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荆棘 作者: 四沂 文案 出生就被偷换人生、在养母虐待下长大的郑雨薇,六岁进入池家做了少爷池惟的跟班。 跟着池惟的十二年,没有自由、胆战心惊、忍辱负重,他疯狂偏执占有欲极强,不允许她和任何人接触。 十八岁生日那天,她听见她和池惟人生互换的秘密,同时收到了池惟的告白信。 与告白信一同到来的,是生母亲自将她赶出了池家。 郑雨薇认识燕回那天,暴雨倾盆,她倒在浑浊积水里,浑身湿透,大雨模糊双眼。 脚边停下一辆黑色迈巴赫,有人下车,雨伞撑在她头顶,低声询问:“我们先生问您是否需要帮助。” 郑雨薇抬头看去,连天雨幕被雨伞隔断,迈巴赫后座上男人英俊的侧脸清晰可见,并未转头看她一眼。 那天的郑雨薇并不知道,她上的是衡南市商业巨头燕家掌权人燕回的车。 惊觉被骗的池惟发了疯地找到郑雨薇抓住她,面目可憎,咬牙切齿:“你休想摆脱我。” 他是真的疯了,找人监视她,搞黄她的兼职,限制她交朋友,搬出她的养母威胁她…… 郑雨薇被他搞得神经衰弱,这时忽然有人找到她:“我们先生问您是否需要帮忙。” 熟悉的迈巴赫停在她面前,后车座上男人侧脸英俊一如初见。 后来,他教会她如何让池惟爱而不得痛不欲生 教会她亲自让池家人养母得到应有的惩罚 教会她亲自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带她走出了那一片大雾弥漫的荆棘 【甜甜的小剧场】 郑雨薇拿到驾照的当天就迫不及待地在燕回的车库里开了辆顺眼的车出去。 果不其然,跟别人追尾了,她全责。 崭新的宾利前面被撞得凹进去好大一个洞,她只好瑟瑟发抖地给燕回打电话认错。 不过片刻,燕回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从车窗塞了路上买的奶茶给她,转而找上被她追尾的车主。 郑雨薇清楚地听见他和人家说:“不好意思,我是她爸,我来处理。” 郑雨薇:“……” 男主是燕回! 未成年戏份有且仅有不到全文的十分之一内容 双处,1V1,he 上帝弃儿VS神明降临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有人带你走出这片大雾弥漫的荆棘 立意:一定要努力生活 第1章 、01 【在这片大雾弥漫的荆棘林里,似乎没有一条正确的路通往阳光。】 ——《逃离荆棘》/四沂 2021.06.11 - 上午时分,大片大片的乌云聚在一起,先前才冒头的太阳瞬间又消失得没了踪影,天空暗下来,让人隐约觉得,这是黄昏后。 梧西市一连下了三天的雨,空气里都带着潮湿的意味。 风是一阵一阵起来的,拂过裸在外面的胳膊,泛着一层一层的凉意,一点也不像五月份的天气。 郑雨薇抬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将怀里高高一摞的作业抱紧了,加快了步伐。 她刚从博学楼出来,要去致远楼交作业。 这一次月考,他们班的物理成绩排全校倒数第三,物理老师大发雷霆,一气之下布置了许多作业,今天就是交作业的最后期限。 这是高三最后一学期,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高考,最后一次的月考考成那样,她这个学习委员也受到波及,连惩罚的作业都比别人多一倍。 得快点交了作业回去,不然等下这雨落下来,免不了要被淋成落汤鸡。 郑雨薇干脆抱着作业小跑了起来。 - 梧西市第一中学占地面积广,郑雨薇跑了好一阵才跑到致远楼。 致远楼其中一层是用来给复习班上课的,其他楼层是实验室、美术教室之类的,平常很安静,少有人来。 他们的物理老师除了带他们班之外,还教着另外两个复习班的物理,因此办公室在这里,每回过来交作业,时间都很赶。 得上五楼,郑雨薇闷着头往楼梯上跑,到了三楼楼梯拐角,一个没注意,撞到别人身上,怀里抱着的作业散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连忙道着歉,慌乱地蹲下去将散掉的作业拢起来,也顾不得看自己撞的是谁,抱着乱成一团的作业往楼上跑。 被她撞到的男人立在原地,目光随着她的背影移动了一圈。 旁边的另一个助理模样打扮的男人正要打算叫住郑雨薇,那男人微微抬了抬手:“言秋。” “燕总,真没事?”叫言秋的男人试探着问。 男人深邃的眼只轻轻一扫,他就知趣地闭了嘴。 俩人一道往楼下走着,没两步,言秋就忍不住又开了口:“燕总,您还真要去讲课啊?” “嗯。” “不是我说,这帮小鬼头,吵都吵死,到时候他们要是……” 声音渐渐远了。 - 郑雨薇从致远楼出来,天色比刚刚更暗,眼瞧着大雨马上要落下,她连忙又跑了起来。 快到博学楼时,暴雨轰然而至,将她一身全部淋湿。 原本慢慢走着的人群一下变得混乱,大家都跑着,也不知道谁举着把伞朝着郑雨薇的方向跑了过来。 “郑雨薇同学!”那人喊着,伞已经遮在了她的头顶上方。 是他们班的班长,一个追求她的男生。 郑雨薇听见他的声音,双眸忽地瞪大,急忙远离他:“你别靠近我!” 那男生双眸闪烁了一下,失落一闪而过,有些受伤似的:“就这么讨厌我吗?” 不是…… 郑雨薇没办法同他解释什么,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三楼的过道。 只这一眼,她的心急速颤抖了一下,拔腿就跑,将那男生狠狠地甩在了身后。 池惟! 池惟正在楼上看着她! 她跑进了教学楼,上了楼梯,心跳“咚咚咚”地响,恐惧席卷全身,连带着一层细汗爬满额头脸颊。 回想起刚刚池惟对着她的那个笑,以及对她比的那个手势,她知道,他一定看见了。 郑雨薇捂着心口,大口喘了几下粗气,平缓了呼吸,才慢慢往楼上走。 - 上课铃响起,郑雨薇却丝毫没有加快脚步的意思,反而抓着楼梯扶手走得更慢。 该怎么解释? 不等她想明白,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想什么呢?” 郑雨薇浑身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下意识想往后退,好险才忍住。 “没、没什么。” 池惟大概是没等到她出现,竟主动下楼来寻她了。 “你在害怕什么?”池惟懒懒地靠在楼梯的扶手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谁给你吓成这样。” 明知故问。 郑雨薇岔开话题:“我刚刚去交作业了,不知道你在等我。” “没事。”池惟挑了挑眉,笑了起来,“我都知道。” 对啊,他肯定知道的,关于她的一切,他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从来,都活在他的掌控之中。 郑雨薇睫毛轻颤,声音小了些:“这节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很凶,如果我……” 她妄图以此说服池惟放她回去上课,话还没说完,被池惟打断:“他出差了。” 郑雨薇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高三九班的教室里,此刻已经炸开了锅。 女孩子们忍住了尖叫声,偷偷讨论着:“怎么突然有个大帅哥进来的!” “这么酷的气质和打扮一定不是转学生,难道临毕业还能有个帅老师?” …… 讲台上,燕回将白衬衫的袖口挽至臂弯,戴上了平常很少戴的金丝边框眼镜。 这眼镜还是言秋劝他戴上的,他说:“戴上眼镜更像个文化人,遮盖点商人气息,免得那些小鬼头不服管教。” 殊不知,戴上眼镜的燕回平添了几分斯文气质,却显得更加禁.欲.系。 女生们的DNA动了,平常见惯了幼稚的同龄男生,忽地见到燕回,总感觉像是看的那些言情小说的男主突然从文里跳了出来。 完美精致的脸部线条犹如被美术刀精雕细刻出来的一般,连一丝的多余都没有。 浓黑的眉下是一双深邃的丹凤双眸,被眼镜挡住了锐气,多了几分平和。 高挺的鼻梁下是薄削的唇,瞧着是一副负心人的模样,多情又薄情。 教室里叽叽喳喳的,燕回将课本往桌上一放,往讲台下扫视一圈,也不喊安静,教室里却奇异得突然安静下来。 “学习委员?” 燕回开了口,声音低沉醇厚,是标准的字正腔圆,不从耳朵里过,偏从心上越,无端惹涟漪。 大家不约而同地朝空着的座位上看去,燕回的视线便也跟着落在了教室里唯一的空座位上。 “请假了?” 尾音轻轻上扬,明明只是一句寻常的问话,讲台下的人却同时感觉到了十足的压迫力,没人敢说话。 这让燕回忍不住微微皱眉。 这个班的学生,怎么瞧着脑子都不太灵光。 半晌,一个男生站了起来。 “学委身体不舒服,我是班长,您有事可以问我。”他似乎倒有些见识,面对气场压迫力极强且还有些不悦的燕回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燕回的注意力便落在他身上,无端让他腿软了下。 “上来。”燕回右手微抬,示意他上讲台。 班长,也就是冯元一,忐忑不安地、同手同脚地上了讲台。 燕回从课本里掏出张纸递给他:“你把这抄到黑板上,督促大家做完,下课收齐,送到陈老师办公室里去,记住了?” 冯元一颤抖着接过那张纸,低头看了一眼。 是燕回来学校的路上抽空手写的三道数学题,汉字阿拉伯数字和字母他全都认识,连在一起,这都是什么意思? 但他不敢怠慢,连忙应到:“好。” 燕回推了推眼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出了教室。 冯元一差点被他拍得直接双腿一软跪下去。 他一走,教室里的低气压消失,直接炸开。 - 燕回出了教室,没心思去管教室里什么状态,只是掏出手机,点了点。 微信对话框里一条刚发出去的短信赫然醒目:【雕刻朽木,陈师兄真是功德无量。】 发完微信,燕回已经走至楼梯口。 “别再让我看见还有下次。”一道压低的警告声忽然钻进了他的耳朵。 燕回抬眸,视线里,三楼到二楼的楼梯拐角处,池惟正将郑雨薇逼在角落里警告。 池惟长得高大,郑雨薇长得娇小,被他的身体遮住大半,右边手腕却完整地出现在燕回的视线里。 皓白纤细的手腕上,一条坠着小鱼儿吊坠的红绳手链格外醒目。 燕回凤眸微眯,没待他看清,池惟却瞬间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注视,忽地一把抓住郑雨薇的手腕转过身来,将她完全挡住了。 擦肩而过的瞬间,燕回朝着他的方向微微侧脸,中指轻轻顶了顶镜框。 池惟就像只濒临爆发的猛兽,充满警惕地看着他,仿佛他只要敢再多看一眼,就要冲上来。 激战一触即发,言秋的电话打了过来:“燕总,要不我给您送瓶水上去?” “去开车。” 燕回讲着电话下了楼,池惟抓着郑雨薇手腕的那只手却瞬间捏得更紧了,眼里仿佛可以喷出火来。 就好像,你斗志满满,别人却似乎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更别提把你当个对手。 这简直比打架输了还让人生气。 他竟然,就这样,直接被,忽视了? - 言秋小跑着到了燕回跟前,关心到:“燕总,不讲课了?” 被燕回冷冷的眼风一扫,他瞬间就懂了,立即闭了嘴。 燕总平生对笨蛋,耐心总是极差。 大概是遇到了一个班的笨蛋,气得他直接走掉了。 手机忽地震动起来,燕回低头一看,“陈师兄”三字跃然于屏幕,他竟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陈锦林气得直接在电话里大喊:“什么朽木?你没看见我那学习委员长了副聪明机灵的模样?” 燕回微微皱眉,将手机拿远了些,等他吼完了,面无表情地戳他心窝子:“你的学委逃课了。” “什么?!”陈锦林仿佛听见了什么世纪玩笑,满是不可置信,吼声差点刺破燕回的耳膜。“不可能,我的小鱼儿绝不可能逃课!” 燕回继续冷冷地戳他软肋:“你的班长,挺不错,胆大。” “跟班长又有什么关系?”陈锦林似乎气得摔了一只茶杯,碎瓷声从手机里传出来,比他的声音还刺耳。 “就是撒谎技术差了点。”燕回继续补充,仿佛想气死陈锦林,“眼神闪烁太明显,不够自信。” “你在说什么东西,你——” 陈锦林的话还没说完,燕回直接挂断了电话。 “去开车。”他说。 言秋小跑着在前面去停车的地方,燕回想到什么,凤眸微抬,视线落在三楼高三九班的教室门口。 郑雨薇恰好从门口进去。 唯一的空座位,学委,小鱼儿,红绳手链。 燕回蹙眉,正欲收回视线,三楼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池惟,对着楼下的他竖了中指。 第2章 、02 高三九班的窗户没关紧,哗啦啦的暴雨声伴随着因为燕回而炸锅的讨论声,教室里热闹如同清晨七点菜市场最热闹的档口。 郑雨薇进了教室直奔自己的座位,对于周遭的喧哗毫不在意。 人类濒临一个爆发点总是容易变得骚.动,如今距离高考剩下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一向严厉的数学老师好不容易出差还没和别的老师换课,这难得的放松时间自然会让大家解放天性。 这当然只是郑雨薇自己以为,直到她坐下不经意抬头看向讲台时才发现冯元一正在黑板前抄写最后一道数学题。 她自然不知道她回来之前教室里都发生了什么,不过耳边隐隐约约能听见周围的女生在讨论诸如“帅哥”“好酷”之类的字眼。 冯元一抄写完最后一道数学题后随手丢了粉笔,正要连同着手里的那张纸一起丢掉,忽然发现郑雨薇已经回来了,并且正坐在座位上看着他。 “学委。”他先是笑了下,随后换了个称呼,径直拿着那张纸朝着她的方向过来,“你有新的任务了。” 因为他叫了“学委”,又说是有新的任务,郑雨薇便理了理心情,客气道:“什么?” “大概是陈老师交代下来的,刚刚有人过来,给了这张纸,说是让监督大家做完这三道题,下课后收齐交到陈老师的办公室去。”冯元一说着便将那张纸放到了郑雨薇面前。 郑雨薇低头看着那张纸上的内容,是用钢笔写的字,笔锋遒劲有力,又带着一点随意的洒脱,倒是很漂亮的字迹。 当然,与数学老师的字迹,截然不同。 “好,我知道了。”她说。 接着便直接低下头开始算那三道题,不打算再和他说些什么。 班里应该又有了池惟安排的别的眼线,她不知道是谁,但是客气冷漠疏离一定是必须的。 不管是对于冯元一,还是对她自己,都是唯一对的选择。 冯元一看郑雨薇不打算再搭理自己,摸了摸鼻子,扯了扯嘴角:“那我先回去算题了。” 没等到郑雨薇的回应,他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 那三道题并不是寻常的三道题,燕回以为陈锦林那样的人,怎么也不会沦落到教一群笨蛋,下手的时候那题的难度就按照他的水平降低了几个度来写的。 但若是要出高三九班大多数人都算得出来的题,那还得往下再降几个度。 谁知道呢,他一世英名的陈师兄,竟真的教了一群笨蛋。 到了下课,那三道题全班只有郑雨薇一个人做完了。 又过了一堂课,她收齐了全班雷同的56份作业。 被借抄作业已经对于郑雨薇而言,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谁让她是为了躲避池惟故意考差来到这个班还能凭借那个成绩排第一名的学习委员呢? - 是寻常而又不太愉快的一天,放晚自习后郑雨薇快速收拾了东西离开教室,却没看见池惟。 这实在很少见,池惟通常都会早早等着她一起回去的。 如果他消失了…… 他消失了…… 郑雨薇心口突突地跳,眼皮也跟着有些抽筋,有种大事不好的预感。 她猛地返回教室,冯元一已经离开了。 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再顾不得别的,直直地往校外跑. 刚放课不久,冯元一他应该还没有走远,池惟……应该还没动手。 千万别出事。 郑雨薇心里不断祈祷着,跑出了博学楼,到了校门口进来的蝴蝶广场,躲避不及,撞到了人怀里。 “对……” “跑什么?”那人抢在她道歉之前开了口,“去哪儿?” 郑雨薇猛地抬头,双手抓紧了书包背带,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瞳孔倏地变大了。 池惟怎么会在这里。 她偷偷往他身后看了一眼,都是一群放学后往校外走的人,没什么异常。 “在找人?”他问。 “我……”郑雨薇顿了顿,“放学我没看见你,以为你忘了等我,有点着急,所以就跑着出来了。” 池惟似乎很满意她这个说法,嘴角翘了起来,倒是难得温柔地回答:“我确实忘了,这不是回来找你了么,还能真给你忘了?你跑这么快,还好是撞到了我,万一要撞到别人——”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不怎么愉悦,表情瞬间冷了几个度:“走吧,司机早就到了。” “好。” - 尽管郑雨薇在校内追上了池惟,跟他一起回了池家,但不知为什么,噩梦做了一整晚。 早晨天还没亮,她从噩梦中惊醒,心口不停起伏着,口干舌燥,满脑子里都是刚刚梦境里的一幕。 冯元一不知被谁打得面目全非,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就在她面前,叫着她的名字。 她想上前去帮帮他,但却无法动弹。 那种内疚和无力感不断拉扯着她,让她再也睡不着,直接从梦境中惊醒过来。 还好是个梦。 郑雨薇缓缓呼出一口气,借着窗外路灯的光线摸索着倒了一杯温水,仰着头一饮而尽。 然而内心那股说不清是慌乱还是恐惧的感觉还是压不住,挥之不去。 门外已经有了些动静,那是池家的佣人们早早地起床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那里面也包括她的妈妈郑如意。 从六岁开始她就跟着郑如意进了池家,郑如意做池家的保姆,她做池惟的跟班。 到如今,快十二年了,未来却仍旧一片迷茫,她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可以摆脱现在的处境。 池惟那个疯子,只要自己敢不顺他的意,他便有很多很多种办法收拾她。 而这其中最容易达到成效的一种,便是让她的妈妈没饭吃,一直饿到她妥协。 尽管郑如意一直对她不好,也在她劝说她离开池家的时候辱骂她贱东西,她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她受苦。 郑雨薇苦笑了一下,自己尚且陷在一片沼泽里,自身难保,难以脱险,却还有心思担心冯元一。 - 一整个早自习,冯元一都没出现在教室里。 郑雨薇内心的不安愈发强烈,但她不清楚身边的谁是池惟的眼线,所以也不敢贸然询问别人关于冯元一的消息。 直到来上课的老师问起,有同学说:“班长生病了还在医院,已经请假了。” 郑雨薇瞬间便明白过来,冯元一不是生病了,他是…… 她想到昨晚的那个噩梦,总觉得冯元一此刻奄奄一息,危在旦夕。 昨晚池惟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大概早已经找好了人,要给冯元一一个所谓的“教训”。 这不是池惟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而冯元一追她已久,还是因为她一直故意保持着距离,他才能平安到昨晚。 只希望冯元一快些好起来,不要耽误了高考才好。 至于她,显然是没办法前去探望的。 不止探望,连一点关心的意思和想法最好都不要有,不然,她也不知道,池惟会再做出些什么。 - 陈锦林交流学习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叫郑雨薇去他的办公室。 陈锦林的办公室也在致远楼,他跟物理老师有点类似,应届生只带了他们这一个班,带的其余两个班都是复习班。 郑雨薇走在路上忐忑地想着:该不会是自己那三道题的答案被全班抄了,数学老师因此大发雷霆吧? 还未走进办公室,只在门外,就听见陈锦林似乎在跟人说话,语气很是得意:“说我的学生朽木?看见我学委的解题过程了吗?给你发过去了。” 原来是在跟人打电话。 郑雨薇停下脚步,打算在门口等他打完电话再进去。 不成想陈锦林忽然看见了她,连忙招手:“小鱼儿快进来!” 他手里的电话还没挂断,郑雨薇听他的话走进去,听见他跟电话那边的人说:“这解题思路比起你来也差不了多少吧?” “陈老师。”郑雨薇轻声打了个招呼。 她是下午放学过来的,池惟应该还在等她一起吃晚饭。 如果耽搁的时间太久,她怕他又会发疯。 陈锦林把她的那份作业放到她面前,问到:“你做这三道题花了多久?” 郑雨薇想了想,答到:“二十分钟左右。” “听听!”陈锦林激动地拍了一下桌面,给郑雨薇吓得浑身一抖,“听见了吗!什么朽木?分明是天才!” 郑雨薇忽然就有点好奇,电话那边究竟是谁了。 想到昨天那张纸上的笔记,又根据这通电话的内容推测,难道昨天那三道题就是电话那边的人出的? “逃课?什么逃课,你才待多久就走了,凭——” 陈锦林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就传来“嘟”的一声。 居然又被燕回挂断了! 还在他最得意的学生面前! 陈锦林内心气得咬牙切齿,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是自己想挂电话的样子,喊到:“懒得跟你说。” 随后假模假样地“掐断”了那通已经被燕回挂断的电话。 这还不够,他还要亲自求证:“昨天我没来上课,你逃课了?” 郑雨薇:“没有,肚子有点不舒服,回教室晚了些时间。” 想了想,她又试探着问:“老师,昨天是有别的老师来代课吗?我回到教室的时候没看见有人,只见到留下的那三道题。” “马上就要高考了,不要乱吃东西。”陈锦林关心了两句,随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脸不满,“不是什么老师,一个满身铜臭味的臭商人罢了。” 看样子,被气得不轻。 “对了。”陈锦林忽然摸出一支钢笔给她,“送你了。” 郑雨薇受宠若惊:“送我?老师……” “对,那臭商人留下来的,给你了。” 郑雨薇连忙将钢笔放回去,连连摆手拒绝:“那我不能要,老师您还是留着吧,也许他什么时候就会来找您要的。” 陈锦林马上板着脸,有些不悦:“拿着。” 郑雨薇有些无措:“老师……” 僵持了一小会儿,郑雨薇内心叹了口气,无奈地收下了那支钢笔。 “谢谢老师,不过毕竟是别人的东西,如果那人回来要的话,还请老师告诉我一声,我会好好保管的,一定完好地物归原主。” 第3章 、03 冯元一消失了两天就回了学校,只是还拄着拐,走路都只能慢慢地走,瞧着伤得挺重的。 大多数时候,只要不是面对郑雨薇,他都可以算得上是意气风发,很有少年气息的一个人,又是班长,挺受女孩子喜欢。 可现在看上去多了几分憔悴,连带着那几分少年意气也没了,变得安静很多。 郑雨薇只敢偷偷看一眼,内心酸得揪在了一起。 如果不是因为她,冯元一不会这样。 也许自己生来就是不幸的,只会给别人带去痛苦。 因为受了这个影响,她一时之间也看不进去书,只是盯着桌上的笔盒发呆。 她又看见了那支钢笔,自从拿回来后还没打开过,这会儿忍不住拿出来打开了。 还有墨,在纸上轻轻一滑,十分顺畅,看得出,是一支很好用的钢笔。 已经有几天了,没见数学老师说要回去,难道它的主人真不要它了? 郑雨薇试着在纸上写了一下自己的名字,想了想,还是不敢随意乱用,怕它的主人来找她,便又连忙将钢笔笔帽合上了。 正要放回去,忽然发现笔帽上方好像有个字。 她仔细看了看,好像是个“燕”字。 难道是个女孩子? 郑雨薇立即摇了摇头,应该不是,看数学老师的反应,应该是个男主人。 难道是他女朋友的名字? 那更加不应该乱动了! 郑雨薇连忙将钢笔放回笔盒,盖上了笔盒盖子,以免掉到地上摔坏了。 -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就在郑雨薇以为只要自己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就可以跟池惟相安无事到高考结束的时候,又出了一件事。 一个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早自习下课时间,博学楼下的小广场里忽然一阵轰动,郑雨薇在楼上都听见了尖叫。 她向来对那些热闹不感兴趣,也不敢有兴趣,所以没去在意。 没想到池惟气冲冲地冲到教室里抓住她,把她扯到了阳台上按着她的脑袋往下看。 他指着楼下那一圈被摆成心字形状的玫瑰花和蜡烛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以为他发疯,她怎么知道什么意思? 直到她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心字里面,似乎写着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 郑雨薇一下清醒了,忙向他解释:“我不知道,大概是同名同姓的。” 上帝保佑,一定别是她。 “同名同姓?”池惟咬牙切齿,“你倒是最好给我找出一个同名同姓的来!” 对面敬世楼的每层过道上都挤满了人,全都在看向漏项那一个大大的心形。 郑雨薇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这栋楼也是同样的热闹。 大家都在等主角出现,包括郑雨薇自己。 她说出同名同姓那句话,自己也很心虚,但她真的不知道,还会有谁会突然这么做。 “我们一起等。”池惟捏了捏她的后脖颈,嘴角的那抹笑阴森又恐怖,“你最好期待一下,女主角不是你。” 郑雨薇心口狂跳,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了。 赌一把,赌不是她。 - 然而那就像是一场闹剧。 两栋教学楼的人等了十来分钟,不仅没有女主角出现,就连男主角都没出现。 这倒还是头一次,有人公然在不允许早恋的梧西市一中做出这么大胆的挑衅校方的举动。 也是头一次,大家连男主角都没看见。 众人等得兴致缺缺,有人起哄,大喊着:“哥们儿别躲了,快出来,别怂啊,大家伙都等着呢!” “是啊是啊,是男人就出来!” …… 根本没用,没有任何人出来认领这一个巨大的心。 池惟挑了挑眉,笑道:“什么孬种啊。” 客观公正地来说,池惟是一个浓颜系帅哥。 从小富养出来的富家子弟,举手投足满满都是寻常人家难有的自信。 他肤色也比大众男生白一些,又长得身高腿长的,还喜欢运动,身材线条极好。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带一点鹰钩鼻的样子,脸部十分立体。 笑起来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痞里痞气的感觉,是那种坏坏的帅帅的样子,很招小女生的喜欢。 当然,这些对于郑雨薇来说,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在她的眼里,池惟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尤其是他这样一边嘴角翘得稍微高一些些笑的时候,她就感觉浑身都要冒冷汗。 这场热闹大概就持续了十分多钟,学校终于发现了,派了保洁阿姨和保安大叔将那一堆玫瑰花和蜡烛全部收走。 校园广播响彻几栋教学楼:“中学生应以学习为重,我校明令禁止早恋,一经发现,必定严惩。请大家不要有逾矩的行为,也不要继续挤在过道围观,以免发生踩踏事件。” 广播报完了,有的班班主任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赶了过来,将人群疏散开。 郑雨薇松了口气,如果不是学校这一出,她真怕冲出来个男生要对她告白。 池惟揉了揉她的头顶,笑得星光灿烂:“恭喜你躲过一劫。” - 郑雨薇也那样以为。 可惜她还是太过天真。 下了晚自习回到池家,池惟破天荒吵着要吃夜宵,还点名道姓要让郑如意做。 郑雨薇神经一下绷紧了,感觉大事不妙,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想阻止,但没来得及。 郑如意就好像听见了什么恩赐,就差激动地热泪盈眶了,连忙体贴又热情地问:“想吃什么?我马上去做!” 池惟随口报了一大串菜名,山珍海味,正餐甜品补汤,想到什么就报什么。 而且,全都要郑如意一个人做。 郑雨薇想替她求情:“池惟……” 郑如意马上喊到:“闭嘴!” 池惟面色一变,不悦道:“吼谁呢?” 郑如意赔着笑脸道:“好好好我不吼了,我马上就去做,你等等啊,很快!” 池家先生和池家太太都已经睡下了,郑如意一走,池惟就让剩下的佣人们退下休息,瞬间就只下他们两个人。 郑雨薇有些心疼郑如意,忍不住道:“这么晚了,你根本吃不了那么多,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池惟打断她的话,“你没看她也挺开心?” 郑雨薇无话可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妈妈那么讨厌自己,对自己那么差劲,却可以对池惟那么好,就好像,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孩子,池惟才是她的孩子。 “你如果能学到郑姨的一半,我不知道多开心,你的日子不也比现在舒服吗?”池惟坐在沙发上往后一仰,双手交叠着放在脑后枕着,就这么抬头看着她。 “学什么?” 池惟看她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瞬间半点心情也没了,踹了一脚茶几,打开电视,随口道:“没什么。” - 郑雨薇单纯以为池惟只是想折腾郑如意做一顿麻烦的夜宵,却没想到他的重点在后面。 他点了很多菜,郑如意一个人做完已经都很晚了,一样一样端出来的时候,有些菜因为已经放了会儿变凉了一些。 池惟不去吃那些看起来好的菜,偏偏挑那种一看就放凉了味道受了影响的菜吃。 吃了一口,就皱眉吐了出来,摔了筷子,大骂到:“做的什么东西!这是给人吃的?” 郑如意连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一个人,也有点忙不过来,你吃这个,这是热的,我刚做好的。” 郑雨薇看着她那副卑躬屈膝努力讨好地样子心都快要碎成一地,只能咬紧牙努力别开眼不去看。 为什么,为什么呢? 她一直不懂,在池家受这么多苦,她劝她离开池家,她不仅不反而还要骂她。 真的有人天生就愿意被奴役吗。 “做个饭菜你都做不好养你有什么用?”池惟继续骂她,猛地将那盘菜直接摔到地上,“你是不是废物啊?” 郑如意捂着嘴流泪,还点头:“是,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被池惟摔到地上的盘子直接摔得四分五裂,碎瓷片飞了一块儿到郑雨薇的腿上。 她没有将那块碎瓷片丢到垃圾桶里,而是反手将它握在了手心。 郑如意每说一句讨好的话,她就更用力地握紧一寸。 血从手指缝里渗了出来,但她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她想,真的可以逃离这个地狱吗? 似乎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也没什么不好。 她好像找不到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存在的意义。 坚持、隐忍、努力,所有的一切,都毫无用处,毫无意义。 “滚出去!”池惟将桌上所有的盘子全都摔到了地上,“三天不许吃饭!” 郑如意不停弯腰道歉,哭着退了出去。 池惟这才好像发泄完了,转过身看着郑雨薇,似乎想要看到她悔恨的表情。 然而郑雨薇面无表情,一张脸异于常人的苍白,毫无血色,就像…… 池惟一惊,才发现她脚边的地板上有了一滩血迹。 “你!”他急忙冲到她身旁,才发现她左手里紧紧握着什么东西。 “你在干什么!”池惟疯了般吼到,低头去掰她的手。 郑雨薇没有回应他,只是紧紧握着手里的碎瓷片,一直到晕了过去。 第4章 、04 栀子花在夏日来临的夜里开得正好。 郑雨薇住的储物间有一面窗户,外面就种满了栀子花。 外面风起,栀子花的清香伴随着皎月的光一同从打开的窗户溜进了储物间里。 房间里,郑雨薇正面色苍白眉头紧锁地躺在床上,池惟坐在一旁,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看。 郑雨薇是那种很温婉的女孩子长相,脸蛋小,眉形秀气,眼睛是清澈圆润的,鼻梁不算特别高挺,但小巧精致,也不扁平,跟薄而精致的嘴唇十分相配。 池惟看着,忍不住上了手。 手指落在她嘴边,一开始只是轻轻挨着,后来不知怎的,像是控制不住,突然用了力,重重地按了下去。 郑雨薇就是在这时候突然转醒的,本来还朦胧的双眼瞬间弥漫上了清晰的恐惧。 往后退缩也是下意识立即做出来的反应,更像是一种本能,面对恐惧的时候,人类总是第一反应往后退一下。 池惟瞬间脸色就冷了下来,不但没有收回按在她嘴角的手,反而捏住的下巴。 或许,用掐来形容更合适。 “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摆脱我了?”池惟上半身倾斜下来,满满的压迫感,眼神里尽是疯狂的执拗,“你就算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 郑雨薇吓得想要撑着身体起来,然而她一动,左手就像是千刀万剐一般疼痛。 她忘了,自己刚刚差点废了这只手。 “我没有。”郑雨薇尽量压着自己想要跳出来的心,眼神有些躲闪,“我就是,我就是心疼妈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但我不是想自杀摆脱你。” “你当我是什么好糊弄的蠢货?” “我没有……”郑雨薇摇头,“好疼啊,池惟。” 她说着伸出手,一眨眼,眼泪落了下来,楚楚可怜,惹人心疼. “好疼。”郑雨薇看她没有反应,又重复了一遍,抬头看向他,清澈双眸里盈满了泪,“我的手是不是废了?” 她在示弱。 她在博取他的同情。 池惟盯着她的眼睛,掐着她下巴的手渐渐松开,转而抓着他的手腕,低下头看着她包满了纱布的左手,“你自己蠢,废了就废了。” 说着抓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些,嘲讽道:“没废,还能用。” 郑雨薇一点没敢表现出来抗拒和挣扎,手腕被他抓住,也乖乖的不敢随意乱动。 顺着他,顺着他就安全了。 “谢谢你。”她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刚刚好像一点意识也没有,失去了理智,捏着碎瓷片也感觉不到疼,还好有你。” 她这表现听话乖巧,说的话又软乎乎的,池惟紧皱的眉头就舒展了。 他脸上带了点笑,瞧着倒是被她哄得心情不错。 郑雨薇心里松了口气,知道无论如何,今晚他是不会再在这件事上对她有所追究。 哪怕是明天或者以后要找她的麻烦,也远远要比此时深更半夜只剩下他俩独处时要安全很。 - 郑雨薇只是左手伤得很重,其他地方没问题,晕倒也只是因为伤心过头加上太过气氛憋屈。 高考临近,她不想耽搁时间,第二天一早就早早起床收拾好等着池惟去上课。 “我现在心情挺好的,你最好不要跟我对着干。”池惟冷冷道,“好好休息两天,我就让你去上课。” 郑雨薇还想争取一下,池惟就有些不耐烦了:“别让我说第二次。” “那……”郑雨薇抓着门框看着他,“帮我请下假。” “这还用你说?” 池惟转身走了,没几步又转回来,低头看着她包起来的左手,叫来一旁的郑如意:“你今天记得好好照顾她,换药换纱布。” 郑如意连连点头应允:“好好好,我知道了。” 大概是她太乖了,所以他施舍一般地说:“你好好养伤,好的话,明天就让你去上学。” 郑雨薇眼里便有了点生机,连忙应到:“好。” 池惟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 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室内却灯火通明了一整晚。 燕回坐在办工作前,废纸撕了一页又一页,满地满桌都是他丢的废纸团。 大概实在进行不下去了,他微微闭上双眼,仰起头捏了捏鼻梁。 片刻后,起身在一堆废纸里找到了手机,点开,找到了目标。 没关机,通了。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的人才接了起来,听声音带着被吵醒的怒气:“我看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我是不是掉了支钢笔在你那儿?”燕回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那是一支跟了他十几年的钢笔,肌肉都有了记忆,像是刻进了DNA里,用别的怎么都找不到感觉。 发现钢笔不见,还是昨晚。 前几天回梧西市办事,临了被陈锦林拉去帮他代课,去学校的路上,他还用过,只能是掉在了他那里。 “什么钢笔,你是不没睡醒?”陈锦林一边打着呵欠一边问。 他不是没睡醒,他是压根儿就没睡。 燕回有些头疼,低下头揉着太阳穴,尽量让自己有耐心些。 “一支黑色的钢笔。” “哦,有点印象,我丢了。”陈锦林说。 “丢了?”燕回揉太阳穴的动作停了下来,声音提高了一个度,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哎哎哎——”陈锦林大概被他这冷冷的语气吓到了,语气都清醒了几分,“好像没丢,送人了。” 燕回闭了闭眼,狠狠压了压心里的怒气,才忍住没有发脾气。 “送谁了?” “小鱼儿。”陈锦林似乎也有点不乐意了,“不就是支钢笔么,你再买一支不行?我都送人了,你还叫我去要回来?” “嗯。”燕回应到,“要回来。” “不是吧?”陈锦林似乎觉得很不可思议,“我知道那钢笔你用了很久,但不至于非它不可,况且我是一个老师,你让我问学生要我送出去的东西,我不要面子?” “要回来。”燕回只这样重复到。 大概是他油盐不进的样子让陈锦林也很生气,以至于他大喊着:“我不去!你要想要自己过来问她要!” 然后啪地一下,终于头一次抢在了燕回前面挂断了电话。 燕回没再打电话过去,转而打了言秋的电话:“订机票,去梧西市,洗个澡就出发。” - 衡南市距离梧西市搭乘飞机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距离,燕回下飞机的时候,梧西市一中的早饭时间才刚过。 陈锦林第一堂课没有课,正坐在办公室准备着押题的内容。 夏季空气容易闷,他的办公室门窗一直都是开着的,燕回就这样不请自来,招呼也没打一个,直接站在了陈锦林面前。 这压迫感陈锦林一下就感觉出来了是他,抬头看他时一副见鬼的表情:“你没疯吧?” “我来拿我的钢笔。”燕回的表情倒是看不出来喜怒,但是就给人一种有些完蛋不好惹的感觉。 尽管跟他关系还不错,陈锦林也怕他直接在这里翻脸了。 毕竟为了一支钢笔大早上就从另一个市搭飞机杀过来,这就不是正常人干得出来的事。 更何况,他手底下能用的人那么多,却偏偏要自己来,足以见得那钢笔对他而言确实很重要。 “这不是刚上课么,我又没课,要不等她下课了,我带你去问她要?”陈锦林试探着问。 “现在就去。”燕回低头看了眼腕表,“我还有会。” “真是要命。”陈锦林又气又无奈地叹了口气,直接站起来,“行行行,服了你了,走!” 你有会还跑过来,是不是有病? - 高三九班第一堂课是物理,陈锦林到的时候物理老师正在讲台怒吼:“学委呢?学委哪去了?” 还不待学生们回答,陈锦林就敲了敲门,招手示意他出来下:“周老师,我找下学委。” 周树德:“我也找人呢,收上来的作业就跟印刷厂印出来的一样,就差自己不同了。” 冯元一适时插话:“学委生病请假了。” 燕回一听,视线就落在了上次那个教室里唯一的空座位上。 跟他上次来时一样,那里空着,不见人影。 陈锦林便双手一摊,一副可不怪他的表情:“那没办法了,要不你明天来要?” 言秋一听这话立即道:“要不陈老师明天要到了给我们燕总邮寄过来一下?算了,我叫人过来取。” 他们燕总日理万机,本来今早九点有个会,被硬生生挪到了十一点,陈锦林还叫他明天过来,那不是挑战他的忍耐极限吗? 陈锦林点头道:“也行吧。” 燕回眉头紧蹙,直言道:“不用了。” 陈锦林有些茫然:“啊?” 燕回根本不搭理他,转身就走。 言秋立即跟上去,转头对陈锦林比了个口型:“不、要、了。” 陈锦林又被燕回甩了脸,旁边还有同事周树德看着,生怕自己掉了面子,立即道:“我先走了周老师,您忙。” 周树德一头雾水地进了教室,那里头原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燕回,瞬间噤了声。 - 在楼梯间,燕回再一次与刚从楼下上来的池惟打了个照面。 擦肩而过的瞬间,池惟似乎响起了他是谁,怒气值莫名就拉满了,立即叫住他:“喂!” 燕回充耳不闻,就好像根本就没看见他这么个人。 “我他妈叫你呢!”池惟怒吼。 燕回依旧没有回应。 倒是言秋转过身,对他比了个“咔嚓”的动作。 池惟火冒三丈高,正要冲上去,又撞上了从楼上下来的班主任,被拉回去上课了。 言秋一边跟在燕回身旁小跑着,一边吐槽:“这梧西市一中真不怎样,学生是笨蛋就不说了,刚刚那臭小子怎么看着那么欠揍呢?” 燕回这才好像有了点反应:“今天把他资料给我。” “啊?”言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谁?” 燕回没作声,言秋就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刚刚那臭小子?好。” 第5章 、05 大概是前段时间下雨太多,五月下旬的天气就变得异常燥热,好像铆足劲要把之前没出的太阳一并出完似的。 郑雨薇打开电风扇,将窗户也大打开,坐在窗前的桌旁认真地刷着题。 尽管郑如意被池惟要求今天要好好照顾她,可她应倒是应了,却又像是耳旁风,听过就当做过,一整个上午,就算到了饭点,也不见过来关心一下她。 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几年,郑雨薇早已习惯,况且她不觉得自己这身份有什么好矫情的,所以没人叫她,她就打算自己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郑雨薇找过去的时候,郑如意正在厨房忙活,见她来了,只当没看见。 “妈妈,我来拿点吃的。”郑雨薇不敢自作主张地拿些什么,说完这句话后就站在一旁等她。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郑如意将手里的抹布狠狠一甩,溅出来的污水蹦到了郑雨薇身上,她却还停不下来,“你有点什么出息!” 郑雨薇沉默,眼角余光里有一个馒头,大概是别人剩下的,随意地丢在盘子里。 “那我就吃这个好了。”郑雨薇拿过那个馒头,还想说些什么,顿了顿,最后还是作罢。 “看见你就烦,赶紧滚!” 郑雨薇扯了扯嘴角,心里弥漫出淡淡的苦涩。 早该习惯的,可还是忍不住难过。 其实她从小到大都没想明白过,为什么这个自己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会这样对自己。 她一直没见过自己的爸爸,也从没听郑如意提起过,仿佛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那些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夜里,她也有想过,郑如意是因为一个人带她太辛苦,所以才会这么暴躁。 她天真地想,只要自己好好努力,以后赚钱对她好一点,是不是她就会对自己也好一点呢? 她们是这个世界上彼此唯一的亲人了,血浓于水,她再讨厌自己,好歹没有直接将自己抛弃。 郑雨薇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拿着馒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 手受了伤确实不太方便,晚上郑雨薇学习完,打算洗个澡睡觉,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东西将手包起来,避免沾到水。 原本只需要二十分钟就可以洗完头洗完澡,这一次却花了足足四十分钟。 艰难地换好了衣服,单手将换下来的脏衣服洗好,正要拿去晾,门突然被推开,池惟不请自来。 郑雨薇举着手里挂了衣服的衣架,一回头,与他对视上了。 “你……”郑雨薇没想到他会突然进来,有点愣住,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池惟的视线落在她举着衣架的手上,那衣架上赫然是她刚洗完的贴身衣物。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郑雨薇再愣住也反应过来了,立即将衣服藏到背后,慌乱地问:“有、有事吗?” 池惟没说话,一步一步地压了过来。 郑雨薇背在身后捏着衣架的手顿时收紧了,身体下意识往后退,靠到了学习桌上,退无可退。 狂乱的心就像安了马达似的,不停地加速着跳动。 储物间的空间并不大,放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又放着她的一些衣服等其他东西,剩下的空间就更是小之又小。 眼看着池惟马上就要贴近了,郑雨薇额头上的汗密集地冒出来,聚在一起,滴落下来。 “手好疼。” 郑雨薇慌乱之中这么急急地出了声,因为太过恐惧,声音里带着哽咽和颤抖。 池惟停了下来,低头盯着她。 “好疼啊。”郑雨薇颤抖着伸出受伤的左手,低垂着眉眼示弱,“我感觉好像要废了。” “呵。”池惟低头嗤笑一声,丢了个什么东西在她桌面上,“你们班同学托我给你带的笔记,这是今天学校老师讲到的内容。” 郑雨薇睫毛轻颤,努力压着心头的那抹惊惧,“谢谢你。” 池惟视线落到她伸出来的那只受伤的手上,半晌,怒吼到:“郑如意!” 郑雨薇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吼得浑身一抖,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郑如意就已经进了门。 “少爷我在我在!”郑如意照例是那副面对池惟时讨好的笑脸,哪怕昨晚他才罚了她三天不许吃饭。 “我的话是耳旁风?让你给她换药你当我他妈说着玩呢?”池惟那副愤怒的表情,很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想上手将郑如意打一顿。 郑如意那双眼便朝着郑雨薇看了过来,里面的厌恶刺痛了郑雨薇的心,她轻声喊到:“妈妈……” 池惟不耐道:“是不是要我帮你做?” 郑如意立即点头哈腰地应到:“没没没,我马上就去。” 上药的时间不长,池惟和郑如意一起离开后,郑雨薇浑身松散地靠在学习桌上,大口喘着粗气。 良久,起身重新找了一件睡衣换上,而原本穿着的那一件,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 心里有个想法变得越来越清晰,池家实在不是个久留之地。 希望,可以顺利吧。 - 距离高考只剩下两周多的时间,老师已经没什么内容可讲,更多的时间都是让大家自习,找出自己的问题,最后再统一归纳讲解。 郑雨薇手还没好全,但仍旧回到了学校上课。 这个高考对于她来说很重要,关乎她这一生。 也许,这就是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能否逃离那片大雾弥漫的荆棘,就在此一举。 但郑雨薇没想明白的是,为什么生活总是这样不如意。 - 一个寻常的下午,和以往的每一天都没有任何不同。 天边是橘黄色的晚霞,白天的燥热散了大半,微风起了,校园里是热闹的。 过道里有人站着聊天吹晚风,也有人追着跑来跑去,空气里弥漫着一些小吃的香味。 自由又散漫,让人感觉到放松和舒适。 吃完晚饭回来,池惟突然想去打球,大发慈悲地放郑雨薇独自先回教室。 郑雨薇求之不得,放松地从走廊的另一端慢悠悠地往教室里走。 突然,周遭响起类似于起哄的声音,将她包围起来。 一开始,郑雨薇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所以并没在意,直到后面才感觉到不对劲。 那起哄声怎么好像一直跟随着她而移动? 好奇心驱使下,她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这一眼,连她自己也免不了要抽气惊讶地叫出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身后竟跟着出现了几个人,他们均手捧大束包扎好的鲜花。 不知他们是要送给谁,但却是是跟在她后面的。 为了避免自己继续成为人群的关注焦点,恰好也快要到教室了,不那么着急,郑雨薇干脆侧身站到过道一边,打算让他们先过去。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停下来要让他们先过去,他们竟跟着她一同停下了。 只是停下,手里的鲜花也没有给她,好像在等她先走。 莫名其妙。 郑雨薇在心里腹诽了一下,加快了步伐回教室。 - 然而令人更没想到的是,那几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也进了教室。 本来还闲聊玩闹的众人大概也是被那么多的鲜花惊讶到了,忍不住起哄尖叫起来。 郑雨薇快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那几人就抱着鲜□□自走到她面前,一起将手里抱着的鲜花送给了她。 这让教室里的众人更加沸腾,好像发现了什么刺激的事情。 郑雨薇的第一反应是头皮发麻,随即本能地拒绝了。 然而那几人却仿佛机械,话也没说什么,将那鲜花丢到她桌上、塞到她怀里便急匆匆离开。 几大束鲜花将她团团包围住,鼻端都是花香,让她也有些迷茫到神志不清。 但理智让她没有迷茫太久。 先不论这如果让池惟看见了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就单纯这些花放在这里,就已经影响到她学习。 得找个办法解决。 郑雨薇没有在鲜花里找到送花人留下地问类似于卡片之类的信息,无法知道是谁送的,只好拿去丢掉。 一共有六束鲜花,她左手受了伤,要分三趟跑。 最后一趟的时候,她左右手一起,将两束束鲜花努力地抱在怀里。 一抬头,说要去打球的池惟,不知什么时候,竟出现在他们教室门外的窗户处,正一错不错地盯着她。 郑雨薇愣在原地,跟他来了个猝不及防的对视。 下一秒,她便收紧双臂,急忙忙错开眼神,抱着那两束鲜花跑到垃圾桶毫不犹豫地将它们扔了进去,像是在表达自己的态度。 池惟仍旧站在那里,也不说话,也不叫她出去,就只是那么看着她。 哪怕不认识他,也容易被他这如同黑洞一般深不可测的眼神吓到后背冒汗、六神无主。 何况,郑雨薇知道他有多可怕。 她同样也知道,他在等自己主动出去。 还能怎么办? 郑雨薇只能手心冒汗地硬着头皮走了出去,甚至差点踢到别人的桌角。 - 另一边,燕氏企业大楼。 一个穿着花衬衫戴墨镜的男人从电梯出来,直奔燕回的办公室。 男人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嘴里喊着:“三哥。” 燕回坐在办公桌前,头也没抬,冷冷道:“放。” 男人将墨镜取了下来,好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是那种女孩子难以抵挡的风流长相。 他嘴角带着十分愉悦的笑,也不用燕回招呼他,径自拉开了面前的办公椅坐下,神秘兮兮地问:“你猜我干了件什么大事?” “陆君白。”燕回施舍一般地抬头瞥了他一眼,“有屁就放。” “没意思。”陆君白撇了撇嘴,“你前两天不是让陈言秋找一个叫池惟的人的资料么,他得罪你了吧,我替你收拾了一下。” 听到这里,燕回停下来手里正在忙活的事,“收拾?” “对啊三哥,我还能看人惹你还不管?”陆君白见言秋好像来了点兴趣,忍不住便有些开心和得意,邀功请赏一般,“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嗯?”燕回似乎倒真有兴趣的样子,“比如?” “我订了六束鲜花。” 燕回蹙眉:“?” “送给他的小女朋友。” “?” “我气死他!” 燕回:“……?” “你过来。”燕回松了袖扣,将剪裁极好的衬衫袖口挽至臂弯,抬眸冲陆君白勾了勾手指。 陆君白嘿嘿笑着,起身过去:“是要给我什么奖励吗,其实不用那么客——” “啊疼疼疼!” “三哥我错了我错了,啊——” “别别别打脸——” 第6章 、06 还不到上课时间,郑雨薇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好要去打球的池惟会突然去而复返。 根据他出现的时间来看,大概是还不到球场就半路折回。 她忽略了,班里不知道有多少他的眼线。 明明他就那么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但她往他靠近的每一步却都像是光脚踩在一地的碎玻璃上,每一步都要咬紧牙关,走一步想一步,他会干什么呢? 等她终于走完这短短的几步出了教室门,还来不及为自己辩解些什么,就被他一把拽走。 “啊——” 郑雨薇没忍住尖叫出声。 他拽的是她受伤的左手。 那手之前受了伤还没好,尽管已经不再往外流血了,但是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也没结痂,被他这么不管不顾地用力捏紧了拽着拖走,那伤口就好像又直接裂开了。 郑雨薇额头上冒出大滴的汗水,眼眶一阵酸涩,疼痛来得那么突然那么强烈,以至于她下意识的生理反应就是流了泪。 池惟不管不顾地将她拽着往楼下走,一直到下到一楼都没停下。 沿途有人向他们投来各种各样的眼光,然而郑雨薇完全顾不上那些,全身心的注意力都落在受伤的那只左手上。 “池、池惟……”郑雨薇咬牙吸着气,疼痛让她无法连续而完整地说完一句话,只能一边吸气一边颤抖着开口,“我、我疼。” 汗水不断地从她额头落下,混着泪水,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哭了还是没哭。 池惟眼里一团火熊熊燃烧着,此刻什么都听不见,执着得只想做这一件事。 对于郑雨薇的乞求和痛苦,他就仿佛走火入魔一般,什么都不在意。 夏季的晚风温柔,但却带着还未散尽的白日燥热,郑雨薇感觉自己后背已经全被汗打湿了,就好像在火炉上面炙烤,半点由不得她自己翻身。 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会不会停下。 终于,郑雨薇感觉自己的左手已经疼得麻木时,池惟终于停了下来。 却不是温柔平静地停下来,而是拽着她手的那只胳膊用力一甩,好像愤怒地丢掉什么垃圾,那么急切。 郑雨薇先是撞到了墙上,随后天旋地转一般地滑坐在地。 - 这是学校里一处比较偏僻荒凉的地方,还未翻新的破旧教学楼瞧着摇摇欲坠,平常都被当做危房禁止学生靠近。 斑驳的墙面墙灰已经脱落,爬满了青葱的植物周围,有高大且枝繁叶茂的树木在周围生长着。 太阳不能完全照射过来,光线昏暗,就像人间炼狱。 这样破旧的地方她六岁以前很常见,但此刻却觉得前所未有的陌生。 郑雨薇闭了闭眼,刚刚后脑勺撞到了墙上,有一些短暂的眩晕。 至于疼痛,她感觉自己好像已经麻木了。 池惟居高临下地站着,看了她好一阵,随即双手抱头,狠狠地抓了抓头发,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为什么。”他的语气像是压着十足的怒火,牙关咬紧,从齿缝里钻出来似的,“为什么要收别人的花?” 郑雨薇破天荒地没有立即搭理他,而是低着头,抱着膝盖,就这么蹲坐在地上。 大概是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太过气人,池惟本来松开的手又抓了上来,将她的手腕捏得紧紧地:“我在问你话呢。” 经过刚刚那一场拖拽,郑雨薇感觉自己此刻心跳都是机械地在跳动,她感觉不到自己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更像是一个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 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她语气平静地答到:“你杀了我吧。” “如果可以的话。”池惟将他捏住的那只手腕压到墙上,声音忽然变轻了,“我真的想。” 郑雨薇仰头靠着墙,心如死灰一般闭上双眼,“你动手吧。” 她的表情是那么平静,看不出半点恐惧,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挣扎,反而让人觉得,这是她渴望的事情。 池惟当真掐上了她的脖颈。 她的肌肤细腻白皙,脖颈纤细又长,给人一种,轻轻一捏,就会捏断的感觉。 这一刻终于到来了。 郑雨薇嘴角竟露出了浅浅的笑,呼吸变得很平缓。 脖颈上池惟的手收紧了,他的手在这大夏天的下午,滚烫如烙铁,好像还有一些细细的汗,郑雨薇觉得黏黏的不舒服。 不过也没关系了,这一切终将结束。 她闭着眼睛看不见任何,但明显感觉到,光线更暗了一些,隐约间,他的呼吸也更近了。 空气也越来越稀薄,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郑雨薇。”池惟忽然开了口 ,声音里听不出刚刚的怒气,呼吸喷洒在她脸上,这样近,“你怎么可以这样。” 说完,他掐着她脖颈的手慢慢地松开了。 没等到被了结,郑雨薇睁开眼,一下撞见池惟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里。 他的眼神充满侵略感,像是一只被激怒的野兽,让人觉得,只要稍微动弹一下,就会被他撕碎。 头顶的树叶缝隙里投下来星星点点的光,有风拂过,郑雨薇忽然闻到了生命的气息。 她猛地呼吸着,想要把这些空气全都吸进去似的,那样渴望又急切。 “我还以为你真要死了,一点反应也不给,”池惟嘲讽道,“没想到你还是渴望呼吸。” 郑雨薇没办法开口说话,嗓子干涩又疼,甚至感觉有些血腥味,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那里。 直到完全平复了呼吸,她才看着池惟,以一种无所畏惧的姿态道:“我要去上课了。” “我让你走了?” “你还要干什么?” “花是谁送的?” 郑雨薇如实相告:“不知道。” “不知道你收别人的花?”池惟嗤笑一声,眼神轻蔑又嘲讽,“不过是一些破花罢了,你竟然也喜欢,你就那么不值钱?” “我不喜欢,我也没收,他们硬塞给我的,如你所见,我全都丢到了垃圾桶。” “你觉得我会信吗?” “那是你的事情。” 经历过刚刚生死关头的那一遭,郑雨薇现在内心十分平静,对他说话也是毫不客气,不再畏缩。 但这显然不是池惟想要的结果。 “你哄鬼呢!”池惟忽地又掐上了她的脖颈,这一次是直接收紧了力道,“你一定背着我有人了对不对,他给你的底气?” 但这一次郑雨薇不想死了。 她不停用力拍打着池惟,想让他松开自己,使尽全力去掰他的手,但毫无作用。 池惟狠狠地盯着她,眼神恐怖如同想要将她生吞活剥。 空气被抽离,力气也渐渐使不上来。 真正濒临死亡的这一刻,她才发现,其实自己还是想要活下去。 池惟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让人毫不怀疑,他马上就要掐死她。 时间在流逝,池惟另一只手颤抖着,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突然间,他却一下松开了手。 “咳咳咳——”郑雨薇再也支撑不住,直接瘫在地上不停咳嗽喘气。 “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池惟说,“我们来日方长。” - 他说完那句话并没有离开,而是立在原地等待,直到郑雨薇从地上爬起来。 经过刚刚的那些事,郑雨薇左手的伤口已经裂开了,包扎起来的地方纱布被血迹染红了一大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池惟要伸手过来拉她的手腕查看情况,被她躲开了。 怕他又发疯,她只好小声喊:“疼。” 池惟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强硬道:“我看看。” 说着便不管不顾地神抽捉住她手腕低头查看。 “你如果听话一点,不会有这么多事。”他说,“想要花,问我要,要多少有多少。” 郑雨薇沉默不语,任由他将自己手上的纱布一层一层拆开。 原本已经要结痂的伤口从暗红色变成了血红色,隐约看着还有点要腐化的状态。 “去医院。” 池惟说完便拉着她要走,郑雨薇拒绝:“我要学习,我的题还没刷完,我要好好准备高考。” 池惟警告道:“你最好不要再激怒我。” “那我想回教室拿我的东西。”郑雨薇小声乞求,“求你。” 池惟最喜欢她这乖顺听话又弱弱的样子,便施舍一般地应允了。 - 上课铃早已经响了不知道多久,学校里是安静的,只偶尔会听见几声嗓门大的老师在讲课。 郑雨薇一路沉默着跟在池惟旁边往教室里走,刚上了三楼的楼梯,突然几个人涌了过来。 她定睛一看,总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不好意思,今天下午的花我们送错人了,请问您方便还我们一下吗?金主已经生气了,本来是要送给另一位美女的。”其中一人带着歉意地笑说到,“我们会另外送您一束花,当做赔偿。” 郑雨薇愣在原地,这一刻,她终于感觉到了什么是命运的无情捉弄。 “我丢——” 她想说她丢掉了,刚张口,池惟忽地一拳头捶到那人身上,紧接着直接把他按倒在楼梯上狠狠地打了几拳。 “你他妈是哪里来的蠢货,花都能送错?”池惟一边骂着一边不停手地打,仿佛刚刚在郑雨薇那里没发泄完的怒气全都要在这个人的身上发泄出来。 “如果你的这双狗眼不要了,老子给你挖出来!” “你他妈长着一张人脸,怎么就安了个猪的脑子!” 一旁的另外几个男人见状要去帮忙拉开他,然而他就像是一条疯狗,见谁打谁,拳打脚踹。 郑雨薇慌忙上前想帮忙,差点被他一拳捶到地上。 “池惟!”她只好站在一旁叫他,“你不是要带我去看医生吗,我手好疼,我不要回去拿东西了,我们现在就去看医生好不好?” 池惟又狠狠地揍了几拳,起身时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指着他们道:“这事儿没完!” 随后一把拽过郑雨薇的手就走。 - 燕回的办公室里,陆君白正龇牙咧嘴地照镜子,原本风流倜傥的一张脸现在布着几块乌青。 他一边在心里腹诽燕回不讲兄弟情义,一边心疼自己这张脸,拿着小棉签在那儿轻轻地给自己擦伤口。 燕回看也不看他,还在忙工作。 安静的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中二的手机铃声:“我李逍遥可以对天发誓,从今以后绝不……” 没等手机铃声响完,燕回就投来了刀子一样的眼神。 陆君白马上瑟缩地按了接听。 “什么,被揍了一顿?”陆君白足够聒噪,惹得燕回眉头皱了起来。 “那你们也太没用了吧,几个大男人,还打不过人家一个臭小子。” “行了行了,医药费一会儿我让助手打给你们。” 陆君白嫌弃地接完电话正要挂断,那边又说:“那小女生手受伤了,我看见在流血,左手手掌心,好大一个伤口。” 他倒是没开免提,但音量调得大,办公室里又足够安静,燕回就听见了。 陆君白正要说“关我屁事”,明显感觉到有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没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偷摸地看了燕回一眼,发现他正瞧着自己,便试探着将手机递过去:“要不三哥你来接?” 燕回理都没理他。 陆君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将手机收回来,摸摸鼻子,又关心了几句郑雨薇的情况,随后将电话挂断。 “三哥……”陆君白悻悻地从办公桌上探过去一点,疯狂试探着,“你该不会怪我吧?” 没有得到回应,他更忐忑了,舔了舔嘴角,再接再厉:“这我哪知道啊,不也是好心么……” 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心虚到不行。 “那个……要不我……”陆君白翻出手机上的订票软件,“我去看看?” 燕回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很平淡:“陆小五。” “哎我在!您说!” “立刻离开我的视线。” “好嘞好嘞!”陆君白求之不得,麻溜地就滚了。 燕回捏了捏鼻梁,在一旁的文件堆里翻了翻,抽出一个文件袋。文件袋上赫然写着两个字:池惟。 第7章 、07 安静的病房里,护士正低头帮郑雨薇处理伤口。 是个年轻的护士,性子还比较爽利,说话也是又快又直:“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把手搞成这样你,跟人打架也不至于打成这样吧?” 郑雨薇小声道:“没……没打架。” “没打架还伤成这样?再不小心也不至于弄成这种程度,看起来倒像是故意的,难道是被什么小畜生打的?” 郑雨薇下意识偷偷观察了一下池惟的反应,看他虽然眉头微皱表情有些不悦,但是没有很明显地生气,稍微放心了一点。 他就是个魔鬼,她真怕这个护士姐姐一不小心惹了他不高兴,他就直接在这里打她一顿。 毕竟池惟他,真的不是什么正常人。 “这大概多久能好?”一直安静的池惟忽然开了口。 “且等着吧,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呢。” “影响下个月的高考吗?” “什么?”护士惊讶地看了池惟一眼,视线又落回到郑雨薇身上,“你俩是高三生?” 郑雨薇点了点头:“对的。” 护士姐姐一时之间被气得疯狂眨了几下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半晌,她有些生气地批评:“你们自己是高三生,马上高考了不知道?一点都不小心,还伤成这个样子!” 郑雨薇只能沉默。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又怎么会选择伤害自己呢。 “真是要给人气死,爸爸妈妈好不容易给你们养这么大,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高考多重要啊,十八年就等这么一回,这么重要的关头……” 说着说着她又觉得好像不太好,语气软了点:“不说为了父母考虑,这高考对你自己的人生难道不重要吗?” “就算你觉得这也不重要,那你搞得自己受这么重的伤不疼吗?不难受吗?万一感染了怎么办,万一手废了怎么办?” 正说着就有个医生过来,教育她:“小冯,不要乱说话。” 叫小冯的护士姐姐便马上噤了声。 - 从医院出来天已经黑透了,外面沿街有小吃摊摆着,夜市早已开了。 郑雨薇看了眼自己又重新被包得像个粽子的左手,问池惟:“你有钱吗?” “买什么?” “我想买一卷保鲜膜,不然我洗头洗澡不方便。”郑雨薇解释到。 “那玩意儿家里不是有?”池惟下意识脱口而出。 郑雨薇低头沉默。 对,池家是有,但那是他的家,不是她的。 况且,保鲜膜一般放在厨房,她拿不到的,郑如意不会给她。 “行了行了,买。” 池惟说完转身进了旁边的便利店,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大袋子,不知道都买了些什么东西。 “给我吧。”郑雨薇很自觉地伸出手要接他手里的袋子。 再讨厌池惟,她分得清自己是谁。 况且她不主动点,怕他神经搭错了又找她麻烦。 现在她已经不想再跟他起任何的冲突了,只想安安稳稳地到高考结束。 什么委屈难过,她早已经受了不知道多少,千疮百孔的心让她变得足够隐忍。 总会逃出去的,她想。 池惟提着那袋东西在她面前晃了晃,半晌,像是想起了什么,阴阳怪气地:“算了,免得让你伤口又裂开了,到时候还得被护士骂一顿小畜生。” 郑雨薇:“……” “喝点?”池惟从袋子里掏出了一瓶饮料递给她。 郑雨薇摇头:“不了。” 池惟却强硬地将那瓶饮料塞进她手里,又说:“里面还有吃的,我买了,你别说什么不要。” 郑雨薇只觉得无语,他这行为跟逗一只小猫小狗又有什么区别呢? 打一巴掌,再随便哄一下,还不能不领情,否则就不止打一巴掌那么简单了。 她时常觉得,他应该是有什么精神病的,反正不是什么正常的人类,因为他根本就不会平等地对待别人,全凭他的心情。 - 他们今天是打的车过来,就连请假都是打的电话,这会儿回去,自然也是打车。 郑雨薇还有东西落在学校,主要是她还惦记着今天没刷完的题,就想跟池惟打个商量,先回一趟学校。 她是没钱的,倒是有个手机,通常作为池惟联系她的工具,里面没有任何钱。 如果池惟不带她回去,她自然是回不去的。 她懂得池惟喜欢她做什么事,所以心里百转千回地想了想,温声道:“我想回学校上晚自习,顺便拿东西,你可以带我回去一下吗?谢谢你。” “哦?”池惟挑了挑眉,“我说不呢?” 郑雨薇:“那也没关系,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大概是她这句“你去哪儿我去哪儿”让池惟听着很开心,他抬手招了辆车,低头报了个地址:“去梧西市一中。” 郑雨薇一听他报的地方,不用他喊,立即主动打开了后车门请他上车。 - 陆君白下了飞机就往梧西市一中赶,在校门口恰好碰上从里面出来的池惟和郑雨薇。 他坐在车里,远远看着,又拿出手机点开照片对比了一下。 嗯,没认错。 借着校门口路灯的灯光,他看见了郑雨薇包裹着纱布的手。 还真受伤了哦,陆君白心想着,打开手机相机偷拍了几张照片给燕回发了过去,配文:“三哥,我来赎罪了。” 不对啊。 陆君白又想,别人女朋友受伤了关他什么事? 又不是他打的,他不就是让人送了她几束鲜花吗,最多让那小男生吃点醋吧,那伤口总不能是因为这个来的。 真冤枉。 陆君白想了想,给他的助理陈柯打了个电话过去:“我给你发张照片,你帮我查查这女孩儿手上那伤怎么来的,越快越好。” 打完电话后,将照片发了出去,再一抬头,池惟和郑雨薇已经不见踪影。 陆君白忽然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好,就多余跑这一趟。 人家小两口看着好好的没什么问题,自己如果出现了怕才是有问题。 真是无趣,陆君白撇撇嘴,对一旁的司机喊到:“走了。” - 陈柯的效率很高,陆君白到酒店洗了个澡准备吃夜宵的功夫,陈柯就把查到的东西全部告诉了他。 陆君白咂舌,他在看什么小说吗? 恰好燕回忙完了回复他的微信:【?】 陆君白没空介意燕回只给他回了个好拽的问号,反而兴冲冲地打了个电话给他:“三哥我跟你说就那池惟真不是个东西……” 他足足讲了五分钟才讲完,燕回也就耐心地听他讲了五分钟。 “你说,就这,那女孩子还跟着他,是不是傻?”陆君白做了个总结陈词。 燕回:“说完了?” 陆君白:“说完了,三哥你有什么感想?” 燕回顿了顿:“你觉得呢?” 陆君白如释重负,常常舒了一口气:“所以啊,我送那花也不是主要……” 说到这里,陆君白忽然就打住了。 他想起来,虽然说那伤不是他直接造成的,但那伤加重,却是他间接造成的。 “咳咳,三哥,虽然我确实有问题,但主要问题还是池惟太变态了吧?”陆君白试探着燕回的口风,“您看,我这态度是不是还挺端正的,立即就过来赎罪了。” “嗯。”燕回应了声,“然后呢?” “然后三哥你有什么想法吗,我看你挺关心那小女孩的,要不……”陆君白顿了顿,“要不我给你抢过来。” 燕回沉默良久,开口喊他:“陆小五。” 陆君白:“三哥我在呢。” 燕回:“陆叔说你该成家了。” 陆君白:“三哥我错了。” “快高考了。”燕回说,“最近你也没什么事,在那边待一段时间。” 陆君白琢磨了一下,问到:“是让我看着点儿的意思吗?” 燕回:“倒也不算太笨。” 陆君白喜笑颜开:“那是,我可是——” 好像哪里不太对。 不太笨,那深层意思,就还是笨? 他妈的,天天都上当,当当不一样。 - 陆君白当真从豪门潇洒风流小公子化身成了偷窥高中生的狗仔,住进了学校附观察角度极好的酒店,顺带买了个望远镜。 从此后就开始日潜夜伏,早出晚归,只为了每天都看看郑雨薇在干什么。 没意思的是,他发现郑雨薇这人整天就是池家学校来回,上课刷题,下课刷题,了然无趣。 有意思的是,这一天早晨,天还没亮,失眠的他在飘窗上喝咖啡,顺手掏出了望远镜看看学校。 还不到上早自习的时间,学校里根本就没什么人呢,路灯都都只错落地开着。 好巧不巧地,正当他要收回望远镜的时候,突然有个女孩子冒了出来。 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干好事的样子。 陆君白调整了焦距,专注地盯着那女生看。 她提着一个袋子,到了教学楼下的小广场,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些花瓣和蜡烛,随后就开始在地上摆起来。 过了会儿,就摆出了一个心形。 原来是要告白。 陆君白撇了撇嘴,觉得有点无趣,刚想看看别的地方,就看见那女生掏出一支粉笔,在那个心形里面写字。 原本他是不感兴趣的,但周围确实没什么更好看的东西了,他就看了眼。 这一眼,差点没让他把咖啡喷出来。 这女生,喜欢郑雨薇? 啊,女孩子喜欢女孩子啊? 虽然性取向是每个人的自由,但作为一个超级直的男人,陆君白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不过怪归怪,这不也挺有意思的? 陆君白狗仔地掏出相机调焦距拍了照片,随后发给了燕回:【三哥,真不错子,还有女孩子暗恋你的小朋友。】 第8章 、08 那女生来得很早,布置完了学校里都没什么人来。 她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发现她才悄悄摸摸地溜走,而这一切自然全都被陆君白目睹得一清二楚。 看着那女生居然进了郑雨薇的那栋教学楼,陆君白的表情就变得有些怪医起来。 据他所了解,那栋楼叫博学楼,里面全是高三的学生。 所以,这个女生也是高三? 马上还有一周就高考了,居然还有心思在高考前做这种事,就不能有耐心点,等到高考结束再告白吗? 这样难道不会影响别人的高考状态和高考心情? 哎? 陆君白忽然反应过来,对啊,这样是很影响郑雨薇心情的,如果那女生真的喜欢郑雨薇,不可能不替她考虑这些。 他正要再仔细看看那个女生上的是几楼,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摸过手机一看,是他燕三哥打来的。 “三哥!”陆君白迫不及待要告诉燕回他的新发现,“那个女生——” “不对劲。”燕回直接说了他想要说的。 “对!三哥你好厉害,一下就猜到了!” “小五。”燕回叫住他,“趁现在人少,你去一趟学校。” “啊?难道叫我去破坏现场?”陆君白大惊,“不是吧,我堂堂一君子,去做这种……” “……”燕回默了默,“不是。” “那是?” 燕回便提点了他几句。 陆君白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高啊三哥!怪不得咱们哥几个,我爸就说只有你最厉害。” 燕回:“现在去。” 陆君白:“好嘞!” - 这一次,同样的地方,不同的时间点,一样的心形和一样的名字,又引发了一场热闹的轰动。 郑雨薇和池惟一同进的学校,他们直接从博学楼的正面那端的过道上的楼,没有从楼下小广场过,所以没看见。 然而还没到上课时间,所以外面过道上好多人都在往楼下看。 池惟好奇心上来,也就往楼下看了一眼,就这一眼,他就立刻散发出了生人勿进的气息,马上就要勃然大怒的样子。 郑雨薇察觉到不对劲,也往楼下看去。 几乎是同时,她就感觉到自己脊背都跟着僵硬起来。 “不是我……”郑雨薇立马转头看向池惟,一把抓住他的手解释到。 池惟的呼吸变得都重了些,但没像之前一样直接发怒,反而好像是压着什么。 这有点出乎郑雨薇的预料,不过也让她有点庆幸,但同时又很害怕,怕这次的主角真的是自己。 还记得上一次同样的场景,池惟就说过没有下次。 而那一次,似乎更像是一场恶作剧,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出来认领那个心形的东西。 这一次,郑雨薇自己心里也很没有底。 她只能默默祈祷着,这一切不要与她有关。 还有几天就要高考了,她真的不敢再随意折腾。 - 池惟拽住郑雨薇的手腕,让她跟着他一起看向楼下。 “你说,这一次的女主角,会不会是你呢?”池惟说得极缓慢,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来再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郑雨薇手心出了一层汗,黏黏腻腻的。 这么多年,她已经很了解池惟的脾气了。 他这样的状态,就已经是濒临愤怒爆发的极点了。 如果事情不如他意,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郑雨薇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的决心。 交给天意。 除此之外,她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办法。 本来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如何能够改变什么。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那个心形旁边终于出现了人。 只不过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没错,不仅是一群,还是一群女孩子。 