白胖的，小脸蛋肥嘟嘟的，看着就十分招人稀罕。 小灵芝睁着大眼睛，吮吸着自己的小手指，正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第一次见面的爷爷。 虽然不是第一次当爷爷了，但赵家老爹看到白嫩嫩的孙辈，还是忍不住地稀罕，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试探着小孙女的反应。 见小孙女没哭，赵家老爹立马就把小灵芝抱在怀里稀罕了。 小孩都喜欢被抱着，小灵芝也一样，躺在爷爷的怀里后，就一直咧着嘴笑，可把她爷稀罕坏了，都想直接把她抱回家了。 黄豆芽见闺女跟爷爷亲近，也就不打扰这对爷孙的天伦之乐了，去了厨房，开始做饭。 赵甫一大早去给熟人送石桌了，在熟人家吃了一顿饭，回来的比较晚，所以不知道老爹过来了。 炕桌太小，坐不了太多人，吃饭前，黄豆芽给王氏和狗子端去了半碗的火腿肉，也就没请她娘俩过来吃饭。 “哎呀，这肉咋这么香呢？”赵家老爹吃了一片火腿，立马被这道美味征服了。 “这玩意梆硬的，我寻思不能好吃呢！”赵家老爹一边吃一边感慨道。 “你慢点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自家老头子狼吞虎咽的样子，让孙氏都看不下眼了。 “太香了，控制不住啊。” 赵家老爹咽下嘴里的饭后，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十分洪亮，躺在炕上的小灵芝立马被吸引住了，一双大眼睛直往自家爷爷身上瞄。 “娘，你跟爹回去时，拿走一条火腿吧！” 黄豆芽见公爹爱吃火腿肉，非常大方地提议道。 “不拿，我俩想吃就过来吃！” 还未等孙氏说话，赵家老爹就率先拒绝了。 赵家老爹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的，但也不是个傻的。他太了解自家老娘的性子了。 这么大一条火腿肉拿回家，小儿子不仅卖不了好，很可能还被他奶奶埋怨，埋怨他把好吃的藏起来，现在才想起往家里送。 去年挖河道时，赵贺想吃点好的，就在饭桌上说小弟家的伙食好，本以为奶奶听了，能给自己改善一下伙食，。 但没成想，赵家奶奶反而埋怨起了小孙子，有好吃的，不知道谦让兄长，搞得赵贺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听了老娘的话，赵家老爹心里很不是滋味，当时虽然没有反驳，但是这事却一直记在心里，所以才会直接拒绝了小儿媳妇的好意。 赵家老两口在小儿子家吃饱喝足后，下午才往家回，临走时，还带走了不少儿媳妇给的各种“茶叶”。 除了晒干的郁臭苗是黄豆芽特意给婆婆准备的，需要煮水喝。其余的“茶叶”都是泡水喝的，公婆都能喝。 赵家老两口依依不舍地跟小儿子一家告别了，很少哭的小灵芝还突然就哭了，把她奶都给弄哭了。 毕竟是亲手照看了两个来月，孙氏跟小孙女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婆婆一走，黄豆芽还不适应的，挺想她的。 这个冬天，黄豆芽从婆婆口中探听到了不少亲戚们的往事趣闻，听得那叫一个满足啊。 孙氏特别喜欢跟小儿媳妇唠嗑，无论自己说什么，小儿媳妇都听得津津有味的，极大地满足了她的倾诉欲。 平时孙氏说这些话，都没人爱听，但小儿媳妇却是求着自己讲，这待遇可真的是天差地别啊。 还有就是，小儿子家是真暖和啊，火炉烧着，家里又很少来外人，在家一待，真的是太自在了。 就算家里来了外人，那也就是披件单衣的事，没外人时，孙氏就直接穿着夏天的衣服往炕上一待，纳着鞋底，跟小儿媳妇闲聊，小日子过得舒心极了。 赵家也有炉子，但却只安在了赵家老爷子那屋，孙氏作为儿媳妇，没啥事很少过去，平时都是待在自己的屋里，或是跟二儿媳妇一起做活。 因为家里常有人来，孙氏在家也得穿得严严实实的，一点都没有在小儿子家待得自在。 “媳妇，想不想知道一件天大的好事。” 赵晟贱兮兮地凑到媳妇跟前，用手捏着媳妇白嫩嫩的脸蛋。 “啥好事啊？把你高兴成这样。” “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赵晟把脸凑了过去。 “不要脸！大白天就发贱，也不怕人看见。” 面对这种调戏，黄豆芽早就见怪不怪了。 “小姨家的老母猪下猪羔子了，我打算捉回来一头养！” 即便没有调戏媳妇成功，赵晟还是告知了这件好事。 “这算啥好事啊？”黄豆芽实在搞不懂养猪为啥能让男人这么兴奋。 “要是今年还征徭役，咱家猪也没人放啊？光靠喂糠和麦麸子，那得吃多少啊？” 黄豆芽不知道男人咋想着，咋突然要养猪了呢。 养猪的成本和风险都极高，稍有不慎，就容易把猪养死了。 而且自家这种情况，要想养猪，就必须得放养。 把小猪羔子养在圈里，若想养到二百多斤，至少要喂光二三百斤的糠麸皮，而且还得掺着猪草。若是不掺猪草，上千斤的糠麸皮都不一定够猪吃。 一千斤粮食才能出约莫二百斤的糠麸皮，虽然糠麸皮便宜，但是很少有人家往出卖。 现在不缺粮食吃了，村里人很少吃糠麸皮了，但是家里养的小家禽还是要吃的。 家里养驴牛马的人家，更是不能缺了糠麸皮。 “小傻子，就会瞎操心，你男人我多奸啊，我说要养，自然有养的法子。”赵晟揉搓着媳妇的小嫩脸说道。 “那你说说，你有啥法子。”黄豆芽拍掉了自家男人作恶的手。 “我跟小姨夫都说好了，他帮咱家养，他放猪时，顺便就把咱家猪放了。等咱家过年杀猪时，给他三十斤猪肉就行。”赵晟得意洋洋地说道。 “等小猪羔子断奶了，我把鸡圈再隔开一间猪圈，把猪放进来。” “就算我不在家，你也不用忙啥，小姨夫放猪时，你把猪圈门打开就行。” “小姨夫早上把猪赶走了，晚上再送回来，咱们只要晚上往猪槽子里放点泔水掺点糠麸皮就行。” 赵晟也不闹媳妇了，开始一本正经地说着自己的打算。 黄豆芽听后，觉得这主意不错，三十斤猪肉听着多，但放猪却是件很是费工夫的活，而且不小心把别人家的猪放死了，那很可能会被赖上，要求赔偿。 帮人放猪，其实算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活。 在黄豆芽的认知中，李家人虽然热情，但可不是啥舍己为人的老好人。 他家之所以能这么帮自家，估计跟去年赵晟买他家猪腿有些关系，毕竟那时候，他家死了一头大肥猪，差点没赔钱。 而且挖陷阱的人现在还没找到呢，赵晟倒是帮着问了不少人，但是一直没有眉目。 这大概就是好心有好报吧，没成想去年干了一件好事，今年就尝到甜头了。 跟媳妇说完后，养猪这事就算是敲定了，赵晟赶紧给小姨送去买小猪羔子的钱，生怕拖得时间长了，小姨夫再反悔。 第68章 .放猪 · 家里的小牛终于可以下地干活了, 赵晟打算好好把田地犁一下。 秋天时，赵晟家的田地是用大舅哥家的驴犁的，但驴没有牛的力气大, 地犁得有些浅, 没法让庄稼深扎根。 地犁得深一些, 不仅能把田里的土块打散, 还能把深处的新土翻上来，新土的肥力壮, 能让庄稼长得更壮实。 翻地之前在田里撒上肥料，然后把肥料深翻进地里，肥料上盖的土越多，庄稼长得越好。 地里刚解冻, 赵晟就跟着黄豆腐开始犁地。黄豆腐负责撒肥，赵晟在后面压犁, 地被翻得又深又平整。 虽然丰收了几年, 但家里攒下钱的人家还是少数，能攒下买牛钱的人家就更少了。 董大壮家去年节衣缩食, 又从两个弟弟手里借了点钱，这才勉强买了头牛，成为莲花山村里第三户拥有牛的人家。 因为牛少, 想要用牛犁地的人家多, 所以刚开春，就有不少男人来找赵晟租牛，给的价格还很不错，但都被赵晟拒绝了。 赵晟舍不得家里的小牛累到, 毕竟小牛刚成年，一下子让它干这么多活, 容易累坏了。 而且赵晟已经答应把牛租给自家四哥了，算上自家和大舅哥家的田地，小牛这个春天要翻三垧多地，没法再租给别人了。 董大壮家的牛也是差不多的情况，毕竟是借了两个弟弟家的钱才买的牛，自然是要帮弟弟们把地犁好了。 村里唯一能往出租牛的就只剩下李富贵家了，李富贵家的老牛养了好多年了，耐力好，经常往出租。 不过物以稀为贵，今年牛少，租牛的价格自然也是要涨一下的。 一个春播，李富贵家赚了不少钱。 今年家里有牛犁地了，春播节省了不少时间，赵晟也终于腾出时间，可以好好规整一下家里的院子了。 等到了秋天，小灵芝也到了能吃辅食的时候了，黄豆芽打算给闺女做些米糊吃，所以打算在前院种些稻米。 赵晟在前院的过道旁划出了两块水田，一块种稻米，一块种糯米。 前院剩余的地方因为要在秋收后做场院，所以就打算继续种花生。 前院没有了菜地，整个院子看起来也没那么杂乱了。过道两旁的田地齐齐整整的，让人看着还挺舒服。 花生的产量虽然不如小麦和高粱，但价格却要贵不少，黄豆芽和赵晟算了一下帐，发现种花生更合算，所以就打算多种些花生。 好在去年黄豆芽特意留了不少花生种子，足够种满前院和屋后的菜园子了。 每年家里种的菜都吃不光，一到夏天，菜更是多得晒都晒不过来，一不小心，菜就烂地里了，最后只能拿去喂小家禽们，黄豆芽很是心疼。 今年黄豆芽打算少种些菜，尽可能多地空出地方来种花生。 不过菜虽然少种了，但是西瓜和香瓜却依旧种了不少，黄豆芽甚至又种了些菇娘果和黑天天。 又在地垄沟里种了些甜杆，隔得有些远，种得也不密，所以不会影响花生的生长。 “都是当娘的人了，咋还跟个孩子似的呢，菜没种多少，零嘴倒是没少种！” 金氏真是服了自家小姑子了，真的是时时刻刻不忘吃啊。 “不种吃啥啊？再说了，种得多了，还能拿出去卖呢，比种菜实惠多了！” 黄豆芽坚决不承认是自己嘴馋，为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还想往出卖？等你家瓜熟了，我家那三个小馋猫都得住你家菜园子里。” 金氏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小姑子的幻想。 “随便吃，我巴不得他们仨多吃点呢，这样我就能随便使唤他们仨干活了。”黄豆芽得意地说道。 金氏没再说什么，反正说也说不过，索性不说了，进屋去看小灵芝醒没醒。 当小猪羔子们可以吃食的时候，李富贵就要赶着家里的大猪和小猪去山上了。 早晨，太阳还没有升起，猪圈里的大小猪就开始哼哼叽叽，吵个不休，不断用嘴拱着圈门和食槽子发出声响，提醒主人家，它们饿了。 猪圈门一开，饥肠辘辘的猪群，就一窝蜂地向外奔去，直奔莲花山，母猪在前，后面跟着叽叽叫的小猪羔子，快得李富贵都赶不上了。 猪对吃的记忆特别深刻，只要它们吃过一次，下次一定能再次找到吃的地方。 “五舅妈，我进院赶猪啦！” 大胖现在天天跟着爷爷出门放猪，每次要出发前，都会跑到黄豆芽家来赶猪。 “好嘞！” 黄豆芽趴在窗户边应了一声。大胖听到表舅妈的声音后，就利索地打开猪圈门，把小猪赶出去，去跟爷爷汇合。 李富贵放猪的地方是莲花山旁的一个小溪边上，那里长满了各种杂草，开满各色的小野花，既有草吃，又有水喝，是放牛放猪的好地方。 大猪在闷着头抢草吃，一边拱一边将嫩草吞进嘴里，咽下一口，又急不可耐地去找下一口。 山上长得最多的是肥猪草，是猪最爱吃的草，猪鼻子在土上轻轻一拱，就将土里的嫩芽全部翻起，用牙咬住，仰头呱唧呱唧地咀嚼几下，就下肚了，动作干净利落，吃得甚是香甜可口。 李富贵十分享受放猪的日子，看着大猪和小猪们抢着吃食的样子，就十分得劲。大小猪们很是听话，基本不乱跑，李富贵可以趁机割些猪草回去，留着晚上给这帮大小肥猪们加餐。 相比于爷爷的享受，大胖可就有些坐不住了。平常这个时间正是他跟小伙伴玩耍的时候，现在却只能跟一群猪待在一起，真是要多无聊，有多无聊。 吃过早饭的大猪躺着休息。小猪羔子们则卷起短短的小尾巴，三五成群地玩耍。 有的像小狗一样，发疯地狂奔，突然又迅速回头跑，还有两头小猪羔子用肉嘟嘟的小嘴巴，你拱我一下，我拱你一下，玩得不亦乐乎。 但快乐是它们的，大胖什么都没有。李富贵把猪托付给自家大孙子后，就进了山，徒留大胖一个人坐在草地上看着天空上的云彩打发时间。 不过很快大胖就要告别这种无聊的日子了，因为他的小伙伴黄家小兄妹要过来陪他了。 不出所料，今年朝廷果然继续征徭役，镇上的男人们没法享受农闲的快乐了。 不过今年跟去年不同，民夫们除了要继续挖河道外，还要凿石头和运石头，为了修建河坝做准备。 像赵晟和黄豆腐这种家里有牛马驴的人，可以选择运石头，而且是按趟给钱，一趟三文钱，一天运满五趟就可以领工钱回家了。 若是运不满五趟，可以第二天补运，这待遇可是相当好了。 运石头这个活是相当省力气了，不用早起也不用晚归，哪怕在家睡到日上三竿，也有足够的时间运完五趟石头。 若是舍得家里的老牛，也可以多运几趟，也能多赚些钱。 因为修河坝需要大量的石头，所以家里有牛马驴的人家，全都享受这种待遇。 那些家里没有牛马驴的人，就只能选择继续挖河道或者搬石头。 搬石头虽然累，但是歇着的时间更长些，只要没车过来，就可以趁机休息一下。 挖河道相对省劲一些，但只有在中午吃饭时能歇着，剩下的时间要一直干活。 所以镇上的民夫们一下子分了三拨，一拨人去了虎狼山凿石头，一拨人留在大河边继续挖河道，还有一拨人在两处来回晃悠。 黄豆腐和赵晟自然选择运石头了，而且这回他俩不用人送饭了，中午可以回家吃饭，甚至还能睡个午觉。 董大壮身上背着饥荒，想着赶紧攒钱把钱还了，不然心里难受，所以就让董二力替换了他的位置，成了民夫，赶着家里的老牛运石头。 董大壮则去虎狼山凿石头，去赚雇工的钱。 朝廷规定，每家每户要出一个男人服徭役，若是有人想多赚些钱，可以让满十五岁的男人来当雇工，工钱要比民夫们多五文钱，每天可以赚十五文。 这个工钱可是让镇上的男人们乐开了花，毕竟干一个月，就能收入差不多半贯钱，这种好事可不是年年都能碰到的。 镇上满十五岁的男人基本全都去当了雇工，村里立马又冷清了几分。 家里的两头驴要换着干活，再加上董二力出去当雇工了，黄念文的豆腐买卖算是黄摊了。 黄豆腐重新接手了家里的豆腐买卖，跟老主顾们约定好，三天出去卖一回大豆腐。 至于黄念文帮人卖鸡蛋和买东西的活，也只能被迫终止了。 毕竟每个村都有人赶车运石头，这些人把黄念文的买卖瓜分得干干净净的。 不过卖包子这买卖，金氏和高氏还能继续做，而且生意比去年还要红火，倒是弥补了黄念文的“亏空”。 黄念文从九岁开始，就一直出去卖豆腐，满眼想着赚钱，玩心也小了不少。 现在突然没钱赚了，黄念文很是无聊，连小伙伴喊他出门玩，都提不起兴趣。 金氏感觉很对不起大儿子，小小年纪，就要承担为家里赚钱的重担，家里条件好不容易好了点，儿子也长大了。 眼见着大侄子天天无精打采的，黄豆芽就建议他山上去找生木耳的腐木，再顺便找点药材。 黄念文一听有钱赚，心思立马活泛起来，撺掇着自家小妹一起，两人结伴上山采药。 黄念花这两年靠着养木耳赚了不少钱，所以对于哥哥的提议，她非常通快地答应了。 黄豆腐有些不放心两个孩子单独上山，所以就拜托李富贵帮着照看一下。 所以每天早上，大胖除了要去五表舅家赶猪，还要去喊他的两个小伙伴一起上山。 有了玩伴，大胖出去放猪的积极性高了不少，胖丫和小胖有时候也会跟着一起去，导致放猪的人都比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69章 .挖葛根 · “哥, 你快过来，我找到葛根了！”黄念花兴奋地喊道。 黄念文赶紧跑到妹妹跟前，两人拿着小药锄, 兴奋地挖起了药材。 春秋两季, 正是挖葛根的好时候, 葛根的年头越多, 个头越大，价格也就越贵。 黄念花找到的这颗葛根, 个头要比平时挖的大很多，所以两人挖得格外费劲。 不过即便再难挖，都阻挡不住两个孩子的热情。在黄家小兄妹眼中，他俩挖的不是葛根, 而是沉甸甸的铜板。 赵晟和黄豆腐常去县里的药铺卖药材，跟药铺的掌柜也算是认识了。 黄豆芽每次都让赵晟把茺蔚子晒得干干的, 把乱七八糟的杂草和瘪籽都扬干净, 他送去药铺的茺蔚子各个都颗粒饱满，看着就让人舒坦。 药铺掌柜见赵晟和黄豆腐这两年送来的茺蔚子都打理得很好, 对两人的印象很好，所以就提点了他俩几句话。 掌柜跟他俩讲了一下药铺常收的药材，其中就有只能在春秋刨根的葛根。 药铺掌柜其实说了好些药材名, 但赵晟和黄豆腐都不认识, 掌柜又比较忙，他俩也没来得及问，所以就只记住葛根这一样药材了。 黄豆腐不认识葛根，但赵晟对葛根却熟得不能再熟了。 关外的山上有很多野葛, 哪怕是山势不太高的莲花山，也不缺野葛。 村民们有吃葛根的习惯, 偶尔在山上碰到野葛，若是手头有趁手的工具，也会把葛根挖出来，拿回家烤着吃或者蒸着吃。 若是碰见那些不嫌麻烦的人家，还会弄些葛根粉喝。 虽然葛根的味道微甜，但是却也带着苦味，着实不算是啥美味，挖起来还费劲，只要不是荒年，很少有人来山上挖葛根吃。 大家更喜欢用野葛做绳子或者编篮子，野葛做的绳子特别结实，很受欢迎。 女人们也用野葛织葛布。但关外这边地广人稀，好东西到处都有，就连麻都不用自家种，漫山遍野到处都有。 只要你舍得时间和力气，耐下心来，肯定能割够织布的麻。 而且编席子的芦苇和编篮子的柳枝也都不缺，所以野葛也就慢慢被大家遗忘了。 谁能想到，一点都不好吃的葛根竟然是药材，而且药铺还大量收购。 赵晟和黄豆腐本来想着种完地就上山碰碰运气，没成想，刚干完农活，就又要服徭役了。 所以挖药材这活就交给黄家小兄妹俩了。赵晟怕两个孩子不认识葛根，还特意抽空上山给两人挖了一颗当参考。 一听说有钱赚，黄念文和黄念花那是相当积极了，每天早早起床，跟着李富贵一起山上，等到了傍晚，黄豆腐再赶着驴车把两孩子接回来。 黄家小兄妹天天在山上挖葛根了，葛根的个头不小，随便挖一颗就差不多十几斤，两人一天至少能挖四五颗，一天下来，能挖七八十斤的葛根。 因为要一起上山，而且还都是亲戚，这种事自然不能瞒着李富贵。 所以大胖和胖丫也拿着铁锹，天天跟在黄家兄妹俩身后，在山上一起挖葛根，虽然年纪小，但李家小兄妹俩每天也能挖四五十斤的葛根。 葛根不用炮制，只要刮干净根上的土，就可以直接把新鲜的葛根拉到县里药铺去卖。 葛根的价格是两文钱一斤。因为怕放的时间长了，再让葛根失了药效，所以每隔三天，黄豆腐就要去县里卖一趟葛根。 黄念文和黄念花已经卖了三回葛根了，每一回都能赚半贯多钱，赚钱速度让金氏都眼红了，恨不得舍了包子买卖，跟孩子一起上山挖葛根。 也正是因为见到钱了，所以黄豆腐毫不犹豫地为闺女儿子买了小药锄，就是为了方便他俩刨药材。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自打有了小药锄，黄家小兄妹俩的刨药材速度，确实快了不少。 “这块头也太大了！”黄念文累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黄念文和黄念花两人拿着小药锄，卖力地刨着土，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但仍看不见葛根的头。 “这回是不是能卖好多钱啊？”黄念花开心地说道。 “那肯定的呀！咱爹不是说了嘛，块头越大，价格越贵。” 黄念文缓过劲来，用袖子抹干脸上的汗，又继续挥舞着小药锄。 大胖和胖丫眼见着要到中午了，就背着背篓，拎着铁锹来找黄家兄妹一起下山吃饭 大胖见黄家兄妹还没把葛根挖出来，及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但还是二话不说，拿着铁锹过来帮忙了。 虽然四人都是小孩子，力气也不如大人，但人多力量大，四人合伙刨了小半个时辰，终于把这个超大的葛根刨了出来。 每到中午，四人就会把一上午挖到的葛根运到小溪边，让李富贵看管，这次自然也是如此。 但这回这个葛根的重量实在太沉了，黄念文咬着牙，使足了劲，也没把它扛起来。 黄念花想跟着哥哥一起抬，但也没抬动，只得去搬救兵了。 黄念花和胖丫两人背着自家的背篓，先往山下走，去找李富贵帮忙。 大胖则把家里的两把铁锹放在葛根下面，然后跟黄念文一起用铁锹抬着葛根，慢慢地往山下运。 山上的野草和灌木实在太多了，葛根的个头又大，两人没法把葛根滚下去，只能老老实实一点点往下云。 毕竟是孩子，等到李富贵过来接应时，黄念文和大胖两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胳膊更是直打哆嗦，说话都有气无力了。 “我的娘啊，这得有一百斤了吧？” 眼见着到中午了，李富贵热好了饭，等着几个孩子下山吃饭。 可左等右等也不见几个孩子的踪影，都有些着急了，要不是放猪离不开人，他早就去寻了。 胖丫指好方向后，李富贵就赶紧上山了，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冷不丁见到这么大的一颗葛根，也是被吓了一跳。 “赶紧过来吃饭吧，都给你们热好了！” 李富贵正值壮年，百十来斤的东西对他来说不算沉，很快就运到山下了。 他实在眼馋这颗大葛根，连饭都顾不上吃了，一直稀罕地用手摩挲葛根。 几个孩子刨了一上午的药材，早就饥肠辘辘了，此时看到热乎乎的饭菜，实在忍不住了，洗干净手后，就狼吞虎咽起来了。 莲花山离村子还是庭院的，若是来回往返，比较费时间，所以金氏也学着周氏，早上给两个孩子准备些馍馍或是大包子。 黄豆芽不忍心让侄子侄女吃凉饭，就把家里煮粥的陶罐子送过去了，金氏又翻出了家里废弃的陶炉子，让黄豆腐送上了山，给几人热饭吃。 陶罐子烧水的热气，正好可以热饭。这样一来，几人既能吃到热乎饭，又能喝到热乎水，也不怕吃坏了肚子。 李富贵不止一次跟老妻感慨，黄家人活得精细。毕竟他放猪这么多年，从来没像这些天这样享福。 陶罐子和陶炉子被黄念文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除了李富贵和四个孩子外，没人知道地点，所以不用费力气背这两样沉东西。 “这个鸡蛋，你俩分了吃！” 黄念文把手里的鸡蛋给了大胖，示意他跟胖丫一起吃。 因为早上走得早，金氏实在没时间给两个孩子做啥好吃的，所以每天都会给儿子和闺女一人带一个煮鸡蛋。 黄念文和黄念花每天都能吃到鸡蛋，已经不把鸡蛋当好玩意了，但是大胖和胖丫却没这待遇，每次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不过黄念文和黄念花也不是抠搜人，偶尔也会跟小伙伴分享一下美食。 今天大胖帮自己挖了这么久的葛根，黄念文就送了小伙伴一整个鸡蛋当谢礼。黄念花则把自己的鸡蛋分了一半给哥哥。 大胖也没推让，喜滋滋地收下了，把鸡蛋掰成两半，大一点的给了小妹，鸡蛋黄给了爷爷，三人吃得那叫一个香啊。 李富贵也不白吃黄家两个小娃娃的东西，不忙的时候，他会去小溪边捡田螺或是捉点小鱼，收拾干净放在火上烤，味道也还不错，五人也能改善下伙食。 上午干了太久的活，吃过午饭后，四个孩子歇了好久才再次进山，继续刨药材。 今天收获不小，晚上黄豆腐赶着驴车来接孩子们时，看到那么大一颗葛根，差点没乐背过气去。 要不是怕自己乐得太张扬，被眼红的人看到，他的嘴能从山上咧到家。 黄豆腐把李富贵割的猪菜盖在葛根上，然后让四个孩子围着葛根坐，把药材藏得严严实实的，旁人眼睛再贼，也猜不出车上有什么。 刨葛根毕竟不是啥技术活，若是被别人知道这东西能卖钱，村里人两天就能把山上的葛根刨光了。 这也是孙大娘和周氏不上山挖药材的原因，就怕被有心人看出端倪，好好的买卖被抢没了。 黄豆腐卖葛根的这几回，其实就已经有人觉得不对劲了。 黄豆腐一走就是一天，虽然李宝柱和赵晟每天多拉几趟，帮黄豆腐攒够了五块牌子，但这人一天不见影，大家也会觉得很奇怪。 有不少人找黄豆腐套话，但都被他打哈哈敷衍过去了，但架不住有心人的观察，村里已经有几个女人跟着上山了，专门盯着四个孩子。 黄念文倒是不慌，让大胖往背篓里装满草，把葛根盖上，一旦有人来了，几个孩子就会装作挖野菜的样子，反正山上野菜到处都是，随便挖一锹就行。 四个孩子精力旺盛，又在山上待了这么多天，对山上的小路那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一旦有人过来，四人就分散开来，满山乱逛，不大一会就把人甩掉了。 除了耽误些功夫，这些女人倒是没影响四个孩子找葛根。黄念文他们因为满山乱逛，反而碰到的野葛更多了，记住了位置，等没人时再挖。 几个女人跟着这四个孩子好几天，也没搞清楚这几人在山上干嘛，为了追这几个孩子，衣服还被刮烂了好几件，一气之下，也就不再往山上来了。 二力其实也隐隐感觉不对劲了，毕竟莲花山村只有他们四个人运石头，天天在一块，他是眼睁睁地看着黄豆腐旷工一整天的。 但二力是个聪明人，见这几个大人都缄口不语，他自然也识趣，从来不去瞎打听。 赵晟黄豆腐和李宝柱从未觉得隐瞒众人有啥不对劲的，亲兄弟之间，也不是啥事都互相告诉的，更何况只是关系好的邻居。 闷声才能发大财，有些事情，能瞒最好瞒一辈子。 “哎呀，这块头大啊，是个好的，我给你算五文钱一斤！” 药铺掌柜也很少能碰到这么大的葛根，望着这八十七斤重的大葛根，都笑眯了眼。 葛根越大越值钱，炮制好了，药铺掌柜往出卖，也能卖个好价，所以他非常痛快地给了黄豆腐一个好价。 因为要长期做买卖，药铺掌柜又是个实在人，所以黄豆腐也没讲价，直接就卖了。 “下次你们早点上山去挖葛根，草绿的时候，就能刨了。” “这眼瞅着入夏了，过两天我们就不收了。” 见黄豆腐办事痛快，药铺掌柜心里很是舒坦，所以就好心提醒了他几句。 一听不能继续刨葛根了，黄豆腐瞬间觉得怀里的钱都不沉了。 自家刚尝到些卖药材的甜头，这买卖就做不下去了，这也太悲催了。 “掌柜的，你再跟我说说，夏天你们收啥？要是我们山上有，我给你弄来。” 黄豆腐卖完药材没有着急回家，而是趁着人少时，又凑到掌柜跟前，跟他打听事。 药铺掌柜对黄豆腐的印象不错，觉得他不像旁的农人那样畏畏缩缩的，衣着打扮也是整齐干净的，说话办事更是让人舒坦，送来的葛根各个都是新鲜的，非常好炮制，挺乐意跟他建立长期合作的，所以跟他说话时也多了几分耐心。 “现在还早，等再过一个多月，你们可以摘红花，等花从黄色变成红色时再摘，不过这个需要你们晒好了再送过来。要是品性好的话，我给你三十文一斤。” 药铺掌柜知道黄豆腐不太懂医术，所以跟他说得很详细。 黄豆腐这些年没少去山上捡柴火，对山上长的东西，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一听掌柜的形容，立马对上号了，跟掌柜再三确认后，这才喜滋滋地赶着驴车回家。 黄豆腐现在算是明白小妹常说的，书中自有黄金屋是啥意思了。 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药铺掌柜随便提点几句，自家就又多了个赚钱的买卖。 黄豆腐开心地回了家，还欠欠地卖了个关子，先把不能继续挖药材的事跟儿子说了，见儿子立马变得蔫蔫的，小脸皱成一团后，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黄念花听完也挺失落的，数钱都不能让她开心了。黄豆腐怕小闺女再憋屈哭了，赶紧把红花的事和盘托出，这才让儿子和闺女重展笑颜。 “你这一天天的，能不能有个正行，瞅你把孩子逗的，差点没整哭了。” 黄念文和黄念花虽然气自家老爹说话说半截，但也敢怒不敢言，但金氏可没这些顾虑，当着孩子的面，就把男人一顿训。 黄豆腐怕媳妇揪着自己不放，赶紧跑出屋子，躲到了妹妹家。 黄念花和黄念文又去山上挖了两天葛根后，就收起了小药锄，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了。 这两孩子虽然在山上也戴着帽子，但热得难受时，就把帽子摘了，所以短短十多天，就晒得小脸黢黑的，可把黄豆芽心疼坏了。 黄豆芽把侄子侄女拘在家里，不让他俩上山，还天天监督两人用淘米水和豆腐水换着洗脸，一定要让俩孩子美回来。 黄家小兄妹不能上山了，胖丫也“抛弃”了哥哥，大胖只能跟爷爷单独去放猪了，又开始了无聊的放猪生活。 不过黄念文和黄念花偶尔还会去山上陪他，但是眼看着到了夏天，天也越来越热了，也实在不爱往山上跑了。 其实夏天能采的药材有很多，但大多需要炮制，不懂药理的人，根本没法干这事，所以药铺掌柜也没告诉黄豆腐其他药材。 若是换黄豆芽听药铺掌柜简单说说，倒是差不多能记住几样简单的炮制药材的法子。 黄豆芽眼见着侄子侄女大把大把地赚钱，心里也痒痒，恨不得立马上山，毕竟赚钱这事是真的容易上瘾啊。 奈何家里实在离不开人，现在小灵芝已经六个多月了，翻身翻得那叫一个快啊，黄豆芽稍不注意，这孩子就翻到了炕边。 黄豆芽常被小闺女吓得一身冷汗，这小丫头若是一不小心掉地上了，她爹回来都得心疼死。 有一次赵晟哄闺女睡觉，正在怀里左右晃悠呢，想起个事要跟媳妇说，就趴在窗户边上喊媳妇，回身时不小心把小闺女磕到窗台上了，小灵芝吓得哇哇哭，赵晟急得眼泪都下来了。 其实小灵芝那次磕得不严重，就是小孩刚要睡觉，冷不丁磕一下，给吓到了。 不过黄豆芽晚上还是给孩子叫魂了，赵晟那几晚更是连觉都不敢睡，老老实实地守在闺女旁边，小灵芝只要一有动静，他立马起身去看，就怕孩子被磕出毛病。 哪个孩子小时候都得磕碰几回，黄豆芽其实没咋当回事，也劝孩她爹想开点，奈何劝不动啊。 所以那一晚，黄豆芽和闺女睡得没心没肺，赵晟担心得心惊胆战，后来实在挺不住了，才在天要放亮时，眯了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70章 .悠车 · 虽然赵晟晚上会照看孩子, 但白天就黄豆芽一个人在家，看孩子也十分耗费精力。 自打小灵芝学会了翻身，黄豆芽白天就要分出更多的精力照顾她。 经历了几次孩子差点掉到地下的惊吓后, 即使小灵芝在屋里睡觉, 黄豆芽也不敢一直留孩子一人在屋里了。 虽然一直开窗, 但屋里的光线肯定不如外面亮堂, 而且清理地笼子比较麻烦，必须要在外面, 所以小灵芝在屋里睡觉时，黄豆芽时不时就要进屋瞅一眼，生怕闺女睡醒后，自己翻身玩。 享受到了翻身的乐趣, 小灵芝就彻底闲不下来，除了吃喝拉撒, 剩下的时间都在练习翻身, 即便家里的炕足够大，也拘不住她。 别的孩子睡醒后, 若是见不到娘亲，都要扯着嗓子嚎两声，用哭声提醒大人他们醒了, 但小灵芝就偏偏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小灵芝睡醒后, 即便是自己一个人在屋，也很少哭，只有想尿尿时，才会哽叽两声, 让大人把尿。 现在学会了翻身，小灵芝更是不哭了, 睡醒了，就自己玩。 黄豆芽一想到自家闺女翻到炕沿跟前，还冲自己咧嘴笑，就忍不住头皮发麻，恨不得在炕沿上修一圈栅栏，把闺女拘在里面。 黄豆芽真希望自家闺女也能跟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见不到娘亲要嚎两声，起码让人知道她醒了，总比她自己一个人瞎玩强吧。 小灵芝之所以学翻身学得这么快，还真得感谢她那个闲不住的爹。 “三抬、四翻、六坐、七滚、八爬、九扶立、周会走！” 赵晟天天听老娘念叨着小孩的成长口诀，就记在了里。在小灵芝不到四个月时，就开始锻炼孩子学翻身。 黄豆芽真是佩服自家男人，干一天活了，也不嫌累，晚上也不着急睡觉，拿个拨浪鼓天天在闺女边上晃。 小灵芝听着拨浪鼓的声，手脚并用要去拿，她爹就把拨浪鼓往边上挪。 为了拿到小玩具，小灵芝没两天就学会了侧卧，又过了几天，就能翻身了，可把她爹开坏了。当然，也把她娘折腾坏了。 赵晟自家拍拍屁股当民夫去了，留他媳妇在家满炕追孩子。 小灵芝月份小的时候，黄豆芽还能把她放在悠车里，现在月份大了，这小丫头自己能从悠车里翻出来。 把孩子放在悠车里，反而更不安全了。 小灵芝这个悠车还是她大舅送的。悠车是关外父母在女儿出嫁时送的陪嫁。 不过成亲时不送悠车，等到女儿生孩子后，做姥姥的就要把悠车送去，并立即挂在姑爷家的房梁上。姥姥要亲自看到外孙睡在她亲手安置的悠车上。 黄豆腐以前不知道有这个习俗，等他知道时，小外甥女都三个月了。 黄豆腐觉得，别的出嫁女有的东西，自家小妹也要有，所以即便已经送晚了，但他还是找木匠打造了一个悠车。 悠车是用薄木板做成小船的样子，前后都是圆的，高一尺多，周岁前的小娃娃都可以睡在悠车里。 为了让小外甥女喜欢这个悠车，黄豆腐还让木匠刷了红漆。悠车的颜色和花纹都很讨小孩子的喜欢。 悠车刚做完，黄豆腐就立马用四根麻绳把悠车吊在房梁上，金氏把小褥子铺在悠车里面，然后把小灵芝抱到了悠车里。 黄豆腐推着悠车，让悠车悠起来，就如同荡秋千一样，躺在里面的小灵芝十分享受这种乐趣，嘎嘎地笑个不停。黄豆芽往出抱她，她还不乐意呢，就一直在悠车里躺着。 见小外甥女喜欢悠车，黄豆腐这个当大舅的，里美滋滋的，觉得这钱没白花。 黄念武看着眼馋，趁小姑夫不在家，央着小姑抱他进去悠两下。 黄念武个头要比悠车还大，没法躺着，只能坐在悠车里过干瘾。 小灵芝见自己的小车被占了，呜啊呜啊地表示抗议，急得小腿乱蹬。 黄念武怕把小表妹惹哭了，回家再挨娘亲揍，即便没坐够，还是连滚带爬地从悠车里下来了。 悠车这东西也就黄家人瞅着新鲜，赵晟早就见惯了。 赵晟小时候不爱坐悠车，所以也就没想起来给闺女做一个。 关外哄孩子，大多都用悠车，比抱着哄孩子睡觉省事多了。 悠车据说是从山上猎户那里传下来的，大人在地里干活时，怕不注意的时候，野兽把孩子叼跑了，于是就用绳子把小孩子吊在树上，后来就发明了悠车。 小孩子在周岁前，都可以用悠车来哄，孩子平躺在里面，在孩子能看到的上方绑一条手绢或其他什么玩具，吸引孩子的注意力，小孩子就不哭闹了。 大人轻轻推动悠车，小孩子在晃动中很容易入睡，小孩子入睡后，大人就可以倒出手来干一些其他的事情了。 使用悠车的孩子年龄不能太大，会爬的孩子就不行了，容易出危险。 所以黄豆芽把家里的悠车吊在炕的上方，悠车底部离炕面很近，炕上还铺了两条褥子，这样即便小灵芝从悠车上翻下来，也不会摔疼了。 农家没有闲时候，即便孩子小，黄豆芽也不能为了照看孩子，家里啥活都不干，所以她就把目光锁定在了小侄子身上。 黄念文和黄念花没事时，倒是会主动过来帮小姑看孩子，但他俩很少有空闲时间。 现在虽然他俩不上山了，但还是要割草喂牛和驴，还要挖野菜喂小家禽。 这两孩子天天干活，黄豆芽也不想占用他俩仅剩的一点玩耍时间，所以她就把目光锁定在了整天疯跑的小侄子身上。 “武啊！你帮小姑看一会小妹呗，小姑给你煮鸡蛋吃。” 黄豆芽把小侄子叫到跟前，面带笑容，语气柔和地商量道。 黄念武一听有鸡蛋吃，立马就喜滋滋地点头同意了，从此就走上了照看表妹的“不归路”。 黄豆芽说是给小侄子煮鸡蛋吃，其实也只是给蛋清，因为蛋黄被小灵芝吃掉了。 小灵芝能吃辅食了，每天要吃一两个蛋黄，黄豆芽就把剩下的蛋清给了小侄子。 好在黄念武不挑食，只要有得吃就行，也从来没想过，自己被小姑哄骗了，每天都乐呵呵的，等着小姑投喂。 黄豆芽真佩服小侄子为了吃的隐忍，就为了这点蛋清，也不找同龄玩伴玩耍了，整天守着不会说话的小表妹，一点都没表现出不乐意。 为了这点蛋清，黄念武不仅要忍住出门玩耍的念头，还要忍受小表妹的欺负。 小灵芝现在正是爱抓东西的时候，经常拽着她小表哥的头发不撒手，时不时还要啃人家的胳膊，把黄念武的小胳膊弄得都是哈喇子。 “你小妹再薅你头发，你就拍她手，拍疼了，她就撒手了！” 黄豆芽实在看不下眼了，虽然这小皮猴子平时招猫斗狗挺招人烦的，但也不忍小侄子被这么欺负。 “不能打，小妹疼！” 黄念武一本正经的回答道，特别有哥哥样，跟平时判若两人。 “那她再打你咬你，你就喊我，我进屋收拾她！” 黄豆芽忍住笑意，继续出主意。 “那你不能使劲打我小妹！” 饶是被小表妹欺负得这么惨，黄念武还是不忍看小妹挨揍。 “真是我家那泥猴说的？” 听小姑子说完这事，金氏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怀疑是不是有人把他老儿子掉个了，不然咋这么听话呢。 “真的！他还跟我说，是你告诉他，让他不许欺负小妹的。” 黄豆芽把这事当成乐子一样，跟嫂子分享。 “这泥猴咋一到你家就那么听话呢，我还跟他说不许打滚呢，他还不是照样每天弄得埋了巴汰地回家。” “这破孩子我是不想要了，你要的话，就直接领你家去吧！” 一听小儿子到小姑子家，立马变个样，金氏说话都有点酸溜溜了，整半天，这臭小子就□□她这个老娘呢。 “这可是你说的呀！今个我就领家去！” 黄豆芽故意气自家嫂子玩。 “领走吧，赶紧领走吧，省得天天在我跟前气我！” 金氏大笑道，一副相当乐意的样子。 “小武啊！你娘把你送给你小姑家了，你乐不乐意啊？” 高氏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道。 “我白天在我小姑家待着，晚上回家睡觉！” 像这种“你喜欢爹还是娘”、“你哥好还是你姐好”、“你爹稀罕你还是稀罕你哥”、“你爹稀罕你还是稀罕你姐”、“……”的问题，黄念武已经被问过太多次了，他自己早就知道该怎么回答才不得罪人了。 大人都以为小孩子傻，啥也不知道，其实小孩子灵着呢。 黄念武的回答逗得在场的大人哈哈大笑，就连不明所以的小灵芝也捡了个笑，咧着小嘴笑得十分可爱。 “这老太太瞅着眼熟啊，哪个村的啊？” 金氏跟小姑子和老姐妹聊得正开呢，突然见到个陌生老太太，立马被吸引住了目光。 黄豆芽和高氏顺着金氏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年迈的老太太过来了。 仔细一看，那老太太穿着青色长衣，长衣破烂不堪，满是油腻。那花白的头发，不知有多少日子没梳理，乱蓬蓬地垂散在她那微驼的背上，枯瘦的脸上皱纹累累，两只枯干的眼睛，无光无神。 老太太身后还跟了两个埋了巴汰的小男孩，三个人特别突兀地出现在了莲花山村里。 “没见过，是不是过来要饭的啊？”高氏看了一眼三人的打扮，不太确定道。 金氏又仔细看了看，见这老太太像是认路似的，径直往这边走过来了，感觉不像是要饭的，像是谁家的亲戚。 “奶，你咋来嘞？” 金氏的好奇被勾起来了，为了弄清楚这老太太是谁，特意跑到院门口去张望，刚到院门口，就听见了杨老七媳妇魏氏的声音。 “是老七媳妇她娘家奶奶。” 金氏快步走回小姑子和老姐妹跟前，分享自己探听到的消息。 “我就说看着眼熟嘛，老七媳妇成亲时，这老太太来送过亲，不过那时候穿得还行啊，现在咋弄成这样了？” 金氏感慨道。 “我看不是啥好事啊！老七媳妇要遭罪了！”高氏叹了口气道。 “还带着两孩子呢，能有啥好事。” 金氏也反应过来了，大概猜到了这老太太此行的目的。 像金氏和高氏这个年纪的女人，见过太多这种事了，不用打听，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这老太太十有八&九是过来打秋风的。 黄豆芽听后，里有些为魏氏担忧，毕竟魏氏的性子实在太软了，平时说话都不敢大声，真要是被娘家人打秋风，估计也会忍下来。 不过黄豆芽还是低估了魏氏，魏氏还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子，她也是知道反抗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71章 .菇娘果和黑天天 · 眼瞅着进入了六月下旬, 黄豆芽种在菜园子里的瓜果都陆续成熟，黄念武就更爱往小姑家跑了。 狗子和黄念武年纪相当，去年秋天和今年春天一直被黄豆芽照看, 两个小孩经常一起玩, 现在已经是关系极好的玩伴了。 黄念武在照看小灵芝时, 狗子也会时不时地过来找小伙伴玩耍, 不至于让黄念武太无聊。 跟黄念武混熟后，狗子也不像以前那么腼腆了, 两个娃娃常常一起去黄豆芽家的菜园子里觅食。 黄豆芽家的菜园子里种了不少的黄菇娘和黑天天，现在两样吃食都熟了，她家的菜园子都快成了小孩们的乐园了。 狗子和黄念武这两个小娃娃，每天都要去一趟菜园子, 蹲在菜园子里，撅着小屁股, 边摘边吃, 直到吃得满嘴黑，被大人喊回家才罢休。 除了两个小娃娃爱吃, 黄念文和黄念花这两个大孩子也爱过吃，时常能看到四个孩子蹲在园子里，一蹲蹲好久, 直至把熟了的黑天天和菇娘果吃光才罢休。 还真是应了金氏春天时说的话, 这帮孩子都要住在黄豆芽家的菜园子里了。 好在黄豆芽把黄菇娘和黑天天都种在了地边上，这几个孩子不会踩踏她家的菜。 这帮小馋猫们太能吃了，黄豆芽这个大馋猫又是护食的，绝不可能把到嘴的食物分给别人。所以她常在四个孩子没来前, 早早地去地里遛一遍。 不过黄豆芽可要比这帮小馋猫吃得文雅多了。 黄豆芽每天早上拎个小篮子和大碗，手上再拿把剪刀, 把熟的黑天天用剪刀剪下，免得把手染黑了。 黄菇娘成熟后会掉在地上，所以黄豆芽都是在地上捡菇娘吃，把菇娘直接连着皮一起放进筐里，也包括几个孩子以前遗留在地上的菇娘皮。 这样几个孩子再吃菇娘时，就不用再捏一遍空皮了。 赵晟和黄豆腐一大早要先去卖鱼，回来时再吃早饭，所以出门晚，赵晟就能帮着媳妇照看孩子，这时黄豆芽干活就会精细几分。 用水把黑天天冲洗干净，把菇娘扒了皮留下果肉，分别放在碗里。 若是菇娘和黑天天摘得比较多时，黄豆芽就会用黄瓜叶子，为黄豆腐和赵晟一人包一包，让他俩赶车时当零嘴吃。 若是菇娘和黑天天摘得比较少时，他俩可就没这种待遇了，毕竟好吃的要想留给媳妇和孩子。 黄豆芽把家里收拾利索后，就会带着两个碗出门，跟嫂子一起吃，黄念花也能沾点光，至于那帮臭小子，就只能自己去地里找了。 “吃个菇娘还这么费事，你这一天天可真够闲的。” “路边上那么多你就去摘呗，非得自己种。” 金氏虽然没少吃小姑子带来的好吃的，但也不耽搁她数落人。 像金氏这种要操劳一家老小吃喝的勤快人，绝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浪费这么多时间，更不会浪费家里的田地去种这些不能填饱肚子的小玩意。 要不是自家亲小姑子，金氏早就跟她那帮老姐妹背后讲道了，毕竟村里很少能碰见像小姑子这么没正事的，山上和路边就有的野果子，还非得种在菜园子里。 金氏不仅不能跟她那帮老姐妹背后讲道小姑子，还得替小姑子说话，这个憋屈啊，所以就只能单独数落小姑子过嘴瘾了。 “这一把把吃，吃着多爽啊。再说了，路边那些果子，早就让咱村的小孩撸没了，我可抢不上槽！” 黄豆芽已经习惯被大哥和嫂子数落了，这点小事根本不往心里去。 黄豆芽每天除了吃就惦记喝，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悠哉，一点不像农家人，也不怪她亲哥总在背后叫她地主婆。 虽然金氏嘴上这么说小姑子，但她心里也明白，小姑子不是那不会过日子的人，就是跟旁人不太一样罢了。 但是在村里，你过得跟旁人不一样，就容易惹争议，像金氏这种上了点岁数的女人，不知不觉就被村里人同化了。 但黄豆芽却一直过得随心所欲，可能也是因为嘴厉害，没几个人敢惹她。 毕竟她小小年纪，就已经跟彪悍的高氏和村里几位难缠的老太太齐名了，只要不是傻子，一般都不会惹她这个“恶霸”。 自打知道树扒皮不会死后，黄豆芽家门口的几棵暴马丁香算是倒了霉，年年被扒皮，虽然不是全扒，但还是没有以前漂亮了。 黄豆芽可不管树儿怎么想，她虽然喜欢漂亮的花花草草，但一想到能卖钱，她可满眼都是铜板了。 黄豆芽家门前有将近二尺的空地，她在院门左右分别种了三棵暴马丁香，剩下的空地，种的全是黑天天和菇娘果。 因为种在院外，所以被她家跟前的几个孩子盯上了，常偷偷撸来吃。 黄豆芽倒是不太在意，也不是啥值钱东西，就是不想让地白空着才种的。再说了，都是邻里邻居的，这帮孩子还都管她叫小姑，吃点就吃点呗。 黄豆芽不在意，但有人在意，在黄家三个孩子眼中，小姑家的好吃的都是他们的，别人休想偷吃。 所以黄念文经常带着黄念武和狗子拿着小棍子撵人，几个孩子经常埋伏在院外，看到有小孩过来摘果子，他们就冲出来撵人，一时之间，弄得鸡飞狗跳的。 即便有黄念文他们的严防死守，但也阻挡不住村里小孩子对美食的向往，该偷还得偷，毕竟一年到头，好吃的也就这几样，路边的果子早就被他们摘光了，再想吃，也就只能来这里偷了。 黄豆芽虽然不担心这些野果子，但有些担心家里移栽过来的枣树。 虽然这两棵枣树还要等几年才能结果，但是树种在栅栏边上，等以后结果时，肯定是防不住路过的大人和小孩的。 黄豆芽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为了节省地方，把枣树种边上了，防小偷好麻烦啊。 黄豆芽现在就盼着赶紧把河坝修好，这样赵晟就能在家里摔土坯了，这几年多攒点土砖，把院墙盖得高高的，就能把枣树遮得严严实实的了。 “西瓜和香瓜都在水里凉着呢，你下午别忘了带着路上吃。” 黄豆芽种的西瓜和香瓜陆续成熟了，可把赵晟开心坏了，终于可以大口吃瓜了。 因为家里孩子多，自家男人又尤其喜欢吃瓜，所以家里熟了的瓜，黄豆芽一个都没舍得往出卖，全都留给家里人吃。 每天吃过午饭，赵晟就会带着西瓜和小勺子，一边赶车，一边挖西瓜吃，吃完西瓜再直接下嘴啃香瓜，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镇上的男人都快羡慕死赵晟了，毕竟很少有人家能这么舍得吃喝，尤其是给老爷们吃。 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老爷们是不会嘴馋的，家里的好吃的，要么留给小孩子，要么就留给老人，老爷们嘴馋是罪过，那是要被人笑话的。 嘴馋的老爷们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不敢承认自己馋了。当然，就算他们舍下脸皮承认馋了，最后除了让人笑话一通，也得不到任好吃的。 赵晟最近也学大方了，家里西瓜熟得多时，他还会顺路给老爹老娘摘点，虽然大部分都进了别人的嘴，但他也尽到孝心了，不算吃独食了。 赵晟最近也学会了兄友弟恭，时不时还会给隔壁的四哥送个西瓜。当然，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去年得了四哥的松子。 至于赵贺可就摊不上这种好事了，即便他跟赵晟一起赶着牛车运石头，时不时还能在路上碰面，但就是享不到这种口福。 好在他媳妇还算疼他，还能偷偷给他留几片薄薄的西瓜，让他还能尝到点西瓜味，不至于馋得直流哈喇子。 即便赵晟每天戴着草帽赶牛车，但依旧被晒得黢黑， 而且每天顶着太阳出门，特别容易缺水，即便每天带着两葫芦的水，也不够他喝，尤其是快到中午时，水被晒得温乎的，让人喝都喝不下去。 赶车路过的村子还没熟人，而且家里剩下的大多都是女人，他也不好意思去讨水喝，就只能干挺着。 但有了西瓜后，他的日子就爽多了，一口西瓜下去，清热又解暑。 当人口渴，还汗多的时候，特别容易烦躁，这时吃上一块西瓜，那可是太爽了。 而且吃剩下的西瓜皮还能给家里的小牛吃，毕竟小牛天天都要干活，只有中午才能休息一会儿。 虽然小牛每天任劳任怨的，但也不能欺负它不是，自然也得给点小零嘴哄哄，这样小牛拉车才有劲嘛。 家里的瓜果多了，小灵芝也能顺便吃些果肉了，黄豆芽每天都会用勺子刮点西瓜和香瓜的果肉给她尝鲜，小灵芝每吃一口就兴奋得只蹬腿，小模样煞是可爱。 小灵芝开始长牙了，有时咧嘴一笑，上面或者下面露出两颗小牙，尖尖的，再配上那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简直太招人稀罕了。 黄豆芽每天都要抵抗小闺女的可爱，不敢给她吃太多瓜果，怕她吃多了，再坏肚子，只敢给她尝几口解馋。 因为长牙了，小灵芝对大人的食物总是馋得不行，每到吃饭点，桌子刚放上，她就挥挥小肉手，蹬蹬小短腿，情绪激动，非要上桌，不满足她的要求，她绝不消停。 赵晟十分娇惯他闺女，每次都把小灵芝抱在怀里吃饭，但好在他不敢喂孩子吃，只让闺女看着。 不过对于小孩来说，只要能上桌，就已经是极大的胜利了。 每次计谋得逞后，小灵芝都笑得开心，把她爹的心都笑软了。 赵晟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戳着小闺女软嫩的脸颊，又忍不住跟闺女蹭个脸，稀罕得不得了。 每次黄豆芽看这爷俩腻腻歪歪的，都忍不住牙酸，自家闺女也就算了，毕竟还小，但她爹是咋回事，挺大个老爷们，那么壮的身板，抱着孩子稀罕，咋看咋辣眼睛。 不仅赵晟爱跟小灵芝贴脸，黄豆腐也爱。 因为小灵芝爱吃水豆腐，黄豆腐每次做豆腐时，都要端来一大盆，虽然知道小外甥女只能吃一两口，但他也乐意往这送，因为这样他才能得到跟小外甥女贴脸的机会。 黄豆芽有时候都纳闷了，不满周岁的孩子咋那么多花花肠子呢。 小灵芝可是个相当现实的孩子了，大舅手里拎了东西，她就让抱，也肯贴脸。但大舅若是空手来的，贴脸不行，抱也不行，一碰她就哽叽，逗得旁人哈哈大笑，只有她大舅一脸受伤的表情。 为了讨好自家小外甥女，黄豆腐变着法地往小妹家送东西，以往都是派家里几个孩子送，现在全都换成黄豆腐亲自送了。 小灵芝她大舅为了跟外甥女贴个脸，也真的是拼了，黄豆芽有时候都同情自家大哥，咋混得这么惨呢。 小灵芝是把她大舅治得服服帖帖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2章 .鱼冻 · 小灵芝可以少吃点肉了, 家里除了火腿肉，也没有其他肉可吃，火腿肉太咸, 黄豆芽自己都很少吃, 更不可能喂孩子了。 家里的小家禽还小, 暂时也吃不了, 所以黄豆芽就只能给小闺女弄点鱼肉吃了。 还在赵晟天天下河钓鱼，家里还真不缺鱼, 为了防止闺女被小鱼刺扎到，黄豆芽只给闺女吃鱼肚子。 黄豆芽把鱼身上最嫩的一块鱼肚子切下，用刀去了鱼皮，然后将鱼肉跟包子一起蒸在蒸屉里, 等鱼肚肉蒸熟后，用勺子怼烂糊后, 就可以喂孩子了。 小孩不能吃太多调料, 所以给小灵芝吃的鱼肉是啥调料都不放，纯清蒸。 为了减少鱼腥味, 黄豆芽把鱼皮连带着鱼皮下面的褐色肉刮得干干净净，只留下纯白的鱼肚肉。 虽然大人觉得清蒸的鱼肉没滋味，但对于小孩子来说, 这可是难得的美味。小灵芝吃得那叫一个香, 嘴里的肉还没等咽下去，就急吼吼地张嘴等下一口了。 最近天热，黄豆芽是越来越不爱烧火做菜了，但奈何家里的小闺女越来越能吃, 再懒的娘也舍不得饿着自家闺女啊。 剩下的鱼肉，黄豆芽没有像平时那样红烧或者酱焖, 而是打算做鱼冻吃。 坐月子时，鲫鱼汤不断，黄豆芽喝鲫鱼汤，早就喝得够够的了。 出了月子后，黄豆芽都不咋吃鱼了。媳妇不吃，赵晟自然也没得吃了。所以赵晟钓的鱼大部分都卖掉了。 黄豆腐见小妹夫每次都把鱼卖得光光的，就连以前留着吃的小鲫鱼也都卖了，还当这两口子终于长心了，知道勤俭持家，给孩子攒钱了呢。 不过见小妹那么认吃的人，突然过得这么仔细，黄豆腐又有些心疼了，每次家里炖鱼，都要送去小妹家几条。 赵晟跟大舅哥解释了好多回，明说自家不是不舍得吃，是媳妇吃够了，但黄豆腐只当小妹夫是好面子，才嘴硬说不爱吃，所以照旧往小妹家送鱼吃。 咋说大哥都不信，黄豆芽也是无奈了，只能偶尔让男人留两条大鱼，证明自家不差吃的。 赵晟放的地笼子，每隔几天还能捕到不少小鱼，偶尔还有黄鳝，相比于炖鱼肉，黄豆芽更喜欢吃小泥鳅和黄鳝这种刺少还鲜嫩的“劣等鱼类”。 不过托自家大哥的福，黄豆芽现在也没肚子吃“劣等鱼类”了，地笼子里网上来的小鱼小虾全都被晒成了干，留着冬天吃。 黄豆芽有点吃腻了红烧鱼和酱焖鱼，因为不能吃太咸，导致鱼儿都失了美味。 不过大鱼的吃法太多了，只要有人帮着看孩子，黄豆芽可以做出很多花样。 最近黄豆芽特别想吃滑溜溜的食物，就打算熬鱼冻吃。 熬鱼冻有两种做法，一种是用鱼肉熬，熬好的鱼冻咸香嫩滑，入口即化。还有一种是用鱼鳞熬，熬好的鱼冻需要用糖和醋凉拌一下，味道十分爽口嫩滑。 用鱼肉熬鱼冻时，要往锅里倒入足够多的开水，水要没过鱼肉一大截才行。 熬鱼冻要把鱼肉炖煮很久，一直炖至骨酥肉烂为止，然后用漏勺将大块鱼骨等捞出，把汤汁熬得就剩个锅底才算完事，十分费工夫。 用鱼鳞熬鱼冻时也不省事，清洗鱼鳞很耗费时间，要把鱼鳞洗得干干净净，洗到透明才算干净，所以最好用大鱼的鱼鳞熬鱼冻。 在锅里面加适量水，上火熬煮鱼鳞，熬到鱼鳞卷曲，汤汁浓白的时候，用漏斗将鱼鳞捞出，留下汤汁。 待汁液凝成鱼冻，用刀井字形横竖划开，加上糖和醋，拌开就是美味的鱼冻了。 大夏天熬鱼冻，那是相当煎熬了。 两口大锅同时起火，厨房被蒸汽弄得闷热，黄豆芽被热得除了一身的汗。 所以黄豆芽把锅烧得大开后，就马上抱着闺女出门躲凉了，让灶里剩下的小火慢慢熬煮鱼冻。 黄豆芽抱着小闺女坐在家附近的大树下，附近有很多小娃娃在玩，黄念武见自己不用照看小表妹了，马上跟别的小孩玩到了一起。 小灵芝很少能碰到这么多孩子，十分新奇，睁着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不错眼地盯着这帮大哥哥和大姐姐玩。有人过来逗她时，她就挥舞着小胖手，瞪着小短腿，兴奋地回应着，乐得哈哈的。 黄豆芽怕小闺女扑棱到地上去，只好时刻盯着她，抱紧她，完全没注意到魏氏向自己走过来。 魏氏的奶奶已经住在她家三天了，带着两个曾孙子，在孙女家好吃好喝还不知足，天天嚷嚷着要吃肉，两个小子天天撵魏氏家的鸡，吓得母鸡都不下蛋了。 魏氏本来还想着忍几天，等奶奶住够就回家了，但眼见着奶奶完全没有要回家的意思，她实在受不了了，这才抽空找黄豆芽寻求帮助。 “芽儿，你帮我出个主意呗？” 魏氏刚到村口，就看到坐在树下的黄豆芽，她就跟看到了救星似的，即便挺着大肚子，也走得飞快，瞬间就凑到了黄豆芽跟前，可怜兮兮地看着小姐妹。 “你敢撵你奶吗？” 黄豆芽听了好友的遭遇，心里很同情，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想出了两个主意。 “不敢。”魏氏弱弱地说道。 “那七哥敢吗？” “也不敢。”魏氏垂头丧气地说道。 “那就只能以毒攻毒了！” 黄豆叹了口气，她也知道这两口子都是心软的，干不出那种把老人撵走的事，那就只能请能干出这种事的人帮忙了。 魏氏一脸期待地看着黄豆芽，知道小姐妹的鬼主意多，见她这么说，那就肯定是想到能帮自己的主意了。 “得把你老婆婆接过来！” 黄豆芽都不忍心看魏氏那期待的小眼神了，毕竟这个主意可不是啥好主意，是纯纯的馊主意。 杨家老太太特别爱在儿媳妇跟前摆婆婆的谱，每次来儿子家，都使劲使唤两个儿媳妇。 去年冬天，杨家老太太来莲花山村住了十多天，把她两个儿媳妇折磨够呛。所以魏氏一听要把婆婆接过来，大夏天都不由得浑身一抖，可见她是多惧怕这老太太。 但好在杨家老太太只擅长折磨人，虽然使唤儿媳妇，但却舍不得败祸儿子家的好东西。 但是魏氏这个奶奶则不然，这老太太就是个心思恶毒的老太婆。 作为亲奶奶，一点不知道心疼孙女，成天使唤怀孕的魏氏干活，一天吃三顿饭还不满意，专挑好的吃，说话还十分难听，啥难听的话都往外说，完全不照顾孙女在村里的面子。 魏氏稍有不从，这个老太婆就撒泼打滚，闹个没完，引来一帮人围观，直至魏氏妥协。 黄豆芽自觉得已经见识过不少恶人了，但像魏氏奶奶这种对孙女都这么坏的人，还是头一次见。 她不仅是来孙女家蹭吃蹭喝，还败坏孙女的名声，好像就不想让孙女过好日子似的。 孙女过得越好，她就越难受，这老太婆的红眼病已经严重到极点了。 黄豆芽虽然也想替小姐妹抱不平，但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她没法插手管，就只能等着魏氏自己想开了。 “行吧！” 魏氏没想到小姐妹会给她出这个主意，心里虽然很是诧异，但出于对小姐妹无条件的信任，她决定就照这个法子干。 “放心，等你奶奶走了，我有招让你婆婆回家。” 黄豆芽自然不忍心见小姐妹被婆婆磋磨，早就想到了后续的法子，给魏氏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安心。 得了小姐妹的准信后，魏氏彻底放心了。既能撵走奶奶，又能不让婆婆久住，实在是太好了。 魏氏虽然不想回家面对奶奶和两个糟心的侄儿，但也不敢放任奶奶在家乱翻，若是把钱翻走了，可就难要回来了，所以没敢跟小姐妹闲聊，转身就回了家。 黄豆芽见魏氏没那么怂了，还能想到找自己出主意，心里对她多了几分敬佩。 黄豆芽就喜欢像魏氏这种硬气的，不喜欢那种唯唯诺诺的。虽然有些人确实可怜，但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样，让人看着更生气。 给小姐妹出了主意后，黄豆芽心里的石头也放下了。 虽然她跟魏氏的关系没法跟六丫比，但在村里，魏氏也算是她最好的姐妹了。 黄豆芽是个护短的，她可见不得自己罩着的人受欺负。 村里的女人们都喜欢分帮结派，而魏氏就是黄豆芽这一派的。 黄豆芽和魏氏两人处得是最好的，虽然也有不少人巴结黄豆芽，但黄豆芽都不咋能看得上，只勉强跟她们说几句话，打听点八卦啥的，很少一起做活。 虽然黄豆芽跟金氏这对姑嫂的关系极好，但两人却不是一派的，一来是因为二人年岁相差较大，唠不到一块去。 二来是，女人们分帮结派的规矩就是亲戚之间不聚堆。 像是魏氏跟她六嫂关系也好，但毕竟是妯娌，好些话没法说，总待在一起也别扭，所以魏氏没多久，就向黄豆芽靠拢了，总找黄豆芽一起唠嗑和做活。 虽然黄豆芽觉得两人是地位平等的好姐妹，但魏氏对黄豆芽还是有些上赶着的，两人的关系中，黄豆芽一直处于主导地位。 魏氏有点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黄豆芽送来，但黄豆芽却能想到太多人了，魏氏永远不是她的第一选择。 但魏氏从来都不往后心里去，她家的好东西少，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啥伶俐人，黄豆芽能想起她，就让她很满足了。 因为有黄豆芽罩着，很少有人会找魏氏的麻烦，所以她是真把黄豆芽当亲姐妹相处了。 能跟黄豆芽聊得来的同龄人其实没几个，所以黄豆芽经常混中老年妇女的圈子。 村里这么多小媳妇，除了魏氏，黄豆芽看谁都看不惯。 嫌这个小媳妇爱占小便宜，嫌那个小媳妇爱扯老婆舌，还嫌弃那些两面三刀的。 其中，黄豆芽最讨厌的就是埋汰人，身上还有味，每次碰见，她都远远躲开。 反正跟她年纪相仿的小媳妇，总是有黄豆芽容忍不了的缺点，只有魏氏还算符合她心意， “你娶媳妇呢，这么挑剔。” 金氏都忍不住要揶揄自家小姑子了，就是找个唠嗑的，跟谁唠不是唠，嫌这嫌那的，这个挑剔，人家干不干净关她啥事啊。 黄豆芽也想在村里有个好人缘，但她实在做不到像嫂子那么包容。黄豆芽一跟这些人说话就难受，还不如自己待着得劲呢。 黄豆芽在大树下躲了会凉，眼瞅着日头上来了，赶紧抱着孩子回家了。 黄豆芽不爱在夏天做废柴火的食物。倒不是她心疼柴火，实在是因为灶连着炕，灶里稍微多烧些柴火，晚上炕就难睡人。 炕上的热气若散不出去，躺在上面睡觉，热得让人难受，所以黄豆芽才一大早就开始熬鱼冻，还把家里的窗户全都开着，就是为了快点把屋里的热气散出去。 一到夏天，黄豆芽就用东屋的灶台做饭，西屋的炕上要住人，只偶尔烧烧火通一下烟囱，怕灶上总不烧火，灶眼再堵了。 黄豆芽把小灵芝放在摇篮里，让小侄子晃悠着悠车，哄孩子睡觉。她则去锅里把熬好的鱼肉汤和鱼鳞汤分别盛放在盆里。 夏天天气热，鱼汤凉得慢，不好成冻。黄豆芽就把两个大盆放在阴凉处，放在装水的盆里，靠着凉水冷却鱼汤，让它快点成冻。 鱼肉冻溜光溜光的，吃起来特别的咸香可口。 鱼肉冻切好后，可以直接用筷子夹起来，鱼肉冻淡黄、晶莹、剔透，像是桃树上刚刚流出的浆，入口即化，很是清爽。 鱼肉冻里面还有肉，吃起来更是多了几分美味，黄念武连吃了两块还想再吃，黄豆芽怕他被齁到，没敢再给，黄念武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了。 鱼冻大多都是冬天做的，在炎热的夏天里吃偶尔吃一回，那份感觉肯定要比冬春季更爽，更觉得鲜美和清爽。 相比于鱼肉冻，黄豆芽更喜欢吃酸甜口的鱼鳞冻，鱼鳞被冲洗得干净，熬煮出来的鱼冻基本没什么腥味，拌成酸甜口，在夏天吃，滑溜又爽口。 “你说咱家小妹一天天咋那么会吃呢，鱼鳞都能让她做这么好吃。” 黄豆腐对这滑嫩的鱼冻毫无抵抗力，吃得满头大汗，吃饱了还忍不住跟媳妇议论自家小妹。 “那还不是馋的，一提到吃，你们老黄家人眼睛都直了。” 金氏有点把小姑子当闺女养了，所以说起话来，也常带着长辈的语气。 “我看你也没少吃，还好意思说我们。”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量，黄豆腐竟然敢反驳媳妇了，看样子是欠揍了。 “咋地，我这个外姓人就不能吃你们老黄家的东西了呗。” 不出所料，黄豆腐成功地激怒了家里的“母老虎”。 黄豆腐虽然嘴欠，但也怕挨揍，立马闭了嘴，悄咪咪地瞅着媳妇，生怕飞来一个笤帚疙瘩。 金氏见男人不敢顶嘴了，非常满意地出门了，打算去小姑子家求教鱼冻的做法。 金氏这种勤俭持家的掌家女人，在得知鱼鳞能做鱼冻时，那种兴奋劲可不是黄家这帮大小馋猫能体会到的。 第73章 .钓蝲蛄 · 反正嫂子不怕麻烦, 黄豆芽也乐得偷懒，家里的鱼鳞全都拿给了嫂子，等鱼鳞冻熬好后, 再去吃一碗, 这一天可老舒爽了。 黄豆芽抱着小闺女, 在嫂子家正吃着酸甜可口的鱼鳞冻呢, 只见杨老六媳妇急匆匆地进屋了，喊着“我家老婆婆来了。” 