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占卜师:腹黑王爷休想逃》作者:竹杖芒鞋轻 不愁吃不愁穿,爹疼师父爱的占卜师温一宁一朝穿越,竟然变成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只凭片刻接触便可以知晓过去未来的‘天女’。 但是她始终看不透一个腹黑男的命运…… 陈墨白:一宁,天色已晚,为夫的怀抱甚是空虚呢。 温一宁:我要夜观天象,看你何时才能…… 陈墨白:好好好,你慢慢看,我就知道你也着急看到我们爱情的结晶。 温一宁:…… 欢脱,可爱,萌,宠宠宠! 作品标签: 宠文、王爷、腹黑、穿越 楚国凤栖宴 001 斯人已逝 晴空,万里无云,海浪轻柔起来,小岛上不时传来“XX回家吃饭”的叫喊声,气氛一片祥和。 沿岸堆着稻草和石子垛成的简易大坝,此刻大坝上躺着一个瘦巴巴的少女,脸上盖着一片翠绿的荷叶,许久没有翻身,似乎已经睡着了。 她是谁?为什么在这样的时间里,独自一人躺在这里呢? 猛地一个石子扔到少女身上,少女马上掀开荷叶,露出了有些发黄却不掩精致的面容。“谁?!” “温一宁,没人疼,缺爹养,没娘爱……”七八个孩子从乱草堆里钻出来,唱着完全不押韵的歌,手里还拿着一堆石子,笑嘻嘻的看着她。 原来这少女叫温一宁,刚才扔她石子,无疑就是这几个孩子了。 “你们……”温一宁一个翻身就从大坝上跳下来,挽起袖子来作势要揍人,那群孩子一哄而散,其中跑的快的还不忘扭头给她做个鬼脸。 温一宁对着他们恶狠狠的举了举拳头,猛然间听到肚子咕噜噜一声叫,抬眼看看太阳,暗叫一声糟糕。 “怎么一睡就忘了吃饭时间,田阿婆又要发火了,”一边拍着身上沾染的杂屑,一边抄着小路向田阿婆家里跑去。 虽然她来这小岛没多长时间,但是对这小岛上曲曲折折又毫无章法的路却是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温一宁的‘灵魂’没来这里之前,是天师大家族温家继承人,从小她就就对各种八卦迷宫阵了如指掌,这小岛上的阵型,不过是最简单的迷魂阵。即便一眼就能看出来如何破解,温一宁还要装作完全不懂。 只因为这里的‘温一宁’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人,这里的她懦弱又胆小,日日被人欺侮打的遍体鳞伤,还不敢跟收养她的田阿婆说。 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她也只好继续伪装下去。“唉,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嗯,好香啊,今天中午是什么饭呢,让我算算,恩……不行不行,我怎么又忘了,温一宁是个完全不会占卜术的白子,这臭手!” 温一宁惩罚般的拍了拍自己的手,“田阿婆对你那么好,可不能再像坑自己师父一样坑她了!” 一想起师父,温一宁的鼻子就有些发酸。 田阿婆温柔又睿智,各方面都跟自己那个脾气急又不讲理的师父好很多,但不知道为什么,温一宁总是会想起他来。 “要是师父知道我在这样的地方受苦,不知道会不会心疼,”温一宁正碎碎念,突然间被人挡住了路。 “小乞丐,今天又要去田阿婆家蹭饭呀。我们刚听到一个关于你的好消息,特意来通知你。” 温一宁暗骂,又碰见这个小犊子了。 这个人叫田虎,是岛上的小霸王,平时最喜欢欺软怕硬,而温一宁作为‘孤儿’,自然会让他们‘特别关照’。 温一宁想到师父正心情不好,冷哼着说,“让开,我不想听。” “她竟然敢说不想听,”田虎身边的人作势朝她头上打来,被温一宁冷冷的眼神一瞪,竟然吓得住了手。 “你们几个,是不是又欺负一宁了?”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过来,田虎一听见这声音,马上狗腿的朝着身边人的头上敲过去,“臭小子,谁让你动手了!一宁,你别害怕,我替你打他了!” 前后判若两人的田虎没有让温一宁感觉到恶心,反倒是款款而来的田雅馨让她喉咙一阵发痒。 温一宁之前还挺喜欢这个漂亮的女人,结果有次不小心听见她对着人说,“温一宁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野人,田阿婆老糊涂了才会对她那么好。也幸亏她是个白子,要不然,我们桃源乡的秘术,不知道被她偷学走多少了。依我看,田虎他们平时教训教训她,也不是什么坏事。” 温一宁当时真想跳窗跟她说你们学的小儿科卜卦我五岁就会了,要论道术我都可以当你们的师祖,但是想了想自己的身份,还是默默的把火压进了肚子里。 田雅馨是桃源乡祭司长的女儿,平时吃得好穿得暖,长得珠圆玉润的,肌肤也是吹弹可破。 岛上的人忌惮她爹,个个都把她当天仙一样捧在手心。 田虎一行人一见田雅馨脸就有些发红,刚才的霸气也完全不见,嗫嚅着不出声。 田雅馨娇喝一声,道:“阿虎,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一宁无父无母的,谁也不准欺负她,你为何不听。啊,她脸上又被你们打青了……” 说到这里她还想抬手抚上温一宁的脸,温一宁急忙后退了一步。 田雅馨倒也不生气,嘴角反而噙着一丝笑意,说:“一宁你也别生气,快去找田阿婆吧,她等你呢。” “谢谢少司命,”温一宁粗粗的行了个礼,转身就朝着田阿婆家跑去。 着急奔跑的她却没看到田雅馨嘴角越发明显的笑意。 “恩?田阿婆的门前怎么这么多人?”温一宁心里猛地一紧。 众人一看见她,无形中早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温一宁皱起眉头,朝着屋子里走去。 田阿婆住的屋子在后院,前院平时当做讲堂来用,小岛上所有的孩子在年幼之时都要来田阿婆这里学习占卜之术。 温一宁一踏进后院就感觉到一股死气,急忙加快了脚步。 屋子里的人比外面少不了几个,一见温一宁进来,众人脸上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嘈杂的屋子一瞬间静了下来。 “阿,阿宁……” 田阿婆熟悉的喑哑声音传来,温一宁匆忙的拨开人群就跪到床前,“阿婆,我回来了……” 田阿婆嘴唇开开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温一宁俯身凑到她耳边,田阿婆突然攥住她的衣领,小声说,“孩子,快,快逃!万万不可回来!” 温一宁一接触到田阿婆的手,脑海里猛然间涌现出自己被沉尸水底的景象,画面一转,大祭司捏着山羊胡,假惺惺的说,“近来桃源乡灾祸不断,应该用白子献祭,平息天怒。” 温一宁一怔,整个小岛上,能被称为白子的人,只有她一个。 “我不会交出她来的,”幻境里田阿婆正襟危坐,“老身知道你的恶毒计划。” “既然知道,那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大祭司手一挥,就有人端上来一碗碧绿的茶水来。“要么乖乖交出她,要么,就喝下这杯圣水。” 田阿婆端过圣水一饮而尽,“你若是想受老身死咒,便继续实施你的计划。老身奉劝你及时收手。” 温一宁猛的从幻境中回过神来,田阿婆小声说,“孩子,懂了就快跑!” 温一宁盯着田阿婆已经泛黑的指甲,狠声说,“阿婆,在没弄清楚为什么他们想杀我之前,我不会走的!这些人竟然敢对你下毒来威胁我,我不会这样轻易的放过他们!” 田阿婆浑浊的眼睛里淌下几滴泪来,“傻孩子,有你这句话,婆婆就安心了。快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去吧,这不是你该来的……” 话没说完,田阿婆的手便垂了下去。 温一宁心脏一疼,整个大脑也木的厉害。四周的人声忽远忽近,她刚想要起身,就头重脚轻的歪倒在田阿婆床上。 楚国凤栖宴 002 白子献祭 温一宁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手脚已经被绑了起来。 有人好不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脸,温一宁挣扎着醒来,就看到田雅馨站在自己身前,温柔却带着杀气的说道,“田阿婆最记挂的就是十四,乌鸦尚且知道反哺,更何况是人呢,你们说是不是?” 人群中一片附和之声。 “既然田阿婆这么记挂温一宁,我们又如何舍得她一人走上黄泉路呢。” 温一宁的神志马上清醒了。 这群卑鄙的人,冷血的把田阿婆杀死,竟然还敢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心如刀绞的温一宁完全顾不上伪装自己,冷笑着说道,“田雅馨,你和你父亲可真是演得一手好戏!你以为杀死了我和田阿婆就可以永远的藏住你的秘密了吗?!” 田雅馨神色一凛,慌忙的让人堵住她的嘴。“死到临头了还想妖妖惑众!给我打!” 众人虽然好奇,也不敢询问过多,听话又卖力的举起鞭子朝着温一宁身上抽过去。 一股强过一股的刺疼沿着伤处直冲大脑,尖锐又刺激,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温一宁止不住的开始打哆嗦,尽管如此,还是没有哭出声来。 田雅馨剜了她一眼,“大家还不相信她就是白子么?试问又有何人能够面对至亲死去还这般冷静?这样无情的人,又怎配继续在我桃源乡存活!” 田雅馨这句话让众人吃了一惊,连鞭刑都停了下来。他们以为这个大小姐只是要教训教训温一宁,却没想到她竟然要将人杀死。 这些人到底是平民百姓,怎敢这样胡乱糟践人命。 温一宁看着方才还想要吃掉自己的众人竟然露出惊恐的眼神,田雅馨自信满满的脸也有些挂不住,险些笑出声来。 “你们还不懂么?!”田雅馨疾言厉色,“桃源乡为什么会大旱数月不降甘霖,为何新生之子活不过数月,全都是因为她!” 温一宁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无奈被堵着嘴,连反驳都不行,只能继续听田雅馨指责。 她还真是个联想力丰富又善于举例的人,温一宁止不住感叹道,这么听来,连自己都觉得她说得对了。 “今日尔等与灵神同在!”田雅馨结束了自己的长篇大论,极其庄重的朝着北方跪下。 四周的人亦虔诚的跟着跪拜。 田雅馨以头触地:“桃源乡祭品,白子温一宁,请灵神接纳!佑桃源乡世世安宁,不得外界侵扰。” “请灵神接纳!”众人如同小鸡一般的跟着说道。 温一宁原本正看得开心,突然间就被人解开了绳索,田雅馨此刻已经站起来,略带嫌恶的看着她,“灵神大人的祭品怎能是饿死鬼,你们去给她准备些吃的,再去好好的沐浴,换一身得体的衣服。” 温一宁刚受了鞭刑,再去热水中沐浴,不亚于又一次酷刑。她刚坐到浴桶里,水就变成了瘆人的红色。 即便沐浴,她的身边还站着一溜伺候的侍女,嘴里塞的东西也没有被取出来。温一宁虽然对自己的身材有些自信,但也不习惯被人这么盯着。 胡乱的洗了洗,刚出浴桶,早就有人递上来白色麻衣。 温一宁早就算出来自己命不该绝,也知道现在的自己想反攻实在是自不量力,只有乖乖的听话,等着有机会再回来报仇。 随后屋子里就摆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大餐,温一宁暗暗咽了口口水。 没吃成田阿婆做的饭,吃这里的也未尝不可。 温一宁的幸福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田雅馨便带着下人过来了,一块重重的铁砣就绑在了温一宁的脚上。 刑车跟斩首犯人的刑车并无两样,车辚辚,马萧萧载着她朝灵河驶去。 众人一路送行,祭词浪漫又古奥,声调古朴又壮丽,配上铁链叮叮当当的响声,温一宁猛然觉得挺好听的。 灵河水常年冰冷,游鱼不见,水草不生,温一宁不知道这样的河为何还会被叫灵河。 被丢入水的一瞬,她猛然间明白了。 灵河的水跟死海一般,密度奇高,要不是脚上的铁砣,她肯定会浮起来。 温一宁悄悄的解开脚上的铁砣,憋着一口气,朝远方游过去。 田雅馨见温一宁的身影消失在河面之上,暗暗的舒了口气。 “雅馨,这孤儿平时便作怪惹人厌,再加上她竟然是个白子,原本便是该去死的!你心地过于善良,莫要太伤心,身体终究是自己的。” 阿虎自认为自己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却未料到田雅馨听完他的话脸色却是白了几分,“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人该去死。” 阿虎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见田雅馨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正欲伸手去搀住她,田雅馨的身体却如同受了什么诡异之力一般,朝着灵河滚落下去。 众人大吃一惊,却没有一人敢下河去捞。 灵河可是死河,若非如此,他们又为何会选择将温一宁这白子沉溺于灵河? 阿虎挽起袖子正要去救,被身边的人死死按住:“虎哥,莫要冲动!雅馨平日积善,此刻定会没有大碍的!” 说来也是奇怪,田雅馨掉落入灵河之后,竟然一直漂浮其上,阿虎这才放下心:“果不其然,我们快些去找绳索将她救上来!” 众人慌张得将田雅馨捞上来的时候,却未曾注意到远处温一宁的‘尸体’也漂浮了起来。 * 温一宁舒服的躺在河面上,接受着日光的照耀,心里也晴朗了不少。 夕阳西下,耳边的一切都寂静下来。“阿婆,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温一宁小声说道。 河水轻柔摇晃,竟然让温一宁有了一种回到母亲怀抱的错觉,慢慢的她进入了睡眠。 恍惚中她梦到了田阿婆,还有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人,那男人从田阿婆怀里抢过自己来,霸道的说,“你这一世都是我的,休想逃跑!你能回到哪里去,这就是你的家!” 温一宁记挂着田阿婆,原本想要撇开这人怀抱,却听见田阿婆的声音回荡耳边,“孩子,你命不该绝,快些回去吧……” 楚国凤栖宴 003 河中浮尸 凤栖宴将近,各国都为在宴会上崭露头角,娶回天下霸主楚国国君的掌上明珠安和公主摩拳擦掌。 这般乱世,若是取得了楚国的支持,除却是个绝好的靠山之外,说不定还能将楚国纳入自家版图。毕竟楚国虽国势强盛,楚国君王膝下可就这一个公主,连私生子都未曾见到。 陈国欲献上的礼物在四国之中最是匪夷所思,那就是可辅佐君王一图天下的策士,桃源乡传人。 在天下人看来,这绝对是痴人说梦。 桃源乡地处魏国孤岛之上,瘴气弥漫,机关精巧,且有上古阵法守护,寻常人终其一生,连桃源乡入口都找不到,更别提见到桃源乡之人。 尽管如此,桃源乡人仍旧在世人眼中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那就是其令人忌惮的占卜术。 魏王甫一听说陈国有此打算便暴跳如雷,连魏国人都未得到一分便利,若是真的被陈国人找到,岂不让天下人耻笑! 然而陈国紫王陈墨白早已带了几百精兵,偷偷穿过魏国海上重重防线,秘密抵达了孤岛。 上天却是一视同仁,即便带队的是战无不胜的陈墨白,也仍旧是在进入桃源乡的灵河边上兜兜转转,不仅没有进展,还伤了好几个手下。 陈墨白暗暗下了决定,若是今夜再无结果,便原路撤回。 毕竟,一个桃源乡传人与整个军队的安危,还是后者重要许多。 魏国人向来阴险狡诈,说不定早就包围了他们,再多留一天,便意味着要面临更大的危险。 这还是第一次,他要面临这般无功而返的窘境。 正在陈墨白黯然神伤之际,猛然间听见帐篷外传来一阵骚乱之声,不过一瞬便平息了下去。 陈墨白知晓自己的手下沉稳有律,如此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正要起身出去,事务官刘瑛便走了进来:“王爷,有异变。” 陈墨白见他如此,面色一沉:“魏王的军队来了?” “不是,”刘瑛的脸色有些奇怪,仿佛是在犹豫这话究竟该不该说出口:“灵河上飘过来一具女人的尸体……” “尸体?”陈墨白眉头微微耸起,灵河发源于桃源乡,可听闻桃源乡内不管生老病死,都是火葬……心中一个念头闪过,陈墨白急忙问道:“尸体穿着如何?” 刘瑛不知道他为何会这般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一身缟素,只是那料子,看起来却像是麻布……” 果然如此! 陈墨白猛地直起身:“快捞上来!” 刘瑛吓了一跳,见陈墨白大踏步的要出帐篷,急忙劝道:“王爷,这般粗活您还是交给我们便好。那尸体可是被水泡了许久,定是污秽不堪,怎入得王爷贵眼;再者说,尸体上说不定还带了什么巫毒之术,万一伤了王爷您,小的可担待不起……” 陈墨白也觉得自己是有些心急,点点头说道:“此事交予你去办了,你们也要小心。” “是,王爷您先等着,待确信这尸体没有什么异常了,我再来知会您。” “好,快去吧。” 刘瑛弯腰出了帐篷,陈墨白止不住兴奋的开始踱步。越是想让自己冷静,反而适得其反,陈墨白心中不断地祈祷,一定要是!一定! 等了不过一会儿功夫,刘瑛便进来了,脸上惊恐更甚,却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王爷,依小的看,您还是,将那尸体继续扔回水里,任她漂流到何处,都是与我们无关的了,要不然……” “有何隐言,但说无妨。” “是。”刘瑛以头触地:“小的无意冒犯,不知王爷可否听说过桃源乡白子一说。” 陈墨白见他吞吞吐吐,又如此行大礼,便知道这件事定是不简单,听到白子二字,却是松了口气。 这一切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陈墨白心里狂跳,面色却是如常,道:“你是怀疑,那人是桃源乡内丢弃的白子?” “小的不敢妄言,昔年追随青王征战获鹿之时,曾听当地民众谈起,五百年前令获鹿,乃至天下陷入混乱境地的桃源乡大祭司,被溺死之时,与我们捞上来的尸体,打扮无二,即便此尸体不是白子,那这也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他话头一起,陈墨白便知道他要说什么。 桃源乡大祭司,一个充满传奇色彩至今让人津津乐道的女人。她让桃源乡揭开神秘面纱,一战成名,却又是她,让桃源乡遭天下人唾弃。 彼时她追随魏王,在淮水之战中大败燕赵联军,投鞭断流,流血漂橹,一时间天下之人无不谈魏色变。 那之后不过一月,魏国正值蒸蒸日上之时,桃源乡祭司便突然被溺死于水中。 世人无不拍手称快,道其逆天而行,多行不义必自毙。 但在那之后,桃源乡人也没了踪迹,隐世之前留下了“白子一出,天下敬服”的预言。 自此以后,关于‘白子’究竟是什么人物一说,也是让人越传越离谱。 陈墨白起先也以为白子直说不过是哗众取众,而后得到的一本魏国秘书却将他认知彻底颠覆。 秘书内所说的,大概就是桃源乡内千百年来便有白子传说,白子虽不会占卜之术,却可左右天下之势,自大祭司之后,桃源乡白子一出,便会溺死。 刘瑛见陈墨白似是陷入沉思,也不加打断,只是跪伏于地。许久,终于忍不住小声问道:“王爷,那尸体究竟如何处置?” 陈墨白心情大起大落,方才还燃起‘得到白子’的一丝希望,在刘瑛一句句的‘尸体如何处置’中,都飘散如烟。 他不仅没有找到桃源乡入口,到手的‘白子’还是一颗死棋。 遇到尸体一事只怕已经在军队中引起不良影响,再加上这几日做的无用功,不管如何,早日离开此地才是上策。 “罢了,那人既然已死,便无需去在意她死前究竟是何身份。尸体被我们捞上来,岂有扔回去之理,将她好好安葬吧。” 刘瑛长舒了口气,有些庆幸自己跟了这么个明事理的王爷。 只是他这一口气还未舒完,就见有人大吵着闯入营帐:“王爷!大事不好了!尸体,尸体复活了!” 楚国凤栖宴 004 初次相见 “大惊小怪什么!”刘瑛见到有人竟然敢这般无礼,语气也严厉了几分,将那进来的士兵吓得脸色更加惨白。 陈墨白见状安抚了几句,示意他不要着急,慢慢将事情告知。 士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那,那尸体有鬼,方,方才我们都看见,她,她活过来了!” 陈墨白原本想说那不过是着了冷水,一上岸微有些抽搐罢了,可转念一想,如此紧要关头,要是他不及时进行安抚,肯定要酿成灾祸。 “你稍安勿躁,本王随刘事务官出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去营房找些木柴过来吧,帐篷内有些凉了。” 士兵心内感激王爷这样照顾他的感受,还未来得及道谢,就看到王爷早已经没了影儿。 陈墨白一出帐篷,便觉得眼前一亮。 月光莹莹,夜里的灵河宛若一条银带在他们的帐篷前穿过,不远处河道变宽转弯的地方,聚集着一堆士兵。 那堆士兵原本还在窃窃私语,一见陈墨白过来,马上闭上嘴,严肃的行了个军礼。 陈墨白隐约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女尸’,浑身缟素,面色苍白,双足打赤,仅是这样看,果然与传闻中白子溺毙之法一模一样。 只不过这女尸,此刻在微微抽搐。 陈墨白甫一走近,那‘女尸’突然间半坐起身来,猛地睁开了眼睛。 众士兵都吓了一跳,陈墨白亦是被这诈尸之事惊得心里漏跳了两下。 ‘女尸’看起来其貌不扬,睁开眼睛之后竟然让人移不开眼,连带着一身白衣都被她这双黑葡萄一般的眼睛衬得带了几分仙气。 ‘女尸’茫然的环视四周,吐了几口河水,动作甚至有几分粗鲁。 众士兵见陈墨白没有命令,只是警戒的看着她,发亮的刀刃对准她脖颈,若是她有一分不妥之举,只怕不过瞬间就会人头落地。 这女尸正是被抛入灵河的温一宁。 温一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处于这样的境地中,稍微有些受惊。鼻子一痒,止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士兵们被她这举动吓得一哆嗦,温一宁见状止不住有些想笑。 猛然间她看到远处一个负手而立,剑眉星目的少年,见自己发笑,笑意盈盈的对望过来。 不知为何,温一宁的心里竟然感觉到一丝熟悉。 那人走上前来,礼貌的问道:“姑娘可是从桃源乡而来?” 温一宁一听他这么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气度很好,见自己这样无礼貌的眼神也没有丝毫怒意;再看看他身边的这群士兵,没有他的吩咐,就算脸上再生气也没有一丝逾矩的动作。于是乎,她马上得出一个结论。 此人能帮助自己复仇。“我就是从桃源乡……” 她话未说完,就见眼前的人马上变了副嘴脸,冷声说道:“将她打晕。” 温一宁后颈一痛,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陈墨白静静的看着昏倒在地的温一宁,眼中闪现出一丝精光来。 他就知道自己不会白等这几天! 桃源乡必须要溺毙的,除却白子,他再想不到其他可能。况且这女人方才也说了,自己是桃源乡人,如此说来,她绝对就是白子! 帐内。 陈墨白虽是捧着兵书,眼神却止不住的瞄向仍处在昏迷中的温一宁。 都已经一个时辰了,她为何还不醒来! 刘瑛见他总是心不在焉,还以为是温一宁睡眠中的哼唧扰乱了他心思,小声道:“王爷,不如另寻一个帐篷,将这女子抬出去吧,她这般吵着您也无法静心。伤有郎中照料,您也无需担忧,待她一清醒过来,小的便马上通知您,您再过来盘查也不迟。” 陈墨白听他如此说,也发觉到自己有些乏累。许是因为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头的原因,他竟然有几分困意。“好,将她挪去偏帐吧。” 手下的人刚要上前挪动温一宁,她的眼睛又毫无预警的睁开。 她的眼睛当真有摄人心魄的力量,出挑的五官搭配上这样一双翦水秋瞳,更添了几分惊艳,就算是第二次见到的陈墨白,也是有片刻的怔愣才回过神来。 温一宁趁着他发愣的档口,早就给自己想好了一个身份。在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帮自己之前,还是稍微的伪装一下吧。 只见她灵活的从床上爬下来跪倒在地,白衣下的身体缩成一团,看着更是娇小:“小女拜见灵神大人。” 她这一番做派当真是让人摸不到头脑,就算是广知天下之事的陈墨白,第一次被人当成神灵一般膜拜还是有些诧异。 陈墨白清咳了一声道:“刘瑛,你先出去。”看刘瑛有些不放心,陈墨白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难不成是不相信我的身手?” 刘瑛见他这副表情,便知道王爷是下定了决心,只能闪身出了帐篷。 他一消失,营帐内马上安静下来。 陈墨白将她从地上搀起来,带着笑意道:“姑娘不必拘礼,在下乃是周游五国的商人,耳东,并不是你所谓的,灵神大人。” 温一宁盯着他覆在自己胳膊上的手看了又看。 指节分明,修长又漂亮,还带着几分让人温暖的热度。 再看他的脸,温一宁吓得后退了一步。 刚才没看清,现在看来,这家伙长得真像年轻版的师父!几乎是下意识的,温一宁拉过他的手就开始看掌纹。 跟师父的一样,断掌,而且她探知未来的能力,在他身上也没有奏效。 “姑娘还未曾告知在下芳名。” 温一宁抬起头来,这才感觉到自己还拉着他的手,猛然间意识到自己这是身在古代,急忙甩开他的手:“抱歉。温一宁。” 陈墨白倒是不计较她的大胆举动,开门见山的问道:“在下有一事不明,姑娘为何会被浸在河中?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仇家?” 温一宁低下头,思量着到底该不该现在就告诉他真相。 陈墨白道:“姑娘不想回答也罢,你浸了许久冷水,还是喝一些发热散寒的药物为好,你面前案几上便放置了一碗汤药,夜已深,在下不加叨扰了。姑娘早些休息吧。” “等一下……” 这股关怀的感觉瞬间让她想到了师父,温一宁心中的想念和冲动让她决定赌上一把。 楚国凤栖宴 005 天降大火 陈墨白见她出声叫住自己又没了下文,头低低垂着看不见表情与那双灵动的眼睛,只是肩膀微微有些耸动。 陈墨白以为她在哭泣,柔声说道:“姑娘是不是身上的伤难受?可需要我叫郎中再进来瞧瞧?” 温一宁听他如此关怀的声音如此真挚,连音调都像极了师父,鼻子里便是一酸。 从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得到的都是横眉冷对,唯一对她好的田阿婆还被那群人迫害致死……经历了死里逃生之后,没想到能碰见一个这么像师父的人,偏偏这个人对自己还这么好…… “你想问什么,问吧,我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墨白听她带了几分哭腔,还以为她是因为伤势难受,心思一转便道:“温姑娘你还是先歇息一晚吧,在下要问的话也不急在一时。温姑娘不想说,在下还是那句话,不逼迫于你。若是想回家,明日一早我便安排手下送你……” 陈墨白这么说,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如果温一宁要回去,恰好可以跟着她进入桃源乡;但若是她不回去,也没有什么关系,一个能左右天下的白子,自然比那些普通的占卜师要重要的多。 温一宁一听他说要送自己回去,唬了一跳,她是要回去没错,但绝对不是现在。如果直截了当的拒绝,肯定会引起怀疑,温一宁摸到自己胳膊上的伤,心生一计,可怜兮兮的说道:“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我求求你不要把我送回去,那里的人……” 陈墨白听她如此说,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仍旧波澜不惊:“既是如此,温姑娘便安心睡下吧,此处严兵防守,不会再有人迫害于你的。至于我想问的问题,明日再问也不迟。” “好,谢谢。” 陈墨白微笑着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温一宁的帐内又恢复了安静。 温一宁被身上伤口隐隐泛出来的****感觉扰得无法进入睡眠,听着外面的簌簌响声,心想既然睡不着,不如来想想以后到底怎么办吧。 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源于田阿婆每日的唠叨,她知道要接近桃源乡有多么难,而刚才救了自己的耳东竟然能带着这么多军队驻扎,由此可见,他绝对不是一个商人这么简单。 现在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自己复仇,不如先静观其变。“车到山前必有路,”温一宁安慰自己:“只要活着总是有机会的,如果他不想帮我,找别人不就行了。” 紧绷的神经一放松,温一宁就进入了昏睡。 温一宁向来很少做梦,师父说越是这样的天师,梦境的预言价值越高。 今夜的她,竟然梦到了一盏油灯。 四周昏暗不知身处何方,眼前明亮的地方只有那盏油灯。 灯光柔和,不时有小虫朝着它飞过去,顺着其中一只小虫看过去,温一宁发现油灯上方的墙壁上,映着一团黑影。 黑影不断变幻着形状,如同扯开在她面前的皮影戏幕布。 梦境渐渐有了颜色,再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片茂密的森林当中,前方有一只奄奄一息的老狼,老狼的身边蹲着一只狡黠的狐狸,还有一只凶猛的白虎。 林子一阵响动,狐狸警惕的跳进了一边的灌木丛中,白虎直楞起耳朵来,猛然间咬住了从密林中窜出来的白兔。 白兔原本是在逃离身后灰狼的追捕,却没想到又把自己送入了白虎的口中。 灰狼紧随其后,嘴角沾着血,浑身的皮毛黝黑发亮,眼神让温一宁都有些害怕。它瞥了一眼地上的老狼,毫不犹豫的咬断了它的喉咙,然后冲着白虎咆哮了一声。 温一宁从白虎的举动里读出来一股蔑视,只见它把口中的兔子冲着灰狼扔过去,趁着灰狼低头啃食的瞬间,它猛地扑上去,咬住了灰狼的咽喉。 两只肉食动物厮打在一起,彼此互不相让,却也难分高下。 温一宁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对动物打架也这么关注,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最后究竟是哪方赢了,是阴险狡诈的灰狼,还是懂得进退的白虎。 就在她看得入神的时候,那盏油灯又出现在她眼前。 油灯已经散落在地桌上,熊熊烈火燃起,她感觉自己已经被吞噬了…… * 陈墨白的帐篷被温一宁霸占,无奈之下只能纡尊降贵来住普通士兵的帐篷。抬眼看着一轮皓月,陈墨白低声说道:“父王,儿臣快要达成您心愿了!” 长久以来的准备终于看到了成果,任谁都会兴奋异常,陈墨白也不例外。 起初知道他计划的众人都嗤之以鼻,说他不自量力者有之,说他定会无功而返的更是占了大多数,唯有父王,在他临行前语重心长的嘱咐道:“此事艰难异常,成功了自然是好,若是失败,也无妨,只要你平安归来便好。孤手下的麒麟军许久没上过阵了,不如这次你就带他们去吧。” 麒麟军乃是扬名天下的铁师,父王将其借给陈墨白,自然堵住了众人的悠悠之口。一想到父王对自己的厚望,陈墨白更觉得心潮澎湃,他久久的不能进入睡眠。 帐外有人走近,悄悄的问了一声:“王爷是否已就寝?” 陈墨白听出来声音是刘瑛,若是没有什么要紧事,他定然不会这样半夜来打扰自己,便说:“进来吧。” 刘瑛却没有进来,颤声说道:“王爷,走水了。” 陈墨白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猛地坐起身来,问道:“可是温姑娘出事了?” 不待刘瑛有所回答,陈墨白披上外衣便大踏步的出了帐篷。 天色已经有些发亮,远处本该是他的帐篷,此刻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空。 周遭的士兵有条不紊的自灵河中淘水救火,却只是杯水车薪,火势越来越大,甚至有蔓延的可能。 陈墨白如同受了当头一棒,难道这便是白子的天命? 楚国凤栖宴 006 坦诚相见 陈墨白胸中有些怅然,方才的一腔热血,如今也化成了一肚子苦水。在经历了巨大的惊喜之后,面临的竟然是这样的突发状况。 他不敢想象父王和长兄的脸色是如何失望…… 刘瑛还是第一次见自家王爷脸上露出如此沉痛的表情来,想张口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幽幽的叹了口气。 陈墨白猛然间醒悟过来,现在不是黯然神伤的时候!有条不紊的安排道:“你快些去安排,莫要救火!” 刘瑛霎时间明白了王爷的意思。火势如此汹涌,魏国人定然有所察觉,若是不赶快撤退只怕凶少吉多。 就在军队安排撤退事宜之时,一个黑漆漆的人拽住了陈墨白的衣袖:“我不是故意要烧你的帐篷……” 陈墨白有些诧异,方才这人接近他,他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若是这人是别国的刺客……然而此刻的他却无暇顾及这个问题,只因为拽住他的人竟然是温一宁! 陈墨白心中松了一大口气,甚至感到有些庆幸,况且看她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想她刚经历了溺死之惊,如今又遇到这样大的火灾,也不忍心多加责怪,柔声劝慰道:“你没受伤便好。” 温一宁心有余悸,她知道方才的大火是因为她不小心窥探了天机而起,也知道了要是跟着眼前的人走出桃源乡,之后的命运就会像那个梦境里一样。 只是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那头白虎,还是那只灰狼呢?还是说,他是那只小白兔? 不管眼前的人到底是谁,能让他们两个遇到,她就相信这是命运的安排。 但是她从来不信服父亲说的,顺天命,无作为。她信奉的只有师父的那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若是天真的把一切都推脱到天命身上,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温一宁下定了决心。她知道现在是个表态的好时机,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来这里肯定是为了找桃源乡的人吧?那我跟你走,反正救了我,我对你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这样我们两不相欠,如何?” 陈墨白见她脸色一会儿阴沉一会儿明朗,却没想到最后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眼前的这个娇小女子,经历了如此大灾祸之后还能如此思路清晰,坦然胸襟与世间许多扭捏作态之人大为不同。 如此陈墨白倒当真有些佩服她了。 “温姑娘当真是坦荡。这帐篷烧了便是烧了,在下不用你赔。” 温一宁没想到竟然被他如此拒绝,一下子窘迫得脸色涨红:“你不想我跟着你就明说!” 陈墨白见她浑身沾满灰土,只有一双眼睛明亮动人,而此刻,这双眼睛正带着嗔怒和埋怨盯着他。 陈墨白心里不知为何,竟然又漏跳了一拍。“温姑娘误会,在下丝毫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到温姑娘与一堆男人同行,只怕有诸多不便。如此还要委屈你假装成我的小厮,如何?” 温一宁见他如此说,马上转怒为笑,丝毫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陈墨白似乎有些惧怕她的眼睛,匆忙的转过身,道:“这就准备登船吧,即刻出发。” 温一宁跟在陈墨白身后,回头看了一眼桃源乡茂密的树林,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那些令人作呕的家伙,就乖乖的等在桃源乡,等她风光回来复仇吧! * 陈墨白的队伍集结在岸边准备登船,刘瑛见到站在他身边的温一宁时有些吃惊。 陈墨白不动声色的道:“今日已经是廿三,时间紧迫,即刻登船出发吧。” “已安排好登船事宜,王,”刘瑛察觉到陈墨白的警告之意,急忙改口道:“少爷,南风起,恰好顺风,廿六一早,便可以抵达燕港。您和田姑娘的船就是面前的这艘,小的就在船头,若是有事您随时传唤。” 陈墨白见他有些欲言又止,便吩咐人先将温一宁带上去,道:“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爷,您别怪小的多嘴。若是温姑娘,如果当真跟您料想的一样,那不管她到了哪个哪里,都会酿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陈墨白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就不会再更改,道:“这件事我自有打算。温姑娘的身份,你要对兄弟们三缄其口,不得说漏一丝。” “是。” 陈墨白登船进了内舱,便看见温一宁还在盯着一支烛火发呆。“温姑娘可是想要再烧了在下这艘船啊?” 温一宁刚才看得入神,完全没听到他进来。一听到他如此调侃自己,急忙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我会做那样奇怪的梦,想看看今天能不能再看到什么线索……” 陈墨白笑道:“在下能否得知,温姑娘你做的是什么奇怪之梦?” 温一宁看了他一眼,原本想搪塞过去,但是一看到他跟师父相似的面容还有温柔的神情,不知怎么就一股脑的把自己的梦讲了出来。 看陈墨白越听越是入神,她说得也越发投入,到最后甚至想起了许多当时尚未注意的细节。 陈墨白越听越是心惊胆战,如今天下之势紧张,众人都用虎狼之争来形容几大强国:魏国是狼,楚国是虎,而陈国则是狐狸。 她的梦境,可是有什么别样的意味?但她不是白子么,为什么又会有这样的预言梦? 陈墨白掩饰下自己探究的目光,心中决定了一件事。不管她是不是桃源乡传人,会不会占卜之术,她都是自己找到的‘桃源乡传人’! “温姑娘的梦,听起来不大像是吉兆啊。”陈墨白沉吟道。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事情还没有发生,谁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陈墨白听她如此说,赞赏的点了点头,道:“温姑娘好见识。” “我能不能知道,这艘船要开到什么地方呢?”温一宁被人夸奖自然很是高兴,语气轻快的问道。 “自然可以,”陈墨白道:“在下原本是要在魏国购买几船的双银沙,而后转运至陈国,结果未料到一进魏国便被人骗到此处。” 楚国凤栖宴 007 海盗来袭 温一宁讶然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吃惊这个人竟然会被骗,还是惊讶他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实话。看陈墨白脸上神色有些羞赧,笑着说:“魏国虽是盛产双银沙,但都集中在副都迩城附近,桃源乡这里都是黄土,你这航线偏得也有点太远了……” 越说越觉得不大对劲,既然耳东是周游五国的大商人,怎会连如此常识都不晓得就敢贸然闯入海盗盛行的魏国? 陈墨白觉察到她目光里存了几分怀疑,坦然笑道:“在下当真是不好意思说出实情,温姑娘莫要追问下去,让我保存几分颜面可好?” 温一宁见他如此‘求饶’,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只能顾左右而言其他。 二人交谈过程中,船身猛地晃动了一下,扬起了巨大的船帆,迎着风向,缓缓的启动出发了。刘瑛的船与来时一样打头阵,温一宁与陈墨白的船则位于他的大船之后。 船队乍一看与运货的客船无二,一字摆开,浩浩荡荡的出了灵河。 温一宁原本觉得自己绝对不会对桃源乡有一分流恋,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即便这里留给她的大多是不美好的回忆,可再怎么说也是在这儿生活了几个月,而且这里还有对她那么好的田阿婆。 温一宁吸了吸鼻子,灵河上吹来的风搅起了她几分愁绪。 说不上来此刻心里究竟是哀怨多一些,还是对以后的希冀更多,她转过头来问陈墨白:“你能不能带我,飞黄腾达?” 陈墨白笑着问道:“不知道温姑娘所谓的飞黄腾达,是什么意思?” 温一宁丝毫不犹豫:“自然是号令天下,万人瞩目。” 陈墨白这下当真是吃了一惊。 她黑如葡萄的目光坚毅异常,衬得她整个脸都神采飞扬。 他见惯了各类人在自己面前毛遂自荐,这些人虽是稂莠不齐,却都是血性男儿,还从未有女子在自己面前这般‘撒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温一宁见他微微有些愣住,莞尔一笑,趴在栏杆上,大方道:“我不喜欢低人一等的感觉,既然出了桃源乡,自然要好好体验一番。你做不到也没关系,只要让我先跟在你身边就行,你看起来富可敌国,说不定跟着你能碰上更加有钱有势的人……” 只有这样,她才能风光回到桃源乡,然后让那群小人付出该有的代价! 陈墨白被她如此直白之语呛得心里有些难受,这天下间,她还是第一个敢对自己这么放肆的人。“承蒙温姑娘器重,在下心内委实感激。” 温一宁听得出他话里有揶揄的意思,笑笑没有回答。 船只虽大,行驶速度却丝毫不输给小船,不过半晌,船队已经完全驶出了灵河,进入了浮沱河。 浮沱河乃是魏国最大河流,河道宽阔,分支众多,而且终年不冻,一年四季来来往往的船只如同过江之鲫,既养活了他们自己,也喂肥了魏国。 前方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个海上关卡,关卡上人头攒动,周遭却没有聚集多少船只。陈墨白心觉有诈,眉头微微皱起,恰在这时,船猛地一顿,似乎是撞上了河底之物。 温一宁措手不及,险些翻身掉入水中,陈墨白揽住他的腰,道:“小心。” 温一宁虽然自现代而来,却从未跟男人有过这般亲密接触,感觉到他的气息近在咫尺,脸有些泛红,推开他说道:“我站得稳着呢!” 船身又一个激烈的抖动,温一宁险些摔倒在地。 陈墨白伸出手,不容置疑的将她拽到门边,笑颜道:“我船舱中有与我往来的各个有权有势之人名单,不如你去看看,哪个能入了你的眼,待上了岸,我便直接将你送去他那里,如何?” 温一宁原本还怒意满满的瞪着他,等他说完这句话,心里猛然有些触动:“我,我,我方才是玩笑话……” 陈墨白闻言一笑:“无碍,等你想好了,便直接说与我听,如何?” 他这一笑简直像极了师父,温一宁感觉头皮一阵发麻,手忙脚乱的嘭关上了门。 陈墨白隔着舱门还说了几句话,温一宁此刻紧张得心砰砰乱跳,自然是没有听不清他究竟说了句什么。温一宁越想越是不痛快,哀嚎了一声:“我可真是跟师父犯冲!” 刚穿越到这里的时候,他偶尔还会想念那个腹黑又可怕、专门爱打小报告还一脸人畜无害的师父,某一次机缘他突然间想起来,父亲是要让师父入赘到温家,自己要逃跑才会偶然间穿越的…… 本来她还有些庆幸自己摆脱了师父的魔掌,没想到几个月后又碰见了一个跟他这么像的人…… 陈墨白落下门栓后摆了摆手,便有士兵凑上来:“公子,船吃水太深,撞到了河里的檑木,此刻已经开始在准备卸下沙子,好减轻船体自重。” 陈墨白点头:“秋汛时节,撞上檑木亦是无可厚非,你们也不用过于慌张。” “是。公子,事务官大人方才打了旗语,满舵前进。” 陈墨白还未来得及回答,便见到他们四周猛然间已经被大大小小的船团团围住,这些船船头都插着一杆色彩明亮的旗子。 旗子底色为红色,上绣黑烈焰,一见便知道这是魏国内赫赫有名的海盗团,赤子。 赤子队内多是小船,行动便利又来去无踪,凭借这一手在滹沱河上大发横财。陈墨白听过他们的威名,却从未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被盯上的一天。 为首的盗贼满面虬髯,声若洪钟:“赶路的,我见你们船行走缓慢,可是被水底檑木伤到了?我这几个兄弟都是识水性补船的好手,不如我们去替大人你瞧瞧是哪里出了毛病,可好?” 陈墨白知晓他们以此作为吸引人上钩的砝码,若是答应了,只怕他们面上说是修船,其实是将船底凿一个更大的窟窿。待船漏水越发严重,船上的人也是性命堪忧之际,为了活命,自然是会答应他们勒索钱财的要求。 而后是死是活,就是看天命了。 楚国凤栖宴 008 惹她落泪 “多谢几位好心,”陈墨白说道:“这船乃是燕国燕尾船,舱室众多,即便漏水了也可以继续行进,还是不劳几位费心了。” 方才问话的人也早就看出来他的船不简单,一听他回答却是吃了一惊。 这人原本便是个船工,世上大大小小的船都经过他的手,除了燕尾船。燕尾船为皇室之船,自然不会让他这样的普通船工触碰,机缘巧合,他曾在年轻时远远的见过一眼,那模样跟眼前这艘船有些出入。 此时的他虽然有些怀疑陈墨白是在骗自己,但是一想到这船如果真是燕尾船,那这船主就非富即贵,就算劫不到财宝,把这艘船带回去也没什么损失。 打定主意之后,为首的人笑着说:“这浮沱河上来来往往的客商,小的都曾打过照面,阁下瞧着倒是脸生。阁下既然能用得起燕尾船,想来是跟燕国的皇室有什么关系吧?” 陈墨白见他如此问,就知道他是相信了这船真的是‘燕尾船’。此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知道他们想要钱财,不如直接给他们。 朗声道:“不敢,在下只是游历五国的商人罢了。在下尚是初次来魏国做生意,原本便该来拜会一下,苦于无人引荐,今日也算是缘分,不如这样。” 陈墨白抬手一指他身后的大船,继续说道:“这船上绫罗绸缎、金银财宝尽有,还有自陈国带来的胡家兵刃,还望您笑纳。” 陈墨白正细心观察着对方面上神色,温一宁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边,大声说道:“你骗人!那书柜里……” 陈墨白一见她出现吓了一跳,更何况这样的时机,又哪里有机会跟她细细解释方才不过是权宜之计。 温一宁还没说完,就感觉到陈墨白表情不对,这才注意到四周围了一圈小船,船上的人都一副海盗打扮,凶神恶煞的盯着她。 温一宁见状,不自觉的躲到了陈墨白身后,小声问道:“我听到外面动静不对,就想出来看看你……” 这话说得陈墨白心中莫名一暖,柔声道:“你又不能帮上什么忙,还是回去吧。” 温一宁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转身打算走,就听见其中一个海盗高声叫道:“没想到这位爷喜欢后庭花,若是此刻出来的是个美娇娘,伺候伺候兄弟们,说不定这事儿也就算了……” 他话音一落,海盗们笑成了一团。 陈墨白面上蒙了一层冰色,一边的温一宁却是羞红了脸,气得浑身发抖。 她现在穿的小厮衣服,被人认成男的也无可厚非,只是这群混蛋说的话未免也过分了! 原本想要反唇相讥,没想到手被人轻轻拉住,陈墨白小声道:“交给我解决,你先回去。” 温一宁愣愣的看着他的侧脸,夕阳光映照下,他整个人好像一副漂亮的油画,闪闪发光。 他的手只拉住了她一下,她却记住了他手掌的温度。 温一宁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看呆了,直到他身边的一个士兵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温一宁猛然回过神来,脸更红了几分。 带头的海盗猛然间对着其余几艘船打了个旗语,态度也变得客气异常:“方才不过是开个玩笑,我们不过是平头百姓罢了,怎敢打您的主意,就此别过。” 他一边说话,小船一边后退,待他说完话时,几十艘小船瞬间就没了踪影。 陈墨白自是不相信此事就这么简单的解决,可恨他平日里素不喜爱魏国,对于魏国的旗语自是知之甚少,急忙吩咐道:“去问刘先生,方才那海盗的旗语究竟是什么意思。” 士兵转身刚走,温一宁就插嘴道:“不用问,那个人是回去叫人了。” 陈墨白疑惑的看着她,温一宁继续说道:“他旗语是,‘先行撤退,待晚来袭’所以小心,晚上他们还会过来的。” 温一宁见他不大相信自己,涌上来一股不服气来,道:“魏国的海盗旗语是跟桃源乡学的,我当然能懂!” 陈墨白眼神里闪过一抹精光:“温姑娘可是在向我炫耀?” 温一宁听得出来他的话里藏着一丝火气,一瞬间他的样子像极了得理不饶人的师父。 温一宁的心里猛然间有些委屈,这股委屈不知道从何而来,却来势汹汹,她的鼻子有些发酸,眼睛里也蓄满了泪水:“你不相信就算了,吼什么!” 陈墨白见状心中猛然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多过分的话:“抱歉,在下无意得罪温姑娘。” 温一宁擦了擦流下来的眼泪,觉得二人如此情况实在有些尴尬,只能转身进入船舱内。 刘瑛早在温一宁解说旗语的时候就已经通过二船之间的甲班走过来,见自家王爷有些黯然神伤,不知道该庆幸还是伤悲。 他从未见过王爷对任何一个女人倾心,原本以为王爷是冷血得不懂男女之情,但与这个温一宁短短接触一两天而已,他已经感觉到了事情不妥的苗头。 喜欢女人没有什么不妥,只是温一宁万万不可。 不管她是不是引起天下****的白子,她都是要献给楚国的礼物。对于一个‘礼物’动心,这绝不可以。 “公子,还是快些收拾好这船启程的好,那群人,定然是会卷土重来。”刘瑛道:“加快船速,若是可以,最好在今晚到来之前抵达眉河口。” 陈墨白有意无意的斜了船舱一眼,没想到温一宁突然间打开舱门,仰着头道:“哼,我说得没错吧!” 陈墨白见她脸上神色骄傲,反应又如此孩童,嘴角忍不住有了一丝弧度。 一边的刘瑛却是皱起了眉头。 陈墨白轻声道:“就依先生所见,加快速度前进。方才那群海盗,先生可认得是什么来头?” 刘瑛匆忙低下头,掩住自己的神色:“不知公子可有听说过魏王的铁令?” “还请先生明说。” “魏王大人铁令,若是本国海盗截获了他国而来的船,轻则杖责,重则斩首。但截获的若是从魏国出去的船,便没有这规则约束了。” 楚国凤栖宴 009 商量计策 陈墨白沉吟了半晌,心说,魏王这只老狐狸果然不简单。 前几年魏国向陈、楚两大国发了求助帖,言魏国海盗猖獗,若再不治理只怕会成为国患。彼时父王本不想答应,但魏国提出了若是帮助剿灭海贼之事,奉上五艘双银沙作为谢礼。 而后陈国、楚国都派兵援助,虽未彻底消灭海贼,但那之后局势平稳了许多。 现在想来,魏国肯定是趁着那次机会,不动声色的把这些桀骜难驯的海贼变成了自己的看门狗。如此说来,许多问题便解释得通了。 海贼不截获从他国而来的船,便不会被人逮到把柄,自然也就不会引起与他国之间的争端。 而一般商人知道魏国不平稳,鲜来这里做生意,从魏国本土出海的,大多是走私贩卖双银沙者居多,这样的人生怕被人知晓,又怎敢去官府报案。 如此说来,这可真是一笔稳赔不赚的买卖。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陈墨白问道:“可我听说,那些出魏国的船只,这些海盗也不是所有的都打劫。” “是。”刘瑛道:“除却为魏王外出探访寻仙药的船以外,其他的,一视同仁。” 果然如此。 陈墨白冷笑了数声,心道:“魏王这一切做的还真是滴水不露,果然像那只老狐狸。” “公子您从燕国而来,船队声势浩大,一进魏国只怕便已经被这群人盯上。只不过碍于规定,当时没有出手,如今我们要出魏国,只怕免不了这场灾祸了。”刘瑛的表情有些沉重,道:“属下倒是无碍,只是王爷您……” 陈墨白摆手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道:“魏王出海寻访显仙药的船何时出发?我们能不能伪装成魏国人?” 刘瑛摇了摇头,道:“为魏王寻访仙药的仙船乃是每月十五出发,今日已经是廿三。若是我们这么说,岂不是让他们一眼便识破吗?” 陈墨白听刘瑛如此说,一扫阴郁的表情,道:“若是如此,我们便不伪装了,再不济,我们也可与其一战。” 刘瑛道:“这当真是最坏的打算。王爷,您可是一国皇子……” 陈墨白知道他的意思是亮出自己陈国皇子的身份,浅笑了一下道:“你也知道,父王素来不与魏国交好,若是说出来我的身份,只怕适得其反。” 刘瑛躬身道:“您多虑。” 陈墨白苦笑了几声,压低声音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本王做第二个燕宁了?” 刘瑛头垂得更低:“小的无意僭越,若是如此能保得公子安宁,又何苦在意那一时意气。” “是了,是了。”陈墨白似是叹息一般的说道:“容我再想想,你先回去吧,若是有事我会再叫你的。” 温一宁一直在偷偷的看着两个人的互动,虽然听不清他们两个人在谈什么,但是动作还是看得清楚。 她早就怀疑这个耳东绝对不是周游世界的商人这么简单,现在看到这个老头子对他这么敬重更加深了她心里的怀疑。 不过温一宁倒是希望他的身份越高贵越好…… 陈墨白回身,带着笑意道:“看了这么久,你可看够了?” 温一宁有些羞赧的推门出来,心说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偷看。咳嗽了几声道:“我只是在看风景而已!” 陈墨白闻言笑笑,道:“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那个老头,是不是,你的父亲?” 陈墨白知道在如此严肃的时候自己不应该笑出声,可还是忍不住的扬起嘴角来解释道:“刘瑛是我们家的老仆人,我尊敬他也是应该的。” “哦。”温一宁明显有些失望:“那我们的船是要去哪里?你刚才还没回答我呢。我们已经被这群海盗盯上,要加快速度才好啊……” 陈墨白眼含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决定跟她说实话。“你可知道楚国公主?” 温一宁眼睛一亮:“自是晓得,田阿婆那里有几大国所有显赫人士的运命书,我看到过关于楚国公主的记录,她身世虽是举世无双,可命却也是世上第一的惨……” 察觉到陈墨白眼中的深意更浓,温一宁急忙闭上了嘴。 陈墨白暗暗记住了她说过的‘运命书’一事,心想桃源乡果然不简单。“在下不会占卜之术,自然不知道楚国公主运命。可如今看来,她正是风光无两的时刻。楚国将她的及笄之礼办成了广宴天下的凤栖宴,各界人士自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在此宴会上争得一席之地,好成为楚国的乘龙快婿。” 温一宁低低的哦了一声,原来这个耳东,是要去楚国,而且是要为了娶回楚国公主。 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有些发堵。 明明只是认识了两天的人而已,说不定一上岸就各分东西了,为什么要为了一个陌生人感伤呢。 陈墨白装作没有看见她脸上略微失望的神色,道:“在下身为商人,自是不敢高攀。此次前来魏国乃是奉了陈王之命,带回去几船双银沙,好为此次凤栖宴争得头筹。” “不过是几船沙子而已,楚王哪里会稀罕这等东西。”温一宁的眼睛又重新闪现了亮光,语气也轻快起来。 “温姑娘误会了。”陈墨白说道:“双银沙自是无用,可是到了陈国,经过胡家打造,便会成为名满天下的兵器与铠甲。若是送上此等好礼,你说又会如何?” 温一宁了然,心里却涌上另一股担忧来:“可是,你不是没有找到双银沙吗?” 陈墨白倒是丝毫没有紧张之意:“即便找到了亦是来不及,锻造铠甲之事,没有十天半月,岂能用来杀敌。不过我早已修书呈上陈王,陈王自有其他打算。” “那你会不会,受到什么处罚?”温一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经思考问出这样的问题来,发现陈墨白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我,我只是害怕你死了,就无人当我的靠山了!” 陈墨白的眼里藏了几分笑意:“在下没有误会温姑娘的意思,多谢你关心。” 本来以为他只是长得像师父而已,现在看来,他跟师父的本质一样,都是恶魔! 楚国凤栖宴 010 生死关头 温一宁气鼓鼓的吃了晚饭,无聊的趴在栏杆上发呆。 船上挂着昏黄的船灯将浮沱河原本清亮的水照得漆黑如墨,远远向后看去,船只一队排开,船头都挂着样式一样的船灯,仿佛彼岸的摆渡船。 陈墨白仍旧坐在船舱里看书,沉静又优雅,仿佛黄昏时刻发生的意外丝毫没有对他产生什么影响。 偶尔他会抬起头来看看那个纤弱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有些上翘。 他没有想到,她是这么可爱的一个人,坦率又聪明,与他之前相识的女子全然不同,不得不说,他有些欣赏温一宁。 一想到要把她献给楚国,他的心里就多少有些不适。 听到身后的陈墨白幽幽的叹了口气,温一宁扭过头来看他:“少爷什么时候也学着伤春悲秋了?” “你耳朵倒是厉害,”陈墨白道:“浪涛声如此之大,你竟然都能听到在下的叹息之声。” 温一宁听他这么问,仿佛看到了陈墨白带着调笑的脸色,说,“看来小宁宁还是挺关心我的嘛,又口是心非的不承认。” 陈墨白诧异的看着温一宁突然变红的脸色,嘀嘀咕咕说了句什么,陈墨白也没有听清楚。“温姑娘,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入睡吧。若是那群海盗夜晚再袭,在下会叫醒温姑娘。温姑娘莫怪罪在下话说得直白,你这样强撑着,也于事无补。” 温一宁其实早就困得头脑发昏,但一想到那群海盗的危机还没有安然度过也无心睡眠。此刻听到陈墨白这么说,虽然有些不开心,还是乖乖的躺下睡觉去了。 夜半,船已经行使至魏国边界,眼看危机已过,忽的传来几声诡异的鸟叫。这鸟叫听起来像是人捏着嗓子喊出来的声音,半夜听来当真是令人心悸。 陈墨白原本便浅眠,这下猛地惊醒,披上衣服便朝着船头走去。 这一看,陈墨白当真是吃了一惊。 他们的船队已被小船团团围住,这些小船船头都挂着熟悉的红心旗帜与一盏亮得刺人的马灯,浮沱河上犹如洒满了星辰。若是平时看到这样的美景自然让人心旷神怡,但此刻这场景只是让人头皮发麻。 小船中夹杂着一个略微大上一圈的船,为首是一个亦正亦邪,雄雌不辨的长发人。 波光粼粼的水面与昏黄的灯光将长发人的脸衬得如同鬼魅,只见那人眼睛弯起一个邪魅的弧度,看到陈墨白的瞬间吃吃笑起来。 陈墨白被他眼睛盯住的一瞬,竟然觉得身上一凉。 长发人半拉开衣襟,露出了洁白的胸膛,头发四散,大方的坐在船头,左手边放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剑,右手还拎着一壶酒,颇有些不羁之色。 那长发人嗤笑着说道:“你们当真是欺负我没见过世面吗,这不过是一艘寻常的鞋儿船罢了,哪里是什么燕国皇室的燕尾船。这位仁兄可当真是脸皮厚,撒了这般弥天大谎,还能如此脸不红心不跳。” 那人明明只是轻轻说了几句,相隔甚远却是清晰的传入陈墨白耳朵里。 陈墨白没有理会他的挑衅之语,静静的打量着长发人,心想到底该如何给他好处。 长发人见陈墨白不理会自己,突然发了怒:“我跟你说话呢,你竟然还发呆,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么。” 长发人随手拈起身后海盗的长弓,搭上剑便射了过来。 陈墨白闪身躲开,剑尖直直射入栏杆,将栏杆激成了两半。 “呵呵,身手倒是不错,不知道接下来你还能不能躲过,兄弟们,我去解决这人,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包括船上的宝贝。” 众海盗听他这么说,竟然没有什么反应。 长发人干笑了几声,突然间将上衣一脱,犹如一条银鱼一般跳入了水中。 众海盗高叫着开始欢呼,一时间整个河面上都回荡着如鬼叫一般的声音。 陈墨白敏锐的察觉到这长发人虽然是头领,但是这群海盗对他甚是不屑。长发人身影一消失,海盗们才利索的弯弓射箭。 箭矢如同黑雨一般扑面而来。 陈墨白原本还想要通过和平方式解决,见如此也知道自己的打算扑了空,吩咐身边的士兵:“开炮,准备迎敌!”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刘瑛的船发出了几声炮响,看来他早已与前方的海盗展开了战斗。 一时间,四周只听见叮叮当当的武器交接声与惨叫之声。 炮声轰鸣,将河面上的小船炸得如同煮开的饺子,马灯内的油流出来,又将船只点燃。 众海盗没有想到这看起来不起眼的船竟然有如此厉害的大炮,已经心生退意,箭矢的数量比起方才已经少了许多,陈墨白拽出自己的利剑,挥臂甩开流矢,慢慢的朝着船舱退去。 温一宁早被这混乱之声吵醒,原本想冲出门外,可是一想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坐在屋内干着急。 正在她起身之际,一支箭矢穿窗而过,正射在她方才所坐的椅子上。 温一宁吓得惊叫了一声,恰巧此时陈墨白踹门而入:“你没事吧?” 温一宁面色苍白的摇了摇头,看陈墨白满头大汗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在外面打斗了一番,如此生死关头他还记挂着自己,由不得让她心里一热:“你不用担心我,还是先顾好自己要紧。” 陈墨白拧眉看了温一宁几秒,看得出来他有些犹豫,随后还是拽住她的手:“你跟在我身侧,不可远离半步,知道吗?” 温一宁愣愣的盯着他,窗外激战正酣,但是一瞬间她感觉四周都静了下来,静的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陈墨白拿起船上的棉甲套在她身上:“此物可防箭矢利剑,你好好穿着。” 温一宁猛然间反应过来,这才感觉眼前有些模糊,鼻腔也是一股酸涩,语无伦次的说道:“你,你,你自己小心,我会好好跟在你身边不离半步,我原本就是死里逃生,这船上还是你要紧得多……” 楚国凤栖宴 011 长发男人 “此刻要紧的还是如何活命要紧,”陈墨白沉声道:“你难不成忘了,我之前还答应过你为你寻一个飞黄腾达的靠山,所以一定要渡过此劫,你才有可能达成自己心愿。” 温一宁听他如此说,心中的慌乱也少了几分。 陈墨白竟然浅笑出声:“你可害怕?” 温一宁反握住他的手,用力的摇了摇头。 “好,我有件事要拜托于你,”陈墨白盯着温一宁的眼睛,“温姑娘能否帮助在下?” 温一宁看着他的专注眼神,点了点头。 这种共患生死,甚至是将生的希望托付给她的感觉,让她有一股无法言说的冲动。 陈墨白拽紧她的手走出船舱,温一宁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发激烈了。 赤子海盗远不同于那些毫无纪律的散漫之徒,尽管已经有了颓势,但不论攻击还是补给、撤退,都有条不紊。 陈墨白一边用剑挡住飞来的流矢,眼神却是机警的盯着远处。 河面上不似方才亮如白昼,只是星星点点的燃着几丝亮光,远处隐约可以看到一艘大船。 陈墨白确定,那艘大船,才是这次攻击的主谋。 如果他的推论没错,那艘船上坐着的,很有可能就是魏国的王爷之一,甚至有可能就是魏王自己。 陈墨白熟读兵法,自是知道擒贼先擒王,若是能攻击到那艘船,肯定是事半功倍。他悄声对着身后的温一宁说道:“温姑娘可有看见那艘大船?劳烦温姑娘拿着在下信物,悄悄告知炮室之人,瞄准那艘大船攻击。” 温一宁领了命,提起衣摆跑得飞快,手里的汗逐渐浸湿了陈墨白递给自己的玉佩。 通往炮室的路是一条昏暗又悠长的密道,向来有幽闭恐惧症的温一宁竟然忘记了害怕,只是一心朝前奔跑着,满心想着,“不知道耳东现在有没有受伤,不,他不会受伤的,他还等着自己成功的消息。” “对,他不会有事的!”温一宁坚定的对自己说道。 终于抵达炮室,温一宁一传递完他的命令就毫不停留地又跑了出来,丝毫没有听见身后人挽留她的声音。 炮声轰隆而起,甲班都有几分震动,她的心跳又加剧了几分。 前面就是出口了! 她一出门便看到耳东背对着自己,他面前站着一个裸着上身,黑发及腰的男子。那男子手中的利刃就要朝着陈墨白砍过去,而陈墨白愣愣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似乎是被这场景吓到了一般。 温一宁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耳东,小心!” 那男子一抬眼便看到了温一宁,嘴角弯了几分,身形鬼魅,手中的刀直冲她的喉咙而来。 “小心!”陈墨白飞速的挡在她身前,利剑深深刺入他肩膀上,鲜血喷涌而出,将她的脸也染成了红色。 “啊——!” 温一宁心里猛地一顿,尖叫声如同发怒的母兽一般,惊得长发男子都有些呆愣,趁着他惊讶的瞬间,温一宁不知从哪里升上来一股猛力,一把将陈墨白拽到自己身后,毫不畏惧的对上他的尖刀。 “哟,方才离得远,却没有想到这原来是个美人儿,不是个小倌儿,”长发男子凑过来,带着一身的海腥味:“不知道这位美人儿有没有兴趣来侍奉我们淹神?” 温一宁见他没有出手的意图,转身扯下袖子开始包扎陈墨白的伤口,将周围的危机视若无睹。 长发男子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会被如此无视,握紧手中的尖刀,朝着温一宁肩头砍过来。 轰隆隆炮声中,终于有一颗炮弹打中了远处的大船。 而就在刀尖要砍到温一宁肩膀的瞬间,陈墨白猛地窜起来将长发男子扑倒在地。长发男子自然不会轻易的就被陈墨白擒服,二人缠斗间,温一宁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陈墨白遏制住长发男子的瞬间,粗声对温一宁说道:“快打旗语,魏名王若不收兵,楚国便倾尽精兵围剿!” 他话没说完又跟长发男子缠斗到了一起,温一宁丝毫没有犹豫的冒着剑雨冲向船头,捡起了甲板上的黄旗。 混战持续了将近半夜,天色已经蒙蒙发亮,恰好可以看清温一宁的旗语。 正在攻击的海盗船看到她的旗语都吃了一惊,远处大船上早有人通报:“王爷,前方传来我魏国旗语。” 阴影中的人懒洋洋说道:“陈墨白向来沽名钓誉,网罗天下名士,船上有个懂魏国旗语的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本王倒觉得现在更值得忧心的是,方才我们的船是不是被陈墨白击中了?” “王爷,是因为那旗语过于无礼,属下才来通报的。那旗语说的是,魏名王,若不收兵……” “哦?”阴影中的人明显有了几分兴趣,眼里闪过几丝亮光,这世上知晓魏国海盗就是他手下爪牙的可不过有三人,这三人却早就已经被献给了淹神。“无碍,你继续说。” “若不收兵,楚国便倾尽精兵围剿……” “哦?有点意思,”阴影中的人阴沉沉的笑起来:“陈墨白的船上有个懂我魏国旗语的人,知道我的身份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假装自己是楚国人?” “那打旗语的,是他们从桃源乡带走的女人……” 阴影中的人这次却是收起了笑意,突然命令道:“撤退。” 手下之人自然不敢多加询问,急忙走出船舱打了撤退的旗语。 温一宁见对方始终没有动静,还以为耳东计策失效,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正在她忐忑之时,对方恰好打出了撤退的旗语。温一宁心里松了口气,腿一软瘫倒在地。 耳边传来兵器交接之声猛然间将她唤醒,耳东还在跟那个海盗纠缠! 温一宁转过头,恰好看见耳东将那海盗反手压在地上,利索的反手一折,那海盗的双臂就被卸了劲,无力的垂在一边。 “你的伤!”温一宁见陈墨白肩膀上流下的血已经染红了身上衣衫,带着哭腔,有些焦急的道:“船上那么多人,他们都是瞎子吗,怎么会让你自己出手!” 楚国凤栖宴 012 身中剧毒 陈墨白的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由着温一宁将他搀扶到一边。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温一宁一眼,掩下了心底的感激和触动。方才她不惧炮火箭矢的站在船头挥舞旗帜,那一瞬他当真觉得,她如此气概,只怕有些男儿都难敌。 陈墨白尚未回话,躺在甲板上的长发男子却是开了口,笑吟吟的带着一丝阴气:“这整个船队的性命都被姑娘你所救,姑娘你还当真是厉害。” 陈墨白只觉得他的话说得自己很是不快,冷冷道:“手下败将,何可言勇。” 温一宁听这海盗如此说,心里竟然也有些后怕。刚才她怎么没有想到,自己这样出风头,是不是驳了耳东的面子…… 陈墨白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一般,轻描淡写的道:“上用智,下用武,温姑娘这般不费吹灰之力便替我解决了心头大患,自然厉害。” 一番话说得温一宁心里一暖。 那长发男人仍旧不死心,继续说道:“我看姑娘你知道魏国旗语,莫非跟我一样,是……” 陈墨白掷出剑鞘,恰好杵到海盗脖颈之处,方才还喋喋不休的人这下倒是安静的闭上了嘴。 这一下威慑力达到了,但是稍微有些用力过猛,陈墨白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鼻尖闻到清新的味道便知道是温一宁扶住了自己。“多谢温姑娘。” “你还是不要逞能了,伤得这么重……”温一宁既担心又无奈,说着说着便感觉鼻子酸起来,视线也有些模糊。 他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候也不忘记维护自己,不让这个长发男人说自己一句坏话。 直到此刻,她才发觉自己心里泛起了不一样的波澜。 不过是相处了两天而已,自己竟然就对这个隐忍的人产生了些许情愫。 他是跟师父长得相像,所以自己一见他的面就觉得有些亲切,但是越相处月觉得,两个人内里完全不是一个人。 耳东温柔又体贴,虽然偶尔有些腹黑爱捉弄她。“你,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的,就没有人帮我找靠山的事了……” 明明心里是担心他的,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这样。 陈墨白心里有些不适,干笑了两声:“温姑娘原来担忧的是此事。” “不,不是……”温一宁有些窘迫,却又不知道如何说,甚至都不敢面对他的眼神,只能转移话题道:“我还是扶你去船舱内看看伤势如何吧。” 陈墨白除却脸色有些发白之外,仍旧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神情,清冷又让人感觉到心安。 此刻他不急不躁的吩咐道:“全速前进,不得有耽搁。”回身看了长发男人一眼,道:“将他囚禁于舱底,不得打骂。” 众士兵虽然有些疑惑为何王爷对这个俘虏还如此敬重,但是军人的天性还是让他们乖乖的去执行任务,没有提出异议。 温一宁搀着陈墨白一进入船舱,便有郎中凑上来,小心翼翼的查看陈墨白的伤势。刚才他的伤口只是被温一宁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暂时止住了血,而后他与长发男子一场混战,早就崩裂了伤口,加剧了伤势。 温一宁看那染血的衣衫,只觉惊心动魄,陈墨白却是一丝异样都未曾露出来,只是额上的冷汗能显示出来他此刻忍着多么巨大的痛楚。 温一宁看得有些不忍,悄悄拉住他的手,低声说道:“若是疼你便握紧我的手。” 陈墨白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一抹笑意。 温一宁感觉自己脸有些发烫,本来以为陈墨白会拒绝她,没想到,他轻柔的握住了她的手。 温一宁心里彭彭跳了几下,似乎要从胸口蹦出来一般。 他的手还是一样的温暖,全然不像他外表看起来这样冷冰冰。 陈墨白的里衣被脱下,温一宁这才注意到,刀伤深可见骨,血肉外翻,他整个肩膀都有些发青,伤口内流出的竟然都是紫黑色的淤血。 温一宁见状讶然道:“这刀刃有毒!” 郎中凝重的点了点头。 陈墨白面色惨白,嘴唇也是毫无血色,语气却是比平日还多了几分轻松:“魏国的毒药当真是霸道,我的整个肩膀都已麻木。” 温一宁的心猛然间被揪紧,看陈墨白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完全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一般,狠声说道:“你有没有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要是当时那把剑再偏一点,你现在就该去跟阎王说你到底疼不疼了!” 众人都被她如此疾言厉色唬住,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对自家王爷呢。 再看王爷,不但没有发怒,却笑了起来,道:“我收回方才的话就是。温姑娘你能稍微的松一下手么。” 温一宁这才注意到她的指甲早已陷入陈墨白血肉之中,甚至有了淡淡血迹。她手忙脚乱的松开,却不小心扯到陈墨白伤口。 陈墨白倒抽了一口凉气,温一宁小声问道:“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一边的郎中终于看不下去,道:“姑娘不必过于担忧,在下还要仔细查看王,”感觉到陈墨白警告的眼神,改口说道:“少爷究竟中的是何种毒,再寻找解毒之法。只求姑娘你不要再乱动加重少爷伤势,便是万幸了。” 温一宁被他这般数落,脸不自觉的红起来。 陈墨白覆上她的手,安慰道:“田姑娘无需介怀,我还未来得及感谢你,及时出手救了整个船队性命。” 温一宁急忙摇摇头:“只是我凑巧懂魏国旗语,你不用谢我。倒是你,为了我受这么重的伤,我才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越说越觉得鼻子有些发酸,温一宁猛地起身,撩开帘子走出船舱。 方才激战过后,船队正处于整顿状态,温一宁深呼吸一口气,伏在栏杆上看着远处不甚清晰的城墙。 耳东说过,这样再前行两日,他们便可以到达燕国。 那个看起来像是药丸一般的黑东西,就是燕国吗。 楚国凤栖宴 013 诡怪郎中 船舱内的气氛自温一宁出去倒是有所缓解,陈墨白先舒了口气,问道:“郎中不妨直说,我伤势当真有这么严重么?” 郎中眉头紧锁,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话语。过了片刻才沉声说道:“恕老朽直言,王爷此番举动当真是欠妥当,这女儿身份不明,您何苦为了她遭这番罪?” 陈墨白心中也有些不清楚,为何方才自己竟然不假思索的便挡在她身前,外人这么一问更让他有些难堪:“你直说吧,别卖关子了。” “实不相瞒,王爷,”郎中捏了一把山羊胡子:“在您受了刀伤之际便及时医治,自然是丁点问题都没有,可方才您竟然与那蛮子大动干戈,催发毒性在体内滋生,只怕,您这边胳膊,是保不住了。” 陈墨白未曾料到竟然是这般严重的后果,一时间脑子有些发蒙,不知道如何回答。 郎中见陈墨白确实被自己吓到,话锋一转,道:“寻常郎中定然是这般告诉您。不过此刻为您诊治的可是老朽,老朽自小研制毒药,对各种毒熟悉异常。还请王爷您给我一会儿工夫,我马上就能替您辨别出来这毒药,而后就能对症下药。” 陈墨白身边卧虎藏龙,有这样脾气古怪的郎中原也是常事,只是此刻陈墨白忍受着刀伤之痛,委实没有时间听他这般自吹自擂。 但是自小良好的教养让陈墨白忍住了怒气,沉着应道:“有劳神医,孤伤病不断,不如神医随帐伺候如何?” 这承诺若是普通人听了,定是感恩戴德,只是这郎中却丝毫没有接受陈墨白的恭维之意,摇了摇头,道:“王爷不必这般抬举,老朽素来不喜受人管教,王爷身边要求诸多,还是要找更适合的人随帐伺候才是。” 陈墨白以为他不过是推辞几句,最后还是会答应下来,却听他继续道:“刘事务官有恩于老朽,老朽医治您是应当的。还望王爷莫要施恩,老朽还想过闲云野鹤无忧无虑生活,委实不想卷入朝廷纷争之中。” 话说到这份上,陈墨白只能点头。 郎中自药箱中拿出一紫檀盒来,盒盖一打开便闻到了清凉味道,沁人心脾。郎中用沉木剜出一块来,只见那药膏晶莹透亮,宛若水晶,郎中低声说了句“王爷,忍住”便将药膏抹在陈墨白伤处。 清凉的药物一接触到皮肤变有些发烫,甚至有股灼痛感,陈墨白感觉自己的伤口快要燃烧起来,又疼又麻险些让他尖叫出声。 “王爷您先忍上几分,这膏药乃是在下自制,药力霸道,对您却是适用万分。” 他话音刚落,陈墨白就感觉方才还疼得发紧的地方竟然有些发凉,痛楚也减轻了不少。 “这膏药只适用于稍微减轻疼痛,且不能多用,想来事务官大人快要来了,王爷您恰好可以在他面前隐瞒一下伤势。” 陈墨白这下当真对这郎中有些刮目相看:“多谢。” 郎中收拾好自己的药箱,鞠了一躬便朝着门外走去。他走了不过片刻,刘瑛便急匆匆的冲进来,身后还跟着畏畏缩缩的温一宁。 陈墨白一见此情此景便知道定是有人告知了刘瑛,他是为了救温一宁才受这番重伤。 如此,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道:“先生来了。” 刘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的有负于老爷,让少爷误入这番险境,望少爷同意小的自裁谢罪……” 陈墨白最怕他来这一手,匆忙打断他的话:“若是处死你也是在上岸之后,这船上只有你自己识得此处航线,我若是处死你岂非是自寻死路。” 刘瑛红着眼眶:“小的,多谢少爷不杀之恩。” 温一宁在一边看得吃惊异常,这二人的主仆关系未免过于诡异,田雅馨的下人对于她可从来没有这般忌惮与尊敬。 “好了,快些起来吧,”陈墨白挥挥手:“我的伤势原本便没那么严重,你也不必过于自责。” 刘瑛垂着头,恶毒的眼神盯着温一宁:“小的如何不自责!” “先生莫忘了,”陈墨白道:“方才是温姑娘靠一己之力击退了海盗,我这伤口,还是温姑娘为我包扎的,即便她害我受伤,如此也够将功折罪了,先生觉得如何?” 刘瑛心中自然不快,他只不过个下人,自然无权过问王爷究竟作何打算。可对于陈墨白的忠心让他无法忍住心里的怒火:“依小的看来,一开始便不该救这个女儿!” 温一宁原本便已坐立不安,听到刘瑛如此说,更是难受异常,哽咽着道:“对不起,我也宁愿方才受伤的是我。” 刘瑛冷哼了一声却是没有回答。 陈墨白自然不能让刘瑛继续唱黑脸,刻意地将话题引开:“先生可有去见过方才被抓住的那个俘虏?” 温一宁自然知道这是陈墨白在维护她,心中又涌起一股暖流。 刘瑛见陈墨白如此问,表情肃穆了几分:“少爷有何疑问?” 陈墨白感觉到肩膀猛地袭上来一股尖锐疼痛,看来这药膏药效已过,他还是尽快结束谈话的好。 “方才这人明明可以从我手中逃脱,却还是任由我折断臂膀。我是担忧,他是否是与那些海盗暗中有什么打量,若是他们卷土重来,我们可如何撑得过今晚。” 刘瑛听他如此说,面色也沉了几分。 温一宁不知道自己此刻该不该插嘴,张了张嘴又闭上,活像一只鱼一般。 陈墨白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道:“温姑娘可是有话说?” 众人的目光一瞬间都转移到她身上,温一宁一瞬间有些紧张,却还是坚定的说道:“我感觉不会。海盗虽然令人不齿,却也算是一诺千金,他们方才打了撤退不再攻击的旗语,怕是也不会再来滋事,要是说真有什么不对劲,也只能是那个被逮到的俘虏。” 这番话说得陈墨白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温姑娘何出此言?不妨直说。” 楚国凤栖宴 014 蚩奴其人 温一宁感觉到他的激励,语气也坚定了几分:“魏国之人向来刚烈,众位应该有所耳闻。” 陈墨白略微的点了点头,只感觉疼痛越发明显,头重脚轻,眼前一阵阵发黑,四周的人都有些看不清楚。 “这便对了,”温一宁的眼睛因为兴奋更加发亮,让人移不开眼:“若是如此,为何此人还‘心甘情愿’的被我们逮到呢?在我看来,他并不是为了要秘密与海盗联络,而是想要投诚。” 陈墨白为她如此大胆的设想止不住笑出声来,这一笑却是不慎扯动了伤口,止不住暗暗抽了口凉气。 刘瑛察觉到陈墨白的不适,替他问道:“温姑娘你方才还说了,魏国人最是刚烈,若是如此,这人就不该甘愿成为俘虏,而是自裁谢罪,何来投诚一说?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刘瑛不像陈墨白一般温柔,加之他对温一宁原本便没什么好感,这番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 温一宁不以为意,她在桃源乡受够了别人的白眼与歧视,像刘瑛这样的语气都算是温柔的。“老先生,你还没有见过那个俘虏,要是见了你就知道,我说的投诚不是信口开河。” 陈墨白心中有些明白温一宁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越加的佩服这个果敢英勇的女子。 现在看来,她绝对不是虚有其表,不仅观察细致,而且机敏异常。 陈墨白眼里的玩味越发明显,他原本是想跟着温一宁一起去审问那个判如,无奈此刻肩伤疼得越发厉害,只能吩咐道:“劳烦先生跟温姑娘去牢房走一遭,盘查一下那个长发男子。” 温一宁见陈墨白脸色更加难看,再想想他刚才受的伤,当然是想让他静养,此刻听他说要自己带着这个满身冒火的老头子出去,高兴异常。 自然的走上前去搀扶着陈墨白躺下:“你先休息,我和老先生去看看那个叛徒,一会儿我再回来看你。” 陈墨白见她一副轻手轻脚的样子,似乎自己是个不得动弹的老人一般,哭笑不得:“好,你们快去快回。” 关押俘虏的船舱原本是个仓库,此刻因为船底破裂,地板上积满了水,原本这里放置的东西此刻都被挪了出去,正好用来当牢房。 被逮来的俘虏倒是听话异常,乖乖的坐在地上,双肩垂在身体两侧,湿漉漉的头发仍旧在滴滴答答的掉着水。 一听见声响,他马上就抬起头来,略微有些发灰的瞳孔盯住温一宁和刘瑛。 他面色虽然有些苍白,眼神却还是晶晶发亮,仿佛随时都在打着注意作弄人一般。 “我方才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来看我。”俘虏一副主人翁的样子:“老头你也不简单,击沉了我们十几艘船吧?哼,真可以称得上宝刀未老了。在魏国,像你这般年纪的人,早就献祭给淹神了,哪里轮得到你来战场上指手画脚。” 刘瑛却是没有在意他的“夸奖”,反而牢牢的盯住他的脸。 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温一宁为何会笃定这人是来投诚的。 只因为那俘虏光洁的脸颊右侧,清晰的印着一个“魏”字印记。 这印记,在魏国意味着身份最为低下的奴隶,这烙印一经烙上便一生不能消除,即便他们成婚生下后代,后代也是如同他们一样,在魏国生生世世为奴。 对于这样的奴隶来说,最大的希望自然是逃出魏国,因而时常有奴隶偷渡到其他出海的船上,为的就是重新开始。 然而魏国为了杜绝奴隶外逃事件猖獗,颁布了“若逮到奴隶交回关卡,便可得50金”的公文,奴隶外逃的后果,自然是不得善终。 若是幸运遇上的船主不在意这50金,船只在出海之后,也有面临海盗袭击的危险,其结果,多半也是葬身鱼腹。 眼前这个人倒是聪明,知道逃上他们的船。 刘瑛定定的看着长发男人,不发一语。 那长发男人也回望着他,嘴角仍旧带着那丝玩味的笑容。 温一宁觉察到这二人之间有些诡异,聪明的没有出声。 俘虏终于忍不住笑道:“我败了,老头子。我是赤子团第十二团团座,蚩奴。” 刘瑛嗤笑了一声:“你这样的身份当上团座,当真是厉害。” 俘虏的笑容嘲讽意味更盛:“老头子你还要感谢我这双慧眼,若是我方才没有认出来你家主子究竟是什么身份,现在他可就成了我的刀下亡魂了。只是可惜,他现在也少了半条命了吧?” 刘瑛平日里是个极其沉稳的人,只是在遇到与陈墨白相关之事时,免不了有些暴躁。 这奴隶如此挑衅,刘瑛才平复下的心情又澎湃起来,手中拳头握得吱吱作响,转念想到还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只能忍着怒气问道:“你的剑上用了什么毒,若是实话实说,我倒是可以考虑,留下你一条命。” 蚩奴晃了晃肩膀:“原本我可以将解药默写出来,只是现在这般样子,可如何写得出来?偏偏我又不大想说出来,你说如何是好啊,老头子?” 不待刘瑛有所回答,温一宁早就耐不住性子,拔下刘瑛腰间的匕首冲上前去,有些颤抖的把匕首抵在蚩奴喉咙上:“是耳东救了你一命,你不感恩戴德也便罢了,竟然还敢如此摆谱!不如我们来试试,是你说得快,还是我这匕首刺进去你喉咙快一些?” 蚩奴略微抬起头,露出白洁的脖颈,突然凑近她。 温一宁躲避不及,匕首刺进他脖子几分,鲜血霎时间流出来。 蚩奴舔了舔嘴唇,调笑着道:“在下倒是没想到,美人你还有个暴躁性子。不过,如此近看,美人儿你更漂亮了。就算是为了你,我也该将这解药说出来,是也不是?” 温一宁起先吓了一跳,转眼又觉得这人实在惹人讨厌,简直就像一只令人作呕的狗。 手上略微一用力,匕首更深入了他皮肉之中,鲜血汩汩而流。温一宁沉声道:“那你就痛快说出来吧,在你的血流干之前!” 楚国凤栖宴 015 千日醉毒 蚩奴见状,反而轻笑了一声,眼睛里闪过几丝亮光。 一瞬间温一宁觉得他的眼神熟悉异常,但是这眼神像什么,她却有些想不起来。 蚩奴见她陷入呆愣,笑得更是开心:“你们两个可听仔细了,我只说一遍。” 刘瑛对这个奴隶的做派甚是不满,冷着脸说道:“你说。” 蚩奴冲着刘瑛做了个嫌弃的表情,凑到温一宁耳朵边上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刘瑛虽然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但是看温一宁的反应,就知道自家王爷中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毒。 温一宁听完蚩奴的话,身上猛地泛起来一股凉意,如同坠入万丈深渊,身子一软,止不住的坐在地上。 甲板上的积水冰凉异常,却敌不上温一宁心里的一分寒冷。 方才蚩奴凑到她耳边说的是:“他没救了,你还是跟这老头说准备后事吧。我抹在刀刃上的毒药,是魏国王室暗杀专用的千日醉。这毒药你应该也听说过吧?中毒之后,最先是疼痛难忍,而后逐渐麻木,不过十日,他就会是躺在床上的木头人,即便还会呼吸,却是毫无知觉。” 怎么会如此! 刘瑛冷冷的看了蚩奴一眼,道:“若是让我知道你撒谎,你付出的代价可就不是两条胳膊这么简单了。” 蚩奴呵呵一笑,完全没有将他的威胁放在心上。“你还是想想,怎么救你家公子哥要紧。” “他刚才说,少爷中的毒,是魏国皇室专用的千日醉……” 刘瑛心中一震,脑中也有片刻的空白。 他没想到,王爷中的竟然是这种剧毒! 始作俑者蚩奴却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眼神里的挑衅意味丝毫没有减淡,刘瑛只怕待下去会忍不住杀了他,怒气满满的拂袖出了门。 一踏上要进入船舱的楼梯,刘瑛猛地止住了脚步,沉吟道:“魏国皇室专用,暗杀毒药,千日醉?” 千日醉的赫赫威名他自然知道,杀人迅速,不知道有多少皇亲国戚死于其手。 只是这毒药既然是魏国皇室专用,这一伙海盗即便赚得再多,也是不入流的阶层,怎么会得到千日醉? 还是正如王爷推断的那样,他们背后就是魏国皇室在支持! 如果当真是这样,刘瑛的身上止不住又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叫蚩奴的海盗,有可能不是来投诚的,他说不定是魏王的死士,潜伏到这艘船上,就是为了解决主子的性命! 刘瑛扶住扶手,慌忙的喘了几口气,暗中下了个决定。 一定要撬开这个蚩奴的嘴!不管他是魏王的人,还是真的海盗! 蚩奴见刘瑛已经出了门,笑嘻嘻的挪动着凑近温一宁:“美人儿,方才我是骗你的。那毒只不过是最简单的罢了,根本不是什么千日醉……” 温一宁猛地抬头,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盈满了眼眶。 蚩奴只觉得心神俱颤,不知道为何竟然有一股悔意,眼前人用泪眼注视着他,他只想一股脑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给她听,当然除了那些谎话。 温一宁自然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身形不稳的站起来,恶狠狠说道:“无耻小人!我就不该让在耳东面前说你的好话,不会知恩图报的家伙!” 蚩奴听到她说夸赞过自己的时候,还有些开心,只是听到她后面又提起那个男人时,心里又有些发堵,别过头去不理会她的话。 温一宁见他敢这样无礼,正要转身离去,就听蚩奴低声说道:“小心那个郎中。” 温一宁回头恶狠狠的看着他:“郎中治病救人,而你是杀人不眨眼的混蛋!谁好谁坏,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姑娘还真是嫉恶如仇,”蚩奴无奈说道。“郎中也会杀人,一个是用药,一个是用刀,又有何不同呢?就算你家少爷死了,谁又知道他是因为中了我的毒还是因为那郎中医治不妥呢?” “临死之前还不忘诬陷他人!”温一宁直视他的眼睛,意外的觉得他不像是在骗自己。 一瞬间温一宁有些语塞,嘀咕着说道:“谢谢你提醒,我会注意他的。” 蚩奴咧嘴一笑:“这就对了嘛,如果你能让他来治好我的伤,我会更感谢你的。” 温一宁闻言马上变了脸色,甩门而去。 蚩奴幽幽叹了口气。“唉,真是好人没好报呀。” 温一宁到达陈墨白养伤的船舱时,刘瑛恰好黑着一张脸走出来,看到她的瞬间脸色更加难看:“快些进去。” 温一宁鬼使神差的想起来蚩奴的话,见刘瑛转身要走,急忙拽住他的胳膊:“老先生,听闻那郎中,是为报你的救命之恩,来才的船上?” 刘瑛皱眉看着她:“你这是何意?” “无,无碍,就是问一下……” 刘瑛听她这么一问,眉头也皱起来。 船上的郎中原本有五个,只是在远航途中其中四个都害了病,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王爷心善把他们都送到了临近的国家静养。 而剩下的这个郎中,是此次要启程魏国之时才出现的,说是受了自己恩惠特来报答。 刘瑛游历天下已久,自然不会记得他究竟救济过谁,恰好船队中缺少一个郎中,他也就答应了下来。他派人查探这人底细时,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可是如今王爷中了魏国奇毒,偏偏这郎中说自己会解……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刘瑛低声道:“若是怀疑便多加注意,我也会留意的。” 温一宁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舒了口气道:“老先生果然对耳东少爷的事格外上心。” 刘瑛瞥了她一眼:“好生伺候少爷去,不该知道的事少问。” 温一宁一笑,对着刘瑛做了个鬼脸,小跑着进了陈墨白的船舱。 刘瑛回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幽幽的叹了口气。“可惜了啊……” 温一宁一进船舱便闻到了刺鼻的药味,再看陈墨白面色比方才更要难看上几分,而此刻,他未受伤的手中竟然还拿着一本兵书翻看。 楚国凤栖宴 016 试药之人 “你真是不要命了!”温一宁一个箭步冲上去夺过他手中的书,几乎有些气急败坏:“受了伤就好好休息!又没人抢你的书,干嘛现在着急看!” 陈墨白笑笑:“这伤药太过霸道,我脑中总是一阵一阵发晕,因而才想找几本书来看,保持一下清醒。” 这话说的温一宁一个激灵:“郎中来过了?” 陈墨白不明白她会如此反应:“方才你不也见过了吗。” 温一宁舒了口气,这意思就是他后来没有再进来过。 她本来不打算听信蚩奴的话,可是一想到这件事跟陈墨白有关,她的心中就如同有无数只蚂蚁爬来爬去。 如果这个郎中真的害了陈墨白,到时候她不得后悔死。 还是老话说的对,防患于未然! 陈墨白疑惑的看着她脸上的神情,问道:“怎么了?” 温一宁道:“以后他的药一定要我先尝过了没事你再吃!要是他给你涂什么药,就先拒绝!” 陈墨白见她说的煞有介事,仿佛这郎中是存心害他一般。 只不过他向来不会平白无故怀疑人,温一宁这般语无伦次的话,他只当是她过于担忧自己,笑了一笑不置可否。 却未曾想到不过一瞬间,刀伤带来的疼痛竟然让他喘气都觉得困难,面色也白了许多,手中的书也拿不稳掉落在地。 温一宁急忙凑到他身边,焦急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陈墨白此刻连喘气都困难万分,自然没有办法回答她的问题。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温一宁的话在陈墨白耳中听起来,仿佛来自于遥远的地方,飘飘渺渺,他努力凝聚起心神才听清楚。 每一次呼吸带来的疼痛越加厉害,陈墨白艰难的说道:“去,叫郎中过来……” 简单的几个字说得也是支离破碎,在听到温一宁带着哭腔呼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之后,身子一沉,就没了知觉。 温一宁见陈墨白重重摔在床上,任由她如何呼唤都没有睁开眼睛,急得大叫起来:“老先生!您快进来,少爷他……” 话音刚落,那个郎中就先刘瑛一步,走了进来。 温一宁见是他,犹豫了几分,最后还是默默的让开,同意了他过来诊治,手却趁机拿起了床边的花瓶。 若是他敢有什么不妥之举,她一定会狠狠敲碎他的头! 正在她紧张戒备之机,刘瑛也走了进来。 温一宁心中松了口气,见刘瑛面色也是凝重异常,心又被提起来。 两个人紧紧盯着郎中的一举一动,见他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又会心一笑,心也被搅得七上八下。 忽然间郎中拿起了自己的药箱,自一个白玉瓶里取出来一颗药丸,掰开了陈墨白的嘴巴就要送进去。 温一宁急忙喝止:“先将那药丸给我吃一半!” 郎中和刘瑛都诧异的看向她,温一宁又说了一遍:“先把药丸给我半颗!” 郎中狐疑的看着她,最后忍不住说道:“姑娘,少爷身中千日醉剧毒,本就无药可解,我这药丸虽是可以止住毒性,用的却是以毒攻毒的办法,寻常人吃了,只怕是适得其反……” 温一宁心一横:“无碍,先给我!” 趁着郎中发呆之际,温一宁一手抢过药丸,这黑黢黢的药丸香味馥郁,只是闻着便让人有头晕目眩之感,想想便知道将这东西吃到腹中会有如何效果。 在接到药丸的一瞬间,她的脑海里猛然间钻进来一番景象。 温一宁的占卜之法与常人不同,她只要触碰到那人最近用过的东西或与那人肢体接触,就会知道他最近发生过什么重大的事,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最后结果如何。 但是这个占卜之法,对耳东却统统失效了。 现在她看到的景象是一个陌生的白衣男子,站在这个老郎中面前,沉重地道:“燕国命运究竟如何,都交付到老先生手上了。” 老郎中面色也变得冷毅起来:“少主放心,在下虽不事朝堂,却仍以燕国人自居,在下……不想当亡国奴。” 白衣男子眼眶一红,深深的朝着老郎中做了个揖。“此行凶险异常,老先生多保重。” “听闻紫王虚怀若谷,况且刘瑛与老朽有过交情,此事少主无需过于担心。” 她还看到老郎中衣锦还乡,那白衣人驰骋沙场,泪流满面,而后…… 温一宁猛然惊醒,这白衣男子是谁,紫王又是谁,老郎中接近耳东为的是什么? 刘瑛见温一宁拿着药丸便呆愣在当地,止不住出声道:“温姑娘,你还要照顾少爷起居,试药之事,还是交予他人来办吧。” 温一宁看他面上忠厚中带着狡黠,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只听刘瑛道:“去将那俘虏带过来,我们要以此来试试,他究竟是不是真心投诚。” 蚩奴的脚上此刻已经被戴上了镣铐,两只手也被缠上了粗重的铁索,每走一步便气喘吁吁的要停下歇息。 “将他按在地上,把这半颗药丸喂他吃下。” 蚩奴看到床上昏迷不醒的陈墨白,面色阴沉的温一宁,大概猜到了会是何事,冷笑着道:“姑娘当真是厉害,我好意提醒你,你却恩将仇报。” 温一宁欲言又止,别过头没有看他。 蚩奴张开嘴:“好啊,来吧。不过我有一个要求,让她喂我吃。” 温一宁原本想要拒绝他这个无礼请求,见刘瑛悄悄的对自己点了点头,只能不情不愿的将药丸碾成两半。正要将药丸扔进他嘴里时,却被刘瑛止住。 “方才郎中说过这毒恰好与千日醉相冲,不如让这位壮士也先中了千日醉毒,而后才来吃下解药,这样检验岂不是更有效。” 温一宁听了只想拍手叫绝,这个老先生当真是厉害! 这简直是一石二鸟之计,既能看出来老郎中的药物是否有效,还能知道蚩奴是不是真心想跟着少爷。 “你这老头真是毒辣,”蚩奴笑道:“那好,劳烦姑娘你先用那带着毒的刀刃刺我一刀,随后再喂我吃下这药丸吧。” 楚国凤栖宴 017 终于清醒 郎中见温一宁脸上略微有些拒绝的神色,适时说道:“如此检验一下老朽亦是举手赞同,最好要快一些。少爷体内毒性已深,若不尽快医治,只怕风险更大。” 温一宁闻言,拿起托盘里蚩奴的长剑,慢慢的走向蚩奴。 对着他带着笑意的眼睛,总是狠不下心来将刀刺向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自己推到这样危险的又尴尬的境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几近昏迷的陈墨白,终于下定决心。 蚩奴见她犹豫,止不住嘲笑道:“方才用匕首姑娘抵着我喉咙的时候,倒是丝毫没有胆怯,此刻我主动让你刺我,怎么你倒是不敢了?难不成姑娘你是担心我……” 话音未落,就感觉右肩一股钝痛,温一宁已经闭眼将手中的长剑刺了过来。 蚩奴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的武器锋利异常,温一宁又使了一股蛮力,这一剑又稍微偏了几分,只见长剑穿肩而过,自身后透了出来。 刘瑛和郎中见温一宁这一剑刺得竟然如此之狠都吃了一惊。 “这下可好了,我与你家少爷有一样的伤了,”蚩奴咬牙道:“快喂我吃下那药丸,我可不想身子麻木了才来治病……” 温一宁急忙将那一半药丸扔进了蚩奴嘴里。 蚩奴狼吞虎咽一般的吃下了那药丸,不过一瞬,身上的疼痛便好了许多,有些发麻的伤处此刻也感觉到了真切疼痛。 咽下喉咙里的腥甜,蚩奴笑道:“你这郎中人品不好,医术倒是不错。” 温一宁见他没有什么异常,脸色反而比刚才未受伤之前还要好上几分,心里也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既然无事,便劳烦温姑娘喂少爷吃下这半颗药丸吧。曲郎中,抱歉,方才竟然怀疑于你……”刘瑛带着真诚的歉意道。 “无需道歉,”郎中收拾起自己的药箱:“刘先生您未免太客气了些,之前是您救了老朽一命,此刻能阴差阳错救了公子,也是老朽的造化,也算是报答了您的救命之恩吧。” 刘瑛看着他,猛然间觉得他的面容有些熟悉,这才想起来眼前的人究竟是谁。“你,你竟然是……” “还望刘先生为在下保存一丝颜面,”曲郎中的神情竟然有些顽皮:“待在下治好了公子的病,便不会再叨扰,如何?” 刘瑛点头,面上的歉意更浓:“之前竟未认出先生身份,当真是失礼。” “无碍无碍,”曲郎中见温一宁已经扶着陈墨白吃下药丸,舒了口气道:“紫王爷身边能有如此贴心之人,当真是幸事一件。” 刘瑛见他提起温一宁,很是提心吊胆了一番。 温一宁的身份隐秘,王爷也吩咐下来不许乱加揣测,但那天见他们从灵河内捞起温一宁的绝不在少数,向来不近女色的紫王爷帐中竟然多出了这么一个女子,任谁都会好奇,若是曲郎中也问起来,他该如何回答? 所幸曲郎中丝毫不提温一宁身份之事,刘瑛也放下心来。 转念刘瑛就想到,温一宁被捞上来之后,就是曲郎中为她诊治的,甚至她那一身伤还赖曲郎中医治。怪不得他不会问温一宁身份,原来他已经知道了。 虽然他救了紫王爷,又救了可左右天下的白子,可若是他打着什么不轨主意,刘瑛照样会毫不手软。“一切有劳曲先生。不知此次先生是打算跟随船队到楚国,还是另有打算?” 曲郎中捻了捻胡须,笑眯眯的道:“实话说,此次老朽是来为人牵线搭桥的。至于搭的是谁的桥,你们见了就知道了。” 刘瑛原本已经料想到这个老头儿肯定是有所求,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托大,还未沉到底的心一下子又提起来。 曲郎中见状急忙笑道:“你莫要太紧张,老朽敢用医术担保,那人对于紫王爷也是丝毫没有坏心。” “如此便好,此次王爷受重伤一事已让我心神不宁,若是神医你也与我为敌,那我可当真是束手无策了。” 这边两人‘推心置腹’的交谈,温一宁却是聚精会神的盯着陈墨白,生怕错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 她的手也紧紧握着陈墨白,感受着他脉搏微弱的跳动。“你可一定要醒过来。” 你要是不醒过来,我怎么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蚩奴仿佛被遗忘在这里,也幸亏曲郎中还存留着点悬壶济世的良知,帮他包扎好了伤口,甚至还接上了他脱臼的胳膊。 他也无意听那两个老头子打太极,只是静静的看着温一宁,越看越觉得心里发酸。 等听到她说那句话时,终于忍不住插嘴:“你放心吧,看我都没事,你家少爷金枝玉叶,定然不会有事。” 温一宁原本不想理会他,可又觉得他这番话说得有理,便轻轻点了点头。 蚩奴见温一宁不大想理他,心里极其不痛快,哼了一声就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自己倒水喝。 带着几分怒气的蚩奴动作大得离谱,叮叮当当的铁链声不绝于耳,温一宁嗔怒的看了他一眼:“你吵到他了!” 蚩奴原本想说家伙昏迷的估计连天上打雷都听不见,又怎么会听到这样的声响。 但是下个瞬间他就瞪大了眼。 温一宁急忙回过头,恰好看到陈墨白费力的睁开眼睛,她忍不住惊呼一声:“醒过来了!” 转瞬又开始哽咽起来:“醒过来了……” 陈墨白身受重毒,此刻身上毒性虽然被压制住,眼前仍旧是有些发黑。 等他终于能看清眼前事物之时,发现温一宁红肿着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一边的刘瑛也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陈墨白笑道:“你们怎么了?” “你,你……”温一宁你了几声,猛然间扑到他怀里开始大哭。 她柔软的发梢拂过他的脖子,一时间他有些心动。 她是这样真诚的担心着自己,见到自己醒过来,竟然喜极而泣。 一想到过几天就要把她献给楚国,陈墨白的心中不可察觉的划过一丝痛楚来。 楚国凤栖宴 018 赐名灵运 “温姑娘,在下无碍了,”陈墨白这才发觉自己嗓子中干渴得厉害:“不知道温姑娘可否为在下倒过来一杯水?” 温一宁抹了一把泪,起身就要去倒水。 曲郎中急忙止住她,道:“少爷,此刻毒性刚解,有几分饥渴之感实属正常,不过这一日之内要切忌食五谷,甚至饮水也不可。这船上药石之物毕竟少,在下也无全然把握可排空少爷体内毒素,还是请少爷这几日安心静养,等到了燕国,在下便为少爷开上几副良药,您就可放心进食了。” “好,”陈墨白纵然有几分不愿,还是答应下来:“有劳先生了。” 温一宁原本有些不信任这个郎中,可是看他竟然能让陈墨白毫发无伤的醒过来,再看刘瑛对他似乎也没什么戒备之心,也不好再刁难。 只是这个郎中说的都是什么鬼办法,不让吃饭也就算了,连水也不让喝。 温一宁止不住道:“那我们可不可以加快一下速度,尽快到达燕国?万一还没到燕国,他反而饿死了,可怎么办……” 这话说得连刘瑛都险些笑出声来,咳了一声,努力装作冷静,沉声说道:“此事自是无需你操心,我们此刻已经满舵前进,再加上顺风,预计明日一晚便可到达燕港。” “不用过于勉强船员,”陈墨白道:“我虽是难受,倒也不至于饿死。” 温一宁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究竟说了怎样失礼的话,回头对上陈墨白笑意盈盈的眼,脸有些微微发红。 陈墨白心中又是一动,那股不舍的感觉越发强烈。 “那我呢,老先生,”一边的蚩奴插嘴道:“难不成我也要一直饿着?” “你不用,”曲郎中道:“你体内毒性不深,即便积攒了几分,于性命也是无碍。” “你这老头儿还真是分得清。”蚩奴有些不悦:“要不是看在你医术高超的份儿 “老朽还未计较少侠你挑拨离间之事。”曲郎中捻着胡须笑道。 陈墨白虽是不知为何这个俘虏会出现在此地,但是听他刚才问的“毒性”之事,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多谢阁下试药。” 蚩奴瞥了一眼他,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温一宁,心里升起一股酸意来。 这二人在一起,当真是般配的令人眼红。 “我倒是不稀罕少爷你的感谢,现在我最需要的是一个正经差事,”蚩奴盯着陈墨白,眼神里有几分挑衅:“不知道少爷可愿意将在下留在身边?在下虽没有什么长处,当个随身侍卫却还是绰绰有余。” 陈墨白自是知道他所言非虚,方才二人交手之时,若不是他手下留情,只怕此刻他真无醒过来可能了。 “放肆!”刘瑛道:“你可知道少爷身边都是怎样身手的人,竟敢这般大言不惭。” 蚩奴一笑,露出了犹如鲨鱼般的尖牙:“是么,可是方才我刺伤少爷的时候,可是一人都未见到啊。难不成这群人都在暗处保护少爷不成?” “无需做口舌之争,”刘瑛淡然瞥了他一眼,道:“你这般背叛旧主之人,再一再二便会有再三。再者,你心术不正,难保有什么不轨之心,留你在身边实是隐患。” 陈墨白止住二人争端,带着笑意道:“先生你可是许久未与人有这般争辩了,其实打心里还是挺喜欢他的吧。” 刘瑛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方才既然能为我试药,那便说明他是个敢作敢为的大丈夫。即便是对我怀了什么坏心思,能做出如此牺牲,那也着实是令人佩服。不知阁下大名?” 蚩奴报上自己名字之时,陈墨白才发觉他脸颊上的烙印。 沉吟了一会儿,陈墨白道:“既是跟了我,便无需用这般名字了。你我二人在灵河结缘,便叫你灵运,如何?” “灵运,当真是个好名字。”温一宁止不住道。 一看灵运的脸上闪现过一丝“只有我能配得上这样好名字”的神情来,温一宁止不住泼了下冷水:“就是不知道他,配不配得上这名字了。” 陈墨白止住她话头:“温姑娘,不可欺侮于他。你们快些把他身上的枷锁去了,”他话音一落自然有人围上来解开了灵运身上的枷锁。 灵运伸展了长胳膊长腿,装模作样的做了个揖:“多谢主子。” 陈墨白一笑,转过头对着曲郎中说道:“不知神医那里可有消除疤痕之灵药?我想替灵运讨一些来。” 曲郎中看了一眼灵运,马上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有,让这位灵运少侠随我来吧。” 灵运斜了一眼仍旧卧在病榻上的陈墨白,猛然间便明白了为何这位王爷能在五国之内有那般高的威名。 对他这样一个丝毫不知底细的人都这样上心,真不知道这个王爷,到底是傻,还是虚怀若谷了。 “你真是跟上了个好主子,”曲郎中将药膏递给灵运,略带警告的道:“不管你是为了何种原因接近他,还请你三思后行。” 灵运将自己烙着疤痕的脸转向他,苦笑了一声:“老头你也太看重我了,我不过是自己想活命逃到这里来而已。你觉得会有谁派我这样的人来完成任务?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曲郎中摆了摆手,道:“你若是真的这么想,也就不会来找紫王爷了,年轻人,好自为之吧。” 灵运走出曲郎中药味弥漫的小屋,看着手里的药膏,又看看波光粼粼的灵河。“哼,灵运么。” 甩手将药膏扔进了灵河里。 就算改了名字,这奴隶的印记仍旧存在。这是烙在心里,不是做些面上功夫就可以改变的事实。 他又不忌讳这个,又何苦这样奉承于他。 * 魏国 “王爷,近日清查库房,发现少了些药材。” “向来是大哥的人为了奉承父王拿走了吧,如此小事不用报告于我。” “王爷,巧的是,这几味药材若是到了炼丹师手中,便能炼出来千日醉……” “哦?”魏王咧嘴一笑,阴鸷的眼里闪过几丝寒意:“将丹房的人还有守仓的人都叫过来,本王到要查查,是谁这么大胆。” 楚国凤栖宴 019 亲密接触 陈墨白自从醒过来之后,温一宁就寸步不离的伺候他,细心得连起先对她看不过眼的刘瑛都挑不出丝毫毛病来。 一想到这日一晚便能抵达燕港,陈墨白心中止不住的松了口气。 此刻温一宁恰好被刘瑛叫出去了,他才能偷偷的拿起桌上的书来翻阅几页,这半日备受煎熬,甚至比父王安排的功课还要让人头疼。 “你怎么又在看书了!”温一宁不知何时已经进了船舱,不由分说的夺过他手中的书,柳眉竖起,杏眼圆睁,严厉说道:“曲先生都说了,要紧的是静养,静养!” 陈墨白幽幽叹了口气:“为何之前在下未看出来温姑娘你是这等厉害之人。” “你不用激将法,”温一宁将清水盆放在一边:“准备换药了。” 陈墨白看着她的笑脸,突然间有些后悔。 当初为了留下她才提出来让她照顾自己的事,哪里知道,这竟然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温一宁丝毫不忌讳的解开他的衣衫:“唔,看起来伤快好了,”手指轻抚过他的伤处,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连新肉都长出来了,曲神医当真是厉害。” 陈墨白原本身受重毒,前几次换药之时完全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半边身子都是麻木无知觉。 然而这一次他能感觉到温一宁指尖的温度,还有她温柔又小心的动作。 不知为何,他的心里有一股难|耐的感觉,似乎要喷薄而出。 始作俑者完全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过分之事,仍旧在喋喋不休的道:“看来这次换完药之后就能放心沐浴了。” 陈墨白猛地拉住她的手,对上温一宁黑得发亮的眼睛还有她疑问的眼神,他难得的有些词穷。 温一宁还以为他是身体不适,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抚上他的额头:“曲先生说要是发热了就糟了,你难受么?” 陈墨白知晓自己对她如此诚挚关怀生出邪念来实属不该,况且之前还是打定主意要把她献给楚国的,却未曾想过,自己竟然会如此轻易的陷进去。 “无碍,”陈墨白拿下她抚上额头的手握在手中,没话找话一般的道:“今晚便要抵达燕国,不知道温姑娘之后有何打算?” 他的掌心有着惊人的热度,宽厚又柔软,他的目光也不同于之前的疏离,内里似乎藏着比他体温更高的火热。 温一宁有些诧异,生怕会错了他的意,挣扎了几分,却被他握得更紧。 感觉到自己的脸在他的目光下有些发烫,温一宁言不由衷的说道:“你还是病人呢,养伤要紧。” “我方才问你的问题还没有回答,”陈墨白咄咄逼人,誓要得到一个答案一般:“温姑娘究竟作何打算?是要继续随着船队,还是要……” 离开我。 之前的他还能极有把握,让温一宁不离开船队,对自己寸步不离;可二人越是接触,他越是觉得不安,甚至对此事已经没了信心。 温一宁全然不同于他认识的女子,有见识、胆大心细,他能察觉到温一宁是对自己有些情愫,然而这种感情究竟有没有深到让她为自己留下的地步。 此刻问出来这个问题,陈墨白心里松了口气,然而接下来等待回答的时刻,他又如同进入了油锅一般,备受煎熬。 温一宁猛然间听到他这么问,很是吃了一惊。 感觉到陈墨白手轻微的颤抖,温一宁刹那间明白,他原来和自己一样的紧张! 温一宁再怎么说也是来自于现代的女性,这种感觉她就算之前没有体会过也在、电影里见多了,几乎马上她就明白了。 眼前的人,是喜欢自己的! 可是告白这样的事,总不能让她先说吧。“你,你的伤还没好,总是需要人照顾的吧。” 听她如此回答,陈墨白嘴角止不住的上挑起来:“相处不过几日,温姑娘竟然也学会了拐弯抹角的说话。” 温一宁气鼓鼓的瞪着他:“你这可是在夸人!” 陈墨白看她神色如此生动,止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 二人第一次这般肌肤相亲,一时间都怔住了。 陈墨白心中一震,他为何会这般情不自禁? 温一宁也是呆愣,他这是干什么? 他的眼中有担忧,有害怕,更多的则是爱怜。 温一宁心里猛地一疼,伸手覆上了他的手。“你……” 陈墨白猛地回过神来,抽出自己的手,几乎有些慌乱的解释:“在下无心之举,温姑娘莫要记挂在心上……” 自己真是大意,怎么会这么控制不好自己! 如果唐突了她,可如何是好? 温一宁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起身帮陈墨白穿好衣衫,道:“你那样的眼神,让我想起了田阿婆,有些难受。我没有讨厌。” 这番话在陈墨白听起来简直如同天下大赦,然而此刻她沉浸在亲人逝去的伤痛中,自然不能逾矩的露出高兴的神情来:“时常听温姑娘说起田阿婆,不知道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竟然让你这番挂念?” 明明是句十分平常的询问,此刻陈墨白问起来竟然有一丝丝的嫉妒之意。 温一宁自然没有察觉,坐在他床边的小凳上,少见的低眉顺目:“田阿婆是我在桃源乡唯一的亲人,她对我很好,在知道我是白子之后,就想要让我逃走,但是被那群坏蛋知道了她的意图,那群人竟然就把田阿婆处死了……” 温一宁说得义愤填膺,陈墨白却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之前我便有些怀疑,如今你一说起来我便越觉得奇怪。” 温一宁抬起泪眼朦胧的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田阿婆是桃源乡人,定然是会占卜之人吧?再看她教授你的这些知识,便可推算出来她是个博古通今的厉害之人。” “是,田阿婆在桃源乡内是最受人尊敬的智者。” “那便更加奇怪了,”陈墨白背靠着身后绵软枕头,调换了一个更加舒适的姿势:“可是你那日分明已经从夜火之中观看到了未来之象,如此说来你究竟是不是白子一事尚且无法确定,田阿婆又为何会为了这般不确定之事赴死呢?” 楚国凤栖宴 020 奇变陡生 他越说温一宁的心中越是惊惧,猛然间她想起了田阿婆对大祭司说的那句:“老身知道你的恶毒计划”。 温一宁颤抖着问道:“你是说,田阿婆的死另有隐情?” “只是这般怀疑罢了,”陈墨白道:“你也不要太在意,若是以后有机会我再陪你回去,将此事调查清楚可好?” “嗯。”温一宁忍着泪意说道:“我真是傻,之前为什么就没有想到……” 悲痛之中的她只是埋怨着自己,全然没有注意到刚才陈墨白说的是“我们一起回去”。 陈墨白说完这话也是一愣。 他这句话完全是从心而发,完全没有经过思考,难不成他内心深处早已打定主意,要留下温一宁了? 回过神来的陈墨白见温一宁正垂泪自怜,有些后悔这么早就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于她:“你不要过于自责了,此刻你再追悔亦是无用,再者说方才只不过是我的猜想而已。事情究竟是怎么样,还是要查探过才知道。” 温一宁抬起头来,黑如葡萄的眼睛里泪光涟涟,却再次充满了二人初遇时的精光:“我一定会查明真相,给田阿婆报仇!” 陈墨白一见她如此眼神,心里又是一颤。 待温一宁起身走出船舱去收拾拆下的绷带,他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怪不得父王总是跟他说万万不可沉湎于男女私情,这样只会坏了大事。起初他还信誓旦旦的跟父王说他绝不会因此而耽搁,想来那时自信,不过是因为还没遇到温一宁吧…… 她可真是自己的劫难啊…… 日头西沉,水声温柔,也许是药物作用,也许是因为心头愁绪缠绕,原本没有午睡习惯的陈墨白此刻竟然有些犯困。 温一宁收拾完进来的时候,只见陈墨白已经靠着软枕入睡。 她的嘴角弯起一抹弧度,轻声说道:“真跟个小孩子一样,也就睡着的时候最乖。” 动作轻柔的将他放平在床上,盖好棉被,静静的坐在一边看着他的睡颜,脑海里止不住的开始回想刚才两个人的对话。 她以前只觉得桃源乡是个学习占卜的落后之地,不过是在外徒有虚名罢了,可是经过和陈墨白的交流,她对于桃源乡又有了新的认识。 田阿婆的死可能另有隐情,而那群人迫不及待的把她投进灵河,说不定是在隐瞒什么更大的秘密。 温一宁本来就不擅长归纳总结,越想越是头疼,干脆起身打算去吹一下海风,回身看了一眼睡着的陈墨白,心中莫名的升起一股复杂的感觉来。 他像师父,但是比师父年轻的多,也比师父可怕的多。心思细腻,做事狠辣,外表人畜无害,内里腹黑…… 她经历了被献祭、亲近的田阿婆横死之后,一醒来就见到跟师父相近的面容,自然会有些亲近。 可自从经历了海盗攻击一事之后,她心底的感觉突然间就转变成了另一个样子。 她好像,真的是喜欢上这个人了? 温一宁心里一慌,急匆匆的出了门,动作有些急躁的关上了门栓。 灵运抱剑守在门边,一见她出来,眼神就多了几分精光,将他有些攻击性的脸庞衬得更加让人移不开眼。 灵运此刻仍旧一副海盗打扮,上半身近乎于裸露,刺伤的肩膀大方的展露人前,脸上的疤痕也未除去。 见温一宁一副做贼的样子,笑嘻嘻说道:“这么大动静也不怕吵到少爷么?啊,少爷这个时候竟然睡了?可是伤重不行了?” 温一宁不喜欢他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算他为陈墨白试药,救了他一命,这种厌恶感并没有减少多少。于是皱眉道:“他既然是你的主子,又救了你的命,你说话的时候最好注意点。” “好好好,”灵运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温姑娘你好像不是少爷的下人吧?我听说你是少爷捡到的?啧啧,我也是出海好几年了,为什么从来没有捡到过你这样的呢……” 感觉到温一宁慑人的目光,灵运急忙闭上了嘴,眼里的调笑意味却丝毫不减。 路过的几个士兵一见他们两个,都笑容满面的打招呼,让温一宁惊讶的是,他们竟然也毫不避讳的跟灵运交流。 温一宁盯着灵运的脸,心里却开始止不住的佩服这个海盗。 他来了不过一天而已,况且还是以俘虏的身份出现,竟然能打探出来她是陈墨白捡到的。而且这条船上的人对他还都很是包容…… 这个海盗还真是不简单。 这时的温一宁并没有想到,大家对灵运好的原因,不过是因为陈墨白也亲近他。若是他此刻还是关在地下仓库的俘虏,谁又会关心他的死活呢。 陈墨白幽幽转醒的时候,窗外已经是月上中天。 环视四周,竟然没有看到温一宁的身影,陈墨白的心里有些发慌,刚想要叫她过来,猛然间听见岸边呼号的声音。 “靠岸——” 陈墨白讶然,这一觉当真睡的时间长,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抵达燕港了! 温一宁此刻急急忙忙的跑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到达燕国了!” 陈墨白嗯了一声,心头却是有些疑惑。 他明明记得当时告知过刘瑛,要秘密靠岸不可惊动一人,为何此刻竟然这般大张旗鼓?难道说半路出了什么差池? 正在陈墨白疑惑之间,猛然间感觉窗外一亮,将黑漆漆的岸边照的亮如白昼。 陈墨白的心里也是跟着一惊。 温一宁带着几分新奇,低声说道:“岸上有好多人,看起来像是在等我们。” 陈墨白心中的疑惑越加沉重,他在燕国丝毫没有旧识,为何会有人专门用这般大的阵仗来迎接他? 难道是燕国国君已经知道了这艘船上的人是他? 即便陈墨白在船上想破脑袋,也决计不会想到此刻等待他的人是谁。 不管岸上等他的是谁,终究还是要靠岸,这一切也还是要面对。 即便如此,陈墨白还是做着最坏的打算,若是当真要交手,船队上能一战的人有多少,若是不敌对方,逃跑路线又该如何…… 楚国凤栖宴 021 燕国皇子 幸亏他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虽然经历了一场恶战,但是士兵们伤亡不大,再加上身边多了一个得力助手灵运,虽然不辨忠奸,却也是聊胜于无。 当然这只是他的最坏打算,如果真的交起手来,他实在拿捏不准到底有几分胜利的把握。 向来不信神明只说的他此刻竟然也暗暗祈祷,希望那个在码头等他的人,是他的旧识。 刚想要起身下床,温一宁早就凑上来将他搀扶起来。 她一介女子又能有多少力气,若是别人他肯定会推开,但是这人是温一宁,他也不讨厌与她多做些亲密接触,也就没有出声拒绝。 二人一出船舱的门,温一宁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燕国地处五国南端,与几国之间都有接壤,位置得天独厚,因此五国都虎视眈眈的想要得到这块肥肉。 况且燕国国内河流遍布,而且水势不急不缓,水道宽阔,恰好可以做河运二用,是连接五国内贸易的重要枢纽。 燕港作为燕国最大的港口,亦是燕国的经济支柱。 燕港背靠一座大山,远处看来仿佛一个巨人停歇在水面,宽阔的臂膀伸开,巨掌就是天然的门,将燕港环环围住。 燕港之大,可以任由五国之内货船商船有条不紊的进港、出行,自然的鬼斧神工当真让人心生惧意,此刻陈墨白偌大的船队在燕港面前,犹如巨人面前的一只蚂蚁。 而此刻港口内,竟然空无一人,港湾内也是寂静可怕。 巨人手掌两边站着森然肃静,手持火把的军队,将这寂静衬托的更加瘆人。 蓦地一阵笛声传过来,笛声呜咽、幽怨,如泣如诉,在燕港之内回荡,久久不绝。 温一宁被这骇人又诡异的景象吓出一身冷汗,握紧陈墨白的胳膊,低声问道:“耳东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陈墨白眼尖的看到船头站着一个人影,一袭白衣,傲然清冷,虽相隔甚远,却清晰的给人一种不可近玩、亵渎的感觉。 一瞬间陈墨白便知道了此人是谁,心里也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温姑娘尽可放心,此人只是来接我们进入燕国而已。” 温一宁这下更有些惊讶,这个耳东究竟是什么身份,这么大的船队任由他指挥就算了,此刻竟然还有人来迎接,而且这人还用这么大的阵仗? 船越靠越近,温一宁这才注意到岸上站立着一个白衣人。“那人是谁,难道是鬼吗?” 陈墨白此刻有些哭笑不得,若是燕国大皇子知道会有人这般形容他,不知心里会如何想? 陈墨白与温一宁一上岸,那个白影便急切的赶上来。 虽是走得急切,他的身形却潇洒异常,自有一身风流。 凑近了温一宁这才惊讶的发现,这‘鬼’面貌令人惊艳,甚至比田雅馨还要美上几分,五官精致却丝毫不带一丝女气,与斯文俊秀的陈墨白完全不是同一类型。 这二人给人感觉大有不同,但是站在一起却丝毫不让人感觉到违和。 那人正想要上前与陈墨白亲切交谈,灵运早就向前一步将他挡住:“站住,先报上名来。” 陈墨白急忙拦住他,握住了对方的手:“灵运,这位乃是燕国大皇子燕宁,不得无礼。” 温一宁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燕宁皇子’,心中的怀疑展露无疑,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是皇子?! 灵运抱着剑闪到一边,微微低了低头算是行礼,温一宁慌忙的也点了点头。 这个耳东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啊,让一个皇子纡尊降贵的来迎接他!可是看这两个人好像是旧识,连个礼都不行…… 燕宁丝毫没有为他们的无礼感到生气,对着二人一笑,熟稔的拉过陈墨白的手,道:“你的人果真跟你一样不拘小节。你之前不是不喜欢贴身侍卫的么,为何去了一趟魏国便转了想法了?” 瞥了一眼温一宁,燕宁眼里的笑意更重:“还学会了乔装打扮金屋藏娇这一手。” 温一宁脸一红,陈墨白不动声色的把她挡在自己身后,笑道:“燕兄你之前不也说过,人若是一成不变无异于自寻死路么?” “你惯会用我说过的话呛人,”燕宁见他似乎有意错开右肩,而且动作有些不便,诧异问道:“你受伤了?” 看温一宁的神色有些不对劲,了然问道:“可是为了这位绝色姑娘?” “燕兄还是不要这般拆穿我了,”陈墨白不知为何有些羞赧:“燕兄这般晚还出来见我,难道就是为了笑话我么。” “自然不是。”燕宁的眼里多了一分深意,道:“如此看来我将曲缪派去你船上,还是有先见之明了。” 陈墨白听到他嘴里提到“曲缪”,很是吃了一惊,任他百般猜想,也不会想到救了自己一命的,竟然是名震天下的曲缪。 曲缪曾跟刘瑛说过他是受人之托,陈墨白便怀疑过要见他的人是燕宁,随后又否决了这一个设想。 燕宁自从燕国战败之后便常年在楚国做质子,他身在楚国深宫,又常年不能出来,如何能有这般通天能耐? 但是此刻当真见到燕宁,他的心里除了震惊,还有几分惧意。 燕宁心计深沉又不露声色,竟然能在千里之外遥控于人,而且这人还是曲缪…… 细细想来,为何曲缪的身上恰好会带着解开千日醉的解药,而为何刘瑛在调查曲缪身份的时候,丝毫没有查出一丝异常之处? 陈墨白的心里止不住升起一股怀疑来。 难道说,燕宁和魏国人早就有了勾结? 饶是怀疑,他仍旧是不动声色的说道:“如此说来,当真要多谢燕兄了。若非你手下的奇士,这次我当真就要丧生在魏国的千日醉毒下了。” “千日醉?”燕宁也是吃了一惊,随后就明白过来陈墨白的意思。“此次也算是机缘巧合,若不是刘管家恰好救过曲神医,只怕我也请不动他。” “嗯,也算是有惊无险,”陈墨白沉声道。 楚国凤栖宴 022 深夜密会 陈墨白对燕宁的怀疑自然是免不了,而燕宁与陈墨白许久没见,也捉摸不准他有没有改变,然而二人都是聪明异常的人,都刻意隐瞒下自己的情绪,犹如老友长久不见一般的客气寒暄。 温一宁跟在他二人身边,却是丝毫没有注意这二人究竟谈了什么,一心只扑在这令人叹为观止的燕港之上。 “古人还真是厉害啊,是怎么在海面上建造这么大的船港的……” 灵运闻言,嗤笑了一声。见温一宁跟得太紧,急忙拽了她一把与陈墨白拉开距离,他虽然是海盗,却也是见惯了主子们会面之事,知道有些事是不能他们掺和的。 温一宁白了他一眼,倒是没有说话。 “奇怪了,连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人都知道不能在这里胡闹,”灵运嗤笑着说道。“这里还真是厉害!” 温一宁这次确实连看都没看他。 灵运见她只是哼了一声,罕见的没有反驳他,禁不住有些诧异:“这女人,难不成被什么鬼怪魇住了?” 麒麟军中的精英部队跟着陈墨白下了船,其他人仍旧停靠在船上待命。刘瑛虽然有些担忧陈墨白的安危,但还是听命留在了大船上。 他知道这是王爷留的后手,如果有什么意外他也好调动兵力解围。“但愿王爷担忧的事不会成真,”刘瑛低声道。 此刻燕宁引着陈墨白一行人上了一条小船,朝着燕港深处驶去。 燕宁既然身为燕国皇子,为他们准备的自然是上好的住处。 小船顺着水流前进,河道逐渐变窄,河两岸的景象也从怪石嶙峋变为了精舍林立,最终船儿停靠在一处精致的小院边上。 温一宁一出船舱就禁不住惊呼:“这简直是水上威尼斯!” “什么斯?”灵运凑到她身边问道。 “你去死,”温一宁急走了两步凑到陈墨白身边,回身瞪了灵运一眼。 灵运撇了撇嘴,紧跟在陈墨白身后下了船。 精致的小院全然不同于桃源乡常见的茅屋矮舍,院中流水潺潺,翠竹萦绕,即便是在黑暗之中也丝毫不减匠心。 温一宁还是第一次见到燕国别有风情的古代威尼斯建筑,一时间被迷得转不开眼,险些撞上回廊里的柱子。 陈墨白笑道:“温姑娘看来对这里喜欢的紧,我们不妨在这里多住几天。” “当真?”温一宁对上他玩味的目光才知道自己上了当,也是,他正为了凤栖宴的事伤脑筋,又怎么会在这里的地方多耽误时日。 “真是笨,”身后的灵运有些嘲笑的道:“你未免将自己看得过于重要了,少爷岂会为了你耽误时日。” “你!”温一宁原本不想与灵运多做争吵,哪里料到这个家伙自从被自己砍了一剑之后便处处找她麻烦,此刻终于忍不住呛声道:“闭上你的嘴,没有人会将你当做哑巴。” “哦~”灵运怪声应道。 温一宁转过身去不理会他,搀扶着陈墨白朝屋里走去。 陈墨白默然看着二人之间的互动,心里升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担忧来。 他以为只有自己能影响温一宁的喜怒哀乐,没想到灵运竟然凭借简单的几句话,就把她的怒火挑起来。 这种危机感来得莫名其妙,让他有些心神不宁。 温一宁察觉到他的异常,还以为他是在为了凤栖宴忧愁,也就闭上了嘴不说话。 燕宁停下脚步,接收到陈墨白的目光,了然的没有直呼他的姓名:“好,在下就送到这里,你们今晚就将就一下,住在这座宅子里吧。我的屋舍就在南边,若是有什么问题,尽可去找我。” “夜色已深,燕兄也早些就寝吧。” 温一宁为陈墨白换好药,千叮咛万嘱咐他不可再熬夜看书,也不可以淘气的出门乱跑。陈墨白见他将自己当孩童一般嘱咐只觉得新鲜异常,不住的笑着点头。 温一宁脸色猛的红了几分,道:“你,你先睡吧,我走了。” 听着隔壁传来急切的关门声,陈墨白无声的笑了笑。 等了许久,隔壁才安静下来,陈墨白蹑手蹑脚的起了床,一见到守在门口的灵运,小声道:“不用跟着我,你守好一宁。” 灵运点了点头,目送着他朝南边的小院走去。 陈墨白一拐进小院内,便看到了庭院中央石凳上系着玄色披风,一头秀发随意披散在肩上的燕宁。见他肩头披风已经沾染上几分雾水,想来是等待已久,陈墨白一时间有些过意不去:“燕兄久等了。” 燕宁微笑道:“之前墨白你从来不会为儿女情长所禁锢,我还以为你今生不会为此事忧心,倒是没想过你还是陷了进来,还变得如此畏首畏尾。” 陈墨白听到他如此形容自己跟温一宁的关系,心中竟然有些莫名开心,也没有去计较他话里的刺意:“我也不知道燕兄你在楚国待了这几日,竟然变得这般犀利。” 燕宁的笑容里带了几分苦涩:“一成不变,无异于自寻死路。” 陈墨白察觉到他语气里带着的浓浓伤感,抚上他的肩膀,竟是不知道用什么来安慰他。 寄人篱下之感自然不会好受,更何况他是作为战败的质子被送入楚国五年,此番滋味,自然是寻常人无法想象的。 燕宁脸上的忧伤稍纵即逝,一瞬间又恢复了平日淡泊之情。“墨白,你身边为何会多了这般危险的人物?” 陈墨白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究竟是温一宁还是灵运:“还请燕兄明示。” “之前看你虽然有些盲目新任他人,却从未想过你竟然会这般大胆。连魏国海盗都敢收为己用,”燕宁道:“不过你向来大胆,做出这番出格之事也是自然。” 陈墨白听他所说乃是灵运,笑道:“我素来喜欢用他人不敢用之人,这一点燕兄应该最了解不过。况且那海盗心思缜密,身手了得,又擅长刺探情报,不过几日竟然将麒麟军收买了几个,如此人才,日后定然是大有用处。” 楚国凤栖宴 023 险恶用心 陈墨白向来与燕宁相熟,因而最知道他的玲珑心肠。他自小在那样的环境中长大,敏感异于常人,陈墨白生怕他误会了自己是要刺探燕国情报一事,急忙张口要解释。 见燕宁脸上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也稍稍的放下心来。 既然他没有生气,那也就是时候问清楚,他到底有没有与魏国海盗勾结了。 陈墨白将话题一转,笑道:“不过也当真是士别一日当刮目相看,我倒是对燕兄有了新认识。你竟然也像我这般大胆,将接近我的任务,交给一个郎中。” “我就知道你会为了此事埋怨于我,”燕宁笑道:“此次之事当真是凑巧,我原本是要来找曲缪求几副药材,却没想到我刚抵达燕国就收到曲缪飞鸽传书,说他已经随你的船队一起去了魏国。若是因为此事,曲缪被你怀疑的话,我当真是为他感到委屈了。” 陈墨白对他这番话自然是半信半疑,他之前从未见过曲缪,他们船队出行之事也从未对外公布过,这个曲缪又怎么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不过既然燕宁不想说实话,自己也是能查出来,又何苦拆穿他。“此次燕兄你返回燕国,不是简单的为了见我吧?” 燕宁的表情沉重了几分,实言相告:“我此次回来燕国,一是为了见你,二则是为了此次的凤栖宴。” 陈墨白敏锐的察觉到他的脸上浮起一丝异样,心里也涌上一丝怜悯来。 燕国数十年前战败,将大皇子燕宁送入楚国宫中充当质子。 燕宁深知自己的身份,在楚国宫中如履薄冰,丝毫不敢犯错,然而他千防万防,却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犯了个大错。 他喜欢上了安和公主。 甚至于支撑他在楚国继续做质子的缘由也是安和公主。 此刻要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到他国手中,还要在如此多的王公贵族中挑选,他的心里肯定不会好受。 燕宁叹了口气,道:“凤栖宴将近,燕国亦是要争抢风头,献上礼物。而我作为在楚国待了五年的质子,作为楚国的大使回来,也算是给足了燕国面子。” 陈墨白听他如此形容自己的国家,心中有些不忍。 楚国竟然如此狠心,让他当做大使来燕国,这岂不是除去了他争夺驸马的机会么。 陈墨白想到他刚才的话,俊眉紧皱:“难不成燕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燕宁摇了摇头:“燕国一直如此,你也该知晓。让我的父王献出什么礼物来,那简直要比登天还难。此次派我回来……”燕宁长舒了一口气,“墨白,你不妨想一想,若是燕国不献上礼物,楚国之后会如何做?” 如此盛事楚国一早便昭告天下,说是欢迎各国贵族,甚至是商人前来参加,然而这只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楚国不过是借此机会宣扬国威,再看看哪些小国是不依附于自己,而后便会千方百计的找理由来挑起战事。 如果燕国不献上礼物,楚国自然会以此作为把柄,与燕国交战。 陈墨白这才恍然大悟,楚国这番做法当真是让人不齿!让燕宁回来挑起燕国和楚国的战争? 这简直是揭开他的伤疤又插上了一刀! “因而我才会想要劫住你,求救于你,”燕宁如墨的眼睛盯着陈墨白,面色沉重异常:“燕国虽然与赵国有结盟,却是如同累卵,岌岌可危。若是当真燃起什么战事,只怕赵国早就独善其身。而我们失去了联军,独自面对楚国,自然会一败涂地。” 陈墨白点了点头,明白了燕宁的难处。 燕国发展的是无足轻重的贸易,虽然有燕港支撑,燕国富庶远超其他几国,军力却是连赵国都敌不上。 也因此,燕宁才会求救于自己吧。 陈墨白俊眉拧起,他虽然与燕宁情意深重,于情于理都该伸出援手,但是若轻易的答应下来,这无异于将陈国也拽入战局。 虽然陈国也会加入争夺天下的战事,但决计不是现在。 燕宁见陈墨白犹豫,沉痛的道:“我不怕死,哪怕让我上战场,马革裹尸,身首异处,亦是没有什么不可,我只是担心我的弟弟妹妹……我已经在战败的境况中长大,我不想让他们也重蹈覆辙。” 这番话说得陈墨白心里一颤,陈国之内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的二哥一直在为了让陈国稳坐天下霸主之位不断征战,而燕宁就像自己的二哥一样,虽然二人做法大不相同,这拳拳之心却当真是如出一辙。 一想到二哥,陈墨白确实说不出拒绝的话。“我……” “我不需要你此刻便回答我,”燕宁从沉痛的心境中抽离出来,转瞬又恢复了往常的云淡风轻。“只要你记得,若是可以合作,燕国卫家之人,便任由你差遣。” 燕国卫家因长相柔美,性格温顺,乃是各国达官贵人歌姬、伶人、侍妾必选,作为彰显自己实力的筹码。 而这样的团体,恰好是刺探情报最好的来源。 这条件过于丰厚,陈墨白不由得开始怀疑燕宁是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有求于自己。 燕宁此人过于深沉,他的眼睛虽然看起来清澈,其中却隐藏着深沉波涛,稍有不慎便会陷落其中。 “待我稍作思考,毕竟,此事也是会将陈国牵扯其内……” 燕宁点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你放心,此事定是我们二人秘密结盟,墨白你有自己的势力,我自然也不差。墨白,你自求多福。” 陈墨白正在诧异为何他会说这样的话,却见他已经拉起兜帽,拐进一边的小竹林没了踪迹。 陈墨白转过身这才看到了身后怒气冲冲的温一宁,一时间也明白了燕宁为何会说‘自求多福’这样的话。 温一宁丝毫不给他颜面,劈头盖脸的道:“你就是这样不听话,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曲郎中已经说了你不能着风,为什么你就是把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楚国凤栖宴 024 温柔拥抱 温一宁越说眼眶越是发红,泫然欲泣的神情让陈墨白心里一紧,几乎有些冲动要把她拥入怀中。 向来以机敏善辩著称的陈墨白竟然有些词穷,结巴着说了一个另自己都不相信的理由,道:“我,我方才只是出来方便而已……” 温一宁听他如此说,脸瞬间便红透:“你,你当真是……” 刚才只是担心并没有仔细看他衣着,现在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衫显然是起夜所穿,急忙转过脸说道:“上厕所还要找个作伴的么,又不是女生……” 温一宁低头盯着陈墨白的脚尖,听到他一声轻笑才恍然醒悟自己刚才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夜色沉静,流水虫鸣声温柔又细腻,寂静的温一宁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我……” 抬眼只看到陈墨白笑意盈盈的望着他,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满天星光都不及他眸中光景一分。 温一宁有些慌乱,转过身说道:“我道歉,是我错怪你了,快点回去吧,这里的夜风真凉。” 陈墨白这才注意到她身上只是穿了一件单薄衣衫,打着赤脚就追了出来,一双洁白的脚丫上已经沾染了些许泥土草屑。 想来她是一醒来便去找自己,问了灵运才知道他不在屋里,就这样慌里慌张的赤足跑出来。 陈墨白内心深处升腾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感觉来。 他身边不乏有关怀衣食起居的人,不管是出于下人的责任也好,为了讨好他也罢,但为什么对于那些人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眼前这个爽朗又令人捉摸不透的女子,为何会这般担忧自己? 她真的只是为了能查明桃源乡田阿婆死的真相,为了能飞黄腾达才就在自己身边的吗? 冲动之下,他又做了一个让自己都无法说清楚的举动。 温一宁感觉到身后陈墨白的眼光炙热,却又满是怀疑打量,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转过身去。 正在犹豫间,却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陈墨白的怀抱带着一丝药味,混合着他身上独有熏香味道,诡异的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他的胸膛热得异常,隔着薄薄的衣衫,将温一宁的后背烫的有些难受,却又有些舒服。 他的胳膊带着强势的占有感觉,生怕温一宁离开一般,紧紧的将她的纤腰搂在自己怀中。 温一宁的心跳骤然加快,咚咚的要跳出胸腔一般:“少爷,我……” “叫我墨白。”陈墨白带着温热气息,似乎是叹息一般的说道。 “墨,墨白……”温一宁鬼使神差的叫了出来,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 她之前从里没有跟人如此亲密的接触过,即是害怕又期待,这种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自己的心跳竟然会这么乱…… 陈墨白轻笑了一声,他的热气吹到温一宁的脖颈处,她能感觉到那一处似乎也开始烧起来。“墨白,你该回去了。” 陈墨白的声音里叹息意味又浓了几分,却没有松开怀抱,问道:“温姑娘你可喜欢燕国?” “不过是来了一天,还是大晚上的,什么都看不清,怎么谈得上喜欢不喜欢。”温一宁一想到他之前说过,“如果你喜欢这里我们就可以多呆几天”的话,心里一软,正欲转过身之时却感觉陈墨白的怀抱更紧了几分。 她能感觉到他强劲的心跳,还有其中蕴藏的一丝,不舍? “可是我不喜欢,”陈墨白的语气里似乎带着一分撒娇:“若是你在这里找到了能替你找出桃源乡真相的人,你是不是,就,不跟我一起同行了?” 是不是就会离开我? 陈墨白未将后半句问出口。 他向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没有把握之事,原本想要将温一宁带回楚国进献而已,而如今他为何会如此不舍? 温一宁却是听懂了他的潜台词,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害怕,激动他跟自己的心情相似,但还又害怕自己会错了意,斟酌着说道:“我,我不会离开,相处惯了,要是换了人,只怕人家未必喜欢我,再说了,我感觉你就挺厉害的……” 陈墨白原本七上八下的心在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之后平复下来,镇定的放开她,说道:“夜深了,还是早些睡吧。” 自然的牵起温一宁的手,抬脚走的时候发觉她没有随上自己的脚步。有些诧异的回过头,这才看到她黑如葡萄的眼里满是泪水,泪水簌簌而下,将一张小脸衬托得更加可人。 陈墨白紧张得有些手足无措,疼惜的擦去她的泪滴:“怎么了?” “我,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对我,会跟我对你的想法一样,我刚才还以为少爷你是捉弄我……”温一宁说得语无伦次,陈墨白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说过了,叫我墨白便好,”陈墨白复又将她揽到怀里:“此事原是怪我,若是我一早便于你坦白,我们也不用这般辛苦了,是我对不住你。” “我绝没有怪罪墨白你的意思,”温一宁慌忙否认:“我,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这样幸运……” “不仅是你之幸,”陈墨白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兴奋,说道:“我也是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巧的与你相遇。” 如果没有她,自己肯定会无功而返,也不会确定自己竟然会有这样捉摸不定的时候。 温一宁窝在他怀里点了点头,随后又忍不住开心的笑出声来。 她到了这里之后就有些抵触心理,桃源乡的一切更让她讨厌,没想到逃出那个魔窟之后,会有这样的奇遇。 上天对她真的是太好了! 陈墨白被她如此反应逗得也有些开心,手抚上她黑亮的秀发,心中也有些柔软。 那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自己究竟是为何来到燕国,为何要参加凤栖宴,又为何会将温一宁卷入这一场阴谋之中。 温一宁靠在他怀里,默默下定了决心。 “田阿婆,我会为你报仇,也会为自己讨回公道,只是现在,让我自私的幸福一会儿吧。” 这一晚,温一宁久违的睡了一个好觉,纠缠她许久的噩梦也没有出现。 楚国凤栖宴 026 朋友之妻 温一宁回到自己屋子还感觉自己的脸热得有些发烫,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终于模模糊糊的进入梦乡,梦里也都是跟陈墨白相关的场景,正当梦境旖旎万分的时候,她猛然间感觉****一股热流涌下,身子也开始有些发木,小腹也是坠得发疼。 温一宁惊醒过来,看窗外天色已经有些发白,掀开被子想要下床,结果腿一软就跌倒在地。 惊诧的低头看着自己腿间亵|衣上沾染的粘稠鲜血,再回头看床上已被血浸透的被褥,一时间犹如被雷霆击中,脑中空白一片。 她怎么就忘了女生还有这么回事,古代的人都是用什么东西啊,她总不能一天到晚的呆在屋里不出门吧…… 就在她六神无主的时刻,听到了门外陈墨白急切的声音:“温姑娘,我方才听到你屋里传来声响,你可是受伤了?” “我,我没事,”温一宁慌乱应答道:“你,你别进来。” 陈墨白心中有些怀疑,又问了一声:“你可能自己起身?” 温一宁慌乱得将被子卷到一起,支支吾吾的回答:“我没事,你先去忙你的……” 越是听她如此说,陈墨白心里的怀疑越发严重。 她这样不会伪装的人,虽然话里的意思是让他放心,但是这样的语气,听起来便是在隐瞒什么。 陈墨白的语气里满是担忧,又唤了一声:“温姑娘?” 这一次温一宁却是许久都没有回答,陈墨白心里的担忧越发严重,作势要撞开门:“你若是再不回答,我可要强行闯入……” 话音未落,温一宁已经悄悄的将门打开了一个缝隙。 陈墨白见她小脸苍白,眼眶略微有些发红,黑黢黢的眼睛里还闪耀着泪花,更显得楚楚可怜。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都说过我没事。” 陈墨白原本想说你这副样子简直是自欺欺人,鼻尖却敏锐的闻到屋子里传出来一股血腥之气。 敏锐的眼神扫了温一宁和她身后的屋子一眼,看她身上并没有什么伤,也就确定了不是歹人闯入,稍稍的放下心来。 转瞬他又想到,占卜师有一种耸人听闻的占卜术,是用自己的鲜血作为引子,占卜出来的结果会比普通占卜术准上千百万倍…… 这个傻丫头,该不会是做了些什么傻事吧! 这想法简直让陈墨白心悸,伸手就要推开门。 没想到温一宁一早就看透了他的想法,身子一横就挡在了门前。 陈墨白没想到她如此瘦小的身躯竟然有这股蛮力,呆愣的瞬间温一宁猛地将门关住,下了门栓:“我,我还没未来得及换衣服呢,你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出去。” 饶是陈墨白再担心,听到她如此说,也不能就这般盲目闯进去,无奈之下只能皱着眉头等在门边。 温一宁回身看着床上的一片狼藉,心中跳得如同擂鼓。 腹中如同被扎入了万千支针一般,疼痛瞬间猛烈起来,温一宁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向来不会疼的她没有想到这种事疼起来会这么夸张,眼前的一切如同被蒙上了黑纱,越加的不清晰,脑中也是嗡嗡作响,冷汗瞬间就湿透了衣服。 温一宁仿佛听到陈墨白慌乱的声音,还有他踹开门的巨响,温一宁呻吟了一声,轻声说道:“别看……” 之后就昏迷了过去。 陈墨白踹开门,只感觉血腥味铺面而来。 温一宁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面色比方才更加苍白,身下的血液汩汩而流,积攒成了一个小水洼,将她浑身衣衫都染成了红色。 “!”陈墨白心中一惊,俯身就将她抱起来,丝毫没有在意她的血已经染上自己月白衣衫,原本想要将她放在床榻之上,这才看见她的被褥上也都满是鲜血。 无奈之下,陈墨白只能将她裹起来,抱着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迎面正好碰上打着呵欠而来的灵运,一见他怀中抱着的温一宁还有他衣衫上的血迹,眼神马上有些玩味:“没想到少爷你竟然是这般不会忍耐的人……” 陈墨白虎着脸,冷冰冰说道:“去叫曲郎中过来。” 他还是第一次在人面前露出这种慑人神情,灵运马上明白过来,这个主子平时里那股温柔又云淡风轻的样子,不过是因为没有触碰到他真正在乎的事而已。 灵运俊眉挑起,咳嗽了几声,有些怀疑的说道:“少爷你该不会是不懂吧,这样的事,你叫郎中过来,当真……” 陈墨白眼神犀利,薄唇抿紧,虽是不发一语,强大的压力让灵运识相的闭上了嘴。 灵运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急忙转身离开:“好好好,我这就去叫郎中……” 转过身的去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说道:“啧,官宦世家的子弟难不CD是这么懵懂?不是说十几岁就有通房丫头了么,还是说少爷是装的?” 曲郎中把脉之后,眉头便一直紧锁,面色为难,陈墨白见状心也是被提起来,轻声问道::“如何?可是很严重?” 灵运抱着剑,似笑非笑的站在一边。 恰巧这时温一宁也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看见曲郎中站在自己床前,陈墨白也是一脸焦急,心中便是一咯噔。 这个陈墨白怎么这么笨,这种事怎么好意思…… “曲,曲郎中,你们先出去吧……” 陈墨白仍旧虎着一张脸,道:“你可是还在淌血,别乱动。” 温一宁转过身去,脸红得透透的。 “嗯。”曲郎中忍住打趣陈墨白的冲动,道:“少爷你无需太过担忧,请个丫鬟过来为她清洗身子,我再开一些补气养血的方子便好了。” 陈墨白一听补气养血,霎时间便明白了怎么回事,脸也红了几分,甚是为自己方才的失态尴尬。嗫嚅着道:“那,那快去将丫头唤过来,我们这就回避吧。” 温一宁一见他要走,松了口气,道:“我自己来就好……” 陈墨白柔声道:“乖,待你沐浴更衣之后,我再来看你。” 楚国凤栖宴 027 此人可用 来伺候温一宁的婢女秋落原本是燕国皇宫内的女眷,各方面都堪称优秀,是燕宁听说陈墨白的闹剧之后才慌忙调离出来的。 秋落听皇子说得紧急,以为自己是要伺候一个什么样重要的人物,没想到见到之后竟然是这样一个娇小的女子。 这女子面貌姣好,一双黑如葡萄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即便秋落见惯了宫中美貌女子,乍见之下竟然也有些心动。 秋落以为温一宁是燕宁皇子的心上人,服侍更多了几分认真,看她有些紧张,便笑着说:“小姐,您无需害怕,这是月信而已,是每个女人必经的阶段。来了月信,就是说小姐你成为女人,能为男人诞下后代了。” 温一宁听到这话,心想谁说古代的女子含蓄又温婉,不过是来姨妈而已,直接就上升到生孩子的地步了! “小姐您可要注意了,这里潮气湿重,对女子当真是不好,王爷也是的,怎么能让您住在这里……” 温一宁没有听出来她话里的意思是误会了燕宁和她的关系,只是对人服侍还相当的不习惯。看她伸手要擦干自己身体,急忙制止住:“那,那个,麻烦你了,我不习惯让人伺候,你先去外面等着吧。” 秋落很是明白,笑了一笑便出了门,随后帮温一宁装扮好,惊艳地道:“怪不得王爷这般钟情于你,少施粉黛便这般迷人。” 温一宁看着镜中的自己,几乎有些认不出来。 秋落笑道:“竟是连自己都迷住了!” 一想到自家王爷竟然找到这么个标致的女子,她就忍不住满足的叹息。她以为王爷自幼在楚国王宫长大,也会变得像楚国人那般讨人嫌,没想到他这次突然间回燕国,竟然还带回来这么一个女子。 这女子长相明艳,性子却这么懂事,就凭她就知道王爷决计没有变坏。 温一宁回身看了秋落一眼,这才反应过来她的话:“什么王爷?” 秋落以为她是害羞,捂嘴一笑便道:“奴婢还有些杂事先去处理,小姐您在这安心呆着便是。” 温一宁见她没了身影,这才想到陈墨白的事,急匆匆的出了门,恰好看到他就站在自己门前。 此时已将近正午,陈墨白就那么站着,仿佛比阳光还要刺眼。 温一宁见他已经换下了平日的锦衣华服,反而换上了昨日所见燕国皇子一样的白色衣衫。虽是简单异常,却衬得他整个人越发有种说不出的英气,越看越是觉得让人移不开眼。 陈墨白看她也是有些移不开眼,温一宁已换上了燕国的广袖裙,将腰身衬托得越发纤细,一头如瀑黑发简单的挽了两个小髻,俏皮之中又带着几丝女人味,面色比清晨刚见之时多了几分红润,黑瞳越发清亮。 陈墨白还是第一次见到女装装扮的温一宁,眼中除了惊艳,还有些不舍。 经过了昨晚的事之后,他越发的不想从燕国出发。不仅仅是因为温一宁喜欢这里,更多的是因为离开燕国之后,他就要启程去楚国。 就算他再喜欢温一宁,也知道国家大事耽搁不得,温一宁是必须要献出去的。 每每想到此事,他的心就疼得厉害。 感觉到他炙热的目光,温一宁有些羞赧的低下头去,一时间竟让陈墨白忘记了所有不快,只想把她揽入怀中。“一宁可是无碍了?那伺候的婢女呢?” 他原本是想随意与温一宁交谈两句,没想到温一宁一听他这样问,脸色越发羞红。 陈墨白见状,想来她也已经知道自己经历了怎样的变化,只是这般私密话题,他委实不好意思再深问下去。于是柔声说道:“你这几日且好好休息,我恰好要去拜访燕国旧识,待你养好身体,我们便出发,如何?” 温一宁忍不住道:“你凤栖宴你可来得及?” 这问题一问出来她就有些后悔,她怎么这么笨,简直就跟赶人走似的! 再看陈墨白脸上神情也是有些不对,她急忙转移了话题,道:“我看你这玉佩很是好看,能不能,先留给我?” 陈墨白解下腰间的玉佩递到她手里,道:“你喜欢改日我再雕一个女式的给你。” 温一宁嫣然一笑:“笨蛋,你没听过一个词叫睹物思人么?”攥紧手里的玉佩,温一宁解下自己的香囊递给他:“以物易物,你可不许拿下来。” 陈墨白看到她的笑脸一愣,再听到她说‘睹物思人’,内心掀起了万丈狂澜,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眼前一黑,温一宁已经把门关上了。 