她们围着那个心形状的东西站了一圈,然后一起冲着郑雨薇的方向喊到:“郑雨薇学姐!高考顺利!” 喊完以后,她们一起将手举到头顶,比了个心。比完心后,她们竟围着那个心形跳起了—— 啦啦操。 简直就是神反转,郑雨薇都看呆了。 一同看呆了的,还有所有围观的人,包括池惟。 他捏着郑雨薇手腕的那只手松开了,喃喃道:“这他妈都是什么跟什么……” 郑雨薇自己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她在这个学校里,没有任何朋友,更别提认识什么学妹了,还是会为了她做这样的事的学妹。 那几个女孩子跳完了简单的啦啦操,又冲着她喊到:“祝郑雨薇学姐这一次高考依然拔得头筹,永远做我们的学习榜样!高考加油!” 喊完这几句话,她们竟然也丝毫没有觉得尴尬,自发地将地上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收了起来散了。 一旁不被人注意的人群里,早晨那个偷偷布置这个心形的女生混在里面,看着下面上演的这一幕,拳头都握紧了。 怎么会,这些人是哪里冒出来的? - 陆君白在飘窗台上面享受着早餐,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又盯着望远镜看。 真不错子,陆君白满意地笑了。 不愧是他这么聪明厉害绝世无双的帅哥找到的人,就是棒! 没有辜负他早上出卖自己的色相和钱包一个一个找人演戏,看那池惟,看得跟个傻子似的,傻眼了都。 陆君白忍不住笑出了声,伸了个懒腰,给燕回汇报了情况,进了浴室去洗澡。 - 整个早自习,郑雨薇都有些心神不宁。 虽然刚刚哪一出看起来像是把这件事过去了,但是池惟不是什么笨蛋,自己作为当事人都觉得奇怪,又何况池惟呢? 等他过会儿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朋友,更没有迷妹,他就会去找那些女孩子验证。 谁知道学妹们是什么情况,又会怎么说呢》 一切恐惧,来源于未知。 更奇怪的,自然是那那几个学妹。 学习榜样? 除了那次分班考试,她确实每一次考试成绩都名列前茅,第一也是时常的事情,但不至于夸张到有迷妹吧? 郑雨薇琢磨了一整个早自习都没琢磨明白,下了课,正打算去洗个冷水脸冷静一下,就看见池惟等在外面。 她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随手抓了个东西就出去了。 还没到池惟跟前,他就问她:“你拿支钢笔出来做什么?” 郑雨薇低头一看,可不是么,自己居然把那支有“燕”字的钢笔随手拿出来了。 “没有,我刚刚刷题呢,就忘了放下。”郑雨薇解释到。 池惟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伸手要去夺她手里的那支钢笔:“不对,你的笔都是我买的,这一支我却没见过,我看看。 ” 郑雨薇心里这下岂止是“咯噔”一下,简直就像是有人在她的心上开了一枪。 她有心想不给他看,但她知道那无异于找死,只好强自镇定,任由他拿走那支钢笔。 “摸着还挺有质感,不便宜。”池惟一眼就给了这个结论,随后又仔仔细细地将那支钢笔检查过。 转到笔帽的那一头时,他的手顿住,接着拿着钢笔凑近了看。 “这上面有个字。”他说,眼神明显冷下去了,“一个‘燕’字,谁的?” 郑雨薇心口狂跳,但她庆幸这钢笔来历可以说,便如实相告:“数学老师送我的。” “哦?”池惟挑了挑眉,将那支钢笔拿在手里转了转,抬头看她,“送你支旧钢笔?” “这真的是数学老师送我的。”郑雨薇怕他又误会,便马上掏出手机,“我给他打电话。” 池惟没有阻止她打电话,显然就是真要看她打电话给陈锦林验证。 郑雨薇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打电话过去。 为了让池惟也可以听见,她提前对他道:“我开免提,你别说话可以吗?” 池惟挑眉默认。 郑雨薇便放心了。 电话很快被接听,陈锦林是个大多数时候都很凶的男人,但他对郑雨薇可谓是十足温柔,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小鱼儿怎么了?” “老师,是这样的,上次您送我的那支钢笔我还保管着,您看看你什么时候要的话,我给您还过去。” “哦,那支钢笔啊?”陈锦林笑了笑,“不用不用,都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你拿着它学习,也算是物尽其用。” 郑雨薇看了一眼池惟,见他表情还算正常,应该是相信那支钢笔是陈锦林送的了,便松了一口气,对陈锦林道:“那就谢谢老师了,我会好好保管的。” 挂了电话,池惟低头看着笔帽上的那个“燕”字,琢磨了会儿,抬头问她:“你们数学老师不是陈锦林么,怎么钢笔上是个‘燕’字?” 郑雨薇自然不可能告诉池惟,这支钢笔原本不属于陈锦林,只是陈锦林自作主张地送给了她。 “也许是,”郑雨薇脑子转得飞快,“‘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我记得数学老师讲过,他和她太太就是在燕山认识然后在一起的,大概是为了纪念这个。” 池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这个说法,但他没再继续纠结这个“燕”字,而是说:“感觉应该挺好用的,我用两天,你不介意吧?” 郑雨薇自然不愿意,但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在她犹豫的这几秒,池惟就笑了笑:“怎么,舍不得?” 第9章 、09 池惟说得没错。 郑雨薇的确舍不得,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今天让池惟拿走这支钢笔,她就再也要不回来了。 这支钢笔对于她而言,是这十二年来,与池家、与池惟他们全都无关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虽然她随时做好了会被它的主人要回去的准备,但那也应该是它的主人,而不是池惟。 郑雨薇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时,眼泪盈满了眼眶,一眨眼,就掉了一滴泪下来。 倒给池惟看得有点懵,“不是说陈锦林送你的?我用两天你就要哭?有那么重要?” “池惟。”郑雨薇抽了一口气,又掉了更多的眼泪,“你知道吗,从出生开始,我就没有见过我的爸爸,我一直都在想,他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直到我遇到了陈老师。” 池惟:“他长得像你爸?” “不是。”郑雨薇摇了摇头,继续无声哭泣,“但是陈老师对我就像一个父亲对待女儿那样,温柔鼓励,虽然他做我的父亲年龄还有点小,但他真的让我感觉到,什么是父爱。” “这是他送我的第一件礼物,也有可能是最后一件,而且这还是他用过的。我们马上就要高考毕业离开这里,以后再见他,可能就要以年做单位了。” 郑雨薇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感,是真的有点伤心了。 陈锦林真的可以算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她忍不住哭得更凶了,好像连话都说不下去。 “行了行了,还你!”池惟像是觉得有些晦气一样,迅速把那支钢笔塞到她手里。 郑雨薇的眼泪还是没止住,但是心里已然松了好大一口气。 还好,她守住了自己想要守住的东西,虽然只是一支简单的旧钢笔。 - 池惟还了钢笔也没走,似乎才想起来自己过来找郑雨薇是要干什么,懒懒地往过道栏杆上一靠,饶有兴致地说:“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迷妹。” 他一提到这件事,郑雨薇的神经就绷紧了,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和警惕,有些心虚又故作坚强地说:“我也不知道,看得我也很懵,我不认识他们。” “你慌什么?”池惟似乎觉得有点好笑,“他们都是女孩子,而且我让人问过了,她们确实是你的迷妹,这次也是她们自发的活动。” 这才是真的让郑雨薇有些惊讶:“我的迷妹?” “对,你成绩好,长得漂亮,这是她们说的话。”池惟说着突然又有点不悦了,“真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分班考试你要高烧,不然的话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破班里。” “都一样的。”郑雨薇说,“况且马上毕业了,老师们也都很好。” “行了,回去学习吧,免得又说我耽误你时间。”池惟说完就走了,这倒是很出乎郑雨薇的预料。 郑雨薇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头一次庆幸,池惟是个她一卖乖就可以哄的人。 否则的话,这支钢笔可能就不再属于她了。 - 学校附近的酒店里,陆君白看着郑雨薇进了教室才收回望远镜。 他琢磨着,刚刚上演的那是哪一出呢? 怎么为了一支钢笔还哭哭啼啼的?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陆君白拿起来一看,是他亲爱的燕三哥,回信内容:【……】 陆君白还是看了上文他自己发的微信才联系起来燕回的这个省略号是在回应什么,这意思,好像对他早自习前安排的那场表演很不满意的样子。 这么想着,陆君白就直接问了:【三哥,你觉得我办得不好吗?多感人啊。】 燕回:【年轻挺好的。】 陆君白:【?】 陆君白:【我听不懂啊三哥。】 燕回没有秒回,陆君白就坐不住了,直接打了电话过去:“三哥,我还有件有趣的事要和你说。” 燕回那边有键盘敲击声,大概正在工作,不过还是搭理了他:“说。” 陆君白便将刚刚通过望远镜看到的郑雨薇跟池惟关于钢笔的那一段争执仔仔细细和燕回说了,最后还很不解:“你说奇怪不奇怪,不就是一支钢笔吗,有什么好争的,还哭成那样。” 燕回那边的键盘敲击声忽然停了,“钢笔?” “对啊,就一支黑色的钢笔,跟你那一支还挺像的。” 陆君白说完,又投其所好地补充:“看来三哥你和你的小朋友在审美这一点上,还是很相似的。” 都喜欢一支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黑色钢笔。 燕回:“……知道了。” “对了三哥,我听说明天他们学校要办那个什么成人礼活动,你要不要来玩?最近忙么,我都快闲出屁了,无聊死了,过来陪我。” 陆君白说这话倒是真的,他本来是个风流爱玩的人,奈何这次不小心好心办坏事,踢到了铁板上,只能将自己困在这个破酒店里将功赎罪。 每天的日常就是吃饭睡觉,外加偷窥高中生。 都快憋屈死了。 唯一值得开心的是,高考终于要开始了。 熬过剩下的这几天,他就又是一条好汉。 燕回那边的键盘敲击声重新响了起来,过了会儿,大概是他有了点空隙,便应到:“到时候再看。” 陆君白有些失落:“好吧,我等你,来带我去吃顿大餐吧三哥,你的五弟仿佛生活在乡下,吃没得吃穿没得穿玩没得玩………” “嘟”一声,电话被燕回挂断了。 陆君白抓狂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地骂他:“你这个没良心的,还当人三哥呢!动不动就挂人电话一点不讲礼貌!” - 梧西市一中今晚高三的学生不用上晚自习,下午上完课后就放了假。 学校的安排是,让大家回去好好沐浴,早点睡觉,以一个完美的状态去迎接明天学校举办的成人礼活动。 郑雨薇吃了晚饭就回到了自己那个储物间改成的卧室里,坐在窗前发呆。 她的生日恰好是高考结束的第二天,那天才是她满十八岁成人的日子。 明天学校举办的成人礼活动对于她来说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似乎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这么想着,郑雨薇就摸出来一套数学试卷开始写。 她最喜欢写数学试卷,沉浸在其中的时候,什么烦恼都可以抛诸脑后。 写完数学试卷,天也黑了下来。 郑雨薇伸了个懒腰,将书桌整理了一下,正要准备去洗澡,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这让她有些惊讶,在池家,还没有人会在进她房间之前敲门的。 当然,通常也就只有池惟和郑如意会进她的房间。 “请进。”郑雨薇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口走,打算过去开门。 下一秒,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人居然是池惟。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好像还是池惟第一次在进她的房间前敲门。 “有事吗?”郑雨薇客气地问到。 池惟没说话,直接丢了个袋子在她桌上,丢下一句“明天记得打扮漂亮点”就直接离开。 郑雨薇一头雾水地过去将袋子拿起来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有一条漂亮的礼服裙子,以及一双配套的鞋子,在最底下还有两个小盒子。 全部打开来看,分别是一条长度到膝盖以下的白色裙子,一双带有一点点高跟的银色鞋子,以及一条项链和一条手链。 巧的是,手链和项链上都有一个小小的鱼儿。 她忽然想起今天放学前班主任说的话:“明天你们是自由的,穿衣自由、发型自由、化妆自由,成年人可以做的事情,你们都可以做,当然,不要太过分啊。” 当时全班的女孩子都特别激动,因为平常大家都必须要穿校服,不能披散着头发,也不能化妆。 可是这些对她来说,她根本就没想过。 看着面前池惟送过来的几样东西,郑雨薇有点迷茫。 真的要穿上这些戴上这些吗? 好像是的,因为如果不那样做,她将在高考前没有宁日。 算了,快要结束了,就顺着他吧。 - 第二天没有早自习,成人礼在上午九点半才开始,学校善解人意地给大家留了充足的时间吃饭和打扮。 “我们比任何人都希望,在人生中这样重要的一天,大家可以做最美好的自己。大可不必着急,走向成人的世界的路上,我们应当是淡定而从容的。” 这是昨天下午放学时学校广播里校长所说的话。 郑雨薇将池惟送她的衣服鞋子和手链项链全都穿戴整齐,平常扎成马尾的头发也放了下来,披散在肩头。 至于妆容,只能是纯素颜。 她没有化妆品,也不会化妆,只简单地修理了一下眉毛。 一切收拾妥当,郑雨薇出了房门。 池惟早已等候在客厅沙发上,见她盛装出来,双眼就一直盯着她看,视线随着她而转动。 郑雨薇还没这样打扮过,自己心里也没底,很不自在地问他:“需要我换一套吗?” 池惟这才回过神来,应到:“不用,就这样。” “好。”郑雨薇放心了,“那我们走吧。” “嗯。”池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今天也打扮了一下,不过很简单的样子,只是从校服换成白衬衫。 这样看上去,他的恶劣气质少了一大半,竟隐约有了点少年该有的气质。 郑雨薇收回眼神,不再看他。 俩人正要出门,恰好撞上刚从外面回来的池先生和池太太。 郑雨薇礼貌地和他们打招呼:“先生早,太太早。” 她平常早出晚归,很少有时间跟他们碰面,如今一碰上,不知为何,那池先生的视线竟落在她身上移不开。 池惟和池太太同时不悦,一个拉着郑雨薇往外走,一个拽着池先生往里走。 没两步,池先生忽然叫住她:“我怎么感觉,你长得很眼熟。” 郑雨薇一愣,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快十二年,这还是头一次,池先生说她看起来有点眼熟。 池太太立即狠狠瞪了郑雨薇一眼,猛地一把拽着池先生转身进去了,隐隐约约传来她池太训斥的声音:“一个佣人的女儿你都能看得上眼……” 第10章 、10 梧西市一中作为梧西市最好的中学,强的不只是师资力量,在其余各方面也足以让其他学校敬佩。 就比如这一年一次只为高三的学生准备的成人礼活动,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全都安排得丰富多彩。 上午的活动比较正式一点,通常就是走领导讲话、学生代表讲话游园拍照纪念等等之类的流程。 到了下午,是大家比较喜欢的项目,有学弟学妹们提前精心准备好的歌舞表演。 晚上学校会在足球场上播放露天大电影,除此之外,学校会免费提供饮料、甜点、小吃等,预备给大家的高中生涯留下一个美好的夜晚的回忆。 郑雨薇这些年被池惟约束着,社交经验基本为零,朋友数量也为零。 像这样的场面,对于她而言,其实并没那么喜欢。 但好在学校搞的这场成人礼氛围很不错,平常严厉的老师们也都变得和蔼可亲,有过摩擦的同学彼此握手言和,学弟学妹们表演的节目也很精彩。 这一天好像世界对他们格外温柔以待。 在这些氛围的烘托下,郑雨薇也有了一点类似于……感伤的感觉。 一开始觉得心里有一点酸酸的感觉时,她自己也有些不明白。 没有朋友,没有美好的回忆,她根本没有舍不得的东西。 直到她从女厕出来,有个学妹挨着送花,每送一朵就说一句:“十八岁快乐!” 她忽然愣在了那里。 十八岁快乐…… 原来是因为,她美好的青春即将结束,所以她才心里难过不舍。 想明白了,郑雨薇反而没那么感伤。 洗完手出去,学妹还没走,送给她一支百合,笑得很是甜美:“十八岁快乐,郑雨薇学姐。” 郑雨薇伸出去的手一顿,好奇道:“你认识我啊?” “对呀。”那学妹说着又挑出一支红色的玫瑰给她,“学姐跟百合的气质更符合,不过嘛,女孩子哪有不爱玫瑰的,多送你一支,希望学姐的十八岁拥有双倍的快乐。” “谢谢。”郑雨薇被她这一番话说得挺感动的,冲她露了个笑,“买这么多花一定花不少钱吧?” “还好哦,我有人赞助。”学妹冲她眨眨眼,笑得很神秘,“不过这个嘛,就是秘密了。” 郑雨薇没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还想多问两句,池惟忽然叫她:“你干嘛呢?” 她只好对学妹抱歉地笑了笑:“我要先走啦,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学姐再见,高考加油!” 郑雨薇本想小跑着过去,奈何鞋跟有点高,她还没穿过这样的鞋子,只好换成走,以免出洋相。 池惟看见她手里的花双眉紧蹙,一脸不悦:“哪儿来的?” “学妹送我的。”郑雨薇指给他看,那里学妹正将一枝花送给另一个女生,“你看,在哪里,每个女生她都会送。” 池惟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倒也没再说些什么。 - 学校附近的酒店里,陆君白收回望远镜,给燕回发微信汇报:【三哥,花送出去了,她收到了。】 燕回倒是秒回,却只有一个字:【嗯。】 陆君白百无聊赖地追问:【你今天到底还来不来啊,这都下午三点了,你昨天说到时候再说,这还不到时候啊?】 燕回:【在忙。】 陆君白毫不泄气:【不行,今天说什么你也得来,必须带我出去吃饭,带我去玩也行啊,否则我要崩溃了,我要生霉了!】 这次燕回直接没回他。 陆君白气得不干了,直接洗了澡换了衣服打扮一番,准备出门潇洒一番。 刚出酒店门,燕回就像在他身上安了监控一般,电话马上打了过来:“去哪儿?” “酒吧喝酒。”陆君白愤愤道。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劲,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出门了?” 燕回:“……大概六点二十落地。” 陆君白没懂:“啊?” 燕回:“来接机。” 陆君白立即喜笑颜开了:“好嘞三哥!”- 燕回挂了电话,将手里的文件交给言秋:“通知开会。” “好的燕总。” 燕回没有秘书,大多数时候重要的事都是交给言秋去办。 当然,小事也一样。 这个会议并没有持续很久,到四点就结束了。 从会议室出来,言秋一边跟在燕回身后走得飞快,一边向他汇报工作:“星宇的刘总约您今晚共进晚餐,科环的冯总约您明天早上见面,还有……” “跟刘总说,晚餐改到明天,冯总约到明天下午,别的你看着推,现在到明天早上九点,我都没空。” 燕回单手扯了领带,随手丢给言秋,“另外,叫司机打开空调,我马上下去。” 言秋点头应到:“好的燕总。” 眼看着燕回进了休息间的大门,他才想起来:“燕总,我要去吗?” 燕回正在解袖扣,听见这话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往里走:“不用。” “那您……”言秋有些不太放心,他对于燕回总有着老妈子一样的操心。 “你留在这边,我另有安排。” 言秋只好应到:“好的燕总。” 很快燕回就从里面出来了,重新换了一身装扮,一边往楼下走一边叮嘱言秋:“有事打我电话,小事问二哥。” “好的燕总。” 言秋一直送燕回到楼下上了车,看着车开远了他才上楼。 然而他的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一种大事不好的感觉。 他跟了燕回八年,在他的眼里,燕回一直是沉稳冷静,端方自持,大祸临头也能临危不乱的存在。 当然,也从没见他有过什么感情上面的困扰,因为他就没见过燕回对哪个女生多看一眼。 但是刚刚,他看着燕回迅速开了会处理了当下堆着的亟待处理的事情,又推了其他总裁的邀请,还换了新的白衬衫和裤子,这么急着要去另一个城市,只为了一个什么学校的小活动。 就离谱,好吗? - 陆君白早早地就等在了梧西市的机场,一看时间到了,就迫不及待地寻找燕回的身影。 燕回是轻装出发,没有行李就出来得比较早,陆君白一眼就看见了人群里耀眼的他,急忙迎上去:“三哥!” 燕回看见他,脚步快了些,俩人一会面,都没停下,直直地往陆君白停车的地方过去。 “可算把你盼来了,你都不知道,这日子就不是人过得,以后我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求求了,让我明天跟你一起回去吧。” 一上车陆君白就开始倒苦水,燕回却忽略这个问题,直接问自己想知道的:“晚上什么时候开始?” “好像是七点吧,小美女说的。” 燕回瞥了他一眼,“小美女?” “就是帮我送花的小学妹啊,长得很甜,简直小甜妹。”说到美女,陆君白瞬间就精神了。 “有联系方式吗?”燕回问。 陆君白一边点头掏手机一边应到:“有的。” 燕回:“让她再送一次。” 陆君白惊讶:“啊?不是送了吗?” 燕回:“这次只送她。” “你不怕神经病池惟发疯啊?”陆君白回想起陈柯给他说的那些,面上都有些恐惧,“他发起疯来可真不是人。” 听到这个,燕回松松地往后一靠,云淡风轻地反问:“为什么要怕?” “不是吧?”陆君白不理解,“你不是……” “学妹给学姐送花,有什么可奇怪的?” 陆君白:“……好吧。” - 郑雨薇是不太想参与晚上的活动的,但池惟让她去,她就只能去。 电影要七点才开始,他们过去的时候有人正将长条桌搬到足球场的草坪上,有人从旁边的纸箱里往外拿饮料。 电影幕布已经搭好了,听说电影只有一个半小时,结束后还有一个半小时是让大家自由活动的。 已经有人在足球场上三三俩俩地聚在一起坐在地上聊天玩游戏,也有人围着足球场一圈一圈地散步。 天边云霞灿烂,夜风一阵接一阵,空气里连夏日燥热也不剩多少,很是温柔。 刚走进运动场的大门,大音响就开始放起歌。 是当下最流行的歌曲,节奏快,很有动感。 一切都让人觉得兴奋,像是高考还没来,学校却先疯了。 池惟难得没有发疯,安静地跟她一圈一圈地围着足球场散步。 这是他要求的,虽然她也不理解,但是照做就好了。 只要他不发疯,怎样都行。 临近七点,就有小主持人拿着麦喊话,让大家准备好看电影。 往常的话,肯定要管纪律的,可今天当然不同,大家自由散漫,愿意看电影的就到前面去,不愿意看的就在后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旁边的长条桌上已经摆满了饮料点心和零食,大家随意取用,旁边的纸箱里还有补给。 郑雨薇跟池惟在稍微前面一点的位置,直接在草坪上席地而坐,这里比后面安静一些,大多都是在看电影的人,说话也很小声。 她正看得专心,就听身边有了小小的响动,似乎是类似于惊呼起哄的声音。 紧接着,一大束玫瑰被人捧到了她的面前。 第11章 、11 晚上七点半左右,梧西市的天刚刚黑了,夜空更像是一张巨大的电影幕布,整个包围过来。 明月高悬,星光黯淡,夜风温柔。 是一个很浪漫温柔的晚上。 郑雨薇从那束花里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居然是下午送花那个学妹。 周围的人朝着她投来羡慕的目光,亦有欣羡的声音,仿佛她是要当众被人告白。 她下意识转过头看向池惟,妄想从他的脸上窥探出一二来。 池惟也看着那个学妹,眼神上下一个来回,充满了探究。 “郑雨薇学姐,这是单独送你的花。”那学妹甜甜开了口,将手里的那捧玫瑰又往她面前递了递,“祝你毕业快乐。” “我……”郑雨薇有些犹豫要不要接这花。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她跟这学妹没什么交集,也没给过这学妹什么帮助或者是恩惠。 无缘无故的,要送她这么一捧玫瑰,她又怎么好去接呢。 更何况池惟在她旁边,虽然他对女孩子送她花这事反应不算是太强烈,但这么大庭广众的,她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安。 可是学妹一脸坦诚和甜美,如果自己当众拒绝,岂不是让学妹被当众打脸? 不管了。 郑雨薇心一沉,将花接了过来,对学妹笑了笑:“谢谢你啊,不过我可以问问为什么要送我花吗?” “其实我一直把郑雨薇学姐当做我的学习榜样,我现在高二,高一分班考试的时候,我和学姐一样考砸了,进了一个很普通的班级,为此我还郁郁寡欢好久,堕落了一阵子。” “无意间得知,学姐当初也是分班考试考砸了,进了一个同样普通的班级,但却依旧努力,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 “为此,我大受震撼鼓舞,一改从前的颓靡,奋起学习,如今马上高三,我的成绩已经追上来啦!” “学姐就是我学习的榜样和标兵,如果没有学姐在前面探路,也许我现在早已因为失意放弃了自己,任由自己堕落下去。” “所以我很感激学姐,也很喜欢学姐。如今学姐马上就要毕业离开学校了,我终于鼓起勇气买了花要送给学姐。” “其实下午的花我也是想送给学姐的,但我比较害羞,只好每人都送了。不过吃完饭的时候我反思了一下,人要勇敢一点,所以我就来啦!” 就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池惟眉头一皱,忍不住道:“你喜欢她?” 学妹被他的脸色吓得抖了抖,疯狂摇头:“只是敬佩和欣赏!” 郑雨薇看池惟似乎又有要发疯的迹象,怕学妹受到波及,只好赶紧接话:“谢谢你送我花,也谢谢你把我当成榜样,学习加油,还要上晚自习吧?早点回去哦。” 学妹任务也完成了,听她这么说便顺着话应到:“是的,刚刚跟老师请了假,我要快点回去了,学姐高考加油哦。” 学妹起身要走,临了,又转过头,对她甜甜一笑:“学姐,无论何时何地,你一定要记得,有人将你视作一道光,你是很好很好,很值得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甜美,眼里一片真诚,郑雨薇忍不住眼里一热。 这十八年来,从没有人对她说过,她很好很好,很值得。 而如今这话却被一个她不认识的女孩子当面对她说了出来,这感觉就像是,她深陷泥潭、自我麻痹,但却有人温柔地站在岸边,要拉她上岸。 她真的很好很好、很值得吗? 郑雨薇双眸湿润,低头抱着那一捧玫瑰,心里像是溜进了清澈甘甜的泉水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美好交织碰撞着。 池惟在一旁淡淡嘲讽:“不过就是一个女孩子偷偷喜欢了你两年,这就感动得不行了?” 郑雨薇没有答话,池惟就要去抢她的花丢掉:“看着烦。” “别……”郑雨薇抱着花的手往后躲了躲,抬头像是乞求般地看着他,“留给我好不好。” 她的清澈双眸里似有泪光闪烁,瞧着让人觉得楚楚可怜,是正常男人一看就会心动心软的模样。哪怕池惟不正常,也还是就这样作罢,但仍免不了对她冷嘲热讽几句:“别总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送你破花就感动得不行了。” 郑雨薇不语。 池惟哪里懂这种感觉呢,他自小被宠爱着长大,是不会明白她的感受的。 - 梧西市一中的运动场坐落在一个类似于“盆地”的位置,水平线比较低,除了入口处和看台那边的位置,其余两面是长满了花草的坡地。 那坡地上,陆君白支了张野餐用的桌布,又摆了一些酒水和吃的。 此刻月朗星稀,晚风拂面,喝着小酒,吃着东西,他忍不住跟一旁的燕回感叹:“三哥,不得不说,这小日子似乎也还行。” 燕回的衬衫袖口挽了上去,胸前纽扣也开到了第二颗,领口微微张开着,跟平时的一丝不苟比起来,多了些散漫。 他并没有立即回应陆君白的话,而是用望远镜专注地看着足球场。 “别看了三哥,你怎么也干起偷窥这种事了?”陆君白有些无奈,“我刚刚都说,要不咱们直接进去,你又不愿意,这会儿跑这里偷窥算怎么回事?” 望远镜里,学妹刚好送完花离开。 燕回收了望远镜,冷冷一瞥陆君白:“偷窥?” “啊……”陆君白挑了挑眉,抬头看天,“没、没偷窥,您这叫观察当代学子业余生活,,回味青春往事。” 燕回:“……” “走了。”燕回将望远镜丢给陆君白,直接起了身。 “哎哎哎——”燕回忙不迭地去接,“你怎么乱丢东西啊。” - 从那处草坡地出来,就进入了学校外面的滨江路。 燕回走路很快,陆君白手里提着东西追他,恰好路过一个垃圾桶,把没喝完没吃完的东西放到了垃圾桶上面的棚子上。 “你早说你不喝不吃我就不买这么些了,”陆君白一边抱怨一边往前追,“你这臭脾气,也就只有言秋毫无怨言地跟着你了,要换了我……” 燕回忽然停下,回头看他:“换了你,然后呢?” “换了我……”陆君白舔了舔唇,“换了我,我肯定比言秋干得更好。” 燕回转身就走,陆君白急急地跟在身后,又开始念叨:“三哥,你这是要去干嘛,好不容易来一趟,该不会这就要走了?走也行,能带上我吗?” 刚说完,就到了梧西市一中的校门口。 陆君白:“……” 原来这是要进去啊。 燕回上前与门卫沟通了几句,门卫点头,放他们进了学校。 “不得不说,学校空气还是挺好的,毕业好几年了,我一进学校,虽然也不是我的学校吧,我还是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耳旁陆君白还在聒噪,燕回却突然一下被一个女生吸引了视线。 他停下看着那个女生,陆君白躲避不及,一下撞到他后背上。 “嘶……”陆君白生理盐水都要疼得冒出来了,摸着鼻子正要抱怨,突然发现他正看着什么地方,也跟着好奇地看过去。 “咦,这不是那天早上摆心的那个?”陆君白顾不上抱怨什么,眼神也被吸引了。 “去看看。”燕回说。 - 那个女生进了博学楼以后上了三楼,今天博学楼都没人,很多教室灯都是关着的,黑黢黢一片。 她在高三九班的教室来回了两趟,随后似乎是确定没人看见她,便径自溜了进去。 这一切自然是落进了暗处偷看的燕回跟陆君白眼里。 “三哥,你说她这偷偷摸摸的是想干嘛啊,看着也没带什么东西。”陆君白小声问。 “等会儿就知道。” “哦,也对,等她走了咱们进去看看。”陆君白说着忽然笑了起来,“没想到三哥你做起偷窥跟踪这种事也很得心应手嘛,跟你燕总的一面截然不同呢。” 燕回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皮痒了?” “没没没。” - 那女生进去待了没多久,很快就出来了,燕回跟陆君白在她离开后又也偷偷溜了进去。 郑雨薇的座位他们俩都知道,直奔她的座位而去。 这几天大家已经陆陆续续将学校里的东西搬得差不多了,每个人的书桌里都只留了一点书。 陆君白将郑雨薇书桌翻了几遍,奇怪道:“没什么特别啊,怎么回事。” 燕回一时之间也没想明白,盯着那几本书看着。 忽然,被一本书里露出来的一点点红色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他好奇地将那本书拿起来一看,这么一翻,一张黄色的纸落了出来。 “这是什么?”陆君白蹲下去将那张纸捡起来。 是一张坠着短短红线的黄符,上面潦草地画着些什么东西。 陆君白看不懂,燕回仔细辨认了一下,眼神一变:“诅咒符。” “啊?!”陆君白吓得将那黄符直接丢了。 燕回重新捡起来,又确认了一下,的确跟他所认识的诅咒符相差无几。 “快丢了三哥,你不怕晦气啊?” 燕回轻轻摇头,“一些糊弄人的把戏而已。” 说着直接将那黄符收起来揣进了兜里。 陆君白看得瞪大了眼:“三哥你……” “走吧,去足球场看看。” 第12章 、12 郑雨薇看过许多场电影,有时她记得电影的名字,有时她记得电影的内容,有时,她看到一半就睡着,满脑子里都是没做完的数学题。 但她十八岁来临前的这场电影,她不记得关于这场电影的一切,也不记得此生最爱的数学题。 她只记得,在一个有浪漫晚风的夜里,风吹起她披散着的头发,她被大马士革玫瑰的花香环绕着,犹置梦境。 除此之外,还有那一句:“你是很好很好,很值得的。”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看见光,但她已然觉得,自己将要迎来一个与众不同的十八岁。 - 电影快要散场,郑雨薇一时兴起,低头默默数起花的数量。 一、二、三……十五、十六,十六朵? 十六朵玫瑰的意思是……郑雨薇掏出手机默默百度,池惟靠过来:“在干什么?” 郑雨薇没躲,也没作声。 “十六朵玫瑰的含义?”池惟看清了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嗤笑一声,嘲讽意味很明显,“学妹送的花,你倒还想得挺多。” 屏幕一转,答案显示出来:十六朵玫瑰的意思,是一帆风顺。 郑雨薇本来就是一时兴起才想搜一下这十六朵玫瑰的意思是什么,看见寓意是一帆风顺后,恰好大方地也让池惟看清楚,免得他又误会什么。 池惟兴致缺缺地瞥了一眼,收回了目光。 - 燕回跟陆君白转到足球场时,那里电影已近尾声,满球场都是高三的学生。 前面靠近挂着电影幕布的地方灯光稍暗,不看电影的区域则亮着五彩斑斓的光。 彩灯闪烁,音乐浪漫,正青春的年纪,有人在一旁跳起了舞。 能进梧西市一中的学生,大多家境都好,从小学习一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唱歌跳舞等等,必然都是有除了学习之外的其他几项技能伴身的。 陆君白咽了咽口水:“好多小美女哦。” 燕回:“……小五,她们还小。” 陆君白:“三哥,你比我还大两岁。” 言外之意,你个老东西都可以对一个小朋友上心,我怎么不可以? 燕回:“……” - 电影的片尾曲响了起来,郑雨薇如释重负,只想着终于解脱了,想赶紧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她实在是不太习惯穿着这样的裙子坐在草坪上,虽然池惟有在草坪上垫东西。 抱着花,又穿着裙子,踩着有点跟度的鞋,起身不是很方便,池惟施舍般地伸出一只手,意思是要拉她起来。 郑雨薇犹豫了一下,将那束花放到地上,自己爬了起来,又去抱那束花。 池惟似乎很不悦她这样的举动,或者应该说,又有些愤怒,在她弯腰去抱放在地上的那捧玫瑰时,他的脚伸了过来,将那束玫瑰踢开了。 “哎——” 郑雨薇惊呼了一下,又连忙追着过去,将那束花捡起来,好好检查了一下。 还好,玫瑰花包得很扎实,瞧着没什么损坏。 她将那捧玫瑰小心地抱在怀里,正要问池惟为什么要踢她的玫瑰,就见他浑身怒气地冲她走了过来。 - 陆君白指着远处似乎争吵起来的池惟和郑雨,转身对燕回道:“三哥,好像吵起来了。” 燕回不用他说自然也看见了,只答到:“没吵。” 陆君白不解:“啊?看起来好像就是在吵架哎。” 燕回没再作声,只是默默朝着那个方向绕着足球场的橡胶跑道慢慢走着。 “也对哦。”陆君白好像慢慢明白过来,“她怎么敢跟池惟吵架的,那个变态谁不怕。” “等等我三哥。”陆君白大步追了两米,一定要跟燕回并肩而行。 - 郑雨薇确实没跟池惟吵架,不过是池惟单方面地生气,以及她弱弱地辩解而已。 “我真的没有要拒绝你的意思。”郑雨薇说,“我只是怕我拉你的手会把你拉得倒下来。” “你当我是鬼呢,你哄鬼呢吧?”池惟说着步步逼近,“是不是我这两天对你温柔了许多,导致你又觉得你行了?” “我没有……” “就一定要我对你凶一点?”池惟忽然笑了,“是不是有点贱骨头啊。” 这话足够难听,哪怕郑雨薇被他打压了这么多年,也依旧受不了这样的辱骂。 “好,那我就是吧。”郑雨薇低下头,已经不打算再做什么辩解。 这就有点破罐子破摔鱼死网破的意思,显然池惟受不了这个刺激,一大步跨过来,伸手要掐她脖颈还是什么。 “你就这……” 话音未落,伸出的那只手还没触碰到郑雨薇,忽然被人一撞,直接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郑雨薇下意识的反应不是赶紧去拉他,而是抬头朝着那个撞了他的人看去。 在她看过去的方向里,有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袖口挽至臂弯,双手插兜,走在一道光里,背影高大又洒脱。 他没回头,也没停下。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但他绝对没有要停下来道歉,或者是将池惟从地上拉起来的半点儿意思。 池惟大概是被撞得不轻,居然没有张口大骂,也没有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而是躺在地上抱着自己被撞到的半边胳膊,咬牙吸气。 郑雨薇见状,心里也顾不得再多想什么,赶紧跑过去想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以免回去被宠爱儿子的池家太太惩罚。 在她身侧,又猛地跑过去一个男人,在她之前,将池惟从地上拉了起来。 男人长着一双风流的桃花眼,笑起来绝对的诱惑。 说不上来为什么,郑雨薇总觉得他那笑里带着一点快要憋不住的幸灾乐祸。 “好兄弟怎么回事,平地摔个跤还起不来了?”男人笑说着,又拍了拍池惟的肩膀,拍得池惟咳了两声,“还好有我,不然这小美女怎么拉得动你呢。” 然后朝着她看过来,笑得一脸灿烂,眼里满是流光溢彩,对她抛了个媚眼,求证一般问到:“对吧,小美女?” 说完,也不再等他们说些什么,两下跑远了。 这一整个过程,池惟都没开口说一句话,郑雨薇抱着花的那只手收得更紧了。 她不免担心,如果池惟被撞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回到池家,自己还能生存吗? “你还好吗?”她免不了多了几分真情实意的关心,轻轻扶住池惟的胳膊,声音放得很温柔,“是这边胳膊被撞到了吗?还能动吗?” 池惟眉头皱成一团,隐约可以听见他咬牙吸气的声音。 半晌,他说:“没事。” “我们快回去吧。”郑雨薇说。 “先去医院。”池惟闭了闭眼,“狗日的王八蛋,别让我逮到。” “好,我扶着你,慢一点。” - 而在跑道的另一端,燕回正慢悠悠走着。 陆君白飞快地追上来,笑得不能自已:“哈哈哈笑死我了三哥,他好菜啊,你不就撞了他一下,他居然躺在地上起不来,真要打起来,能比得过你一个手指头吗?” 燕回抬头望月,又低下头踩着自己的影子,半晌,应到:“他只是没防备,注意力全在她身上。” “啊?”陆君白凑过来有些不解,“意思就是说,他要有防备,你就撞不到他了?” 燕回扫了他一眼,轻声道:“倒也未必。” “我就说嘛!”陆君白又开心了,仿佛是自己亲自给了池惟一个教训似的,“三哥虽然不怎么动手,但打架就从没输过,每次打我都……” “呸呸呸!”陆君白说着赶紧呸了几下,“那变态怎么配跟本少爷相提并论!” 燕回:“……” 陆君白说着不知又想起什么来,笑得嘴角咧到耳后跟:“不过话说回来,刚刚凑近了看,你的小朋友真是太好看了!” 燕回冷冷看过来:“嗯?” 陆君白丝毫没意识到有什么危险,还沉醉在郑雨薇的美貌里:“太嫩了,平常不打扮就很好看了,今天一打扮,那不简直就是小公主?” 说着他又摇摇头:“可惜了可惜了,这要是我妹妹,保管是个小公主,奈何她处在那样的环境下,所以啊,投胎也是一门学问。” 燕回挑了挑眉:“你妹妹?” “对啊,这要是我妹妹,我可不得好好宠着?” 燕回点头,握紧的拳头松开了。 - 池惟的胳膊脱臼了。 郑雨薇打了车送他去医院,医生检查了后按着他的胳膊转了转,接着一用力,池惟一声闷哼,那胳膊又给接了上去。 “还疼吗?”郑雨薇凑上前关心道。 池惟按着自己的那边胳膊试探性地轻轻转了转,已经不疼了。 “没事。”他说,“走吧。” 郑雨薇那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下一大半,跟在他身旁往外走。 一路上,她都欲言又止,池惟似乎察觉到,不耐地说:“有话就说。” 郑雨薇鼓足勇气问到:“你会和太太说吗?” 池惟忽然停下了,低眸看着她,半晌,忽地笑出声来,却不是愉悦,反而像是愤怒来临前的平静。 “所以你只是担心我受伤会连累你?” 郑雨薇一下慌了,眼神躲闪着,连忙解释到:“我当然担心你的伤,但是,我、我也害怕太太责怪,今天早上……”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池惟眉头一皱,大概也想起来了尽早出门时,他妈的那些表现,以及,他爸说的那句,觉得郑雨薇长得很眼熟。 是真的眼熟,还是…… 第13章 、13 郑雨薇和池惟并没参加最后那一个半小时的自由交友活动,去了医院后就直接回家了,是要比平常上了晚自习再回家的时间还要早一些的。 大厅灯火通明,隐约听见有人说话,原来是池先生和池太太还没睡下,正坐在客厅聊天。 还没走进去,能听见交流声,但听不清具体在说什么,等郑雨薇正要竖着耳朵仔细听的时候,池惟忽然大喊了一声:“爸妈我回来了!” 大厅里的声音瞬间停了,接着响起来池太太的声音:“惟惟!好儿子,快进来!” 郑雨薇偷偷看了眼池惟,没敢说话,但她觉得,池惟好像是故意的。 池惟脚下没停,反而还加快了速度往里走,郑雨薇只好跟在他后面小跑起来。 - 池先生叫池有德,今年刚到四十岁,因为保养极好,又爱运动健身,除了工作鲜少有需要操心的事,因此看上去极其年轻,像是三十刚出头。 池有德生了一张很好看的皮相,年轻那会儿也算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引得无数大姑娘小姑娘趋之若鹜,所以池太太看他看得很紧。 池太太叫钱之琳,之所以能够从池有德的众多莺莺燕燕里脱颖而出,一半靠她家里的财势与池家相匹配,另一半,得归功于他的身材样貌全都踩在了池有德的点上。 不过就算是这样,年轻那会儿,池有德也经受不住诱惑,在外面有过大大小小的露水姻缘。 有的钱之琳没发现,有的她发现了,就打那后开始对池有德严加看管。 不仅如此,她痛恨一切长得漂亮的女人,不管年龄大小,只要长得好看,在她这里,就是死罪一条。 她讨厌漂亮的女人到了哪种程度? 当时她怀孕,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怀了个女儿,就胸闷气短,恨不得马上流产。 当然,郑如意也长得很漂亮,但她却能够在池家一呆就是十二年。 这得靠什么呢? 靠她心狠,把自己半边脸烫伤了毁了容,让钱之琳看着都觉得恶心,又何谈嫉妒呢? 更何况,钱之琳就是需要找一些长得这样恶心的女人留在池家,留在她跟池有德的身边,这样,池有德在对比之下,才会发现,就算自己年老色衰,也依旧是百里挑一的美人。 其实女人靠美色来拴住一个男人,本来就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但钱之琳自己也没有更好骗的办法,因为她爱上的就是一个喜欢美色的男人。 - 郑雨薇跟在池惟身后进了大厅,原本是要等池惟发话她才回自己的房间的,但今天显然不同,一进门去,钱之琳就皱眉道:“赶紧把这身衣服换了去,看着都觉得晦气。” 这话让郑雨薇有些愣,因为这一身都是池惟给她选的,她完全是按照池惟的要求穿的,况且早上也穿着这一身,怎么她不说晦气? 但她没空想太多,反正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人,让她离开,她还求之不得呢。 如果不是怕池惟告状,她早就直接从那条小路回去了。 “好的太太,我马上去换。”郑雨薇低眉顺眼地说完,赶紧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 钱之琳拉着池惟的手让他在自己身旁坐下:“乖儿,快坐。” 池惟在她面前一直都很听话,笑着坐在了她身旁,关心到:“妈妈今天过得好吗?” “好,好。”钱之琳满意地打量着池惟,一双眼里满是柔情母爱,“今天的成人礼开心吗?” “挺开心的。” “那就好。”钱之琳说,“妈妈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您请说。” 钱之琳的笑容敛了几分,有些愁眉苦脸,又有些欲言又止,看着很是为难。 池惟免不了拍拍她的手安慰:“妈妈想说什么说就是了,和您的儿子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是这样。”钱之琳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等高考后,妈妈想把郑雨薇送走。” 池惟立即抽回了自己的手,满是警觉:“什么?” 钱之琳见他一副要生气的样子,不免也有些慌乱,连忙解释:“她是一个女孩子,我们家把她养到十八岁已经很不错了,再留下去算怎么回事?” “十八岁怎么了?我要她一直留在我身边。”池惟坚定地说。 钱之琳有些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还想说些什么,池惟便站了起来,抽回自己的手,语气很冷淡:“妈妈不用再说什么,这是我的事情,她是我的,没有谁可以决定她的去留,除了我。” 说完这些池惟就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只留下气急败坏的钱之琳和淡定悠闲的池有德。 “你看你的好儿子!”钱之琳狠狠瞪了一眼池有德,把不敢在池惟身上发的火全都发在池有德的身上,“跟你一个德行,就喜欢贱女人!” 池有德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人家还是个小姑娘,你这么说不太合适。” “好啊你,还敢说不合适?”钱之琳气得直接上前掐了池有德一把,“怎么,又看上眼了?要跟儿子抢了?” “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池有德懒得再跟发疯的钱之琳说些什么,直接起身也上楼去了。 钱之琳瘫坐在沙发上,气得胸口不断起伏,上气不接下气。 这时躲在一旁暗处偷看许久的郑如意慢慢走了过来,小声喊:“太太。” “你叫魂啊?”钱之琳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一把掐在她胳膊上,“看你生的个贱皮子!” 郑如意疼得“嘶”了一声,没敢喊,等她发泄完了,才小声又讨好地说:“太太,我也不喜欢她,要不我们把她赶出去吧?” “赶出去?”钱之琳的声音一下拉得老尖锐,“那可是你的女儿,这是你一个当妈的人能说得出来的话?” 虽然钱之琳不至于天天关注一个佣人的生活吗,但是郑如意不喜欢郑雨薇,这她是知道的。 她这么说郑如意当然不是因为她有良心,而是因为她在试探。 她倒要看看,郑如意是在给她下套呢还是真心想赶郑雨薇走。 “她就是个扫把星,我看见她就烦,要不是怕她没人要饿死我会遭报应,早就把她丢到荒郊野外去了,还能把她带在身边?” 郑如意眼里满是恨意,只要一想到十八年的那件事,她就忍不住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掐得自己出血。 “如今她马上就十八岁了,法律都不要求十八岁以后父母必须抚养,我还留着她干什么?不如趁早赶出去,是死是活跟我没关系,别在我跟前烦人就行。” 钱之琳听到这话不免细细打量一番郑如意,见她一脸愤懑,指甲都掐着肉,看起来倒真像是恨不得郑雨薇现在马上就滚出去的样子。 她心里瞬间舒坦了,看,她妈都这么恨她,自己讨厌她又有什么过分呢? 这样一想,她的内心得到了一丝安慰,仿佛间觉得,自己还是个挺善良的人。 至少郑雨薇的亲妈都恨不得把她丢到荒郊野外,自己作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么多年还出钱让她一路读了好学校呢。 这可是一般人家都做不到的,就算把她赶出去,她凭着这些年学的东西,总不至于在外面饿死吧? 钱之琳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好人,甚至有点功德无量的意思,就故作清高良善地批评郑如意:“别人都说虎毒不食子,你可真不是个人。” 郑如意先是一愣,随即附和到:“对对对,我不是个人。” “哼,下去吧,这事我再好好想想。”钱之琳轻蔑地看了一眼郑如意,语气里满是警告,“别让我在别人那里听说这件事,你懂吧?” 郑如意点头哈腰地应到:“懂懂懂的。” - 房间内,郑雨薇靠着门慢慢地滑下去,瘫坐在地上。 一阵巨大的绝望铺天盖地瞬间席卷了全身。 她听到了…… 那些话,她全都听到了。 池家的建筑质量做得极好,隔音效果很强,再加上池家的客厅大而且空旷,只要一关上门窗,外面的声音不凑近听都是听不见的,所以钱之琳她们在外面才会那么无所顾忌地说话。 可是今天,郑雨薇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也是怕池惟告状,所以回到房间以后只是合上门,却没关紧,而且又凑在门口听,自然全都听见了。 一开始,池惟和钱之琳的对话并没有让她有什么震惊的地方,反而有些窃喜,毕竟她想离开这里,不论是被赶走还是什么,只要离开就好。 让她难过绝望的是,她的妈妈郑如意,竟然说出了那样的话。 原来,她带着自己,将自己留在身边,是因为饿死自己她会遭报应,而不是因为对自己还有一点点爱。 为什么,为什么…… 郑雨薇眼睛一热,豌豆似的泪水不停地往下落。 她不想哭,但是根本忍不住。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心里安慰自己,郑如意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所以脾气才会那么暴躁,才会对自己那么差劲。 她心里其实还是爱着自己的,因为她走到哪里就把自己带到哪里。 她还想着,等自己离开了这里,以后大学毕业,好好工作,多赚些钱,就把郑如意也带走。 如果郑如意不想走,那么自己就给她多寄一些钱,好让她也衣食无忧。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是不被任何人爱的那一个。 一点点的爱,她都不能拥有吗? 郑雨薇瘫坐在地上,低着头,狠狠咬着自己的胳膊,才没有哭出声音来。 她害怕,害怕自己如果哭出声音来,马上就会被当成扫把星赶出去。 不可以,她不可以。 她还要忍着,忍到高考结束。 郑雨薇低着头,哭得满脸通红,额头上一层豆大的汗珠聚集着落下,跟眼泪混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哪些是泪水哪些是汗。 心里头犹如哽了一块大大的石头,挤着她的心脏,挤着她的五脏六腑,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要冷静,要冷静。 她在心里这样劝着自己,慢慢松开了咬着胳膊的嘴,捂着自己的胸口,缓慢地仰起头,靠在门板上,微微张着嘴,慢慢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没开灯,房间内是黑暗的,可以掩盖很多东西。 没有看见她哭,她自己也看不见。 小鱼儿,一定会游出去,从这片沼泽,游到外面的大海。 郑雨薇紧紧握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绳手链上的小鱼儿吊坠,那是一个木头做的小鱼儿,这么些年,她一直戴着。 握着这个小鱼儿,她的心慢慢变得平静,就这么靠在门板上缓慢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长长地呼气,再吸气,心里那块挤着自己五脏六腑的石头渐渐消失了,脸上的眼泪也慢慢干涸。 郑雨薇抹了抹脸,从地上爬起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拿着衣服去洗澡。 出去,一定要出去。 第14章 、14 陆君白本来是要跟燕回一起回衡南市的,奈何燕回答应送他那一辆他车库里被他肖想已久的车,他就只好“勉为其难”地留了下来。 燕回没留在梧西市过夜,确切说来,他从学校出去就去了机场,搭了时间最近的一趟航班回衡南。 回到住所打算去洗澡,脱衣服的时候,才发现有一边袖口不知什么时候被刮了一道口子,袖扣也掉了。 他一直挽着袖口,一时间竟也没发觉。 是什么时候掉的呢? 燕回闭眼想了想,忽然睁开眼,转而摸上另一边袖口,将另一颗袖扣直接扯了下来。 - 陆君白接到燕回电话的时候正要打算睡觉,好不容易今晚不用守着郑雨薇放学,他就想早点休息。 见到燕回打电话来,他还以为燕回要反悔送他车的决定,犹豫了一小会儿才接起来:“三哥?” “明天你去一趟机场。” “啊?”陆君白显然很惊讶,“你明天要来吗?” “不,我托人送个东西过来,走快递应该来不及。” 陆君白就更不懂了:“什么东西?” “一枚六芒星的袖扣。” “一枚?袖扣?”陆君白咬着半边嘴角,眉毛皱成一团,“三哥,你逗我玩呢,你送一对袖扣我还理解,你送一枚算怎么回事?” 燕回这次跟他说话倒是极其有耐心,竟也没嫌他烦嫌他笨,耐心地和他解释:“我落了一枚袖扣在梧西市,应该落在她座位上了。” 听到这里,陆君白一下就明白过来:“所以你是打算把另一枚也送给她,凑成一对?” “嗯。” “可那是男人用的东西哎……”陆君白有些疑惑,“你送给她,她也用不上啊。” 燕回只说:“她用得上,你只管把另一颗送过去。” “哦,好吧。” - 梧西市六月初的天气总是很善解人意,不会很燥热,到了半夜里总会下上那么一场雨,天明雨停,太阳也不会很毒辣。 这样的天气最舒服了,不会太热,也不至于冷,不会让人心烦意乱,也不至于让人白日里总想犯困。 成人礼过后,学校又给上了一天半的课。 其实都不像是上课,更像是将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 下午上了半节课,全校就都放了假。 要说最高兴的,还得是高一高二和初中部的那群小崽子,又不用上课,又不用担心高考,玩都玩得没负担。 郑雨薇将书桌里的东西全都掏了出来,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有本书好像里面夹了个什么东西。 她将其他书放下,打开那本书看,一下就翻到了夹着东西的那一页。 真奇怪,居然有一枚袖扣。 是一枚六芒星袖扣,像是什么宝石做的,光泽度和手感都极好。 这袖扣长得还挺漂亮的,郑雨薇将它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哦,还有个结论,应该还挺值钱的。 就是有些莫名其妙,她的书里为什么会夹着一枚袖扣,还是男人的袖扣。 郑雨薇没想明白,正打算拿去丢了,心思一转,又收了起来。 到时候离开池家,肯定没什么钱,这个袖扣留着,万一能拿去换点钱呢? 这难道,不是老天爷给她送钱来的吗? 就是可惜,如果是一对就好了。 只有单独的一枚,只能卖个材料钱,如果是一对的话,那就是完整的工艺品,价值肯定不同。 郑雨薇猛地摇了摇头,想什么呢,有就不错了,还贪心。 - 这两天都没打扫教室的卫生,现在最后一节课结束,因为要布置考场,班主任就说,让大家留下来将卫生打扫好再离开。 郑雨薇把东西全都整理好,低下头检查自己座位上有没有什么垃圾需要捡,视线忽地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 一个小小的,黑色的东西,在桌腿的角落里,折射出一点光。 这两天她都没注意,这会儿专门弯腰找垃圾才发现了。 捡起来拿在手里一看,郑雨薇就免不了瞪大眼。 这未免有些太不可思议了,居然跟她书里夹着的那一枚袖扣一模一样? 她还不敢完全确定,直到将刚刚收起来的那一枚拿出来仔细对比了一番,才完全确定了,这就是一对袖扣。 郑雨薇直接愣在了原地,手里拿着那对袖扣发呆。 她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的书里和座位上会出现一堆男人用的袖扣,还是价值不菲的袖扣。 教室里响起了桌椅推拉的刺耳声,郑雨薇猛地回过神来,将那对袖扣好好地收了起来。 急匆匆收拾好,池惟已经等在了外面。 郑雨薇抱着自己的东西小跑着出去,池惟脚下踩着一颗篮球,正懒懒地靠在栏杆上,见她来了,不耐地问到:“干嘛呢那么慢?” 郑雨薇下意识地往教室里看了一眼,才转过头对他道:“打扫卫生。” “你往教室里看什么?” “我看看还有什么没拿的东西。”郑雨薇从容应对着。 其实不是,她是想看看,班里池惟的眼线到底是谁。 但不知道是眼线隐藏得好还是眼线已经离开了,她刚刚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眼神。 “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池惟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将篮球顶在手指上转着,“想不想去看电影?” “嗯?”郑雨薇听见池惟问的这话,嘴唇微张,朝着他看过去。 池惟居然也会征求她的意见吗? “走吧。”不等她回答,他就已经自作主张地做了决定。 郑雨薇反而放心了,这才是池惟。 那个不可一世、不顾他人感想、任意妄为的池惟。 - 电影演的什么,郑雨薇也不太记得。 只记得,她的右手在校服的裤兜里,摸了那对袖扣一个多小时。 电影院里开了空调,凉凉的,但她的手在兜里仍旧沁出一层细汗。 关于这对袖扣的去向,她做了很多设想。 比如,从池家离开后,就赶紧找个地方换钱。 这些年跟着池惟见过太多好东西,她多少也有点见识,刚刚在教室里只顾着惊讶,这会儿细细思量,这对袖扣卖二手的话,保守估价也在五位数。 这对于她来说,真的算是很大一笔钱了。 可这样的一笔钱,它来得莫名其妙,让她想着心虚。 其实这么贵重的东西,应该物归原主才好,但是原主是谁呢? 她找不到原主,而这对袖扣看起来也不像是班里的人的东西,况且,这对袖扣中的其中一枚还夹在自己的书里。 她怎么想,都觉得像是故意而为。 可她不知道有谁会做这样的事,也不知道别人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但目前,这对袖扣对于她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她很需要这样的一笔钱。 道德良心和对生存的渴望一同在心里交织拉扯着,让她明明处在清凉的电影院里也心烦意乱地出了一身的汗。 - 出电影院的时候,别人都开心地讨论着电影的情节,只有郑雨薇低着头还在想那对袖扣。 她有些小小的迷信。 一方面,她认为这是不义之财,自己就这样吞下肯定会遭报应的。 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这是老天爷不忍心她继续受苦,给她送钱来了。 浑身的汗将衣服都浸湿,额头上的汗也没擦,池惟正打算问她想吃点什么,就看见她这副模样。 “你怎么回事?”池惟伸手探她额头,“发烧了?” “没,”郑雨薇慌忙摇头,“就是有点热。” “热?”池惟皱眉,上下打量她一眼,“哪里热?” “我觉得好热,我们快回去吧好不好?”郑雨薇实在不想再继续在外面待着了,她想赶紧回去,回去后她就不用怕自己暴露那对袖扣了。 “奇奇怪怪,你……”池惟说着一顿,眼神落在她还插在裤兜里的右手上,“干嘛呢?” 郑雨薇心尖一颤,跟着抽出那只手,摊开手掌心,是一团卫生纸。 池惟:“?” “我……”郑雨薇抿了抿唇,眼睫低垂,嗫喏着,“想上厕所。” 池惟闭了闭眼,手指抚上额头,濒临暴走,“你不会去厕所,电影院不是有?” “便、便秘……”郑雨薇的脸涨得通红。 池惟手指指着她,几度想张口说些什么,半晌,咬牙切齿:“你……你可真……” 他似乎很生气,郑雨薇偷偷看了他一眼,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样,他的注意力就不会在别的地方。 对于池惟来说,本该是浪漫的一个晚上,就这么被郑雨薇的便秘整得带上了那么些味道。 他气得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去医院!” - 学校附近的酒店里,陆君白打电话给燕回:“三哥,她收了那对袖扣。” 燕回:“嗯。” 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 陆君白有些酸:“C家的新款袖扣,我都还没买上呢,你就送人了!” 燕回:“……” 陆君白:“你重色轻友!” 燕回:“又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 陆君白:“那你怎么不送我?” 燕回:“回来就送。” 陆君白开心了,袖扣对他来说当然不是什么奢侈品,但白嫖的就是香。 被哄开心了,他就体贴几分,关心道:“我可以问问那对袖扣给她的意义是什么吗?” 燕回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半晌,他的声音响起来:“活命。” 陆君白大受震撼。 竟然是……活命吗。 第15章 、15 高考的前两天郑雨薇都是在池家度过的。 当然,除了池家,她现在也无处可去。 虽然池家并不需要池惟考一个多么好的学校方便以后找个好工作,但是如果池惟考一个好成绩好学校,池家会很有面子,也会多一个跟朋友之间炫耀的资本。 池惟的成绩一直很好,他脑袋聪明,智商极高,除了不太像个正常人之外,可以算得上个学霸。 说学霸好像不太合适,因为跟学霸比起来,池惟不算很用功,大多数时候,他更喜欢玩,或者,找她的麻烦。 池太太钱之琳从他们放假那天下午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准备,让家里人这几天务必要少说话,做事动静小点,不允许吵到池惟。 不仅如此,还要每天都准备营养均衡又可口的饭菜和补汤,一定要在后勤方面保证池惟没有后顾之忧。 池家上上小小,就连狗都不敢乱叫。 郑雨薇跟着沾了点光,至少池惟吃剩的喝剩的,她也可以吃点喝点,否则的话,她就得吃一些没营养的残羹冷炙。 当然,她也并不觉得吃池惟剩下的难以张口,毕竟这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更早一些,还没进池家的时候,她连剩饭有可能都混不上一顿,经常饱一顿饿一顿。 人只要活着,就会有无限可能。 - 高考前一晚,大家按例都要去自己的考点考场看看,也就是踩点,以免第二天早上考试手忙脚乱走错路。 梧西市的高考是全市打乱了各学校的考生排序安排考点考场和座位的,跟之前每次校考按照成绩排座位的方式不一样,全都是随机排列的。 郑雨薇并没有和池惟分在同一个考点,她还留在梧西市一中,池惟在二中。 这大概是这十八年来,让郑雨薇感到幸福感爆棚的事之一。 郑雨薇自己一个人去踩点,问郑如意要路费,郑如意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挖苦她,只是翻了个白眼,掏钱很爽快,给了她一张一百元的大钞。 郑雨薇就从没有一下子拥有过这么多钱,拿到钱的时候还有些呆滞,盯着那红色钞票看了好久,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郑如意:“妈妈……” 她不是看错了吧……郑如意居然给了她一百块? “赶紧滚开,别再我面前碍眼。”郑如意挥了挥手赶她走。 郑雨薇有些类似于受宠若惊的感觉,被虐太久,她受了一点小恩小惠都很容易感动过头。 面对郑如意不耐烦赶她走的话,她也丝毫不难过,反而很配合:“谢谢妈妈,那我走了。” 转身不过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郑如意的小声嘀咕:“我不给又要犯贱跑去问惟惟要,恶不恶心啊,反正也没几天了……” 声音越来越小,郑雨薇走得越来越远。 听不见了。 原来是怕她打扰池惟,而不是…… 无所谓了。 郑雨薇软乎乎滚烫的心一点点变得冷硬起来。 - 梧西市一中作为郑雨薇待了几年的地方,她自然是再熟悉不过,说是去踩点,其实无非也就是去看看具体在哪间教室。 除此之外,她也不想一直闷在那个小房间里,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跟池惟是前后脚出的门,池惟是司机开车送的,路过她时,池惟问她要不要送她一程。 二中跟一中不在同一个方向,更不在同一个区,两所学校的距离很远,很绕路,还不等她开口拒绝,钱之琳就在车上催促着:“快走了,那么远,还要早点回家休息呢。” 那司机便脚踩油门直接开远了,留下她站在原地呼吸车屁股的尾气。 郑雨薇看着远去的宾利,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还好钱之琳在,否则真怕池惟强硬地要自己和他坐一辆车。 - 学校里这时间一点不冷清,天是将暗未暗的那种状态,有点像是水洗过的墨蓝色棉布。 明月被隐藏进云雾里,就像是水墨画上的月亮被撒了一笔墨,雾蒙蒙的,但挺好看。 路灯已经开了,有人三俩结伴地楼上楼下找寻考场,不时说笑几句。 郑雨薇到校门口进去的蝴蝶广场的报刊亭看新帖的公告,上面会显示每一间考场在哪间教室。 考场的门窗都是锁死了的,以免有人偷溜进去藏一些作弊的东西。考场踩点是开放的,但只是让大家确定在哪栋楼哪间教室,并不是精确到哪个座位。 郑雨薇看完了下楼,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正要打算往校门口走,忽然有人叫住她:“郑雨薇同学。” 是班长冯元一的声音,上一次他们有过交集之后,他就被池惟打得伤了腿要拄拐,打那后她就更加避着和他有所接触。 但想着池惟如今应该还在二中,而且有钱之琳陪着,大概是不会来一中的,所以她就回了头。 “班长。”郑雨薇微微笑了笑,和他打了个招呼。 冯元一小跑着跟过来,与她并肩而行。 “你也在一中考啊?”他问,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郑雨薇点点头:“对,你也是吗?我刚刚才看完考场。” “对,好巧。”冯元一说完这句话就沉默了。 短暂的安静过后,郑雨薇终于将犹豫了痕迹的那句话问了出来:“你的腿……” 她低下头看去,声音变得小小的,“好了吗?” 刚刚冯元一是跑着过来的,郑雨薇猜想他的腿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但毕竟是自己害得他这样,之前没机会问,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总该要关心一下的。 “好啦!”冯元一笑着露出脸颊两侧浅浅的酒窝,似乎怕她不相信,还甩了甩腿,“你看,没什么问题。” “对不起……”郑雨薇想解释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解释。 她跟池惟之间的关系和纠葛,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关系,又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冯元一难得看郑雨薇跟他这么和谐地相处说话,脸上就一直带着笑。 他是个很阳光的男生,属于很有少年气的那一种,之前受了伤,变得郁郁寡欢了一段时间,如今伤好了状态自然也就恢复到了从前。 郑雨薇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她怎么会不知道,冯元一这么说只是想安慰她呢? 池惟那样的人,会做什么样的事,她再了解不过。 - 冯元一跟她并肩慢慢走了会儿,邀请她一起去吃东西。 郑雨薇本想拒绝,但想着自己之前害他受了伤也没有赔礼道歉,便开口道:“那我请你吧。” 她刚刚过来坐的公交车,没花多少钱,剩下的钱请冯元一吃点东西应该还是够的。 毕竟这马上就毕业,以后很可能再也不会见,她不想欠着别人什么。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认为池惟不会来。 然而世事总是难预料,更何况,那是池惟。 郑雨薇怕待久了有意外,就没请冯元一吃饭,只是买了些吃的东西,可以拿在手里吃的,买了就走。 刚跟冯元一从店里出来,正要和他告别回池家,就见不应该出现的池惟不知何时竟出现在她面前。 只有他一个人,斜斜地靠在街边的树干上,歪着头朝她看过来,露出一个笑。 夜色里看不清他具体的表情,但是郑雨薇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有警报声在脑海里拉响了,她飞快地转动着大脑,想寻找合适的托词。 还没想到,池惟就朝着她走了过来。 - 他走得很慢,像是故意要折磨人似的,每一步都踩在别人的痛点上。 郑雨薇受不了这折磨,抢先开口喊他:“池惟。” 池惟笑着挑了挑眉,没应她,视线落到了一旁的冯元一身上。 像是和寻常朋友打招呼一般,他笑着问:“考试准备得怎么样?” 一句再普通不过的问话,暗里却藏着威胁的意味。 郑雨薇当然听得出来,心中警铃大作,又急又怕,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柔柔地乞求:“我们快回去吧,明天还要考试,我想洗个澡早点睡觉,好不好?” 池惟没有反应,仍旧是笑看着冯元一,似乎一定要他说句话。 “还好。”冯元一说,“尽人事,听天命。” 上一次被池惟找人打成那样,现如今面对池惟,他竟也没有惧怕,不卑不亢地回视着他。 “挺好的。”池惟点点头,“不过,天命?” “池惟!”郑雨薇忽地打断了他,“我忽然肚子疼,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东西了,你可以带我回家吗?” 怕池惟仍旧忽视她,她一边说着一边抓着他的那只胳膊轻轻摇晃着,有点撒娇的意思。 池惟一直很吃她这一套,便没再继续跟冯元一纠缠什么。 只是转身带着郑雨薇要离开的时候,他忽然回头对冯元一笑着说:“天黑了,走路要小心。” 郑雨薇听得心尖儿跟着一颤,差点腿一软崴脚。 一路上,池惟都没再说一句话,周遭气氛很冷,郑雨薇也不敢打扰他。 但她心里已然七上八下地翻滚起来,早知道就不该因为要道歉而请冯元一吃东西,那样也就不会撞上过来找她的池惟。 明天就要高考了,池惟刚刚那话…… 郑雨薇不敢再想。 - 两天的高考时间过得很快,郑雨薇每次从考场出来总下意识地寻找冯元一,但一直都没偶遇他。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没听老师们说什么关于他的事,她便安慰自己,冯元一没出事。 最后一堂考试结束,终于看见了冯元一。 他看起来好好的,郑雨薇也就终于放心了,没敢和他打招呼,趁他没发现自己,偷偷溜走。 - 第二天就是她跟池惟的生日。 郑雨薇一直觉得这是孽缘,她跟池惟居然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池家早早就开始准备着第二天池惟的生日会,虽然每一年他们都给池惟庆祝,但这次更加上心,十八岁的生日,总是很特别的。 这次池惟的生日会请了很多梧西市商界大佬,池有德跟钱之琳有心正式带池惟认识一下以后的合作伙伴们,也想让他早点打好基础,好让大家关照关照他。 池家上下都洋溢在一种喜庆热闹的氛围里,然而在这种氛围里,池惟却没回来。 二中比一中远一些,昨天也是郑雨薇先回来一些,可是今天,已经到了昨天池惟回的时间他却依旧还没出现。 郑雨薇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可能。 刚刚考完试,看着冯元一还是好好的,那池惟该不会…… 郑雨薇眼皮狂跳,心中警铃大作,马上转身跑了出去。 池家出来并不好打车,好在她从门卫那里借到了一辆单车,一路踩着单车也不知道具体要去哪里,只觉得,学校附近,冯元一可能在那里会撞上池惟。 郑雨薇踩得飞快,然而半路上在一条狭窄的小巷子里,却遇到了池惟。 “去哪儿?”他从车窗里探出头问。 郑雨薇往他后面看了一眼,满是警觉:“你怎么会从这个方向回来……” “有个朋友找我,回了趟学校。”池惟说着示意她上车,“哪里来的破单车,丢了。” 回了趟学校、学校…… 郑雨薇忽然悲从中来,他果然、果然又去将冯元一打了一顿吗。 “上来。”池惟见她不动,又重复了一声。 郑雨薇只好机械一般地将单车折叠起来放到后备箱上了车。 - 一整个晚上郑雨薇都心不在焉的,她不知道冯元一现在怎么样了。 她心里是想冯元一报警的,但池惟这人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从上一次冯元一出事他却毫发无伤就可以看得出来。 池惟倒是很开心的样子,吃完晚饭还哼着小曲儿,拉着她要给她弹钢琴听。 郑雨薇强迫自己笑着陪他待了一晚上,直到他去睡觉。 她知道的,明天生日会结束,第二天一早,池家就会全家出游,那就是她最好的逃跑时机。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装作和以前一样。 她一直没敢睡觉,或者说,没有困意。 熬到十二点,池家的佣人还在忙碌,郑如意眉飞色舞地跑前跑后,看得出来十分上心。 郑雨薇一直想听她对自己说一句生日快乐,但一直都没等到。 一整晚她都没睡觉,池家灯火通明,大家都忙碌着没人管她,她也在想,要不就趁现在跑了算了。 刚生出这个想法,郑如意就看见了在园子里乱晃的她,呵斥到:“你在那儿装鬼呢不睡觉?” 这让她马上就将这个想法掐了。 虽然现在没人管她,但是池家上下前后都是亮堂堂一片,万一被谁不小心看见了,后果不堪设想。 郑雨薇借口自己睡不着,在想明天要做些什么搪塞过去,依旧在园子里乱晃,郑如意心情好,也就懒得再搭理她。 就这么一直在园子里晃着,鼻尖满是栀子花的清香。 她的心慢慢安稳下来。 - 她喜欢栀子花,池惟曾嘲讽过她:“你也就配喜欢这种野花了,跟你一样,上不得台面。” 可后来不知为什么,池家的园子以及角落里都不知不觉地开满了栀子花。 她以为池惟会厌烦地叫人将这些花弄走,没想到却这么一直留了下来。 郑雨薇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懒得再想,胡乱地闲逛着,不知道逛到了哪个角落,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说话。 “不是亲生的。” 她就听见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但却下意识地偷偷多了起来,想要听听看她们在说什么。 第16章 、16 池家的别墅区很大, 在这偏僻的角落里,人很少,只有几个女佣, 点着一盏不怎么明亮的灯, 凑在一起洗着一大堆有段时间没用过的碗碟。 郑雨薇躲在一颗树后面, 被低矮的花草遮住, 只露出小半个头。 其中一个女佣说:“我早就想说了, 我们家少爷应该不是先生和太太的亲生儿子,整张脸, 除了眉眼和先生有点像之外,就没什么地方像了。” “这跟先生好歹还有点像, 跟太太可是一丁点儿不像呢。”另一个女佣插话到。 “哎……”另一个女佣四下看了看, 上身前倾, 小声招呼她们凑近点,“你们有没有觉得,少爷跟郑如意有点像?” “啊,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呢。” “对对对,怪不得我总觉得郑如意有点眼熟, 又说不上来。她半边脸毁了容,看不太明显, 但是仔细想想, 她的眉眼和嘴巴, 跟少爷岂不是一模一样?” “就是啊……难不成——”那人说着一个大喘气, “郑如意是先生以前养在外面的女人?” “我看着不太像,你们就没发现吗,郑如意对先生好像根本就不关注, 反而对少爷格外上心,看她对她女儿和对少爷,那简直是一个地一个天。” “这……” “在聊啥呢?”从另一边忽然过来了另一个女佣,打断了那个女佣要说的话。 几个女佣你看我我看你,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可是在雇主家说雇主的闲话,不是什么好事,万一被雇主知道了,那就是个大麻烦事。 “你们几个不地道啊,有悄悄话还瞒着我。”那女佣装作不开心的样子,气氛就变得有些凝固起来。 这个女佣算是这几个女用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个,也是他们之中最早进入池家的一个,算是有点威严的样子。 她这么做出不开心的样子,几个女佣就面面相觑,最后其中一个咬牙轻声道:“我们在讨论少爷的身世呢,周姐,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 “原来是说这个啊?”周姐的表情也有些怅然。 “对啊,周姐,你来池家早,你知道得多,少爷真是先生和太太的亲生儿子吗,怎么我们几个看着,都觉得有点不太像啊,反而跟郑如意还有点像。” 