黄豆芽赶紧撂下碗筷, 抱着孩子就往杨老六家快步走去，走得一颠一颠的，可把怀里的小灵芝开心坏了，还当娘亲逗她玩呢, 笑得嘎嘎的。 能让一个馋猫放下美食，除了更加美味的吃食外, 也就剩下喜闻乐见的大八卦了。 “这麦子还没熟呢, 你割来干啥？” 杨家老太太刚进小儿子家的院门，就看到在院子里割青麦的魏家老太太, 气得她连寒暄都顾不上了，直接拽住了魏家老太太割麦子的手，使劲一拽, 直接把魏家老太太拽一个趔趄。 “我家大妮子怀着身子, 要吃烧青麦穗，我寻思给她弄点吃。” 魏家老太太的年纪要比杨家老太太大不少，但她却不敢在杨家老太太面前倚老卖老，立马讨好道。 “你说盼娣想吃烧青麦穗？我咋那么不信呢, 好好的麦子长在地里，她才舍不得吃呢。我看就是你想吃, 还敢往我儿媳妇身上赖！” “当初两孩子成亲时，咱两家可是提前说好了，你家要了那么多彩礼，盼娣以后可就跟你家没啥关系了，你家现在过来打秋风，可太不要脸了吧。” 杨家老太太虽然爱磋磨儿媳妇，但是对儿媳妇的性子还是了解的，根本没把魏家老太太的屁话当真。 “亲家这话说得可太难听了，咱家闺女是嫁出去的，不是卖出去的，我过来孙女家走个亲戚，咋成了打秋风呢？” 魏家老太太耍无赖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了铜墙铁壁般的厚脸皮，自然不把杨家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她稳住了身体，见家跟前围过来不少人，像是有了倚仗一样，开始耍起了无赖。 “死老太婆，我家花那么多钱娶来的媳妇是白娶的嘛？这媳妇就是我家人了，你还敢上我家耍横，真当我家没人了是吧？” 对付无赖最好的办法不是跟她讲理，而是直接上拳头。 很显然，杨家老太太深谙此道，她懒得跟魏家这个老太婆磨叽，一手拽住魏老太婆的衣领，一手往魏老太婆的脸上招呼。 魏老太婆毕竟年纪大了，实在不是杨家老太太的对手，不大一会，脸上都被挠出了血道子，看着十分吓人。 “看不出来，你婆婆挺厉害啊！” 围观了整场战斗，看到杨家老太太吊打魏老太婆，高氏都忍不住跟杨老六媳妇感慨道。 村里很少有新鲜事，自打魏老太婆过来了，村里的女人天天有热闹看。 此时一听到杨老七家院子里有声音，村里的女人们是饭也不做了，鸡也不喂了，全都跑过来凑热闹。 像是黄豆芽、金氏和高氏这种跟杨老六媳妇关系好的女人，就不用苦哈哈地趴在杨老七家院门口了。 她们享有最佳的看热闹地点，可以站在杨老六家的院子里看热闹，不仅视野宽阔，而且距离更近，把魏老太婆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尽收眼底。 “以前在老家时，我婆婆可是出了名的厉害，一般人都打不过她，很少有人敢惹我们杨家人。” 杨老六媳妇一想起婆婆往日的荣光，立马把对婆婆的惧怕转变成了对婆婆的崇拜，然后一脸骄傲地跟众人说道。 “魏家那老太婆也就敢欺负老七媳妇，碰到杨大娘，只有挨打的份。” 金氏对魏氏这些天的遭遇很是同情，此时见到罪魁祸首魏老太婆挨揍，心里这个爽啊。 “魏家那老太婆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老七媳妇面乎，她就敢蹬鼻子上脸。现在碰到硬茬了，自然就灭火了。” 见到恶人有恶报，高氏也在旁边开心地说起了风凉话。 “我走，我现在就走，你别打了。” 被杨家老太太按在地上打，魏家老太婆被打怕了，带着哭腔乞求道。 若是不知道前因后果，见一个老太太哭得这么惨，大家多少也会表示一下同情，不过知道魏老太婆的所作所为后，还真没人会同情她。 “这就打完啦，我还没看够呢。” 黄豆芽见魏老太婆被轰出了门，略带遗憾地小声嘀咕道。 金氏在旁边听到小姑子说的话后，立马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用眼神警告她别乱说话。 黄豆芽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缩了缩脖子，冲嫂子调皮地露出个小舌头，不敢继续乱说话了。 眼见着没热闹可看了，众人意犹未尽地散去了，回家做饭喂鸡。 魏氏也终于敢出屋了，战战兢兢地出门迎接婆婆 “我告诉你，我家可是出了不少彩礼娶你的。你爹当时也答应了，逢年过节不用你们送节礼。要是我发现你敢把钱往娘家送，我就把你腿打断了。” 杨家老太太本就气不顺，此时见到唯唯诺诺的儿媳妇，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破口大骂。 魏氏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听着婆婆骂自己，一声不敢回应。 “杨大娘，别说七嫂了，那老太婆多邪乎啊，她能管住嘛，还得你过来镇场子。” 黄豆芽把孩子交给了嫂子，然后一个人去帮魏氏解围。 “娶了这么个怂玩意，我们老杨家也不知道是倒了多大的霉。” 杨家老太太见来人是黄豆芽，语气好了不少，但依旧对魏氏骂骂咧咧的。 “大娘可别说笑了，娶个这么好的儿媳妇，你还不满意。七嫂这一年到头就没有闲时候，地里的活一把抓，家里的活也没落下，家里被打理得干净亮堂，村里谁见了，不得夸两句啊！” “再说了，这事可真怪不了七嫂，她本来就是个老实的，在家本本分分过日子，谁知道她奶就上门了，她能有啥招？” “幸好您过来了，不然，七嫂可被人欺负死了。七嫂也真幸运，碰上你这样的好婆婆，大老远过来帮儿媳妇出气，难怪七嫂有点好东西就惦记着给您送过去呢。” 黄豆芽哄人向来有法子，把魏氏和杨家老太太全夸个遍，听得杨家老太太这个满意。 连带着低头瞅鞋面的魏氏都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小姐妹，心里还纳闷呢，小姐妹的小嘴竟然还有这么甜的时候。 “哎呀，我这一天天忙得要死，还得过来给他们擦屁股。” 杨家老太太被黄豆芽捧得心花怒放，虽然嘴上依旧没说好话，但语气却出卖了她的心情。 “可不能啥事都指我，要是没我，以后你们还不用过日子了呢，以后学厉害点，别总被欺负。” 杨家老太太又转头念叨了魏氏几句。魏氏见婆婆心情好了，赶紧点头应了，表现得相当乖巧了。 杨家老太太的心情好了不少，又恢复成了以往爱念叨的样子，坐在儿媳妇递过来的板凳上，喝了一碗水解渴，然后就跟黄豆芽唠了起来。 杨家老太太刚干了一件厉害事，正想跟人好好分享，黄豆芽又特意捧着她唠嗑，所以两人聊得那叫一个开心。 “大娘，你啥时候回去啊？” 黄豆芽见话唠得差不多了，就开始想法子把杨家老太太送走。 “那得过两天的，好不容易来一回，我寻思住几天再走！” 杨家老太太还以为黄豆芽跟她唠开心了，舍不得她走，所以也就没多想。 “您还要住几天再走？” 黄豆芽故意装作十分惊讶地问道。 “咋啦？我住几天咋啦？” 黄豆芽的表现把杨家老太太弄得有点懵，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在儿子家住几天有啥好惊讶的。 “等你住几天再回去，魏家那老太婆还不得把闲话传得全村都知道了，那你家的名声不就完了嘛！” “她敢！” 杨老太太心里有点慌了，但嘴上依旧强硬。 “那人家有啥不敢的，魏家那老太婆就是个赖皮缠，她脸上还带着伤呢，回去就说去孙女家串门，让人撵走的，村里人肯定向着她啊。” “再说了，人家闺女是嫁给你家了，又不是卖给你家了，人家娘家奶奶过来串个门，回去就一身伤，啥话都不用说，就够村里人寻思了。” “魏家那老太婆那嘴多毒啊，要是有意败坏你家名声，别说你们村了，咱们镇上都能传个遍。那以后我那些侄子们，还咋娶媳妇了。” 黄豆芽特意压低了声音跟杨老太太说话，一副为她家着想的样子，还故意把事说得很严重，几句话就把老太太说慌了神。 “哎妈呀，可不咋地，我得赶紧回去，可不能让那老太太瞎说。”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跟子。 涉及到自家大孙子的婚事，杨家老太太彻底慌了，此时也顾不上唠嗑了，站起了身子，就要往家回。 “大娘，先别着急，吃了午饭再回去呗，到时候让我家爷们送你回去，省得走道了。” 这大热的天，黄豆芽实在不忍心让老太太走回家去。 “不啦，没几步道，我自己就能走。” 杨家老太太被吓到了，现在着急回家，咋留都留不住，一门心思要往家走。魏氏拗不过自家婆婆，只得去菜园子里摘两根嫩黄瓜给婆婆路上解渴。 黄豆芽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老太太大老远来的，连饭都没顾得上吃，就急匆匆地往家回。 虽然杨家老太太平时有点烦人，但这次还真为儿媳妇出气了，倒是让大家对她添了几分好感。 送走了婆婆，杨家两个媳妇同时松了口气。本来农闲在家待得挺开心的，若是婆婆赖着不走，那她俩的好日子可算是到头了。 魏氏一脸感激地冲着黄豆芽笑，还要给黄豆芽送点鸡蛋，被黄豆芽推拒了。 魏氏虽然怀孕了，但也不怎么舍得吃鸡蛋，家里的鸡蛋全都攒着卖钱，此时要送黄豆芽，可见她有多感激。 但黄豆芽觉得，自己又不是帮了啥大忙，也就动动嘴皮子，可不能拿人家换钱的好东西。 魏氏的奶奶走了，莲花山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虽然村里的女人们偶尔有些小摩擦，也会掐着腰互骂，但是见识过了两个老太太互殴的大场面，这种小场面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趣。 这大热的天，大家全都在家里躲凉呢，实在没心情看这种小打小闹。 黄豆芽怕小灵芝被闷到，就在屋外晒了水，天最热时，就把孩子放在盆里玩水，这才没让她像别的孩子那样，热出痱子。 就在大家躲凉时，黄念文和黄念花这两小财迷，鸟悄地上山了，去山上采摘红花。 再次迎来了小伙伴，大胖开心坏了，他也跟着上山去采摘红花。 没几天，三人对山里红花的位置就了如指掌了，每天上山，去摘新变红的花，基本一上午就摘完了。 这个季节，野果子也不太多，几人偶尔会摘些桑葚吃，但还是有大把的剩余时间。 他们也不想提早下山，毕竟山坡上还能有点风，不至于像家里那么闷热。 李富贵见三个孩子闲得无聊，就提议三人去小溪边捉蝲蛄。 小溪里的水比较浅，黄念文也算是个大孩子了，有他带着两小的，也算安全。 而且李富贵坐在山坡上，也能看着三个孩子，真出点啥事，他也能及时赶到，所以这才放心让他们仨玩水。 有人也管蝲蛄叫大头虾。但蝲蛄跟河虾长得可一点都不像。 蝲蛄脑袋上带着一对钳子，看着有些凶猛，但实际上却是十分娇弱。 人们只能在水质清新透明的山地溪流中看到蝲蛄的身影，蝲蛄在其他水里很难存活。 所以蝲蛄的肉质十分细腻、味道也很鲜美，没有任何的土腥味，可是难得的美味。 此时正值炎热的夏季，蝲蛄从深水中跑到了岸边打洞避暑。 在水草、洞穴、石块、腐沉木等可遮光躲避的物体间都能发现它们的身影。 晌午过后，是捉蝲蛄的最佳时间，有幸碰到蝲蛄多的时候，可以用柳筐把它们一窝端了。 柳筐的开口又平又大，后兜半圆弧，结实又密实。 在小溪里，顶着水从下游往上推，在有鱼的小河沟里先把水弄浑，然后趁乱下手，把柳筐的开口冲水，迎着水流，一个劲儿地往前推。 一筐下来，筐兜里就有一堆喇蛄了。一下午过后，他们仨能抓半水桶的喇蛄，秋头子的大喇蛄又大又肥，最美味不过。 当然，不是每天都那么幸运，可以碰到一窝蝲蛄，这三个孩子大部分时间都是用最普通的法子钓喇蛄。 钓喇蛄不同于钓鱼，不用准备那么复杂的工具，钓喇蛄的工具在溪边随处可见。 浸泡过的细柳枝是钓喇蛄的最佳工具，结实而柔软，有韧劲，可以结扣而不折断。 钓饵是青蛙，逮不到青蛙，也可以用癞哈蟆代替。逮住了哈蟆，用石头砸碎，用柳条枝把哈蟆的一头困住。 钓饵刚放到水里，就会看到藏在四面八方石头底下的大喇蛄从水底下游过来。 大喇蛄们从四面咬住和钳住柳条捆着的哈蟆肉，一会儿功夫就聚拢三五只大喇蛄，死命地用大钳子钳住哈蟆肉不放手。 这时候慢慢的把柳条枝提出水面，一大堆大喇蛄就跟着一起被钓上了岸。 孩子们吃喇蛄就是烧，用火烧出来，味道是鲜美无比。每天收获这么多大蝲蛄，黄豆芽也跟着享了不少口福，还开发出来不少新吃法。 第74章 .蝲蛄豆腐 · 最香的喇蛄吃法莫过于是爆炒了, 爆炒蝲蛄时要略微多放点油，用大酱爆锅，葱姜蒜爆香, 通红通红的去壳喇蛄, 装一盆, 可劲吃。 若是想吃带辣味的喇蛄, 爆炒的时候放入葛缕子籽，炒出来的喇蛄就带辣味了。 又香又辣的喇蛄肉, 更是香得人把舌头都想吞了。 葛缕子籽是难得的辛辣味来源，而且还带着独特的薄荷香味，用它烹饪菜肴，别具风味。 葛缕子籽非常难得, 黄豆芽攒了两年，才攒不到一碗, 平时都不怎么舍得用, 若不是为了炒蝲蛄，她才舍得往出拿呢。 平时若想吃些辣味带辣味的食物, 黄豆芽都是用风轮菜的干叶子烹调。 风轮菜的叶子晒干后，跟其他菜放在一起炒，就能炒出辣味, 但同时也会增添点苦味, 不像葛缕子籽这么好吃。 但用风轮菜叶子炒苦肠，那味道却是相当绝了，可见，不是香料不行, 而是没用对。 风轮菜的花可以用来泡茶，若是再往茶里加点麦芽糖浆, 味道会更好，还能疏风清热，解毒消肿。 无论是葛缕子籽，还是风轮菜，都是难得的好东西。 不过可惜的是，这两样东西在莲花山上都比较少见，偶尔能碰见些，也算是好运气了。 不过爆炒喇蛄虽香，黄豆芽却没法多吃，只能抱着小灵芝，母女俩眼巴巴地看着别人吃得喷香，她俩只能吃水煮的解馋。 黄豆芽吃了几天水煮蝲蛄，总感觉对不起蝲蛄的鲜美，最后嘴馋战胜了手懒，成功发明出一种复杂的新吃法—喇蛄豆腐。 喇蛄豆腐里没有豆腐，只不过做出来的样子比较像豆腐，所以就被黄豆芽起了这么个名。 大喇蛄抓回来，逐个扒壳，要活剥硬壳，去掉头和下水脏物，用擀面杖逐个从尾巴开始挤压，把喇蛄肉从壳体里面挤出来。 用磨水豆腐的小磨将压好的喇蛄肉细细地磨一遍，把喇蛄肉、须子及爪子的肉都磨细，就得了一大盆的水肉面。 在磨好的蝲蛄肉里加入盐就可以，整盆下锅，直接用大火蒸，锅开后，一大盆喇蛄豆腐就做成了。 喇蛄豆腐极其鲜美，虾肉和汤汁带着浓浓的香气，红彤彤的一盆，还十分地养眼。 一口喇蛄豆腐进嘴，满嘴的滑嫩鲜香，比丸子软，比豆腐硬，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口感，吃着就像是伺候老太爷的高贵菜。 眼见小姑又“支棱”起来了，黄念文和黄念花可开心坏了，水里的东西，无论是啥都往家捞，反正小姑肯定会做给他们吃。 小溪里最不缺的就是田螺了，田螺跟石螺很相似，但它个头比石螺要大很多。 田螺肉质肥厚，而且很硬，不怎么方便吃，很少有人捡来吃，所以溪边和河边总是聚一堆。 虽然田螺不方便吃，但若是用心思去做，也是难得的美味。 剪去石螺尾，做成嗦螺，闲来无事时，嗦啰两口，田螺壳上的爆香味和螺肉一起吃进嘴里，相当享受了。 黄豆腐和赵晟每天带一碗嗦螺，边赶车边吃，把别人馋得直流口水，黄豆腐还好，还能给别人尝尝，赵晟这个护食的，谁也不给，就自己闷头吃。 “等河坝修好了，我去溪边给你娘俩逮蝲蛄去。” 赵晟见媳妇和闺女吃蝲蛄豆腐吃得那么仔细，舍不得吃的样子看得人心酸，就拍着胸脯保证道。 黄豆芽这个小馋猫，面对自家男人的深情，愣是头都没抬，只敷衍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闺女一小口，她十口地吃着。 日子过得飞快，马上就要到秋收了，黄豆腐抽空去县里把孩子们摘的红花卖了，得了一些钱。 红花虽贵，但实在是不压秤，没法跟挖葛根相比，但也卖了不少钱，足够让黄家小兄妹俩高兴了。 赵晟和黄豆腐今年打算早点上山，所以两家提早进入秋收了，先把家里的大豆割了，然后再割高粱和小麦。 小灵芝现在可以吃不少辅食了，吃奶就吃得少了，又跟小表哥和小堂哥混熟了，就算娘亲不在跟前，她也不哭不闹不找娘，能玩得很开心。 所以黄豆芽就把孩子留在家里了，让黄念花、狗子和黄念武照看孩子，她则赶着家里的牛车去拉粮食。 黄家的两头驴儿加上赵晟家的小牛，两家现在能派出三架车，拉粮食的速度快了不少。 黄豆芽、金氏和黄念文一人赶一架车，当天收的粮食全都能拉回家，还能抽空帮着割庄稼，所以庄稼收割得要比往年快多了，早早就结束了秋收。 收完了地，黄豆腐都懒得去捡庄稼了，直接驾着驴车，带着一家老小上了山了。 因为地里还遗留下些许麦穗和豆粒，若是没人捡庄稼，扔在地里也是浪费，而且明年开春若是发芽，也是挺麻烦一件事。 所以赵晟就让大胖把猪赶到自家地里，让这群猪吃个痛快，猪儿们留下的粪便，还能帮着肥田。 大胖最喜欢秋天去放猪了，可惜自家的地还没收割完，此时得了表叔的允诺，他喜滋滋地把猪赶去了地里。 赵晟家大片的黄豆已经收割完了，将猪赶到豆地里去，也不用担心猪会去偷吃庄稼。 猪儿们刚进赵晟家的地里，就走不动道了，散落的黄豆勾得它们抬不起头。 早熟而炸裂的豆荚，会留下很多的黄豆粒，人们虽然难以收集，但却成为了小动物们的盛宴。 小猪们凭着灵活的嘴巴和舌头，避开坚硬的豆茬，将豆粒一个个地拾进嘴里。 大胖见家里的猪儿吃得开心，看样子不会乱跑了，他也就趁机偷个懒。 大胖将猪扔在一边，带着弟弟和妹妹去寻觅吃食了。 豆地里的野果正是成熟时，香香的马泡果虽然没有多少肉，但是闻起来也香得让人陶醉。 金黄的灯笼果，酸甜可口，收集了一包后，可以一个一个地慢慢品尝，也可以全剥去外衣，一把一把塞进嘴里，享受满嘴充盈着酸甜汁液的感觉。 肚子饿时，收拢起干枯的豆叶，架起火堆，就火烧烤着毛豆吃，直吃得小肚滚圆，满脸黑灰，直接把午饭都解决了。 大胖第一次独立放猪，还带着弟弟妹妹，不仅猪放得有模有样的，也把弟弟妹妹哄得开心，一看就是个机灵娃。不过机灵娃也有犯错误的时候。 等大胖赶着猪把赵晟家的豆地吃干净后，他又把猪赶去了黄豆腐家的地里。 想着离家更近了，大胖的玩心就起来了，领着弟弟妹妹连吃带玩，一时忘了时间。 等他们回过神来，太阳都快下山了，才想起赶猪回家，但此时母猪早已归心似箭，带着猪群拼命往家里跑。 路过村里的小河边时，母猪突然直接跳入水中游到对岸，小猪羔子们看到娘亲在对面，也一个个跟着跳了下去，只露出两个小鼻孔在水中边挣扎边游向对岸。 大胖不敢下水去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吓得哇哇大哭，心里害怕极了，心想小猪羔子们肯定被淹死了。 胖丫和小胖见哥哥哭得上心，也害怕了起来，跟着一起哭，这三个孩子就这么一边哭一边往家里跑。 当他们仨哭泣着跑到家时，孙大娘已经再喂猪儿们吃食了，令他们惊奇的是，小猪羔子一个不少地都跟母猪回家了。 此时他们三个小孩才知道，原来猪竟然会游泳。不过这次的教训也让大胖对猪儿们上了心，放猪时再也不敢贪玩了。 赵晟把家里的牛车借给自家四哥了，所以只能拉着板车上山去割郁臭苗。 今年大舅哥家出了这么多人，赵晟不想占便宜，就跟大舅哥拆伙了。 黄豆腐倒没想过要拆伙，但见妹夫心意已决，也没推拒，毕竟亲戚之间因为钱闹翻的太多了，自己还想跟妹夫好好处呢，还是少些利益牵扯比较好。 黄豆腐和金氏割郁臭苗，黄念花和黄念文则继续刨葛根，而黄豆芽却没得到上山的机会，只能在家继续做饭看孩子，顺便在家晒粮食。 粮食晒在院子里，特别招家雀儿，为了减少粮食的损耗，时不时就要出来把这帮家雀儿轰走。 但家雀儿们怎么可能轻易放弃眼前的美味，即便院子里立个稻草人，也阻挡不了这帮家雀儿对粮食的渴望。 黄豆芽眼见着家雀儿吃粮食吃得欢实，把小肚子撑得溜圆，气得她双眼通红，打算给这帮小玩意一点教训，让它们知道，有主的粮食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黄豆芽把自家和大哥家的粮食筛子都找了出来，用小木棍把筛子支在粮食上，小心翼翼地把绳子的另一端经窗户引到炕上。 然后让黄念武和狗子在屋里往窗外瞄，一旦有家雀儿进入筛子底下，就拉绳。 黄念武和狗子十分喜欢这个“游戏”。两个孩子趴在窗沿上，躲在窗子后面，密切关注着家雀儿的一举一动，等待麻雀入瓮。 不过家雀儿可不是那么好捉的，你越盼着它往筛子下面钻，它就越不如你的意，就在筛子附近晃悠，让你等得既兴奋又焦急。 就在黄豆芽等得快不耐烦的时候，一只家雀儿嗖地飞到了筛子周围，蹦来跳去，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左看看右看看，然后突然钻入筛子底下。 黄豆芽屏住了呼吸，握紧了黄念武和狗子的小手，迅速拽了一下绳子，直接把这只家雀儿扣在了筛子下。 “吃肉肉！吃肉肉喽！” 黄念武兴奋地冲出了屋子，直奔筛子处。 黄豆芽被小孩子们的快乐感染，不知不觉也跟着兴奋了起来。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烤着吃还是不错的，但黄豆芽不敢自己处理，就用绳子把家雀儿的翅膀绑了起来，装进筐里，等着自家男人回来处理。 有了成功捉家雀儿的经验，黄豆芽又帮着狗子和黄念武捉了几回，两个孩子迅速领悟了秘诀，可以独立捉家雀儿了。 这一整天，黄豆芽这个没溜的大人，领着两个淘气的小娃娃和一个奶娃娃，捉了十多只家雀儿，收获颇丰。 烤家雀儿这事，男人可比女人擅长多了。 虽然在山上累了一天，但黄豆腐和赵晟见到家雀儿后，立马变得神清气爽，直接在村道上烤起了家雀儿。 家雀儿的肉质特别的细嫩，而且连骨头都烤酥了，连肉带骨头一起嚼，那叫一个香。 家雀儿虽然肉少，但这个秋天一看就没少偷吃粮食，长得十分肥实，吃起来也挺解馋的。 吃着美味的家雀儿肉，黄豆芽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这帮小东西天天偷吃粮食，现在自己却成了食物，也算是因果循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5章 .杀猪吃肉 · 李富贵家忙完秋收后, 一大家子全都上山刨药材去了。 反正已经有这么多人知道葛根的秘密了，赵晟索性也不瞒着了，直接把自家四哥也一起拽上了山。 这么多人, 秋收后突然上山, 十分反常, 自然是引起了全村人的好奇。 只有千日做贼, 那有千日防贼。 就算是保密工作做得再细致，也防不住有些人的窥伺, 即便每天早出晚归的，也有些人借着玩笑的名义去掀车上的帘子。 再加上现在院子里种的作物也都收割了，院子里没有遮挡，只要有心人趴在院门一看, 有些秘密自然也就藏不住了。 村里人知道赵晟和黄豆腐这帮人是去挖葛根的，但还没想到葛根能卖钱。 毕竟村里消息闭塞, 很少有人往县里去, 就算去了县里，没病没灾的, 人家也不会往药铺去。 所以葛根这事暂时还让村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董家人倒是隐隐约约猜到葛根能换钱，但也不知道具体价格。 董家跟黄家和李家的关系极好，而且他家有别的营生, 也不想跟着瞎掺和, 自然是不会往出说的。 为了转移村里人的注意力，黄豆芽打算把那些被挖断了的葛根做成葛根粉，反正这样的葛根也卖不上价格，做成葛根粉还能填饱肚子。 葛根粉的做法不难, 就是有些费力气。 首先要把葛根的外皮削去，然后将里面白色根茎切成块, 用石磨磨成水面，反复搓洗，然后滤去杂质。 将洗葛根剩下的水放在桶里，而沉淀在桶底的白色粉面就是葛根粉了。 把葛根粉装进布袋子中，把布袋子吊在屋檐下，葛根粉里面的水可以从布袋子中渗出去，等到水流干后，再把葛根粉铺在席子上晾晒个两三天，葛根粉就算是做成了。 葛根的出粉率极高，十斤葛根能出大约两斤半的葛根粉，别人挖断的葛根也全送给了黄豆芽。 毕竟每隔三天，赵晟和黄豆腐就要去一趟县里帮大家卖药材，大家踏着他们的人情，给点断了的葛根也是应该的。 葛根皮和筛出的杂质被直接扔进猪圈里，是极好的猪食，就连葛根粉上层的清水，也能让猪长膘。 赵晟家的小猪，每天吃得肚皮溜圆。 再加上赵晟每天还能捡两三袋子橡子，猪槽子里就从来没缺过吃食。 小猪独自待在圈里，除了吃就是睡，没几天，就已经明显大出它的兄弟姐妹们一大圈了。 黄家的两头驴都被牵到了山上去，黄豆芽只能自己推磨，她身边又跟了三个娃娃，整天叽叽喳喳的，十分吵闹。 不过也正是因为她们娘几个整天在院子里忙叨，还真就把村里人的注意力吸引住了，村里不少人以为他们挖葛根，就是为了留着吃的。 不过那些心眼多的，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但是他们心眼虽多，但却不敢往外闯，自然找不到门路，就只能在背后咒骂几句，气得眼睛通红。 赵晟这个秋天的收获颇丰，不仅有自家四哥帮忙推车，他又让四嫂赶牛车，他自己又推一个车，一下子就弄了三架车装东西。 葛根不怎么占地方，装在袋子里，直接放在郁臭苗上面就行。 当他们去远一点的大山时，赵晟仍旧是想割多少郁臭苗就割多少，还能顺便摘些山里红和山梨等野果子，每天把三架车装得满满登登的。 虽然帮着照看狗子，但毕竟人家两口子还帮自家拉着东西，黄豆芽不想太占便宜，索性就把赵甫两口子的伙食也承包了。 这帮人一大早就要往山里去，黄豆芽每天早早起床，把早饭做好了，直接把四哥四嫂喊来家里吃饭，这样王氏也不用起早做饭，可以多睡一会儿了。 三人吃早饭时，黄豆芽就在锅里烙葱油饼，留给他们中午在山上吃。 将醒好的面团揉至表面光滑，将面团搓成长条，再分成拳头大小，将其擀成薄片。 在面片上刷上一层油并撒上些盐和葱花，用刷子刷匀。然后将面片盘起长条，打一个活结，并把面头压在饼下。 用手略微压扁，用擀面杖将饼擀圆。小火烧热倒入油，放入薄饼，两面煎熟成金黄色。 这样做出来的葱油饼，香酥可口，绵软劲道，让人百吃不厌。 每天早上，即便吃饱了，赵晟和赵甫每人还要再吃三五张酥香的饼子解馋，王氏饭量小一些，但也能吃一大张。 黄豆芽会留下三五张葱油饼给孩子们解馋，凉了的饼子依旧质地柔软，味道醇香，狗子和黄念武天天都吃不够。 葛根在下霜之后就不能继续挖了，几人忙乎了二十多天，每家都赚了不少钱，一个个笑逐颜开，比庄稼丰收了还要喜悦。 在地上冻之前，黄豆芽整整晒出了八十多斤的葛根粉。 十一月初，关外大雪纷飞，整个莲花山村都被雪花覆盖住了。 天刚冷时，赵晟就已经把火炉安好了，只要屋里烧着火炉，即便外面天寒地方，小土屋依旧暖烘烘的。 从秋收起，赵晟家的小家禽们就被陆陆续续杀了不少。 因为家里养猪，黄豆芽就不想花冤枉钱买别人家的猪肉，但又想吃肉，所以这帮小家禽自然就得跟着倒霉了。 家里杀鸡杀鸭，最开心的莫过于小灵芝了，她爱吃鸡肝，只要给她一块鸡肝，她就能老老实实地靠墙坐着，自己捧着鸡肝吃，不去打扰爹娘吃饭干活。 虽然不缺肉吃，但鸡鸭肉自然没有猪肉香，眼见着天一天比一天冷，赵晟就惦记着把家里的猪杀了吃肉。 入冬以来，赵晟每天给猪吃纯糠，偶尔还放些豆饼，从山上捡来的橡子更是从不缺席，小猪长膘长得飞速。 养了一年小猪，现在长得膘肥体壮的，约莫都要上三百斤了。 其实若是再养养，这猪肯定能更肥实，但赵晟懒得等了。 不光是因为馋了，也是因为每天喂猪、清理猪圈怪麻烦的，大冬天弄一身味，还得在外面散了味再进屋，实在太折腾人了。 赵晟选了个好日子，提前一天去通知了在赵家村的家人们，然后找来自家四哥帮忙杀猪，自己跟大舅哥、大表哥一起按住猪，非常利索地把猪杀了。 赵甫是个全才，石匠和木匠活都是自学的，对于杀猪这种相对比较简单的活，那更是瞅两回就学会了。 找人帮忙杀猪就是要谢礼的，赵晟想着与其找外人，还不如找亲哥，肥水当然不能往外人田里流。 除了赵家二嫂和赵家奶奶留在赵家村看家外，剩下的赵家人基本全来了。 赵家老爹和赵贺一人赶一架牛车，老早就往莲花山村过来，想着过来帮帮忙。 不过到底是路远，等他们赶到时，这头二百七十多斤的大肥猪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赵子睿是第三次来莲花山村，前两次来时，还是他四叔五叔娶亲的时候。 赵子轩和妹妹都是第一次来莲花山村，刚到小婶家时还有些害羞。 狗子见到堂哥堂姐们，也有点羞涩，被黄豆芽鼓励了好几回，才领着哥哥姐姐们回他家，进屋上炕玩耍。 家里来了这么多小客人，黄豆芽也十分大方，把她珍藏的甜杆拿出来一捆，让几个小客人嚼着尝尝甜味。 因为黄念武和狗子的年纪小，黄豆芽照看他俩时，不敢让他俩吃甜杆，所以地里的甜杆就一直没收割，还骗他俩说那是高粱。 等到腌酸菜时，黄豆芽才让赵晟趁机把甜杆收进屋里，砍成一段段的，藏在地窖里，想着冬天时再拿出来给几个孩子解馋。 黄豆芽家的小零嘴有不少，虽然家里的黑天天和菇娘果被几个孩子看住了，但她还是趁机晾晒了一布袋的菇娘果。 黄豆芽抓了几捧菇娘果和熟花生，放在平时装吃食的小簸箩里，上面放着分成段的甜杆，让赵子睿抱着，让他们先去狗子家玩耍。 孙氏好久没见小孙女了，进屋先把小孙女抱在怀里香亲。 这对奶孙香亲半天，孙氏才想起来要去厨房帮忙，不过小灵芝搂着奶奶的脖子不撒手，也就只能作罢了。 猪杀完后，赵甫和李宝柱帮忙切猪肉，给猪肉分成块，这样冻起来后，吃肉的时候拿一块就行，吃的时候也方便。 赵晟和黄豆腐则在雪地里洗猪肠子，金氏和周氏负责灌血肠。 孙大娘领着黄豆芽和王氏在厨房忙活。 黄豆芽做饭的手艺虽然好，但要做正宗的杀猪菜，还得找孙大娘来帮忙。 毕竟她家可是年年都杀猪，年年都做杀猪菜，经验可是相当丰富了。 外面天冷，剩下那些上了岁数的爷们，就直接脱鞋上炕唠嗑去了。 赵家爷爷进了小孙子家的屋后，立马脱了外面厚重的衣服，还顺手点了烟袋。 赵家爷爷是个爱抽烟袋的，一点烟，屋里就烟雾弥漫，十分呛人，孙氏倒是习惯了，但她怕小孙女被熏到，就把孩子包得严严实实的，抱到了隔壁。 小灵芝刚到四叔家的炕上，就好奇地用大眼睛四处打量，看到炕上这么多小孩，有点发懵。 小灵芝就认识狗子，但狗子正四处跑呢，小灵芝不敢往他跟前爬，就拽着奶奶的衣袖，示意奶奶帮忙。 赵贺家的三个孩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堂妹，几个孩子也不在炕上疯闹了，全都聚在奶奶跟前，逗小妹妹玩。 小灵芝很快就跟堂哥堂姐们混熟了，不一会就玩到了一块去，满炕乱爬，几个孩子舞了嚎疯的，都快要把房顶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6章 .美味的杀猪菜 · “娘, 你领着孩子们过来吃饭吧！” 赵晟身上还带着杀猪的血污，也就没敢进屋，直接敲了敲窗板, 冲着屋里面喊道。 孙氏听到小儿子的声音, 如释重负, 赶紧“嗯”了一声应道, 然后迅速在炕上铺小被子，把小孙女包在小被子里, 领着一大帮孩子，往小儿子家快步走去。 终于从这帮小顽童的身边解脱了，孙氏现在无比后悔，早知道孩子聚堆会这么吵, 当时她就应该找人换换，让别人看孩子, 自己做饭。 等孙氏领着孩子们进屋时, 炕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肉香四溢, 光闻着就让人肚子咕咕地叫个不停。 老爷们在西屋吃饭，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几个老爷们围在炕桌旁边, 一边吃, 一边闲聊，时不时抿一口米酒，再砸吧砸吧嘴，那神情让人看着, 就知道老享受了。 女人和小孩的饭桌摆在了东屋炕上，也是两张炕桌拼在一起的。 因为东屋没有柜子, 所以炕上比较宽敞，即便人数要比男人那桌多，但一点都不显得挤。 因为都是家里的实在亲戚，所以黄豆芽做菜时，放肉放得很大方，绝对能让客人们吃肉吃到饱。 酸菜白肉血肠装在大盆里，放在桌子的正中央，这道菜里面放了很多五花肉和血肠，整道菜油汪汪的，看着就十分有食欲。 五花肉被刀切成薄薄的肉片，跟酸菜一起炖煮了将近一个时辰，肥肉里的油都被煮化了，化在了酸菜里，为酸菜增添了肉香味。 五花肉也被酸菜的味道浸透，吃起来酸爽开胃，一点都不油腻，口感还十分的滑嫩，特别招小孩子的喜欢。 就连小灵芝都跟着吃了四五片，要不是黄豆芽怕闺女吃顶了，小灵芝还能再吃好几片。 小孩盯着肥肉吃，大人们则有更多的选择，这道菜里的血肠也是一绝，蘸着蒜酱一起吃，十分爽口。 血肠刚灌好，就被烀在锅里了，所以口感十分滑嫩，都不用怎么嚼，就顺着嗓子眼滑进了肚子。 血肠本就是熟的，所以煮的时间不宜过长，等酸菜和五花肉炖得差不多时，再把烀好的血肠切成厚片，挨排码在锅边，稍微炖煮一下就出锅了。 众人上桌后，每人先是盛了一碗酸菜汤。 酸菜白肉血肠的味道酸爽，很开胃，尤其是在冬天吃时，真是太舒服了，还很上瘾，吃完浑身都洋溢着一股暖意。 这道菜十分招人喜欢，黄豆芽炖了整整一大锅，若是不够吃，还可以去锅里再盛一大盆，所以大家吃起来也没了顾忌，脑门都热出汗了。 除了这道必备的杀猪菜是孙大娘做的，剩下的菜色都是黄豆芽弄的，毕竟是自家招待客人，女主人才有权处置家里的东西。 黄豆芽烀了不少猪下水。为了照顾众人口味，黄豆芽把烀好猪肝一分为二，一半切成片，用来蘸蒜酱吃，另一半则做成酱爆猪肝。 烀熟的猪小肠被切成段，跟葱姜爆炒时，往菜里放入葛缕子籽，葛缕子籽的辛辣味和猪小肠的臭味相结合，味道竟然意外地美味。 大人们一口接着一口的吃，小孩们却享受不了这种美味，他们的筷子紧盯着桌上的红烧肉和拔丝麻花。 黄豆芽烧红烧肉时，在里面加了糖，口感更招小孩们的喜欢。 黄豆芽家的猪吃了不少豆饼和其他好东西，肥肉长得特别多。用这样的肉烧出的红烧肉，滑嫩可口，十分美味。 每块肉都冒着油花，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香味，每块肉都炖得及其入味，肉质软烂，入口即化。 拔丝麻花是女人和小孩这桌的专供，是为了招待家里的这帮小客人们，黄豆芽特意做的甜食。 麻花虽然是卖剩下的，但裹上糖浆后，依旧松软香甜。 这道拔丝麻花十分受欢迎，刚上桌，就被几个孩子分了，一个个吃得直舔手指头。 赵家和黄家没有养猪的习惯，一年到头能大口吃肉的机会少之又少。李家虽然年年养猪，但也很少敢敞开肚皮吃。 黄豆芽和赵晟虽然舍得花钱，但也很少这么大口大块地吃肉。买来的猪肉要么做成饺子，要么加一堆配菜。 这次终于可以好好地大吃一顿了。 浓浓的肉香在鼻子间飘荡，大人们闲唠家常、推杯换盏，小孩子米饭就着红烧肉，敞开肚子吃，直吃得满嘴流油。 吃过了饭，男人们领着家里的孩子，扛着饭桌，拎着买来的肉各自回家。 女人们则帮着黄豆芽收拾饭桌，回家时，顺便把家里的碗筷拎回家。 赵晟家的猪除了下水，还剩下一百九十多斤肉，除了给李富贵家的三十斤肉，还剩下一百六十多斤，就算赵晟再能吃，自家也肯定吃不光的。 赵晟家的猪，肥肉比较多，瘦肉吃起来也不柴，这样的肉拿到镇上去卖，即便要价二十五文一斤，也能瞬间被抢光。 但是赵晟养猪本来就是留着家里吃的，根本没想过卖给别人，所以除了家里的亲戚，他一点都没往外卖。 当然，赵晟还有另一层顾忌。 他也是为了李富贵家考虑，毕竟现在入冬了，买了肉能放到过年。若是村里人买了他家的肉，自然就不会买李家的了。 赵晟家的猪基本就是李家帮着养这么大的，他自然不能干这种抢人家买卖的事。 赵晟卖给亲戚的价格自然不能太高，就要了二十文一斤，想着把养猪的本钱赚回来就行。 黄豆腐和赵甫各自买了二十斤，赵家爷爷就大气多了，一挥手，割了三十斤。 这四家就割了一百斤肉，还得给六丫家留二十斤，赵晟家就剩下七十斤肉和一堆猪下水了，这些肉中，骨头肉居多，倒是不怕吃不完了。 赵晟本来想留老娘在家住几天，但家里还有点活没干完，孙氏怕被婆婆念叨，就跟着一起回了家。 孙氏来时，婆婆特意让她带来两个大盆。 黄豆芽也没计较，给装了满满一大盆的酸菜白肉血肠，把红烧肉和猪肝装在另一个盆里。 黄豆芽又给几个孩子装了半兜子的花生和菇娘果，还给带了两捆甜杆，可谓是相当大方了。 这顿饭吃完，赵贺家的三个孩子都不想回赵家村了，吵着嚷着要在小叔家住几天，气得赵贺挨个揍屁股，才把三个孩子硬拽回了家。 赵晟送走了老爹和老娘，又在家待了一会，这才收拾好东西，给小牛套上车，把家里的吃食和猪肉给小妹送去。 六丫又怀孩子了，不方便走动，三江不忍心把媳妇和孩子留在家里，所以没过来吃杀猪菜。 饭菜做好时，黄豆芽每一样都给六丫留了一大碗，放在碗柜里，就连小孩特供拔丝麻花也给她留了不少，绝对够她家吃好几天了。 “媳妇，明个我把花生拿镇上卖了吧，现在价挺好的，再等估计也贵不了多少了。” 秋天时，黄豆芽家收上来好几百斤的花生，留下自家吃的，剩下的都是准备卖的。 “行！你也别摆摊了，直接卖给镇上的铺子吧，也没差多少钱，别再外面挨冻了。” 花生摆摊零卖会稍贵一些，但这几百斤花生，起码要摆上三个集才能卖光，黄豆芽可舍不得男人挨那冻。 “那也行！家里还缺啥？我明个买回来。” “买点芝麻酱和香油，拌凉菜用。” 黄豆芽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到家里还缺啥。不过最近她用芝麻酱拌菜吃，味道十分美味，家里的芝麻酱和香油吃得非常快。 赵晟把媳妇的吩咐记在了心里，第二天一大早就拉着一车花生往镇上去了。 “肉！肉！” 小灵芝睡醒后，黄豆芽开始喂饭，小灵芝看到炕上等着解冻的猪肉，连鸡蛋羹都不肯吃了，张嘴就要吃肉。 “小馋猫，眼睛就知道往肉上盯，也不看看那肉能吃吗。” 黄豆芽照着闺女的小屁股就是一巴掌，这孩子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竟然都把鸡蛋羹不当好东西了。 小灵芝挨了揍，老实了不少，靠在墙边，等着娘亲投喂，虽然嘴上吃着饭，但眼睛却离不开那块白花花的猪肉了。 小灵芝快周岁了，早就开始往外冒话了，现在除了能叫出身边亲人的称呼外，还学会说各种吃食的名称了。 音叫得最准的就是肉了，小灵芝没事就张罗着要吃肉，这小谗样，一看就是她爹她娘亲生的，都是馋猫。 黄豆芽解冻的这块猪肉是打算包饺子的，用葛根粉包饺子。 在小麦粉里加入葛根粉，包的饺子特别好吃，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不过葛根粉不能放太多，不然不好和面。黄豆芽试了几次，发现两碗小麦粉里放入半碗葛根粉做的饺子皮，味道最香。 关外的冬天天气干燥，屋里还不能断火，人特别容易上火。 葛根在民间素有“千年人参”之美誉，还是“官药”，具有清热、降火的功效，所以城里人有喝葛根粉的习惯。 倒不是葛根真比千年人参贵重，主要是它便宜且易得，吃了对身体的好处很大，所以才被百姓们夸张地称为“千年人参”。 城里人大多直接从药铺买葛根粉回家冲泡，至于那些不差钱的大户人家，还会让大夫帮着搭配些养生的药材，跟葛根粉一起冲泡服用。 葛根粉吃起来很方便，用热水冲泡，搅拌均匀就可以喝了。 家里有钱的人，还可以往里再放上一勺蜂蜜，这样冲泡出来的葛根粉甜香十足，老少皆宜。 葛根切成片被炮制后，保存得当的话，可以存放好几年，不过还是当年的葛根药效最好。 葛根片除了用来当药材外，还可以用来熬汤，可与排骨、母鸡、鸭子等一起炖汤。 放入葛根片的汤，清香、味美、爽口、十分滋补，特别招老人家的喜欢。 葛根除了清热、降火外，还有很多功效，还可以被用来解酒。 酒醉不醒的人，用生葛根捣汁饮后便愈；葛花研细末入酒，可以久饮不醉。 不过这些用处，黄豆芽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葛根粉能当粮食吃。 她也不怕吃出问题，毕竟药铺对葛根的需求量很大，有多少收多少，那就证明它肯定是好东西。 赵晟把家里的三百多斤花生都卖了，按照四文钱一斤的价格卖的，得了一贯多钱。 兜里有钱心花放，赵晟一口气买了整整一罐子芝麻酱，绝对够吃到明年开春了。 刚到家，香喷喷的芹菜猪肉馅的饺子就出锅了。芹菜是黄豆芽学着嫂子，种在屋里的，不过她种菜手艺不咋好，主要都是赵晟伺候。 这顿饺子，把家里新长出来的芹菜都霍霍了，芹菜叶子也被拌成了咸菜，倒也一点没浪费。 赵晟一口饺子，一口咸菜，吃得那叫一个香，小灵芝眼巴巴地看着她爹，哈喇子不自觉就流了下来。 幸好黄豆芽比较有先见之明，给孩子套上了围嘴子，不然孩她爹又得洗衣服了。 第77章 .香甜的大米粥 · 今年的雪下得异常的早, 也异常的大。 往年的大雪大多都下在十二月中旬后，但今年从入冬以来，雪就没怎么断过, 而且一场比一场大, 村道上积的雪堆, 都要高过一些人家的篱笆了。 这种天气自然没法去大河冬捕了。河面上累积的厚雪壳子经不住人, 人一脚踩下去，直接陷进了雪里。 大雪都快到人的大腿根了, 人要想前行，只能拔雪壳走。 这种天，就算穿皮靴和皮袄子，人都扛不住的冷, 更别提穿着乌拉草絮的袄子了，人连半个时辰都经不住, 更别提去凿冰窟窿了。 好在今年秋天靠卖药材赚了不少钱, 黄豆腐和赵晟这对郎舅倒也不咋犯愁赚钱。 年年冬捕，都没咋好好在家猫冬, 今年没法冬捕，倒也乐得清闲。 谁不喜欢过媳妇孩子热炕头的日子啊，要不是为了赚钱养家, 又有哪个男人会离开暖烘烘的屋子, 去冰天雪地的外面呢。 不过作为一个勤劳人，赵晟天天待在家里却是闲不住的。 赵晟太能折腾人了，黄豆芽被折腾烦了，就给男人找了个耗力气的活—推碾子。 做粘豆包的大黄米以及高粱米、稻米都得用碾子先去壳。 要想吃不带壳的饭, 就得干推碾子这活。 村里只有赵甫家有碾子，而且还有两个, 赵甫还专门为这两个碾子建了个碾坊。 碾子虽然是赵晟和赵甫两兄弟一起做的，但赵晟只帮忙搬运石头了，其他出大力气的活都是赵甫干的，所以碾子摆在了赵甫家。 村里若是哪户人家不想在家舂米了，就会让男人把粮食扛到赵甫家，借用他家的碾子给粮食去壳，用完碾子后，留几斤糠麸皮就行。 不过赵晟用完碾子不用留糠麸皮。不仅不留，还能赚点回家。 赵甫家里养的小家禽少，而且春秋还要借用弟弟家的牛，所以碾坊里赚来的糠麸皮，大部分都喂了赵晟家的小牛。 毕竟是亲兄弟，又住在跟前，黄豆芽不想因为这点小事算计个没完，所以平时常给狗子送小零嘴。 亲戚之间，有来有往才能处得远。 因为可以随便用碾子，赵晟家的米面向来都是一次性碾出几天的量就行。 但黄豆芽见男人太闲，打算让他好好出点汗，就使唤他碾出一个月的量。 黄豆芽已经打算好了，若是这臭男人还不消停，就让他把春播的粮食也碾出来。 黄豆芽用自己的头巾把男人的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把脸露在外面。 赵晟年轻，还没有胡子，冬天又捂白了不少，面皮也还算细嫩，戴上女人的头巾后，竟然还挺有风韵的。 自家男人这个样子，可把黄豆芽逗完了，站在男人对面，笑个不停，直笑得厚脸皮的赵晟都羞红了脸。 赵晟虽然平时很听媳妇的话，但毕竟是个大老爷们，还是很看重面子的，坚决不戴女人的头巾出门。 黄豆芽也不逗弄自家男人了，找了块青色的布，把男人的脑袋包上了。 赵晟其实啥都不想往脑袋上套，以前推完碾子，直接跑到洗澡间从头到脚洗一遍，那叫一个畅快。 不过一想到要碾几十斤粮食，等推完碾子后，肯定要沾上一头的灰，洗起来老麻烦了。 所以赵晟只能勉强蒙上这块青色的布，在媳妇的大笑声中，背着粮食去了四哥家。 初进碾房，赵晟直接打了个冷颤，抖得像筛糠似的，不过碾子推起来后，身子慢慢就热起来了，直到汗流浃背。 石头凿出的碾子和碾盘，又大又重，要几个大男人合力才搬得动，但只要在杆上抹了黄油，立马就光滑起来，就连力气小一点的女人也能轻松推动。 插在碾子中间的碾杆，常年被推来推去，年道一长，早就被磨光了，油黑得发亮。 滚圆的碾滚子，在光溜平坦的碾盘上，一用劲就转圈，铺上大黄米，初推时很费力，但越推越滑溜。 等赵晟把粮食都碾完后，头巾上落满了谷糠，脸上也有，尤其是眉毛和鬓角，挂着金黄的糠皮，一闪一闪的，在阳光下看，都有些晃眼。 其实村里来借碾子的，大多都是女人，关系好的两个女人会相约一起来推碾子。石碾滚得溜光，粘满米香，溢满整个屋子。 有人说，碾房是女人们的世界，边推边聊，家长里短，坊间逸事，总有说不完的话儿。 推碾子虽累，但女人们喜欢，就像绣花和纳鞋底似的，一旦干起来，就特别容易上瘾。 赵晟磨了半袋子稻米，刚磨好，黄豆芽就给闺女熬了一锅大米粥。 黄豆芽特意为闺女种的稻米，到底是没做成米糊。 现在小灵芝已经能吃很多东西了，黄豆芽也懒得费工夫做米糊了，就直接把大米熬成粥喂孩子。 大米粥熬得久一些，就能泛出米油来，吃起来浓稠香甜。 跟稻米这种细粮相比，高粱米有些略显粗糙了。高粱米的颗粒大，能顶饱，但吃起来就少了稻米的细腻劲。 今年家里收获了将近一百斤的稻米，小灵芝一个小奶娃肯定是吃不光的。 借着闺女的光，黄豆芽可以品尝下闺女吃剩下的大米粥，初尝到了稻米的香甜。 细嫩润滑的大米粥进肚，黄豆芽立马倒戈了。 从此以后，在黄豆芽的心目中，最好吃的粮食由小麦粉变成了稻米。 遥想刚来关外时，吃一顿高粱米粥都开心好几天，现在不仅可以天天吃干的高粱米饭了，还能偶尔尝尝稻米的味道。 黄豆芽总是忍不住的感慨，这日子真的是越过越好了。 媳妇洗米煮粥时，赵晟总是要往碗里多加两把大米。 “别舍不得吃，这玩意再贵也没有肉贵，咱家还吃得起。”赵晟每次都这么劝媳妇。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这么好的东西，赵晟却是一口都舍不得吃，每次都嘴硬说不喜欢喝稀的。 有时黄豆芽都把勺子抵在男人的嘴边了，赵晟也不张嘴，非要留给媳妇和闺女吃。 稻米珍贵，黄豆芽连带着洗米水都用得仔细，每天用它洗完脸后，还要浇在屋里种菜的木盆里。 赵晟和黄豆芽虽然年年后钱赚，但过日子的花销还是很大的，攒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除了开源，也得节流，毕竟是有孩子的人了，得给闺女攒点钱。 家里虽然杀了一头大肥猪，但黄豆芽和赵晟也舍不得一个冬天就把肉都吃光了，打算留点猪肉开春后吃，争取明年家里少买点肉，还能多攒点钱。 前年腌的火腿肉，虽然味道美，但实在太费盐了。 虽然家里多了个孩子，盐牌子也可以多买一人份的盐了，但黄豆芽依旧舍不得耗费那么多盐去腌制火腿，而且现在这样的大冷天，也不是腌制火腿肉的好季节。 跟火腿肉相比，把猪肉做成肉干就省盐多了，而且肉干的口感不比火腿肉差。 赵晟家的四条猪大腿，被李富贵家拿走一条。 本来赵晟是打算给小姨夫割后鞧肉或是前槽肉的。但李富贵为人比较仗义，直接要了一条带骨头的猪大腿，然后又切了点猪油和其他肉，凑够了约定好的三十斤肉。 黄豆腐又买了一条猪后腿，所以赵晟家还剩下两条猪腿肉。 赵晟把猪腿上的瘦肉用刀都剔了下来。 黄豆芽把这些瘦肉洗干净后，切成厚条状，把肉条放在盘里，里面加上姜片和米酒去腥，然后又加了点盐和调料，最后放点麦芽糖浆提鲜。 用手揉搓肉条一炷香的时间，让肉条更快腌入味。 把腌好的肉条摆在高粱杆做成的帘子上，摆放在距火炉一尺半的地方，这块地方的温度正好，摆放两三天后，就能把肉干彻底烘干了。 烘干的肉干立马就“缩水”了。两条猪腿肉才做了半布兜子的肉干。 赵晟把肉干吊在屋里的房梁上，离炉筒大概一尺远，可以保证让肉干保存更久。 不过这样做出来的肉干，没法直接吃，需要用蒸屉蒸熟了再吃。而且需要蒸很久。 虽然费工夫，但蒸好肉干，不仅劲道拉丝，还很咸香够味，越嚼越香，让人吃了还想吃。 猪腿上剩下的猪皮和骨头，可以跟猪头肉一起卤着吃。 反正家里还有不少肉要吃，黄豆芽就打算把这些“边角料”留到二月初二龙抬头那天再吃，也算应了节日的景了。 本来要跟猪头肉一起卤着吃的猪蹄，却没有挺到二月初二，就被杨老七买走了。 头蹄下水，在村里历来是上不得席面的，关内的人家很少吃，因为这些东西不仅炖起来费柴火，而且不放调料的话，还带点腥臭味，而且也没啥肉。 但关外这边就有多不同了，一到冬天家家户户都要烧炕，与其烧一锅开水，还不如炖点骨头吃。 而且骨头越炖越香，在关外，爱吃骨头肉的人，比比皆是。 若是嫌头蹄下水味道重的人，可以往里面加上大酱，大酱本就带着点臭味，跟头蹄下水一起炖煮，可以掩盖住一切味道，还能省盐了。 所以即便是猪头和猪蹄，在关外也不是没人要的东西，而且价格也不咋便宜。 但黄豆芽没好意思要价，只要了二十文钱，就卖给了杨老七一个将近两斤重的大猪蹄。 魏氏生了，但生完孩子一直不下奶，孩子饿得直哭，魏氏和杨老七心里着急，就想着来黄豆芽家买猪蹄子下奶。 其实杨老七和魏氏本不想来黄豆芽家买猪蹄。因为她家刚杀猪时，魏氏曾想过来买几斤肉，但被婉拒了，黄豆芽明确说了，家里的猪肉不卖村里人。 倒不是黄豆芽不知变通，实在是话已经放出去了，都已经明说不卖村里人了，还是不要破例比较好，不然关系好的人家上门来买肉，今天你一斤，明天我两斤，那李家的肉还咋卖了。 因为李富贵家的猪还没杀，离镇上的大集还有些日子，所以杨老七只能硬着头皮求到黄豆芽家了。 要不是家里媳妇实在没有奶，杨老七还真不好意思来买猪蹄。 猪蹄买到家的当天，就被杨老七炖在锅里了，两三个时辰后，汤浓蹄烂，让坐月子的魏氏趁热啃着吃，虽然没放盐，味道有些欠佳，但毕竟也是肉，为了孩子，魏氏连汤带肉吃得干干净净。 一个猪蹄啃完，当晚魏氏的奶眼就通了，孩子一吸，下奶了，小脸露出笑意，吃得更欢了，可算是不用继续饿肚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8章 .下大酱 · 这个冬天, 莲花山村的小媳妇们好像跟商量好了似的，扎堆生孩子。 这些人中，跟黄豆芽家有往来的, 就有五户人家, 黄豆芽这个冬天没少送下奶礼。 这么多娃娃一起长大, 黄豆芽都能想象得到, 等过两年的，村里肯定得老热闹了。 这些跟小灵芝年纪相仿的小娃娃们, 以后肯定得整天招猫逗狗，长成村里新一代的狗都嫌。 黄豆芽都有点同情董家的大黑了，村里就它这一条狗，但是却有一茬又一茬狗都嫌的娃娃, 也不知道大黑嫌不嫌得过来。 “媳妇，你信不信, 咱村新生的这几个小子, 肯定有叫冬生的。” 黄豆芽刚送完一份下奶礼回家，袄子还没来不及脱, 赵晟就贱兮兮地凑过来了。 “我信，我可老信了！杨老七他家孩子就叫冬生。”黄豆芽白了一眼自家男人，敷衍地说道。 “那咱村新生的这几个小闺女, 是不是有叫啥啥花的？” 黄豆芽的嫌弃, 完全没有打消赵晟想要唠嗑的心思，他说得更起劲了。 “有有有，张家的小闺女说要叫梅花。” “我厉害吧！这都能猜到。”赵晟一脸骄傲地说道。 “厉害，厉害, 你可太厉害了。” 黄豆芽一边拖鞋上炕，一边敷衍道。 这几天下雪, 路上的雪来不及清理，黄豆芽被憋在屋子里五天了，整天跟着男人大眼对小眼，唠嗑唠得都腻歪了。 要不是家里还有个孩子可以逗着玩，黄豆芽真想象不出来，这日子得咋熬。 黄豆芽现在终于搞懂关外人如此自来熟的原因了，两个互相不认识的人，只要在路上碰见了，就会很自然地一起走，而且还能唠一道，估计都是在冬天憋着了。 “媳妇，你说大力要是娶媳妇生孩子了，儿子得叫啥？” “叫大强！” “你咋知道的？” “董大嫂说的呀，董大哥老早就想好孙子名了，孙子叫大强，孙女叫大妞。” 黄豆芽往悠车里一看，见闺女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应该还能睡一阵。 “董大哥可真会起名。”赵晟一脸的嫌弃。 “你还有脸说董大哥，你还不如人家呢，人家起码给孩子起名能分清小子和闺女，你起那破名，不是西瓜就是香瓜，也不怕咱闺女长大了恨你。” 黄豆芽可没惯着男人，毫不留情地揭了他的短。 “咱闺女跟我好，才不会恨我呢。”赵晟有些心虚，挠了挠头，小声地辩解道。 黄豆芽懒得继续跟男人瞎掰扯，从柜子里拿出了针线笸箩，开始给闺女做鞋子。 这一冬，赵晟闲在家里，可以照看孩子，黄豆芽这才脱开身，可以消停地干点活。 小灵芝这个冬天被她爹带着，很快就学会了扶墙走，刚过完周岁生日，就已经可以离开大人的搀扶，摇摇晃晃地满炕走了。 等开春了，就能放她下地满村跑了。所以黄豆芽才要抓紧给孩子做鞋子穿。 “手！手！” 小灵芝白天睡觉睡多了，晚上睡不着，就拽着她爹的手，让她爹给她演手影。 这个冬天，赵晟一直在家里哄闺女玩，作为一个闲不住的人，就连哄孩子都哄出了花样，一到晚上，就给孩子表演手影戏，逗孩子开心。 冬天，外边滴水成冰，西北风呼呼的，黑的又早，吃完饭，没事干，除了讲老套的不知讲过多少遍的故事，实在没有好玩的，赵晟就给闺女表演起了手影戏。 赵晟是个会玩的，手影戏更是演得出神入化，充满了巧思。 有时是单手，有时是双手，有时还要拽着媳妇一起，在油亮子灯前做着各种动作。 手掌手指并用，变换着动作，一会儿像小鸟打架，一会像兔儿吃草，还有驴子拉磨等。 虽然看手势不像，但映射到墙上就像极了。 小鸟的嘴一张一张的，等着大鸟喂食；兔子的耳朵一摇一摆的，蹦蹦哒哒地，栩栩如生，很招小灵芝喜欢。 等到狗子和黄念武过来串门时，小灵芝就会兴奋地拽着爹爹的手，让爹爹给两个小哥哥表演。 小灵芝这爱显摆的性子，跟她大舅十成十的像。都说外甥像舅，没想到外甥女也能跟她大舅那么像。 黄豆芽把这事当笑话一样，讲给哥哥嫂子听，逗得金氏哈哈大小，而黄豆腐不仅不害臊，还很骄傲，第二天就给小外甥女送来了一大盆的水豆腐。 小闺女的要求，赵晟向来是全力满足，他整天没事干，也乐得陪小孩们玩。 赵晟立马下地，去屋外把窗板挡上，屋里立马就暗了下来，再在屋里点上油亮子，在灯前表演得十分卖力，瞬间得到了三个孩子的欢呼声。 黄念武和狗子兴奋地在炕上直蹦跶，小灵芝是个人来疯，也跟着一起蹬腿挥手，三个小娃娃差点没把房顶掀了。 这一年的数个冬夜，小灵芝都是看着这样的手影戏，在笑声中睡着的。 二月初一这天，出正月的第一天，一向喜欢睡懒觉的黄豆芽却一反常态，早早就起身了。 因为今天是女人们约定俗成要下大酱的日子，新一年家里的大酱好不好吃，跟今天的豆子烀得好不好，有很大的关系。 关外人一年四季都离不开大酱，久吃不腻，有些人家几乎顿顿都离不开 关外人一年不吃肉能活，离了大酱可就活不下去了。 关外下大酱是很讲究时间的，一般一年中有两次做酱的时间，一次是腊月，一次是二月初。下酱的时间也是要十八或廿八这两个时间。 黄豆芽将早就挑好的黄豆放入水中发泡，这些豆子个个都圆润饱满，泡好的豆子，全身胀大，很快就将豆皮撑破了。 将豆皮挑出，把豆子清洗干净，然后放入锅中加水烀。 烀好的豆子呈红色，越发红，说明豆子越好，这样做出来的酱就会香。 烀好的豆子要用木棒杵碎，这是个相当费力气的活，自然要找男人来干。 男人们除了卖力之外，一点不敢抱怨，媳妇让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媳妇指东，他们不敢往西。 倒不是这帮老爷们多听媳妇话，实在是他们被念叨怕了。只要他们敢在杵豆子时稍有抱怨，就会被媳妇念叨一年。 等大酱酿好后，女人们就会以大酱味道不好为由，向这帮懒爷们发难，埋怨他们当时不卖力，不然酱不会这么难吃。 每吃一顿酱，就要被数落一次，再豪横的汉子也经不住啊。 将杵好的豆子放在木板上用力地摔，做成一个个酱块。舍得钱的人家会买些干净的草纸，将酱块包好，在草纸外面缠上线，防止草纸裂开。 不舍得钱的人家，就会拿出去年晒干的大片南瓜叶，用南瓜叶包裹酱块。 将包好的酱块放在屋里的棚板或柜顶上，屋里暖烘烘的，能使酱块发酵，待到四月十八前取下酱块。 刷净酱块上的绿毛，掰成小块入缸，一层酱渣一层盐，再加入水，天天日晒打耙，缸上边蒙一层纱布，防止风把灰和杂草叶子刮进缸中。 要是讲究一点的人家，为了讨吉祥、辟邪，还会在酱缸沿上还系上红布条。 一个小小的酱缸，为何会让村里的女人们使劲浑身解数呢？ 那是因为，下酱是女主人的一件大事，谁家的酱好吃，会被大家称赞，这样的名誉，自然值得女人们拼尽全力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日晒，酱色变得深红，酱香气味浓郁，就可以吃了。 即使原料和做法相同，每个人下酱的味道都不一样，做得好吃的，香味诱人，做得不好的，甚至会发臭、生蛆。、 做酱的好坏是对农家女人持家技艺的考验。 一年一缸酱，从夏吃到冬，吃完了这一缸酱，就又到了新一年下酱的时候。 豆子烀好，第二天就迎来了龙抬头，黄豆芽一大早就把猪头卤上了，等到了中午，切了三份，一份给娘家送去了，剩下两份给了赵甫和六丫。 “李叔，我听外村人说，咱们这边又要有移民过来了，你知道咋回事不？” 天刚转暖，黄豆腐就恢复了豆腐买卖，刚从外村卖豆腐回来，驴车都没卸，就直奔李家去打听事。 “咱村没地方了，移民不往咱们这边来，哪个村子有地方，他们就往哪去。” 李富贵正在清理猪圈，冬天时，他家两头老母猪前后脚下崽子，一连下了两窝猪羔子。 他家把猪羔子一直养在屋里的炕上，猪羔子被养得十分壮实，炕都要放不下了。 现在天暖了，李富贵打算把猪圈清理干净，把猪羔子放出来。 “这些移民从哪来的啊？咱镇上都满人了，咋还往这迁人呢？” 黄豆腐在外村也打听了，但这帮人一问三不知，就说是有人雇他们挖地基，至于雇主是谁，他们是全然不知的。 “是从河套那边搬过来的，年前我就听人说，河套那边的人要移过来，我还当他唬我玩呢，河套人那么有钱，咋可能往咱这穷地方搬呢，没成想，还成真了。” “听说朝廷给他们补了不少钱，他们那的人本来就有钱，现在肯定更有钱了。” 李富贵停下手里的活计，站在猪圈门边，跟黄豆腐闲聊了起来，语气中掩不住地羡慕。 “他们住在河套，那可是能种稻米的地方，那边的旱田也比咱这肥啊，家家好几垧地，肯定有钱啊。” 黄豆腐这些年接触了不少人，对于住在河套的人，也是有所耳闻。 这边的百姓，对河套人的印象，全都是地多有钱，还能种稻米。 “那他们因为啥搬家啊？” 黄豆腐这才反应过来，这事不太对啊。那么好的家不住，河套人咋会想不开搬家呢。 “好像因为要修大坝，放水时能把他们那块全淹了，所以朝廷才让他们往出搬。” 听完李富贵的话，黄豆腐很是震惊，虽然服了两年的徭役，也知道是为了修运河，但他万万没想到，运河竟然要修这么大，直接把河套地都淹了。 这个规模的工程，实在有些超出黄豆腐这个小老百姓的想象，直接把他震慑住了。 第79章 .防风和远志 · 天气渐暖, 冻土开化，赵晟牵着家里的老牛去翻地了。 去年秋天，赵晟着急上山挖药材赚钱, 家里的田地也没来得及翻, 他打算今年春天翻两遍地, 免得影响收成。 虽然卖药材赚钱, 但地可是农民的根，哪怕少赚点钱, 也得把地种好。 黄豆腐则是先用家里的两头驴翻第一遍地，然后等赵晟家用完牛，再借用妹夫家的牛翻第二遍地。 黄豆芽则把小灵芝交给嫂子照看，她则跟着侄子侄女去山上刨葛根。 “娘, 我小妹醒了！” 黄念武一大早就被娘亲抱到了小姑家，守在小表妹身边, 小妹一醒, 他就跑到外面，扯着嗓子把娘亲喊来。 金氏在院子里干活, 一听到小儿子喊她，赶忙放下活往小姑子家跑。 小灵芝在大舅妈的照看下，穿好衣服, 吃了饭, 然后就跟着小表哥和小堂哥玩耍起来，不找爹也不找娘，懂事得让人犯愁。 黄豆芽也是个心大的，为了怕小闺女在家哭闹, 昨晚就跟孩子说了早上要走，也管孩子能不能听得懂, 反正她是说了。 去年刨药材刨晚了，今年草刚泛绿，黄豆芽就上了山。 不过好久没走这么远的路了，冷不丁还有些不适应，走得还没有几个孩子快呢。 好不容易进了山，几个孩子嗖嗖嗖就窜没影了，只留下黄豆芽一个人瞎晃悠。 自打生了小灵芝，黄豆芽就没怎么赚到钱。 除了草鞋和糖葫芦的生意外，其他都买卖都停了，因为要照看孩子，好多事都干不了。 芦苇席子因为太占地方了，没法在炕上编，不然小灵芝会捣乱。 小孩子肉皮嫩，若是不小心被芦苇割了，那肯定是老深的一个大口子了。 本来炕席也没有多少赚头，黄豆芽自然不能因为这点小钱，让宝贝闺女遭受危险。 给小灵芝断奶了，黄豆芽终于可以脱开身了，此时莲花山在她眼中，已经不是一座单纯的青山了，而是一座宝库。 黄豆芽拎着铁锹，穿着毛线织成的毛衣，毛衣外面只穿了一件青色单衣，十分暖和，而且一点也不影响她干活。 “小姑！你快来！” 黄豆芽正拎着铁锹到处翻找药材呢，就听见小花喊她。她赶紧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这就是葛根，这棵给你了，你就照着这个挖。” 黄念文以为小姑不认识葛根，刚上山就领着妹妹去找葛根，来给小姑当参照。 黄豆芽第一次被小孩子照顾了，颇为感动，有种我家侄儿终于长大了的成就感。 黄豆芽拿着铁锹挖，挖了一柱香的时间，可算是把葛根挖出来了，此时已经忙得浑身冒汗了。 刨药材这钱可真不好挣。 黄豆芽算了一下侄子侄女去年赚的钱，暗生敬佩，她作为一个大人，都觉得累，这俩孩子得吃多少苦啊。 不过很快黄豆芽就会发现，刨药材不是最累的，漫山遍野找药材才最累，尤其是找半天也找不到一棵，那真是又累又闹心。 一年没干农活了，黄豆芽的体力有些跟不上几个孩子，黄家小兄妹和李家小兄妹四个孩子，满上遍野的乱跑，黄豆芽被落得老远。 黄豆芽也懒得追了，就自己慢悠悠地在山上晃悠，反正也找不到葛根了，她打算好好观察观察山上的花草树木，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药材。 “小姑，你挖了多少啊？” 眼见着到了中午，黄念花和黄念文只挖到了两颗小葛根，两人都蔫蔫的。 “就这一个，还是你俩让给我的。” 黄豆芽倒没有像几个孩子这么失落，她把筐递给小侄女看，“草根”和“野草”把筐装得半满，但是葛根却只有一个。 “小姑，你要是实在找不着，就挖点菜回去吧。” 