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无可逃》作者:欧阳糯米 文案: 严小语是大一新生,身材娇小,有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 没人知道,她今年已经29岁了。 肖安然是大一三班的英语老师,君子如玉,为人淡泊 他拥有众多追随者,唯独严小语对他冷若冰霜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穿越时空业界精英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严小语┃配角:肖安然┃其它: 一句话简介:重来一次,逃无可逃 立意:爱若重生 第1章 深蓝色的天幕上,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在厚厚的云层中若隐若现。 严小语背着包,拖着两个半人高的行李箱,走进校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路灯下,她的身影被折叠成斜长的细条,连同随身的行李一起行动的时候,好像一出奇特的皮影。 偌大的住宿区,迂回曲折的布局,她在楼道之间走错了好几次,也没碰上一个可以问询的同学。 路边的树荫中突然响起了几声蝉鸣,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女性尖细的高音。 “张子健,真的受够你了!”一个女生推搡着一个男生的胳膊,出现在严小语的前方。 “瞧你,这么爱发脾气,很快会变老的!” “不是说我是你的唯一么,这才发了几天的誓啊,居然又出现了新的‘唯一’,还来找我干什么?” “黎露露。”高个子男生拧着眉,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就是和社团里的一个小学妹,一起唱了几首歌嘛,我和她真的没什么的,说了不止一遍了,怎么不相信人啊?” “呵呵,我还不知道你,见异思迁的本主。” “不要老是冤枉我,好不好?” “狡辩有用吗?是狗就改不了吃屎!” “喂,这么难听的话也说的出口,嘴巴能不能干净点” “是我嘴巴不干净,还是你的心不干净,当初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为了这点小事,至于和我这么闹吗?” “贱人!” “嘘,小点声,有人来了。” “对不起,请让一让。” 行李箱的轮子在水泥地面上划出的声响盖过了这对情侣的对话,他们一起回头看向她,严小语视而不见,拖着箱子继续往前走去。 这时,有双修长光洁的腿挡住了她的去路。 严小语抬起头,迎上对方审视的目光。 长发及肩,五官秾丽的黎露露,正用一双杏眼睥睨着她。 “胆子不小啊,竟然又回来了?” “美女小姐姐,我们认识吗。” “谁是你姐姐?祈小雪,我看你是跌昏头了吧!” “祈小雪是谁?”严小语扑闪着长睫毛,脸上露出了两个酒窝。 “你是谁?” “我是大一新生,名叫严小语。” “你叫严小语?”黎露露狐疑地挑起眉,“你的宿舍不会是分在16棟505室吧?” “是呀,你怎么知道?”严小语点了点头,“哦,我们是不是住同一幢宿舍楼的同学?前面就是16幢楼吧?” 黎露露伸出手指,鲜艳似血的美甲恨不得要戳到严小语的脸上: “装,使劲装!一张娃娃脸就代表人畜无害了?” “哎呀,人家就一新来的小学妹,以后还是室友,你就不能客气点?” “你以为她真的不认识我们,穿成这样是因为她家变穷了。” “少见多怪了吧,天下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了。她要真是祈小雪,干吗要装不认识?” “哼,你最好不要惹我,不然我们走着瞧。” “好啦,别忘了她叫严小语,不要把气往无辜的人身上洒嘛。”张子健朝严小语点点头,一把揽起女友的腰,“走吧,刚刚把手机忘在大教室的抽屉里了。” “活该!” “给你买的,算是赔罪的礼物,还敢再说我心有旁念,对你不好么?” “不要!” “你不要,那就便宜要的人呗。” 黎露露微微踮起脚,戳了戳他的前额: “不想这么快就原谅你,免得你好了伤疤就忘了痛,” “好啦,别生气了。” “明明是你错了!” “我妈说,这个周末要见一见你,顺便请咱俩吃顿饭……” “真的?” “你不信?如果你还是不依不挠,我这就打电话……”张子健拖着长音,“告诉她我们已经吹了。” “OMG!”黎娜娜忍不住笑了,“健健,怎么不早说,我什么都没准备!” “天生丽质难自弃,还有什么好准备的。” “不行吧,就这么蓬头垢面地去见你妈,她能喜欢我吗?” “放心,爱子如命是我妈做人的宗旨,只要我说你好,她看你就什么都好。” “不嘛,一件上档次的衣服都没有,那件橘色的连衣裙样式是不错,偏偏显不出皮肤。” “嗨,不就是差条新裙子吗,买,直到你满意为止。不过……” “什么……嘛?” “刚才对我那么凶,一点面子也不给,以后怎么得了?总不能让我整天对着一个河东狮瑟瑟发抖吧?想想有点后怕哦。” “人家……要是心里没有你,一点儿不在乎你,会生气吗?” “嗯,这还差不多……哦,忘了告诉你,我妈平时最讨厌人迟到了。” “知道啦。凡是当老板的,时间就是金钱嘛!”黎娜娜俏皮地一笑,主动拉住了男生的胳膊,“走啊”。 严小语卸下了笑脸,神色幽冷地注视着这对渐渐走远的情侣,像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 “是他们吗?” “我明白了。” “这是钥匙,晚上就我一个人值班,你自已上楼去,行吗?”宿管员看了看她的行李箱,盯着她的脸问道。 “行,我拿得动。” “你是新生?” “嗯。” “浴室可能已经关门了,每层楼都有饮水机。” “知道了,谢谢阿姨。” 干净明亮的楼道里,似乎有股淡淡的油漆的味道。 没有电梯,老旧的风扇在头顶上象征性地旋转着,徒劳地驱赶着扑向灯光的飞蛾。 严小语提着行李箱到达505室时,单薄的小身板已经被汗湿透了,自个儿都能闻到一股汗味,难怪迎面撞上的女生都一一闪避着让开了。 门边贴有四个女孩的名字,房间里没有人,上面是床,下面是桌椅,一人一个衣柜,对于一个学生来说,条件很不错了。 其他三张床上都有了铺盖,书桌上堆满了书本,化妆品和各种小小的摆设。 没错,就是这儿了!又累又饿的严小语,一屁股在空床下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么晚了,食堂也打烊了吧,只能吃点饼干充饥了。 “是你、居然还敢再回来?”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裙,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的女生,摆着细腰款款地走了进来。 “你说的是一个叫祈小雪的女生吧?刚才也有人把我认错了。”对着这位睁圆眼睛望着自己的女生,严小语盈盈一笑,“学姐你好,我叫严小语,是刚来报道的大一新生。” 这时,长发女生的挎包响起了手机铃声,她顾不上搭话,接通了手机,清冷的嗓音立刻如同刷了层蜜似的:“喂,你已经在楼下了啊,等会儿哦,这就来。” 说罢,她拿起书桌上的香水,对着镜子抹了抹耳后,只用了一个发卡,迅速将前面的头发绾在了脑后,看也不看严小语一眼,径直向门外走去的同时,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话: “不管你是谁,顶着这张脸,就要小心点哦!” 寝室只剩下严小语一个人和一股腻人的香水味。 “别忘了,我不是你。”严小语轻轻地说道,语气冷静而沉着,“无须担心什么,我会照顾好自己。” 严小语铺好床,将最后一本书放进书架,包括洗澡洗衣服全部忙好之后,已经快十点了。 一个抱着一摞课本的女生,打开了505的房门。 “你好,我叫严小语,是大一的新生。”严小语扬起嘴角,梨涡浅露,挂出招牌性的笑容。 这位身材微胖,头发后梳,架着一副大眼镜的女生似乎被她吓了一跳,从自己的世界里惊醒过来: “你……不是祈小雪?” “不是呀,已经有两位室友把我认错了,我和这位祈小雪真的长得很像吗?”严小语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好!我叫吴蓉,大二(3)班中文系的。” “学姐,今后请多多指教!” “鉴于本人生性淡泊,对于风花雪月之类的闲情逸致一律不感兴趣,希望你平时就当不认识我,除非我和你说话。” “你的意思是……” “我只想平静地过完大学生活,继续我的求学之路。” “哦。井水不犯河水。好,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严小语朝她竖了竖拇指,“志在学问,令人佩服。” “谢谢。”吴蓉神色淡然地放下书本,摁亮了台灯,眉宇之间看不出一丝悲喜。 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了熟睡中的严小语。 不知道几点了,寝室内暗沉沉的,借着透过窗帘的路灯的光亮,她看到对面床上的吴蓉翻了个身,从枕边摸出了耳塞,拖过毛巾被蒙住了头。 没完没了的敲门声,吃定了屋里有人,敲不开门来誓不罢休。 严小语摸索着下了床。刚打开门,走廊上的黎露露一个前倾朝她扑来,哇地一声吐了一地。溅了严小语一身。 “喂,你怎么啦?” 黎露露一声不吭,视若无物一般,不管不顾地一头趴在了她的书桌上,然后又跌跌撞撞地爬上了床。 嗯,太臭了,不清理干净没法安身。 借着走廊上的灯光,严小语扫清了地面,找到拖把拖了地,换了衣服后又去水池洗手洗脚,以为再也睡不着了,谁知不一会儿,竟又睡了过去,连梦也没记住。 翌日,伴随着严小语设定的闹钟铃声,一声尖叫刺痛了耳膜。正在下床的吴蓉脚一滑,差点从卧铺上栽了下来,她略显狼狈地扒住床边的阶梯,偏头看去,只见黎露露从贴满了明星海报的床头,低着头正对着自己的桌椅尖叫。 “是谁呀,谁把脏兮兮的裤子搭在我的真丝睡衣上?还把拖把靠在我的书桌上,一屋子难闻的气味,害我翻来复去地睡不好,一早就醒了。” 吴蓉不再迟疑,下了床,打开了寝室通往阳台的落地窗。 然后,飞快地拿起自己的洗漱用品,一溜烟地逃出了寝室。 严小语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作为大一的新生,第一堂课可不能迟到。 黎露露汲着拖鞋,走到严小语面前,冷冷地瞪着她: “这条睡裤我从未见过,除了你,还能是谁的,这么脏的裤子搭在我的睡衣上,你是不是存心的?” 严小语微笑着耸了耸肩: “学姐,我和你一样,也想知道是谁弄脏了我的睡衣?” “新来的,别想耍什么花样。把你的脏裤子拿走,寝室给我拖干净,还有,你要赔我的真丝睡衣,不贵,才1888RMB。” “谁吐得到处都是,弄脏了我的睡裤,我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我,因为昨晚寝室里数我睡得最早。所以,我不会赔你一分钱!如果你非要和我拉扯个黑白分明,我们可以一起去找舍管阿姨,相信她比谁都清楚:昨晚过了门禁时间回来,还喝得稀里糊涂的人是谁?” 黎露露挑了挑眉:“你果然醒着,还下床开了门。” “我不开门,没带钥匙的你,怎能回到宿舍的床上。” “你……真的不是祈小雪?” “你说呢?”两人正在理论,一夜未归的长发女生一脸素颜、神色慵懒地从她们中间穿了过去。 “尹雨姗,是你告的状吧?”倏然,黎露露就像一头愤怒的母狮,扑向了对方。 “告状?告谁的状?”尹雨姗吃了一惊,反手拧住了黎露露的胳膊,退后一步从挎包里拿出了手机,“想打架?别忘了你可不是我的对手,也别以为我像祈小雪一样好欺负。” “学过几天跆拳道,就了不起啊。” “在你面前,还不值得表现出了不起。”尹雨姗松开了钳制住黎露露的手,“作兴你信口雌黄,不作兴我教训你?” “不要再抵赖了,信口雌黄的是你吧?”黎露露提高了嗓门,“除了你,谁认得健健他妈?要不是你在她面前说了我的坏话,她怎么会突然取消了我们的聚会?” “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一大早就这么急吼吼的扑上来了。怎么,嫁入豪门的计划泡汤了?” “拆散我们,健健就会是你的吗?” “说我拆散了你们,你有证据吗?” “你要不是也看上健健,又何必跟我作对?” “一个被计划冲昏了头脑的人,真是好笑的很呢。不管你我怎么想怎么说,都属于无效功,不是你,也不是我,是他妈让健健抛弃了祈小雪,现在也是他妈取消了你们的聚会,主动权在谁的手上,难道你不知道吗?” “别以为你们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他的女朋友就一定是你?” “在我们之间,健健到底爱谁我不知道;但他的妈妈王董事长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品行不良的女人在面前晃荡的,你口中的‘健健’也只不过是个听话的儿子!” “你喜欢他纯属正常,我喜欢他,就成了品行不良啦?” “假如……我把你刚才的样子发到朋友圈,到时候自然会有人传到王董事长的手机里,想想看,一个披头散发衣冠不整的泼妇,会是合适当董事长儿媳的人选吗?” “尹雨姗,要是你再从中作梗,我就让你尝尝和祈小雪一样的下场!” “呵呵,一个挂科的留级生耶,又不是留学生,除了祈小雪,谁和你抢?其实吧,我对你的‘健健’没有一丝儿兴趣,也不相信你会喜欢他。”尹珊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你敢说你是真的爱上了李子健?说穿了,不就是看上了他家的钱嘛。” “我就是喜欢他,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也算得上君子?” “哪怕你用尽心机,他也绝对不会爱上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若论家世,我们圈子里有钱的哥儿们多了去了。”尹雨姗对着床边的镜子前后照了照,讥讽地笑道,“谁会喜欢他那样的‘妈宝’,将来不被他的花心气死也会被超级能干的婆婆管死!免费提醒你一下,不管是谁告了你的状,他妈妈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所以,该死心的是你!” 面露颓色的黎露露瞄了一眼正在收拾课本的严小语,随即高高地昂起了头: “张子健爱谁,你说了不算!” “不信,我们走着瞧。我很好奇耶,儿子和母亲,是谁能打碎你嫁进豪门的梦想呢?” 尹雨姗冷哼了一声,拿了课本,走出了宿舍。 第2章 张子健是个留级生?! 严小语刚走进教室,从教室后方传来了笑声。 张子健翘着二郎腿,大大咧咧地坐在最后一排,正和前排的两个女生说着小话。眉开眼笑的样子是那么地刺眼,严小语不禁从心底冷笑了一声:实在搞不明白,这个空有皮相的纨绔子弟究竟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值得那两个女人,不,包括祈小雪在内,争得你死我活呢? “你就喜欢这么个玩意儿?”严小语在心里默默问道,当事人的沉默无声,是否其中也心生着一丝羞愧?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管怎样,离这个张子健越远越好! 严小语选了左边靠窗第二排的位置刚坐下,上课铃声响了,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男老师挟着讲义悄然走了进来。身材高挑,眉目英俊的老师如同明月清风一般,瞬间化解了同学们的拘谨,窃窃私语的惊喜掩盖住了张子健愚蠢的说笑声。 “哇,这么年轻,就当上讲师啦?” “海归吗?是不是海归啊?” “不会是刚毕业留校的优等生吧?” “谁知道啊,长得跟电影明星似的,会不会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啊?” “我们怎么啦,长得不出众又不等于就是腌臜泼才,好好学习,认真听他的课就是了!” “呵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男老师笑而不语,并未示意让喧嚣停止,而是突然用一种如梦如幻的语气咏诵起《Rebecca》的首章开头: “Last night I dreamt I went to Manderley again.It seemed to me I stood by the iron gate leading to the drive,and for a while I could not enter,for the way was barred to me.There was a padlock and a chain upon the gate.I called in my dream to the lodge-keeper,and had no answer,and peering closer through the rusted spokes of the gate I saw that the lodge was uninhabited.No□□oke came from the chimney,and the little lattice windows gaped forlorn.Then,like all dreamers,I was possessed of a sudden with supernatural powers and passed like a spirit through the barrier before me.(昨晚,我梦见自己又回到了曼陀丽庄园。恍惚中,我站在那扇通往车道的大铁门前,好一会儿被挡在门外进不去。铁门上挂着把大锁,还系了根铁链。我在梦里大声叫唤看门人,却没有答应。于是我就凑近身子,隔着门上生锈的铁条朝里张望,这才明白曼陀丽是座阒寂无人的空宅。烟囱不再飘起袅袅青烟。一扇扇小花格窗凄凉地洞开着。这时,我突然像所有的梦中人一样,不知从哪儿获得了超自然的神力,幽灵般飘过面前的障碍物。)” 肖安然那深邃又优美的嗓音让整间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大家不由自主地被他带入了那绮丽而哀伤的梦境之中。 “每个人都有爱好,每个爱好都有一把开启的钥匙。”肖安然停止了朗诵,开始解释自己成为外文老师的缘由,并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一句话,“A man is only as good as what he loves.” “一个人要用他所爱的东西有多好来衡量。”他一回身,对着同学们眉眼弯弯,“你们在众多专业中,选择了学习一门语言,那么,就让我来引导你们领略其中的这份美好吧。” “老师,您还没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呢?”有个男生忍不住问道。 “敝姓肖,‘安然知始终’的安然。” 本就长得赏心悦目,配上优美的语言,温润的声线,肖老师的形象在同学们眼中如同锦上添花,更上层楼。 同学们不约而同地笑了,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严小语垂下头,默默盘弄起了手中的水笔。 轻轻的一声“安然”,却如平空中的一声惊雷,击中了她的心。 假设一个并非貌美如花或者才高八斗的新生,偏偏从一开始就不合群,以为大学生活就是中学生活的翻版,只要品行不差成绩优秀,就会受到老师和同学的青睐……那就错了!你若不变环境就不会变,遗世独立,孤单一人将成为你大学生涯的写照,成为你不想回忆青春的契机。 严小语并不是这样的人,但她自觉长相一般,生性又木讷寡言,应该很难在第一时间内遇到知己,因此并不急于,成帮结队摆脱孤单。 此刻,她一个人坐在食堂后面靠窗的角落里,默默地吃着大学里的第一顿饭。 “昨晚睡那么迟,上课没睡觉吧?” “谁睡觉了?” “喛,今年再留级就说不过去了吧?” “不会的啦。”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坐在严小语前方的偏偏又是张子健和黎露露两个人。 不得不说黎露露拥有着强大的心理建设,昨夜蓬头散发,神志不清的她似乎并没被准婆婆取消会面以及尹雨姗的嘲讽击败。身着浅绿色吊带配热裤的她将长发绾成了一个髻,明眸晧齿的一张粉脸光艳照人,吸引了为数不少的目光。张子健如同蚊子一般围着她,唧唧咕咕地说了不停,哄得她眉开眼笑。 唉,如此这般的男人,值得为之付出最宝贵的青春?追求爱情并没有错,到底是什么蒙蔽了女性的心智?栽在不该栽的地方,枉费一片真情。 没过多久,这一对校草校花引起的波动就销声匿迹了。 原因很简单,肖安然出现了。 正值饭点,食堂里人满为患,在这嘈杂的最能暴露本性、降低师道尊严的环境里,眉清目秀,丰神俊雅的肖安然,居然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让几乎所有看到他的女性都忍不住回头看他,目光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肖安然似乎早已习惯了别人的目光,遇见熟识的同学就打个招呼,遇见同事就聊上几句,既和蔼又不过分亲昵的态度,大方得体的谈吐,让人如沐春风。 见他从身边走过,黎露露忍不住赞叹道:“唉,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回到大一,我只想上肖老师的课。” “要是别的老师出现在食堂,学生们唯恐避之不及呢。” “就是。” “脾气好,人缘就好呗。你得好好学学。” “切,这是想学就学得了的?” “嗳,我比肖老师如何?” “呸,差远了。” “真这么想?太受打击了,等我做了董事长,魅力直线上升势不可挡的时候,我会拿这句话拒绝你,到时不要后悔哦。” “除非你能让你妈听你的。” “别急嘛,那一天总会到来的。” “不介意吧,严小语同学?” 肖安然端着餐盘自然而然地坐到严小语的面前。 “不介意。”严小语只能摇摇头。 这么快就能在人满为患的食堂里找到硕果仅存的空位,才上了一堂课,他就记住了她的名字,真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按他讲课时引经据典追求完美的风格,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我知道,没有几个学生愿意和老师一起吃饭的。”肖安然笑道。“我会尽量吃快点。” “没关系。” “你吃得太少了,下午还有课呢。怎么,不舒服吗?” “我在减肥。” “哦,现在的小姑娘都嚷嚷着要减肥,其实你已经够瘦的了。营养要均衡,身体才能健康。一个人最重要的首先是身体呀!你看看我的午餐,兴许就没有减肥的压力了。” 嗬,不比不知道,他的午餐简直丰富极了,除了米饭,还有烤鱼,鸡肉,青菜,紫菜蛋汤和圣女果,看不出来啊,如此清瘦,却这么能吃。 “同意我的观点吗?” “嗯。” 严小语不知可否地嗯了一声,腹诽道:课上得不错,课后的话太多,比八旬的老翁还要唠叨,谁都不得罪,谁都得喜欢你,维持这样的人设,就不觉得累吗? “肖老师再见!” 她将剩下的白菜汤和清炒土豆丝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端着托盘,离开了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肖老师。 没过多久,同学们就领教到了肖老师的厉害。让人如沐春风的肖安然,其实就是个笑面虎, 同学们想什么,做什么,他都了然在心,吃透了他们,但却什么都不说,各种小心思闷在他的脑瓜里,只有到了布置作业、给试卷打分时,那种雷厉风行、该出手时就出手的作派,每每让心存侥幸企图蒙混过关的同学名落孙山全线败北。 满满当当的课程让严小语有种累得脱了层皮的感觉,而肖安然布置的作业,不在真正熟悉原文和单词的基础上根本就拿不到A,稍有懈怠,C就难免。考卷上顶着个C,再去听他的解析,脸皮得多厚啊! 第3章 “Beyond marking the seasons,the chief interests that actuated the Babylonian astronomer in his observations were astrological.After quoting Diodorus to the effect that the Babylonian priests observed the position of certain stars in order to cast horoscopes,Thompson tells us that from a very early day the very name Chaldean became synonymous with magician.He adds that。"from Mesopotamia,by way of Greece and Rome,a certain amount of Babylonian astrology made its way among the nations of the west,and it is quite probable that many superstitions which we commonly record as the peculiar product of western civilization took their origin from those of the early dwellers on the alluvial lands of Mesopotamia.” 翻了两页课本,满眼的什么巴比伦什么天文学家的专业词汇,让严小语看得两眼发晕,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念道: “喂,这些都靠你呢。” 空气里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你不是研究生吗?” 严小语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 “杀鸡焉用牛刀。” “好吧,我尽力。”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爸爸。 “喂。”严小语稍作犹豫,按下了接听键。 “小语,最近怎么样啊?”手机那头的嗓音很轻,语调中夹杂着些许的心虚和不自然。 “我很好,谢谢爸爸。” “和爸爸还这么客气。”严岩感慨道,“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爸爸呢。” 不原谅什么呢? 他的前妻,早已在不知是懊恼、自责还是哀怨的茫然中度过了最后的日子,永远地从世上消失了。 一个嫌贫爱富,停妻别娶的男人,老天爷却依然让他的人生风调雨顺,还添了个胖嘟嘟的儿子。 不是有子万事足么,夫复何求? 严小语感觉到有股怒意涌上心头,可是她硬是将它们压了回去。 成人的世界,经纬交织,错综复杂,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明瞭。 如果这个中年的尚未进入宗教阶段的男人,认为和另一个女人结婚才能得到幸福,并因此离婚,并没有违反任何的法律条文。即便他的前妻不知道自已错在哪儿,从此便与幸福背道而驰,他和前妻的孩子不知所措,心里永远留下了阴影……但在来自人性的欲望的冲击下,良心道德哪怕是一束鲜花,可以使他的晚年静日生香,彼时又怎么挡得住欲望的脚步、束缚住他获得幸福的渴望和权利? “小语……不肯原谅爸爸吗?” “不会啊,我知道爸爸也不容易。” “谢谢你能理解我,我很欣慰。小语啊,学习、身体都很重要,有什么需要及时告诉爸爸。” “哦,您也要保重身体。” “好好,我记住了。”严岩叠声附和,“对了,我刚刚给你打了些零花钱……” “不用了,上次的钱还没花完呢。” “放心吧,都是我的私房钱,你阿姨不知道的。正是花一样的年纪,不要穿戴得太落伍,争取早日成家生子,好让我安心。” “好的,谢谢爸爸。” 严小语笑容可掬地放下手机,劈头就听见另一个声音的质问: “他不是个称职的爸爸!不要他的臭钱!” “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啊,非要孤立无援,无依无靠方显英雄本色?没有他,谁供你读大学,没有学历,以后靠什么吃饭?何况,这里面不仅仅是钱的问题。” “你也会原谅肖安然吗?” “那是另一回事。” “他不也一样伤害了你,摧毁了你的精神世界?” “不管承不承认,爸爸是唯一的家人,与其等他不在了再去后悔现在对他的态度,不如不要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严小语淡淡地说道,“肖安然不一样。” “又被他的魅力迷住了?” “不会……不会再被他迷住了。就算他是个谜一样的男人,也只是个外人罢了。” “不论他是否理你,你也不会心疼?” “嗯。” “看到张子健和黎露露腻在一起的样子,我还是很难过,你这么快就想通了?” 严小语不由得耸了耸肩:毕竟不一样的年纪,自己还是要比体内的另一个灵魂成熟了许多。 除了周末在快餐店兼职,严小语很快又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忙并快乐着的她,决定要用实际行动诠释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真意,一心想让另一个灵魂明白:什么样的生活叫做多姿多彩,怎样才算得上不浑浑噩噩虚度人生,从而领悟到可遇不可求的爱情,并没有她想像中的那么重要,没必要用生命去缚,更何况她爱的是个不值得爱的人呢?! 周末,严小语早早就起床了,赶去市郊的别墅区给一个小胖子做家教。 这家的男主人姓柴,名大宇,是飞羽集团的老总。年过五十的柴总结过三次婚,现在是和年轻貌美的第三任太太黄晓艳以及她唯一的儿子柴鑫鑫生活在一起。 黄晓艳的年纪和严小语的实际年龄差不多,化妆打扮出席老公的应酬就是她的工作,为了能抽出逛街购物,和小姐妹们去夜店嗨皮的时间,黄晓艳情愿花钱,从而不显山不露水地就把教养儿子的重担转移到保姆王妈和家教的肩上。 看上去胖乎乎、憨态可居的柴鑫鑫,实则是个人小鬼大,心眼儿贼多的小主人。 “小语姐姐,我觉得吧,你的英语比我们老师还要好,字也写得比她好看。” “谢谢!” “你知道吗?”划着平板做习题的柴鑫鑫,贼溜溜地瞟向严小语,“其实我爸爸不只我一个孩子。” “哦,是吗?”面对这种牵涉到成人的问题,严小语无法回应,只好装傻充愣了。 “是不是只要我再胖一点,笨一点,他就会不要我和妈妈了?”柴鑫鑫虽然聪明,毕竟年纪还小,居然不知深浅地在一个外人面前掀开了家庭的内幕。 “不会的,你爸爸要是不想要你,怎么会给你请家教,每个月都要付我工资的。小孩子别胡思乱想,真的会变笨哦。” “你不知道,他和妈妈背着我吵过好几次了。我爸说,我妈整天只知道玩,教子无方。” 柴大宇不只柴鑫鑫一个孩子,有比较就有鉴别,内卷无处不在啊。严小语摸摸小胖子的脑袋: “你很聪明,又懂事,你的爸爸妈妈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好吃的好玩的不都是他们买给你的?” 柴鑫鑫耸了耸肩,似乎不相信严小语的安慰,操着与年纪不符的沧桑语气,发了一段牢骚: “万丈深渊终有底,唯有人心不可量。我爸有钱,选择多,再结婚不是个难事;我妈那么爱玩,生我养我也是为了稳固她自己的地位;我呢,就是三夹板里的夹心,既弱小又无助,只能学乖了。” “这话听谁说的,肯定不是你说的!” “话是王妈说的,我觉得特有道理,一下子就记住了。” 小小年纪,柴鑫鑫竟对自己的处境洞若观火,十分透彻,而她活了这么大,事到如今,方才恍然大悟,真是后生可畏呀。 “对了,上回教你的诗,高适的《别董大二首》会背了吗?” “嗯……嗯。” “背给我听听。”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然后呢?” “记不清了。”柴鑫鑫抓了抓脑袋。 “六翮飘飖私自怜,一离京洛十余年。丈夫贫贱应未足,今日相逢无酒钱。瞧瞧,我教你的古诗词和英文歌,你不但没一下子就记住了,而且到现在也没记住!”严小语故作严肃地望着他,“柴鑫鑫,不要迷信王妈的说法,王妈说的不全是道理。” “为什么,她喜欢我,自然为我作想。” “王妈喜欢你?” “嗯,我刚出生,她就在我家了,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只有她陪我,她还说因为我喜欢吃她做的饭,要一直在我家当保姆,直到做不动了再回老家去。” “哦。” “你别笑,王妈不会教我做作业,但比我外婆还有水平呢。” “你外婆?” “嗯,她俩说的话,意思差不多,但我只记住了王妈的话。” “王妈又不是你的爸爸妈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想法?兴许,你的父母只是对你用了激将法呢。” “激将法?” “让你好好学习你不听,让你感到不好好学习,他们就不要你了,这还不是激将法?” “是这样啊?” “当然,只要你让他们看到你的努力,你的进步,自然就不会放弃你,而去喜欢努力上进的孩子了。你说,是不是这样?” 柴鑫鑫叹了口气,将脑袋搁在了书桌上: “唉,果然只有你最懂我,给我正能量。那你每周能不能多来一次,哪怕陪我说说话也好啊,我让我妈妈给你加钱。” “好啊。” 小胖子抬起头,目光烁烁:“小语姐姐,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努力,你要多帮帮我,我爸爸要是觉得我能越变越好,这样就会继续喜欢我和妈妈了。” 从柴家的别墅出来,严小语听见了祈小雪的责备: “他还这么小,这些大人的话未免有些太残酷了。” “动物世界的规则无处不在,不会因为年龄小就会受到宽待。” “你以前遭遇过什么啊,心肠一半像海水一半像火焰,泾渭分明。” “你就不好奇,这样的我为什么能包容你的存在?” “小语姐的气质里有股侠气。” “还有吗?” “我不知道……也许你是对的,也许是我错了。” 自从答应了柴鑫鑫的请求,严小语辞去了快餐店的工作,每个双休日的白天都陪这个小胖子在一起温书。 王妈,严小语和柴鑫鑫可谓是心照不宣,形成了一种默契,这种默契又化为无形的力量,合力托起了柴鑫鑫。 黄晓艳在看到儿子的成绩上升到班级的前十名以后,不禁松了口气,庆幸自已有眼力终于找了个靠谱的家教,她才不要像那些亲力亲为辅导儿子的妈妈,到头来不只是吃力不讨好,说不定还会早日熬成个黄脸婆,那多吃亏啊! 黄晓艳二话没说就给严小语加了工资。 严小语很开心。对于一个习惯劳心的人而言,这是一种变相的肯定。如能凭借以前的专业赚到更多更轻松的钱,那是再好不过了。 第4章 晚上,回到寝室的严小语发现很少露面的尹雨姗居然在书桌前用功。只见她靠在椅背上,两只脚搭在黎露露的椅子上,轻声地朗读着亨利沃兹沃斯朗费罗的英文诗歌《The Rainy Day》。 “天气很阴冷,沉闷有灰暗 The day is cold,and dark,and dreary; 天下着雨,风也刮个没完, It rains,and the wind is never weary; 藤蔓依然紧紧地抓着残垣, The vine still clings to the mouldering wall, 阵风吹落枯叶飘舞飞满天, But at every gust the dead leaves fall, 天气很沉闷,天色又灰暗。 And the day is dark and dreary. 我的生活寒冷沉闷又黯淡, My life is cold,and dark,and dreary; 天空下着雨,风也刮个没完, It rains,and the wind is never weary; 思绪依然缠着消逝的往昔, My thoughts still cling to the mouldering Past, 青春的希望都消沉在风里。 But the hopes of youth fall thick in the blast, 日子的确是沉闷而又黯淡。 And the days are dark and dreary. 安静吧,忧伤的心,停止悔恨, Be still,sad heart!and cease repining; 乌云后面阳光依然灿烂, Behind the clouds is the sun still shining; 你的命运和大家没有差别, Thy fate is the common fate of all, 每个生命里都有一些阴雨, Into each life some rain must fall, 有些日子必然沉闷而暗淡。 Some days must be dark and dreary.” 诗歌优美充满正能量,只是不知道尹雨姗是不是故意将室友的椅子当做脚垫,有洁癖的黎露露看到这个场景,只怕又是一场闹腾。 听祈小雪说过,在祈家遇到难处濒临破产时,尹父像不认识的人那样,袖手旁观不肯助一臂之力;张子健的父母则是推波助澜落井下石,彻底推倒了祈家的企业。虽然尹雨姗为人冷淡,但头脑清楚,并且憎恶黎露露,本着团结的目的,严小语没必要对她不客气。 “学姐,今天是周末,怎么没回家啊?” 尹雨姗抬起眉,似乎有些讶异严小语过于亲昵的口吻,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你的新裙子,看上去很漂亮耶。” “嗯,巴黎世家的新品。”