陈墨白有些哭笑不得,隔着门柔声说道:“我可能要三四天才能回来,你若是闷得慌,便让刘瑛带着你出去便可,千万不要一个人出去。” 温一宁点了点头,猛然间意识到他看不见,轻声应了句好。 陈墨白又嘱咐了她两句,这才带着不舍离开。 * “王爷,紫王爷方才已经出了燕港。” 燕宁点了点头,如玉的脸上露出冰冷的神色来:“悄悄跟踪,他身边的刘瑛是只老狐狸。” “回禀王爷,刘瑛留在了燕港,随紫王爷出行的,乃是那个魏国奴隶。” 侍卫说的有些不齿,跟在王爷身边的怎么能是这样不入流的人物,应该是他这样的禁军头领,才配得上王爷的身份! 燕宁也有些吃惊,身边的曲缪捻着胡子,道:“非也,这个奴隶也不可小觑。” 他将在船上的见闻清楚的讲给了燕宁,燕宁越听眼内的精光更盛。 那侍卫听的面上也有些挂不住,这个奴隶虽然看起来不招人喜欢,但不可否认,他的果敢决断,眼光之毒辣,着实令人佩服。 平心而论,若是他自己落到如此境地,还能这样精密的布局,置之死地而后生么。 “那个温一宁,到底是什么来头。”燕宁沉声问道。 曲缪笑了两声,问道:“怎么,王爷也想与紫王一争高下么?” “曲先生见笑,本王怎敢觊觎朋友之妻。” 楚国凤栖宴 028 凤雏先生 曲缪听燕宁如此说,稍稍的放下心来。 他已经年过半百,原本已经对燕国富强毫无希望,谁知道在一只脚踏进棺材的时候又遇到了雄心壮志的燕宁王爷。他已经把燕国的所有希望寄托在了这位王爷身上,如果他也要对这个白子倾心,那燕国当真就毫无希望了。 “这位温姑娘说起来可是大有来头,”曲缪悄悄的看了燕宁一眼,示意他接下来的谈话会非常机密,闲杂人等都要退出。 燕宁了然,内室安静下来之后,曲缪又斜了一眼仍旧呆在原地的禁军头领,那人脸一横,道:“卫清明一心为国,若是将今日谈话内容泄露半句出去,卫某不得好死。” 曲缪点了点头,沉声道:“不知道二位可有听说过,白子?” 二人都有些惊讶,不过燕宁掩饰的很好,卫清明却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偏巧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燕宁面色一变,厉声问道:“谁在外面?” 秋落颤巍巍的声音传来:“回王爷,是奴婢……” 燕宁示意卫清明将她带进屋来,卫清明刚起身,曲缪便低声说道:“王爷打算如何处置?” 他的意思自然是问如何处置秋落,不管她有没有听见方才的话,此人都留不得。 他已经活了大半辈子,完全知道“宁可错杀一个,万不可给自己留下祸患”的道理。 燕宁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温一宁是白子这件事,他也没有想到。 他原本是想要让秋落在温一宁身边探听陈墨白身边的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却不料她的来头竟然这样大,竟然是百年难遇的白子…… 看来他的计划要重头开始布置了。 秋落甫一进门来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几乎是声嘶力竭的说道:“王爷,那姑娘您留不得,不管她是不是白子,我燕国如何用得起这样的人物……” 这话说得三个人都面面相觑。 他们没想到秋落已经听到了刚才的话,而且还这么大方的承认了。 卫清明诧异的偷偷看了燕宁一眼,心说自家王爷可真是厉害,原来早就已经把白子掌握在手里了,怪不得方才那么冷静。心里对燕宁的敬佩止不住又多了一分。 曲缪的心里也是诧异,这个秋落丫头,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燕宁最先反应过来,却没有跟她明说温一宁跟自己没有关系的事。反而将面色一沉,语带威胁的说道:“本王在楚国步步为营,好不容易走到如今的地步,你以为,本王会为了你的一句话改变主意么?” “王爷,奴婢不敢,”秋落急忙垂下头来,眼泪扑簌簌的掉在地上,哽咽着道:“奴婢只是不想让王爷这般铤而走险,也不想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燕国又走向歧途……” 这话说的燕宁心里也是一阵苦涩,他如何不想让燕国置身事外,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般火烧眉毛的境地,他既然无法让燕国逃避灾难,那就要为燕国找好后路才好。 也是因此,他才要暗地里与陈墨白商量结盟一事,甚至抛出了卫家这样惹人眼红的诱饵。 燕宁叹息了一声,问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有比本王更妙的办法么?” “奴婢愚钝,怎能跟王爷相比,”秋落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哭腔,道:“不过奴婢的法子,王爷可以一试。” 秋落抬起头来,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咬牙道:“王爷也许不知,奴婢乃是邱成国的郡主,因为战败才被送到燕国皇宫做奴婢。邱成国内如今还有许多仁人志士想要暗中复国,这群人都甚是信仰奴婢,若是王爷需要,奴婢可以调用家乡的兵力,为燕国效劳……” 燕宁倒当真是第一次听说秋落的身世,心中马上有了计较,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道:“本王很是欣慰,你能将燕国之事当成自己家事一般对待,只是如今还不是动用你家乡兵力的时刻,若是需要,本王定会请求你的帮助。” 秋落听他说的坦然,眼眶更是发红,道:“王,王爷您不嫌弃我的族人,当真会用他们么?” “国家大事之前,不分贵贱,若是当真成了亡国之人,才是真的可怜。”燕宁沉重地说道。说完伸手将秋落搀扶起来,道:“方才是本王欺骗了你,本王向你致歉。温姑娘虽然是白子,只不过跟燕国没有一分关系。” 秋落瞪大了眼,红彤彤的眼眶看起来如同兔子一般,愣愣问道:“什,什么?” 曲缪插嘴道:“温姑娘乃是陈国王爷带回来的人,与燕国毫无关系。” 秋落这才舒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小声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王爷不可能这么糊涂……”抬头看自家王爷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心猛地一跳,急忙要跪在地上:“奴婢多嘴,王爷恕罪……” 燕宁急忙扶住她,阻止她跪下去,柔声道:“难为你这片赤诚之心了,若是你还道歉,岂不是将本王放在不明事理的位置了?” 秋落的眼眶又红起来,她虽然身为邱成国的郡主,但自邱成国败给燕赵联军之后,便被送进燕国皇宫之内当做奴婢。即便燕王已经竭尽全力的隐藏她的身份,但她仍旧受尽了鄙视与折磨,如今虽然做到了高级奴婢的位置,却还是不受重视。 从来没有人对她如同燕宁王爷这般好,果然他是名不虚传的温润如玉,原本对说出自己的秘密一事还有些后悔,如今却是一点都没有了。 燕宁道:“我与秋落你境遇相似,从小便被送进他国深宫之中,想来我们两个人还是有许多话可以谈的,只是眼下不是谈天的好时机,改日定与秋落促膝长谈,如何?” 秋落一番玲珑心自然听懂了他的话,躬身便退了出来:“奴婢不打扰王爷清谈。” 曲缪若有所思的看着秋落的背影,缓缓了说了几个字:“此人可用,此人慎用。” 楚国凤栖宴 029 别院围攻 陈墨白甫一离开燕港,灵运便凑到他身边低声说道:“少爷,后面有人跟踪,要不要我解决了他们。” 陈墨白摇了摇头,道:“不过是燕宁王爷担心我们安危派过来的人马罢了,不用理会。” 灵运听他如此说,也就闭嘴不谈此事。 这些人马是不是燕宁王爷派出来的他不知道,只是有一件事他可以确定。 后面跟踪的这群人,绝对不是为了保护他们而来的。 他在海上讨生活这么久,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还是颇有自信。这群人所带的杀气相隔这么远都能感觉的到,说他们是来保护人的,他宁可自己跳进海里去喂鲨鱼。 不过自家少爷都发话了,肯定是已经胸有成竹了。 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主子还真是长了一副好皮囊,斯斯文文的样子让人丝毫提不起警惕之心来,却能把手下的军队管理得妥帖异常。如此也便罢了,真动起手来丝毫不比自己逊色,不不不,他可比自己心狠多了。 一想到他那时候把剑戳在自己脸边,灵运就止不住的打个寒战。 也是他幸运,成为了少爷的仆人,如果跟他这样的人为敌,只怕是嫌自己命长。 不管这次少爷有没有想好后路,他目前是自己的唯一靠山。如果那些人真的是来者不善,灵运咬牙,他似乎也只有为此拼命了。 又斜了一眼陈墨白,心说:“我才不是自愿为了你呢,我是怕你死了我寸步难行。” 陈墨白感受到他的目光,却没有做丝毫解释,反而开口问道:“灵运你可有听说过,凤雏先生?” 灵运抱着剑翻身坐上了栏杆,点了点头,道:“魏国虽然偏远,但是对于这种名震天下的人还是有所耳闻。听闻他手中握有天下珍宝和几国之间的各种秘闻,明码标价的贩卖,虽是如此,世上却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不过在我看来呀,这人只怕又是一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怎么,我们是要去见他么?” 陈墨白一笑,没有说话。 灵运对这个脾气古怪的主子有些捉摸透了,他想说的话会一句不落的告诉你,但如果他不想开口,就算你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只怕他也不会开口。 他们现在乘坐的船是燕国内的小船,机动灵活,速度比之前的大船要快上三倍不止,不过几刻钟,他们就走到了一个繁华的集镇上。 这集镇在灵运看起来与魏国之内的集镇没有丝毫不同,一样是人挤人,叫卖声此起彼伏,只不过船坞内停泊的船只整齐了许多。 不等船泊好,陈墨白就下了船,灵运翻身跟上,一路上陈墨白丝毫不做停留,若不是灵运眼力好,只怕要跟丢了陈墨白。 二人左拐右拐的到了一个小院落门前,陈墨白点头示意,灵运急忙走上前敲门。 “三快一缓,”陈墨白低声道。 敲门声刚落,内里就传出来一个妖娆缥缈的声音:“进来吧,我的门,从来不为你而锁。” 灵运听到这声音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发冷,不阴不阳不男不女,仿佛是硬捏着脖子挤出来的声音一般,真是让人不适。 一个面容清秀的小童开了门,见到陈墨白嘻嘻笑着道:“王爷可算是来了,您要是再不来,先生的相思病可真是无药可医了。” 陈墨白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稍微的错开身对着小童道:“这是灵运,我的侍卫,你不要欺负他。这小童叫锄药,乃是凤雏先生的侍童。” 果然是来见这个凤雏先生,那刚才那个声音竟然就是名震天下的凤雏先生? 灵运低头看了锄药一眼,嘲笑的话还未说得出口,就被他先抢了白。 锄药咯咯一笑,道:“刘瑛那老头儿来了也不见你这么袒护,你还真是喜新厌旧。灵运是么,跟我来吧。” 灵运也没感觉到锄药是如何动作的,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骑到了自己肩膀上:“快快快,今日我才看见门廊上多了个燕子窝,若不及时掏了它,我又要被先生骂了,大马,快跑~!” 陈墨白示意灵运可以离开,灵运大是气恼,伸手想要把锄药扔下来。 却不料锄药早先他一步用双腿剪住了他的脖子,灵运伸手在他大腿捣了一下,锄药这才安生了几分,不情不愿的从灵运脖子上爬下来,一瘸一拐的带着路离开了。 陈墨白轻车熟路的朝着院落深处走去,四处的景致虽然有几分变化,却仍旧能看出来几分原来的样子。 远远的便看见一所竹屋,清风徐来,花香阵阵,树叶沙沙作响,竹屋翠绿欲滴,当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一个妙曼的女子立在竹屋外,身上衣衫与长发被风吹起,更显得风姿绰约。一见到陈墨白身影便笑了起来,让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人瞬间多了几分亲和。 待陈墨白走近,看到他身上的香囊时,女子的面色稍微有些变动。“明日妾身便要起身去楚国了,还想着临走之前能不能见到王爷,未想到竟这般凑巧。” 陈墨白亦是微笑,道:“多谢凤雏先生故意耽搁这几日。” “你呀,”妙曼女子笑意更浓,眉目间也多了一分别样风情:“天下之人叫我凤雏先生,不过是不知道我真实身份罢了,王爷既知晓贱妾底细,何必用这折煞人的称呼。还是像从前一般,叫我雨辰吧。” “欧阳姑娘,”陈墨白道:“本王此次前来,是有事要求助于你。” 欧阳雨辰的面色沉了沉,笑容中也带了一分苦涩:“贱妾自是知晓,若不是有事,王爷又何曾记得贱妾,”抬手要拿起陈墨白腰间的香囊仔细查看,不料陈墨白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的动作。 欧阳雨辰的眸中闪过一丝压抑与痛楚,转瞬便恢复如初,笑道:“怪不得王爷这般生疏,原来是有了心上人了。王爷有什么事不妨直说,贱妾也好思量思量,到底收您多少银两才算合适。” 陈墨白盯着欧阳雨辰的眼睛,缓缓道:“我要一株以桃源乡传人之血养育的凝尘珊瑚。” 楚国凤栖宴 030 不用离开 欧阳雨辰很是吃了一惊,不仅仅是因为陈墨白当真会开口求自己,更是因为他想要的东西。 凝尘珊瑚原本便难得,它生长速度缓慢,对周遭环境极为挑剔,养成极其困难,最让人无法想象的一点便是,如此瑰丽慑人的珊瑚,是用人的鲜血养育而成的。 极好的凝尘珊瑚需要经历九九八十一天的鲜血作为引子,且是同一个处|女的鲜血才可得一株珊瑚苗,而后便可以用寻常的方法来调养。 虽说贵族人物多不屑于花鸟鱼虫,但是据说此物有神奇效用,虽没有人能说清楚它到底有什么效用,却仍旧是一株难求。 若是陈墨白要一株普通的凝尘珊瑚,欧阳雨辰很轻易的便能拿出来,但他要的竟然是以桃源乡人养育的…… 即便见惯天下奇事的欧阳雨辰,对于桃源乡人也不过是有过几面之缘罢了,到哪里去找适合的桃源乡处|女来养育凝尘珊瑚? 若不是与陈墨白相熟,她都以为陈墨白是故意不给自己台阶下了。 “怎么,此物很是难寻么?”陈墨白见她犹豫,开口问道。 “这世上即便有难倒贱妾的事,贱妾也不会承认的。”欧阳雨辰潇洒的转过身,道:“凤栖宴上,贱妾自会奉上。送客吧。” 陈墨白听她如此说,也就知道她这是答应了下来,心中很是松了一口气,道:“好,那便告辞了。酬金日后定会奉上。” “慢着。”欧阳雨辰心中猛地一紧,她的直觉向来很准,她能感觉到,陈墨白此事不是单纯的为了凤栖宴,说不定背后还另有隐情。 还未来得及询问他的真实目的,便感觉到墙头处一股陌生的肮脏气息,语气里藏了几分危险,道:“王爷您出来的时候可真是不小心,竟然带过来这样的脏东西。” 素手一挥,几根飞针便自腕间翻飞而出,接着便听到几声惨叫,而后便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陈墨白一愣,欧阳雨辰因身份的原因,住处自然是隐秘异常,况且这处地方还是陈墨白帮她挑选的,几乎没有人可以凭一己之力找到这里。 方才他已经很小心的甩开了跟踪的人,按理说不应该有人再追上来才是,难道说跟踪他们的,不止有一拨人? 那这些人究竟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欧阳雨辰来的? 心中虽然颇有疑惑,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沉声道:“如此小事,自然难不倒凤雏先生,本王就先告辞了。” 他话音刚落,灵运便出现在他身边。 欧阳雨辰一见灵运便吃了一惊,不仅是因为这人的动作灵敏和身上的危险气息,更多的是因为这人面上的烙印如此明显,一看便知道是魏国的奴隶。 墨白当真是大胆,竟然敢把这样的一个人收入自己麾下。 看灵运已经偏过头,欧阳雨辰这才知道自己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对着灵运抱歉一笑,却不料灵运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对她的歉意毫不买账。 天下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她招手即来挥手即去的,除了陈墨白,这还是第二个敢这般忽视她的! 柳眉不自觉的皱了皱,这一瞬间却看到了锄药就跟在灵运身后不远处,眼神也追随着灵运,大眼睛里却满是惊恐和害怕。 向来笑脸迎人的欧阳雨辰这下忍不住有些气愤,浑身都有些发抖。 她知道自己是自不量力,以低贱的身份,竟然敢对一国王爷陈墨白倾心。即便知道陈墨白更多的是利用,可对于他的接近还是欣喜异常,甚至甘之如饴。 可是今日,她突然间看清楚了。 这个男人向来都是冷漠又绝情,他不喜欢的人,即便被作|践到死,与他而言也是毫无关系。就像是今日,他如此简单的就提出这样刁难的问题给自己也便罢了,竟然还敢指使着不入流的奴隶来欺侮锄药! 那些人说不定也是他带来要杀了自己的! 几近疯狂的欧阳雨辰对着陈墨白的背影冷笑了几声,低声道:“既然你如此无情,也就别怪我了!” 二人一出门,灵运便低声说道:“刚才围攻小别院的人,与先前在海上跟踪我们的不是一伙人。” 陈墨白听他如此说,便知道自己之前的感觉没有错,点了点头,道:“原本以为可以在燕国休整一番,如今看来这里也不宜久留,回去之后我们便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灵运咧嘴一笑,原本带着邪气的脸因为这个笑容带了几分煞是吸引人的感觉。“少爷,我能问问你是得罪了什么人么,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少说有两拨人要置我们于死地了。” 陈墨白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若是跟着我,以后危险的事绝对不会比今日少。怎么,你害怕了?” 灵运围着陈墨白转了两圈,啧啧了两声,道:“之前我就怀疑,一个寻常人家的少爷,就算再有钱也不会带着那么多士兵出海,一到燕国还有王爷接待……嗯,这么看来,你的商人身份是假的了?” 陈墨白不置可否,神秘的笑了笑,道:“若是你猜得出来,我便给你一个好差事。” 灵运挑眉笑道:“跟着紫王殿下难道还不算是好差事么?” 陈墨白对他这么快就猜出来自己身份一事有些吃惊,道:“我倒是小看了你。” “王爷如此坦白可真是让人伤心,”灵运道:“这世上如此大胆又心细,虽高高在上又让人丝毫找不出毛病的人,除了紫王还有谁。” 陈墨白听得出来他的话里有几分挤兑的成分,却丝毫没有生气,道:“本王亦是迫不得已,若是以紫王的身份进入魏国,只怕不出两日,本王便会丢进海里喂鱼了。” 灵运闻言一笑,道:“不,半日。王爷你不知道,名王殿下可是暗中下了缉杀令,要你的项上人头……” 话音未落,二人的面色都是一变。 后来跟踪他们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魏明王的手下! 楚国凤栖宴 031 名王来访 温一宁足不出户,自是不知道窗外发生的一切危险事情,不知道陈墨白被人跟踪,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燕宁盯上,只是安静的躲在屋子里无聊的发呆。 倒不是她愿意这么做,是刘瑛那个老家伙,方才不过是看她跟秋落多说了几句话而已,就疾言厉色的把自己赶了回来,仿佛自己是个瘟疫一样。 温一宁叹息,她不过是看秋落的眼睛有些泛红,礼貌性的问问她是不是哭了而已,那个老头子哪里懂女生之间的这种交流! 正在她忿忿不平的时候,刘瑛已经走了进来。 温一宁刚想问他为什么连门都不敲,却不料刘瑛先开了口,吩咐门外守着的人:“你们仔细的看着周围,谁都不许接近。若是有人过来,你们该知道怎么办。” 吩咐完,刘瑛便关上门,转过身来,对温一宁脸上略微带些讶异的表情很是鄙夷,道:“温姑娘自小在桃源乡长大,这尚是第一次走出来吧?” 温一宁心中升起一股开家长会的错觉,虽然很想说不是,但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她能感觉到,刘瑛这么问自己,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他是让自己离开陈墨白的话,想都别想,就算是当婢女也要赖在墨白身边! 再说了,墨白应该也舍不得让自己做婢女吧? 温一宁被自己这种几乎有些不知羞耻的想法惹得脸有些发红,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还拿起了桌上的茶杯。结果没想到这杯子里的水是刚换上的,她自然是被烫得拿不住,手一松杯子便坠落在地。 一声脆响过后,杯子便四分五裂的摔在地上。 刘瑛有些无奈她的笨手笨脚,现在想想自己当初也是胆大,竟然敢让这这样一个毛手毛脚的人来伺候王爷。见温一宁想要弯腰捡碎片,急忙止住她,道:“这种事交给下人来做就好了。” “我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为什么还要麻烦别人,”温一宁动作利索的将碎片包在帕子里,道:“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么。” 刘瑛愣了愣,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一瞬,刘瑛就反应过来,道:“我来找你不是想听你这些大道理的,只是要给你一个忠告。” 温一宁的心加速的跳了两下,低声道:“果然还是来了,老封建家长的阻止。我已经要坚定信心,不管他说什么,就当耳旁风,耳旁风!要相信我和墨白之间的感情是无坚不摧的!” 她并不知道的是,刘瑛根本就不晓得陈墨白和她已经暗度陈仓的事。 一来,陈墨白根本不会把如此隐私的事告知他人;二来,刘瑛虽是机敏异常又****博知,却是个老顽固,也是鉴于此,陈墨白才选择了不将事情告知于他。 刘瑛见温一宁的神情还算是诚恳,语气也柔和了几分,道:“希望温姑娘时刻提高警惕,万万不可将此处当做你的家乡一般随性而为。你可曾想过,这四周,除了我们陈国人和燕国燕宁王爷的人之外,还极有可能是他国的细作?” 温一宁一愣,她倒是没有想过这样的事,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又不是什么事关重大的人物,这些应该跟我没关系吧?” 刘瑛冷笑了一声,道:“若你真的是一个普通人,那事情自然是简单异常,可事实并非如此。你来自桃源乡一事,只怕早就已经泄露了。即便你不会占卜之术,也该知道,这世上盯着桃源乡的人,可不在少数……” 温一宁听得心里一惊,如坠冰窟。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早就做好了准备,这样的事被人知道是迟早的事。她更知道以自己这样尴尬的身份,随行本来就不易,若是再引出什么腥风血雨来…… 她不敢再接着往下想。 “要,要是方便的话,我就留在燕国吧……”温一宁颤声说道。 她不想成为陈墨白的负担,虽然喜欢一个人就会希望跟他长相厮守,但是放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实在做不出来继续跟着他的决定。 她不能如此自私,为了自己的幸福就要葬送陈墨白的未来。 虽然他一开始欺骗了自己几分,然而这些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名字是陈墨白,而不是耳东。 但是自己欺骗他的,可是弥天大谎,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白子…… 就算能留在他身边,这个秘密也迟早会被发现。如果是之前的自己,大不了潇洒的一走了之,可是如今…… 刘瑛见她一脸悲戚的说出来这样的话,倒是吃了一惊。 他本意确实是要撵走温一宁的,只是看少爷的意思,这个温一宁留下远比离开有用的多,他虽是心中不大乐意,却也只能同意。 令他没想到的是,温一宁竟然如此明事理,自己不过是提了几句而已,她竟然主动说要离开! 只是她若是当真就这样走了,王爷定会怪罪到自己头上来,这可不是稀松平常的小事,他不确定王爷是否会理解自己,他也委实不敢自作主张。 刘瑛叹了口气,白白的将赶走她的大好机会浪费,道:“温姑娘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万事要留个心眼,若不是少爷派过来的人,万万不可相信。” 温一宁诧异的看着他,这么说来,他的意思是,自己不用离开了? 欣喜若狂的她转瞬间明白过来刘瑛的意思:“你是说,让我小心秋落?” 刘瑛点点头,道:“此人是从燕国皇宫内调出来的高级婢女,我百般查探她的身世却得不到一丝有用的线索,这就说明此人定是身份特殊……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未必听得懂,只是你要牢记一点,她可是在深宫内呆过十几年的人,你这样的对她而言,甚至比孩童还要好对付。” 温一宁愣愣的点了点头,心里止不住的开始盼望陈墨白能够早些回来。 楚国凤栖宴 032 追踪较量 陈墨白和灵运在意识到跟踪他们的人中极有可能有魏名王的手下之后,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别院,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大摇大摆走入别院的身影。 这人身形高大,打扮和长相都不像普通的中原人,长相虽是俊美却带着一股邪气,面色相较中原人有些发紫,一看便知道是长时间风吹日晒的人。 但偏偏是这样的一个人,身上却有一股难以掩饰的贵气,连走路姿势都比普通人多出几分霸气来,仿佛这样的人天生便是主宰世界的。 若是灵运见到他,定可以一眼就认出来,此人就是他的老东家。 他们猜的没有错,来跟踪他们的人,确实是魏名王,魏其道。 * 欧阳雨辰这次来燕国本就不在计划之中,不过是听说了陈墨白会半路停靠燕国,才会选择在这里做短暂的停留,因而并没有带多少人手出来。 她之后还要赶着去参加楚国的凤栖宴,哪里想到在如此隐秘的地方竟然后院起火,遇到围攻。 而且始作俑者,很有可能就是刚才那个给自己留下难题又一走了之的陈墨白。 一想到他,欧阳雨辰便觉得心中一股抑郁不平之气,下手又狠了几分。 又几声惨叫过后,欧阳雨辰身边又倒了一群人。 方才她击败的不过是一些小喽啰,原本以为事情便会这样结束,却没有料到围攻的人手前赴后继,源源不绝,誓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一般。 现在围上来的人不仅武功高强,而且配合得极其默契,欧阳雨辰这边的人渐渐的有些力不从心,被敌人逼得围成了一圈。 锄药捂着伤口,低声道:“先生,我们闯出一条血路来,您先走,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锄药话音一落,身边便有几个附和之人。 “先生快走吧,这里交给我们了!” 欧阳雨辰听得出来他们的意思,什么交给他们,摆明了是要牺牲自己的性命,来换取她活命的机会! 欧阳雨辰鼻子一酸,咬牙道:“在你们心中,我就是如此忘恩负义的人么?!在如此紧要关头,我就会抛下你们,苟且偷生?” 众人听得先生如此动情,眼眶都红了几分。 先生平时对他们那么好,他们共患难不仅仅是以此,怎能被如此小小的考验压倒! 一时间众人又被激励了斗志,围攻上来的人见他们气势高涨,一时间都有些惊愕,后退了几分。 然而如此情景不过是坚持了数刻,欧阳雨辰这边的人复又处于颓势当中。 欧阳雨辰捏了捏衣袖中为数不多的银针,高声道:“大家不必害怕,雨辰今日与大家共进退,同生死!” 众人听得这话,齐声怒吼了一声,吼声震天,悲壮又令人动容。 千钧一发之际,猛地传来几声鼓掌的声音。“好。” 方才还斗志高昂的敌人听到这声响,竟然乖乖的收了手,列成两队,垂手而立,仿佛被检阅的队列一般,一个高大的人影自这两排人中走过来。 欧阳雨辰的心中始终绷着一根弦,此刻看似转危为安,其实更加危险,她不知道来人是谁,是敌是友,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但是他心中却隐隐的还有一分期待,这些人不是陈墨白派来的…… 高大男人的脸是陌生的,然而他身上的感觉却让人熟悉万分,却一时间想不起来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真是令本王想不到,名震天下的凤雏先生,竟然是一介女流。”那人开口说道,话里带着明显的讥讽意味。 欧阳雨辰平生最厌恶人拿她的女儿身说事,怒火瞬间燃起,即便知道自己此刻身处劣势,仍旧不客气的反唇相讥:“即便贱妾是女儿身,也不会做如此有违正义偷鸡摸狗的事!” “哈哈哈哈哈,果然有趣,”来人轻轻的抚掌道:“本王倒是没想到,名震天下的的凤雏先生是个女人也便罢了,还是这么有趣的一个女人!” 欧阳雨辰注意到他的称呼,再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来人的样貌、衣着,只见他桀骜之中隐藏着一丝贵气,衣着华美却不像是中原货色,再看他带来的人马,其中有几个脸上还刻着不明显的烙印。 这几国之内,对人如此残忍的,只有魏国。 而魏国之内,如此阴阳怪气的,只有魏名王。 当下欧阳雨辰就确定了来人的身份,冷哼一声道:“贱妾再有趣,也敌不过明王殿下,如此大费周章的攻击一个弱女子宅邸。” 魏其道的眼睛眯起来,猛然间笑起来,道:“凤雏先生果然聪明,看来本王没有找错人。” 欧阳雨辰见他转换了称呼,便知道自己及手下已经有了几分存活的机会。越是如此时机,欧阳雨辰更是让自己冷静下来,道:“若贱妾没猜错,明王殿下来找贱妾,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 魏其道的笑容更加明显,道:“不错。凤雏先生若是能猜对本王的来意,本王便保证你和你的手洗安然无恙。” 欧阳雨辰长舒了一口气,道:“陈墨白。” 魏其道终于直视了欧阳雨辰一眼,道:“先生果然厉害,既然先生已经猜到我的来意,不如我们打开窗户说亮话。” 欧阳雨辰心中一跳,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魏其道面带笑意的道:“先生告知我方才陈墨白跟你求了什么东西便可。” 欧阳雨辰心思一转,陈墨白想要的东西,想来是为了凤栖宴,魏其道这个时候来燕国,想必也是为了参加凤栖宴。 若是此刻告知了魏其道陈墨白所求的东西,害他在凤栖宴上不能夺魁而归…… 她为什么要让陈墨白夺魁而归? 欧阳雨辰心中霎时间豁然开朗,若是娶回了那个楚国善妒的安和公主,再加上陈墨白那个不知底细的心上人,她再想回到陈墨白身边当真是难上加难…… 下定主意,欧阳雨辰第一次破坏了自己的规矩,道:“他求的,就是凝尘珊瑚。” 楚国凤栖宴 033 愚笨之人 陈墨白和灵运刚走到船坞,便看到方才他们乘坐来的船周围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 这几个人虽然装作在忙的样子,只是让陈墨白和灵运这样的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灵运一见如此情景,马上如临大敌,一把将陈墨白拽到隐蔽的地方,严肃地道:“王爷,现在我们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个就是装作没看见直接上船,第二个就是返回去那个别院。” 然而灵运心里清楚,不管做哪个决定,其结果估计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真不知道这个紫王爷是犯了什么冲,哪里都有敌人…… 要是能安然度过这一劫难,他一定要去求个平安符! 陈墨白感觉到他的紧张感,再看这几个陌生人的打扮,猛然间笑道:“这几个不是魏其道的人,你放心。” 灵运诧异的看着陈墨白,有些不解,目光中还带着几分佩服。 这个王爷用人不仅大胆,平日里处事竟然还是如此的不拘小节。 灵运知道这不是询问的好时机,见陈墨白已经走了出来,只能听话的跟着他朝船上走去。 一到船上,那几个陌生人也跟着走了上来,陈墨白直接进入了内室,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陈墨白开口问道:“刘瑛派你们出来的?你们如此擅离职守,当真是胆大包天。” 冷冷淡淡的几句话却让人心生惧意,这人当真是厉害。 领队急忙跪在地上,道:“王爷恕罪。” 灵运纳罕,这样看来这群人是自己人了,只是还不知道人家究竟做了什么就跪着道歉,这事也实在是诡异…… 看来紫王爷手下的规矩竟是比魏明王那里还要古怪。 陈墨白点头,道:“路上慢慢与本王解释吧。去跟你的手下说一声,今日的事做的很好,待上岸之后找刘瑛领取奖励便可。但以后再有如此例外之事,一定要先做好准备,万不可自毁长城。若是今日本王没有认出来你们的垂绦,只怕灵运就要将你们当做敌人来决一死战了。” 灵运这才注意到他的腰间系着一条紫色垂绦,编织精细,与他身上的打扮有几分违和。再细想方才的几个陌生人,他们的身上似乎也带着这样的东西…… 那领队原本已经注意到陈墨白身边的人,只是尊卑有别,他不敢抬头看,这下听陈墨白提起此事,就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显些惊呼出声。 这个大摇大摆跟在王爷身边的人,可不是一个魏国奴隶吗?! 王爷的身边,怎么会多了一个这样的人! 为了掩饰自己的惊讶,领队急忙垂下头来,道:“王爷明察秋毫。末将名陈一榕,乃是隼部领队。” 陈墨白一听他的名字,急忙将他搀扶起来,深深的鞠了一躬,道:“不想是陈领队,本王怠慢了。” 陈一榕惊慌的跪下去,道:“使不得使不得,王爷折煞末将了!” “本王这一躬,并不是为了你方才救了本王一命,更多的是因为你曾经的功绩。本王早就听说过你,无奈事务缠身,委实没有机会,不想在今天见到你。你不是在楚国么,如何会在这里?” 陈一榕对王爷竟然如此熟知自己有些感激,虽然被陈墨白搀扶起来,仍旧半弓着身子,道:“末将原本是该留在楚国,只是几日前末将探得到消息,称魏名王的船竟然出了海,他也随行。名王是个不爱事必躬亲的人,他如此行动必定是遇到了什么劲敌,末将跟踪之后,竟然发现了王爷您的船队……” 陈墨白知晓他说的是什么事,点头道:“此间的事本王清楚,而后呢。” 一边的灵运却是听的后背有些发凉。 各国之内渗透彼此的细作一事原本便是稀松平常,只是少见如此厉害的人物。 能不动声色的跟踪监视魏名王,这个人,还真是不简单…… “而后末将留下了几个得力人手继续监视,自己便一路追踪,这才发现名王的路线与王爷大不相同,他走的乃是前往楚国的捷径,末将这才恍然大悟,魏名王是为了参加凤栖宴。” “若真的如此,你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陈墨白道:“直说吧。” 陈一榕瞥了灵运一眼,缓缓道:“末将原本是打算今日便撤退的,却不料竟然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彼时魏国出发的船队里,有一艘不起眼的小船,那小船看样子是为了给几艘船之间传递消息的,今早这艘船却突然离开了船队,直奔燕港而来。” “你的意思是,魏名王就在那艘小船上?”陈墨白有些惊讶,面上却仍旧平静如常。 “是,而后末将便发现他是直奔您而来的。” 陈墨白的眼睛微微眯起来,道:“加快速度回去。以后继续监视魏其道,只是你要小心,千万不可被他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来。” “是!王爷放心!” 陈墨白见他的脸上还有几分犹豫之色,便道:“有什么不妨直说。” “末将,末将并没有丝毫僭越王爷的意思,只是……那个燕宁,您还是少接近的好。今日跟踪王爷的,除了魏名王的人,还有他的人马。而且他的手下都厉害异常,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将末将的手下甩开,末将甚至与他们短兵相接了一场。而后末将虽然派出了手下继续追踪,却一无所获……” 陈墨白的面色也阴沉了几分,道:“好,本王知道了。” 他原本有些想要与燕宁合作的,只是去比较看来,他的诚意似乎就有些待考究了。 * “王爷,我们的人马回来了。”卫清明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平之色,愤愤道:“紫王的运气竟然这般好,我们的人原本好好的追踪着,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艘船来……” 燕宁听的心中一跳,道:“你们没有与那艘船动手吧?!” 卫清明见自家王爷神色不对,低声道:“只是……小小的较量了一下……” 燕宁颓然的坐到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 楚国凤栖宴 034 占卜之术 卫清明见燕宁的神色不大对劲,再加上身边的曲缪也是叹息着摇了摇头,霎时间便意识到自己是做错了事。 但他平日里就反应不大灵敏,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战战兢兢的问道:“王爷,曲先生,我的手下是不是办错了什么事?” 燕宁本不善苛责、抱怨,此刻却忍不住道:“你呀,当真是弄巧成拙了!” 卫清明一愣,还是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又不敢直接问,只能看向曲缪。 曲缪叹息着道:“头领不妨仔细想想,若是有人跟踪王爷的船队,你会带头攻击他么?” 卫清明义愤填膺的道:“自然!” 这话一回答完,他的脸色也变了。 “那,那个冲出来的船,该不会是,紫王的手下吧,可是我们也不知道啊,这帮手下,跟他们说了不要冲动做事,怎的这么糊涂!” 曲缪斜着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心想这人倒还不是笨得无可救药,不过如何解决此事,还是要他点拨一下才好。“这件事你事先都不知晓,更别提王爷了。若是紫王知道带头攻打他的,竟然是燕国军队,你想想,后果会如何?” 卫清明一听如此,出了一身的冷汗,低头垂思了几分,转身便出了门。 他如此动作倒是把曲缪吓了一跳,道:“这个笨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唉……就算有老朽在,也不会治这蠢病……” 燕宁一听曲缪的话,眸中复又燃起了光芒。 他怎么忘了,陈墨白的身边还有一个重要人物! 燕宁原本想要将秋落召唤回来,吩咐她如何旁敲侧击的跟温一宁说明此事,却不料这时有手下过来回复道:“紫王爷回来了,已经进了别院内。” 燕宁没料到陈墨白回来的竟然这样快,起身吩咐道:“本王亲自去找他一趟,你安排好,今夜就将几个卫家人送过来!” 还未出门,燕宁又回过身来道:“记住,全部要女的。” 陈墨白一回来便直冲着温一宁的屋子而来,一想到要见到她,心中竟然有股雀跃又无法言说的开心,似乎比自己加封典礼的时候还要高兴。 不过是半日没见而已,他竟然觉得想念异常,甚至会为了她搁浅了几个原本该去拜访的对象…… 这在以前的他看来完全是不可想象的事,而今竟然真的发生在他身上了。 眼看拐过弯就是温一宁的居所,斜路里突然插进来一个人,噗通一声跪在陈墨白面前。 灵运急忙挡在陈墨白面前,喝道:“谁这么不长眼!左右的人都是瞎子么!” 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还未围住来人,就听跪着的那人说道:“末将卫清明,乃是负责紫王殿下在燕国安危的首领。听闻紫王殿下今日出海竟然遇到袭击,王爷吉人天相未受伤,末将自知失责,还望王爷处罚!” 灵运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王爷今日可不止一次被袭击了,你说的是哪一次?” 卫清明一愣,好几次?他知道的只有一次,还是听说的,更不知道其他几次是什么情况了! 不过他知道越说越错,只能将头伏得更低,连连道:“末将该死!末将该死!” 陈墨白原本便想着见温一宁,不想半路竟然杀出来这样一个粘人的膏药来,免不了被他搅得有些烦躁,道:“本王又没有怪罪于你,再者说,这样的事情本王又不是第一次遇到,无碍无碍。” 卫清明一听他说无碍,便喜上眉梢,道:“紫王大人有大量,末将当真是欢喜……” 陈墨白正着急去见温一宁,又与他敷衍了两句,这才得以抽身。 未曾想这个卫清明刚走,刘瑛又迎了上来。 饶是陈墨白如此涵养,此刻也有些哭笑不得,道:“有何事非要此刻说不可呢?” 刘瑛道:“知道王爷您着急去见温姑娘,只是此事,一刻也耽搁不得。” 陈墨白听他如此说,就知道是非常重要的事,二人只能走向陈墨白的院落内。 刘瑛开门见山的道:“属下已经听闻王爷您今日遇到魏名王之事,想必您已经见了陈一榕了。” 陈墨白点头,道:“他不愧是你挑选的人,很会办事。” “属下倒不是为了邀功,”刘瑛沉吟了一会儿,道:“属下也知道,卫清明的人不分彼此的攻击了陈一榕,王爷万不可因此离间了与燕宁关系。” 陈墨白见他说的恳切,点头道:“本王知晓此事之时,心中确实起过这个念头,即便他不知道那些人是我的手下,也不该如此贸然袭击,这背后肯定是有原因的……” 刘瑛叹了口气,道:“此事只怕燕宁事先不知道,依他的性子,定是将所有的事都打点好,这一次,明显是卫清明的手下自己先斩后奏。” 陈墨白也皱起了眉头,眼下跟燕宁合作,虽然危险却很能为自己换来有利条件,任何事情都是一把双刃剑,不可能只有好的方面。 坦白讲,自从听陈一榕说了燕宁的人竟然攻击他们之后,陈墨白的心里是舒了口气的。 那时刻他明白过来,自己从心底深处是不想跟燕宁合作的,因此知道这件事之后才会平静异常。 可是如今听刘瑛说了之后,他又觉得事情恐怕当真有隐情……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刻,听到门外一个轻快熟悉的声音:“墨白,听说你回来啦,怎么不先去找我啊。既然你不来看我,那我就先过来看你……” 门一推开,刘瑛便直起身来,笑着道:“您先忙,属下告退。” 温一宁脸一红,急忙问道:“我是不是耽误你什么了?没事没事,你们继续谈,我先走了……” 陈墨白拽住她的手,笑道:“先生都走了,若是你也走了,不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么。” 温一宁注视着他看了几秒,笑道:“真看不出来,少爷你还是个害怕孤单的人么?” “在遇见你之前,我是不怕的。”陈墨白深情地道。 楚国凤栖宴 035 昏迷不醒 温一宁见他说得如此动情,眼神里也满是真诚和暖意,看得温一宁身上也暖洋洋的,一瞬间似乎又见到了那个在离开桃源乡之前所做的梦境中的人,调笑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反而有些害羞。 脸红的低声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害臊,这样的话也乱说。” 陈墨白见她如此反应,更觉得可爱异常。他委实觉得眼前的人有时坦率的让人称赞,有时又温柔似水,更多时候是这种带些娇憨,忍不住想要将她搂入怀中一亲芳泽。 温一宁感觉到他的目光,心中一阵慌乱,几乎是没话找话一般的问道:“刚才刘先生找你是什么事?” 抬头看陈墨白的表情有些微妙,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问错了话。“那个,不方便说的话也没有关系,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别的意思……” 陈墨白的目光深邃了几分,看着这样的温一宁,他突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 如果他真的选择了要跟温一宁在一起,那就是说,她就要和自己一起面对那些危险的未知了。虽说之前她在桃源乡的生活很是艰难,但这些苦难绝对威胁不到她的生命安危,若是跟自己在一起之后,要面临的绝对比那些要艰难得多…… 真的要把她也拽入这样的深渊吗? 陈墨白第一次有了几分犹豫,也没了把握。 他向来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但是对于温一宁,他是绝对不想放弃。 他想保护好温一宁,但是他也清楚异常,在这样的乱世里,把一个人保护的越好,越是害了他。 温一宁见陈墨白长久不回答她的问题,心里莫名有些焦躁,思前想后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问什么才算是合适,就在她着急地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听到了陈墨白带着浓浓歉意的声音。 “对不起,一宁,我原本无意把你带进这样危险的境地,我也是迫于无奈,希望你会原谅我……” 温一宁虽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她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心中感激异常,下意识的拉住他的手,原本想安危他几句话,却猛然间感觉天旋地转。 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从陈墨白的身上看到了幻象。 她看见陈墨白登上帝位之时的沉稳庄重,看到陈墨白大婚之时的欣喜兴奋,也看到陈墨白痛哭流涕的对着……自己的尸体…… 温一宁尖叫一声甩开了陈墨白的手,向后退了一步。 陈墨白不知道为何她突然间有这样的反应,伸手想要拉住她,却没想到温一宁双眼一翻,猛然间晕了过去。 陈墨白心中大震,急切的把她抱起来,见她的小脸突然间就没了血色,心中似针扎似的疼,怒吼道:“快去请曲缪先生过来,快!” 燕宁彼时正在犹豫着究竟该不该去见陈墨白,刚做好决定,一出门便见到陈墨白手下的刘瑛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刘瑛似乎也没料到会看到他,恭敬的行了礼,急切的问道:“曲缪先生可在?” 燕宁一听他如此问还以为是陈墨白受了伤,问道:“不知刘先生急匆匆的过来找曲缪是什么事?” 刘瑛的面上有些为难,道:“温姑娘她,犯病了,需要曲缪先生诊治一番。” 燕宁一听这个便舒了口气,道:“事不凑巧,曲缪先生方才刚登船远走,你也知道,他是只闲云野鹤,我自然是留不住他……” 楚国凤栖宴 036 瑶池剧变 温一宁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眼里的焦急和担忧让她心中甚是抱歉,但是又带着一丝丝的甜蜜,开口说道:“我没事,你不用太担心。” 话音一出她才感觉自己嗓子疼得厉害,声音也是嘶哑异常,四肢尤其是头也重得厉害,动弹一下仿佛耗光了所有力气。 ‘陈墨白’一笑,动作轻柔的把她搀扶起来,小心翼翼的给她喂药,道:“小宁宁你真是烧糊涂了,之前从来不跟为师这样客气的说话,怪不得你爹让我赶紧来看看你。唉,你说你不想跟为师结婚也就算了,也不用出此下策呀,到最后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 那人眼里的笑意很是明显,微笑时眼角的弧度也很熟悉,说话的语气却让温一宁身上一寒,止不住的开始咳嗽起来。 ‘陈墨白’又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像个老人一般的唠叨:“这么大了,连喝药都要呛到。” 温一宁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看了又看,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没错,跟陈墨白一样熟悉的脸和眉眼,只是神情略微有些轻浮,利落的短发,炯炯有神的目光…… 这人是师父楼澈,不是陈墨白! 温一宁如遭雷劈,这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到了那个世界,现在竟然又这样莫名其妙的回来了? 重击之下温一宁有些恍惚,之前她碰到陈墨白的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陈墨白是她梦境中才存在的人吗? 她到底是之前再做梦,还是现在在做梦? 温一宁狠下心来掐了自己胳膊一把,钻心的疼痛清晰异常,痛得她呲牙咧嘴险些掉下泪来。 脑子里空白了许久,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是“回来”了。 楼澈见她如此反常的反应,担心的拍了拍她的脸,轻声问道:“小宁宁你没事吧?怎么发烧了整个人都变得笨笨的,你还认得师父是谁吗?” 见温一宁仍旧是呆愣愣的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楼澈止不住又问了一遍。 温一宁原本思绪就有些混乱,被他吵得更加没有心情,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师父你先出去,我困了,想睡觉。” 楼澈听完她这句话,忽然间一笑,道:“小宁宁你终于正常点了,是不是想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见到的我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之前遇到的到底有没有真的存在过?” 温一宁惊诧异常,黑瞳紧盯住楼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楼澈笑得高深莫测:“不想想师父我是靠什么赢得了江湖上的名声和尊敬。你是我的得意门生,就算我不启用天眼技能,也知道你在想什么。” 温一宁自小便对楼澈特别信服,虽然叫他一声师父,更多的时候则是把他当做兄长一样敬重和信任、依赖,听他这么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的问道:“师父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楼澈摇了摇头,道:“非也,师父只能跟你说一切自有天意。之前为师也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是如今年纪越长,越发觉得这世上的事情,不是只有努力就可以完成的。 “唉,说是天意,天意怎么能被我等凡人参透呢。既然跟你说了这么多,也就不怕再多说几句了。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数,不管你遇到什么,都是有意义的,这些现在看起来丝毫没有头绪的事情,可能会是你日后最大的转机。切记,切记!” 温一宁原本就混乱异常,想听一下楼澈的答案来解开自己的疑问,没想到听了他这么一堆没头没脑的话。 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见楼澈沉下脸来,面上也是平时少见的严肃和认真。 “一宁,你要面临的情况是很危险的,师父也舍不得让你以身涉险,但是……这件事师父也是没有办法,你一切小心,不要冲动做事……” 温一宁听师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缥缈,抬头看他的脸也不是很清晰,脑中也开始嗡嗡作响,身体的失重感猛然袭来。 温一宁慌乱的想要抓住楼澈的手,急切的呼喊了一声:“师父!” 就在温一宁坠入黑暗之前的最后一秒,听到了爹熟悉的声音:“一宁呢?” * 陈墨白急切的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温一宁,又是着急又是气恼,可恨自己对医术一窍不通,要不然此刻也不会如此束手无策。 “燕国难道没有能拿得出手的郎中吗?!” 听陈墨白的声音里还是压抑着几分怒气,身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是默默的垂手站在一边。 他们跟着王爷的时间不短,从未见过王爷发火,曾经还期待过究竟什么样的事能惹到王爷。如今当真见到了,没想到是如此可怖。 此刻的陈墨白仿佛是一头暴怒的猛兽一般,众人都有一种感觉,若是说错一句话,他会扑上来撕碎自己的喉咙。 灵运急匆匆的赶进门来,脸上的神情却是比陈墨白还要难看:“王爷,这周遭的郎中都是打赤脚的,除了会看一些风热发烧之外,几乎什么都不会。唯一一个稍有医术的人,就在方才,被人杀了……” 陈墨白脸上的怒意更盛,压低着声音问:“知道事情是谁做的么。” 灵运咬牙切齿地道:“我虽然不清楚到底是谁出的手,但是我对那武器熟悉异常,那是魏国人长用的短剑。” 陈墨白冷笑了几声,心道,魏其道的消息倒是灵通,既然他做出这样的事来,就别怪自己动手了。 “传令下去,安排魏国内的人马,今日攻击瑶池码头,动作要快,而且必须胜利。打完之后马上撤退,返回燕港即可。” 领命的人下去之后,灵运才回过神来。 瑶池码头,那可是魏其道辛辛苦苦经营了许久的一个地盘,虽然外表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然而内里却是别有洞天。 若是身在燕国的魏其道知道自己的大本营出了这样的事,不知道会不会暴跳如雷。 楚国凤栖宴 037 弄巧成拙 深夜,瑶池码头。 自魏其道离开魏国之后,瑶池码头也不似往日那般热闹,今日码头内通过的船只不多,因而大家也乐得清闲,早早的便将码头前的灯灭了,只留下一盏昏黄的小灯照着。 四周静谧,只有温柔的水声摇晃,熟悉瑶池的人都把这一天当成了普通的一天。 一刻钟后,他们都意识到,这一天,非但不普通,反而有些可怕。 可怕的让他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丢了性命。 巡夜的人首先在粮仓处发现了可疑的亮光,还未来得及询问警告,就被拉进了水中。 巡夜人生在魏国,自然是熟知水性,却不料箍住他的人力气大得出奇,他不过是挣扎了几分,扑腾出来几个水花,瞬间就没了踪影。 粮仓中的亮光瞬间扩大,眨眼间变作了一条火龙冲天而起,将整片天空都染红了几分。 众人被巨大的声响惊醒,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掀上了天空,霎时间惨叫声、爆炸声在江面上回荡,瑶池由一个小港湾变为了人间炼狱。 守在暗处小船上的人啧啧了两声,赞叹道:“威力巨大啊,真不愧是出自胡大师之手。” 另一个人轻哼了一声,道:“比起胡大师来,我更想知道这不起眼的码头究竟怎么得罪了咱们家王爷,竟然让他这样动怒。”抬手搭起弓来,将想要逃出来的人一箭送入地狱。 “幸亏这码头小又只有这一个出口,”搭弓射箭的人道:“要不然我们两个人又要为了谁守前门,谁守后门吵架。” 从爆炸中存活下来的人原本以为自己可以逃过一劫,却没想到又投入了一个危机中。 不知从哪里飞出来的箭一瞬间便射穿了心窝,他们连反抗都没有,转眼便成为了江中鱼的腹中餐。 “王爷怎么想,我们怎么会知道,烈哥哥小心了,有人要过来了。”秦羽将长弓背在身后,提醒道。 “小羽毛你的耳朵一向好,你说什么,烈哥哥我都信。既然有人来了,那我们就可以放开手脚好好玩一场了。”秦烈一笑,下一瞬间脸色有些变化,却仍旧笑着说道:“嚯,这么多人啊,感觉我们两个可能打不过呀,你说咱们俩谁去请救兵合适呢。” “烈哥哥你不能白让我叫一声哥哥,我好怕死的,你留在这里,我去请救兵吧。”秦羽话音未落便翻身便跳入了水中,笑着道:“若是我请不回来救兵,烈哥哥你可要快点逃。” 再看他仿佛一条入水的鱼一般,飞速的朝着来人的方向游去。 “口是心非的家伙,”秦烈撇嘴说道。“哎呀,不过小羽毛走了也好,让他见到这样的烈哥哥,还不得吓得尿裤子。”秦烈将小船向相反方向驶去,顺手将船上的几桶油打开,朝着江面上洒过去,开心的笑道:“魏国的脏鱼们,来尝尝烈哥哥的烈火阵,哈哈哈哈哈哈……” 洒了个尽兴之后,秦烈伸手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支箭,回身朝着江面上射去。 轰的一声,江面上便燃起了滔天大火,驶入火阵的几艘船没有料到如此剧变,慌忙的想要调头,无奈大火中几艘船都失了准头,只能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船上早有人耐不住炎热,翻身跳入水中,谁曾想这大火竟然直烧到水下,这一跳倒还不如留在船上,一时间惨叫连连。 尚未驶入火海的船马上停止了前进,船头站着的人,正是那日第一次在灵河上截住陈墨白的人,魏胡子。 魏胡子捋顺了自己被风吹乱的胡子,叹了口气,粗声道:“撤退。” 身边的人诧异,这还是平时那个见到可以打架就不要命的魏胡子吗?他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魏胡子咳嗽了几声,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道:“你们这堆小娃娃不知道,看这油烧得如此厉害,肯定是燕国的沙齿油,且待它烧上个三五日,我们再回来吧。” 跟在魏胡子身边的人止不住惊呼了一声,他还只是听说过,却从来没见过沙齿油呢,没有想到第一次见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那人既是害怕又是好奇的看着江面上的沙齿油,心道如此多的沙齿油得花费多少银子。 掌舵的人一边调头,止不住问道:“魏头领,听您的意思,这事,竟然是小不点燕国做的了?他们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胆子了,竟然敢对我们动手。” 魏胡子自然不知道这事究竟是谁做的,但是在手下面前不能丢了自己的脸面,只能转移话题,道:“沙齿油一斗千金,纵观这几国之内,还能有谁能这么大的手笔?” 掌舵的人听魏胡子像是回答了,又像是没有回答,问道:“既是如此有钱,为什么不选择一个大点的码头,反而要对瑶池下手?” 魏胡子不过是个小头目,平日里不过是打打下手罢了,自然不知道瑶池码头的重要性,偏偏这个手下还总是问一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气得他眉毛都竖起来,恶狠狠地道:“你现在还是想着如何保命要紧!” 那舵手被如此一吼,也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调头的瞬间感觉到一股轻微的阻力。“咿……” 还未来得及提醒,船身猛然间传来剧烈的抖动,不过一瞬便变为了飞烟。 秦烈身下的船也随着震颤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情况,啧啧了两声,道:“小羽毛也是大手笔,魏国都快被他炸掉半个了。” 身后猛然间伸出来一只手将他的嘴巴掩住,喝道:“说,你是谁,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秦烈抓住他的胳膊,向前一甩便将那人撂在身前,笑嘻嘻的道:“小羽毛,你这招都跟我玩了多少次了,怎么也不嫌腻。” 秦羽哼了一声,道:“还不快走,等着被魏国的人逮到吗。” 消息传回陈墨白耳朵里时已经是第二日一早,在听说秦羽和秦烈仅凭二人之力就将瑶池码头全毁了之后,稍许的宽慰了几分。 楚国凤栖宴 038 准备启程 陈墨白欣慰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自从温一宁诡异昏倒之后,这还是第一件能稍微让他舒心的事。“此次能重创魏国瑶池码头,你们二人功不可没。” 秦烈平日里虽然咋咋呼呼的,也曾说过若是见到王爷定是会求他给自己加官进爵,可当真见到了陈墨白,猛然间竟然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了。 即便如此,他也知道这不是胡闹的时刻,恭敬的道:“多谢王爷栽培,我二人原本是落寇山贼,若没有王爷,如何能有今日。” 陈墨白点头,道:“你二人在魏国呆了多久了?” 秦羽一听这意思是要把他们二人调回陈国来,急忙道:“回王爷,已经有三年了。” 陈墨白思索了一会儿,道:“既是你们在魏国呆了这么久,想必对魏国比起旁人来要更加熟知,如此,魏国的事,还要麻烦你们二人了。” 秦羽一听陈墨白如此说,脸色有些不快,嘀嘀咕咕的道:“真是弄巧成拙了,唉……” 秦烈急忙拉了拉秦羽的衣摆,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陈墨白自然理解他们二人的心思,对于二人的小动作也没有太计较。 若是可以,他自然想把这两个强人调回身边来,无奈魏国实在没有人手可以接替他二人。更何况他们刚立了一大功,凭借二人合力将瑶池码头炸毁,如此功绩留在魏国,远比调回陈国有用的多。 如此看来,这样安排是最合理的了。 “本王知晓如此安排对你们有些不公,能者多劳,魏国以后,本王还是交给你们了。” 秦烈和秦羽二人听他说得真诚,急忙道:“谢王爷厚爱,卑职定会不负王爷所托!” 陈墨白猛然间想起来陈一榕,若是这三人通力合作,解决魏国,定是信手拈来。道:“瑶池剧变之后,魏国之内定是会警戒严密,只靠你们二人兼顾魏国,怕是有些困难。本王手下有一个人选,不知道你们二人可愿意接纳。” 秦烈生怕秦羽再说出来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急忙道:“一切全凭王爷做主。” “好,一会儿本王会安排你们会面。” 陈墨白话音未落,门就猛然被推开。 秦烈和秦羽都吃了一惊,这人胆子未免也太大了,王爷正在会谈竟然就敢这般长驱直入。 走进来的人正是灵运,他斜眼一看地上跪着两个人,一丝有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事,道:“姑娘出事了。” 陈墨白一听这个,脸色马上变冷了几分,匆忙的出了门,甚至没有来得及吩咐秦羽秦烈二人该在哪里等待。 灵运看了他二人一眼,留下一句“不要乱跑”也急匆匆的出了门。 秦烈见四周没了人,从地上直起身来,舒展了一下四肢,道:“之前没见过王爷觉得他看不透,见了更觉得奇怪。” 秦羽也站起身来,道:“比起王爷来,我觉得更奇怪的,是后来进来的那个人。你注意没有,他的脸上有烙印,那就说明,他是魏国的奴隶。”秦羽撇了撇嘴,道:“一个奴隶都能当上王爷的贴身侍卫,我们俩为什么不行?” 秦烈闻言也沉默下来,他能说什么? 从山贼成为陈国军队内的领导,被委以重任的到魏国来,这件事原本已经是不可思议了,他怎么还敢要求的更多呢。 然而人还是贪心不足,不能与他人比较。 若是之前没有见过灵运,他们也许会这样满足的度过一生,可是今天亲眼见到一个奴隶都可以身居要职……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叹息了一声,秦羽道:“说不定王爷身边只需要一个侍卫呢,要是我们两个都被选上了,到时候该怎么安排?这样也挺好的,哈哈。” 秦烈知道他这不过是在自我安慰,但还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陈墨白急匆匆的跟着灵运离开,正是因为昏迷不醒的温一宁又出了状况。 原本的她还只是昏迷不醒,并没有其他症状,可今日她竟然开始浑身发热,嘴里也不清不楚的开始说胡话,喂进去的药也无一例外的都吐了出来。 陈墨白带着怒气进了门,一见到床上毫无血色的温一宁时,面上的表情马上变为了心疼。 秋落正喂温一宁吃药,小心的擦干净她嘴边的药渍,回身这才看见陈墨白,慌乱的跪倒:“奴婢竟没见到王爷,失礼之处还望王爷见谅!” 陈墨白坐到床边,温柔的拉住温一宁的手,目光中满是柔和,若不是他轻轻的应了一声,秋落都要以为他没有看见自己了。 此情此景,仿佛一记重拳击在秋落心上,悲痛的她险些落下泪来。 她记得,彼时父王和母后就是这般恩爱,直到燕赵联军攻入,她失去了家人,失去了所有,也一夜之间长大。 而后她被送入燕国深宫,见惯了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十几年来,从未见过如此温馨动人的情景。 一瞬间她竟然忘记了自己是来监视温一宁,也忘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止不住道:“王爷,恕奴婢多嘴,姑娘如此情景,极有可能是中了夺魂之术……” 陈墨白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一凛,道:“夺魂?” 秋落被他这一眼看的有些惧怕,险些忘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奴婢,奴婢也只是偶尔听说过,夺魂之术乃是占卜师其中的一个邪恶旁支修行的道术,可将人魂魄强行驱逐出体内……” 陈墨白俊眉拧起,他自是不信这些外魔邪说,只是事关温一宁,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能。“本王知晓了,多谢你提醒。” 他话音尚未落下,就被温一宁抓住了手,嘴里也胡乱的叫道:“师父,师父!楼澈……” 陈墨白慌忙将她搂在怀里,安抚道:“一宁,一宁,莫慌,我在呢……” 然而温一宁似乎全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只是在不停的呼唤着:“爹,师父,不要丢下我!墨白,墨白……” 陈墨白原本在温一宁嘴里听到她呼唤别人的名字时很是不快,猛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急忙应道:“我在呢,一直都在。” 楚国凤栖宴 039 燕宁之计 在灵运的威胁之下,还是有几个郎中过来瞧了温一宁的病。 几个郎中替温一宁把了脉之后,默默的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知道这姑娘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但嘴上还是恭敬的道:“姑娘不过是甫一到燕港,海风潮热再加上一路颠簸,身子有些不适罢了,吃些健胃的药调养一下便好了。” 陈墨白自是看到了他们的小动作,本就对这群赤脚医生没有什么好感,见他们做派也是如此招人厌恶,心中更是烦闷。 灵运见陈墨白神色不对劲,早就起先一步将这群郎中轰了出去,连药方都没有让他们留下。 陈墨白听着院中那几个郎中还跟灵运纠缠,心中莫名的想起来秋落所说的话。 夺魂术…… 待灵运终于解决了这几个狗皮膏药返回来时,一进屋陈墨白便吩咐道:“灵运,你可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有名的道士。” 灵运瞥了一眼床上的温一宁,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在知道了陈墨白的身份之后,便将自己对温一宁的心思隐匿的极好,此刻却是止不住出声劝阻道:“王爷,你这是不是关心则乱了?温姑娘又没有得罪什么人,怎么会有人用这种邪恶的办法来害她?” 陈墨白听他的意思似乎是知道些什么,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灵运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王爷你出个门都有几帮人追杀,有人盯上手无缚鸡之力的温姑娘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这夺魂术,不过是在海上盛行的邪说罢了,若是真有人能用此等邪术,倒也是厉害……” 陈墨白生怕他说出来此术无法可解的话来,无心再听他说下去,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待屋子里只剩下他和温一宁时,陈墨白的眼神里才流露出几分哀伤和紧张的神情来。 温一宁似乎是感应到他的心情,沉沉的睡了过去。 如此情况持续了一日,一直到第二日下半夜,温一宁的情况仍旧没有好转。 此刻的她虽说是不再胡乱说话,但是体温仍旧高的吓人,脸色也是一片潮红,刚换下来的亵衣也湿透了。 陈墨白抬手抚上她的额头,还是烫的惊人。 秋落照顾了温一宁一天,陈墨白已经吩咐她去休息,换他来照顾一宁。 午后陈墨白快速的处理完一切事务便来陪着温一宁,许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照顾过人的原因,此刻竟然觉得浑身乏累,甚至比在练武场呆上一天还要脱力。 即便如此,他仍旧强撑着精神,不断的呼唤着:“一宁……若是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快点醒过来吧,若是你能醒过来,我答应你,一定会帮你报仇……” 声音里带了几分苦楚,也带着几丝后悔。 “若是我没有将你带出桃源乡来,你是不是就不会遭受如此苦难了。早知如此,我就……” “你就什么?”温一宁虚弱的声音传过来,若不仔细听,肯定不会注意到。 陈墨白却是听到了,诧异的看向她,只见她黑如葡萄的眼眸正盯着自己,下巴因为这两日发病更显得尖细,脸也有些发红,却更显得妩媚动人。 陈墨白当即愣住,甚至不敢眨眼,生怕这是自己的幻觉,再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还是毫无生气的她。 温一宁见状,笑着拍了拍他的手,道:“怎么,看到我醒过来,你就是这样的反应么?刚才我还听见某人要哭鼻子了呢……” 陈墨白几乎有些不知所措,激动的又想笑又有几分想落泪,红着眼眶道:“你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 温一宁见他神情有些颓废,就知道他肯定是担心得没有睡好觉,心中涌动起无限柔情来,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笨蛋。” 她在无尽的黑暗中听到他熟悉的呼唤声,挣扎着醒过来就看到如此动情的他,叫她怎么不落泪呢。 陈墨白轻柔的擦去她的泪,握住她的手,道:“我是笨蛋。你若是再不醒过来,我就要变成生不如死的笨蛋了。” 温一宁听他如此说,鼻尖的酸涩更加明显,眼泪也落得更快,哑着嗓子道:“大笨蛋,我这不是醒过来了么。” 陈墨白拭去她的泪滴,点了点头,温柔的问了她要不要喝水,还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适,生怕她再睡过去又醒不过来,就一直陪着她聊天,不知不觉窗外的天已经有些发白。 秋落起了个大早,为的就是赶紧来伺候温一宁,好让陈墨白早些去休息,没曾想推门进屋看到的就是二人亲切交谈的场景。 温一宁见到她进来还笑眯眯的打了招呼:“秋落姐,这几天麻烦你照顾我了。” 秋落见到如此有精神的温一宁还愣了一下,转瞬就露出了笑脸,道:“可喜可贺,姑娘你终于醒过来了!要是你再不醒过来,只怕王爷……”感觉到陈墨白凌厉的眼神,秋落慌忙改了口:“姑娘昏睡了二日,可是有些饿了?我去吩咐厨房做一些清淡的粥食过来。” 温一宁敏锐的注意到秋落措辞里的“王爷”二字,瞥了陈墨白一眼。 陈墨白感觉到她的目光,毫无畏惧的迎上,坦诚得让人不想怀疑。 温一宁转念一想,秋落刚才说的可能是他们家的燕宁王爷,陈墨白如果真的是个王爷,也没必要在自己面前伪装不是…… “凤栖宴眼看就要开始了吧?我们是不是要走了?”温一宁问道。 陈墨白生怕温一宁问他“王爷”的问题,一见她主动岔开话题,自然乐得轻松。“走,待你身体好些了,我们马上出发。” “我不想在这里呆着了,我们这就走吧。”温一宁道,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撒娇的味道。 陈墨白笑得宠溺,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你说。”温一宁的眼睛里闪现出几丝亮光来,一瞬间更加光彩夺目。 “先养好你的身体。”陈墨白心中一动,止不住放柔了语调,说道。 “……”一听他这么说,温一宁的脸色止不住塌下来。 楚国凤栖宴 040 一心为你 陈墨白见她如此神色,便知道她定是不乐意。她向来如此坦率,心底的想法一点都不知道遮掩。 不过他就是喜欢如此可爱的她,远比那些隐藏自己真实面目,虚与委蛇的人要好上许多。 向来冷面的陈墨白止不住弯起嘴角来,柔声问道:“为什么不想留下了?你之前不是挺喜欢这里的么?若是我没记错,你不是说想长住在这里的么。” 温一宁闻言神色一僵,如果她没有突然昏倒,没有‘见到’师父,她确实是想留下来的。 但自从见到师父,听了他那一堆仿佛天书的话之后,她心里就隐隐的有一种感觉。 如果说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就是一个危险的旅程的话,那离开桃源乡就是一切的开端。 自从有了这种意识之后,她就不可能再留在燕国。她不想给这里带来麻烦,更多的是不想让自己时刻处在被秋落监视的情况之中。 刘瑛的话她记得很清楚,她也知道墨白的身份肯定不像面上这样简单,那个秋落说不定真实目的是为了监视陈墨白。 师父的意思她虽然没有很明白,但是她知道,之后她所遇到的事情,肯定会一件比一件棘手…… 此刻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昏迷的时候,陈墨白和燕宁之间已经掀起了些许波澜,变故早就已经开始在无形中产生了。 温一宁想的过于出神,待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陈墨白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温一宁一愣,脸也腾的红起来,不由自主的向后倒去。 陈墨白急忙伸手揽住她,道:“既是你不想说,我也不强求你,怎么,难不成我有那么让你害怕么。” 温一宁脸色更加发红,道:“这,这个嘛,我当然不是害怕了……再说,我有什么不能说的,老话说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我们总不能一直寄居在燕国吧,对吧。” 陈墨白看她的神色紧张,就知道这定是匆忙之间想出来的借口,但是也无意戳破她,道:“好,燕国之内的事情我也解决的差不多了,若是你感觉身子尚可,我们今日一晚便出发,如何?” 温一宁匆忙点头,生怕一会儿之后他就改变主意。“好好好,就今晚!” 陈墨白笑着抚上她的头,心情也随之变得好起来。 错开了温一宁的视线,他的眼神里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阴郁。 温一宁虽然醒过来了,但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问题了,等到了楚国,一定要找到名医来诊治一番。 若是可以,说不定也需要叫一个道士来…… 敲门声猛然间响起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陈墨白向来不喜欢被人打扰,更何况这人竟然如此不长眼,打扰了他和温一宁的独处,面色更加难看。 “在下燕宁,与兄台有要事相商。”门外熟悉清冷的声音传来,来人分明是燕宁。 温一宁一听见是燕宁,再看陈墨白许久还不答应,心中有些奇怪。都已经入夜了,燕宁来找他,定是极其重要的事,只是陈墨白这样的反应,是什么意思? 推了推陈墨白的手,小声道:“他肯定是找你有重要的事吧,你不应一声?” 陈墨白听温一宁如此说,俊眉微微拧起,心中更是不乐意。心道灵运是怎么守门的,告诉他不许任何人接近,怎么能让最不该靠近的人出现。 “你稍等,我一会儿便回来。”陈墨白有些不情愿的起身,突然间又坐下来,朗声道:“燕兄不必客气,进来详谈吧。” 燕宁听到他如此回复了愣了一下,门外的灵运撇了撇嘴,眼神示意道:“你看,我把你放过来也是这样的结果。” 燕宁思量再三还是选择推门进去。 一进门便看到温一宁冲着他挥了挥手,面色虽然有些苍白,却仍旧是笑意吟吟的。 燕宁见状止不住的也笑起来,道:“温姑娘醒过来便好,本王心中也是放下了一块石头。听秋落说你病得很严重,原本也为你请了几个郎中来,无奈,你身边的这位似乎都看不上……” 温一宁悄悄的看了一眼陈墨白,见他神色丝毫没有变化,只是悄悄的握了握自己的手,大概也知道了他的想法,道:“抱歉王爷,如果我醒着肯定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燕宁一笑,道:“小事一件,再说本王也没有怪罪的意思。深夜打搅,不知道墨白兄可有时间,与本王聊上几句?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陈墨白掖了掖温一宁的被角,道:“不妨长话短说吧,夜已深,王爷还是早些歇息的好。” 燕宁见他这副神情,就知道今日是谈不成事了。既是如此,那就直接亮出自己的底牌。 陈墨白这几日一直对他避而不见,他就知道卫清明绝对是把事情搞砸了,虽是有些气愤,只是这事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也只是将卫清明遣走了而已。 原本燕宁是想要来解释一番,又觉得不合时宜,自知道温一宁昏倒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若是陈墨白误会这件事也与自己有关,破坏了他与陈墨白之间的联盟,当真是得不偿失。 “几日前的小误会,我一直想要来给墨白兄解释,只是苦于墨白兄不给机会。既是今日见到了,我有句话,当真是不吐不快。” 陈墨白的眉毛拧得更加厉害,道:“既是如此正事,还是等到本……”说到这里噎了一口气,咳嗽了一声,道:“还是要等到正式场合再协商吧。” 燕宁拍了拍手,门再次被打开,几个形色艳丽,体态婀娜,举止妖艳的女子便走了进来。甫一进门便对着陈墨白行了礼,声音也是娇滴滴的,酥到了人的骨子里。 “奴婢参见大人。” 几个女子一抬眸,即便是身为女子的温一宁,呼吸也是一滞。 这几个女子仿佛一胞所出,眉眼间甚是相似,若不是衣着颜色不同,完全分辨不出来。 燕宁道:“前几日许下的礼物,今日呈上。” 楚国凤栖宴 041 离开燕国 温一宁瞪大了眼睛看着跪在床前的几个艳丽女子,只见她们眼波流转,目光中柔情无限,只是一眼便让人心中发痒。 而此刻这几个绝世美女就这样眨也不眨的看着陈墨白,若是一般男子,只怕此刻早就缴械投降,不管她们要什么一定双手奉上。 而陈墨白视若无睹,眼内看到的只有一脸惊慌的温一宁。 她不是没看过古装电视剧的人,燕宁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她的心里很清楚。 陈墨白的真实身份虽然她不知道,想来也是个达官贵人皇亲国戚,以后有个三妻四妾的也是正常…… 温一宁的心里仿佛灌满了醋,酸涩异常。 陈墨白自然知晓她在担心什么,心中既是高兴,又是对燕宁的痛恨。 不知道她刚醒过来么,若是再受什么刺激昏倒了可如何是好! 此刻的他完全没有想着天下大势,也没有将自己当做陈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紫王爷,只是一个简单的、为深爱女子担忧的普通男人。 陈墨白握紧了温一宁的手,做了一个决定。“多谢燕兄慷慨,这几个美人儿,小弟无福享受。” 听到他拒绝,不仅温一宁,燕宁也很是吃了一惊。 这几个美女是从卫家千挑万选出来的,自她们出生起,就被赋予了刺探情报的使命,她们的外貌不仅仅是蛊惑人的资本,更是让人坠入地狱的引子。不管是派往哪个国家,不管要刺探的是什么样的情报,她们肯定会出色的完成任务。 即便在外声名鹊起,然而真正的卫家人长什么样,她们到底是谁,外人虽时有猜测、疑惑,却始终找不到证据。 她们有可能是家中普通的奴婢,有可能是几年前自青楼买回去的小妾,有可能是宴会上斟酒陪笑的歌姬…… 不管她们是谁,总是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来。 也正是如此,一个卫家的细作都难求,更何况是几个。 面对这样的诱惑,陈墨白竟然拒绝了…… 燕宁原本有些诧异陈墨白为何会这样做,他一直以为陈墨白是个冷静持重的人,也以为这样丰厚的礼物会让二人冰释前嫌,却没料到陈墨白竟然如此决绝。 直到燕宁发现陈墨白身边那个一直笑眯眯的温一宁此刻看起来有些不悦,这才恍然大悟。 陈墨白不会不要这件礼物的,只是眼下时机不对。 接下来他只要静待时机就可以了。 既是如此,他就没有必要在打扰了,于是起身道:“本王不打扰二位了,这就告辞。” 这几个美艳女子被如此当面拒绝,面上不但没有一丝怒意,还是笑意吟吟的打了个千,随着燕宁转身离去。 温一宁突然出声道:“王爷请留步。” 她的声音虽然带着虚弱,却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坚决。 燕宁转过身看她,只听她一字一顿的说道:“墨白方才不过是玩笑话罢了,这几个女子,还请您务必要留下。” 燕宁眸内闪过一抹讶异的光芒来,再看陈墨白也是一脸惊讶,就知道这话肯定是温一宁临时起意。笑道:“若不是本王熟知墨白为人,还以为你们二人是故意戏耍于本王了。” “岂敢,”温一宁紧了紧陈墨白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道:“我不知道墨白之前答应了您什么条件,既然他接收了您的礼物,就一定会履行,还请您不要见怪。” “你们小两口伉俪情深,心有灵犀,本王羡慕还来不及,如何会见怪。” 温一宁听他如此说,脸止不住有些发烫。 这个燕宁王爷,平时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没想到也是这样一个胡说八道的人! “夜色已深,本王就不打扰你们歇息了。” 温一宁的脸色因为这句话更加红润,支支吾吾的道:“王,王爷也是……” 随燕宁而来的几个美女还从未见过有如此纯情的人,一时间也都好奇异常,忍不住盯着温一宁看。 温一宁在几个美女的注视中脸色越来越红,捂着脸道:“我脸上有长花吗,有什么好看的!” 终究有一人忍不住笑出声来,见陈墨白脸上露出警告的神情来,几个人便告了辞,随着燕宁起身离开了。 “好了,他们都走了,你要脸红到几时?”陈墨白笑着扒开她的手问道。 “外人说也就算了,连你也来打趣我!”温一宁气恼的瞪了他一眼,翻身就要钻入被窝里,猛地被陈墨白揽住,轻柔的抱了个满怀。 温一宁挣扎了几分,随后也就安稳下来。 陈墨白下巴顶着她的脑袋,道:“你方才说,我不是外人这件事,我很开心。” 温一宁嘀嘀咕咕的道:“你不是外人,你是内人,行了吧。” 陈墨白闻言笑得更加开心,道:“若是可以,我也愿意当你的内人。” 温一宁语塞,心道,这个古人想法倒是挺开放的……只是可惜了,这时候没有变性手术这么高超的技术。 在陈墨白的怀抱里胡思乱想着事,闻着他身上让自己安心的味道,温一宁昏昏欲睡,就在她将要睡着的时刻,听到陈墨白缥缈的声音:“方才你为什么要替我留下那些人?” 温一宁口齿不清的道:“我觉得燕宁王爷不是那种肮脏的人,他送那些美女过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哦,原来是因为那些人是燕宁送的啊。”陈墨白心里有些不快,说出的话自然也有些醋意。 “你吃什么飞醋,”温一宁道:“我更多的是相信你,这七八个女人都送给你,你肯定吃不消,所以我就觉得,她们肯定不是我想的那种作用……” 听她如此解释,陈墨白当真是又好笑又生气。 什么叫“吃不消”?这个笨蛋,总是能说出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话来。“一宁,吃飞醋是什么意思?” “嗯,意思就是,我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会不开心……” “原来你刚才是吃醋了?” “……” 陈墨白笑着紧了紧怀抱,这个笨蛋,看起来傻乎乎的,原来什么事都是为自己着想的。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止不住有些雀跃。 楚国凤栖宴 042 集侯铁令 温一宁因为病情的原因,睡得昏昏沉沉的,直到日上三竿才恍然转醒,甫一睁眼便见到一个样貌甚是熟悉的女子站在自己床边。 那女子笑意吟吟的,一见她睁开双眼,便道:“温姑娘醒啦,少爷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我们两个了。看时间是来不及吃早饭了,快,快些起床,我们要赶紧收拾……” 温一宁尚未回过神来,便被从床上拽了起来,迷迷糊糊的被伺候着穿衣洗漱,期间这姑娘一直叽叽喳喳不停的说话,温一宁想要插嘴根本都没有机会。 直到这姑娘口渴喝水,温一宁终于逮到机会,问:“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你是墨白派来的,还是燕宁王爷的人?” 那姑娘闻言咯咯一笑,语气瞬间变得软软糯糯的,道:“温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难不成忘了昨晚了?” 说完还不忘抛给她一个媚眼,温一宁恍然大悟,这姑娘就是昨天那几个美人儿里出声嘲笑她的那个人! 陈墨白看来是把她们留下了。 温一宁舒了一口气,转眼又想到,既然这些姑娘是燕宁专门送来的,那应该是很有用处的吧,放在她身边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我叫卫紫衣,姑娘叫我小紫就成。”魏紫衣一边说着话,一边利索的收拾行李。 温一宁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道:“这姑娘叫卫紫衣,那就是说昨天那几个美人儿都是卫家人了?听田阿婆说,卫家人都是打探情报的好手,陈墨白要这么多卫家人做什么……燕宁和陈墨白到底相约定了什么?” 正在她沉思的时候,卫紫衣已经收拾好了行李,道:“姑娘别发呆了,快些走吧。” 二人一出门便看到了抱剑站在门口的灵运,他似乎在门外等候了许久,一见她二人的身影,止不住出声抱怨道:“若不是听到声响,我还当真以为你们二人还在睡懒觉。” “哼,”卫紫衣斜了他一眼,道:“少爷身边怎么会有你这么不懂规矩的下人,姑娘岂是你们这些人能编排的?!” 灵运原本想反驳几句,没想到还未来得及开口,卫紫衣的话如同炮弹一般袭来:“怎么,你还不服气了?少爷让你来等我们,你便听话乖乖的等,哪里来这么多牢骚。若是不愿意做这个差事,趁早跟少爷说了,免得我们一出门便对着一张臭脸,这一日心里都不舒坦。” 灵运倒抽了口凉气,道:“你这丫头好伶俐的嘴,温姑娘还没说什么,怎么就先轮到你说话了?” “若是什么事都让主子吩咐了你才懂,那要你做什么?”卫紫衣杏眼圆睁,怒意满满的等着灵运,灵运自是不甘示弱,眯起眼睛来盯着她,二人之间擦过无数火花。 身处事外的温一宁感觉到不对劲,急忙劝道:“你们两个别闹了,有什么还是等我们上船了再说吧。” 二人都不大情愿的哼了一声,温一宁见状止不住笑起来,道:“灵运你真是,不知道让着点女孩子吗?” 灵运听温一宁这么一说,脸马上塌下来,乖乖的带着他们除了院门,朝着大船走去。 陈墨白的船队只有几人住进了别院之中,因而队伍也不是特别壮大,一行人不过几刻钟功夫便尽数登上了船。 陈墨白似乎是有什么急事要忙,并没有出现在队伍当中,刘瑛作为主要负责人,将一切井井有条的安排好,最后特意留在温一宁所在的船上,叮嘱了她几句。 温一宁起先有些不太喜欢这个多事的老管家,直到上一次他提醒自己要小心秋落,之后才对他有些改观,自然的就把他当做了长辈一般爱戴。 再加上对陈墨白的喜爱,对这个老头儿也算是爱屋及乌,现在看他这么无微不至的关心自己,心中感激万分。 “墨白什么时候上船?”说到最后,温一宁止不住问道。 刘瑛的面上闪过为难的神色来,道:“这话原本少爷叮嘱我在开船之后再说的,既是你问了,我也不隐瞒你。” 温一宁听他如此说,心中就隐隐的有些担忧。 果不其然,刘瑛接着道:“少爷有些要事需要处理,现在还留在燕国。” 温一宁闻言愣了一愣,旋即想到方才刘瑛所说的话。墨白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他害怕自己会担心,所以才会让刘瑛在船开启之后再告知自己,既然如此,自己也没有理由再纠缠这个问题了。 若是闹脾气要留下,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番安排? “既然是有要事,也没办法了,”注意到灵运没有跟着船队,温一宁开口问道:“灵运是跟着留下了?” 刘瑛见她竟然如此平静,心中也是吃了一惊。 他以为温一宁在得知此事之后,即便不会大闹一场,肯定也是会抱怨几句,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反应。 如此大度又善解人意,唉,若她不是白子,还当真是个合适的王妃人选呢…… “是,灵运身手高强,跟在少爷身边能帮助良多,”刘瑛瞥了一眼船舱内收拾东西的卫紫衣,道:“卫紫衣虽然是燕宁王爷相送,不过碍于身份,她们会对主子绝对忠诚,你可以相信她,但是不要绝对相信。” 温一宁点头,笑着道:“我看人虽然不准,不过胆子却是跟墨白一样大。既然他都敢把一个魏国奴隶留在身边了,一个卫家人对我而言算得了什么呢。再说,我的身上也没有什么秘密供她研究的。” 刘瑛被她的话逗笑,道:“温姑娘既是如此看得开,老朽也就放心了。此行去楚国,船速会稍微加快,否则我们便要赶不上凤栖宴了。待到了楚国之后,还望姑娘小心行事,莫不可冲动。” 温一宁撇嘴,这话怎么那么像爹。 再想想她‘回去’的时候都没有见到爹,鼻尖忍不住有些酸涩,道:“我自下了船便跟着刘老先生,总不至于您也像我一样冲动吧?” 楚国凤栖宴 043 燕宁心事 陈墨白默然的站在码头,海风呼啸,吹起了他如墨的长发和衣袂,吹得眼睛也有些酸痛。 即便如此,他仍旧笔直的站着,目送着远方的大船,直到完全看不见大船的影子,才幽幽的叹了口气。 灵运也跟着叹息了一声,道:“早知道跟着走不就好了,省的现在在这长吁短叹的。” 陈墨白苦笑了几声,道:“世上的事若是只凭着一时意气做,恐怕早就乱套了。走吧,我们还要去见燕宁呢。” 灵运见他当真转身就走,止不住问道:“王爷您真如此大胆?温姑娘身子还没恢复呢,您就放心让她一个人走了?” “她跟着刘瑛,总比跟着我安全得多。”陈墨白说完这话就觉得有些苦涩。 喜欢上一个人不是该为她创造更好的环境么,为什么自己带给她的只有苦难呢。 他一定要尽快完成自己的计划! 燕宁等待了陈墨白许久,一见到他进门急忙站起身来,道:“紫王爷可是把事情都处理好了?” 陈墨白见燕宁的神色有些焦急,便料想到他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于是开门见山的说:“还是尽快商议我们的事吧。若是耽搁的久了,我们二人抵达楚国的时间相近,会引起那堆家伙怀疑的。” 燕宁面露难色,道:“在谈联盟的具体事项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求紫王爷。” 陈墨白见他如此为难就知道肯定是为了凤栖宴的事,道:“燕兄如此为难,怕是与凤栖宴有关了吧。如何,燕国可是没有准备好凤栖宴的贡品?” 燕宁点点头,神色越发苦恼,道:“不瞒墨白兄,燕国虽是金银财宝无数,却只是金玉其外。父王为人懦弱又无能,只怕他想出来的办法也是令人不敢苟同,我从不指望他能解决此事。之前我也曾联系过凤雏先生,只是一直没有得到回复。眼见凤栖宴近在眼前,燕国还没有一样拿得出手的东西……” “你啊,就是太会往自己身上揽事了,你这次来,只是以大使的身份来的吧。”陈墨白虽然因为前几日的事与燕宁有些罅隙,然而一听他说自己的难处,还是忍不住关怀起来。 毕竟二人还是有些交情在的,燕宁为了联盟之事已经付出了十分的诚意,他也没有必要再摆脸色了。 燕宁一听他如此说,就知道他是肯帮助自己了,急忙道:“有劳紫王爷!” “先别着急着道谢,我能不能帮上忙还未可知。燕兄可否告知在下,你当时求凤雏先生的,是何物?他为何没有回应你?” 燕宁叹息了一声,道:“我联系凤雏先生时,用的正是燕国王爷的名号,许是他瞧不上我这个没落皇室,也许是他手上根本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所以才会不回复吧。” 陈墨白听他如此说,就知道燕宁肯定不知道凤雏先生的真实身份。 若是他了解,就会清楚明白,这世上的东西没有她拿不到的,也没有她卖不了的,只要付得起钱,胆子够大,不管什么东西,她都能呈上。 至于欧阳雨辰为什么不会回复他,极有可能就是因为,燕宁要的东西,她很难拿到,或者根本就拿不到。 “我要求的,正是集侯令。” 这话说完,就算是陈墨白也吃了一惊。 楚、燕、赵三国古时原本便是一大国家,称之为‘晋’,而后诸侯分裂,三家分晋,才成了今日的局面。 晋国国土辽阔,仅诸侯就分封了七十二路,为了调用方便,才有了这可调用全国任何地方诸侯兵力的铁令,集侯令。 而后集侯令随着战乱丢失,即便三国人费劲心思去找,都是徒劳无功。 楚国国君为了得到集侯令,免去心头大患,向天下公布,集侯令永远有效,燕赵二国自然唯马首是瞻,也默认了集侯令的效用。 “你求得了集侯令,难不成真的要献给楚国么?”陈墨白略微拧起眉头,问道。“若是如此,岂非与你拯救燕国的计划背道而驰?” “非也,”燕宁叹了口气,道:“集侯令不是要献给他,是留给我自己的。” 陈墨白霎时间便明白了他的计划,道:“你如此做,简直是以卵击石!” 燕宁眼眶有些发红,道:“我何尝不知道?若没有如此一搏,我如何换得国家安宁?我自小在楚国内长大,自然知道与他们相比,燕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若不是这样的手段,我如何能赢得过他们?” 陈墨白沉吟了一会儿,道:“若是如此,我倒是有一计,只是过于铤而走险,不知道王爷你敢不敢一试。” “我如此活着就已经是艰难异常了,还有什么苦不能吃。你说吧。” 陈墨白一边说自己的计划,燕宁的神色也随之惊惧、惊讶,最后归于了然。“还是你厉害,三言两语便解决了我的心头大患。” “只是如此,会给你惹来许多是非,甚至会让你遗臭万年……” “为了燕国,坏了我一人的名声又怎么样。”燕宁释然一笑,道:“幸亏我跟你是朋友,若我们二人是敌人,我可真不知道要如何来应付你了。” 陈墨白见他言语之间又恢复了平日里淡然的样子,也放下心来。 “燕兄可别高兴的太早,接下来,我要跟你说一件坏事了。” 陈墨白将他见过凤雏先生,魏其道可能在燕国的事都说与了燕宁,只是关于凤雏先生的真实身份,他还是做了相应的隐瞒。 燕宁愣了片刻,攥紧手恶狠狠的道:“魏其道在燕国,我竟然丝毫不知道!” “更可怕的倒不是他在燕国,”陈墨白吁了口气,道:“我更担忧的是,此人手段高超,令凤雏先生折服也不是不可能……” 燕宁讶然:“你的意思是,集侯令?!” 陈墨白点了点头,道:“我如今担心的就是这些,若是他已经得到了集侯令,在凤栖宴上献出,那我们的做法,岂不是没有了意义?” 楚国凤栖宴 044 楚国偶遇 燕宁一听陈墨白如此说,方才的意气风发全都被颓然所替代,身子一瘫,歪倒在椅子上。“是啊,本王为何没有想到,若是当真有如此便宜的事情,魏国岂会放过。” 陈墨白见燕宁整个人都有些魔怔,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 他没想到燕宁会是如此反应。 平日里燕宁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然而这世上终究还是有他放不下的事。 一个便是楚国的安和公主,另一件事,便是燕国究竟该何去何从。 “燕兄你莫要着急,”陈墨白劝说道:“试想若是魏其道,或者任何一个魏国皇族得到了集侯令,他们会不会交给楚国,此事当真谁也拿捏不准。方才我与你说的,不过是最坏的情景,如今的魏国早已不是靠楚国才能得到一席之地的小小岛国,他们已经开始谋求其他发展,魏其道的锋芒毕露就是很好的例子。” 燕宁的脸上复又恢复了神采,喃喃道:“如此说来倒也是,本王对此事过于在意了,让紫王爷看笑话了。” 陈墨白的心中有些怅然,人对于过于在意之事,总是会这样失魂落魄。 燕宁对复兴燕国如此上心,幸而此事只有他明了,若是被其他有歹心的人知道了,免不了会利用一番。只是燕宁平日里便心高气傲的,若是如此直白的提醒,只怕会伤了他的心。 斟酌了一番,陈墨白还是决定警告他一番,道:“燕兄,小弟有几句话还是不吐不快。集侯令一事,从今以后你对谁都不要提起,即便是凤雏先生再问起,你也不要承认之前的是你,随便找个借口推脱一下便罢了。” 燕宁有些疑惑的看向他,转瞬便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既是知道了魏其道去找过凤雏先生,不管二人有没有合作,凤雏先生都不是能再相信的外力。 “以后我定会倾尽全力替你去找集侯令,此事,还望燕兄不要对第三个人提起。” 燕宁知道此事关系重大,点了点头,道:“如此多谢墨白了……” 陈墨白一笑,道:“燕兄还是想想,待事成之后用什么感谢我的好。甫一开始便给了我卫家人这样丰厚的回报,之后会是什么,我当真是充满期待。” 燕宁听他说的如此直白,不但没有一分懊恼,反而越加相信他,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卫家人于你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但你对我的帮助,却当真是雪中送炭了。” 陈墨白原本想推托几句,但是看燕宁的坦诚神色,还是将话咽进了肚子里。 这个人过于敏感,说得越多,他心中想得也越是复杂。 “若是没有其他要紧事,今日晚一会儿我便出发吧。”陈墨白起身道:“燕兄何时出发?” 燕宁叹息了一声,道:“我还没有回过燕王宫,待你走了,我要回去看一遭,再决定何时回去。” 陈墨白点了点头,止不住说道:“燕兄看开些,此事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先不要想得太多。” 二人在燕港分别时,燕宁深深的看了一眼陈墨白,道:“凤栖宴上再见,恐怕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你多保重。” 陈墨白见他红了眼眶,心中也忍不住有些翻涌。 若是自己也面临如此困境,不知道能不能比他做的更好…… 船启程之后,远远的还能看到燕宁站在码头处一动不动,宛若矗立的雕像一般。 此情此景,与他迎接自己的时候,当真是大相径庭。 灵运见陈墨白许久没有说话,忍不住道:“这个燕王也挺可怜的。” 楚国凤栖宴 045 监视魏国 温一宁刘瑛一行人抵达楚国时已经是十三,凤栖宴近在眼前,整个楚国都洋溢着一种紧张肃穆的感觉。 如此大的宴会在楚国召开,而且几大国的王爷,甚至魏国国君都要来参加,这不就是说明楚国的国力强盛么。 如此盛事自然让每个楚国人都自豪异常,对待来宾也都热情万分,因此温一宁刘瑛一行的大船一驶入码头,便收到了码头工的热切接待。 船队乘坐的大船即便在此刻的楚国也不多见,码头的人一见这船便知道来人非富即贵,急忙迎合上来,将船的锚固定好,看着船上走下来的绝色美人与老头,面上还有些诧异。 他们见惯了老头和角色美女的组合,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 这老头看起来像是这美人儿的下人,但是仔细看,这绝色美人儿对老先生也是恭敬异常…… 刘瑛此刻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对着码头工吩咐道:“我们是从燕国来的商人,此次尚是第一次来到楚国,对楚国的一切都不甚熟悉,劳烦您帮我们安排一下歇脚的地方。” 码头的人一听说他们是从燕国来的,神情马上就变了,语带轻蔑的道:“早就听说燕国人财大气粗,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这么大的船,不知道得卖多少人才能买得起啊?” 他话音一落,码头上就响起了轰天的笑声。 温一宁的眉头拧起来,她没有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歧视燕国人! 那码头工见刘瑛和温一宁都不回话,道:“凤栖宴将近,咱们这个码头虽然离都城还有段距离,却也是繁华得紧,如今只怕是没有住的地方啦。不如你们再上船往北走个几十里,那里有个小驿站,我看能盛得下你们。” 刘瑛听他如此说,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道:“早就听闻楚国人慧眼识英雄,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码头的人虽是听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却也知道绝对不是恭维他的好话。“臭老头你骂谁?!有本事你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踢下海去喂鱼!” 刘瑛冷哼了一声,尚未来得及开口,便听温一宁缓缓道:“先生果然是厉害,我可是一句都听不懂。” 刘瑛和码头上的人都是一头雾水,只听温一宁继续说道:“少爷不是养了一只小狗么,虽然我与它玩得很好,但是我从来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刘瑛的嘴角止不住弯起来,陈墨白往日哪有养狗,温一宁这话的意思明显异常,就是在嘲笑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码头上的人也是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她在骂自己是畜牲,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小狗你骂谁?” 温一宁冷哼了一声,道:“小狗啊,自然是骂你了。” “你!” 这下码头上的人想笑又不敢笑,都憋着一股气,看起来滑稽异常。 码头上领头的人正想跟温一宁大吵一架,没想到身后有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人正在气头上,丝毫不客气的道:“谁,别惹老子,没看到老子正忙着吗!” 那人淡淡的说了一句:“正值魏国如此要紧之际,却不料还有你这种小人在从中作梗。” 领头人一听见这声音,身形仿佛矮了几分,嗫嚅着道:“属下不敢,不敢,见过王爷。” 温一宁一见他,止不住的轻唤了一声:“燕宁王爷!” 燕宁淡淡一笑,神色却还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仿佛是第一次见她一般:“抱歉,姑娘,方才的事让你们受扰了。还请你们船队赶紧靠岸,天色将晚,若要住宿还是要赶紧安排的好。” 温一宁对燕宁如此反应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跟着刘瑛下了船。 一行人下了船,走得远了,刘瑛才小声说道:“燕宁王爷如此做,只怕也是为了以后考虑。若是他此刻与你相认,日后你若是与少爷一同出现,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事先去了燕国,之后定是会引起大波澜。” 温一宁听他如此说,越加怀疑陈墨白的真实身份。 就算是一个皇亲国戚,也不至于如此引人注目吧?难道说,陈墨白跟燕宁一样,也是一个王爷? 温一宁正想着这事,没留神正撞到一个人的怀里。“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一个邪气的声音传过来,温一宁只感觉后背上爬满了鸡皮疙瘩。 “无碍,这样一个美人儿,本王高兴还来不及呢。” 温一宁听他如此称呼,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只觉得身上寒意更重。 眼前的人五官虽然精致无缺,却总透露着一股邪气,尤其是上挑的眼角,仿佛就带着一股勾人的气息。 那人见温一宁如此大胆的直视着自己,笑得更加“灿烂”。“姑娘倒当真是大胆,”随手挑起她的下巴来,距离凑近得温一宁都可以闻得到他身上的味道。“啧啧,细看美人儿似乎是更有味道了。” 温一宁身上的寒意更浓,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气恼的道:“我倒是没想到,如此举止轻浮的一个人,竟然还敢自称是王爷!信不信本姑娘这就报告官府,把你这个骗子抓起来!” 刘瑛猛然间意识到眼前的人是谁,急忙将温一宁拽到自己身后,道:“不知名王到访,没有认出来,委实是在下的错。” 温一宁一听他就是魏明王,禁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魏其道对上她的目光,笑得更加邪气,道:“没想到这位老先生当真是老辣,竟然认出了本王。姑娘你既然知道本王是谁了,怎么,有没有兴趣跟本王一起回魏国?” 温一宁慌忙的摇头,魏其道笑笑,凑近她耳边道:“凤栖宴上见,到时候姑娘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不要忘了向本王求救啊。” 温一宁诧异的看着他远去,心说,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会莫名其妙的遇上这么多王爷。 要是转眼就可以见到墨白就好了…… 楚国凤栖宴 046 抵达楚国 魏其道若有所思的看着温一宁的背影,总觉得她有些熟悉。 身边的随从魏峥凑上来,道:“王爷,这老头就是陈墨白手下的谋士,刘瑛。至于他身边的这么美艳女子,属下倒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了。看刘瑛对她的恭敬,难不成是陈墨白身边的新谋士?这个紫王倒是不拘一格,如今竟是连女人都敢用了……” 魏其道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魏峥急忙住了嘴。 他知道主子最讨厌没有根据的胡乱揣测,他跟了主子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匆忙的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道:“属下知错,还望主子恕罪!” 魏其道冷笑了一声,道:“你不知道那女人的来历,难不成凤雏先生也会不知道么。” 魏峥闻言心下大喜,领了命转身就要走,又听到自家主子加了一句。 “莫伤害她分毫,直接带过来见我便可。” 魏峥听主子的这个语气,便知道主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主子可真是见一个爱一个啊,这趟来楚国明明为的是国事,没成想主子的心里竟然还惦记着女色。 这要是当真带回家去,不知道小心眼的名王妃要折腾成什么样。 “既然刘瑛都来了,那就是说,陈墨白也来到楚国了。”魏其道合上了折扇,夸张的嗅了嗅鼻子,道:“你刚毁了我的瑶池,那凤栖宴上,我也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此刻被温一宁和魏其道共同惦记的陈墨白不过从燕国刚出发,若要能赶得上楚国凤栖宴,就需要船队再加快速度。 然而船队上的人已经竭尽了全力,陈墨白委实不想难为他们,于是只有躲在自己船舱内。 灵运站在船头远眺了一会儿,猛然间转身回了船舱,见陈墨白正在看书,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该不该打扰。 陈墨白翻过了一页,抬了抬眼,道:“你最是无拘无束的,今日怎么这么知书达理。怎么,是有什么大事要跟我说的么?” 灵运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王爷,您可还记得那日在燕国见过的兄弟二人?” 陈墨白稍微愣了下神,才知道他说的是秦烈和秦羽二人。 这时他才猛然间想起来,那日因为温一宁猛然间发病的原因,他竟然耽搁了这二人的安排一事,没想到后来又因为帮燕宁处理难处,竟然将这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灵运见他反应如此,也就知道被事务缠身的王爷定然是不记得此了,道:“方才我在回廊里见到这二人了,王爷若是要见他们,我这就把他们叫过来。” 陈墨白点了点头,道:“陈一榕可还在?若是他也随着船队的话,不妨将他也叫过来。” 秦烈和秦羽闲了这几日,心中早就烦闷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因为这是王爷的船队,他们二人也不敢造次,如此一来更加毫无乐趣。 今日听到王爷竟然传召,笑得嘴都要咧开。 秦烈指了指身上的衣衫,道:“小羽毛,你说我们穿成这样去见王爷,没有问题吧?” 秦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随即嗤笑道:“王爷只是要见你,又不是要睡你。” “臭小子,你真是胆子肥了,竟然敢这样编排你大哥!” 二人正打闹着朝陈墨白的船舱走去,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秦羽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方才没有看到。” 那人只是冷哼了一声,从鼻子里挤出来一句:“不知规矩。” 秦羽原本便是土匪习性,已经道过歉,这人不接受也便罢了,竟然还如此说,于是冷冷的回复了一句:“这规矩难不成是你家定的?这路你走得,我也走得,你眼睛有毛病,看不到我们么?” 秦烈看这人装束虽简单却不是华贵,尤其是腰间垂着的垂绦,就知道此人身份定然不一般。若是跟这样的人起了冲突,他们两个非吃不了兜着走。 拽了拽秦烈的衣袖,将他挡在自己身后,道:“长官见谅,我这个弟弟没见过世面,冲撞了您,还望您大人有大量。” 那人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就进了船舱。 秦羽学他的样子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真是狗眼看人低。” 秦烈皱起眉头来,语气严厉了几分:“你没看到他去的是王爷船舱么!你除了惹事之外,能不能偶尔长长脑子!” 秦羽闻言,仿佛不相信秦烈竟然骂了他,眼睛瞪大了几分,二人正大眼瞪小眼,灵运推开门道:“别大呼小叫的了,王爷要见你们,快点进去吧。” 这话让两个人安分了不少,一进门就发现刚才跟两个人起冲突的家伙此刻果然就在里面,而且还坐在一边的次位上。 那人见到他们二人进来,还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 陈墨白见状,虽不知道三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料想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这几日本王忙着处理凤栖宴的事,竟然将你们几人的事忘在了脑后,当真是不应该,本王先向你们道歉。” 三人急忙惊呼使不得使不得,陈一榕到底是出身于世家,官腔自然比秦烈秦羽二人熟悉,道:“国事自然是重要万分,我们几人的,不过是小事而已。再者说,我们几个不过是当兵的而已,最主要的便是服从命令。” “你们能理解本王的难处便好,”陈墨白道:“方才只顾着道歉,忘记了让你们互相介绍一番。” 闻言,陈一榕挺直了身躯,道:“末将乃是监视魏国的紫微军领队,陈一榕。” 秦烈秦羽二人一听到‘紫微军’三个字面色都是一变,这个讨人嫌的家伙竟然是如此厉害队伍的领队! 他们三人负责的虽说都是监视魏国的事,本质上却是有着极大的区别。 紫微军是‘正规’军队,平日里监听的也是朝廷动向,王宫贵族等重要任务,而他们二人负责的不过是市井杂谈。 如此泾渭分明的分工,当真是让他们二人对紫微军又是羡慕向往又是厌恶至极。 楚国凤栖宴 047 终于重逢 秦烈和秦羽一听说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竟然是紫微军的领队,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二人虽然出身不如这群长官,但总是靠着自己实力才得到王爷青睐,因而心中并没有自轻,自豪的介绍道:“在下秦烈,这位秦羽。” 陈一榕瞥了他们一眼,这两个人他虽然没有见过,这名字他却是熟悉万分。秦烈秦羽,几年前曾经犯下滔天罪孽,而后在执行死刑时被劫走,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 陈一榕心中止不住的开始腹诽,王爷当真是越来越大胆了,身边竟然聚集了这么一堆危险的人。杀人抢劫,魏国奴隶,若是有可能,说不定王爷还能弄个桃源乡的人来。 秦烈见陈一榕看他二人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蔑视,故意道:“首领可有听说几日前瑶池被毁一事?” 瑶池码头被毁一事,在魏国之内当真是掀起了轩然大波,熟知魏国的陈一榕又如何不知。“自然晓得,如何?” 若是普通人,自然不知道这码头有什么过人之处,可陈一榕知道。见这两个年轻人也说出来瑶池被毁一事,心中略微的对他们有些改观。 魏其道将瑶池作为自己的行宫,甚至许多机密大事都是在这里处理,因而瑶池内自然也储存了不少秘密资料。 毁掉它,无异于切断了魏其道的左膀右臂。 陈一榕甚至听说,瑶池码头被炸毁的那一天,还有许多高官在内秘密商议,还未来得及出来,便一命呜呼了。 彼时陈一榕还跟在陈墨白身边,听说这件事时当真是高兴的直拍大腿。“王爷当真是厉害,看那魏其道还敢不敢再在我们面前耍威风!” “炸毁瑶池一事,乃是我们兄弟二人联手干成。” 陈一榕这下当真是吃了一惊,口中的茶都未来得及咽下去,就被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 再看王爷也是一脸欣慰,也便知道这二人没有撒谎。 陈一榕面色稍微僵了僵,生硬的道:“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在下佩服。” 秦羽和秦烈到底是孩子脾气,一听他如此说,面上早就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陈墨白道:“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本王这次叫你们来,是要给你们安一件大事。” 三人听王爷如此说,都止不住的屏息凝神,仔细聆听。 “凤栖宴虽说是楚国盛事,但几国都将此当作了展示自己国力的好机会,即便楚国做了许多工作,但总是有疏漏的地方。” 秦羽忍不住插嘴道:“这些都是楚国的事,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秦烈急忙拽了拽他的衣袖,这个家伙怎么就学不会沉稳一点! 陈墨白倒是毫不在意,道:“如此说来,这恰好是魏其道打开了魏国大门,任由你们去探查消息。他此次去楚国,带的正是自己最得心应手的军队,要不然秦烈和秦羽二人也不会轻易得手。” 陈一榕仿佛有些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不知该如何表达。 陈墨白继续说道:“如此,平日里靠魏其道镇守的魏国防守自然便比平日里松散了许多,正是你们潜入的好时机。” 陈一榕高兴的大笑了两声,道:“对,我怎么就没有想到!魏其道这家伙,平日里总是跟防贼似的,害得我们要探听个消息也难如登天,现在他不在了,岂不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我倒要看看,那个魏王这次还敢不敢做缩头乌龟!” 陈墨白摇头,道:“本王不是要让你们去刺杀魏王,而是对你们另有安排。魏其道谋略与手段都是上乘,之后即便不是魏王,定也是左右朝野的摄政王。本王这次让你们去,乃是让你们伪装成其他身份,跟着混入魏王府。” 三个人面面相觑,这时只闻见一股香风,再看时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美人儿。 陈一榕最先反应过来,道:“王爷,您不知道,魏王妃最是善妒,若是让她进去,岂不是要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陈墨白并没有标明这女子乃是卫家人的身份,道:“你放心,她自有办法。你们只需要定期与她交换信息便可。” 彼时的陈墨白和其他三人还不知道,就这样一个无意间的安排,竟然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安排完这几个人的事,陈墨白缓缓的舒了口气,随口问身边的灵运道:“还有多久才能到达楚国?” “那群船夫见王爷总是闷在船舱里,生怕把你闷出毛病来,没命一般的加速,估计今晚就会到了。” 陈墨白闻言哭笑不得,道:“如此说来还是本王的错了。” 灵运跟着笑了几声,突然道:“王爷你当真是大胆。” 陈墨白不明所以,道:“何来此言啊?” 灵运道:“将我留在身边也便罢了,现在竟然敢直接将卫家人派出去执行如此机密的任务,你当真不害怕他们会反水么?” “自然是怕,”陈墨白道:“看起来越是危险的人,其实越安全。” 他心中有自己的打算与安排,但也不想与人多说,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一句也就闭上了嘴,安心的看书。 这世上多得是不理解自己的人,若是让他们都明白,岂不是要累死。 灵运见他无心与自己交谈,也就乖乖的守着门口。 一行人抵达楚国之时已经是月上柳梢,远远的便看见楚国繁忙的码头还是亮如白昼,来来往往的船只不绝,码头工的吆喝声隔着这么远也能清晰的听见。 “陈国紫王殿下到!” 此刻的陈墨白自然是不用再伪装自己的身份,这里既不是危机四伏的魏国,也不是暗流涌动的燕国,若是再用假身份,惹出麻烦来也没有办法解决,倒不如坦诚一些。 来迎接陈墨白的是燕宁与楚国内的一名外族王爷,燕宁见他只是淡淡一笑,倒是这个首次见面的小王爷,熟稔的凑上来,热切的拉住陈墨白的手,道:“在下楚莹,许久之前便听说紫王爷风采照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楚国凤栖宴 048 互相猜疑 楚莹在看到陈墨白身边的灵运时,眉头微微拧起,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他知道这个紫王爷最爱的便是一些虚名,行程中搭救一些乞丐、奴隶什么的原是正常事,只是这个奴隶也太大胆,陈墨白身边的位置,岂是一个奴隶能站得的?! 他自以为陈墨白和自己一样也是瞧不上这些人的,为了赢得陈墨白的好感,语带讥讽的道:“天下人都道王爷您最是热心,古道热肠,只是这奴隶、乞丐之流的,最是没规矩,不知贵贱,您看,他竟然都敢站在您身边了!” 陈墨白起先没有想到他说的是灵运,在他心中,灵运就是自己的贴身侍卫,再者说,他不过是出身好过其他人罢了,有什么理由去藐视别人。 待陈墨白明白过来楚莹方才说的人是灵运时,心中对他先是看低了几分,脸色沉下来,道:“灵运是我的贴身侍卫。” 他向来不爱冷脸示人,不过是因为那些人没有触碰到自己的底线。 这淡淡的一句话,即便是初次见面的楚莹都听出来了其中的警告意味,脸色一白,大有些尴尬。 灵运心里一暖,自然的解围道:“属下小的时候曾受过伤,脸上不小心落下了这疤,不少人将属下认错,王爷您切莫放在心上。” 陈墨白欣慰的看了灵运一眼,心道这一天总算是来了。他以为还要等很久才能看到灵运真的懂事呢。 灵运感受到他的目光,不适的撇过脸来,面色有些微红。 楚莹见陈墨白身边的侍卫都如此懂事,心中更是钦佩。 燕宁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墨白兄,许久不见。” 陈墨白还未来得及回他的话,只听楚莹突然间拍了拍手,道:“瞧我这记性!小王这次来,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安和姐姐下令,若是王爷您来了,不管多晚都要引进宫内,她可是仰慕王爷您已久了!” 陈墨白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燕宁,只见他脸上血色瞬间全无,心中也是有些惋惜。“本王亦是仰慕公主许久,只是今日天色已晚,再打扰公主清梦,本王亦是于心不忍。” 楚莹面色塌下来,惨兮兮地道:“王爷,小王争取了许久才有进宫一睹安和姐姐芳容的机会,她如此诚心实意的邀请您,您竟然不去……” 陈墨白笑了两声,明白过来楚莹原来是想借着自己的东风混进凤栖宴。再看燕宁悄悄的对他做了个眼色,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对安和公主,向来不爱对人分三六九等的他也忍不住想要将她放到最末等的位置。 虽说只是年幼时见过一次,却是让他记忆犹新。 安和公主楚容沁,嚣张跋扈又强词夺理,丝毫没有女子该有的娇憨之气也便罢了,还以捉弄人为乐趣。 虽说在那样的年纪里贪玩爱闹是本性,楚容沁却做得太过残忍。大雪纷飞的季节还让一名宫女只穿着单衣跪在门外,只因为她端上来的水有些凉了…… 这样的一个女子,怎么值得燕宁喜欢,值得天下人如此去追捧。 “得公主如此垂爱,本王委实不该拒绝,只是今日天色当真已晚,若是此时再进入王宫之内,定是会叨扰大家;再者说,后日便是凤栖宴,若是被人得知公主今日还召见本王,本王倒是没什么,只是怕玷|污了公主清誉……” 楚莹听他如此说,思索了一番,点头道:“王爷如此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灵运见这个笨蛋三言两语便被说动,顺道便给了他一个台阶,道:“王爷尽可不必担心。只是我们初来乍到,对楚国还不是特别熟知,劳烦您将府邸告知,明日一早,紫王爷定是会去拜见。到时候再商议究竟该不该入宫一事,您看如何?” 楚莹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好好,如此,小王就不打扰王爷了。”转头对燕宁恶狠狠地道:“走了,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燕宁仿佛对如此待遇司空见惯,朝着陈墨白点了点头便随着楚莹转身离去。 陈墨白见状,幽幽的叹了口气。 灵运也撇了撇嘴,道:“之前就觉得燕宁王爷不容易,如今见了他在楚国的境遇,当真是觉得他更不易。” 陈墨白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回答。 在如此的境遇里还能操控千里之外的燕国,而且还能让自己进入他的圈套…… 燕宁的隐忍与能力,远非普通人能想象与匹敌的。 这样的一个妙人儿,就要在凤栖宴上陨落了,还是因为自己的计策…… 陈墨白感觉喉头一股发堵,心中又是想让凤栖宴赶紧到来,又是担忧到时候再发生什么意外。 “方才先生派人传来消息,这几日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还有,温姑娘已经入睡了。” 陈墨白原本不觉得有多想念她,但是一听他人说到她的名字,心便剧烈的跳了两下,恨不得马上见到她才好。 一行人抵达他们在楚国的别院时已经是深夜,陈墨白放慢了脚步,生怕惊醒还在沉睡的温一宁,却不料他甫一踏进小院的门,温一宁的房门吱呀一声便被打开了。 陈墨白也没想到她竟然会突然出现,两个人怔怔的看着彼此,都没有说话。 银色的月光洒在二人身上,清冷却又隐隐的带着一丝暖意。 陈墨白注视着温一宁,只感觉她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温婉,又仿佛带着一丝俏皮,黑如墨的眼睛里盈满了眼泪,看得他一股心疼。 温一宁扑进他的怀抱里,语气虽然轻松,但能听出来其中的不满:“你怎么现在才来,你要是再晚几天,凤栖宴就要过了。我看你到时候怎么交代。” 陈墨白一见到她,方才的种种不安情绪都消失一空,道:“若是想念我了,便直说。凤栖宴错过便是错过了,在我心里,它远没有你重要。” 温一宁听了这话,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无语。 他都这样说了,她还能怎么抱怨! “哼,说得倒是好听,”温一宁忍不住问道:“那你跟我坦白交代,我一到楚国就来了一大堆医生来给我看病是怎么回事?” 楚国凤栖宴 049 能奈我何 温一宁见他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并不回答,心中莫名略微有些恼火。 这个家伙,做了还不敢承认! 哼了一声,道:“要是只有郎中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一群装着看风水的道士,鬼头鬼脑的也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难不成你怀疑我是什么妖魔鬼怪吗,做法来收我的吗!” 陈墨白听她问得如此疾言厉色,心中猛的一顿。 不知为何,自从听了秋落所说的夺魂术以来,他的心里就总是担忧着这件事。若是这等邪恶的法术真的存在,真的有人对温一宁下了手…… 他不敢接着往下想。 她只是昏倒了一次就让自己提心吊胆的,若是此事真的重来一次,她的病情肯定会变本加厉,到时候她的魂魄,会不会真的被夺走…… 陈墨白攥紧拳头,若是此事真的发生,不管那人是谁,他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我问你话呢,为什么你不回答。”温一宁的声音明显带了一股怒气,气鼓鼓的样子仿佛一只金鱼。 陈墨白方才的戾气瞬间烟消云散,还有些想发笑。 他对她的指控哑口无言,还有些后悔。 早知道此事会演变成如此,就不委托给刘瑛了。他以为刘瑛会做的稍微做的隐秘点,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胆。 温一宁的眼神带着嗔怒,灵动又惹人心痒痒,陈墨白禁不住看呆了。 “你怎么还不回答我,是不是心里有鬼。你不说就算了,天色晚了,先睡吧,晚安。”温一宁努起嘴巴来,转身就要走。 陈墨白急忙拽住她,温柔的将他拉到怀里,好声好气的道:“一宁,你在燕国昏倒的时候,我当真是被吓得显些魂飞魄散,你昏睡不醒的那几天,我也是夜不能寐,每日守在你床边。唉,幸亏你后来自己醒过来了,要不然我当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看温一宁脸上的神色缓和了几分,陈墨白又继续说道:“我生怕你以后又发生这样的事,才会如此失了阵脚,一到楚国就给你找郎中看病。至于那几个道士,我倒当真是不知道他们是何来历。” 温一宁听他解释完,心中早就化成了一滩水,再想想之前醒过来时看到的邋遢的他,就知道他说的肯定没有一句假话。 他如此这般,还不是因为关心自己。 她就算再生气,也不该辜负他的关怀。 陈墨白拉起她的手,柔声问道:“你还在怪我吗?” 温一宁鼻子莫名一酸,眼眶也红了几分。 眼前的这个人为什么如此温柔,自己又怎么会这么不懂事…… “怎么还会怪你,”温一宁吸了吸鼻子,郑重的道:“以后不管你做什么安排,都要提前告诉我。就像这次,你就直说是给我来看病,我当然会乖乖配合。” 陈墨白笑着把她揽入怀中,道:“对,一宁最通情达理了,我不该隐瞒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好吗。” 温一宁听出他话里揶揄的意思,轻轻的在他腰上拧了一把,道:“又不怪我,那些郎中的水准,怎么看也不像是你请来的。” 陈墨白装痛惊呼了一声,温一宁瞥了他一眼,道:“再装,你腰上都没有肉,我刚才什么都没有掐到。” 陈墨白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狠心的当面戳穿,可心中非但没有不开心,反而满满的都是甜蜜。 紧了紧怀抱里的娇小身躯,道:“一宁,我还不知道你竟然也懂医术。”对上温一宁略微疑惑的眼神,陈墨白笑道:“若是你不懂,你怎么会知道那群人的医术不好?” 温一宁猛的又把头窝进他的怀里,心中通通跳个不停。 这个人笑起来怎么这么迷人…… “一宁,你不舒服吗?”陈墨白关切的问道。“可需要我再叫郎中过来瞧瞧?” 这个笨蛋,都看不出来她在害羞吗。 “如果你想我被他们看死的话。”温一宁道。“那群郎中都是沽名钓誉的主,每个人身上少说都背着几条人命。” 陈墨白的手更紧了几分,警告道:“不许胡说!我怎么会让你死呢,你不想让他们看,我就另请高明,如何?”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温一宁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笑眯眯的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如何会得知那些郎中医术不好的?是因为他们给你胡乱开药了么?” 温一宁愣了一下,原本以为陈墨白已经把此事忘在了脑后,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念念不忘。 她方才说出来的时候就大感后悔,若是墨白知道自己仅凭跟人肢体接触就可以得知他的过去未来,会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怪物看? 陈墨白自然不知道她的犹豫,他所想的,只是以为刘瑛怠慢了她,胡乱找了几个人就来搪塞。 若当真如此,他真是要好好的与刘瑛谈谈了。 见温一宁犹豫不说,陈墨白更加肯定了这件事是刘瑛故意的,道:“你无需隐瞒,有什么直说便可以。” 温一宁微妙的感受到他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怒气,小声道:“我若是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陈墨白越发觉得她是在包庇刘瑛,压抑着怒气道:“好,你说。” “我,打小就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师父也说过,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但是除了他,大家都把我当怪物……” 陈墨白闻言,眉头微微皱起来。 他能想象的到一宁之前的生活有多艰难,毕竟她是个孤儿,只是为何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师父的事? 陈墨白隐隐想起来温一宁昏迷之时也曾叫过“师父”,这个人对她而言肯定很重要吧…… 他的心里莫名的涌上来一股嫉妒。 “我越长大,越发现自己的能力吓人,到后来,我竟然可以通过接触一个人的肢体,就能得知他的过去未来……” 陈墨白听得心里一阵发寒。 自他听温一宁讲述自己的梦境以来,他就怀疑她不是白子了,现在听她这么说才恍然大悟。 楚国凤栖宴 050 身份暴露 “你的占卜之术倒也是新奇,我之前从未听说过如此诡异之法,”陈墨白隐隐的有些担心,温一宁有这样占卜之术的事若是被他人知晓,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腥风血雨…… 如此看来,她似乎一点也不比白子让人放心。 “对啊,所以才会让人害怕。”温一宁叹息了一声,道:“这世界上的人就是这样。如果大家都是普通人,那就没有人会嫌弃彼此,可如果有人个稍微的跟别人不一样,就会被大家当成怪物。” 陈墨白紧了紧怀抱,道:“那只不过是庸俗之人的看法,在我眼中,你与别人不同,正是你吸引人的地方。” 温一宁心中猛地一滞。 她还是第二次听到这样的话,第一次这样说的,就是腹黑的师父。 这两个人外表一样,想不到偶尔说出来的话也会这么像…… 只不过,师父说出的话来,只会让温一宁觉得恶心;而同样的话让陈墨白说出来,却是满满的甜蜜与幸福。 陈墨白与温一宁正你侬我侬的,猛然间醒悟过来,问道:“那我是不是该问问你,我的未来与过去,你知道了多少?” 温一宁猛然间想起来昏倒之前见到的那个梦境。 她看见陈墨白登上帝位,自己浑身是血的躺在血泊里…… 她的脸色马上白了几分,说话几乎也有些结巴:“没,没有,说来奇怪,我的占卜之术只有对你失效。” 陈墨白没有注意到她脸色的不对劲,笑道:“一宁你是不是在骗我呢。如此,我如何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 温一宁眼珠转了转,道:“要是你不信,那我们明天就找那几个郎中来对质,就知道我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了。” 陈墨白自然不愿意为了这么一件小事还要这般折腾,哄骗一般的道:“好好好,你说什么我自然是相信的。若是为了几个外人还要怀疑你,那我也就不值得你喜欢了,是不是。” 他如此深情的话说出来,非但没有听到温一宁的回应,眼角余光还看见温一宁偷偷摸摸的打了个呵欠。 陈墨白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道:“好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日我带你出去玩如何,听闻楚国的集市是几大国内最为出名的。” 温一宁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好,陈墨白见状,抬手便将她横抱起来朝着屋子里走去。 卫紫衣自温一宁起身便一直等着她回来,此刻见陈墨白将温一宁抱进来,急忙迎进来,道:“王爷您辛苦了,奴婢会伺候好姑娘的。天色已晚,王爷也早些歇息吧。” “嗯,”陈墨白又凝视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才转身走了出去。 “王爷,”卫紫衣见陈墨白出门,突然出声叫住了他道:“奴婢有件事要禀告王爷。” 陈墨白回身看着她,道:“若不是要紧的事,明日跟本王说便好。” 卫紫衣垂手而立,道:“回王爷,此事与温姑娘有关,极其重要。” 陈墨白转过身,道:“随我来吧。” 二人朝着院中的石桌走去,灵运见王爷出了门,便知道他与温姑娘互诉衷肠完了,心道可算是结束了,终于能睡觉了。 正要凑上去,这才发现王爷身边又多了一个让他头大的身影。 那个女人身条妖娆妩媚,即便是夜色中也看得清楚明白,正是卫紫衣。 灵运自然不想被她再呛一顿,悄悄的隐到了一边。 “王爷,在您到达楚国之前,姑娘在街上已经遇到了一个您意想不到但是又全力提防的人。” 陈墨白眉头一拧,道:“魏其道?” 卫紫衣眸中闪过一抹精光,道:“王爷当真是神机妙算。没错,那日姑娘在街上遇到的,正是魏名王。” 陈墨白心中掠过一丝疑惑来,自那日在燕国欧阳雨辰的别院‘相遇’之后,已经有七八天之久,即便魏其道的船队在燕国盘桓几日,如此抵达燕国也应该有三四天了。 那为何他们还会在码头遇到魏其道呢。 如此看来,只有一个可能。 就如同他一直在监视魏其道一样,魏其道也始终在盯着他。 那日魏其道想等的,想必是自己,没想到下来的竟是温一宁。 “若是遇到便也罢了,魏名王还与姑娘说了几句话。因相隔甚远,奴婢也只是听到几句,‘凤栖宴上若是遇到什么难处,不要忘记向本王求助。’” 陈墨白闻言眉头拧得更紧,沉默了许久才道:“本王知晓了。” 卫紫衣福了福身便起身退下,隐秘处的灵运凑上前来。见陈墨白许久不曾挪步,大概也就猜到了刚才卫紫衣所说的事一定是与温姑娘有关。 “王爷,夜深了,有什么事明日再处理亦不是来不及。” 陈墨白幽幽叹了口气,语焉不详地道:“是不是因为在本王身边的原因,为何一宁也惹上了这许多麻烦。” 灵运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又强调了一遍:“王爷,该歇息了。” 次日清早,陈墨白方洗漱完毕便有下人来禀告:“王爷,楚莹王爷求见。” 陈墨白倒是吃了一惊,他并没有告知自己下榻何处,这个小王爷竟然能找到。转念便想到自己这次是以紫王的身份抵达楚国,被他一个楚国皇室打探出来自己住处也不稀罕。 “好,让他现在前厅等候片刻,”陈墨白一边更换着衣衫一边吩咐道:“去将温姑娘叫起来吧,就跟她说别忘了昨晚的约定。” 灵运正走进门来,见传话的小婢女红着脸走了出去,啧啧了两声,道:“王爷您可别忘了,今日你可是答应了楚国那个小王爷要去见安和公主的。” 意思正是为了提醒他,可别只记得温一宁的事,这件事也同样重要。 毕竟他们还是在楚国,楚国公主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本王自是记得,”陈墨白眨了眨眼,神色有些调皮,道:“本王若是不去,他又能奈我何。” 灵运撇嘴,自然是不能奈你何,他不过是楚国皇室的远亲,自然不敢与你正面冲突,再怎么样他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 楚国凤栖宴 051 树大招风 “不见安和公主倒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几天后总会见到,”灵运道:“眼下有件要紧的事。今日一大早刘瑛先生便求见,我以王爷您还没用早膳的理由将他挡回去了,您看要不要让他陪同您一起去会见这楚莹小王爷?” 陈墨白诧异的看了灵运一眼,道:“本王之前倒真是没有看出来,灵运你还能做个门客。” “得了吧,我可没有鸡鸣狗盗的本事。”灵运听陈墨白如此说,就知道他是同意了要见刘瑛,起身道:“属下先去请刘瑛先生了。” 陈墨白注视着灵运离去的身影,心中忍不住涌起一股豪情来。 灵运一开始也许是因为活命才选择留在自己身边,可如今他能感觉到,灵运是真心实意的决定留在他这个陈国紫王身边。 他是大胆,甚至有些离经叛道,但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事都是应该的。 这世上没有谁一生出来就必须是要做奴隶,也没有谁一辈子都会是贵族,若人们都安于现状,那这世界,是会太平许多,但是如此也会失去希望。 陈墨白抚了抚腰间悬挂的香囊,暗暗道:“你可相信本王,就是这世上的希望。” 小婢女来传话时,温一宁正起身穿衣,这婢女许是紧张,许是没有摸清门路,竟然闷着头就朝屋内走去。 卫紫衣见状急忙揽住她,牙尖嘴利的她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恶狠狠的说道:“小丫头这么没规矩,谁派你来的,不通报一声就敢往里面走?外面这群人都眼瞎了吗,都不知道拦一下!” 那群侍卫闻言都低下头去不发一语。 虽是相处了不过两日,但大家都知道卫紫衣炮仗性格,自然不敢反驳。 “你是来做什么的。”卫紫衣斜睨着小婢女,语气也变冷了不少。“若是不说清楚了,本姑娘倒是要让你尝尝我的手段。” 小婢女早被她吓得魂不附体,见她如此厉害,众人又对她如此折服,还以为她就是温一宁,哆哆嗦嗦的说道:“是,是王爷遣奴婢过来,告知温姑娘一声,莫要忘了昨日约定……” “这么小声说给蚊子听呢?”卫紫衣一听是陈墨白派来的,只是不满的嘀咕了一声。随后没好气的道:“好了好了,姑娘知道了,你快走吧。” 温一宁早就听到了外面卫紫衣的吵闹声,还以为是谁过来找麻烦,穿好衣服急忙走了出来。 她一开门便见一个婢女泫然欲泣的要离开,再看看边上卫紫衣的神色,也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急忙拦住了小婢女。 嗔怒的看了卫紫衣一眼,柔声问道:“你是来传话的么?方才我没有听见,麻烦你再跟我说一遍吧。” 那小婢女泪眼汪汪的看了卫紫衣一眼,又看了看温一宁,这才知道自己方才认错了人,低下头去,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 刚被卫紫衣吼了一通,如今又来个唱红脸的主子,这主仆二人明显是故意来戏耍她的。委屈的眼泪止不住的掉,温一宁越是哄她越是哭的厉害。 小婢女偷偷看了卫紫衣一眼,见她还是凶狠的盯着自己,止不住的打了个寒战,哭得开始抽搐。心中却不免有些不服气,这个姑娘的下人方才那么厉害,怎么现在自己主子问话了反倒一句话都不说,像是个哑巴。 “紫衣,你先去屋子里收拾一下,”温一宁见状支开了卫紫衣,拉着小婢女坐到了回廊边,道:“好了,那个厉害的丫头被我支走了,现在你能告诉我你了吧?” 小婢女抽噎了两下,却又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温一宁被她笑得有些摸不到头脑,这小姑娘又哭又笑的,怕不是有什么毛病吧? 只听那小婢女说道:“姑娘你方才这般,仿佛我才是主子一样,您不必对奴婢这般客气的。” 温一宁作势冷起脸来,道:“怎么,难不成你喜欢这样对你说话么?” 小婢女被她逗得更加开心,道:“王爷让奴婢来知会您一声,别忘了昨晚的约定,王爷现在要见楚国的小王爷,还请姑娘您等待片刻。” 温一宁闻言眉头微微耸起,摆手让那小婢女离开,自己坐在回廊边上开始发呆。 刚才这个小婢女说,王爷,昨晚的约定,这个别院里的男人,除了陈墨白好像也没有别人了吧? 她早就猜想到陈墨白的身份不一般,不是像他说的‘只是个普通的商人而已’这么简单。 第一次见他就能率领如此大的船队不动声色的潜入魏国,而后在与魏名王在海上交手时丝毫不输给他,到了燕国时又是燕国皇子接见,如今来了楚国,楚国的小王爷一大早便来拜访…… 温一宁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她这才想起来之前在燕国的时候就听到有人称呼陈墨白为王爷,当时的他还很警惕,那人也极快的改了口。 彼时她还以为那是在称呼燕宁,现在想想根本不是如此吧。 她也是笨,早就该猜到陈墨白的身份的。若不是一国王爷,他怎么会有那么强的实力! 如果他是王爷的话,温一宁猛然间想到了田阿婆那里留下的运命书还有她那个奇怪的预言梦境。 不知道墨白以后的运势,究竟会如何…… 卫紫衣见陈墨白面上的表情一会儿释然,一会儿惆怅,一会儿又有些惊讶,一会儿又变成了了然,止不住的道:“姑娘您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看您这般想破脑袋的,奴婢也跟着发愁。” 温一宁探究的目光看向她,问道:“陈墨白的真实身份,是不是陈国王爷?” 卫紫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心想王爷,这可不是奴婢故意要暴露您的身份,姑娘太聪明了,奴婢也隐瞒不住。笑道:“这事儿,难道不应该是王爷亲自跟您说么。” 温一宁听她如此说,也就知道了答案。 这个家伙,如此苦心积虑的隐瞒她,到底为的是什么? 楚国凤栖宴 052 占你便宜 陈墨白彼时正在接待着楚莹,只觉得后背一阵又一阵的发寒,心道难不成是昨晚吹了凉风,为何今日这般不适。 此刻的他自然不知道是温一宁正在背后腹诽他,又喝了口热茶,这才感觉身上暖和了几分。 楚莹虽是拍马屁拍不到点上,察言观色倒是一把好手。 见陈墨白止不住的喝茶,关切的问道:“紫王爷可是身体不适?小王今日一早便来叨扰委实不该,只是,又害怕您贵人多忘事,将我们的约定忘在了脑后……” 灵运早就看不惯他的这番做派,冷冷的说了一句:“我家王爷记性好着呢。” 刘瑛见陈墨白并没有出声,自然也不会为了灵运解释。 他也看不大惯着楚莹王爷,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直让人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楚莹吃了一瘪,见陈墨白并不为灵运辩白,心下暗暗的开始埋怨这主仆几人来。 紫王爷身边的人倒当真如同传闻中的一般大胆,这般截断主子说话也便罢了,竟然还敢这样含沙射影。 还有他身边那个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老头儿,只看了一眼就让他浑身发冷,感觉什么主意都被他看穿了一般,当真是让人不快。 哼,现在是在陈墨白的别院里,他自然不敢如何,那就等着凤栖宴吧,看到时候,你们怎么出丑! “哈哈哈,小王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楚莹又堆起一脸假笑来,道:“不瞒王爷说,小王今日这般早便过来,不仅是为了昨日之事,小王现在,还有个好消息要告知王爷您。” “不知道是什么好事?”陈墨白不知道他所说的究竟是何事,不过想来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事’。 楚莹煞有介事的凑到陈墨白耳边,低声说道:“紫王爷可有听说过名震天下的舞姬,流光姬?” 陈墨白点了点头,他虽是对如此风流之事不甚上心,无奈身边有个对此痴迷的王兄,因而也算是知晓几分。 流光姬乃是近几年才风靡一时的舞姬,起先她只是在小酒馆亦或茶楼里献舞,许是她原本便非池中之物,而后名气越来越大,她跳舞的地方也原来越高端,直至轰动天下。 到了后来,连皇室都开始邀请她入宫内表演。 “流光姬有个规矩,除却卖艺不卖身之外,还有一条,便是抵达一个目的地之后才放出消息,若是抢得到机会,便可以一睹芳容,若是抢不到,便只能喟然长叹了。小王昨日晚上便得到了准确消息,流光姬一会儿便会出现在码头边上的闻香下马,若是王爷您也有雅兴,不如我们一道去看看,可好?” 楚莹说得一副邀功的模样,见陈墨白无动于衷,甚至有些默然,心中自是凉了半截。 陈墨白婉言拒绝了他,他即便再闲,也没有兴趣去看一个浮名于天下的女子。再者说,现在一宁在自己身边,他何苦去见什么流光姬,只怕几百个流光姬在一起,只怕也敌不上一宁的一根汗毛。 楚莹见陈墨白当真拒绝,心下吃了一惊。 这世上的男人一听说可以见到流光姬,没有一个不是涎水直流,丑态毕露的,这个紫王爷,究竟是故意做派给他看,还是他真的对这绝世美女不感兴趣? 楚莹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得到的答案,又不死心的问了一句。“王爷,听闻此次凤栖宴邀请了她,她都拒绝了,若是这次不见,当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 “莹王爷您想见,大可以自己去见。想来您莹王爷的面子,有几人敢驳?”灵运见楚莹的脸色马上白了几分,就知道了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这个楚莹不过是楚国皇室的远戚,若是报上他的名号来,只怕知道的人不超过几百。他自己的名气太低,说出去自然不硬气,千方百计的邀着王爷前去,无非是想借着紫王爷的名头,好让自己面上有几分光。 灵运冷笑了一声道:“莹王爷您可真是厉害,不怕贪多嚼不烂么,又想去见安和公主,还记挂着流光姬。” 楚莹被他说得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嘴角蠕动了几下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慌乱的起身就告了辞。 灵运轻笑了几声,丝毫没有在意这个莹王爷有没有听见。 刘瑛叹了口气,道:“王爷您可真是从魏国捡了两个宝贝疙瘩回来,大家都说不得骂不得。” 灵运闻言,自然知道他说的正是自己和温一宁,剑眉横竖,恶狠狠的道:“老头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瑛不理会他,继续说道:“王爷您可听说过,树大招风,水满则溢,世上不管什么事,总是要有个度。若是超了这个度,好事有可能化作坏事。” “本王知晓,”陈墨白沉吟了一会儿,这才道:“灵运,你去跟温姑娘说一声,我今日还有事要处理,待我回来了再去找她。” 灵运诧异的看着起身要出门的陈墨白,下意识的问道:“王爷您要去哪儿?” “自然是去见流光姬了,”陈墨白道:“莹王爷纡尊降贵的来请我,我怎好不去见呢。” 灵运见刘瑛跟在陈墨白身后出了门,嘀咕了一句‘小人得志’便去找温一宁传达消息。 陈墨白和刘瑛一出门,这才发觉道路上空荡荡的,早就没了楚莹的身影。 刘瑛皱眉看着别院门外的宽阔道路,道:“王爷,您可觉得有些不对劲?” 陈墨白道:“我们出来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楚莹即便跑的再快也不可能不见人影,这街上丝毫没有扬尘……” 刘瑛的眉头锁得更紧,心中彭彭跳了两下。 不知为何,他总是有种不好的预感。 “属下立刻派人追踪莹王爷踪迹。王爷,我们可还是要去闻香上马?” “去,自然要去,”陈墨白嘴角咧起一丝略微带着残忍的笑容,道:“许久不见的故人,自然要去好好会会。” 他方才已经想到,这个名震天下的流光姬可能是谁。 他知道的,也只有那个女人会这般爱慕虚荣又贪恋名利。 楚国凤栖宴 053 多个面孔 温一宁正想着怎么跟陈墨白对质他隐瞒自己真实身份的事,没想到过来的竟然是灵运。 温一宁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就想到陈墨白定是有什么事脱不开身,所以才先派人来知会自己。 一想到如此,她的心里就有些发甜。 不过是多等待一会儿罢了,他何苦再这样大费周章的派人来呢。 卫紫衣却不像她这么想,一见灵运就止不住哼了一声,道:“怎么,王爷不想见你把你打发到这里了?” 灵运听她竟然敢称呼陈墨白为王爷,再看温一宁面上也没有什么惊色,揣摩不定此事到底是温一宁自己猜测出来的,还是陈墨白告知于她的,语焉不详的道:“今日姑娘可自行安排,约定怕履行不了了。” 温一宁方才的甜蜜瞬间消失,脸也塌下来几分:“我知道了。” 灵运见状,心里也有几分难受。 他看得出来,温一宁为了今日跟王爷的约定仔细装扮了一番,平日就明**人的她更多了几分妩媚,看得他心内有些发紧。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温一宁一定是很喜欢王爷的…… 他极好的隐瞒了自己的心思,就是因为他知道,相比起自己来,陈墨白定是能给她更好的归宿,也更能让她快乐。 可如今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对的。 陈墨白,名震天下的紫王爷确实是人中龙凤,可越是这样的人,其实越是危险。 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作为他的女人,日子自然也不会好过多少。 如今温一宁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想来是当时在燕国受的伤还没有好利索。 更为重要的是,陈墨白为了他这个名震天下的威名,自然是有许多时间需要来应酬,陪伴她的时间就会短…… 灵运越想越是后悔,可是如今自己也已经“上了贼船”,不少人已经知道了陈墨白身边有他这样一个贴身侍卫,他再想回头,再抽身想追求她,不过是痴人说梦。 