黄念文往小姑的筐里看了一眼，顿时有些同情小姑。 黄豆芽笑着弹了侄子一个脑瓜崩，然后几人就下山吃饭了。 到了午饭时间，一见到黄豆芽食盒里的好吃的，几个孩子烦闷的心情立马一扫而空，全都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食盒。 黄豆芽把从家里带来的小铁板架在了陶炉子上，然后把包子放在小铁板上煎，包子皮被煎得焦香，味道飘得老远，连抢食的猪儿们都顾不上吃草根了，睁着一双小豆豆眼往这边瞄。 这小铁板是去年赵晟买的，俩人懒得做菜时，就把猪肉切成片用盐腌上，然后放在铁板上煎着吃，味道别提有多香了。 等吃够了肉，再用铁板上煎出来的油炒酸菜，酸溜溜的十分解腻。 “小姑，你今天挖的药材，够这顿午饭不啊？” 黄念文一边吃着香喷喷的大包子，一边替小姑犯愁。 本来药材就少，小姑还吃带肉的包子，忙叨一天，别连包子钱都赚不回来。 “你是不是不想吃了？”黄豆芽威胁侄子道。 “我哥我嫂子说我也就罢了，你这个小屁孩还敢说我，是不是欠揍了。” 黄豆芽笑着掐了一把侄子的脸，黄念文故意装作疼，龇牙咧嘴的样子逗得旁边几人哈哈大笑。 黄豆芽也没带多少包子，就是按人头拿的，一共带了六个，让大家都尝个香。 不过包子是肉馅的，个头还大，基本上小孩吃一个就能吃饱了，她自己则又吃了个鸡蛋。 今年，李富贵又帮赵晟家养了一头猪，黄豆芽自然要感念人家的好，不能吃独食。 天一热起来，猪肉就放不住了，黄豆芽就把去年的陈大酱抹在猪肉上，然后将猪肉吊在厨房的房梁上。 这样做的腌肉，虽然味道欠佳，但是能保存好久。 不管咋说，腌肉也是个荤腥，真到没肉吃的时候，那还不得抢着吃。这肉一炖上，照样能把隔壁的狗子馋哭了。 黄豆芽想着天天干体力活怪累的，就蒸了一大锅的包子，自己带出来一份，剩下的留着赵晟中午回家吃。 下午的时候，大家忙叨了一会，眼瞅着也没啥可挖的，就都早早下山了。 毕竟还是早春，一到晚上，天还是很冷的，没必要为了这点药材，把身体冻坏了。 因为家里忙着翻地，黄豆芽也没等大哥来接，反正大家也没刨到多少药材，自己背回家也没多累。 黄豆芽背着一筐的野菜、野草和草根，还有小铁板，慢悠悠地跟着大家一起下山了。 小猪们在前面跑，黄豆芽几人在后面有说有笑的，没多大一会就到家了。 黄豆芽回家时，“懂事”了一天的小灵芝，抱着娘亲哇哇哭，咋说都不撒手，看得黄豆芽那个心疼啊，也跟着一起流眼泪。 “媳妇，要不明天你别上山了？” 赵晟总往山上跑，他知道刨药材这活有多累，本来他就不咋同意媳妇上山，但奈何拗不过，只得应了。 但现在闺女一离了娘就哭，他有些不忍心了，不想让媳妇受累，也心疼闺女。 “那不行，我歇着，你就得多受累。” 虽然男人身体壮得跟头牛似的，但不代表他干活就不累。 眼见着自家男人一年到头没个胖时候，好不容易吃胖了，没多久又瘦了，黄豆芽是真心疼啊。 现在男人年轻，干活还感觉不到累，但等上了岁数，年轻时受的累，都得找回来。 身子若是累垮了，以后别说赚钱了，都得靠钱养着。作为一个曾经的药罐子，黄豆芽太知道身体康健的重要性了。 “两口子过日子，没理由你受累我享福。” 家里这一年的进项，大多是男人赚来的，黄豆芽看着男人瘦了黑了，也是心疼的。 黄豆芽总做好吃的，还真不光是因为嘴馋，其实大部分原因还是要给男人补身子。 赵晟感动得差点没飙泪，怕媳妇看见，赶紧转过身去逗闺女玩。 “娘出门赚钱去，给你买肉肉吃，在家听舅妈话，好好跟小哥玩，娘亲晚上就回来。” 黄豆芽也心疼闺女，但孩子总归是要长大的，自己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干活了，就只能委屈一下闺女了。 昨天被闺女哭怕了，怕小丫头看不到娘，再哭出个好歹。 黄豆芽大一早就把小闺女喊醒了，温柔地跟她解释，一边说话，一边用小被把闺女包了起来，直接抱到了前院嫂子家。 小灵芝睡得迷迷瞪瞪的，就被娘亲扒拉醒了，还被把了尿，整个人都懵懵懂懂的，很快在小被子里又睡过去了。 等醒来，见到熟悉的小表哥和大舅妈，小灵芝努了努嘴，想哭却没哭出来。 被娘亲折腾了几天，小灵芝都被折腾皮了，也懒得哭了，就算是晚上娘亲回来，她也跟没事人似的，完全适应了娘亲不在家的日子。 在黄豆芽的想象中，她一天至少能刨五十斤葛根，三天卖一回，至少要赚三百文。 不过想象终归是想象，现实怎么可能那么美好。大家可没有去年那么好的运气了。 莲花山去年被众人翻得差不多了，今年找葛根，可相当耗费精力了，一天下来，五个人总共能挖五十斤就算不错了。 黄豆芽几人挖了五天的葛根，勉强攒够了二百斤，够去县里卖上一回了。 这次是黄豆芽跟着黄豆腐一起去的县里。黄豆芽把自家这几天攒下的“野草”和“草根”都带去了，想让药铺掌柜帮忙辨认一下。 “哎呀，你们这运气挺好啊，这里不少东西都是药材。” 药铺老板都感慨黄家兄妹的运气了，没想到，带来的竟然都是药材。 “不过，这么多的药材我们这都不缺，也不收，你们以后就不用费力气了。” 铺子里也没啥人，药铺掌柜也乐得跟两人聊一会儿，所以他非常有耐心地挨个帮忙辨别药材。 “不过这两样我们药铺收，你们可以挖来看看。” 药铺掌柜把两个“草根”递到黄豆腐手中，让他仔细辨认。 “这个叫防风，你们要是挖得到五年以上的防风根，我按二十文一斤的价格收。” 药铺掌柜指着根部比较粗壮的药材说道。 “这个根看着得有快十年了，你们就比照着这个找，比这个根小点就行，但不能小太多。” “这个叫远志，这个价格贵些，你们要是能挖到，我按三十文一斤的价格收。” 药铺掌柜又指了一下细长的药材，详细地给黄家兄妹介绍。 药铺掌柜的话，让黄豆芽的心情大好，虽然防风和远志的根不如葛根压秤，但价格贵啊。 远志虽然根小，但找到一个远志，地下会有很多这种小根，而且掌柜说的是鲜重，不是晒干的价，所以这两样药材还是很有赚头的。 黄豆芽站在药柜前，不禁勾起了她孩童时的记忆。 一想到前世的家人，黄豆芽心里就闷闷的，怕年头久了，家人把她写的信忘了。 “掌柜的，您这还收啥药材啊？您受累跟我们好好说说呗。” 大哥的话，打断了黄豆芽的忧思，她立马回过神来，等着掌柜说话。 莲花村附近有不少山，虽然离着村里有些远，但一天也能走好几个来回，有充足的时间上山采药。 老话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住在莲花山村这种有山有水的好地方，自然不能浪费了这些好山水。 水已经被黄豆腐和赵晟这对郎舅吃得差不多了，现在还剩下山。 在大山边上，若是懂些药材知识，以后日子肯定能过起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只能光靠种地和卖力气。 黄豆芽此时也顾不上面子了，趁着掌柜心情好，把以前自己了解的药材全了个遍，一个都没放过，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 药铺老板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懂药材的人，还是个小妇人，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不仅没嫌被烦，还有必答。 黄豆腐今天对自家小妹算是刮目相看了，以前顶多是觉得小妹脑瓜灵，现在才见知道她是见识广。 黄豆芽倒也不怕在哥哥跟前暴露自己，以她对大哥的了解，自己都不用解释，大哥就能帮着圆回来。 这也是为啥黄豆芽让大哥拉自己过来，而不是让赵晟赶车过来。 黄豆芽实在不想再撒谎了，每次说完谎，她都睡不好觉。 在药铺询到了不少药材，黄豆芽开心极了，终于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赚钱了。 其实黄豆芽现在有很多时间，可以去研究前世爷爷传给自己的顺口溜了。但她还是故意避开了，因为她总觉得以后爷爷会带着家里来关外，她想把这赚钱的手艺留给家人。 黄豆芽从药铺出来，就去置办了个挖药材的小药锄。 用药锄刨药材可是相当方便了，比拎着铁锹强多了。 好不容易来趟县里，也不着急回家，时间还很充裕，黄豆芽打算在县里好好逛一逛。 现在的吉德县可比黄家搬家那年繁华多了，街上的店铺多了好多家，黄豆芽挨家走了个遍。 看到卖皮袄和皮靴的店铺，也上去凑了个热闹，现在天暖了，皮袄和皮靴都降价了。但即便降价了，这个价格也不是黄豆芽能买得起的。 皮靴和皮袄真的是好东西，穿起来老暖和了。董大壮去年弄了件皮袄，大冬天的，也天天穿出去嘚瑟。 可把村里的男人们眼气坏了，黄豆腐在家更是没少念叨，语气里的酸气，隔得老远都能闻到。 黄豆芽现在不求别的，只求今年赚出几斤毛线钱，给闺女和孩她爹一人织一件，至于皮袄子和皮靴还得再攒几年钱。 穿上大皮靴和小皮袄去冬捕，也就不用再穿一堆厚衣服了，不用束手束脚的，干活都方便了。 “瞅啥呢？你舍得花钱给你家长工买这个？” 黄豆腐见小妹直勾勾地瞅着，忍不住调侃了几句。 黄豆芽白了自家这个没正调的大哥一眼，又恋恋不舍地瞅了一眼铺子里挂的皮袄子，这才走出铺子，坐着驴车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0章 .狗头山 · 黄豆芽虽然在问了许多药材的价格, 但春天能采集的药材只有防风和远志。 不过这已经足够让人欣慰了，起码不用只刨葛根了。 但莲花山到底是座小矮山，很多药材根本不长在这座山里, 要想靠药材赚钱, 还得去大山, 但大山里可能有野猪, 黄豆芽可不敢独自带着孩子们去。 赵晟翻完地后，牛儿就借给黄豆腐了。赵晟架不住媳妇的呢喃软语, 只能当领头，领着媳妇和侄儿们去大山里。 可怜的小灵芝，虽然一白天见不到娘亲，但起码中午能看到爹爹啊。 这回爹爹被娘亲哄走了, 她只能一整天都待在大舅妈家。 这次要来深山，李富贵怕孙子孙女吃不了苦, 就没让两个孩子跟着赵晟上山。 所以跟随赵晟上山的, 只有黄家姑侄三人，因为人少, 没有看驴的，所以赵晟只推了个板车，进山前, 找了个隐蔽的地方, 把车藏了起来。 刚到狗头山边，黄豆芽还信心满满，她根本就没把这山当回事，毕竟移民路上, 都见过像柱子一样直挺挺矗立在路边的大山。 像狗头山这种坡度，黄豆芽自然不放在中。 但等到登山的时候, 这座被黄豆芽轻视的狗头山，却让她吃尽了苦头。 黄豆芽自认为康健的身体，在狗头山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 半山腰还没到，黄豆芽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强撑了一口气往山上爬。 真的是爬啊，手脚并用，借着树枝子的力气，往山上爬，根本直不起腰，要不是有铜板在前吊着，黄豆芽真想转身下山。 “咱别往上爬了，先在这边找药材吧，边找边爬。” 赵晟实在看不下了，两孩子在跟前呢，他也不好背媳妇，好在已经进了山里，也能找到药材了。 “文儿和花儿，你俩别乱跑，跟在我跟你小姑后面。” “看到蛇也别害怕，这山上的蛇都是没毒的，咱走路的时候敲敲草甸子，把蛇先吓唬走。” 赵晟一边寻找药材，一边跟三人交代上山的经验。 与其说是跟三人交代，不如说是只跟黄豆芽说，因为两个孩子去年秋天已经来过这座山了，早就有经验了，只有黄豆芽是生瓜蛋子。 赵晟为了照顾媳妇的面子，才特意又交代了一遍。 黄豆芽一听有蛇，心里还有点期待，前一世她就听人说过蛇肉的美味，但她去的山小，从来没逮过蛇。 像狗头山这种大山，虽然没有大型野兽，但一点不缺草蛇和野兔子，这俩小东西突然窜出来，也是很吓人的。 狗头山特别招附近村民的喜欢，附近的男人们常来此山碰运气，董大壮也常带着儿子来狗头山打猎。 不过现在是春天，猎物们大多瘦得皮包骨，所以很少有人过来。 但等到了秋天，狗头山可就热闹了，猎物们养了大半年的膘，个个膘肥肉多，秋天逮一个，顶春天逮俩。 山里的野味本就不如家养的牲畜肉香，若是再没有肥肉，就很难碰到买家了，所以春天时，大家也懒得费力气进山了。 不过关外的冬天绥棱，但也可以打猎，只不过打的猎物种类少，数量也少。 冬季大多可猎些野兔、马鹿、山鸡和狍子等，若是运气好，还能碰见豹和狐狸。 但山里的野物也不是那么好惹的，像是马鹿、狍子这种体型大点的野物，被逼极了，也往人身上撞，它们的犄角可是能顶死人的。 “小姑，你看看，这是不是远志？” 黄豆芽刚歇好，就听到小侄女喊自己，立马跟了过去。 “对，这个就是！你俩挖的时候，根带点土。” “嗯呐！”黄念花开心地应道。 刚进山就找到了药材，这让黄家小兄妹十分开心。 “媳妇，这有，赶紧过来。” 赵晟尖手快，很快也找到了药材，他把媳妇叫到跟前，他则继续寻找新的药材。 刨药材可是个相当耗体力的活了，比春播还累，秋收在它面前都跟歇着似的。 黄豆芽一行人忙叨到了中午，早已经累出了一身汗。黄豆芽更是累得啥都顾不上了，直接坐在了地上。 赵晟是四人中精力最旺盛的，他找了点干柴，直接生起了火。 因为没带锅来，所以这次黄豆芽也没做啥复杂的饭，只带了馒头、鸡蛋酱和几条蒸好的肉干。 把小细棍插在馒头上，把馒头放在火上烤，不大一会就烤得焦香了。 在焦香热乎的馒头上抹上鸡蛋酱，吃上一口，满嘴都是香味，那舒服劲可没谁了，黄豆芽真想就一直坐着不起来。 不过为了钱，自然是不能歇着的，吃过了午饭，力气又回来了，四人又开始继续刨药材。 “小姑夫，我看到蛇了，逮不逮？” 黄念文是个胆大的，中午吃饭时，听小姑说蛇肉好吃后，就惦记上了，此时见了真蛇，不仅不害怕，反而差点馋得流口水。 “别逮了，怪吓人的！” 黄豆芽就站在黄念文边上，她也看见了那条草蛇，此时见到了活物，她已经吓得有点发颤了，更别提去逮它了。 “你小姑都吓哆嗦了，咱还是别逮了。” 赵晟笑着把蛇挑了出去，扔到离媳妇很远的地方，生怕媳妇再被吓到。 “小姑，你胆儿也太小了，中午还跟我吹蛇肉好吃呢，这见了蛇就哆嗦。” 到嘴的美味没了，黄念文很是遗憾，顺嘴调侃了一下自家小姑。 “蛇不能瞎吃，小心以后它们报复你。” 黄豆芽为了自己的面子，企图编点瞎话把侄子骗过去。 “咋报复？我都吃肚里了，它还能咋报复。” 黄豆芽还未出嫁时，跟侄子侄女睡在一个炕上，一到晚上就给两孩子讲故事，还专挑吓人的讲。唬得两个孩子一愣一愣的。 “你可别骗我了，我都多大了，我再也不信你编的瞎话了。” 被小姑从小骗到大，黄念文早就能听出小姑哪句话是骗人的了。 “真的！你小姑别骗你俩。我们隔壁村一个老人，年轻时就逮蛇吃，后来一上山就有蛇跟着他，蛇都跟进他家院子了。” “他还总做噩梦，梦见自己被蛇吃了，把他吓够呛，后来都不敢睡觉了，他家人害怕他吓出病来，花钱找道士看了一下，他家把蛇头埋回了山里，这才算消停。” 赵晟其实也不想逮蛇，毕竟从小听了太多关于蛇的故事，还全都是吓人的，就算是胆子再大，他也不想亲自尝试被蛇报复。 “那不吃蛇了，以后见到它们，我得躲着点。” 黄念花被小姑夫说的话吓到了，搂着小姑的腰壮胆。 “咱不惹它们，它们一般也不咬人。” 赵晟怕真把俩孩子吓到，赶紧拿话找补。 黄家姑侄三人听了赵晟的故事后，对蛇都生出了畏惧感，生怕对蛇不够客气，就被蛇记恨上。 所以用小棍扒拉草甸子时，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蛇大人不开心。 来狗头山采药的人还是挺少的，黄豆芽一行人还没等爬上山顶，背篓里就已经装得满满登登了。 虽然背篓越来越沉，但大家脸上的笑意却没断过，这可是今年第一回 大丰收啊，这收获可比在莲花山好太多了。 赵晟看了天，约莫着快到申时了，一行人也没贪晚，早早就下山了。 车被藏在了山脚下，上面盖着草，只要没人特意跟着，肯定不会被被人发现。 众人卸下肩上的背篓，全都放在了车上，顿时轻松了不少，赵晟推着车，还惦记着让三人上车坐着。 “小姑夫，我们不坐了，你推车都够累了。” 黄念花非常懂事地拒绝了小姑夫的好意。 “没事，这车有轱辘，推你们仨也没多累。” 赵晟见三人已经累得浑身没劲了，走路都没精气神，就坚持让三人坐车。 “等一会我们仨走累了，再上车。” 黄豆芽不想继续跟男人掰扯，敷衍道。 赵晟见三人都坚决不坐车，也没再说什么，只能放慢了推车的速度，省得三人跟不上自己。 大酱真的是好东西，即便上山后，黄豆芽每天带的饭菜都少不了馒头和鸡蛋酱，但四人愣是都没吃腻。 上山的这阵子，四人天天吃蘸酱菜。一碗香气扑鼻的鸡蛋酱，配上在山里随便挖的野菜，味道绝佳。 家里的小家禽们彻底开张了，黄豆芽更是毫不吝惜家里的蛋了，每天还要带上几个水煮蛋。 把水煮蛋剥了皮，蛋清和蛋黄一起捏碎，再把馒头掰成两半。 把碎蛋夹在馒头中间，再抹上鸡蛋酱，一口下去，别提多美味了。 后来这个吃法，被黄豆芽发扬光大，做出了一道十分美味的吃食。 关外的春播比较晚，过了清明节才开始种地。 黄豆芽领着侄子侄女在山上刨了一个多月的药材，赚得盆满钵满，春播开始的第一天，黄豆芽就把去年留着的一只大公鹅给宰了。 这只大鹅咋样也没想到，它熬过了关外的大雪，却没熬过农人的春播。 吃了一顿铁锅炖大鹅后，赵晟和黄豆芽就进入了春播模式。 金氏也得下地干活，小灵芝就没人照看了，黄豆芽就直接把孩子领庄稼地里去了。 今年县里出了个新法子种地。用带尖头的小棍在地里扎个小窟窿，然后往窟窿里放上种子，用脚埋土，十分省事。 赵晟背着闺女，手里拿着纯铁做的冰镩，都不用太费力气，就能在地里扎出个深浅适中的窟窿。 小灵芝在爹爹的背上玩得十分开心，一颠一颠的，对着后面埋种的娘亲嘻嘻嘻地笑。 黄豆芽十分喜欢这种种地的方法，不仅可以控制距离，还能节省种子。 往窟窿里扔种子时，一个窟窿里放两粒就够了，不仅省种子，还省得挂锄时间苗了。 春播过得十分快，没几天就完事了。春播刚完事，男人们就又被征走服徭役了。 今年赵晟家的牛揣崽了，虽然也能拉车，但赵晟舍不得让牛受累，所以今年他就不运石头了，打算去砸石头。 赵晟和黄豆腐都去服徭役了，没人领着上山，黄家姑侄三人只得又回莲花山了。 不过好在已经赚了不少钱，即便去莲花山药材比较少，也完全不影响三人的心情。 第81章 .领闺女串门 · “小姑, 咱以后天天都过来钓蝲蛄吃呗？” 莲花山上的药材实在太少了，黄家姑侄三人采的药材凑一起，都不够去县里卖一回的, 三人索性也不费那力气了, 直接坐在小溪边钓起了蝲蛄。 “咋那么馋呢, 天天就知道吃。”黄豆芽笑着揶揄自家侄子道。 黄豆芽戴着个草帽, 悠闲地坐在溪边钓蝲蛄，那神情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在溪边钓蝲蛄的这两天, 让黄豆芽想起了移民时的情景，那时也是自带着侄子侄女到处捉鱼，捡野鸭蛋，一路上老开心了。 那场景仿佛还在昨天, 但实际上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我不多吃点，咋长大高个啊！我以后可要长得比我小姑夫还高呢。” 黄念文十分孩子气地说着豪言壮志。 “你可长不了那么高, 咱老黄家上数五辈, 也没有一个大高个，你爹都算是高的了。” 黄豆芽非常不给面子地泼了侄子一头凉水。 “表舅妈, 那我能长表舅那么高吗？”大胖一脸期待地望着黄豆芽。 “你差不多，你爹长得高，你爷爷也不矮。”对于大胖的问题, 黄豆芽还是非常给面子的。 “光长个没用, 你以后得多吃点饭，看你现在瘦得这样，都对不起你的名了。” 大胖脸上的笑意还未消，就被好友黄念花嫌弃了。他不敢辩驳, 只能憨憨地低下了头。 大胖自然不是大名，但村里人都叫习惯了, 除了李家人，还真没人知道大胖的大名到底叫啥。 大胖这孩子小时候长得胖，是远近闻名的胖娃娃，他妹妹和弟弟的小名，也是跟着他一起叫的。 但大胖长大了，慢慢就瘦了下去，去年跟他爷爷放了一年的猪，今年一瞅，这孩子已经瘦得身上没有二两肉了，不过个头倒是长了不少。 “我大哥老能吃了，一顿能吃三个馍馍呢。” 胖丫见自家大哥被嫌弃，赶紧帮着说话，特别夸张地比划着家里的馍馍，把黄念花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一顿吃三个那么大的馍馍？” 黄念文也很惊讶，想他自比大胖还要大上两岁呢，都没大胖能吃。 “能吃，要是饿急眼了，我能再多吃一个呢。不过我娘不让我吃，怕我被撑坏了。”大胖十分骄傲地说道。 毕竟村里人常说，能吃是福。在小孩的眼中，吃得比别人多，是非常自豪的一件事。 “那你吃完了不撑挺吗？” 黄念花也很好奇，大胖还是个孩子，饭量竟然赶上自家爹爹了。 不干力气活时，黄豆腐一顿吃三个馍馍也就顶天了。 “以后大胖不会像我小姑夫那样能吃吧？” 黄念花表示十分担忧，在她眼中，小姑夫的食量简直吓人。 “我也想像大胖那么能吃。”黄念文一脸羡慕地说道。 “你多吃点，也备不住能长那么高，你看王三虎，他爹就不高，但他在军营了待了这两年，瞅着比他爹都高出一个头了。” 黄豆芽不忍心浇灭侄子的希望火苗，赶紧找补道。 黄念文的心情倒是一点都没受影响，眼见着又钓上来一堆蝲蛄，心思立马转移到吃上面了。 反正也不采药了，也没必要在山里待太久，眼见着日头上来了，黄豆芽就打算回家了。 还没进院呢，就听见黄念武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啊。 “这是咋啦？” 黄豆芽对自家嫂子还是很了解的，即便孩子再皮，她也舍不得下手打。小侄子哭得这么惨，肯定是出啥事了。 “泡泡，打！” 小灵芝见娘亲回来了，赶紧迈着小短腿去迎接，还拉着娘亲的手，给娘亲解释。 黄豆芽看了眼沾满泥土的肥皂，再瞧了一眼院子里的水迹，瞬间明白咋回事了。 肯定是黄念武这个皮小子祸害肥皂，吹泡泡玩了。 “这小崽子，要不是我生的，我都想给他扔了。” 金氏听见声音，端了一盆水，气呼呼地从厨房里出来了。 “这小崽子，真他娘的败家，那么贵的肥皂，我平时都舍不得用，他扔水里玩。” “这败家崽子，我真不想要了，谁要谁领家去吧。” 金氏捡起了肥皂，小心翼翼地用水冲洗上面的泥土。一边洗一边抱怨。 “娘，你别跟小弟生气了，一会我帮你揍他。” 黄念花放在水桶，跑到娘亲跟前安慰。 本来见到姑姑和哥姐进院子，黄念武都不咋哭了，此时听到姐姐要揍自，嗷一嗓子，又嚎起来了。 “行啦！别哭啦，再哭你娘还得揍你！” 黄豆芽赶紧抱起小侄子安慰道。 黄念武向来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主，此时见小姑给自撑腰，也懒得哭了，抽抽搭搭地装样子。 “你是不知道这小崽子有多气人，你瞅瞅我家这肥皂，让他祸害没一半。” 黄豆芽看了一眼肥皂，哪有嫂子说得那么夸张啊，不过一想到嫂子这节俭的性子，这么贵的东西哪怕被祸害了一点，也够让她恼火的了。 “祸害肥皂也就得了，还往她小妹身上撒水，前大襟全整湿了。”金氏又指了指晾衣绳上的小衣服，继续告状。 “消消气，跟小孩子生气也不值当，等他爹回来，让他爹收拾他。” “我们仨钓了不少蝲蛄，今天我要做蝲蛄豆腐，一会儿给你送一盆，别气啦。” 黄豆芽放下小侄子，拎上水桶，领着闺女就溜了。 至于小侄子还会不会挨揍，她可不管了，这皮小子，是该好好挨顿揍了，不然都淘得没边了。 吹泡泡是今年才出来的新玩法，也不知道是哪个败家孩子起的头，全村小孩都跟着效仿，家里的肥皂可是被祸害够呛。 找一个小罐子，灌上肥皂水，再找一截干芦苇。 干芦苇在小罐子里一蘸，放到嘴里，轻轻一吹，拇指肚一般大的泡儿，便飘了起来，一串连着一串，大大小小，煞是好看。 白家的老宝子尤其擅长吹泡泡，拿一段干芦苇，蘸上肥皂水那么一吹，鸡蛋大的泡儿，在空中飘荡，缓缓的，良久才散，让孩子们羡慕不已，成天追在他身后跑。 王家的八虎，没罐子吹泡儿。气得吸鼻涕，泡儿吹起吸回，看得大家全笑了。 但吹泡泡都是大一点的孩子才玩的，像黄念武这个年纪，竟然也学会了，也不知该不该夸他聪明。 嫂子被气到了，黄豆芽为了安抚嫂子，第二天直接就把小侄子和闺女都带山上去了。 黄豆芽在自家牛的身上架了两个筐，一个筐里放一个孩子，也省着背这小兄妹俩了。 李富贵今年不仅帮着赵晟家放猪，还顺便帮着把牛放了，这让黄豆芽少干了不少活。 黄豆芽做好吃的时，常往李家送，两家关系处得挺亲的，现在小胖一看到黄豆芽，就咧嘴笑，离老远也要跑着来迎接，特别招笑。 黄念武跟着去了一趟山上，就不愿意在家待着了，天天惦记着上山，小胖也闲不住，非要嚷着跟爷爷上山。 一时之间，放猪小分队一下子就庞大起来了，虽然里面还有三个小毛孩。 黄豆芽倒是无所谓，反正有侄女镇场子，小侄子也翻不了天，他可老怕他姐了。 黄念花都不用说话，一个眼神就把黄念武治得老老实实的，连带着小胖都有点害怕他小花姐了。 小灵芝就不用说了，老老实实地坐在娘亲旁边，跟娘亲一起钓蝲蛄。 “香不香啊？” 黄豆芽抱着小闺女，扒着蝲蛄肉给她吃。 “香！” “还要！” 小灵芝坐在娘亲的怀里，吃得那叫一个香。 “明个我想抱咱闺女去六丫家串门，我攒了不少蝲蛄，正好给她送去。” 黄豆芽喂饱了闺女，就把剩下的蝲蛄肉推给了男人，一边帮他剥皮，一边闲聊。 “这大热的天，你就别去了吧，我明个顺道送过去得了。” 因为蝲蛄是媳妇亲自钓的，赵晟也舍得吃了。媳妇给他扒了半碗的蝲蛄肉，他直接全倒嘴里了，嚼得满嘴香，吃得相当满足了。 “我明个坐大哥的车去，一大早就去，等不热时再回来。” “那也行，晚上我下工去接你们娘俩。” 赵晟见媳妇自有安排，也就不再多言。 第二天一大早，黄豆芽早早就起来了，把蝲蛄装好，又在菜园子里摘了不少黑天天和黄菇娘，然后抱着孩子坐车去大荒地村串门去了。 小灵芝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坐在娘亲的怀里，好奇地东张西望，小脑袋晃个不停，像是不知道累似的。 看到好玩的东西，就咿咿呀呀地招呼大舅和娘亲看，一路上乐得跟小鸟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 在大荒地村的村口，黄豆芽就下车了，反正带的东西也不多，她也就没让大哥往村里拐，省得耽搁他上工。 黄豆芽左手挎着菜篮子，右手牵着小闺女，就往大荒地村走去。 黄豆芽还没来过六丫家呢，还真不知道她家长啥样。 不过大荒地村的布局跟莲花山村相似，只要记住六丫家是第四行第五家房，还是能找到了。 “五嫂！” 黄豆芽还在一家一家地数房子，还没数到六丫家呢，就已经听见六丫扯着嗓子喊自了。 六丫挺着大肚子，笑容满面地快步向黄豆芽和小灵芝走去。 “哎呀，这是我侄女吧，都长这么大了，老姑还没见过你呢。” 六丫看到白嫩嫩、水灵灵的小侄女，稀罕得不得了，忍不住轻掐了一下小灵芝白胖白胖的小脸蛋。要不是还大着肚子，她还想上手抱一下呢。 小灵芝冷不丁到了一个陌生地方，见又被不认识的人掐了，还挺害怕的，抱着娘亲的大腿不撒手，怯生生地看着眼前的人。 “别怕哈，这是你老姑，快叫老姑！”黄豆芽抚摸着闺女的小脑袋，安抚她道。 “老猪！” 被娘亲安抚后，小灵芝胆子大了不少，也敢开口叫人了，就是有点口齿不清。 “哈哈哈，你家小丫蛋跟我家那小崽子一模一样，都分不清姑和猪。” “咱俩这个当猪的，可真不容易。” 难得好友来串门，六丫心情大好，本就是个爱说爱笑的，此时说话更是没了顾忌。 “小犊子，你五舅妈跟小表妹来了，赶紧跟我回家。” 六丫冲着树下的儿子喊道。 冯兴家被娘亲叫成小犊子也不恼，一听家里来人了，立马抛下小伙伴，跟着娘亲往家走。 “别光顾自吃，给你小妹分点。” 六丫见儿子看到好吃的就不撒手，气得上去就是一巴掌。 “她不吃，在家都吃不少了。” 小灵芝在家吃饱了来的，还真不咋馋这些东西。 “尝块桃酥，这是你老姑父前几天买的，可好吃了。” 六丫从锁着的炕柜里拿了两块桃酥，一块给了黄豆芽，一块给了小灵芝。 小灵芝拿着桃酥，老老实实地坐在炕上，用小牙慢悠悠地啃着，吃相特别可爱。 冯兴家第一回 见到小妹妹，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忍不住凑过去了，把手里的米糕掰了一块，递给了小妹，又把自的玩具匣子翻了出来，推到小妹跟前炫耀。 “没成亲前，咱俩还能走动走动，这成了亲，你都成我嫂子了，咱俩反而不串门了。” 六丫见两个孩子玩得开心，也不去打扰，就拉着好友的手，聊了起来。 “我倒是想串门，这不是生了孩子嘛，也走不开，今年孩子大了，我不就来了嘛。” 黄豆芽抓了一把黄菇娘递给六丫，两人靠在墙上，一边看着小孩玩，一边闲聊。 “等一会吃完饭，我领你上村尾瞅一眼，我们这有河套人要搬过来，那房子盖得老好看了。” 六丫吃着香喷喷的蝲蛄肉，心里十分感动。好友好不容易弄点好吃的，还给自送来这么多，这是真惦记自啊。 黄豆芽早就听说河套人要搬过来了，但遗憾的是，莲花山村没有地安置他们。 没想到自串个门还能碰到河套人盖房子，黄豆芽的好奇心立马被勾起来了。 黄豆芽还是第一次见到用红砖红瓦盖成的房子。以前她见过不少房子，但大多都是青砖，红砖还真是头一回见。 刚到大荒地村的村尾，三间房子就映入黄豆芽的眼帘，红砖红瓦盖成的房子，光看着就已经让人赏心悦目了，若是住在里面，那得多幸福啊。 “看到那个泥没？听说那玩意叫水泥，可比咱用的黄泥结实多了，听说老牛都撞不塌用它盖的墙。” 六丫趴在好友的耳边，神秘兮兮地为好友解答疑惑。 “水泥？我好像听我大哥说过，现在他就是一天拉石头，一天拉水泥。” 黄豆芽想起大哥唠嗑时说过水泥这东西，只不过当时没咋当回事，也就没细问，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好的东西。 “我家爷们说，现在修的河坝，就是用水泥修，他搬石头的时候还见人和水泥呢。” “听说住在河套的人，家家都是这大瓦房，老亮堂了。” “种稻米真挣钱啊，同样是种地的，咱们能住上土房就不错了，人家河套人全都住大瓦房，一盖就盖三间，真是羡慕不来啊。” 六丫酸溜溜地说道，满眼都是羡慕。 “这盖一间得多少钱啊？” 这样好的大瓦房，黄豆芽也羡慕，她也想住，虽然现在肯定住不起，但还是忍不住打听道。 “那咱可不知道，我听说这房子都是朝廷帮着盖的，他们都不用出钱，这水泥和砖瓦全都是从县里运过来的。” “我估计，盖三间大瓦房，咋也得五六十贯钱吧？” 黄豆芽的问题，严重超出了六丫的认知，六丫使了大劲，才猜了五六十贯钱。 其实一间大瓦房是二十五贯钱，三间一模一样的大瓦房盖成得用七十五贯钱。 而且这房子有专门的人给盖，只要交了钱，人家就能给盖出差不多的大瓦房。 不过黄豆芽和六丫自然是不知道这么多的，在他她俩眼中，花五六十贯钱盖房都够肉疼的了。 羡慕归羡慕，但是两人还真不太敢想她们也能住上大瓦房。 作者有话要说： 第82章 .新买卖 · “这运河可算是修好了, 再修不好，咱老百姓不用过日子了。”金氏一边晒蘑菇干，一边跟小姑子抱怨道。 “白嫂子今天找我办席了, 下月初三她家老大成亲, 我要了八十文的工钱, 到时候你得跟我一起去, 钱分你一半。” “这事你可得应着，我自己操办不了, 我可不想再找外人合伙了。” 金氏怕小姑子不答应，赶紧卖可怜博同情。 金氏接了好几个置办席面的活，这种赚钱的好事，金氏首先想到自家小姑子了。 在她眼中, 小姑子是自家人，跟自家人一起干活, 才舒心, 不会计较钱多钱少。 金氏跟高氏合伙做了三年的包子买卖，虽然表面上挺和谐的, 但两人还是有不少小摩擦，虽然两人的性格都很好，但心里也难免会留下疙瘩。 现在运河也修好了, 男人们也不用服徭役了, 吃食买卖自然也就拆伙了。 置办席面可是个长远的买卖，金氏这次可不打算乱选人了。 “行！我跟你合伙还不行嘛。” 黄豆芽现在也挺着急赚钱的，自打在六丫家见到了河套人住的大瓦房，她就惦记上了。 虽然她没跟赵晟说, 也没跟哥哥嫂子提起这事，但她自己一直默默地攒钱, 盼望着有一天，自家也能盖上三间亮堂堂的大瓦房。 嫂子接的办席活，还挺符合黄豆芽的心思的，一来离家近，二来不费时间，只要忙叨一上午，就能到手四十文钱。 这活比上山刨药材省劲，比编草鞋来钱快。若是席面置办得让人满意，打出了名堂，以后还能接到活。 这年头，谁家还没个婚丧嫁娶了，一年里除了冬天，剩下的时间都可能接到活，这可是件长远买卖。 见小姑子答应了，金氏就放心了，她开始合计做啥菜能让席面更体面，黄豆芽则回家给闺女准备午饭。 吉昌镇所管辖的运河河段，在七月下旬就修好了。村里的男人们终于可以回家歇农闲了。 不过其他镇子还有河坝没修完，吉昌镇的民夫们若是舍得力气，也可以去赚钱。 镇上别的人去没去不知道，但是莲花山村的男人们是一个都没去。 干了三年的力气活，饶是董大壮这种硬汉都有些扛不住了。 本来家家户户的田地就多，农闲又歇不了，全年除了冬天，基本就是连轴转，再能吃苦的人也受不了这罪啊。 大家的心态大多都是小富即安，连续丰收了好几年，又赚了三年的工钱，基本上也没有人家缺钱花了。 肚子也填饱了，余钱也有了，大家也想享享福，顺便在秋收前，把儿女的亲事操办了。 娶亲嫁女可是大事啊，今年再不办，就得等明年了。 修运河的这三年，镇上好多家的喜事都被耽搁了，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了，大家全都扎堆办起了喜事。 镇上操办婚席的厨子一时之间成了热门人物，找他办席都得加钱了，不然都请不到。 不过吉日就那么几个，镇上的大厨也没法分身啊，所以金氏就捡了大便宜。 金氏帮杨老七操办过婚宴，村里人也都去吃过席，所以大家对金氏的办席能力还是比较认可的。 再加上黄家本来就是做吃食买卖的，找金氏帮忙，咋样也比随便找个人强，而且金氏要价不高，都是村里人，还可以讲讲价。 现在镇上大厨一桌要八文钱，白嫂子家的亲戚多，她家至少得置办二十桌席面，要是找大厨的话，那可至少要一百六十文呢。 金氏只要了大厨一半的钱，而且还答应了白嫂子，二十桌不够就免费帮她加三桌，相当好说话了。 两相对比，白嫂子当然要选人优价廉的金氏了。 白嫂子开了个头，其他村里人也跟风找金氏定了日子，八月十五之前，金氏接了村里三个婚宴。 白嫂子出手还是挺阔绰的，鱼和肉都没少买，家里的鸡蛋也都留着婚席上用，菜园子里的菜更是随便摘。 这样的婚宴是十分好操办的，金氏和黄豆芽也没咋操心，非常顺利地置办了八大碗的婚席。 在村里，婚丧嫁娶，最隆重最讲究的席面，自然是八大碗了。 哪怕是最穷的时候，也必须要凑足八大碗。没有八大碗的席面，是会让人笑话一辈子的。 若是你家祖祖辈辈都不搬家，那三辈人都逃不开村里人的嘲笑。 能让人夸赞的八大碗席面，起码要上两大碗硬菜，一道是红烧肉，一道是炸肉丸子。 有这两道大菜顶着，在左邻右舍、亲戚六人面前，就能挣足了面子。 村里很少有人家能置办起真正的八大碗。那的确是相当讲究的席面，镇上的大厨都做不出来，得去县里请大厨。 最有名的厨子，才做得出那席面味。 有办席的，一进村口就闻见了，不用打问，跟着味就找到办席的人家了。 红烧肉、牛肉条、红焖鸡块，焖羊肉、红烧鲤鱼，都得是事先做好的。 第二天正席时，装菜的大碗放在大蒸笼里腾热，浇上汤，又软有香，席面味弥漫在村里村外。 上笼蒸好的大碗菜，并不用碗上，而是倒扣在盘里，趁热端上。 再加上一大盘凉拌豆芽，盘子的四边若能放一圈肝片和煮鸡蛋，那就十全十美了，是正宗的八大碗。 白嫂子家的席面虽然没法做成正宗的八大碗，但金氏和黄豆芽都尽量做得精致，起码把吃席的人都吃满意了，尤其是新娘的娘家人，更是对此赞不绝口。 “咱俩这活要是能干长远，我就让你哥把碗筷和盘子买全了，咱也能赚租碗的钱了。” 金氏和黄豆芽操办了三个席面，每人净赚了一百多文钱。 手里见到钱了，可把金氏开心坏了，她开始计划着咋能接更多的活。 “这主意好！有些人家不爱欠人情，宁愿花点钱租碗筷盘子，也不想找邻里借，咱要是把东西预备起了，肯定有人舍得花钱。” “不过这事我可不参与了，你家花钱买，租碗的钱也你收着，我可懒得操心那些琐碎事，我就挣咱俩办席的钱就行。” 对于自家嫂子跟高氏合伙做买卖这事，黄豆芽相当门清了。 主要是金氏私底下没少跟小姑子吐苦水，所以黄豆芽对于跟人合伙这事，还是很慎重的，即便合伙人是自己亲嫂子。 金氏也没再说什么，毕竟马上就到秋收了，开春之前，肯定是没人找她俩置办席面了，她俩的事等以后再说也赶趟。 金氏心里是想多给小姑子让点利的，但是提一回被掘一回，整得她都不敢提了。 帮人办席，除了赚席面的钱，黄家还能卖不少豆腐和豆皮，有些讲究的人家还会买些豆芽。 黄豆腐和赵晟都钓鱼，席面上的鱼自然也是被她家包圆了，卖给个人家的鱼，肯定比卖给鱼贩子贵，这鱼钱也能赚不少。 黄豆芽家不做豆腐，卖豆腐的钱自然没她家的份，但是卖鱼的钱，她也从不参与。 “人家找咱俩办席，那是看在你的面上，我是沾你的光，我只要席面的钱，其他的钱我可不要，你要是再跟我呛呛这事，我可不跟你合伙了。” 每次金氏提卖鱼钱，黄豆芽都会拿这话堵她的嘴，弄得金氏很不好意思。 “等到了冬天，咱也去集上做点买卖呗？” 黄豆芽趁闺女睡觉了，把门从里面锁上了，开始跟赵晟一起查钱。一边查钱，一边把自己计划已久的事说了出来。 “你想做啥买卖啊？” 赵晟向来对媳妇有求必应，媳妇想做的事，他没有不答应的。 “我打算做吃食买卖！咱们这的人最认吃了，大哥家这些年卖吃食，没少攒钱。” “卖吃食肯定赔不了。”黄豆芽十分自信地说道。 “那咱家卖啥吃的啊？” 赵晟十分好奇自己媳妇这小脑瓜又想出了啥好主意。 “猪头肉，卤的猪头肉！” “我发现咱这的人不咋会做猪头肉，他们吃猪头肉都是烀熟了直接蘸蒜泥吃，白白浪费了好东西。” “咱们这的猪头虽然卖得也不便宜，但咋样也比肉便宜不少。咱家的猪头肉只要不卖得太贵，肯定有不少人买。” “咱家一集卖一个猪头就能赚不少，若是买卖干得好的话，咱再把猪蹄卤上。” “买卖再好的话，咱就把猪肠子也卤上，反正都是些不好卖的边边角角，咱们跟卖猪肉的也好讲价。” “……” 黄豆芽跟自家男人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想法，完全沉浸在即将要赚钱的喜悦中，都笑眯了眼。 “行！冬天时天也凉了，就算肉卖不出去，咱也能自己吃。” 赵晟其实对媳妇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他还是把最坏的情况跟媳妇说了，以免媳妇对买卖期待太大，一旦买卖不如意，她再上一股火，那可就遭了。 “嗯！等入了冬咱就干，摊位就摆在大哥家旁边，他家地方大，给咱家空出一个锅的地方还是挺容易的。” 有了自家男人的支持，黄豆芽更有信心了，喜滋滋地开始归拢家里的钱。 黄豆芽把家里上半年赚的钱全都用麻绳串了起来。一百文串成一串，攒够一贯钱，就放进大钱匣子里。 黄豆芽家的钱已经装满了五个钱匣子，第六个钱匣子也装了八贯钱了。 也就是说，黄豆芽和赵晟这些年下来，已经攒下了五十八贯钱。 欠朝廷的钱，他俩已经还了十五贯，现在还欠三十五贯钱，若是坚持一年还五贯，还剩下七年就能把欠的钱都还完。 当初小俩口成亲时，赵晟有三十五贯钱的家底，黄豆芽又添了八贯的嫁妆钱，两人刚成亲就有四十三贯钱，不过后来家里买牛，从家底中拿出了十五贯钱，就剩下二十八贯钱的家底了。 好在俩人来钱的道比较多，前年赵晟钓鱼和冬捕，赚了五贯多钱，卖粮食赚了十多贯钱，还了朝廷的五贯钱钱后，剩下五贯多钱。 卖药材和松油，赚了七贯多钱。前年两人一年赚了十七八贯钱。 但两人过日子有些大手大脚，又为小闺女置办了不少好东西，再加上一年的人情往来和柴米油盐，两人前年攒下了十四贯钱。 去年雪大，赵晟没去冬捕，两人因为有了孩子，花钱时也有所收敛，倒也攒下了十一贯钱。 两年攒下二十五贯钱，其实已经算相当不错了。但黄豆芽惦记着盖新房子，这点钱就显得有点不够看了。 今年上半年，赵晟和黄豆芽一共攒了五贯钱。 这五贯钱可真是纯省出来的。两人除了杀了家里的小家禽吃肉外，就没买过肉，就靠着家里的腌肉和肉干解馋。往年从来不卖的蛋，今年也卖了不少。 再加上两人挖的药材和工钱，这才勉强攒下了五贯钱，也让家底丰厚了起来。 钱真得一点点地攒，才能攒起来。 以前黄豆芽总调侃嫂子抠，现在她算是想明白了，不抠是真攒不下钱啊。 五十八贯钱的家底还算丰厚，只要没病没灾的，日子能过得挺好。 两人到秋天还能再卖一波药材，黄豆芽想着秋天若是能赚到钱，一定要给男人先置办一身皮袄，省得每次冬捕回来，冻得嘶哈的，在炕上躺半天才能缓过来。 秋收前的最后一个大集，黄豆芽为了研究咋卖吃食，跟着自家大哥去赶集了。 黄豆芽有两年没赶集了，除了今年去趟县里，基本就没咋出过家门。 不得不说，镇上的变化还是挺大的，铺子多了三四间，卖吃食的摊位也多了不少。 卖油炸糕的那个女人见到黄豆芽，眼神就跟淬了毒似的，狠狠地瞪了好久。 黄豆芽懒得跟她计较，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毕竟还带着孩子呢，她可不能干仗，那多影响她在闺女心中的形象啊。 赵晟自打成亲后，就不跟赵甫合伙做石头买卖了，所以他也很久不来集上摆摊了。这次来集上，就是纯闲逛，趁着天好，把闺女也抱来了。 村里很少有热闹瞧，小孩子更是鲜少有机会溜达。小灵芝骑在爹爹的肩膀上，开心地到处乱瞄，看啥都新鲜，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这趟集赶完，黄豆芽发现卖煎饼的那对夫妻对自家大哥和侄子尤其友好，甚至可以称得上谄媚了。 这才想起来，大哥曾经跟自己说过，现在大家都爱用煎饼卷着油条吃。 黄豆腐为了多卖点油条和麻花，放话出去，买够三根油条或麻花，就送一张煎饼。 现在黄豆腐家从家里带来的叶子基本都派不上用场了，现在都是用煎饼包油条和麻花。 大家非常喜欢这种煎饼卷油条的吃法，连带着煎饼家的买卖都好了不少。 自打黄豆腐家有了这个优惠，卖煎饼的那对夫妻，每个集能多卖几十张煎饼。 其实煎饼挺容易做的，尤其像是金氏和黄豆芽这种擅长做吃食的人，只要买个鏊子，练几天手，基本上就能摊出跟集上卖得味道差不多的煎饼。 不过金氏懒得费事，而且也没必要跟人抢生意。 做买卖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若是这点钱都不让人赚，那不是跟人结仇嘛。 这趟集算是没白赶，煎饼卷油条的吃法给了黄豆芽启发，她想起春天时吃的馒头夹鸡蛋。 黄豆芽打算做一种厚实点的饼，用饼卷猪头肉吃。 对于那些舍不得钱买纯猪头肉的人，可以先卖给他们便宜一点的饼卷肉。 等他们吃到嘴了，就知道猪头肉的好了，等那时，再卖他们猪头肉，他们掏钱肯定能痛快不少。 整个秋收，黄豆芽都在研究饼的做法。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她研究出了一种烙饼。 这种烙饼是两张饼贴在一起的，等烙好之后，两张饼可以分开，饼一下子就薄了，即便凉了也不怕，只要把热乎乎的猪头肉包在饼里，饼吸了热气，照样好吃。 这种饼比煎饼软，也比煎饼厚，十分适合包着肉吃。黄豆芽对自家买卖更加有信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3章 .买皮袄赶大集 · “真买啊？” 黄豆腐站在卖皮货的店铺前犹豫不决, 有些不确定地问妹夫的意见。 “买吧！钱都带来了，这次不买，下回咱俩可就摊不上这种好事了。” 自从媳妇说要给他买皮袄和皮靴, 赵晟就一直惦记着, 好不容易可以把皮袄买到手了, 没成想大舅哥竟然临阵退缩了, 他赶紧力劝。 “咱俩挑最便宜的买吧？” 黄豆腐虽说眼红董大壮的皮袄，但人家那是自己做的, 不用花钱。 黄豆腐一想到这些皮子的价格，就有点突突，卖的这点药材钱都未必够用。 “咱别在门口挡道了，先进去看看呗。” 赵晟见不得大舅哥这磨叽样, 不由分说地把大舅哥拽进了铺子里。 “二位要看点什么啊？” 赵晟和黄豆腐刚进店铺，小二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我们想买皮袄, 还有皮靴。” “好嘞, 您二位这边请。” 虽然是卖皮货的，但是店铺里的客人大多都是妇人, 鲜少有男客人，小二还是第一回 见到两个爷们一起过来的，所以异常热情。 “我俩钱不多, 你给我俩介绍点便宜的就行。” 赵晟不想让小二白费口舌, 直接就把老底交代了。 小二听罢，脸上丝毫不见鄙夷，依旧热情不减。小二的态度让赵晟和黄豆腐十分熨帖，两人自在了不少。 两人最后在小二的建议下, 买了兔毛拼的皮袄和一双鹿皮靴子，皮袄要价四贯钱, 皮靴要价三贯钱。 涉及到钱财问题，黄豆腐也顾不上畏怯了，跟掌柜磨了好久，最后每人花了六贯半，配齐了一身皮货。 好在吉德县里养鹿的人家不少，而且山上各种野鹿也多，鹿皮靴子做得也不那么精细，这才让这对郎舅买到了便宜货。 这一身皮货，基本上把赵晟和黄豆腐两人整个秋天赚的药材钱都花光了。 郁臭苗是一年生的作物，每次收集茺蔚子时，赵晟和黄豆腐都会留些种子撒在附近，这才没把郁臭苗割绝了。 今年挖的葛根比较少，也没有太多时间找寻防风和远志，所以二人卖药材的大头还是茺蔚子和松油。 赵晟和黄豆腐买了皮货后，兜里就剩下几百文钱了。钱还没捂热乎呢，就到别人手了，说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看着买到手的皮袄和皮靴，黄豆腐和赵晟难掩笑意，就连走路时，都不由得挺直了身板。 “这大冷的天，咱俩直接把袄子套上吧。” 此时还只是深秋，没入冬，更没下雪，还没到穿皮袄的时候。但黄豆腐的个性不容许他低调，一有好东西，就忍不住想嘚瑟。 “套上！买都买了，干啥不穿！” 赵晟是个行动派，听了大舅哥的话后，立马把从家里穿来的袄子脱了，把新买的皮袄穿在了身上，顺便把皮靴也穿上了。 在关外，能穿上一身皮袄，那可是相当有面了。 黄豆腐是后迁过来的，对皮袄都相当追捧了，更别提赵晟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了。 在关外，皮袄意味着一切！意味着保暖，意味着有钱，意味着地位。 一件皮袄穿在身，就能抗住大冰渣子和大雪片子，就连西北风也不用畏惧了。 关外一旦进入深冬，西北风呼啦啦地刮，跟往身上刮刀子似的，刮得你浑身拔拔凉，一般人都不敢出远门，因为很可能会冻死在外面。 但是有了皮袄就不一样了，皮袄可是相当抗风了，再大的风也刮不透皮袄，人再也不用被冻得鼻涕拉瞎了。 最最重要的是，有了皮袄，就不用往身上套一堆衣服了，裹得跟熊瞎子似的。 皮袄里面只要穿一件薄袄子，就可以轻装出门了，一点不耽搁干活。 在村里，只有体面人家的老爷子和老太太才有皮袄可穿。 老人辛苦了一辈子，到老了，儿孙孝顺，会给他们置办一身皮袄，而这件皮袄也会成为传家宝，一代接着一代地传下去。 当然，只有家里的长子才有资格继承这件传家宝一样的皮袄，像是赵晟这种家里的小儿子，就只有眼馋的份了。 所以当赵晟听到媳妇要给他买皮袄时，才会表现得那么兴奋。 赵晟的爷爷是在过六十大寿那年，才穿上皮袄的。而赵家奶奶，至今没舍得钱为自己置办一身。 皮袄对于赵晟这个本地人来说，不仅仅是件衣服，更是地位的象征，尤其是这种花钱买的。 虽然赵晟买的袄子是最便宜的野兔皮，但好歹也是皮袄。只要是皮袄，穿出去就比普通袄子有面。 皮袄穿在身，黄豆腐和赵晟感觉路上的行人都盯着自己瞅。两人十分得意，立马坐直了身体，接受众人的“瞻仰”。 “晟子，你们关外人为啥反穿皮袄毛朝外啊？” 黄豆腐也见过几个穿皮袄的客人，都是毛朝外的穿法，这让他很好奇，但又不想在外人面前露怯，就一直没问。 “咱这是穷人的穿法，富人也把毛穿里面。人家那皮袄，皮板外面挂着面，皮毛里面挂着衬，老好看了，皮货店都不会做，得找专门的裁缝做。” “咱这皮袄是兔皮接的，要是毛朝里穿，那得老磕碜了。” “况且咱还得穿着皮袄干活呢，毛朝外，打渔时就算是溅到水了，有毛，一抖水就下去了，咱就不用穿湿衣服了。” “赶车走远路时，把两个毛袖子往脸上一捂，也不怕把脸冻煽了。” 赵晟一边跟大舅哥解释，一边用袖子往脸上捂，黄豆腐立马就懂了。 “这皮袄是暖和，穿这么一会儿，我都有点冒汗了。” 黄豆腐见路上行人比较多，立马夸张地用手扇了扇风，那嘚瑟样，让人看了，特别想揍他。 要不是还有赵晟跟在黄豆腐后面，没准还真有“壮士”上去给他一拳头呢，给他点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臭嘚瑟了。 “以后咱俩打渔、赶集的时候，就把这皮袄套上，皮靴穿上，肯定老有面了。” 相比于保暖，皮袄在赵晟心中的价值，更多是有面子。 虽然已经当爹了，但赵晟也才刚过了弱冠之年没几年，还没法做到成熟稳重。 再加上他身边还有个更爱嘚瑟的大舅哥，他那好面子的少年心性也被激发出来了。 一路上赵晟和黄豆腐就跟开了屏的孔雀似的，嘚瑟得没边了。 等到了村里，这对郎舅更是连家都不回了，把车停在村口，跟村里的老少爷们这顿显摆。 黄念文连着去喊了三回，才把他爹喊回了家。 “我给你买衣服是让你嘚瑟的吗？我是为了让你出去赚钱的。” “有点好玩意，就没好地瞎嘚瑟，有啥好嘚瑟的？你也不怕把贼招来。” “你自己嘚瑟就得了呗，还拽着妹夫跟着一起瞎嘚瑟，好好的一个爷们，都让你带坏了。” 金氏生气还真不是因为黄豆腐瞎嘚瑟，而是她见这败家爷们除了袄子和皮靴啥都没买。 虽然男人去县里前，自己千叮咛万嘱托让他别乱花钱，但男人真啥也不买时，金氏又忍不住地生气。 可能这就是女人的口是心非吧，总希望啥也不说，男人就能懂自己，但最后发现，这老爷们是真傻。 “真不用我去啊？” 东西已经装上车了，但黄豆芽还是有些担忧，害怕男人自己忙不过来。 “真不用，你就在家照看咱闺女吧。我一个人就能干得过来，我都在家练多少遍了，早就出徒了。”赵晟自信满满地说道。 饼卷猪头肉的做法很简单，只要把猪头肉剁得细碎，往里加点葱花和香菜就行。 赵晟已经拿家里的鸡肉练了好久，刀工已经炉火纯青了，对于饼里面卷的猪头肉的量也拿捏得很准了。 “行吧！等你到集上，把钱袋子放在文身上，让他帮你收钱。” 赵晟的手要接触吃食，没法收钱，自己又没法去集上收钱，黄豆芽就只能找大侄子帮忙了。 黄豆芽用一把肉干贿赂了自家大侄子，让他帮忙收钱。 赵晟这次带了一百张饼，饼是黄豆芽前一天就烙好的。 卤猪头肉的料也是提前配好的，装在纱布袋里，赵晟把猪头肉拿回家后，也没去喊媳妇，自己就处理好了，直接放在锅里卤上了。 黄豆芽本来就是个睡觉实的，炕上又暖和，一不小心就多睡了一会，等醒来的时候，男人已经装车要走了，只得披着被子，趴在窗边跟男人交代几句。 赵晟这次买的猪头肉有二十二斤，按照十四文一斤的价格买的，又抹了零头，最后给了屠户三百文。 猪头肉一般能出一半的纯肉，赵晟家的猪头肉能出十斤肉，按照四十文一斤的纯肉卖，要是全卖光了，能净赚一百文。 猪耳朵和猪舌头都是单独卖的，每个要价六十文。猪头肉若是卷进饼里卖，一个饼要价五文钱，一个饼里约莫放一两肉，若是猪头肉全卷进饼卖，能赚得更多。 这一趟本就是去试卖的，黄豆芽和赵晟也没敢多做，先做一个猪肉试试。 赵晟的摊位摆在大舅哥摊位的旁边，他自带了火炉和铁锅，也不占地方。 走了一路，猪头肉已经凝在锅里了，但只要加加热，热气一上来，猪头肉的香气立马就飘得老远，甚至盖住了麻花的香气。 黄豆腐家的买卖向来是镇上最好的，赵晟的摊位摆在旁边，也跟着沾了光。 再加上他家的猪头肉闻着确实香，饼卷猪头肉的要价也不贵，所以很快就开张了。 “小姑夫，你家买卖这么好，回家可别忘了给我工钱啊，我可不白帮人干活。” 黄念文跟赵晟的关系特别好，眼见着小姑夫家的钱袋子鼓了起来，就见缝插针地开起了玩笑。 “放心吧，指定少不了你的。” 家里买卖红火，赵晟也十分开心，对于大侄子的要求，答应得那叫一个痛快。 “好嘞，小的提前谢过掌柜的赏了。” 黄念文学着店小二的语气，跟小姑夫开玩笑。 “你这个皮小子啊，别跟你小姑夫闲扯了，赶紧过来收钱吧。” 黄念文一听爹爹喊自己，赶紧过去收钱。 他身上披着他爹新买的皮袄，浑身暖呼呼的，又两边来回跑着收钱，不仅感受不到寒冷，甚至还有点冒汗。 腰两边各挂一个钱袋子，铜钱在袋子里叮当作响，十分悦耳。 黄豆腐和赵晟这边生意火爆，可把两边卖吃食的人眼气够呛，尤其是卖油炸糕的那对夫妻，更是恨不得眼里能飞刀子，直接扎死这对郎舅。 自古圣贤多蒙妒，不遭人妒是庸才。 黄豆腐才不管别人怎么瞟自己呢，他俩、根本就没时间瞅别人。 生意都忙得脚不沾地了，哪还有功夫看别人眼色。 赵晟倒是没法做到像大舅哥那样淡定，但他这人就是喜欢气人，别人越瞪他，他就笑得越欢，那些眼红的人看完就更生气了。 赵晟卖的肉虽然价格贵些，但毕竟是集上的独一份，不少人还是舍得花钱买上一斤半斤的。 猪耳朵和猪舌头早早就被人买了，剩下的猪头肉除了卖了一斤半的纯肉，剩下的全都卷进饼里卖掉了。 大家都贪图新鲜，对于新吃食的接受度还是很高的，大家也乐于捧场，所以赵晟早早就把猪头肉卖光了，直接把炉子熄了火。 猪骨头可以拿回家炖萝卜，剩下的肉汤凉了就成猪肉冻了。赵晟这一趟不仅赚了钱，还给家里留了不少荤腥。 买卖开门红，可是个相当好的兆头了。 第84章 .卤头蹄下水 · “咱闺女这小木碗从哪弄的啊？” 赵晟回家时, 正好赶上小灵芝吃饭。平时都是要大人喂饭的娃娃，此时正拿着木勺木碗自己吃饭呢，让他惊奇不已。 “四嫂拿过来的, 说是四哥给狗子做的, 顺便给咱闺女也做了一套。” 黄豆芽一边数着男人带回来的钱, 一边照看小闺女吃饭, 免得她把饭粒弄得满炕都是。 “估计是狗子吃饭总摔碗，把四哥摔心疼了。” 赵晟幸灾乐祸地笑道。 “哎呦, 四哥挺大方啊，竟然用得是黄杨木。” 赵晟仔细端详了一番小木碗，发现这木碗竟然不是普通木碗，不是用关外常见的柏木和松木做的。 “四哥对孩子是真上心啊, 咱闺女沾她狗子哥的光了。” 黄杨木在关外不常见，赵甫这样的农家人, 若想弄到这么一块好木头, 可得费不少功夫。 木碗被打磨得溜光水滑的，赵甫竟然还在木碗上雕了朵小花, 还特意上了颜色，十分好看。小灵芝刚把木碗拿到手，就舍不得撒手了。 “可不是嘛, 瞅给咱闺女稀罕的, 还没到饭点呢，就嚷嚷着要吃饭。” “跟她大舅一个性子，有点好东西就想显摆。” 在当娘的眼中，孩子永远都是自家的好, 若是孩子有点啥小毛病，那肯定得往别人身上赖, 所以，黄豆芽毫不犹豫地把事赖自家亲哥身上了。 “四哥出了这么大力，一会我给他送一盆焖子吧？” 自家媳妇敢调侃亲哥，赵晟可没胆子调侃大舅哥，所以非常有眼力见地转移了话题。 “多切点！” 四伯哥送给小灵芝的这个小礼物，让黄豆芽很满意。对于回礼也大方了不少。 小木碗是专给婴孩用的，即便不小心掉地了，也打不碎。 但做小木碗的工艺比较难，一般人都不会做，木匠们倒是会做，但是费功夫，还卖不上价，所以很少有小孩能拥有木碗。 不得不说，赵甫真的是个全才，木匠活和石匠活都是自学的，而且是真稀罕孩子，竟然能为儿子和侄女费这么多功夫，真的是难得的好男人。 用猪头肉熬出来的肉冻是酱油色的，卤猪头肉时，赵晟往里面加了不少的香料，这样熬出来的肉冻，不用蘸蒜泥了，切成片，就能直接吃了 肉冻的味道香嫩爽滑，虽然里面没有一片肉，但跟猪头肉一起炖煮了许久，还是沾染了不少肉香味。 王氏又怀孕了，正是嘴馋的时候，赵晟把肉冻刚送过去，王氏就迫不及待地吃了好几片。 赵甫也跟着尝了几片，可怜的狗子却只能眼巴巴地瞅着，馋得都流哈喇子了，才勉强吃到了一小块。 倒不是赵甫和王氏亏待儿子，主要是这肉冻太咸了，小孩不能吃太多。 关外人离不开大酱，所以口味重的人比较多，赵晟按照媳妇的吩咐，往里面加了不少酱油和盐。 这样卤出来的猪头肉咸香美味，很符合大人的口味，不过对于小孩子来说，就有点咸了。 不过狗子也没馋多久，就把肉吃到嘴了，因为他五叔家杀猪了。 赵晟见天冷了，肉能冻得住了，就在大集的前一天，把家里的猪杀了。 这样明天赶大集时，就能卤自家的猪头肉卖了，也省得他去冯家村买猪头了。 在镇上卖猪肉的冯屠户，住在冯家村，离莲花山村还是挺远的，但离赵家村挺近的。 冯屠户家总是选在凌晨时杀猪，这样等他家把猪处理干净时，天也差不多亮了，直接拉到镇上卖鲜猪肉。 赵晟为了买猪头，还得特意回赵家村住了一宿，买了猪头又要赶紧往家走，不然卤猪头肉的时间就不够了。 “鸡啼夜半，狗叫天亮！” 鸡叫第一遍时，冯屠户家的人就要去捉猪了，等到鸡叫第二遍时，基本上已经刮干净猪毛了，等着给猪开膛破肚。 好在赵晟跟冯屠户提前说好了，冯屠户杀完猪后，先刮的猪头上的毛，不然就耽搁赵晟家的买卖了。 猪头肉卖得虽好，但这钱赚得也是真折腾人啊，好在赵晟家里攒下不少油亮子，半夜走路还有个照亮的，不然大黑天走路，肯定要摔跟头的。 赵晟可不想再这么忙忙叨叨了，所以才想着先用家里的猪头对付一下，然后等到了集上，再把冯家的猪头买回家冻上，这样下个集的猪头也有着落了。 赵晟家杀猪，向来请的都是自家人，除了多了个冯三江外，今年来吃杀猪菜的，还是去年的那帮人。 今年狗子和黄念武长大了一岁，胆子也大了不少，非要看杀猪，家里的大人拽都拽不走他们。 “杀猪吃肉肉喽！” “杀猪吃肉肉喽！” 两个皮小子满院子瞎嚷嚷，还到处乱窜，差点没撞到正在端猪血的金氏 “你俩个臭小子给我消停点，不然别想吃肉喽。” 黄豆芽穿着围裙，左手掐腰，右手指着两个淘小子威胁道。 黄念武和狗子一听要没肉吃了，立马就消停了。 “文儿，你领着这俩小的，去抽冰猴去，别让他俩在这混闹了。” 这院子里正忙着呢，黄豆芽怕大人看不住，这俩皮小子又作妖，就让大侄子把这俩小子领走了。 一听可以去抽冰猴了，黄念文也显得十分兴奋，他倒是不缺冰猴，但他缺鞭子。 小姑放话了，就意味着他可以拿小姑家赶牛的鞭子出门了。 黄念文熟门熟路地进了小姑家，拿上鞭子就往外跑。一听有好玩的，黄念武和狗子也连跑带颠地跟着一起往外跑。 冰猴其实就是陀螺，只不过关外这边的人总是喜欢给玩具起个非常生动形象的“外号”。 冰猴是木质的，下尖上平，圆形尖底，中间大肚子上部有一圈凹刻，便于缠鞭绳。 冰猴底部钉上一个滚珠，使之便于旋转。 玩冰猴时最好是在冰面上，先用手用劲旋，再把鞭绳绕在冰猴上，然后用力一拉，冰猴就在地上旋转起来了。 冰猴旋转后，要想让它保持不倒，就要用鞭子抽，越抽越转，越转越快。 抽得越狠，冰猴就旋得越快，而不抽则越转越慢，最后就躺下。所以大家还管这叫“抽贱骨头”。 抽冰猴是大孩子的特权，小孩子只有在旁边拍手叫好的份。 即便不能上手，但小孩子对抽冰猴这项运动也是十分喜爱的。 只要有人在冰上抽冰猴，等不了一会，保准整个村子的孩子都会围上来。 围观的人群中，总少不了一些童心未泯的大老爷们。 一些没正行的大人，还会用花言巧语骗下孩子手里的鞭子，然后自己玩个痛快，而且还玩个没头，啥时候把孩子急哭了，啥时候舍得撒手。 莲花山村里，每年冬天都有爷们被老太太堵在屋里骂。 这些老太太，无一例外，全是为了给家里大孙子出气的。 “爹，我家牛要生牛犊子了，我也不会弄啊。你在我家住几天呗，帮我把牛犊子接下来。” 趁着饭桌上大家吃得开心，赵晟赶紧跟自家老爹提出了请求。 赵晟家的牛是开春时揣的牛犊子，牛一般要揣九个多月的犊子才能生。 赵晟家的牛，得快过年时才能生牛犊子， 赵晟之所以现在提起这事，主要是想把爹娘接到家来享享福。家里刚杀了猪，可以敞开了吃肉。 虽然爷爷今年又买了三十斤猪肉，但以赵晟对奶奶的了解，这三十斤肉，肯定是要吃一冬天的，家里老人孩子那么多，爹娘肯定舍不得吃。 “那我今个先把你爷他们送回去，明个你赶完集，再去咱家把我跟你娘接上。” 听了儿子的请求，赵家老爹恨不得立马就同意了，但多年生活经验告诉他，此时一定要稳住。 赵家老爹努力压住了自己的兴奋之情，然后看向主位上的赵家爷爷，在看到老爹点头后，这才故作镇定地应了下来。 “你多收拾出几件衣服，再把咱俩的被褥带上，明个咱俩去小五家住一阵。” 可以去小儿子家住一阵，可把赵家老爹兴奋坏了，但他怕老妻太开心，再在爹娘跟前露馅了，所以等晚上睡觉时，才把这个好消息说出来。 “枕头带不带啊？” “用不用背点粮食啊？你那么能吃，小五家的余粮能够吗？” “你早点说啊，我正好让小五买块布料，给咱小孙女缝件小衣服。” 一听可以去小儿子家住，孙氏兴奋得都睡不着觉了，开始规划着明天要带点啥。 “你小点声，别瞎折腾了，别把咱娘整不乐意了，到时候咱俩都走不了了。” 赵家老爹赶紧拽住要点灯的老妻，生怕屋里有个响动，再把老娘弄醒了。 “明个小五赶完集才能过来，你白天再收拾呗，着啥急啊。赶紧睡觉吧。” 赵家老爹把老妻拽回被窝，小声地安抚道。 得知了这种美事，孙氏自然是睡了个饱觉，第二天神清气爽的。 孙氏怕自己表现得太开心，再碍了老婆婆的眼，所以一白天都没敢往公婆的屋子去。 孙氏一直窝在自己的屋里，老老实实地纳鞋底，面上风轻云淡，心里早已是惊涛骇浪，焦急地盼着小儿子的到来。 赵晟这个集卖的猪头要比上个集重四五斤，而且又把四个猪蹄和一条猪尾巴也一起卤上了，所以卖得不如上个集快。 猪尾巴要价便宜，二十文一条，很快就卖出去了，但猪蹄就卖得不那么顺利了。 猪蹄上没啥肉，赵晟要价五十文一个，问价的人倒是挺多，但买的人少。 最后眼瞅着要散集了，还剩下两个猪蹄，赵晟就按九十文的价格卖给个老主顾，这才算是没剩下。 刚到集上，赵晟就跟冯屠户打了招呼。冯屠户特意把猪头给他留了下来。 “老弟，这四个猪蹄和下水你也一起收了吧，我给你算便宜点。” 冯屠户指着没卖不出去的猪蹄和猪下水，满脸堆笑地跟赵晟商量道。 “老哥，咱俩的摊子离得近，你也看到这猪蹄多难卖了。