尹雨姗瞟了她一眼,露出一副算你这个土包子还有些眼光的神情。 严小语像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取出一盒巧克力递给尹雨姗: “要不要吃巧克力?” “你买的?”尹雨姗不禁吃了一惊,这种巧克力不便宜,严小语全身的穿戴加起来,只怕都没这几粒巧克力值钱。 “不是,做家教的那家小朋友送给我的。” “哦,那个人家很有钱啊?” “小朋友的爸爸是飞羽集团的老总。” 尹雨姗睁大眼睛,合上书,放下了腿,站了起来。 “哦,飞羽啊。”尹雨姗望着她说道,“我的好朋友的爸爸就在飞羽上班,听说集团老总姓柴,长得还蛮……帅的。” 严小语差点要笑出声来,尹雨姗的爸爸尹文舫是飞羽的高层,为了套话,她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如此违心之词。肥头大耳的柴董,黑矮胖齐全,若没有金钱加持,即便放在大银幕上也是路人甲一个,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别说结三次婚了,只怕情路会有另一番坎坷,至今还在王老五的队列中吧。 “柴董我见得比较少,不过看起来……保养得蛮好的。” “他的夫人很漂亮吧?” “嗯。” “听说他们不是原配,他比她大二十多岁呢!” “他们人挺好的,孩子也听话懂事。” “这份家教的工资是不是挺高啊?” “工资再高,也买不起你这样的裙子呢。” 严小语打起了哈哈,顾左右而言其他。尹雨姗沉吟了片刻,接下来的意图就差要写在脸上了。 “小语,我看你挺能干的,我爸手下最近正缺一个助理,要不,我推荐你去试试,你想去吗?”“你爸?” “嗯,他是飞羽的高管。” “真的?给有机会去大公司实习,当然求之不得啦,不过……” “担心面试通不过?” “外语专业的学生,在拿到四六级英语证书或者口译证书之前,有资格当实习生吗?” “听说你是英语满分考进来的吧?” “是的。” “如果你能通过公司的笔试,应该就没问题了,熟人好办事嘛。” “学姐,谢谢你,可是我已经答应柴董的儿子一直教到他小学毕业了。即使是对一个孩子食言,也不大好吧?” “没关系,下次你去教课的时候带上我,我接替你教他就行了。” “你又不差钱,做家教会不会委屈你啊?” “哎呀,闲着也是闲着,最近有些人追得我烦死了。” “呵呵,学姐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我到现在,还没男朋友呢。” “所以让你去我爸那儿做助理呀,集团里有的是海归,精英也多的是,认识的人越多,选择的机会越多呀。再说了,学校里有人追有什么用,大学里的交往十有八九不作数的。” “是吗?那就麻烦学姐帮忙引荐了。” “没问题,成不成的,下周我就给你回音。到时候,柴总那儿,也麻烦你引荐一回。” “好的,谢谢!” 严小语在去浴室的路上给小胖子发了个短信:【柴主子,姐姐可能要告退了。】 【为什么呀?】柴鑫鑫回得很快,还配上了哭唧唧的表情包,好像真的很伤心似的。 【因为有更好更漂亮更有学问的姐姐要介绍给你啊。】 【不会是什么别有用心的女人把你给挤走了吧。】 【以你的聪明才智,什么样的别有用心还不是小菜一碟?】 【不要走!】 【走不走的还没定,我只是超前给你提个醒。不管今后是不是你的家教,我们都是朋友,对不对?】 小柴鑫鑫沉默了几秒。发来的一条语音,差点让严小语笑出声来。果然人小鬼大,居安思危,只怕尹雨姗去了,也不是这个小鬼头的对手吧。 【那好吧,树欲静而风不止,该来的总要来的。小语姐姐,我们保持联系,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加油!】 “打工成了主题,上课反成了点缀,主次颠倒,你吃得消么?” “没事,吃得消,我身体结实着呢。” “我和柴鑫鑫一样,把你当作姐姐,你的卡上不差钱,你也不是不肯用你爸的钱,为了一份家教跑那么远,干吗要自讨苦吃?”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放心吧,如果吃不消,我会看着办的。” 祈小雪提醒了她好几次,严小语仍然每周五天奔波在学校与柴鑫鑫家的别墅之间,从不间断。 不料,从周一开始,感冒病毒突然找上了她。 尹珊告诉她随时都可能接到面试的电话,严小语一听就急了,不光吃了校医开的药,自个儿又去药店加了一瓶中成药,指望三天内就能攻克发热咳嗽嗓子疼的症状,战胜病魔,没想到感冒让人乏困,感冒药也让人乏困,双管其下的结果就是拿着课本常常地眼皮打架, 上大课的时候,两三个班级的人聚在大教室里,只要坐在后面,老师点名时举手应个“到”,实在困了趴在桌上打个盹,也不至于被老师点名,一堂课很快就结束了。 小课,特别是肖安然的英语课,只怕就很难蒙混过关了。 教室里人少,矮个儿的她又坐在前排大护法的位置,一举一动都落在了老师的眼皮底下,严小语打起精神,还是觉得每节小课都变得好长,尤其课间的听力测验,收录机里的英文单词让她听着听着,眼皮就沉重地耷拉下来。 。"A smartly dressed man entered a famousjewelryshop one day.He explained that he wished to buy apearlfor his wife。's birthday.The price didn。't matter,since business had been particularly good for him that year.After examining a number of beautiful and expensive pearls,he chose an excellent black one that cost$5,000.He paid for the pearl in cash and left. A few days later the man returned and said that his wife had liked the pearl so much that she wanted another one just like it.It had to be exactly the same.。"Can you possibly give me any advice on how to get such a pearl。",asked the man.The jeweler regretfully replied,。"I would say it。's almost impossible to find one like that pearl.。" “严小语,严小语同学。” 严小语睁开双眼,魂归现实,肖安然的脸已近在咫尺。 “请问,我刚才问了什么问题?” 此君貌似温和,实则很有心机,得罪他的,轻视他的,他都会想方设法让你下不来台吧?严小语只恨不能消失,不得不站了起来。 一个深受学生爱戴的老师,怎么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欺负一个老实笨拙,满头雾水,孤立无援的女学生? “好吧,坐下吧。”看着脸涨得通红,垂下头,一言不发的严小语,肖安然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免得这个学生站得越久,自卑感就越重,不利于心理的健康。 “现在,有哪位好心的同学能告诉我啊?老师一不小心,把自己的问题也忘记了。” 肖安然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于是,课堂里响起了一片笑声,轻松诙谐的氛围再度袭来。录音机里再次继续播放那篇英文小故事的后续: 。"Themillionaire insisted that the jeweler advertise in the newspaper,and offered$25,000 for the matching pearl.Many people answered the ad,but nobody had a pearl that was just right.Just when the jeweler had given up hope,a little old lady came into the store.To hisamazement,she pulled the perfect pearl from her handbag.。'I don。't like to part with it,。'she said sadly.。'Iinheritedit from my mother,and my mother inherited it from hers.But I really need the money. The jeweler was quick to pay the old woman before she changed her mind.Then he called the millionaire。's hotel to tell him the good news.The millionaire,however,was nowhere to be found.。" 此时,苏醒过来的严小语也终于记起了这个故事,其实讲述的是两个骗子用低价从珠宝商那里买进珠宝,再让珠宝商出高价卖回珠宝的骗术。 望着台上认真讲解着的男人,严小语心想:一个骗子讲述另一个骗子的故事,果然惺惺相惜,格外津津有味呀。 下课了,严小语立即往教室外走去。步履匆匆的她,几乎没有留意到有个人影出现在自己面前,直到来不及刹住脚,一头撞了上去。 “哎哟。”严小语揉了揉额角,抬头看去,好吧,又是肖安然。 只见这个男人笔直地挡住她的面前,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严小语,打工固然重要,学习更重要,事关你的前途啊。” 严小语低下头,翻了一个白眼,没料到肖安然还有这么老学究的时候。 “谢谢您的教诲,肖老师再见。” 在教室的走廊里,严小语无视张子健瞟来的目光,当着众多学生的面郑重其事地朝肖安然鞠了一躬,旋即转身离开了。 对待不必要的关注,敬才能远之。 时机未到,与肖安然交集的越少越好,暂时扮演一个木讷寡言不合群的女学生就可以了。 正值午餐时间,寝室里没有人,严小语换上白衬衫西服裤,化了个淡妆后,整个人清爽干练了许多,不再像是被感冒病毒折磨的可怜虫了。 “祈小雪,这样还可以吧?” “嗯,蛮好的,像个上班族了。” “我们要去见的是未来的金主爸爸。” “是你的金主爸爸。” “在别人眼中,我就是你。” “面试通过了,你就不用做家教了吧?” “嗯。”接近柴鑫鑫的深意,不便说也不能想,严小语转移了话题。 “怎么,害怕了?不想讨回公道了?” “想是想……但他们的嘴脸太让人恶心了,与这样的人共伍,好烦!” “介意这些的不是你一个人。世上的事总有说得清楚的时候,人心却是说不清楚的。那些表面上说的花好稻好,吹嘘自已有仁有义,骨子里却冷得结冰,自私、虚伪到了极点的人,为了一已私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与他们共伍,确实很难,但我有信心不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小语姐,我们是同类,你会一直帮我的,是不是?” “呵呵,我们算不上同类。” “为什么?” “夺舍的人是你……” “我……不能看到落魄的爸爸、为了我衣不解带一夜白头的妈妈,也不能去想与张子健、黎露露之间的点点滴滴,我不服气,再也受不了了。” “我知道。我会尽可能地帮你,直到我们找回自己,成为自已的主人。” 祈小雪没有回应。 严小语知道,这不代表她听懂了她的话。 在过去的一系列事件中,她们的遭遇不尽相同。 本性懦弱的祈小雪,在受到父亲破产和情伤的打击后选择了沉睡,内心深处虽然不服,心存报复,但只要她对张子健没有死心,仍然跋涉在失去他的痛苦之中,求生的愿望说不就会动摇,像她的父亲那样,从此失去战胜自我的信心,甘愿退出拼搏的舞台。 如果是这样,祈小雪的灵魂会不会永远和自已在一起呢? 第5章 严小语今天有个十分重要的面试,那就是去见尹雨姗的爸爸尹文舫,她在脑海里预演了一遍,不容许自已有任何的闪失。 飞羽集团坐落于距离市中心不远的商业区,在钢筋水泥构筑的丛林里,这是一栋附带花园,健身房和游泳馆的二十二层摩天大厦。 她对前台小姐出示了身份证,并说明了来意,再经过前台小姐给尹文舫的助理打电话确认后,拿到了一张临时出入卡,方才得以通过了门禁。 从走进电梯的第一步开始,就能感觉到这里的氛围和学校大不一样。 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在那里人人都有救赎的机会。 而这里呢?就像有一张看不见的网,优胜劣汰只是为掌控这张网的人设计的工具,除了他,其余的都是网中人而已。 所以,这张网不但能颠覆你原有的本性,还把那些骨子里无法认同经营者以及经营者的理念的个性,羞于让别人从口袋里掏钱的品质一一从网眼中筛除,直到你面目全非适者生存。 严小语从电梯左侧被一邦人挤到了右侧,望着节节上升的数字,心绪回到了同一个空间中那个不同的自已的身上。 越往上,电梯里的人数越少,直至二十二层时,只剩下她和另外一个脂香粉浓、从头到脚都是名牌的女人。严小语认得她,这是人事部经理Helen,她退后一步,等着Helen先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Helen迈出电梯,回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滴溜一转,问道: “怎么没在这层见过你,新来的?” “哦,我是来面试的。” “实习生的面试在三楼,你走错了。” “我是来见尹总,面试实习助理的岗位。” Helen眯了眯狭长的凤眼,突然扫了她一眼: “人事部没有发布这个岗位的招聘,你是内部有人介绍的吧?” 严小语点了点头,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这个女孩虽然穿着普通,但举止不卑不亢。想进飞羽的人多了去了,只有她能直接来见尹总,估计多少有些来头,不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眷吧。Helen停下脚步,玉臂一伸,用手指道: “尹总经理的办公室在走廊那边。” “谢谢您,不知您怎么称呼?” “等你面试通过了,自然就知道了。” 助理Vivian让严小语等一会儿,告知尹文舫正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大约半个小时后,有个鹤发童颜,气定神闲的中年人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另一个男人提着一个手袋,紧跟其后,笑道: “赵董,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小弟今天受教了。” “你……这是做什么?” “老家带来的碧罗春,您尝尝新。” “老同事了,跟我还客气什么?” “一点茶叶,不成敬意。” “尹总,你的理念以及对集团的忠心我都懂,改日有时间,兄弟们再好好聚一聚。” “好的好的。” “嗯,请留步,不耽误你忙。” “赵董,回见!”尹文舫又送出几步,直到赵董走进了电梯,这才转身回头,向Vivian问道: “这是谁啊?” “尹总,这就是前来面试的实习助理严小语。” “哦,让她进来吧。” 说罢,尹文舫转身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快进去啊。”Vivian低声说道,“说话,要小心点。” “好的,谢谢。” 严小语敲了敲门,得到“进来”的许可之后,这才走进尹文舫的办公室。尹文舫坐在办公桌前,看着手中的平板,显然不把她这初出茅庐,无足轻重的实习助理放在眼中。 “尹总,您好,我叫严小语,是来面试您的实习助理的。” “你会干什么啊?” “跑腿,写邮件,整理行程,订机票……凡是助理的工作,我都可以做,一般的商业谈判中的口语和翻译也能应付,之前一直在柴董事长家做家教。” 最后一句话,显然触动了尹文舫的神经,他放下平板,抬起了头: “同声翻译?你连四级证书都没有吧?” “那是因为我刚上大一,还没来得及考证呢,不管笔译还是口译,您都可以考察我的实际水平。” “详细说说你的家庭情况。”尹文舫淡淡地看着严小语,“不要介意,我并不关心你的隐私,但对在我身边工作的人必须有所了解。” “我明白,这是应该的。” “明白就好。”尹文舫挥了挥手,“说吧,我听着呢。” “我爸爸和我妈妈离婚了,组成了新的家庭。”严小语淡淡地自报家门,“我妈妈因为身体不好,已经过世了。” “你是你母亲唯一的亲生女儿?” “是的。” “嗯,听尹雨姗说,你长得很像她以前的一个室友。” “祈小雪?”严小语挑了挑眉,“我不认识她,上大学之前从没听说过这个人,但室友们都说我长得像她。我也奇怪,她是尹珊学姐是同学,我才上大一,不同的身份证,自然出自不同的家庭,长得再像,也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尹文舫的神色微微一动,继而又恢复了平静: “我的助理,会有很多笔译和口译的机会,你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班?” “这学期我周五到周末三天都没有课。” “那就等你把上一份工作交接好以后,开始接手助理的工作吧,Vivian会告诉你具体的事宜。” “好的,谢谢尹总。” 离开飞羽集团后,严小语忍不住问道: “祈小雪,尹文舫是不是认识你?” “我不认识他,从来也没见过这个人。” “你再想一想,知道你的真实情况的人还有谁?” “没有了。”祈小雪叹道,“另一个我只是一个沉睡的躯壳,知道我的也只有你吧。” “别委屈了,振作点,要不是命运使然,你根本没机会认识我,好吗?” “呵呵,你只比我大几岁,说得好像你有多厉害似的!” “要不是回到了九年前,飞羽的几十口人早就都归我管理了。现在倒好,只凭嘴说,手里啥证也没有,还要读书,打工,自己打热水,挤公共浴室……青春是苦涩的,一切都倒回去的滋味并不是想像中那么珍贵。” “小语姐,真是对不住了,我的本意,并不是成为你的负担。” “没什么,除了我们的意志,还有老天爷的安排吧。” “嗯,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凭我自已,不可能做到像你一样。” “你指的是……我对黎露露的态度?” “嗯,就算没有张子健,黎露露一直也是这么嚣张跋扈,但我就是怕她,她若让我赔她的睡衣,我一定不敢反驳,把钱给她了事。” “唉,你呀!”严小语认真地说道,“你明明不满,却将愤怒埋在心里,一昩地躲避,躲得过她,却没躲得过自已。弹簧拉的越久,反扑的力量越强,内心的压力大到不能忍受的时候,灵魂能不出窍?” “嗯,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摔到昏迷不醒……我不是她那样的人,从来也不想欺负别人,我爸也没有落井下石去伤害他人,为什么我们却是这样的下场?” 是呀,害人者为什么每每得逞,被害的人为什么不能反击呢? 正如祈小雪所说:严小语身上有股侠气。从一开始,严小语就没有责怪祈小雪夺舍的行为,尽管感觉身体不似从前那样健康,哪怕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还是同情祈小雪的遭遇,只想尽力帮她一把。严小语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骨血里有股与生俱来的正气,即便自身遭遇磨难,绝不会借助别人的力量,只会穿越到从前,找到失衡前的自已,自我修复现在的伤痛。 换句话说,祈小雪若不夺舍,两个不同的人不会成为朋友,也许一辈子也没有交集。 回到寝室,祈小雪说她困了,严小语笑笑,坐到了书桌旁。 第6章 平生第一次收到男生的表白信,吴蓉感到既意外又开心。虽然对方长得不帅,也是个和自己一样戴着眼镜,其貌不扬的人。 吴蓉在学校里没什么朋友。在她看来:长得好看的女生,大都和黎露露一样胸大无脑,成绩平平,而她的目标是读到博士,有可能读到博士后更好,只要能在事业上有所建树,人生就没有白活。在‘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思想指导下,她认为自已和这些人格格不入,从心里鄙视那些在穿衣打扮招蜂引蝶上浪费时间的学生。 本来她打定主意,绝不将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无奈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不找个人说说话,连书也看不下去了。 破天荒地,吴蓉提前一小时从教室回到了寝室,只见严小语一个人正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她知道,如果和黎露露这样的人分享这个消息,除了被嘲笑以外,不会有第二种结果。但严小语不一样,在得知这个长得和祈小雪相似的学妹竟然是以学霸的身份考进大学以后,她对长得好看的女生已然有了新的认识。 “那个……严小语……” “学姐,你跟我说话?” “嗯?”吴蓉的脸红了,“有件事想问问你……” “好的。” “如果学校里有人对你表白,你会怎么做。” “哇,有人对你表白啦?这是好事啊。” “怎么个……好法?” “说明这个人看到了你的闪光点啊。” “他是隔壁班的,我们并不熟。” “你收到的是信还是面对面的表白?” “面对面。”吴蓉的脸更红了,对方的一句话,反反复复地在心中荡起了涟漪,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你看,我要不要答复他啊?” “这……要看你对他是否有感觉啊?” “我……没谈过恋爱,说不出来。” “帅哥还是才子?” “中等个子,戴着眼镜……说实话,还没怎么看清楚。” “没敢看还是不想看?” “他说他非常非常爱我。” “你被这句话吓到了吧?”严小语笑道,“文科生,热情浪漫很正常啊。” “热情浪漫?”吴蓉皱了皱眉头,“假如他说非常喜欢我,也许是真的。可是……” “你不信他还是不自信?” “一个人在真正了解另一个人之前,怎么可能产生爱意?” “呵呵‘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也是有的呀,说不出为什么喜欢、到底喜欢什么,说不定才是真的喜欢吧?” “说实话,我不喜欢《牡丹亭》里的主要人物。文学作品都是高于生活的,很多人相信书,以为现实生活中有风花雪月的一席之地,将精神世界的产物和现实生活等同起来,悲剧,往往就是这样产生的。” “但是,不通过交往,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小语,真不想到,看你整天不怎么说话,思想倒挺成熟的。” “潜意识里,我也不想形单影只吧,可惜啊,到现在没人和我告白。” “你才上大一,不着急嘛。” “但愿我也能有你这样的好运气。” “哎呀,还没相处呢,谁知道是圆是方啊!” “不管怎么样,如果他再找你,说说话总是可以的,最起码得有礼貌么,免得人家男生东想西想,以为学姐是个傲慢矫情的人呢。” “嗯。”吴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毕竟大学毕业后有好几年不碰数学了,严小语正望着数学方程式一个头三个大的时候,忽然听到背后传来隐隐的啜泣声,青天白日,愣是让她寒毛直竖,吓了一跳。 严小语回过头,只见吴蓉快步走到自己的书桌前,掩面而泣。第一次看到这个冷静到面无表情的人伤心成这个样子。她不由得问道:“吴蓉,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那个男生……” 吴蓉猛地回过头,看向严小语,眼睛红得惊人: “我恨死黎露露了!!!” “黎露露?她怎么你了?” “对我表白的那个人,其实是黎露露的追求者。” “啊?” “他居然在接到我的电话后笑出了声,说他只是按照黎露露的意思对我说了一句压根儿不想说的话而已。” “怎么会这样?” “黎露露要他这么做的,说是如果我听了他的表白后打电话或发消息给他,说明已经成功地俘获了我的心,黎露露就会考虑他的追求……”吴蓉气愤得涕泪交流,“平时我尽量避着她,让着她,从没和她吵一句嘴,为什么她还要这样对我?!!” “你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吗。” “谁知道啊,一心想嫁入豪门的人应该不是出身豪门吧!之前她抢了祈小雪的男朋友,把祈小雪害成那样,还嫌不够,现在又来捉弄我,她凭什么这么对我?就凭那张脸蛋吗?对男生或许有欺骗性,对女生而言,她就是个狐狸精,害人精!” “学姐你文文静静,与世无争,她还捉弄你,拿恋爱告白这种事开玩笑,别人难过她就能开心吗?” “被她捉弄的人何止仅仅是我!”吴蓉忍不住扑到严小语的怀里抽噎起来。 “学姐,不要生气了,结束在开始的时候,总比把结束当成开始的好。”再平凡的女孩也是渴望被关注和爱情的,黎露露真是太过分了!!! “对不起,小语,平时我对你太冷淡了。”经过这场变故,吴蓉的心瞬间靠近了严小语,语气也自然地亲昵起来,“还以为明哲保身但求无过就能平安地度过大学生活,没料到事与愿违,一个没有是非观的人根本没有做人的底线。” “你说的对,最重要的就是她没有是非观。我以为,她要是不改,在这样的心态中也不会走远,总有一天她会明白‘强中自有强中手’的道理,仁者无敌从来就不是个笑话。” “对,现在的我终于清醒了,也不怕了,再也不会无原则地漠视黎露露的任性妄为了。小语,以后她要是欺负你,别怕,有你蓉蓉姐在!” “谢谢蓉蓉姐。”严小语拉住她的手,“时候不早了,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去晚了,食堂都买不到好吃的。” “可我还不太饿……” “蓉蓉姐,打不败你的将会使你更强大,从这个角度来看,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若干年以后,也许你会谢谢她。” “我会谢谢……她?” “这件事并没有让你的人生裂一条缝,而是给你好好上了一课。走,咱们吃好睡好学习好,让捉弄人的人看看,谁才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严小语和吴蓉买了饭菜,刚在食堂坐下,就看见黎露露排闼而入,身后跟了好几个人,有男生也有女生。 吴蓉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严小语顺着她的视线一看,给黎露露端来餐盘的是一个中等个子,戴着眼镜的男生。她是何等玲珑剔透的人,不用问了,这位就是假意对吴蓉表白的人。 “蓉蓉姐,吃饭就是吃饭,不用去管苍蝇的烂腿。”严小语声音不大不小,应该足够钻入黎露露他们的耳朵里了,知情者的脸色都有些异样。 “你说什么呢?”黎露露什么时候是那忍气吞声的主儿,只见她长腿一跨,径直走到严小语跟前,端起桌上的菜汤,兜头朝她泼去。 奈何严小语人小灵活,轻盈地从座位上跳开了。面对黎露露的嚣张跋扈有着本能的畏惧心理的吴蓉,还没来得及反应,新买的衣服上已被溅上了许多泼洒出来的菜汤。心里的郁结本就未散的吴蓉,这一下彻底气炸了,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就给了黎露露一个嘴巴。 “黎露露,我寻思着平时从没招你惹你吧,你让秦峰捉弄我,我都没拿菜汤泼你;小语和我说话,你又来欺负小语,怎么着,凭着会欺负人,就想当学校的一姐?” “你竟敢打我?” “今天不抽你,真对不起我这么多年的家教!” 没想到吴蓉会有这么一出?黎露露尚未发作,一旁的秦峰赶紧上前,紧张地问道: “露露,你没事吧?” 黎露露面沉如水,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在追随者面前,她不能太丢份,于是故作委屈地抱怨道: “秦峰,你看看你,我都劝你接受吴蓉的表白了,可你偏不听,现在倒好,她不怪你,反而怪到我的头上来了。” 秦峰冷冰冰地望向吴蓉: “喂,有气冲着我来,不要殃及无辜好不好?我都说了,对你这样的没什么兴趣,自己也不照照镜子,和我们露露能比吗?!” “你……”秦峰的话如利剑一般,深深刺痛了吴蓉的心,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泪随即流了下来。 对于年轻的女性,再没什么比异性对自己容貌的鄙夷更受伤了。哪怕历尽千帆,见过比这更渣的渣男,严小语也看不下去了,一改往日的风轻云淡,语气阴寒地回怼道: “那你呢?有没有对着镜子照照你自己,见色忘义,是非不分,是一个大学生应有的行为吗?你捉弄吴蓉,除了开心,难道一点儿也不觉得恶心?非但不承认自己的错误,说话还这么刻薄,我看真正人丑心丑的是你!我这么说,还是看在把你当作同学,当作男子汉的份上,希望你三思而行,痛改前非。” “说得好!!!” 不知谁先带头鼓的掌,大家纷纷为严小语的慷慨陈词喝彩。 落了下风的黎露露和秦峰,自知难敌人多势众,只得灰溜溜地离开了食堂。 是谁带头喝彩,其实并没有逃过严小语的眼睛。 偌大的校园,除了肖安然,谁有人气偶像级别的号召力?不过,她并不领他的情,在严小语遵循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法则里,已经不包括肖安然这个人。 至始至终,张子健都没有露面,他和黎露露是一对情侣,秦峰不会不知道,这个时候去捉弄吴蓉,黎露露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不成,张子健和她吹了? 第7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出恶作剧,很快传到了尹雨姗耳里,她冷笑一声,对严小语说道: “你且看着,张子健迟早会同和黎露露分手的!” “张子健的妈妈不同意?” “虽然生意人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是两回事,但防人的心肯定是放在第一位的,这么不安分女人,张子健的妈妈会让她进门当儿媳妇?会不担心红杏出墙后院失火,危及她的宝贝儿子?” “张子健的态度不重要?” “他就是个长不大的少爷,他妈的话如同圣旨,有那违抗的心也没违抗的胆啊。” “是吗?” “等着吧,麻雀不可能飞上枝头当凤凰的。”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样子对待吴蓉,太过份了!” “谁说不是呢?就算是天下第一的美女,婆婆瞧不上,那就等于零!” 周末上午,严小语和尹雨姗来到了黄晓艳和小胖子柴鑫鑫的面前。 “柴夫人,这是我的同学尹雨珊。” “嗯。”黄晓艳啜了一口蓝山咖啡,瞄了她们一眼,似乎一眼就看出了尹雨姗的不凡,“严小语啊,你不来就算了,换什么人,由我们自己决定。” 尹雨姗僵在了原地。 严小语苦笑着看了看小胖子。 柴鑫鑫放下平板,从沙发上跑到亲妈面前,摇着她的手臂撒娇: “妈妈,这个姐姐是严小语的学姐,水平一定比她高,长得又比她好看,你就答应了吧。” “好看?!”黄晓艳眉头轻挑,眼波一横,真是三岁看到老,他们老柴家的男人全是花花肠子。 “妈,就是顺眼,看着不那么凶啦。” 黄晓艳虽然年轻,也是经过“宫斗”才得以上位的胜者,当初选了严小语,主要还是因为她大大方方,气质随和,不像是个会惹事的主。如果今天招了这么个会打扮的,会不会引狼入室,搬起石头砸了自已的脚? 知母莫若子,小胖子猜到妈妈在顾虑什么,于是在她耳边说道: “严小语说了,这个新来的姐姐是严舫叔叔的女儿。” 黄晓艳顿时明白来者何意了,这个烫手的山芋,不接还不行啊。她看了看柴鑫鑫,假装妥协了似的,叹了叹气: “算了,算了,看在我儿子的份上,就让这个小姑娘接替你吧。” “妈,你答应啦?” “鑫鑫,既然喜欢这个姐姐,学习上要更加努力哦。” “知道啦!” 柴鑫鑫不动声色地朝严小语眨了眨眼,下一秒便从客厅里溜走了。 总算履行了让尹雨姗接替自己成为柴鑫鑫的家教老师的诺言,严小语松了口气,把小胖子的学习进程和尹雨姗交接完了,便起身告辞了。 对于一个没有车的普通人而言,别墅区的交通其实非常地不便。 一辆黑色保时捷,突然出现在别墅区围墙外的马路上,正在路旁等车的严小语,本能地往后退了退,藏到围墙旁的绿化带里。 保时捷停在别墅区前的匝道口,车窗徐徐降下后,一张并不陌生的脸映入她的眼帘,在他出示了居住证之后,匝道打开了。 望着渐渐消失在别墅区的汽车,严小语冷冷地笑了笑,若是知道天天在学校里吃食堂的肖安然住在别墅里,那些喜欢肖安然的人,只怕更要趋之若鹜了吧。 趁着周末的空档,严小语在超市里买了些食物,回到了久违的家。 两室一厅的房子,几件老旧的家具,除了她之外,再无旁人,其实已经算不上家了,就像个空壳,不过是个栖身之所罢了。 在阳光下无声无息地飞舞着的灰尘中,扫地机器人不停地转悠着,完成着主人下达的命令。 直到工作三年后,严小语才在靠近飞羽集团附近的小区里租了一套新房子,正当她以为此心安处即吾家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已就是个一头栽进‘爱情’漩涡里的傻瓜。 “喵呜~” 严小语仿佛听见了猫的叫声,但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幻觉,二十九岁的她才会遇见一只跟着她不肯离去的猫咪,而不是现在。 好了,且把过去未来都放在一边,难得今天这个机会,启用落灰的厨房,给自己做几样菜,解解馋吧。 鱼汤飘香,青菜已装盘,炒蛋在油锅里滋滋作响,准备开动吧。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严小语关上煤气,从门上的猫眼看去:继母于芝眉站在了门外。 回到过去,不就意味着会与过去的人和事发生交叠,既然能见到肖安然,怎么会见不到于芝眉呢?严小语吁了一口气,从心底发出一声冷哼,妈妈走了,谁也伤害不到她了,再也不用怕这个女人了。 “有事吗?” 要不是因为父亲,严小语都不想开门,当然,如若不是同样的缘故,于芝眉也不想看见她这个继女吧。 “请进。” 于芝眉没有进屋,穿着考究的她冷冷地看了继女一眼,毫不拖泥带水地说出了自已的意见:“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就直说了,你也上大学了,据说还是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养活自己应该不是问题了,你爸爸把房子留给了你,存款也给了你,再也不欠你什么了吧?” “你想说什么?” “做人最起码的是有良心。” “良心?” “对呀,我不是个贪财的人,你爸和我结合的时候一个子儿都没有,等于是净身出户。现在你弟弟还小,今后花钱的地方还很多,你要是有良心,就别再乱花他的钱啊,他有新的家庭需要照顾,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不会指望将来你会孝顺他,是不是?” 若是早几年,严小语肯定一气之下,从此将父亲拒之门外,现在的她却不会这么做了: “我父亲愿意给我钱,那是他对亲生女儿的关爱,至于他要不要我这个女儿孝顺他,你该问的人不是我吧。” 于芝眉的脸色瞬间暗沉下来: “没想到,你是这么厚脸皮的人。” “你不容我,我同样也不喜欢你。好走,不送。” 说罢,她丢下目瞪口呆的于芝眉,关上了房门。 严小语安安静静地吃完饭,不由自主地拿起《远大前程》,躺在床上翻阅,跟着郝维仙小姐在老旧残破,暗无天日的老房子里转圈,转累了就站在火炉边: “有一年的今天,在你出生很久之前的一个今天,”她用她那根了字形手杖点着桌上放着的一堆结了蛛网的东西,但没有碰到它,“这堆垃圾被送到了这里。从那时起,这东西和我就一起开始逐年憔悴。老鼠一直用牙齿在啃它,而有比老鼠牙齿更尖厉的牙齿一直在啃着我。” 她站在那里,凝视着桌上放的东西,用手杖头抵着自己的心口。她穿的是曾经洁白的婚礼服,现在已经泛黄而且萎缩;桌上铺的是曾经洁白的桌布,现在也已泛黄而且萎缩了;四周的每一件东西只要碰一下,都立即会变成面粉。” 严小语突然间有些恍惚,眼前仿佛就像郝维仙小姐那间时间停摆的房子,周围的一切只是在重复着过去的梦境,有朝一日,当她一觉醒来,还会重新回到正在进行的现实之中。 可严小语不想回去,因为有太多想修正的过去,让她常常彻夜难眠。 “喂,你的书掉了。”祈小雪的声音让她从千头万绪中惊醒过来。 “哦。” “小语姐,你做的饭闻起来还蛮香的呢。” “谢谢夸奖。” “真没想到,连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吴蓉都开始讨厌黎露露了,我太开心了!” “也许只是一时之勇而已,不要太当真。” “你为她声张正义,她也决心改变从前对你的态度,怎么会只是一时之勇?” “那是你识人太浅。” “呵呵,是你的心太冷太硬,对谁都不相信吧?” 对谁都不相信,我会相信你吗?严小语正要回怼,祈小雪被她点破,再也不作声了。 周一一早回到学校,严小语连宿舍门都来不及进,就直奔了教室。第一堂就是笑面虎的课,迟到一秒,那就意味着在全班和肖安然的面前亮相。 上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肖安然迈着不疾不徐的脚步,准时出现了。 ‘笑面虎’,这是她暗地里给肖安然起的绰号。 对于一个考过专八和雅思的人而言,他的课并没有什么难度。 严小语低着头,像个好学生一样记着笔记,耳朵却捕捉着身后同学们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张子健和黎露露分手了!” “晓得了,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一门心思想攀高枝,野鸡变凤凰的希望从此落空了,嘻嘻……有点可惜呀!” “张子健家里的条件那么好,怎么允许自己头上绿油油的?” “是呀,谁教她脚踏两条船,作弄了室友,又欺骗了秦峰的感情。” “一石三鸟,有这么好玩的?” “听说黎露露也拒绝了秦峰,他却不敢和她翻脸,还是天天给她买早点呢。” “那小子没办法对付黎露露,跑到张子健那里闹去了,以为是张子健不肯分手,傻不傻啊?” “严小语!”严小语本能地惊了一下,抬起头,发现肖安然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请严小语同学身后的刘娟同学起来回答问题。”肖安然忽然又将视线移向了她的后方。 刘娟红着脸,慢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本以为肯定会丢脸,没想到肖安然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还替她解答了问题的一半,刘娟同学只需吱呜两句就又平安地回归到亲爱的椅子上,怎么看,善解人意的肖老师还是一如既往地可亲可敬啊。 呵呵,刘娟怎么会知道,这是肖安然一贯的行事作风。无论在哪里,他都是这么一个雷声大,雨点小,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不露棱角的人,作为上级或同事,无论是你的优点缺点,包括你的那点雕虫小技,他都能大包大揽全盘接收,因为,就没有他干不了的工作,解决不了的烦忧。 周围的人,怎会不被他迷得死死的?譬如,彼时的严小语自己。 第8章 下课后,严小语在走出教室之前,特意看了坐在后面的张子健一眼,此君似乎根本没有经历过分手大战,一如既往地活泼潇洒,正和后排的女生们谈笑风生。 距离午餐还有一段时间,严小语回到了寝室,在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一个脸盆向她飞来,幸亏她闪身躲开了,面盆哐当一声砸在她的脚边。 “怎么啦,这是谁的脸盆?” 宿舍里的两个人都没说话。两个算不上对峙的女人:一个怒发冲冠一个哭哭啼啼。 “吴蓉,你哭什么,打人还有理了?”黎露露扯着尖细的嗓门,“你读书读傻了吧?有没有搞错,是秦峰不要你,是他在我的劝说下仍然不肯和你交往,这是我的错吗?” “你……” “我是被他缠的烦死了,不得已找了个借口。你要是不喜欢他,尽管一口回绝,不就行了?”“明明是你们捉弄人……” “假如这也算得上捉弄的话,被人捉弄的是我,不但被你当众打了一巴掌,张子健还要和我分手,按你的逻辑,我岂不是要伤心欲绝?” 严小语注意到,吴蓉的书桌上有好几本教材都被撕得七零八落,就连贴在衣橱上的动漫人物也被扯掉了大半,简直像刚从恐怖片里穿越回来的,真是惨不忍睹。 这个黎露露,是要将被分手的仇恨全部倾泻在吴蓉身上? 严小语正想开口。说来也巧,偏偏这时,尹雨姗回来了,向来人气清冷,缺乏友爱的寝室突然热闹得骇人。 身着一袭藕荷色连衣裙,长发及肩,飘飘欲仙的尹雨姗,似乎根本没感受到剑拔弩张的氛围。 她将挎包随手扔在书桌上,从书架上挑了几本书,冷冷地一回眸,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道: “黎露露,是张子健要和你分手,不是吴蓉,在他达到目的之前,有本事找他闹去呀,难不成你也只敢柿子挑软的捏?” “关你什么事?!”黎露露火冒八丈地瞪向尹雨姗,“你和吴蓉就是半斤八两的区别,不就是嫉妒我长得漂亮,有很多人追,成天巴不得我倒霉嘛。” “呵呵,我嫉妒你?” “尹雨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恋的王晓宇正在追我,你心里不爽,趁机在张子健妈那里说我的坏话,落井下石!” ”落井下石又怎么样?”尹雨姗气极了,一板一眼地说道,“张子健不要你了,这是老天有眼,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看见就要扑过来的黎露露,尹雨姗拿出手机,冷冷一笑: “上回我饶过了你,今天你只要敢动我一根毫毛,这个视频就会出现在王董事长的手机里,我倒要看看,张子健是听你的,还是听他妈的!” “看吧看吧,你就是个玩弄心机的小人,即便张子健和我分手,你也不会捞到任何好处!”不得不说,在黎露露对张子健死心之前,这个杀手锏十分管用,黎露露终于败下阵来,怏怏地走出了寝室。 她知道自已年轻貌美,现在可以有很多选择,但不代表一直会这样,眼前的张子健就是她的机会,是她改变人生,摆脱普通家庭的束缚,可以少奋斗N年的一张至关重要的门票吧。 因为尹雨姗的出现,一场风波瞬间偃旗息鼓,烟消云散。 这就是尹雨姗和吴蓉的实力的天壤之别,因此当吴蓉很快地悄无声息地搬出这间宿舍,连一声招呼都不打的时候,严小语并不觉得意外。 严小语开始利用没有课的时间在飞羽集团做尹文舫的实习助理,说是实习助理,其实就是尹文舫的助理Vivian的助理,端茶倒水跑腿,打印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然后准点下班,Vivian则继续加班,关键核心的事情,根本不会交给她这样的实习助理。 严小语话不多,但手脚利落,做事勤快,在帮Vivian跑腿的过程中,常常顺带替别的部门的同事搭把手,因此没过多久,在基层干事的人都知道,尹文舫有个挺能干又听话的实习助理小严。 当然,眼头见识很重要,哪些活能插手,哪些不能;哪些话能插嘴,哪些话应该置若罔闻,是一门不可言说的技术,也是能在职场上适者生存的重要一环。随着时间的推移,严小语渐渐熟悉了这份工作。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严小语的助理工作顺暢了许多,尹雨姗的家教似乎做得不是那么顺利,有意无意之间常在严小语跟前提到柴鑫鑫并没有那么听话和懂事。 小胖子柴鑫鑫依然和她这个前家教保持着联系,对尹雨姗的吐槽也日益增多。据说黄晓艳在场的时候,尹雨姗安静得像个淑女,但只要她妈不在,尹雨姗就对他爸搔首弄姿,连声音都嗲得起腻,害得他妈常常为此和他爸吵架。 想到柴董那脑满肠肥,财大气粗的样子,就算他对尹雨姗施展了魔力,向来自视甚高的尹雨姗又怎会热衷去当一个后妈? “不会吧?” “尹雨姗这样做的目的,难道你也不明白?” “我不明白的是她不差钱,为什么要去你家做家教?” “间谍!” “呵呵,你们家有钱,又没有国家机密。” “我听我妈说了,尹文舫和飞羽的副董是一伙的,想把我爸弄下董事长的位置。” “别胡说了,要是这样你爸会不知道?” “当然知道啦!我爸见多识广,知道她是尹文舫的女儿,怎会不防她?”小胖子冷笑一声,“我妈笨死了,所以看不出来,我又不便明说,只好把她蒙在鼓里,让尹雨姗以为我爸妈之间出现了裂痕,她好有机可乘。” “尹雨姗的身份这么明显,尹文舫怎么放心让自己的女儿去你家?不怕暴露吗?” “嗯……”小胖子思索了片刻,煞有其事地说道,“其一,尹文舫还有个儿子,为了儿子打下更多的江山,把女儿当成了挡箭牌,用来迷惑我爸的双眼,使他们暗中的小动作不会被轻易地发现。其二,尹雨姗没有自知之明,对自己的容貌和魅力过于自信。最重要的是,反对我爸的人一方面继续蚕食飞羽的利润,一方面又生怕我爸哪一天突然动手,将他们连根拔起,所以,不得不丢卒保车,走出这步棋。” “柴小胖。”严小语忍不住惊呼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你这一套一套的从哪里学来的?!” “三国、三十六计,什么阴谋诡计都有。除了你,书籍是最好的老师。”小胖子得意洋洋地笑了笑,“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我的这段话,就是我的学习心得。” “你就整天装大人吧!” “话说回来,我真想你啊?你什么时候能从尹文舫那里辞职啊?我敢保证,我妈这回给你的薪水比他要高多了!” “柴鑫鑫,不是钱的事,人在世上,一技之长是安身活命的本钱。你在一天天长大,我不可能永远做你的家教。是不是?” “唉。”小胖子叹了一口气,“小语姐姐,天天宫斗,很累人的,我有一点想不通耶,诸葛亮那么聪明,怎么没想到要想长命百岁,天下太平更为重要呢。” “柴鑫鑫,你太逗了。”严小语差点笑喷了,“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利用你现有的条件,尽可能地读好书吧,暂时想不通的,以后会想通的,说不定答案已在书上写好了。” “那好吧,总有一天,我爸会以我为傲,让那些专搞阴谋诡计的人统统滚蛋!” “未来的小精英,再见!” 吴蓉搬走后没多久,中文系的余燕燕搬了进来,这个容颜秀丽的女生,学校里的追求者亦不再少数。 “喛,505室又来了一个美女。” “是啊,祈小雪休学一年,来了个和她长得像双胞胎的同学,刚走了吴蓉,又来了余燕燕,入住505室的怎么净是美女啊,谁安排的?” “当然是教务处啦。” “你说,黎露露容不下祈小雪,就能容得下余燕燕?只怕这下更热闹了。” “余燕燕大我们二届,不会和她抢张子健的。” “吴蓉和她抢了吗?不也气得搬走了?” “由她去吧,恶人自有恶人磨,幸亏我们没有遇到这样的人。” 正在水池边洗衣服的严小语,听到里间别的寢室的同学的议论,不禁呆呆地放下了手中的衣服:除了当事者而外,原来满世界都是旁观的人啊!你微笑,世界也微笑,你哭,有人感同身受吗? 余燕燕果然和吴蓉大不相同。 刚搬来,她就别出心裁地给自己的书桌挂上了满天星,床边一直垂到书桌的浅蓝色帷帐,无形中将她的床和书桌隔成一个独立的空间。她的书桌上有个小巧的唱片机,寢室里经常回响着来自柴可夫斯基,贝多芬创作的旋律。这位余同学还喜欢cosplay,平时不是穿着洛丽塔,曲裾深衣,就是上袄下裙的明制汉服,从蝴蝶结、花树钗到步摇的各种发饰,应有尽有。有时候,她甚至还会戴假发,梳成双鬟朝仙髻、垂挂髻和随云髻,楚楚动人的模样,连女生也忍不住回头多看她一眼。 仅从令人眼花缭乱的衣饰装备这方面,她便抢去了黎露露不少的风头。 没过多久,学校里就有了她和张子健谈恋爱的传闻。 严小语早就觉察到黎露露和余燕燕之间氛围有些不对,近几日更是升级到对峙的地步:不是黎露露故意将漏水的热水瓶搁在余燕燕的书桌边,就是余燕燕在打扫卫生时,故意将垃圾堆在黎露露的地盘,冲突,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一触即发。 一天下午,16幢楼下,当绯闻男主角张子健和衣袂飘飘的余燕燕一起走向校园的时候,无巧不成书地迎面撞见了黎露露。 “张子健,我们分手了吗?” “你说呢?追求者那么多,不差我一个吧?” 张子健无比冰冷的眼神让她明白,一切已覆水难收。 黎露露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想忍没忍得住,抬手就给了张子健一个巴掌。 近水楼台先得月,对面的男生宿舍率先发出了一片惊呼和调笑。 不论传闻是真是假,好八卦的人们大都带着猎奇或幸灾乐祸的心情等着男女主角的好戏开场。 “黎露露,你就没错吗?” “我有什么错?” “既然如此,我们彻底了断!” 众目睽睽之下。深感面子受损的张子健,冷冷地撂下这句话,拉住余燕燕的手,抛下她走了。 电闪雷鸣的那一刻终于来了。 谁都看的出来,黎露露非常难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又无法哭泣,尤其发现尹雨姗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盯着她时,黎露露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失态,装着不在乎地撩了撩长发,轻哼一声: “哼,谁稀罕你呀,谁稀罕谁捡了去。” 直到回到寝室,谁都没有看到她的眼泪,只看到黎露露一反常态地没有洗手洗脸,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爬上了床,将毛巾被盖在了头上。 像张子健这种又帅又有钱的男生,对黎露露而言,纯属稀有物种吧。即使他移情别恋,如果想了断的人是她,应该就不会如此生气和难过了。 有人会同情她吗?尹雨姗不会,夺人所爱的余燕燕更不会,严小语默默地对祈小雪说道: “看到了吗?” “爽透了!” “自作孽的,也许不是黎露露一个人。” “你说的对,是我识人太浅。”祈小雪叹道,“张子健太花心了,不,他没有心,也没有情义,他只是逢场作戏,根本不值得留恋,我太傻了。” “对了,你以前说过,在你没有放下这段情之前绝不回去,现在可以了吗?” “小语姐,我不想再见到他们,我想家,想爸妈了。” “好,明天早上没课,我陪你回去吧。” 第9章 祈波破产后,迫于还贷的压力,卖掉了市郊的别墅。 为了方便找到合适的工作,他们一家搬到市区一个破旧的老公房里。 一个坐惯了办公室,指风唤雨的老板,哪里会有合适的工作等着他呢?为了房租、女儿的学费和一家三口的生活,祈波开始了风餐露宿,早出晚归的快递员生涯,忙的时候几天都不回家。祈小雪的妈妈李霞之前有过护士的经历,托人在小区附近找了份药房售货员的工作,在祈小雪没有出事之前,一家三口过着紧巴巴的,但逐渐趋于平稳的日子。 然而,因为祈小雪,这个被他们捧在手心惯大的女儿,因为她突然摔倒导致的昏迷,再一次打破了平静,祈家的生活从此一落千丈。 住院期间的费用耗尽了他们所有的存款,能借的都借过了,祈小雪还是一直没有醒来,夫妇俩万般无奈,只能接她回家,李霞辞掉了工作,每天给祈小雪输液、擦身和按摩,照顾人事不醒的女儿。 “请问有人吗?”严小语叩了好几次门,房门才被迟迟疑疑地打开了一条缝,一个面色憔悴、早生华发的中年女人,拘谨又狐疑地探出了头。 “你找谁啊?” “阿姨,您好。我叫严小语。”严小语露出了温暖的笑容,“我是祈小雪的大学同学,想来看看她。” “你叫严小语?”看到这个长得有点像小雪的女孩,李霞犹豫了,从未听见女儿提起这个同学,自从住到这个谁也不认识的小区后,几乎从没有人找上门来,逢年过节亲眷们都躲得远远的,连电话都不接,生怕他们又要开口借钱。 “阿姨,不用担心,我没有恶意。” “这位同学,进来吧,地方小,到处乱糟糟的……” “阿姨,没关系,我家也只有两室一厅。”严小语连忙将身后的果篮拿了出来:“这是给您和祈小雪的。” “哎呀,你来看看我们家小雪就可以了,还带礼物过来,真是太客气了。” 如果放在一年前,李霞还是住别墅的太太,几只再平常不过的水果,或许不会被她放在眼里。可今时不同往日,祈家落魄了,日子过的是捉襟见肘,哪怕只送了几只水果,也是人家孩子的一份心啊。 “阿姨,别伤心,祈小雪还年轻,一定会好起来的。” “不难过,我不难过,谢谢你!”李霞的眼泪并不是为了严小语送来的水果。而是女儿的现状和那些再也不上门断了联系的至亲骨肉。 当初他们家走运的时候,凡是有求于祈波的亲眷,哪回不是变着花样给小雪买礼物,夸她聪明漂亮,如今他们用不着祈波了,小雪也像那些过去的岁月,早被他们遗忘了吧。 “都已经看见妈妈了,怎么还哭啊?” “我、我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啊,我妈就变得这么老了!” “所以啊,你要早些回家,而不是为了一个张子健,白白地浪费时间。” 这段对话,完成在严小语的心里,李霞是不可能听到的。 “阿姨,祈小雪的房间在哪里?我能看看她吗?” “喏,这是小雪的房间,她不太好,一直没、没醒过来。”李霞压了压眼角的泪,指了指女儿的房间。“姑娘,先坐下喝杯茶吧。” “哦,不用了。我去看看她,希望她早日醒过来。”严小语一边说着冠冕堂皇的话,一边在心里又把祈小雪教训了一遍。 严小语走进房间,看见床上躺着一个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瘦骨嶙峋,输着营养液的女孩,虽然未曾谋面,可神奇的命运让她们早已相识。 “喂,现在可以回来了吧?” “嗯,我试试。”祈小雪说道。 话音刚落,严小语只感到心中一轻,床上的睡美人吃力地睁开了眼。 “别,千万别睁眼,悠着点,别吓着你妈妈,等我离开你家后,等她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先动动手脚,然后再慢慢地醒过来,给她一个惊喜。” “小语姐,谢谢你。以后还能见到你吗?”祈小雪轻声地说道。 “你不打算继续上学了?” “家里的情况这么差,我不想上了,更不想再见到他们。” “没有大学文凭,不容易找到工作啊。” “我先找份工作,半工半读,总会拿到文凭的。” “那也要等身体恢复了,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严小语劝道,“下午有课,我先走啦,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联系我,我看能不能帮到你。” “好的,谢谢你。” 和李霞道别后,严小语匆匆地离开了。 只要祈小雪回来,当她睁开双眼的那一刹那,父母的心便脱离了黑暗吧。 这个可怜的妈妈太苦了,太需要身边有个能说能笑,会跑会跳的女儿,从此走出命运的沼泽,重新找回生活的希望。 祈小雪离开了自已,她将独自面对重来的人生。 如果说黎露露追求的是豪门的名利,祈小雪和自已一样,追求的应该是一份真情。可是,陷入困境的不也正是她们,到底谁是谁非呢? 严小语有些怅然若失。 回到宿舍,黎露露一个人正在打包行李,动作简单粗暴,每拿一样东西丢进行李箱,都会弄出很大的动静。收拾完了,连看都没看祈小雪一眼,砰地一声甩上门,一个人提着两个大行李箱,气势汹汹地离开了宿舍。 严小语哭笑不得地耸了耸肩,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何苦为了分手这么生气,你又不是真的爱上了李子健?哪怕人们不认可你的心,但认可你的脸啊,如果你不是这么骄傲任性,追求你的人岂不是更多? 下午是一节大课,当她抱着书进入教室时,座位都差不多满了,剩下的几个零星的座位,偏偏都在张子健的周围。 严小语没有犹豫,坐在了张子健身后靠墙角的位置。 张子健的身旁照例有男有女,照例还在说说笑笑。 “哎,你小子,真和黎露露分手了?” “嗯,怎么了?” “哥们说句实话,余燕燕全靠会打扮啦,其实没有黎露露长得漂亮,还不爱搭理人,喜欢端着,不带劲儿。” “唉,有什么办法,我妈就喜欢这一款的。” “你们男的啊,全是一个德性,当初你和祈小雪分手的时候,不是也把黎露露夸得和花儿似的。” “那又怎么样?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我能原谅她?!” “听说黎露露搬到校外去了,有人看见一个超级大帅哥给她提行李呢。” “除了我们李子健,学校里还有哪个是大帅哥?” “校外就没帅哥?” “不管她了,我们已经一刀两断,互不相干了。” 就在这时,肖安然走进了教室。他将书本放在讲台上,抬头逡巡了一圈,虽然相隔甚远,不知为何,严小语总觉得他的目光,在一个瞬间瞄到了自己。 五 严小语本能地低下头,毕业之前,她不想节外生枝,与这个人有任何的关联。然而,他似乎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关联的机会。 “I know.You know.I know that you know.I know that you know that I know.这句话怎么翻译?” 当他提出第一个问题之后,第一个就点了她的名字。 “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 对于严小语而言,这个乖僻的问题根本不在话下,在她流利地回答完之后,肖安然发话了: “很好。严小语同学,请坐下。” 严小语坐下了。但能觉察出肖安然的眼神中有着隐隐的不甘。 真奇怪,明明上大学之前毫无交集,为什么他老是盯着自己呢?莫非……他也是穿越回来的? 这个念头刚闪过脑海,严小语的心跳加快,额头上也有了汗水。转念一想,不对啊,果真如此的话,肖安然再会掩饰,对她也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再说,始终安然的他有什么渴望修正的过往呢? 严小语假装做着课堂笔记,实际上是在笔记本上画着复杂的人物关系草图。 自从成为尹文舫的助理的助理后,严小语竭尽全力扩展自己的交际圈,为的就是让自己看清楚之前从未看清的人和事。 凭着记忆,她将目前所有接触过的重要人物都列了一个表,注明背景、身份以及在飞羽处于什么位置,站了什么队,甚至有可能会遇到的危机,被发现的个人私隐等等,都在补充添加的范围之内。 严小语一边写着,一边警惕着周围的动向,不能让其他人注意到她的异动。 下课了,严小语照例匆匆地,企图不引人瞩目地从后门离开,然而,她的脚步再快,似乎都快不过肖安然目测的范围。在教学楼前面的花园里,她一眼就看见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四目相对,他那探究的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于是,严小语向肖安然微微躬了躬身,礼貌地喊了一声“肖老师好!” “周末下午,我在别墅区看见你了。” “是吗?我不记得看见肖老师了。” “你家住在那里吗?” “不,只是路过而已。工薪阶层的普通人家,哪里有住别墅的可能。”严小语轻笑了一下,“肖老师,您住在那儿吧?” “嗯。” “请放心,我不会把您的住址告诉其他人的。” 不知为何,肖安然总觉得这个外表单纯的女孩有着与年龄不符的过于成熟和冷漠的气质,她的眼睛远看不清不浊,近瞧却仿佛饱经沧桑,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笑容都像面具一样挂在脸上。 从小就生活在复杂的家庭环境里,肖安然自诩对经历复杂的人有着超越常人的敏感,因此这个学生一下子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不过他不想急于曝露自己的想法,故意拿起,又不经意地放下,这是他习以为常的试探的手法之一。 “严小语,你是个认真听课,乖巧老实的学生,老师当然相信你。”肖安然自然而然地恢复了明月清风般的笑容,“你的英语底子不错,日后考证考研都不成问题,只是平时要更多地融入集体生活,多参加一些社团活动,大学不光是学习的地方,也是拓宽视野的地方。” “好的,我知道了。”严小语连连点头,一副受教不浅茅塞顿开的模样。 “肖老师再见!” 如果没有与众不同的经历,一个普通大学生,或许真的会觉得对方是个好老师吧。然而,她对肖安然早已有了更深刻、更全面的领悟,不再会被他的话轻易地打动。 第10章 周五,严小语早早赶到了飞羽。刚进办公室,就发现vivian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不禁问道: “Vivian,怎么啦?” Vivian比了个嘘的手势,压低嗓门道: “柴董刚从尹总的办公室出来,脸色不太好看。今天严总有很多行程,我敲了他的门,尹总说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尹文舫站在柴大宇的对立面,是赵副董那一派的核心人物,这在飞羽已是公开的秘密。柴董会在现在这个时候与尹文舫正面交锋,莫非是……尹文舫逆时而动让柴大宇当场捉住,还是尹雨姗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小动作激怒了黄晓艳? 尹家父女不会这么蠢吧? “Vivian,有什么我可以做的,我先做着。” 在众多的实习助理中,Vivian最满意的就是严小语的眼头见识,埋头做事,低头做人,受了委屈也不抱怨,不像是大一的学生,没有丝毫的书生气,倒像是在职场数年的老手,当年她自己刚入职飞羽时,也没小严这么老练呢。 “小严,今天有很多事需要等尹总点头,才能开始做。这样吧,市场部那边总是忙得快人仰马翻,你到那边先帮帮忙吧,等尹总什么时候有空了,我再叫你回来。” “哦,好的,那我先下去了。” 市场部,是严小语熟悉的部门,帮起忙来也得心应手,市场部发些水果饮料的时候,具体经办的员工常常不会忘了带她一份。 走进市场部,严小语发现大部分人都不在工位上,而是挤在了大会议室。看见她推开玻璃门走进来时,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静了一下,随即又小声地里议论起来。 严小语凑到和她职位差不多,刚来不久,没过试用期的蔡媛媛身边。 “媛媛,出什么事了?怎么大家都神神秘秘的?” “听说,一个集团的上层人物好像被调职到我们部门来了。” “谁呀?” “好像是……姓尹吧,我也不太清楚,反正今天就要空降过来做市场部的总监了。” 严小语想起了Vivian刚才说的话。这么说,被调职的果然是尹文舫,他做了什么?让柴董在明面上和他撕破脸呢。尹雨姗要求成为柴鑫鑫的家教,本身就有点古怪,为了父亲的事业,这个精明的女子,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原来的市场部总监离职了?” “没有,徐鹤总监三级跳,直接替换了尹总,去做集团的总经理了。” “是吗?”严小语瞪圆了眼睛,一副没见过世面,大吃一惊的样子,神仙打架,小民发抖,这是合理的反应。 “唉,我刚听说的时候,比你还吃惊呢。”蔡媛媛叹了口气,“高层动荡,像我们这种刚进来的非正式员工,应该波及不到吧。” “但愿如此吧。”严小语做出了双手合十的祈祷姿势。 “你紧张什么?你又不是我们市场部的?” “可我是尹总的实习助理啊。” 蔡媛媛恍然大悟,同情地拍了拍严小语的肩膀: “放心吧,助理的助理,在这么大的集团里,不要说是小鱼,连小虾都算不上一个,说句大胆无礼的话,最该担心的不是你,而是Vivian吧。” 严小语笑笑,没有继续询问尹文舫的职位被下调的原因。 职场守则之一就是,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千万不要问,除非你想辞职,从此不再怕职场上无穷无尽的麻烦。 手机响了一声,她收到了Vivian的手机短信。 【在哪里呢?打你的内线电话也不接。】 【哦,我在市场部呢。】 【想必你都知道了,快上来吧,今天有得忙呢。】 严小语匆匆赶到楼上,见Vivian正忙着整理资料,忙低声问道:“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多呢,三天都做不完。”Vivian轻轻叹了口气,“今天你就找张椅子坐在我身边,我们一起整理资料,做份清单,方便尹总交接。” “好的。” “别想着按时下班哦,不过,我会给你申请加班补贴的。” “谢谢。” Vivian出去吃饭的时候,严小语只是扒了几口快递送来的冷菜冷饭,埋头在电脑前工作了整整一天。晚上离开公司时,早就过了宿舍的门禁时间,因为周末两天还要和Vivian一起加班,她索性回家住了两晚,周一清晨才赶往学校。 早上第一节 课又是肖安然的。 虽然又累又困,严小语却不允许自己在此人的眼皮底下露出一丝破绽,他是她的终极目标,却不是现在需要面对的人。 等她赶到教室时,同学们差不多都到了,后排仅有的座位无巧不巧就在张子健的旁边。 因为祈小雪的缘故,严小语非常不喜欢张子健这个油头粉面的花花公子,索性对这个人视而不见,不管他在搞什么小动作,还是和前后排的同学有什么互动,她都视而不见,专心听讲。 对张子健而言,这个长得有点像祈小雪的女生就是个书呆子,不但不会打扮,还整天绷着个脸,野草闲花般不惹人注目,他都懒得花时间搭理她。 想到祈小雪小鸟依人对他一脸的崇拜的样子,张子健的心里突然划过一丝惆怅,如果商场不像战场,就没有两家父母的恩怨,祈小雪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吧。 “听说了吗?黎露露又找到了新男友。” “哼,以她的德性,这有什么稀罕的。”张子健不屑一顾地轻哼一声。 “李元虎,你知道这个人吧?” “苏航,你听谁说的,以讹传讹吧?”张子健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凡是知情者都传遍了,我以为你故意装不知道呢?” “我犯得着吗?装什么装!” “前女友傍上了你老妈公司投资人的儿子,小弟真心劝你一句,今后可要小心了。” 张子健年纪还轻,仗着家里有钱,光顾着吃喝玩乐,不太关心妈妈公司的事,但是他心里清楚得很,没有了钱,悠闲的生活以及身边围着的一帮朋友都会化为泡影。 苏航的话让他联想起前两天与妈妈通话时,她无意中透露的公司为了拓宽市场,正在进行融资的机密,其中最大的参投方就是元虎资本,该资方的老总名叫李黎,以儿子的名字命名公司,可见李黎对儿子的重视和喜爱非常特别,超过了一般的父亲。 张子健顿时觉得有些头疼,就算他对生意一窍不通,也明白金主爸爸丝毫不能得罪,借钱的日子不好过啊。假如因为自已危及到老妈的公司,该怎么办呢? 这段对话一字不漏地传到了严小语的耳朵里,她不禁冷冷地一笑:刚失去了大腿,立刻又抱上了更粗的大腿,看来,不光是李子健,包括她在内的人都低估了黎露露的魅力呢。 事关李子健妈妈的公司,李子健再混,也不会无动于衷吧。 还好,祈小雪苏醒了,再大的风波也与她无关了。 “我不,就不,偏不!!!” 严小语回到宿舍,刚推开门,只见余燕燕一边对镜梳理着头发,一边对着书桌上的手机大喊大叫。风雅的姿态,被她像换下的外衣一样扔在了一边。 “燕燕,不要生气嘛。” “凭什么让我去给那个女人道歉?我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是你张子健的女朋友吗?” “嗨,要是你也是那种不可理喻的人,我就不会对你提这样的要求了。” “有没有搞错,是你们分手了以后,我们才再一起的,我是我,她是她,有什么相干?!!” “燕燕,她的现任男友是我妈公司最大的参投方,地球人都知道,金主爸爸得罪不起的。” 余燕燕不笨,冷哼了一声: “呵呵,我倒不信,这才几天的功夫啊,她对李元虎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你先调查清楚再说吧!” 余燕燕撂下了手机,这才觉察到寝室里还有个人。 不过,那位严小语戴着耳机,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在做听力测试吧。 真是什么风吹草动都惊醒不了书呆子呢,这世界,什么人都有啊! 余燕燕耸了耸肩,压根儿就没把她放眼里。 正做着习题,书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严小语看了看来电显示,竟然是祈小雪。她拿着手机,来到了大厅。 “喂,最近怎么样了?” “我恢复得不错,把我妈高兴坏了,常常抱着我激动地流眼泪。由他们扶着,我已经能下床走几步,等到我能自理了,我妈就能去上班了。” “别着急,睡了那么长时间,腿没劲,一个人不行吧?” “不要紧。我爸在屋里安了好多的扶手。我得多练习走动走动。不能再让我妈照顾我了,老闷在这个小房子里,把她也闷坏了。” “那太好了!” “小语姐,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来看看我?” “怎么,一个人在家闷得慌?” 直觉告诉她肯定祈小雪一定有什么事想和自已商量,严小语想了想,答应道:“好啊,明天下午只有两节课,下课了就去看你。” 第二天五点左右,严小语到了祈小雪的家门口,按了门铃,穿着粉红色T恤和短裤的祈小雪扶着墙过来给她开了门。 “小语姐,你来啦,快请进。” “阿姨不在家?” “买菜去了。” “看起来气色和状态都不错嘛。” “想喝什么?我这里只有矿泉水和茶。” “矿泉水吧。” “给。” “谢谢。”严小语坐在了一旁的小沙发上,拧开瓶盖,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水。 坐在对面的祈小雪沉默了片刻,指尖在茶几上画着圈圈:“我现在才知道一件事。” 严小语望着她,静静地等待她继续说下去。命运让两个陌生人成了最熟悉的人,这一回的见面却是她们真正意义上的初次相处。 “当初把我爸的公司搞垮的正是张子健的妈妈王雪梅。”祈小雪的声音很轻,但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只有她自己清楚,“我一直以为是黎露露让我差点变成鬼,搞了半天,原来是我爱错了人,还让我爸妈白白担心了那么久。” “木已成舟,想讨回公道不容易。” “是的,但要不是王雪梅收到货物后故意不打款,我爸的资金链就不会断。” “口说无凭,不仅需要证据,还要擅长用证据说话的人。” “你是说……需要找律师?” “专业的事要让专业的人来做啊。” “我知道,这已经不关你的事。但既然老天有眼让我认识了你,你不再是我眼中的陌生人。在没和爸妈商量之前,我只想告诉你。” “谢谢你的信任。你想怎么做呢?” “这一回我想靠我自己,让王雪梅和张子健都得到应有的下场!” “以我目前的身份和地位,或许没什么能力帮到你。不过,我听到一个消息,如果确实的话,那就和王雪梅有关。” “什么消息?” “黎露露的现任男友是王雪梅公司最大的参投方,也就是所谓的金主爸爸。” 第11章 不管别人信不信,严小语相信命运一说。 若不是命运之轮突然改变了方向,她不会回到她的过去,不会与祈小雪的灵魂交会,更不会遇见当大学老师时期的肖安然。 当她真正第一次看见肖安然时,这个精英和富二代的结合体的男人已是飞羽集团的副总,年纪轻轻,位高权重,一点架子都没有的肖安然,被一邦女同胞敬为男神,一致公认他是集团里最迷人的的钻石级王老五,没有之一。 可望不可即的存在,蜻蜓点水般的相遇在她心中激起的巨大波澜,几乎吞没了她的精神世界,见到他之前的她消失了,心里想的是他,连梦里每每也是初次见到肖安然的场景:身高腿长,穿着别挺的银灰色西装的他,在几个下属的簇拥中,走过办公室的长廊……凡是和他打招呼的,不论职位高低,叫不叫得出名字,他都微笑着颔首致意,引得众人喜笑颜开。 不知是因为多看了他一眼,还是发觉他越过众人看了她一眼,从那以后,他像一枝奇葩,不偏不依地插在了她的心上。 倘若不是记得未来,或许她会把这一次的相逢当成梦境:这位优雅的魅力十足的老师,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肖安然从何时起布了那个局?是他老谋深算,还是我咎由自取? 是否从偶遇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跃入了他的视线,作为一个卒子,成为他手中的一颗棋子,进退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那个傻乎乎的灰姑娘,穿着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和鞋,做着不该做的美梦,现在醒来了吗? 夜半三更,严小语突然醒了。 侧耳一听,寝室里有隐隐的抽泣声,此刻是现在还是未来,哭泣的是人还是比人更高级的生物?不觉之中,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直到床的那头有人翻身弄出了声响,她终于知道这是现在,而不是将来。 尹雨姗虽然花钱买了个床位,可是三天两头地回家,基本不住校;黎露露刚搬出去,空缺还没被填上;宿舍里只有她和余燕燕两个人。 为了张子健,大半夜的还想不开? 交浅不能言深,严小语本想不管闲事,可一想到祈小雪的遭遇,还是忍不住问道: “余燕燕,身体不舒服吗,你没事吧?” 哭泣声停了,余燕燕没有回答,想是不愿在他人面前示弱吧。 严小语翻了个身,抬眼望着混沌中的屋顶。有过难以入眠经历的人,才能懂得在黑夜里哭泣的人,内心有多么地绝望和迷茫吧。 “那个……虽然我们不太熟,不过说句实话……黎露露也像你这样为了张子健哭过。” 余燕燕依然不吱声。 “我知道你不想听见黎露露的名字。”严小语轻了轻嗓子,“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就权当我这个旁观者随口一说吧。在我看来,你和黎露露都长得很好看,身边也不乏追求者。张子健呢?他也长得不错,家境又富裕,但他学习没你好,频频分手的也不是一个两个女朋友,除非你以为和他在一起会幸福,为什么要为他哭呢?他妈妈不喜欢黎露露,所以他就抛弃了她……” “你胡说,那是因为黎露露先劈腿了!” 严小语叹了口气: “那只是个误会。” “误会,怎么可能,谁都知道秦峰给她送花,天天给她买早点。” “秦峰的确喜欢黎露露,黎露露为了摆脱他,故意说如果他能向她的室友告白成功,她就做他的女朋友。没想到弄巧成拙,一次捉弄了两个人,得罪了不止两个人,并把自已的人设推向了反面。” “我的天哪!”余燕燕冷哼一声,“这样坏心思的女生,难怪张子健要和她分手!” “黎露露的确是骄傲又任性,也不是第一次恶作剧了,可她没有说谎。”严小语笑道,“但张子健选择那个时间点不容分说地分手,只是因为他妈妈下了最后通牒,再不和黎露露分手,就要冻结他的银行卡,让他寸步难行。” “你到底想说什么?”余燕燕的口气不再那么生硬,似乎有些明白了。 “我想,按照这个逻辑,现在他斩钉截铁地要和你分手,多半也是类似的缘故。” 