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刃不畏香》 爱的鞭鞭咻咻响! 好久不见,期待已久的暑假终于到了,万岁万岁万万岁! 很高兴能与各位读者在“七夕大风吹”套书中见面,这是洛瑶第二次有机会与前辈们合作共同参与花园套书写作,心情是既期待又紧张,还希望读者们能多多捧场、给予支持。 看到这篇序的标题,相信许多人脸上都绽出了诡异的笑花。 邪恶的孩子,不要想歪了!为了顾及未成年读者福利,以下序文绝对不会出现十八禁内容,请大家安心服用。 在写《逆刃不畏香》这本稿子时,由于男女主角三不五时的脱序演出,使得洛瑶也跟著拖拖拖拖──拖稿了。 写套书还拖稿,简直是天理不容、罪无可逭呐! 害洛瑶晚上睡觉都还会梦到编编扬著温柔甜美的语调,在梦境中幽幽对著我说:“乖,洛小瑶,你抬头看看天顶那扇窗……对,没错,就是那扇天窗!你要是稿子再不交出来,就把你绑起来吊在上头体验编编的爱、爱的鞭鞭!你再混嘛,哼哼哼!”此时,背景音效往往是小皮鞭咻咻挥动的声音,好、好恐怖啊! 呜……编啊,我错了,人家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应该让笔下的男女主角爬到头上,三天两头窜改戏码脱序演出。 不应该被四年一度、万众瞩目的世足赛给迷了心窍,每天半夜宁可爆肝也要死守电视,对著巴西队的年轻小帅哥卡卡、英格兰的万人迷贝克汉、法国球星席丹等不胜枚举的足球帅哥心花朵朵开。 更不应该被返乡省亲的亲友团捉去当伴游小姐,在台北闹区街头逛街逛到鞋跟断掉,一跛一跛还要故作镇定地踩著残缺鞋子丢人现眼、娱乐大众- ,不妙!愈讲愈心虚,我、我还是蹲去角落忏悔写悔过书好了。 为了转移话题、模糊焦点兼分散编编注意力,就让洛瑶来说件可喜可贺的欢乐大事,锵锵锵,那就是── 洛瑶有自己的部落格啦! 感谢出版社为作者设立了与读友互动的“青春部落格”,洛瑶的小窝也已经开张,欢迎各位读者有空来留个言、踩踩脚印。 虽然洛瑶回覆的速度像龟爬,但读者的鼓励就是写作的原动力,每篇留言洛瑶都会很珍惜地读过,也希望大家常来玩哟! 若想参观洛瑶的部落格,只要上新月家族网站,点选“青春部落格”,就可以进入作家们的专属天地,里面有很多作者小秘密等著大家来挖,不看可惜喔! 最后来个工商服务时间,紧接在七夕套书之后,洛瑶的“猎爱达人”最终回──《绮爱梦幻花婿》也即将出版,且看奉行“白马王子,天下为公”博爱精神的梦幻帅哥何澄南,这回情逢敌手将要如何猎爱、抑或不幸沦为猎物了呢? 届时还请各位读者继续捧场支持,咱们下回见,掰掰。 楔子 调香师,是一种入行门槛极高的行业,除了要有天生敏锐的嗅觉,能分辨出五千种天然或人工香料外,还必须长期保持良好的生活习惯,不抽烟不喝酒不嗜辣,让嗅觉敏感度随时处于最佳状态,种种严苛的条件与训练往往让不少人知难而退。 也因此,放眼全球拥有顶级调香师认证资格的专业人士至今仅仅数百名,人才可说是少之又少。 然而早期发迹台湾,近年来极力抢攻全球顶级香氛市场的南宫集团,却拥有多名高薪聘请而来的专业调香师组成的研发团队,不仅如此,高层核心更是极尽心力维护著南宫集团的最高商业机密,那就是── “我亲爱的小弟,你那个关系著集团明年度独家限量商品开发的神秘香料,什么时候才能让哥哥姊姊们见识见识呀?” 南宫集团位于洛杉矶总部的上百坪豪华会议厅内,今日正聚集了一群远从世界各地赶来参与一年一度聚会的南宫家族成员。 坐在一张气派皮椅上、年约五十出头的男人,是集团总裁南宫家的长兄,向来不苟言笑的严峻脸庞,此刻反常地挂著宠溺又讨好的笑容,双目企盼地投向长会议桌另一端身穿凡赛斯今夏新装的年轻男人。 而其他南宫家成员,也是一副眼巴巴的渴求模样直盯著年轻男人瞧。 “耐心点,我亲爱的哥哥姊姊们,东西很快就会送达本部。” 偎在舒适的皮椅上,神情一派怡然自得的南宫杼双腿交叠、十指阖拢轻搭于膝头,含笑的俊眸一一扫过会议厅内那群早已等不及的兄姊们。 身为南宫家排行最小的孩子,今年刚满二十八岁,与上头一票兄姊年龄相距甚远,打小就备受父母兄姊疼、宠、溺爱。 承袭了南宫家的优良血统,南宫杼生得一张帅气出众的俊朗外貌,出身名门的良好家教,更让他在举手投足间充满贵公子魅力。而除去外表的优势,他本人的才华更是受到集团青睐的原因。 年纪轻轻即拥有专业调香师资格的他,正是领导南宫集团旗下研发团队的首要负责人,每年由他精心调制而出的独特香水,让极力攻占全球顶级香氛市场的南宫家如虎添翼,短短几年间就在业界打响了名号。 而今日,一群来自各地的南宫家族成员会放下手边重要工作集聚在此,为的就是抢先一嗅明年度开发新品的重要基调香料。 要知道,一瓶香水往往包含了数十至数百种香料,绝不能胡乱配搭,一旦失误就会功亏一篑,而基调香料正是一瓶香水发展的主轴,调香师的功力更掌握了成败关键。 而南宫集团近年来研发技术创新突破、新推商品大受好评的最高商业机密,即在眼前看似悠闲自若的南宫杼身上。 他,是南宫集团旗下最优秀的调香师,他的调配技术,更是受南宫家族守护的最高机密! 正当众人等得坐立难安时,会议桌上三方对谈的话机突然传来资深秘书有礼的询问。 “总裁,秘书室有一份‘使命必达快递公司’送来给杼少爷的航空包裹,寄件地址是台湾的‘恋慕学园’,要我现在拿进会议厅吗?” “我想,也该是时候了。”惬意地端起咖啡杯轻啜,南宫杼含笑开口。 “快!快把它拿进来!”闻言,早已等不及的总裁赶忙下达指令,一伙人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会议厅大门。 只见沉重的檀木门在众人的殷殷期盼下缓缓开启,资深秘书踏著沉稳的步伐,双手小心翼翼捧著一个偌大的长型包裹步入大厅。 “就是这个吗?”南宫家兄姊们屏气凝神地问道。 盯著桌上那只长型包裹,众人感动得无以名状。 他们南宫集团未来一年的新商品、新希望全在这只包裹中了,要人怎能不激动莫名?噢,这真是令人期待的一刻呐! “怪了,不过是一瓶香料,有必要包得这么隆重吗?”不理会陷入自我陶醉与感动的兄姊们,南宫杼支手抚著下颔纳闷地咕哝。 不能怪他疑惑,眼前的包裹少说也有两尺长,一瓶小小香料包装成这样未免也太华丽了点。 不过,还满符合尧那小子的喜好就是了! 这份难得的大礼,是他的母校“恋慕学园”于今年七夕情人节举办六十周年校庆时,特别针对几位姓名与七夕有关的毕业校友量身订作的礼物。 而他名字中的“杼”字,根据《新唐书.百官志》记载,织染署在七月七日祭杼,算是另一种形式的乞巧,所以他才有机会得到这份礼物。 “恋慕学园”在台湾是出了名的私立贵族学校,能通过严格审核进入该校就读的,几乎都是衔著金汤匙出生的名门子弟,而南宫杼也是。当年从“恋慕学园”毕业后,他远赴法国刻苦研修整整三年的时间,才成为一名拥有正式资格的调香师。 根据目前正就读于该校、并担任这次活动委员会会长的表弟司铎尧透露,这回校庆一如以往风格奢华地砸下重金办活动、赠礼品,而幸运的他获得的礼物是极为稀有珍贵的保加利亚黑玫瑰香料! 这让恋香成痴的他兴奋得几日睡不著觉,就等著用它,调配出明年度的顶级独家限量商品。 “小弟,你快把东西拿出来,让咱们闻闻明年度引领潮流的香味呀!”一旁的南宫家兄姊频频催促,南宫杼也端著笑顺应民意地拆开那只长型包裹。 可当包装精美的盒盖缓缓掀起时…… “咦?” “啊咧?!” “这是什么?” 脑袋瓜聚在一起的南宫家成员顿时发出数声疑问,挂著三条黑线的脸一一转向神情同样错愕的自家小弟。 “搞什么?这把凶器是打哪儿来的?!” 笑意僵在南宫杼俊脸上,形成一幅极不协调的画面。 他铁青著脸瞪著盒内物品左看右看、横看竖看,确定它是一把杀气腾腾的日本武士刀,而非小巧精致的香料瓶,优美唇瓣很没形象地爆出一声低吼── “该死!司铎尧那小子把我珍贵的保加利亚黑玫瑰香料弄哪儿去了?!” 偌大的会议厅里,气氛沉滞凝重得仿佛滴落一滴冷汗都会发出回音。 南宫家成员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人敢吭气,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他们平日玉树临风、文质彬彬、俊帅绝伦……唯一缺点就是恋“香”成狂,为专业暴走时绝对六亲不认的小弟南宫杼。 “呃,那个、我说小弟呀,不过是瓶香料,哥哥姊姊不急著瞧的,来来来,先喝杯咖啡润润喉……”不知稍早是谁眼巴巴吵著要见识的,此刻南宫长兄好声好气好卑微地端著咖啡,来到神色愠怒的么弟面前。 “可恶,我等不及了!” 砰地一掌击向桌面,差点惊掉了兄长微颤手中端著的英国骨瓷杯,南宫杼黑眸微眯咬牙下令── “来人啊!立刻帮我订机票,我要回台湾!” 他发誓,不论天涯海角,不管龙潭虎穴,他一定要把属于他的东西给追回来! 第一章 如果说在南宫杼一帆风顺、优渥无虑的人生中曾出现过什么危机,眼前的情景绝对是他成年后最大的险境! 千里迢迢从美国洛杉矶返回台湾,他不顾长途搭机的疲惫与倦意,立刻带著寄错地址的日本武士刀,驱车前往和表弟在电话中再三确认的地址。 可是,虽然之前发下为了追回珍贵香料,不论龙潭虎穴他都敢闯的豪语,此时此刻瞪著眼前气势恢宏的和风道馆和一群凶神恶煞般的男人,他原本坚定的决心开始一片片瓦解崩碎。 他只是单纯地想来取回遗失的珍贵香料,并将手中这把寄错地址的“凶器”物归原主而已,为何会陷入眼前群雄环伺、危机四伏的险境? “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真刀上门踢馆?是不把咱们‘神剑道馆’响当当的名号放在眼里吗?!” “不!我只是……” 这把刀不是他的,他只是想来物归原主啊! “别的不说,居然指名要找咱们镇馆之花单挑?你以为巧月小姐是随便上门说要见就能见到的吗?想得美,先过咱们这关吧!” “不!我没有……” 什么镇馆之花?什么单挑? 南宫杼俊朗的眉宇深深拧起,听得一头雾水。 “别跟他废话,这不识相的家伙好胆找巧月小姐单挑,当咱们‘神剑道馆’的兄弟全死光了吗?大伙儿一起上,在巧月小姐来之前先把这个碍眼的家伙解决掉,看他还敢不敢嚣张!” “慢著、等等……” 南宫杼再次张口,却依旧无人理会。 生平第一次,他尝到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恼人滋味。 一群壮汉刷刷挥动著手中竹刀,这情景让南宫杼眼神略沉、高度警戒地握紧手中的日本武士刀,似是随时准备奋勇迎战。 天晓得他对剑道根本一窍不通,虚张声势地摆起姿势,只是希望眼前这群莽夫能被他手中杀气腾腾的刀剑吓阻几分。 自己实在是太冲动、太大意,才会没向表弟探听清楚这个校友的来历,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找上了门,让自己陷入进退不得的窘境。 “臭家伙,打算顽强抵抗吗?怎么不拔刀?” 为首的男人锻炼了一身发达的肌肉,不待南宫杼回应就扬起竹刀大力朝他劈来,一时间南宫杼只能勉强闪避对方凌厉的攻击,正当情况危急时,一声轻柔低缓的问话自门外响起── “阿政,你们在吵什么?” 随著话声方落,道馆练习场的大门被人缓缓拉开,正忙著闪躲攻势的南宫杼觑著了空,顾不得男子汉的颜面便带著刀迅速往外头奔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此刻他只想尽快脱离这个危险场所,一辈子都不再踏入。 可他奋力迈开的步伐才刚抵门边,眼前突地晃出一抹嫩绿色的纤巧身影,他直觉想闪避,不料却迟了一步。 “当心!” “喝啊──” “巧月小姐?!” 剧烈的疼痛自臂膀传来,也让南宫杼松掉了手中的刀,耳边响起众人的惊呼与呐喊,不过关心的对象很明显并不是他。 在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南宫杼忍著全身骨头快解体的痛意,勉强睁开了黑湛双瞳,心头仍在担忧那名不幸被他撞上的人。 依那纤细的身影、清新淡雅的香气,对方肯定是名女子,一个柔弱女生哪禁得起他刚才劲道十足的冲撞? 就连他一个大男人都因方才的撞击浑身疼痛不已,那女子的情况肯定更加令人担忧。 “先生,你不要紧吧?”正当他躺在地上挣扎著想起身时,一句轻柔的问话自他身旁响起。 逆著刺眼的阳光微眯起眸,他看不清眼前人的相貌,却能从那抹嫩绿色的衣角认出对方就是刚刚被他撞到的人。 女子细柔的发丝轻扰上他的脸颊、鼻端,带来阵阵似有若无的幽韵芬芳,令他的心莫名轻悸了下。 “你……你没事?”他有些艰涩地开口,心中悬宕的大石在女子肯定地颔首后缓缓落地。 “我没事,你看起来脸色却很糟。”弓巧月一边上下打量著他的伤势,一边陈述事实。 她发誓自己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谁要这个鲁莽的男人突然冲向她,手上还拿著把攻击力十足的武士刀,这让多年来接受严格武术训练的她下意识一个反手擒拿外加过肩摔,将胆敢偷袭自己的歹徒摔到天边。 可是望著眼前倒地不起的男人,白皙斯文的面孔、略显单薄的体态和一身有品味的装扮,哪里像什么具威胁性的练家子? 怎么看都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吧?! “-,你该不会这么一摔就不行了吧?可以站得起来吗?” 弓巧月担心地皱了皱眉,深深觉得眼前男人如同一尊脆弱易碎的陶瓷人偶,一不小心就会被自己给碰坏。 殊不知,她关心的询问严重打击了男人脆弱的自尊。 “我、我没事……呜!”好痛! 含泪咬牙故作坚强,可腰后隐隐传来的刺痛,却让南宫杼颜面尽失地再次倒回草地上,顾不得草屑泥灰弄脏他一身昂贵的西装。 “很抱歉,因为你突然朝我冲过来,我一个顺手就把你摔出去了。” 弓巧月带著歉意的眸子从五步之遥的道馆练习场大门,缓缓移向此刻正狼狈仰倒在庭园草坪中的南宫杼身上。 “顺手”把他给摔出来?! 瞪著眼前容貌清丽的长发女子,他错愕得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虽说自己的身材不若道馆里那些肌肉男高大粗壮,但好歹身高也有一八○,这女人、这女人居然一个“顺手”就轻轻松松把他像沙袋一样甩了出来?! 撤回前言,南宫杼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这女人哪里是什么——袅袅的柔弱女子?她根本是来自火星的四级警戒危险生物,应该在身上注明“生人勿近”的警告标语才对! “唔……痛!”他的腰一定是扭伤了! 持续以尴尬的姿势软倒在地,南宫杼按著自己隐隐作痛的后腰,脸色苍白。 “-,我看你伤得不轻,先让人抬你进去休息吧。”看出了他的隐忍,弓巧月好心说道,倒是一旁的男性学员在听了她的话后纷纷摇头。 “这怎么可以?巧月小姐,这家伙是来踢馆的啊!” “你瞧,他还带了把武士刀来,气焰之嚣张的!” “巧月小姐……” “够了!”不堪其扰地抬手制止了一群男人争先恐后的发言,她微快地眯起明眸开口。“谁跟你们说他是来踢馆的?” “当然是这家伙自己……”一群人的手就这么朝南宫杼指去。 “不,我没有!” 虽然一身狼狈的坐倒在地,可论气势,他绝对不会输给眼前这群有理讲不清的番仔。 “嗄?你你你你你──你可别乱说话!”男人们不可置信地瞠大了眼,气呼呼地瞪著他瞧。 “我不过是想上门找寻这把刀的主人,可你们却连让人开口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认定我是来踢馆的,还拿著竹剑对我穷追猛打!”他一番话堵得男人们无力反驳,只能尴尬地左顾右盼,就是没人敢看向弓巧月。 “刀的主人?” 听了他的话,弓巧月接过学员手中的武士刀,只见精工雕花的湛黑刀鞘和镶有羊脂白玉的刀柄,配上编织繁复的花穗绳结,精致的程度显现这把刀价值不菲,让她专注的眸心渐渐炽亮起来。 她突然刷地一声拔刀出鞘,银月般的刀锋在艳阳下折射出耀眼光芒,最让人惊诧的是这把刀特殊的锋刀。 “这、这是逆刃刀?!”学员中有人惊呼出声。 “太完美了!”望著手中的武士刀,弓巧月难掩兴奋之情。 打从国中时代看了漫画《神剑闯江湖》,故事主角绯村剑心手中那把用来守护家园、却坚持不杀生的逆刃刀便成为她心中梦寐以求的逸品。 “原来,你就是司铎学弟在电话中说会送刀来给我的人。”珍惜地收刀入鞘,她带著歉意的明眸轻轻落在他身上。 “你知道我今天会来?”那怎么不早点跟这群野蛮人说清楚! 南宫杼虽然嘴上没言明,可一双怨怼的黑瞳还是让她不好意思地揪了下垂至胸前的柔细发丝,这才尴尬地开口解释。 “我以为来的会是个女的嘛,所以只请学员注意最近有没有女人上门找我,没想到……” “女人?为什么?”蹙起眉,他不解地问。 “因为……因为我错收的礼物是瓶粉红色洒金琉璃罐装著的香料,光看瓶身造型就够浪漫梦幻了,当然会以为礼物的主人是个女的啊!再说,你一个大男人要那种女人家香喷喷的东西做什么?” 弓巧月好奇地瞥向他,身后男性学员看著他的眼神也满是古怪。 “我、我当然有我的用途……算了,反正我也以为这把刀的主人是个男人,这样我们算是扯平了!”面对众人质疑的目光,他窘迫得差点一口气换不过来,末了只能赌气哼了声。 凭什么男人就不能用香水呀? 他可是掌握了南宫集团抢攻全球上亿市场的最高商业机密、外人捧著年薪百万合约都聘请不起的专业调香师耶! 这女人有眼不识泰山,光会说别人也不反省一下自己,一个女人家舞刀弄剑的又像什么话了? “呃,那个……既然都扯平了,你就别生气了嘛,南宫同学。”蹲在他身旁,弓巧月陪著笑脸说道。 睨了眼她温软讨好的笑容,因日晒而微微泛红的双颊上有著两个小小梨涡,笑起来煞是甜美迷人,让原本就清丽秀致的脸庞染上无限活力,整个人看来更为夺目耀眼。 而她身上隐隐传来的幽雅芬芳,更是扰乱他平静无波的心湖。 “是南宫‘学长’!”轻咳了声,他刻意板起脸孔纠正,却止不住自己怦然跃动的心。 搞什么? 他一定是摔昏头了才会对个喜欢舞刀弄剑的女人心跳失速! 恋香成狂的他一向最讨厌浑身汗臭味的人,眼前的女人在他的评量表中,除了一张灿烂笑颜勉强过得去外,其他一律──不、及、格! “好好好,你说了算,南宫‘学长’。” 看不出来这男人还颇爱计较,连这种小事都要再三强调,不过收到逆刃刀心情忒好的弓巧月决定不与他一般见识。 “既然刀已经送到你手中,也该把属于我的那瓶香料还我了吧?”想起今日前来最主要的目的,他怒力忽略自己紊乱的心绪,忍著腰后的疼痛开口。 “咦?司铎学弟没告诉你,我已经把东西退回学校了吗?”她眨著一双无辜的眼说道。 “什么,你寄回去了?!” 司铎尧那小子居然没事先通知他,一定是故意的! “那我今天岂不是来白白挨一顿打?”一想到这儿,他忍不住懊恼地低吼。 “唉,请消气、别动怒呀南宫学长!实在是平日不识相来踢馆的家伙太多,学员们才会一个不小心误会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这一回吧!”安抚地拍拍他的肩,弓巧月只能陪笑。 “呃,那个……我们不是故意的,巧月小姐!”眼见情势急遽转变,发现自已捅了楼子误会南宫杼的学员们只得乖乖低头认错。 “谁让你们巧月巧月地喊了?术业有专攻,在道馆内我是你们的师父,请严格遵守道馆的规矩,别没大没小地乱喊一气;另外,你们还得向这位南宫先生道歉。” “是,师父!对不起,南宫先生!” 南宫杼诧异地看著一群凶神恶煞般的大男人,在经过她语气清冷的训话后,动作一致地朝自己鞠了九十度的大礼。 这场景……活像电影中黑道大姐头训斥属下一样壮观! 他不禁开始怀疑,这位高中学妹的衣服底下该不会藏了黑玫瑰或火凤凰之类的刺青吧? “我好像是误闯禁区了……”他不由得低喃。 顾不得腰后的疼痛,心疑不定的他努力撑起身,只想尽快离开这处诡异的地方,偏偏他的身体硬要和他作对。 “我看你还是别勉强自己了,南宫学长。先让人抬你去里面休息,等会儿我帮你上个药酒,推拿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同情地看著他痛苦苍白的面容,弓巧月好心建议。 “不,别靠近我,我自己走就行……呜!”瞥了眼那群浑身汗臭又凶狠的粗鲁男人,南宫杼连忙拒绝,却又忍不住痛呼出声。 “你看你们是怎么待客的?等一下全部回练习场挥剑五百下!”听他这么一说,弓巧月回头又是一阵严厉训斥。 “什么?!不要啊师父……” 不理会身后学员们的告饶哀嚎,她再度望向南宫杼。“不然我抱你过去,你这样没办法自己走吧?” “咦?什么……喂,你、你干什么?” 他还来不及反应就发现身体一轻,双脚倏地离开地面,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眼前身高不及他的女人打横抱起,害他错愕之际,更是尴尬无比地涨红了俊帅脸庞。 “你!快把我放下来……”他深感颜面无光地低吼。 “放心,我力气很大,你不用担心会摔下来。” 这不是重点好吗?!南宫杼支手覆额,在心中无力地呻吟。 