你可别诓我，给我个实在价，不然我可不买。” “从我这买猪蹄，才不到三十文一个，你卖五十文，那肯定难卖啊，你降降价就好卖了。” 冯屠户听出了赵晟的话外之意了，但他不想降价太多，只得跟赵晟东拉西扯。 “我家猪蹄可比你这大多了，上称卖也能卖三四十文，我还给炖熟了，炖猪肉的时候，汤里可放老多药材了，那可都是钱啊，我这买卖本钱老大了。” “老哥，咱俩都不是那磨叽人，眼瞅着就要散集了，你给我个痛快价，我要觉得实惠，我就都包了，要是我掏不起这钱，咱哥俩以后再合作。” 冯屠户在镇上卖了好些年猪肉了，打赵晟记事起，镇上的猪肉就是他家卖的。 赵晟要想把猪头肉的买卖做长远了，肯定得跟冯家常年合作，所以第一回 讲价，一定要把价格压到最低，不然以后再想让冯家降价，那可就难了。 “这猪蹄我都是卖十五文一斤的，猪下水也从来没低过十二文一斤。” “老弟你是个爽快人，老哥我也不能差事，以后老弟你只要从我这拿肉，猪蹄就按十二文一斤给你，猪下水全都按十文钱一斤，你看咋样？” 赵晟家买卖的火爆程度，冯屠户也是看在眼里的，他可不能把这位财神爷吓跑了，所以真的是咬牙给了个低价。 “哎呀，还分两个价多麻烦啊。就都十文一斤得了，一起称了也方便。” 冯屠户说的这个价格，已经让赵晟很满意了，但讲价嘛，哪有一口价就定下来的，肯定得再磨一磨。 “行吧，行吧！老弟你可别讲了，再讲我都要吐血了，我这个价卖你，回去你嫂子肯定得拿笤帚疙瘩满院子撵我。” 冯屠户面上装作为难的样子，双手却忙个不停，飞快地用绳子把猪肉系好，准备上称，完全看不出他有多为难。 “老哥真是讲究人，大气！老弟也不跟你讲了，你家剩下这些东西我都包了。” “好嘞，总共十五斤三两，称高高的，老弟给我一百五十文就行了，剩下的零头，我给你抹了。” 眼见着没人要的头蹄下水都卖光了，可把冯屠户高兴坏了。 虽然猪肉贵，下水便宜，但百姓们还是爱买肉，冯家每个集卖剩下的都是头蹄下水，冯家人早就吃腻了。 这回把剩下的头蹄下水都换成了钱，冯屠户也大方了一回，去黄豆腐家的摊位，把剩下的油条和麻花都买了。 三家全都把东西卖光了，都能早早回家了，可把其他摊位上的人羡慕坏了。 路过赵家村时，赵晟把爹娘接上，一路上有说有笑地往家回。 黄豆芽为了迎接公公婆婆，包了两大屉的酸菜猪肉馅饺子，锅已经烧开了，等二老进屋时，再把饺子蒸上，就是为了让二老能吃到新出锅的热乎饺子。 第85章 .赵家爷俩称霸大集 · 热乎乎、油汪汪的酸菜猪肉馅饺子进肚, 赵家二老在小儿子家的幸福生活就开始了。 两个儿子都在跟前，谁家饭香就去谁家吃，赵家老两口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美啊。 赵家老爹自打来到莲花山村后, 就如同鱼儿游进了大江里一样, 过得那叫一个自在惬意。 小孙子小孙女承欢膝下, 赵老头没事就逗着俩孩子玩玩。 逗腻了孩子, 就出门找连襟李富贵唠嗑，两人又撺掇了两个老头, 四人组了个牌局，天天坐在热乎的炕头上打叶子牌。 只要赵晟不穿着皮袄去大河捕鱼，那这件皮袄肯定就得穿在赵家老爹身上。 赵家老爹每天披着皮袄出门打牌，即便进屋就得脱了, 但他仍旧乐此不疲，每次都要显摆显摆这件皮袄。 赵晟天天穿着皮袄乱逛时, 黄豆芽只当自家男人被大哥带坏了, 学会了显摆。 但看到年近五旬的公爹也这样后，黄豆芽顿悟了。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皮袄在关外爷们心中的地位, 即便这件皮袄是最便宜的野兔皮做的，也丝毫不影响它的地位。 “娘，你管管我爹啊, 他把我的皮袄穿出去了, 我还咋出门了。” 被抢了皮袄的赵晟很是郁闷，又不敢直接向老爹讨回来，只得像个孩子似的跑到娘亲跟前去告状。 “你也不出远门，就穿以前的旧袄子呗。” 孙氏懒得掺合这爷俩的破事, 非常不耐烦地敷衍着小儿子。 黄豆芽见自家男人吃了瘪，忍不住噗嗤就笑了。小灵芝被娘亲笑得不明所以, 也跟着咧嘴笑，整个屋子充满了快乐的气息，只有赵晟一个人垂头丧气的。 不过黄豆芽也不是那无情的人，见自家男人这么郁闷，她也是心疼的，于是打算做些好吃的哄哄他。 自打小灵芝断奶后，这小东西是啥都馋啊，夏天的瓜果没少吃，就连梆梆硬的肉干，她也能吃得有滋有味的。 小灵芝尤其爱吃甜的东西。为此，赵晟和黄豆芽把糖罐子都藏起来了。 两口子吃甜杆都不敢在屋吃，都是趁着孩子午睡，两人蹲在厨房偷吃，然后直接把残渣扔进灶坑里“毁灭罪证”。 公公婆婆好不容易来一回，黄豆芽难得的勤快，再加上好久没吃甜食了，她也馋得慌，于是就打算做点米花糖。 以前黄豆芽做米花糖都是用高粱米，过年时，用炸肉丸子剩下的油把高粱米炸开，然后裹上麦芽糖浆，切成块，留着过年打牙祭。 今年家里有了稻米，黄豆芽打算奢侈一把，直接用稻米做米花糖。 米花糖里如珍珠般的米花，一颗挨着一颗，犹如一个个抱在一起的胖娃娃，看起来喜庆又漂亮。 黄豆芽在厨房炸米花时，小灵芝在炕上就坐不住了，跟着奶奶撒娇，让奶奶抱着她去厨房看热闹。 孙氏拗不过小孙女，只要舀一勺炸好的大米进屋，一粒接着一粒地往小孙女的嘴里喂。 黄豆芽这次做的米花糖不仅有米花，里面还加了压碎的熟花生。 把晾凉的米花和花生碎倒入熬好的糖浆里，翻拌均匀，趁热将其倒入准备好的模具中，按压平整定型。 黄豆芽用来做米花糖的模具，其实就是娘家用来做豆腐的模具，为了做出方方正正的米花糖，特意去借的。 等米花糖凉透定型后，脱模切块即可。 当酥脆香甜的米花糖进入口中时，它的香味喷薄而出，瞬间征服你的味蕾，吃一次就会永远地记住它。 黄豆芽装了两盘米花糖，分别送去了娘家和妯娌家，然后把剩余大部分的米花糖都装在了盆里，放在了橱柜中。 黄豆芽只挑出半盘有些碎的米花糖端进了屋里。 米花糖刚进屋，香甜的气味瞬间吸引住了小灵芝，小灵芝爬到盘子跟前，一手抓一个，吃得那叫一个香甜。 “娘，你多吃点，不用惦记我爹他们，我给他们留了。” “咱俩抓紧吃，省得一会儿小灵芝吃完了还惦记。” 黄豆芽趴在婆婆的耳边小声说道，生怕被家里的小机灵鬼听到。 孙氏笑呵呵地接过小儿媳妇手里的吃食，一边逗孩子，一边吃得香甜，感觉日子从未过得这么舒坦过。 等赵晟和赵家老爹回来后，得知家里有好吃的，更是连屋都没进，直接蹲在灶台边开始吃，吃光了半盘子的米花糖，齁得他俩晚上起来喝了好几回水。 “小妹，你过来尝尝大哥新琢磨出来的干豆腐。” “你可别祸害我了，让你妹夫去尝。” 黄豆芽坐在炕上跟小侄子玩抓嘎拉哈，玩得正开心呢，就被喜滋滋冲进屋的大哥打断了。 黄豆芽非常无情地拒绝了大哥的“好意”。主要是因为这种“好意”太多了，黄豆芽都有些吃不消了。 黄豆腐自打秋天在县里见过“干豆腐”后，回家就惦记上了，成天琢磨着要怎么做。 现在黄家人一听到“干豆腐”三个字，就头疼不已。 倒不是家里人不让黄豆腐研究吃食，实在是他做出来的东西太难吃了，而且还经常不成形，没法炖煮，更没法煸炒，只能生吃。 这都研究一冬了，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全家人都被黄豆腐折腾怕了，没人搭理他，他就跑去祸害妹妹和妹夫了。 黄豆芽被亲哥祸害了两回，也学奸了，懒得管什么兄妹情谊了，为了自己的舌头，非常狠心地把自家男人推出去当挡箭牌了。 “这回真成功了，老好吃了，晟子和你嫂子都尝过了，真的好吃，骗你我是小狗。” 见自家老哥说得信誓旦旦的，黄豆芽将信将疑地接过了干豆腐，尝了一口后，满嘴豆香，而且越嚼越有味，确实很美味。 “咋样？香吧？” 黄豆腐一看小妹那表情，就知道自己成功了，成功做出了县里才有得卖的干豆腐。 “大哥，你做得多吗，要是多的话，你拿出去冻几张，咱看看影不影响味道。” 黄豆芽迅速意识到了商机，眼瞅着还有三天就要到大集了，要是研究出干豆腐的吃法，娘家这个冬天肯定能大赚一笔。 “你别都冻上，给我留几张，我回去研究研究咋吃。” 黄豆芽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感觉小钱钱正在向自己招手。她也顾不好玩了，直接下炕直奔厨房，打算跟嫂子一起研究研究这个干豆腐。 人多力量大，众人的智慧是无穷的，短短两天的时间，干豆腐的吃法就被研究出了好几种。 黄豆芽和金氏两人，用干豆腐炒各种菜，发现这干豆腐还真是百搭，跟韭菜、豆芽菜还有大白菜全都能炒到一块去。 而且这干豆腐还能炖肉吃，那味道简直绝了，沾满肉香的干豆腐，味道不比直接吃肉差。 对于赵家老爹这种土生土长的关外人，他最爱的吃法是干豆腐蘸大酱，里面要是再卷点大葱和香菜的话，那就更好了。 “你别起了，我自己就能弄。” 赵晟见媳妇要起来帮忙，赶紧把她按回了被窝。 “爹娘都在呢，我不起来帮忙，多不好啊。” 黄豆芽害怕自己懒床给公婆留下不好的印象，坚决要起来。 “你可别折腾了，咱娘早就知道你啥样了，你平常也没早起过啊，不差这一回了。”赵晟忍不住揶揄媳妇道。 黄豆芽睡得迷迷糊糊的，想了想，发现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决定破罐子破摔，啥也不管了，闭上眼睛直接睡。 老人觉少，赵晟刚到厨房，睡在东屋的赵家老爹也紧跟着起身了。 “爹，你咋起这么早呢？” “我睡不着了，我寻思跟你去赶集，帮你收收钱啥的。” 赵家老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在小儿子家住了十来天，啥活没有，实在闲得有些无聊。 “那也不用起这么早，我一会往灶坑里扔点木头，就回屋了，你也回屋去吧，等我要走前，去东屋喊你。” 赵家老爹听了儿子的话，又返回了屋子，但困意已消，也睡不着了，就把老妻扒拉醒了，两人躺在炕上聊天。 暖烘烘的炕实在“勾人”，赵晟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直到大舅哥敲窗，才把他叫醒。 赵晟直接从被窝里跳了出来，快速穿上衣服，等跑到厨房时，发现自家老爹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妥当了。 天还未亮，赵晟和黄豆腐一人打一个红灯笼，赶着车慢悠悠地往镇上去。 等黄豆腐和赵晟到集上时，只见自家的摊位前已经围了不少人，待走近一看，发现有人占了自家的摊位。 “兄弟，这是我们平时摆摊的地，劳烦让一下。” 黄豆腐见此人是个生脸，只当他是不知道这地有人了，所以说话时的语气十分客气。 “这地是你买的吗？我就占了能咋地吧！” 这人狠狠地瞪了一眼黄豆腐，像是两人有多大仇似的，语气十分不善，让人听了十分不爽。 “跟他娘谁横呢，我哥跟你好说好商量，你他娘的能不能好好说话。” 赵晟见此人满脸恶意，也懒得讲道理了，上去就开骂。 “嘴长我身上，我爱咋说就咋说，你管得着嘛。” 这人见赵晟开始撸袖子了，心里也有点突突了，但面上依旧嘴硬。 “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咱换个地。” 黄豆腐怕妹夫真跟人打起来，赶紧拽着妹夫上车，去找别的摊位。 赵晟也没想跟这人掰扯，就是有些气不过这人说话的态度。 还是家里的买卖要紧，赵晟狠狠地瞪了这人一眼，然后往街尾走去。 虽然赵晟和黄豆腐没买摊位，但是像他们这种常年摆摊的人，一般都有固定的摊位，新来的人一般也不会去占，这算是不成文的规矩吧。 大家都是摆摊的，谁都不想惹麻烦，占人摊位基本上就可以认定是故意找茬了。 这人不仅占了黄豆腐的摊位，说话还这么冲，一看就是故意找茬的。 这人也带了锅和火炉，锅里明晃晃地炖着个猪头，一看就是抢生意的。 又抢摊位，又抢买卖，这人一看就是冲着赵晟来的。 赵晟虽然现在忍了这口气，但心里还是堵得慌，惦记着散集后给这小子点教训。 “哎呦，你俩咋跑这来了呢，这地可真偏，要不是卖煎饼那人告诉我们，我们都找不着你俩了。” 老张头是黄豆腐家的老顾客了，自从帮黄豆腐打了来惹事的人后，他跟黄豆腐就更亲近了，基本上每个集都来捧场。 “来晚了，摊子让人占了，咱也不能占别人家的摊位啊，这不就跑街尾来了。” 黄豆腐见来客人了，立马满面笑容，笑着跟客人们解释道。 “娃，你来帮你小姑夫收钱，爷去前面喊人去。” 赵家老爹平时看着像是个和气的老头，其实年轻时也是个硬茬，经常干仗。 刚才见儿子受了委屈，本来还想忍忍，但现在买卖都被耽搁了，他实在忍不了了。 “爹，你可别跟人干仗啊，要想干仗，你先过来喊我。” 赵晟还是知道自家老爹的急脾气的，此时见老爹怒气冲冲地往出走，生怕老爹气不过，再跟人干起来。 “放心吧，我又不傻，打不过还不会跑了。” 赵家老爹出了摊位，昂首阔步往前走，本来他长得就又高又壮的，此时还披着儿子的皮袄，走起路来更有气势了。 “买油条麻花猪头肉，往街尾走哦！” “又香又甜的麻花在街尾啊。” “往前走，往前走，买好吃的往前走哦！” “……” 赵家老爹嗓门本来就高，此时还特意用唱戏的调调说话，顿时吸引住了大家的目光。 一年到头难得有点新鲜事，大家也乐得凑热闹，不少人都往街尾去了。 本来还有几个不明所以的人，以为卖猪头肉的摊子换人了，刚要称点肉，此时一听赵家老爹的话，立马系紧了钱袋子，往街尾走去。 “老逼登，你找死吗？上我摊子前瞎喊啥，你奶奶个腿的。” 这人见来人是个老头，胆子也大了，拎着刀就从摊位上出来了。 “你奶奶个腿的！敢骂我爹。我打死你。” 赵家老爹在皮袄里藏了根用来烧火的木头，刚要往出拿，跟这人拼一下，没成想，突然一道黑影冲了过来，直接把这人按倒在地。 “老二？你咋来了呢？” 赵家老爹很是惊讶，没成想能在集上看到二儿子。 “我奶有点咳嗽，让我给她抓点药，我看大夫那人挺多的，就寻思来集上逛逛。” 赵贺一边跟人干仗，一边跟他爹闲唠家常，而刚才耍横这人，此时刀也让人打飞了，脸也让人打肿了，十分狼狈。 “行啦！捶两下得了，别把人打死了，咱家还得赔钱。” 赵家老爹捡起这人的刀，直接别在了裤腰上，然后故做平静地说道，好像他家常杀人似的。 跟这人一起摆摊的还有个男的，是此人的弟弟，此时已经被吓怂了，躲在铁锅后面，不敢动弹。 “买油条麻花猪头肉，往街尾走哦！” 赵家老爹见有人帮忙了，他又接着吆喝了起来，引得旁边的行人议论纷纷。 赵贺见这人没了还手的力气，就把人放了，站在老爹跟前，跟着一起吆喝。 这人被打怕了，连刀都不敢往回要了，老老实实回到摊位前，再也不敢骂骂咧咧了。 第86章 .梨膏 · “小五, 大爷让我告诉你一声，好好卖东西，他那边不用帮忙, 你二哥在他跟前呢。” 赵晟的堂兄赵棠正好也来赶集, 听到有人打起来了, 喜滋滋地跑过去凑热闹, 到了地方才知道，当事人竟然是自己的亲大爷。 本来赵棠也想帮忙打架的, 但眼见着自家人占了上风，而且也没有他能下手的地方，所以就只能在旁边围观了，顺便给自家大爷当了回信差, 过来给小堂弟捎个口信。 “行，我知道了！堂哥你帮忙看着点, 防着点我爹被人下黑手。” 赵晟递给堂兄一个饼卷肉, 请求堂兄帮忙。 赵棠喜滋滋地接过好吃的，然后往赵家老爹所在的方向跑去。 赵家村离镇上十分近, 一到大集的日子，赵家村人特别爱往镇上跑，不管买不买东西, 但热闹是一定要凑的。 这也是为啥赵家老爹敢一个人直接出去干仗, 因为他知道，就算自己打输了，在镇上也能碰到本村人。大不了最后打场群架，反正他是吃不了亏的。 现在住在赵家村的人, 基本上都是有亲戚关系的，眼见着长辈受欺负, 小辈肯定会帮忙的。 赵家老爹打架都打出经验了，干仗除了下手要狠之外，还得有人，只要有人帮，就受不了欺负。 现在的架势是，赵家村十多个人直接把找茬的陈喜忠和陈喜勇两兄弟的摊子围了。 陈家兄弟的买卖肯定是做出成了，他家这一锅猪头肉，若是能卖出去一两，都算赵家村的爷们没有血性。 与陈家的惨淡不同，赵晟的买卖那是相当红火了，摊前被围得水泄不通的，集上一半的人都差不多都过来了。 虽然被迫把摊位摆在了街尾，但因为赵家老爹和赵贺的一通操作，不少人都抱着好奇心来赵晟的摊位上瞧一瞧。 猪头肉的香味还是很勾人的，闻到香味了，不少人也就迈不动步了，直接排队等着买吃食，赵晟家的吃食卖得那叫一个火爆啊。 黄豆腐这回算是沾了妹夫的光了，不仅油条和麻花很快就卖光了，就连干豆腐也卖掉了一多半。 黄豆腐直接灭了火炉，专心帮妹夫切肉卷肉，顺便跟客人们讲干豆腐的吃法，省得大家一时兴起买回去，再做不出好味道，那可白瞎好东西了。 赵晟这次带来了不少吃食，装了大半锅，除了头蹄下水外，还卤了不少干豆腐。 成张的干豆腐被叠成长方块，用细绳系好，以防炖煮时间久了，再把干豆腐炖散了。 赵晟卖的卤干豆腐价格十分便宜，只比黄家卖的干豆腐贵一文钱，所以早早就卖光了，剩下的头蹄下水，赵晟也重新定价了。 下水是按照十八文一斤的价格卖的，猪蹄也降了点价格，所以卖得很快。 赵晟把从家里带来的吃食都卖光时，还没到散集的点呢。 赵晟感念赵家村人的帮忙，回家的途中，直接拐进了赵家村，把车上的肉冻分给了集上帮忙的人，也算是一点小小的心意了。 “咱家地窖里好像还有野梨呢，要不用它熬点梨膏，给咱奶送去。” 黄豆芽从自家男人口中得知赵家奶奶生病了，又看了一眼明显不想回家的婆婆，顿时想出了个好主意。 赵家老爹得知老娘生病后，从集上就直接回了赵家村，现在只剩下孙氏还留在小儿子家。 现在是冬天，天气寒冷，而且天还比较干燥，稍不注意就容易着凉咳嗽，尤其是老人和小孩子。 婆婆病了，儿媳妇不回家，非常容易给人留下话柄，孙氏现在十分犯愁。但其实赵家奶奶的咳嗽，根本也不算病，基本上年年都犯。 人一旦上了岁数，就变得十分怕死，有点头疼脑热就怕得不行，即便一向节省的赵家奶奶，也舍得钱抓药吃了。 黄豆芽打算做点梨膏，让赵晟明天给奶奶送过去，就说是婆婆熬的，这样婆婆也就不会被人讲道了。 再让赵晟看看奶奶病得严不严重，若是不严重，还能顺便把公公接回来。 梨膏的做法不难，熬好以后，味道清甜好喝，还能润肺止咳。 但是需要掌握好火候。正好黄豆芽的家里有火炉，还有个小铁锅，非常适合熬制精细的食物。 小铁锅是赵晟在县里特意买的，本来是他买给媳妇做糖葫芦的，后来因为用着方便，直接代替了陶罐，用来熬粥煮汤。 赵晟把秋天摘的野梨从地窖中运了出来，整整一大筐。 这些野梨是秋天时，赵晟上山割郁臭苗时摘的，一整棵树都被摘光了。 摘野梨的时候，野梨还有些酸涩，黄豆芽打算把野梨放在地窖里困几天，看看能不能好吃点。 但事与愿违，在地窖里放了半个月了，野梨依旧酸涩，用来喂牛，牛都不吃。 这筐连家里牛都嫌弃的野梨，一直被扔在地窖里，无人问津。要不是赵家奶奶犯了咳嗽病，黄豆芽还想不起来这筐梨呢。 熬梨膏用清甜多汁的秋梨是最好的，但现在根本买不到，所以就只能用野梨代替了。 用野梨熬梨膏，熬的时候一定不能少了糖，不然这酸味压不下去，这梨膏可就算废了。 熬梨膏时，里面可以放些红枣干和生姜，红枣干家里没有，但是生姜还是有很多的。 第一次熬梨膏，黄豆芽怕失败了，白白浪费糖，所以也没敢多熬，只用了十个野梨。 野梨的个头小，两个野梨也才勉强有一个秋梨大。 削掉野梨的外皮，切开后去掉果核。直接用石臼把野梨捣成梨泥，连带着梨蓉和汁水一起放在锅里熬煮，再往里面加入麦芽糖浆和姜丝。 大火把梨汁煮开，然后转小火慢慢熬煮半个时辰左右就可以停火了。 梨汁晾凉后，用纱布把梨汁过滤出来，捏干净纱布里的梨汁，剩下的残渣碎末就可以直接丢掉喂小家禽了。 最后只要把锅里的梨汁熬煮粘稠，好好收收汁就行了。 用勺子在锅里不停的搅拌，以防煮糊底了，梨汁能明显拉丝的话，梨膏就算是熬好了。 为了让奶奶喝得满意，等梨膏熬好后，黄豆芽又往里面倒了不少的蜂蜜。 这蜂蜜可是赵晟冒着老大的风险才割来的。黄豆芽平时喝得很节省。 这次往梨膏里倒这么多蜂蜜，可把黄豆芽心疼坏了，但想想成亲时，赵家爷爷给的十贯钱，又觉得是该好好孝顺一下老人。 “奶，我娘跟别人学着熬的，还往里面放了不少蜂蜜呢，你尝尝管不管用，要是管用的话，我娘再给你熬点。” 作为家里的小儿子，赵晟早早就练成了一张甜嘴。 刚进家门，赵晟就直接去了厨房，给奶奶冲了一碗梨膏水喝，把赵家奶奶哄得眉开眼笑的。 “哎呀，你娘还怪惦记我的。我没啥事，年年都咳嗽，吃两服药就好了。” 赵家奶奶的屋里，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都是她的老姐妹，此时小孙子来尽孝，赵家奶奶正好可以在老姐们跟前显摆一下。 “大嫂，你可真享福啊，你这就咳嗽两声，不光儿子儿媳妇惦记，孙子也大老远给你送东西，你这孙子没白疼啊。” “可不是嘛，大嫂多会管孩子，她家的孩子，个顶个地孝顺。” “这梨膏得老好喝了吧？我都闻到甜味了。” 三个老太太非常有眼力见，纷纷夸奖起了赵家奶奶，把人哄得满脸笑意。 “我没啥事，叫你娘别惦记了，让她在你家好好待着吧，等牛下完犊子再回来就行。” 赵家奶奶心情好，也知道小孙子现在用得着儿子和儿媳，所以同意让儿媳妇继续在孙子家住。 赵晟眼见着目的达成，也没敢在奶奶的屋里多待，生怕这几个长辈揪住自己，再问东问西的，所以一溜烟地跑出了屋子。 “晟子，我打听着了，知道这俩小子因为啥跟你过不去了。” 黄豆腐从陈家村卖完豆腐回来，连家门都没进，就直接来小妹家了。 “因为啥啊？” 赵晟也挺好奇的，这些年自己也没得罪过人啊，咋还有人针对自己呢。 “因为你家六丫！” 黄豆腐怕孙氏知道这事后，心里不舒坦，所以特意趴在妹夫耳边小声说道。 “跟我小妹有啥关系啊？” 赵晟一脸的不可置信，全然没想到这事竟然能扯到自家妹子身上。 “啥事跟你小妹有关系啊？” 赵晟因为太震惊，一不小心就没控制住嗓门，让屋里的老娘听个正着。 黄豆腐一脸嫌弃地瞅了眼妹夫，赵晟挠了挠头，两人同时叹了口气，直接进了屋。 “陈家村的陈喜宝，是不是找媒婆跟六丫提过亲？” “是呀，我家老太太挺相中那小伙的，我家小四和小五还去打听过人呢，不过后来听说他家人不好相处，这亲事就没成。” 孙氏一听这事涉及到自家小闺女，所以格外上心，对黄豆腐那是有问必答，事无巨细地全讲了。 “上个集找茬的那两个人就是陈喜宝的亲哥，大哥叫陈喜忠，二哥叫陈喜勇。” “我听陈大生他娘说的，这陈喜宝一直没娶上媳妇，他家人就把这事赖咱家六丫身上了，陈喜宝她奶满村说六丫的坏话。” “他奶奶的，陈喜宝娶不上媳妇，那是他家在村里的名声不好，跟我小妹有啥关系啊。这家人可真够损的。” 赵晟一听小妹被人在背后这么骂，立马怒火中烧。 “你先别生气，听大哥说完话。”黄豆芽拍了一下男人的肩膀，安抚道。 “陈大生说，谁家闺女要是嫁到陈喜宝家，那可是倒了倒霉了，他家都打跑两个儿媳妇了。” “陈喜宝上头有三个哥哥，他是老四，他大哥和三哥的媳妇都是被打跑的，好像就他二哥媳妇是原配，在陈家当牛做马，天天受气。” “哎呀我滴老天爷啊，得回我家六丫没嫁过去，不然下半辈子可算是完了。” 孙氏拍拍胸脯，一阵后怕。 “我跟四哥去打听时，也没听说这事啊？” 赵晟有些纳闷，当初自己跟四哥也是打听了好久，就连他家吃得好不好都打听到了，咋这么大的事愣是没听说呢。 “这俩媳妇跑，就是去年的事，去年不是修运河嘛，这妯娌俩趁着家里人少，一起跑了，据说都没敢回娘家，现在都不知道人跑哪去了。” 黄豆腐盘腿坐在炕上，炕上三个大人和一个小娃娃全都围着他，这给了他极大的鼓舞。 黄豆腐说得绘声绘声的，说到兴头，还比比划划的，活脱脱一个爱八卦的老娘们、 不过此时黄豆芽被陈家的事吸引着，还顾不上嫌弃亲哥，只一脸期待地等着大哥继续说。 “这陈喜宝现在都二十四了，一直娶不上媳妇，大哥和三哥的媳妇也没了，一家三个光棍，这就把咱六丫给恨上了。” “晟子和甫子去陈家村打听他家，让他家老太太知道了，所以连带着把他俩也恨上了。” “怪不得呢，我家才去镇上卖两回猪头肉，这就有人跟风了，原来是遇到小人啦。” 黄豆芽恍然大悟，终于想明白了个中缘由。 “哎呀！”孙氏一拍大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小五啊，你说你小姨夫家前几年死的猪，能不能也是陈喜宝家人干得呀？” “不能吧？他家要恨也是恨咱老赵家啊，跟我小姨夫家有啥关系啊？” 赵晟有点不敢相信，觉得陈家再损，也不至于连赵家的亲戚都不放过吧。 “咋不能！三江就是你小姨夫保的媒。” 听黄豆腐说了这么多，孙氏基本已经认定了，陈家肯定是干坏事的那人。 听完孙氏的话后，赵晟和黄豆腐陷入了沉思，他俩现在也有点相信了。 当年李家的猪掉坑里被扎死了，黄豆腐和赵晟也打听了好久，一直没找到干坏事的人，这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家没分家，当年服徭役，一家就出一个人，算上他家老头，他家还闲着四个大老爷们呢，真想偷摸挖个坑，一个时辰就能挖完。” 有了怀疑对象后，黄豆腐就开始分析陈家当年是咋干坏事的。 “他们老陈家以前可是干猎户的，我记得当年我家老太太，就是相中了他家人会打猎，出的彩礼里还有皮子，才张罗要把六丫嫁过去。” 孙氏记性好，想起了不少陈家的事情，越想就越确信，这陈家就是当年杀猪的坏人。 “等我爹回来的，我们爷几个肯定不能放过这家人，他奶奶的，敢欺负我们老赵家人，看我不打死他。” 赵晟气得太阳穴直突突，恨得咬牙切齿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87章 .牛犊子 · 赵家老爹打牌回来, 得知这件事后，也很气愤，但他毕竟是上了年纪, 比儿子们更能沉得住气, 他直接找了苦主李富贵去商量。 “咱不能随便就去人家村里干仗, 村里若是超过二十人打架, 咱们全得去北边挖矿。” 猪已经死好几年了，现在即便知道了坏人是谁, 李富贵也不想计较了。 当年没有捉住坏人，现在找过去也得不到赔偿，无非就是把坏人打一顿解解气。 但现在朝廷禁止私下械斗，村里一旦出现大规模械斗, 无论对错，参与打仗的人, 全都得去北边挖一个月的矿。 李富贵可不想因为家里的这点破事, 再把外甥和儿子搭进去。 “是这个理，咱们现在日子过得好, 没必要因为这帮无赖把咱家人搭进去。” “挖矿那活可真不是人干的，我们村的大柱子，从北边回来, 瘦得眼眶子都凹下去了。” 赵家老爹也赞同连襟的想法。老话说,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陈家人已经是满身污泥了，跟这种人一般见识，最后只会脏了自己的手。 “在集上, 咱已经揍过陈家人一顿了，咱若再去人家村里找茬, 恐怕陈家村人不能乐意。” 好歹也是当了几年的村长，李富贵现在做事可不会像年轻那会了，现在也学会了瞻前顾后，会考虑后果了。 以村长的角度来看，李富贵绝对受不了一帮外村人来村里打架，即便挨揍的那人是村里最招人烦的。 在大多数人眼中，本村人在外面挨揍了无所谓，但外村人若是来村里揍人，那就绝不能坐视不管了，毕竟不能让外人看轻了村子。 当然，外村的老丈人打本村的姑爷子不算在内，因为那算自家人窝里斗，村里人不仅不会去瞎掺和，还会喜滋滋地去凑热闹。 “也对，要想收拾陈家人，咱得在村外，还得少找几个人，省得被抓取挖矿。” 赵家村有不少小年轻，因为打群架被抓去北边挖矿了，赵家老爹可不希望自家的三个儿子也去吃那种苦。 关外沃土万顷，地形平坦开阔，土壤肥沃，水源充足，又很少能碰到灾荒，是种庄稼的好地方。 这么大块的肥肉，自然会被外寇惦记。这帮外寇十分凶残狡诈，经常侵扰关外人，烧杀抢掠，无所不干。 关外虽然土地肥沃，但毕竟天寒地冻，所以人口向来就少，连带着每年向朝廷纳税，纳得也少。 再加上关外离都城又远，朝廷也就不怎么重视关外这地，兵源也不足，贼寇打过来时，驻守边疆的将士根本不够用。 为了捍卫家园，关外人只得自发地组织起来，抵抗外寇，这也造就了关外人充沛的武德。 在老一辈的关外人眼中，碰到事了，绝不能怂，必须得干一仗。把人打服了，事才算了了。 “我听镇上的官爷说，现在北边正缺挖矿的呢，县里的牢犯都被弄北边去了。” “前几年打架也就打了，这边正是缺人的时候。但现在，咱这边大坝也修好了，不用人干活了，咱们可得消停点，别被弄北边去。” 李富贵消息还算灵通，知道这样的事后，行事自然要以稳妥为上。 自打封疆大吏和征虏大将军把外寇撵走之后，关外已经好些年不打仗了。大家都忙着种田，过着和平喜乐的日子。 不过和平日子过得久了，有些人就浑身刺挠，非得要惹点事才满意。 所以经常有人因为一点小事就干起来了，然后两方再找亲戚朋友帮忙，最后演变成了两个村子的械斗。 朝廷为了禁止这种私下械斗，不仅严格掌控了铁器的数量，还把参与斗殴的人都送到北边挖矿，说是什么劳动改造。 这帮爱冲动的小年轻，自打接受过一次劳动改造后，脾气都变得异常温顺，可见这政策有多有效。 大家都对劳动改造怕得要命，所以村与村的械斗基本上一夜消失。 “对，咱这好不容易过两天好日子，可不能冲动。” 赵家老爹已经揍过陈家人一顿了，早就撒气了。这次是想为连襟出气，但连襟已经消气了，他自然也懒得去计较了。 与陈家的恩怨，在明面上就算是不了了之了。 赵晟不去陈家村揍陈家人，但不代表不在别的地方揍他们。 赵晟已经想好了，陈家人只要再敢惹自己，那他一定会狠狠地揍他们一顿的。 陈家人虽然无赖，但也只敢欺负老实人，陈家两兄弟被赵贺狠揍了一顿后，立马就怂了。 赶集时也不敢抢赵晟的摊位了，灰溜溜地跑去了街尾。 “小五，你家牛啥时候下犊子啊？爹娘在你家都待一个多月了，咱奶都想咱爹了。” 爹娘不在家，赵贺被爷爷奶奶使唤得脚不沾地，一刻不得清闲，只得跑到集上来躲活。 “谁知道呢？按理说，这牛早就该下犊子了。” 二哥虽然可怜，但赵晟也不敢跟他说实话，只得敷衍他。 “这包猪头肉你先拿家去，给爷奶解解馋，等散集了，我再给家里送点肉冻。” 赵晟怕爷奶不开心，就只能用美食讨二老欢心了。 眼看着快过年了，天也冷了，赵家老爹也就没跟小儿子出来摆摊，也就没听见二儿子的抱怨。 “我爹娘在我家都待腻了，天天惦记着回家，可我家那牛一直没动静啊。” “爷，我家那牛都拖了一个月了，还不下犊子，能不能出啥事啊？” 赵晟装作愁眉苦脸的样子，在爷奶跟前卖可怜。 “不能有事，我看你家那牛挺壮实的，你爹帮你看着呢，你怕啥呀。” 赵家爷爷还是很心疼孙子的。再说了，儿子在不在家，对他影响不大。 现在猫冬呢，家里也没啥事，即便儿子和儿子不在身边，赵家爷爷的日子过得也不错。 “赶紧家去吧！跟你爹说一声，不用惦记家里，啥时候忙完啥时再回来。” “让你娘再给我熬点梨膏，这玩意还挺管用，比吃药强多了。” 赵家奶奶可没那么好骗，但她不怨儿子，也不怨撒谎的小孙子，把账都记在儿媳妇身上了。 赵晟得了爷爷奶奶的准话后，就喜滋滋地回家去了。 这傻小子虽然有几分精明，但到底是个汉子，不懂女人间的弯弯绕绕，也就没把赵家奶奶说的话当回事，回家也没跟人提，只说奶奶想喝梨膏。 黄豆芽家的那一筐酸梨已经被吃掉大半筐了，只剩下一个筐底了。 此时一听赵家奶奶要喝梨膏，黄豆芽和婆婆立马行动起来，把剩下的野梨全都削了皮，打算全都熬成梨膏，省得不够老太太喝。 “媳妇，用不了这些吧？留几个煮梨水喝呗。” 赵晟眼见着心爱的梨快都被捣碎了，顿时有些心疼了。 自打把野梨从地窖里运上来，黄豆芽就惦记着要怎么把它们吃掉。 家里没人咳嗽，黄豆芽也懒得费工夫熬煮梨膏，就试着煮梨水尝尝。 野梨虽然酸涩，但切块后，放入锅中熬煮一下，涩味就没了。 只要在熬煮梨块时多加点糖，就能盖住野梨的酸味。 煮好的梨块十分好吃，清甜润肺，汤汁也是甘甜清香，很得家里人的喜欢，这大半筐的酸梨，全都被煮成梨水吃掉了。 “就剩这点梨了，你要煮梨水也不够了。” 黄豆芽本想白自家男人一眼，但见婆婆和公公都在跟前呢，没好意思做得太过分，只得压住脾气，好言好语地解释道。 熬好的梨膏，第二天就被赵晟送去了赵家村。 等赵晟从赵家村回来时，正好赶上家里的牛下犊子，他本想进牛棚里帮忙，但牛棚太挤。 赵家老爹和李富贵全在里面帮忙呢，赵晟进去也是碍事，就只得站在外面围观了。 赵晟这回明白啥叫舐犊情深了，原来母牛下完犊子后，还要把小牛犊子浑身舔个遍，然后小牛才开始吃奶。 赵晟家的牛吃得好，长得也壮实，生下的小牛犊子也十分皮实，没几天就跟在母牛身后，活蹦乱跳的。 “老弟，咱可老早就说好了，等小牛半岁时，你就把牛卖给我。” 赵晟家的牛犊子一出生，就被全村人惦记上了，不管熟的还是不熟的，全都来找赵晟吃饭喝酒，就是为了预定下这小牛犊子。 虽然赵晟全都拒绝了，但赵甫还是有些担心，三天两头往弟弟家跑，在弟弟耳边叨叨个不停。 “四哥，你可别磨叽了，再磨叽，我可真不卖你了。” 赵晟正打扫牛棚呢，被臭味熏得难受呢，赵甫还在牛棚外叨叨个没完，让他十分心烦。 “我不叨叨了，明个我帮你扫牛棚。” 赵甫现在有求于弟弟，对弟弟那叫一个“谄媚”。对于弟弟这点小脾气，他完全不放在心上。 赵甫之所以这么“谄媚”，还真不是想占弟弟家的便宜。 他是按照市场价跟弟弟定下的牛，一文钱都不差。 为啥按照市场价买牛，赵甫还要“巴结”弟弟呢？ 实在是因为现在市场上“一牛难求”啊。现在牛马行里只有马没有牛，就算有牛，那也是老牛或是病牛。 赵甫早就攒够了买牛的钱，但实在碰不到可心的牛。 村里大部分人，都跟赵甫有一样的烦恼，大家想买牛都想疯了。毕竟有头牛帮着种地，那可是能省很大力气的。 赵晟家的牛刚揣上犊子，赵甫就定下来了，约好给二十贯钱，赵晟也应了。 但现在村里人都想买赵晟家的牛，赵甫害怕有人出高价买牛，怕弟弟失信，所以才三天两头来叨扰。 赵晟其实知道四哥的小心思，他也是故意整这一出的，就是为了让四哥多帮自己干点活。 从小总被四哥揍，好不容易四哥有求于自己，赵晟自然得好好享受享受了。 赵晟家的牛犊子出生后，赵家二老在小儿子家又待了五天，直到小年当天才回到赵家村。 送走了公公婆婆，屋里又变冷清了，黄豆芽有些没意思，就跟赵晟坐在炕头，商量着明年开春种地的事情。 “明年咱多种些黄豆吧，养养地，后年再种花生。” 今年赵晟家种了不少花生，但产量明显不如去年，所以他才想种回黄豆。 不光菜园子里种的花生产量下来了，田地里种的小麦和高粱，也不如往年产量高。 这么多地需要种，肥料明显不够用，赵晟只能想到，靠种黄豆养养地了。 黄豆芽对此自然是无异议，就她那个种地水平，也想不出啥好建议。 不过计划总归不如变化快，这刚过完年，李富贵就把村里的男人叫到了一起。 “那个叫棉花的，不当吃不当喝的，还要空出半垧地种它？” “这玩意咱也没种过啊，这要是没种好，半垧地可就全瞎了。” “能不能不种啊？我家不用朝廷免税，我就想种点粮食。” “头一回听说地里不让种庄稼的。” “……” 李富贵刚跟村里的爷们说完朝廷颁布的新规，村里的爷们就炸开了锅，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个没完。 “这是朝廷规定的，不种也得种，谁要是不想种了，跟我说一声，明个就让朝廷把你家地收上来。” 李富贵被大家吵嚷得脑仁疼，一向好脾气的他，也忍不住发起火来了。 李富贵从未想过，种棉花这事能激起大家的抱怨。 作为本地人，李富贵已经习惯性服从朝廷颁布的各项政令了。 基本上是朝廷让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他们对朝廷是无条件信任的。 倒也不是关外人愚昧，对朝廷一味的盲从。 主要是关外人也享受到了听话的好处。这么多年来，朝廷颁布的政令，基本上都是利国利民的。 在关外，封疆大吏和征虏大将军颁布的政令，比圣旨都有用。 说句大不敬的话，关外人对封疆大吏和征虏大将军的崇敬，要比远在都城的老皇帝高出一大截。 毕竟封疆大吏和征虏大将军可是救过关外人的命啊，谁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不尊重呢。 想当初，贼寇们的家乡闹瘟疫，牛羊死了不少，这帮贼人吃不饱饭，就惦记上了关外这片肥沃的土地。 关外人奋起抗争，但毕竟是农民出身，又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自然不是这帮膘肥体壮的贼寇们的对手。 这帮吃肉长大的贼寇，骑着大马，挥舞着大刀，在关外烧杀抢掠，民兵们死伤大半。 后来大家实在抵抗不住，就只能含泪舍弃家园，带上家人往南迁移。 要不是封疆大吏和征虏大将军带着将士来关外，关外很可能就被这帮蛮夷侵占了。 封疆大吏和征虏大将军对于关外人来说，恩同再生父母。父母说的话，孩儿们自然是无条件听从的。 “你们这帮傻了吧唧的玩意，这样的好事还往出推？” “这棉花可不是谁想种就能种的，再往北，人家想种，朝廷还不让呢，嫌他们那冷。” “朝廷都说了，只要你们肯种棉花，不仅给免税，还管收，绝对让你们亏不了。” “你们不会种，朝廷就派人下来教你们种。饭都喂到嘴边了，还他娘的嫌东嫌西，就是给你们惯的，一个个的刚吃饱饭，就放下饭碗骂娘。” 李富贵虽然平时是个老好人，但发起火来，还是挺吓人的。 莲花山村五十来个老爷们，被李富贵骂得狗血喷头，一句话不敢回，全都缩脖子听着，老实得像个鹌鹑。 莲花山村种棉花这事，在李富贵的破口大骂声中，就这么定下来了。 为了防止有人用坡地种棉花，李富贵特意挨家挨户走访，确保每一家都留出了最好的半垧地，这才放下心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88章 .开闸放水 · 就在莲花山村人还在为种棉花这事议论纷纷时, 其他村的村民已经开始讨论村里的新住户了。 “我还以为河套人，都得长得细皮嫩肉呢。这么一看，也跟咱长得差不多嘛, 黢老黑的。”大荒地村的李大娘酸溜溜地跟老姐妹们说道。 “河套人也种地, 种地的人, 哪有不黑的。” “他们也是农民, 又不是地主老爷，家里没佃户, 地都得自己种。” “他们就是地多，能盖得起三间大瓦房，也不比咱多啥。” “三间大瓦房住着，还叫不比咱多啥？” “他们就是命好, 这瓦房是朝廷给盖的。” “咱咋就没那好命呢？咱这地要是也被占了，咱们也能住上大瓦房了。” “别惦记了, 咱这离大河老远了, 咋占也占不到咱这。” “……” 分到大荒地村的六户人家刚搬进村里，爱凑热闹的村民们, 就纷纷去人家院门口凑热闹，回来后更是对此议论纷纷。 在外村人眼中，河套人一直都是有钱人的象征。 在移民户的眼中, 有钱人理应跟他们老家的地主差不多。 应该长一张白蜡蜡的大长脸, 再穿一件大长褂，心狠手辣，让人看着就忍不住打哆嗦。 没成想，河套人竟然也是农民, 长相跟自己差不多不说，甚至比自己还要黑上几分, 全都是本分农民的长相。 这样的河套人，给村里人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也活泛了他们的心思。 “如果靠种地就能发家致富，那是不是只要自己勤劳点，再多种点地，等老了的时候，也能住上大瓦房呢？” 看到了河套人后，除了少部分被嫉妒蒙蔽了双眼的村民外，大部分村民都燃起了希望，憧憬着美好的生活。 “大河要开闸放水了，怕大坝撑不住，再把咱村淹了，所以咱村的爷们，晚上就别睡觉了，分批在村口守着，出点事赶紧敲锣。” 李富贵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个铜锣，挂在村口的大树上，只要使劲敲一下，就会发出咣咣的声音。要是离得近了，耳朵都会被震得生疼。 “这要放几天水啊？可真折腾人。” “反正是放哨，就让老娘们守着呗，我们爷们还得翻地呢。” 现在正是翻地的时候，男人出大力，晚上还不让睡觉，有些老爷们自然就不乐意了。 “付大郎，你他娘的还是不是爷们，让老娘们守夜，你咋好意思张的嘴呢。” “活该你小子娶不上媳妇。” “跟你一个村，真他娘的丢脸。” “……” 还没等村里的女人们开口“讨伐”付大郎，村里的老爷们就先坐不住了，纷纷指着付大郎的鼻子骂。 “你们一家子都是光棍，连个老娘们都没有，真要让老娘们放哨，你家选谁出来啊？” 高氏见付大郎敢这样欺负村里的女人，立马反问他，怼得付大郎哑口无言，耷拉个脑袋躲避目光，生怕被群殴。 “也用不了多少人，每天五个人守着就行，守个十天也就差不多了，放水放得可快了。” 李富贵懒得听村民们抱怨，直接把人分好了，定好了时间，就让村民们回去了。 莲花山村离大河比较远，就算大坝被水冲塌了，他们再往山上跑就赶趟。 但赵家村可就危险了，他们离大坝不到十里地，大坝一旦塌了，他们都来不及反应，直接就得被水冲没了。 田地虽然重要，但命更重要啊，赵家村的人也顾不上翻地了，全都带着家产投奔亲戚去了，整个村直接被搬空了。 因为这次搬家，赵家老爹终于知道自家到底有多少钱了。 赵家装钱的两口大箱子放在牛车上，牛车上只坐了个赶车人，牛车走过，留下的车轱辘印都比平时深了不少。 好在赵甫和赵晟都在莲花山村，赵家人也不用分开了，直接全都搬过来了。 赵家老爹跟着老爹和老娘，一起住在小儿子家的东屋。孙氏则跟小儿子一家三口住在西屋，这样也方便伺候公婆。 赵家二嫂跟黄豆芽不对付，所以就跟着男人和孩子们住进了赵甫家的东屋。 赵家一共有两架牛车，再加上赵晟家的一架，三架牛车一起运人搬货，忙乎了一整天，才把赵家值钱的东西都拉完。 赵家爷奶一搬过来，黄豆芽就没法继续偷懒了，天还没亮，就得起来做饭。 黄豆芽睡懒觉都睡习惯了，冷不丁的起这么早，靠自己根本起不来，赵晟就只能每天小心翼翼地扒拉媳妇了。 黄豆芽每天一睁眼，眼前就是自家男人那一脸歉意的大脸。 黄豆芽每次起床前，都要先瞪男人一眼，这都成了她起床前的必备仪式了。 若不是赵晟长得还算俊，黄豆芽都想一拳招呼在这张脸上了。 现在关外才刚开化，早上还是很冷的，这大冷的天起床，可是真遭罪啊。 除了男人们去翻地，女人在家也没啥活，但就因为老人起得早，她就得早早起来做饭，黄豆芽真的是越想越憋屈。 这一刻，黄豆芽甚至跟她最烦的妯娌都共情了。 才早起了两三天，黄豆芽就已经满腹怨言了，一想到赵家二嫂每天都要遭受这种折磨，黄豆芽都忍不住有点同情这位笑面虎了。 黄豆芽再见赵家二嫂，已经没以前那么烦她了，虽然两人依旧不咋说话，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却莫名地和谐多了。 黄豆芽再看赵家二嫂的脸，感觉也没以前那么可恶了，反而多了几分可怜样。 作为长孙媳妇，虽然以后有大笔财产可以继承，但要过几十年这种日子，到老才能享点福，黄豆芽宁愿选择艰苦奋斗。 不过赵家人搬过来，也不全然是坏事，起码多了三头牛，家里的田地有人帮着翻了。 赵晟家的小牛犊子已经三个多月了，趁着天暖，走出牛棚，跟在母牛身后，去田地里溜达。 母牛慢悠悠地拉着犁，小牛犊子就在田地里撒欢，饿了就找母牛喝点奶，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惬意。 赵甫瞅着这壮实的小牛，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再过三个月，他也是有牛的人了。 “奶，中午吃腌肉呗？您想咋吃？” 黄豆芽正在厨房洗洗刷刷呢，感觉后面好像有东西，冷不丁一回头，发现赵家奶奶正一声不吭地站在她身后，吓得她一激灵。 待定下神来，发现老太太正直勾勾地盯着房梁上挂的腌肉。 黄豆芽跟赵家奶奶相处了几天后，早就摸清楚这老太太的脾性了。 老太太想吃啥要啥，从来不主动说，但她会拿话点你。跟她说话，你得打起精神来，稍微一开小差，可能就错过重要信息了。 这回老太太做得这么明显，黄豆芽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老太太是想吃肉了。 “茄子条再不吃，要放不住了。”赵家奶奶见小孙媳妇懂自己的意思了，心情大好。 “那咱中午就吃腌肉炖茄干，我现在就把茄子条泡上，炖的时候火候大点，把肉和茄子都炖烂糊滴，吃起来滑溜。” 黄豆芽见老太太点了菜，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是能放下了，终于不用猜了，中午饭有着落了。 赵家人也没提前通知，是突然搬过来的。黄豆芽根本来不及把家里的东西规整好。 黄豆芽家的菜干基本全都吊在东屋，所以赵家奶奶刚进屋，就看见了各式各样的好吃的。 老太太看啥都想吃，但又不主动说，就每天拉着孙媳妇闲聊。 好在黄豆芽还算机灵，做事也上道，稍微动下脑子，也猜到老太太想吃啥了。 黄豆芽本也不是抠人，家里的吃食又不用花钱，就是做起来麻烦些。 受点累总比挨训强。 为了哄好老太太，黄豆芽的大部分时间都要耗在厨房里，每天变着法地做好吃的。 每天好吃好喝的，老太太被哄得很开心，也就没咋难为儿媳妇和孙媳妇。有时候赶上大晴天，还会出门溜达两圈。 老太太一出门，黄豆芽可算是能喘口气了，赶紧抱着孩子往嫂子家跑。 赵家奶奶天天待得无聊，总喊黄豆芽到跟前唠嗑，弄得黄豆芽每天都不能出屋，更别提去别人家串门了。 “妹夫的这个奶奶，可真难伺候啊，你婆婆这些年是咋过来的呢？” 金氏听小姑子诉完苦水，打心眼里同情孙氏。 “再挺几天吧，我听你哥说，水已经放完了，再看几天，大坝要是没啥事，咱就能正常过日子了。” 金氏看着小姑子这愁得都皱巴了的小脸，都舍不得调侃她了，只能想着法地安慰她。 “我听说咱村烧土块呢，说这玩意能当肥料，那玩意要咋烧啊？” 黄豆芽心烦得难受，不想再说家里的那些破事了，就转而跟嫂子打听起了村里的新鲜事。 “现在全村都烧呢，你家一点都没烧啊？” “我天天往家一待，也没人教我烧啊。”黄豆芽一脸哀怨，经过几天的折磨，此时她都快成小怨妇了。 “土块好烧，就是生火做饭时，在灶坑口放几块土坷垃，用火烧成黑红色。等烧好了，用木榔头敲碎了，混在柴灰里，就直接扬在地里就行。” 金氏三言两语就把烧土块的法子说清楚了，她烧土块烧得极好，村里不少女人都到她这里来取经。 “这玩意一天才能烧多少啊？哪够地里用？” 黄豆芽估摸了一下家里的灶眼，觉得这个烧法，就算一天做三顿饭，烧到种地时，这点土坷垃也不够一亩地的呀。 “对呀，根本不够用。吴家老太太为了多烧点土块，土坷垃放多了，堵住了灶门，把家里弄的烟熏火燎的，一家子躲在院里干咳嗽，肺差点没咳出来。” 金氏一想到吴家的事，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吴家老太太在村里是出了名的难缠，她家一倒霉，全村都乐得看笑话。 “董大嫂开始也不会烧，熏出的土块就面上有一层烟尘，里边梆梆硬，董大哥拿木榔头一敲，直接弹了回来，想带你没撞到头。” 自打村里开始烧起了土块，女人们一见面，就说烧土块的事，家家都没少闹笑话，说的人，听的人，全都笑得前仰后合，相当快乐。 忍了十多天，黄豆芽终于送走了赵家人。这十多天里，她真的是身心俱疲啊，比去年上山挖药材还要累。 朝廷确认了大坝可以挡住滔滔河水后，就下发了政令，让百姓们安心回家过日子，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修了这么久的运河，大家还不知道运河到底是啥样呢，大家都好奇得不得了。 这边朝廷刚通知大家，河坝没了危险，村里的爷们就一起去大坝上看热闹了。 “这还算是河吗？这都快比松江宽了吧？” 众人刚上大坝，就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以往的“大河”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到惊人的真“大河”。 “对面的房子瞅着真小啊！” “这么宽的河，里面得有多少鱼啊？” “这河你还想挂鱼，也不怕淹死。除非你有船，不然就别惦记河里的鱼了。” 莲花村这帮大老爷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叨叨个不停，自打从大坝上回来，嘴就没歇过。 他们还总嫌村里的老娘们是长舌妇，真要是说起话来，老娘们还真未必能说得过他们。 自打见识了运河的宽度，莲花山村老爷们的心思也活泛了起来，有不少人都惦记着要跑商船，还有想去县里码头扛货的，反正想干啥的都有。 作者有话要说： 第89章 .买水田地 · 莲花山村汉子们对运河的热情还没消退呢, 村子里就又有新鲜事了。 沾了运河的光，现在吉昌镇也属于河套地区了。靠近大坝的一大片荒地正好可以改成水田。 这片地虽然是荒地，但是被水泡过后, 开垦起来的难度要比旱地开荒容易些。 这其中的一部分水田地, 被分给搬来的河套人。 而剩下的水田地, 朝廷要卖给本地的农民, 价格也很优惠，按照一垧地四十贯钱卖, 不过每户人家最多只可以买两垧地。 农人对田地的渴望是刻在骨子里的，再加上有河套人这样的榜样摆在眼前。大家对种地能发家这事，可谓是深信不疑。 种了一辈子的地，大家都知道良田是最宝贝的东西。所以即便是掏空家底, 村民们也要买上几亩良田，传给子孙后代。 宁恋本乡一捻土, 莫爱他乡万两金。 农人的乡土性, 是由老祖宗几千年的农耕文明所决定的。 农耕不同于游牧，游牧是逐水草而居, 一个地方的草被牛羊吃光了，他们就会直接迁往他处。 但农耕是直接扎根于土地的，农人以庄稼为生, 扎根后很难再迁移, 因为迁移的成本与代价实在是太高了。 像莲花山村这种由移民组成的村子，村民们来自四面八方，刚聚在一起时，人心都是散的, 大家心里怀念着老家，只把村子当成个临时的避难所。 但等移民们开了荒地后, 田里长出的庄稼让村民们吃饱了饭，大家对家乡的怀念也就一点点消散了，逐渐开始认同关外的生活习俗。 这就是土地对人的改变。 正是这种长久对土地的依赖，造就了农人对于土地的深厚感情。 中原人哪怕去了最适宜放牧的草原上生活，依旧会锄地播种，划着小小的一方地，种植起来。 因为只有面对土地和上面的庄稼时，外乡人才能在内心深处得到一种原始的满足感。 接连丰收了这么多年，只要不乱花钱，每户人家基本上都能攒下不少家底。 虽说让一户人家掏出四十贯钱有点困难，但亲兄弟们合伙，四五家一起掏这四十贯钱，还是能凑齐的。 不过买水田地的前提是，买地人不能欠朝廷的钱。 现在是人多田少，稍有犹豫，可能田就卖光了。 像李富贵家这种本地人，不欠朝廷钱，政令下来的当天，就拎着钱去镇上买田过户了。 镇上负责卖水田的官员也是个办事勤快的，当天就量好了地，把地契给了李富贵。 黄豆腐怕好的水田地被挑走了，所以着急去县里还钱，赵晟肯定是要买田的，所以也跟着大舅哥一起去了县城。 赵晟和黄豆腐拉着满满两大箱的铜钱去了镇上，两人还清了欠款，赎回了欠条。 两人手里的地契和房契也换了样，盖上了大红章，以后房子和土地就可以正常买卖了。 所谓是无债一身轻，赵晟和黄豆腐从衙门里出来后，神清气爽，腰杆子都比平时挺直了几分。 “等明个，你再跟我去镇上走一趟，帮我把水田买了。” 黄豆腐这些年做买卖攒下了不少钱，就算买完两垧水田地，他家仍旧有余钱。 黄豆腐从未像今天这么兴奋过，一路上都开心的哼着小调。 “明天这地一买，我算是对得起地下的爹娘了。这地给我家文儿和武儿一人一垧，以后兄弟俩也不用往出搬了，我给老黄家留了两个根，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两个小子都安排好了，我再给我大闺女多攒点嫁妆，以后就不用拼死拼活地干了，等我过了四十五，我就啥活也不干了，就在家享福。” 黄豆腐看到了路边的小孩，想起了自家的三个儿女，忍不住跟妹夫感慨道。 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黄豆腐撑起了这个家，还把家过得红红火火的，对于他来说，真的是此生无憾了。 “大哥，你跟嫂子也真厉害，攒了这么多钱。” 赵晟还是很佩服大舅哥的，一个移民过来的人，家里就他一个壮劳力，竟然能攒下一百多贯钱。 “攒这点钱可老不容易了，你嫂子跟着我受苦了，舍不得吃喝，从牙缝里往出抠钱。” 黄豆腐家的伙食在村里算是好的了，但跟黄豆芽家比，肯定是要差点的，所以他总觉得对不起媳妇。 “你俩也不算差了，攒下了六十多贯钱，也不容易。你家不像我家，我家做两个买卖呢。” 妹夫家没攒下钱，黄豆腐怕妹夫把事怪小妹身上，所以赶紧替自家小妹找补。 “本来还想着盖个大瓦房呢，我媳妇都惦记一冬了。这下钱都拿来买地了，这瓦房也不知道啥时能盖起来。” 赵晟此时心里只有大瓦房，完全没意识到大舅哥话外的意思。 赵晟家的钱只够买一垧水田地。去年卖药材的钱都用来买皮袄了，所以下半年赵晟家攒的钱，全靠粮食和小买卖。 卖粮食攒下了五贯钱、冬捕卖鱼和做买卖一共攒下了四贯钱、卖给亲戚的猪肉，攒下了两贯钱，一共攒下了十一贯钱。 今年刚开春，男人们都忙着学沤肥，赵晟和黄豆腐都没有空，再加上赵家人的到来，黄豆芽还没来得及上山采药，这春天的药材钱，算是赚不到了。 算上五十八贯钱的家底，赵晟和黄豆芽两口子一共攒下了六十九贯钱。 赵晟还完欠朝廷的三十五贯钱后，家里还剩三十四贯钱。 好在赵甫买牛钱会提前给赵晟。这样即便赵晟买完田后，家里还能剩下十四贯钱，足够家里的日常开销了，不用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盖瓦房不着忙，晚几年盖，备不住还能便宜点呢。” 赵晟只是跟大舅哥闲聊，一点别的意思也没有。但黄豆腐听后，却品出了好几层意思。 这臭丫头真的是想一出是一出，家里有点闲钱，就总想瞎折腾，一点过家的样儿都没有，还得他这个当哥的帮忙找补。 黄豆腐此时恨不得拽着自家小妹的耳朵训话。 “没事，等我四哥把买牛钱给我，秋天再把粮食卖了，加上小买卖的钱，明年肯定能攒够盖瓦房的钱。” “不过也只能先盖一间了，反正我家人少，一间瓦房两个屋子，足够住了。” 赵晟说话有点急切，语气中还带着点讨好。 赵晟怕给大舅哥留下无能的印象，赶紧表忠心，就差跪下发誓了。 “你别总听小芽儿瞎念叨，她都是跟她嫂子学的，有点事就爱念叨，不是真的着急住大瓦房。” 看到妹夫这可怜样，黄豆腐真想好好收拾一顿自家小妹，这臭丫头在家得多霸道啊，把男人都逼成这样了。 黄豆腐和赵晟这对郎舅，就这么驴唇不对马嘴地讲了一路，愣是没听明白对方要表达的真正意思，真是两个奇才啊。 “狗子，你爹还没回来啊？” 赵晟刚到家，本想跟四哥商量一下买地的事，但进院却扑了个空，哥嫂都没在家，只得把在村道上玩耍的小侄子喊了过来。 “我爹去姥爷家了，还没回来呢。”狗子拿着小棍子，跑到五叔跟前回话，眼睛却一直往小伙伴身上瞟。 “我知道了，你玩去吧，加点小心，别杵着眼睛。” 赵晟见小侄子玩心这么大，也就不耽搁他的时间了，只简单交代几句，就回家了。 “这个时候，四哥还没回来，估计是在咱爷那没借到钱。” 赵晟望了望天，眼瞅着太阳就要落山了，心里忍不住替四哥担心起来了。 跟赵晟猜得一样，赵甫真没借到钱，在赵家村碰了一鼻子灰，又去了一趟老丈人家，依旧是无功而返。 赵甫成亲时的家底跟弟弟差不多，不过他到底是年长些，懂事早，早早就开始攒钱了。 虽然赵甫赚钱的花样没弟弟多，但他花钱的花样也没弟弟多，靠着勤俭持家，他也攒下了将近五十贯钱的家底。 虽然赵甫攒下了不少钱，但也不够买地的。 所以他打算先不还朝廷的钱，只拿出四十贯钱买水田，把地先划在弟弟的名下，等以后再划回来。 赵晟还差十贯钱才能买牛又买地，但现在弟弟家也正是用钱的时候，买牛钱他肯定得先付。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赵甫这样骄傲的人，为了钱，也不得不向亲戚们低头。 赵甫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赵家村。开春时，大家都看到了赵家爷爷搬来的两大箱钱。 “小四啊，不是爷不想借你钱，实在是咱家真没钱了。钱都让你爹拿去买地了，剩下的钱，也都让我拿出去放利了。爷手里就剩下三贯钱了，是预备给你奶买药的钱。” “你早点来就好了，爷哪怕不要利钱，也得把钱给你用啊。但现在家里的钱已经放出去了，咱也没法往回要了。” “实在不行，给你奶留着买药的钱，你先拿着。” 赵家爷爷作势要从炕柜里往出掏钱匣子，但被赵甫拦住了。 “爷，你别拿了，我奶的看病钱，我可不能要。我就算不买地了，也不能拿我奶的看病钱啊。” 赵甫本来也没对爷爷抱太大的希望，但没想到会被爷爷拒绝得这么干脆，这让他很心寒。 好歹是亲孙子啊，爷爷竟然连一贯钱都不想借，还真是无情啊。 “小四，这是我跟你娘攒的钱，你都拿走吧！” 看到儿子垂头丧气地出来，赵家老爹有点绷不住了，自己不当家，手里没钱，想帮衬儿子都帮不了。 赵家老爹也不管爹娘咋看自己了，直接把儿子拽进了屋子，把钱匣子递给了儿子。 “你俩好不容易攒点钱，我不能要。” “再说了，这点钱也啥用不当，你俩留着吧，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赵甫现在很憋屈，十分憋屈，一向坚强的他，眼眶都已经红了，推开了爹娘递过来的钱匣子，直接冲出了门外，快步往家里走去。 “要不，去我娘家借点钱吧？” 王氏见自家男人为钱愁得直挠脑袋，她也忍不住跟着揪心。 “你爹会借咱们吗？”赵晟白了媳妇一眼，大声吼道。 虽然知道媳妇是好心，但赵甫此时正在气头上，没控制住脾气，直接冲媳妇发了火。 “试试呗，万一借了呢。实在不行，咱给他点利钱。” 王氏生怕再惹男人不开心，眼睛一直盯着男人看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行吧，去试试。” 赵甫想了半天，实在找不到可以借钱的人家了，就只能去老丈人家试试运气了。 虽然前几年跟老丈人闹了点不愉快，但赵甫也一直没断了老丈人家的节礼。 本以为老丈人会给自己点面子，就算不借给他十贯钱，至少也会借给他五贯钱，但赵甫咋样也没想到，老丈人说话会那么损。 这次借钱，让赵甫彻底看透了自家的老丈人。他暗暗发誓，以后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再跟老丈人开一回口。 “媳妇，四哥要是真借不到钱，咱家卖牛的钱，能不能先不要了？” 赵晟知道自家四哥的脾气，向来很骄傲，很少求人。这回为了借钱，都跑到老丈人家了，可见他是多想买牛买地。 虽然家里的钱也不多，但赵晟还是想保住四哥的骄傲，不想看四哥低声下气地求人。 “四哥家的钱，实在不趁手，就把我这手镯子卖了吧。” 黄豆芽倒不是真的善良到要为外人牺牲自家的利益，但男人第一次因为钱求自己，她实在不忍心拒绝。 而且黄豆芽对四伯哥的人品还是很认可的，这些年相处下来，也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他绝干不出欠钱不还的事。 “等冬天，我再给你买个新镯子。” 赵晟有千言万语想往出说，但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一把握住了媳妇的手，重重地许下了承诺。 “我不想买地了，你嫂子要生了，我自己也种不过来。” 天已经黑了，赵甫才回到家，狗子此时已经在赵晟家睡着了，他跟小灵芝睡在一排，小兄妹俩睡得呼呼香，小肚子一鼓一鼓的，十分遭人稀罕。 “你没钱咋不先跟我说呢？买牛的钱，你先别给我了，我家钱够用。” 赵晟和赵甫两兄弟蹲在灶坑边，已经半灭的火星子照在两人的脸上，却仍无法让赵晟看清四哥的表情。 “你哪来的钱啊？管你大舅哥借的？” 虽然两兄弟从小到大没少打架，但毕竟亲兄弟，赵甫对弟弟的脾性还是很了解的，就算看不清弟弟的表情，他也能从语气中听出弟弟撒没撒谎。 “没出去借钱，我家还差六贯钱，我媳妇说要把镯子卖了，再卖点粮食，加上家里的零花，就能凑够钱了。” “等夏天我家再摘点红花卖，我挂鱼再攒点，我家买卖也能进钱，家里的开销肯定够挺到秋天卖粮时了。” 赵晟怕四哥不肯用自家的钱，赶忙解释道。 “你家哪来的那么多钱啊？”赵甫很是惊讶，双手按住弟弟的脑袋，把眼睛凑了过去，想从弟弟的眼中看出他撒没撒谎。 “你家天天胡吃海喝的，咋能攒下这么多钱呢？” 确定了弟弟没有撒谎，赵晟更惊讶了。本来他以为弟弟手里没多少钱，所以才四处筹钱。 “你家有钱，你咋不早说呢？” “早知道你有钱，我就不借了，还碰了一鼻子灰。” “我就纳闷了，你咋攒的钱啊？” 赵甫现在真的是百感交集，本来他以为弟弟没钱，怕弟弟为了钱跟大舅哥低头，所以他才出去借钱，保全弟弟的面子。 谁知道忙活了一天，他只感动了自己，自家这个傻弟弟根本就不缺钱。 “就是没花了，钱就攒下了。”赵晟挣脱了四哥的束缚，没好气地回答道。 “你没钱不早说，一大早就跑了，要不是嫂子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去借钱了。” “没钱装啥啊，还说肯定给我牛钱，我寻思你得老有钱了呢。” “我都寻思好了，收了卖牛的钱，就盖大瓦房，现在好了，还瓦房呢，家底都花干净了。” 赵晟怕四哥不好意思用自家的钱，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数落他。 “不用弟妹的镯子，买牛的钱我能拿出十贯。明个咱就把水田买了吧。” 一听弟弟有钱，赵甫的心情立马好了不少，果然啥事都不能想当然，早问弟弟一声，今天自己也不用受这么多气了。 这事谁都不怪，只能怪自己瞎琢磨。不过赵甫也不后悔今天的这一遭，起码今天让他看透了两个人，也知道了谁才是自己的亲兄弟。 凑足了钱，赵晟和赵甫买田这事，就算彻底定下来了。 第二天，黄豆腐跟着赵家哥俩一起去了镇上，黄豆腐和赵晟各买了两垧地，当天就得了地契，买田的事，算是彻底尘埃落定了。 