周姐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叹了口气,前后左右都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偷听,才小声开了口:“这个秘密我藏在心底十八年了,眼看着今天少爷十八岁,我倒真有点藏不住了。” 几人一看,好像这里面还真有猫腻,连忙哄着她又继续往下说。 周姐被她们几个撺掇着,忍不住就将秘密倒了出来:“十八年前,太太旁边有个很说得上话的佣人,那人叫郑茹慧,比太太年长一些,管着我们所有的女佣。” “太太生产那天,郑茹慧只留了几个人守着,说太太怕吵,后来生产了,我正好路过,看见郑茹慧鬼鬼祟祟抱着婴儿,不知道要去哪里,我就偷偷跟在后面。” “然后呢?” “然后我就看到她抱着婴儿进了一个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上还是抱着一个婴儿,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那婴儿哭声响亮一些。” “当时我觉得有些奇怪,就趁她走了以后偷偷在窗户那里看了看,里面居然有个女人,旁边也躺着一个婴儿,而那个婴儿的哭声就弱一点。” “池家怎么会同时有一个女人也跟太太一样那天生孩子呢?所以我就怀疑,那是郑茹慧找来的人,将两个婴儿调包了。” “那周姐你怎么不找太太和先生讲这件事说出来呢?” “天真,郑茹慧是跟着太太家嫁过来的,这要是在古代,那就是大户人家小姐的陪嫁嬷嬷,我一个普通的佣人,又没足够的证据,这样做不是找死吗?我还想混日子赚钱呢。” “也对啊,不过这么说起来,一个叫郑茹慧,一个叫郑如意,难不成……” “还有郑如意那女儿,好像和少爷确实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说完。” “除了这个。”周姐看大家都很投入的样子,忍不住想要做个大漏勺,“你们来得晚,可能你们不知道,其实先生有个早逝的妹妹,郑如意的女儿跟先生的妹妹长得就有点像。” “啊?还有这回事?” “谁说不是呢,先生妹妹也是个可怜人,总之老先生他们就是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就找了个乡下地方清闲养老去了,只留下先生他们在这里经营生意。” …… 郑雨薇听不下去后面她们说了什么。 心跳异常快,仿佛马上就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似的。 她已经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真的听见了还是幻觉,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么玄幻的事情。 从没人告诉过她,原来这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偷换婴儿,从前看狸猫换太子的故事还觉得夸张,如今这件事竟然呈现在了自己身上。 难怪,难怪郑如意对她那么差,对池惟那么好,还坚持要留在池家任劳任怨认打认罚不肯离开。 原来这一切,竟然是她参与其中做出来的好事! 她本该是池家的大小姐,却从出生开始就做了一个被郑如意虐待厌烦嫌弃的弃儿! 难怪那天池有德说她看起来有点眼熟之后,郑如意就迫不及待地找上钱之琳要将她赶出池家,想来应该就是怕自己留在池家越久,当初的事情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吧? 郑雨薇忽地感觉浑身一阵凉意,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手不受控制地开始抖动起来。 这件事,她不确定钱之琳知不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钱之琳很爱池惟,很讨厌自己。 她现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却也不敢贸然做些什么,只怕会适得其反。 该怎么办呢? 是按照原计划离开,装作没听过这件事,还是将这件事说出来? 郑雨薇拿不定主意,一颗心七上八下乱七八糟,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房间。 - 第二天一大早,郑雨薇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她顶着两个黑眼圈跑过去开门,一眼看见外面站的池惟,心里怪异极了,像打翻了调味瓶一样,五味杂陈。 “有事吗?”就算知道了真相,现在他们的身份还没变,她只能礼貌地询问。 “给你。”池惟迅速地塞了一个信封到她手里,“生日快乐!” 说完也不等她作何反应,就跟后面有人追他似的,一溜烟就跑了。 郑雨薇一脸懵逼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半晌才回过神来。 手里的信封是淡粉色的,郑雨薇拿起来拆开的时候,还有一阵淡淡的香味钻进鼻尖。 拆开来,里面只有一张信纸。 池惟从没给她写过信,郑雨薇就有点好奇,到底写了个什么。 然后,她就惊呆了。 信纸上只有一句话: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 没错,加起来十个字都不到。 而且,告白就算了,让她做他女朋友,竟然都不是征求意见的语气,而是他一贯的自我。 仿佛这不是一句告白和追求,而是对她下达的一个命令,一个需要她服从的指令。 郑雨薇当即就想撕掉这封信,转念手一顿,又将这封信好好地叠了起来。 池惟那样骄傲的个性,今天就算再着急,也绝不可能来追问她到底是否愿意答应做他女朋友,那不如自己就假装没看这封信,让他着急一下也好。 - 吃过早饭池家上上下下就彻彻底底忙了起来,临近中午,就已经有些亲近的朋友们来了。 池有德和钱之琳拉着池惟出去招待客人,郑雨薇就落得清闲。 今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池惟身上,才没人管她到底在干什么。 郑雨薇一直旁观着池有德和钱之琳满面笑意地周转在一众亲朋好友之间,他们带着池惟,那么开心,那么和谐融洽,仿佛他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 她心里是不舒服的,但却不是因为那样的亲情。 一想到想到自己才应该是这耀眼的主角,是拥有这灿烂生活的人,但她却卑微凄惨如同蝼蚁一般地苟活了十几年,她就难以控制地恨了起来。 怎么会不恨呢,自己在亲生父母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十二年,他们竟也没能将自己认出来。 不仅如此,还对自己嘲讽轻蔑责骂,甚至想将自己赶出去,只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们那所谓的儿子。 这样的事,就算是圣人遇见了,也难以心理平衡吧? - 作为一个佣人的女儿,郑雨薇自然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席池惟的生日会的,她只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或者是到后厨帮忙干活。 这场生日会持续到晚上九点才结束,客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池惟喝了许多酒,已经醉得在楼上昏睡过去。 佣人们忙着收拾残局,池有德跟钱之琳在门外送走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郑雨薇躲在角落里看着,房间里是她收拾好的一个背包。 那背包是早已收拾好的,只有一套换洗衣服,自己的一些必要证件,那支带有“燕”字的钢笔,那对很值钱的袖扣,以及一些她这十几年扣扣搜搜存下来的一点点钱。 如今她只是在纠结,到底是趁着今晚池惟醉酒的这个唯一的大好时机套离开这个地方,还是继续留下来,等待真相大白的一天。 她从昨晚听见这件事就一直纠结到现在,也没能做出一个好的决定。 大概是上天看她太过为难,就不用她再做什么决定,而是直接让人替她做好了决定。 池有德跟钱之琳送完客人以后,他大概也是喝了不少酒,就回楼上休息去了,只留下钱之琳在楼下大厅。 郑雨薇将门关上,只留下一条细缝偷看外面的动静。 她看见钱之琳站在楼下大厅发呆,过了会儿,竟直直地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郑雨薇吓得立即将房门关紧了,连一条细缝也不留。 那种心慌心悸的感觉又出现了,不知为什么,她总隐隐约约有种预感,钱之琳过来找她,一定是有什么大事。 而且,这大事,只能跟她说。 - 很快,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郑雨薇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调整好了情绪,然而一开口声音还是有点颤抖:“请、请进。” 房门在下一秒被推开,钱之琳直接进了门。 这还是钱之琳第一次进她的这个小房间,一进来就嫌弃地捂住鼻子皱起眉,好像这里是什么垃圾场似的,那么恶心。 “太太,请问有什么事吗?” 如今知道钱之琳是她的亲生母亲,再次单独面对她时,她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你今天也十八岁了吧?”钱之琳开门见山地问,却又好像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对的太太。”郑雨薇如实答到。 “成年了。”钱之琳说,“我知道,惟惟喜欢你。” 郑雨薇立即否认:“没有……” “不用否认了,我又不瞎。”钱之琳语气里有些不耐烦,也有点不屑,“以后,你不要留在池家。” 这是之前郑雨薇就偷听到的内容,所以她并没有很惊讶,反而装傻问到:“太太的意思是?” “还要我说?”钱之琳不悦地瞪了她一眼,“养了你这么多年,让你读那么好的学校,也够意思了吧,怎么,还不想走了,真想当池家太太?” “没……我不敢。” “不敢就行,收拾收拾东西,早点离开,我不希望再看见你。” 钱之琳说完后仿佛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转身就要走。 电光火石之间,郑雨薇忍不住叫她:“太太!”钱之琳的右手落在门把手上,倒是停下了脚步,只是却没转过身。 这样的情况下,郑雨薇也顾不得更多,直接问到:“如果你有一个女儿呢?” 钱之琳就好像被人刺痛了什么关键的神经,急忙转过身呵斥到:“住嘴!” 郑雨薇被她这态度吓得一抖,没敢再说什么。 “我只有一个儿子,没有什么女儿!”钱之琳狠狠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警告一般,“这话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从你的口中说出来,但我希望你最好不要再提这件事。” 说完,她便转过身去打算离开,临出门时,丢下一句话:“我不会有女儿,假如当初我知道我怀的是个女儿,我会立马打胎流产,她永远不会来到这个世上。” 就这最后一句话,郑雨薇几乎是立即就断定,钱之琳知道了,虽然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但她已经知道自己才是她的女儿。 她知道了,却不愿意要自己,甚至恨不得再也不见自己,而且迫不及待要做的第一件事,警示亲自来赶自己走。 这比郑如意给她带来的打击更大。 郑如意好歹在知道自己不是她亲生的情况下还没把自己真的饿死,哪怕是因为怕遭报应才这样做也好。 可是钱之琳,她竟当着自己的面说,早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就直接打掉,根本不会让自己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 她是这样残忍,残忍到自己仿佛根本就不是她亲生的。 她没有把自己当成一条生命,而是当成了一件物品,一件可以随意丢弃的物品。 郑雨薇一时间缓不过气来,一阵头晕猛地袭来,她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倒在了床上,大口地喘着气。 好半晌,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或者说是楼梯更准确。 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有灵魂,无法思考。 - 半夜两点,郑雨薇背上自己的背包,毅然决然地离开了那个小房间。 池家的佣人们已经忙活完睡下了,整个池家,只有狗还没睡,门卫都在打瞌睡了。 郑雨薇没从正门离开,而是绕到池家的后山,从那一边的围墙翻出去。 池家的后山这里没什么人看管,只有监控守着,由门卫统一管理。 郑雨薇将早已准备好的毛巾搭上去,挡住了其中一个会拍到自己□□的关键摄像头,然后才抓着藤蔓,踩着钢铁围墙的缝隙爬了上去。 这时候门卫在打瞌睡,根本不会注意到其中这样的一个摄像头被蒙住。 整个过程,郑雨薇的心都跳得很快。 哪怕这时候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消失不见,哪怕钱之琳本来就要赶她走,她还是觉得,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什么动静。 郑雨薇原本想晚点离开,毕竟这深更半夜的,她也怕自己不安全,但没办法,池惟喝醉了酒睡得早,她怕池惟半夜醒来发疯,想起那封告白信要来找她。 她顾不得许多,只有早早行动。 不安全就不安全吧,反正池家也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好歹出去了,还能有点生的希望。 不出去,往后余生,她不敢想象会是什么炼狱。 - 从围墙翻出来,是一片草地,再往外走几米,就是盘山公路。 这是一片富人区,周围还有别人家的别墅,处处都是监控。 那些人家跟池家有交情,郑雨薇不敢贸然乱走,以免被监控拍到。 最需要注意的,是他们有的人家养了看门狗,可千万别被狗发现了大声吼叫起来惊醒了保安,那可就是真的糟了。 走出这片富人区,再往外,就是宽阔的公路,那里也许会有黑车。 黑车不安全,郑雨薇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上去。 事实上,翻出这片池家的围墙,她的心就已经是自由的。 这一刻,她甚至觉得,哪怕就这样死在外面,也比继续在池家苟活下去好一百倍。 人应该向阳而生! 郑雨薇这样给自己打着气,抓紧了背上的背包带子,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 - 池惟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睁眼好几次才顺利睁开,一阵口干舌燥的感觉席卷而来。 他按开床头灯,床头柜上已经有人替他准备好了水,他端起来一饮而尽,喉咙干裂的感觉这才好转。 他又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转而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看了一眼:半夜三点过十分。 这么早。 他本想再继续睡,但是又没什么困意,反而清醒得很,便干脆推开门下楼去。 他还记着早上送出去的那封告白信没有得到回应,这一天太忙碌,都没空逮住她问答案。 这会儿忽然间又想起了,便也不顾这是半夜三点过,就直接跑去将郑雨薇的房门敲得震天响。 敲了一会儿,没人开门。 他又加大了力气,这回没把郑雨薇敲出来,倒是把郑如意敲出来了。 “少爷,你找她啊?” 池惟皱眉不耐道:“怎么睡得这么沉?” “我来帮你叫。”郑如意说着直接大力拍门,没多会儿,吵得钱之琳跟池有德全都下楼来。 “大晚上吵什么呢?”钱之琳还走在楼梯上就开始吼。 “太太。”郑如意毕恭毕敬地喊,“少爷找郑雨薇呢。” 钱之琳的面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随即道:“直接开门不就好了?” “锁上了。”郑如意说。 然而池惟却瞬间反应过来什么,一脚踹上去,将那门踹得震了震。 “你干什么惟惟!”钱之琳急忙跑过来拦住他,一脸心痛的表情,“你脚不疼啊?” 池惟却不管不顾,又要去踹那门:“不可能她现在还没听见动静……” 有佣人拿了□□过来将门打开,郑如意迫不及待地打开灯,本该在里面睡觉的郑雨薇,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有的人都是一脸惊讶的表情,而池惟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一拳捶到墙面上:“给我找!”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又是听着大悲咒写完的一章 留评论发红包哦,一直到第十九章都发红包 忘了感谢地雷了,上来感谢一下,谢谢Sep2小宝贝送的地雷! 第17章 、17 夜里两点半, 郑雨薇终于快要跑出池家的监控范围。 她没敢往前面去,从后山那片围墙出来以后就一直顺着围墙弯腰慢慢挪动着。 夜色下的围墙和植物为她做着掩护,让她不被监控所拍到。 最后一个摄像头是最难逃离的一个, 因为她不能再借助围墙做掩护, 除了一些一米多高的灌木和稀疏的树木, 再没有什么可以掩护她离开。 郑雨薇半蹲在原地, 看着面前这些草木。 今夜月亮被云层遮盖住大半, 只露出一点朦朦胧胧的光,让这里看起来昏暗又阴冷。 有虫叫声层层叠叠地响着, 不时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让郑雨薇感到害怕,毕竟夏季夜里, 多蛇虫鼠蚁触摸。 但这害怕远不足以让她退缩, 现在她逃出来, 回头就成了一条死路,往前才是唯一的选择。 她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注意着周围的动静,探身折了几根树枝和一些草,将自己伪装起来,蹲在地上慢慢往前挪动。 只要过了这个监控摄像头的监控区域, 就可以稍微放松一些。 - 这样蹲着慢慢往前挪动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况且还要小心着不被发现, 郑雨薇用了全部的注意力, 以至于根本没看清, 什么时候, 她的前面站了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样的三更半夜,她又在偷偷摸摸地逃跑, 忽地出现一个人挡住她的去路,吓得她差点尖叫起来。 大概是太过恐惧,她吓得张大了嘴,却又好像哑了声,只能发出短促的小小声的“啊”。 这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她跌坐到了地上,双手撑在身后才稳住没有整个人倒下去。 郑雨薇急促地喘着气,双眸因为惊恐而瞪得很大,身体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 面前这个女生,应该是个人吧。 郑雨薇在内心疯狂安慰着自己,然而看着面前这个穿着白色长裙,披散着长发,面无表情看着自己的女生,她内心又犹豫着觉得:不、不是什么女鬼吧…… “你、你……”郑雨薇结结巴巴地,咽了咽口水,愣是没将剩下的话吐出来。 那女生步步逼近,长发被微风吹着轻轻飘起来,裙摆也随风轻轻摆动。 郑雨薇吓得半死,一把抓过一旁刚刚被自己丢下的树朝着女生的方向指着,颤抖着说:“别、别过来了。” “郑雨薇。” 那女生开了口,竟然是很熟稔的语气。 郑雨薇愣住了,半晌,才试探着问:“你认识我?” 她很确定,自己应该不认识面前这个女生。 “深更半夜,你鬼鬼祟祟,要去做什么?”那女生直接绕过了郑雨薇的问题,而且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我……”郑雨薇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那女生往郑雨薇身后看了一眼,轻笑一声,若有所思:“原来是……” 郑雨薇立即警觉起来,盯着她反问:“什么?” “原来是。”那女生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要逃走啊。” “不是!”郑雨薇立马否认,却因为心虚,声音里带着颤音。 刚刚被这个女生吓了这么一遭,她还以为自己半夜遇上了女鬼,这会儿认出对方是个人,就缓了缓心神,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别乱说。”郑雨薇又强调了一遍。 “你怕什么。”那女生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可以帮你。” “你说什么?”郑雨薇以为自己自产生了幻听。 “我说,我可以帮你。” “帮我?帮我什么?” “还装什么呀?”那女生翻了个白眼,“当然是帮你逃出去。” 郑雨薇半信半疑:“怎么帮我?” 现在她被这个女生发现了,而且她还认识自己,又深更半夜地出现在这里,说明她应该就住在附近。如果她叫起来,引起池家人的注意,那么自己就逃不掉了。 郑雨薇明白,自己现在处于一个被动而且弱势的局面,只能顺着这个女生的话,不可以与她发生争执。 “我让人开车送你出,不然的话,难道你还真想一个人从这里走出去?”那女生说着轻蔑地笑起来,“真是天真,你也不想想,附近多少监控,他们跟池家又是什么关系,调个监控还不是轻而易举?” “如果我让人开车送你呢,监控就只会拍到我家的车出去,而不会拍到你,明白么?” 这些话听起来真让人心动,但是也疑点重重。 郑雨薇警惕地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你说你住在这附近,我却从来都没见过你?” “我叫什么不重要,为什么要帮你,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确实要帮你出去。至于为什么你没见过……” 那女生说着挑了挑眉,笑得很是愉悦:“因为,我刚搬过来。” “可是……”郑雨薇不敢全然相信他的话。 “你信不信我我不在意,这个选择权在你手上,是我带你出去,还是你自己跑出去,或者,我现在叫池家人过来逮你,你自己选。” 郑雨薇忙不迭答应:“我选前者!” 她没有别的选择了,除了豁出去相信这个女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哪怕被骗也好,或者别的什么都好,总之那个池家,她就是死了,都不会再想回去。 “跟我来。” - 郑雨薇刚刚是逃出池家的最后一个摄像头的监控区域后才遇到的这个女生,所以她直接跟在了她的后面走着,不用再畏缩着担心被池家的监控拍到。 跟着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停在了一处小门的外面。 “我打个电话。”那个女生说。 郑雨薇便安静地等着。 刚刚还有很多担忧害怕,这会儿全都消失了。 她依旧不相信这个女生,不过现在到了这种地步,反而有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 反正没有再回池家更糟糕的了。 很快那女生打完了电话,大意是叫人开车从后门这里出。 接着就有辆车开了过来,在她们面前停下。 那女生率先上了车,歪了歪头,示意郑雨薇跟上。 郑雨薇犹豫了一下,一咬牙,背着自己的背包也上了车。 一路上她都紧紧地抓着背包带子盯着车窗外看,那个女生就坐在她旁边,一句话也没和她说。 郑雨薇不敢开窗户,怕有监控拍到车里的自己,甚至连看窗外都是侧着小半张脸。 车开得很快,沿途路灯的光影不断地错落着,飞速地从车玻璃上闪烁过去。 郑雨薇的心跳忽然就快了起来,忍不住坐直了一些,上身前倾,迫不及待地看向前方。 好像近了,离宽阔的大马路近了! 难道就要逃出去了吗? 郑雨薇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低头看向手表,时间显示:凌晨三点过十分。 距离她从池家逃出来,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零十分钟。 不知道有没有人发觉,她消失了。 - “可以开快一些吗?”郑雨薇小声询问。 她突然感觉到,池惟好像醒了。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有心灵感应,而是她内心的那股对于池惟的惶恐忽然就比刚刚更严重,总感觉下一秒池惟就要追上来将她抓回去。 “已经很快了。”司机说。 郑雨薇握紧了双手,手心被汗水濡湿,坐立难安。 刚刚那股即将解脱的兴奋感已经被内心的恐惧感代替,她不停地回头看向后面的盘山公路。 哪怕没看见有车追上来,她的心也并不能完全地落下。 “有那么害怕吗?”一旁一直安静的那女生忽然开了口,淡淡嘲讽的语气。 郑雨薇胡乱地应到:“没。” 然而不断地回头朝后看,已经将她内心的恐惧和惊慌暴露无遗。 “别再看了,没——”那女生说着忽然顿住,猛地转过头朝后面看去。 这一动作也让郑雨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跟着看过去。 在那山顶上,刚刚没开的路灯,此刻全都打开了。 “难道……”那女生喃喃着,没说完。 郑雨薇再不敢看,身体下意识地转过来朝着前方,双手紧紧地拽着衣服,屁股不断地挪动,嘴里不停念叨:“他醒了……” 旁边的女生立刻对前面的司机道:“加速,超车。” 他们现在还在盘山公路上,并没有什么车需要超,她的这句话是在告诉司机,等下到了大路上,有车在前面就直接超。 司机接收到命令,速度一下就提了上去,车子犹如离弦的箭,猛地冲了出去。 刚刚郑雨薇还问可不可以开快点,被拒绝了,这会儿那个女生一句令下,速度就像飞一样。 她没有防备,身体惯性地往后甩去,脑袋装撞到了车顶棚上。 等她回过神来坐好,车就开到了盘山公路的出口前。 看着那跟大马路相接处的路标,郑雨薇双眸忽地亮了起来。 从这里出去,就是宽阔的大马路,沿途都是明亮的路灯。 这里除了政府安置的监控拍照,再也没有别的摄像头。 上了那条路,只要不被池家的车追上,她就可以、可以…… 郑雨薇内心的那股激动又重新涌现出来,不再回头看向身后。 终于,车开了出去,进入了宽阔的大马路。 郑雨薇迫不及待地降下一半车窗,感受着新鲜的空气。 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吗? “你还是关上吧。”旁边那女生凉凉地开口,“池家的车可是会随时追上来。” 这话一出,郑雨薇再贪恋自由的空气也马上将窗户升了上去。 - 车已经驶离了那片富人区有一会儿了,在大马路上平稳地行驶着,速度比刚刚慢了一些。 郑雨薇从后视镜看去,似乎后面没有什么异常,池家的车也没有追上来,她心里才稍微放心了一点。 这会儿情绪没刚刚那么紧张了,她便忍不住将心里好奇的问题问了出来:“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鬼知道你要去哪里,前面就给你放下去了了。” 那女生刚说完没多久,司机就给郑雨薇丢到了街上。 这是一处非繁华的地带,旁边就是一家网咖,亮着灯,不时有人从里面出来到旁边的通宵米粉店吃东西。 郑雨薇平常被池惟约束着,并不熟悉梧西市的很多地方,所以也认不出这是哪里。 现在是凌晨四点,街上人还比较少。 郑雨薇没办法多要求些什么,正想和那女生道个谢,就吃了一车屁股的尾气,那女生跟车一起离开了。 她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也不敢在这里逗留太久,怕万一那个女生反悔了,将她所在的地方告诉了池惟。 这会儿公交车和地铁都还没有开始运行,她也舍不得花很多钱去打车,最主要的是,这里似乎有商店的监控,她不敢就这么在监控的拍摄范围里离开。 郑雨薇沿街走着,不时查看有没有监控会拍到自己,一边还要担心池惟会追上来。 就这么绕了一圈,走到了一处监控的死角。 等了一会儿,打了一辆车,让司机开到了学校附近的小巷子口,那里她更熟悉一点,也会更有安全感。 现在天还没亮,她不敢在自己不熟悉的地方逗留太久。 在这个城市,她唯一可以联系寻求帮助的人就是陈锦林,但是她不想害了他,所以只好忍着。 - 池惟坐在车后座,面如乌云,身上还穿着睡觉前的衣服,还带着一点酒味。 池家人上上下下翻遍了,都没找到郑雨薇。 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从他的世界里跑了出去。 那封告白信没有回应,她竟连人一起消失了,真是好样的。 池惟闭上眼往后靠在椅背上,慢慢地呼出一口长气。 她最好是跑到他不知道的地方去,否则的话,被他找到,他自己现在也不清楚,会做出什么事来。 一辆车与他们擦肩而过,池家的司机多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而那辆车里,后座上的女生降下了车窗,露出个笑来。 “那不是刚搬过来的冯家大小姐吗?”司机嘀咕到。 池惟睁开眼,淡淡道:“什么?” “没事少爷,我只是觉得奇怪,冯家大小姐这么一大早为什么会从外面回来。” 池惟重新闭上眼,下一秒倏地睁开了,看向反光镜。 只能隐约看见个车屁股。 他皱着眉,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 半晌,打了个电话回去:“天亮以后,让人去看看别家的监控。” 在这处处都是监控摄像头的地方,他不相信仅凭郑雨薇自己一个人,可以轻松地跑出去。 - 夏季天亮得早,郑雨薇在学校附近躲到天麻麻亮,公交车还没开始运行。 她在附近的早点摊子买了点吃的,三两下解决完,开始找寻一辆可靠的车。 郑雨薇掏出手机蹭着无线网搜索地图,手指一一滑过许多城市的名字,最后落在一个地方:衡南。 陈锦林就是衡南大学毕业的。 那也是她的中意院校,从没和任何人提起过。 一早就已决定,如果离开的话,就去衡南市。 从这里过去,汽车火车这样需要实名购票的出行方式都是不可以的,否则会很容易就被池惟查到她的行踪。 那么,剩下的唯一出行方式,就只能是搭乘私家车。 她身上的现金,并不足以支付这一笔长途费用。 郑雨薇再次确认了一下手机里的电话卡已经被自己掏出来丢掉了,觉得池惟联系不到自己,这才放心地将手机重新揣进兜里。 旁边的通信店开了门,她进去办了一张新的电话卡装上,找了一辆私家车,告诉他去临市。 她刚刚又重新规划了一下,现在留在梧西市很不安全,但直接去衡南市的话,她的钱不够,那么只能按照最初的计划,先到临市。 最初她计划逃离的时候,所有的资金只够她去临市,那时她就想着,到了临市,找份暑假工,赚点路费,再去衡南。 后来捡到那对袖扣,她便将去衡南的时间往前提了。 只是现在那对袖扣还在她的背包里,没有拿去换成钱,所以要先去临市找个地方换成现金,再去衡南。 - 池惟闭眼揉着太阳穴,宿醉后并不舒服,太阳穴突突地疼。 他还在想着刚刚司机说的那个冯家大小姐,手机忽然动了动,响起了提示音。 刚刚还闭着的双眸忽地睁开,拿起手机一看,嘴角边露出个猎人的笑。 手机里,私人定制的软件提示着,他所监测的另一部设备,刚刚在梧西市一中附近出现。 “去梧西市一中。”他说,随即放松了身体,眉头舒展开来。 她还是不够聪明,或者说,对他不够了解。 那手机里,装着一联网就会暴露她行踪的东西。 若不是这样,还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她在哪儿呢。 - 时间回到几小时前,陆君白迫不及待地收拾着东西准备回衡南。 正开心地哼着歌将望远镜往行李箱里丢,燕回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打开免提将手机放到一边,语气轻快地喊:“三哥。” “小五。”燕回喊他,“有事需要你去办。” “什么事儿啊,我在收拾东西呢,明天上午的飞机回来。” “她的手机里,应该被装了定位器。”“什么?”陆君白的动作一顿,忙回到手机旁边一把将手机抓起来,有些错愕,“不是吧?” 合着那池惟比他想象的更变态呗? “大概在半夜,她会离开池家,你去接应一下。” “啊?”陆君白眼睛瞪得像铜铃,“三哥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你住她脑子里了?” “四点到六点,这个时间段,你守在梧西市一中附近。” 陆君白觉得有点神奇,又觉得有点刺激的样子,忍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是逗我玩呢吧,她真会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那里?她跑得出来吗?” 就算跑得出来,又怎么确定,就是那个时间段,会到梧西市一中呢? 另一边,燕回坐在办公桌上,偌大的一张办公桌,堆满了散乱的纸。 在他面前的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他写的字,画的图。 他合上钢笔,轻轻点在一个“冯”字上,语气笃定:“你去就知道了。” 陆君白向来不会质疑燕回的任何决定,哪怕一开始会惊讶,最后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 “好,我知道了三哥。” - 大约五点半,郑雨薇坐上了一辆私家车。 这很不安全,但已经是最安全的办法了。 一路上,她都紧张地观察着司机的一举一动,随时准备跳窗。 司机大概也是看见了她的紧张样子,忍不住笑着开口安慰:“小姑娘你别害怕,我女儿跟你差不多大,早上出门时还让我给她晚上回去带她看电影呢,我不是什么坏人。” 大概是他表情和语气都太过和善,郑雨薇被安慰到了一些,没再那么紧张。 然而,车刚上路几分钟,她竟然就在反光镜里看见了一辆眼熟的车。 那、那不是池…… 郑雨薇猛地抓紧了车内的扶手,对司机道:“师傅,麻烦您开快一些,我有要紧事。” “好嘞!” 司机爽快地答应了,加了速。 很快,他也发现了不对劲,“后面那辆车好像跟着我们。” 郑雨薇一听这话,心里更加慌乱,害怕司机就这样将她半路丢下,双手抓着安全带,大气都不敢喘。 “没事,我来甩掉他。”司机说着,开始秀起了操作。 - 池惟又看了眼手机上的追踪软件,对司机道:“就是前面那辆,给我追上去。” “好的少爷。”司机明显瞬间提了速。 眼看着距离越来越近,斜地里忽然冲出来一辆车,直直地朝着他们的车撞过来。 司机狂打方向盘,还是没能躲开,跟那辆车擦上了。 一阵巨大的震动传来,池惟猛地被惯性甩到前面,又猛地一撞,再摔回到座位上。 这突如其来的撞车根本让人束手无策,再抬头,那辆车已经跑得不见踪影。 手机里显示,那辆车距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他正要和司机说别管,继续开,前面那辆车上却下来个男人,径自朝着他们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司机降下车窗,一个长着双风流桃花眼的男人探进头来,语带歉意地说到:“不好意思啊大哥,我没睡醒呢,我的错,您看是私了呢,还是怎么?” 池惟不耐道:“开车。” 司机便只好说:“算了算了,我们还有事。” 说着便要升上车窗。 “哎别啊!”陆君白迅速伸进来一直胳膊阻止他,“我是那种不负责的人吗,我信佛的,今天这事儿不解决好,我怕遭报应呢,毕竟是我的错不是?” “开车!”池惟看着手机上跟那个红点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耐心所剩无几。 “真不用了,体谅下,我也是给人打工的。”司机道 那男人这才皱着眉,一脸怅然若失不情不愿,叹了口气,无奈道:“那好吧。” 然后才慢慢地、慢慢地将胳膊拿出去。 等司机要开车的时候,忽然又打断他:“真不怪我了?” 司机也有点火大,没什么好气道:“不怪了!” “谢了啊,你们可真是大好人啊,佛祖会替我‘保佑’你们的。” - 前面车里,司机跟郑雨薇同时看见了陆君白的车跟池惟的车撞上。 “嚯,这车开得真得劲。”司机忍不住笑起来。 郑雨薇却注意到个重点:“您不是本地人啊?” “咳,对,我老婆是本地人。”司机说着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忽然又皱眉,有些严肃的样子,“小姑娘,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郑雨薇不解:“什么东西?” 她总共就一个背包啊。 “我看后面刚刚跟着我们的呃那辆车目标很明确,而且跟得很近,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电子设备被他安了监测器?” 郑雨薇心里一凛,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池惟追得这么快这么近,应该没时间调查监控,那么唯一的可能性,那就是他跟踪到了自己的定位。 电子设备? 郑雨薇忽地想到了手机,拿出来一看,自言自语:“难道是这个?” 这手机不是她去买的,是池惟买来后给她的,她不知道这手机里面安了什么东西,也看不出来,但是如果真的有什么监测器,那就只能是这手机出了问题。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点点头:“应该就是这个,要不你把卡取出来,关机试试,我看他还能追上来吗?” 郑雨薇抿了抿唇,应到:“好。” 郑雨薇照他所说的做了,然后不停地观察着后面的动静,过了很久,都没再见到池惟的车追上来。 - 后面车里,池惟忽地捏紧了手机。 奇怪,那红点忽然消失了。 她发现了? - 陆君白一边开着车一边给燕回打电话,笑意吟吟:“三哥,搞定。” “嗯,回来吧。” “好嘞!” - 郑雨薇平安抵达临市,付了司机车费,又去找地方卖那对袖扣。 这样的东西,得找个靠谱的地方卖。 郑雨薇找了一上午,才终于找到家店将那对袖扣卖出去,可惜价格被压得有点狠,只卖了一万。 “劳烦您,替我保管久一点,有钱了我会买回来的。”郑雨薇请求到。 “这个我只能说尽量。”店员说。 郑雨薇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好点点头:“先谢谢您了。” 卖了钱,她又重新买了一部手机,办了一张新的电话卡,又找了家银行办了卡,将剩下的钱存进去。 还是不敢乘坐一切需要实名购票的交通工具,郑雨薇准备继续寻一辆靠谱的私家车。 凑巧的是,兜兜转转,她又打到了早上带她过来的那辆车。 “小姑娘,这次要去哪儿?”司机笑着问她。 看见熟悉的面孔,郑雨薇也放心了一些,露出了这些天的第一个笑容,开口道:“麻烦大叔送我去衡南市,方便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本来这就是我的工作,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 “那就劳烦您跑一趟了。” 郑雨薇说着上了车,扣好安全带。 这一次,她的心情跟早上已截然不同。 司机师傅是个老司机,开车很是平稳,而且他很懂得与客人之间的分寸,并不会因为早上帮了她就自以为是地与她东拉西扯。 随着时间的流逝,车也开上了高速公路。 车速很快,但很平稳。 郑雨薇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太阳西沉。 金黄灿烂的光钻过云层,倾斜而下。 车内放着一手悠扬缓慢的古老英文歌曲,郑雨薇的心前所未有的宁静。 十八岁的第二天,她似乎,获得了新生。 - 错过早班飞机,又处理了梧西市的一堆烂摊子,陆君白的航班改到了晚上。 机场里,他百无聊赖地发微信骚扰燕回:【三哥,你做这么多事,也不嫌麻烦,还不如直接正面对刚,将她抢过来不就好了?】 燕回盯着这条微信,久久没有回复。 他看向窗外,金黄的夕阳光线,穿过层层叠叠的云层,倾斜而下。 真是一个美妙的傍晚。 他没说,也不会说。 她应该是自由的,应该自己选择将要去往什么地方。 而不是,被人自以为是地,从一个圈禁之地,关到另一个牢笼。 他要她,永远自由、事事遂心。 -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燕回低头,还是陆君白:【三哥?你用完我就丢了?微信都不回了?】 没等他作何回应,又进来一条,陆君白如同怨妇一般指控他:【你这个负心汉!】 燕回:【回来提车。】 陆君白马上弹了条语音过来:【好的呢三哥!】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写这章真是累死我了 接下来换地图啦,到美丽的衡南,小鱼儿就要开启一段跟从前截然不同的新生活了哦 还是发红包哦 谢谢Sep2送的地雷,感谢Z.Y、阳春百川、玉京谣、残阳浅黛、ka、简单、要守男德啊、xtzn送的营养液 第18章 、18 池惟一回到家就要看所有的监控, 不仅限于池家的,附近所有的监控,只要他能拿到的, 他都要看。 门卫们战战兢兢的, 如履薄冰, 站在一旁候着, 大气都不敢喘。 某种程度上来说, 人也算是他们放走的不是? 谁能想到那个平常看起来安安静静又乖巧,对少爷言听计从的小女孩会做这种事呢? 原本定于今天的出行也就此作罢, 池有德不参与这种乱局,已经早早去了公司。 钱之琳留在家里, 看着浑身散发着恐怖气场的池惟, 也不是很敢靠近。 天知道, 她昨晚对郑雨薇的警告,也只是让她自己找个耗时间滚出去,谁能想到,她竟然就找了这么个时间。 这里面最高兴的莫过于郑如意。 郑如意本人并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已经被人知晓,还在庆幸郑雨薇这个碍眼的麻烦精终于从她的眼皮子低下滚了出去。 在她看来,郑雨薇离开了池家, 也就不会再让池有德觉得她长得眼熟,从而担心十八年前的真相被人发现, 也少了一个对池惟身份产生威胁的人。 池家的财产就该是池惟的, 别人休想抢走半分。 否则的话, 自己这么多年的母子分离, 岂不是白白受罪? - 那些监控没有一个拍到郑雨薇的离开,这在池惟的预料之中。 他自然知道郑雨薇是个多么聪明的人,况且昨天他的生日会, 家里上上下下忙碌了一天,晚上自然就会有些松懈。 况且,在这之前,所有人,包括自己,也都从没想过,郑雨薇会有这个想逃离的想法和本事。 在池惟来来回回有针对性地看了三遍之后,他锁定了唯一的可能性。 冯家的那辆车。 昨晚的监控里,显示只有冯家的那辆车出去过,也就是今天早上他追出去时,在路上遇到的那辆。 冯媛媛,她为什么会帮郑雨薇离开呢? 冯媛媛是他的同班同学,跟郑雨薇根本没有什么交集,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认识。 而这样的一个人,却会在半夜郑雨薇逃走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接应了她,帮她出去。 池惟丢了监控,皱眉道:“去冯家。” - 池惟上门拜访的时候,冯媛媛正在抱着西瓜过夏天。 佣人说,池家少爷上门拜访,指明要找她。 冯媛媛笑着塞了一口西瓜到嘴里,摆摆手:“你让他进来吧。” 话刚说完,池惟已经到了她面前。 “说吧,冯小姐。”池惟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开门见山地问,“昨晚你送她出去的吧?” 冯媛媛装傻:“嗯?你在说什么?哪个ta?男的女的?谁啊?我怎么听不懂。” “别装了,”池惟冷笑,“昨晚就只有你们冯家的车出去。” “哦,我什么时候出去,你也管?我半夜想坐车出去兜兜风,这有什么问题?” “冯小姐,我们是同学,我不想跟你在这里搞那些弯弯绕绕东扯西扯的事情。” “真奇怪耶,我在家里好好地啃着西瓜追剧,你自己要跑过来说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反过来,倒说得好像是我在找你的麻烦。” 冯媛媛说着夸张地叹了口气:“池惟,做人不是你这么做的吧?” 池惟客气生分地叫她冯小姐,她却直接叫他池惟,瞧着像是没把他当回事,实际上却是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把他放在了一个朋友的角度。 “你最好祈祷我找不到她。”池惟冷笑一声,起身离开。 冯媛媛自然知道池惟一时半会儿拿自己根本就没什么办法,所以她悠闲地继续啃起了西瓜。 怎么说呢,她就喜欢看池惟这样,被她气得要死,却又拿她没什么办法的样子。 - 池惟从冯家出来,回家途中,眼睛一瞥,不小心瞥到了一旁被折断了丢在地上的树枝。 他停了下来,转而走到那树枝旁边。 树枝的断口处还是比较新鲜地,不像是折断了很久的样子,而且,高考那两天夜里下了雨,虽然白天晴了,但这几日天气都属于阴天的程度,所以地面依旧湿度比较高。 池惟在地面上发现了一些浅浅的脚印,一看尺寸,只知道那是体重比较轻的女孩子留下的。 而留在这个地方,池惟半蹲在地上抬头看了眼,恰好看见了自家的监控摄像头。 他几乎是瞬间就断定了,这是昨晚半夜郑雨薇逃走时留下的。 池惟蹲在地上将所有的事串联起来:昨晚半夜郑雨薇从这里逃走,遇上了冯媛媛,冯媛媛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帮助她逃了出去,而在一中附近,有人接应她。 他想到早上追郑雨薇所坐的那辆车时,眼看着马上就要追上,半路就横空出现了一辆车撞上来,将他们的路挡住,等他们再要追的时候,郑雨薇手机上的监测器却突然失去了作用。 这一切,到底是谁在背后操纵。 池惟不免也有几分困惑,这些年,郑雨薇一直在他的视线范围里生存活动,又怎么会有机会认识这样有能力瞒天过海将她带走的人。 - 郑雨薇到达衡南市时已是晚上。 夏季衡南天黑晚,司机师傅热情地将她带到了衡南市区后,问她要去什么地方。 郑雨薇想了想,说到:“去衡南大学附近吧。” “好嘞。” 司机一路将她送到了衡南大学附近的小吃街,也就是大学城这片商业活动中心。 郑雨薇感激他,要请他吃完饭,被他拒绝了:“不了,我还得回去复……回去陪我女儿。” “那我给您买些吃的,您路上吃,别再拒绝我来,否则我也过意不去。” “那好吧。” 郑雨薇见他答应了,嘴角挂上了浅浅的笑,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些食物和水,又到一旁的包子铺买了热气腾腾的包子给他:“谢谢您了师傅,回去路上开车小心。” “好好好,你自己在这边也注意安全。” - 告别了司机,郑雨薇先找了家小饭店吃了一碗面条,然后打算在附近找家便宜的不需要登记身份信息的旅馆住下。 她主要怕自己的开房信息被池惟查到从而让他找来,所以不敢随意入住。 附近的大小酒店旅馆都是需要身份证登记的,后来她顺着街道一直走,绕到了衡南大学的后街。 衡南大学还没放假,后街热热闹闹的,大多数都是大学生,郑雨薇走在里面,安全感十足,不用担心随时就遇到坏人。 沿路两旁都摆着满满当当的摊子,卖一些烧烤、小零食、小吃、冷饮、水果等,还有火锅店汤锅店之类的,香味能窜到人刚吃了饭又想吃的程度。 这种热闹是郑雨薇以前从没体会过的,而一旦想想,以后自己在这里读书,也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她就变得无比开心。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需要先找个地方住下。 - 后街这一片算是有些年头的旧小区和商业街,楼房也都是不超过七层的,住着一些本地人,也有一些不住在这里的,就把房子租给附近大学的学生。 郑雨薇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正打算从一条小巷子出去。 刚钻进去,热闹的声响弱了一些,这边也亮着路灯,只是卖东西的人就少了,巷子也稍微狭窄一点。 这条巷子的房子更像是居民自建的老房子,还带着院落围墙,种着一些花花草草。 郑雨薇走了一半,想调头回去,怕不太安全。 一转身,就被院子里的人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一栋两层的小房子,带着前后院,她所看见的,是前院。 院墙不算高,院门是木头做的镂空门,从外面看进去,可以看见院子里摆着一架躺椅,边上亮着一盏院灯,再旁边,是土陶大鱼缸,养着睡莲。 躺椅上躺着一个披散着长头发的女人,她穿着宽松的棉麻长裙,光着脚踩在脚踏板上,一手拿着把蒲扇扇着风,正悠闲地摇晃着躺椅,长发垂散在空中,随着她晃动的姿势摆动着。 院落里种着许多花花草,一旁的圆石桌上摆着一架古老的音响,正放着悠悠的古典乐。 这神仙一样的画面让郑雨薇一时之间就羡慕得呆愣在那里。 不知是否因为她的视线太过灼热,引起了里面躺椅上女人的注意,导致那女人抬头朝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郑雨薇才察觉到自己有所冒犯,连忙弯腰致歉:“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你了。” 女人嘴角微微翘起来,又重新躺下去,轻轻合上眼,开口道:“门没锁。” 郑雨薇微楞,不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这是请她进去? “进来坐坐?”那女人又道。 郑雨薇一开始有些担心,但很快,这种担心又消失了。 人与人之间应该也是有一种互相吸引的磁场的,郑雨薇心里隐约觉得,里面躺椅上的女人是个好人。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搭在了门上,下一秒,推开门走了进去。 “坐。”女人用手里的蒲扇点了点一旁的藤椅。 郑雨薇没有扭捏,将院门重新关好,过去坐下,开口道:“实在抱歉,我刚刚有些看呆了。” 女人轻笑了一声,那双美眸睁开了,含着淡淡笑意朝她看来。 院灯是暖黄色的,这样看着,女人原本清冷的面貌就多了几分温暖的意思。 “妹妹从哪里来?”她问。 郑雨薇道:“我是从梧西市过来的,九月份应该会在衡南大学读书。” “噢。”女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高考完?” “对的。” “我也是衡南大学的。”女人说,“不过呢,我是那儿的老师。” “您是老师?”郑雨薇有些惊讶,但这惊讶很短暂,因为女人的气质确实给人一种很高级的感觉。 “我教美术学院的。”女人忽然从躺椅上起身,进了房门,出来的时候,拿着工牌,“喏。” 郑雨薇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衡南大学美术学院怀羽。 后面的怀羽,应该就是她的名字了。 “我叫郑雨薇。”郑雨薇心想,她给自己看工牌,应该算是自我介绍的一种,所以她便主动做了自我介绍。 没想到,怀羽微微眯着眼,忽然笑了:“这用北方那边的方言读起来,好像蒸鱼尾,你小名是不是叫小鱼尾?” “不是……我叫小鱼儿。” “也对,梧西市不属于北方。”怀羽挑了挑细长的眉,给她倒了杯茶,“不过小鱼儿也蛮可爱的,你怎么一个人到了这里?” 郑雨薇犹豫着,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也不知从何说起。 怀羽善解人意地岔开话题:“那就不说这个,这么晚了,你不回家,爸爸妈妈不会担心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在外面不安全吗?” 郑雨薇眼睫轻颤,垂眸看着刚刚怀羽给她倒的那杯茶,端起来喝了一口,小声道:“我没有家人。” “这样吗……”怀羽的声音很轻,又岔开了这个话题,“你不怕茶水里有东西啊,怎么傻乎乎地就喝了?” “我……我没想过。”郑雨薇有些怅然,“不知为什么,就感觉老师是个好人。” 惹得怀羽笑出了声:“可可爱爱,我喜欢。” 郑雨薇局促地将茶杯重新放回圆石桌上,问她:“老师,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不用登记就入住的旅馆吗?” 怀羽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笑道:“有啊。” “方便告诉我一下吗?” “叫我声姐姐?” 郑雨薇有种她把自己当小孩儿逗的感觉,但她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觉得很亲近,便大方地开了口:“姐姐。” “妹妹真甜。”怀羽轻轻晃了两下蒲扇,点了点身后自己的房子,“你觉得我这里怎么样?” 郑雨薇有些错愕,不敢置信地问到:“我可以住这里吗?” “当然了。”怀羽有心逗她,“如果你不怕我是个坏人的话。” 郑雨薇心想,什么坏人呢,她出去找,也不一定就遇到好人。 “那我……谢谢老师,我可以付您房费的,明天我就去找房子。” “嗯……”怀羽轻轻晃手里的蒲扇,“安心住着就好了,不过得替我打扫卫生做做饭,房费嘛……” 怀羽说着朝她笑意吟吟看过来:“你觉得我缺钱吗?” 郑雨薇:“……” 这么多年,她接触到的人,似乎每一个,都在对她说,他们不缺钱。 全世界只有她自己,是个穷人。 - 郑雨薇住在另一间空房,怀羽在自己的房间打电话。 “我说你怎么认识的这么一个小宝贝,瞧着像是个聪明的人,但感觉又很好骗的样子。” “哪里好骗?我本来怕她觉得我是坏人,把我的工牌拿出来给她看,以为她会不相信,连我的教师聘请书都准备好了,结果她看了工牌就相信了。” “我倒的茶,她也不怀疑有问题,端起来就喝。” “我让她进来坐坐,她直接就进来了,也不怕我给她绑了卖掉。” “我说让她住在我这里,她也不怀疑我有问题。” “燕三,怪不得你为了她连我都要来打点,要换做是我,我也不放心呢。” “行了,姐姐我知道了,赶紧跪安。” 怀羽说着啪一下挂了电话,不给对方再说话的机会。 - 另一边,陆君白正在燕回家里吃火锅。 他刚下了飞机,从机场出来就直奔燕回这里。 见燕回挂了电话,才忙里抽闲地问他:“三哥,你又去招惹大姐了?” 燕回睨了他一眼,应到:“找她帮了个忙。” “我听着,像是你把那小姑娘塞她那儿去了。” “嗯。”燕回没否认,“她那儿方便,地方也合适。” “还真是。不过你怎么知道她一定就会去大姐那儿?” “除了衡南大学附近,她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倒也对。”陆君白点头,“不过你又怎么确定,她就一定会去大姐那里?” 燕回皱眉看了他一眼,他真的很讨厌跟笨蛋对话,每每这时,耐心总是变得很差。 但看在陆君白最近苦哈哈替他办事的份上,他就忍了,耐心解释:“她不敢住酒店,只能去找一些不需要身份登记的地方住。” “那也不一定就找到大姐那里吧?” 陆君白说完这句话,半天没等到燕回的回应,抬头一看,他三哥正冷冷地看着他,他就马上明白了,自己似乎又问了个白痴问题。 那小姑娘找不到地方,可不就得围着衡南大学附近那一圈地方转悠吗? 自然而然不就会遇到大姐吗? 大姐再顺手,就把她招进去了。 “咳咳,那个……”陆君白喝了口啤酒,“三哥,那我还可以问你别的问题吗?” 燕回:“……嗯。” “其实我就很好奇哦,为什么你会知道那小姑娘今天凌晨会从池家逃出来,而且会顺利地逃出来,还将时间地点都精确到早上四点到六的梧西市一中附近?还有还有,你怎么知道她手机里有监测器?” 陆君白一股脑地将自己心里的疑问全都问了出来,他就想知道,他三哥到底是会算命,还是太聪明会推理。 “池家原本今天一早要全家出去旅游,计划里没有她。” “所以她就打算趁着这个时间跑了?” “嗯。” “那你怎么知道她会成功地逃出来呢?” “池家有个新邻居,姓冯,冯家千金喜欢池惟,自然不会让她留在池惟身边。” “你怎么知道她喜欢池惟啊?” “还记得那个诅咒符吗?” 陆君白眨巴眨巴眼,想起来了,点点头:“记得,怎么了?” 燕回皱眉:“我让道观的道长帮忙看了一眼,是邪道教的一个诅咒别人感情不顺的符。” “卧槽,这也太毒了吧?”陆君白啧啧两声,“对了三哥,当时你把那诅咒符揣兜里干嘛了后来?” “……”燕回默了默,“烧了。” 陆君白:“……烧了是不是那个诅咒符就作废了?” “嗯。” “那冯家千金怎么知道她那个时候要跑?” “你知道冯家千金是谁吗?”燕回反问道。 陆君白摇摇头:“还真不知道。” “那个摆了两次爱心,又塞了诅咒符的女生。” “啊?”陆君白瞬间瞪大了眼,“她啊?那就不奇怪了,小变态一个,又喜欢池惟的话,说不定搬过去就天天偷偷观察动静呢,刚好就遇上了。” “嗯。” “那为什么你会知道郑雨薇手机上有监测器?” “不管她在什么地方,池惟总能找到她。” “对哦,怪不得,原来是有监测器。” “嗯。” “那逃跑的时间你又是怎么推断出来的呢?”陆君白又问。 燕回垂眸睨着他,半晌,冷冷道:“你脑子不用的话,送去给大姐炖脑花。” 陆君白连忙捂住脑袋:“我不问了,我自己琢磨!” - 郑雨薇当真在怀羽家住下了。 从当天晚上住进去,参观了怀羽的房子,她就坚定地相信了,怀羽确实是衡南大学的老师,也是个好人,更是个人美心善的姐姐。 她坚持要给怀羽房费,怀羽不要,还是像那天晚上说的,让她帮忙打扫卫生做做饭。 郑雨薇没办法,只好答应。 她在外面找了份家教的兼职,过了段时间,高考成绩出来,填了志愿,录取通知书的邮寄地址填了怀羽的住址。 日子是从未经历过的鲜活自由,每天早起做早饭,然后去工作,下班以后给怀羽做晚饭,打扫卫生,看怀羽画画,或者跟怀羽出去逛街,还去蹭了怀羽的课。 她忽然真正感受到了自己是正活着的一条生命,而不是被囚禁的宠物。 更值得庆幸的是,池惟没有找到她。 她不知道池惟时放弃了找她,还事一直在找却没有找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他找到,但是当下的生活对她来说,已经是她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 九月初,衡南大学新生报到,怀羽已经出差三天了,还没回家,特意打了电话给她,交代了她几句。 郑雨薇一一应了,说钥匙她先拿走,等她回来了再还给她。 她来衡南快三个月,添置了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买了个行李箱,一下就全部都装进去了。 从这里去学校不算太远,她就没打算坐车。 谁知道,到了半路上,大雨说来就来,越下越大,俨然就是一场暴雨。 天空乌云密布,惊雷阵阵,周围的光线瞬间就暗了下来。 明明是早上,一瞬间黑得如同夜幕将要来临。 郑雨薇没有带雨伞,瞬间就被淋湿了全身。 她正想到前面的商店去买把雨伞,行李箱的轮子却不知道怎么卡住了。 衡南大学后街这一片路面不算很平整,坑洼多一些,看起来排水系统也没做好,积了很多雨水,浑浊不堪,让人一时间也分不清楚那下面到底是个坑还是条路。 郑雨薇扯了半天,才将行李箱扯出来,却又不知被谁撞了一下,跌坐到浑浊的积水里。 惊雷轰鸣,大雨模糊双眼,她欲起身,远远有辆车开了过来。 那辆车不等她起身,“唰”地一下就从她身边开了过去。 车轮迅速地转动,溅了她一身的泥水。 郑雨薇又生气又狼狈,刚撑着地面爬起来,手机又掉到了地上,混进了污浊的积水里。 她不确定自己这便宜的手机一定防水,急忙蹲下去捞。 但人倒霉的时候好像喝口凉水都能塞牙缝,她的脚被行李箱藏在浑浊积水里的轮子一绊,又跌到了地上。 雨水一直从她额头滑落下来,眼睛都有些张不开。 这雨下得这么突然这么大,就好像是存心和她作对一般,一定要她入学第一天就这么狼狈不堪。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今天就不是什么好日子。 郑雨薇心里默默抱怨着,正要再次地上爬起来,一辆迈巴赫缓缓地滑过来,停在她脚边。 车门打开,下来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撑着一把大大的黑色雨伞,走到她身边,替她撑着伞,微微弯腰,轻声询问:“我们先生问您是否需要帮忙。” 郑雨薇抬头看去,连天雨幕被伞隔断,迈巴赫后座上男人的侧脸清晰可见,并未回头看她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太可爱了吧,为什么还有评论说三哥是重生的啦! 人家只是太聪明!!! 这章三哥终于真正出现在了小鱼儿的世界里了哦,对手戏来了来了 还是发红包哦 谢谢晓嘛姐姐送的两个地雷!谢谢Sep2送的营养液! 第19章 、19 一辆豪车上的男人不一定就身价不菲, 但如果他能安然坐于车内,让其他人下车替他办事,那么他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郑雨薇自然懂这个道理, 也可以从迈巴赫后座上男人身上的穿着、气质等判断出来, 他一定非富即贵。 这样的人, 却出现在这里, 对一个深陷困境, 浑身污水,狼狈不堪的她伸出了如此珍贵的援手。 郑雨薇不敢想他有什么目的, 也不知道他是谁。 “不、不用……”郑雨薇擦了擦脸上残留的雨水,微微错开了眼神, “我身上都是湿的, 怕弄脏了你们先生的车。” “这个没关系的, 我们先生的车本来今天就要送去清洗。” “我……”郑雨薇张了张嘴,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没吐出来。 她再度看向车后座的男人,他手里拿着张报纸,正微微颔首阅读着。 只能看见他大半侧脸,但从眉眼和轮廓中, 隐约可以辨认出,这是一个长相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男人。 再低头看看自己, 跌坐在一滩浑浊的雨水里, 浑身湿透, 又脏兮兮的, 还一穷二白。 不论是从样貌,还是从财富,还是气质, 她都找不到自己有一丝一毫可以被他图的。 “那就麻烦你们了。” 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郑雨薇心想,自己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也就答应了。 她从地上起来,要去拉行李箱,一旁的男人已经抢先替她拉了起来,“我来吧,您先上车。” 那男人替她撑着伞,顺手拉开了后面的车门,示意她先上车。 郑雨薇先是看了眼车里坐着的男人,他依旧没有给她任何眼神,仿佛根本就没看见她,也仿佛那个向她伸出援手的人不是他。 别人还替自己撑着伞,郑雨薇也就不好意思扭扭捏捏地不上车,道了句谢谢后就坐在了座位边上。 她不敢靠近旁边的男人,那人身上穿的戴的一看就是高级定制,透着满满的“尊贵”两个字,她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了就是后面很多个零追着跑。 车门被从外面关上,刚刚那个替她撑伞的男人将她的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后就绕回了前面副驾,“走吧程哥,去……” 他说着顿了顿,转过头来,视线先是落到旁边男人的身上,而后又看向她,询问到:“您是要去哪里呢,要不要先找个地方换身衣服?” “劳烦您送我去衡南大学,我今天大一入学报到。” “好的,程哥开车吧。” - 一路上郑雨薇都目不斜视,不敢东张西望,生怕自己的存在感强烈一点点。 不过身旁男人的存在感却是强到让人无法忽视,尽管他一路上一直都在看报纸,除了翻动报纸时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 车内的空气里弥漫着些许淡淡的香味,应该是某个牌子的男士香水,这香水池惟也曾经买过,所以郑雨薇认得。 好在这里本来就属于衡南大学的后街区域,离衡南大学不算很远,所以她并没有在这样的空间里待太久。 迈巴赫开进衡南大学后,副驾上的男人转过头来问她:“您是哪个学院的?” 郑雨薇忙道:“金融学院。” 随后迈巴赫便停在了一栋教学楼旁边,里面排着长长的两条队伍,门口竖着块牌子,写着:衡南大学金融学院。 前面副驾上的男人体贴地替她将行李箱拿了下来,又问她:“您一个人拖着行李箱方便办手续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我可以的,已经很麻烦你们了。” “现在人多,要不您先找个卫生间换套衣服,今天下着大雨,小心感冒。” 这关怀很得体,不会逾矩,恰到好处,郑雨薇对他感激涕零,不停道谢:“谢谢,也劳烦您帮我谢谢先生。” 那男人就笑了笑:“您不亲自说吗?” 郑雨薇轻轻咬了咬下唇,偷偷看向车里。 她其实想亲自道谢的,但怕别人觉得自己想攀高枝才去故意搭讪,所以就想拜托这个人帮自己说一下。 不过现在这个人已经这样问了,她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落下,那人微微侧过头,露出一张让人一见就会心跳漏一拍的脸。 一双凤眸凝视过来,长睫轻扫,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意味。 郑雨薇微微弯下腰,保持自己的视线水平比他低一点的样子,抬眸与他对视,真诚地道谢:“谢谢您送我来学校。” “不用。”他说。 原来他的声音是这样的,低沉中带着一点微微的磁性,却又不是那种做作的气泡音,总之听起来,跟他的样貌完全匹配,是让人一听就会自动脑补出一张帅脸的水平。 郑雨薇尽量保持自己的表情真诚又淡定,实际上他这样从容疏离,无形之中的压迫感让她只想赶紧转身跑掉。 “总之还是谢谢您了,如……”郑雨薇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祝您万事胜意。” 本来她下意识想说的是“如果有机会我会报答您的”,但想了想,自己这样的,有什么机会报答他,就干脆作罢。 然后就看见他眉头微挑,似乎觉得很有趣,开口时语气里透着点愉悦:“谢谢。” 怎么还反倒让他对自己说谢谢了,郑雨薇一阵脸热,仓皇地丢下一句“我先进去了”就逃开了。 言秋重新回到车里,转过身就看见他那不苟言笑的燕总嘴角噙着一点淡淡的笑意,他心想完蛋啊完蛋,面上却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问到:“燕总,我们现在去洗车吗?” 燕回将车窗升了上去,那抹淡淡的笑意瞬间就没了。 他说:“去公司。” 他这副瞬间冷淡的样子,言秋后背冒上来一股冷汗,知道自己刚刚说错话了,便噤了声,再不敢乱说什么。 - 郑雨薇拖着行李箱在一楼转了一圈,奈何人太多根本没什么空位,她只好跑到二楼去。 找了个稍微人少一点的卫生间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又用毛巾擦了擦头发,将湿发披散下来,转身拉着行李箱下楼去办入学手续。 倒是没多麻烦,就是排队很费时间,一套流程走下来她头发都快干了。 最后一个手续就是去学生公寓办入住,她刚从教学楼出来,雨已经小了很多,变成了蒙蒙细雨。 有个男生跟她走了面对面,见她拖着个行李箱,热情地凑上来问:“是大一的师妹吗?” 郑雨薇点点头:“是。” “噢,我是负责今天迎新生的,我大二,是你师兄,你是要去学生公寓吧?我带你过去。” 那男生说着就要伸手过来帮她拖行李箱。 郑雨薇不好意思麻烦他:“没事,我自己也可以的。” “嗨,都是一个学院的,再说了,我们今天本来就是做这些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给我吧。” 那男生说着直接将她的行李箱“抢”了过去,带着她往学生公寓走,一路上还给她介绍:“这是美术学院,这是半夏湖,那边是第一运动场……” 因为有这个大二的师兄帮忙,郑雨薇的宿舍入住手续很快就办好了。 师兄很热心,见她一个人,又帮她去统一领床上用品的地方领了东西搬回宿舍,随后才离开去帮别的人。 - 郑雨薇到的时间不算很早,轮到她时刚好卡在宿舍最后一个位置,其他三人都安顿好了。 这是郑雨薇十八年一来第一次住宿,跟三个同龄女孩字住在一起,对于她来说,似乎感觉还不赖。 几人帮她把书桌都擦干净了,又在她铺床的时候站下面帮她递东西,顺便和她闲聊。 郑雨薇将自己的床铺和书桌衣柜全都安置好了,这时候也就认识了宿舍里的其他三个室友。 栗棕色长卷发的女孩子叫宋清浅,黑长直发的女孩子叫韩伊,短发及肩的女孩子叫邹青。 宋清浅跟她的床位是挨着的,见她收拾好了,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 郑雨薇原本不想去,她想留下来把早上换下来的那套衣服和那双鞋子刷一刷。 但大家毕竟第一次见,以后还要一起相处四年,而且宋清浅足够热情,她便只好答应。 食堂开着门,但是她们还没有饭卡,宋清浅就提议去商业街那边找一家餐厅,就当大家第一次见面聚餐。 自然没有人反对。 随后又回到宿舍,几人闲聊着高中和高考的趣事,郑雨薇就趁机去卫生间将衣服和鞋子都刷了。 晚上六点,几人一同去教学楼那边报道,开了个简短的班会,结束后其他三人说要去买夜宵,郑雨薇找了个借口没去。 她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勤工俭学的事情,所以留在后面耽搁了一会儿,下楼的时候,整栋教学楼很安静,都没什么人。 刚下到一楼,旁边忽地窜出来一个人,拽着她往旁边拖了几步,再用力一甩,抵到墙上。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她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后背撞到墙上,又往前弹了一下,后脑勺也在上面磕了一下。 天旋地转的,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郑雨薇就被狠狠地压在了墙上。 鼻端传来上午闻过的那个香水味,郑雨薇一阵心悸,心里下意识想到一个可能。 睁开双眼时,她看见了那个三月不见的噩梦。 她连忙眨了几下眼,以为这是一场幻觉。 然而那张脸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她面前凑近、放大。 “真以为你能躲得了我。” “天涯海角,除非你不再存在于这世上,否则,我将永远能找到你。” “好久不见啊,我的薇薇。”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笑、熟悉的恐惧…… 郑雨薇后背上的汗瞬间就聚集在一起,顺着脊骨往下,湿了大片衣服。 “你……”她张了张嘴,然而却连声音都难以发出,像是瞬间哑了声,只能睁大双眼,瑟瑟发抖。 氧气瞬间变得稀薄,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周遭的空气像是被人抽光了,她一边推着靠近的池惟,一边想呼救。 然而根本发不出来声音,她尝试了好几次,都只能张开嘴,剩下的就像是忘光了,忘记了如何说话。 一双原本清澈的圆眼睛里瞬间变得迷蒙,泪水盈盈,聚了满眶。 为什么,为什么三个月过去了,池惟带给她的恐惧和压迫,还是这样清晰,而且,只增不减。 一滴泪落了下来,郑雨薇心里难过得像是要炸裂开。 她好像不会说话了,也不会发声了。 她不是已经逃出来了吗,为什么,还在他的囚笼里。 这种给了她生的希望,却又给她绝望的感觉,比让她一直绝望更难受。 池惟的手慢慢覆到她脸上,替她擦去落下来的那滴泪,声音里居然带了几分柔和:“你哭什么,我这次又没对你做什么。” 郑雨薇偏过头躲开他的手,抗拒着他的亲密动作。 “你别让我生气。”池惟说着将她的脸掰了过来,正面对着她,“听点话不好吗?” “我是这样的喜欢你,只想要你属于我一个人,给你写了信,为什么不回我还跑掉?我会对你好的,只要你乖乖听话。” 他难得这样有耐心地近似于痴迷地说着一些像是情话的话,然而郑雨薇只觉得恐惧,只觉得难受,只想逃离。 她一直都知道,只要顺着他,听他的话,她确实会有“好日子”,可一旦他不开心,那就是世界末日。 她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她只想要自由。 “f……”郑雨薇再次试着张开嘴,想叫他放过自己,然而却只能发出一个“f”的音,别的根本就说不出来。 “跟我在一起,这一次,我就当没发生过。”池惟还在继续说,身体也越来越靠近,仿佛要叠到她身上,将她涌入怀里。 郑雨薇猛地摇头,眼泪不停地往下落。 她多想有人可以出现帮帮她,然而开完班会的大家早就走光了,而且这栋教学楼不止这一个出口,而这个出口下来的人特别少,路过时也只是简单看他们一眼,单纯以为情侣吵了架。 没有任何人走过来看看她,看看她痛苦不堪的表情,看看她满脸的汗与泪。 更没有人会拯救她。 “薇薇……”池惟痴迷地喊着她的名字,双手覆上她的肩头,想要抱她。 郑雨薇不停地摇头抗拒,双手推据着他的身体,然而力量悬殊,于事无补。 她惊恐而绝望地流下更多的泪,将双眼模糊。 在这让人绝望的世界里,没有人会是她的救赎。 忽然,几步之遥的地方,空荡安静的一楼门厅里,传来一声喊:“小鱼?” 郑雨薇猛地睁开双眼,她的视线前方,门口路灯投过来的光影下,站着早上那辆迈巴赫车后座的那个男人。 第一次看见他站着,竟然是这样的高大,身影将光线都挡去大半。 不知为什么,这明明只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她却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那颗绝望的心忽然又活了过来。 “你的?” “救我!” 他们同时开了口,郑雨薇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她刚刚居然发出了声音! 大概是她的呼救吵到了池惟,导致他停下了要拥抱她的动作,继而转过身。 然后,就看见了光影下站着的燕回。 男人长得极其高大,目测在一米八五以上,穿着一件剪裁考究得体的白衬衫,袖口松松地挽至臂弯。 他摊开的右手手掌心里,躺着一条红绳手链。 而他就这么安静地站在那里,垂眸投过来探究的眼神。 池惟只想了三秒,就记起来这个“嚣张”的男人。 这不就是那个对他视而不见的男人? 就是他在背后操控着一切? 郑雨薇趁着池惟打量燕回的功夫,一把推开他,猛地朝燕回的方向跑去。 刚跑了两步,就被池惟拽住手腕扯了回去。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去他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 三个人正式见面了 谢谢Sep2投的地雷!谢谢残阳浅黛、孟笺、小心点不耐投的营养液 第20章 、20 下午刚停的雨又继续落了下来, 碎在树叶上、摔在地里,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除此之外,一切具静。 郑雨薇顺着池惟扯的方向往后仰, 以此减轻一些力量抗衡所带来的疼痛。 言秋从门外小跑着进来, 嘴里还嚷着:“嚯, 这雨怎么说下就……” 声音戛然而止, 他擦着衣服上雨水的手也停了下来, 视线落在池惟拽着郑雨薇的方向,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喂, 你这小变态,赶紧——” 他话还没说完, 就见燕回直直地往池惟的方向去了。 “燕……先生!”言秋在后面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连忙跟在后面。 池惟改为左手拽住郑雨薇的手腕, 而后右边胳膊从她后脖颈绕过去,将她圈在了自己怀里。 郑雨薇在他的禁锢之下不断挣扎呐喊着,然而却徒劳无功,反而被他捏住了下巴,导致只能发出不成句子的呼声。 “我说呢,”池惟阴恻恻地笑着, 面对朝着他走过来的燕回露出少年的年少轻狂,“她怎么会有本事离开池家, 原来有人兜底。” 年少轻狂不算太坏的事, 关键是他太过狂妄, 面对一个足够全面碾压他的男人都丝毫不知收敛。 燕回走至郑雨薇跟前停了下来, 那双凤眸微垂,凝视着她,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而后, 薄唇轻启,却是询问:“跟我走吗?” 是的,他又一次,直接忽视了池惟。 即使池惟这么嚣张狂妄,就像一只斗志昂扬的芦花鸡,也丝毫挑不起他的任何情绪。 他只关注他想关注的。 池惟暴怒,圈着郑雨薇的那只胳膊瞬间收得更紧,捏住她下巴的手也更加用力。 那双眸子里仿佛燃着一团熊熊烈火,即将烧出来,连他的眉都要一并烧着。 “我他妈在跟你说话呢!” 燕回仍旧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眸色深深,只看着郑雨薇的眼,极有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跟我走吗?” 郑雨薇仰着头,脸颊两侧被池惟禁锢着,力道压得她脸颊生疼,根本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感到震惊,也没空感到震惊,满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离开池惟! 她想答应,可是说不出话,想点头,却又没办法动弹。 