丝毫不理会他小小的挣扎,弓巧月依旧步伐稳健、神色自若地走向道馆休息室,仿佛手中抱著的是只大型填充玩具熊,而非货真价实的大男人。 这辈子除了在襁褓时期,他从没有如此丢脸地被人以公主式抱法捧在怀里过,而且,此刻抱著他的竟然还是个女人! 男子汉的自尊与颜面顿时灰飞烟灭荡然无存,他咬紧牙关无言地望著蔚蓝晴空和悠悠白云,偶尔还有几只麻雀像是看笑话似地飞过天际,他只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勇气面对一旁男人们惊愕中又带著浓浓妒意及杀气的眼神了…… 第二章 “痛!痛痛痛痛痛──好痛!”趴在铺著日式杨榻米的房间,南宫杼咬牙忍受腰后传来的阵阵疼痛。 “-,你一个大男人的,这种小伤忍一忍就过去了。” 从国中开始就进入道馆习武,看多了皮粗肉厚把受伤当吃饭一样平常的豪迈男,弓巧月还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他一样,一点小伤也可以嚷嚷这么久。 “你手劲就不能轻点吗?”他不满地闷哼。 这个怪力女下手还真不留情,他就是天生怕痛不行吗?谁说男人就一定要耐打耐摔、打落牙齿和血吞的? 会讲出这种话的一定是个没良心的女人! “就是要用力推,才能让扭伤的筋骨回位,这样才好得快呀!”不理会他的抗议,弓巧月继续手上推揉的动作。 “……还有,你拿什么东西要涂在我身上?!臭死了!” 天呐,他向来自豪的灵敏嗅觉快被这股难闻的怪味给破坏殆尽了! “这药酒是我师父的祖传秘方,对筋骨扭伤非常有效,等你试过就会知道它的厉害。”不理会眼前男人像个小鬼头般哇啦哇啦的抗议,她毫不客气地将药酒往他劲瘦的腰杆抹去。 “唔……” 一股透体清凉的感觉从她按压在自己腰间的手传来,让南宫杼敏感地颤了下身子,明显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以及不同于一般女人细滑娇嫩的微粗双手。 可这种感觉,竟莫名地让他感到一阵酥麻、通体舒畅! 比起以往和女性肢体接触的经验,她揉抚过他腰身的双手竟更能燃起他体内阵阵火苗,让他诧异之余还得忍著伤痛,极力掩饰不该被挑起的邪恶欲念。 “搞什么,是太久没碰女人了吗?”他微涨红了脸闷声咕哝,在心底暗啐自己都受伤了居然还能思淫欲。 可这也不能全怪他呀!谁教这蛮女不顾他极力反对地强“抱”民男,还不由分说地硬脱了他的衬衫,对他上下其手揉揉弄弄,自己才会把持不住想入非非…… 正当他双眸微眯,享受著按摩的舒畅,并在心里指控著她的罪状时,原本已渐渐减缓痛意的腰际猛地又传来一阵酸疼。 大功告成“啪”地一声轻拍他脆弱的腰,弓巧月开心地说道:“好了,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哎哟!”南宫杼吃痛地哼了声,眼神怨怼地瞪著她瞧。 这个怪力女就不能对伤患温柔点吗? “怎么,应该好多了,没那么疼了吧?”不解地与他大眼瞪小眼,她压根不知他心底的抱怨。 算了,他不想这么小家子气地和这个粗线条的女人计较。南宫杼认命地默默别开眼,一声不吭地生起闷气来。 “对了,关于那瓶香料我已经帮你和司铎学弟联络,他一听到你受伤就急著跟学校请假要来接你,我没想到你们居然是表兄弟,他真是个体贴善良的好孩子。” “你、你把我受伤的事告诉那小子了?!”听了她的话,他根本高兴不起来。 可恶,那小子哪里体贴善良了?分明是逮著机会光明正大地跷课,听见他受伤忙不迭想赶来看热闹吧! “怎么了?你不是急著想拿回香料吗?司铎学弟说他会顺道带来给你,这样一来心情应该好多了吧!”弓巧月歉然地瞄了眼他负伤的腰。 “……也是啦。”想到梦寐以求的保加利亚黑玫瑰香料,南宫杼不得不点头承认,自己内心还是很期待的。 “你开心就好,我今天都还没正式向南宫学长道谢呢!” 她忽然端起正经严肃的神情,跪坐在他身前朝他深深一鞠躬。 “呃,你干么这么说?”他诧异地望著她正经八百的模样,不解地问道。 “其实我也期待这把逆刃刀很久了,今天若不是南宫学长不辞辛劳特地为我送来,恐怕还要等好一阵子才能见到它。”纤白素手珍惜地轻抚过黑亮刀鞘,她眸光柔美含笑说著。 南宫杼的目光随著她修长白皙的指,缓缓游移在漆黑雕花的刀鞘上,一股深沉炽热的渴望因她的举动蓦地袭上心头,随著血液迅速在他体内流窜鼓噪,最终汇聚在小腹引燃不该延烧的欲念。 “真是鬼迷心窍了……”他低声轻喃,目光却怎么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只见她温柔依恋地来回抚触著长刀,女性纤巧的掌心缓缓握上刀柄,刷地一声抽刀出鞘,逆刃锋芒在光的折射下闪烁著耀眼银辉,白光倒映在她清丽秀气的脸庞,形成一幅极为强烈而迷人的画面。 好美! 双手紧紧握住武士刀,衣袖微掀露出半截藕臂的她,看起来竟不可思议的灿亮耀眼、教人移不开视线! 这一刻,他忽然能够理解为什么道馆内那些男人会对她如此迷恋,还私下封她为镇馆之花,不允许任何人来挑战她的权威地位。 不可否认地,他的心脏也因眼前的她而狠狠悸动了下! 也许,之前是自己的观点太偏颇,才会一味地看她不顺眼,甚至偷偷在心里骂她是恶女、蛮女、暴力女,其实回头想想,他也有不对的地方…… “喝啊!” 刷──砰当! 一声娇斥伴随著重物落地声,惊回了他飘远的思绪。 “吓!你、你干什么?!” 内心对她的歉意与自责才进行到一半,南宫杼就被眼前突然上演的暴力情景吓出一身冷汗。 “期待了这么久才收到这把逆刃刀,我当然要试试它呀!”望向他惊恐万分的神情,弓巧月一脸无辜地回道。 “你、你试刀就试刀,没必要把门给劈成两截吧?”看著惨遭分尸的和式纸门,南宫杼嗓音微哑。 他惊疑不定的目光缓缓瞟回了她手中那把逆刃刀。 逆刃,顾名思义就是刀刃与平常的位置相反,相对杀伤力也就减低许多,只能用来制人却无法伤人。 可看看眼前这个女人,她居然能用逆刃刀把门劈成两半…… 这算哪门子的安全武器啊? “我总得看看顺不顺手……” 她一脸委屈地蹙起纤秀柳眉,活像饱受坏蛋欺凌的可怜小姑娘。 天晓得他还比较怕她好不好?! “我想,这应该证明它够顺手了。”勉强将视线调回一旁破败的纸门,南宫杼无奈地摇头叹息。 现在,他真的诚心诚意期待表弟快点来接他,因为他一刻也不想多待在这个特长是伪装成柔弱可爱小白兔,实际上却再危险不过、应该贴上“生人勿近”警告标语的女人身边! “呵、呵呵……实在是逊毙了!”以银色皮革制发带将长发束起,司铎尧隐忍笑意的话声,就这么不客气地回荡在屋内,教人听了倍觉刺耳。 “你可以笑得再嚣张一点没关系。”等自己伤好,看他怎么修理这个不懂尊敬兄长的小鬼! 瞪著眼前不知是来探病还是嘲笑他的表弟,南宫杼脸色不佳地趴卧在床,后腰隐隐传来的疼痛,不断提醒他几天前那件让自己丢尽男子汉颜面的糗事。 那天,他不但没取回属于自己的香料,还意外负伤,最后沦落到被个女人“抱”进道馆休息上药,一想起那个屈辱的画面,他忍不住恨恨地丢出了手中的枕头。 噢!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他的腰又犯疼了! “对、对不起,都是我不小心寄错礼物才害南宫学长受伤,如果要怪就怪我吧,一切都是我不好!”即将升高二的姜怀雁──同时也是搞出这次赠品寄错乌龙事件的罪魁祸首──此刻正站在南宫杼的病床旁,青春洋溢的秀气小脸满是沮丧。 要不是她老是笨手笨脚办事凸槌,也不会给大家惹了这么多麻烦! 呜呜呜……仔细想想,自己真是个带衰的倒楣鬼,当初会进入恋慕学园的“恋慕七夕活动委员会”,就是因为在全年级抽签中不幸抽到签王,现在想想,那果真是她一连串倒楣遭遇的开端。 “啧,别哭了,小雁。南宫学长就算要怪也不会怪你,是吧?学长?” 帅气的司书翼像尊守护神般站在姜怀雁身后,指责的眼神毫不避讳地投向一旁闲闲没事、专会推诿责任的活动委员会会长司铎尧。 当初他就是无法忍受青梅竹马兼暗恋对象姜怀雁哭哭啼啼地进入委员会,才会自告奋勇地加入,并一肩扛下所有责任,未料还是出了差错。 可千错万错,都该是这虚有其名、当会长只为了滥享权力兼耍弄心上人的家伙的错! 可怜身为活动委员会副会长兼公关的天奥学长,到现在都还没看清这男人的真面目,今天还被限制出境独留在委员会办公室内处理公务,没能跟他们一同请公假前来探病。 “我说翼学弟,你那眼神还真‘清凉’啊!再这么瞪下去,我看今年夏天委员会办公室可以省下不少冷气费。”从别人送来的慰问水果篮中挑出一颗苹果在手中掂了掂,司铎尧不以为忤地撇唇笑笑,“你这种道歉态度,小心会让南宫学长觉得没诚意喔!” “司铎尧,你这小子少趁机欺负学弟妹,真要说起来,你脸上那抹奸诈的笑才真教我看了怒火飙升!”南宫杼趴在病床上,没好气地啐道。 “没办法,那天接到表哥‘意外’受伤的电话,我就急忙赶到‘神剑道馆’接人,只见你正幸福地享受弓学姊的悉心照料……”优美的唇角隐隐上扬,司铎尧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阴柔的脸庞因这笑意显得更加俊美邪气。 “悉心照料?!那女人不顾我的反对硬是脱我上衣,还当我是面团般又推又揉的,这也称得上是幸福?!”说到这个他就一肚子气。这辈子还没见过有哪个女人可以脱男人衣服脱得这么不害臊的!就算他是个男人,偶尔打打赤膊算不上什么,但、但他也有他的矜持好吗? 那女人怎么可以如此鸭霸啊?!明明生了张笑起来还算甜美的脸蛋…… 一想起那天弓巧月甜甜的笑靥,原本气闷的心又忍不住怦然跃动。 “弓学姊的推拿技术一流,你该感谢她抢在第一时间替你治疗,不然你有得躺了。”摇摇头,司铎尧怪他不知感激。 “你怎么会知道她技术一流?”南宫杼满脸怀疑地瞪著他。 “身为学校剑道社现任社长,弓学姊是我花费不少功夫才聘请来的客座教练,每星期至少见一次面,她的事我自然再清楚不过。” 听著表弟炫耀的语气,他不满地眯起俊眸哼道:“她抹在我身上的那种难闻药酒,害我连洗了三天澡才把味道消掉,你要是很羡慕的话,我伤好就帮你调一瓶,让你天天‘享受’那股怪味!” “谢了,身为晚辈我怎么敢跟兄长抢?你自己留著慢慢享受就好。”削著别人探病送的苹果,司铎尧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压根不理会负伤在床的表哥。 可恶,这小子根本是跷掉暑期辅导来看他出糗的,哪里是关心他的伤势了?! 南宫杼不禁抱著枕头哀叹,他理想中的弟弟妹妹应该是天真活泼、总爱绕著他甜甜地喊大哥哥的可爱小娃儿,绝对不是眼前这个没良心的阴险小鬼。 “话说回来,你那天能有机会与弓学姊单独相处,真是羡煞一群男人呐!”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真不懂那个粗鲁又不懂矜持、个性大剌剌且少根筋的女人有哪里好了?”皱著眉,他碍于私人情结,一点也不客观地评论。 一想起那天自己居然被弓巧月抚刀时的温柔神情给迷惑,心跳不由自主地乱了节奏,南宫杼就深深感到可耻。 “是吗?在别人眼里,弓学姊可不是这样的。”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湿纸巾擦手,司铎尧脸上闪过一抹意味深长、不符合他年纪的狡笑。 “当年弓学姊入校时,表哥已经毕业了,自然不会知道她在校内有多出名,不但成绩优异、体育方面也很擅长,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事迹就是高三时,代表恋慕学园剑道社出赛,一路从县赛打进全国,最后还代表台湾青年队出战日本,硬是从日本人手中夺走菊徽金牌,不愧为恋慕之光。除此之外弓学姊还蝉联了好几届学生票选人气王,在校内受欢迎的程度比起你当年的风光,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呢!唉,说著说著连我都快心动了。” “算了吧,你这冷血的小鬼也会心动?你不是不喜欢女人吗?”一把从他手中抢走第二颗削好的苹果,南宫杼不客气地大口大口吃了起来,还不忘逮著机会消遣自家表弟。 “如果像弓学姊这样成熟的女性,我想我倒是挺有兴趣尝试看看。”耸耸肩,他不以为意地说道,却见身旁两名学弟妹蓦地瞪大了眼睛。 “不可以,会长,如果你去追弓学姊,那天奥学长怎么办……唔!”姜怀雁的莽撞发言很快被人以大掌捂了去,只见她拚命捶著司书翼捂在她唇上的大掌,却徒劳无功。 “这种事如果没人多嘴,他不会知道吧!” 投给两人一个警告的眼神,司铎尧唇畔的笑容冷得让人在炎炎夏日都觉得通体透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难道,这就是天奥学长今天被勒令独自留守委员会的原因? “哼,人家哪会看上你这小鬼?”面对他的表态,南宫杼沉下俊颜,莫名地感到不悦,心底升起一股说不出的郁闷。 “难说,不试试怎么会知道?毕竟青春无敌呀!”露出一抹邪气的笑花,司铎尧随即摇摇头又道:“倒是表哥你才真的没希望了,听说弓学姊生平最讨厌懦弱无能的男人,你在她面前出了这么大的糗,真是有辱当年‘恋慕贵公子’的封号,唉,果真是宝刀已老,令人不胜欷吁啊。” “你!死小子竟敢这么批评自己长辈?” 什么宝刀已老、有辱封号来著?!他也不过才二十八岁,正值璀璨年华,这个毛头小子居然敢诋毁他! “好!我就让你见识见识,男人的魅力可是会随著年龄增值而愈沉愈香,当年‘恋慕贵公子’的封号绝非浪得虚名,哪怕像弓巧月那种蛮力女,最终也会懂得欣赏、承认我的好,咱们走著瞧!” 意气风发地夸下海口,就算此刻自己仍负伤躺在床上休养,南宫杼的气势依旧凌人。 为了男人的颜面,他决定赌上性命,向弓巧月那个危险的女人证明自己潜力无穷、魅力无限,绝非她心中瞧不起的软脚虾! 他深信,世界上没有女人会不喜欢花。 尤其是当她们被如梦似幻的花海围绕、空气中弥漫著花朵浪漫芬芳的催情香气时,再怎么铁石心肠的女子都会被融化,展露出欢愉的笑靥。 所以,为了扳回男人颜面,南宫杼不惜砸下重金使出当年为他赢得“恋慕贵公子”封号的浪漫追求第一招──送花! 当满坑满谷的花堆满“神剑道馆”的练习场时,瞪著那和庄严道馆极不搭调、香气逼人的梦幻粉红色玫瑰花海,一群男性学员只能张口结舌地僵在门口,怎么也不敢踏进练习场半步,就怕沾染了一身娘儿们般的粉味。 “怎么回事?大家干么杵在这儿不进道场练习?”纳闷地望著一群学员堵在道场门口,弓巧月不解地发问。 “呃,师父,那个……”迟疑地朝里头指了指,男人们一脸古怪。 “怎么了?你们变成木头啦?” 瞟了眼学员们的吞吞吐吐,她不耐烦地蹙起秀眉,索性刷地一声将半掩的门给拉开。 “啊!别开,不行啊!”来不及制止的男性学员们只能抱头大喊。 完了、完了!这下子惨了! “唔?咳咳、咳咳咳……这是在搞什么鬼?!”瞪著满室粉色花海,她迅速掩住口鼻,却仍不慎吸进了浓浓的花粉香味。 “嗨,好久不见了,巧月学妹。”算准了时间,南宫杼一手搭在门框、一手捧著大束香喷喷的玫瑰花,风流倜傥地登场。 “你……是你?!”瞪著眼前的男人,弓巧月不禁愕然。 这位硬脾气的南宫学长,那天不是气呼呼地扬言这辈子不再踏进道馆吗?怎么话才说完没几天,人又再度出现? 而且,他手上捧著的是什么?! “没错,是我!亲爱的学妹,我是特地为了那天的误会来表达对你的感谢与歉意的。” 将象征著浪漫与爱情的粉红色花束凑近她因诧异而圆睁的眼前,南宫杼唇畔挂著魅力指数百分百的放电笑容,深情款款地欲重建自己当年“恋慕贵公子”的优雅封号。 毫不意外地,他在她那澄澈无染的眸心里看见了隐隐泛起的泪雾。 想来巧月学妹过去在校虽然风光,但因沉迷于剑道,加上打遍中日无敌手的冠军头衔,一定让不少男性追求者望之却步吧。 今天收到满满一屋子的玫瑰花,这种女人一生都渴望拥有一次的浪漫体验竟发生在自己身上,巧月学妹想必很感动。 瞧,此刻她不就欣喜得热泪盈眶、眼儿红红鼻头也红红,开心的模样像极了雀跃的小白兔,教他见了心头一阵温软悸动。 看样子自己先前是误会她了,她这羞怯甜美的模样实在诱人得紧,哪里有什么威胁或危险? 除去了天生怪力和对剑道的痴迷狂热,巧月学妹再怎么说也是个女人,而女人就像花儿一般,都该受男人宠爱与疼惜的。 “巧月学妹,这些花是我送你的谢礼,希望你会喜欢。” 看著她感动到说不出话的娇颜,南宫杼依旧灿烂地笑著,自信满满地将手中花束再次递向前。 “那个,请……开……” “嗯?你说什么?” 只见眼前低垂著脑袋的女人,遮掩在纤白双手下的唇模模糊糊地吐出了几声低语,教他听不清楚只能倾下身子问道。 “先生……请让开!”忍著鼻端难受的骚痒,她呢哝道。 “嗄?”不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他微眯起黑眸,满心困惑地瞪著她。 她要他──让开?! 不会吧? 这女人明明一副感动的模样,怎么会说出这种绝情的话? 正当他笃定地在心中说服自己,并打算再接再厉赢得学妹欢心时,在他身前一反常态安静许久的弓巧月终于爆发了。 “别挡路!快给我闪开啦……哈、哈啾!” 浓浓的鼻音伴随著泪水直流,她忍无可忍地大声吼道,还当著他的面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只见她的怒吼震得道场内的花瓣一阵颤动凋落,也差点重创南宫杼为了听清楚她的话而刻意贴近的耳朵。 “你、你干什么这么大声?”捂著隐隐作痛的耳朵,他没好气地开口。 “来人呐,快把这些花拿走!快!”指著那满坑满谷的鲜花,她气急败坏地下令。 天知道她生平最大、也是唯一的弱点,就是有著严重的花粉过敏症,而这个男人居然弄了一屋子的盛开玫瑰,是打算呛死她吗?! 再这样下去,她就快不行了…… “喂,你就算不愿接受我的道歉,也用不著和花过不去吧?”不了解情况的南宫杼,对于她冷漠的态度感到不可思议。 瞪著一票早看自己不顺眼的男性学员在弓巧月一声令下,动作迅速地将道场内满满的新鲜花朵搬去丢弃,就连他手中特地准备的玫瑰花束都不放过,南宫杼顿时沉下脸挡在门口阻止这些野蛮人的暴行。 他可以接受她的拒绝,可却十分不舍花儿被人如此糟蹋。 “我不行了……你快让开!”捂著骚痒难耐的鼻端,弓巧月闷闷地开口,却见他双手叉腰一脸固执地杵在门前,让因过敏症状发作而难受的她大为光火,耐性也宣告用罄。 “不,你不跟我说清楚,我绝不──哇啊!” 惨叫一声,南宫杼只觉胸前被人狠狠一推,对接下来发生的惨剧竟有种莫名讨厌的熟悉感。 只见,他步履颠踬了几下后重重跌入一旁成堆的花海中,顿时被粉红色花瓣撒了一身,浪漫无比的花雨情境和他狼狈跌倒、衣衫凌乱的模样形成强烈对比。 她她她──她又来了! 这个蛮女居然再次动手欺负他这个诚心诚意要来跟她道歉和好的翩翩贵公子,未免太过份也太不人道了。 只是自己为何每回都躲不过她的攻袭,只能狼狈地栽在她手中?! 瞪著她像避瘟疫似以逃难般的速度冲出道场,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花瓣,徒留他坐倒花堆面对一群男性学员看笑话的同情眼神,他终于忍不住咆哮出声。 “弓、巧、月──你给我回来!”这回,他再也无法维持自己一贯从容优雅的形象。 错愕又火大的嘶吼回荡在整个道馆,却怎么也唤不回佳人无情远去的身影。 第三章 “搞什么?!那女人真是太过份了!” 旧伤才好,新伤又来,南宫杼行动困难地在实验桌前调制最新款的香水,嘴上不忘气愤地碎碎抱怨。 “我诚心诚意去向她道歉,她却用那种态度对待我,简直是不讲理的恶女、蛮女、暴力女!以后谁娶到她谁倒楣,我真替她未来的丈夫感到同情!” 恨恨地将散发著阵阵香气的液体混入试管,可太过激动的情绪却让他一时失手加入过多的份量。 “啊,惨了!”他扼腕低吼,赶忙捂住自己鼻子。 “唔,这是什么?好恶的味道!”一旁身著运动服的男孩,阳光帅气的脸庞因弥漫在密闭空间中的古怪气味而皱成一团,只见他用力捏住鼻子诚实反应感想,却换来南宫杼没好气的一瞪。 “不过是一时失手,娃娃脸的吵什么?我才要警告你,别带著一身运动后的汗臭味闯进我调香专用的实验室。” “呃,对、对不起……”看著他不怒而威的气势,有著一身健康古铜肤色和自然卷短发的阳光男孩夏天奥忙不迭地道歉。 身为恋慕七夕活动委员会副会长兼公关一职的他,今天硬被会长抓著请公假,躲在这处位置偏僻的新建大楼理科教室闲晃。 眼见心上人出言不慎惨遭迁怒,司铎尧自偷渡进校门的最新款psp游戏中抬起头。 “啧啧啧!天奥,你难道不明白,斗败的公狮发起脾气来是触怒不得的?” “小鬼,你说谁是斗败的公狮了?”他一句话惹得南宫杼眯起俊眸,语气不善地质问。 “亲爱的表哥,你接连两次惨败在弓学姊手下,丢尽男人颜面导致心情郁卒我不是不能理解,但身为活动委员会会长,我实在无法坐视一个毕业校友独占学生理科实验室,进行私人图利行为……”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不速之客尽早走人,不要鸠占鹊巢。 “我们南宫集团每年捐那么多钱盖校舍,偶尔来‘借用’一间教室有什么关系?校长都不说话了,你这个小小活动委员会会长干么管这么多!