灵运极少有这样陷入沉思的时候,他平日里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警惕性却丝毫不低于聚精会神的人,只是这次他却是被卫紫衣拍了一巴掌才猛然清醒。 再看温一宁已经没了踪影,他这才皱眉俯视着卫紫衣。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卫紫衣有些怜悯的看了他一眼,正要转身离开却被灵运一把钳住了胳膊。 他原本正为了这件事伤怀,这个女人竟然还揭开他的伤疤往上撒盐。 是时候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灵运的眼睛近看竟然泛着幽兰的光芒,宛如一只盯上猎物的猛兽。 “你方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灵运这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再加上凶狠的眼神,当真让人有些发怵。 只是卫紫衣身为卫家人,自小便熟知各种刑讯逼供之事,卫家人也是以此来训练每个人牙关紧不紧。 卫紫衣天资聪颖,耐性也是一等一的好,甚至是捱过了最严厉的刑讯仍旧没有招供。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脾气有些暴躁,可如此也阻挡不了她成为卫家人中的佼佼者。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墨白才把她安排在性子有些温吞的温一宁身边,生怕温一宁受什么委屈。 可就是如此的卫紫衣,在灵运的眼神注视之下后背竟然有些发冷。“我,我说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卫紫衣自然不会害怕,梗着脖子说道。 “嘴巴这么厉害,”灵运眼睛眯起来几分,又凑近了几分,眼神中散发出来危险的气息。“不知道尝起来是不是辣的。” “?”卫紫衣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灵运吻住,惊诧的睁大了双眼。 不过一瞬卫紫衣便反应过来,张口就咬上灵运的舌头。 灵运吃痛的松开了嘴,吐掉嘴里的血沫,笑容里又多了几分残忍:“果然是辣的,不知道再尝又会是什么味道。” 卫紫衣见状慌忙后退了几步,可眼下已经退到了墙根处,身后便是冰冷的石头。“你,你,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卫紫衣有些慌乱,脑子里也乱成了一团浆糊,甚至忘了要向两边躲开。“你小心我告诉王爷!” “你不妨去说,”灵运的语气里颇有些玩味:“你觉得王爷是会相信一个魏国的奴隶,还是相信一个燕国的歌妓?” 灵运见她眼中泪光闪闪的,心中猛的一跳,余下更荒唐的话也咽进了肚子里。 恍然间他又见到了第一次在船舱地下室里见到温一宁的情景。 眼神倔强,面上全然是不服气的神情,如此只会让他更不怜香惜玉…… 定神再看看眼前哭泣的女子,他猛然间回过神来。 卫紫衣虽然相貌姣好,身材匀称,整个看来甚至于温一宁还要好上几分,可是她却不是温一宁。 回过神来的灵运转身就走,没有回头看一眼。 卫紫衣诧异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沾染着血迹的嘴唇,心中突然有了一股异样的悸动。 这个男人,还挺痴情的…… 若是有个人对自己也这般好,那她当真是做梦都要乐醒了。 “算了算了,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男人最是靠不住,还是靠自己的好。”卫紫衣整理好自己衣衫,转身正要走,余光瞥见地下掉了一枚吊坠。 拾起一看,这吊坠式样大气可爱,玉石的用才也是极好的,却不是几国内常见的样子,也看不明白这东西究竟是来自于哪一国家。 “咦,这个奴隶竟然带着如此好的吊坠,”卫紫衣摩挲了许久,将吊坠悄悄收起来,道:“管他究竟是什么来头,敢惹本姑娘就要做好准备。哼,若是再敢如此没大没小,看本姑娘怎么收拾你。” 灵运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吊坠丢失之事,心中翻涌难以停歇的,正是与方才那个泼辣女人有关的事。 他以为这世上只有温一宁能牵动自己心绪,却不料又碰见这样一个难缠的女人。 “当真魔怔了,”灵运叹息了一声,随手摸向腰间,这才发现自己丢了东西的事。 楚国凤栖宴 054 一颗人头 陈墨白和刘瑛抵达闻香上马之后,才发现这里熙熙攘攘的早就挤满了人。 看来这个流光姬还真是有本事。 刘瑛有些警惕的将陈墨白护在身后,此刻的他免不了有些后悔没有带灵运过来,这样的场合过于危险,只凭他一个人应付还真是有些困难。 正处于高度紧张的刘瑛冷不丁的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他到底也是个厉害人物,不动声色的转过身去看了一眼究竟是谁敢这么大胆。 陈墨白也注意到这个突然接近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只见这人身着月白色衣衫,样式虽然简单,隐隐却可看见其上的暗纹,如此织就手法一看便知造价不菲,能着这样衣衫的人,定是非富即贵。 腰间垂着一块质地上好的玉佩,手中所拿的折扇亦是名家所题,头发随意的挽起来,耳间还簪着一枝花,既不失贵气又自有一股风流气质。 更惹人注意的倒不是他这身打扮,而是他脸上那股惹人生厌的假笑。 几乎一瞬间,陈墨白就知道了站在自己眼前的人是谁。 魏国名王,魏其道。 既是他已经主动打招呼,陈墨白也不好驳他的面子,拱手道:“不想在这里遇见名震天下的魏名王,小王当真是三生有幸。” 魏其道合起折扇来亦是拱手回道:“小王才当真是三生有幸,与紫王殿下神交久矣,早就想亲眼目睹您的风采。看看究竟是谁有这番好手段,好气魄,能教出如此厉害的手下。” 陈墨白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瑶池码头一事,笑道:“王爷抬举了,小王惭愧。想必王爷您也是来看流光姬献舞,若是有幸,不如我们同坐一桌,如何?” “求之不得呀,”魏其道笑道:“原本还想借着凤栖宴与紫王爷结交,全然没想到有这么个机会。若是王爷不嫌弃,还请您一定要与我同坐一桌,来来来,小王已经先订好了座位,”说罢就拥着陈墨白朝里走去。 刘瑛紧跟在他二人身后,不料魏其道身边的侍卫甚是厉害,三下两下的就将他挤了出来。 陈墨白回身对刘瑛做了个不用担心的手势,刘瑛点点头,猛然间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既然他进不来了,就要找一个能进来的人。 刘瑛快速的走到方才送他们过来的马车边上,对其中一个小厮道:“你快些回别院去将灵运带过来,一定要快!” 那小厮领了命,飞速的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刘瑛略微有些焦躁的等在门口,不断的踱步。 王爷现在竟然只身一人被魏名王‘拐’走了!前段时间王爷刚毁了魏名王的瑶池码头,再想想他们甫一抵达楚国便在街上偶遇魏其道,想也知道这个深沉又狠辣的家伙肯定是早就盯上了王爷! 现在又恰好遇上这乱糟糟的场合,即便发生什么意外也不好追究…… 刘瑛越想越是心焦,时间越久,就意味着王爷越危险! 不过一会,刘瑛便看到灵运飞驰而来,他的心里也算是舒了口气。 刘瑛飞速的上前道:“快些进去,王爷就在里面。但是他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是很清楚,他是被魏名王带进去的。” 灵运原本就有些面色发白,一听这个更加白了几分,道:“先生您快回去别院吧,想必王爷一会儿也会回去。有急事需要你处理一下。” 刘瑛听他如此说就知道定是出了什么大事,钻进马车内就朝着别院驶去。 灵运如同一只灵活的鱼一般挤入了闻香上马的店内,甫一进门便闻到了刺鼻的香味。 内里的大堂上已经支起了一个巨大的纱帐,纱帐里面隐约可以看见妙曼的身影在随音乐舞动,四周坐满了人,连二层上都是宾客满席。 灵运扫视了一眼,大概就知道了陈墨白会坐哪个方位,三步并作两步的朝楼上走去。 店小二见他敢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原本想要出手阻拦,就被他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险些坐到地上。 果不其然,陈墨白和魏其道就坐在观看的最佳地方,看到陈墨白安然无恙,灵运也算是松了口气。 再看看魏其道四周的铜墙铁壁,灵运也清楚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绝对是突围不了,灵机一动大喊道:“王爷,抱歉,您方才让我买的酥糖我没找到,不过我给您带了这个。” 陈墨白和魏其道闻声都止不住的回过头来,只不过两人面上的表情却是差了许多。 一个了然又欣慰,一个诧异又咬牙切齿。 陈墨白招手让灵运过来,此刻魏其道身边的人自然不敢再阻拦,任由他走了进来。 “你方才说给紫王殿下买回来了东西,本王倒要看看,你带回来了什么。”魏其道带着笑意说道:“若是本王喜欢,也要劳烦这位大哥去帮本王捎一个回来呢。” 灵运方才不过是权宜之计,此刻见魏其道问,脑中一转便想好了对策。“属下买的,乃是紫王喜欢的,”说完就从衣袖中掏出来了一把鲨鱼齿做成的项链:“如此恭喜,名王您见得多了,只怕也不稀罕。” 魏其道眯起眼睛来,仔细的看了眼前的人一眼。 鲨鱼齿项链,乃是魏国猎鲨大赛的人才能拥有的珍宝,这个人怎么会有……再看他侧脸的奴隶标记,了然大悟。 原来这个年轻人,就是近期流言蜚语里说得厉害的紫王贴身侍卫。 从一个魏国低贱奴隶爬到如今的位置,这个人,倒也是不简单。 “这礼物本王果然喜欢,”陈墨白笑着收了下来。 恰巧这时,楼下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只见纱帐缓缓落下,方才被遮起来的舞台也露了出来。 舞台中央是一朵巨大的莲花,莲花四周就是潺潺流动的水。 莲花底座上,站立着一个蒙面的女人,身材妙曼多姿,举手投足皆有一股气韵。 虽然她蒙着面,陈墨白却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谁。 她果然就是欧阳雨辰。 这个女人究竟有多少个面孔? 楚国凤栖宴 055 逼供未遂 几刻钟前。 灵运甫一发现自己的东西丢失,便想到自己的东西定是不小心掉在了温一宁的院落内,急忙折返回去找。 偏巧这时候卫紫衣正盯着他的背影,一见他转过身来就知道他是回来找自己丢失的东西,慌乱的朝着屋子的方向走去。 灵运一见如此,心下便了然,东西一定是被她捡走了。 灵运加快了脚步,眼看就要追上她时,猛然间屋内传来一声温一宁的惊呼。 声音虽然不大,却是充满了惊恐和害怕。 灵运急忙改变了方向,朝着温一宁的屋子走去。 卫紫衣见状也急忙跟过来,若是姑娘出了什么麻烦,她肯定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即便是这样的危急时刻,礼数却是不能丢,灵运敲了敲门,急切问道:“温姑娘,怎么了?” 温一宁的声音多了几分沉稳,其中的恐惧之意还是听得清楚明白:“灵运,你去后花园里看看,我方才看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灵运闻言心中也紧张起来,对卫紫衣说道:“劳烦你照顾好温姑娘,我去后花园看看。” 抬脚刚要走,回过身来又加了一句:“也照顾好你自己。” 卫紫衣因为他这一句心中一暖,嘴上却还是不饶人的说道:“还是小心你的小命吧。” 温一宁听见吱呀的开门声,恍然间吓了一跳,回过身才发现是卫紫衣,轻轻的舒了口气。 卫紫衣见状,笑着道:“发生什么事了,竟然将姑娘您吓成这样。”顺手将门窗都关好,这才小声问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院中来了刺客?” 温一宁听她这么问,面色又苍白了几分。 如果她刚才没有看错的话,从树上掉入后花园甬道上的,分明是一颗人头。只是因为相隔甚远,她无法分辨清楚那人是谁。 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虽然每天都要面临各种各样的危险,她却从来没有过如此惊怕的时刻。偏偏这时陈墨白又不在,她当真是乱了头绪不知如何是好。 那人头是谁,是因为什么死的,又是谁这么大胆的把它扔到陈墨白的别院内来…… 温一宁正胡思乱想着,便听到了门外灵运的敲门声。 灵运一进门,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了几分,努力的挤出来几分笑意,道:“姑娘莫害怕,方才不过是一只野猫罢了,若是你不喜爱这野狗野猫的,关上窗子便是了。” 温一宁自是不相信他的这一番说辞,只是他不说给自己听,自然有他的道理,此刻也不好戳破他的谎言,点了点头,道:“辛苦了。” 灵运突然间把卫紫衣拽到一边,道:“姑娘麻烦你照顾一会儿,我去找王爷,我们马上就会回来。若是这时候有什么意外发生,不可贪战,赶紧逃,知道么!” 卫紫衣见他说得煞有介事,心中也紧张了几分,自然也就知道了方才他的话不过是诓人。“好,你小心。” 灵运交代完便如同一阵风似的走远,一时间屋子里又陷入了安静之中。 卫紫衣见温一宁还是呆坐着,面色不但没有转好反而更加苍白,安慰的握住了她的手:“姑娘不必担心太多,即便是有事,王爷也会处理好的。” 温一宁此刻心绪烦乱,抬手反握住了卫紫衣的手。 卫紫衣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温一宁脑海里,自小受尽折磨、无休无止的训练,第一次完成任务时的苦楚,杀人如麻时内心的挣扎,种种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心酸。 然而平日里的卫紫衣,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乐观开朗,谁都敢骂上两句的样子。 她温一宁呢,永远是这么胆小又怕事。 即便是说了要为田阿婆报仇,立下了那样的豪言壮志,可一想到自己可以依靠陈墨白的时候,这些豪情瞬间就转变成了想在他身边做小女子,永远依靠着他的柔情。 之前的自己仗着师父的宠爱横行霸道,现在的自己又仰仗着陈墨白的好,这样了无长进的温一宁,真的配站在陈墨白身边吗? 温一宁紧了紧卫紫衣的手,心下突然间明白了不少。 卫紫衣可以挺过每一道坎,自己也是经历了风风雨雨的人,为什么不能像她一样! 既然来到了这样血雨腥风的时代,就要随着浪潮翻涌,而不是躲在他人背后! “紫衣,去问问刚才灵运到底捡到了什么,把他刚才托付的下人叫过来。” 卫紫衣诧异的看了一眼突然间变得凌厉又坚决的温一宁,原本想说‘我已经答应了灵运好好照顾你’,再看看她的毅然神情,起身走了出去。 卫紫衣稍微询问了一番,便找到了温一宁要的人,可是这人极其不配合,卫紫衣几乎是扭打着将他带进了温一宁的屋内。 来人正是这几天被派过来暂时帮忙的秦羽。 秦羽原本想要好好与卫紫衣打斗一番,只是看她是一介女流之辈,也就顺着她的意,结果一见到温一宁他就愣了神。 乖乖,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卫紫衣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看什么看,收好你的贼眼珠!小心本姑娘给你挖出来!” “啧,真凶,”秦羽对着卫紫衣撇了撇嘴,这才满脸堆笑的问温一宁:“姑娘有什么事找在下啊?” “臭不要脸。”卫紫衣止不住轻哼了一声。 “我问你,方才灵运把什么东西交给你了。”温一宁的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可惜她遇到的是遇强则强还更会耍不要脸的秦羽,只见秦羽嘿嘿一笑,道:“姑娘你问这个干什么?灵运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吧,我不过是一介小小头领而已,侍卫大人怎么能跟我私相授受呢,对吧。” “他方才给你的,是不是一颗人头。” 秦羽闻言心下吃了一惊,这美人儿什么来头,怎么会知道灵运给了自己什么东西。 不过就算她猜中了,他也不会告诉她。 要不然他岂不是辜负了侍卫大人的一番苦心? 楚国凤栖宴 056 幕后凶手 “姑娘这话从何而来,”秦羽笑道:“属下方才都说了,属下刚来这庄园不久,连人都认不全呢,侍卫大人就算给人东西也不该给属下呀,对吧。” 卫紫衣见秦羽不想说实话,还这番吊儿郎当的态度,猛然间欺身而上,甩手就将他的胳膊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过来,恶狠狠的说道:“现在再给你机会,你可以仔细想想,方才姑娘问你的话,你到底有没有说实话。” 秦羽对她这样的动作丝毫没有准备,他以为卫紫衣只是个看起来脾气暴躁的丫头罢了,没想到她竟然是个练家子。 “疼疼疼,”秦羽可怜的叫了两声,看卫紫衣丝毫没有放松自己的意思,转头眼泪汪汪的朝着温一宁求饶:“姑娘,不是属下不想说,只怕属下说了,面临的就不是姑娘这番折磨,而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温一宁听他的意思,就知道方才灵运递给他的东西,多半就是自己看到的那个人头了。 卫紫衣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心内又不想这样白白便宜了他,又紧了紧手上的力气。 秦羽的求饶声越发可怜,温一宁听得也是不忍心,道:“紫衣,你放开他吧。他如此也是无可奈何,我们还是等墨白回来再说。” “谢姑娘可怜,”秦羽一得了自由马上就乖乖道谢,吸了吸方才险些流出来的鼻涕,猛然间回过神来。 这姑娘方才叫王爷什么,墨白?瞬间他就知道了这姑娘是谁。 上次他们拜见王爷的时候,灵运几句话就让王爷当场撇下他们,搞得他和秦烈都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后来才得知,王爷当时火急火燎的是去看自己病种的心上人了。 再看看这姑娘发白的脸色和无法掩饰的病态,如此看来,她就是王爷的心上人儿啊…… 刚才他不知道她和王爷是什么关系,现在看看这姑娘以后可能是王妃呢,那这话到底还该不该对她隐瞒呢。 卫紫衣见秦羽的眼珠滴溜溜乱转,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哼了一声道:“臭小子,现在就算你说,我们也不想听了。把你的秘密烂在肚子里吧。” 秦羽原本想要对着她做个鬼脸,嘴角刚抽起来,耳边仿佛就听到了秦烈的声音“你这次去保护王爷当真是得之不易的机会,一定要恪守本分,不可乱来!” 如此秦羽只能叹了口气,心道我好男不跟女都,何况还是这样的一个恶女人。 “你继续忙你的去吧,”温一宁道:“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娘娘这话说的,”秦羽挠了挠头,道:“若您没什么吩咐,属下就告退了。” 他身影还没消失,卫紫衣就止不住腹诽道:“真是个人精,您瞧他刚进来的时候还色眯眯的盯着姑娘看,走的时候就厚脸皮的称呼您为娘娘了。” 温一宁一笑,道:“他是个知道本分的人,挺好。刚才他那样,想必也是因为答应了灵运。” “姑娘您别泄气,”卫紫衣见她神色有些黯然,道:“这打探消息的事儿,您不在行以后可以交给奴婢,要是像您方才那样问,除非是对您忠心耿耿的奴仆才会说实话。就算这消息到手了,只怕十分里也有七八分是假的。” 温一宁被她说得面上一红,道:“如此,以后还有许多事要麻烦你了。” 卫紫衣见她说得如此正经,也有些不好意思,道:“姑娘真是言重了。不过我可以教给姑娘几个办法,若是以后遇到这样的人,就好办了。” 温一宁自然乐意学习,两个人一边讨论一边学习,连陈墨白推门进来都没有发现。还是卫紫衣不经意间回头才看见了一脸笑意的陈墨白,惊得她马上直起身来请安道:“奴婢不知道王爷您过来了,失礼之处还望王爷见谅。” “你方才教的很好,”陈墨白道:“本王谢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怪你。” 卫紫衣道:“王爷当真是心宽,若是姑娘将方才学到的这些都用到您身上,您可还会这样大度?” 陈墨白闻言看向温一宁,眼神里满是宠溺与笑意:“她舍不得。” 卫紫衣说不出来自己是羡慕还是嫉妒,匆忙的找了个理由就带着屋子里的奴婢们撤了出来。 一关上门这群丫头就止不住叽叽喳喳的开始讨论:“王爷对姑娘当真是好!” “是啊,是啊,王爷又专情长得又好看,与温姑娘当真是一对璧人!紫衣姐姐,你去哪儿啊?” 卫紫衣撇了撇嘴,道:“我听得牙疼,去找些水喝。” 丫头们自然知道她是在挤兑,笑闹着朝着院落门口走去。 温一宁听她们都走远了,才有些嗔怒的说道:“你说话越来越没正行了,当着别人的面都敢这样取笑我。” “我说的是实话,怎么能算是取笑。” “你还没有跟我交代,为什么要隐瞒自己身份的事。如果不是我聪明伶俐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你还打算骗我到什么时候。” 陈墨白知道她迟早会‘兴师问罪’,道:“对不起,一宁,我不是故意的。起先隐瞒你,是怕你知道我是陈国王爷,会不跟着我离开桃源乡,后来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上你,害怕你发现我欺骗你之后离开我……” 温一宁想也知道他是因为这样的理由,哼了一声道:“我在你心目中就是这样的形象。” 陈墨白伸手将她拥入怀中,道:“你永远是我们初识时候的样子,意气风发又让人心生喜爱。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欺骗你。” “正好我有事要问你,”温一宁玩弄着他腰间的玉佩,道:“你为什么这么急急忙忙的赶回来?是不是别院里出了什么事?” 陈墨白默然,抚摸着她的头发,思索着究竟该如何跟她解释。 卫紫衣一走出月门就发现了远处站着的灵运,原本想要上前调笑几句,猛然间想到两个人的‘亲吻’,匆忙的转身走远。 灵运原本没有注意到她,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才抬起头来。 卫紫衣一边跑还一边回头看,明显是为了躲着自己。 灵运心头猛然间袭上来一股无法言说的愤怒,若不是因为要保护王爷的安危,他肯定会追上去。 楚国凤栖宴 057 迷案重重 温一宁见陈墨白的面有犹豫,道:“若是不方便说给我听,我自然是不强求。” 陈墨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思考着究竟该不该把这件事告知于她。 若是不说,这件事定然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现在隐瞒了日后就要撒更多的谎来圆,倒不如现在就告知于她。 陈墨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温一宁继续说道:“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是什么情景吗?” 陈墨白有些纳罕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但还是乖乖回答道:“自是记得,彼时的你还被我手下的人认为是女鬼,很是让他们害怕了一番。” 温一宁也想起来当时他们的反应,止不住笑起来,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你还记得么,那时候的我跟你说过,我想做一个名震天下的人,想要借此来给田阿婆报仇。” 陈墨白听她谈起往事,心中也是有些感慨。“是啊,实话说,那时的你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在我心中,男人想立功扬名自是无可厚非,可一个女人能有如此抱负,让人可敬又佩服。” “可是如今的我,还有当时那样,给你眼前一亮的感觉吗?”温一宁直视着陈墨白的眼睛问道。 陈墨白一愣,一时间还有些不明白她这么问到底是何意思。 温一宁确实不像初见的时候那样锋芒毕露,有了几分温和冲淡,但仍旧是个耀眼吸引人的存在。 “我感觉我变了,墨白。”温一宁郑重的说道:“原本的我也不是一个爱当出头鸟的人,但是到了这里之后,我发现有的事必须要我自己做,尤其是田阿婆死了之后。当时我还意气风发的说要替她报仇,可是现在的我……” 陈墨白心里一沉,他大概知道了温一宁想说什么。 “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斗志昂扬。”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陈墨白黯然道。 温一宁看他神色不对就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急忙道:“现在的我因为有了你的保护变得有些胆小,我害怕以后的我真的会变成一事无成的样子……” 陈墨白不似凡夫俗子一般认为女人便该相夫教子,可是他身边的女人却都是如此,渴望嫁一个好夫君,之后的一切似乎都与世间没有关系,她所在乎的只有自己的一方天地。 听温一宁如此说,越发觉得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心中对她的欣赏又多了几分。“我也希望遇到一个能与我比肩的女人,但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千万不可独自一人去承担,记住,万事都有我。” “嗯,”温一宁感觉心中一暖,柔声问道:“那你方才的事是不是该对我坦白说了啊?” 陈墨白哑然失笑,原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才兜这么大个圈子。 “好,你且听我一五一十的跟你说来。但是你先答应我,不管如何都不要生气。” 一个时辰前。 众人一看到帷幕落下来,舞台中央妙曼身姿的女人也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都忍不住的开始惊呼尖叫起来。 趁着这档口,灵运急忙俯下身来,凑到陈墨白耳边说道:“王爷,别院出事了,您快些找个借口脱身,路上属下再与您细说。” 陈墨白闻言眉头微微皱起,若不是大事,灵运自然也不会特意跑过来通知自己。瞥了一眼身边饶有兴致盯着台下的魏其道,陈墨白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王爷,今日您有雅兴邀小王一起来观舞,小王当真倍感荣幸。只是眼下有要事,小王不得不先走一步。” 魏其道转过头来,面上有些失落,道:“紫王殿下当真是大忙人,连这个薄面都不赏。罢了,若是耽搁了王爷正事,小王心下也是过意不去。不如这样,待日后有机会,王爷您可一定要补回来这次欠下的!” “好,那便如此说定了,名王殿下到时候可一定要赏光。” 如此陈墨白和灵运轻松的出了闻香上马的大门,门外早就牵好马的刘瑛早已等待多时。 三个人动作利索的上了马,马车飞驰,一时间只听到耳边车碌碌与马嘶鸣之声。 待马车驶出楚国港口,灵运才压低了声音道:“王爷,刘先生,今日你们离家后不久,便有人向别院之内送了个大礼。” “直说,”刘瑛早已有些不耐烦,催促道。 “这份大礼,便是早上刚从别院中拜别的楚莹。” 陈墨白胸中一顿,就听灵运继续说道:“他被人杀死了,人头被丢在院子内。若不是温姑娘听见动静将我叫过去,这人头只怕早就被楚国那群无所不在的探子发现了。” 刘瑛听他说完也诧异了许久,轻声道:“怪不得早上出门的时候转眼便不见了他的人影,想必那时候他就被藏在暗处的人杀害了。” “刘先生,眼下要紧的不是想这个笨蛋王爷是什么时候被害的,是要想想这人头是谁如此大胆的放到我们的别院内,还有,尸体在哪里。”灵运一心只想着如何把这件事解决,乱成一团糟的头绪越理越乱。 王爷的仇敌虽然不少,可也没有一个能大胆到如此地步吧,竟然敢在楚国杀害楚国的王爷,虽说楚莹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可是在如此非常的时期,任何一件小事都不能称之为小事。 “凶手是谁,想必先生已经有了答案。”陈墨白的眉头微微拧起,道:“只是不知道,他如此做究竟是做的什么打算。” 刘瑛捻着胡须,道:“无非是想在凤栖宴中独占鳌头,赢取安和公主的芳心。这般做法,虽然有些极端,却也从中窥见这手段是何人才能使得出来。” “嗯,方才他如此轻易的放我们出来,本王就觉得其中有诈。”陈墨白道。“灵运,你把人头放到哪里了?” “交给秦羽了,”灵运回答道。“王爷,属下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自然没那么简单,”陈墨白叹息了一声,幽幽道。 楚国凤栖宴 058 螳螂捕蝉 灵运虽然有些好奇王爷所说的“没这么简单”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看刘瑛和王爷面上都是一副沉思的表情,自然也不敢出声打断。 车厢内气氛沉闷的有些受不了,灵运忍不住掀开帘子坐到了外面。 余下二人一路沉默,临近别院,陈墨白才出声道:“若是没有必要,这件事就不要让一宁知道了。” 刘瑛点了点头,道:“属下明白。” 原本想要开口劝说几句,王爷他隐瞒温一宁的东西太多了,也是这姑娘心宽,不计较这些,可若是她心血来潮的问起来,知道真相之后,王爷肯定少不了挨一顿骂。 不过这样的事,就是他们小两口自己解决的了,他这种局外人实在不好插手去管。 三人朝着别院疾驰的时候,秦羽正如同火上蚂蚁一般,在偏厅中焦急地走来走去。 嘴里还止不住的念叨:“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我第一次挑大梁就碰到这样棘手的事,若是被秦烈那个家伙知道了,不得嘲笑死我。不对不对,现在要紧的不是我的面子问题,是想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办,我总不能等到那颗人头烂在自己手里……” 秦羽转过头又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脑袋,此刻这颗头因为沾染上了尘土,混杂着血迹,青青紫紫的看起来当真是又可怖又恶心。 “唉,人占据了高位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该死的时候死,还是当个普通人的好,不用这样死于非命,得个全尸。” 秦羽正自盯着它发呆,突然间发现了一处诡异的地方。 陈墨白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秦羽与人头大眼瞪小眼的这番景象,心下的紧张感也被放松了不少,笑着道:“本王一进来便看到如此景象,当真是被你下了一跳。” 秦羽这才反应过来王爷到了,慌忙的跪下道:“见过王爷。” 陈墨白搀起来他,道:“不必拘礼,以后见到本王就像见到朋友那般,随便的作个揖,亦或是鞠躬便可。总是三叩九拜的,本王也吃不消。” 秦羽见王爷这般平易近人,上次对他留下的坏印象扭转了不少。“是,王爷,属下遵命。” “这些虚礼便不用赘述了,本王问你,方才你盯着这颗头,你不害怕么?方才你看得那样仔细,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秦羽惊诧于陈墨白敏锐的观察力,愣了下神才反应过来,回答道:“属下杀人放火什么事儿没有干过,尸山火海的也不是没有走过,不过是一个人头而已,吓不到的。只不过,这人头,属下看过了,确实感觉有些蹊跷。” 陈墨白听他如此说也来了兴致,问道:“什么蹊跷?” 秦羽道:“这世上武功高强的人不在少数,能一剑将人脑袋削下来的却没有几个。” 陈墨白听了他这话,对他的意思自然也明白了几分。 秦羽虽然不知道这事究竟是谁动的手,但是他能知道从那里着手查起,也知道怎样将自己搜捕的范围缩小,果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厉害角色。 秦羽见王爷用鼓励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中更多了几分自信,道:“这诡异的地方倒不是说这个人身手高强,王爷您瞧属下这样惯使右手的人,若是要砍人头的话,自然是由左至右,而且在最后这力肯定是被削弱不少,剑身自然会下沉,因而这头,这脖子,不应该那么平整,也是左高右低,王爷您能明白么?” 陈墨白点点头,道:“照如此说来,这人头,是左低右高了?” 秦羽的眼中闪现过崇拜的光芒,道:“对对对,王爷您当真是料事如神。所以属下才觉得奇怪,这世上能用左手砍人,还如此一刀毙命的,只有一个人,可是他已经死了。” 陈墨白却是突然笑起来,道:“如今我们只是见到这一个人头,又从何判断那人究竟是从身前砍掉楚莹的头,还是绕道他身后偷偷作案的呢。” “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这点!那要是这么说,事情就简单多了。”秦羽挠着头笑了笑,道:“还是王爷您厉害,三言两语的就解决了属下方才想不通的地方。” “秦羽,魏其道手下有没有能将人一刀毙命的高手?”陈墨白决定开门见山的问,有秦羽这样对魏国了解深的人在,他自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秦羽陷入了沉思之中,一会儿才回答道:“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这次那个鬼见愁似乎没有跟着魏狐狸出来,这次魏其道身边跟的都是一群书生。原本我们还有些纳闷,这魏狐狸平时最是狡诈,这次怎么会这样放心的过来。” 陈墨白闻言也陷入了思考当中。 难不成他一开始想错了?楚莹不是魏其道杀死的? 那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那个人处心积虑的将人头扔进自己的别院里又是打得什么主意? “不过王爷您也不用太伤脑筋,魏其道为什么会这么做,属下这就跟您解释,”秦羽压低声音说道:“能保护他的人,这次也会来参加凤栖宴,就是魏王。” 陈墨白闻言很是吃了一惊。 魏王,这个比魏其道更加让人心生惧意的老狐狸,竟然也要来参加凤栖宴?看来这父子两个是商量好了,要来把凤栖宴搅得一团糟。“他什么时候到。” “昨日午夜到的,为了掩人耳目还特意化装成商人靠的港口,”秦羽笑嘻嘻的道:“只是那老家伙大腹便便的样子,怎么装也不像个商人。” 陈墨白心中一跳,猛然间便明白过来。 只是这件事他眼下还没有证据,要赶在凤栖宴之前赶紧将这件事解决,免得这对狐狸父子在不恰当的时机将这件事捅出来。 到时候陈国可就完了…… “好,你们辛苦点,继续盯着魏王和魏其道。其他几国的动向也要时刻注意。” 刘瑛这时突然推门而入,面上的喜色连收都收不住,道:“王爷,燕宁王爷来了!” 陈墨白闻言也是一笑,自己怎么就忘了还有这样一个好帮手! 楚国凤栖宴 059 受虐心理 陈墨白一打开门便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与之前在燕国见到他的感觉不同,此刻他见到燕宁,瞬间便觉得心内有了安慰。 燕宁仍旧是身形窈窕,清瘦挺拔,一袭白衣,将他的脸色衬得更加苍白。 陈墨白讶然发现,这才几日不见,燕宁似乎老了许多,孱弱气质又多了几分。 燕宁自知自己身体差劲,被陈墨白如此眼神盯着也没有什么不悦,虚弱的笑了笑,道:“王爷这次倒是快,不用小王久等了。” 陈墨白见他还会揶揄自己,也知道他的病不是特别严重,快速走下台阶将他迎进屋里来,道:“病成这幅样子,一点都不改刀子嘴。” 秦羽见来了燕国王爷,自然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转身刚要走,就听陈墨白吩咐道:“秦羽你与灵运一同守着门口,谁也不许进来。若是见到有人偷听,格杀勿论。” 燕宁坐定之后又咳嗽了几声,脸色更加苍白。 陈墨白急忙将热茶送到他手中,道:“又不是寒冬腊月的,怎的还着了风咳嗽了?” 燕宁笑了笑,道:“一点小病罢了,哪里值得你这样揶揄。再说了,我孤家寡人一个,自然比不上王爷你了。” 陈墨白闻言竟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也红了几分。 燕宁面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意来,道:“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件重要的事告诉你。” 陈墨白见他面色凝重,沉声道:“我原本以为燕兄是来帮我解决难题的,却不料燕兄也没有带好消息过来。” 燕宁叹息了一声,道:“我如今竟是有些后悔了,不知道当初我们二人做的决定到底是否正确。” 陈墨白听他如此说,就知道事情因何而起了。道:“可是安和公主出了什么事?” 燕宁面色更白了几分,让陈墨白更加确定了内心的想法。 燕宁轻声叹道:“她向来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凤栖宴还未开始,她就要将各国的王公贵族见个便,楚王宠溺她,自然不会说半个不字……” 陈墨白点头,道:“怪不得我一到楚国就在码头见到你和楚莹。” “安和此举虽然当真是有些欠妥当,但也算是提前,见她的未来夫婿,因而也没什么可吃亏的……”燕宁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竟是气若游丝。 燕宁又咳嗽了两声,道:“你放心,我们之前商议的事不会因为这件事改变,毕竟,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 陈墨白忍不住叹了口气,硬生生将自己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若不是因为他的出身,想必他肯定可以和安和公主做一对人人羡慕的爱侣。 他知道此刻的陈墨白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强有力的支持,于是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燕宁摇了摇头,道:“我这次来,当真不是要让你帮我的,而是要来给你个警告。” 陈墨白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道:“警告?” “对,”燕宁又咳嗽了两声,道:“我原本还有些不清楚安和见那些人是作何打算,直到魏其道出现在楚国王宫内。他们二人密会甚久,将身边的人都赶了出来,独独留下了我。那日他们二人商议的,”燕宁深深的看了陈墨白一眼,道:“正是如何攻打陈国的事。” 陈墨白一笑,道:“他们二人有些纸上谈兵了吧,楚国和魏国的兵权又不在他二人手里……” “非也,”燕宁指了指陈墨白,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陈墨白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如此看来,安和公主竟是打算牺牲自己嫁入陈国,从中离间了?” 燕宁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道:“我早就料到,她肯定是会远嫁他乡的,这世上,她可能会喜欢任何一个人,唯独不会喜欢上我。不过这样也好,她嫁给你,总算是比嫁给别人要好得多。” 陈墨白见他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斟酌了一番,最后还是说道:“即便我的身边没有一宁,楚容沁嫁入陈国,也不是嫁给我。” 燕宁一愣,就听陈墨白继续说道:“这次凤栖宴,我是替四哥来的。这件事尚是秘密,还望你不要告知别人。” 燕宁木然的点了点头,心中的疼痛越发尖锐起来。 他原本觉得将楚容沁拱手相让这件事已经够让自己自尊受挫了,没想到更让他受打击的远不止如此。 楚容沁要嫁的人不是陈墨白,这让他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无奈,他知道陈墨白即便不爱她,也会是个好夫君。如今他已经做好准备了,却突然被告知,楚容沁要嫁的人是四王爷…… 那个下肢瘫痪的人么…… 即便是为了楚国,她也不应该下嫁给这样的人! “四哥虽然身体不便,人却是极好的,定是不会欺侮安和公主……”陈墨白说到一半才觉得自己的安慰过于苍白,也就闭上了嘴。 燕宁摆了摆手,道:“罢了,这种事,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你方才跟我说有件事要跟我商量,是什么事?” 陈墨白长长的吐了口气,道:“你不提还好,一说我现在当真有一宁所说的那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感觉了。” 燕宁闻言一笑,道:“这话当真像是温姑娘说出来的。能让紫王殿下也如此闹心的,想必是件大事。” “你还记得楚莹么?他被杀死了,人头就被堂而皇之的扔进了我的别院里。原本我还只是怀疑这件事是魏其道做的,刚才听了你的话,可以确定这件事定然是他下的手了。如今这紧要的关头,楚国王族被杀,想都知道这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燕宁闻言眉头皱起来,道:“这件事,说起来也不能算是一件坏事。” “此话怎讲?” * 陈墨白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嘴,听得温一宁很是急躁,道:“你倒是说啊,这个时候卖什么关子!” 陈墨白指了指自己的脸,道:“你亲我一口,我才继续往下说。” 楚国凤栖宴 060 自作多情 温一宁丝毫没有料到陈墨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瞬间就羞红了脸,站起身就要走。“你不爱说便罢了,我又不求着你说。” 陈墨白见她当真要走,急忙伸手拽住她,好声好气的道:“不过是开个小玩笑罢了,你怎么还当真了?你若是因此生气,那还当真不说了。不知道是谁方才说想改变一下自己呢。” 温一宁听他如此挤兑自己,撅起嘴巴来,杏眼微瞪,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才坐下来。“是你求我我才要听的,以后再这么轻浮,我可就不给你机会了!” 陈墨白见她生气的神情如此可爱,忍不住上前吻了一下她的脸颊,紧紧拽住她的手,道:“既然女官大人您不生气了,那我就继续说了。” 温一宁气得羞红了脸,很是挣脱了一番,结果丝毫没有挣脱也就罢了,发现陈墨白握得越来越近,也就随他去了。 陈墨白一笑,道:“我当时也很纳闷为何燕宁会说出那样的话来,随后我听了他的解释才算明白过来。楚国国君只有楚容沁这一个女儿,这件事你应当是知道的,这就是说,楚容沁若是在这次凤栖宴上寻觅到如意郎君,不管她嫁到哪个国家,她生下的孩儿从名义上来说,是有权力争夺楚国王位的。” 温一宁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如此规则,吃了一惊,啧啧了两声道:“都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怎么在你们这里,姑娘生了孩子还能来姥姥家闹腾。要当真是这样,世界岂不是乱了套了?” 陈墨白险些被她的形容惹得发笑,道:“也正是因为如此,楚国的王族才会不乐意将安和公主嫁出去。他们所想的,自然是让楚容沁嫁入自己家中,如此,等着楚国国君驾崩之后,自己有权力来争夺皇位。” 温一宁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所以,这个楚莹家里,也是想争夺皇位的了?” 陈墨白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道:“正是如此。但楚莹家里,还有一点令人棘手的事情。他得了父亲的蒙阴,虽然是个不起眼的小王爷,分封之地却是重中之重,与燕赵两国都有交界。如此重镇,楚莹父亲的手上自然握着重权,这样的一个人,若是真的娶回去安和,定是其他几个王族的眼中钉,肉中刺。” “这么说来不就简单了?我们直接就把人头送给其他的几个王爷不就得了,反正他们每个人都有犯罪动机。” 陈墨白琢磨了一会儿温一宁所说的‘犯罪动机’这个词,道:“不可如此鲁莽。虽说他们每个人都有你说的这种,犯罪动机,但我们不知道楚国错综复杂的环境到底如何,万一这几个王爷还有什么暗度陈仓之事,我们岂不是弄巧成拙。最重要的是,那个人既然能堂而皇之的把头扔给我们,那就是说,身体他们还留着。这就是个大麻烦。因为我们不知道那个尸体身上,到底有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东西,还有一点便是,那日楚莹最后见过的人,正是我。” 温一宁眉头耸起来,道:“这个人当真是太惹人讨厌了,畏畏缩缩的像一只缩头乌龟,只会用这样的把戏来栽赃陷害。不过楚莹死了,对楚国的王爷们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吧?尤其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楚莹的父亲手握重兵,说不定楚王就一直觊觎这件事,是他暗中杀了楚莹呢。” 这话说得陈墨白心头一颤,喃喃道:“楚王,杀了楚莹?” 如此说来,他和燕宁的怀疑就有可能是错的,亦或者是,想杀楚莹嫁祸给自己的,不止魏其道一个人! 猛然间陈墨白直起身来,道:“谢谢你,一宁,我去见个人。” 温一宁诧异的看着他一阵风似的出了门,心道还是第一次见这个人这么不稳重呢,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卫紫衣恰好这时候进来,险些被陈墨白撞到:“诶哟,王爷您这是急着什么呢。” 陈墨白无暇搭理她这茬儿,一边走一边吩咐道:“灵运,快备好马,叫上刘先生,我们去见个人。” 卫紫衣见状撇了撇嘴,将水盆放在了一边,道:“这天都黑透了,王爷还要去见人。姑娘,您快过来洗漱吧,过两天就是凤栖宴了,可得休息好了。” 温一宁一边净手洗脸,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紫衣啊,你是不是跟灵运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我啊?” 卫紫衣闻言险些摔了正在擦拭的花瓶,装作很自然的样子道:“哪,哪有,姑娘您真是爱开奴婢的玩笑。” “我都知道啦,你也就别伪装了,”温一宁坏笑着道:“那天我都看到了,你们……” “那,那个不是,姑娘您看错了,他没有亲我!”卫紫衣急忙解释道。 “啊~原来都亲了,”温一宁的笑意更浓了几分,道:“我只不过是随便诓了你几句,就套出来这么劲爆的消息,我都不敢继续往下问了。” 卫紫衣这才知道方才她的话都是为了引诱自己说出实情故意放出来的,假意哼了一声,道:“奴婢好心好意教姑娘您的审问之术都用到奴婢身上了,磨还没卸呢,就着急杀驴了。” 温一宁噗嗤一笑,道:“紫衣你可比驴好看多了,再说我哪里舍得杀你。我只不过是看你跟灵运有点不对劲,才关心你问问的,没想到你就这样误会我。”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能跟我说说,你跟灵运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我……”卫紫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坦白。“我起先当真是看他不顺眼,一个魏国奴隶竟然敢如此大摇大摆的出现在王爷身边,还那般盛气凌人,偏偏王爷还对他如此容忍,所以一开始我都是对他恶语相向,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习惯了每天跟他拌嘴……” “你这可真是典型的受虐心理。”温一宁感叹道。 楚国凤栖宴 061 环环相扣 欧阳雨辰惊世骇俗的舞蹈还未表演完,便气鼓鼓的下了台。台下等待她已久的观众们自是不情愿,不满与谩骂之声沸反盈天,她却丝毫没有放进眼里。 此刻她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失望与委屈,她从未觉得自己被人如此忽视过! 这个陈墨白,当真是拿自己当一个人物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拿她欧阳雨辰当真什么人了! 惯会为自己找理由的欧阳雨辰根本没有注意到,这次两个人根本是连‘会面’都算不上,陈墨白自然也没有理由为了她留下。 甚至在这之前,陈墨白甚至都不知道她还有一个流光姬的身份。 然而欧阳雨辰并未在意这些,她知道的只是陈墨白在知道流光姬就是自己的时候,还这般大摇大摆的离开,他是把两个人当年的情分都要一笔勾销么! 欧阳雨辰怒气冲天的朝着阁楼走来,将这里伺候的奴婢们都吓了一跳。 闻香上马的阁楼甚是典雅气派,此次知道流光姬要来自然是早就收拾好,即便她不会下榻此处也显示自己没有怠慢了美人儿,但大家都将此作为了一个场面活,全然没想到流光姬竟然真的要住进来! 心情不大好的欧阳雨辰自然没有心思来跟这群下人打招呼,不过他们眼中的艳羡与惊诧倒是有几丝抚慰了她的心。 她生来就是喜欢众人的注目与仰视的,众人都巴不得将她养在手心里,也只有这个陈墨白,才敢如此这般三番五次的不管不顾自己! 欧阳雨辰进去不久,魏其道便尾随其后走了上来。 小厮们自然是认得他,也不敢多加阻拦,魏其道便如入无人之境的走入了欧阳雨辰的房间内。 欧阳雨辰此刻正盯着铜镜入神,房门一开她恰好看见了一道人影,原本以为是陈墨白来了,待看清来人是魏其道之后,恶狠狠的叹了口气,甚至没有起身打招呼。 魏其道没有计较她的无礼,揶揄道:“不知道是谁这般不知怜香惜玉,竟然将美艳如此的流光姬惹怒到这般田地。不过美人儿就是美人儿,连生气都这般的引人爱怜……” 欧阳雨辰气恼的拍开了他凑过来的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魏其道继续阴阳怪气的说道:“若是得罪了流光姬,不过是得罪了一个绝世美人儿而已,可是谁这么大胆,连凤雏先生都敢惹?” 他这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这世界上知道欧阳雨辰既是流光姬,又是凤雏先生的,除了他就只有一个人,紫王陈墨白。 欧阳雨辰哼了一声,即便是陈墨白惹怒了她,她也不想听到别人如此编排他,尖利地道:“名王殿下倒当真是好记性,将答应他人的事转眼间就抛之脑后,如今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出现。” 魏其道轻笑了一声,毫不客气的坐到一边的小凳上,道:“本王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不过就是陈墨白无视了你,直接打道回府了么。” 欧阳雨辰一听这话气得浑身都开始发抖,咬牙切齿的道:“名王殿下之前不是答应的好好的么,若是我能在这里停留一天,你便能让陈墨白为此留下,如今呢?呵呵,他怕是连流光姬是谁都不知道吧?!” 魏其道脸上的笑意更浓,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欧阳雨辰渐渐的也冷静下来,道:“殿下让贱妾准备的凤栖宴礼物已经到位,不知道殿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提货。” 魏其道扇子摇了摇,一股香风扑面而来:“等着紫王殿下什么时候来找你要了他的凝尘珊瑚,本王自然也就来了。” 欧阳雨辰一听他如此说,心里的怒气更盛。 陈墨白捉弄于她也便罢了,她心甘情愿的为陈墨白付出,但是这个魏其道算是哪根葱,竟然也敢这般对自己吆五喝六的。“贱妾第一次与名王殿下做生意,殿下也许还不大清楚贱妾的规矩。提货时间是有规定的,若是在这时间内没有取走货,订金不退,货物归我所有。” 魏其道闻言笑得明朗了几分,道:“本王自然知晓。先生放心吧,到时候自然有人来取货。” 欧阳雨辰见魏其道许久还不离开,冷笑着道:“怎么,王爷难道不知道,贱妾也是卖艺不卖身的么?” “本王自然也是知道这点,只是见你还如此生闷气,便觉得有些可惜。” 欧阳雨辰秀眉拧起来:“贱妾倒是不明白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了。”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陈墨白既然已是心有所属,姑娘又何苦这样傻,等着一个不会回头的男人呢。”魏其道说完这话,见欧阳雨辰面上表情瞬间变得呆滞,一时间心内还有些不舍,但还是继续说道:“姑娘你难不成不知道?本王虽然不知那女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紫王身边的,但之前在燕国的那次巧遇,本王便对这个女人有所耳闻了。” 欧阳雨辰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面色也苍白如纸,虚弱地问道:“王爷可没有在骗我吧?” 魏其道装作后悔之貌,忏悔的道:“姑娘难不成不知道?唉,这可真是怪本王疏忽了,真是对不住……” “王爷何错之有?”欧阳雨辰心中乱成了一团麻,她方才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当真是觉得五雷轰顶。 她知道自己身份有碍,陈墨白不将自己带在身边原是应该,但是她心内还是有一丝丝的希冀,哪怕他让自己做一个小小的侍妾,自己也会是感恩戴德的…… 可是她没想到,陈墨白竟然如此地切断了自己的一切念想。 她此刻只想问问陈墨白,是不是忘了几年前是谁不顾自己生死的救了他,是谁抱着必死的决心将他送回陈国营帐,又是谁,这般痴傻…… 欧阳雨辰强撑着站起来,虚弱地道:“不知道王爷可否有时间,陪贱妾走一趟?” 魏其道急忙上前搀扶住她,心疼地道:“姑娘不是要去找陈墨白吧?小王奉劝一句,你最好还是不要现在去……” 楚国凤栖宴 062 并肩作战 欧阳雨辰听魏其道如此说,自然以为他是不愿同自己前去找陈墨白,冷笑了一声道:“王爷若是无暇分身,贱妾亦不会强求。” 魏其道一笑,道:“本王从不拒绝美丽女子的要求,更何况是如此绝世美姬。本王如此说,不过是提醒姑娘,若是你这般直接去了,要以何种身份见他?凤雏先生?流光姬?还是一个,昔日的红颜知己?” 昔日二字深深的刺伤了欧阳雨辰,不过如此也令她冷静下来,又重新坐到了椅子上。 “姑娘当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紫王殿下如此通情达理,想必他喜爱的人亦是小鸟依人,明事理。若是姑娘你这般贸然前去,只怕会更让紫王殿下心生厌恶。” 欧阳雨辰闻言,默默地点了点头。“贱妾知晓。贱妾今日乏了,想早日休息。” “本王当真是不识时务了,姑娘你好生歇息,后日凤栖宴见。” 此刻的欧阳雨辰并没有询问他为何知道自己会出现在凤栖宴上,她满心想的只有陈墨白身边的那个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自己究竟比她差到哪里了…… 魏其道出了阁楼便换了一副面孔,冷笑道:“若是这世上的女子都像她这般笨,事情便简单的多了。这个时候,楚国的巡逻队应该到了陈墨白的别院了吧。” 这一切原本在魏其道的控制之中,杀死楚莹,将陈墨白引来闻香上马,虽说半路出了一些差错,陈墨白突然赶了回去,能让他如此慌乱的,除了发现楚莹的人头在自己的别院之中,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魏其道甫一走下楼梯,便见平日跟在他身边的侍卫急急赶过来,耳语道:“王爷,事情有变,楚国发布了戒严令,将巡逻队伍都抽了回去。” 魏其道点了点头,这倒是无关紧要,这件事迟早会暴露出来,若是在凤栖宴上将此事“公布”出来,恐怕就不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了。 “王爷,重要的是,”侍卫声音更轻了几分,道:“楚王突然撤回来巡逻队,就是因为紫王殿下去见了楚王。” 魏其道一惊,随后又大笑起来:“置之死地而后生?好,好!” 此刻,陈墨白别院。 温一宁和卫紫衣交心的聊了许久,卫紫衣嘻嘻一笑,道:“姑娘可当真是与别人不一样,奴婢还以为这世上只有奴婢一个人这般大胆,离经叛道呢。” 温一宁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师父跟我说过,不管你相信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是有人,在用你期望的方式活着。所以呀,永远不要觉得自己是孤立无援的,是没有人可以理解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以后不要奴婢长奴婢短的了,你看灵运都那么大胆,你既然喜欢他,欣赏他,也跟着他学学。” 卫紫衣哑然:“这,这可不行,奴婢本来已经够大胆的了,可不敢再嚣张了……” 温一宁作势生气,恰好这时候陈墨白推门走了进来,见状笑道:“一宁,可是你在欺负紫衣?” 楚国凤栖宴 063 大显身手 卫紫衣一听见陈墨白的声音,急忙直起身来道:“奴婢僭越了,请王爷处罚。” 不管温一宁如何看重她,她都是奴婢,方才坐下来陪温一宁说话一事已经是大不敬了,她哪里还敢应陈墨白方才说温姑娘欺负她的话。 温一宁见卫紫衣惊吓之状,哼了一声,假意对着陈墨白嗔道:“我原本与紫衣谈得好好的,都怪你进来搅乱了我们。” 陈墨白也收敛了笑意,道:“那在下是不是要向你和紫衣道歉?对不住两位姑娘,是在下唐突了佳人,还望二位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在下计较。” 卫紫衣惊得不知道如何是好,继而感觉鼻子有些发酸。 温姑娘如此离经叛道也便罢了,王爷怎的也跟着她胡闹。 她想出声阻止,却感觉喉头有些发堵。 在之前卫家人的训练中,虽然她也能受到重视,但是她明白那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很强,那些关心也不是出自于他们的本心。 此刻却不一样,她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是被人重视的,即便这样与礼数大为不合,但却让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幸福。 陈墨白坐到一边的小凳上,道:“紫衣,以后就照一宁说的做吧。你是我派过来保护一宁的,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 温一宁笑嘻嘻的拉住他的手,道:“这句话说得倒是深得本姑娘心意。” 卫紫衣这下当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躬身道了谢就慌乱的出了门。这两个主子当真是太让人看不透了,竟然这样对她一个奴婢! 温一宁见陈墨白的脸上有几分疲惫之色,想来他是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来找自己了,心疼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担忧的问道:“事情有没有解决?” 陈墨白一笑,紧了紧她的手,说出来的话却是有几分煞风景:“担心我便直说。” “脸皮真是比城墙还厚,”温一宁嘟着嘴说道。“看你还有心情开玩笑,那就是事情已经解决了吧。” “算是一半吧,”陈墨白喝了口水,道:“无非是拖延了几分时间,这件事却没有彻底解决。” 温一宁见他面上神色有几分忧愁,就知道他没有骗自己,忍不住道:“你若是真的有事要商,还是去找刘先生和你的那群智囊团吧,我好像什么也帮不了你……” 陈墨白伸手将她揽到自己怀里,道:“这些事原本便不用你担忧的,我若是要照他们,自然回去。此刻我只想陪在你身边便够了。” 温一宁止不住又开始反驳他:“你看着我,不就是怕我给你找麻烦么。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都是麻烦自己来找我的。” 陈墨白被她逗笑,道:“是,是,是我冤枉你了。我现在隐隐有种感觉,凤栖宴上肯定不会风平浪静……” 温一宁听他这么说突然间抬起头来,陈墨白猝不及防被磕了一下,咬住了自己嘴唇。 温一宁见状忍不住笑起来,陈墨白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吐字不清的问道:“你方才想说什么。” “你有没有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运命书?”看陈墨白点了点头,温一宁才继续说道:“田阿婆将世上所有王族的运命都占卜了一遍,我偷偷翻看过那本书,现在也是只记得其中几个而已,印象最深的就是魏国的老皇帝还有楚国公主。魏王,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去。所以我在想,他是不是会在这次凤栖宴上丧命。” 陈墨白沉吟了一会儿,待心中的震惊平静了几分,才道:“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时,你曾做过一个梦,彼时我不知道你不是白子,对你的梦也没有过多在意。现在听你这么说,也许你那时候的梦就预示了什么。原本我以为那只躲在暗处的狐狸是魏其道,现在想想,那只灰狼才是他。” 温一宁打了个寒战,道:“如此说来,你就是那只白虎了。可惜我没有做完那个梦,要不然也可以先给你一点告诫……”猛然间她又想到了那个让她心生惧意的梦。 陈墨白跪在她的尸体面前…… 陈墨白感觉到怀中的温一宁抖得越发厉害,禁不住将怀抱又紧了几分,道:“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风波卷到你身上的,你的身边一直都有我。” 温一宁在他怀里点了点头,道:“墨白,我可不可以求你件事。”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肯定都会答应你。” “把我桃源乡占卜师的身份介绍给天下人,最主要的是说,我的手上有运命书。” 陈墨白的心跳猛然间滞了一下,声音也有些发颤:“一宁,你可是认真的?” “嗯。”温一宁忍不住往他怀里窝了窝,道:“之前是我想错了,我想站在你身边,想要陪着度过每一个难关,跟你一起面对,但是我看错自己了,我根本就没有替你解决问题的能力,只会给你添乱。” “没关系,我可以保护好你……” “我知道,但是你不觉得长此以往,我会成为你的负累吗?”温一宁的声音坚定了几分,道:“我又不是什么都不会,最起码我可以卜卦,而且桃源乡的噱头也够天下人关注的吧?你先别着急拒绝,你想想,要是我现在这样跟在你身边,即便有人盯上我,也是因为我是紫王殿下身边的人。但如果我的身份变成了桃源乡人,那天下人对我的关注是不是会多很多?这样即便我出了什么意外,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着急,最起码,就算我出了意外,那些人也不会轻易的杀掉我。” 陈墨白听得心中既是心疼又是难受,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子愿意自己的心上人去孤军奋战面临枪林弹雨,即便她是跟自己并肩作战。“我……” “好啦,都说了,你不要先着急拒绝。”温一宁脸上又恢复了平时的俏丽活泼:“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能力,那不如我们来试试。你随便叫个人过来,我给你演示一番我唬人的能力。” 楚国凤栖宴 064 大吃一惊 陈墨白见她眼中光芒如同初见时一般耀眼,自然是不忍心再出声说拒绝的话,道:“好,那我就找一个你不熟悉又不会奉承的人过来,若是你能一点不差的卜对,我才同意你方才的提议。” “好啦,知道了,小气鬼。”温一宁装作气恼的样子瞪了他一眼,不料陈墨白突然间凑过来吻了一下她的侧脸。 温一宁羞红了脸,这下当真是有些生气,背过身去不打算再跟他说话。 陈墨白看着她生动的样子,止不住心神荡漾,道:“若是一会儿别人看到你如此神情,定是会喜欢上你,我可是要吃醋的。” 温一宁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你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了,好了,我不跟你生气啦,你快去叫人过来吧。” 陈墨白朗声道:“秦羽,你进来。” 守在门外的秦羽有些诧异,王爷这时候叫自己做什么?再想想方才那个厉害的卫紫衣都哭着跑出来,难不成自己也要进去挨骂? 可是自己最近也没有烦什么错啊…… 忐忑的推门进了屋,只见王爷神情严肃,他身边坐着的美人倒不像上午见的时候那样冷淡,反而笑得平易近人,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欢喜。 这气氛有些诡异了吧,秦羽忍不住怀疑叫自己过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坐吧,”温一宁道:“把手伸过来。” 秦羽平日里大大咧咧惯了,但他也知道在主子面前应当认清自己身份的事,道:“属下不敢。” “她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陈墨白见温一宁当真要伸手上去,急忙伸手掏出来自己的手帕覆在秦羽手上。 温一宁忍不住笑出声来,于是也伸出两根如葱一般的指尖来,如同把脉一般的覆上了秦羽的胳膊。 霎时间,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汹涌灌入她的脑海。 温一宁一边着秦羽的记忆,一边道:“秦羽原名秦岭,七年前,岷县灭门惨案的凶手,之后落草为寇,成为地方大患,后来王爷你奉命去讨伐,然后假报消息说他已经被打死,其实是被你偷偷藏到了军队里。” 秦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看陈墨白又看看温一宁,忍不住道:“厉害!” “这些事,若是留心打听,自然也会知道,”陈墨白不以为然地道:“这不能证明什么。” 温一宁哼了一声,道:“刚才不过是开胃小菜,现在我要说大头了。嗯,就在几天之前,王爷你秘密下令让秦羽和秦烈炸毁瑶池码头。哇,厉害,竟然靠两个人就完成了任务……” 秦羽听到这里就有些坐不住了,这事儿不是秘密吗,就算王爷跟这个准王妃再亲近,也不会告诉她吧? 陈墨白也有些吃惊,就听温一宁继续说道:“他们之所以会这么轻松的成功,除了作战计划详尽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出自胡大师的最新兵器,龙神炮。” 这下秦羽真的坐不住了,蹭的站起身来:“你,你,你怎么知道?” 温一宁一笑,道:“你自己告诉我的。” 陈墨白见状,眉头微微皱起来几分。 楚国凤栖宴 065 紫衣心事 陈墨白幽幽叹了口气,之前的他还心存侥幸,温一宁所谓的占卜术不过是一时意外罢了,可是眼下事实摆在眼前,温一宁不仅是真的有占卜能力,而且这股力量诡异又强大,震慑人心又令人生畏。 秦羽方才还只是吓得从凳子上蹦起来,现在早就被吓得躲到了门边,愣愣的说道:“王,王爷,这消息当真不是属下透露的,定然也不是烈哥哥,属下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得知的……” 如果刚才他只是半信半疑的话,如今只能用震惊来形容自己的感觉了。 偷袭瑶池的事就算是王爷跟她说了,也不可能知道的如此详细,毕竟这可是关乎国家大事,王爷再宠她,她以后也只能成为一个妃子。 再者说,作为毁灭瑶池的第一把手,胡家的秘密武器他们也是在最后关头才拿到手的,更重要的事,这秘密武器至今也没有真正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就算是王爷也不一定知道,这个女人怎么会了解的这么清楚? 温一宁清咳了一声,决定使出杀手锏。“秦羽还有个更大的秘密,就是他喜欢的不是女人,他喜欢的是一直跟他搭档的秦……” 秦羽的心马上被提起来,急忙喝住她:“娘娘,我,我我,信了,我真的信了,求您别说了!”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以后看见她一定要绕远路! 不不不,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放弃自己在王爷身边当贴身侍卫的机会也要远离这个女人! 温一宁也觉得将他的私密之事说出来有些不好,也就收住了话头:“如何,现在信了吧?”她的笑带了几分得意:“若是王爷你还不能相信,那不妨再找个人过来,我们接着试验。” “不必了,”陈墨白冷声道:“秦羽你出去吧,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秦羽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门,看到他如此不顾形象的逃跑,陈墨白心里的担忧更加严重。 秦羽可是从尸山火海里爬出来的人,这世上几乎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感到害怕,可连他这般人物都对温一宁如此惧怕,那可以想象其他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待她。 之前她曾经跟自己说过,许多人都拿她当怪物来看,如今他也算是明白了别人对她的惧怕究竟从何而来。 他自己可以理解,不害怕温一宁,但这不表示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明事理的…… 温一宁看他不说话,只是定定的注视着自己,目光中带着几分心疼,就明白了他是在担心什么问题,心中一暖,把方才想借着开玩笑的想法扔到了脑后,柔声说道:“你放心吧,我的心可是宽的很,我只在意我在乎的人怎么看我,只要你不把我当怪物,别人怎么看我,我才不管呢。再说了,我又不是跟他们一起生活的,对吧?” 陈墨白长叹了一口气,但心中还是被她那句‘又不是跟他们一起生活’说得甚是快慰,道:“你倒是看得开。”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他的脸色一丝也没有变好。 他还是担心温一宁因为此事受了委屈,受人责难。 到时候他肯定会后悔,不该把温一宁推上风口浪尖,不该让她跟自己并肩作战…… 温一宁看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脸,道:“你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自己都没拿这个当回事呢,你也太圣母了。” 陈墨白疑惑的问道:“圣母?这是什么意思?” 温一宁一愣,一瞬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来让这个古代人明白这词的意思。“额,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举个例子,就是自己吃饱了还要管穷人有没有饿肚子,看到有人浪费还指责人家,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人吃不饱吗?” “如此难道不对么?”陈墨白讶然,道:“这世上原本便是穷人富人皆有,有人吃得饱穿得暖,有人以天为盖以地为炉,饥寒交迫。富人能吃饱肚子,这点不用多加管束,可若是对穷人也如此放之任之,迟早会出大事。再者说,将富人多余的东西分发给穷人,如此不也算是好事一件么?这般说来,圣母没有什么不对的。” 温一宁被说得目瞪口呆,道:“我不过是举个例子而已,又没有跟你探讨治国大事。好好好,是我举例子举错了,我们来说别的。” 陈墨白见她想打马虎眼,急忙问道:“我觉得你更要解释的是上一句,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看着他玩味的眼神,温一宁急忙转移了话题,道:“你听错了,我刚才说的不是这个!” “哦,那是什么?”陈墨白盯着她,笑意盈盈的道:“一宁你总是在我沉闷的时候说出一句让我意想不到的话,虽然大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只不过,今日这一句我却大致明白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这太监,究竟是什么意思?” 尽管温一宁是个有着开放思想的现代女性,但是对于这样的词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解释,扭扭捏捏的跟他说了太监的意思,不成想陈墨白却一脸赞同:“对,这是个好法子。恰好父王正在担心此事,不如这次归国之后便将此便捷之法告知于他。” 温一宁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道,果然这天下乌鸦一般黑,封建统治者就算思想觉悟再高,在这样剥夺人幸福的残忍行径上还都是惊人的一致。再说了,阉不好是会出人命的!就这样竟然还说好? “好了,嬉笑完了,你方才要跟我说什么?”陈墨白问道。 “我是想跟你说,你能不能让我进入你的智囊团,就像刘先生一样。我虽然不能为你出谋划策,但是我可以帮你占卜,而且我的占卜简单又省力,可以帮你省不少事,对吧?” 陈墨白虽是有几分准备,却没料到她最后会提出来这样的要求。 他以为她只是简单的说要把自己桃源乡传人的身份告知于天下…… 楚国凤栖宴 066 照骨之镜 陈墨白原本以为温一宁只是简单的想要把真实身份告知于天下,却不曾想到她竟然这般大胆的提出要进入自己幕僚团的要求来。 她可知道自己的幕僚团中都是什么样的人? 可眼下的情况,若是直截了当的拒绝她,她定是会心中不快,而后还会纠缠,倒不如现在就断了她的念想。 思索了一番,陈墨白说道:“一宁,相处已久,你也知道我不是你所谓的那种重男轻女之人,我也没有丝毫鄙夷之意,只是你加入幕僚团一事,恐怕我是不能答应你。不只是因为你身份特殊,更重要的是我二人两厢情愿,日后你定是会成为陈国王妃,仅凭这一点,我便不能答应。若是此刻我松了口气,你定是会落人话柄。” 温一宁听他这般深情告白心中自然是感动异常。之前的她还曾在心中怪罪过他从未跟自己说过关于未来之事,却没想到他早已经将此事计划好了。 听他如此说,一瞬间她也动过放弃的念头,不过转眼之间她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她又不是没有看过古装电视剧,像陈墨白这样身居高位的人,就算不找麻烦,也会有一堆麻烦事来找他。从到了燕国到现在,陈墨白一直像一只小陀螺一般转个不停,虽然他不愿意将自己究竟忧心什么事告知自己,但是她心中也知道,他遇到的事即便没有到让他焦头烂额的地步,也是颇为棘手。 况且他的身边还有自己这么一个麻烦,他出去忙完了回来还要记挂她的安危,当真是劳心劳力。 既然两个人都互相喜欢,又互相为对方担心,那倒不如先管好自己。 温一宁缓缓舒了口气,道:“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更应该进入你的智囊团里。不如这样吧,反正我们两个都没有办法说服对方,不如让大家来当评审,怎么样?” 于是,几刻钟后。 陈墨白在楚国的谋士几乎都已经被召唤过来,集中到了别院的正厅里。 这群谋士有看起来普通得如同街上的卖货郎,有的像是学堂里严肃的学究,有嫉恶如仇的侠士,亦是有雍容华贵的商人。 这些人看起来也是第一次遇到彼此,都在寒暄谈话,熙熙攘攘的一群人当真是让灵运都吃了一惊,止不住说道:“我还以为王爷身边的谋士只有刘先生一个人呢。”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秦羽笑道:“要是王爷手下的谋士只有刘先生一个人,现在的我们早就去喝西北风了。我记得当时在魏国的时候也举行过一次这样的盛会,那才叫吓人,我当时偷偷跟着去,趴在屋顶上看都要被……” 转头间就看到了王爷和温一宁正朝着这边走来,秦羽的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上。 “真,真是冤家路窄,这个丫头怎么也会来,这不是王爷幕僚团的聚会么,”慌不择路的秦羽几乎是正面撞上陈墨白,急忙低头站到一边,生怕温一宁看见自己。 不料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眼看温一宁从身边走过去,秦羽也松了口气,没想到转眼间她有折返回来,凑到他身边悄悄的说了一句:“放心吧,姐姐我的嘴很严,不会轻易把你的事儿说出去的。当然,前提是,以后你能偶尔的帮帮姐姐的忙。” 秦羽看着她狡黠的面孔,后背一凉,急忙点头答应。 心说我不答应行么,看她的脸色就知道,这个鬼丫头手里指不定还拿着自己别的把柄……不过说起来,自己最秘密的事儿除了那件事就没有别的了吧…… 卫紫衣原本是跟在温一宁和陈墨白身后,一想到自己能见到灵运,心中既是忐忑,又是兴奋,其中还夹杂着一丝丝的甜蜜。 自从跟温姑娘坦白了心迹之后,她还没有见过灵运本人,这股微妙又奇特的感觉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知道身为一个卫家人不应该有自己的感情与喜爱之人,但是温姑娘说得对,喜欢一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眼看到灵运伟岸的身影,卫紫衣觉得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又快了几分。 若是自己对他说了,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他会不会喜欢自己呢,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他肯定不会喜欢自己的吧,她又不傻,能看得出来,灵运是喜欢温姑娘的,他这样眼高于顶的人会看上自己么…… 陈墨白与温一宁进入正厅之后,灵运便和秦羽一左一后的守护在门两边,这四周虽然看起来一片平静,自然也是有许多暗卫守护。 再怎么说,这也是在楚国境内,虽说凤栖宴将近,楚国的巡逻队已经集中到都城附近,但这样的集合太过危险,不能掉以轻心。 卫紫衣专门负责保护温一宁的安全,但是这样的场合她终究不适合进入,也就陪同灵运与秦羽二人守在门边。 她知道这不是个好时机,但是当真有种不吐不快的冲动,就像温姑娘说的,若是两个人都不坦白自己的想法,有些事当真会成为遗憾。 好,那不如现在就直截了当的说! 打定主意的卫紫衣悄悄的蹭到了灵运身边,轻声道:“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你有时间么。” 却不料灵运如同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连理会都没有理会她。 受挫的卫紫衣却是没有气馁,又问了一遍。 灵运低头看了她一眼,道:“等王爷将这事儿处理完了,我会去找你的。“ 卫紫衣的心扑通扑通剧烈的跳了几下才恢复了平静,忙不迭的回应道:“好的好的,那我等你了。”转眼又觉得自己的表现过于急切,又带了几分不屑说道:“哼,本姑娘是看得起你才跟你讲话的,你最好不要太得意。” 灵运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神色。 卫紫衣只是听到里面由最初的一片嘈杂转为安静,随后便听到温姑娘的声音,虽然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但无奈相隔甚远也没有听清楚温姑娘究竟说了些什么。 随即她便听到里面一群啧啧称赞的声音,心说温姑娘当真是厉害,这样的一群人都能唬住。 止不住的抬眼看了灵运一眼,唉,他之前喜欢的是这么优秀的人啊…… 楚国凤栖宴 067 演讲成功 温一宁随着陈墨白进入正厅的时候,一见到这么多人,仿佛是上学时候被要求站在讲台上发言一般,心中免不了有些紧张。 原本她以为陈墨白不过是叫上刘先生,再象征性的来那么几个人,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实在,如此大张旗鼓,难不成这个家伙把楚国所有的幕僚都集中到这里了吧? 沉浸在自己紧张之中的温一宁几乎没有把陈墨白之前的介绍听进去,心中盘算着一会儿该怎么把这群五花八门的人震住。 深呼吸了几口气,温一宁开始不动声色的观察这些围坐在正厅中的人。如此紧张的时刻,她竟然不合时宜的想到天下人对陈墨白的评价。 “一个乞丐王爷而已,这世上不要的东西,活不下去的人,去找紫王爷,他定是会帮你收好,将你留在身边。” 看这周围坐的形形色色的人,陈墨白还真像一个丐帮帮主…… 温一宁努力的忍住笑意,却不料自己的这番神色早就被人们收进眼底,心中都在暗暗称奇:“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劳驾王爷如此大费周章的将大家都叫回来。不过这姑娘当真是不简单,面对如此多的人还能这般镇定。” 殊不知温一宁的心里也是如同在油锅中煎熬,她的笑意也是因为看到这些人过于搞笑了而已。 “此次将大家召集回来,主要是为了本王身边的这位姑娘,”听到陈墨白提起自己,温一宁终于回过神来。 众人见陈墨白终于将话题引到这位姑娘身上,也都屏息凝神仔细聆听。 “温姑娘是本王此次自桃源乡带回来的桃源乡传人,有着举世无双的占卜之术。” 众人一听这姑娘是从桃源乡出来的,都止不住小小的惊讶了一声。 若是别人跟自己说,这姑娘是桃源乡传人,只怕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会毫不客气的反驳回去,只是这话是陈墨白说出来的,众人自然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 “敢问王爷,这位姑娘的占卜之术,究竟有何厉害之处?”人群中有一人止不住问道。 “口说无凭,不如让温姑娘大显身手,众位便可知道她的厉害。蒋先生,既然您发问了,那您便上来一试吧。” 蒋芳义见王爷还识得自己,心中先是一热,听到王爷说自己可以上前,激动的脚步都有些错乱地走向前去。 温一宁知道陈墨白不喜欢自己跟别人有肢体接触,因此便说道:“蒋先生,您这块玉佩能不能借给我一下。” 蒋芳义虽是不知道这温姑娘究竟要做什么,但是看王爷点了点头,伸手解下了腰间的玉佩递给了温一宁。 温一宁伸手接过玉佩,抚摸了一下,他的记忆便涌入了温一宁的脑海中。 温一宁越是看越是震惊,鉴于这个家伙还是陈墨白麾下一名谋士,她既然知道了真相就不能有所隐瞒,斟酌了一番,如实说道:“蒋先生在楚国经营了一家玉器店,与王爷是在赵国相遇,而后先生遇到了一件麻烦事,王爷替你解决了它,先生你知恩图报便发誓效忠于王爷,没想到……” 看蒋芳义的脸色剧变,面色也有些发白,温一宁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先生你心惊胆战的回到楚国,不料后来还是被安和公主找上门来。先生你害怕自己身份暴露,被人认为是叛徒,身败名裂,就想与安和公主虚与委蛇,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先生你很害怕她杀害你和你的家人,于是就靠出卖从王爷这里得到的情报为生,幸亏,王爷平时不是很倚重你,要不然,他在你手里死八次都是少的。” 温一宁将他的玉佩交还回去,“先生这块玉既然是安和公主送的,那便好好收着吧,说不定还可以当传家宝呢。” 蒋芳义却是不敢伸手去接,玉当啷一声掉落在地,碎成了几块。 蒋芳义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扑通一声便跪到地上,声泪俱下的忏悔了一番。 众人都没想到这看起来温润柔弱的姑娘竟然会这般厉害,几句话便将平日里不可一世的蒋芳义说得痛哭流涕,一时间心中都对她有些敬怕。 陈墨白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般状况,急忙扶起来蒋芳义,道:“先生你也是身不由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本王也不是不理解,若是说出来,本王定是会竭尽全力的去帮助。只是你这般做法,当真是有些欠妥当,蒋先生,日后你好好经营自己的玉器店便可。” 蒋芳义之前当真是存了几分侥幸心理,认为只要陈墨白不发现他便一直待下去,只不过是少给安和公主几条消息罢了。 如今既然东窗事发,虽然有些痛心自己不能在陈墨白麾下办事,但是好歹捡回了一条命,叩头谢了恩便朝着门外走去。 众人心中虽是有些吃惊,但都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这件事当真是有违道义,为人所不齿。 “如此之事,本王希望不会再有第二个。”陈墨白心中自然是有些不快,语气也加重了几分。“温姑娘的占卜之术,想必大家也已经见识到了。今日主要是告知大家,以后温姑娘便会与大家一样,一同为陈国,为本王效劳。” 众人都止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王爷此举,难道不是怀疑他们吗? 温一宁见众人神情,自然知道他们在担忧什么,从容道:“大家可有听过一个故事,远古时候,有个国君得到了一面镜子,这镜子不同于平日里梳妆的铜镜,它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便是可以照出人的五脏六腑。要是心怀歹念,在镜中看起来便是胆张心动,国君将这面镜子挂在朝堂之上,众大臣每天都要先站到这镜子面前证明自己没有反心。现在大家肯定以为,我就是紫王殿下的照骨镜,其实不然,”温一宁笑着说道:“比起你们,我想紫王殿下更在意的,是这世上其他国家的君王。” 楚国凤栖宴 068 道长来了 听温一宁说得如此直白,台下先是陷入了一片沉寂,继而开始有人小声讨论。 “这温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甫一出现竟然就这样大的一个下马威。” “不过她倒是话糙理不糙,对王爷而言,他要面对的最大危机,确实不是来自于我们,而是那群心怀鬼胎的各国君王还有那些同样难缠的王爷。” 听得台下嗡嗡作响的声音,温一宁的心里有一丝慌乱。她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说得是有些重,只是看陈墨白没有替自己解围的意思,只有硬着头皮说道:“刚才我的话说得重了些,先向大家道歉。你们都是王爷身边举足轻重的人,我不过是个刚出场的小兵,还希望各位前辈海涵。” 这样一个魅力又识得大体的姑娘道歉,大家自然是乐于接受。 看大家的神色不像刚才那般存有芥蒂,温一宁继续说道:“王爷是顾全大局的人,自然要比我这个想法狭隘的人考虑的要多得多,相信各位前辈也是如此。如果将王爷比作一片大海,那我们每一个人就是其中的一粒小水滴,水滴虽小,但凝聚起来照样有强大的力量。而且,水是这世上至柔志刚之物,可涓涓细流,也可以汹涌澎湃,只要我们前进的方向是正确的,终有一天会变成更大的海洋!之后希望与大家相处愉快。还有,若是想知道自己的运命,也可以偷偷的找我,我会帮各位卜卦,自然,是不收费的。” 她说这句话时,面上的表情多了几分俏丽,大家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了几分。 温一宁转身下台时,心还是通通得跳个不停。 刚才她有一瞬间甚至是大脑空白的,仿佛回到了大学演讲的时候…… 更可怕的是,这里不是那个你说了什么就没有人记得的现代,而是个八卦消息都可以留存好几年的古代…… 他刚才有没有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啊,这可是第一次出现在大家面前,自己能不能当墨白的谋士倒是其次,若是丢了他的脸,那可当真是…… 陈墨白看她面色紧张,止不住笑道:“怎的一到我这里,方才你的慷慨激昂都不见了?我尚是首次见到这般的你,想不到竟是这般引人注目……” 温一宁听他的语气多半是在嘲弄自己,嗔怒的看了他一眼,道:“就会欺负我!” 陈墨白见状,心中又开始发痒,不过这到底是大庭广众,他也不好做过分亲密的举动。到底还是忍不住,他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一宁,方才你没有丢我的人,做得很好。不信你听听大家对你的评价。” 温一宁直楞起耳朵来,果不其然听见了大家对她的讨论。 “温姑娘当真是年轻有为啊。” “就是,方才那件事当真是大快人心!大家都是为了天下大计才决意效忠王爷,偏偏总是有人这般投机取巧从中作祟,这般渣滓,早便该清理出去了!” “对!” 温一宁听着大家对她的夸奖,仿佛是被老师夸奖了的初中生一般开心,嘴角也咧起来,看得一边的陈墨白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这个丫头,方才自己夸她的时候她不信,不相干的人说她几句,瞧她开心的样子。 嫉妒心作祟的陈墨白止不住又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我的一宁真是厉害,厉害得我想奖励她一个吻来作为回报。” 温一宁原本正开心的听着大家对她的夸奖,一时间没有听清楚陈墨白在说什么,下意识的转过头来,偏巧陈墨白此时凑得比较近,他的嘴唇就这样滑过了温一宁的脸颊。 温一宁愣了一下,急忙拉开了距离。四下做贼似的看了看,庆幸没有人在关注她,这才瞪着陈墨白问道:“你,你,真是大胆!” 陈墨白见她这般急切的推开自己,心下还有些伤怀,一宁竟然这般讨厌与自己接触么。 不过在听到她这般带着几丝羞愤的语气时,心中竟然忍不住有几丝开心。“我方才也没有料到你会突然转过脸来,说不定你是想让我亲你了,才这般凑过来的呢。” “你!”温一宁羞得脸色通红,无奈这四周有许多人,这个厚脸皮的家伙还是个王爷,自己也只能咽下这口恶气。 陈墨白见她气鼓鼓的盯着自己,只觉得像是在逗弄一只顽皮又爱生气的小猫咪,让自己忍不住的想伸出手来捏她的脸颊。 抚摸着自己跳动得有些剧烈的胸腔,陈墨白也有些纳罕,这又不是第一次与一宁有这般亲密接触,为何这次却让他的心跳有几分慌乱。 难道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所以才会让自己这般敏感? 刘瑛见王爷正在一边‘发呆’,心中也是吃了一惊,王爷从未有过这般失神的时候,是在思索什么大事呢。 作为王爷身边最得力的谋士,他自然不能让秩序继续这般散漫,走上台去说道:“各位今日赶过来,刘某心下甚是感激,此次的凤栖宴事关重大,稍有不慎便会造成不可挽回的结果,也因此,希望大家在这段时间都要小心行事,若是遇到什么问题,要第一时间向自己联络人传达消息。” 陈墨白这时也已经回过神来,继续接着刘瑛的话题道:“楚国的形势远比其他各国恶劣,因此众位肩上的担子自然是要沉重得多,尤其这次凤栖宴,各国王爷都会齐聚楚国,陈国虽不至于是几国的眼中钉,却也难免不会被卷入风波当中。实不相瞒各位,眼下本王就遇到了一件棘手的麻烦事,虽是没有找到解决办法,也算是有了眉目。本王如此坦白,也是希望各位也信任本王。” 瞥了一眼温一宁,陈墨白继续说道:“本王手下又得一健将之事,还要麻烦各位在凤栖宴之前将这个消息散布出去。” “王爷,其他几国在凤栖宴将要献上的礼物在下都已得到风声,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楚国集侯令,不知道王爷您,要送上什么礼物?” “这礼物自然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了!” 听着台下的声音,温一宁猛然间感觉头脑中一空。 楚国凤栖宴 069 带我回去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已经离温一宁远去,声音也忽远忽近的听不真切,她的脑海里回荡的只有那句话。 “凤栖宴要送上的礼物,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 “怪不得王爷让我们这几日抓紧时间将这消息散布出去,王爷当真是好计谋!陈国定是会在凤栖宴拔得头筹,将安和公主娶回家!” 温一宁此刻丝毫没有在意乱成一锅粥的人群和用担忧眼神看着自己的陈墨白,她的思绪突然间清晰异常,所有的一切她都找到了答案。 陈墨白一个陈国王爷,为什么会在桃源乡出现,为什么他一听说自己的身份毫不犹豫的救下来,问到他身份的时候也支支吾吾,若不是自己发现,只怕他还是要隐瞒;为什么这次她说想做他的谋士他也是推三阻四的,不想让她露面,原来是这样…… 看来他是一早就打好了打算…… 温一宁的心宛如刀割一般疼痛,痛得她连呼吸都有几分不畅快。让她痛心的却不仅是陈墨白的欺骗,还有这样笨到无可救药的自己…… 他一直是把自己当傻子来玩弄的吧…… 眼前的陈墨白身形也有些模糊,下一瞬间她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哭了。 看陈墨白的神色有几分不忍,她真的想问问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这般残忍,是不是真的打算要把自己在凤栖宴上献出去,之前的一切是不是在欺骗自己…… 然而她没有来得及发问,就又一次的陷入了昏迷。 陈墨白飞速奔上前去将她揽在怀中,心中又急又气,后悔得痛彻心扉,说出的话也带了几分冷冽之感:“本王在凤栖宴上的礼物自有打算,不劳各位先生操心。这是第一次,若是以后再对温姑娘有半分不敬。”陈墨白顿了顿,语气之间甚至带了几分杀气:“紫王府不够大,天下却大,想来离了本王,先生们总是可以找到容身之处!” 众人诧异的看着抱着温一宁离开的陈墨白,随后人群中便炸开了锅。 刘瑛叹了口气,跟上陈墨白的步伐,喃喃道:“这世上就是自以为聪明的人太多了,才会有各式各样的麻烦。” 陈墨白脚步飞快,看着怀里面色苍白的温一宁,心中的慌乱不可名状。“快将附近的名医都请过来,对了,别忘了上次叫过来的道士。”面对温一宁时,他的目光中带了几分柔情、悔恨:“一宁,对不起,你千万不要有事……” 昏迷中的温一宁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一直在呼唤自己的名字,那声音急切又深情,她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这个人,真的是演得一手好戏,枉费自己看了那么多宫斗戏,竟然被人骗得团团转不说,他都要把自己卖了,自己还帮着颠颠儿的数钱…… 温一宁啊温一宁,你真的是傻到无可救药了。 醒过来还要面对这个讨人厌的脸,倒不如好好睡一觉。 “她怎么样?”陈墨白看郎中沉闷的脸色,心中也是一颤:“她,没有大碍吧?” “王爷,恕在下直言,这位姑娘的病,在下无处下手。” 陈墨白努力的压抑下自己的怒火,道:“你可知道乱说话是要掉脑袋的!” 郎中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战战兢兢的说:“王爷,是在下艺术浅薄,不能挽救姑娘于水火之中,还请王爷另请高明……” 刘瑛凑上来轻声道:“王爷,徐郎中乃是楚国闻名的名医,若是他这般说了,只怕楚国之内再也找不到一个人可以医治温姑娘了。” 刘瑛的话说得带了几分委婉,意思陈墨白却是明白了。回过头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温一宁,陈墨白的鼻子有些酸涩。“郎中可知道,她患得是什么病?” 徐郎中叹了口气,道:“王爷,恕在下直言,这位姑娘得的,只怕不是病,而是中了什么魇术……在下学艺不精,倒是有一个师兄精通此术,或许他可以一试。” 陈墨白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来,道:“不知先生的师兄现在何处?可否前来医治?” 徐郎中不敢抬头看陈墨白,道:“师兄酷爱云游四方采纳草药,在下上次见他还是在三个月前,如今也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陈墨白这一下当真是经历了大悲大喜,颓然的坐倒在床上。 徐郎中道:“王爷不必过于担心,在下可先给这位姑娘开一些滋补的方子……” 正在交谈间,灵运突然推门而入,道:“王爷,门外有个自称为灵虚子的道士要见您……” 徐郎中猛地惊呼了一声,道:“师兄!这可当真是巧,王爷,灵虚子道长正是在下师兄!” 陈墨白面露喜色,道:“快请他进来!” 这灵虚子道长一进屋门,除了徐郎中,其余几人都吓了一跳。 因为这道长的模样,与陈墨白几乎是一模一样,不过是衣着,气质方面略有差异。 灵虚子道长冲着几人做了个揖,道:“我那笨徒弟,啊,不,温姑娘在哪里啊。” 陈墨白略微皱起眉头来,总觉得这个人说话的样子有几分熟悉。“有劳道长,温姑娘在这边,请随本王来。” 灵虚子一见温一宁,幽幽的叹了口气,嘴里嘀咕了一句,陈墨白也没有听得太清楚。 只见他装模作样的甩了甩浮尘,道:“温姑娘不过是急火攻心,再加伤心过度,三魂七魄散了几丝,等我,咳咳,本道帮她引回来。” 灵虚子先是拍了拍温一宁的脸,随后自衣襟内掏出来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瓶,自玉瓶内倒出来一粒奇香无比的小药丸,眼看他要喂到温一宁的嘴里,陈墨白急忙制住他:“且慢。道长可否告知,这药丸是用何物制成?” 灵虚子一笑,道:“王爷是怀疑我吧。实话说,这世界上,只怕我比你还要爱她。” 这话当真是让满堂震惊,趁着众人惊吓的档口,灵虚子早把药丸倒入了温一宁嘴里。 “醒过来吧,”伴随着他诡异的咒语,温一宁慢慢张开了眼睛。 楚国凤栖宴 070 真实身份 温一宁悠悠转醒之时,便见到一个她绝对意想不到的人,此刻正坐在床边,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见她睁开眼睛,担忧的神色缓和了几分,松了一口气道:“好了,温姑娘醒了。” 温一宁听他如此说,愣神了几分,有些不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师父。但是下一瞬眼前的‘道士’就非常熟稔的弹了弹她的额头,温和的一笑,似乎是在说:“不用担心,我来啦。” 温一宁鼻子一酸,这个举动无疑是在向自己传递信息,他果然就是自己的师父! 若是平时,楼澈的到来只怕还会让温一宁有些反感,而现在恰逢她最脆弱之时,在知道自己被背叛之后,再遇到真正关怀、爱护自己的人,这种感觉当真是让人想流泪…… 顾不上楼澈带着几分警告的眼神,温一宁扑到他怀里就开始哭:“师父!” 如此大胆甚至有些惊世骇俗的举动当真是惊呆了几个人,楼澈也是如同触电一般,想要推开她又有些不舍,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周遭的几个人,果然如同他担心的一样…… 刘瑛面色惊愕,但是一派老狐狸作风,早已将脸转了过去;带着几分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上前的陈墨白,此刻眼神里已经燃起了熊熊怒火,若不是温一宁还在哭泣,只怕他现在上来就将自己生吞活剥了;至于他这个不成器的‘师弟’,最为入戏的用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盯着自己。 温一宁一边哭一边偷偷注视着四周的情况,见陈墨白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心中也如同针扎。 这种情况最好还是不要见面的好,自己平日里没有主见,万一三言两语的又被他说动了可如何是好! 于是温一宁窝在楼澈怀里呜呜咽咽的说自己身体还是很不舒服,作为最了解她的人,楼澈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道:“温姑娘情绪还是不稳定,需要静养,你们大家还是出去吧。” 说完也不等几个人有反对意见便起身将他们轰了出去。 陈墨白虽是极其不想听这个道士的话,但是方才确实是这个道士将温一宁唤醒了过来,他此刻也不好再发难。更让他不忍心的是温一宁才醒过来便这般大哭,他更不好再刺激于她,也就选择了听从这个‘道长’的意见。 出门之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初次见面,跟自己长相颇为相似的人。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 门一关上,陈墨白就止不住问道:“徐先生,您这位师兄到底是何方神圣?他有收过弟子吗?” 徐郎中自进了这座别院开始就知道自己正在悬崖峭壁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跌落万丈深渊。温姑娘醒来,他以为自己能解脱的时候,没想到师兄又来这么一出…… 此刻的他当真是想冲进门去将师兄暴打一顿。 “回王爷,师兄游历四海,与在下的联系也不甚频繁,他是否收有弟子一事,在下当真不是很清楚。” 陈墨白点了点头,眼神中浮现出几丝深沉的意味来。 温一宁是他从桃源乡带回来的,这点毋庸置疑,她说自己自小在桃源乡长大,究竟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为何她会认识这样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而且二人看起来交情颇深;若是假的,那她是如何进入机关重重的桃源乡,她接近自己的时候,是打得什么主意? 陈墨白才想了片刻便觉得心中烦闷异常,只想冲进门去与温一宁当面对质,问她究竟有没有骗自己,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可若是真的得到他不想要的答案,之后要怎样…… 向来雷厉风行的陈墨白此刻竟然有些犹豫也有些害怕,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刻温一宁哭了许久,再加上身边有楼澈的安慰,心情也归于平静,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道:“师父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说以后的一切都要靠我自己的吗。” 楼澈叹了口气,道:“你以为我想来的吗?还不是因为你爹……咳咳,不说这个问题,小宁宁你刚才哭得那么伤心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跟师父说说?师父我替你教训那个坏蛋去!” 其实他也明白这件事的始末,只不过是想调节一下沉闷的气氛,没想到他不问还好,一问温一宁又忍不住哭起来。 楼澈急忙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好好好,师父错了,不问就是了,你别哭了好不好。我之前还想见识见识能把你惹哭的是什么样的人呢,没想到,还不是跟我长得一样的家伙。” 温一宁被他如此搞怪的语气惹得噗嗤一声笑出来,道:“师父你还真是到了哪里都这样,上次见你那么正经果然是假象。” 楼澈又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师父接下来就要正经了,一宁,师父这次来是要提醒你一件事。” 温一宁听他这么说,心里就是一紧,打断他的话问道:“师父你能带我回去吗。” 楼澈顿了顿,道:“师父也想带你回去,但是不行。” “为什么不行!”温一宁此刻感觉自己已经被世界抛弃了,语气也尖利了许多:“莫名其妙的到了这样的地方,无亲无故,还是个被人排挤的孤儿,我很多次面临死的危险师父你知不知道!我本来以为自己已经遇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就算外面的世界再危险也没关系,但是……他也不要我了,师父,我想回家……” 楼澈第一次见自己乐天派的徒弟如此悲情,不知为何竟然有些鼻酸。 只是现在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必须要隐瞒一宁,轻声说道:“对不起,一宁,等时机成熟了,师父一定会回来救你的,在这之前,你一定要坚强的,好好活着!” 温一宁诧异的抬头看着他,楼澈扬起手来劈在温一宁颈侧,她带着诧异的眼神陷入了昏迷。 楼澈帮她盖好被子,起身打开了门,对着外面来回踱步的陈墨白说道:“紫王殿下,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跟我聊一下?” 楚国凤栖宴 071 持续别扭 陈墨白警惕的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人,思索了片刻,便点了点头,道:“好。” ‘灵虚子’楼澈指了指左近的小亭台,道:“我知道你担心一宁,我们就聊一点小事,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也不用去特别远的地方。” 陈墨白听他这般说话,心里的怀疑更重,不适的感觉也越发明显。 从一见到这个灵虚子道长,除却他跟自己相似的面容,他就觉得灵虚子身上还有一股奇异的熟悉感,彼时他还不确定这股感觉到底是什么,现在他可以确定了。 灵虚子道长言谈举止与一宁极为相似,都带着一股潇洒不做作,甚至是有几分大胆,虽是与世俗之间多有不合,却更加衬托出来他们的不同之处来。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亭台里,灵虚子只是与陈墨白谦让了一番便先坐下,而后就好整以暇的看着陈墨白,仿佛主动约来谈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陈墨白决定开门见山,道:“道长不妨直说,到底是何来意。叫本王过来,又是有何打算。” 楼澈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心说这小家伙的眼神还真是吓人。虽是如此,他的话丝毫也没有认输或者示弱的意思,反而将问题抛了回去:“王爷以为,我有什么来意?” 陈墨白看灵虚子的眼神有几分玩味,心中的不悦越发厉害,就仿佛自己被眼前的人戏耍了一般,语气也冰冷了几分,道:“道长最好是实话实说,本王虽不是楚国人,这别院却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楼澈忍不住笑了笑,道:“好好好,不逗你了,我还是直说吧。一宁是我的徒弟没错,但不是我在这里的徒弟。这世上有许多事不是像你看起来一样简单,也不是所有的疑问都有答案。现在有的事我不能跟你解释,但是有一件事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一宁她没有骗你。” 陈墨白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原本他是想要寻求个解答,没想到越听反而越糊涂。 什么叫‘一宁是他的徒弟没错,但不是这里的?’ 怀疑的看着眼前的人,陈墨白思忖道:“这世上有许多高人不愿让人知晓来历,故意耍些手段,让人以为他神秘莫测,这灵虚子道长怕便是如此。他方才说一宁没有骗自己,”陈墨白心中豁然开朗:“如此说来,灵虚子道长也是桃源乡之人了。” 想通了这个问题,陈墨白也放心了几分,道:“道长这话真假莫辨,本王如何信得?” “可真是个白眼狼,”楼澈小声嘀咕了一句,从腰间拿出来一样东西放在了二人面前的石桌上:“就凭这东西,你就该知道,一宁没有骗你,我也没有骗你。” 陈墨白一看那东西,心中止不住一颤。 桌上的东西看起来已经有许多年头,青铜隐隐的泛着几分冷色,其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一条飞龙,张牙舞爪令人心惊。 集侯令! “道长,这东西你从何得来?” 楼澈神秘一笑,道:“一宁是我的徒弟,我当然不能让她白白受欺负。那个魏国的王爷总是爱找你的事,你有事了,我的徒弟自然也不会开心,所以就从他那儿偷了个东西回来,也算是个惩戒。不过你可别误会,这东西是送给我徒弟的,不是送给你的。” 他虽然如此说,陈墨白确实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道长这话的意思明白异常,一宁是在意自己的!陈墨白自然不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只是从别人嘴里听见,似乎比平日里更加让他开怀。 楼澈看陈墨白脸上满是那种想笑又不敢大声笑的神情,心说这小家伙到底也是普通人,就算再厉害,遇到情|爱之事还不是一样的糊涂。 指节敲了敲石桌,楼澈冷声道:“你也看到,我能不费吹灰之力的从魏名王那里拿过来这块废铁,自然也能从你这里拿走同样重要的东西。如果你以后欺负一宁了,可别怪我不手下留情。” 陈墨白笑着道:“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一宁受委屈的。” 楼澈听他如此称呼,也止不住笑起来,道:“别道长道长的叫我了,你要是愿意,也跟一宁一样叫我师父就成。” 陈墨白愣愣看着眼前的人,即便楼澈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办法叫出来这声师父。 这人长的明明跟自己一般年纪,而且还跟自己一模一样,他如何能对这样的人叫出来师父。 楼澈虽然心有不甘,无奈时辰已经差不多,直起身来道:“好了,事情圆满解决,我也该走了。一宁之后问起来,我想你知道怎么回答。” 陈墨白点点头,躬身道:“再会。” 不过是一瞬间,等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面前早就没有了灵虚子道长的身影。 陈墨白心中讶然,急忙问身边的灵运,灵运也是一脸惊诧,道:“方才王爷您说不许人靠近,属下便一直在这附近守候,若是有人走了,属下定是能看见的。” 陈墨白长吁了一口气,道:“罢了。” 灵运嘀咕道:“诶,道长怎的不见了?这道长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难不成真的是个仙人?” 这话说得陈墨白心中也是一动,握紧手中的集侯令,道:“他定然不是一个普通人,否则也不会这般大胆。去找个心腹给燕宁捎个信,有急事等他相商。” 灵运得了命令转身便走,仿佛没有看见门边一直望着自己的卫紫衣。 卫紫衣见灵运转眼便没了踪迹,气恼的跺了跺脚,嘴也撅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温一宁床边,道:“姑娘您快醒过来告诉我该怎么办吧,我当真是没有主意了……” 陈墨白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卫紫衣跪坐在床边静静垂泪的情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去梳洗一番吧,这里有本王,若是有需要你的地方,我会叫你过来的。” 燕宁来得却是比想象中快了许多,快步入内的他面上带着潮红,只是身形又瘦削了几分。 陈墨白将两人的会晤之地选择在了临近温一宁的偏厅之内,并吩咐卫紫衣若是一宁醒了,第一个便来通知他。 楚国凤栖宴 072 苦情戏码 陈墨白甫一离开,温一宁便睁开了双眼。眼神中有不解、无奈,更多的还是忧愁。方才楼澈打她的那一下力道原本便不大,即便昏迷也不过是片刻的事。 她方才醒过来的时候便感觉到陈墨白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低语道:“一宁,等你醒过来,不管你如何打骂,我自然没有半分怨言,只要你相信我,凤栖宴上要献出的礼物,决计不是你!” 温一宁听到他如此说,心里一片凉意。 好不容易等他离开,温一宁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里还留着他的温度,只是再也没有之前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了。 卫紫衣一见她醒来,慌忙擦干了泪水,道:“姑娘你醒啦,我这就去叫王爷!” “不用!”温一宁的语气是少有的冷淡和漠然,把卫紫衣也吓了一跳。温一宁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反应过激,急忙道:“我暂时不想见他,你,待会儿再去叫他吧。” 卫紫衣只得又坐下来,原本想要安慰温一宁几句,但是她连发生什么事都不是特别清楚,生怕自己越说越错,也只有沉默以对。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静默了许久,温一宁问道:“他呢?他走了么?” 卫紫衣略一思忖便知道她说的是那个道长的事儿,回答道:“是,方才他与交谈了一番,随后便不见踪影了。” 温一宁淡淡应了一声好,心里却止不住开始回想方才发生的事,师父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又为什么不愿意带自己回去?正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温一宁猛然间被一声啜泣打断,这才看见卫紫衣眼眶有些发红,拉住她的手问道:“你怎么哭了?是灵运他又欺负你了?” 卫紫衣听她这么问,眼眶越发红起来,道:“没,他没有。” 若是平时,温一宁定是会好好安慰她一番,只是眼下的自己也有一堆烦心事,实在是无暇顾及,道:“你去将灵运叫过来。” 卫紫衣愣了一下,随后便想到姑娘定是为了自己要打抱不平,慌忙直起身来跪在地上道:“姑娘,若是为了奴婢,您还是不要操心了,奴婢自是有办法……” 温一宁见状只是叹了口气,这个笨丫头,平时那样风风火火的,怎么遇到一个灵运就这样伤春悲秋的。“你放心,我叫他过来是有正事,不会骂他的,你去把他叫过来吧。” 卫紫衣的脸红了几分,匆忙的起身就朝着门外跑去,没成想一开门便撞进了一个怀抱里。卫紫衣闻着这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心扑通扑通的跳得飞快。 她知道,眼前的人正是灵运! 灵运低头看了一眼,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心里也是一揪,狠下心来推开她便朝着屋内走去。 卫紫衣慌忙的拽住他,疾言厉色的道:“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温姑娘的屋子岂是你这般来去自由的!” 灵运止转过身来,眼神冰冷的看着她,道:“我再无礼也比你这般明知故犯的好上几分吧?” 卫紫衣定定看着他,眼眶虽然仍旧有些泛红,目光中却是连灵运都怔住的坚决。“你又不是王爷,凭什么对我这般呼来喝去!” 灵运瞥了她一眼,眼神中的意味卫紫衣还未来得及细细分辨,就听他冷淡说道:“你去通报王爷吧,我在这里守着温姑娘便可。” 卫紫衣即便再不情愿,有碍于陈墨白的命令,也只有起身朝着偏厅走去。 眼看着她的身影消失,灵运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幽幽叹了口气。回身看到站在他身后的温一宁,吓了一跳,慌忙道:“姑娘你不是身体不适么!” 温一宁见状又想笑又害怕灵运炸毛,道:“你这又是何苦,既然在意她就表达出来啊,为什么非要这样。” 灵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却是没有作答。 温一宁还以为他是害羞,继续说道:“与其左顾右盼,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倒不如先迈出第一步,就算没有好结果,也总比以后后悔好上许多吧。” 灵运静静的听他说完,点了点头,道:“姑娘说的,我都知道。只是这世上的事,不是凭着一腔真心就能改变多少的,属下不是王爷,也没有办法做到像他一样。” 后面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温一宁却也猜到了。 他不是陈墨白,没有办法给卫紫衣想要的生活。 一提到陈墨白,温一宁的心里止不住又刺痛起来,原本有一腔话要跟灵运说,听到他这话瞬间便没了兴致,只能作罢。 灵运似乎是听到什么动静,声音突然间大了几分,道:“温姑娘,实话说,我对卫紫衣当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您也不用费心再来撮合。我是王爷的侍卫,她是您的婢女,原本便不合适。” 温一宁听到他这么说,诧异的抬起头来,恍惚间看到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皱眉道:“你这……” 灵运抱拳转身便出了门,徒留下若有所意思的温一宁。怔怔的坐到椅子上,温一宁抬手抚摸着腰间陈墨白赠与的那块玉佩。 回想过往的种种,陈墨白对自己的好是毋庸置疑的,他温柔体贴,无微不至的关怀自己,舍不得让自己受一点委屈…… 在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地方,陈墨白几乎是她所有的温暖来源…… 方才她还对着灵运侃侃奇谈,告诉他不要等到以后后悔,为什么事情到了自己这里就这么想不开呢? 她是有许多怀疑,许多不理解,可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最差的方式来沟通呢? 温一宁越想越觉得难过,止不住的落下泪来。 “一宁,不要哭,”陈墨白的手温柔的抚上她的脸颊,轻柔地擦去她的泪滴:“若是有什么不快,尽管敞开怀抱与我说,不要独自一个人伤心难过。” 温一宁握住他的手,带着鼻音问道:“那我问你的话,你不许再有隐瞒。” 陈墨白的眼神中闪过喜悦来,忙不迭的点头道:“自然!” “那你坦白告诉我,之前到底有没有动过主意要把我当成凤栖宴的礼物献上?” 楚国凤栖宴 073 好事坏事 陈墨白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知道现在如果再继续欺骗温一宁,事情定是会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便点了点头,坦白道:“凤栖宴重要异常,各国都虎视眈眈,此次不仅是要娶回楚国公主如此简单,而是各国之间在暗自较劲。若没有傲视群雄的礼物献上,会引起什么祸端,我亦是猜不到……” 发觉温一宁神色默然,陈墨白握住她的手,注视着她的眼睛道:“这些是我身为陈国紫王应该考虑的事,也因此,我必须要赢得楚王的青睐。” 温一宁听他这么说,先是一惊,随后便释然了。 此刻的她下意识的便将陈墨白的话理解成他想借此机会来扬名四海,好为自己争取陈国皇位打下基础。他是王爷,不可能对皇位这般看淡,当真想做一个闲云野鹤,浪迹江湖。 见温一宁没有回答,陈墨白的心里少见的有些慌乱,道:“我想在凤栖宴上出头,仅仅是因为我是陈国王爷,我要为陈国争取楚国的势力。实不相瞒,我原本便打算,在凤栖宴之后便功成身退……没想到我遇见了你,计划被打乱得一团糟。凤栖宴之后,若是你愿意,我们二人便隐退;若是你不想,我们便回陈国,如何?” 换做之前,温一宁听了这话定是会感动万分。可是如今,她的心里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陈墨白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相信我也便罢了,日后我会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此时此刻我的话并没有半分欺瞒于你。眼下你似乎也不大想与我交谈,若是你不愿意,我自然也不会强迫你,你安心养身体吧,我会安排人保护你的安危。” 温一宁听他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失落,心里也是有些不舍,道:“我已经在你的谋士们面前亮了相,当然就不会再退缩。王爷你有什么安排,告知我一声就是,我肯定会出现的。” 陈墨白听她转变了语气先是心里一喜,但是再听到她如此疏离的称呼自己为王爷时,大是不快。无奈此刻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道:“若是你身体无大碍,此刻便跟我一起去见燕宁吧。” 去偏厅的路不算太远,却也不是太近,陈墨白借着路上的时间跟温一宁介绍了之前他跟燕宁秘密商议的联盟与集侯铁令一事。 温一宁听他一说,便想起了在燕国第一次见到燕宁的情景。 彼时的陈墨白对自己关怀异常,虽然现在的他关怀没有改变多少,自己的心情却是变了许多。 温一宁正自胡思乱想,突然间被陈墨白拉进了怀里。 他身上还是一样的温暖,让人忍不住想依赖。 “一宁,你的师父说,若是我欺负你了,他肯定不会饶过我。他会不会饶过我,我全然不关心,只是现在你不理会我,我便觉得远比一切酷刑更让我难以忍受……” 温一宁鼻子一酸,道:“我又没有说永远不理你,你不要总是演一些苦情戏码。” 陈墨白脸上这才轻松了几分,拉住她的手朝着偏厅内走去。 燕宁看到他二人推门进来时还有些惊诧,不过瞬间便掩饰好了自己的情绪,道:“我道紫王爷风风火火的跑出去是为了什么事,却原来还是为了温姑娘。上次在燕国紫王殿下就曾经有过一次,”看两人面上都有些不自在,燕宁也转移了话题,道:“温姑娘可是老毛病又犯了?” 温一宁总觉得燕宁是个城府极深的人,因此也不愿意与他多打交道:“已经没事了,多谢燕宁王爷关心。” 燕宁头脑极为灵活,看到陈墨白将温一宁带来就知道,他们二人之前的事对于温一宁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于是开门见山的问道:“紫王殿下将小王急急召唤过来,不知道到底有何要紧之事?” “此事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陈墨白将集侯铁令放在二人之间的桌子上,道:“之前我二人推测的没错,这东西就是在魏其道手里。” 燕宁讶然的看着陈墨白,心中的震惊完全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他知道陈墨白身边有许多能人志士,可这人未免也太过厉害,竟然能从魏其道的手里抢过来如此重要的东西! 此刻的他再次有了一种幸亏自己不是与陈墨白为敌的想法。 集侯铁令既然已经找到,那他光复燕国的事,就又近了一步!只是聪慧如他,自然也知道陈墨白不会无偿的将集侯铁令送给他,如今不如静观其变,看他有什么打算。 “集侯铁令重要异常,恐怕魏其道就是打算在凤栖宴上将其作为独领风骚的礼物。”陈墨白说到这里,猛然间想起来燕宁也曾经向凤雏先生求集侯铁令一事,道:“如此说来也就能理解为何你当时求不到集侯铁令了,这东西一早就到了魏其道手中。” 燕宁干笑了两声,道:“对于凤雏先生来说,可长久利用的人,自然要比我这个没有实权的王爷要划算的多。只是,照如此说来,魏其道会轻易放过盗走他如此重要东西的人么?” 陈墨白一笑,道:“我们不让他知道东西在我这里不就行了?眼下我们又用不到它,自然不用让它招摇过市的引人注意了。” 原本沉默的温一宁突然说道:“之前你与他无冤无仇,他就把人头扔到别院里,现在他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第一个怀疑的人,肯定是你。” 燕宁也点了点头,道:“温姑娘担心的有道理,魏其道此人最是奸诈狡猾,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样的办法来对付。” 陈墨白却是比他们二人都要轻松几分,道:“无非是见招拆招,人头之事,我已想好办法来解决,这招险棋若是走得好,便皆大欢喜,稍有不慎便是全盘皆输。” 温一宁听他说得如此决绝,隐约间便知道了他的打算,道:“你把那个人头拿上来。” 楚国凤栖宴 074 宴会前夕 陈墨白虽是不知道温一宁作何打算,但还是吩咐人将人头呈上来。 这人头关系重大,原本便是存放在了秘密的冰窖之中,以防再生事端,此刻再将它拿出来,自然耗费时间较长。 燕宁敏锐的察觉到这二人之间有什么问题,他既是与陈墨白联盟,自然要急他之所急,开口问道:“敢问温姑娘是有什么打算?” 燕宁自是不知道温一宁占卜能力一事,故而才会这般发问。然而他没料到的是,温一宁似乎不大想回复自己这个问题。 陈墨白心中已有了答案,但生怕说出来惹怒了温一宁,道:“燕兄不必着急,待会儿你便明白了。” 燕宁看这二人又开始一唱一和的,仿佛没把他放在眼里一般,哪里像是闹别扭的样子,笑了笑也就不做声,三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秦羽轮班结束,正想要好好休息一番,没想到这档口有人来找他说王爷有急事召见。他一听说这个,心中就闪过极其不好的预感,无奈这是王爷下的令,他想躲也是躲不了,只能硬着头皮朝着偏听内走来。 甫一进门,第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椅上发呆的温一宁。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温一宁此刻脑海中正思索着师父为何不把自己带走的事,自然没有在意进门的是谁。 秦羽凑近听王爷耳语了几声,神色匆匆的出了门,不一会儿便返回来,放下人头就要溜,却被陈墨白止住道:“一会儿还要麻烦你再拿回去。” 秦羽叫苦不迭,只能乖乖的守在门口。 此刻桌子上多了一个托盘,托盘上盖着厚重的白布,白布下面自然就是楚莹的人头。 陈墨白掀开白布,饶是见多识广的燕宁见到人头心里还是涌上来一股不适感。他虽是不喜欢楚莹的嚣张跋扈与目中无人,但前几天见到的时候,他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再见他却成了这副样子,当真是让人唏嘘。 温一宁看到这人头的瞬间也是忍不住吓了一跳,那时远远地看见就已经让她花容失色了,此刻这样近距离的观看,对她而言自然是更大的冲击。 陈墨白轻柔的捂住了他的眼睛,道:“你不必勉强你自己。” 温一宁拍开他的手,道:“我说过的话,当然会算数,”说完就起身朝着放置人头的桌子走去。 她的步伐有些缓慢,紧张得浑身都有些哆嗦,陈墨白几次想上前拦住,都被她的眼神喝退了。 他之前还不知道,一宁原来是这样一个强势又倔强的让人心疼的人。 温一宁看着眼前这个像是蜡像的人头,完全想象不到这个家伙几天前还是个活人。越是接近,心跳越是剧烈,她似乎能闻到恶心的腐臭味,感觉到他在临死之前是多么的不甘…… 深呼吸了一口气,温一宁抬手朝着头上摸去。 不过一瞬间,她就仿佛触电一般的甩开了手。 陈墨白急忙上前将她护在身后,道:“怎么了,一宁,你没事吧?” 温一宁面色苍白,紊乱的呼吸许久才调节过来,颤抖着说了一声:“我没事。” 陈墨白又是担忧又是无奈,道:“快撤下去。” 门外的秦羽听见王爷的吩咐急忙跑进屋来,将这个瘆人的东西遮掩好,飞速的退出了偏厅。 陈墨白扶着温一宁坐下来,还是不放心的问道:“你方才真的没事?”掰过她的手来仔细查探了一番,没有发现什么伤处,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温一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任由陈墨白抓着她的手,喃喃说道:“天命难道真的不可违抗吗……” 燕宁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们二人,虽然不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还是略微猜到了,温一宁从刚才接触的人头那里得到了什么信息。不过现在陈墨白不着急,他自然也不会发问。 三个人沉默了片刻,温一宁对着陈墨白道:“凤栖宴上,就照你的想法去做吧,绝对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陈墨白丝毫没有欣喜亦或是失望的神色,想来不管温一宁此刻说出来怎样的话,他都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你能说说,你方才的反应究竟是为何?” 温一宁叹息了一声,道:“师父从小就跟我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不要把所有的事情归结到天命上。现在我却有点怀疑这件事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令师这话当真是豪情万丈。”燕宁止不住感叹道。 温一宁提起师父来,心中也有些不快,道:“楚莹的家世你们比我更清楚,他这次来郢都(楚国都城),看起来是为了凤栖宴,实际上是为了夺取楚国皇权。” 听了这话,陈墨白和燕宁的心里没有半分吃惊。上次他们二人会晤之时就已经提出这个猜想,如今不过是证实了当时二人的推测是正确的而已。 有一点让燕宁疑惑的就是,温一宁是怎么知道的? 再回想方才她的举动,燕宁也就明白过来。陈墨白说过,温一宁是桃源乡的人,桃源乡的占卜术闻名天下,不过他却没想到,这占卜术竟然精纯道如此地步,不过是接触了一下楚莹的头而已,竟然就能得到如此多的信息…… 燕宁的眸中精光一闪,转瞬又恢复了平日里那副云淡风轻的神色。 温一宁继续道:“楚莹先来打探,他的父亲就在不远处的潍城屯兵,等着他的消息。只要凤栖宴一开始,楚峰(楚莹之父)就会纠结重兵直攻郢都。到时候各国王公贵族都在皇宫之内,保护他们的就只有楚国禁军。” 陈墨白接过她的话,道:“即便想反抗,也不过是以卵击石,到时候楚王迫于压力自然会退位,各国也会答应他们提出的无礼条件……” 燕宁与陈墨白对视了一眼,长叹了一口气,忍不住道:“如此说来,楚莹死了,倒也不算是坏事一件了?” “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好事了,”温一宁道。 楚国凤栖宴 075 伤心之事 陈墨白道:“若当真如此,即刻我便派兵去潍坊悄悄打探消息。即便此次凤栖宴上陈国定是会胜出,也要有个像样的礼物才是。” 燕宁此刻大致也猜想到陈墨白会送上什么样的礼物,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楚莹已经死亡一事,燕宁也是今日才得到的消息。楚莹虽然贵为大国王爷,却也是不得重视,连死了还要这般被人利用,一瞬间他便联想到了自己身世,心中也涌上来一股难过。 “你还要小心他们会反扑的事,要是楚莹的爹这么久都没有接到他的信,肯定就会怀疑事情有诈。这样的亡命之徒,不会草率的就制定一种方案,”平时看的谍战剧发挥了巨大作用,温一宁几乎是侃侃而谈:“我现在只是接触了楚莹,不知道他爹到底是什么计划。要是他提前就已经跟魏其道打好关系,再反咬一口,说你先杀了他的儿子,然后再报复陈国,到时候你可就撇不干净了。” “用自己的儿子做诱饵,”陈墨白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简直丧心病狂……” 燕宁却是有些赞同的点了点头,道:“楚峰家里最不缺的便是儿子,楚莹不过是庶出的一个,估计平日里在家也得不到什么重视,因而才会这般愤世嫉俗,甫一来郢都便迫不及待的发展自己的势力。如此说来,楚峰却是真的有可能将他作为诱饵了……” 这事态竟然会发展到这般麻烦的境地,当真是让几个人都始料未及。 陈墨白见两个人神色都有些萎靡,安慰道:“眼下麻烦的事,便是我们不知道楚莹究竟是如何与楚峰取得联系,送出消息,若是知道了这点,我们便可以抢占先机,提前发难。” 温一宁道:“他们父子二人之前商量好的,就是由亲信来送出信件,可是现在楚莹已经死了,亲信我们要怎么联系?就算联系上了,我们也没办法让楚莹死而复生。” “这点我倒是有办法,”燕宁道:“我身边恰巧有个易容之术极为精妙之人,将此事托付给他便可。” “好,那便兵分两路,”陈墨白道:“劳烦燕兄将此高人请来,易容成楚莹模样与信使联系,我便派出人马悄悄的去探访潍城。若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定要及时联系。” …… 凤栖宴近在眼前,郢都街上的人比平日里要多了几倍,摩肩擦踵的行人中不乏有各国王公贵族的身影。 繁华街道边上自是少不了风流场所,莺莺燕燕,袅娜多姿的美人们在街上揽客,笑容也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真诚。 郢都最大的勾栏,便是含香舍。 魏其道倚着窗子睥睨着街上的行人,笑道:“楚国与之前并无变化,不过是来了几个小国的王爷们而已,瞧这群人,忙忙乎便失了本心。” “王爷当真是高见,”欧阳雨辰冷冷说道:“王爷既是有时间在这里闲看风景,为何不及时帮贱妾解决疑惑?” “不想凤雏先生竟然会来寒舍,当真是蓬荜生辉,”魏其道笑着回过头来,道:“男女之情正如同垂钓,急不得亦是气不得,鱼儿还没上钩,你就着急将饵撤回来么?” 欧阳雨辰气鼓鼓的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开始自斟自酌。 魏其道坐到她身边,暧昧的问道:“先生做生意之时当真是杀伐决断令人钦佩,为何一遇到陈墨白之事便这样失了阵脚?” 欧阳雨辰挪了挪自己的身子,哼了一声道:“这是贱妾之事,不劳王爷费心。” “这话当真是让人心伤了,”魏其道斟了一杯酒递给欧阳雨辰,道:“小王自诩并不比紫王殿下差到哪里去吧,为何先生对小王这般冷淡?” 欧阳雨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王爷与他不一样。” 魏其道的眼里闪过一抹寒意,凑到欧阳雨辰身边:“先生当真是大胆,勾栏里的酒岂是你能随便喝的?” 欧阳雨辰诧异的看着他,起身要离开时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地。 魏其道将她拥入怀中,笑意吟吟地道:“做生意最讲求的,便是平等吧?小王要的东西先生迟迟不给,小王也是很难做呀……” 欧阳雨辰气得浑身发抖,无奈自己使不上力气,恶狠狠的说道:“你放开我!” “呵呵呵,终于露出尖牙了,”魏其道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嘴唇,道:“只要先生将小王要的东西呈上来,小王自然不会为难先生。” “你!”欧阳雨辰粗重的喘了两口气,道:“好,我答应你。那你也要答应我,在我奉上东西的时候,将温一宁的头也送给我!” “自然自然,”魏其道拍了拍他的脸颊,道:“既然先生这般明事理,集侯铁令被盗一事,小王也就不计较了。” 欧阳雨辰的眉头皱起来,恼怒地看着他:“贱妾卖出去的东西自然没有收回来的道理,集侯铁令丢失,不过是王爷能力不够守不住罢了,何苦将这样的帽子扣到贱妾身上。” 魏其道听她如此说,也就确定了这件事确实不是她做的。“小王自是知道先生的规矩,方才不过是开个小玩笑而已。只是普天之下,除了先生,小王再也想不到,还有谁有这般能力……” 欧阳雨辰的脑海里瞬间便闪现出一个人影来。 陈墨白。 “唔,似乎还有个人……”魏其道不动声色的看了欧阳雨辰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也就没了兴致,道:“今日之事,先生雅量,不要放在心上。温一宁的人头,即刻便送上。” 欧阳雨辰感觉四肢又有了力量,急忙离开了魏其道的怀抱,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道:“希望王爷胡信守承诺。” 魏其道看她挂上面纱离开,面上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陈墨白啊陈墨白,你可当真是让本王嫉妒呢。若是只杀了你身边的女人,岂不是让你痛不欲生。本王这般宅心仁厚,自然是要送你们一起去西天了……哈哈哈哈……” 楚国凤栖宴 076 楚王新令 卫紫衣自听到领悟那句话之后,便匆匆忙忙的逃离了原地,等她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自己已经跑到了别院不知名的角落里。 环视了四下里没有人,只有一片雾气蒸腾的温泉。 卫紫衣俯身倒在石头上,止不住呜呜呜的哭出声来。 她从未觉得有这般委屈过,即便是小时候被冤枉罚三天不许进食,她的心里也未有过这种感觉。 就好像是被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抛弃了一般,她既不知道有谁需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般活着意义是什么。 她越哭越觉得委屈,平日里磨砺出来的坚强本色似乎都已消失不见,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事便是发泄自己心中的苦闷。 正当她哭得浑身发抖时,感觉到了四周陌生气息的接近。卫紫衣警觉的抬起头来,擦干了眼泪,环视四周便发现了躲在一边暗石中的鬼祟人影。 卫紫衣自身后抽出来一把短刀,冷声喝道:“谁!快滚出来!要不然就要吃姑奶奶一刀!” “别,姑娘,有话好好说,”暗处中的人露出半个脑袋开,讨好一般的说道:“我是秦羽,姑娘可还认得?” 秦羽送了人头归来正无所事事,便决定在别院里四处逛逛,哪成想一走到这个小院落附近就听到了凄厉的哭声。 即便是在白天,这哭声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好奇心作祟的他原本想偷偷看看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没想到刚走到这附近就被逮个正着。 卫紫衣诧异的凝视着他,见他腰间的垂绦这才反应过来他是王爷身边的人。“嗯,我记得。” 秦羽还未来得及给自己辩驳,便听卫紫衣劈头盖脸的骂道:“亏你还是在王爷身边办事的,不知道什么叫做非礼勿视吗,非礼勿听吗?!更何况我还是温姑娘身边的婢女,你不知道我们说话,原本便是不合适的吗……” 秦羽听得云里雾里的,看卫紫衣又有流泪的倾向,心里止不住的开始暗骂:“女人当真是麻烦,所以我最讨厌女人了!” 但是嘴上还是乖乖的回答道:“卫姑娘这话从何而来,我越听越是糊涂了,什么叫不合适?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再者说,王爷和温姑娘的事人尽皆知,我们身为伺候他们的下人,多交流又不是什么坏事,反正他们两个肯定会喜结连理的,对吧?” 这话说得卫紫衣一楞,似乎被雷霹了一下一般。 她这才明白过来,所谓的不合适,不过是托词与借口而已,可怜自己傻兮兮的竟然信了…… 既然他这般煞费苦心的找借口,自己又岂能不体谅? 秦羽见她一瞬间脸色便白的吓人,身形也有些不稳,急忙伸手搀扶住她,道:“卫姑娘你没事吧?” 卫紫衣苦笑了两声,道:“没事,我还该谢谢你呢。” 秦羽更是不懂她这话又是从何而来,但是他知道若是再问下去倒霉的肯定还是自己,只能装傻的哈哈笑了几声,道:“温姑娘与王爷去见燕宁王爷了,此刻只怕已经是谈完了事情,你不用回去看看么?” 卫紫衣直起身来,将自己满脸泪痕擦干净,笑着道:“这便回去了,多谢。” 楚国凤栖宴 077 畅想未来 后日便是万众瞩目的凤栖宴,各国王公贵族自然都摩拳擦掌,准备在凤栖宴上拔得头筹。然而他们想不到的是,不管他们献上什么异宝珍馐,都是无济于事。 此刻悠闲的人怕是只有胸有成竹的陈墨白了。 潍城回来的探子禀报说,城内确实纠结了许多重兵,虽然面上伪装的像是普通人的样子,然而明眼人还是一眼能看得出来。燕宁派出去的高人也传回来了消息说,一切安排妥当,只等凤栖宴上楚峰登场表演了。 然而令陈墨白与燕宁没有想到的是,楚国为了宣扬自己的国威,在这等重要的时刻竟然连夜颁布了新的律令。 这日深夜陈墨白才得到消息,听灵运说完之后,他马上叫来了刘瑛,商议了一番之后,才道:“楚文王这招当真是厉害。时间紧急,大家定是没有时间与精力仔细挑选,即便是早已有了人选,碍于这苛刻的条件亦是无济于事。” “依王爷看,楚文王是否已经得知楚峰有二心?”刘瑛欣喜的道。“若是如此,凤栖宴上您的礼物,对于楚文王来说,不亚于一场及时雨!” “倒也未必,”陈墨白却不像刘瑛这般乐观,道:“楚文王向来喜爱润雨无声一般的手段,这次这般雷厉风行,只怕不是出自他手。依本王看来,是有人推了他一把,也帮了我们。燕宁身份低微,只怕他说了也会被文王无视,如此看来,这命令多半是出自安和公主之手了。” 刘瑛讶然,道:“属下倒是没想到,这安和公主竟然也有这般手段。” 陈墨白却是冷笑了一声,心道安和公主这道命令,只怕也是被人鼓动了吧。 燕宁可当真是厉害,也不知道他究竟给安和公主放出了怎样的消息,竟然就让她这般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不管如何,现在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时日不造了,劳烦先生这番促膝长谈。您回去早些休息吧,明日这别院只怕就没有这么安静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大早,别院还未来得及开门,隔着厚重的门便听到外面人声鼎沸。 温一宁因为与陈墨白闹别扭,这几日一直睡得不踏实,昨日两人关系略微有所缓和,她也难得的睡了个好觉,却没想到一大早却是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心中自是不快,问道:“紫衣,外面是发生了什么事?吵得人睡不着觉……” 卫紫衣的语气也带了几分不悦,道:“也不知道文王心中究竟是打得什么算盘,连夜发布了律令,说凤栖宴乃百年难得一遇之大事,他痛心这样的时刻不能与百姓同乐,因此规定各国的王公贵族都有权力可以带五个百姓入宫。此消息一出,稍微有些头脸的人自然要找门路,咱们王爷身为名满天下的紫王,自然是被人垂涎,这不,别院一开门便险些被这群人将门槛踩平……唉,我看着群人啊,估计要在这里吵闹一天了。” 温一宁听到这话,怔得半天没有说话。 文王此举,恐怕不是简单的要与百姓为乐。听陈墨白说,明日参加凤栖宴的王公贵族便将近有三百人,若是每个人再带上五个百姓,那岂不是要有一千多人? 这么多人一同进入楚宫,单不说如何安排座次、宴会,只是安全这么一点,就够让人头疼了。 文王是闲着没事,专门给自己添堵吗? “不,事情肯定不是这么简单,”温一宁自言自语道。她也清楚,仅凭自己肯定是想不出来个所以然来,倒不如直接去找陈墨白。 再者说这么多人来找陈墨白,其中肯定不乏别有居心的人,若是没有她甄别,陈墨白肯定会毫无头绪! 一想到这些,温一宁掀开床帘便下了床,道:“紫衣,快些帮我准备一下,我这就去见王爷。” 卫紫衣见温一宁终于跟王爷恢复了关系,心中自是高兴,转而又想到自己与灵运,又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算了,还是不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既然他对自己无意,那自己又何苦执着于此呢。 梳妆打扮好的温一宁快步朝着陈墨白的小院中走来,她原本以为此刻的陈墨白肯定是焦头烂额苦不堪言,却没想到一推开门见到的完全是另外一副景象。 陈墨白此刻正兴致勃勃的与刘瑛对弈,他手执白子,正要落子,看到温一宁进来,笑意盈盈的将棋子放回了棋篓中,起身道:“一宁,你过来啦。” 语气疏松平常,却也能听出来其中蕴含的欢欣之情,然而这句话却点燃了温一宁心中的熊熊怒火。 她以为自己能帮上忙,能稍微的缓解几分陈墨白的难处,却没想到这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陈墨白一丁点都没有为此事发愁的样子,而且看起来完全不需要她。 不仅不需要,似乎自己还有些多余…… 气愤之下温一宁转身就要走,陈墨白急忙拉住她,道:“一宁,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才会过来的。你先别着急否认,知道你担心我,此刻我心中当真是高兴万分。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去会会那些人,如何?” 温一宁这才知道他是在等待着自己过来才去见那些人,心中的怒火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但为了表达自己心中的愤慨,还是白了他一眼,道:“走吧。” 刘瑛跟在他二人身后,看着笑得有些‘傻气’的王爷,心中止不住开始感叹。 没遇到温姑娘之前,他当真以为王爷是不讲究私欲,不会沉湎于儿女私情,杀伐决断毫不犹豫,虽然面上看起来淡然,但心内却是怀着天下,有着一腔热血的好男儿。 在遇到温姑娘之后,他才知道之前自己的想法有多,温姑娘说的话叫做,幼稚。 果然,爱情会把人变得不一样。 温一宁感觉到陈墨白总是在偷偷的观看自己,没好气的甩开他的手,道:“王爷你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偷鸡摸狗的干什么。” 楚国凤栖宴 078 坦白从宽 刘瑛心里一跳,心说这温姑娘真的是越来越大胆了,竟然敢这样说话,当真是不怕王爷生气…… 再看看笑得一脸幸福的王爷,刘瑛急忙低下头去,心中安慰自己道:“看错了看错了而已。” 陈墨白丝毫不以为忤,反而笑得更加开心,道:“如今我算是信了女人都是心口不一的这句话。” 温一宁朝天翻个白眼,决定不再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越是接触她越是发现,这个面上看起来很好接近的陈墨白,心内最是腹黑,其程度丝毫不亚于师父,甚至还远超师父,自己往往在不经意间就走入了他的圈套之中。 “一宁,你可知道文王此举究竟意味着什么么?”陈墨白见温一宁不理会自己,也就聪明的转移了话题,问道。 温一宁摇了摇头,道:“想不透。凤栖宴不是要给安和公主寻找夫婿吗,让寻常百姓进去,又没有什么实质作用,难不成就是为了让他们看看安和公主长什么样?” “嗯,你这么一说,我想文王确实应该是有这个打算。”陈墨白忍着笑意,见温一宁又杏眼圆睁的等着自己,道:“最重要的是,你可曾想过,这些王公贵族,比如说我,会带什么样的人入宫次才能彰显出来我的身份?” 温一宁脚步慢了几分,皱起眉头,看起来是陷入了沉思,喃喃道:“诗人骚客?风流隐士?侠客?嗯,恐怕都不是,但是到底是什么呢……” 看温一宁许久都猜不出答案来,陈墨白也决意不再戏弄她,道:“这世上能让人侧目的,毫无疑问便是权力。要想得到权力,有人靠拳头,有人靠头脑,有人靠出身。此次能参加凤栖宴的,自是出身好的人,他们要找的,自然便是与自己一样有权力,但是出身不如自己,或有头脑,或有拳头的人。但是,王公贵族们平日里鱼肉乡里,横行霸世惯了,自然不会选那些有几分文采,有些头脑的人。若是凤栖宴上恰好需要展示才艺,他们自己答不出,带来的门人却抢先答了出来,岂不是被折了面子?” 看温一宁赞同的点了点头,陈墨白继续说道:“小王不才,自认为头脑尚可,所以这次,我要选的,就是能用拳头说话的。” 温一宁怔怔的看着他,虽然有些不齿他自恋的行径,但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是不是文王已经感觉到有人要对他不利,所以才想组织一个除了禁军之外的,民间军队?” 陈墨白点头,道:“民间军队,这个形容倒是贴切。” “可是文王怎么确定王公贵族们带过去的人都会为了他效力呢?万一带进去的人就是为了要杀死他……” “我们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律令里写得清清楚楚,这次能带进去的人,首要的一点便是楚国人,其次便是,在各郡县中曾受过朝廷表彰。而且这些人,待拟好了名单之后,今日便要送进楚宫内等待楚王过目,他点头示意了,这人才能带进宫中。你觉得,满足这些条件的人,还会与楚国作对么?” 温一宁了然的点头,道:“还真是老奸巨猾啊……你跟这样的老狐狸比起来好像差很多啊,王爷?” 陈墨白被噎了一下,咳嗽道:“本王自是不屑用这些手段。好了,现在就要劳烦温姑娘去与本王一同见一下这群靠拳头说话的人了。” 一打开门,二人都愣了一下。 乌泱泱的人群比上次来的人多出了三倍不止,也亏了有秦羽和灵运以及侍卫们来维持秩序,若非如此,陈墨白和温一宁一出来只怕就要被生吞活剥了。 为了减轻温一宁的负担,陈墨白早就让这些人事先将自己的履历写了下来,由他的人先筛选一番,合格的才可以留下。 即便如此,二人也一直从清晨忙到黄昏,才算是把这事处理清楚。 陈墨白派人将名单送入了楚宫,长叹了一口气道:“辛苦一宁,若是没有你,我当真不知道这事要如何才能圆满解决了。” 温一宁听得心中一暖,揉了揉酸痛的肩膀,道:“不用跟我道谢啦,大家都跟我一样忙了一天。反正明天就没事了,今天晚上可以睡个懒觉。” 陈墨白温和的看着她,道:“一宁,凤栖宴结束之后便陪我回陈国,如何?” 温一宁瞥了他一眼,半开玩笑的问道:“王爷将我带回去,是以什么身份呢?” “自然是王妃,”陈墨白的眼神中坚定的意味让温一宁心猛然间一顿,只听他继续说道:“只是眼下我们身在异国,自然没有办法举行盛大的婚礼,待回到陈国之后我便请求父王,我们的成亲仪式亦可以与四哥一同举办。” 温一宁听他如此说心中忍不住的开始畅想‘结婚’后两个人的生活会是怎么样,如果以后有了小孩子会长得像谁……越想她越是心动,就在她忍不住要点头的时候,猛然间想起了师父。 关于自己到底能不能离开的问题,师父也没有确切的回答自己,她到底不是这里的人,要是以后真的离开了怎么办? 要是现在答应了陈墨白,他以后孤身一人可如何是好? 她也不是不想跟陈墨白坦白,她害怕知道这件事之后陈墨白的反应,她害怕陈墨白不理自己,一想到陈墨白可能会丢下自己,两个人形同陌路,她的心里就如同刀割一般难受。 陈墨白见温一宁突然间陷入了沉默,还以为是自己问得过于唐突,柔声道:“你若是不情愿也无碍,我自是不会逼迫你。”待看到温一宁抬起头来,泪眼朦胧的望着自己时,陈墨白紧张得直起身来,温柔的将她拥入怀中,道:“一宁,怎么了?” 温一宁斟酌了一番,决定将实情告知陈墨白。 “墨白,你见过我师父了,我问你,你感觉他是什么样的人?” 