燕回已经问了两遍,她怕他不再有耐心,也怕他马上转身离去,毕竟他们只是见第二面,总共说了不超过十句话的陌生人。 燕回是她唯一的选择,也是她唯一的救赎。 但这救赎近在眼前,她却抓不住。 一双圆圆的眼里渐渐迷蒙起水雾,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救了。 燕回却前所未有地有耐心,像是看出了她的困境,补充到:“如果跟我走,就眨眼。” 若不是还要控制住郑雨薇,池惟现在绝对已经冲上去将燕回揍一顿。 可惜他空不出手,只能狂怒狂吼:“你他妈聋了?老子跟你说话呢?” 燕回似乎终于发现了这里还有别的人,又好像是被他吵到了,眉头微皱,瞥了他一眼,“闭嘴。” “闭你妈——”池惟还在咒骂,但在燕回耳中完全消音。 视线重新落回郑雨薇脸上,便看见她迫不及待地眨了眨眼,一滴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燕回皱起的眉头舒展开了。 他说:“好,我带你走。” “你他妈——” 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说要将人带走! 池惟彻底怒了,正打算不管不顾地松开郑雨薇上前去揍燕回,燕回却抢先一步捏住了他的手腕,“你很吵。” “吵你妈——”池惟见状,便又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去打他。 燕回却早有防备似的,歪头躲过,随后捏着他的手腕一掰一折,“咔”响一声,给他手腕掰折了。 池惟一声本能的惨叫,完全松开了郑雨薇。 郑雨薇便趁机往燕回这边跑,言秋一把拉住她,将她拉到安全的地方叮嘱到:“你可以选择跑掉,也可以选择留下,我先不管你了。” 他说完跑回了燕回和池惟那边,郑雨薇回头一看,他们已经彻底地打了起来。 池惟向来打架又疯又不要命,所以出手特别狠,完全就不会管有什么后果。 即使他的手腕刚刚好像已经被燕回掰折了,但却影响不了他的那股不要命的劲头。 他打得很猛,燕回却不是。 燕回仿佛是个练家子,每个动作都游刃有余恰到好处,甚至还有点赏心悦目。 他不是疯狂的少年郎,也不是发了疯的野兽。 他更像是一个野兽驯养员,不会主动出击,但对于池惟的每一个动作都会了如指掌,从而在他出手出脚的瞬间做出最好的防备。 最后,言秋过去的时候,不知为什么,虽然一直不会主动出击但明显占了上风的燕回突然停止了反击,池惟狠狠挥过来的那一拳就这么直接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可以躲,但是他没有。 “燕总!” 言秋一看,大事不好,赶紧冲上前去帮忙制服了发疯的池惟。 “来啊!叫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单挑啊!”池惟还在叫嚣着。 言秋实在受不了池惟的吵闹,从兜里掏了条手帕塞到他嘴里,怨念道:“新买的,便宜你了。” 池惟被堵住嘴,又被控制住双手双脚,只能闷闷地发出一点声响。 他确实打架很猛很厉害,但言秋比他更强。 言秋从小就学武术,后来跟了燕回,兼职助理和保镖。 燕回每次出行,只需要带他就足够了。 像池惟这样的,言秋轻松就可以拿捏。 - 燕回对池惟的叫嚣置之不理,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刚刚打斗时从臂弯落下来的衬衫袖口,转过身对郑雨薇道:“报警。” 郑雨薇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连忙掏出手机,颤抖地拨了报警电话。 她吓傻了,早该报警的。 这么些年活在池惟的阴影之下,她从没有把报警列入自己的求救方式里。 池惟对她所造成的的那些伤害,加上未成年的身份,以及郑如意的影响,就算她报了警,池惟也顶多是被教育几句。 但于她而言,则会换来变本加厉的伤害。 “谢谢您。”郑雨薇报完警,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机,心有余悸,眼眶里还蓄着一层迷蒙的水雾,声音也是颤抖的,带着一点哽咽。 “别哭。”燕回说,“哭是没有用的。” 郑雨薇便连忙眨了几下眼,将眼泪憋了回去。 池惟还在那边叫嚣着,言秋都有点按不住他。 这时间教学楼人是彻底走光了,根本没有人听见他的吵闹。 等警察来的间隙,燕回理了理刚刚打斗时弄乱的衣服,重新把那条红绳手链递到郑雨薇面前,“你的?” “对。”郑雨薇手指还颤抖着,从他手里拿过那条手链,“我以为掉在积水里了,谢谢您。” 修长细嫩的指尖因为颤抖着而轻轻地从燕回手心里扫过,他收回手,垂在身侧,慢慢收紧了掌心。 “落我车里了,刚好路过,就拿来还给你。”燕回说着垂眸扫了她一眼,有些散漫的意味,“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不用谢。” 然后他便不说话了,门厅里就显得异常安静。 郑雨薇脚趾在鞋子里弯了弯,轻咬着下唇,微微低下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想到刚刚燕回说的,要她跟他走,刚刚情况紧急她来不及多想,这会儿处于一种绝对安全的情况下,她便不得不多想。 跟他走,是什么意思呢? 做他的……情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郑雨薇就忍不住将头埋得更低了。 这样想好像有些太自恋了,他那样优秀的人,怎么会需要自己这样的人做情人。 她更倾向于,他是个好人,只是为了要名正言顺出师有名地帮助自己才那样问。 - 警察来得很快,甚至郑雨薇都还没有胡思乱想出个名堂来,他们就到了。 言秋早已经将塞到池惟嘴里的手帕取了出来,把他扭送到警察面前,一脸好人相:“警察先生,这个臭小子欺负女孩子,我们家先生路过打算劝两句就被他一顿打。” 领队警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他未必认得言秋,却是认得燕回的。 这会儿一看燕回也在,嘴角还有一大块乌青,立即便道:“将人带回去!” 池惟吵吵嚷嚷的,无非就是说着什么胆敢抓他之类的话,又要对带他走的警察拳打脚踢,被警告:“我看你年轻可提醒你一下,袭警罪加一等。” 总之不管他怎么闹腾,都被警察带走了。 那个带队过来的警察跟燕回握了握手表示慰问:“燕先生这伤可得好好处理一下,人我先带回去审问,就是得麻烦你们配合做个口供笔录。” 燕回:“应该的。” 郑雨薇在一旁默默看着,看着别人对燕回的尊敬,心里更加明白,他的身份不一般,至少跟自己,那就是云泥之别。 - 走完了所有报警需要走的流程,已经是晚上十点。 池惟本来只是打个架而已,顶多算是纠纷,不用关起来,但他被带上车的时候袭警了,被以袭警罪处以拘留一个礼拜的处罚。 郑雨薇听到这个的时候心里隐隐有些激动,心跳都跟着变得又轻又快。 池惟他居然真的被关起来了! 这对于她来说,完全就跟做梦一样。 但一想到一周之后池惟就被放出来了,她又不免担心到时候会被他变本加厉地报复。 也许,都用不了一周。 今天只有池惟一个人过来的,池家人没在,如果池家人出面,她也不知道,池惟会什么时候出来。 她不太懂法律,不知道这里面会有些什么算法。 -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郑雨薇跟在燕回身旁往车边走。 从池惟出现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她到现在也没明白燕回说的那句跟他走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不敢问。 她连这个男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大概姓“yan”,却不知道具体是哪个字。 晏?还是燕?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该怎么办。 要上他的车吗,他会带自己去哪儿? 犹豫之间她已经不知不觉地跟在燕回身旁走到了车前,言秋过来替他们打开车门,请他们上车。 燕回上了后车座坐好,抬眸朝她看过来,带着一点探究。 他没叫她上车,也没叫她离开,就只是这么看着她,就叫她生出一些心虚来,低头躲开他的眼神,自觉地上车坐好。 车门关上时发出一声轻响,她还是靠着车窗边坐着,不敢离他太近。 燕回收回了打量她的目光,对司机道:“去衡南大学。” 郑雨薇听见这话,抿了抿唇,心口一直吊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 他说去衡南大学,应该就是要送她回学校吧? 所以,他确实是她想的那样,是个好人,问她跟不跟他走,只是为了救她师出有名。 一想到这个,她心里就觉得庆幸又开心。 真好,从池家逃出来以后,她遇到的一直都是好人。 怀羽是,这位姓“yan”的先生也是。 -一路上车内都很安静,没有任何人说话。 郑雨薇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宋清浅给她打来电话:“你怎么还没回来呀小鱼儿,刚刚辅导员过来查寝了。” 小鱼儿这个称呼还是下午在宿舍闲聊大家问起彼此有什么小名时她说的,宋清浅听了后就这么熟稔又亲密地叫她。 郑雨薇捂着手机偷偷看了眼燕回,见他在闭目养神,便将手机的声音调小了些,弯下腰凑到角落小声回应:“出了点事,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后她又偷偷看了眼燕回,见他还和先前一样闭闭目养神没有变化,知道自己没有吵到他,心里才舒服了一点。 - 迈巴赫在夜色下驶进了衡南大学,一直到郑雨薇住的那栋学生公寓楼下才停。 郑雨薇搭上车把手,见燕回还在闭目养神,轻咬下唇,有些纠结要不要吵醒他对他道谢道别。 就在这时,燕回却突然睁开了眼。 郑雨薇便连忙趁机对他道:“我到了,谢谢您送我回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给我个联系方式,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谢谢您。” 那双深邃的凤眸淡淡地扫过来,明明他什么也没说,郑雨薇却忽然脸上一热。 完了,他是不是误会自己对他有所企图,所以才问他要联系方式。 郑雨薇微微错开些眼神,小声道:“如果不方便的话……” 她想说,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还没说完,燕回却开了口:“方便。” 郑雨薇诧异地抬眼看他,就见他朝着言秋的方向伸手:“言秋。” 接着便有一张卡片递到她跟前。 “我的名片。”他说,“如果有需要,打给我。” 郑雨薇错愕地低头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哪怕车内光线昏暗,也依旧可以看得出,这是一双手指修长、指骨好看、指甲齐整干净的手。 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说的那句话。 有需要的话,打给他? 她不是……她不是为了要感谢他才要的联系方式吗? 看来他果然还是误会了吧,误会自己是想要攀高枝的丑小鸭。 郑雨薇的眼睛瞬时不争气地酸涩起来,心里也揪着,这种被误会是廉价又贪婪的劣质女的感觉让她感觉后背都热得出了一层汗。 但这联系方式毕竟是自己主动要的,这会儿因为“自尊”说不要,那怎么都说不过去。 “我会报答您的。” 郑雨薇说完这句话,从他手里接过名片,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一直到进了学生公寓上了楼梯,她才慢下脚步,将那张名片拿在手里端详。 名片上写着他的名字:燕回。 原来是这个“燕”字。 名字下面有他的电话号码,郑雨薇掏出手机将号码输进去存了备注,随后便打算将那张名片丢掉。 拿着名片的手都悬在了垃圾桶上方,犹豫了几秒,她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毕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总不好就这样对待别人给的东西。 郑雨薇将名片收好,心里叹了口气,暗自琢磨,到底要怎么样做,才可以既感谢他,又不会让他误会自己看上了他的钱想要攀高枝呢?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有点晚 错别字我明天同一时间改 今天一直在看美女,所以更新有点晚了 我们先给池惟来个七天套餐 谢谢小心点不可耐、残阳浅黛、睡到自然醒送的营养液 第21章 、21 郑雨薇回到宿舍, 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烧烤味。 “小鱼儿,总算回来了,烧烤都冷了。”宋清浅已经洗漱完躺上床了, 正在用平板追剧, 听到开门的动静从床上探了个脑袋出来指了指郑雨薇的书桌上那盒烧烤。 郑雨薇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就见到自己的书桌上放着一个一次性打包盒, 还有长长的烧烤签子露在外面。 想起之前班会散场那会儿她们几个就说要去买夜宵, 原来是去吃烧烤了。 不仅吃了,还给没去的她也带了一份回来。 这种被人惦记着的感觉真的让人心里暖暖的, 晚上那阵被池惟恐吓所带来的的不安也跟着消散了一点。 郑雨薇朝她露出笑,感激道:“谢谢你啊浅浅。” 然后又朝着韩伊和邹青说:“谢谢你们。” 韩伊是个很注重养生的女生, 正在泡脚, 听见她喊, 就转过头来笑着说:“鸡中翅是我挑的。” 邹青在阳台晾衣服,也趴在门框上喊:“那个烤鲫鱼是我挑的,不过现在愣了,估计会有点腥,如果吃不下的话就丢掉哦,我也怕你吃了冷的会拉肚子。” 宋清浅忽然从床上爬了下来, 凑到她座位上帮她打开那个烧烤盒子:“剩下的就都是我挑的,我们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就用了个保温的打包袋, 但你回来的还是太晚, 这会儿大概全都冷了。” 郑雨薇连忙道:“没关系的。” 她已经很感激了。 大家今天只是第一天认识, 就对她这么好,虽然只是小小的一盒烧烤,但这份被人放在心上的情谊, 却不只是一份烧烤那么简单就能概括的。 “哎?好像还是温热的!”宋清浅举起那条烤鱼凑到郑雨薇面前,双眼亮晶晶的,很惊喜的样子,“你快吃吃看,我们吃着觉得还不错。” 郑雨薇便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虽然鱼肉只有一点温热了,但却是入口鲜香,不像大多数烧烤那样,只剩下各种烧烤的调料味。 趁着她吃烧烤的时间,宋清浅就拉了椅子过来跟她坐在一起,关心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呀,做什么去了?” 郑雨薇低头咬着鱼肉,眨了眨眼,有些犹豫该不该和她说刚刚发生的事。 “就是遇到个疯子。”她想了想,简短地概括了一下,“不过没关系,已经送到警察局了。” “警察局?”宋清浅瞪大了眼,一把抓住郑雨薇的手腕,“你没事吧?我看看,受伤了吗?” 郑雨薇随着她看自己的胳膊,“没事的,有人救了我。” “那还好有人救了你,如果只有你一个人该怎么办啊,你这么瘦瘦小小的一个女生,太容易被欺负了。” 邹青和韩伊也凑过来关心她,让她有点受宠若惊。 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同时享受几个人的关心,免不了就一时觉得很委屈,将事情全部说了。 几人关切地问了她具体的情况,又安慰她:“没关系,以后跟我们走一起吧,这样我们可以保护你。”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保护她。 郑雨薇埋着头,努力眨巴着眼,将要溢出来的泪水憋了回去。 宋清浅气得吹眉瞪眼,一巴掌拍到她的书桌上:“气死我了,下次他再来,我就告诉我堂哥!我叫我堂哥找人收拾他!” “你堂哥是谁呀,厉害吗?”韩伊好奇道。 “我堂哥叫宋清和!”宋清浅一脸与有荣焉的样子,“他可厉害了,很会赚钱,长得好看,以前那会儿打架也很厉害,不过现在他稍微成熟了那么一丢丢,就不会轻易打架了。” “宋清和……那不就是宋家接班人吗?”韩伊一脸吃惊的表情,“你是他妹妹啊?我听说他还有几个很要好的兄弟,好像几家都是世交什么的,这是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啊。”宋清浅说着忍不住笑,“他还有我燕三哥、边四哥、陆小五哥哥,以及我最喜欢的怀姐姐早就认识了,后来他们就成了好兄弟,他们都很厉害的。” 说到这个宋清浅就有些骄傲:“他们都是这个大学毕业的,我怀姐姐还在这里教书呢,不过她喜欢清净,不喜欢被别人打扰,所以我一般很少打扰她。” “嗨,那等找你堂哥来不就晚了吗?这样,小鱼儿你跟着我,我带你跑步健身,你太瘦了,这样谁都可以欺负你,等你身体变强壮一些,就算有人欺负你,也不那么容易。” 邹青是个很喜欢运动的女生,基本上每天都会去健身,还会跆拳道,如果真要论起来,一半的男生都不一定打得过她。 郑雨薇本来因为刚刚将过去的事情回忆起了很多难过的东西心里还有些憋闷,这会儿听她们三个这么热闹地闲聊着,又为自己这么出谋划策,心头那一块冰封的地方就慢慢消融了。 她再一次觉得,自己从池家逃出来,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选择。 哪怕有一天,会被池惟逮回去,会疯狂地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她也永远永远都不会后悔,她十八岁生日的那天晚上做出来的逃离的决定。 - 入学这几天时间都比较宽裕,大多是听一些入学教育的讲座、被带着参观学校的各处建筑以及领教科书、班委竞选这样的杂事。 郑雨薇在怀羽的帮助下找到了一份图书馆整理图书的勤工俭学,每周只需要一三五抽时间去将大家归还的图书归回到原本放置的位置就好,很清闲,时间也很自由,一个月就给她饭卡打四百块。 但这对于她来说还远远不够,所以她打算再找一份兼职。 她年轻又漂亮,又是衡南大学这样的名校的学生,不管最后招不招她,别人对她说话都是客气又温柔的。 后来她权衡之下,定下了一份西餐厅服务员的兼职。 原本别人是不招兼职的,只招长工,但她当时没看清楚,只看见别人写着要求英语好的,就进去试了试,过了两天,别人就通知她可以过去上班。 这份兼职对于她来说是一份很棒的工作,每天晚上七点上班,到晚上九点下班,一个月有一千五的工资。 最主要的是,离学校很近,她走路过去也只需要十五分钟。 原本还有给学生做家教的工作,每天只需要教两个小时,一天就有一百五。 但大多数都离学校有点远,而且要在别人家里教,又是晚上,她就不太想去,怕牵扯进一些家庭纠葛里。 不过不管怎样,有这样的两份工作她已经很满足了,至少可以一边学习一边自给自足。 - 生活忙碌而充实,郑雨薇差点忘了,一周时间已到,池惟被放了出来。 开始那两天她还担心着池惟会被提前放出来,不过见他一直没出现,又太忙了,就将这件事情渐渐抛诸脑后。 池家人确实很努力地想将池惟提前捞出来,特别是钱之琳。 池惟哪怕不是她亲生的,也是她这么多年心肝宝贝一样哄着长大的,当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哪里受得了看着池惟在拘留所里面吃苦受罪呢? 但不知道为什么,将池惟关起来的警方态度很强硬,任凭他们想什么办法,都是于事无补。 钱之琳恨恨地等了一周,对郑雨薇比之前更恨之入骨。 池惟出来那天,钱之琳冲上去迎接,还没走近,眼泪就哗啦啦地流下来了,好像被关起来的是她自己。 “怎么瘦了这么多啊……”钱之琳拉着池惟上下仔仔细细地检查,哭得伤心极了,“在里面受苦了,是不是很多人欺负你?” 池惟就那么站着让她检查自己,对她的问话置之不理。 他确实比进去之前瘦了很多,而且因为在里面一直没有修理胡子,这会儿胡子拉碴的,看着比之前潦草又颓废。 但他眼里仍旧却不是颓废而没有生机的,反而很清晰地透露出一股恨意。 一股很坚定的恨意。 那股恨意被钱之琳忽视了,她只当他是在里面太难受,所以看起来有点不太高兴。 “妈妈,带我去吃饭吧。”他说。 “哎!好!我们去吃饭!”钱之琳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应声。 她就怕池惟在里面受了打击不想吃饭,现在他亲自开口说要吃饭,她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 钱之琳带着池惟上了车,很快就开走了。 此时一旁停着的车里有个男人拿着手机发出条信息:【池惟出来了。】 - 衡南大学的军训跟大多数的大学都不同,不是入学后就军训,而是安排在第二学期的四月份,统一到军训基地去军训,所以第一学期是没有军训的。 此时郑雨薇已经开始了正常的学习生活,每天吃过晚饭后就会去附近的西餐厅做兼职。 至于那天记录下来的燕回的电话号码,她一次也没联络过。 现在她还没有能力报答别人什么,自然就没必要主动联系别人让别人误会自己上赶着找他。 这天下午放了学,郑雨薇和几个室友一起去食堂吃了晚饭,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出了学校去西餐厅上班。 跟往常一样,她提前出发,步行过去。 只是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有些心慌意乱,感觉很惶恐不安。 郑雨薇心里胡乱地想着自己有什么事没做完或者没做好,最后才忽然惊觉,按照池惟之前的拘留天数来算,今天应该已经是他出来的第二天了! 第二天…… 郑雨薇立即条件反射地出了一身汗,当即停下了前行的步伐,四下查看着有没有池惟的身影。 没有。 她擦了擦汗,缓缓呼出一口长气。 快要到西餐厅了,她却忽然想返回学校。 回学校去,待在宿舍里不出来,那样就安全了,池惟就找不到她。 但是不可以,她还要去上班,总不可能不做了,难道以后一直躲在宿舍里吗? 更何况,池惟他不一定知道自己在西餐厅上班,所以那里暂时还是安全的。 郑雨薇不停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这样才克制着没有回头。 - 西餐厅里,此时正是客流量多的时候,郑雨薇一进去就换了工作服准备开始工作。 她在这里已经工作了有三天了,今天是她在这里上班的第四天,目前来说,体验还不错。 一般来的都是附近学校的大学生以及周围的白领之类的,交流通常都是用中文,也有很少的时候会来一些外国人,就用英文交流。 郑雨薇照常地先看有没有新的客人进来,没有的话就去后厨。 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她刚从更衣间出来,就看见了燕回。 除了他之外,还有应该是他助理的言秋,以及另一个长着双桃花眼的男人。 那桃花眼的男人她隐约觉得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不过她也不敢想太多,依照一个侍者的本分,前去询问他们需要点什么餐。 “几位先生好,请问几位需要点什么餐呢?”郑雨薇手里拿着点餐牌,微微弯下腰客气地询问着。 “哎?”那个长着桃花眼的男人率先开了口,笑得眼睛都闪闪的,“怎么是你啊小美女?” 郑雨薇回应到:“我是这里的侍应生,先生需要点什么?” “啊,这样哦,那你问他。”那人说着指了指燕回。 郑雨薇便只好将视线落到燕回身上,温声询问:“请问需要点什么呢先生?” 他们在一周前见过,还是在同一天见过两次,他还为了帮她打了架,还一起进了警察局,还给了她联系方式,但时此刻,他却好像根本就不认识自己,只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开始点餐。 郑雨薇心里没有什么落差,只是在庆幸还好自己那天没有得到他的联系方式后就主动联系他,否则看他这会儿的反应,如果自己真的联系他了,怕是会被他暗地里鄙夷。 倒也没有什么特别,郑雨薇招呼好了他们,又去招呼别的客人。 只不过他们几个待得很久,中途又来了两个男人,叫她过去加了餐。 一直到她下班前没多久,他们才出门离开。 - 忙碌了两个小时,郑雨薇回到更衣室脱下了工作服换回了自己的衣服,除了西餐厅回学校。 她来的那会儿天还没完全黑,这会儿已经夜色深深,霓虹灯全都亮了起来。 天晚了,她就在外面搭了一辆公交车回去。 不知为什么,越靠近学校,内心的那股惶恐不安就越来越明显了。 之前忙着招呼客人,没空东想西想,这会儿闲了下来,池惟就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 特别是现在天黑,那种不安的感觉就像是趁着夜色行凶,变本加厉。 郑雨薇惴惴不安地下了车进了学校大门,实在太过害怕,便直接小跑起来。 忽然,一道人影窜到了她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中午更新下一章 第22章 、22 郑雨薇从来就不是什么笨蛋, 她知道要走大路,小路不安全。 她知道要走有灯照着的路,太黑不安全。 她知道要走人多的地方, 人少不安全。 但是没有用。 她刚从笃行路拐进去, 池惟就像是行踪不定的阴魂, 就这么一路追着她, 忽然一下就挡在了她面前。 “啊——” 她吓得一声尖叫, 调头就要跑。 “回来。”池惟只是一伸手,就拽住她, 将她拽进了怀里禁锢起来。 “不!救——” 剩下的呼救声被他用手堵了回去。 他们站在人群热闹的笃行路里,周围都是从校外回校的人, 大家说着笑着, 因为她的尖叫而投过来打量的目光。 “看什么看, 情侣吵架没见过?”池惟瞪着他们吼到。 原来是情侣吵架。 大家大概觉得这种事司空见惯,那打量的目光就收了回去。 再没有任何人关心她,关心她是否被人挟持,只当她是闹了脾气的女孩子,被哄哄就好。 郑雨薇用力地掰着池惟的手,但她的力气根本不足以与他抗衡, 反而像是与他亲密接触,打情骂俏。 池惟半抱半拽地将她拖到了旁边的小路上, 那里有长椅, 有的时候会有人坐在那里, 但是今天没有。 “以前你也不这样。”池惟圈着她的后脖颈强迫她坐到了长椅上, 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凑近她的脸,贪婪地呼吸着她的气味。 “我好想你。”他说。 “救——” 趁着他松开捂在她嘴上的手, 她又想大声呼救,被池惟一下又给堵上了。 “你不乖。”他声音放得很低,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凑在她的耳朵边,喷洒出的气息让她的脖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为什么要叫呢。” “我也不想捂住你的嘴,我更想用我的手来抱你。” “如果你再叫的话,我就只能吻你了。” 郑雨薇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绝望地摇着头抗拒。 “乖乖的,我想好好和你说会儿话。”他说,“你不见的这三个月,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朝夕相处的十二年,你真以为我没有心。” “你怎么可以背叛我的感情呢。” 他还是头一次说这样的话,更像是情侣吵架后男方认错时的耳语。 然而郑雨薇只觉得恶心和恐惧。 他或许确实喜欢她,但绝对不是平等的喜欢。 在他的眼里,她一直都是个宠物罢了。 她并不想听他说这些情话,只想离开,只想跟他死生不复相见。 她想拥有光明,而他却是无边黑暗的地狱。 他还在痴痴地说着他自以为是的情话,郑雨薇不想再听,只在一分一秒不断流失的时间里想着逃脱的办法。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不用看她也知道是宋清浅打来的。 每天晚上,算着她回宿舍的时间,如果太晚还没回去,宋清浅就会给她打个电话关心一下,怕她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 只响了几声,池惟就被吵得很不耐烦,本来还深情款款的脸上乌云一片,双眉紧蹙,要去摸她兜里的手机。 她紧紧地捂住,不想被他拿走手机,怕他直接扔掉或者砸坏,或者不再还给她。 “我不能看?”池惟咬牙切齿地说着,抢她手机的力度更大,“我还偏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打来的电话。” 电话一遍遍地响过,最后直接停了不再响起,然而池惟抢她手机的动作却没有停。 - 另一边,宋清浅急得在宿舍里来回踱步,电话打了几遍都没有人接,想到开学那天晚上郑雨薇都闹到了警局,这事儿她怎么放心得了。 也不知道该找谁,干脆给她堂哥宋清和打了个电话过去寻求帮助。 “哥!我有事找你帮忙!” 这一边,宋清和跟燕回几人走在一起,正走到了那条小路上。 “没空。”宋清和言简意赅,将她的电话挂断了。 宋清浅气得吹眉瞪眼,又挨个给燕回他们打电话。 - 郑雨薇被池惟困住的那条小路里,燕回已经跟宋清和、陆君白、边骁还有言秋往她的位置靠近。 其实一直就不远,应该说,她一直在他们的视线范围里。 这边池惟没抢到手机,所有的耐心和温柔还有情谊全部消散,一把掐住她的下颌,逼得她抬头看着他。 “真要我对你凶一点是么?”他说着凑近她的脸,呼吸喷洒在她脸上,眼神里带着深深浅浅的怒意,“可我忽然舍不得呢,我想——” 他寸寸逼近:“吻你。” 郑雨薇顿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双手不断推拒着他。 不可以、不可以…… “救命——” 她刚喊,又被池惟捂住了嘴。 随后他掐着她的脖颈,迫使她仰起头来,再掐住她的下颌,让她只能张着嘴,却不能再发出声音。 脖颈和下颌骨都传来强烈的痛感,她不断用手去捶打推拒池惟,但并不能换来他一丝一毫的心软。 他像是铁了心要吻他,呼吸越来越近,他的脸也越来越近。 他要亲上来了。 郑雨薇闭上眼,脸颊滑下一滴泪,她的内心绝望而又平静,仿佛心脏都不会再继续跳动。 就在空气都要被抽光的瞬间。 忽然,一阵风猛地冲了过来。 随后一声惨叫响起,那个侮辱的吻并没有落下来。 钳制她的那双手被抽离开,她重新获得自由,低下头猛地咳了几下。 下颌骨好像都快被掐得脱臼了,传来一阵又一阵隐隐的疼。 她脸上还带着一滴未干的泪,手握着被掐疼的脖子,抬起头来,茫然四顾,在斜前方看见了被人抓住的池惟。 他刚要骂出声,被身旁的言秋捂住了嘴。 而后他便手脚并用地挣脱着言秋给予他的束缚。 一旁还站着三个男人,有两个她不认得。 他们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却并没有上前,只有言秋一个人控制着池惟。 池惟实在太疯了,眼看着要挣脱了言秋的桎梏,一旁的男人才过去帮忙。 刚过去要抓池惟,就见池惟猛地挣脱开了言秋捂住他嘴的手低下头张嘴要咬他。 那男人眼疾手快地躲开了,嘴里还骂着:“你他妈属狗的啊?” 随后另一个男人便也跑过去帮忙,一同行动,才将池惟控制住。 “你们他妈的人多欺负……”后面的话池惟还没喊完,嘴又被言秋捂住了。 “谁乐意欺负你啊,一个小屁孩。”那个差点被他咬到的男人嫌弃地开了口,“这要换我年轻几岁,早就揍你一顿了,谁一天跟你似的就会打打骂骂的,幼稚死了。” 池惟还在挣扎着,那几个人只是将他控制起来,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郑雨薇握着自己的脖子又咳了好几下才算是缓过气来,嗓子眼里有股血腥味,就像是剧烈长跑后的那种感觉,让她有点想干呕。 等到嗓子终于不再干疼的时候,她睁大了眼开始找人。 他们都在,那燕回呢? 而后她的视线停留在一个方向,那路灯灯光照耀下,站着一个人。 他好像总是习惯性地穿一件白衬衫,将袖口挽至臂弯,带着一点严肃正经,又有一点随意的洒脱。 郑雨薇看不清背着光的他脸上的表情,但能感受到,他也在看着自己。 他站得远远的,就像是一个局外人,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却又好像不是局外人—— 他朝着她走了过来,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 他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低头凝视着她,而后伸出一只手:“跟我走吗?” 和那天晚上一样的话,只不过那天晚上她正被池惟挟持,而如今她刚已脱离了池惟的掌控。 郑雨薇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清瘦但却很有安全感,指节修长,指骨分明,手指微微向上弯着,形成了一个邀请的状态。 那伸出来的手好像有着什么魔力,诱惑着她伸手放上去。 要放上去吗,要跟他走吗? 郑雨薇屏着呼吸,缓缓地伸出颤抖的右手。 距离他的手还有一公分的时候,她停了下来,犹豫着,眨了眨眼,抬眸看向他,眼睫轻微地抖动着。 她不懂这是不是一场交易,但却好像对他伸出来的手没办法抗拒。 恍惚之间,她觉得,自己应该抓住点什么。 随后,她破釜沉舟一般,将手放了上去。 然后就看见他慢慢收拢了手指,将她瘦瘦小小的手握在了手掌心里。 他的手掌心带着一点温热,却又好像在握紧她的手时瞬间升了温,变得灼热。 郑雨薇的心尖儿瞬间狠狠地、用力地、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 “跟我走。”他说。 这一次,不再是询问,而是带着引导。 那就跟他走。 郑雨薇随着他拉着她手的力道站了起来,视线落到一旁的小树林里。 那里池惟被言秋一手压着胳膊一手捂住嘴,正在怒目看着她,视线落在她被池惟牵住的那只手上。 如果眼神也是一件武器,那么她想,现在她的手,不,连同燕回的手,应该已经被他剁成了肉馅儿。 她忽然想起,就在刚刚,池惟对着她说了那么多“情话”,想起他那疯狂却又痴情的表情,想起他想亲吻自己时灼热的呼吸。 鬼使神差一般,她拉着燕回的手走到了池惟面前,“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离我远一点。” 她说着话故意将她和燕回牵着的手展现在池惟面前,似乎想仗着这个刺激到池惟的情绪。 当然,如果池惟真的喜欢她的话。 然后她便看见池惟双眼一片猩红,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或者吼些什么,但他被捂住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从前那么狂傲放纵肆意妄为的一个人,如今竟也落到这样的地步。 这样的场面,如果被钱之琳和郑如意看到了,指不定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但看见她这样,郑雨薇忽然发现,自己的心里有一丝快感。 就在这时,她好像隐约觉得,自己的心态有了一些变化。 从前,她只想逃离池家,逃离池惟的掌控,但就在刚刚,看见池惟那样的反应,她忽然有了别的想法。 她想看着池惟清醒地难过,比她从前更甚。 - 郑雨薇任由自己的右手被燕回牵着,跟他并肩慢慢地在学校里走着。 她不知道他会带自己去哪里,但内心却盲目地坚信他是一个好人。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快要到南校门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他忽然开了口,像是提醒:“再往前,就出学校了。” 郑雨薇抬头一看,确实是马上就要出校门了。 但她不太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是在问他,要不要跟他出去,还是,给她一个反悔的机会? “往左是回栀苑的路,”他忽然半侧过身,垂眸看她,“你选一个。” 栀苑就是她住的那栋学生公寓的名字,她明白了,他的确是在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燕回垂眸打量着她的反应:犹豫、纠结、迷茫、思虑…… 大概她自己也没想好,到底是要依附于他,还是靠着自己去抗衡池家和池惟。 郑雨薇低着头,脑海里不断闪过很多想法。 而后,她清楚地明白,她不想再攀附任何一个人,不想依靠任何一个男人生存下去,她想自己是独立自由的个体。 她知道的,如果自己今天跟他走了,哪怕他是个好人,自己往后也是要在他的羽翼下生活。 那生活可能很安全、很安逸、很舒适,但却不是她所要追求的。 如果那样,她从池家逃出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就当她是个出尔反尔的人好了。 郑雨薇闭了闭眼,左手忽地收紧了,不敢看他,转而小声却又坚定地开口:“我想回去。” 燕回没有回应。 郑雨薇怕自己惹怒了他,只好嗫喏着补充:“我室友很担心我,给我打了很多电话,她还在等我回去,我……” “我送你。” 不等她说完,燕回便松开了她的手。 手上包裹着的温度骤然离去,郑雨薇感觉自己的心也空空的。 难道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吗? 但她好像并不后悔。 在她没有注意的地方,燕回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底有隐约的欣赏。 他没有猜错,也没有看错。 她是坚韧的蒲苇,而不是需要依附于人的藤蔓。 - 燕回一路送郑雨薇回宿舍,她在他的注视下进去,要上楼梯时,忽然转过头往外看了一眼。 他竟然还没走,在目送她上楼。 他们的视线,隔着夜晚十点的空气打了个照面。 郑雨薇心头一凛,飞快地转过身往楼上跑去。 刚到二楼,就碰上火急火燎下楼的宋清浅,俩人差点撞上。 宋清浅见到她一把抓住,上下查看了一遍,忍不住拍了她肩膀一下,语气里带着哽咽:“你怎么才回来啊!都快急死我了!” 抱怨完,她就一下抱着郑雨薇呜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以为你被抓走了呜呜呜。” 郑雨薇回抱住她,轻轻地在她背上拍打安慰着:“没事浅浅,我回来了。” 她一直迷信地认为,怀羽和宋清浅是她努力不计后果逃出池家后上天给她的奖励。 她们跟自己不过萍水相逢,却将她当成亲人一样关心。 哪怕从前的她并不幸福,但这人间依旧值得。 - 另一边。 燕回重新回到那条小路,小树林里言秋他们还抓着池惟,但看起来跟之前不同,好像打了一架。 见燕回过去,他还是狠狠瞪着他,以一种恨不得杀死他的眼神。 果然,他刚走过去,言秋就说:“燕总,这家伙真的疯,刚刚一不小心被他挣脱了,还逼得我跟他打了一架。 燕回垂眸看着池惟,他明明是被言秋打了一顿,但他只瞪着一双狗眼看着自己。 他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如果不是池惟三番两次疯了一样找存在感,这样十八岁的男生,幼稚得让他看都懒得看一眼,又何谈跟他动什么手。 “别只会瞪我。”他说,随后蹲下身掏出张名片,“看清楚了,我叫燕回,有事冲我来,随时奉陪。” 说完,他扯开池惟的衣领,将那张名片塞了进去。 而后,看着池惟因为牙齿狠狠咬紧而微微颤抖着的脸,微微蹙眉:“梧西市或许是你的地盘,衡南却不是法外之地。” “言秋。”燕回嫌弃地拍了拍刚刚扯了池惟衣领的手,起身给了言秋个眼神,“送他回酒店。” “啊?”言秋不解。 不是吧,还要送这个小变态回去啊? “池家太太不是还在酒店等?”燕回很善解人意,“送他回去,对池太太说,让她好好教育儿子,不然下次遇到别人,可就没有这么好的事了。” 言秋便明白过来:这是要给池家太太钱之琳一个类似于“下马威”的警告,让她管管她这疯狗儿子。 “好的燕总,我马上去。” 陆君白凑过来,有些不解:“三哥,干嘛不把他送进局子里呢,刚刚咱们不是都录下来了?” “然后呢,等他过几天又出来兴风作浪吗?”燕回收回看着池惟的目光,胸中自由丘壑一般,好像什么事情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陆君白眨巴眨巴眼,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也对,这玩意儿没什么大的证据和犯罪,还真不能轻易送进去,否则出来还得祸害人。” “可是,直接把他放走,岂不是放虎归山吗?”陆君白还是想不明白,“那难道不是更可怕?” “你懂什么?”边骁都看不下去了,敲了敲陆君白的脑袋,“三哥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宋清和刚从旁边回了宋清浅的电话回来,怨念道:“浅浅刚刚把我一顿骂,说还好她的室友平安回去了,否则跟我没完,什么玩意儿啊,她的室友有老三的人重要?” 说着他还带点鄙夷:“说是什么小鱼儿,哪有人叫小鱼儿的?” 燕回听见这个名字就向他看过去:“小鱼儿?” “对啊,她室友,小鱼儿,说是遇到了什么变态,被人救了,怎么这学校变态这么多。” 燕回凝眸,若有所思。 “三哥,你还没说呢,什么放长线钓大鱼?”陆君白没搞明白不罢休,心里痒痒的就难受。 宋清和刚刚没听他们说什么,这会儿也跟着问:“什么钓大鱼?钓什么鱼?” “哎呀,就是三哥刚刚不是把池惟放走了吗,我们就问为什么,三哥说是放长线钓大鱼。那玩意儿那么危险,跟个不定时的炸、弹似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炸开了,多恐怖啊!” 边骁若有所思:“恐怖的倒也不止他一个,按照三哥给的信息,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就算了。” “所以是放什么钓什么?” “放池惟。”燕回眸色深深,“钓池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中午十二点准时更新的哦 大家为什么会觉得解决池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啊,这显然是不可能那么简单的 况且,不只要解决池惟 最主要的,得是小鱼儿亲自来 第23章 、23 九月下旬, 夏日的燥热渐渐远了,衡南市的气温逐渐开始降低。 今年的秋季来得早一些,在一场又一场的雨中, 悄悄就来了。 早晚温差很大, 一不小心就要冻感冒。 郑雨薇收拾了几样东西正要出门去工作, 宋清浅从床上探出头喊她:“带件外套, 雨伞带了吗?” 她举起手里的雨伞扯着身上的连帽卫衣回应到:“带了, 我还穿了卫衣,不会冷的。” “那还行, 早点回来,雨下太大就坐车。”宋清浅见她确实准备齐全了就点了点头, 又指了指自己桌上的那盒牛奶, “带上喝。” “不用啦!”郑雨薇笑着摆了摆手, “我是去餐厅工作,哪还能饿着自己呢。” “好吧。”宋清浅撇了撇嘴,“如果回来校门口那家土豆泥没收摊的话帮我带一份。” “好,我记着了。” 郑雨薇出了门。 距离上一次池惟来骚扰她,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月,在那之后, 他都没有再出现。 一开始她还提心吊胆了一段时间,后来也就慢慢放下担心正常生活。 她觉得池惟那样狂傲的人, 那天晚上大概受了打击后有点接受不了, 所以短时间内, 他大概是去奋发图强, 争取下一次的报复强而有力。 再过两天就是中秋节了,后面还挨着国庆节。 连续的两个假期,宿舍里的人早已兴奋地谈论着要去哪里玩, 要怎么度过。 但她只想赚钱。 算了算,之前卖掉袖扣的钱加上暑假赚的,扣除掉执意要给怀羽的生活费和开学时交的学费以及其他花销,剩下的已经不算很多了。 混吃等死的话,顶多撑过这个学期,下个学期就得喝西北风。 要不趁着中秋和国庆加个班,看能不能多赚点? 郑雨薇边走边思考着,很快就到了西餐厅。 今天的西餐厅不是很忙,客人不算很多,她就趁着空闲时间去问了问领班,这里法定节假日可不可以加班赚钱。 刚咨询完出来,就看见燕回进了门。 距离上一次见他也已经过去了十几天了,从那后都没再见到他。 本来她心里还因为自己上次的出尔反尔有些愧疚,不太想过去招呼他,但同事们都在忙,她便只好过去。 - “先生,请问您需要点什么?”她微微弯下腰来礼貌客气地询问,把他当成普通的客人。 燕回本来在低头摆弄着手机,听见她声音,就抬眸看向她。 好像觉得很诧异似的:“是你啊。” 郑雨薇觉得这话有点怪异的感觉,他应该知道自己在这里工作才对。 但他也没多想,而是拿着点餐牌问他:“今天您是一个人吗?需要点什么?” “嗯,一个人。”燕回随便点了些东西,“好像快放假了。” “对,中秋放完过几天就是国庆,我室友们都快开心坏了。”郑雨薇将他点的餐记好,又笑了笑道:“提前祝您中秋国庆双节快乐。” “你不开心?”他问。 不知为什么,他今天似乎很有闲聊的心思,虽然在这之前也没见过几次面,但每次他话都是很少的,很高冷的样子。 “开心啊,放假都开心。” “有什么安排?” 郑雨薇有些愣,他今天话似乎格外多。 但她也并不反感他这样问,反而认真回答:“应该会留在这里加班。” 见他微微挑眉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又问到:“先生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先给您上餐。” “辛苦。” “应该的。” - 雨又下来了,跟天气预报里说的不一样,不是小雨,是雷雨。 透明的落地窗外,雨水被城市的霓虹灯照耀着,变成各种彩色,摔在地上,就像后厨里煎牛排时发出的声响, 店里的客流量受了这场大雨的影响,比晴天时少了很多。 郑雨薇落得个清闲,便在一旁偷偷观察坐在落地窗旁优雅进餐的燕回。 他的家教应该是很好很好的,即使只是坐在那里吃饭,脊背也挺得笔直,微微颔首,一手刀一手叉,细嚼慢咽。 郑雨薇总觉得,他这样专心地进餐,心无旁骛地看着牛排的样子,深情得很。 端起酒杯轻轻晃晃,低头轻啜一口,放下酒杯,吃一点小菜,再品尝一下别的菜品。 每一个动作姿态都优雅到了极致,她不得不承认,看他吃饭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韩伊在宿舍里就喜欢看吃播,郑雨薇之前还不觉得吃播有什么好看的,不太能get到看别人吃饭的那个点。 但是现在,看燕回吃饭,她又觉得很有意思。 人类本质上,就是双标的动物。 过了会儿,他吃好了,双手拿起一张纸巾,轻轻按压在嘴上,一点一点的擦嘴。 不像大多数男生擦嘴那样一手扯张纸随便糊弄两下就完了,他擦嘴都很认真的样子。 但是想了想,这个擦嘴的动作换在其他男生身上,她大概会觉得有点点……娘,但由燕回做出来,她只觉得优雅。 郑雨薇看得入了迷,然后,看见他转过头来,隔着西餐厅的桌椅、灯光、空气,她的偷窥,被他逮了个正着。 怎么会这样…… 郑雨薇脸上一热,抿了抿嘴,硬着头皮过去。 “您好先生,请问是需要什么服务吗?”她装傻问到,好像那个偷窥的人不是自己。 就看见他眼里隐隐有些笑意,在灯光的照耀下眸光闪闪的,少了几分平常的冷,多了几分柔和。 “结账了。”他说。 “好的。”郑雨薇轻轻呼出一口气,真怕他直接问她偷窥完了吗,还好他没有。 他今天的确是一个人来的,言秋都不在身边,郑雨薇送他到门口,忽然想起来他喝了酒,便好心提醒:“需要帮您叫代驾吗?” 燕回侧过身看她。 门外是夜里落下的大雨,白噪音让人觉得内心宁静,偶有冷风起,吹得人露在外面的皮肤就泛起一阵凉意。 然后,郑雨薇看见他往她面前站了站。 门外的风雨都被他挡住了大半。 “你会开车吗?”他忽然问。 这个问题郑雨薇始料未及,愣了一下后如实回答:“不会,还没学过。” “嗯。”他挑了挑眉,似乎意料之中,“有机会的话可以学一下,以后做什么都方便。” “好,谢谢您的建议。” 郑雨薇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跟自己说这些,总觉得他们前几次的见面情况都很尴尬,如今应该没什么话说才对。 今天他是前来用餐的尊贵客人,而她是餐厅里的侍应生,对于他地一切问题和要求,她都应该认真倾听。 郑雨薇这样告诉自己,才压下心头那股怪异的感觉。 他今日仍旧是穿着一件白衬衫,只不过和往日不同,袖口是规规矩矩放下来的,在手腕处用袖扣扣得整整齐齐。 很正经的样子。 下一秒,他大概实在不太憋得住,垂眸看她,长长的睫毛挡住一点眼里的光。 “你喜欢看吃播?”他说。 郑雨薇顿时感觉浑身上下有小虫虫在爬来爬去,微微偏过头,眼神躲开他的注视。 救命,她以为他不会提这件事,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这么问。 郑雨薇藏在鞋子里的脚趾弯了弯,手指也随之收紧了,小声道:“好看的话,就还行。” “嗯……”燕回眼皮掀了掀,没再说什么。 郑雨薇等了等,见他不说话了,又问:“需要帮您叫代驾吗,您刚刚喝了酒,还是不要开车比较好。” “不用。。” 刚说着,言秋就撑着伞跑了过来:“燕总。” 郑雨薇看向他背后,见到言秋,也就明白过来,他有人接的 “那提前祝您双节快乐,我先进去了。”郑雨薇说完,对言秋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便转身进去。 - 言秋撑着伞到了燕回跟前,替他挡好风雨,轻声道:“我们走吧燕总。” “嗯。” 燕回跟着他往停车的地方走,侧头往餐厅里看了一眼。 透明的玻璃窗里,刚进去一对情侣客人,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女孩子正微微弯腰微笑着询问他们要点些什么。 不用当面听,他也能想象出来,她的声音柔柔的,又糯糯的,询问时一定是用的“您们”这样的尊称。 她的身上会有一点淡淡的栀子花香,弯腰下来的那瞬间,那香味就淡淡的,若有似无地袅袅钻进人鼻尖。 以前听人讲奇异的故事,上京赶考的书生,抵抗不了妖精的诱惑,他只觉得书生定力不行。 如今,他好像又突然从其中明白出三两分别的东西来。 言秋将伞倾斜大半过来,忽然叫他:“燕总。” “嗯?” “如果真的喜欢的话,为什么那天晚上牵了她的手又放了她走呢?” 燕回收回了看向西餐厅里的目光,没有否认他说的“喜欢”。 一开始,这应该谈不上喜欢。 第一次在致远楼撞到从楼下抱着高高一摞作业埋头跑的她,只注意到了她手腕上的红绳手链。 第二次,还是那天,从博学楼下来,在楼梯间偶遇被池惟挡住的她,仍旧是注意到那条红绳手链。 从没有任何人知道,那条手链,很像他自己做的那一条。 他小时候养的金鱼死掉了,为了怀念那条小金鱼,他做了一条小鱼儿的红绳手链,。一直戴在手腕上。 十三岁那一年,他被一个只有六岁的小女孩儿救了性命。 一个叫“小鱼儿”的六岁小女孩,她过得并不幸福,但却勇敢、善良、爱笑。 随后,他将那条手链送给了她。 还记得当时他说:“真巧,你叫小鱼儿,这也是小鱼儿,送给你。” 她很开心的样子,说那是第一次有人送她礼物,还说:“谢谢你大哥哥,你要跑快一点,别人问我,我会说我没看见的。” 他曾对她说,等他回到家以后会去找她谢谢她,还会给她带好多好多漂亮的礼物。 但等他找回去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她了。 周围的人说她跟她妈妈搬走了,去了别的地方,但却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什么地方。 而后,他们便一直失去联络。 经年再遇,一次两次,他不知道她长大后的样子,但却可以一眼认出那条红绳手链。 一叠又一叠的资料被人送到他的面前,每一页都显示着,她过得并不幸福,比从前更甚。 一开始只是出于一种报恩的心理,他想帮她。 感觉到她的勇敢,感觉到她的委屈,感觉到她的悲惨。 他觉得她应该逃离出来。 喜欢吗? 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也许是那天在楼梯间撞到抱着作业的她的那一刻,也许是看见那些关于她这些年资料显示的悲惨遭遇的那一刻。 也有可能是高考前梧西市一中的成人礼那天晚上,她穿着裙子,披散着头发的样子,乖乖巧巧的,让他记在了心里。 或许,是她勇敢地从池家逃出来的那一刻。 还是,她坐在他的车里,小心翼翼地缩在座椅角落,怕弄脏了他的衣服。 再或者,是她被池惟挟持,大声对他喊出“救我”的那一刻。 但在她手搭上他的手掌心之前,他应该已经喜欢她了。 为什么牵了她的手,还要放她走? 燕回嘴角微翘。 因为他只是想明白,她是想要靠自己变强来对抗池惟和池家,还是想借着他的手来完成这一切。 “燕总?”言秋半天没听到回答,忍不住又喊了一声,“到了。” 燕回从神思里回过神,原来已经到了车旁,言秋替他打开了车门,请他上车。 “言秋。”他忽然喊他。 “我在呢燕总。” “算了。”他忽然又说。 何必向别人说什么。 想起刚刚西餐厅里她的偷看,燕回忍不住心里变得愉悦起来。 再等等,等她来牵他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池惟的一章! 过渡章! 马上就收拾池惟了 今天吃到一个瓜,毁三观,差点影响我的更新 第24章 、24 池惟的高考志愿是在志愿系统关闭前的最后一晚才填的。 那时候他还没有找到郑雨薇, 也没有完全接受郑雨薇从他的世界里消失这件事,还一直固执地等着她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想要和她填一样的大学。 他一直都知道她学习成绩好, 也很努力学习, 这个高考对于她来说很重要, 所以, 哪怕高考前一晚, 遇见她和冯元一一同亲密行走,心里气得要爆炸, 也依旧没在高考前和高考时对冯元一做什么。 他怕影响她这辈子最重要的一场考试,从而换来她对他的厌恶和恨意, 所以愣是忍着自己内心的煎熬等到高考结束后才发泄。 可她终究是跑了。 从他的世界里, 悄悄地跑开, 试图跟他撇得干干净净,除了那个她带不走的房间,什么念想也不给他留。 他在她的房间里坐了一夜又一夜,直到天光大亮时才犹如梦境结束一般清醒回去休息。 她离开得太久,房间里她的气息越来越淡,除了她留下的那些不想带走的东西, 能够让他感知到她的存在的感觉也越来越浅。 “这个房间不用打扫,里面的一切东西都不要动, 算了, 拿钥匙来, 锁上, 除了我,谁也不许进。” 他执拗地将那间房的门窗紧闭,重重上了锁, 禁止所有人的出入。 似乎这样,保持她还没离开时的样子,他就可以在里面感觉到,她还没有离开,还在他身旁,或者,等她回来的时候,一切还是原样,她会明白自己对她有多喜欢。 经历过漫长的寻找和搜索,终于有了结果。 “她在衡南大学,九月三号开学。” 一个燥热的夏日午后,派出去的人回了句这样的话,以及,附赠一摞厚厚的照片。 照片里,郑雨薇早出晚归,去培训机构给学生们补课,去菜市场买菜,去超市买生活用品,去花店买花草,去衡南大学蹭课,跟别人一起散步…… 她的生活那么丰富多彩,有那么惬意舒适。 她的脸上全是笑意,她的眉头一直舒展着,她的世界一片光线亮丽。 只有他自己,在世界的阴暗面夜夜失眠惊醒,日日难熬到心悸。 她的世界没有他,就好像获得了新生。 但他的世界没有了她,就变得更加灰暗一片。 她或许,从来都不懂得这个道理。 池惟一巴掌拍到桌上,滑到桌边,重重地捏住桌角,缓缓闭上眼,输出一口长长的气。 可算让我找到你了。 - 池惟的大学志愿报的是梧西大学,按照他的高考成绩,他原本可以填报更好的学校,但是他不想。 他觉得他应该留在梧西市等她回来。 他总觉得,不管是偷偷回来,还是光明正大地回来,她终归是要回来的,或早或晚。 这里有郑如意,她最爱她的妈妈了,又怎么舍得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看看她呢? 只要她回来,他就可以抓住她,将她继续留在他身边。 梧西大学入学报道时间比衡南大学入学时间晚一些,池惟就是趁着这么个时间去的衡南市。 找到她,却并不一定就要马上带她回到梧西市。 她考上了一个好的大学,他又怎么会剥夺她上大学的权利呢。 事实上,他只是想去见见她,告诉她他很想她,想抱抱她亲亲她,想让她答应和自己在一起。 他不是个温柔的人,但在去衡南之前已经想好了温柔的池惟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只是事与愿违,池惟终究是那个池惟,温柔很难做得出来。 又吓到她了,又让她害怕了,又将她推远了。 最让他恨的是,她的身边出现了那样的一个男人。 一个比他有阅历,比他有实力,比他更拥有她的信任的男人。 他不愿承认的是,那是一个比他更优秀的男人。 但那又怎么样? 郑雨薇这个人,只能是他的,这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 谁不能将她从他身边抢走。 - 而后,池惟跟着钱之琳从衡南回到梧西。 路上钱之琳小心翼翼又苦口婆心地劝他:“惟惟,要不咱们算了吧?郑雨薇她有什么好,不就是一个……” 在看见池惟冷冷扫过来的眼神时,钱之琳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她本来想说,郑雨薇她不就是一个长得一张好皮相的女的吗? 虽然郑雨薇是她的亲女儿,但她对郑雨薇没有丝毫感情,也没有什么血浓于水的情感,反而有着嫉妒的厌恶与强烈的恨意。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长得好看的女人,如果这女人还勾引了她爱的男人,那么这女人就是罪加一等。 红颜多祸水,她的丈夫年轻的时候就受了红颜迷惑,在外面偷吃偷玩,到了她最爱的儿子,竟然也被长得好看的女人迷惑了心智,变得这么疯狂。 钱之琳恨,恨郑雨薇,恨郑茹慧。 如果当初不是郑茹慧一直骗着她她怀的是个儿子,她又怎么会好好养胎直到将郑雨薇生出来呢? 倘若当初早就知道肚子里是个女儿,她一定一定,一定不会要她出生,免得生下来就是个红颜祸水。 她是那么相信郑茹慧,却被她骗了,果然女人就是更喜欢欺骗女人,除了她自己和她妈,所有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不是郑茹慧早就死了,她真想好好折磨报复她一顿。 钱之琳咬紧牙关忍了好半天,最后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态,这才又继续劝解池惟:“可是送你回来的人你知道是谁吗,那可是衡南市燕家的人。” “你年纪还小,或许还不懂得,衡南市燕家有多么厉害,那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招惹的存在。” “燕家的儿子,今年才二十五,就已经接管了燕家的企业,并且在商场上呼风唤雨。且不说那一个燕家,他还有几个兄弟,那都是衡南市的经济领头人。” “怀家、宋家、边家、陆家、燕家,这几家人单拎一个出来都不是好惹的,况且他们还是利益共同体,你才十八岁,你怎么和他们抗衡呢?你——” “别说了。”池惟忽然打断了她的话,“我都知道。” 钱之琳叹了口气:“妈妈也知道,你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可是惟惟,衡南市毕竟不是咱们的地盘,俗话说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呢,更何况他们不是什么地头蛇。” “我说我知道了。”池惟明显有些不悦,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钱之琳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选择闭了嘴。 她的儿子她了解,虽然平常对她都很尊敬,也很听她的话,但是如果触到他的店,那么他什么都不会管,也不会顾。 但她其实还是想说,隔壁前几个月刚搬过来的冯家,现在风头正盛,那家女儿长得也不错,还经常来他们家串门,眼睛不瞎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喜欢池惟,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虽然她讨厌长得好看的女人,自然也就不喜欢冯家的女儿冯媛媛,但是商人为了利益总是可以放下一些自己的原则的,那么如果池惟跟冯媛媛在一起,她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毕竟,他终归是要结婚生子的,既然有个好的选择,为什么不选? 到时候他们跟冯家强强联手,在梧西市,还有什么是他们要怕的? - 郑雨薇将夏天的衣服全都收了起来,然后将夏天的时候在网上淘的一些打折的秋装和冬装拿出来挂在衣柜里。 已经十一月的天了,衡南市变得越发冷了起来,再收拾收拾,就要准备过冬。 自从上次池惟被言秋送走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这两个月,她着实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 怀羽邀请她去吃火锅,说是天冷了,就该来一顿羊肉汤底的火锅,再泡两个馍在里面喝汤。 其实之前跟她一起住的那几个月郑雨薇就发现了,她明明是衡南市土著,算是南方人,但她却时不时地很想吃一些北方那边的食物。 她有好奇地问过,但是怀羽都只是笑笑:“以前在那边待过一段时间。” 每当那时,她的眼神都变得有些空,好像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郑雨薇没有谈过恋爱,但隐约间觉得,怀羽她大概是有过一个北方的男朋友的。 但怀羽既然不愿意说,那么她也就不会一直追着问。 收拾好衣柜后,郑雨薇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拿着包出了门去怀羽家。 - 怀羽就住在学校的后街,不算远,郑雨薇步行过去,在路上给她买了个烤红薯。 到的时候怀羽已经在院子里支起了火锅锅子,用的碳炉子,上面放着一个炖满了羊肉汤的汤锅。 还没推门进去,就能远远闻到浓郁的羊肉香味。 “来啦小鱼儿?快坐快坐!”怀羽见她到了热情地招呼她坐下,“还有两个菜碟子,我去端出来就可以开吃了。” 郑雨薇将买来的烤红薯放在碳炉子边上,跟在她后面一起进去洗了手,帮着拿东西。 “我热了酒,你喝吗?不喝的话在那儿拿两瓶饮料。” 郑雨薇一边应到不太会喝酒,一边过去拿了饮料往外走。 “早就想吃了,一个吃着没意思,就把你叫过来了,不介意我拉你作陪吧?”怀羽笑着递给她筷子,“你开学也两个多月了,我都好久没跟你一起吃饭了。” 郑雨薇接过筷子笑着道:“不介意啊,你叫我吃好的,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那就好。” 怀羽今天的情绪似乎跟往常很不一样,虽然她一直笑着,但如果说开心,那实在是算不上。 郑雨薇总觉得,她的笑意根本就没到达眼底。 旁边怀羽热的酒郑雨薇没喝,全看她一个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 “你多喝点汤,酒喝多了伤身。”郑雨薇看情况不对劲就劝了劝。 怀羽根本不听,还笑着说:“嗨呀,我好久没喝了,不要拦我。” 郑雨薇就不好再说什么,只随时准备着扶她进去休息。 - 酒过三巡,怀羽就变得很有倾诉欲望,睁着一双迷蒙的眸子问她:“小鱼儿,你想谈恋爱吗?” 郑雨薇听见这话一愣,刹那间想到已经很久没见过的燕回。 但她很快摇了摇头,将燕回摇出去:“不想。” “挺好的。”怀羽抱着陶瓷酒瓶打了个酒嗝,“男人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特别是……”怀羽嘟着嘴,委委屈屈的样子,“特别是那个叫封行的。” 郑雨薇被这个名字吸引了注意力,心里猜测那应该就是怀羽的前男友。 接着就听怀羽诉说了关于封行的种种罪行,最后她骂到:“就算封行现在跪在我面前磕头,我也绝对不会原谅他!最讨厌北方的男人了,仗着自己长得帅了不起啊!有钱了不起啊!” 她说着变得呜呜咽咽:“本小姐也长得漂亮又有钱啊,谁稀罕他啊,臭混蛋……最讨厌了……” 怀羽彻底醉了过去。 郑雨薇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将她扶进去休息。 - 梧西市。 一辆玛莎拉蒂缓缓停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外面,前面下来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到后面拉开后车门,手抵着车顶。 随即,车上下来一个将近一米九的男人。 男人长得一看就很有北方的特性,眉骨很高,眼窝深邃,面容是那种很有线条轮廓感的俊朗,骨架大,浑身散发出的气场很有侵略性。 “封总,到了。”一旁的男人说。 封行挑眉打量了眼酒店,没说什么,跟着男人的带领往里走。 哦? 小叔的混乱红尘史,竟然还真留下了个野种吗。 还混到了池家,真挺有意思。 封行的嘴角溢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吹了个口哨。 作者有话要说:池惟的身世马上出来了 然后开启修罗场(应该修罗……吧?) 忘了感谢营养液和地雷了,所以爬上来改下作话: 谢谢Sep2送的两个地雷,谢谢Sep2和两个大眼睛表情送的营养液 第25章 、25 大约两个月前, 封行的小叔封之林一家又因为封之林年轻那会儿的风流史吵了起来。 封行恰好路过,随口劝架,被他小婶拉过去诉苦。 不过就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封行都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实在不感兴趣。 奈何他小婶徐友宁拉着他不让走, 他就只好装模作样地听了。 结果, 还真有件新鲜事在里面。 他小叔封之林年轻那会儿可以称得上是一表人才, 风流倜傥,在学校里也是各种奖项拿到手软的主, 很受年轻女孩子的喜欢。 封之林这人本身就是花心爱玩的性子,对主动上门投怀送抱的美女从来不会拒绝, 暧昧是常有的事, 各种露水姻缘也是比比皆是。 那会儿他还是单身, 从没有什么忌讳,所以玩得很开。 这些封行早八百年前就知道了,但这一次,他听到的是,另一件不同的事。 封之林早些年间喜欢四处游历,家庭的富有, 加上他又是小儿子,没什么压力, 就让他完全没有任何顾虑。 那一年, 他到了梧西市。 梧西市有他的大学同学, 热情做东, 邀请他去喝酒唱歌,还说那家KTV新来了一批陪酒的妹子,水灵灵的, 还很干净。 封之林欣然前往,席间果然有一群水灵的妹子,虽然是新手还不太会来事儿,但正是那懵懂间的娇羞让人更上头。 封行就叫了其中一个最看得上眼,也是其中最好看的一个女生陪她喝酒。 KTV陪酒的女生都是有任务有提成的,卖出去的酒越多拿到的钱也就越多,人家可不就使劲儿灌他酒么? 这么喝着喝着,封行就喝醉了,醒来时,跟那陪酒的女生躺在一张床上。 人家哭得娇滴滴我见犹怜的,还说什么:“我是第一次,我们只陪酒,不卖身的。” 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要叫他负责? 封行不知道跟多少女生做了这种事,还从没有一个女生要叫他负责的,顶多是给点钱就了事。 他会意,丢下一大笔钱,直接离开。 如今这事儿已经过去十九年了,旧事重提,封之林不知从何得知,那女人生了个儿子,已经年满十八岁,还阴差阳错地成了池家的儿子。 封行忍不住笑,这事儿应该不是无意之中传来的。 他那小叔封之林,年轻的时候玩得太过,后来结婚了就不太行,这么多年,一个孩子都没有。 一开始都以为是他小婶徐友宁的问题,做了检查才发现是他小叔封之林不行。 这么多年这事儿就一直吵吵吵,倒也没横空冒出个儿子来。 近两年,大概是看他掌管了家里的企业,他小叔坐不住了,觉得需要有个儿子来抢家产,可不得四下寻找看看年轻那会儿有没有留下什么野种吗? 还真让他给找到了,埋得这么深都能找到,可见他那小叔封之林费了很大的力气呢。 封行自己也派人打听过,他小叔的那个露水姻缘的对象叫郑如意,郑如意本来一直只有一个女儿,但是那女儿怎么看都不像他小叔。 反倒是她一直喜欢的池家少爷,长得跟他小叔年轻那会儿有六七分像。 再这么一查,竟还扯出一桩狗血的成年往事。 人家都是狸猫换太子,她倒好,野种换千金。 封行一想到这些就笑得不行,喊一旁的助理:“游铭,倒杯水给我。” 一旁的男人,也就是游铭立刻倒好了一杯水递给封行,随意道:“封总想到了什么开心事?” 游铭跟了封行很多年,封行也不避讳跟他说这些事,反而饶有兴致地问:“你说,池家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这儿子跟自己长得一点不像,就没半点怀疑?” “大概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舍得怀疑吧?”游铭不确定地说。 “我看倒未必,那池家太太听说是个很重男轻女的人,说不定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封行挑了挑两道剑眉,深邃的眼里露出一抹看好戏的意味。 “老爷子也真是的,就算是我小叔的种又怎么样?跟一个陪酒女生的,不一样是野种吗,还非得要我过来先看看。” “不过我倒是很想看看,小叔一家跟池家抢儿子的大战呢,池家太太要知道儿子会被抢走,那不得哭天抢地的?” 封行向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喜欢看别人不痛快,尤其是看他讨厌的人的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想到那场面,他就像中了彩票似的,乐不可支:“我光是想想都要笑得肚子疼。” - 郑雨薇一边擦着红酒杯一边算着,还有一个半月就要元旦了,元旦有个三天的小假期,那会儿到底是选择加班赚点钱还是选择好好复习准备期末考试呢? “雨薇,有客人来了。” “哎好!” 郑雨薇回过神,将手里刚擦干净的红酒杯放下,赶忙去招呼客人。 真凑巧,又是一个人来的燕回。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快两个月了,郑雨薇和往常一样走过去,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询问:“先生需要点什么?” 问完后她就默默打量他,看起来跟之前没什么变化,就连头发的长短都和上一次见面差不多。 只不过穿的衣服从只有一件白衬衫到白衬衫外面套了西装外套。 她跟他总共算起来也不过只见了几面而已,但从没见他穿过正装之外的其他衣服。 好像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很正经的样子。 燕回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随意道:“和上次一样。” 郑雨薇应到:“好的,先生。” 她拿着笔,正要按照之前他点的餐打上记号,就听他问:“你还记得?” 郑雨薇手里的笔一顿,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轨道之外的痕迹。 她不敢抬头看他,眨巴了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随后抿了抿唇,故作镇定地回应:“记住客人的喜好是我们应尽的职责。” 忽听一阵轻笑,他说:“挺好的,很棒。” 距离他上一次点餐已经快过去两个月了,而自己竟然还记得清楚他上一次点了什么,他竟然还夸她很棒…… 郑雨薇面上一热,飞快开口:“先生稍等,很快为您上餐。” 随后便脚底抹油地溜走。 燕回嘴角笑意未散,一双凤眸随着她跑开的背影看过去,直到看不见她的影子才收了回来。 手机里,言秋适时发来微信:【燕总,梧西市那边有了新的动静。】 燕回嘴角笑意敛了,点开了和言秋的微信对话框,回到:【什么动静?】 言秋:【封行,在接触郑如意,大概跟池惟真正的身世有关。】 燕回眉头微蹙,而后回到:【再看。】 - 燕回点的餐一样一样地被呈上桌,郑雨薇替他端上最后一道甜品,微微垂眸,柔声道:“先生请慢慢享用。” “好。” 郑雨薇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认真地用餐,似乎没打算再说什么,才松了一口气。 真怕他又说出一些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接的话。 这一次燕回来得不算早,在郑雨薇下班前几分钟才用完餐离开。 郑雨薇换下工作服,将风衣外套带子系上,拿上自己的包下班。 刚走出餐厅大门没几步,一阵喇叭声响起。 她回头一看,一辆宾利停在那里,车灯闪烁着。 她确认自己不认识这辆车的主人,以为是在叫别人,就又继续往前走。 而后,那辆宾利往前滑动着,来到了她身旁,喇叭声又响了起来。 郑雨薇这下明白了,好像确实是在叫自己。 她停了下来,侧过身看着那辆宾利。 车窗降了下来,露出一张夜色也难以遮挡住的英俊面容。 是燕回,单手把着方向盘,对她歪了歪头,“上车,我送你。” 他半侧过脸看着她,透过城市夜晚的霓虹,可以看见他高挺的鼻梁在灯光的打造下更为立体,与侧脸的轮廓连接起来,就像是一副精心勾勒的名画,在夜晚里着实叫人心动。 郑雨薇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搓了搓,关心道:“您喝了酒还能开车吗?” 他忽而笑起来,嘴角勾勒出上扬的弧度,像是打趣:“带你一起酒驾?” 郑雨薇:“……” “没喝酒。”他又说,“上来吧。” 郑雨薇想了想,从前面绕过去,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侧过头对他道谢:“那就麻烦您了。” - 一路无话。 车窗外的夜色不断滑过,郑雨薇甚至都来不及发呆,车就已经开到了校门口。 “要不就在这里下吧,”郑雨薇抓着安全带说,“开进去您还要倒车出来,怪麻烦的。” “不麻烦。”他说,“不差这段路。” 郑雨薇便不好再说什么。 一直到了栀苑附近,远远就看见很多情侣在亲密地拥抱接吻,丝毫也不避讳周围路过的人。 栀苑住的全都是大一的女生,开学不过两个多月,就已经有很多女生脱单,每天晚上这个时候,楼下就会上演这样的亲密戏码。 郑雨薇平常看多了早已习惯,但今天是跟燕回一起看见的,她心里就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 “就在这里停吧先生,前面……不太方便,人有点多。” 郑雨薇忽然有点理解以前中学那会儿听后面的女生说跟爸妈一起看剧时忽然看到接吻的尴尬了,她现在就觉得尴尬,很尴尬。 关键大家都是成年人,她也不知道她在尴尬什么。 燕回他也不是她的家长啊…… 燕回似乎很善解人意,依照她所说的在附近停了下来,没有开过去。 郑雨薇放心了,解开安全带,对他道谢:“谢谢先生,回去开车小心。” 说完便抓住车把手准备下车。 燕回忽然叫她:“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郑雨薇一愣,回头看他,眨巴眨巴眼,不解:“什么?” 他说过的话不多,但这么没头没尾的,她实在不清楚他问的是哪一句。 “没什么。”燕回垂眸,视线落到她手上的那条红绳手链上,“有困难的话,开口找人帮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郑雨薇似懂非懂,却也不好再仔细追问,只好装懂应到:“好的,谢谢您。” 她打开车门下了车,往前走了一段路,回头看燕回的车还停在那里,就举起手挥了挥。 接着便看见宾利的车灯闪了闪,像是回应。 郑雨薇心头一阵悸动,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小跑着回宿舍。 燕回低头掏出手机打开,里面言秋又发了许多消息给他,都是关于封家和池家的。 最后一条是:【池惟跟封行见面了。】 燕回手指轻敲了敲屏幕,回到:【嗯。】 再抬头,郑雨薇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他启动了车调头离去。 - 梧西市。 池惟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还在消化封行和他说的话。 他竟然不是池家的孩子…… 他是、是郑如意的儿子? 郑如意那个又丑、又没下限的女人,一个佣人,竟然是他妈。 怪不得,怪不得从小就听人说他长得不像池有德和钱之琳。 池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但他没办法抗拒封行所说的,他是封家的人。 封家,洛北市封家…… 哪怕他只有十八岁,以前不怎么接触商业上的事情,也多多少少知道,池家跟封家,无论是哪一方面,都不能比。 如果他回到封家,拥有封家的财力和人力物力,那么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继续韬光养晦,是不是就可以对抗衡南的燕家了呢? 这两个月,他没再去衡南,没再去找郑雨薇,但却一直有找人暗中监视她。 看着她没跟燕回接触,内心稍微放心的同时,却也深深地恨自己有心无力。 钱之琳之前所说的哈,以及他在衡南所遭遇的一切,让他清醒而冷静。 