虽然赵甫家的地写在了弟弟的名下，但他十分放心，相信自家这个傻弟弟绝不会干出侵吞他家田地的缺德事。 作者有话要说： 第90章 .皇帝驾崩 · 同样是亲兄弟一起买地, 但像赵晟和赵甫这么痛快的，还是少数人。 一旦涉及到利益纠葛，即便是亲兄弟, 也会为了把地放在谁的名下而吵得急头白脸的。 就在众人还在扯皮的时候, 李富贵、黄豆腐和赵晟赵甫两兄弟已经选好了良田, 并开始开荒了。 他们四家是先选的, 选的地都连在一起，是整片荒地中最平整那片地。 这片水田地没有灌木丛, 也没有树根，连石头都少，开垦起来很方便。 只要直接用犁把田深翻一遍，把草根翻出来就行。 水田地跟旱田地开荒的方式是不一样的, 开垦水田地时，先要把田里的水放出去。 然后再按照田地地势的高低, 垒好埂子, 将大片水田池子分成若干小池子。 种水稻时，池子里要保持几个月有水的状态, 才能种出好稻米。所以一个池子的地势一定要是平的。 若是水田池子有高有低，水就会汇聚在低洼处，那么高处的水稻没有水的灌溉, 就会枯死；低洼处的水稻被水灭过, 就会被泡烂。 离种地还有一阵子，赵晟和赵甫还有时间开荒，兄弟俩就赶紧去水田边上挖水沟，等水沟挖好后, 就可以先把田地里的水放出来了。 地可用不上驴，驴儿的力气小, 在这种泥泞的地方，根本就使不上劲，只有壮牛才能翻得动这种泥泞的水田。 只有一个老牛可用，现在又根本雇不到别的老牛，就只能等着了，赵晟先翻自家的地，赵甫和黄豆腐则先规整家里的田地，垒埂，挖水沟。 没钱买水田的人家，现在都歇息在家，吃过饭后，就坐在树底下唠闲嗑，一起等着四月份的春播。 黄豆芽今年是没这种清闲日子了，她现在要做三家的饭。 黄豆腐买了两垧地，虽然今年没打算种，但也必须得开垦出来，否则明年也种不上了。 他家买卖本来就多，家里的壮劳力还只有他一个，即便媳妇和闺女儿子都跟他一起在地里忙叨，依旧杯水车薪。 黄豆腐倒是想雇几个人帮忙，但村里的勤快人基本都买地了，剩下的懒人，雇来也没用，只能白花钱。 王氏眼瞅着就要生了，现在根本无法猫腰，蹲下捡东西都费劲，让她做饭，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黄豆芽现在承担起了三家的伙食，金氏和王氏倒是讲究，每天给的粮食是足足的，家里的菜干也随便取。 吃了一冬的干菜，大家早就吃腻了，好在菜园子里还有韭菜可吃。 韭菜是春天最鲜美的食材，炒菜，做饼、包包子、做饺子，怎么都好吃。 嫩绿色的韭菜刚刚长成，根部还是白色的，只需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分，十分鲜嫩，正适合做韭菜盒子。 黄豆芽把三家的韭菜一网打尽，把土篮子装得满满的，王氏和魏氏坐在院子里，帮黄豆芽处理韭菜，一帮孩子在院子里嬉戏打闹。 魏氏的儿子小冬生已经能走会跑了，此时正黏着小灵芝，小灵芝不爱跟小屁孩玩，就满院子撵狗子和黄念武。 这四个孩子，你追我赶，玩得不亦乐乎，就是嗓门有点高，吓得小牛犊频频抬头观望。 黄豆芽刚在厨房忙完，伸了个懒腰，就去院子里帮忙摘菜了。 做韭菜盒子的面已经发好了，是杂粮面的，鸡蛋也炒好了，等着晾凉后再切碎。 小家禽们才刚刚开张，下的蛋还比较少，所以黄豆芽不得不把本就炒得细碎的鸡蛋切得更碎些，让每个韭菜盒子里都能有点碎鸡蛋。 这顿饭，金氏出了四个鸡蛋和两勺豆油，王氏出了三个鸡蛋和一勺豆油，黄豆芽没出鸡蛋，只出了两勺猪油。 “你可真不嫌累，这么多人吃饭，你还做这么麻烦的伙食。” 魏氏是个麻利人，平时不咋注重吃喝，一到农忙，她家顿顿都是馍馍配蘸酱菜，所以她很不理解黄豆芽的做法。 “也不麻烦，就是摘韭菜费点时间！” “他们在田里卖力气，我在家啥活没有，要是再不做点好吃的，也不是那么回事啊。” “七哥也没在家，中午你跟冬生就在我家吃吧。” 黄豆芽找了个板凳坐下，跟着一起摘韭菜。 “我不在你家吃，我家早上还剩下不少饭呢，再不吃就坏了。” 魏氏赶紧拒绝，若是平时，也就吃了，但现在他们三家掺一起，她可不敢馋嘴，吃俩韭菜盒子，再落一身埋怨，那可太不值当了。 “对了，七哥说没说啥时候回来啊？” 黄豆芽习惯性顺嘴问一下，被魏氏拒绝了，她才后知后觉，现在可轮不到她瞎请客了，于是偷偷瞄了一眼妯娌的脸色，赶紧转移话题。 “不知道啊，估计得种地前回来吧。” 杨老七兄弟几人合伙买了两垧水田地，都放在杨老大的名下了，现在兄弟七人都住在杨老大家，一起开荒。 “今年是别想歇着了，开完荒还得种那个叫棉花的玩意。”王氏气嘟嘟的说道。 王氏的肚子大了，坐得久了，腿还容易麻，时不时就要扶着腰站起来，活动一下胳膊腿。 经过借钱那一遭，王氏也回过味了，发现娘家是真靠不住，婆家人也不靠谱，就小叔子一家还算不错，所以她就跟黄豆芽越走越近乎了。 “我觉得这棉花应该是好东西！咱今年要是把这个棉花种好了，备不住能大赚一笔呢。” 黄豆芽记得，前一世好像听过这个叫棉花的东西，虽然没见过，但知道这东西能御寒，还能纺布，卖价也不便宜。 前一世关外人过得很好，应该也离不开这边掌权人的英明决策，朝廷专门下令要种的东西，理应是好东西。 “我看悬啊！我听吴老太太说，这玩意不当吃不当喝的，朝廷看咱们是移民，故意让咱们先种，种好了，朝廷得利，种不好，咱们白遭殃。” 莲花山村的大部分人对种棉花这事都挺悲观的，现在村里说啥的都有，就是没有说好话的。 “吴老赖的话你也听，她嘴里能冒出啥好磕。你这话在我俩跟前说说就得了，别到处瞎嚷嚷，再让朝廷给你抓起来，说你散布谣言。” 虽然王氏不像以前那么遭人烦了，但黄豆芽依旧不爱跟她处事。 这人听风就是雨，无论多么离谱的八卦谣言，她都信，不仅信，还到处宣扬，在你耳根边叨叨个没完，比家雀还讨厌。 “下地的人快回来了，我去拌馅了，你俩唠吧。”没等王氏反驳，黄豆芽就抱着大半盆摘好的韭菜跑了。 黄豆芽洗干净了韭菜，用手指头按了一下面，见杂粮面醒得差不多了，就开始着手烙饼。 冷水和的死面，口感筋道，开水和的烫面，口感暄软。 黄豆芽做韭菜盒子皮的面，用的是半烫面，一半烫面和一半死面混在一起，柔软又不失筋道，刚从锅里出来，还带着脆香味。 锅里少放点油，放入包好的韭菜盒子，煎到两面焦黄，盖上锅盖再焖一会儿，就可以出锅了。 “去盆里把手洗干净，然后再上桌吃饭。” 韭菜盒子刚进锅，香味就出来了，院里的三个孩子一闻到香味，也顾不上玩了，扒着门往厨房里望，馋得直咽口水。 韭菜盒子刚出锅，黄豆芽就晾了三张，全都是给这仨小馋猫预备的。 “咱这边这么缺人，官爷应该挺忙的吧，应该没功夫抓我吧？” 鲜香味美的韭菜盒子，也堵不上王氏的嘴。黄豆芽的一句玩笑话，又让王氏当真了。 “老天爷啊！把我抓起来吧！”黄豆芽无语望天，无奈地嘟囔道。 “爹！” 在石桌上吃饭的三个孩子，见大人们回来了，撂下筷子就往院外飞奔。 平时也没见黄念武跟他爹多亲，但只要小灵芝和狗子喊爹，他也一定要跟着喊，还要跟他爹黏糊一会儿。 小孩们这可怕的攀比心啊。 “哎呀！韭菜盒子！” 黄豆腐一见到好吃的，就兴奋。快速把手洗干净，直接从盆里拿了一张韭菜盒子，也不管烫不烫，一口吃掉一半，看来是真馋了。 “你哥都惦记一上午了！一边干活，一边念叨，快给我耳朵磨出茧子了。”金氏白了一眼自家那嘴馋的老爷们。 “别说大哥惦记了，我也惦记呢。我都馋韭菜盒子馋老长时间了，光闻味，就知道有多香。” 黄豆芽做的韭菜盒子，薄皮大馅，吃一口满嘴流汤，越吃越香。 一眨眼的功夫，大半盆的韭菜盒子就光了，黄豆芽烙饼的速度根本供不上这帮人的嘴。 这帮人也不上桌，一人手里端个碗，站在黄豆芽边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就跟难民等着施善粥似的。 黄豆芽本来准备的食材足够了，谁知这帮人的肚子就跟无底洞似的，把韭菜盒子吃得光光的。 黄豆芽真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烙饼的时候就吃饱了，不然根本抢不过这帮饿狼。 “小妹，明个再烙呗？这回我家出五个鸡蛋。” 黄豆腐连喝了两大碗地榆茶，仍旧意犹未尽，还惦记着韭菜盒子的香味。 “你下馆子呢？还点上菜了，咱家武儿都没你馋。”金氏放在饭碗，狠狠地瞪了一下自家爷们。 “别惦记了，没韭菜了。”黄豆芽一边坏笑，一边气自家哥哥玩。 黄豆腐点菜失败，很是失落，下午干活都没劲了。 忙忙叨叨半个月，水沟终于挖好了，不过也到了种庄稼的时候了，众人放下开荒用的铁锹，开始扎眼埋种。 茬口倒顺，好比上粪！ 倒茬轮种能养地，这是老祖宗种了几千年地后，总结出的经验。 赵晟家去年种了不少高粱和小麦，今年只能轮种豆子了。 因为要留半垧地种棉花，所以今年大家早早就种完地了。 教大家种棉花的官爷还没来，大家也不敢外出，生怕错过了官爷来村，再耽搁家里半垧地的收成。 “咱们这不会要打仗了吧？” “咱村出去当兵的小伙，一个都没回来。” 农闲在家，莲花山村的村民们聚在一起，开始胡思乱想。 今年也真是奇了怪了。村里征兵出去的小伙们都没回家。 往年春播和秋收时，他们都会及时赶回来，今年都忙完春播了，也不见他们的身影。 这可把村民们吓坏了，大家纷纷猜测，关外可能要打仗了。 “可别瞎说话，小心给咱逮起来。” “真要打仗，正缺人呢，咱可别被抓了壮丁。” 村里的爷们都害怕了，好不容易过几年舒心日子，这又要不太平了。 其实村民们这回还真猜对了方向，村里征兵出去的小伙们被紧急调往边疆了。 这帮小伙当了好几年兵了，也算是老兵了，被抽调到最北边，直接跟贼寇对峙。 仗暂时还没打起来，但贼寇们最近确实蠢蠢欲动，征虏大将军直接领兵去了北边，这才镇住了贼寇，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贼寇们好多年没烧杀抢掠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想跟关外人做生意，但除了牛羊外，没啥好卖的。 卖牛羊赚的钱，又全都买粮食了。他们日子一紧巴，刻在骨子里的残虐暴戾就觉醒了，想趁着老皇帝驾崩新帝登基，朝纲不稳时搞点事情。 不过这些朝廷上的大事，小老百姓们自然是不知道的。 老皇帝驾崩，百姓们理应换身素色衣服，为皇帝服丧三天，三天内不能沾荤腥。 但关外离都城太远了，老皇帝刚过完年就驾崩了，等消息传到关外人耳中时，新帝都已经登基四个月了。 对于这些老实本分的农人们，谁让他们吃饱饭、住暖房，他们就拥护谁。 若是封疆大吏或是征虏大将军不幸仙逝，关外人肯定一起穿孝服哭丧。 但老皇帝驾崩了，对于关外人来说，都没有隔壁张大爷去世让人悲伤。 像是莲花山村的这帮村民们，根本就不关心谁当皇帝，他们只关心今年到底啥时候才能把棉花种上。 他们甚至都不关心朝廷为啥让他们种棉花，他们只关心棉花的产量好不好，能不能多卖钱。 而极力说服自家相公推广棉花种植的将军夫人，此时正坐在窗边，思念着远在边疆的夫君。 关外天冷，其实并不适合种植棉花，这也是教种棉花的官爷迟迟不来的原因，莲花山村得到四月下旬，天气才能热到种棉花。 将军夫人宁愿少产粮，也要种棉花，其实是在下一步大琪。 中原一直与北方的贼寇互市贸易。贼寇以游牧为生，他们养的牛羊和出产的毛皮，在中原大受欢迎。 双方互有所需，导致边境贸易往来频繁，即使朝廷明令禁止，暴利的诱惑下也会有无数商人铤而走险。 所以并不出产铁器和盐的贼寇们，手中始终有趁手的兵器，锅中的奶茶总是咸香可口。 两边频繁的贸易，让贼寇们可以长期存续并逐渐发展壮大。 这帮怀揣狼子野心的贼寇们一旦壮大起来，就会侵扰周边的农人，烧杀抢掠，无所不干。 将军夫人大力推广棉花种植，是为了让棉花代替皮毛，降低中原对皮毛的需求，这样就能打破均衡的互市需求，让贼寇们赚不到钱，减少他们的人口，不让他们壮大。 但是将军夫人只能掌控关外这一片地方，关外适合种棉花的地方还不到三分之一，要想满足整个中原的需求，还需要很多年。 不过，无论是修运河，还是推广棉花，都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 能干成这两件大事的人，注定会名垂青史。 作者有话要说： 第91章 .种棉花 · 四月中旬, 教农人种棉花的农官才来到了莲花山村。 穿着一身长衫的农官领着两个小厮模样的小伙，直接住进了村长李富贵家。 因为要避嫌，周氏不得不回娘家住一阵, 她家的老四刚满周岁, 暂时离不开娘亲, 周氏只得抱着孩子回娘家。 大胖因为担负着放猪的重任, 没法离开村子，所以就带着妹妹胖丫和弟弟小胖一起, 住进了表叔赵晟家。 村里人本就敬畏穿着长衫的读书人，再加上沈曲又是官爷，这让村里人对他望而生畏，很少有人敢去他跟前搭话。 不过沈曲倒是个很随和的人, 只在进村时穿着长衫，等到第二天教村民们种地时, 立马就把衣服换成了一身短打。 “种绿肥不怕不得收, 只怕懒人不开沟。” 沈曲虽然是读书人，但他从不跟村民们说文绉绉的话, 而且还会将一些难以理解的话编成顺口溜，让不识字的村民也能铭记心头。 比如种绿肥要开好排灌沟这事，是因为多数绿肥作物怕水涝, 虽然他不厌其烦地跟村民们解释了一堆, 但村民们很可能就听明白了几句，可能以后种地时就又忘了。 但是把种田的窍门编成顺口溜，那可就不一样了，村里的小孩都学会了, 成天满村的嚷嚷，大人想忘都难。等到下回种绿肥时, 肯定第一时间通排灌沟。 沈曲在村里待了三五天后，就迅速跟村民们混熟了，一些胆大的村民，也敢跟沈曲搭话了。 “沈大人，咱这真的能种棉花吗？” 棉花要种在土壤疏松的地里，现在全村人都在松土，用铁镐把成块的土坷垃敲散。 董大壮正在地里松土，见到沈曲过来巡视，立马就凑了过去。 “放心吧，前年咱们府城就已经开始种棉花了，咱们这不比府城冷多少，肯定也能种成棉花。” 虽然话不能说太满，但沈曲知道村民们的担忧，所以他摒弃了跟同僚说话时的委婉，直接给董大壮吃了个定心丸，免得村民们担惊受怕到入秋。 土松好后，到了四月下旬，全村就开始种棉花了，虽然棉花种子是朝廷免费送的，但农人们也不浪费，一个坑里只放两棵种子。 沈曲向来信奉亲力亲为，他亲自下田教村民们种田。他种田时的样子，就像是位种地多年的老农，一点官爷的架子都没有。 若不是沈曲的文人气质太浓厚，就他那打扮和被晒得黢黑的脸，还真就跟普通农人没啥区别了。 “沈大人，这庄稼地里除了可以套种绿肥，能不能套种粮食啊？” 沈曲正在吃着美味的蝲蛄，赵晟则坐在他的对面，向他讨教种地的窍门。 蝲蛄是赵晟端来的，他为沈曲端了一大盆的爆炒蝲蛄。 蝲蛄是黄豆芽用葛缕子籽爆炒的，又香又辣，饶是沈曲这种吃过不少美味的府城人，也抵抗不住这种美味攻势。 沈曲吃得满头大汗，辣得直抽气，全然没有了读书人该有的矜持，但仍旧坚持不喝水。 沈曲十分享受这种被辣到的感觉，他一边扒蝲蛄皮，一边详细解答赵晟的疑问，真的是吃饭和公职两不耽搁。 “你们村真是人杰地灵啊！” 吃着带有独特薄荷香味的爆炒蝲蛄，沈曲香得人想把舌头都吞了。 沈曲在莲花山村的吃住，都是给了钱的，这钱自然不是他出，而是朝廷出。 因为将军说了，朝廷的官差，不能白吃百姓们的一粒米，所以像他们这种“出差”的人，除了能得到朝廷的丰富补贴外，还不用担心食宿问题。 沈曲住在李家，自然也要吃在李家。 他刚进村时，本来也没对村里的伙食抱有多大的希望。对于他这种常年“出差”的人，非常了解农人们的不易。 村民们倒是想让他吃得好些，但百姓也是有心无力，本来村里买肉就费劲，再加上厨艺又不好，所以饭食做得很粗糙。 不过沈曲倒也吃得惯村里的伙食，他本来也不是啥大富大贵出身，他就是赶上了好时候，得到了免费读书的机会，现在学成了，可以为朝廷效力，不然现在他可能跟哥哥们一样，在码头当挑夫。 李富贵本来是不想要这些钱的，但沈曲一再坚持，他没法不收。 虽然收了钱，但李富贵也没想赚官家的钱，所以他就想着法地给沈曲弄好吃的。 若说村里哪家女人做饭香，那肯定非金氏和黄豆芽这对姑嫂莫属了。 黄豆芽是赵晟的媳妇，赵晟是孙大娘的亲外甥，再加上李家的孙子孙女还住在赵晟家，所以做饭这活，自然而然就落在了黄豆芽身上。 不赶集就买不到肉，所以要想让沈曲有肉吃，那就得天天杀鸡宰鸭鹅，但沈曲交的伙食费，可不够天天这么吃的。 沈曲吃了几顿后，就坚决不吃了，他可不想占李家的便宜，只让李富贵弄些村里人常吃的东西就行。 李富贵见沈曲不似作假，所以也就放心了，让黄豆芽做菜时，不用顿顿都有肉。 沈曲尽职尽责地教村民们种田，村里人都看在眼里，黄豆芽自然不能让这样的好官吃糠咽菜，所以就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官爷做好吃的。 现在大河已经变成真大河了，没法用草绳钓鱼了。再加上爷们都忙着学种地，所以河鱼是吃不到了。 但好在小河沟里还是可以放地笼子的，所以泥鳅和黄鳝都是不缺的，大胖放猪时，还会钓回来一些蝲蛄。 爆炒黄鳝、豆腐炖黄鳝、韭菜炒黄鳝、香炸泥鳅、酱焖泥鳅、蝲蛄豆腐、爆炒蝲蛄……轮番上了沈曲的餐桌，吃得沈曲都胖了，饭量也涨了不少。 爆炒蝲蛄是沈曲最爱的菜，即便是吃遍了府城的酒楼，爆炒蝲蛄这道菜仍旧是最让沈曲惊奇的，每次吃都要感慨一下这道菜的美味。 沈曲怎么也想不到，在莲花山村这样的小村子，竟然有人能烹出这样的美味。 黄豆芽负责做饭，赵晟负责送饭，一来二去，赵晟就跟沈曲熟悉了起来，也跟着学到了不少种地的法子，可谓是受益颇深啊。 “种子掺一掺，产量翻一番。” 这是沈曲教村民们套种法子的口诀。 棉花秧子长得高，最高据说可以长到两丈高，当然，关外这边，长到一丈高，就算是顶天了，大部分的棉花杆子也就长到半丈高。 棉花不能种得太密，要给以后长出的棉桃留下充足的空间。棉花杆子比较细，不怎么遮挡阳光，所以非常适合套种其他庄稼。 沈曲开始教大家套种绿肥，但是半垧地自然不能全种“草”，所以剩下的田地就可以种些别的庄稼了。 棉花可谓是百无禁忌，只要是杆子矮的庄稼，基本都可以跟它一起套种。 赵晟选了大蒜和花生进行套种，黄豆腐则套种了黄豆和花生。 棉花套种大蒜，可驱避害虫减少虫卵。据沈曲说，大蒜生长时能散发出气味，这种气味能赶走虫子。 棉花套种黄豆和花生也有多种好处，除了可以肥田，还可以驱虫，只不过驱虫效果不如大蒜罢了。 赵晟对沈曲十分信任，沈曲说的话，在赵晟这里，就是金科玉律。 所以在村里人对套种庄稼这种新奇种地法还抱有严重怀疑的时候，赵晟率先在自家田地里做起了“试验”，以实际行动，表达对沈曲的支持。 “我就说过日子得节俭点嘛，你俩早先过日子要是也能像现在这么节省，也能攒下不少钱，妹夫多能干啊，可比你哥强多了。” 黄豆芽家养的小家禽都开张了，每天能下不少蛋，除了留给闺女和沈曲吃的蛋外，黄豆芽把剩下的蛋都攒起来卖了。 金氏见小姑子学会了节省过日子，老怀甚慰，有种闺女长大了的自豪感。 “你家钱要真不凑手，也别硬挺，嫂子这还有不少，绝对够你家吃喝了，别抹不开张嘴。” 虽然盼着小姑子过日子节省点，但小姑子一旦节省了，金氏又有点心疼，这大概就是老母亲的矛盾心理吧。 对于自家小姑子，金氏从不藏私，把家底透露得一干二净。 “你要抹不开管我借，你就找咱家那俩小财迷，他俩的钱匣子满满登登的，买水田时，还问他爹缺不缺钱呢。” 一提到儿女，金氏一脸骄傲。当母亲的，碰到这么孝顺懂事的孩子，恨不得宣扬得所有人都知道，可惜她信奉财不露白，也就只能在小姑子跟前念叨一下，过过嘴瘾。 “我卖鸡蛋不是因为没钱了，这不是沾了沈大人的光嘛，我家现在伙食老好了，鸡蛋都吃够了。” 即便是面对最亲的嫂子，黄豆芽也不想展现家里的拮据，因为这只会让亲人心疼。 黄豆芽家的日子其实过得也不能叫拮据，吃喝没啥变化，只不过买东西时不像以前那样大手大脚了。 再加上今年没法进山挖药，手里没余钱，花起来就不如往年大方。 不过赵晟家的买卖一直都不错，每个集都能赚将近二百文，赶上节前，多卤些猪下水和干豆腐，赚个三四百文，不在话下。 不过天一热，猪肉就冻不住了，赵晟就得多几分辛苦，半夜去冯家村取猪头，还得连跑带颠往家跑，鞋都跑掉底了好几双。 上个集磨出的水泡还没好，下个集又磨出了新的水泡，一层盖一层，变成厚厚的老茧，黄豆芽看在眼里，很是心疼自家男人。 “小姑，你没钱找我俩，我俩有钱。” 这边金氏刚跟小姑子透完家底，那边黄念文和黄念花就凑到了小姑跟前，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吧，小姑没钱，肯定找你俩！” 被娘家人这样宠着，黄豆芽很是感动。时常在心里感慨，有这样的家人陪在身边，老天爷真是待她不薄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92章 .大蓟和金银花 · 王氏生了个小闺女, 此时还在月子里，孙氏在赵家村忙得脱不开身，没法过来照看儿媳妇月子, 黄豆芽偶尔过来帮妯娌熬点鲫鱼汤。 棉花种子已经埋进了田里, 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出苗。棉花出苗后, 还要等一个多月才能长花蕾。 这期间村民们无事可干, 除了去地里偶尔除草外，其余时间就是在家干待着。 沈曲离开了村子, 说是等棉花长花蕾时再过来，黄豆芽做饭的活也就这样停了。 好不容易有了空闲，黄豆芽还惦记着上山采药呢，谁知却发现自己肚里有娃了, 就只能留守在家了。 今年虽然错过了挖药材根的季节，但却正好赶上割大蓟的好时候。 大蓟是凉血止血药, 平时需求量不大, 但此时征虏大将军正带着将士跟贼寇对峙，若是真的打起来, 肯定不能少了止血药。 大蓟这东西比较常见，炮制起来也比较简单，药铺掌柜讲一遍, 赵晟就记住了。 把洗干净的大蓟草用水润软, 直接晒干，药材就算炮制成功了。 赵晟每次回家前，都会在小河边把药材洗干净了，回家后, 又把药材泡在洗澡间的大水缸里，黄豆芽只要把润软的药材甩干水分, 直接晒在院子里的大席子上就行。 炮制大蓟这活不累，黄豆芽平时就领着几个小娃娃在家晒药材，把她家和娘家的院子都晒得满满登登的。 山野、路旁和荒地边都有大蓟，赵晟他们都不用往远走，在家跟前就能割好几天了。 这回赵晟和黄豆腐也没背着村里人，别人问，他们也如实回答了，这大蓟草是要往边疆前线送的，当然是多多益善了。 这大蓟草约莫有两到三尺高，本来分量就很轻，若是晒干了，分量就更轻了。 割一大捆大蓟草，晒干后，也就二十斤左右，四文钱一斤，一捆也不过八十文钱。 这个价格，瞅着还不错，但还要往县城里运，一车也就能装二十捆，这还得把药材捆得严严实实的，用绳子绑在车上才行。 家里要是有车，在隔壁镇上的码头拉几趟货，其实也能赚不少钱。 而且还不像卖药材这么费神费力，全家老小都得跟着折腾，若是药材没晒好，还会被药铺拒收。 割了五天的大蓟草，赵晟可算是攒满了一车，于是就趁着天好，赶着牛车，拉着药材往县里去。 黄家弄了两车药材，黄豆腐和黄念文父子俩，一人赶一架车，李宝柱家赶了一架牛车，村里其他人都推着板车，浩浩荡荡地往县里去了。 家里有药材可以卖的人家，自然是满眼期盼，那些家里没割药材的，看着这浩浩荡荡的车队，心里就堵得慌，恨不得这帮人走路时掉沟里。 “连生三个丫头片子，还有脸在炕上躺着？我家老大一大早就去县里赚钱去了，天天累死累活地给她们娘四个赚钱，她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啥用没有。” 吴铁蛋媳妇刚生完孩子才三天，就已经下地干活了。邻居白嫂子有些看不过眼，就跟吴老太太提了句，没想到却得到了这么个回应。 铁蛋媳妇长得比较耐看，说话语调柔柔的，平时又不咋出门，是村里难得的温柔人。 即便没能生下儿子，吴铁蛋对媳妇也豪无怨言，平时依旧很宠着。 吴老太太对儿媳妇那是咋看咋不顺眼，平时儿子在家时，她还能收敛点，这回儿子一走，她立马作起妖了，使唤还在坐月子的儿媳妇干活。 铁蛋媳妇是个老实人，即便心里委屈，也不敢忤逆婆婆，所以就强撑着身体，洗衣做饭，收拾家务。 “她才生完孩子三天，现在可不能沾水，那是要留下月子病的。” 同为女人，白嫂子也被婆婆欺负过，此时对铁蛋媳妇很是同情。 “能留下啥病？小年轻的就是矫情，早头，女人生完孩子当天就有下地干活的。” 吴老太太今天就是想整治儿媳妇，无论白嫂子怎么劝，她都有话跟着，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吴老太太想起她当儿媳妇时，一年到头，每天都得把心提得高高的，一点错事不敢做，即便这样，铁蛋爹也时不时就踹她一脚。 好不容易熬死了婆婆，吴老太太整个人都变样了，变得无比泼辣无赖，娶了儿媳妇后，更是把以前受得气都撒在了儿媳妇身上。 儿子越护着媳妇，吴老太太就越生气，凭啥她当儿媳妇就得受气挨打，铁蛋媳妇就有男人护着呢。 其实铁蛋小的时候也常挨他爹揍，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护着娘，但吴老太太却从不把这些事情记在心里，她就是想闹，想欺负儿媳妇。 “铁蛋媳妇，你赶紧进屋！我帮你干活。” 白嫂子是个和气人，她自知吵不过这个老无赖，就直接把铁蛋媳妇手里的活抢了过来。 吴老太太被气得双眼通红，直接出了院子，跑到村口的大树底下嚼舌根子去了。 吴老太太是个欺软怕硬的，她虽然不惧白嫂子，但白家人却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她可不跟惹乎白家人。 两家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吴老太太从未成功占过白家人的便宜，可见白家人是有多硬茬。 “铁蛋娘，咱这可不兴欺负儿媳妇啊！你这么整治儿媳妇，以后咱村的名声都被你毁了。” 孙大娘领了一帮人，把吴老太太围了，高氏和金氏都跟着一起来了，这阵仗颇有种要打群架的感觉。 白嫂子趁吴老太太出门的空挡，绕到村长家，把孙大娘请了出来。 对于别人家的家务事，村里人大多是抱着看热闹心态，有些热心肠的人倒是会偶尔帮一帮，但也不敢过多掺和，怕惹一身骚。 但像吴老太太欺负儿媳妇这种事，村里就必须要管了，不仅要管，而且要管到底。 莲花山村里的小伙娶亲难，好人家的闺女本就不爱往莲花山村嫁，若是村里再出个远近闻名的恶婆婆，那人家闺女就更不往这嫁了。 莲花山村本就不是啥富裕的村子，一帮穷移民组成的村子，若是再摊上点坏名声，村里人出门都抬不起头了。 好人家往出嫁闺女，那都是要好好打听一通的，村里名声不好的，闺女的爹娘可能连人都懒得看了，直接就剔除这村的小伙了。 移民过来的小伙，本就不如本地小伙吃香，家里的亲戚又少得可怜，到了成亲的岁数，就只能靠媒婆介绍了，媒婆一张嘴，那可就得给钱啊，媳妇还没娶到呢，钱却没少花。 “咱村小伙娶媳妇本来就费劲，你再这么整一下，你是想让全村小伙都打光棍吗？” 高氏家有三个大儿子没娶媳妇呢，再加上她的热心肠，她现在是咋看吴老太太都不顺眼。高氏直接指着鼻子骂吴老太太。 “吴大娘，你这心可真够狠的，铁蛋媳妇多老实啊，村里谁不夸她贤惠啊，你咋下得了手欺负她呢？” “这农闲呢，你家还能有啥活？就算有活，那就不能等铁蛋回来干啊，啥着急活，非得把月子里的女人拽出来干啊？” “咱村可不能出恶婆婆啊！这要是传出去，咱村小伙可真就娶不到媳妇啦！陈家村有户人家就是出了名的爱打媳妇，后来两儿媳妇一起跑了，现在都没找到。” “外村的闺女都不敢往陈家村嫁了。陈家村现在娶媳妇，彩礼都比咱这多三贯，彩礼不给够，人家闺女连相看都不看。” 村里人虽然不咋往外走，但村与村之间的八卦传得还是很快的，像是陈喜宝家出的这事，整个镇子都知道了。 “你要是再虐待儿媳妇，以后就别在村里待着了，去你小儿子家养老吧！” “……” 高氏的一句话，成功拱起了村里人的火，平时爱看热闹的村里人，一旦涉及到自家的利益，立马义愤填膺起来。 吴老太太平时能耍无赖，那也是旁人不跟她一般计较，这回可不一样了，全村人把她围在树下，指着她鼻子骂，她立马就怂了，一听要把她撵出村子，腿都打颤了。 平时跟吴老太太总凑在一起的几个老太太，也默默地起身，站得离吴老太太老远，恨不得立即跟她划清界限。 无论是热心肠，还是出于对村子名誉的捍卫，吴老太太被围着骂这事，都让村里的女人们受益了。 吴铁蛋卖药材回来后，听说老娘欺负他媳妇，立马跟老娘撂脸子了。 若是平时，吴老太太肯定是撒泼、大骂、撞人、寻死觅活来个全套，这次她却不敢了。 她知道儿子孝顺，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把儿子拿捏得死死的。 但现在不同了，儿子再孝顺，也架不住村里人想撵她啊，她若是真被撵出了村子，就得去二儿子家住，一想想二儿媳那泼辣样，她立马就怂了。 赵晟卖药材卖了一千六百文钱，家里的钱匣子，立马就半满了。 “还是卖药材赚钱啊，就是要到时候了，也就还能再卖一趟了。” 黄豆芽数好了钱，心下欢喜，一想到赚钱的门路又没了，忍不住有些遗憾。 “咱家鸡蛋留着吃吧，别卖了，现在钱够用了！”赵晟把耳朵靠近媳妇肚子说道。 黄豆芽也不是那种会亏待自己的人，眼见家里不缺钱了，就点头应了。 赵晟又去县里卖了一回大蓟，这买卖就算彻底歇了，不过老天眷顾勤快人，他在药铺又发现了个赚钱的门路—摘金银花。 莲花山上没有金银花，要想摘花，得去狗头山。 赵晟在狗头山见过金银花，当时觉得好看，就多看了两眼。他还不知道这花也能当药材，直到在药铺里看到别人来卖，他才反应过来。 沈曲还没来村里，一时半会也没有农活可干，赵晟就直奔狗头山。 这回采摘金银花，赵晟可就没那么大方了，对村里人是完全保密的。这次领到山上的，全都是跟赵晟亲近的人， 采摘金银花可能要爬树，所以黄豆腐就没让媳妇和闺女一起上山。 黄豆腐带着大儿子黄念文一起上山，李宝柱带了儿子大胖一起上山。 李富贵重新接管了放猪的活计，他岁数大了，李宝柱可不敢让老爹爬树。 四个大人领着两个孩子，趁着天没亮，就悄悄地出了村子。 “吴老太太在家喂鸡呢！平时她哪干过这活啊！” 高氏手里拿了根嫩黄瓜，来找金氏闲聊，把黄瓜嚼得嘎巴嘎巴响，这声听着就解气。 “这吴老太太啊，就是欠收拾！” 金氏老早就看不惯吴老太太了，一听到她吃瘪，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老张太太最近也怂了，好几天都听不着她骂人了。” 孙大娘手里正编着渔网呢，此时也加入了大家的闲聊中。 作为婆婆，孙大娘完全无法跟村里这几位恶婆婆共情。不仅无法共情，甚至还很是嫌弃。若是村里她能说得算，她都想把这几个老太太撵出村子。 黄豆芽在旁边听了半天，发现这几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唠嗑，翻来覆去都是村里的那几件破事，全都是陈芝麻烂谷子，自己都不知听了多少遍了，早听腻了，就直接起身回家了。 金银花的炮制方法很简单，直接放在外面晾晒就行。 黄家每天人来人往的，金氏怕被人发现了端倪，就把家里的纱布笼子挂到了小姑子家院子里，用来晾晒金银花。 金银花喜欢“攀高枝”，经常攀在其他树的树冠上，所以摘起来十分费劲，赵晟忙乎了好些天，才摘了五十多斤。 好在金银花的价格还算不错，一斤二十三文，赵晟卖了一千二百多文钱。 这短短一个月，赵晟靠卖药材，净赚了四贯钱，不仅弥补了不能挂鱼的遗憾，还多赚了不少钱。 金银花的花期很长，可以一直采摘到七月份。但沈曲来了，棉花地里又有新活了，赵晟就只能暂时放弃这个赚钱的买卖了。 好在狗头山的金银花，也快被赵晟他们薅秃了，此时放弃，倒也没啥可心疼的。若再次进山，他们就得满山找新树了。 沈曲一来，莲花山村的老少爷们就又有活了。 此时棉花上已经结了花蕾，沈曲开始教大家给棉花“打顶”。 打顶就是当棉花的顶心与顶部两叶持平时，摘掉棉花顶端的一心一叶，这样才能让棉花开更多的花。 打顶这活对矮个子特别不友好。此时棉花杆子已经长得有半丈高了，有些甚至已经高过人头顶了。 别人打顶时，还得往下压一下棉花杆子才能够到顶，赵晟和赵甫兄弟俩就完全没有这种烦恼。 棉花杆上需要被打掉的一心一叶，就在他俩的眼皮底下，再加上他俩摘了这么久的金银花，对于摘花这活，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这点活在他俩眼中，就是手拿把掐。 有些人家，连一亩地的棉花顶都没打完呢，赵家两兄弟就已经把半垧地的棉花顶都打掉了。 棉花顶打完了，赵晟和赵甫也没得空闲，他俩还得“压青”。 压青就是把种好的绿肥薅干净，然后把绿肥茎叶切成半尺长，直接撒在地里，再深翻入土。 此时棉花已经长得老高，根本无法用牛翻地，这哥俩就只能拿着铁锹，一锹一锹地把绿肥埋进地里。 第93章 .棉花蜜 · “蜜蜂还能家养吗？” 对于老家是大平原的黄豆芽来说, 养蜜蜂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当然能啊！我跟四哥可是特意去关山岭找养蜂人学的，就算我学不会，四哥也指定能学会。”赵晟对自家四哥十分信赖。 “你别看四哥总在家瞎捅咕, 其实每回都能捅咕明白。”赵晟怕媳妇不信, 特意安抚道。 黄豆芽见男人说得这么信誓旦旦, 也有些相信了。不过对于这种超过她认知的东西, 还是多多少少有点怀疑的。 不光黄豆芽有些不信，金氏和黄豆腐也不咋相信, 不过黄豆腐对此倒是十分好奇。 黄豆腐每天都去地里查看蜂箱，见到真有蜜蜂在蜂箱里进进出出后，这才相信蜜蜂真的可以家养。 赵晟之所以要养蜜蜂，还真不是心血来潮, 而是沈曲告诉他的。 沈曲告诉赵晟，棉花开花前后可以采蜜。 赵晟得知后, 连家都没回, 就兴冲冲地跑到了四哥家，两兄弟商量了一会儿, 就驾着牛车，直奔关山岭。 太阳落山后，两兄弟才从关山岭回来, 顺手带回来一个破旧的蜂箱。 兄弟两人回家扒拉两碗饭后, 连觉都不睡了，跑到赵甫家的碾坊，点上五盏油亮子，开始做蜂箱。 两人在碾坊里叮叮当当地干了一宿活, 一点觉都没睡，连夜做好了两个新蜂箱。 旧蜂箱被他俩拆得细碎, 零部件被扔得到处都是，王氏早上起来打扫时，弯腰捡了半天，才把碾坊收拾干净。 “这一天天的，皮片的，东西可哪乱撇，我还得跟在他屁股后收拾。” “一天天的，正经活不干，天天瞎捅咕，能捅咕出花咋地？” “我天天做饭看孩子，还得收拾他的烂摊子，一天不着闲，累死我得了。” 昨天夜里，赵甫和赵晟在碾坊里叮叮当当，虽然隔着门，但夜里寂静，声音还是挺大的，王氏昨夜没睡好，早上又干了一堆活，正气不顺呢。 那俩“罪魁祸首”一大早吃了饭就跑了，王氏找不到人撒气，就跑到妯娌跟前来抱怨了。 小金花刚满月没几天，正是爱闹觉的时候，王氏每天都睡不饱，这哥俩还叮叮当当地敲了一宿，再好的性子也忍不了啊。 黄豆芽自知家里男人理亏，一点不敢反驳，耐着性子听妯娌的抱怨，好声好气地哄着，又是给冲红糖水，又是给她扒菇娘皮，这才算是把人哄开心了。 赵晟和赵甫这哥俩，一大早就直奔狗头山，俩人上山找蜂窝去了。 两人背着蜂箱和“防蛰帽子”，在山上晃悠了一整天，才成功端了两窝蜜蜂，直到天黑才归家。 “你说你得多没正事，四嫂刚出月子，你就跑人家半夜敲木头去，把小金花吓得晚上哇哇哭！” 赵晟到家时，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到家后连手都没洗，先往肚子里灌了一舀子水。 黄豆芽虽然嫌弃男人没有眼力见，但也心疼他饿了一天，赶紧把饭菜端上来。 赵晟一边大口嚼着馍馍，吃着蘸酱菜，一边聆听媳妇的训诫。 “小金花可没哭，你别听四嫂胡咧咧。” 赵晟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所以一直听着也没反驳，但一说到他吓到小孩子了，他可就不认了。 “你咋知道没哭呢，你跟四哥在碾坊，还能听到小孩哭。” 黄豆芽没想到男人还敢狡辩，当即提高了嗓门，打算压制住这个死不悔改的臭男人。 “四哥怕把孩子吵醒了，总趴在窗外听声，他没听到孩子哭，我俩才敢敲的。” “再说了，我俩都够小心了，声都老小了，四嫂就是矫情。” 赵晟一直看不惯王氏，嘴里从来没说过王氏的好话。 “行啦！你自己办错事还赖四嫂，你亏不亏心啊。” “下回你跟四哥再想整点啥，来咱家院子里弄呗！”黄豆芽知道自家男人的性子，也懒得跟他掰扯了。 “工具都在四哥家碾坊呢，我俩不想瞎折腾，才没过来咱家。早知道四嫂那么矫情，我就受点累，把东西搬咱家来了。碾坊里不透风，给我俩热够呛。”赵晟依旧嘴硬，不承认自己有错。 “别叨叨了，赶紧吃你的饭吧！”黄豆芽跟男人说不通，翻了个白眼就回屋了。 赵晟吃过了晚饭，去洗澡间冲了个澡，浑身舒爽，躺在炕上，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一夜无梦，一直睡到天大亮。 赵甫和赵晟各自搭了个木架子，把蜂箱放在木架上。 赵甫把木架子和蜂箱立在了自家地里，赵晟则是把木架子和蜂箱立在了大舅哥家的地里，两兄弟颇有种划地盘的架势。 棉花在开花前，叶脉下就有蜜源了，此时正是采蜜的好时候。被两兄弟抓来的蜜蜂，才刚搬家，连口气都没歇，就开始忙碌起来了。 整个镇子的棉花都开了，这帮小蜜蜂忙得不行，每天要飞好几趟，很快就把蜂箱装满了蜂蜜。 赵晟和赵甫选了个天气凉爽的早晨，开始割蜂蜜，此时的蜜蜂比较温驯，不会蜇人。 两人点燃干艾草，用艾草烟将蜂箱中的蜜蜂驱赶出去，方便一会儿收割蜂蜜。 两人带上防蛰帽，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蜂箱，小心地将上面残余的蜜蜂驱散，生怕被蛰到。 两人打开蜂箱，提起有蜂蜜的巢脾，将蜜蜂抖落到蜂箱里，然后才开始割蜂蜜。 蜂蜜在巢脾的顶部，下边是花粉跟小蜂子，只需要把顶上那层蜂蜜用刀割下来就好。 金灿灿的蜂蜜就在眼前，赵家哥俩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要不是嘴被防蛰帽上的纱布挡着，他俩都想掰一块放嘴里吃了。 黄豆腐本来也跟过来看热闹了，但当赵甫打开蜂箱的一瞬间，密密麻麻地蜜蜂把他吓到了，热闹都不看了，转身就跑了。 现在就剩赵甫和赵晟哥俩了，一人提着巢脾，一人割蜜，很快就把两箱蜂蜜割干净了。 安好蜂箱，哥俩把蜂箱放回木架上，然后一人拎着一桶蜜回了家。 两人还没进家门，就被家里的孩子围了起来。两人给几个孩子掰了一小块蜂蜜，才算哄走了这帮小馋猫。 赵晟回到家后，找了块纱布，将纱布折了三层，铺在陶缸上当滤网，陶缸用来接过滤好的蜂蜜。 赵晟洗干净了手，开始挤蜂蜜，成块的蜂蜜被他捏碎，金灿灿的蜂蜜顺着纱布流到了陶缸里。 其实蜂蜜是可以成块卖的，包在油纸中称分量。 不过成块的蜂蜜没有装在罐子中的蜂蜜卖得贵，所以养蜂人都会把块状蜂蜜滤成蜂蜜液，装在罐子里来卖。 静置一夜，蜂蜜已经流得干干净净了，只剩下一些蜂蜜残渣。 “这些渣子咋办啊？扔猪圈里喂猪？” 黄豆芽实在不知道纱布上这些碎渣有啥用，只得求助自家男人了。 “一会儿我给四哥送过去，四哥说要酿酒！” 赵晟将陶缸抱到下屋的阴凉处，把陶缸盖得严严实实的，等有空时打算去县里卖。 赵晟把纱布拿到赵甫家，哥俩说了一会话后，两人赶着牛车就去镇上了，回来时，装了一车的陶罐。 赵晟将陶罐刷洗干净，放在席子上控干水分，然后将陶缸里的蜂蜜舀进罐子里。 赵晟家这次弄了六十多斤蜂蜜，整整装满了三个陶罐子，一个陶罐装了二十斤的蜜液。 “娘，想喝蜜蜜！” 自打家里这帮小馋猫尝到了蜂蜜的甜头后，就整天围着黄豆芽身后转。 “不行喝了，前几天刚吃了那么大块的蜜，再吃牙就黑了。” “跟你小哥他们去摘菇娘吃，菇娘也甜！” 黄豆芽虽然宠孩子，但从不娇惯孩子，连哄带骗，就把孩子们哄走了。 赵晟和赵甫一大早就赶着牛车去县里卖蜂蜜了，也不知道这哥俩能不能卖个好价，黄豆芽心里一直惦记着。 她怕蜂蜜卖不上价，自家男人再上股火，毕竟忙叨了这么久，全村都知道他们哥俩养蜜蜂呢，这要是赚不到钱，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黄豆芽在家正担心呢，赵晟却美得喜笑颜开，他们哥俩到了县里就直奔药铺，六罐蜂蜜都卖光了，卖得那叫一个顺利。 药铺掌柜是赵晟的老熟人了，掌柜见赵晟带来的蜂蜜干净透亮，就把这哥俩的蜂蜜全收了。 蜂蜜是按照四十文一斤的价格收的，这哥俩每人各赚了两千四百文钱。 “再有这样的蜂蜜，你俩就直接送我铺子里来！” 药铺里需要蜂蜜做丸药，药铺掌柜平时也是从山上的养蜂人手里买。 但大多蜂蜜滤得都不咋干净，还会残留点渣子，药铺里的伙计还得重新滤一遍。 赵晟这回带来的蜂蜜，不仅干净透亮，而且分量也是足足的，每个罐子都装得满满的，肯定要比二十斤重一些。 掌柜见赵晟哥俩实在，做东西还细心，无论送来的药材还是蜂蜜，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就打算跟他俩建立长期合作。 赵晟和赵甫从药铺里出来后，牙花子都笑出来了。第一次赚钱赚得这么容易，哥俩打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两人抱着钱匣子开始在县里闲逛，买了一堆零七八碎的小东西。 赵晟本来就是个花钱大手大脚的人，这回赚到了钱，更是敞开了花。 给媳妇买了香皂和手油，给闺女买了两朵头花，又买了不少毛线，正好给闺女织毛衣，省得媳妇总想拆了自己的毛衣。 赵甫倒没弟弟那么大手笔，不过也没少花钱。 他去酿酒的地方买了酒曲，打算回家酿蜂蜜酒，又给媳妇和儿子买了点零碎的小东西，这才打道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 第94章 .锅包肉和糖醋里脊 · “明个我给咱爹娘和大姐他们送点蜂蜜, 你要捎点啥不？” 赵晟赚了点钱，就惦记起了家人。好些年不走亲戚了，想着回给自家大姐三姐送点蜂蜜, 帮她们在婆家长长脸。 “你送了蜂蜜, 蜜也进了不到咱爹娘的嘴里。”听了弟弟的话后, 赵甫本来还笑着的脸, 立马拉了下了。 经过早前借钱那事，赵甫对爷爷已经十分失望了, 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孝顺那个抠老头。 “咱俩养蜂事，肯定传到咱爷咱奶耳朵里了，咱俩要是不送点，也不好看啊。” 赵晟知道四哥的委屈, 但若是不送的话，爹娘肯定少不了要挨爷奶的絮叨。 赵晟服徭役时, 中午饭吃点好的, 就传到了奶奶耳里，赵家奶奶时常在儿媳妇跟前念叨着：“孩子养多了有啥用啊？分家出去, 有点啥好东西都藏着，一点都舍不得给咱们些老不死的吃。” 些话孙氏都听着，但从未跟小儿子说过, 赵晟之所以知道, 还是去年冬天孙氏跟儿媳妇唠嗑时，不小心说漏了嘴。 自打知道事后，赵晟心里就一直挺不得劲的，之后家里再有啥瞒不住的吃食, 就会往赵家村送，省得奶奶总絮叨。 黄豆芽也同意让男人多往老家送点东西, 像是卤猪肉剩下的肉冻，每回从集上回来，赵晟都会往赵家村送点。 “你想送就送你的，我可不送，我只给大姐他们送。”赵甫气呼呼说道。 “行行行，我只送我家的，到时候我就说是咱俩一起给的。” “爷的话，你别总往心里去。咱爷啥样？你跟他住一起十多年，你还能不知道！老头老抠了！” “他就爱钱，手里有点钱，就想着放利，五爷跟他借钱，他都要三分利呢，那可是他亲兄弟啊。” “咱爷虽然没借你钱，但也没管你要利钱啊，你就别总因为事生气了，下回再没钱，咱不找爷借不就得了。” “咱俩该孝敬还得孝敬，不然爹娘脸上不好看，万一再把咱奶整生气了，让咱俩交养老钱咋整？” 赵晟见四哥不开心了，赶紧拿好话哄着。哥俩的模样，就跟受夹板气的相公哄受婆婆气的媳妇一样样的。 赵甫和赵晟虽然是兄弟，但性格相差极大。 赵甫是那种自尊心极高的人，没分家前，他因为在饭桌上多吃了个馍馍，被奶奶阴阳怪气了几句，之后就再也没在饭桌上多吃一口饭。 赵晟则不然，他是家里的老小，嘴还甜，要比赵甫得宠一些，就算是多吃几口饭，奶奶也很少说他。 再加上赵晟的脸皮厚，就算挨说了，还是该吃吃该喝喝，啥都影响不了他吃饭，经常顺手帮四哥藏个馍馍，总体来说，算是个老弟弟。 赵甫跟家里的两个姐姐关系最好，尤其是跟三姐，因为大姐和三姐负责做饭时，总给他偷摸藏个馍馍。赵甫和赵晟半夜饿了，就趁着二哥睡着时，猫在被窝里偷吃。 再后来赵家大姐和三姐陆续嫁了人，家里负责做饭的人换成了赵家二嫂，赵甫和赵晟两兄弟的日子才难过了起来，赵甫只好带着弟弟到处觅食了。 兄弟俩小小年纪，就上山下河找吃的，长大了一点后，赵甫就自学石匠、木匠，赵晟和六丫就一直跟在四哥屁股后，三人想着法地挣钱买吃的。 所以直到现在，赵晟只要一遇到难事，就习惯性地找四哥，哥俩的感情要比跟二哥好多了。 赵贺从小被奶奶捧在手心里，不缺吃喝，天天活得乐呵呵的，养成了万事不操心的性子，而且还爱告状，一直被两个弟弟嫌弃。 不过他偶尔也有当哥哥的样，弟弟妹妹们受欺负了，他二话不说，上去就干，不管对面的人壮不壮，他都敢打，反正不能让家里人挨欺负。 所以嫌弃归嫌弃，赵晟和赵甫对待自家二哥，还是有点兄弟情的。 赵贺种不操心的性子，其实是家里活得最快乐的。天天除了干活就是吃喝，从不插手家里的事。 没成亲前，长辈让他干啥，他就干啥。成亲后，长辈和媳妇让他干啥，他就干啥。干活也肯下力气，从不偷奸耍滑，给他吃啥就吃啥，只要能吃饱就行。 被自家弟弟安慰完，赵甫的心情好了不少，虽然嘴上依旧没好话，但回家后，还是送过来半坛子蜂蜜。 “咱跟四哥家卖蜜事，你可别跟爷奶说实话啊！” 黄豆芽查完男人赚回来的钱，开心得差点没蹦起来。不过开心过后，才想到要低调，赶紧叮嘱自家男人别嘚瑟。 “放心吧，我又不傻！爹娘我都先不说实话！” 赵晟帮媳妇把钱匣子收了起来，藏在柜子里的最深处。 “你跟大哥大嫂可以说实话！”赵晟对大舅哥一家还是很信任的。 “恩呢！明个你送蜂蜜时，早点回来，别在外面吃饭，我给你留好吃的。”男人赚了钱，黄豆芽自然是要奖励他的。 “啥好吃的啊？明个咱家杀鸡？”一听有好吃的，赵晟立马来了精神。 赵晟都好久没吃肉了，家里的肉干没剩多少了，得省着点，要留到秋收时吃。 地笼子里的泥鳅和小鱼虾都拿去晒了，黄鳝大多留给沈曲了，赵晟都馋肉馋好久了。 “明个沈大人要请客，小姨夫已经在临江镇订了肉，我托他多买几斤，明个咱三口人好好解解馋。” “那我明早跟小姨夫一起出门。” 一想到明天就能吃到肉了，赵晟立马神清气爽，也顾不上累了，赶紧把明天要送的东西准备出来。 “不吃饭了，我媳妇给我留饭了。” 赵晟非常坚决地回绝了自家大姐留饭的好意，即便大姐说要炸鸡蛋酱，家里大鱼大肉等着他呢，他才不在大姐家吃黄瓜蘸酱呢。 “给你送的蜂蜜，你别舍不得喝，我跟四哥今年还能割两箱子呢，差不了你点吃喝。” 赵晟简单叮嘱了大姐两句，就急匆匆地往家赶。 赵晟一大早就拉着两小罐蜂蜜出了门，先是去了小妹家，在她家藏起来一罐蜂蜜，然后去了大姐和三姐家，给每个姐姐各舀了一斤多的蜜，正好送空了一罐。 赵晟又回到小妹家，从藏在小妹家的罐子里，给小妹舀了两斤多的蜜，然后将个罐子直接拎去了赵家村，把送空的罐子暂时放在小妹家。 倒不是赵晟爱折腾，实在是赵家奶奶太爱挑理了，若是让她知道赵晟最后给她送的蜜，那肯定不能消停了，所以赵晟才只拿一个罐子，装作特意给她送的。 赵家二嫂将罐子里的蜜都倒干净了，倒出一斤多的蜜，又往罐子里倒了点水，把罐子里的蜜刮得干干净净的。 赵晟已经习惯自家二嫂的处事风格了，他也没往心里去，全当洗罐子了。 赵家奶奶很满意小孙子的孝敬，破天荒地给他拿了二十个鸡蛋，说是给孙媳妇补身体的。 赵晟心里惦记着家里的美食，也没在赵家村多待，拎着鸡蛋，就急匆匆地往家赶，路过大荒地村时，顺手把另一个空罐子拿回了家。 “奶给的，说是给嫂子补身体。” 虽然嘴馋得厉害，但赵晟回村后，还是先给四哥送去了十个鸡蛋，又传达了一下姐妹们的问候，然后才回的家。 给姐姐妹妹们送礼事，赵甫实在不擅长，所以就全权交给了弟弟。 赵甫不善跟人打交道，虽然跟姐姐们关系好，但好久不见面，他也有点怕生，不知道该说点啥话。但赵晟则不然，他爱溜达爱唠嗑，送礼活交给他办正合适。 赵晟匆匆忙忙赶回家，正好赶上饭点，见到媳妇给自己留的好吃的，喜逐颜开，吃得那叫一个香啊。 黄豆芽最近新学了两道菜，一道是糖醋里脊，另一道是锅包肉。 在黄豆芽看来，俩菜的做法差不多，无非是一个切成条，一个切成片，然后沾上面糊下锅炸，再调点酸甜口的料汁。 两道菜是府城的名菜，府城里有不少人都会做。 沈曲得知黄豆芽还有做宴席的活计后，特意打听了两道菜的做法，写成菜谱，送给赵晟表达谢意，好让黄豆芽多会两道招牌菜，可以多接些活计。 黄豆芽自从得了两张菜谱后，在家细心专研，把两道菜复刻得差不多了，也找到了做菜的妙招。 锅包肉得在油锅里炸两遍，炸出的肉质干硬，口感焦脆，即使放到冷了，仍然很酥脆，不会变的软塌塌的。 糖醋里脊只炸一遍就行了，不要炸太久，要达到外焦里嫩的口感。不过糖醋里脊出锅后，最好趁热吃，不然放久了，就会变软而失去酥脆口感。 沈曲请客，黄豆芽可一点不藏私，做菜时用料十分舍得，菜做得又香又好看。 黄豆芽特意去嫂子家借了摆席用的盘子，做好的菜放在盘子中央，还在盘边点缀了几朵暴马丁香花，么一摆盘，农家菜也高雅了不少。 除了新学的两道菜，黄豆芽又做了熘鱼片、爆炒蝲蛄、炸茄盒、红烧肉、拔丝麻花，全都是肉菜，绝对给沈曲长面子。 除了几道荤菜外，黄豆芽用黄瓜和干豆腐拌了道凉菜，炸了一小碟花生米，又切了盘西瓜和香瓜，绝对能让三位吃好喝好。 次跟沈曲一起来的农官还有两位，他们三个农官一起负责吉昌镇的棉花种植。 跟沈曲不同，其他两位农官可就没那么好命了，没碰到像黄豆芽厨艺么好的厨娘。 两位天天跟着村民们一起吃农家菜，顿顿吃青菜，脸都快吃绿了。 所以一到镇上的大集，两人就结伴往镇上跑，来镇上大吃大喝两顿，好好解解馋。 集上最红火的吃食摊子，莫过于黄豆腐和赵晟对郎舅摆的了。 俩农官不出意外地成了成了黄豆腐和赵晟的忠实老顾客了。 几人混熟后，赵晟和黄豆腐每次都会多给两位农官点优惠。 虽然赵晟和黄豆腐嘴上说是感谢两位农官教种棉花，但人只要不傻，就知道是沾了沈曲的光，不然自己又不管莲花山村种棉花的事，人家没必要讨好自己。 三位农官经常聚在一起吃饭，两位农官也跟沈曲提起过赵晟和黄豆腐。 所以沈曲对赵晟和黄豆腐非常友好，基本上是有问必答，他恨不得把自己会的种地法子，全都传给两人。 黄念文作为家里识字最多的人，暂时充当了文书，黄豆腐和赵晟回家后，就把记住的东西让黄念文记在纸上，盼着以后能派上用场。 “你往鸡圈里扔的啥啊？” 黄豆芽正坐在院子里织渔网，就见男人拿了包叶子，叶子里好像是什么虫子，被直接扔进了鸡圈里。 “刚掐死的雄峰！帮玩意跑咱家蜂箱里吃白食来了，让我全都灭了。”赵晟说得一脸的骄傲。 “你可别被蛰到啊，蜜蜂蜇人可老疼了！” 黄豆芽一想到那密密麻麻的蜜蜂，就忍不住地打颤，她是打心里佩服自家男人的胆量，竟然敢徒手捏死蜜蜂。 “放心吧，我把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的，蜂子蛰不到我。” “咱家的蜂子好像要分窝了，要不问问大哥家养不养？”赵晟想起了正事，就跟媳妇商量起来了。 “你问问也行，不过我估计大哥不能养，就大哥那小胆，他哪敢养蜂子啊。” 黄豆芽也不怕自家大哥听到，站在鸡圈边，就嘲笑起了自家大哥。 “臭丫头！背后说我坏话，回让我逮住了吧。”黄豆腐刚进菜园子，就听到小妹背后嘲笑他。 黄豆腐本来是查看枣树结没结枣子，高粱杆子正好把他挡住了，他早就听见小妹和小妹夫说话了，听到妹夫惦记自己，十分开心，还没等开心够呢，就被自家小妹无情地嘲讽了。 “嘿嘿，你妹夫让我问你，你养不养蜜蜂。” 背后说人坏话，被人抓个正着，黄豆芽非常有眼力见地转移了话题。 “我可不养，你家留着养吧！” 黄豆腐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一想到前几天妹夫割蜜的场景，他就汗毛直立。 春末夏初和夏末秋初，是自然分蜂的好时候，此时进行诱蜂的话，成功率会比较高。 为了吸引蜜蜂，赵晟和赵甫不仅准备了纯蜂蜡做的巢基，还用糖浆、蜜水作为饵料，吸引些正在“分家”的蜜蜂前来筑巢。 蜜蜂们对于蜂巢的选择，是非常谨慎的。 太多的杂草，会挡住蜜蜂回巢的大门；树叉凌乱的树林，随时会有粗枝掉落砸毁家园的危险；远离蜜源，会影响它们的生长与蜂蜜的收成。 蜜蜂不喜欢居住在杂草从生、树林凌乱、蚊虫蛇蚁自由奔跑、附近无法觅食的地方。 赵晟和赵甫为蜜蜂们提供了非常舒适的蜂箱，所以非常顺利地吸引了一窝新蜜蜂，也成功地让蜜蜂分了窝。 回赵甫把蜂箱立在了小姨夫李富贵家的地里，赵晟则把蜂箱里在了六丫家的地里，让妹夫帮着照看。 作者有话要说： 第95章 .歇夏 · 天气一天热过一天, 山里的花儿早就谢了，果子从花中钻出了头，还没成熟, 就已经被进山的人摘回了家。 但晚种的棉花却才刚刚迎来开花的旺季, 勤劳的小蜜蜂们立马从山上蜂拥至棉花地。 吉昌县辖下的村庄里, 家家户户都种植棉花, 棉花都连成了一片。平时不显，但棉花开花时却很是壮阔, 成片的花海映入眼帘，远远望去，如同世外桃源般美丽。 棉花刚开时是乳白色的，不久后会变成浅黄色, 一眨眼的功夫，又会偷偷变成粉红色, 等到第二天一看, 花又变成了紫红色，十分神奇。 棉花开花时虽然美丽, 但村民们一般也不敢近观，因为地里到处都是勤劳采花蜜的小蜜蜂，稍不注意, 可能就被蛰了。 棉花的花期短暂, 大开半个月后，基本上就谢光了。要想多得些蜂蜜，这半个月绝对不能歇息。 莲花山靠近村民们的棉花地，是蜜蜂们安家的好地方。 赵晟和赵甫这次不用再往狗头山跑了, 直接在家门口就连端了六窝蜜蜂。 哥俩带着防蛰帽，在莲花山搜寻蜂窝的所在。两人都是能吃苦的人, 每天早出晚归的，三天就把莲花山踏遍了。 这帮在莲花山上安家的可怜小蜜蜂们，不光口粮被赵甫赵晟两兄弟昧下了，就连它们也被迫成为了劳工。 好在新家比较舒适，还靠近蜜源，这帮小蜜蜂们倒是很快就适应了，又开始勤勤恳恳采花蜜。 赵晟把这六个蜂箱分别放置到了赵家村和两个姐姐家的地里。 这些都是实在亲戚，蜂箱放在那里，兄弟俩也比较放心，而且哥俩还提前送过礼了，又许诺了谢礼，亲戚们都很乐意帮这个忙。 赵大丫和三丫嫁的人家都是村里的大姓人家，蜂箱放在她们家，还是很安全的。 现在正是农闲，家家也没啥事可干，赵晟的两个姐夫每天就溜溜达达去地里看两眼，确定蜂箱还在就行。 放在赵家村的两个蜂箱更是连照看都不用，毕竟整个村子都是亲戚，没人会为了这点甜头去偷。 要是因为偷蜂蜜被捉了，那可真是把家里三辈人的脸都丢光了。 赵甫和赵晟也不怕亲戚中有人偷学养蜂的手艺，毕竟养蜂这活，可不是啥人都能干的。 赵晟和赵甫当时去关山岭求师时，可是送了厚礼的，找的人是一位养了一辈子蜂的老人，人家传授的养蜂的技巧，可不是光靠看就能学到的。 “这么多蜂蜜，全都做药丸啊？” 赵晟和赵甫连着端了六窝蜂巢，得了近三百斤的花蜜。这回又把家里的四个蜂箱割干净了，又得了二百五十多斤花蜜，这两趟下来，已经卖了五百多斤蜂蜜了。 蜂蜜的产量上去了，赵晟怕药铺收不了这么多，就打算提前探探掌柜的口风。若是药铺不收了，自己也能有个心里准备，早点找新买家。 “那哪能呢，那得搓多少药丸才能用光这些蜜啊！” 药铺掌柜被赵晟的问题逗得哈哈大小，用手捋了捋胡子接着说道：“我们药铺还用蜂蜜调药膳卖，若是这些蜂蜜真多到卖不掉，还可以送到府城去，我们东家在府城有大药铺。” 听完掌柜的回答，赵晟才想明白为啥这家药铺可以收这么多药材，原来人家的东家是府城人。 征虏大将军和封疆大吏可都住在府城啊！能在府城开大药铺，这身份肯定不简单。 “我过几天还得割蜂蜜，估摸能割三四百斤，到时候我就全送过来啦！” 赵晟确定自家蜂蜜都卖得掉后，也不再多问，就笑嘻嘻地跟掌柜闲聊起来，顺便告知掌柜下回割蜜的时间。 “你家的蜜就放心送过来吧，有多少收多少。” 药铺掌柜也是个精通人情世故的，他知道赵晟担心啥。 多收蜂蜜，掌柜也多赚钱，所以掌柜也不吝惜卖赵晟个好，给赵晟吃个定心丸。 府城那边的山少，对药材的需求量还极大，所以吉德县药铺收的药材，大多都送去府城了，这药铺每年赚的钱，一大半是收药材钱。 在棉花凋谢前，赵晟和赵甫放在亲戚家的六个蜂箱和家里的四个蜂箱分别被割了一回蜜，得了六百多斤蜜。 赵甫和赵晟把亲戚家的六个蜂箱拿回了家，撵走了里面的蜜蜂，把里面残存的蜂蜜割得干干净净，又得了将近二百斤的花蜜。 至于家里的四个蜂箱，是要留着明年继续养蜂的，得给蜜蜂们留点口粮。 所以哥俩没刮里面的蜂蜜，而是将蜂箱放在自己地里。 赵家兄弟是莲花山村的后来户，两人分到的田地离莲花山比较近，蜂箱放在地里，蜜蜂们还可以去山上继续采蜜，入冬前，不用担心蜜蜂们的口粮了。 棉花大开后，兄弟俩一共卖了一千三百多斤花蜜，每人得了二十七贯多钱。 忙叨了半个月，哥俩这回可真是发大财了。也不用等到秋收了，赵甫直接把欠的钱还给了自家弟弟。 这一夏天，哥俩捂得差点没中暑，身上还有被晒爆皮的痕迹，苦没少吃，罪也没少遭，不过这么多钱摆在眼前，这点苦这点罪，也全不算事了。 “别回你娘家胡咧咧！” 王氏要领着孩子们回娘家歇夏，临走前，赵甫对媳妇“温柔”地进行了嘱托。 歇夏，是关山岭那边的习俗，就是女儿生完孩子的第一个暑伏，爹娘让做哥哥或弟弟的，把嫁出去的女儿接回家歇一段时间。 不过这种习俗也不是人人都遵守的。狗子出生后的第一个暑伏，王氏的娘家人就没来接她歇夏。 这次王家人这所以过来接女儿和外孙，是因为知道女婿赚了钱，想修复一下两家人的关系。 关山岭那边都是高山，粮食产量不如平原，住在那的村民大多靠山吃饭，农闲时就会上山砍树、挖药、打猎。 关山岭离县里不算远，所以村民手里有药材和猎物，都会送来县里卖。 关山岭人来县里卖药材时，在药铺见到赵晟和赵甫兄弟俩。这人跟药铺的伙计们很熟，随口一打听，就知道赵甫赚了多少钱。 赵晟和赵甫两人虽然每次卖蜂蜜都很小心，但也只防得住熟人。 赵甫不认识关山岭里的人，但人家认识他，毕竟王氏也是山里难得的清秀人，她嫁的男人，自然也让岭里人多看两眼。 所以说，在赵家爷奶都不知道俩孙子赚了多少钱的时候，王氏的娘家人已经把女婿的家底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我又不傻，还能啥都往出说啊。”王氏心虚地为自己小声辩驳道。 赵甫之所以这样嘱托媳妇，是因为王氏屡教不改，总把家里的事往外说。 王氏肚里留不住话，啥都敢往出说，不然黄豆芽也不能背后给她起外号叫“碎嘴子”。 被赵甫连说带骂了这么多年，王氏在村里收敛了不少。 但一回到娘家，被几个嫂子拿好话哄哄，王氏的老毛病就又犯了，啥事都往出说，弄得赵甫在老丈人家一点秘密都没有，跟没穿衣服似的，很是尴尬。 王氏兴冲冲地领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但日子却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好。 那些宠爱闺女的人家，即便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老人仍会想尽办法让女儿在这段时间里把身体补得壮一些。 家里养的小公鸡在这之前是一直舍不得吃的，平时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压在箱底的铜板，这会儿也一个子儿不少地全摸出来，到集市上买回女儿爱吃的美食。 老人最朴实的想法是，女儿回去时，脸色比回来时好看，身子比回来时壮实。 但王氏的娘家人，明显就不是这么想的，他们给闺女和外孙吃的馍馍还掺着糠呢。 除了刚嫁给赵甫的头两年，家里地没开完荒，粮食不咋够吃，王氏才在馍馍里掺点糠。 再之后，在赵甫的强烈反对下，王氏再也不敢在粮食里掺糠麸皮了，她就再也没吃过这种馍馍了。 掺着糠的馍馍虽然不好吃，但毕竟王氏从小吃到大，适应了两顿也就习惯了。 但狗子可就适应不了了，且不说馍馍的味道如何，往下咽就够费劲了。本来小孩嗓子眼就小，吃馍馍时总是拉嗓子。 狗子住进姥姥家的第一宿，就哭喊着要回家，最后被王氏拿着蜂蜜水哄好了。 蜂蜜是王氏从家里带过来的，是赵甫特意带给媳妇和儿子解馋用的。赵甫太了解王家人了，怕儿子被苛待，所以给带了不少好吃的。 虽然赵甫对老丈人一家已经一点好感都没有了，但他也只是自己不去串门，但不阻止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 不过赵甫很显然是高估了老丈人家的道德水平，即便王氏给娘家人带了不少东西，但她手里留的蜂蜜和吃食还是被王家人当做自家的了。 王氏在罐子里挖一勺蜂蜜，都得忍受嫂子们的白眼。狗子的小零嘴，直接被他的表哥表姐们瓜分了。 王氏虽然一心向着娘家，但这些年被赵甫管教得也长了点心眼，在娘家的遭遇，让她心里很不得劲。 但是她从小不受宠，这次终于在娘家人跟前扬眉吐气了，爹娘哥嫂对她也和气了不少，王氏特别享受这种追捧，所以即便在娘家吃得不好，依旧不想提早回家。 跟王氏不同，其他关山岭闺女的日子可相当舒爽了。 住在王家隔壁的李家婶子，在锄草时捉了一条三斤多重的王八，村里有人出六十文钱买走，她都没舍得，说是要留给闺女。 这强烈的对比，王家人倒是一点都不害臊，除了继续拿好话哄着王氏，好吃的是一点不往出拿。 