而且你还不是一样!”霸占了整间设备精良,直可媲美专业实验室的理科教室。他瞪著表弟手中的psp,振振有辞地为自己辩驳。 身为南宫集团研发团队的领导人,外务再多好歹也是要有贡献的,既然打定主意要在台湾多待一阵子,他自然得找间设备完善的实验室来使用,而每年收取南宫集团慷慨捐款的恋慕学园就成了最佳选择。 “再说,我会败在弓巧月那女人手中,还不是因为她每次都来暗算这招!”话锋一转,南宫杼再次不满地开口。 说到这个他就一肚子怨气! 每回和那女人见面,自己不是惨遭过肩摔就是被狠推一把,面对他的鲜花攻势,那蛮女非但不领情还以怨报德地动手开扁。 她这样对吗? 是存心欺负他脾气好、有风度、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是吗? “那女人居然还命人把我特地订的花全扔掉,实在太过份了!” “慢著、等等,你──送弓学姊花?”望著表哥不平的抱怨,司铎尧金框眼镜后的瞳眸闪过一道诡异神采。 “是啊,九百九十九朵水晶粉玫瑰,它具有独特的香气,可是玫瑰中的高级品耶!”结果下场居然是被人丢弃,想到他心就痛。 听他这么一说,一旁的夏天奥诧异地睁大了眸,随即开启电脑中的学生资料档案,边查询边喃喃念著,“印象中记得,弓学姊当年的入学资料上有注明……啊,有了!” 凑上前浏览档案中的资料,不一会儿司铎尧便幸灾乐祸地摇头叹道:“果然没错,表哥你这回真是策略失败、误踩地雷了。” “怎么,我送花有什么不对?你们俩干么这种表情?”瞪著两名男孩诡异的神情,南宫杼也隐隐嗅出不对劲。 “呐,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这份弓学姊专属的学生资料免费提供,你留著自己慢慢看吧!”将资料列印出来,司铎尧拍拍他的肩,迳自拉起夏天奥往门外走去。 瞪著自家表弟意味深长的笑容,南宫杼不觉防心四起,却仍抵不过心中蠢动的好奇,伸手接过那份属于弓巧月的私密资料…… 糗了,这回他真的糗大了! 依循手中地址来到一处祥和宁静的社区,南宫杼站在某户人家门前犹豫地望著大门,却迟迟未按下红色电铃钮。 回想起今早他硬著头皮再度造访“神剑道馆”,却在众多男性学员忿忿谴责的目光下,得知弓巧月自从那天花粉症发作后就请病假在家休养,这消息著实让他感到意外。 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本想要道歉示好的送花举动竟会闹出这么大风波,自己非但错怪了弓巧月,还成了害她旧疾复发的罪魁祸首,这让他错愕之余心头更加满是歉疚。 “可我怎么会知道,拥有柔道黑带、剑道七段资格的蛮力女居然也有这么……呃,平易近人的弱点。” 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明知不该,但当他从学生资料上窥知弓巧月的“秘密”时,心里真有一种怔愕的感觉。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莫名的莞尔。 原来,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学妹竟有这么“人性化”的弱点,这让连连败阵在她手中的他心理平衡不少。 不过,自己诚心示好的举动却意外害了人家,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专程到她的住处探视,聊表慰问之意。 可此时面对仿佛是红色警戒的电铃钮,南宫杼承认自己还是有点心惊惊。 毕竟依过往前例,自己每见那女人一次就伤一次,谁晓得这次能不能幸免于难? 更何况他还是害她生病的原凶…… “唉,果然道歉还是要有勇气的!”不安地打了个冷颤,南宫杼杵在门外默默低喃。 “叔叔,请问你要找谁?” 正当他在门外努力做著心理建设、帮自己加油打气时,身旁忽然传来一个童稚甜软的嗓音。 循声望去,他看见弓巧月牵著一个可爱的女孩站在不远处。 “咦?南宫学长,你怎么会在这儿?”在自家门口遇上他,她显然也很意外。 “我听说你病了,所以想来探望……” 望著她白皙的脸庞被口罩遮去了大半,只露出一双微微泛红且水光潋滟的瞳眸,整个人病恹恹的,和平常精力十足的模样相差好多,南宫杼心头顿时充满歉疚。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对花粉过敏,才会订了那么多花,真是非常抱歉!”深吸口气,他诚挚地道歉。 “这是老毛病了,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啦!都是道馆里的人太小题大做,硬要我休假一周,才会平白无故赚到额外的假期。”拿下覆盖大半张脸的口罩,弓巧月泛著水气的眼眸因笑意弯成了两枚半月。 “真的不要紧?” 迟疑地望著她含笑的水眸,南宫杼仍有些不放心,胸口却因她甜美的笑容而鼓噪起来。 瞧她此刻一副娇柔荏弱、楚楚可怜的模样,教他体内纯男性的欲望不断攀升再攀升,连血液都要为之沸腾起来。 完蛋了,他一定是对她的笑容缺乏免疫力,才会每每见了就心跳加速、呼吸紊乱,活像是── 被这小女人给煞到了一样! “不对!不会吧?”他无比错愕地闷哼一声。 停、停停停,他脑袋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蓦地察觉自己纷乱的思绪引导出离谱的结论,他猛地摇摇头想甩掉那些不该萌生的幼小情苗,一脸的惊诧困惑看在弓巧月眼里,却误会他是因为太过自责而心情低落。 “我知道南宫学长不是故意的,只是白白浪费了那些花,你一定很心疼吧?”不好意思地揪揪发尾,一想起那天他气恼的神情,她同样有些歉然。 她当然记得自己在情急之下硬生生将这个男人推倒的情景,说起来南宫学长其实也很无辜,每次都惨遭自己“毒手”,幸好他挺有绅士风度没跟她多计较,换作一般人早恶言相向地翻脸了,就和那些老爱来踢馆,却每每惨败在她手下的粗鲁男一样。 “哇,原来花是叔叔送的!”在一旁安静听著两人对话的小女生,这下终于逮著机会发声。 只见她一双与弓巧月十分相似的水亮眼眸,在两个大人身上转呀转地,白嫩的小脸蛋因兴奋而染上一抹红润。 也直到这一刻,南宫杼才真正把视线放在躲在弓巧月身后,小手紧紧揪住她衣摆的女孩身上。 “嗄,巧月学妹,这小女孩该不会是──你女儿?!” 不会吧?眼前小女生少说也有六、七岁,那她是几岁生的小孩? 慢著、等等,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应该是──她已经结婚了?!不明白自己的心为何会因这个假设狠狠抽痛了下,他专注的视线直盯在弓巧月身上,片刻无法离开。 “拜托,南宫学长!我看起来像是这么大小孩的娘吗?”双手叉腰,她好气又好笑地开口,就连一旁的小女生都跟著掩嘴偷笑。 今天如果是别人敢这么问她,她早一拳挥过去了,要不是看在这男人每次见面都被自己扁,她这回才会好心放他一马,不然……哼哼哼。 “嗄?我就说怎么可能嘛,呵呵……”察觉自己一时情急失言,他干笑几声,却也因她直截了当的否认而宽下心。 含嗔带笑地赏了他一个白眼,只可惜因过敏而水汪汪的瞳眸实在没什么威胁性,弓巧月只能忍著鼻端的骚痒,继续以浓浓的鼻音说道:“她是我的宝贝妹妹巧织。小织来,跟‘叔叔’问好。” 瞪著她摆明是故意的称呼,南宫杼眼角微抽,转而朝小女生诱哄道:“什么叔叔啊?来,小织乖,喊声‘哥哥’就可以了。” 论辈份他不过是弓巧月的学长,为什么要被她家小妹喊成“叔叔”?就算他看起来成熟稳重,也不能把他叫老呀! “大哥哥,你是我姊姊的男朋友吗?”小女生语不惊人死不休,话才刚出口就让眼前两名大人傻眼。 “小织!你这小丫头在胡乱问些什么啊?”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红,弓巧月瞪著人小鬼大的妹妹啐道。 “是不是、是不是嘛?牛郎织女是不是听见我的心愿,把愿望变成真的了?”弓巧织兴奋地说著,蹦蹦跳跳地跨进门,在院子里一棵挂有童绘卡片的柳树枝旁转圈圈。 “许愿?” “李妈跟我说,七夕的时候用心许愿就会变成真的,所以我许了三个。”伸出三根指头,小女生开心地说道。 “李妈又教你这些奇奇怪怪的花招了。”叹口气,弓巧月有些无力。 小妹口中的李妈,是她平时请来照顾妹妹,并整理家务的帮佣太太,年纪五十出头,做起家事干练又细心,唯一比较让她头疼的,就是老爱想些奇奇怪怪的点子,说是要向年轻人看齐才能常保年轻。 瞧了眼一旁弓巧月粉红诱人的脸蛋,南宫杼笑著蹲下身朝小女生问道:“你七夕时向牛郎织女许了什么愿望,能告诉大哥哥吗?” “好,这个秘密只有姊姊和大哥哥知道喔!” 开心地跑到他身旁,弓巧织扳起指头好认真地数著,“我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希望姊姊交到帅帅的男朋友;第二个愿望,是希望身体赶快好起来、可以去上学;第三个愿望……唔,这个可不可以不要说?” 数到这儿,小女生原本古灵精怪的脸庞蓦地红得像苹果,害羞地扭捏起来,令他不禁哑然失笑。 没想到现在的小娃娃还挺早熟的呢! 不过,她刚刚提到…… “你生病了?感冒不能去上学吗?”探探小女生额头,南宫杼关心地问。 话才一出口,就见小女娃神情落寞地垂下了头,一旁的弓巧月眼底更是盈满了心疼与难过。 “医生伯伯说小织‘这里’生病了,要乖乖在家休息才会好,好了以后才能去上学和朋友玩。”指著小小的脑袋,她以一副小大人的口吻说道。 讶异地抬眸望入弓巧月不舍的眼底,他忽然明白,小女孩的病不是休养个一两天就能治愈的。 “大哥哥,你到底是不是我姊姊的男朋友啊?” 摇摇他的手,弓巧织眨著一双乌黑大眼睛不死心地追问:“如果你真的是姊姊的男朋友,那就表示我许的愿望成真了!接下来我的身体也会好起来,可以去上学、可以交好多好多朋友,对吧对吧?姊姊?” 小女生闪著期盼光芒的眼神,来来回回梭巡在尴尬无言的一对男女身上,让两人不知该如何回答。 “呃、这个……”南宫杼一时语塞。 他怎么忍心打碎小女孩这么一点小小的希冀? “咦,难道不是吗?姊姊?” 气氛沉默久了,早熟的弓巧织也隐约嗅出不对劲,她落寞地垂下头,难掩伤心地揪著碎花小裙摆。 “原来,愿望还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成真。”她很懂事的点点头,故作坚强的模样令南宫杼万分不舍。 “小织……” 心疼妹妹小小年纪就要忍受病痛折磨,弓巧月弯下身抱著她,向来充满活力的脸庞被一抹忧愁所笼罩。 一年前父亲和继母带巧织出游时,因为天雨落石在山区出了意外,唯有睡在后座的巧织幸免于难,却因头部遭受撞击被医生诊断出脑中有血块残留,若无法自行吸收就要有动手术的心理准备,否则未来性命堪忧。 原本还希望能以药物控制病情,可现在都过了一年,巧织的情况却迟迟不见改善,血块已开始有压迫神经的症状出现,只是尽管主治医生语重心长地建议动刀,可仅仅百分之五十的手术成功率却令自己不敢贸然签字。 “谁说愿望不容易成真了?” 不忍心让小女生难过,更不想看见弓巧月满脸的忧愁,南宫杼想也不想地开口。 只见他俊颜微红地瞥了眼神情诧异的弓巧月,清了清嗓子硬著头皮又道:“咳嗯,没想到小织这么聪明,一下就看出大哥哥喜欢你姊姊了!” “嗄?”他的话才刚出口,就见弓巧月一脸错愕。 善意的谎言一旦起头,接下来便轻松流畅得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仿佛他口中说的压根不是什么编造的谎言,而是再真切不过的事实。 “说起来,大哥哥和你姊姊就是在七夕之后才认识的,一定是小织许的第一个愿望成真了!接下来只要你乖乖听医生伯伯的话,按时吃药多休息,总有一天病一定会好的,知道吗?”揉揉小女生软软的发,他好言诱哄。 “真、真的吗?”眼底再次燃起希望的火苗,弓巧织开心地望向自家姊姊求证,“大哥哥真的是姊姊的男朋友?” “咦?那、那个……”微红了脸庞,弓巧月有些迟疑地望向南宫杼,却在他不断以眼神暗示下僵硬地点了头。 “嗯,大哥哥他、他是姊姊的男……呃,男朋友!” 勉强挤出一抹笑,她心虚地回应小妹冀盼的眸光,任由男人的手大方揽上自己肩头,营造出两人正在交往的假象。 她羞窘的承认听在南宫杼耳中竟无端地悦耳,虽然明知只是作戏,却仍教他胸口蓦地悸动不止。 “耶!万岁!太棒了!愿望实现,姊姊真的交到帅帅的男朋友了!”开心地举起双手在院子里跑跑跳跳,弓巧织的童言童语令两个大人失笑。 “我说巧月,你家小妹真是个乖巧懂事、说话实在的好孩子!”感动地点点头,他不由得赞道。“呵呵,这个帅哥舍我其谁呢?你说是吧!” 豪气万千地一拍胸膛,南宫杼挺身而出,不忘征求一旁听众的同意。 被他夸张的举动逗笑了,看著妹妹许久不曾展露的开心笑颜,弓巧月心底满是欣慰。 谢谢你!无声地,她以唇形这么向他说道。 “不客气。”靠近她的身旁,他在佳人耳畔轻声回应。 她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似有若无的香气,沁入南宫杼鼻端,让他心神微荡,有瞬间的怔然。 面对她难得温顺的模样,一种极为欣然又轻飘飘的愉悦感受,在他体内充斥回荡。 这一刻,他有种渴望守护,并怜惜她的激动情绪在心头鼓噪。 平日的弓巧月是那样坚韧而强悍,仿佛没有任何事可以难倒她、击败她,可此刻望著她因心疼妹妹而染上忧伤的脆弱眼神,还有在他掌心下纤细得令他意外的肩头,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心疼与不舍。 虽然他的拳脚功夫没她厉害、腕力耐力也没她强,但至少他还有一副宽厚的肩膀,足以为她扛下沉重的忧虑。 看在彼此是学长学妹的关系份上,又因缘际会地错收对方的礼物而千里来相会,南宫杼决定好人做到底──就帮她减轻一些生活上的重担吧。 第四章 虽然她十分感激南宫杼那天以善意的谎言鼓励妹妹勇敢面对病魔,但是── “这男人如果不是吃饱太闲没事做,就是角色扮演严重玩上了瘾!”她小声嘀咕著。 不然怎么三天两头就往她家里跑? 还俨然以她男友的身份自居! 瞪著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不请自来,现在正窝在她家客厅沙发陪小妹看童话绘本的南宫杼,刚回到家的弓巧月只觉得额际隐隐泛疼。 “亲爱的巧月,你下班啦?累不累?东西我帮你拿吧!” 一见她踏进家门,南宫杼便温柔体贴地自动迎上前去端茶送水递拖鞋,还不忘接过她手中的运动背包,殷勤的程度只差没顺道问要不要放洗澡水。 “你怎么又来了?”瞪著笑得灿烂的家伙,她勉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大哥哥想姊姊呀,所以特地跑来等姊姊回家,顺便陪小织玩。”不待南宫杼回答,他的小小拥护者已经急著帮忙解释。 “是啊是啊,不然小织一个人在家,李妈又忙著打扫不能陪你玩,一定很无聊吧?”摸摸小女生的头,他满意地笑了。 不枉他这些日子用心地替天真单纯的小朋友洗脑……呃,不,是潜移默化!巧织小妹妹已然成为他最死忠的粉丝。 “巧月,你回来啦?今天南宫先生来陪小织玩,李妈特别多煮了一道菜,晚餐就放在桌上,记得趁热吃啊!” 白天负责照顾弓巧织并整理家务的李妈,对于弓家无端多出一枚食客早就习以为常,还不时自掏腰包加菜加汤,害弓巧月严重怀疑南宫杼这男人是否暗中塞红包收买李妈,才会得到如此优渥的待遇。 “李妈,都跟你说了喊我阿杼就好,别先生先生的叫,听起来多见外。”他扬起俊美倜傥的笑容,煞得已经是两个娃儿外婆的李妈眼前一阵眩花,更加笑得阖不拢嘴。 “巧月呀,你这男朋友真的是不错-,要好好把他抓牢,让他逃不出你的五指山,知道吗?”临走前,李妈煞有介事地将她拉到一旁百般叮嘱,说到激动处还五指一握收拢成拳,活像掌心逮著孙悟空的如来佛。 “李妈,你误会了,学长他只是……”揪著发尾,她无奈地开口,却被李妈给急急打断。 “哎哟,巧月呀,李妈我又不是什么老古板,你就不用害臊啦!再说你年纪也不小了,好不容易遇上这么优的男人,自然要想尽办法把他制得服服帖帖,就算使点手段也无所谓,总之就是别让他跑啦!”口沫横飞地说得过瘾,李妈不愧是本土八点档连续剧的忠实观众,尽帮她想些奇奇怪怪的点子。 “李妈……”弓巧月支著额无奈地低喊,粉颊爆红。 是老人家的观念太劲爆,还是自己已经落伍了?为什么李妈建议的“手段”让她愈听愈觉得脸红心跳、羞于见人呢?弓巧月一双心虚的眸子在老人家永无休止的念功缠绕下,悄悄投向一旁远离暴风圈、却是间接害她饱受噪音荼毒的罪魁祸首,可她这么一望才发现南宫杼也正静静地看著她。 最近,他们好像常常不经意地眼神交会,然后凝注。 微窘地别开眼,弓巧月将这巧合归因于南宫杼实在太常到她家消磨时间了,一周至少有四、五天的时间都见他出现,虽然在他的陪伴下小织的笑容渐渐变多了,可是这男人难道没有其他正事要办吗? 一想到这儿,她才发现他目前从事什么工作,抑或是他究竟有没有在工作对她来说都是个谜。 “-,巧月呐,你有没有在听李妈说话呀?”好不容易发表言论告一段落的李妈语重心长地问道。 “呃?有、有啦有啦,时间不早了,李妈你该回去抱外孙啦!” 红著脸半推半拉,将满口“生米煮成熟饭”的老人家送出门后,她才长长吁了口气,感觉如释重负。 “怎么啦?看你一脸疲惫的样子,李妈刚刚跟你讲什么悄悄话讲这么久?” “吓!你、你干么一声不响地站在这儿?” 被南宫杼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跳,她背靠著门板扬首望入他如夜空般漆黑深黝的眼底,忽然发觉他的身形竟比自己想像中还要来得修长高挑。 他和她过去所认识的男性完全不同。 在她的记忆中,粗鲁、莽撞、四肢发达一向是男性的代名词,一如道馆内那群师兄弟和学员,可眼前的男人却彻底颠覆了她的想法。他总是斯文优雅,举手投足间充满绅士风范,就像电影中走出的俊美贵公子,害她有时候瞥见他俊逸的脸庞,心脏都忍不住怦怦乱跳,好似刚和十来位学员练剑对打完一样。 像他这样帅气迷人的男性,一定有很多女人抢著要吧? 纷乱脑海中猛地闪过李妈刚才建议的各种拐男人方法,每一项都大胆邪恶得教她脸红心跳,弓巧月此刻只能心虚地别开眼,不敢再望向眼前男人,以免幻想出什么诡异羞人的画面。 “没、没什么,只不过是闲话家常……”她随便应答著,完全没发现自己只要一紧张就开始结巴。 她不懂掩饰的反应看在南宫杼眼底,只觉得可爱又有趣,忍不住想要逗弄这个难得温顺的小女人。 “巧月,你还好吧?怎么脸这么红呢?”抬手轻抚上她微烫的颊,他挑眉轻问,唇畔隐隐浮现的笑意竟让弓巧月莫名感到危险。 危险?! 有没有搞错,论武力或暴力,她相信自己的功夫绝对在他之上,可自己的心为何却因他温柔的抚触而紧张不已? “今天练剑练得太激烈,我、我全身都是汗味,你还是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知道他最讨厌难闻的气味,尤其是汗臭,所以她借口将他高大的身子推离自己,不料他却像尊石雕似地不为所动。 “汗味?有吗?你身上的气味一直都很香啊。”微倾过身凑向她纤细白嫩的颈间,他轻嗅了下后回道。 太过亲匿暧昧的距离让弓巧月蓦地绯红了双颊,她甚至可以清楚感受到他鼻端呼出的灼热气息,一寸一寸熨烫著自己的肌肤。 “之前就一直想问你,你是用哪个牌子的香水?味道真是迷人。”垂下眼睫,南宫杼低沉而缓慢地说道,那嗓音及语调仿佛是带有魔力的手,轻柔爱抚过情人敏感的身躯。 而他,并不意外见到弓巧月为此酡红了双颊。 其实这小女人紧张害羞起来的模样还挺俏丽动人的,害他忍不住想顺从心底的渴望,吻上她柔嫩诱人的唇。 “什、什么香水?我从来不用香水的。”她觉得喉头干涩,傻傻地摇著头回道。 “是吗?那为什么你身上的气味这么好闻?” 像是在品尝一道极致佳肴般,南宫杼微敛黑瞳再次凑近她,这回更抬手拢过她一头长长黑发缠绕在掌心,他深深吸气汲取眼前的芳华幽香,仿佛连她的心魂都要一并掳走。 对于他近乎轻薄的举止,她不明白自己为何没在第一时间赏对方一记过肩摔,当她望入那双太过深沉阒-的勾魂眼眸,一颗心竟跳得飞快,全身既无力又虚软。 当他的唇带著男性的温热气息缓缓向自己靠近时,弓巧月只能紧紧地闭上眼,思绪陷入一片空白。 “嘻嘻嘻,大哥哥加油!” 就在南宫杼隐忍不住心底的渴望,正准备吻上眼前无比诱人的唇瓣,小女生兴奋的笑语忽地响起,惊回了两人迷醉的神智。 “小、小织?!”红著双颊循声望向蹲在脚边的小妹,弓巧月差点羞窘得尖叫出声。 噢,老天!要不是小妹出声唤她,自己就要、就要和南宫杼…… 一想起方才两人愈靠愈近的暧昧画面,她就害羞地不敢看向身前的男人。 如果他所做的一切只为了制造两人交往的假象,好鼓励生病中的小织,这样也未免太过头了吧! 她涨红了脸,只觉得整个人从头热烫到脚指头,此刻的自己一定全身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吧? 