楚国凤栖宴 079 紫衣制衣 陈墨白不知道温一宁所谓的“怎么样的人”是什么意思,但还是遵循着自己的真心回答道:“尊师潇洒不羁自有一番风采,身手高超,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同我一样,甚至是比我还要关怀你。” 温一宁听他如此说,忍不住回想了一下自己认识的师父究竟跟他说的是不是一个人。看了一眼笑得有些‘奸诈’的陈墨白,温一宁马上明白过来,他也许是因为师父跟自己长得太像了才不好意思说他的坏话吧。 “咳咳,你有没有觉得,我跟他看起来,跟你们,不太一样?” 陈墨白听她这么问,就知道了他的意思,“言谈举止确实都不似我们这般受拘束,甚至可以说是大胆。”抚摸着她柔软的发,陈墨白还以为她是为此自卑,道:“正是因为如此,我才觉得你难能可贵,你不用改变,我也没有觉得这样不好。” 温一宁听他如此肯定自己,心中自是高兴万分。他能接受自己的行为举止跟普通人不一样,这不代表他能稀松平常的接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到底该不该说呢,她的心中止不住有些犹豫。 这不是现代,是杀人如麻,一瞬间就可以夺走人性命,出身决定一切的古代。更要命的是,她看得出来这里的人似乎都迷信的可怕,她的占卜术连现代的科学技术都无法解释,古代人看了不把她当妖女都已经算是开明了,要是再说自己的来历,会不会直接被点天灯…… 陈墨白见她又陷入了沉默,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不想说,我自然不会逼迫你。” 温一宁坚定了信心,道:“我已经决定告诉你,自然就不会再犹豫。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和师父会看起来和你们不一样?” 陈墨白听她憋了半天说出来这样一句话,忍不住笑道:“高人与他的高徒,怎能与世上的凡夫俗子一样?你们的行事风格与世上之人不同又有什么奇怪的?我不会因此而将你看作怪异之人的,这件事我们之前不就讨论过了么。” 温一宁叹了口气,道:“要真的是这么简单,我还会这么犹豫吗?实话告诉你,陈墨白,”温一宁第一次这样郑重其事的称呼,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接下来的话,你不要被吓到了。” 陈墨白看她这么严肃,也正襟危坐敛起了笑容。 温一宁直视着陈墨白的眼睛,道:“我和师父,都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我们是从……很遥远的未来过来,在我们那个世界,没有王爷,没有公主,什么王公贵族都不复存在,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每一个人都为了自己和家人活着,所以你看我才会这么的与众不同。” 陈墨白惊诧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方才温一宁说了怎么样让人诧异的话。 她竟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温一宁见他许久没有回话,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心中有些难受,撇开他的手,道:“我就知道这样的话会吓到你,你要是接受不了,不想再理我,就当今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听到吧。” 陈墨白这才回过神来,急忙拉住她的手,紧紧的把她拥到怀里,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刚才只是归于震惊……对不起,让你误会了。不管你是来自哪里,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一宁。” 温一宁的鼻子一酸,搂紧了他的腰,甜腻腻的叫了一声傻瓜。 陈墨白的怀抱又紧了几分,担忧的说道:“一宁,这件事除了我,你谁都不要告诉可好?” 温一宁自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这样机密的事,我本来连你都不打算告诉的,又怎么会告诉别人。” 陈墨白宠溺的笑了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温一宁听他这么说,就知道这件事背后肯定还是有什么隐情,道:“怎么看你很担心的样子,能不能跟我坦白从宽?” 陈墨白原本不想回答她,生怕她听到之后会胡思乱想,但是一想到两个人就在不久之前还因为凤栖宴礼物一事闹了那样大的别扭,不就是因为彼此没有坦白才会酿成那样大的误会。这才缓和了不过一天,他自然不会让此事再重演,于是坦白说道:“桃源乡的占卜之术闻名于天下,白子也让人觊觎万分,这些你都是知道的,但是这世上还有一种人,让人更加追寻不得,那便是天女。” “天女?怎么听起来跟圣女一样,”温一宁嘀咕了一声。“不会是跟解放人类差不多的吧,听起来有点中二……” 陈墨白虽然不大懂温一宁在说什么,但也知道她没有理解天女是什么意思,便解释道:“天女,便是自异世而来,解救世上危难的神女。传闻天女几百年前曾经降世,彼时正是白子令天下大乱,群雄征战,人民苦不堪言的时候,天女降生,出现在陈国,教会了我们如何使用演算来让武器更加威猛,如何使用炮弹,如何使用甲胄……而后陈国反败为胜,天女的名声亦是远播天下。” 温一宁咂了咂嘴,道:“你说的这个天女,不会是你们国家编出来糊弄人的吧?为什么天女要降生在陈国,而不是其他的国家呢?” “这样大逆不道的问题,也只有你能问的出来了。”陈墨白又是无奈又是宠溺,道:“陈国的炮弹与冶炼之术如今仍旧是首屈一指,这便有赖于天女的传授。如此真凭实据,总不是我在诓你吧?” “哦,那这么说来,那个天女是个天才。我这样的普通人什么都不会,你也不要指望我帮你什么了。”温一宁有些愧疚:“早知道如此,我就好好学习了……” 陈墨白点了点头,赞同的说道:“嗯,我看出来了。” 温一宁气闷的踩了他一脚,道:“这话我说也就算了,这是谦虚,你凭什么也这样说我!哼,别小瞧了姑娘我,再怎么说我也是温家的天才占卜师,怎么能连你们个古代人都不如!” 陈墨白吃痛的揉了揉脚,又忍不住笑道:“你看看你这副样子,即便说你是天女恐怕也没人会信的。” “你!” 楚国凤栖宴 080 不明心意 陈墨白也知道方才自己的话过于揶揄,急忙安抚道:“一宁你的占卜术就已让人心生惧意了,仅凭和一点就比那些炮弹之术厉害得多。” 温一宁虽然知道他是在哄自己,但是还是止不住的有些高兴,道:“哼,总算是还懂点事。” “不过一宁你的身份确实过于棘手,”陈墨白油然的感叹道:“原本我以为你是桃源乡白子之时就觉得你不简单了,而后才知道你竟然有深藏不露的占卜术,现在又得知了你竟然是几百年不遇的天女……” “你难道不该庆幸提前遇到了我吗?这叫奇货可居,”温一宁笑道。“啊,跟你说这么多我也困了,不如早些休息吧,我可不要在凤栖宴来的时候还顶着黑眼圈。” “好,你早些休息去吧,”陈墨白柔声说道:“若是可以,我想明日向你请教一番,你那个平等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温一宁笑着说道。 回去的路上温一宁越想越是开心,止不住的哼起歌来,跟在她身后的卫紫衣被她的情绪感染,止不住问道:“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高兴事儿?” “是啊,我现在可是解决了一件心头大患,”温一宁突然间转过身来,原本想要跟卫紫衣分享一下自己此刻的心情,没想到卫紫衣发红的眼眶与不甚明显的泪痕。 温一宁心里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不关心她。“紫衣,是不是灵运又惹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去教训他。” 卫紫衣摇了摇头,眼泪却险些顺势掉下来:“姑娘不必为我担忧,我如今已经看开了,这事原本便勉强不得。” 温一宁叹息了一声,道:“你要是真的看开了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她知道此刻再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她再如何也是一个局外人,更何况那天的灵运确实是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温一宁看卫紫衣的模样终究是不忍心,拉住她的手说道:“我听说越是不开心的时候越是要让自己高兴起来,但是在这个时候又没有什么可以娱乐的……啊,不如这样,紫衣你教给我怎么审讯人了,不如我也教给你一样东西怎么样?” 卫紫衣虽然提不起多大兴致来,但也不好意思驳了温一宁的面子,道:“好。不知道姑娘要教给我什么?” “让我想想啊……你虽然是卫家人,但是已经被墨白安排在我这以后也不用出任务了,在我身边平时也遇不上什么麻烦事儿,”温一宁搜肠刮肚,这才意识到不管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她就只是一个有些占卜天分的占卜师而已,除此之外竟然身无长物。“诶呀,这可真是愁人。” 卫紫衣见她一副愁容,忍不住说道:“姑娘还是不要太放在心上了,我知道姑娘你有这份心,便已经足够了。” 猛然间一个绝妙的想法形成,温一宁笑着说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让紫衣你一鸣惊人。” 卫紫衣见她眼中精光四射,就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急忙摇头道:“姑娘还是不要太费心了,我原本便是一个普通奴婢,虽然性子泼辣了点,却也是不敢奢求什么一鸣惊人……”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嘛,”温一宁越想越是觉得此种办法可行,道:“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想法,所以你才会在失恋的时候这样苦苦挣扎,但是等你真的找到了自己可以消磨时间又可以为自己赢得尊重的办法时,就会知道之前的想法有多么的不成熟。” 卫紫衣虽然不知道她所谓的‘失恋’是什么意思,但是听她后面这么说也就明白了大半。见温一宁如此兴致高昂,她自然也不能再推脱。“姑娘你吊足了我的胃口,要是一会儿说出来的法子没有你说的这种神效,可别怪奴婢不领情了。” “你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温一宁嘻嘻一笑,道:“你放心,这办法你一定会喜欢的。” 卫紫衣半是怀疑半是兴奋的跟着温一宁回了屋,见她神秘兮兮的关上了门,止不住笑道:“姑娘要说什么惊天大秘密,竟然这般小心。” “隔墙有耳,万一我这个发家致富的法子被别人偷走了,可怎么办。”温一宁煞有介事拉着卫紫衣坐到凳子上,道:“我看这里的女性穿着实在是难看,比起男人们的打扮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卫紫衣指了指温一宁身上的衣服,讶然道:“姑娘你穿的样式可是最时兴的,即便是在重外貌打扮的楚国也是上品。这等服饰对他人而言当真是千金难求……” 温一宁打断她的话,道:“这衣裳不合体又繁琐,早晨穿衣服都要浪费大半天的时间,再说了,我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它好看。重点不是说这个,”温一宁又拽着卫紫衣朝书房里走去。 她本就出身天师世家,虽然举止有些散漫、不拘束,但琴棋书画却是打小被逼着学习,一样也没有丢下。 只见她拿起笔来,伏案画了几笔,便勾勒出来一个旗袍的样式来。 卫紫衣见了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来:“这,难不成是衣裳?” “当然,旗袍最能展现东方的女性美,剪裁合体、大方,而且行动又很方便。唔,只有旗袍似乎还不行,高跟鞋,高跟鞋……” 卫紫衣见了她画的鞋子样式更加诧异:“如此裸|露,怎能叫做鞋子?” 温一宁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还是身处在古代,女人最忌讳的就是将自己的躯体展露人前,更何况是脚这么珍贵的部位。“既然这种鞋不行,那就靴子。” 温一宁又接连画了几个样式,其中最为保守的一个才让卫紫衣点头。“姑娘你这些,都是从何而来?”卫紫衣翻看着她画过的图案,疑惑的问道。 “桃源乡的穿戴原本就与你们不同,”温一宁打着哈哈说道。“紫衣,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明日就把这个,旗袍做出来怎么样?” 楚国凤栖宴 081 惊艳如此 卫紫衣皱起眉头来,道:“可以倒是可是,只是这衣裳看起来像是亵衣,听姑娘你形容又像是穿在外面的,我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料子来做……” 温一宁笑道:“这个简单,我们刚来这里的时候,那个楚莹不是给了许多布料吗,我记得其中那个天蓝色的就不错,上面的花纹也挺好,也不用另外再绣花。至于这个盘扣……啧,我想想,那些盘扣是怎么做的……” 听她要用那上好的绣缎来做这个什么‘旗袍’,卫紫衣心中止不住的感叹了句:“当真是暴殄天物啊。” 只是越听温一宁介绍,她也觉得这衣服似乎也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不堪,二人来了兴致,一直讨论到后半夜才算是有了个定数。 温一宁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紫衣你也早点睡吧,拉着你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你看你的眼睛都要肿成桃子了。” 卫紫衣笑笑,道:“姑娘跟王爷有的地方真的挺像的,让人忍不住的心生敬佩与亲近。” 温一宁冲着她做了个鬼脸,道:“你这话可真的是在夸奖他了,他哪里比得上我。” 卫紫衣忍不住噗嗤一笑,道:“也就姑娘你这么大胆,要是别人说了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岂不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好了,时日也晚了,姑娘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不是还要去找王爷谈话么。” “糟了,你一说我才想起来,”温一宁飞速的洗漱完毕,才沾上枕头呼吸便沉重了几分。 卫紫衣看温一宁已经进入梦乡,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提着一盏油灯便朝着不远处的库房走去。 她一离开,背后便悄无声息的跟上了一个黑影。 卫紫衣在库房中找了许久,才将那匹布料翻了出来,又挑选了许多颜色相仿或是相补的棉线,这才出了库房的门。甫一锁上库房的门,她便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 这人身形比她高大许多,胳膊也甚是有力,卫紫衣知道自己若是强行挣脱肯定会引起更大骚乱,在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何来历之前自然不能轻率的将事情闹大。 卫紫衣暗暗挪动了一下身子,看对方似乎没有防备,肘部飞快的朝身后击去。她这一击已经用上了八分力道,只听得那人一声闷哼,却还是没有放开她。 卫紫衣惊诧,正打算再出手教训,就听这人说道:“是我。” 声音熟悉异常,让她又是心惊又是诧异,鼻子一酸便落下泪来。 来人正是灵运。 灵运感觉手背一凉,这才意识到她哭了,有些慌乱的放开了她。怀抱里一空,他的心似乎感觉也空了几分。“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吓你的。” 卫紫衣吸了吸鼻子,调整好自己的呼吸,转过身来道:“不知道灵运侍卫这番举动,是出自什么想法?”摊开自己怀里的东西给他看,道:“温姑娘要做一身新衣裳,我怕明日来不及这才过来取,不是偷东西。” 灵运感觉喉咙里一堵,他自然不是怀疑她偷东西,只是听秦羽那小子说今日在温泉遇见她哭的伤心,这才在交班之后‘偶然’间路过,不自觉的就跟了上来而已。 “灵运侍卫难不成也要去仓库中取东西么?”卫紫衣将钥匙与账本塞到他怀里,道:“既是如此,奴婢不打扰了。” 见她转身就要走,灵运急忙出声叫住:“你等一下。” 卫紫衣回过身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陌生与疏远,道:“侍卫长直说,若是奴婢能帮的上忙,自然尽力而为。” 灵运当真觉得这样的卫紫衣比之前那样出口就要骂人的她更加让人难受,叹了口气道:“对不起……” “对不起?”卫紫衣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侍卫长这话真的是让人摸不到头脑。哦,若是为了那天亲吻本姑娘的事,本姑娘大人有大量,早就不计较了。再者说,又不是什么大事……” 灵运听她这般说,感觉心中越发难受。 那时他虽然对卫紫衣没有什么好感,却也不认为这是件小事。在那之后他曾经懊恼过许久,在知道卫紫衣对自己倾心之后,心中还有几分慌乱与不解,他不知道卫紫衣喜欢他那里,也不知道卫紫衣是不是出于真心。 故意让她听见那句‘不合适’,原本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话,结果在得知她哭得伤心之后有些后悔。 他不知道自己对卫紫衣的情感到底是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来找她来做什么,只是心里隐隐的有个想法,他应该来找她。 卫紫衣虽然察觉到他神色有变,却还是继续说道:“对了,侍卫长有个东西落在我这里一直忘记拿回去了,”卫紫衣自衣袖间掏出了那块玉佩,道:“这下当真是两不相欠。” 话说完卫紫衣抬腿便走,眼泪却是迎着夜风流出来。 此刻她虽然心如刀割,却觉得如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为了这个人伤心一星半点,也不会再刻意的关怀他,关注他。 灵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原本想要追上去,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她既然都不在意了,自己还担心什么呢。 只是心里这种莫名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呢……握着手里带着她温度的玉佩,灵运有些怅然。 有些事一开始就选择了放弃,那就没有伤春悲秋的资格。 卫紫衣回到屋子里时脚步已经有些踉跄,将东西放置桌上,梳洗过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 看了一眼桌上的布匹,她便决意今晚就做出来温一宁要的衣裳。 她总是要找些方法来宣泄自己心内的痛苦与烦闷,也让自己不会有太多空余的时间来想那个人。 一夜过去,她手中的旗袍已经有了样子,卫紫衣看着它,总算是有些欣慰。恰好天色渐亮,她拿着旗袍便朝着温一宁的屋内走去。 楚国凤栖宴 082 不许这样 温一宁迷迷糊糊醒来时,看到坐在她床前的卫紫衣时吓了一跳,而后才反应过来:“紫衣你怎么这么早,”看她的眼睛肿得如同核桃一般,红血丝密布,脸色也因为劳累有些苍白。 甫一看到这样的卫紫衣,温一宁有些吃惊,她以为过了一夜卫紫衣会稍微的调好自己的状态,可是看现在的卫紫衣似乎有些适得其反…… 温一宁急忙凑近她,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昨晚是没有睡觉吗,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跳下床穿衣服的时候,她才注意到放在一边小凳上的旗袍。 温一宁有些诧异的拿起来旗袍,小心翼翼的打开看了一眼,而后便将敬佩又带着责怪的眼神投向卫紫衣:“紫衣,你不会熬夜做了这衣服吧?” 卫紫衣点了点头,道:“我心中难受,又不知该如何排解,恰好姑娘你给了我这个差事,我便想做出来瞧瞧这‘旗袍’究竟是什么样子,没成想再抬头时已经是天亮了。” 温一宁自然知道她说的不全是实话,有些恼怒的道:“紫衣,我只是想让你找一件让你开心得可以去付出的事,可如果这件事让你付出了这么多,我宁愿一开始就不要跟你说。” 卫紫衣很少见到如此严厉的温一宁,她一开始是出于好心,但是没料到自己会这么的不争气吧…… “对不起,姑娘,我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温一宁调皮的拿过来铜镜,对着卫紫衣的脸照了照,可惜的说道:“唉,原本明明可以称得上是倾国倾城之貌的,可是现在,啧啧,真的是可惜了……” 卫紫衣被她古灵精怪的样子惹笑,一时间也忘记了不快,道:“姑娘你惯会取笑人的,我哪里比得上姑娘,还被你这样揶揄……” 温一宁将温热的毛巾递给她,道:“先用这个凑合着敷一下,我一会儿让厨房送两个鸡蛋过来。” 卫紫衣原本不知道她要拿鸡蛋干什么,等她将鸡蛋覆在自己眼睛周围来回滚动时,卫紫衣诧异的问道:“姑娘这是干什么?” 温一宁装模作样的解释了一番,看卫紫衣的心情也好转了几分,道:“卫大师看我穿上你亲手做的衣服之后,再去休息可好?” 卫紫衣原本想说等用过早饭也不迟,但是看温一宁坚持这样做也就没有阻止。 等待温一宁换装的时候,她的心里也有些忐忑。她既希望自己做出来的温一宁能喜欢,却又害怕她违心的夸奖自己。 就在她焦灼等待的时候,就听到了敲门声:“一宁,你可醒了?” 温一宁此刻正在内里换衣服,听到他的声音,高呼了一声:“墨白,你快进来,我要给你看个好东西!” 陈墨白推门而入,看到的只是慌忙站起来的卫紫衣,屋里哪有温一宁的身影。 温一宁猛然间从内间走了出来,一袭水蓝色旗袍,长发利索的挽了起来,与她灵气的面容搭配到一起,让人移不开眼。 楚国凤栖宴 083 心灵手巧 陈墨白和卫紫衣都愣愣的看着温一宁,许久都没有说话。 看他们二人都是这种反应,温一宁还以为自己穿着太丑了,凑到铜镜前看了看,疑惑的转了个身,道:“除了胸小了点,别的地方都挺完美的啊,怎么你们看我的样子就像看见了凤姐……” 陈墨白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道:“这衣服是你自己做的么?” 温一宁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卫紫衣抢了白:“是姑娘提的要求,奴婢做的。” 开玩笑,她可是听出来了陈墨白波澜不惊的语气里蕴藏着什么样的暴风雨,也就姑娘这样单纯的人才会听不出来他有多吃醋。 “不好看吗,”温一宁不明所以的问道:“我可是很佩服紫衣能做出来呢,我的图纸画得那样简单,看来你果然是有天赋!” 卫紫衣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有天赋的人,只是她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当真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急忙说道:“王爷,姑娘,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奴婢就先退下了。” “你赶紧休息去吧,”温一宁有些担忧的说道:“熬夜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今天我不出门,也用不到你,你就放心的睡懒觉去吧!” 卫紫衣离开之后,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 温一宁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转身时才发现陈墨白已经站到了自己旁边,吓得她拍了拍胸口道:“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真是吓人。” 陈墨白带着一股酸意,问道:“这衣服当真是好看,与我之前见过的都大不相同。” 温一宁听到他夸奖就止不住笑起来,这一笑让陈墨白心里的不安更加严重。 “你,如此靓丽的衣裳,该不会是想在凤栖宴上穿吧?”陈墨白试探性的问道。 “唔,这是个不错的想法,”温一宁赞同的点了点头,“正好我还在想到底该怎么让人们都知道紫衣会做衣服这件事呢,谢谢你啊,墨白。” 看着她对自己露出如此真诚又无害的笑容,陈墨白当真觉得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他再怎么说也是个有着宽广胸怀的王爷,此刻自然不会疾言厉色的制止温一宁。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温一宁还有她身上的旗袍,认真地提议道:“这衣服是紫衣赶制出来的吧?整体看来,这衣裳应当是正合身穿起来才漂亮,你的腰身原本便是纤细盈盈可握,这衣服腰身有些肥了。还有这袖口……” 陈墨白一连指出了七八处不合适的地方,温一宁的脸色也有些塌:“这毕竟是紫衣连夜赶出来的嘛,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既然不合适,那我改一下不就得了……” 陈墨白急忙制止道:“你应当不会吧?紫衣现在刚歇息下,难不成你要去找她帮你裁剪?方才我听你说想让人知道紫衣会做衣服这件事,即是如此,那便应该找一件完美得足够说服天下人的衣服出来吧?这件有瑕疵的如何能证明紫衣的水平呢?” 楚国凤栖宴 084 买一送一 温一宁听他如此说,也有些犹豫,她倒是无所谓,只是她想要让卫紫衣大放异彩,当然要把她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在人们面前,若是当真把这件不完美的衣服拿出来,那岂不是砸了她的招牌。“唔,你这么说似乎也是对啊,不能这么冲动。” “况且你之前一直说,应当人人平等,这件事自然要问一下紫衣的意思吧?若是你这样随便的替她做了决定,若是她不愿意呢?”陈墨白见温一宁面上的表情越来越犹豫,趁势说道:“若是你当真喜欢这件衣裳,不如等到我们大婚的时候,你就穿这样的衣裳,如何?” 温一宁一听他如此说,面色马上变得通红,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陈墨白忍不住将她揽入怀里,道:“再者说,这衣裳将你勾勒得太迷人了,虽说女为悦己者容,只是你这样实在是让我放心不下……” 温一宁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没想到你竟然也是这样缺乏安全感的人。好啦好啦,我答应你,不穿这件衣服啦。你今天来找我不是有正事的吗?” 陈墨白上下扫视了她一眼,道:“你先出换了衣服吧,我在这里等你。” 二人对坐之后,突然间不知道该从何聊起,只是默默的对视着竟然感觉一股暖意从心底升起。 “你不是要问我事吗,难道我们现在是在靠脑电波交流吗?”温一宁笑道。 陈墨白收回自己的目光,道:“我几乎想了一晚,为何我会十分羡慕你这样无拘无束的处世态度。正是因为这世上没有人敢对我这样说话,故而我才会觉得,很轻松……我倒不是享受有人对我这样,只是这种感觉……很新鲜。” 温一宁听他的话便明白过来,笑道:“不过是因为没有人这样对你而已,所以你才会感觉有些新鲜。要是所有的人对你都这样,猛然有个人对你那么尊敬,你肯定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陈墨白犹豫了几分,道:“或许吧。” 温一宁见他突然间有点可怜,笑道:“好啦,我不打击你了,你想问我什么?” 陈墨白谈了口气,道:“我方才与你说的似乎有些不确切,我在意的,不只是因为他们怎么对我。别人为何这样对我,我十分清楚,不过是因为我的出身比他人好上几分而已。我希望的,是这世上的人交流起来无所谓对方出身,都可平等的交流……” 温一宁闻言摇了摇头,道:“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就算你做出了改变,这世上也不会有绝对的公平的。每个人天赋、出身、经历都不一样,这样交流起来,总是有个人处于上风。” 陈墨白没有料到第一个问题便遭到她如此泼冷水,叹息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不过你也不要太失望,”温一宁道:“这世上的事原本便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要想做到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最主要的就是让像你这样的王爷,或者做官的人,放弃自己的特权。你觉得这件事,可能么?” 陈墨白闻言更沉重的叹了口气,道:“我的确有想到这一方面,这事自然是急不得。” 温一宁突然间拽着他站起身来,道:“只这样聊天你根本没有办法了解我说的是什么,不如跟着我直接去上街,怎么样?” 陈墨白一瞬间有些犹豫,但是看她脸上的神情又不忍心拒绝,只好道:“好吧,我这就去叫灵运和秦羽……” “嗯~,”温一宁撒娇一般的说道:“既然你想要体验一把平民的感觉,就不该叫上人,对吧?再说了,如果遇到事的话,难道你还不能保护我吗?” 陈墨白还是有些犹豫,他倒是不担心自己,如今温一宁占卜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定是有许多人在注意她,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该如何是好? “你放心啦,当然不是这样简单的出门,我们会乔装打扮一下的,不过你不要怪罪我,”温一宁上下打量了一番陈墨白,道:“似乎没有你这么大码的衣服,要不然我就可以看你穿女装是什么样子了,”温一宁忍住笑,随后从衣橱里挑出来自己的那件小厮衣衫,道:“脱下你的锦绣衣衫吧,穿这件。我突然觉得把你打扮成女人真的挺不错的……” 抬头看陈墨白开始脱衣服,脸色马上腾的红起来:“你,你,你怎么就直接这样脱起来了!” 陈墨白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道:“只不过是简单的换个外衣而已,你害羞什么?” 温一宁白了他一眼,道:“若是只换个外衣,不过是换汤不换药,别人还是能认出来你的身份跟别人不一样!要换就要全部换了!” 话未说完,她就飞速的跑出门去,道:“要是换完的话就跟我说一声!” 陈墨白对着门口娇小的身影笑了笑,道:“之前倒是没有注意到,你是这样伶俐的人。” “你之前没有注意到而已!我本来就这么聪明的!”温一宁哼了一声,道:“你是太笨了才会一直没有发现!” 陈墨白换好衣服之后,打开门的一瞬间让温一宁止不住笑出声来:“果然是人靠衣裳马靠鞍,你穿这样的衣服,完全就是一个小厮。啧啧,这头发上带的发饰太多了,该摘下来一点,来来来,我给你弄个朴素的……” 陈墨白虽然是个王爷,却一直东奔西走,故而也没有太多时间来打理,自然比不上养在深宫中的王爷公主,即便如此,他的发质仍旧是比温一宁好上许多。 温一宁梳理着他的头发,忍不住感叹道:“比我的还好,真是让人无语。” 随便扎了个马尾之后,陈墨白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一宁原来是个心灵手巧的人,我当真是看到了你的许多面。” 温一宁闻言笑道:“好啦,既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准备走吧。” 楚国凤栖宴 085 街上偶遇 二人大大方方的出了门,温一宁笑嘻嘻的对着陈墨白说道:“第一次没有前呼后拥的那么多人跟着,感觉怎么样啊少爷。” 陈墨白虽说也有过乔装打扮出门的经历,但是这种感觉倒当真是第一次。不知是不是与温一宁作伴的原因,他的心中总是有些紧张与不安。虽是如此,但是见她如此兴致勃勃,笑颜如花的样子,自然不好驳她的面子。“当真是新鲜异常,如此无拘无束的感觉,让人心旷神怡。” 温一宁见他虽是如此说,面上却总是萦绕着几丝忧愁,大方道:“我们穿成这个样子,上了街一看就是个普通人,谁会注意我们,你不要太放在心上了,这样反而让人看着有问题。” “嗯,一宁说的在理,”陈墨白的眉头舒展了几分,他原本想要让灵运悄悄安排人手跟在他们身后,无奈温一宁盯得紧,他们二人径直出了门,他丝毫没有找到机会。 如此只有自己小心了。 恰巧此时灵运来正门,看到这陌生着装的二人时还有些诧异,原本想要叫住他们查问一番,随后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脸转头笑着对那个小厮打扮的人说话,一瞬间他明白过来。 这二人正是王爷与温一宁! “这二人当真是太能胡闹了,”灵运叹息了一声,急忙安排了几个手下跟上,自己自然也小心翼翼的跟在他们身后。看着温一宁不时与王爷说着什么,王爷有时点头答应,有时只是微笑着看她,只是如此简单的互动,亦是能让人看出来这二人有多恩爱。 若是之前,灵运见到如此场景,定然会心中泛酸,可是今日见了,他的心中只是有一股‘艳羡’的感觉,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此刻的他虽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这种变化,却没有深究这究竟是因为什么。 而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却是追悔莫及…… “我这也是第一次逛街呢,不知道古代的手艺竟然也这样厉害,”温一宁看到什么都新奇异常,凑到一个小摊边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其中一个簪子,道:“老板你这簪子做得当真是漂亮!” “你若是喜欢,我买给你就是。”陈墨白笑着说道。 那老板起先有些不喜欢这样穿着普通的人凑近自己的摊位,原本想撵走他们,抬眼一见这说话的女娃灵动又漂亮,方才说买给她的男娃也是俊俏靓丽,瞬间便心生好感,道:“那是自然,这整个楚国有谁不知道我胡家的手艺!不瞒姑娘你说,宫里的娘娘们平日里也戴胡某人的簪子呢!” “老板当真是厉害!”温一宁显然信了他的话,道:“那胡老板为什么没有直接呆在宫里,反而在这街上做手艺人呢?” 她问得天真无邪,老板却是噎了一下,脸色也有些泛红。 陈墨白忍住笑,道:“都说伴君如伴虎,胡老板虽说不用伴君侧,但是入了深宫想来也是不容易,哪里比得上外面清静自由。” “诶,对对对,”胡老板急忙点头,道:“还是这位公子厉害!姑娘您眼光真是好,这簪子……”胡老板原本想再夸赞一番,生怕接下来又收不了场,笑着道:“这簪子漂亮得紧,虽说配不上姑娘您,但也可以做个绿叶陪衬一下。” 温一宁看向陈墨白,道:“黑黢黢的,我看他戴正合适,”说话间就拉下来陈墨白的头别了上去。 胡老板当真是目瞪口呆,这簪子虽说不分男女,但是这世上戴簪子的却绝大多数是女娃……这男娃也当真是脾气好,若是旁人只怕这时早就撒手或开始发脾气了。 “帅!”温一宁忍不住夸赞道:“真是脸好看了配什么都好看。” 陈墨白见她如此高兴,道:“既然你与我挑好了礼物,有往有来,我也该送你一个才是,”在摊位上看了许久,终于选中一个样式精巧别致的发夹。 温一宁低头道:“快,夹上看看。” 陈墨白看着她小巧的脑瓜,心中升腾起一股柔情来,他从来没有想过与人谈情一事可以这般幸福,只是看着她,送一个小东西,便可以这般满足与开心。 温一宁见他愣住,佯怒道:“我给你送东西的时候可是那么痛快,你怎么这么磨叽。” 陈墨白压抑下心中的感动,抬手小心的给她别好,温一宁笑嘻嘻的看着他,道:“嗯,看你的表情就知道还不错。” 胡老板这下当真是惊诧万分,他在楚国做生意少说也有几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幸福恩爱的小两口。再想想自己家里的妻子,每次他打造好了簪子与发夹也是这般让她试戴,妻子每次也是这般问他,‘可好看’?他每次只是默默的点头,其实心中是想说‘我的妻子不管戴什么都好看’,只是他从不曾说出口,更别说在外人面前将自己的感情表露出来。 今日看到他们二人,心中幡然醒悟。不必在意他人的目光,既然喜爱她就该表露出来才是! 陈墨白从腰间掏出一粒碎银子来,道:“多谢胡老板。” 胡老板推开他的手,道:“今日也算与你们小两口有缘,这钱我不要了!” “这怎么行!”陈墨白虽是有些诧异,但还是将钱塞到他手里,道:“胡老板到底是生意人,怎能平白无故的送我们东西!” “不不不,怎么能说是我白送,”胡老板有些感慨的道:“我从不曾对妻子这般关怀,今日见你们这般恩爱,我心中才明白过来,你们教会了我更重要的东西,怎么能说是白送!” 温一宁见他执意不收钱,拉住陈墨白,道:“既然胡老板不收钱,我有个好主意让你心里好受点。” 陈墨白和胡老板都诧异的看向她,只见温一宁神秘的对着他们一笑,道:“老板你这簪子与发夹原本该卖多少银子?” 胡老板眨眨眼,道:“原本该卖十钱银子。” 温一宁一笑,忽然转过身,大声冲着街道上喊道:“买簪子送发夹,情侣款让你更加与众不同,只要十五钱!” 楚国凤栖宴 086 实力逃票 这下陈墨白与胡老板都是吃了一惊。 胡老板吃惊是因为这姑娘竟然这般动静皆宜,热心肠的替自己招呼客人;陈墨白吃惊的是她竟然这般大胆,竟然敢在大街上这般大呼小叫。虽说二人经过了乔装打扮,但这乔装过于简单,若是见过他二人的人,自然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跟在身后不远处的灵运听到她的叫卖声止不住笑出声来,看王爷也是面露惊色,一时间竟然有些心疼王爷。温姑娘总是有些意想不到的举动,王爷平日里那么严谨,遇到这样的温姑娘,当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街上的行人虽是不懂‘买一送一’、‘情侣款’是什么意思,但是见这么漂亮的姑娘叫卖,自然忍不住凑上前来一看究竟,不过一会儿时间,胡老板的小摊就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温一宁拽过一边仍旧在吃惊的陈墨白,大声说道:“买一送一的意思呢,就是说买一个他头上的这种簪子,送一个我这样的发夹,情侣款呢,就是小两口之间一种特殊的认证,别人一见就知道你们两个是一对儿。” 众人第一次听说这般新鲜的词,虽说簪子平日里都是女人戴的,见陈墨白别上之后亦是器宇轩昂,甚至更多了几分风流样子,再加上女孩子天生的便有种‘情侣认证’的执念,不过瞬间,胡老板摊上的东西被抢购一空。没有抢到的人甚至有些懊恼,连连追问他明日是不是还会出摊,还会不会卖今日的这些东西。 胡老板茫然的看着自己空了的货摊,再摸摸自己鼓囊囊的钱袋,自言自语道:“这,这就卖完了?” 温一宁笑着看了陈墨白一眼,道:“如何?现在你的心里不会不好意思了吧?” 陈墨白也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温一宁竟然这般厉害。看她面上骄傲的神色,止不住想逗弄她一番,道:“方才我不过是不好意思,如今却是觉得有些吃亏了。” 果然温一宁崛起了嘴,道:“你真是小气。” 胡老板这才回过神来,对着二人深深的做了个揖,道:“胡某当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姑娘竟然这般厉害!这些钱,”胡老板从钱袋中倒出来近半,道:“就当是谢礼了!” 温一宁见状变了脸色,道:“人们会买胡老板的东西,是因为胡老板的东西做的好,不是我们帮了多少忙!要是胡老板的东西本来就不好,哪怕是天仙来了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再说了,这东西是胡老板你一点一点做出来的,东西也是胡老板你自己卖出去的,对吧?” 胡老板闻言当真是有些感慨,道:“女娃娃真是菩萨心肠!你们帮了胡某,胡某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不如这样,女娃娃你过几日再过来,胡某再送你一个比现在这个好上百倍的发夹,如何?” 温一宁正自犹豫,原本想问陈墨白过几日他们是不是还留在楚国,陈墨白却是先开了口。“先生可是陈国人?” 胡老板一愣,虽是有些警惕,但还是回答道:“公子怎么知道?” 陈墨白笑道:“听闻陈国胡家兵器举世无双,其上有繁复花纹,见胡老板手艺如此好,且花纹漂亮至极,其他摊上都不曾见过如此手法,故而相问。” 胡老板警惕的神色更重了几分,匆忙的收拾摊子就要走,陈墨白拽住他的手,道:“胡老板不必惊慌,在下不是陈国王族之人,不是来捉拿先生回去的。” 胡老板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今日的事谢过这位姑娘公子,若是想问胡某其他的事,恕胡某无可奉告。” 陈墨白也知道自己问得有些唐突,但是见他如此闪躲,更加确定了这个胡老板就是从陈国逃出来的胡家人。 当下他的心中就下了决定,若是他不是重要人物便可放他一条生路,若是他的身上携带了什么重要机密,一定要解决了他。 温一宁似是没有感觉到二人之间的波涛汹涌,道:“胡老板,我这还有很多好点子,要是以后还能碰见你,我再一件一件的告诉你,今天我们还要去别的地方玩,就不耽误你收摊啦。” 胡老板急忙换上一副笑容,道:“姑娘慢走,可别忘了过几日来我这里,我再送你一个好些的发夹!” 离开胡老板的小摊,温一宁小声问道:“你在怀疑他什么?” 陈墨白有些诧异她竟然知道自己在怀疑胡老板,原本想要胡乱的蒙混过去,但见她目光灼灼,还是如实说道:“陈国的胡家兵器厉害异常,这点你应当是知道,如此人才,自然会被他国费劲心计的网罗。我听闻胡家内部管理得十分严格,故而经常有逃兵出现。方才他说自己姓胡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怀疑,再看到他簪子上的花纹时我就确定,这人定然是胡家逃兵。” 温一宁顿住脚,道:“不严重吗?我们不用回去追他?” 陈墨白一笑,道:“若是追他岂不是跟他说明我的身份了?我们不是要出来好好玩的么,这些烦心事等回去了再想吧。” 温一宁点了点头,嘀咕道:“终于知道为什么聪明的人都会白头发长得早了,买个东西而已,还要观察这么多事,真是让人无语。诶,那里有好吃的,快快快,跟上!” 陈墨白不急不慢的跟上她的脚步,同时还不忘提醒她:“不要再往那边走了,那里离魏其道的住所太近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方才见这人影熟悉万分,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墨白兄!” 陈墨白匆忙的将温一宁拽住护到自己身后,道:“当真是巧,不想在这里碰到你,魏兄。” 温一宁的手里方才还拿着一个肉包子,他这一拽,她躲避不及,直接将一个油印子印到了衣服上。原本想要提醒他一番,感觉到周遭气氛不大对,抬头便看到了笑得如同狐狸一般的魏其道。 楚国凤栖宴 087 虎口脱险 温一宁见到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止不住的想起来第一次与他在楚国大街上遇到的情形,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句:“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这个人简直跟幽灵一样。” 陈墨白虽然听不懂她在抱怨什么,但是也猜想到她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再看她气鼓鼓的脸只觉得可爱异常,见到魏其道的不快之意也消散了不。 魏其道似乎没有察觉到二人对他的敌意,拱手道:“方才远远的便见温姑娘妙手回春般的将那生意惨淡的小摊救活,小王当真是佩服。只是二位如此打扮,若不是我认出来了紫王爷,倒当真以为是普通的小两口出门游玩呢。”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总是在温一宁身上逡巡,陈墨白心下不快异常,对于男人的眼神,他自然是了解。陈墨白原本就不想与魏其道多交流,听他如此说更加笃定了此刻就要离开的想法,道:“小王还有他事在身,请恕小王无礼,这就告辞了,不叨扰名王殿下。” 魏其道哪肯让他们离开,伸手拦住了陈墨白,道:“小王仰慕紫王爷许久,上次原本可以在闻香上马一叙衷肠,哪成想王爷您见到流光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小王当真是懊恼了许久。”说这话时他有意无意于的看着温一宁,发觉她面色没有变化心中还隐隐有些失望,道:“今日既然又在街上遇到,这当真是缘分。明日凤栖宴人多口杂,若想与王爷交谈亦是不易,倒不如今日,小王便做东,还请王爷赏光,与小王小酌一番。若是王爷不放心,小王可以派人将温姑娘送回贵府。” 他话音一落,周遭便围上来许多人马,将陈墨白与温一宁团团围住。 陈墨白一见如此阵仗便明白,魏其道说得轻松异常,仿佛二人当真是恰巧遇到一般,只怕事实不是如此,他摆明了是一早便跟踪他们的。 敌众我寡,若是此刻拒绝,只怕魏其道绑着自己也要去赴宴。 陈墨白看着一脸假笑的魏其道,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不知道魏其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魏其道自然是在做自己的打算,上次将人头放入陈墨白别院之时,就想要借此机会让楚人巡逻队大搜别院,结果没想到还未来得及向楚王禀报这件事,楚王便将巡逻的军队全都撤回了楚宫。若是在魏国,这件事当真是不足挂齿,只是在这制度森严的楚国,要想调动巡逻军,当真是比登天还难。 如此他只有罢手,另谋机会动手。 好在他一直没有放弃跟踪陈墨白,好容易遇到他一人独自出门的机会,若是再不好好把握,岂不是要遗憾终生? 见陈墨白还是有些犹豫,魏其道正打算逼迫一番,却见温一宁站了出来。 温一宁自然的握住了陈墨白的手,与他并排而站,大义凛然的道:“名王殿下,在去之前,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魏其道的眼神一亮,笑道:“自然可以。” “不知道名王殿下可听说过鸿门宴的故事?传说有两个人共夺天下,眼看就要同意的时刻,其中的一个人起了歹心,心想要是杀了另一个人,这天下不就是他的了吗?所以他就邀请了对方来参加一个宴会,对方不疑有他,只带了几个亲信就来赴宴,这个人看到肯定是高兴万分,因为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么放心,就带这么几个人过来,他想要把他在宴会上杀死的事就更简单了。我想问的是,如果王爷你是要被杀的那个人,那你一开始会接受这邀请么?” 她这问题问得过于大胆和冒险,周遭的士兵都听出来她这话另有他意。 陈墨白忍不住握紧了她的手,当下便下了决心,若是魏其道选择在街上动手,那他一定要将温一宁救出去。 魏其道咧嘴一笑,道:“这问题当真有意思的紧,若这问题是本王回答,那本王一开始就不会让另一个人存在,又怎会给他机会,让他如此要挟?本王突然改了主意,不如温姑娘跟我们一同去喝酒,如何?”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温一宁,明眼人一眼都看得出来他是打得什么主意。 温一宁却像是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一般,笑着说道:“王爷这话说得倒是在理,一开始就不让跟自己争天下的人出现,不就好了?只是王爷你知道我这故事接下来怎么样了吗?” 温一宁笑着说道:“这个人过于自信,还不停的劝对方喝酒。他的手下都替他着急,借着舞剑的机会要杀死对方,没想到的是,这个人身边的另一个手下,早就收受了对方的贿赂,拔出剑来阻挡对方。一来二去,对方竟然找了个机会,溜走了。后来,这天下落入了对方的手里,这个人也自刎在了江边。” 陈墨白和魏其道听了这故事之后都愣了一愣,恰在这时,灵运的声音传来:“王爷!” 灵运带了十几个人冲过来,每个人都是手执利刃,面色沉稳,一看便知道身手不凡。 温一宁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这才平稳下来,陈墨白一笑,道:“今日也是不凑巧,小王这就告辞了。” 魏其道这才假笑了一声,道:“既是如此,那也只有在凤栖宴上见了。” “代小王向魏王问好。”陈墨白说完这话,便带着十几个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魏其道看着他的背影,阴狠的笑了笑,道:“这世上有的人,原本便是什么都不配得到。” 温一宁喘了口气,道:“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这个魏其道看起来真的跟马上就要吃人一样,真吓人真吓人。” 陈墨白忍不住笑道:“方才你那般长篇大论的时候,怎么也不见你害怕?唔,看起来,日后我也得学着跟魏其道一般,你才能对我有几分尊重。” 温一宁白了他一眼,道:“你这白面皮一样的脸,他跟包公似的,怎么样都不会像!” 楚国凤栖宴 088 传回消息 二人回去的时候,恰逢集市热闹的午时,温一宁好了伤疤忘了疼,看到如此场景早就不自觉放慢了脚步,陈墨白自然是纵容她,也随着慢了几分。 灵运跟在二人身后不远处,脑海里猛然间浮现出来,若是他跟卫紫衣一同逛街会是怎样的情形。“定然是因为昨夜感觉有愧于她,才会这般惦记,”灵运似乎是说服自己,但是心底又不大相信自己的说法。 “一宁,你们那里的集市也是这般热闹么?”陈墨白见她新奇的仿佛第一次上街的小女孩一般,忍不住问道。 “不是啊,”温一宁递给他一串糖葫芦,道:“我们那里只有庙会才会这么热闹,集市在城市里早就没有了。” 陈墨白有些讶异,问道:“那平日里若是有了短缺,去何处购买?” 温一宁听他如此问,心中有了个绝妙的想法,道:“我虽然是个占卜师,但开个连锁超市的副业也不错。” 陈墨白见她神采飞扬,就知道她定是又有了什么鬼点子,道:“你有什么打算不妨说出来,我若是能给你参谋,亦或是能帮到你的地方,定然会竭尽全力。” 温一宁莞尔一笑,道:“我们那里平时买这种衣食住行的东西,都是去超市,也许你可以理解为,超级市场?在那里,不管你是想要哪个国家的东西,什么时候想去买,都可以。” “听起来倒是方便子民的好东西。” “那是自然,不过我们还有高级的,这里又没有网,要不然还能用万能的X宝。“墨白你们平时如果想要与千里之外的人联系,都是用信鸽吗?” 陈墨白点头,道:“平日里我们亦是驯养了自己的信鸽,这信鸽灵活又机敏,比起普通的信鸽来自是好了许多。只是如此也不是完全之策,若是有机密的消息,还是要靠亲近的人来传输才可放心。” 温一宁此刻当真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不会电子通讯之类的东西了。 “我倒是觉得,方才一宁你说的超市不错,若是你想经营,待到了陈国,我可以帮你。”陈墨白拉住她的手,温柔的道:“我见你平日里也是无聊得紧,倒不如给你找个差事。” 温一宁假意嗔道:“原来是看我闲了,才想给我找事做的。” 陈墨白已经习惯了她的揶揄,笑着道:“是啊,紫王府从不养闲人。除非,这人是王妃。” 温一宁闻言哼了一声,道:“王爷的生意倒是不赔本。” 二人说说笑笑的回了别院,还未进门便看到一脸阴沉的刘瑛站在门口,似乎专门是在等待他二人回来一般。温一宁见状唬了一跳,悄悄的拽了拽陈墨白衣袖,道:“刘先生看起来好生气的样子。” 果不其然,二人还未走上台阶,刘瑛便走上前来,又是着急又是松了口气,意有所指的道:“王爷如此做法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如此时机,竟然敢这般大胆的上街!” 楚国凤栖宴 089 判若两人 陈墨白见温一宁面上虽是有些委屈,依她原本的个性,定是要好好的与刘瑛争辩一番,但是今日见她只是偷偷的瞥了自己一眼,随后竟然压下了这口气,低头不说话。 刘瑛自然知晓她平日的样子,见她这次竟然这般沉默,也自纳罕:‘方才我的话可是重了?怎也不见温姑娘辩解?’ 陈墨白自是心疼温一宁,拉住她的手朝内院走去,道:“先生有什么事,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这次出门,不是一宁的错,原是我缠着她,她拗不过才出门的,先生当真是错怪她了。” 刘瑛见陈墨白一脸真诚,心中自以为这件事是王爷为了她找开拓之法,严肃道:“王爷对温姑娘当真是情深意重,只是如此包庇之举,有再一再二便会有再三再四,若是温姑娘创下弥天大祸,到时候王爷该如何是好?” 温一宁哼了一声,道:“先生这话真是太高估我了,怎么先生就知道,闯下弥天大祸的会是我?” 刘瑛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道:“温姑娘既是会占卜之法,不妨为自己占上一卦,看看老夫说的,可还在理?” 温一宁立马想到了之前‘见’到的恐怖场景,一时间愣在当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陈墨白见她瞬间便白了脸色,心中自是心疼,道:“区区一件小事竟也值得先生这般斤斤计较?一宁不曾说谎,这事确实是本王央她出门的,先生难不成是不信本王的话了?” 刘瑛见王爷面上的神情冷峻异常,躬身道:“属下不敢。” “若是以后再见你对一宁如此无理,就不要怪本王不讲昔日情谊了。”顿了一顿,陈墨白道:“先生去偏厅等候本王吧。” 刘瑛领了命下去,虽是面上仍旧有几分不甘之色,却也不得不忍下来。 温一宁极少见到陈墨白如此简单粗暴的处理事情,想想刘瑛的反应,她知道刘瑛对于陈墨白来说意味着什么,不禁问道:“刘先生没事吧?他看起来好生气的样子……” “无碍。”陈墨白的语气稀松平常,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子,道:“一宁不用过于担心,我不是要去训斥他的。只是有些机密,实在不适合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说,我就只好安排他到偏厅等候。” “最好是,”温一宁白了他一眼,道:“要是搞得你和大臣们关系紧张,我真是罪过罪过。我可不想真的成为红颜祸水。” 陈墨白闻言一笑,道:“你莫要太高估自己了。” “你,哼!”温一宁气鼓鼓的撩起裙子来就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陈墨白只是宠溺的看着她的背影,并没有上去追赶。温一宁忽然间回过头来,对着他做了个可爱至极的鬼脸,陈墨白见她吐舌扮丑的样子,止不住笑得更加开心,一扫方才的烦闷与不快。 偏厅内—— “王爷恕罪,属下今日僭越了。”刘瑛意见陈墨白进来便谢罪道:“属下无意冒犯温姑娘。” “本王知道,这事下不为例。本王虽是爱惜她,袒护她,却也不至于利令智昏。”陈墨白的语气有些沉重,转而又深情地道:“本王还记得,先生曾问过本王可会为了儿女情长之事耽误大事,虽时隔已久,本王仍旧记得,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刘瑛见王爷谈起往事,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属下也记得分外清楚。彼时王爷意气风发,雄心勃勃,想一扫天下,满怀信心的回答属下,这世上可让王爷挂心之事,只有手足之情、袍泽兄弟。可如今不过几年时间,王爷已经学会了内敛,深沉,只是偶尔才可看出来昔日的几分锐气。而且也有了自己心爱的女子……” 陈墨白一笑,道:“方才一宁还与我说,不要过于苛责你。” 刘瑛听陈墨白又开始自称‘我’,心中也松了口气,道:“属下知道温姑娘是心地善良、宽宏大量之人,谢过温姑娘。” “她虽然举止异于常人,但行事作风却颇有一股味道,”陈墨白忍不住感叹道:“若是普通女子,此刻定然如此做。好了,闲话少说,先生直言有何事需要禀告。” 刘瑛递过来一封书信,道:“这是方才宫中的线人递出来的消息,属下猜想可能是与潍城之事有关,因而才如此紧张。” 陈墨白慎重的拆开了信,果不其然是燕宁送出来的,信虽简短,却带来一个让他振奋的好消息。 “假消息已传,墨白兄见机行事。” “去潍城探听消息的人马回来了么?”陈墨白问道。 “回王爷,此刻正等在殿外,等待您宣召。”刘瑛开门将他迎了进来,道:“这就是此次去潍城探听消息的人。” 那人见到陈墨白便慌忙跪下,道:“小的参见王爷。” 陈墨白摆手道:“起来吧,繁文缛节能省便省,直接将你此行之所见说与本王便可。” “是。”那人直起身来,丝毫没有紧张与害怕,反而有条有理的说道:“潍城此刻已是铁城,只许进,不许出。属下原本想去城内一探究竟,又害怕不能回来与王爷禀报,见城北有座巍峨高山,属下便决意爬上山一探究竟,结果没想到,这山还未爬到一半,便险些被人逮住。那些在山上巡逻的人虽是身着便服,但一见便知道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属下避开他们,找了个绝佳的位置,这一看,当真是让属下吓了一跳。这城外虽是有人源源不断的进入,但是整个城却宛如一座空城,街上不见一个行人。” 陈墨白听到这里也吃了一惊,道:“你在城内可有看到魏国的军队?” “这个,倒当真是没看到……”那人面上有些愧疚,道:“属下守了许久,除了山上的巡逻队之外,城内倒是一个人都没有见到。属下见这情形蹊跷得紧,便怀疑城内根本就没有楚国军队,于是偷偷的跟着一队巡逻兵走过去,果不其然,发现了他们的大本营!” 楚国凤栖宴 090 温情攻势 陈墨白与刘瑛听到这里都是吃了一惊。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楚峰竟然与平日里情报里踢到的楚峰判若两人,不仅不是没有头脑的愣头青,反而像是个心思深沉的谋略家。 潍城形状如瓮,且只有一个出口,若他当真将这里当做自己屯兵的地方,那当真是思虑不周。而他竟然将兵屯在了城北高山上,如此心思熟虑的打算,实在不像是他能做出来的决定……而且他将大本营偷偷的放在山上,为的恐怕不是被人发现这么简单,否则他就不会安排人守着城门,只许进不许出。 刘瑛开门尖山的问道:“你可有探听到楚峰如此做的目的是为何?” 陈墨白见这青年想要回答,出乎意料的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方才听你说得这般有条理,不像是简单的士兵出身,你的师父是谁?” “谢王爷挂怀,属下胡青,师父正是此刻在魏国当值的陈一榕。”胡青既是诧异又是惊奇,王爷当真是厉害,不过是几句话而已竟然就看出来了自己的这个长处。 陈墨白闻言嘴角露出来一丝笑容,道:“虎父无犬子,名师出高徒。你之前可是也在楚国当值?” 胡青虽然不知道王爷这般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回答道:“属下一直呆在楚国,与师父见面次数也不是很多,师父只是每月给属下寄信教授。” “如此教授方法当真是新奇,”陈墨白道。“若是你长时间呆在楚国,那关于楚国的情况,你得知的应当比其他人要多得多才是。本王这里平日里虽然也会得到不少消息,只是如今看起来,这些消息有许多似乎都不属实。” 胡青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说的可是楚峰?” 陈墨白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平日里楚国的探子回报的消息都是楚峰是个飞扬跋扈,不知轻重的武人,为何今日听你说,他竟然是这样一个心机沉重的人?” 陈墨白如此问,一事为了知晓楚国传回的情报消息究竟是不是属实,还有一点便是为了查探胡青的能力。 胡青眉头也皱了几分,道:“不瞒王爷说,平日里属下得到的消息也是如此,若不是这次亲眼得见,属下还以为王爷是异想天开,楚峰怎会大胆到屯兵在潍城……”看刘瑛的脸色严肃了几分,胡青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大逆不道的话,匆忙的跪在地上乞求道:“王爷恕罪,属下口无遮拦。” 陈墨白笑着道:“无妨,无妨。若是你得到的消息也是如此,那就是说,楚峰平日里展现出来的面貌,都是骗人的。亦或是说,他的身边有个出谋划策的军师,否则他是绝对想不到这样的办法,对吧?” 胡青见王爷果然如同传闻里的一般平易近人,心里也放松了几分,道:“属下倒没发现他的身边有什么军师亦或参谋。这件事,依属下看来,倒是有些蹊跷。他这般小心翼翼的安排潍城内的情况,为何将这般紧要传递消息的任务交给那个看起来不大靠谱的传信官?” 陈墨白心中一动,道:“你见到那个传信官了?” 胡青见王爷突然有些激动,心中朦朦胧胧猜测到一些,只是还不敢确定,斟酌着问道:“那,那个传信官,该不会也是我们的人吧?” 陈墨白见他如此神情,笑着道:“虽不是我们的人,却也相差无几。听你说来,你是见过那个传信官了?” 胡青正在后悔自己方才说的话是不是说错了,听王爷如此问心中一个激灵,道:“见,见到了。”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该对王爷有所隐瞒,就继续说道:“那传信官似乎是有些紧张,连我都看出不对劲来,但是楚峰似乎没有怀疑他的意思,将他乖乖的放走了。” 陈墨白思索着这件事,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若是按照胡青的意思来推测,楚峰之前的一切都是蒙骗众人,他忍辱负重,想借着凤栖宴的机会为自己争夺楚国霸权。可若当真是这样,他应当清楚自己儿子楚莹的能力才是,怎会这般轻易的放他过来郢都? 燕宁说过,楚峰最不缺的便是子嗣,如此…… 他是故意将楚莹放进来的! 陈墨白恍然大悟,他不在意来郢都的是谁,也不在意传信官带回来的消息是真是假,他是铁了心要造反! 刘瑛见陈墨白面上的表情明朗了几分,道:“王爷,可是需要给燕宁王爷传信儿?” 陈墨白知道他也想明白了此中缘由,道:“不必了,明日见到再说。从潍城到这里,需要多久?” 胡青道:“若是走官道,快马加鞭只需一天便可;可若是大军行动,尤其是楚峰这种怕见人的军队,自然要走小路,属下曾向人打听过,至少要走两天的时间。” “如此说来,楚峰的军队应当是早就动身了。”陈墨白沉吟了许久,才道:“刘先生,楚国是否也有我们的军队?” 刘瑛有些犯难的道:“楚国不比其他几个国家,紧紧楚王一人便是厉害得紧……” 陈墨白听他的意思便知道,楚国没有可以调动的力量。 若是让楚峰肆意妄为的攻入郢都,只怕当真是凶多吉少,那些巡逻队与禁卫军说到底只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真的打起仗来,只怕当真是输得一塌糊涂。 胡青见王爷面露难色,忽然间跪到地上说道:“王爷,属下可为王爷解燃眉之急。” 陈墨白见他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道:“若是你提出的是偷偷潜入敌方阵营,砍下楚峰首级的事,本王是断然不会答应的。” 胡青对陈墨白佩服的当真是五体投地,为何王爷会知道自己做的这番打算,难不成他是神算子吗?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属下不是自夸,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属下还是可以做到的。要不然也不会这般轻易的便可以为王爷带回来如此重要的消息。” 楚国凤栖宴 091 准备妥当 “不可。”陈墨白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强制的意味,道:“此次任务你带回来如此重要的消息,本王已是心满意足,至于之后怎样安排,本王自有打算。” “王爷,”胡青似乎是铁了心,坚持道:“属下虽不是自命不凡的人,但是这次任务,属下必须要完成,还请王爷成全!” 陈墨白性子本就温和,极少与人生气发火,引起争端,这次却当真有几分怒意,冷冰冰地道:“本王是爱惜你有能力,故而才舍不得让你这般……”接下来的话他却是没有说出口。 胡青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梗着脖子道:“王爷是害怕属下送死吗?属下自参军之后,就不怕死,只怕死得毫无尊严与价值。” 陈墨白几乎有些无言以对,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原本他以为胡青与灵运有几分相似之处,如今看来,这两人虽然看起来都是一般的桀骜不驯,但内里却完全不同。 灵运虽是不喜规矩束缚,但之前也跟着魏其道混迹了许久,不管如何,心中都是有几分‘善解人意’的成分在;而眼下跪着的胡青,却是连敷衍的戏份都懒得演。 这样的人,真不愧是陈一榕教出来的。 刘瑛见王爷有几分难处,刘瑛语重心长的道:“胡青,王爷方才也说了,不让你去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是爱惜你的才华,并不是看轻你的能力。这次任务,若是你能完成自然是好,可若是完不成呢?难不成就让你这般客死他乡?” 胡青冷哼了一声,道:“先生的意思是,属下的性命远比这次任务重要了?可先生若是当真如此想,为何一开始还要派属下去探听消息?先生这般放马后炮的事,说起来自然是容易。” 他这话说得当真是有些过火,刘瑛何曾有被人这般数落过,怒火早就升腾而起,悄悄的看了一眼陈墨白的脸色,见他面上也有几分不悦,疾言厉色的说道:“你的意思可是抱怨王爷没有提前发现你的能力了?” 胡青正要回声呛几句,这时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朝着门口看过去,只见温一宁轻盈的走了进来,有些担忧的道:“我在远处就听到里面吵得很厉害,先生这两天火气真的太大了,谁都能把你惹怒了。” 刘瑛见又来了个大麻烦,头止不住有些发痛,甚至有些心生退意。 陈墨白见状,道:“先生先回去歇息吧,这里的事就先交给本王。” 刘瑛敬谢不敏,走到温一宁身边的时候小心告诫道:“王爷正在气头上,你莫要火上浇油。” 温一宁见他脚步飞快,就知道他所言非虚,看陈墨白的脸色果然有几分阴沉,挤出几分笑容来,道:“王爷这两天似乎也有些火气大,咿,这地上怎么还跪着一个人?” 陈墨白这才舒了口气,道:“你起来吧,方才你说的话,本王会考虑,只是,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胡青却没有起身,跪在地上义正言辞的道:“王爷,属下之命实在是威不足惜,若是王爷爱惜人才,楚国之内比属下好上万倍的大有人在,只是眼下,若是仍旧如此犹豫不决,只会错失良机,而后追悔莫及。” 温一宁见他话说得如此直白,倒是有了几分好感。心说陈墨白还当真是喜欢这样脾气直的人,眼看灵运锋芒被磨砺的差不多了,又出来这样一个刺儿头。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呛得这么厉害?” 陈墨白倒是心胸宽广,丝毫不在意胡青在温一宁面前让自己如此颜面尽失,道:“楚峰已经纠结了大军,此刻正朝郢都赶过来。” 温一宁也有些诧异,随即恍然大悟,道:“你是要派兵去围剿吗?” 陈墨白叹了口气,心道我若是有这么强的兵力何苦在这里纠缠不清。“自然不是。” “那刚才的错失良机是什么意思,”温一宁不动声色的凑近了胡青,见他头上插着的簪子甚是眼熟,再瞟了一眼陈墨白头上的簪子,恍然大悟,这不是就是胡掌柜摊上卖的样式么!“你的簪子,是不是在胡掌柜摊上买的?” 胡青有些诧异,他方才回到郢都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王爷别院,见温一宁如此问还吃了已经。“姑娘怎知道家父?” 这下陈墨白与温一宁都是吃了一惊,全然没有想到不过是一次机缘巧合竟然遇到了他的父亲。“只是今天逛街的时候恰好碰见你的父亲在街上卖簪子,我们就帮忙吆喝了一下而已。”温一宁笑着说道。 这下胡青的脸色倒是有些发白了,道:“还请王爷再三考虑,属下一定要去,即便这次无法杀掉楚峰,属下保证,也不会让楚峰军队再前进一步!” 温一宁听出来几分眉目,暗道,这个年轻人竟然如此大胆,要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么? “让你去也未尝不可,还请占卜师大人为你卜上一卦,若是合适,本王自然不会再阻拦。”陈墨白突然间转变了态度,让胡青有些适应不过来。 片刻他才回过神来,道:“谢王爷成全!只是不知道占卜师大人要如何占卜?” 温一宁听他叫自己才回过神来,狐疑的看了陈墨白一眼,见他只是微微笑着看着自己,也就知道他对这件事有些把握亦或是有非做不可的理由,便道:“把你头上的簪子拔下来给我就行。” 胡青毫不犹豫的将簪子拔下来,温一宁接过来读取他记忆与未来的瞬间他明白过来为何陈墨白会突然间改变主意。“他会非常好的完成此次任务。” 胡青不知道她的占卜结果从何而来,只是听到她说结果便猛然间松了口气。 陈墨白道:“即便如此,也不可掉以轻心。本王身边有个身手不错的侍卫,这次便让他与你一同前去,如何?” 胡青听到王爷应允此事便已经心花怒放了,哪里还在意这些。“全凭王爷安排!” 温一宁见胡青笑得如同孩子一般,忍不住道:“一定要活着回来,你的父亲还在等着你。” 楚国凤栖宴 092 真假楚峰 胡青鞠躬,允诺绝对不负王爷重托,完成此次使命,而后便感动异常的出了门。 陈墨白看着面色骄傲的温一宁,似乎在说‘看吧,我就知道我厉害!”止不住感叹道:“一宁当真是厉害,有了你之后,许多事都事半功倍了。若是方才没有你,我还当真不知道,方才的事该如何处理了。” 他这话有些言过其实,为的不过是让温一宁高兴。温一宁自然听不出来他的弦外之音,高兴的努了努嘴,道:“知道我重要就好。有点困了,我先回去睡觉了。” 陈墨白忍不住拽回她,将她娇小的身躯拥在怀中,深情款款的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道:“早些歇息去吧,明日的凤栖宴得比平日里早起一个时辰,可不要迟到了才好。” 温一宁红着脸挣脱了他的怀抱,逃也似的出了门。临关门之前,还不忘对着他做个鬼脸。 陈墨白被她如此孩子气的举动惹得止不住笑起来,直到看不见她蹦蹦跳跳的身影,侍卫关上了门,他的笑脸才收敛了几分。 一想到明日的凤栖宴,陈墨白却也止不住的有些忧心。胡青与秦羽能否平安归来,不仅关乎明日的凤栖宴,更是关系几国之间微妙的关系。若是任务失败,楚峰定会携大军侵入楚国,若是楚国陷入战争之中,除却许多人拍手称快,只怕更多的人都会想搅乱这团浑水,而后分一杯羹。 自决定去桃源乡开始,他就有预感,这次的凤栖宴不会很安平的度过,可没想到如今事态已经演化到如此境地。 心怀鬼胎的魏其道还有他背后不知作何打算的魏王,忍辱负重的燕宁,妄想造反的楚峰,莫名死去的楚莹……这许多人许多事,都夹杂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当真是让人有些头痛。 温一宁的心中倒是没有陈墨白这般劳累的心思,心情畅快的回到自己屋内,这才发现灯下早就坐着一个人了。“紫衣,睡得怎么样?” 卫紫衣除却眼睛仍旧有些红肿之外,人倒是已经恢复了精神,道:“谢姑娘挂心,这一觉睡得当真是饱了。只是日夜颠倒,眼下却是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就来姑娘屋里修剪这件衣裳。” 温一宁见她手里拿的正是那件旗袍,心中不免有些抱歉。她原本是打算在凤栖宴上穿这件衣服的,无奈陈墨白不答应,她也没有办法。“紫衣,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卫紫衣见她说得认真,放下手中的针线,道:“姑娘说,只要是我能做到的,肯定在所不辞。” “我……”不管如何说到的是她和陈墨白的婚事,温一宁还是有些羞赧,吞吞吐吐的道:“等我跟墨白在陈国大婚的时候,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做一件旗袍。” 卫紫衣一听这话,脸上马上闪现出艳羡的神情来,激动的抓住了她的手,道:“姑娘要跟王爷大婚啦?我这睡了一觉,竟然错过了这样的好事!可有说过什么时候?我要什么时候做才合适?” 温一宁显然被她的热情吓到,道:“我们俩只是口头上说了说,具体的事还没有确定呢……” “啊,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件大好事!姑娘和王爷当真是一对璧人,听到你们要大婚我可当真比自己要大婚还要高兴!”说到这里,卫紫衣不免又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语气一下也低沉了几分,道:“王爷与姑娘如胶似漆,旁人看了都羡慕不已……” 温一宁自然也知道她想到了她跟灵运的事,劝解道:“紫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这世上的男人多了去了,要是纠结于一时得失,很容易失去一片大森林!” 卫紫衣叹了口气,道:“姑娘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 温一宁见她这副神情,也就选择了闭嘴。她也知道这种事只能靠自己想开,若是旁人说得多了,也未必是件好事。于是道:“不说不开心的事了,紫衣,你明天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凤栖宴?” 卫紫衣满脸震惊,诧异的睁大了双眼,问道:“奴婢也可以去?” 温一宁装作生气的样子哼了一声,道:“我要是带人过去,也是带我的朋友,又不是带一个奴婢。你既然自称奴婢,就当我刚才的话没有说过了。” “那可不行,姑娘怎么能出尔反尔!”卫紫衣握紧她的手,道:“姑娘可是说真的,没有逗弄我?” “当然,”温一宁笑道:“所以你现在别忙着弄这件衣服啦,赶紧回去睡觉去。明天早上你要是起不来或者顶着黑眼圈,我可就不带你去了。” 卫紫衣一听她如此说,急忙站起身来,道:“姑娘可是说话算话,我这就去睡觉!”转身刚要走,又急忙回过身来道:“我真是不长记性,得把这件衣裳拿走。姑娘你也赶紧洗漱吧,明日可要早起呢,听闻凤栖宴要卯时就起身进入楚宫。” “咿,看来你是早就做好打算要去了,”温一宁调笑着道:“要不然怎么连时辰都打听好了?” “姑娘!”卫紫衣嗔怒道:“我不过是好心提醒姑娘,姑娘刻苦拿我说笑!” “自然不会,自然不会,”温一宁道:“紫衣明天可要好好打扮。说不定哪国的王爷或者贵公子看不上安和公主,倒跟我来讨要你呢!到时候你看谁顺眼就偷偷告诉我,我和墨白肯定会给你选个好夫婿!” “姑娘!”卫紫衣的脸色而有些发红,道:“怎的姑娘说话越来越不知轻重了,一点都不像王爷一般稳重!” “原来你喜欢墨白那样的,”温一宁点头道:“这可就难办了,我还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谁跟墨白一样……完美。” 卫紫衣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道:“好好好,我知道了,王爷是完美无瑕,姑娘也是冰雪聪明。早点歇息吧。” 二人又说了会儿体己话,到最后竟然相拥而眠。 楚国凤栖宴 093 楚峰人头 胡青与秦羽二人都是年轻人,再加上原本都是在别国呆过的人,一路上马儿虽然跑得飞快,却也不耽误他们二人谈笑风生。在听说眼前这个笑得一脸奸诈的人就是前些日子炸毁瑶池码头的人时,胡青瞪大了双眼,道:“小弟当真是有眼不识英雄,竟然不知道兄台有如此伟绩!” 秦烈笑着摆摆手,夹紧胯|下的马追上他,道:“谈不上什么伟绩,恰好赶上了罢了。若是这次的事成了,才叫做伟绩!” 夜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偶尔林子里传出来几分怪叫,天上的明月亦是时隐时现,如此却丝毫没有影响二人的速度。 胡青的面色沉稳了几分,道:“有赖秦兄陪同,只是小弟可否拜托秦兄一件事?” 秦羽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家伙要拜托自己什么事,想也不想的便答应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当‘大哥’陪同别人出来,若是不树立起来自己大哥的威严,以后如何跟秦烈吹牛!笑着说道:“不用说拜托,这显得多生分,只要一会儿你不主动去送死,让我也跟着死就行!” 胡青忍不住笑道:“秦兄当真是豁达,这种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彼此彼此,越是困难的时候,越要给自己找乐子,”秦羽瞥了一眼月光下疾驰的少年,忍不住想起来秦烈。 许久之前,他们二人也是这样,意气风发,告别了昔日颠沛流离的日子,一心想着建功立业。如今年纪大了,虽然心中豪情仍旧是有,却也不似年轻人这般。也不知道这块木头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想过自己……算了算了,他那种笨蛋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心思,与其这个时候想他倒不如等回到魏国的时候好好的跟他算一账。 “嘘——”胡青敏锐的察觉到几丝动静,猛地将马勒住,马儿的一声长嘶还未来得及出声,便被它一刀毙命。 秦羽虽然有些诧异这个看起来一脸无害的年轻人竟然如此决绝,手中却是丝毫没有耽搁,掏出来匕首便将自己的马也宰杀在地。 二人翻身下马,胡青做了个手势便朝着林中一处茂密的灌木丛走去。秦羽随上他的脚步,躲到了他身边,轻声问道:“你可是看见了什么?” 胡青吸了吸鼻子,道:“这有一股烟味,不知秦兄可有闻见?” 秦羽嗅了嗅,隐约也闻见了味道,诧异的说道:“楚峰不会是停下来做饭吃了吧?” 这当真是急行军的禁忌,行军路途中即便要进食,也不过是简单地用一些干粮,可是这焚烧木柴与淡淡的菜香味道,分明是劈柴做饭了! 楚峰虽是镇守边关,却极少外出打仗,再加上他此人极为刚愎自用,即便有人建议,也会被他当做耳旁风。 胡青邪魅的一笑,道:“这难道不是上天给我们二人的机会么?秦兄,楚峰的营帐我可辨认出来,一会儿要劳烦你在外把守,我进去一刀结果了他。” 秦羽这才明白方才这小家伙说的要拜托自己一件事是什么,道:“别的哥哥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件不行。不管如何说,我也是比你有经验,如此凶险之事还是交给我来办。再者说,哥哥我这里有胡家的炮弹,别看它样子小,把整个军队炸毁都可以。” 秦羽敏锐的察觉出来在他说道‘胡家炮弹’的时候,胡青的面色掠过一丝阴郁,这才一事道他也姓胡,瞬间心里一惊,这个小娃儿该不会是从陈国逃出来的胡家后人吧? 胡青却是没有意识到他在窥探自己,道:“王爷再三叮嘱要留楚峰全尸,不可如此鲁莽。不如这般,我潜入帐篷将他杀死,秦兄你就负责在四周埋上炸弹,只需一炷香时间,若是我还不出来,秦兄你引爆便可。” 秦羽见他心意已决,道:“好吧。” 二人分头行动之前,秦羽还是忍不住说道:“既然你是胡家人,应该知道这炸弹的威力,不要勉强自己。” 胡青闻言,先是诧异了一下,旋即对他一笑,道:“秦兄放心,我答应了人,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许是那晚月光太亮,许是少年的笑容杀伤力过大,秦羽的心跳竟然彭彭急速了几分。方才还想说这是自己第一次带人出任务,一定要照顾好这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弟弟,转眼竟然感觉他比自己还要可靠,这当真是……太丢脸了! 胡青见秦羽猛然间不发一语的便走了出去,动作迅速敏捷,心中止不住感叹道:“秦兄当真是厉害,我还没有说这营帐在何处,他竟然都知道往哪里走。” 二人几乎是前后脚便寻到了楚峰的军队,这将近几千人竟然当真扎营在树林当中,篝火旺盛,炊烟袅袅。士兵们围着过火而坐,面色多是疲惫与乏累。 秦烈小心翼翼的围着营帐安置自己的炸弹,一边偷偷的观察着胡青。结果一向自诩为鹰眼的他,竟然没有看到胡青进入帐篷内。 他的炸弹都已安排妥当,于是便爬上了周边的一棵高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营帐内的动静,一边计算着时辰。“啧,这小娃儿不知道能不能完成任务……” 就在他碎碎念的时候,猛然间听到一句“抓刺客!” 秦烈心里一惊,拨开眼前的树丛朝着营帐内看去,之间胡青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走出来,周遭的士兵虽然义愤填膺,见他满脸杀气,却也不敢围上前去。 这时候一个看起来似是将领的人拔剑站出来,朝着胡青劈砍过去。 恰巧这时月光将营帐照得亮堂堂的,秦烈清楚的看到,这个拿剑的将士与胡青手中的人头长得一模一样!几乎一瞬,秦烈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这个楚峰看起来不像预测中的那么呆笨,他应当早就料到了会有人对自己不利,因而才故意在这里驻扎,为的就是等人上钩!至于那个在他营帐内的,只怕就是‘假’楚峰,此刻这个站出来的,才是‘真’楚峰! 楚国凤栖宴 094 完美完成 秦烈自是吃了一惊,正在忧心胡青能否转危为安时,却见他身子如同泥鳅一般的就躲过了楚峰的攻击,顺手将那颗血淋淋的人头扔到了楚峰怀里。 楚峰如同被炸雷击中一般,有些慌乱的将人头扔到了一边,再欲出手时就发现眼前早就没了胡青的身影。周遭的士兵也都唬了一跳,这个人难不成是会什么妖法? 楚峰气急败坏的吼道:“你们这些人都是瞎子么,怎么就让一个活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士兵也有些惊诧,方才他们还看见那个瘦巴巴的人影,怎么一瞬间就不见了? 秦烈居高临下自是看得清清楚楚,胡青趁着人头造成的慌乱一个闪身便钻到了楚峰的营帐内,忍不住想拍手叫声好。这个小娃儿当真是又胆大又信息,想来这些人就算再聪明,也不会想到他会回身躲到营帐之内,这分明是有几分‘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气势了! 高处的秦烈看得轻轻松松,当事人胡青却是紧张异常。他生怕粗重的喘气声暴露自己,因而屏住呼吸,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营帐外楚峰仍旧在高声训斥着士兵,尽管他声如洪钟,胡青却仍旧能够听到自己如同擂鼓一般的心跳。他知道如今自己的处境有多么危险,几乎是可以称之为‘九死一生’,到底他也是个年轻人,忍不住的就有了悲观的想法。 帐篷外来来回回巡逻的士兵无疑更让他紧张,若是被楚峰的士兵发现了,他真的要丧命于此吗? 不行,他可是答应了父亲,也应承了王爷一定会活着回去的! 那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胡青头皮发麻,觉得四肢都已经失去了力气,猛然间一股风自窗子吹进来,淡淡的血腥味飘进了他鼻子里。胡青回头看着横躺在地上没了头的‘楚峰’尸体,一股怒气猛然从心底升起,这个楚峰竟然敢如此戏弄自己,就算自己死了,也要把他先解决了! 打定主意的楚峰握紧了手中锋利的匕首,又筹划了一番到底该如何将楚峰杀死,最终撩开帘子走了出来。 众人一见他的身影都止不住被吓了一跳,再看他脸色洒脱之中带着几分悲戚,眼神虽看起来有些放空,但视线却丝毫没有离开楚峰。 楚峰心里却是有些发毛,这样的神情他见得太多了,在上战场之前,那些斗志昂扬的士兵们也是如此眼神,如此神情!他知道,此刻胡青心里想的一定是,杀一个不赔,杀两个更赚! 楚峰原本还想亲手活捉住他,但是见胡青如此样子,他竟然有了几分退意,吩咐身边的士兵道:“将他抓住!立功大者,我自然重重有赏!”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方才还拿捏着究竟该不该上前的士兵们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如同蚂蚁一般围了上来,若不是忌惮胡青,只怕他们当下就要将他生吞活剥。 众人只感觉耳边一凉,再低头看时,只发现方才围着胡青的一圈已经插上了一堆箭矢。 这下不只是众士兵,连胡青也吃了一惊。旋即他就明白过来,这一定是秦兄暗中相助!看众人一番惊慌的样子,胡青笑着道:“若是再有人向前一步,这弓箭可就不是射到地上了!” 众人一听这话心中都打起了退堂鼓,身后的楚峰见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局面竟然又有了几分变化,气急败坏的用鞭子抽了一下后面几分的背,高升呼喊道:“他不过是妖言惑众罢了,抓住他枭首示众,就当是给我们新楚国的祭品!” 楚峰话虽是这么说,去还是忍不住拽了个几个人将自己团团围住。不管怎样,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还未来得及将自己保护好,就听到呼呼风声自身后响起,几乎是本能反应,他蜷起身子来翻滚到了一边。果不其然,方才站立的地方插上了一根箭矢。 楚峰警觉的回身看了看身后的大树,不知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还是如何,大声喊道:“看来阁下很喜欢当缩头乌龟啊,还喜欢这般放冷箭。不管你是谁,一会儿我都有办法把你揪出来!” 他话音未落,一支箭矢飞速朝着他飞过来,楚峰躲闪不及,左腿竟然被箭矢射穿。 楚峰一声惨叫,众士兵慌忙围上来。“快去叫随行的郎中过来,王爷受伤了!” 经过这么一场闹剧,围攻胡青的人少了许多,尽管如此他还是受了不少伤,三下五除二的便杀出了一条血路,朝着人头攒动的地方跑过去。 一定要割下来楚峰的脑袋,这是他此刻心中唯一的想法。 秦烈见他仍旧这般倔强,叹了口气,道:“总算知道秦羽平日里是怎么看我的了,”搭好弓箭,冲着楚峰的人头射过去,嘴里还小声念叨着:“我的箭法可是一等一的好,这样死免去了你多少苦楚。” 人群中猛然间传来一声尖叫,众士兵诧异的看着一支箭贯穿了将军脖颈,将军咳出来许多血沫,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众士兵瞬间如同失去了主心骨一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本就是强行被楚峰带着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原本还以为跟着他当真能建功立业,却没成想还未到达郢都,楚峰竟然就先送了性命。 这时只听到远处树上传来一声高呼:“小娃儿,你别磨磨蹭蹭的了!” 猛然间听到这样的声音,众人又下了一跳,这呼呼风声再加上楚峰将军的横死,四周的气氛说不出的诡异与害怕。 胡青动作迅速的将楚峰的头割了下来,那些方才还想要为楚峰拼命的人甚至没有阻拦他的动作,也没有人想要追上他抢过来楚峰的头颅。 胡青前脚刚踏出这片森林,便听到身后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隆’声,火光冲天而起,将黑压压的天空映衬得一片血红,惨叫声不绝于耳,令人心惊胆战。 秦烈突然间出现在他面前,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的道:“胡家武器当真是厉害,是吧?” 楚国凤栖宴 095 紫衣灵运 秦羽见胡青没有直面回答自己的意思,也不好再追问他,于是道:“我们既然已经完成任务,还是赶紧回去吧,要不然赶不上王爷的凤栖宴会就糟了……” 他话音未落,只见眼前的胡青双膝突然一软就跪倒在地。 秦羽急忙搀扶住他,见他双目紧闭满头冷汗,这才明白过来,他刚才不过是强弩之末,能砍掉楚峰的头,只怕靠的也是顽强的毅力。“啧啧,这小娃儿看起来虽然弱不禁风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头犟驴。”秦羽一手将他拎起来放到自己肩上:“羽哥哥我这就带你回去……” 秦羽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脚下匆匆恨不能背上生出两翅来,走出了密林他这才想起来,二人的坐骑刚才都被杀死了。“啊,我竟然忘了把那匹马牵出来……” 正犹豫着到底是该折回去取那匹马还是背着胡青往前走到大路上寻找驿站,只听得由远及近的哒哒马蹄声书传来。 秦羽唬了一跳,匆忙的躲回树林里,这僻静的小路就算是赶路人也不会从这里走,听来人的马蹄声甚是急躁,肯定是一匹好马。 摸出了一支箭搭上弓,心中也做好了决定,若是来着不善,他一定要一箭解决了这个家伙,正好抢他的好马。 来人欲走越近,秦羽也看清了他的真实面目,心下着实松了口气。他没想到,来人是灵运。 秦羽玩心大起,决定不露面,看他打算怎么办。 灵运叫了他几声,始终没有听到回应,心中也有些疑惑:“不应当啊,方才明明看到了那冲天的火光,若不是秦羽搞出来的动静,还会有谁。难不成他们现在还没有走到这里?” 这时他看到了不远处地上瘫倒的两匹马,心中的疑惑更深,声音止不住大了几分:“秦羽,胡青,你们可在这里?” 灵运灵敏的察觉到右面的灌木丛里传出来一声极其轻微的笑声,当下就明白过来,秦羽这人最是喜欢捉弄人,只怕他现在也是在捉弄自己。伸手自腰间取出来一把飞镖,道:“兄台若是再不现身,灵运只好用强了。” 秦羽急忙直起身来,笑嘻嘻的道:“别别别,灵运怎么这么不禁玩闹。” 灵运瞥了一眼他肩上的胡青,马上识破了他的奸计,道:“若是没有这么个累赘,只怕你肯定会跟我捉迷藏到底吧?” 秦羽丝毫没有被识破后的羞赧,反而仍旧笑着道:“既然灵运都来救我们了,就别说这些生分的话了……” 灵运心里也升起几分捉弄他的心思,道:“你如何知道我是来救你的?你看我这身边只有一匹马,就算我想救你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秦羽看他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干笑着说道:“不,不至于这么小气吧,就算你不打算救我,也要可怜可怜胡青啊,他可是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你瞧他,都吓得昏过去了,难不成你当真人心让我们走回去么?再者说,我们这里还有王爷明日要参加凤栖宴重要的东西,若是耽误了王爷的大事,你可担待的起?” 灵运见他虽然有几分胆颤,但是还能如此头头是道的分析,也不想再跟他胡闹。吹了声口哨,自远处便跑过来两匹骏马,骏马脚下生风,不过瞬间便奔至几人眼前。 秦羽止不住叫了声好,小声嘀咕道:“王爷可真是会盘算,我们出来的时候怎么不给我们骑这样的马。算了,就算骑过来也是要被我们杀死,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别碎碎念了,”灵运将马掉过头,道:“你将胡青交给我吧,今晚的事,有劳你们二位了。” 秦羽开心的将胡青交给了他,反而没有将人头交给灵运,道:“这可是我们邀功的筹码,不能给你。” 灵运不在意的道:“你别丢了便好。” 三人骑着两匹马,四蹄生风的朝着陈墨白的别院驰去。待他们到达别院时,东方已经隐隐的泛起了白光,时辰捏得刚刚好。今日陪同王爷去凤栖宴的五个平民早就已经等在门口。门口大开,却也不见他们几个人进去。 那五个人见到他们风驰电掣而来,自是知道身份异常,慌忙的直起身来道:“见过二位大人。” 灵运皱起眉来,压下心中的怒火,道:“为何你们来了不直接进去,还要等在门口?可是守门的难为你们了?” 这几人面上却是带着几分怯懦,道:“大人误会了,只是王爷府邸太大,我们几个人进去生怕迷了路,反倒误了事。” 灵运面上这才缓和了几分,道:“你们随我来吧,王爷为你们准备好了膳食,待一起用过之后便出发去楚宫。” 胡青经过这一路颠簸,此刻也已经醒了过来,只是腿脚发软,站立不稳,秦羽搀扶住他,小声道:“你看灵运是不是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样子?” 胡青不过是见过灵运一面,与他不甚相熟,再加上方才他也已经知道了正是灵运去救的他们,自然不好说他的坏话,只是含糊的回答了一句。 秦羽搀扶着他跟在灵运身后,二人脚步迟缓,等那几个人走到王爷安排好的地方用早膳时,他们二人才走到院落的二进门。秦羽正自天南海北的侃着,抬头却看见了陈墨白就站在二人面前。 胡青有些诧异为何他突然住了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心里有些惊诧为何秦羽不行礼,正要跪下去,被陈墨白一个箭步走上来扶住了他。“我说过,不用拘泥于这些繁文缛节,你们二人辛苦了。” 陈墨白的身后跟着精神奕奕的温一宁,秦羽一见到她只觉得浑身一颤,只听她笑着道:“秦羽,好久不见你了!” 秦羽呵呵笑了两声,拿胳膊捅了捅身边的胡青,示意他报告结果。 胡青轻咳了一声,道:“回禀王爷,胡青秦羽二人完成任务,楚峰人头已交予灵运侍卫。” “我知道,辛苦你们二人了,赶快去歇息吧。胡青,凤栖宴结束之后,若是你父亲想回到陈国,让他来找我便可,我既往不咎;若是你们想留在楚国,那我也不会强求。” 胡青的鼻子一酸,颤声道:“谢王爷。” 楚国凤栖宴 096 抵达楚宫 温一宁见陈墨白面上也有些喜色,心中也止不住为他高兴,道:“胡青遇到你这样的上司还真是幸运,你有这样的下属也是幸运。不过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胡青完成任务而高兴,还是因为他活着回来而高兴?” 陈墨白向来不会对她说谎,见她问得如此露骨,毫不避讳的如实回答道:“二者皆有,更多的是因为此刻多了一个好帮手。秦羽,劳烦你将胡青送至偏殿,你们二人辛苦了,都好好休整一番吧。” 温一宁得到如此没趣的答案,有些无聊的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不过你别忘了,他是有可能留在楚国不跟着你回去的。一想到要去参加凤栖宴,心里总是止不住有些紧张呢,真是奇怪,这又不是为我举行的凤栖宴……” 陈墨白见她的样子,止不住笑道:“走吧,先去用早膳。说不定等你吃够了东西就没有这般感觉了。紫衣呢,你不是说她要跟着你一起去的么?” 温一宁经他这么一问,也有些诧异,方才还见到紫衣跟着自己一起出来的,怎么转眼间就没了踪影。原本想要自己去找一下卫紫衣,一转眼恰好看到了边上想溜的秦羽,叫住他道:“秦羽,麻烦你一件事,我身边的紫衣你是见过的吧,麻烦你去找一下她,行不行?” 秦羽心中暗叫了一声糟糕,心说自己怎么就没有躲开。原本他是想拒绝,但是见王爷也冲着自己点了点头,无奈的道:“好吧。” 陈墨白看温一宁脸上奇怪的笑意,忍不住问道:“你似乎很高兴,怎么了?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么?” 温一宁冲着他做了个鬼脸,道:“女孩家的心事你怎么会懂,走了,走了。” 秦羽将胡青送到偏殿里歇息之后便漫无目的的在别院里开始转悠,嘴里还止不住的嘀咕道:“王爷可真是偏心眼,胡青跟我一起回来的,怎么他就可以去休息,我就得在这里做苦差事。再说了,那个卫紫衣又不是一条小狗,怎么会跑丢,等等不就回来了么……” 正自游荡着,忽然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秦羽忍不住贴近了耳朵,马上分辨出来这声音的主人正是灵运。“这可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秦羽蹑手蹑脚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偷偷的探出头去,果不其然看到了灵运正在和卫紫衣躲在暗处‘亲密交谈’。 “这二人,看起来好像是有什么猫腻,上次还看到卫紫衣这个泼辣女人为了灵运抹鼻子,原来是小两口吵架。啧啧,幸亏我当时没有乱说话……” 灵运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二人的状态似乎跟自己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卫紫衣的脸色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女生一般泛着红色,但是跟她兔子一般的眼睛比起来,那脸色完全可以忽略。秦羽正自纳罕,只听卫紫衣带着哭腔的声音道:“灵运侍卫那日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的了,不知道现在找我还有还有什么事?若是无关紧要,奴婢先行告退了,姑娘还等着我服侍呢。” 灵运仿佛被噎到一般,脸色尴尬,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吞吞吐吐了半晌,才说道:“我,我知道那****的话有些过分了,对不起。” 卫紫衣凄然一笑,道:“侍卫长这话倒是让奴婢汗颜了,奴婢既是知道了灵运侍卫瞧不上奴婢,自然不再纠缠。再者说,奴婢还要谢谢侍卫长,一语惊醒梦中人。”卫紫衣抬眼看着他,灵动的眼里满是怀疑,道:“之前奴婢认识的侍卫长可不是这样犹豫不决的人,侍卫长若是有什么话想说不妨打开窗户说亮话,若是有什么吩咐,奴婢自当照办。” 灵运的脸色一白,似乎无法忍受她这般夹枪带棒的话语,道:“我,我……你今日是否会随着王爷和温姑娘去凤栖宴?” 不仅卫紫衣,远处偷听的秦羽也止不住想敲他一顿,这个人是笨蛋吗,在问什么不着边际的话! 卫紫衣却是一笑,道:“怎么,灵运侍卫是又想说,奴婢不配去么?” “不,自然不是,”灵运握紧了手中的佩剑,下定决心一般的说道:“待凤栖宴回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说完这句话,他就飞也似的逃走了,似乎身后跟着什么可怕的鬼怪一般。 卫紫衣看着他仓皇而逃的背影,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但是一想起来他略带羞赧的神色,心中竟然止不住雀跃起来。也许这个家伙不是对自己没有感觉,他只是……比较害羞? 欢喜够了之后,她才对着身后的灌木丛道:“你偷听够了没有?” 秦羽摸了摸头,心想此刻再伪装也说不过去,有些尴尬的走出来,道:“咳咳,我只是路过而已,路过。” 卫紫衣此刻高兴异常,看世界也觉得缤纷绚丽了许多,自然不会对着他发火,反而笑着道:“听闻你昨夜去执行了一个王爷十分看重的任务。” 秦羽听他夸奖自己,心中自然是高兴,道:“原来这事已经传开了,我原本也不是个骄傲的人,本来还想隐瞒……” 说完这话再抬头看时,才发现四周早就没了卫紫衣的身影。忍不住感叹道:“果真,再凌厉的女人碰见了爱情也是傻的要死。” 早膳眼看就要撤桌,卫紫衣才急急忙忙赶过来。 温一宁斜了一眼与她差不多时间到达的灵运,眼神中有几分戏谑,灵运似乎有些羞赧马上避开了她的视线。 温一宁笑着对卫紫衣道:“原来瞒着我去干这个了,似乎你们二人好事将近了呀。” 卫紫衣脸色猛地变红,道:“姑娘你又开始调笑我了。” “我怎么敢,”温一宁装模作样的咋了咂嘴,道:“我可是打不过灵运侍卫。唉,这么说起来,我可真是有些得不偿失,原本还打算在凤栖宴上给你寻个好夫婿呢……” 楚国凤栖宴 097 面见楚王 卫紫衣脸色更加发红,道:“王爷,您如何也不管管温姑娘,瞧她的利嘴……” 陈墨白闻言笑道:“紫衣的嘴巴不也是向来厉害得紧么,怎的还需要我帮忙?” 卫紫衣与他们相处惯了,胆子自然大了许多,哼了一声,道:“我早就该知道王爷你和温姑娘是一个鼻孔里出气的!” 几个人笑笑闹闹的用完早膳,时辰也已经差不了多少,几人鱼贯上了马车,朝着楚宫驶去。 此刻街上行人稀少,即便是赶着卖货的货郎也还没有出摊,平日里繁华的接到上看起来竟然有一股萧索之气。 陈墨白握住了温一宁的手,道:“你这手冰凉得厉害,不要只顾着掀开帘子往外看,着了凉。” “知道啦,”温一宁落下帘子,有些担忧的道:“我之前就占卜出来,这次去凤栖宴上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但是又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再加上魏其道那几句话,我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管怎样,你一定要小心!” 陈墨白见她如此提醒自己,只觉得新鲜异常。温一宁见他不回答自己,只是嘻嘻发笑,止不住拍了他手背一下,道:“我在很严肃的跟你说话,你笑什么?!” 坐在一边的卫紫衣也止不住笑道:“不仅是王爷,我也想笑得紧。平日里这话都是王爷叮嘱姑娘的,这可是第一次见到姑娘这般叮嘱别人呢。” 温一宁这才明白过来,哼了一声,假意嗔怒道:“好啊,原来你们是在笑话我。” 陈墨白握紧了她的手,道:“只是觉得有些新鲜罢了,这件事即便一宁你不提醒我,我也会特别注意的。除却魏其道之外,听闻这次的宴会,魏王也会参加。” 卫紫衣止不住惊呼了一声,道:“魏王?他那肥胖的身躯,可还能乘船,不怕直接葬身鱼腹么?” 陈墨白一听这话就知道,这般说话方式定是跟温一宁学出来的。笑道:“听闻魏王来凤栖宴,为的正是给楚王进献他最新炼制好的仙丹。” 温一宁不置可否,道:“要是真的有仙丹,他会献给别人?早自己吃了,羽化飞仙了。” “正是如此,故而我怀疑,他此次是另有缘由。只是为何,魏其道来了,他还要过来,是他不相信魏其道,还是他们父子二人都另有打算?”陈墨白之前从未跟温一宁说起这话,此刻一股脑的说了出来,听得温一宁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不管如何,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墨白见她也皱起眉头,心中也有些不忍,道:“最起码现在我们已经解决了楚峰这个大问题了,对吧?” 温一宁凝重的点了点头,道:“你刚才跟我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 越接近楚宫,马车越多,车轱辘轧在石板街道上,碌碌声响当真是令人震耳欲聋。 温一宁却仍旧害怕隔墙有耳,压低声音道:“你有没有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个‘运命书’的事?我记得上面记载,魏王是暴毙而亡,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你说会不会是这次凤栖宴?” 陈墨白思索了一会儿,却没有回答。 温一宁见他不理会自己,似乎有些自我安慰一般的说道:“也不可能吧,再怎么说这也是在楚国举行的宴会,他要是死到这里,楚国肯定会被第一个怀疑……” 这句话却让陈墨白的脑中闪过一道亮光,对啊,他怎么没有想到这样的事! 既然楚峰可以让自己的儿子作为诱饵来给自己铺平道路,魏王为何不会自杀来为自己的儿子争夺天下大权? 马车终于抵达楚宫,此时东方的天色已经隐隐泛出来更亮的光芒。陈墨白与温一宁下车之后,马上便有人凑了上来,道:“紫王爷,请随奴婢来。” 温一宁看眼前的丫鬟长得倒是标志异常,甚至比紫衣还要多上几分妩媚的色彩,再看身前身后迎接各国王爷的奴婢,也都是花枝招展,清纯脱俗。 卫紫衣止不住小声对着温一宁说道:“久闻楚王最是好色,今日一见果不其然。来迎接各国王爷的奴婢,只怕平日里只是宫中的粗使丫头,她们都有这副姿色,那其他人可当真要美若天仙了。” 温一宁努了努嘴,道:“怪不得楚国街上的女人都长得那么丑,原来好看的都被搜罗到宫里了。” 卫紫衣听她如此说,止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索性四周人声嘈杂,倒是没有人注意到她们的动作。 陈墨白注意的却不是这几个丫鬟的长相,而是楚王究竟是做的什么盘算,为何要将每个马车上下来的人都分隔开来,相隔甚远距离,而且每个人都被不同的人带着走,甚至还禁止他们彼此之间交谈? 几人随着丫鬟拐过一个弯之后,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巍峨的楚宫这才算是在几人面前展开了它的真正面目。 脚下是深可没过脚踝的厚重地毯,这地毯鲜红喜庆,直直延伸到望也望不见头的远处。宽阔的宫道两边皆是凶猛异常的猛兽,只是此刻它们看起来也都洋溢着几分喜色,全因为它们身边都竖立着一尊甚是可爱的青铜小娃儿。 小娃儿呈跪伏状,手中捧着的是一个托盘,托盘内点燃的正是弥漫整个楚宫的香薰。 温一宁被陈墨白牵着往前走,忍不住的开始东看看细看看,她之前只是在电视剧里看过,这可是第一次真的身临其境。 “古代人还真的是奢侈啊,”温一宁在心底暗暗说道:“亭台楼阁几乎都跟天一般高,跟星星一般多了。” 几人走了许久,拐了几重弯,才算是到达了这次凤栖宴的‘主场’。 方才引路的奴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了下去,温一宁还未来的及问陈墨白接下来去哪里,陈墨白就已经被人团团围住。 “紫王殿下,许久不见……” “不知殿下可否记得,在下便是……” 温一宁险些被这些热情的人夹成肉饼,幸而被卫紫衣拽了出来。“呼,这些人比狂热的追星族还让人害怕……” 楚国凤栖宴 098 燕宁受辱 “王爷青年才俊,仰慕他的人自然多,”卫紫衣将温一宁拽到一边,道:“那边似乎有人过来了,我们等着便是。” 果不其然,一个太监趾高气昂的走过来,阴阳怪气的道:“各位贵人请勿喧哗吵闹,楚王已经等候多时,请随小的来。” 如果说方才的场面是开胃菜的话,接下来的便足可以称之为主食了。 一见到这巨大的广场,温一宁止不住的惊呼了一声。大如两个足球场地般的场地,密密麻麻的摆放了几乎数不尽的圆桌,可如此摆设竟然丝毫看不出来杂乱之感。此刻这些圆桌边上还没有坐人,温一宁止不住想象着若是一会儿坐满了人会是怎样的场景。 高高的汉白玉台阶上,端坐着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见到他们几个过来,笑意盈盈的直起身来,陈墨白与身前的几个人都加快了脚步向台阶上走去。 卫紫衣生怕温一宁一会儿闹出笑话来,急忙小声说道:“那个人就是当今楚王。” 温一宁瞥了他一眼,点头道:“嗯,果然很猥琐。” 卫紫衣明知道如今不是发笑的时刻,努力的憋住了笑意。 “见过楚王,”几人整齐的向楚王行了礼,温一宁原本不想理会,无奈被身边的卫紫衣拽住,不得不跪下身来。 楚王似乎是很享受这般被人跪拜的感觉,一直不下令让众人起身,直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说道:“父王可是又打瞌睡了?” 楚王猛然间‘惊醒’,摆了摆肥大的手,道:“瞧瞧,人老了当真是难受,分明方才记得让你们起身的,却没想到那是在寡人梦里。” 他话音一落,周遭便发出了谄媚的笑声。明知道他是故意摆谱,却仍旧有人阿谀奉承道:“久闻楚王膝下安和公主最是伶俐聪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座的不知是谁有幸,将安和公主娶回家了!” 这人的话自是一层石激起千层浪,众人虽然不屑于他的恭维之话,但是为了自己国家,不得不应和。 温一宁听得一阵恶心,心说不管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还都是不得不虚伪。 “哈哈哈,寡人的安和最是懂事,若不是她想嫁出去,寡人还不想这样早早的便让她走呢……”楚王这话蕴藏着几丝伤感,更多的则是自豪。 “父王,”安和公主娇滴滴的道:“父王平日里打趣沁儿也便罢了,怎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还这般口无遮拦!若是沁儿嫁不出去,可如何是好?” 温一宁只觉得自己恍然间见到了田雅馨,一股无法形容的恶寒自脚底升腾而起。 一边的卫紫衣也止不住说道:“真是令人作呕。” 楚王却似乎是习惯了她这般撒娇,笑道:“哈哈,你们瞧瞧,瞧瞧……” 几人又寒暄了几句,温一宁却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止不住的将目光瞥向了下面的宴会场地,陆续的有平民已经抵达了宴会,方才还空荡荡的地方此刻竟然已经坐了一半。 如此多的人竟然没有听到一丝嘈杂,温一宁心中暗暗称奇,心道:“真是奇怪,他们请来的难道都是哑巴吗?楚王看起来也不是特别严厉啊,怎么他的子民们竟然这么怕他。” 终于人已经来齐,温一宁在一边站得脚都有些发麻,见台上的楚王似乎完全没有住嘴的意思,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 却不料她的小动作被安和公主楚容沁看了个清楚明白,只听得楚容沁柔声道:“父王,您快些说完吧,您没看到,方才那位姑娘都有些不耐烦了么。” 温一宁心里一惊,这样夹枪带棒的说话方式,当真是像极了田雅馨,厌恶感越发浓烈起来。再加上众人的目光都朝着温一宁投过来,她躲避不及,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有些尴尬,忍不住想挖个地洞逃脱这里。 此刻的她当真不敢正视陈墨白的目光,生怕从他的眼神里读出来一丝不快。 她不知道的是,陈墨白看她的目光中只有心疼与怜爱。只听陈墨白朗声道:“楚王出口成章,当真是让小侄佩服。只是如此重大宴会,定是有算过吉时,眼下已将近辰时,还是不要耽误了时辰才好。” 楚王慌忙点头道:“是是是,还是墨白侄儿懂事,寡人竟然险些忘了这事,若是误了时辰可如何是好。” 楚容沁将目光投向了陈墨白,眼中可谓是波光流转,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的绵绵情意。 温一宁自然也发现了,若不是之前就知道墨白是为了他的兄长求婚,此刻当真是要吃醋异常。嘀咕道:“看人这点还算是有点见识。” 安和公主柔声道:“父王,墨白可是提醒了您一件大事,您要如何感谢他?” 楚王愣了一下,笑道:“沁儿你还没嫁出去,就要学着胳膊肘往外拐了?” 楚容沁脸色一红,跺脚道:“父王!” 如此小女儿动作,再加上她姣好的面容,寻常人看了定是心情荡漾,不知如何是好,可是在陈墨白看来,心中忍不住暗暗比较起来:“还是一宁可爱多了,她这般娇柔做作,看了当真是让人不快。” “好好好,父王方才说错话了,认罚,认罚!待宴会结束之后,不管墨白要什么赏赐,本王定会应允,如何?”楚王接下来的话温一宁断断续续的听了个大概,不过是夸奖她的女儿如何优秀,楚国国力如何旺盛,此次召开凤栖宴的,为的正是给女儿找一个如意郎君。 众人虽然早就知晓凤栖宴的由来,但是又不得不听他这般啰嗦。 温一宁轻轻挪了挪发麻的脚,终于在听到一句“入席”之后忍不住在心中欢呼了一声。 卫紫衣急忙搀住她,道:“姑娘慢些走,可别摔倒了。” 温一宁也觉得两条腿如同木棍一般没了知觉,几乎是一步一蹭的走到了自己的案台前。 陈墨白虽是心疼她,但是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委实又不好出手帮忙,看到她坐好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楚国凤栖宴 099 四两千斤 众人都已坐下,楚王并未立即吩咐宴会开始,方才说的吉时似乎也忘到了脑后,反而翘首期盼似乎是在等待什么人。陈墨白自然知道他是在等待魏王与魏其道,方才下马车的时候他就没有见到这二人,他们为何迟迟没有到达,难不成是出了什么麻烦事? 正在陈墨白如此想的时候,司礼太监高声呼喊道:“魏王,魏名王殿下到!” 楚王仿佛一团皮球一般马上从座椅上弹了起来,面色也比方才好了许多,连声道:“想煞小弟了,方才一直不见兄台与贤侄身影,寡人还以为出了什么差池……” “楚兄多虑了,楚国之内这般生平,怎会出什么岔子。”魏王看起来仿佛一团粽子,行走起来仿佛是在滚动一般。 温一宁看他面色红润,与一边的楚王比起来当真是有着天壤之别。止不住嘀咕道:“看来吃药还是有用,说不定这个老家伙吃的是防腐剂。” 陈墨白却是没有在意他们几个人的寒暄,他的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视过全场,发现没有几个人对迟来的魏王与魏其道露出和善的眼神,除却楚国公主与楚王。 是了,燕宁之前还传过来消息说,楚国公主与魏其道已经达成了协议,她加入陈国而后离间,魏国也会趁机攻打陈国。 如此看来,魏王与楚王似乎也知道这件事…… 魏其道自走上台阶时便见到了坐在最外围的温一宁,与楚王寒暄完毕,便拱手道:“久闻楚国君民同乐,其乐融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小王许久之前便想一睹楚国风貌,今日终于有机会能如愿以偿,还望楚伯父能答应小侄的无礼请求。” “其道,不可无礼!”魏王冷下脸来,眼中也放出寒光:“你平日里在魏国自由散漫惯了,到了楚国不可肆意妄为!” 魏其道的眸中闪过一抹不耐烦与杀意来,却还是笑盈盈地道:“是,父王教训的是。” “诶,既然贤侄都说出来了,做伯父的怎么能不答应他。”楚王拍了拍魏其道的肩膀,道:“贤侄骁勇善战,威名远播,即便是在楚国,伯父也时常听到你的威名!今日不管你有什么要求,伯父都会答应你,就当是迟来的奖励吧!” 魏其道拱手道:“谢叔父成全,小侄只想坐到离那平民宴会更近的地方,好好体验这种君民同乐的感觉而已。” 魏王听他说完,神色中甚至带了几分鄙夷,似乎是不大喜欢自己的这个儿子。 卫紫衣凑到温一宁耳边,悄声说道:“魏王有三个儿子,最不喜欢的便是魏其道。” 温一宁点头,道:“是我儿子我也不会喜欢的。” 陈墨白亦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几人的一举一动,如此看来,魏王似乎确实不大器重魏其道,那为何这般重要的宴会他会带着魏其道来呢? 魏王与楚王争斗了一番,最终魏其道还是朝着靠近外围的方向走来。 卫紫衣悄悄的拉了拉温一宁的衣袖,有些惊慌地道:“姑娘,似乎有些不妙,他是不是朝着我们走过来了?” 温一宁不敢抬头看,悄声道:“这个时候最不该的就是抬头看,他也许本来不打算过来的,你一看,他就肯定过来……” 她话音未落,便感觉坐下了一个人,笑嘻嘻的对着自己说道:“温姑娘,许久不见。” 温一宁心说你装什么大蒜,明明前几日才见过,当时你还想拉着我们去鸿门宴呢,这人脸皮也当真是厚的可怕。接收到陈墨白的眼神,温一宁对着他笑了笑,马上便别过脸,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 魏其道只是笑着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光芒。 而后便是繁复的祭天地与祝词、歌舞,温一宁悄悄的问卫紫衣:“宴会都是这个无趣的样子吗?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惊喜环节……” 卫紫衣也有些失望,道:“我也以为呢,却没想到这凤栖宴也不过是比平日里的宴会舞姬漂亮了些,美酒好喝了些,程式更麻烦了些而已。” 温一宁叹息了一声,却听得身边的魏其道笑着道:“姑娘还是有些心急了,这宴会不过才开始,精彩的戏份永远是放在结尾的,不是么。” 温一宁本不打算理会他这句话,但是一想到魏王的暴毙,便忍不住问道:“不知道名王会给什么样的惊喜。” “姑娘不必心急,”魏其道缓缓说道:“有些谜底还不道解开的时候。” 二人正在谈话间,舞曲已经换了一支,这次却是一支独舞,舞姬艳丽异常,众人的视线都瞬间被她吸引,而陈墨白看到的时候却是吃了一惊。 这人不是别人,恰巧是流光姬,凤雏先生,欧阳雨辰! 陈墨白随是不知道她来这里究竟有何目的,唯一可以肯定的一件事便是,她定没有打什么好主意。 流光姬舞步蹁跹轻盈,宛若一只花间流恋的蝴蝶一般,再加上这缥缈如仙的配乐,她若隐若现的肌肤,当真是让人如痴如醉。 恰在这时,一缕悠扬的笛声钻进了众人的耳朵。 这笛声虽然情不可闻,但与此刻的乐曲极为合拍,不仅没有让人觉得反感,反而更多了一分吸引力。 这时只见一个翩翩公子走了进来,见他手中的玉笛,众人便知道方才的天籁之音是来自于他手。 他虽是戴着面具遮住了半边脸,陈墨白与温一宁却还是一眼都认出来了这人正是燕宁。 怪不得方才没有看尽他,却原来是被安排到这里了…… 陈墨白心中有些气愤,燕宁虽说是质子,却仍旧是一国王爷,怎可以与舞姬同台献计? 大多数人却都是不认得他,其中的窃窃私语听得真切异常:“郢都中竟然还有这般上等俳优!” “是啊,不知道是哪个勾栏中的……” “你们不知道么,他是燕国质子,燕宁!” “原来是个王爷,哈哈哈哈……”人群中的笑声扎耳异常,听了当真是让人不快。 楚国凤栖宴 100 波涛暗涌 燕宁听到如此嘲笑,自然也有些不适,但是他的面上却没有表现太多,反而是淡淡一笑,站立到了一边继续吹笛。 似乎是不想让众人将目光过多的注意到自己,他选择了一个算是角落的地方,那便是魏其道身边。 彼时他还没有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是魏其道,等他注意到的时候显然已经晚了。 魏其道笑着道:“燕宁兄,许久不见,想不到能在凤栖宴上见到你,当真是高兴异常!”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让边上的温一宁听得一清二楚。 他的话语中隐藏着过多的鄙夷色彩,燕宁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吹奏。 众人的目光早已被流光姬吸引走了大半,此刻能注意到他的估计也就只有离他最近的魏其道和温一宁。 温一宁听魏其道如此说,心中自是不快。燕宁虽然与她交情不深,但好歹是陈墨白的合伙人,她怎能看燕宁如此受辱! 再者说,即便此刻是一个陌生人被人如此侮辱,她也定是不会放过。温一宁对着魏其道一笑,道:“魏王殿下好不懂事啊,要是你打断了燕宁的奏乐,让那位姑娘跳错了可怎么办?” 魏其道闻言一笑,道:“是了,还是温姑娘有见地,小王方才亦是许久未见到故人,高兴而已。全然没有想到会有这般后果,当真是思虑不周,思虑不周!” 温一宁却没有在意他的这番话,反而将目光转向了流光姬。 既然方才她说了魏其道会打扰到她,那好歹也要装装样子。只看了一眼,她就觉得自己看不下去了。 这流光姬长得虽是貌美异常,这舞姿可当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她全然不知道这女人为何会在几国之内让男人趋之若鹜,若是她长了一张如花的脸,只怕大家也没兴趣花钱去看人跳广播体操。 温一宁决定还是尝尝这古代的酒如何,结果刚喝了一口她就险些吐出来。倒不是说这酒辛辣难耐,而是一股酸腐之气,这一口下去仿佛是嚼了一大口柠檬一般,而后弥漫上来火辣辣的痛当真是让她痛不欲生。 卫紫衣急忙递上来一杯清水,道:“姑娘可当真是大胆,楚国的酒最是酸涩,姑娘你竟然喝了那么大一口……” 温一宁急忙喝了一大口水来漱口,含糊不清地道:“我怎么知道这酒这么难喝。” 卫紫衣嘻嘻笑道:“既是姑娘知道了,那可不要贪杯了。” 恰巧这时流光姬已经献完了舞,众人都心不在焉的鼓了鼓掌,魏王却是饶有兴致:“久闻流光姬舞姿妙曼,倾国倾城,但却从未去过我魏国。若不是借着这次机会,只怕本王一辈子都看不到如此绝妙的舞姿!” 楚王哈哈一笑,道:“这话倒是没来由的让寡人承受了,流光姬,你可知错?” 欧阳雨辰低眉俯首,道:“妾身知错。只是听闻,魏国是有去无回,妾身虽是贱命一条,却委实不敢拿去冒险。” 魏王脸色变了变,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楚王怒道:“大胆!不过一介小小舞姬,竟然也敢这般放肆!” 欧阳雨辰慌忙跪到地上,楚楚可怜地道:“妾身不敢。” 魏王和事老一般的笑了笑,道:“流光姬这话,倒是杯弓蛇影了,不过是坊间之言,不必轻信。”说这句话时,他的眼光有意无意的扫视了魏其道一眼。 魏其道却是熟视无睹,仰头喝了一大杯酒。 陈墨白见欧阳雨辰与燕宁要退下,道:“大王,小侄有一不情之请,还望魏王答应。” 温一宁一听他说话就感觉紧张起来,急急忙忙的放下手中的筷子,看他会说出什么话来。 流光姬亦是将懵懂的眼神投向他,只是在陈墨白看来,这眼神是暗含着一丝,杀机。 “方才为流光姬奏笛的这位公子,小侄甚是喜欢,不知大王可口让他陪同小侄喝上几杯?” 楚王瞥了燕宁一眼,再看自己女儿略带警告的眼神,道:“寡人虽想成全了贤侄这桩好事,但这似乎略有不妥,他不过是一个吹奏的伶人罢了,平日里也没有受过什么礼仪,万一冲撞了贤侄……” 陈墨白躬身道:“故而小侄才说这是不情之请。实不相瞒,小侄其实另有打算,”只听陈墨白继续道:“流光姬美貌,舞技倾国倾城,故而小侄才打算让她留下来与众位斟酒,岂不是美事一件?” 楚王闻言,眉眼瞬间便疏开了几分,想来他原本也是如此打算,不过是不好意思直接提罢了,听陈墨白如此说,马上便喜笑颜开:“好好好!” “只是,只留下流光姬反而让这位公子回去了,怕是有些不妥,素闻对子民大王一视同仁且爱民如命,否则也不会有这次凤栖宴里有如此多的平民参加。既是如此,那这位奏笛的公子也应当留下才是。”陈墨白躬了一身,道。 楚王犹豫了几分,道:“却是如此。那就让他坐到你身边去吧。” “谢大王,实不相瞒,小侄此刻正学着吹笛以陶冶情操呢,看来这次能跟一位高手讨教几分了。” “既是紫王殿下亦是奏笛高手,不如也在这凤栖宴上露上一手?”魏其道直起身来,道:“魏国只会击缶,平日里极少听见这般悦耳低声,今日一听当真觉得余音绕梁,仿佛是听不够一般。” 陈墨白自是知道魏其道一有机会定是会羞辱自己,却没成想他竟然这般早的就出手了。 他如此做,无非是想让大家都知道,陈国的王爷只会奏笛这般怯懦之事。 于是陈墨白笑道:“名王殿下说笑了。方才本王也说了,不过是想着平日里陶冶情操罢了,怎适合在如此场合演奏。”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到楚容沁道:“名王殿下当真是有些强人所难吧。依本公主看,方才也听过吹笛了,再听未免有些发腻,说起来,本公主从未见过魏国人舞剑呢。听闻魏人舞剑之时当真是有万夫不当之勇,不知道今日我们大家有没有福气呢?” 楚国凤栖宴 101 大失所望 温一宁即便方才对楚容沁有不好的印象,可是如今见她竟然这般维护陈墨白,心中升起来几分好感,而后便是隐隐的有些酸意。 这个时候,她即便能站出来替陈墨白说话,恐怕也是没有人可以会听她的。 陈墨白恰好这时对她投过来安慰的目光,温一宁心里一暖,他原来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 魏其道似乎也没有想到楚容沁竟然会这般将球踢回来,不过一瞬他便反应过来,仍旧是带着一脸假笑,道:“正如同紫王爷学习奏笛只是为了陶冶情操一般,魏国人舞剑为的便是征战沙场,从未当做娱乐之物在大众面前这般任人指点。” 楚王见楚容沁还有得理不饶人的神情,急忙劝说道:“沁儿,方才父王还夸赞你懂事,怎的这才一会儿便跟名王殿下闹起来了?要不是名王殿下气量好,此刻的你哪还能这般胡闹!” 魏王道:“楚王兄言重,言重。既是安和公主想看,其道也没有拒绝的道理。”朝着魏其道递过去一个目光,示意他表演一番,魏其道虽是不大情愿,却还是接过了侍卫递过来的铜剑。 随意挥舞了两下便觉得这剑当真是轻巧异常,哪里像是杀贼的武器,分明便是绣花枕头。 此事燕宁已经坐到了陈墨白身边,趁着此刻人声嘈杂,小声道:“多谢你解围了,若不是你,我当真不知道该如何下台。” “委屈你了,”陈墨白有些惭愧,道:“我之前只是想过你在楚宫会有多么的不如意,没有想到却是这般……” 燕宁的面色有些苍白,却仍旧是笑意盈盈的道:“不碍事,我都已经习惯了。所以,我才不想让我的弟弟妹妹们也遭受这样的磨难……” “嗯。”陈墨白坚定的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助你!” 燕宁低声道:“方才我发现温姑娘竟然跟魏其道坐在一起,你不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么?” 陈墨白道:“无碍,紫衣守在一宁身边,她身手高超,见是魏其道一时间也不能占上上风。” 燕宁道:“你该不会以为,魏其道会凭借正大光明的手段吧?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应当比我清楚,否则也就不会有楚莹的人头莫名其妙的掉入你院子的事了。” 陈墨白听他如此说,心中才隐隐的有几分担忧来。 但是他记得温一宁说过,这次凤栖宴上会发生重大意外,但是不会牵连到他们,故而也就沉下心来,道:“魏其道即便再心狠手辣,凭借他好色又自负的性格,恐怕也不会对一宁出手。” 燕宁神色诡异的看了他一眼,道:“什么时候你也开始用美人计了?” 此时场上的魏其道已经开始舞剑,一招一式之间都充满了杀气,殿上之人都有些害怕,生怕这刀剑无眼,下一秒就砍到自己的脖子上。 魏其道自是有些开心看到这些人被自己吓得这般丑态尽出,偏偏在看到一边仍旧在吃东西的温一宁时,心中有些不快。 这个女人,当真是不被他的舞剑所吸引,还是她天生的便是这般冷淡?可是见她对陈墨白笑得那般甜美与可爱,为何对自己却总是这般不冷不热的? 越想魏其道越觉得有些‘伤心’,匆匆忙忙便收了剑,躬身道:“献丑了。” 楚王这才回过神来一般,拍手道:“好好好,不愧是魏国王爷!几招之内便可看出来,平日里你定是勤勉练习!想来寡人年轻之时也是喜爱舞刀弄剑,后来楚国安定下来之后,政务也繁忙起来,寡人也渐渐的没了机会锻炼,你瞧这才几年,便成了这副样子!” 魏其道的脸上仍旧挂着虚伪的笑容,却是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知道眼前的楚王是凭借什么样的手段坐上的这个王位。弑父杀兄,将几个手足一个不差的赶出了郢都,而后便凭借着铁腕坐稳了这个宝座。 许是报应,他不管如何充盈后宫,却仍旧是没有一人能为他诞下王爷,这个算计了一生的男人,在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时候,要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手建造的国家无人接管,这种感觉,想来都知道是如何痛楚。 现在,他要做一件跟楚王一样的事了。 魏其道虽是没有听清楚楚王后来又说了几句什么,想来也不过是牢骚、夸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见温一宁此刻正端端正正的坐着听楚王讲话,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温姑娘还是莫要装模作样了。” 温一宁气愤的转过头来看着他,见他一副调笑的嘴脸,气鼓鼓的转过头去没有理会他。 魏其道再次吃瘪,却还是没有放弃,正打算与她再说上几句话,却听司礼太监道:“传各国宝物上殿!” 此刻那几百名平民听到要呈上礼物,都忍不住想要走上前来看看着各国王爷、贵族会献上什么让人大开眼界的宝物。 太监们鱼贯而入,将宝物接二连三的搬进来。这大殿地方本就宽敞,只是礼物甚多,竟然险些将大殿充满。 “大家不妨看看,此刻在自己手边的是不是自己带来的宝物,”楚王道:“若是无误,此刻,本王与天下之人,就要开始点验了!哪国送上的礼物最能打动我这宝贝公主的心,安和公主便会与其国家王公贵族成亲!” 楚容沁的脸色此刻百里透着红,似乎是对楚王如此直白的话语有些羞赧,看得温一宁一阵恶心。 “方才这家伙还跟墨白暗送秋波呢,怎么一瞬间又跟纯洁小白兔一般了。”嘀嘀咕咕的说完,却听到魏其道轻轻笑出了声。 “温姑娘当真是心直口快,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温一宁决意不理会他,她知道此刻不管自己说什么,他肯定会接着话题往下说。 既然如此,倒不如沉默的好。 “大王,赵国呈上来的,乃是赵国名品,云锦。”赵国王爷命人将锦缎打开,只见其上波光云雾,灿烂异常,即便是这般看便觉得让人赏心悦目,更别说裁剪成衣,穿到身上。 楚国凤栖宴 102 又一白子 温一宁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倒是不大感兴趣,只是这云锦委实让人移不开眼,身边的卫紫衣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她早就听闻云锦最是华丽,夺人眼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见温一宁总是不咸不淡的神情,止不住说道:“姑娘平日里便不爱女红,自然不知道这云锦最难织就。它难就难在正反两面都不甚相似,姑娘若是仔细看能分辨出来其中不同。要在如此薄如蝉翼的锦缎上刺绣,即便是手工最好的绣娘,也要费上半个月才能织短短一尺。” 听她如此说,温一宁忍不住感叹道:“果然是我孤陋寡闻了,古代人还真是厉害,怎么能弄出来这么厉害的东西呢?” 卫紫衣只当她是在感叹,继续说道:“不过可惜的是,如今会这种手法的绣娘不剩下五人,若是她们也去世了,这手艺当真是要失传了。姑娘看今日赵国呈上的竟然是如此长的一匹。如此看来,赵国当真是下了功夫,定是从很早便开始准备了。” 温一宁听她解释了一番,这才觉得云锦来之不易。 楚王也忍不住夸赞到:“如此好的手艺,即便是寡人也极少见到。宏王爷当真是费心了。” 赵宏道:“谢大王谬赞,不知此物可有入得公主法眼?” 楚容沁一笑,话里的意思却丝毫不给赵宏台阶:“云锦虽是稀罕,却也没有到本公主为了它就下嫁的地步。” 赵宏干笑了两声,道:“自然,自然。公主若是不嫌弃,这云锦就为公主留下……” 楚容沁打断他的话,道:“多谢宏王爷好意。楚国蜀锦比之也差不了许多,再者说,本公主穿惯了蜀锦,只怕换别的还不大习惯。” “是,”赵宏红着脸退下来,脸上仍旧是不卑不亢的神情,只是温一宁敏锐的察觉到他似乎十分失望。 是啊,他即便是小国的王爷,在自己国家定然也是受尽恩宠,来到楚国之后便被这般羞辱,任谁心中也是过意不去。 这时前方又有一人站起来说道:“既然公主不喜欢绫罗绸缎,那珠宝玉石不知公主是否喜欢?” 温一宁闻言,嘴角止不住抽了抽。 这人脑子里是装的浆糊么,若是安和公主回答他不喜欢,那他还如何给自己找台阶下? 果不其然,安和公主冷冰冰地道:“本公主不喜绫罗绸缎,不喜珠宝玉石。” “公主天生丽质,这般东西自然是配不上公主的风姿,”那人谄媚地道:“小王要献上的,公主必定会喜欢。” 之间那人双手恭敬的举着一个香囊,香囊看起来其貌不扬,拿出来的瞬间却让大殿都充满了异香。 “公主体自生香,除却吾等俗人喜爱,只怕蜂蝶亦是喜欢,这苴香乃是本国秘制,佩戴可五毒不侵,蚊虫不近……” 卫紫衣低声道:“看来这个狗腿子的王爷是苴国人。早就听闻苴国人口灿莲花不知轻重,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安和公主冷笑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本公主招蜂引蝶,才需要佩戴这种香囊?” 那人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回答,脸色涨的通红:“小王,小王岂敢……” 楚国凤栖宴 103 自求多福 温一宁原本因为楚容沁帮了陈墨白的原因对他有些好感,再看她对别人竟然如此飞扬跋扈,心中的好感瞬间便减少了不少。 一边的卫紫衣也忍不住说道:“赵宏好歹是一国王爷,安和公主这般对待他,当真是有些过分了吧。” 魏其道轻笑了一声,道:“不为过不为过,如今大争之世,若是没有能力便不该出手。他既然这般兴致高昂的来了,那便是认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却没料到这样颜面扫地。自不量力罢了,哪里还用得到别人的同情?” 温一宁无意与他纠缠,道:“等会儿你上去了不要这样灰溜溜的下来才好。” 魏其道闻言笑意更浓了几分,道:“温姑娘难不成是在担心小王么?这可当真是让小王受宠若惊……” 温一宁不打算再理会他,专心致志的将目光投向了下一个将要献上宝物的国家。 却没想到身边的魏其道直起身来,优雅的走到台前,躬身道:“安和公主形貌昳丽,当真是令日月无光,小王自以为见过不少美人儿,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公主。” 楚容沁闻言,脸色微微红了几分,道:“名王殿下玩笑话。” 燕宁的神色暗淡了几分,手中的杯盏颤抖着险些砸落在案几上。感觉到身侧的陈墨白正在注视着自己,燕宁转过头去,只见他正担忧的看着自己,惨淡的笑了笑,道:“无碍,无碍。我已经看开了,这种事本来就是勉强不得……” 陈墨白亦是小声回答道:“既是如此,那你可以不用献上礼物。” 原本这注意还是他给燕宁出的,可是如今看到他如此难受,陈墨白心中亦是有些后悔。不仅仅是后悔将他留下,也有些后悔当初给他出那样的主意。 这礼物献上之后,全然没有要回去的道理,绫罗绸缎与珠宝玉石便也罢了,这些本就是身外之物,可是燕宁要献上的,可是…… 燕宁笑了笑,道:“怎么看起来你比我还担心。我知道这次即便将礼物献上,结果也不见得会好,但如果我连努力都没有过,那之后可当真是要后悔一生了。” 陈墨白听他如此说,只有幽幽的叹了口气,重新将目光转向了魏其道。 此刻的流光姬正在与在座的每一个王公贵族斟酒,陈墨白的余光瞥到在给魏王斟酒之时,魏王肥大的手掌若无其事的抚摸了她一下。流光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转过身却是悄悄的看了他一眼。 魏其道朗声道:“此次凤栖宴,各国王爷自然是费尽心思,只怕安和公主想要天上的太阳月亮,也是有人能够摘下来,进献给公主。小王自是没有这等能耐,因而送给公主的礼物与方才宏王爷的比起来,当真是有些平平无奇了。” 魏其道这话倒是像故意在侮辱赵宏了。 只见他从容的拍了拍手,便有一个器宇轩昂的侍卫牵着一个妙曼的女子走了上来。这女子身形窈窕,呼气如兰,即便是相隔甚远众人也已经闻到了她身上的清香。这大殿上虽然已经有一个绝世无双的流光姬在,可是这女子一来,二人竟然觉得她要比流光姬还要迷人上几分。 这女子面上蒙着一层薄纱,面貌不甚清晰,只是隐隐约约的看见一双妙目,波光流转,顾盼流芳。 温一宁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的背影,心道:“该不会是她吧。” 楚容沁看到这女子有些惊讶,不明所以的问道:“名王殿下送本公主的该不会就是这女子吧?我身边不缺侍妾,再者说,我也没有名王殿下搜罗美女的雅兴。” 她这话分明是说魏其道好|色,可魏其道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羞愧之心,反而隐隐有些骄傲,道:“公主会错意了。这位美人儿虽然面貌姣好,但却不是给公主当丫鬟的。” 这话引得楚王也有些好奇,问道:“贤侄这礼物倒当真是稀罕了,不是当丫鬟,难不成是要让沁儿将她供起来么?” 他话音一落,已经有人发出了吃吃的笑声。 “差不多了,”魏其道笑道:“果然还是楚王大人见多识广,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桃源乡白子。” 他话音一落,满堂众人皆是惊呼了一声,其中最为吃惊的不过是陈墨白、燕宁与温一宁。燕宁与陈墨白交换了一个目光,见彼此眼中都是惊诧,都压下了心内的想法。 一听他说‘桃源乡白子’,温一宁还有些诧异,那‘白子’不就是自己吗,魏其道又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个人?如果这个人是假的,看他还怎么下的来台! 不过此事甚是蹊跷,还是先看看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楚王坐直了身子,道:“贤侄没有开玩笑吧?这桃源乡白子,寡人虽是没有见过,可也知道其中厉害,贤侄是如何得到的?” 魏其道一笑,道:“桃源乡四周瘴气弥漫,人不可进入,动物却不是。本王派人用穿山甲打通了地道,而后潜入了桃源乡,费劲千辛万苦得到了这枚白子。据说桃源乡白子可助其主得天下,此事虽不知真假,却亦是相传了几百年。听闻昔日她的祖先层追随魏王征战,楚王虽不喜征战讨伐,那便由此做个好彩头,祝楚国疆域辽阔,千秋万代。” 楚王犹如老狐狸一般的笑了笑,道:“话虽是如此说,寡人却仍旧是有些不解。这白子之说虽是相传已久,却无人知其真假。贤侄送上的礼物自是不会糊弄寡人,可日后若是有他人问起,寡人该如何与他解释?” 魏其道解下那人的面纱,道:“起先,小王也不知道这白子该如何确认,可是而后有一高人告知小王,大王可以看其额间。” 众人都将目光聚集到这没人额间处,只见那额头中隐隐约约竟然又长出了一只‘眼’!众人皆是吃了已经,纷纷交头接耳,这异状他人都是没有的,唯独这姑娘有,即便她不是桃源乡传人,也定然不是个简单人物! 楚国凤栖宴 104 救她一命 然而让温一宁诧异的却不是她的异相,而是她的脸。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心狠手辣将自己沉入灵河河底,将田阿婆害死的田雅馨! 方才她还有些怀疑,如今看到她的真实面目,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愤恨。 兴奋的是现在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仇人,愤恨的是现在不能马上冲上去将她一顿暴打。 温一宁心中当真是怒火中烧,恨不得此刻就将她好好鞭笞一顿以解此恨,既然不能动弹,那她就用灼灼目光盯着她! 被如此目光盯着,即便这人是瞎子也能感受到身后仿佛洞穿她的目光,然而田雅馨此刻却是无动于衷,仍旧如同木头人一般的呆立着,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 温一宁有些诧异的皱紧了眉头,以往的田雅馨虽然不是聒噪的人,却也不会是如此的木讷,若是以前的她,看到如此多的达官贵人齐聚一堂,照她那摸了蜂蜜一般的嘴,不得好好的说一番好让众人为她叫好,可今日的田雅馨竟然如同哑巴一般。 魏其道拍了拍她的手,只听得‘田雅馨’这才娇声道:“贫女田雅馨,桃源乡白子,拜见楚王。” 这声音她耳熟的绝对不会听错,可是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温一宁左看看右看看,越看心内的怀疑越重。 这个田雅馨,莫不是与自己之前见的田雅馨一模一样,但是实际上却不是同一个人?看她如此无动于衷,似乎完全不认得自己,难不成她是失忆了? 可是她又为什么会失忆呢? 还是说,她跟自己一样,身体被另一个人侵占了? 陈墨白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无奈二人相隔甚远,此刻也不能过来问她到底是在为什么事忧心。 燕宁却是看出了其中的蹊跷,道:“温姑娘平日里虽是爱关系他人,却极少露出这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依我看来,这田雅馨丝毫没有让人可怜的地方,温姑娘如此表现,只怕二人之前是旧相识。” 陈墨白自然知道田雅馨是温一宁的旧相识,可若当真是如此,一宁应当对她恨之入骨才是,为何现在竟然会是如此表现?如此看来这个田雅馨似乎是有什么不对劲…… 大殿上的他人只是将目光集中在田雅馨额间的‘第三只眼’上议论纷纷,终是有人忍不住问道:“这证实白子的办法若是只有这天眼一处,未免太过草率了。我等如何知道这白子究竟是真是假?” 方才楚王已经问过一遍如此话题,如今还有人发问,看来大家对这个‘白子’都不甚信服。 若她当真是白子,那肯定会在楚国征战列国的过程中发挥作用,可如此不知道要等上多久才能证实,若是楚国一辈子不发兵,那岂不是无法证明这人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魏其道歉意的笑了笑,道:“小王自是知道大家在担忧什么,只是白子之事小王亦是知之甚少,除却这额上的第三只眼之外,其余的小王倒当真是不知晓了……” 听他如此说,人群中低低的传出来几声嘘。 魏其道倒是不以为忤,仍旧不卑不亢的说道:“还望安和公主与大王能够喜欢小王送上的礼物。” 楚王还未来得及回话,就听一个柔媚的女声道:“若是大王不介意贱妾插嘴,贱妾倒是有一法子可以试验这白子究竟是真是假。” 说话的人正是流光姬,众人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她。 楚王的面上也露出几分期待来:“哦?不知道流光姬有何高见?” 流光姬抿嘴笑了笑,道:“想必大家都知道,若这人是白子,那她日后定是会被溺死在水中。贱妾听闻,白子若想被溺死,亦是有时机的,在她还未让天下大乱之前,那滔滔流水于她而言如履平地。” 温一宁心里一寒,她知道这个流光姬出的是什么主意了。 如此一来田雅馨极有可能被杀死,可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 是因为她没有死在自己手上的原因? 卫紫衣见温一宁面色自田雅馨上来之后,总是有些不对劲,担忧的问道:“姑娘无碍吧?” 温一宁摇摇头,歉意的笑了笑。 卫紫衣叹了口气,道:“姑娘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姑娘放心,若是一会儿这群人欺人太甚,我会偷偷帮你出气的。我敢相信,这大殿上没有一个人身手敌得上我。” 温一宁这才露出笑脸,小声道:“有劳卫姑娘啦。” 她们二人说完了悄悄话,这才注意到大殿上一片死寂,只有安和公主和楚王笑得甚是开朗。 温一宁小声道:“我们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卫紫衣偷偷指了指暗处抬着一口大瓮走过来的几个小厮,道:“安和公主方才出了主意,要让这位田姑娘浸到大瓮里一炷香时间,若是没有死,她便相信田姑娘是白子。” 温一宁啧啧了两声,道:“她怎么不想想,要是被淹死了呢?过生日的好时节,要是看到死尸多晦气。” 卫紫衣撇了撇嘴,道:“你可别忘了,王爷可是带了两个人头过来。” “那不一样,”温一宁据理力争一般的说道:“那个是早就死了的人,这个可是活生生的在大家眼皮子底下要被淹死的人!” 看田雅馨仍旧一脸木然,温一宁心中止不住感叹道:“你这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要是你之前留下几分善念,说不定现在大殿上会有人给你开脱……” 小厮们哼哧哼哧的将大瓮抬至大殿上,这大瓮通体泛着黑黝黝的光芒,状如跪伏青牛,两个大耳向外翻起,形状古怪却又让人不敢指责。 卫紫衣小声道:“姑娘,麻烦啦。本来我还打算用金筷将这大瓮打破,可我千算万算没有想到这大瓮竟然是用黑铜制成的。现在即便我手中是有削铁如泥的匕首,要想砍断这东西也是要费上一番力气,更被提用手中的筷子了。” 温一宁闻言也叹了口气,道:“那她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楚国凤栖宴 105 粗使丫头 说是这般说,温一宁的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担忧田雅馨。毕竟她也算是自己的‘故人’,即便她之前对自己那般无礼,甚至想要杀死自己,但是在这样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诡异的升腾起一股怜悯的感情来。 这可当真是奇怪了。 就在温一宁捉摸不定自己的想法时,田雅馨已经被‘五花大绑’一般的扔到了大瓮里。与其说是扔,倒不如说是她自己主动坐进去的,似乎这是件让她极其快慰的事一般。 卫紫衣有些诧异,道:“这姑娘可当真是奇怪,怎么自己都要死了,反而看起来还这般开心……” 温一宁也是有些诧异,目光炯炯的注视着田雅馨的一举一动,想从她这里看出来些许不对劲的地方。方才卫紫衣的话倒是提醒了她…… 再看到田雅馨目光中带着几分超脱之时,温一宁猛然间明白过来。 她知道田雅馨为什么要这样了,她是故意要寻死! 她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她会被只身一人带到这里,为什么她现在又要寻死?温一宁只觉得怎么都想不明白,但是眼下有件事可以确定,那就是田雅馨绝对不能死! 想到这里,温一宁蹭的直起身来,道:“这么做似乎是有些不妥吧。” 众人都没有想到会有人突然发难,一时间都愣住,楚王亦是有些诧异,冷然道:“这位姑娘有何高见?” 温一宁感觉到陈墨白关怀的目光,对着他释然一笑,道:“既然楚王想要看看这人是不是白子,那还有个更简单的方法。” 流光姬眯起眼睛来,目中带着几丝危险看向她,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凶光。 魏其道见是她站出来,心中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若是她不站出来,只怕这姑娘当真是要生生被淹死在大殿之上了。流光姬出的主意,只怕是要将自己也算计进去,为的只是自己答应她的事还没有做到。 这个小肚鸡肠的女人,怪不得得不到陈墨白的喜爱。他这样只看脸的人,都有些讨厌她了。 “不知道温姑娘有什么妙招?”魏其道一副熟稔的样子说道:“久闻温姑娘神机妙算,腹中自有乾坤,不知道你能出出来什么样的好主意。” 众人见有人这样自不量力的站出来说自己有办法可以解决此事,原本是打着看她笑话的主意,听魏名王如此说话,想来魏名王与她定是相熟。 再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这姑娘当真是漂亮异常,甚至是比方才田雅馨的还要美上几分。 今日这可当真是一饱眼福,仿佛这世上的美女都齐聚此处了。 魏其道见众人只是垂涎温一宁的美貌,心中竟然有几分不适,道:“众位不知,这位就是近日在紫王身边大放异彩的占卜师,温一宁。” 众人听魏名王如此介绍,心中自是吃了一惊。温一宁的威名他们都是听说过的,听闻这姑娘的占卜之术极为吓人,前几日有一个老先生不知怎的便被她吓得茶饭不思,回家之后便卧床不起,没过几日竟然就一命呜呼了。 这样一个厉害人物,没想到竟然这般美丽! 温一宁听魏其道如此恭维自己,不知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但是下意识告知自己还是不要理会他的好。看一边的陈墨白也悄悄的对她摇了摇头,温一宁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众目睽睽之下,她当然也不好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举动,干脆就大大方方的走到田雅馨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众人不知道她的占卜术是如何运作的,见她如此举动还以为她是可怜这个‘白子’。田雅馨亦是诧异的看着她,嘴唇一张想要说话,被温一宁利剑一般的目光吓得咽回了肚子里。 如今她是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 一瞬间,田雅馨的记忆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田雅馨被带出来的过程与魏其道描述的倒是不差,只是魏其道倒是颠覆了她对于他的认知,这个家伙倒是聪明,知道用这种办法潜入桃源乡。若是陈墨白也知道这等阴招,哪里还等得到他耀武扬威。 只是让她更为吃惊的倒不是田雅馨被带出来的过程,而是她在自己离开之后遭遇的种种…… 原来田雅馨真的是白子! 怪不得之前她和她的父亲会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将自己沉入水底,原来为的就是掩盖自己女儿的真实身份!这两个家伙! 就在温一宁被陈墨白救了之后不久,桃源乡便陷入了大旱纸之中,而后竟然又发了罕见的洪涝,桃源乡人死伤无数,此刻才有人意识到不对劲便偷偷占卜了一番,这才发现原来白子是田雅馨。 温一宁当真是又急又气,这帮笨蛋,要是之前就算一卦不就没有现在的这堆麻烦事了吗! 但是这群愚昧的家伙之后竟然又做出来了一个疯狂的举动,那就是继续让白子祭天。田雅馨不堪被如此折辱,他的父亲就动了将自己女儿偷偷送出去的念头,于是魏其道才能如此简单的潜入桃源乡。 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温一宁方才还残存的几分同情之心,顷刻间便荡然无存。 温一宁甩开她的手,转身正要走却险些装进魏其道的怀里,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有事的。回身看了一眼目光中存着几分怀疑,但是又重新燃起几分希望的田雅馨,温一宁叹了口气,道:“白子除了有暴毙的天命之外,还有一件事是你们不知道的。” 众人听她如此说,都忍不住起了继续往下听的念头,只听她带着几分故弄玄虚的声音道:“既然白子是会暴毙,那楚王现在在大殿上淹死她,不就是等于要逆天命了?白子能力强大,之后会有什么反噬,谁也说不准……想必大家都知道,当初有白子相助的魏王是什么结果。” 楚王咳嗽了几声,似乎是在掩饰自己的恐惧一般。 昔日的魏王,在白子溺毙之后,便也横死街头,下葬的时候甚至连尸首都没有找齐。楚国最是信奉巫蛊之术,他自然不会牺牲自己来证明这个姑娘是不是白子。 “还有一点更要紧的是,今天是安和公主生辰。活生生的在大殿上淹死一个人,怎么说也不合适吧?” 楚王这才回过神来,自己方才是老糊涂了,怎么就答应了这样胡乱尝试! 楚国凤栖宴 106 贵重礼物 楚王听她如此说,自然是心惊胆战,嗫嚅着刚要说话,却不料身边的魏王突然间嗤笑了一声,道:“楚王当真是胆小,这黄毛丫头几句话而已,就将你吓成这副样子?” 魏王如此言语犀利的讽刺,平常人恐怕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一国君王。 没想到楚王却是豁达,干笑了两声道:“魏王国土远离大陆,想必不知其中要害。楚国之内最是信奉神明,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故而寡人平日里亦是慎独,丝毫不敢有所不敬。方才这位温姑娘的话,寡人听了亦是心有不忍,不管这姑娘是不是白子,这方法都未免过于残忍,还是罢了吧。” 魏王倒是丝毫没有放过的意思,他平日里是不爱出门,可不代表他听不懂楚王话里的奚落。楚王摆明了是跟自己说,魏国地处荒蛮之地,自然不知道这些讲究。