关山岭那些嫁出去的闺女都被陆陆续续接回娘家，都是带着孩子回来的，岭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狗子有了新玩伴，倒是也能忍受姥姥家的饭菜了，跟着新伙伴们整日疯玩，被叮得浑身都是蚊子包，回家时，他爹不定得咋心疼呢。 在娘家歇夏的日子，是女儿们最悠闲、最幸福、最难忘的时光，爹娘是不会让她们插手农活家务的。 做娘的心疼闺女，拉着闺女的手说念叨，让她们好好歇一歇，想做事回婆家再做，在婆家可比不得在娘家。 出嫁的女子是懒不得的，即便在娘家是娇生惯养的也不行。 晚上纳凉的时候最热闹。村头的老槐树下，歇夏的女儿们聚集在一起，王氏更是从不缺席，跟久不见面的小姐妹们一起叽叽喳喳，打打闹闹，笑个没完。 在娘家的日子，让这些年纪还不算大的女子们，一时忘记了生活的艰辛。 王氏回娘家了，赵甫家就剩他一个人了，房间也空了出来。 赵晟直接借了四哥家的屋子，把家里的大件都搬去了隔壁，把房子空出来，迎接县里来的瓦匠们。 赵晟本来是打算等秋天卖了粮，攒够了钱，明年再盖瓦房的。 但今年哥俩卖蜂蜜赚了这么多钱，瓦房钱也攒够了，赵晟也懒得再等一年了，打算今年就把瓦房盖起来，正好可以让媳妇在新房子里生孩子，坐月子时也能舒服点。 作者有话要说： 第96章 .盖瓦房 · “小妹你是真有福的, 嫁得多好！马上就能住大瓦房了！” “妹夫是真能干啊，养了一个多月的蜂子，整回来三十贯钱。” “真是个能干大事的人啊, 这么多钱, 说花就花, 一点都不打怵！” 对金氏这种节省惯了的人, 打心眼里敬佩赵晟这种能挣钱敢花钱的人。 “晟子是真敢花钱啊，我一直以为你们两口子就是随便念叨念叨, 没成想你们是真要盖大瓦房啊！”黄豆腐酸溜溜地感慨道。 跟自家媳妇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不一样，黄豆腐虽然也为妹妹开心，但心里还是有点酸溜溜的。 自家的日子虽然过得节省，但攒的钱却比妹夫家多不少, 这一直是黄豆腐的骄傲所在。 但眼见着妹夫家盖了大瓦房，黄豆腐真的是百感交集啊。既害怕妹夫有钱就变坏, 又有单纯的胜负欲作祟。 “他回家突然跟我说要盖房子, 把我也吓一跳，谁能想到他这么快就定下来了。我开始还以为他逗我玩呢。” 黄豆芽伸直双腿, 坐靠在墙边，顺手抓了一把菇娘，慢悠悠地吃着, 边吃边跟哥嫂闲聊。 赵晟交定金前的晚上, 他就像是往常一样，跟媳妇躺在炕上闲聊，念叨着盖瓦房时要怎么安排工匠们的吃喝，大概要盖啥样的瓦等琐碎事。 自打赵晟去县里打听完盖瓦房的事, 小两口就没少唠关盖房子的事，睡前憧憬一下, 还能顺便做个美梦，何乐而不为呢。 黄豆芽当时以为只是闲聊，根本没放在心上，谁知男人回家后，就说要把家当收拾好，直接搬家。 饶是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五天了，新房的地基也挖好了，还有一帮人住在自家的老房里，但黄豆芽仍然觉得这事像假的，毫无真实感，只因其发生得太过突然了。 盖新房可是比婚丧嫁娶还要重要的大事，一户人家可能隔几年就要办场喜事，但人活一辈子，都很难碰到盖房这种大事。 有多少人，一辈子都住在老房子里，从出生住到死。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房子，住了好几代人。房子塌了就补一下，补完继续住。 别人想盖新房，可能从二十岁起就开始筹备，等到四十岁了，儿女大了，可能才攒够盖新房的钱，这就已经算快的了。 有多少人，念叨了一辈子，筹备了一辈子，也没住进新房子。 像赵晟这样的，念叨念叨，就突然说要盖房子了，甚至都没通知一下家里的长辈，就直接把工匠都找好了，真是十里八村的第一人啊，几十年才出了他这么个“人才”。 也不怪黄豆芽直发懵，这事搁谁身上，谁都得懵！ 赵晟最后一趟去县里卖蜂蜜时，就直接找盖砖瓦房的工头交了订金，拿着字据就回了家。 第二天中午，工头就领着一帮汉子到了莲花山村，开始量地、挖地基。 三天后，砖瓦匠们就跟着木头、砖瓦和水泥一起进了村。 赵晟家要盖房子这事，大多数村民都是不信的，倒不是大家瞧不起人，而是赵晟根本就没跟村里人提过。 赵晟为人比较低调，不爱跟外人炫耀，房子没盖起来前，他不想把话说太满。 黄豆腐倒是挺爱嘚瑟的，但他一直以为是自家小妹逼着妹夫盖房子。为了维护自家小妹，他可不敢瞎嘚瑟。 因为要给工匠们空出房子，赵晟搬去跟赵甫一起住了，黄豆芽则搬回了娘家。 沈曲回府城了，黄豆芽不用当厨娘了，在娘家整天无所事事，过得那叫一个惬意。 赵晟家除了要供工匠们住宿外，还要每天供他们三顿饭。饭也比较好做，只要是馍馍配两道菜就行。 而且这饭也不用黄豆芽咋操心，赵晟干了大部分活。当光棍的那两年，赵晟蒸馍馍蒸得十分娴熟，黄豆芽只要安排好两道菜就行。 菜园子里的菜多得都快烂了，安排两道菜还是绰绰有余的，就算赵晟家的菜不够用了，黄豆腐和赵甫家的菜，也随便他摘。 工匠们没要求菜里有肉，赵晟自然也不会大方到给他们买肉吃。 不过为了避免工匠们因为伙食不好而不好好盖房子，黄豆芽偶尔会给工匠们做道泥鳅钻豆腐，改善一下伙食。 至鸡鸭鱼肉，那肯定是没有的。住进赵晟家的木匠、砖瓦匠和普通小工，一共有十二个人。 每天吃的粮食都已经很多了，赵晟没在杂粮馍馍里掺糠，已经相当够意思了，可没闲钱招待他们吃肉。 赵晟家盖新房，除了提供住房和一日三餐外，真是一点心都不用操，活被工匠们全包了。 黄豆芽领着闺女，在娘家大吃大喝，娘俩的小脸被养得红扑扑的。 赵晟怕自己不看着，这帮人再偷工减料，所以每天都过去跟着干点轻巧活，赵甫则是手痒想偷师，天天跟在砖瓦匠屁股后学手艺。 这哥俩没几天就跟工长混熟了，把工长家的事打听得清清楚楚的。 工长也不是啥富贵人家出身，这身手艺是在府城学的。 后来吉德县开了砖厂和水泥厂，他就带着手艺回了老家，领着家里的兄弟，开始在县里盖房子。 后来钱赚多了，他们兄弟几人就分开了，各自领一帮人，在县里各处盖房，每人划一片地方，从不互抢生意。 赵晟家的房子盖得飞快，还没等村民们反应过来呢，他家的房子就已经要上梁了。 赵晟没告知长辈，鸟悄地就把房子盖了，怕爷爷心里不舒坦，在房子上梁前，特意去赵家村请了爷爷过来暖梁。 暖梁是在上梁的前一天晚饭后进行。 要在未建成的新房堂心，摆两条长凳子，再把“中梁”架在万字糕上，中梁两侧分别系上红绿布条，红布在大边，绿布在小边，再在中梁的正中间栓一朵红布做成的大红花。 暖梁开始，赵家老爹点燃炮竹，赵家爷爷在中梁下方点燃芝麻楷以暖梁。 最后木匠开始唱诵暖梁的歌谣，其实就是一堆吉祥话，让东家听着开心，讨个好彩头。 木匠唱诵完暖梁的歌谣，这暖梁就算成了。第二天就可以上梁了。 上梁当天，赵晟提前准备好糖果、糯米饭团和一对万字糕，放在篮子里，在中梁的两头各栓一根长绳，以便上梁时木匠、瓦匠拿着绳子把梁柱上提。 上梁开始，赵家老爹燃放鞭炮，木匠在东，瓦匠在西，各提绳子登梯而上，如此同时，木匠又唱了起来。 黄豆芽是真佩服这木匠啊，不仅要会木工活，还得有副好嗓子。 赵晟家暖梁时，天色已晚，只有少数村民过来围观。这回上梁，正是大白天，全村男女老少基本都来凑热闹了。 木匠唱诵歌谣时，还有不少村民在旁边喝彩。木匠也是个“人来疯”，见这么多人捧场，唱得更大声了，恨不得再转几个调，给老少爷们添个乐子。 木匠和瓦匠两人登上梯子顶端，拉住绳子缓缓提升中梁，然后分别用锤子将中梁牢牢地安在早已做好的柱头上。 最后木匠再把装有糖果等物品的篮子提起来，先是抓起篮子里的东西扔给赵晟，然后又唱起来了。 木匠唱完一段词后，又将糯米团扔在梁上，一边扔一边唱。 等东西扔得差不多了，篮子里剩下的东西就都是木匠留给自己的了，紧接着，他又唱了起来。 黄豆芽觉得，这木匠只做木工活都屈才了，冬天没活时，他应该唱戏去，钱绝对不能少赚了。 天公作美，赵晟家盖房子的这几天，天气都非常好，一天打地基，三天把房子盖完，五天上大梁。 房梁上好之后，砌灶台、搭大炕，最后再粉刷一下屋里的墙，这房子就算是盖完了。 一事不烦二主，瓦房盖好后，赵晟又请工匠们帮着盖了洗澡间和厕所。 工头跟赵晟处得不错，盖洗澡间和厕所的钱也没多收，只要了砖瓦和水泥钱。 二十天不到，赵晟家的房子就可以住人了。 赵晟家的老房子是三间屋子式的老盖法。河套人盖的三间大瓦房还是延续得这种盖法，但其实府城早就有了新盖法。 家里有老人的人家，盖房时比较念旧，新房也要跟旧房一个格局。 像赵晟这种年轻人，对房子的新格局接受得比较痛快，工头跟他说了一遍后，他就同意了，让工头按照府城的盖法盖新房。 赵晟家的老房子，厨房在中间，从房门进去，直接就进了厨房，然后再通过厨房进入两边的屋子。 赵晟家新盖的瓦房，依旧是三间屋子的格局，中间的房间被一分为二，前厅在前，厨房在后。 但这回房门不用连着厨房了，而是连着前厅。 从房门进去后，首先进去前厅，前厅十分宽敞，容纳两桌人吃饭都绰绰有余。 前厅可以当饭厅，从厨房做好饭菜，拉开门就是前厅，十分方便。 若是不熟的人来家里溜达，可以直接在厅里招待，正好有理由不让他们上炕。 从前厅可以直接进入两边的屋子，把鞋脱在厅里，就可以直接开门上炕了，炕上的门还是拉门，左右一拉，不仅方便，还不占地方。 西屋没了屋地，整个房间都被炕占据了，进屋就上炕，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孩子掉地上了。 西屋本就比老房子大不少，再加上屋里都是炕，所以十分宽敞。 东屋则被分成了两个房间，一个房间从前厅进，另一个房间从厨房进。 赵晟早就打算好了，以后家里的孩子多了，就让小子们睡一间，闺女们睡另一间，自己则跟媳妇睡在西屋。 赵晟家的新房，整体要比老房子大一倍，无论是住人的屋子还是厨房和前厅，都十分宽敞。 厨房中已经搭好了灶台，但是两口大锅暂时还没安，两个灶台各自连着东西屋的火炕。烧火做饭时，直接就能把两个屋子的炕烧热了。 不过这两口锅只能管一半的炕，只要不使劲往灶里添火，热气就过不去，另一半的炕就不会发烫。 以后夏天也可以烧火做饭了，怕热就直接睡到炕的另一边。 靠近前厅的另一半炕，虽然不连着灶台，但炕下修了炕洞。 天气寒冷时，直接往炕洞里扔点木头，不大一会就能把炕烧热了，比烧灶台来得快多了。 东边两个屋子，一个屋子的炕连着灶台，另一个屋子修了炕洞，孩子们住在这两个屋里，绝对冻不到。 砖瓦房本就十分严实，赵晟家又盖了两层墙，寒气根本透不过来，绝对密不透风。 等到冬天时，两边的炕就可以全都烧起来了，到时候，屋子里能热得穿单衣，屋里也用不着火炉了。 砖瓦房用的是大窗户，窗户上糊了一层特制的窗纸，虽然薄薄的，但却密不透风，十分的神奇。 这样宽敞亮堂的大瓦房，二十五贯钱肯定是下不来的。 为了盖这间大瓦房，赵晟足足花了五十贯钱。家里好不容易攒下的钱，就剩下三贯了。 黄豆芽怀孕了，今年没咋挣钱。给沈曲当厨娘、跟嫂子出去办席、卖家里的鸡蛋和草鞋，这些零零碎碎的钱加一起，勉强凑够了一贯钱。 赵晟从二月份开春卖猪头肉，卖了五个月，赶了十五个大集，攒了将近四贯钱。卖大蓟和金银花，又攒了四贯多钱。 盖房子的大头是卖蜂蜜的钱，赵晟卖蜂蜜总共卖了三十多贯钱。 自打家里买完水田，赵晟和黄豆芽攒了三十九贯钱。 加上赵甫还的十贯钱和四贯钱家底，黄豆芽家有五十三贯钱。但盖完这个大瓦房后，就只剩下三贯钱了。 不过这五十贯钱花得一点也不冤，赵晟家一间大瓦房，都赶上河套人两间大瓦房大了。 盖房时，赵晟特别舍得用砖和水泥，家里的墙都是双层的，家里又添了不少新家具，全都是府城的新样式，这五十贯钱，花得简直太值了。 房子盖好了，黄豆芽和赵晟却还不能住进去，得先选个好日子“燎锅底”。 虽然家里的锅是老锅，但锅底还是得燎一下。 燎锅底的日子，最好是带三、六或九的日子。赵晟着急住新家，就选了七月二十六这个日子。 搬家的时辰也是有讲究的，必须要在早上太阳刚刚出来的时候搬家。 搬家结束的时间最晚不能够超过未时。老人们认为，太阳就要落山了，这时候还在搬家的话，就会不太吉利。 搬家的时候，搬家具进屋的顺序也有很多讲究，做饭用的铁锅必须最后搬进新家。 在铁锅搬进新家之前，得先进行灶台燎锅底。 燎锅底倒是不难，就是仪式比较繁琐。 先在老房子的铁锅里，烙一个大锅盔，这个锅盔在老房子时，只能烙一面，这一面烙好之后，要把锅盖盖上。 将锅盖盖严实后，用红绳子在铁锅上面绕上几圈，把铁锅最后搬进新家。 然后在新家的灶台上继续烙锅盔的另一面，这才算搬家结束。 燎锅底当天，赵晟家十分热闹，多年不来往的亲戚们都过来凑热闹了。 本来赵晟只想简单操办一下，把家人请来吃顿饭就得了，没想到赵家村的不少人，连招呼都没打，带着礼钱就直接过来了。 来了这么多人，想不大操办都难了。 第97章 .燎锅底 · 今天赵晟家燎锅底, 除了赵家村这一大帮来凑热闹的老爷们，赵大丫和赵三丫也都带着男人和孩子们过来帮忙了。 黄豆芽终于把家里的实在亲戚们都见全了，以后走在路上, 不会出现不认识亲戚的尴尬了。 “闺女啊, 你领哥哥姐姐们去咱家菜园里摘点菇娘和西瓜吃！” 黄豆芽见家里来的这么多孩子, 全都无聊地跟在大人身后, 实在不忍心拘着他们，就使唤小灵芝去招待这些小客人。 小灵芝还是第一次见大姑和三姑家的哥哥姐姐们, 有些怕生，好在有大堂哥赵子睿帮忙，她才成功把这帮哥哥姐姐们带去了菜园子。 孩子们去了菜园子，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 全都活泛了起来，蹲在瓜田边上就开吃了, 差点没把黄豆芽家的瓜田吃罢园了。 黄豆芽家的菜园子, 今年是遭老罪了，盖房的工匠们还在的时候, 这帮大老爷们就天天往菜园子里跑，西瓜和香瓜才刚有点熟，就被他们生啃了, 更别提菇娘和黑天天了, 早就被他们吃得一点不剩了。 好在家里枣树的花刚谢，结的小枣子还太小，不然这点青愣愣的枣子，估计也剩不下了。 “咱爷可真是的, 就光惦记他自己的面子，一点也不考虑咱们咋招待这么多人。”赵六丫见到乌泱泱这么多人, 就忍不住烦躁。 冯兴家跟小灵芝出去玩了，六丫就抱着小儿子冯兴业，跟黄豆芽一起，在黄家的厨房和面蒸馍馍。 为了给五哥家燎锅底，六丫和冯三江抱着两个孩子早早就过来了。 谁知他们一家四口刚到莲花山村，屁股还没等坐热呢，赵家爷爷就领着一大帮赵家村人过来了，一下子来了十多辆牛车，浩浩荡荡的，直接把村道都堵了。 之所以来了这么多赵家村的人，还是赵家爷爷的“功劳”。 赵家爷爷来暖梁时，第一次见到小孙子家这宽敞气派的大瓦房，整个人都乐飘了。 回村后，在赵家村逢人就说孙子家的瓦房有多么气派，还极力邀请大家来参观。 赵家村里大多都是亲戚，赵家爷爷算是辈分高的老人了，在他的极力邀请下，无论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面子，都得过来瞧瞧了。 赵家爷爷张罗了小孙子家的燎锅底大事，可算是在赵家村的爷们跟前出尽了风头，被众人恭维着，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毕竟除了河套人之外，赵晟是镇上第一户盖瓦房的人，而且盖得这么宽敞，可谓是相当长脸了。 赵家爷爷是有了面子，就是可怜了家里的女人们，还得操办这上百人的席面。 “我是不管了，这么多人，就让你五哥招待吧。”黄豆芽赌气道。 连个招呼都不打，家里突然呼啦啦地来了这么多人，都把她整懵了。 黄豆芽正怀着孕呢，可不敢在人堆里待着，这要是磕了碰了的，后悔都来不及了，连燎锅底都没参与，让婆婆帮着燎的锅底，她则直接躲到了娘家。 黄豆芽倒不是生气来了这么多人，而是生气没提前打招呼。家里肉也没买，菜也没备全，这得咋操办啊，真难为人。 “对，让他们爷们操办吧！瞅我五哥乐得那傻样！他不是爱乐嘛，让他操心这么多人的饭菜，看他还乐不乐得出来了。”虽然是亲兄妹，但此时六丫可是一点都不向着亲哥。 “小五啊！你可别傻乐了，赶紧杀鸡去，早点把肉炖上，不然啥时能开席啊？” 跟自家小闺女一样，孙氏此时看小儿子也十分不顺眼，你家办事，你啥事不管在那傻乐。 “啊？”赵晟还沉浸在被吹捧的快乐中，此时被娘亲喊回现实，还有点发懵。 倒也不怪赵晟不管事，实在是脱不开身，赵家爷爷跟村里人炫耀时，就一直把小孙子拽在身边，让赵晟跟大家讲讲这房子是咋盖的。 赵晟开始还惦记着席面，被长辈们吹捧了一阵后，开心得啥都不顾了，站在那跟着爷爷一起吹吹乎乎的，说得眉飞色舞的。 今天来随礼的人，都是赵晟的长辈，平时这些人哪跟他这么客气过，赵晟冷不丁享受这种被人吹捧的感觉，被捧得发飘也可以理解。 一想到要准备这么多人的饭菜，赵晟也顾不上傻乐呵了，赶紧跑去鸡圈里捉鸡，可怜的小鸡们，才长到两斤多，就被男主人拿去待客了。 幸好今年黄豆芽多养了不少鸡，不然还真不够招待客人吃的。 亲哥大舅哥、姐夫妹夫和亲爹，全都被赵晟喊来一起杀鸡了。 赵晟把家里的十二只大公鸡全杀了，光鸡血就接了一桶。孙氏嫌几个爷们在家碍事，就把他们撵去了村里的水井边上。 孙大娘在家帮外甥烧了两大锅的开水，赵晟从小姨家往井边拎开水，其他人则自动分成了两拨，一拨人负责薅鸡毛，一拨人则负责给鸡开膛破肚。 别看这几个爷们长得五大三粗的，干起活来，还是很精细的。 鸡被他们收拾得十分利索，不仅把鸡胗鸡肝鸡心眼洗干净了，就连鸡肠子也被他们搓洗得十分干净。 在金氏的要求下，男人们先把鸡腿和鸡胸上的肉都剔下来了，然后把鸡剁成块。 男人们杀完了鸡，赵晟也没放过他们，有从家里拎来两桶小鱼，大家又开始收拾鱼了。 黄豆芽正怀着孕呢，不宜操劳，但毕竟是自家的事，她若全然不管，在婆家也不好交代，所以就只能让娘家嫂子帮忙操劳了。 好在金氏和黄豆芽操办了不少宴席，做席面的经验十分丰富，两人讨论了一会儿，就把菜单订好了。 鸡身上去了鸡腿和鸡胸，也就没多少肉了，全靠骨架撑着。 好在这些鸡被黄豆芽养得胖乎乎的，虽然分量不足，但身上的油水是一点也不缺，正适合炖菜。 金氏把这些鸡块分成了两锅，一锅用来炖蘑菇和木耳，一锅用来炖豆角。 因为黄家的两口锅被用来蒸馍馍了，这两锅肉就被炖在了赵甫家的铁锅里。 金氏把剔下来的鸡胸肉切成片，打算做锅包肉。鸡腿肉则被剁成馅子，和大豆腐一起被捏成丸子，打算做成油炸豆腐鸡肉丸子。 靠着这十二只小嫩鸡，金氏成功地凑够了四道肉菜。 在厨房里帮忙的赵大丫和赵三丫，都被金氏的操作搞懵了，打心眼里佩服她。 赵大丫心想：“弟妹的娘家嫂子可真是个会过家的，连猪肉都不用，愣是用鸡肉凑了四道体面的硬菜。” 赵三丫则回想起了，小弟跟自己吹乎家里伙食好时的样子，说他在家总有肉吃，以前她还不信，现在她有点相信了。 由于菜品准备不足，原来被计划好当主菜的大豆腐和干豆腐，今天只能委委屈屈当配菜了。 今天来的这些客人，都是被赵家爷爷邀请来的，也都是带着厚礼来的，虽然黄豆芽心里有点埋怨赵家爷爷，但还是得好好招待客人的。 鱼儿被男人们收拾干净后，被拿到了厨房，现在所有菜都齐全了，可以开始做了。 泥鳅和黄鳝比较好弄，直接红烧了就行。 剩下的小鱼小虾就比较费事了，直接用油煎，还得挨个翻面，太费时间了，等鱼煎好了，其他菜都凉了。 金氏打算直接用油炸，反正锅包肉和丸子都得用油，直接全都油炸了，也方便，虽然费点油，但油炸的鱼虾也是真香啊。 这回待客跟往常不一样，来的人都送的厚礼，还都是亲戚，若是菜准备得抠抠搜搜的，以后赵家人都没法做人了。 反正小姑子说了，不打算赚礼钱了，把客人吃开心了就行。金氏也就舍得油了，炸完锅包肉和丸子后，就开始炸小鱼。 小鱼被裹上面粉，在油锅了炸了两遍，骨头都被炸酥的，嚼起来特别香。 赵晟家待客的这些小鱼，有一多半是黄豆腐和冯三江帮忙凑的。他俩将地笼子里的鱼儿全都养在水缸里，一直留到今天，给赵晟家待客。 金氏靠着这些鱼又凑了两道菜。凑足了六道肉菜，剩下的两道菜就好办了。 金氏用黄瓜和干豆腐拌了一道凉菜，又用炸好的河虾和茄子一起酱焖了，做了一道酱焖河虾茄子，终于凑够了八大碗。 至于鸡血，金氏也懒得细弄了，直接蒸成了血糕，至于那些鸡杂，则直接用葛缕子籽爆炒，用辣味把臭味盖住，再下大油和大盐爆炒，即便是上不得台面的鸡杂，也被炒得喷香了。 虽然鸡血和鸡杂向来是上不得席面的，但若是作为附加的菜，那大家就没意见了。 不仅没意见，大家还会狠夸赵晟家办事大方，席面整了十个菜，这是真把他们当亲戚招待了。 “老哥啊，你家晟子真出息啦！这亮堂堂的大瓦房都盖上了，可真有派啊！” “哪有哪有，都是借钱盖的！这小子可敢花钱了。” “大爷啊！你家晟子这席面办得有派啊，这菜是真香啊！” “小五他大舅哥是在集上卖油条的，他家媳妇总带着小五媳妇办席面，那是人家祖传的手艺，做菜能不好吃嘛。” “晟子家盖了大瓦房，您老今年上他家过冬吧，得老得劲了。” “到时候再说！小五家是待着舒服，就是没人跟我唠嗑，我还是爱在咱村待着，跟你爹他们打牌唠嗑。” “……” 酒桌上，不少人过来找赵家爷爷敬酒，好在赵晟在酒里兑了不少水，不然赵家爷爷都得喝高了。 赵家爷爷喝得红光满面的，跟村里的爷们唠得十分开心，一点都不像快七十的老头。 “娘，家里没啥好菜，这点鱼给奶她们带回去吧，鱼炸得挺酥的，奶能爱吃。” 众人吃饱喝足要走了，黄豆芽把炸鱼包了几包，给婆婆和两个大姑姐当谢礼，至于六丫，鱼不够分了，也就没她份了。 “这回啥也没有了，你就空手回去吧。等下回赶集的，多给你留点肉冻！”黄豆芽笑呵呵地送走了好友六丫。 六丫帮黄豆芽把碗筷都洗好后才回家，帮了一天的忙，啥吃的也没混到。 不过她也不生气，毕竟集集都能吃到五哥家的肉冻，这点小炸鱼，她还真看不上眼。 把客人都送走了，黄豆芽终于可以躺在新家的大炕上歇一会儿了。 别的不说，这屋里是真凉快，即便灶上烧了不少柴火，但是躺在炕梢，真的是一点都不热。 再把两边的窗户打开，风顺着纱窗刮进来，吹在身上，别提有多爽了。 “爹，我要这屋！” 小灵芝站在前厅，指着东屋的拉门，一脸开心地说道。 “行！” 赵晟摸着闺女的小脑袋，笑呵呵地应了。 “那我今天就要睡这屋！” 小灵芝特别羡慕表姐有自己的屋子，现在自己也有新屋子了，立马就想住进来。 “你晚上自己睡，不害怕啊？” “不怕！” “那你就住吧！” 赵晟真佩服自家闺女的大胆，这么大点的小人儿，竟敢自己一个人睡。 不过小灵芝说归说，等到了晚上，哭着喊着找娘亲，把赵晟都笑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98章 .摘棉花 · 暑伏过后, 王氏领着两个孩子回家了。 回家后，才发现小叔子家盖了大瓦房，王氏心里真的是百感交集啊。 一个来月没看到小堂哥了, 小灵芝看到狗子回家, 老开心了。 狗子连家门都没进, 就被小灵芝拽去看她的新屋子了。 虽然小灵芝晚上不在新屋子里睡觉, 但白天却在新屋里玩耍。 她把自己的小玩具和衣服都搬去了新屋，还学着小表姐, 在屋里的窗台上摆了几朵野花，屋子被她装饰得还挺雅致。 见小堂哥回来了，小灵芝可开心了，又可以跟人显摆自己的屋子了。 小灵芝领着狗子在屋里到处看, 把玩具和小柜子显摆个遍，狗子也不嫌烦, 就跟在小堂妹后面瞧着, 瞧得还挺开心的。 “你咋当娘的啊？你看不着狗子身上的蚊子包啊？你不知道给孩子抹点药啊？” 赵甫顾不上孩子们还在跟前了，怒气上头, 冲着王氏就发起了火。 赵甫见到闺女和儿子回家，心里十分开心，抱着闺女就不撒手。但等狗子从小灵芝的新屋里出来后, 赵甫的好心情立马烟消云散了。 这个夏天, 狗子没少跟关山岭的孩子们疯玩，膝盖和胳膊肘都摔秃噜皮了，上面还结着痂呢。 小孩肉皮嫩，蚊子特别爱挑小孩下嘴, 狗子被蚊子咬得浑身是包。 小孩子受不了痒，大人一时看不住, 狗子就把自己挠出血了，结痂时身上痒，孩子使劲挠，把痂抠掉了，血呼啦的，瞅着都吓人。 再加上狗子在太阳底下疯玩了一个来月，浑身晒得黢黑，在姥姥家吃得也不好，又瘦了不少。 眼见着白胖胖的大儿子变成满身是包的黑瘦小叫花子，赵甫怎么可能不生气。 王氏见男人发了火，非常有眼力见地没反驳，老老实实地听着，乍一看，就跟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赵甫把火发了出去，心里痛快了不少。 他见王氏认怂了，也就没继续数落她，去弟弟家要了点干艾草，煮了艾草水，打算晚上给儿子好好洗了个澡。 王氏回到家没几天，对小叔子家瓦房的酸劲还没过呢，就到了摘棉花的时候。 夏末秋初，棉桃渐渐长大，一一绽开，露出雪白雪白的棉花，这个时候就可以摘棉花了。 几十垧地的棉花一起开花，那场景可是相当地壮观了，白茫茫的一片，一眼望不到边。 棉花杆上长满了棉桃，多的有三四十个，少的也有一二十个，一些在土地里吸足了养分的棉花杆，甚至能长出五六十个棉桃。 等整个桃全咧开了嘴，吐出白得晃眼的棉花时，就到采摘的时候了。 摘棉花这活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干得完的，需要全家出动，才能快点把棉花收进屋子。 赵晟在地里摘棉桃，黄豆芽则带着小灵芝在家从棉桃里拽棉花。 在棉桃还没大面积成熟前，县里就来人教大家摘棉花的方法了。 一个法子是把棉桃整个摘掉，把棉桃运回家，然后再从棉桃里拽出棉花；另一个法子是把棉桃留在棉花杆上，直接在地里把棉花拽出来。 家里有老人孩子的人家，一般都采取第一个法子，男人把棉花摘下来，运回家，再由老人和小孩坐在院子里，把棉花处理好。 棉籽藏在棉花里，若是采用第二个法子摘棉花，回家也要再从棉花里把棉籽挑出来。 黄豆芽和小灵芝分工协作，小灵芝负责从棉桃里薅棉花，黄豆芽负责从棉花里挑籽，虽然娘俩干活有点慢，但干得却十分快乐。 黄豆芽家的空房子被利用起来了，两边的窗户全打开，坐在里面摘棉花，太阳晒不到，还能吹到过堂风，别提多美了。 黄豆芽和小灵芝在西屋挑棉花，她家的东屋则被金氏占用了。 金氏领着小闺女和小儿子摘棉花，黄豆腐则领着大儿子在地里摘棉桃。 挑棉籽是个麻烦活，没有薅棉花来得痛快。别看小灵芝人小，但手却十分灵巧，不大一会就拽满了一盆的棉花，黄豆芽都撵不上闺女的速度。 攒满了一盆棉花，小灵芝就会找小表哥出去玩，两人在外面疯跑一会儿，直至娘亲挑完棉籽，再把她喊进屋继续薅棉花。 可以边玩边干活，孩子们对摘棉花这活一点都不反感，反而觉得十分有趣。 年纪大一些的孩子被派到地里摘棉花去了，在地里摘棉花也十分有趣。 摘棉花不是啥累活，小孩子很喜欢摘，白白的，软软的棉花，手感特别好。 棉花很轻，却占地方。村里人摘棉花时，会将一个布兜子拼接起来的大袋子绑在腰上，开着袋口，袋口就在腰间，手一伸，摘下的棉花就顺手放进袋子里了。 在孩子眼里，摘棉花其实就是吃和玩，孩子们好动又没有耐心，摘不了几把就和小伙伴们在田间地头打闹嬉戏起来，三五成群，像小鸡一样叽叽喳喳穿梭在雪白的棉花地里。 一条杆上的棉桃吐絮也分先后，棉桃吐絮能吐将近两个月。 今天刚摘完的棉花，可能杆子上又有新棉花炸开了，棉花盛开在晚秋，那十几天里，地里的棉花总是摘也摘不完。 前一天刚刚被摘过的棉花地，两三天后，又是白花花的一片。 眼看着盛开的棉花，虽然有丰收的喜悦，但农人们的心里还是有些着急的，因为地里的粮食也到了收割的时候。 赵晟家跟着棉花一起套种的花生和大蒜已经熟了，这两样比较好收，直接薅秧子就行，那些被薅折在地里的花生和大蒜也不用犯愁，翻地时就会被翻出来。 莲花山村的村民们今年是异常忙碌，棉花还没摘完，就又要收粮食了。粮食刚收回家，就又要摘棉花了，一直忙到霜降，这才算消停下来。 今年赵晟和黄豆腐忙里偷闲，只把莲花山上的郁臭苗割回了家，至于狗头山的，那是真没时间割了。 十斤棉花大概能出六斤棉籽，赵晟家种了半垧地的棉花，收回家一千三百多斤棉籽和将近九百斤的棉花。 去了籽的棉花叫棉花瓤子，朝廷收价高达二十文一斤，棉籽的收价是一文钱一斤， 不去籽的棉花叫籽棉，朝廷收价是八文钱一斤。 所以把棉花和棉籽分开卖，才是最实惠的。 农人们不用留棉籽，明年的棉花籽，还是由朝廷提供。下来收棉花的官爷说棉籽有毒，村里那些想要留棉籽榨油喂牲口的人家也不敢留了，把棉籽全卖了。 朝廷不允许农人私卖棉花，所以大家在留够自家做被褥和袄子的棉花后，把剩余的棉花和棉籽都卖掉了。 赵晟家卖了九百斤棉花，得了十八贯钱，卖了一千三百多斤棉籽，得了一千三百多文钱。 其他村民的收入跟赵晟家相差不大，那些伺候田地伺候得精细的人家，赚得比赵晟家还要多出一两贯钱。 种了半垧地的棉花，足足得了将近二十贯钱，往年种一垧地的麦子或高粱，才勉强能得十贯钱，这可真是赚翻了。 早前嚷嚷着不想种棉花的农人们，也立即改口了，开始大赞朝廷的政策好。 除了种棉花的收入，农人们还免了一年的粮税，还白得了不少棉花和半垧地的棉花杆。 得了二十贯钱后，一想到还有半垧地的粮食没卖，村里的男女老少，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根了。 今年赵晟家，小麦和高粱各种了一亩，剩下的地全都种了黄豆，小麦和高粱各收了六百多斤，黄豆收了两千多斤。 今年赵晟种黄豆是真种对了，因为朝廷收黄豆的价格涨了，变成两文钱一斤了，黄豆一下子变得比小麦和高粱都值钱了。 其实关内一直都是黄豆比高粱小麦贵，但关外却正好相反。 黄豆腐移民过来关外时，还挺纳闷呢，以为是关外人不爱吃黄豆呢。 现在黄豆终于比高粱和小麦贵了，但黄豆腐却懒得想原因了，只知道自家的豆腐该涨点价了。 赵晟留够了下大酱和榨豆油的黄豆后，卖掉了一千五百斤的黄豆，得了三贯钱。至于小麦和高粱，赵晟是一点都没卖，全都囤在了家里。 反正家里现在有了空房子，就算下屋放不下这么多粮食，老房子也能放得下。 在赵晟看来，多囤些粮食，总归是没坏处。 “哎呦，这还是我嫂子吗？秸秆不卖留着烧火？” 黄豆芽见嫂子只卖了五车秸秆，把棉花杆留下烧火了，很是诧异，就欠欠地去打趣嫂子。 “我不是你嫂子了，我现在是地主婆了，我家种地发家了，明个我还要买俩丫鬟呢。” 金氏被打趣了也不窘，反而顺着小姑子的话，开起了玩笑。 “花那冤枉钱干啥，现成的丫鬟就在你跟前呢，你一个月给我一贯钱，我能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天天给你端洗脚水。” 黄豆芽笑着向嫂子举荐自己。 “可拉倒吧，找丫鬟都找勤快的，谁能找你这懒丫头呢。还给我端洗脚水呢，你的洗脚水都是妹夫端的。你就话说得好听，干活比你哥还费劲。” 金氏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小姑子的“甜言蜜语”，顺便把自家男人也一起埋汰了。 “我这不是大着肚子嘛，平时我可没用他端洗脚水。等我闺女大了，让我闺女给我端洗脚水。” 被嫂子嘲笑爱偷懒后，黄豆芽不仅不以为耻，反而想要变本加厉，直接使唤小娃娃。 “那你慢慢等着吧！等咱家小灵芝能端动水盆时，你正好怀老三。” 金氏瞅了一眼在院外跟自家皮小子一起疯跑的小灵芝，又看了一眼小姑子的肚子，认真地说道。 “娘，我爹回来了！” 黄豆芽跟嫂子聊得正起兴呢，小灵芝突然在窗外喊了起来。 赵晟和黄豆腐去县里卖茺蔚子去了，赵甫也跟着一起去了。今年兄弟俩没少上山采蜜，就顺便在莲花山弄了不少松油，全都拿去一起卖了。 “一会你去四哥家走一趟，跟四嫂说，四哥留在县里学弹棉花呢，得过几天回家。” 金氏见男人们回来了，就起身回家查钱去了。赵晟在前厅把自己收拾利索后，才进了屋子。 “学弹棉花？跟谁学啊？”黄豆芽真是打心里佩服四伯哥，偷师都偷到县城去了。 “跟县里弹棉花那人学，四哥要给人家白干几天，再从人家手里买一套弹棉花的工具，那人就答应教他了。” 赵晟对自家四哥的“好学”早就见怪不怪了。 “对了，咱家的炉筒让我换成铁锅了，往里添了点钱。这是剩下的钱！” 赵晟跟媳妇交待完花销后，就把钱袋子推给了自家媳妇，钱袋里装着卖茺蔚子和松油的钱。 赵晟一家三口住进了大瓦房，瓦房老暖和了，屋里根本用不着再安火炉了。 火炉还有用处，能拿到集上卤猪头肉，炉筒是一点用处都没了。 赵晟就把炉筒拿去县里换了铁锅，这样以后赶集摆摊时，就不用拆家里的铁锅了。 毕竟现在的铁锅是用水泥砌在灶上的，取下来一回特别费劲。 “我还给你买了点好东西！” 赵晟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从前厅拎进屋里一个小筐，筐上还盖着稻草，里面貌似放了怕冻的东西。 “葡萄！这么大粒？” 黄豆芽一脸好奇地扒拉开稻草，发现筐里放得竟然是葡萄，而且粒特大，有她吃过的山葡萄两倍大。 “你吃过啊？” 赵晟是第一次见到葡萄，大家都说是稀罕东西，他才舍得钱买的，本想给媳妇尝个新鲜玩意，没成想，媳妇竟然吃过，弄得他还有点小失落呢。 “我老家山上有野葡萄，特别酸，不好吃！这个粒大，瞅着就能好吃。” 黄豆芽见自家男人有些失落，赶紧扒粒葡萄送到男人嘴里安慰。 “娘，我也要！” 小灵芝怕娘亲把自己忽略了，赶紧喊声娘亲，刷一下存在感。 “甜的！老好吃了！” 赵晟美滋滋地吃了媳妇给扒的葡萄，顺手给媳妇扒了一粒。 “把葡萄籽留着，明年咱在种地里，看看能不能结葡萄。” 黄豆芽今年刚收获两棵树的枣子，此时正热衷于种水果呢。 “娘，给你籽！” 小灵芝听了娘亲的话，赶紧把葡萄籽吐到手里，递给娘亲。 赵晟去厨房找了个碗，专门用来装葡萄籽，一家三口坐在炕上就开始吃葡萄。 难得有水果吃，葡萄长得又大又甜，两大一小都没控制住，一口气把两串葡萄都吃光了。 “嫂子要是知道咱仨这么大会功夫吃了六十文钱，会不会气疯了？” 黄豆芽脑补了一下自家嫂子生气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完了，我买葡萄时，大哥就站在我跟前，他肯定得告诉嫂子！” 赵晟说完后，也忍不住哈哈大笑，小灵芝吃得美了，也跟着爹娘一起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99章 .卤鸭子 · 赵甫在县里待了五天才回家, 赵晟特意赶着牛车去县里把亲哥接回来，两人还带回来一套弹棉花的工具。 “媳妇，四哥要用咱家的老房子弹棉花, 他说不白用, 会给咱家弹几床被子。”赵晟跟媳妇商量道。 “咱家屋子空着也是空着, 让四哥随便用呗, 咱家做被子还是得给点钱，别让四哥白忙乎了。” 黄豆芽想起妯娌骂人的架势, 都有些可怜四伯哥了，实在忍不下心让他白忙乎。 赵甫刚从县里回来时，因为买弹棉花工具的钱花多了，王氏跟他大吵了一架。 确切的说, 是赵甫单方面挨骂。这还是黄豆芽第一次见到他们两口子吵架，赵甫是挨骂的一方。 平时都是赵甫数落王氏, 这回赵甫却被媳妇骂得抬不起头。 赵甫足足花了两贯钱买了一套弹棉花的工具。 这些工具大部分都是木头和细线做的, 是个人都能看出不值这么多钱，赵甫挨骂倒也不冤枉。 像赵甫那样精明的人, 既然肯花这个“冤枉钱”，那这其中肯定是包含了他学手艺的钱。 若是平常，赵甫解释一下, 可能还挨不了骂, 但此时王氏正气不顺呢，再一想到男人平时的作为，怒气上头，还真得好好发泄发泄了。 赵甫这些年虽然过得还算节俭, 但平时买各种工具时，却特别舍得花钱了。 王氏这次之所以生这么大的气,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碾坊里那些积灰的工具闹的。 赵甫怕再挨骂，赶紧把自己会弹棉花的消息放了出去，想赶紧赚点钱，堵住王氏的嘴。 赵甫弹棉花的要价比县里略低一些，村民出棉花，他出纱线，弹一床十斤的被子收费三十文钱。 纱线便宜但也是钱，做被子要用不少纱线，这样算下来，赵甫一床被子能赚二十五六文钱，也就是说，他得弹将近八十床被子才能回本。 黄豆芽打算做三床被子呢，实在不好意思白白使唤四伯哥了。 “没啥不好意思的，四哥干活快，他说一天能弹两床被子呢，不到两个月就能把本钱赚回来。” “咱村一家还不得弹个四五床被啊，光弹咱村的被子，四哥就能把本钱赚回来，要是再有外村人过来做被子，这一冬，四哥能划拉不少钱呢。” 赵晟见媳妇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接着忽悠。 “咱得要点东西，要是啥都不要，四哥该不好意思用咱家屋子了。” “那行吧！等会儿我跟大哥说说，让他去外村卖豆腐时，帮四哥招徕点生意。” 自家男人都这么说了，黄豆芽也不好再说什么，想着找大哥帮着在外村宣扬宣扬，也算是还人情了。 弹棉花毕竟是新鲜玩意，村里人还得先张望张望才敢花钱。 赵甫的买卖一直没开张，他只能先给家里人弹被子练手。 因为好奇，黄豆芽和赵晟围观了整个弹棉花的过程，发现这活是真累人啊。 赵甫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还在嘴上围了一块布，只把眼睛露在外面，这才开始弹棉花。 赵甫用木锤敲击弓弦，用振动的弓弦拉动棉花，当弓弦埋入棉花时，会发出低沉的声音，当弓弦浮出棉花时，会发出高亢的声音。 赵甫的手艺不错，弹棉花的声音听着很有韵味，绷绷绷，嚓嚓嚓的声音特别有规律。 新棉花比较容易被打松，打松的棉花变得轻柔蓬松。棉花被打松后，就可以絮进被子里了。 在木板上铺出被子的长宽，然后牵纱和罩纱网。牵纱和罩纱网需要有人帮忙，还没等赵晟伸手，王氏就拉着脸过去帮忙了。 两口子吵架归吵架，但王氏见男人有赚钱的心思，气也消了大半。 铺完纱网和棉花后，就可以揉棉了，让棉花和纱网紧密交织在一起，这样一床棉胎便完工了。 赵甫这活，一上午干不完，黄豆芽中午包了白菜豆腐馅的素饺子，找他家四口人一起吃的，算是表达感谢了。 水饺要开水下锅，煮半柱香就可以出锅了。水饺一定要趁着热乎时吃，滑溜溜的口感，嫩香十足。 小金花正是嘴馋的时候，看着狗子和小灵芝吃得喷香，馋得她直蹬腿，使劲从娘亲怀里往出挣。 好在她五婶没把她忘了，给她端来了一小碗用饺子汤做的面糊糊，这才把她安抚住。 吃饱喝足，赵甫和王氏继续干活，黄豆芽则歇了看热闹的心情，带着家里的三个孩子睡午觉。 赵晟把四哥做好的棉胎拿回了家，黄豆芽睡饱觉后，就开始缝被子。 在炕上铺一层被里，将被胎放在被里上，最后再铺上被套，把被里和被套缝严实了，被子就算做好了。 做被子时，狗子和小灵芝派上用场了，两个娃娃被黄豆芽使唤着拽被里、被套，确保上下两层的平整熨帖。 黄豆芽此时肚子大了，没法长时间弓着身子，只得使唤自家男人把被胎和被里、被套缝在一起。 赵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棉被上，一针一线地缝被子。 赵晟虽然粗手粗脚的，但在被子中间缝几行粗线还是可以的。 赵晟把被胎和被里、被套缝在一起后，黄豆芽才接手，她靠在墙边，抱着被子把边角收好，她针脚缝得细密，被子被缝得方方正正的。 小灵芝没忍住，在刚做好的棉被上打个滚，新被子柔软得像是云朵一般，舒服得人都不想起来了。 小灵芝赖在被子上不起来，狗子和小金花也有样学样，三个孩子躺在新被子上，又睡了一觉。 一天没用到，赵甫就把弟弟要的三床被子全都弹出来了，两床十斤重的大被和一床五斤重的小被。 晚饭前，黄豆芽就把这三床被子都缝好了。当晚，一家三口盖着新被子，睡得那叫一个香甜。 赵晟家的被子做好后，村里不少女人都过来凑热闹。大家见识到了被子的好处，都有了做被子的心思。当天赵甫的买卖就开张了。 赵晟是个能说会道的，为了给自家哥哥招徕生意，他满村乱逛，到处跟人吹嘘棉被的好，盖着睡觉多舒服，村里不少爷们都被他说动心了。 今年大家都赚了钱，花起钱来，也比往年大方了不少，村里每家都留了几十斤的棉花，够做好多床被子了。 乌拉草虽好，但到底没有棉花宣乎保暖。 见识到了棉花的好处后，村里人把袄子里的乌拉草掏了出来，换成棉花，被松软的棉花包裹住身体，简直舒服得没边了。 用棉花做成的棉衣棉裤不仅更暖和了，穿着也更舒服了。 有了王氏的帮忙，赵甫一天甚至能弹出五床被子，村里人的被子很快就要弹完了，得想法子接点外村的活。 赵甫听了弟弟的话，弄了几张坐垫，给外村会张罗事的婶子大娘送去了，一村送一个，这些婶子大娘收了礼，自然尽心尽力帮赵甫张罗买卖。 接一床被子，赵甫还会给这些婶子大娘一文钱的谢礼，有钱吊着，这些婶子大娘有多上心，就可想而知了。 盖习惯了棉被，赵晟总感觉乌拉草做的褥子不舒服，索性把褥子也絮上了棉花。 被褥都絮上了棉花，这回睡觉可老舒服了，黄豆芽睡在热乎乎的炕上，越来越不爱起来了。 赵晟也想睡懒觉，但一想到家里的买卖，他在炕上就躺不住，总惦记着咋能多赚点钱。 要说在莲花山村中，见别人赚钱，却一点不眼红的人，莫过于黄豆腐和赵晟二人了。 倒不是他俩胸襟宽广，主要因为他俩是卖吃食的，村里人越有钱，他俩的买卖越好。 自打农人们卖完棉花后，赵晟和黄豆腐家的买卖，那是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赵晟家的猪头肉，根本都不够卖，带到集上的头蹄下水，很快就卖光了。不少人去得晚了，就只能买点卤干豆腐。 生活富裕了，大家也都舍得吃喝了，卤干豆腐虽香，但到底是素的，大家还是更爱吃肉。 猪肉倒是也能卤着吃，但是却没法卖高价，一斤要是只赚一两文钱，都白瞎卤料了。 猪肉是大家常吃的，只要放点盐，哪怕烀熟了，都是香的，很少有人愿意多花钱买熟猪肉。 但头蹄下水就不一样了，这些边角料都带着腥臭味，百姓们在家做菜，普遍舍不得用调料。 不下重料，掩盖不住腥臭味，头蹄下水就没法做香了。 但头蹄下水的腥臭味一旦被掩盖住了，这些肉的味道丝毫不逊色猪肉，甚至还要更香。 头蹄下水也是肉，做得香喷喷的，价格又比猪肉便宜，大家肯定更爱买。这也是为啥赵晟家的买卖能这么好。 镇上就冯屠户这一家卖猪肉的，他家每个集只杀一头猪，赵晟就是想多买个猪头，也没地买啊。 现在一头猪的头蹄下水根本不够卖了，光卖卤干豆腐也赚不了多少钱，黄豆芽和赵晟就合计着再卤些新东西，最好是肉。 百姓们能吃到的肉，除了猪羊肉之外，那就剩鸡鸭鹅肉了。 羊肉肯定是不能卤着吃了，且不说价格贵，它的味道就不好办。羊肉的膻味太大，跟别的吃食卤在一锅里，别的吃食就别想有好味了。 赵晟和黄豆芽合计了半天，最终决定卤鸭子。 同为小家禽，小鸡炖蘑菇和铁锅炖大鹅是关外的名菜，但却没有以鸭肉为主的名菜。 那是因为鸭肉腥味大，而且不如鸡鹅肥美，要不是为了腌咸鸭蛋，不少人家是不想养鸭子的。 越不招人待见的东西，做好吃了，利润就越大。 赵晟是个办事利索的人，跟媳妇商量好卤鸭子后，就开始在村里收鸭子，现在还没彻底上冻，大家还没开始宰杀小家禽，正好能买到活鸭。 一只鸭子大概能长到三四斤，赵晟收鸭子也懒得带称了，直接一口价，肥的鸭子就多给点钱，瘦的鸭子就少给点钱。 头一年的鸭子收得贵一些，约莫按八文钱一斤收，一只能给二十到三十文钱。 两年到三年的鸭子，按五六文钱一斤收，一只能给十五文钱到二十文钱。三年往上的鸭子就通通十文钱一只。 听说赵晟要买鸭子，全村的女人都涌到了黄豆芽跟前，争先说自家鸭子有多好。 卖了一只鸭子，能买一斤猪肉，这种好事，大家肯定得争抢啊。 “现在先不买了，等赶完集的，要是鸭肉好卖，再接着买。” “放心吧，我家买鸭子，肯定先挑咱村买。” 黄豆芽大着肚子，还要坐在前厅好言好语地打发着村里的女人们。 此时她终于理解自家嫂子的老好人性子了，家里做买卖，全村人都是顾客，谁也不能得罪。 赵晟家的鸭子都留着明年下蛋呢，一只没舍得杀，他从大舅哥和小姨家买来了五只鸭子。 这五只鸭子被赵晟和黄豆芽两口子利用个遍，就连鸭血也没浪费。 往新鲜的鸭血里放点盐，让鸭血凝成块，就可以切片煮着吃了，现在天冷，鸭血可以放在外面的缸里，想啥时吃都行。 黄豆芽不打算称斤卖卤鸭子，主要是不好定价，听到鸭肉卖十多文一斤，大家尝都不会尝，肯定转身就走。 黄豆芽打算把卤鸭分块卖，一只鸭大腿卖八文钱，一对鸭翅卖六文钱，一根鸭脖卖四文钱，这几样卖掉后，就能把本钱收回来了。 鸭头卖两文钱一个，鸭爪卖一文钱一只，鸭胗和鸭肝都是三文钱一整块，鸭锁骨三文钱一对，鸭架按八文钱一斤卖。 鸭心鸭肠鸭舌这些东西卖得贵些，按十五文一斤卖。 倒不是这些东西多珍贵，主要是收拾起来实在太麻烦了，卖个贵价就图心里得劲，若是卖不掉，就拿回家吃，反正也赔不了钱。 黄豆芽算了一下，一只鸭子若是卖光了，大概能赚三十多文钱，差不多是一半的利润，这可是相当可观的。 利润虽大，但第一回 卖，黄豆芽还是挺忐忑的，怕卖不光。 所以第一个集也没敢让男人多带，只带了五只鸭子，想着若是卖不掉，就跟亲戚们分了吃了，就当是提前送年礼了。 赵晟从县里买回的大锅要比家里的锅大不少，这大铁锅是铁铺中最大的锅了，足足重三十斤。 三尺的大铁锅是真能装啊，锅里放了头蹄下水、五只鸭子和一百张干豆腐后，还有不少富余的地方。 一想到自己这么有先见之明，赵晟就忍不住翘尾巴。 “你们哥俩可算来啦！赶紧过来吧，我把位给你俩占好了。”见到黄豆腐和赵晟的车过来，煎饼摊摊主跟二人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自打上回黄豆腐和赵晟被陈家兄弟占了摊位之后，煎饼摊摊主就会提前帮他俩占位，生怕哪个不长眼的，再把他俩挤走。 煎饼摊摊主就住在镇子附近，每个集都来得特别早，起火摊煎饼时，顺便就帮哥俩把摊位占了。 赵晟递给摊主一张饼卷猪头肉表达感谢，摊主笑呵呵地接了，又回赠五张大煎饼。 其实不光煎饼摊摊主喜欢赵晟和黄豆腐，这附近卖吃食的摊主都爱挨着他俩。 他俩的买卖好，来的客人多，经常聚一堆人，客人等得无聊时，就会往附近摊位瞄两眼，看到想吃的，顺便就一起买了。 煎饼摊跟黄豆腐本来关系就好，现在多了个赵晟，赵晟带来的饼不够卖时，也去他家买煎饼。 煎饼摊摊主靠黄豆腐和赵晟，每个集就能多卖出二百多张煎饼，都快把他俩当财神爷供着了，绝对是心甘情愿帮他俩占位。 “哎呦，今个锅里东西挺多啊，有新货？” 赵晟刚把锅烧开，客人就来了，满眼好奇地往锅里看。 “卤了几只鸭子，味道还不错，就拿到集上卖一卖。”赵晟见有客人上门，赶紧跟人介绍卤鸭子。 “这味不错啊，不比猪肉差！”周秀才坐在面馆里，冲着赵晟喊道。 众人听到周秀才的夸奖后，也不再犹豫，纷纷掏钱来尝鲜。 周秀才是吉昌镇上唯一的秀才，大家基本上都认识他。倒不是大家多么好学，非要瞻仰一下镇上唯一的秀才，实在是这老头太爱溜达了。 周秀才大概五十来岁，留着长胡须，穿着长衫，十分扎眼。每次赶集必有他，大家想不认识他都难。 大家见秀才都爱吃赵晟家的东西，他们也忍不住跟着买。虽然百姓们大字不识一个，但不耽搁他们跟秀才老爷吃一样的东西。 赵晟没想到自家卤的鸭子能卖得这么好，竟然比猪头肉卖得都快。这可多亏了周秀才，赵晟白送了他一张干豆腐表示感谢。 周秀才是赵晟家的老顾客了，基本上集集都来赵晟这买卤味吃。 周秀才常年坐在面摊的老位置上，要一碗面，然后再来赵晟的摊位上买一斤猪头肉或是两只猪耳朵，有时还会切张干豆腐。 他吃东西特别慢，一碗面加一碟肉，能从开集吃到散集，也真是让人佩服。 都说秀才迂腐，但周秀才可一点都不迂腐。他不仅不迂腐，还十分喜欢新鲜玩意，集上有啥新鲜的吃食，他都要尝一尝。 这回周秀才见赵晟家做了新吃食，就每样都买一个，坐在面摊里啃鸭脖鸭爪，直接用手抓着啃，真的是一点文人的斯文都不顾。 也正是因为老爷子啃得香，才给赵晟家招徕这么多食客，勾得众人也都跟风买了鸭肉。 赵晟对自家的卤鸭肉非常有信心，他确定吃过卤鸭肉的人，下个集肯定还能来买。 还没散集，赵晟就把鸭货卖得干干净净，连带着肉冻都卖出去半锅。 有些人买肉冻是单纯的当肉冻吃，有些人则是把肉冻买回家后，加了水炖菜吃。 不过赵晟可不管他们买回家咋吃，反正给钱就行。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0章 .种蒜苗 · “咱家也弄点新玩意吧, 今天妹夫卖鸭子赚老鼻子了，回家还买了二斤羊肉呢。” 黄豆腐从集上回来后，对自家妹夫是又羡慕又有点小嫉妒, 刚撂下饭碗, 就跟媳妇商量着要弄点新吃食。 “我想不出来, 要不你问问小妹？她鬼点子多！”金氏想了半天, 没想出什么好吃食。 “行吧！等晚上小妹找咱们上她家吃饭时，我再问问, 现在我得先眯个觉。” 黄豆腐知道小妹一有好吃的，肯定得找自己吃饭，所以他非常安心地躺在暖烘烘的炕上睡着了。 不出黄豆腐预料，还没到饭点, 赵晟就过来找他们一家吃饭了。 不过此时家里就只剩下黄豆腐自己了，金氏趁他睡觉的时候, 领着孩子们去小姑子家了。 黄豆芽家有宽敞的大炕和暖哄哄的屋子, 屋里还特别亮堂，特别适合一边做活一边唠嗑。 黄豆芽家每天都有人聚堆, 女人们占着大屋，孩子们占着小灵芝的那个小屋，男人们则占着另一个小屋。 倒不是欺负他们老爷们, 主要是女人来得比较多, 不在大屋待着，还真放不下。 孙大娘领着儿媳妇，还得抱着小孙子，王氏得抱着孩子, 杨老六和杨老七媳妇也人手一个孩子，只有高氏没抱孩子。 女人们一上门, 都不用媳妇给眼神，赵晟就主动跑去小屋了。 赵晟倒也不是孤零零地待在小屋里，黄豆腐倒是能陪陪他，偶尔赵甫弹棉花弹累了，也会去他那个屋里待一会，还有李富贵爷俩，总会带着一盘酥黄豆过来。 总共就这么五个老爷们，还总也凑不齐，这么点人，让他们待在大屋也是浪费。 男人们倒是也知足，起码有个暖和干净的地方待了，想当初，他们是被女人们撵得满村走，只能聚在单身汉家里抱团取暖。 “大哥，我帮你想出来了，你以做炸春卷。” 黄豆腐刚进小妹家的前厅，还没等脱鞋上炕呢，黄豆芽就拉开了屋里的拉门，兴奋地跟自家大哥说道。 黄豆腐家卖的都是用油炸的吃食，以卖的东西简直太多了。但考虑到成本和人工问题，好多吃食做不了。 只有黄豆腐一个人忙叨，肯定不能做太复杂的吃食，最好能提前在家就做好，黄豆腐只负责下油炸就行。 黄豆芽小脑瓜一转，立马就想到了炸春卷。 “最好是卖甜口的，家里不缺豆角豆，正好做馅子。” 黄豆芽见大哥的眼睛都亮了，看来是有心思了，赶紧接着说自己的想法。 春卷有两种口味，一种是咸口的，馅子是用炒好的肉和豆芽做的，另一种是甜口，馅子是用豆沙做的。 春卷得跟油条和麻花一起下锅炸，实在不适合做咸口的，这要是不小心露馅了，油条和麻花都得跟着串味，所以还是甜口的比较适合。 “怪不得你嫂子说你鬼点子多呢，我自个儿寻思一天了，也没琢磨出好东西，你这脑瓜一转，一堆点子。” 黄豆腐脱了鞋，盘腿往炕上大喇喇一坐，伸出大手就给小妹脑袋来一巴掌，本想表达下感谢，没成想把小妹拍疼了，被狠狠地瞪了一眼，直接把他要说的话瞪回肚里去了。 “你下手能不能有点轻重，你那一巴掌，差点没把小妹拍炕上。” 还没等黄豆腐说出哄小妹的话，那边就被媳妇狠踹了一脚，吓得他缩着脖子跑炕头去了，抱着小灵芝不撒手，生怕媳妇再给他来这么一下子。 “你都把我得罪了，那别吃我家饺子了。”黄豆芽看到自家大哥那怂样，就特别想逗他玩。 “小灵芝啊，你娘不给大舅饺子吃，你给我吃不？”黄豆腐被媳妇和小妹收拾得没面子了，只能在小外甥女跟前找安慰。 “大舅！我的饺子给你吃。”小灵芝搂着大舅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道。 小灵芝跟她大舅特别亲，绝对不会让这个给她送豆浆和水豆腐的大舅没饺子吃。 “你的饺子给我吃了，那你吃啥啊？”听小外甥女这么说，黄豆腐这个感动啊，抱着小灵芝好顿稀罕。 “我是我娘的小心肝，她舍不得饿着我！”小灵芝一本正经地说道。 “哎呦我的娘啊，这孩子绝对是你生的，这鬼精鬼精的小样，跟你一样样儿。” 金氏把双手搭在小姑子的肩膀上，笑得前仰后合。 小灵芝这话一说完，全屋人都要笑岔气了。黄豆腐抱着小灵芝，肩膀笑得一颤一颤的。 如小灵芝所想，她娘真舍不得饿着她，给她装了满满一碗萝卜羊肉饺子。 赵晟只买了两斤羊肉，无论是炖着吃还是炒着吃，咋吃都不过瘾，黄豆芽索性就让男人把羊肉全剁成肉馅，跟萝卜一起包饺子吃。 “冬吃萝卜，夏吃姜！” 萝卜是好东西，惜小灵芝不咋爱吃，黄豆芽现在身子沉，没法变着花样给闺女做好吃的，就只能把萝卜掺在肉馅里，让闺女多吃点。 萝卜能消食润肺，羊肉能暖胃暖身，这两样一起吃，非常补身体。 在关外的冬天，外面刮着冷风，一家人坐在热乎的炕上吃萝卜羊肉饺子，那是相当舒坦了。 “你家这些大蒜不卖了？打算自家全吃了？” 金氏接过小姑子递来的腊八蒜，满满一罐子，翠绿翠绿的蒜瓣，一看就没少用醋。 “不吃咋整啊！也卖不出去啊！”黄豆芽十分犯愁地说道。 本来腊八蒜都是腊八那天腌制的，正好腌来过年吃，不过黄豆芽家的蒜实在太多了，她也没有别的吃法，就只能腌点腊八蒜。 腌好的腊八蒜颜色翠绿，口味偏酸，有一点点辣味，吃饭时来一瓣，爽口又下饭。 不过再好的东西也不能总吃，黄豆芽都腌好几茬蒜了，自家吃不光，就给亲戚们送去，黄豆腐尤其爱吃。 这回蒜刚腌好，黄豆芽就包了饺子，一口饺子一瓣蒜，香得不要不要的。 黄豆芽见哥嫂要走了，就给他们装了满满一大罐子腊八蒜。 今年赵晟家跟着棉花一起套种的大蒜和花生都丰收了，花生好卖，四文钱一斤，镇上就有专门收的。 但是大蒜就难卖了，百姓们平时都是用大蒜来调味或者腌咸菜的，每家都会种点，很少有人买蒜吃。 腊八蒜虽好，但谁家也吃不了两亩地的腊八蒜啊。黄豆芽也想过把腌好的蒜拿到集上去卖，但也只是想想，很快就放弃了。 腊八蒜人人都会做，拿醋泡就行。这种吃食，根本没法定高价，再馋的人，也不会花冤枉钱买腌蒜啊。 而且腊八蒜得用坛子装，大冬天的，用车把坛子运到集上去，蒜都结冰了，若是再把坛子冻坏了，直接赔死了。 “要不就种蒜苗吧！我家豆芽菜现在卖得好了，你哥带去三大筐，卖得干干净净，咱这的人都舍得吃了。” “你家老房子的东屋不是空着呢嘛，那么大的地方，正好种蒜苗。” 金氏特别爱在屋里种菜，奈何家里的地方太小了，实在施展不开，看着小姑子家房子白白空着，她就忍不住心疼。 “你看我俩像是会种蒜苗的人吗？我能种活两盆大葱就算不错了，那盆韭菜还半死不活的呢。” 黄豆芽指着前厅的三盆菜，一脸无奈地跟嫂子说道。 “你要不种的话，那把空房子借我，我赚了钱，分你一半当租金。” 见小姑子没心思种菜，金氏的心思立马就活泛起来了。 “租金我就不要了，你买我点蒜就行。” 黄豆芽自知自己没啥种菜天赋，一听嫂子有心思，立马就把屋子送了出去，顺便把自家大蒜卖出去。 老房子久不住人容易破败，尤其是冬天不烧火，屋子更是破得快。 赵甫用东屋，每天会少烧一些柴火，因为他干活容易出汗，所以不能把屋子烧太热，他每天烧的那点火，根本不够整个房子的热气。 一听嫂子要用西屋，黄豆芽乐得不行，算有人帮自己照管屋子了。 “那我就直接在你家炕上种蒜苗了？” 金氏见小姑子答应得痛快，这颗想要赚钱的心，兴奋得砰砰跳。 “随便你弄，只要明年摘棉花时，你给我收拾干净就行。” 得了小姑子的准信，金氏第二天就忙叨了起来。 沙土种蒜苗比直接用黑土种长得更快。 金氏把小姑子家盖房子剩下的沙子都用上了，筛了细沙，铺在炕上，然后再铺上厚厚的黑土，再在黑土上铺一层细沙。 怜的黄豆腐，大冬天还要去菜园子里挖土，地冻得梆梆硬，他得先烧堆火，才能挖得动土。 金氏从小姑子手里买了二百多斤蒜，按照市价三文钱一斤的价格买的，不仅一点价都没讲，甚至还多给了三十几文钱凑整，像她这种买家也真是独一份了。 嫂子办事这么大方，黄豆芽自然也不能差事。她坐在炕上，用剪子帮嫂子剪蒜头。 金氏种了好多年蒜苗了，种植经验十分丰富。 她把剪掉蒜头的大蒜用凉水泡一宿，再用稻草闷一闷，然后开始给大蒜剜根。 剜掉蒜头老根和硬底盘后，蒜头长得快，而且长出的蒜苗也齐刷。 一切准备就绪，黄豆腐和金氏领着家里的三个孩子，就在炕上忙叨了起来。 把剜掉老根的大蒜一头挨着一头地埋进土里，蒜头之间的空隙，用蒜瓣填充。 这二百斤的大蒜连炕的一半都没用上。 不过现在也买不到蒜了，金氏索性把炕上剩余的地方都种上了芹菜和韭菜。 金氏把整间屋子利用个遍，炕上和屋地上种满了各色小菜。 黄豆芽这回彻底美了，因为嫂子让她想吃啥菜就进来摘，她不是爱装假的人，自然不会错过这种美事。 蒜苗长得快，半个月就能割一茬，正好能赶上十二月初一的大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1章 .炸春卷 · 还剩下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 趁着下个集还没来到之前，赵晟打算把家里的猪杀了。 今年黄豆芽怀着孕，家里杀猪杀得比较低调, 还跟往年一样, 把赵家人找来吃一顿。 杀猪菜今年是轮不上黄豆芽做了, 孙大娘和金氏全权负责了, 孙氏领着儿媳妇和闺女打下手，黄豆芽则被撵到小灵芝那屋照看孩子去了。 孩子们在外面拉爬犁、抽冰猴, 小灵芝、狗子和小武子三个小的，坐在爬犁上欢呼雀跃。 冯兴业和小金花年纪太小，没法去外面玩，黄豆芽就在屋里哄着这两个小奶娃。 “我发现二嫂挺要脸啊, 你生小灵芝时骂她一回，她就再也没来过你家。” 六丫在厨房打完下手, 就赶紧上炕, 凑到好友身边聊八卦。两人好久不见，早就攒了一肚子的话。 “她要真要脸, 也别吃我家送的吃的。” 当着好友的面，黄豆芽也不用得藏着掖着了，可以直率地表达自己的憎恶, 啥话都敢往出冒。 “做梦呢？她要是不要吃喝, 那还是我二嫂嘛？这位可是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主。” “她知道你不好惹，她不敢作妖，就偷摸找咱奶管你家要东西。幸好你家离她远, 这要是住在跟前，你家东西肯定能让她要走一半。” 虽然出嫁多年, 孩子都生俩了，但只要一提到娘家二嫂，六丫还是恨的牙痒痒。 “幸好没住跟前，你都不知道，今年咱奶搬过来住的那几天，可把我累坏了，一天都没个消停时候。” 一提到赵家那位老太太，黄豆芽有一肚子的苦水往出倒。 “这老太太可太会折腾人了，有话就直说呗，想吃啥就说，我还能不给她做咋地。哎！人家就不直说，非得拐弯抹角，让你猜。” “这一天天的，整得我觉都睡不好！” 黄豆芽无比庆幸自家被分出来了，要是真跟赵家奶奶住一起，感觉自己都得被逼疯了，年纪轻轻都得长白头发。 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心情还不好，不长白头发才怪呢。 “你这才跟奶待一起几天啊，这就受不了了？想想我们兄妹几个，那得多遭罪。” 六丫一边说话，一边用手使劲拍碎一把花生，花生粒都碎成了两半，可见她有多愤怒。 “咱俩都不算啥，最可怜的还是娘，天天受婆婆气。也就娘脾气好，但凡是咱俩这种犟脾气的，还不得天天跟奶干仗啊。” 拍花生的声音吸引了两个小奶娃的目光，两个小奶娃眼巴巴地瞅着六丫，六丫被瞅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放低音量。 “我二月份生孩子，本想把娘提前喊来，像去年似的，在我家多住几天，谁成想笑面虎也差不多跟我一起生。” 今年黄豆芽的月子是指望不上婆婆了，因为赵家二嫂也怀孕了，毕竟是负责养老的长媳，孙氏肯定不能放着大儿媳不管，而去伺候小儿媳妇。 其实孙氏来不来，对黄豆芽的影响都不大，二月份又不是农忙，家里的闲人多着呢，伺候她一个人的月子还是很轻松的。 “我生这小犊子的时候，也是咱娘伺候的，我还没出月子呢，笑面虎就来我家摆脸子了。”六丫抱起还在流哈喇子的小儿子，掏出手帕擦干净他的嘴角。 “把我气够呛，但回头一想，人家管咱爹娘的老呢，再烦她，也不能把她得罪死。让人这个憋屈啊。”六丫一脸无奈。 “好在今年你肚子大了，不用去那头过年了，省得大过年的还受气。”六丫感叹好友的好运气。 “赶紧让让，咱要放桌子吃饭了。”黄豆芽刚想说点啥，金氏就把炕上的拉门拉开了，抱着炕桌要摆饭。 黄豆芽和六丫赶紧抱着孩子往炕里走，让金氏摆桌。 男人们在大炕上吃饭，大炕宽敞，这帮淘小子就都被撵去了大屋。 女人们只管这几个小奶娃，吃起饭来也自在不少，王氏还特意从家里拿了点蜂蜜酒。 孙家老姐俩带着金氏，三人一个喝了一大碗，喝完后还砸吧砸吧嘴，可把几个年轻小媳妇馋坏了。可惜几人怀孕的怀孕，奶孩子的奶孩子，再馋也不敢喝啊。 “小姨夫，你就拿着吧！帮我家养了这么多年猪，年年都不要好肉，今年再不拿好肉，我可来气了！” 赵晟给李富贵割了三十多斤的五花肉，全都是猪肚子上的好肉，肥瘦相间，是猪身上最贵的肉。 “你小姨就爱吃骨头肉，不吃大肥肉，嫌腻！” 李富贵坚决不收赵晟的五花肉，赵晟非要给，两人就撕巴起来了，差点没把李富贵棉袄拽下来。 李宝柱看不下去，赶紧帮着老爹一起撕巴。赵晟没撕巴过这爷俩，到底没把这五花肉送出去。 李富贵说的话，赵晟是一丁点都不信，他又不是没跟自家小姨吃过饭，小姨看到五花肉，眼睛都亮了，吃得老香了。 就自家小姨那满嘴油的样子，说她不爱吃五花肉，谁信啊！ 赵晟知道小姨一家对自己的好，暗暗发誓以后好好孝顺两位老人，又好吃的，多给老两口送点。 李富贵帮赵晟养猪，除了是顾念几年钱买猪腿的事，还有就是李富贵非常看好这个外甥。 赵晟做买卖这两年，一直特别照顾李家。去年，李家不好卖的头蹄下水都被赵晟买去了，还都是原价买的，让李富贵小赚了一笔。 因为不好卖的头蹄下水有人买了，李富贵家的几头猪全都杀了卖肉，比卖整头猪多赚不少钱。 更别提赵晟带着他家一起挖药材了，大人小孩都跟着赚了不少钱。 李富贵是看明白了，这个外甥是个有闯劲的，跟着他干，以后肯定错不了。 天越来越冷了，寒风吹在人脸上，不大一会脸就冻麻了。好在赵晟和黄豆腐有皮袄和皮靴护身，在外面待得久了，也不会被冻僵。 运河挖通了，平时离着大河远的村镇，也有幸挨着河了。河边这些闲在家的爷们也闲不住了，纷纷开始冬捕。 赵晟和黄豆腐今年没往远走，直接从自家的水田地往北走，穿过小河，再走几里地，就上了大坝，直接在家跟前凿冰挂鱼。 