真是太丢人了! “唉,我说小织,你应该等我吻完你姊姊再帮忙欢呼的。”弯下身来揉揉碍事小女生的头,他忍不住苦笑道。 “大哥哥,你不亲姊姊了吗?”弓巧织一脸期待地看著他们。 “小织,你、你别胡说啦!”她红著脸制止自家小妹的大胆发言。 “我看,还是下次吧。你姊姊今天是不会让我吻到的了。” 瞧这小丫头一脸失望的表情,偷香未成的人是他耶,怎么她比他还难过的样子。害他想抗议都不成了。 “南宫学长,你别乱说话误导小织。”瞪著他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弓巧月不敢置信地睁圆了美眸。 这、这男人是认真的吗?一定是在说笑逗弄她吧! “误导?巧月,我可是再认真不过了。”抬眸对上她略带羞涩的眸子,南宫杼无比执著地开口说道。“要我证明给你看吗?”嗓音低沉而魅惑地问著。 他一手轻扶在她腰间,一手帅气地靠在墙上,将她整个人困在自己与墙壁之间,用尽心机地火力全开,猛以眼神放电,性感得无人能敌。 “嗄?证、证明?!”这种事能怎么证明?他是在说笑吧? 只是面对南宫杼一步步朝自己逼近的景况,她不确定他究竟是开玩笑或是认真的,望进他闪耀无比决心的深邃黑瞳,她竟无力移动身子,然后…… 男人的唇轻轻覆上了她微启的唇瓣。 意外的柔软温醇,像是试探又像是渴求,一下、两下、三下地轻轻啄吻戏诱著她。 直到诱惑的唇缓缓撤离,模糊低沉的嗓音自他喉间逸出,弓巧月才蓦地发现,自己竟像只无法餍足的猫般仰高了脸蛋,对他提出暧昧的邀请。 “如何?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了吧?”眸中带笑地递给她一个诚意十足、再认真不过的眼神,南宫杼嗓音微哑地开口。 “你、你……”轻抚著热烫的唇,她结结巴巴地连话都说不出来。 面对他的告白示爱,甚至还大胆地轻薄了她的唇,自己却没像以往对付那些追求者般,顺手来个过肩摔把他丢出去,弓巧月实在想不透自己为何独独对眼前的男人手下留情,脸上迷惑的神情更教南宫杼忍不住失笑。 “那个……大哥哥,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心醉神迷之际,他忽然察觉衣角被人轻轻扯动。 低头一望,他这才想起事发现场还有个不宜观赏香艳刺激画面的国家幼苗存在。 只见弓巧织眨巴著大眼睛,仰高了小脸来来回回望著他俩,好生忍耐地压抑著兴奋情绪,仿佛只待他一点头就要放声欢呼。 “呵呵,没问题,你尽管放声庆祝吧!”扬起一抹满足的笑,他大方颁发许可证让小女生开心地蹦蹦跳跳。 “唷耶!亲亲之后是不是就会有小宝宝?小织要当阿姨了!万岁!”拉著南宫杼的衣摆,她兴奋地问著,满脸的迫不及待,丝毫没看见自家姊姊即将燃烧起来的绯红脸蛋。 “呃,这个嘛……” 伤脑筋地搔搔下巴思考了会儿,南宫杼这才一本正经地回道:“以程序上来讲,大哥哥还是比较希望先结婚再生小孩。” “南宫杼,你不要教坏小织!” 还以为他会好好向小妹解释两人的关系,没想到最后竟吐出这种不正经的答案,弓巧月又羞又气只想拿胶带紧紧站住他的大嘴巴。 “怎么了?难道你不这么认为?”他一脸无辜地回望,害她一时语塞。 “谁、谁跟你说那些有的没的啦!” 她红著脸一边瞪著胡言乱语,唯恐天下不乱的男人,一边忙著制止自家小妹语出惊人的欢呼庆祝,生怕小女孩百无禁忌的童言童语被街坊邻居听了去,让她以后没脸走出自家大门。 今夜,弓家比以往都来得热闹滚滚。 而掀起这睽违已久喧闹气氛的人,正是此刻被弓巧月追著满屋子跑,还不忘拉著小小盟友当挡箭牌,以免不幸惨遭佳人毒手的南宫杼。 第五章 南宫杼今天心情非常的好,从他不时哼著歌曲,并俐落地调配香料的样子,就可以轻易窥出。 “奇怪,这实在太奇怪了。” 杵在实验室一隅,夏天奥一脸古怪地盯著他瞧,打从认识开始,他还没见过南宫学长笑得这么灿烂,害他一时间很难习惯。 再望向那摆满实验桌各大品牌的香皂、沐浴乳,夏天奥就更觉疑惑。 “不对,不是这种感觉!”将鼻子凑近其中一瓶开封的沐浴乳闻了闻,南宫杼微拧了下眉很快做出结论。 “她身上的香气应该更清新、更雅致,哪是这种人工化学香料能比得上的。” 他毫不留情地将整罐沐浴乳丢入垃圾桶内,旋即又开始拆开下一个包装仔细嗅闻,可不出半刻这块全新药皂的命运就如同上一瓶沐浴乳,被人嫌弃地抛入垃圾桶内。 “恶,这是什么鬼味道?这种药皂会有人买吗?”南宫杼嫌恶地摇摇头。 “表哥,你这是在干什么?” 当司铎尧神清气爽地来到实验室门口,见到的就是这情景。 “我在研究巧月身上的香味是哪儿来的,小鬼你别吵我。”敷衍地朝对方挥挥手,他头也不回地答道。 “小鬼?!” 忙著手上工作的他,自然没瞧见自家表弟不悦微眯的危险黑眸。 虽然他没瞧见,可夏天奥却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他倏地垮下脸,大步退至实验室的角落,唯恐被即将引爆的火药炸伤。 “弓学姊身上的香味?我说亲爱的表哥,你动用集团研究经费买下各大厂牌的香皂、沐浴乳,为的就只是查出弓学姊平日爱用的是哪一种?”司铎尧语调轻柔,却隐含危险地问著。 “这种事不好直接问吧?总不能跟她说:‘喂,我恋上你身体的香味,快告诉我你用什么洗澡的?’这一开口一定被巧月当成变态狂打成废人的!”摇摇头,南宫杼背脊发凉地说道。 算他还有点理智!不过…… “你这样子也跟变态差不多了。”瞪著那满桌的沐浴乳和香皂,司铎尧不觉得这有什么差别。 “这你就不懂了,我可是打听过的,巧月说她平日不用香水,那就一定是沐浴乳或香皂的味道,可我找了半天都找不到她身上那股清幽芳香的味道……”回想起她身上清新的香味,南宫杼一脸陶醉,恋香成狂的他这回是真的栽在她似有若无的迷人芬芳中。 “弓学姊最近在用的牌子,不就是这款吗?”闲适地从上百样商品中挑出某个品牌,司铎尧挂在唇畔的笑有著张狂的示威与炫耀。 “你怎么知道?!”瞪著他那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南宫杼心中蓦地燃起一把火,只差没当场爆炸。 想他自由进出弓家也好些日子了,对于这种私密的事他非但不清楚,也不好意思直接打探,更不可能像个变态狂一样,偷偷摸摸去浴室翻看心上人的沐浴用品,可这年纪轻轻却恶性十足的表弟居然会知道巧月洗澡爱用的商品?! 可恶啊!这臭小子是怎么知道的? 他该不会、该不会…… “收起你那邪恶的妄想,我才不干那些下流的事。”瞪著他严重怀疑的眼神,司铎尧没好气的哼了声。“我也是今天……不,应该说是半个钟头前才知道这事的吧。”瞄了眼手上的白金腕表,他扬起唇角露出刺眼的微笑。 “你为什么会知道?”像个吃醋的孩子,南宫杼老大不爽地追问,执意要弄个明白。 “弓学姊每年暑假期间的这个时候都会到剑道社指导学弟妹练剑,刚刚练习结束时有学妹向她借沐浴乳,我就是那时候碰巧瞄到的。” “巧月今天在这里?”像是中了大乐透般惊喜,他连忙追问。 “是啊,社团时间结束后,弓学姊通常会在体育馆待一阵子,你现在赶过去说不定还来得及见到她……”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男人早已迫不及待地冲出实验室,看著他飞奔远去的身影,司铎尧唇畔忽地扬起一抹坏笑。 “走吧,天奥。”从口袋中掏出一串钥匙在指间甩呀甩地,他缓缓开口。 “去哪?呃,尧你手里拿的是……”眯起眼瞪著那串再眼熟不过的钥匙,夏天奥不甚确定地问。 “噢,这个啊,这是我跟管理员‘借’来的体育馆电源室钥匙。别拖拖拉拉的,快走吧,免得错过难得一见的好戏,那就太可惜了。” 一把勾上矮自己半颗头的夏天奥颈项,他好不得意地笑著,大步朝南宫杼身影消失的方向走去。 听著耳畔叮叮当当作响的钥匙声回荡在空无一人的长廊,夏天奥忽然不太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他曾说过,自己最讨厌舞刀弄剑的女人,但每回见著弓巧月如行云流水般优雅流畅的练剑身影,南宫杼的眼神就像受到磁场吸引般,只能怔怔凝望著她,无法移开分毫。 “南宫学长?你怎么会在这儿?” 直到练习告一段落,珍惜地将手中逆刃刀收入鞘中,弓巧月这才发现安静伫立在体育馆门口的男人。 “我听尧说你今天会来,想说如果可以的话顺道载你一程,如何?”秀出手中的车钥匙,他满脸期待地问道。 面对他的靠近,她则是不著痕迹地微退了几步。 “你、你别太靠近我,我现在一身的汗。”一看见他的脸,就想起那天羞人的吻,她立刻无措地制止著。 觉得室内气温随著他的接近明显上升了好几度,弓巧月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道服领口,女性纤细优雅的颈背线条与雪嫩白皙的春光隐隐乍泄,看得南宫杼一阵心猿意马,身体也跟著发烫起来。 “我只是想顺道载你一程,不行吗?”他好无辜地说著,善用天生优势,摆出让女性无法拒绝的迷人神情,果真教她红了双颊,一颗心像是失控般卜通卜通狂跳不已。 “我、我又没拒绝你,只是得先让我冲个澡,整理一下再走。”收拾道具,她抱著换洗衣物急急忙忙走向体育馆附设的淋浴间。 “那我等你。”获得佳人首肯,他露出满足的笑意,像尊门神似地守在男宾止步的女用淋浴间外。 此时的体育馆空荡荡地没有半个人,夕阳西下天色已然昏暗,徒留几盏灯照亮他俩所在的休息区。 寂静无声的偌大空间内,唯有淋浴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让守在外头的男人思绪莫名浮躁了起来。 此刻,隔著身后这面墙,牵动他心情的甜美女人正一丝不挂地站在雾气缭绕的淋浴间,南宫杼微红了俊颜,脑中不由自主地想像著从莲蓬头洒落的晶莹水珠,一颗颗滑过她细致的肌肤,也一滴滴渗透侵蚀著他的理智。 她乌黑柔顺的长发,此刻必定微湿地贴在颊畔,而受到热水蒸腾的脸蛋红润可口,模样肯定很诱人吧? 还有女性细腻滑嫩的肌肤在沐浴后沾染了水气与香味,那芬芳是否如同过去一样,总在有意无意间挑逗他的感官,魅惑他的心魂? 还有、还有…… “停!我在妄想些什么?!” 察觉脑海中的画面愈趋向限制级,南宫杼蓦地爆出一声低吼,努力甩掉身为一名有礼绅士绝不该想像的意淫情境。 但耳边听著隐隐传来的水声,他的理智就不由得随著水珠失速坠落,流进排水孔,汇入黑暗深渊。 在这个天人交战的时刻,他不禁在心中大喊,希望有人能狠狠敲散他的邪恶绮思,否则他一定会变身成狼人闯进淋浴间,然后…… 仿佛是听见他心底的祈祷,就在这一刻,头顶的灯光忽然“啪”地一声完全熄灭,整间体育馆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搞什么?这是怎么回事?!”瞪著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他反常地绷紧身躯,神色骤变。 “南宫学长,怎么了?是停电吗?” 淋浴间内传来弓巧月疑惑的问话,他一字一句听得真切,可回应却硬生生梗在喉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呼吸心跳开始急促紊乱了起来,冷汗涔涔地浸湿了衬衫,虽然极力想抗拒,却仍是徒劳。 南宫杼明白这些症状代表的意义,却无力扼止它的失控。 不行……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发作! 脑海中强烈的警告不断飞逝而过,他紧紧按住自己不住颤抖的手,却绝望地发现掌心早已汗湿一片。 “南宫学长,你在外面吗?在的话就回应我一声吧!” 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在周身,他虽然听得见她的声声呼唤,也知道她正一步步朝自己的方向摸黑循来,可却怎么也无法开口回应,甚至连脚步都沉重不已。 拜托……有谁能来为他赶走这令人几近窒息的黑暗? 瞪著那一片恍若永无止尽的黑,他无力地感到意识抽离了身躯,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阒-残酷地拖回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深渊中,再也无法脱身…… 淋浴到一半却遇上停电,弓巧月只得草草换上衣物踏出淋浴间,只是才走出门口,就在黑暗中被人给大胆偷袭了! 呃,真要说偷袭也不太对。 因为那个闷声不响突然往她身上倒来,害她差点反手一扭将他摔飞出去的人,竟是失去意识陷入昏迷的南宫杼,这诡异的情景让她错愕之际,又有些担心此刻正沉重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 “南宫学长?南宫杼!你快点起来……” 摇了摇紧靠在自己丰盈胸前不省人事的家伙,即使身处黑暗中,她仍忍不住涨红了脸,不满地在心底嘀咕。 这男人该不会是装昏,想趁机吃她豆腐吧? 背靠墙面坐在地上,弓巧月试探性地推了推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却见南宫杼高大的身子动也不动,教她不禁怀疑地眯起美眸,深吸口气卯足了劲往他腰窝处狠狠拧下…… 然而十秒钟过去了,瞪著身上依旧毫无动静的男人,她开始感到慌乱。 依他怕吃苦又怕疼,受一点小伤就能哇啦哇啦喊上半天的性子,这样狠狠捏他都没反应,那肯定是真的昏倒了。 “南宫杼,你不要紧吧?快醒来呀!”推了推他沉重的胸膛,她小心翼翼地低声轻唤。 听著他异常急促的吐息和隐隐传来的模糊呓语,她担忧地抬手轻抚上他的脸庞,却蓦然惊觉对方脸上尽是冷汗,不像是一般失去意识的人会有的反应,倒像是陷入恶梦中的孩子,怎么也无法唤醒。 “唔,你是不是变重啦?” 饶是弓巧月天生神力,要将一个昏死的男人推离自己身上也是需要不少力气,更何况他这些日子被李妈喂得太好,身上少说也增加了几斤重量。 就在她好不容易推开身上的男人时,体育馆里灯光一闪,原本中断的电源再度连接,倏地照亮两人所处的休息室一隅。 “啧,早不罢工晚不罢工,偏偏选在这个时候!” 瞪了眼像是在和自己作对的电灯,弓巧月没好气地轻啐了声,转而望向依旧不省人事的南宫杼。 他沉睡的面容看来十分仓皇不安,口中喃喃低呓著她听不懂的语句,像是在渴求谁的救援。 “怎么回事?你快醒醒呀!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怕黑才昏倒,我可不想要个这么胆小的男朋友。”嘴上威胁似地警告,话中却充盈著满满的关心与担忧。 她双手温柔地轻抚他苍白的脸庞,并自包包内取出干净毛巾为他擦去额间不断渗出的汗水。 口口声声说不想要个胆小怕黑又不耐打的“逊咖”男朋友,但只有她心里明白,不曾为谁动情的心,早被眼前这个昏迷不醒的谜样帅哥给巧妙诱拐,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明明是个备受宠爱的富家么儿,却丝毫未染上骄矜气息,总能心软体贴地为别人设想。 明明是个养尊处优的优雅贵公子,却总是放下身段,委屈自己窝在小小的平民公寓,与她一同分担小妹的病情,同时也为她释放紧绷的压力。 明明是个不曾受过伤、吃过苦的富家少爷,此刻却像饱受惊吓的孩子在她怀中痛苦呻吟。 弓巧月愈来愈不明了,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但能肯定的是,他的过去,绝对不若表面上那样优渥平顺! 因为一个打小不曾尝过苦头、体验过真实恐惧的人,是不会有像现在这样惊怕的反应,而他,很明显地受到某些事困扰。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灰暗过去,竟这样深深惊惧著他? 南宫杼无法分辨这一切究竟是场恐怖的恶梦,抑或是再真实不过的骇人现实。潮湿腐朽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教他难受得几欲作呕,嘴上却被胶布牢牢捆著发不出半句声响。 眼前,是令人窒息的无边黑暗,耳边,还回荡著陌生男人暴怒的低吼。 “可恶,这死小子竟敢挣扎,还咬伤了我!” 男人气愤的怒吼震得他耳膜隐隐作痛,一双大掌忽地扣上他的颈项,紧紧圈握的劲道之强大,让年幼的他深刻体验到死亡的恐惧。 “等等!说好拿到钱就放了他,不会伤害小孩的不是吗?你拿枪做什么?!” 在男人的咒骂声中,突地传来女性惊惶的制止,却显得人单势孤,无比薄弱。 这个声音他认得……他认得的! 是谁?究竟是谁呢?! “别蠢了,这小子见过我的脸,也识得你,怎么能放?” “可是、我下不了手!再怎么说杀人这种事都太过份,而且他还只是个孩子……” “哼,没错,一个身价千万的小鬼!只要有了这笔钱,我们俩就能远走高飞,逃到国外开始新的生活。还是说,你想下半辈子都在牢里度过?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就在女人迟疑的片刻,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咒骂连连的男人重重摔了出去,一头撞在墙上,紧接著是一声似鞭炮般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 香。 好香! 一股安全又温暖的香味取代了鼻端腐朽的气息,缓缓渗透阒-的梦境,温柔地环绕著他,让黑色漩涡般的恶梦缓缓似烟雾般退散消去。 “别怕、别怕,你已经安全了!有我在,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所以,别再害怕了!”有个温柔的力量正紧紧拥抱著他,女人甜美而熟悉的嗓音轻柔地在他耳畔重复著安慰与鼓励,一步步引领他自梦境中苏醒。 自己是怎么了? 畏光的眸在微微睁开后再度闭上,南宫杼只觉一阵晕眩,熟悉却令他深感厌恶的症状立刻让他想起早先发生的一切。 意外的停电、突来的黑暗……他昏倒了? 自己居然在她面前发作,并且丢脸地晕了过去! “噢,请让我继续昏迷吧!”就当这是一场梦,他不曾清醒算了。 难堪地自唇瓣逸出一声低吟,他痛苦的模样立刻让才刚宽心的弓巧月再次紧张起来。 “怎么了?你没事吧?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她眉宇间轻锁忧郁,心急地问著,手上还不断以温热毛巾温暖他冰凉苍白的面庞。 直到这一刻,南宫杼才迟顿地察觉,自己几乎是整个人靠在她温软幽香的怀抱中,奢华地享受著她的体温与柔软。 这项认知让他心头猛地一悸,微微僵了下背脊试图拉开彼此的距离,以免他管不住自己脑中一开始运作就热情奔放的绮丽思想。 “还好,我不要紧……只是腰侧好像有点痛……”微微动了下身子,腰部像是撞伤瘀青般的疼痛教他不解地蹙起眉头,老实回道。 一旁的弓巧月却满脸羞红,有些心虚地转开视线,不敢承认是自己方才下的“毒手”。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 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按在微微涨红的热烫脸颊上,南宫杼不甚自在地瞥开眼,一方面避开她毫无防备、太过诱人的关怀神情,另一方面又为自己刚才丢尽男人颜面的表现大感懊恼。 在她的面前,自己简直是出尽洋相! 不是闪到腰疼得哀哀叫,要不就是送花误触地雷,被她顺手一推跌得狼狈,现在连自己隐藏在心底多年,最不想让人窥知的秘密都教她意外瞧见,让他忍不住想质问上天,他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神,不然怎会不顺到这种程度。 依自己现在这情况,想抱得佳人归,怕要成了天方夜谭吧! “看笑话?刚才看你动也不动的样子,我担心得要命,差点要叫救护车了,这种事一点也不好笑!”拧起眉心,她一脸认真严肃地说道,对他的自嘲完全无法苟同。 南宫杼望著她为自己担忧的神情,感到阵阵暖意涌上心头。 “抱歉,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 抬手轻撩起她垂在胸前的长长发丝,他垂下眼睫轻声叹息,忧郁的气质竟别有一番魅惑之色,害弓巧月见了不禁心头小鹿乱撞,感到一阵晕眩。 她不是最讨厌弱鸡型的男人,最看不起胆小的男生吗? 可是为什么每当她遇上南宫杼这个典型的富家贵公子,却老是情不自禁地高举白旗不战而败呢? 就连此刻心脏都卜通卜通跳得飞快,她好怕这羞人的声响会传入他的耳中,让他窥知自己悸动的心。 “我、我这么说又不是在怪你,毕竟谁都不想身体不适……倒是你的脸色还有点糟,真的不要紧了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下?”按住他欲起的身形,她难得坚持地开口。 