“楚王倒也不用这么早便决定,”魏王肥大的身躯难耐的扭了扭,擦了擦额上沁出来的汗,又喝了一口方才流光姬斟满的酒,道:“既然这位温姑娘说此法不妥,想必她自是有其他妙计。那不如我们来听听温姑娘说说,要如何检验这个田雅馨到底是不是白子?” 楚王听他这般不屈不挠,心中犹如猫抓一般,他原本打算放弃,其实心中亦是打着别的盘算。 田雅馨相貌实属上等,即便不是白子,留在后宫平日里宠|幸亦是好的。他嫔妃虽多,但还没有遇到过这般清纯惹人喜爱的人。听魏王要坏他的好事,急忙摆了摆手,道:“罢了,既然寡人已经决定放过这位姑娘,那自然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管温姑娘有什么妙招,都算了吧。” 田雅馨喜极而泣,感激的看了温一宁一眼,而后便跪到在大殿上,泣不成声地道:“小女子多谢楚王垂怜。” 温一宁鼻子里哼了一声,心道:“刚才还装得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一转眼被救了,就这样感恩戴德的,人啊。” “若是楚王不嫌弃,小女子愿做粗使丫头伺候大王……” 她这话倒当真是让温一宁吃了一惊,惊诧的看着她怀疑这人到底是不是她之前认识的那个田雅馨了。田雅馨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虽然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是内里却腹黑得惊人,如今这样一个眼高于顶的人竟然说愿意当别人的粗使丫鬟? 张了张口原本想要阻止,转眼便放弃了这个念头。这是她的自由,自己救了她,问心无愧就罢了,何苦关心她以后的日子。 温一宁如此一想,诧异的发现此刻自己的心中竟然没有那么多的恨意了。 难不成是因为田雅馨跟自己一样,也经历了生死之劫,所以她才会心生怜悯? 温一宁叹了口气,转身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心想着若是就这样放了田雅馨,那该这样给田阿婆报仇?她可是因为这个毒辣女子的阴谋诡计而死的,而且是为了自己死的…… 卫紫衣见她心不在焉的走回来,亦是有些诧异。忽而见她面上多了几分凛然大义的神情,忍不住问道:“姑娘这又是想到什么了?” 温一宁摇了摇头,似乎不愿与她多说一般。 卫紫衣了然的看了一眼此刻正欣喜若狂的田雅馨,心道:“姑娘心肠当真是好,听王爷说之前她在桃源乡亦是受过委屈的人,现在还这样不计前嫌的救她。可是这个家伙,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哦,说来也是,王爷似乎对人隐瞒了姑娘来自桃源乡的事。” 陈墨白远远的注视着她,见她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中亦是有些担忧。 他极少听温一宁讲起之前桃源乡的事,但是她不说,陈墨白也知道那些定然是不好的过往。这个田雅馨一露出脸来,他便发觉温一宁面上的神情有几分不自然。等温一宁突然站起身来的时候,他的心当真是提到了嗓子眼,索性现在没有什么大事,温一宁也平安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燕宁悄悄的凑近他,道:“我总是觉得,这个田雅馨似乎不怎么简单。” 陈墨白方才大部分注意力都集中在温一宁身上,对田雅馨也没有怎注意,听燕宁如此说,忍不住问道:“何以见得?” “她若真的是白子也便罢了,可若不是呢?魏其道将这样的一个人送进楚宫,为的是什么?”燕宁的眉头微微耸起,道:“他打的主意,似乎不像面上看起来这般简单。” 陈墨白听他如此说,也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这时流光姬已经走到他二人落座的案几前,鼻尖满是她身上的清香之气,烦闷的情绪似乎也一扫而空。欧阳雨辰看陈墨白的眼神仍旧是充满了爱意,只是此刻,这爱意中还凝结着几分警告。只见她悄悄凑近陈墨白,外人看起来似乎是在给他斟酒,陈墨白却是感觉到她呼气如兰,简直快要贴到自己身上了。 只听欧阳雨辰低声提醒道:“小心,这酒不要喝。” 说完这句话,她便扭着腰朝下一个案几走去。 燕宁诧异的看了他和流光姬一眼,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来。 陈墨白干笑了几声,道:“只不过是之前的旧相识罢了。她既然提醒我们酒不要喝,那最好还是放置到一边的好。” 燕宁有些发愣的点了点头,道:“好。” 二人再将目光转移到大殿之上时,只见田雅馨已经坐到了楚王身边,二人全然不像是第一次见面,亲密的如同许久不见面的情人一般,亲昵却又让人觉得作呕。 毕竟楚王是能做田雅馨父亲年纪的人,这二人在一起当真是让人看着不舒心。 魏其道见状自然也不好阻止,笑道:“不知我的礼物,大王与公主可是喜欢?” 楚王哈哈一笑,道:“喜欢,喜欢得紧!只是,本王还不能这般早的便决定将沁儿许配给你,或许之后还有更让寡人心仪的礼物也说不定,是吧?” 魏其道亦是一笑,道:“既是如此,那小王便希望大王您能找到更称心如意的礼物。” 楚国凤栖宴 107 抠门至此 魏其道转身回了自己座位,恰巧这时候流光姬已经走到他们身边准备斟酒。魏其道瞥了她一眼,道:“有劳流光姬了,温姑娘不胜酒力,这酒还是交给小王为好。” 温一宁刚想说你这是在小瞧谁,却被魏其道抢了先,将酒壶搂到了自己怀里。虽然有些诧异他为何有如此举动,再看流光姬那嗔怒中又带着几丝魅惑的眼神,温一宁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人家郎有情妾有意的,自己差点坏了好事。 若是魏其道知道她的心里是这般想的,只怕要口吐鲜血三丈。正是因为他知道流光姬的酒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才要将它拦下来。方才流光姬看他的眼神也不是深情款款,分明是冷若冰霜。可温一宁不晓得其中厉害,还以为这二人是在眉目传情。 “方才这几人的礼物,本王都很喜欢,自是沁儿似乎没有中意的,不知道接下来有谁能献出来让本王与沁儿都满意的礼物啊?”楚王吃了一口田雅馨递过来的葡萄,满脸的笑容似乎也比方才浓郁了几分。 楚容沁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些不满的看着田雅馨的举动,语带尖刺的道:“本公主希望接下来要送上礼物的人,不是打的父王的注意。” 田雅馨仿佛没有听见她的揶揄一般,仍旧乐此不疲的给楚王剥着葡萄。 楚容沁话音一落,大殿上便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是远远的听到平民宴会上的欢乐笑声。 众人此刻都感觉如坐针毡,原本对自己带来的礼物还是有些信心,可是方才这几个献上礼物的人无一例外的被一顿批驳,甚至是颜面无存。娶不到楚国公主也便罢了,反正自己本来也没有报太大希望,可若是在众人面前丢了脸面,这可当真是不值当。 于是乎众人都有些踟蹰,既是对自己的礼物抱着一丝幻想,又是害怕这个如同母老虎一般的安和公主。 楚王与安和公主都有些诧异此刻的平静,魏王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寡人倒是没有料到,来楚王这里是要看默剧的,不知道接下来要上场的是哪一位啊?” 他这话一说,方才还有些蠢蠢欲动的人此刻都消沉下来。 陈墨白见状刚要直起身来,却被燕宁按住了。“让我先来吧。” 燕宁原本身形瘦削,再加上近日一袭白衣,当真是映衬的如同谪仙一般。若是第一眼见他定是移不开眼,可是如今众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对他亦是免不了有些看低。 楚王见他此刻站出来倒是有些诧异,道:“寡人倒是不知道,原来燕宁也安了这份心思。寡人倒是有些好奇,燕宁你能拿出来什么礼物?” 楚王话音一落,大殿上便传出来一阵阵哄笑声。 虽然相隔甚远,燕宁却仍旧听到了楚容沁的一声轻哼。这轻哼声里包含了多少蔑视与傲慢,都如同一把把利刃插入他的心房之中,原本便伤痕累累的心此刻更加不堪重负。 燕宁握紧拳头,心道:“这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燕国。这些屈辱算得了什么,之前比这些更让人无法忍受的,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不过是今日的观众多了几分而已。” 如此安慰了自己之后,燕宁深呼吸了一口气,道:“燕宁不才,此次献上的正是燕国,燕港。” 众人听他如此说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方才的笑声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都是诧异的交头接耳之声。 “这个燕宁不会是疯了吧,为了娶回去一个公主竟然要割让自己国家土地?” “我看也是,丧心病狂!” 楚王听他如此说,亦是忘记了吃掉自己手中的葡萄,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又问了一遍:“方才燕宁你说,愿意将燕国燕港奉上?” “正是。”燕宁垂手道:“燕宁身无长物,燕国之内亦是拿不出像样的礼物来恭贺公主生辰。若能让安和公主高兴,即便送出更贵重的礼物亦是值得。” 众人听见这话皆是一愣,这话语中隐藏的深沉爱意即便是初次见面的无关紧要之人也能感觉出来,更何况是朝夕相处的安和公主。 楚容沁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说道:“燕宁,你疯了不成?本公主何曾稀罕你们燕国的港口!”接下来的话她却是不知道如何该说出口,因为她看到了燕宁脸上此刻的眼神。 既是倔强,又是带着几分伤感。 他从来不曾用这般大胆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一直是怯懦,甚至是不敢直起身子来,也因此,她从来不曾将他看进眼里过。 今日听到他竟然愿意为了自己献出这般贵重的礼物,她知道燕港对于燕国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的这份礼物,几乎是将半个燕国拱手送给了她…… 她的心里不可避免的泛起了一丝丝涟漪。 燕宁的眼神只是一瞬,转而又变成了平日带着疏离又有些怯懦的神情,只听他继续说道:“小王知道公主与大王可能看不上这个礼物,可这到底也是小王的一番心意……” 楚王这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道:“燕宁这礼物当真是过于贵重,寡人当真是,唉。” 魏王又捡好时机在一边插嘴:“楚国深居内陆,自然不知道水陆的重要。若是楚王不想要这份大礼,那不妨转赠给魏国……” “魏王这话倒没来由的让人笑话,”楚王哼了一声,道:“今日是寡人的公主过生日,这礼物该如何定夺,是她的事!” 魏王自讨没趣,哼了一声继续喝自己杯盏里的酒,小声嘀咕道:“这酒真是绵软没有劲道,还透着一股怪味。” 楚王似乎也是有些难以定夺,转过头问一遍的楚容沁:“沁儿,你看,这该如何是好?” 楚容沁此刻方才意识到自己心中对燕宁隐隐的爱意,听父王问自己话,猛然间回过神来,道:“啊?儿臣,儿臣以为这礼物……” 燕宁有些紧张的看着她,却听她继续说道:“儿臣以为这礼物要不得。” 楚国凤栖宴 108 机智解围 楚王与燕宁听到这话都是吃了一惊,尤其是楚王。他没有想到如此肥的肉送到嘴边,他的女儿竟然就这样推了出去。 他诧异的看了安和一眼,见安和眼神中蕴藏着几丝狡黠的神色,转眼间便明白过来为何她会这般说,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自豪来,不愧是自己的女儿! 若是此刻答应了燕宁的要求,不管之后如何,都会是麻烦事一件。收了燕港,再进一步,吞了燕国,定会为众人所不齿;可若是只得了燕港,偌大繁华的燕国摆在自己面前,这岂不是更让自己难受。 倒不如直接拒绝他。 反正燕宁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王爷,再细想一番,以他如今的地位,说献上燕港,是否属实还值得商榷。 如此细细思量一番,看来这件事还是不答应的好。 魏王见楚国公主竟然这般明白晓畅,心中亦是有些诧异。小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挑拨离间一般的说道:“燕宁王爷献礼于安和公主,安和公主不想要,可楚王能留下呀,就像如今留在楚王身边的这位美人儿一般,是也不是?” 楚王抚摸了一下自己稀疏的胡须,道:“魏王此话差异,寡人心中亦是如沁儿一般想法。燕宁久居楚国,对楚国有感情,想要报答我们一二分,此心寡人与沁儿都明白异常。只是,此次凤栖宴还是为了给沁儿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如此说来,礼物若是我们收下了,便是有机会竞争一番,可寡人打心底里是将燕宁当儿子一般养着的,如此,可如何是好?” 燕宁一听这话,心里便有些发凉。 楚容沁对着他点了点头,悄悄的别过脸去没有说话。如此一来,他便明白了楚王的意思。 原来,尽管自己送出这样的礼物,还是入不得他们的眼睛。轻笑了两声,道:“如此说来,燕宁亦不是不识时务之人,这就退下。” 温一宁见状,心中亦是为燕宁感到不值。如此一个妙人儿,为什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浅薄的女人呢?看来真的是有几分“天意”在,怪不得丑女与帅哥什么的都是绝配。 一边的魏其道怪声怪气的说了一声:“之前那几个人送上的礼物虽然不大入得公主的眼,可她还是留下了。这可是第一个,公主连礼物都没有留下的人。” 温一宁没有理会他,反倒是卫紫衣觉得他的话过于刻薄,白了他一眼。 魏其道心内亦是感觉到新鲜异常,这个丫头身边一个小小丫鬟都敢这般厉害,若是放到旁人身上,不管她长相有多么得他的心意,他此刻都定会把她的眼睛挖出来。可就是因为这人是温一宁身边的小丫鬟,他竟然也觉得有几分可爱率真。 魏其道诧异的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对这个小丫头如此上心,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为了她在陈墨白身边的缘故,可如今看来,自己的目光似乎大半时候都集中在温一宁身上了。 这个丫头不仅是有一手占卜的好本领,似乎还有别的特质…… 魏其道若有所思的看了温一宁一眼,又扫了一眼此刻与他对视的陈墨白,心中暗自下了个决定。以后若真的想与陈国的事端,一定要将温一宁也抢过来! 陈墨白见温一宁的目光也有些担忧,点了点头,示意她自己会好好安慰燕宁。只见燕宁面色苍白异常,叹息了一声,道:“对不起,是我出错了主意,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燕宁摇了摇头,道:“你只是出主意而已,最后做决定还是我。说实话,我原本对这个计策是有些期待的,可如今看来,似乎我们二人都想错了。” 陈墨白原本出这个主意,设想的便是贪得无厌的楚王听到如此丰厚条件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毕竟燕港之重,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若是得到了燕港,整个燕国也是唾手可得。此事虽表面上看起来是俯首称臣,可实际上却是借了楚国这个强大的屏障,偷偷的发展自己的势力。再加之燕宁如今已经得到了集侯铁令,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以将楚国一举拿下。 可他们没有想到的,却是楚王竟然没有答应这个条件。 陈墨白宽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此事我们以后可以慢慢筹划,不急在这一时。” 燕宁脸色更加白了几分,道:“嗯,我也知道,这事急不得。我不着急,我的弟弟妹妹们,可等不到啊……” 陈墨白听他如此说,却是不知道该用如何话语来安慰。毕竟他未曾经历过这般困境,此刻即便是宽慰,想来也是不痛不痒。正自思索着,眼睛余光瞄到了流光姬此时又走到了魏王身边,魏王甚是大胆的直接将她揽入了怀中,流光姬咯咯一笑,却是没有拒绝。 大殿上又站出来一个人,朗声道:“这是小王献上的礼物,还望王叔与表妹会喜欢。” 燕宁此刻已恢复了精神,只看了一眼这人,面色便微微有些变动,小声对陈墨白说道:“此人是楚国内用友最大封地的年轻王爷,楚锦晨。” 陈墨白了然道:“原来是他,只是听过名字还未曾见过人,却没想到是这般年轻才俊。听闻他的封地阳湖岛人杰地灵,想来献上的宝物应当也不会差许多。” “看来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燕宁道:“我与此人也是打过几次照面,他虽然看起来风流倜傥,但行事作风却丝毫不像一个君子。换言之,此人小气异常,只怕他送上的礼物会让你瞠目结舌。” 果不其然,只见楚锦晨自衣袖间掏出来一个小小香囊,郑重其事的打开香囊,只见其中包裹着一个灿黄色的,平安符。 楚锦晨煞有介事的道:“想必众人听说过阳湖岛上的凌云寺最是灵验,听闻表妹生辰,小王特意去寺内求了一枚上好的平安符,此符乃是开阳法师开过光……” 他话没说完,就听殿内传来噗嗤一声笑。 楚国凤栖宴 109 嫁到陈国 楚锦晨虽是吝啬,却也知道这不怀好意的笑声是什么意思。吝啬的人平日里最不喜欢别人笑话自己,故而他几乎暴跳如雷一般的吼道:“阁下好生没有教养,不知道他人说话的时候不能插嘴的么?” 温一宁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竟然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这下早有人循着声音看过来,她的脸止不住有些发烧。卫紫衣原本想替她解围,没想到魏其道先她一步,道:“想必王爷也知道这礼物是有些拿不出手的,要不然何必在别人发笑的时候故意要这般发火呢?方才小王不过是与温姑娘讲了个笑话而已,难不成姑娘的笑声让王爷您误会了?” 楚锦晨的脸憋得通红,虽然知道这一定是魏其道随意找的个托词而已,但是他又不敢当众与魏其道撕破脸。毕竟他是魏国的正牌王爷,而自己不过是楚国贵族的一个旁支而已。嗫嚅着说道:“自,自然没有,”脑筋一转便说道:“不知道王爷方才给这位温姑娘讲了什么笑话,竟然让你这般开心?” 温一宁见他竟然将矛头转向了自己,一时间还有些发愣。越是这样的时刻,她的脑筋反而转得越快,瞪了魏其道一眼之后,笑着说道:“不过是讲了一个故事而已,要是你想听我就说给你。魏名王跟我说,从前有一个人,他家里有一个妻子和一个小妾,他从来不在家吃午饭,每天傍晚油光满面的回来。他的妻子和他的小妾都很疑惑,问他去哪里吃饭了,他神神秘秘的说自己每天是去跟达官贵人们吃饭了。” 大家听她这故事的开头这么一般,一时间都失了兴致。 却听温一宁继续说道:“然而他的妻子却不大相信他的鬼话,要是真的像他丈夫说的,那为什么那些达官贵人从来不来他们家吃饭?终于有一天,他的妻子和他的小妾决定跟踪他,看看他到底是跟什么样的人去吃饭了。她们两人跟在丈夫身后,发现他越走越荒凉,两个人的心里都有些害怕,终于,丈夫停在了一块大墓地旁边,然后就大大方方的坐下来开始吃死人的贡品,她们两个这才知道所谓的达官贵人,大鱼大肉是什么意思。” 她的故事刚讲完,大殿上就陷入了一片沉默。 而后便爆发出了哄堂大笑声,楚锦晨的脸色越发红得厉害,他不过是想羞辱一下这个魏名王而已,却没想到被人这样将了一军。“我,我……” 大殿里不知道是谁竟然高声问道:“不知道这位王爷回到家之后会不会跟自己的家人说今天去了怎么样怎么样辉煌的地方,然后炫耀一番呢,哈哈哈哈哈……” 人群的笑声越加猖狂,楚锦晨最后不得不灰溜溜的走了下去。 魏其道给了温一宁一个钦佩的眼神,道:“姑娘当真是厉害,方才小王还想如何给姑娘解围,没有想到姑娘竟然凭借一己之力就将对方说的哑口无言。小王当真是佩服!” 不仅是他,大殿里众人都止不住想她投过来或赞许钦佩,或讶然的目光,众人都没有料到这温姑娘除却占卜之术厉害之外,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怪不得连网罗天下能人志士的楚王殿下都对她青眼有加。 燕宁也止不住对陈墨白道:“温姑娘当真是厉害。” 温一宁却是不大喜欢这样被注视的感觉,白了魏其道一眼,道:“本来是我不对,我故意笑话他,但是你既然好心帮我解围,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我本来不想让他在这样大庭广众的地方丢脸的,真是……” 卫紫衣打断她的话,道:“姑娘若是这么想那可当真是错得离谱了,你忘了方才那个小王爷是怎么与你针锋相对的吗?若是你给他留了面子,只怕他会让你下不来台。姑娘不用心怀愧疚啦,方才姑娘你真是厉害,这故事也是有趣得紧!” 温一宁干笑了两声,心道:“当然有趣,之前还对那些穿越了开金手指的家伙们嗤之以鼻,现在真的感觉到这样万众瞩目,似乎还不错。” 楚锦晨闹了这样的笑话之后,下面要上场的人无疑轻松了许多。毕竟他的礼物就算再拿不出手,也是比这个什么平安符好上一百倍。 偏偏这时大殿上又陷入了一片沉寂,魏王喝了一口流光姬倒给他的美酒,满面通红得道:“怎么又开始跟拜灵堂一样的了?你们不是来求婚的么,怎么搞得这般沉寂。难不成这么貌美如花的公主,都不想娶回去了么?” 他的大嗓门在大殿上回旋了许久才散去,众人脑袋里都有些嗡嗡作响。 温一宁有些诧异的看着陈墨白,心道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还不出手?这些人受了那样大的挫折打击,估计也不会轻易出手了,这可是绝妙的好时机! 陈墨白似乎接收到到她的讯息,慢慢的直起身来,道:“小王的礼物还未奉上。” 众人早就听说过陈国紫王的威名,甚至于许多人来参加凤栖宴冲的都是他的名声来的,此刻一见到他直起身来,都止不住将目光投了过来。 陈墨白步履缓慢的走到大殿中间,道:“小王的礼物,不想大家献上的这般文雅,甚至于是有几分血腥的。” 他的话无疑提起了众人莫大的兴趣,无不直楞起耳朵来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陈墨白胸有成竹,缓缓道:“虽是如此,小王却可以笃定,小王的礼物是大王最想要,甚至是梦寐以求的。” 楚王的眼中一抹精光来,道:“寡人倒是有几分兴致了,不知道贤侄献上的是什么礼物?” 陈墨白挥了挥手,一直等候在大殿外的灵运便双手举着托盘走了进来。走过卫紫衣与温一宁身边时,他的目光止不住往这边斜了一下,卫紫衣的心砰砰砰急速的跳起来。温一宁忍不住拍了拍她的手背,阴阳怪气的说道:“啊哦,大庭广众之下的就这样眉目传情,真是酸倒了我的牙。” 楚国凤栖宴 110 嫁与不嫁 卫紫衣的脸色也有些发红,她能感觉到灵运方才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与平日有几分不一样,不再是那种带着疏离与陌生的目光,反而是带了几分热切与……温柔。 再一回想,她的心跳止不住又快了几分。 众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这被遮住的礼物,止不住的开始交头接耳:“这莫不是一块宝玉?” “非也非也,紫王殿下应当不会拿这么没有档次的礼物,依我看来,似乎是凝尘珊瑚。” “凝尘珊瑚似乎也有些不像,”又一人回答道:“你们可有闻到奇怪的味道?似乎,似乎像是腐尸……” 陈墨白道:“小王知道大王的难处,于是乎,便使出了些许不正当的手段,将这个麻烦替大王解决了。” 楚王摸着自己的胡子,饶有兴致的看着陈墨白,余光瞥了一眼魏其道,道:“这郢都虽然大,但是所有事都还算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那些宵小们却也不敢胡闹。不过让本王将巡逻队撤回楚宫这件事,你当真是功不可没。” 魏其道闻言冷笑了一声,心道怪不得当日他打算惊动巡逻队假意寻找楚莹人头却被告知巡逻队已经被撤回了,原来是陈墨白早就知道了自己会有这一手,提前让楚王将巡逻队撤了回来。 这个家伙,还当真是聪明的可以。 “那不过是小事一件,”陈墨白道:“楚国疆域辽阔,郢都虽大,却也不过占了一分。小王这次为大王解决的麻烦,恐怕是可以占到三分。” 楚王呵呵笑了笑,道:“贤侄还是不要吊寡人的胃口了,快些让我们看看,你这么厉害的礼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陈墨白手一挥,灵运便将托盘上的布扯了下来。 大殿上的人,登时瞠目结舌,同时又不约而同的捂住了鼻子。 流光姬亦是大吃一惊,随即便装作被吓到的样子窝到了魏王怀里,道:“听闻紫王殿下最是温文儒雅,这次却怎么献上人头这样吓人的礼物!还带着这么一股恶臭,当真是……” 若是平时,魏王定是会好好的安抚一下怀中这个受伤小鸟一般的美人儿,可是此刻他却无心管她,目光全都聚焦在了那两个人头上。 若是他没看错,其中一个人头正是楚峰! 这个笨蛋,他早就该知道靠不住的,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般不争气,竟然丧命在一个小小王爷的手中! 楚王也是吃了一惊,片刻才回过神来,道:“这,这,这……” “此二人想来大王也应当相识,说来小侄也是机缘巧合听到楚莹与楚峰正密谋造反,小侄便安排手下跟踪楚莹,果不其然发现了楚峰竟然在潍城屯兵,企图攻击郢都。” 楚王此刻自然不能说自己早就料到了他会谋反,要不然也不会叫每个来参加宴会的王公贵族们带上五个人进来。这些人虽然不是什么正规军队,关键时刻应当也是可以抵挡一阵。 原本想着会血战一次,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被他这般轻松的解决了!“如此说来,寡人当真是好奇,不知道贤侄是如何将楚峰与楚莹二人同时杀害的?” “这二人原本不是同时丧命的,”陈墨白坦然道:“小王只是将此事安排下去交给了得力的手下,小王只是知道他们任务完成了,具体经过却是不得而知。” 魏其道忍不住又冷笑了一声,这个家伙还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打发了楚王,这楚莹原本就不是他杀的他怎么能说出来! 这时人群中有人高声说道:“既然紫王殿下说楚峰是纠结了士兵来攻打郢都的,为何不见一兵一卒?” 陈墨白朗声道:“造反之人,原本便是名不正言不顺,树倒猢狲散,这事自然是有一定道理。还有,即便他们还不死心,此刻也是没有办法继续造反了,因为他们都已经死在了来时的路上。” 众人讶然,这才想到昨天晚上那声震天的爆炸声。彼时还以为是楚宫为了今日大典而演习爆竹,却未曾料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楚王此刻亦是惊得目瞪口呆,魏王止不住说道:“紫王殿下当真是厉害,不知道现在你的身上有没有带着可以炸毁大殿的炸药啊?” 此话一出,引起了众人不小的骚动。楚王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道:“魏王还是不要蛊惑人心了,墨白知轻重,即便要炸,也不会炸了寡人的郢都。” 这话里的意思让陈墨白与魏其道都是一惊,看来这个老狐狸是知道瑶池码头的事了。 “哼。”魏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却是乖乖的没有再说话。 楚容沁适时道:“父王,紫王殿下的礼物倒不像是给我,倒像是专门送给你的了。” 楚王笑了笑,道:“虽是如此,可寡人就是喜欢他送上的礼物,这可如何是好?” 楚容沁的脸红了几分,道:“若当真是如此,父母之命,沁儿又有什么话可以说呢。” 楚王哈哈笑了几声,道:“好好好,既然如此,那沁儿就要做陈国的媳妇啦!” 他这话意思分明,便是说楚容沁当真要嫁入陈国了。 大殿下还未呈上自己礼物的人虽是有几分不甘,但是一想到自己是败给了陈墨白,便也输的心服口服。 魏其道见一边的温一宁丝毫没有伤心的神色,心中忍不住啧啧称奇,道:“若是普通女子,见到自己的心上人要娶妻纳妾,只怕会哭天抢地,怎的她看起来非但没有丝毫不开心,反而还有几分欣慰?不对,女子即便再大方也断然不会如此,除非她一早便知道,楚容沁会嫁给陈墨白。可若当真是如此,为何她还这般不识趣的来参加宴会?”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却听陈墨白道:“墨白替四王兄谢过楚王与安和公主!” 楚容沁一愣,楚王也是一愣。 大殿上瞬间鸦雀无声。 魏其道看温一宁的神色仍旧是不慌不忙的吃着果子,却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他和安和公主千算万算,却没有想到陈国要娶她的不是陈墨白,怪不得温一宁这么不紧张,怪不得! 楚国凤栖宴 111 名王来访 满殿王公贵族们都是惊愕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一阵阵窃窃私语之后,楚王忍不住道:“寡人倒是没有想到,紫王竟然不是为了自己求亲的,这可当真是……” 陈墨白躬身道:“大王下诏之时,也并未说明只能替自己求亲。小王四王兄正值盛年,只是国事繁忙无法脱身,这才拜托小王来替他求亲。安和公主风华正茂,风采迷|人,他们二人原本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楚王亦是没有想到,自己棋错一着竟然就这样掉进了坑里。都怪陈墨白献上的礼物过于诱人,要不然他也不会这般轻易的就上当!只是他不知晓陈墨白的四王兄是什么人,皱眉问身边的小内侍:“你可知道这陈国的四王爷,是什么个来头?” “小的,小的不敢说。”小内侍脸上爬满了冷汗,面色苍白异常。 楚王的眉头拧得更紧,气恼的说道:“寡人问你,你说遍是了!若是不说,寡人现在就摘了你的脑袋!” 魏王已然喝醉,但是他坐得离楚王却是最近的,头脑一发昏便大着舌头说道:“怎么,楚王竟然不知道,陈国的四王爷,是个瘸子吗?说来也真是,你看上了陈墨白,哪里知道人家不是来给自己求亲的,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吗?” 流光姬闻言,心里早就笑开了花。 她原本就是要把这凤栖宴搞砸,但是在听到陈墨白竟然不是来为自己求亲之时,心中自然是高兴的无法言表。魏王的话,正道出了她的心声。但是此刻,她自然不能将自己的心事表露,于是小声说道:“魏王您喝醉了,这可是楚宫。” 魏王眼神涣散,听她说话才艰难的扭过头来,笑呵呵地道:“对,对,这是楚宫!” 魏其道知道这事已经闹得差不多,起身道:“大王,父王贪恋美酒,君前失仪,委实不应该。还望大王大人有大量,让小王将父王搀扶回去歇息片刻,待安和公主大婚之时再好好庆贺一番。” 大殿下的众人此刻也有忍不住笑出声来的,楚容沁这才回过神来,垂泪挥袖离开了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临走之前,她还气势汹汹的对着楚王道:“父王,我可是你唯一心爱的女儿,你当真要让我嫁给一个瘸子吗?!” 楚容沁走了之后,楚王自然是无所顾忌,面色涨红地拍案而起:“陈墨白!我楚国以礼相待,你是故意要来羞辱的么!我沁儿年华正盛,你却要让她嫁给一个瘸子!” 陈墨白却是不卑不亢,道:“楚王大人昔日诏书上写得明白异常,小王自是遵循您的诏书办事。若有半分不敬,自然不敢这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楚宫内。” 楚王吃瘪,他诏书上确实写的是能有礼物让他和安和公主都满意者,无论贫困富贵,来自哪一国度,都会让安和公主出嫁。 今日若是当真后悔了,岂不是自毁诺言? 可若当真就这样答应下来,那岂不是把沁儿往火坑里推! “此事,此事容本王再做思量,”楚王揉着有些发疼的头,慢慢说道。“眼下就先散了吧,若是有何变动,本王自是会再做打算。” 温一宁猛然间直起身来,道:“大王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要是说过的话都可以不算话,那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大王你布下一盘棋,网罗天下人想为自己的女儿找一个好夫君,不问清人家是不是来为自己求亲的就胡乱答应下来,这难道不是对自己女儿不负责任吗?” 众人听温一宁如此说,都忍不住将目光调转向了楚王。 楚王没有料到会有人这样挑衅自己,冰冷的目光看向温一宁,道:“这是我楚国国事,他国无需介入。” “可是刚才楚王已经答应了,要把安和公主嫁给我们陈国,那就是跟我们陈国有关系了。楚王大人把自己女儿当成筹码,现在眼看棋局要输了竟然就想悔棋,如果大王不想把安和公主嫁过去就算了,陈国也不缺这样一个飞扬跋扈的媳妇,可要是跟天下人留下楚国一个出尔反尔的印象,那后果我可就不敢想了。” 陈墨白趁着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悄悄走到了她身边,听她说完这番话忍不住有些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小声道:“这可是在楚宫,你说话能否有些分寸!” 温一宁努了努嘴,道:“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还不是为了你做打算。” 陈墨白自然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可这过程未免也太惊悚,他总是要为了她提心吊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一边的魏其道忍不住将羡慕又记恨的目光看向他们二人,他在魏国的姬妾成群,从从未有一人给他这般感觉。那群女人只会叽叽喳喳,一遇到事情的时候最先会的还是哭哭啼啼,全然没有温一宁这般气度和本事。 楚王自然知道温一宁的意思,她不过是为了想用激将法,但是为了沁儿的幸福,他不在意给这世上的人留一个什么印象。 温一宁又继续说道:“大王还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今天你悔婚,没有关系,可以后安和公主总是要嫁人的,要是你看上的人,也耍跟你一样的招数,不知道安和公主还嫁不嫁的出去?就算嫁出去了,她以后的日子会不会好过呢。” 楚王皱眉,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若当真如此,那沁儿的一生,岂不是葬送在自己手里了! 陈墨白生怕温一宁继续说下去又闹出什么乱子来,慌忙说道:“四王兄虽然身体有恙,但心思最是温和细腻,对待安和公主自会是当做珍宝一般,疼爱之心丝毫不会少于大王。” 楚王颓然的坐倒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口气,道:“沁儿啊,终究是父王对不住你!” 温一宁没有想到楚王竟然淌出来两行清泪,众人皆是一惊,起先众人都以为他不过是想为女儿找一个好夫家帮衬楚国,如今看来,却不只是如此。想必楚王对女儿也是爱得深沉,才会这般痛心。 温一宁一瞬间有些心疼,恍惚间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头脑一空,忽然间就昏倒了过去。 楚国凤栖宴 112 真相大白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午后。卫紫衣见她睁开眼睛,欣喜的眼泛泪光,道:“姑娘醒了,王爷,姑娘醒了!” 她话音未落,屏风后面便走进来一个人影,眼眶下有几分阴影,一看便是没有休息好。温一宁刚要起身,就被他柔和的抱在怀里,道:“你别乱动,刚醒过来还是先喝几口水吧。你还有哪里难受么?” 温一宁敏锐的察觉到他的声音里竟然带着几分哭腔,诧异的问道:“怎么,我昏倒了很久吗?怎么你跟见我起死回生似的……” 陈墨白闻言眼中闪过一抹阴影,道:“一宁,不许你乱说话。你可知道,你昏倒的时候我有多着急……” 温一宁见他竟然真的要哭出声来,急忙劝说道:“好好好,我不乱说,你也别哭。” 卫紫衣见状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急忙擦干了自己的眼泪,道:“姑娘你这可真是冤枉王爷了,你昏倒的时候王爷当真是急得脸色都发白了,大声叫道‘宣太医’,险些把楚王吓得从龙椅上掉下来。” 温一宁也嘿嘿一笑,道:“他那么胖,肯定是卡在龙椅里掉不下来的。是吧?” 陈墨白伸手拧了拧她的鼻子,道:“是,是。你一醒来就知道打趣别人,简直是没心没肺了。” “我怎么会,”温一宁哼了一声,这才想起来安和公主的婚事,急忙问道:“那个大胖子同意了你四哥和楚容沁的婚事没?” 陈墨白点头,道:“有你出马说服,他哪里还敢说一个不字。只是辛苦你了,太医说你是殚精竭虑,过于操劳才会这样昏倒。” 温一宁感觉到他的怀抱又紧了几分,只听他在自己头顶低声说道:“你当真是要把我吓死了,自遇见你之后,你总是这样昏倒……” 温一宁的心里隐隐的有一个想法,但是又不敢对陈墨白说出来,生怕他会多想。 没想到陈墨白似乎看穿了她的念头,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身份的原因?这身子,可是与你有几分不合?” 温一宁也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个原因,点头道:“也许是吧,我之前很健康的,从来没有晕倒过,可是来了这里总是不舒服,要是水土不服也不应该啊,都这么长时间了。” 这时只听得门外一阵喧闹之声,而后便是灵运冷声道:“温姑娘此刻身子不适,不便见人,名王还是改日再来吧。” 魏其道有些狡黠的声音传来,道:“小王也是担忧温姑娘的身子,因而一得到这百年山参才马不停蹄的送过来。若是姑娘不便见人也便罢了,还望侍卫能将这东西转交给她。” 灵运仍旧板着脸,道:“温姑娘身边不缺灵丹妙药,名王费心了。” 魏其道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蚩奴,你胆子当真是大了。” 灵运一怔,许久没有听到有人这般称呼自己,猛然间一听到竟然觉得恍如隔世。 魏其道继续说道:“昔日在海盗中你身居高位,却不思为祖国报效,反而一门心思的想着投降,你到底安得什么心思?” 灵运哼了一声,道:“若名王是在为昔日没有重用我而忏悔,不必了。” 魏其道闻言冷笑了几声,道:“你可当真是在陈墨白身边待久了,习性竟然也学了七八分。他是主子可以嚣张跋扈,你不过是个下人而已,竟然也敢对我这般……” 门猛然间被打开,卫紫衣翻着白眼说道:“名王大人当真是小肚鸡肠,跟我们下人置什么气?温姑娘不见,那是温姑娘的事,即便你杀了我们,该见不成仍旧是见不成。” 灵运恍然间又看到了昔日那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嘴角忍不住撇起了一个弧度。 卫紫衣见状又将矛头指向了他,恶狠狠的道:“如此小的差事你都办不好,小心下次王爷连门都不让你守着!” 灵运不知道她这怒火从何而来,几乎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只听得卫紫衣又继续说道:“名王殿下,有请了。温姑娘此刻被你吵醒了,请你进去。” 魏其道有些愣神,抬脚向屋内走去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陈墨白与温一宁见他面上神色有些茫然,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卫紫衣当真是厉害,竟然把魏其道都说得有些找不到北。 魏其道见屋子里还有陈墨白,心中闪过小小的不高兴,道:“小王没有料到紫王殿下竟然也在。” 陈墨白道:“一宁是本王身边的占卜师,她有病症了,本王自然该陪同。” 魏其道干笑了两声,道:“不知道温姑娘如今身子可好受些了?” 温一宁原本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但是看他这样好心的来看自己,心中也不免对自己之前的幼稚想法感到有些抱歉。“好多了,听说那天你也帮忙叫太医了,谢谢你。” “温姑娘当真是客气了。”魏其道面上的笑容仍旧是那副假惺惺的样子,道:“那日温姑娘当真是让人钦佩不已,不仅众人,楚王都让你说得哑口无言。” 温一宁呵呵笑了两声,不知道该说什么恭维之辞来回答。 魏其道继续说道:“温姑娘这两日一直昏迷不醒,想来也不知道,安和公主一听说自己当真要嫁到陈国,还是要嫁给那个身患疾病的四王爷,眼泪就没有断过。今日早上还听闻她要上吊自尽呢……” 温一宁心里猛然间有些愧疚。 她那时候只是想给陈墨白争气,几乎是把楚容沁放到了脑子后面,如今一想,她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虽然身为一朝公主有许多身不由己的地方,可是她也应该有自己的选择才是…… 陈墨白见她神色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担忧什么,轻声安慰道:“你不用想太多,我的四王兄绝对会好好待她,不让她受一点委屈的。” 温一宁闻言,只是轻轻的笑了笑,面色却没有放晴的意思。 陈墨白冷下脸来,冷冷的看着魏其道:“一宁身子还是有些不适,名王殿下过来,该不会是故意要气她的吧?” 魏其道也有些后悔,他不过是想来找陈墨白的麻烦,没有想到温一宁竟然这般在意他。 楚国凤栖宴 113 寻求出路 魏其道最终还是与陈墨白与温一宁不欢而散,他知道他们几个原本就不是志同道合的人,若是强行凑到一起去,最终还是各自淘不愉快。再者说他们二人总是有些冷淡,他说到底也是个养尊处优的王爷,于是便起身说道:“打扰二位了,这山参小王便留下了,若是能帮到温姑娘一二,小王自然是高兴,若是王爷不稀罕用,那小王自然也不会心伤。” 魏其道说完这话便直起身来走了出去,温一宁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突然间说道:“把盒子递过来。” 只是这句话,陈墨白便没明白了她的打算,有些担忧的说道:“你身体才刚好,这般操劳可别累坏了身子!” 温一宁白了他一眼,说道:“只是这么件小事而已,哪有什么伤不伤的。你不递过来我自己去拿。” 陈墨白急忙将她按倒在床上,自己起身去拿那个放在桌上的山参盒子。甫一摸到这盒子,陈墨白便知道里面装的定然是上等的好货,若非如此,这岂不是买椟还珠了。 看来魏其道打的主意果然不是这么简单。 深深地看了一眼此刻正注视着他的温一宁,陈墨白突然间感觉心里升腾起一股极其危险的预感来。 温一宁接过盒子,手指尖方才触碰到,就感觉全身一颤,头脑中也嗡的一声,陷入了一片空白。 片刻之后她才缓过神来,眼神里重新见到光之后这才看到陈墨白担忧、自责的眼神:“一宁?你可否能听到我说话?方才就不该听信你的话,我当真是笨……” 温一宁愣愣的点了点头,虚弱的说道:“能听到你承认自己笨,也不算是件赔本的买卖。你一定要小心公主出嫁的那天,魏其道一定是有什么阴谋还没有来得及实施。魏王,是一定会死在燕国的,他的帮手就是流光姬……” 说完这句话她又陷入了短暂的昏迷,陈墨白当真是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悔不当初。偏巧楚国宫中的太医们都是重巫术轻药理,若是让他们开药,陈墨白是百万个不放心。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听到门外灵运的通报声:“王爷,燕宁王爷带着曲缪先生来了。” 这下他当真是感觉喜从天降:“快请进来!” 曲缪与他也算是老熟人,见面之后不过是寒暄了几句,便直奔主题道:“王爷担忧温姑娘的身子,这才急匆匆的将老夫召进宫来,不知道姑娘眼下如何了,可有好转几分?” 陈墨白叹了口气,摇头道:“她这病当真是来的蹊跷,平日里丝毫看不出来,病发的时候亦是没有丝毫征兆,说昏倒便猛然间人事不省,当真是让人不知道如何是好……” 曲缪听他如此说,心中已有了几分定数,小心翼翼的问道:“温姑娘这病症,是何时开始有突发状况的?” 陈墨白回想了一下,似乎在燕国之时,她就开始这样发病,彼时据她所说,似乎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幻象;第二次便是她与自己一同回见楚国的眼线时;再后来便是这次在楚国大殿上…… 陈墨白猛然间明白过来,心中犹如五雷轰顶,试探性的问道:“先生的意思是,一宁的病是与她的占卜之术有关的?” 曲缪抚了抚胡子,道:“老夫也并非只是一般的郎中,亦是知晓些许阴阳五行之术。温姑娘的神力老夫有所耳闻,能力越强,便越是危险。想必王爷也应当有所发觉,如此窥探天机之事,怎会让她一帆风顺?” 陈墨白胸中的懊恼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原来罪魁祸首是声称最爱一宁的他!若是自己每次拦住一宁,抑或没有这般仰仗她的占卜之术,就不会将她害得这般惨了! 燕宁见他神情有些不对劲,慌忙将他扶住坐到椅子上,嗔怪的看了曲缪一眼,道:“先生这话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 曲缪摇了摇头,道:“王爷应道知道,老夫向来是有一说一,这占卜之术对温姑娘不仅没有一点好处,而且是祸患无穷!若是王爷想要让她与你一同过安稳日子,还是少触碰这些禁术为好。” 燕宁点头,道:“多谢曲先生提醒,本王知晓了。” 曲缪亦是叹了口气,道:“老朽知道,温姑娘恐怕也不是一般女子,否则也不会让王爷这般神魂颠倒。启程回燕国之时,老夫已经看出来几分端倪,温姑娘行事作风与他人大为不同,似乎……”他顿了一顿,看了燕宁一眼,重重说道:“似乎与天女有几分相似。” 燕宁闻言一愣,诧异的看了一眼陈墨白,发现他面色更加惨白了几分,于是便明白了曲缪方才的话是真的。“这……这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燕宁止不住说道:“彼时我还以为,桃源乡不过是个传说,见到温姑娘之后才知道桃源乡竟然当真是存在的……彼时我还以为天女不过是陈国传说,难不成,温姑娘当真是……” 陈墨白的叹息声带了几分无奈,道:“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此事,既然曲先生已经发现,那我自是没有理由再不承认了。一宁她,确实身份不同寻常。” 曲缪的严重闪过了几丝精光,燕宁明白其中的意味。 这对燕国来说,是太好的复国捷径了。只是他既然已经与陈墨白结盟,若是温一宁只是一个普通占卜师也便罢了,可她是陈墨白的心上之人,无论如何,他都不该抢过来。 曲缪自是知道他的难处,道:“王爷,老夫这就给温姑娘把脉,给她开上几服药,这几日先服着。一时半会儿只怕你们也不会离开楚国,恰好有机会可以好好得调养一下温姑娘的身子。” 陈墨白起身作揖道:“多谢曲先生。” 曲缪为温一宁开好药房便与燕宁退了出来,见周遭没了陈墨白的人,曲缪才说道:“王爷,此乃大事,不可糊涂!” 燕宁皱眉道:“先生也知道,本王实在是有难处。” 曲缪咬牙道:“王爷您为了燕国可以舍弃自己的恋情,难道还要这般大义的成全他人吗?这世上之事,原本便没有十全十美的,您总是不能顾得所有事周全!” 燕宁痛苦的闭上了双眼,道:“先生说的,本王何尝不知……” 楚国凤栖宴 114 走投无路 魏其道离开了陈墨白与温一宁的小宅院之后,便朝着自己的别院走去。 楚宫虽然看起来富丽堂皇,内里却还是逃离不了小家子气的感觉。这小别院分明与自己在郢都内的别院毫无二样,不过是更大了几分。这哪里比得上自己那艘壮丽的大船和海上的风景!当真不知道这每天看着一样的风景有什么好玩的。 他原本便不喜欢带着侍卫出门,此刻也是独身一人,将要走到自己门前之时,猛然间被一个人撞了一跤,险些跌倒。 撞了他的人原是一个莽撞的小太监,忙不迭的跟他道歉,魏其道咧嘴一笑,道:“既是对不起本王,那也该拿出来点诚意才是。不如这样,本王的寝宫里少几个伺候的小太监,你正好来填补一下,如何?” 那小太监闻言怒视着他,恶狠狠的说道:“魏其道,本公主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了!” 这假装成小太监的人原来正是安和公主,她自以为这个时候除了昔日与她有过约定的魏其道之外,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拯救她了。 魏其道自是知道这人是谁,从她方才撞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察觉了。楚宫里人人都爱美虽为常态,但也没有一个太监像眼前这个一般这般香气扑鼻,再者,方才她撞到自己身上时,他已经感觉到了属于女性独有的柔。软。 魏其道向来不喜欢的便是被人威胁,从出生到现在,他唯一被威胁的一次便是那次在船上被温一宁所胁迫不得已撤退。“公主若是不担心自己的名节,那便可放声大叫。不知道是被人看到光天化日之下打扮成太监服装与本王私会更让公主你羞辱,还是眼下跟着本王进宫更让您不适呢?再者说,公主打扮成这副样子,恐怕就是来找小王的吧?” 楚容沁被他说得脸色一红,平添了几分娇俏,若非事先知道了她的歹毒心肠,魏其道当真要觉得她是个美人儿了。 他是喜欢美人儿没错,他喜欢的,是没有脑子,不会怀疑他的人。 “本公主是来找你的没错,”楚容沁眼眶里瞬间便盈满了泪珠,道:“名王殿下,眼下能救本公主的,只有你了,希望你能施以援手,日后,本公主自有重谢!” 魏其道咧嘴一笑,楚容沁猛然间觉得后背一冷。“本王不喜欢先做事,后得好处。公主不妨说说,能给小王什么好处,小王也好做打算,到底该不该帮你。” 其实他这话不过是故意说出来,眼下他早已打定主意,不管楚容沁给他如何优厚的条件,他都不会答应楚容沁的。 原因,似乎是因为今日看到温一宁那般虚弱,他的心中止不住动了恻隐之心,不想与陈国为敌? 又似乎是因为此刻的他已经厌倦了继续在异国他乡的飘荡,想早日回到海上,回到魏国。 楚容沁听他如此说,还以为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不如去你的宫里长谈。” 魏其道冷笑了一声,道:“公主是否想好了?小王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再者说公主又这般花容月貌……” 楚容沁的脸色又红了几分,道:“名王殿下当真是喜欢开玩笑。” 魏其道的笑容又冷了几分,心道楚容沁虽然面上看起来精明,但是内心里也不过是个渴望天下人都被她美貌征服的小女人而已。这样的人,能成就什么大事?嫁到陈国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还想困兽犹斗么? 二人甫一坐定,楚容沁便迫不及待的亮出了自己的底牌:“本公主知晓名王殿下在魏国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偏偏魏王不是十分倚重名王,若是魏王殿下帮助本公主度过本次难关,本公主定会帮名王夺得魏王宝座!” 魏其道一笑,道:“公主此刻都要借助本王势力来渡过难关了,本王如何相信日后公主会有权力来帮助本王呢?再者说,前些日子我们二人分明商议过,公主嫁到陈国实行离间之计,而后趁其内乱,我们便可坐收渔翁之利。这不过几日时间,公主便变卦了。如此,本王也甚是担心,日后公主的承诺能否兑现。” 楚容沁一直冷漠的听着他的话,道:“既然名王殿下不相信本公主,那这次便权当本公主看错了人。” 说完起身变要走,却不料魏其道伸手一拽,竟然将她揽到了怀里。楚容沁又惊又气,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对她这般轻薄过,气恼得牙齿都在咯咯作响:“放开。” 魏其道凑上来嗅了嗅她脖颈之间的香气,道:“不过三言两语,公主便对小王失去了信心,这难道便是公主来求人的态度么?再者说,方才公主也说了,我在魏国根本就是不得势的王爷,又如何能帮得到公主呢?” 楚容沁又挣扎了几分,恶狠狠的说道:“若是相帮,自然是有办法,若是不想帮,那说什么便是借口!” 魏其道见她如此不懂事,也便失了兴致,松开手道:“依小王看来,公主并非不想嫁到陈国,而是不想嫁给四王爷吧?” 楚容沁揉了揉有些发红的手腕,道:“自然。” “既是如此,公主为何不直接去求楚王,而来求本王呢?”魏其道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道:“还是说,公主已经有了办法,只是想让小王做个帮衬?” 楚容沁哼了一声,道:“也算不是很笨。本公主已经想好办法,虽然父王那日已经同意了要让本公主嫁给陈国,但是本公主看得出来,他对魏国的礼物也甚是喜欢。本公主便是要再去求他一次,让他再给你们陈、魏两国再次交手的机会,还望到时候魏名王能伸出援手,解救沁儿于水火之中。” 魏其道这下当真是有些瞠目结舌了,原本他以为楚容沁是想出来了什么好办法来让自己解救他,却没料到竟然是这样的办法。 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让楚王出尔反尔,她自己也落个不好听的名声?眼下他当真有些怀疑上次那些离间计是否是这位公主想出来的了。 楚国凤栖宴 115 楚宫刺客 魏其道的怀疑显然被楚容沁看了出来,她笑着道:“如此说来,名王大人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此事的解决办法,也并非是非名王殿下不可,若是名王殿下不便,那本公主也是可以找别的人。” 魏其道冷哼了一声,心道你若是当真有别的办法,又岂会第一个就来寻自己。“若是公主有其他谋划,那小王也不便打扰。” 楚容沁似乎不相信他此刻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瞪大眼睛看着他,道:“名王殿下……” 魏其道表现出有几分难处的样子,道:“委实不是小王不愿意帮你,实在是因为,公主的法子太过危险。公主不想嫁给陈国四王爷,放眼天下,还有谁能入得了公主的眼?” 楚容沁白了他一眼,道:“原来这就是王爷说的难处?普天之下,男人多得是,又不是只有陈国有王爷……” “呵呵,”魏其道干笑了两声,道:“燕国燕宁王爷?还是楚国的王公贵族?鉴于魏国与楚国的罅隙,楚王定是舍不得将你远嫁至魏国。除却这几个国家之外,也只有陈国是楚王的上选。想来楚王一开始也是想让你嫁给陈墨白,因而才会那般高兴,丝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你的婚事,但是谁又曾料想到,陈墨白竟然这般老奸巨猾,他竟然不是来给自己求婚的……” 楚容沁听他说了这么多,不但没有帮助自己的意思,反而是要将这事跟自己的关系开脱的一干二净,止不住有些气恼:“当时若是不是有魏王的推波助澜,只怕父王也不会那么轻易的便答应让我嫁给陈国那个瘸子王爷!你若是不想帮助本公主,那就算了,何苦又来挖苦本公主!” 魏其道见她当真如同街上的泼妇一般,冷笑道:“公主不妨就用这副模样嫁到陈国,说不定陈国君王不喜欢你这样的媳妇,和离书一出,公主便能回复自由之身了。” “你!”楚容沁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样子当真有几分瘆人。 “小王不过是实话实说,”魏其道耸了耸肩,道:“公主出的法子行不通,何苦又要拽上心疼你的楚王来演戏?公主不妨想想,若是你的法子当真奏效了,那日后天下还有谁敢娶你为妻?若是公主洒脱,不成婚也可以,那你神威楚国公主,岂不是什么作用也达不到了么?” 楚容沁的脸色缓和了几分,想了一会儿之后,突然颓然的坐倒在地,眼泪猛然间便坠。落下来,哭哭啼啼的说道:“本公主又何尝不知道,此事不过是为自己扎个借口逃脱而已,本公主只是无计可施,垂死挣扎罢了……父王答应我了,有毁于他一国君王的形象,可若是不答应,他又觉得对不起我……” 魏其道此刻对她也有些可怜,所谓公主不过是面上风光,最后还不是为了国家的利益要牺牲自己。 楚容沁哭了许久,而后像是想明白了一般,道:“多谢名王殿下,之前商议过的联盟依旧,待到了楚国,本公主自会想方设法联系名王殿下。” 她出门之后许久,魏其道似乎才回过神来。 她与温一宁是完全不一样的女子,只是此刻这二人看起来却莫名的有些相似。 楚容沁出了魏其道的小院,冷笑着回头看了一眼,暗道:“本公主今日之难,全然是因为你们这些伪君子,真小人。若是日后有机会,本公主自会一件一件的报复回来!到时候,你们可都要活着!” 温一宁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凌晨,陈墨白伏在她床榻前浅眠,一感觉到她醒过来便急忙递过来一杯温热的茶水:“现在感觉如何了,可有好受几分?” 温一宁揉了揉仍旧有些发紧的头,道:“还是有些晕,但没有什么大事了。” 陈墨白懊恼的握住了她的手,道:“一宁,你的病,只怕与你经常使用那占卜术脱不了干系。日后,你还是不要动用这危险占卜之术的好。” 温一宁有些诧异的看着他,道:“你是怎么得出来这个结论的?” 陈墨白将曲缪的话与她解释了一番,又将自己的推理说给她听,道:“你每次昏倒都是在用过那占卜之术过后,这二事之间,只怕当真不是巧合这么简单。我想,在没有弄清楚这件事之前,你那占卜之术,还是先不要用的好。免得下次你又遇到什么危难,让我束手无策。” 温一宁想了想,也觉得他的提议似乎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再想想那时候师父与自己说过的话,向来大概也就是在警告自己,只是那时候的自己不知道会与这么一出。“嗯,好吧,我答应你。” 温一宁的话明显让陈墨白舒了口气:“如此甚好。” 二人一安静下来,温一宁才听到窗外的嘈杂之声,问道:“这又是在闹什么事?怎么你的别院附近也敢有人这样胡闹啊?” 陈墨白道:“你昏睡了大概有两日之久,明日便是吉时了,楚国公主便要出嫁到陈国了。” 温一宁这下当真是有些诧异了,道:“奇了怪了,那个安和公主没有弄出什么幺蛾子来?看她也不像是什么善茬啊,怎么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要出嫁到楚国了?” 陈墨白大概其听懂了她的意思,笑着道:“再如何挣扎,楚王即便是再疼爱她,也是要为楚国的以后做打算。她嫁到陈国,百利而无一害,再者说,你那日的话也已经深深的打动了楚王,他有几分脑子也该知道,这买卖是稳赚不赔的。” 温一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可以出师了啊,小伙子。” 陈墨白一笑,道:“明日一早还是有个宴会,眼下你方才醒过来还是不要太劳心劳神了,接着休息一会儿吧。” 温一宁看出来他眼眶下的乌青,往床的里面挪了挪,道:“你这两天也没好好睡觉吧,来,我们一起睡。” 陈墨白一愣,脸色腾的红了几分,道:“这,这,只怕有些不妥吧……” 楚国凤栖宴 116 魏王罹难 温一宁看陈墨白发红的脸色,猛然间明白了过来他在想什么,气急败坏的说道:“衣冠禽|兽啊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你还是在一边趴着吧。” 陈墨白怔住,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看温一宁转过身去,不知道是该上|床还是该坐下守着她。 温一宁气恼的转过身来,眼睛瞪得如同金鱼一般:“你是笨蛋吗!” 陈墨白这才幡然醒悟,扯过来一床被子,道:“罢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只是这事未免太过……太过着急,我去太师椅上睡便行。你赶紧睡吧,一早还要去参加宴会。” 温一宁见他真的抱着被子走了出去,心中忍不住有些感动,对着他的背影说道:“明天你一定要小心,我感觉魏其道要下手了。” 二人各怀心事,也没有睡多久便被楚宫的人叫了起来。那小婢女见陈墨白与温一宁共处一室,还忍不住多瞟了两眼,卫紫衣见状冷哼了一声,道:“你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吧?若是不知道,就跟着姑娘我学习学习,我好好调|教调|教你。” 那小婢女一慌,急忙跪倒在地,哭着求饶的样子让温一宁忍不住有些心疼:“紫衣,放她出去吧。” 卫紫衣冷哼了一声,道:“要不是我们家姑娘心善,我早就挖出来你的一双狗眼了!” 那小婢女听了她的威胁,肩膀抖动的更厉害,道:“奴婢,奴婢不长眼,冲撞了姑娘王爷,当真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陈墨白听的亦是有些心烦,抬手就要让这婢女出去,却没想到她突然间直起身来,从腰间抽出来一把幽绿的匕首来,动作迅速的朝着陈墨白心窝上捅过来。 陈墨白与温一宁皆是吓了一跳,卫紫衣见状慌忙将自己手边的花瓶朝着那小婢女掷过去,岂料被她轻松躲过去。陈墨白借着这个机会转身到了门口,心想:“看样子她是冲着我来的,这屋子太小,未免施展不开拳脚,还是将她引到院子里。” 却不料他身形一动,那婢女却忽然将目光转移到了温一宁身上。 温一宁吓了一跳,现在的她刚起身,还未来得及更衣,再加上她身子还有些虚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朝着自己扑过来。 “姑娘小心!”卫紫衣迅速的朝着婢女逼近,自身后箍住那婢女的脖子,道:“姑娘快些出去与王爷汇合!这里就交给我了!” 婢女的身手不在她之下,即便是被卫紫衣困住了面上也丝毫没有惊慌之色,反手将手肘冲着卫紫衣肋骨上击去。卫紫衣身子一闪,又拽住了她另一只胳膊,用力一卸,匕首就当啷掉落在地。 灵运听到这里的吵闹声此刻也急忙赶了过来,不过在他踏进屋子的瞬间,那奴婢已经咬破了牙齿里藏的毒丸自尽了。 几人都皱眉看着地上的尸身,都止不住有些心惊胆战,一时间拿捏不准是谁这么大胆子敢直接在楚宫行刺陈墨白。 陈墨白见温一宁俯下身要接触者婢女,急忙拉住她,严厉地说道:“你忘记昨天我跟你说什么了么?占卜之术不许再用,这事我自会凭借我的能力查出来,你不用再操心。” 温一宁拧眉道:“这已经不是件小事,而是关乎你性命的大事!要是在你调查的时候,又有人来行刺怎么办?还不如现在就直接让我查出来是谁下的黑手,也好有备无患,对不对?” “不行。”陈墨白的脸拉下来几分:“本王说了,不行。” 温一宁见他如此强硬,也有些恼火,道:“有捷径你不愿意走,非要自己开辟出来一条,那你赶紧去查啊!” 灵运虽然不知道陈墨白为什么要拒绝温一宁的提议,但是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二人争吵,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该偏倚那边。见卫紫衣冲着他摇了摇头,于是机智的选择了没有开口。 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陈墨白首先服软,道:“一宁,你分明知道我是为何不答应,若是再与我置气,当真是……唉。” 温一宁闻言也松动了几分,却还是死不改口,道:“你也知道我是为什么非要用这个占卜术。事情总是有轻重缓急对吧,你现在就是买椟还珠,舍本逐末。” 陈墨白又叹息了一声,道:“不如这样,我们拿上这婢女的这把匕首,等你身体好些了,再用你的占卜之术看看到底是何人指使她,如何?” 温一宁白了他一眼,道:“好吧,也只有这样了。” 灵运咳嗽了两声,道:“王爷,姑娘,眼下要紧的事,是告知楚国我们遇到了这等麻烦之事,让他们帮助彻查。” 几人这才回过神来,卫紫衣急忙转身跑出去,道:“我这就去!” 楚国陈国联姻之前,身为陈国婚使的紫王爷竟然在楚宫中遭人行刺,如此事端当真是让人摸不透其中缘由。 虽说楚国对这桩婚事多有不情愿,但也不该这般大动干戈的在楚宫中动手。魏国想必对这桩婚姻也有几分怨言,但也不至于这般着急的动手。 除此之外,还有谁敢这般大胆? 经过此事,楚宫中当真是人心惶惶,原本来求亲的各国王公贵族瞬间便走了一大半,那些原本组织过来要充当军队之用的平民也被遣散出了宫,比之那盛大的凤栖宴,安和公主的婚礼办得当真是有些草率了。 楚王有些惆怅的坐在皇位上,完全不像几日前那般兴致勃勃,反而有几分颓然的景象。魏王举起酒杯,道:“陈国与楚国又不是远隔千里,楚王若是想看自己女儿,陈国难不成不让你进去?楚王若是不答应,又何必这般着急呢。” 楚王听懂了他的画外音,分明就是在说自己是幕后指使。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也没有反击。 魏王自觉无聊,抬了抬手道:“寡人原本是来为自己儿子讨这桩婚事的,怎奈他不争气,不过安和公主嫁到陈国,总比我那蛮夷之地好上几分,对吧?”他话刚说完,自己就止不住笑起来。 楚王此刻也忍不住有些后悔,早知如此,何不将沁儿指婚给魏国呢?不过如今说什么都是晚了…… 楚国凤栖宴 117 死之迷局 魏王斜了一眼仍旧在大殿上忙着给人斟酒的流光姬,色眯眯的问道:“流光姬当真是角色美人,寡人的儿子这次没有抱得美人归,不知道楚王能不能成全寡人的心思?” 楚王哼了一声,道:“流光姬名声在外,她不单是我楚国人,寡人自然不会束缚于她。若是楚王有此雅兴,何不直接问流光姬。” 魏王与楚王二人皆是好|色之徒,其实心中都对流光姬有些非分之想。只是楚王刚得了田雅馨,二人正是柔情蜜意时,原本想好事成双,将流光姬也纳入后宫。此刻听魏王央他带走流光姬,心中自然不快,但又不好意思在面上直接表露出来,于是便顺水推舟让魏王直接去问流光姬的意思。 魏王如何不知道他的如意算盘,趁着流光姬过来的时刻,伸手将她揽入怀里,道:“美人儿,你可是要留在楚宫内?” 流光姬自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故意娇滴滴问道:“魏王如何会这般问?” 魏王一笑,面上的赘肉都挤到了一边,道:“寡人自然是担心美人儿你的身家性命啊!你瞧这陈国王爷都能在宫中遇刺,后宫嫔妃们,怕是也不安稳……” 欧阳雨辰住在宫外,自然不知道今早发生的这般大事,一听他说陈墨白遇刺,慌乱的扫视了一眼全场,发现陈墨白此刻正端坐在案几之后与楚王交谈时忍不住松了口气,道:“啊,当真有这般可怕之事?妾身真是害怕……”说完还不由自主的朝着他怀里钻了钻。 魏王被逗得大笑,道:“美人儿啊,若是你跟着寡人回魏国,便没有这许多事了,你只需要给寡人生一个皇子,到时候自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魏其道听他说得荒唐,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对上流光姬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温一宁原本便对魏其道有些怀疑,既然陈墨白分身乏术,那就只能靠她时刻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朝着流光姬点头,心里的警觉一瞬间提起来。 魏其道坐在座位上没有动身,那就是说流光姬是他的执行者了?这两个人又是什么时候牵线搭桥的? 楚容沁自知远嫁秦国的事肯定没有转圜余地,一时间也有些心灰意冷,眼神瞥到一边同样面如死灰的燕宁时,突然间心生一计,凑到楚王身边低声道:“父王,沁儿此去陈国身边当真无一人可用,不如您将燕宁赐予我,可好?” 楚王瞥了一眼燕宁,犹豫道:“他身为燕国质子,若是再随你前往陈国,只怕事情会更加麻烦……” “父王,您忘了凤栖宴的时候他献上了什么礼物吗?这样一个痴心对待女儿的人,您还往哪里去找?” 楚王一听她如此说,心也软了几分,挥手叫上来燕宁道:“燕宁,你与沁儿终究也是有缘无分了,此次她远嫁陈国,身边没有一人可用,寡人甚是担忧……” 燕宁自是听出了他的意思,道:“若是楚王相信小王,小王定会肝脑涂地,全心为公主排忧解难!” “唉,当真是委屈你了……”楚王拍了拍他的手,道:“如此,寡人就将沁儿交给你了。” “父王,这当真是太好了,”楚容沁如愿以偿,心情也随之好了几分,道:“有燕宁作伴,这一路上也不会过于无聊……” 燕宁不敢抬头看楚容沁的目光,她将自己当成消遣,可知他的心里是如何的,感激与无奈。 流光姬此刻仍旧是窝在魏王的怀里,与他小声说着什么,二人一会儿笑,一会儿又窃窃私语,看起来当真是亲密异常。流光姬此刻又倒了一杯酒给魏王,魏王握着她的手,畅快得将那一杯酒都倒进了肚子里。 温一宁心里一惊,对着卫紫衣小声说道:“你去跟王爷说一声,一会儿估计要出事,我们赶紧走。” 卫紫衣急忙去传递了消息,陈墨白也知道温一宁所说的大事肯定是跟魏王有关,于是婉言谢绝了楚王再次挽留,虽是如此,安和公主仍旧是与楚王含泪交谈了许久,才坐上了前往陈国的轿辇。 楚王自然舍不得自己的心头肉就这般嫁到陈国,只是昨晚沁儿竟然做出这样胆大包天的事来,若是他再不赶紧做出决定,只怕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楚国。说到底,还是因为没有男嗣的原因…… 随即他便想到了田雅馨,若是她能为自己产下一名男婴,那可当真是太好了。 楚容沁正自垂泪看着自己父王,他原本是那么健壮充满拼劲儿,此刻看来却仿佛突然间老了十几岁一般,眼泪如何都忍不住,扑簌簌的掉下来。 她这一去陈国还不知道到底会出什么变故,若是安稳一生倒也罢了,可是一想到她与魏其道有过的盟约,她就忍不住有些心惊肉跳的。正在她拭泪的瞬间,猛然间看到一个人影竟然自楚国云天阁大殿上直直坠|落了下来。 人群中惊呼声、尖叫声吵成一团,陈墨白回身看了一眼,楚王突然间大声吼道:“快走!” 陈墨白一勒缰绳,一群人加快了脚步朝着大殿门口跑去,楚容沁回头看着后面乱成一锅粥的云天阁,握紧了拳头,泪眼蒙空中她似乎看清楚了父王脸上的坚毅与爱怜。 坐在楚容沁马车后面的温一宁却是将云天阁上发生的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那掉下来的人影,分明是魏王! 云天阁为了防止人掉落下来特意加高了栏杆高度,即便魏王生得人高马大的,那栏杆也到了他腰部以上,如此说来,他极有可能不是自己掉下来的。可若不是他掉下来的,那谁会有这样的力量?一瞬间温一宁的脑海中就闪过了魏其道的身影,只是事情发生之时,魏其道分明站在楚王身边,他的胳膊也不可能有这么长…… 那会是谁呢…… 温一宁猛然间想到了宴会时流光姬倒给楚王的那杯酒,那酒有问题! 楚国凤栖宴 118 抵达怀城 陈墨白与温一宁一行人离开楚国之后,楚国便陷入了大乱之中。 魏王自云天阁坠楼而下,即便不是楚国人动手,但是他死在楚宫这件事仍旧与楚国脱不了干系。 楚王指挥着禁|卫军维持秩序,幸而那时留在云天阁上的人以楚国人居多,分别扣押起来倒也不是特别麻烦。可越是如此,越是让楚王觉得心惊。 即便他问心无愧,可这周遭之人可是与他一样问心无愧? 事到如今,唯一庆幸的一件事便是早先一步将楚容沁送出了楚国,否则如今要面对这等残酷现状的,除却自己之外,还要让她陪伴自己。 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田雅馨也走上了大殿,看到乱成一锅粥的楚国,她忍不住低低的笑出声来。 她毁了清白的身子无所谓,她总算是为桃源乡报仇了! 许久楚王才注意到她的身影,心中不免浮现出几分柔情来:“谁这么不长眼,将雅馨带到这样混乱的地方来的!来人,快将她待下去!” 田雅馨捉摸不透的看了他一眼,有怀疑也有差异,他如今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楚王见她发怔,拍了拍她柔嫩无骨的手,道:“你放心,寡人将此事处理妥当之后便去陪你,眼下云天阁太过混乱,你回自己寝宫好生修养为好。” 她还未来得及梳理清自己的头绪,便被下人们拥簇着朝殿外走去。 混乱终于在禁|卫军的强制调和之下平息下来,此时大殿中剩下的,只有魏其道与端坐在皇位之上的楚王。 魏其道冷冷的注视着楚王,语气中带了几分悲痛:“父王心性爽朗,口无遮拦,若是楚王不能容忍大可让我们早一步离开楚国,为何要这般赶尽杀绝?” 楚王临危不乱,冷笑了一声,朗声道:“依寡人看来,贤侄眼下还是赶紧准备你父王的丧事要紧。魏王薨了一事,寡人自会查探清楚,只是名王要保证安稳得配合楚国调查,否则,到时送到魏国的,恐怕就不只是魏王仙体了。” 魏其道嘴角的笑容带了几分狠厉之色,道:“父王不幸西去,楚王大人不曾表露几分愧疚之色,反而对小王这般小辈为难,莫不是欺负我魏国国事衰微?” 楚王叹息了一声,道:“贤侄当真是多想了,寡人只是担心贤侄关心则乱,若是让歹人趁此机会再将此事闹大,岂不是得不偿失?” 魏其道冷笑道:“小王早就该料到楚王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却为料到你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小王并未忘记身处楚国一事,只是如此,也不该是楚王大人妄自尊大的理由!既是一言不合,那不妨战场上见。” 说罢转身就要走,临走之际还不忘提醒楚王:“忘记告知楚王,前几日被陈墨白杀了的楚峰,虽然是个笨蛋,眼光却是不错。他早就与我父王联手,他是什么样的人,想必楚王比我们更清楚。楚王不会以为,陈墨白毁了他全部的精兵吧?” 楚王面色一冷,道:“寡人倒是不明白,贤侄这是何意。” 魏其道自然明白他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摇扇冷笑道:“先是陈国紫王爷在楚宫之内遇刺,而后便是魏王在楚宫被推下云天阁丧生,这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想必也只有楚王能做得出来。” 楚王听他的意思,便知道他已经知晓今日一早的闹剧是因沁儿而起,面上却仍旧是波澜不惊:“宫中原本便是鱼龙混杂,混进来几个此刻原本亦是不足为奇。今日魏王坠足一事,疑点重重。只是贤侄这般一口咬定此事是楚国之错,当真是有些冤枉。” “冤不冤枉,楚王心中想必比小王更加清楚。”魏其道颔首道:“父王客死他乡,尸骨未寒,小王委实不想让他再这般受人指点,不知楚王能否答应小王即刻便将父王装殓入棺,好准备回魏国事宜。若是楚王遵守君子协定,楚峰余部自然不会穷追不舍,可若是楚王有半分蹊跷之处,楚王自是知道后果。” 楚王有些怀疑的看着魏其道,他知晓魏其道平日里便与魏王不和,只是再不和也不至于在魏王驾崩的时候,这个儿子还无动于衷。魏其道的冷漠当真是有些让人怀疑。还有,他这般着急的将魏王装殓是为了什么? “魏王驾崩之事,本王亦是痛心疾首,”楚王忽然间转变了脸色,道:“楚国临时赐予你居住的别院,只怕是没有足够的冰,不如先将魏王仙体留在楚宫内,寡人自会找最好的棺椁来入殓。贤侄你可出宫安排回国事宜,待一切妥当,寡人自会命军队护送丧葬仪仗,风光的将魏王仙体送回魏国。” “楚王费心,”魏其道思量他也不会这般轻易的放手,便点头同意了下来。反正如此做,最后吃亏的还是这个看起来老谋深算,其实不过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笨蛋:“既是如此,就劳费楚王了。只是,父王灵前还是需要小王尽孝,还望楚王体谅……” 楚王心想如此也好,正好可以派几个他的得力助手,监督这个坏心眼一肚子的魏其道,看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也好,楚魏两地风俗原本便相差甚多,若是有你在,有些事也好料理……” 魏国君王在楚国丧命之事不过一日便已传得沸沸扬扬,几国之内都为此事震惊不已。 远在魏国魏其道的几个皇兄自是其中最为着急的几个,但是一日不见魏王尸身回到魏国,他们几人自然不能将到底谁该登上王位之事闹得过于明显,几人只能暂时装着兄友弟恭的样子,内心里却都是备受煎熬。 魏其道自然知晓他那几个兄长打得什么主意,如此一来他倒是不着急返回魏国了,等他那几个兄长不耐烦了先出手,他后发制人未尝不可。自楚国出发到魏国千里迢迢,除却陆路之外还要走许久的水路,会遇到什么事,那谁又能保证呢? 如此,魏其道便心安理得的在楚国留下来,静待时机,伺机而动。 楚国凤栖宴 119 准备出手 楚国与陈国之间官道宽敞易行,不过一日时间,陈墨白一行人已经走了甚远,抵达了楚国之内除却郢都之外的第二大城,怀城。 传闻怀城是昔日建立楚国的君王出生之地,因而这里虽然有些偏远,却一直是楚国的副都,虽然经济、文化上较之郢都差了些档次,规模却丝毫不输郢都。 魏王在云天阁丧命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楚国,因而眼下全国森严戒备,正是为了防止有人怀有异心,趁此几乎发起暴动。怀城守卫一见如此多的人马朝着怀城走过来,一时间有些腿软,慌忙将消息传递给了郢都郡守。 郢都郡守平日里便是个阿谀奉承、攀高踩低之人,一听闻许多人马,自然知道这是楚国的送亲队伍,心中瞬间便转过许多主意,急忙吩咐身边的下人道:“快,大开城门,你们随本官去迎接紫王殿下!” 郡守身边的幕僚自是熟悉他的习性,听他说‘去迎接紫王殿下’而不是‘去迎接安和公主’,便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幕僚中自然也不乏趋炎附势之徒,个个都争先恐后的讨好郡守:“大人明智!想安和公主远嫁陈国,与我楚国关系自然会淡泊几分,虽然她在楚国贵为一国公主,可到了陈国也不过是深宫妇人罢了。可紫王殿下不一样,他可是陈国之内最有望登上王位的王爷,若是大人此刻与他搞好关系,日后定是少不了大人的好处!” 郡守被这番话说得心花怒放,道:“若是有本官的好处,自然也少不了你们的好处。此刻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我们去迎接紫王殿下才是要紧事!”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郡守府朝着城门走来,甫一到城门口,陈墨白的队伍恰好抵达。 郡守早就听闻陈墨白气宇轩昂,不同于一般王公贵族,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寻常,几乎要俯首称臣:“怀城郡守拜见紫王殿下!” 他一跪下,身后的幕僚官兵自然也跪了一地,陈墨白见如此阵仗吃了一惊。原本他打算不过是借道怀城,而后便加快速度,但是看如今情形,只怕是要在这里留宿了。 陈墨白滚鞍下马,对着怀城郡守鞠了一躬,道:“有劳郡守大人,本王不过是借道而已,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话可不能如此说,”怀城郡守道:“安和公主乃金枝玉叶之躯,一路舟车劳顿,到怀城只怕也乏了,也是该歇息歇息了。再者说,过了怀城,往后就是小城池了,衣食补给、驻扎营地都难寻,倒不如此刻先在这里休息好了,再启程。” 陈墨白回身看了一眼,发现温一宁此刻正挑着帘子向外看,她煞白的小脸让人看了当真是心疼异常,陈墨白心想着这送亲队伍里大多都是女眷,此刻她们也是疲累异常,还是好好休整为好。这才点头道:“如此就有劳郡守大人了。” 一行人拥簇着进了怀城,陈墨白这才发现怀城之内看起来繁华竟然不输郢都几分,忍不住感叹道:“世人都言怀城为楚国副都相较郢都远矣,今日一见才知道那话说得多有失偏颇。” 郡守闻言面上多了几分自豪之色,笑道:“王爷谬赞。怀城虽有些偏僻,但土地还算肥沃,交通发达,因而也不至于差太多。” 陈墨白见街上小商小贩甚多,免不了便想起了陈国。之前在魏国、燕国耽搁许久,再加上许多事情占据了他心思,因而也没有过多的思恋故国,如今离陈国越近,他反而更加想念陈国的一草一木。 “郡守大人可知道,经过怀城之后还有多久才能到达陈楚边界?”陈墨白问道。“听闻这几日楚国郡县划分又变化了,不知之前我们规划的路线还能不能继续走。原本今日早上楚宫之内有人安排,无奈事发突然……” 郡守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何事,原本他还怕留不下陈墨白,如今听他一问心中便突然一动,道:“不瞒紫王殿下,郡县之变,下官也不是甚清楚,这几日下官可以安排人手好好调查一番,而后将具体路线告知王爷。” 陈墨白自然知道他这是托辞,于是心下便以为郡守不想告知他们过多信息,于是二人便又寒暄了几句,听闻郡守又要为他们安排晚宴,陈墨白道:“此事还是应当与安和公主商议,若是公主不愿,本王亦是不能替公主做主。” 楚容沁此刻心心念着楚宫之事,自然不会答应,于是陈墨白也乐得清闲,晚上便与温一宁一同用膳,让郡守好生后悔了一番。 即便如此,郡守大人仍旧是弄了一桌的好酒好菜来,权当是弥补。 陈墨白见温一宁面色已经有几分好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道:“这一路奔波当真是委屈你了,若不是眼下不太平,我当真想让你先留在楚国一段时间,而后我再返回来接你。” 温一宁闻言苦笑不已:“你把我当布娃娃啊,哪有那么娇嫩。我有话要对你说。” 灵运与卫紫衣听她这么说,就知道二人有什么秘密的事要谈,遣散了屋中硬塞进来的婢女,关好了门窗守在一边。 温一宁低声道:“魏王死了,这件事真的很蹊跷,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吗?” 陈墨白点了点头,道:“实不相瞒,一宁,在凤栖宴之时,流光姬曾经提醒过我,不要碰她倒上来的酒,彼时我还以为,魏王出事会与那酒有关……” 温一宁打断他的话,道:“或许就是跟那酒有关呢,你不知道有种毒就是慢性的吗?” 陈墨白注视着她的眼睛,道:“也有可能魏王之死不过是凑巧,你也应当知道,他长期痴迷于炼丹之术,听闻那丹药有毒。” 温一宁皱着眉头,道:“你还记得我之前算过的那一卦,魏王的死跟魏其道有关,后来在凤栖宴上碰见田雅馨,我就觉得这件事可能不像我想的那样简单。” 楚国凤栖宴 120 王妃风范 陈墨白眼下也只知道田雅馨是桃源乡人,听温一宁如此说,便也意识到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可是有什么蹊跷之处?” 温一宁点了点头,道:“田雅馨本来是桃源乡大祭司的女儿,她是白子这件事,我也是在凤栖宴上才知道的。她的父亲和她隐瞒了这个消息,把我当成了白子的替身,害死田阿婆。” 陈墨白原本以为她与田雅馨之间不过是小小纠葛,却没有想到二人竟然有这般大的仇恨。“你……”原本想问温一宁为何会放过她,但是转念一想这件事不问也罢。 一宁这么做,肯定也是有自己的道理。 温一宁一笑,道:“你肯定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在那天就报复她吧。我也觉得奇怪,本来我一想到她和桃源乡人的嘴脸都觉得恶心异常,但是那天见了她,我竟然觉得她也挺可怜的……” 陈墨白心里松了口气,忍不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道:“一宁就是太善良了。” “我可不善良,”温一宁急忙否定他的话:“不过是可怜她而已。再说了,她现在也是孤家寡人,就跟我刚出桃源乡一样。而且她平时娇贵得跟大小姐似的……” 陈墨白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道:“一宁口不对心的样子真是,可爱。” 温一宁幽幽叹了口气,道:“我现在也有点后悔,如果那时候我直接报复了她,结果会是什么样?最近我都很少梦见田阿婆了,她是不是也在怪我……” 陈墨白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道:“既然做了决定,那便不要后悔。田阿婆对你最好,她恐怕也是不想看到你为了报仇不择手段,才很少来梦中见你吧。” 温一宁鼻子一酸,抽噎着道:“我这样是不是很没有良心,对我那么好的田阿婆被人害死了,能为她报仇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却没有下手。” 陈墨白心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若是你那时候动手了,岂不是趁人之危?想报仇日后有的是机会,何苦急在这一时。” 温一宁吸了吸鼻子,虽然知道陈墨白这不过是在安慰自己,但是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了,倒不如想想以后该怎么做。“对,还有一件事很奇怪,”温一宁道:“魏其道既然知道了进出桃源乡的办法,只怕桃源乡以后的处境也不会太好……” 陈墨白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这个口是心非的小家伙,一开始那么大义凛然的说要给田阿婆报仇,但是眼看危险要降临道桃源乡人民头上,她却又忍不住开始担心。 见陈墨白调笑的看着自己,温一宁梗着脖子道:“我,我只不过是不想让桃源乡毁灭在别人手上而已,报仇当然是要自己动手才好。” 陈墨白|宠|溺笑道:“是,是。我会派人设法通知桃源乡人,只是眼下看来,他们似乎也不用过于担心。魏王已故,魏国定是会有波动,此刻魏其道只怕正费尽心机的找方法夺得王位,哪里有时间去估计桃源乡。” 温一宁点点头,道:“嗯,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就是不知道,魏国王位,最后会不会落到魏其道手中。” 陈墨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王爷,有急报。”门外灵运小声道:“郢都来的。” 陈墨白有些俏皮的看了温一宁一眼,道:“消息来了。” 急报呈上来,其中内容果然与陈墨白猜想的没有什么差别。 温一宁凑上来,连蒙带猜的念道:“魏名王留守郢都与,楚王相持……” 陈墨白笑道:“罢了,还是我说与你听吧。魏其道现在打的如意算盘便是耗在楚国,坐山观虎斗。魏王尸身一日不回到魏国,新魏王便不会这般轻易的坐稳皇位。” 温一宁有些疑惑的看着他,道:“魏国别的王爷又不傻,随便有个人捏造出来一个遗诏说传位于几皇子不就得了?” 陈墨白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来,笑道:“一宁你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方才我还担忧无法牵制魏其道速速回国,却没想到这一招!灵运,快些将刘先生与燕宁王爷请过来!” 刘瑛接到命令之后便飞速抵达,倒是平日里极为守时的燕宁迟了几分。燕宁见刘瑛也在,将原本要解释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陈墨白自然知道他是因为安和公主之事,只是他不说,自己自然没有理由要问。 刘瑛拱手道:“不知王爷有何事?”如今刘瑛已经习惯了陈墨白有事才会叫他,虽说一开始还有些不适,但是打扰了几日这小两口的卿卿我我之后,刘瑛自然也识趣的不再跟随。 陈墨白看了二人一眼,道:“想必魏王横死楚国云天阁一事,你们都是知晓的。” 刘瑛点头,道:“王爷可是要对魏国出手了?” 温一宁见刘瑛一下子就明白了陈墨白的打算,心中止不住有些佩服,道:“刘先生真是厉害。” 刘瑛颔首一笑,道:“温姑娘谬赞。” 陈墨白见燕宁依旧沉默,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若是没有心思,那我也不强迫你,先回去休息,以后我自会与你商量此事。” 燕宁摇头,道:“无碍。若刘先生的猜想正确,不知道你要如何下手?” 陈墨白道:“魏国如今定是一团混乱,魏其道手握重码,自然不会这般轻易的回国,因而魏国内的那几个王爷斗得越凶,最后也不过是给他做了嫁衣。” 燕宁闻言有些怀疑,道:“难不成魏其道此刻竟然留在楚国不走了?” 刘瑛听陈墨白如此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楚王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如此做,自然也有他的道理。如此说来,二人是为了魏王之死才会这般僵持的?” 陈墨白点头,道:“一个为了自证清白,一个为了家国王位,这二人的盘算恰好打到一处去了,岂不是正好?” 燕宁有些疑惑,问道:“那不知道紫王殿下打算如何出手?” 楚国凤栖宴 121 投怀送抱 陈墨白道:“原本我还只是在考虑此事是否可行,直到一宁的话提醒了我。既然魏国已经陷入了混乱,那我们何不让魏国更混乱一些?如今楚、魏之间的关系自然是不需要我们动手就已经貌合神离,可单单是如此,也达不到我们想要的地步。” 温一宁有些不耐烦,道:“你就直接说,每次都卖关子一大堆。” 陈墨白苦笑道:“我只是想将事情说得明白些罢了。魏其道平日最是精明,此次定是会借此机会狠狠的讹诈楚国一笔,毕竟他这场戏不能白做,一是为了魏王,二来则是为了自己回国登基而用的钱财。瑶池码头原本是他储藏钱财的地方,自从被我炸毁之后便一直没有恢复元气,此次若不抓紧这个机会,那便不是魏名王了。” 燕宁点了点头,道:“只怕不止如此。魏其道此人惯会狮子大开口,只怕楚国还是要赔上几座城池。楚王没有子嗣,若是有,只怕还要有几个质子……”说到这里,燕宁的眼神一暗。 刘瑛见状急忙抢过话头来,道:“听王爷方才的意思,难不成已经知道魏王是如何丧命的?” 陈墨白笑了笑,道:“只怕八|九不离十,此次我们正是要借这个机会,来搅乱魏国。魏王不慎坠楼一事,原本便蹊跷异常,他即便喝得再醉,也不会那般不小心的翻过栏杆。燕宁你可还记得,凤栖宴之时,流光姬曾经警告我们不要喝她倒的酒?” 一提起流光姬来,燕宁止不住瞥了一眼温一宁,点头道:“自是记得。你是怀疑,流光姬在酒中下了毒,要杀害魏王?可她与魏王无冤无仇,是受了何人指使……”燕宁的语气一滞,颤声说道:“难不成,是魏其道?” 陈墨白点头,道:“不管是不是他,我们便要认定是他。” 刘瑛与燕宁自然都明白了他的意思,问道:“该如何将消息传入魏国?” 陈墨白道:“说来此事还要感谢燕宁。彼时你将卫家美人送予我时,我只留下了卫紫衣,其余的都派到了其他国家。此刻在魏国的,正好有几个卫家人,这消息让他们传达,我自然是比他人更加放心。” 燕宁道:“魏国除却魏其道之外,应当还有两个王爷是最有可能争取王位的。一个是雄才伟略的魏其然,另一人便是与世无争的魏其坤。” “这二人性情迥异,如何传递消息一事,也要琢磨一番。”刘瑛道:“若只是简单的将消息传回,魏其道定会见招拆招,我们还是要准备一些他无法解决的难题为好。” 陈墨白看着温一宁温柔一笑,道:“这事,一宁早就为我们准备好了。若是仅仅将魏其道弑君夺位消息传回,我们终究是被动。若是魏王在抵达楚国之前曾在魏国留下遗诏传位于哪个王爷,此事,当真就迎难而解了。” 燕宁与刘瑛眼睛皆是一亮,听闻这消息是温一宁出的,都止不住拱手道:“温姑娘厉害!” 温一宁心说这都是得益于自己看过宫斗剧,但此话定然不能说出来,于是羞涩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刘瑛感叹的道:“温姑娘当真是改变不少,越来越有王妃风范了。” 这话说得温一宁面上犹如烧着了一般,又是羞赧又隐隐的有些自豪,却又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话,只能沉默着没有回答。 燕宁亦是笑着道:“紫王殿下当真是找了个贤内助,让人好生羡慕。” 陈墨白见她还是红着脸不知如何回答的样子,笑着替她解了围,刘瑛与燕宁自然不好再打扰他们二人,起身正要离开,陈墨白突然叫住了燕宁道:“燕宁,有件事,我想问一下你的意见。” 刘瑛闻言转身退了出去,燕宁心中隐约察觉到陈墨白要与自己说什么,但还是淡定的坐了下来,道:“墨白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我们二人相熟至此,不需要隐瞒什么。” 陈墨白叹息了一声,道:“正因为不需要隐瞒,我才在斟酌此事到底该不该与你说。” “只怕此事是与安和公主有关吧,”燕宁的神色黯然了几分,道:“起先我也不想随着她远嫁,但是一想到若是我不随着来,那当真是再无再见之可能,故而她与楚王相商要带我去陈国时,我的心中当真是有些高兴的。” 温一宁听得心中满是酸楚,心道若是安和公主也喜欢他,那有情|人不能相守,自然是憾事一件。可如今悲哀的是,燕宁一腔热血的喜欢安和公主,偏偏安和公主对他丝毫爱意都无……温一宁清楚的记得凤栖宴上安和公主居高临上拒绝他的场景,若是一般人,早就痛不欲生了,也不知道这外表柔弱的燕宁哪里来的这么坚强的内心,简直跟西天取经的唐三藏一样。 陈墨白道:“你痴心如此,当真是让人扼腕叹息。安和公主……终究还是要嫁到陈国去,你也不要过于伤怀,毕竟……”陈墨白觉得自己的安慰如此苍白无力,因而说到一半便住了嘴,瞥向了温一宁,示意她好好的安慰一下。 温一宁头皮一麻,心说我最不会的便是安慰失恋的人,更何况这人还是个神经如此细腻敏|感的男人。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犹豫着开口:“其实,这也不算是一件坏事吧,安和公主和你,最后也只能是有缘无分。” 燕宁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苦笑着道:“你们二人不用安慰我,我知晓轻重缓急。其实跟着她来陈国,未必是一件坏事。楚王在凤栖宴上没有答应我献出燕港的请求,日后定是会后悔,若我留下,定是要与他周旋一番,倒不如来了陈国远离纷争。” 温一宁鬼使神差的说道:“其实我还有一句话没有来得及跟你说,男人成功与否,重要的是看他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安和公主……她配不上你。” 楚国凤栖宴 122 诡异驿站 燕宁虽然知道她的话是为了自己在打抱不平,但心中仍旧是有些伤怀。他对楚容沁的感觉复杂又难以形容,没有体会过他的那种孤独与无奈的人,恐怕是无法理解他对楚容沁的感觉。 对他而言,楚容沁像是暗夜中突然亮起的明灯,即便她娇蛮、霸道,却是唯一能证明自己是存在的,是会被人看到的。若是如同尘埃一般默默无闻,那才当真是可怕。 燕宁叹息了一口气,道:“多谢温姑娘关心,我知晓了。此事说到底是我自己的事,我会处理好。” 温一宁虽然有些担心他,但见陈墨白对自己摇了摇头,也就没有再开口。 楚容沁此刻正在房内暗自垂泪,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离开郢都,一想到以后就再也不能回来,她的心里就有些发苦。 凤栖宴尚未开始前,她当真是欢天喜地,尤其是听到父王跟她说不管如何都会让她嫁入陈国之后,她就像是一个将要被放出笼子的小鸟一般快活,因而才会迫不及待的放出话来,在凤栖宴之前要召见各国王爷。 一来是为了看看这些人之中有没有什么青年才俊可以为父王招揽,二来是她竟然想提前见一见她的夫君,陈墨白。 然而现在,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笑话,她是离开了楚宫的牢笼,可是又要踏进陈国的牢笼了。 更让她心伤的是,魏其道那时候虽然说得天花乱坠,关键时刻却是连自己都自身难保;满心以为自己的夫君会是名满天下的陈墨白,却未曾料到自己是要嫁给那个瘸子四王爷。 身边的婢女见她哭得伤心,忍不住小声道:“公主,这饭菜都要凉了,您好歹吃一口啊……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办。”楚容沁含泪怒视了她一眼,婢女吓得慌忙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说道:“是奴婢僭越了,请公主惩罚。” 楚容沁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眼泪,哑声道:“你没有错。” 她现在不过是一个远嫁的公主而已,对于楚国而言,就是泼出去的水。虽然路上只有短短半日,但她也已经体会到了这其中差别。以往这些人对她马首是瞻,可如今这群下人的眼里之后那个陈国紫王爷,似乎将自己视而不见一般,她虽是气恼,却也知道她若是再任性,倒霉的还会是自己。 楚容沁咳嗽了几声,婢女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楚容沁忍住眼泪,道:“你去叫过来燕宁。” 婢女得了命令,转身便出了屋门。 楚容沁看着这一桌的残羹冷炙,随意的夹起一块青菜来,入口味道虽是有些差,却也聊胜于无。燕宁进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番景象,昔日高高在上的安和公主,如今捧着发凉的饭菜吃得津津有味。 燕宁眼眶有些发热,努力忍下心内的冲动,柔声道:“这饭菜怕是凉了吧,我这就叫下人重新来给你换一桌。” “不必了,”楚容沁道:“我已经是这般光景,何苦再为难你。” 燕宁一听这话,心里当真是有些愤懑,他恨自己无能,也恨那群攀高踩低的官员,也恨楚王将她推上这样的绝路。 楚容沁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燕宁踟蹰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坐了下来。楚容沁道:“我不恨任何人,我只是恨我自己。繁华一梦,到最终还是要醒。” 燕宁心痛的无以复加,叹息道:“你也是,无可奈何罢了。现在我最希望的,便是到了陈国之后,四王爷当真是全心全意待你。” 楚容沁忽然间握住了他的手,呼气如兰:“我知晓,你一直对我有觊觎之心,如今这机会当真是千载难逢,陈国四王爷能不能让我成为他的女人还不知晓,何不在此处就成全了你我……” 燕宁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过她,只觉她双目满是柔情,一瞬间心紧张的扑通扑通直跳,待到她真的扑到自己怀里时才猛然惊醒,慌乱的推开她道:“安和公主玩笑话,小王先行告退了……” 说完就转身要走,在听到身后楚容沁的呜咽声之时,又忍不住回过头来,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来,轻柔的擦去了她的眼泪,柔声道:“公主,我爱慕你,敬重你,如今你不过是要嫁到陈国,万事还没有到不可转圜的地步,如此自暴自弃,岂止是伤了我的敬畏之心,更是伤了你自己。” 楚容沁闻言心里一震,面上却仍旧是维持着梨花带雨的样子:“你如此,当真不是瞧不起我?” 燕宁忍不住叹息了一声,犹豫了几分还是将楚容沁拥入怀中:“我虽没有福气让公主成为我的王妃,但珍惜之情丝毫不会少。若是公主相信我,我一定会护得你一世周全。” 楚容沁忍不住眼泪又留下来,此刻对于她而言,这句话比什么都重要,能触动她的心。 可是转眼想到燕宁不过是燕国质子,在楚国之时都没有他一席之地,更何况到了人生地不熟的陈国,他说要保护自己的话,只怕也是一句空话。 燕宁自是知道她的担忧,柔声道:“公主此刻无需挂念太多,安心吃饭,安全抵达陈国才是要紧事。” 楚容沁在燕宁的搀扶下直起身来,看着一桌的菜肴,低声道:“我吃饱了,撤下去吧。” 燕宁看她似乎比方才有了几分神气,劝慰道:“看样子你也没有动多少,待会儿让厨房再给你做一碗粥,如何?” 楚容沁点了点头,道:“多谢你的宽慰,我已经看开了。” 燕宁释怀的笑了笑,坦白道:“虽然将你拱手送入他人怀抱一事让我痛不欲生,但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希望你能平安康健。” 几刻钟之后,楚容沁看着婢女呈上来冒着热气香喷喷的粥,既是满足又是可惜的叹了口气,心道:“若不是要用得到燕宁,本公主又何苦这样委屈自己。可惜了他,空有喜欢本公主的心,却是个毫无实权的质子。” 楚国凤栖宴 123 探明缘由 燕宁自然知道楚容沁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对此却又无可奈何。让她有个念想,总比死尸一般的木然要好的多。从养尊处优的公主一瞬间变成如此境地,想来楚容沁的心中也不会好受。 他已经经历过如此困顿,自然不想让自己心爱的女人也经受如此磨难。 一轮圆月,洒下清辉满地,却没来由的让燕宁感觉有些发冷。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燕港那个夜晚,他与陈墨白交谈,让他答应与自己合作一事,如今陈墨白的地位水涨船高,自己却仍旧是个遭人诟病的质子。 燕宁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心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既然都已经忍过这十几年了,又不差这几日。” 怀城的郡守自是舍不得让陈墨白如此早的便离开,原本想要再磨他两天,但无奈陈墨白道:“吉时已定,本王委实不敢耽搁,待日后有机会,本王定是会再重游怀城。” 如此一番威逼利诱之后,怀城郡守才答应放行。临行之前还珍宝一般的献出了楚国重新分封的郡县图,陈墨白笑着接过,一边的灵运却是忍不住嗤笑出声。 这东西他自来楚国的时候就已经拿到手了,不说陈墨白,就是他,此刻也能将楚国的分封之地说个一大半,也只有这个笨蛋一般的郡守才会把它当成宝贝。 陈墨白斜了他一眼,示意他不可太过嚣张,灵运急忙鞠躬谢过郡守,而后一行人才浩浩荡荡的出了怀城。 温一宁的车马此刻就跟在陈墨白身后,若是陈墨白速度慢上几分甚至还能与她闲聊几句。 “你看起来有些困倦,”陈墨白有些担忧的道:“可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温一宁白了他一眼,道:“这么早就出发,我能睡得够就奇怪了。就这样日夜兼程的,我们需要几天才能到达陈国?” “除却在驿站休息的时间,估计还要有个三五日吧。怎么,才一天的时间,你就不耐烦了?” 温一宁撇了撇嘴,道:“本来以为坐船就已经够折磨人的了,没想到坐马车才是最折磨人的。你们古代人真是不会享受,做个真皮靠垫怎么了,非要用棉的。这路怎么也这么不平整,再快一点估计都能把人的五脏六腑颠碎了。” 陈墨白听她喋喋不休的抱怨,止不住的笑起来道:“到了陈国就会好几分,楚国人平日里喜爱走路,因而这路不平倒也没有什么缺憾。” 温一宁嘀嘀咕咕说道:“难不成你以后还要书同文车同轨吗。” 陈墨白习惯了她的古灵精怪,也没有细问她又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众人天一亮便上了路,正午之时不过歇息了一会儿,如此紧赶慢赶,也才在天擦黑之前抵达了下一个地点。这里不像是郢都和怀城,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但甫一到达这座城池,众人便有一种奇异的紧张感,似乎在这里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温一宁也有些奇怪,若是一人有这种感觉倒也罢了,可怪异的是送亲队伍里人人都有这种感觉。温一宁一下车就察觉到这里人烟稀少,草木较之怀城都有些蔫黄。 送亲队伍里有人身子不适,疲累不堪,一到驿站就迫不及待的向床上躺去;有些人一到这里便开始呕吐、腹泻,一时间整个队伍里能正常活动的就只剩下几人而已。 刘瑛急切的赶过来见陈墨白:“王爷,莫不是有人在饭食中下了毒,想让我们耽搁在此地好下手?” 陈墨白见他面色也有些发白,便知道他也是深受其扰,道:“不大像。我们只是在半路歇息了一会儿,那餐食还都是自带的,即便有人想下手,恐怕也是没有机会。” 燕宁此刻也一脸担忧,急匆匆的赶过来:“墨白,队伍中可有大夫随行?安和公主也受了病症困扰,此刻已昏迷卧床了!” 陈墨白急忙安排大夫去给楚容沁问诊,回头看了一边仍旧活蹦乱套的温一宁,这才松了口气。 温一宁斜了他一眼,开玩笑一般的道:“看什么,现在才发现我的身体素质好吗。” 卫紫衣拽住她,道:“姑娘,这边看来是没我们什么事,不如我们回房休息吧。”温一宁见她也是安好无事,略微的有些诧异,卫紫衣迎着她的目光,问道:“姑娘在看什么?我的脸上难不成长出花儿来了吗?” “为什么只有我们几个没事?”温一宁环视了一周,问道。“送亲的人们好像都倒下了,他们是跟我们有什么不一样?” 这话也提醒了陈墨白,他到底比温一宁了解的更多一点,道:“难道是因为我们吃的东西不一样?” 温一宁皱起眉头来,道:“有可能是因为这个,但是我觉得,很有可能是磁场的原因。你把这驿站管事的叫过来,问他几个问题我就知道了。” 驿站的驿丞听闻紫王殿下召唤,莫名的有些紧张,颤颤巍巍的急忙赶过来。 陈墨白与温一宁一见到他都忍不住吓了一跳,这驿丞年纪未免也太大了,看他行动不便的样子应当有七十多岁了。灵运急忙走上前去想要搀扶住他,驿丞却是拍开他的手,道:“老朽还没有到需要人照顾的地步。” 灵运见状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能垂手站到一边。 陈墨白让他坐到身边的石凳上,驿丞推脱了一番,最后还是坐了下来:“老朽这驿站极少接待贵宾,让王爷见笑了。” 温一宁有些不习惯跟上了年纪的人交流,试探性的问道:“老先生,刚来你们这的人,是不是都会上吐下泻,没有精神?” 驿丞拍了拍腿,道:“非但如此,这里的人还会老得特别快,别看老朽如此,老朽今年也不过不惑之年。” 众人皆是吃了一惊,这未免也太夸张了! 温一宁想了想,悄声问一边的陈墨白:“我们进这里之前,是不是喝了点河里的水?” 楚国凤栖宴 124 是走是留 陈墨白努力的回想了一番,点头道:“不错,这小城外围恰好环绕了一条河流,经过之时确实有人停留了下来,至于他们有未饮水,倒是不大清楚。” 温一宁更加确信的点了点头,道:“这么说,确实就是这种情况了。你知不知道水中毒这种事?” 陈墨白一愣,问道:“这世上毒物千奇百怪,我却从未听说过有水中毒这种怪事!只是这水中毒一事,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温一宁指了指驿站外枯黄的树木,问道:“你可还记得我们在怀城那里看见的树木?现在是夏天,正是枝叶繁茂的时候,但是你看看这里不管是树木还是草丛,都蔫黄的仿佛是营养不良,我估计这里的地下水里有种奇怪的物质,不能提供树木生长所需要的养分,而且还会让喝了水的人出现腹泻、心悸的症状,长期饮用就会像这个驿丞一样,加速衰老。” 陈墨白急忙令灵运下去查看,果不其然,如今出现这些症状的都是那时候曾经在河边饮过水的人。 温一宁皱起眉头来,有些懊恼的说道:“可恨我平时不大喜欢钻研这种奇怪的事,只知道水中毒的人是什么症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陈墨白安慰道:“既是知道了这问题是因何而起,处理起来便也不会如同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了。灵运,你先安排人去打一桶水回来,我先看看,这里的水到底是有什么不一样。吩咐下去,队伍中暂时不要从这里取水,若是需要,就先使用我们所带来的吧。” 灵运领了命令,转身便出了驿站门。 驿丞叹息了一口气,道:“王爷,此举只怕是徒劳无功啊。” “先生何出此言?”陈墨白见他面色沉痛,再加上他方才的话,似乎是知道其中隐情一般,拱手问道:“若是先生可以指点一二,小王定是感激不尽。” 驿丞的五官仿佛挤到了一起,用自己皴裂的手掌抚|摸了一下粗粝的石桌,忽然间起身跪倒在陈墨白面前,颤声道:“实不相瞒,这小城如今也差不多成了一座死城,能走动的,早就离开了这里去逃命,只剩下我们这种老得走不动的……若是王爷能帮助我们逃离苦海,老朽,定会结草衔环,肝脑涂地!” 陈墨白被他如此举动吓了一跳,慌忙将他搀扶起来,道:“先生莫要着急,你先将这里的情况说与本王,本王才知道从何入手。” 驿丞重重的叹了口气,道:“王爷有所不知,去小城北方几里地,便有一座鬼山,那鬼山原本只是有个传闻,说若是,若是君王失德,便会天降灾难。” 温一宁皱着眉头,小声嘀咕道:“这里还搞天人感应这一套啊。” 驿丞继续说道:“楚国君王与民同乐,因而那鬼山也没有什么异常,可就在前几年的一天夜里,我们正在睡梦之中,忽然觉得大地仿佛裂开了一般,地动山摇,房子都险些塌下来,我们急匆匆的赶出门来,才发现,发现那鬼山仿佛活过来一般,发出了彤彤火光,而后便是遮天蔽日的灰尘……” 驿丞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仍有惧怕之色,看来这鬼山将他吓得不轻。 “那鬼山如此咆哮了将近半夜,那时候就有人收拾细软离开了这里,我原本也是想走,但是看那鬼山并未当真给我们什么惩戒,便留了下来……哪成想,自那之后,这里的水便变得苦涩难以下咽,喝了水的人都变得如同我这般,苍老得极快,一|夜之间,我们的树木似乎都失了颜色,变成了这副样子……” 驿丞说着便忍不住淌下泪来,用自己看不出颜色的衣袖擦了擦泪水,道:“王爷一定要拯救我们逃离苦海!” 陈墨白凝重的点了点头,他从未听说过如此奇怪之事,抬头看了温一宁一眼,发现她的面色突然间明朗了几分,因而问道:“一宁,你可是知道这是为何了?” 温一宁点了点头,笑嘻嘻的说道:“嗯,大概知道了,等灵运把水拿过来,我再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驿丞一听这女娃说自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心中还有些不大相信。但是看王爷对她甚为信服,也就装作很崇信她的样子,道:“一切有赖于王爷,与这位姑娘了!” 灵运此时已经提着一桶水走了过来,还未走近几人,温一宁便闻到了这水里奇怪的味道。这味道刺鼻难闻,闻着便让人有些头脑发晕,再看这水色发黄,她稍稍的尝了一口,味道涩酸难以下咽。 温一宁有些奇异,这水肉眼都能看得出来有问题,为什么他们还会喝? “他说的那个鬼山就是火山,火山喷发之后,硫磺就渗入了地下水,这水用来洗澡好处多多,但是不能喝。按理说火山灰会让土地很肥沃,但是这里的地下水系全都被污染了,再肥沃的土地也没有什么用了。” 看陈墨白面上的神色带着疑惑不解,温一宁笑着说:“那个鬼山,不是君王有没有失德的象征,不过是一种地质罢了,就跟平原啊,高山什么的一样,但是它底下的地壳不像平原这么平稳,而且这里的火山又是座活火山,所以才会喷发。我跟你说这些你有可能也听不懂,算了算了,简而言之就是,这里的水不能再喝,他们最好也不要住在这里。如果非要住在这里的话,这水得经过处理之后才能喝。” 驿丞见她如此说,又是诧异又是惊喜,道:“不知姑娘说的办法,是什么办法?” 温一宁仔细回想了一下饮水机里的过滤系统,道:“这个,我还是得好好想想,具体的等我做出来再告诉你们,如何?” 陈墨白道:“此事虽然急不得,但是眼看我们就要用晚膳了……” 温一宁气鼓鼓的看着他,道:“你也学会威胁人这一手了!” 陈墨白一笑,道:“我哪里敢,只是希望温姑娘今早开始着手要紧。” 楚国凤栖宴 125 危险迫近 温一宁心中自然也是担忧这里的人,她皱眉看着这一桶散发着怪味的水,嘀咕道:“饮水机过滤芯里都有什么东西来着,豆子,石头,棉花,布……别的化学作用什么的我又搞不懂,还是就这样试试吧。灵运,紫衣,麻烦你们俩给我找几样东西过来。” 灵运与卫紫衣领了命令都急匆匆的去找他们需要的东西,温一宁一边想,一边跟一边的陈墨白介绍:“泥水沉淀的时间长了也会变成清水,但是这水里的硫磺太多了,而且它又不能自我沉淀,所以我们得自己动手把这东西过滤掉。” 陈墨白此刻有几分明白她的意思,道:“若是你这法子当真奏效,那以后便通知这些村民照着你的方法来过滤这些水。只是你这东西是否是平常人家常见的东西?” 温一宁点头,道:“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你放心吧。而且这方法简单的很,一会儿你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驿丞不懂这二人在交谈些什么,但是也知道紫王殿下和王爷是在为了自己和城里的人民们着想,于是便乖乖的等在一边没有说话。 灵运与紫衣的动作当真是迅速,不过一会儿便将她需要的东西都拿了回来,温一宁洗净了手,用绷带将鹅卵石、豆子、细砂、棉布、木炭等紧密的压了几层而后团团包了起来,有些紧张的将这过滤包放进了水中。 不过一刻钟之后,水中的异味明显减轻了不少,水也变得清亮了几分。 驿丞又是诧异又是惊喜,急急问道:“姑娘,这水可是能喝了?” 温一宁道:“你先别着急,再等一会儿吧。这水里杂质太多,要想真的过滤完还得等一段时间。” 温一宁制作出来的简易过滤包终于奏了效,水也不似刚才她尝得那般干涩,水质清亮,入口还有一股清甜,驿丞喝了一口之后止不住流下泪来,道:“姑娘当真是厉害!这消息,老朽不能一人独享,要告诉城里所有的人才好!我们终于不用喝苦水了……” 陈墨白见他过于激动,便出声安慰了几句:“先生放心,本王手下自是有人去办这件事。” 虽是如此说,驿丞还是异常激动的出了驿站的门,兴高采烈的去跟大家说这过滤水的办法。一时之间满城沸腾,若不是灵运他们派人在驿站门口拦截,只怕来感谢的人都要将驿站门槛踩烂。 楚容沁听着门外吵吵嚷嚷的声音,心里自然有几分不耐烦,问她身边的婢女绿意道:“外面是在干什么?” 绿意便是这几日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的婢女,她在楚宫嚣张跋扈,连一个知心的下人都没有,却没想到离了楚宫却收获了这样一个体己。 绿意道:“奴婢方才听来往的人说,似乎是王爷身边的温姑娘找到了大家闹病的原因,而且做出了一种什么,过滤包,经过这个过滤包之后,水就变得透亮无害了。” 楚容沁冷哼了一声,道:“哗众取|宠|。” 燕宁此时端着她的汤药走了进来,见她已经半坐起身来,担忧地道:“公主身子可是好些了?” 楚容沁挤出来几分笑意,道:“没有什么大碍了,有劳你挂心。” 燕宁犹豫了几分,最后还是将汤药交给了绿意,自袖中掏出来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道:“小王知晓公主喜爱吃桂花糖,这是特意从楚国带过来的。这汤药恐怕味道不是甚好,公主喝了汤药之后可含上一颗。绿意你好生伺候公主,小王还有他事,先行告退。” 绿意忍不住替他叹息了一声,道:“可惜了燕宁王爷的一番痴心了……”回身见楚容沁眼神阴冷的盯着自己,慌忙跪在地上道:“奴婢僭越了,请公主责罚。” 楚容沁咬牙切齿的道:“你确实是僭越了,他再如何也是一国王爷,岂是你能随意议论的?将汤药与桂花糖都放在这里,你下去掌嘴二十。” 绿意哆嗦着接下命令便朝着门外走去,楚容沁听着门外的掌嘴声,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 她知道燕宁是错付了真心,可是在听到别人也如此说时,心中却甚是不快。他喜欢自己,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何连一个小小的婢女都为了他打抱不平! 楚容沁越想越是气闷,挥手将桌上的东西都摔到了地上。 绿意听着里面的叮当作响之声,吓得大气都不敢喘,犹豫了几分,最后还是决定去找燕宁王爷。 燕宁此刻正在与陈墨白会面,温一宁见这两个人都是大眼瞪小眼的不说话,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们俩要是没什么话谈,干嘛还非要见面?” 陈墨白咳嗽了几声,似乎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般:“我找燕宁,确实是有话要谈,只是见他这副样子,倒是不知道该不该说了。” “你我二人,没有什么可说不可说的,”燕宁道。 “过了这小城,再走上两日便是陈国与楚国的边城,若是你想走,此刻还是来得及。”陈墨白幽幽的叹了口气,道:“若是你想完成自己的心愿,可以不随我进入陈国。安和公主那边,我自然会有个交代,你也不用过于担心。” 燕宁的脸上闪现出不舍的神色来,许久才说道:“我若是说,我要随你进入陈国呢?” 陈墨白听他如此说,完全没有意外,道:“我早该知道你肯定会做如此决定的。安和公主对你而言,当真是有这么重要么?” 燕宁痛苦的点了点头,道:“是。” 温一宁当真是有些可怜他,他虽然不知道燕宁的手中有集侯铁令,但通过方才两个人的谈话,她便猜到燕宁肯定是有别的要紧的事要去办。“燕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现在铁了心要跟着安和公主进入陈国,能改变什么现状呢?不过是你看着她嫁作他人妇,心里更加伤感而已。但是你现在要去办了自己的事,说不定你能东山再起,然后再把安和公主抢回来呢?” 楚国凤栖宴 126 河边嬉戏 若不是陈墨白与燕宁平日里便习惯了温一宁天马行空的想法,此刻听到她如此说当真要被吓一跳。她这话,已经到了大逆不道的地步,虽然陈墨白平日里喜欢的便是她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又生怕她这性子到了陈国会惹出什么大的祸患来,叹息了一声道:“一宁你的话虽然在理,但也过于夸张了几分。” 燕宁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咳嗽了几声道:“此事多谢温姑娘担忧。” 陈墨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还是那句话,若是你愿意随着我去陈国,我自然是开心异常,可若是你想去忙自己的事业,我自然也不会阻拦你。权衡一番,最后做出决定的,只能是你自己。” 燕宁的心中也如同在油锅中煎了一遍又一遍,他何尝不想现在就回到燕国,男儿原本就应该征战沙场,为自己热心的事业奋斗终生,可是如今楚容沁对他的态度刚好了几分,他委实不想在这样的紧要关头离开。 此刻楚容沁的小婢女绿意恰好走到门口,灵运与秦羽二人此刻都在外面教导那群村民们如何使用过滤包,只剩下卫紫衣守着门口,偏巧这时候卫紫衣去了厨房,因为这番话竟然被她听了个一干二净。 绿意自然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因而忍住心里的惊讶,悄悄的挪动着脚步,走出院子之后撒开腿便朝着安和公主的院落跑去。 燕宁王爷竟然是要离开的! 她的心里过于吃惊,一心想着这件事一定要告诉公主,护送公主去陈国的路上,他身为公主钦点的护送人员,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但是到了安和公主院落门口,她却又有几分犹豫。 燕宁王爷平日里对他们都是极好的,完全没有拿他们当下人对待,在楚宫时就是这样,即便别人说这不过是因为他自己就是个不掌权的王爷,可在绿意看来,这全是因为燕宁王爷平日里就是一个温柔又让人钦佩的人。 王爷在楚宫受尽了欺凌与白眼,如今他想离开……公主嚣张跋扈,平日里对王爷也是冷嘲热讽,他留在这里当真是最好的选择么? 绿意正在犹豫间,就听到门口伺候的小侍女急忙朝着她招了招手,等她走近了,悄声说道:“绿意姑姑,你还是赶紧去里面看看吧,方才公主叫你的名字时,你不在,她发了好大的火呢。” 绿意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喘了几口气平稳下来自己的呼吸,一进门便被安和公主扔过来的瓷碗砸中了额头。 绿意昏倒之前确定了一件事,燕宁王爷要离开的事,死也不能告诉公主! 一行人在这小城停留了两日,若不是陈墨白说自己当真是着急离开,驿丞与热情的人民肯定会让他们留上十天半月。小城里的收成平日里便不怎么好,可如今有了干净的水源,众人都不再担忧以后的庄稼,因而陈墨白他们离开的时候装了许多粮食,要不是车马负重有限,只怕乡亲们都想把自己家中仓库里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 上路之后,陈墨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小城,心道:“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生活在这样的水深火热之中,凭借一己之力又能改变多少。” 燕宁看他面色沉重,心里也仿佛赌上了一块石头。 此刻的燕国,只怕比这里好不上几分。虽然燕国靠贸易赚了许多钱财,可这些钱也大多数是进入了有钱人的口袋,穷人照样穷,之后这些富得流油的人,就如同温一宁在凤栖宴上讲的故事一般…… 温一宁坐在颠簸的马车里,当然不如他们所想的多,但是心中也是不大痛快。 不知道为什么,方才上车之前,楚容沁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恶毒,她没有见过白雪公主那个狠心的继母,但是想来她们俩的眼神应该差不了多少。 真是麻烦,自己又没有抢她男朋友,又没有给她闹什么麻烦,这是因为什么事? 卫紫衣听她叹息也是奇怪,在她印象里,温一宁是极少这样不开心,因而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没来由的开始叹息了?” 温一宁皱眉看着她,问道:“紫衣,你有没有感觉到那个安和公主很不好相处?” 卫紫衣大概知道了她想说什么,安慰道:“姑娘您就放宽心吧,王爷对她是半分心意都没有的。她就算在不好相处,也不会跟你是一家……诶,不对,她要是真的嫁给陈国四王爷,说起来就是姑娘你的王嫂了,你们两个还真的是要相处……” 温一宁原本是想让她帮自己解决一下心理的困惑,不管在哪里,女人之间的交流都十分简单。无外乎是一起说一个人的坏话,那其中一人的心结肯定会解开不少,可是卫紫衣非但没有理解她的意思,反而说了一个更让她头大的问题。 是啊,要是这个大麻烦真的嫁入了陈国,那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了。 不过刚才卫紫衣的一番话倒也提醒了她,怪不得楚容沁对她的敌意这样严重,她想起来凤栖宴的时候,楚容沁听到要娶她的不是陈墨白时,那脸上的失落和可怜,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动怜悯之心。 “唉……”温一宁忍不住又叹了口气,道:“还是紫衣你幸福啊,灵运虽然看起来是个冰山一样的人,但其实很温柔吧?” 卫紫衣脸一红,道:“姑娘你又开始开我的玩笑了。” 温一宁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马车窗外,此时东方隐隐的现出亮光来,马车朝着西方行进,西边此刻还是一片黑暗,巍峨高山与茂密树林,一眼看去就觉得在这里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陈墨白夹了夹马腹,凑到她身边说道:“大约今天午后我们就会到达前面的黑风林,估计今天是走不出这里了,晚上我们要在树林中安营扎寨。” 温一宁心里咯噔一下,黑风林,这里要是不出事就奇怪了! 楚国凤栖宴 127 奇怪的梦 温一宁有些担心的问道:“为什么不在小城里多休息一天,然后才上路呢?送亲的队伍人本来就不多,而且大多数还都是绣花枕头,别说遇见山贼了,就是遇到豺狼虎豹估计都得死伤大半。” 陈墨白道:“你说的我自然都思量到了。若是绕过黑风林,就要多行上半个月山路,山路陡峭,只怕更是麻烦。黑风林虽然需要花上一日半才能走出来,但是比起山路来,总算是简单多了。这林子里猛兽不多,我已命令队伍的人带了足够多的硝磺,夜里燃起来便不会有猛兽敢近身。至于你说的山贼之流,见到行进的队伍是楚国公主的銮驾,自然是不敢劫持。” 温一宁吸了吸鼻子,道:“最好是像你说的这样,不要让我看你被啪啪打脸。” 陈墨白虽然听不大懂她的意思,但是也知道她这是在揶揄自己,笑着道:“一宁放心,若是有危险,我定是会护你周全。” 温一宁闻言急忙盖上了帘子,而后又忍不住掀起来对着他说道:“现在重要的明显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安和公主,你到时候只需要保护她就好了!” 陈墨白见她突然间动了如此大的怒气,心中也有些不明白。他对于感情之事也始终是处于懵懂之中,自然不会想到温一宁这是吃醋的表现。 队伍一直走到傍晚才算是接近了黑风林,陈墨白与燕宁商量了之后,二人都决意就在黑风林边上安营扎寨,这样既避免了遭受林子中的猛兽侵袭,视野也是广阔异常,即便是遇到了什么问题,也是好朝着身后撤退。 安营扎寨之后,陈墨白始终没有见到温一宁的身影,问过卫紫衣之后才知道,她此刻竟然去了林子边上的小河边散心去了。 卫紫衣见他要发货,急忙说道:“王爷息怒,不是我不想跟着姑娘去,姑娘今日下午一直在唉声叹息,说若是我跟着她她心里会更烦闷,因而才不让我跟着的。” 陈墨白诧异的问道:“紫衣你可知道她是为了什么才不开心么?” 卫紫衣眨眼:“王爷您当真是不知道么?”见陈墨白面上的表情不像是在欺骗自己,卫紫衣干笑了两声:“姑娘也当真是可怜,为了王爷你心伤,王爷竟然还不知道。” 陈墨白听她如此说,更是不明白:“为了我?” “是啊,”卫紫衣指了指温一宁落寞的背影,道:“王爷可知道,自从凤栖宴之后,姑娘便时不时的会叹气。这原因嘛,自然是王爷您在凤栖宴上跟安和公主的互动未免也太多了些,而且那个流光姬,似乎跟您的关系也不简单吧?” 陈墨白听她如此说自然是吃了一惊,心道卫家人的名声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同时却又是豁然开朗。“紫衣的话,我明白了。原来紫衣是为了我在吃醋么?” 卫紫衣拍手道:“是了!姑娘平日里是个大度的人,可是遇到这样的事,任谁都会小心眼。” 陈墨白听旁人如此说,心中既是感动又是后悔,他这几日都是为了安和公主的事忙前忙后,免不了有些冷落温一宁,若是他再小心一点,一宁是不是就不会这般心伤了? “多谢紫衣提醒,我这就去找一宁。”陈墨白朝着河边走去,只觉凉风扑面而来,夹杂着不知名的花香味道,将白日的闷热与不快一扫而空,更让他赏心悦目的是,此刻温一宁正犹如一幅画儿一般的坐在河岸边上,托腮凝望着远方,如此美好,不忍让人打破此刻的宁静。 温一宁忽然间回过头来看到了失神的他,随后又飞速的转过头去,陈墨白了然,此刻的她还是在生气。 “一宁,”陈墨白柔声叫道:“你独自一人来河边,若是遇上什么危险可如何是好?快要用晚膳了,快些过来吧。” 话虽是如此说,他还是朝着温一宁走过去。 见温一宁只是呆呆的望着河面不回答自己的话,陈墨白继续说道:“若是你喜欢,我便陪你坐上一会儿。” 温一宁撇过脸看了看丝毫不在意地上草屑便跟她并肩坐下的陈墨白,面上的神色有了几分松动:“你还有好多事要处理的吧,我只是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白天坐马车都要吐了,过来呼吸一会儿新鲜空气。” 陈墨白拉住他的手,道:“若是我这几日做的有什么让你不开心的地方,你莫要往心里去。娶回楚容沁一事,不仅是我四哥的事,更是陈国的大事。就算此刻楚国出了些动乱,可说起来,他们仍旧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因此我才不得不对她多关怀几分,若是你不喜欢,那这几****便让灵运或者秦羽去做这件事了……” 温一宁转过头看他,见他双目中满是柔情,瞬间她就感觉自己要陷入其中。“我……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但是看到你那么关心一个外人,心里还是不痛快。楚容沁不管怎么说也是楚国公主,你怎么能让灵运他们去呢。” “是了,我的一宁是最善解人意的。”陈墨白笑着将她拥入怀中,坏笑着说道:“一宁今日想必是累极了,身上都有几分尘土味道了。” 温一宁听他如此说,慌忙从他怀里解脱出来,再看他面上的笑容便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伸手就从河里鞠了一捧水朝着陈墨白身上泼去,陈墨白猝不及防被淋个正着。“王爷今天也辛苦了,不如直接来河里洗个澡吧?” 温一宁嘴里一边说着,手里的动作也丝毫不放松,不断的朝陈墨白攻击,不过一会儿陈墨白已经如同落汤鸡一般狼狈。 “哈哈哈哈哈……”温一宁看着他大笑:“王爷,这露天浴的感觉怎么样?炎炎夏日,这冷水澡最舒服了!” 陈墨白见她笑得如此开心,笑着摇了摇头,宠溺的叹息道:“你呀……” 楚容沁此刻正出帐篷来放松,听到远处温一宁的笑声,再看她跟陈墨白如此嬉闹,咬牙道:“不知羞耻!” 楚国凤栖宴 128 同归于尽 温一宁与陈墨白又河边玩闹了一会儿,才返回了黑风林。灵运见到他二人,这才松了口气,半是埋怨半是担忧的道:“王爷真是越发胡闹了,若是在河遇到什么危险可如何是好?” 一边的卫紫衣白了他一眼,道:“若是真的担忧,方才怎么不见你去寻找王爷。” 灵运瞪大眼睛看着她,小声道:“还不是因为你。” 陈墨白调皮的冲着温一宁吐了吐舌头道:“我们二人原来是一人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灵运听他如此说,便有些愤懑的瞪了一眼,王爷平日里断然不会说这样的话,定是她教坏了王爷。“温姑娘,王爷的安危自然与众不同,还望你以后要注意些分寸。” 温一宁点了点头,悄悄的对陈墨白说道:“我看他老了以后,说不定比刘先生还要恐怖。” 陈墨白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回答她的话。一边查看着搭建好的帐篷,随口问道:“方才我离开的时候,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灵运凑到陈墨白身边,低声说道:“王爷,驻扎在此处,似乎不是个特别好的主意。此处虽然不是特别靠近密林,免受豺狼虎豹侵袭,但是方才我问过楚国人,他们说即便是几百人的队伍,平日里也不敢这样贸然的在此地驻扎。其原因正如温姑娘所说的,这里盘踞着一群极其强悍的抢到,不管来人是官兵还是富商,他们都敢毫无顾忌的劫持,论其凶悍横渡,只怕与灵河上的赤字图案也毫不想让。” 陈墨白回身看了一眼此刻已经是一点小黑球一般的小城,道:“若是此刻返回去只怕也是来不及,无碍,就在这里驻扎吧。让男人在外围,将女人包围在里面,若是有什么危险也好照应。晚上多留几个放哨人,若是当真有山贼来袭,不要心疼金银珠宝,保住性命要紧。” 灵运点了点头,转身便吩咐了下去。他之前就是做海盗的,对于这些人的心理自然是明白。 楚国不同于魏国,这条路上经过的人自然比水路要多的多,若是他们当真想要杀人越货,只怕还要掂一掂自己的分量。 夜晚来临,树林中的风又猛烈了几分,远远听来当真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安和公主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哪里碰到过如此困境,因而紧张得完全无法入睡,即便她的身体已经疲惫到了一定程度,但是头脑中还是保持着高度紧张,手中紧握着父王赐予她的护身匕首,似乎这般就能给她几分力量一般。 绿意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心里也禁不住有些害怕,安慰的话也有几分颤抖。“公主不用过分担忧,紫王爷就住在我们隔壁帐篷,若是有危难,他定是会第一个救您的。” 楚容沁冷哼了一声,问道:“燕宁呢?” 绿意一听她问起燕宁,止不住的有些紧张,道:“燕宁王爷自是同紫王一起守护着公主。” 楚容沁一听这个,顿时感觉心里的担忧少了几分。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头,道:“本宫这就要就寝了,你不许睡觉,若是有事第一个就要让本宫知晓。” 绿意自然不敢怠慢,道:“公主殿下您放心,若是有什么危险,奴婢一定会第一个通知您的。” 楚容沁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无奈身子已经困顿到丝毫力气都没有的境地,还未来得及吩咐绿意将帐篷里的蜡烛熄灭,她便陷入了昏睡一般的睡眠当中。 绿意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声,悄悄的给她盖上了被子,心道:“公主也是可怜。可我又何尝不是呢,留在楚宫受人欺凌,到了陈国恐怕也是如此。”抚摸着头上的伤痕,绿意悄悄的叹了口气。 右手边的帐篷便是温一宁与卫紫衣,她们二人此刻虽然也是舟车劳顿,但是温一宁始终惦记着灵运今天说过的话,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心道:“那时候在灵河上,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可是现在也知道了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真是个噩梦。不知道这次遇到的山贼们能不能轻易唬住,他们会害怕什么呢……” 卫紫衣见她总是忧心忡忡的样子,还以为她还是在为了紫王殿下的事着急,劝慰道:“姑娘这又是在忧心什么?” 温一宁生怕她听了之后跟自己一样的害怕,笑着说道:“没什么。天色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 卫紫衣见她如此,更加笃定了她还是为了紫王殿下的事着急,道:“姑娘平日里聪慧伶俐,怎的在面对这种事时,竟然跟奴婢一样傻?” 两个人牛唇不对马嘴的谈论了许久,卫紫衣才听出来其中的不对劲来,笑着道:“姑娘原来是为了这个担心。您放心,楚国的山贼不成气候,虽然说得那般强悍,可到时候您就知道了。在楚国呆了这么许久,难不成您还不知道楚国人的性情么?温和又小气,胆小怕事,这样的人即便是做了山贼,也不过是求个温饱罢了。” 温一宁却是不大同意她的看法,道:“你不知道有种说法叫,穷山恶水多刁民吗?十里不同俗,就算都是楚国人肯定也是有差异的,你看这里条件这么差,那做山贼的人肯定都是走投无路的人。这样的人连命都可以舍弃不顾了,管他们打劫的是什么人呢。陈墨白也是艺高人胆大,非要在这里安营扎寨……” 卫紫衣把她按到床上,笑着说道:“我的姑娘,还是别管紫王殿下为什么要在这里安营扎寨了,现在您该睡觉了!倘若山贼真的来了,那您这样困顿的样子,只怕连马都上不去!” 温一宁只能乖乖的躺下来,虽然闭上了眼睛,但是心跳还是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她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而且很危险! 担忧了许久,终究还是没有战胜过这两日的车马劳顿,温一宁渐渐的进入了梦乡。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事,这次她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楚国凤栖宴 129 去而复返 梦里的她似乎是一只振翅飞翔的鸟,它已经十分疲累得想要休息,然而它知道,若是自己停下飞翔,落到树枝上,马上就会被树下的猎人射杀。但是它的翅膀已经沉重异常,几乎到了麻木的地步,就在此时,它看到了不远处就有一处大湖泊,湖泊中热气蒸腾,宛如仙境一般,正中央有一个小岛,岛上枝叶茂密,若是它能躲到那里就好了! 就在它朝着湖泊飞过去的时候,河里猛然间窜上来一只怪兽,一张嘴便将它吞入了腹中。 温一宁猛然间被惊醒,额上满是冷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卫紫衣点亮了一支蜡烛走过来,关切的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温一宁这才回过神来,急切的起身就要走出帐篷,恰在这时,帐篷外忽的亮了起来,而后就是一片怪叫声,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格外粗犷,喝道;“不管来的是哪路天王老子,见到本大爷都要俯首称臣!今日兄弟们都饿了,上天当真是待我们不薄,这么些人,够我们吃到什么时候!” 温一宁心里一凛,转眼间便明白了为何自己会做那样的一个梦。 他们碰见的,竟然是食人族! 卫紫衣一听这话面色也白了几分,她知道外面情况危急,拽住她不让她出门:“姑娘,这等事还是交给王爷来处理吧,您要相信王爷!” 温一宁皱眉道:“紫衣,平常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很少不听你的话,但是正因为情况危急,所以我才要去跟墨白在一起!如果转危为安,那当然是好,如果是死,我们也要死在一起!” 卫紫衣被她脸上的坚毅震惊,她一直以为温姑娘不过是个脑袋里充满了奇思怪想的人而已,却未曾想到她与王爷之间竟然有如此身后的感情!她不知道在灵河上时陈墨白曾经救了温一宁一命的事,若是知晓了,只怕也是会毫不犹豫的阻拦她。“姑娘,您对王爷一往情深,我自然知晓,但是如今情况当真是不同,这些人哪里是闹着玩的!您还是乖乖的等在帐篷里,好不好?” 温一宁看着她乞求的神色,再想想自己那个可怕的梦,咬牙道:“不行!” 说罢她就起身披上斗篷走出了帐篷,卫紫衣一咬牙,也跟着走了出来。 陈墨白此刻正在跟这群打扮奇特的人交流,只是看情况似乎交流进入了僵局,那首领颇为不耐烦:“哈哈哈,你说你是陈国紫王爷,本首领今日便告诉你,即便是楚王他来了,本首领照吃不误!王公贵族怎么了,你们这群人无非是吃起来肉更嫩而已!” 他话音一落,后面的人都大笑出声,陈墨白的面色丝毫没有窘迫之意,仍旧气定神闲的道:“虽不知你们为何会变成这般样子,只是听这位首领讲话,似乎并非生来便是这般境地,不知几位究竟遭遇了什么窘境?” 那首领听他如此说,不耐烦的神情越发明显:“不知道这位紫王殿下是当真不想死,还是怕了?都到这个紧要关头了,还说这些没有用的屁话,简直是让人笑话!哈哈哈哈哈……兄弟们,上!女人们想玩就玩,男人们,就地杀了!” 陈墨白正想要说些什么,猛然间听见一个熟悉的女声猛喝道:“站住!”陈墨白一听到她的声音,心里就暗道一声糟糕:“卫紫衣原本是个极其稳重的人,为何这次竟然没有管住她!” 食人族首领见出来的是这样一个妙龄美人儿,着急的咽了一口口水,道:“这娘们儿是我的,剩下的你们看上哪个都行!” 众人自然唯命是从,其中有一人还高声叫道:“跟在她后面的丫鬟长得也不错!” 卫紫衣平日里自然不惧怕被人这般目光围观,可是一想到这群人是杀人不眨眼的食人族,忍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温一宁笑着道:“我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这样野蛮的文明没有开化的人,对待这样的人,你那一套不管用。” 陈墨白见她走近,急忙拦住她,耳语道:“不是跟你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轻易出来么!你全然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对这样的人,你竟然还敢激怒于他……” 温一宁撇了撇嘴,道:“我要是真相信你,都被拐回去生野人去了。”咳嗽了几声,从腰间抓出来一个圆润的铜球,道:“既然首领大人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想必也是知道陈国的胡家吧?” 首领眉头一皱,道:“知不知道胡家跟我要吃你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姑娘你是胡家的?”他对温一宁说话之时态度明显比对陈墨白之时好了许多,但是脸上的猥琐气息却着实令人看不过眼。 “我自然不是胡家人,”温一宁忽然间将手中的铜球朝着这群人的身后扔过去,这群人慌忙躲开,正在疑惑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之时,那铜球忽然嘭的一声爆炸了。 爆炸之声震耳欲聋,不仅是将这群食人族,连陈墨白等人都吓了一跳。 温一宁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东西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眨了眨眼睛才缓过神来。方才她不过是信手一扔,尽管如此,也是将那群聚集在一起的食人族炸死了一大半,其中还有一少部分人受了伤,就连那个食人族首领此刻脸上也是挂着彩,好不狼狈。 如此自然激怒了他的火气,他们何曾受过这等怒气,首领狂笑的样子像极了被惹毛的猛兽,咬牙切齿道:“兄弟们,我改了主意了,这娘们儿大卸八块,每家都分一块肉,让我们尝尝她的肉是不是酸的!给我们的兄弟报仇!” 方才被这铜球震惊到的众人士气又重新被调动起来,叫嚣着要朝他们攻击过来,却总是踟蹰不前,生怕温一宁又拿出来一个铜球。 温一宁这铜球自然没有了,这一个还是她央求胡青的父亲给她做的,为的就是这样的危机时候使用。但是她自然不能装出来自己手中已经没有的样子,笑着道:“实不相瞒,铜球为什么会爆炸,就是因为它受到了撞击。我们的箱子里装的都是这种东西,如果你们敢杀死我们,那就杀,只要有一个人活着推到了箱子,那我们就同归于尽。” 楚国凤栖宴 130 心理战术 那食人族首领见温一宁说的煞有介事,反而存了几分怀疑,邪笑着说道:“若是姑娘手里当真有这么骇人的东西,为何不在手中多拿几个,反而还故意告知我兄弟们,那里有危险?姑娘如此做派,只怕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温一宁见这食人族首领不上当,心里正在想着如何让他信了自己的话,却听一边的陈墨白笑道:“信与不信,全在首领一念之间。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句话想必首领大人也是听过的。” 那首领有些怀疑的看着这两个人,眯起眼睛来说道:“反正你们这一群人都要被我们杀死当下酒菜了,现在做这些,无非是垂死挣扎罢了。你,”他随手指了一个小丫鬟,恶狠狠的道:“去给我把箱子打开,让本首领看看,那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墨白与温一宁皆是没有想到这首领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个后路,看那小丫鬟吓得双|腿打颤却又不得不朝着那箱子走过去,众人的心里皆是提了一口气。 陈墨白等人紧张,是因为那箱子里装的不过是金银财宝与绫罗绸缎,若是被他们发现了,定是不会落得好下场;而食人族这边紧张,却当真是害怕这箱子里装的是炸弹。 正在这紧要关头,温一宁突然间推开了那小丫鬟,一个人站到了箱子边上,作势要踹开它。“首领大人,你要是不相信,我这就弄开给你看看,只是我下手没轻没重的,要是不小心踢翻了,连累你们也送了命,那这笔账也就只有到黄泉路上咱们慢慢算了。” “且慢。”食人族首领止住她的动作,一手摩挲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这件事到底该不该做。 他的心里其实是不大相信这箱子里装的都是炸弹,若当真如此,这一路上颠簸,早就将这群人炸得渣都不剩了,哪里还轮得到他们现在跟自己这般巧舌如簧。可还有一点,方才这个姑娘拿出来那铜球的时候,似乎是做了个什么动作,才将这炸弹引爆的…… 温一宁见他思索许久也拿不出个主意来,笑着说道:“首领大人这么胆小,那我就直接替你做主了吧。” 她的一只手已经抚上了箱子边缘,正要抠开,食人族首领突然间爽朗一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还是就此别过。” 说罢他就调转了方向,一瞬间食人族们跟着他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卫紫衣忍不住凑到温一宁身边道:“姑娘当真是厉害,若不是你唬住了那个首领,现在的我们只怕是都要罹难了!” “是啊,温姑娘当真是我们的大恩人!”周遭的人都忍不住附和道。“若是没有温姑娘,我们现在只怕都成了那群茹毛饮血人的盘中餐了!” 温一宁被这么多人夸赞,心中虽然是高兴异常,但是面上却不敢过多的表露出来:“哪里哪里,刚才也不过是巧合罢了……” 陈墨白也是有些高兴,他欣赏这样遇事不乱,机敏可爱的温一宁。 经由此事,众人对温一宁的看法又改变了几分。在小城之时,她虽然帮助村民们弄出了什么过滤块,这只不过是让众人觉得她是个伶俐的女人罢了,可是今日这件事,确确实实让众人对她的心中有了几分爱戴。 曾经他们还觉得温一宁绝对配不上名满天下的紫王殿下,可是如今看来,这二人当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今日若是没有他们二人,只怕大家都要被那群丧心病狂的食人族当做盘中餐了! 楚容沁方才听到那群怪叫声时就已经被惊吓得醒过来,而后的一切她都听得清清楚楚,此刻听到温一宁被人这般推崇,心中还感觉有些酸涩,明明她才是金枝玉叶,这个温一宁抢走她的如意郎君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抢走众人的尊敬与爱戴! 手中紧紧攥着身下的被褥,楚容沁低声道:“温一宁你给本公主等着,本公主定是会让你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让你看看,今日|你得到的这一切是如何一样一样的归还到本公主手中!” 正在众人高兴的庆祝之时,猛然间又听到了熟悉又恐怖的怪叫声。 丛林中的火把又重新亮了起来,食人族首领恐怖的脸又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哈哈哈,果然不出本首领所料,方才你们的话,本首领可是听得一清二楚,那东西,不过是你们用来诓我们的吧?”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谁能想到食人族的首领竟然这么聪明,竟然还会诈逃? 方才大家还以为真的逃出生天了,如今看来才是真的无路可逃了。 首领用赞赏的目光看了温一宁一眼,道:“姑娘当真是厉害异常,本首领可是第一次险些栽在女人手里。你这般聪明的人儿,本首领当真是下不去嘴……不如这样,你随着本首领回到我们山寨,做我的夫人如何?你平日里也不用做那些烦人的女工针线,只需要给本首领生娃便可以……” 他话未说完,便感觉一阵劲风刮来,惊得他急忙闪身躲开,有些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一圈,方才他站立的地方已经多了一根弓箭,弓箭斜斜插|入树木之中,入木三分,看样子是直冲着他面门而来。 “想不到王爷手下还有这等本领高强的人,诶呀,可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不如这样,你们一人在本首领面前露一手,只要本首领看得上眼的,就免你们死罪,如何?” 灵运见他嘴上还是没有把门,随手又搭起一支弓箭来,一边的秦羽却突然止住了他,朗声道:“几年不见,我倒是不知道,原来洪兄弟的生意做得这般大,都敢打到我头上来了。” 食人族首领一听这声音,身上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上下牙齿也有些打颤:“谁,谁在装神弄鬼!” 秦羽走到陈墨白身边,笑着道:“不知道洪兄弟可还认得我?” 楚国凤栖宴 131 桃源失事 食人族首领仿佛见了鬼一般,脸色也变得刷白,惊恐的说道:“不,不可能,我明明是杀了你的,怎么你还活着!” 秦羽笑着道:“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几年洪兄弟的日子过得应该也不怎么好吧?看你都开始吃人肉了,想来也是害怕,是也不是?” “你是人是鬼!”那食人族首领突然间仿佛疯了一般,大声吼道。 食人族众人也从未见到过如此激动的首领,一时间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愣愣的呆在一边看戏。 陈墨白等人也有些诧异,为何这首领方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见了秦羽却如同老鼠见了猫一般? 秦羽凑到陈墨白耳边,低声道:“王爷可还记得我之前曾经跟秦烈落草为寇的事?其实那事也是我们被人暗中陷害,那始作俑者就是面前的这个人。这人原名叫洪成志,想来王爷也曾听说过这个杀人魔头的名字,我们二人原本与他无冤无仇,却不知道怎么就中了他的奸计,他将自己灭门之事嫁祸给我们兄弟二人,自己反倒逍遥自在的去过日子,却不成想几年之后事情败露。” 陈墨白听秦羽说起来他的事,也才恍然大悟。 几年前的灭门案当真是轰动一时,也因此秦羽和秦烈背负着如此重刑进入陈墨白的队伍之时,才会被人诟病。陈墨白爱惜二人之才,一心想要替他们洗刷冤屈,这才知道背后动手的人原来是洪成志,但是这人不知怎么知道了风吹草动,还未来得及抓捕就望风而逃,却未曾想过今日在黑风林之中遇见他。 “他之所以害怕我,倒不是因为他将灭门案在栽赃到我和秦烈二人身上,而是我这里有他的秘密。”秦羽小声道:“这秘密究竟是什么,此刻还不便告知王爷,但是知道了他是谁,这件事便好办了。还请王爷放心,此事全权极交给属下!” 陈墨白看他郑重的跪在自己身前,再想想一开始他将秦羽秦烈二人招进队伍之时他们二人的桀骜不驯,心中免不了有些唏嘘。“去吧,我相信你。” “是。”秦羽从地上直起身来时,表情便变得坚毅异常,看着抖得如同筛糠一般的洪成志,秦羽笑道:“真是无巧不成书,没想到这几年我游历大江南北没有见到洪兄弟,却在这小小的黑风林见到了你。” 洪成志的面色红了又白,月光下看起来可怖异常,瞬间他似乎是决意了某事一般,恶狠狠的道:“小兔崽子,别以为我怕你,既然一次杀你不成,那我便杀你两次!第一次没有吃到你的肉,这次我要把你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剁下来,看看你还能不能死而复生!” 秦羽大笑了两声,道:“几年不见,没想到洪兄弟还是这样的冥顽不灵。若是你想杀我,大可以现在就动手,何苦要跟自己壮胆呢?还是说,你的心里,其实是不敢的?” 洪成志冷笑了一声,道:“不敢?哼,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说罢他就抽出腰间的刀要冲上前来,却没料到秦羽突然间做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动作。 只见秦羽的双手朝内,倒扣在自己额头之上,看起来像是在朝着洪成志行礼一般。但是洪成志却丝毫没有为他如此‘尊敬’的动作感到感动,反而脸色却变得更加怪异,只见他鼻子里发出一声怪异的吼叫,而后便身子一僵,突然间朝着后面倒过去。 众人都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间都有些吃惊。 食人族的手下们一开始还不敢凑上前去,但是见自家首领许久没有动静,终于有大胆的人凑上前去,试了一下他的脉搏,突然间大叫一声:“首领死啦!” 这句话当真是一石激起千层,众食人族的突然间就丢失了主心骨,瞬间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群方才还是他们晚餐的人。 