余燕燕沉默了片刻,说道: “我看你一副书呆子模样,以为也是事不关己的类型,没想到你知道的挺多的。” 严小语微微一笑: “黎露露到底是喜欢张子健这个人还是追求物质和金钱,她自已一定很清楚;张子健是喜欢你们的容貌还是更在意银行卡的死活只有他自已明白;至于你喜欢什么,追求什么,可以问问自已的心。” “问问自已的心?” “世人都说我们大学生是天之骄子,不过是羡慕我们拥有读书的机会吧,为了他,你要放弃大好的青春吗?喜欢你的人不止张子健一个吧?而真正喜欢你的人,比如你的父母,会有随时抛弃你的可能,让你哭吗?” 余燕燕不再哭了。 严小语再次投入棉被的怀抱,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第二天没有早课,严小语索性呆在宿舍里丰富她的笔记本,当房门突然被打开时,她已警觉地合上了封面。 “哦,你在啊。” 尹雨姗走了进来,穿着一如既往地考究,但神色不佳,眉宇间有了忧愁的痕迹。 “学姐,下午才有课啊?” “嗯。” “小胖子的学习怎么样了?没调皮吧?” “他……还好吧。”尹雨姗含糊地应道,显然不愿多提。 “听说,尹总调任市场部总监了。” “你那份助理的工作能不能做下去,我爸可帮不了你了。” “哦……” “你不知道吧?”尹雨姗将挎包随手扔在了桌上,“谁手上的资本最多,谁就掌握了话语权,管你有多大的本事,为公司干了多少事,那份可怜的职位也是朝不保夕,说调就调,说变就变,这就是私企的作风!” 这个言行谨慎,心思细腻的女孩应该是为父亲打抱不平吧。 不能勉强她对一个外人掏心,实话实说已属不易了。 “能有机会在飞羽实习,已经很感激尹总了。学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会尽力而为。” “算了吧,你能帮上什么忙呢?”尹雨姗慢吞吞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也不明白我吧?” “我的想法很简单,能保住这份工作就蛮好了。” “听说你做事勤快,部门里有些人还挺喜欢你的。” “在飞羽既能学到东西,还能存一点学费,比在快餐店打工好多了。” “哦。” “Vivian已经被调到姜副总那里做助理了。” “嗯,她和你不一样,老公有钱也有人脉。” “嗯。” “我爸初到市场部,人生地不熟的,不便安插自已人。” “我知道。” “那个新上任的徐鹤……”尹雨珊顿了顿,“是个极其谨慎的人,我以为,除了他认为可靠的人,不会特意留下你这个可有可无的实习生吧?所以,能不能保住这份工作,全看你的造化了。” “对了……忘了问你了。”严小语忽然灵机一动,“昨天柴鑫鑫和我联系,说是让我回去继续上课,你和他说过,不再做他的家教了吗?” “这个调皮鬼,你要是这么想做他的家教的话,随便你啦!”尹雨姗的脸一沉,“我无所谓的,谁像你这么满脑子都是钱啊。” 满脑子都是钱?你光鲜的衣着,闪光的首饰,引以为傲的家世,不都来源于此吗? 严小语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扭头给柴鑫鑫发了微信: 【尹姐姐不想做家教了,你是真的要我回去吗?】 【哼哼,我怎么能轻易原谅一个曾经抛弃过我的人呢?!】 【呵呵,昨天是谁求我回去的?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啊?】 【不矜持、高冷一下,怎能让你明白我柴鑫鑫的珍贵啊?】 【小小年纪,和谁学得这么不着调啊?】 【老实说,是不是在飞羽的饭碗快丢了,所以又来投奔我柴小爷了?】 【是啊,与其被随便丢到一个部门做小工,还不如继续给一个聪明的小孩做家教呢。】 【你不是要为以后的工作作准备吗?】 【教学相长,两不误也,不但如此,一份较高的工资也是个诱惑。】 【又是钱,财迷!】 【对一个既要养活自已,还要赚足学费的人来说,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呵呵,原来你是为五斗米折腰啊。】小胖子隔着手机屏幕,为被自已肯定的老师,过于直白的对金钱的渴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对呀。】 【小语姐姐,明天你有空吗?我想见你一面。】 【干嘛?你不用上学啊?】 【我爸妈正在闹离婚,因此我妈给我请了假,生怕我爸打什么歪主意抢走我。但她太紧张了,时时刻刻地守着我,我都快闷坏了。】 【啊,是这样啊?】 【不要怕,此事与你无关。】 【王妈呢?】 【别提了,她到楼上偷听他们吵架,一不小心跌了一跤,回老家去了。】 【那好吧,明天上午没课,去你家找你呗。】 【不只是这样,你得先想个办法,到时候让我妈同意让我出门。】 【你妈会让你出门?】 【又不跑远,就在别墅区里新开的奶茶店附近转转。】 【哦,我明白了,振振有词的背后原来是别有用心啊!】 【知道太多的人,可是要小心的哟!】 【说到底,就是你想喝奶茶了,而你妈要你减肥,不让你喝,是不是这样?】 【是的,福尔摩斯小姐。你不知道的是,新来的李妈烧的菜没油少盐要多难吃就多难吃。】 【那么,要不要我带点吃的给你呢?】 【要,五香牛肉和油炸小鱼。】 【等着吧!】 【OK!】 “李妈,门关好了没有?” “已经关好了。” “李妈,你去厨房烧壶开水吧,小严喜欢喝茶。” “不用了,我不渴。” 黄晓艳不知是忘了还是记错了,严小语在她的家里除了矿泉水,从没有喝过茶。她没有化妆,眼睛反而更大了,苍白瘦削的脸上,黑色的眼圈尤其醒目。 刚在沙发上坐下,黄晓艳又爬起来朝门边的可视电话看了一眼,心神不定地,拿起报纸又放下了杂志。 想起妈妈离婚前的状态,严小语不禁吁了一口气。和柴鑫一起温习了功课后,又经过一番好说歹说,就差要指天誓日,黄晓艳才同意他们离开家门,一起去别墅区里那家新开的奶茶店。 “鑫鑫,要快去快回哦!” “妈,我就喝杯奶茶,一会儿就回来,哪儿也不会去的。” “你妈病了吗?” “没有。”小胖子耸了耸肩,叹了口气,“我爸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还冻结了我妈的银行卡,因此她才会这么紧张,神经兮兮的。” “怎么会这样?” “我爸的前妻里面,她是纯属凭借年轻貌美上位的,没有任何背景和帮得上忙的人。” “你的外公和外婆呢?” “我爸嫌弃他们是乡下人,什么都不懂,过年过节只是打给他们一些钱,我妈怕他不高兴,也不让他们来。所以,我去过外婆家,他们却连我家门都没进过。” 严小语轻轻一叹: “看来,你妈妈也不容易。” “她不会赚钱,只会花钱,全靠我爸养着,有什么办法呢?唉,真想快快长大,赚很多的钱,就不会有人欺负妈妈和我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奶茶店。这里的装潢高端大气,服务也礼貌周到,当严小语看到电子菜单时,脸都绿了:一杯奶茶加块小蛋糕竟然要几百块钱,难怪所有的服务员都这么客气,原来是把他们当肥羊了。 “这么贵,你付钱哦。” 第12章 严小语白眼看向柴鑫鑫,谁知小胖子拱了拱手,一副可怜讨好的样子:“我爸没切断我妈的资金来源之前,这点小钱根本不在小爷的眼里,可今时不同往日,我得省着点花,万一将来被他扫地出门时,我和我妈还有活命的本钱。” “那你何必来这种地方喝奶茶?不是听由人宰一刀么!”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嘛。”小胖子作揖道,“我妈平时总不让我吃这些东西,馋了。” “呵呵,怪不得刚吃了牛肉和小鱼,这会儿又饿了,原来馋瘾上来了。算了,这回我买单吧。”严小语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给自已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咖啡,暗中笑道:一把年纪了,还和小孩子计较什么。 “真的?” “假的。”严小语忍不住笑了。 “你这么小气抠门,把钱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真的愿意为我买单?” “小胖子,你再多说一句,我立刻把你送还给你妈。” “别、别、别,千万别,小爷这就给你赔不是了。” “你想要和我说什么呀?是不是你妈要降我的工资了?” “财迷就是财迷,果然满脑子就是钱啊!”柴小胖不满地哼了一声。不过,严小语是少数能让他感到安全,可以交心的人,生怕她反悔,不肯来做家教,柴鑫连忙解释道,“那当然不会。虽然我爸停了我妈的信用卡,但我爸给我预留的教育和医疗费用的银行卡还在她那儿,我妈说了,再怎么样,我是他的亲生儿子,肯定不会亏待我的。” “哦,那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不可能真是为了一杯奶茶吧?” “我担心……” 小胖子的话刚开了头,服务生用托盘送来了他点的奶茶和蛋糕,闻着蛋糕的香味,柴鑫嗅了嗅鼻子,不说话了。 “先吃吧,吃完了再说。” 望着小胖子一心一意地对付着面前的蛋糕和奶茶。严小语心想,孩子就是孩子,成人世界的事情再复杂,在他眼里还是被简化了许多。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华贵的西装,大腹便便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严小语一开始也没多想,还打了声招呼:“柴董,您好。” 可人家压根儿就不搭理她,目光直直地望着自己的儿子: “你不去上学,怎么在这里?” “妈妈同意我……和严小语姐姐一起出来喝奶茶的。”柴大宇在柴鑫鑫面前可谓是威力无比,在强大的压迫感之下,柴鑫鑫吓得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的。 “快跟我回去,爸爸和妈妈有话要对你说。” 天大地大,没有爸爸的命令大,柴鑫鑫依依不舍地望了望桌上剩下的奶茶和蛋糕,顺带瞥了一眼严小语,总算还有良心地说了一句:“爸,那你买单哦。” 柴大宇轻哼一声,拽着小胖子的手就走出了奶茶店。随后就有个下属模样的男人走进奶茶店,指了指严小语,不知和服务生说了什么,结了账离开了。 柴鑫鑫离开了,严小语也没必要继续呆在奶茶店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柴大宇的出现,太突然了,他家那个新来的李妈,不会是他的心腹,是个告密者吧?她翻开手机,把柴鑫发来的那条微信又看了一遍。 【我爸妈正在闹离婚,因此我妈给我请了假,生怕我爸打什么歪主意抢走我。但她太紧张了,时时刻刻地守着我,我都快闷坏了。】 难道,柴鑫鑫的手机有定位功能,刚刚柴大宇不是接儿子回家,而是把柴鑫鑫抢走了? 不会吧?! 严小语急忙站起身,冲出了奶茶店,她一面大步往小胖子家里赶,一面暗暗祈祷自己的判断不要成为现实。 “李妈,柴董他们回来了吧?” “柴总好几天没回来了?” “柴鑫鑫呢?” “少爷?少爷不是和你一起出去的吗?” “他没回来呀?” 李妈茫然地摇了摇头,看样子不像是撒谎:“他不是和你一起去喝奶茶了吗?” “可是,刚刚在奶茶店,柴董出现了,说要把柴鑫鑫带回来啊。” 李妈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垂下的双手在围裙上重重一拍: “糟了,这下糟了!!!” “什么糟了?”黄晓艳从二楼走了下来,目光带着不明所以的警惕。 “少爷被柴董带走啦!” 黄晓艳的脸色徒然煞白,身子一软,差点从楼梯上跌下来,幸亏严小语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上楼梯,将她扶住,黄晓艳蹙着眉头,将她推到了一旁: “不是让你好好看着鑫鑫吗?!!” “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真的会发展成这样……” “唉,要不是不甘心,就该早点和鑫鑫离开这儿的!” 相处了一段时间,严小语对小胖子还挺有感情的,虽然知道柴鑫鑫被柴大宇带走,生活和学习上根本不成问题,甚至会更好,可是,母与子的感情总归是无人可以替代的,就算你是父亲,凭着有钱有势,就能平空割断母子之情? “太太,起来喝杯茶吧。您也不要太着急,您和柴董还是夫妻,有权照顾孩子,就算万一……走到那一步了,孩子年龄小,一般都会判给妈妈的。” 李妈的话,句句都帮着黄晓艳,要不是太会做人,就是黄晓艳的亲戚吧。 “你懂什么呀!”黄晓艳索性瘫坐在楼梯上,把头埋进裙子里,“柴大宇肯定会把鑫鑫送到国外去读书,然后再和我提离婚的事。” “去外国读书,这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啊。” “什么好事,到了人家的地盘,再有那么多钱也还是个穷人,鑫鑫这么小,真要有点什么事,天涯海角的谁顾得上谁呀?要知道姓柴的是这么无情无义的人,我就不是现在的我了!”黄晓艳抬起头,恨恨地说道,“我辞了工作,给他生了儿子,这些年他当我是代孕妈妈还是高级保姆?哼,可惜我迟了一步,真想看看扑空后他的嘴脸!” “太太,不管怎样,儿子是你的呀。” “儿子,谁知道他以后是不是和他爸一个德性?” “这栋别墅……” “别提了,提起来我就悔恨死了,当初怎么就没为自已和儿子要份房产?这房子的产权是柴大宇他妈名下的,我的家用全是柴大宇每个月打给我的,他不打,卡里就剩下那点钱了,手头上唯一有的钱是他留给鑫鑫的,什么都没留给我,我要是出了这个门,就是个两手空空的笨蛋!!!” 想到黄晓艳素日趾高气扬的态度和现在的处境,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从此再也见不到小胖子了吗? 高高在上、财大气粗的柴大宇,不是她能得罪的人,纵是振臂高呼心中的不平,人家的家务事,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又能改变什么? 严小语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回到寝室,闹钟的指针已指向两点,严小语顾不上吃饭,匆匆忙忙拿了课本就往教室赶去。 肖安然上课前,总是要点名的;上课时,教室的门也总是关着的,即使课前有人帮她喊了‘到’,现在也将原形毕露,穿帮了。 严小语硬着头皮敲开门,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教室。 “严小语同学,下回注意,上课不要迟到哦!” “肖老师,我知道了。”严小语对着讲台鞠了一躬,转身快步往教室后排的空位走去,别无选择地坐在张子健的旁边。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同学们都知道张子健上课时小动作多,话多,因此除了和他要好的哥们和女生,几乎没人愿意坐在他的周围。 “没想到啊,祈小雪真的醒过来了。我姐中午去对面超市买吃的,看到她时吓了一跳。” “醒过来啦?不是说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吗?” “她,她真的在我家对面的超市里打工?” “我姐亲眼看到的,认识她又不是一天两天的,这还会看错?!” “反正都分手了,她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喽。” “话虽这么说,可是前女友就在自家附近做超市的收银员,不觉得有点窝心吗?” “她做她的收银员,我干吗要窝心?” “祈家曾经比你家还有钱吧,一个住别墅,来去都有轿车接送的娇小姐,现在活成这样,落差真的太大了,正常人都受不了吧?” “谁家破产谁倒霉呗,与我何关呀!” “人家有钱的时候,你是她的男朋友,她最无助的时候,你却和她分了手……啧啧,真是无毒不丈夫啊!” “哎呀,我已经够烦的了。苏航,你要还和我是哥们,就别再堵上加堵了,好吗?” “正因为是哥们,我才担心你嘛!祈小雪老实,没花头,构不成威胁,现在这两个前女友,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啊!” 第13章 “对了,我让你查黎露露查得怎样了?” “黎露露不简单啊,不光把李元虎抓得牢牢的,连李黎也吃她那一套呢。” “一哭二闹三上吊?” “就说你小看她了,你还不信!现在的她可会装了,特别会在李黎面前装。” “她会装?”想到黎露露发脾气的样子,李子健不禁摇了摇头。 “李元虎是什么人哪,家有天仙也会忍不住出去嗨玩和偷吃的呀,可黎露露从来都不和他闹,当着李黎的面,说男生偶尔出去玩一玩没什么,自己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女生,只是担心李元虎的健康和人身安全……一个梨花带雨的美人,说着这么体贴的话,谁受得了啊,李元虎能不喜欢她吗?” “道听途说的吧?” “我一同学的爸爸,是他家的管家,据说,在李元虎交往过的女生中,李黎只夸过黎露露贤惠,似乎只对她这个准儿媳比较地满意。” “李黎没老婆吗?” “他老婆去了国外,他们早就离婚了,一直以来都是父子俩相依为命,对儿子那是爱如珍宝、百依百顺呢。” “原来是这样。”张子健轻哼一声,“女人才最了解女人,这一套,在我妈那儿保准不管用。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离间他们?” 话音刚落,肖安然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张子健同学,请你来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 哪怕张子健心里骂骂咧咧,脸上却只能带着窘迫的笑容站起了身。美女的敌人是美女,帅哥的敌人自然是帅哥,肖安然是学校里公认的第一帅哥,他却只能屈居第二;甭管他家多有钱,肖安然是他的老师,怎么着也压他一头,既然如此,哪能不服软呢? “By the end of April Peter___here for three months A.will have stayed B.will stay C.stays D.has stayed,这是一条语法题,答案就在A、B、C之中……” 肖安然的提示已经给足了他面子,可是张子健光顾着聊天,哪里听清肖安然问的题目,只能对着肖老师干笑,转过头四处寻求外援,只可惜他周围的人都忙着听他的八卦,一个比一个还要指望不上,茫然之中,他把目光投向了严小语,压低嗓门,问这个书呆子: “喂,你知道答案吗?” 先不说因为祈小雪的缘故,严小语本人也非常瞧不上张子健,怎样才能惩罚这个自已不好好听讲,还妨碍别人上课的花花公子?严小语灵机一动,在纸条上写了两个选项,并打了两个问号,表明自己也拿不定主意,放在了课桌边上。 张子健看了一眼,立刻自作聪明地选了其中一个。 当肖安然再次问他的时候,张子健用肯定的语气回答了C。 不会的题都选C应该是万年不变的真理吧? 他没想到,答案偏偏是B。 “同学们,无论答案是B是C还是A,都不是最重要的。”肖安然总结道,“重要的是要知道老师是在讲什么题,学会自己分析,再得出答案,就算结论是错的,但经过分析领会的过程,就不容易忘记真正的答案,此时的错,也就变成了今后的对。” 一席话说得周围的人纷纷笑了,张子健也涨红了脸,又不好怪那个书呆子,只得怏怏地坐下。 时间向后,回忆向前,严小语并不以为自己已经能客观地看待肖安然了,因为有关这个男人的点滴,仍像一颗颗石子,在她心里投下的涟漪似乎始终也没有消散。 严小语低下了头,连嘴角的笑意都敛去了。 如果时光没有倒流,一切按照正常的走向,此刻的她会不会像当年那样,被他迷得晕头转向了呢?少女时代便失去妈妈,命运坎坷,心若干涸的她,得到一点虚妄的爱的滋养,就以为那枝插上心上的奇葩是她的命运之花,结果呢?不但花从未存在过,心也碎了,变成了冰冷的渣。 下课后,严小语收到了祈小雪的电话。 “小雪,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你了,最近好吗?” “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你在某人家对面的超市里工作?” “啊,你怎么知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小语姐,我们见个面吧?” “好啊。” “我每个星期五休息一天,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不一定要吃饭,那里的消费很贵吧?” “市区的别墅区,不是单独存在的,后面都是普通的民宅,平价超市和茶餐厅多的是。” “你什么时候下班?” “每天七点半左右,上晚班的来了我就可以走了。” “择日不如撞日,我来找你,超市对面有标志性建筑吗?” “对面是街区公园。” “好的,就在那儿,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七点半,人们不是在回家的路上,就是在去吃饭的途中,正是交通拥堵的时候,严小语坐在街区公园的长椅上等着祈小雪,看到对面灯火通明的超市里,祈小雪手脚麻利,笑容可掬地应对着超市的客人,不由得感慨万千。 曾经生活富裕无忧无虑的祈小雪,如今过着灰姑娘的生活,她将如何对待心里的落差? 这场命运的拉锯,张子健和她,究竟谁会胜利呢? “小语姐,等久了吧?” “路上堵车,我也刚到。” “饿了吧,想吃什么?” “每天要工作很长时间吧?累不累?” “不累。” 工作之中的大部分时间都要站着的收银员,对于一个刚从沉睡中醒来的女子,可以想见会有多辛苦。 可祈小雪看起来精神奕奕,活力十足地走在严小语身边,她穿着一件粉色的连衣裙,外搭一件铆钉外套,脸上画了淡妆,衬托得原本清秀的容颜越发地可爱。 “我一直担心你的身体不能痊愈,看到你现在的样子,真为你高兴。”毕竟同体同心了一段时间,望着祈小雪活泼的样子,严小语的担心卸去了一半。 “刚开始的时候不适应,不但畏光还畏惧人群,一个人过马路都畏畏缩缩的,害怕来不及被车撞到,感觉自已像个八十岁的老婆婆,又是着急又是难过。”祈小雪的眼睛温润了,“不过,现在真的好很多了,生命果然在于运动,运动让身体更加地活络。” “真好,没有留下任何的缺失。” “嗯,我爸妈起初坚决不让我出来打工,现在也渐渐放心了。” 祈小雪挽着严小语的手臂,熟门熟路地往前走着。 “等我攒够了学费,就去上夜大。” “半工半读,吃的消吗?”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小语姐不是一直都是这样做的?你能拼,我为什么不能?” “想法不错,但不能硬拼。” “明明可以无忧无虑地读书的时候,我却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一个不值得爱的男人身上,再也不想那样了。” “你爸妈好吗?” “我好,他们就好了。” “嗯,拥有爱你的父母,也是一种幸运。” “是我对不起他们。”祈小雪呼了一口气,“他们一天天老去,我还花光了他们的积蓄。” “上回你说的事,找过律师了吗?” “律师是按小时收费的,在没找到充分的证据之前,不着急先找律师。”祈小雪蓦地停下脚步,目光灼灼地看向严小语,“当年我爸也是从赤手空拳开始的,我要有样学样,让我们家摆脱现状。 “小雪,你变了,不再畏缩不前,沉浸在虚妄的爱情里了。” “那不是真正的爱情,让他见鬼去吧!我爸妈省吃俭用,每个月大部分的工资都用来还债,如果我还虚无飘渺不脚踏实地活着,怎么对得起他们?” “你们家还欠着外债?” “还了大半,剩下不多了,把压力当作动力,也就不怕了。” “为什么特意选在张子健家对面的超市上班?”犹豫再三,严小语终于问出了心里的话。 “一来是巧合,二来是天意。” “那你可要小心了。” “我一个超市的打工妹,就算遇到来超市购物的王雪梅,她也不会认识我。” “她不认识你,但张子健认识你,并且知道了你的现状。” “他知道我在这里上班?” “是的。”严小语皱了皱眉头,“我看,这个情况很重要,回去后你一定要告诉你的父母。”“他想怎么样,又能怎么样?” “假使他也知道是他妈害得你爸破产,担心你报复的话,说不定会先搞一些小动作,让你和你的家人无暇顾及其他。” 祈小雪沉默了片刻: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两人走进一家干净整洁的茶餐厅坐下,过了下班高峰期,餐厅里已经没那么多人了。 严小语翻了翻菜单,抢先说道: “今天我请客,祝贺你找到工作,开始新生活。” “谢谢。” “渴了吧,先喝杯大麦茶。” “小语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可以啊。” “虽然你外表上看起来风轻云淡,但我一直觉得你有心事。你不用对我说你不想说的事,但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契机,或者什么缘故,让你回到过去呢?” 手里的茶杯瞬间变重了,千头万绪在脑海里沸腾,最先出现在脑海里的却是肖安然的脸,是他的温情脉脉让她如逢雨露,还是他的翻脸无情将她推入了深渊。 严小语不知道是谁给了她这个契机重来一次,也不知道为什么缘故她能回到过去?低调内敛,磨砺心性,只是为了清算过往,她无法说清楚自已对肖安然是恨还是怨,是爱还是不爱,也不清楚是不是只有让肖安然同样品尝到她的痛楚,才是唯一能让她释怀的结果? “你的脸色好凝重,是不是和我一样,遭遇过背叛和愚弄,而那个人曾是你的一切……” “小雪,你也想重新来过?” 话音未落,忽然有两个头发染烫成黄色的小青年出现在他们面前,二话不说,拿起桌上的水杯浇了祈小雪一脸,猝不及防的祈小雪,尖叫了一声,严小语眼疾手快地拿起手中热气腾腾的大麦茶回敬了对方,那两人连忙跑跳着躲开了,一路还嚷嚷着: “贱人,癞□□吃天鹅肉!” “死缠烂打,变态跟踪狂,再敢出现在这附近,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一番叫嚷引来不少食客的目光,严小语坐不住了,结了账,两人离开了茶餐厅。 严小语一边帮祈小雪擦拭着头发和衣服,一边低声问道: “应该是张子健找人干的吧?” “嗯,也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他想干什么?” “他越害怕我出现在他面前,越说明他心里有鬼。” “他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你更要小心了。” “我不怕,虽然我势单力薄,但只要能给他添堵,就很开心。”祈小雪浅浅一笑,将微信通讯录给严小语看,“我已经重新联系上黎露露了,跟她道了歉,说明过去是被张子健利用了,才和她吵架的。” 严小语心里一惊: “黎露露说了什么?她会和你握手言和吗?” “这份工作,就是她托人给我找的。这年头,什么岗位都需要工作经验,不然,我在家躺了那么长时间,哪能这么快就能找到工作!今后她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我也会帮助她。” “她帮你找到了工作,你感谢她很正常。不过……” “你说。” “她帮你,是张子健伤了她的心,但你和张子健之间不是仅仅分手这么简单,不好相提并论。她说有什么需要你的地方,让你报复张子健了吗?” “没有。” “那就好,如果能用法律证明王雪梅有错,你们家会得到相应的补偿,法律是个武器,不同于私了,也不能私了,那将后患无穷。” “小语姐,你不放心黎露露是有道理的。” “哦,你也这么想过?” “她个相当骄傲,自诩美貌的人。”祈小雪皱了皱眉,“我遇见过她和李元虎,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 “李元虎明明在逢场作戏,可她偏偏自以为魅力无穷……想到曾经的我以为我的爱能征服张子健的时候,不禁为她揑了把汗。富二代的选择那么多,如果李元虎和张子健一样,甩了她不就是分分钟的事?到那时,受不了的不是她又是谁?” “你想提醒黎露露:李元虎并不是真正喜欢她。” “李元虎肯定知道黎露露和张子健交往过,而他爸恰恰是张子健妈妈公司的资方,而且是最大的金主,李元虎愿意把她留在身边,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严小语沉默了片刻: “既然知道这些,更要当心,别被他们随便利用,也别被卷进他们之间的是非之中。”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第14章 第二天上完早课后,严小语又去了一趟柴家。 大门紧闭,没人开门,看来这份家教工作是彻底黄了。 严小语正打算离开,迎面竟遇见了肖安然和他手中牵着的金毛犬。 四目相对的瞬间,为了能尽快地离开,严小语微微鞠了个躬:“肖老师,您好。” “你在这里做家教?” “嗯,现在不做了。” “你来这儿,是担心你的学生还是为了这份工作。” “我……” 肖安然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知道这家人家的事,男女主人离婚,女主人已经搬出了这套别墅,男主人正准备把儿子送出国。” “送出国了吗?” “那要在男主人得到抚养权之后。” 一对实力悬殊的夫妻,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看来黄晓艳注定要黯淡离场,母子从此分离了,唉,最伤心的还是柴鑫鑫吧! “哦,原来是这样,我不太清楚。肖老师,我还有事,先走啦。” “你是不是要找份新的工作?”肖安然突然问道。 “哦哦哦,我还有其他的兼职,老师不用担心。” “最近飞羽可能会精简一批员工,实习生自然首当其冲,你要做好失业的心理准备。”肖安然一边用飞碟逗着金毛狗,一边淡淡地说道“我跟我妈姓,柴大宇是我的父亲,我算是比较了解他的人,总是能提前想到他的布局。” 让严小语吃了一惊的,并非是飞羽即将裁员的消息,而是肖安然会如此坦荡地自报家门。她抬起头,望着肖安然,他却云淡风轻地跟着金毛的脚步,大步向前走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心里闪过:肖安然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果真如此,她精心隐瞒的一切又有何意义? 如果不是这个重来的机会,严小语自认根本不是肖安然的对手!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见肖安然喊了自己的名字: “我这里有份差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哦,谢谢肖老师的关心,我会自己……” “这个人,是我一个朋友的儿子。也是个非常调皮也非常聪明的小男孩。和聪明人在一起,我想你或许会有些兴趣。” “肖老师,我并不聪明。” “那就对了,因为需要性格上的互补,人们往往才能成为朋友。对方也是个富二代,不差钱。” “你朋友的儿子?” “李思聪,李元虎的儿子,需要一个有实力的家教。” 这一下,饶是严小语差点惊掉了下巴,李元虎是肖安然的朋友,这不奇怪,他都有儿子了?怎么从没听人说起过?! “李元虎有儿子,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像是看透了严小语的心事,肖安然笑道,“我们两家有些交情,因此知道这个内情。只要你不传出去,就不用担心什么,身为老师,不会让像你这样勤学刻苦的学生上当受骗的。” “谢谢肖老师。” 好吧,既然逃不出他的视野,不如顺其自然,哪怕这又是他布的局呢? 严小语只得点了点头。 沿着密树丛林包围的车道,严小语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才摸到了李元虎的住处:一幢闹中取静进退自如,位于市区的酒店别墅。 既然外界很少有人知道李元虎的隐私,这里应该是安置李思聪的绝佳之地。 别墅的外栅栏前,绿油油的草坪上,有个正和小狗玩耍的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以及一个系着围裙像保姆一样的中年女人。 “你好,请问李元虎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小男孩停下追逐小狗的脚步,颇为戒备地上下打量着严小语: “你就是新来的家教?” “对,我叫严小语,你就是李思聪小朋友吧?” 小男孩没有回答,转身对中年女人说道: “刘阿姨,你去和我爸说,新的家教来了。” “稍等一下。”刘阿姨朝严小语点了点头,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嘱咐小男孩: “你一个人在外边玩耍,要当心哦。” 小男孩老成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你很烦呢。” 刘阿姨似乎习惯了小雇主的颐指气使,进屋通报李元虎去了,只剩下严小语和小男孩大眼瞪着大眼。 严小语不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富三代,本能地觉得李思聪要比柴鑫鑫更加不容易亲近,有这样的儿子的雇主李元虎也绝非善类吧。 “你长得不好看,顶多算清秀。”李思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算是唯一让我放心的缺点。” “哦,多谢夸奖。”虽然严小语知道自己相貌普通,但身为一个女人,谁愿意被人说不好看,哪怕对方只是个小屁孩呢。 “至于其他的,包括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相信,我很快就会知道的。” 果然,这是个比柴鑫鑫还要厉害的小屁孩! 严小语笑了笑,懒得再和这小屁孩磨牙,打算先和他爹好好谈一谈,正在这时,刘阿姨回来了。 “严小姐,董事长让你去他的书房。” “小聪,董事长让你回房间做作业。” 这一回,像是在传达着命令,刘阿姨的嗓音低沉了许多。 李元虎的话对李思聪还是很管用的,尽管李思聪满脸地不情愿,却只能嘟着嘴,乖乖地离开了院子,留下那只毛茸茸的雪白的小狗,在自己的窝旁撒泼打滚。 李元虎的书房在二楼北边的房间,刘阿姨将她带到门口,转身就离开了,严小语礼貌地叩了叩门,自然大方地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只有一个年轻的男人,坐在书桌前的转椅上,光着的脚丫随意地放在了书桌上,如此轻慢的态度,显然没把刚刚走进来的人放在眼里,不在乎她会不会嫌弃他的毫无形象以及他的脚有没有散发异味的可能。 “你好,李元虎先生,我是严小语,新来的家教。” 李元虎抬头瞥了她一眼,四目相对,足够看清对方的相貌。 在严小语眼里,这是个浓眉大眼,目光烁烁的男人,看起来气场很足,很不好惹。 映入李元虎眼底的就是个矮矮瘦瘦,相貌平平、乏善可陈的普通的女大学生,他向来只对美女感兴趣,这个严小语完全不在他的审美范围之内。不过,他非常清楚:家教这个职位说轻则轻,说重则重,事关儿子的将来,当然要慎之又慎,首要的不是容貌,而是能否担负起家教的责任。 “我信任肖安然,所以相信他的推荐,你的学历和能力什么的,我就不问了,只有两个硬性指标,要求你必须做到:一是教好李思聪,让他能专注学习。二是在他活动的时候看好他,不要让他有什么事,尤其第二点格外重要,你明白吗?” “明白,李元虎先生。” “和刘阿姨一样叫我李董即可。” “好的。” “做得好,薪水什么的是小问题,保准够你的衣食住行和学费,如果做得不好,那就是得罪我李元虎,你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吧。” “我明白。” “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你去把李思聪叫过来。实事求是,我知道这孩子娇惯惯了,不知气走多少家教了,希望你是个例外。” 严小语有样学样,迅速找到李思聪的房间,并学着刘阿姨的语气,以一种事不关己的口气发布命令:“李思聪,李董让我叫你去他的书房一趟。”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李元虎的话对他的儿子果然有着不容置疑的威力,李思聪嘟囔了一句,却又不得不站起来,和她一起走进了李元虎的书房。 李元虎的双脚已经从桌上放下来了,人也坐到了书桌前,面部表情既端正严肃又不失关心慈爱,看起来还是很在乎在儿子心目中的地位和形象的。 “李思聪,我来介绍一下,从今天起,每个双休日,这个叫严小语的姐姐就是你的家教,负责教你所有的功课和看护你的日常活动,你要听她的话,不许叛逆和乱跑,听到没有?” “哦……”李思聪低下头,不情不愿地拉长了声音。 “你已经气走了不知多少个家教,如果这一回再把肖叔叔推荐的人气走,爸爸绝对不会轻饶你,就会像之前说的那样,把你送进寄宿学校,不论是周末还是寒暑假,都不准回来。” 毕竟是小孩子,李思聪一听就慌了神,立刻无比乖巧地点头回答道: “爸爸请放心,我会听严小语姐姐的话的。” “嗯。” “爸爸,你能问问肖叔叔,他什么时候会来我们家啊?” “肖叔叔工作忙。不过,严小语姐姐是肖叔叔的学生,她会定期向他汇报你的表现,只要你好好学习,得到严小语姐姐的夸奖,肖叔叔肯定会履行诺言,带你去学骑马。” “真的吗?”李思聪睁大眼睛,一脸半信半疑的样子。 “爸爸什么时候骗过你?” 出乎严小语的意料,从李思聪的语气里,不难觉察出这个难以相处,骄横老成的小男孩竟然很喜欢肖安然。 