从前他不关心家里企业上的事情,上次从衡南回来后,为了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就开始进入企业里准备以后接手。 现在不能抗衡,不代表以后就不能抗衡。 钱之琳也有用这个理由劝他,说他若是想要在燕回那里找回自己的场子,那么必然要自己强大起来,让池家变得强大起来。 到时候,池家跟燕家,必然可以正面应对。 他觉得自己只是需要时间。 但是现在,忽然有了捷径。 池惟握紧了自己因为激动而颤抖着的手,快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冲昏了头脑。 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 若不然,只是靠着自己,靠着池家,不知道还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去碰一碰燕家。 现在,只要他、只要他回到封家! 池惟闭了闭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他还在想,若是池家跟封家联合起来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如猜猜封行为什么要这么做? 猜猜他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狗东西池惟开始做春秋大梦了! 第26章 、26 洛北市封家作为当地最大的家族之一, 财力不容小觑。 在这所北方的城市,基本上没有人不知道洛北市封家。 封家老爷子今年七十一岁,身体硬朗, 只是早已退居幕后, 过起了退休后的老年生活, 平日里不怎么过问公司的闲事, 但封家的一切东西, 目前还是归老爷子所有。 这家产虽然不是全靠老爷子白手起家打拼出来的,但当时他父母经营出了问题, 封家破败只在一念之间,全靠他站出来力挽狂澜, 才将封家发展到后来的样子。 封家老爷子共有两儿一女, 可惜小儿子家一直没出孩子, 大儿子又赶上了计划生育,只生了一个,所以总共就封行一个孙子。 封行又是个厉害的,生意场上如鱼得水,加上又是长子长孙,还是独孙, 封老爷子自然看重他。 眼看着封行开始接管公司事务,虽然封家的全部财产不可能归他一个人所有, 但就目前看来, 绝大部分肯定是归老大一家所有。 封之林想着实在坐不住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子会派封行过去看池惟。 万一那小子怕人跟他争家产, 不让人回来封家呢?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封之林干脆拉上老婆徐友宁一起来到了梧西市。 - 池惟接到封之林电话的时候手都有些抖,他实在太想有一个强大的后盾了。 目前他还没有告诉池家人这件事, 是因为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理。 而后,挂断了跟封之林的电话后,他的心里一片平和,下了楼。 今天周日,他还在家里。 钱之琳说他在学校太过辛苦,所以正吩咐佣人给他炖补汤做美食。 池惟下楼来,找到了钱之琳,“妈,我有事要和你说。” 钱之琳正在欣赏自己新买的包,她有很多包,但这一个是刚到手的,也是最得宠的,一见到池惟过来,立马拉着他看:“惟惟你来得正好,看看我新买的包好看吗?” 池惟敷衍地看了一眼,应到:“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太喜欢了。”钱之琳的审美得到了认可,笑眯眯的,“对了,你说有事要和说,什么事啊?” 池惟拉着她坐下来,只犹豫了一下就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什么……”钱之琳听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怎么会,她当然早就知道池惟是郑如意的儿子,但现在冒出来个封家又是什么意思。 池惟打量着她的反应,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怎么感觉钱之琳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也不是不惊讶,总之跟他预料中的反应有很大差别。 - 郑雨薇又有好几天没见到燕回。 他们之间的相遇,全都靠他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否则他们便会长长久久地不相见。 每天去西餐厅打发时间的事情又多了一件:看看餐厅大门那里,什么时候会出现燕回的身影。 天气冷了,天黑得早,郑雨薇早早出了门去上班。 她最近接了一些翻译的兼职,给别人翻译一些文件,活不算很多,也有点繁琐,但胜在价格还算可以。 这天晚上,西餐厅不算忙,趁着休息时间,她便抽空琢磨翻译。 门口进来个新的客人。 郑雨薇收起了心思,露出标准的服务行业微笑迎上去:“先生好,请问是几位?需要点什么呢?” 男人长得太高,她得仰视着才能对上他的视线。 浑身的气场很有侵略性,面相很是凌厉,瞧着不太像是本地人,更像是北方人。 郑雨薇在心里做了个简单的判断。 男人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半晌,挑眉开口:“要不你推荐推荐?” 大多数客人来更喜欢自己点餐,很抗拒他们侍应生的推荐,但作为餐厅的侍应生,做好餐品推荐也是分内事。 郑雨薇想了想,他是北方人的话,大概会喜欢面食,便推荐到:“我们后厨最近有研发一款新的意面,评价还不错,先生要试试吗?” 男人一直看着她,“可以,再推荐点别的?” 郑雨薇便又给他推荐了一些看起来他大概会喜欢的菜和汤品以及甜点,毫无例外地,他都点头说可以。 “那先生稍等,我们会尽快为您上餐。” 郑雨薇转身离开,心里总隐约觉得怪异。 这个男人她确定自己不认识,但不知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他好像一直盯着自己看,眼神里的探究有些明显,嘴角嗨总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如果说他是什么登徒浪子,却又算不上,因为他的眼神看起来不像是对她的样貌或者身材什么感兴趣的样子,反而像是…… 郑雨薇摇摇头,她自己也有点说不上来。 - 郑雨薇端着一道汤出来地时候,意外地,看见了燕回。 他好像是才进来,但却坐在了刚刚那个男人的对面。 郑雨薇脚下顿了顿,随即神色如常地端着汤走过去。 难道这个男人是燕回的朋友,所以才会那样打量自己,只为了看看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怕自己是个攀龙附凤妄想攀高枝的拜金女? 那这样好像就说得通了。 郑雨薇将汤放到桌上,又询问燕回需要什么。 燕回随意点了些,看起来胃口不佳的样子。 若是平常,郑雨薇会顺带关心一下,但今天毕竟有别的不认识的男人在,她便只好将关心的话咽了回去。 刚转身走了没两步,身后传来燕回的低声:“大姐知道吗?” 大姐? 郑雨薇眨了眨眼,心想这难道是他大姐夫? 再后面的,就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 “以前怀羽还和我说,怀疑你是个深柜。”封行说着笑起来,“没想到如今我不过前脚刚到这里,你后脚就跟了过来。” “怎么?”封行挑起一边剑眉,“就这么担心我会做点什么?” 相比较封行,燕回的表情就正经很多。 封行一向是笑着坏,明明身上的气场就不像个什么好人,偏偏他还总是爱笑着,让人搞不清他暗地里想使什么坏。 “你没必要过来找她。”燕回说,“你想针对谁我知道,但那跟她没关系。” “啧啧,真是……”封行摇了摇头,“我从前觉得你还挺聪明的,果然关心则乱吗?” “我只是提醒,你大可不必多想。”燕回不理他的打趣,只坚持自己想说的。 毕竟,对待深爱的女朋友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又怎么会期待他对别的女孩子仁慈? “得了。”封行卷起来几根意面优雅地喂进嘴里,看样子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你的小美女推荐的餐品,还不错。” 大概是“你的”这两个字让燕回心里有些舒适,他的表情明显缓和了一些,应到:“别打她的主意。” 郑雨薇过来上菜的时候,恰好就听到这句话。 什么主意? 她只听了个尾,没听到头,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等她到了跟前,他们俩却又一个字都不聊。 她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响了半天都想不明白。 - 郑雨薇快下班的时候,那个格子高高的男人就先走了,只剩下燕回还在那里慢悠悠地品尝甜品。 郑雨薇早就发现了,虽然燕回看着是个很成熟很正经很沉稳的男人,但他有个挺可爱的嗜好:喜欢吃甜品。 虽然他来这里的次数不多,但每次过来,最后的甜品他都是吃完了的。 等她收拾好下班的时候,燕回前脚就离开了。 郑雨薇手指抓着外套口袋上的纽扣轻轻地摩挲着,心里有点小小的期待:他该不会,这次也要送自己回学校吧? 果然,刚从餐厅门出来,就听见几声车喇叭响。 抬头看去,还是上次那辆宾利,停在她的右前方。 这次郑雨薇知道喇叭声是在叫自己了,便直接朝着那辆宾利走过去。 照例还是先到驾驶座那边的车门外,燕回的车窗是早就降下来的,见她过来,便直接歪头示意她:“上车。” “送我回学校吗?”郑雨薇明知故问。 燕回凤眸扫过来,语气轻飘飘:“要么去别的地方?” 他把着方向盘的右手手指轻轻地敲着方向盘,就这么垂眸看着她,明明是很随意的样子,却让她无端感觉到一阵无形的压迫感。 郑雨薇脸上一热,微微低头错开眼神,手指抓紧了外套口袋的那颗扣子,小声道:“我想回学校。” 说完也不等燕回再说什么,小跑着调头跑到另一边副驾驶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快速道:“麻烦您了燕先生。” 说完就把安全带系上,双眼看着前方,好像生怕他后悔似的。 在她没看见的时候,燕回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点淡淡的笑意。 - 依旧是一路无话。 燕回的话总是很少的,他不说话,郑雨薇也不好意思说。 当然,本身她的话也就不多。 到了地方,燕回停下车,郑雨薇道了声谢谢就要下车,被他叫住:“等等。” 郑雨薇抓着安全带回头看他,不解道:“怎么了?” 燕回忽然解开了安全带,上半身前倾过来。 郑雨薇吓得后背往后一靠,屏住了呼吸。 他这是、这是…… 一双圆眼咕噜咕噜眨了眨,长睫忽闪忽闪的,瞧着像是懵懂的小鹿,可爱极了。 却见他又停住继续压过来的动作,转而长手伸到后车座,捞了个什么东西过来。 是一个纸袋子,看着挺漂亮的,不知道装的什么。 他将那个纸袋放到她腿上,随口道:“客户送的礼品,好像是女孩子用的保温杯,我也用不上,家里没有别的女孩子,送你了。” 原来是要伸手到后车座拿东西。 郑雨薇松了口气,刚刚那样,她还以为、还以为…… 视线落到腿上的纸袋子,想到他说的,她也就没有过多拒绝,而是大方收下,“谢谢您,那我先回去了,您开车小心。” “嗯。” 郑雨薇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刚要关上车门,想了想,弯腰探进上半身,又加了一句:“晚安。” 说完自己又觉得难为情,迫不及待想溜走,被他叫住:“小鱼——” “嗯?”这是他第二次叫她的名字,也是第二次叫她小鱼。 郑雨薇忽然在想,自己好像从没告诉过他自己叫什么名字,更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小名叫小鱼儿。 那么…… 他为什么会叫自己小鱼呢? 不等她再多想什么,就见他唇角微弯,轻声回应:“晚安。” 郑雨薇就没办法思考他为什么叫自己小鱼这件事了。 心跳变得有些快,脑袋晕晕乎乎的。 她转身离开,心想,怎么会有人好看得这么犯规呢,明明只是唇角弯起来一点点的笑,就让人心跳加快。 像上次一样,走出去一段路,郑雨薇回过头,朝着他的宾利挥了挥手。 宾利车的车灯随着她挥手的动作闪烁起来。 郑雨薇轻咬下唇,转身小跑着回了宿舍。 - 而后,燕回调转车头离开。 晚上封行说的话犹在耳边响起:“我小叔可是已经见过池惟了,正在和池家沟通接他回封家的事。” 池惟时封家的人这件事确实是他没有预料过的,对于池惟的真正身世,他并没有过多关注。 但如今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就比他原先设想的要复杂得多。 当初放池惟回去,也是想让他带上池家的家底卷土重来,那样便可以直接将池家一网打尽,替她夺回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现在卷进来一个封家,按照池家的性子,大概是不会轻易放池惟走。 可是封家不是池家惹得起的,加上池惟又是封之林的独子,虽然是个私生子,但毕竟封之林没办法继续生育了,所以大概率也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这件事最后的结果…… 燕回眉头微蹙,手指轻轻地在方向盘上敲打着。 很有可能到最后,池家会跟封之林联手。 怪不得封行会大费周章地跑到衡南来,那样贪心的人,又怎么会让池惟这个私生子分走半点财产呢。 现在,就静观其变。 池惟很聪明,但他聪明得不是地方,而且现在又钻进了一条死胡同。 像他那样的个性,现在大概是急于求成,迫不及待地想要利用封家的势力打压自己了。 燕回嘴角一勾。 要的就是他病急乱投医,年少轻狂,又是娇生惯养的,受不了挫折打击,被恨意冲昏了头脑,变成一个愚蠢的人。 至于封行所说的,要和他联手这件事,还得再观察观察。 燕回眉头舒展开来,刚刚没想明白的事情全想明白了。 不可否认的是,封行有一句话说得对:关心则乱。 且看接下来池惟会做出些什么事来,再接下一步棋。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开始搞事 第27章 、27 早已过了立冬, 转眼已是小雪。 洛北市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场雪,空气里都带着冰冷的雪花味道。 天空是灰蒙蒙的,就像是黑芝麻雪糕最外面蒙着冰霜的那一层, 暗中又带着一点白。 封家此刻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池惟第一次回到了这里。 这里面最高兴的当属封之林, 毕竟这么多年因为没有孩子, 他总感觉自己多多少少有点被人看不起的意思, 虽然从没人当他面说过,但自己心理上就不太过得去这一关。 如今他自己的亲儿子出现了, 还不得开心开心吗? 除了他之外,别人的笑就多少显得有点刻意了。 特别是徐友宁。 没有女人会喜欢自己老公跟小三生的孩子, 况且这个小三还是个这么龌龊的女人。 但有的时候利益总是大于很多所谓的“原则”的, 他们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帮助他们在老爷子百年后分得一笔可观的财产。 封行扯了扯领带, 翘着腿才沙发上坐下,端起佣人倒好的茶水喝了一口,才笑着对老爷子道:“爷爷,人我可是给您带回来了,您瞅瞅怎么样?” “好好坐着。”老爷子看了眼他的坐姿,露出了一丝不赞成的表情, 但很快注意力就放到了池惟身上。 池惟自然是个很聪明的人,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卖乖, 当即就主动迎上前去, 乖巧地喊了声:“爷爷。” 他这个度把握得很好, 不会让人觉得很谄媚, 反而让人觉得,他在克制着自己的想念和亲密。 就连一抬头的眼神,都仿佛在诉说着自己对他老人家的感情。 老爷子本来还不太看好他, 但他装得毫无痕迹,就不免对他的态度好转几分,笑容里带着点慈善,对他嘘寒问暖起来,又说这么多年委屈了他之类的。 封行在一边听着,端着手里的茶杯挑了挑眉,好险才忍住笑。 就池惟这么厉害的演技,这个家里大概也就他不会被迷惑。 哦,不止,应该说,他和他爸妈,这样一个跟小叔封之林他们家行程一个竞争关系的存在,都不会喜欢池惟。 但人家毕竟才被接回家,大家怎么也得给他点面子,装都要装出几分和善来。 前几天封之林他们终于跟池家谈妥了,以后池惟就作为他们跟池家两家的孩子,两家长辈都帮助他,至于那个郑如意,自然是不可能扶正的。 但郑如意毕竟是池惟的生母,再让她做佣人似乎也不太好,就给了些钱,让她自己去买套房子养老,以后池惟时不时去探望一下就好。 况且池惟作为一个半路回家的私生子,就这么跟封行竞争,似乎不太有把握,因此池家也帮忙,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封之林他们跟池家以及池惟商量了这么多天才商量出来的结果,大家达成了一致,而池惟则作为一个坐收渔翁之利的人,担起了这份跟封行竞争的责任。 - 冬至。 天气是阴冷的,呼呼刮着寒风,叫人出门都得拿围巾半遮住脸,免得刮得嘴唇裂开。 郑雨薇将围巾裹上最后一圈,遮住下面的小半张脸,头发扎成丸子头,只留下额前和两侧的一些小碎发。 在镜子前照了照,好像没有什么不妥了,她才拿上那个红色的刻有小鲤鱼的保温杯打算出门。 这个保温杯就是之前燕回说是客户送的礼品,家里没有别的女孩子可以用就送给她的那一个。 除此之外,那个纸袋里还有一条围巾,也就是她现在正戴着的这一条。 上个周她帮同事顶了班,这个周末同事说要还回来,因此她就放了个假。 正好冬至,怀羽邀请她去喝羊肉汤。 距离上一次见面也过去了许久,而且那次怀羽还喝醉了,瞧着情绪不太好的样子,所以这次郑雨薇就欣然应允了,打算过去好好陪陪她。 宋清浅叫住她:“小鱼儿,干嘛去?”郑雨薇抓着门把手回头道:“朋友邀请我去喝羊肉汤。” “哪个朋友呀?男的女的?”宋清浅很好奇的样子,“如果是男的可要小心别被骗了,你还小,不要谈恋爱,要谈也得找个好人。” 郑雨薇忍不住笑:“哪有谈恋爱,是个女孩子,大美女,之前我过来这边的时候认识的。” “好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 “等等!” 郑雨薇刚要开门,又被宋清浅叫住,她转过身好奇道:“怎么啦?” “你那朋友住哪里啊,到时候太晚了我接你去,或者你告诉我个地址,万一有什么事儿呢,我好找人帮忙,不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出事了怎么办。” “不用担心啦,就在学校后街,不远的,我吃了饭玩会儿就回来,不会很晚的。” “那还行,你去吧,注意保护小脸蛋儿,别被刮伤了。” “好,那我走啦?” “拜拜拜拜。” - 郑雨薇一路步行到了怀羽家,上次给她买的那个烤红薯她第二天才热了吃上,说是味道还不错,所以这次过去她又给她带上了两个。 还是像之前一样,她到的时候怀羽已经都架好了锅,走到门口就闻见一股浓郁的羊肉汤香味。 不过这次看起来,怀羽的情绪比上次好一些,没再吵着要喝酒,而是热了几瓶豆奶,跟她一人一瓶地拿着喝。 郑雨薇一直偷偷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和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犹豫着要不要问问她上次醉酒后说的那个什么渣男,想了想还是算了。 她跟怀羽可以说是朋友,但毕竟这种事,太八卦了她怕怀羽不开心。 吃饱喝足,怀羽拉着她要看电影。 郑雨薇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半。 好像不太晚,还是可以看的。 怀羽拿了许多零食出来,还有各样饮料,跟她窝在沙发上一边看一边讨论里面的帅哥和美女。 看完电影,已经是晚上九点过。 她告别了怀羽回学校,拒绝了怀羽要开车送她的提议:“这里回去很近的,我自己回去就好啦,你早点休息。” “那你路上要注意安全哦。”怀羽送她到门口,一直注视着她出了巷子才进门。 这世间还不算晚,后街上一片灯火通明,处处都可见衡南大学的学生。 小吃摊还是一样热闹,水果点心铺子也依旧人来人往,空气里弥漫着各种混合的香味。 一切都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除了今天,宋清浅和怀羽不约而同地提醒她叫她注意安全之外,一切如常。 郑雨薇路过一个烧烤摊,想起室友们前两天还念叨着想要出门吃烧烤,奈何天太冷了,总是不想出门,她便过去打算买一些给她们带回去。 烧烤摊人多,她等了好一会儿才买到。 提着一大盒烧烤往回走,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 刚从后校门进去,郑雨薇心里盘算着元旦假的安排,还没转个弯,一不小心迎面就撞上个人。 “对——” 对不起还没说出口,郑雨薇就看清了来人的样子,吓得立即后退了两步。 池惟! 已经三个多月了,他在这三个多月里,从没出现,她以为他不会再这么突然出现,怎么突然之间,又冒了出来? “好久不见,薇薇。” 池惟就这么站在那里说着话,面上带着一点笑,明明看起来是很正常的样子,但郑雨薇却觉得,恐怖极了。 他总是这样,突然在夜里出现,就像一个阴魂不散的鬼。 “我不想看见你!”郑雨薇朝他吼到,“你别再来找我了。” 说着她就要跑,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腕。 郑雨薇这几个月一直做兼职,每天走来走去的,体力比从前好了一点,一开始竟然还真的挣脱了池惟的手。 “力气变大了。”池惟说着,重新抓住了她,用了比之前更大的力气,“没注意竟还真的让你差点跑掉。” “你放开我!”郑雨薇说着踹了他几脚,然而却毫无作用。 周围的人被这动静吸引了目光,朝着他们看了过来。 池惟淡定地朝他们笑着:“吵架呢,见笑了。” 路人便不再朝他们看过来。 郑雨薇怎么叫都没用,被池惟拖拽着到了附近的一栋教学楼,按到了一楼花园的石凳上坐着。 “你怎么一见到我就这样?”池惟弯腰站着,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眼里满是不甘,“从前你都会乖乖的。” “因为我讨厌你。”郑雨薇说,“我恨不得从来都没认识过你。” “为什么呢,我是这么喜欢你。”池惟竟然也没动怒,不知道他这三个月都经历了什么,好像跟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郑雨薇狠狠地提起那袋子烧烤,趁他不备,猛地甩到他身上。 烧烤袋子破了,里面的烧烤盒子也因为这个动作裂开,里面的签子和油汁全部都溅到了他身上。 顿时,一股浓浓的孜然味散开,混合着油汁和各种食材的香味,让人恍惚间以为这里开了个烧烤铺子。 “你不配!”郑雨薇竟然没有惊慌地手抖,只是说着话,下巴也不知道是冷得还是太过激动而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池惟低头看了眼自己被弄脏的衣服,愣了愣,而后淡定地看向她,笑着道:“看来你不止力气比从前大,脾气也大了些呢。” “你放开我!”郑雨薇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控制。 “我若不放呢?”池惟说着上半身往下,与她的脸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像是要亲上去,“你在我手里,我不是想做什么做什么?” “你休想!” 纠缠之间,郑雨薇的手机响了起来。 池惟不顾她的反对和拒绝,从她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了她的手机。 “浅浅。”他看着屏幕上来电显示的名字忽然笑出声,“你怕是都不知道这个浅浅是谁吧?”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池惟挑眉笑得更加肆意,叹了口气,似乎很替她惋惜的样子,“你当她是朋友,还是最好的朋友,可她到底是谁,你却不清楚。” 说着,池惟直接划到了接听键。 电话里宋清浅关心的声音传来:“小鱼儿,怎么还没回来呀,在路上了吗?一会儿要查寝了。” “浅浅——” “她还要等一会儿哦。”池惟笑着应到,“现在没空呢,属于我。” 池惟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混蛋!”郑雨薇骂他。 池惟丝毫不在意,而是以一种很平和的语气对她说:“你知道吗,其实我不是池家的孩子。” 郑雨薇当然知道,她早就知道,因为她才是。 “我是,”他笑得眼睛亮晶晶的,“洛北市封家的孩子。” 他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愉悦又得意,仿佛这是一件很值得骄傲自豪的事情。 这当然是郑雨薇不知道的,她也不知道什么洛北市封家,更不知道洛北市封家有多厉害,她也不关心。 “跟我无关。”郑雨薇冷冷地开口,“放开我,否则——”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说完:“否则燕回不会放过你的。” 她努力忍着心虚才将这句话说完,只是想吓到池惟。 对于她来说,搬出燕回是唯一可以吓到池惟的事,但是她没把握燕回会为她做些什么,毕竟像他那样尊贵的人,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子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又怎么会为了一个普通平凡而且又不识抬举的自己做什么呢。 “燕回啊,就是那个牵你手的男人吧。”池惟忽然松开了抓住她肩膀的手,“那我放你走,你去找他。” 郑雨薇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他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放自己走了? “怎么,不想走?”池惟笑着看过来,“要不跟我走?” “你做梦!”郑雨薇说着猛地退了他一把,飞快地逃离开。 她不敢回头,就这么一直跑,直到跑出去好远,才回头看了一眼,见池惟没有追上来,才稍微慢了脚步,不断喘着粗气。 她仍旧是不明白池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突然放她走,难道真的被她刚刚说的燕回不会放过他吓到了? 跑得有些热,郑雨薇将围巾扯了下来,脑海里不断想着,如果池惟发现自己跟燕回其实没什么,会不会又来为难自己。 该怎么办,难道要趁现在努力跟燕回有些什么吗? 实在有些跑不动了,郑雨薇停了下来,弯腰半蹲着平缓呼吸。 一双皮鞋进入了她的视线。 她喘着气抬头看去,是言秋。 “我们先生问您是否需要帮忙。”他说,和初见时一样的话。 郑雨薇站直了身体,四下寻找着,旁边的树下停着一辆迈巴赫。 那是燕回的车。 她走过去,车窗半开着,燕回坐在车后座,微微颔首,垂眸摆弄着手机。 她只能看见他的侧脸,跟初见时一样,英俊到无可挑剔。 同样的,他仍旧是没回头看她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为啥脖子好疼,所以晚了几分钟,码字只能断断续续地,一会儿就要揉揉脖子,难道昨晚睡觉姿势不对? 第28章 、28 现在是夜里十点已过, 冬日夜色浓重,空气里蒙着一层冻人的雾,叫人很难在这样的环境下傻站着吹冷风。 平日里这时候外面还有很多人, 可如今却只有三三两两, 不时地从她身旁路过。 郑雨薇刚刚跑的时候扯掉了围巾, 这会儿缓得差不多了, 那股热劲儿一过, 就连没有干的汗都变成冰冷的,冻得脸疼。 她扯了扯衣领, 略微有些不自在。 燕回他……今晚是特意来找自己的吗? 不然,为什么车停在栀苑旁边, 还叫言秋过来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可是, 燕回怎么知道, 她又遇到麻烦事,需要帮忙了呢? 好像他每一次都在她有困难的时候就出现,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总是来得刚刚好。 为什么呢,难道,她除了被池惟监视着, 也被…… 郑雨薇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她的内心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也被燕回“监视”着的。 池惟是对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占有欲, 或者还有一点点点的喜欢, 已经很多年了, 他那么变态, 很难改得掉。 可是燕回呢,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如今见面的次数加起来连十次都不到。 他看着也不变态, 是个很正经的人,而且那么优秀,总不该也对自己有一种执着。 对于男女之间的事,她没经历过正常的,自然怎么也琢磨不明白。 但在刚刚跑的路上她有在想,难道需要和燕回有些什么关系吗? 还没想好答案,燕回就出现在她面前。 郑雨薇缩了缩脖子,往前一步弯腰与车里坐着的燕回保持视线在同一水平线,轻声喊他:“先生。” 燕回停下手里滑动着手机屏幕的动作,眼皮一掀,朝着她看过来。 “找我有事吗?”郑雨薇接着问。 “上车。”燕回言简意赅地开了口。 “啊?”郑雨薇睁大着眼愣了下,“可是我们都查寝了,我要赶紧回去销名字,不然会被记成未归。” “外面冷,上车说话。” 郑雨薇抿了抿唇:“噢,好。” 她主动打开后车门坐进去,言秋也在后面跟着过来,上了驾驶座,竟也没等燕回说些什么,主动将车开走了。 郑雨薇原以为燕回叫自己上车说话只是觉得站在外面太冷了,没有别的意思,等说完话她就可以下车,哪想到这刚坐上来车就启动了。 她不免有些着急:“这是去哪儿?我还要回宿舍呢。” “有人帮你请假。”燕回抬眸瞥了眼后视镜,那里显示着后面有辆车远远地跟着,“去哪儿不重要,跟我走就行了。” 郑雨薇没明白他这两句话的意思。 有人帮她请假?谁啊?他怎么会认识? 到底是要去哪儿,去干什么? “可是我……” 她刚要再说些什么,言秋打断她的话:“您看后面。” 郑雨薇转过头去看,有辆卡宴跟在后面。 这是……池家的车? 池家的车库里有很多车,郑雨薇好像就在里面看见过这辆,车牌号都是一样的。 郑雨薇暗暗吸了口气,转过身抱着围巾低头神思。 所以池惟绝不是好心要放自己走,也不是怕了燕回要放自己走,他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跟燕回有没有什么瓜葛。 更或者,把他往一个更加变态的角度想,池惟他只是享受抓住自己的快感。 先把自己放走,看自己拼命逃跑,最后要逃跑成功的时候,再将自己抓回去,看着自己拥有希望又绝望,看着自己无能为力,他就觉得痛快。 所以,如果自己刚刚没有在路上被言秋拦下来,没有上燕回的车,这会儿可能已经重新被池惟抓住了。 这个变态! 郑雨薇想明白了这件事,不由得将手里的围巾拽得更紧,内心一片惶恐不安。 所以一味地逃离,根本不是办法对吗? 她跟池惟之间,必须得有一个人彻底从对方的世界消失。 可是池惟想让自己消失可以说是轻而易举,那么自己想让他消失呢? 难如登天。 再加上他刚刚所说的,现在他不仅有池家做后盾,还有一个听起来很厉害的封家。 郑雨薇心乱如麻,很想做些什么来反抗池惟,可却不知从何做起。 “想明白了?”燕回忽然开了口。 他是这样的沉稳淡定,就好像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突然出现的航海灯塔,是绝对的方向正确者。 郑雨薇如同乱麻的心上忽然一阵清风吹过,她咬着下唇,咽了咽口水,转过头看着燕回,不太确定地说:“好像还没有。” 燕回将手机屏幕锁上,将翘着的腿换了一边,继而微微侧过身来,垂眸看着她。 半晌,郑雨薇都快被他看得心虚的时候,他开了口:“我来帮你想明白?” 郑雨薇微仰着头看他如同智者一般的双眸,内心无条件信任:“好。” “池惟和你说了,他不是池家的人。” 郑雨薇心里一惊,脱口而出:“您怎么知道?” “这不重要。”燕回说,“重要的是,他知道了他是郑如意的儿子,但却没问你,或者说,却没关心,你是谁的女儿。” 郑雨薇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像真的是这样。 池惟刚刚跟她说他是封家的人的时候,是那么骄傲,但缺对于自己是谁,闭口不谈。 “所以。”燕回唇角一勾,“你觉得,池惟对于你,是喜欢,还是单纯想要占有?” 郑雨薇无意识地揉着手里的围巾,眼睫轻颤,低头想着燕回说的这件事。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池惟对自己有着强烈的占有欲,但她同时也以为,池惟对自己是有一些喜欢的。 可如今经过燕回这么一提点,她才发现,不是。 池惟对于她,只有占有欲。 “可是,我还是不太懂。”她忽然又抬起头看着燕回,眼里一片迷茫,“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池惟喜欢她或者是不喜欢,对她的占有欲却是一直都有无法改变的事实,所以要怎么才能让他的占有欲不会再对自己造成威胁呢? “有两个选择。”燕回说。 “是什么?” 燕回定定地看着她,那双凤眸在夜里变得深邃,仿佛要吸引人溺毖进去。 “其一,”燕回说到这里,顿了顿,抬眸瞥了眼言秋,才又重新看向郑雨薇,“做我的人,别的都不用你操心,我会替你全部搞定。” 郑雨薇一时看着他有些呆滞,眨巴眨巴眼,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话里的深层意思,顿时脸一热,躲开了他的眼神,小声问到:“其二呢?” “让他爱上你。” 郑雨薇一愣,这话她更加不懂。 但不懂的同时,她的心里又有一丝别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可以这样自然地说出,让池惟爱上自己的话,所以,他对自己,确实是没有半分别的情谊的吧? “让他爱上我,又有什么用呢?”郑雨薇努力压下自己心头的那抹淡淡的失落感,“他爱我,然后我就好好跟他在一起吗?” 说到后面,她就有点难过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逃离的意义是什么,还不如一开始就顺着池惟,让他爱上自己。 “不是。”燕回眉头微蹙,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想,“让他爱上你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你就可以取得他的信任,收集很多重要的证据。” “证据?” “嗯。”燕回忽然不再看着她,往后仰靠到座椅靠背上,声音很轻,“对一个男人感情上最深的折磨,不过是爱而不得,而对他别的折磨,则是让他失去所拥有的的一切,被关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再也不能翻身。” “所以,”燕回揉了揉额头,“你想要的,是哪一种?” 车内久久没有响起她的回答。 直到车停在江边,郑雨薇开了口:“我要后者。” 她要让池惟也生不如死,这一辈子,都被困在无边黑暗里,享受身体和心的双重折磨。 燕回则是沉默。 他提了其一和其二,但是其一好像直接被她跳过了。 后视镜里,那辆卡宴也停在了他们后面不远处。 燕回闭了闭眼,“那就从现在开始,入戏。” - 冬日江边深夜的晚风里,燕回拽着郑雨薇的手腕,将她从车里拖拽出来。 郑雨薇抗拒着,想要甩开他的手,但却徒劳无功,最后直接被他压在了江边的石柱围栏上。 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总之好像吵了起来。 紧接着,就见燕回按着郑雨薇的后脑勺,好像要不管不顾地强吻上去。 郑雨薇踢他打他都无济于事,夜晚寒冷的江风吹得她额前脸颊的碎发不断飘起又落下。 万千霓虹里,她是楚楚可怜的那一棵草。 不远处的卡宴车门猛地被打开,从上面冲下来一个人,正是池惟,疯狂地朝着他们的方向跑过去。 燕回的余光一闪,低声道:“来了。” 与此同时,他低头靠近,与她的唇相距不到一厘米。 忽地,横空冲来一道猛力,生生地将郑雨薇从他的“桎梏”里夺走。 “呜呜……”郑雨薇呜咽出声,眼泪顺势落满整个脸颊,瞧着俨然就是一个被欺负到无力还手的可怜人。 “呵!姓燕的,我以为你多高尚呢,不过也是精.虫.上.脑的混蛋罢了!”池惟紧紧拽住郑雨薇才没让她滑落到地上,“看看你眼瞎信的一个好男人,就是这么对你的。” 后面那句,则是对郑雨薇说的。 因为刚刚跑过来,又太过愤怒激动,以至于他额头上的青筋都暴跳起来,整个就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随时要冲上前撕咬别人。 “哦?”燕回不紧不慢地理了理刚刚跟郑雨薇纠缠之下乱了的衣服,眉头微挑,很是不屑的样子,“是她自己要投怀送抱,与你有什么关系?” “既然选择了跟我,又做出这副贞洁烈女的样子,给谁看呢?” 燕回连续说了几句难听的话,池惟变得更加怒不可遏。 对于他而言,郑雨薇就算要被人骂难听的话,那么这个骂她的人,也只能是他自己,别人如果开了这个口,那就是找死。 “你他妈!” 池惟直接冲了上去,给了燕回一拳,紧接着便不停地打他。 除了第一拳,后面的动作燕回都没让他得逞。 “别打了!”郑雨薇在一边吼,“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根本就不像一个正常人!” 说着,她便一下冲到围栏那里,一手抓住围栏,一条腿就跨了上去,看起来要跳江。 池惟一看,也顾不得打燕回了,迅速冲过去将她抓下来,“你他妈疯了啊!” “你走开!”郑雨薇猛地推开他,“你这个恶魔,你只会虐待我,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人爱我!没有人爱我!我活着干什么?继续受你的虐待吗!” “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没让你死,你就只能给我活着!”池惟也朝着她吼回去。 “呵,所以我只是一个物品对吗?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人,没有人会爱我,没有人!”郑雨薇说着泪如雨下,埋在膝盖里大哭起来。 燕回继续理着刚刚打斗时弄乱的衣服,语气嘲讽又嫌弃:“哭哭啼啼的,扫兴,你带走吧,别让她再出现在我面前恶心我了。” “我他妈爱你行不行!”池惟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好好活着,老子来爱你!” “你不会爱我!你不会!你不会……”郑雨薇一直推拒着他,“你只会把我当个宠物,根本不会尊重我,不会在意我的感受,不会平等地对待我。” “你只会高兴的时候对我笑,不高兴就打我骂我,我不要了,我宁愿死,我也不要再过那样的日子,我不要,我不要呜呜呜……” 郑雨薇从没有像这样类似抱怨又类似哭诉委屈地跟池惟说过话,又哭得这么凄惨,一时之间,池惟有了一种,她好像是爱他的,只是又很怕他的错觉。 她哭得这样崩溃,甚至不想继续活下去,池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忙不停答应她:“我改!” 燕回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看着郑雨薇埋在池惟的怀里委屈地哭。 就连燕回自己也分不清,她究竟是太入戏,还是她真的就是这样的想法。 但不管是哪一种,她的初步行动都已收到了效果。 池惟哄着她,将她从地上抱起来,随后狠狠地转过身,瞪着他。 在这一刻,燕回忽然觉得,年轻也没有什么不好。 至少池惟可以这样不管不顾地去追他的爱,但是自己却只能忍着这一切,看着池惟抱着他的女孩,站在对面,以一种与自己宣战的姿态。 如果自己也是一个不管不顾的疯狂的少年,那么自己不会给她两种选择,只会强硬地将她圈在自己身边,不顾她的想法,默默地替她铲除所有的烦心事。 但是他做不到。 一想到她不自由又困苦的十八年,想到她目前为止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过可以自己做主的时刻,他就做不到像池惟那样不管不顾。 他想在他这里,郑雨薇可以永远选择自己想要的,而不是被迫选择任何人强加给她的人生。 爱不爱他,得由她自己选。 池惟抱着郑雨薇要离开,转身前丢下最后一句话:“姓燕的,过去种种,我池惟不会就这么算了。” 说完,他抱着郑雨薇转身离开。 燕回沉默着,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那里,郑雨薇转头时闭上了眼,一滴晶莹的泪从半空中滑落,滴到了路面上。 狂风大作,冬日深夜的江边,下起了雨。 燕回一直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揣在裤兜里的手冰凉,麻木得失去知觉。 她那样聪明的人,应该不会,因为入戏,而爱上、池惟吧? 延期撑着雨伞过来,轻声道:“燕总,下雨了,回吧。” “嗯。”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疯批的人设会很带感,但是大家理智地想一想,如果你一直遭受一个你根本不爱的疯批十几年的折磨,从小到大,一直都活在他的阴影里,你会是什么感觉? 对于燕回,我在设计这个人设的时候就设计的是一个沉稳、淡定、会尊重人、会好好爱别人的这样一个人,他不会是一个疯批,他只会是一个绝对尊重别人的人。 还有就是,对于有的读者说看不懂,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不懂。 首先,一个遭受疯批十几年折磨的人,她不会继续想要踏进另一个被别人选择人生的困境里,她想要的只是绝对的尊重。 其次,大家可以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处于一个爹不疼娘不爱还有疯批来祸害的困境里,出现了一个像燕回这样有颜有财的男人,而且还没有见过几面,你会相信他很爱很爱自己吗? 郑雨薇也是不会相信的,所以她不会选择燕回说的第一个选择,因为她知道,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无非就是做他的金丝雀,从另一种程度上失去自由,所以她不会选 时间不太够了,要到更新时间了,先说到这里吧 第29章 、29 郑雨薇一直被池惟抱到了车上才放下。 她不知道池惟有没有在暑假拿到驾照, 但车不是他开的,是有专职的司机在前面开车,除此之外, 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坐在副驾驶。 两个男人她都没见过也不认识, 应该不是池家的人, 大概是他所说的那个什么封家。 外面忽然下起了大雨, 郑雨薇在想, 不知道燕回有没有上车,有没有淋到雨。 但很快, 就看见那俩迈巴赫从另一个地方调头过来,与这俩卡宴擦肩而过。 他走了。 郑雨薇忽然觉得悲从中来, 刚刚就没停下来的眼泪这会儿变得更加肆意。 “别哭了好吗?”池惟安慰着她, 要伸手来摸她的脸, 替她擦眼泪。 郑雨薇偏头一躲,躲开了他的手。 池惟的手摸了个空,表情明显变得不悦,“你……” 换做从前,郑雨薇此刻已经是一副讨好的样子,但是现在, 她毫不畏惧,大有一种鱼死网破随他怎样的态度。 池惟咬牙深吸了一口气, 极度忍耐着, 大概是想到了刚刚那些场景, 最终还是将那口气忍了下去。 “那你哭吧。”他说, 随即递给她一些纸,“哭累了就自己擦一擦。” 郑雨薇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这次没再拒绝他, 从她手里接过了纸随意地擦了擦眼泪,而后,抽噎着喊:“我要回学校。” “这么晚了——” “下个月就要考试了,我要回学校。” 郑雨薇极度固执,像个撒泼要买玩具的小孩。 池惟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咬牙低声警告:“你最好别太过分。” 郑雨薇便不再叫了,就只是哭,一边哭一边擦眼泪,手里的卫生纸被泅湿得都可以捏出水,她还是不停哭。 池惟瞧了半天,实在心烦意乱得受不了了,只好妥协:“送你回去,别再哭了。” 郑雨薇吸了吸鼻子,眨眨眼,将眼泪憋回去大半。 “但我有条件。”池惟说,“你得答应我,我才送你回去。” “你说。” “你什么时候放寒假?” “一月十三号考完就放。” “那行,我十号就考完,到时候我来接你,你得跟我走。” 这当然正合郑雨薇的意,想要他爱上自己,闭上需要一定的时间和一定的相处,只时却不这么快答应他,得让他觉得,自己有一点不情愿。 郑雨薇沉默着没说话,过了半晌,池惟有些烦闷:“你不答应,那么今天就跟我走。” 郑雨薇这才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好。” 听见了这个肯定的回答,池惟稍稍满意,抬头对前面司机喊到:“去衡南大学。” 随即又转过头对她提要求:“手机随时都要开着,我的电话不准不接,我的信息不准不回,明白了?” “嗯。” “叫我名字。” “池惟。” 池惟眉头微蹙,大概是对这个生硬又疏远的称呼不太满意。略微思索一番后,纠正她:“别叫池惟。” “?” “叫小池。” 郑雨薇忍了又忍,好半天,才将这个称呼叫出口:“小池。” 池惟眼角眉梢顿时都透露出满意,大发慈悲一般地松开了抓着她的手,没再说什么。 他闭着眼仰靠着,像是累了困了要睡觉,然而郑雨薇却丝毫没有困意。 她看着车窗外城市霓虹里落下的雨水,将这个城市的冬日夜景变得模糊又冷清,思绪回到了刚刚在燕回车上那会儿。 - “池家和封家,都有我的人,他们会给你传达信息,也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只是有的时候,池惟太过偏激,面对他的时候,需要你自保一下,小作小闹可以,尽量别正面跟他真正起冲突。” “倘若你觉得太累,不想再继续,或者感觉自己坚持不了,你可以随时反悔,可以随时来找我,会有人带你出来。” 燕回他就那么安然坐于车内,却早已将一切都替她打点好。 他平静地交代着她需要注意的事情,就像一个父亲面对女儿第一次参加人生大考时那样,事无巨细,事事妥帖,甚至连反悔的余地都预留了。 但他说着这些话,却并不看她,就那么微微垂眸,像是看着前方,却又像是什么都没看着。 像是和她说着话,又像是自言自语。 她看着他在车内明暗相间的完侧脸,看着他长睫不时扇动,在眼睑处投下淡淡阴影。 那时候她在想,他真的很好,是她这辈子目前见过最得体最好的一个男人。 但她却不敢想,也不敢问,为什么他要对自己这么好。 她怕他说出她早已猜测到的那个可:男人爱青春貌,十八岁的女孩没有男人会不感兴趣。 但是她更害怕的是他说出另一个可:因为我喜欢你。 她怕他说他喜欢她,却又是短暂的喜欢,让她本来已经做好决定的内心又动摇起来,最后全军覆没。 她还想到他说的给她两个选择,可是也许他不知道,从他将那两个选择说出口的时候,她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 不管他对自己有没有兴趣,是哪一种兴趣,但因为自己对他有了一些自己也不太明白的情感之后,第一个选择于她而言,就只剩下难堪。 完全不匹配的身份,不同世界的两个人,自己是最不该有一点点动心的那一个。 外面雨连成线,这座城市像是要被大雨颠倒过来,身旁池惟靠着车后座,似乎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郑雨薇看着车窗外面的夜景,缓缓呼出一口气。 还好自己还有一些清醒,有一些不该问的话没有问出口,否则,万一惹了燕回不开心,连这点忙都不肯帮自己,那么自己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 当人有一些浪漫的期待时,时间总是过得很慢,让人恨不得直接将日历一页一页撕掉,迅速跳到那一天。 但当人一旦有了某些既定的不愿面对的事情时,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让人一不注意,日历就跳到了那一天。 郑雨薇考完了最后一堂课的考试,认命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等着池惟的车来接。 事实上,他昨天就已经到了衡南,给她发了消息,说是为了不打扰她考试,暂时就不出现了,等她考完再来接她。 这会儿东西还没收拾好,他的电话就已经早早打了过来。 郑雨薇将衣服塞进行李箱里,接了电话:“在收拾行李。” “我知道,没催你,你慢慢收拾,我在你们学校后街,想吃点什么,给你带点过来,烤红薯要么,你最爱买的那一家。” 郑雨薇瞬间捏紧了手机。 她最爱买的那一家烤红薯,平常她自己很少买,也就是去怀羽家的时候会买,池惟却连这个都知道。 所以,果然在他没出现的那些日子里,自己一直都活在他的监视之下。 但她忍着没有露出什么不悦的情绪来,随意道:“买几个吧,给我室友也带上。” 那边池惟听见这话似乎十分开心,语气都变得轻快些:“没问题,等着,一会儿就过来。” 拿捏他的第一步,就是让他误以为自己愿意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室友认识,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郑雨薇挂了电话,将手机丢到一边,把要带走的东西全部收拾好,静静等着池惟给她打电话。 - 池惟的电话很快打了过来,声音难掩愉悦:“到了,下来吧,烤红薯也买好了,是你下来给她们拿上去还是叫她们自己下来拿?” 郑雨薇握着手机,早已想好了这个问题,当着手机里他的面喊到:“浅浅,跟我下去拿个东西。” 得让他以为,自己是真的愿意慢慢接受他,那么自然得把好朋友带下去见他一面。 “好,马上。” 到了楼下,池惟一惊靠着车门站着,手里提着一个纸袋,见她们走过去,便提着纸袋往她们的方向走了两步。 “你就是薇薇的好朋友浅浅吧,常听她提起你,初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见面礼,刚刚在后校门给她买烤红薯,顺便也给你们带了些,别嫌弃。” 他比起从前那会儿长进了些,至少会虚伪地说一些漂亮话,且还带着得体的笑,加上他长得不赖,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想象不出来真实的他有多恐怖。 宋清浅是早已经被郑雨薇打点好的,此刻也没多说什么,笑呵呵地接了纸袋子,顺势道:“谢谢你啊帅哥,那我就不打扰你俩啦,先上去了,拜拜拜拜,有空来玩啊。” 池惟心情很是愉悦,也没再纠结宋清浅的身份,而是像那么回事地关心着这段时间郑雨薇的生活。 郑雨薇的态度比起那天晚上软化了些,但远谈不上热忱。 态度转换地太快太明显,反而会让他起疑心,这是早之前燕回就提点过她的,她自己也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 池惟心情好,也不太计较她这副冷淡的样子,只要她有回应就行。 - 还是回的梧西市,回的池家。 郑雨薇不知道池惟是否已经知道她才是池家的孩子,但他确实是直接将她带回了池家。 在她预料之外,还有另外两个人,她没见过,也不认识。 池惟却拉着她到那俩人面前很是尊敬的样子介绍着:“爸,妈,这是郑雨薇,我喜欢的人。” 说完后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叫人。” 郑雨薇便瞬间明白了,这大概是他所说的,他的亲生父亲,也就是封家的人。 故作矜持地犹豫了一下,她小声喊着:“叔叔,阿姨。” 封之林和徐友宁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倒也看不出来具体的想法是什么,随意问了她一些问题后,她便被池有德叫了过去。 “薇薇。”池有德看着她,眼里满是动容,但却又不完全像是父爱。 她跟他那早逝的妹妹,是越看越像了。 郑雨薇看着他的表情,一瞬间有些疑惑。 他这是什么表情? 看起来,像是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似的。 不等她疑惑太久,池有德就继续道:“我是你爸爸啊。” 郑雨薇顿时瞪大双眼,装作毫不知情又不敢置信的样子,喃喃道:“什么……您……” 因为太过震惊,而说不出来话,这个表情和动作,被她表现得淋漓尽致。 郑雨薇一瞬间觉得,自己去学表演似乎也不错。 随后钱之琳便跟着帮腔,几人将事情说开了,无非就是十几年前她和池惟刚一出生就被调了包,而她却一直毫不知情。 最后再挤出几滴苦情戏的眼泪,抓着她的胳膊哭着喊:“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我的好女儿。” 郑雨薇心里嘲讽一笑,大概是明白过来了,这出戏是演给封家的人看的。 不就是演戏吗,谁还不会了? 顿时,她也哭得泣不成声,趴在钱之琳腿上一边哭一边喊妈妈,一时之间,场面看起来十分叫人感动。 这么哭着相聚了好一阵,池有德便开始出来主持局面:“好了好了,孩子舟车劳顿,我们还是先吃了饭让孩子们休息休息,晚上再好好聊。” 这场苦情戏,除了钱之琳跟郑雨薇,全都信以为真。 但不同的是,钱之琳以为郑雨薇回来装出这副样子,是在外面受了苦,想回来享福。 只有郑雨薇自己,是真正的戏中戏。 - 封之林跟徐友宁在池家待了几天,说是要回洛北市,又说叫池惟带上郑雨薇一起回去给老爷子看看,说是他大哥封行不争气,都快三十的人了还不成家,老爷子不开心呢。 言外之意,无非就是让池惟带上郑雨薇回去争宠呗。 郑雨薇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听到洛北市还没什么感觉,听到封行这个名字的时候,却一下被吸引了注意力。 北方的封行,那岂不是跟怀羽的前男友同名还都是北方人? 大概是个巧合,她这样想着,跟随池惟他们一起去了洛北市。 - 一月下旬的天,洛北市早已大雪小雪不断了,天气冷得很。 郑雨薇跟在池惟旁边进了封家大门,冻得有些手脚僵硬。 池惟要过来牵她的手,她想了又想忍了又忍才没拒绝。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又加上刚回池家那天一出认亲的大戏,池惟现在对她信任比从前更甚。 要等的,只是他更加深爱自己,以及,找到一些让池家,以及封之林他们倒台的证据。 封家是个大家族,郑雨薇跟在池惟身边还没走进客厅的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热闹的交谈声。 其中有一道声音,略微有些耳熟,只是她却不太想得起来到底是谁。 按理来说,她不认识什么北方人,也没到过洛北市,应该不会对这列的人的声音感到耳熟才对。 心里揣着这份疑惑和好奇进了门,巨大的客厅里,灯火通明,暖气扑面而来。 一时之间,热闹的交谈声全停了,所有的人都朝着她看过来。 郑雨薇微楞,目光恰好对上了封行投过来的,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神。 居然是他? 郑雨薇还记得,这就是那个来西餐厅的,长得很高,气场很有侵略性的北方男人,他跟燕回好像还是朋友关系,那天晚上,他们坐在一起聊了许久的天。 怎么会在这里看见他,难道他也是封家的人? 郑雨薇不敢跟他对视太久,以免引来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因此很快收回了眼神。 但明显够感觉到,那个男人的视线似乎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而后,封之林便给一家人介绍她是谁,又给她介绍家里的成员。 介绍到封行的时候,他说:“这是封行,你跟惟惟一样,叫大哥就好了。” 郑雨薇面上不显,乖乖叫了大哥,心里却大惊:他居然就是封行! 他不仅跟怀羽的前男友同名同姓,还都是北方人。 而且巧合的是,他还去了衡南,还认识燕回,燕回还问他,有没有见过大姐。 大姐,封行,燕回…… 郑雨薇忽然感觉隐隐约约有什么东西串联起来了。 开学那天晚上,宋清浅曾说,她堂哥还有个燕三哥还有个陆小五哥哥,除此之外,还有个她最喜欢的怀姐姐。 姓燕的,姓陆的,姓怀的,还有这个封行…… 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 她忽然还想起来,池惟那天晚上在学校里嘲讽地问她:“你以为那个浅浅是谁?” 所以,他们都是彼此认识的吗? 郑雨薇忽然觉得乱极了,直到封行喊了她好几声:“喂?小妹?” 她猛地回过神来,掩饰道:“从小没有哥哥,忽然见到大哥,有点太激动了,大哥别介意。” 顿时惹得周围的一圈长辈都笑了起来。 封行不知是真的信了还是有意帮她掩饰,开玩笑道:“看来是池惟经常欺负你啊,我懂,女孩子嘛,都希望有个哥哥,以后我就是你大哥了。” 说完,他竟真的像是要帮她出头,板着脸教训池惟:“你说说你,对喜欢的女孩子不知道好一点?就让人家跟着你受委屈,看到大哥就委屈。” 池惟自然知道这个家里谁是不得罪的,对于郑雨薇见过封行这件事也不知情,还真以为是像郑雨薇所说的那样,便虚心地接受了,“大哥说得对,我以前做得不好,以后会好好弥补她的。” “这才像话,男人嘛,对女孩子就是要宠着让着,有点小脾气,那是喜欢你,依赖你,才对你放心地发脾气,你别跟人对着干,要好好哄,知道吗?” “大哥说得是,受教了。” “乖啊,大哥帮你教训他了,以后他要惹你生气,就跟大哥说,大哥保管给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他想还手都不行。” 郑雨薇心里有诸多疑惑,但面上仍旧是笑着,很感动的样子:“谢谢大哥,有你真好。” 夜里百转千回,郑雨薇还是想不明白这些事,掏出手机,翻到10086,,给燕回发了短信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总部总部!呼叫总部! 我已成功打入敌人内部,但目前碰到个奇怪的男人,不知是敌是友,请指示! 第30章 、30 洛北市的冬天外面虽然很冷, 但是室内有暖气,是要比梧西和衡南冬天的室内暖和很多的。 封家给郑雨薇准备的房间是一楼,一看就是女孩子住的房间, 床头柜都雕刻着精细的花纹。 房间里暖气很足, 郑雨薇盖着一床薄薄的被子, 翻来覆去睡不着。 外面皎月无暇, 投射在雪地上, 泛起清冷的光辉,她就这么躺在床上看了好半天。 手机里刚刚发出去的信息还没有得到回应, 她干脆番神器来,坐到床边, 打开相机对着外面的夜景咔咔来了几张。 而后筛选裁剪一番后, 打开刚刚那个号码, 发了彩信过去。 她原本就只有燕回的电话号码,还是那张名片上的,大概是商用的号。 自从那天跟池惟走后,她就当着池惟的面删掉了燕回的联系方式,以表明自己跟他决裂的心。 但实际上,她早已经他的电话号码背了下来, 随后以10086的名义存好,以免引起池惟的注意。 事实上, 池惟并不是个愚蠢的人, 他很聪明, 所以就算这样, 郑雨薇发完信息以后还是会将记录全部都删掉。 之所以还要存下来他的号码,她是怕燕回会给她主动发些什么被池惟看见。 过了许久,久到郑雨薇都撑着脸要在窗边拽瞌睡的时候, 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一下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按开了手机屏幕,看见了燕回的回信。 她刚刚思来想去,琢磨不明白他们几人的关系,但是直接问的话,她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资格。 她时他什么人呢? 什么也不是。 不过是他心善,愿意帮助自己走出困境,那么他做了哪些事,只要不伤害到她,都与她无关,她有什么立场去质问他? 所以到最后,她也只是问了他:【先生,封行他……是您朋友吗?我感觉他对我有一些特殊。】 燕回的回信是:【是,他会帮你的,不用担心。】 看见这个回答,郑雨薇心里确实放心了一些,但好像有什么东西挠着她的心似的,痒痒的,让她忍不住又问:【您认识怀羽吗?】 过了会儿,燕回回她:【为什么这么问。】 郑雨薇深呼吸了口气,将早已想好的托词发出去:【怀羽是我的朋友,曾听她讲过,有一个叫封行的前男友,也是北方人,我只是好奇,她的前男友是不是就是封行,因为您说封行是您的朋友,所以就顺便问问您,认不认识怀羽。】 - 另一边,燕回撑手站在写字楼的顶层,俯瞰着衡南市的夜景。 这城市灯火万千,车水马龙,就算到了夜里,也人潮拥挤。 好一个不夜城。 想到刚刚郑雨薇发来的信息,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来,而后,斜靠在窗户上,单手持着手机轻轻点了几下,打趣似的回到:【这算是跟我分享好朋友的秘密吗?】 他甚至都能想到,这个答非所问似是而非的回答,让她小小慌乱的样子。 郑雨薇捧着手机一脸臊得慌,万一只是巧合呢,也许他们根本就不认识,那么自己刚刚那一出,岂不是就把怀羽的秘密泄露了? 这么一想着,赶紧放弃了继续打听的念头。 很快,燕回收到她的回信:【没有!我没问!好了我要睡了,晚安先生。】 他微微颔首,单手抵着额头,忍不住笑意更甚。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但太年轻,总容易显得有些慌乱,又因为没什么朋友,对朋友很是看重。 他这么轻轻一点,她自然就会放弃追问这样可能会泄露朋友隐私的问题。 - 在洛北市封家的第二天,封行早早去了公司一趟后就回了家。 郑雨薇醒得早,她以前又没怎么看过下雪,所以一大早起来就坐在窗边看落雪。 远远地,就看见封行从那边大门口进来,沿着石板路往客厅的方向走。 他长得很是高大,穿着一件很长的羽绒服,明明骨架也很大,穿着羽绒服却不会显得很臃肿,反而像个行走的衣架子,走起路来很是带感。 她就这么坐在窗边看着,不知是她目光太过灼热还是他的感觉太过敏锐,竟就这么朝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偷看就这样被抓包,郑雨薇有些脸热,想移开眼,却又强撑着没移开,假装没看见他,假装自己在看落雪。 而后,就见他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郑雨薇的心跳快了两拍,怕被他教训一顿。 但想起昨晚燕回说的话,她又淡定了一些,见他走到跟前了,便装作才看见他的样子,诧异地站起来,将窗户打开一面,“大哥?您怎么这么早从外面进来了?” 封行还是一贯地露着笑,微挑两道剑眉,心想这小丫头还挺会装,但面上不显,很和善地回应她的话:“去了趟公司,处理些事,这么早起来了?没睡好?认床?” 郑雨薇摇头:“不是认床,就是从前没见过这样的雪,所以一大早就起来看雪了。” “噢……”封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了,明天带你们去烤雪。” “烤雪?” “嗯哼,去郊区的久宁山,那儿赏雪好,还可以烤雪煮茶,吃火锅,烤肉,滑雪。”封行笑得半倚靠在她窗边,低头看她,“想去吗?” 郑雨薇点点头:“想,大哥说去我就去。” “这么乖啊?”封行忽然恶趣味地上半身前倾,从她打开着的窗户探进一点,“跟燕三说的,不太一样么。” 郑雨薇吓得往后退了小半步,还在装:“燕……三?” “没什么,一个臭商人罢了。”封行被她逗得一阵轻笑,又直起了上半身,退了回去,“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她说些什么,便直接转身要离开。 郑雨薇忙叫住他:“大哥。” “嗯?” “您认识……怀羽吗?” 郑雨薇心想,这样问的话,应该就不算泄露怀羽的秘密了吧? 封行身形一顿,笑意敛了些,眼睫微垂,而后,淡淡道:“不太认识。” 他转身走了。 郑雨薇便确定了,他认识怀羽,不仅认识,他还就是那个怀羽说绝对不会原谅的渣男前男友。 而且,燕回他们,确实就是宋清浅之前曾说过的,那些她的哥哥们。 兜兜绕绕这么一大圈,她从池家逃出来以后认识的人,居然全都是燕回的人。 这究竟是缘分,还是…… 还是燕回刻意而为之呢? - 郑雨薇住的房间里是有单独的卫生间和洗漱台的,她在里面收拾好了才出去。 封行已经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喝咖啡了,池惟才揉着额头晃悠着从另一边过来。 吃过早饭,封家的人就聚在一起,商量着要给池惟介绍些公司的业务熟悉熟悉。 老爷子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虽然还没明确地分割财产,但是名下的企业是有所分工的。 大头是老大家,也就是封行他爸妈这边在负责,而小头这边则是封之林他们在负责。 如今就商量着,让封之林带池惟熟悉熟悉一些业务。 封家旗下涉猎甚广,餐饮娱乐科技等许多大行业都有涉猎,分公司也很多,封之林负责的是娱乐业这一块。 封之林年少时爱玩,如今年纪大了也不是很靠谱,说着是让他负责娱乐业这一块,但实际上很多时候都是封行在操心。 封之林对谁主要负责并没有很大的感想,在他的眼里,这个家不管怎么样都有他的一份,他就算吃喝玩乐不务正业,老爷子不爽,也不能真的把他逐出家门。 他对于钱有野心,但对于事业却宛如咸鱼,毫无抱负。 但如今自然不一样了,他的儿子回来了,他没野心做事业,他儿子有,肯定得帮他争取一下。 徐友宁就是这么被封之林劝服的:“总不能全让老大一家占了去,虽然惟惟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但毕竟是我的儿子,以后不会不管我们,况且还有礼义廉耻在这里,他怎么敢真的不管?” 封行装得很有长孙样,在他们会谈期间,很是善解人意地开口:“公司里我都打点好了,池惟想什么时候去看看都成,没人敢说闲话。” 郑雨薇在一旁默默听着,她坐在池惟旁边,小声问:“我可以一起去吗,你不在,我没有认识的人,有些不自在。” 池惟很是喜欢她这样依赖他的感觉,欣然应允:“你肯定是跟我一起。” 郑雨薇嘴角微翘:“谢谢你。” 周围一圈长辈见他们这样偷偷咬耳朵说些悄悄话,只以为小年轻恩爱缠绵,都在那里打趣笑着。 郑雨薇做出害羞的表情,微微低下头,揪着自己的衣摆,看得池惟信以为真,心情更好了几分。 - 封家独占一栋写字楼,郑雨薇跟着池惟在封行他们的带领下进去,逐层参观。 她仔细而小心地观察着一切,又要装作只是好奇的样子,以免被池惟发现些什么。 但最终参观了半天,却毫无收获。 郑雨薇有些泄气,不过想到这是封行带他们过来的,封行那么聪明,又怎么会让她看出些什么。 但燕回说封行会帮她,她就有些疑惑:封行会怎么帮她?这是封家的产业,封行又怎么会做对自己家不好的事呢? 还没等她完全想明白,封行就说:“小叔名下管着一家娱乐传媒公司,我再带你们去看看。” 郑雨薇听见这话,便提起了精神。 封行说,这是他小叔,也就是封之林名下的公司,也就是说,跟封家关系其实不太大,大概就只是靠着封家乘凉罢了。 也许在那里,可以找到一些端倪。 - 很快,他们就到了那家传媒公司。 郑雨薇跟在后面进去,小心仔细地观察着一切。 里面有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些名不见经传的艺人和经纪人,还有一些稍微有点名气的艺人。 暂时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但像他们这样大张旗鼓地进来参观,能看见或者听见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那才是真的奇怪。 郑雨薇想了想,正要借口肚子疼去上厕所,封行忽然转过头对她道:“小妹,我带池惟去谈点事,要么你去楼下公司餐厅喝点东西等我们?” 池惟眉头微蹙:“大哥,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都是咱们家的人,就在楼下公司的餐厅,一会儿咱们谈完了去找她就是了。” 郑雨薇正想找个借口溜走,封行这行为无异于雪中送炭。 “没事的,我正好有点口渴了,我下去等你们。” 说完,她便朝着他们挥挥手直接下楼。 一家公司,最可能诞生秘密和八卦的地方,除了食堂和办公室就是洗手间。 郑雨薇下楼后,先到餐厅里点了杯喝的坐着,见周围没什么人,便转身去了洗手间。 凑巧,她刚进了一个隔间把门关上,门外就进来两个女人,小声说着什么。 燕回曾和她说过,找证据的时候可能会用到录音,但偷偷录的音会因为获取手段不正确而无法成为证据。 因此,她不能直接打开录音软件录音。 但从她们的谈话中得知,确实是有什么秘密的,这个音必然要录,所以她便打开了录屏软件以及录取外界声音的麦克风,假装是在录屏,不小心将她们说话的声音录进去。 录屏的内容她早已经想好,就是假装给别人录一局游戏玩法教程。 这样,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她们说的话录下来。 那两个女人小声谈论着:“听说这次对方花了五百万呢。” “五百万算什么,对咱们佑宁传媒的封总来说,连根小手指都比不上。” “那可不一定哦,之前就听说封家老爷子挺不满咱们封总这样贪玩的,控制了他的经济大权一段时间呢。” “你怎么知道?” “财务部那小灯你知道吧?她和我诉苦,说封总让她在账务上做手脚。” “逃税漏税?” “还能是什么?” “啧啧……” “那小灯答应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过两天,我看她从封总办公室里出来,春风拂面满怀娇羞的样子,十有八九……” “咦……不过话说回来,封总确实很帅啊,有颜又有钱,要是他追我的话,嘿嘿。” “你可拉倒吧,人家早都结婚多少年了,还没有孩子,指定不太行。” “那还是算了吧。” “话说你刚刚说的那五百万是什么?” “还是听小灯说的,好像是跟封家总公司那边有关,给封总五百万,让他帮忙行个方便。” “真的假的?” “这我哪知道,我不也是听说么。” …… 俩人又叽叽咕咕说了些话,随后一阵水声响起,俩人踩着高跟鞋走远了。 郑雨薇按了录屏结束键,将录屏的视频保存起来。 但刚刚听见的那些,仍旧是让她有些震惊。 封之林的问题,这么大吗? 为了确保没有失误,郑雨我将耳机从包里翻出来戴上,将录屏打开,试着听了一下,刚刚那两个女人说的悄悄话确实已经全都被录进去了。 她这才放心,建了个隐藏的文件夹,将录屏保存到那里面,收起耳机,理了理衣服,继续回到餐厅,重新叫了一杯热饮慢慢喝着。 一边等着池惟他们下来找她,一边想着,刚刚的那个录屏,是应该尽快发给燕回呢,还是先给封行看看? 封行刚刚到底是特意支开自己想给自己找这些证据的时间,还是单纯不想让她参与进公司的事情所以支开她,却被她误打误撞地听见的呢? 郑雨薇还没想好,池惟就和封行下来找她了。 “薇薇。”池惟还在门口就开始叫她。 她转过头去,对上封行略带笑意的一双眼。 封行无论何时,似乎总是笑着的,但内里确实让人揣摩不到的深意。 郑雨薇只敢看一眼,便将视线落到池惟身上:“我在这里。” “等了这么久,无聊么?”池惟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自然而然地摸了一下她的手,“还行,不太凉。” 封行打趣到:“哎可别秀了,大哥我还是孤家寡人呢。” 郑雨薇忍着心里的不适才没有收回手,反而还挤出笑应到:“不无聊,也不冷,你们谈完了吗?” “嗯,大哥带我见了几个负责人,聊了些事就下来了。” “还不是他急着要来找你,不然我还得带他转转。”封行垂眸看着郑雨薇,笑得很有深意,“在这里待得还好吗?” 郑雨薇对上他的眼,总感觉他问的这话,似乎意有所指。 难道真是故意让她来到这一楼听八卦找证据的? 可是为什么会那么凑巧,就在洗手间里听见了呢。 难不成,那两个人也是他有意安排的? 或者说,这家传媒公司,名义上是封之林的,但实际上,很多人,都是封行的人,是他安插在这里的眼线? 作者有话要说:封行也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所以呢……小灯 第31章 、31 在洛北市呆了不过一周, 钱之琳就一直催池惟回去。 现在池惟身份特殊,大家都很明白钱之琳思子心切,怕他在洛北市待得太久就不愿意回梧西了, 也就没怎么留他。 临走时封之林送他去机场, 拍拍他的肩道:“过年的时候记得回来, 叫上你池家爸妈一起回来。” 池惟点头, 很诚恳:“好的爸, 一定。” “今年是你回来封家过的第一个除夕,你知道这很重要, 你爷爷喜欢热闹,你回来他一定很开心。” “我知道的。” “去吧。” “那您回去注意安全, 我先走了?” “嗯。” 郑雨薇也向封之林道了个别, 跟池惟一起进去候机厅。 - 这次回到池家, 钱之琳对郑雨薇明显热情关心很多。 郑雨薇一开始还觉得奇怪,到了吃过饭回房间洗澡打算睡觉那会儿才想明白。 这次回来她的房间看起来显然也是经过了一番精心的布置,原本她是住的楼梯间那里,韩家跟池惟回来以后就被安排到楼上单独的房间住下了。 但是这次从洛北市回来以后,明显更加不同。 房间虽然还是那个房间,但是不管是床单被罩还是窗帘衣柜等, 房间里的所有陈设都换了新的,而且更加适合女孩子的风格。 看起来, 俨然就是一个受宠的小公主的房间。 怪不得, 怪不得吃饭前钱之琳笑着神秘秘地对她说要给她一个惊喜, 原来这就是惊喜。 郑雨薇走到窗户边, 将窗帘拉开,玻璃窗也打开一半。 梧西市冬天基本上不下雪,这会儿外面花园里还是一片青葱, 除了天气阴沉沉空气寒冷,倒也不太能清楚地让人看出来这是什么季节。 郑雨薇手抓着窗帘,抬头远眺,看见了远处围墙那里,自己六月份逃跑时的那个地方。 当初她就是因为受不了池家的一切,才冒着巨大的危险从那里翻墙出去,而如今,她回来了,这里一切都变得不同。 但是她不会忘记,忘记从前所遭受的一切。 钱之琳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郑雨薇此时也想明白了。 池惟是他们养大的不错,但毕竟他是封家的骨血,骨子里流的血是封家的,池家财力上也比不过,自然是担心池惟不要这个家了。 她大概是看出来,池惟真的非自己不可,不管是哪种原因,总之自己对池惟来说,很有影响力,所以,她现在这样讨好自己,无非是想等以后自己跟池惟结婚了,可以变成真正的一家人。 毕竟,谁让她郑雨薇,骨子里流的是池家的血呢? 郑雨薇狠狠地将手里拽着的窗帘抓紧了,这样上好的不料材质做窗帘,她从前想都不敢想。 钱之琳她简直就是痴人做梦! 郑雨薇咬紧牙关,眼里满是恨意。 她这辈子,最无法原谅的人,不是郑如意,不是那个将她调包的人,而是钱之琳跟池惟母子。 这一次,势必要让他们也承受她所承受的痛苦,比她的痛苦还要深,要让他们余生难熬,再无翻身之日。 郑雨薇抓着窗帘的手太过用力,以至于手指节都有些泛白,像是要走火入魔。 一阵敲门声响起,将她从恨意里拉回来。 “请进。”郑雨薇理了理表情,露出副温柔的表情。 一个女佣端着个托盘低眉顺眼地走进来,将门轻轻关上,轻声道:“小姐,夫人嘱咐给您送一盅刚炖好的燕窝过来。” “好,放那吧,谢谢你。” “好的。”女佣将托盘放到她房间里的小几上,将燕窝端到面上放着,“小姐要不过来瞧瞧,这燕窝成色可好了。” “好。”郑雨薇也没多想,朝着她走了过去。 刚走到她身边,女佣却悄摸摸地塞给她一个东西,用只有她可以听见的声音道:“先生给您的。” 郑雨薇一惊,还来不及作何反应,那女佣就端着托盘离开了。 房门被她带上,郑雨薇还不太放心,跑过去将门反锁上,又到窗户边一边假装要脱衣服去洗澡一边将窗帘重新拉上。 然后她才小心翼翼打开那个刚刚女佣偷偷塞给她的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 是一个手机。 这手机体型不太大,也没带充电器。 她仔细检查了一下,跟自己的手机充电器的端口是一样的,想来应该可以通用。 打开手机后,里面已经安上了一张电话卡,该有的软件也都有。 她一一点进去,甚至连软件该用到的账号都是注册好了的。 郑雨薇不断检查着手机里装的一切东西,终于在文件夹里找到了个不太起眼的东西。 点开以后,里面有一段话:不要打开无线网,容易被发现,有什么事用这个手机联系我。 只有一段话,没有留姓名,甚至女佣也只说了“先生”这个称呼,但郑雨薇却一眼就认定了,这是燕回给她的。 她当初就是想到害怕自己的网络被池惟监测到,所以都没敢联系燕回,是等到封家的时候才给他发了第一条短信。 回来后,她还在担忧以后应该怎么样才能联系到他,没想到刚回到池家他就送了新的手机过来。 她不得不感叹,燕回真的比她想事情周到妥帖。 郑雨薇将手机检查完以后,正打算要放好手机去洗澡,房间门再次被敲响。 这次敲门的声音比刚刚的声音大一些,听起来应该不是佣人。 郑雨薇吓了一跳,四下寻找着藏手机的地方,又怕时间太久引起外面人的怀疑,干脆胡乱地塞到了床底下。 敲门声忽然停了,接着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居然不等她回应就要自己开锁进来! 这不用想,肯定是池惟。 郑雨薇心口砰砰跳,将头发扯得凌乱,又脱了衣服,胡乱地围上一条浴巾,急匆匆地跑过去开门。 “你怎么把门反锁了?”池惟皱着眉头,很是不满。 郑雨薇紧紧抓着浴巾,微微喘着气解释到:“我正要洗澡呢,衣服都脱了,你怎么来了?” “过来看看你的房间,妈说给你的房间重新装修了一下。”池惟说着眼神在她身上来回扫了几圈,“不是洗澡吗,头发还是干的。” “正要洗澡,还没来得及开水,就听见敲门声了。” “你堵在门口干什么?”池惟说着将门推开,自顾自往里走,“我来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又不做什么,你搞得像是里面藏了什么宝贝似的。” 郑雨薇抓着浴巾跟在他身后,尽量保持自己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端倪,尽管她的心跳早已超速。 那个手机她刚刚忘了看,不知道调的是什么模式,万一有短信什么的进来,是震动还是铃声还是静音呢? 万一恰好就在这会儿有短信什么的进来呢? “看起来是挺不错的,像个女孩子的房间了,比之前好看。”池惟一边转悠打量着一边评论,“看来妈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之前不知道你才是她亲女儿。” 池惟说着忽然转过头来,视线一下落到她脚上。 郑雨薇顺着看下去,双眸忽地瞪大。 糟糕,还没来得及换鞋! “你穿着短靴洗澡?”池惟朝着她走过来,“你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郑雨薇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短靴,冷汗都差点冒出来。 大脑飞快地运转着,她一下抬起头,眼里的慌乱散去,随之而来的满是落寞。 “我……不好意思说。” “不好意思?” “这是我用自己兼职赚的钱买的短靴,不舍得买好的,又只买了一双,穿了这么久已经脏了,所以我就打算自己偷偷在里面洗澡的时候顺便洗干净,然后拿出来烘干。” 郑雨薇双手的手指交叠在一起,无措地扣着指节,声音越来越低:“我怕别人笑话我是个假小姐,穿这么烂的鞋子。” 池惟扶额,一时间好像有些理解:“倒也是,怪我忘了给你买新的。” 郑雨薇抿了抿唇,不再说话,默认了这份委委屈。 池惟一见到她这副委屈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容易心软,立即走过来摸摸她的脸轻声哄到:“不委屈了好不好,我马上给你买。” 郑雨薇不愿意让他摸自己的脸,但又不能拒绝太明显,只好装作闹别扭似的转过脸不看他。 “你不是说会好好爱我吗,可是你从来就不会关心我,回来这么久了,我一直穿着这样的一双破鞋子你都没注意,让我陷入这样的尴尬困境里。” “好好好我的错,我改。”池惟追着她转头的方向过来,跟她面对面站着,弯下腰抬头看她,哄小孩一样,“你想让我怎么爱你,你教我,好吗?” “我现在好冷,想洗个热水澡,你出去,现在给我买新衣服新鞋子,要大张旗鼓地买进来很多,让所有佣人都知道,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收人欺负的丑小鸭,我是被宠爱着的小公主。” 池惟点头答应:“好,我去,有奖励吗?” “奖励?” “比如,亲我一下。” 郑雨薇忍着恶心,继续跟他周旋:“所以,对我好,只是一件任务,一件需要有奖励的任务吗?池惟,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 池惟本来带着点愉悦的笑容,这会儿忽然收敛了,“我说过了,别再叫我池惟。” “凭什么?你又想掌控我?你到底是爱我,还是把我当成宠物一样,连叫你什么称呼都要被你控制?” “我知道你想我叫你亲密些,可是现在我不高兴,因为你根本就不爱我,那我为什么不能叫你的名字?” “你让我开心了,我就叫你亲密的称呼,我叫你阿池,但如果你再这样,我只能叫你池惟。 ” “如果你受不了,那就像以前一样,折磨我,虐待我,反正我也不指望你会爱我,我对这个世界早已没什么期待,等我找到机会,我就杀了自己,让你没机会虐待我!” 郑雨薇为了让自己这话更真情实感一些,说着说着还挤出了一些眼泪,声音里带上了哽咽。 梨花带泪,委屈可怜惹人疼。 池惟还是受不了她委屈地哭,也受不了她动不动就寻死。 现在在他心里,郑雨薇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他头大地揉了揉额头,有些无奈:“我就说了一句,你说这么多,我错了还不行吗?好好好,你想叫什么叫什么,我先去给你买东西,赶紧去洗澡,穿成这样,一会儿感冒了。” 池惟说着还真转身离开她的房间。 刚到门口,郑雨薇的眼泪还没收,忽然一阵震动响起,吓得她跟着身体一颤。 池惟回过头,微眯着眼:“有人给你发消息?” 郑雨薇这会儿回过神了,才想起那震动应该不是床底下的手机传来的,便跑过去将自己的手机拿起来给他看:“除了这些广告短信,还有谁会联系我!” 池惟扫了一眼,又笑起来:“别气了,快去洗澡。” 说完没再犹豫,直接将她的房门带上了。 郑雨薇还是不太放心,轻轻走到门口,听着那脚步声渐渐远了,再将门重新反锁后才彻底舒了一口气。 回到窗边,将刚刚塞到床底得到手机拿出来一看,那手机上居然也有一条新的广告短信。 刚刚没听见声音,大概是开了静音模式。 郑雨薇打开设置确认了一遍,发现的确是静音模式才放心。 -回到池家的连续几天,池惟都去了公司。 郑雨薇找了很多借口要跟他一起去,比如一个人在家无聊,他给她买的那些新衣服新鞋子她想穿出去给别人看看,她想待在他身边。 池惟一开始听了就答应带她去了,后来不用她提,他就直接主动开口让她陪着。 但是郑雨薇觉得还不够,他让她一同去了,却只让她在里面找个地方玩,他要做事的时候,却从来不会叫她一起。 这当然不可以,这样她没办法搜集一些对池家公司不利的东西。 但太过急躁,也不是明智之举。 郑雨薇按捺住自己急切的心,每天跟他同进同出同吃,也不会主动过问他做了什么事,反而一个人自在悠闲地在一旁追剧听歌学化妆。 久而久之,池惟就受不了:“你不关心我每天做些什么吗?” 郑雨薇连忙摇头:“我不敢多问,怕有什么机密。” “能有什么机密,反正这也是你的家。” 郑雨薇便顺着话头问:“那你每天都在忙什么呀?” 语气极度敷衍,好像真的只是因为他强迫她才问的。 池惟皱眉瞪了她好几眼,半晌才有些无奈道:“算了,以后你就呆在我身边,好好学。” 机会来了! 郑雨薇一边涂着指甲油,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可我现在就是陪着你的。” “你抬头看着我。”池惟不满她跟他说话时却不看着他反而还做别的事,强迫她抬起头来,“我说的是,以后我做什么你都在旁边看着,别再离我这么远了。” 郑雨薇眨巴眨巴眼,撇了撇嘴:“好吧,免得你又虐待我。” 池惟揉了揉太阳穴:“算了,不跟你计较了,现在真是管不了你了,反正从明天开始,我干什么你都跟着,懂吗?” “懂了懂了。”郑雨薇连忙应到,委屈地皱了皱鼻尖,“你快把我的下巴放下来,我感觉都要脱臼了。” “真是……”池惟郁闷地举起拳头,吓得郑雨薇往后一缩。 “气死我了你!”池惟说着,拳头从她脸庞擦过,捶到了沙发靠背上。 郑雨薇大气也不敢喘。 他还是一样喜怒无常,但好在,机会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下章或者下下章就搞池惟池家还有那个封之林了,得看下章多少字 搞完了就是三哥追爱 第32章 、32 郑雨薇从来就不相信, 像池家这样的家庭会做什么干净的事。 从那天被池惟要求跟他一起做事的时候,她就准备好了,要仔细搜寻一切有关的证据, 而这证据, 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财务。 有池惟在旁边一直看着, 他又是个聪明的, 还会随时观察她的动向, 这让她不得不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虽然她现在回到池家,也被池家承认了是亲女儿, 但是公司的事务还是交由池惟来打理的,她根本摸不到重要的关键的东西。 但她也慢慢知道, 公司不止一个账本。 财务那边会做一个明面上的账本, 私底下还有另外一个。 池家为了逃税漏税, 注册了好些空壳子的小型企业,利用国家对于小微企业的税务减免政策来进行一个避税。 同时,池家在没有购买实际货品的情况下,利用支付手续费这一方式取得了虚开的专用增值税□□,利用虚假□□计入生产成本,以此逃避的税额高达几千万。 这还是近一两年的, 之前的郑雨薇还没有接触到。 但很奇怪的是,这么大的数额, 池家居然逃过了审计。 郑雨薇压着心底的震惊, 慢慢寻找着机会, 将这些做好了证据记录。 如果这一切可以成功举报, 池家被查,那么少则也可以判几年并且罚款,够他们喝上一壶的了。 只是池惟毕竟不算是正是接管公司的事情, 而且各项代表也都不是池惟的名字,如果要用这个来搞池惟,似乎有点难度。 郑雨薇将房门反锁上,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手间,躲在里面悄悄将自己搜集到的证据发给燕回。 对于这些事情,她只知道个大概,半知不解的,还得看燕回怎么做。 发完后,她将手机放到一边,打开了水龙头,一边洗澡一边想着:该怎么搞池惟呢? 从前池惟做了那么多变态的事,但是时间过去太久,她早已没有证据,况且那时他还是未成年。 目前池惟所做的事,好像又不足以让他被关个几年受个教训。 如果最后不能掰倒池惟,那么她绝对不可以轻举妄动。 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郑雨薇伸手捞过来,是燕回给她的回信:【差不多了,不管是对于池家还是封之林,但对于池惟的影响不大,你决定回来了吗?】 郑雨薇擦了擦手回到:【不,再等等。】 等了一会儿,才收到燕回的回信:【不要做傻事。】 郑雨薇抱着手机缓慢地眨了眨眼,有些呆滞。 他怎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 刚刚那瞬间,她确实有想过,要不要以自己做诱饵,诱惑池惟对自己实施犯罪行为,最后再报案将他抓起来。 但这个方法太过冒险,很有可能将自己也搭进去,所以她有些犹豫。 燕回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 另一边,灯红酒绿的酒吧里,燕回盯着手机屏幕正在走神。 陆君白忽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圈:“三哥?魂儿呢?” 宋清和在一边搭话:“多半又在想那个小美女呗,这还用问。” 边骁晃了晃手里的酒杯,给燕回放到面前:“三哥,别想了,喝酒。” 燕回眉骨微抬,换了个姿势坐着,淡淡应到:“好。” 随即又开始神游。 陆君白摇摇头:“三哥没救了没救了啊。” 话音刚落,身旁的燕回忽地起身,一阵风猛烈刮过,燕回没了踪影。 陆君白抓着沙发靠背左看右看,见鬼一样:“三哥呢?” 宋清和:“被勾走了。” 边骁:“被你气走了。” 陆君白喃喃:“不是吧,我也没说错什么气人的话呀……” - 燕回从酒吧跑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喝酒,一把拽开车门就上去将车开走了,同时给郑雨薇打电话。 响了几声才被接起来,那边传来阵阵水声,夹杂着她软软糯糯的声音:“喂?先生?” “你在做什么?” “洗澡啊,怎么了?”郑雨薇的声音忽然放得很低,近乎是气声,“是不是证据有什么问题?” “没。”燕回呼了口气,车速慢了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我……”她的声音顿了很久,“您是怎么猜到的?” “这不是很难。”燕回显然不打算细说,眉头微微蹙着,像是一团乌云散不开,“你别做傻事,池惟有多变态,你比我更清楚。” 那边忽然安静了好一阵,郑雨薇的声音小小的,不答反问:“先生,您是在担心我吗?” 燕回失神了一瞬,随即快速转动方向盘,才没跟别人的车撞上。 那辆差点被他撞上的车的司机降下车窗正要探出头来骂,看见车型和车牌又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 - 郑雨薇蹲在地上,冰冷的洗手间里因为开了浴霸又打开了热水,稍微显得不那么冷。 她将手机紧紧贴在自己的耳朵边上,听着那边燕回传来的呼吸声。 头发还没洗,但是洗澡的时候被打湿了,这会儿正往下滴着水。 水从脸颊往下落,又从耳畔滑过,她也分不清是手上的水还是头上的水,总之,手机似乎也快要打湿了。 但她却没在意这个问题,只是大着胆子,鼓起勇气,又很执着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如果自己不幸被池惟拉入了地狱,她只想在这之前知道,可曾有人真的为她动过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像空旷的山谷里传来回音,他说:“是。” 郑雨薇翘起唇角,小声问:“为什么呀?” “因为。”燕回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些什么,“十几年前,有个叫小鱼儿的小女孩儿对我说——” 郑雨薇嘴角的笑忽然凝固了,她抓紧了手机,眼神里有一些茫然。 十几年前…… 小鱼儿? 她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却又记不太真切。 “她和你说什么了?”她问。 “她说,大哥哥,你要好好活着,然后把这些坏人都抓起来。” 大哥哥。 这句话,怎么好像那么熟悉。 太小的时候,那些记忆都好像消失了,而后来在池家,她认识的男生少之又少,所以这个大哥哥,可以算是她这些年记忆里比较清楚的一个男生了。 但是时间太久,总归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郑雨薇皱着眉,努力地回想着。 她忽然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那条红绳手链,猛地记起了什么:“你有没有送过她什么东西?” “送过。” “是什么?” “一条有小鱼儿吊坠的红绳手链。” 那不就是…… 郑雨薇盯着自己手腕上的那条有小鱼儿吊坠的红绳手链,呆滞地眨了眨眼。 她抓住那个小鱼儿吊坠,仍旧是不敢置信,喃喃到:“就是你吗。” “是我。” “所以。”郑雨薇喉咙忽然变得有些干涩,努力咽了咽口水才能继续发出声音,“你是早就认出我来了吧。” 不知为什么,本来应该是件很高兴的事,但一想到,也许他早就认出了自己,却没有告诉她,让她有那么多的迷惑和那么多的幻想,她就有些难受。 燕回没有回应,郑雨薇有些崩溃地追问:“是什么时候认出来我的呢,是开学那天,我的手链掉在你车上的时候吗?” 沉默着的燕回开了口:“不是。” “那是什么时候?”郑雨薇想不到还有什么时候更合适了。 “你还记得,五月份的一天早上,你去致远楼交作业撞到人了吗?”燕回很认真地做着解释,“就是那天早上,我看见了你手腕上的手链,但当时的我,并不敢确认你就是小鱼儿。” 是那天…… 郑雨薇想起来了,那天早上她确实撞到了人,但是她赶时间,只是道了歉,却没仔细看自己撞到的是谁。 “可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学校,是故意……” “不是,陈锦林是我师兄。” 数学老师是他师兄。 郑雨薇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想起来那支笔帽上有个“燕”字的钢笔,她将它妥帖地收好,细心地安放,随时准备着等它的主人来要回它。 所以,其实那支钢笔,是他的吧。 她想着一切可能会跟他有关系的事情,那支钢笔,那些莫名其妙的花,那场学妹莫名其妙的加油,那对无缘无故出现的袖扣,那个将她送到临市又送到衡南的司机。 一切奇怪的事,都是从那天早上在致远楼撞到他后而开始,所以,一切都是他做的局吗。 郑雨薇心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此刻该怎么样去面对燕回突如其来的身份上的转变,从一个遥不可及高不可攀的成功人士,忽然变成了小时候被她救过的那个大哥哥。 她太久不说话,燕回便开了口:“我之所以现在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 他还没说完,忽然一阵猛烈的敲门声响起,郑雨薇吓得手一抖,也顾不上他要说些什么,直接将电话挂断。 这样的敲门声只可能是池惟,她刚刚将门反锁了,池惟打不开她的房门时就会这么急躁地敲门。 “等等!”郑雨薇扯着颤抖的嗓子应了一声,胡乱地将那个手机关了机,随后扯了条浴巾裹上,又调整了自己的表情和眼神,这才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开门。 “怎么这么久。” 门一打开,一股酒气迎面而来,池惟的声音里满是不满。 “我在洗澡,你喝酒了?”郑雨薇打量着他的神色,看起来好像喝得还不少。 “嗯。”池惟一手撑着她的门框,一手就直接要伸过来揽住她,“妈刚刚说她心情不好,让我陪她喝会儿酒,我就喝了几杯。” 几杯? 郑雨薇眉头微蹙,池惟的酒量虽然还算不上多好,但也不至于喝了几杯就成这样。 肩膀上他伸过来的手很是滚烫,郑雨薇躲了躲,却换来他更加用力的握紧。 怎么好像哪里有点不对劲。 郑雨薇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太对,但看池惟这样子,没打算让他进去,就想着在门口这样哄哄他让他回去洗澡睡觉。 还没开口,池惟忽地一用力,直接拽着她,一把将房门甩上,双手都搂过来,埋在她的脖颈处喘气。 他的浑身都是滚烫的,就连呼出的气也是。 郑雨薇心跳突突的,莫名感觉到一丝危险。 她是打算要诱惑池惟犯罪,可是她还没做好准备,至少,还没做好留下证据的工具。 “薇薇。”他喃喃低语,“我好爱你啊。” 郑雨薇抗拒被他抱着,但却不敢真的将他推开,怕他在醉酒的情况下发起酒疯不受控制。 池惟说了爱她,却没得到回应,就有些不满:“你怎么不说爱我。” 郑雨薇小心翼翼地回应:“你听话,我就爱你。” “凭什么要我听话,你爱我,应该你听话!”池惟一下就着抱住她的姿势收了力道,让她跟他贴得更近。 郑雨薇皱着眉,这姿势和力度都让她极度不舒服,正要再说些话让池惟松开她时,却被他一下打横抱起来。 “你干嘛!”郑雨薇一阵惊呼。 池惟低头看着她,眼里有深深的侵略意味:“借酒行凶。” “不!”郑雨薇瞬间冒起一阵冷汗,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控制,仍旧想用洗脑的方式让他放开自己,“你这样是不对的,如果你爱我——” “如果我爱你,我应该完全占有你。”池惟却不像平时那样好骗,直接将她甩到了床上。 他压了下来,将正要翻身逃走的郑雨薇拽回来,举起她的双手按在头顶上方,压住她不停乱蹬的双腿,如同恶魔低语一般开了口:“别怕,我们会有一个美妙的夜晚的。” - 燕回刚刚是有隐约听见电话那边有敲门声响起,还没听得太清楚,电话就直接被挂断了。 他再打过去,电话就已经显示关了机。 应该不是没电了,燕回不放心地又打了几遍,想到那有些急促的敲门声,他的心跳也变得有些快。 刚刚车开出来,他并不清楚自己要往哪里开,但是此刻却清晰明了地变了方向,直直地往池家的方向开了过去。 不是手机没电了,而她选择直接挂掉电话,显然那边敲门的人是池惟。 燕回又打了一遍电话,还是关机状态。 池惟这么久都没离开…… 燕回眉头紧蹙,换了另一个号码打过去,通了。 床头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着,埋头要亲吻的池惟原本不打算例会,但那噪音实在烦人,他只好一边按住乱动的郑雨薇一边跑过去将那手机拿起来,也没看是谁打来的,接通以后直接骂到:“打尼玛!” 随即将手机直接甩了出去。 手机里传来“嘟”的一声,就像是什么东西在燕回的心头开了一枪。 那句池惟的骂声里,他好像听见了郑雨薇轻微的呜咽声。 再打过去,电话已显示关机。 燕回再顾不得许多,直接报了警,随即踩上油门加速,直直地往池家的方向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的“池家为了逃税漏税,注册了好些空壳子的小型企业,利用国家对于小微企业的税务减免政策来进行一个避税。 同时,池家在没有购买实际货品的情况下,利用支付手续费这一方式取得了虚开的专用增值税□□,利用虚假□□计入生产成本,以此逃避的税额高达几千万。”这一段参考引用改编自网络的逃税漏税案例 接下来就收网啦 第33章 、33 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可以选择, 郑雨薇绝对不会选择只裹着一条浴巾就跑出来。 池惟虽然一直对她有着占有欲,可却在男女之事这方面没有太多的逾矩,加上她拖了会儿时间才过来开的门, 怕他发疯着急之下才裹了浴巾出来, 没想到却遇到他真的发了疯。 室内的灯她只开着床头的, 灯光昏黄暧昧, 浴巾也在挣扎着被他扯掉了。 郑雨薇顾不上再去推开他, 胡乱地四下摸索着,将能扯住的布料都用力拽紧了来遮住自己的身体。 冬日天冷, 她卧室里的空调刚刚洗澡之前已经打开,这会儿关着的门窗让空调的暖风更加闷人, 让人头晕脑胀, 像是要窒息一样。 池惟却好像因为这些而更加激动, 眼里布满情.欲,仿佛一头看见猎物的野兽,全然失去了理智,扯着她的双手压住,不让她去扯浴巾和被子。 “池惟,放开我……你放开我……”郑雨薇一开始还大声吼着, 到后面声音就渐渐小了,声音里带着哽咽。 她长得很白, 又才十八岁, 肌肤细腻光滑, 光是看着就让人心动, 池惟的手一碰到,就感觉心头一团火在烧着,那根绷着仅剩的理智的弦也快烧断了。 “薇薇……”他嘴唇微微颤抖着, 脑袋越低越近,直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不!”郑雨薇崩溃地大喊出声,使劲浑身的力气挣扎起来,却依旧撼动不了他半分。 池惟却好像上了瘾,不断地在她脸上亲吻着,不放过她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下巴。 最后,落到她的唇畔。 郑雨薇眼泪落了满脸,被他一一亲吻干净。 “我是爱你的。”他说,双眼迷恋地盯着她娇艳欲滴却紧紧闭着的薄唇,“我会永远爱你。” 他的吻落了下来,像火一般。 郑雨薇心如死灰地瞪着他,眼里布满了极深的恨意,仿佛此刻只要能脱身,就会想尽办法将他碎尸万段的那种。 然而池惟却迷恋地吻着她,对她恨意之深的眼神视而不见。 今晚大概真的没了。 郑雨薇心里难过到麻木。 原本她想的是,准备一件防身的武器放在床头,再准备偷拍的东西,等他要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再偷偷拿出武器将他打晕。 可是现在,她毫无准备,就被他直接推倒。 男女力量本就悬殊,更何况池惟是练过的,被他这样控制住,她根本动弹不得。 如果真的被他玷污了,那就拉着他一起下地狱,死也要拉上他垫背。 郑雨薇放弃了挣扎,整个人如同木头一般毫无感情地躺在那里,也不再做任何的反抗。 池惟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变化,还以为她是答应了与自己做那种事情,动作也变得温柔了些,在她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温声低语:“别怕。” 他将她被压住的手放开了,转而跟她十指相扣,“我会很温柔的。” 郑雨薇闭上了眼,心里已经在想如何找到机会将他给杀了再碎尸。 今晚过后,不是他杀了她,就是她杀了他。 就这样解脱,也挺好。 - 燕回一般都有专人开车,他工作太累或者太忙的时候,通常都是不愿意自己开车的。 但是此刻,夜色里,他却将那辆迈巴赫开出了火箭的气势,看着前方川流不息的车辆,恨不得可以直接腾空而起,直接飞过去。 一路也不知道超了多少车,闯了多少次红灯,打不通的电话固执地又重复拨打了多少次。 最后,终于进入了那条盘山公路。 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手指不断收紧,汽车的引擎声伴随着风的声音在黑夜里“轰轰”地响,说是赛车车速也不为过。 在距他不太远的地方,警灯不断闪烁着的几辆警车也飞速前行着,警铃声不停地响,周围的车礼貌地避让开,让警车先行。燕回的眉头一直蹙着没敢松开,不敢想,若是自己没有在梧西市跟人谈合作,而是远在衡南,此刻又该如何。 等他真的乘着飞机赶过来,怕是一切都晚了。 别说是在衡南,就算是此刻身在梧西,已经到了池家所在的这片山的盘山公路上,他也仍旧不敢放心半分。 池惟那样的人,一旦失去理智,就什么都不会顾。 燕回紧紧抿着唇,踩着油门的脚更加往下,将本就超速了车开得更快、更快、 在路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未知的恐惧和折磨。 - 郑雨薇的房间里,池惟早已沉迷于眼前可以触及到的一切。 不再反抗的郑雨薇让他觉得很享受,她的肌肤是那么细腻光滑,比剥了壳的鸡蛋手感更好。 情到深处,他再难控制,起身将自己的衣服脱掉。 刚要再度压下去的时候,仿佛想到了什么,又探身到床尾去找自己的长裤,在兜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不再被池惟压着,本来心如死灰的郑雨薇仿佛又感到了一丝生机。 她看见池惟弯腰在床尾翻他自己的裤子,没有大声呼救,而是转过头,寻找着床头柜上是否有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 她房间里大多数东西都是钱之琳布置的,钱之琳有些富太太的审美,当初又为了要讨好她和池惟,所以给她的房间布置得很是富丽堂皇。 就比如,床头柜上的那一个装饰用的,用纯铜制作的复古电话。 郑雨薇慢慢摸索过去,池惟并没有注意到她,还在找他的衣服口袋。 他记得明明有准备套的,但不太记得放在了哪个口袋里。 郑雨薇使出自己所有的力气,将那台纯铜制作的复古电话抱了起来,池惟还是背对着她。 就是此刻,就是现在,砸下去,不要犹豫,砸死了也是防卫过当,不是蓄意杀人。 郑雨薇给自己打着气,深呼吸,将那台电话高高举起,朝着池惟重重地砸下去。 然而却在同时,池惟找到了套,转过头来,要跟她继续刚刚的事。 见此情景,他反应十分迅速地偏头一躲,再顺势捏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的动作。 “你?”池惟微微眯着眼抬头看她,似乎有些不解。 他以为,她刚刚不反抗,就是答应了,就是愿意和他做那种事。 而她一开始的反抗拒绝,也被他理解成了害羞和矜持。 他以为,她也是一样地爱她。 郑雨薇处于高处,而池惟坐在床上,属于防守方。 她不想再掩饰什么,反而更用力地想要将手里的电话砸下去。 “原来是这个意思。”池惟忽然笑了,用力地收紧了拽住她手腕的手,捏得她骨骼都泛着疼。 随即,笑容一敛,将她狠狠往前一拽,拽进了自己的怀里禁锢起来。 郑雨薇手腕被他捏得生疼,再也捧不住那台电话,一松,电话直接落下,要砸到池惟身上,池惟却抱着她一滚,躲开了那台电话。 “不是爱我吗?”池惟压着她问,“就是这样爱我的。” - 燕回开着车,直冲上去,到了池家大门口,门卫还来不及叫他出示证明,他就直接冲断了防护栏进去。 刺耳的声响顿时引起了池家所有人的注意力,纷纷跑出来看,就连钱之琳,也从楼上房间的窗户探出了头。 那辆迈巴赫冲进了池家大门后也没有停下来,直直地朝着客厅的方向冲过去。 随即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门打开,燕回从车上拖了根钢棍出来,将车门重重甩上,发出一声“砰”的声响。 他从没来过池家,但却好像对这里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不需要任何人带领,便直接朝着楼上郑雨薇的房间闯过去。 他本来就不爱笑,平常就是个瞧着挺高冷的男人,此刻浑身更是透露出一股肃杀的气场,在夜色德龙赵志霞,更像是地狱修罗,让人只敢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池家的佣人们瑟瑟发抖地围观着,煤矿有一个人上前拦住他。 门卫和保安们慢了一步在后面拿着武器追过来,燕回却已经拖着钢棍上了楼。 池有德今晚还没有回来,家里的主人只剩下钱之琳,她火急火燎地披着衣服冲过来要拦住燕回:“你干什么!这是我家,你给我——” 燕回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她被他的眼神吓得愣了一瞬,随即想到这是在自己家,又大着胆子要冲过来拽住他的胳膊。 “滚。”燕回一声低吼,拽住她的手腕一丢,钱之琳就被甩到了几米远的地上。 她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过这种苦,顿时疼得起不来,在地上对燕回破口大骂。 燕回对她置之不理,已经到了郑雨薇的房间门外,抬脚一踹,将房门猛地一下踹开。 凤眸一扫,便看见了床上正在挣扎的郑雨薇,以及刚抬起头看着他的池惟。 “你他妈滚出去!”池惟大骂,随即用被子将郑雨薇裹起来。 他万万没想到燕回会出现在这里,他的好事眼看着就要成了,却突然被打断,当即怒火中烧,要爬起来跟燕回干一架。 不等他过来,燕回却已经提着钢棍朝着他过去。 他本来沉寂如同寒冰的双眸在看见床上那副画面的时候就如同刀剑浸了毒药,变得更为可怖冰冷。 面对池惟的破口大骂和愤怒的表情,燕回的表情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一个来执行任务的死士,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 他什么话也不说,眼里也没有郑雨薇,只盯着池惟,走过去,手里的钢棍举起来,重重地落下。 一声闷哼响起,刚要站起来的池惟身体一缩,又重新跌坐回去。 但他却不是这么轻易就会倒下的,很快便忍着痛重新爬起来,要跟燕回来一场打斗。 然而他本来就先吃了一棍,燕回又是发了疯的力道,他多多少少有点不占上风。 燕回手里的钢棍不断地挥下去,有的落在床上,有的落在墙上,有的落在地板上,但是更多的,落在了池惟的身上。 池惟躲闪着回击,燕回却比他更能躲闪。 渐渐地,池惟体力不支地滚到一边,恰好看见了刚刚那台郑雨薇要用来砸他的纯铜电话。 他迅速地爬起来抱住那台电话,要砸向燕回。 郑雨薇看见了,立即双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放开!”池惟吼到。 郑雨薇却拼了命一般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丝毫不肯松开。 就在此时,燕回抬脚一踹,将池惟踹得飞出去一米远,手里的那台纯铜电话也瞬时落下,眼看着就要砸到郑雨薇的脸上,他手里的钢棍一挥,与那台电话碰撞着,发出金属碰撞的巨响。 随即,那台纯铜电话落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楼下响起了警铃声。 池惟被打得太狠,跌在地上一时半会地爬不起来。 燕回这才好像理智和意识统统回笼一般,低头去看郑雨薇。 郑雨薇跟他对视了一眼,随即迅速地别过脸去,不敢看他,眼泪顺着流下来,将被单都湿了一块。 “小鱼……”燕回开了口,喉头干涩,嗓音就像是被打磨的砂纸磨了一般,不再是平常的那种低沉悦耳。 郑雨薇不敢看他,也不敢应他,只愿他以后永远都忘记她。 燕回弯下腰,伸手要去抱她,手指刚刚轻触到她身上裹着的被子,她就瑟瑟发抖地哭喊着:“不要!” 燕回的手顿在半空中,不敢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是我。”他说,“我也不可以吗?” “不要……”郑雨薇嗓音颤抖地重复到。 燕回垂眸一瞥,看见了她露出来的脖颈上大大小小的红痕,就像是被烫到了你一般,飞快地别开了眼,垂在一旁的手指颤抖着捏紧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这么害怕这么抗拒,原来…… “我带你走。”燕回喉头一哽,却仍旧耐心温柔地劝,“警察到了,你安全了。” 门外响起钱之琳的吼声:“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来的!这里是池家!不许进去!保安!保安!” 随即一群穿着警服的警察冲了进来。 “有人报警这里有人犯罪,通通都不许动!”领头的警察这么吼了一声,随即大手一挥,示意手下的其他警察上前将房间里的几人控制起来。 有警察冲过来要控制郑雨薇和燕回的时候,燕回按住了郑雨薇的被子,抬头看向那个领队的警察:“是我报的警。” “你报的警?”领队的警察说着朝燕回走了过来,看了眼床上被包裹起来的郑雨薇,多多少少也明白了什么,“先做口供笔录,回警局,一起解释清楚,我们要查明后再做决断。” 随后他招手示意其中的一个女警过来:“给她换上衣服一起带回去。” 女警领命后,领队的警察让人把房间里的所有人全都带了出去,只剩下那个女警和郑雨薇。 “我帮你换衣服,你不要怕。”女警见多识广,这场面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语气极度温柔。 随后她在房间内的衣柜找到了郑雨薇平常穿的衣服,过来要给她换上。 郑雨薇抗拒着不让她碰,她也不生气,反而比刚刚更加温柔,就像哄女儿一样:“乖,你别怕好吗,我只是帮你换衣服,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她耐心劝了好半天,郑雨薇才答应让她换。 然而等她一掀开郑雨薇的被子,看见她身上大大小小的红痕,还是忍不住吓得手指一缩。 郑雨薇看见了她的反应,更加难过:“你也觉得很吓人,对吗?” “没事儿,都会过去的。”女警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继续宽慰她,然而内心因为同为女性而产生的那股难过还是让她忍不住眼眶泛红。 郑雨薇忽然固执地解释:“没有,他……我……” 她急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一张口就不成句子。 “我第一次还在!”她急得哭了,“他来了,他救了我!” “好好好,别怕,我们会帮你讨回公道的。”女警给了她一个拥抱,开始替她换衣服。 给郑雨薇换衣服的女警是个很贴心的女警,本来给她拿的衣服是随便在衣柜里找的,后来看见她身上和脖颈上的红痕,就迅速换了高领的毛衣,将那些痕迹都遮挡住了。 - 警局内,三个人被分开审判着,池惟是最后被审判的那一个。 池有德被钱之琳打电话叫了回来,一同追到了警察局,见郑雨薇先出来了,忍不住就对她破口大骂起来。 “安静!”警察呵斥到。 钱之琳这才不满地瞪了瞪郑雨薇,闭上了破口大骂的嘴。 很快,宋清和陆君白跟边骁都赶了过来,他们三个跟着燕回一同来的梧西谈工作,顺便在这边玩几天,这会儿接到消息,自然是迅速赶了过来。 陆君白一看到郑雨薇就诧异道:“小美女,你——” 边骁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低声在他耳边提醒:“五哥,少说点。” 陆君白眨了眨眼,点点头,边骁才放开他。 紧跟着燕回也出来了,钱之琳见到他又忍不住要冲上去打他骂他,被警察吼着制止了。 燕回将池惟打成那样,原本是要被关的,但最后郑雨薇为他作证,他被认定为成见义勇为与正当防卫。 至于池惟,最后以强.奸罪先行关押起来,等待进一步侦查。 这结果对于钱之琳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在警察局里哭得震耳欲聋,边哭边骂,然而除了池有德,再没有任何人安慰她。 燕回没有理宋清和他们三人的呼喊,而是直接走到了郑雨薇身边。 他朝着她伸出手,凤眸轻垂,落在她轻颤的眼睫上,声音在夜色里被风吹得很温柔:“跟我走吗?” 这是第三次,燕回问她要不要跟他走。 而前两次,她都跟他走了。 郑雨薇看着他伸出来的手掌心,很想将自己的手放上去,从此以后都跟他走。 跟他走,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都很好。 前尘尽忘。 但最后她摇了摇头,:“不。” 她不再敢再牵他的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迟到几分钟,这张写得有点停不下来 爬上来改下错别字,检查了一下,好像有点忍不了 第34章 、34 已经夜深了, 半夜的街头人少了许多,只剩下来往不停的车辆。 一行人就这么立在警察局门外,谁也不走。 现场一度僵持, 气氛就显得有些尴尬。 郑雨薇拒绝了燕回,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哪里。 她的东西都还留在池家, 现在身无分文, 就算想回去拿都没办法。 池有德扶着哭哭啼啼的钱之琳出来了,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下, 但没停下来跟她说什么话。 过了会儿,他把钱之琳扶到了车上, 又掉头回来, 踌躇地看她好半晌, 最后靠近了,欲言又止。 “薇薇。”池有德喊完她的名字后叹了口气,“对不起,你受苦了。” 郑雨薇抬头看他,眼神平静无波,只犹豫了一下, 便问:“麻烦您,可以将我的东西送出来一下吗?” 池有德是个不太爱管家事的男人, 大多数时候, 对家里的事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郑雨薇来说, 他就是一个不太负责的父亲, 不管是对于她还是对于池惟。 当然,他对池惟好得多。 那个家里就没有什么好人,池有德相比之下还不算是人性全无。 他想了想, 点头道:“好,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说着他掏出一些钱给她:“你先找个地方住下吧,手机带了吗,怎么联系你?” 郑雨薇怎么可能带手机出来呢,平常用的那个已经不知道被池惟摔到了什么地方,燕回送她的那一个藏在浴室里,她也没机会去拿。 “哎,联系我吧。”陆君白说着凑上来,“我是她朋友,一会儿我送她过去,我电话你记一下。” 池有德这才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眼燕回他们几人,虽然不太清楚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最后还是答应了,记下了陆君白呃电话号码。 转身离开时,他又问:“有什么需要特别带的东西吗?或者,还缺不缺钱?” “我房间地上有个手机,麻烦帮忙找一下,跟我的行李箱和墙上挂着的那个包一并带过来,其他的没有特别要拿的东西,麻烦了。” 重要的证件之类的东西都放在包里了,其他东西,都可有可无。 “好。”池有德点点头,想起了什么,“要不你跟我回去一趟,自己收你的东西,到时候我让人送你出来。” 郑雨薇皱眉,有些不情愿。 她不想看见发疯的钱之琳,更害怕被她留下来不让走。 那个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在那里多待。 陆君白被燕回推了一下,回头对上他的眼神,立刻会过意来:“可以啊,我们陪她回去拿,您前面先走吧,我们后面就开车过来。” “也好。” 池有德便不再多说什么话,直接走了。 - “喂,小美女,别傻站了,走吧,陪你回家拿东西。”陆君白说着轻轻点了下郑雨薇的胳膊,却没想到被她肩膀一缩 ,猛地躲开了。 “不是吧,你至于……” “小五。” 陆君白又对上了燕回警告似的眼神,只好闭了嘴。 但他还是不太懂这什么意思嘛需要那么大反应?他顾着三哥的面子,所以都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而已,怕三哥吃醋,结果她搞得好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郑雨薇这次到没有再继续拒绝他们要陪她回池家拿东西的提议,跟他们上了车,到了池家后,钱之琳坐在沙发上,一看她进来就要冲上啦打她骂她,结果一看后面跟着的几个人,顿时又偃旗息鼓了。 “保安呢!还不快把这些人赶出去!”她只能冲着其他人发脾气,但是保安们也不敢来啊。 郑雨薇没有搭理钱之琳,直直地朝着楼上自己的房间跑过去,快速地将自己的行李箱和包都收拾好,又到浴室拿了手机,并且把地上池惟摔的那个手机也捡了起来。 做完这些,她片刻也不愿意在这里耽搁,快速地拖着自己的东西下楼来,对着燕回他们的方向道:“好了。” “那咱们赶紧走吧。”陆君白说着在鼻子面前挥了挥,十分嫌弃,“这破地方,比猪圈还不如。” 钱之琳立刻又气得要跳脚:“你!” 陆君白却直接将她无视,转身往外走:“走咯走咯。” 郑雨薇视线落在燕回身上,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 “走吧。”他说。 郑雨薇点头:“嗯。” 说完拖着行李箱要往他的方向走,却见他直接大步跨过来,将她的行李箱接了过去。 “咱们也走吧。”宋清和一手搭上边骁的肩膀,“我也觉得这破地方比猪圈还不如。” 边骁笑道:“附议。” 几人便有说有笑地离开了池家,只气得钱之琳疯狂跳脚,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们每个人脸都挠花。 “行了!”池有德难得在她面前硬气一回,“还闹什么?还不去睡觉,明天想办法再通知一下封之林吧。” “好啊你,对我发什么火,我看你……” …… - 从池家再出来,燕回便直接将郑雨薇的行李箱放到了他的那俩伤痕累累的迈巴赫上,眼见着郑雨薇要溜走去坐陆君白的车,直接喊她:“过来。” 陆君白笑嘻嘻的:“对啊小美女,你去坐三哥的车呗,我这车没他那车好。” 说完也不给她反应的时间,直接调头开走,连车尾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郑雨薇无奈,只好坐上了燕回的车。 这不是她第一次坐燕回的车,也不是她第一次跟燕回两个人单独相处,但却是第一次这么尴尬。 车上安静到连根针落下都听得见,郑雨薇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让他忽然想起旁边还坐了个自己。 “放首歌听。”燕回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郑雨薇探身,将他的车载音乐打开,随即播放了一首歌。 车内好歹没那么安静尴尬了,但她仍旧是不发一语。 燕回平常话很少,这会儿却像是很有兴致说话,又主动开口问她:“刚刚为什么拒绝跟我走?你怕我?” 这么直白吗? 郑雨薇略微有些不自在,随便找了个借口:“我还要留在梧西。” “打官司?” “嗯。” “我可以帮你。” “不用,我……” “不要逞强。” “……” 郑雨薇不知道该怎么拒绝燕回要帮她忙了,因为对他,她发现自己完全说不出来诸如“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之类的话。 不仅说不出,她怀疑自己很有可能也做不到真的完全不需要他帮忙。 那就当他是报恩。 郑雨薇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 反正如果他真的是小时候遇到的那个大哥哥,那自己也算是救了他一命。 她至今都还记得,当年他被关在那个破房子里,被捆起来,恰好那周围没什么人住,大概绑匪因此减少了一些戒心,一同去吃饭,竟没有留下一个人来看守他。 她向来没人管,那天刚好跑到附近玩,将他的绳子解开,放了他走。 他自己说的:“小妹妹,谢谢你救我一命,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来报答你。” 那就当他现在是在报答她。 郑雨薇想通了,也就不再纠结什么,靠在座椅上慢慢昏睡过去。 - 车上睡觉并不舒服,郑雨薇睡得半梦半醒,又做了噩梦。 梦里池惟不知怎么从警局逃了出来,又找到了她,将她用绳子捆住,囚禁起来,用鞭子抽她,还要强迫她。 燕回已经将车停在了酒店外面,陆君白他们三人都已经先上去了,只有他还留在车里等郑雨薇醒过来。 他没有关掉车内的空调,也没发出别的声响,只是这么侧过身安静地看着她。女孩头微微歪着,头发还有些凌乱,高领毛衣将她的脖颈遮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张脸露在外面。 渐渐地,她眉头紧紧蹙了起来,嘴巴也抿着,忽然,开始摆头,手指伸到空中挥舞,胡乱念叨着:“不要……不……别……我不要……” 看起来,应该是做了个噩梦。 燕回慢慢伸出手,想去抚平她眉间的皱褶,却又在靠近时停下,没敢真的摸上去。 修长的手指逐渐弯曲着收紧,在她眼睑处投下淡淡阴影。 如果当初,强硬地将她圈在自己身边,不给她留有选择的余地,而是自作主张地替她将一切麻烦事都摆平,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燕回闭了闭眼,手指轻揉太阳穴。 他从小就聪明,也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根据已知的东西来推测事情的正确发展发现,却没想到,在这件上,他似乎…… 失手了。 活了二十几年,他自认为没什么后悔的事情,有的时候走错路,也觉得是自己应得的,从来不会觉得后悔。 但是对于她,他好像一直都在遇到意料之外的状况,也忽然间,有点后悔。 特别是,在池家,看见她瑟瑟发抖不愿看他,又惊恐地躲开他的触碰时,他忽然懂得,后悔是什么感觉。 没有人可以算无遗策,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从未想过,那个遗策是这样的让人难受。 “不要!”郑雨薇猛地一声尖叫,直接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她睁开眼,双眸水雾迷蒙,似乎只要一眨眼,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燕回敛了情绪,温声安慰:“别怕,我在。” 郑雨薇胸口不停起伏地喘着气,带着一些惊魂未定的茫然转过头看向他。 下一秒,忽然好像是委屈找到了缺口,眼睛一眨,一吸气,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哭得无声,就只是这样双眼委屈地看着他不停流泪,就让他的心软成了一片。 “小鱼……”燕回忽然附身将她圈进自己怀里,一手在她后脑勺轻轻抚摸,一手轻拍她的背,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 他的声音这样温柔,他说:“别怕,大哥哥在这儿呢。” “呜呜……” 郑雨薇再也忍不住,埋在他怀里肆意地哭出了声。 这么多年的委屈和难过,从没有一个人将她抱在怀里,给她安慰和依靠,也没有人对她说“别怕,我在”。 “我没有、没有被他……” “他掐我,我、我的腰、我的背、我、我好疼,他一直掐我……” “他掐得我浑身都是伤,我、我……”郑雨薇一边哭得喘不上来气,还要一边哭诉委屈,断断续续的,“还好你、你来了。” “我来了,以后也在你身边。”燕回能感觉到自己的衣服都被她的泪水湿透了一块儿,低头闭着眼轻吻了一下她的头顶。 “呜呜……”郑雨薇忽然哭得更伤心了,“但是我再也不干净了,他亲了我的脸,还咬了我的脖子,我不干净了……不干净了……” 大概是难过到了临界点,又忽然有人抱着安慰,郑雨薇本来要坚守的那些坚强忽然就坚守不住了,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和家长告状一般,什么都说了出来。 她本来觉得这些话很难以启齿,也不打算说出来给他听。 他不知道他对自己是什么想法,只怕自己是一厢情愿地偷偷对他动了心,怕自己说出这些是自取其辱,只打算解决完池家和池惟后就再也不跟他联系。 但是现在,她就像是赤脚走在冰天雪地里,原本脚已经习惯了这冰冷,还可以坚持走一段路,但忽然有人拿了一双毛绒鞋给她穿。 她脱不下来了,她只想什么也不顾地将这一点温暖抓住。 经历过寒冷又触碰到温暖的人,很难再回得去了。 她不想再去思考燕回对自己是什么感觉,也不愿去想他有没有也喜欢自己。 她只想要他温暖的怀抱,想要他温柔的安慰。 燕回忽地将她抱得更紧,“要不要以后都留在我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点都不想码字 哎,本来这张就要搞池家的,实在不想码字了,先写到这里吧 第35章 、35 那天晚上郑雨薇人生头一次崩溃又肆意的大哭, 好像把十八年来的委屈一次哭尽,眼泪流干。 燕回一直抱着她安慰,直到她哭到没力气, 在他怀里睡过去。 衣服就像是水洗过, 湿透了, 从车里出来, 被外面冬夜的冷风一吹, 变得冰冰凉凉的。 从车头前绕过去,来到副驾驶, 将她从车里打横抱出来。 平常故作坚强的她此刻比小朋友还要脆弱,明明已经睡着了, 却又睡得不太安稳, 一感觉到他的触碰, 双手立即将他的衣服抓紧了。 燕回低头一看,她脸上的泪痕未干,睫毛上还可怜兮兮地挂着一滴泪,要落不落的。 尽管知道她在池家的这十二年过得很不如意,也完全没办法想象,他们第一次见面时, 那个爱笑的小女孩会变成这样。 那时候她身上穿着并不合身的破旧衣服,头发一看就没有人替她搭理, 像是她自己扎的两个小辫, 松松垮垮的, 但那双眸子晶莹透彻, 笑得就像是小太阳一般。 他以为,她会贫穷但快乐地长大。 只是人间阴差阳错,她被上帝遗漏了, 被人藏在了光照不到的地方。 燕回没有将她带回自己原本在酒店里住的房间,而是另外开了一间房,将她送进去以后打算走,但见她眉头紧锁,看起来像是又在做噩梦。 他犹豫了一瞬,转而留下来,坐在了她的床边。 而后,他将灯关上,房间里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 这家酒店的窗帘遮光性极好,燕回回头看了眼床上睡得并不安稳的郑雨薇,总觉得,她会怕黑。 但将灯打开,似乎有点影响睡眠。 燕回沉思了几秒,转而拿过一旁的遥控器,将一整面落地窗的窗帘打开了。 窗外有月色,有这个城市的霓虹散发出来的光线,房间便不会黑得什么也看不见。 他就这么坐在她的窗边,开始了一个晚上的沉思。 - 梧西的冬日半夜三点,郑雨薇醒了。 偌大的房间没有开灯,黑漆漆一片,但因为窗户的窗帘没有关上,又隐约看得见一些东西。 比如,趴在她床边,似乎已经睡着的燕回。 睁眼的一瞬间,她是有些懵的,而后睡着前的那些记忆一同涌进脑海里,她便一下清醒。 看着黑暗里燕回已经睡着的眉眼,她心里有些莫名的安心。 在这一刻,空气安静,只有她一个人清醒,那些燕回是不是一步一步诱导着她去衡南的疑问似乎就不再需要答案了。 他是这样的懂礼节知进退,会跟她保持在一个让她觉得安全的距离,不会强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会保护她救她。 郑雨薇就这么侧身躺着看着他的脸想了好多,她想不到自己可以对他不动心的理由。 如果他喜欢自己,不只是出于小时候她救了他的那件事就好了。 她看向他的眼神这么眷念,充满了温度,燕回似乎能感知到,那双凤眸就这么突兀地一下睁开了。 郑雨薇吓得心脏猛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也不太记得这是自己第几次偷看被他抓包,但她故作镇定地没有躲开他的眼神,就这么跟他对视着。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安静的空气里流淌着,俩人却仿佛静止了。 半晌,燕回唇角一弯,“你在看我吗?” “嗯。”郑雨薇手指抓着自己散落的头发丝轻轻揉搓着,“你真好看,比小时候还好看。” 如此大胆的发言,换做从前,郑雨薇绝对不敢。 但她自己也不清楚,是因为晚上那个拥抱,还是因为这样近的距离,或者是因为这样半夜三点暧昧的时刻,她忽然就敢了。 这显然出乎了燕回的预料,以至于他竟一时也没想好该怎么回应。 过了一会儿,他像开玩笑似的:“我那时候都十几岁了,不是小时候。” “那就我的小时候。”郑雨薇想了想,好像也不太对,干脆放弃了这个话题,“几点了啊?” 燕回直起身,抬起手腕看了眼,“凌晨三点过一刻。” “三点十五了。”郑雨薇小声念叨一遍,“你快睡觉吧。” 燕回沉默着看她,过了会儿,站了起来,“那我回去睡觉了?” “啊?”郑雨薇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有些慌张的样子,“去哪儿?” “你不是叫我去睡觉吗?” “那……”郑雨薇微微低着头,轻咬下唇,有些犹豫,最后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他,“远吗?” “在楼上。” “哦。”郑雨薇抓着被子无措地揪来揪去,“好像有点远。” 黑暗里,燕回轻佻眉梢,没回应,等着她接下去说的话。 “我有点害怕,你、您、您可以稍微近一点吗?”郑雨薇不太敢看他了,声音越来越小。 “这一层没有空的房间了。”燕回说着在她床头半蹲下来,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害怕可以给我打电话。” 这种像安抚小猫一样的动作,郑雨薇更是抵挡不了。 一颗心变得火热,跳动加速,她豁出去了,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询问:“您可以睡在这里吗?我可以去睡沙发的。” 燕回忍不住莞尔:“这家酒店剩的空房并不多,你这间房只有两个单人沙发椅,怎么睡?” 这样吗…… 郑雨薇有些脸热,室内没开灯,她也没看清楚,以为会配一个沙发的。 “那我送送您。” 她说着要掀开被子下床。 燕回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被子紧紧裹上,将她放下去躺好:“别折腾了,我就趴你这边上睡会儿,反正也过不了多久就天亮。” 郑雨薇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又重新躺回去了,还有些懵,正要再说些什么,燕回的手掌盖到了她的眼睛上。 她在他的手掌心的遮挡下眨了眨眼,什么都看不清。 他好像凑了过来,声音变得很近,就像在她耳边,很轻很轻,像是气声,哄睡的耳语一般:“再说下去,天就要亮了。” “我……” “乖乖睡觉。”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晚安。” “晚、晚安……” 郑雨薇闭上了眼睛,然而除了眼睛,其他地方好像全打开了,一切感知都变得鲜活起来。 脸这么烫,他会不会发现她脸红了呀? 离得这么近,会听见她加速的心跳吗? 他这样做,是不是,也喜欢自己啊? …… - 第二日一早,陆君白跟宋清和边骁三人早早醒了,跑去敲燕回房间的门,敲了半天,无果。 “三哥这一大早的,怎么睡得这么沉啊?”陆君白说着打了个哈欠,又敲了两下。 边骁忽然拉住他,皱眉道:“可能里面没人。” “哈,这一大早,就出门了?”陆君白说着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哎,天都还没完全亮开呢,这么早,出门偷人啊?” 宋清和摇摇头,一副很理解的样子:“也许压根儿就没回来呢?” “啊?”陆君白诧异,半晌后好像又明白了,“也对啊,小美女难过成那样。” 几人说说笑笑地进了电梯,打算先下楼去餐厅吃个早饭。 刚下了一层楼,电梯忽然停了,门一打开,外面燕跟郑雨薇并肩而立。 陆君白瞪大了一双桃花眼,倒吸一口凉气。 还真是啊,俩人这一整个晚上都在一起? 他跟宋清和边骁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没有多说什么,笑着道:“早啊三哥。” 又看向郑雨薇:“小美女早啊。” 郑雨薇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勉强笑着打招呼:“早。”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巧啊! 本来睡了一个晚上后醒来情绪恢复了大半就觉得自己昨晚在燕回勉强哭成那样子很丢人很尴尬,正打算偷偷溜走,燕回就醒了。 撞上他刚睡醒的眼神时,她真恨不得自己昨晚睡的是大马路上! 怎么可以不要脸地拉着一个男人不让走,非要让人跟自己睡在一个房间里! 好不容易尴尬地收拾洗漱完毕打算去吃个早饭,居然在电梯里还能偶遇他的朋友! 呜呜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完事一同出门还被他朋友撞见,怎么可以这么惨。 郑雨薇真想地上有个洞可以钻进去。 艰难地一起去酒店的餐厅池丸早饭,她就迫不及待地打了个招呼回房间收拾东西。 眼看着快过年了,得赶紧准备举报信,举报池家和封家。 池家还好说,封家麻烦些,还得去趟洛北市。 郑雨薇忽然想到封行,知道他跟燕回是朋友,但又不太清楚这里面具体是怎样的。 举报封家的话,是不是应该先和他们商量一下? 至于池惟,封之林和池家肯定会想尽一些办法捞他出来的,自己得抓紧时间,赶紧让他的罪名坐实,让他再没有翻身之地。 郑雨薇打开了电脑,这就开始着手准备,再也顾不上刚刚那些尴尬害羞的事情。 - 餐厅里,燕回被陆君白抓着好一顿洗刷:“三哥,你看,你的小胡茬都冒出来了,怎么,顾不上刮胡子了?” “哦,可能是没有刮胡刀哦?” 燕回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随后冷冷扫了一眼陆君白,丢下一句“我吃好了”便先行离开。 他先回了趟自己的房间刮了胡子又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看收拾妥帖了才下楼去找郑雨薇。 郑雨薇将他从门口迎进去后就开门见山地将自己刚刚的疑问和顾虑全都问了出来,燕回拖了张椅子坐到她旁边,见她在写举报信,一边替她检查一边回答她的问题。 “封之林那边有人去举报,这个你不用担心,至于封行,那就是个六亲不认的混蛋,不用考虑他,到时候他们家老爷子自然会保人,只是财产得落封行手里了。” “嗯?也就是说大哥他是有预谋的?” 燕回瞥了她一眼:“大哥?” “噢,就是封行,他让我叫大哥的。” “他就是个奸商,从来不做没有利益的事,肯定有预谋,不然你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就拿到证据?” 郑雨薇咋舌,原来还真是啊? 她就说怎么会那么凑巧,那过程过分顺利,甚至都有点像是个陷阱。 “那池惟那里,封之林肯定会过来帮忙捞人的。”郑雨薇有些担心,“万一他们将黑的说成白的怎么办?” 燕回顿了顿,似乎不是很愿意提起:“昨晚……那个女警留证据了吗?” 他问得这么犹疑,郑雨薇瞬间就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留了。” 昨晚警察到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拍照取证,后来他们全部出去以后,只留下女警和她,女警给她换衣服那会儿,就拍照取证了她身体上的痕迹。 “不用担心。”燕回宽慰她,“他出不来。” 听燕回这样说,郑雨薇算是彻底放心了。 他总能够给她一种安全感,有些事她就算知道答案也不放心,但只要他宽慰一句,她便会笃定,事情真的会变得很好。 一个上午,郑雨薇就将东西全部冻好了。 举报信是她写的,燕回做了些修改,连同证据一起,交了上去。 做完这些,郑雨薇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大截。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回复以及盯着池惟那边就好了。 - 转眼就是除夕前夜,郑雨薇终于收到了回复,税务局已经开始核查池家企业的账务。 但池家做了这么多年,又不是什么小企业,做账自然精密,又岂是三五日就可以查清楚的。 郑雨薇原本一直留在梧西,想尽快等到结果,也好自己可以随时配合,但眼看着马上除夕事情也没有个结果,在怀羽的邀请下,她便去了衡南过年。 燕回他们几人已经先行回去了,不过顾及她的安全事宜,留了两个人保护她。 留在梧西的这期间,郑如意来找过她好几次,都被她拒绝了见面。 最后这天,打算离开梧西去衡南的下午,刚从酒店房门出来,郑如意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抓住她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被燕回留下来照顾她的那两个人,已经先提着行李下楼去开车了,她留在后面准备去办退房手续的。 “你这个蛇蝎女人!下贱!惟惟喜欢你那是给你脸了,你还敢报警把他抓起来,你算什么东西!” “早知道你是这么个东西,老娘当初就该直接把你丢到荒郊野岭去喂狗,省得养你这么大,就来恶心人!” “你可别忘了,你户口本还在我手上!只要我不同意,你休想跟任何一个男人结婚!” “只要我还是你妈一天,你就要负责养老娘一天,别以为就可以这样断干净了,信不信老娘马上把你告上法院!” 作者有话要说:来送人头了 第36章 、36 第二天就是除夕, 这时候还住酒店的人不多,何况这是下午,酒店里的人就更少。 宽阔的酒店走廊里, 除了郑雨薇跟郑如意, 再也没有其他人。 这样毫无下限的辱骂, 配合着郑如意的高音, 在走廊里荡起阵阵回音。 郑雨薇忽然觉得, 郑如意如果年轻那会儿去学唱女高音的话,现在指定也有点名气了。 一直以来, 郑如意对她的一切折磨都在慢慢消磨她对于她的那一点亲情。 从前,因为把她当做母亲, 所以对于她百般忍让, 但如今, 已经知道她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那个知情者,那个参与换掉自己人生的罪魁祸首之一,她对于她的那一点仅存的亲情也没了。 看着郑如意如此地撒泼打诨,颠倒是非,郑雨薇只觉得好笑。 她提着包, 就这么松松地靠在墙上,悠闲地听, 想看看郑如意究竟还能骂出些什么东西。 郑如意就像那市井集市上最混蛋的那一批泼妇, 上蹿下跳, 对着她张牙舞爪。 大概是她这副完全不把郑如意放在眼里的样子让郑如意收到了莫大的刺激, 导致她龇牙咧嘴地冲上来一把扯住她的衣服,还要揪住她的头发。 郑雨薇眉头一皱,拽住了她的手腕, 直接将她的手掰开了。 “郑如意。”郑雨薇的声音是郑如意从未听过的冷漠,“你真以为我还是你的女儿,任你打骂?” 郑如意的双眼不敢置信地瞪大了,惊恐而愤怒地瞪着郑雨薇。 她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你放肆!”郑如意气得牙齿都在颤抖,“我现在还是你妈,我打你你还敢还手?” “那你试试?” 一想到池惟那个人渣是郑如意生出来的,郑雨薇对于她的恨意就更加深。 “你个贱人!” 郑如意气得一下挣脱了郑雨薇的手,一巴掌甩过去。 这在郑雨薇的意料之中。 郑如意在池家当了十几年的佣人,粗活累活脏活什么都干,力气本来就大,自己肯定是没办法一直拽住她的手不让她挣脱的。 那一巴掌挥过来的时候,郑雨薇弯腰一躲,那巴掌就直接从空气里钻了过去。 郑如意这一巴掌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惯性带着她上半身跟着巴掌的方向和力度一起往前倾过去,踉跄几步,半跪在地上。 “你这个贱人!”反应过来这一切的郑如意气得在地上骂完后又爬了起来,要朝着她冲过打她。 郑雨薇拽住自己的包猛地挥过去,将要冲过来抓她脸的郑如意打得一个晕头转向,撞到了走廊对面的墙上。 她这个包是在夜市上淘的便宜货,侧面全是铆钉,有些已经裂开了,露出一些尖尖的金属钩子,不小心剐蹭到郑如意的脸上,留下一些小小的血痕。 “啊——”郑如意捂着脸尖叫着,眼泪流了两滴,“你这个贱人,竟然敢打你妈,你要遭天打雷劈啊你这个没良心的贱女人,当时就该把你喂狗啊,就该把你卖给老男人啊……” 郑雨薇忙偷偷把手机掏出来打开录音,厉声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个千人斩的烂女人啊,老娘当初把你换过来以后就该直接丢到水里淹死啊,把你丢到山上去喂狗,把你卖给老男人轮.流.草,你这个小.婊.子害得老娘好惨啊,你不得好死!” 郑如意一边骂一边哭,最后干脆坐在地上,像个耍无赖的泼妇一样双手不停地拍打着空气和地面,声泪俱下,仿佛郑雨薇把她怎么了似的。 看她这样,郑雨薇懒得跟她纠缠什么,把录音保存好以后就打算直接下楼。 得赶紧下去办退房手续,还得去搭飞机呢,怀羽说等她一起吃晚饭。 刚走没几步,郑如意忽地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冲过来抱住她的双腿不让她走,一边骂一边掐她腿。郑雨薇甩了两下没甩开,只好打电话叫人:“峰哥,您能不能上来帮我一下,有人缠着我。” 那边男人应到:“好,马上来。” 郑雨薇挂了电话就没再挣扎了,只等着人上来帮她。 真要跟郑如意这个女人纠缠,肯定得搞得自己也一身狼狈。 “峰哥?你还敢叫男人?果然你在外面有男人!你有几个男人?叫得那么亲热,是不是跟人睡过了?你这个千人斩的贱女人,肯定都烂了吧!” 郑雨薇闭了闭眼,眉头紧蹙,实在有点听不下去郑如意这样肮脏的辱骂,忍不住大吼一声:“闭嘴吧你!” 从没想过有人可以骂出这么难听的话,还是同为女性的人。 “你敢做还害怕人骂?是不是都臭了?你这个臭.婊.子!当了婊子还立牌坊,你什么东西啊你!看老娘不撕烂你下.面!” 郑如意说着松开了抓住她双腿的双手,转而往上扯着她的裤子,要将她的裤子直接扒下来。 郑雨薇被她这动作吓一跳,拽着自己手里的包手忙脚乱地去打她,“你松开!松开!” “老子撕烂你下.面这张嘴!” “松开啊!” 俩人正僵持着,电梯门打开来,一个男人跑了出来。 “郑小姐!” 他喊了一声后急忙过来拉开扯着郑雨薇裤子的郑如意,将她直接甩到了旁边。 他本来就是练家子,手劲儿大,郑如意被他甩出去几米远,捂着胸口在地上嚎啕大哭:“你不得好死啊贱女人,拉着你得到奸夫来打你妈啊,你天打雷劈!” 男人显然也没想到会听见这样肮脏的辱骂,两道浓眉紧蹙,朝着郑如意的方向吼到:“闭嘴!” 郑雨薇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这才朝着郑如意喊:“别再叫了,等着法院的传票吧。” “我们走吧峰哥,一会儿赶不上飞机了。” “好。” 郑如意还在地上破口大骂,然而电梯门关上,郑雨薇就把她当成了无形人。 - 到衡南后,刚下飞机出来,远远就看见怀羽等在那里。 郑雨薇的行李箱是阿峰拖着,她只拿着一个小包,飞快地朝着怀羽跑过去,激动地喊:“怀羽!” 怀羽靠在那儿朝她微笑着,将她接住后一番嘘寒问暖,又朝着阿峰说:“行李箱塞我车后面。” “好的。” 今日不是怀羽开的车,有专门的司机。 上车后俩人先互相问候了一会儿,怀羽才说:“今天去我家,你不紧张吧?” “不紧张啊,我都去过这么多次啦。” “不是……”怀羽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没太睡好,“忘了和你说了,是去我爸妈家,这不过年么,不回去得骂我。” “啊……”郑雨薇咬了咬唇,声音渐渐变得小了,“我……” 她还没去过朋友家呢。 “没事。”怀羽拍拍她的手,“我爸妈只骂我,别人都是宝,就我是草。” “那我要准备一份拜年礼物才行。”郑雨薇说完,就开始琢磨应该送什么。 “嗨,不用。”怀羽摸摸她的头,“小朋友哪需要送礼,安心跟着我去就行了。” “好吧。” 郑雨薇想了想,虽然不清楚怀羽家是做什么的,但看怀羽可以感觉到,她们家肯定是非富即贵有钱得很,自己就那点小钱,也买不了什么好东西。 - 一路聊着天就到了怀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只是富丽堂皇的怀家亮着许多灯,还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郑雨薇跟在怀羽身边,一一认识她的家人。 怀羽家里有她爸妈还有她未婚的哥哥,今年二十九,长得很是俊朗,只是话不多,跟她打了招呼后便在那边忙活自己的电脑。 怀羽的妈妈跟郑雨薇想象之中很不一样,本来还以为会是个很高冷的太太,结果没想到人很随和,热情地对她嘘寒问暖,得知她的遭遇和身世后,温暖的手抓着她眼泪汪汪地说:“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当天晚上,郑雨薇从一开始的拘谨到后来的放松,在池家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个家庭本该有的温暖。 晚上睡觉前,怀羽摸过来笑着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除了我,谁都是宝。” 郑雨薇不解:“可是阿姨对你也很温柔呀。” 怀羽轻垂眼皮,掩住一些情绪,笑了笑,避而不答。 “我先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睡,明天给你发红包。”怀羽将门轻轻拉过去,“晚安。” “晚安。” 郑雨薇总觉得她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 第二日除夕,郑雨薇早早起床,下楼陪着怀家太太一起聊了会儿天,怀羽才迷迷瞪瞪地从楼上下来。 怀家太太皱着眉,看起来有些不悦的样子,郑雨薇忙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阿姨,您刚刚说那个青花瓷……” 怀家太太便跟她讲解起来,怀羽对着郑雨薇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吃过年夜饭,怀家所有人都给她发了一份红包,包括那个看起来很高冷一直都在忙的怀大哥。 郑雨薇推拒了一番后,被破了全收下了。 晚上回到房间一打开,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也太多了吧? 摸着就挺厚实的,打开全是红色的钞票,加起来比她的存款还要多几倍。 郑雨薇坐在床上咬着手指头想着,这钱到底该怎么还回去。 他们收留她过新年给她温暖她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还能要他们的钱呢? 或许这对于他们家来说,不过是毛毛雨,但自己也得知进退吧? 可是直接还回去他们肯定是不会要的。 也许可以问问燕回。 郑雨薇叹了口气,想起还没给燕回说新年快乐,便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 响了大概两声后,电话就被接起,那边的鞭炮声有些响,他说:“你等我一下。” 好像他捂住了手机,再过了一会儿,他说:“好了。” 这会儿的鞭炮声就变得很小了,他的声音变得很清晰。 “先生,新年快乐。” 郑雨薇跟他有好几天都没见过,他回了衡南大概也很忙,他们没打过电话,也没发过微信,这一通电话,还是分别后的第一通。 “新年快乐。”燕回的声音在这除夕夜里伴随着时不时的鞭炮声,显得更加低沉悦耳,好像又带着一点隐约的笑意,“在怀家?” 交完了举报信的那天下午,燕回就跟她讲了一些别的事情,比如,他跟怀羽的关系,跟宋清浅的关系。 她也在那天知道了很多自己一直没搞懂的东西,也明白了池惟那天晚上为什么会抓着她说什么“真以为浅浅是你的好朋友啊”这样的话。 池惟大概是想挑拨离间她跟宋清浅以及燕回他们之间的关系,想让她产生疑惑和不信任。 只可惜,她从来讨厌的,都是他池惟。 因为这些,对于燕回知道她在怀家这事儿她也就一点都不意外了。 她握着手机很认真地回答:“嗯,叔叔阿姨还有大哥都很好,还给我发了好多红包,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不好意思要?” “嗯,太多了,如果只有一点的话,我就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小鱼。”燕回叫了她一声,“红包是祝你新的一年吉祥如意,平安顺遂,是一个彩头,里面钱的多少并不重要,明白吗?” “可是真的很多啊。”郑雨薇有些难为情地嘟囔着,“我也没有送新年礼物。” “还回去对给你发红包的人不好,这在道学上,对你们都不好。” “您还懂道学吗先生?”郑雨薇有些诧异。 “第一次见面,就是从道观下来被抓走的。”燕回也没介意她这么问,反而认真解释,“小时候身体不好,在道观住过一段时间。” “这样啊……”郑雨薇大概懂了,“那我就不还了?” “嗯,什么时候睡觉?” “大概十二点过,要守岁。” “够了。”燕回说,“一会儿我给你打电话,你就出来。” “啊?您要来吗?” “记得接电话。” 电话挂断后,郑雨薇还是懵懵的。 他现在过来干什么? 拜年? - 大概十一点五十左右,燕回的电话打了过来:“到了。” 郑雨薇早就收拾好了等在楼下客厅,大家居然也都还没睡,外面佣人还在准备放烟花迎接新的一年。 她打了个招呼后出去,燕回已经站在大门外等她。 他靠着车头站着,一条长腿微微弯曲,呈现出一副慵懒又随意的姿态。 灯光和烟火将这片天照得亮如白昼,光影在他身上交错闪烁着,就像是一个旖旎的梦境。 郑雨薇一看见他,就见他一直看着自己的方向,顿时激动里就掺杂了一些害羞的情绪,不太敢与他对视,干脆低头跑过去。 “先生,都这么晚了,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郑雨薇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因为跑动,胸口微微起伏着喘气。 燕回垂眸看他,忽地从身后拿了个盒子递给她:“新年礼物。” “我……”郑雨薇没敢接,有些心虚地眨巴眨巴眼,她没有给他也准备新年礼物。 “不要吗?”燕回低笑一声,又掏了个红包给她,“这个呢?” 郑雨薇:“……” 他刚刚都说了,什么按照道学上来讲,拒绝的话对他们都不好,那还能怎么办? “谢谢先生。”郑雨薇只好将红包接了过来,“祝您新年快乐,平安顺遂,财源广进。” “再说两句。” “哈?” “祝福语。” “噢噢。”郑雨薇会过意来,“祝您吉祥如意,万事胜意,所有事情都比您预想之中更好一些,身体永远健康,事业永远顺利。” 她说了一大堆,燕回唇角带笑,眉梢一挑,显然很是愉悦,“那收了你的祝福,这个礼物就必须得送出去了。” “……”郑雨薇默默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上当了。 他这分明就是给自己下套嘛! 她只好接过来,再次道谢:“谢谢先生。” 燕回抬手腕一看时间,低声道:“还有三秒。” “什么?” “新年快乐。”燕回的手掌落在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快快长大。” 然后,万家烟火齐齐升空,阵阵鞭炮声一同轰鸣。 原来是,还有三秒,新的一年,就到来了。 郑雨薇感受着头顶上他轻柔的安抚,她说不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只是那瞬间,头皮酥麻,脸热心跳。 她忽然想闭上眼睛,沉醉在他的安抚里。 然后她真的闭上了眼睛。 忽而感觉,他好像凑了过来。 呼吸喷洒在她脸颊,声音落在她耳畔:“我的……小鱼。” 那声音落在她的耳畔,带起一股瞬间传遍了全身的电流,让她腿软。 - 在衡南过了一个简短的新年之后,郑雨薇就启程回了梧西。 她得赶在开学之前将郑如意告上去。 偷换婴儿,虐待儿童,人身攻击…… 只要她能想到的罪名,全都要给她安上。 一旦那点母女情也不剩了,她对她就没有什么可以让她优柔寡断的感情。 若不是郑如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来找存在感,让她不堪其扰,她也不至于要这样赶尽杀绝。 可是经过这么多事,她渐渐明白,对于他们那种不讲理也没有人性的人来说,一味地宽容忍让,只会让自己步步后退,到最后退无可退。 想要往后安宁,就得掌握主动权,让他们以后再也蹦跶不起来。 她将早已准备好的材料交上去,又用自己过年收到的红包请了专业的律师,这一次势必要将郑如意告进去。 郑如意收到法院传票那天,才刚从监狱里探监出来。 封之林的公司被举报贿赂还偷税漏税,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对于这个半路找回来的亲儿子自然是顾不上。 而池家也是腹背受敌,有心捞池惟出来,又得配合税务局查账,只有郑如意是自由空闲的。 她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将池惟从里面捞出来。 没想到一转身,就被郑雨薇搞上了法庭。 “这个贱人!”郑如意气得双眼通红,仿佛要吃人。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上午电脑出了点问题,搞了半小时才弄好的,看在这章五千多字的份上,大家稍微谅解一下迟到的十几分钟 郑如意这波人头送的没毛病吧,自己承认换了婴儿 这波啊,这波叫全军覆没 发现错别字有点多,爬上来改一下下 第37章 、37 衡南大学开学时间早, 等到真正开庭那一天学校已经开学了。 