见他无意多谈方才的事,她也体贴地不去问,只是与他肩并著肩坐在休息室长椅上。 “谢谢,那就请你再多陪我一会儿。” 试探地伸手覆上了她的,却不见弓巧月有分毫回避的意思,只是略显羞涩地低垂螓首默默陪伴著他,这教南宫杼满足地轻阖上眼,享受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宁静与祥和。 夏日夜风自窗口徐徐吹来,将弓巧月一身淡雅香气飘送至南宫杼鼻端,也拂乱了他心底的情丝,在胸口纠缠成一个怎么也无法解开的情人结。 第六章 “亲爱的小弟,听说你最近为了个女人滞留台湾,短期内不打算回洛杉矶了,这是真的吗?”越洋连线的视讯萤幕,南宫集团总裁苦著一张脸,眼巴巴地望著自家小弟,眼角的鱼尾纹似乎又多了几条。 “噢,我的宝贝小弟!听说那女人不但孔武有力媲美黑道大姐头,还常常欺负你、蹂躏你,实在太过份了!你又何必为那种暴力蛮女留在台湾呢?快回来吧,姊姊们立刻动员所有贵妇圈人脉,介绍温柔可人的娴雅千金给你认识。”一把推开兄长挡在镜头前的大脸,南宫杼一对四十来岁的双胞胎姊姊,争先恐后地在萤幕前向自家小弟亲情喊话,还开出诱人条件劝他回美国。 “谢谢姊姊们的好意,我心领了。”端著制式化的笑容,他婉转拒绝了兄姊的美意,心底却对“某人”咒骂不已。 可恶!要不是那小子多嘴,他现在也不会陷入被护弟心切的兄姊们美其名是关爱,实际上如同拷问般越洋连线质询了近两个钟头的窘境! 他向来引以为傲的翩翩风度与耐性,在兄姊一波波过度关切的炮火攻击下即将宣告用罄。 “亲爱的哥哥,我虽然人在台湾,但该完成的工作一项也没漏,研发团队本月进度甚至比预定时程超前,可见得我人在不在本部,对集团运作都不会有任何影响。”捺著性子,试图以工作表现来说服身为集团总裁的兄长。 “我说小弟啊,哥哥关心的不是工作问题,而是你的身体啊!” “是啊是啊,听说那女人又凶又悍,还是个舞刀弄剑的练家子,姊姊们担心你在她的蹂躏下,身子骨吃不消啊!” “……我又没被她怎样,身体会有什么问题?”深吸口气解释著,南宫杼脸上的笑愈来愈逞强了。 “咦?那女人还没把你给……呃,哥哥我是说……那个,你知道的嘛!”在小弟凌厉的视线下自动消音,堂堂南宫集团总裁大人吃瘪的模样若让手下员工瞧见,肯定会瞪凸眼珠子的。 可没办法呀!像他们家小弟这款文质彬彬又玉树临风的高档货色,哪个女人见了不火力全开地极尽诱拐之能事,那打遍中日无敌手的蛮力女会不把他吃干抹净? “我说小弟呀,你还是快点回来,姊姊们介绍小鸟依人、温驯可爱的女孩子给你认识好不好?” “不要,我只对巧月有兴趣,其他女人我碰都不想碰。”一口回绝了姊姊们的鬼主意,南宫杼难得在自家兄姊面前板起俊颜。 在遇到巧月之前,他也认为女孩子家就应该温柔甜美,像只无害小白兔般惹人怜爱,微笑总是含羞带怯,讲话就该轻声细语,身子总是香香软软,就像姊姊们口中形容的那种乖巧千金。 可自从认识了她后,便彻底扭转了他对女人的渴望! 她练剑时凛然神圣、英姿飒爽的模样令他著迷,凸槌犯错时皱起鼻头轻吐粉舌的小动作也令他心动。 还有还有…… 她微笑时颊畔会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困窘时纤白食指会下意识扯著长长的发尾,接吻过后羞红的脸蛋和粉嫩唇瓣总让他再三回味,因长年练习剑道而微粗的双手却意外地温暖,让他眷恋地紧握在掌心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他发现自己就像只无法餍足的猫,贪婪地想了解她更多更多。 最好能将她全部的神情、迷人的小动作,以及不为人知的秘密全都挖掘出来,刻入心版眷恋地珍藏。 “完了完了!小弟你该不会真陷入情网,被那危险的蛮力女迷住了吧?”将南宫杼爱恋迷醉的神情尽收眼底,南宫长兄扯著灰白头发大声哀叫。 “不行,姊姊们怎么想都不放心,还是派你那不务正业的五哥去调查一下对方来历比较保险。”两个姊姊说著就开始打电话联络。 “不准!我不准你们打扰巧月的生活!”眯起黑湛双眸,他一字一句警告道,害年纪长他近二十岁的兄姊们个个苦了脸。 “可是……”他们好担心呐!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要是被我发现你们胆敢破坏我的追求计画,哼哼哼……我干脆就住在台湾老家,不回洛杉矶了!”双臂环胸,他神气地撇头一哼。 “不要啊小弟!” 只见三名年龄加起来已破百岁的中年男女委屈地垮著脸,看著任性的小弟拿乔却拿他没辙。 看兄姊们一脸可怜兮兮地望著他,南宫杼终于软下心肠再道:“既然你们真的那么想表达关切之意,就帮我查一下台湾脑部外科手术的名医,最好是能安排时间看诊……” “什么,小弟你受伤了?!该不会是被那女人打到头吧?”不待他的话说完,一群兄姊早已惊惶失措地抢著问道。 “生病的人不是我,但这件事很重要,就交给你们办了。” 活像是皇帝老爷亲自下诏般,南宫杼将事情交代下去后,就不顾兄姊们依依不舍的呼喊,迳自切断了视讯连线。 “呼,真是辛苦!”看著一片漆黑的萤幕,他长长地吁了口气。 有这么一票关心疼爱自己的兄姊固然是件幸福的事,但过度的溺爱常让他大感吃不消,尤其这回他们居然还想派不务正业的五哥出马调查他心上人的背景,有没有搞错啊? 好歹他也是个堂堂男子汉,和巧月交往难不成还会被她给吃了吗?这么做万一被人发现,要他男人的颜面往哪儿摆啊? 呃,不过回头想想,在巧月面前他的男性尊严好像早已荡然无存,尤其是上回在体育馆居然在她眼前昏倒,简直是丢脸丢到家了。 “不行,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我得要改头换面发奋图强,在巧月面前一雪前耻才行!” 紧握起拳头,豪气干云地立誓,南宫杼铁了心要力挽狂澜,好重建当年“恋慕贵公子”的声威,让亲爱的巧月佳人对他另眼相待。 剔除已然宣告失败的花海攻势,这回,他决定使出贵公子浪漫追求守则第二招──比翼鸟战术。 哼哼哼,这次非要甜蜜打动她的心! 相信一定有很多人想问,究竟什么是“比翼鸟战术”? 如果有一点慧根的人,多少能从战术名称猜出个端倪,但真的不明白也没关系,简单解释就是──天涯海角爱相随、你追我跑紧紧黏──这种自古流传超级老套但绝对有效的爱情攻略。 在朝夕相处中倾尽全力展现自己的优点与长项,让情人眼里心底满满都是自己的好,再也容不下其他,这就是“比翼鸟战术”之精髓所在! 为了在心上人面前扳回颓势,南宫杼早已下定决心放手一搏,而增加彼此相处机会的最佳借口当然就是── “我、要、学、剑,道!” 站在“神剑道馆”古朴庄严的练习道场中,南宫杼左手帅气叉腰,右手紧握著他特地买下,与自己一身华丽道服相衬的乌亮武士刀,意气风发、英姿飒爽地挺立在道场中央,男性魄力如火山爆发般一发不可收拾。 “叔叔,你谁啊?” “别挡在道场中央,我们要练习啦!” “怪人!等下师父姊姊来看到,一定会撵他走的。” 一群穿著练习道服并戴著护具的小朋友围在南宫杼身旁,个个不解地眨著眼睛直盯著他瞧,活像在看外星人似。 “吓!你们这群小鬼是打哪儿来的?”直到此刻才发现自己被小鬼军团层层包围,他赶忙将手中的武士刀收好以免伤到小孩。 可他才刚收刀入鞘,就听见练习场外隐隐传来女人的对话声。 “不好意思,弓师父,因为那个男人没有经验,又很坚持一定要今天开始上课,所以我只好先安排他到这个月新开的儿童初段班,和小朋友一起从基础开始学起……”稍早替南宫杼安排报名及分班事宜的报名处小姐急切地说明著。 新开的“儿童”初段班?!“不会吧?”他神色僵硬地低喃。 那个口口声声跟他说,只要缴了学费一切交给她包办的报名处小姐,不会这么狠心对待自己,把他一个英姿飒爽的帅气男子汉,安排进满是顽皮小鬼头的儿童班上课吧? 心疑不定的眼神缓缓扫过身前一群乳臭未干的小毛头,看著他们同样一脸好奇地与他大眼瞪小眼,南宫杼俊朗眉宇忽地狠狠拧了起来。 “我看,我一定是跑错练习场,还是先走一步吧……吓!” 才心虚地收拾东西正准备落跑,眼前的大门就刷地一声被人拉开,而此刻站在外头的,正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 完了,一切都太迟了! “南宫杼,是你?!” 看见他的出现,弓巧月显然很意外,跟在她身旁的报名处小姐则是一脸兴奋地开口,“对对对,就是他!就是这位先生指名要上弓师父的课,还说无论如何一定要在今天开始学剑道,所以我就先安排他进入新开的初段班了。” 这女人居然还敢说得这么开心?把他一个堂堂大男人和八、九岁的小朋友安排在同一班上课,这种行为根本是诈欺!把他缴的学费还来! 双眸含怨地瞪著眼前兀自洋洋得意的女人,和弓巧月粉嫩唇畔隐隐忍笑的模样,南宫杼真想在这一刻消失在地球上。 仿佛是嫌落井下石得不够彻底,那位报名处小姐忽地转向一旁的小孩,刻意装出水蜜桃姊姊的嗲声,对他们笑嘻嘻地说道:“小朋友,从今天开始这位叔叔就要和你们一起上课练习,大家要好好相处,不能欺负新来的同学哟!” 够了,你这女人可以再过份一点! 碍于心上人也在场,南宫杼只能眼眶含泪、忍辱负重地在心底暗骂这名报名处小姐的奸险,简直是为赚学费不遗余力,竟狠心诳骗他这么一个正直上进的有为青年。 “欢迎你的加入,南宫学长。” 送走了笑呵呵的报名处小姐,弓巧月微笑地拍拍他的肩,也唤回了他颓丧的心绪。 “前几堂入门课程先委屈你和小朋友们一起练习,等过一段时日我再依你的进度帮你安排进成人班上课,这样可以吗?”将他尴尬的神色尽收眼底,她努力忍住笑意好言安慰。 虽然不太明白向来讨厌舞刀弄剑的南宫杼怎么会突然转性,还特地来“神剑道馆”报名上课,但看见他的出现,她的心情竟莫名地愉悦起来。 “嗯,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士气持续低靡地颓丧著肩膀,他立志一雪前耻的作战计划如今看来,反而让情况变得雪上加霜了。 “其实,先从儿童初段班入门,对你来说也许比较好。”为了提振他的精神,她忽地说道,可这话却让他的心情更加沮丧。 “为什么?”他不服气地开口,一张俊脸都快皱成小笼包了。 好歹他也是个堂堂男子汉,没懦弱到要和小鬼头们一较高下吧?巧月这么说未免太小看他了! “呃,我的意思是,你如果一开始就进成人班,恐怕会有危险。”悄悄靠近他,她在他耳畔小声解释。 带著淡淡幽香轻柔吹拂而来的气息,虽然一瞬间让南宫杼有些心猿意马,但仍没忽略她话中的玄机。 “嗄?”这话什么意思? 顺著她白皙的食指缓缓往练习场的大门口望去,他这才发现外头不知何时站了好几名体格壮硕、四肢发达的彪形大汉。 那些面孔狰狞又带了几分嫉妒神情的家伙,让他觉得眼熟得紧……啊,他想起来了! “是那群有理讲不清的番仔!”眯起俊眸,他勾起唇角喃道。 别小看男人的记恨能力,尤其奉行“君子报仇三年不晚”的南宫杼更是把这项绝活发挥了十成十。 他很快就在脑海中搜寻到了那些男人的身影,他们正是自己带著逆刃刀踏入“神剑道馆”那天,不由分说诬指他上门踢馆而抽刀相向的未开化野蛮人。 “不知道为什么,阿政似乎对你颇有敌意。”伤脑筋地瞥了眼杵在大门口的首席弟子,弓巧月不明所以地说道。 她不明白,南宫杼心底却清楚雪亮得很。 那个块头惊人、叫什么政来著的家伙,分明是暗恋巧月又没胆告白,只能打著拥护“镇馆之花”的旗帜,率领一班人马大肆扫荡勇于追求佳人的有为青年──例如他本人是也。 “成人班的学生对于新学员要求都满严厉的,我想你还是先从这边开始练习比较适合。”犹未察觉两方对峙中弥漫的浓浓火药味,弓巧月客观地说道。 “无妨,我也不想跟那群野蛮人搅和在一起。”不在乎地耸耸肩,他微笑回应,可心思压根没摆在这上头。 他毫不客气地当著那群妒怨男人的面,健臂一抄大大方方把手搭上佳人纤细的肩头,唇畔还很嚣张地扬起挑衅的笑,回以一记春风得意的眼神。 “哼,气死你们这群野蛮人。” 仗著身旁有人撑腰,他非常满意地看著对方怒睁的圆眼,和气到快要爆掉的涨红脸色。 “南、南宫杼,你别乱来!”双颊赧红想推开他亲密的搂抱,弓巧月的警告才刚出口,一旁隐忍多时的“护花团”团员已扯开嗓门迭声抗议。 “我反对,这男人根本是别有居心!” “不行呐,师父!绝不能收这种孽徒入门,太危险了!” “这根本是引狼入室、为虎作伥……采花淫贼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频频劝阻,抗议的内容愈说愈离谱,教弓巧月听了直皱眉,可她还来不及制止躁动,身旁引发暴乱的罪魁祸首便抢先一步开口。 “吵死了,我学费都缴了,要我退出我才不干,除非……” “除非什么?” 单手支著下颚,原本气势张扬的南宫杼忽地停顿了下,让一伙男人纷纷竖直耳朵追问。 “除非巧月愿意抽空来当我的私人家教,那我就勉强退出。” 垂首在她耳畔以极尽魅惑之能事的磁性嗓音低声喃道,南宫杼一把将心上人搂进怀中,故意在一群又怨又妒的男人面前招摇他和亲亲巧月间的暧昧关系。 “你!动手动脚的想做什么?” “师父,不可以!不能让他有机可趁……” 男学员呼天抢地的抗议还来不及说完,就见被他亲匿搂在身前的弓巧月怒气横生地用力一踱脚,忍无可忍地高喊出声── “南宫杼,你想得美!” 伴随著她困窘的娇叱声,南宫杼终于体验到古人云:“无三不成礼”的个中缘由。 他已经习惯了,真的。 当眼前再度天旋地转、身体再次被人当成沙袋狠狠甩飞出去的那一刻,他脑海中充满的,居然是一眼瞥见就深深烙印在心底,因羞窘而更显娇媚的弓巧月,她那不轻易教人窥见的诱人神情真教人心痒难耐呀。 唔,如果偶尔挨点皮肉痛就能换来这种额外的福利好康,要他多承受几次似乎也没那么糟了。 狼狈趴倒在榻榻米上的南宫杼,努力忽略从四肢百骸传来的阵阵痛意,在脑中幸福地幻想著。 第七章 “大哥哥,你脸上的伤是不是又增加啦?” 坐在高速行驶的轿车内,侧首望著身兼司机的南宫杼好半晌,弓巧织才一脸同情地发问。 “没啦没啦,这不算什么,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倒撞到的。” 从后照镜中望了小女孩一眼,他强堆起笑,微微侧过头以掩饰眼角淡淡的青紫瘀痕,眼角余光还偷偷觑向驾驶座旁的弓巧月,活像委屈不敢吐实的受虐小媳妇。 “阿政那些家伙私底下又找你麻烦了吧?”望著破坏他俊帅相貌的碍眼伤痕,弓巧月不悦地皱了皱眉。 这些日子应南宫杼的强烈要求,他已从原本的儿童初段班调入成人班,但这项决定似乎是一连串麻烦与灾难的开端。 由弓巧月首席弟子柯以政领军的男性学员们似乎和南宫杼很不对盘,趁他调入班级的这个机会,三天两头上演美其名为“关爱师弟、督导学习”,实际上则是私下扁情敌的老套戏码。 对于这情况她并非完全不知情,但碍于南宫杼坚持不肯吐实,宁可和对方硬碰硬也不愿低头示弱,她也不好端著师父架子强行介入两方人马之间。 不过,那抹青紫的瘀痕印在他帅气的脸上,看起来还真碍眼! 气闷地蹙起眉,她没有发现自己对他的关心早已超越单纯师生该有的情谊。 “不过是群手下败将,根本没必要放在心上。”不知是在逞强抑或是真不在乎,他唇畔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可看著他俊颜上的伤痕,弓巧月却无法不担心。相较于已有剑道四段资格的柯以政,南宫杼这个初学者连剑的握法都还不熟练,两方对战他怎么可能会有胜算?每回都被老鸟“训练”得遍体鳞伤,真以为她毫不知情吗? 但她却不知道,南宫杼口中的手下败将,指的是在情场,而非道馆中,这也是他笑得如此得意的原因。 “姊姊,这样不行啦!你应该要保护大哥哥啊!”在一旁看不过去的弓巧织忍不住发言。 “小织啊,听你这么说我虽然很感动,但这样大哥哥会很没面子耶!”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还要靠女友来保护,说出去多丢人呐? 只是面对小女生的爱护宣言,他觑了眼一旁忍笑忍得辛苦的弓巧月,最终也只能尴尬苦笑。 “为什么?大哥哥你放心,姊姊很强,一定可以保护你的。” 以为他担心的是这个,弓巧织急忙为自家姊姊的能力背书,还紧握小拳头发下豪语,“等小织长大以后,也要学剑道,变成像姊姊一样厉害的女生,保护我喜欢的人!” 小女孩的童言童语,教驾驶座旁的弓巧月不自在地晕红了双颊,也让南宫杼忍俊不住地低笑出声。 “不错,很有志气嘛!那你想保护的人,是今天要去见的那位小牛哥哥吗?” 将方向盘一转,他们已抵达今日的目的地──一幢位在台北市高级住宅区的华丽宅邸。 今天,他们是特地送弓巧织来参加同学生日派对的。 这个绰号小牛的小男生是弓巧月道馆里的学生,正巧也是虚长弓巧织几个月的同班同学,这回特地邀请生病在家休养的弓巧织来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对方母亲再三保证会好好注意小女生的病情,加上弓巧织的泪眼汪汪攻势和南宫杼不断猛敲边鼓,终于让原本不太放心的弓巧月点头同意。 “才、才不是……”被他这么一问,小女生竟赧红了小脸,很没说服力地小声反驳,模样简直和弓巧月害羞时如出一辙,教南宫杼见了俊颜上的笑容放肆扩大。 “好了,你别逗她了。” 见小妹脸蛋红通通像颗番茄似的,弓巧月没好气地瞪了罪魁祸首一眼,警告他别再坏心眼地耍著小女孩玩。 “小织今天不当电灯泡,姊姊你就放心和大哥哥去约会吧。”扯了扯她衣摆,小丫头临走前很贴心地甜甜笑道。 “啊?什、什么,姊姊没有……”她什么时候答应要和南宫杼去约会了? 否认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弓巧月就觉腰间一紧、身后一热,南宫杼挺拔的身形紧贴在背,害她心口一阵卜通急跳。 “既然小织公主都这么说了,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一起约会去吧!” 小女孩体贴的建议让他赞许地频频点头,不顾佳人烧烫的脸蛋,像是掳人的海盗般迅速将她拐离现场,朝他为了迎接两人初次单独约会而偷偷计划许久的目的地疾驶而去。 “怎么了,巧月?你从刚刚就心不在焉的,是在担心小织吗?还是不喜欢来这里?不然我们可以换个地方,你想去哪儿?” 好不容易逮著机会和心上人出门约会,佳人的心思却总不在自己身上,难免让南宫杼心底有些小小的挫折。 难道真如阿尧那小子所言,自己宝刀已老魅力不再,才会无法锁住亲亲巧月的视线,让她眼里心底都只有他一人? 为此,他俊颜上满是受伤的神情,活像是遭到主人冷落的可怜小狗,教弓巧月看了差点失笑,同时又有些心虚和自责。 “不是啦!只是最近我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背后盯著我。”就连刚刚在小牛家门口,她都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习武多年训练出的敏锐感官,让她近日明显察觉到一股冷冷的视线暗藏在背后,那种被人盯著的感觉很不好受,但她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多心,毕竟出身平凡,生活简单的她没理由会被人跟踪偷窥吧? 可一旁的南宫杼却一点也不这么认为。 “你说你被人偷窥?!有看到那个人的样子吗?”双掌按上她的肩,他一脸严肃认真地追问。 “别紧张,我并没有真的见到人,说不定是我自己想太多了。”摇摇头,她将这种奇怪的感觉归咎于自己因精神紧绷而太过敏感。 “是吗?”略沉下眸,他在心底暗忖,却不若她这么乐观。 他那群护弟心切的兄姊们什么古怪的事都干得出来,花招百出前科累累的不良纪录让他不禁猜想这回他们又想搞什么鬼? “最好别让我逮到是你们在乱来……”气闷地咕哝了声,他微微眯起的-黑瞳眸中,闪烁著危险光芒。 “-,不说这种杀风景的事了,倒是这里是什么地方?牧场吗?” 决定换个心情好好享受难得的空闲,弓巧月敞开双臂深吸口气,望著青天白云下绿油油的草原,原本笼罩在心头的疑虑也在不知不觉间渐渐消散。 可她的话才刚说完,一望无际的草原那头就出现了数个黑点,还有愈来愈放大的趋势。 吓,是她眼花了吗?! 那群在草原上放肆奔腾的生物──是马! 她从来不晓得在北台湾还有这么一处占地广阔的马场,可以让马儿尽兴地自由奔跑追逐。 “太棒了,它们好漂亮!”看著逐渐朝两人奔来的庞然大物,弓巧月惊喜地开口,双手兴奋地揪住身旁男人的休闲衫衣摆。 南宫杼则十分熟稔地将修长手指轻放至唇畔,陡地吹出一声长长鸣哨,引起马群中一匹黑色骏马的注意,直往两人撒蹄奔来。 自从国小三年级收到兄姊送的豪华生日礼物──一匹活蹦乱跳的迷你马──就正式开启了他与马儿们的渊源。 马术,也因此成了他唯一愿意接受的流汗运动。 “来,巧月,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今天的伴游‘黑摩卡’。”指著直到两人面前才紧急煞住步伐的高大骏马,南宫杼微笑说道。 虽然一年中待在台湾的时间不长,但爱弟心切的南宫兄姊可是不遗余力地讨自家小弟开心,特别为他保留了一匹骏马,供他回国时消磨时间。 