稻田边的这条小河已经干枯好多年了，今年开了运河，水多了，小河有了水，正好可以灌溉周边的水田地，但要想从这条河里挂鱼，那可有点难。 运河虽然变宽了，但是鱼却少了，赵晟和黄豆腐挪了好几个冰窟窿，但收获都挺少的。 每次起网，都让人失望，两人一气之下，直接不挂了。 挂这点破鱼，还不够网钱呢，还得在外面冻得丝丝哈哈的，何苦呢，躺在热乎乎的炕上多爽啊。 没鱼可挂，两人就彻底闲了，这人一闲，又想找点事干。 听说从运河可以直接走到隔壁镇上，两人的心思就又活泛了，逢六是隔壁永安镇的大集，两人就想着去隔壁镇看看，能不能做点买卖。 赵大丫和赵三丫嫁去的村子，都归永安镇管，但两人的婆家离永安镇比较远，所以赵晟小时候就去过永安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去过了。 黄豆腐倒是去过，是帮妹妹和闺女卖木耳，但后来发现县里的价格更好，他就再也没去过永安镇了。 俩人虽然都去过永安镇，但却没赶过集。做买卖前，两人打算先看看永安镇的情况，就打算沿着运河走去镇上看看。 小灵芝见爹爹拉着爬犁要走，就吵着嚷着要跟过去，赵晟拗不过自家闺女，就只能把闺女裹得严严实实的，抱着孩子一起去了。 黄念武也想跟着爹爹一起去，就学着小表妹一样撒娇，最后被他娘揍了一顿才消停。 到了冰上，赵晟和黄豆腐轮换着拉爬犁，小灵芝全程被大舅和爹爹抱在怀里，被裹在皮袄里，只把眼睛露在外面，暖和得跟自家炕头似的，老舒服了。 永安镇靠山，不少山民会来大集上卖山货，这都是吉昌镇大集没有的。 永安镇是大镇，赶集的人要比吉昌镇多一些，街上摆摊的人也更多，但卖吃食的摊位还真不算多。 好些吉昌镇卖的小吃，这边都没有，但也有几样吉昌镇没有的吃食，比如臭豆腐。 黄豆腐见到臭豆腐，立马就走不动道了，掏钱买了一份。 “你尝尝，可香了！” 黄豆腐把手里的臭豆腐递给赵晟，赵晟一闻到味，抱着闺女跳得老远，一脸的嫌弃。 “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 黄豆腐边吃边向赵晟推荐臭豆腐，赵晟见大舅哥吃得挺香的，就捏着鼻子尝了一块，嚼完之后，发现还真挺香。 “大舅，我也要吃！” 小灵芝见大舅和爹爹光顾着自己吃，一点不管自己，馋得不行，挥着小胖手要吃的。 小灵芝如愿地吃到了臭豆腐，吃完一块还想吃。黄豆腐和赵晟也吃上了瘾。 这两大一小就站在臭豆腐摊旁吃了起来，吃完五份臭豆腐后，三人打嗝都是臭豆腐的味了，肚子都撑大了，三人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臭豆腐摊。 永安镇虽然是大镇，但除了臭豆腐，还真没啥好东西。 好歹来一趟，也不能空手回去啊，两人最后买了两斤松子回去了。 去了趟永安镇，两人都觉得可以去试试，于是就决定下个集去卖吃食。 驴和牛在冰上不好走，两人也舍不得让家里的壮劳力摔倒，所以就打算拉着爬犁去。 但东西太多了，小爬犁根本不够用，就花钱在木匠手里定制了大爬犁。 永安镇的大集得去，自家门口的大集也不能拉下，忙乎了几天，就到了大集的日子，这回赵晟胆子大了不少，直接卤了十只鸭子。 男人们在外面忙着杀鸭子，女人和孩子也没闲着，聚在屋里包春卷。 金氏要烙春卷皮，黄豆芽家用来烤肉吃的铁板子派上了用场。 这铁板虽然不如鏊子好用，但比铁锅是强了不少。 用棉花沾点油，在铁板上刷一下，抓起一团面，在铁板上转一下，一张薄饼就做成了，晾凉后就可以包春卷了。 金氏负责烙春卷皮，黄念文负责用铲子把饼皮铲下来，黄豆芽和黄念花则负责包春卷。 包好的春卷被放在木箱里，木箱被分了五层，每层都有小挡板，春卷都被隔开了，就算路上颠簸，也不会粘在一起。 这木箱是黄豆腐找钱老五做的，钱老五做得十分精细，要价却不高。 一层能放八十个春卷，五层架子正好是四百个。 黄豆腐听了自家妹妹的话，打算按个买，两文钱五个春卷。 黄豆腐带去的春卷皮薄馅料足，豆沙做得细密香甜，这个价算还是比较实惠的。 穷了一年了，手里有点钱，谁不惦记吃啊。越到年根，大家就越舍得吃。 黄豆腐卖的炸春卷，刚到集上没多久就卖光了，不少没买到的人，都让黄豆腐下个集多带点，把黄豆腐开心够呛。 赵晟卤的鸭子基本算是卖光了，就剩了点鸭肠。赵晟也懒得卖了，打算回去给媳妇和闺女打牙祭。 不过他家的肉冻倒是卖得一点不剩，挺出人意料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2章 .红枣馒头 · “你家这灶台搭得真好, 还能烤东西！” “这才放进去不一会儿，就能闻到香味了！”金氏蹲在小姑子家的灶坑边，一脸新奇地感叹道。 男人们出去赚钱了, 金氏想做点好吃的犒劳一下, 就做了些红枣馒头。 本想蒸着吃, 后来想起小姑子家灶台边上的烤窖, 就试着烤了几个来尝尝。 “我总用它烤鸡蛋，比煮的香！”黄豆芽坐在炕边, 拉开拉门，跟厨房的嫂子唠嗑。 黄豆芽家的这个烤窖就用水泥和红砖搭在灶坑里的，只要灶坑烧火，烤窖就有热气, 可以在里面烤东西吃，十分简便。 以前烤东西吃, 都是往灶坑里一扔, 烤完还得把灰吹掉。 现在有了烤窖，再烤东西就会干净很多, 黄豆芽经常用烤窖烤鸡蛋和咸鸭蛋吃，有时候还会往里面放点腌好的瘦肉条，下面垫着铁板。 烤好的肉干巴巴的, 跟肉干的味道很像, 撕成条慢慢嚼，十分耐嚼，而且越嚼越香，特别适合当零嘴吃。 “你家还有大枣没？要是没了, 我给你留点坐月子熬汤喝！” 锅已经大开了，金氏把蒸屉放进锅里, 就上炕了。 “我家还有半兜呢，够我坐月子吃了，不用给我留了。”黄豆芽指了指自己的炕柜，转头跟嫂子说道。 黄豆腐和黄豆芽种的枣树，今年终于结枣子了，因为是第一年结，所以结得不多。 红枣可是难得的美味，大人小孩都爱吃，出门溜达时抓一把放兜里，可以嚼一天。 你一把，我一把，两棵树的红枣就这么被抓没了。金氏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红枣就剩下小半兜了，都心疼坏了，赶紧把布兜藏起来。 所剩不多的红枣可舍不得直接吃了，金氏就想着换个吃法，蒸点红枣馒头吃，还能让这点红枣吃得长远些。 金氏在红枣馒头里下足了料，做得香甜可口，光闻味就让人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了。 把红枣洗净后放入锅中煮半柱香，捞出后把枣切成小枣块，怕小孩吃馒头时糊嗓子，金氏特意把大枣切得细碎。 把红枣碎直接和在面里，扣上盆子，等面团散发着淡淡的枣香后，就算发好面了。 金氏在揉做馒头时，又往馒头里加了糖浆，这一个红枣馒头别提多甜了。 红枣馒头还没出锅，枣香味就已经出来了，几个孩子在小屋里待不住了，聚在前厅往厨房里瞄。 就连黄念花也管不住肚里的馋虫，跟着三个小不点一起扒着厨房门瞄好吃的。 别说是小孩馋了，就是大人也招架不住啊，馒头刚出锅，黄豆芽就先咬了一口，还故意吧唧吧唧嘴，馋得几个孩子直噘嘴。 咬一口红枣馒头，不光是嘴里香，浓郁的香气还不停的往鼻子里钻。口感细腻，回味绵甜，真是让人百吃不厌。 “小灵芝，你娘多没正事，这么大的人了，还在那馋小孩。” 金氏看小姑子把几个孩子馋得小脸都皱巴了，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可不咋地！没正事！” 小灵芝和黄念武异口同声地“讨伐”黄豆芽，两个白嫩嫩的小娃娃奶声奶气地唠着大人嗑，把金氏逗得哈哈大笑。 金氏等馒头不那么烫时，才给四个孩子一人分一个，只有狗子怯生生地说了句“谢谢大娘”，剩下三个小没良心的，叼着馒头就跑了。 “哎呀，我们小金花也馋啦！” 小金花闻到香味，急吼吼地往五婶身边爬，小丫头长得胖乎乎的，圆溜溜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瞅着大馒头，那小谗样可爱极了。 “馋也不行吃啊，吃点鸡蛋羹吧！” 金氏把蒸好的鸡蛋羹端进屋，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着小金花。 快过年了，村里不少人家都着急弹被子，赵甫和王氏整天猫在屋里弹棉花，就把狗子和小金花托付给黄豆芽照管了。 给小金花做鸡蛋羹的鸡蛋是黄豆芽家鸡下的，不知咋弄的，明明已经到了冬天，但还是偶尔能捡到一两个鸡蛋。 可能是鸡窝比较暖和的原因，赵晟和赵甫用盖房子剩下的砖和水泥搭了个新鸡窝，冬天天冷，鸡总在窝里趴着不出来，隔几天就能冒出一两个蛋。 这些鸡蛋都被黄豆芽攒了起来，打算留着坐月子时吃，偶尔拿出几个给孩子们解馋。 鸡蛋羹又嫩又滑，小金花吃得十分开心，边吃边咧着小嘴笑。 “你四哥四嫂是真能干啊，我去给蒜苗浇水时，往他俩那屋一瞄，瞅着两人身上的大褂落得都是毛毛，就露两个眼睛在外面。”金氏捏了一下小金花的小嫩脸，感慨道。 在关外住得久了，金氏也不知不觉变“懒”了。 关外的冬天太长了，一到冬天就得猫三四个月的冬，再勤快的人，总待着，也待懒了。 在关外，冬天能出去挂鱼的爷们就算勤快的了，赵甫这两口子天天干活，已经算得上是十里八村少见的勤快人了。 “也没白挨累，这一冬没歇过，钱也没少挣！”黄豆芽很佩服赵甫两口子，真的是靠勤劳致富啊。年初还到处借钱呢，这年尾就又攒下了不少家底。 “这可比在咱老家强多了，咱以前哪有这么多赚钱的门道啊。到了关外，才活得像个人了，只要肯吃辛苦，就不用饿肚子了，再动动脑子，也不愁钱花了。” “杜二嫂的信上说，咱老家连着旱了三年，大小伙子出去找活都找不着，这几年才缓过来，老家的日子不好过啊。”一想到老家日子难过，金氏就忍不住叹气。 虽说老家也没啥可留恋的了，但一听到老家人活得艰难，金氏还是忍不住地难受。毕竟是生活了小半辈子的地方，谁能不盼着老家好呢。 这些年杜家一直跟黄豆腐一家通信，黄豆腐和金氏都是通过杜家的来信来纾解思乡之情。 至于黄豆芽和侄子侄女，对老家是一点怀念之情都没有。 不过黄豆芽听到几个仇人家的日子过得都不咋好，还是挺开心的， “哎呀，你就瞎操心！咱老家不是总那样嘛，旱了涝了也能收些粮食。遭灾了也就是吃不饱饭，人不能出啥事啊。” 黄豆芽十分笃定，老家就算遭灾了，也肯定不会出大事。前世天下大乱时，老家人都活得好好的，除了赋税多了，啥事都没有。 “杜二嫂家的日子不好过，明年开春时，我跟你哥打算让张三给她家捎点木耳过去，这东西飘轻的，还不占地方。她舍得吃就尝尝，不舍得吃就卖了。” 杜二嫂每次来信，都在信封里放些菜种，虽然有些菜可能在关外都种不活，但好歹是份心意。 金氏也经常把这边的东西往那边捎，不过都是小来小去的东西，因为让张三送包袱这种大件东西，得加钱，金氏有些舍不得。 今年家里的买卖赚了钱，金氏终于舍得钱了，想给老姐们杜二嫂捎点好东西。 这些年，金氏和杜二嫂两人有来有往的，一直没断了联系，也是真不容易。 想必杜二嫂也挺喜欢这种书信往来的，一个农家女人，很少有能吹嘘的东西，但是年年不断的信件，绝对能让她在村里备受瞩目了。 邻居搬到关外了还惦记着自己，这话说出去，就能说明她家人好，是值得深交的人家。这样的快乐，值得每年花点钱写信了。 金氏还在为老家人忧心忡忡，黄豆腐却无暇顾及旁人，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家里的买卖。 想要赚钱的雄心战胜了肚里的馋虫。香甜美味的红枣馒头都留不住黄豆腐往外走的脚步。 黄豆腐刚从集上回来，叼了个大馒头就往钱老五家走去。 集上春卷卖得好，黄豆腐打算再做一个箱子，下个集再拿去四百个春卷，他坚信肯定能卖光。 家门口的大集刚赶完，在家歇了四天，赵晟和黄豆腐又要去赶永安镇的大集。 金氏养的蒜苗已经可以割了，不过爬犁上实在放不下了，只能留着下个集卖给本镇人。 三个大爬犁早就已经做好了。赶集的三大一小，一人拉一个爬犁。 黄豆腐的爬犁上放着锅、豆油和面团。天冷也有点好处，豆油直接被冻凝住了，就算把油罐子倒着放在锅里，也不用担心油撒出来。 赵晟拉着半锅卤味，他这次没敢多卤肉，只卤了猪头肉和二百张干豆腐。 一来他怕卤味卖不出去，二来怕锅装得太满再翻了。 冰面太滑，一个不稳，爬犁翻了，一锅的吃食可就全扔冰面上了，赵晟可不敢冒这个险，宁愿少带点东西。 赵晟用绳子把锅严严实实地绑在爬犁上，锅周围塞满了稻草和木柴，只要爬犁不倒扣，锅里的卤味绝对撒不了。 黄念文披着自家爹爹的皮袄，拉着两个火炉行走在冰面上，炉子里放满了柴火。 天还没亮，三人就出发了，黄豆腐拎着灯笼打头，黄念文紧跟在亲爹身后，赵晟押后，三人走成一排。 等三人走到永安镇时，集上已经来了不少人了，摆摊的好位置也没有了，三人交了摊位税，把摊位摆在了街尾。 “你们卖得啥啊？” 赵晟和黄豆腐刚把火点起来，热情的永安镇人就把他们的摊位围住了，十分好奇地瞧着两人的铁锅。 这大冬天的，难得碰到新摊位，大家都忍不住好，想要看看这两口大锅里都有啥。 “我家卖得吃食可多了，您就站在这瞧着吧！等锅热了，香味就钻出来。” 买卖做得久了，黄豆腐整个人都圆滑了许多，还学会了卖关子。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集上的人还都挺赏脸，真就站在黄豆腐和赵晟的摊位前等着。 黄豆腐把油锅烧开，就开始炸麻花。麻花的香味要比油条冲，下锅就有香味往出冒。 不过麻花的香气，跟赵晟家的卤味一比，立马被压制了。 只要鼻子好使，都能闻出来赵晟家卖得是肉。 麻花和卤味的香气彻底散出来了，香气往人鼻子里钻，立马勾起了食客们的食欲。 第一回 卖，黄豆腐特意切了根麻花和油条给大家尝尝，赵晟家的猪头肉倒是不用切，人家光闻味就行了。 两人都是第一次来永安镇做买卖，都没多带东西，只带了最好卖的几样，想着把这点东西卖光就行。 赵晟卤了一个猪头，卖得干干净净，剩下的肉冻倒是没人买，但正好碰到赵三丫过来赶集。 赵晟直接就把肉冻都送给自家三姐了，让三姐回家时顺便给大姐捎过去一半。 “我家离得近，正好赶上晌午了，我都买肉了，就上我家吃个饭呗，还能暖和暖和！” 赵三丫本来是凑热闹的，没成想看热闹还能碰到弟弟。于是在弟弟卖光东西后，就拽着弟弟去她家。 这要是没碰到就算了，碰到咋也得招呼一顿饭，毕竟弟弟身边还跟着他大舅哥呢，可不能让人家觉得赵家人不会办事。 “真不去了，着急回家呢，没赶车过来，去你家吃饭，今天就回不去家了。” 面对热情的三姐，赵晟也没假客气，直接把原因说了，省得姐弟俩还得继续撕巴。 赵三丫见弟弟是真没法去自家，也就没继续拉扯，跟黄豆腐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就拎着小弟给的肉冻回家了。 “下个集咱多带点东西，把你家干豆腐带来，我家卤干豆腐卖得多好啊，一眨眼就卖光了。”赵晟把沉甸甸的钱袋子放进锅里，兴奋地跟大舅哥说道。 “下个集我再多带点面，多炸点油条和麻花，这边的人比咱们家这边还认吃，真舍得花钱啊。”东西卖得顺利，黄豆腐也忍不住兴奋起来了。 回家的路上，黄念文是最快乐的，因为他可以坐着爬犁回家了。被亲爹拽着在冰面上飞驰，别提多爽了。 东西都卖光了，也不怕翻车了，赵晟直接把两个爬犁连在一起，把东西都堆在爬犁上，一起拽着。 冰面比较滑，拉两个爬犁也完全不费劲。赵晟还时不时打个出溜坡，快乐得像个傻小子。 赵晟和黄豆腐见冰面上没人，两人也放开了，跟两个淘小子似的，撒开腿快跑。 黄念文坐在爬犁上欢呼雀跃，两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3章 .小儿子出生 · 还剩下三个大集就要过年了, 李富贵家的五头猪也陆续杀完了，赵晟把他家的头蹄下水都包圆了。 卤好的头蹄下水冻在外面，想吃时用锅热一下再吃, 跟新卤好的猪肉味道不差多少, 吃起来十分方便。 临近过年, 有几个熟客直接跟赵晟要了整个的猪头, 赵晟不用去集上，就已经卖掉三个猪头和两副下水。 还有一些熟客自带头蹄下水找赵晟帮着卤制, 赵晟的加工费也是明码标价，一个猪头收八十文，一副下水收五十文，猪蹄五文钱一个, 若是卤一整套头蹄下水，给一百二十文钱就行。 虽然加工费看着挺贵, 但架不住赵晟家的东西好吃啊, 能舍得吃一整套头蹄下水的人家，也不差这一百二十文钱, 也就是五斤猪肉的价，自家多卖几斤肉，钱就回来了。 一百二十文钱, 也就是五斤猪肉的价, 自家多卖几斤肉，钱就回来了。 吃这种便宜的不好卖的头蹄下水，总比吃二十多文钱的五花肉实惠啊。 在家门口做买卖这种好事，赵晟自然是来者不拒, 再加上黄豆腐的特意宣扬，十里八村有猪的人家大多都找赵晟加工卤味。 “你男人我厉害不？”赵晟拎着一串钱在媳妇跟前晃了晃, 一脸期盼地等着媳妇的夸奖。 “厉害！你是全镇最厉害的男人。”看在钱的面子上，黄豆芽非常不走心地夸着自家男人。 赵晟听完媳妇的夸奖，乐颠颠地跑去了厨房，继续卤制猪头肉。 用火炉卤肉，热气会往外散，有些浪费柴火。灶台能把热气都聚在灶里，不仅省柴，还能顺便烧炕。 赵晟以前赶集时，都是在自家的两口铁锅里先卤制猪头肉，等肉卤好了，再连肉带汤舀进大铁锅里，带去集市。 这回在家门口做买卖，赵晟自然也得用灶台上的大铁锅，卤完两锅猪头肉，再把烟囱和灶坑口一堵，热气散不出去，晚上都不用烧炕了。 不过在屋里卤肉还是有点麻烦，就是小孩受不了。喷香的卤肉味往鼻子里一钻，孩子们嘴角的哈喇子就没停下来过。 夏天时，把厨房的前后门一起打开，过堂风一吹，卤肉的味道还是比较容易散去的。 但现在是大冬天，外面的西北风刮得呼呼的，前后门一开，厨房的锅碗瓢盆都能被吹飞了，赵晟只敢开朝向菜园子的后门。 只开一个门，这卤味的香气就散得慢。卤肉的香味本就浓郁，只要门上有缝，香味就能钻出去，不大一会儿，就从厨房散到了屋里。 屋子被卤肉的香味萦绕，馋得几个孩子无心玩耍，眼巴巴地往厨房瞅。 赵晟家的伙食还是不错的，毕竟家里是做肉食买卖的，隔几天就能吃着肉。就算没肉吃，也有肉汤喝，再加上四大爷和大舅的投喂，小灵芝被养得白胖白胖的。 但就算总能吃肉，但也受不住这么长时间的香味诱惑啊。被一帮流着哈喇子的小孩眼巴巴地瞅着，赵晟可真遭不住啊，就只好在帮客人卤猪头时，再卤上二斤五花肉。 五花肉卤好后，切得细碎，夹在馒头里，相当美味了，正好给几个孩子解馋。 家门口的买卖做得好，集上的买卖也不差，家里有了本钱，赵晟的胆子也大了，每个集都要卤上两个猪头，再配上十只鸭子，剩下的空隙里再放点干豆腐，直到把铁锅塞得满满的。 吉昌镇的百姓也是真给赵晟面子，每次都让他把吃食卖光光。 等到了永安镇大集时，赵晟就没法卖那么多东西了，一来是猪头不够用了，二来也是拉不动这么多东西了。 十里八村的猪头已经被赵晟买得差不多了，为了买猪头，他都跑到别的镇子去买了。 平时不招人待见的头蹄下水，愣是被赵晟买成稀罕货了。 赵晟的大姐和三姐知道弟弟缺猪头用，就使唤自家男人去买。 赵晟的两个姐夫对帮小舅子买猪头这事还是很上心的，大雪寒天，愣是帮小舅子买了十多个大猪头。 农家爷们一年到头除了种地外，很少有啥新鲜嗑能唠。 帮小舅子买猪头，让赵晟的两个姐夫有了跟村里老少爷们吹嘘的本钱。 农家人一辈子都拘在这一亩三分地中，不少人一辈子连镇上都没去过几回。 听说赵晟一口气买这么多猪头，不少村民都惊住了，在他们眼中，这真算得上是大买卖了。 “我那小舅子老厉害了，家里的大瓦房比河套人盖得都大。我去瞧过一回，跟进了早头的地主家似的。” “我那小舅子一年老能挣了，家里买卖做大了，都跑到咱镇上来了。集上卖猪头肉的，就是我亲小舅子，每次卖完肉，剩下的肉冻全给我送来，那肉冻老香了，吃了一口想第二口。” 这个冬天，赵晟的两个姐夫是有事干了，不仅要帮小舅子买猪头，还得跟村里人吹嘘自家小舅子的买卖，过得那叫一个充实。 赵晟的两个姐夫也不是不眼红小舅子赚钱，背后更是没少说酸话，但跟外人唠嗑时，他们可就顾不上眼红了。 毕竟有个有钱的小舅子，还是很有面子的。眼红归眼红，该吹还是得吹。 因为有个体面的小舅子，赵晟的两个姐夫一到大集时就过来帮小舅子的忙。 赵晟本来带的东西也不多，一个人就能忙得过来，但是也不好拒绝两个热情的姐夫，就只能让两个姐夫帮着跑跑腿，买点煎饼啥的。 赵晟和黄豆腐在永安镇赶了几个集，就迅速跟卖煎饼的大哥处成了老兄弟，又有帮他俩占摊位的人了。 当然，在永安镇卖猪肉的大哥和卖臭豆腐的大哥也跟赵晟和黄豆腐俩人处得老好了。 每集都买五六份臭豆腐，这种人不当兄弟处，也确实说不过去。 赵晟和黄豆腐一来，这两摊位上的大哥都没少赚钱。 “我不好往家拿，你就拿着吧，回家当肉冻吃呗，用这汤炖萝卜也行。” 有了两个姐夫的帮忙，赵晟家的这点肉冻算是剩不下了，全都给两人分了。 两人见小舅子都这么说了，就乐颠颠把肉冻拎回家了。 “这么多年，我也没给大姐三姐送过啥好东西，大姐夫和三姐夫帮着忙前忙后的，我实在不好意思让人空手回去。” 赵晟没经媳妇同意，就把肉冻都送了出去，回家怕媳妇生气，赶忙小心翼翼地解释。 “送就送吧，明年咱还得把蜂箱放大姐和三姐家呢，咱提前送点礼，姐夫们帮忙时也能痛快点。” 黄豆芽倒是不咋心疼这点肉冻，反正家里人都吃腻了，家里现在也不差这点东西。 以后肯定要找两个姐夫帮忙，提前打好关系，总比现用现交强，做人不能太势利眼了。 忙完了三个大集，赵晟和黄豆腐终于可以歇一歇了。勤劳的赵甫也放下了弹棉花的弓，开始享受生活。 过年是女人们的主场，这三个闲得无聊的老爷们就拉上了李宝柱，打叶子牌玩。 几人手里的零钱有限，也不敢玩太大，每天散场，也就几文钱的输赢，还没孙大娘这帮老娘们的输赢大呢，但愣是玩得劲劲的，瘾头还不小。 不用去赵家村过年，可把黄豆芽开心坏了，她仗肚偷懒，直接拿着肉和粮食去娘家过年，吃着嫂子做的美味年夜饭，悠哉极了。 出了正月没几天，二月初五这天，黄豆芽肚子发动了，折腾了一上午，生了个男娃。 “这小子长得可真好看，跟小五媳妇一样样儿的。” 孙大娘把孩子洗干净后，见到这漂亮娃娃，忍不住感叹道。 当娘的吃得好，孩子长得也好，小牛黄跟他姐姐一样，刚出生也不皱巴，一看在肚里就没少享福。 小娃娃的大名是赵子安，姐俩正好凑上了平安和喜乐。至于小名，则从人参变成了牛黄。 “我属牛，在家还养牛，咱儿子叫牛黄多好啊，一听就是我儿子！” 赵晟这个多变的男人，早前还觉得人参这名好听，现在又变卦了。 “你不觉得儿子这名听着像老牛家孩子吗？”黄豆芽一脸困惑，实在理解不了自家这傻老爷们脑子里想得都是啥。 “四哥给狗子起个贱命，你看狗子活蹦乱跳的，长这么大，没病没灾的。我也想给儿子起个贱命。” 赵晟怕自己不说实话就说服不了媳妇，就只好和盘托出了。 “四哥属狗，他儿子叫狗子。我属牛，咱儿子按理说该叫牛犊。但我怕儿子长大了不乐意，以为我不稀罕他呢，就给他改个字，叫牛黄，跟他姐一样，都是药材。” 赵晟说得一脸得意，好像他干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大事似的。 “行吧！” 看着睡得香甜，浑然不知自己的小名从高贵的人参变成了牛黄的儿子，黄豆芽只能勉强同意孩他爹的说法了。 虽然牛黄不如人参，但好歹比牛犊好听。 黄豆芽也是服了，这赵家哥俩真是起名鬼才，咋就跟十二生肖过不去了呢。 其实赵晟之所以给儿子改小名，是被赵家奶奶吓到了。 “给孩子起贱名好养活，省得鬼怪纠缠小孩。小孩起贱名才能少灾少病。” 当赵晟喜滋滋地跟家里人说儿子的小名时，赵家奶奶立马就泼了一大盆冷水。 赵晟自己倒是不畏鬼神，但是涉及到孩子，就不得不加点小心了。 奶奶的话在赵晟的心里散不去，他又不敢跟媳妇说，怕惹媳妇不开心，想了好些天，才想到这么个理由给儿子换个小名。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4章 .种稻米 · “小点声儿, 我小弟睡觉呢。” 黄豆芽坐月子期间，孩子们玩耍时都不敢大声嚷嚷了，因为小灵芝会监督大家, 只要有孩子大声叫唤, 她就去捂人家的嘴。 “对不起, 我俩忘了！” 黄念武和狗子捂着小嘴, 小声地跟小灵芝道歉，然后几个孩子开始小声地玩耍, 在炕上踮着脚尖走，生怕弄出一丁点动静。 过了正月，天气逐渐转暖，此时正是关外化雪的时候。 天虽然变暖了, 但外面土路太泥泞了，晚上一降温, 水又结成冰, 冰面薄经不住人，小孩子出去疯跑, 非常容易打滑。 若是整个人都扑进泥里了，还得换洗一身衣服，每年这时, 小孩子们都被大人拘在屋里, 不让他们满村乱跑。 深土层还没解冻，还没到翻地的时候，此时村民们都闲在家里，赵晟和金氏一起伺候黄豆芽月子, 让黄豆芽过了一个月的舒坦日子。 屋子暖和，孩子也不闹人, 娘家人又住跟前，黄豆芽这月子想做不好都难。 这一个月了，黄豆芽没少吃好吃的，鸡蛋和鱼换着吃，赤砂糖都喝腻歪了，身子养得老好了。 黄豆芽做完月子，整个人都圆润了不少，整个人白嫩嫩的，跟富家少奶奶似的。跟她一起生孩子的几个同村小媳妇，别提多羡慕了。 赵家二嫂也生了个小子，她比黄豆芽早生了几天。黄豆芽让王氏帮着捎过去点钱当下奶礼。 这要是跟王氏一起生的孩子，黄豆芽可能还会送点红枣和鸡蛋，但赵家二嫂就算了，黄豆芽就是像是寻常亲戚一样，只送了点钱，其他东西一律没送。 今年赵大丫和三丫倒是亲自来莲花山村给黄豆芽送下奶礼了，倒是让黄豆芽诧异的。 可能是赵晟今年没少给两个姐姐送东西，两家走动起来了，所以赵大丫和赵三丫才亲自过来给弟妹送下奶礼。 两个姑姐好不容易来一回，黄豆芽留两人在家住了一宿，吃喝都是赵晟安排的，特别舍得肉，把赵家两姐妹吃得满嘴油汪汪的，感慨弟弟家的好日子。 “小五媳妇生了大胖小子，咱家小弟儿女双全了！”晚上睡觉时，赵大丫跟三妹感慨道。 “小五媳妇这月子是真享福啊，好玩意一大堆，糖水都喝够了。”赵三丫睡不着觉，就翻了个身，直接面向大姐坐了起来。 两人住在赵晟家靠近厨房的小屋里，离大屋比较远，隔音效果极好，所以说起话来也不用压低嗓音。 “那是真享福啊，不仅咱家小弟宠着，人家娘家人也护着啊。小五媳妇的娘家多有钱啊。你看小灵芝穿的那身衣服，一点补丁都没有，咱家孩子过年才能穿上的新衣服，小灵芝她大舅妈给孩子做两套。” “咱家孩子啥时候得过老二媳妇的东西？咱奶那么抠，下奶礼送得都寒碜，要不是咱爹娘偷摸给咱俩贴补点东西，咱在婆家都抬不起头。” 赵大丫虽然出嫁多年，最小的孩子都已经六岁了，但一想起月子里的事情，还是忍不住难受，尤其是跟小弟妹一对比，更显得她不受娘家重视。 不过赵大丫倒是不怎么嫉妒小弟妹，只不过是有点感慨罢了。 做衣服的布料都不咋结实，就算爱惜衣服的人，新衣服穿几个月就会破洞或是被刮开口子。 小孩子本就淘气，成天上蹿下跳的，没一会儿老实气，衣服更容易坏。舍得让孩子穿不带补丁的衣服，那是真阔气了。 “谁让咱是嫁出去的姑娘呢，咱奶连孙子都不稀罕，还能稀罕咱们丫头片子。” “嫁出去这么些年了，我早就看透了。要想让人瞧得起，还得自家有钱，看看咱小弟，这大瓦房一盖上，咱爷笑得牙花子都出来了。” “小弟去年给我送点蜂蜜，我家老太太都不冲我甩脸子了。我把小弟的肉冻拿回家时，我婆婆恨不得把我供起来，这些年啊，我头一回扬眉吐气。” 赵大丫和三丫嫁得都算不错，跟赵家村其他姐们比，算是好的了。 但是跟公婆住在一起，时不时就得受点闲气，平时忍忍就过去了，这回亲姐妹好不容易聚一回，赵三丫憋在心里的话也终于能往出说说了。 赵三丫跟黄豆芽年岁相差得大，两人也没啥好比的。在赵三丫心中，只要比娘家二嫂的日子过得好就行。 赵家两姐妹就是借着小弟妹的由头，说说心里话罢了，夜深人静，两人越唠越精神，索性连觉都不睡了，直接唠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赵晟给两个姐姐一人准备了一大碗豆浆，还往豆浆里放了不少赤砂糖。赵家二姐妹喝得眼睛都冒光了，美滋滋地回了家。 “狗子他爹说，今年蜂蜜要是好卖，冬天就给我买皮袄！五弟赚了这些钱，明年你是不是也得买个皮袄啊？” 王氏得了赵甫的准信后，第一时间就跑到黄豆芽跟前炫耀。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压自家妯娌一次，王氏十分兴奋。 皮袄对男女的吸引力都是一样的，不光男人想要皮袄，女人们也都盼着在冬天穿上皮袄回娘家显摆显摆。 王氏跟着赵甫弹了一冬天的棉花，赵甫有些过意不去，就打算给媳妇点好处，哄哄她。 “我冬天也不出门，买了也没用。”虽然明知王氏是故意来炫耀的，但黄豆芽也没生气，好声好气地跟她说话。 黄豆芽来关外这些年，还真没咋在冬天出去过，她是真不用穿皮袄。 赵晟早就说过要给媳妇买皮袄，但黄豆芽没要，不过她没跟王氏说这话。别人难得的小幸福，黄豆芽不想说些话破坏人家的好心情。 虽然王氏是故意来炫耀的，但人家说话也不气人。忙乎了一冬，累瘦了一圈，皮袄是她应得的。黄豆芽不仅不嫉妒，心里还挺替王氏开心的。 许是年岁大了，黄豆芽跟人相处也不像以前那样非黑即白了，即便王氏有很多小毛病，但只要不犯原则性的大错，黄豆芽还是愿意顺着她说话的。 这一冬天，赵甫家的两个孩子没少在黄豆芽家吃饭，王氏不仅没白占便宜，还给黄豆芽送了不少油和面。 过年从娘家回来时，王氏还给黄豆芽带了好几斤松子，黄豆芽还是挺念着这个妯娌好的。 不过黄豆芽没吃几口就生了，这些松子最后全都让赵晟和小灵芝这对大小馋猫吃了。 黄豆芽出了月子，农耕就开始了。赵甫买的小牛还干不了拉犁的活，就每天颠颠地跟在母牛身后，去庄稼地里啃野草。 稻田地已经开好了，今年就可以种稻米了，所以村民们今年格外的繁忙。 那边刚翻完地，这边就要育苗了。赵晟家去年在前院种的稻米和糯米都没舍得吃，通通被留着当稻种了。 为了育够一垧地的稻苗，赵晟家整个菜园子全都被征用了，前院也没闲下，借给大舅哥家用来育苗。 黄豆腐家要种两垧地的稻米，自家的空地根本不够用，不仅征用了妹夫家的前院，又花钱租了杨老六家的菜园子，这才育够了两垧地的稻苗。 稻米虽然卖价高，但是种起来也是真费力气，而且成本也很高。农人们除了要买稻种外，还得买稻草。 关外天气寒冷，育苗时要盖上稻草，给稻苗挡寒，不然突然降温，一场冻就会将稻苗全冻死，到时候可真是哭都找不到调了。 好在赵晟和黄豆腐比较有先见之明，去年就花钱买了稻草，今年就可以直接用了，一点不耽搁事。 但那些去年舍不得钱的人家，今年可真是愁得头发都白了，稻草不仅涨价了，而且特别难买，最后不得不拿麦秆对付用一下。 虽然麦秆也挡寒，但到底比不上稻草实用，赵晟家的稻苗用稻草盖的，再加上他伺候得精细，稻苗长得绿汪汪的。 董大壮家没买到稻草，黄豆腐匀给他家三捆，但是根本不挡事，最后还是用麦秆盖的稻苗。 即便董大壮和高氏精心地伺候着稻苗，但稻苗依旧长得良莠不齐，看着就惨兮兮的。只能把水田地的水放出大半，才能让稻苗不至于被水淹没了。 插秧前，要提前在稻田地里泡好水，等稻田地暄软时，才能开始插秧。 端午节前，是最适合关外插秧的季节。一年就种一季稻米，所以种得晚些也不怕。 插秧这活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干得了的，尤其是这么一大片稻田。 好在旱田地现在已经种完了，村里没买水田地的人都闲在家里。只要肯出钱，还是能雇到不少人帮着插秧的。 到了插秧的时候，村里就很少能见到爷们了，因为大家全都在水田地里猫腰干活呢。 插秧得光脚，再能干的小媳妇也不好意思下地，倒是有几个大娘掺在爷们中，光着脚在水田地里挥汗如雨。 为了防止有人偷懒或是干差活，赵晟和黄豆腐直接把稻田按亩雇出去了。 一亩地给五十文钱，村里人都抢疯了，最后两人选了几个实在人，把家里的地都包了出去。 赵晟和黄豆腐不用插秧，只负责往稻田里运稻苗。虽然钱花了不少，但是没咋操心，也没咋受累。 按亩包人干活，虽然比按天结算贵一些，但是没人敢干差活。毕竟秧插得不好，东家也是真不给钱啊。 而且按亩包活还有一点好处，那就是不用管人吃饭。 按天结算虽然省钱，但是要包干活的人一顿中午饭，干活的都是爷们，见到饭都是使劲吃，即便是杂粮面，也消耗不少粮食。 忙忙叨叨六七天，水田地里终于插满了秧子。赵晟和黄豆腐家的秧子整整齐齐，密密实实的，在众多水田里地鹤立鸡群，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5章 .养鸭子 · “终于不用喂这帮小祖宗放出去了！” 赵甫把木架立在靠近莲花山的地方, 把四个蜂箱放在木架上，看着小蜜蜂们进进出出，不由得跟赵晟感慨道。 赵晟和赵甫家今年的蜂箱早早就拿出去了, 但是莲花山上的蜜少, 根本不够这些蜜蜂吃, 哥俩偶尔还得喂它们点麦芽糖和蜂蜜混合的糖水。 去年为了养活这些蜜蜂, 赵甫和赵晟就消耗了不少蜂蜜和麦芽糖，这才算是让这些小蜜蜂们安全过冬了。 “我也伺候够这帮祖宗了！希望它们能念咱哥俩的好, 今年多采点蜜。”赵晟望着大片的棉花田，充满了期待。 端午过后，山上的花和果树都陆陆续续开花了，这些小蜜蜂可以自己去觅食了, 赵晟和赵甫暂时不用再喂养它们了。 但莲花山毕竟太小，山上的花蜜也只够这些小蜜蜂的日常温饱, 赵晟和赵甫是没法割蜜了。 要想割蜜卖钱, 还得等到棉花开花时。 今年莲花山村村民依旧种了棉花。不过这回朝廷没有强制农人种棉花，而是让村民自己选择种不种。 而且朝廷规定了, 每户人家最多只能种半垧地棉花，剩下的田地必须要种粮食。 去年卖棉花赚了那么多钱，村民们自然是非常乐意种棉花的, 若不是朝廷有规定, 他们恨不得在地里种满了棉花。 赵晟今年换了块地种棉花，去年种棉花的良田则是用来种小麦和大豆了。今年家里种了稻米，就不用再种高粱了。 高粱米虽然也不错，但毕竟是粗粮, 味道可比不上稻米这种精细粮食。 往年，赵晟家只在前院种些稻米解馋, 他把收获了的稻米都留给媳妇和闺女吃，但今年他家有了一垧地的稻米可吃，赵晟也可以敞开肚皮吃白花花的大米了。 有香喷喷的大米，谁还吃高粱米啊。所以赵晟伺候稻田地时尤其精细，有时间就去稻田地逛一圈，水多了就放水，水少了就挖沟。 “沈官爷说大蒜能防虫，咱家今年除了在棉花地里种点绿肥，剩下的地就都种大蒜吧！” 虽然黄豆芽不咋参与种地的事，但赵晟还是爱跟媳妇念叨念叨，顺便还能在媳妇跟前找点存在感。 “行！咱家地你说了算！”黄豆芽一边哄儿子睡觉，一边漫不经心地敷衍着男人。 不过即便是敷衍，赵晟也很开心，只要媳妇搭理他就行。 棉花杆子拔高后，赵晟家的蒜也冒头了，绿汪汪的，撒是喜人。 虽然种了不少打算，但赵晟完全不担心大蒜卖不出去了，因为大舅哥家能全包了。 去年金氏种的蒜苗卖得极好，因为要价便宜，差不多被抢疯了，半个月割一回，她家一冬卖了六茬蒜苗，赚了不少钱。 今年金氏打算继续卖蒜苗，所以她家的棉花地里也套种了不少大蒜。 蒜苗赚钱，但赵晟和黄豆腐可舍不得用好地种它，但是套种就不一样了，种在棉花的间隙中，种成的大蒜就跟白捡的一样。 虽说跟棉花一起套种花生和黄豆会更实惠一些，产量也比大蒜高不少，但大蒜对田地的好处可不是这俩作物能比的。 沈曲早早就告诫过村民们了，棉花爱生虫，一定要防虫。但是村里很少有人记住，大多都在棉花田里套种了黄豆和花生。 不过头几年种棉花，大面积生虫的可能性不大，若是再过几年，还不防虫，棉花地很可能就要减产了。 “这个鸭子长得最壮实，正好当打头的。” 金氏趴在新建的鸡圈里，指着脑袋带着一块白的小鸭子喜滋滋地说道。 这些鸭子都是金氏用火炕孵的，攒够五十个种蛋，就孵一茬。 赵晟家去年卖了不少只鸭子，卖到最后，鸭子都快买不到了。 所以今年就打算自家养鸭子，自给自足。赵晟太忙了，黄豆芽还要照看孩子，小俩口实在没工夫养鸭子，所以养鸭子这活就交给黄豆腐家了。 得了小姑子的保证，金氏就敢放心大胆地养鸭子了。只要把鸭子养到两斤半就可以卖了，这种好事，金氏自然不会错过。 老话常说“母鸡抱窝，母鹅抱窝，唯有母鸭不抱窝。” 母鸭不抱窝，光靠母鸡帮着孵鸭蛋，肯定是孵不了太多，而且眼尖的母鸡还会把混在鸡蛋里的鸭蛋叨碎吃掉，所以金氏就只能借用火炕试试了。 金氏干活精细，第一回 用火炕孵蛋，五十个鸭蛋孵出了二十二只小鸭子。 总结出经验后，金氏第二次用火炕孵蛋，五十个鸭蛋孵出了三十二只小鸭子。 金氏第三回 孵蛋，五十个鸭蛋孵出了三十八只小鸭子，一次比一次成功。 金氏一鼓作气，直接抢了老母鸡的活，顺手帮小姑子家把小鸡也孵化了。 别家的母鸡还在抱窝时，金氏和黄豆芽养的小鸡小鹅都已经会抢食了。 至于那些没成功孵出鸭子的毛蛋也都没浪费，全都被爷们吃掉了。 毛蛋煮熟去壳，用豆油把剥了壳的毛蛋煎得油汪汪的，再撒上点盐巴，特别好吃。 不过毛蛋的卖相不咋好，黄豆芽和金氏都不敢吃，这些毛蛋就便宜胆大的了，被赵晟和黄豆腐吃得精光。 一直到六月份，金氏一共孵化了五批鸭子，一共一百七十只鸭子。 头批鸭子已经三个月了，已经非常壮实了。第二批和第三批的鸭子孵化时间比较近，已经换毛了，可以自己找食吃了。 第四批和第五批的小鸭子还比较小，需要再喂养一段时间才能放养。 今年黄念文和黄念花不打算去山上采药了，决定帮娘亲放鸭子赚钱。 因为雇的是闺女和儿子，所以金氏给工钱时特别大方，成功卖出一只鸭子，就给他俩五文钱。 这可比去狗头山刨药材轻松多了，现在莲花山上的葛根少了，防风和远志得去狗头山找。 狗头山离家太远了，若是没有大人跟着，黄念文和黄念花也没法上山，就算上山了，一天也挖不到多少药材。 爬一天山后，回到家腰酸腿疼的，哪有放鸭子来得自在，所以一听还有工钱拿，兄妹俩果断地接手养鸭子这个活了。 今年赵晟和黄豆腐也不打算刨药材了，只等着金银花开时，起早贪黑去狗头山把花摘回来，至于剩下的药材是真没时间刨了，毕竟要做买卖啊。 经过了一冬的经营，赵晟和黄豆腐算是在永安镇站住脚了，积累了不少老顾客，卖得比吉昌镇还快。 大河开化后，赵晟和黄豆腐没法从冰面往永安镇走了，但又不想失去赚钱的买卖，就在大集的前一天，提前去赵大丫家。 黄豆腐卖油条和麻花，面可以提前发好，这个影响不大，但是春卷暂时是没法卖了，因为太费事了。 豆芽和咸豆腐干还是可以卖的，干豆腐有点麻烦，暂时先不卖了。 赵晟家的买卖影响倒是不大，永安镇卖猪肉的屠户跟赵大丫家是一个村的，赵晟想要买猪头更方便了，屠户把头蹄下水处理干净后，直接就送过来了。 至于鸭子那就更方便了，在来的路上就买好了，提前一天把这些活鸭杀了，第二天跟头蹄下水一起卤就可以了。 不过烙饼太麻烦了，赵晟索性就不做饼卷猪头肉的买卖了。 反正大家都尝到肉香味了，就算舍不得钱买猪头肉，也舍得钱买鸭肉了，回家剁碎了夹在馍馍里吃，也是香的。 每次赵晟和黄家父子三人过来，赵大丫的婆婆都会特意空出一个房间给三人住。 倒不是老太太多热情好客，主要是赵晟给的好处实在太多了。她甚至怕自己招待不周，财神爷再跑赵三丫家去。 赵晟买来的鸭子会在赵大丫家宰杀，鸭血和褪下来的鸭毛通通留给王家，卖完卤肉剩下的肉冻，也会留下一半。 至少十只鸭子的鸭血，足够王家人敞开肚皮吃了。蒸血糕、炒鸭血、鸭血汤可以换着样的吃。 赵大丫家的几个孩子现在最喜欢的人就是他们小舅了，因为小舅一来，他们就有荤腥吃了，而且可以敞开了吃，不用担心被奶奶训斥。 小舅给留的肉冻是几个孩子的最爱，滑嫩嫩的肉冻咸香美味，一口吃下去，够回味好几天了。 因为赵晟留下的鸭毛太多了，赵大丫就把鸭子身上的绒毛攒了起来，打算冬天时做一床鸭绒被子。 王栓财则是把小舅子给的鸭毛做成毽子和羽毛扇，拿到集上去卖，每个集也能赚个十来文钱。 借着赵晟的光，王家赚到了钱，王家老太太对赵大丫这个儿媳妇也好了不少，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对儿媳妇无缘无故摆脸子了。 “哎呀，你们还大老远过来干啥啊？我们家这些人呢，一会就帮小五把鸭子洗干净了。” 王老太太见赵三丫两口子过来了，顿时生了危机感，怕两人跟她家抢财神爷，赶紧把二人拦住了。 赵三丫白拿了弟弟半锅的肉冻，实在有些过意不去，而且也怕王家老太太背后不乐意，所以就跟她男人李金山一起来帮弟弟干活。 “没多远，我俩溜溜达达就过来了！”赵三丫侧身躲过王家老太太的阻拦，挽了袖子就要帮着拔鸭毛。 “真不用帮忙，就这么点活！”王家老太太见没拦住人，赶紧也坐到盆边开始清洗鸭肠，跟赵三丫抢着干活。 相处了这么多年，赵大丫早就琢磨透了自家婆婆的小心思，冲自家妹子努了努嘴，姐妹俩眼神交流了一番，都在心里憋着笑呢。 本来是自家的买卖，但是赵晟却完全插不上手，活都被王家人抢走了，就连给鸭子分块，王栓财都干得比他利索了。 赵晟就只能在旁边傻站着，看王家人干活干得热火朝天。 黄念文现在可算是家里最忙的人了，不但要跟着老爹和姑父一起去卖吃食，还得带着妹妹去放鸭子，十七岁的少年忙得跟家里顶梁柱似的。 一晃眼，黄家已经搬到关外九年了，黄念文不知不觉长成了十七岁的大小伙子，黄念花也从小丫头长成了十四岁的大姑娘了。 现在已经没人担心他俩去河边了，不仅不用担心，还放心地把孩子交给他俩照看。 黄念武和小灵芝天天跟着哥哥姐姐一起去放鸭子，两个皮孩子不在眼跟前晃悠，金氏和黄豆芽这对姑嫂清静多了，终于可以不用再忍受小屁孩们的疯嚎。 黄家小兄妹现在要放一百七十只鸭子，每天的任务就是把鸭子赶到河边，晚饭前再赶回来。 村里的小河离得比较近，只要鸭子们老老实实的不乱跑，兄妹俩可以轮换着回家吃饭。不像大胖去莲花山放猪，中午饭都得自己带。 领着大孙子放了几年猪，李富贵终于放心了，开始放手让大孙子独自去放猪。 胖丫和小胖平常都会跟着哥哥一起放猪，他们的小弟弟老胖偶尔也会吵嚷着跟哥哥姐姐们一起上山，不过每次都不成功。 莲花山那么远，大胖可不想带着小弟这个小哭包。 黄家兄妹和李家兄妹从小就经常一起玩，今年冷不丁分开了，还怪不适应的。 虽然儿女渐渐长大，但在黄豆腐心中，他们永远都是小孩子。 黄豆腐不忙时，就会接过儿女手里的活，让孩子们可以去莲花山的小溪边钓蝲蛄，顺便跟小伙伴们团聚。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6章 .相看儿媳妇 · “现在就相看媳妇啊？我大侄子才多大啊？” 听到嫂子说的话后, 黄豆芽整个人都是懵的，在自己眼中还是小孩子的大侄子竟然要相看媳妇了。 前两天还眼巴巴缠着自己给他做辣炒蝲蛄的小屁孩，已经到了快娶媳妇的年纪了吗？黄豆芽实在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再不相看, 好闺女就让别家娶走了, 你大侄子都十七了, 你哥那么大时, 我俩都成亲了。”金氏一脸嫌弃地瞅了一眼小姑子说道。 黄豆芽这才后知后觉，原来大侄子是真的长大了, 现在个头比自己还要高一头呢。虽然大侄子在自己眼中还是馋嘴小屁孩，但在旁人眼中，已经是大小伙子了。 “我大侄子见过那闺女没，要不让他先看看人吧, 别咱俩相中了，小文又没相中, 那不白费功夫了嘛。” 关外男女交际自由, 小两口成亲之前都是见过面的，很少有盲婚哑嫁的情况, 只要是疼孩子的人家，全都会考虑孩子的意愿。 黄豆芽希望大侄子能找一个真心喜欢的姑娘。别像在老家那样，亲事全交由父母做主。 “你大侄子没见过我敢瞎做主嘛, 你大侄子主意多正啊！”一提起自家大儿子, 金氏忍不住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可见她被大儿子“折磨”得不轻啊。 “你哥跟我说，那闺女总上咱家买油条，小文看到那姑娘, 说话都不利索了，磕磕巴巴的。”金氏突然想起好笑的事, 赶紧凑到小姑子耳边小声八卦。 “当初你大哥看到我也磕巴！这孩子是真随他爹啊！”想起往事，金氏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们老黄家的爷们，全是没出息的，看到漂亮闺女就走不动道。”黄豆芽无奈地感叹道。 自家大哥完蛋，自家大侄子也完蛋，但愿小侄子能支楞起来吧，黄豆芽在心里期盼着，希望小武子能为黄家爷们争口气。 给大侄子相看媳妇可是大事，一向爱睡懒觉的黄豆芽早早就起来了，换上自己的新衣服，描眉画眼，顺手把小牛黄扔给他爹照看。 “娘，我也想去！”小灵芝抱着娘亲的大腿撒娇。 “你可不中去，娘今天有正事要办。等下回娘领你溜达去。”黄豆芽低下头捏着闺女的小嫩脸，笑眯眯地说道。 小灵芝向来是个好说话的孩子，只要跟她把道理说通了，她一般不会缠人。 被娘亲拒绝了，小灵芝也没咋放在心上，吃过了饭就跑去大舅家，要跟哥哥姐姐们去放鸭子。 黄豆芽把闺女和儿子安排妥当后，就跟着孙大娘和自家嫂子去了冯家村。 “小文，小姑走啦，你不送送我啊？” 金氏赶着驴车路过河边时，黄豆芽见自家大侄子正眼巴巴地瞅着，就忍不住跟他逗闷子。 黄念文听到小姑喊他，才发觉自己偷看被发现了，羞得他转身就往远处跑，把正在找食的鸭子们吓得嘎嘎叫唤。 “哈哈哈，小屁孩还知道害羞呢！”驴车上的三人笑作一团，眼泪都笑出来了。 金氏慢悠悠地赶着驴车，虽然走得挺早的，但是到冯家村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了，家家户户都吃完早饭，各忙各的去了。 金氏这次要相看的闺女是冯家村人，这户人家跟六丫女婿冯三江还有点亲戚关系。 孙大娘在各个村子都有亲戚和熟人，而且她特别擅长保媒，相当能说会道了。 所以这次金氏就请孙大娘当男方的媒人了，也是由孙大娘牵头去相看冯家闺女。 冯家闺女名为冯春花，今年才刚满十六岁，要等到两年后才能成亲，若是相看好了，金氏打算让两孩子提早定亲，家里正好能攒钱盖新房。 “哎呦，老姨来啦！可让我把您老盼来了！” 金氏三人刚到冯家村，就有个白胖的大姐迎了过来，热情地跟孙大娘打招呼。 黄豆芽瞅这大姐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再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人正是镇上卖猪肉家的。 “这是我外甥媳妇和她娘家嫂子，农闲没啥事，我们仨一起过来你这串串门。” 孙大娘在冯屠户媳妇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了，热情地跟她介绍黄豆芽和金氏。 孙大娘是冯嫂子的远房姨妈，虽然拐得有点远，但村里都喜欢这么论亲戚，只要沾点边就都算亲戚，所以说来串门倒是没毛病。 其实冯嫂子是认识金氏和黄豆芽的，金氏时不时就要去镇上赶回集，赶集必去她家的摊位上买肉，两人也常在一起说话，算是老熟人了。 黄豆芽近些年虽然不咋去镇上赶集了，但她毕竟是干过大事的人，给冯嫂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想忘都忘不了。 虽然生了两个孩子，但黄豆芽年纪不算大，小脸养得白嫩嫩的，极其漂亮，比未出嫁时还要漂亮几分，冯嫂子忍不住频频侧目瞅她。 几人虽然互相认识，但还要装作第一次见面，把相看媳妇这事说得很隐晦。 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了避免麻烦，若是两家互相没看对眼，就可以借口是走亲戚，不会影响两家孩子再相看别人。 冯春花是冯屠户的堂侄女，冯嫂子就成了女方这边的媒人。这次黄冯两家初见面就安排在她家了。 在冯嫂子的带领下，几人先是去了冯嫂子家，然后冯春花跟她娘则是装作串门的样子来到了冯嫂子家。 男女方互相相看，先相看男方还是女方都行，不过被先相看的，大部分都是条件差一点的。 但黄念文情况比较特殊，在大集上就能被看到，冯家人早就看过黄念文了，而且不止一次，只不过没去男方家当面瞧瞧。 而且黄豆腐家是做小买卖的，在镇上也算是“名人”了。他的家底只要用心打探一二，基本上就门清了。 所以说虽然是先相看的女方，但是也不代表女方家的条件就差。 冯春花刚进屋，就收到了三道灼热的目光。因为太过好奇，金氏三人忍不住就盯着闺女瞧了起来。 见小闺女脸都羞红了，黄豆芽才反应过来，赶紧用脚碰了一下嫂子，金氏这才将目光转移了，但还是时不时地瞄两样，但不至于把闺女瞅害羞了。 冯春花长得很怜人，团脸大眼，鼻子和嘴巴都很秀气，一笑还有两酒窝，特别招人稀罕。 只看一眼，金氏和黄豆芽就满意了，谁让这对姑嫂是颜控呢。尤其是这闺女还是一脸福相，不是瘦巴巴的样子，那就更招人稀罕了。 这次相看双方都挺满意的，金氏是个大方人，说话办事就没有刁样，春花娘看到金氏就放心了，不用担心闺女被婆婆欺负了。 冯春花娘俩在冯嫂子家待了一会儿，就借口家里有事离开了冯嫂子家。 “中午在这吃饭不？” 冯嫂子见金氏恋恋不舍地瞅着冯春花离开，心里已经有底了。 “吃！当然吃了！都是实在亲戚，哪能不吃饭！”金氏非常痛快地应下了饭局，完全没跟冯嫂子推拉。 金氏答应得这么痛快，不是因为饿狠了，而是一种相看媳妇的暗语。 吃饭是相看成功的一种隐晦说法，金氏同意吃饭就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行，那我给你们安排饭去，你们在我家待一会儿。” 冯嫂子第一次当媒人，没想到就成功了，相当有成就感了，赶紧快步往冯春花家跑去。 冯春花见冯嫂子这么快就跑过来了，脸色有点不好，以为自己没被相中。 但等冯嫂子走近了，冯春花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这才开心起来，原来自己被相中了，而且还是立马就被相中了。 被婆家人一眼相中，还立马定下来了，这让冯春花很是骄傲，转身就去厨房喜滋滋地准备饭菜了。 “这闺女长得好，说话也大方，咱们仨那么瞅人家，也没怯场，只脸红了，说话还是有条有理的。” 孙大娘见金氏满意儿媳妇，好话也就不藏着了，跟倒豆子似的往出冒。 “这小闺女长得跟我嫂子还有点像呢，不过以前我家穷，没把我嫂子养胖了，不然我嫂子跟这小闺女能更像，一脸的福相。” 当娘的听到儿子娶的媳妇像她都会很开心，金氏也不例外。因为这样起码能证明儿子还是很喜欢母亲的，不然咋找媳妇都按娘亲的样子找呢。 冯春花和金氏其实长得不咋像，但是两人都是笑面人，看着都亲切，笑起来倒是有些神似，所以黄豆芽才说冯春花长得像自家嫂子，顺便逗嫂子开心。 “咱老家人都穷，哪有胖人。我不胖，我娶到胖儿媳妇了，这辈子也值了。”金氏被孙大娘和小姑子恭维得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冯春花不算胖，顶多算得上圆润，再加上小脸上的婴儿肥，看着要比瘦巴巴的村里人胖乎一些。 冯春花的长相是最招人喜欢的类型，胖乎乎的，老人家都说这是福相，能娶到有福相的儿媳妇，够在村里风光一阵了。 三人在屋里说得开心，都已经开始商量到要给多少彩礼合适了，不过彩礼这事也就是先想想，最后还得看女方家的意思。 没多大会儿，冯嫂子就回来了，几人又唠了半天嗑，冯嫂子的小儿子跑过来喊她们吃饭。 因为来的都是女客人，冯家的老少爷们全都躲出去了，只留下冯春花的奶奶和大娘来陪客。 冯春花上头有三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她虽然是中间的孩子，但因为是长女，在家还是挺受宠的。 金氏这次去冯家，受到了热情的招待，吃了香喷喷的炖鸡肉，还有用油煎的大豆腐和小鲫鱼，这三个菜的油水是相当充足了，可见冯家人也挺喜欢这门亲事。 “咋样？我看嫂子嘴都要咧到耳边了，这是相中啦？” 离了娘亲，小牛黄哭得那叫一个可怜，赵晟没办法，只好抱着儿子守在门口等媳妇回来。 不过等媳妇回来了，他可顾不上儿子了，一脸八卦地凑到媳妇跟前。 到了娘亲怀里，小牛黄立马就安静了，小脸靠在娘亲的肩膀上，含着小拳头呵呵笑。 “知道你还问！” 黄豆芽见儿子把小脸哭得埋汰的，心疼得她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自家这个没用的男人。 “不赖我，这小子就是爱哭，放悠车里也不行，就非得让我抱着上外面！” 赵晟见媳妇生气了，立马反应过来了，赶紧讪讪地找借口，把错误都推到了不会说话的儿子身上，企图让小奶娃帮他分担媳妇的怒火。 “别进屋了，赶紧看看虫子生出来没！都当爹了，还连孩子都看不好。” 黄豆芽倒也不是真的责怪男人，毕竟小牛黄出生后，赵晟就一直忙着赚钱，根本没时间照看孩子，孩子不跟他也正常。 不过儿子哭得这么惨，黄豆芽只能拿男人撒气了。 “好嘞！”虽然媳妇语气依旧不善，但赵晟知道媳妇已经消气了，听了媳妇的使唤，乐颠颠地就去看虫子。 去年跟沈曲交好的一个农官教赵晟一个养鸡的法子—生鸡食虫。 生鸡食虫非常简单，要比养蚯蚓方便多了。养蚯蚓还得用粪水，夏天风大，开窗容易把臭味吹进家里。 生鸡食虫只要找一块湿乎乎的空地，挖一个大洞，往洞里放满松木锯末，再往里面倒入热米汤，把洞口封死，七天后洞里就能生出鸡食虫了。 除了鸡爱吃鸡食虫，鸭子和大鹅也爱吃。小家禽们吃完鸡食虫，又能长膘又爱下蛋。 去年黄豆芽家秋后养鸡喂的都是这些鸡食虫，不然她家鸡鸭鹅也不能冬天还有力气下蛋。 今年赵晟接连挖了好几个生鸡食虫的洞，小家禽们从开春就开始吃虫子，节省了不少糠麸皮，每天喂点野菜就够了。 现在这些小家禽们三天下两个蛋都已经成常态了，有些争气的小家禽，甚至能七八天连着下蛋，歇两天后还能接着下蛋，看着就喜人。 今年黄豆芽家光卖鸡蛋和鹅蛋就已经赚几百文了。 鸡圈里的小家禽们被养得胖嘟嘟的，几年前还被黄豆芽嫌弃太大的鸡圈，此时被小家禽们住得满满的，黄豆芽去窝里捡蛋都得换大土篮了，不然蛋太多，小篮子里放不下。 黄豆芽家今年没养新鸭子，圈里的鸭子还是去年的老鸭子，下的鸭蛋也都被金氏征用了，用来孵小鸭子。 不过黄豆芽家的鸭蛋也不是白送的，金氏到秋时会把能下蛋的母鸭子分小姑子家几只。 不用喂养就能得到下蛋的母鸭，这种好事，黄豆芽哪有不应的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7章 .杏仁粥 · “赶我家驴车吧, 让你家大黄歇歇！” 赵晟要去县里卖蜂蜜了，黄豆腐怕揣崽子的母牛受不了累，就把自家的驴车牵了过来。 大黄这名是小灵芝给牛起的, 因为几个孩子去董大壮家逗狗, 得知狗有名字后, 回家就开始给家里的小动物们起名字。 赵晟家的牛叫大黄, 猪叫大黑，就连鸡鸭鹅也得了大白、小白、大花、小花等名字。 现在大家都不敢管牛叫牛了, 得叫大黄，不然小灵芝该不乐意了。黄豆腐娇惯小外甥女，叫大黄叫得最欢实。 翻完水田地，赵晟就把大黄拉去配种了, 大黄现在揣牛犊揣了差不多两个月了。 大黄肚里这个小牛犊被黄豆腐提前预定了，家里种水田, 没牛真不行。 现在赵晟家养牛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大胖帮着他免费放牛，赵甫和黄豆腐轮换着给牛割草送糠麸皮, 豆饼和豆渣更是几天吃一回，把大黄的一身牛毛吃得油光铮亮的。 “咱们换驴车了，驴车拉不了那么多人, 下回领你去！” “爹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买饴糖、买桃酥饼！” 答应儿子的事没办到，赵甫有点不好意思，见狗子的小脸一直拉拉着，赵甫只得拿美食哄骗小孩了。 都跟小武子说好要去县里溜溜了, 这突然就去不了了，狗子觉得十分没面子, 不过看在爹爹给自己买糖的份上，他勉强同意了。 一大早，赵晟跟小闺女吃了几个熟鸡蛋，喝了一大碗豆浆后，就赶着驴车往县里去了。 忙忙叨叨一春，进了六月里，赵晟才头一回来县里，拉着几百斤蜂蜜，怀里抱着小闺女，乐呵呵地往县里去。 驴没牛有劲，赵晟和赵甫得有一个人在路上走，两人轮换着赶车，小灵芝一会坐爹爹怀里，一会坐四大爷怀里，来回折腾，但这一点也不影响她的好心情。 上回出门还是去永安镇呢，小灵芝已经半年多没出过远门了，此时见到陌生的风景，把小丫头开心坏了，左瞄瞄，右瞧瞧，眼睛都快不够用了。 “你们今年不挖别的药材啦？” 赵晟才往县里送第一趟蜂蜜，往年这时节赵晟早就往县里送好几拨药材了，药铺掌柜半年多没见到赵晟了，实在没忍不住好奇心。 “今年家里种水田了，一直没空出工夫上山，过阵子能采点金银花送来！”赵晟没想到药铺掌柜还挺关心自己，有点受宠若惊。 “水田好啊，咱这地种的稻米香，关外人都抢着买，这稻米种好了，可比挖药材强多了。” 这些年赵晟没少在药铺赚钱，药铺掌柜去年就知道赵晟家盖大瓦房了，今年又种了水田地，不由得又高看了赵晟几分。 “你是谁的闺女啊？” 药铺掌柜跟赵晟寒暄了一会儿，低头看到小灵芝提溜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在药铺里张望。 明明很好奇，但这孩子却一点都不乱跑，跟自家的淘小子完全不一样，看着就招人稀罕，药铺掌柜就忍不住蹲下逗小娃娃玩。 “我是我爹的闺女。” 小灵芝一脸好奇地瞅着这个穿长衫的大爷，一本正经地奶声奶气地回到道到，完全没觉得自己说得话有多逗。 “这小丫头真机灵！”药铺掌柜被小女娃逗得仰头大笑，从柜子里拿了一块糕点递了过去。 小灵芝瞅了一眼爹爹，见爹爹点头了，这才接过糕点，大大方方地道谢。 药铺掌柜看到听话漂亮的小娃，喜欢得不得了，但一想到自家那个上蹿下跳的皮猴子，就又忍不住有些心塞。 出了药铺，赵晟就领着闺女到县城买吃食去了。 现在天气还不太热，赵晟这才敢带着小闺女出来见见世面。 再过几天，就没法带孩子出门了，这大热的天，再把孩子晒中暑了，回家他可就得给媳妇跪下了。 小灵芝第一次来县里，看啥都稀奇，不过她谨记娘亲的交待，一点不敢乱跑，老老实实地待在爹爹跟前。 “买点杏子吧，这可是关内来的大杏子，嘎嘎甜，保你吃过这回还想下回。” 卖杏子的小伙见赵晟领着孩子过来，赶紧热情地叫卖道，企图吸引小灵芝的目光。 百姓们才刚刚能吃饱饭没几年，大家都过得节省，就算是县里人，也只舍得给孩子买吃的，所以碰到带孩子的客人，摊主们都尤其热情。 赵晟听到叫卖声，停下了脚步，往摊位上一看，发现这摊位上的杏子确实跟村里的不一样。 这杏子跟鸡蛋一般大小，摊主给赵晟掰开一颗杏子，赵晟尝了尝，发现还真挺甜的，是甜核的。 村子里杏树虽多，但大多是土杏，苦核的。苦核儿不能吃，吃多了，会毒死人。 前几年闹饥荒时，有人饿得不行，吃了少半碗的炒杏仁，后来就死了。 赵晟之所以对这事印象这么深刻，是因为从小就被老娘拽着耳朵叮嘱，不能瞎吃东西。 这个大杏子不仅杏大，核也大，吃一颗杏，砸一颗核，吃起来肯定能油香香的，甜杏仁吃不坏人的。 赵晟见杏子卖得也不贵，就一口气买了五斤，打算回家给媳妇尝尝鲜。顺便把杏核埋在菜园子里，要是能活就养着。 赵晟去年买回来的葡萄，吃完留了葡萄籽，春天时把葡萄籽埋进地里，今年已经长出来了，这极大地增加了赵晟种树的热情。 村里除了土杏，还有一种小黄杏，只有小拇指头肚儿大，核儿更小。小黄杏长得圆溜溜的，小巧玲珑，也很好吃。 赵家村有不少人家种小黄杏，赵晟馋的时候，就会跑回老家摘杏子。 现在年岁大了，赵晟有些抹不开面子白拿人家东西了，就会给主人家送一碗鸡蛋，主人家接了鸡蛋，乐呵呵地让他随便摘。 吃完杏，留下只有大黄豆大小的杏核把玩，玩久了，杏核更光溜了。 孩子们得到杏核了，舍不得丢弃，或砸杏仁卖钱，换糖果吃。或藏起来，当籽儿玩，像嘎拉哈似的。 不过小黄杏虽然好吃，但这种杏树，结杏少，但赵晟舍不得用自家的好地种这种杏子，不过要是种关内这种大杏子，赵晟还是舍得的。 买完五斤大杏子，赵晟又给闺女和媳妇买了些镇上买不到的新鲜吃食，又吃了两碗馄饨后，这才领着闺女跟四哥一起回家了。 赵晟和赵甫回家路过镇上时，又买了好几个大坛子带回家，留着下回装蜂蜜卖。 驴车刚到村口，就被狗子和黄念武给围了。赵晟递给两个淘小子一人一个大杏，把两孩子高兴得直蹦跶。 大杏虽然好吃，但杏子伤身，不能多吃。这五斤杏子，连送带吃，黄豆芽和赵晟吃了三天才吃光，这下子可真是过足了嘴瘾。 赵晟和黄豆腐埋了几颗杏仁在菜园子，剩下的杏仁则被黄豆芽做成了杏仁粥。 想吃杏仁粥，就得砸杏核，这活自然归赵晟了。赵晟认命地拎着一兜杏核，坐在屋外的凉快地，拿着小锤子，一锤接着一锤地砸。 砸杏核这活有技巧，左手拇指和食指捏着小小的杏核，找个石头上的小凹槽，将它竖起来放进去，右手一锤下去，正好砸在杏核外壳的棱上，坚壳应声而开，露出里面褐色的杏仁。 赵晟头一次干，技巧不到位，经常一锤砸在指头上。一个时辰过去，左手拇指和食指被砸出几个血泡，堪堪才砸出两碗杏仁。 赵晟虽然没吃过杏仁粥，但一想到这东西就是往粥里加杏仁，就完全提不起兴趣，他更爱在肉里加杏仁。 不过这杏仁粥一熬出来，赵晟就迅速被征服了，满屋浓香，扑面而来，馋得赵晟扒着厨房门框不撒手。 杏仁粥做好了，赵晟不等粥凉，就忍不住往嘴里送，头一口进嘴，给他香得差点蹦起来。心里嘀咕着，怎么会有这么好喝的东西，我媳妇真是太厉害了！ 那股浓郁复杂的杏香味溢满整个口腔，舌头都香得直打颤，等粥下了肚，一股暖流迅速扩散开去，浑身舒坦，四肢百骸，无一不爽。 赵晟被这美味的杏仁粥香懵了，一口接着一口的吃，等反应过来，一碗粥已经下肚了，等再去锅里盛，发现锅底被刮得干干净净，杏仁粥没了！ 赵晟砸吧砸吧嘴，实在没吃够，但又没胆量去抢，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媳妇和闺女小口吸溜粥，企图勾起这娘俩的同情心，赏他两口粥吃。 想起男人不情不愿砸杏核的行为，黄豆芽就生了恶趣味，她可不惯男人臭毛病，慢条斯理地喝着，带着点小得意。 