郑雨薇为了更好地处理这些事,请了一周的假。 她请的律师是燕回推荐的,很有权威性, 业务能力也极好, 还会安慰她, 给她提供更好的思路。 而郑如意这边也不甘示弱, 请了律师回击。 当然, 这律师不是她自己请的,是由池家出面请的。 现在他们属于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必须得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才有可能将这一局扳回去。 用钱之琳的话来说就是:“早知道当初就该直接把她给打了, 流产也不生她出来, 就会使一些勾引人的功夫,让男人为她神魂颠倒。” 言外之意,就是郑雨薇能有如今的底气,全靠她勾引了燕回。 池有德不是很赞成她这么骂,但他对郑雨薇只有那一点点因为像他早逝的妹妹而产生的同情,除此之外是没什么感情的。 所以他虽然不喜钱之琳这样骂郑雨薇, 但现在公司也出现了一些危机,他懒得给自己找更多麻烦, 所以就没有反驳钱之琳说的话, 免得惹她生气了, 又给自己找不痛快。 钱之琳跟郑如意一起骂了郑雨薇好久, 最后上法院这天都是一起的,当然,郑如意作为被告, 而她却不是。 总得来说,当初被换婴儿她是不知情的,所以这事儿暂时还波及不到她头上。 - 这事儿闹得也不算小,对簿公堂这天,许多民众都过来看了,还有很多记者,想来都觉得梧西的金融大亨家出现了这样的事是一件很有热度的事情。 而后,法庭之上,郑雨薇的代理人一直替她发言,举证。 “郑如意女士在十八年前,也就是2001年初就已经怀孕,我们走访了当时她周围认识的人,都说那时候她已经怀孕几月,但是最后临近生产的两个月,她却忽然消失了。” “而根据池家佣人的介绍,当时池家太太钱之琳身边有一位照顾她的年长的女佣,而这名女佣正是郑如意的姑姑,叫郑茹慧。” “郑茹慧跟随钱之琳多年,将她带大后又一起随她进入了池家,深得钱之琳的信任,因此也就有了后来的偷梁换柱。” “而这一切,郑如意是知情也愿意配合的。” “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 “安静!” 郑如意当众喧哗的反驳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她不服气地咬了咬牙,只能静待她的辩护人替她发声。 “对方律师说话是否有证据,我相信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愿意将辛苦怀胎十月刚生下来的孩子交给别人的,而我的委托人同样也说,她不知情,当时她生产大出血昏迷过去,醒来时就以为自己生的是个女儿。” “我们自然有证据,且已将证据提交,同时我们还有证人,就是在池家已经工作二十几年的女佣。” 审判长查看完证据后:“证据已收到,判断证据属实,请证人发言。” 而后,池家的女佣站了出来。 钱之琳和郑如意看着那个站出来的女佣,顿时都气得眼红牙痒痒。 那是一个平时相当低调的女佣,甚至因为年级太大,大家平常跟她交集很少。 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人,居然如今站到了对面要来打她们的脸! 钱之琳握紧了手,已经将这个女佣骂了一万遍。 而郑雨薇自然还记得她,就是当初逃离池家的那个晚上,她在花园里偷听时看见的那个说是亲眼见到郑茹慧将她跟池惟调换的那个人。 而且,也是那个悄悄塞给她燕回送来的手机的那个人。 而后女佣作为证人将自己十八年前看到的那一幕说了出来:“十八年前那个夜晚,我亲眼见到郑茹慧抱着太太刚生出来的女婴偷偷摸摸地绕过所有人的视线进了一个小房间,过了会儿出来,手上抱着的已经是个男婴了。” “两个婴儿哭声不一样,男婴哭声大一点,女婴哭声弱一点,我也是当妈的人,我不会认错。而且等她走后我也偷偷趴在窗户上看了,那个小房间里的床上躺着的就是郑如意,以及一名跟郑茹慧之前抱着的那个女婴哭声一样弱小的婴儿。” “后来过了六年,郑如意去而复返,带着一个小女孩重新回到池家做佣人,那时候她毁了容,而且时间太久,我又只见过她一面,所以第一时间没有认出来。” “但是随着我们少爷长大,大家都发现他跟先生太太长得都不一样,反而和毁了容的郑如意的眉眼很像,而那个小女孩,也就是郑如意带过来的女儿跟她长得不像,我这才将她认了出来。” “大概一个多月以前,也就是少爷刚放寒假的时候,先生太太也承认了,少爷不是他们亲生的,而是郑如意的儿子,而郑雨薇小姐才是我们先生和太太的女儿。” “可是就算这样,对方也并不能证明,该名女佣所看见的就是事实,也不能证明我的委托人是知情的。据我的委托人所言,那时候她的姑姑,也就是郑茹慧女士看她一个人怀孕可怜,所以把她接到了池家照顾。” “至于后来发生的一切,我的委托人都是不知情的,她醒来的时候,身旁躺着的就已经是个女婴,这时候谁又会怀疑这个女婴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呢?” 审判长:“原告已举证,证据充分显示女佣所说一切属实,原告律师请继续发言。” “对方律师所说,郑如意律师一直以为我的委托人才是她的亲女儿,还认为谁都不会舍得自己辛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给别人,如此看来,郑如意女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应该是很爱她当时的孩子,也就是我的委托人的。” “可是据我的委托人所说,她从小就被郑如意虐待打骂,经常吃不上饭也没衣服穿,到六岁都没上学,谁家母亲又舍得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呢?由此可见,郑如意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委托人不是她的清生孩子。” “而这一点,我们同样也向当时周围的邻居取证过,都说郑如意一直不管我的委托人,还经常听见她打骂我的委托人,那时小孩儿的哭声让周围住户都记忆尤深。如果不是靠周围的邻居接济,给她旧衣服穿,让她吃百家饭,她早就被郑如意女士给饿死了。” “况且,除夕前夜的酒店里,郑如意女士确实亲口承认过,当初将我的委托人换了过去。” 审判长继续查看证据:“证据已收到,证据属实,请被告律师发言。” “对方律师这样也只能证明我的委托人并不爱她的女儿,也就是郑雨薇女士,但这并不能说明,我的委托人一早就知道郑雨薇女士并非她亲生,据我的委托人所说,她只是单纯不喜欢女儿,所以才会对她不好。” “而根据郑雨薇女士提供的录音来看,我的委托人也只是因为当时太过生气,所以才会口不择言地说出当时将她换过来的话,人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会说出一些不符合事实的话,这并不能充分证明,她确实参与了换婴儿这个行为。” 这样似乎也说得通,顶多证明郑如意没人性罢了,却不能证明她是因为知道郑雨薇不是她的女儿才那样对她。 法庭之上,忽然诡异地安静了一会儿。 郑雨薇此刻才真正见识到什么事巧舌如簧,什么是颠倒黑白。 果然人一旦没了人性,什么事都能做出来,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她的委托律师一时间没有发言,这让她不免有些担心:难道就要这样败诉了? 此时,郑如意的表情就变得有些得意了,显然是觉得已经胜利在望,像一只骄傲的老母鸡一样朝着郑雨薇看过来。 包括钱之琳,也比刚刚变得放松了一些,心想这不愧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律师。 一切现象都预示着,郑雨薇的这场官司即将败诉。 “原告律师是否继续举证继续发言?” 安静的法庭之上,只有这一句话响起,似乎荡起回音。 郑雨薇眉头紧蹙,双手握紧,实在没想到事情的走向最后会变成这样。 如果败诉,以后怕是再也不能翻案,而郑如意便会逍遥法外,并且将她的户口本继续占有,还会让她负责赡养的义务。 忽然,她的代理人开了口:“我申请补充证据。” 郑如意和钱之琳瞬时警惕地看过来,郑雨薇也有些错愕。 谁都没想到,这场看起来结果很明显已经快要结束的案子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突然有了转机。 “准许补充证据。” 而后,他们新补充的证据交了上去。 “如同对方律师所言,就算郑如意女士虐待我的委托人,也并不能充分证明,她一早就知道我的委托人非她亲生,她也可以只是单纯地讨厌女儿。” “所以,我们新补充一份证据,证明她确实是知情的,不仅知情,甚至还亲自策划、参与了这个换婴的行为。” “刚提交的证据表明,去年十一月,郑如意获得了一大笔钱以及一套房子,随后她去了西山墓地,也就是她的亲姑姑郑茹慧的墓碑前看望。” “她买了一束鲜花,买了水果,买了祭奠的用品,这个情况下,我们可以看做她是极度清醒且正常的,也保持着正常人的理智,前去看望逝去的姑姑。” “随后,她在郑茹慧的墓碑旁边待了许久,因为怀旧之类的感慨,她在那墓碑前说出了‘姑姑,还好当时我决定了将惟惟跟那小贱人交换的话,现在他有了池家还有封家做后盾,往后必会一帆风顺,当时刚生下来我还有点不舍得,还好有你,今天我来看望你,往后我也是有房有钱的富太太了,你放心,我不会忘了你。’这样的话,这可以充分证明,她知情且谋划且参与。” 郑如意和钱之琳的脸色瞬时间变得非常难看,一阵苍白,就如同见了鬼似的。 尤其是郑如意,她万万没想到,她去西山祭拜郑茹慧会被人跟踪偷拍! 而且那些话,确实是她所说,可以说丝毫不差,甚至还有些辱骂郑雨薇的话那律师没有说出来。 怎么会…… 郑如意顿时想抓住些什么东西,以免自己站不稳而摔倒。 同样震惊的还有郑雨薇,这个证据,她事先并没看过,也并不知情,甚至不知道郑如意去西山祭拜过郑茹慧。 而且,这还是去年的事,那时候她还在学校读书。 这个证据是哪里来的? 怎么会有人这么未雨绸缪…… 她瞬间想到一个人,可却又没办法完全相信。 燕回他、他会那么早就预料到这些事,又那么上心,一直关注着梧西市池家和郑如意的动静吗? 而他做这些,仅仅是因为自己小时候救过他一命吗? 审判长:“证据已收到,证据属实,所言属实。” 这一回,轮到郑如意的律师哑口无言。 再经过几轮辩论,最终的结果不言而喻,自然是郑雨薇胜诉。 虽然没有当庭宣判结果,但她的律师告诉她 郑如意以弃婴罪、偷婴罪、虐待婴儿罪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同时,郑雨薇的户口也从郑如意的户口上迁了出来,成为了一个单独的户口。 听着宣判的结果,郑如意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浑浊的泪水从她的眼里不停地流出,而她呆愣如同木鸡。 钱之琳见状,也不愿在此多待,迅速溜了。 郑雨薇停留在那里,眼眶湿润,抿了抿颤抖的嘴唇,才忍住没有直接哭出来。 这一天,她等了好久好久,终于来了。 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从那黑暗里脱身出来,站在代表公平与正义的法庭之上,打败那些压迫自己的黑暗。 这一切,十八岁以前的郑雨薇来说,就像是一个久远的梦境,是难以实现的梦。 但是今天,但是现在,但是此刻,她终于触及到了真正的光明。 原来,她可以做到的。 郑如意被带走的时候,那双眼就如同长在了郑雨薇的身上,狠狠地、狠狠地盯着她。 若是她此刻人身自由,大概会冲上来使尽浑身力气将郑雨薇一顿暴打。 可惜她双手被人控制着,半点自由都没,只能这样,愤怒却又无能为力地瞪着郑雨薇。 郑雨薇淡定地回视,但她的眼神温柔带笑,虽然眼眶湿润,那但是属于胜利者的感动,跟郑如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们交错着,郑如意与她擦肩而过,就如同这十八年的过往,一幕幕如同电影,时空交错,而她即将迎来全然不一样的人生。 郑雨薇仰起头眨了眨眼,将那些要漫出来的泪水憋了回去,随后一身轻快地走出法庭。 - 初春街头,一连多日的雨停了,外头日光正盛。 郑雨薇刚出法院大门,还没有下长长的阶梯,就被阳光落了满身。 人潮熙攘,人声热闹鲜活,阳光落在她的脸上,她闭上了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仿佛可以感觉到,脸上的毛孔都跟她一起开心着,张开了,贪婪地吸收着阳光的温暖。 浅而细短的绒毛随着微风微不可见地飘摇着,似乎也在与她一同庆祝欢喜。 这种被阳光照耀的感觉,真的好好。 郑雨薇嘴角翘起来,睁开眼,蹦蹦跳跳地往台阶下跑。 有记者围过来,要采访她,她也欣然应允,有问必答。 “我永远相信正义会到来。”她说,“黑暗的尽头,就是光明。” 人群之外的远处,停着一辆迈巴赫,车窗降了一半,露出男人英俊的侧脸。 他远远看着被人群环绕、笑得如同阳光一样灿烂的女孩子热情地回答着记者的提问,薄削的嘴唇也跟着微微翘了起来。 - 郑雨薇应付完所有的记者后,迫不及待地要打电话给燕回,告诉他这个好消息,虽然知道他可能已经收到了这个消息。 电话很快被接通,郑雨薇不等他应声便开口:“先生我赢了!” 远处车里的燕回看着她,默默笑了:“恭喜。” “郑如意被判了二十年呢!”郑雨薇说到这里忍不住蹦了一下,“太好啦!” “真好。”燕回顿了顿,“你抬头,九点钟方向。” “嗯?”郑雨薇好奇地照着他说的话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停在那里的迈巴赫,“先生!你不是说今天没空吗!” 郑雨薇一边说着一边朝着他的方向跑了过去。 “慢点。” “是绿灯啦!” 燕回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车里,朝着她跑过来的方向看。 十八岁的女孩子,青春活力,笑容耀眼,这样满心欢喜地朝着他奔过来,后脑勺的马尾辫一甩一甩,甩进他的心里。 作者有话要说:真正的案件审判是没有这么简单的,会不停地陈词然后举证然后反驳,会打很久很久,流程很复杂,不过这里做了一些戏剧化的处理,将流程简单化了,跟现实里的庭审不一样,请不要跟现实里的案件作比较 以及有专业的读者向我提出了建议,我修改了一些错误的用词。 这位读者朋友也说了现实里这种复杂的案件不会当庭宣判,不过在这里还是需要说明一下,我有尝试过改成像现实里那样过一个月再宣布审判结果,改了好几版都不太符合我的理想,干脆就采取当庭宣判吧。 以及提到的“弃婴罪、偷婴罪、虐待婴儿罪”均不是专业名词,只是为了方便理解这样用了代称,大家不要较真 再次注注注明:文中庭审过程与现实庭审过程很大程度上都不一样,为了故事的戏剧性等,做了很大的修改和私设,别较真别对比 在此向这位提出修改建议的读者致谢。 郑如意处理了,接下来处理池惟和池家 第38章 、38 女孩子就应该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只要笑着,就让人觉得世界美好。 燕回看着郑雨薇这样开心地朝着他跑过来,恍惚间觉得, 她跟小时候的样子重叠了。 内心有一丝让人觉得舒适的欢愉, 他打开车门下来, 不打算一直坐在车里等。 郑雨薇正跑到斑马线一半的位置, 见他下车了, 似乎更加开心,跑得速度都变快了。 这条路很宽, 斑马线似乎也很长,绿灯的通行时间也不短。 燕回本来是不担心的。 但他这么多年, 什么感觉都变得很敏锐。 忽地, 好像余光里有个什么东西闯了进来。 燕回眉头一蹙, 注意力转过去。 一辆银灰色面包车不顾红绿灯直直地冲了过来,速度极快。 他的方向是…… “小鱼!” 燕回拔腿冲了过去。 - 郑雨薇只听见一声喊,看见燕回好像跑了过来,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扑倒在地。 身体跟地面的撞击瞬间带来让人难以言喻的疼痛,但似乎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好像被人用手紧紧托着, 未伤及分毫。 也不知道接连翻滚了多少圈,终于停了下来, 然而下一刻, 一辆银灰色的面包车又朝着她的方向碾了过来。 还来不及惊呼或者躲避, 就感觉腰上一紧, 一阵力道将她从地上又捞了起来。 世界停止旋转的时候,她被甩到了一辆车的车头上坐着。 就像什么谍战片似的,她还没坐稳, 整个人都不像是自己的,就感觉到一阵猛烈的撞击感传来,身下的车头被人撞得凹进去一个大洞。 她被这撞击的力道带来的惯性弄得往前一甩,眼看着就要甩飞出去,有个人又搂着她的腰将她捞了下来。 她的双脚落到地上,整个人依旧还没回过味来,就听耳边有人冲她喊:“跑!” 郑雨薇这才如梦初醒,看清了混乱之中那些天旋地转的瞬间一直在她身旁的人是谁。 是燕回。 那辆银灰色的车还冲着他的方向撞击着,而他一个翻身,从另一辆车的车头翻过,那辆银灰色的面包车瞬间又撞到了那辆车。 郑雨薇赶紧跑到了人行道上,打了报警电话。 绿灯早已结束,除了那几辆被撞到的车辆早已躲避着这场混轮开走了。 那辆面包车忽然不再追着燕回,转而冲着郑雨薇的方向又冲了过来。 他竟然! 要直接冲上人行道! 郑雨薇这会再傻也明白这车就是冲着她来的,不再傻愣着,调头就跑。 路边停放着许多的共享车辆,她直接往那个地方跑过去,顺手推倒几辆,以此来给那辆面包车制造一些路障。 但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在车辆的选择上格外用心,选择了一辆抗造的面包车,那些推倒的共享车虽然可以给他制造一时的阻碍,却不能完全阻挡他。 他竟然还是追了过来! 郑雨薇忍受着手臂上和屁股上刚刚擦伤的疼痛,不敢停留地一直跑着,头也不敢回。 拜托,警察快一点到吧。 她在内心不停祈祷着,忽然感觉手腕一把被人捏住,她心里一惊,正要摆脱那手,耳旁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跟我走。” 就像深陷沼泽时,忽然有人甩了条绳子进来。 郑雨薇仿佛看见小黑屋的门忽然打开了,阳光照射进来。 她突然不怕了。 有了燕回的带领,她跑得更轻松一些,只是没想到他却拉着她忽然转了个弯,又开始朝回跑。 郑雨薇闪过一瞬犹疑,而后立即反应过来:那车调头不如他们人调头容易,势必需要一点点时间。 一点点,一点点也够了。 很快,他们跑到了那辆迈巴赫旁边。 “安全带系好。”燕回直接将她甩进了车后座。 她爬起来迅速系好安全带,燕回也到驾驶座坐好了。 一阵引擎声响起,燕回启动了车。 郑雨薇回头一看,那辆面包车竟然已经追了过来。 她不敢和燕回说一个字,怕影响他开车。 她相信,有他在,他们今天一定可以平安离开这里。 然而却没想到,下一秒,一阵猛力传来,她被惯性甩得要往前摔,又被安全带拽了回来。 郑雨薇赶紧紧紧拉住车门上的扶手,以此来保证自己不会出什么意外,以免给燕回增加负担。 等她刚抓住扶手,又是一阵旋转,燕回他竟然直接在这里调头,然后迅速往前冲撞,跟那面包车的车头冲撞上去。 “砰”一声响,郑雨薇差点被甩得从座椅上飞起来。 紧接着,感觉车身退后,随即迅猛加速,又是一声响,他们跟那辆面包车再次撞上。 安全气囊弹了出来。 郑雨薇被甩得晕头转向,所幸在后座,又有安全带和安全气囊护着,她才未伤及分毫。 一阵警铃声响起。 郑雨薇抓着扶手转头一看,那边几辆闪烁着警灯的警车开了过来。 她想喊一声“警察来了”,但到底是没开口。 不管燕回做什么,她都不想影响他的判断。 - 警车很快将那辆面包车拦停下来,里面就一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大约四十岁左右。 郑雨薇见安全了,便马上询问燕回:“先生!您还好吗?” “没事。” 警察很快过来将他们带出来了解情况,连同那个男人一起带回了警局。 “我喝得有点多,忽然感觉产生了一些幻觉。”那个猥琐的男人狡辩着,“什么故意杀人,我真的没有。” “为什么追她?她长得像我前妻,那个不要脸的老娘们,我恨她,当然就追她了。” “真是喝醉了,不信查查。” “什么啊,我现在这不是酒醒了吗,这都过去多久了,而且那男的开车撞我,我当然清醒了。” “不是吧,他开车撞我,我也是受害者啊,你们科室人民警察,要为我做主。” “什么自卫?我又没追他,他就是想杀我,你看我车,那么抗造的车都被造成那样。” “不是吧警察先生,凭什么说徐蓄意杀人啊,我都说了我喝醉了产生了幻觉,怎么就认定我是故意杀人呢,说话要讲证据好吧?” …… 审讯室内,男人一直狡辩着,坚决不承认他是故意要开车撞郑雨薇的。 外面。 郑雨薇坐在椅子上,小心地替燕回处理脸上和手上的擦伤。 虽然燕回说没事,但郑雨薇还是免不了心疼和担心。 这些伤看起来不是很严重,但却很多,而且这还是看得见的,也不知道他看不见的地方有没有受伤。 “先生。”郑雨薇睁着没小声喊他,“要不等会这里结束后,我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燕回垂眸看着她,她低眉顺眼的样子看起来过分柔弱,这样小心翼翼又自责的表现,让他也很难说“不”。 “好。”他说。 就看见她微微抬起脸看他,眸子亮晶晶的,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想和他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什么,别开了眼。 “先生,您说,为什么那辆车会追我呢?”郑雨薇很是不解,一边轻轻地替他上药,凑上去吹了吹,“我也没有什么仇人。” 燕回收回看着她的目光,细细思量,想到个可能,眉头紧锁。 那是一个他从没想过的可能,也是他不愿意去想的可能。 又一次的失算,是因为从来就没有去算。 没有去算,她的亲生母亲,会恨她到这种地步,要买凶杀她的地步。 “也许是酒驾。”他说。 想想,燕回还是没有将这个猜测说出来。 首先,他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钱之琳找人做的。其次,是不愿她难过。 没有人会想听见自己的亲生母亲要买凶杀自己,哪怕一直都知道她不喜欢自己。 - 某家酒店。 钱之琳气得双手颤抖,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挥到地上。 她恨,恨那个要价那么高的男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郑雨薇都搞不定。 她恨,恨燕回为了郑雨薇那个贱人做到这种份上。 她恨,恨郑茹慧骗她她怀的是个子以至于有了郑雨薇的出现。 她恨,恨郑雨薇长了张跟她小姑子一样的勾人脸蛋,勾引了男人帮她。 她恨,恨自己不能再生育。 她蹉跎这小半辈子,全部的希望和爱意都寄托在池惟身上,到头来池惟现在被关在监狱里,连除夕都要在那个黑暗的地方度过。 她恨池有德,恨他花心,恨他让她失望变成这个样子,恨他在外面拈花惹柳,恨他不是个好男人,恨自己眼瞎,看上了他。 她恨这世间的一切,忙碌一场,计较一场,蹉跎一场,到头来,好像什么都抓不住。 池惟是她唯一的子,是她余生的希望和信仰,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自己进去换他。 哪怕他不是自己亲生的。 那又怎么样呢? 所有人都会背叛她抛弃她,但是在知道池惟不是自己的亲生子之前,她坚定地认为自己的骨血是不会背叛自己抛弃自己的。 后来知道他不是自己亲生的,她也依旧这么认为。 他们朝夕相处的十八年,他在一声一声地喊她“妈妈”中长大,他们早已经是亲如一体的母子。 钱之琳滑坐在地上,眼泪流了下来。 可是她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将他捞出来。 郑如意进去了,公司现在处于风口浪尖,娘家也不愿意趟这个浑水,她那早已不问世事的不中用的公公婆婆也没有好的办法。 一夕之间,好像什么都变了。 这一切,都是郑雨薇那个女人造成的。 送死这么多年都没事,又怎么会突然被举报被查呢? 除了郑雨薇,她想不到别的可能。 怪不得她刚回来的时候装出一副乖顺的样子,怕不是早就跟燕回那个狗男人计划好了要回来报复他们池家。 钱之琳在绝望中忽然想明白了,对郑雨薇和燕回就更恨。 她抓紧了手指,握成了拳头,眼里再也没有一点人性:那个拿钱办事的男人最好嘴巴紧一点,否则她不介意让他的软肋也一样痛苦。 反正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就这样大家都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脱了。 - 郑雨薇和燕回从警局出来,还有些不可置信地感叹:“不是吧,这么巧的吗,还真是酒驾?我还恰好长得像他前妻?” “一面之词不可信。” “也对,刚刚警察说了,这事还要查,我就是觉得那男人这样说挺瞎扯的。” “嗯?”燕回似乎有点兴趣,想听听她的见解,“怎么说。” 郑雨薇咬了咬唇,扯了扯嘴角:“我是觉得,他长得好猥琐,正常女孩子都很难喜欢他吧,又怎么会跟他结婚呢?”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说,会不会被燕回当成颜控。 燕回唇角微翘:“有道理。” “好了我们不说他了先生,我陪您去医院检查检查吧?” “嗯。” 燕回这次大概是临时决定要来的,而且还只有他一个人,言秋都没跟着,迈巴赫也被装成那样,得送去报修。 郑雨薇打算带他去打车,而这里看起来目前打不到车,就只好带着他沿着街边慢慢走着。 燕回走在她身侧,身影高大,将阳光挡住了一些。 他没有说话,郑雨薇也没说。 明明之前还那么激烈地打斗,这会忽然又岁月静好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他在。郑雨薇忍不住偷偷看他。 这么看,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他的脸很立体,侧脸一点不会扁平,下颌线流畅又完美,眉骨跟鼻梁骨的曲线连接起来,造就了一张完美的侧脸。 也不知道他自己知不知道他长得很好看。 就是有点可惜。 郑雨薇收回偷看的目光,心里有些难受。 可惜他这张完美的侧脸上,现在添了几道伤痕,在他的眉骨,在他的眼尾,在他的唇角。 希望不要留疤才好。 最最主要的,是希望他身上没有别的伤口。 郑雨薇一路忐忑地想着,陪着燕回到了医院。 他很配合地做了全身检查,一切都好,除了看得见的那几道伤之外,没有别的伤。 郑雨薇这才放心。 - 燕回似乎确实很忙,当天打电话将那辆迈巴赫送去报修后陪她吃了顿饭就搭飞机回了衡南。 他没有和她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只说有事就打电话给她。 似乎经过白天的那件事他有些不放心,又找了两个人过来保护她。 郑雨薇没打算就这么快回衡南,现在她还搞不定池家,但是池惟却是可以的。 池惟一直被关着,但因为池家的关系,罪名罪罚没有定下来,他现在属于一个可以上诉翻身的状态,而池家也一直在积极捞人。 这一次,她要再将池惟告上法院,让他罪名坐实,让池家再也无法上诉。 作者有话要说:先写到这里,下章再搞池惟吧 第39章 、39 梧西的春日又来了一场倒春寒, 郑雨薇一出门,就被寒潮冻得又缩回了酒店。 这几天她都在积极地准备着处理池惟的事情,但她之前不懂, 以为池惟是跟郑如意那种性质差不多, 需要自己去告的。 了解了几天后, 她之前请的那位律师一直在帮忙跟进案情, 也和她做了些分析和讲解, 她才明白,像池惟这种违法犯罪的案件, 不需要她自己去诉讼。 池惟犯下的事情,是由公安机关掌握了他的犯罪证据之后提交检察院, 由检察院派人来提起诉讼, 她只需要配合就可以。 这样一来, 她就没必要一直待在梧西浪费时间了。 郑雨薇看了眼票,先回了学校。 - 这两天她都没有联系燕回,也没有被他联系过,猜测他应该是很忙。 回衡南的时候,她只给他替她请的保镖说了,其余也没告诉任何人。 一出车站, 正要准备坐地铁回学校,旁边过来个男人, 上来就说他是燕回派来接她的。 郑雨薇警惕地看了他好几眼, 没信, 一口咬定:“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我不认识什么燕总。” 她转身要绕过他走,却被他一把拦住,她只好怒目瞪他:“你再缠着我我找警察了。” “我真是燕总派来的。”那男人重复到。 郑雨薇看他这么坚持, 就说要打电话向燕回确认,手机刚掏出来,男人一把伸手过来要打掉她的手机。 他大概以为郑雨薇是个笨的,把她当成智障来哄,殊不知郑雨薇一直对他保持着警惕,在他手伸过来的时候瞬间一个躲闪,躲掉了他打过来的手。 “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郑雨薇骂完转头就往巡逻的警察那里跑。 那男人立即要过来追,刚抓住她,那边警察就看见了,大吼一声:“干什么的!” 可能也是个没什么经验的,被警察这么一吼立即松开了郑雨薇,调头就跑。 警察们跑了过来,向郑雨薇询问了情况,又派人去追那个跑掉的男人。 郑雨薇配合地将事情说明:“我是衡南大学的学生,但不是本地人,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干什么的,但他似乎认识我,也认识我的朋友,想把我拐走。” 闹了这么一出,她也不太敢自己一个人走了,就待在车站里面给燕回打了个电话:“先生,我回衡南了,在南站,您能不能让人帮忙来接下我搜,刚刚有个坏人想带走我,还好遇到了警察。” 自然被燕回训了一句:“回来怎么不和我说?” “我……”郑雨薇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都不清楚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又怎么好随时报告自己的动态呢? 报告行踪,那不是情侣之间的事吗。 最主要的,是她没想到,衡南也不安全。 在郑如意被判刑,池惟进了监狱等待审判的情况下,衡南也不安全。 其实那天被那辆车追着撞后,这几天她都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做出这样的事。 她有想过是不是封之林做的,但想了想,又不太可能。 可是现在,她忽然有了另一个怀疑对象,而这个怀疑对象,她之前从没想过。 钱之琳……她该不会真的想让自己死吧? 她一时之间没说话,大概燕回觉得在她受到惊吓之后还那样问有些过分,语气温软了些:“你不要乱跑,我马上让人来接你。” “好的,谢谢您。” 燕回却没有立即挂断电话,反而像是解释一般继续说着:“小鱼,我这里有点忙,晚点我去学校看你,好吗?” 郑雨薇握着手机抿了抿唇,总觉得这话里有点像是哄她的意思。 她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那无理取闹的女朋友,而他是那每天努力工作累死累活还要辛苦地哄作妖的女朋友的人。 郑雨薇脸上有点烧,小声应到:“好,那我等你电话。” “乖。” 挂完电话,郑雨薇捧着脸窝在车站的椅子上,感觉自己就像是那煮熟的吓,脸红透了。 啊,从前总觉得看杂志里男主角说“乖”这个字很玛丽苏,没想到听燕回说出来是这么个感觉。 就……很荡漾。 那声“乖”穿过了电流,从手机的喇叭里钻出来,进入她的耳廓,在里面掀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然后进入她的大脑和心脏,瞬间就像过了一道微电流。 还挺难抗拒的。 - 郑雨薇等了不算很久,有个陌生电话打了进来:“郑小姐,是我,言秋,我到了,您看您具体是哪个位置,我进来找您。” 居然派了言秋来接她,这未免有点大材小用了吧? 她对言秋的了解不算很多,但是大概晓得,他是燕回的助理,一般都做很重要的事情,有时候燕回去梧西,言秋会留在衡南帮他做事。 由此可见,言秋做的事很重要。 现在居然让言秋过来接她…… 郑雨薇立即应到:“不用不用,您的车停在哪里?我出来找您吧。” 她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往外走,电话里言秋还执着地说要来接她,结果俩人直接在广场里碰见了。 言秋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跟她寒暄几句后带她上了车就没再说过什么话,一路将她安全送到了学校。 - 郑雨薇跟室友从开学后就没怎么见过面,被她们拉着问了好多问题,又一同去吃了饭。 到了晚上,燕回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是已经在楼下等她了。 郑雨薇忙收拾好下楼去找他,被他带着去了从前她兼职的那家西餐厅。 上学期结束后,这家西餐厅的兼职她就没时间做了,因此已经许久没来过。 刚刚在车上郑雨薇看燕回很疲倦,也就自觉地没多说什么话,倒是燕回还主动同她讲了几句。 这会儿坐下了,他揉了揉眉心,就关心起来她在车站遇到的那件事。 说到这个,郑雨薇才想起把自己的猜测和他说一说:“先生,您说有没有可能是钱之琳想杀我呢?” 燕回手指一顿,抬眸看向她,似乎有几分犹豫。 半晌后,他放下了揉头的手,将早已知道的答案说出口:“不是有可能,确实是她。” 原本他是不想告诉她的,总觉得有些残忍,但想着今天她在车站遇到的事,就觉得,宁愿残忍些,也好过她蒙在鼓里一直不安全。 郑雨薇一开始只是猜测,其实她还是不太愿意相信事实就是这样,这会儿听见燕回肯定的回答,她原本还仅存的一点希望也没了。 钱之琳,她真的没有心吗?没有人性吗? 是一丁点都没有吗? “那……那还挺好的。”郑雨薇扯了扯嘴角,挤了个笑,眼皮不自然地垂着,语气低落,“免得我……” 免得我什么呢? 郑雨薇半天也不知道后面该接什么话。 “别难过。”燕回忽然出声,替她掩去了那尴尬,“你已经重新来过。” 郑雨薇有些呆滞地抬头看他,喃喃到:“重新来过?” “小鱼。”燕回眼神温柔认真,“她不爱你,不是你不值得被爱,是因为她根本就不会爱人,这不是你的错。” “那会有人爱我吗?”郑雨薇盯着他的眼睛自然地反问。 她只是顺着他的话有了这样的问题,但是她不知道,在燕回面前,这就像是在等他告白。 “会。”他说,“会有很多人爱你。” 郑雨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问了句不合时宜的话,尴尬地将话题岔开了。 - 而后又在衡南待了几天,梧西那边就来了通知,说是池惟的案子要开庭了,让她作为受害者出庭。 许久未见,池惟看起来像是变了些,至少从前的少年气去了大半。 只是在看见郑雨薇的时候,他的那双眼里的东西,和从前并无致。 那里面,依旧是满满的侵略意味。 她能明显感受到,就算是今时今日这样的境地,他被禁锢着失去了自由,在他的眼里,她依旧应该是他的所属物,是他的专有物品。 他没有悔改之心,也没有难过之意。 对于她,是恨意里多了些他自己都不太能察觉到的爱意。 一种病态的、偏执的爱意。 大概是钱之琳并不舍得让他难过,所以没有告诉他,池家现在也并不太平,因此他还仍旧觉得,他出来,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所以并无惧怕。 郑雨薇除了配合案件时做出陈诉,其余的时间都在观察着池惟。 而池惟,也在同样看着她。 不得不感叹钱之琳这个蠢货对于池惟的爱意至深,哪怕是如今池家处于水深火热娘家都不愿意管的情况下,她还依旧拼尽了全力要救池惟出来。 哪怕是一审已经判决,在她的不服气不放弃之下,提起了上诉,要求审。 郑雨薇并不担心这件事会有别的奇怪的转机,哪怕是一审那天被池惟的眼神生吞活剥,她在这件事上也没有任何的惧怕。 审在不久后开庭,郑雨薇照旧作为受害人出庭进行陈述。 这一次池惟依旧咬定没有强.奸郑雨薇,她身上的那些痕迹只是他醉酒之下弄伤的,并非是他亲密之下造成的痕迹。 和一审时的情况没有太大区别,无非就是说郑雨薇和他是情侣关系,他只是醉酒之下情动而不小心有了一些过分亲密的举动,从未想过要强迫她发生关系。 也许池惟一直以为,郑雨薇答应跟他走的时候,就已经默认了是他的人,是他的女朋友。 但事实上,他从来没有说过要郑雨薇做他女朋友的话,郑雨薇也从没答应过要做他的女朋友,他们从始至终,就没有过情侣关系。 池惟对于她的所有行为,都不是情侣之间的,而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侵犯。 更何况,她跟他走也是因为他的胁迫,是受他所威胁,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在他们坚持要上诉的审中,池惟犯的罪比之前更多了:以强迫性的手段强制别人,违背其本人的意愿做别人不愿做的事,损害别人的人身自由,对别人实施欺侮霸凌,对别人的精神造成损伤。 审当庭宣判,池惟数罪并罚,判刑八年零三个月,钱之琳已全面崩溃。 这意味着终审结束,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去改变什么,这个案件已经尘埃落定,再无转圜余地。 听见钱之琳的崩溃大哭,郑雨薇很淡定也很冷漠。 她到现在也仍然不懂,为什么钱之琳会爱池惟爱成这样。 明明池惟人品如此恶劣,对她也不算好,目前还只是个大一的学生,虽然聪明,可远谈不上优秀。 为什么呢,钱之琳会这么爱他,爱到要死要活,爱到倾家荡产也要把他救出来。 仅仅是因为,池惟他是个男的么? 可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来到这个世间,就因为性别是女,就要从出生那一刻,遭受到如此多的不公,受尽一切煎熬,到头来,还要被那个带自己来到这世间的女人买凶杀害。 她又去看池惟。 相对于她内心的平静和脸上的平静,池惟看起来是如此躁动不安,又是如此绝望。 他大概已经想明白了,或者早知道了,那天深夜的江边,她决定跟他走,是一场有预谋的戏,因此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如此不甘的愤怒和难过。 郑雨薇忍不住唇角微翘,回了他一个微笑。 真好啊,池惟,你是不是真的爱上我了。 只是好可惜,我从未爱过你。 接下来的八年多,你就带着对我的爱与恨在监狱里煎熬地度过吧。 郑雨薇的唇角翘得更高,嘴唇微张,对着他无声地说了一句话:“我、从、未、爱、过、你。” 她带着笑意,隔着一段距离,一字一顿地对着他说完这句话,生怕他看不懂,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缓慢字正腔圆,以免口型不够标准。 说完这句话后,她心里一阵轻松,又忍不住一直想笑。 八年零三个月啊,学校应该会直接开除他吧?等他出来,自己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结婚生子了吧? 八年零三个月,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池家一团糟,足够封之林将他遗忘,到时候,等他出来,这世界早已不属于他。 一个有案底、没学历、人品恶劣、大少爷脾气、没有任何生存技能的男人,真不知道他要怎么生活呢。 光是这样想想,郑雨薇都觉得法律真是个好东西。 池惟大概是看懂了她说的那句话的嘴型,知道了她说的是什么,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呆滞了。 郑雨薇就这么看着他,看见他嘴唇微张,似乎想说……哦不,似乎又想骂她? 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似乎就像是被雷劈了,变成了傻子,呆愣地看着她,又很难以置信。 她知道的,那个寒假,她装出来的温顺和依赖,大概确实是让他一度误以为,她是真的爱上了他。 爱情是这世间最锋利的武器,最残忍的惩罚。 挺好,他爱上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然后就是解决钱之琳,池家,把财产夺回 第40章 、40 池惟被定罪正式入狱服刑后, 郑雨薇去看了他一次。 隔着那面玻璃,池惟看着她半天都没说话。 郑雨薇也不说,就那么让他看着。 最后是她先开的口:“看够了吗?” 池惟忽然笑了:“没呢。” “也行, 那你再看会儿, 反正半小时呢。”郑雨薇说着看了眼时间, “还有十分钟。” “那些都是你装的吧, 你说, 教我爱你,让我爱你。” “现在看出来了?”郑雨薇低头莞尔, 再抬头时笑意满眼,“我演技是不是还挺好的, 说真的, 如果出生后我没被换走, 或者,钱之琳不是这么个人,也许我现在应该无忧无虑地去学表演。” “像我这么有天赋,长得也还可以的,家世又不错,兴许等你看见我第一面的时候, 我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员了,那时候隔着屏幕, 你想看我多少次看我多少次。” “可惜啊, 这一切都要怪你妈, 你两个妈, 钱之琳和郑如意,是她们亲手摧毁了你,你要恨记得把她们一起带上, 别找不到重点。” “还有啊,那个封之林,也就是你亲爸,如果你从小就在他身边长大,像你这样不算笨的,长大了应该也可以混得很好,到时候再来认识我,绅士一点,谦卑一点,兴许我就能正面看你两眼了。” “所以,你记得把他也带上,那个负心薄情汉,跟你那恶毒如蛇蝎的两个妈妈真是绝配,这要是在古代,兴许他就能把她们俩一起娶回家了,何至于此啊。” 池惟皱着眉看着郑雨薇满面笑意地说着这些从来就没想过会从她嘴里出现的话,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半晌,他说:“你变了。” 郑雨薇忍俊不禁:“这还用你说啊,我拜托了你们,过得不知道多幸福多开心,肯定会变啊,我变得每天都超级开心。” “你现在的嘴脸,不再像从前的郑雨薇了,你变得我看不懂。” “谁要你看得懂,莫名其妙。”郑雨薇舒了口气,又看了眼时间,“时间快到了,我要走了啊。” “临走之前,再告诉你最后一个好消息吧。” “你别再幻想着有谁会来救你,池家马上就要破产了,池有德和钱之琳,就快要进来陪你跟郑如意了,开心吗?” 池惟的身体动了动,眼神明显一变,“你说什么?” 他还指望着,等他在这里表现良好减刑以后早日出去东山再起呢,她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理解的意思啊。”郑雨薇眨了眨眼,一脸天真懵懂的表情。 狱警提示时间到了,郑雨薇懒得再跟池惟待在一起,觉得晦气,不打算再说些什么,就起身准备离开。 池惟却抓紧了这最后的时间喊她:“小心燕回,他不单纯。” 郑雨薇身形一顿,而后直接离开,没有搭理他。 池惟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回不过神,直到狱警将他带走。 他好像在这时候明白了些,什么,却又抓不住那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悟到了什么,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豁然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再也抓不住。 但那到底是什么呢? - 郑雨薇想了一遍池惟所说的那句“小心燕回,他不单纯”,而后直接笑出声。 这不是废话么,谁会是单纯的,小孩儿都不单纯。 他又想在那里挑拨离间什么东西,都被关起来了还不安分。 正要打个车准备离开,一阵喇叭响,她下意识转头寻找,看见了左前方停着一辆迈凯伦。 这车没见燕回用过,她以为是别人的,就没打算过去,没成想那车又按了几声喇叭。 郑雨薇怀着疑惑的心情走过去,居然还真是燕回。 “先生?”郑雨薇有些诧异,“您怎么来了?” “过来提车,听阿峰说你来这里,顺道接上你一起回去。”燕回眼神一转,示意她上车,“上来。” “哦,好好好。” 郑雨薇从车头前绕过去坐上副驾驶,环视了一下车内布置,果然是全新的。 “看完池惟感觉怎么样?”燕回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同她闲聊起来。 “他都快气死了,我说了好多刺激他的话,他还说感觉我变了,说我这副嘴脸什么的。”郑雨薇摇摇头,“他挺绝望的。” “这是气急败坏?” “我也觉得是,不过我看他那样还觉得挺爽的,所以走的时候我又刺激了他两句。” 燕回唇角微弯,似乎来了点兴趣:“你还会刺激别人吗?说来听听?” “对啊,谁叫他以前欺负我,我就说池有德跟钱之琳也快进去陪他和郑如意了,还问他开心吗,您知道吗,先生,他当时那表情,就像吃了一个乒乓球。” 郑雨薇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过了会儿反应过来不对劲,受了点笑容,小心翼翼地偷看燕回,“先生,您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坏呀,像是小人得志?” “不会。”燕回笑着安抚,“我觉得你做得很好。” 在他心里,小时候那个小太阳一样的郑雨薇长大了就应该是这样的,受了委屈就应该找回场子,而不是什么都算了。 “真的吗?”郑雨薇放心了,又变得很开心,笑得那双圆圆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往后仰靠在座椅上,一身轻松,“他还说叫我小心你,说你不单纯。” 燕回一边注意着前方的路况一边从后视镜里观察了她一眼,看见她绝对放松的表情,这是一种对他极信任的表现。 想着她说的话,燕回眉头微挑:“是吗?” “对啊。” “那你怎么想的?” “他肯定是挑拨离间。” 燕回莞尔:“怎么说?” “就是想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缝。” “那我们。”燕回顿了顿,“是什么关系?” “我们……”郑雨薇咬了咬唇,微微转过头看向车窗外的景色,脸上迅速升温。 她怎么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他不开口点明,她也不敢胡说八道。 “那么。”燕回见她不回答,又继续问,“你想我们是什么关系?” 所以这个选择权又交给她了。 郑雨薇垂下眼皮,掩盖住里面要泄露出来的纠结。 燕回对于她来说,是救她于水深火热的恩人,也是教会她面对困难逐渐成长的恩师。 她喜欢他,虽然她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这种感觉她却很确定,应该就是喜欢。 只是他家世甚好,人又是千万里都难以挑一的优秀,不管是从哪一方面,她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 她怎么好意思开口说,她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呢? “我们……”郑雨薇扯了扯嘴角,“当然可以算得上是好朋友的关系啊,毕竟小时候我帮您,长大了您帮我,有来有回,可以算是朋友吧。” “如此……”燕回微微点头,“你开心就好。” 且随她选择,直到她想改变选择。 她想是什么关系,那他们就是什么关系。 而后车内的气氛就有些微妙,郑雨薇也不再好意思开口说什么,话甚至连余光都不敢看他,整个人都趴在窗户这边看车窗外的景色。 还好,她想,还好没说别的。 丢脸倒是其次,怕就怕他们的关系变得僵硬,不能再像现在这样。 她不太确定他的那句“你开心就好”是什么意思,但是心底里觉得,他大概是不喜欢自己的。 如果他喜欢她,那么她那样说,他应该会生气? - 郑雨薇回学校又上了一段时间的课,梧西那边的事情就有着落了。 这次是双管齐下,不仅池家的公司被查到确实偷税漏税而且数额巨大,那个开车要追杀她的男人也招供是钱之琳给钱买了他要让他杀郑雨薇。 但这事儿本应该池有德这个法人代表进局子的,却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坐牢的确实池家公司里的财务,而池有德只交了罚金。 这种类似的事郑雨薇也听过不少,当初举报的时候就有所了解,很多企业偷税漏税都是推财务出来挡枪,池有德在这件事上玩得倒也是很熟练。 但是他能跑,钱之琳却不能。 她买的那个凶手,也就是要开车追杀郑雨薇的那个男人之前一直咬紧牙关说是自己酒驾,警察也没什么证据,关了他一段时间后就只能先给放了出来。 后来郑雨薇忙着别的事,也顾不上管他,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燕回插手了,那个男人竟然自己跑去投案自首,说是钱之琳给了他钱只是他做这一切事情。 不仅如此,他也算是个有心眼的,留了录音和视频,还有转账的记录等证据,自首的时候连同这些证据一起交了上去。 后来警方将证据提交了检察院,检察院提起了诉讼,这事情立了案,叫郑雨薇过去出庭。 - 此时暮春伊始,时间万物已新生。 郑雨薇特意买了两套新衣服,一套穿上,一套带过去。 她不是一个人,依旧是那两个一直保护着她的保镖跟着。 到梧西时已天黑,郑雨薇请了两个保镖去吃饭,随后回酒店。 正打算洗个澡早点休息,明天好有个饱满的精神状态出庭,房门忽然就被敲响了。 郑雨薇皱眉,没有立即过去开门。 两个保镖一个叫阿峰,一个叫阿坤,有事找她都会直接打电话,就算要来也是先打电话再敲门,不会突兀地跑过来敲门的。 郑雨薇犹疑着,将手机打开,调出了阿峰的手机号,准备随时情况不对就打电话给他,随后才走到门边,扬声问:“谁啊?” “是我。”门外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郑雨薇一顿,这门外的声音,怎么好像是池有德的? 她将门打开一条小缝,透过门缝看见门外确实站着池有德。 她也不太记得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总之郑如意的官司他没出现,池惟的官司他也没有出现。 从前他是一个很帅的男人,哪怕年级大了些,也依旧看得出来精神很好。 可是现在他站在门外,看起来就像比上一次见面老了十岁,风采不再,只有沧桑。 “你来干什么?”郑雨薇没打算让他进来,就这么从门缝里和他讲话。 池有德见郑雨薇这副有距离的样子,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而后开口:“我有事找你,可以进去说吗?” 他风光这么多年,没受过什么大的挫折,很是要面子,不想就这样站在过道里跟她聊,以免被别人看见岩棉扫地,虽然现在似乎本来就没什么颜面了。 郑雨薇一直没有放松警惕,虽然池有德相比较钱之琳来说还算正常,但现在山穷水尽,万一他变得极端,做出什么事情可怎么办? “不了。”郑雨薇不打算放他进去,也不打算再跟他说什么,打算闭门撵客。 池有德一下抵住她的门,变得有些卑微:“就当我求你。” 郑雨薇看着他的眼神,那里面确实满是卑微,想了想,到底还是心软:“你去楼下餐厅等我,我马上下来。” 池有德似乎不愿意,还打算说些什么,郑雨薇有些不耐:“你不答应就赶紧离开,我明天还有事。” 池有德只好妥协:“那我下去等你。” 末了,他又说:“你一定要来。” - 虽然楼下餐厅是公共场所,但是郑雨薇已经被他们搞得条件反射觉得有危险了,因此下去之前她先给阿峰和阿坤说了声。 郑雨薇应诺赴约,池有德已经早早等在了那里,见她到了,忽然起身迎了她一下。 这待遇从前哪有过,毕竟时生物学上的父亲,郑雨薇怕自己折寿,赶紧摆手让他坐下了。 下来之前郑雨薇就早有预料,池有德这时候来找她,大概是因为钱之琳的事情。 果不其然,池有德一开口就说让她放过钱之琳:“我可以给你很多钱,她也毕竟是你妈妈。” 郑雨薇听得直皱眉:“首先,我并不稀罕你们家的那几个臭钱,其次,我可没有她这样的妈。” “是,她确实对你不好,但毕竟是辛苦怀胎十月将你生下来,带你来到这个世界上,你……” 郑雨薇打断他:“如果不是以为我是男孩子,根本就不会生我,你不要再打感情牌了。她生下我,完全是个意外,更何况,你搞搞清楚,她之所以到现在这地步,不是我造成的,而是她要来杀我,她要杀我,你明白么?” “我是她生下来的,她却要找人杀了我,你来跟我讲,希望我看在她是我妈的份上放过她?” 郑雨薇甚至气笑了:“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 “那你要怎么样才可以放过她呢……”池有德自嘲地笑了笑,“或许应该怪我。” “这与我无关,不管怪谁,都不能怪我,我走了。”郑雨薇直接起身,“永远永远别指望我会原谅她,当然,我也不会原谅你,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因为有你这样的父亲,我觉得很丢脸。” 她说完直接就要走,池有德起身要拦住她,旁边忽然冲出来两个男人将他拉开了,正是阿峰和阿坤。 池有德被控制住,只能这么看着郑雨薇离开。 泪水慢慢凝聚在他的眼眶里,从眼角滑落出来。 人到中年,事业受损,家庭破裂,一事无成,儿子不是自己的,女儿也不是。 他这才幡然醒悟,这都是他年少时风流成性的报应。 他流连花丛,与她们共度春宵,因为这张脸,许多女人爱上他,可他却从来不会负责。 那时那些女人指着他骂:“你会遭报应的。” 可他不信。 但是,报应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做噩梦,梦见你们在我的评论区里骂我,其中一条评论骂了我三十多楼,吓得我半夜直接醒了 第41章 、41 郑雨薇从来没有真正欣赏过梧西的夜景, 从前没机会,现在没时间。 从离开这里后,每次再回来都有事, 让她无暇放松, 无暇去看看这座城市的景色。 但是今天晚上, 她从楼下餐厅上来后, 就坐在阳台上看夜景。 夜晚的风吹得人心里很舒适, 而这城市的霓虹闪烁,车辆穿梭, 行人如织,在这一刻也显得很美。 郑雨薇也是这时候才体会到, 原来悠闲地坐在高楼的阳台吹着晚风欣赏夜景是这样的感觉。 她现在住的酒店是燕回参股的, 吃住都记在他的账上, 她什么也不用担心。 当然,这都是他的要求。 郑雨薇本来也不太好意思一直花他的钱,但是燕回当时的理由很充分:“反正那房间一年四季都是留着的,不会有别人住,空着也是浪费。” 这么一说之后,好像她花钱去住别的酒店才是浪费钱。 明天就是钱之琳庭审的日子了, 这几个月,郑如意和池惟相继被判刑入狱, 而池家公司也严重受损, 现在钱之琳也要迎来她的报应。 梧西这里从前十八年给予她的阴影, 终于要在明天做一个了结。 从此后, 她不愿再回梧西,就算再回到这里,也不用再担心随时会有人要将自己抓走或者杀害。 这广袤的世界, 她可以像一个普通的正常人那样,在每一个城市都可以来去自如。 一想到这些,郑雨薇就舒服地闭上眼,任由晚风拂面。 刚刚在楼下餐厅因为池有德而产生的烦闷感也随之散去。 什么亲生父亲母亲的,她没有,以前没有,以后也没有。 - 第二天的庭审,法庭之上的钱之琳大概是因为最近接二连三遭遇到的麻烦事太多,受到的打击太过沉重,导致她看起来有些颓丧,跟从前的精神奕奕相差甚大。 她耷拉着脑袋,眼皮也下拉着,双目无神,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被人强迫着拉到这里。 面对法庭之上任何人的问话,她都闭口不言,直愣在那里。 到了最后,出人意料地,她居然认罪伏法,很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并交代清楚了犯罪事实。 这是一场时间很短的庭审,快到让郑雨薇都有些不可思议。 她以为,钱之琳那样的人,应该会咬死不肯承认是她买凶要杀害自己,或者不断狡辩,至少还会整出个二审。 只是没有人想到,钱之琳这么配合,让所有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些惊讶。 也许,她是心灰意冷真的觉得她无力回天了吧。 最终审判结果出来,钱之琳以教唆杀人未遂被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她被带走的时候,看了郑雨薇最后一眼。 这一眼很漫长,也很认真,从她起身,一直到再也看不见郑雨薇。 郑雨薇回望着她,没有在她的眼里找到悔恨的表现,也没有找到她对自己的恨意。 那眼里仿佛什么感情都不带有,只是这么看着她,单纯地看着她而而已。 郑雨薇也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感觉,这一刻她对钱之琳的恨意好像并没有减少,但对上她的双眼时,内心变得很矛盾。 她想永远恨她,又想忘了她。 说到底,钱之琳于她而言,除了血缘关系之外,甚至比她跟郑如意之间的感情都还要浅。 算了吧,既然她已经判处了无期徒刑,往后自己就当从没认识过这个人,所有的恨意也就随着她进去而散去。 活在恨意里,对自己也是一种无形的折磨。 - 这一次的案件比之前郑如意和池惟引起的关注度更大,毕竟有句古话叫“虎毒不食子”,而这其中的“虎”又特指母虎,意思就是说,再恶毒的人,都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尤其是作为母亲的女人。 可钱之琳这样一个要钱有钱要相貌有相貌的女人,不缺什么东西,也不为什么困境所困扰,却对自己的亲女儿下了毒手,买凶杀害她。 这一刻,人性又被拿出来探讨。 所有的平台上,这件事的讨论热度居高不下,一直位于前几。 就连之前不了解郑雨薇的那些人,也将最近的郑如意和池惟的两件案子跟这件事一同联系了起来,串联起了一整个完整的事件。 有许多的人说,这件事一开始就要怪池有德和封之林,是他们年轻时风流成性不负责才造成了钱之琳后来的性情大变,从而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归根究底,这件事还是怪男人管不住自己的色心和下.半.身。 也有另一部分人说,主要还是怪钱之琳和郑如意。 既然选择了生下孩子,就要对孩子负责,只管生不管养,或者往歪了养,都是一种极其不负责的表现。 总之这批人扯着扯着就扯到孩子教育去了,扯得太远,反而倒忘记了关注这事件的本身。 这事件的本身,是郑雨薇作为一个受害者,从出生那一刻,不,从在母胎里形成那一刻,就遭受到了来自她生母的不公平待遇。 而自出生后,这不公的待遇更甚。 苟活于世的十八年,如果不是因为遇到了一个处处帮她护她教导她指引她的燕回,又该如何替自己将这过往的阴影全部铲除。 她只不过是一个缩影,是万千不被发现无力替自己翻身的困苦女孩的缩影。 她们都是残留恶习下的受害者,是所有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委屈却又无力反抗的那一个。 - 这次庭审结束得很快,快到郑雨薇出来的时候那些记者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一次接受采访的时候,她内心的激动减少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郑如意庭审结束时那样,感觉雀跃地都想跳起来。 这一次她的内心很平静,就像只是交完了一份答卷而已。 她不可避免地觉得自己很可悲,因为世人都说,只有父母是这个世界上会无条件爱你的人。 可是,她没有。 人生天地间,来有根,她没有,她就像一颗浮萍。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她自己好像在这个很大很大的世界里,是一个孤独无依的存在,是一个渺小的存在。 但好在,那些欺负她的、亏欠她的人都已经被法律所惩治,他们会在冰冷的监狱里度过漫长岁月。 而这一切,都是由她自己亲手促成。 这真是很好很好的事情。 所以,以后梧西不必再来。 - 郑雨薇接受完采访,暮春的太阳已经照在了她的身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呼出,内心那股悲凉感随之散去。 她知道的,没有了郑如意池惟和钱之琳,她往后的日子,将会像今日暮春的太阳一样,明亮耀眼。 郑雨薇从台阶下来,打算过马路。 忽而想到之前出庭后过马路时那辆横空冲出来的车辆,随之脚步慢了下来,抬头四下环顾,以免又出什么意外。 她的视线忽然顿住。 马路对面,停着燕回新买的那辆迈凯伦,而他这一次没有坐在车里,而是慵懒地靠着车身,目光沉沉地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不是绿灯,来往车辆迅猛不停歇地不断从他们之间横着的这条马路穿过,模糊着他的身影。 他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同她招手,也没有同她打一通电话。 过了会儿,绿灯亮了,他的身影变得清晰。 郑雨薇犹豫了一秒,脚下一动,打算朝着马路对面的他走过去。 而后却看见,他竟直起身朝着她的这边走了过来。 他的步伐很大,虽然不至于急促,却也很快地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总觉得有了阴影。”他说,随后很自然地抓住了她的手,“怕随时会冲出一辆车来将你带走。” 不等她说些什么,抓住她的手带她走完了这条斑马线。 郑雨薇忽然之间发现,好像每一次,庭审的时候他都很忙,不在她的身边。 但是每一次,庭审结束后,她开心,或者是感觉心里有些空的时候,从法院的大门出来,他总是等在外面。 “您不是说很忙吗?”郑雨薇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没有挣扎,“先生,您说过,最近都会很忙的,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 “是。”燕回应到,“但我得吃午饭。” 说着抬起手腕到她眼前给她看:“看看时间。” “可您不是在衡南吗?” 怎么这么快,又到了梧西呢? 难不成来吃顿午饭? “工作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最近两天可能都得留在梧西了,你的户口手续办好了吗?要不趁这两天一起办了?” 郑雨薇眨了眨眼,这才想起自己的户口手续确实还没弄好。 当时太忙,手续也麻烦,她就一直没有办妥。 “好。”郑雨薇低头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忽而轻声问:“先生,上次我去问的时候,我有一次可以改名的机会,甚至连姓氏都可以改,您有什么建议吗?” 这一次,她的名字,让他一起参与。 正好走到车边,燕回停了下来,却没松开她的手。 似乎有些错愕,他低头看着她:“我替你取这名字?” “对啊。”郑雨薇笑着点点头,“这个名字代表了新的生活,也是新生,先生有文化,又比我年长,阅历比我丰富,取的名字一定比我有内涵。” 燕回眉头微蹙,很认真地思考了半晌,“那得好好想想,不能随意。” “我听先生的。” “先去吃饭?” “好。” - 吃过午饭,郑雨薇就被燕回送回了酒店。 他的房间在她隔壁,进去修整一番后就又出门了,瞧着好像很忙的样子。 郑雨薇看了眼时间,睡了午觉,下午本来想去派出所弄自己的户口,但想起自己的名字还没想好只能作罢。 事情忙完了,她在酒店里待着就显得有些无聊,干脆打开房间电脑搜索燕回的资料。 百度百科对于他的介绍可谓十分介绍,对于他的评价也很高。 郑雨薇当看八卦新闻一般看了一下午,看得她都觉得燕回身上带了点传奇色彩。 到了晚饭时间,燕回就回来了,打电话让她下楼要带她出去吃饭。 郑雨薇收拾了一番,下楼时燕回的车还停在外面,打着双闪。 “先生,我们去哪儿吃饭?”郑雨薇一边问着一边系上安全带。 “去冯家。” “冯家?”郑雨薇一时没反应过来,“哪个冯家?” “还记得当时你从池家跑出来,有个女生带你离开么,就是她家。” 郑雨薇一下记起来了:“他们家啊?可是为什么,我们要去呢?” 燕回将车开上了大路,唇角微勾:“秘密。” 郑雨薇:“……” 这还能有什么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想必大家也看得出来,快要完结了 大概就这几天,还有几章的样子正文就完结了 过两天给大家放怀羽的预收,早就开了只是被我锁起来了,因为文案还想改改 第42章 、42 还没到冯家时天就已经黑了, 车窗外的盘山公路上的路灯全都亮起了起来,和从前看起来没什么分别。 自从上一次离开这里,已经好几个月都没再回来过, 郑雨薇不免有些感触。 从前每次晚上放学回家都会从这条路上路过, 那时候她总在想, 这条路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那时候她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在哪里, 也不知道那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 而如今,那样的日子却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再次从这条路经过, 往事一幕幕重现在脑海里,她很难再带入进去, 反而觉得像是在看一部灰暗的旧电影。 再绕过一道弯上去, 就可以看见封家的别墅了。 大概今日冯家是特意宴请, 所以他们还没到就看见有人等在门口迎接他们。 她跟着燕回从车上下来,见燕回把车钥匙丢给了旁边的佣人,别人自然去替他把车停好了。 还没走进去,就见到一男一女走了出来,大概就是冯家的主人。 “燕总,可算来了, 里面请。”那男人满面带笑客客气气地迎着燕回,目光又落在郑雨薇身上, “这就是郑雨薇小姐吧?” 郑雨薇忙挤了个笑脸:“您好。” “真是漂亮,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是个可怜孩子, 我家媛媛跟你一般大,这会儿正在做点心,说是从前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要给你赔礼道歉。” 郑雨薇微楞,不太明白他这话里什么意思,但大概能猜得出来他嘴里的媛媛应该就是之前那个帮她逃出去的女生。 又寒暄了几句,几人一同进门去。 冯媛媛端着一个大托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里面放着几个盘子,装着几样甜品。 “来啦?”冯媛媛笑着加快了步伐,直直地冲着郑雨薇走了过来,“快尝尝,特意给你做的。” 郑雨薇没动,反而打量着她。 虽然她跟冯媛媛不熟,也只有去年那天晚上见过,但她记忆力好,因此就算冯媛媛换了发型,她也还是认得出来确实是她。 只不过,她们之间更像是陌生人吧? 特意给她做吃的,又说是赔礼道歉,她就不太懂什么意思。 冯媛媛看她一脸警惕又有些懵的样子,将托盘放下后理了理耳边碎发,也有了几分不自在:“是这样,从前我不懂事,做了些对不起你的事情,虽然你不知情,但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和你道歉,所以特意托我爸替我请了你们过来。” 见郑雨薇还是懵懵的,她又接着解释:“你还记得之前学校里摆的那个心吧?后来池惟还生气了,那个是我弄的,我还给你弄了个诅咒你永远不能跟池惟在一起的符放你书里……” 郑雨薇:“……” 这算什么诅咒,这不是祝福吗? 不过…… 郑雨薇眉头微蹙,有些不解:“诅咒符?什么啊,我没看见啊。” “嗨,可能是你没注意吧,不过现在想想好像也还挺灵验的,他被抓起来了,你们确实永远不能在一起了。”冯媛媛说着还点了点头自我肯定,“下次你要是有什么想求的,告诉我,我可以带你去。” 郑雨薇:“……”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好像对冯媛媛说的这些完全不懂,仿佛俩人不是一一个世界的。 对于她所说的那个诅咒符,她更是连影子都没见到,难道真是没注意? “好了好了,该吃饭了,燕总忙了一天也累了饿了,咱们先开饭,吃完了你俩再好好说说话。”冯媛媛她爸冯总笑着打断了俩人的交谈,安排着上桌吃饭。 郑雨薇也不便多问什么,跟在燕回身旁一起过去。 - 冯家的家宴挺好的,郑雨薇从小在梧西长大,所以吃梧西的菜就有一点家乡情结,吃了挺多。燕回一直默默注意着她,将她吃的比较多的几样菜都记了下来。 吃完饭以后,燕回和冯总上楼去谈事情,郑雨薇便被冯媛媛拉着过去说一些年轻女孩的话,当然,大多数都是和她道歉。 刚刚人多,冯媛媛倒是没什么顾虑,有什么说什么,郑雨薇却是没太好意思问,这会儿就只有她们两个人,郑雨薇就把自己想知道的全都问了。 原来冯媛媛是池惟的同班同学,从高一分班后就一直在一个班,那时候她觉得池惟长得帅,又很邪气,用她的话来说,就挺像个坏人。 不过那时候她年纪小,就喜欢那种坏坏的男生,再加上池惟长得挺帅,符合她的审美,所以她很喜欢他。 她又从小就是那种大小姐脾气,想要的就要得到,但经过她的观察发现池惟一直喜欢的都是郑雨薇,而郑雨薇对他百般迁就忍让,所以她才想要一直拆散他们。 那时候她以为,像郑雨薇这样要什么没什么,除了长得好学习好之外一无所有的人就算开始的时候一直抗拒,但是肯定最后还是会选择拖鞋跟池惟在一起,所以她就跑去求了道符。 说到这个,冯媛媛就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幼稚的?连这样的办法都想得出来。但我有什么办法,我那时候就疯狂地想破坏你们的关系,挺坏的吧,我没有考虑过你们任何一个人,只考虑了我自己。” 郑雨薇:“……是。” “对不起嘛,不过后来我又慢慢发现,池惟这人挺没意思的,你知道吧,我特意跟他选了同一个大学诶,而且去年那段时间我一直陪着他天天厚着脸皮去他家,他都不为所动。” “本来那时候我还觉得他这人挺痴情挺长情的,心想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但是后来就发现,他这人很没用,就是从他亲爸来了之后,我感觉他就显露出他狗腿又窝囊的一面了,我不喜欢,就放弃了。” “后来在学校,我才发现,比他好的男生多得是你知道吗,我就幡然醒悟了,然后我就谈了个恋爱,过得贼开心,那会儿才想起你了,觉得有几分愧疚。” “不过话说回来,你一直都想离开池家离开池惟,我也算是帮了你吧,所以可以原谅我么?” 郑雨薇:“……” 说实话,冯媛媛不说这些,她压根儿就不会知道,现在这么说了,她似乎也没什么感觉。 生气倒也算不上,毕竟池惟从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总能找到理由让她不好受的,也不缺冯媛媛这一件两件的。 但不得不说,冯媛媛还真是个大小姐脾气,虽然可以看得出来这确实是在道歉,但这姿态真是大小姐才能有的。 算了,郑雨薇想,她都懒得计较这些破事,何况看起来燕回跟她家还有事在谈,她也不想闹得不愉快,干脆答应:“好,没事的,都过去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冯媛媛立即一拍手,很开心的样子:“那就好,总算把这件事解决了,这下我再没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事了。” “嗯,谢谢你去年帮我离开。” “嗨,不用啦,那也是为了我自己,算了算了,你也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后我们都别提那些不开心的。”冯媛媛说着把托盘往她面前推了推,“你快尝尝,我亲手做的,好歹给点面子吧。” 郑雨薇伸手拿了一块小口品尝着,很给面子:“味道很好。” 她们的话说得差不多了,但是燕回好像还没结束。 郑雨薇有些无聊,她跟冯媛媛实在没有多少话题要说。 不过转瞬间,她忽然想到了冯元一,从前那个追求自己的班长。 从高中毕业后离开梧西,她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冯元一,也没有再见到他,更不知道当初高考结束那天晚上池惟出去将他打成了什么样子。 后来这几次回到梧西打官司,因为自己处境也不安全,所以也就没有去打听关于他的消息。 现在她没什么需要再去担心的了,难免会想关心一下。 虽然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总有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内疚感。 冯媛媛跟他们是同年级不同班的学生,又一直待在梧西,也许她会知道些什么,就算她不知道,也可以做打发时间之用。 “你认识冯元一吗?之前我们二十一班班长,他人员挺好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郑雨薇状似不经意地问到。 “哦,冯元一啊,我认识,那会儿他不是喜欢你吗,我就留意了一下,高考结束那天可是被池惟打得不像样子,一整个暑假好像都在养伤呢。” 郑雨薇心里叹气,果然,池惟下手永远不会轻。 “那他现在怎么样?” “那我就不太了解了,不过学校红榜上有他名字,好像考了个普通的一本吧,当时恰好碰到他拄拐过去看榜来着,现在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冯媛媛说完,捏了块儿点心咬了一小口,试探她:“你现在突然这么关心他,难道你那时候其实跟他两情相悦?” 郑雨薇摇头摆手:“没有,只是池惟什么人你也知道,我就问问,毕业后我们就没联系了。” “哦,我想也是,毕竟你现在这个男朋友可是优秀多了呢。”冯媛媛挑眉,“就是老……年纪大了点儿。” 郑雨薇:“……” 算了,懒得反驳什么。 还好的是,现在池惟池家再也不会对冯元一造成什么威胁,她只能为他祝福,希望他以后万事顺遂。 - 大概到了十点,燕回跟冯总从楼上下来,郑雨薇忙起身问他:“要走了吗?” “嗯,走吧。” “好。” 尽管冯家人一直在留他们住宿,希望他们在这里过一夜,燕回也没有答应。 迈凯伦从山上慢慢往下开着,燕回晚上是没喝酒的,这会儿看起来有些疲倦,开车速度很慢。 郑雨薇看着,不免想,如果自己会开车就好了,这时候就可以帮他开车,他就可以休息一下。 想着想着她就直接问了出来:“先生,您说我去读驾校怎么样?” 燕回抬眸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诧异:“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帮您开车了,感觉您好像很累。” 燕回忍不住笑:“挺好的,打算什么时候去学?” “嗯……还没想好,等暑假看看,或者周末,不过我得先找到暑假工才行。” 要先把下一学年的学费准备好,才能去做别的事情。 “再等等。” “嗯?等什么?” 燕回默了默,忽而开口:“刚刚和冯总在楼上聊了聊,大概过段时间,就能替你拿回一些东西。” 郑雨薇本来还有些犯困,一听这话直接全清醒了,困意消失无踪:“什么东西?” 她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无所有的啊。 “池家的财产,你不想要么?”郑雨薇抿了抿唇,在心底里思考着,这话的深层意思。 虽然她不经商,但是大概懂得这时候池家应该是出了经济危机的,但多严重还不太清楚。 难道说,燕回是要趁着这个时候搞一波? “可是,先生,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拿回来。” “买了就醒了,这会儿他们股票什么都跌了,收购就好,到时候改你的名字。” 燕回说得风轻云淡,仿佛像是在说要买两根萝卜送给她煲汤喝那么简单。 郑雨薇却觉得不可:“那先生收购了,就是属于您的,又怎么可以给我?” “那本来就该是你的。”他说,“我只是替你拿回来。” “可是也需要花很多钱,我不能白占您的便宜。” 燕回笑得有些深意:“占我的便宜?” “对啊,那可不就是占您……”郑雨薇忽然差点咬了舌头,脸瞬间烧了起来,“我是说,您花了钱,我却坐收渔利,可不就是占便宜吗?” 好险,差点绕进去,怎么变成了别的意思。 “也行。”燕回似乎心情很愉悦,眉梢微挑,“那你不想占我的便宜,就让我入股就好了。” 哎呀,怎么还在纠结占他的便宜这件事! 郑雨薇干脆放弃了纠结这个问题:“我不太懂,先生您看着来就好了,需要我签字或者做什么,直说就好。” “行。” - 郑雨薇到了还是没改自己的名字,先把这事搁置了,回到学校去上学。 这段时间功课耽误了很多,但好在室友们都有笔记,她回到学校后加班加点学习了一下,就追上了老师的进度。 过了段时间,燕回那边的事情就办妥了。 池家正式宣布破产,房产等东西全都抵押,公司被燕回收购后改了名还给了郑雨薇。 郑雨薇顿时从一个一无所有的贫穷小女孩,一跃变身为拥有一家公司和若干不动产的的小富婆。 这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郑雨薇免不了先请室友们一起吃了顿饭,又请怀羽他们这些一直帮助她的人。 空闲之余,托燕回收下的人替她变卖了一些不动产,转而打算在衡南置办。 公司上的事情她都不懂,交给了燕回替她打理,她也很放心。 这么一晃眼,就到了暑假。 原本打算先去找个暑假工筹备学费,这会儿也不用了,就直接去报了驾校学车。 她的户口不在衡南,也没有社保之类的,暂时还在衡南买不了房,原本打算租一套,被怀羽拉过去陪她住了,她就只好作罢。 “小鱼儿。”怀羽一边帮她收拾空房间一边和她闲聊,“我听说你的户口可以独立出来了,那么可以迁到衡南这里吗?” 郑雨薇在收拾她的行李箱,听见这话摇了摇头:“不太清楚呢,不过感觉不可以吧?” “不对不对,等我想想,好像读大学是可以迁户口的,你去问问你们老师,我平常没管这事儿不太清楚,你们辅导员应该清楚的。” “迁户口吗?” “对,是可以的好像,我们班那会儿好像就有人把户口迁过来了。” 