望著在艳阳下闪耀黑亮光泽的骏马,此刻它正不住昂首嘶鸣,像在欢迎两人的到来,结实壮硕的体态和不时踢动的四蹄,让弓巧月十分著迷于眼前强壮且美丽的生物,双眼也散发出期待的光芒。 “我可以摸摸它吗?” 在南宫杼的首肯下,她伸手轻抚上马儿闪著乌亮光泽的侧腹。 温暖而滑顺的触感自掌心传来,从来不曾如此近距离接触过高大马匹,她心情十分兴奋、却又带著一丝紧张。 毕竟像这样大型的马匹万一心情不佳,只消一个踢腿就能把人踹到天边,但若能亲自驾御这样美丽的生物,对任何人来说应该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吧? “要不要试著骑看看?”看出了她心底的期待,南宫杼开口问道。 从刚刚开始,他的视线就不受控制地停驻在她轻柔抚摸马儿的手上,只见那双白皙的手不住在黑马充满光泽的侧腹缓缓移动,每一次的轻拂都莫名撩动他心底的绮思,引燃不该在此时升起的欲望火苗。 多么希望此刻占据她眼底迷恋的,是他的身影;多么渴望此刻她掌心温柔滑过的,是自己热烫赤裸的胸膛…… 纷乱的绮念盘据在他的脑海,让他一瞬间有些微的恍神,直到弓巧月的呼唤自耳畔传来。 “南宫学长……南宫杼?我该怎么上马呀?”推了推像是灵魂出窍般伫立不动的男人,她疑惑地开口。 生平第一次面对眼前高大帅气的黑色骏马,她连该如何爬上比自己个头还高的马背都不晓得,但面对这难得的挑战她可是一点也不退怯,反倒迫不及待地跃跃欲试。 “嗄?咳嗯,很简单,我来帮你……”猛地收回心魂,南宫杼略显尴尬地轻咳了下,以掩饰因绮念而微微涨红的俊颜,弯下腰协助她跨上马背。 接下来,只见他耐心指导著她如何配合马匹的步伐摆动身子,还有骑乘驾御的诀窍。 “不错,你学得很快嘛!”看著她发挥天生运动细胞快速上手的标准骑乘姿势,南宫杼不由得赞叹。 他这个心上人就是运动体能特优,让身为男人的他都感到汗颜,然而却比以往认识的娇柔女子更能吸引他,让他怎么也舍不得放手。 “那我可以骑快一点了吗?”她期待地问著。 不满足于绕著草坪慢步这种温和运动,她比较想像电视上一样享受御马迎风奔驰的畅快感觉。 “-,这个……” 会不会太快了点? 他有些不放心地探了下马儿的情况,再望向她一脸希冀的雀跃表情,原本想要劝退的话到了舌尖转了转,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拜托,面对她如此电力十足的渴求,有哪个男人能狠得下心拒绝? 不过南宫杼的理智好歹还有残留少许,对弓巧月提出了折衷的办法。 “不是不行,但必须由我载著你才可以。” 毕竟她还是个生嫩到不行的新手,与马儿也是第一次接触,独自驾御难保不会出差错,对于这点他可是很坚持的。 “唔?不能自己一个人骑吗?我觉得它和我的默契很好呢!是吧,黑仔?” 眷恋地轻拍著胯下高大俊美、并频频喷气嘶鸣回应她的马匹,弓巧月迳自帮马儿取了个俗搁有力的小名,叫得熟稔又亲热,一人一马互动之密切实在不像是初次见面。 可她过度疼爱马儿的举动看在南宫杼眼里,却让他吃味不已。 什么嘛,他才是今天陪她约会的主角耶! 这匹马不过是用来催化恋情的道具、不起眼的配角一名,为什么却硬生生抢了他男主角的翩翩丰采,赢得她的全副注意力呢? “不行,这样太危险我不放心,除非由我载你跑一趟。”虽然明知和匹马吃醋是件再愚蠢不过的事,但他就是咽不下心头那口气,双臂环胸,容不得她反驳地开出条件。 “唔,好嘛!听你的就是了。不过黑仔能同时载两个人吗?会不会过重……啊──”她的疑问还没说完,就见南宫杼身手俐落地蹬上了马背,从她手中接过缰绳掌控。 “没问题,这家伙壮得很,不过是区区两个人算什么!”轻拍了下马儿颈侧,他满不在乎地撇唇说道。 不明白为何,她从这番话中隐约嗅出浓浓酸味。可纳闷的心绪还没来得及整理,就因身后太过贴近的温热男性胸膛而身形一僵。 由于马鞍的空间有限,两名成年人共乘位置自然就窄了点,再加上南宫杼的双臂越过她控制缰绳,挺拔的身形就这么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怀中,形成一幅亲匿暧昧的画面。 从身后望著她乌黑长发下隐约露出的白皙颈项,淡淡的香气袭上鼻端,那是专属于她的幽芳,总让他心醉著迷不已。 “捉稳,要开始喽!”勉强收回妄动的心神,他出声提醒。 待身前人儿迫不及待颔首应允后,南宫杼抖了抖缰绳夹住马腹,伴随著一声轻喝,马儿立刻如同拉满弓的箭矢疾射而出,迎著风恣意奔驰在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上。 好快,好刺激! 劲风扑面而来,初次体验策马狂奔的弓巧月放松心情享受著迎风驰骋的畅快,兴奋地想回首对身后驾御技术一流的南宫杼说话。 可一回首,她却怔然了。 逆著光,只见他高出自己半个头的挺拔身形在驾御马匹时显得更加伟岸,帅气脸庞上那抹认真神情更是紧紧缠住了她的视线,她从来不曾像此刻这般明显感受到他纯男性的体格与气息。 不似道馆内一票男性学员四肢发达的粗壮身躯,南宫杼的身高和体型都属于修长优雅的模特儿类型。 如果要她以动物来形容,过去与自己相处的师兄弟就像凶猛浮躁的公狮,南宫杼则似胯下优雅奔驰的骏马。 两者有截然不同的气质与魅力,而后者却让她深深心动与著迷。 黑色骏马载著两个人奔驰在无边的草原上,弓巧月感觉自己的心跳随著马蹄速度逐渐增快,却不明白是因为策马驰骋的快意,抑或是因为身后散发的独特气息…… “呼……没想到骑马也很耗费体力耶!” 尽情玩乐了一个下午,直到两人一马缓缓踱回马厩,弓巧月才累瘫地半伏在“黑摩卡”背上叹息。 “你现在才知道!玩得这么疯,小心明天腰酸背痛。”似是早已习惯长时间策马奔驰,南宫杼不觉疲累,反而失笑地望著身前瘫软的人儿,身手俐落地自马背翻身而下。 “怪了,同样都骑了半天的马,为什么你就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我却快累垮了?这没道理啊!”她有些不服气地咕哝。 真要比起来,她平日的运动量和体力应该都不输这男人,为什么这回却明显败阵下来? “第一次骑马当然不习惯,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练习。”他柔声说道。 抬手轻拨她垂落颊畔的发丝,南宫杼著迷于她红扑扑的脸蛋。她一定没发现,此刻自己的神情有多么诱人! 运动过后略显疲倦的表情、因兴奋而红润的双颊,还有微吐著幽芳气息的玫瑰色唇瓣,这一切的一切都触动了南宫杼的心,诱惑著他倾身吻上那片嫩红樱唇。 “唔嗯……” 直到耳中传来弓巧月羞赧轻喘的嘤咛,他才意识到自己真的顺应了心中渴望,吻上那眷恋许久的瑰色唇瓣,贪婪舌尖不断渴求著更多,攻城掠地地极力撷取她的软嫩幽香。 爱情的火苗在一次又一次的热吻中燎烧正炽,忘情相吻轻舐的男女情焰久久未熄,反倒有愈烧愈旺的倾向,沉溺在感官交融中的两人直到马儿发出一声不耐的嘶鸣,才猛然自情潮中回神。 “天,我居然无法克制……” 自己竟然就这么在马厩中吻她吻得失魂! 他对自己忘情攫取佳人香吻的失控表现显得懊恼而无力,仍旧半伏在马背上的弓巧月更是为自己大胆的行径红透双颊。 “我、我还是先下马吧!”略带歉意地拍拍身下频频抗议喷气的黑色骏马,她尴尬地开口,却怎么也不好意思望向先前将她吻得失神的南宫杼,只觉得自己要从头顶红到脚指头了。 可当她的脚才刚碰到地,却顿觉双腿一阵虚软,在南宫杼来不及出手相救下整个人跌入一旁的干草堆中。 “噢,好疼!”她吃痛地轻呼出声,捂著隐隐作疼的羞人部位,终于领悟原来骑马不是件简单的运动。 “怎么了,是哪里摔著了吗?” 顾不得被草屑沾了一身,他心急地上前探视她的情况,担忧的神情全明白地写在脸上,可这却教弓巧月更羞于把“疼处”说出口。 她总不好大大方方对眼前的男人说,她是因为骑马太久所以屁股隐隐作痛吧? “巧月,你还好吗?是不是真的很疼?究竟是哪里摔伤了你快跟我说,我帮你揉揉。”没察觉到她难以启齿的异样神情,忙著上上下下探视她是否受伤的南宫杼焦急说道,丝毫未觉佳人听了俏脸蓦地爆红。 “不、不需要你揉啦!你别多管!”大声拒绝他的好意,坚持的语气让他诧异地抬眸。 这一瞧,他也发现有些不对劲,因为她的脸红得媲美番茄。 “巧月……你怎么了?”挑挑眉,他疑惑地问道。 “没没没,我、我自己来就行,你别管我!” 困窘至极地低垂著脸蛋,她小心翼翼地在干草堆中挪动身子,就怕再次碰到痛处。 可愈是心慌意乱就愈容易出错,她在他无比关爱的热切眼神注视下,一个不小心又让泛疼的臀部触及地面,忍不住吃痛地惊跳起来,顾不得颜面立即以双手护住自己可怜脆弱的小屁屁。 “啊!”看见这一幕,南宫杼立时恍然大悟,总算明白她迟迟不说出伤处的原因。 骑过马的人都知道,刚开始练习那几回总会教人腿软脚酸屁股疼,更别提今天他俩还恣意驰骋了这么久,对巧月这个初学者来说实在负荷太重,可他这个教练却贪恋拥她入怀的美好滋味而放任她玩得尽兴,这么说起来,她会受伤自己真是难辞其咎,理当负起责任。 “南宫杼,你干么这样盯著我瞧?我、我警告你喔,我的伤自己会好,不需要你……呃,总之你别一直靠过来就对了!” 被他深深凝望的眼神弄得心绪浮乱,弓巧月害羞地护著自己的粉臀,就怕眼前的男人说到做到,等会儿当真挽起衣袖为她“按摩”伤处。 “好吧,如果你坚持放弃我的服务,我也只好保留这一手按摩绝技……巧月,你真的不需要我帮你揉揉?说不定会好得更快喔。”摊了摊手,他一脸可惜地叹道,在这当中不忘再次确认她的心意,期待她能回心转意。 “你、你闭嘴啦!谁要你多事啊?” 这男人居然逮著了机会欺负她,实在是胆大妄为! “不然,我还有其他让你忘记疼痛的方法,要不要来试试?”没将她带著浓浓羞意的威胁放在眼里,南宫杼舔了舔唇说道。 “什、什么忘记疼痛的方法?”被他太过魅惑的眼神牵动了心魂,她只能愣愣地顺著他的话问。 “就是……这个!” 俯身吻上她来不及防备的芳软樱唇,南宫杼一下又一下轻轻啄吻她娇羞的唇瓣,极尽诱惑之能事。 直到轻倚在自己胸膛的小女人渐渐虚软下身子、撤除了心防,他才搂紧怀中的珍宝,逐渐加深这个吻,将彼此间的情意酿成浓烈的酒。 第八章 自从上回马场一日游,两人甜甜蜜蜜共乘一骑,并在马厩中共同拥有极具纪念价值的深吻后,他们俩的恋情就如同奔驰的黑马般一日千里、突飞猛进,让南宫杼心情大好,暗自欢庆追求战术大成功! 现在,就连每周两次的剑道课都让他甘之如饴,不管阿政那些蛮横猛男如何挑衅恶整他都不为所动。 肩上背著练习用的竹刀,他步履轻快地走在前往“神剑道馆”的路上,一抬首就瞧见道馆正门口,穿著道服的弓巧月正笑盈盈地和刚结束课程的儿童班学员道再见。 她甜软的笑意在夕阳映照下煞是娇美诱人,教他不禁怦然心动,顿下步伐隔著一条街欣赏她的俏丽身影。 学生三三两两的散去,他抬手正想出声唤人,耳边却猛地传来一阵汽车轮胎高速摩擦柏油路面的声音。 “怎么回事?!” 南宫杼诧异地探头望去,就见一辆深色厢型车宛如电影情节般疾速朝道馆旁的路口驶去,在一道急转后恰好挡在路口,阻挡了一辆宾士车的去路。 “搞什么?太危险了吧!”汽车擦撞的声音传来,使他不由得紧皱眉头。 他认出那辆宾士正是每次儿童班下课后,来接绰号“小牛”那个活泼男孩的私家轿车。 只见厢型车驾驶不理会宾士车司机的抗议,后座却突然跳下两名戴著全罩式安全帽的男子,他当下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图,心头猛地袭上一阵恶寒。 危险的警讯不断在他脑中盘旋,可他却全身僵硬无法动弹,黑色记意如潮水般向他袭来,让他只能眼睁睁看著一切发生,却无力出声阻止。 “喂,你们在干什么?” 正要跨入道馆正门的弓巧月见状,怒声喝斥并朝意图不轨的深色厢型车跑去。 “滚开,臭娘们!”掠倒了宾士车司机,正从后座硬捉出小男孩的两名男人凶狠喝道,不停挥舞著手中亮晃晃的尖刀。 “妈的,怎么会杀出这娘们?”意外于她的出现,其中一名歹徒操著浓浓的腔调不满啐骂,同时将小孩掳在身前作势威胁。 “放开他,别伤到小孩!”对方手中乱挥的刀教她看了心惊,担心歹徒会伤了学生,弓巧月只能焦急地与对方保持距离,不敢轻易靠近。 “嘿嘿嘿,这小鬼是咱们的印钞机,乖乖听话自然不会伤他,倒是你!你这女人给我退远一点!” “救命!师父姊姊救我!”小牛恐惧地哭喊。 可碍于他们手中锋利的武器,她只能眼睁睁看著对方将小牛架上车,空有一身武艺却无法制止憾事发生。 “可恶!别走,你们别想跑!把小孩放了!” 追上掳了人正准备掉头逃逸的厢型车,她气愤地高喊,随手拾起路边的长杆狠狠往车窗挥去。 匡啷一声,深色挡风玻璃被她这么一敲应声碎裂,骇著了车内的歹徒。似是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未戴上遮住面容伪装的驾驶,情急之下只能一手捂著口鼻将方向盘一转,眼看就要朝挥舞著长杆穷追不舍的弓巧月撞去。 “巧月,危险!” 努力克服记忆中最深沉的黑-恐惧,南宫杼一回神就见到如此惊险的画面,让他想也不想地直冲上前一把搂住弓巧月,两人有惊无险地躲过歹徒第一波飞车撞击,狼狈地滚向柏油路旁。 “可恶,不能让他们带走小孩!” 为了护著怀中佳人,他摔得一身泛疼,可弓巧月却动作灵敏地翻身又起,还想再追上前,但她穷追猛打的举动惹恼了歹徒,对方再次倒车朝两人疾驶而来。 “老天!千万别再来一次了!”瞪著宛如电影情节中黑道追杀仇家的画面,再看向不怕死又冲上前的弓巧月,南宫杼心惊肉跳地冒出一身冷汗。 “站住,巧月!”他又惊又怒地高喊出声。 这女人以为她是神力女超人吗?人是肉做的,车是铁打的,她以为两相对上自己会有胜算吗? “混蛋,哪里跑?!”在厢型车即将撞上自己前,她气愤地喝叱一声,猛地闪身躲过撞击,手中长杆却不偏不倚地再次重击厢型车左侧车窗,又是哗啦一阵玻璃碎裂声传来。 “该死,这臭娘们哪来的怪力?” 眼见前方及左侧车窗都被打碎,车内歹徒怎么也没料到计划已久的绑架行动居然会杀出这么个女煞星,于是不敢再恋战地慌忙加速逃逸。 当车窗破碎的厢型车疾速驶过堪堪闪避的南宫杼身旁时,一阵混杂的独特气味随风飘入他鼻端,让他眉头一皱地眯起黑眸。 “可恶,这下该怎么办?”瞪著逃逸无踪的歹徒,弓巧月捂著负伤的肩头,面色苍白地喃喃自语。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身为弓巧月的首席大弟子,柯以政不敢置信的大嗓门回荡在临时停课一日、气氛凝重的道馆内。 “是我不好,竟然无法阻止他们……那几个男人就这么在我面前把学生给绑走,而我只能眼睁睁看著事情发生。”情绪低落地抚著额,弓巧月一边接受肩膀的包扎,一边自责地开口。 “这不是你的错,这类学童绑架案通常都是预谋犯案,犯人在锁定目标后会做长期观察,并拟定详尽计划,单凭你一个人是无法阻止事情发生的。”事件发生后首次开口,南宫杼安慰著陷入强烈自责中的爱人。 “可恶,你倒是很清楚嘛!”不满地将矛头指向南宫杼,柯以政又气又恼地啐道:“光会在这里空口说白话,方才事情发生时怎么不见你表现?居然还让巧月小姐一个人孤军奋战对抗那些没人性的歹徒,你还算不算是男人啊?没用的家伙、懦夫!” 挑衅责骂的言辞只换来南宫杼的沉默以对,可这情形却让柯以政更加不满。 “怎么,无话可说、没得反驳了吗?”他愤愤不平地质问。 倒是一旁的弓巧月看不下去,蹙起眉头出言制止他太过激动的情绪。 “要不是南宫学长即时赶到,我恐怕早进了医院。”抚著扎上白色绷带的肩头,她缓缓开口。 的确,刚才若非南宫杼及时将她扑倒滚向路旁,自己恐怕在歹徒第一波开车撞击时便成了轮下亡魂。 两方交战,她明确感受到那些歹徒的恶意,为了达成目的不惜伤人,她真无法想像那些人会如何对待被绑的学童。 “事到如今,只能交给警方处理,家属那边也已经通知了吧?” 南宫杼有力的掌轻按上她未受伤的肩头,无声地传递著温暖与力量给她,让弓巧月感激地回望向他。 “便衣警察已经陆续进入小牛家监听探察,现在,也只能耐心等待消息了。”稍稍平复了心情,柯以政开口。 南宫杼明白他的心情同样不好受,刚刚才会以尖锐的言辞攻击自己。 身为首席弟子,加上热心又有些鸡婆的个性,所以柯以政常会帮忙指导后进学生,而儿童班的孩子也几乎都把他当成无敌英雄在追随,今天被绑的小牛是个活泼好动的男孩,自然也是他小小仰慕者之一。 发生这种事,无论是谁心情都会糟糕透顶吧! 就连他自己都不由自主地想起过去那场恶梦…… 紧闭上眼强制挥去记忆中的黑暗,南宫杼止不住深深叹息,期望事情能平安落幕。 “巧月,这件事谁也无力阻止它发生,你就别再自责了。” 开车送她到家门口,南宫杼忍不住轻声劝慰。 “可是,如果我再有能力一点……”一向自负的武术在紧要关头却丝毫派不上用场,这教她心情沮丧到了极点。 “就算你再强,那些歹徒拿学生当人质,你敢贸然出手吗?”他一句话戳破她不甘心的设想。 “可是……” “别再多想了,这不是你的错,你就算再厉害也防不了藏在暗处的恶徒,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小牛能平安被释放……拜托,无论如何一定要平安!”一把搂过隐忍著泪、神情倔强的弓巧月,他将脸埋入她未受伤的肩头,嗓音低哑地沉道。 被南宫杼紧紧拥入怀中,弓巧月这才察觉他的脸颊好冰,全身也像止不住寒意似地微微颤抖。 夏末的天候明明热得教人流汗,他的体温却冰凉得吓人。 “南宫学长,你今晚……能不能留下来?”她有些担心他的状况。 如果她是在平时对他提出邀请,他一定会开心地一口答应,可今夜情况却不允许。 “我想,以我目前的情况恐怕会让小织担心,还是不要的好。”垂下眼,他低声婉拒。 “没关系,小织今晚住在李妈家,因为意外来得突然,我不知道会弄到几点才回来,稍早我已请李妈代为照顾一晚。你留下来,家里只有我们两个,所以……呃,我是说你可以……” 所以什么?他可以怎样? 解释的话才说到一半,看见他专注凝望著自己的黝黑瞳眸,随著她的话愈见深邃,弓巧月蓦地发现,刚刚她所说的那番话活像是在勾引男人! “呀!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这种时候,如果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会很难熬,所以、所以才……” 唉,她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绯红了双颊,她慌乱地摇手,可却懊悔地发现自己愈描愈黑。 她不过是见他一脸憔悴,同样因这件绑票案受到不小的打击,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家才主动邀请他留下来过夜,反正家里还有空房间不差多个人睡,她发誓自己真的没有不良意图呀! 怎么办,他该不会误会她是个大胆又不经思考的开放女性吧? 看著她又羞又窘的解释,南宫杼忍不住低笑出声。“谢谢,我知道你只是想要找个人陪。” 温柔地将她拥入怀中,悄悄汲取她的体温、轻嗅著专属于她的幽雅芬芳,他唇畔逸出一抹淡淡的笑。 “你也很需要人陪啊!”在他怀中闷声咕哝,她也很担心他的情况呀。 对她来说,眼前的男人就像是一只装有秘密的藏宝盒,在灿烂耀眼的表象下,隐瞒了一个谁也猜不透的谜。 而她却敏感地察觉,那个被层层掩埋封印的谜底,对南宫杼来说,是一道沉重而黑暗的枷锁,不时逮著机会便会释放出负面的能量。 今夜,她就从他身上明显感受到那股不安惶恐的气息。 接受了弓巧月的邀约,与她一同回到弓家,坐在铺著手工拼布椅垫的沙发上,感受家庭的温暖,其实南宫杼心底十分感谢她的好意收留。 如果独自回到空荡荡的家中,今夜,自己一定又要失眠了吧! “抱歉,我家没有咖啡,喝杯热可可应该可以舒缓一下心情。” 递给他一杯香浓的热饮,弓巧月不知道自己温暖甜美的笑意,其实正是抚慰他心灵的最佳良药。 夜色已深,他们安静地肩并著肩靠坐在一起,感受、分享彼此的体温。 “谢谢你今天为我说话。”沉静之中,他突然开口。 他指的自是当柯以政厉色责备自己时,她的出言相挺。 “为什么这么说?”她望著他,不解轻问。 “其实阿政他说的没错,我是个懦夫,早在事情发生时我人就已经在现场了,可是却整个人僵在当场,动也不能动……” 他为自己没能立刻反应过来前去救人,反倒被过往记忆吞噬感到羞愧自责。 “南宫学长?”望著他痛苦的神情,弓巧月满心担忧。 他这副虚弱的模样,她曾经见过! 在恋慕学园体育馆停电的那晚,他也同样陷入莫名的无助与恐惧中,让她不知该如何抚慰,平复他胸口纠结的伤痛。 “其实在我七岁那年,也曾经遭到歹徒绑架……”缓缓地,他哑著嗓音开口,“计划绑架我的人,是我家教老师的男朋友,听说在外头欠了赌债,被逼到无路可走,才说服我的家教充当内应,绑走当时年幼的我,向我的家人勒索赎金。” 南宫杼因回想起沉痛的往事而浑身颤栗,教弓巧月心疼地紧紧拥他入怀,试图给予他安慰及力量,好对抗这段不堪的回忆。 “我的家教老师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身上总是带著好闻的花香,听说,她原本极力反对做出这种事,但禁不起男友苦苦哀求,并再三保证会让我平平安安地回家,才会铤而走险的共谋犯案,谁知道……”说到这,他深吸了口气,神情似乎很痛苦,却仍是强迫自己讲下去,渴望藉由面对伤痛,从痛苦中释放、解脱。 “打从一开始,那男人就没想让我活著回去,交付赎金那夜,他把我痛打了一顿,原本准备开枪杀了我好一劳永逸……” “他伤了你吗?那个男人有害你受伤吗?”一颗心纠结在一起,弓巧月焦急地追问,恨不得能回到过去解救当时恐惧的他。 “那时,他的确开枪了,可子弹打中的却不是我。”他眸中有著深沉的痛楚。“我的家教老师救了我,将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我护在怀中,可自己却……”他沉默地不再开口,一双黑瞳因陷入回忆而失去焦距,弓巧月却明白他未说出口的结果。 “之后发生的事,我都没有记忆了,只知道再次睁开眼睛,自己又回到安全温暖的家,被绑的那十天就像一场恶梦,可这个恶梦却从来不曾消失,总在不经意间再次闯入我的脑海。 “关于我的家教老师……其实我不恨她的,真的,虽然她是绑架我的共犯,可最终她还是选择保护我,只是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夜她紧紧抱著我,身上传来混杂了花香与血腥的死亡气味,所以我讨厌黑暗、憎恶腐朽的气息,害怕一切会让我联想起那段恐惧回忆的事物!”低垂下眸,泪水无声滑落他苍白而俊美的脸庞。 这是弓巧月第一次看到男人落泪,却让她心口疼得像是被人一剑刺穿般难受。 她不禁要想,这道伤痕埋藏在他心中,究竟多少年了? 即使过了这么长的岁月,晦暗回忆仍旧一直困扰著他,那个年仅七岁的脆弱男孩从未自恐惧中走出! 这一刻,她好想安慰他,为他挥退梦魇,打跑梦中的恶徒。 “别怕,不要再害怕了。” 极尽温柔地,弓巧月轻浅的吻如飞舞的蝶翅般,一下一下轻扑上他犹带湿意的脸庞,从饱满的额心到眉眼、自高挺的鼻梁至唇瓣,珍惜而爱怜,像在对待最心恋的宝贝。 而他,的确是她最钟爱的男人。 “唔……巧、巧月?!” 享受著她主动而温暖的亲吻,南宫杼自记忆中恍然回神,喉间因她轻滑过颈项、下落至锁骨的诱人吮吻而发出满足低吟。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将双手轻搭上她纤细的肩头,挣扎著该用力推开她愈来愈放肆的亲吻,抑或是紧紧拥住这甜蜜的诱惑。 “我当然……再清楚不过了。” 像只猫般舔吻著他被自己解开衣襟的裸裎胸膛,她带著极度诱惑的娇媚神情缓缓自他胸口抬起头,粉嫩舌尖轻扫过瑰色唇瓣,眼神温柔而澄澈地回望向他。 “我不能这样占你便宜……” 理智犹在做垂死的挣扎,可眼前极度魅惑的佳人却轻轻松松摧毁了他的最后一道防线。 “可是依现在的情况看来,要被吃掉的人是你喔!”她毫不客气地答道,在确定自己的心意后,想要他的欲念益发强烈。 用尽毕生所有的勇气,她跨上他的腰间,缓缓解开自己上衣钮扣,露出不曾让人窥见的雪白肌肤。 那浑圆而丰盈的雪丘,在鹅黄色的蕾丝布料包覆下显得更加粉嫩诱人,若隐若现的明媚春光让他承受不住地发出呻吟,再多的理智都于此刻荡然无存。 不再隐忍自身的情潮,他一个翻身,将腰间诱人犯罪的小野猫牢牢困在双臂之中,并小心地避免触碰到她裹著白色绷带的负伤肩头。 “你刚刚说,是谁会被吃掉?嗯?” 男人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带著惑人的情欲气息轻吐在弓巧月耳边,让她倏地臊红了双颊,并开始后悔自己方才大胆纵火的行径。 “唔嗯……” 炽烈的吻不待她回应就狂野地覆上她的唇瓣,令她不由自主地逸出一声轻咛,加速燃起男人体内深切的渴望。 如一头睡醒的猛狮,南宫杼温柔又霸道地品尝著她、狂恣汲取著怀中恋人的甘美,同时也无私地奉献出自己。 晕黄的灯光将男人与女人交缠的身影映照在墙上,像是一场深情而激烈的狂野默剧,却又隐隐掺杂著浓重的喘息与低吟。 这夜,他与她疯狂地品尝并分享彼此私密的一切。 透过缠绵而炽热的结合,两人的灵魂仿佛也在刹那间交融为一体,释放出耀眼璀璨的光华。 第九章 南宫杼是被熟悉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怕惊扰到身旁的佳人,他睁著犹带睡意的眸子四处梭巡自己的手机,因睡意浓厚而显得有些迟钝的脑袋在几秒后才想起,他的手机和衣物早在两人第一回合缠绵时便被抛在客厅了。 “是谁三更半夜还打电话来啊?”瞥了眼床头的电子钟,他不悦地咕哝了声。 依恋不舍地亲吻了下弓巧月恬静的睡颜,他在心中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才认命地光裸著身子蹑手蹑脚爬下床,赶到客厅找寻自己的衣物,和三更半夜响个不停的恼人手机。 才刚接起电话,那头便传来兄长一连串呼天抢地的鬼叫声── “我说亲爱的小弟,你终于肯接电话了,哥哥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都快吓出心脏病来,血压也差点飙升到一八○啦!” “哥,你知不知道台湾这边现在是几点?”没好气地开口,南宫杼无奈地抚额叹息。 美好的甜蜜时光就这么被人给打断,任自己有再好的脾气都无法忍受。 他这群护弟心切的兄姊什么都好,唯有过度关爱这点老教他喘不过气,就连自己好不容易能幸福享受与心上人相依偎的重要时刻,他们也要冒出头充当电灯泡,还是六十万瓦烛光的那种! “-,宝贝小弟啊,姊姊们听说你今天遇上飞车追撞是真的吗?你有没有怎样?有没有受伤?有没有……” “喂,你们这两个女人抢什么电话,我排行老大,应该让我先说!” “走开啦!女士优先你没听过吗?别以为当了总裁就可以嚣张!” 听著话筒那头为了争夺通话权像小孩般吵起来的兄姊,他很想直接断线了事,但为了避免兄姊们再度打来抱怨哭诉自己的无情,他只能闭上眼深深吸口气……然后忍! “别闹了,都几岁的人了还吵个不停,当心让员工看笑话啊。”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南宫杼沉著声训斥年龄加起来早超过一百岁的兄姊们。 “对、对不起,哥哥姊姊们是关心你嘛!”他那一票兄姊好委屈地说道。 “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今天碰上的意外?”警觉地眯起黑眸,他挑明重点厉声质问。 “呃,那个……因为你五哥……” 只闻电话那头的回应唯唯诺诺的很是心虚,教南宫杼气得额上青筋隐隐浮现。 “可恶!我不是说了不准你们打扰巧月的生活吗?你们还敢叫五哥来搅局!”他压低了声音老大不爽地骂道。 难怪前阵子巧月老说感觉有人在背后偷窥她,原来真是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兄姊们擅自出的馊主意! 他那不务正业的五哥是南宫家族的异类,原本是人人称羡的白领精英,却在三十岁那年毅然抛下高阶职位跑回台湾开起征信社,专接一些奇奇怪怪的案子,几年下来居然弄得有声有色,跌破一群人的眼镜。 可这回五哥居然跟著兄姊们瞎起哄,不但利用职务之便偷偷摸摸调查他的恋人,还干扰到巧月的生活,这点让他无法容忍! “唉,你五哥也是关心你啊!像今天发生这种飞车追撞的意外多危险,哥哥姊姊光是看照片都吓出一身冷汗了……” “等等、慢著!五哥他有拍到照片?!”他急忙开口询问。 “呃,是啊。”不明白亲亲小弟怎么变得如此激动,南宫长兄还是一五一十地回道。 “快!事不宜迟,快叫他把照片送来给我!”怀抱著一线希望,他紧急下达指令。 也许,专爱跟监偷拍的五哥这回将会帮上大忙也不一定! 他一直忘不掉那个独特的气味。 透过破碎车窗飘散出的气息,混杂著一股熟悉的味道,除却一般汽车常用的廉价芳香剂外,隐隐融入某种特殊的气味,他曾经闻过却一时间想不起来那是什么东西。 “快呀,这很重要,一定要想起来才行!” 烦躁地抓乱一头黑发,南宫杼紧盯著手中五哥刚才十万火急趁夜送来的照片。但很显然歹徒是有备而来,以黑胶遮盖住车牌让人无从辨认车号,顶多只能看出是何种厂牌款式的车型,就算捕捉到了画面功用也不大。 现在就连警方都束手无策,不知该从何寻找被绑男孩的下落,只能被动地等待绑匪主动联络要求赎金。 可钱不是重点,怕就怕绑匪拿到了赎金,却不打算放人! 年幼时的记忆再度闯入脑海,他惊讶地发现,虽然心中仍有阴影存在,但生理上的反应却和缓许多,不再有头晕目眩、喘不过气或是冒冷汗的急迫症状发生。 是因为她吗? 取代了脑海中黑暗记忆的,是今夜自己珍惜地拥在怀中,细细品尝又万般回味的香馥柔暖,带著暖意的身子不但熨烫了他的胸膛,也燃烧了他的灵魂,焚尽了他的理智。 强烈渴求的意念顿时从四肢百骸缓缓汇聚到他炽热的下腹,让他猛地深吸了口气,努力驱赶心底不纯净的念头。 在这个重要危急的时刻,任何细微的线索都有可能是救命的关键,自己不专心一致地思考,反倒满脑子不纯洁的妄想,像什么话?! “实在太不应该了!”对于今夜的狂肆失控,他懊恼地逸出一声低吟。 心情烦闷地坐在客厅沙发上,陷入沉思中的南宫杼完全没有察觉房内沉睡的佳人早已清醒,此刻正披了件薄衫悄悄来到他身后。 缠绵后醒来,却发现陪伴自己的男人早已不在身边,几乎是立即地,弓巧月脑袋里的瞌睡虫全都跑光光。 匆匆忙忙起身来到客厅,正心安于见著他的身影,准备上前探问他为何深夜独自一人坐在这里时,就著昏暗的灯光,她看见满桌散落的照片,里头的主角正是她本人! 可这些照片很明显是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偷拍的,这教她猛然僵住了身子,一时间只觉得有股寒意蔓延上来,占据了心头。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东西?又为什么要从暗处偷拍自己?! “南宫杼,这是什么?”她指著满桌照片,不敢置信地冷声开口,突来的问话惊醒了陷入沉思的男人。 “你醒了,巧月!” 下意识地将手中照片藏至身后,可他却忘了还有更多的证据摊在桌面上,教他想藏也藏不住。 “你派人跟踪、偷拍我?原来那根本不是错觉,而是你找人来调查我?!”弓巧月的眼里有著浓浓的受伤情绪,让南宫杼胸口为之拧痛。 “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他急著为自己辩驳,却发现无论他怎么解释,这件事似乎都与自己脱不了干系。 该死!兄姊们捅出的楼子,这下全都要由他一个人承担后果,他要怎么跟巧月解释这一桌子的偷拍照片啊?他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于一旦了啦! “你说,为什么要找人调查我?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不明白像自己这样出身再平凡不过的人,哪里值得他这般劳师动众请征信社跟踪偷拍、甚至是调查来历,这男人如此大费周章为的究竟是什么? 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袭上心头,让她气愤得红了眼眶。 “可恶,亏我还这么相信你,南宫杼你这个混蛋!” “别!别这样,巧月,你听我解释……” 见爱人强忍著眼眶的泪,气愤地撕碎满桌照片,他怕她被相纸割伤手赶忙出声制止,却反被丢了一身纸屑。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如此伤心,泫然欲泣的模样著实让他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尤其惹她伤心难过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这项事实简直令他心情荡到了谷底。 “走开,不要靠近我!” 弓巧月丢完了纸屑改丢桌巾杯垫,然后是卫生纸盒和小妹的绒毛玩偶……边丢边骂还能样样砸得神准,而且劲道十足让南宫杼吃痛之余只能狼狈地左躲右闪,一时之间难以接近她。 “等等,巧月你冷静点!”南宫杼只得出声求饶。 他该庆幸她在气愤之余还能保有理智,净拿些不具杀伤力的小东西丢他,而不是直接抄起桌子或沙发朝他当头砸下,或再以一记过肩摔把他给丢飞出去吗? “冷静?我还不够冷静吗?我要是不冷静你早被我打扁了!” 她随手又拿起一只装满玻璃弹珠的压克力罐朝南宫杼丢去,他下意识地抬手遮挡,却让整罐玻璃弹珠撒了一地。 哗啦一声,弹珠坠落的声响回荡在寂静的深夜,听来格外令人心惊。 他们俩都因这突来的声响静止了动作,沉默地隔著桌子对望。 就在这气氛凝结沉重的一刻,某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南宫杼脑海,让他激动地击掌大喊── “是了,我想起来那是什么味道了!” 对南宫杼来说,一样东西只要让他嗅过味道,就很难从记忆中抹去。 那天,从绑匪驾驶的厢型车内传出的特殊气味他的确闻过,正是之前为了查出弓巧月身上香气来源时曾闻过的某品牌药皂! 他怀疑车内一定有人曾长时间载运过该商品,或是曾停放在存有大量原料香精的地点,例如工厂、仓库等地,才会让车内弥漫著如此浓重的气味。 “这个车主肯定是药皂的爱用者,要不就与该制造商有来往,才会整车充满那独一无二的特殊气味。”他大胆地加以推测。 凭著这点线索,他与弓巧月抱著姑且一试的心态上网查询该厂商的相关资料,却意外发现药皂公司早在一个月前经营不善倒闭,还欠下了不少债务,听说负责人因为地下钱庄及黑道上门讨债而连夜跑路。 巧合的是,该公司负责人与小牛的父亲在生意上曾有往来,网路上还有几张药皂公司办活动时,负责人与小牛父亲合照的照片。既然彼此认识、又清楚小牛富裕的家庭背景,这使得药厂负责人涉案的可能性大幅提升。 两人有默契地暂时将私人情感摆一边,因为这时候救人最重要。 “就是这地方吗?”望著三十公尺外的一间废弃仓库,弓巧月微蹙著眉迟疑地开口。 “请相信我引以为豪的灵敏嗅觉,那辆车从里到外都沾满了特殊的药草味,只要闻过一次就忘不了,我不会认错的!这家药皂厂商在北部只有这个据点,位置既荒凉又偏僻,是最适合藏匿肉票的地点。”急著建功讨好爱人,南宫杼详细地分析道。 “虽然你闻得出车里的气味,但不代表绑匪就会回到这地方。”她凝著俏颜冷冷开口,毫不客气地挫他锐气。 昨夜的怒火尚未平熄,若非身旁男人像颗牛皮糖似地缠了自己一整天,她才不会让拳脚功夫不灵光、手无缚鸡之力的他跟自己一道前来冒险。 “他们一定会选择自己熟悉的地方,再说如果真是药皂公司负责人策划整起绑票案,以他现在四处被黑道追讨债务的窘况,也只有这个废弃仓库能躲了。”他对自己的判断颇有自信。 小时的经历,让他曾对这类歹徒的犯案手法与习性做过一番研究,不料现在竟会派上用场。 “瞧,仓库后方的树林里……看见没?是那天犯案的车没错!” 指著远处幽暗的树林间,南宫杼认出了那辆车窗残破的深色厢型车,而这项发现让两人士气大振。 “太好了,这样看来小牛被藏在这里的可能性很高。”仿佛吃了颗定心丸,弓巧月眼中闪耀著熠亮的光芒,摩拳擦掌地说:“今晚歹徒与牛家约定交换赎金,警方几乎全到现场待命,绑匪应该也是吧?顶多留下一两个人看守,说不定可以趁这个机会直接把孩子给救出来!” “开什么玩笑,你要亲自上阵?那多危险!无论如何都该等警方来再行动……喂,巧月你想干什么?”他反对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见身旁的女人猛地自腰间抽出那把眼熟到不行的逆刃刀。 搞什么,原来她带的不是练习用的木剑啊?! 银白刀身在月光照抚下闪著森冷光辉,让他见了头皮一阵发麻。唉,他这个情人什么都好,就是崇尚武力这点令他心惊又头疼。 “贸然行动是很危险的,我已经通知专业人士前来处理,你别轻举妄动!”他紧张地低喊,却听见不远处传来小孩呜咽的哭泣声。 怎么回事?! 藉著幽暗的月光,他与她瞪著侧门缓缓开启的废弃仓库,两名粗壮男人从里头步出,其中一人手臂挟著头罩黑布、不停哭泣抽噎的小男孩。 “小牛?真的是小牛!” “混帐家伙,居然这么对待小孩子!” 见到这个情景,弓巧月与南宫杼不约而同地低喊出声,胸口燃起熊熊怒焰。 “干,死小孩吵什么吵?信不信老子一个不爽把你给宰了!”隔著一段距离,年轻男子暴躁的怒骂清清楚楚在深夜中响起,吓得小男孩连忙噤声,却也教弓巧月握著刀柄的指节用力得泛白。 “弘仔,沉著点,要动手也得等老大拿到钱再说。”另一名操著台语的男人开了口,嘴上叼著的香烟在黑夜中升起阵阵白雾。 “嗟,雄哥,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吧!要不我先挖个坑做准备?”嘿嘿诡笑几声,年轻男子一把将小男孩丢在泥地上,取过铁铲不住挥动著,在荒凉的土丘上来来回回踱步,躁动难耐的模样活像嗑了药的毒虫,极具威胁性。 这些人,果真不打算留活口! 仿佛往日的恶梦重演,南宫杼听著男人们冷酷无情的对话,只觉得背后一片冷汗,就连紧握的掌心都满是湿意。 正当他在脑中纷乱地思考著对策时,身旁人儿早已难忍怒意,压低了身形以长草做掩护,抢先一步开始行动。 第十章 “巧月,你快回来!” 这女人,做事老是这么冲动吗? 南宫杼急切的目光不住投向另一头的产业道路,先前他已经联络了五哥赶来支援,却迟迟没见著人影。是怎样?实在太不可靠了! “不行,不能再这么枯等下去!”眼看心上人蹑手蹑脚的身影正迅速朝歹徒接近,他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好似吊在半空中,末了,忍不住咬牙暗啐了声,硬著头皮追上前去。 唉,总不能让她一个人涉险吧! “住手!你们想干什么?”眼看年轻男子草草挖了个坑,在另一名男人的示意下,高举起铁铲就要往男孩身上打去,摸黑接近他们的弓巧月连忙出声喝止。 她以疾快的速度挥刀上前,立时闯入两名男子中,护住了倒在泥地上的男孩。 “干!有人!”被她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大跳,侥幸躲开攻击的弘仔挥动著手中铁铲慌乱大喊。 “可恶,又是这女人!就是她把咱们的车窗打破的!”瞪著手持逆刃刀,气势慑人的弓巧月,雄哥虽惊掉了手中烟蒂,却仍凶狠地拔出尖刀爆了句粗话。 “退下!你们再敢靠近一步,别怪我不客气了!”双手握刀,她摆出迎战的架式,毫不畏惧地与歹徒对峙。 “可恶,这个女人搞什么?”惊惧于她手中的长刀和精准俐落的攻击与防卫,两个大男人一时间竟难以夺回主导权,更遑论抢回肉票。 “妈的,就不信你真有这么厉害!”眼看讨不到好处,嗑了药的弘仔索性抱起一旁的盆栽往她身上砸去。 “混蛋,这两个家伙……” 面对歹徒的胡乱攻击,弓巧月吃力地一手持刀、一手抱著被缚住的男童闪避著,一时间左支右绌显得有些吃力,且没多久她就发现一件严重的事情── “糟,有花!” 远远地,南宫杼便瞧见那两名歹徒用来攻击弓巧月的盆栽中,长著初开的花朵,这让他心头一凛惊觉大事不妙。 巧月有严重的花粉过敏症,面对这样的攻击怎么逃得了?这下子想要全身而退恐怕很困难,救兵再不来事情就严重了! “看样子,只得自力救济、硬著头皮上了!”虽然背后冷汗直流,但为了心爱的女人,自己不得不放手一搏。 “都给我住手!” 只见他气势万钧、威风凛凛地自暗处缓缓踱步而出,手中拿著一支刚从杂草丛中捡到,约莫一尺半长的铁条。 夜的阴影笼罩在南宫杼周身,湛黑冷凝的双瞳映著微弱月光,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慑人的气魄,危险指数远远超过眼前的女子,令两名歹徒心中一惊立刻面露惧色。 “你、你又是什么人?!”眼见大势不妙,雄哥粗声问道。 眼前一个怪力女已让他们大感吃不消,现在又出现个男人,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贸然出手实在不妥。 “我是这女人的师父,‘神剑道馆’内拥有剑道七段、柔道黑带资格的第一武术教练!”指著一旁的弓巧月,他语调冰冷地开口。 “嗄?!”此话一出,在场三名成人包括小男孩全都张大了嘴,两个歹徒是被他唬住了,弓巧月和小牛则是整个人呆掉。 “我现在就要带她和孩子走,劝你们最好别阻止,这样我还愿意放你们一条生路改过自新,否则……哼哼哼,连我手下一名女徒弟都打不过,想跟我斗?无疑是自寻死路!” 这男人以为自己是在演武侠剧吗?无言地瞪著他,弓巧月直为他捏把冷汗。原本还以为他甘愿冒这么大风险跑出来,是想到了什么万无一失的好对策,可现在看看…… 他根本就是在唬烂嘛! 不怕等一下牛皮吹破,被这两个杀人不眨眼的坏蛋打扁吗? 可出乎她意料的,两名歹徒似乎真相信了他的通篇鬼扯,眼神开始游移不定。 天,一个女煞星就让他们疲于应付,现在又来个自称是她师父的危险男人,情势可说是对他们大大不利呀! “你真的愿意放咱们走?”