也是,像肖安然这样心机了得的男人,李思聪一个孩子,哪是他的对手,被他俘获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第15章 [VIP] 两人从李元虎的书房出来,李思聪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严小语尾随其后,在进入他的房间之前,李思聪忽然停住脚步,扭头望向严小语: “我这个人,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说话,只要你乖乖地配合我,一切都好办,如果你不听话的话,那就要小心了,知不知道有多少家教都是哭着被我赶跑的,还有一个至今都在看心理医生呢!” 严小语忍不住笑了,她已经29岁了,历经的沧桑变故岂是这个养尊处优的小孩子所能领悟到的人生?李思聪的威胁对她而言,就像听到一只被铁链拴着的小狗,面对靠近它的领地的陌生人的咆哮而已,于是她淡淡地说道: “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听你的话。我相信,只要我们愿意共同努力,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的。” 李思聪觉得有点奇怪,这个家教怎么一点也不怕他,不光如此,似乎也不怕他的爸爸,不像以前的她们那样崇拜地望着父亲,一昧地恭敬有加。 为什么呢,不过只是肖叔叔的学生而已,这算什么身家背景?假如她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又怎么会做一个听人使唤的家教?李思聪一时想不到缘由,只能乖乖打开了房门。 这间房间并非他的卧室,而是和李元虎一样的书房,只不过书架上陈列的都是各种教材习题,一本闲书都没有,足以看出李元虎对儿子的要求有多严格。 严小语想知道李思聪究竟掌握了多少知识,达到了什么样的学习水平,就给他安排了几个科目的测试,李思聪老大不情愿地瞪了家教一眼: “喂,装装样子就可以了,犯得着这么认真吗?” “你让我想起之前教过的一个小孩,年纪和你差不多,家里也很有钱,可他很特别,和你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他不光聪明,学习还特别地认真,博览群书,活学活用,绝不是装装样子。” “他爸也像我爸这样管的很严?” “不,正好相反。他最担心的,就是他的爸爸会不要他。” “为什么他爸爸会不要他?他们不是亲父子吗?” “是亲父子,可他爸爸有很多孩子,如果不是最优秀最听话的孩子,他就不会那么喜爱他了。” “哦,原来是这样。”李思聪耸了耸肩,“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反正我爸只有我一个,只能爱我宠我啰。” “现在就下这个结论,是不是太轻率了?”严小语轻轻一笑, “你爸不会结婚吗?结婚后,难道不会生孩子吗?若是那个孩子比你乖巧,又聪明伶俐,你不会被比下去吗?” “你做梦!我爸最喜欢我了!我不会让我爸结婚的!” “你还是个孩子,还是太天真了,结不结婚是大人的事,大人的世界,不像小孩子想得那么简单。”严小语将习题放在李思聪的面前,“学习使人进步,了解世界也了解自已。如果长大后的你没有本领,不能把你们家的企业发扬光大,反被别人踩在脚下的话,富不过三代将成为现实的写照,今天你的生活,只能在你的回忆中重现。” “这么可怕?” “你很聪明,不会想不通这个显而易见的推理。” 李思聪眯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 “其实,我有听说我爸好像有了个新女朋友,虽然他之前交往的女朋友时间都不长,不过总会有例外吧,到了那一天,是不是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后妈生了一个聪明的孩子,我爸再也不会像现在一样重视我了?” “这我无法保证。”严小语轻咳了一声,“我能保证的,就是到那一天之前,你的努力会在成绩上表现出来,你的成绩会让你爸看到你的努力。” “前提是我得听你的话?” “你听我的话,等于我听你爸的话。只要动机和效果都是好的,有什么不对吗?” 李思聪没有再说话,乖乖地做起了习题,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同样乖乖地听着严小语的解答。 成人世界的残酷,只要掀起一角,已然足够让一个小孩触目惊心啊! 从李家返回学校没多久,严小语就收到了肖安然的微信,询问她在李家面试的情况如何?李思聪是否难教?薪水还满意吗?她突然有些后悔,就因为答应去李家做家教,手机的联系人列表里就多了一个最不想接近的人,可又不能不回答他的问询,毕竟人家是她的饭碗介绍人呢。 【一切都很好,谢谢肖老师。微笑.jpg】 四平八稳的回答,滴水不漏的谢意,严小语其实只想尽快结束他们的聊天。 【别看李思聪是个富三代,其实是个很孤独的孩子,他从未见过自己的亲妈,因为知道他爸忌讳这个,从来不敢问妈妈的下落。】 【哦哦,我会注意的,谢谢肖老师的提醒。】 【师生一场,不用这么客气。】 【好的,再次谢谢肖老师的帮忙。】 严小语就像天衣无缝的蛋壳,圆滑的让人无法靠近。肖安然怎会感觉不到她不想与他保持额外的联系?他也不想自讨没趣,自然而然地挂了电话,心中却暗暗有些奇怪:从小到大,他都备受宠爱和追捧,几乎从未有人明确表示过讨厌他的存在。这个严小语,简直是特例中的特例,不光不想和他有所交集,有时甚至能感觉到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自己。 我做错了什么? 扪心自问,他是坦坦荡荡无私无畏的,没有任何逾越师生关系的行为。严小语是个学习优秀品格端方的学生,但家境窘迫,靠打工维持学费和生活,出于爱才,他才给她找了个薪水较高又不至于耽误学习的工作,没想到对方似乎并不真的领情,反而敬而远之地离他更远,这让他微微有些郁闷。 我又不是真的要她领情,就算她对我敬而远之,为什么我要郁闷呢? 聪明透顶的肖安然,反被自已的聪明给绕住了。 时过中秋,天气渐渐转凉了。 严小语正在吃饭,尹雨姗走进了寝室。 “学姐,好多天没看到你了。” “嗯。” 突然冒出来的尹雨姗似乎心情糟透了。 她粗暴地将书架上的书,书桌上的小摆设和衣橱里的衣物一古脑儿统统塞进了行李箱,衣橱上贴的明星海报则被撕下扔进了字纸篓。 自从不做柴鑫的家教之后,尹雨姗很少出现在寝室里。尹文舫的调任让他们家出了什么变故? 不会啊,尹雨姗身上穿着的薄薄的呢绒衫,草莓色的雪纺裙,和商店橱窗里的模特儿的衣服差不多一式一样,她家的财富又不是一天积聚的,怎么会因为降了一点薪水就没钱付寝室的房租? 没毕业之前,为什么要搬走呢? 难道,柴大宇的婚变和尹雨姗有直接的关联?!这个大胆的想法把严小语吓了一跳,碍于尹雨姗冷若冰霜的气场,她不便多问,只能旁观。 “你看够了没有?”尹雨姗正在装箱的手不满地停下了。 “学姐。”严小语问道,“听说尹总要调到飞羽集团的分公司任总经理,不在本地了,因此你也要搬走了?” 尹雨姗冷哼一声,显然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严小语感到不悦: “不管我爸调到哪里,我总会比你强。” 无论是黎露露还是尹雨姗,骨子里都有一种目中无人的嚣张。严小语笑了笑,并不为此生气。因为她知道,目中无人不仅是疏于家教,还是读书太少的表现。从本质上来说她们并不坏,个性中保有了单纯的成份,但总有一天,当她们悟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时候,让她们骄傲的背景或许已经如风一样散去,不知是为人生无常还是为了她们,严小语心里涌起了一丝悲哀。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想和你分享一些信息。” “什么信息?” “听说,柴总要离婚了。” “真的?!” 话音刚落,只见尹雨姗放下手中的物件,朝她冲了过来。 严小语被她突然爆发出来的情感吓了一跳,柴总离婚恢复单身又怎么了?实在想象不出,柴大宇这个油腻的大胖子,怎会吸引了这个喜欢偶像帅哥、极其冷静的小姑娘。 “谁知道是真是假呢?” “你还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柴董要将柴鑫鑫送出国,柴家的那套别墅也进不去了。” “哦,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 说罢,尹雨姗迅速地收拾完行李,转身就离开了。 没过多久,严小语居然接到了来自柴鑫鑫的电话: “小语姐姐:SOS” “怎么啦,你没出国啊?” “我从爸爸那里逃出来好几天了,没有手机,身上只有一点点零钱,等我好不容易回到家门口,保安却不让我进去,我报了妈妈的名字,他们说她不在家,已经出门好几天了。我没有家里的钥匙,没有钱住旅馆,又进不了网吧,只能呆在不同的24小时便利店里消磨时间,钱很快就花光了,妈妈始终没出现,我不想回去找爸爸,山穷水尽,实在没办法,只能和一个好心的哥哥借手机打电话给你了。” “那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接你。” “哦,我原地不动,就在这儿等你。” 小胖子飞快地发来了地址。 严小语拦下一辆的士,匆匆忙忙跑去见因为流浪不知吃了多少苦的柴鑫鑫。出乎意料,便利店里的柴鑫鑫衣冠整洁,手里拿着薯片,桌子上有书包和果汁,小日子看起来还不错。 严小语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笑道: “柴鑫鑫,数日不见,你不但没被饿着,似乎又胖了不少啊?” “喂,听我说了那么多离奇曲折的遭遇,你连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还要调侃我?” “调侃你?生怕你饿着,生怕坐公车和地铁太消耗时间了,我打车过来调侃你?”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严小语捏了捏前雇主的脸蛋,没有丝毫的心慈手软。 “痛,痛死了!” 小胖子连连喊痛,她才放了手: “柴鑫鑫,你这样偷跑出来,不怕你爸妈担心吗?做事这么不顾后果,还敢再自以为聪明?准备就此不读书,流浪地球?!” “我不管!我不要出国!要么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爸妈离婚我就跟我妈妈住!”小胖子义正词严地说道,“都说有后妈就有后爸,我要防微杜渐!” 虽然小胖子的话其实很可怜,但这个成语的用法让严小语忍俊不禁,她点了点他的鼻子: “那现在怎么办呢?只好跟我回家了。” 小胖子突然警惕地望着她: “你家里有几口人啊?不会有一堆七大姑八大姨吧。” “给你住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我只是怕我心情不佳,应付不周,会惹他们不高兴。” 望着小胖子老成的样子,严小语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放心,我就是我全家。” “那我们走吧。”小胖子终于放心地把手交到了严小语的掌心里。 “走吧。”两人好像签订了攻守同盟,不由得相视一笑。 第16章 [VIP] “小语姐姐,我好喜欢这件T恤。” “哦,是因为T恤上有条漂亮的小金毛吧?” “我要有一条小狗就好了。” “嗯,不用读书,成天和它一起玩?” “谁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柴鑫鑫,白天我要上课,周末要做家教,你一个人在家行吗?” “没事,前几天,不就是我一个人吗?” “我给你买了个小手机,我们用视频通话保持联系,好不好?” “好!” 要照顾好小朋友是不容易的,哪怕只是暂住的客人,衣服饮食起居无一不要考虑周全。 幸好柴鑫鑫不像李思聪那般挑剔,有吃的就吃,有喝的就喝,平价衣服也乖乖地套在身上。 他在收到严小语给他发的微信红包以后,立刻熟练地掌握了外卖技能,一日三餐自己打理,吃饱喝足了他就复习落下的功课,认真做完严小语布置的作业,看到他认真地阅读课外书籍的样子,真是乖得不能再乖。 不比较不知道,柴鑫鑫比李思聪可爱多了,像一只可爱的宠物,哄得严小语为他做什么也心甘情愿。 当然,严小语没有放弃尽快地找到黄晓艳。她知道,不找到柴鑫鑫的妈妈,他也不会真正地高兴起来。 可是,黄晓艳的电话始终打不通,人也不在原先住的别墅里,好像人间蒸发了似的,不知去哪里能找到她。 周末,陪了李思聪一天的严小语正准备回家,李元虎忽然把她叫到自己的书房里,劈头盖脸地问道: “你和李思聪说了什么,不是以我的名义吓唬了他了吧?” “为什么我要吓唬他?” “他对我说‘我会努力学习,不会让爸爸失望的’。在这之前,他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与其将未来描绘成一幅画,让他滋生出不切实际的人生规划,不如告诉他真实的人生,这和李董对他的期望并不矛盾。” 李元虎没有说话,而是抬起眼,审视地望着她,这大概是他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个秉性冷傲的男人头一回正视自己。 “你最近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不知李董是什么意思?我就一个老老实实为上学打工的穷学生而已,会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超越权限之外、不在份内的事,就是不该做的事。” “李董,您听说了什么?” 李元虎低下头,玩弄着书桌上的玉貔貅,恢复了漫不经心的语调: “我觉得,你也没这个胆子,快点回家吧。” 李思聪对他说了什么?严小语一头雾水,有些不安。 不知为什么,严小语总觉得李元虎最后的话有些意味深长,想到小胖子一个人在家,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还没到家门口,就听见了小胖子的哭声。 狭窄的楼道里站了好几个人,领头的一个穿着黑衣黑裤,膀大腰圆的男人,威风凛凛地站在正在嚎啕大哭的柴鑫鑫的身边。 “你们是谁?”严小语只觉得头皮发麻,快步上前,把哭得一塌糊涂的柴鑫鑫挡住了身后。“他们……”小胖子如鲠在喉,无语凝噎。 “你是严小语吧?”颇有保镖气场的男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你们是谁?私闯民宅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们是柴鑫鑫的亲戚。现在要把他带走。” “不,你们才不是我的亲戚,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柴鑫鑫擦干眼泪,愤怒地回击道。 “小少爷,你说的对,我们的确不是你的亲戚,但却是受你爸爸的委托,接你回家的人。”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你若不信,可以打开手机和柴董通话,也可以先看看这个。”领头的男人将手机展示给他们看,只见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柴大宇那肥头大耳,面沉如水的脸。 “严小姐,我花钱让你做我儿子的家教,不是让你拐带他离家出走的。” “是我自己要跑出来的,和小语姐姐没有关系!”小胖子一见到出现在严小语的手机视频通话里的父亲,立刻出言反驳道。 “你给我闭嘴!小小年纪,不琢磨着好好学习,居然敢离家出走了!”柴大宇伸出戴着金镶玉戒指的骨节粗大的手,咄咄逼人地指着自己的儿子,“书没读几本,胆儿先肥了,知不知道浪费了老子多少时间人力物力吗?等你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说到底,这是柴家的家事,父亲管教离家出走的儿子也是天经地义,严小语叹了口气,思来想去,觉得若是继续插手他们之间的矛盾,说不定会造成矛盾激化,父子反目……只好转身对柴鑫鑫说道: “柴鑫鑫,外面的世界很复杂,你还是个小孩子,离家出走是不对的,回去吧,承认自已的错误,老老实实道个歉,你爸爸会原谅你的。” “不要!我不要回去,他想把我一个人丢在国外,再也见不到妈妈。” “不会的,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无论多远也不是问题,只要学校放假,你就能回来了。” 柴鑫鑫不甘心地摇了摇头,对着视频叫道:“我要见妈妈!我要和我妈一起生活!” “你妈连她自己都养不活,还能养活你?”柴大宇露出嗤之以鼻的表情,“你这么想要她,有没有想过,你妈妈想要你吗?” “我妈妈肯定不会抛弃我的!” 柴大宇轻蔑地望着儿子,眼睛里透出一丝似是而非的笑意,他挥了挥手,黑衣人结束了视频通话,当着他们的面,点开了柴大宇新发来的语音微信,传到他们耳边的,恰恰正是他和黄晓艳的对话: 【好,柴大宇,既然你答应了我的条件,那么我也答应你:放弃儿子的抚养权。但是,说好的补偿费一分也不能少!】 【这个你放心,柴某人一言九鼎,该给你的一分也不会少。】 【什么时候你把钱打到我的卡上,什么时候就签离婚协议。】 【行,我的律师会和你联系。】 【柴大宇,算你狠,今生今世,我也不想再看到你这个人!】 【一言为定!】 短短几条语音把前情后果说得明明白白,让人简直难以置信:这还是曾经合二为一的夫妻吗? 没有了爱的牵连,儿子成了手中的筹码,纵是至亲骨肉,心不在一起,人在一起又能怎样呢? 小胖子没有哭,整个人都萎了下来,眼神呆呆的,似乎放弃了挣扎,准备束手就擒。因为这个巨大的打击,自始至终,没再说一句话,也没再回头看严小语一眼。 唉,一个人微言轻的外人,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人将小胖子带走了。 严小语默默地回到屋里,桌上还摆着柴鑫鑫爱吃的小零食和图书,衣柜里有给他新买的衣服……转眼就人去楼空,又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寂寞是一种习惯,一旦有人打破了这种习惯,要重新习惯可真不容易。 想到小胖子将在没有妈妈的陪伴、对母爱既失望又渴望的纠结中长大,将来的他,会变得和肖安然一样还是完全不一样呢?严小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乘车回到了学校。 尹雨姗离开后,余燕燕在外面租了房子,刚搬进来的邻班同学王岚是本地人,周末也不住校,今晚的寝室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不过,再怎么样,隔壁还有同学,还能听到她们的欢声笑语,总比孤零零地睡在家里好多了。 就在这时,响起了手机铃声,严小语一看,是祈小雪打来的,心口突然跳得厉害,连忙按下了接听键:“喂,我是小语。” “我……你……求求你,能不能来见我?” “你在哪里?”近乎语无伦次的祈小雪,遭到了什么重创? “我把地址发给你。” 这么晚了,祈小雪要么在家,要么在外面,但她发来的分明是个小区的门牌号码,莫非她家搬了,租到了别的地方? 此时,宿舍楼已经过了门禁时间,大门紧锁,无法出去。 严小语只得叫醒了睡在值班室里的阿姨。 “阿姨,对不起,我的朋友病了……” “朋友病了?你是叫严小语吧?” “是的。”因为住进这幢宿舍楼时,也是这位阿姨登记的,所以对她记忆犹新? “都已经过了门禁时间还要出去?” 严小语不敢分辨,嚅嗫着:“她……病了。” 这位阿姨一边开门,一边忍不住嘀咕道: “现在的小姑娘啊,就没一个省心的。” “真的很对不起,打扰您了。” 严小语叠声道歉,宿管阿姨只是轻哼一声,扭身回了值班室。 严小语一口气上了五楼,敲了好一会儿,一张陌生的男人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找谁啊?!” “我找祈小雪,是她叫我来的。” “哦,进来吧。”男人打开了门。 两室一厅的房子,被隔成两个相对独立的空间,这个男人是祈小雪的合租对象?那也未免太不谨慎了吧? 就在这时,有个女人从其中一个房间走了出来,看到严小语,连忙问道: “你是……” “我叫严小语,是祈小雪的朋友。” “哦,我是祈小雪的同事江莲,你知道我们都在哪儿工作吧?” “联华超市,我知道的。她怎么啦?” “祈小雪工作一向挺认真的,今天却翘班了,没有请假,电话也打不通,老板让我回来看一看怎么回事。” “祈小雪不在这儿?” “她的房门反锁着,我想她应该在房里,可我敲过门了,却没有回音,只收到她的微信,让我给你开门。我不认识你,又觉得祈小雪很反常,因此有些忐忑不安,这才让我男朋友给你开的门。” “哦,谢谢你!”严小语忙向江莲道了谢,并再次拨通了祈小雪的手机: “祈小雪,我已经到了。” “哦。” 通话切断的那一刻,祈小雪的房门终于打开了,站在严小语面前的她,哪里还有青春的活力,分明又回到了刚刚从沉睡中醒来的模样,满面憔悴,不堪一击。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没什么……就是有些乏力,谢谢你来看我。”祈小雪欲言又止,显然顾忌她的同事在场,不便多说。 “小祈,我敲了好几次门,你怎么不回应啊?老板问你怎么不去上班呢?” “江莲,对不起啊,我不舒服,吃了药,一下子睡着了,腿有些软。听到你敲门也没起来。” “我看到厨房里有你吃的药,已经回过老板,说你病了。” “麻烦你了,忘了请假了,一会儿我打电话跟老板请假。” “是要跟老板打声招呼,你不去上班,老板亲自顶替你收银呢。” “好的,我知道了。” “哦哦,你们聊吧。”江莲和她的男友对视一眼,知情识趣地回了他们的房间。 祈小雪的房间没有阳台,散发着一股窒闷的味道,破旧的窗帘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唯一的家俱就是一张床,床的半边堆着她的衣物。 “小语姐,椅子坏了,就坐床上吧。” “怎么从家里搬出来了,出什么事了?” “我爸妈的工作突然都被炒掉了。” “都被炒掉了?” “嗯,因为欠的债还不上,怕人找他们麻烦,只能到外地的亲眷那里避一避。” “你不走,是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是的,这份工作来之不易。”祈小雪警惕地打开房门看了一眼,又飞快地关上了,小声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也不能不留下来,还要和黎露露保持联系呢。” “你爸妈知道……” “我不是小孩子了,以前有很多事都靠他们,现在要靠我自己了。” “要不要搬到我家?和我一起住,不用付房租,环境也稍微好一些。” “谢谢。但是你家距离上班的超市太远了,每天花在路上的车钱也是一笔费用。”祈小雪摇了摇头,“这房子是黎露露一个朋友的,不收我的房租。” “你找我来……” “黎露露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祈小雪低下头,犹豫了一小会儿,才说道:“她只是富二代的女朋友,穿衣打扮又很费钱,我不好意思再跟她提借钱的事……” “你要借钱?” “小语姐,那些放高利贷的人找到了我。” “啊?” “昨天晚上,他们在超市门外堵住了我,我吓得腿都软了,不敢去上班也不敢出门去找你,原来,催债的人真和电影里的那些人一样地可怕。他们说到这个月底,就欠了两个月了,再不还钱还会找上门来,不管搬到哪儿,他们都能找得到我……我实在没办法了,又害怕被老板知道,因此丢了工作。你能否借我些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再怎么省吃俭用,凭你的工资,也不够还债。” “小语姐,我知道你的钱来之不易,相信我,决不会食言,我父母也不会赖账。” “差多少?” “四千五百块。” “行,我这就转给你,还上这些钱,你就不用害怕了。” “小语姐……” 太巧了,祈小雪需要的这笔钱,恰是严小语刚刚收到的在李家做家教的工资。 作为有社会经验的成年人,严小语从不借钱给人,也不借人的钱,但她和祈小雪的关系太特别了。谁知道冥冥之中,前世今生之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经纬线把她们牵连在一起,定格在同一个空间? 比起落难之中的小胖子,祈小雪的处境更是雪上加霜,哪怕自已独自面对艰难的时候,不记得有谁伸出过援手,也不忍心看着祈小雪陷入绝望的深渊! 第17章 [VIP] 夏天过去了,转眼已是深秋,各色各样随风飘零的落叶,凭空露出了一丝冬的痕迹。 从开学到现在,时间在严小语的忙碌中仿佛转瞬即逝一晃而过,遇到的人,每每却让她感触颇多,但她没有心思回头看,只是不管结果,径直向前。 她有预感到这段不知所以的穿越,将会在前方的某个站点,某一天中的一个瞬间嘎然而止?还是不想知道这段经历会持续多久,何以为终?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也没有人会对另一个人的遭遇感同身受。 星期一下午只有一堂大课,本来属于肖安然的空间却再也听不到肖安然的声音,只留下李子健的笑声在同学们的窃窃私语中独占头魁。 下课后,严小语抱着书本往图书馆走去。操场上正在打球跑步的同学,发出了欢快的笑声,望着那些在秋风中打转的叶子,严小语感到了一丝惆怅。 没有人知道落叶的心思,只有人从它身上读到了自已。我们看到的难道只是我们想看到的,想到的也只是我们所能认知到的吗? 严小语想起了她的父亲,那个在她人生开始的时候最让她困惑的人,现在她已经原谅了他,甚至不再在意她的继母,那么,重来一次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最想修正的是对肖安然的爱吗? 假如那些算得上爱的话,即使没有得到肖安然同等的回应,那又怎样,为什么要修正呢? 可以说,到目前为止,这个仍然困惑着她的问题的答案,严小语也不知道。 自从上回那番谈话之后,虽然有时候李思聪仍然出言不逊语气嚣张,但只要事关学习,严小语让他做什么,他已不再反驳,乖乖就范,没有任何逆反的行为。 人如其名,这个男孩子果然非常聪明,稍加点拨便能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成绩在班上已经名列前茅;与此同时,他也是个很调皮的孩子,常常会提出一些刁钻冷门的问题考问严小语,企图难倒这位制服他的家庭老师,为了胜任这份工作,严小语增加了备课的时间,阅读了大量课外书籍,主动拓宽了自已的知识面。 一周又一周地过去,从李元虎,刘阿姨,到严小语,都能感觉到李思聪不但用功,平时的举动也变乖了。 这个转变,不但减轻了严小语的精神负担,连刘阿姨的工作也轻松了好多。刘阿姨因此也对这个瘦小的姑娘颇有好感,常常在严小语来到之前,便准备好了女孩子喜欢的零食糕点。 到了下一个发薪日,出乎意料之外的是:李元虎居然没说一声就给她加了工资。 这一天傍晚,严小语离开李思聪的书房,刚走到楼下,突然听见了刘阿姨的声音。 “肖先生,肖太太,你们来啦。” “刘阿姨,你好!” 肖安然的声音响起的下一秒,他和他的新婚妻子黎黛华已经出现在严小语的眼前。 “肖太太,这么淡色儿的衣服穿在你身上,一点也不觉得太素净了,反而越发地好看。” “谢谢。” 是的,衣冠楚楚,温润如玉的肖安然和容貌妍丽,衣着素雅的黎黛华站在一起的模样,犹如画中的一对壁人。 如果早知道肖安然已经有了心爱的女人,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就不会掉入温柔的陷阱之中? 然而,往事不可追,一切只有重来。 “肖先生,肖太太,你们先坐着,我这就去通告李董。” “好的。” “肖老师,肖师母,你们好。” “哎,严小语,不要忙着走啊,你在这儿工作得怎么样?” 他的声音,好像穿透了严小语的胸膛,让她感觉到一股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的寒冷,严小语极力按捺住心中如潮的汹涌,对肖安然微微一颔首: “肖老师,我会努力教好李思聪,不会辜负您的关心和帮助。” “我听元虎说,最近小聪学习很认真呢,几乎不再顽皮了。” “聪明的小朋友遇到不聪明的老师,或许只是感到突然,稍稍被卡住了,不会没有反复的。” 姑且不说感恩的话就如同作业本上抄来的范文,滴水不漏的回答也让肖安然无话可说,尽管如此,他仍然能够感受到这个女学生敬而远之的态度背后有股浓浓的敌意,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恨意。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他哪里得罪过她了? 肖安然百思不得其解。 发现肖安然出神地望着眼前这个相貌寻常的女学生,出于女性的直觉,黎黛华本能地感觉到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什么,试探地问道: “安然,这是你的学生吗?” “哦,是的。”肖安然从沉思中惊醒,恢复了常态,“现在她是小聪的老师。” “哦。”黎黛华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放下了戒备心。从对方的穿戴可以看出来,家境不是一般就是贫寒。肖安然经常给一些特困生提供勤工俭学的机会,眼前这个女生,只是其中之一吧。 他虽然出身豪门,但并非纨绔子弟,丝毫不像他的父亲,从不沾花惹,没有传出过任何的绯闻,是个很温柔很有责任心和同情心的男人,这也是黎黛华一直爱着他的原因之一。 黎黛华扬眉一笑,微微嗔道: “安然,你真的是爱岗敬业,对学生比对我的关心爱护还要多呢!” “你呀,真是什么醋都吃,连我的工作都不放过。” “谁吃醋啦?人家这是转着弯儿夸你好呢。” “多谢夫人的支持,小生这厢有礼了。” 他们笑意盈盈,他们的眼中仿佛只有彼此,深情演绎着‘淡极始知花更艳,花到无艳始称绝’的语意,似乎眼前的一切都成了他们的背景。 刘阿姨不早不迟地出现了。 “肖先生,肖太太,请喝茶,李董正在接一个电话,一会儿就下来。” “谢谢。”肖安然对刘阿姨点点头,转头笑着说道,“严小语,不急着回去的话,把小聪叫下来,让他放松一下吧。” “李思聪正在解题呢。” “哦。那就不干扰你安排的课程表了。对了,上次我给你的那篇有关治理水污染的论文,你翻译好以后,先给我看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我先走了,肖老师,肖师母再见!” “再见。” 会俏皮,会回怼,这个很罕见的肖安然,几乎是她从未见过的他。 饶是重来,饶是想报复,要让肖安然品尝她所受到的苦楚,但只要看到他,回忆便如影随形,从心底排山倒海地呼啸而过,严小语的心里五味杂陈,不想再和他们在一起多呆一秒,匆匆地离开了。 在那个时空里,严小语是飞羽集团下属子公司市场部里的一个无名小卒,而肖安然呢,既是总公司的总经理、柴大宇董事长的长子,又是新宇集团肖长河的女儿肖姚娜的独子。对严小语而言,他们相差的不是一个级别,而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年轻时靠着妻子肖姚娜发家致富的柴大宇,随着应酬多了,见到的美女多了,心也渐渐地野了。得陇望蜀,左拥右抱的结果是夫妻俩的争吵不断,感情破裂,再也回不到初心。 肖姚娜离婚后,仍然是飞羽集团的第二大股东,占据着百分之十以上的股份,当她放下柴大宇这个人,但仍然对他的变心保有气愤的时候,肖姚娜将独子柴安然的名字改成了肖安然。此举并没有激怒柴大宇,也没有阻碍柴大宇再结再离的脚步,反而让他在游戏婚姻的路上越走越远。 这些几乎人人皆知的陈年旧事,却因为肖安然在飞羽集团的闪亮登场,变得黯然失色退到了幕后,凭借着个人魅力和出色的商业理念,肖安然不但在集团内部非常有人气,而且得到了众多董事的认可,就连柴大宇,也不敢公然和这个儿子叫板,拒绝执行肖安然主张的举措。 自从走廊上偶然见过一面后,肖安然的形象总在严小语的脑海里打转,但她不敢想象,像他这样的男人有一天会看上自己。集团总部的培训名单上,赫然挂上了她的名字,她也从没想过,这个安排会和肖安然有关。 那一天,负责培训的上司让她写份总结,为他明天的发言准备好资料。严小语微笑着点点头,默默地坐在电脑边写了起来,写好了,她也饿了,这才发现天已经黑透,周围的人都不见了踪影。生怕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她正准备再检查一遍,一个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吧?” 肖安然的出现,远没有他的声音对严小语的震撼,她没有回答他的问询,傻傻地望着他,一时间几乎忘记了自已。 “你叫严小语?” “是的……肖总。” “写完了吗?” “嗯。” “走吧,劳逸结合,一起吃饭去吧。” 她不记得怎样上了肖安然的车,也不记得他点了什么菜,他吃什么她也吃什么,直到肖安然放下了筷子。 第18章 [VIP] “到底是学语言的,你的稿子很有文采。” “谢谢。” “市场部的工作,还适应吧?” “嗯。” “吃饱了吗?” “嗯。”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地铁很快的。” “那好吧,再见!” “肖总再见。”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严小语看了看周围,再看了看桌上剩下的食物和对面的一双筷子,仍然有点不相信自已的记忆。 也不知怎么了,乘着没人注意,她将对面的筷子放进了随身的挎包。 一个集团的老总,真的会在意一个集团的新人有没有吃晚饭?这是在做梦吧? 可是,从那以后,严小语发现自己见到他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接着是公司安排的旅游,她和肖安然都是旅游团的成员之一。 在那些日子里,肖安然似乎对她很特别,不论她在哪个不起眼的人堆里,他总能很快地找到她,和她聊上一两句天,惹来无数艳羡妒忌的眼光。为此,她一个新人,竟然遭受到市场部众多女同胞的排挤,动辄得咎左右为难,就差没有立锥之地。 很快,在一次市场部的例会上,突然出现的市场总监,亲自宣布了严小语的调令。一个名不见经传,没有任何身家背影的小透明,竟然被调到集团总部担任总经理助理! 此令一出,举座哗然,大家都对相貌平常的严小语能得到肖安然的青眼有加,感到诧异和不解,可惜除了羡慕嫉妒恨,他们又能怎样? 年少时遭遇父母离婚,母亲去世的变故,见惯世俗人心,饱尝人情冷暖的严小语,其实也是诧异和不解的: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不仅人长得玉树临风,性情还谦谦有礼温润如玉,偏偏在万紫千红之中,独独关注到了自已,赏识自己,对自己这么地优待,不论是谁,都会飘飘然地忘乎所以吧? 于是,严小语既心怀忐忑又冒着粉红的泡泡到了肖安然的身边,当了一名助理。 距离近了,肖安然对她似乎倒没了以往那般亲近优厚,像对待他的其他下属一样,公事公办,不偏不依。 而且他很忙,八面玲珑,滴水不漏地周旋于上下级之间,见面的次数几乎屈指可数。当然,相较于其他上司,他还是很温柔的,情窦初开的严小语,臣服于他的声音、他的所有的一切,不由自主地希冀得到更多他的关注,哪怕只是一个对视!每当看不到他的时候,她会更加地怀念初见他的时光,总觉得尽管那时他们隔着重重的阻碍,心却像被千丝万缕系在一起,能够感到对方的存在。 幸好她的失落并未维持多久,肖安然似乎又想起她了。不论是各种会议、商业谈判甚至公司的年会,肖安然都带着严小语参加,严小语穿着他特地为她定制的晚礼服,挽着他的手臂走下车,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拉着手,走过长长的红毯。 只要身边有肖安然的存在,她就会感到一种从未感觉过的安心,哪怕只是替他挽着他的西装,似乎就挽着幸福,当他拉着她的手的时候,严小语感到自已像一朵绽放的花,绽放出从未如此夺目的光彩,从未恋爱过的她,一直以为这就是爱,甚至没有思量过,肖安然是不是爱她? 因此,当她感到失去了他,围绕着他也照亮她的那份光被剥夺了的时候,黑暗就宛如黑洞爆炸,无声无息,无天无日。 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那双他用过的筷子,替代了他的存在? 回到宿舍楼的严小语走到水池边,用冷水洗了脸,她需要用冰冷的刺激来平息心里的动荡和不安。 寝室里又搬来了新的舍友,名叫吴碧馨,和她同班,也是张子健的狐朋狗友之一。吴碧馨显然看不上书呆子一样的严小语,严小语也对张子健的朋友避之不及,见了面,顶多笑笑,两人都觉得无话可说。 不过,寝室里再也没有了美女和美女的勾心斗角,点头之交,倒也相安无事。 因此,除了上课之外,严小语都在寝室里复习功课,打扰她的往往是李思聪发来的微信,询问一些他不会解的题目。 解答了李思聪的询问,不能平静的却是严小语,黎黛华和肖安然笑面盈盈地出现在李家的画面,总是萦绕在她的心头,久久不肯离去。 那些年,集团上下都以为肖安然是个钻石王老五,或者说,他成了所有觊觎他的人眼中的单身汉,以至于几乎无人想到他已到了适婚的年纪,也无人知道他有个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女友黎黛华。 