郑雨薇顿时有些惊喜:“真的吗?那我等会儿问下我们辅导员,如果可以迁过来我就迁到这里来,做什么也都方便一些,而且梧西我不太想回去了。” “小鱼儿。”怀羽忽然凑近了些,神秘兮兮的样子,“要不,你来当我妹妹吧?” “嗯?什么意思啊?” “做我爸妈的干女儿,我妈好像还挺喜欢你的,她就喜欢你这样的乖乖女,不喜欢我。” “这……”郑雨薇从没想过这事儿,不免有些懵。 “嗨,我也就是随口一提,如果你愿意的话,到时候我问问我妈。你放心,你户口迁过来还是独立的,就算做我爸妈干女儿,也不用把户口迁进我们家的,以后你还是独立自由的小富婆。” 怀羽说着双手摸上她的脸轻轻捏了捏:“小富婆小富婆,以后我要是被赶出家门,记得收留我。”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43 衡南的夏日里带着潮湿的闷热, 郑雨薇刚从驾校回来,整个人热得如同才被人从蒸笼里捞出来,晕乎乎的, 像是浑身毛孔都被打开了, 热气往里钻了又往外冒。 上一次暑假她去学习培训机构打暑假工, 天天都有空调吹着, 还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怀羽没在家, 前两天和她说,要出门一趟, 预计得过一周才回来,让她在家里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郑雨薇回去打开空调就去抱西瓜, 拿了个勺子挖着吃, 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活过来。 休息好了又去洗澡, 出来的时候已经可以闻到旁边邻居家里做晚饭的味道,大概是做干锅了,香味很挠人。 家里的菜还没来得及去买,冰箱里什么都不剩,郑雨薇从沙发里捞起手机打算看看有没有什么外卖可以点,恰好看见了辅导员回的消息。 她还是前几天发消息问的, 暑假一般辅导员不太爱接电话,过了这几天, 大概是才上了平时工作用的这个号看见了她的消息回了她。 他说可以迁户口过来, 这是对大学生的一个政策, 大概像是人才引进什么的。 郑雨薇本来坐着, 这一看差点直接蹦起来。 原来真的可以离开梧西,把户口迁过来。 消息是五分钟前回的,她马上趁着辅导员可能还在, 又了解了具体的情况。 学校暑假没什么人,手续也不好办,辅导员让她开学再弄。 郑雨薇应了,对他说了几句道谢的话,又迫不及待要去和燕回分享这个好消息。 燕回总是很忙的,郑雨薇给他发了消息后就切到外卖软件上挑晚饭,没打算他会秒回。 下一秒,燕回电话就打了过来。 那边传来几人说笑的声音,隐约听得出是是陆君白言秋他们几人。 “想好改什么名字了吗?”燕回拿着手机离得那几人远了点,他的声音就变得更清晰一些,“我想了想,改名这种事要么父母长辈替你,要么你自己取,我替你取名的话,多少有点不太合理。” 郑雨薇一边挖着西瓜一边随意道:“还没,我等您帮我想呢。” “在吃东西?”燕回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好像是到晚饭时间了,吃的什么?” “西瓜。” “要不要出来吃饭?他们在讨论吃什么,你想吃什么?” 郑雨薇想了想,摇头:“不了吧,好热,我从驾校回来没多久,刚洗完澡。” “学得怎么样了?” 郑雨薇舔了舔嘴角沾上的西瓜汁,有些心虚:“我感觉还可以吧。” 反正她请教练吃吃喝喝,教练都骂别人没骂她。 “大姐是不是出去了?” “对,还要等一周左右才回来。” “那我过来找你。” 郑雨薇一听这话差点被西瓜汁呛到咳嗽,缓了缓才问:“您要过来找我?” “不行?” “倒也不是……”郑雨薇挖着西瓜声音渐渐变小了,“那我们去哪儿呀?” “哪儿也不去,想吃什么,我买菜,你会做饭吗?” 郑雨薇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了,把还没吃完的西瓜放下,准备收拾东西,“要不我还是出来吧,这是怀羽的家哎。” 怀羽都不在家,他们这样在她家里做饭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她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加上燕回,总感觉怪怪的。 听见燕回在那边轻声笑:“也行,要不去我家?” “啊!”郑雨薇有被惊吓到,“去你家?” “嗯。”燕回似乎心情还不错,语调里能感觉到一点愉悦,“怎么不说您了?” “我……”郑雨薇胡乱地翻着自己的衣服,心里有些乱,“去您家的话,需要准备些什么?” 主要是,您爸妈好相处吗? 手机里传来他闷闷的低笑声:“我是说,去我家,不是我爸妈家,不过你想去的话也可以,我打个电话。” “不不不用!”郑雨薇这才察觉自己会错意了,脸上顿时腾起一阵火烧云,“我没有。” “那你去吗?”他问,“我家。” 郑雨薇声如蚊呐:“去、去吧。” “我来接你。” “好。” 挂断电话,郑雨薇都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竟然就这么答应了去他家! 一个二十几岁的、单身的、可能对自己稍微有一点意思的男人的家! 怎么会这样,就像色迷心窍了一样,郑雨薇拍了拍自己的脸,默默吐槽自己刚刚都没犹豫就答应。 - 燕回来得很快,开的是第一次正式碰面时那辆迈巴赫。 郑雨薇听见车喇叭响,拿着包出了门。 她选了好半天才选好要穿这条白色的裙子,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条,无袖,但不是吊带,略微宽松,她瘦,穿起来就有种慵懒又柔弱的淑女气质。 “很漂亮。” 她刚坐上副驾驶座,还没关上车门,就听燕回这么夸赞了她一句。 郑雨薇手一顿,微笑着开口:“谢谢。” 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夸她好看。 “要去超市买菜吗?还是我让人买好了送过来?想吃什么?刚刚问了你没回答,你会做饭吗?” “会一点点,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郑雨薇将安全带系上,想了想,“前面有家超市,去年暑假我就是在那里买菜的,要不我们去那里买?” “嗯。”燕回启动了车,似乎想到什么,“会喝酒吗?” “一点点。” “好。” - 进了超市,燕回推购物车跟在郑雨薇身旁,郑雨薇负责选东西往里放,不时地拿着东西凑近他面前问几句什么,俨然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选购了一大袋东西,俩人才下楼。 “先生,您真的也会做饭吗?”郑雨薇觉得很神奇,他看起来就像十指不沾阳春水,很精贵的样子,但刚刚选菜的时候,他说他也会,要给她露两手。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不多会儿,燕回的车就开进了地下车库。 郑雨薇一出来,就感觉进了什么车展现场,全是豪车! 她心想还好自己见过世面,否则真怕忍不住直接叫出声。 跟着燕回进了电梯,到他家后迎面就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他家里的装修跟他的气质很吻合,高贵典雅又沉稳,不会让人觉得窒息。 “要围裙吗?不过都是男士的。” 燕回说着已经递了一条围裙过来,浅灰色的,郑雨薇接过来在身上比划了一下,长度到她膝盖下面了,像条裙子。 “我们开始做饭吧。”郑雨薇将围裙系上了。 - 燕回家的厨房很大,料理台宽敞又整洁,什么厨具都有,感觉比美食博主的东西还齐全,一看就给人一种想做饭的感觉。 而他本人确实也会做饭,不管是从动作还是从刀工来看,都是厨艺很好的样子。 厨房里一时之间响起水声、菜刀跟菜板碰撞的声音,热油滋啦响的声音。 郑雨薇从前其实不怎么做饭,进了池家后,虽然她是佣人女儿的身份,但厨房不是她随便可以进去的,因此也就没什么练习厨艺的机会。 这事儿只能说她有天赋,耳濡目染加上会看菜谱,去年暑假又在怀羽家里实战过,所以现在的厨艺还算勉强可以。 但跟燕回比起来,她就显得有些像是三脚猫的功夫。 “先生,您怎么厨艺也这么厉害?”郑雨薇难免觉得不可思议,他看起来未免有些太完美,怎么什么都做得好,“有什么是您做不好的事吗?” 燕回顿了顿:“有。” 郑雨薇好奇:“是什么?” “我不太擅长追女孩子。”他说。 郑雨薇噎了一下,不知如何开口。 他这话什么意思呢?是在说她,还是说追别的女孩子? 但燕回却好像一定要她说些什么,又接着问:“你知道该怎么追吗?” “我不太知道……”郑雨薇看也不敢看他,低着头扒拉一颗西兰花。 “我替她铺好了来我身边的路。”他又接着说起来,手里的动作也没停,“又怕她觉得,我好像没给她选择。” “什么选择?” “选择有我,或者,选择没有我。” “为什么要让她来选呢?”郑雨薇问,“如果您喜欢她的话,应该直接告诉她,而不是什么也不说。” “我怕我说了,会影响她的选择。她从出生就没得选,但人生来就应该具有选择权,所以在我这里,我希望她可以随心所欲地选择任何东西任何事,哪怕选择不要我。” 郑雨薇懵懵懂懂地好像有点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这是,在说她吗? 想到这个可能,她刚刚失落的心突然加快了跳动,手里的西兰花已经被她掰得乱七八糟,她也顾不上管这个,满脑子都是他刚刚说的话。 这是在给她选择,也是要让她做出选择吗? “那……”郑雨薇咬了咬唇,尽量平缓自己的呼吸,“您觉得,她对您什么想法?” “我不知道。”他说,接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朝她看过来,很认真的表情,“所以我才问你。” “可是,我、我……”他的眼神那么认真,那里面好像藏着一汪清澈的湖泊,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在里面,让她不敢再看。 郑雨薇躲开了他的眼神,继续摧残那颗无辜的西兰花,然而余光里他一直在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我怎么会知道呢,先生。”郑雨薇把问题推了回去,“我又不是您,我怎么知道呢?” 如果他喜欢自己,那她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如果他不说,她就当他喜欢的是别人。 “可你一定知道。” “为什么呢?” “因为。”他将火关了,朝她走过来,离得她很近,低头看她,挡住了一点灯光,满满的压迫感,“因为你就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在外面跑了一天,结果还没打到疫苗 等会儿再去试试 这章字数不多,大家先凑合看看 第44章 、44 郑雨薇把手里那颗已经被她□□得不成型的西兰花丢到一旁, 想躲开他。 但她被他圈住,只有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属于她,因此她想逃也不知道该往哪里逃。 “先生, 您在说什么呢。”郑雨薇扯了个虚假的笑容, 但因为实在笑不出来, 那笑容就很快又但下去了。 心跳很快, 厨房里抽油烟机轰隆隆地响着, 配合着一旁煲汤的高压锅发出的“嗤嗤嗤”的声音,映衬着她的心跳声, 就感觉像要去打仗。 怎么会有人选择在厨房里告白的啊。 郑雨薇没敢看他,侧过脸看向一旁刚刚被自己□□过的西兰花, 但就算这样, 还是能感觉到他低着头在看着自己。 他的视线那么强烈, 他的眼神那么专注,他的压迫感是那么让人无法忽视。 明明她也没做什么亏心事,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是觉得有一些心虚,连同后背都冒上一层汗。 “你看着我。”他说,然后双手伸过来, 捧着她的脸,将她的脑袋掰了回去。 郑雨薇脸颊两侧的肉被他的双手挤着, 嘴巴被迫变成了小小的o字形。 被他这样弄着, 她只能被迫看着他。 真是要命, 二十几岁的男人长得这么好看, 她完全无法抵抗,在他面前,她就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虽然确实如此, 但她难免觉得自己有些弱势。 “我说,我喜欢的人是你。” 燕回微微弯着腰,上半身前倾下来,眼神温柔且认真,就像是在做一份很重要的报告。 “你那么聪明,应该早就感受到了吧?所以你呢,对于我,又是什么样的感觉?” 一点都不浪漫的告白。 或者说,都不算告白。 郑雨薇虽然从小经历的糟心事就比别人多,但她也不过是才十九岁的女生,又没谈过恋爱,多少都有一点小女生的心思。 她是渴望浪漫的,或者说,对于像燕回这样她本来就动了心的男人,只需要他稍微撩拨她一下,她就很容易在他面前溃不成军了。 可是他没有。 他似乎把她当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对,是女人,而不是女孩子。 他这样直白地说出喜欢,却不像是告白,反而好像是在对他喜欢她这件事做出一个陈述。 郑雨薇忽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想对他说她也喜欢他,另一方面,又矫情地觉得,这感觉好像不太对。 “不喜欢吗?” 大概是她许久没回答,燕回以为是她默认拒绝和不喜欢她的意思。 他忽而后退半步,双手虚虚地张开,放置在半空,随即一歪头,露出半分笑意:“抱歉,是我唐突了。” 他说着转过身去,看着像是要去继续开火做饭。 郑雨薇愣愣地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重新开了火继续做饭了。 这场面比她想象之中更加尴尬,他好像刚刚什么做过似的,只留下她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但不得不说,燕回是个很成熟的男人,就算他的“告白”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他也没有对她做出什么冷处理。 他将锅里的菜盛出来后,忽而转过头看着她有些无奈地笑:“你再愣在那里不帮忙,我们今晚可能要很晚才吃饭了。” 郑雨薇连忙从尴尬里脱身出来,打算接着做刚刚的事情。 然而她手忙脚乱,不知道到底要做什么才好,毕竟之前她一直在折腾那颗西兰花,而那颗西兰花已经被她弄得不能再拿来做菜。 她忽然觉得自己真是糟糕透了,没本事还矫情,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做不好,像自己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他呢? 他没有任何地方是不优秀的,所以他应该要很优秀的女生才配得上,而不是像自己这样的,至少,不是像现在的自己这样的。 “把那个胡萝卜切一切,切滚刀块就好。”大概是看她太过于茫然无措,燕回开口给她指了个方向。 “噢好!”郑雨薇应了,将之前洗干净的胡萝卜拿过来切块。 心里泛起一点淡淡的苦涩,她咬着下唇才没表现太明显。 就算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都可以照顾到她,这样妥帖,相对而言,她真的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郑雨薇心里失落地想着这些,手上没注意,轻轻一滑,给左手食指切了道口子。 “嘶——” 疼痛感瞬间从食指传来,鲜血不断流出,她忍不住“嘶”了一声,眉头皱起,接着放下刀,捏住那根流血的食指指关节,打算问他有没有创可贴。 “切到手了?” 还没开口,燕回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这边的动静,已经到了她面前。 话落,看见了她流血的手指,立即抓着她的手腕,拽着她去客厅。 郑雨薇顺从地跟在他身侧,抬起头,看见他的侧脸,又低下头,不再看他。 他会不会也觉得,自己真是个很糟糕的女生呢。 按照他的理想,刚刚他那样说了,成熟的女性会直接干脆利落对他说“我也爱你”然后顺理成章在一起,或许还会直接在厨房里拥吻,然后度过一个浪漫至极的成年人的夜晚。 而不是,而不是像她这样扭捏矫情,让他不仅要面对那样尴尬的局面,还要反过来照顾她的情绪。 从厨房到客厅这样并不长的路程,他拉着她走得很快,但是一路上她心里苦涩地想了很多东西,包括他的家庭。 之前在梧西的酒店里无聊的时候她搜了他的资料,有关于他的家庭也多多少钱有些了解。 那样一个世家几代人都优秀异常的家庭,大概是不会接受自己这样的一个人的。 也许,就算他喜欢自己,他的家里人也并不会看好他们,甚至可能会反对他们在一起。 郑雨薇一点点冷静下来了,那些矫情地小心思收了大半,转而考虑起来自己手头上的东西。 当初池家破败,虽然最后燕回替她拿回来了一部分,但跟从前的池家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 就算是从前的池家也是配不上燕家的,更何况是现在。 她得怎么做,才能够让自己手头上这些东西创造更多的财富呢? 自己唯一的优势就是足够年轻,可以去拼一拼,但她却对于经商毫无经验,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能做到什么地步还未可知。 万一失败了,连现在的地步都没有。 他今年二十六岁,他们家里人应该急着替他寻找未来的另一半了吧。 可是,她不想放弃他。 一点也不! - “你想什么呢?” 燕回一句话把郑雨薇从沉思里拉了回来,他手里正拿着一个医药箱,放到了茶几上。 “没……”郑雨薇摇了摇头,在茶几边的地毯上坐下。 燕回坐在她旁边,温柔地替她处理伤口,先消毒止血,然后包起来。 而后他抓着郑雨薇刚被他包好的那只手轻轻晃了晃,笑道:“怎么看起来像个小兔子,好可爱。” 郑雨薇也看向自己的那只手,他居然给她扎了个蝴蝶结,看着可不像是小兔子的耳朵吗。 没想到他居然会喜欢这种可爱的东西…… “为什么不喜欢我呢?”燕回忽然旧问重提。 他双手撑到身后的地毯上,上半身微微往后仰着抬眸看她,跟他平时的成熟稳重大不相同,多了几分随性。 不等郑雨薇回答,他又接着说:“是我不够好吗?” 郑雨薇刚刚乱七八糟想了太多,这会儿倒是多了点坦然,摇了摇头道:“是你太好了,我觉得自己配不上。” 燕回眉头挑了挑,忽而重新坐直了,离得她很近。 “你年轻漂亮,聪明善良,有一笔巨大的财产,未来还有无限可能。而我比你年长七岁,不管是学习能力还是身体状态都是在走下坡路,人生中最美好的那段青春时光也早已结束,应当是我配不上你。” 燕回的话一字一句地在郑雨薇耳边响起,每一句都诚恳认真到极致,若不是她有自知之明,还真以为他们之间是这样的情况。 他将她捧高,将他自己踩低,只是为了让她相信,她是配得上他的。 她无法不震惊,他说的每一句话乍一看好像是对的,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个道理。 她立即反驳:“没有,您很好,长得好看,人生阅历丰富,沉稳体贴,会照顾别人的情绪,而且您家世很好,是我配不上您。” 燕回忽然笑了:“我长得好看排在第一位,所以你最喜欢我的一点是我长得好看吗?” 郑雨薇脸热:“不、不是。” “那最喜欢我哪一点?”他又问,循循善诱的语气。 郑雨薇还真认真地想了想,完全没想过这是个陷阱。 想好以后,她一点一点地列举:“像去年开学那天,您两次解救我,我觉得您很帅,还有——” “别用您,用你。” “噢好,我还觉得,每一次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会出现,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但你总是会出现来帮我,就像……我的守护神一样。” “还有吗?” “有啊。”郑雨薇点点头,“法院外面我被追杀,你护着我,带着我逃跑,又带着我回到车上,然后开车撞上那个人的车,我真的觉得太帅了。” 燕回憋笑:“所以说到底,还是喜欢我?” “啊……”郑雨薇一声轻呼,呆愣地眨巴眨巴眼,才慢慢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确是承认了喜欢他……吧? 从她回答他那个“那最喜欢我哪一点”开始,就已经默认了,她是喜欢他的。 果然…… 她太年轻了,如果他想,自己一点也不是他的对手。 “嗯?”燕回又凑近了些,低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蛊惑,“喜欢吗?” 郑雨薇只觉脸上一阵滚烫下不去,看着他充满蛊惑的双眼,否认的话堵在嗓子眼里半天开不了口,最后只得缴械投降,小声承认:“喜欢。” 他离得她这样近,呼吸可闻,是一个绝对暧昧的距离,让她的心跳快了又快。 “喜欢我吗?”他还问,声音仿佛就在她的耳朵边上响起。 郑雨薇恍惚之间觉得,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朵里一直传到手指尖。 “喜欢。”她说完,好像觉得放飞自我了,“喜欢喜欢喜欢!” 吼完了又觉得害羞,不敢看他,但转念一想,都说了这么多了,还有什么不敢看的? 郑雨薇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是独属于少女的单纯和炙热。 她的心还是跳很快,就像要跳出来的感觉。 “那你呢?你有很喜欢很喜欢我吗?”郑雨薇抿了抿唇,紧紧地盯着他。 她的反应出乎于燕回的预料,以至于他愣了一下。 而后反应过来,他伸手摸摸她的头顶,语气温柔至极:“喜欢。” 郑雨薇闭着眼睛在他掌心里蹭了蹭,眷念他手的抚摸。 “可是先生。”郑雨薇睁开眼,有些丧气,“我真的不配。” “嗯?”燕回的手顺势落到她后脑勺,微微用力,压得她脑袋往前靠近他,“哪里不配?” 郑雨薇看着面前距离她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薄唇,以及他微微垂下看她的那双眼,大气也不敢喘。 他这是恃美行凶! 仗着长得好看就为所欲为! 凑这么近,说话间呼吸都落到她脸上,热热的,有些痒。 “就……”郑雨薇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一个字,后面的说不下去了。 讲道理,她哪里是他的对手。 “说不出来?”燕回莞尔,“那就是配了。” 郑雨薇感觉,他的手,好像在她后脑勺轻轻捏了捏,然后又揉了揉。 这是什么手法,带电的手法吗?为什么会感觉通电了。 她有点难清醒了,感觉晕晕乎乎的,什么都不想管了,他离得这么近,她只想扑到他怀里。 “那……”燕回忽而错过她的脸,下巴悬空在她肩上,呼吸钻进她的耳朵里,“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一阵痒痒的感觉传进耳朵,郑雨薇下意识歪头想躲,结果凑巧他的脸离得近,脸颊就这么从他嘴上划过去了。 而她脑海里,满满都是他那一句故意放低的声音,尾音带着一点说悄悄话的感觉,像一根羽毛在脑子里挠痒痒。 她不过是一个刚刚十九岁的纯情少女,面对心上人这样的撩拨,哪里还能抵抗得了半分,娇羞又开心地小声回应:“嗯。” 先前在厨房里他哪里是不懂怎么撩人,大概还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在给她选择的机会。 现在他不给机会了,她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了。 所以还是她误会了,什么他这样成熟稳重的男人喜欢的是成熟稳重的女人所以才有那样不浪漫的表现,他明明是什么样的类型都可以轻松拿下,只是看他愿不愿意。 忽而感觉,他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落到她的后背上,下一刻,那两只手用了力,将她往前一带,她被带进了他怀里。 能闻到他衣服上刚刚的油烟味已经散尽了,只剩下一点淡淡的香味。 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就在她的耳边。 “小鱼。”燕回闭着眼在她头顶上轻轻蹭,“我说过,一直想要你可以自己选择一切,但最后,我还是私心地将路铺到了我这里,我是终点,是路的尽头,你会害怕吗?” 郑雨薇感受着他说话时胸腔传来的震动,觉得很安心:“不怕。” 她不怕路难走,不怕他诱导了她的走向,更不怕路的尽头是他,只怕自己不够强大,不被他的家人认可。 “我怕你觉得自己没有家人,托大姐爸妈收你做义女,你看,你走到光明里来,我还在安排你的生活,你不怕吗?” 郑雨薇这才想起之前怀羽说让她做他爸妈干女儿的事情,当时她以为是怀羽随口开的一个玩笑,却没想到居然是燕回背地里的安排。 被人安排了人生,似乎应该生气的,可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还觉得有这样一个人走在前面,事无巨细,都替她考虑周全,打理妥当,这是一件值得让人开心和感动的事情。 她这一生,在他之前从未有人替她考虑,也从未有人给她照顾和关爱,而燕回于她而言,正好弥补了这一份空缺。 “不怕。”郑雨薇忽然之间觉得从前的自己很可怜很委屈,想着就忍不住要哭,努力憋住,还开玩笑一般旧事重提:“那新的名字你要不要帮我想?” 燕回默了半晌:“只有父亲才给女儿取名。” 他感觉自己身份不合适。 郑雨薇却以为是另一种意思,做了好久的思想斗争,嗫嚅了半天,憋出一声:“哥哥。” 她埋在他怀里闷闷地抱怨:“从没叫过爸爸,叫不出口。” 燕回:“……?” 似乎年轻人的想法有点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燕回从年轻人奇怪的想法里get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从此后就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原河南安好、愿祖国更好 第45章 、45 那天的晚饭开得很晚, 全是因为燕回默默地纠结了半天郑雨薇那句“从没叫过爸爸,叫不出口”。 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别人说的话, 无论有多么晦涩难懂, 他都能够很快明白过来别人表面上的意思以及更深层次的潜藏意思。 所以, 他没猜错的话, 她的意思就是, 倘若她叫过,她开得了口, 那她当时就会叫他“爸爸”。 燕回将最后一样清炒时蔬盛出来,洗手的时候还在琢磨。 不知为什么, 一想到她叫他爸爸, 他整个人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愉悦感。 这感觉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又让人上头, 燕回抿了抿唇,端着那盘菜出去。 郑雨薇手指受了伤,虽然不算太严重,但燕回不让她再做什么,连盘子都不让她端,她只好坐在饭桌边替他布好筷子倒好酒。 酒就是普通的起泡酒, 听说是怀羽之前团购的,给他们几个每人都送了一瓶, 他一般不喝, 就留着, 恰好她来了, 就打开让她尝尝。 郑雨薇基本上是不喝酒的,恍惚间记得上一次喝酒还是去年暑假在怀羽家,俩人支了个炉子, 一边烤串一边喝酒。 她虽然没喝醉,但本身就喝得少,所以想来自己酒量很一般。 俩人先拿起杯子碰了一下,浅浅抿了一口,然后就开始吃菜。 燕回不怎么下厨,但他做什么事都很有天分,所以厨艺算是很好,做的菜不仅卖相尚佳,口味也很棒。 郑雨薇吃了口他做的咖喱牛肉,入口绵软鲜香,很好嚼烂,口感也极其丰富。 她吃得眉毛都翘起来,眯着眼睛晃了晃脚,看起来很享受。 做饭的人通常到最后就没什么胃口吃饭了,燕回坐在一旁陪着,没怎么吃,就看她吃得像个小猫一样满足又可爱,他就忍不住又想到她说爸爸叫不出口。 燕回搓了搓手指,也没想明白,这玩意儿怎么这么上头。 - 后来郑雨薇吃饱了,酒还剩下一些,她拿起酒杯晃了晃,仰头一饮而尽。 真香。 郑雨薇偷偷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居然吃得都鼓起来了。 再悄悄看一眼燕回,他斯文又优雅地坐在那里,手里的酒杯轻轻晃着,竟然也在看她。 啊这,该不会自己贪吃的样子全都被他看见了吧? 郑雨薇舔了舔嘴角,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没太注意形象。 燕回低头抿了口酒,唇角微翘:“吃好了吗?” “嗯,吃……”话没说完差点打个饱嗝,郑雨薇连忙闭紧嘴,点点头,等那股气下去了才开口,“吃好了。” “那就好,等会儿我送你回去。”燕回说着起身收拾碗筷。 “我来吧。”郑雨薇也跟着要帮忙,被燕回拦住了。 “就丢洗碗机就好了,你坐会儿。” 郑雨薇没跟他争,重新坐下了,正好吃得有点多,坐着歇会儿。 - 晚饭本就吃得晚,等燕回收拾了厨房出来,就更完了。 他一边去拿钥匙一边看了眼时间,已经快零点了,送郑雨薇回去怕是要半夜一点才到。 “有点晚了。”他说着朝地上坐着的郑雨薇看过来,“要不留下?” 郑雨薇本来在和怀羽聊天,听见这话立即停下了手里打字的动作,抬头看他,有些诧异:“什么……” “我可以把我的房间让给你。”燕回朝她走过来,半蹲下来,很是认真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半分别的用心,“我睡书房,睡客厅,都行。” 恰好郑雨薇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是怀羽刚发来的消息:【燕三肯定不让你走。】 郑雨薇和燕回同时看向那条消息,俩人都:“……” 燕回眉头一蹙,直接拿过她刚解锁的手机,点开语音:“大姐,是我,请你稍微回避一下。” 说完后直接发送。 郑雨薇:“……” 怀羽倒是没再发信息,直接打了个微信电话过来:“燕三,你很拽啊,信不信我收拾你?” 燕回面色如常,冷静回应:“如果没猜错,大姐你现在也水深火热吧,就别——” 他话还没说完,那边说话的人换了一个:“哎燕三你可以啊,我还以为你不开窍呢。” 怀羽在那边大吼:“封狗手机还我!” “别着急啊宝贝,我跟燕三说两句,乖。” “你个狗东西——嘟” 电话挂断了。 燕回将手机还给郑雨薇,郑雨薇随口问到:“怎么突然之间挂了?” “应该是打起来了。” 郑雨薇:“……” 她将手机握在手里,低头摆弄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垫在她的下巴下,往上一抬,就这么把她脸给抬起来了。 她只能被迫看着他低下头来,又凑近了,接吻的距离。 “留下来?”他问。 “我……” 成年人的世界都这么刺激吗,才确定关系,他该不会就要把她给那个了吧? “那我换个问题。”他说。 郑雨薇松了一口气,还没完全放松呢,又听他问:“可以吻你吗?” 他问得很认真,但似乎也没有完全要征得她同意的意思,越凑越近。 郑雨薇瞳孔慢慢变大,看着他越来越放大的脸,连他的睫毛都这么清晰可见,还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很慢很轻。 要命,他的嘴唇好诱人。 郑雨薇没忍住,咽了咽口水,然后色胆包天地不等他凑上来自己先主动凑上去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 唔,好软。 亲完后,她心跳乱了,有些气喘,但看着他的眼睛仍旧亮晶晶的。 下一秒,后脑勺被人按住往前,嘴唇上重新触碰到了刚刚的柔软。 他按着她的后脑勺就这么吻了上来。 与他的沉稳不同,他的吻一开始是温柔地触碰,而后带着一点少年的猛烈,虽然她没跟少年接过吻,但她感觉应该就是这样的。 是一种占有、掠夺的感觉。 这是她第一次接吻,因此她好奇地睁着眼看他,发现他是闭着双眼的,长长的眼睫毛乖顺地贴着眼睑下方,光落在他脸上,在夜晚里明暗交错。 是一种危险又迷人的味道。 下嘴唇被轻轻咬了一下,带来一点轻微的疼痛感,但又夹杂着快感。 她想躲,被他按着后脑勺往前压,根本就后退不了半分。 而后感觉到他的另一只手抬起来,落到了她的眼睛上,盖住了她的视线。 郑雨薇看不见他了,眨了眨眼,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光线被他的手全挡住了。 紧接着,感觉到他的大拇指从上往下滑过她的眼皮,如此来回几次,她好像明白了,是叫她闭上眼的意思。 郑雨薇顺从地闭上眼,他的手就挪开了。 她又想睁眼偷看,唇上传来一股麻麻的感觉。 他居然! 含住她的下唇吮.吸起来。 郑雨薇脸瞬间爆红,再也不敢睁眼偷看他。 然而令她更加脸红心跳的事情还在后头,不知道他哪里学来的,竟然撬开了她的牙关,开始掠夺更多。 这让她哪里招架得住,瞬间全线崩溃,头晕晕的,浑身的力气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整个人软嗒嗒的,只想往下滑。 他竟然也顺着她往下滑,直到都滑到地上的毛毯上。 她只感觉自己现在好像水深火热,如入幻境,不知身在何处。 他还不放过她,手也开始不安分。 郑雨薇觉得自己上大当了,这个老狐狸,装得正人君子,实际上是个流氓! “唔……”感觉到他作乱的手,郑雨薇不安分地要去推挡,却被他按住了手。 她急了,第一次不要在地上啊! 狗急了还咬人呢,她急了就咬燕回。 她没什么技巧,是真咬,咬得燕回嘴上破了皮,瞬间松开了她。 “嘶……”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来,郑雨薇恍惚间似乎还听见他骂了句脏话。 她一边喘气一边偷偷看他,发现他嘴上居然在冒血。 这下她慌了,急忙问他:“你没事吧?” 燕回中指摸了摸嘴唇,指尖上瞬间染了血。 “没事。”他说,“再来一口都行。” 郑雨薇伸手要去替他擦嘴,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 “我就想替你擦擦……”她小声说,生怕他生气,弱弱地抬眸看他,水润的大眼睛看起来楚楚可怜,“我会轻轻地,对不起嘛。” 没成想燕回这么低头看着她,嘴角一翘,笑了起来。 他抓住她的手腕又凑近了些,声音里带了一点沙哑:“小猫一样的胆子,偏偏会招人,只管招,又不管帮的,小没良心。” 郑雨薇臊得慌,别过脸,小声嘟囔:“你才是……” “好,我是。”他也不计较,替她理了理被他刚刚弄乱的衣服,伸手去抱她,“起来了。” 郑雨薇刚张开胳膊,就被他的双手从腋下穿过抱了起来。 他身高腿长的,被他抱着,比她自己站着还要高。 偏偏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真的不会抱女孩子,就这么从腋下穿过去抱着,也不懂兜着她点儿,她直往下掉。 郑雨薇想叫他抱紧点免得自己掉下来了,又觉得难以启齿,干脆自己来,双腿往上一抬,环住他的腰。 那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的腰好像瞬间收紧了。 但她懒得想那么多,双手将他脖颈环住,小声问:“去哪里?” “洗洗干净吃掉。” “……” “洗澡睡觉。” “……” “各睡各的,我不动你。” “噢。” - 最后还是留在他家没回去,睡了他的房间,满满的全是他的味道,让她觉得安心,一觉好眠到天亮。 醒来时燕回已经做好了早饭,让她洗漱吃饭。 她穿着他的短袖当睡衣,睡觉那会儿还好,这会儿又觉得不太自在。 昨晚气氛到位了,她放得开,直接真空穿的,这会儿醒了,就不太好意思。 但是那衣服在浴室里全湿了,这会儿也穿不了,她就只好干巴巴地站在那里不动。 燕回将牛奶端出来放到桌上,看她还站在那儿,好奇道:“怎么了?” “我……”郑雨薇双手遮住自己上面就算隔着衣服也看得清轮廓的地方,剩下的话没说完。 燕回一挑眉,好像明白过来了,什么也没说,直接走到了洗衣房,出来的时候手指上勾着她的内衣内裤,一脸坦然:“洗干净了。” 郑雨薇瞬间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飞快地从他手上抢过来衣服钻进房间。 她背靠着门板,脸红心跳,满脑子都是他云淡风轻地勾着她的内衣内裤的样子。 正经里面又带着一点点淡淡的,说不出的,无法形容的风流痞气。 这让她想起昨晚,他抱她去洗澡,最后竟然还问她:“要我帮你吗?” 偏偏他一副很坦荡的样子,让人想骂他流氓都骂不出口,后来还是她开口拒绝他才走的。 从前他在她眼里就是一个不近女色的高冷男人,这会儿近距离接触了,才发现男人本色这句话真没错。 郑雨薇磨蹭了半晌才出去,吃饭的时候,燕回不经意间提起昨晚的问题:“你原本打算叫我爸爸的?” 郑雨薇埋头吃饭不敢看他,闷闷地开口:“我叫不出口。” “是因为从来没叫过?” “嗯。” 燕回顿了顿,循循善诱的语气:“那试试?” “你又没帮我想名字。” “想了。” 连夜想的。 郑雨薇一口煎蛋憋在嘴里,嚼了嚼,还有些愣:“啊?” “时初,你觉得如何?”燕回忽然起身离开,回来的时候拿着一张纸,上面写着“时初”两个字。 “有什么含义吗?” “有。” “是什么?” “时岁更迭,爱你如初。”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了 燕回也真是煞费苦心 第46章 、46 外面□□点的太阳明晃晃的, 显示着这个夏季衡南的燥热。 郑雨薇看着纸上的“时初”两个字,愣了好久。 她总觉得,像他这样的人, 想这个名字, 应该不止这一个意思。 “还有别的含义吗?”她又问。 燕回点点头:“也算有。” “是什么?” “不快乐时, 也可有从头再来的勇气。” “还有吗?” “有的。” “说说看?” “希望你永远如初见之时那般明媚快乐, 哪怕身处黑暗。” “还有吗?” “有。” “你说。” “我爱你。” “还……”郑雨薇愣住, 才注意到他说了什么。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三个字。 这一瞬间,巨大的欢愉迎面扑来, 就像去年夏天怀羽带她去看海。 那是她第一次去看海,海浪拍过来, 慢慢淹没她的脚, 抚摸她的小腿, 让她开心得忍不住翘脚指。 郑雨薇捧着装了牛奶的玻璃杯,有两分娇羞,却坚定地回应:“我也爱你。” 燕回眉头一挑,唇角微勾,轻声道:“那你叫我。” “什么?”郑雨薇有些懵了,“叫你什么?” 她好像一直都叫他先生来着, 难道现在要跟她约定一下别的比较适合恋人的亲密的称呼吗? 空气安静了一瞬,燕回手指轻敲桌面, 轻声提醒:“名字我不是给你想好了吗?” 郑雨薇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大概他的意思是…… “爸……”郑雨薇磕磕巴巴地开了口, 但还是第一次叫这样的称呼, 实在难以启齿,更何况是对自己的恋人。 然而却不用完全叫出来,燕回只听了一个字, 就不受控制地起身,从对面绕了过来,站在她面前,将她的脑袋轻轻往自己身上按,又爱抚似的揉揉她的头顶。 就像父亲安慰一个受了伤的女儿。 郑雨薇忽然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父爱,虽然这很奇怪,但又很真实。 她双手从他腰间穿过抱住,埋在他腰腹间,嘴唇翕动,试探着小声喊:“爸……爸爸?” 燕回差点一激灵,好在他耐力强,才忍住没有其他表现。 然而内心里却像过了一道电流,酥酥麻麻的。 特别是腰腹间,还有一点痒痒的感觉。 真是要了命了。 燕回轻咳一声:“吃饭,等会儿送你去驾校,上午还要开个会,晚上去接你。” 说着顿了顿,试探着问她:“晚上还来吗?” 郑雨薇想了想,虽然想矜持一点,但又实在喜欢他,就应到:“来。” 燕回笑笑,捏捏她耳朵:“那好好学,到时候去我车库里挑车。” “好。” - 后来郑雨薇就搬进燕回家里住了,期间抽空去了趟梧西,将改名户口之类的手续全都办好了。 手续有些麻烦,她在那边待了几天,还被池有德找上门,想打感情牌,被她拒绝。 他却不太甘心,又派了她生物学上的爷爷奶奶过来做说客。 那俩人一看见郑雨薇就忍不住要哭,她长得跟他们那女儿,也就是郑雨薇的咕咕真的太像了。 郑雨薇跟这俩人不熟,也没感情,但看在他们年纪大的份上,稍微客气了些。 大概是她长相占了优势,本来是来做说客的俩人放弃了本来的目的,拉着她关心了好半天。 最后又说:“就当这一切都是补偿你的,好孩子,好好拿着,以后过好日子。” 说完俩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郑雨薇将他们送下去,看着他们扶持着离开的背影,有些感慨。 他们可能算不得什么好人,但对那个女儿却实在是不错。 说是补偿她,但实际上,应该是想补偿他们的女儿。 无所谓了,反正自己也不损失什么,让他们心里有些安慰也当自己行善积德。 - 后来又回到衡南,这时候怀羽就回来了,身边还跟着许久未见的封行。 封行还像之前一样,见着她就笑:“小妹,好久不见。” 郑雨薇,不,现在她叫时初。 时初回了个笑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大哥。” “叫什么大哥啊。”怀羽说,“不过就是条跟屁虫,一条封狗。” “你又骂哥哥。” 封行说着去揉怀羽头,被怀羽一巴掌拍开:“狗爪子拿开。” “你想得美。”封行不管不顾地用另一只手揉了她脑袋才罢休。 时初:“……” 燕回出声打断他们:“走吧,他们已经等着了。” 今天大家约好了一起吃饭,就是燕回他们兄弟几个,听说宋清浅也去。 在燕家的酒店,巨大的包间里是巨大的圆桌,他们到的时候其他人已经到了,正凑在一起炸金花。 都是时初认识的,但这还是她第一次作为燕回的女朋友出席他们之间的聚会,因此有些不太自在。 不过好在大家都是很好的人,一见到她就热情地和她打招呼,开两句玩笑,场子热闹起来了,气氛也就不尴尬。 宋清浅本来还在看他们炸金花来着,见到时初过来了就立即拉着她到她旁边坐下,要和她讲一些悄悄话。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的,末了又去唱歌,闹到夜深才散场。 燕回也是喝了酒的,因此没有开车,跟她一起坐在后座,前面是司机。 他喝了酒比平时话更少,安静地坐在那儿,时不时揉揉太阳穴。 时初看见了,就凑过去帮他揉,又替他揉揉手,却被他一下反握住。 “小鱼。” 听得他温柔低语,随后肩头一重,他歪在了她的肩上。 有轻轻浅浅的酒香萦绕着,他的头发也在她的脖颈间挠痒痒。 时初心里觉得很踏实,也很柔软。 “怎么啦?”她小声问。 “明天去见我爸妈,好吗?”他是询问的语气,在征求她的意见。 时初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他不会勉强。 但她也明白,他这样的人,什么都会提前打算好,所以,能够开这个口,想必他心中应该有其他打算。 所以,她答应了:“好呀。” “你真好。”他在她肩头轻轻蹭了蹭,“让我靠会儿,到了叫我。” “好。” 她觉得好开心啊,自己也可以被他依靠了。 - 第二日上午,时初一直都在挑选合适的衣服和礼物。 对于见长辈她实在谈不上有经验,问燕回,他只说穿什么都好,礼物他来准备。 她只好自己去琢磨,没成想过了会儿,燕回叫她出去,外面客厅里堆了满满当当的纸袋子。 “刚让人送来的,你挑挑看。” 郑雨薇一一打开来看,全是各式各样的裙子,什么风格的都有。 “那我还是不知道叔叔阿姨喜欢什么类型的。”时初有点苦恼,想着要不去问怀羽试试。 “你不用想他们喜欢什么,只用选你自己喜欢的。”燕回说着又递了个盒子过来,“看看喜欢吗?” 时初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条镶钻手链,还没拿出来,燕回又塞了两个盒子给她。 时初一一打开,分别是项链和耳环。 “好了,你选你自己喜欢的搭配,不用紧张,一切有我。”燕回扶着她的双肩温声安慰,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时初被他安慰得没那么紧张了,倒是也好好去挑选了适合自己风格的衣服搭配。 今日只需回去吃晚饭,所以他们吃了午饭午休以后才出发。 还是第一次去燕家,房子是早年间的西洋风格。 他爸妈早早在家里等着了,这几年燕回接管了燕家大部分工作,他爸燕以恒就稍微清闲些,大多数时间都在陪他妈陆清妤。 燕以恒家里世代从商,往上数,祖上几代都是商人,因此他算得上是很有商业头脑,看起来也很有些商人气质。 陆清妤是陆君白的姑姑,家里也是从商的,只不过她对从商不感兴趣,一直喜爱文学,早年间赶上读大学,学的文学,在学校里认识了燕以恒,一见钟情。 后来俩人恋爱,两家家长喜闻乐见,就这么给他们定了亲结了婚,一直恩爱到现在。 正是燕以恒和陆清妤的双重影响,所以才有了燕回这样什么都优秀的人出现。 时初跟在燕回身边进门,见了燕以恒跟陆清妤之后就微笑着和他们打招呼:“叔叔好,阿姨好。” 她今日最后选择的是一条白色的裙子,头发披散下来,整个人看上去温柔知性。 加上她笑容得体,没有太紧张,也没有卑微讨好的意思,所以这第一面,燕以恒跟陆清妤是满意的。 燕回将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说是时初送的。 礼物是他选的,当然投其所好,燕以恒跟陆清妤都很喜欢。 所以这第二关也是过了。 还不到晚饭时间,陆清妤让他们坐下来聊聊天休息一会儿,又吩咐佣人上点心茶水。 就是一些家常话题,闲聊一般,主要是想看看时初的谈吐气质。 这倒还好,时初也不算没见过世面的人,谈吐从容,且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加上她说话声音很软,就更让人喜欢,不舍得欺负她。 这第三关也是顺利通过。 到了晚饭时间,陆清妤吩咐佣人开家宴,又笑着招呼他们过去用餐。 时初笑着点点头,等陆清妤起身后,自己也起身跟过去,走至她身侧,亲昵地挽住她的胳膊,与她一起过去。 到了桌边,先扶着她落座,等燕以恒也落座以后,自己才入座。 饭桌礼仪她是懂得,食不言寝不语,除非燕以恒或者陆清妤要先开口同她讲话。 其次,吃饭喝汤都尽量不发出声音,也不乱动筷子。 最后看燕以恒跟陆清妤快吃好了,她也才准备放筷。 不能提前放,也不能太后放,提前放会被认为饭菜不合口味,太后放会被认为贪嘴。 陆清妤擦了嘴,才笑着问她:“饭菜还合口味吗?” 时初微微颔首:“我很喜欢,谢谢叔叔阿姨款待。” “喜欢就好,”陆清妤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赏,“也是先问过燕回的,还好没出什么错。” 这第四关最后也顺利通过考验。 这也是最后一关,也就是说,对于这次见家长的考验,时初全部通过。 一开始,燕以恒跟陆清妤也想着找一个门当户对可以跟燕回互帮互助的女孩子,但是如今既然他自己找到了喜欢的女孩子,他们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俩人都是新世纪读过大学的人,思想上还是比较开放,不至于太过守旧古板,只是对于未来儿媳不可能一点要求都没有。 至少,他们觉得,未来儿媳应该是一个懂礼貌知进退,知书达礼的人。 而时初这些都满足,因此他们也就没什么不满意的了。 至于她的身世和家庭他们也要有所了解,加上燕回所说十几年前被她所救的那件事,燕以恒跟陆清妤对时初有了一层滤镜,很多东西也就可以忽略。 这一次见家长算是比较圆满成功,时初也获得了燕回爸妈的认可,离开的时候还被邀请有空就去家里玩。 - 开学前两天,时初终于拿到了驾照。 按照当初燕回跟她的约定,她可以随便在他的车库里挑选一辆车开出去。 她选了选,挑了一辆顺眼的,拿了车钥匙就迫不及待地开出去,预备去公司里和燕回炫耀一下自己刚拿到的驾照。 已经是下午了,马上到下班高峰期,等她按着导航开到一半,车流就变得拥堵起来,她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然而,过了会儿终于可以稍微加速的时候,她一脚油门踩下去,“砰”响一声,一阵剧烈的震动袭来,她被颠簸得往前又往后甩。 她居然跟前面那辆车来了个亲密碰撞,追尾了。 时初愣在那里,直到前面那辆车的车主下车来找她,她才如梦初醒,赶紧打开车门下去准备跟人协商。 前面那辆车后面撞得凹进去,她这辆前面撞得凹进去,所幸大家都人没事。 前面车的车主是个纹青龙白虎的大哥,穿着背心,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一见到时初从车里出来,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个女司机,怪不得。” 时初尴尬地咬了咬唇解释:“不好意思大哥,我刚拿到驾照。” “行了,看看怎么处理吧。” 这车是燕回的,自然要等他来才可以处理,毕竟车险那些她都不清楚,因此只能给燕回打电话。 外面太热,她只能回到车里坐着等。 没多会儿燕回就来了,给她买了喝的,从车窗里塞进来,又揉了把她脑袋,跑去和前面那个大哥交涉。 时初坐在车里,车窗没关上,清楚地听见他和人家说:“不好意思,我是她爸,我来处理。” 时初咬着吸管:“……” 他很快处理好了,那大哥笑呵呵的,态度极好。 后面他又打电话报修,交给别人处理车,拽着时初从车上下来去了他的那辆车上。 “驾照拿到了?”燕回俯身过来替她系安全带。 时初还在喝奶茶,喝到一颗珍珠,在嘴里慢慢嚼,听见他问,就点点头:“嗯,刚拿到。” “你倒是胆儿大,刚拿到就敢上路。”燕回替她系上了安全带,正要坐回去,就看见她嘴巴一鼔一鼓的,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吃什么呢?” “有颗珍珠。” “好吃吗?” “好吃。” 燕回盯着她看,看得她不好意思:“怎么啦?” “嘴上有东西。”燕回伸手,大拇指按着她嘴角擦了擦。 时初正要问还有吗,他忽然凑近了。 “给我也尝尝。” 话落,吻了上来。 时初后背贴着座椅靠背,承受着他的吻,被他撬开了牙关。 啊,原来还真要尝尝啊。 他似乎很喜欢吻她,不管什么时候,兴致来了,总能找到理由。 时初闭上眼,享受他的亲吻,与他交换着呼吸。 然而他的手却总是不安分,胡作非为,惹得她身体一软,嘤咛出声。 就是这一声,像是什么开关,燕回瞬间一顿,喉结上下滚动,那只作乱的手也收了回去。 时初终于可以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而他却埋在她的肩头,闷闷不语,像是压抑些什么。 等她缓好了呼吸后,才抬抬肩头小声问他:“怎么了?” “难受。”他说,声音里带着某种压抑,听起来很沙哑。 “哪里难受?”时初低头摸摸他额头,“没发烧,是感冒了还是怎么了?” 燕回:“……” “没事。” 燕回闭了闭眼,重新坐回去,揉了揉额头,但却没有立即启动车,而是握着方向盘坐在那里,像是在平复什么情绪。 时初有些担心他,就侧过身去看。 去看…… 看…… 时初脸上瞬间一热,立即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但是、但是、但是好、好那个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发烧啦,是发骚啦 不好意思啊,更新时间乱了,昨天大姨妈痛经痛了一天,今天脚扭伤了才去拿了药回来,现在躺在床上承受着双重疼痛苦逼码字 第47章 、47 衡南夏去秋来, 时初变成了大二的学生。 她不用再为了生活而奔波着去做很多兼职,也不用担心凑不齐学费。 成为大二的学姐后,她和其他同学一样, 帮着大一新生办入学, 随后又利用空闲时间去学了些礼仪课、钢琴、舞蹈, 剩下的时间要么陪着燕回, 要么学着管理她的公司。 当然, 作为一个完全没有经商经验的人,她的公司日常都靠着燕回打理, 而他也是合伙人之一。 她从没想到真的会过上这样舒心顺利的日子,就像是一个做了很久的梦, 总怕它突然醒了。 但好在, 燕回一直在她身边, 他总能够给她很多安全感。 一个吻,或者是一个拥抱,再或者,陪她一起窝在地毯上看电影。 作为一个成年女性,她时常能够感觉到,燕回对于她有一些很难克制的情.欲, 他并不会刻意掩饰面对她时产生的身体变化,但他会克制他的行为。 从没有一次, 他是真的有越界的行为, 哪怕她其实不会很介意, 他都仍旧有他自己的坚持。 他在等什么呢? 她不知道。 - 秋日短暂, 很快入了冬。 衡南的冬天很冷,但基本不下雪,喜欢刮冷风和下雨。 时初刚考完一门课, 出来时被人叫住,回头一看,是班里的一个班委。 她以为班委有事交待她,就停了下来。 “郑雨薇同学,不,忘了忘了,时初。”那班委是个高个子男生,长得挺清秀的,三两步追上来,带着点笑,“最后一道题做完了么?” 原来是来对答案的。 上个学年结束,时初因为打几个官司耽误了很多时间,但最后还是综合分排全专业第一,时常有人借她作业抄。 “做了。”时初笑笑,跟他一起往楼下走,“感觉有点难呢,你做完了吗?” “我也做了,不过心里没底,这不是正好碰到你了,就来问问你,答案还记得吗?” 时初点点头:“记得的,不过我说不清,要写出来才好。” 这堂考试是考的数学,最后那道大题有三个小问,计算过程有些复杂。 “你忙吗?我这儿有草稿本,不忙的话要不我们复盘一下?”那男生说着要从背包里翻东西。 恰好下楼来,走到了一楼,时初想着等会儿好像没什么事做,正要答应。 门口有人叫她:“小鱼。” 时初抬头一看,是燕回。 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正慵懒地伸着一条腿靠坐在金融学院大门口的写字桌上。 天冷,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剪裁极好,衬得他身形挺括,气质卓然。 他的视线落到了旁边那个男生身上。 时初先是一愣,随即激动地朝着他小跑过去,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胳膊笑着问:“不是说还要过两天才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忙完了。”他说,又看向那个跟过来的男生,眉头微挑,“你同学?” “噢对!这是我们班纪律委员周启明,这是我男朋友燕回。” 正好周启明走了过来,时初就做了简单的介绍。 “你好。”周启明微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燕回颔首:“你好。” “哦对了,周启明,刚刚那道题……” “什么题?”燕回打断了时初的话。 “一道数学题,没事,我回去问问别人吧,你们先去忙。”周启明说着打算离开。 “要不我看看?”燕回说着伸出手去,从周启明手里拿过那本草稿本,“我数学还行。” 周启明似乎不太情愿,但想了想没说什么,只是把最后那道题的题目说了出来。 他对燕回略有耳闻,也大概知道他跟时初的关系,认为他这样的一个二十几岁的商人,早早结束了学业,又一直接触的都是经商的东西,不一定会。 然而他刚把题目念完,不过三分钟,燕回已经将简略的解题过程写了出来,连同答案一起。 “只是有一句蒙蔽性的话,不看这句话还是很简单的。”燕回说着笑笑,将草稿本还回去。 周启明皱眉低头看了眼,慢慢地就有些变了神色。 怎么会…… 他抬头看向燕回,燕回神色淡淡,唇角带着浅笑,并没有看他,而是侧着头给时初弄袖口。 他这时才明白过来,时初那样聪明优秀的一个人,喜欢的男人必定也是不一般的。 “受教了。”周启明多了几分真诚,道了谢。 燕回这才看他一眼,微笑着:“客气。” 又起身拍拍时初头顶,低头温柔询问:“还有几门考试?先去吃饭?想吃什么?” 说着侧身略带歉意地告别周启明:“抱歉,我们家小鱼我先带走了。” 说完不再等待什么,拉着时初转身离开。 周启明有些呆愣,立在原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才恍然之间发觉自己的小心思幼稚得有些可笑。 - 直到上了车,时初才憋不住问他:“你故意的是吧?” 燕回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装傻:“什么?” “在我同学面前炫技,怎么,吃醋了?” 燕回莞尔:“本来就挺简单的,哪里是炫技了?” 时初撇了撇嘴,有些郁闷:“我都写了十分钟。” 燕回笑得忍不住,探身过来,挠挠她下巴下面的软肉,逗猫一样:“那也很厉害了。” “你只用了三分钟!” “啊……”燕回挑眉,有些为难,“我以为你会崇拜我的。” “是很崇拜……”时初心里有些复杂,她习惯性在学习上对自己高要求,所以第一反应才是自己不如他,而不是对他感到崇拜。 “你的过程肯定仔细些,我的简略,没有可比性。”燕回还是安慰她,又凑近了亲一口,结果一发不可收拾,扯了安全带,按着她亲了好久。 直到亲得她喘不上气,双手抵着他胸口,他才停下,抵着她的额头低语:“宝贝,快快长大。” 时初被他弄得晕晕乎乎,如坠云端。 但她不明白,什么长大? 她都十九岁了,早成年了呀。 - 一整个寒假时初都跟燕回待在一起,过年也是受他父母邀请去的燕家过年。 这一次不止见了他的父母,还有他的姑姑姑父,舅舅舅妈等等。 他的舅舅舅妈也就是陆君白的爸妈,有陆君白活跃气氛,所以间接性也让舅舅舅妈对她有了很好的印象,对她很满意。 他的姑姑嫁给了陆君白的堂叔,姑姑姑父也是只生了一个儿子,叫陆泽生,不过去了国外,今年没回国。 时初之所以在这一众长辈里能够取得一致满意,主要还是因为大家都只生了一个儿子,这么一个家族里,他们这一辈,没有女孩子。 她年纪小,又长得乖巧,聪明懂事,大家都拿她当女儿看。 除夕夜过得很热闹,时初人生第二次拿到压岁红包,比去年去怀羽家拿到的还要多。 除此之外,又跟着燕回走亲戚,去他舅舅家和姑姑家,又跟怀羽宋清和陆君白边骁他们一起聚会。 总之,这是时初十九年来过得最热闹最开心的一个新年,她还因此吃胖了三斤。 而这个还是燕回告诉她的。 那天燕回终于找到个人少的机会,拉着她躲在角落接吻。 他掐着她腰吻了半天,结果来了一句:“好像胖了点儿。” 家里有电子秤,时初过去踩了一脚,还真胖了三斤。 她有些惶恐:“完了我胖了。” 燕回一边笑一边抱她:“再胖点儿,摸着舒服。” 时初又气又笑。 - 寒假结束,转眼开学,时初又把舞蹈课续上了,打算顺便减个肥。 其实她一米六几的身高,体重都不过九十斤,还是吃胖了才到八十九斤,说太瘦了都不为过,完全用不上减肥。 但是她瘦习惯了,就不太能接受自己胖了几斤。 结果上了三个月的舞蹈课,上称一看,就轻了一斤,变成了八十八斤。 时初郁闷坏了,见到燕回都闷闷不乐的。 “怎么不开心?”燕回说着习惯性挠挠她下巴。 “我怎么只瘦了一斤,我运动了三个月了。”时初叹了口气,“难道我以后会越来越胖?” 燕回眼神往下,落在她腰腹间。 “衣服掀起来。”他用手指了指她的马甲线:“这不是长肌肉了吗,正常的。” 时初低头一看,恍然大悟:“对哦?” 她知道跳舞会让身材有所改变,最近也觉得身材好像比以前线条更好看了,只是没跟肌肉联系起来。 燕回这么一点,她就懂了。 时初又开心了,美滋滋地在镜子前欣赏了好半天。 - 宿舍里,只有时初和宋清浅在。 再过不久就是时初的二十岁生日,宋清浅开玩笑问:“小鱼儿,我燕三哥打算怎么给你过生日呀?这生日一过你可就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了,可以结婚了哦?” 时初没放在心上,正在复习礼仪课的内容,随口道:“我还读书呢,这才大二,结婚还早呀。” “是吗?”宋清浅笑得暧昧,“可是我燕三哥都27了,再等几年,岂不是三十?” 时初一顿,才反应过来确实是这个道理。 自己还年轻,等个五六七八年完全没关系,可是燕回呢? 燕回今年27了,他能等吗? 但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毕竟她确实还有两年学要上,总不可能这时候自己提出结婚吧? 算了算了,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吧。 时初生日那天正好也是高考结束的第二天,同时也是周日,不用上课。 去年的生日燕回请了一堆朋友给她庆祝,庆祝她脱离苦海,开始全新的生活,早早就把氛围感拉满了。 但是今年,他却好像没什么动静,不仅没动静,还很忙,周末她都没怎么见到他人。 该不会忘记了她的生日吧? 时初有点小小的失落,一直持续到生日这天早上都没开心。 燕回倒是一早就发了信息祝她生日快乐,但是没打电话,也没出现。 她其实没怎么希望得到什么礼物,毕竟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但她实在很想见他一面,或者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等晚上他忙完了就好了吧? 时初这样安慰自己,好歹没再一直想着这件事。 她起床洗漱好后给自己做了早饭,又顺便打扫了卫生,看时间到了吃了午饭,还顺便午休了。 午休后起床正要去挑衣服打算下午出门买些东西回学校,就接到了宋清浅的电话。 “江湖救急!”电话里宋清浅的声音很急切,还带着些慌乱。 “怎么了?你别急,慢慢说。” “小鱼儿帮帮忙!我有急事!”宋清浅说着吸了口凉气,“你还记得前两天我和你说有个姐姐,也是我们学校的,她们服装设计学院跟附近几个大学有个毕业服装设计联合比赛吗?” 时初点头:“记得啊,怎么啦?你不是要去帮忙吗?” “对,我帮那个姐姐走秀,穿她设计的服装,但是我,嘶,但是我今天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从早上起来就一直拉肚子,现在有点虚脱,还没有好转的迹象。” “那怎么办?要不快去看看医生拿点药吧?”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走秀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开始了,我就算拿了药治好了也不一定赶得上,就算赶上了也不一定有好的状态,万一影响她的毕业设计展怎么办啊。” “也对……”时初也想不到办法,“要不换个人?” “我们俩想到一块儿了,所以我这不是来找你了吗?” “找我?” “我觉得你就是那个合适的人选!你帮我走吧好不好?拜托了,我现在还蹲马桶呢,快晕过去了……” 时初:“……” 这也太突然了吧,她都没准备。 “拜托了嘛,姐姐人很好的,设计也很漂亮,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给你联系方式,你过去以后她会全部帮你安排妥当的!” …… 经不住宋清浅的软磨硬泡,时初最后稀里糊涂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看时间不早了,她正打算先打电话联系一下对方,结果没想到对方先打了电话过来:“你好,是时初吗?我是浅浅的朋友。” “是,是我,我正打算出发。” “好,谢谢你能来帮忙,先别急,我这边会有人过去接你的,到了会联系你,我是奚上,他们会报我的名字,这边秀场有点忙,到了我出来接你哦宝贝。” 对方声音很温柔动听,时初心里的紧张散了大半。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三点过,走秀七点开始,结束怕是有些晚了。 燕回什么时候忙完来找她呢? - 很快有人过来接她,确认对方是奚上派过来的人后时初上了车。 一直到了秀场,燕回都没联系她。 秀场布置在衡南最繁华的商业中心,是特意为了这场比赛而搭建的一个秀场。 时初刚下车,就有个漂亮的女生走了过来。 “是小鱼吧?”女生很熟稔地问。 时初点头:“是奚上学姐吗?” “对,是我,叫我上上姐就好了。”奚上笑起来,明艳动人的长相让人很难不喜欢,她拉着时初往后面的化妆间里走,“我带你过去化妆做造型,一定让你成为今晚最漂亮的女孩子。” 一路走过去,很多化妆间里人都是满的,灯光很亮,还有各种香水味,人声嘈杂,再往前走,奚上拉着她在一间安静的化妆间外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了,化妆师在里面,我在外面,有事叫我好吗宝贝?”奚上摸摸她的头,轻轻推着她往里走,声音很温柔,“这一定会是一个很难忘很美丽的夜晚。” 时初进了化妆间,就有几个化妆师瞬间围了上来,吓得她后退两步。 “别害怕,我们都是来给你化妆做造型的。”其中一个化妆师很温柔地笑着安慰她。 时初缓了缓,点点头,在座椅上坐下,看着镜子里几个人对她的头发还有脸上下其手,感觉像做梦一样。 她平常很少化妆,倒是会护肤,加上天生的,肤质很好,几个化妆师一边认真地替她化妆一边夸她。 她晕晕乎乎的,还有些好奇,这奚上学姐家里实力太强了吧,化妆间都是单人用,化妆师造型师还这么多。 - 门外奚上又打电话确认了一下流程和注意事项,正要喝口水,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 她拿着水的手一顿,打开社交软件看,一个特别关心的“L&S”更新了一条新动态:【哦嚯,睡到现在。】 奚上唇角一勾,无声骂了句“Sb”,将手机关上,喝了一大口水。 正要转头进去看看情况,电话又响了起来。 奚上接起来:“来了,在里面呢,知道的,放心放心三哥,我比我哥靠谱。” 挂断电话,奚上走进化妆间。 - 晚上七点,走秀准时开始。 现场灯光摄像一应俱全,且台下坐的嘉宾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记者观众将现场围得水泄不通,热闹至极。 虽然只是大学联合举报的毕业生服装设计比赛,但看上去丝毫不逊色于许多正式的大秀。 时初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难免有些紧张,偏偏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是作为压轴最后出场的。 奚上一直在安慰她,她还是忍不住手抖。 “上上姐,我好紧张。”时初躲在后台看着前面的人依次走出去,牙齿都发颤。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而且好巧不巧,她今天穿的这件衣服是一条有点像轻婚纱的裙子。 穿之前她就有些犹豫,总感觉像是穿婚纱,怕燕回看见会不开心,还是奚上一直解释说不是婚纱她才穿的。 她又看了眼手机,已经晚上七点多了,今天燕回和她的联系还是仅限于早上给她发的那条生日祝福的微信。 “宝贝别紧张,乖啊。”奚上说着递了水过来,“喝点水,你很棒的,刚刚你给我走那两步就不一般,自信点。” 时初还是礼仪课的时候学的走秀的步伐,老师也教过她们不管台下怎么紧张,上台后都必须要自信。 眼看着离她出场的时间越来越近,她感觉心跳都乱七八糟的。 她对着镜子里照了照,今日她的妆容和造型都像是一个新娘子。 长发披散下来,因为本身就是直发且发质很好,所以就没做别的造型,只在上面戴了一件钻石发箍。 其余的是造型师给她安排的耳环和项链,就连手链也是安排好的,只有手指上是空的。 根据她的了解,她身上戴的这些首饰价格不菲,很像前段时间她看时尚杂志时看到的那一套。 只不过她从小苦惯了,当时看到也是一晃而过,没认真研究过。 一想到这些可能都是奚上特意准备只为了让这场走秀更出彩让她的毕业设计获奖,她就更紧张了,怕自己搞砸。 现场的音乐是请了国内的一个歌手来现场演唱的,外面的氛围感早就拉满,明明走秀到了后面大家因为时间太久热情多少会有些淡的,但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场走秀越到后面越热闹。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该轮到她上场了。 听到别人叫名字,那一刻时初紧张的心瞬间安定下来,莫名就将那些紧张压了下去,记着老师教的,抬头挺胸地迈着自信的步伐走了出去。 - “一袭白纱,轻盈入梦。夏夜湖畔,精灵下凡在水边濯足,轻捧一汪水,拾起人间月光,这一幕,如梦似幻。最后一件作品,来自衡南大学的奚上同学所设计的《月笼纱》,同时这也是一款轻婚纱系列,主题是少女对于纯洁的爱情的向往,为我们展示的是同样来自衡南大学的时初同学。” 伴随着解说词,时初从后台缓缓入场。 灯光落到她身上,瞬间让全场的目光都聚集到一起。 就如同解说那般,她像一个夏夜精灵入梦,身着一身白纱,款款而来,在各种灯光的照耀下,如梦似幻。 之前的那些紧张统统都消失不见,她是自信从容优雅大气的。 各机位的摄像机纷纷响起咔嚓咔嚓的声音,就连台下的观众们也都举起了手机,打开了摄像头对着台上的时初拍照。 行至T台最前方,时初按例要稍微放慢速度,做几个展示衣服的动作。 就在这一刻,音乐忽然停了。 紧接着,落在她身上的聚光灯也瞬间暗了。 会场里有一些慌乱的声音响起,但很快又被控制住了,变得安静。 时初心里还记着老师教的台上遇到突发情况要怎么应对,并没有太过慌乱,而是淡定地将自己准备好的展示动作做完。 接着,转身,准备往回走。 “哒”一声响,聚光灯重新亮了起来。 但却不在她这里。 时初愣住,看着正前方,聚光灯下,燕回一身西装革履,手捧鲜花,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他拿着话筒,现场乐队奏响了伴乐,而他找到了节拍,将话筒举起来,一开口,就是动听的声音。 “It's a quarter after one,I'm a little drunk and I need you now……” 行至她跟前,他正好唱到这部分。很神奇,认识这么久,在一起这么久,她还是头一次听见他唱歌,也是才知道他会唱歌,而且还唱得这么好听。 而这首歌,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就像磁铁一样紧紧地吸引人的注意力,毫不炫技的唱法,像情人在耳边低语,又像是微醺后再难克制半分的真情告白。 时初忘了这是走秀,全世界都不在她的眼里,只有燕回,不仅在她眼里、在她心里、在她脑海、在她每一处血液、每一个细胞。 台下的荧光棒随着他的歌声有节奏的挥舞起来,这一刻,只有音乐环绕。 一曲终了,时初看着他将花送到自己手中,随后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钻戒。 “亲爱的时初小姐。”他抬起双眸看着她,无比赤诚,“我这一生有两件很幸运的事情,第一件是十三岁那年认识你,第二件是二十六岁那年成为你的男朋友。” “人生中的前两个十三年都因你有了新的改变,可我贪心,还想要很多个十三年。我想要岁岁年年,你都在我身边。” 时初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只知道心脏一直在不停收缩,而眼泪也不停地往眼睛里钻,忍了又忍才在眼眶里打转没有落下来。 她十八岁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永远不会被人爱的弃儿。 可是这一刻,却清楚听见,有人渴望与她的岁岁年年。 她看着他赤诚的双眼,只等着他问出最后那一句话。 燕回的凤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那里面灿若星辰。 “在你之前,我想拥有很多东西,财富、智慧、地位……在你之后,我只想拥有你。” “我想要,再实现一个愿望。” “我想要时初嫁给我。”他说,戒指盒往前递了递,“你愿意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吗?” 台下掌声雷动,大家忙着起哄:“嫁给他嫁给他!” 陆君白和宋清浅叫得最欢:“快答应啊!嫁给他!” 奚上和怀羽她们都在台下,跟陆君白他们站在一起。 然而俩人却不像陆君白宋清浅那样激动地起哄,而是纷纷掏出了手机,各自打开了聊天框。 舞台上灯光聚集在燕回和时初的身上,现场响起了那首《need you now》,是之前那个歌手在唱。 台下众人依旧热闹地起哄,就连幕后的工作人员都出来凑热闹。 时初眼泪盈满眼眶,连灯光都变得模糊。 她眨了眨眼,一滴泪直直地落下,滴到了舞台上。 周遭喧嚣环绕,在那首她最喜欢的《need you now》中,她点头:“我愿意。” “喔哦!”陆君白直接尖叫起来,冲舞台上喷礼炮。 随即更多的礼炮喷洒,燕回在众人的注视下将那枚钻戒取出来,戴在时初的手指上。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台下陆君白就跟气氛组似的,又开始了,结果被他带着,大家都开始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时初难免有些害羞,然而燕回却很给大家面子,搂着她腰吻了下来。 “喔哦!” 台下响起各种掌声、尖叫声、叫喊声…… 有提前安排好的工作人员开始给大家分发礼物袋,里面装着喜糖、纪念手链、超市购物卡等等。 一吻结束,时初状态有些微醺,脸蛋变成粉红色的。 音乐还在响着,解说继续:“少女对于纯洁爱情的向往最终一定变成现实,每一个女孩都是独一无二的精灵,会拥有独属于自己的那一个梦境,会遇到自己一生相守的恋人,这正是《月笼纱》这件作品的终极含义。” 时初记起来了自己还在走秀,只一个眼神看向燕回,他就懂得她的意思,弯着自己的胳膊,她就顺势挽上去。 在礼炮里、音乐声中、大家的祝贺和欢呼之下,她跟燕回向大家弯腰致意,随即转身走完剩下的T台。 “就像人生,我们漂亮地走完那一段应该自己独自走过的路,就会迎来另一个灵魂契合的伴侣,一同携手走完剩下的路。” “这条路或许一开始荆棘遍地,但最后一定繁花似锦,你要等,你要往前走,你要勇敢,你要坚持。” 台下尖叫声经久不息,灯光闪耀亮眼。 结婚证是第二天领的。 时初没有说,她这辈子也有三件幸运的事。 第一件,是五岁那年救了燕回。 第二件,是十八岁那年勇敢地从池家逃了出来,遇到燕回。 第三件,是在她二十岁这一年,嫁给了燕回,成为了他的妻子。 如果一条路荆棘遍布,那么穿过这一段荆棘丛林,一定繁花似锦。 你要勇敢、坚持、一往无前。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正文完结了,忍着姨妈疼脚疼憋了几天,总算是憋出来这这章 婚礼和蜜月番外写哦 谢谢大家陪伴,希望大家也可以像小鱼一样:勇敢、坚持、一往无前,迎来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美好人生 本章出现的奚上、陆泽生是预收《重逢》里的,怀羽和封行是预收《甘愿》里的,希望大家戳开我的作者专栏查看,多多收藏,爱你们! 本章36小时内留言送红包,后面是两篇预收的文案,可看可不看直接戳我的作者专栏看,观赏性更好 ---OK这里就是新文推荐分割线啦--- 【预收一】奚上X陆泽生《重逢》 文案:“爱意如海水涨潮时,我许愿她也能爱我。”——陆泽生 - 奚上小时候跟她哥打架,误伤了新搬来的邻居陆泽生,对方扬言此仇不报非君子。 她不仅不害怕,还截胡了他的情书,并转头交给他妈告他早恋,看他被他爸妈男女混合双打。 那年打赌谁先脱单,她带着男朋友到他面前炫耀,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他要出国的消息。 奚上打电话质问他:“你玩不起?” 电话被直接挂断。 - 三年后,陆泽生作为近几年名声大噪的时装设计师高调回国,成为了奚上死对头公司的首席设计师。 奚上咬牙切齿地质问他:“你故意的?” 他却笑得桃花眼都弯起来:“没办法,他给的太多了,怎么,玩不起?” 奚上冷笑:“玩儿嘛,谁玩不起?” - 二十四岁生日刚过,奚上因为在她妈耳边大喊“你磕的CP是假的”而在深夜被赶出家门。 半夜一点,万籁俱静,流年不利。 奚上抱着丑陋的玩偶披头散发地敲响了陆泽生的家门。 对方睡眼惺忪,单手撑着门框,低头看她半晌:“装鬼呢?” 人在屋檐下,奚上装得温声细语:“你收留我一晚,改天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 陆泽生翻了个白眼,一把将她拽进门:“大师你可快收了神通吧。” - 打算表白的那一天,奚上接到她哥的电话:“陆狗醉酒发疯,速来。” 奚上火急火燎地驱车前往,平日里作威作福的男人趴在桌上拉着调酒小哥委屈控诉:“老子这么好,她为什么不爱?” “她不爱我,还给我备注:遥远代购。” 奚上看着备注里的“陆狗yydg”半晌,默默改成了“陆狗永远的狗”。 - 一个沙雕又矫情的小甜文 青梅竹马、双向暗恋、HE 双处,但是女主有过一次恋爱,男主没有 作天作地的青梅X妄想翻身的竹马 【预收二】怀羽X封行《甘愿》 文案:“他是深渊,但我甘愿。”——怀羽 - 怀羽去洛北市郊区写生,隔壁住了个特别有型的男人,一到傍晚就在院子里看夕阳。 被美色驱使,怀羽鼓起勇气过去要约他当自己的模特。 轻扣院门,帅哥推着轮椅过来,歪头斜她一眼:“来吧,我无力反抗。”怀羽:“……?” - 帅哥对于怀羽丰厚的模特酬金毫不动心,怀羽很诚恳地咽了咽口水:“那您缺点什么?” 他懒散地坐在轮椅里,眯缝着眼看她:“缺个伺候我一日三餐的。” 怀羽撸起自己的衬衫长袖:“我可以。” - 夏日漫长,怀羽画了他一张又一张图,与他谈了一场日不落的爱恋。 暑假结束,才发现那男人受伤的腿早好了,自己被他哄骗着当了一个假期的菲佣。 他不是什么穷困潦倒的穷逼,而是洛北市赫赫有名的封家继承人。 她被他拉黑了。 - 经年后。 秋末冬初,怀羽在衡南与他重逢。 第一次,怀羽挠得他遍体鳞伤。 第二次,怀羽打得他下巴脱臼。 第三次,怀羽弄得他骨折住院。 第四次,怀羽拳头刚碰到他,被他大手包住拳头拽进怀里,低头耳语:“喂,我只给老婆打的。” - 人间富贵花X不要脸霸总 一见钟情、见色起意、破镜重圆 双C,1V1,HE 一个沙雕又矫情的小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