灵运趁机将方才便搭好的弓箭射出去,试探洪成志脉搏的那名食人族族人瞬间便被射翻在地,没了呼吸。 食人族众人一瞬间炸开了窝,几乎是慌不择路的逃之夭夭,武器丢了一地,连他们的首领尸体都忘了收回去。 众人见事态突然间有了这样的反转,一瞬间还都反应不过来,转而便开始欢呼起来,温一宁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拍了拍秦羽的后背,道:“没看出来你还这么厉害,把这个家伙吓死了!你用的是什么心理战术啊?” 秦羽自然听不懂她的专业名词,但是长时间与她相处大概也知道了她这是在夸自己,摸着后脑勺有些腼腆的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是我知道他的一些隐秘之事,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会说给你们听的。” 温一宁听他的意思是不愿意现在跟自己分享这件事,也只能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道:“好吧,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原原本本的讲给我听!之前还只是听说过心理战术,却没想到竟然真的这么管用!” 卫紫衣的眼眶里含着泪水,既是高兴又是诧异,道:“之前还以为秦羽不过是个毛头小子,今日看来却是我太狭隘了,若是今日没有你……”话没说完,她竟然流下了泪水,灵运将她拽到怀里,目光森然的看着秦羽。 秦羽急忙摆手道:“不关我的事,女人还真是麻烦,动不动就会哭鼻子,搞得好像所有人都在欺负他一样……” 卫紫衣一听他这么说,眼泪忍不住落得更厉害,但是一想到此刻的自己竟然在灵运怀里,又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墨白见众人此刻都还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庆当中,自然不好轰散众人,安排好人手守夜,虽然食人族的危机暂时度过去了,但若是有豺狼虎豹来袭击,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 众人的欢庆终于落下帷幕,众人也三三两两的进入了睡眠,温一宁看着漫天繁星,喃喃道:“希望以后的路上不要再遇到什么麻烦了……” 楚国凤栖宴 132 吟游诗人 平安度过食人族的劫难之后,众人都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一晚上睡得也是格外安稳,只有温一宁翻来覆去的总是难以入睡。不知为何,她的心里总是萦绕着一种怪异的紧张感,这种感觉越是离陈国近就越是紧张。 卫紫衣见她总是唉声叹气的,问道:“这食人族的危机已经安然解决了,怎的姑娘还是这般着急?莫不是又遇到了什么别的危机?” 温一宁将自己的担心说与她听之后,卫紫衣忍不住笑了起来:“原以为姑娘不会为这种事担心的,没想到姑娘原来也是个普通人。说一句不大中听的话,姑娘可是知道,丑媳妇怕见公婆?姑娘的姿色与智谋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好,可是也免俗不了去见紫王殿下父母的紧张感……” 温一宁一听她这么说,心里还小小的吃惊了一下。但是细细想来,似乎就是如同卫紫衣说的这样,她的心里就是隐隐的有些担心,万一陈墨白的父母不喜欢她了如何是好,万一在陈国她完全无法生存下去可如何是好……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因为这种事而烦恼。 “姑娘,您这么优秀,大王和王后见了肯定是欣喜异常,为什么会不喜欢你呢?姑娘未免担心的有点多啦,依我看啊,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好好的睡一觉,别等到见大王的时候,姑娘你还是一双熊猫眼。” 卫紫衣从来没有见过熊猫,只是经常听温一宁说,今日也将这话拿出来说给她听。 温一宁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就是因为你们说我这么优秀,我才会更紧张……功高还能震主,更何况这还是男权社会呢……” 卫紫衣听她这么说,动作停滞了一下,道:“王爷喜欢姑娘您这样,姑娘也不用想太多。说不定大王和王后也是如同王爷这般开明的人呢……” 温一宁自然知道她这不过是在安慰自己,但是看天色已晚,实在不好意思耽误卫紫衣的睡眠时间,草草说了两句就打算睡觉。 第二日一大早,陈墨白便来她的营帐内叫她,面色有些难看,斟酌了一番还是说道:“一宁,我这里有个让人难以置信的消息,是关于桃源乡的,你可要听?” 温一宁见他面色如此沉稳,便也知道这事肯定不简单,心情也随之一沉,道:“你说吧。我都已经离开桃源乡那么久了,就算那里现在被人炸了我也不会……” 说到这句时,看陈墨白的双目中猛然间闪过一抹亮光,温一宁诧异的问道:“该不会是,真的被人炸了吧?” 陈墨白沉重的点了点头,道:“我也是方才知道消息,昨日一大早,魏国桃源乡方向便发生了十分严重的天|怒,整个桃源乡如今都已经沉入地下,无迹可寻……” 温一宁心中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逐渐蔓延上来,让她既是难受又有几分快|慰。 田阿婆不在之后,桃源乡对她而言,委实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但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在哪里呆过那么长时间,说到底还是有几分感情在…… 但是被炸毁这件事,未免也有点太诡异了。温一宁皱眉思索,难不成桃源乡是处在什么地震带上,然后发生了地震,引发海啸?“出了桃源乡,魏国还有别的地方受影响了吗?” 陈墨白摇了摇头,道:“离桃源乡最近的象山都未曾受其波及,故而我怀疑,此事是有人在暗中作祟。” 温一宁眨巴眨巴眼睛,道:“虽然这件事也不是没可能,但是桃源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谁有这么大的物力财力,把一座岛炸沉?”猛然间一顿,问道:“该不会是你吧?” 陈墨白哭笑不得:“如此重大的事,我怎会这般不计后果的去做?此刻魏国内的王爷为了皇位正争夺的焦头烂额,若是发生这种事,定是会让百姓们怀疑他们几个不适合做君王,如此做法与我的先前打算相悖,我怎么会这般出尔反尔?” 温一宁灵光一闪,问道:“那照这样说来,谁受益最大,谁就有可能是动手的人了吧?是魏其道?” 这时刘瑛和燕宁挑开帐篷的帘子走了进来,燕宁道:“应当不是他。魏其道虽然在魏国之内有一定的实力,但是这等昂贵炸药,却不是他能买得起的。” 刘瑛听到他提炸药这件事,悄然看了陈墨白一眼,欲言又止的神情让陈墨白止不住提醒道:“先生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刘瑛咳嗽了两声,斟酌着说道:“燕宁王爷方才也提到了,那炸药……威力巨大,与……温姑娘昨夜拿的那个,有异曲同工之妙。” 温一宁一听这个头皮都炸起来:“刘先生该不会是在怀疑我吧?我就算记恨桃源乡的人,但也不会这样丧心病狂……” 她原本就担心陈墨白的家人会不喜欢自己,若是再出了这样被人误会的事,那可当真是欲哭无泪! “一宁你冷静些,”陈墨白也是有些诧异为何她的反应会如此强烈,柔声道:“你听先生继续说。” 刘瑛道:“温姑娘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这炸药威力甚大,只有胡家能做的出来。普通人听说之后,只会以为桃源乡之事是因为白子擅自逃离而引发的天|怒,但若让明眼人看起来却是简单异常……” 陈墨白的瞳色深了几分,叹息道:“但愿事实不是我们想象的这样吧。” 燕宁与温一宁都不知道他们二人在说什么,但是燕宁好歹是在贵族中混迹已久的人,一瞬间便猜出来是陈国有人要与陈墨白作对才会使出这样的招数来。 若当真如同刘瑛先生所说,这世上能调动胡家力量的,也之后陈国的王爷们,既然不是陈墨白,那就有可能是他的几个兄长了。 想不到陈国之内也是这样勾心斗角的厉害…… 陈墨白道:“既然他不想让我回去,那便是在很早之前就决定动手了。先生,以后万事小心,越接近陈国,其实越危险……” 魏国通缉令 133 偶遇诗人 陈墨白见她陷入了沉思,心中也稍微有些放松,通过这么长时间对温一宁的了解,他也知晓若是不转移温一宁的注意力,她定是会沉浸在不知道如何面对未知未来的恐慌中。 温一宁突然间一笑,道:“我有主意了!不知道在陈国能不能遇到吟游诗人呢,到时候我试验一下,你就知道了!” 陈墨白笑着点点头,道:“这事倒是好办了,陈国的吟游诗人虽然没有到满大街都可以见到的地步,但也不算少。否则你以为我的名声是怎么传出来的?” 温一宁嘻嘻一笑,道:“好,那这事就说定了。” “还有段时间就要到丹霞山了,我还要下去指挥,若是有什么问题,你随时让紫衣去找我便可。出了黑风林,路便会平坦几分,马车的速度会快上几分,紫衣你先将马车的垫子弄好。” 卫紫衣道:“王爷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温姑娘的。” 陈墨白下了车之后,卫紫衣也跟着长长的舒了口气,道:“果然还是王爷的宽慰有用,姑娘您也不用担心太多。” 温一宁此刻正想着该如何处理吟游诗人的问题,自然没有时间再去计较这件事,此刻再听卫紫衣这么说,心中还有些不好意思,道:“紫衣,这两天我让你担心了,实在不好意思。” 卫紫衣听她这么说,面上马上有些紧张,道:“姑娘你可别这么说,你平时对我已经够好了,我担心你也是应该的。只是,我说一句不大中听的话……” 温一宁此刻心情好,欢快的道:“你说吧。”卫紫衣整理好坐垫之后,轻轻的把她扶到那坐好,温一宁拽着她坐到自己边上,见她的目光总是闪躲着自己,笑道:“怎么感觉你有点心虚呢。” 卫紫衣咳嗽了几声,道:“姑娘,我这话当真有点不中听,王爷他是一国王爷,而且是最被大王看重的一个,我知道姑娘您是最不在意他人目光的,但不是每个人都是您这样的。王爷每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是他总是将你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温一宁听到这里,大概已经知道了她要说什么。 看来不管是在哪里,女的都是要作为男人的后盾,若是让男人将太多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轻者会让人觉得她是个不检点的女人,而重者,则有可能成为人们口中的‘红颜祸水’。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么大的魅力,但是身边的卫紫衣都这样说了,只怕这种风言风语在别人那里会传得更凶。本来她还害怕自己有些功高震主,却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里没有功,只有过了。 “紫衣你的担心我知道,平心而论,我没有给墨白造成太大的负担……”说到这里,温一宁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但是你说的话,我会记住的。” 终于到达丹霞山脚下的客栈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众人一见到客栈都有些双眼放光,陈墨白自然知道大家已经是累到脱力,稍微的吩咐了几句便让大家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都被一声怪异的歌声叫醒,经历了食人族的危机之后,众人的神经都处在紧绷状态,好不容易经过一晚上的休整之后,却没想到今日又遇到这样的危机,一瞬间众人都被吓得不浅,甚至没有人敢推开窗子看院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灵运走入陈墨白的屋内,道:“王爷,不必担心,方才的怪叫声我已经调查过了,不过是一个吟游诗人。” “原来如此,”陈墨白忽然间直起身来,道:“你去叫温一宁过来,待会儿我们要见见那个吟游诗人。” 温一宁一听到院子里此刻就来了一个吟游诗人,心里也有些澎湃,心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有这个吟游诗人试验一下,就知道我的方法到底能不能奏效了!” 这个吟游诗人名叫出尘,比陈墨白等人早来一日抵达丹霞驿站,因为驿站原本就很大,再加上陈墨白之前就知会过驿站驿丞,不必为了他们就将驿站内的客人们都赶出去,因而驿丞也就让出尘留在了驿站之内。 出尘自己有个极其怪异的爱好,便是每日早晨便会这般练习,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嗓音随时保持敞亮。此时他已经练习好了,坐在小院中的石桌上一听那驿丞凶神恶煞的对着自己说:“穷酸诗人,你知不知道此刻谁住在这驿站里!竟然敢这般没有大小!” 出尘原本便是个极其自傲的人,见这驿丞竟然跟自己这般大呼小叫,恶狠狠的道:“呵,难不成是大王住在这驿站里么?” 驿丞没有料到他是个这样油盐不进的人,道:“虽然不是大王,却也差不了几分。” 出尘听他这般说,以为这驿丞是故意吓唬自己,为官人的面孔他早就看透了,不过是得了鸡毛便当令箭的趋炎附势之徒,道:“听驿丞大人如此说,想必来的人定然是个,极大个官吧?让我想想,想必是个少府吧?” 驿丞气得吹胡子瞪眼,道:“你,你……” 陈墨白与温一宁此刻已经到了他们二人身边,温一宁柔声道:“驿丞大人不用介绍了,我们现在不是来了吗。你要是有事现在可以去处理。” 驿丞慌忙跪倒在地:“下官见过紫王殿下!” 出尘见这驿丞不像是装出来的,吓得将自己手中的花生豆都掉在了桌上,结巴着说道:“这,这,这……” 驿丞转过头,目露凶光地道:“见了紫王殿下还敢这般无礼!” 出尘一愣,慌忙的爬到驿丞边上,道:“小,小,小的见过紫王殿下。” 陈墨白道:“无碍,不知者无罪。驿丞大人,劳烦你的人守好这周围,不要有人靠近。” “是,是,是,”驿丞得了命令十分尊敬的就退了下去,临走之前还剜了出尘一眼,意思是若是他敢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定是会给他好看。 魏国通缉令 134 妙招一个 陈墨白见她陷入了沉思,心中也稍微有些放松,通过这么长时间对温一宁的了解,他也知晓若是不转移温一宁的注意力,她定是会沉浸在不知道如何面对未知未来的恐慌中。 温一宁突然间一笑,道:“我有主意了!不知道在陈国能不能遇到吟游诗人呢,到时候我试验一下,你就知道了!” 陈墨白笑着点点头,道:“这事倒是好办了,陈国的吟游诗人虽然没有到满大街都可以见到的地步,但也不算少。否则你以为我的名声是怎么传出来的?” 温一宁嘻嘻一笑,道:“好,那这事就说定了。” “还有段时间就要到丹霞山了,我还要下去指挥,若是有什么问题,你随时让紫衣去找我便可。出了黑风林,路便会平坦几分,马车的速度会快上几分,紫衣你先将马车的垫子弄好。” 卫紫衣道:“王爷您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温姑娘的。” 陈墨白下了车之后,卫紫衣也跟着长长的舒了口气,道:“果然还是王爷的宽慰有用,姑娘您也不用担心太多。” 温一宁此刻正想着该如何处理吟游诗人的问题,自然没有时间再去计较这件事,此刻再听卫紫衣这么说,心中还有些不好意思,道:“紫衣,这两天我让你担心了,实在不好意思。” 卫紫衣听她这么说,面上马上有些紧张,道:“姑娘你可别这么说,你平时对我已经够好了,我担心你也是应该的。只是,我说一句不大中听的话……” 温一宁此刻心情好,欢快的道:“你说吧。”卫紫衣整理好坐垫之后,轻轻的把她扶到那坐好,温一宁拽着她坐到自己边上,见她的目光总是闪躲着自己,笑道:“怎么感觉你有点心虚呢。” 卫紫衣咳嗽了几声,道:“姑娘,我这话当真有点不中听,王爷他是一国王爷,而且是最被大王看重的一个,我知道姑娘您是最不在意他人目光的,但不是每个人都是您这样的。王爷每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是他总是将你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温一宁听到这里,大概已经知道了她要说什么。 看来不管是在哪里,女的都是要作为男人的后盾,若是让男人将太多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轻者会让人觉得她是个不检点的女人,而重者,则有可能成为人们口中的‘红颜祸水’。 她自认为自己没有这么大的魅力,但是身边的卫紫衣都这样说了,只怕这种风言风语在别人那里会传得更凶。本来她还害怕自己有些功高震主,却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里没有功,只有过了。 “紫衣你的担心我知道,平心而论,我没有给墨白造成太大的负担……”说到这里,温一宁忍不住叹了口气,道:“但是你说的话,我会记住的。” 终于到达丹霞山脚下的客栈时已经是月上中天,众人一见到客栈都有些双眼放光,陈墨白自然知道大家已经是累到脱力,稍微的吩咐了几句便让大家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都被一声怪异的歌声叫醒,经历了食人族的危机之后,众人的神经都处在紧绷状态,好不容易经过一晚上的休整之后,却没想到今日又遇到这样的危机,一瞬间众人都被吓得不浅,甚至没有人敢推开窗子看院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 灵运走入陈墨白的屋内,道:“王爷,不必担心,方才的怪叫声我已经调查过了,不过是一个吟游诗人。” “原来如此,”陈墨白忽然间直起身来,道:“你去叫温一宁过来,待会儿我们要见见那个吟游诗人。” 温一宁一听到院子里此刻就来了一个吟游诗人,心里也有些澎湃,心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有这个吟游诗人试验一下,就知道我的方法到底能不能奏效了!” 这个吟游诗人名叫出尘,比陈墨白等人早来一日抵达丹霞驿站,因为驿站原本就很大,再加上陈墨白之前就知会过驿站驿丞,不必为了他们就将驿站内的客人们都赶出去,因而驿丞也就让出尘留在了驿站之内。 出尘自己有个极其怪异的爱好,便是每日早晨便会这般练习,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嗓音随时保持敞亮。此时他已经练习好了,坐在小院中的石桌上一听那驿丞凶神恶煞的对着自己说:“穷酸诗人,你知不知道此刻谁住在这驿站里!竟然敢这般没有大小!” 出尘原本便是个极其自傲的人,见这驿丞竟然跟自己这般大呼小叫,恶狠狠的道:“呵,难不成是大王住在这驿站里么?” 驿丞没有料到他是个这样油盐不进的人,道:“虽然不是大王,却也差不了几分。” 出尘听他这般说,以为这驿丞是故意吓唬自己,为官人的面孔他早就看透了,不过是得了鸡毛便当令箭的趋炎附势之徒,道:“听驿丞大人如此说,想必来的人定然是个,极大个官吧?让我想想,想必是个少府吧?” 驿丞气得吹胡子瞪眼,道:“你,你……” 陈墨白与温一宁此刻已经到了他们二人身边,温一宁柔声道:“驿丞大人不用介绍了,我们现在不是来了吗。你要是有事现在可以去处理。” 驿丞慌忙跪倒在地:“下官见过紫王殿下!” 出尘见这驿丞不像是装出来的,吓得将自己手中的花生豆都掉在了桌上,结巴着说道:“这,这,这……” 驿丞转过头,目露凶光地道:“见了紫王殿下还敢这般无礼!” 出尘一愣,慌忙的爬到驿丞边上,道:“小,小,小的见过紫王殿下。” 陈墨白道:“无碍,不知者无罪。驿丞大人,劳烦你的人守好这周围,不要有人靠近。” “是,是,是,”驿丞得了命令十分尊敬的就退了下去,临走之前还剜了出尘一眼,意思是若是他敢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定是会给他好看。 魏国通缉令 135 炒作之计 其实不用驿丞提醒,出尘就知道面对陈墨白二人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毕竟他不同于那些金玉其外的高官,而是名满天下的紫王殿下。 “你不要太过紧张,”陈墨白道:“今日我们二人过来是要请教你问题的,您这样,可让我不知该如何发问了。” 出尘愣住,有些怀疑自己方才听到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作为吟游诗人,他自然听过陈墨白的名声,然而他的心里却是有几分不屑的,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沽名钓誉的方法,世上没有人用过,他第一个想到用吟游诗人来造势,仅这点,不过是让他比他人收获了更多的名声罢了。 然而一见到真人,他才知道自己是想错了。 “王爷当真是要折煞小人了,”出尘战战兢兢的道:“您礼贤下士,面对的应当是有一技之长的策士,小的不过是街头混饭吃的吟游诗人,委实不应当让您这般尊重。” 温一宁知道,若是让这二人说下去肯定会耽误不少时间,于是便插嘴道:“先生这句话可能说错了,贤人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先生懂的说不定我们不知道,这点说来,您足够当我们的老师了。” 出尘从未被人这般恭维过,一瞬间心内的狂喜不知如何形容。 “是,正如一宁说的,三人行,必有我师,先生不必再自谦了。若是先生不愿与我们同席,那不知道先生可有雅兴与我们二人共进早膳?” 出尘从未想到自己竟然有这样发迹的一天,慌忙点头道:“有有有,小的有的是时间。” 卫紫衣一早起来便不见了温一宁的身影,着急的当真是火烧眉毛,就在她想去陈墨白房中寻找之时,灵运不慌不忙的走了过来,见她这般着急还有些好笑的问道:“你可是在找温姑娘?” 卫紫衣那日与他亲密接触之后便觉得有些羞赧,一路上也在刻意躲避与他接触,但是此刻避之不及,躲开他的眼神道:“怎么,温姑娘是在你们那里吗?” 灵运见她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笑得多了几分宠溺,道:“姑娘此刻与王爷一同在用早膳,就等你去了。你当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仆人了……” 卫紫衣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道:“温姑娘还没有怪罪我,哪里轮得到你说话了。” 灵运还未开口,便见她如同一阵风似的没了身影,只得长叹了一口气,心道:“之前那样抗拒她的接近,可是如今想要主动接近她却是这般难了。” 卫紫衣捂着自己咚咚跳得厉害的心,回身看了一眼恰好这时候走出来的灵运,急忙转过头去加快了脚步。 驿站平日里不过是供来往客商居住的地方,但是众人不知道的是,即便是一个普通的驿站之内,也是有几间上好的房间与几个隐秘的小院落,为的就是提供给陈墨白这般身份高贵的人居住。 出尘身为吟游诗人,平日里也是听说过这些事,但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会亲身经历。 这一路上王爷与他身边的这个妙龄女郎不断小声交谈着,两个人生怕他感觉到不自在,还专门与他谈天,出尘自然是出了浑身解数,惹得这二人对他另眼相看。 早膳吃的东西与他平日里所用的东西也是不同,出尘吃着着不管是口味还是外貌都极佳的糕点,心中忍不住道:“若是此刻让我死在这里,只怕也是心满意足了。” 陈墨白道:“谈了许多,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出尘急忙跪倒在地,道:“王爷抬举,小的出尘。” 陈墨白道:“原来阁下就是出尘,听闻阁下来往陈国与楚国,声望极高。阁下的诗篇小王也曾经拜读过,当真是与众不同,令人敬仰。” 这不过是普通的几句恭维,可是如今在出尘的耳朵里听起来却是对他莫大的夸奖,道:“王爷当真是谬赞。小的这次正是要去楚国,原本听闻楚国要将安和公主远嫁,想着若是能碰上送亲队伍那可当真是极好的,却不料当真是碰到了……” 温一宁此刻心里想的还是自己的打算,但若是这样冒昧的问出来,肯定是有些突兀,于是就等着陈墨白跟他交流,二人说了半天,不过是互相恭维的话,温一宁在听到陈墨白问道:“阁下许久未曾出过诗集了,不知道这下一本是要写什么?” 出尘叹息了一声,道:“既然王爷相问,小的今日就献丑了。如今天下虽然平稳,但是隐隐已经有了动荡之势,虽然此时会让天下黎民百姓遭殃,却也正是上天给我们的好时机。楚国出了这样的大事,小的去往楚国,正是为了魏王横死在楚国的事,想着若是借此机会写上一篇长诗,定是能流传千古,让人铭记。” 温一宁等的就是他这样的话,急忙问道:“我还没有拜读过先生的诗,不知道先生平时里写的都是哪方面的诗呢?” 出尘一愣,不知道她想问什么,陈墨白却是明白过来她的意思,道:“出尘先生的诗,和事而作,自然是叙事多一些。” 温一宁点点头,面上有几分可惜的道:“先生,若是你独身一人上路,到了楚国估计也是七八天之后了,到时候,楚国的势头肯定会变幻不少,到时候你再写魏王横死的事,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了?” 出尘眨眨眼,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姑娘,这天下的吟游诗人都如同小的一般,若是恰巧碰上什么事,那自然是好,若是没有赶上,也要赶在他人前面,至今小的还未曾听到过有人写魏王一事。” 温一宁心道这不就跟新闻人赶稿是一样的吗,于是便道:“我有个好主意,不知道先生想不想听听?” 出尘许久之前就怀疑过这姑娘的来头,但是见她在陈墨白身边如此受重视,心中便隐隐有些猜到她的身份,此刻听她说有个好主意要给自己,急忙跪倒在地,道:“姑娘不吝赐教!” 温一宁道:“我这方法简单异常。先生随着我们同行,这样不管紫王殿下有什么事,先生定是第一个知道的,如何?” 魏国通缉令 136 近朱者赤 出尘从未想到会有这样的好事降临到自己头上,因而温一宁说的时候,他还未反应过来,直到陈墨白又问了一遍,他才慌忙答道:“姑娘于小的恩情,当真如同再造父母,小的定会结草衔环,知恩图报……” 温一宁道:“咱们这也算共赢,互相不吃亏。我想你大概也知道需要写出来什么样的东西,还有一点最主要的事,就是不能让天下的人知道,你已经跟了我们了,这些你懂吧?” 出尘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有些搞不懂她的意图。 陈墨白却是忍不住在心里为温一宁喝彩了一声,她的这个做法当真是妙到极致!若是出尘总是写一些歌颂自己的诗篇,偏巧众人都以为这诗篇是发自他真心所写,那当真是让他省了不少力。 平日里若要颁布一个什么法令,其传到郡县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半月,一来是因为这些法令写得拗口异常,艰涩难懂,二来是许多民众对此事不大关心,只要这法令不耽误他们种地,不耽误收成,那便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可若是有了吟游诗人的口口相传,定是会方便不少。 “姑娘的命令,小的自是会照办。只是……这……” 陈墨白见他面色神情有几分不自然,就知道他这是在问自己一个月可以得到多少报酬,道:“先生请放心,本王定是不会亏待你。若是没有什么差池,想来你的俸禄与驿丞应当是不相上下。” 出尘对着陈墨白行了个大礼,心潮澎湃当真是不知如何表达。 平日里他虽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也是想有个惬意生活,无奈生计所迫,他也只能游历天下,四海为家,可是如今有了王爷的这句应承,他的生活定是会轻松不少。 出尘用完早膳便忙不迭的离开,仿佛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一般,此刻屋内只剩下陈墨白与温一宁二人,温一宁感觉到他热切的目光,转过头道:“乖乖吃饭,总看我你能吃饱吗?” 陈墨白莞尔一笑,温一宁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几分。奇怪了,平日里也是每天见面,从未感觉他的相貌有这么好看过。 “秀色可餐,”陈墨白笑道:“一宁当真是厉害,三言两语便解决了如此一个重要的大事。” 温一宁吃了一口包子,感觉还是陈国的东西符合她的口味,道:“这些东西在你们看来估计都是不入流的招数,也就只有我这样的人能想出来了。唔,但是只有出尘一个人还不够,要是只有人说你的好话,那可信程度也不高,所以我们应该找几个专门说你坏话的人,这就是炒作!” 陈墨白细细听她说完自己的想法,笑道:“嗯,一宁的办法果真是不错。但是眼下我有个重要的问题要问你。” 温一宁喝了一口粥,道:“什么重要的问题?” “你,当真希望我能统一天下么?” 温一宁一愣,一抬头就撞进他深沉又迷蒙的眼神内,一瞬间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回答。 “若是我当真成为了几国的君王,其过程定不是平坦畅达,不仅是我,你也要跟着受许多罪。我自己倒是无关紧要,我只是心疼你……”陈墨白的眼神内有几分痛苦的神色:“我可以不公布的你的身份,你也可以逍遥一生,如此不是甚好么?” 温一宁听他这么问,心里也开始思索,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坚持跟随陈墨白统一天下呢? 他本来可以做一个闲散王爷,就算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说明他不想这样虚度一生,但越是接近他,就越是发现,他的身上更多的是对天下人深沉的怜悯。 “我……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温一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如果说仅仅是为了你,我没有那么伟大,可是这个原因,更多的部分还是因为你。我虽然有带你占卜的天分,但是师父也说了,我天生不适合当领导者,不如让这种能力泯灭,不要让它引起太大的祸患。可是遇到你之后,我就在想,也许师父说的不是全对,他一方面教我我命由我不由天,一方面又跟我说不要太多的介入世事。我知道他是在关心我,不想让我卷入更多的纷争,但是上一次我昏迷的时候碰见他,让我确定了一个想法。” 她说的七零八碎的,陈墨白却是能听懂她的意思。 “不管在哪里都有人保护的感觉当然是很好,之前有师父,这里有你,但是我不想总是这样活下来。田阿婆的死,师父逆天命还要来看我,你为了我也受了不少非议……我不想这样继续活下去,所以才会想要改变。不管我能改变多少,我想要改变一些。” 陈墨白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道:“我懂你的意思,你不仅仅是为了我,为了你自己,委屈你了……不管如何,你都会成为与我并肩的女人,你要相信我。” 温一宁的鼻子也有些发酸,他体谅、了解自己,那就更不能辜负他的意思。 她一定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完美,真的成为能与他并肩的女人! 世人不知道的是,流芳千古的始皇与其王后决定要统一天下的策略,竟然是在这样的一个小驿站里决定的。 自这之后,不管几国之间风云如何变幻,其背后仿佛隐隐的有一只手在操控,陈墨白有了温一宁的协助,窥破天机,伺机而动,势力不断壮大。 “过了丹霞驿站,便是陈国国境了,到达国都凤城还有几日路程,但是我们也不用着急上路,王兄恰好驻扎在这附近,今日一早我便收到他的飞鸽传书,让我们在这里等候他一日,明日一早他便会带兵过来。” 温一宁一听说他的兄长要过来,紧张的连呼吸都有几分急|促:“你的哥哥不是瘫痪在床吗,怎么还要在外带兵?” 陈墨白笑道:“不是四王兄,是我的三王兄。几个兄弟里面我与他最是亲近,你也不比过于紧张,待明日见过了,你便知道。” 魏国通缉令 137 双方会谈 温一宁紧张了一日,第二日清早驿站的鸡还未打鸣,她早早的就醒了过来。一想到今日要见到陈墨白的兄长,她就总抑制不住的紧张、激动,之前她还搞不懂为什么有的人在见家长的时候会紧张,如今这件事到了自己身上,她才是真正明白了。 昨日陈墨白开导了她许久,类似“兄长自然不似父母那般严苛,况且三王兄平日里与我的关系最好,我许久之前就与他通信说过你的事,他听说了你之后开心万分”的话,陈墨白说了不止一两遍。 偏偏温一宁的关注点不在“兄长和善”这句话上,而是颇为紧张的问陈墨白:“这么说来,你的父母就是很严肃了?啊……怎么办怎么办,我一点礼仪都不知道,要不然让紫衣这几天赶紧教教我?不行,紫衣跟着我时间长了,现在估计早就忘了正统的礼仪是什么样子了……” 陈墨白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看着如同热锅上蚂蚁的她,柔声道:“你放心,不管如何你的身边不都是有我吗?” 陈国三王爷陈昱虹被策封为靛王,本是陈宫内一个宫女临幸之后所产,而后这宫女不幸殒命,陈王念其年幼,就交给了当时的陈王妃,也就是如今的往后,陈墨白的母妃抚养。这两兄弟相当于是一母同胞,关系自然非比寻常。 陈昱虹知晓凭借自己的身份竞争王位犹如痴人说梦,于是决意一心辅佐陈墨白,上书进入军营历练,这几年带领陈国打了数次胜仗,在军营中颇有威望。 陈昱虹的军队一大早就到达了驿站,陈墨白等人就在驿站门口的大路上迎接他的到来。 兄弟二人许久不见,自是热络异常,陈昱虹扫视了一眼来迎接的人群,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抬头看着自己,一同自己视线接触就闪躲开的伶俐绝色女子,瞬间便反应过来这人正是弟弟的心头肉,于是便笑着道:“听闻弟弟的幕下有一名占卜师闻名天下,不知道弟弟可否为哥哥我引荐一番?” 温一宁一听他要见自己,早就想好了要往后躲,陈墨白还未来得及介绍她,就听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说道:“久闻陈国靛王殿下飒爽英姿,人中之龙,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 众人一听见她的声音都止不住让了个路出来,来人正是楚国安和公主,楚容沁。 楚容沁假意嗔怒道:“不知道靛王殿下竟然今日一早就赶到,本公主自然应当一同迎接,无奈紫王殿下未通知过本公主,”见没有人理会她的话,假笑了两声之后道:“有靛王殿下护航,本公主当真是心中安稳了不少。希望在陈国之内,不要再遇到黑风林里这样凶悍的匪徒。听闻那黑风林的匪徒原本是陈国人,不知道此话是真是假?” 她话中有刺,显然是在暗讽陈国的人强盗多,不懂礼数。 陈墨白与陈昱虹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但是平日里的教养让他们谨记不管何时都不要与女子争辩道理,于是二人便和善的笑了笑,陈昱虹道:“还请公主殿下放心,小王自是会全心全意守护公主周全。” 楚容沁见他宽容温厚,止不住又多看了两眼。 之间眼前的人比陈墨白多了几分粗狂,却丝毫不掩饰俊俏风|流之色,这几分粗犷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男子气概。眸如星辰熠熠生光,眉如利剑出鞘,张扬跋扈却又忍不住让人想多看两眼。 楚容沁的心中免不了又生出来几分醋意,为何要娶她的人不是陈墨白也不是陈昱虹,反而是那个瘫子陈丹青! 她正在自怨自艾,却听温一宁道:“公主博览群书,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楚容沁即便没有在她这里吃过亏,也知道这个看似无害的人最是伶牙俐齿,于是心便猛地提起来,道:“本公主所读的书,自然是符合礼法之书。不知道温姑娘要说的,是否是符合礼法的话。” 温一宁不理会她夹枪带棒的话,笑道:“这句话就是,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 众人虽然没有听过这句话,但是却听懂了其中的意思。温一宁见楚容沁的脸上也有几分错愕的神色,便道:“看安和公主的反应,大概是没有听过吧?陈国人在陈国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为什么到了楚国就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徒呢?” 这句话当真是让楚容沁惊讶异常,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的话,急得面色一阵阵发红,身边的绿意小声提醒道:“公主,那黑风林的恶徒在陈国原本就是杀人狂魔。” 楚容沁如临大赦,冷笑道:“温姑娘似乎是糊涂了吧,那黑风林的狂徒,在陈国之时便是恶贯满盈,逃到楚国也是生计所迫,久闻陈国国泰民安,却未曾想到连一个囚犯都不能容忍,还要让他去楚国谋生计。” 温一宁也没有料到她会这样反驳自己,第一次对楚容沁有了种刮目相看的感觉。“公主的话听起来有几分道理,但是好像不大对劲吧?陈国国泰民安是在全国人都安居乐业的基础上,戕害他人性命的事,根据礼法,本来就是要处刑,这就是国泰民安的前提。那个盗贼,在陈国犯了法,还要逃到楚国去避难,而楚国人不但没有把他缉拿归案交给陈国处理,反而姑息养奸让他在黑风林打家劫舍,公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当真是有些不懂了……” “你!”楚容沁气急败坏的怒视着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温一宁笑了笑,道:“还有一个词,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希望公主在陈国能够得到很好的熏陶。” 陈昱虹忍住要笑出声的冲动,道:“今日当真是没有白来,王弟,你们可有用过早膳?” 楚容沁见陈昱虹给了自己台阶下,自然就不能跟温一宁再纠结此事,于是便跟着几人一同向驿站用早膳。 魏国通缉令 138 准备离开 许是因为方才解决了楚容沁这一大‘祸患’,因而在用早膳时温一宁并未表现出过分的紧张来,倒是陈墨白生怕她担忧过多,因而不停的将目光转移到她这边,引得陈昱虹笑道:“弟弟未免太过偏心了,方才我问你的几个问题你都不回答,但是这目光却是频频注视这边的温姑娘。” 陈墨白与他相熟,因而也不觉得这话有过分之举,温一宁却是被说得红了脸,低下头吃饭不说话。 陈昱虹咳嗽了两声,道:“方才我的话可是让温姑娘不舒服了?说来也是我唐突了,若是让温姑娘因此不喜欢墨白你了,当真是哥哥的不是!我还等着温姑娘做我们家的媳妇呢!” 温一宁的面色更加红了几分,一边的楚容沁却如坠冰窟。 她是要嫁入陈国的公主,为何还不如这一个贱民引人注目!他们这一家几口其乐融融,倒显得自己像是外人一般!楚容沁越想越是委屈,起身便说道:“本公主今日胃口不大好,不打扰几位雅兴,这就先走了。” 说罢就动作如风的离开了,连几人挽留的话都没有听到。 这下用早膳的人就只剩下陈国人与燕宁了,燕宁虽然担心楚容沁的现状,但是却不得不坐下来。如今的他看明白了,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公主都要卷身进入列国的纷争之内,他又何必为了一己私利而将燕国送入万劫不复之地。 陈昱虹见状,有些不解的道:“久闻安和公主脾气最是暴躁,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许是因为楚国只有她这一个掌上明珠的原因,你瞧我们的婉玉公主就没有这许多的毛病。” 陈墨白给他递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讲话说得太过了:“安和公主思乡心切,胃口不好是应当的。灵运,你去吩咐厨房做几个楚国小菜给公主送过去,或许如此也能抚慰一下她。” 灵运领了命令下去,卫紫衣等人见状也都识趣的退出了屋内,这下就只留下陈墨白等四人了。温一宁原本要起身离开,陈昱虹制止道:“温姑娘不必离开,我还有许多问题要请教你呢。” 温一宁有些不解的看了陈墨白一眼,陈墨白道:“三王兄与我最是亲近,我有什么话,都是会告诉他的。” 陈昱虹的面色也沉稳了不少,与方才仿佛判若两人一般,开门见山的问道:“燕宁,过了丹霞驿站可就是陈国边境了,你在这里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燕宁的面上没有了那几日的迷惘与痛苦,取而代之的是决绝与凛然:“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也因此我决定,明日便会离开此地。” 陈墨白见他做了如此决定,不禁长舒了一口气,道:“虽然知道燕宁你最终会做这样的决定,但是方才我还是很紧张。” 陈昱虹看起来与燕宁不大相熟,因而问了那个问题之后也没有再多说话,将话头转移向了陈墨白:“这几日魏国如何了?听说你放的消息很有效,魏其道现在也不敢留在楚国了,魏国国内也乱成了一团。” 陈墨白道:“此事还是要谢谢燕宁之前送给我的卫家人,若是没有他们,此次肯定不会进展这么顺利。桃源乡被毁一事将魏国闹得人心惶惶,因而国内的几个王爷如今都是自身难保,魏国人以及当朝官员不得不将目光转移向了此刻还身在楚国的魏其道。楚王知道魏其道奇货可居,因而也不想要让他如此简单的返回魏国……” 陈昱虹摸了摸自己略微有些胡茬的下巴,道:“这就奇怪了,我听说很多人都开始怀疑魏其道是杀死魏王的杀手,这样的人怎么还要让他继承大统?” 燕宁道:“因为他带回去了一个足矣让魏国人折服的消息。” 陈昱虹好奇的将目光转移向了燕宁,道:“是什么消息?” “楚国用十五城池来赔偿魏国的损失。” “十五座城池?”陈昱虹与陈墨白皆是吃了一惊,楚王之前不像是这样大手大脚的人,为何这次竟然会这般轻易的答应如此近乎无礼的要求? 温一宁问道:“应该是等价交换吧,楚王又不傻,白白用十五座城池给自己培养一个竞争对手。” 陈昱虹将赞赏的目光投向她,拍了拍陈墨白的肩膀,道:“温姑娘果然厉害。” 燕宁点头,道:“楚王与魏其道立下了君子协定,在魏其道之后三世,不得犯楚国一兵一卒。” 陈昱虹与陈墨白自然是理解这种君子协定所蕴含的的分量,温一宁却是不大明白。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对魏其道的敌意,另一部分自然就是她觉得这个时代已经不是用君子协定就能搞定的了。 “一个君子协定的约束能力能有多大?”温一宁见三人的面上都有些沉重,忍不住问道:“魏其道诡计多端,你们别忘了他答应楚王的是三世以内。” 三个人都用费解的目光看向她,温一宁忍不住想吐槽:“三世!他要是搞个禅让,把王位让给让人,然后又要回来,这戏法做两边,就是四代以后了!” 三人都是一惊,‘禅让’这种方法只在古书上提到过,在贤者时代自然是受人尊崇,但是现在都是家天下,这种制度自然也就随之淹没在时代潮流里。 但是这不代表魏其道不会想到,不会这样做! 陈昱虹握紧了手中的佩剑,道:“要真的会这样,那就是说魏其道会对楚国先动手了?” “未必,”燕宁道:“温姑娘说的方法虽然是其中最有可能的一种,但是你们是否还记得,他与安和公主的协定?” “你们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温一宁见陈昱虹与燕宁脸上都露出了紧张的神情,忍不住提醒道:“魏其道回到魏国,首先要解决的事肯定是稳定自己内务,我们只要趁机给他捣捣乱,他肯定就自顾不暇了,哪里还会顾得上先攻击楚国还是先攻击陈国。” 陈墨白闻言莞尔一笑,道:“我的想法正与一宁不谋而合。” 魏国通缉令 139 无涯山峰 温一宁与陈墨白相视一笑,道:“这道理老祖宗就说过了,叫攘外必先安内。” 陈墨白道:“不错,魏其道为人虽然阴沉多虑,但也不至于有如此多的心神将精力分散于这许多的事情上。趁着他回国整理内务的这段时间,我们便趁机整理边防,若是有什么危机也好随时应付,此事还要依靠三哥了。” 陈昱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哥哥就是你坚实的后盾。”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温一宁,道:“也许哥哥这话说的有些不合时宜,但是……温姑娘未免有些太过聪颖,如此不能算是坏事一件,但是你们要小心,她被坏人盯上。” 陈墨白道:“三哥放心,你的顾虑我自然明白,只是一宁身份特殊,她也不愿意躲在我身后,我虽然想为她遮风挡雨,但却被她拒绝了。” 陈昱虹讶然的看了温一宁一眼,道:“怪不得我这个眼高于顶的弟弟能看上温姑娘,如此性子,别说是他,我都十分喜欢!” 温一宁闻言一笑,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是她还是很喜欢陈墨白这个性格豪放粗中有细的哥哥,道:“靛王殿下,您的宝剑似乎十分名贵,能不能让我看一眼?” 陈墨白知道她的意图,急忙制止道:“你的身子还未恢复完全,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哥哥。” 温一宁就知道他会不同意,因此早就想好了理由,不急不慢的道:“我这也是担心,你身为弟弟就应该体谅我的这种关怀,怎么还推三阻四的。还是说你根本就……” 陈昱虹却是打断了她的话,道:“就像五弟说的,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见面,既然温姑娘身子不好,不必勉强为我做什么占卜之术。” 温一宁见诡计被拆穿,有些不平的看了陈墨白一眼,陈墨白哭笑不得:“这次不是我阻止你的。” 几人的谈话终是在一片欢快的氛围中结束,陈昱虹告知几人,他们还有别的要紧事要去办,晚上才能回来,驻守驿站的人也都是他的知心人,若是有什么吩咐找他们便可。 楚容沁似是受了极大刺激,因而整日呆在房里不曾出门,就算是膳食也是直接送到房中,燕宁担心她的身体,几次求见却都被绿意挡了回来。 日暮低垂,远处山上已经亮起了点点星光,驿站的灯笼也被点亮,院落之内一片昏黄,虽然山内气温有些偏低,这灯光却让人感觉身上有一丝丝暖意。 燕宁此刻却丝毫感觉不到四周环境的变幻,他的眼里有的只是眼前这个从不曾向他敞开的门。门内的楚容沁此刻也遥不可及,一想到以后若是想见更是难上加难,他的心中就痛如刀割。 “沁儿,虽然我在梦中千百次的呼唤你的名字,却不曾当着你的面叫出口。明日一早我便会离开了,不能在陈国护你周全……你是个聪颖女子,只是知道该如何让自己平步青云,可是身在异国他乡,还是莫要斤斤计较为好。”燕宁低声道:“若是有机会,我定是会返回陈国,接你回家……” 家,燕宁说完之后就开始发愣。 家是哪里,楚国还是燕国? 屋内的绿意看到燕宁怔怔的站在门前发呆,便小声道:“公主,燕宁王爷在门外站了许久了,您还是不要见他吗?” 楚容沁冷笑道:“你额头的伤是好全了,还想被打一顿是么?” 绿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自然不敢再问。 屋内此刻点燃上了蜡烛,与驿站内略微有些昏黄的光亮不同,楚容沁的屋内几乎亮如白昼。自从食人族来袭的那个夜晚之后,若是没有灯光,楚容沁便无法入睡。 “绿意,你说,本公主比那个温一宁差许多么?” 楚容沁的问题让绿意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公主金枝玉叶,她不过是一介平民,怎么能跟您比较。” “是么,”楚容沁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但是熟悉她的绿意却知道,她的心里此刻定是泛起了汹涌波涛。“今日见了陈国的三王爷,原来也是这样一个不识抬举的木头人,不知道那个四王爷是不是也是如此。” 绿意虽然知道此刻的自己不应该搭话,但还是小声说道:“奴婢今日听后厨的丫头们说,四王爷最是温和,比之紫王殿下都多了几分平易近人,他的府上从没有下人之间发生过争吵,周遭的百姓也都称赞他为人宽厚,若不是……” 楚容沁的语气冰冷了几分:“若不是什么?” 绿意硬着头皮道:“若,若不是身子不适,定是会继承大统……” 楚容沁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眼神,绿意并未看到其中迸发出的精光。 楚容沁忽然间笑道:“绿意,很好,若不是你这番话,本公主还不知道该如何与那个瘸子相处呢。你去问问厨房今日送来的楚国菜是哪个厨子做的,让他再做一份过来。” 绿意一听说公主要吃东西,便急匆匆的出了门,恰巧见燕宁抬脚要离开,便忍不住叫住了他。 燕宁回身见是她,便问道:“公主可是睡下了?” 绿意见燕宁仍旧是这般关心公主,心中不知为何竟然涌出一股浓浓的同情来:“王爷不必如此,公主她……她是个没有心肠的人。” 燕宁见自己的心思竟然被这样一个小小的婢女识破,心中免不了有几分慌乱,但不知为何他竟然不想解释。 绿意见王爷面色深沉,也知道自己方才的话有多大逆不道,便飞快的跑开了。跑了几步之后,回身看燕宁仍旧是呆立在那里,又忍不住折返回来,道:“王爷,奴婢知道这话当真是不应当,但是……”对上燕宁不解的眼神,绿意猛然间低下头:“您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公主迟早会害了您!” 说完这句话,她就撒开腿跑远了,徒留下诧异的燕宁愣愣的看这她的背影。 这个小丫头到底知道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说出来这样的话?她是受了楚容沁的蛊惑故意对自己这样说,还是出自她的本心? 燕宁心里的疑问一个接一个,但是他竟然不觉得绿意的话对他而言是种威胁。 这是怎么回事? 魏国通缉令 140 求婚仪式? 在确信燕宁确实会离开陈国时,温一宁的心里丝毫没有感觉到放松,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抱歉和怜悯。“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毕竟谁都是想跟自己心在的人在一起,他那么喜欢楚容沁……” 陈墨白道:“你之前那般大义凛然的劝说他,为何现在竟然又迟疑了?” 温一宁有些不适,道:“我又不是唯爱至上的琼瑶奶奶,但是这件事还是觉得有点残忍。只是事到如今,似乎说什么都有点晚了。” 陈墨白却是不以为然:“你并非像我这般了解燕宁,即便没有我们的鼓动,他也是会寻找理由离开的。他陪伴安和公主到达丹霞山,不过是为了了解心中的执念而已。” 温一宁听他这么说心中还有点大失所望:“燕宁不是这样的人吧?” 陈墨白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很聪颖,但是对于这种权谋之术还是懂的太少了!若他当真像你想得这般,那在楚宫中何曾有他的立足之地?他比我还要懂得蛰伏之术。” 温一宁却是有些明白:“怪不得他会在凤栖宴上献出这样的礼物,原来他也是为了自己能逃离楚宫。” “你总算不是很笨,”陈墨白笑着道:“好了,天色已晚,你早些入睡吧。明日一早估计就要启程了,马车颠簸,若是想再补眠当真是难上加难。” 告别了温一宁之后,陈墨白正在犹豫着到底该不该去见燕宁最后一面,随即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有他的打算,既然他不主动相告,那何必相问呢。若是他想说,定是会来找自己的。 这一晚驿站比前一日少了几分热闹,旅途疲惫再加上明日一大早就要上路,因而众人入睡的时间都特别早,还有那几个还在计较着陈国驿站到底跟别国的有什么不一样而在客栈之内转悠。 最后还是驿丞告知他们,陈国的驿站只不过是比别的驿站多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密道。至于这密道在哪儿,他自然不能如实相告,以免有心怀不轨的人借此下黑手。 几人得到答案之后亦是心满意足的去入睡了,却没有想到正是知道这件事,才为他们以后夺得了生还的机会。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燕宁便乔装打扮一番,骑上陈墨白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骏马上了路。 此次上路不同于从楚国郢都出发,没有人送行也没有人欢呼,只有他独自一人,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暗处有一个熟悉的人在默默的注视着他的背影,祈祷着他这一路平安,早日能谋得自己所图的大业。 早膳之时,楚容沁还问起了绿意为何不见燕宁的身影,绿意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不急不躁地道:“听闻燕宁王爷身子不适,紫王殿下已经派人去诊治了,估计今日他就不陪同我们上路了。” 楚容沁略微有些不开心,随即想到这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自己何苦要计较这样一个人。“他身子果然是太弱了,我记得出行时父王曾经给过本公主一些进补之物,你看看那些合适,一会儿给他送过去些吧。” 绿意应了一声便退了下来,心中却隐隐的有些不平。燕宁王爷都已经走了,公主才想要这样关切他…… 陈昱虹的手下不愧是军营出身,动作迅速的便整理好了行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丹霞驿站,朝着深山内驶去。丹霞山虽然连绵起伏,巍峨如云,但是在其住峰无涯峰下却裂开了一个山缝,此山缝长约十里,可容三辆马车并驾齐驱,虽其中黑暗异常,却是去往陈国的捷径。 陈昱虹昨日便是分派人手先将这里打点干净,每隔一丈便要有人手持火把站立,一来是为了通行方便,二来也是为了让这楚国公主见识一下陈国的风貌。 陈墨白见陈昱虹走得速度过快,忍不住出声提醒道:“三哥,你还是有些太着急了,这随行的都是妇孺,脚程快不了多少,若是照这样的速度,只怕她们吃不消。” 陈昱虹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落了身后的仪仗队一大截,笑道:“打仗打惯了,总觉得这是要上战场。你应当高兴我没有用急行军的速度。” “多谢三哥手下留情,”陈墨白拱手道。 陈昱虹急忙命手下放慢速度,有些抱怨的说道:“要是照这个速度,只怕天黑也走不到峡谷那边。你这一路上是如何走到丹霞驿站的?” 陈墨白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陈昱虹也有些搞不懂自己这个五弟了,之前他还能觉得自己能看透他几分,可是这次分别之后再见,他竟然觉得五弟高深莫测了许多。 刘瑛夹了夹马腹凑到陈昱虹身边,道:“此次任务圆满完成,敢问殿下,属下什么时候回来?” 陈昱虹看了一眼陈墨白,意思分明是“我倒是想让你回来,但是你现在的主子不是他吗。” 陈墨白道:“刘先生这一路上给了我莫多帮助,若是三哥帐内需要他,那刘先生回去也是情理之中。” 陈昱虹张了张口,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没有想到五弟竟然也开始给自己打官腔,这种感觉当真是让他陌生又觉得难受。 刘瑛拱手道:“如此便多谢紫王殿下。两位王爷皆是陈国栋梁之才,不管属下身在何处,心都是为了两位王爷打算的。” 陈墨白笑道:“先生智谋过人,留在三哥身边却总是好过我这边。军营中的勾心斗角也不少见,三哥有了先生,当真是如虎添翼。” 陈昱虹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打算,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宫中难道不比军营中更可怕吗?我是想让刘瑛跟着你……既然你不愿意,那也就算了。” 刘瑛生怕伤了两兄弟之间的和气,道:“靛王殿下当真是多虑了,紫王殿下身边的温姑娘,如同一块璞玉一般,若是经过了合适的磨练,定是比我这把老骨头更能帮上大忙!” 一说起她,陈昱虹也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嗯,说来也是。” 魏国通缉令 141 前方探路 此刻的温一宁与卫紫衣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马车内,温一宁忍不住抱怨道:“什么陈国的道路宽敞多了,陈墨白真是会骗人!这马车颠得我都要吐了……” 卫紫衣一笑,道:“这世上也之后温姑娘敢这般大胆的背后说王爷坏话了。”说完撩起来帘子朝外面看了一眼,周围树木葱葱,什么风景都看不大真切,只有一阵阵的风吹进来倒是让人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听说还要过一长段隧道,我还真是有些好奇古代人是怎么凿山的。” “温姑娘说的可是无涯峰下的黑暗路段?我在燕国的时候就时常听说那路段最是吓人,甚至有传闻说无涯峰下原本是有个古墓,古墓的主人因为受天谴才会被雷劈,而后将这高耸入云的无涯峰劈出来这样的一个山谷。听说至今从这无涯峰下过还能听到冤魂的哭泣之声……” 温一宁心说古代人的脑洞也真是大。“那要是真的有古墓,其中不就是有古董了?一会儿我们过的时候可以跳下车来看看周围有没有,说不定随便捡一个就能发家致富。” 温一宁半是开玩笑的说道,没有想到接下来却是受到了卫紫衣的一大段批评。 “姑娘怎的没来由的说这些胡话!不管那古墓主人生前是什么人,他陪葬用的东西多么名贵,您也不该捡起来!那陪葬用的东西定是受阴气侵袭严重,像您这样的身子哪怕是捡回来一个定是深受其害……” 温一宁乖乖的听着她的教训不敢还嘴,事实证明这样是一个有效的让卫紫衣赶紧闭嘴的办法。 车队在行进了大约又一个时辰时决定原地休整,顺便用午膳,同时陈昱虹还命令传信官通知全队下午要加紧速度前进,要不然只有趁着夜色通行无涯山。众人一听这个都是吓得一哆嗦,连饭都吃得格外快,为的就是赶紧休息,下午好赶路。 陈墨白先去慰问了一番楚容沁,然后便朝着温一宁的马车走来。 温一宁此时正在与卫紫衣争辩她到底能不能摸那把从楚国带回来的剑,卫紫衣因为有陈墨白的提前关照,自然不会乖乖的交出来,再者说那把剑原本就不在她手中。 温一宁背对着陈墨白并没有看到他走过来,对面的卫紫衣却是看到了,仿佛故意一般的说道:“姑娘怎的就不听我的劝,若是您身体好了,别说那把匕首,就是魏王出事时喝的那个杯盏我也能给您偷回来,只是如今这路途颠簸,您又不好好用膳,现在还闹着要看那把匕首,这不是存心让我被王爷责骂吗……” 温一宁一听她说的这么头头是道的,就知道她这肯定是要演给人看,果不其然回头就看到了笑意盈盈盯着她的陈墨白。 温一宁一口饭卡在喉咙里,猛地咳嗽起来,陈墨白急忙走上前来轻拍她后背,道:“你为何连吃饭都不能专心致志的,左顾右盼什么?” 温一宁一边咳嗽一边说道:“你这可真是倒打一耙,明明是你先站到我身后吓我的,现在又不承认!” “好好好,是我不对,”陈墨白见她咳嗽的态势缓和下来,不急不躁的问道:“方才你又在欺负紫衣了,是也不是?” 温一宁心说你都听见了还来问我干什么,但是嘴上还是不承认的道:“没有,你听错了。” 陈墨白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打的小算盘,若是往常,我定是会答应你的一切请求,只是如今情况不同于往日,你也应当注意些才是,为何还要这样小孩子脾气?那把匕首如今在我这里,什么时候让你检查,是我说了算。” 温一宁撇了撇嘴,道:“你个老狐狸。” 陈墨白似是对她如此成为很是满意,道:“当时行刺我们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安和公主派的人手。她不想要嫁到陈国,于是就想要将陈国的使臣杀死,如此能延迟一段时间也好,只是她没想到此举失败了,还为我们铺平了道路。” “不是吧,要真的是这么简单,为什么你还要把那把匕首留着?”温一宁一针见血的问道:“你的心里有其他的怀疑对象吧?” 陈墨白惊讶于她的敏锐,道:“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了。我确实是担心,那次的刺杀背后另有原因,至于是谁,我如今不想告知于你。还是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来查看到底是谁,如何?” 如此更加吊起来温一宁的胃口,但是见陈墨白说得如此斩钉截铁她也不好再拒绝:“好吧。那个无涯峰真的有那么恐怖吗?”温一宁止不住问道:“我怎么总觉得其中应该是有什么别的事儿啊?” 陈墨白道:“此事属于陈国机密,若是你答应嫁入陈国,我便告知于你。” 二人虽然相熟想知,心中也有了彼此会携手共度余生的默契,但是这事还是第一次如此坦白的说出来。温一宁面色一红,语气可爱的说道:“你这就是求婚啊,太便宜你了,就算没有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也应该有个仪式吧?” 陈墨白不耻下问的道:“求婚,字面来理解,是否是下聘书?这个好说,待回到陈国之后,我边让户部的给你下聘书,只是这聘礼我要好好想想,什么才能配得上你……” 温一宁打断他的话,道:“你怎么是榆木脑袋,我才不要什么聘书聘礼,求婚仪式的意思就是,只有两个人或者是叫上亲朋好友,让他们见证我们两个人的关系。当然你可以策划一些会让我感动的小插曲,会给我惊喜……” 陈墨白看着如此畅想的温一宁,心中忽然涌上来一股陌生的幸福感,仿佛阴霾的冬日里忽然间见到了阳光,这阳光不仅晒得他身上暖和,也照耀进了他的心里。 “好,我答应你,一定会给你一个让你难忘又惊喜的求婚仪式,如何?” “这种事哪有跟我商量的,”温一宁抱紧了他,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魏国通缉令 142 有你真好 休整完毕,队伍又踏上了去往陈国的旅途,下午的脚程果然比上午快了许多,眼看无涯峰近在眼前,陈昱虹突然止住了众人的动作,道:“且慢。” 陈墨白跟随在他身后,见他手势急忙勒住了马头,腿夹了夹马腹走到他身侧,轻声问道:“可是出什么意外了?” 陈昱虹同样小声回答道:“昨日我已派人来守住这里了,可是今日我们到了这附近,为何一个人都不见?他们是我手下的兵,断然不可能肆意妄为的休息或嬉闹,如此说来,就只有一个可能。” 陈墨白心头也是一震,两个人都默契的没有说出来接下来的话,陈墨白道:“若是如此,还是派几个身手好的人去前面探查一番。” 陈昱虹低吟了一会儿,面色有几分犹豫:“此路不像是普通山谷,其中黑暗神兽不可见五指,即便是有人进去查探,只要我们点燃了火把,岂不是自寻死路。” 陈墨白叹息了一声,道:“难不成我们要驻扎在此地,心惊胆战的入睡吗?黑风林一事已经让大家心有余悸,能解决那次危机也委实是巧合。” 一提起黑风林来,陈昱虹的的眉头也微微皱起来。“说道黑风林,我倒是对这群人有些猜测了。” 陈墨白也恍然大悟,道:“难不成这些人,是黑风林食人族的余孽?” 温一宁见前面车队停了下来,便知道定是发生了什么紧急之事。身后的队伍已经小声的开始议论起来,甚至有人低低的哭出了声,道:“该不会是前面又有像是黑风林一样可怕的人吧?” 卫紫衣神情也有些紧张,道:“姑娘您安心等在车上,我下去看看去。” 温一宁制止住他,道:“要是真的有什么事,墨白他们肯定是在全力处理,你要是现在去问,不仅不能帮助他们解决问题,反而会拖累了他们。” 卫紫衣这才止住了下车的动作,但手还是忍不住掀开了车帘朝外面望去,之间秦羽此刻骑马朝着他们走过来,高声道:“大家不必惊慌,靛王殿下此刻正在与镇守无涯峰的士兵联系,陈国通关牒有些麻烦,要耽误一些时间,大家趁此机会好好休整一下。” 人们听了这话,心中才稍稍放下心来,温一宁却是听出了其中的怪异之处。 若是当真如此,陈昱虹应当昨天就将这些事都办妥,今天来了应当也是只与这些士兵打招呼即可,可看样子他们似乎要在这里等上很久,看来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了。 温一宁起身就要下车,卫紫衣有些不解,问道:“姑娘是要去找王爷么?” 温一宁点了点头,道:“你跟着我过去,若是陈墨白不同意,还要靠你为我解围。” 卫紫衣虽然有些听不懂她的话,但是依据以往的经验,温姑娘总是能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妙招,便兴冲冲的跟着她下了车。二人的车马偏前方一些,因此也没有太多人看到她们二人的举动。 卫紫衣看了一眼前方的陈墨白等人,道:“奴婢对王爷不如温姑娘了解,他面色如常,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倒是一边的靛王殿下眉头紧锁,似乎当真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温一宁此刻无暇顾及此事,陈墨白远远的便看到他们二人过来,低声训斥身边的秦羽道:“我方才不是跟你说过,若是温姑娘过来要极力拦住她,怎的你还是将她放过来了?” 秦羽当真是有些委屈,道:“王爷,这事儿似乎怪不得属下吧,方才我过来的时候身后可是一人都没有呢,温姑娘是自己走过来的……” 陈昱虹怒道:“大胆!这等大逆不道之话岂是你这种下人能说的!” 秦羽跟惯了陈墨白,平日里这般说话从未挨过训斥,如今被陈昱虹这般一吼,还有些转不过弯儿来,还是灵运拉了他一把,他才反应过来:“属下知罪,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责罚。” “罢了罢了,我知道此事罪不在你,”陈墨白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然后对着陈昱虹道:“王兄,对待下人们,有自己的威严自是好,可此地到底不是兵营,我们一会儿还要靠他们去探查情况呢。” 陈昱虹知道他的话是善意提醒自己,但是心中总归是有些不舒服。他的弟弟,如今竟然为了一个下人来教训自己。“好了,我也知道你的心思,”陈昱虹道:“如今看来似乎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让我的几个手下和你的几个手下一起去看看这山谷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了。” 陈墨白见他要叫人,止住他道:“王兄不要着急,一宁过来了,她应当是有什么法子。” 陈昱虹却是不大相信她,将这些人的希望都放在这个姑娘身上,即便她再厉害,难道有通天的本事不成?虽然她在丹霞驿站时教训楚容沁的情形让自己颇有好感,但也不是说这个姑娘可以如此轻易的插手男人的大事。 同时心中还对陈墨白有了几分不解,之前的他虽然不是事必躬亲,可也不是这般武断得几乎不讲道理之人。 温一宁急匆匆的赶过来,问清楚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道:“你们有没有冷烟火可以用?” 陈墨白与陈昱虹都是一怔,道:“那是什么东西?” 温一宁道:“你们不是要检查前面到底有什么问题吗,那么黑什么都看不清,如果里面没有人埋伏还好,可是现在看情况只怕其中肯定有诈。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找人去送死呢?” “温姑娘若是没有什么法子还是闭嘴吧,”陈昱虹道:“我手下的兵可不像一个姑娘这般胆小。” “那王爷就要让自己兵去白白送死吗?”温一宁疾言厉色的道:“有不伤人的办法为什么不要用?”随即她又转过了话头,问陈墨白道:“随行的有没有胡家人?” 陈墨白道:“胡青的父亲便在队伍中。” 魏国通缉令 143 猛兽作祟 陈墨白虽然不知道温一宁找胡家人做什么,但是方才听她的‘冷焰火’便知道此物大概是与胡家制作的兵器有关。 胡青的父亲原名胡宗尔,原本是在陈国的军队中制作炮弹,而后被一个女子鬼迷心窍,随她私奔离开了陈国,原本以为两人能过上神仙眷侣一般的生活,谁料到这女子竟然是楚国的细作,她接近胡宗尔为的不过是胡家制作武器的手艺。 但是后来二人到底是日久生情,这女子为胡祖尔产下胡青之后便下落不明,胡宗尔思念妻子,又不敢回到陈国谢罪,于是便选择留在了楚国,每日做一些小东西在街上贩卖,也好赚得些许财物。 胡青年纪渐长,也就懂得了父亲为何总是满面愁容,他也未见过母亲之故,于是便决意加入陈墨白在楚国的秘密队伍,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立下奇功,而后求得王爷饶恕父亲。 这一切说来也是机缘巧合,若是那一日陈墨白与温一宁未曾在楚国大街上见到胡宗尔,若是胡青未曾为陈墨白立下刺杀楚峰的奇功,只怕今日的种种都不可能达成了。 胡宗尔年纪大了,总归是想要回到自己故土,恰好此次迎亲队伍要去陈国,他便作为随从随行,一路上也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只装作是伙夫。此刻听到王爷要召唤自己,周遭的人都吃了一惊,为何王爷在这时候要叫一个伙夫前去? 胡宗尔到底是在军队里呆过的人,而后又在郢都大街上做了许久买卖,一瞬间便反应过来,道:“实不相瞒各位,其实我有个秘不相传的手艺,王爷叫我过去,只怕是肚子饿了,要让我为他做吃食呢!” 大厨不悦的哼了一下,道:“王爷既是饿了,为何不让我去呢?我的手艺到底是比你这个乡间野夫的好上许多的吧?” 前来传话的灵运没有搭理他们无聊的争斗,但是生怕这个胡宗尔说漏了嘴,道:“你平日里有什么用得趁手的东西,带上几样过去,王爷那里可不是什么东西都有的。” 众人听不懂他的话,胡宗尔却是听懂了,背上自己从不离身的褡裢,道:“侍卫长放心,东西我都带着呢。” 温一宁一见胡宗尔到来,笑意盈盈的道:“几日不见,胡先生的伙食不错,看样子是长胖了不少。” 胡宗尔匆忙跪在地上,先是问了好,然后挠着头笑了笑,道:“姑娘真是慧眼,实不相瞒,老夫没了负担,自然是胖了不少。不知道王爷召唤老夫过来,是有何吩咐?” 陈墨白递给温一宁一个眼神,温一宁道:“胡先生,你这里有没有能探路用的炸药?” 胡宗尔一听这个愣了一下,见陈墨白与陈昱虹的眼神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前者的眼神倒是还好,陈昱虹的眼神仿佛是一把利剑,若是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能被他开膛破肚。 胡宗尔一个哆嗦,道:“实不相瞒姑娘,昔日我在陈国的时候为了军队夜行军,也曾研制过这照明弹,只是它照明时间太短,众人都说还未曾看得清眼前的东西,它就灭了,不仅没有达到探查的目的反而暴露了自己的目标,当真是得不偿失的鸡肋之作……” 陈墨白听道这里才有几分明白温一宁的意思,陈昱虹有些恼怒,道:“既是没有便赶紧滚下去!” 胡宗尔又急忙跪在地上,道:“王爷恕罪,老夫这就退下。” “胡先生留步,”温一宁叫住他,问道:“先生以后还有没有改进照明弹?” 胡宗尔扭捏了一番,陈墨白道:“先生但说无妨,不管有什么罪过,本王都恕你无罪。” 胡宗尔这才舒了口气,道:“老夫虽然从未想过再回到陈国,但是心中还是想为了陈国做些什么。照明弹我后来又重新改进了一番,如今它照明时常大有提高,能看得清约一里远处的东西。” 温一宁兴奋的跳起脚来,陈墨白也是有些兴奋道:“先生如今可有带着这照明弹?” 胡宗尔道:“回禀王爷,有是有,但是身上携带并不是很多。” “聊胜于无,”陈墨白翻身下马,道:“先生当真是解救于危难之时。” 胡宗尔递上来几颗弓箭一般的炮管,道:“此物撞击地面之时便可发光发亮,只需要有人将它如同弓箭一般射出去便可。” 陈墨白招手叫灵运上来,而后与他交代了一番,几个人在侍卫的陪同下便朝着无涯峰山谷走去。 行进路上,陈墨白不动声色的拉住了温一宁的手,道:“我当真是又惭愧又自责,自己手下就有这样厉害的人物,偏偏自己就是想不起来,还需要有你来提醒。” 温一宁笑了笑,大义凛然一般的说道:“王爷不知道什么叫人无完人吗?再说了,你的事可比我的事多多了,我当然也就比你能知道一些杂事啦。” 陈墨白握紧她的手,道:“有你真好。” 温一宁知道这种时候当真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候,但是心跳还是止不住为此加快了几分。 无涯峰的山谷比地面稍微的陷下去几分,若是要靠近还要下到下面,陈昱虹有些警觉,让自己的属下先去探查了一番,然后才让人跟着他们趋步上前。 灵运拉好弓,一排手举盾牌的士兵挡在他前面,灵运轻喝了一声,照明弹便如同一把利刃一般穿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许久才听到轻微的一声想,然后山谷中便亮起了如同白昼一般的亮光,映得众人的脸上也是白惨惨的。 每个人的表情瞬间都僵硬了几分,若不是陈昱虹出口喝止,只怕当时就要有人惨叫出声。 山洞中血迹斑斑,昨日被命令镇守山谷的那些士兵如今都变成了残尸,地上只能看到一截截的胳膊与腿,即便有几个尸身完整的,脸上的表情也是痛苦不堪,仿佛是见到了魔鬼。 温一宁瞬间便捂住了嘴巴,险些吐出来。 一边的卫紫衣也是有些不适,急忙捂住了温一宁的眼睛。 魏国通缉令 144 有惊无险 陈墨白与陈昱虹二人到底是见识过比这个更要残酷的场面,但是猛然间见到如此血腥可怕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二人的眉头都忍不住皱起来,他们料想过这里面会出事,但是没有想到会是如此惨绝人寰。 照明弹此刻已经暗了下来,人群中的沉默越发厉害,方才那血腥可怕的场景,已经给众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甚至是磨灭不掉的记忆。 陈昱虹冷声道:“果然是惨遭了敌人毒手,这群黑风林强盗未免也太过猖狂了!若不将他们赶尽杀绝,迟早要为祸一方!” 陈墨白却是摇了摇头,道:“方才哥哥可看清了,那些人的断肢看起来不像是被利器割断,而像是被牙齿咬断的。依我看来,这不像是黑风林食人族所为。” 刘瑛听陈墨白如此说,点了点头,道:“属下方才也看清了,那些人不仅断肢残臂甚是可怜,身上衣衫也是破烂不堪,不像是跟人决斗之后的样子,倒像是被猛兽袭击。” 陈昱虹的眉头皱起来,道:“猛兽?这些年来从未在无涯峰听过有猛兽出没,你们的担忧是不是有些杞人忧天了?” 陈墨白道:“小心一些总是没有坏处,此刻敌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更不能贸然出动。只是若这山间当真有猛兽,此行我们也要把它除掉,不能任由它祸患,否则无涯峰日后也要成为黑风林一般的所在了。” 灵运此刻突然间插话道:“不知道二位王爷可有听说过有种猛兽是蛰伏在黑暗中,若是遇见光明便会忽然袭击?” 陈墨白点头道:“自然是听说过,只是这东西如今已经少有人见到,但是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真的是这种猛兽,属下知道破解之法。”灵运道:“这种猛兽平日里都躲在暗处睡觉,鼻子却是灵敏异常,只要我们找出呛鼻异常的东西,自然能引它出来。山洞中我们斗不过它,可若是到了这平地上,如此多的人手,何愁杀不死它?” 温一宁吐了一顿,此刻胃已经舒服了许多,听灵运与陈墨白一口一个那种猛兽,不禁一头雾水,悄然问身边的卫紫衣:“他们是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 卫紫衣也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若不是你说的蝾螈,又该如何是好?”陈昱虹问道:“再者说,若是将它引出来,势必会造成惶恐,这里的人除了本王的手下,都是一些老弱妇孺,难不成到时候还要指望她们么?” 温一宁却是突然间计上心来,道:“靛王殿下的人不用出手,我们只要远远的看着就行。” 陈昱虹递给她一个你莫不是在痴人说梦的眼神,温一宁却笑了笑,道:“你们别忘了,我们这还有胡大师呢!” 陈墨白却是反驳了她的话,道:“炸雷未免太过危险,若是稍有不慎,极有可能将整个山洞炸得塌陷。” 温一宁道:“靛王殿下刚才不是说了,要给百姓除害,你们看,这西北方向不是有一大片平地吗,我们就把那只大怪兽引到那里去。” “胡先生你这里有多少炸雷?”陈墨白出声问道:“可有把握将那怪物除去?” 胡宗尔看了一眼温一宁,道:“温姑娘仿佛早就知道老夫这里有什么了一样,对付这东西,用不到炸雷,”胡宗尔刚才被陈墨白赦免了无罪,现在说起来自然比方才自信了许多:“老夫这里方才研发出来一种可以叫做,踩雷的东西,这雷可以埋在地下,只要有人踩上去,就会爆炸。那蝾螈的肚皮最为柔软,这一个炸雷,还不将它炸得开肠破肚!” 温一宁忍不住佩服道:“胡先生真是厉害,我刚才还在想你有没有这种东西!” 胡宗尔笑了笑,道:“这可是绝密!” 陈墨白见这二人竟然如此默契,明知道这醋吃得有些没有意义,却还忍不住心中有些发酸,道:“既是如此,那就赶快派人手下去埋下踩雷,而后我们再用灵运说得法子将蝾螈引出来。” 陈昱虹此刻面色也不像方才那般紧张,但还是忍不住说道:“若是有效果自然是好,可若是没有用,本王定是会治你的罪!” 胡宗尔急忙跪在地上,道:“这可是无数人命的事,老夫自然不敢拿来开玩笑。” “最好是这样,”陈昱虹吩咐手下分头开始准备事宜,温一宁看着他的背影止不住问道:“怎么感觉你的哥哥在这个时候跟平时的差别好大啊?” 陈墨白的面色沉重了几分,道:“他之前与我一样,但是后来决定去军营,想必是吃了许多苦,才会变得如此坚忍。要不然他如何能镇得住这许多士兵呢?” 温一宁的脑海里马上浮现出来一幅幅陈昱虹被欺|凌的场景,有抽皮鞭的,有喝辣椒水的,忍不住朝他投过去怜悯的眼光:“真是可怜。” 陈墨白虽然不知道她的脑海里想了什么,但是也知道她的小脑瓜里所想的事情定然是与常人不同,笑道:“你最好还是收敛一些,若是被兄长看到你这样的眼神,我也救不了你。” 温一宁知道他是故意吓唬自己,哼了一声道:“跟你的哥哥一比,你好像真的是个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的小王。不过也是,这世界上每个人和每个人的定位不一样,总不能让书生上战场,让武将吟诗作对。” 陈墨白眼神发冷,淡淡道:“我在一宁的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么?” 温一宁未觉得自己的话有多过分,道:“我只是在感叹人和人之间总是不一样的而已,你又在生什么气。你看胡先生的手艺这么高超,他找到了自己适合的地方来发扬自己的长处……” 陈墨白打断她的话,道:“这世上的人,不是每一个人都称心如意的。你怎知道,他们不是被生活所迫呢?” 温一宁听他说得深沉,也就没有搭话,心中却总是有些不平。 师父说的我命由我不由天似乎是有些理想主义,可是这也是一种态度,为何人都要被生活逼迫,不能享受呢? 魏国通缉令 145 癫狂之症 有了灵运的法子和胡宗尔的地雷,那猛兽果然被引了出来。 众人在这之前都已经在树林中藏匿好行踪,连大气都不敢出的看着山谷出口。 它一现出踪迹来,人群中便引起了一阵极大的骚乱,之前那些担心为何不继续前行的人此刻都知道了这事是因何而起,幸亏秦羽等人之前打过招呼,若是有人出声喧哗,便马上格杀勿论。 即便如此,人群中仍是有人低低的发出了叫声,甚至有人张开嘴要大哭。灵运眼神异常锐利,搭上弓箭便将那人一箭射死,这下不敢有人再出声了,众人都捂着嘴巴小心的朝着那猛兽张望着。 陈墨白与陈昱虹见到这猛兽真身也是吃了一惊,他们都没想到这猛兽体型竟然如此庞大。 此刻它只是露出来一个头而已,竟然就将宽阔的山洞出口占了将近一半,等它身体完全爬出来之后,竟然如同一座小山峰,陈昱虹低声道:“幸亏方才我们没有贸然前行,若是如此,现在只怕都要丧命在这猛兽口中了。” 陈墨白亦是低声回复道:“如今我们都安全着,便是最好的事了。” 温一宁见这怪物倒是有几分亲切感,因为它看起来跟恐怖电影里的怪兽太像了,一口獠牙,爪子大得如同磨盘,尾巴一扫就是漫天烟尘,这时候要是有个超人过来就好了…… 蝾螈顺着吸引它的味道地动山摇的爬过去,似乎完全没有将蜷缩在一边树林中的人看在眼里。 卫紫衣既是害怕又是好奇,小声问道:“姑娘,这蝾螈为什么像是没有看到我们一样?” 温一宁指了指它的眼睛,道:“你没看到吗,它的眼睛完全就没有睁开。我估计它平时吃东西也是闻着味道过去的。” “那我们身上没有味道吗?”卫紫衣的声音稍微大了几分,灵运凌厉的眼光马上扫过来,吓得她一个哆嗦急忙捂住了嘴|巴。 温一宁沉吟了一会儿,无厘头的回答道:“也许它喜欢吃熟肉?” 其实这原因不过是因为他们此刻处在下风处,有什么味道也不会飘散至那蝾螈的鼻子里。若非如此,温一宁哪里还有机会跟卫紫衣在这里谈笑风生。 楚容沁与绿意就藏在她们身边不远处,楚容沁见温一宁跟她的奴婢竟然丝毫都不紧张,心中自是有些不畅快。这个女人为何心中一点怯懦都没有,反而看起来还有一丝丝高兴?她到底是什么来头,这做派当真是有些太奇怪了…… 绿意小心的拉住她的衣摆,道:“公主,您不要再探头了,若是被那猛兽看到了可如何是好!” 楚容沁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生怕发出来丁点声响。 蝾螈此刻已经爬到了埋好踩雷的平地边缘,鼻子嗅了嗅四处,声响之大相隔这么远都能清晰地听见。 众人的心跳都加快到了极点,只见那怪兽又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朝前爬过去,只一脚就踩到了地雷,而后便是震耳欲聋的响声,夹杂着蝾螈惨烈的吼叫声,这二者交织成的恐怖声音在山谷中不断回旋。 许久之后,这响声才逐渐消失,方才溅起来的漫天烟尘也终于平静下来,众人这才看清楚,那只令人胆战心惊的蝾螈此刻已经毫无生气的躺在一边断了气。 陈墨白的心中止不住舒了口气,但还是不放心的让人下去查看了一番,这才让众人从树林中出来。 陈昱虹与他的工作交织进行,此刻他已经派人去山洞中检查,虽然花费时间不短,但是传回的消息却是让人振奋的,山洞中此刻已经恢复了安全。 他原本还担心众人此刻的状态不适合马上前行,但是陈墨白的一番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趁着此刻众人的心情还处于兴奋之中,我们应当抓紧时间前行才是。若是等众人又开始担忧这山洞中有没有什么更可怖的东西时,只怕哥哥你拿着鞭子在后面抽,他们也是不想走的了。” 陈墨白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陈昱虹于是下令即刻前进。 一上车卫紫衣便忍不住朝着温一宁靠近了几分,小声道:“那东西当真是可怖,方才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出。” 温一宁也是被当时的场景深深震撼,但是对于一个接受能力极强的现代人来说,她到底是比卫紫衣冷静。“本来蝾螈是无害的,怎么这里的竟然会吃人呢……” 卫紫衣吓得又哆嗦了一下:“姑娘,您别说了!” 温一宁哈哈笑了几声,忍不住开玩笑道:“灵运似乎不害怕呢,方才他还下去去看那只大蝾螈了。你要是真的害怕,不如去找他,反正这乌漆麻黑的,也没人看到你们小两口有什么亲密举动。” “姑娘!”卫紫衣跺脚道:“您当真是越来越会欺负人了!” 二人谈话间,车马已经通行了大半,卫紫衣这才猛然醒悟为何温一宁会给自己开玩笑,她是想让自己不那么紧张吧。“谢姑娘好意,我如今感觉没那么害怕了。” “客气什么,等我们真的出了这个山洞再说吧。” 温一宁话一说完就觉得自己这句话说得有点不对劲,果不其然,就在这个时候,后面队伍突然间传来一声尖叫,把卫紫衣吓得也险些惊叫出声。温一宁急忙拽住她的手,道:“不要紧张,如果你慌了,本来有可能逃出去的也就逃不出去了!” 卫紫衣急忙深呼吸了两口气,听得外面吵嚷了一阵子之后又恢复了平静,而后马车便突然加快了速度,两个人都措手不及,险些摔倒在内。 温一宁一直握紧着卫紫衣的手,直到重见天日之后,看卫紫衣的脸竟然已经是泪流满面。 “姑娘,我们可是还活着?” 温一宁掐了掐她的手,道:“你要是还能感觉到疼,那就是还活着。” 此事天色已经是大晚,外面与山谷中唯一的区别就是看到了月光。队伍又记性了一段距离之后,才隐隐的看到了亮光。 魏国通缉令 146 惨遭毁容 抵达驿站之后,温一宁这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 安和公主的奴婢绿意吓得浑身哆嗦,面色也惨白如纸,若不是有人搀扶着只怕她此刻连站也站不稳。她身边的卫紫衣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幸亏灵运及时赶过来,要不然她还真没有办法把这个看似娇小的实则沉重的女孩子从马车上扶下来。 与她同行的安和公主却是被人抱下来的,温一宁见状忍不住问道:“刚才的尖叫声就是她们车里的?” 陈墨白不知道何时已经站到她身边,看她安然无事心中也松了口气。自从二人上次交谈不欢而散之后,温一宁心里还有些小别扭,但是此刻看到两个人都相安无事,早就把之前的不快抛到了脑后。 陈墨白道:“你没事当真是太好了,方才我在前面开路的时候听到后面的尖叫声当真是吓得心都险些蹦出来……” “出事的不是我,是安和公主。”温一宁道:“我看她也不像是个胆小的人,是怎么吓成这样子的?” “此事倒是怨不得他,”陈墨白道:“那山谷日后只怕要封住,禁止人通行了。” “为什么?”温一宁问出来这个问题之后才恍然大悟,有些害怕的问道:“除了蝾螈之外,该不会还有什么更可怕的东西吧?” 陈墨白点了点头,没有仔细回答他的问题,道:“三哥正在清点人数,只希望我们不要损失太严重的好。” 温一宁的心里此刻才开始彭彭跳起来,既是后怕又是担心,发生了这种事,楚容沁的心里肯定会烙下阴影。“我有个办法,楚容沁醒过来之后,你就派一个她相信的人跟她说那只是一场梦。” 陈墨白点了点头,道:“我也正有这个意思。发生这种事,当真是苦了她了。” 清点人数之后发现队伍少了十个人,这十个人正是跟在队伍最后的大厨,温一宁一听心中便是一颤:“胡先生呢?” 陈墨白摇了摇头,道:“似乎是没有见到,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温一宁忍不住落下泪来,道:“胡青若是知道了,心中定然是很难受……” 陈昱虹此时已经到了他二人身边,叹息道:“我们也是心怀愧疚,胡先生为此次军功卓越,待回去之后,不要忘了向父王请功才是。” 陈墨白沉重的点了点头:“也只有这样了。一宁你不要太难受,胡先生他……” 他话音未落,只听得无涯山峰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整个山体都震动了几分,而后便是轰隆隆的坠地声。温一宁等人虽然相隔甚远,亦是感觉到脚下大地的震颤。 温一宁咬唇道:“想必是那东西要吃胡先生,而后咬到了他身上的炸药才会如此吧……”越说她的眼泪掉得越厉害,虽然哭得声音不大,却更是让人心疼。 陈墨白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道:“这话虽然有些自私,但若是没有他,想必此刻我们也葬身怪兽之腹了。” “就是这样我才觉得可怜,他本来是想回陈国好好的养老,却没想到还是客死他乡……” 陈墨白抚着她的背,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人死终究不能复生,我们总是要继续前行。” 温一宁道:“我来到这里算算也有半年的时间了,田阿婆去世的时候我还对这里没有太深的感情,心里只是觉得很憋屈,但是越相处越是觉得这里的人很淳朴,虽然有可能一不小心就丢了小命,但是我还是很喜欢……” 陈墨白静静的听着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而后就听到她的话慢慢的不清晰起来,到后来竟然传出来均匀的呼吸声。陈墨白一笑,随手将她抱起来朝着房间里走去,卫紫衣此刻已经休整得没有什么大碍,见陈墨白抱着温一宁走进来,急忙站起身来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陈墨白道:“她心中有些不快,待她醒来之后还要靠你多宽慰宽慰。安和公主那里出了点事,我还需要去照料一番,一宁就拜托你照顾了。” “是。”卫紫衣送走陈墨白之后,看温一宁的面上有些泪痕,小心的拿手绢将她擦洗干净,小声嘀咕道:“难不成是王爷将姑娘惹哭了?不像是,方才王爷的脸上倒是没有羞愧之色……” 陈墨白此时已经到达楚容沁与绿意休息的客房中,陈昱虹面色阴沉的站在门口,道:“你听听这屋内的嚎叫声,若不是因为知道里面住的是楚容沁,我当真以为是一只野猪呢。” 陈墨白心情沉闷,但是听了他的笑话之后心情也随之好转了几分。“不如找个郎中过来瞧瞧,先不透露她的身份,开一服药也好让她安稳的睡个好觉。” 陈昱虹道:“已经差人去请了,只是这附近小镇上,只怕难以遇到什么神医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熟悉的身影便朝着二人走过来,见到陈墨白的时候还还有些吃惊,深深的做了个揖,道:“一别数日,想不到如今又在这里遇到紫王殿下。” 陈墨白亦是有些吃惊,道:“曲先生怎么会在此处?” 来人正是神医曲缪,他抚|摸了一把胡须,道:“缘分罢了,不知道队伍中是谁身子不适了?” 陈墨白知道他的话也只可听信三分,只是他这般含糊回答,恐怕是燕宁派他过来的。 既然面对的是曲缪,那也就没有理由隐瞒了,于是陈墨白一五一十的将方才的情况解说了一遍,道:“一切还是要等曲先生把脉之后才能有结果。” 曲缪听着屋内不断传来的哭嚎声,叹息了一口气,道:“安和公主此举,倒是有些像癫狂之症了。” 陈墨白与陈昱虹听了这话,都忍不住有些吃惊。这癫狂之症无药可医,醒来之时便会疯言疯语,若是睡过去之后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即便是杀了人,她自己也会不记得。 “先生医术高超,想必定有解救之法。”陈墨白道。 魏国通缉令 147 公主身亡 陈昱虹虽然不知晓曲缪身份,但是见五弟对他这般客气,便也知道了眼前之人定是不简单,在听到他称呼对方为‘曲先生’时才恍然大悟,这人原来就是名满天下的神医曲缪! 曲缪自然知道陈墨白的话对他而言不是简单的恭维而已,他原本不想卷入这场浑水之中,但是无奈自家王爷曾经得到过紫王殿下的援助,他自然也就不能对他所处困境置之不理。“王爷谬赞,安和公主吉人天相,想来定然是会平安渡过此劫难。” “一切有劳曲先生,”陈昱虹也拱手道:“还望先生不要将此事过分宣扬。” “老朽知晓礼数,”曲缪有些不快的进入了内堂,此刻安和公主仍旧在大吵大闹,而且看起来比方才更加夸张,摁住她的几个宫女如今都受到了或轻或重的攻击,其中一人被她挠中了脸颊,此刻正血流不止。 曲缪慌忙上前,厉声喝道:“快将她的胳膊按住!” 众人慌忙根据他的指令来行动,曲缪动作快速的自医药箱内抽出来一根银针便扎入了安和公主的手指内,安和公主瞬间便陷入了昏迷之中,身边伺候的婢女此刻也都长舒了一口气。 陈墨白吩咐道:“你们几个若是有受伤的先留下,一会儿让曲先生也帮你们瞧瞧。若是没有事的,现在便可以去休息了。” 绿意胡乱的用帕子擦了一下自己血流不止的脸,道:“王爷,还是留下几个人在外面伺候的好,奴婢生怕公主再有什么变故。” 陈昱虹冷然道:“你们若是有精神就可以留下,就照你们现在的这副样子,若公主当真有什么差池,你们能帮上忙么?” 陈墨白最是知晓陈昱虹外冷内热的性子,于是打圆场道:“绿意你先留下,其余人等便去分拨休息吧。若是有什么事,绿意会通知你们的。” 绿意这才放松的点了点头,道:“多谢王爷安排。” 一瞬间屋内只剩下伺候的绿意与两个王爷,曲缪正在给楚容沁号脉,只见他的神情变了又变,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公主此病并无大碍,只不过是惊吓过度引起的身子不适,老朽给公主开上几副调理身子的药,便也无大碍了。只是这几日一定要注意静养,若是可以,最好这几日便在这驿站中静养。恰好老朽这几日会呆在此处,也好随时为公主把脉。” 陈墨白与陈昱虹一听这话,面色都沉了几分。 他们这几日日夜兼程,可若是照这个速度,赶到陈国都城怕也是来不及,可现在曲缪竟然说要在此地静养…… 陈昱虹道:“先生想必也知道我们此行是要去陈国赶上结婚大典,若是在此地耽搁,只怕是不妥吧?先生难道没有别的法子?” 曲缪的脸色沉了几分,道:“老朽身为医者,自然是要为病人说话。若是今日躺在床上的不是楚国公主,老朽也会这般说。若是王爷一意孤行,那老朽无话可说,只是公主能否撑到凤城,便是两说。” “你!”陈昱虹显然已经动了怒气,厉声道:“本王看你这绝世神医的名号只怕是浪得虚名吧,方才还说公主并无大碍,现在又这般恐吓于人!” 陈墨白拉住还想继续说话的陈昱虹,低声道:“王兄,冷静些!曲先生若是有法子,定是不会这般说的,我们还是听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吧!” 曲缪冷哼了一声,道:“王爷此言差矣,公主此刻若遇到的不是老朽,只怕那帮庸医已经让你们准备后事了。老朽的法子已经是为你们取巧了许多,若是王爷不想用,那不用便好了,何苦要发这通脾气!” 这两人都是火爆性子,此刻当真是一点就着,陈墨白在其中也感觉头大,两边不断的协调终于才决定将婚期暂时延后,陈墨白的人负责向陈国送信,若是安和公主身体转好便马上启程。 曲缪仍旧气冲冲的,给安和公主开药的时候才算是缓和了几分,事无巨细的给绿意嘱咐了应当注意的事项,并叮嘱她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一定要及时通知自己,而后还有些不服气一般的对陈昱虹道:“不知道王爷这里可还有剩余的客房供老朽栖身。” 陈昱虹将头转向一边,陈墨白道:“先生不必担心,这里自然是有您住的地方。这几日安和公主有劳您照料了,若是可以,还望先生能够悉心调养,若是公主能早日痊愈,陈国定是会重谢。” 曲缪对着陈墨白时,面上的表情才缓和了几分,仿佛是为了故意说给陈昱虹听的一般,故意道:“公主的病,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调养好,王爷还是莫要着急的好。毕竟陈国要娶的是楚国公主,而不是楚国的一具死尸。” “只怕此刻还是楚国公主,曲先生医治一番就是死尸了。”陈昱虹满面怒气的甩袖而去,陈墨白急忙与曲缪道歉,而后便着急的出门去寻找陈昱虹。 此刻屋内只剩下昏倒的楚容沁与一边的绿意,曲缪幽幽的叹了口气,道:“老朽知道你是真心为了你家公主,只是你现在这样还是要好好休整一番的好。” 绿意谢过他的好意,而后曲缪递给她一瓶伤药,告知她要洗净伤口之后涂抹便可以,而后便离开了屋子。 陈墨白此刻正在院落中与陈昱虹交谈,曲缪已经出了屋门,屋内此刻只剩下了绿意和昏迷不醒的楚容沁。绿意怔怔的拿着药瓶发呆,慢吞吞的朝着铜镜走去。 方才她已经感觉到了紫王与曲缪先生同情的眼神,伴随着脸上如今仍旧不断的暖流她就知道自己定是伤的不轻。 等她终于忍下心来看一眼的时候,止不住的大叫了一声,而后便是痛哭出声。 她虽是个奴婢,却仍旧是个妙龄少女,对于自己的脸自然是珍爱万分。楚容沁平日里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对于自己的指甲亦是细心保养,方才那一抓竟然硬生生剜掉她一块肉,此刻她皮肉外翻,混合着斑驳血迹,看起来当真让人不忍直视…… 魏国通缉令 148 公主奴婢 绿意哭了许久,听到床上楚容沁不舒服的呻|吟声时才猛然间回过神来,她顾影自怜久了,竟然完了自己奴婢的身份!回身时才发现平日里伺候公主的荷花正在小心翼翼的喂公主喝药,见绿意看向她,眼神空洞又无神,再看她的脸上伤势狰狞,眼眶马上也红了,道:“绿意姐姐,您也受累了,快些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绿意忽然间冷笑了一声,而后起身,看着床上毫无反应的楚容沁,道:“公主平日里对你怎么样?” 荷花吓了一跳,险些将手中的药碗跌落在地,战战兢兢的回答道:“公主,公主对奴婢们自然是好。” “撒谎。”绿意道:“若是你想真心实意的服侍公主,又怎会连她嘴角的药汤都不拭去?若不是王爷吩咐,只怕你连进来都不想进来吧。” 荷花浑身发抖,颤颤巍巍的道:“奴婢知错,求绿意姐姐责罚!” 绿意接过来她的药碗,道:“出去吧,公主有我一人服侍就够了。” 荷花虽然想即刻就离开此地,但还是有些担心绿意,道:“绿意姐姐,您还是先去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势吧,奴婢一定会好好服侍公主,不让您操心的。” “罢了,不过是个奴婢,要花容月貌做什么。”绿意冷冷说道:“让你出去就快些出去吧。” 荷花忙不迭的跑了出去,似乎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自己一般。等她真的跑出屋子之后,拼命的喘着粗气,而后开始回想方才的场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具体是哪里,她有说不出来…… 就在她走下楼梯的一瞬间,猛然间想起来一件事,而后整个人都如筛糠一般的开始发抖。 对,绿意姐姐方才丝毫都没有笑意,以往就算她受了再严重的伤也不会对着自己这般疾言厉色!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方才的绿意姐姐,虽然模样看起来是绿意没错,但总觉得她变了个人…… 变成了安和公主! 荷花吓得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朝着楼下跑去,回到自己的奴婢屋中之后,伏到床上就开始痛哭流涕,将跟她一起住的奴婢们吓了一跳,急忙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荷花哭哭啼啼的将这件事跟她们说了之后,众人都说她是疑心过重,而后便各自睡下了。荷花心中虽然总是惦记着此事,想回去看看又生怕绿意姐姐气恼,不回去看心中又觉得有几分不安,犹豫中不知道何时进入睡梦之中。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是被一声响彻云霄的尖叫声叫醒的,而后驿站里的人匆匆忙忙的披了件衣服打开了门,打听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事,这时众人只看到二楼安和公主房间的门忽然间被打开了,绿意哭叫着走了出来,陈墨白与陈昱虹此刻正在院中练剑,一见如此情况就知道事情不妙,急忙吩咐灵运将她打晕,而后二人先后进入了安和公主的房内。 曲缪与温一宁听到动静也跟着走了过来,一进屋就看到了两位王爷阴沉的脸。 温一宁担忧的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曲缪方才已经跟她打过了招呼,听她如此问,低声回答道:“看样子,恐怕事情不妙。不如让老朽为公主把脉……” 陈昱虹打断他的话,冷冷道:“不劳先生了,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曲缪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团团围住,原本想反抗一番,但是见这些士兵都是气焰嚣张来势汹汹,也就放弃了抵抗,任由他们将自己的双手捆住,没有理会一边剑拔弩张的陈昱虹,对着陈墨白说道:“紫王殿下可否为老朽解释一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墨白幽幽叹了口气,道:“这几日先委屈先生了,你放心,若你是清白的,为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曲缪还想解释什么,忽然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道:“有劳紫王殿下了。” 陈墨白道:“押解先生下去的,用一人就够了。不要太兴师动众。” 陈昱虹怒极,道:“如此穷凶极恶之徒,哪里用得到我们以礼相待!” “王兄!”陈墨白的语气也严厉了几分:“此事到底是谁的错尚无定论,可若是被人看到我们如此大张旗鼓的将昨晚请来的医生押解下去,楚国人会如何想,我们陈楚联盟还要不要了?” 陈昱虹被说得一愣,这才挥了挥手,示意按陈墨白的意思去办就可。 曲缪被人押下去之后,温一宁大概也猜到了出了什么要紧的事,低声对陈墨白说道:“安和公主真的死了?” 陈墨白叹息了一声,道:“是,我们过来的时候,身子都已经僵了。” “昨天晚上是谁一直在这间屋子里伺候?”温一宁想了想,随即又问道:“不对,现在重要的不是安和公主到底是怎么死的,而是我们到底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楚国。” 陈墨白道:“我如今也正在担心这个问题。安和公主是楚王的掌上明珠,嫁到陈国原本就有许多不愿,如今安和公主竟然暴毙于途中……” 陈昱虹看着这二人夫唱妇随的,心中便有几分不平,道:“那该如何,难不成我们要隐瞒下来这个消息,不告知楚国?那日后若是被楚王知晓了,岂不是要陷陈国于灾难之中?” 陈墨白道:“若是我们当真告知了楚国,王兄能否确定,楚国不会讨伐陈国?” 陈昱虹愣了愣,但是仍旧嘴硬的说道:“楚王虽是丧女心切,却也不至于不讲道理……” “靛王殿下忘记了魏王是怎么死的吗?”温一宁突然间说道:“虽然魏其道是为了王位,但是他连自己的父亲都能杀死。楚王死了自己唯一的女儿,会做出什么事来,真的无法知晓。” 陈昱虹眉头皱起来,有些气恼的道:“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做?这一路上怎么会遇到这么多事!” 魏国通缉令 149 恐吓之法 陈墨白与温一宁也有同样的感觉,原本以为送亲定是比从魏国抵达楚国容易,却没想到还未抵达陈国就发生了这许多事。若不是陈墨白与温一宁都是豁达之人,只怕现在队伍都已经崩溃了。 温一宁道:“那照墨白你的看法,我们是不把这个消息告诉楚国了。靛王殿下的担心也有道理,如果我们的队伍里有人走漏了这个消息,被楚国知道了,后果会更严重。” 陈昱虹被她如此说法搅得头有些发疼,有些不耐烦的道:“你若是有什么法子就尽快说出来,若是没有办法就回自己的屋子,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就行。” 陈墨白见兄长说得如此严厉,生怕温一宁心中会有受伤的感觉,见她仍旧是笑嘻嘻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问道:“一宁你可是有办法了?” 温一宁点了点头,道:“这办法有点胆大包天,但是我感觉最万无一失。按照你们这个朝代来说,公主远嫁之后是不是就不用回国了?” “是,除非合离,或者远嫁之国战败,要不然公主会一直呆在夫君的国家。”陈墨白回答完她这个问题,眼睛中便闪过一丝亮光,道:“若是真的这么做,也不失是个好办法!” 他们二人心有灵犀,一边的陈昱虹却是不知道他们二人打得什么算盘,但是看陈墨白松了口气,心中也有了几分胜算,道:“弟弟你有什么办法,不妨说出来。” 陈墨白温柔的看向温一宁,道:“这办法是一宁想出来的,不如让她好好的来解释一番吧。” 温一宁缓缓道:“既然安和公主嫁到陈国了,那就是一辈子都呆在陈国了。这么说来,嫁过去的到底是不是陈国公主,就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了。这个办法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良心这一关。安和公主死了,我们既然不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楚国,那就是肯定要有人来代替楚容沁。不管这个人是谁,都是假的。” 如此狸猫换太子的计策虽然很是不入流,但是对于如今的形式来说,却是最万无一失的。 “如果真的打算这么做,那本来伺候安和公主的人肯定都要换掉,换成我们自己的人手。还有这个假装安和公主的人,肯定要是我们的知心人,而且,她要对安和公主十分熟悉,要保证她不会露出马脚来。” 温一宁这番话一落,他们心中便有了合适人选。 绿意。 陈昱虹原本是格外抵触这个计策,但是听了陈墨白分析利弊之后,这才勉强答应下来,道:“如此我们定是要格外小心,不得有任何人走漏风声,连父王和母后都不能告知。只是可惜了四皇兄,原本的金枝玉叶竟然变成了身份低贱的奴婢……” 这番话说得几人都有些愧疚,温一宁原本打算说一句‘反正你们陈国要娶的,只是楚国公主这个身份,再说了奴婢和公主又有什么不一样’,但是看两个人的神情都极其肃穆,这句话自然也就咽进了肚子里。 “既是决定了如此做,那现在要紧的就是秘密的将安和公主下葬,而后将绿意召过来,问她是否愿意同意我们的计谋。” 陈墨白话音一落,陈昱虹就强调道:“必须答应。若是她不答应,那就将她杀了,这个消息她是唯一知道的人,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就要隔绝了她被敌人所用的可能。” 温一宁听了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开始祈祷,绿意可一定要识大体,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命来硬碰硬。 绿意被召唤过来之后,脸色仍旧有些发白,神情也有些恍惚,再加上她脸上的可怕伤疤,当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陈墨白柔声问道:“绿意,你可知道本王是谁?” 绿意抬起头来,怔怔的看着他,有些木然的回答道:“奴婢自然知道,您是紫王殿下。” 陈墨白舒了口气,也总算不是特别糊涂,于是接着道:“本王知晓你心地善良,曾经为了燕宁王爷的事奔走。实不相瞒,燕宁如今已经离开……” 说到这里时,绿意的眼睛亮了亮,但是没有接话。 “燕宁王爷本来是燕国人,他自然是要为了自己的国家奔走,本王知晓他的心意,也没有阻拦。” 陈墨白说完这句话,绿意幽幽说道:“王爷不必将这些事告知奴婢,奴婢知晓,燕宁王爷是天空中的飞鸟,不管是楚国还是陈国,都困不住他。” “那你呢?”温一宁问道。 “奴婢,奴婢不过是伺候主子,是主子脚下的一颗尘埃而已,”绿意神情有些凄然,说出的话却让几个人背后都忍不住冒上了一层冷汗。 怎么感觉这话的意思,有点像上战场之前的死誓呢。 “我们可以不计较你杀害公主的前科,”温一宁嘴角挑起一个自然的弧度,道:“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们一件事。” 绿意一听她前半句,身子一软便瘫倒在地,张大了嘴|巴想哭嚎却早已被陈昱虹捂住了嘴|巴,她的眼泪簌簌落下,将陈昱虹的手背都打湿了。 “你要是答应,便点点头,”陈墨白柔声道:“若是不答应,你即刻便会被以杀害公主的罪名处死。” 温一宁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绵里藏针的陈墨白,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接话道:“人活着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希望,但要是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绿意含着眼泪默默的点了点头,陈昱虹有些嫌弃的放开了她,而后便不断的用手帕开始擦拭自己的手掌。 绿意的眼泪止住了几分,哽咽着说道:“奴婢虽然没有直接杀害公主,但公主却是因为奴婢的疏忽而死……若是我早些知道公主身体不适,她定然不会……”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温一宁道:“你要是真的有心为你们公主做更多的事,我这有个好办法,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了。” 绿意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道:“若是有办法,奴婢自然一切听温姑娘吩咐。” 温一宁笑着道:“那这样就好办多了,”转头看了看陈墨白,道:“接下来的就交给你啦,我怕我说的他听不懂。” 魏国通缉令 150 ‘安和公主’ 陈昱虹听着陈墨白的解释,五弟原本便是口才甚好,即便是他听了也丝毫找不出缺点来,更别说哄骗那个涉世未深的绿意。 温一宁不时的补充他的话,绿意原本的态度坚决异常,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奴婢,即便是梦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能这样鸠占鹊巢;再者说,公主暴毙一事已经让她心中煎熬难耐,如今竟然又要在她伤口上撒一把盐,不管是如何,她都无法说服自己来这样做。 温一宁想了想,忽然说道:“那你就是不管怎么样都不愿意假扮安和公主了是吧?” 绿意含泪幽幽的点了点头,道:“王爷要杀要剐,奴婢都愿意。” 温一宁突然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如果燕宁王爷知道公主是你杀死的,他会怎么想?” 绿意身子一震,眼神也涣散了许多,低声道:“自然是恨不得将奴婢碎尸万段……” “他那么钟意公主,我想你也知道吧?”温一宁继续说道:“让他知道你是杀人凶手这件事倒也没什么,可是燕宁王爷是个心肠温和的人,他肯定是不会让你送死的。你为了王爷,肯定也不能轻率的去送死吧?这样背负着愧疚活着,你也是可怜……” 绿意的眼泪又啪嗒掉下来:“奴婢做了这样的事,不管经受怎样的折磨都是应当的。” “那我再问你一件事,”温一宁见她如此反应,嘴角的笑意反而更浓厚:“你知不知道,安和公主跟魏其道有约定这件事?” 绿意一愣,抬头怔怔的看着温一宁,示意自己不知晓。“奴婢自然不知道公主跟王爷的密谈。” “好,那我就告诉你,楚容沁嫁入陈国,是带着自己的秘密过来的。就算你不在意燕宁王爷,那你觉得,魏其道会轻易放过你吗?听说他会让人生不如死……最重要的一件事倒不是你的死活,他跟安和公主约定的是要一起讨伐燕国,安和公主一死,这个约定肯定就土崩瓦解了,到时候魏其道肯定恼羞成怒,先带兵攻打燕国,然后攻打楚国。燕宁王爷最是重情义。这就跟你刚才说的一样,你没有害燕宁,但是燕宁王爷因你而死……” “我……奴婢……”绿意几乎有些癫狂,眼睛一翻就昏倒了过去。 三个人陷入了沉默当中,不约而同的将目光转向了此刻已经昏倒的绿意身上。 陈昱虹看了一会儿她,旋即又将目光不动声色的转向温一宁。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是个妖女,此刻她站在五弟这边自然是好,可若是她以后反水,五弟肯定会深受其害。 温一宁感觉到他探查的目光,毫不胆怯的对上,笑嘻嘻的道:“靛王殿下,这件事看起来能很好地解决了。接下来就要拜托你把伺候‘安和公主’身边的下人都换一番了。” 陈昱虹也知道她说的话属实,点了点头,道:“差人将曲缪带过来,让他给这个‘安和公主’把把脉。” 陈墨白放松的笑了笑,道:“四哥深谋远虑,当真是厉害。” 陈昱虹白了他一眼:“你休要给我戴高帽子,随我出来一下。” 陈墨白自然知道他叫自己出来是为了什么,于是乖乖的跟着他走了出来。兄弟二人开门见山,陈昱虹道:“之前我觉得这女人不过是牙尖嘴利,心思敏捷异于常人罢了,可是方才的事你也看见了,她简直是个妖女!” 陈墨白叹了口气,他能想到兄长会对温一宁有所诟病,没有想到他说得会如此难听。“四哥,我有件事一直在隐瞒你,就是一宁的真实身份。” 陈昱虹皱着眉头看着他,似乎是在说‘我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陈墨白道:“此事我从未与他人说起,还望兄长能保守秘密。” 陈昱虹急不可耐,催促道:“你说,若是应当为你保守的秘密,我自然会守口如瓶。” 陈墨白道:“我起初碰到她的时候是在桃源乡的灵河内,她是要被溺死,那时我以为她是白子,可是后来我发现她不仅会占卜术,而且能力比最好的占卜师要高出许多倍,这事想必兄长也有所耳闻。” 陈昱虹点了点头,道:“虽然我身在军营之中,但是也听人谈起过你的身边有个厉害的占卜师。” “一宁有个厉害的师父,能只身一人从魏其道层层防守的宅邸中偷出集侯铁令。”陈墨白郑重道:“遇到她师父之后,我就开始思考她的身份。即便是在桃源乡长大,她也不应当知道这许多秘闻,而后我才知晓,她的身份就是天女。” 陈昱虹的面色突变,惊诧了许久才反应过来,有些结巴的问道:“此,此话当真?” 陈墨白点了点头,道:“此事重大,我自然不敢与兄长开玩笑。” “怪不得,怪不得!”陈昱虹险些高叫出声,而后压抑下来自己的激动,担忧的问道:“你这般大胆的让她随行,未免也太草率了吧?若是被人截去了可如何是好?” 陈墨白嗔怒道:“若是兄长不告知他人,那这件事便只有我们几人知晓。” 陈昱虹哈哈大笑了两声,道:“你如今是连自己的兄长都信不过了?这可真是上天保佑我陈国,任由魏其道心机再深沉,又如何斗得过我们!” 陈墨白道:“兄长莫要太过开心了,一宁此刻虽然身份显贵,但到底是了解不足。故而我们更要多帮助她,以免这副好牌坏在我们手里。” 陈昱虹听他如此说,才担忧的看了他一眼,道:“五弟,不要怪哥哥这话说得难听,天女虽身份高贵,但都是……” “我懂。”陈墨白的申请有几分不忍,长舒了一口气才缓缓道:“即便如此,我仍旧是爱她,想让她嫁入我们家。” “好,”陈昱虹语气也低沉了几分,道:“我时常守在边关,能人异士也比中原地方多出许多,我一定会给弟妹好好找到治疗之法的!” 陈墨白笑了笑,道:“有劳兄长了。” 魏国通缉令 151 魏国动乱 曲缪来给‘安和公主’把脉之后,吃惊地道:“这不可能,公主昨晚明明已经……”这话未说完,他就料想到了为何,也识相的闭上了嘴。 虽然隔着纱帘看不清躺在床上的公主真容,但是看她的手指粗糙如此,定然不是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应当有的手指,反而像是个做惯了粗活的下人。 陈墨白道:“曲先生聪慧,想必已经知道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望您告知,公主如今是不是已经大好了?” 曲缪心中转了许多个弯,而后担忧的问道:“公主身体无恙,只是王爷,老朽虽然从未在王爷帐下谋过活路,但是燕宁王爷与您相熟,您也应当知道,这件事做起来定然是危险异常,稍有不慎,便会……” 陈墨白道:“曲先生多虑了,安和公主嫁入陈国,皇宫之内虽然人多口杂,但是大家都应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曲缪叹息了一声,道:“但愿如此。老朽为公主开上几副保养的汤药,希望到时候不用被人看出来什么怪异之处才是。” “有劳先生,”陈墨白道:“只是还要有劳先生跟随我们的队伍前行。” 曲缪自然知道他是在担忧什么,道:“不用王爷吩咐,老朽也是要跟着的。” 陈墨白自‘安和公主’房中回来之后面色就有些阴沉,温一宁有些担忧的问道:“怎么,是出什么问题了?” “无碍,一切都在按照我们的计划进行。”陈墨白挥手让卫紫衣等人退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会担心。总觉得事情未免也太顺利了……” 温一宁笑道:“墨白你是不是被迫害妄想症啊?不能总倒霉或者总顺利吧,我们这一路上遇到的事已经够多了,就这件小事就让你怀疑人生了?” 陈墨白自然不像她这般豁达,道:“绿意到底是一个人,我们无法掌控她所有的行动。” “这个我也知道,”温一宁道:“但是她有把柄在我们手里,再说了,你们这个时候的人,大概都想有个安稳的环境吧?从受人欺凌的婢女突然变成了人上人的公主,她的心里就算有点不习惯,几天之后也就再也不想变回去了。这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陈墨白听她如此说,心中也放松了几分,道:“希望如你所想。”胸腔中的话险些说出来,但是陈墨白还是狠狠的咽了下去。 温一宁见他还是满面愁容,直起身来站到他身后,胳膊环住了他的脖颈,道:“你怎么突然成忧郁派的了?偶尔深沉一下还是挺吸引人的,但是总这样我会审美疲劳的。” 陈墨白笑了笑,道:“你啊,总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若不是我跟你相处久了,当真觉得你是个……” “是个什么,神经病吗?”温一宁笑嘻嘻说道:“马上就要到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了,我的心里还真是又激动又紧张。” 陈墨白拉住她的手,道:“如此说,我当真想在这个驿站多呆几天了。说不定时间越长,你的心里就越是不紧张。” “不行不行,这种感觉很奇怪,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的,要是经常在这呆着,我的紧张肯定又会回来的!不过说实话,你这个哥哥跟你形容的一点也不一样,你说他很温柔,我看他凶得要死!不知道你的家里人是不是也是这样……” 陈墨白失笑,这话她之前分明说过一次了,如今又这样夸张的形容,肯定是想要逗笑自己,于是道:“你啊。若是这话让我兄长听到了,小心他把你拉到战场上,让你见识见识他上战场的时候是多么厉害。” 温一宁撅起嘴来,转移了话题,道:“安和公主的尸体什么时候焚化啊?现在是夏天,这个驿站里又没有冰块,时间长了总是会让人看出来不对劲的。把伺候她的人换了这件事就已经让人讨论了,趁着事情还没有太糟糕,赶紧搞定才行。” 陈墨白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已经着手安排了,你不用太担心。” “绿意醒了没?”温一宁有些担忧的问道:“那样吓唬她,我的心里还真是有点过意不去呢。” 陈墨白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若是担心她,不如自己去看看。她的药已经煎好了,让紫衣跟你一起去吧。” 温一宁的心里还是有嘀咕,但是看陈墨白如此鼓励自己,于是就鼓起勇气道:“去就去,谁怕谁,不就是去见一个人嘛。” 卫紫衣早就在门外等候她,温一宁有些怀疑的回身看了陈墨白一眼,道:“你个老狐狸,肯定是很早就打好主意让我去了!” 卫紫衣笑了笑,道:“王爷是担心您对公主心怀愧疚,所以才让我跟你一起去的。” 温一宁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已经知晓了此事,道:“你倒是什么都不耽误。走吧,紫衣,我们离这个老狐狸远点,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算计上我们了!” 卫紫衣失笑,心想姑娘有的时候聪慧的令人钦佩,有些时候却又单纯的让人发笑。如今她这不就是被王爷算计了么。 温一宁抵达‘安和公主’房内时,恰好碰到陈昱虹安排下人过来,温一宁虽然不大懂这个时候的礼仪,但还是乖乖的问了声好。若是以往,陈昱虹定是会冷淡的点点头,然后离开,可是今日他竟然笑眯眯的对着自己说道:“有劳你了。” 温一宁诧异的进了屋,然后忍不住问卫紫衣道:“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卫紫衣也摇了摇头,道:“许是紫王殿下跟靛王殿下交代过了,让他日后对您好一点。” 温一宁笑了笑,决定不去担心这个问题。刚走到床边,就听绿意充满敌意的问道:“谁?!” 温一宁笑着拉开了帐帘,道:“当然是我啦。” 绿意对她此刻仍旧是充满看敬畏,又是害怕又是怀着几分敌意的问道:“姑娘有何指教?” 温一宁笑道:“当然是教你该怎么度过这个难关。难道你想一开始就被人认出来,然后浸猪笼吗?” 魏国通缉令 152 岚裳之计 魏其道见自己两个兄弟面上表情都不大好,心中自然是畅快万分。他们以为自己那些拿不出手的下三滥招数能奏效么?尤其是这个看起来精明的魏其然,他方才看自己的眼神,似乎要将自己吃了一般。 倒是这个魏其坤,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什么意见,看他面上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甚至于对自己回来这件事很是热衷,魏其道虽然捉摸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这个看起来无害的魏其坤,实际上比咋咋呼呼的魏其然更加难以摆平。 温一宁似乎是跟他说过一句话,如今想来也甚是有用,那句话说,‘咬人的狗不叫’。 魏其道冷笑了一声,道:“小王许久不在魏国,劳烦两位兄弟操心国事了。” 魏其然装模作样的搀过他的手,道:“弟弟这是哪里的话,魏国是我们兄弟三人的魏国,我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做打算,谈不上辛苦。” 魏其道哼笑了一声,心道,他这意思倒是说得明白。 魏其坤笑了笑,道:“四哥风|尘碌碌辛苦了,还是先歇息一番要紧。父王的仙体还是先放入灵堂吧,灵堂是我起先布置好的,若是四哥不放心,可先去看看,还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魏其坤掌管礼部,他准备的灵堂自然是无可挑剔,只是他这话说得似乎是别有深意。他的意思明白异常,自己只愿意做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员,对于魏王的王位,他是无心追逐的。 魏其道笑了笑,道:“六弟你准备的东西,哪里还能让人挑的出毛病来。父王仙体亦是一路颠簸,如今他也需要休养,还是早些入了灵堂要紧。” 魏其然听他如此说,伸手就要上前扶过来棺材,被魏其道出声喝止住:“二哥,我知晓你是担心父王,只是礼法不可废,此事还是交予礼部来办才算合适。” 魏其坤诧异的看了看魏其道,而后做了个揖,命人上前将棺椁接应过来,而后朝着灵堂走去。 魏其然见魏其道如此排挤自己,也知道如今跟他撕破脸皮还为时尚早,于是便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皇宫,朝着自己的宅邸走去。魏其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撇起一个弧度来。 今日|你离开了,那以后就更没有回来的资本了。 本王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珍惜,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魏其然气恼的回到王府中,一路上揍了几个下人,到了大堂之后还狠心砸了几个平日里最是珍惜的花瓶,他的|宠|姬岚裳听到之后,满是担心的走了出来:“王爷这是怎么了?谁惹您不开心了?” 魏其然一见她的绝世容貌与勾人笑意,心中的恼火便消了几分,伸手将她揽在怀中,深切的觉得怀中的美人当真是柔嫩无骨,叹息了一声道:“还能是为了谁!” 岚裳伸手揉了揉他紧锁的眉头,道:“名王殿下回来了?” “你不提他还好,一提他,本王又是一肚子气!今日父王的仙体跟着他回来了,入灵堂的时候,他竟然不让本王扶棺!老六算个什么东西,他竟然把这事交给老六去办,都不肯让自己的二哥接手!”魏其然越说越是生气,却没想到他的一番牢骚竟然让岚裳笑出了声。 “王爷,您这岂不是庸人自扰了么?” 魏其然见岚裳笑得花枝乱颤,再加上她方才的无礼之话,恼怒道:“莫想仗着本王|宠|幸你,就敢这般口吐狂言!” “王爷,奴家说的可是实话。您不想想,魏王仙逝,只留下您与四皇子、六皇子三个儿子,您可是嫡子,这王位不给您给谁?再者说,名王殿下不是已经帮您把仙体自楚国带回来了么,还帮您带回来了十几座城池,待您登基之后,可一定要好好的奖赏他!” 魏其然听她说的这般寻常,叹息了一声,道:“妇人之仁!国家之事,岂是你能明白的?” “奴家明不明白,王爷您还不知道么!”岚裳撅起小|嘴,道:“您平日不是素与史官交好么,魏王离开魏国之前,可有与史官大人交待过什么没有?如此便利的条件您怎么就想不到呢?” “史官?”魏其然愣了愣,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重重的在她柔嫩的小脸上亲了亲:“不愧是本王的|宠|姬,待本王登记之后,定是会赏你个王后当当!” “王爷可不要乱保证,一定要做到才是,”岚裳娇嗔着说道:“您一定要给奴家一个凭证才是,要不然等您真的成了大王,身边美女如云,又哪里会记得奴家呢。” “乖美人儿,”魏其然一边说话一边便直起身来,急匆匆的就朝着门外走去:“本王怎会负你!” 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岚裳笑了笑,道:“果然是个容易上当的家伙。秦烈大人,您要怎么给我记一功?” 黑暗处走出来一个人影,正是潜伏在魏国的秦烈,只见他有些气闷的道:“你未免也太嚣张了,竟然敢这般大声的呼叫我的名字,若是被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若是被人发现了,就说你是我的姘头,如何?”岚裳笑眯眯的道:“大家再怎么说也是风雨同舟如此长时间了,遇到难处你定是会帮助我的,对吧?” “怎么比秦羽还麻烦,”秦烈嘀咕了一声,又消失在黑暗中。 岚裳啧啧道:“真不知道秦羽弟弟是什么个样子,竟然让秦烈大哥如此牵肠挂肚。待魏国的事解决了之后,一定要去看看。说起来,也好久没有见过紫衣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她的脾气比我还麻烦,希望不要惹祸才好。” * 卫紫衣忽然打了个喷嚏,将温一宁吓了一大跳:“紫衣你是不是感冒了?要是不舒服就不用跟着我出去了。” 卫紫衣摇了摇头,道:“忽然间觉得有些发冷,许是有人说我坏话了。” 温一宁道:“看来说人坏话会打喷嚏这个事,是大家的共识嘛。” 魏国通缉令 153 火葬安和 魏其道见自己两个兄弟面上表情都不大好,心中自然是畅快万分。他们以为自己那些拿不出手的下三滥招数能奏效么?尤其是这个看起来精明的魏其然,他方才看自己的眼神,似乎要将自己吃了一般。 倒是这个魏其坤,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什么意见,看他面上仍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甚至于对自己回来这件事很是热衷,魏其道虽然捉摸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这个看起来无害的魏其坤,实际上比咋咋呼呼的魏其然更加难以摆平。 温一宁似乎是跟他说过一句话,如今想来也甚是有用,那句话说,‘咬人的狗不叫’。 魏其道冷笑了一声,道:“小王许久不在魏国,劳烦两位兄弟操心国事了。” 魏其然装模作样的搀过他的手,道:“弟弟这是哪里的话,魏国是我们兄弟三人的魏国,我们也是为了自己的将来做打算,谈不上辛苦。” 魏其道哼笑了一声,心道,他这意思倒是说得明白。 魏其坤笑了笑,道:“四哥风|尘碌碌辛苦了,还是先歇息一番要紧。父王的仙体还是先放入灵堂吧,灵堂是我起先布置好的,若是四哥不放心,可先去看看,还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 魏其坤掌管礼部,他准备的灵堂自然是无可挑剔,只是他这话说得似乎是别有深意。他的意思明白异常,自己只愿意做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官员,对于魏王的王位,他是无心追逐的。 魏其道笑了笑,道:“六弟你准备的东西,哪里还能让人挑的出毛病来。父王仙体亦是一路颠簸,如今他也需要休养,还是早些入了灵堂要紧。” 魏其然听他如此说,伸手就要上前扶过来棺材,被魏其道出声喝止住:“二哥,我知晓你是担心父王,只是礼法不可废,此事还是交予礼部来办才算合适。” 魏其坤诧异的看了看魏其道,而后做了个揖,命人上前将棺椁接应过来,而后朝着灵堂走去。 魏其然见魏其道如此排挤自己,也知道如今跟他撕破脸皮还为时尚早,于是便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了皇宫,朝着自己的宅邸走去。魏其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撇起一个弧度来。 今日|你离开了,那以后就更没有回来的资本了。 本王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珍惜,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魏其然气恼的回到王府中,一路上揍了几个下人,到了大堂之后还狠心砸了几个平日里最是珍惜的花瓶,他的|宠|姬岚裳听到之后,满是担心的走了出来:“王爷这是怎么了?谁惹您不开心了?” 魏其然一见她的绝世容貌与勾人笑意,心中的恼火便消了几分,伸手将她揽在怀中,深切的觉得怀中的美人当真是柔嫩无骨,叹息了一声道:“还能是为了谁!” 岚裳伸手揉了揉他紧锁的眉头,道:“名王殿下回来了?” “你不提他还好,一提他,本王又是一肚子气!今日父王的仙体跟着他回来了,入灵堂的时候,他竟然不让本王扶棺!老六算个什么东西,他竟然把这事交给老六去办,都不肯让自己的二哥接手!”魏其然越说越是生气,却没想到他的一番牢骚竟然让岚裳笑出了声。 “王爷,您这岂不是庸人自扰了么?” 魏其然见岚裳笑得花枝乱颤,再加上她方才的无礼之话,恼怒道:“莫想仗着本王|宠|幸你,就敢这般口吐狂言!” “王爷,奴家说的可是实话。您不想想,魏王仙逝,只留下您与四皇子、六皇子三个儿子,您可是嫡子,这王位不给您给谁?再者说,名王殿下不是已经帮您把仙体自楚国带回来了么,还帮您带回来了十几座城池,待您登基之后,可一定要好好的奖赏他!” 魏其然听她说的这般寻常,叹息了一声,道:“妇人之仁!国家之事,岂是你能明白的?” “奴家明不明白,王爷您还不知道么!”岚裳撅起小|嘴,道:“您平日不是素与史官交好么,魏王离开魏国之前,可有与史官大人交待过什么没有?如此便利的条件您怎么就想不到呢?” “史官?”魏其然愣了愣,旋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重重的在她柔嫩的小脸上亲了亲:“不愧是本王的|宠|姬,待本王登记之后,定是会赏你个王后当当!” “王爷可不要乱保证,一定要做到才是,”岚裳娇嗔着说道:“您一定要给奴家一个凭证才是,要不然等您真的成了大王,身边美女如云,又哪里会记得奴家呢。” “乖美人儿,”魏其然一边说话一边便直起身来,急匆匆的就朝着门外走去:“本王怎会负你!” 待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岚裳笑了笑,道:“果然是个容易上当的家伙。秦烈大人,您要怎么给我记一功?” 黑暗处走出来一个人影,正是潜伏在魏国的秦烈,只见他有些气闷的道:“你未免也太嚣张了,竟然敢这般大声的呼叫我的名字,若是被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若是被人发现了,就说你是我的姘头,如何?”岚裳笑眯眯的道:“大家再怎么说也是风雨同舟如此长时间了,遇到难处你定是会帮助我的,对吧?” “怎么比秦羽还麻烦,”秦烈嘀咕了一声,又消失在黑暗中。 岚裳啧啧道:“真不知道秦羽弟弟是什么个样子,竟然让秦烈大哥如此牵肠挂肚。待魏国的事解决了之后,一定要去看看。说起来,也好久没有见过紫衣了,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她的脾气比我还麻烦,希望不要惹祸才好。” * 卫紫衣忽然打了个喷嚏,将温一宁吓了一大跳:“紫衣你是不是感冒了?要是不舒服就不用跟着我出去了。” 卫紫衣摇了摇头,道:“忽然间觉得有些发冷,许是有人说我坏话了。” 温一宁道:“看来说人坏话会打喷嚏这个事,是大家的共识嘛。” 魏国通缉令 154 又一命案 安和公主的尸身火化一事,到底还算是机密,地址选在了驿站东北方向背风的树林中,即便有烟尘飘出,也可以用打猎烧开来搪塞。 陈墨白等人自然不想要他人知晓此事,因而只有陈墨白、陈昱虹、温一宁三人,以及他们三人手下信得过的刘瑛、灵运、卫紫衣等六人来参加。四周距离他们一百步远,密密麻麻的都是陈昱虹手下的死士。 温一宁见绿意迟迟不过来,还以为她临时又起了退意,心中虽然有几分不快,但见几人面色都十分沉重,也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就在刘瑛递给陈昱虹火把,火苗就要吞噬松木垒成的高台之时,绿意跌跌撞撞的走了过来。 陈昱虹示意死士放行,灵运见她脚步不稳,急忙上前搀扶住。 绿意面上蒙着细纱,身上穿着着安和公主生前的服饰,她们二人身形本就相近,远远望去当真区分不出来。绿意道:“各位请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有人怀疑我出来是做什么的。” 松木垒成的祭台长宽各有两丈,做成金字塔形状,安和公主的尸身就放在金字塔顶端的平台上。 安和公主面色安详,除却有些苍白之外,看起来与生前无异。众人对这个嚣张跋扈的公主都无甚好感,见她意外丧命,心中除却同情之外并无他意,绿意与她主仆一场,再加上自己以后就要假扮成她,心中终究是愧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起先是小声的抽泣,到后来已是嚎啕大哭。 这四周距离驿站甚远,再加上这呼呼风声,也不怕有人听到。 陈墨白冲着陈昱虹点了点头,陈昱虹手持火把走上前,道:“安和公主节哀,您的奴婢忠心为主,我们亦是感动异常。若是她在天有灵,恐怕也不希望看到公主这般伤怀。” 绿意忽然间转身,道:“靛王殿下,可否让我来点燃这火把?” 陈昱虹有些犹豫:“为何?” “她因我而死,我想送她这最后一程,还望王爷能答应。”绿意福了福身,道:“王爷放心,我绝对不打别的主意,楚国巫风甚重,即便这里已经是陈国土地,但楚国的一些风俗还是要尊重。楚国人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被火葬,火葬而死的人怨气深重,定是冤魂不散,如此罪孽深重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吧。” 陈昱虹将火把递给她,原本想安慰她一句不要想太多,但最后还是将这句话咽进了肚子里。 绿意慎重的对着安和公主的尸体跪拜了三次,而后接过陈昱虹手中的火把,嘴里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念了几句什么,伸手将火把扔到了高台底座上。 火苗瞬间变成了火球,不过一刻钟就吞没了楚容沁的身影,火借风势,险些将身边的树林也点燃。 楚容沁的尸身完全消失在大火之中,温一宁原本以为她会烧出来一些舍利子,而后才知道自己真是多想了。 绿意仿佛丢了魂魄一般,被灵运搀扶着往回走去,众人都离去之后,陈昱虹的死士才围上来将灰烬掩埋。 回去之后,陈墨白脸上的表情不但没有放松,反而更凝重了几分,温一宁止不住问道:“绿意再怎么说也是被你们扶上位的,这样说来,楚国也有了自己人,怎么你还满脸忧愁的?” 陈墨白道:“我们面临最大的困境不是绿意,而是陈国。此事若是隐瞒得好,自然相安无事,可若是被人查出来一分,便是灭顶之灾。” “这件事牵扯到陈国后台最硬的两个王爷,谁敢找你们事儿?”温一宁比他看起来要乐观,道:“不对,你说的,问题是来自与陈国,是你那个要娶安和公主的哥哥?” 陈墨白给了她一个‘你总算不是很笨’的眼神,道:“正是如此。我这位兄长虽然身体有缺陷,头脑却是一等一的好。我生怕绿意会被他看出差池来,他心思深沉,定是不会表露,但他肯定会将此事作为自己的一个筹码。此事也就算是一个把柄,被他握在手中了。” “嗯……这样的话也是没办法,”温一宁点了点头,道:“他没有什么把柄在你的手上吗?” 陈墨白摇了摇头,道;“他最是小心谨慎,平日里连王府的门都不大出,父王给了他特权,准许他在自己宫中也可以批阅奏章。” 温一宁止不住啧啧了两声:“这特权真的是够大的,越是这样的人性格越是多疑。”温一宁分析道:“要是有可能,我们可以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这简直难如登天,如今想这些也是没有什么作用,到了陈国再说吧,一切还没有定数。” “嗯,”温一宁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魏其道是不是已经回国了,现在魏国怎么样?” “你怎么对魏国的事这般上心?”陈墨白笑着问道:“你之前很是讨厌他的,不是么?” “问问而已,又不会让你损失什么,早知道我就不问你了。”说完转身就要走。 陈墨白急忙拽住她,道:“好,我与你说还不成么?魏其道如今是已经到了魏国,说起来也多亏了你的提议,秦烈和紫衣的姐妹如今已经开始动手了,再过几日等他们传回书信,我们便可知晓魏国近况了。哦,我知晓你为何这般在意了,可是想知道自己的办法有没有奏效?” 温一宁被戳破心事,有些不好意思,梗着脖子道:“才没有!” “好,好,没有,”陈墨白笑着道:“天色晚了,你早些休息。若是不出意外,明日再休整一天我们就要上路了,离之前约定的吉日还有五天,若是快马加鞭,我们应当能赶到凤城。” 温一宁一听说又要赶路,急忙朝着自己的屋子跑去,她原本对这古代交通工具还有几分好奇,如今却是被吓怕了。若是马车快上几分,当真要把人颠散架了一般,即便是再困,在车上也是丝毫闭不上眼睛的。既然如此,那就应该在这个时候好好补眠。 魏国通缉令 155 意外证据 陈国驿站外火化安和公主之时,魏国的斗争也掀开了新篇章。起初魏国犹如一片死水,可魏其道的归来无异于在这片死水中投入了一颗巨石,势必会引起一番大的波动。 而这波动由魏王在楚国丧命为开端,而后便接二连三的有人死于非命。 魏其然听从了自己|宠|姬岚裳的计谋,匆忙的去找了自己信得过的冯史官。 冯史官听说了他的来意十分犹豫,他不想得罪魏其道,但是眼前这个睚眦必报的魏其然他也不想开罪,于是打太极道:“史官原本便是据史而言,我这般做法岂不是让宗师蒙羞。” “你若是让魏其道当上魏王,才是让国人蒙羞!”魏其然振振有词的道:“史官大人你可知道,那瑶池码头是他做什么用的?你可知道,如今国内都流传着什么样的谣言?本王身在朝野,心更是系着天下百姓。我们三兄弟不管是谁坐上王位,我自安然忠心辅佐,别无二心,可魏其道搜刮民脂民膏将瑶池铸成酒池肉林,而后又在楚国谋杀父王,这样一个人,如何能做得好一国之君?” 史官知道他的话多半都不可信,但是也不好直接否决,道:“王爷的话,怕多半是传言吧。若是名王殿下当真如此不堪,又怎会成为唯一一个获封的王爷?” 冯史官不提此事还好,一提此事更是让魏其然生气:“父王糊涂,难不成史官大人也糊涂了?天下人谁人不知道他的名号是如何得来的,你如今还要说出来臊谁的脸?” 冯史官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吓得一哆嗦,跪倒在地上。 名王殿下的由来,其实不过来自于魏王的一句戏言,说魏其道‘好虚名,不做事’,但魏其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竟然将此作为了自己的名号,魏王气恼之际,一怒之下也没有给自己其余几个儿子封号,魏其然虽然愤懑,但是又不敢直言上书,以至于自己到了这个年纪别人称呼自己的还是‘二王爷’。 魏其然见史官仍旧犹豫,开口许诺道:“此事成了之后,你自然会做百官之长,我知晓先生平日里与丞相大人多有交情,此事若是有了他的帮助,定然是如虎添翼。” 史官心说百官之长不就是丞相,你既要我找他帮忙,又许诺我会做大官,未免也太矛盾了。 “既是如此,本官会为王爷一试,”史官见他没有退意,心想倒不如先答应下来,既是为了打发他,也是为了自己日后的前途。 不管如何,这个条件还算是丰厚。 魏其然听他答应,自然是高兴万分,道:“如此就有劳先生了。对,父王留下遗诏之事,千万不要直说,本王会想个由头,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即可。我那个四弟最是阴险狡诈,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让他看出破绽来。” “是。”史官答应了他的话之后,忽然间觉得自己似乎是跟错了人。这样仅凭着头脑发热就打算跟名王殿下作对,当真是太过草率了。 魏其然出了冯史官家门,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大事,若不是街上仍旧有行人,他当真是想高声大笑。 待他回到家之后,定然要与岚裳好好的喝上一杯,不醉不归!为何之前就从来没有发现她竟然有这样的才能呢,当真是亏了她一直这般屈居人下了。 然而他的想法没有持续一刻钟,猛然间一股凉意穿胸而过,尚未回过神来他就跪倒在地,周遭有人尖叫起来。魏其然发蒙的看着险些没过前胸的翎毛,忽然间明白了为何史官方才劝说自己不要与四弟为敌。 他不会这样凶残的残害手足,弑君。 而魏其道敢。 这消息不出一晚便传遍了整个欢城,魏其道听闻之后也诧异了一下:“什么?二哥被人当街杀死了?” “是,”来传消息的人自己也有些不大相信:“二王爷遇害之地,便是冯史官府上附近。” “冯史官?”魏其道知道魏其然平日便与这个史官交好,这等重要的时候去见他,定是为了争夺王位之事。可是去见一个史官,又有什么用? “二王兄尸身如今在何处?” “回王爷,巡逻的人将尸身抬回了二王爷府上,调查案件的刑狱司如今已经调出人手,连夜去查了。” “二哥是如何被杀死的?”魏其道问道。 来报信的人显然有些吃惊,他以为二王爷是名王殿下下令杀死的,可如今看来似乎是误会了。“箭矢当胸穿过,一击毙命。” 魏其道猛然间想起了在楚国被他杀死的楚莹,不知为何身上竟然爬上一层冷汗。“可有查出来是什么箭矢?” 那传信的人见王爷问的如此仔细,额上禁不住滴下来几滴冷汗:“回王爷,小的并不知晓……” “你退下吧。”屋内恢复平静之后,魏其道禁不住陷入了沉思。 不管魏其然是谁杀死的,这人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如今欢城内已经是满城风雨,说他才是杀害魏王的真正凶手,就在他回来的档口,魏其然竟然又被当街杀死…… 是魏其坤? 他虽然看起来与世无争,其实心内对权势的争夺欲|望最大,若是他想出手,定是会嫁祸于自己。魏其道猛然间起身,道:“来人,快随我去二哥府上,他这般暴毙,定然是被歹人所害,我要去查出凶手是谁,为二哥报仇!” 魏其道匆忙赶到魏其然府上时,这才发现有人早他一步,已经占到了庭院当中。 “六弟是住在北郊吧,动作倒当真是快,”魏其道的笑容里有几分残忍,道:“六弟是当真担心二哥,还是这一晚上就等在欢城城内了?” 魏其然笑了笑,没有直面回答他的话,道:“四哥也不慢。方才查案的人已经来过了,此刻想必已经有了些许眉目,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如何?” 魏其道的心里忽然间跳了几下,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浮上心头。 魏国通缉令 156 峰回路转 魏其道的担心自然不是空穴来风,魏其坤一直没有与他正面交手,即便心思深沉如魏其道,也不知道他的心中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这次二哥的死,即便不是自己动的手,可是如今这沸沸扬扬的流言,只怕所有人都在怀疑杀了魏其然的人是自己…… 魏其道斜睨了一眼魏其坤的身影,心道他这是不是引君入瓮? 一想到此,魏其道便停住了脚步。“刑狱司的人已经来调查此事,再加上有六弟坐镇,本王自是放心。父王的仙体独自放在保和殿中,今夜怕是无人守灵了……” 魏其坤惨然道:“四哥孝心日月可鉴,您放心去吧,二哥这里就交给小弟吧。” 魏其道这下倒是有些怀疑了,探查一般的道:“二哥这里一有进展,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我才是。” “四哥放心,”魏其坤的眼圈红了红,道:“二哥一去,如今只有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了。” 魏其道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不动声色的看着转身擦去泪滴的魏其坤,心中矛盾异常。多疑的性格让他无法单纯的相信自己的弟弟,可是看到他这般拭泪,魏其道的心中也有几分不忍。 “保和殿中六弟可有安排人手?”魏其道问:“若是有六弟安排,那我就不用去看了。” 魏其坤吸了吸鼻子,道:“礼司已经安排好人手,只是到底没有我们兄弟守灵让父王安心……”而后哽咽着说道:“实不相瞒四哥,自您从楚国回来之后,我一直觉得会出事,因而今晚没有出欢城。二哥出事的时候,我就在这附近不远,因而才能赶过来的这么快。” 魏其道心里的怀疑更盛,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还是有什么发现? 魏其坤叹息了一声,道:“四哥若是怀疑我,便一起去二哥府上看看,不就真相大白了么?” 魏其道揉了揉有些发痛的头,原本以为从楚国回来一切事情都会好解决,没有想到到了这里之后事情反而更加麻烦。“好,一切就听六弟的。” 二王府占地不小,平日里想必也是灯光旖旎,但今日到处都挂上了白惨惨的灯笼,看起来当真是慑人异常。 二人方才踏进内堂,就听见震耳欲聋的哭声。其中一群正直美貌盛年,形貌昳丽的女子哭得最凶,想必是魏其然的姬妾们。可怜她们年纪轻轻的就要守活寡,此刻痛哭,不仅是为了自己失了个靠山,更是哭自己日后的悲惨命运。 刑狱司的官员被如此震天动地的哭声扰得无法安心办案,其中一个首领止不出声道:“各位夫人,王爷已然殒命,如今要紧事是要查明真凶……” “夫人只有我一个!”其中一个面黄肌瘦的人吼道:“她们不过是小妾罢了,哪里配得上称为夫人!” 魏其道识得这人,她的父亲是镇守魏国边关的大将,原本娶回她来就是为了魏国边疆安定。看她样子就是缺少恩泽,想来平时也不是个受|宠|的人,要不然为何会这般在意名分。 那官员当真是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说道:“是,夫人,还请您带着这些,这些姬妾们退下吧,我们查案要紧……” 魏其道见这几个人仍旧是喋喋不休,丝毫没有退下的意思,二二王兄的尸身就横在大厅当中未来得及装殓,即便不是为了兄弟之情,就算是为了王家颜面也不能再让她们胡闹,于是上前道:“二王嫂,此事交给我们兄弟二人来办,你们安心歇息去吧。” 众人都没想到魏其道与魏其坤这么快就会到来,这四周一片混乱,想来是方才的通报也没有听见,因而众人一时间都愣住了。 魏其坤咳嗽了一声之后,众人才反应过来扑通扑通的跪倒在地,其中哭得最上劲的就是这个‘夫人’,哭哭啼啼的对着魏其道说道:“王爷,您可一定要主持公道,为我家王爷伸冤!” 魏其道心说她哭起来不仅哭声难听,还丝毫没有梨花带雨的感觉,当真是让人同情心尽失。再者说,二王兄是当街遇害,又不是被人冤枉了,如此胡乱说话,当真是不懂分寸。 但是面上又不能说得太过分,只能安抚一般的说道:“二王嫂放心,此事就交予我们二人了。” 这位夫人这才痛哭流涕的走了下去,魏其道原本不想对这群恼人的女人,但是眼睛一转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人身形娇|小,长发飘飘,尤其是那张侧脸看起来当真是让人熟悉万分! 分明就是温一宁! 虽然知道这人肯定不是温一宁,不过是容貌与她相似罢了,但是魏其道心中一动,如同猫抓一般,身子虽然在这站着,但是心早就飞到了别的地方。 来查案的刑狱司官员一见这两个王爷到来,尤其是看到魏其道之后,自然想着如何表现一下自己的办案手法之高超,于是都忙忙碌碌的开始在一边收集线索。 魏其然是在大街上遇害,尸身是被搬到王府中的,因而许多线索其实都已经丢失了,如今查起来自然是艰难异常,其中最能看出来几分端倪的就是如今仍旧插在魏其然胸上的那支箭。 魏其道只是看了一眼,心里就猛地一跳。 那箭矢分明是自己宫中所用的! 魏国不同于他国,所有兵器都是众人先呈上文书,经由魏王批阅之后转递给兵司,而后兵器坊才会根据文书上规定的数量来制造兵器,也因此众人才会如此爱惜自己的兵器。魏其道算是其中的一个另类,因为他讨伐海盗,故而他的兵器较于他人来说,自然是多了许多。 但是多并不代表他会胡乱使用! 刑狱司的官员显然也早发现了这个问题,但是一直没有人提出来,也不敢有人提出来异议。 魏其道心思一转,云淡风轻的说道:“二王兄身上的箭矢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眼熟,不知道哪位大人方便取下来让本王瞧上一瞧?” 魏国通缉令 157 别样心思 魏其坤哼了一声,有些不忿的道:“你们竟然这般清高?二王兄尸骨未寒,你们就这般与他撇开关系,互相推诿,将二王兄抹黑,你们居心何在!” 这几人见魏其坤发了怒,急忙跪在地上求饶。 魏其道看到这几人的小人模样就心烦,但是方才他们的话倒是给自己提了个醒,于是问道:“方才听你们说二王兄风流,那你们可知道,二王兄平日里与哪个姬妾最是亲近?” “回王爷,乃是一个叫岚裳的|宠|姬。”其中一个谋士抢着回答道。 魏其道的眼前猛然间闪过温一宁的脸来,心中隐隐的有几分期待:“你们下去吧,将岚裳请上来。” 众人都有些诧异,但是听魏其道这般吩咐也不敢有异议,自是偷偷的递了个眼神给彼此,“这魏家兄弟果然都是一般的好|色,不堪入目。” 这几人方才下去,魏其道便对身边的人道:“去将方才那几个人列入二王兄陪葬名单。” 魏其然一凛,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了,二王兄泉下还要助父王征战,若是没有几个谋士定然是说不过去。” 岚裳被人带上来的瞬间,魏其道只觉得心神俱震,这人果然就是与温一宁长相相似的那个女人!若不是事先知道她许久之前就来到二哥府上,他当真是怀疑这人就是温一宁了! 她越走近,魏其道这才觉得她与温一宁想比,到底是差了几分。她虽然看起来也是聪明伶俐,但是眼神中差了几分睿智与狡黠,多了几分女人的温婉与柔和。 “贱妾岚裳,拜见名王殿下与六王爷。” 