那肖黎两家,本来也是门当户对,都拥有自己的产业。不料,天有不测风云,黎黛华的父亲黎育敏和旷世集团董事长马家语对赌失败后,将所有身家都赔了进去,从此一落千丈,再无翻身之日。 严小语怎么会知道:这场让黎家败落的对赌并不是偶然起意的结果,幕后的策划者正是柴大宇! 生怕前妻利用儿子强强联合的婚姻,将来有一天会成为飞羽的大股东,进而推翻自已掌控飞羽。为了争个上风,为了不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柴大宇索性先出手为强,打垮了黎育敏,不惜破坏了儿子的婚姻。 她更不知道的是:肖安然对自己的“特别”也正缘于此,站在母亲一方的他,需要一个不起眼的挡箭牌,用来转移父亲的注意力,并在时机成熟的时刻,打出漂亮的回击。 等到严小语知晓这一切时,肖安然已成功地得到了董事会成员的全体支持,以10比0的票数击溃了柴大宇,成为飞羽集团的新任董事长。不久,他便大宴宾客,并在新购置的别墅里举办了他与黎黛华的婚礼。 一个不再被需要的挡箭牌,还有必要留在飞羽,留在他的身边吗?严小语递交了辞职书,在众人同情或嘲笑或八卦的目光中,灰溜溜地离开了飞羽。 可是,她却不能责怪他,也说不出他有什么不是,尤其是她想原谅他的时候。 肖安然本人从未对她有过任何承诺,也没有明确表示过她是他的什么人,哪怕一起出席活动,参加会议时,他对她的微笑,凑近时的呼吸,偶尔的勾肩搭背,那算得了什么?只不过是上司对属下的平易近人,洞察她的痴心妄想后的一种友善的包容,因为众所周知的是,她只是他的助理,是她想吃天鹅肉,自作多情地把自已和他等同到一起而已。 更可笑的是,严小语在离开飞羽之后,非但求职屡屡受挫,神志昏昏的她就连日常生活都成了问题。这个时候,她竟收到了肖安然和黎黛华的结婚请柬,她本不想去,可内心的不甘和痛苦让她夜不成寐,狼狈不堪,这封烫金的请柬像烙在她心口的火印:既然人生已经坠入谷底,又何必在乎这最后一点点尊严? 于是,她最终还是决定去参加那场婚宴,想要亲眼看到他们在自己眼前欢笑,想要亲眼看着这个男人是如何践踏自己的心走向了幸福! 然而,严小语万万没想到,这一去竟然让她回到了九年前,虽然是相同的学校,但所见的人和事都和记忆中的截然不同,完全是陌生人的祁小雪竟然和她掺和在一起,共度了一段人生,唯独不变的就是遇见了父亲、继母,还有肖安然和黎黛华。 他们,在她的生命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比人类更聪明的生物想让她明白、放下的,到底是什么呢? 肖安然,这个想忘又忘不掉、想恨也恨不起来的人,现在作为她的老师,和她在同一个空间,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微信,也可以打电话与他联系,进一步了解他是怎样一个人,进而分析他的心思。可是,这个曾经害怕失之交臂的男人,严小语现在却唯恐避之不及,是谜一样的肖安然,还是成了他的妻子的黎黛华,搅乱了她的心? 想爱却被他抛弃的羞辱深深折磨着严小语,潜意识里,她有没有希望借着重来,开启一个机会,给自已的爱一个希望,让不再别离成为最终的结局? 期末考试结束了,严小语的各门功课都考得不错,获得了一笔丰厚的奖学金。 除了学习和工作,严小语一直在攒钱。 看到卡上不断增加的数字,她并不是那么高兴,总觉得这些数字的背后仿佛有一双眼睛,嘲笑着她的愚蠢:把吝啬当成节俭,不过是因为无依无靠、贫穷的烙印太深,哪怕在这些数字后面再加上无数的零,除了千篇一律的三餐一宿,除了读书,还有什么比起得到一个人的爱,能够感觉到幸福? 想到这儿,严小语不禁苦笑了一回,难怪祈小雪认为她和自已有想像的地方,原来,为情所困就是她俩的病根。 第19章 [VIP] “严小语,寒假期间,你来继续担任李思聪的家教,没问题吧?” “没问题。李董。” “我最近比较忙,周一至周五,都由你来照料他,生活上的事就让刘阿姨负责。” “好的,李董。” 李元虎不苟言笑地下达了他的指示。 这就是说,从寒假开始,一天也不得悠闲,只有周末才属于她自己。 严小语并不理会,也不计较李元虎的态度,至少他在真实地表达他自已,不给任何人逾越等级界限的可能。 再说,比起回忆对心的折磨,□□的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寒假期间,肖安然频繁地来到李家,黎黛华却没有再没出现过。 大部分时间,肖安然都和李元虎关在书房里长谈,偶尔会下楼和做完作业的李思聪玩耍一番,他的笑声和放松的神态,让严小语不禁想到他和他的金毛犬在一起的样子,也想到了久违的柴鑫鑫。 “肖叔叔,你什么时候带我去骑马啊?” “等天气暖和一些,不用穿这么多衣服的时候吧。” “肖叔叔,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李思聪满脸崇拜地望着肖安然,一口一个“叔叔”地叫着,比对严小语要亲昵多了。 唉,毕竟自己那么大个人都上过他的当,更何况这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呢?严小语转过身,不出声地笑了。 对于肖安然,她始终礼貌恭谨,像学生对待老师,像陌生人对待陌生人,冷眼旁观着这个男人如何游走于李家上下,取得了他们的欢心。 她从网上查到了几条重要的信息:肖姚娜的娘家企业,因为经营不善加上投资连连失利,已经大不如前;李元虎的父亲拥有雄厚的财力,他所管理的基金公司投资了数家知名的企业,其中就包括王雪梅和肖家的企业。 如果肖姚娜把振兴家族企业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肖安然辞退教师的职位,现在和李元虎的交集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这个玉树临风的男人,用一种温文尔雅的做派,让人不由自主地忘记了他的表现,不过是在讨好金主爸爸的实质。 因此,无论肖安然怎样表现,严小语依然故我,丝毫没被他感化,礼貌客气地保持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肖安然的那颗玲珑剔透的心,怎会感觉不到这个女学生对自己发出的生人勿进的信号?所以不再费心思和她套近乎,自觉保持了师道尊严。 “严小语,能不能告诉我,用了什么方法让小聪开始相信你?” “没有方法。” “没有方法也是一种方法?” “李董,我只是觉得,除了您以外,再没有人对他说‘不’的话,这样他是长不大的。” “你在大学里有男朋友吗?” “没有。” “嗯……春节期间我带小聪去国外看看,你一个人跟着我们不方便,这次就让刘阿姨去吧,以后你方便的时候也可以跟我们一起出去。” “哦。” “寒假结束之前,你都不用来了,具体上班的时间,刘阿姨会通知你。”李元虎一边敲着键盘,一边抬眼示意放在书桌边上的一个红包,“这个,是给你的。” “李董,您提前发的工资,我已经收到了。” “这是你该得的,拿去吧。” “谢谢李董。” 如果说严小语刚刚还为李元虎比较人性化的思路感到诧异,下一分钟,立刻又被他的不容分说推回到了原处,老板和雇员的距离就是这么地不容跨越,以恩赐的方式发放奖金,既然不是李元虎的原创,何不一笑了之呢? 严小语回到了自己空空荡荡的家。 好久没有收到父亲的电话和短信,更别提能见着他了。 望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严小语不禁流下了眼泪。假如我不是只为自已的困扰而困扰,设身处地为妈妈考虑,为她的痛苦而痛苦,是不是能够回到更早的过去,就能见到彼时的妈妈,用现在拥有的智慧去安慰一个失意的女人,能不能立见成效,将她拉出迷茫的误区,看到重新找回自我的□□? 即便上帝关上了所有的门,只留下了一扇窗,即便你什么都没有,生活总得继续。 所幸还不是身无分文,严小语自我安慰地笑了笑,走进了离家不远的超市。 第二天,严小语接到祈小雪的电话。 “喂,小雪,你那儿什么时候放假啊?” “年三十才放呢。小语姐,我爸刚在老家亲眷的工厂里升任了副厂长。” “好啊,他又重新站起来了。” “说起来好听啦,那么小一个厂,所谓的副厂长,其实就是他们扩建厂房时的一个管工地的工头吧。” “那也很好啊,送快递是年轻人的工作,上了年纪,不那么安全。” “是呀,我爸很高兴。说是负责厂里的基建,从中也能学到不少的东西。”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去看看他们。” “他和我妈不准备回来了,说是工人们都回去过年了,工地上不能没人。” “那你呢?” “我啊,本来想去外地跟他们一起过年的,老板说要加班,我总不能不加吧?再说,老家那里是个小县城,来回的车票恐怕很难搞定,所以决定今年就自已过个年吧。小语姐,你呢?” “寒假结束之前我都没工作,你来我家,我们一起过年吧。” “好啊,老板发了好多吃的,正愁一个人吃不掉呢。” 年三十的晚上,时不时传来一声声的鞭炮声,听着祁小雪在和远在异乡不得归来的爸妈视频通话时,严小语的心里泛着难言的酸楚。 大年初二的早上,祈小雪就忙着去加班了。严小语煮了汤圆,刚坐下,门铃响了。 “小雪,拉下东西了吗?” “是我。”打开门,站在面前的是好久不见的父亲。 “爸……祝您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父亲放下手中的包,四处看了看,“有人和你……一起过的年?男朋友吗?” “爸,你想哪儿去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哦。” “爸,身体还好吧?” “我没事,好着呢。小语,我给买了件羽绒服,这儿还有些钱……” 看到父亲小心翼翼地从滑雪衫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严小语慌忙拦住了他的手,说道: “我一直做着家教,还拿到了奖学金,学费,生活费都够了。” “拿着,这是压岁钱,不好不要的。” “爸……” “今年冬天特别冷,这件滑雪衫比较长,坐着看书时,裹在腿上也暖和些。” “以后你不用为我花钱,真的,我会努力学习和生活,不靠别人靠自已。” “听你阿姨说,你不喜欢她……其实,她也没那么坏。” “我是说过不喜欢她,但我没说她坏。” “也许我对不起你妈,可我没想过……要对不起你,” “我知道。哪怕我曾经怨恨过你,怨恨过阿姨,那都已经过去了。站在阿姨的角度,也许她并没有错,她喜欢你,你们还有了共同的孩子,你是她的丈夫,她认为你们的利害相关,说明她很在乎你们的家。” “你不怪我了?” “我已经不怪你了。” “哦……” “爸,吃碗汤圆吧。“严小语放下碗,拍了拍父亲的手臂,“我知道,在您心里我比妈妈重要,但在阿姨心里,您和她的孩子比我更重要。所以,她不能容我,我也不会喜欢她,这很正常,也是难以更改的事实。您也要接受这个事实,不必像三夹板一样,再在我和阿姨之间左右为难了。” “小语……” “趁热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那个言语凌厉锱铢必较的严小语仿佛一夕之间长大,终于能够体谅他的艰辛和不易了,惊诧于女儿的改变,严岩不禁湿了眼眶。 不光如此,严小语还亲自下厨,让父亲看到她的自理能力不是一般的程度。 “好,好,学会做饭就饿不着了。光会读书不行,总不能一辈子吃食堂,叫外卖吧,艺多不压身啊!” “放心吧,洗衣做饭就不是个事儿。” 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桌了,父女俩在难得的温馨平和之中享用了迟到的年夜饭。 临走时,严父又掏出了那只信封,却被严小语帮他放回了衣袋,她知道继母盯得有多紧,不想再惹是生非,让父亲难堪了: “爸,真的不用了,最近我在一个有钱人家做家教,薪水相当丰厚,抵得上普通工人的月薪,你不用担心我,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让我操心。” ‘不要再让我操心’,这几个字,像一团火,温暖了父亲的心,他欣慰地笑了。 第20章 [VIP] 春节过去了,寒假也结束了。出乎严小语的意料,她的班级换了新的班主任,肖安然居然离开了学校。 自从他离职后,严小语听到了一些之前从未听过的闲话,有人说肖安然终究耐不住教师的清贫,下海经商去了;有人说他调去了新的学校任教;还有人说人家本来家里就很有钱,教书不过是个业余爱好,现在继承家业当老板去了……所有原本喜欢肖安然的人,现在说什么的都有,仿佛在同一个时刻卸去了笑脸,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仅仅因为人走茶凉,还是因为再也不可能得到肖安然的青睐,发泄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余恨?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严小语也是在重新回到李家做家教以后,这才知道,肖安然已经成了李元虎的助理。 他几乎天天出入李家,从李元虎的日常行程,到处理公司里大大小小的琐事,一一地向李元虎报告。严小语有时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但没有亲眼去看肖安然的勇气,这个身家不菲的富二代,为了肖家,为了他的妈妈,放下身段,居然做了另一个富二代的下属。 一个旁观者,只是站在他的角度,已然不敢想像他将如何地隐忍,藏匿起个性中的锋芒,肖安然是怎样做到的呢?如果他不是深谋远虑,不是为了学习他人之长,又岂能做到甘居人下、安之若素? 通常情况下,严小语会在完成对李思聪的教学任务后,与肖安然在走廊里不期而遇,严小语依然很礼貌地叫他一声:“肖老师”,从不多问什么,也不多说一句闲话,便会转身离开他的视线。 肖安然似乎终于习惯了她自始至终的疏离的态度,也不主动与她攀谈,回以同样冷淡的礼貌。每到这时,严小语觉得这才是真实的肖安然,所有一视同仁的温和,只不过是他用来捍卫冰冷的内心的一张盾牌吧? 周末的上午,严小语刚走进李家的客厅,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嗓音正在诵读威廉华兹华斯的《绿山雀》,她像是突然被一支剑击中了,不由得停下脚步,屏住了呼吸。 “Beneath these fruit-tree boughs that shed (在果树繁枝密叶的下方,) Their snow-white blossoms on my head, (雪白的花瓣落到我头上,) With brightest sunshine round me spread (周遭是一片耀眼的阳光,) Of spring。's unclouded weather, (春日里,晴朗和煦;) In this sequestered nook how sweet (多美呀,在这隐僻的角落,) To sit upon my orchard-seat! (在我家果园椅子上独坐,) And birds and flowers once more to greet, (又一次欢迎鸟儿和花朵,) My last year。's friends together.” (去年的旧侣又重聚!) “安然哥哥。” “小调皮,怎么叫起我哥哥来了?” “我不希望你变老,所以,从今往后,我不再叫你叔叔。” “你不希望我变老,是想有人一直陪你玩吧?” “是的,我太喜欢你了,尤其是你念诗的时候。” “哦,比喜欢你爸还要喜欢我?” “嗯。你念诗的时候,声音真是太好听了,绝对的百听不厌。” “呵呵,小聪原来还是个小声控啊。” “你都不知道你的声音,很有磁性,很特别吗?” “很特别吗,没有人这样说过啊?” “假如,我的老师也有你这样的声音,上课的时候就不会有人打瞌睡了!” “小聪,你是不是为自已上课打瞌睡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啊?”肖安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安然哥哥,你念的诗,虽然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因为很好听,很想能听懂。” “唉,怎么能一个字都听不懂呢?这首《绿山雀》里应该有不少你正在学习的单词啊。” “那只能说明那个严小语的水平实在太差了!” “嘘,小声点,别这么说,背后贬低别人可不是正人君子的行为。” “我没有故意贬低她,你的声音就是比她好听一百倍。” “你的小语姐姐就要来上课了,万一被她听见你就惨了。” “我才不怕她呢!” “严小语姐姐……可没表面上那么好说话好相处哦,她心里应该藏着些什么,但不说出来, 你可不是她的对手哦。” “你是她的老师,她都没有资格成为你的对手吧?” “这个啊……那可不一定哦,她很勤奋,只要假以时日,或许就能超过我。” “哼,你这么厉害,严小语才斗不过你!” “谁知道呢?”肖安然微笑道,“安然哥哥只会教书,根本不懂做生意,要不是你爸爸帮我,常常感到举步维艰呢。” “只要你学会了做生意,严小语就一定超不过你,永远都不是你的对手。” “哦,为什么?” “她对我说过‘学习可以了解世界,了解自已’,但我认为,她太相信书本,相信别人说的话了,这只能说明她的知识不全面。” “她的品行和成绩都很好。” “我知道,不然你不会推荐她来做我的家教。” “小聪,学习书本上的知识的确只是一方面,只相信书本的人或许不一定会成功,但对一个孩子来说,掌握书本上的知识是把握人生的第一步。” “没有一本书教人怎样做生意,我爸和爷爷也不比安然哥哥会读书,按严小语的说法,他们不可能成功,事实不是正相反吗。” “小聪,你能独立思考,有自已的想法,这很好。你爸要是听了你的话,会很高兴的。” “不过,做生意的人又忙又无趣。你做老师挺好的,为什么要和爸爸一样做生意啊?还不能经常陪我玩。” “大人的世界并不轻松,不可能整天只想着玩啊,就像小孩子必须要上课学习不能浪费时间一样。” “安然哥哥,再念一遍刚才那首诗吧。” “小聪,时间对所有的人来说,是最宝贵、最值得珍惜的奢侈品。快上楼去吧,等会儿你的小语姐姐来了,只怕又要好好考考你这一周的功课了。” “哦哦哦,她就是只母老虎!以后肯定没人敢娶她!” “呵呵呵,小孩子别说这么刻薄的话。” “哼,一天到晚冷冰冰的,都不把安然哥哥放在眼里,只听我爸的话,这个女人太阴险毒辣了。” “听你爸爸说,严小语姐姐把你教得很好。” “在她眼里,我还是个小孩子,不装着乖一点,怎么能糊弄她呢!安然哥哥,拜拜!”说罢,李思聪迈着小短腿蹭蹭蹭地上了二楼。 肖安然的声音确实特别,李思聪稚嫩又讨好的嗓音也不难听,小家伙对肖安然的喜欢和对自已的看法,严小语一字不漏地都听了进去。待会儿,是不是应该让这个小屁孩默写一篇最长的英文课文? “戏看够了吧?”肖安然突然把目光投向楼梯转角处的她。 “肖老师。” “你是喜欢这首诗,还是也觉得我念诗的声音很好听?” 严小语不想回答他的问话,但又不得不出现在这个男人的面前;想和以往一样,礼貌地招呼一声之后就离开,可对方显然意犹未尽,叫住了她: “小孩子的话,往往口不对心,你不要在意。” “我知道,不会和小朋友计较。” “我说过的话,你就会计较?” “我……”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讨厌?不是讨厌那么简单!他的话一针见血,刺到了她掩藏的痛处,严小语微微一愣,心中的块垒差一点脱口而出。然而,即便她不想带着面具伪装自已,对他的情感,却是复杂无比,难以阐述的。此时此刻,她不知道在穿越的路上还能走多远,也不知道这条路将通向何方,如同一出大戏的帷幕尚未拉开,现在说讨厌或者恨他是不是有些太过超前?不只对肖安然不公平,她自已也无法自圆其说。 “严小语,你很讨厌我吗?” “肖老师,我没有讨厌你,只是我的性格比较内向,不太会交际,也不太会说话。” 肖安然笑了笑,没有再问下去,放任她上楼去了。 他是不是信了她的话呢?严小语不得而知,目前,她只想安于现状,不愿再向前一步。 入冬后的一个下午,天空在晴了数日之后,下起了阴雨。 严小语刚把刘阿姨为李思聪煮好的牛奶端出来,李元虎走下了楼梯。 “李思聪,先把牛奶喝了,等会儿再玩。” “不嘛,太烫了。” “小聪,听话。” “哦。”李元虎的声音并不高,但对李思聪而言,无异于命令。他乖乖地一口气喝光了牛奶,俯身对一直跟着他,摇着尾巴的小狗招了招手,“小白,过来。”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中,刘阿姨打开了客厅的大门。 黎黛华一个人,袅袅婷婷晃晃悠悠地出现在李家的客厅。 印象中,若非肖安然的缘故,黎黛华和李元虎似乎毫无交集,肖安然今天没来,她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下一秒,让严小语更为震惊的是,当着自已和李思聪的面,黎黛华竟然直接扑进了李元虎的怀里! “元虎……” “不哭,不哭……”李元虎站在那儿,垂着双手,一动不动地看着正和小狗玩耍的儿子,嘴里重复着这个单词。 那黎露露不才是李元虎的女朋友吗?李元虎和黎黛华究竟是什么关系?这过于冲击的一幕,让严小语的头脑一片空白,她转过身去,呆如木鸡地看着客厅的大门:这一刻,假如肖安然出现了,他们将如何自处?直到李元虎轻咳一声,几乎是命令式地说道:“严小语,你带小聪去书房学习。” “哦。”严小语这才缓过神来,拉着不情不愿的小男孩走上了楼梯。 “李思聪,你先看一遍课文,再决定如何分段,并找出它们的中心思想。” “知道了。” “喂,你发什么呆啊?”不知过了多久,李思聪的小手在严小语面前晃了晃。“不会是迷恋上我爸,看到他有女朋友,深受打击了吧?” “她是你爸的女朋友?胡说什么呀!” “谁胡说啦!” “你爸爸已经有女朋友了,那位曾经是我的室友……” “哦,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我爸怎么可能对那种女生认真?”李思聪摇了摇头,一脸看不起的表情,“只有黎黛华姐姐才是我爸的心上人,只可惜她喜欢的人是肖安然哥哥。“ “她已经是肖太太了,肖老师也挺喜欢她的,为什么她还扑在你爸爸怀里哭?” “小语姐姐,你这么说话,就不怕得罪了我爸?”李思聪警惕地抬头望着家教老师:“知道的太多,你会被炒鱿鱼的。” “肖安然是我的老师,我怎么就不能关心一下他的太太?再说,你一小孩子能知道什么,别故弄玄虚了。” “她哭,那是因为肖安然哥哥不喜欢她。”小孩就是小孩,经不起刺激,李思聪不服气地瞪了她一眼。 “你怎么知道?小孩子可别乱说话哦。” “你更不知道,因为你到现在只会读书,连男朋友都没有,所以不懂男生。”李思聪高傲地扬起了小脑袋,“我知道就是因为我知道。肖安然哥哥太优秀了,比你,甚至比黎黛华姐姐都优秀的多,哭有什么用?除非这个女生真正理解他,安然哥哥不会轻易看上任何人的。” 望着李思聪振振有词的模样,严小语心中大震,往事如翻书般一页一页从眼底翻过,渐渐地从油墨纸张般地黑白分明变得模糊,就像曾经坚信肖安然是利用种种喛昩的举动蒙骗了她的心一样,对于肖安然和黎黛华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的传说她也同样地深信不疑,没想到,在李思聪稚言稚语的解构下,一切都是那么地不堪一击。 没能赶去参加他们的婚礼,也无法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否如外界盛赞的那样。 难道事实正如李思聪所言:黎黛华和自已一样,只是一个爱慕肖安然的人? 肖安然既然不爱她,那为什么结婚? 你爱我,与我无关!这才是肖安然真实的内心写照?! 老天爷为什么要让她回到九年前?真正的九年前,她还没有遇到过肖安然啊! 肖黎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隐情,肖安然把自已当成挡箭牌的真相又是什么呢? 严小语彻底迷茫了,支撑她穿越到过去并行进下去的勇气在这个瞬间几乎烟消云散。 一把钥匙能否打开所有的锁?能够揭开谜底的只有肖安然吧? 可是,这个男人心深似井,不可琢磨,想要窥探他的心事,摸清他的想法,无异于与虎谋皮,根本不可能吧。 左思右想了半天,千头万绪,都没有答案。只能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了。 第21章 [VIP] 从李家出来,严小语突然接到了祈小雪的电话,对方抽噎着说道:“小语姐,我的工作没了。”“啊,怎么回事?” “接连几天,都有一帮不同的人,挑了最忙的时候,专在我收银的地方捣乱。” “不会又是张子健找来的人吧?” “除了他,还会有谁这么无赖?” “那些人干了什么?” “他们在推车里放了很多很小的东西,等我一样一样扫描好,他们应该买单时,突然又不要了……三番五次下来,后面排成了长队,等的不耐烦的人陆陆续续都离开了,我一着急,和他们争了几句,老板说我不能和气生财,不适合打这份工,就把我开了。” “其实是怕惹上那些人吧?” “嗯,我和张子健的过去,被江莲知道了,老板可能也听说了吧。” “这份工作不是黎露露帮你找的吗?” “唉,她早已不在意张子健了,只想着如何拴住李元虎,她说,只要不失去李元虎,一切就还有希望。” 不失去李元虎,一切就有希望?这和只要在肖安然的身边,就拥有幸福的自已,本质上有不同吗?严小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以我目前的能力,帮不了你。” “我知道。我就是气不过,和你说说。” “另找一份工作吧,距离张子健远远的,什么都没有生存重要。” “他这样对我,我就只能坐以待毙?” “如果你和他是同一类的人,才会做出像他那样的事来,你愿意成为自已讨厌的人吗?” “张子健做人做事太下作了,我不甘心……” “现在的你,独居在这个城市,几乎无依无靠,根本不是张子健的对手,碰到烂人,特别是这种没有道德底线的人,惹不起还躲不起?”严小语耐心地说道,“你的爸妈已经走出了低谷,不用再还外债了,只要他们手上有证据,不会不起诉王雪梅,你们家会一天天好起来的,这种时候,你不要老想着去对付张子健他们,而是要保护好自已,不让你的父母操心。” “如果官司输了呢?” “无论胜败,你都不要再和张子健搅合在一起了。他不值得纠缠,也不值得爱,像他那样不思进取,好逸恶劳的人,不可能一直得意下去的。” “对,多行不义必自毙!” “小雪,不要再逼自已了,你知道再逼自已的后果是什么?” “假如,我遇到的人不是小语姐……不知道会落到怎样的下场。” “过去的已然过去了,现在,你要靠自已走出过去,找份工作,半工半读,去学一门专长,一步一个脚印地完善自已,成就自已,总有一天,你会成为自已想要的样子。” “嗯。” “相信我,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严小语心事重重地挂了电话。 祁小雪在往事和现在中徘徊,她严小语难道不是这样?以他人之愁浇胸中块垒,就能走出困扰,不再迷茫? 她为祈小雪想到了走出困境的第一步,除了肖安然,谁能化解她胸中的块垒,指点迷津? 严小语默默地回到寝室,发现来了两个新的室友,而她们,竟是九年前的同学。 接下来的英语课,上课的老师竟然也是九年前的班主任。 他们都认得她,叫她的名字的时候,一点儿也不犹豫,好像从未分开了九年一样。望着这些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严小语倍感震惊,突然明白这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重来,从现在开始,一切又将不一样了吗? 周五,是去李家给李思聪上课的前一天,严小语忽然接到了刘阿姨打来的电话,对方礼貌而婉转地通知她,李元虎打算把儿子送进一所包括小学、初中、高中在内的完全制学校,因此不再需要家教了,念及她的家教工作完成得很好,所以这个月给她双倍的酬劳作为补偿。 严小语无话可说,只能应承下来。 可是,这条线断了,那就意味着几乎没有接近肖安然的机会了。想到之前一直傻乎乎地避开他,把所有可以探究他的机会都放弃了,严小语不由得懊恼不已。 过了几天,张子健的朋友吴碧馨也从宿舍搬了出去,搬进来的依然是她以前的室友。 太奇怪了,四个人不同系不同班,甚至不同年级,居然又聚在了一起。 莫非冥冥之中,时空的掌控者意识到了某种错误,正在想尽办法矫正一切回到正轨?! 如果是这样,有些人将不再出现!严小语越想越是心慌,脑海里忽然升腾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证实。 于是,严小语慌忙拨通了祁小雪的电话,除了语音提示说她拨打的是空号而外,试了几次,都没人接听。她不甘心,找到祁小雪和同事江莲租住的地方,江莲告诉她,祁小雪从超市离职之后,没过几天就搬走了,临走前,没说会搬到哪里去,也没留下新的电话号码。 看似广博又热闹的现代人的关系,实则脆弱无比,失去一串手机号,就有可能再也无法联系到曾经拥有这串号码,曾经有过交集的人。 尽管记的祈小雪的不是她一个人,已经说明祈小雪真的存在在这个空间,可是,偌大的都市,茫茫人海之中如何去找到她? 好吧,既然如此,已然如此,不如趁着时间之手尚未掌控一切之时,找到肖安然!她要知道真相,要知道肖安然的真心。 沉思了片刻,严小语第一次主动给肖安然打了电话,手机等候音响了许久,直到出现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哪位?” 虽然与黎黛华见面的次数不多,严小语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有一瞬间甚至想直接挂断手机,但还是忍住了,硬着头皮解释道: “你好,我是严小语,之前多亏了肖老师介绍的工作,我才可以继续上大学,就是想向他表示一下谢意。” “哦,严小语,就是给李思聪做家教的大学生吧?” “是的,就是我。” “不好意思啊,我和肖老师都在机场,要去国外生活一段时间。他现在人不在,去找登机口了。那个,我就不和你多说了,距离我们上飞机的时间快到了,你的谢意我会转达,我想,肖老师听了以后会很开心的。” 黎黛华这番滴水不漏,实则拒人千里的话让严小语再也找不到和肖安然联系的借口。 人与人之间的情冷情热,了解与不了解,时间和距离往往能决定和改变一切。肖安然要出国了,这个消息如同一枚重磅炸弹,将严小语的计划炸了个粉碎。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只要黎黛华记得自已,也记得李思聪,肖安然一定也记得自已。可是,既然她周围的人都不同了,在肖安然那里,他记得的自已是怎样的呢? 此时此刻,严小语并不能阻挡什么,也不能改变什么,她不知道这一次重来的走向和持续的时间,只知道,只要时空掌控者的意识不让他们相逢,她将无法介入肖安然的生活,再也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为什么?因为她走不出回忆,放不下过去,从而将肖安然从她的人生中删除?可是,删除了他,一切就不同了,她曾经感觉过的温暖和寒意,幸福和痛苦也都全部不存在了,如果永远都不知道肖安然的心,她的心也将无所依存,就算活到一百岁,不过是老了容颜,旧了皮囊而已,那又怎么样呢? 周围的一切又回到了九年前的原点,孤独的生活,繁重的学业和迷茫的未来,一样不落地回到了她的面前,而那个心心念念,爱恨交织之人即将远在天边,归期无期。 不管严小语怎么想,如果这就是命中注定,是逃不开的劫难,她也只能逆来顺受别无选择。 三年后,严小语大学毕业,她的第一封简历,也是唯一投出的一封简历,投给了正在招聘市场部销售人员的飞羽集团。 第二天,她就收到了面试通知。 三位面试官中,有她认识的HR人事总监Helen,也有陌生的市场部总监和市场部部门经理。一轮问答以后,海伦不动声色地朝严小语看了一眼。 “你曾做过尹总的实习助理吧。” “是的。” “也曾在市场部工作过?” “是的。” “怪不得看着有些脸熟呢,哦,我想起来了。” “你认识她?” “她的专业和销售岗位似乎有些不对口哦!” “两位先生,我先声明一下,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私人交情,之所以记得她的名字,是因为之前市场部的人对她的印象都不错,说这位严小语为人忠厚老实,工作认真兢兢业业;对我们集团来说,她不是新人,是个熟手,直接可以上岗,不需要培训哦。” “好吧,今天就到这儿了,什么时候二面,请回去等通知吧。”总监先生合上面前的文件夹,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 “谢谢。” 等通知?严小语眨了眨眼睛,这个结果有点玄哦。 三天后的上午,正在洗衣服的严小语接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电话。 “喂,请问你找谁?” “你是严小语吗?” “是的。” “我是飞羽集团人事部的,你已经被正式录用了。” “真的,我被正式录用了?” “是的,你是唯一不用通过三面,直接被集团总部录取的员工,具体就职时间以及需要带的证件,我会发邮件到你的邮箱。” “好的,谢谢谢谢!” 蝴蝶煽动了翅膀,哪怕掀起了再轻微的风儿,也会引出相应的效果。时空的掌控者让她又一次穿越到过去,不出所料地成了飞羽集团的员工。 肖安然也会不出所料地出现在飞羽集团吗? 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了,不用偶遇,不用期盼从总部到分公司来视察的肖安然,只需要在集团总部静静地等待着他,不管等到什么时候,作为柴董的长子,总有肖安然接班的一天吧。 作为市场部的新员工,严小语在应对客户的问询、处理问题时的老练周到、驾轻就熟让市场部经理觉得她甚至胜过一些工作两三年的员工,加上她为人谦逊低调,既老实肯干又不抢功,因此很快便得到了重用,成为市场部经理的助理,三个月转了正,半年内加了好几百块钱的工资。 严小语深谙自己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不易合群的弱点,知道作为一个社会人,大部分时间都不得不和素不相识的人打交道,成为他们的上司、同事或下属,如果不能和周围的同事搞好关系,既不能发挥团队的优势做好工作,形单影只的状态也会让负面的情绪自由泛滥。因此,这一次她努力修正个性中的弱点,刻意和周围几个女同事都保持良好的关系,不仅没有因为这么快就升职受到冷眼和排挤,反而因为自然流露出来的谦逊低调,受到了同事们的欢迎。 如若不是有前情种种,也不记得肖安然,或许此时的她对自已是满意的,以为走出了自卑自闭的状态,朝成熟前进了一大步。 然而,人脑不是电脑,前情是那么容易被清空被覆盖的吗?祁小雪和柴鑫鑫音讯全无;李元虎和李思聪搬了家,已不知去向;还要等多久,肖安然才会出现呢?凡此种种,让严小语觉得很是无奈,尽管自己是穿越而来,隐约能看到模糊的未来,但却同样无法挣脱命运的摆布。 “小语,给,刚出炉的鸡蛋饼和豆浆,趁热吃吧。我看你经常光顾公司对面的早餐铺,应该喜欢这一家的口味吧。” “谢谢,我已经吃过早餐了。” “是吗。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店,东南西北全国各地的什么好吃的都有,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去尝尝? “不好意思哦,我最近减肥,能不吃尽量不吃。” “你要减什么肥哦,再减一分就嫌瘦了。” “小李,对不起,我不能和你聊了,经理等着要这份发言稿呢。” “好好好,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市场部的李富山,来了又走了,满脸堆着笑,捧着严小语不肯要的早餐,走出了经理室。 严小语不是不知道对方的心思。而且,不是只有她明白,整个部门的人都心知肚明,因为经理室不过是用玻璃隔开的一个小小的空间。 李富山不懈的追求,市场部的同事们已经从好奇、八卦,渐渐地习以为常了。 但却成了经常和严小语在一起吃午餐的女同事们,调侃她的话题。 “小语,你太狠心了。” “我怎么啦?” “人家小李子不是给你买早点,就是约你去吃饭,你却总是客气的要死,明明就是拒他以千里之外,不给他一个答复。” “唉,我告诉你哦,当初我就是挑来挑去挑花了眼,才找了现在这个老公的,早知道找一个你爱的,真的不如找一个爱你的人耶。女人啊,真正算得上青春的就这么几年,等到人老珠黄,错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有你肠子都悔青了的时候呢。” “对的,小李子长得不赖,家境又好得不得了,看在他用尽各种办法献殷勤的份上,就收了人家吧。” “就是啊,看得出来人家李富山是诚心想和你好的,反正你也是单身狗,谈谈恋爱又怎么了?” “哎呀,你们懂什么,办公室恋情最容易出问题了,万一感情不好了,双方还要同处一个空间,那会多么尴尬!感情太好了,又容易影响干活,一不小心出个错,报表后面多个零或者少个零,老板会答应吗?” “啊呀,那就算了吧,要是到最后,两个人之中非要有一个离职,岂不是又失恋又丢了工作,多不划算啊!” “不过,严小语,你也不小了,终身大事要抓抓紧了,你们家是不催婚还是心里早就有人了?” “老实说,不答应人家张富山,是不是在等什么人啊?” 严小语摇摇头,笑而不语。 其实,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期待什么?