黄豆芽平常就看不惯男人吃饭快，总让赵晟吃饭慢点，这回见男人几口喝完一大碗滚烫的热粥，对他的卖可怜行为，完全同情不起来。 不仅不同情，还故意发出美味的叹息，勾得赵晟肚里的馋虫都蠢蠢欲动了。 媳妇不可怜自己，赵晟只能指望闺女了。好在小灵芝这个小棉袄还是挺暖和了，没漏风，见她爹馋得没法，往她爹嘴里送了两勺粥。不过再多就没有了，这么香的杏仁粥，她还没喝够呢。 “下回再去县里，我要买十斤大杏！杏仁全都熬粥喝。”直到晚上睡觉时，赵晟的馋劲还没消，搂着媳妇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黄豆芽算了一下下回割蜜的时间和杏子的成熟期，笑而不语，没去提醒这个馋嘴的老爷们。 进入七月份，关外进入了暴雨季，天像是被人捅漏了似的，大雨下个不停，有些人家的房子都被大雨浇塌了。 大雨过后就迎来了大热天，天一热，小灵芝也提不起兴趣跟表哥表姐放鸭子了，只能待在家里，在炕上跟小牛黄一起玩耍。 “爬！快爬啊！”小灵芝拿着拨浪鼓，蹲在小牛黄的前方，冲着小弟卖力地喊道。 小牛黄吃得好，身体长得壮实，老早就惦记着爬了，夏灵芝为了鼓励小弟快点爬起来，扯着嗓子为小弟鼓掌喝彩。 得到了姐姐的鼓励，小牛黄真的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向着姐姐的方向，勇敢地伸出了第一只小手，手脚并用，成功地爬了三尺远。 爬完这三尺，小牛黄就累趴了，趴在炕上，仰着小脑袋看姐姐，嘴里“呜啊呜啊”地叫唤，说啥也不继续往前爬了。 “娘，我小弟咋这么懒呢！” 小灵芝见小弟趴下了，喝彩的积极性被打消了，顿时不乐意了，跑到娘亲跟前告状去了。 “我也没招啊，不然你拿点好吃的逗逗他？” 黄豆芽正忙着给闺女和儿子做新衣服，实在懒得掺和他们姐弟俩的游戏中，连头都没抬就敷衍闺女。 小灵芝没意识到自己被敷衍了，还觉得娘亲的主意不错呢。 听了娘亲的话，小灵芝去柜子里拿了块糕点放在小牛黄前面。 看到好吃的，小牛黄这个馋小子，顿时支楞起来了，又升起了雄心壮志，手脚并用，奔向姐姐。 可惜小奶娃还太小，不懂人心险恶，小胖子累得浑身冒汗，最后也没能拿到姐姐手里的糕点，眼睁睁地看着姐姐把糕点一口一口地吃光。 小牛黄冲着娘亲的方向“呜啊呜啊”地告状，可惜他娘亲根本不瞅他，最后可怜的小奶娃不仅没吃到糕点，还累得早早就睡了。 “等过几天我去县里买点砖和水泥，把咱家猪圈和鸡圈都盖成砖瓦房，让这帮小东西也享享福。” 赵晟刚把塌陷的猪圈修好，鸡圈又塌陷了一角。好好的农闲，愣是没让他闲到。 “给猪盖砖瓦房？你不怕村里人背后说咱俩败家啊？那些眼红的人，再背后给咱家使点坏咋整？” 黄豆芽倒是挺支持自家男人的，但是就怕家里露了富，再让眼红的村里人背后使坏。 “怕啥！你忘了老陈家的哥几个是被我咋收拾的？” 赵晟从小就信奉着不服就干，对于敢欺负自己的人，那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拉帮结派也得打。 得罪了赵晟的陈家人，这两年被赵晟劫了好几回道，赵晟把人按在高粱地里揍，揍得陈家哥几个都快不敢赶集了，早早就放弃了摆摊。 不过陈家人之所以放弃摆摊，主要原因还是他家买卖不好，卖的猪头肉不好吃，根本没有回头客。 “我多买点水泥和砖，把咱家猪圈和鸡圈地上都铺上水泥，以后我收拾猪圈时，泼点水就行了，省得像现在这样，天天整一身味，你都不爱挨着我了。”赵晟委屈巴巴地跟媳妇卖可怜。 “行行行！按你的心思整吧，你离我远点，你浑身都是泥，赶紧洗澡去。”黄豆芽一脸嫌弃地把男人撵出了屋子。 第108章 .新院子 · 得了媳妇的许可后, 赵晟就开始着手买水泥。 水泥和红砖的价格倒是不算太贵，就是需要用车拉，还得出雇车钱。 从县里雇车比较贵, 赵晟直接花了些钱在村子雇了几个牛车, 一次就把水泥和红砖都拉回家了。 “赵晟那小瘪犊子赚点钱都不知道咋嘚瑟好了, 鸡圈和牛棚都要盖成砖瓦房, 他咋不把粪坑也盖个砖瓦房呢。” “就是钱多给他烧的，没好地嘚瑟, 等把钱败祸没了的，让他哭都找不到调。” “做点小买卖把他能耐的，去年给人盖瓦房，今年给畜生盖瓦房, 明年是不是得给虫子盖了？” “……” 王老二跟村里几个出了名的懒汉蹲在他家的房檐底下，瞅着赵晟家的方向骂骂咧咧, 越说越生气, 恨不得天降大雷，直接劈死赵晟才好。 嫉妒让他们那张本不好看的脸更加狰狞了。 这帮懒玩意儿, 看到同村人发家了，他们上进心没被激发起来，嫉妒心倒是空前高涨。 莲花山村总共就这么大, 赵晟雇了这么多牛车拉水泥和砖瓦, 自然是躲不过村里人的眼睛。 不少闲得没事干的村民天天盯着赵晟的举动，就想看看他到底想干啥。 赵甫正愁去年学的瓦匠手艺用不上呢，弟弟就买了一堆水泥和红砖。赵甫连工钱都不要，主动帮弟弟搭建猪圈鸡圈和牛棚, 就想练练手。 哥俩都是手巧的，尤其是赵甫, 干活又快又好，没几天就把猪圈鸡圈和牛棚搭建好了。 看着赵晟家亮堂宽敞的鸡圈猪圈和牛棚，村里不少人都眼红了，背后没少议论这事，毕竟自家人还没住上砖瓦房呢，赵晟家的家禽家畜却先住上了。 不过眼红归眼红，他们顶多也就是背后叨叨一下，没人敢当面找赵晟的不痛快，都是欺软怕硬的主。 但背后诅咒赵晟一家的，就只有王老二和村里那几个没人搭理的懒汉。 赵晟才不管村里人咋看，他向来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反正没有人敢舞到他面前。 赵晟这次买的砖瓦和水泥都比较多，把鸡圈猪圈和牛棚的地面铺完红砖、抹上水泥后，还剩下不少东西。 赵晟用剩下的水泥和红砖在院子里铺出了一大块水泥地当场院，秋天收粮时，不用再铺席子了，可以直接晒在院子里，以后再也不用每年都夯实地面了。 虽然这么干有些浪费地，不过把前院铺上水泥可以一劳永逸，而且还能让院子更敞亮好看些。 有了这一大片水泥地，以后下雨也不怕了，再也不用担心鞋子弄脏前厅，毕竟院子里都铺上了水泥路，多走几步就把鞋子上的泥浆蹭掉了。 这块水泥地也是赵晟给家里孩子们留下的玩耍场地，以后孩子们再也不用等到冬天才能抽冰猴了，院子平整，一年四季都能在水泥地上玩冰猴。 赵晟家的砖瓦房是盖在老房子的最东边，直接靠在宅基地的边上，院门开在了侧面，从院门出去就是跟赵甫家连在一起的村道。 赵晟在新房前后各铺了一条水泥路，前院是通往猪圈的，后院是通往菜园子的，除了这两条水泥路，没有一条其他路了。 赵晟把原来朝前的院门用篱笆封住了，石子路也拆了，全都划成田地，以后他家除了这一大片水泥地和两条水泥路外，剩下的地方就都能用来种粮食了。 经过赵家兄弟二人的一番改造，赵晟家的院子变得更舒适干净了。 虽然花钱时有些肉疼，但是见到焕然一新的宽敞院子，黄豆芽感觉舒爽极了。 “哎呦我的亲娘嘞，你家院子整得比我老家那的地主都好看。” 高氏在黄豆芽家院子里转了一圈后，忍不住羡慕地感叹道。 “到时候你家也按这个修！”金氏笑呵呵地回应。 “我家可没钱这么修，我家先盖个像小妹家这样的瓦房就行。” 高氏虽然跟黄豆芽年纪相差得有点大，但两人的关系还不错，见到黄豆芽家这么漂亮后，她是真心地为黄豆芽开心。 高氏这次过来黄豆芽家，就是想打听一下盖瓦房的事情。她家攒了些钱，打算在秋收前把大瓦房盖上。 移民村跟本地村不一样，移民村不招人待见，闺女都不爱往移民户家嫁。 黄家是个特例，因为常年在镇上做买卖，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他家有钱，所以黄念文定亲才格外顺利。不少待嫁女都很羡慕冯春花，毕竟黄家不光有钱，黄念文长得也很是俊秀。 董家的三个小子都比黄念文大，本来高氏还想等着大儿子回来娶亲后，再让两个小儿子成亲，毕竟关外这边小伙二十多岁娶亲很常见。 但现在董大力远在边疆，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呢，家里两个小儿子又到了娶亲的年纪，高氏怕好闺女都被挑走了，这才急吼吼地想先给两个小儿子定亲。 高氏花钱找媒婆张罗两个小儿子的亲事，但媒婆帮忙相看的闺女都不大和高氏的心意，高氏这些天急得嘴都起泡了。 高氏寻思，若是自家有了大瓦房，备不住能相到好人家的闺女，所以狠了狠心，借了些钱，打算把大瓦房盖上。 “哪能一口气盖完，小妹家也是今年盖点，明年再盖点，慢慢盖呗。” 金氏知道高氏的不易，她也刚给儿子定完亲，特别能理解给儿子盖房子娶亲的不容易。 金氏有两个儿子，要想给儿子说门好亲事就得盖两间大瓦房，好在两个儿子年岁相差得大，不用一口气把房子都盖上。 但董家不行，董家的三个儿子都到了娶亲的年纪了，董家暂时还没有分家的打算，那他家就得盖三间大瓦房，才能让三个儿子娶上媳妇，不至于打光棍。 这些年闹灾荒，关内百姓的日子不好过，不少人都拖家带口来关外闯生活，现在关外人想分家分到好地方是越来越难了。 像董家这种没啥人脉，又有这么多的儿子的人家，要想把儿子们分出去，就得往更北的地方走。 越往北越冷，高山也更多，不到万不得已，老人们还是希望儿孙能守在自己跟前，承欢膝下。 家里的日子过得好了，高氏更不舍得把儿子分出去了，反正现在还有不少山坡地可以开荒。 高氏和男人商量着，等两个小儿子成家了，家里人多地不够种的时候，再开点山坡上的荒地，这样也就不用分家了。 高氏和董大壮跟黄豆芽小两口打听了不少盖房的事，最后还是决定盖跟河套人一样的三间大瓦房。 倒不是董家老两口不喜欢黄豆芽家的房子，实在是盖不起啊。 若是盖成赵晟家这样的房子，董家得从外面借几十多贯钱，够他家不吃不喝还三年了。 而且他家也不能不吃不喝，不仅要留出吃喝钱，还得留出三个儿子娶媳妇的彩礼钱和办婚席的钱，杂七杂八的钱累在一起，也不是个小数啊。 都说生儿子好，但儿子多了也真是犯愁啊，娶媳妇就是一块大花销。 董家老两口都是急性子，决定好盖瓦房后，就立马去县里找人了，给他家盖房的人正是给赵晟家盖房的那一帮人。 工头跟赵家哥俩的关系处得不错，得知是赵晟帮忙介绍的活，这趟来还特意给赵晟带了点小礼物—两块小瓷砖。 据说这瓷砖是府城里的有钱人铺在地面上的，还挺贵呢。 赵晟自然舍不得用瓷砖铺屋地，就把这两块小瓷砖镶嵌在屋门口当装饰品用。 “明年我家也要盖大瓦房！” 见董大壮家也盖上了瓦房，村里不少人都惦记上了，尤其是付大郎他爹，更是在村里老少爷们跟前放话了，信誓旦旦地说明年就要盖大瓦房。 董大壮家的房子还没盖好，媒人们就陆续上门了，董二力和董三力很顺利就定亲了。 眼瞅着家里儿子都打光棍呢，再娶不上媳妇，家里就要绝后了，付大郎他爹灵机一动，寻思提前把盖房的话传出去，能骗个本村的闺女也行。 不过有闺女的人家也不是傻子，光听你嘴上说说就把闺女嫁过来，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付大郎他爹注定不能如意了。 “大力回来啦？” 赵晟盯着眼前的“硬汉”好一会儿，仔仔细细把人打量个遍，这才终于确定眼前人是自己认识的董大力。 赵晟和赵甫两兄弟刚从县里回来，去药铺送今年最后一批蜂蜜，两人路过永安镇时被人喊住了，回头一看，正是董大力一行人。 “赶紧把包袱放车上，咱一起回家！” 赵晟往董大力身后一看，发现都是同村出去当兵的小伙，正正好好是十二个，一个人不缺。 现在每个小子都长成壮实的老爷们了，身上都背了不少东西，赵晟赶紧让他们把东西放在车上。 十二个小子带的东西挺多的，把驴车都堆满了，赵晟和赵甫索性也不坐车了，跟着六人一起回村子。 “你们可算回来了，你们爹娘都老想你们了，大胆你娘没事就坐在家门口哭。” 赵晟见到大家都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心里很是高兴，忍不住调侃了一下宋山家的大儿子。 “大胆第一年回家时，他娘抱着他哭，这回大胆回家，他娘的眼泪得把他家房子都泡了吧。” “大胆你回家得先把排水沟挖好了，不然你家房子真泡了，你都没地住了！” 一起当兵当了好几年，除了同村的情谊外，这十二个小子建立了深厚的战友情，听了赵晟的话后，大家纷纷调侃宋大胆。 宋大胆人如其名，胆子极大，在村里经常干惊险刺激的事情。偏偏他有个胆小的娘，他干点啥事，他娘都哭，都已经成了村里一景了。 “你们回家都别哭，谁哭谁是小狗！” 面对战友们的调侃，宋大胆不仅不恼，还给这帮人有力一击。 虽然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离家的小子们也才二十来岁，突然去了离家那么远的战场，整天跟贼寇对峙，大家不仅想家还害怕，背地里没少在被窝里哭。 宋大胆的一句话，让小子们瞬间沉默了，全都加快了步伐，想要快点见到家乡的亲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9章 .边关局面 · 当兵的小子们回来了, 在莲花山村引起了极大的轰动，一向平静的小村子，又有了新鲜话题, 足够男女老少们说到过年了。 儿子平安回来了, 一向节俭度日的爹娘也舍得花钱了, 要给孩子们买点好吃的, 好好给他们补补身体。 赵晟卤了二十八只鸭子和五十多张干豆腐，黄豆腐炸了一百多根油条和一百多根麻花, 全都卖给了这十二户人家。 借了这十二个小子的光，黄豆腐和赵晟两人还小赚了一笔。不过毕竟是村里人，两人也是给了不小的实惠，倒是得了村里人不少好话。 “大将军站在我们大高台子上说话, 声老大了！我站在后面都震耳根子。大将军说，这帮贼寇是畜生, 就是欠揍了, 打一顿就消停了，然后大将军就带着我们把这帮畜生打跑了！” “这帮畜生平时也就敢欺负咱们老百姓, 碰到大将军时，就给耗子看着猫似的，跑得可他娘地快了, 我们追了好几十里地都没撵上他们。” 回家第二天, 董大力吃完丰盛的早饭后，就站在村口的大树下滔滔不绝地讲着他们去边关打仗的事情。 他讲得绘声绘色的，村里一帮老少爷们围着他，全都听得津津有味的, 时不时还要夸赞几句，给他喝个彩, 极大地满足了董大力的虚荣心。 “啥畜生啊，大将军的原话是说他们是禽兽，说他们欺软怕硬。咱们不能对他们太仁慈，要把他们打怕了，他们才不敢再过来欺负咱 。” 宋大胆嘴皮子不如董大力利索，讲故事也没有大力有意思，眼见着大力得了全村老少爷们的崇拜，他也赶紧见缝插针，想要享受一下被一帮人崇拜的感觉。 “畜生和禽兽都一样，反正大将军就是说贼寇们都不是人呗！大胆你别打岔，让大力接着讲。” 村民们正听着津津有味呢，对于大将军到底说的是啥一点都不关心，他们就想听听贼寇们被大将军打得有多惨，这样才能解气。 “大将军领着我们把贼寇们的老巢给端了，我们在边关等了半年，贼寇们都没敢往回抢。大将军瞅这帮禽兽应该是怂了，就让别的将军守在那里，领着我们回家了。” 董大力他们作为新兵，虽然也接受过训练，但到底不如上过战场的老兵。 他们这些新兵大多数时间都是驻扎在营地的，做一些安营扎寨和做饭的杂活，总共就去过四五趟战场，还都是去打扫战场的。 他们第一次打扫战场时，看到贼寇们的尸体都吐了，后来才渐渐适应。 至于大力跟村里老少爷们讲的这些话，都是那些上了战场的老兵讲给他们这些新兵蛋子听的。他为了在大家跟前逞威风，把事都按在他们自己身上了。 不过大力也不怕战友们揭穿他，因为其他人比他吹得还玄乎，他们十二个人现在是一个比一个能吹，把村里这帮男女老少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董大力除了吹嘘自己的英勇善战外，别的话倒都是实话。 得知贼寇们被大将军撵回了老家，还失去了重要的城池后，村民们欢呼雀跃，全都给大将军喝彩。 百姓们终于安心了，暂时不用担心战争波及到自己了，可以安心过自家的小日子了。 大将军派了重兵把守要塞和贼寇们的重要城池，直接屯兵种地，以后那边就常年有官兵驻扎了。 将士们可以在边关结婚生子，不出三代人，贼寇们的老巢就属于关外人的了，贼寇们想越界是越来越难了。 莲花山村征兵出去的十二个小伙，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拿着朝廷发的军饷直接解甲归田，回老家继续种地。 二是回边关继续当兵赚军饷，而且朝廷免费给他们分地，他们一文钱都不用花就能白得一大片荒地。 而且当兵的年头越多，赚得军饷也就越多，即便是去了更冷的边关，他们依旧能过上富足的日子。 其实若是能吃得了苦，第二种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不仅有免费的田地可种，而且还有军饷拿。 贼寇们被大将军打怕了，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元气，边关暂时是不会打仗了，当兵不用上战场还有钱拿，这算是天大的好事了。 不过就是娶媳妇可能困难点，不像是在老家，爹娘能帮着张罗张罗。 虽然第二种选择最好，但是莲花山村里的小子们大多都选择了待在老家。 他们大多数都是家里的长子，而且也在边关待过，知道那边的日子有多苦。即便知道日子会越来越好过，但他们也不想再吃开荒的苦了。 董大力肯定是要解甲归田的，他家的日子过得好，他爹娘还给他建了大瓦房，他这次拿回来不少军饷，帮着家里还了一部分债务，家里日子不用过得太紧巴了。 十二个小子中，只有王三虎选择了返回边关。在战友们还跟村里的老少爷们吹吹乎乎的时候，王三虎鸟悄地离开了村子。 “我家三虎说了，他要回去赚军饷，到时候给我养老，给我家也盖上大瓦房。” 王三虎走后，王老二还在村里到处吹嘘他儿子孝顺。但明眼人和王三虎的十一个战友都明白，王三虎这是打算一去不复返了，以后肯定是在边关成亲生子了，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边关远在几百里之外，即便现在可以走水路了，但是翻山越岭还是要费不少功夫，一来一回至少得一个多月。 而且朝廷对驻守边关的将士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将士们一旦决定驻守边关了，想要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毕竟好事不能都砸你一个人头上，又想白种地得军饷，又想家人团聚，那是不可能的。 王三虎为啥坚持要回边关军营，其实大多数人心里都是有数的。只有他爹王老二真信了儿子的话，以为儿子是给他赚钱去了。 这次王三虎回来根本就没把军饷都带回来，只带回来了一半，这说明他早就想好了，根本不想回老家了。 这一半的军饷就是给爹娘养老的，以后他往不往回捎钱都没心理负担了。 村里大部分人都是同情王三虎的，觉得这小子不回来是对的，他没当兵前过得是啥日子，村里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王三虎虽然是长子，但一点都不受宠，摊上王老二那样的爹，以后也给他留不了多少财产，这辈子都得活得憋了巴屈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 村里也有不少人同情王四虎，毕竟王三虎跑了，王四虎就成长子了，以后他得跟他爹他娘一起住，这日子过得肯定得艰难。 当然了，也有一些人觉得王三虎太不孝了，背着包袱就跑了，把爹娘扔下就不管了，诅咒他以后遭报应。 但无论村里人咋议论，王老二都坚信他家三虎会回来，给他赚军饷，也不知道王三虎到底跟王老二说啥了，能把他这个精明的爹骗得团团转。 王三虎一个人默默离乡后，剩下的十一个小子则全都留在了家里，开始相看媳妇。 他们早就到了成亲的年纪，但是附近十七八的好人家闺女都已经定亲了。 剩下些年纪小的闺女，人家还不着急定亲，反正等到十六七再定亲就赶趟。 现在小子们只剩下两个选择了，要么先订下年纪小的闺女，等着她们长到十八岁，要么就是跟那些不太好嫁的闺女成亲，彩礼多出些，这样也省得打光棍了。 跟其他战友比，董大力算是比较幸运的了，他以前跟黄念文一起卖过豆腐，在外村露过脸，不少人都是认识他的，对他的评价还是很好的。 再加上董家新盖了三间大瓦房，闺女嫁过来就能住进去，这也让不少好人家的闺女动心了，所以董大力很快就相到了可心的闺女。 一时之间，村里不少人都想盖间瓦房给儿子娶媳妇，但瓦房哪是人人都盖得起的，也就只能念叨念叨了。 为了不耽搁下面的两个弟弟成亲，董大力刚回家一个月就做新郎了。 高氏请金氏和黄豆芽帮忙给大儿子操办席面。 这两年，金氏和黄豆芽办宴席在十里八村都出名了，锅包肉和糖醋里脊是她们的招牌菜，家里有些钱的人家都优先找她俩操办席面。 金氏和黄豆芽现在操办席面的钱也涨价了，跟镇上大厨一个价，一桌八文钱。董家要办二十桌席面，黄家这对姑嫂光席面钱就一个得了八十文。 黄豆腐又卖了董家不少大豆腐和干豆腐，再加上租碗筷的钱，又小赚了一笔。 现在大河不好挂鱼了，不然黄豆腐和赵晟还能赚点卖鱼钱。 “豆腐啊，老董家都盖大瓦房了，你家还不盖啊？” 董家的席面办得漂亮，村里的老爷们坐在席上就唠起来了，跟黄豆腐一桌的村民纷纷问起他家的打算。 “不着急，我大儿子还小，还得过两年才能成亲，成亲前给小俩口盖新房就赶趟儿。” 黄豆腐笑呵呵地敷衍着众人，一向爱炫耀的他这次选择了低调行事。 毕竟刚买完两垧水田地没两年，要是再拿钱盖两间大瓦房，那村里人还不得天天盯着他家。 黄豆腐现在倒是不缺盖瓦房的钱，但他不想一股脑把钱都花光，他想等秋天时把粮食和棉花卖完了，大家手里都不缺钱时再盖房子，省得让村里人议论他家。 以前在老家遭排挤的经历让黄豆腐不敢轻易露富，生怕村里人欺负他家人少。 尤其现在朝廷不强制分家了，那些儿子多的人家，儿子长大后也都住在家跟前。这些人真要故意找他茬，也挺麻烦的。 “等明年开春我家盖房子，我跟你嫂子就跟村里人说，盖房子的钱是从你家拿的，你可别说漏了！” 黄豆腐为了不露富，打算找小妹一起跟村里人演场戏，好让村民们摸不透他家到底有多少钱。 “那你俩打算一口气盖两间大瓦房啊？”黄豆芽知道哥嫂的家底，此时见哥嫂搞得这样神秘，觉得他俩应该是想干件大事。 “你大侄子相中你家的房子了，让我俩给他盖个一模一样的！怕我俩钱不够，把他压箱底的钱都掏出来了，你说我俩能不给盖嘛。” 黄豆腐和金氏确实打算盖两间跟黄豆芽家一样的房子。一间房给黄念文小俩口住，一间房则留给他们两口子和小闺女小儿子住。 见过太多互相不对付的婆媳后，金氏是一点都不想跟儿子儿媳掺和在一起过日子。 她想过几年清净日子，等以后小儿子娶亲后，他俩再把房子空出来给小儿子成亲，然后再跟大儿子家一起住。 “我也相中你家房子了，等小文成亲了，就把小俩口分出去，他们想咋过日子就咋过，我跟你哥不瞎掺和，日子也能过得清净点。” 金氏和黄豆腐的打算，明面上不分家，但实际上跟分家过没啥区别了，以后赚的钱也分开，谁干活谁得钱。 他家现在有一垧旱田地和两垧水田地，家里还有一堆买卖可做，只要小俩口舍得花力气，肯定穷不了。 黄豆腐都想好了，等盖了房子，就给闺女攒嫁妆。 给闺女的嫁妆丰厚些，再把她嫁到家跟前，他们两口子也方便照看闺女。 至于小儿子娶媳妇就不用犯愁了，这小孩现在才刚学会不尿炕，等他娶媳妇时，家底肯定能攒下不少，绝对够他衣食无忧了。 再说了，大儿子九岁就开始做买卖了，黄豆腐打算等小儿子长到八岁时，就把他带去一起去镇上摆摊做买卖，省得他整天在家招猫斗狗，气得他娘舞了嚎疯的。 “我跟你哥都想好了，让他们哥俩自己赚钱。我俩赚的钱都握在自己手里，谁对我俩好，我俩就找谁养老，有钱在前面吊着，我就不信两儿媳妇敢不孝顺我俩。” 即将当婆婆的金氏，见过太多不孝的儿子儿媳了，所以早早就开始琢磨两口子的养老问题了。 琢磨了许久才琢磨明白，老人只要手里握住钱了，就不用受儿子和儿媳妇的气。 “把钱握手里，儿子儿媳天天都得上赶着去你俩跟前尽孝。我家老婆婆的日子为啥过得那么憋屈，还不是手里没钱！赵晟她奶手里有钱，他二嫂恨不得把老太太供起来。” 黄豆芽完全赞同哥嫂的观点，这年头，靠谁都靠不住，还是得靠钱。手里有钱，日子才能过得不犯愁。 金氏和黄豆腐均是一脸认同地瞅着自家小妹，发现小妹身上的优点还是挺多的，多有见地啊。 以前总觉得小妹太懒，都忽略她身上的闪光点了，以后有啥大事还是得找小妹商量，她这脑瓜子是真够用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0章 .毛衣毛裤 · “媳妇, 今天我捞的黄鳝老肥了！晚上咱炖了吃啊？” 赵晟刚从稻田地里回来，脚一滑摔进地里了，浑身是泥地走回家,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因为他这次起地笼子的收获颇丰, 除了小虾小鱼外, 还弄回家二十多条肥实的黄鳝。 金银花摘光了，蜂蜜也割完了, 离摘棉花还有段时间，赵晟实在闲不住，没事就往水田地那边溜达，在河里放了整整五个地笼子。 现在河里的鱼是越来越难捉了, 赵晟已经很久没捉到大鱼了，只能靠地笼子捕些泥鳅和黄鳝吃, 不过收获也大不如前了。 “爹, 我娘让你先把鱼儿放水盆里，晚饭时炖！” 小灵芝正在屋里逗小牛黄玩呢, 听到爹爹捕到了肥实的黄鳝，馋得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晚饭时，黄豆芽挑了几条肥实的黄鳝炖了, 剩下的还养在盆里, 够吃几天了。 新鲜的黄鳝肉质嫩，味道鲜，别提有多香了，香的小灵芝都吃撑了, 躺在炕上消食，而小牛黄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姐姐吃得喷香。 “沈大人还说稻田地里能养黄鳝呢, 今年咱家稻子要是丰收了，明年咱就用稻田养点黄鳝吃！不过得用网箱养，不然这小东西会挖洞，跑了就捉不回来了。” 若是真能用稻田养黄鳝，那是不是自家顿顿都能吃到这么鲜美喷香的红烧黄鳝了，赵晟就忍不住憧憬起来了！ “养！明年就养！”赵晟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好！听你安排！” 瞅着这么有正事的男人，黄豆芽满眼都是崇拜，星星眼眨都不眨地瞅着赵晟。 “马上就要摘棉花了，今年我跟孩子不在家了，直接去地里吧！去年董家的棉花就是在地里直接摘的，比咱们家摘得快多了！” 黄豆芽看着自家这个被晒得黢黑的男人，就忍不住心疼他。自己被养得白嫩嫩的，但自家男人却为了养家变得黢黑，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你跟孩子在家待着挑棉花籽就行，我自己在地里摘棉花就行。现在正是热时候，你跟闺女肉皮嫩，在地里摘一天棉花，脸都得晒爆皮了。” 有媳妇心疼已经让赵晟足够开心了，他可舍不得自己漂亮的小媳妇和白嫩的小闺女被风吹日晒。 “你自己哪能忙得过来，挑棉花籽赶趟，入冬前挑完就行。我都把草帽都编好了，还在草帽沿上缝了一圈布挡着，我跟闺女不会被晒到！” 去年是没法子，自己大着肚子，小灵芝又小，黄豆芽这才让男人把棉花摘回了家。今年把小牛黄背在身上，领着小灵芝就能进地里了。 黄豆芽不想浪费时间在家挑棉花籽。挑棉花籽不着急，在朝廷过来收棉花前挑好就行，可以抽空慢慢挑。但是摘棉花就比较着急了，棉桃一开，棉花就得尽快摘下来。 “棉花地那大太阳，你捂多厚都没用。我跟四哥都商量好了，去四嫂娘家那边雇几个人帮着摘棉花，他们那边是山地，没种棉花，不少人都乐意过来摘棉花挣钱！” 赵晟本来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雇人，但见自家娇滴滴的小媳妇铁了心地要跟自己下地，顿时就下定决心了，舍得花钱雇人了。 “别雇四嫂娘家那边的人了，雇来了还得供吃供住。咱在家跟前找人呗。” “董大嫂家人多，她家棉花都不够摘的，咱把她家的闲人雇来正好，咱不按天给钱，省得还得看着他们干活。咱就按十斤棉花一文钱的价雇他们，他们要是手快的话，一天能赚十多文钱。” 赵晟觉得媳妇的安排更好，能省不少事，直接就点头同意了。 他起身去隔壁跟四哥说这事，看他跟自己一起雇人不，黄豆芽则去了董家找高氏说雇工的事。 董家借钱虽然找的都是亲戚和同村人，但却是带着利钱的，只不过亲戚管他家要的利钱比较少，只要了一分利。 不过即便是一分利，一年过后，一贯钱也得给一百文的利钱。董家一共借了四十多贯钱，大力回来帮着家里还了十多贯钱的债，但还剩下三十贯钱没还呢。 也就是说，一年过后，董家连本带利还得还三十三贯钱。要把这么多钱都还上，光靠卖粮和卖棉花是肯定不够了。 而且二力和三力明年前后脚成亲，彩礼钱还得凑呢，这带利的钱还得继续借，高氏只打算明年先把三贯的利息钱还了，等后年再还本金。 一身债压在身上，董家人趁着农闲到处找活干。 刚成亲的大力扔下小媳妇，领着两个弟弟去永安镇的码头干苦力去了。不过码头船少，一起抢活的人多，哥仨在永安镇待了半个多月才带回来二百多文钱。 摘棉花是轻巧活，干这活不累人就是得有耐心。黄豆芽给出的雇工价还是很实惠的，高氏满脸感激地应下了，还送了黄豆芽两条咸鱼干表示感谢。 咸鱼干是董大力带回来的，董大力他们回来是走的水路，登船地离海边很近，他们在海边买了不少便宜的咸鱼干，高氏一直没舍得吃。 现在在关外雇工还是很容易的，因为关外的人越来越多了。高氏知道黄豆芽雇自己干活是照顾自家，所以才格外感激。 早些年朝廷颁布鼓励生孩子的政令成效显著，生个孩子养到三岁，就能帮家里免税一年，这种好事，大家自然是热切响应的。大家都扎堆生孩子。 赵甫和赵晟那一代人全都赶上了这个好政策，现在他们这代人也都成家了，又生了不少孩子。再加上从关内过来讨生活的人越来越多了，现在关外基本已经不缺人了。 也不能说不缺人，北边挖矿的人还是缺的，但只要不穷到一定份上，还真没人往那边去。 毕竟北边不仅冷，还有大片森林，老虎在森林里占地为王，豹子和熊瞎子也有各自的领地，即便那边有成片的沃土，但是离森林太近了，一般人不敢去开荒。 朝廷已经不强制分家了，这足以说明，关外已经不缺人了。 以前分家能分到田地，所以村民们才会乐呵呵地往出分家。 毕竟有便宜可占，那些“父母在，不分家”的规矩也就不算规矩了。 但是现在分家就只能往大山里或是北边分，荒地都得靠钱买，而且还不能赊账了。 分家也捞不到多少好处，这点便宜也没啥好占的了，大家也就不爱分家了，全都老老实实地在村子附近买小片的荒地开荒。 虽然人多了，但是关外的荒地还有不少没被开出来呢，这些荒地大多是山坡地和洼地，不如早前朝廷分的荒地好开，所以不太招人待见。 赵晟把欠朝廷的钱都还完了，具备买荒地的资格了，但暂时却不打算买地了。 他家现在一垧地的水田加上一垧地的旱田已经需要雇人帮忙种地了。 若是再开一片荒地，人都得被累垮了。赵晟可不想自己年纪轻轻累出一身病，他还想跟媳妇白头偕老呢。 莲花山村中具备买地资格的几户人家，大多跟赵晟一个想法。 家里人少，开荒太累了，等孩子长大再开荒也赶趟儿，反正村里的地只能卖给村里人，他们不怕以后买不到地。 大家都是这想法，所以莲花山村的大片山坡荒地暂时还没人下手，全都在那荒着。 可能过了七八年后，新一批的孩子长大了，这些荒地才能被利用起来。 有董家人过来帮忙，赵晟也轻松了不少，他不用像去年那样起早贪黑摘棉花了，只偶尔来地里看一眼就行，剩下的时间都是陪媳妇在家挑棉花籽。 赵晟今年用的是山坡地种棉花，棉花的收成没有去年好，但也收了一千多斤棉花籽和将近七百斤的棉花瓤子。 棉花瓤子依旧是二十文一斤，棉花籽的收价是一文钱一斤。 去年黄豆芽就把一家人的棉被和棉衣棉裤都备全了，今年家里不缺棉花用，再加上朝廷不让农民私卖棉花。 黄豆芽今年也没留太多棉花，收上来的棉花基本都卖了。 黄豆芽家卖了七百五十斤棉花瓤子，得了十五贯钱。卖了一千一百多斤棉籽，得了一千一百多文钱。 赵晟家今年光种棉花就赚了十六多贯钱，再加上卖蜂蜜的三十四贯钱，正正好好赚了五十贯钱。 今年赵晟和赵甫养蜂的时间早，蜂箱比去年多，所以割的蜜也比去年多了不少。 不过今年他俩在山上没捡到漏。去年村里人见他俩赚了钱，今年早早就摸上了山，莲花山上的那些花蜜都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赵家哥俩今年赚的蜂蜜钱全都是靠自己养蜂手艺得来的。 赵家哥俩养蜂赚钱让村里不少人都眼红不已，不过一想到两人的战斗力和老家所在的村子，大部分人都只能眼红了，没人敢过去找茬。 倒是有人学他俩养蜂，还像模像样地弄了几个蜂箱，但蜂箱做得太粗糙了，蜜蜂没招来，倒是招来了一群大马蜂，把脸都蛰肿了，把村里人吓得离赵晟家的蜂箱远远的。 摘完棉花就到了秋收。赵晟依旧雇的村里人帮忙割地，今年他家旱田地种的都是小麦和黄豆，收起来也很快。 一车车金黄色的小麦被陆续运回了豆芽家，麦子堆满了半个水泥地，剩下的半个水泥地则堆着黄豆。 在太阳的暴晒下，黄豆迫不及待地从豆荚中跳出。 水稻是最后收割的，第一年种这么多水稻，赵晟家就迎来了大丰收。 一垧地的水田足足收了两千八百多斤的水稻。 关外的水稻一年一收，稻穗长得又大又饱满，米质晶莹剔透，软糯香甜，煮熟后也不回生，是非常美味的细粮。 这样美味的细粮，价格自然是极好的，朝廷收水稻的价格是五文钱一斤，赵晟只卖了两千斤的水稻，就赚了十贯钱。 去年黄豆价格贵，今年赵晟种的四亩地的黄豆。今年黄豆的价格依旧是两文钱一斤，赵晟卖了一千五百斤，得了三贯钱。 至于地里种的麦子除了交粮税外，剩下的都留在家里吃了。 卖粮食又得了十三贯钱，再加上棉花和蜂蜜的五十贯钱，今年光靠种地养蜂，赵晟就得了六十三贯钱。 这些钱已经足够赵晟在村里傲视群雄了，再把他家做买卖赚钱加上，这一年赚的钱都快可以让赵晟当莲花山村的首富了。 不过赵晟距离登顶莲花山村首富还有点距离，因为他大舅哥今年也没少赚。而且黄豆腐两口子过日子可比赵晟两口子节省多了。 谁能想到，在一个小小的莲花山村当首富都这么艰难，竞争对手竟然会如此强悍。 从去年冬天到现在，赵晟一个月要赶六个大集，平常每个月轻松能赚两三贯钱，若是赶上过节月，赚四五贯钱都不在话下。光靠做买卖，赵晟就得了三十多贯钱。 除了做买卖，黄豆芽和赵晟还有一堆赚钱的门路。 夏天赵晟摘了三天金银花，就赚了一贯多钱；入冬前卖茺蔚子和松油又得了将近六贯钱； 黄豆芽跟嫂子出去办宴席，一年赚了两贯多钱；今年家里养得鸡鹅多，卖鸡蛋鹅蛋又得了一贯多钱。 这些杂七杂八的钱，加在一起又得了十多贯钱。 今年赵晟家的收入已经突破一百贯钱大关了，就算当不了村里的首富，那也是妥妥的二富了。 赵晟家的钱匣子已经快把炕柜摞满了，赵晟怕柜子把炕压塌了，把炕柜偷摸地转移到了炕洞下。 这个炕洞是盖房时，赵晟特意交代留下的。用两层砖和水泥将这个炕洞与大炕洞单独隔开。 这个炕洞本就在炕里，又被厚厚的砖和水泥隔开，隔热效果极好，无论灶里烧多大的火，都不会把装钱匣子的柜子烧坏。 “这个毛裤是我的啊？” 赵晟瞅了一眼媳妇正在织的毛裤，发现毛裤腰挺肥的，顿时喜上眉梢。 虽然明知这个毛裤是给自己织的，但他还是欠欠地问了一下，就想听媳妇亲口说出来。 “不是给你织的，是给咱家大黄织的！”黄豆芽狠狠地白了一眼自家这个没事瞎撩闲地老爷们，手指继续飞速地编织着毛裤。 今年赚了钱，赵晟和黄豆芽的手爪子又松了，赵晟让大舅哥帮忙换了不少毛线牌子。花了两贯钱，买了十斤上等毛线。 黄豆芽这些年没少给家里人织东西，黄豆芽和小灵芝不仅把毛帽子、毛脖套、毛手套和毛袜子配齐了，还一人一套毛衣毛裤，而且还都是用上等毛线织的。 用毛线织的衣服穿够了，可以拆成毛线再织其他衣物。 今年在家没意思，黄豆芽就把自己和闺女穿旧了的衣物全拆了，用新毛线又重新织了一套。 拆下来的旧毛线洗干净后，自然也不能浪费，黄豆芽打算给自家男人也织点东西。 于是赵晟就有了一套毛衣毛裤，虽然是旧毛线织的，但也足够他开心了，毕竟这些毛线曾经也是二百文一斤的上等毛线。 在莲花村里，一个老爷们能得到一个毛线织的脖套就已经很有面了，赵晟现在不仅有脖套，还有一件新毛衣。 毛衣织好后，赵晟就立马就把毛衣穿身上了，毛衣外面穿着的是他心爱的大皮袄。 赵晟现在尤其爱出门溜达，还专挑爷们聚堆的人家去，进屋第一件事，就是把皮袄脱了，让其他爷们看看他这贴身又暖和的新毛衣。 “我家那位是被我哥彻底拐带坏了，现在也学会嘚瑟了！进人家屋就脱衣服，就怕别人看不见他的新毛衣。” “等毛裤织好了，我都不敢给他穿了，我怕他到别人家把裤子再脱了！” 黄豆芽靠在墙边织毛裤，一边织一边跟嫂子抱怨自家那个没出息的老爷们。 “可别瞎说话，这话你也敢外冒，也不怕让人听见了笑话！” 金氏赶紧去捂小姑子的嘴，一脸不认同地瞅着她。心想，这小丫头现在咋啥虎嗑都敢往外唠呢。 黄豆芽也是一不小心说秃噜嘴了，被嫂子捂了嘴，也意识到这话有歧义，赶紧跟嫂子撒娇卖好。 赵晟虽然爱嘚瑟，但还没到要去别人家脱裤子的份，不过在自家倒是可以随便脱。 跟亲哥、表哥和大舅哥在自家小屋打牌时，赵晟就会脱去棉裤，穿着毛衣毛裤在炕上坐着。 毛裤这玩意，虽然不能跟外人嘚瑟，那还不能跟自家人嘚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1章 .油炸菜卷 · “我这件皮袄咋样？” 刚入冬, 王氏就从县里买回来一件皮袄，回村时连家都没进，就直接拐进了黄豆芽家, 跟妯娌炫耀她这件新皮袄。 “挺不错呀！比棉袄穿着好看多了, 能显出腰身！” “这皮袄不错, 小四媳妇穿上, 跟以前的地主婆似的！” “可不咋地，这皮袄一穿上, 都不像村里的娘们了，跟县里人比也不差啥了！” 黄豆芽、周氏和金氏都非常捧场，小嘴都跟抹了蜜似的，把王氏一顿夸, 夸得王氏心花怒放，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赵甫今年也赚了不少钱, 他不是抠人, 见媳妇最近比较听话，娘家人来借钱她都没借, 事办得让赵甫舒坦，所以刚入冬就带着媳妇去县里买袄子去了，算是给她的奖励了。 赵甫今年算是扬眉吐气了, 爷爷和老丈人今年对他都尤其客气。尤其是他老丈人一家, 跟他说话都带着讨好的劲。 不过赵甫向来冷静，谁对他好他心里有数，不会被人几句好话就哄得团团转。 赵甫跟老丈人一家现在的关系就是，串门可以, 借钱免谈。 王氏以前倒是挺向着娘家的，但是她家的财政大权也没握在她手里, 她想帮也没钱帮。 近些年有了孩子，再加上自家买地借钱借不着这事，让王氏的转变很大，赵甫又不断在她旁边念叨，现在王氏跟娘家人也不如以前亲近了。 就算王氏心里再怎么没数，她也是当娘的人了，自然要多为儿女考虑了，而且她也不是心里没数的人。 王氏刚嫁给赵甫时，可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只不过摊上的相公、小叔子和妯娌都是比她还强的人，她斗不过，就只能认怂听话了。 王氏买完新皮袄就嘚瑟了一天，莲花村让她一天走个遍。确定村里人都知道她有皮袄后，王氏就把皮袄放进了柜子里。 她可舍不得穿着皮袄弹棉花。这么好的皮袄当然要留着过年走亲戚时穿。 有了皮袄当奖励，王氏今年弹起棉花来，可比去年有劲多了，她跟赵甫刚卖完粮食，就在黄豆芽家的老房子里忙叨起来了。 同时在老房子里忙叨的还有黄豆腐一家。 今年赵晟和黄豆腐家都种了不少大蒜！留够了自家吃的蒜后，两家的大蒜都被金氏种在了火炕上。 金氏今年终于如愿以偿地在小姑子家的炕上种满了蒜苗。 今年蒜苗种得早，蒜苗要是跟去年长得一样好的话，这一个冬天至少能割八茬。 割完蒜苗的大蒜会变得干瘪，没多少蒜味了，基本上就不能吃了。 不过这些大蒜也不会被扔掉，它还有其他用处。把这些蒜头用火炕烘干后留到春天，可以用来杀虫子。 大蒜扒皮碾碎，泡在水里一整天后，把这些大蒜水运到地里，往田地里撒上薄薄一层大蒜水，地里不爱生虫子，而且还能杀死不少小虫子。 去年赵晟和黄豆腐把大蒜运到了小河沟边，把小河沟垒上土，憋成一个小池子，把碾碎的大蒜泡在河沟里面，从河沟里舀大蒜水往地里撒，杀虫效果尤其好。 金氏除了种蒜苗外，还种了不少香菜和小葱，没像去年那样种韭菜和芹菜。 韭菜这东西家家都能在屋里种，去年金氏种的韭菜卖得并不好，大部分都留给家里人吃了，黄豆腐吃了一冬天没有鸡蛋的韭菜盒子，彻底解馋了。 芹菜倒是好卖，但是产量不高，赚不着啥钱，还费事。本来在镇上卖青菜就是靠量赚钱呢，芹菜的产量上不去，自然就被放弃了。 有更赚钱更好种的蒜苗在手，金氏懒得把时间浪费在种芹菜身上。 金氏种小葱和香菜是给家人解馋的，最近大家都爱上了油炸菜卷，菜卷里卷的菜正是香菜和小葱。 自打小牛黄能吃辅食后，黄豆芽就开始不忌口了，在家没事时就研究各种美味，一不小心就做出了美味的油炸菜卷。 黄豆芽养小灵芝时，那是相当精细了，孩子忌奶前，她一直都吃得很清淡。 但养小牛黄时就比较粗糙了，给儿子吃的辅食也都是能对付就对付。 不像姐姐小灵芝小的时候，还有猪肝粉和米粉吃，小牛黄的辅食就简单多了，就是各种煮得烂烂乎乎的食物。 好在小牛黄也不挑食，给啥吃啥，吃得还喷香喷香的。 黄豆芽自打吃过了一回臭豆腐，就被这闻起来臭，吃起来香的油炸臭豆腐瞬间征服了。于是就用油锅炸各种豆腐吃，大豆腐和干豆腐让她炸了个遍。 好在今年赵晟留了不少黄豆，不然家里的豆油都不够黄豆芽霍霍的。 受了油炸臭豆腐的启发，黄豆芽把大豆腐切成小块，放进调料水中腌制一个时辰后，把豆腐腌入味，晾干水分后直接下油锅炸，味道还不错。 黄豆芽想着干豆腐卷大葱好吃，若是再用油炸一下，味道应该也不能差，于是就用腌入味的干豆腐卷大葱吃，发现味道还真挺好。 后来又尝试用干豆腐卷了白菜、韭菜、蒜苗和香菜，最后大家一致认为把小葱和香菜一起卷在干豆腐里最好吃。 为了给这帮小馋猫解馋，金氏就用屋子里的空地种起了小葱和香菜。 黄豆腐本来还想把菜卷拿到集市上去卖，但发现菜卷会把麻花和春卷弄串味了，所以只好忍痛放弃了，想着等以后小儿子长大了，让小儿子再起一个油锅，专门卖这些带味的东西。 “今天咱们吃铁锅炖大鹅，你们都想往锅里放啥菜啊？” 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地飘落到地面，此时正是吃铁锅炖大鹅的好日子。 也不知道是哪个跟大鹅有仇的缺德人儿搞得习俗，说什么下雪天要吃铁锅炖大鹅，整得关外的大鹅见到雪花就浑身发抖。 赵甫和王氏在屋里弹棉花，狗子和小金花就整天待在赵晟家，黄豆芽每次做饭都会询问这帮小馋猫。 “冻豆腐” “豆角干” “干豆腐” 黄念武、狗子和小灵芝很快就说出了自己最爱的配菜，只有小金花还在纠结，歪着小脑袋，一副很为难的样子。 “小金花想放啥啊？” 黄豆芽向来稀罕小闺女，小金花又是从小就在她跟前长大的，所以即便没有血缘关系，黄豆芽还是很宠爱小金花的。 “我想往锅里放猪肉！” 小金花奶声奶气地回答道。 “五婶家现在没猪肉，等你五叔杀完猪，五婶再给你炖猪肉吃！” 小金花的回答把黄豆芽逗得哈哈大笑，这小丫头可真够机灵的。 “小姑，我不想放冻豆腐了，我想往里面放鸡肉！” 黄念武听完小金花的话后，突然被打开了新思路，当场反悔，立马改变了主意。 “娘，我不放干豆腐了，我想放鱼！” “五婶，我不放豆角干了，我要放大鹅蛋！” 到底是大孩子，这三个小机灵鬼挑的配菜都是家里有的。 “现在反悔不好使了！等下回的吧！” 黄豆芽怕这帮孩子把家里的好吃的都点了，赶紧耍赖。 黄豆芽这回长记性了，这帮孩子现在都学奸了，下回再做好吃的可不能问他们了。 天冷了，赵晟和黄豆腐正给小家禽们挨个放血呢，这些血都留着没吃，打算用来泡渔网，这对郎舅打算再去大河里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捕到大鱼儿。 金氏春天时养的公鸭已经被杀得差不多了，只留了几只给母鸭配种。 母鸭没舍得杀，黄豆芽和金氏各分了三十多只，养在圈里留着明年下蛋。 有了去年小家禽下蛋的经验，今年赵晟把鸡圈弄得暖烘烘的，又一直给小家禽们喂鸡食虫，这些小家禽下蛋就一直没断过，只不过不如热天勤快了。 赵晟家的鸡圈本来就是用水泥搭建的，圈墙又厚又高，十分挡风。赵晟又在鸡圈旁边搭了个小火墙，晚间往火墙下的灶眼里扔些碎柴火，给鸡圈加点热。 这些碎柴火爱冒烟，家里烧炕时都用不上，每年开春时，赵晟会把这些柴火堆在一起烧成灰，再把这些灰扬到地里当肥料。 今年这些碎柴火终于有了点新用处，可以给小鸡小牛们取暖了。 赵晟把大肥鹅的毛褪干净后，就按照媳妇的吩咐，把鹅肉剁成块，洗得干干净净后交给媳妇。 今天在黄豆芽家吃饭的，除了狗子和小金花这对小兄妹外，还有黄豆腐一家人。 算上赵晟家的四口人，这顿饭，黄豆芽要准备十一口人的饭菜。 大鹅虽肥，但若是光吃肉，肯定不够两家人吃的，现在黄念文的胃口老好了，饭量都快赶上他小姑夫的一半了，为了喂饱这么多人，黄豆芽在大铁锅里炖了半锅的配菜。 冻豆腐、豆角干、干豆腐、蘑菇干和木耳跟大鹅肉一起炖，把从鹅肉上化下来的油水吸得干干净净的。 油滋滋的素菜配着大米饭一起吃，相当地美味了。 “媳妇，别忘了用锅底的油给我炒个饭！”赵晟怕媳妇把自己忘了，特意交代道。 自打家里有香喷喷的大米饭可吃后，赵晟就又添了个新吃法—用锅底油炒饭。 锅里的菜盛干净后，把一碗大米饭倒扣进锅里，用饭勺压着大米饭在锅底走一圈，让米饭把锅底的油刮干净，一点油水都不浪费。 大米饭裹上锅底的油后，饭粒油汪汪的，夹杂着菜香，嚼劲十足。赵晟一口菜不吃，就能把一碗炒饭吃光光。 黄豆芽把鹅肉分成两个大盆，大人一盆，小孩一盆。大鹅肉刚上桌，大家就纷纷下筷，没一会儿，一盆肉就剩下半盆了。 除了小金花外，几个孩子人手一个小木碗，不用大人特意照管，几个孩子自己就能夹菜吃饭了。 小金花坐在黄豆芽的怀里，一口饭一口菜吃得喷香，不大一会就把小半碗饭吃光光了。 小牛黄坐在爹爹的怀里，手里握着一块没有咸味的鹅肝吃得高兴。 炖了一个时辰的大肥鹅，不到一刻钟就被黄赵两家人吃得干干净净。 关外入冬后的第一场雪，除了大肥鹅殒命外，刚登基没几年的小皇帝也在这一天驾崩了，而他只留下了一个不到五岁的儿子继承皇位。 新皇驾崩很快传遍了大江南北，苟在藩地里的几个王爷蠢蠢欲动，纷纷招兵买马，等待时机。 新皇驾崩和老皇帝驾崩一样，对关外百姓的影响不大，朝廷依旧是象征性地在县城贴了告示，让县里的百姓吃几天素。 至于那些住在村子里的百姓，爱吃啥吃啥，根本没人管。 新皇驾崩虽然对关外的影响不大，但关内的百姓却倒了血霉，连个好年都没过上，家里的青壮就被强制征兵了。 招兵买马哪有直接抢人来得快，那些养尊处优的王爷和权贵哪里会考虑辖下的百姓过得好不好。 这些当权者只会把辖下的百姓当成奴隶一样，榨干百姓的骨头渣去满足他们的野心。 不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们被压榨得活不下去了，那么当权者就可以换人了，换一个把百姓当人的皇帝。 得人心者方可得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2章 .幸福美满一家人 · “爹, 咱现在就要往关外搬啊？” 白苍术见老爹把地契和房契都拿出来了，知道老爹这回是动真格的了。 “必须要走，不能再拖了！这天下一旦乱了, 咱家铺子就保不住了！” 自打收到那封署名为不肖有缘人的信后, 白冷草就一直心发慌。 “戊子遇劫, 宜早北迁！”这八个大字一直萦绕在白冷草的心头, 马上就要过年了，过完年就是戊子年了。 年还没过, 县里就已经开始到处征兵了，这些天白家药铺收治了不少伤者，皆是因为反抗征兵被打伤的。 白家药铺里治疗跌打损伤的药材和一些名贵药材也都被县尉领兵抽调走了。 县衙里的官爷嘴上说着是抽调，但实际上却是一文钱都没给, 跟被强征也没啥区别了。 白家虽然在县里经营了好几代，但他家人丁单薄, 没有在县衙说得上话的亲戚, 所以他家才率先被强征了。 白冷草看现在这形势，自家遭劫的可能性太大了, 所以打算提前动身，哪怕损失点钱财，也不能让白家人遭难。 白冷草经历的事多, 心里明白, 这仗一旦打起来，肯定是要征军医的。像自家这样的情况，儿子白苍术铁定要被强征的，若是战争形势不乐观, 自己这把老骨头很可能也得跟着上战场。 白苍术是白家最后的独苗苗了，白冷草可不敢拿儿子冒险, 孙女才四岁，不能让她没了爹，所以白冷草宁愿损失点钱财，把田地、房子和铺子抵给当铺，也要拿着钱赶紧往关外跑。 “爹，信上不是说咱家戊子年才有劫嘛，现在离戊子年还有些日子呢，咱们就算要走，也不用这么着急吧，过完年再走也不迟。” 白苍术一直不太相信那封信上的事儿，想不明白自家老老实实开医馆，谁也惹不到，咋会遭劫呢。 他想挺到过年后再看看，若是真有遭劫的迹象，再走也不迟，反正家里值钱的东西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不能再等了！等过完年，这天下就要大乱了，咱们路上就不安全了！现在虽然冷一些，路上可能遭点罪，但能保证咱们安全到关外！”白冷草一改往日的好脾气，冲着自家儿子就发起了火，忍不住吼出了声。 白冷草最看不惯自家儿子这优柔寡断的性子，干点啥事磨磨唧唧的，还不如儿媳妇沈氏。 白冷草这些年在县里给人看病，也积攒了不少人脉，县里这些有钱人对天下的形势是最敏锐的，稍微打听一下，就知道这天下马上就要乱了。 白冷草不是不识字的普通百姓，他虽然醉心医术，但也不是真的不问世事，只不过是对这些事不感兴趣罢了，但现在自家都要在劫难逃了，不感兴趣也得四处打听了。 五岁的小皇帝登基后，各地藩王都不消停，藩王们全都开始招兵买马。 三王爷这些年在藩地的生活奢靡无度，跟散财童子似的，花钱如流水，库里既没钱也没粮，他想要招兵买马，兵马从哪里来？钱从哪里来？ 平民百姓被征兵，乡绅地主就得被征钱，背后没靠山的人，无论贫富，谁都留不下。 只不过乡绅们在本地树大根深，一旦强征，很可能逼得他们拿钱直接跑了。管他们要钱得智取，要费些精力，所以暂时才没征到他们头上。 白苍术在县里也算是有些家业的有钱人了，他家没有靠山。白家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杀，此时不走，以后再想走就得脱层皮了。 白苍术见老爹都发火了，不敢再说什么，老老实实跟在老爹身后，拿地契和房契去当铺里换了钱，然后对外宣称爷俩要去关外采买些药材。 关外的人参、鹿茸、灵芝和雪蛤油都是出了名的药材，自然也是出了名的贵。 白苍术对外宣称去关外采买药材，钱不够把房子和铺子抵押了，倒也没引起大家的怀疑。 白苍术和白冷草把家里的钱都换成了金子，然后陆续采路上能用到的东西，为去关外做准备。 因为白冷草早早就把自家值钱的东西换成钱了，所以家里真没啥值钱的东西了，三天就把事情准备妥当了，随后白家人就坐着马车往关外去了。 护送白家人的镖师是镖局武力值最高的镖师陈虎，跟他一起的镖师也个顶个地武艺高强，这一路白家人的安全肯定是有保障的。 白苍术对陈虎有救命之恩，陈虎又是出了名的忠义之人，所以不用担心镖师们见财起意。 白家出动了两架马车，白苍术和媳妇抱着女儿白芷坐在一架车里，白冷草则跟自己的老仆坐在一架车上。 白家的仆人很少，都是跟了白家几十年的老仆人，白冷草临走前，给这些家仆发了卖身契和遣散钱，只带了无儿无女的老仆人白管家去关外。 在当铺收房子和铺子之前，这些老仆人还是可以暂住在白家的，至于房子里剩下的那些家具，这些仆人想卖就卖，白冷草也不管了，反正自家不要了。 白苍术到了关外后，才给亲家沈守仁写信报平安，虽然两家关系不算亲近，但把人家闺女带去了关外，咋样也得给写封信。 至于沈守仁会不会大骂白家人，白冷草也没法管了，形势所逼才出此下策，挨点骂也只能认了。 过完年后，关内果然乱了，野心勃勃的藩王们拒绝去都城朝拜新帝，全都苟在藩地里等待时机，那些兵强马壮的藩王率先发难，趁机扩张地盘。 戊子年的大雪下得尤其大，像是在哀悼无辜死去的百姓们，觉得他们死得太冤了。 老实生活的百姓战死沙场，那些野心勃勃的蛀虫们却整日歌舞升平，这世道真他娘的不公平。 关外的百姓们能过上和平的日子，还得感谢有个心怀万民的统治者，不然关外百姓的日子肯定要更难过。 戊子年的大雪封住了村道，赵晟和黄豆腐没法出门做买卖了。 不仅永安镇和吉昌镇都去不了，连去大河冬捕也不行了。冰面被冻得太厚实了，想要凿穿冰面太累人了。 反正今年已经捞了几百斤的鱼儿了，鱼儿都是赶集卖掉的，价格非常喜人，黄豆腐和赵晟赚了不少钱，这一冬挨冻受累也值了。 黄豆腐和赵晟没法进行冬捕了，就待在家里整天打牌，打牌四人组一边打牌，一边唠嗑，吹吹乎乎一天就过去了。 打牌四人组中有三个人明年要盖瓦房，所以几人的话题就一直围绕着盖房。 黄家明年春播后打算盖两间跟赵晟家一样的瓦房，赵甫也有这个打算，更巧的是，李宝柱也有这个打算。 今年的大雪压塌了不少房屋，本来想晚几年盖房的赵甫和李宝柱也不得不提前盖房。 反正家里都不差钱，早点住进瓦房，也能早点享福。 黄家自不用说，两间大瓦房钱早就攒够了，要不是因为不想在村里招人眼，他家去年就能盖了。 赵甫这两年养蜜蜂攒下了不少家底，去年棉花和水稻又是大丰收，他家现在有足够的钱盖房，再也不用因为钱而烦恼了，也不用舍下脸皮四处借钱了。 李家也要盖两间跟赵晟家一样的大瓦房，一间是留给大胖娶亲用的，另一间则是留给李家一家老小住的。 等小胖和老胖长大后，李家还会再盖一间新瓦房，让三个儿子一人一间，即便住在一起，也互不影响。 李富贵是村长，当初给他家分的地要比一般村民多，他家有三垧地的旱田和两垧地的水田，以后分给三个孙子也是够用的。 李家虽然没有买卖，但是靠着家里的田地和养猪的手艺，这些年也攒下了不少钱，家底还是很丰厚的。 孙大娘一直想把黄念花聘给自家大孙子，但眼看着黄家越来越有钱，有些担心黄家瞧不上自家，所以一直没敢说，怕被拒绝了尴尬。 孙大娘听到黄家有盖房子的打算，当机立断决定盖房子。要紧随黄家的脚步，给大胖盖个大房子，等以后提亲时，也能有点底气。 过了年后，大胖十六岁，黄念花十五岁，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小一起玩耍，情谊深厚，两人还是很般配的。 黄豆芽希望自己上一世的养母、这一世的侄女能有个好归宿，健康幸福地过一生，所以对黄念花的亲事尤其上心。 对于李家的心思，金氏和黄豆芽都有所察觉，虽然孙大娘没有直说，但平时唠嗑，也能感觉出来她家对黄念花的看重。 金氏和黄豆腐还是很满意李家的，若是真跟他家结亲了，闺女就嫁到自己眼皮子底下了，天天能看到闺女，还能有啥不满意的呢。 黄豆芽也挺希望自家侄女嫁给大胖的，她是看着大胖长大的，对这孩子的秉性很是了解。 李家人都是好相处的，黄念花嫁过去绝不会受婆婆气。 而且大胖现在长得愈发俊秀了，黄豆芽这个颜控，对大胖那是万分满意。 不过即便黄豆芽和哥嫂都很喜欢大胖，但也没替小花做决定，毕竟是小花嫁人，还是要让她自己做选择，他们三人只负责帮忙把关。 好在黄念花的年纪还小，定亲也不着急，再过一年定亲也是赶趟的，先让孩子在家里当几年无忧无虑的小闺女。 二月二过后，关外的天逐渐变暖，厚厚的雪层融化了，黑土露了出来，农人们又开始了一年中最重要的春播。 赵晟家的旱田地依旧是半垧地棉花和半垧地黄豆，房前屋后种些小麦。 赵晟家的大黄在正月十九当天生了个小牛犊，春播时已经恢复体力了，可以拉犁翻地了。 至于这头小牛犊，则提前被黄豆腐预定了，好好养两三年就可以下地干活了。 今年的水田地，黄豆芽依旧打算继续雇人，还雇去年的那几个人插秧，可谓是相当省心了。 “媳妇，咱家的葡萄今年真能结果吗？” 赵晟正在媳妇的吩咐下，给去年种的葡萄搭架子，看着绿油油的葡萄秧子，赵晟回味着葡萄的美味，就忍不住想流口水。 去年秋天，赵晟又去县里买葡萄了，可惜走遍了县城的市场，也没找到那个卖葡萄的摊位，只能带着馋虫返回家中，心里期盼着自家的葡萄秧子能早点结葡萄。 “放心吧，肯定能结葡萄！勤上肥、勤浇水，到秋就能吃到甜葡萄了。” 黄豆芽见过山上的野葡萄，基本上都是两年就能结葡萄，所以非常肯定地跟男人保证道。 “咱家这葡萄要是甜的，我就把西山边上那个山头买了，咱也不在山上种地，直接在山上种葡萄。等到秋，我就拿葡萄去县里卖，肯定能赚不少钱。” “要是这些葡萄卖不掉，就把葡萄晒成干吃，咋样咱家都亏不了。” 得了媳妇的保证，赵晟顿时升起了雄心壮志，往西边远眺，看到那个低矮的小山坡，想象着满山都是葡萄的样子，顿时喜笑颜开。 自打做了买卖，赵晟现在看啥都是钱，媳妇做点好吃的，赵晟就想拿到集上去卖，奈何家里人手不够，好些买卖都做不了。 “行！都听你的。”黄豆芽一脸崇拜地望着自家男人。心想着，嫁个有正事的男人真好，万事不用自己操心，日子过得真舒心啊。 “咱家的杏树结的杏子要是好吃的话，再往山上种点杏树和枣树！” “枣子可以晒干了卖，也可以做成枣糕卖。杏子可以挖了杏仁卖，杏肉晒成杏干，种多少都不怕烂！” 听完赵晟的话，黄豆芽也忍不住对未来憧憬了起来，她现在脑子里有好多赚钱的法子，特别想做出来试一试。 做买卖真的上瘾，赚钱也让人沉迷。黄豆芽不求这辈子能大富大贵，但希望能小钱不断，让家人一辈子都不会为钱财发愁。 “咱家儿子啥时能长大啊，跟我一起赚钱养家！”赵晟瞅了一眼在水泥地上打滚的儿子，忍不住感慨道。 “等儿子长大了，咱家果树林也能长起来了，到时候咱再试着养点哈什蚂！” 哈什蚂就是雪蛤，雪蛤油是关外出了名的药材，这种长得跟癞蛤&蟆相似的小东西，长在水边的林子中，平时猫在林子里，只有秋天时才能逮它入药。 赵晟偶尔会在莲花山上逮几只哈什蚂，从晒干的哈什蚂中挖出成块的哈什蚂油，留给媳妇养身体。 赵晟老早就有养哈什蚂的想法了，奈何自己精力有限，实在没有时间去照管这些满山乱跑的小东西。 “咱儿子长大了也不够用啊，咱俩还得抓紧再生一个！” 黄豆芽盘算了一下自家产业，打算在三十岁之前再生个儿子，不然怕小牛黄接手这些产业后，直接累趴了。 而且若是自家有两个儿子，以后就可以把买卖做得更大一些，攒够了钱，还能买铺子，这样就不用自家男人整日风里来雨里去地赶早集了。 以后家里有了铺子，就可以提前一天去铺子里，吃食也可以在铺子里做，以后不用起早贪黑了，还能天天进钱。 黄豆芽这些年研究了不少吃食，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实施不了。 黄豆芽期盼着小侄子和儿子能快点长大，早点去集上帮忙，这样自家就能赚够买铺子的钱了，以后才能做更多的买卖。 “生！现在就生！”赵晟快速往左右看了一眼，见没人瞅自己，就趁机亲了媳妇一口，还说着贱兮兮的话调戏媳妇。 黄豆芽被男人亲得满脸通红，含羞带怯地白了他一眼，转身跑掉了，生怕男人在大白天干出些“伤风败俗”的“坏事”。 水田地里插完秧后，黄豆腐就去县里把盖瓦房的人请来了，黄家人住进了黄豆芽家，等着家里的瓦房快点盖好。 “你们村有钱人可真多！” 工头一起接了五间大瓦房的活，乐得脸都酸了，看到赵晟这个给自己介绍活的“财神爷”后，忍不住感慨莲花山村的富裕。 “都是我家亲戚，老哥你可得给我点面子啊，把瓦房盖得宽敞滴，以后我还给你介绍新活！” “好嘞，老弟！老哥指定好好盖！”得了赵晟的保证，工头乐得眉开眼笑。 工头这次从县里带来了不少人，黄豆腐、赵甫和李宝柱家的五间大瓦房几乎是同时盖的，一个月不到，莲花山村就又多了五间大瓦房。 赵甫家的大瓦房盖好之后，赵家爷爷又领着赵家村的老少爷们过来燎锅底了。 年过七旬的赵家爷爷依旧硬朗，站在瓦房外面享受众人的吹捧。 以前看不上眼的孙子，此时在赵家爷爷嘴里成了家里的骄傲，他把当初夸赵晟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只不过这次夸奖的对象换成了赵甫。 燎锅底当天，赵甫和王氏尤其开心，接受着众人的吹捧，王氏被女人们围在中间，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这间大瓦房是他们两口子凭着自己的本事盖的，这些吹捧和赞赏都是他们应得的。 “小姑，你看药铺里的这个小女娃，长得跟你像不像？” 黄念花一脸惊奇地在自家小姑和小女娃脸上来回瞅，越瞅越觉得两人长得像。 黄豆芽顺着小侄女所指的方向，看到医馆里小女娃，不由得愣住了，那个跟自己相像的小女娃正是白芷，旁边一脸慈祥的老头正是白冷草。 爷爷正拿着药材放在小孙女的鼻边，教小孙女闻味辨药，小女娃一脸地无聊，心不在焉地往外张望，看到自家屋外站着两个漂亮的姨姨，忍不住冲二人笑了一下。 黄豆芽和黄念花被小女娃的笑可爱到了，也不由得冲着小女娃笑了一下。 黄豆芽和黄念花在家待得无聊，把孩子留给了金氏，姑侄二人过来永安镇赶集，顺便买些吉昌镇买不到的东西，没成想竟然能碰到白家人。 黄豆芽往白家药铺里望了一眼，看到白苍术正在给人诊病，沈氏在整理药材，白冷草则哄着小孙女玩耍，白家人全都在药铺里忙乎，看着十分幸福。 看到前世的家人健康安全地来到关外，黄豆芽彻底地放心了。 黄豆芽跟黄念花又去别处买了些东西，等到快散集才找家人汇合。 看着正在忙着收摊的大哥和相公，黄豆芽感觉无比的幸福，自己重活一世，改变了全家的命运。 看到黄家人和白家人都活得幸福安乐，黄豆芽觉得这一世自己就算没白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没有番外！嘿嘿嘿！ 感谢小可爱们的陪伴和鼓励！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