她的声音一出,魏其道便明白这人肯定不是温一宁,于是心内的激动也缓和了几分,道:“你可知道我们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岚裳的脸色惨白,只有两只眼睛哭得红肿异常。俗语说‘俏不俏,三分孝’这话在岚裳身上体现得当真是淋漓尽致,虽然只穿着一身简单的孝服,但是身段风|流窈窕,看起来当真是让人怜惜不已。 魏其道的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适,不只是因为她长得像温一宁,更是因为这个长得像温一宁的人此刻在为了他人而哭泣。 “贱妾自是不知王爷传唤贱妾所为何事。”岚裳低眉顺目的样子更是让魏其道恼火,温一宁绝对不会这样!于是转头对着魏其坤道:“这人还是交予你来问吧。” 魏其坤有些不懂四哥为何突然间就发了火,但还是乖乖的接下了他的话。这女人天生的便让人有一种怜惜的感觉,因而魏其坤柔声道:“想必二哥平日里对你是极好的,要不然你也不会这般痛哭。” 岚裳的眼泪又掉下来:“是,王爷他待贱妾,当真是极好的。” “那你可知道,王兄今日出门所为何事?”魏其坤决意单刀直入,他并未希望从这个小女人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在他看来,四哥不过是一时兴起,所以才会叫她上来。 但是他没想到,岚裳竟然点了点头,道:“贱妾虽然不是十分明白,但是王爷出门之时十分高兴,对贱妾说,他要去找冯史官,还,还对贱妾说,要当贱妾当王后的话……” 魏其道皱了皱眉头,心道二哥当真是糊涂,这种话岂能对着一介女流胡说! 岚裳一说到这里,悲从中来,又忍不住落下泪来:“贱妾不奢望当王后,只希望王爷能好好活着,无论贫贱,自然是愿意与他一起……” 魏其坤听她说得如此动情,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正宫夫人妄想着名分,对二王兄丝毫没有爱意,却没有料到真心待王兄的却是这样一个姬妾,也怪不得二王兄会独独|宠|幸她了。 岚裳见魏其坤陷入了沉思,心道这个逍遥王爷果然如同情报所说,最是重情重义,自己一番表演就打发了他。倒是魏其道,似乎还是有自己的打算…… 在接到紫王殿下的命令之后,秦烈与她们就马不停蹄的开始着手准备行动,之前她们已经凭借各方关系渗入了魏国方方面面,只要遗诏的消息一出,定然能引起魏国动乱。 原本还打算让魏其然与魏其道二虎相斗,没想到这个档口上魏其然竟然遇害了。 岚裳甫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异常,随即便反应过来。 魏其然死了虽然将他们的布局打乱,但这未免是个坏消息。虽然眼下不知道杀害他的真正动手的是谁,但是最起码这人应该是跟紫王殿下怀着一样心思的,那就是让魏国的朝政更乱。 既然如此,他们几人只要随波逐流,静观其变就可。眼下她已是魏其然遗孀,没了什么作用,接下来就要再寻找一个身份。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魏其道竟然找到了自己。岚裳独具慧眼,第一眼见魏其道就知道他不是杀害魏其然的凶手,倒是他边上的魏其坤看起来很是让人怀疑。 这二人如此快的就已经知道了魏其然的打算,看来是有几分手段。她与魏其然的谈话机密,这二人定然不知道出主意的是谁,因此岚裳也糊弄了一番。 魏其坤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就让她离开了小屋,岚裳敏锐的察觉到背后魏其道的目光,他似乎对自己有几分别样心思。 果不其然,她刚回到自己房中,就有个自称是魏其道小厮的人赶过来,说王爷有约。 岚裳拭泪道:“我不过是二王爷遗孀,如今又怎敢这般堂而皇之的出门?你去回禀名王殿下,贱妾多谢殿下垂怜,只是恕难从命。” 那小厮似乎也没有硬要拉她走的架势,也幸亏今夜府中有些混乱,并未有人注意到这里,要不然一定会引起麻烦。小厮走了许久,岚裳正打算叫秦烈出来商议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却没想到她的屋内就踏进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岚裳一惊,险些伸手将烛台扫落,那人带着笑意凑上前来,道:“惊扰姑娘了。” 来人正是魏其道。 魏国通缉令 158 岚裳受辱 魏其坤哼了一声,有些不忿的道:“你们竟然这般清高?二王兄尸骨未寒,你们就这般与他撇开关系,互相推诿,将二王兄抹黑,你们居心何在!” 这几人见魏其坤发了怒,急忙跪在地上求饶。 魏其道看到这几人的小人模样就心烦,但是方才他们的话倒是给自己提了个醒,于是问道:“方才听你们说二王兄风流,那你们可知道,二王兄平日里与哪个姬妾最是亲近?” “回王爷,乃是一个叫岚裳的|宠|姬。”其中一个谋士抢着回答道。 魏其道的眼前猛然间闪过温一宁的脸来,心中隐隐的有几分期待:“你们下去吧,将岚裳请上来。” 众人都有些诧异,但是听魏其道这般吩咐也不敢有异议,自是偷偷的递了个眼神给彼此,“这魏家兄弟果然都是一般的好|色,不堪入目。” 这几人方才下去,魏其道便对身边的人道:“去将方才那几个人列入二王兄陪葬名单。” 魏其然一凛,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是了,二王兄泉下还要助父王征战,若是没有几个谋士定然是说不过去。” 岚裳被人带上来的瞬间,魏其道只觉得心神俱震,这人果然就是与温一宁长相相似的那个女人!若不是事先知道她许久之前就来到二哥府上,他当真是怀疑这人就是温一宁了! 她越走近,魏其道这才觉得她与温一宁想比,到底是差了几分。她虽然看起来也是聪明伶俐,但是眼神中差了几分睿智与狡黠,多了几分女人的温婉与柔和。 “贱妾岚裳,拜见名王殿下与六王爷。” 她的声音一出,魏其道便明白这人肯定不是温一宁,于是心内的激动也缓和了几分,道:“你可知道我们叫你来是为了什么?” 岚裳的脸色惨白,只有两只眼睛哭得红肿异常。俗语说‘俏不俏,三分孝’这话在岚裳身上体现得当真是淋漓尽致,虽然只穿着一身简单的孝服,但是身段风|流窈窕,看起来当真是让人怜惜不已。 魏其道的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适,不只是因为她长得像温一宁,更是因为这个长得像温一宁的人此刻在为了他人而哭泣。 “贱妾自是不知王爷传唤贱妾所为何事。”岚裳低眉顺目的样子更是让魏其道恼火,温一宁绝对不会这样!于是转头对着魏其坤道:“这人还是交予你来问吧。” 魏其坤有些不懂四哥为何突然间就发了火,但还是乖乖的接下了他的话。这女人天生的便让人有一种怜惜的感觉,因而魏其坤柔声道:“想必二哥平日里对你是极好的,要不然你也不会这般痛哭。” 岚裳的眼泪又掉下来:“是,王爷他待贱妾,当真是极好的。” “那你可知道,王兄今日出门所为何事?”魏其坤决意单刀直入,他并未希望从这个小女人身上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在他看来,四哥不过是一时兴起,所以才会叫她上来。 但是他没想到,岚裳竟然点了点头,道:“贱妾虽然不是十分明白,但是王爷出门之时十分高兴,对贱妾说,他要去找冯史官,还,还对贱妾说,要当贱妾当王后的话……” 魏其道皱了皱眉头,心道二哥当真是糊涂,这种话岂能对着一介女流胡说! 岚裳一说到这里,悲从中来,又忍不住落下泪来:“贱妾不奢望当王后,只希望王爷能好好活着,无论贫贱,自然是愿意与他一起……” 魏其坤听她说得如此动情,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正宫夫人妄想着名分,对二王兄丝毫没有爱意,却没有料到真心待王兄的却是这样一个姬妾,也怪不得二王兄会独独|宠|幸她了。 岚裳见魏其坤陷入了沉思,心道这个逍遥王爷果然如同情报所说,最是重情重义,自己一番表演就打发了他。倒是魏其道,似乎还是有自己的打算…… 在接到紫王殿下的命令之后,秦烈与她们就马不停蹄的开始着手准备行动,之前她们已经凭借各方关系渗入了魏国方方面面,只要遗诏的消息一出,定然能引起魏国动乱。 原本还打算让魏其然与魏其道二虎相斗,没想到这个档口上魏其然竟然遇害了。 岚裳甫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震惊异常,随即便反应过来。 魏其然死了虽然将他们的布局打乱,但这未免是个坏消息。虽然眼下不知道杀害他的真正动手的是谁,但是最起码这人应该是跟紫王殿下怀着一样心思的,那就是让魏国的朝政更乱。 既然如此,他们几人只要随波逐流,静观其变就可。眼下她已是魏其然遗孀,没了什么作用,接下来就要再寻找一个身份。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魏其道竟然找到了自己。岚裳独具慧眼,第一眼见魏其道就知道他不是杀害魏其然的凶手,倒是他边上的魏其坤看起来很是让人怀疑。 这二人如此快的就已经知道了魏其然的打算,看来是有几分手段。她与魏其然的谈话机密,这二人定然不知道出主意的是谁,因此岚裳也糊弄了一番。 魏其坤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就让她离开了小屋,岚裳敏锐的察觉到背后魏其道的目光,他似乎对自己有几分别样心思。 果不其然,她刚回到自己房中,就有个自称是魏其道小厮的人赶过来,说王爷有约。 岚裳拭泪道:“我不过是二王爷遗孀,如今又怎敢这般堂而皇之的出门?你去回禀名王殿下,贱妾多谢殿下垂怜,只是恕难从命。” 那小厮似乎也没有硬要拉她走的架势,也幸亏今夜府中有些混乱,并未有人注意到这里,要不然一定会引起麻烦。小厮走了许久,岚裳正打算叫秦烈出来商议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却没想到她的屋内就踏进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岚裳一惊,险些伸手将烛台扫落,那人带着笑意凑上前来,道:“惊扰姑娘了。” 来人正是魏其道。 魏国通缉令 159 应对之法 岚裳见他如此,当真是又羞又怒,她虽然是魏其然宠姬,但是他也不敢对自己如此放荡,凛然道:“王爷自重,这里乃是二王爷府上,贱妾乃是二王爷遗孀……” “你如此紧张作甚,本王又未曾轻薄于你。”魏其道笑了笑,自顾自的进了门,坐在小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道:“清香扑鼻,果然似姑娘一般,不施粉黛却又令人无法忘怀。” 如此就相当于调|情了。 她已经委身于她人,即便从未与魏其然有肌肤之亲,到底也是姬妾,又怎可被称之为‘姑娘’? 岚裳眼下孤身一人,又不能显露自己身份,如此只能算的上是一名‘弱女子’,自然不能与他撕破脸皮。再者说她也想知道魏其道到底是打得什么算盘,为何会深夜造访,于是故意打开了门,道:“王爷今日若是没有盘问完,明日贱妾自会接受王爷传召,只是夜已深了,还请王爷回府上休息,贱妾也要安眠了。” 魏其道忽然间欺身而上,伸手将门关上,而后将岚裳箍在门与自己的身体之间,将她娇小的身躯完全笼在怀中,冷笑道:“姑娘何必这般无情?二王兄去世,想必姑娘心中定是寂寞难耐……” 岚裳伸手就要掌掴,无奈手被魏其道狠狠抓住。 “姑娘性子倒是烈。” “王爷请自重!”岚裳加重了声音:“若是王爷再不住手,贱妾就要大喊了,招来了下人,王爷的英明可就保不住了。” “本王不会在意他人如何看待本王,”魏其道忽然间凑过来偷了个香,道:“倒是本王爱惜姑娘清誉,自然不忍心让你深陷如此泥潭。若是姑娘日后有什么用得到本王的地方,本王一定赴汤蹈火。” 这番话说得岚裳当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方才凑近了她才闻到魏其道身上浓重的酒味,都说酒后吐真言,她与名王是第一次想见,怎会让他如此钟情? 岚裳心思活跃,一瞬便知道了他定是醉酒中奖自己当做了她人。 这个她人是谁,如今倒不是太要紧。 岚裳哀伤道:“名王殿下如此垂怜,贱妾当真是愧不敢当……如今二王爷已去,贱妾以为这世上已无他人会在意贱妾了。王爷如此,当真是让贱妾死也瞑目了。” 魏其道眼神忽然间柔和了几分,说出的话却是让人毛骨悚然:“谁敢让你死,本王定是会将他碎尸万段!” 岚裳原本不想在意魏其道将自己当做了何人,可是这一试探,心中忍不住的引起几分好奇来。这个人当真是厉害,竟然将魏其道吸引得这般神魂颠倒…… “王爷误会了,贱妾只是……” 恰在这时,王妃身边的婢女敲门道:“岚裳夫人在么?” 岚裳吓了一跳,魏其道的酒似乎也醒了几分,而后唇语告知岚裳,只隔窗回答她便可,此刻即便他不说,岚裳也会如此做。“欢儿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 叫欢儿的婢女不像王妃那般嚣张跋扈,反而有几分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听她这般若无其事的发问倒是酸了鼻子,道:“岚裳夫人,奴婢来,是要告知您一个坏消息……二王爷的陪葬名单出来了,您也是在内的……” 岚裳一听这个,头脑中嗡的一声便是一片空白,她从未想过自己会遇到如此窘境。之前学过的那些脱身之计、瞒天过海之招数瞬间都被抛在了脑后,此刻的她就像是个无助的孀妇,命运完全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魏其道忽然间上前来抓住了她的手,凑到她耳边说道:“放心,本王一定会救你。” 此刻这声音对她而言当真是莫大的安慰,心中不知为何涌动起一股柔情来,道:“谢王爷关怀,既然有人来知会,只怕朝廷也是知晓了,王爷即便有通天的本事,又奈满朝文武如何?” 魏其道挑起嘴角来,笑得冷酷无情:“你不过是二王兄府上的一个宠姬罢了,要想救下你的性命,比救一只蚂蚁还要简单,莫不要将自己想得过于重要了。不管你死不死,二王兄已经死了。” 岚裳的心中当真掀起了一片波澜,她在男人之中混迹,习惯了在他们惊|艳又贪婪的目光中寻找自我,而后再从他们身上榨取价值,可是如今遇到的魏其道竟然全然不同于这些人,就算他对自己也算是有所爱怜,却也不是那种冲昏了头脑。 “名王殿下这番话,当真算得上大逆不道了。”岚裳朱唇微启,道。 “逆谁的道?”魏其道浑然不管外面还有一个婢女在,忽然间就将她揽入怀中朝着床榻走去:“方才你也说了,在魏国谁能只手遮天,怎么忽然间就不懂了?” 岚裳的心砰砰直跳,说不上来是激动还是紧张,只能刻意的压住自己的声音。原本不想逢迎他的动作,无奈魏其道实在是手段高超,于是也只能半推半就。 欢儿听着其中许久没有声音,还以为她是昏过去了,正欲上前查看,忽然间听到名王的声音:“你退下吧。” 欢儿吓了一大跳,险些跌倒在地,不待听到里面又传出声音来便急匆匆的离开,在王府呆久了,她知道什么该听什么该说,今日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只怕要杀头,就算是对着王妃,也要守口如瓶。 毕竟王妃只是一介女流,如何与名王殿下争斗? 这事唯一能让她心中有安慰的就是,岚裳夫人可能不用去陪葬了。 岚裳听到他出声的时候浑身忍不住绷直了几分,外面急切的脚步声越跑越远,她的心却是越来越紧张。 魏其道发觉到她出神,有些不快的唤回了她的心绪,道:“这等时候你竟然也能发呆。” 岚裳脸色猛然间红了几分,魏其道得了趣味,有些诧异的道:“二哥当真是忍得住,你怎会如今还是处|子之身?” 岚裳面色一沉,道:“名王殿下既然已经占了便宜,还请你休要再出言不逊。” 魏国通缉令 160 婚礼在即 “都已经是本王的人了,还要向着别人说话吗?”魏其道笑了笑,有些温柔的道:“让你的下人来伺候你沐浴吧,明日我便会将你接入名王府中。” 岚裳愣了愣,她以为魏其道会就这般罢休,没有想到他竟然提出了这样的请求。 “怎么,你不愿意?”魏其道并未恼怒,仿佛开玩笑一般的问道。 岚裳何其聪明,虽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但是其中的杀意却再明显不过,于是便刻意做出难以抉择的样子,果不其然,魏其道有些生气的问道:“你还在瞻前顾后什么?” “王爷,贱妾……”岚裳察觉出来他似乎不喜欢女人过于卑微,于是改变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道:“我原本便非长袖善舞之人,因而在二王爷府上时,虽然有王爷时时照拂,却仍旧是一个宠姬罢了……如今二王爷已殁,我本想青灯古佛了却余生,却未料今日竟然与王爷有如此奇缘。贱妾并非不知好歹之人,还望王爷将此夜忘却,权当没有发生过吧。” 魏其道没有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起先只是冷笑,到后来却是怒不可遏,狠狠的握住她纤细的手腕,道:“大胆!你是什么人,胆敢如此命令本王?” “贱妾岂敢,”岚裳急忙跪倒在地,心里一动,道:“若是王爷当真怜惜贱妾,还望王爷能有长远打算。” 魏其道目中射出森然冷光,道:“哦,本王倒是要听听,你有什么长远打算?” 如今事情已经朝着她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岚裳决意将之前的计划和盘托出,如此也可以拖延一段时间。“实不相瞒王爷,二王爷去找冯史官的招数,是贱妾想出来的。” 感觉到魏其道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玩味,岚裳斟酌着语句,道:“二王爷虽身为嫡子,在魏国之内影响力却还不如名王殿下,魏王心思深沉,从未表露过属意哪位王爷,再加上这次灾祸,这更加成为了一个谜。” 魏其道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心中方才的怀疑也减轻了几分。 “再加上名王殿下为了魏国争取甚多,此次回魏国之后,定然会让人拥护,贱妾虽然足不出户,却也听说朝中百官对名王殿下希冀非常,如此相比之下,二王爷当真孤军奋战。” “因此,你才会出了这样的主意,来让本王难堪?”魏其道的酒如今已经醒了大半,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心中却仍旧有些恍惚。他总觉得岚裳像极了温一宁,如今越听她说话,越发觉得相像…… “是。”岚裳看似是在将自己往死路上逼,但是心中却暗暗的衡量着,见魏其道对自己的眼神不似方才那般只有情|欲,决意抛出自己的杀手锏,道:“更重要的是,贱妾知道,这个方法是一定会胜利的。” 魏其道心中一动,灯光下她的目光中藏着几分狡黠,看起来当真与温一宁无二了。“你倒是说说,你为何有这样的自信?”魏其道的声音有了几分沙哑,努力的压抑下自己心内的悸动,问道。 “贱妾知道魏王是如何丧命的。”岚裳道:“这办法,既可以让殿下为之生,也可让殿下为之身败名裂。” 魏其然心中的悸动瞬间消失,心跳也快了几分,装作不明白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名王殿下知晓贱妾是什么意思。若是让贱妾随您回了名王府上,贱妾肯定会让这件事传遍天下,若是名王殿下忍了这一时,贱妾可以保证,名王殿下肯定会坐稳王位。” “哈哈哈哈哈……”魏其道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一般,道:“本王并非第一次被人威胁,只是你的话,未免也太过让人发笑了……” “名王殿下知道贱妾没有开玩笑便好。”岚裳的面容带了几分冷峻,忽然间又如同春风拂面一般笑了笑:“贱妾就住在这里,王爷什么时候想将贱妾接走都可以。贱妾一介女流之辈,自然反抗不得。” 魏其道怔怔的看了她一会儿,而后起身出了门,岚裳听到外面瞬间便围过来许多士兵,魏其道是要将自己软禁起来了。 岚裳喘了口气,而后坐到在地,心道还算是安全的渡过了这一个难关,接下里的就是要熬过这段时间,然后等着紫王殿下新的命令了。 陈国·凤城 陈墨白等人临近凤城才收到了秦烈的消息,看到‘魏二王爷魏其然当街暴毙’之后,他的心中当真是吃惊异常,再看下面写到的所有情报,不禁眉头紧锁。 魏国的情况看起来当真是不容乐观,他们原本的估计还是太过保守了。 陈墨白收起了信件,马上命令人将温一宁与陈昱虹传了过来,商讨接下来到底该如何应对。 陈昱虹是战场上的将军,即便用得到计谋也是与战争有关,对于此事当真是提不出什么有用的意见来,但是在听说这个假遗诏的事是温一宁提出的之后,对她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温一宁见陈墨白如此紧张,道:“魏国现在情况肯定是瞬息万变,他们几个不能真的只靠你的命令来行事,你应该给予他们足够的自主权。” 陈墨白心中自然也动过这样的想法,只是与魏其道争斗,稍有不慎就会送命。他相信秦烈等人的能力,但是他们到底是听从命令惯了,若是只能靠他们自己出招,他生怕会出现什么偏差。 温一宁却是充满了乐观精神,道:“你如果不放手一搏,怎么知道他们有什么潜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要是什么都听你们,他们永远都会是一个听话的小兵,而不是一个将领,对吧,靛王殿下?” 陈昱虹对她的话却是格外认同,道:“战场上敢拼搏敢冲自然是好事,更主要的是要用脑子。” 陈墨白见他二人都如此说,道:“好,那我们也是要给他们一个方向才好,要不然他们肯定如同没头苍蝇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魏国通缉令 161 婚礼开始 温一宁却是不置可否,道:“秦烈和秦羽之前不是只凭两个人的力量就炸毁了瑶池码头吗,那一次你也只是给了他们任务,并没有告诉他们具体的作战方针,他们不也是很好的完成了吗?” 陈墨白又是无奈又是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头,道:“这二者哪里有可比之处?瑶池码头平日防守虽然严密,但那次魏其道并未镇守,我们相当于是钻了空子,那些人以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居多,根本毫无准备,再者说他们并不知晓我们的底细,甫一轰炸便让他们失了军心,因而才能大获全胜。可是如今,我们面临的是早就已经有所准备的魏其道和整个魏国,再加上他身边那个不知深浅的魏其坤,故而我才会担心。” 温一宁听他如此说,就知道他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再想想陈墨白平日里也不是个舍不得放权的人,况且他极其爱惜下属性命,这才知道自己方才当真是误会他了。 只是要真如他所说,难道要再派一个人过去吗? 陈昱虹却是思路清晰,点了点信件里所提到的岚裳,道:“这名女子似乎不简单,不知道是何来头?” 陈墨白道:“是燕宁前些时日赠与我们的卫家人,她足智多谋又冷静异常,故而才会将她派入魏其然府中。原本打算借她的手将魏国搅得天翻地覆。”说道这里,陈墨白理解了他的意思,道:“如此也好,只是不知道她能否胜任。” 陈昱虹道:“我感觉可以。你看这信件中所说,秦烈对她也是多有推崇,况且魏其道在魏其然死的那一个晚上便已经临幸了她,若是她没有什么手段,又怎能拖到今天还让魏其道拿她没办法?如此看来,她胸中沟|壑,只怕不比温姑娘少。” 温一宁听他如此夸奖,还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谢靛王殿下夸奖。” 陈昱虹点了点头,并未对她如此客气表示什么。继续对陈墨白道:“若是你不放心,大可以再派一个人过去。只是如今情势紧张,即便派人过去了,也要许久才能适应,倒不如就将此事交给他们。若是实在不行,”陈昱虹冷然道:“弃卒保车。” 陈墨白沉重的点了点头,道:“静待魏国的消息吧。眼下我们需要注意的,还是明日的大婚仪式。” 温一宁道:“绿意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你们不用担心她。” 陈墨白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若是如此,我们是不是可以将曲缪先生送回了?耽搁了他许久,只怕燕宁也着急了。” 陈昱虹似乎有些不放心,但是见陈墨白坚持,也就同意了他的话。 一提起燕宁,温一宁止不住问道:“燕宁走了那么久,有没有给你传过来什么消息?” 陈墨白摇了摇头,道:“他想必正在集结军力,自然是劳累异常,哪里有时间跟我传递消息。再者说,燕宁是个极其重视成果的人,若是没有成功,他是决意不会告诉我们一二的。不过此次放走曲缪先生,可以让他帮助我们传一封信。” 几人商讨完便各自回了房间,陈墨白思来想去,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妥,寄给秦烈的心中也是再三嘱咐,若是岚裳有什么异动,便将她赶尽杀绝。 他何尝不想相信岚裳,只是魏其道的手段过于高超,女人的心性又最是多变,若是当真将所有希望都寄托自她身上,这未免有些过于草率。 陈墨白将给秦烈的密信寄出之后,静静的看着不远处紧闭城门的凤城,心中感慨万千。 此时距离他离开凤城已经有一月之余,发生的事情之多,远比他在凤城中二十几年的生活要精彩许多。其中最让他觉得满足的便是遇到了想相伴一生的温一宁…… 遇到温一宁,心中有了感激,亦是有了矛盾。 平心而论,他的心里当真是不想争这些浮华的么?若是不想,为何又会草蛇灰线,埋下这许多兵力,如今几国之上,不管是哪里都有他的探子? 可若是当真想争夺,为何在遇到温一宁之后,他的心里又萌生了退意,觉得二人快意江湖,未免也不是一件幸事。 只是世事无常,谁又能事事遂心呢。 第二日天未亮便有陈国宫中的侍女们过来为安和公主整装。楚容沁的嫁衣是自楚国带来的,用料便是那极为少见的云锦,嫁衣华丽令人不可直视,只是楚容沁身段比绿意要高且圆润,原本正合身的嫁衣如今穿在绿意身上看起来竟然有些滑稽。 婢女们虽然觉得有些怪异,但并未出声,其中一个年长的婢女道:“公主风餐露宿,当真是辛苦了,这嫁衣都肥大了许多。司衣局的人快些过来,将公主的嫁衣修改一下。” 司衣局的人急忙凑上前来,见这云锦织就、缝制手法皆与陈国不同,一时间还有些发愁。 一边的温一宁脑子一转,当即将这原本肥大的衣服折了几下,做成了百褶裙的样式,而后用宽腰带竖起来,如此一看,这古代衣裳竟然有了几分时装的感觉。 司衣局的人见她如此妙手回春皆是惊叹不已,道:“温姑娘当真是厉害,奴婢佩服。” “你们还是赶紧收拾吧,要是赶不上时间就麻烦了。”温一宁正要带着卫紫衣出门,却被方才的那个年长的婢女拦住了。 “久闻温姑娘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温一宁心里瞬间紧张起来,平时那么多宫斗剧不是白看的,她知道这个人肯定是王后身边的人,于是急忙回应道:“谬赞。” 那婢女温和的笑了笑,倒没有再说别的,而后又去帮忙给安和公主上妆的事儿,温一宁止不住松了口气,结果一出门便撞到了陈墨白身上。 “你怎么这般急匆匆的?”陈墨白笑意盈盈的问道:“可是身后有什么猛兽在追赶你?” 温一宁白了他一眼,道:“是啊,就是有你们陈宫里的猛兽。” 魏国通缉令 162 多人刁难 陈墨白见她如此,便知道她定是与宫中的人交谈了一番,因此才会如此‘失态’。心中虽然觉得她如此举动当真是可爱异常,但面上仍旧不敢表露太多,只能装作为她担忧的样子,道:“你这两日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嘴巴,切不可胡说。不过你也不要太紧张,婚礼上的主角毕竟不是你我二人,你只要乖乖的站在一边不要出声便可以。” 卫紫衣平日里被她欺负惯了,今日好容易找到了机会,便接着陈墨白的话道:“王爷说的是。只不过,到了姑娘和王爷大婚之时,姑娘也是不能乱说话的!” 温一宁的脸腾的红起来,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你们少小瞧人了,我好歹也是是参加过凤栖宴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能被这种场景唬住!” 陈墨白忍着笑点了点头,卫紫衣却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被温一宁瞪了一眼之后绷起了脸,道:“王爷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我就是来找你们的,”陈墨白道:“吉时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快些去收拾自己的行装,莫要为了你们再耽搁时辰。” “好,这就去!”温一宁重重的哼了一声,撅着嘴巴便朝着自己的屋中走去。 卫紫衣一边走一边道,道:“姑娘你可知道,凤城比郢都大了三倍不止。你看凤城周遭这些城墙,都是用最结实的石头建成,即便是用胡家的火药,也要花上两三个时辰才能炸开。听闻整个王宫就在城中央,比周遭的建筑要高出许多……” 温一宁止不住吐槽道:“当炮楼用吗?” 卫紫衣笑出声来,道:“姑娘您可不要乱说话,这是为了显示王家威严!” “要是有人攻入都城,也可以当炮楼用啊,”温一宁道:“这个建造都城的人还是想得挺多的。但是陈国这么偏,谁会攻打道这儿啊。” 卫紫衣忍不住打断她的话,道:“姑娘,这样的话,您还是不要乱说的好!万一被别人听见了可怎么办?” 温一宁这才止住了话头,道:“是是是,我知道了。” 两人的东西原本便不多,因而收拾了不多会儿便找到了自己要乘坐的马车,百无聊赖的坐在里面等待出发的号角。 许是与温一宁一起呆得时间长了,卫紫衣的心性也开放了许多,见这车内实在是无趣,便掀起车帘来朝外看,结果恰好看到灵运正在巡视四周,二人眼神一对上,卫紫衣便慌乱的将车帘落了下来。 卫紫衣见她如此就知道是灵运,挤眉弄眼的道:“你们俩真是奇怪了啊,什么也不说,平时就靠眼神交流吗?这样有什么意思,我看等到了凤城之后,就先让陈墨白让你们俩结婚。” “姑娘又开始胡说了,”卫紫衣脸色微红,看起来如同小女孩一般娇俏。 温一宁的心情也随之好了几分,道:“你有没有听说陈国别的什么秘闻?” 卫紫衣摇了摇头,道:“实不相瞒姑娘,这几个大国之中,唯有陈国当真是坚如磐石一般,即便是我们最有能耐的卫家人,到了陈国也是一筹莫展。” 温一宁听她这么说,忍不住有些怀疑,道:“你这话有点夸大了吧,那要真的是这样,陈国就成了一个只进不出的貔貅了,关门造车,也不是一件好事。” 卫紫衣从来没有听人这般说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话,只是愣愣的点了点头。 出发的号角终于吹响,声音低沉苍茫,似乎在人的心上重重的击了一锤,而后马车开始徐徐前进,一时间温一宁有种错觉,似乎进城要完婚的,是她和陈墨白。 凤城大门十丈有余,士兵分列两边,手持冰刃,面色冷峻,只是一眼便让人双腿发软,不敢有任何逾矩的动作。 温一宁心中也有些震撼,如果说楚国是华丽雍容,那陈国完全就是一副冷意与锋利,凤城城门一打开,远远的便可以看到远处明显高出四周的陈国王宫。 街道宽敞,道路两边也跪满了人,仪仗队的鼓乐声在温一宁这里已经听得不甚清楚,但是车窗外的人群仿佛一群毫无生气的生物,丝毫听不见声音。 温一宁当真是好奇,想问卫紫衣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又不敢高声说话:“陈国里的人都是哑巴吗?” 卫紫衣不懂为何她总是有这种让常人无法了解到底为何会产生的问题,但相处久了还是明白了她的问题所在,便道:“陈国管教甚严,因此才会这般。” 温一宁不适的抖了抖,道:“那我以后岂不是要憋死了?都不能说话的吗?” 卫紫衣摇了摇头,道:“紫王殿下自然舍不得让姑娘你受这种罪,但是姑娘也不能太过分才是。” 温一宁注意到她眼睛里的狡黠,心说你还想骗我,真是太年轻了。 车马行走了许久才到达了真正的陈国王宫,远看陈国王宫比周遭高出许多,往近处走才发现这皇宫原来是建在一处丘陵之上,众人下了马车步行,安和公主乘上辇轿,一行人又慢慢的朝着前方迈进。 温一宁平日里最不喜欢的就是夏天,如今穿着这么厚还要在太阳底下行走,才走了没几步就应大汗淋漓,卫紫衣急忙递给她丝帕,小声道:“姑娘辛苦了,待会儿到了王宫便好了。” 温一宁的腿此刻也有些不适,许久不曾锻炼,走了这几步山路不免觉得腿脚有些发酸,但是见身边的众人没有一个落下队伍的,心中自然也不好意思,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 终于抵达陈国宫中时,还有一番极其冗长的仪式,温一宁几乎已经魂飞天际,仅仅依靠着最后的一口气撑完了最后的仪式,而后听见那声‘落座’之后当真是长长的舒了口气,也幸亏陈墨白知道她平日里最不喜欢的就是约束,因而将她的位置安排在了较偏僻的角落里,没有人来打扰她,她自得其乐的开始揉胳膊,揉腿,而后准备大块朵颖。 魏国通缉令 163 顺利完婚 然而温一宁的自在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忽然间就听有人说道:“听闻紫王殿下的身边有一个厉害的占卜师,不知道是哪位,可否让我们见识一下,是怎样的厉害之法?” 温一宁心中一紧,匆忙的将目光转向说话的人。 只见这人虎背熊腰,即便是盘腿而坐,也是比身边的人大了一圈不止。 此人正是陈国有名的武将,付盛。虽然在陈国内算得上是位高权重,但是为人最是小肚鸡肠,他是靠战功一步步坐上如今将军的位置,十分看不惯陈昱虹这种一入军营便可以耀武扬威的王爷做派。 虽然陈昱虹立的军功丝毫不比他少,甚至是比他还要多的情况下,他仍旧是不喜欢陈昱虹。 陈墨白与陈昱虹情深,任何一个陈国人都知道,付盛现在给陈墨白难看,其实想打的还是陈昱虹的脸。 陈墨白知道定是会有人问到此事,但是没想到会这么早。直起身来先是敬了付盛一杯酒,而后心平气和的回答道:“温姑娘舟车劳顿,此刻怕是不便见人。日后付将军有的是机会见识,何苦急在这一时?再者说,今日是四王兄的结婚大典。”而后的话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众人却都是猜到了是什么意思。 今天的主角不是他,付盛这样千方百计的要让他出来,他知道付盛是安的什么心。 付盛听他如此说,哼了一声,闷头开始喝酒,仿佛方才说话的人不是他一般。众人都知道付盛的脾气,因而也没有计较甚多。 温一宁见有惊无险,精神也缓和了几分,见卫紫衣站立在一边,不时的扭动一下肩膀,知道她也是累了,有些心疼的说:“你坐下来,我们一起吃饭。” 卫紫衣急忙摇了摇头,俯下身来给她斟酒的时候,道:“姑娘万不可如此,若是只有我们二人,我自然可以将姑娘当做知心朋友般对待,可是这周遭有许多陈国人,他们都将姑娘你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您可不能丢了紫王殿下的颜面!” 温一宁长长的叹了口气,心说还真是麻烦。“好,那一会儿我先借故离开,带着你去扫荡好吃的去!” 卫紫衣一笑,心说这里可是陈宫,你能找到什么地方?但是见温一宁如此记挂自己,心中还是一暖。之前的她有些抗拒留在温一宁身边,可是如今看来,几个姐妹中,最幸运最无需担忧未来的,就是她了。 陈墨白为温一宁挡下了这一局,但是他这般欲盖弥彰,众人的好奇心更重,于是之后不断有人问起。 陈王起先不想卷入这场讨论之中,而后不得不问道:“墨白,你将这占卜师宝贝一般的藏起来也不是长久之计,她迟早是要见人的。既然如此,不如趁着几日便将她介绍给大家,如何?” 陈墨白见父王也如此说,心中自然不好意思再拒绝:“温姑娘在楚国遭遇了歹人袭击,如今身子还未大好,因而占卜之术不能随意使用,还望大家见谅。” 众人一听她不能占卜,心中都隐隐的有些遗憾,但是见陈王都已经替他们做主,也不好再得寸进尺,于是便道:“自然不会如此为难温姑娘。” 陈墨白这才起身走到温一宁面前,轻柔的搀起她来,介绍道:“这位就是桃源乡内占卜之术天下第一的温一宁,温姑娘。” 众人起先都听说过温一宁其名,也知道她是个年轻貌美的人,但是真正见到时,却都忍不住吃了一惊。 高台上今日成婚的赤王陈丹青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这姑娘年纪未免也太小了一些!而且她的模样可人,举止得体,比之安和公主丝毫不逊色,甚至是要好上一些。一时间人群中都是交头接耳的声音。 温一宁不大喜欢这样的被人围观,但为了陈墨白又不得不忍受,努力的斟酌词汇对自己进行了自我介绍。 众人虽然答应过陈王不会为难这个小姑娘,但是见她竟然如此年轻,都忍不住起了考验一下她的心思。 其中司乐坊的乐师首先发问:“久闻桃源乡音乐是天下雅正之月,不知道今日是否有幸,听姑娘演奏一曲?” 温一宁一听,头脑中瞬间空白了一下。 她想过千百种别人刁难的办法,她以为自己能凭借聪明才智解决,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提出了这样一个难题。她对音乐可是一窍不通! 于是忍不住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陈墨白。 陈墨白忍不住笑起来,道:“乐师大人,温姑娘平日里只是学习占卜之术,对其他涉猎不是甚多,您的要求,恐怕是无法达成了。” 乐师显然有些可惜,但是也没有过于纠缠,道:“如此是下官僭越了。” 温一宁抱歉的欠了欠身,这时又听下一个人问道:“听闻温姑娘在楚国凤栖宴上当真是大放异彩,舌战群儒,不知道今日我们是不是也有缘见到如此场面?” 温一宁心说这个人真是奇怪,让我跟他吵架吗? 陈墨白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他是陈国内最厉害的文臣,博古通今,常常将父王说的也是哑口无言。” 温一宁撇了撇嘴,小声回复道:“我又不是来辩论的,他这一句话,让我怎么接?” 陈墨白只得替他回复道:“温姑娘在楚国时也是无可奈何,若非有她,安和公主此刻只怕要被他国娶走了。” 众人仿佛这才想起来安和公主的事,一时间又都将目光转移到了‘楚容沁’身上。 绿意假扮的楚容沁虽然不能说完全一样,但是楚容沁那种目空一切的神情她倒是学得挺像,一见众人将目光转移到她身上,伸手拿起身边的酒盏,道:“今日本公主嫁入陈国,虽路途辛苦,却不觉遗憾。望陈楚两国,日后和睦相处,共图大业。” 陈王听她如此说,心中甚是宽慰,道:“安和公主此话甚得寡人心意。” 说完举起杯盏一饮而尽,群臣亦是说了一番祝酒词,而后恭敬的跪拜饮酒。 魏国通缉令 164 抵达王府 温一宁以为自己已经逃过一劫,拍了拍胸|脯,正打算坐下继续享受美食,没想到这时候绿意突然间道:“本公主还记得那日温姑娘临危不惧,在云天阁上当真是让人眼前一亮,诸位无缘相见当真是憾事一件,不知道今天能否再见姑娘展现如此威风?” 稳赢一听这个便是愣了。 她想到会有人威胁自己,让自己难堪,但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是绿意。 她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绿意对她,应当是有种朋友的感觉。即便她不奢望绿意像卫紫衣一般对自己掏心掏肺,但是最起码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让自己下不来台。 陈墨白显然也没有想到,诧异的看了绿意一眼,这才发觉绿意眼睛里迸射出一股诡异的寒光来,将他浑身都激得一愣。 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楚容沁根本就没有死。 即便他眼睁睁看着楚容沁的肉身被焚烧、埋葬,但是也许她那肮脏又攻于算计的灵魂,又重生到了这个小小的婢女身上。 温一宁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不得不直起身来,道:“公主有令,我当然不敢不从。只是当时身在楚国,我的一切做法的是为了给陈国争得利益,将安和公主娶回陈国;今天既然已经在陈国,没有了那种激烈斗争的环境,即便你说让我表现一番,我肯定也不能正常发挥了。” 陈王听她如此说,心中便对她有了几分好感,这个姑娘懂得进退,甚好! 再想想似乎自己的这个儿子说过,对温姑娘颇有好感,今日一见,儿子的眼光果然不错! 绿意却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咄咄逼人道:“温姑娘的话自然是有几分道理,只是事在人为,方才那位大人,想必可以与姑娘争辩一番。不知道众人可否愿意一观?” 众人都愣住了,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都以为安和公主会知难而退,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厉害,反客为主。 此时赤王陈丹青见场面有几分失控,急忙道:“若是夫人想看,今晚便可以叫上几个游思馆的人来为夫人表演一番,此刻还是不要耽误时辰了,毕竟今日要紧的,还是我们的婚事。” 绿意见他已经出面调停此事,自然不好再继续纠|缠,只得红着脸,躬身道:“是,是贱妾今日不懂事,让夫君操心了。” 陈丹青温柔的笑了笑,道:“夫人亦是为了满朝文武考虑,想让他们见识一番,此事原本便没有错。” 绿意听他这般说,心中一暖,忍不住想到,他如此谦和温驯,向来肯定是个好夫婿。 温一宁见众人不再把目光汇聚到她这里,重重的喘了口气又坐了下来,小声的对卫紫衣说道:“给我倒杯酒压压惊,可真是快吓死我了。” 卫紫衣急忙躬身给她倒酒,小声道:“姑娘,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绿意之前都是装出来的?要不然她为何忽然间变了副模样,处处与姑娘针锋相对,如此不安好心?” 温一宁心中也有些好奇为何她忽然间变成了这样,同时心中也有几丝隐隐的后悔,之前的考虑真的有些欠妥当,但是事到如今,也只有祈祷这个绿意只是单纯的想要让大家看看她的辩论之术吧。 “姑娘,你有没有想过,安和公主的死,可能就是她一手造成的呢?”卫紫衣忽然间说出来一个极其大胆的设想。“今日看她的表现,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而且她敢这般大胆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命令您,想来也不是练习了一天两天。这样的一个人,肯定是蓄谋已久,想要杀死昏迷的安和公主,实在是太简答了。” 温一宁感觉背上爬满了冷汗,心跳也加剧了几分:“但愿不是这样。” 大婚仪式举行了许久才结束,温一宁此刻喝得已经有些微醺。 陈丹青与绿意被人搀扶着朝新房走去,单单看模样,这二人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惜陈丹青腿脚有疾,令人叹惋。 陈国内王爷过了十八岁之后便会在宫外另建王府,陈丹青腿脚不便,因而今日大婚便在宫内为他准备出来一座新殿供他完婚,待到明日奉过早茶之后便自行回自己的王府。 温一宁跟着陈墨白出了玄合殿,问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陈墨白道:“如今四哥完婚,我们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四哥身子不适,因而今晚也没有闹洞房一事,若是你想留在宫中看看,那我们便晚些回去,若是你想去街上玩,那我们同父王母后请安之后便可以离开了。” 温一宁一听说又要见他的父母,禁不住有些头大:“你们古代人真是麻烦,出个门还要问父母。要是我们留下来,是不是走的时候也要同你的父母打招呼?” 陈墨白点点头:“礼数不可废。” “反正早晚都得见,不如现在就去吧,”温一宁道:“早点见了,我的心里放下一块大疙瘩,玩得也更开心一些。” “今日|你也算见过我的父母了,他们可是像你想象中一般厉害?”陈墨白循循善诱一般的问道:“父王幕后虽出身王家,但最是和善近人。” 温一宁心说哪有人说自己父母不好的,点头道:“是挺好的,跟魏王、楚王比起来,好了不止十倍。” 陈墨白闻言笑了笑,道:“父王平日里批阅奏折都是在勤政殿,母后住在娇兰殿。这两个殿都十分好找,不过也不用你走路,平日里都是有辇轿。” 温一宁点了点头,心说你不带着我,我也不会自己没事来皇宫玩的。 勤政殿近在眼前,陈墨白早早的与温一宁下了辇轿,门前伺候的小太监通报了一声,这才让他们二人通行。 温一宁的心又通通的跳起来,今日见的时候是文武百官都在,现在可是要单独会见了,虽然身边有陈墨白在,但是她总觉得心绪不宁,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魏国通缉令 165 祭祖之日 陈王见他们二人来访,显然很是高兴,满脸笑意的命令下人上茶,而后便开始询问这一路上是否通畅,可有遇到什么问题。 陈墨白从容不迫的回答,不动声色的将温一宁所做的事也掺杂了进去。 陈王越听越是诧异,忍不住忍不住将目光转向温一宁身上,道:“看来温姑娘不仅是占卜之术精妙高超,涉猎甚广啊。” 温一宁急忙躬身道:“谬赞。” 她不喜欢古代人这种麻烦的交流方式,关于说话也就学会了几句最常用的词,也幸亏陈王没有将目光过多的投射到她身上,也因此她这几句话也不至于穿帮。 陈墨白暂时不想将温一宁真实身份告知于陈王,因此也帮她说了几句,陈王很快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听着陈墨白这一路上的见闻,眼神中不时流露出艳羡来。“本王自登基以来,鲜有游历山川的机会,你这一路,权当是为父王看了。” “父王心系天下,看到的自然比儿臣这种眼睛看到的深刻的多。”陈墨白恭敬的回答。 “安和公主可是在路中受伤了?”陈王忽然间问道,语气里满是担忧:“今日见她,似乎思绪不宁,可有派人为她诊治?” 陈墨白道:“父王放心,我们几人在驿站休整时,曾经碰到过名满天下的曲缪神医,他曾经为公主诊脉,若是父王担心,明日可派宫中御医再去诊治。公主是在无涯峰时受了精,因而才会这般……” 陈王一听说无涯峰,眉头就皱了几分:“你们做的事,寡人也已经知晓了。近日许多吟游诗人都在唱此事,说你们在无涯峰下碰到了一只巨大蝾螈,可有此事?” 陈墨白原本不打算讲述此事,但是见陈王问起,也就乖乖的叙述了一遍。 陈王的眉头更紧了几分:“如此异动,当真是不祥之兆。” 温一宁险些脱口而出,一只大蝾螈,怎么就成不祥之兆了?人家不过是长得比普通的蝾螈大一点,顺便吃几个人而已…… 但是转念想想,古代人似乎都很喜欢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见陈墨白沉默,便代替他出声道:“陈王不用太担心,那个山洞里不止住着这一只大蝾螈,还有一只龙。” “龙?”陈王与陈墨白都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便问道:“这是何物?” 温一宁与他们解释了一番,陈墨白此刻已经明白她所说的‘龙’多半是虚构出来的,其原型想必就是那只吓得安和公主一命呜呼的大蛇。 温一宁见陈王眼中满是向往,道:“就算那个大蝾螈是为了害人的,但是山洞中还有一只跟它相克的龙,二者相生相克,也算是相安无事。后来我们把蝾螈杀了,那只龙功德圆满,为了防止再有怪物作祟,所以才用神力将山洞封住的。” 陈王狐疑的看了陈墨白一眼,陈墨白急忙点头,道:“确实如此。” 陈王不疑有他,道:“如此当真是神迹,寡人应当选个好日子祭天地才是。有如此神物保佑社稷,当真是幸事一件!” “一切有赖父王英明,”陈墨白恭维了一番,而后才与陈王告别,婉言谢绝了陈王挽留他们住在宫中的请求,走出了玄合殿。 温一宁长舒了一口气,俏皮的问道:“我们现在能走了吧,紫王殿下?” 陈墨白笑着拧了她的鼻子一下:“你的小脑瓜里装的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龙,亏你能想得出来。” 温一宁的眼神黯淡了几分,道:“我们能不能去胡先生的家里去看看?” 陈墨白点头,道:“我正有此意。只是今天天色已晚,还是明天去吧。我带你去看看,我的王府,如何?” 温一宁见他面上的神色如同小孩子一般,心情也被感染得高兴了几分:“好啊,让我去看看紫王殿下的豪宅。” 二人出了皇宫直奔西南而去,一路上温一宁忍不住掀开帘子朝外看,卫紫衣笑着道:“姑娘不用太着急,等你做了紫王妃,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好啊你紫衣,又开始戏弄我了,”温一宁伸手挠她痒,见她身上穿的喜服被弄皱了几分,忽然间想起来之前的事,道:“以后我们也算是安定下来了,是不是可以考虑做衣服的事了?” “一切听从姑娘安排,”卫紫衣躲远了几分,生怕她再出手。“不过姑娘还是不要太异想天开的好,毕竟大部分人还是喜欢规规矩矩的衣服。您做的那个,好看是好看,未免有些太暴露了。” 温一宁道:“好吧,我可以做成长袖的。” “……”卫紫衣有些无语,学着温一宁的口气道:“重点不是这个吧?” 马车缓缓停下,门外一声整齐的‘恭迎王爷’之后,温一宁与卫紫衣乘坐的马车帘子便被掀开了,一个圆脸的侍女道:“姑娘请下车。” 二人一下马车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紫王府不像王宫那般气势辉煌,颜色简单,以黑色为主,但是隐隐的有一种压抑的戾气似乎就要挣扎而出,就像是一柄藏在鞘中的宝剑。温一宁忍不住看了一眼一边的陈墨白,心说这个人连住的地方都这么闷|骚。 一进门便觉得这种感觉更加明显,布局简单但是都别具匠心,院中的花花草草都各有千秋,来回走动的下人不是特别多,但是见到他们几个都十分礼貌的鞠躬行礼,温一宁对此还算是满意,最起码这个看起来比跪一地的下人们好太多了。 “府中有一处小院落,四王兄题词叫凝翠阁,风景可人,静谧异常,平日里我去那里练剑,你就住到那里吧。”陈墨白安排道。“那有伺候的几个下人都是跟我时间很长的,你有什么问题直接叫他们就成。” “好,”温一宁伸了个懒腰:“我现在只想好好的泡个澡,然后早点睡觉。” “去吧,”陈墨白笑着道:“明日一早我再去叫你。” 魏国通缉令 166 王后训话 陈墨白吩咐完之后就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温一宁知道他定然是还有要事处理,要不然也不会这样着急的安排自己的住所。 既然如此,自然不能再打扰他,于是乖乖的跟着小厮朝着王府深处走去。 一路上风景不断变幻,即便二人知道这是身处紫王府中,但是心中仍旧有些怀疑是不是已经到了另个地方?要不然为何会如此巧夺天工…… 卫紫衣惊诧至极,一路上不停的说道:“姑娘你看这里当真是,曲径通幽啊,若不是再往里走,当真是让人无法想象里面还别有洞天!这样幽静的地方,王爷让姑娘来休息当真是再好不过了!王爷可真是关怀姑娘。” 温一宁总觉得这里有一些熟悉之感,听她说道‘曲径通幽’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觉得这里很熟悉,紫衣你有没有去过燕国燕港啊?那里深处跟这个地方看起来真的很像。” 卫紫衣撅了撅嘴,道:“我这般地位低下的人,哪里有机会去的到那样重要的地方呢?姑娘不妨跟我说说,那燕港里面是什么样的所在?” 抵达凝翠阁之后,卫紫衣当真是赞不绝口。 温一宁心中也是满意异常,二人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十分冷峻的院落内竟然有如此江南情调的小屋子。 院落内的小植株长得玲珑可爱,茂密异常,花香阵阵,花丛中不时有顽皮的动物在其中嬉戏,若不是一路走过来,当真是让人有些错觉。 “姑娘早些休息吧,想必明日还要去见陈王与王后呢。如今劳累许久,也算是有了盼头,姑娘可不能在这紧要关头松懈了。”卫紫衣替她烧好水,见她已经有些昏昏欲睡,提醒道。 “好,”温一宁猛然间清明了几分,收拾好躺到床上之后,一想起卫紫衣的话,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她有种怪异的直觉,终觉得明天的事不会那么简单的解决。 如此越想越是担心,直到后半夜才昏昏沉沉的进入了睡眠。 第二日一大早,灵运便过来叫她们二人,一见到睡眼惺忪的卫紫衣,笑着道:“你这副样子,如何伺候温姑娘?” 卫紫衣一见是他,脸便红了几分,牙尖嘴利的回答道:“哪里像你这般成日没事做,我昨晚替温姑娘做了一晚上衣服!” 灵运点头:“好,好,卫姑娘劳累了,是我成日没事做。你快些去叫姑娘起来吧,待会儿还要去王宫。” 卫紫衣进门之时,温一宁便醒了过来。一想到今日要去王宫,就止不住有些头大。 昨天见过了陈墨白的父亲,好像不是那么难说话,但是听说陈国的往后是个十分难打发的主儿。眼下最让她庆幸的一件事就是,陈墨白没有对他的父母说过以后要娶她为妻的事,要不然她面对的肯定是要比现在刁钻的场面。 想想都知道,她这样没有背景、没有势力的人,要想在这样的时候一步登天成为王妃,当真是痴人说梦。 灵运告知温一宁,紫王殿下一早便去上早朝了,吩咐过下人,等温姑娘用完早膳之后,直接由宫中的人接着去娇兰殿便可。 温一宁不急不躁的用完了早膳,在门口等了一段时间,宫中的人才来接她。 卫紫衣原本要跟着她去,无奈那接送的人说只让温一宁一人前去,马车内已经有人伺候。如此也实属无奈,卫紫衣握着温一宁的手,道:“姑娘不用担心,紫王殿下便在宫中,若是有什么问题,您一定要沉得住气,等王爷来了再想办法解决。” 温一宁笑着点了点头,而后钻上了马车,朝着王宫内走去。 灵运忽然间伸手将卫紫衣揽在怀里,道:“你再担心也是无用了,要相信温姑娘能将此事处理好。” 卫紫衣长叹了口气,道:“我总觉得,那个绿意要坏事……” 温一宁路忐忑,随行的宫女是个爱说话的人,叽叽喳喳的说了一路,温一宁虽然心情没有转好几分,但是拜她所赐,也算问道了一些往后的禁|忌和喜好。 到了娇兰殿门口,小宫女搀扶着她下了轿辇,温一宁这才发现四周莺莺燕燕的环绕了许多人。不禁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是做什么?” 小宫女笑嘻嘻的回答:“姑娘没有来过陈国,不知晓也是应当的。陈国每年的六月,初一十五都会阖家团聚祭拜祖先,宫中众嫔妃不便回家省亲,便要来跪拜王后。整个陈国王宫中,数这几天最热闹了。” 温一宁心里泛起了嘀咕,心说这祭祖跟我又没什么关系,这是你们陈国内部的事,把我叫过来干什么。 忽然间一个熟悉的人影朝着她走过来,语调温柔的说道:“我还想着若是今日碰不到温姑娘可如何是好呢。” 来人正是绿意,她如此熟稔的拉住温一宁的手,让她都有些不好意思甩开。 温一宁再见她总觉得有些别扭,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就好像是……楚容沁在她的身上重生了一样。她情愿绿意对自己不理不睬的,也好过这样忽然间的亲近。 “怎么会不来,”身边没了绿意,温一宁只能自己应对她。 “紫王殿下对温姑娘当真是好呢,这样重要的时候都带着姑娘前来。”绿意的话里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妒忌与不甘,但面上笑得仍旧无害:“温姑娘,我们二人在这宫中都算是新人,不如我们二人就站在一处吧,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温一宁想拒绝她的请求,但是她已经快人一步的拉住了她的胳膊,如此温一宁也只有乖乖的答应:“嗯。” 但是她的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怀疑,她明明是楚国公主,又是远嫁到陈国的四王妃,为什么身边没有人巴结她呢,这不应该啊……是因为陈丹青不受欢迎,还是为何? 不过让她想似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静静的观察四周。 这里聚集的一堆莺莺燕燕,有年岁稍长的,也有像她们这般年轻貌美的,但是很容易能看出来谁得宠,谁更有权势。 魏国通缉令 167 呛声王后 温一宁不大喜欢这样的场景,她没有重生之前,自出生起就被认定为温家的继承人。 温家为天师世家,许多人都盯紧了这个继承人的位子,即便温一宁被确认为继承人,但是仍旧有人对此不死心,于是温一宁自小就面临这样的勾心斗角。 但是之前这些难题都由师父和父亲帮她解决,没有想到到了这里,这种问题都需要自己来解决了。 莺莺燕燕又聊了许久,太阳不知不觉已经露出了整张脸,晒得人脸都有些发烫,连双脚都有些发酸得站立不稳。 众人准人久居深宫,平日里都是众星捧月一般,自然是娇生惯养;再者说宫中用的东西自然都是上好的,再加上知道今日时日隆重,都刻意打扮了一番,胭脂水粉、服装穿得都是极其隆重,若是在日头地下晒久了,出了一身汗,岂不是要毁了一番辛苦。 于是众人都开始寻找阴凉之处暂作歇息。 温一宁有些庆幸,这些人一离开身边,她的鼻子里就闻不到各种呛鼻子的胭脂味道了。 绿意之前是奴婢,自然不觉得这样晒一下有什么坏处,但是见众人都开始娇滴滴的寻找庇护所,心中自然不想低人一等,原本想开口询问温一宁要不要也去寻找个地方暂作歇息,没想到这时候娇兰殿的大门忽然间打开了。 众人都是一惊,急忙朝着娇兰殿门口拥挤过来,温一宁二人瞬间被挤得东倒西歪,险些摔倒在地,只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道:“瞧瞧你们成什么样子!” 众人急忙跪倒在地:“往后饶恕!” 温一宁不想跪下,绕开了众人站到一边,绿意原本想拽住她,无奈她动作过快,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王后扫了一眼,见有人不下跪,凤眼眯起,道:“这是何人?” 温一宁不卑不亢的道:“占卜师温一宁。刚才我和安和公主乖乖的站在门口等待,没有罪为什么要跪?” 王后的眼中闪现过一丝精光来:“原来是你。早就听说温姑娘是个伶牙俐齿的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温一宁自然听得出来她话里的意思,道:“多谢王后夸奖。” 王后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教训这这些人几句,但是指桑骂槐的似乎都在指向温一宁,温一宁装作自己没有听见,眼神四处游荡观看四周。 娇兰殿四周没有什么植物,光秃秃的一个大殿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女人的居住的地方,由此可见,这个王后绝对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也就只有陈墨白这样的人才会觉得她的母亲是个温柔的人吧,看看她对待其他嫔妃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不过话也不能说得如此绝对,毕竟她跟这些人之间都是竞争关系,平时严厉一些总算是没有坏处。 想到这些,温一宁的心里也算是有了点平衡,见王后终于训斥完毕,众人也从地上直起身来朝着娇兰殿内走去,她也默默的跟在了队伍后方。 方才还与她十分亲密的绿意这下却是躲避不及,招呼都没有跟她打,似乎不认识她一般。 温一宁心说这样倒是好。 王后仪态威严,道:“想必你们都听说了无涯峰下神兽守护之事,大王听说此事之后欣喜异常,拟在下月初一之时祭天地,本宫今日叫你们来,一是为了祭祖一事,二来便是为了下月初一的大事。” 众人对这无涯峰神兽之事都有所耳闻,但是一听说大王要如此大张旗鼓的弄一个祭天地仪式,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祭天地一事往常都是交给礼司去筹办,不知王后将我们召集来所为何事?”其中一个年长的嫔妃问道:“妾身等久居深宫,对于此事自然是一窍不通。” 她话音一落,人群中便是一群附和之声。 王后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如此发问,不急不躁的回答道:“本宫召集你们过来,自然是有本宫的道理。”见众人都将目光聚集道她身上,她这才缓缓道:“本宫听闻,这神兽名为‘龙’,乃是真命天子的庇护之神。” 她话说到这里,人群中已是有人明白了她的意思。 真命天子的庇护神被她的儿子陈墨白碰到,如此意思自然是清楚异常,看来她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 方才说话的那名年长嫔妾又道:“听闻此次与紫王殿下一起见到如此神迹的,还有燕国的燕宁王爷。哦,对,还有安和公主,不对,如今应当改口叫赤王王妃了。不知道王妃能否与我们讲一下,当时见到的是什么景象呢?” 她故意提到燕宁,想必就是要将陈墨白与燕宁相比较。 温一宁啧了啧嘴,这个女人的脑子是不是被猪吃了,要不然怎么会把陈墨白跟一个质子比较,她是想让陈国也战败吗。 绿意见她点名问自己,再看看端坐正位的王后目光森然的看着她,心中一哆嗦,便道:“请元妃恕罪,昔日见到之时,我当真是被吓得不轻,而后甚至重病了一场,如此可怖场景,当真是不想再回忆……” 元妃冷笑了一声,道:“如此说来,难道这龙是凶兽了?要不然为何会不识得赤王王妃呢?” 温一宁原本不想理会她的这番胡言乱语,但是刚才她的话里竟然说到陈墨白,再加上她还是想给陈国王后留一个好印象,于是道:“元妃似乎是误会了什么吧?” 众人见她说话都止不住将目光转到这边,人群中窃窃私语了一阵,听闻她就是占卜师之后,都有些好奇她能说出来什么话。 元妃娥眉一挑,道:“温姑娘倒是说说,本宫误会了什么?” 温一宁清了清嗓子,道:“很不巧那天我也是跟着队伍来的陈国,发生了什么事,我自然一清二楚。伸手现出真身的时候,恰巧就是赤王王妃的车子通过,它是神兽,自然就有异于常物的感知。它要毁掉无涯峰的桥洞,提前告诫了我们要赶快走,但是赤王王妃误会了它的意思,以为它要吃了自己,所以才自己把自己吓出病来了。” 魏国通缉令 168 正式求亲 绿意原本是处于受害者的位置说了那番话,其本意也是让自己远离战火,可没想到经温一宁如此一说,她的身份便由受害者变成了自作自受,信口雌黄。 绿意遏制住想要发火的冲动,眼神中满是恶毒的瞪向温一宁。 温一宁不动声色的转过视线,仿佛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一般。 王后方才虽然不大喜欢温一宁,但是见她这般维护陈墨白,还是有些欣慰,道:“神兽作为,自然是遵从天意,我们还是不要妄自揣测的好。” 元妃到底久居深宫,也是个知进退的人,见王后如此说,也知道自己最好不要再多说话,免得多说多错。 但是忍不住斜睨了绿意一眼,原本以为这个楚国公主就算不会帮自己,也会帮助自家丈夫赤王,却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笨拙,三言两语就被这个温一宁说得哑口无言。 温一宁见满室寂静,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以为已经发展为和平交流阶段,这件事也会翻篇,没有想到王后不咸不淡的道:“今日宫中妃嫔齐聚一堂,原本是喜事一件,”顿了一顿,加重语气道:“元妃妖言惑众,该当何罪!” 众人都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难,一瞬都愣住了。 元妃也是一惊,她的婢女首先跪下来,冷静的道:“王后息怒,主子并没有别的意思,她只是……” “只是如何?”王后冷哼了一声,道:“明知道安和公主,如今的赤王王妃身子不适,还故意挑拨她回忆当初的可怖景象,而后竟然又怀疑大王的判断,说神兽是凶兽,如此居心不|良,本宫方才没有苛责与她,已经是莫大的宽容,如今你竟然还要为她求情?” 元妃慌忙跪倒在地,道:“王后息怒,臣妾绝无此意!” 温一宁一见这熟悉的宫斗场景,就知道这肯定是跟她们背后的儿子或者母家有什么关系,悄悄的问了问刚才的那个小宫女,小宫女道:“元妃虽然膝下无子,但是她的兄长在朝中身居高位。” “付盛?”温一宁的脑海里第一瞬间便闪现出来那个虎背熊腰的人,问道。 小宫女笑嘻嘻的道:“正是,温姑娘当真是厉害。” 那就怪不得王后会这样责难她了,后宫跟前朝是息息相关的,她的哥哥在前朝让陈昱虹难看,身为养母的王后自然会给她好看。 “王后息怒,”元妃的婢女仍旧不卑不亢地道:“夫人平日心直口快,想来您也是知晓。夫人不过是从未见过神兽,因而才会这般发问,委实没有怀疑大王的意思。” 王后冷哼了一声,道:“最好是这样。罢了,本宫无意与你们这群小家伙纠|缠,起来吧。” 那婢女谢了恩这才缓缓的搀扶元妃直起身来,温一宁止不住有些敬佩她,跟着这样一个冲动的主子还能这样不急不躁的解决问题,看来这个元妃还是挺有眼光的。 众人又谈天说地的交流了一会儿,只听得小厮传话道:“已经下了早朝了,几位王爷正朝着这边过来呢。” 王后一听这个面上便挂了几分喜色,道:“好。” 话音刚落,陈墨白等人便鱼贯而入的进入了娇兰殿,温一宁有些诧异,这陈国还真是开放,皇子竟然能这样大大方方的见大王的嫔妾。 陈丹青处于首位,虽然他的腿脚不方便走得很慢,但是身后的人没有一个敢走到他身前的。 陈丹青鞠躬道:“儿臣等见过母后与各位娘娘。” 王后的脸上不咸不淡的说了句:“平身,赐坐。”而后便开始询问陈墨白关于神兽的事情,陈墨白又何尝亲眼所见,不过是听了温一宁的形容,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才算是蒙混过关。 元妃自然知道他的话里多有水分,但即便自己不服气,也不能这般光明正大的驳斥,毕竟陈墨白是大王的皇子,她若是这么做了,未免有些不合礼法。 “听闻靛王殿下过不久又要出征了,”王后的语气有些哀伤:“本宫平日里便极少见到你,这一见面没有几日,你又要走了。”王后擦拭了一下眼泪,而后嘱咐道:“上了前线之后,定要注意身子。” 陈昱虹急忙直起身来,语带哽咽的道:“儿臣时常不能在母后身边尽孝已经是罪大恶极,还让母后如此担忧,当真是心难安。儿臣却又不得不走,这不仅是为了儿臣的意愿,更是为了守住陈国的疆土。” 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好,不愧为我陈国儿郎。” 陈丹青听了这话,心中有几分苦涩也有几分无奈。 他委实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王后许是无意,又或许是故意说给他听得一般,总是指桑骂槐的说自己没有为陈国尽到应有的贡献。 以往时候他都是默默的承受,但是没想到这次竟然有人出声为他辩驳了。 这人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占卜师,温一宁。 只听她义正言辞的道:“王后此言差矣。” 王后极少见到有人敢这样呛声自己,娥眉微蹙,忍着怒意问道:“温姑娘此言何意?” 温一宁反驳她的用意很简单,她以为王后的话是在针对陈墨白,但是在看到陈墨白脸上诧异的表情时,才突然意识到,陈墨白是王后的亲生儿子,她再怎么严厉也不至于在这样的时候给自己儿子丢脸。 温一宁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但是既然已经站起身来,肯定不能说自己想错了,于是咳嗽了几声道:“我,我以为不管是文还是武,只要对陈国有所贡献,都是应该嘉奖的。胡家的兵器很厉害,可如果没有那些匠人们的制作,照样是废铁一块;靛王殿下用兵打仗很厉害,可如果没有士兵们出生入死的配合,恐怕……” 后面的话被陈墨白打断,他柔声道:“一宁,你说的意思,母后自然是明了。” 温一宁也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过分,急忙乖巧的笑道:“我真是有点班门弄斧了,王后见笑。” 王后凤眼微微眯起,看着这个笑容里带着十分真诚歉意的女子,再看看面色焦急的儿子,瞬间变明白了过来。 魏国通缉令 169 攻略王后 这女子虽然莽撞,缺少礼数,但是说的话倒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更何况听闻能娶回来安和公主还有她的几分功劳,伶牙俐齿,毫发必争,在云天阁上当真让人眼前一亮,甚至许多国家都想要将其纳入囊中。 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可以嫁一个好夫婿,用自己的聪明才智为自己谋得一个好未来,可若是要嫁入王宫之中,便大大的不适合了。 更何况,墨白不是普通的王爷,而是有可能成为大王的人。 他需要的是能体恤他、谅解他的宽厚仁慈之人,而不是这样只知道耍小聪明的姑娘。 王后见惯了风雨,自然知道这样的事不能操之过急,于是不急不躁的道:“姑娘见识高深,本宫受教了。听闻温姑娘占卜之术天下无双,又远从魏国桃源乡而来,不知道姑娘想在陈国为自己谋得什么差事呢?” 温一宁没有想到话题忽然间就转移到了这个问题上,她可没有想过当官的事。但是隐隐约约也明白了王后的意思,她似乎不大喜欢自己跟陈墨白有什么纠葛。坦然道:“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想要留在……” 瞥了陈墨白一眼,温一宁坚定的说道,“只要留在陈国,为陈国做出贡献就行了。” 陈墨白心中一阵心疼,他一定要赶紧跟父王请旨,只有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她才不会这样孤立无援,在遇到问题的时候自己才能光明正大的站出来护得她周全。 绿意忽然间说道:“王后,臣妾有一建议。” 陈墨白与温一宁的心里都涌上来极其不好的预感,但是见往后兴致勃勃,他们自然也不好出声打断。 “不妨说说,”王后道:“赤王王妃许久没有说话了,若是再不出声啊,本宫都要忘了你了。” 人群中传来低低的笑声,陈丹青的面色也沉了几分。他有种预感,自己的妻子似乎要想一个让人嗤之以鼻的办法。 绿意的嘴角也浮出来几丝志在必得的笑容,道:“王后,臣妾来自于楚国,楚国重巫术这点想必大家都晓得。在楚国,祭司之礼有专门的人员负责,其中的统帅便是,圣女。” 温一宁一听这个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这个绿意到底是不是之前的绿意,为什么事事都要跟自己作对?看不惯自己就算了,现在还想让自己不能结婚…… 真是歹毒。 “哦?不知道这圣女是什么来头?”王后显然很好奇,声调也扬高了几分,问道。 “所谓圣女,便是占卜师中,占卜能力最高超的女人,占卜师一旦被任命为圣女,便要为国运祈祷,终生保持处子之身。”绿意缓缓说道。 这话无疑是一记炸雷击在陈墨白身上。 他不敢想象若是母后答应了会如何,他想要起身请求母后不要听信她的话。那一瞬间,他甚至想要暴露出来绿意的真实身份。 但是他没有来得及直起身来,便被人拽住了个胳膊。 这人是陈丹青。 陈丹青对着他笑了笑,道:“圣女一说,毕竟是楚国风俗。陈国于楚国大有不同,若是照搬楚国之法,说不定会有什么灾祸。母后想必也记得,聂国是如何被灭国的。” 这话说得王后身子一震,她方才险些答应了绿意的请求。若是如此,这定然会成为她的诟病,定是会有人用聂国灭亡的例子来攻讦她。 温一宁虽然不知道这个聂国是什么来头,但是见王后忽然间变了神色,就知道她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心中忍不住舒了口气。 让她当什么圣女,她还不如自杀直接回到之前的地方呢。 对,说起来,她好久没有见到师父和父亲了,也不知道他们最近过的怎么样,还有上次在那样的场景下见到师父,她一直有点怀疑,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师父这个人也说不定……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王后已经宣布了这次短暂聚会就此结束,身边的小宫女拍了拍她的胳膊,悄声道:“姑娘您还是快些走吧。” 温一宁猛然间回过神来,转身正要走,忽然间听王后说道:“温姑娘可否留下?” 温一宁心说这可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让自己留下,那就留下吧。 陈墨白原本要转身出去,听到让温一宁留下也转身走了过来,王后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对着温一宁道:“本宫不过是想让温姑娘为本宫占卜一番,你无需太紧张。” 温一宁点了点头,但心跳还是止不住加剧了几分。 “听闻温姑娘是魏国人?”王后轻声问道:“不知道你可否习惯陈国?” 温一宁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还好。” 王后这才发现了陈墨白的身影,略微的有些不快,道:“墨白可是还有事?” 陈墨白忽然间走上前拽住温一宁跪了下来:“母后,儿臣想娶一宁为妻。” 这话一出,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温一宁,惊诧的看着陈墨白,用眼神问道:‘你在胡闹!’ 陈墨白紧紧的拉住她的手,道:“母后,儿臣从未对人这般动心过,还望母后成全!” 王后惊诧了一会儿,这才缓过神来,知道此时更是急不得,没有马上拒绝他的请求,问道:“你说喜欢这位温姑娘,那可否告诉母后,你都喜欢这位温姑娘什么?” 陈墨白一时之间竟然有些语塞,他喜欢温一宁,自然是喜欢她的全部,若是分拆成任何一个部分,都会觉得不完整。 可面对母后自然不能这般草率的回答,方才他的举动已经是有些不计后果了,眼下自然不能再敷衍了事,因此思索了一番才回答道:“儿臣身为陈国皇子,自然知道不能意气用事,不能仅凭自己意愿便置国家与不顾。儿臣之所以要娶回温姑娘,一方面是因为儿臣发自肺腑的喜爱她,另一方面就是……” 陈墨白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她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魏国通缉令 170 怀疑赤王 “她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女。”陈墨白低声道:“眼下楚国已经得到了白子,定是如虎添翼,若是我们毫无动作,无异于坐以待毙。儿臣也是机缘巧合,才遇到了一宁,如此也算是天意吧。” 陈墨白知道母后最信奉的便是天意、轮回之说,如此说也是为了让她更加信服自己的话。 王后听他如此说,惊诧的看了温一宁一眼,语气间满是不相信:“你方才的话,可是出自真心,没有半分隐瞒?” “儿臣自然不敢,”陈墨白恭敬道:“温姑娘身份一事,儿臣原本想要隐瞒母后。儿臣如此做,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在,毕竟后宫之中争斗过于激烈,儿臣生怕将一宁卷入其中。可若是不说出来,母后只怕也不会同意我与一宁的婚事……” 王后见陈墨白神情痛楚,再看看一边满面诧异的温一宁,纵然是仍旧有些怀疑,但是不得不说已经动了恻隐之心。墨白平日里最是乖巧,自己也对他抱有最大的期望,他行事稳妥,应当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就这般胡编乱造。 “你说温姑娘是天女,母后自然是相信,只是……” 陈墨白知道她是想要证明一番,于是递给温一宁一个眼神。 他自然想跟母后解释温一宁之前所做的一切惊世骇俗的事,甚至是给自己那些让人茅塞顿开的提议,但是他知道,自己说出来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母后也会怀疑这些想法是不是她提出来的。 要想让她真的相信,只有温一宁当面展示自己的才能。 温一宁知道这问题迟早要抛到她这里来,冥思了一会儿,这才道:“我对陈国的一切都还不是特别了解,就这样贸然胡说,是不是有些不好?” 王后听她如此说,心中对她也有了几分好感,柔声道:“无碍,这一路上你应当是有所见闻,有什么便直说吧。” 温一宁深呼吸了一口气,道:“那我就说了。陈国的驿站跟别的国家最不同的地方,就是有危急时刻避难所,这应该是上一任‘天女’提出的防空洞吧?” 见王后的眼睛眯了眯,温一宁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道:“这个想法虽然好,但是现在几个国家都已经知道了防空洞的存在,甚至燕国的燕港也有类似的装置。既然大家都知道了,那也就不能被当做什么秘密武器了。在我看来,这种东西有好有坏,如果利用得当,也会对我们有利。” 陈墨白尚是第一次听到她这么说,看母后也陷入了思考当中,便知道温一宁的提议她也听进去了,于是便问道:“你说有好有坏,是何意?” 温一宁知道这是证实自己的好机会,于是侃侃而谈,道:“常言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这而这之间说不定会怎么转化,防空洞提出的时候,为的就是让大家有更多逃难的机会,但是不得不说,防空洞的存在,其实也可能变成葬送人的坟墓。” 陈墨白此刻已经知道了一些苗头,但是见母后仍旧一头雾水,也没有抢话,反而学着温一宁平日里调笑他的语气道:“一宁在这里呆的时间长了,也学会卖关子了。” 要不是王后在,温一宁定是对着他翻一个白眼。“我要解释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王后,刚才我们说了,防空洞本来是为了让人们躲避灾难才挖掘出来的,可如果这些灾难是人为的,那我们就相当于把这些人都变成了俘虏。” 王后幡然醒悟,道:“你所言甚是,只是如此机遇,想必也是可遇不可求。” 温一宁道:“王后难道忘了,陈国有胡家兵器的么?大炮一轰炸,大家肯定会钻进去防空洞中,时间紧急,这些人肯定不会带过多的粮食补给。” 陈墨白补充道:“一宁的法子听起来不过,但是实施起来恐怕没有如此简单。有防空洞的城池一般都是极大的城池,即便用胡家大炮轰炸,恐怕也是要花上许久的时间,这段时间,足够让人逃跑,亦或是往防空洞中储藏粮食了。” 温一宁听他这么说,点头道:“对啊,你说的我倒是没有想到。” 陈墨白道:“毕竟你没有经历过战争,不知晓这种事情也是应当的。” 王后见这二人说起话来自然异常,便知道温一宁平日里定是经常与墨白谈论如此事情。她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担重任的女子,不卑不亢,又丝毫不为自己身为女子而自怨自艾。心思活络,提出来的意见又让人觉得没有什么突兀之处。 最要紧的一点就是,为人不盛气凌人,虽然在一开始的时候曾经顶撞自己几句,但是这些在她天女身份之前,都是无足轻重的了。 再者说,王后也听说过之前的天女便是如此,丝毫不在意强权,敢作敢为,甚至是我行我素。如此女子,当真是让人羡慕。 王后满意的笑了笑,道:“罢了,你们二人还是别讨论如此国事了,本宫平日里也不涉足政事,若是想讨论,还是跟你父王讨论去吧。” 陈墨白一听王后如此说,就知道她定是同意了温一宁。“多谢母后!” “莫要高兴得太早,”王后道:“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一宁呢,许久没有见到墨白如此高兴了。本宫记得,上次他这般开怀大笑,可是七八岁……” “原来他已经面瘫这么多年了。”温一宁嘀咕道。 陈墨白听到了她的窃窃私语,但是如今母后答应了他们二人的婚事,他心中高兴,自然也就不会计较过多。 “一宁,你还有没有别的事要跟母后说的?”陈墨白道:“方才母后也说了,她对政事不大关心,你说的这些,似乎她不大喜欢。”陈墨白决意小小的报复,逗弄她一下。 果不其然,温一宁气闷的瞪了他一眼,道:“王后还没有问,你着急什么!” 王后见陈墨白宠溺的望着她微笑,满意的叹息道:“果然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啊!” 魏国通缉令 171 求婚成功 温一宁见王后温柔的望着自己,猛然间想到了田阿婆,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如今桃源乡已经被毁,虽是有些阴差阳错,但是她的仇也算是报了。可一想起来田阿婆为她死去的惨状,她的心中就如同刀割一般难受。 越是幸福,越是觉得这幸福来之不易。 王后见她忽然间红了眼眶,也有些诧异,道:“这是怎么了?温姑娘可是受什么委屈了?不怕,你说出来,本宫定是会替你做主!” 温一宁吸了吸鼻子,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道:“没什么,害王后担心了,真是不应该。” 王后心中虽然有些担忧,但是见她不想说,再加上身边有陈墨白的存在,自然也就不好再逼迫。“墨白,本宫看温姑娘身子还是有些不适,不如你带着她下去好好歇息一番吧,从楚国到这里,虽然不算是长途跋涉,却也是累人异常。对了,宫中新来的太医医术甚是精妙,让他瞧瞧温姑娘的身子。” 温一宁却是拒绝了王后的好意,既然陈墨白给了她台阶,她当然不能浪费这次机会。 王后宠陈墨白因为那是她的儿子,自己也应该找到点什么发光点,让王后觉得自己不是靠陈墨白才受人注目的才是。 思忖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从陈国这几个王爷身上下手,道:“我对陈国的了解不多,对陈国宫中事情了解得就更少了。”温一宁提前打好了预防针,道:“我说的这些话可能会让王后不适,还请您包含。” 方才的一席话,已经让王后对她的认识转变了大半,见她这般谨慎恭敬的对自己说话,就知道她要说的肯定是什么极其要紧的事,恐怕是跟墨白有关。于是道:“这里只有我们几个,你就当是跟长辈普通的聊天就行,不用有什么拘束之心。” 即便她如此说,温一宁也是斟酌了许久,道:“我听说,赤王的母妃已经去世了?” 王后没有想到她说了一个自己最不喜欢的话题,态度也冷淡了几分,道:“嗯,去年的事了,忽然间得了重病,太医未来得及诊治便西去了。” “是不是没有仵作来尸检?”见陈墨白对着自己摇了摇头,温一宁化身为名侦探,继续道:“听说赤王母妃的母族在陈国是举足轻重的贵族,她就这样忽然间暴毙,还没有仵作来验尸,这不是很奇怪吗?” 王后听她如此问,便道:“看来你果然是不大懂陈国之事。宫中嫔妃西去,不管是为何,极少有人验尸,一来是因为深宫之中禁忌,二来便是害怕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但是宁妃去世之时,她的母族在陈国当真是掀起了滔天巨浪,疑心是宫内争斗害得他胞妹丧命。而后大王给了许多体恤,他们才渐渐的不再纠缠此事。” “昨天赤王和安和公主大婚,赤王母妃的家人是不是没有来参加?”温一宁用眼神询问陈墨白,见到他肯定的答复之后,才接着道:“大王也没有刻意的疏远他们,或者不让他们来参加吧?” 这事属于前朝,陈墨白替她回答道:“自然不会。父王最是重情义,经常会问到他们何时才能回归朝堂。” “那这么说来,我有个极其不成熟的怀疑,”温一宁郑重说道:“赤王的母妃,有没有可能是故意病倒的?” 王后的眉头微微蹙起,道:“宫闱秘事,如此讨论当真是不妥。但如果宁氏一族当真如此胆大包天,自然是要付出代价。一宁,你这怀疑是因何而来?” 温一宁道:“虽然有点捕风捉影,但是我先说说,如果有不对的地方,您随时打断纠正。我来陈国之前,墨白曾经跟我说过这几个皇子之前的情况。赤王的权势,是从母妃死了之后才开始强盛的,是吧?” 陈墨白道:“是。父王对他心存愧疚,也因此准许了他可以不用上朝,在家中批阅奏章之事。” “他的母妃算起来已经去世一年了,赤王没有回朝的迹象,他的母妃也一直不露面,甚至是赤王结婚这样的大事都不来,这其中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温一宁问道。 王后如今也明白了几分,道:“宁氏一族有大王庇佑,自然是有几分特权,但是如此一想……宁妃平日里最是怯懦怕人,但是为了赤王,当真是做了不少出格的事。若这法子当真是她想出来的,那我倒是小瞧了她。” 温一宁道:“赤王如何得到这么多权势,他的母妃是怎么死的,这件事都是过去式,毕竟已经过去一年了,就算是有什么线索,到现在估计也找不到了。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就是,查出来他的家族到底是不是清白的,如果不是,他们有什么阴谋。” 这话说得王后一个激灵,道:“是了!一宁如此一说,本宫忽然间想起来,元妃近日来跟赤王走的很近!” 陈墨白到底是刚返回陈国没多久,对于近日以来的种种变故还是有些不明白,于是安慰这两个女人道:“你们还是不要过于着急了,此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的好。今日我便整理一下,若是当真有什么不妥之处,明日我定是会密奏父王,如何?” 王后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当真是有些过于着急了,道:“若是这样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只不过你的父王总是觉得亏欠了赤王,即便宁妃当真是图谋不轨,如今念着旧情,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的。” 陈墨白道:“母后,这只不过是一宁的怀疑而已,一切等儿臣查了之后再向您禀告,如何?” 王后道:“好好好,是母后过于着急了。” “母后,若是无事,那我和一宁就要返回王府了。”陈墨白道:“早些回去,我也好早些着手调查此事。” 王后如今当真是有些喜欢这个快言快语头脑灵活的女子,道:“一宁可否留下来陪本宫说说话?” 魏国通缉令 172 楚国密信 温一宁听王后如此说,吓得心中咚咚直跳,急忙把求救的眼神看向陈墨白。陈墨白一笑,心道:“方才你那么威风,怎么现在倒是害怕了?” 想是如此想,陈墨白到底是不想让温一宁‘身处险境’,虽然跟母后在一起委实没有什么危险。 她们二人的关系只有以后等自己在其中调停,慢慢改善了。 “母后,恐怕有些不妥,一宁现在还是陈国的占卜师,您将她留在宫中,定是会有许多人来您的宫中叨扰,如此不是坏了母后清修吗?”见温一宁崇拜的看着自己,陈墨白又加了一句:“一宁虽然也是想留在母后身边,但是……” 王后自然知道这是他的托词,她何其精明,自然也看到了温一宁那生动的神情,于是道:“好啦,说了这么多,本宫知晓,其实是你自己舍不得。既然如此,那还是让她跟着你回去吧。待明日有时间了,可以带着一宁去见见你的父王,而后我便知会礼司,给你们挑选一个好日子。” 温一宁听了这句话,心中忽然间涌动上来一股奇怪的感觉。 陈墨白与温一宁出了娇兰殿的门,都觉得恍如隔世,温一宁长长地舒了口气,道:“我真的有点不敢相信,这件事竟然就这么简单的解决了?” 陈墨白道:“起先我曾跟你说过,我的母后最是菩萨心肠,彼时你只顾着紧张,哪里记得我的话?” 温一宁斜了他一眼,道:“事后诸葛亮。” “快些回去吧,你出来这么许久,紫衣定是担心,”陈墨白道:“方才一下早朝,灵运便急匆匆的来找我了,说紫衣闹着要进宫,他实在被烦的不行,才答应她过来催促一下。” 温一宁撇嘴看了看他,道:“你还有没有点当主子的威严。” “你不是经常说,人人平等吗,哪里有什么主子仆人之分。”陈墨白看着她,笑着道。 温一宁有些无语,脱力的道:“是了,你说什么都是对的!话说明天真的要去见你的父王吗?我今天都已经被吓到了,什么都没有准备,刚才说话的时候也是脑子里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也是够让人意外的,突然间说什么要,要结婚……” 温一宁见他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脸自然又红了起来:“你,你知不知道有的事是需要提前商量的!快要吓死我了!” 陈墨白笑着拉住了她的手,道:“你不是说,求婚仪式要让人意想不到,这样会让人很开心么?我这样做,你觉得够惊喜,够让你开心么?” 温一宁的心中一个激灵,如同阴霾天里忽然间看到了一丝曙光,阴冷的冬日里忽然间照射进来一道暖阳,心中的温暖、感动当真无语言表。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不过是那样一句无足轻重的话,竟然被他记得这样牢靠,而且选择了在这样重要的场合…… “你,你少来,”温一宁心中虽然有些感动,但是面上仍旧没有承认:“现在不是惊喜,是惊吓,你懂不懂?” “懂,懂,懂,”陈墨白深情的望向她:“一宁,能遇到你当真是好。” 温一宁没有回答他的话,用同样柔和的目光望向他,而后握紧了他的手。 心中轻轻的回答:“我也是。” 二人甫一回到紫王府便引起了轩然大波,卫紫衣消息灵通,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紫王殿下已经在王后面前请求将温一宁指婚给自己当妻子。一见到温一宁和陈墨白的身影,便激动的道:“恭喜王爷,恭喜姑娘!” 陈墨白笑着点了点头,道:“多谢。” 温一宁冲着她撅了撅嘴,道:“紫衣你的消息真灵通啊,看来某个人的动作还是挺快的,怪不得我们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他,原来是回来给你通消息了。” 灵运不自觉的抖了抖肩膀,然后道:“如此好消息,姑娘难道还想隐瞒着么。” 温一宁哼了一声,道:“我又没有说是谁,你可真的是不打自招了。不过话说回来,墨白,”温一宁笑嘻嘻的看向陈墨白:“你是不是也该准备让他们两个完婚了呀?紫衣,你说是不是?” 卫紫衣有些害羞的看了灵运一眼,跺脚说道:“姑娘当真是胡闹,这种事,哪有,哪有让我来说的!” 温一宁哈哈一笑,道:“看来紫衣是同意的了,灵运你说呢?” 灵运的脸竟然也有些泛红,道:“这事,全凭王爷和姑娘做主了。” “又不是墨白要娶紫衣,这件事我们俩做不了主。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不想娶紫衣,所以才会这么犹豫?”温一宁故意问道。 灵运急忙挥了挥手,着急的说道:“不是,不是!” 卫紫衣见他这般犹豫,哼了一声道:“姑娘不用为我|操心了,等他真的说出来要娶我的时候,你们再张罗也不迟。我看,我是要等一辈子了。” 她以为这样激一下灵运会说出来自己想听的话,没有想到他只是沉默的跟在紫王殿下身后离开了原地。 卫紫衣未曾料到会这样发展,眼眶红了几分,方才的好心情也一扫而空。 温一宁见状,急忙拽住要离开的卫紫衣,收起了脸上笑闹的表情,也不敢再逗弄,抱歉的道:“对不起,要不是我多事,你们的事,肯定就不会成这样了。” 卫紫衣急忙道:“姑娘这是哪里的话,这事哪里能怪到你身上,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只是那个木头,他笨蛋!” 温一宁看她这么生动就知道她没有真的生气,但是灵运这样躲避,肯定也是让她不开心了。 灵运平时绝对不是这样的啊,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这边的陈墨白也是有同样的担忧,忍不住问道:“方才一宁那般问你,紫衣作为一个姑娘也是够主动了,为何你还会拒绝?我知道这样的私事我来问似乎是有些不合适,但是你……” 话没说完,看灵运的表情变了几分,他也止住了话头,幽幽的叹了口气。 “或许现在说这样的话,有点不近人情,但是你当真是伤了紫衣的心了。一会儿去给她道个歉吧。” 魏国通缉令 173 诗人泠臣 灵运点了点头,大义地道:“王爷的担忧我自然知道,我也晓得王爷是为了我好,只是现在,当真不是考虑这件事的机会。甫一回到陈国,危机四伏,若是现在就将重心都转移到儿女情长上,定然不是件好事……” 陈墨白听他这么说,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无奈,这个灵运,比自己担心的还要多。 也正是如此,自己才更要小心,步步为营,如此才能对得起如此为自己考量的人。“若是如此,今日我还在母后面前求她指婚了,照你的意思来说,我是不是也有些不够专心了?” 灵运急忙道歉:“王爷言重,您自然跟我们不一样。我平日守护在王爷身边便是为了护你周全,自然无法分心,王爷安全无忧了,才可以腾出心来做别的事。温姑娘与你的婚事,也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若是不及时解决,王爷还要为此挂心。” 陈墨白知道现在说不通他,灵运的心性他最是了解,若是没有让他真的后顾无忧,哪怕是自己的命令他也照样会违抗。 但是还是不死心的继续劝慰道:“一宁说过一句话,我十分赞同。男儿就该先成家,后立业。只有解决了儿女情长之后,才能毫无顾忌的继续前行……” “如此说的是王爷这般身份地位要紧的人,我们这般小人物若是不先立业,又如何能够让人信服?”灵运道。 陈墨白心说果然是被温一宁带坏了,连这样的反驳都会了。 见他如此坚持,也只能道:“嗯,你的意思我懂了。只是为了我的事,就耽误你的大好姻缘,我的心中也委实过意不去。不如这般,我们都回退一步,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自然,我也会为你在朝堂之中谋得官职。等这些都解决了,就将你的终身大事提上日程,如何?” 灵运深深的看了陈墨白一眼,道:“王爷无需为我这般考虑,我只不过是……” 陈墨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事到如今,难不成你还以为我将你当做下人看待么?” 灵运深深的鞠了一躬,道:“灵运先谢过王爷。” “先别谢我了,你还是赶紧去看看紫衣吧,”陈墨白的嘴角也染上了几丝笑意,道:“若是当真让她生气了,恐怕三个月之后,你当真就是鸡飞蛋打了!” 灵运急忙转过身,而后不忘吩咐身边的秦羽:“好好照顾王爷!” 秦羽切了一声,道:“总算是看到我了,我还以为他眼睛有毛病呢。” 陈墨白一笑,道:“辛苦你了。再次回到陈国的感觉,如何?” 秦羽平日里便是不拘小节,见陈墨白这样问自己,大大咧咧的回答:“虽然只是在陈国呆了一晚上,但是比起来这一路上的风餐露宿,现在就算是让我住猪窝,我也觉得满足了。” 陈墨白忽然间停下身来看着他,问道:“关于方才我的问话,你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秦羽一听这个,马上紧张起来:“没,没有啊。我能有什么要说的。这毕竟是灵运与卫紫衣之间的事,我自然不好插嘴说什么了……” “你无需再隐藏了,我知晓你的意思。”陈墨白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道:“待祭天过去之后,你便返回魏国,如何?” 秦羽一听这个,险些跳起来:“真的?” 陈墨白道:“我向来都是言而有信,这话自然是真的。否则某些人,****要念叨我不近人情了。” “哪,哪有,哈哈哈,”秦羽干笑着说:“王爷最是通情达理了!” 一想到就能回到魏国见到秦烈,秦羽就高兴的恨不得围着紫王府跑上几圈,好久不见那个木头了,不知道他有没有长胖,有没有变瘦,有没有……想到自己呢。 魏国·二王爷府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正为了魏国事情惹得一个头两个大的秦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嘀咕道:“果然是因为这几天太累了,看来真的要把事情都交给岚裳你来负责,这样我也就有时间好好的休整一番了。” 岚裳看着他冷哼了一声,道:“我看你只是想偷懒吧?说起来,王爷回到陈国之后肯定会安排别的事,魏国眼下这么紧缺人手,肯定会再派人过来的吧。” 见秦烈忽然间紧张起来,岚裳故意笑着道:“会派谁过来呢,不若我们来猜猜,如何?这人肯定是个对魏国很了解的人……” 秦烈不吃她这一套,白了她一眼,道:“有什么你便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若是觉得自己现在没事干,那我可以替你跟魏名王传信,告诉他你今晚很寂寞,让他过来陪你。” “喂,”岚裳的脸竟然有几分发红:“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竟然当着我的面说这种话!” “我说什么了,”秦烈丝毫不为所动:“一提到他你就想到肮脏的东西,你真的是……” “你才是,方才我不过是提到了秦羽,你便这般紧张,我倒是当真有些想见见这个秦羽到底是什么样个妙人儿……”岚裳笑嘻嘻的道。 “你这几日似乎与魏名王关系有些亲近,”秦烈翻看着这二人的来信,道:“你要知晓,你接近他,为的是任务。” “知道,”卫岚裳哼了一声:“这点,我可是比你专业的多。” 陈国·紫王府 “对了,王爷,方才有一封来自楚国的迷信。”秦羽递上来一封信,有些不可置信的道:“王爷,或许这话问得有几分逾矩,但是,您在楚国王宫中竟然还有眼线?这当真是厉害异常了。” “楚国王宫?你是如何看出来的?”陈墨白一边拆信,一边好奇的问道。 “这个纸张啊,”秦羽道:“楚国之内有种很名贵的草,叫做蕙兰,若是用来制作纸张,不仅芳香扑鼻,而且纸张上会因为蕙兰的形状而有各种暗纹,有时甚至会被当成密文使用。如此纸张制作起来工序繁琐,需要人手极多,因而生产十分少。这纸张的名贵,就跟云锦差不多。” 魏国通缉令 174 御用诗人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信件总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陈墨白说完这句话忽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劲,秦羽道:“王爷放心,已经请人看过,这信件没有毒。” 陈墨白这才放下心来,道:“可是我在楚宫中并未有认识的人。即便是有,估计也不会用这样显眼的东西来寄密信,如此招摇,若是路上被人截下来,岂不是百口莫辩。” 陈墨白用匕首拆开了信件,而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信件是从楚宫来的不错,但是寄信人他是丝毫没有想到。 这人就是几日前在驿站碰到的吟游诗人,出尘。 温一宁与他的本意,原来是让出尘跟随在陈墨白身边,而后做温一宁所谓的‘舆论向导’。可是事与愿违,在抵达无涯峰之后,他就不见了影踪。 当时安和公主忽然间陷入了癫狂病症之中,陈墨白为此忙的焦头烂额,自然也是无暇顾及他的行踪,没有想到在那之后他竟然到了楚国。 出尘在到了楚国之后竟然被奉为座上宾,不仅不愁吃穿,还在楚国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如此转变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可是他这封信寄得倒当真是有些蹊跷,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若是为了说明他已经留在楚国为官,当真是有些多此一举。那是为何,是说自己甘愿当做陈墨白的棋子潜伏在楚国中? 陈墨白将信件放在桌上,在他看来,这种事,宁可向坏的地方想,也不要对此心怀什么期待。 正在他思索之时,无聊的温一宁走进了厅堂之种,见他面忧愁色,不禁问道:“你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看起来不大开心?” 陈墨白将信递给她,道:“恰好你来了,看看这信件。” 温一宁接过来,对这种没有标点符号又满是繁体字的信看得当真是有点费劲,而后看到落款人是出尘之后才有些诧异,问道:“就是那个吟游诗人吗?他怎么会到了楚国,不是说了要跟在你身边的吗……” 陈墨白道:“当时无涯峰混乱之事,想来你也清楚。一般人都会选择前往楚国吧,毕竟那里要安全的多。” 而后陈墨白与温一宁解释了这信件所用纸张的珍贵和自己的担忧,温一宁皱起眉头道:“之前只是觉得这个家伙是个不靠谱的老油条,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这样背信弃义。” 陈墨白道:“我之前也只是与他口头说了会给他的好处,又没有什么文书,他这类走江湖的人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以为我们是在诓他,自然也就不会过多的在意所谓的信义了。” 温一宁啧啧了两声,道:“他去楚国这件事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知道了我们的办法,先让楚王用舆论在引导。那我们之后如果还按这样的办法来说,就跟防空洞一样,后下手的人,肯定会失去先机的。” 陈墨白道:“我担心的也正是这个问题。不如这样,这几日我们便召集几个吟游诗人来,让他们就无涯峰下‘神龙’之事作诗,如何?” 温一宁满意的点点头,道:“嗯,这样我们一试就知道了。” 一边一直沉默的秦羽忽然插嘴道:“王爷,温姑娘,有句话我想说一下。那个出尘本来是吟游诗人,可是最近我们也没有听到楚国那边有什么动静。如此看来,他应该没有写什么吧?” 陈墨白与温一宁都顿了一顿,他们二人方才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吟游诗人之间传播起来速度应当是不慢,我们在无涯峰下耽误了一段时间,等到了陈国之后应当是有一个月之久,如此还是没有听到什么风声,如此说来是不是有些奇怪?”秦羽接着说道。 秦羽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温一宁道:“也是啊……但是我们对他没有什么信任关系,不如先试探一下?” 就在几个人探索到底该怎么做的时候,忽然间外面有人来传话:“王爷,出事了!” 陈墨白的下人自然都是懂礼数的,若是这样来传信息,想来定是出了什么大问题。“莫要着急,慢慢说。” “方才有个吟游诗人在门口闹事,说若是王爷不召见他,就会出大事。”那下人喘着气道:“小的们原本想要将他引走,却没料到这个家伙是个急性子,竟然跟门口的护卫们打起来了。若不是凑巧被灵运侍卫看见,几个兄弟都要被他打倒了……” 众人一听到门口就有个吟游诗人,一时间都有些诧异,这未免也太凑巧了。 陈墨白道:“让他进来吧。” 那人领了命便出了门,过了不久便有一个打扮浮夸的吟游诗人走了进来,道:“小的名为泠臣,乃是出尘旧友,今日受他之托付来见王爷。” 温一宁一听他是出尘的旧友,不禁有些好奇,心道:“希望他传来的不是什么坏消息。” 陈墨白询问了他到底是带了什么消息过来,只见他沉吟了一会儿,才煞有介事的道:“王爷恕罪,小的接下来的话可能会有些不恭敬。” 陈墨白道:“你放心,不管你说什么,本王自然不会怪罪于你。” 泠臣道:“小的收到了出尘的信件,说您这里有好谋的差事,原本小的不敢来,但是出尘在信件中说,您是个爱才如命,又待人和善的好王爷,小的这才斗胆来为自己谋个生路。” 听到这里,温一宁有些想打他一顿,不过是问了给自己找份好工作的事儿,他竟然用那么高的噱头,这简直就是炒作的高手! 不过这个人看起来真的能当好这个职位,毕竟这种人最喜欢的就是吸引人的眼球。 陈墨白见她对着自己点了点头,便知道了她的意思,道:“本王自是希望将身怀绝技的人纳入囊中,不知道你……” 泠臣急忙呈上自己的诗作,道:“这是小的拙作,请王爷过目!” “你什么时候收到的出尘信件?”温一宁出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他在楚国做官的事?” 魏国通缉令 175 再遇梦境 泠臣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自己下定决心要来投靠紫王殿下,竟然碰到这样的事……这个出尘,绝对是想害自己! 气氛忽然间变得极其紧张,泠臣自然直到这都是因自己而起,吓得急忙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道:“王爷恕罪,小的委实不知道,若是知道,自然也不会如此厚颜无耻的来王爷府上……” 没想到陈墨白没有很在意此事,自然的道:“无碍,交友之事,原本便是求意气相投之人,遇到一知己便已是难事一件,自然不应当计较这些外在之事。只是看你如此反应,想来你也是不知道的?” 泠臣急忙摇头,道:“自是不知晓。小的是前几日收到他的信件,只是当时小的当时有事在身,”见陈墨白正随意翻阅自己的诗集,心一狠便说道:“实不相瞒王爷,小的当时正在无涯峰附近,还凑巧见了紫王殿下与靛王殿下联手将那蝾螈击败一事,那附近一带如今传的便是小的诗作,这本诗集里也有,便叫做《紫气东来》的……” 陈墨白等人一听他竟然目睹了那日的景象,都有些诧异。 秦羽看着泠臣的样子,便知道若是没有出尘的推荐信,只怕他也要是来投靠陈墨白的。出尘的信,对他而言不过是个引子。 陈墨白翻看了一下他写的诗作,与普通的吟游诗人相比,他的诗作更多了几分文人的气息,也因此他的名头才不如写那种通俗易懂诗作的出尘有名望。 “你写的虽然有些夸张,倒还算是贴切实际。既然你当时已经收到了他的信件,为何不在当时就追上本王的队伍呢,要等到现在?”陈墨白问道。 “王爷恕罪,当时小的确实是想追上去的的,但是……说起来都是怪小的贪财,小的偷偷的去割了一块蝾螈肉,想等着回到陈国的时候编个故事,而后高价卖出,与人说这是包治百病的神药。王爷您放心,我定然不是会骗穷苦人家,就算要骗,小的也是要骗那些尸位素餐,无功而居高位……” 说到这里,他才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对劲,于是急忙改了口,道:“小的只是想靠这个赚一笔钱,因而才会耽误了时机,待小的追上王爷的车队之后,已经是到了凤城了。” 众人听到他竟然打这样的主意都有些无语,温一宁忍不住道:“这人当真是投机倒把的好手……” 泠臣虽然不懂她是什么意思,但是想也知道不是夸奖自己的话,于是干笑着道:“姑娘说得是,或许是上天惩罚小的这般贪财,这肉在还没有到达陈国之前,便已经腐臭了……啊,刚才说的是为何我没有追上王爷的事。” 泠臣咽了口口水,道:“在小的差点追上的时候,无涯峰的山洞忽然间就被堵住了,小的当时要是再多走一步,只怕就要葬身于此了,当真是吓了一跳,好久才缓过神来。然后眼看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于是只有绕路从山上过来……” 陈墨白见他脸上似乎有些犹豫,便道:“你有什么便说吧。” 泠臣咬了咬牙,道:“这话说起来,小的倒是当真有掉脑袋的嫌疑了。小的在爬到山上的时候看到,看到,王爷在烧尸体……” 这话一说,温一宁和陈墨白都是变换了表情,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还有人看见! “哦?”陈墨白到底是冷静的多,不动声色的问道:“你当时都看到什么了?” 泠臣见状,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于是咳嗽了几声,道:“当时相隔甚远,再加上夜色那么浓重,小的只是隐隐的看到远处有火光,至于那到底是什么,小的倒是看不清楚了……” 温一宁跟着陈墨白时间久了,再加上卫紫衣的熏陶,自然也学会了许多吓唬人的手段,不紧不慢的说道:“你刚才都说了,夜色很深,自己看不清,那怎么又知道是有人在焚烧尸体呢?你可以仔细的想想,是现在说清楚了好,还是等着在黄泉路上跟王爷忏悔好……” 泠臣吓得急忙瘫坐在地上,急切的说道:“小的招,什么都招!” “罢了,不必说了,”陈墨白道:“具体的情况本王也猜个差不多。” 泠臣一听这个,还以为王爷是要杀了自己,一边后悔自己方才怎么这么着急,竟然想要威胁一个王爷。急忙砰砰的磕头,道:“王爷,请您饶了小的,小的虽然孤身一人,但对您来说也不是毫无用处……” “本王并未说要杀你。”陈墨白道:“当时不过是有人得了时疫,为了防止疫情扩散,本王才会焚烧尸体。再者说,那时刚经过无涯峰,本王自然不能让人知道队伍中有人得了时疫,否则会引起更大的慌乱。你当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是,是!”泠臣慌乱的磕着头,如今的他当真是被吓得不轻,陈墨白说什么他当然是听什么。 “这个职位原本是想留给出尘的,既然他留在了楚国,那就交给你如何?从今以后你便是本王身边御用的吟游诗人,需要写什么自然有人跟你说,但是平日里你也要留心,收集陈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何?” 泠臣一听这样好的差事还去哪里去找,急忙跪着道:“谢王爷恩典!小的定然会做好这件事,不负王爷的嘱托!” “好,今夜你就留在王府吧,出去找管家让他帮你安排便可。” “这,小的自是不敢,”泠臣还算是懂事的道:“实不相瞒王爷,小的虽然抱着王爷此次定是会重用小的的心,但是也不敢太托大,客栈中的房还没有退去,这个……” “你安心住下吧,这样的小事自然会有人替你去办的。”陈墨白道:“好了,若是无事,你先下去吧。” 泠臣千恩万谢的出了门,许久没有说话的温一宁止不住问道:“我怎么觉得每个人都这么不靠谱,这个泠臣跟那个出尘比起来,好像更不靠谱。” 魏国通缉令 176 觐见陈王 “他比出尘要可靠一些,”秦羽道:“他比出尘怕死。” 陈墨白一笑,道:“秦羽说的对,这也是为什么我会用他的原因。一个怕死的人,总比一个贪财的人要好用的多。” 温一宁看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瞬间便没了插话的欲|望,道:“你们这些人的用人之道我是不懂的了。要是没事的话,我也要回去了。” “嗯,你快些去休息吧,”陈墨白道:“明日若是需要你陪着我进宫,我会派人知会你的。” 温一宁一笑,道:“我看可能不会叫我了,你们不是要准备祭天吗,这么重要的事,肯定比见我重要的多。是吧?” 陈墨白笑了笑,道:“别忘了你可是占卜师,说不定父王会召见你让你看看哪天是合适祭祀的日子。” “……” 秦羽见这二人之间的交流熟悉异常,恍惚间让副看到了秦烈。 想到祭天之后就能返回魏国,他的心中当真是兴奋异常。如今他竟然觉得,魏国更像是自己的家了。 温一宁回到房间的时候,闹别扭的卫紫衣此时也已经回到了房中。温一宁见她面上仍旧有几分不乐意,便笑着问道:“怎么看你还是这样呢,难道跟灵运的矛盾没有解开吗?” 果然一提起灵运来,卫紫衣面上的怒容更严重了几分,鼻子里哼出来一声,道:“那个人就是个木头,我都说的那样明白,他竟然还说要等到王爷将所有的事情都解决了之后,才着手准备我们二人的私事。” 温一宁听她这么说也有些吃惊,推了推卫紫衣的肩膀,道:“看不出来,灵运竟然这么靠谱啊?我平时还算是看错他了。” “那是自然,他平日里总是将王爷和姑娘的事放在第一位的,”卫紫衣自然的接话道。 看温一宁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脸红了几分,而后嗫嚅着说道:“我,我只是觉得心中有几分不舒服罢了,并未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想抱怨王爷和姑娘,姑娘你定然是知道的……” “是是,我当然知道。”温一宁握住了她的手,叹息了一声,道:“说实话,让灵运为了陈墨白这样牺牲,我的心中也是过意不去的。喜欢一个人,就应该为他考虑,既然灵运说现在他重要的事是公事,那你也应该体谅他一下。不过你放心,我跟墨白肯定会好好的劝他的,毕竟成家也很重要。” 看卫紫衣的脸色没有刚才那样着急,温一宁故意笑着道:“再说了,这件事也事关他的尊严,你之前不是还说我吗,要让我照顾墨白王爷的身份,不能太过覆盖他的光芒,现在你跟灵运就是这样的情况啦。你喜欢他,也就不能太覆盖他身为侍卫长的光芒。” “我知道,”卫紫衣止不住笑起来,道:“我都知晓。现在庆幸的事就是,我不是自己一人自作多情,他也说了要娶我的……还说王爷给了他三个月的时间,到时候即便他没有处理完事情也是要与我……与我完婚的。” 温一宁嘻嘻一笑,道:“啊呀,真是幸福呢。” “哪里比得上姑娘,”卫紫衣忽然间有些感慨的说道:“若不是跟着姑娘,我当真难以想象,自己此生竟然还有这样追寻自己喜爱之人的机会。王爷和姑娘都是极好的人,你们两个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好好的怎么又说道我们来身上了,”温一宁笑着道。 “好了,时间也晚了,姑娘还是早些入睡吧。听闻明日|你还要跟着王爷进宫呢,要好好的睡一觉才是。” “这消息怎么传的这么快。”温一宁有些不满,佯怒道。 “这说明大家都是关心王爷和姑娘的啊!”卫紫衣笑着道:“快些睡吧。” 温一宁躺下之后,想着方才紫衣跟自己说过的话,心中既然涌上来一股奇异的感觉。 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对这个世界的感情也算是一波三折。 从一开始的敌视,在碰到陈墨白之后,就改变了几分认识,她知道这个世界里还是有人跟自己相似的。 而后越是相处,她也是觉得自己的肩上背负着一种‘使命’,她觉得她应该改造一下这个世界。就算她的力量很弱小,很可能是蚍蜉撼大树,但是现在最起码她身边的人都改变了几分。 温一宁笑着进入了睡眠之中,这夜的她竟然又做梦了。 这梦说不出来是好还是坏,但是醒来之后她的心中总是萦绕着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梦境里分辨出来到底身在何方,但是看起来似乎有些像此刻的陈国,但是看起来似乎有有几分不同。 陈墨白站立在城墙之上,一脸沉重,一身玄衣,像是丧服又像是战衣,她以为这个梦的节点是在自己‘死去’之后,而后他看到了遍地的战火,还有远处漫天的烽烟。 她来了这个世界之后,从来没有看到或者是梦见过这样的场景。 陈墨白的面容又变了几分,此时她才注意到,站在他身边的自己。 不对,这个人不是自己,虽然长得很像,但是她第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自己。 最起码自己不会这样哭的…… 就在这时候,她的梦忽然间就醒了过来。 温一宁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眼角,竟然真的有泪…… 这个奇怪的梦境是什么意思,是象征着什么? 此刻的她当真是有些后悔,自己虽然有这些天分,但是没有跟师父和父亲学该如何解得梦境,如今她,只能连蒙带猜的猜着个梦是什么意思。 就在她左思右想的时候,卫紫衣敲了敲她的房门,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醒了没有,宫中来信了,要姑娘去宫中面见陈王,灵运此刻就在外面等您。” 温一宁道:“嗯,知道了,麻烦你进来帮我一下吧。” 卫紫衣很少听到温一宁要人伺候,再加上刚才她的声音有些没精神,一瞬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温一宁又催促了一声,她才猛然间醒悟过来:“是。” 魏国通缉令 177 必须要做 卫紫衣开门之后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温一宁表情怅然若失,丝毫没有平日里开心的模样,身上的亵|衣都没有换,脸上还隐隐的有泪痕。 卫紫衣方才听她的声音,就猜想到她是有些不舒服,但是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副场景,当真是吓了一跳。“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做什么噩梦了?” 温一宁笑了笑,面色有些苍白,想说自己的梦境,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开口解释,于是只能道:“我没事,你帮我去将水端过来就好。” 卫紫衣急忙点头,道:“是,姑娘就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卫紫衣出门之后,温一宁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她总觉得那个梦境里笼罩着一股浓重的悲伤感还有无助,即便她现在已经醒过来了,那种清晰的感觉还是如此清晰。 几乎是一种直觉,她就知道定然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而且这件事是对自己和陈墨白不利的…… 可是现在这种无助感如此清晰,她明知道会发生不详的事,但是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去阻止…… 温一宁越想越是难受,她解不开的梦境,师父肯定知道,要是师父在身边就好了。 “姑娘您别乱想了,”卫紫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将温热的毛巾递到她手中:“您先擦擦脸吧,若是王爷见到您这样,定是会担心的。” 温一宁木然的接过来毛巾,而后对着她点点头:“我没事了,你先出去吧。” 卫紫衣自然不敢出门:“姑娘您恕罪,我现在当真是不敢出去。您就让我在身边照顾您一下吧。” 对上卫紫衣担忧的眼神,温一宁自然也不好说出来拒绝的话,笑了笑道:“那就麻烦你照顾我一下了。一会儿不要告诉墨白,如果有机会,我肯定会跟他说的。” 卫紫衣点了点头,道:“姑娘放心,我自然是不会多嘴。倒是您,若是身子当真不舒服,过会儿就叫太医过来瞧瞧。” 温一宁摇了摇头,道:“不用,我知道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你要是叫太医过来了,他定然是会跟墨白说,到时候岂不是又让墨白知道了。” 卫紫衣见状只能叹了口气,总觉得现在的姑娘好像是变了许多。具体哪里改变了,她也说不清楚,但是总觉得跟之前比起来,少了许多的灵气…… 收起来这些其中的原因定是有自己的一部分 卫紫衣叹了口气,心道:“如果当时没有跟姑娘说什么不要太过劳烦王爷的话,现在的她定然不是这个样子的。可是事到如,才说那时候的自己说错了话,未免也有些太不合适了。” 温一宁收拾好之后便推开了门,少见的没有与周边的侍女们打招呼,径直对着灵运道:“走吧,还是别让墨白等的时间长了。我们是直接去王宫中么?” 灵运自然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拽过卫紫衣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卫紫衣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 在上马车之前,她又不放心的对灵运叮嘱道:“若是有机会,定然要向王爷说明。姑娘似乎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她的……预言似乎都很准。” 灵运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王爷跟姑娘熟悉到如此地步,定然是知道她的一切,这事纵然他不提醒,王爷也会看出其中端倪。 但是看卫紫衣仿佛舒了口气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看你仿佛是卸下重担的样子,难不成是你做了对不起温姑娘与王爷的事?” 卫紫衣惊诧于他敏锐的观察力,但是眼下自己心中原本就已经不好受,自然不想跟他过多解释:“以后再说给你听。” 灵运带着温一宁到达陈国王宫的时候已经下了早朝,文武百官都已经散去,但是留下来了几个重要人物在陈王的书房四海厅内商议国事,这其中就有那日在赤王大婚时候给温一宁难堪的付盛。 那日温一宁又跟元妃闹了别扭,想来他今日都不会放过自己。 温一宁看了看这个阵势,心说这还真的是让陈墨白料到了,果然是让她过来给占卜到底哪天适合祭天了么。 陈墨白一见她面色有些苍白,担忧神色溢于言表:“父王,一宁身子不适,还是改日再让她来占卜吧。” 付盛摆手道:“紫王殿下此言差矣。祭天乃是陈国大事,此事当然是越早准备越好。既然您十分推崇温一宁姑娘,那也应当让我们看看,她到底是不是有这般厉害。” 陈墨白知晓现在的自己若是再说未免有些过于袒护,况且他也不想与付盛闹得过于难堪,思索着到底该如何圆场的时候,却没料到陈丹青出声了。 “陈国之内又不是没有占卜师,交给他们来办此事不就成了。小王听闻,厉害的占卜师,一生的占卜次数都是有限的,想来温姑娘的占卜术也应当是如此。祭天之事,说大便大,说小便小,依小王看,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不必搞得如此大费周章。” 陈丹青是管理礼司的,既然他这般说,想来这也是陈王的意思,于是付盛乖乖的闭了嘴。 陈墨白朝陈丹青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陈丹青对着他一笑,而后便转过去了目光。 陈王自然将这几人的波涛汹涌都看在眼里,前朝后宫息息相关,付盛与元妃、陈丹青之事,他自然也是知晓,只是眼下这而几个兄弟相处得还算是和睦,他自然不会现在就动手。 但是他也不会像魏王一样傻,将这件难题交给自己的儿子们来解决。 原本的他是十分属意于陈墨白,只是有些不解为何墨白忽然间会为了一个女子思虑甚多(此时王后还未将温一宁身份之事告知),好奇之下才将温一宁召进宫中。 见温一宁虽然不发一语便自然的有一种气度,心中便明白了几分,道:“祭天之事自然可以不由温姑娘操心,今日寡人召唤你来,其实是有更重要的一件事。” 魏国通缉令 178 合理推测 陈王指了指放在案几边上的一块印章,面带笑容的道:“这是寡人使用了十几年的印章,听闻温姑娘若是接触到被占卜之人随身的东西便可以占卜出来他以后的运命如何。寡人今天叫你来,为的就是让你测算一下,寡人的运命如何,陈国的运命又会如何。” 众人都吃了一惊,他们都没有想到平日里最是严谨的大王竟然会说出如此‘草率’的话来,就算这个占卜师再厉害,也不能仅凭她的一句话就定夺日后的吉凶吧? 但同时更多的是对这个温一宁的好奇。 这个姑娘当真是不简单啊,赤王大婚的时候让紫王殿下为她解围也就罢了,紫王说到底也是她的举荐人,可是听闻昨日的宴会上,赤王也曾为她开脱。 如此包庇她应当不只是跟占卜术有关吧…… 就在众人以为,她会是陈国各王爷最新的宠儿之时,没有料到陈王忽然间出了这样的招数。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墨白平日里最是能猜透陈王的心思,可是今天他也是如陷五里雾一般。 这事当真是让他心中捏了一把汗,父王的意思,是不是是要除掉温一宁?可是她不过是个占卜师而已,何苦用得到父王如此煞费苦心?难道宫中又有了什么别的传闻? 这事看起来简单异常,但是其中却杀机重重。 温一宁这次占卜,说起来简单,不过是几句话的事,若是日后得到了验证如实,自然是扬名天下;可若是测算出来的结果不好,只怕今日连走出四海房都是困难重重。 偏偏父王让她推算的还不是什么无足轻重的小事,是事关陈国运命的大事。 陈墨白还未直起身来,就见平日里最是正直的臣子侯荣站起来,道:“大王,此事断然不可如此轻率决定。毕竟是事关我陈国运命之事,即便不选良辰吉日,也应当斋戒沐浴一番,如此当真是有些不妥。” 陈国虽然不同魏国争夺王位闹得这般不可开交,但是内里还是组成了几个小团体,其中自然有死命追随陈墨白的臣子,他们深信陈墨白会带领陈国成就霸业,侯荣就是追随陈墨白其中的一员。 如今见陈墨白身陷险境,自然会努力营救。 陈王却是摇了摇头,道:“寡人既然提出了这要求,便是深思熟虑过的,各位爱卿不必再多说了。温姑娘,如何,你可准备好了?” 温一宁长长的吁了口气,看了陈墨白一眼,心道:“我以为我会死在魏国,但是被你救了;在燕国昏倒的时候也以为自己时日无多,又是你救了我,甚至是在楚国遭遇行刺的时候,我也以为自己要死了,还是你救了我。你付出了那么多,够了。” 陈墨白见她眼神中竟然有诀别的意思,心中如刀绞一般难受,他正要直起身来,被温一宁狠厉的眼光吓住。 只听温一宁道:“我当然已经准备好了。占卜之术,虽然是越准确越好,但是其中也会存在偏差,如果以后跟我说的不一样,那只能证明我是学艺不精,对不起这个名震天下的名头,不代表陈国会如何。” 陈王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很好。” 温一宁刚要接过内侍递过来的印章,忽然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慢着!” 这声音分明是王后! 王后极少出现在四海房内,众人见都是吃了一惊,陈墨白却是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跪倒在地迎接:“拜见母后。” 众臣子急忙也跟着跪倒在地,众人虽然都有些不清楚王后今日是过来做什么的,但是看样子似乎是跟这个占卜师有关。 王后对着陈墨白轻柔的笑了笑,而后对着陈王道:“臣妾数日不见大王,听闻您今日在这里召集群臣商议何时祭天一事,臣妾那日召集姐妹们也商议出来一些建议,因而过来瞧瞧。” 陈王有些疑惑,但没有说太多。 王后平日里最是恪守妇道,后宫不干政的规则还是她提出来的,如今却这样堂而皇之的进入四海房,当真是让人搞不清楚她心里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陈王略微的皱了皱眉头,道:“王后关心朝政,寡人心中自然是感动异常。方才寡人还问了这个占卜师,央她为陈国占卜一卦,若是王后有心,不如一起看看。” 王后瞥了温一宁一眼,倒是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坐到了陈王身边,道:“那臣妾近日来,倒是来着了。” 温一宁见她竟然不出言阻止,心中还有几分焦急,但是见陈墨白倒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因而也就没有顾虑太多。 毕竟那日王后是同意了她和陈墨白的婚事,她现在这样不动声色,若是自己出事了,陈墨白心中自然会埋怨她,不管如何,母亲也应当是不愿意与自己的儿子闹太大纠纷的。 更何况这件事严重到可能让自己命丧黄泉。 温一宁深吸了一口气,伸手刚要拿起来印章,就听王后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大王可有听说,墨白有了心上人的事?” 陈王更加有些搞不懂王后为何会在这个关头上提这个问题,看了一眼温一宁还有陈墨白焦急的样子,他的心中恍然大悟。道:“寡人有所耳闻,但是不知晓能让个墨白倾心的,会是哪府上的小姐亦或是公主呢?” 王后轻笑了两声,道:“大王平日里最是推崇什么人人平等了,为何现在这个时候却又说起来,墨白必须要娶一个大家闺秀亦或是公主呢?” 陈王知晓自己的担忧成了真,却仍旧是不急不躁地道:“这等话,你还不清楚是说给什么人听的么?” 王后道:“是,是臣妾方才疏忽了。温姑娘,快些给我们展示一下你的占卜术吧。” 温一宁接受到王后递过来的眼神,原本还有些捉摸不透,但是听王后继续说道:“你先帮墨白占卜一下,看看他是会娶一个王宫最古回来,还是要取回来一个平凡人家的儿女?” 魏国通缉令 179 认作义女 温一宁心说:“本来以为王后过来是给我解围的,没有想到最后的结果还是这样。这无疑是从一个火坑里跳出来,然后又进入了另一个火坑。” 正在温一宁哀叹自己时运不济时,陈丹青忽然间出声道:“方才父王也说了,温姑娘的占卜术是要接触那人的东西的,看来墨白还是要交给温姑娘一样东西,她才能为你占卜呢。” 陈墨白经过陈丹青这样一说,才想起来温一宁说过,她的占卜术在自己身上不奏效的事,忽然间计从心来,道:“回禀父王母后,自我在魏国见到温姑娘开始,便央求她为我占卜,但是其结果却是让我大吃一惊。” 王后甚是有兴趣,问道:“哦?不知道结果如何?” 陈墨白知晓接下来的话,定是会让几个兄长不适,但还是说道:“温姑娘说,她无法为我占卜。因为我的命格与常人不同,她无法窥探出来。” 这话却是让众人都吃了一惊,这无疑是对人宣告他与众不同,甚至是可以当做真命天子了! 温一宁却是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道:“紫王殿下的命格不过是其中之一,我可以肯定,即便是为靛王殿下、赤王殿下占卜,我也会看不出来其中分毫。” 众人这下倒是不清楚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陈王也有些好奇,问道:“温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温一宁道:“我在学习占卜之术的时候,曾经听桃源乡田阿婆说过,桃源乡之前有一个圣贤,他是不出世的高人,因而大家对他知之甚少。但是在桃源乡中他却是赫赫有名。” 温一宁一边想一边说,方才就是因为想起了唐朝时最著名的占星师袁天罡,还有那个自己曾经看过一点点的《运命书》,于是她接着道:“这位圣贤有一日闲来无事,便开始观察形象,原本只是想推测一下几十年后的事,但是不知为何忽然间开了天眼,竟然一下子洞察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之后的奥妙,圣贤大吃一惊,想要闭上眼睛,但是也已经来不及了,自那之后,圣贤的眼睛就瞎了。” 陈王道:“你这故事,与你占卜不出来有何关联?” 温一宁道:“原因就在这里了,圣贤因为窥探了天机瞎了眼,但是他凭借他的记忆力还是写下了一本书,这本书就叫《运命书》,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没有听说过,我也是因为跟着桃源乡当时最厉害的占卜师田阿婆学习时才知道的。 “《运命书》里不仅推测了个各个朝代什么时候灭亡更替,而且其中也写了王族内每个人的一生。他的推测当然是准确异常,但是在那之后,桃源乡的占卜术都失去了为当朝占卜的天赋,即便是占卜出来了,也会像圣贤一样,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可预知的灾祸。” “你方才说的《运命书》,他人又没有见过,我们如何得知真假?”陈王警惕的问道:“本王素来知道你能说会道。” 温一宁丝毫不慌乱应答道:“如果那个国家快要灭亡,或者那个君王快要死的话,我是能占卜出来的。就比如这次在楚国参加凤栖宴,其实在去参加之前,我就占卜出来了魏王要暴毙的事。” 陈墨白点头道:“确实如此,也因此我们才会抓紧时机,马不停蹄的从楚国逃了出来。” 陈王的眉头皱起来,道:“固然我不相信墨白会连同你撒谎,但是魏王已死,此事早已经盖棺定论,如今再拿出来讨论,当然谁人都可以说出来一二。” 温一宁道:“那我不妨就说出来自己的另一个占卜结果吧。” 温一宁沉吟了一会儿,见大殿上的人都将目光聚集道她身上,不由自主的哆嗦了几下,道:“魏其坤会登上为国王位,魏其道代为辅政。” 众人都是吃了一惊,这几日魏国的消息传得当真是沸沸扬扬,即便是街头的老百姓都知道魏国肯定是魏其道会登上王位,如今三王爷当街暴毙,六王爷又是个逍遥性子,如此看来魏国之内也就只有魏其道适合登上王位了。 陈墨白也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说,心中不禁有些气闷。 她如何会得知这些?看来是偷偷的又去占卜了!这个丫头,为什么就是不知道收敛呢?! 一边的陈昱虹止不住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道:“弟弟,你可知道这个消息?”见陈墨白摇了摇头,他也有些诧异,道:“奇怪了,她竟然是连你都不告诉,那这个到底是真是假?” 陈墨白道:“如此场合,她自然是不敢撒谎,也不会撒谎。” 只是他的心中也有些担忧,她占卜出来的结果是不是有误差?方才她自己也说了,占卜免不了会有与现实不同的地方…… 陈王也是按捺不住好奇的问道:“你方才说,魏国六王爷会登上王位?何以见得?” 温一宁一笑,道:“如果王爷问我为什么,那我只能用这是占卜结果这句话来回答您了。但是这件事,现在也是有一些眉目的。” 众人见她如此说,都忍不住屏息凝神,温一宁仿佛间又回到了当时在楚国时候第一次陪着陈墨白在许多线人面前见面的场景。 “魏其道这个人,虽然看起来野心勃勃,但是心里最害怕的就是让人非议自己,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魏王死了之后,明知道事情难办异常,但还是经过不懈努力为魏国争夺回来楚国几个城池。现在魏国之内当真是最动荡的时候,魏王暴毙,三王爷甚至也在接头遭人袭击,他肯定是处于这场漩涡的中心,为了让自己脱身,他当然会毫不犹豫的找出来一个傀儡,等着事情真的平息了,再站出来。” 陈王见她说得如此头头是道,但是又合理异常,心中也禁不住有些佩服。 天下间的女子少见有她如此见识的,而且她不仅仅是占卜,还能将一个人看得如此透彻,当真是厉害。 魏国通缉令 180 秘密信件 众人听她如此说,都以为是异想天开,其中一个大臣忍不住问道:“温姑娘这话,到底是占卜出来的,还是自己观测推论出来的?请恕老朽无能,老朽自然是不会分毫占卜术,因而才会问出如此呆笨的问题。” 温一宁见他如此问,丝毫没有嘲笑的意味,道:“如果说这是完全占卜出来的,当然不可能,”温一宁不自觉的看了陈墨白一眼,发现他正在盯着自己看,心中猛然间便多了几分自信,道:“刚才我也说过了,占卜结果总是会有偏差,但是结合实际的话,这种偏差就会越来越小。” 见众人面上都露出来不解的神色,温一宁继续道:“实不相瞒,在你们看起来神秘不知道其中究竟的占卜术,其实就是一丝天分再加上几分比常人更敏锐的观察力。 “自从我跟着紫王殿下在楚国同他的手下见面之后,偶尔也会收到他在各国线人传回的情报,最近收回的,关于魏国最多的情报就是,魏其道很是宠爱魏其然的一个宠姬,甚至跟这个宠姬****笙歌,完全不顾及朝政之事。” “这又跟你方才说的话有什么关系?”又有人忍不住问道。 陈王却是笑了笑,道:“最简单的障眼法罢了。” 他这话一出,其他人便明白了过来。 魏其道果然是厉害,他这般做,为的就是让人看到他就是这样一个不求上进的人,在魏国只求一个偏安一隅,****笙歌的王爷便好。 温一宁笑了笑,道:“陈王果然厉害。” 陈王忽然间道:“本王改了主意了,今日便不用你占卜了。” 温一宁心中终于舒了口气,心说这么多话总算是没有白说:“即便陈王今日让我占卜,只怕我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也谢谢陈王让我今天没有出丑。” 陈王笑着点了点头,道:“很好。” 王后忽然间道:“大王,您看温姑娘如何?臣妾看着喜欢的异常,不如就让她认了臣妾做义母如何?” 陈王道:“这是你们的事,若是王后喜欢,寡人自是会答应。温姑娘如何说?” 温一宁收到王后狡黠的笑容,急忙道:“我当然是没有意见。” “如此甚好,那臣妾便先向大王讨个喜日子,让礼司的人也帮臣妾看看,哪日是个好日子,臣妾要将一宁接进宫中来。” 付盛笑着道:“王后何须问礼司的人,温姑娘便是个占卜师,让她自己占卜出来个好日子不就好了?” 众人都知晓他这只不过是句玩笑话,没有料到王后竟然为此生了气,道:“即便温姑娘占卜之术天下闻名,可是此事说起来到底是王室的一件大事,难不成便这般草率的办完?如此不仅是让温姑娘受委屈,更是有损我皇家颜面!” 付盛也没有料到王后忽然间会发这样的大脾气,于是忍不住将目光转向了陈丹青。 陈丹青装作没有看到,他自然不会傻到为了这个大块头就在如此重要的场合顶撞父王母后。付盛不过是自己一个合作的伙伴罢了,若当真要算,他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于是陈丹青笑着道:“儿臣就先在这里恭喜母后了。温姑娘进退得当识大体,母后身边多这样一个知心人也是好的。” “是啊,”王后叹息了一声道:“本宫的几个公主都已经远嫁,身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寡人看来,都是王后你太喜欢清净了,”陈王抚摸这王后的手,像是提醒又像是劝慰:“丹青方才娶亲,赤王王妃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儿,平日就让她多进宫来陪你多说说话。” 王后笑了笑,道:“一句玩笑话罢了,大王竟然当真了。臣妾今日来这里闹了一通,打扰了大王的事,这还是退下吧。” “原本便没有什要紧的事,”陈王不动声色的看了陈丹青一眼,道:“列位爱卿若是有事启奏,若无事的话,便退下吧。寡人许久未曾去娇兰殿看过了,今日恰好想念王后宫中做的莲子百合粥了,不如散了之后便陪同王后回娇兰殿。” 众人见状自然都退了下来,陈墨白与温一宁都是松了口气。 二人在回王府的路上许久保持着沉默,许久温一宁才问道:“王后为什么忽然间想起来什么,要认我做义女的事?” 陈墨白没有想到平日里她那么聪明,此刻竟然连如此简单的事都看不懂,笑着道:“这可当真是一宁你平日里说得,圣人千虑必有一失了。母后如此做,自然是为了我们两个人了。” “为了我们两个?”温一宁更是不懂了,忽然间想起来陈王说的门当户对的事,道:“原来如此!” 陈墨白笑着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道:“母后今日其实也是在试探父王,你没有怨恨她没有帮你吧?” 温一宁的心里温暖异常,自然不会埋怨,吸了吸鼻子,道:“我道歉,我之前还跟你说过你的母后很严厉的话,现在我收回。她真的是个对你很好的母亲……” “嗯,”陈墨白呼了口气,道:“她也会对你很好的。” 温一宁委实没有想到王后会这样做,心中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在她的心目中,很多父母都是打着‘我是为了你好’的牌子来给儿女安排事情的,尤其是这种王室的人,但是她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深宫中,竟然见到了在许多家庭里都没有感受到的关爱。 “今日当真是吓到我了,”陈墨白感叹道:“如今我竟然有些想母后早日将你接近宫中了,有了母后的庇护,就不敢有人对你怎么样了。” 温一宁的心里突突跳了两下,道:“那就是要进入宫斗的章节了呗?真是可怕……” 陈墨白虽然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看她可爱的面孔,也知道她说的定然又是什么不可理喻的话。 “我跟母后坦白了你的身份,她定然是好好的保护你,但是你自己也要小心,深宫中自然不比在紫王府痛快。”陈墨白又忍不住的开始担忧,道:“当真是奇怪了,我想要让你早日去宫中,但是又有些害怕。” 魏国通缉令 181 试探绿意 温一宁忍不住笑道:“你现在就跟我快要进陈国一样了,又期待又害怕。” “嗯。”陈墨白紧紧的把她拥抱在怀里,不舍地道:“虽然不知道母后什么时候会将你接入宫中,但是我现在就已经有几分不舍了。若是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跟我联系。” “知道啦,你有的时候真的很啰嗦。”温一宁道。“你放心吧,王后又不是把我关到深宫里,不许我出来了。对了,有件事你一定要注意一下!” 温一宁忽然间精神起来,猛地从他的怀抱里钻出来,差点让陈墨白咬到舌|头:“什么事?” “我那天见到绿意的时候,真的觉得她已经变得很奇怪了,你一定要小心她。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监视她,毕竟她是楚容沁的贴身侍女,我害怕他跟魏其道还是有联系。魏其道现在已经退居二线,他肯定是密谋着更大的事!” 陈墨白的神色也紧张了几分,道:“这件事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眼下除却魏其道之外,她自然是需要多加防范的。” “所以才更应该监视她!”温一宁斩钉截铁的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看不惯陈丹青还有绿意,他们夫妻两个,都是重点观察对象。” “嗯。”陈墨白笑意盈盈的揉了揉她的头,道:“此事就放心的交给我吧。” 马车平稳的朝着紫王府疾驰而去,这边的赤王府面上看起来一片平和,内里其实也掀起了千层巨浪。 陈丹青一回到王府便有人快步走上来递给他拐杖,陈丹青接过的时候,忽然间问道:“王妃今日都做什么了?” 上来迎接他的人正是他平日里最是重用的心腹陈宁,见王爷如此问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但还是快速的回答道:“王妃如同平日一般,仍旧是呆在屋中做女工,用过早膳之后便一直没有出门。” 陈丹青嗯了一声,眼神阴沉了几分,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陈宁道:“王爷可是要去看看王妃?” 陈丹青摇了摇手,道:“不去了,若是有什么异动,要随时告知于我。” 陈宁跟着陈丹青的时间最长,他的几句话蕴含着什么意思,陈宁自然是清楚明白异常。“是,属下知道了。还请王爷放心。” 陈丹青道:“对了,这几日若是付盛将军来府上的话,便直接告知他我有病不见人。” “是。”对于陈丹青的命令,陈宁无需理解其中的意思,他只需要遵守便可。 王爷虽然不是每件事都解释得清楚,但是日后总是能证明王爷的吩咐都是有道理的,甚至有些未卜先知的味道。 陈宁的心中忍不住想到:“不知道王爷跟那个温姑娘相比,到底是谁的‘占卜’更厉害一些。” 陈丹青朝着内院走去,脚步不进步快,忽然间停下了脚步,陈宁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陈丹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道:“陈宁,去知会王妃一声,今日晚膳我们一同用。顺便告知她,我有几件事要问她,要她先做好准备。” “是。”陈宁领了命令下去,消息传达到绿意耳朵里时,绿意忍不住有些害怕。 她虽然是取代了安和公主的身份,嫁入了陈国,飞上枝头变凤凰,一举成为王妃,按理说这件事她不应当有什么异议,但是对这个赤王陈丹青,她当真是有些不吐不快。 二人明明已经成婚了,陈丹青还在恪守着自己的君子之礼,二人甚至都没有同榻而卧过,就算是那日在陈国王宫中,二人也是如此。至于那落红,不过是他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流出来的血而已。 绿意忍不住有些自卑,甚至是不想出门见人。 她总觉得,王府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自己是不被王爷宠爱的存在,只不过是挂了王妃这样一个空头的名号而已。 但是忽然间,这个人竟然说晚上要跟自己一同用晚膳。而且还特意叮嘱了,晚上要有事问她。 绿意一听到这个,心中的悸动便猛烈了许多。 他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单纯的想要对自己嘘寒问暖? 伺候她的小婢女姝儿却是高兴的跳起来,道:“王妃,王爷这几日一直被公务缠身,今日可终于是有时间来陪您了!哎呀,要说也是,王爷怎的会舍得您这样一个美人儿独守空房呢!” 绿意到了赤王府上的时候就发现这里的下人甚至是可以打趣主人的,原本想要树立一番自己的主人威严,但是又觉得如今时机不成熟,也就只能任由他们如此了。此刻听到姝儿这样开玩笑,也只是不轻不重的说了句:“姝儿这是说的什么话。” “王妃定然也是高兴的吧,奴婢瞧您的脸都红了,嘻嘻。”姝儿笑嘻嘻的开始准备东西,“王妃您穿这件衣服,定然是美艳异常!这样就可以让王爷今晚留下来,然后,不久之后我们就可以照顾小世子或者小郡主啦!” 绿意的脸止不住更红了几分,假意嗔怒道:“姝儿当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如今竟然敢拿未出生的小世子主意了!” 姝儿笑得更开心,道:“王妃也想生一个小世子呢!” “好了,别胡闹了,王爷平日里爱吃什么,想必你们也都是知道的,赶紧去吩咐厨房吧,若是有需要时辰的东西,只怕一时半会儿也准备不出来。”绿意吩咐道。 “是!”姝儿笑嘻嘻的出了门,不久之后就回来了,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害怕。 绿意见她这么快回来,脚步也有些缓慢,禁不住有些好奇。姝儿这丫头最是风风火火,看来定然是遇到什么事了。“你不过是去一趟厨房罢了,怎的回来之后便变了个模样?” 姝儿紧张的关上了门,而后转过身来,自袖间拿出一封信来,郑重的递给她,道:“王妃,奴婢方才到了厨房,吩咐好之后就打算回来,不料忽然间有人拦住了奴婢,奴婢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塞了这东西在手里。还特意叮嘱奴婢说,这封信是交给王妃您的,若是奴婢私自拆开了就是灭顶之灾……” 魏国通缉令 182 邀请墨白 绿意的心砰砰砰直跳,信件? 这寄信的人究竟是谁,竟然敢这般大胆的在王府中就传信,还这样大意的传给姝儿?谁都知道姝儿是陈丹青的人,她几乎可以确定姝儿是陈丹青来监视自己的,这传信的人这样做,究竟是要害自己,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姝儿见她不回话,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急忙跪在地上道:“王妃娘娘息怒,奴婢方才也是想要拽住这人看看他到底是何模样,可是奴婢还未来得及拽住他,就被他逃脱了……” 绿意示意姝儿将信递给自己,道:“你方才可有拆开?” 姝儿急忙摇头:“奴婢自然不敢。” 绿意道:“好,我知道了。” 接过来那信件看了看,封信用的火漆是楚国常用的,其花纹漂亮扭曲,一见便知道是宫中的物件。 绿意的心跳更加严重,这信到底是不是楚国寄来的?若不是……绿意不敢往下想,努力的克制住自己颤抖的手,拆开了信件。 甫一拆开信件,她一看到那落款便心惊肉跳的,但是面上还是假装了然的道:“不过是一封家书罢了,竟然这般大费周章,将你我二人都吓了一跳。你瞧这信里用的不就是楚国常用的蕙兰所制造的纸张么。” 姝儿闻言撅起了嘴,道:“那这人当真是奇怪,为何不直说,当真是吓得奴婢不轻。话说回来,怪不得奴婢方才总是闻到一股香味呢,原来是蕙兰纸的香味。” 绿意笑了笑,心跳更快了几分。 陈丹青手下当真是藏龙卧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婢女而已,竟然都知道蕙兰? 绿意将自己的惊讶控制住,极其认真的开始这封来自魏国的信件。 魏其道说自己已经将魏国的一切安排妥当,问她什么时候能在陈国之内准备好,而后他们便要联手出击陈国边境。 绿意自然不知道魏其道跟楚容沁竟然有这样的协定,一时间有些慌神,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婢而已,在这之前从未遇到过这样让她手足无措的局面。 姝儿见她面色有些发白,担忧的问道:“王妃您没事吧?奴婢给你倒杯水过来?” 绿意生怕她看到信件的内容,急忙挥手道:“没事,你先退下吧,若是有事我自然会叫你过来的。” 姝儿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听话的退了下来,屋中伺候的婢女都被她带了出来,关门之前她还特意嘱咐道:“王妃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奴婢!” 绿意有些失神的点了点头,许久才长舒了一口气,再看到这封信时却是慌乱的将它扔在了地上。 这几日假装嚣张跋扈的楚容沁已经让她焦头烂额,如今竟然又出来这样一件事…… 她该如何抉择?如果假装没有看到这封信,那魏其道肯定会怀疑自己的身份,可如果回信,又该跟他说什么?更可怕的是,魏其道是不是跟楚容沁通过信,他是不是认读楚容沁的字迹? 种种难题让她险些崩溃,但最后还是忍耐了下来,努力的开始分析。 她如今可以算的上是孤身一人,这样危机四伏的局面她一人当真是应付不过来,那自然是要寻找一个可以帮得上自己的人。 可这人能是谁呢? 陈丹青?不行,二人虽然是夫妻,但是如今不仅没有夫妻之实,而且关系还不如陌生人一般相熟。 可是除了他,在陈国之内他还认识谁? 陈墨白?如今看来只有告诉他了…… 那接下来就要想个借口要去他的府上拜访,或者让他来一趟赤王府了。 绿意下了决定之后忍不住吁了口气,虽然之前跟陈墨白可能有些不愉快,但是陈墨白说到底也是一国王爷,定然不会想看到陈国与魏国交战,她想陈墨白也不会如此小气。 夜晚转眼便至,绿意所居住的荣欣居内香味弥漫,厨师精心准备的菜肴自然是吸引人异常,即便是在楚国见惯了山珍海味的绿意见到之后也忍不住有些惊叹,原来陈国的美食也如此令人垂涎。 陈丹青没有拄着拐杖,动作有几分不自然,但还是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正常人:“王妃当真是辛苦了,竟然准备了这许多的东西。” 绿意急忙起身行礼,道:“王爷言重了,妾身不过是为自己的夫君准备膳食而已,自然应当尽心竭力。” 陈丹青温和的笑了笑,由陈宁搀扶着坐下,嗅了嗅气味,道:“嗯,当真是香极了。恰好本王准备祭天事项也累得要死了,来王妃这里饱餐一顿,权当是放松了。” 绿意见他如此说,急忙命令姝儿轻柔的给他揉着肩膀,道:“王爷虽然平时不是个纵情享乐之人,但是偶尔看看怕也不是坏事。臣妾来了之后还未曾看过陈国的歌舞呢,不知道府上……” 姝儿急忙对着她使眼色,绿意急忙改了口,道:“王爷尝尝这烧鸡,是臣妾特意吩咐厨房按照楚国的风味做的。” 陈丹青仿佛没有听到她方才的话一般,道:“本王闻着早就胃口大开了,”夹了一口放到嘴里之后赞不绝口,道:“楚国的东西味道果真是不错!本王虽然是第一次吃,但是总有种熟悉之感……啊,想起来了,”陈丹青忽然间笑了笑,道:“我想起来,容沁你小的时候,曾经跟着楚王来过陈国,彼时我第一次见你便决意要娶回来你做王妃,如今也算是如愿以偿……” 姝儿闻言笑得更加畅快,道:“如此说来,王爷跟王妃当真是有缘分呢!” 陈丹青只是笑着点了点头,眼神却是丝毫没有离开绿意。 绿意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胡乱的点了点头就当是回答。 陈丹青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道:“是了,那都是我们很小时候的事了,容沁妹妹忘了也是应当的事。” 绿意此刻感觉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哪里会知道安和公主竟然跟赤王殿下小的时候就见过面的事,哪里知道当时他们到底经历过什么! 陈丹青的话,到底是试探还是别的意思,她无从知晓,但是眼下也只有用自己不记得这件事来搪塞了。 魏国通缉令 183 腹黑王爷 “是了,当时年纪尚小,又怎会记得什么。臣妾今日不还是嫁给王爷了么,”绿意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温婉一些,但是陈丹青的目光丝毫没有因此而变柔和,仍旧像一把利剑一般,仿佛将她整个都看透了。 “嗯。”陈丹青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放下了筷子,道:“王妃来陈国也有几日了,不知道对陈国是否习惯?听闻王妃今日收到了楚国的家书,王妃若是有书信要回寄,直接吩咐陈宁便可。” 绿意心又猛地一跳,他的消息好灵通!