甚至不敢去想,肖安然会不会出现在这个空间? 第22章 [VIP] 肖安然和黎黛华已经出国好几年了,他们是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呢?如果是这样,她更无法知道当年的真相了。 “I came upon it suddenly;the approach masked by the unnatural growth of a vast shrub that spread in all directions,and I stood,my heart thumping in my breast,the strange prick of tears behind my eyes. There was Manderley,our Manderley,secretive and silent as it had always been,the grey stone shining in the moonlight of my dream,the mullioned windows reflecting the green lawns and the terrace.Time could not wreck the perfect symmetry of those walls,nor the site itself,a jewel in the hollow of a hand.(突然间,我一眼看到了那宅子,宅前的通道被一大簇乱生乱长的异样灌木覆盖了。我仁立着,心儿在胸中怦怦剧跳;眼眶里泪花滚动,带来一阵异样的痛楚。这就是曼陀丽!我们的曼陀而故居!还是和过去一样的隐僻、静谧。灰色的砖石在梦境的月光里显得白惨惨的,嵌有竖框的窗子映着绿草坪和屋前平台。时光的流逝,丝毫无损于围墙的完美对称,也无损于宅基本身,整个宅子宛如手掌心里的一颗明珠。)” 这一段话,梦中的她竟然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 严小语被自已的泪水和朗读声惊醒了。她点亮了台灯,翻开床头的《蝴蝶梦》,随手便翻到了那一页书。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 假如肖安然如同传说中水仙花的故事人物一样,是一个自恋的只爱自已的人,她将何去何从?若是肖安然和《蝴蝶梦》中的男主角一样,有着不可告人的过往,她是否还会期望着他再次出现? 不,即便是这样,哪怕肖安然只不过是她生命中的过客,昙花一现便没了踪影。但他,是那个唯一的曾经点亮过她的人生的人,她只想知道那时他的心,又有何不可呢? 这时,一只竖着尾巴的橘猫突然从黑暗的角落里跳上了床,并发出“喵”地一声向主人撒娇。 “抱歉,吵醒你了。”严小语摸摸它的头,橘猫把小小的脑袋搁在她的膝头。 她不知道它属于谁,只知道它和自已一样孤单,因为它总是在她下班后,在黑暗的楼道里等着她,跟着她,‘喵喵’地叫着。 空荡荡的房间里,自从有了它,仿佛多了一个陪伴,不觉得那么地冷清了。 严小语知道,要等她拿到丰厚的年终奖,有了更多的积蓄后,就会如记忆中一样,搬离这套阴冷陈腐的老公房,换成明亮宽敞的房子,开始新的生活,到那时,是不是距离遇见肖安然的时间就更近了一点呢? “小语,祝你生日快乐!” “小李……你……”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的,是不是啊?哈哈,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嘛,只要是你的事,我都关心,都想知道,以我的人脉资源,还有打听不到的事吗?” 面对大捧的香水玫瑰,严小语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个李富山,也太喜欢表现了,竟在集团门口围追堵截,大庭广众之下,让人太尴尬了。 其实,她很早就想拒绝李富山了,只是不知道如何婉转地说出本意,才能不伤害对方的心。李富山在集团工作五年了,为人开朗热情,很会做人,上上下下似乎有很多的朋友,如果处理不好,关系弄僵了,今后难以立足的只有她了。 思来想去,骑虎难下。 但是,如果不想让李富山误会,不想让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成为市场部的员工茶余饭后的谈资,就要表明态度,不能含糊!严小语硬着头皮拒绝道: “对不起,李富山,我不能收下你的花。” “你……瞧不起我?” “不是。我觉得你人很好,工作又认真。” “我也觉得你人好,个性也好,长得小巧好看又不张扬。” “我……我是说,你很开朗又热情,我这方面不行,我们……” “热情与内敛,冲动和冷静,表面上是有些矛盾,就是性格互补才互相吸引啊,这正是我唯独喜欢上你的原因。 “不,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你会遇见更好的女孩子……” “小语,对我而言,你是最好的。” 人来人往,众目睽睽之下,严小语很不喜欢这种近乎“逼宫”的做法,索性再次回绝道: “真的很抱歉,李富山,我不能回应你的心意。” “为什么……我觉得我们很合适啊。”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 “我和你的朋友们打听过了,你并没有男朋友啊!是我有什么让你不满意的地方吗?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改。” 李富山的死缠烂打,让没有任何经验的严小语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下意识地回答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骗人?!” “我没有骗你。” “不能亲眼看到他,你就是骗我。” “他……只是目前不在国内,除了他,我不会再喜欢别人,会一直等他回来。” 说罢,严小语头也不回地大步往门禁走去,越走越快,心也跳得越来越厉害,方才的话勾起了她的思绪万千。 肖安然对她的影响太大了,在他身边的时候曾经有多愉悦,分开后就有多难过,所以,这才有了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报复”、“困惑”……原来,这不过是品尝了浸在苦汁里的“爱而不得”,造成的痛苦和烦恼啊,所有的相逢或叹息,暗涌或沉沦,难道不是不甘心失去他的见证? 第二天午餐的时候,严小语像以往一样,约几个同事一起去食堂吃饭,可这些人似乎都意兴阑珊,各自找了理由推脱了,只有一个平时联络不多的同事,名叫袁媛春的北方姑娘,趁着洗手间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提点她说: “小严,得罪谁不好,怎么偏偏得罪了李富山?” “我没有啊!” 袁媛春翻了个白眼看着她: “你是不是拒绝了他的表白?” “是的。” “当着那么多人,你就那么不管不顾地走开了,让他捧着一束花,傻子似的站在大门口,这让他的脸往哪儿搁啊?男人都很要面子的,瞧他平时八面玲珑的那个得瑟劲儿,你让他一点面子都没了,这还没有得罪他?” “大家都知道啦?”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呗,有人还当面笑话他,这不就搞得人尽皆知啦!” “可我已经和他解释清楚了。” “谁知道你为了什么回绝他?感情的事是扯不清楚的,只会越描越黑。你还不知道李富山的背景吧?” 严小语摇了摇头,袁媛春凑近她,耳语道: “他是集团旗下飞羽酒店总经理的儿子。” “这个……没听人说过。” “这是公开的秘密,老员工都知道。要不然,他在市场部会这么吃香,连总监看到他也和他打招呼的。” “这……” “事关饭碗耶,你也不搞搞清楚,一口就回绝了,有的人想巴结还巴结不上他呢……唉,市场部怕是呆不住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袁媛春烘干了手,对着镜子补完妆,转身出去了。 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严小语心里千回百转,震惊至极。初次与肖安然在集团分公司的走廊里相见的那一幕再次闪现在眼前。 肖安然要回来了! 这种预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当她收到集团调令的邮件时,一点儿也不惊讶,非常镇定、干脆利落地收拾了办公桌上属于自已的小物件,抱着纸箱离开了市场部。 等电梯的时候,恰巧正是李富山从电梯里走了出来,想到他捧着花看着自已走开时受挫的心情,自觉不够成熟,没有顾及到他的面子,也有必须改正的地方,严小语很想说声‘对不起’,或是‘谢谢你’,无奈对方摆着一张苦瓜脸,冷若冰霜,看都不看她一眼。严小语只得朝他点点头,报以礼貌的一笑,飘然坐着电梯下楼去也。 这一刻,严小语忘记了时空掌控者掌控着她的未来,自信满满会有再次见到肖安然的一天,总觉得这一天,就在不远的将来,正在向她招手致意。 哪怕因为穿越引起时间线的改变,但遇见肖安然,一定是她的掌纹中早就写好的命运。 即便他远在天边,即便他们在人海中走散,他注定会活在她的生命里,不管他是不是已经结婚,永远也不能住进她的生活。 第23章 [VIP] 严小语被调职了,没有人会想到,她竟然没有一点儿不开心。 回到数年前曾经呆过的分公司市场部,和记忆中一样,大家对她的态度都不算友好,不过,这一回不是为了肖安然,而是因为李富山,他的人脉圈果然不容小觑呢。 这不,严小语刚走进茶水间,就听到了两个正在清洗茶杯的同事的议论。 “听说严小语的事了吗?” “早听说了,一次失败的办公室恋情吧?” “你说的太婉转了。她是被降职了,才调到到我们这里来的。” “说是和总公司的某个男同事发生了情感纠纷,领导出面也无法调解,这才调职的,唉,一场风花雪月的故事,男人调个方向,分分钟就能再找一个女朋友,受伤的反而是女人吧。” “哪有这么简单,过错方要不是她,怎么会降职?这个女人玩弄了人家的感情吧。” “啧啧,看不出来哦,长得一般般,没想到也是个狠人啊!” “人不可貌相哦,这年头绿茶多的数都数不过来呢。” 严小语没吭声,也没有退出茶水间,她的心已经被肖安然占领了,几乎没有了流言的位置。 当喜欢八卦的同事们从里间出来,看到面色平静正在喝水的严小语时,不觉露出了错愕的神色,尴尬地朝她笑了笑,茶也不喝了,放下茶杯,立即转身走了出去。 周末,严小语洗洗涮涮收拾完屋子,刚在沙发上坐下,忽然,有一条申请加好友的消息映入了眼帘: “小语姐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柴鑫鑫。” 橘猫安静地匍匐在她的脚边,房间里的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没有时空转换的迹象,严小语心头一颤,连忙加上了他的名字:“柴鑫鑫,你从国外回来了?” “是啊,刚回国不久,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你爸让你回来上学了?” “小语姐姐,现在是暑假期间哦。” “哦,我老糊涂了,都给忘了还有放暑假这回事了。” “放心吧,像你那么聪明的人,才不会老糊涂呢!” “小孩子最喜欢放暑假了,怎么样,回来开心吧?” “踏上这片土地,我才知道最想要的是什么。” 柴鑫鑫的话风一转,与方才的活泼开朗截然不同,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严小语立刻悟到了小胖子的心思。 “你回来,是想找你妈妈?” “嗯。” “如果你爸同意,你们就不会分开了,也许在美国伴读的就是你妈呢。” “我爸看我这几年都老老实实的,已经放松了警惕。” “‘老老实实的’,是指没和你妈联系过?” “是的,包括小语姐姐在内,你不会怪我吧?” “我怎么会怪你呢?”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最懂我了。我一直都没有忘记小语姐姐,你的微信账号和手机号码我也一直保留着,放在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谢谢你。” “我要和我妈一起生活,这个想法一直都没有变。” “可是……”严小语欲言又止,她不想再一次打击柴鑫鑫脆弱的内心。 柴鑫鑫的话,直白了他的心思,同时也说明出国的这段时间内,他没有机会联系黄晓艳。尽管妈妈为了自己的人生,抛弃了亲生儿子,选择了金钱,可‘儿不嫌母丑’不是一句戏言,而是人心的写照,做儿子的思念母亲,那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小语姐姐,你是想说我妈并不比爱钱那样爱我吧?” “也许……她有她的难处,事实……也不是这样的。” “肯定不是这样的啦!她和我爸争夺抚养权,怎么争得过我爸?争不过我爸,再不要他的钱,我妈怎么活下去,当然要的越多越好,这样才能安慰她失去我的心啊!” “你能这么想,也是个安慰。” “每一天,我都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这样就不会像个木偶人似的被人操纵,而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决定所有的事情。” “成年人,也没有你想象中一般自由啦,还是要被困在各种各样的枷锁之中。”严小语无以安慰,只能现身说法,表达各有各的不易。 “其实……我已经查到我妈妈现在住在那里了。” “你已经和她联系上了?” “我不敢联系她。我们在美国的家里有个专门负责采购和烧饭的男人,实质上也是我爸的线人。” “线人?你说的也太恐怖了。” “我的一举一动,我爸都知道,他不是告密者,还有谁?我爸刚刚让他放松了对我的管制,我才乘着过生日给自已买礼物的机会买了一个手机,虽然这个手机号码没人知道,但万一我妈换了手机号码,那我就会联系不上她;要是被我爸发现私下里联络我妈,恐怕就要让我在海外呆到18岁了!” “你是让我去找你妈妈?”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小语姐姐,我还想让你帮我带个话。” “好啊,要对她说什么呀?” “说我永远爱她,让她好好照顾自己,总有一天,我会去看她的。” 严小语的眼睛湿了,可她不能用脆弱来影响这个多情又聪明的小男孩,不能让他小小的受苦的心灵再次失望,于是调侃道: “就知道你这个小胖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耶,几年都不理我,一理我,就是有事找我。我看,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不然,怎么每一回都得听你的指派呢?!” “小语姐姐,我现在不是小胖子了。” “不是小胖子了?” “不信,我发个自拍给你看!” 过了一会儿,手机有了新的微信提示,严小语打开一看,只见一个清秀瘦削的小男生仰着小脖子,酷酷地望着自己。 “不错,昔日的小胖已成了一个英俊少年!对不起,士别三日本当刮目相看,是我孤陋寡闻,小瞧您了!”望着对方一脸装大人的样子,严小语忍不住噗呲一笑,“减肥很辛苦吧。” “还好啦,爸爸没陪我呆多久就回国了,就留下两个陌生人照看我。刚进学校的时候语言不通,掌握的口语根本不够用,一个人举目无亲,时常想妈妈,也怀念过去的生活,就不那么想吃东西了” 真是闻者心酸,听者落泪,富裕的物质生活并不能填补心灵的空白,严小语长吁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痛恨起了柴大宇:这个无情无义、私生活混乱的男人,在柴鑫鑫最渴望亲情和照顾的年纪,剥夺了他和母亲在一起生活的权利;明知黎黛华是自已未来的儿媳,为了图谋一已私利,刻意将黎家搞垮,无视前妻,无视肖安然的感受……身为一个父亲,没有严于律已,宽于待人,对亲生的儿子如此自私苛刻,难怪肖安然宁愿跟随母姓,完全站在母亲那一方,将柴大宇从董事长的位置上赶下了台,结束了他独霸飞羽的时代。 “这么说,你纯粹是饿瘦了?” “也不是啦,那边的食物没有我们家的饭菜好吃。” “除了管家,就让两个非亲非故的人照顾你这个小孩子,你爸爸怎么放心得下?!” “呵呵,其实也不算是非亲非故啦,其中一个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另一个是他的女朋友。”严小语的心怦怦地狂跳起来,脱口问道:“你的哥哥和他的女朋友?他们对你好吗?” “我哥哥人挺好的,对我也很照顾,和小语姐姐差不多;就是他的女朋友,比较冷漠高傲,不容易拉近。” “你比较喜欢你的哥哥,而不是喜欢他的女友吧?” “因为我哥长得帅,有魅力啊。” “你哥哥也姓黎吗? “怎么,你认识他们?” 严小语既兴奋又心酸,却又不便对柴鑫鑫多讲什么,只能含糊地说道: “哦,我只是随便问问。” “我哥哥跟他的妈妈姓,姓肖,名安然,他的女友叫黎黛华。”柴鑫鑫貌似随意地解释了一下,“其实,我觉得我哥和他女朋友的关系挺奇怪的。” 这个小坏蛋故意只说了半句,不肯再说下去,严小语迫切地想知道肖安然的消息,也就顾不得藏着掖着了: “怎么个奇怪法?” “呵呵,小语姐姐,你变了,变得喜欢八卦了,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柴小胖,再不说,我就不给你传话了。” “我说我说,你别急嘛!具体也说不出什么事情,就是感觉我哥没那么爱他的女友,至少不像他的女友爱他那样爱到不正常了。” “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 “我妈爱我,生怕我爸把我抢走,也没她这样烦人……你不知道,那个黎黛华盯我哥盯得可紧了。偏偏我哥那人,属于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类型的,他们的学校里崇拜他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哦。每逢周末,常常有些美籍华人,甚至外国同学,反正就是那些追随我哥的人,来我们在美国的家里谈天说地,可是,只要他的周围出现了漂亮的女生,那个黎黛华就会变得紧张不自然,分分钟想把人家赶跑,害得我哥很尴尬,你说,她过分不过分?” “这只能说明她爱你哥吧?” “如果这就是爱,也太可怕了!” “你还小,不懂她的心思也很正常。” “谁说我不懂啊,我们班上有个女生也这样对我,弄得其他女生都不能和我讲话,真让人受不了!虽然我哥让着黎黛华,不和她计较,但我想,不管什么年纪的男生,都受不了这样的紧迫盯人,好像我哥是她的私人财产,别人碰都不能碰似的,她还只是我哥的女朋友耶!” “然后呢然后呢?” 反正严小语看不见,柴鑫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他印象中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姐姐还有如此不沉稳的一面: “然后,他们就一直相敬如宾着啊,然后我就回国啦!” 第24章 [VIP] 柴鑫鑫绘声绘色的描述,让严小语的心像被猫抓似的,挠心挠肺地不得安宁: “听你这么一说,你哥哥应该是个比较宽容的人,即使不怎么喜欢黎黛华,还是处处忍让她的小性子,继续和她交往,他的脾气一定很好吧?” “我有仔细考察过,我觉得我哥哥不像是看上去那样脾气很好的人,骨子里是个有个性,有主见的人。” “哦?” “我曾无意中听到他和我爸的对话,他说他对照管我没有意见,但对我爸的做法保留自已的看法。当时我的眼泪都下来了,因为没人敢这样对我爸说话,哪怕他明明做错了,也没人敢仗义直言。” “也包括我在内吧?” “小语姐姐,你和我一样,都是没办法,因为和我爸比起来,我们的力量太弱小了,小到不太能保护自已。” “你觉得你哥哥很强大?” “一个敢仗义直言的人,你能说他弱小吗?我哥哥让着黎黛华,因为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玩到大的朋友。再说,小时候黎黛华还救过他一命,现在她家破产了,作为一个正人君子,这种时候更不能怠慢她、抛弃她了。” “你哥哥告诉你的?” “分析,我只不过是按情理分析得出的结论。” “黎黛华曾经救过你哥哥的命,是真的吗?” “你不是福尔摩斯小姐吗?” “呵呵,哪怕在同一个城市,有钱人与穷人之间隔着永不能相交的平行线。” “她救过我哥,当然是真的。每回只要我哥对其他的漂亮女生客气一点点,黎黛华就会不高兴,抱怨着抱怨着就会提到这件事,说是我哥小时候在游泳池里脚抽筋,当时周围没有大人,只有两三个年纪很小,不太懂事的小孩子,除了呆呆地看着我哥在水里扑腾,什么都不会做,要不是她及时跑去找大人求救,只怕我哥早就沉入水底活不了了。” 原来是这样啊。 柴鑫鑫的话,让她终于捕捉到当年的事实真相的一面,如果他遵守诺言和黎黛华结婚,不离不弃的原因只是因为感恩,那么,在他结婚之前,当上董事长之前,就算必须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瞒着父亲与董事们一一沟通,为自已拉到更多的选票,但当时的她,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新人,能当作他的挡箭牌吗?他靠近她时加快的呼吸,他看着她时的眼神,他拉着她的手的时候,仅仅只是把她当成了挡箭牌? 他究竟有没有爱过她? 根据柴鑫鑫提供的地址,严小语找到了一栋位于郊区的两层别墅,奶黄色的外墙,高门大窗,宽阔的玻璃阳台上隐约能看到或高或矮名色的盆栽,沿着修剪整齐的花圃,严小语走上台阶,按下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女人。 “你找谁啊?” “黄晓艳女士是住在这儿吗?” “太太说今天不太舒服,一律不见客。” “请你通报一声,就说我姓严,是一位认得她的先生托我带信给她。” “哦,你等会儿,我去问问太太。” 客厅很大,大的几乎能划进一条小船,西式的家具、各种各样的摆设、精美的装潢,富丽堂皇得让人眼花瞭乱,无法形容。 黄晓艳从柴大宇那儿得到了不少的补偿吧?一个失去儿子还能过成这样的女人,看来柴鑫鑫不用太过担心他的妈妈了。 本想闭门谢客的黄晓艳,当严小语将柴鑫鑫的话一字不落地传达给她之后,这个妆容明艳,穿着俗丽的女人早就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了。 “想不到,那样翻脸如翻书的老子,却生出这么有情有义的儿子……是我一点用都没有……对不起我的儿子。” “不要太过伤心了,柴鑫鑫各方面都很好。”严小语将纸巾递给她,“不过,他和你联系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哦,哦,我知道了。”黄晓艳拿起纸巾,擦干了眼泪,吩咐道,“黄嫂,给这位严小姐泡杯茶,你就去忙你的吧。” “好的,太太。” 黄嫂离开客厅后,严小语打开微信,让黄晓艳看柴鑫鑫发过来的自拍,黄晓艳一边擦拭眼泪,一边抽抽噎噎地看着儿子的自拍照,“我的儿子,长得越来越像我了……要不是柴大宇逼人太甚,让我毫无选择的余地,我没有办法,这才选了下下策。唉,我这辈子,对不起父母,对不起爱我的人,最对不起的……就是我的儿子了。” 严小语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客厅里挂着的黄晓艳和另一个陌生男人的照片,照片里的黄晓艳穿着洁白的拽地婚纱,笑得眉目清扬,巧笑倩兮。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生了吧,再深再浓的感情,哪怕母子间的骨肉亲情,也会随着时移世易而有所改变的啊。 “小严,鑫鑫让你来找我,说明他很信任你。” “柴鑫鑫说,他要和你一起生活,这个想法一直都没有变,他回来后没和你联系,是怕被他爸知道,以后不让他回国。” “我的小乖乖……”黄晓艳又抹了一把脸,放下纸巾,控制住了情绪,淡淡地说道,“我知道,我的做法,连你也看不惯吧,天下就是有为了钱不要儿子的妈妈,我黄晓艳还不至于是这么无情的人!有些事情,我就不再瞒你,照直说了。” “好的,谢谢你的信任。” “我肯放弃我的儿子,不光是因为钱,或者说,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更重要的原因?” “当初柴大宇逼我离婚和放弃儿子的抚养权时,我真的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我的儿子,直到有一天,有个人打了一个电话给我,他说不但能帮我夺回我的儿子,还能让鑫鑫得到飞羽集团应该属于他的股份,但他有一个要求,我必须保证先要做到。” “什么要求?” “他说,只要我能将柴大宇书房里的一个有着F字母记号的U盘给到他。” “有记号的U盘?” “对,他让我先打开看看,如果打不开,反而证明就是他所要的,让我拿到后尽快和他联系。” “那个人是谁?”严小语的心再次怦怦地狂跳起来。 “我不清楚,至今也不知道他是谁。”黄晓艳摇了摇头,“本来我并不想拿走柴大宇的U盘,给到一个外人,毕竟那时我们还是夫妻,要是被柴大宇知道了,我就是明目张胆的背叛,我的结局说不定还会害了鑫鑫。但是,想到柴大宇能把我像一块抹布一样扔了,如果他和我离婚的目的是再婚,说不定就会把鑫鑫一个人扔在国外,最多养到他十八岁,属于鑫鑫的股份,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给他?” “你不认识打电话的人,他有说自已是谁吗?” “我问过,他说我不用知道他是谁。” “那你也敢相信他?” “一个陌生人说的话,我怎么能相信?或者说,至多半信半疑吧。我是这样分析的:以柴大宇做人的风格,估计得罪了不少的人,集团内部一定会有他的对立面,只要这个人不站在柴大宇一边,就有可能帮助我和我的儿子。为了儿子的将来,我必须冒这个险。” “后来你见到他了?” “他约我带着U盘见面谈,说好在一个咖啡馆见面,他面前的桌上会有一台打开的电脑。” “这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可是,我总觉得见到的这个人不是打电话的那个人。” “不是同一个人?” “对呀,这个人的嗓音和电话里的那个人的嗓音不同,似乎更年长一些。” “你是说,和你见面的是个年长的人?” “嗯,这个人看起来文质彬彬,不像是个坏人。他说,柴大宇执意让柴鑫鑫出国,而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与其闹得鸡飞狗跳,得不偿失,不如稍安勿燥,等待时机。” “什么‘时机’,他有没有解释?” “他说,只要我在四五年时间内,千万忍耐着不去见儿子,帮助我的人一定会在国外好好照顾柴鑫鑫,让他衣食无忧,平安喜乐地成长,还会监督他的学习,让他不至于荒废学业,成为纨绔子弟。他让我放宽心,只要鑫鑫能成够成才,长大后自然会回到我的身边,属于他的一分也不会少,到那时,就是我们母子团圆的日子……当时我心里很乱,六神无主,就这样被说动了,把U盘给了他。” “然后呢?” “他在电脑上打开U盘,又把U盘收好后,就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好好生活,并说以柴大宇抠门的个性,总能找到我的碴,说不定会让我从柴家净身出户。” “因为这笔钱,你相信他了?” “他不只是出手不凡,而且遵守诺言,没有说一句假话。” “你们一直保持着联系?” “每次都不是我主动和他联系,而是从那以后,每个月都能收到他的微信,里面有鑫鑫的日常生活照、学业动向,这样,我就慢慢地放心了。” “打电话的人究竟是谁呢?” “不知道,不过,听说现在有一种变声软件,打电话时可以改变原来的声音。” “哦,来见你的人生怕你不肯交出U盘,担心你电话录音?” “可能是这样吧,他做了两手准备。” “柴大宇没有发现U盘少了吗?” “他不知道我知道保险柜的密码,我又买了个和它长得一模一样的U盘重新放在保险柜里,只是没有办法像原先那个U盘一样加密,里面也没有内容,估计后来他一直没打开它,所以没发现被掉包了。” “当时,你也吓坏了吧?” “是的。我拿走了他的U盘以后,吓得立刻从别墅里搬走了,不敢接电话,连娘家都不敢回,躲在一个旅馆里住了好多天,直到那个人给了我一大笔钱,我立刻买下了这幢房子。”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鑫鑫想和我一起生活,我又何尝不想和儿子在一起?这么大的房子,空空荡荡的一个人,守着漫漫长夜,想着我的小胖儿子,感觉人生像一场梦,怎么熬得到天明?本想把爸妈接来同住,不承想,两个老人,相继病了,现在都离开了我。为了不再失眠,不再痛哭,我和爱我的人结婚了。” “以前认识的人吗?” “是的,当初他爱我的时候,我没有钱,现在他也不那么有钱,但还有爱,我就能活下去了。” 不管和黄晓艳见面的是谁?帮助黄晓艳的这个人如果不是肖安然,怎么可能知道柴大宇有这个U盘?又怎么会拿得出一大笔钱?这个外表如明月春风般的男人,难道如同蛰伏在暗处的野兽,步步精心算计的安排,就为了等待那一刻胜利的结果?而她呢,莫非真的是他曾经用过的棋子之一吗? “小严,这就是我离开鑫鑫的全部真相。”黄晓艳深吸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说道,“你可以告诉鑫鑫,我再婚了,现在过得很好,哪怕他不高兴,从此不再像以前那样爱我,不再记挂我,也没有关系。至于目前我不能和他一起生活的原因,请说得婉转一些,避开真相,让他能够接受。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告诉我的儿子,有关U盘的事情,他还小,不需要知道这些人心的蝇营狗苟,我只希望他能快快乐乐地长大,受到良好的教育,一辈子过着好日子就行了。” “好的,我答应你。”严小语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25章 [VIP] 周末加班后,市场部的同事们在一个商业广场的自助餐厅聚餐。 这种源于市场部经理的意志,本着促进同事间的了解和友谊,提高团队合作精神的活动,作为市场部的员工,不去参加等于违反了职场的规则。 因为降职的传闻和李富山的影响力,市场部的同事,特别是女同事们,虽然没有人当面说过什么,但也没有人刻意走近严小语,没有人和她套近乎,似乎没有人欢迎她的到来。 尽管因为工作出色,受到过经理的表扬,严小语也非常地低调,积极地试图融入这个集体,但在周围几乎没有朋友的状态中,孤寂的情愫攥住了她的心。 餐厅的旁边就是KTV,吃完饭后,意犹未尽的同事们,纷纷上台一展歌喉,包厢里欢声笑语,热闹极了。 严小语挤在同事们中间,心里想的却是和黄晓艳的对话,那个帮助黄晓艳的神秘人物究竟是谁?目的是和柴大宇作对吗? 怀着这个悬而不决的疑问,她不知不觉走出了KTV的包厢,走出了餐厅。 按照黄晓艳和那个神秘人物的约定,现在还不能和柴鑫鑫住在一起,怎样才能说服思母心切的柴鑫鑫,暂时放下和母亲一起生活的愿望?怎么说起黄晓艳的再婚,才能把对他的打击降到最小?这个刚刚懂事的小男孩,遇到的却是最好一辈子都不要遇上的事呀。 “祈小姐,我们有空再联系啊!” “好的,郑先生,您慢走,谢谢您啊!” 就在这时,一个久违的人,出现在严小语的眼前。这个烫着红发卷发,穿着紧身裙的女人,正站在街边朝着一个坐上出租车的男人招手,旁若无人地吐出了一个烟圈。 严小语快走几步,靠近她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茉莉的香水味道。 “祁小雪。” 严小语唤着这个久违的名字。 祁小雪猛然抬头看向她,曾经清纯的面容不见了,她的眼里布着血丝,艳丽的妆容也没能遮住她疲惫的神色。 “好久不见,怎么,不认得我了?” 祈小雪定睛看了一会儿,似乎才认出了她,笑了笑,扔掉了手中的烟: “呵呵,打扮得真像都市白领OL的样子,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哪有那么夸张,我已经工作了。” “我这幅样子,你也不容易认出来了吧。” “谁说的,不是我先叫出你的名字吗?”严小语故作轻松地说道,仿佛这样就能弥补他们数年未见的空白。 “周末还加班?” “嗯,已经下班了。”望着祁小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样子,她很难受,很想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以及她该如何出手相助? “小雪,那边有个不错的奶茶店,要不一起去喝一杯?” “好啊。客人已经走了,我也没事了。” Snow White奶茶店以梦幻般的粉红色为基色,装潢时尚优雅,窗明几净,虽然地处闹市,但有一种悠闲安静的氛围,是个适合聊天的地方。 “这地方不错嘛。” “是的,可惜十点半就要打烊了。” “半小时喝一杯茶,足够了!” “小雪,我点了不加珍珠的英式奶茶,你要哪一种?” “最贵的,就行。”祁小雪挑起眉,颇为俏皮地望着她: “不介意吧?平时我都没有闲钱喝奶茶,让你破费了。” “这么些年不见,还谈这个。”严小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不知为什么,严小语有一种预感,她们的相聚或许就只有这短暂的半小时,接下来又要各奔东西,走向不可预知的未来。‘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杜甫的诗文,非常应景,让她在尚未与祈小雪分离之际,已添了几分感伤。 “这几年,没有我的骚扰,你应该过得不错吧。”祁小雪笑道,“有没有男朋友啊?” 严小语摇了摇头: “单身狗一个,你呢?” “看我这副样子,就知道我混得不好喽。”祁小雪貌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刚才我们走进奶茶店的时候,服务生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 “长得相像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们的穿戴打扮证明我们的身份不同,他们一定好奇,我们是怎么走到一块儿的,好像我是你的bug似的。” “小雪,长话短说,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严小语再也忍不住了,直接问道。 “两位小姐,请慢用。”服务生送来了奶茶 祁小雪低头用小勺子翻搅着奶茶里的玫瑰花瓣,过了一会儿方才回道: “打工,读书,工作,你总是按部就班从不逾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重来,怎么能重来?但还记得你的教导,只可惜我的人生早已像断线的风筝,偏离了规划,落到了一个从没有想到的地方。” “有什么困难可以告诉我呀?我会尽力帮你的。” “以你的能力,是帮不了我的忙的。”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 “我爸丢下我妈和大笔债务跑了。” “当初不是已经没有外债了吗?” “能借一次的人,就会借两次、三次,甚至更多次……有什么能挡得住一个不切实际的男人的野心和不记后果的思路呢?” “那你妈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办呢?“祁小雪淡淡地陈述道,“我妈到处找不到我爸,只能回来找我。我的工资勉强只够维持房租和母女俩最低的生活水平。在没有积蓄的情况下,每个月的债务却如达摩克利斯剑一样压在头顶。” “我找过你,也打过你的电话,你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不把我当成姐姐了吗?” “正因为我仍然把你当成姐姐,今天才让你又为我破费了一次。”祈小雪低下头,飞快地拿起桌上的纸巾揩去了眼中的泪水,“你也不容易,一个人拼命打工,换取学费和生活费,我已经和你借了不少钱,不想再拖累你了。” “你搬到哪儿去了?” “我和我妈在郊区找了个便宜的租处,母女俩一起打工,相依为命。每当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不是没想过求助于你,可是又不想让你失望,看见我被生活逼得摧眉折腰的样子。本来以为可以摒着一口气,再艰难也要苦熬下去,清清白白地做人,可是我妈突然病了,需要大笔的治疗费,思来想去,只能下海了。” “下海?”严小语忍不住问道,“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另一种靠自已吃饭的方式。” “你……” “呵呵,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出卖自已,只是做了一家酒厂的销售。” “卖酒?” “我长得一般,身材还行,厂里来了买酒的客人,厂长就让我陪客人唱唱歌跳跳舞喝喝酒,小厂,多一份订单才能保证效益,发得出工资;客人也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只顾着赚钱的人没心吃我的豆腐。” “阿姨的治疗费还需要多少钱?