为首的雄哥迟疑地问。 “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我也明白你们逼不得已的苦衷,可这男孩和女人是我的人,只要把人还我,我就不会为难你们。”他演得有模有样,还豪气干云地拍拍胸膛保证。 天晓得此刻弓巧月头上的黑线冒得有多凶,她真怕那两名歹徒抓狂起来直接找南宫杼单挑,到时候这个只会虚张声势的男人就死定了。 就在她心弦绷紧的当头,原本漆黑一片的产业道路忽然亮起车头大灯,接著便是警笛呜呜作响的声音,听在她耳中恍若仙乐一般。 “干!你居然耍我们?!”被来势汹汹的警车骇著,雄哥和弘仔不约而同地破口大骂。 只是忌惮著南宫杼的威吓,两个人索性将目标转向一旁护著小孩的弓巧月,打算报复泄恨。 “可恶,你们还不觉悟?!”面对狗急跳墙的歹徒,她气愤地啐骂,一手举刀隔开迎头砸向自己的盆栽,并撂倒因嗑了药而摇摇晃晃的弘仔,却来不及防备雄哥紧接而来的攻势。 “你休想!面、手、胴──喝!” 眼看佳人有难,南宫杼倾尽这几个月来所学的全副武艺,双手紧握铁条对著雄哥就是狠狠一顿痛击。 耶?自己真的打中了! “呜啊!”只见猝不及防的雄哥发出凄厉哀嚎颓倒在地,这一幕让弓巧月呆愣了一下,忍不住想鼓掌叫好。 “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欺负女人和小孩!”瞪著躺在地上哀叫的男人,南宫杼恨恨地唾弃著他。 生平第一次使用武力,还成功地打倒坏人,这种感觉……好爽! “太好了,已经没事了,小牛马上就可以回家了!”见两名歹徒都被撂倒在地,弓巧月紧抱著小牛柔声安抚,听著愈来愈近的警笛声,原本紧绷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一切危机似乎都已解除…… “可恶!都是你这娘儿们害的!” 猛地自地上挣扎而起,先前被她制伏的弘仔像是发了疯似又举起一只盆栽往她位置冲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正蹲著身安抚学生的弓巧月根本来不及防备,眼看就要被沉重的瓦盆当头砸上,却觉眼前忽地一暗,有个人扑身护住了她和男孩。 “南宫杼!” 感受著紧紧包围住她、保护著她的温暖胸膛,熟悉的男性气息沁入鼻端,也震碎了她的心防。 在这一瞬间,南宫杼痛苦的闷哼伴随著瓦盆破碎声传入她耳中,紧接著是警车高分贝的鸣笛,有人在惊慌中呼喊著他的名字,而自己则是被他紧抱在怀中,感受到一阵湿意自他脸颊缓缓滴落至她的。 “这是……什么?!” 指尖沾上那黏稠的湿意,在月光下,她看见血液如同黑色的墨,自他负伤的额头汩汩流出,蔓延至他苍白而俊逸的脸庞。 “不──不要!南宫杼你醒醒!” 这一刻,弓巧月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惊骇与疼痛,奋力呼喊出声。 南宫杼被紧急送进了一所高级私人医院。 柔和晕黄的灯光搭配原木色调的讲究装潢,不同于一般医院总是惨白清冷、空气中弥漫著刺鼻的药水味,这所私人医院不愧为政要富商的首选,院内精心营造出一种温暖安定人心的气氛。 可站在vip病房外的长廊上,弓巧月却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 此刻她心里想的、满心挂念的,都是病房内伤重的南宫杼。 他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情景、陷入昏迷前染著鲜血的苍白脸孔,和不顾自己伤势只关心她是否无恙的深情,这一切令她心痛的画面如同幻灯片般不断在她脑海中重复播放。 这个男人,是真的想守护她、关心她,并深深爱著她的! “弓小姐,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身旁忽然响起陌生的男性嗓音。 她闻声望去,就见一名年近四十的黝黑男人缓缓踱至自己身旁。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她疑惑地侧首,可话才刚说出口就发现对方很眼熟。 “你是南宫杼的亲人?”她几乎笃定地开口。 眼前的男人虽然肤色黝黑、轮廓也较为深,但眉宇间的神韵却和他极为相似。 “弓学姊,齐五哥是特地来跟你致歉的。”慢吞吞地由长廊另一头晃出来,司铎尧闲适地说道。 “司铎学弟,你怎么也在这?”弓巧月显得有些意外。 再说,眼前的男人又为什么要向自己道歉? “哪里有趣,我人自然就在哪儿。”面对她的疑惑,他只是耸了耸肩小声地咕哝。 倒是他身旁的南宫齐搔搔满是胡碴的下巴,略显尴尬地开口,“弓小姐,前些日子造成你的不安与困扰,真的很抱歉!” 一个大男人忽然朝自己行起九十度弯腰鞠躬礼,这让她非常不自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头雾水的她只能愣愣地瞪著眼前的大男人,和一脸似笑非笑的司铎尧。 “弓小姐,你应该也听说了,杼弟小时候曾被熟人绑架吓坏了咱们一家子,会派人跟踪调查你,也是因为做兄姊的不放心……总之,这件事杼弟也被蒙在鼓里,希望你别牵怒于他。” 将胶卷和底片塞进她手中,南宫齐满脸懊悔的神色让恍然大悟的弓巧月想生气也气不起来。 经过这次学生遭绑票的心惊历程,她可以体会身为亲人的不安与恐惧,对于南宫杼兄姊这种过度保护的行为虽然不赞同,却也无法责怪他们。 “原来,这件事他没有骗我,他是真的不知情……”望著手中的底片,她忽然觉得胸口窒郁难受,仿佛无法呼吸。 那夜,当她看见南宫杼手中的偷拍照片,她气愤难过的,是他对自己的不信任。 可她却没有自我检讨过,自己是否又能全心全意地信任对方? “我甚至连听他解释都不肯……”她怔怔低喃,眼底满是后悔。 回忆起两人这段日子的相处,从那一夜互诉情衷、缠绵相拥到因误会而陷入冷战,虽然只是短短数天的光阴,对她而言却好像捱过了好长好长一段时间。 此刻的她,全心全意祈求南宫杼能平安渡过这一关。 因为,她还来不及向他说声抱歉,并在耳畔悄悄告诉他,对她来说,他有多么重要。 “访客可以探视病患了。”就在这时,病房内的护士走出门外告知亲属,一行人立即迫不及待地入内探视。 病床上,男人俊容苍白双目紧闭,头上还缠著层层纱布,憔悴的神色让她一颗心为之揪疼。 “巧月?”虚弱地睁开眼,南宫杼嗓音沙哑地唤了她的名。 “我在这里,你头还痛不痛?要不要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一连串忧心的问候让他淡淡地笑了,虚弱的笑颜在这一刻看来却是如此飘忽,教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再次看到她泫然欲泣的娇颜,他半敛的黑眸缓缓扫过病房内另外两名男人,突然开口,“对不起,可以让我和巧月独处一下吗?” 他虚弱的请求令南宫齐和司铎尧无法反驳,只能点了点头识相地退出。 “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轻抚著他微凉且苍白的脸庞,弓巧月强忍著泪问道。 他一向是个多话的人,过去就连受点轻伤都哇啦哇啦地痛呼不止,可今天躺在病床上却这般毫无元气,让她不由自主地忆起小妹也是因为外力重击脑部导致严重后果,万一南宫杼他也…… 惶恐地瞪著他额上雪白的纱布,弓巧月慌乱得说不出话,唯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别哭!唔……” 他试著抬手拭去她脸颊的泪痕,但插著点滴针头的手才刚举起就虚软地垂下,俊颜比起先前更加苍白,连唇色都隐隐泛青。 “别、你别乱动,我不哭就是了!身体很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叫医生来?”胡乱抹去脸上的泪,她忧心忡忡地问著,却被他虚弱地拒绝。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所以,别让医生过来。”他微笑地说著,让她感动之余胸口又泛疼。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依恋地磨蹭著她温柔轻抚自己颊畔的手,他问。 摇摇头,她歉然地开口,“刚才你五哥都告诉我了,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早该想到自己那群护弟心切的兄姊会做出什么事,却没事先制止他们。我原本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再理我了。”他一脸委屈地说。“幸好……幸好能在最后听见你的原谅。” 他一脸此生心愿已了的模样教弓巧月心慌不已。 “你、你别胡说!什么最后不最后的,你一定会好起来、一定不会有事的!”她激动地握住他的手,眼泪又要溃堤。 “你难道不想赶快好起来,再陪我去骑马吗?等你把伤养好,不管你想上哪儿约会我都陪你去……”他泪眼汪汪地望著他,不断开出支票只希望他能振作精神。 “巧月,我不只想和你约会的。”听见她傻气的央求,他沉声说道。 “那、那不然你想怎样?”她困惑地问。 如果是自己能做到的,她一定二话不说点头答应,只希望眼前虚弱的他能赶快把伤养好! “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俊眸定定凝视著她,南宫杼反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句柔声说道:“我觉得自己好像中了你的毒,你身上的香味早在不知不觉间让我上了瘾,不论我用什么香料都调配不出属于你的味道,你说,我该怎么办?你要怎么对我负责?” 他甜蜜而醉人的告白令她脸红心跳,望著他俊帅依旧却苍白得教人不舍的脸庞,她想也不想地开口承诺。 “只要等你伤好,就算一辈子想赖在我身边,我也认了!” “巧月,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把伤养好,你就愿意嫁给我?!”俊眸突地燃起无穷希望,他微颤著声再次向她确认。 “唔,你都听见了。”绯红了双颊,弓巧月羞涩地间接答应了。 她为自己大胆的承诺红透了脸蛋,却一点也没有后悔,因为只要能为南宫杼加油打气,让他平安顺利地渡过这关,要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巧月,话已说出口,你不能反悔诓我喔!”病床上的男人眼底漾满感动,却不忘再三强调。 “我说出的承诺,就一定做到!”举起右手,她为自己的信誉挂保证。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忽然响起司铎尧带笑的低语── “放心吧,话都录下来了,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咦?司铎学弟,你说什……这是什么?!” 看著他缓缓踱进病房内,自床头被褥下取出一支录音笔,弓巧月错愕不已,随即回过神来,质疑的目光扫向病床上奄奄一息、气若游丝的男人。 这一瞧,她终于发现不对劲。 躺在病床上的南宫杼哪里看来虚弱了?!那张笑得快咧到耳边的嘴巴,让他看来活像只诡计得逞的大野狼。 这男人居然敢装病骗她,不但骗了她一缸子泪水,还让她傻傻地做出承诺,说她愿意…… “可恶!南宫杼你这奸诈狡滑的家伙!你们居然还帮著他!”弓巧月又羞又恼地低吼,瞪著眼前蛇鼠一窝,狼狈为奸的男人们。 她光火的眼神扫过笑容尴尬的南宫齐和毫无悔意的司铎尧,最后落在一名身穿白袍的男人身上。 这家伙是谁?怎么又有点眼熟了? “不干我的事,我只是个医生。”那名白袍男人无辜地开口。 “怎么会不千你的事?刚刚你明明诊断他陷入昏迷、情况不乐观的。”她气呼呼地指控。 “那时我还没看到断层扫描的x光片,哪晓得他会昏倒只是因为怕见血,而不是撞伤头……哇啊!你这病人想谋杀医生啊?”南宫杼一记幼稚的枕头攻击,打断了白袍男人理直气壮的辩解。 “你闭嘴……唔……”惨了,看到手上插著的点滴针头,他的头又开始晕眩了! “喂,你不要紧吧?”虽然气恼他耍诈骗婚,但一看见他瞬间苍白的脸色,弓巧月还是急忙跑到病床边。 倒是一旁身为医生的男人完全无视于病患惨白的脸色,双臂环胸不满地望向南宫齐说:“千里迢迢被人从德国的学术研讨会上召回来,说有什么重大case需要我支援,结果呢?居然要我这名天才外科医生处理你家弟弟这种微不足道的皮肉小伤,姓南的你要我啊!” “他是复姓‘南宫’……”病房里的人全都不约而同地开口纠正。 “我、我管你姓南还是姓南宫,总之不给我像样的病人我就立刻飞回德国,哼!”尴尬地涨红了脸,号称天才外科医生但中文造诣显然不怎么好的男人气呼呼地调头就走,南宫齐见状连忙追了出去。 “那个医生有点眼熟,好像在电视上看过。”望向身旁的南宫杼,弓巧月皱眉思忖。 “弓学姊,詹医生可是表哥为了你费尽心思从国外请回台湾的,看在这个份上,你就饶了他这回吧!”眼看其他观众都走了,司铎尧也跟著准备闪人,临走前好心地帮表哥一把。 “为了我请回来的?我又没生病……啊!天才外科医生、又姓詹……难道他是那个有名的脑科权威?!”自南宫杼带著笑意的眸中,弓巧月得到了肯定的答覆。 这名医生是南宫杼为弓巧织特地从国外请回的脑科权威,这份心意对弓巧月来说,无疑是最珍贵的大礼。 “谢谢你!我没想到你居然……”感动地捂著唇,她觉得眼泪又快落下了,可这回却是欣喜的泪水。 “巧织是我未来的小姨子,我还等著她快快病愈当花童,让我把她姊姊娶回家哩!”倾过身亲吻她盈著泪水的双眸,南宫杼柔声笑道,成功地令她破涕为笑。 “你这男人,老是说话不正经!” “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没什么长处,就是有著一颗真诚的心。”他快意地笑著,对于自己获得的珍宝无比满意。 轻推他的肩,又怕用力过猛害他头晕,弓巧月只能羞窘地别开脸,闪避他执意的索吻,可成效显然不怎么显著。 当他诱哄的唇再一次轻拂过她微启的唇瓣,她终究软化了,轻轻闭上双眸,这回她不再闪避情人渴望而热切的吻,也不再掩藏自己真挚诚爱的心意。 爱情,总在最不经意的时刻发生,希望他与她的恋情能携手延续长长久久。 尾声 你相信,诚心许愿,愿望就会实现吗? 今天即将欢庆九岁生日的弓巧织可是深信不移哟! 三个月前透过南宫家族安排动完手术并康复出院的她,戴著一顶粉红色缀有两条长长麻花辫的毛线帽,兴奋地望著贴满彩带的客厅,和院子里正忙著布置圣诞树讨她开心的姊姊与未来姊夫。 小女生滴溜溜的大眼睛非礼勿视地越过两个边布置、边打情骂俏的男女,将视线落到院子一隅,那株她在今年七夕情人节时栽下的小小许愿树。 当初挂在树上的许愿卡,早因几个月来的刮风下雨不知被吹落何方,但那时自己诚心诚意写下的心愿,小小年纪的她却一个也没忘。 摊开白白嫩嫩的左手掌心,弓巧织侧了侧头开始认真地数著。 “唔,第一个心愿是希望姊姊交到帅帅的男朋友……” 探头看看院子里开始羞羞脸玩亲亲的一对恋人,她勾起唇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弯下左手拇指。 “成功!”她开心地为第一个愿望下了结论。 “再来第二个心愿,是希望身体赶快好起来,可以去上学……”瞄了眼书桌上堆放的国语、数学作业本,她原本笑咪咪的嘴角有些下垂,不过一想到快要来参加生日派对的同学们,立刻又提振起精神。 “也是成功!”左手食指跟著弯下,她笑呵呵地道。 “最后第三个愿望是……是……”一想到自己写下的第三个心愿,小女生开心的脸庞忽地染上红晕,模样煞是甜美可爱。 “小织妹妹,今天第一个客人上门了,是你的小牛哥哥哟!” 弓巧织停顿的思绪被未来姊夫唤回,她迫不及待地跑到门口迎接她的小牛哥哥。 “师父姊姊好、南宫大哥好!”家教良好的小牛有礼地朝两名救命恩人点头问安,望向南宫杼的眼神更是无比崇拜。 满意地点点头,自从绑架事件平安落幕后,小男生对他的崇拜指数大幅飙升,早已远远超过“神剑道馆”的首席弟子柯以政。 “生日快乐,小织妹妹……你今天,嗯……很、很漂亮喔!”看著眼前穿著一身粉嫩衣裙的弓巧织,高她半个头的小牛搔搔发烫的脸颊,有些害臊地说,同时不忘将手中礼物递到小女生面前。 “谢谢,我好喜欢!” 接过造型可爱、脖子上还打著粉色蝴蝶结的绒毛牛娃娃,弓巧织开心得笑弯了眼。 “嗯……我原本想送你洋娃娃的,可是又觉得不够特别,最后找到这只牛娃娃,和我的姓是一样的喔,这样以后你看著牛娃娃,就可以想到我……” “我、我一定会好好珍惜它的!因为这是小牛哥哥送的,是小织最最最最最重要的礼物!” 小男生和小女生纯真而甜蜜的对话,教躲在门口偷觑里头情况的南宫杼和弓巧月为之失笑。 “看不出来,这姓牛的小毛头不简单,小小年纪就懂得‘睹物恩人’这款把美眉的绝招。”南宫杼单手支著下颔,颇为认真地慨叹。 果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呀! 只是比起当年享有“恋慕贵公子”美誉的自己,这小鬼还是略逊一筹,不过相信若是勤加努力练习,假以时日应该会有不错的发展。加油吧,小子! “南宫杼,你少带坏小孩子,不准乱教小牛奇奇怪怪的事情喔!”嗔了眼他不正经的神情,弓巧月了然于心地率先警告道。 “奇奇怪怪的事情?例如什么?你不举个例子我怎么会知道呢?”不怀好意地缓缓倾身准备偷香,却让她一手给挡了下来,害南宫杼只能一脸哀怨地瞪著她。 “你、你别想乱来!有其他小朋友来了,你今天最好给我乖乖的,不然赶你回家自己睡喔!”羞恼地红透了双颊,她提出最终通牒。 听见亲亲巧月撂下狠话,若是再偷香就不能夜宿佳人香闺,这才让他乖乖收起色狼行为,就怕一个不小心,今晚自己得要孤枕难眠的垂泪到天明。 好吧,不准他偷香使坏,他就去逗小孩子寻开心,哼哼! “恭喜你,小织,看样子之前许的三个愿望都实现喽!”揉揉小女生的头,他微笑地说道。 “咦?大哥哥你、你怎么会知道?”害羞地涨红了脸,弓巧织呐呐地问。 小女娃的心事就这么点,凭他智慧过人又冰雪聪明的脑袋,稍微推测一下就可以轻松猜出来了。 “嘿嘿,当然是织女姊姊亲口告诉我的啊!”双臂环胸认真地点点头,南宫杼说谎不打草稿,唬得小女生一愣一愣的。 “真、真的吗?织女姊姊真的跟大哥哥说了?”她兴奋地频频向他追问。 “这是当然,既然七夕时许的心愿都成真了,接下来呢?圣诞节快到了,小织想不想跟圣诞老公公许愿啊?”唇畔隐藏著饶富心机的贼笑,南宫杼一步一步地诱拐纯真的小朋友上钩。 “咦,圣诞节也可以许愿吗?”弓巧织圆圆的大眼亮了起来。 “那当然!织女姊姊很厉害,圣诞老公公也不简单啊!”他以一副“这你们小孩子就不懂了”的神情,认真地说道。 “可是,小织的心愿都已经实现,好像不用再许愿了。”困惑地抓抓头,她是很容易满足的。 “是吗?小织难道不想看姊姊当新娘子,穿上长长的白色婚纱拍美美的照片吗?或者,要姊姊赶快跟大哥哥生个小宝宝,这样你就升格当阿姨了,还有可爱的小娃娃可以玩,再不然……” 圣经故事中煽动人心欲望的蛇,大概就像南宫杼现在这个样子吧! 只见他在小女生耳朵旁嘀嘀咕咕好一阵子,而对方则是一脸兴奋地拚命点头,完全被牵著鼻子走。 “怎么样?还是有很多愿望可以许的,不是吗?”洗脑作业完工,他双臂环胸面带喜色地悠哉开口,拐骗小孩的功力显然已练得炉火纯青。 “快,快去把这些心愿告诉姊姊,要姊姊陪你写卡片挂到圣诞树上,这样圣诞老公公就会来帮你实现愿望喔!” 鼓吹的话才刚说完,就见上当的小女娃迫不及待地朝餐厅跑去,拉著自家姊姊的围裙开心得比手画脚。 停下手边工作,弓巧月笑容温柔甜美地听著妹妹的童言童语,可愈听双颊愈显娇羞,直到一张俏颜红得像颗苹果,疑惑的眸光才投向一旁意态闲适的南宫杼。 这下,她终于明了为什么自家小妹脑袋中净装了些奇奇怪怪的“圣诞节新愿望”,原来根源就出在这男人身上! “南宫杼!就跟你说了不准教坏小孩!”她又羞又恼的尖叫如雷贯耳、响彻云霄,震得耍心机的男人耳膜隐隐生疼。 噢喔,看样子这次计谋又没能成功…… 没关系,反正未来多的是机会,了不起再被当沙包摔而已,反正最近被扁习惯了,一天不尝尝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竟然还会有点想念呢! 唉,想到爱人身上那股香气,他又蠢蠢欲动了,偷袭一下应该可以通融吧,反正就算她不让他上床,他也多的是方法…… 【全书完】 *对寄秋笔下的恐人女主角和同情心过盛的江天凭有兴趣?请看花园系列695七夕大风吹之一《吃定乞愿女》 *对皇千秀笔下的暴力女主角和机器白痴的冠魁星很好奇?请看花园系列697七夕大风吹之三《辣手摘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