我……” “不用了,已经快还清了。小语,我不是从前的娇小姐,也不是那个超市里受人欺负的收银员了,只要不违法,我知道怎么挣钱。” “你妈妈的身体好些了吗?” “她只是心太累了,现在在家里休养,已经好多了。”祁小雪苦笑着摇摇头,“严小语,你不是我的亲姐姐,不欠我什么,就算你是个穿越之人,也不是能救任何人的救世主,瞧瞧你的样子,就知道你也是寄人篱下,不得自由。” “我一个人,再怎么折腾,也不要紧的。” “小语,你已经很努力地活着,不要再掺入我的生活,救得了急怎么救得了穷?再说,一个人不可能永远走下坡的路,下完坡,总有上坡的机会,放心吧,我有妈妈,就有努力改变现状的动力。机缘巧合能和你再见上一面,我已经很开心了。” “小雪……” “还有,我想提醒你一句,离肖安然远一点。” “我已经有很久没见到他了。” “那就好,不要走近他,就不会上他的当。” “你知道什么?还是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没对我做什么。”祈小雪仰起脖子,喝光了奶茶,“你只要知道他做了什么,就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他做了什么?” “听说,黎露露就是肖安然介绍给李元虎的,名义上是做家教,后来他们发展成什么关系,你也清楚的。” “你知道他们的现状?” “李元虎和一个门当户对的女生结婚了。黎露露知道后大哭大闹过,但一点儿用处也没有,李元虎根本不吃她那一套,对于这个陪伴过他的女人,李元虎什么交待都没有,把她赶走就完事了。一心想嫁入豪门的黎露露,直到梦碎了一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 “是的,她的目标也许只是李家的地位和钱财,但她没有利用别人,利用的只是自已。对于一个从小穷怕了的人来说,向往能成为有钱人,不再为钱所困,也没有不对的地方吧?不考虑男方家世,只看男方人品的女生,毕竟是少数啊。” “黎露露现在怎么样了?” “据说她离开了本市,不知去了哪里。” “这和肖安然没有直接的关系啊?” “如果不是肖安然,黎露露怎么会认得李元虎?如果肖安然介绍美女给李元虎的目的,只是为了讨好喜欢和美女打交道的李元虎,因此,李元虎才投资了大笔的钱,帮助肖家的企业渡过资金周转上的难关,重新站起来了。你说,比起黎露露,他是不是更为露骨的自私自利?这种人,不离他远点,行吗?!” “这些,只是传闻吧?” “尽管这些只是传闻,谁也不知道肖安然真实的动机,但从结果来看,黎露露不过是肖安然用来讨好李元虎的布局中的一粒棋子,比起我爸那种丢盔弃甲临阵脱逃的男人,这个男人真是心机了得啊!” 接下来的话,严小语都没听进去,肖安然的形象在她的脑海中旋转,面目也越来越模糊了…… 第26章 [VIP] 原来,不论是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她对肖安然的认识始终停留在盲人摸象的阶段,除了心之所感的那部分,那些从未接触到的区域,包括他的内心,至今都一无所知。这个看起来至善至美的男人,其实深不可测和不可捉摸? 迄今为止,他所做的一切,难道就只是为了把父亲赶下董事长的宝座,自已取而代之吗?严小语觉得,也许一切并非像她当年见到的结果那么简单,肖安然所有针对父亲的行为中,似乎包含着隐隐的恨意,好像他们不是父子,而是与生俱来的对手。 周二上午,严小语赶到了正兴酒店,参加公司组织的行业培训,刚走进底楼大厅,意外地看到了正在前台接待来宾的黎露露。 几年过去了,她依然很美,白皙的脸上化着淡妆,玲珑剔透的身材包裹在一板一眼的制服里,举手抬足是那么地文雅大方,以至于严小语都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这样温和有礼职业化的笑容和举止,真的是来自黎露露本人? 那个桀骜不驯、嚣张任性的黎露露,在生活赐予的磨砺中消失了吗? 黎露露显然没有认出她来,严小语也没有闲聊的时间,便匆匆走进了会场。当年和黎露露之间小小的不愉快,早就随着时间的流失烟消云散,看到努力工作中美丽的黎露露,而不是传说中只想嫁入豪门的她,严小语不禁为她松了口气。 培训结束后,已是下午五点,天空乌云密布,快要下雨了,同事们三三二二地散去,走出酒店的严小语正准备往地铁口走去,偏偏来了一阵疾风骤雨,挡住了她的脚步,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退回酒店的长廊等一会儿时候,突然,有一把伞递到面前,这把伞又厚又重,伞面上印有正兴酒店的图标。 “等一会儿吧,夏天的雨,下不长久的。” 严小语一回头,只见黎露露近在眼前,她已经脱去了制服,挽起的长发垂肩而下,白底绿花的连衣裙,衬托的她越发地亭亭玉立,佼人窈窕,吸引了来往的客人的注目,可她始终昂着头,仿佛浑然不觉他人的目光。 “谢谢你,黎露露。” “进来吧,要到里面坐会儿吗?” “不了,坐了一天了。” “要不是这场雨,我们就错过了。”站在酒店门口的黎露露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认得我这个大学同学了。” “没有,怎么会忘了你呢?我来这儿参加培训,上午见你正忙着,就没有打扰,刚刚出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你,以为你下班了。” “几年过去了,来来去去怎么还是一个人,有男朋友了吗?” “一个人,不好吗?”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等无花空有枝。’”黎露露嫣然一笑,“女人,很容易老的。” “不会吧,你就一点儿没变。” “是吗?”黎露露妩媚地笑了,“你长得又不难看,不会没有人看上你,是你不满意别人,故意藏起自已的闪光点,还是心里藏着什么人,偏偏那人又结婚了或是有女朋友了?”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严小语,你就是读书读呆掉了,连教训别人的时候也像在背书一样!” “我有吗?”黎露露是想起自已在食堂里教训秦峰时说的话了吗?想到肖安然带头喊出的那声‘说得好!’严小语不由得笑了。 “你笑什么,我是实话实说。书里的男主角,那都不是真正的人,是作者的想象,你到现在都不敢拉近生活中的男人,岂不是一辈子也搞不懂他们?准备就这样一直傻傻地等着一见钟情的人主动说‘我爱你’吗?” “呵呵,你说的也是,全信书还不如不读书。” “我告诉你哦,能让你一见钟情的男人,对他一见钟情的女人自然是数都数不过来了,只怕早就按照自身的条件排成了长队,就凭你,抢得过别人吗?” “抢不过,就不抢。” “你喜欢一个人,但你不说,一直藏着掖着,假如那个人也和你一样,那还不被人捷足先登了?” “呵呵,黎露露,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敢于直抒胸臆的。” “对,我就是这样,喜欢就是喜欢了,不管以后怎么个结局。严小语,如果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不告诉他,非要等到头发白了,才肯说出来吗?真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不婚主义者?” “随缘吧。” “说到底,你还是相信一见钟情的爱情,还是被书害了。男人喜欢的也许只是你现在的样子,等到你人老珠黄面目全非的时候,或许他还是不讨厌你,但只不过把你当成了夹在书里的那朵干花,想到的也只是你从前的样子,这就是你想得到的纯粹理想的爱情?也太虚无飘渺了吧!现实生活中,你见过这样的实例吗?” “你有男朋友吗?” “有啊,没有朋友就没有人脉,就像鱼离开了水一样,很难滋润地活着的。” 严小语被黎露露的理念卡住了,只好转移了话题,“你和同学们还有联系吗?” “很少了,大家都忙,象陀螺一样被生活抽得团团转,我还好,在这儿只上白班,不用黑白颠倒,多余的时间里,得乐且乐吧。” “你有再见过尹雨珊吗?” “听说她爸中风了,为了给她爸冲喜,嫁给了一个小K,估计现在孩子都有了。”黎露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现在在什么公司工作啊?” “远方贸易有限公司。” “哦,原来真的是在那儿上班啊,那不是飞羽集团的子公司吗?”黎露露瞄了严小语一眼,“听尹雨姗提过,你在飞羽总部实习,怎么毕业后反而跑到它的子公司去了?” 严小语笑了笑,含糊道: “没什么,机缘巧合啦。” “不说也罢,反正我也不是喜欢八卦的人。”黎露露抬手扬了扬长发,露出闪闪发亮的香奈儿耳钉,“如果你想调到总部上班,我还是能帮到你的。” “你认识飞羽集团的人……” “你知道李元虎吧?” “嗯……知道一些。” “我和李元虎是好朋友,你的这一点需求,对他来说,就是一个电话而已啦。看在你是我的老同学的份上,他不会拒绝我的。” “你们还有联系?” “有啊。” “我听说,李元虎已经结婚了。” “那又怎么样?现在什么年代了,一张纸的承诺并不能说明什么。再说,我又不是小三,不想夺取正宫娘娘的位置,也不想承担正宫娘娘的烦恼,我和他只是朋友而已啦。” 严小语心里咯噔了一下,忍不住朝她看了一眼。 黎露露身上名贵的衣饰,正闪闪发光地彰显着她的内心世界,看来,黎露露还是黎露露,升级版的她,也不止李元虎一个朋友吧? “小语,你调总部的事,今天我就跟李元虎说说,你看好不好?” “不了,不麻烦李先生了,我只是个打工的,在总部或分公司都差不多的。” 话音刚落,只见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酒店的台阶前,车窗半开,有个司机模样的人探头望着黎露露: “黎小姐,李先生说下雨了,让我开车来接你下班。” 出乎严小语的意料,黎露露并未露出任何喜出望外的神情,而是一脸冷淡地回道: “请你告诉李先生,今天我和老同学要叙叙旧,没有时间陪他散心了。” “请稍等,我接个电话。” 司机连忙掏出手机,轻声说了些什么,然后频频点头,恭谨地说道:“好的,李先生。” “黎小姐,李先生说了,反正大家都有时间,如果你那位老同学不介意的话,不妨一起出去玩玩吧。” “哦。”黎露露状似无可奈何地轻哼了一声,“小语,一起去吧?” “不了,改天吧,回家还有些工作。” “那好吧,改天我们再约。” “雨已经停了,谢谢你的伞,我就先走了。” 黎露露笑了笑,似乎对严小语的“识相”很是满意,小声说道: “猜猜看,前两天我在李元虎家遇见谁了?” “猜不出来。”严小语想笑却笑不出来,如鼓的心跳预示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教英语的肖安然老师,记得吗?他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草啊。”黎露露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几年不见,他还是那么帅,只是和做老师的时候差别太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对了,他还提到了你,问起你的情况。” 明明心里紧张得七上八下,严小语强作镇定地淡淡地说道: “是吗?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肖老师还记得一个和路人甲差不多的学生。” “肖老师就是这样的好人呀,对谁都很照顾的,尤其是家境不好,勤工俭学的学生。” 祁小雪说过,黎露露在李家的家教工作就是肖安然介绍的,因此才认得了李元虎,这正是黎露露对肖安然持有好感的原因吧? “他是个称职的老师,可惜很快就离开学校了。” “哎,肖老师家里有钱,迟早要回去继承家业的,经商是他的宿命,逃都逃不掉的。”黎露露拍了拍严小语的肩膀,笑道,“他也听说你在远方贸易上班,也知道了一些背后的故事,说是很想帮帮你,可又没有你的联系方式,今天正巧遇上你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就留个手机号,肖老师说不定会联系你哦。” 她的手机号码从来都没有变过啊!肖安然怎么会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呢! “哦,好的,正好我也想谢谢肖老师对我的关心。”怀揣着强烈的疑惑,严小语在黎露露的手机上留下了自已的手机号。 “拜拜!”黎露露仪态万千地打开车门,朝严小语挥了挥手。 “拜拜!” 奔驰车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心潮起伏的严小语,踽踽独行的身影。 第27章 [VIP] 然而,等了差不多一个礼拜,严小语也没有收到任何加微信的请求,失望失落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沉甸甸的,忐忑不安地继续着刻板的职场生活。 周一上班,刚刚打开电脑,严小语便收到了市场部发来的通知,紧接着,小组长又亲自过来让她到大会议室开会。 不一会儿,市场部所有的员工都到了,大家小声地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 严小语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安静地听着周围七嘴八舌的议论。 “哎哟,平时不就是在小会议室碰个头,今天怎么这么隆重?” “喛,莫非要换新总监了?” “胡说什么呀,当心被头儿听见,你就惨了。” “那也不能怪我呀,太奇怪了,都在公司干了几年了,从来也没到大会议室聚集过,一直都只是周一早上在小会议室开个例会,你们说,那个David,什么时候舍得浪费人力和时间让我们闲着?” “嗯,是有点不寻常。据说要求所有的人准时到,一个也不准请假哦!” “一大早,通知就到了,上头的人肯定昨晚就知道了,估计不是公司发生了什么事,就是有特别的人事调动。” “这几个月的效益都不错,能有什么大事?刚刚还看到David四平八稳地打电话,要是他的位置不保,能这么风平浪静?” “说不定是哪个倒霉蛋,像那个严小语一样,从集团总公司被降职了。” “那又算什么,人员调动很正常啊,值得整个市场部开晨会?我手头上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呢。” “哎呀,开完会再做也不迟啊,假如有免费的八卦可看,何乐而不为呢?” 嘈杂的人群中,忽然响起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 “你们知道什么呀?今天会有集团总部的人下来视察,据说刚从国外回来,是个高富帅哦。” “谁呀,你说的是谁呀?” 来自集团总部的高富帅要来视察的消息,瞬间点燃了意兴阑珊的众人,尤其是女同事们,纷纷竖着耳朵,等待后续,结果发布消息的那个人却耸了耸肩: “喂,谁知道是谁呀!我又不是公司高管,就一普通员工,能知道这么多就不错了,欲知详情,且等着看吧。” 听着听着,严小语听到了自已的心跳声,一切仿佛回到了另一个时空,尽管她还是默默无闻的分公司小职员,而肖安然既是董事长的儿子,又是飞羽集团的总经理,但时移世易,她不会再像其他人一样仰望着他的光环,而是要屏闭它,分析探究真实的肖安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然而,当肖安然西装革履,大步流星地走进会议室时,严小语的心跳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他的面容姿态,似乎还能与数年前的他重叠在一起,但又不再是当年的他了,那个穿着白衬衫,牛仔裤的老师,如琢如磨、温润如玉的有匪君子,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繁华都市里的一个富二代、商界的精英,在这个逐利的时代,这是一个高不可攀的人物。 果然,会议室的人们都不可遏制地躁动起来,衣着时尚,相貌堂堂的雅皮士出现在他们这群为KPI绩效考核拼得灰头土脸的白领里,简直让蓬荜生辉,让人高山仰止啊。谁都不敢高声说话了,只能兴奋地窃窃私语: “天哪,David和他一比,简直不是一个档次,就是一个穿西装的中年大叔而已,这个人要是新任的市场总监,让我天天加班都愿意!” “哇,简直是电视剧里才有的帅哥啊,明明可以靠颜值吃饭,偏偏人家还有能力。” 一旁听不下去的男同事们,忍不住当头泼下了冷水: “喂喂,你们这些女人,得了花痴啦,都不知道人家是谁,来干嘛的,激动个啥啊?” “就是,收起你们的口水吧,也不看看自己,人家会看得上你们吗?!” 这时,市场总监David重重地咳了一下,中止了会议室里的喧哗: “诸位同事,我来和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飞羽集团的总经理肖安然先生,肖安然先生刚从国外回来,为了进一步了解集团的方方面面,因此来我们远方贸易公司进行视察,大家鼓掌欢迎。” 会议室里响起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掌声。 肖安然站在长方形会议桌的首位,对着众人点了点头,笑道: “David说得过于隆重了。我刚从国外回来,对集团的诸多事务都不太熟悉,而在坐的各位同仁,却是构成我们飞羽集团的必不可少的支柱,因此,我就想来看一看大家,听一听各位对于公司和日常工作的看法,有什么是我们集团总公司考虑不周的,或是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都可以提出自已的想法和意见,本着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原则,我们会吸取大家的建议,积极改进对发展不利的因素,努力让飞羽集团成为优秀的上市公司,成为一个为所有员工着想、谋福利的大家庭。” 肖安然的一席话,言辞恳切,掷地有声,似乎什么滞阻困难到了他这儿,都不成为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宛如在课堂里做老师时一样,那个熟悉的肖安然又回来了,他的微笑和话语,犹如春风化雨般温暖了人心,他所描绘的有关飞羽的蓝图,也赢得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虽然严小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可自始至终,肖安然都没有朝她看上一眼。 严小语不相信他没有看到自己,是不是再怎么靠近,也无法看透他的心思? 会后,大家纷纷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各自忙碌起来。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留下David和肖安然两个人。 约莫过了一小时后,从茶水间回来的严小语看到他们走出了会议室,一起往楼下走去。 肖安然的步伐很快,一次也没有回头,当然也没有机会和他说上一句话。 她要面临的现实又被修正了,与肖安然只能是曾经的师生关系? 她正不安地想着,David返身回到了楼上,突然走到严小语跟前,低声说道: “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说罢,不及严小语反应过来,David就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众目睽睽之下,严小语硬着头皮走进市场部总监的办公室,David立刻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坐吧。” “好的。” “要喝茶吗?” David破天荒地和颜悦色地望着自己,这让严小语有种微妙的感觉。 “不用了,谢谢David。” “我这个人不喜欢弯弯绕绕,就直接问了,你是怎么认识肖总的?” 想必是肖安然和David说了什么,这才让他产生了疑问,只有照实回答,或许才不会惹出什么麻烦,严小语没有犹豫,对总监说道: “肖总以前当过老师,是我大学时的班主任。” “哦,是这样啊。”David恍然大悟般地笑道,“难怪肖总对你青眼有加,说你是个勤奋的人,原来有这个掌故啊。我看你呀,不光勤快,还是个很幸运的人,能在工作岗位上遇见以前的班主任,而且,他还对你印象不错,让我同意你去集团总公司工作呢。” 一切又和穿越前重叠起来,可是严小语的心态却完全不同了,刚刚还在担心时空的掌控者又一次改变了她的命运,与肖安然的交集到家教为止。现在,她却为这么快就要去肖安然的身边,重复已经发生过的一切害怕了。 “怎么,你觉得很意外?”见严小语面露犹豫,David也不急,淡然地笑了笑, “这样吧,你回去后好好想想,看什么时候能给我个答复,我个人觉得啊,这样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错过了可能就无法再有哦!” 是吗?她要再次拥抱这个机会,拥抱肖安然精心设计的陷阱吗? 接下来几天,严小语没有给予任何回复,而肖安然也一直没有联系她,他笃定她会同意去集团总部,就像当年他介绍她去做李思聪的家教一样? 最终,David反而是最先等不及的那个人,再次找严小语谈话。 “严小语,你考虑好了吗?我不明白你在犹豫什么,其他人要是有这个机会,可是巴不得的呢,既能升职加薪,前途更是无量。远方贸易和飞羽比起来,属于庙小僧多,不会有什么大发展,很多人在这儿干了十年以上,只是从小员工混成老员工,仅此而已。难道你也想像他们一样吗?” 严小语默默地听着David说完,这才笑着对市场部总监说道: “总监,谢谢您的提点,我愿意去集团总部,希望能多学点东西,为集团效力。” David松了口气。 虽然肖总没有对自己多说什么,虽然这个男人表达的方法不强硬,但意图却很鲜明,不容许违逆的发生。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个严小语和肖总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感觉她似乎忌惮着什么,躲避着什么,至于这其中有什么内情,不是他一个分公司的小总监可以过问的,只要严小语同意调动,他的差事就算办好了,也就万事大吉了。 幸好,严小语还算识相,没有太让他为难,要不然他很难和肖总交代,人家不但是飞羽的新任总经理,还是董事长的儿子,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像他这样为人家打工的人怎能斗胆做他的对头?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David摇摇头,微微一叹。 第28章 [VIP] 很快,严小语就收到了调职通知,职位和穿越前一样:集团总部总经理助理。 这个职位对于一个分公司市场部的销售而言,相当于三级跳,大大地超出了人们的想象,哪怕交接手续被David安排得很低调,分公司里的人还是全知道了,人们议论纷纷:她一个被降职到分公司的人如何又奇迹般地回到集团总部,要么是背后有人,要么就是手段了得! 严小语每天都浸泡在羡慕嫉妒恨的视线里,包括和她交接的同事,全程都阴阳怪气爱搭不理的,除了不闻不问不听不烦,还能怎样呢? 幸好David立功心切,办好交接后,立刻就让她去总部上班了。 金色的阳光下,重新站在飞羽集团总部那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前,严小语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从集团底楼大厅,刷了门禁卡到走进电梯,一层层地往上高去,距离肖安然的脚步也越来越近了。 一切,又要重来了吗?又要重蹈覆辙,走进肖安然布的局吗?回想往事的那个瞬间,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为什么只要看到他,她的目光就被吸引住了,所有的痛苦也随之消失了,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幸好,半个月过去了,身为肖安然的助理,她都没有见到他,只是不断执行着肖安然的秘书Jack的吩咐。 “严小语,今天你能把这几份有关氢能源的文章翻译出来吗?” “好的。” “加班没问题吧?” “没问题。” 在电脑前坐了整整一天,终于完成了翻译,她将打印好的文章放在了Jack的案头,这才感觉饿了,正准备关掉最后一盏灯,却看见肖安然匆匆地出现了,身上飘着浓浓的酒气,一边解开领带,一边推开办公室的门,头也不回地吩咐道: “给我倒杯茶来。” Jack对严小语详细说过肖安然的饮食爱好,其实不用他说,她也很清楚,只不过没人知道她很清楚罢了。 严小语默默地泡好了茶,放在托盘里,端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一反往常风雅君子的形象,肖安然四仰八叉地躺在办公桌前面的沙发上,右手盖着前额,像是喝多了。 这是严小语从未见过的肖安然,哪怕在她的想像中,他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地毫无形象。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再是那个看起来至善至美的男人,似乎也不是那么地深不可测和不可捉摸,他只是个渴了,疲惫了,想要喝一杯茶的人而已。 ‘男人喜欢的也许只是你现在的样子……’,严小语想起黎露露曾经说过的话,不禁觉得自已也很好笑:我喜欢的不也正是他现在的样子吗?有一天他老了,不再帅气,不再健康了,我还会原谅他布的局,原谅他把我当成了一颗棋子吗?喜欢他的女人那么多,他为什么要喜欢我,怎么可能喜欢我呢?在他的眼里,我只不过是个听话的书呆子吧? 等到我很老的时候,他也几乎忘了这一段往事的时候,敢不敢对他说:肖安然,我曾经非常非常地喜欢你! 这个过于大胆、遥远得近乎浪漫的想法,让严小语激动得手都抖了,为了阻断自已的荒唐,她开口说道: “肖总,您要的茶。” “是你?”肖安然一骨碌坐了起来。 “嗯。” “你怎么知道我的喜好,听Jack说的?” “是的。” “抱歉,耽误你下班了吧?” “肖总,您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让我想想,我还要你做什么呢?” 曾经叫惯了肖老师,突然唤他肖总,严小语还有些不太适应,她定了定神,目光笔直地望向肖安然: “那我就先回去了。” “严小语,你还是很讨厌我?” “不是。” “那为什么一周后才答应?” “什么?” “你到底为什么犹豫,是舍不得分公司的人,还是讨厌我?” “都不是。” 几年过去了,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的说话,肖安然的表现,却好像他们从未分开过那么随意自然。 “嗯,那就好。”肖安然喝了一口茶,仰头靠在了沙发上,“你走吧。” 严小语出了电梯来到大厅,恰巧遇见刚刚走进来的黎黛华。容貌端丽的她,通体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场。严小语以为对方早就把自己给忘了,没想到黎黛华看到她竟停下脚步,仔细端详了一番: “你、你是那个严……,肖安然的学生。” “黎小姐,您好,我是严小语。”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哦,我是肖总的助理。” “他有新助理了?我怎么不知道?”黎黛华目光沉炽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电梯。 “肖总早。” “早。” 翌日,梳着背头,穿着薄西装的肖安然,从阳光洒落的走廊走进了办公室,昨日的疲惫憔悴仿佛不翼而飞,恢复了平日里游刃有余的样子。 Jack今天不知为什么没来上班,严小语跟随肖安然的脚步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向他汇报今天的行程。 各种级别的会议和应酬,以及和重要人物的会面,包括请求会面的计划,将肖安然的一天挤得是满满当当。 他默默地听着,没有露出一丝不耐烦的样子,反倒问她: “小语,助理的工作,你还适应吗?” “肖总,我正在全力适应您给我的这份助理的工作。” “嗯,那就好,我担任总经理这个职位的时间太短,要想让一个有很多部门的企业平稳地运营并非易事,以前我总当作是浪费时间的琐事,现在反而成了我的正事,是不是很讽刺?不过,我听Jack说,你上手还挺快的。看来,在适应转型这一点上,你似乎比我强啊。”肖安然淡淡地笑道,“我也没想到,除了老师和学生的关系外,你还会成为我的助理。实话实说,集团里有能力的人也许不少,但值得我信赖的人不多,你和Jack都是我愿意相信的人。” “请肖总放心,我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从大学时期,我就觉得你是个勤奋好学,品质很好的学生,现在一定也不会让我失望。”肖安然开始翻阅桌上的文件,“对了,虽然现在我们是上下级的关系,私下里你依然可以叫我肖老师。经商的过程需要学习更多的东西,这一点还不错,值得琢磨,但我还是经常怀念单纯的大学讲师的生活。” “肖总,从十点半开始,您有三个预约会面,下午三点是董事会议,晚上八点要陪……黎黛华小姐参加黎家的家宴。” “严小语,私下里叫我肖老师就可以了。”肖安然笑道,“给黎家的礼物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是用的我的支付宝吧?” “是的。” “Jack这两天要处理一些私事,很多事不得不交给你做,辛苦了。” “没关系,肖、肖老师。” 董事会议后,肖安然回到了办公室,严小语站了起来: “肖老师,八点钟,您要去黎小姐家。” “果然,还是叫老师听起来亲切。”肖安然微微一笑,“几点了?” “七点一刻。” “哦,准备出发吧。”他将西装随手扔在沙发上,只穿了件衬衫,往办公室里的专属更衣室走去。 黎黛华怎么没来,接他一起回去的不应该是未婚妻吗? 严小语收起沙发上的西装,刚要挂到他的椅背上,忽然看到袖口处有一片明显的血迹,不由得吃了一惊:是谁,弄伤了他?除了柴大宇,刚刚参加董事会的人之中,还有谁敢公然伤害他? 只不过出席黎家的家宴,肖安然还要换衣服,他一定知道衣服上有了血迹,虽然他闭口不提,显然也没想瞒着她,他是试探她是否值得信任? 严小语不敢问他伤到哪儿了,只能视而不见,佯装不知。 肖安然像出席重要的商务会议一样,从西装,领带、宝石袖口到皮鞋,统统换了一遍,她这个助理兼职秘书,提着他给黎家的礼物,坐上了公司配给的专车。 在去黎家的路上,肖安然让司机临时停车,将严小语带进了一家高档的造型店。 店老板亲自出面接待了他们,并按照肖安然的吩咐,对严小语进行了洗剪吹一系列的服务,还帮她换上了一件晚礼服。 虽然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严小语也明白肖安然的意思:她的衣服太简便了。为了配合这份工作,她没有表达任何的意见。因此,当她身着一袭缎色的晚礼服,耳际闪闪地出现在肖安然面前时,神情格外地沉静淡然,就连肖安然都不由得暗叹她这四平八稳的性子,明明盛妆华服,却仿佛已经进入物我两忘的虚静境界,丝毫不为这些虚饰所动。 老师出身的肖安然,为了打消她的顾虑,不得不作了一番讲解:“身为总经理助理,出席某些场合的时候,需要配套的行头,着装在这些场合很重要,甚至比证明身份的名片都重要。” “嗯。” “这些都会算在公司的置装费里,不需要自掏腰包,你无须觉得有负担。” “好的,肖总。” 黎家三层小洋楼,位于市中心的一处僻静之地,周围有高耸的围墙。肖安然的司机向门卫出示了邀请函之后,他们的车子才被允许进入门内。 显然,他们迟到了,周围的车位上已经停满了豪车。 肖安然和严小语一前一后下了车,走进了黎家的客厅。望着肖安然的背影,严小语不明白他故意迟到想证明什么?难道不怕黎黛华和她的父母不高兴吗? 客厅里灯火辉煌,侍者们举着托盘,穿梭在衣香鬓影之间,空气中飘着红酒和点心的香味,客人们满脸红光,谈笑风生。 肖安然到了以后,黎家的主人们从二楼走了下来。 曾经因为和人对赌失败,差点丢失了家族产业的黎父,幸亏有了李黎的相助,这才得以保全了身家,重新站了起来。 黎黛华的外公致了简短的迎宾辞之后,宴会就正式开始了,黎黛华很快就将肖安然拉到了自己身边,肖安然似乎也和黎家的长辈们相谈甚欢,就连传说中不假辞色的黎黛华的母亲都露出了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的笑容。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圈子里,往来者非富即贵,严小语一个人也不认识,也没有人主动搭理她。因此,当她看到楼梯边有一个门开着的房间,立刻拿着香槟和点心走了进去,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沙发上,慢悠悠地品尝着香槟。 这时,响起了高跟鞋和皮鞋混合在一起的脚步声,有人要进来了,严小语本能地放下杯子,跳上窗台,拉着落地的窗帘遮蔽了自已。 “呯”地一声,门被关上了,对方故意压低的嗓音却曝露了自己的身份: “安然,元虎说好了要来的,怎么没来?” “不用在意,他很忙,找他的人太多了。” “我妈说,实在没法请,所以,你爸和你妈就都没请。” “哦。” “安然,Jack不好吗,为什么还要让那个女生来做你的助理。” “严小语吗?这是个性格沉稳,忠厚老实,从不惹是生非的人,我以为,你会对她很放心呢。” “对我来说,每一个企图靠近你的女生,都会让我不放心。” “所以,你才把她的电话号码和微信都删了?” “我不管,我不想看到她。” “黛华,你太孩子气了。严小语是我能信任的人当中的一个,若是没有他们的全力以赴,我在飞羽将举步维艰,这个总经理的职位,等于就是聋子的耳朵,纯属摆设!难道你想要让我放弃,这么多年来精心准备的计划吗?” “你爸太……” 听到肖安然“啊‘了一声,黎黛华哽咽着问道:“谁打你了?你的手臂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黛华,乖,不要难过,也不要让你爸妈看出来你哭过。你放心,只要按照我说的一步步来,我们想要守护的人,包括幸福平安的生活都会有的。” “到那时,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你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永远不会抛下你的。” “好,我相信你,但你不许喜欢那个严小语,连看都不要多看她一眼!” “傻瓜,我的眼里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啊。” “真的?” “不信,我们像小时候那样拉拉钩!” “哦,你帮我看看,妆花了没有?” “好着呢。” “我得赶快回去了,爸还需要我挡酒呢。” “好,你去吧,我要在这歇一会儿。” “安然,我爱你。” “我知道,我也爱你。” 一阵尖细的高跟鞋声由近及远,接着是门被带上的闷声。 “你可以出来了,严小语。” 严小语吃了一惊,不敢迟疑,从窗帘后面走到男人的面前,她的窘态在肖安然灼灼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不用躲着外面的人,有钱有势比不上有心。今后,你会经常出席这样的场合。” “哦。” “靠近一点。”肖安然突然向她伸出了手臂,手臂上的伤痕让严小语触目惊心。 “你会和黎戴华结婚吗?” “救命之恩,唯有用一生相报。” “那我呢?只是你手中的棋子,随时都有出局的可能?” “小傻瓜,原来你不傻,已经觉察到我的计划,怪不得犹豫了一周,才答应回到总部的。”肖安然点了点她的鼻尖, “你想不到吗?如果我输了,将会是那个和你一起出局的人。” “你……” “活着,我们真正拥有的只有现在,谁也不知道未来,对不对?但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是我信任的人,是并肩前行的伙伴,家人般的存在。” “我不是你的家人,也没有能力做你的伙伴。”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我做不到爱所有的人,但可以相信我看好的人,我一直以为,你会理解我,就像你理解柴鑫鑫一样。”肖安然朝她看了一眼,这一眼,风平浪静岸远沙平,“比起爱情,亲情才更长久;比起有能力助我一臂之力的人,我更愿意靠近我信任的人。只要你愿意,从此以后,我的喜怒哀乐都将与你分享,无所保留,在你面前的,永远是真实的我,所以,你愿意相信我?愿意跟我一起走下去吗?” 原来,世上哪有自信的人?有的不过假装成自信并能驾驭人生的人吧? 肖安然曾经遭遇过什么?她不想知道,不想去揭开他心上的疤痕,柴鑫鑫的经历已经说明柴大宇的粗暴和独断专行,她所面临的选择,不是该不该相信他,而是要不要跟随他? 看到肖安然手臂上的伤痕的刹那,严小语的心已经软了。所有她不知道的,全都不重要了。 千般思虑万般心绪像风一样掠过严小语的心头,最后只化成了三个字:“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