果然绿意是跟他通了消息的! “不过是报平安的话罢了,王爷也知晓,容沁是父王的独生女,自然会关照几分,还望王爷不要计较。”绿意道。 “自然不会,本王自然知晓楚王的拳拳之心,只是希望他不要爱错了人才是。”陈丹青的话听起来有别样的意思。 绿意心中一惊,干笑着道:“王爷又取笑人了。” “王妃舟车劳顿,想来一两日也缓不过来,这两日姝儿你就好好照顾王妃,若是没事也要出去多转转才好,花园中如今姹紫嫣红,煞是好看。”陈丹青由陈宁搀扶着直起身来,道:“本王还有政务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姝儿有些诧异:“诶,王爷您不要留下吗?” “不了,”陈丹青笑了笑,道:“本王改日再过来。” 说完就出了门,姝儿正自抱怨着,忽然间见绿意脸上都是冷汗,吓了一跳,道:“王妃,您可是身子不适?要不要奴婢去叫人过来?” 绿意摆了摆手,道:“不必,不过是方才吃坏了东西,无需声张。” 陈宁见自家王爷出来之后,就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止不住问道:“王爷可是发现什么了?为何看起来您很是开心的样子?” 陈丹青道:“陈宁你跟着我的时间最长,自然知道我是为了什么。我在小的时候可有到过楚国,可有碰见过安和公主?” “您的意思是,安和公主在撒谎?”陈宁斟酌着语句,道:“属下倒是有些不明白,她为何要撒谎?” “为什么要撒谎,原因十分简单。”陈丹青的笑容里甚至多了几分崇拜,道:“要么是为了掩盖什么更大的谎言,要么就是纯粹的无知。” “那依王爷看,王妃是哪种?”陈宁感觉到陈丹青有些冷意的眼光,急忙跪倒在地:“属下僭越了。” “嗯,你记住,有的话,不该问的,就永远烂到自己肚子里。”说完之后,陈丹青就踩着有些轻快的步伐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他原本是想要留在绿意房中的,但是经过了这件事之后,他兴奋的简直要叫出声来,自然也就没有了困意。他要彻夜整理这些信息,找出来这个‘安和公主’为什么要假扮成自己的妻子,她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自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陈丹青就有些怀疑。 安和公主虽然不像传闻中的那般飞扬跋扈,但也是嚣张得让人不大喜欢,这一点他早就预料到了,但是看到盖头下她的脸时,陈丹青不得不说,他是有一丝诧异的。 她虽然长得不错,但是一点也配不上传闻中的那样迷人,让人神魂颠倒。 不过考虑到她的身份,有人刻意恭维也不是不可能。 最让他怀疑的便是她有些粗糙的手,一个公主怎么会有这样的手?楚容沁在楚国的时候自然是受尽宠爱,楚王恨不得将天下珍宝都进献到她面前,仅看为她招亲的凤栖宴就可以窥见其中一二,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公主,竟然有着丫鬟般粗糙的手。 虽然听闻楚容沁也有习武,但是习武之人的手,也不应当是这个样子…… 再加上今晚的这一番试探,陈丹青很确定,他娶回来的这个‘楚容沁’,根本就不是安和公主! 若当真如此,那眼下就有两个问题需要他来解决。 陈墨白知不知道这件事,这个‘楚容沁’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她假扮成安和公主,为的是什么。 若是解决了这些事,那一切便都简单了。 那看来要跟陈墨白碰一次面才是…… 陈丹青是兴奋的睡不着觉,而绿意这边却是担忧的辗转反侧,无法入睡。她的直觉向来很准,今晚陈丹青定然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她知晓自己迟早会暴露,但是没有想到会暴露的这般早! 陈丹青作为陈国王爷,自然不会声张自己娶回来的是假公主这件事,这事不但有损于陈国颜面,而且极有可能挑起陈国和楚国的战争。再者,这件事陈墨白是知情的,即便他说出来实情,陈王肯定也不会让陈墨白深陷泥潭…… 可不管哪种可能,最后受伤的肯定是自己。 绿意禁不住狠狠的捶了一下床板,当时为何要贪婪富贵,为何要被那一时的恨意冲昏头脑! 她也恨推波助澜的陈墨白,恨始作俑者温一宁,但是自己的恨有什么用呢…… 只是如今来想,这一切都是晚了,现在只能向前看,找到这件事的解决办法。否则,她虽身居高位,照样会寝食难安。 如此宁静的过了几日,眼看祭天在即,绿意与陈丹青的心中都有几分焦虑。 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此刻都在想着一件事,便是什么时候将陈墨白叫来府上合适。若是没有什么由头便将陈墨白叫过来,只怕他的心中也会起怀疑…… 陈丹青思考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没有想到这日一早,姝儿便来跟自己传话,说王妃这几日身子感觉好了许多,她来陈国也有一段时日,除了在大婚的时候见过陈墨白与温一宁之外,还未曾好好谢过这两个曾经护送了自己一路的人。 陈丹青面上同意了她的请求,待姝儿欢天喜地的出了门之后,嘴角闪现过一个笑容来。 原来在这点上,王妃倒是与自己挺聊得来的,就是不知道,她跟陈墨白到底是什么关系了! 魏国通缉令 184 盘下小店 陈墨白与温一宁收到陈丹青‘夫妇’的邀请时都有些吃惊,温一宁快人快语,问道:“绿意这是打的什么主意?难道是知道我们要派人监视她了?” 陈墨白摇头,道:“传话的人分明说了,是赤王夫妇邀请你我二人。即便绿意再厉害,眼下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让王兄听取她的话。如此看来,是他们二人都有打算。” 温一宁听得头有些大:“绿意还好说,你那个阴阳怪气的哥哥打什么主意,我们怎么知道?” 陈墨白失笑,道:“王兄好歹是解救过你几次,你莫要如此说他。” 温一宁急忙道歉,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这个王兄,心机很深沉,他帮我肯定也不是单纯的为了帮我吧?” 陈墨白没有回答她的这句话,只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如此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灵运,你差人去回复,明日我们便会去赤王府上拜会。” 温一宁固然有些不想去,但是为了陈墨白也不得不答应,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唉,早知道我就让王后早点把我带进宫里了,省得现在还陪你东奔西走的。” 陈墨白知晓她这话不过是为了发牢骚,心中却免不了有些不快:“我从不想勉强你,若是你不想去,那我一人去赴约便可。” “我什么时候说不想去了,你这个人,”温一宁见他面上忽然间浮现出几丝笑意来,这才知道自己又上了他的当,哼了一声,道:“你可真是个腹黑的人!” 陈墨白不理会她的腹诽,道:“听闻你这几日一直在跟紫衣设计衣裳,不知道弄成什么样了,可否让我瞧瞧?” 温一宁仍旧在生气,道:“你这个古人,不懂时尚,才不给你看。” “既然你如此说,那我也就决定不将那盘下来的店送给你了,”陈墨白叹息了一声,道:“可惜了,那地方可是凤城内地界最好的了,他人抢破头皮还争不到,偏偏就是有人不稀罕。” 前几日陈墨白见温一宁在家总是憋闷,于是便陪同她在凤城内闲逛。温一宁突发奇想要开一家店,恰好看到一家店要转让,连声说这里是最合适开一家店铺。 原本只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陈墨白竟然当真将店盘了下来。 温一宁心中感激,但也不至于让她看不出来这是陈墨白的激将手法。 见陈墨白不动声色,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买下来那块地了?” “是买下来了,原本是打算送给某人的,既然她不稀罕,那我也就只有拱手让人了。”陈墨白喝了一口茶,目光狡黠的看了她一眼,不断的摇头叹息,似乎是在说‘当真是可惜了’。 温一宁忍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道:“你说了要送给我的,现在怎么又反悔了?” 陈墨白据理力争,不急不躁的说:“方才你不是说,我不懂你的衣服么,既然不懂,那我为何还要做冤大头呢?” 温一宁心说你这词儿学得倒是挺快。 看陈墨白似乎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温一宁开始撒娇的拉住他的手:“墨白,都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既然都答应我了,现在怎么还反悔了呢~你跟一个女孩子计较,这真的有点说不过去呀……” 陈墨白忍住笑意,道:“好吧。” 温一宁马上开心的笑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就亲了一口。 恰好这时候灵运推门进来,一见到这样场景,慌忙的关门,道:“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温一宁黑脸,你这不是掩耳盗铃吗! 陈墨白见温一宁害羞的模样,心情大好,道:“今日无事,我便陪你再去看看那家店如何?我记得之前你说过那店要自己亲手装潢。” “墨白你太好了!”温一宁高兴的跳起脚来,道:“走走走,我们这就去!” 陈墨白见她如同小孩子一般开心,心中自然也是畅快。 温一宁毕竟不是来自这里的人,她不喜欢那呆在家里做女工、琴棋书画,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应当让她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才是。 看她总是不开心,自己心中当真也是不好受。 不过幸亏现在找到了。 “王爷,你就打算这样出去?”灵运见他们二人只是换了件衣服就大摇大摆的要出门,忍不住有些诧异。自从王爷跟温姑娘在一起之后,变得越加胡闹:“您忘了之前在楚国发生的事了么?” 陈墨白笑着摆了摆手,道:“无碍,这里是陈国不是楚国,街上也没有魏其道那般居心叵测之人,若是你当真担心,也去换一身衣裳随我出行吧。” 灵运撇了撇嘴角,道:“属下不去了,让秦羽跟着您去吧。他喜欢热闹。” 陈墨白道:“好,既然如此,那你就留在府中吧。” 温一宁却是忍不住道:“墨白,你看看你都把灵运摧残成什么样了,我们刚开始见到的时候,他明明是个桀骜不驯的人,真是被你带坏了!” 灵运和陈墨白都失笑,灵运道:“温姑娘误解了,人总是需要转变,属下还未曾感谢过姑娘和王爷的搭救之恩。” “你看看,酸死了,”温一宁止不住咋了咂嘴:“还是之前好玩。” 灵运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心道:“我现在的转变就已经很好了,看到你和王爷如此幸福,我的身边也有紫衣,如此已经够了。” 秦羽动作迅速的换好衣服就冲了出来,生怕有人抢了他一般。急急跑出来的时候还撞到了灵运身上,见灵运冰冷冷的眼神看着自己,急忙道歉:“刚才没注意,没撞坏你吧?” 灵运眉头拧起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急躁的性子!王爷今日是要交给你保护的,若是出了半分差池,你就不用回来了!” “好好好,知道了,”秦羽有些不耐烦,道:“我的身手一点也不比你差,甚至比你还要好呢,总是担心一些不该担心的事。” 灵运不动声色的反驳道:“你的反应比我慢多了。” 秦羽有些不忿,忽然间偷袭出手,灵运没有回身看他便将他的胳膊紧紧箍在手中:“胡闹!” 魏国通缉令 185 盐城之事 “嘶嘶嘶,疼,”秦羽急忙投降:“不过是跟你闹着玩罢了,你怎么这么当真!” 灵运一松开手,秦羽急忙闪身到了十步之外,晃着手中的玉佩便对着他微笑:“诶呀,这是什么?” 灵运见状猛然间变了脸色,转眼间又露出笑脸来。 秦羽有些诧异:“你这是傻了?”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手中一空,而后就是卫紫衣噼里啪啦如同鞭炮一般的声音:“成日没大没小,跟个猴子一样,你这样谁会放心将王爷的安危交给你?还不如拿个锣在街上叫卖!” 秦羽气闷异常,道:“你们两个合伙欺负人,真是为人所不齿!” “好了,别闹了,我们还是赶紧上街吧。”陈墨白道。 一行人换上了朴素衣衫,陈墨白打扮成富家公子,温一宁在卫紫衣的强烈要求之下不得不戴了个面纱,身后的秦羽和卫紫衣就作书童丫鬟打扮,一行人乘上马车朝着那日看好的店铺而来。 陈国的街道宽敞开阔,道路也甚是平坦,他们看的那个小店铺就在几条大路的交汇处,距离紫王府也不是甚远。 陈墨白原本是想要走路过来,但是无奈灵运十分警惕,也只有选择了坐马车。 温一宁一路上止不住的掀开帘子往外看,而后有些泄气的放下了帘子,道:“陈国的太阳真是太毒辣了,这才几点竟然就这样晒……” 卫紫衣急忙将车帘掩好,道:“秋老虎嘛,这几日热一些也是正常的。” 转眼间便到了那一家小店,这小店原本是卖金银首饰的,因为店主要搬家去别的城,不得不忍痛割爱将店转让。 此刻店主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见陈墨白等人过来,还以为是顾客,急忙道:“贵客您来得可真不巧,小店这就要关门了……” 秦羽拿出来地契,道:“你这店就是我们家少爷盘下来的。” 店长一愣,不由得多看了陈墨白一眼。 之前来跟他接洽的都是灵运,他知道灵运是仆人,但是见仆人都如此有修养,一直想着这个真正要盘下自己的店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今日一见却当真是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年轻。 急忙招呼道:“不知道兄弟你今日会过来,鄙人这店快要收拾好了,明日估计就能腾出来了。兄弟来里面坐。” 陈墨白道:“无碍,我不是来催促兄台的。只是我这妻子委实想看看您这店到底是何等模样,因而我们今日来来瞧瞧。” 店长又是吃了一惊,他以为这小店是主顾买来自己经营的,却没料到是要送给自己的妻子,由衷道:“兄弟真是有心了,不瞒兄弟说,鄙人经营这店铺许久,小到市井之人,大至达官贵族,却还从未见过哪个男人对媳妇这般好的!弟妹真是好福气啊!” 温一宁见陈墨白将自己称呼为‘妻子’,又听到这店长一番夸赞,脸色止不住红了几分。 陈墨白道:“兄台谬赞了。” 店长又看了这几人一眼,看他身边的几个仆人穿着也是好过普通人家,便知道这主人定然是哪家的富贵公子,盘下一个店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事一件,但是这店却是花费了自己将近一生的心血。 一想到这些,店长忍不住叹了口气。 陈墨白见他面上多有愁苦之色,就算是他拿上来招呼客人的茶叶也不是什么好茶叶,于是便知道这店定然是经营出了问题,便问道:“小弟这话也许是有些僭越,但是还想问问兄台,如此好的店面,为何要盘出去?” 若是别人问这问题,店长定然是不会回答,可是见陈墨白问得如此诚恳,他又顶不住如今生活的苦难,于是便说了个痛快。 “实不相瞒,鄙人这店,若是平日里给我十倍的价钱,也不会卖出去。可是如今家乡出事,老母孤苦无依,兄弟几个又不孝顺,鄙人不得不回去,因而才要忍痛割爱。” 陈墨白道:“不知道兄台是哪里人?” 店长叹了口气,道:“鄙人乃是盐城人士,当时就是因为家乡太过困苦,才会想出来谋条生路,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要回到自己的家里去。” 盐城属于陈国的边界,靠海而生,是陈国的产盐之地,虽然近来盐铁已经归官府所管,但是盐城不应该如此困苦才是。 心中虽然如此想,只是眼下不适合问,于是陈墨白也就沉默下来。 温一宁没有注意陈墨白的神情,她的心中倒是还有件别的事需要解决,便问道:“店家,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店长对这几个人印象都不错,于是便道:“若是鄙人能做到,自然全力以赴。” “我看你这店之前经营的都不错,不如以后你还给我做店长,我就等于是雇了你,如何?” 温一宁的话让店长着实吃了一惊,他还从未听说过店长也要雇人。 “你之前一年的利润是多少,我双倍给你。” 这话不仅是店长,陈墨白也吃了一惊,他虽然不在意这些钱财,但是却也不想助长温一宁如此胡闹,便道:“你若是当真有心思,不如先听听店长的意见。” 温一宁的条件当真是让店长心动了,但是一想到家中的老母,他又心有不忍:“还是罢了,夫人也看到,我这小店当真是经营不善,承蒙姑娘错爱了。” 温一宁道:“你这店经营不下去的原因就是卖假货,你这么喜欢做冤大头,在我这我肯定不会再欺负你的。” “夫人……夫人怎么知道,鄙人……” 温一宁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道:“你要是想留下来,那我就派人去盐城接回来你的母亲,要是你不想留下,那我就多给你一点盘缠,就当是孝敬你母亲的吧。” 店长当真是有些不明白这夫人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再看一边的少爷也是笑得高深莫测,于是道:“鄙人,鄙人……” “你不着急回答,我们先在外面等你,想好了跟我说就行。” 魏国通缉令 186 绿意丹青 一行人又走到前厅来,此刻东西已经搬得差不多,整个店里显得空空荡荡的。 温一宁开始上下打量这里,然后思索着以后到底该怎么装潢这里,脑子里甚至开始打主意要把这附近的几个店都盘下来然后做成商场。 陈墨白走到她身边,见她如此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道:“温姑娘当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小生佩服。” “哼,王爷抬举了。”温一宁知道他这是在打趣自己方才那样大手大脚,道:“我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店着想,你放心,不出一个月,我肯定就能连本带利的还给你。” “口气真是大,”陈墨白笑意更浓,眼神中满是宠溺。 卫紫衣见这二人谈论的话题丝毫跟刚才的无关,但是自己思来想去又想不明白,忍不住问道:“姑娘您是怎么看出来这店里卖的是假货?我为何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呢?” 温一宁道:“刚才那几个搬货的人,你没看到他们搬出去的货架子上都沾了银色吗,这卖的首饰肯定都是镀银的,要不然也不会褪色。玉什么的我看不出来真假,但是小小的银饰都卖假的,大的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哦,”卫紫衣恍然大悟,而后道:“那您是怎么看出来店长是做冤大头的?” “那几个搬货的店员脸色难看,但是看店长脸上虽然沉痛,但是还有几分解脱的意思,这就看出来这个店长肯定也是愿意把店卖出去的。估计是这里进货的店员耍了什么心机,然后让店长吃了亏,店长是个老实人,总是被这样欺负,店肯定就开不下去了。” 卫紫衣当真是有些佩服了,道:“姑娘当真是厉害!” 温一宁被夸得有些飘飘然,道:“你仔细看看肯定也能看出来不对劲的。” 这时一个店员畏畏缩缩的凑上来,道:“少爷,夫人,店长已经想好了,请你们过去。” 温一宁笑嘻嘻的道:“我要赢啦!” 果不其然,店长答应了温一宁的请求,而后道:“老母就拜托几位了!” 温一宁道:“拜托我们干嘛,你自己去接过来不就行了?” 店长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大方,激动得眼眶都有些发红,道:“夫人当真是菩萨心肠,鄙人无以为报,定当结草衔环!” “我刚才也问过了,从盐城到这里,半个月时间来回绝对够了,等你来了,这店就马上开张,如何?” “好好好,”店长自然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我有一事不明,不知道可不可以问一下,”陈墨白道:“盐城之内可是出了什么事?” 店长的方才高兴的脸色也消沉了几分,道:“少爷想必是没有听闻,也是,凤城距离盐城甚远,大家自然不知道那里出了什么事。如今盐城不仅不再是富庶的地方,反而成了人间炼狱。如此说想必是有些夸张,但若非如此,鄙人那几个兄弟肯定也不会将老母扔下不管前去逃难。” 陈墨白的眉头皱起来,逃难? “少爷定然也是不相信,盐城因靠近魏国,如今时常受到魏国海贼侵扰,不仅是晒的盐,人口也经常被人掳走……” 陈墨白的眉头皱得越发厉害:“盐城郡守呢?” 店长虽然早就看出来这几人来头不简单,但是也没有料到他们竟然会问道盐城郡守的事,支支吾吾的道:“鄙人许久未曾回盐城了,对于那里的事也只是略知一二,具体怎样,还是等鄙人去了才会知道。” 陈墨白知道他这不过是推脱之语,秦羽道:“店家你不必担忧,我家少爷只是担忧您的家人状况。我们家老爷也不是在朝为官的,再者说,你可曾见过哪家当官的敢这般大胆,在街上盘一家店的?” 店长听秦羽如此说,才稍微的放下心来,道:“鄙人也只是听闻,盐城郡守已经与魏国勾结,因而才会不管不顾此事,盐城与凤城相距甚远,几乎可以说是无人管辖,即便出了什么问题,等传到凤城的时候,也已经是半月之后了……” 陈墨白闻言心中当真是吃了一惊。 盐城之地虽然富庶,但是条件相比凤城自然是差了许多,之前未曾开化之时还曾经被当做流放之地,可是如今盐城经过这些年来的改造,情况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他没想到,盐城竟然被改造成了贼窝。 “好,我知道了,多谢店家告知,”陈墨白道:“您不用着急,什么时候收拾好了什么时候去告知我们便可。” 说完起身就要走,店家这才想起来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联系他之事,秦羽道:“店家直接去凤凰街头便可找到我家府上。” 说完转身就走,店家反应了许久才恍然大悟,凤凰街,那可不是王爷住的地方!凤凰街头,不就是……紫王殿下府上! 店家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再想想自己方才的话,恨不得马不停蹄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卫紫衣听了陈墨白的命令,折回来对着店家说道:“店家,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家主子的身份,方才她答应的话,自然是一分不会少,前提是你要守口如瓶。若是被他人知道了一分一毫,不管你是在凤城还是回到盐城,自然有的是办法让你无法立身。” “是,是,是,鄙人晓得。”店家慌乱的应答道。 “这是我家王爷和姑娘给你的一点盘缠,还有这个通行证,若是遇到关卡,直接亮出来便可。”店家接过来紫衣递过来的锦囊,刚想要打开就被紫衣制止住:“不许打开。” 店家急忙把锦囊扔在桌上:“是,是!” 卫紫衣也忍不住笑起来,道:“你别太紧张,你这次出行就当是替王爷去巡查盐城之事,当然这身份得保密,回来之后将你探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王爷便可。若是你做的好,只怕以后可以在王爷这得了赏钱,又能从姑娘哪里得赏赐。想想我还真是羡慕。” 魏国通缉令 187 暗度陈仓 店家见卫紫衣这般说,急忙道:“姑娘当真是折煞鄙人了!” “好了,我们这就走了,你该做什么还继续做你的事,收拾好了就直接去王府就成。记住,今天的事,不管是对谁,也要守口如瓶。” 直到卫紫衣走出小店,店长仍旧恍惚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原本以为已经山穷水尽,却没想到忽然间竟然又有这样的好事掉到自己头上! 方才这位‘夫人’虽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眼光却甚是毒辣。她给了自己这般好的条件,那自己千万不能再辜负她了!再加上这次有了紫王殿下撑腰,想来也不敢有人轻易的来找事,自己也就不用做受人欺凌的人了! 第二日一大早,陈墨白等人便启程准备去陈丹青府上。 温一宁见陈墨白手中拿着一幅字画,忍不住问道:“你这是给赤王送的礼物?还真是附庸风雅。” 陈墨白道:“四王兄最是喜爱字画,这幅画他找了许久。恰好我这次在回来路上看到,于是便替他买了下来。正所谓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先送上个礼物,总是没有坏处的。” 温一宁撇了撇嘴,道:“还真是兄弟情深。对了,怎么这几日不见靛王殿下?” 陈墨白道:“他许久未曾回凤城,母后甚是思念,这几日便让他留宿宫中,过几****又要出征了。”陈墨白叹息了一声,道:“还不知道他又要去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温一宁也有些怅然,她以为皇族之间可以有很多特权,但是没有想到身份尊贵如同陈昱虹,也要调兵遣将上阵杀敌。见陈墨白神色有些担忧,忍不住安慰道:“既然王后这么宠爱他,肯定也不会让他去特别危险的地方吧。” 陈墨白摇了摇头,道:“国家大事,不是母后想要插手就能插手。若是她能介入,你觉得陈丹青还能手握重权吗?” 温一宁点头,道:“那倒也是。但是陈丹青不就是当个礼司的官吗,有什么手握重权的。” 陈墨白搀扶着她上了马车,道:“礼司在外人看起来不过是掌管礼制、祭司等事,但是如此礼司长官,在陈国历来都是由太子任职。四王兄如今虽然是代为掌管礼司,但是在大臣们看来,这就是对太子的认可了。” “哦,原来如此,”温一宁道:“但是朝堂上还有很多人对你看好的吧?” 陈墨白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道:“四王兄的府上与我这里相距不远,盏茶功夫我们就可以到达。赤王府上到底不同家中,你不可再乱说话了。” “知道了,你怎么跟嘱咐小孩子似的,”温一宁道:“但是我总觉得这次也许不会那么简单,绿意和你那个心怀不轨的四王兄肯定是想着怎么对付我们了。” 陈墨白道:“有备无患总是好的,但是四王兄一直跟我井水不犯河水。这到底是私下里第一次见面,你莫要一副敌对的态度,免得引起什么不快。” 秋日的阳光仍旧暖洋洋的,陈墨白的心里却不知为何浮现出几丝寒意来。 赤王府与紫王府同在凤凰街上,只不过陈墨白的府邸在街尾,而陈丹青的府邸就在接到正中间。 温一宁一下马车便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陈墨白看起来是个寡淡无味的人,没有想到他的王府倒是弄得挺金碧辉煌,看起来甚至比王宫都要艳丽上几分。 “你的四哥还是挺会享受的,”温一宁止不住小声说道。 “这都是父王的意思,”陈墨白道:“父王觉得亏欠四王兄,因而他的王府最是奢华。但这只是表面,若是走进去你就知道其中奥妙了。” 陈宁就在门口迎接,看到他们二人甚是高兴,道:“王爷一早便开始准备了,就等紫王殿下与温姑娘到来。” 陈墨白道:“如此就叨扰了。” 越往里走温一宁就明白了陈墨白刚才的意思,这王府外表看起来倒是奢|靡异常,但是越往里走越是发现,如果可以形容为满汉全席的话,这里面当真是清水豆腐。 不仅植物不像紫王府那般茂盛,种的也多是松竹等,苍翠之色总是给人一种阴冷之感,极少见姹紫嫣红的场景。 陈宁引着他们朝着花园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温姑娘应当是第一次来,想必应当对靛王府甚是诧异吧。王爷平日里素喜欢清净,因而整个王府内极少见到花草。不过最近王妃来了,花园内比之前看起来热闹了许多。今日秋菊正绽开,恰好紫王殿下与温姑娘可以一同去赏菊。” 温一宁一听到这个,脸就忍不住有些垮下来。 她原本是对这个赤王府没有多少期待,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无趣。 陈墨白道:“听闻四王兄培育秋菊当真是一绝,今日我们二人当真是有眼福了。” 陈宁笑着点了点头,而后就乖乖的在前面引路,距离不远不近,温一宁忍不住小声问道:“你们一家都跟出家了似的……” 花园内,赤王夫妇正坐在石桌上亲昵交谈,一见到他们二人到来,都急忙直起身来,道:“王弟,等你许久了。” 二人又打了一会儿太极,这才坐了下来。 温一宁悄悄的看了绿意一眼,发现她跟之前比起来当真是圆润也有光彩了不少,绿意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笑着道:“许久不见,还当真是有些想念你们。” 温一宁笑着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话,干脆就装聋作哑。 陈墨白与陈丹青二人正在讨论那副画,无暇顾及他们二人。 绿意笑道:“温姑娘似乎还有些矜持呢,无碍,就拿这里当做自己的家中便可,丹青与墨白王弟关系甚好,你自然也是我的姐妹。” 温一宁当真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但仍旧还是笑着回答道:“公主似乎也改变了不少,看来结婚之后果然能改变不少呢。” 绿意的眼神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光芒来,道:“温姑娘当真是玩笑话。” 魏国通缉令 188 貌合神离 温一宁跟她原本便没有什么好谈的,再加上后来在陈丹青与安和公主大婚时候闹的矛盾,即便原来对她有一些感情,如今也都消失殆尽。 可是说起来这件事倒也不能全怪绿意,毕竟起因是因为她。 她当时是站在高位逼迫绿意做了什么她不愿意做的事,但是当时自己也说得清清楚楚,绿意既然答应了下来,就应当恪守自己的职责与责任,而不是故意的让她成为众矢之的,进而挑起陈国与楚国的不和。 “姝儿,你去看看我准备的东西好了没,”绿意吩咐道。而后对着温一宁笑得温和:“这几日秋老虎闹得厉害,喝一些降火的汤药总是好的。” 绿意身边一个看起来甚是利索的丫头做了个福,转身就离开了凉亭。 绿意忽然间伸手拉住温一宁的手,道:“温姑娘,那日委实是我不对,回来之后我当真是辗转反侧,希望你不要记恨我才是。” 温一宁没有想到她会说道这个,急忙摆手道:“没事,没事。” “如此甚好,”绿意抚|摸着她的手,而后温一宁就感觉自己的手心被塞进来一张纸。 “这是……” 绿意止住她的话头,笑着道:“看样子两位王爷相谈甚欢,不如我们也去看看,他们在谈什么竟然这般开心。” 温一宁秀眉拧起,发现绿意的眼神中有几分乞求的意思,也就没有当即拆穿她,道:“好,我们去看看。” 陈墨白其实一直用余光看着温一宁与绿意的交谈,他倒不是害怕绿意对温一宁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生怕温一宁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让绿意揪住了尾巴,而后为难她。 一宁虽然看起来机灵,但是有的时候当真是愚笨的可爱…… 陈丹青见状,笑道:“王弟当真是对温姑娘甚是挂怀。” 陈墨白急忙收回目光,道:“王兄见笑,一宁一直不懂规矩,我生怕她冲撞了王嫂。” “无碍,”陈丹青道,话语中似乎才藏着几分别的意思:“容沁当真是改变了不少,我还记得之前曾有人说过她是个嚣张跋扈的人,可是如今看来,那些人当真是有些言过其实了。” 陈墨白心中一惊,不管他这话是不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小心些总是没有错:“女人成婚之后,都是有些改变的。安和公主之前的样子想来也是因为没有找到自己喜爱的男子,可是如今看她当真是温和可敬。” 陈丹青听了这话,笑了笑倒是没有回答。 两个心怀鬼胎的人看似平和,心中却都掀起了万丈狂澜。 “你们二人在交流什么,”绿意的声音里满是柔和之意,与之前她当真是大相径庭。 陈墨白原本还有些不相信陈丹青的话,但是如今见了绿意当真变作了一副温婉的样子,心中恍然大悟。 原来绿意之前的样子,不过是故意装成嚣张跋扈的样子,大家虽然没有见过楚容沁的,但是对她的脾性都甚是了解,若是她一开始便是这副样子,当真是有些不符合规矩了。 “王弟送过来一副我垂涎已久的画,我开他玩笑,说这幅画是赝品。”陈丹青也笑着回答道:“怎么你二人过来了?” 绿意道:“妾身方才让姝儿去拿煨好的汤,今日既然紫王殿下与温姑娘前来,我们定是要拿出来极好的酒菜来招待。” “还是王妃想得周到,”陈丹青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都去山上的凉亭如何?后山有一块被当做了我王府的后花园,平日里若是没有事,我也经常去那里作画,风景甚是怡人,不知道王弟与温姑娘可有雅兴?” 陈墨白道:“许久之前就听闻王兄的后花园甚是让人叹为观止,若是今日当真有机会登上,自然是好。” “那便随我来吧。” 陈宁吩咐几个下人抬着轿辇走上来,陈丹青有些恼怒,道:“不用!” 陈墨白道:“王兄息怒,陈宁也是担心您的身体。山路陡峭,再加上早露凝重,若是滑到了可如何是好。您还是乘上辇轿吧。” 温一宁虽然有些不喜欢他,但是也不希望陈丹青为此逞能,急忙道:“是啊,我们就走慢些,陪在赤王殿下身边,你就把我们当成开路的小童就是。” 陈丹青听了她这般说,也忍不住笑了笑,道:“王弟当真是好福气,找到了温姑娘如此一块宝。” “是啊,”陈墨白道。“不过王兄这就有些贪得无厌了,王妃这般善解人意令人艳羡,您竟然还如此说,当真是折煞一宁了。” 陈丹青呢喃道:“若是可以,我倒当真是想让温一宁做我的王妃。” 这话当真是让陈墨白心中一惊,见陈丹青脸上的笑容狡黠,道:“王兄,这等玩笑可是开不得。” “哈哈哈,走吧,”陈丹青道。“待我们爬到山上,估计也要一个时辰。” “无碍,”陈墨白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道:“我今日没有什么要紧事要处理,也希望王兄不要将奏折带上路才好。” 陈丹青笑着摇了摇头,道:“也只有你这般大胆,敢这样调侃于我了。今日原本也是叫了三王兄的,但是他似乎在宫中有要事处理,听闻过几日之后他就要出发去盐城了。” “盐城?”陈墨白吃了一惊,忍不住惊呼出声。 “盐城如何?”陈丹青有些怀疑,道:“王弟为何如此反应激烈?” 陈墨白原本不想与他说到底是所为何事,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告知他比较好,于是道:“一宁想要在街上开一家店,于是我便为她盘下来一家店,那家店的店长便是盐城人。” 陈丹青听到温一宁要开店,心中便闪过了无数怀疑,陈墨白这是要做什么,收集情报?还是什么? “店长说,盐城郡守如今已经跟魏国勾结,将盐城几乎卖给了魏国人。” “竟然有如此之事!”陈丹青当真是吃了一惊,但是更多的是对陈墨白的怀疑。 魏国通缉令 189 注意动静 不过是盘一家店而已,竟然如此凑巧的就找到盐城人,这一切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 可是看陈墨白如此坦诚的告知了自己,也不像是在撒谎……难道说,事实当真如此? 陈丹青怀疑固然是怀疑,若是眼下就着手调查自然会让陈墨白警觉,倒不如先等一段时间再说。 “是,想必父王也是知道盐城出了如此意想不到之事,所以才会派三哥去镇守吧。”陈墨白听闻陈昱虹要去镇守盐城之后当真有些担心,若是魏国当真与盐城郡守勾结,魏其道定然是已经胸有成竹。 他之前不是与安和公主商量好联合楚国一同进攻陈国么,为何现在如此早的就出手了。难道是他认出了这个安和公主是假的,还说他已经有了别的计划? 种种疑问都涌上心头,当真是让他找不到头绪,一想到三哥的处境,他的心中更是担忧。 恰好秦羽过段时间就要启程去魏国,到时候就让他在盐城出发,抑或是随从三哥出发。 “父王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陈丹青似是提醒,又像是警告,道:“即便你与三哥兄弟情深,也要拿捏好,什么事该说,什么不能说。” “是,多谢四哥提醒。”陈墨白道。 一路上二人都各有所思,因而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温一宁与绿意跟在他们后面也有些诧异,这俩人难不成是闹了什么矛盾,怎么忽然间都跟变成了哑巴似的? 绿意生怕自己说多了话让温一宁看出来什么不对劲,因而也就一直保持着沉默,跟上来的姝儿热不住有些好奇,怎么的自己离开了一会儿,王爷和王妃忽然间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如此沉默了一路,终于抵达山顶时,温一宁已经出了一身的汗。 这几日正值秋老虎厉害,平日里呆着不动有时候也是一身的热汗,更别提这样一直不停的运动了。这个赤王也是闲着没事,竟然在山上建一个花园,虽然这山路不是太陡峭,路边的景色也算是怡人,可是爬两个小时也是够了! 温一宁心中腹诽是腹诽,但是不得不承认,到达山顶之后才看得出来这里当真是有几分景色。 山顶上有一座小木屋,门外种着一株不知道是什么名字,但是花朵格外漂亮的小树,若是站到高出,甚至看出来皇城的全景。 经过了两个小时的奋战,忽然间见到这样的景象当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尤其是这小木屋,看起来当真有股遗世独立,世外桃源的意味。 温一宁止不住长吸了一口气,道:“赤王殿下真是会享受。虽然没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气概,但是这里的场景看起来也让人很是喜欢!” 陈丹青有些惊喜,道:“不知道温姑娘竟然还会作诗。这小木屋是我闲来无事自己搭建的,很多时候只是我自己来放松心情,你们是第一组到来的贵客,我当真是要好好的接待一番!” 几人席地而坐,就在小屋内南北透彻的大厅摆了宴席。 陈墨白心中虽然记挂着陈昱虹,但是如今也不能表露太多,见陈丹青如此说,自然应承下来,道:“对着如此美景,自然是要小酌一番才能对得起如此景色。只是王兄平日里极少饮酒,不知道我们这会儿是不是要饮茶代酒?” 陈丹青笑了笑,道:“墨白当真是玩笑话了。即便我不喜饮酒,王府中还是有酒的。姝儿,去将我珍藏已久的竹叶青拿出来吧。” 陈墨白当真是吃了一惊,笑道:“一幅画换来竹叶青,也是值了。” 姝儿带着几个下人将酒菜呈上来,即便是见惯了各国美食的陈墨白也禁不住感叹道:“怪不得王兄平日里极少出门,王府中有如此景色,再有厨艺如此精湛的厨子,若是我,只怕是连朝也不会去上的。” 陈丹青知道他这不过是恭维之语,但还是十分开心。 陈丹青平日里便十分自负,只是不表露出来,赤王府建成这么久,陈墨白算是自己的第一位客人,他自然是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见陈墨白如此称赞,心中是满意。 温一宁与绿意二人不饮酒,只是陪在一边,温一宁也忍不住称赞道:“这一桌菜肴当真是看得人食指大动!” 绿意温和的笑了笑,看起来跟一边的陈丹青甚是般配:“王弟与温姑娘就将自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一般,随意便可!若是喜欢,日后可以经常过来。” 陈丹青不动声色的看着绿意,心中忽然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赤王妃如此温和,自然不是坏事一件,可是他的心中始终介怀着她到底是不是安和公主这件事。他倒是无所谓,可若是日后继承大统,他们二人就是处于万民敬仰的地位,若是被人查出来这个王妃的身份…… 陈丹青忽然间打了个冷颤,绿意急忙招呼过来姝儿,道:“去将王爷的披风拿过来。” 温一宁止不住道:“赤王妃真是个细心的好女人啊。” 绿意温和的笑了笑,转移话题道:“这醉虾温姑娘可以尝尝,这可是赤王府厨子的得意之作。” 温一宁尝了一个之后马上赞不绝口,绿意又笑着开始给她推荐别的菜肴。 陈丹青意有所指的道:“得妇如此,当真是幸事一件。可幸事,也有可能会变成坏事,对吧?” 陈墨白道:“世上万物皆是如此,福祸相依。” 陈丹青笑了笑,举起自己的酒盏,道:“你我兄弟二人似乎从未有过如此畅快的饮酒,来,为兄敬你一杯。” 陈墨白举起自己的杯盏,道:“应当是我敬王兄才是,希望你我兄弟二人同心同德。” 温一宁听陈墨白如此说,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心说当个王爷还真是辛苦,面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也要如此做戏。 “自然,”陈丹青笑道。 忽的一阵微风吹来,传来阵阵花香,温一宁忽然间觉得这个地方像极了桃源乡,一股从未有过的思乡情结涌上心头。 魏国通缉令 190 靛王遇刺 温一宁自从来到这里之后,鲜少有思念家乡的感觉,即便有也是在前期的时候,那时候因为在桃源乡受尽欺凌,因而才会格外的思念腹黑的师父和严厉的父亲。 可是在碰到陈墨白之后,这种感情竟然莫名其妙的淡化了不少,如今甚至已经极少想到了。 今日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她竟然会有这样的感觉,这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温一宁没有排斥这种感觉,反而觉得乐在其中。 这里的一切看起来跟桃源乡倒是有些相似,让她有种放松的熟悉感,尤其是这木屋,看起来有些像她偶尔偷偷去睡觉的那块后山上的那座木屋,她每次不是在木屋中就是在堤坝上,田阿婆每次不用占卜都能找得到自己。 桃源乡内温度比这里要高上几分,偶尔会有风,但是平日里总是很凉爽,她躺在木屋中,当真是觉得爽快异常。 绿意见她忽然间笑起来,问道:“温姑娘是想起来什么开心的事了?” 温一宁急忙止住笑意,道:“不过是一些往事罢了,说出来会让你们笑话的。” 陈丹青见状,道:“无碍,我们这次就当是私下里的聚会,你就当我们是许久不见的朋友便可。” 温一宁见陈墨白对自己也露出鼓励的神情来,就说道:“想起来当时在桃源乡学习占卜之术的时候,田阿婆教的很是耐心,但是我不愿意学,每次都是趁着她不注意跑到后山上去睡觉,那里就跟这里差不多,有一个小木屋,虽然我不知道是谁盖的……” 说到这里,温一宁的心里忽然间闪现过一个极其不可能的想法来。 这想法让她浑身冷汗不止,但是还是保持着镇定,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这房子,猛然间看起来,跟桃源乡的那座木屋好像差不多呢。” 陈墨白心下愕然,笑着替她开脱道:“一宁当真是思乡心切,你定是想念桃源乡了吧。” 陈丹青的笑容仍旧温和,丝毫看不出来其他的情绪:“温姑娘若是喜欢这里,以后可以经常过来,这木屋平日里我也不经常来,你也知道这爬上爬下的,对于我来说,确实是有些难了。” 温一宁点了点头,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说道:“我之前在田阿婆那里读过一篇文章,其中写的内容就跟桃源乡差不多,但是文章里的人们与世无争,甚至是不知道外面世界是什么样的,外面朝代更替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一天一个打鱼人误入了桃源乡,才知道这里的人是为了避乱战事才逃到这里来的,桃源乡人听说外面早已经不是乱世之后,也没有要跟着打鱼人出来,反而继续呆在自己的世外桃源。打鱼人出来之后,觉得这里有利可图,就跟当官的报告了这件事,当官的派人跟着他再来找的时候,却是怎么也找不到桃源乡了。” 温一宁一边说,一边注视着陈丹青的面部表情,观察了一会儿她还是败下阵来,她这样的小角色怎么可能看得出来这样一个政坛老人的微表情。 但是一边的陈墨白却是看出来了几分不对劲,便意有所指的安慰道:“这文章倒是也有几分预言的味道了。桃源乡的毁灭,恐怕也是跟……唉,罢了,不说这样让人心伤的话了,我们饮了这杯酒,可好?” 几个人举起杯盏来一饮而尽,而后又谈天说地的聊了许久,而后陈宁忽然间传消息来说:“王爷,大王召见您入宫呢。” 陈丹青有些抱歉,道:“方才王弟还央我莫要带着奏折过来,却没有想到现在竟然王爷直接召唤我过去了。你可有问清楚,大王召见我所为何事?” 陈宁道:“属下问了,但是那内侍不仅不肯透露半分,还说,‘此事耽误的不仅是王爷您一人之事’。” 陈墨白闻言,道:“既是如此,王兄您便启程去宫中吧,我与一宁今日过来,也不过是来看看王兄与王嫂,既然王兄有事,那我们自然也不便再叨扰了。” 陈丹青带着几分歉意,道:“既是如此,那也是无奈之举了。若是你们想留在此处,便可多留一会儿,容沁,你陪我下山吧。” 绿意显然有些诧异他要带着自己一起走,转眼就明白过来,他是不放心自己,害怕自己跟陈墨白与温一宁有什么瓜葛吧。 这人当真是个疑心重的人。 “好,王爷您慢些,”绿意道:“若是如此,那王弟与温姑娘自便吧。” 温一宁原本想马上便下山的,但是暗中被陈墨白拽住了衣袖,于是笑道:“我当然是舍不得走了,这里跟桃源乡看起来这么像,我想多留一会儿。” 陈墨白见状,无奈的道:“王兄,那当真是抱歉,看来我们是要再打扰一会儿了。” “好,”陈丹青笑了笑,面色仍旧是波澜不惊:“将这里当成自己家便好,那我便先走了。” 送走了赤王夫妇,温一宁马上有些不忿:“腹黑男,你自己直接说你想在这儿玩不就行了,还让我说。” “若是你说,他们不会怀疑,”陈墨白道:“你方才不也是怀疑这里么,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个,自然可以好好的调查一番了。” 温一宁贼笑了两声,道:“我就知道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不过你先看看周围,是真的没有人了么?” 陈墨白挥手叫过来灵运,道:“我与温姑娘在这里有事要处理,你好好的警戒四周。” 灵运的脸不知为何红了几分,道:“王爷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便可。” 陈墨白原本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温一宁却是明白过来,脸红的转过身躯,道:“陈墨白!你的手下真的是越来越嚣张了!” 陈墨白恍然大悟,道:“灵运,你莫要想歪了,此事关系重大,恐怕是关联到桃源乡到底是谁摧毁一事。” 灵运闻言也严肃了几分,道:“王爷放心,这四周有我,若是有什么问题,属下定然是第一时间通知您。” 魏国通缉令 191 卫家出动 灵运去四周警戒,陈墨白与温一宁动作迅速的开始查探四周。 温一宁一边翻看,一边忍不住道:“刚才虽然只是电光火石间,但是我真的有些怀疑,他真的有可能是跟桃源乡有些关系!要不然一个腿脚不便的人,怎么会建出来跟桃源乡如此相似的房子? “这小屋的样式我刚才看到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陈国之内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屋子,你看它屋檐,是雨水多的地方才会有的那种样式,这山这么平稳,跟平地的气候差不了多少,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陈墨白听她如此说,方才只是有一些怀疑,如今倒当真是有些确定了。 他最不希望的就是兄弟之间自相残杀,可是如今看来,他不想动手,有人已经想要动手了。 看温一宁伸手要拿起来方才陈丹青用过的杯盏,陈墨白急忙制止住她,道:“你莫要冲动!方才我就与你说了,这里到底是赤王府,不是紫王府,有什么事你都不要太自我。若是你又昏倒了可如何是好?” 温一宁知道他这是担忧自己,于是也只能作罢。 陈墨白道:“罢了,如此只怕也是查不出来什么,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王兄最是多疑,他此刻只怕也知道我们是在怀疑他了。若是呆的时间久了,只怕会更加不妥。” 温一宁忽然间想起来方才绿意给过她纸条的事,但是眼下看来这也不是合适的时机,四周虽然有灵运在警戒,但是这里说到底是陈丹青的府上,还是不好做的太过夸张。 “好吧,那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温一宁道:“回去之后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忽然间陈墨白看到了木屋角落里的东西,道:“一宁,你瞧那是什么?” 温一宁以为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吓得不敢转过头去,陈墨白轻笑道:“那只是一块布料而已,看起来是不小心掉落下来的。” 二人凑上前去,原本以为这能得到什么消息,但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块布料是从衣服上扯下来的无误,而且上面还沾有斑斑点点的血迹,看起来仿佛是用来做包扎的。 陈墨白瞬间警觉起来,低声道:“这布料是刺客经常用的夜行衣,颜色深黑又轻便,只是此刻我们只能猜出来他大致是这样的一个角色,却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温一宁道:“如果真的是刺客,那是去刺杀谁了,才能绕路到这里来养伤?” 陈墨白也陷入了沉思,道:“不管如何,我们还是赶紧回去要紧。这块布料就由我收起来,你不要触碰了。” 温一宁不由得叹了口气,方才她还想趁着陈墨白不注意偷偷的摸一下,这下可好。 二人急急忙忙的回了府上,陈墨白急忙吩咐灵运等偷偷的去调查这布料到底是什么来头。 此刻最让他忧心的却是方才温一宁提到的,若这个刺客当真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那他是会在哪里受的伤,又是去刺杀谁了…… 回想王兄这后花园的地势,只有一个答案了。 这刺客,定然是去过王宫了。 可是如今也未曾听说有人受伤啊,难道说陈丹青是故意让他们看到这块布条的?不像是,这木屋四周都整洁异常,若不是方才角度问题,他也不会看到这块充当绷带的布条。 “王爷,方才王宫中来了消息,靛王殿下遇刺了。” “什么?”陈墨白蹭的直起身来,着急的问道:“王兄怎么样?” “王爷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手臂受了点伤。”秦羽道:“王爷是不是要进宫去看看?” 陈墨白虽然心急如焚,但还没有乱了阵脚,道:“莫要着急,想必父王的传唤命令一会儿就会来了,你先去吩咐下面的人,仔细的查证四周有没有什么可疑人士!” “是!”秦羽领了命令下去之后,陈墨白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 陈丹青府上的小木屋! 温一宁此刻也听了消息,着急的赶过来,道:“你现在该让我看看这块布条了吧?受伤的可是你的哥哥!” 陈墨白攥紧手中的布条,道:“不可……你先坐下,一宁,与我说会儿话,我此刻已经有些关心则乱了。” “你想理清什么?”温一宁站到他身边,轻柔的揉着他的脑袋,道:“事到如今,这情况看起来就很清楚了啊,肯定是那个刺客刺杀靛王殿下未遂,而后受伤逃窜,慌不择路就闯进了赤王殿下的府上……” 见陈墨白总是皱着眉头,温一宁忍不住问道:“怎么,是我的推断有问题?” 陈墨白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如此怀疑,但你可曾想过,为什么遇刺的是王兄,为什么是在这个紧要的关头?” 温一宁一听这个,也沉寂下来,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奇怪……但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陈墨白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罢了。” 恰好此时卫紫衣上来斟茶,见了陈墨白手中的布条甚是诧异:“王爷您这布条是从哪里来的?” 陈墨白道:“如何,你认得?” 卫紫衣点头,道:“自然是认得,此物来自于卫家。” “卫家?!”陈墨白此刻当真是有些吃惊了,道:“你细细说来。” 卫紫衣道:“这种夜行衣乃是卫家独创,轻盈又柔软,采用特别的方法织就而成,王爷您请看,这布料撕裂的地方不像是普通的锦缎,反而像是撕碎的纸一般,这就是为了紧急时刻可以当做绷带使用,包扎方便。” 陈墨白点头,道:“原来如此。” “而且卫家还有种特别的方式,就是这种制作夜行衣的布匹,不同的等级的人用的是不一样的料子。王爷您手中拿的这个,应当是比我还要高级别的人穿的才是。” 陈墨白听她如此说,方才还燃起的几丝希望如今又沉寂下去,道:“听闻卫家最是严密,想来你也是不知道这东西是何人使用的吧?” 魏国通缉令 192 兄弟争斗 卫紫衣面露难色,道:“让王爷失望了,奴婢确实不知道。” “不碍事,”陈墨白道:“你也不用太自责,最起码你给了我方向,我知晓此事是卫家做的了。” 卫紫衣道:“奴婢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谁,但是知晓他们惯用的招数,若是王爷用得到,奴婢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若是需要问你,我自然是会问的。”陈墨白揉了揉发紧的眉头,有气无力的道。 “还有一事,奴婢说了王爷您不要介怀,”卫紫衣斟酌了一番,道:“不管请这人的人是谁,想来最起码也应当是与王爷您地位差不多的人。卫家人向来不会轻易出动,尤其是到了那人的地位之后,他看重的就不是任务的完成度,而是自身的地位了。” 陈墨白心中最坏的担忧终于成了真,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好,你说我都知道了。” 卫紫衣朝着温一宁递过去一个眼神,而后出了屋。 温一宁从未在陈墨白脸上见到过如此神情,像是忍耐着极大的痛苦,却又不得不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心中自然是心疼异常,道:“现在也只是我们的怀疑阶段,你先不要给谁扣上大帽子。对了,我这里还有绿意悄悄塞给我的纸条,”温一宁递给陈墨白,道:“你看看。” 陈墨白打起精神来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果然,陈丹青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但是今天看他们俩……果然是伪装出来的吧,”温一宁由衷的感叹道:“当个王爷还真是不容易,什么都要逢场作戏。” 若是平时,陈墨白定然是会跟着她的话多说几句,可是几****心情实在不好,也就选择了沉默。 “王爷,宫中传了消息,让您进宫,”秦羽传信道:“特意嘱咐您要带上温姑娘。” 陈墨白深深的看了温一宁一眼,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有些不舍地道:“我不想把你卷入漩涡中,我想通过自己的一己之力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眼下没有办法,你放心,我会跟你并肩的。” 温一宁反握住他的手,笑道:“明明应该是你比较担心吧,你还反过来安慰我。再说了,我要是不去,你的父王会更不喜欢我,到时候我还怎么嫁给你。” 陈墨白闻言,心中一暖,道:“谢谢你,一宁。” 宫中此刻也是有些混乱,陈墨白原本以陈昱虹只是胳膊上受了小小的伤,但是看到陈昱虹本人之时,当真是吃了一惊。 他腰腹上、腿上都有不深不浅的伤口,看得出来与他交手的人很是熟悉人的每一个部位,陈昱虹身上的伤口,不会很严重,但是十分的疼。 此刻即便是陈昱虹也有些倒吸凉气,见到陈墨白过来,明显的松了口气,声音弱的几乎听不见,道:“你来了。” 陈墨白鼻头一酸,几乎落下泪来。“王兄你受苦了。” “无碍,无碍,”陈昱虹笑了两声,显然是扯动了伤口,疼得他又马上倒吸了口凉气:“当真是技不如人,惭愧,惭愧。” 魏国通缉令 193 以史为鉴 陈墨白见到陈昱虹如此,自然是心疼异常,急忙伏到床上,着急地道:“王兄当心,不要乱动!你当真是受苦了!” 陈昱虹见他眼眶竟然有些发红,心中一暖,道:“墨白,如今你也是能独当一面的王爷,怎么还跟小的时候一样哭鼻子。” 温一宁见这兄弟二人气氛有些沉闷,忍不住插科打诨道:“想不到墨白小的时候也是个爱哭鬼啊。” 陈昱虹笑了笑,道:“是啊,一宁若是见到那时候的你,定然是不会喜欢你的。” 陈墨白见他还这样轻松的跟自己开玩笑,叹了口气,道:“王兄放心,我一定会彻查此事,将凶手绳之以法!” 陈昱虹显然对此事不抱希望,道:“罢了,这人既然能在深宫之中对我动手,定然是谋划周密且对陈宫中一切都熟悉异常,你又如何能轻易的抓到他?” 陈墨白决意先不将自己已经找到布条的事告诉他,问道:“王兄,不知道你当时可有看清楚攻击你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 陈昱虹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就是因为如此我才当真是觉得自己深深的受挫了。那人速度当真是快得异常,我连他的样子都没有看清,身边的人就都被放倒了。 “此人招式凌厉异常,一击必杀,看起来像是个江湖人士,若不是我早有准备,只怕此刻都要命丧黄泉了。对了,那人身上穿着普通异常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面纱,身形和速度来看,应当是个男人……” 陈墨白听他如此说,也就知道了自己见到的那块布条就是来自于这个攻击王兄的刺客,但是陈昱虹显然想错了。 陈墨白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怀疑,道:“依我看,这人似乎不是为了杀兄长而来的,他看起来更像是来警告你的。” “警告?”陈昱虹有些不懂,道:“我有什么是需要别人警告的?再者说,这几****一直都在宫中,连部下都没有召集过,有什么是需要被人警告的?” 陈墨白见他如此说,有些诧异,道:“王兄竟然不知道你要被派到盐城去?” 陈昱虹听到这消息,显然也是吃了一惊,道:“什么?我要被派往盐城?此事我还不知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陈墨白当真是吃了一惊,难不成这个黑衣人攻击王兄不是为了盐城之事,而是另有他因? 不应当是…… 再想想当时跟自己传递这个消息的陈丹青,他仿佛是故意将这个消息传递给自己的。 只是他为何要这样戒备陈昱虹? 王兄平日里只是在军队行动,陈国的政策与别国不同,掌管军权的人不得入主朝堂,若是要在朝为官,那便要交出自己的兵权。即便王兄跟自己的关系甚好…… 思来想后,陈墨白仍旧是肯定这事定然是与他要入主盐城有关。 温一宁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什么都是直说,见这两个兄弟忽然间陷入了沉寂,忍不住道:“这么看起来,陈丹青真的是很值得怀疑了啊,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墨白,然后我们就听到了靛王殿下遇刺的消息,这两件事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太巧了吧?” 陈昱虹一听到此事跟陈昱虹有关系,头仿佛更痛了。“陈昱虹?他是怎么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陈墨白于是跟他解释了一下几个人在今天上午的聚会,陈昱虹越听眉头皱得越是紧。 忽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墨白,父王召唤你进宫为何你不先去觐见他,竟然来这里?” 陈墨白急忙起身,道:“王兄。” 陈丹青步履缓慢的走过来,道:“方才内侍传了消息,父王那事是与我有要事详谈,因而才耽搁了你一阵,现在你可以进去了。” 陈墨白此刻不想与他多说话,于是便点了点头,道:“是。” 转身正要出去,又忍不住回头对着陈昱虹道:“待我见过父王之后,还会回来的。” 陈昱虹笑着点了点头,在陈墨白的身影消失瞬间,面上的表情变得冷酷异常,对着陈丹青道:“怎么,你是过来看我有没有死么?如今你可是满意了?” 陈丹青一笑,道:“王兄这是说什么,我身为您的王弟,自然是希望你和父王一样,福寿绵延。不过如此看来,王兄受的伤当真是厉害,连头脑都有些昏沉了。” “不要以为我看不清你的小动作,你不过是看不过我跟墨白关系亲近而已吧?但我告诉你,不管是谁跟我的关系好,我都是不会入主朝堂的。你可以放心的做你的大王梦,我们二人都不会成为你的阻力。” 陈昱虹简单的以为陈丹青只是因为父王交付给了他重任(他尚不知晓盐城已经出事),而他又跟墨白交好,父王平日里便最是讨厌百官结成朋党,几个皇子之间自然也是如此。 “王兄这话是因何而起,”陈丹青道:“父王看重谁,这是自然是由父王来抉择,怎容得我们置喙。你我兄弟二人眼下都是为了父王,为了陈国而奋斗,哪里是为了自己?” 陈丹青自袖间掏出来一个精致的玉瓶放到床前的小几上,道:“这是我从王府中带出来的金创药,对待这些刀剑之伤有妙用,若是王兄当真是这么想的,那不妨仔细看看这药能否治疗你的病。” 陈丹青看着陈昱虹的表情,忽然间笑起来,转身便要离开:“不管兄长如何想我,这药当真是灵丹妙药,不要浪费了才好。” 陈昱虹攥着瓶子,直到手掌上都流出血迹来,才将那瓶子狠狠的摔到地上,清脆的一声响声过后,那玉瓶碎裂成无数碎片。 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虽然不是特别欣赏那些所谓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愚者想法,但是此刻忽然间有这样的一种冲动。 或许吃下他的药,逃离这一切才是正确的决定。 可若是如此,岂不是对不起墨白?不管如何,他是当真的关心自己这个兄长的。若是没有他和王后,只怕现在自己的命更苦,哪里还有机会跟陈丹青争长道短。 就算以后的事情更艰难,他也不能如此轻易放弃,毕竟自己现在跟陈墨白当真是同气连枝,若是自己成为把柄,那墨白也是会受到损害。 魏国通缉令 194 冰火两重天 陈墨白去面见陈王的路上,心中总是不断的浮现出一股股怪异的感觉来。他隐约觉得,父王似乎是已经知道了其中的来龙去脉,而此刻召见他们,不过是为了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嫌疑…… 果不其然,陈王见到他便问道:“可是见过你兄长了?” 陈墨白点头称是,道:“王兄伤得当真是厉害,不过看起来似乎没有大碍。陈宫中竟然有人这般大胆的如此行刺,当真是让人心惊胆战,幸亏父王无事。” “寡人亦是吃惊异常,这刺客似乎就是冲着昱虹来的,因此寡人才更加疑惑。他平日镇守边疆,即便返回陈国也是深处深宫中,又会得罪人,竟然让那人如此下此狠手,如此铤而走险的在宫中刺杀?” 陈王的话也正是陈墨白所疑虑的,王兄跟那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即便陈墨白警告过温一宁不要乱说话,但是此刻她还是惹不住说道:“更让人搞不懂的是,这个刺杀跟我们之前在楚国遇到的完全不一样。靛王殿下的身手肯定是比我的婢女好的多吧,可是这次他还是被伤到了。 “楚国刺杀我的主谋策划人是谁,想必大王你也是知道的。毕竟一个普通人,就算再只手遮天,也不敢在宫中行刺,这次在陈宫中的这次刺杀是针对的靛王殿下,那这个人想来应该比安和公主地位更高吧?” 陈王嘴角含笑的看了她一眼,道:“听温姑娘这么说,就是有怀疑的人了?本王如今还记得温姑娘敏锐的观察力,不知道你可有看出来什么不妥?” 温一宁这才想起来陈墨白的警告,咳嗽了几声,道:“没有,这都是我的猜测而已。毕竟能在陈宫之中行刺的,而且敢在陈宫中行刺的人,肯定是十分厉害的人。” “这倒是没有错,”陈王道:“寡人原本想让昱虹去镇守盐城,如今的话当真是事不凑巧,看来他是去不了了。如此说来,朝堂之上,有带兵经验,且竣工卓越的人,似乎只有一个人了吧?” 陈墨白恍然大悟,付盛! 付盛跟陈丹青最近走得很近! 父王果然是什么都知道。 陈墨白知道这件事之后,反而笑起来,道:“这一切还不都是全在父王的安排?王兄此刻虽然受伤,但若是父王让他去盐城,他定然也是义不容辞。” 陈王点了点头,道:“本王自然是不怀疑昱虹的忠心。墨白,你与父王讲实话,你可有一些线索?” 陈墨白还以为父王知道了自己已经掌握线索的事,故作惊讶的问道:“父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王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寡人听闻一宁要在街上开一家小店,不知道一宁你是要做什么买卖?” 温一宁听他忽然间问起来这个,脑筋还有些转不过弯儿来,道:“衣服。” “嗯,衣服,”陈王沉吟了一声,道:“衣服。” 陈墨白此刻已经明白父王果然是知道了什么,但是他此刻不想将自己的情报告知父王。即便父王怀疑此事是陈丹青所为,但是推波助澜的事,还是要交给那些大臣才好。 他毕竟是父王的儿子,陈丹青的兄弟,再者说,这趟浑水已经够混乱了,他不想再将自己也交待进去。 “一宁,此次就麻烦你协助墨白调查此事,如何?”陈王见陈墨白沉默不语,表情明朗了几分,道:“受伤的到底是寡人宠爱的皇子,此事眼下还没有对外宣布,但这宫中耳目甚多,只怕此刻已经是闹得满城风雨了吧。你们要尽快抓住真凶,将他绳之以法!” “是!”温一宁道:“我定然是不会辜负大王的期望!” 陈王闻言,和善的笑了笑,道:“一宁你没有父母兄妹,自然也就没有嫁妆,那这就算是一宁你送给我们陈家的礼物如何?毕竟以后你也是要叫昱虹一声兄长的。” 温一宁的脸忽然间红起来,不敢面对陈墨白的目光,嗫嚅着道:“大王真是会开玩笑。” “寡人叫你过来,其实还是有一件事,”陈王放下了手中的奏折,道:“本王听闻一宁是最会讲故事的,不知道今日能否讲个故事给本王听呢?” 温一宁没有料到他会提出来这样的要求,一时间还有些愣神,道:“不知道大王想听什么样的故事?” 陈王笑了笑,道:“不管是什么故事都可以。” 温一宁想了想,大概的知道了他想要听到的谏言,于是道:“田阿婆曾经给我讲过一个圣明皇帝的故事,他非常的勤勉,处理朝政、治理天下都讲究公平、顺从规律,因此在他的治理下国力越来越强盛。但是随着他年纪越来越长,他遇到了一个每个皇帝都会遇到的问题,就是立储。” 陈墨白见他竟然如此大胆的提及此事,原本想要出声阻止,但是陈王的表情却是若有所思,道:“嗯,这故事倒是贴切,你继续说。” “皇帝有九个儿子,这九个儿子分为好几个党派,其中太子身为嫡子,朝中大臣也很是支持他,但是太子年纪越长,犯的错误也越来越多,皇帝渐渐的对他失去了耐心。与此同时,其中一个王爷党忽然间就成了众大臣青睐的对象。” “唔,”陈王陷入了沉思,道:“此消彼长,乃是常事。” “皇帝不想看到手足相残,虽然他心中像是明镜一般,但在处理问题的时候,就一直和稀泥,到最后还是酿成了一场灾祸。” 温一宁变革版‘九子夺嫡’的故事戛然而止,陈王的面色重新陷入了凝重。而后忽然间笑起来,道:“墨白当真是找了个厉害的人啊。” 温一宁不知道他这话到底是不是在夸奖自己,也不敢轻易的接话,求救的眼神看向陈墨白。 陈墨白笑道:“谢父王夸奖。” 温一宁道:“我这只是个故事而已。以铜镜为鉴,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得失。我虽然不知道陈国的历史是什么样的,但是现在是你们在创造历史,后代总是要从这个时候的一切中吸取教训的……” 魏国通缉令 195 合匏之礼 陈王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深意,道:“寡人知晓一宁的意思了,今日当真是受益匪浅。若是日后无事,一宁可以经常过来,给寡人讲故事。好了,无事了,你们回去吧。” 二人一出门,陈墨白便忍不住对她道:“方才警告你的话,你都当做耳旁风了。若不是父王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你方才讲的故事,将你押入天牢都是轻了。” 温一宁苦了一张脸,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刚才也是忽然间想起来了,你想知道后来是哪个人登记了吗?” “不想知道,”陈墨白无奈的看着她道。 “我们去看看靛王殿下吧,”温一宁提议道:“他收拾了,一个人肯定很无聊。” “不去了,我们还是赶紧去追查凶手要紧,”陈墨白道:“你方才不也是说了么,即便我们几个之间勾心斗角没有这么厉害,但是你也看到了,稍有不慎便是要丧命的。” “可是你要从哪里调查起呢?”温一宁有些好奇,道:“我们现在除了那块布条,可是什么都不知道。” 陈墨白道:“此事我自然有计较,你先跟着灵运回去,我在宫中调查一番。” “我跟你一起去,”温一宁才不会让他这般轻易的打发自己,道:“两个人一起,总是能发现一些东西的吧。” 陈墨白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定然是不会轻易地回去:“好吧,不过我们先说好,你不要胡闹。” “你怎么总是这样告诫我,搞得我好像真的会故意给你闹事一样,你不看看每次问题都是谁解决的,不知道感谢我就算了,竟然还这样过河拆桥。”温一宁气鼓鼓的说道。 陈墨白失笑,道:“是,是我不识好歹。走吧,听闻昨夜王兄是在金河桥那边遇到刺客的,虽然今日才查可能有些晚,但是聊胜于无,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金河桥靠近宫中的杂物仓库,其背后就是陡峭的悬崖山峰,算是整个陈宫之内最阴冷的地方。这仓库地下盛放的就是整个王宫中使用的冰,故而平日里除了御膳房亦或是敬事房的人以外,他人是绝少踏入这个地方的。 即便是宫中巡查的侍卫,平日里也是很少往这个地方来,虽然不知道陈昱虹来这里要做什么,但眼下看起来有可能是有人故意将他引到这里的。 毕竟在这里下手比起来别的地方,自然是容易得多。 二人抵达金河桥边的仓库时,发觉这里并未因为陈昱虹遇害而改变多少,四周仍旧是如同平日一般人烟稀少,只有几个守护的小兵,看起来宫中这消息传得还不是沸沸扬扬。 温一宁此刻当真是有些佩服陈王了,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但是这样显然是有利于保护现场的。 陈墨白说明了来意之后,那小兵便将他们放行进去了。 温一宁本来还以为自己真的能从现场看出来什么东西,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陈宫多是由地砖铺就,温一宁原本以为这样荒凉的地方是黄土,如此也可以看出来几分异常,但是她没想到这里竟然也是用地砖铺就的。仅仅是用地砖也就算了,陈王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把地上的血迹也洗干净了。 陈墨白见她一脸受伤,便问道:“你怎么了?” 温一宁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心情,道:“这里不仅什么都看不出来,而且还多了点东西吧,你看这里的地砖,明显是翻新的,你的父王就是为了让人看出来这里曾经发生过命案吧……” 陈墨白点了点头,道:“方才我也看出来了,如此来说,这里是看不出来什么东西了。晚上这里一般很少有守卫,我们也是无人可以询问……如此看来这人对陈国王宫果然甚是熟悉,故意选在这样的一个地方。” “地方,地方!”温一宁恍然大悟,指了指背后,道:“你看,这里是不是有点熟悉?这个仓库是不是靠近那座山?整个王宫是不是就属这里跟这座山近了?” 陈墨白听她如此激动的接连发问,也恍然大悟,道:“果然如此!” 陈墨白极为轻易的便翻上了屋顶,便发现了屋顶上有一处明显的勒痕。抬头看看有些陡峭的山,发现了悬崖峭壁上有几处不易发现的坑洼,如此看起来那人应当是用飞虎爪之类的东西固定身子,而后爬上去的。 陈墨白伸手打算爬上去被温一宁止住,道:“你现在什么措施都没有还打算攀岩吗?要是你出点什么意外,就没有人能查这件事了!” 陈墨白翻身下了屋顶,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去借一些结实的绳索,而后再回来查看吧。” 二人没有想到查案竟然如此轻松的就有如此大的进展,一时间都有些开心,不由得也多了几分干劲儿。 温一宁最为开心,道:“你看吧,你把我叫过来绝对是个正确的决定吧?要不是我,说不定你也发现不了呢。” 陈墨白道:“是,一宁当真是厉害。” 二人正如火如荼的查案,陈丹青这边却是如坠冰窟。 他甫一回到家,陈宁便急忙迎上来,道:“王爷,付盛来了。” 陈丹青的眉头拧起来,道:“我不是吩咐过你,他若是来找我就称病,将他打发走吗,为何让他进去!” 陈宁有些为难,道:“王爷,属下也不想如此,只是他,他在四周吵吵嚷嚷的,王府门口围了许多人,属下听他说的越来越不中听,没有办法才将他……” “罢了,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如此不知轻重。”陈丹青一瘸一拐的朝前走去,踏上门槛之后对陈宁说道:“若是你觉得赤王府甚是难打点,那摆弄趁早归家去吧。” 陈宁后背爬满了冷汗,噗通一声跪下,道:“属下知错!” 直觉告诉他,今日的王爷甚是恼怒,应当是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不快之事。希望付盛不要不长眼,在这个时候还要惹怒王爷。但是付盛一名武将,在街上都能闹事,如此看来他估计也没什么脑子…… 魏国通缉令 196 魏其道的情报 陈宁看着王爷虽然佝偻但是仍旧坚持让自己站直的背影,有些担忧的叹了口气,心道:“看来这个付盛也要在陈国待不下去了。这些人难道不知道王爷是何等厉害的人吗,竟然还这般不知好歹……” 但是付盛不如他所愿,不仅没有让陈丹青的心情好转上几分,反而让他更加恼怒了几分。 陈丹青甫一进门,付盛便开门见山的问道:“听闻靛王殿下昨晚遇刺了?王爷当真是动作快,属下佩服!” 他这话说得有几分兴奋,仿佛是解决了什么重要的问题,兴奋的他甚至忘记了礼节,对着陈丹青都没有站起身来。 陈丹青本就窝着火,见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甚至还这般托大,自然是恼火,冷冰冰地道:“本王不知晓王兄遇刺与本王有什么关系。” 付盛没有听懂他的画外音,笑了笑道:“王爷,你我二人既然相熟至此,难不成还想打官腔吗?王爷当时不是答应我了,盐城郡守,是要交给属下的……” “你若是再胡说,休怪本王翻脸不认人。”陈丹青拿起桌上的茶淡然的喝了一口,而后觉得这茶有些凉了,便又放下,道:“本王有些累了,若是将军您没有什么要紧事,明日上朝之后再来见本王便可。” 付盛没有想到他会摆这样的架子,有些气恼的道:“王爷,您这话可当真是让属下捉摸不透了!属下替您找到了卫家人……” “住口!”陈丹青怒喝道:“本王没有让人将你撵出去已经是给你面子了,奉劝你不要太过分!” 付盛这才忽然间醒悟过来,颤颤巍巍的道:“靛王,靛王该不会是,没有死吧?” “托你的福,活得好好的。”陈丹青冷冰冰的道:“将军还有什么事么?” 付盛脱力的坐到椅子上,失神的道:“不会,不会吧,那人的身手可是一等的,怎会如此……” “这话你还是直接问你找的人去吧,本王什么都不知晓。”陈丹青这话分明是要与他撇清关系,付盛就算再笨也看出来了几分门道。 陈丹青又下了逐客令,付盛自然是气愤异常,怒吼道:“赤王就这可当真是过河拆桥了,彼时还跟我说只要我解决了靛王殿下,你便将盐城郡守交给我。如今事情不成,你竟然翻脸不认人,说跟你没有关系……” “你若是再胡说,休怪本王当真不客气。”陈丹青眼睛眯起来,冷如毒蛇的眼如同盯住猎物一般,道:“人是你找的,祸也是你闯的,你为的不过是自己的母族,还有宫中那个身份显赫但毫无子嗣的元妃,跟本王又有什么关系?” 付盛见他如此说,就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自己自然也就失去了威胁陈丹青的资本。不由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王爷,看在我曾经为您出谋划策的份上,您可不能见死不救……” “若是方才就这样乖乖的来求本王该多好,”陈丹青残忍的笑了笑,道:“可惜,人总是认不清自己有多无能。” 付盛一个受伤都不会哭的男人此刻竟然当真有几分想哭泣。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听元妃的话,跟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合作!如今不仅是自己陷进了漩涡中,只怕她也难逃厄运,只怕整个家族也会因此受牵连。 陈丹青虽然不是大王,但是他的权势自然也比自己家中要强得多,再加上如今陈王对他家族有意无意的削弱,要不然以他妹妹的荣宠,又怎会这么多年毫无子嗣…… 他原本就该认命,偏偏还想放手一搏,将目光放在了盐城。 陈丹青见自己的威慑已经达到,便道:“本王当然是不舍得让你这般送命,本王有办法让你脱身,但是这几日|你要避嫌,不要再来本王府上。事成之后,盐城郡守自然是你的,你的族人自然也会得到相应的好处,如何?” 付盛听他如此说,当真是感激涕零,不住的磕头,道:“自然,自然是好,一切全凭王爷吩咐,属下自然是听从您的一切命令!” 付盛有了陈墨白的这句保证,欢天喜地的出了门,全然没有想到自己的这次轻信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灾祸。 陈丹青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道:“真是笨蛋。” 绿意听闻他从宫中回来,原本不想要过来,但是奈不过姝儿不断的催促,只有过来看看。一推门便看到陈丹青笑得如此畅怀,忍不住问道:“王爷看起来很是开心。” “自然,”陈丹青甚是开心自己摆脱了这个笨蛋,对于绿意也没有平日里冷冰冰的态度,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腿上,道:“夫人,你可有见过猫抓老鼠?老鼠不管怎么逃跑,都跑不出猫的手掌心。” 绿意从来没有与他这般亲近过,自然是有些脸红,连他问什么都没有听到,有些害羞的道:“王爷,这可是白日,您……” “害羞什么,”陈丹青笑道:“你看王弟与温姑娘甚是恩爱,说起来,你我夫妻二人还从未有过什么亲密之举。” 陈丹青看着绿意有些泛红的脸,忽然间觉得她看起来也甚是可爱,俯身吻上她的樱唇。胸腔内一阵鼓噪,艰难的将她抱起来朝着内屋走去,呢喃道:“你我二人可是夫妻,你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可知晓,你若是如此,本王越是难以忍耐。” 绿意想过许多次他们二人的合匏之礼会是如何的场景,从未想到会是这样的让人脸红心跳…… 她一直以为陈丹青对此事甚是不上心,却为想到他尽然如此温柔,耐心,仿佛是在服侍自己一般。 绿意忘记了一切,但心中却隐隐作痛。 她此刻当真希望自己就是安和公主,就是楚容沁,如此她也不会在这样的时刻心中还有着难以忍受的屈辱以及悲哀。 陈丹青自然发现了她脸上的神情转变,柔和的问:“夫人可是疼了?” 绿意忽然间做了一个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举动,她伸出双臂,将陈丹青抱住,也将自己的眼泪藏在了他看不见的地方。 魏国通缉令 197 紫微堂堂主 魏国·欢城 魏其道怀抱着岚裳,忽的觉得今夜的风有些凉,伸手将摊在贵妃椅上的披风拿起来披到了她身上,道:“你这几日有些咳嗽,还是不要着了风的好。” 岚裳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温柔,即便不时的告诫自己,‘他是与自己敌对的,他不是真心对待自己’,但有时还是不自觉的沦陷进去。 尤其是在这样细小到让人不易察觉的事情上时,总是能不经意的搅乱她的一池春水。 魏其道见她有些发怔,紧了紧怀抱问道:“如今整个欢城之内都知晓,你已经做了本王的宠姬,也只有你还这般倔强,不肯跟随本王回王府。” “王爷怎么又提到这件事了,”岚裳神情落寞,道:“世人都知晓贱妾是以色侍君,又怎敢要求甚多。若是当真跟着王爷回去,当真是在王爷脸上抹黑了。” “你定然是害怕本王若是将你接入王府之后便冷落你,对不对?”魏其道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道:“若是你这般担忧,本王可以为你遣散王府中的所有姬妾,专宠你一人,如何?” 岚裳这下当真是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魏其道会为了她做这么多。 不对,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那个自己长得很像的人吧…… 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执行任务,不会掺杂自己的感情,可越是相处,她发现自己越是在意。 岚裳不由得叹了口气,看来任务要赶紧完成,若是真的等到自己动心,一切就晚了。 魏其道见她踟蹰的神情,便知道她在思考这件事,道:“此事你可以慢慢思考,只要在六弟登基之前告知本王便可。说起来,本王似乎还不知道你是来自哪里,王兄是从哪里找到你这样一个妙人儿的?” 岚裳方才正想着自己的任务,自从被陈墨白‘任命’为领导之后,心中便多了许多压力。 若是之前,她有什么问题可以与秦烈沟通,可是如今,要见到秦烈都是难事一件,这也是与魏其道在她周围加强了防备有关,可若是见到秦烈,他都是用一句‘王爷说了,什么事都要你斟酌着来便可’搪塞回来,当真是让她又气恼又无奈。 回过神来时这才看到魏其道在盯着她,一愣便问道:“王爷你方才问什么了?” 魏其道一笑,又叙述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岚裳凄然地道:“王爷不是答应了妾身,以后再也不提到臣妾的之前了么?难不成王爷您是在意妾身之前曾经跟二王爷……” 魏其道见她面上有几分委屈,心中竟然当真有些心疼,道:“是,这是本王的错,本王不该食言而肥。” 岚裳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如此简单的妥协,但是心中也知晓他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他若是想知道的事,不管是玩笑话还是正经问的,最好都要直接告诉他,以免他自己去查探。 那到时候不知道他能查到什么东西了。 不过岚裳也有些好奇,为何现在他才会问自己,难道是之前已经调查过了? 不管如何,此刻还是‘坦白’相告为好。 “实不相瞒王爷,臣妾乃是跟随燕国的商船来到魏国的,而后在回去之时,便被海盗劫持了……那群海盗见臣妾模样尚可,便让臣妾留下了,而后臣妾就几经转手,最后到了王爷身边。” 魏其道冷哼了一声,道:“当真是被海盗劫持了么?” 岚裳一愣,道:“自然,臣妾怎敢欺骗王爷?” 魏其道见她模样可怜,伸手又将她揽入怀中,道:“如此来说,本王当真是要感谢这群海盗了么?若是他们有眼无珠的杀了你,本王此刻哪里还有机会见得到你?” 这话说得岚裳心中也有些怅然,她捉摸不透魏其道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是此刻也不想再去追问。 她知道魏其道手下掌管着让人闻声色变的魏国海盗,如此说也是报了一丝丝的期待,看看魏其道会不会因为她改变几分魏国海盗的管理办法。 况且她这话也不算是完全在欺骗魏其道,她是通过商船来的没错,是受到了海盗攻击没错,但是这一切都是她们策划好的。即便魏其道去查,肯定也看不出来什么不对的地方。 “本王听闻你甚是喜欢陈国之内的乌梅,本王应你,以后一定会送你一株极其漂亮的乌梅。”魏其道揉着她柔|软的发,柔情的说道。 这话却是让岚裳心中莫名一惊,他的意思是什么? “王爷当真是玩笑话了,那乌梅是生长在陈国盐城的特殊树种,贱妾听闻,这树甚是娇嫩,只有在盐城才能生长……” “不错,你知道的倒当真是不少。”魏其道的眼神中丝毫没有怀疑的意思,道:“本王就是要把盐城送给你。” “……”岚裳这下当真是惊呆了。 她所惊诧的不仅仅是魏其道的话,还有他所说的‘盐城送给自己’是什么意思,他要攻打陈国了?装作担忧的样子,道:“王爷,您不会是要出征吧?您从楚国回来就一直元气大伤,如今竟然又要去攻打陈国吗?” 魏其道见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中满是担忧,心中甚是受用,将她搂在怀中道:“你不用为我担心。不过爱妃未免也有些太小瞧本王了,本王自是不用一兵一卒,便可以如探囊取物般将盐城收入手中。” 岚裳笑了笑,心中却升腾起更浓重的担忧来。 虽然她是燕宁王爷送给紫王殿下的‘礼物’,但是不得不说,她在紫王这里得到的一切比之前那么多年得到的还要多。 她感激紫王殿下,也珍惜遇到的所有伙伴,也正是因此,她才不想要让他们这样糊里糊涂的送死。 魏其道透露给她的情报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知道他是出于何居心告知自己,但是自己不能这般轻易的上当!一定要等着消息确定了才将消息传给紫王殿下。 然而这一时的迟疑,就将秦烈送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魏国通缉令 198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墨白与温一宁从宫中回到紫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二人的心中丝毫没有被如此温暖的灯光暖热,反而越发觉得冰冷。 之前他们只是担心绿意仍旧‘继承’了安和公主的遗愿,但是没有想到的是,更危险的不是她,反而是她的夫君,靛王殿下。 虽然不知道这二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联手的,但是眼下看起来,陈丹青已经与魏其道有联系一事已成定局。 如此,情况就越发扑朔迷离了。 温一宁握住陈墨白有些冰凉的手,道:“我知道你刚开始是真的不想争夺王位,但是……这件事不仅仅关系到我们的安危,而且是跟陈国息息相关。就算他是你的兄长,你也不能再手软了。” 陈墨白沉痛的点了点头,道:“此事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其中利害。你给我一晚上的时间吧,让我仔细的想想。” 温一宁本来还想劝说他两句,但是看他表情难受,也实在不想再打击他,于是便道:“嗯,好,你要是需要跟我谈心的话,就来找我。” 陈墨白对着她一笑,道:“辛苦一宁你为我担心了。” 温一宁摇了摇头,浅然一笑,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是会支持你的。” 陈墨白心中当真是感动异常,忍不住将她搂在怀中,道:“有你当真是我的幸运。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我还要将这几日得到的消息都整理一番才好。” “你不是有那么多谋士呢吗,将他们随便叫来几个,也好替你分担分担。”温一宁提议道。 陈墨白摇了摇头,道:“罢了,此事到底是跟王族有关,不便声张。若是需要帮助,我自然会叫灵运的。” 温一宁有些担忧他,但是看起来自己也不好插手,于是只能乖乖的回去睡觉。 卫紫衣见她神情落寞的回到屋中,担忧的道:“姑娘没事吧?怎么您跟王爷看起来都有些不对劲?” “没事,”温一宁叹息了一口气,原本想要跟她解释一番,但是想到陈墨白说过的“不宜声张”的话,还是默默的咽了下来。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急忙问道:“紫衣,魏国有没有传回来什么消息?” “没有,”卫紫衣道:“姑娘您放心,在魏国的岚裳是我们姐妹几个最决断的一个人,再加上,她有点……” “有点什么?”温一宁见她吞吞吐吐的,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 “她,她跟姑娘你长得十分相像,想来魏其道定然是十分宠爱她的……” 温一宁的脸忽然间红起来,道:“紫衣你在胡说什么!她长得跟我像,跟魏其道宠不宠爱有什么关系!” “姑娘您还不知道吗,”卫紫衣也是想让她高兴几分,因而故意道:“凤栖宴上大家都看得真切,若是当时凤栖宴上的人是姑娘您,只怕名王殿下当真会拼劲全力与王爷争夺呢。” 卫紫衣不知道的是,方才温一宁就是为了魏其道的事闹心,此刻听到魏其道的名字自然是恼怒异常,但是又不想将怒火朝着卫紫衣撒出来,于是道:“日后还是少提魏其道,尤其是在墨白面前。这个让人头疼的家伙,还不知道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卫紫衣急忙点头,道:“奴婢不知道姑娘正在为了此事烦心,当真是不懂事了……” “这又怪不得你,我刚才又没有跟你说明。不过我还想知道,岚裳除了跟我长得像之外,还有什么别的……” 卫紫衣想了想,道:“除此之外,我倒不是特别了解了。卫家人的训练都是因人而异,我也只是听说她是个异常坚决的人,王爷将如此重要的重任交给她,想来她除此之外应当是还有别的长处。” 温一宁道:“既然你们卫家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那每个人的成绩又是怎么评判的?” 卫紫衣道:“我对他人如何评判的当真是不晓得,只是每次我完成任务之后,便要提交上去一份报告,然后便会有人综合我们的任务完成度,给我们发放一个类似认证的东西,便是这样,”卫紫衣掏出来一本薄薄的书,道:“要不是这次有燕宁殿下将我们赎出来,只怕我的这本认证会越来越厚。” 温一宁对她随身携带如此重要的东西,自然有些诧异,问道:“出门随身携带这样的东西不会太招摇了吗,要是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打开来一看,她忍不住的开始佩服卫家的领头人。 这纸张平平无奇,内里的内容看起来甚至有些像一首诗,只怕他们内部也是有解密的对照文,普通人看了自然是跟天书一样,但是真正的卫家人看到之后,一眼就可以认出来这人是自己的盟友。 卫紫衣指了指这东西的开头,道:“卫家人以北斗七星为首,分为七个分部,我便是天权堂,你看这首二字便写出来了。” 温一宁试着读了读这东西,发现自己是丝毫不懂,而后就放弃了。 “这里面写的就是你的完成程度吧?这么说来,是不是你们每个卫家人都会有这样的东西?” “是,但是有一种例外,便是……”卫紫衣忽然间想起来什么,道:“对了,姑娘,您可还记得那个刺杀靛王殿下的刺客留下的布条?我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 “怎么?”温一宁忽然间也清醒起来,道:“你快些说!” 卫紫衣道:“卫家七个堂内,每个堂主所穿的夜行衣也是不同的,上次我见到那布料时,就觉得有些熟悉,如今想想,跟紫微堂堂主的衣物甚是相像!” “……”温一宁叹了口气,道:“这说起来不又是白高兴一场吗,我们又不知道紫微堂堂主是谁。” “非也,”卫紫衣忽然间笑起来,道:“您可还记得,卫家人都有个十分明显的特征,那便是……相貌俊美!” 温一宁对她忽然间的自恋有些招架不住,道:“所以呢?” 魏国通缉令 199 动手的到底是谁 “而且卫家人身为堂主的话,定然是有一方势力的人,陈国之内为官的比经商的地位要高出一大截,此刻我们只要调查官员内长得异常漂亮的人就可以了!”卫紫衣极其自信的道。 听卫紫衣这般说完,温一宁不由得佩服她的办法当真是简单粗暴。但是这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难就难在,陈国之内官员如此多,我们一时之间定然也不能都调查。”温一宁有些气馁的说道。 说完这句话,她脑海中忽然间灵光一闪,道:“我知道了!紫衣,这真是要好好的谢谢你!” 卫紫衣虽不知晓她所谓的办法是什么,但是见她如此高兴也就知道了她定然是已经开了窍。“恭喜姑娘,王爷若是知道了,定然会很开心!” “嗯!”温一宁笑道:“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去找墨白,免得他为了没用的东西忙活一晚上。紫衣你陪我一同前去,要不然你到时候又要担心,然后找灵运的事儿了。” 卫紫衣知晓她的意思是让自己去找灵运,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应承下来。 路上卫紫衣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问道:“大王不是说要祭神龙么,怎的忽然间又没了消息?” 温一宁一听她问也忽然间想起来这件事,道:“对啊,说起来有好几天没有听过关于祭祀的消息了。本来祭祀是要交给靛王殿下做守卫的,但是眼下他……” 忽然间想起来卫紫衣还不知道这件事,于是也就强忍下来,道:“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到时候自然会有通知的吧。” 卫紫衣听她这般说,就知道其中定然是有隐情。 温一宁没有告知她,在她看来这未免是一件坏事。这表示温姑娘如今已经有所成长,知道有的事情可以说,但是有的事情,就如同不能告知他人的秘密一般,最好永远隐藏在自己心底。 陈墨白对于她的到来自然是吃惊异常,灵运不敢教训温一宁,厉声对着紫衣道:“紫衣,王爷是放心才将温姑娘托付给你照顾,你就是这般胡闹的吗?” 卫紫衣料到自己过来定然是会挨骂,看开的说道:“这是王爷与姑娘之间的事,你我二人还是别掺和了。随我出来吧,侍卫长大人?” 灵运见陈墨白对着他点了点头,这才不情不愿的出了门。 卫紫衣关上门之后就忍不住对着他说道:“你如今胆子可是越来越大了,是不是训斥我上瘾了呢?” 灵运脸色一红,道:“我只是担心你而已,若是温姑娘跟着你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受惩罚的肯定还是你。” “王爷那么宠爱温姑娘,会出什么问题呢。再者说,我又不是那样胡闹的人,哪次不是温姑娘心血来潮,”卫紫衣笑他有些杞人忧天,而后道:“对了,你这里可是有在陈国为官的人员名单?” 灵运诧异:“你要这个做什么?” “自然是帮助王爷和姑娘了,虽然不知道他们遇到了什么麻烦,但是这件事跟卫家有关,我就不能袖手旁观了。你到底有没有?”卫紫衣有些气闷。 灵运道:“有自然是有,只是此事最好先与王爷打好照面才是。若是这般擅自的就调查,这……” “你的脑袋是木头做的吗?”卫紫衣忍不住道:“刚开始碰见你的时候你明明是个桀骜不驯的海贼,怎么现在越来越木,简直成了一块修炼成精的木头了!” 一边的秦羽忍不住笑出声来,卫紫衣恶狠狠的看着他:“笑什么笑!” 秦羽清了清嗓子:“我也觉得站在我身边的是一块大木头。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拿着火把把他烧了。” “要烧也是先烧你。”卫紫衣白了他一眼,道:“快说,在哪儿?” 灵运道:“好了好了,我陪你去找便是。秦羽,这里就先交给你了。若是王爷询问,麻烦你知会一声。” “慢着,”门忽然间打开,温一宁笑着道:“我们一起去找吧。” “王爷恕罪,”灵运道:“属下无意这般僭越,一切都是属下的错。” 陈墨白道:“我也觉得紫衣的话说对了,你如今,当真是像一块木头了。好了,这东西我府上没有,若是当真要去找还要等着明日进宫才可以,天色晚了,你们都早些去睡吧。” 灵运有些诧异,这东西府上明明是有,他还记得刚进府的时候王爷就关照过,怎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温姑娘,灵运恍然大悟,王爷定然是不想让温姑娘也卷进这场事故中的吧。 卫紫衣显然也明白过来,伸手就要去拉温一宁。 温一宁听他说完,脸马上垮下来:“你这个人怎么还出尔反尔了,刚才明明跟我说以现在就去找的,怎么现在又成了没有了?” 陈墨白温和一笑,道:“我若是不跟你说有,不知道你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你现在跟我说没有,我照样是要闹的!”温一宁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叫人无信不立吗?” “知道,知道,自然是知道,我答应你,明日一早就带你进宫,如何?”陈墨白好言好语的话显然让温一宁软化了不少。 “你要是明天再撇下我一个人进宫,我肯定会把你的王府搅得天翻地覆!”温一宁活像个胡闹的孩童一般:“你之前明明说过有什么都要两个人一起承担的,现在竟然又,哦,也是,你这个人就是出尔反尔习惯了。” 幸亏灵运与秦羽、卫紫衣三人是熟悉温一宁与陈墨白如何相处的,若是他人见了,定然是要大吃一惊。 闻名天下的占卜师与紫王殿下,竟然会这般幼稚。 “好了,姑娘,王爷这不都答应你了么,天色当真是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您昨日给奴婢画的小样,我回去之后还要接着做呢。”卫紫衣既是劝阻道。 “对哦,不能让你再熬夜了,”温一宁拉住卫紫衣的手转身就要走,而后还不放心的回头给了陈墨白一个警告的眼神。“我现在是为了紫衣,这可不代表我已经原谅你了!” 陈墨白失笑。 魏国通缉令 200 燕国新希望 待她们二人身影消失在月亮门后,陈墨白的脸这才冷了几分,道:“灵运,秦羽,你们二人跟我来。事关重大,我会将来龙去脉告知你二人,但是你们也应当知道,此事断然不可外传。若是找到谁是可疑人物之后,事不宜迟,今晚就要去探查。” “是。” 之前陈墨白曾经在吏部当职过一段时间,因而他的府上有在陈国为官的大部分人画像,虽然数量不多,但也先可排查一番。若是那人恰好就在这批画像中找到自然是好,若是找不到,也就只有明日进宫之后去吏部再查探一番了。 温一宁方才的办法虽然有几分投机取巧的成分,但是聊胜于无。 卫家人十分爱惜自己的脸面,而且都相当自负,隐藏身份一事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不可忍耐之事了,自然也就不会易容。 此刻只要去调查一番凤城之内当职的,或者是这几日来到凤城的官员,便可以查出来几分。 据陈墨白推测,动手的人若当真是卫家的,那肯定是在陈国不久的人。凤城之内森严戒备,若那人在卫家身居高位,定然是有许多事务要处理,这样就少不了与外人接触,若需要与他人接触,便免不了露出来什么马脚。 凤城与外界传递消息主要靠的是信鸽,而凤城之内的信鸽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即便其中会混进来私家信鸽,那也只能在同城之内传递信息。 同城?! 陈墨白的脑海中忽然间闪现过一个极其可怕的推断,也许方才自己想错了,万一是这样…… 卫家极其有可能在陈国,凤城之内已经有了自己的分堂,平日里处理事情用的都是私家信鸽亦或是别的办法。 若当真如此,陈国岂不是如同覆巢危卵一般? 这事就严峻多了! 陈墨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而后对灵运和秦羽解释了一番。 秦羽原本是想在祭天之后便离开陈国,但是眼下事情越来越多,祭天的事似乎也遥遥无期,心中免不了有些不耐烦,对于陈墨白的话他也没有仔细认真的去听。 灵运听完之后自然是吃了一惊,而后道:“属下看来,王爷的担心有些多此一举,此事虽然游几分可能,但是做起来却当真是难上加难。若是将凤城比作茫茫大海,那卫家的分堂就如同一个海上码头,它既然是卫家第一部分,便不能只是自己分堂内处理消息,也要与其他人联系。 “如此,若是想让人看到它,必然是会有一定的标志,那这就是冒着暴露在极的风险。 “可如王爷所推断的,这个紫微堂已经到了自己可以全权处理问题的阶段,与其他分堂毫无联系,这绝对说不过去。” 陈墨白自然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他之前曾经在魏其道的手下做过海盗,对于这样的事,自然是驾轻就熟。 “灵运的说法虽然有几分道理,但是也不是绝对的。”秦羽这才回过神来,道:“我们在魏国的时候也是这样,如果想要传递消息,那肯定是有自己的办法,信鸽是最危险的,一般也不会用。” 秦羽又咋了咂嘴,道:“不管如何,如果真的要在凤城之内建立自己的分堂,当真是难上加难,我看这人估计也就是过来执行个人物,然后像王爷一般,最多在凤城之内派上几个探听消息的人,犯不着自己以身犯险。” 陈墨白只是知道自己手下建立了相当厉害的情报机构,但是这机构底下是如何运作、传递信息的,他当真是有些不清楚,于是道:“如此说来,那就是本王推断错误了。” 灵运道:“但是王爷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还是先看看这人可能是谁才是正经事,”秦羽道:“看看他的官职大小,一般的来说,官越小的越容易办事。” 这话当真是提醒了陈墨白。 几个人在数百个画像中翻阅了半天,终于锁定了两个目标。 第一个便是前不久才到陈国任职的典客,谢游。 第二个便是虽然在陈国任职时间很长,但是一直默默无闻的廷尉,聂委。 谢游此人陈墨白是见过的,为人十分圆滑,听闻是父王花费了很大经历从深山中‘钓’出来的大鱼,一个沽名钓誉的隐士高人。若当真是隐士高人,那定然是清高得让人敬仰,可是这人乍一看之下,与普通的市井小民并无任何区别。 而聂委,与谢游简直像两个极端,若不是方才翻到画像,陈墨白印象中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此人一样。 “如此看来,这个聂委的问题很大了。”灵运道。 “对,越是如此,才更加让人觉得有问题,”秦羽道:“一个在朝为官,尤其是掌管司法审判的人,竟然从来没有人注意他。即便他不是个阿谀奉承之人,平日里不爱与王爷拉近关系,但此事也定然是有蹊跷。” “对,”灵运显然也同意他的看法,道:“若是如此,王爷,今晚我们二人就分别去他们的府上去查探一番。” 陈墨白道:“你们二人谨记,此番只是去查探一番,莫要引起大的骚乱。” “是,王爷放心。”灵运与秦羽领了命令,换好夜行衣之后便快速的离开了王府。 夜色中他们的身形几乎不可辨别,似乎已经与黑夜融为一体。 陈墨白忽然间想到,那日攻击王兄的人,是不是也是如此。他自然是相信灵运和秦羽的身手,这二人的应变能力也是远在众人之上,因而陈墨白才会格外的信任他们二人。 果不其然,子时,这二人一先一后的回来了。 秦羽首先汇报自己的情况,道:“属下探查的乃是谢游,此人正与女人游乐,属下偷偷翻阅了他的书房,倒是发现了他收受贿赂的来往信件。” 陈墨白道:“此人定然是要查办。只是眼下要紧的却不是此事。” 灵运的眉头拧紧,道:“聂委也不像是卫家人的样子……” 魏国通缉令 201 又一个质子 陈墨白闻言叹了口气,虽然已经料到这极有可能发生,但免不了还是有些心伤,道:“罢了,今日也不过是想要先查探一番,找不出来是谁原来也是意料之中。明日我们再去吏部查探一番,说不定会有收获。” “非也,王爷,”灵运的面色也沉重了几分,道:“若是属下百分之百可以确认此人不是您怀疑的人,自然是真切的告知您。只是眼下,属下也无法确定……” 此刻不仅是陈墨白,连秦羽都有些着急,道:“你这样吞吞吐吐的,可真是麻烦,直说不就完了?” 灵运道:“属下在他的宅邸中发现了一个熟人。” 陈墨白陷入了沉思,而后说出了一个自己怀疑的名字:“付盛?” 灵运自然有些吃惊,道:“王爷当真是料事如神,没错,就是付盛。” “果然如此,付盛这几日与陈丹青关系甚为亲近,向来陈丹青就是通过他来联系卫家人。而他联系的这个人,就是聂委。付盛为朝廷武将,原本与廷尉没有关系,他深夜造访,想来是因为有什么要紧事。” 灵运原本不晓得付盛跟陈丹青有关系,此刻听陈墨白一说才恍然大悟。 现在想来,付盛说的话也就明白异常了。“王爷,您可知道,付盛去找聂委,他要说的不是别的,就是说要如何给陈丹青找麻烦。” 陈墨白道:“眼下我也只是推断,恐怕付盛跟陈丹青会联手,也是因为什么利益关系,这关系的阻力便是三哥。可是眼下他们二人反目成仇,想来他们应当不只是要给三哥警告……幸亏这关系要土崩瓦解,付盛眼下是要给自己找后手。” 灵运思索了一番,道:“没错,属下也注意到,聂委的面色苍白,看起来便是受了伤的样子。如此想来,他与王爷交手,应当也是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陈墨白此刻倒是没有心情在意这个,周琦眉头道:“付盛向来不是个顾全大局的人,这个招数恐怕还是别人给他支的招。” 说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当真是越来越麻烦了。天色不早,你们二人也早些去休息吧,恐怕明日还有一堆事要忙的。” “是。”二人领了命令出门,只觉得夜凉如水,一瞬间让人有些恍惚这里到底是不是白日里那熟悉的陈国。 灵运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秦羽说道:“待你去了魏国之后,希望你不要这般散漫。” “知晓了,”秦羽一想到秦烈就感觉心情大好,这一|夜的劳累似乎也减轻了不少:“就因为这里有你这样全能的人在,所以我才会懈怠。但是魏国就不一样了。” 秦羽煞有介事:“秦烈是笨蛋,如果没有我的提醒,只怕过不了几****自己就要去找死了。” 灵运瞥了他一眼,道:“魏国的情况比陈国好不了多少,只怕还要更糟糕,你要小心。” 秦羽一笑,道:“怎么,我要走了,才知道我的好了?还是你这是在担心我?” “没有正形。”灵运道。“快些去休息吧。祭天的事,估计是要后推了,但王爷应当是不会耽误你的行程,所以你这几天能好好玩就好好的放松吧。” 秦羽忽然间觉得灵运不像是平日那般冷漠,比起温温柔和秦烈来,他的关怀更让人受|宠|若惊。 也怪不得当时卫紫衣这样伶牙俐齿的姑娘会为此沉溺。 “好了好了,我又不是姑娘家的,不会为了你这几句话而爱上你的。”秦羽一笑,道:“只不过我走了之后,陈国就要交给你了,到时候你肯定会忙得焦头烂额的。” “你在这里的时候,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少了你没有人捣乱,说不定会更轻松。”灵运一笑,说道。 秦羽气闷的转过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二人都没有想到这次的分别竟然险些成生离死别,再见面的时候,一切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燕国·燕港 燕宁自陈国出发之后,信马由缰,虽然心中着急异常,但是仍旧刻意的放慢了速度。这一路上他将自己当成普通人,头脑中也因此得到了许多不同于平时的想法。 他之前当真是有些着急了,燕国复兴一事,毕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此刻他的手中有集侯铁令,外有陈墨白的支持,眼下最主要的就是如何让燕王,自己的父亲退位了。 想通这件事之后,燕宁也就加快了脚步。 燕国之内平日里便有许多人支持他的复国事业,听闻他这次从陈国回来,自然是高兴异常,几乎都要额手称庆。 燕宁这一晚到达燕港之时,只见燕港之内灯火通明,众人齐整的列成两队,恍然间如同几个月前他迎接陈墨白的场景。 只是彼时他将陈墨白视为自己的救世主,而这些翘首期盼的人,也将自己当成了另一个陈墨白。 这到底是风水轮流转,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为首的人长髯飘飘,赫然就是曲缪。他一见到燕宁便狠狠的松了口气,如今时易世变,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是如同平日一般平静,只是暗里已经波涛汹涌,危险异常。 燕宁这一路上过来,定然也是死里逃生。 燕宁一见到他也是激动异常,兴奋的道:“我原本以为很久之后才能见到曲先生!” 曲缪忍住将安和公主已经去世的消息不告知他,躬身道:“王爷心意已决,老朽自然肝脑涂地,要助王爷一臂之力。” 燕宁看了一眼身后的人,这些人中,有他认识的,也有这几年他看起来十分面生的人,有文官也有武士,但是唯一有一点一样的,就是他们的眼神都坚定异常,看起来当真是让人心声豪情。 就像很久之前的自己。 如今的自己,已经学会了把这样的眼神隐藏起来,但是他的心里还是跟很久之前一样。“燕宁多谢大家还记挂燕国,愿意为了燕国,追随本王。本王此次回来,便是要让燕国回到霸主之位!” 这话虽然简单异常,但是让众人的心里就禁不住开始心潮澎湃。 魏国通缉令 202 一大早的拜访 燕国弱小,他们虽然满怀着一腔热血,但是无奈自己到底身为人臣,力量未免都有些太弱小。 燕国如此,最大的问题便是软弱的燕王,贪图享乐,偏安一隅,甚至是有些不思进取,正是因为他觉得如今的燕国挺好的,即便割地赔款给他国,只要换得自己在位时安平无事便可。 也因此燕宁才会被送到楚国为质子。 如今燕宁回来,都给了众人一个希望,他们希望燕宁是个杀伐决断的君王,也希望他能拯救危在旦夕的燕国。 “本王不希望父王与诸兄弟受到任何伤害,因而此事还是要从长计议为好,”众人拥着燕宁朝燕港之内秘密会议厅内走去时,燕宁道。 “本王入楚国为质子这几年,日|日夜夜思念家乡,如今见到之后当真是觉得……”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是微红的眼眶已经让众人明白了他的话。 其中一人忍不住道:“王爷无需挂怀,如今燕国有了您,定然是一切都要不一样了。燕国是您的国土。” 燕宁自然知道他这不过是说一些场面话,但是这话听了当真是让他血脉喷张,道:“如今本王若要出现在众人面前未免有些不合时宜,此事还是隐瞒下来为好。 “本王此次能回到燕国,都是因为有陈国紫王殿下与温姑娘帮助,他们是冒了巨大风险,本王自然不能辜负他们的一番心血。” “那王爷的意思,可是要借个什么契机才要出现在众人面前么?”曲缪平日里最是懂得燕宁的心意,听他如此说便问道。 “没错。”燕宁道:“此事眼下还是秘密,你们几个便是本王的心腹,万万不可告知他人!” “王爷还请放心。”众人都跪倒在地,道:“王爷有什么吩咐,我等定然是全力以赴!” “本王眼下需要好好的休整一番,你们这几日可以好好整理一番,自己的手下可有什么用得上的人,秘密交予本王便可。若是有事,本王自然会召唤你们。”燕宁当真是有些疲惫,于是吩咐道。 众人散去之后,燕宁揉着自己因为长途跋涉有些酸疼的腿,而后对着曲缪道:“不知道曲先生遇到墨白与温姑娘的时候,他们二人可好?” 曲缪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其实是询问安和公主的,前后思虑,决意还是将她已经去世的消息隐瞒下来,道:“紫王殿下与温姑娘身子无碍,只是安和公主……” “容沁她怎么样了?”果不其然,燕宁马上就有些紧张。 曲缪不禁有些庆幸,幸亏自己刚才没有将这消息说出来,若是说出来了,只怕燕宁王爷好不容易与紫王殿下建立的同盟关系就要这样破裂了。“安和公主在无涯峰下虽然受了些惊吓,但是好在有惊无险。王爷难不成您还不相信老朽的医术么?自然是药到病除。” 燕宁也察觉到方才的自己是有些紧张过度,笑了笑道:“自然,我何曾怀疑过曲先生的医术。” “有件事,老朽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曲缪斜眼看着燕宁的神情。 燕宁叹了口气,道:“本王知晓你要说什么。无非是要提醒本王,如今容沁已经嫁入陈国,不管如何,她都是与本王不可能的了。本王此刻心中自然也已经不作他想了,此刻燕国的事是第一要务。” 曲缪见他又开始用本王作为称呼,就知道他定然是生气了,于是叹息了一声,道:“老朽这话也当真是有些老生常谈,只是王爷这般大义,也应当知晓,如今的陈国,如今的紫王殿下,与燕国是多么重要的盟友。” “我知晓啊……”燕宁似乎是在叹息一般。“明日要麻烦曲先生去知会彭先生,今日似乎没有见到他。” 曲缪见他掠过了这一话题,自然是不敢再追问,便道:“是,老朽明日定然会为王爷完成此事。” 曲缪告辞之后,燕宁又呆坐了半晌,而后打开了屋中的窗子。 燕国不同于陈国,此刻已经有了几分凉意,夜晚的风此刻还有些刺骨,燕宁此刻不想去拿不远处的披风,只是想好好的享受一番故乡的这种海风。 上次回到燕国的时候,他是为了联合陈墨白这个盟友,可是如今他就要孤军奋战了! 常言道‘月是故乡明’,今日的他才算是当真体会到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宁原本想早些入睡,没想到曲缪竟然去而复返,面色沉痛的道:“方才老朽忘记一件事,原本不想要打搅王爷,只是此刻才觉得这话若是不说,老朽当真是寝食难安。” 燕宁的心提起来,如同被抓住了一般,忽然间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几分:“先生不妨直说。” 曲缪道:“王爷想必还不知道,燕国几日前曾经与赵国交战,结果燕国败北,而后赵国不仅要求我们割让城池,还提出了要让质子入赵……” “什么?!”燕宁拍案而起:“赵国未免也太欺人太甚!!” “大王已经答应了,要送燕恒王爷入赵。”曲缪的身亲也有些哀伤,燕恒是燕宁最为疼爱的弟弟,二人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是更胜一母同胞。 燕恒王爷最是懂事、孝顺,每次燕宁王爷偷偷回来,都要跟他见上一面。 此时听闻他要被送入赵国,想必燕宁王爷的心中定是难受异常。 “什么时候?”燕宁的声音有几分颤抖,见曲缪没有回答,而后又问了一遍:“本王问,什么时候要将弟弟送入赵国?” “三天后。”曲缪不敢抬头看燕宁,只是低头回答他的问题。 “好,”燕宁的话语里带了几分狠厉,道:“今日之内,本王定是会让赵国尝到苦头!明日也将黄先生叫过来。” 这一晚,燕宁的心情比起之前来还沉重了几分。 他以为会到燕国之后便可以轻松几分,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切不过不是自己的幻梦而已。父王怎会如此糊涂! 燕国已经被鲸吞蚕食,国土廖剩无几,他怎会如此…… 魏国通缉令 203 试探毫无结果 温一宁一大早就醒过来,一想到今日就要跟着陈墨白进宫,飞速的收拾好,粗粗的吃了几口饭,就朝着陈墨白的院落走来,恰好看到陈墨白已经穿戴好了正要出门。 温一宁一见他如此就知道他又打算撇下自己,有些不悦的问道:“你这可是要出门?” 陈墨白也有些窘迫,他原本就是想要不告知温一宁,但是没有想到她竟然这般迅速的就赶了过来,慌乱的笑道:“我不过是今日醒得早了,眼下正要锻炼……” “少来,你穿的是朝服,哪里像是做锻炼!”温一宁哼了一声,道:“你编谎话也该像样点吧?” 身后的秦羽忍不住笑出声,道:“王爷,您倒不如带着温姑娘直接进宫去吧,反正您现在不带着她,她也是会跟着去的。再者说,若是温姑娘被王后接到宫中之后,您若是想叫她出来都是难上加难了。” 温一宁欣赏的看了秦羽一脸:“不错,你看秦羽都比你有觉悟。你也好好的跟他学学!” 陈墨白失笑,心说秦羽这个家伙还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看来当真是要早日让他离开陈国了。“好,一宁你就跟着我去吧,秦羽,你这几日便收拾收拾,赶紧走吧。” 温一宁一听陈墨白竟然如此轻易的就打发了秦羽,吓了一跳,急忙挥手道:“我,我也不是非去不可的,你也没必要为了这件小事就开除秦羽吧?他虽然有点懒还有点不靠谱,但好歹也是有点长处的……” 秦羽此刻忍不住捂住肚子大笑起来,道:“看到温姑娘这般担心我,我虽然有点高兴,但是,哈哈哈哈……王爷是要有重要的事儿要拜托给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温一宁这才松了口气,而后又听秦羽道:“这就是你平日里说的那种,自恋吧?你虽然长得不错,但是远没有到红颜祸水的地步吧,王爷也没必要为了你远贤臣亲小人。” “你这种小人当然是要离得越远越好!”要不是他躲得快,温一宁当真是要揍他一顿解气。 “好了好了,别吵了,我们若是要进宫还是赶紧的好。”陈墨白道:“要不然等他们下了早朝回来就麻烦了。” “我们是要偷偷的去翻吗?”温一宁的语调也放轻了几分,道:“堂堂一国的王爷竟然要这样偷偷摸摸的做事,真是让人不齿。” “若是你不想去的话,那就在家好好呆着。”陈墨白开玩笑一般的说道。 “别,别,我只是开玩笑,偷偷的去看最让人刺激了,”温一宁甜甜的笑着道:“快走吧,我们这就赶紧去。要不然被人逮到了真的就麻烦了。” 秦羽忍不住吐了舌头,心道:“这个温姑娘还真是奇怪的一个人,有的时候聪明的让人钦佩,但是有的时候又笨得让人忍不住咋舌。” 他们几人到达典狱司的时候,温一宁这才有些好奇,道:“我们不是要去吏部的吗?” 陈墨白示意她不要出声,道:“你乖乖的跟着我便是,待会儿也静静的看,等我有问题要问你的时候,自然会出声。” 温一宁虽然有些不快,但还是应承下来。直觉告诉她,陈墨白昨天晚上已经调查了这件事,要不然现在也不会这样成竹在胸。 几人一进典狱司的大门就接到了官吏的热情接待,其中一人对陈墨白讨好得有些过分,茶水、甜点几乎都要堆成山,看着他拘谨又奉承的笑容,温一宁都觉得有几分尴尬。 陈墨白喝了一口茶叶,而后惊异道:“云顶雪尖,燕国好茶。本王没有想到,竟然能在你这里喝道这样上等的茶。” 那人干笑了两声,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还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王爷当真是厉害。” 小官吏不动声色的擦了擦汗,心中却开始止不住的后悔。 早知道方才就不从廷尉那里偷茶叶了,方才听王爷的话,这茶叶定然是自己消受不起的了,若是弄巧成拙,可如何是好? 陈墨白见他额上渗透着细密的汗,就知道这茶叶定然不是从他手中拿出来的。想来也是,这茶叶之前乃是陈国贡茶,他这等小官吏自然是不知晓。 典狱司里能喝到这样茶叶的,定然不会是他,而是那个不动声色的聂委。 这小官吏见陈墨白许久不说话,讪笑着说:“不知道王爷今日来,有何指示?”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只是这几日看陈国的典律,总觉得有几分不适之处,因而过来找廷尉大人讨教。无碍,你若是有事,便去忙吧,我等着聂大人会来便好。” 小官吏一听,王爷这是要把自己往外赶,即便是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道:“是,王爷您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叫下人来便好。” 小官吏乖乖的带上了门,关门之前还对着陈墨白露出了十分讨好的笑容。 秦羽见状,啧了啧舌,道:“虽说这话有些不负责任,但这才是一个当官的正常样子。这个聂大人,虽然为人低调,但是能喝的上这样好的茶叶,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陈墨白点了点头,道:“此刻也只是你我二人推断罢了,还是要等到他来了才能知晓。” 温一宁此刻还如同闷在鼓中一般,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在谈论什么问题。 看陈墨白也没有对自己解释的意思,于是就呆坐在一边,忽然间就想明白了此事。 陈墨白这样一大早的就赶过来这里,肯定为的不是什么无关既要的事,如此看来,这个廷尉肯定是与那个卫家人有关了,也许这个人就是他们怀疑的紫微堂堂主! 聂委一回来就听手下的人说了,紫王殿下如今正在典狱司的大厅内坐着,似乎就是在等他回来。 聂委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这个紫王殿下果然是不简单,这才几日的时间就已经查到了自己头上。 只是如今他定然是无凭无据,自己又何须害怕他。 魏国通缉令 204 不许这样用自己开玩笑 温一宁等人见到聂委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因为眼前这人太过俊美了,俊美的甚至都有些不像一个男人。这一切似乎也是因为他举止之间自有一种不同于阳刚男性的风流,反而婉约异常。 见到他的一瞬间,陈墨白几乎就可以确认这个聂委即便不是刺杀三王兄的人,定然也是卫家人。 他的模样不像是普通的陈国人一般,若是仔细分辨,可以看出来,他与卫紫衣有几分相似。 更让人猜想不透的是,这样的一个人,仅仅依靠自己的美貌就应当让人过目不忘才是,可是偏偏整个陈国的朝堂之上,若是说出他的名字来,甚至还有一些人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这其中,定然是有猫腻的。 聂委见到陈墨白之后,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道:“属下不知王爷今日回来,怠慢了。” 而后吸了吸鼻子,闻到了熟悉的香味,禁不住有些懊恼,这个手下,平日里便没有几件正事,现在竟然会用自己的东西阿谀奉承了! 这茶叶未免有些太让人怀疑了,既然陈墨白不开口,他还是保持沉默的好。 “听闻王爷今日过来,是有要事要与属下相商?”聂委仍旧是一副潇洒风流的样子,一点都不像那个拍马屁拍得让人略微有些尴尬的手下,似乎在他的眼里,陈墨白是不是王爷,与他没有什么相干一般。 温一宁见到他如此,却是禁不住有些怀疑。这样一个弱风扶柳、品行高洁的人,真的是卫家顶尖的杀手? 陈墨白道:“是了,这几日与温姑娘研究典籍,她有几处不是特别清楚,因而才托本王过来,向聂大人请教。” 聂委的眼神不动声色的朝着温一宁瞥了一眼,温一宁这才意识到,自他进来之后,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对视。 只是这一看,她就觉得浑身有些发冷。 聂委的眼神明明是波澜不惊,甚至是其中还藏着几分温润的笑意,但是不知为何,这样的笑容传递给温一宁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杀意。 他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对他有威胁,所以才会流露出如此杀气? 电光火石之间,温一宁却是不敢再怀疑陈墨白的眼光,聂委肯定不是个普通人,自己刚才真的是看走眼了。 聂委显然也有些诧异温一宁竟然能看透自己,忽然间笑道:“久闻温姑娘甚是好学,竟然为了典籍之事特来刑狱司,不知道温姑娘有什么疑问,但说无妨,属下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温一宁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陈墨白已经把自己卖了的事,不禁急得有些焦头烂额。 这突然之间,让她想出来什么理由来蒙骗人家? 温一宁的脑筋越是在危机的时刻,转得也越是快,想了一想就说道:“这个,很久之前我就曾经问过我的师父,既然立了法律,为什么执行的时候还要讲究什么法律不外乎人情?这是不是侮辱了法律?” 这问题问得甚至是有些刁钻了,聂委本来以为她会问某一个案件到底该如何处理,亦或是之前的案件该如何翻案,没有想到她竟然问了这样一个空泛得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回答的问题。 温一宁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不知所云,但是没有想到的是,聂委竟然回答了她的问题,甚至还说得头头是道。 “法令是治国之根骨,人情却好比是这根骨上的筋肉一般不可舍弃。若是之讲究根骨,这躯体未免会不结实,可若是只讲究筋肉,那便是行尸走肉。”聂委这话虽然简短异常,但是却切中时弊。 “先生的比喻真是好玩,”温一宁止不住笑起来,甚至忘了她本来是怀疑聂委是卫家人的。这也许是她的缺点,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个性才会格外的可爱。“这就跟庄子的比喻,‘治大国若烹小鲜’一般,见微知著。” “治大国若烹小鲜,”聂委忍不住重复了一边,而后眼神中迸射出凌厉的光芒来,道:“比之姑娘的话,方才我当真是班门弄斧了,还望姑娘不要介怀。” 温一宁急忙摆手道:“这话是一名先贤所说,我可不敢冒名顶替。” “不知姑娘的师父是何等人也,若是有机会,属下当真是想去拜访一番。”聂委接下来又说了一番自己的理解,其中掺杂了许多陈国的怪诞案例,不仅是温一宁,连秦羽都听得有些入迷。 尤其是在他讲到自己和秦烈的案子时,聂委道:“这二人被王爷解救走之时,想必王爷也是知晓,整个陈国,不知道有多少人责骂王爷不知深浅,竟然包庇罪|犯。可如今看起来,这案件,极有可能是被人陷害的。” 秦羽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能被他人这般认可,高兴得简直想要蹦起来。 陈墨白见这二人相谈甚欢,也没有出声打扰,他正在观察这个聂委。 他不仅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卫家人,也要知道他有没有别的隐藏的身份。方才他听到一宁说那句非常富有哲理的话时,显然是动了心思,这样子不像是一个普通江湖人士该流露出来的。 他应当不仅仅是‘治理’着卫家才是。 陈墨白没有料到越是查下去,他越是觉得可怕。 聂委的背后是一个巨大的组织,此刻他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然而不管他愿意与否,冒险已经开始,由不得他说开始亦或是结束。 温一宁与聂委谈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的真正任务,看了陈墨白一眼,发现他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这才道:“先生刚才的话也是让我收获颇多,也许只讲究法令的时代只是个不切实际的梦幻。今天在先生这里真的是学到不少东西,希望先生不要见怪我们这样忽然的打扰。” 聂委一笑,道:“姑娘自然称下官为先生,那下官便应当当得起这个称呼。今日下官也当真是开心,也没有料到,闻名天下的占卜师竟然是这样的有趣。若是姑娘日后有时间,可以再来与下官交谈。” 魏国通缉令 205 是非功过后人说 温一宁看了一眼陈墨白的脸色,这才笑着点了点头。“那这样说来,我们以后就会经常过来打扰了。” “这乃是下官之福,”聂委笑道。 他这一笑,竟然有几分春风拂面的感觉,即便是身为男人的秦羽,也不适的转过了头。 温一宁的脸有些发红,急急的拽着陈墨白就出了门。 她的身边已经有了这样‘貌美如花’的陈墨白了,怎么还对着别人脸红! 几个人方才出了刑狱司的门,温一宁就急忙道歉:“对不起,我一说高兴,就忘了好多事。” 秦羽忍不住插嘴道:“知道自己错了,总算不是很晚。不过我觉得,温姑娘你应该为了另一件事道歉。” 温一宁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于是低声道:“我也不是故意要看着他脸红的……” 陈墨白警告一般的看了秦羽一眼,而后道:“无碍。” “怎么,你看出来这个聂委是有猫腻的了?”温一宁马上就忘记了刚才的不快,问道。 “小心隔墙有耳,这话我们还是回家再说,如何?”陈墨白搀扶着温一宁上了马车,笑着道。 “这幅成竹在胸的样子还真是招人烦,”温一宁哼了一声,忍不住嘀咕道。 “我还有一个要求,”陈墨白忽然间板下脸来:“之前紫衣的法子很是奏效,日后你出门的时候可以带上面纱。” “喂,你这样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我又不是阿拉伯妇女,干嘛要把自己的脸遮起来!再说了,你看大街上有那个女的会把自己的脸遮起来的?”温一宁质问道。 “如此甚是好说,”陈墨白温柔的看着她一笑,道:“明日我便去央求父王,让他下令全国,以后女人若是要上街,都要戴面纱,如此,那不就好了?” “你简直比焚书坑儒还要害怕!你这是在剥夺女性权利!暴|君!”温一宁越说越是气愤,见陈墨白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笑并不接话,如此更是让她火冒三丈,掀开车帘就要跳下车。 陈墨白慌乱的抱住她,脸色也白了几分:“你这是要做什么!” 温一宁一见他脸色不对,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做法当真是有些过分了,但是一想到陈墨白说的话,梗着脖子说道:“你自己吃醋也不能这样乱说!” 陈墨白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小笨蛋,你听不出来我是在开玩笑么?方才是我胡说了,我道歉。” 温一宁哼了一声,小声道:“这还差不多。” 陈墨白道:“不管以后我如何惹你不开心,你要答应我,不要用自己来开玩笑,可以么?若是你方才出了事,你觉得我会开心么?” 这话说得像是乞求一般,温一宁的心里一抽,低下头道:“对不起。是我胡闹了。” 陈墨白将她拥入怀中,道:“唉,你这个样子,让我如何舍得对你生气。” 温一宁心中一甜,嘻嘻笑道:“紫王殿下是个爱吃醋的笨蛋。” “笨蛋与小笨蛋,岂不是正好么?”陈墨白笑道。 聂委看着温一宁与陈墨白远去的背影,心道:“今日的见面原也不是想象一般无用。起先不知道这个占卜师竟然这般有头脑,如此看来,她也是会用得到的人了。这次来陈国,还真的是么有白来。” 转身回到刑狱司之前,聂委低声道:“只不过看起来走的时候,似乎就要麻烦一些了。不对,似乎有个人可以一用。” 聂委残忍的笑了笑,而后道:“不知道紫王殿下知道我给你送上这份大礼之后,还会不会这样嚣张跋扈?” 一行人一到家,温一宁就缠住陈墨白,非要让他说出来其中的蹊跷才可以。 陈墨白拗不过他,于是说道:“方才你们二人谈话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他,他对你似乎格外的感兴趣。你莫要误会,我说的不是男女之情,自然,他似乎也对你有这般感情。但是比之这些,还有一个更为明显的,那便是他将你当成了自己可以利用的棋子。” “棋子?”温一宁皱眉道:“他有什么布局啊,竟然会用到我做棋子?” “到底是为什么,我还不是特别清楚。只不过眼下看来,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陈墨白见温一宁也陷入了沉思,止不住道:“你莫要想什么歪点子,若是会影响到你,我是决意不会同意的。” 温一宁听他这么说,马上就垮下脸来。 陈墨白失笑:“就算我想知道,也不会用你去当诱饵的,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个心的好。若是你流露出来一丝这个想法,我便马上让母后将你接入宫中。比起来几日不见,我更为不能忍受你遇到什么危险。” 温一宁见他说得这般坚决,也知道了自己要想做这件事肯定是难上加难。 知难而退向来不是她的风格,陈墨白说得越是这般厉害,她越是知道这件事非自己出手不可。 不过这伙人还真是笨蛋啊,自己这样的半吊子能帮上什么忙,还真是虚名连累了自己。 “你先回去吧,”陈墨白道:“过段时间,那店主就要回来了,彼时还要选个好日子为你的店准备开门的事宜。你现在要紧的事,还是抓紧时间做出来你设计的那些衣服。平日里你总是说最是疼爱紫衣,如今就让她一人忙碌,你心中当真不觉得抱歉么?” 温一宁与他相处已久,自然知道这不过是他变相的转移注意力方法,既然自己已经决定了要好好的调查这件事,那现在就应该让他解除对自己的戒心要紧。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了,不管以后有什么事,你都要赶紧跟我说一声,不要再自己偷偷摸摸的行动了!”温一宁装作还在记恨他早上不打算带自己的事,故意说道。 “你且放心,”陈墨白笑得温和:“你是王府日后的女主人,有什么事我自然是第一时间告知于你的。” “花言巧语,”温一宁哼了一声,但是对于他的这个说法还是很受用。 魏国通缉令 206 空有一副好牌 燕港的早晨一如既往的忙碌。 天刚微微亮,便有许多船工纤夫开始干活,他们的肩上背着的责任不仅是自己,还有一家老小。若非如此谁会做这样累人的工作,起早贪黑的忙活,拿着这几分不甚高的薪水。 燕宁一晚未眠,却丝毫未觉得难受。尤其是在听到了纤夫的号子声之后,他忽然间觉得精神振奋。 不管哪里,都有人这般艰难的活着,他又怎该找借口去逃避,去自怨自艾。 想通之后,他忽然间觉得整个人都通透了许多,曲缪一进来便发现他神色虽然振奋,但是眼下的乌青却是掩盖不住,歉意的道:“当真是老朽的不对,看样子王爷您是一晚上都没有入睡吧?” 燕宁虚弱一笑,粗喘了几口气,道:“此事本王早晚还是要知晓的。不过这般更加坚定了本王要夺得燕国统治的决心,若非如此,只怕父王就要将整个燕国拱手让人了。” 曲缪听得鼻子有些发酸,道:“王爷当真是……唉。” 燕宁忽然道:“还有件事,要麻烦先生。” 曲缪大约已经猜到了他要让自己做什么,躬身道:“王爷还请放心,不管您吩咐给老朽设什么,老朽定然是会保守秘密,丝毫不向外人泄漏分毫。” 燕宁又笑了笑,道:“先生当真是厉害。自陈国回来之后,我越来越觉得浑身毫无力气,整个身子似乎是被掏空了一般,先生你为我诊脉一番,而后无需有所顾虑,一五一十的将本王的情况告知。” 曲缪越听越是觉得心中难受,王爷之所以会这样,还不是为燕国殚精竭虑之故。这两个月他忙着安和公主之事,无暇顾及燕国,这才几日,燕国便成了今日这副样子,割让城池,交换质子。 虽说平日里他也没有直接管辖,可是他潜移默化的当真是对燕国有不可估量的影响。 “是,老朽定然不会隐瞒王爷分毫。”曲缪一搭上胳膊,感觉到他的脉搏之时,神情便是一变。 “有什么话还请先生直说吧,不管如何,本王自然都已经做好准备了。”燕宁收回自己的衣袖,道。 燕宁的脉象诡异异常,若不是曲缪医术高超,恐怕根本感知不到他的脉象。但这正是说明了他病邪深重,元气衰竭,胃气已败,这等“绝脉”…… “实不相瞒王爷,”曲缪决定还是如实相告,道:“依据王爷眼下的情况来看,若是有仙丹妙药吊着精神,还能有个三五年时光。” 燕宁一笑,道:“方才看先生的表情,当真是吓了本王一跳,原来还有三五年的时间。足够了,足够了。” 曲缪道:“只是这般,王爷就不能断药了。” “自然,如今你是我的大夫,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燕宁忽然间表情沉重了几分,而后道:“若是这几年我忽然间出事了,还望王爷能够扶持燕恒。” 曲缪道:“王爷放心。” “好,叫彭大人与黄大人进来吧,”燕宁放下了一件心事,自然是放松了几分,道:“本王要与他们商议一件大事,曲先生也留下来吧。” 彭越与黄岐二人是燕国之内举足轻重的人,燕王封了他二人‘柱国’之名,意为他们二人就是国家的栋梁。 彭越平日里与燕宁甚是亲近,燕宁影响燕国大多也是通过他。 而黄岐是个油盐不进的武将,听闻燕宁回来之后,本来毫无要见他的意思,只是最近燕国在战场上吃了亏,他自己也是窝了口气,他委实也没有面子再这样僵着。 再加上彭越舌灿莲花的劝说,无奈之下也只能跟着彭越来见这个在楚国挡了好几年质子的王爷。 一见到燕宁,他们二人都吓了一跳。 好久不见,他们都未曾想到,燕宁已经长成了这样风度翩翩的样子。 曲缪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二人才反应过来,慌忙的给燕宁行礼。 燕宁急忙搀扶他们二人起来,道:“两位柱国快快请起,本王如今不过是挂了虚名而已,燕国还是要仰仗两位大人。” 彭越道:“王爷这话当真是严重了。” 黄岐见到燕宁这般懂礼貌,与燕王丝毫不一样,也放松了戒备之心,道:“王爷既然已经回来,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在朝堂之上召见我们二人,非要这般如同做贼?” 他平日里便是武将,因而说起话来也是这般毫无修饰。 燕宁丝毫没有因为他这样的质问而感到不适,反而耐下心思,因为他知道,只凭他一人的力量来复国当真是笑话。 “二位大人想必也知道,燕宁这十几年来一直在楚国为质子,此次若不是安和公主远嫁指明让我陪同嫁到陈国,想必燕宁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踏上故土了。 “公主虽然已经默许了我可以回到燕国,但是她到底是嫁到陈国的王妃,不管如何,为了她,也为了眼下与楚国的关系,我都不能这般大胆的出现。” 彭越明白了他的意思,黄岐还想问几句,彭越小心翼翼的拽了拽他的衣袖,黄岐大声质问:“你拉我衣裳干什么?” 彭越叹了口气,道:“王爷谅解,黄大人平日里最是口直心快,他没有别的意思。” “我自然是知晓,”温一宁笑了笑,道:“见到二位大人对我并未有什么芥蒂,我当真是高兴异常。这次叫二位大人前来,委实是有大事要商量。” 彭越大约猜到了他的意思,道:“烦请王爷直说,若是能用得到我二人,我二人定然会尽心竭力!” 黄岐平日里便最是敬畏彭越,见他这般说,也道:“王爷请直说吧!” 燕宁道:“这次叫二位大人前来,当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若是此事提前被他人知晓,不仅是我,只怕二位大人也会身败名裂。” 彭越豪迈的笑了笑,道:“是非功过,无非是后人的一句话而已,但是为了燕国,不管如何,下官自然是毫无怨言!” 魏国通缉令 207 兄弟终于相见 燕宁听了他这般说,眼眶当真是有些发热,起身跪在地上道:“燕宁先替燕国谢过二位!” 彭越急忙搀扶起他来,道:“王爷如此当真是折煞我们二人了!” 燕宁道:“彭先生一副玲珑心窍,想来已经知道本王做的什么打算了。” 彭越皱起眉头来,道:“是。此事,倒当真可谓是一件大事了。” “你们二人这是在打什么哑谜?”黄岐忍不住问道:“有什么不能明说吗?” 彭越知道这事不能直白的告知他,要让他也先同仇敌忾,于是道:“这次大王不派你上前线,你气闷么?” “气恼是气恼,但是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这是大王的命令。”黄岐这话虽然这般说,但是拳头却不自觉的握了起来。 毕竟军队是他带了几十年的,忽然间就让他这般‘卸甲归田’,要说他的心里不气闷,定然是不可能。 “可我记得黄大人之前明明说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彭越道:“如今燕国落得如此下场,黄大人的心中就丝毫没有后悔之意么?” “如何不后悔!”黄岐果然上了当,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道:“我如今做梦都是自己上战场杀赵贼的场景!可是醒来之后,唉……” “那你就没有想过,要换一个大王的事么?”彭越大胆问道。 “你,你这话可是在胡说?!”黄岐吓得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这,这想法可是你我二人能有的?大王看得起我们二人,我们才当上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柱国,你现在竟然说要,要弑君!” 黄岐越说越是气愤,一把将佩剑从腰间抽出来,道:“今日我就替大王砍死你这个不忠心事君的混账!” “黄大人慢着。”燕宁缓慢的一句话竟然就此止住了黄岐的动作。 “我倒是听听,燕宁王爷能说出来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黄岐握剑的手也有些颤|抖,道:“这道貌岸然的君子是要杀害你的父王!” “我们何曾说过要杀害大王?”彭越慢悠悠的说道:“这一切不过是你的臆想罢了。你这样忠君爱国,燕宁王爷若当真是这样想的,你觉得他还会召见你么?” 黄岐一听这个也缓过神来,而后放松的坐倒在椅子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那,王爷你召见我们,为的是什么?” 燕宁此刻当真是有些庆幸将他也叫了过来,要不然以后仅靠自己的力量去说服他只怕是难于登天。“燕国要献上城池,还要交出质子一事,想必而为大人是清楚异常的。” “是。”彭越叹了口气,道:“方才我问黄大人的话也是为此。原本此次上前线的应当是黄大人,可是大王他听信了小人的谗言,竟然在此重要的时机,解除了黄大人的兵权,反而将燕国一个丝毫没有带兵经验的人送上了战场,其结果自然是……唉,不提也罢。” “割让城池,送出质子一事,只怕眼下也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了。”燕宁道:“在将此事处理好了之后,我们就动手,让父王和平的让出王位。” 燕宁而后将自己的办法解释了一番,彭越指出了其中的几处不妥之处,黄岐一听到让他带兵打仗,自然是毫无怨言。尤其是在听到燕宁手中有集侯铁令的时候,他对燕宁的态度忽然间便恭敬了许多,看得彭越与曲缪直摇头。 这人当真是个武痴。 “近几日,二位大人若是没有什么要事,还是不要出现在燕港为好。”燕宁道:“本王会一直在此休整,若是传消息只管交给曲先生便好。” 彭越道:“王爷安心休整就是,提前准备的事,交给我们二人,您便放心好了。” “王爷放心,护送燕恒王爷的事就交给我了,我定然是会将燕恒王爷毫发无伤的送到赵国!赵国的人是我的手下败将,想来也是不敢欺负燕恒王爷的!”黄岐说得豪情万丈,却是被彭越止住了。 彭越嘴角扯了扯,道:“黄大人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为好。” “为何?”黄岐不解的问道:“难不成你是不相信我?” “我自然不是不相信大人。”彭越原本不想跟他解释这件事,但见燕宁也问他为何,于是道:“王爷是否还记得几十年前,楚国曾经有一次战败,将质子交换给燕国的事。” 燕宁点头,道:“自然记得,你说的是楚轩王爷。” “王爷可还记得他是什么命运?”彭越道。见燕宁摇头,彭越道:“王爷定然是不知晓,因为他来燕国没有两年,就已经病死在燕宫中了。究其原因,燕国本就是将他当做显示自己势力强盛的展示物件罢了,自然不会对他很好。燕王对他尚且如此,宫中那群攀高踩低的人,自然不会对他很关怀。” “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黄岐道:“我还记得听我师父说过。当时护送他来的人就是……啊,我懂你的意思了!” 彭越点头道:“没错,当时护送楚轩王爷来的,就是楚国的名将褚阔。楚王当时也许是为了显示自己不服输的精神,也许是为了在路上保护楚轩王爷,但是当时的燕王见了,心中恼怒异常,对楚轩王爷的怜爱之情自然也就减轻了几分。因为这个褚阔将军曾经让燕国数次大败,在燕王看来,这就是楚国故意要来羞辱燕国。若是派黄将军护送,只怕也会如此适得其反。” 燕宁恍然大悟,道:“大人果然是厉害。若是没有你,只怕本王是要走许多弯路。” “属下也不过是尽了自己的本分而已,”彭越深谙官道,丝毫不敢居功至伟,道:“这命令到底还是王爷要下的。” 这二人退下之后,曲缪道:“老朽这话也许说得有些过分,但是燕王手下有这样的两个人才,竟然将燕国败坏至此。” 燕宁干笑了两声,道:“不只是先生,我也十分诧异,父王到底是怎样想的。” 魏国通缉令 208 兄弟情深 曲缪见燕宁如此说,心中也是无限感伤。 之前他从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燕国人,可是见过燕宁之后,他心中残存的爱国之意又重燃起来,一把年纪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莫不是为了在死之后还可以安葬故土,在最后的这几年可以听着熟悉的乡音。 他自己没有兄弟族人,燕宁王爷对他这般好,他自然是不想让他也经受与自己一般的苦楚,因而道:“王爷是不是要见燕恒王爷一面?他若是知道您来了,在赵国想必也会心安几分。” 燕宁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原本是不想答应的,但是眼前似乎又看到了弟弟那双会说话如同受惊小鹿一般的眼神,而后点头,道:“如此就麻烦先生安排了。” “燕恒王爷明日一早便要出发去赵国了,若是见面,只有今夜的时间了。老朽这就要赶紧去安排。”曲缪说完这些,便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燕恒王爷明日坐船自燕国出发,向来可以让他提前出宫,在燕港与燕宁王爷见面。 曲缪离开之后,燕宁揉着自己有些发疼的头,而后低低的笑出声来。 这笑声不仅是一种释放,更是他对自己的宽慰。他原本以为这一切会十分难进展,没有想到竟然会这般简单。 父王之前还是有一些眼光的,竟然能找到这样的厉害人物,燕国的事,有了彭越与黄岐,定然是事半功倍。此刻摆在他面前最主要的事,就是让父王乖乖退位。 只是他的心中隐隐的还有一丝恨意,若是父王不想安然退位,到时候就别怪他的手段残忍了。 燕宁看着窗外淌淌流水,不知为何竟然就想起了楚容沁。也不知道她这几日过得怎么样,赤王待她怎么样…… 他没有听说任何关于她的消息,想来这就是好消息了。 一个时辰之后曲缪才回来,道:“事情已经安排好了,燕恒王爷晚上便会过来。” “若是我没有记错,恒弟平日最爱吃的便是卤得十分入味的酱鸭,也不知道如今街上那家店还有没有在开了。”燕宁说完这话便自嘲的笑了笑:“罢了,还是不吃的好。若是今日吃到了,到了赵国之后又如何去找?” 曲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他明显觉得自从王爷回来之后似乎就变了个样子。 之前的燕宁王爷是不会这般自言自语,此刻他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如何? “还是去买吧,”燕宁道:“我也不知道还能宠爱恒弟多久。许久不见,也不知道恒弟如今怎样。先生可有听说他?” 曲缪道:“燕恒王爷不过是十一岁年纪,但是身形却已经有了十五六岁青年的样子,平日里他最喜爱的便是舞刀弄枪,但是读书做学问之事也是丝毫没有落下。” 燕宁知道,他与自己一样心思深沉,他定是知道几个弟弟妹妹还小,而身为兄长的他又去了楚国做质子,燕国的未来都在他稚嫩的肩上。 “老朽听闻,教书的夫子数次落泪,他的功课燕恒王爷学习得极其认真,认真的不像是他这个年纪应当表现出来的样子,”曲缪感叹了一声,道:“燕恒王爷,当真是好样的。” 燕宁苍白的笑了笑,他的恒弟才这么小,本来应当是享受玩乐的年纪,却总是板着一副大人样子,如此不知道是福是祸啊…… 燕宁等待了许久,终于在月上中天之时,帘子被人从外掀开,而后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少年虽然拔高了许多,但是五官还是仍旧分别时一般精致,许是因为习武的原因,身形壮硕了不少,连面上的肤色也变得如同小麦色一般。 少年一见到燕宁便红了眼,而后扑上来抱住他的腰,半跪在地上,道:“兄长!当真是你么?” 燕宁眼眶也有些发热,但是他到底是兄长,只能忍住眼泪,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轻笑着说:“许久不见,兄长还未曾好好看看你的脸呢,你这是做什么?” 燕恒听他这么说,才胡乱的擦了擦眼泪,道:“兄长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在楚国可有受苦?” 燕宁见他如此关怀自己,心中一阵抽疼,燕恒虽然已经跟自己长得差不多高,眼神里也满是坚毅,但是到底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方才听曲缪说的时候,他心中还没有多少感觉,可是如今见到之后,当真是觉得…… 燕恒当真是受苦了! “兄长如今已经苦尽甘来,这不是回到燕国了么。你就放心的去出使赵国,兄长会照顾好燕国还有父王的。” 燕恒平日里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如今见到燕宁终于放心的脱下自己的假面,道:“兄长,见到你我真不想走了,我们好久不见,一见面竟然又要分别了。” “恒儿你放心,兄长不会让你在赵国呆多久的。” 燕宁这话的意思,燕恒明白异常。 质子归国,除非是对方国灭,或者是……燕国国君驾崩,需要皇子继位。 “兄,兄长……”燕恒的眼里满是担忧:“恒儿不怕吃苦,兄长你不要铤而走险!魏国不就是前车之鉴……” 燕宁爱怜的抚摸了一下他的头,道:“恒儿想到哪里去了。兄长不也是出使楚国,如今不就活脱脱的站在你面前么?让你回来,有的是办法。” 燕恒这才放心的舒了口气,道:“对啊,我还不知道兄长你是怎么回来的呢。” 燕宁斟酌了一番,他不想要过早的将这些事告知燕恒,但是想到以后的燕国还是需要他打理,再者说,如今的他已经不是小孩子,这些事,早知道总是比晚知道的要好。 “恒儿可知道紫王?”燕宁循循善诱,轻柔的说道。 “知道!”燕恒的眼睛亮了几分,道:“便是那个名满天下的贤明王爷!兄长回来竟然是与他有关系的么?” 燕宁欣慰异常,弟弟的聪慧似乎比自己更甚,于是笑道:“没错,我能回到燕国,便是因为有他的助力。而且他还给了兄长极大的好处,会助力燕国重整旗鼓。” 魏国通缉令 209 他要出招了 “可是,”燕恒听到这个消息丝毫不像黄岐与彭越一般高兴,反而道:“来往而不往非礼也,既然紫王殿下相助我们,不可能不要什么好处。” 燕宁的心又是一抽,他的弟弟太过聪慧了。 聪慧得他都有些害怕。 “恒儿真是厉害,兄长自然也是知道这个。”燕宁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兄长给他的好处,自然是比他付出的要多,但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燕国若是想要复兴,只靠自己的力量当真是难于登天,我们必然是需要他人助力的。” 燕恒看兄长瞬间便陷入了消沉,马上道:“兄长,我不过是年少无知,唐突了兄长,还望兄长原谅。” “你没有唐突,”燕宁笑了笑,爱怜地道:“你是燕国以后的君王,君王不会有错的。” 燕恒没有反驳他的话,也没有问他为什么自己会成为君王的事,他知晓兄长这么说,定然是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因而坚定的说:“人不可能不犯错误,君王也是。但只要近贤臣,远小人,便能让自己少犯错。” 燕宁欣慰又心酸,怪不得曲缪先生会说燕恒不像个小孩子。“对,恒儿说得对极了。”燕宁喃喃道。 “王爷,时日不早了,您该上船了。”彭越在门外出声提醒道:“若是再耽搁,只怕就被人看出来不对劲了。” 燕恒忽然间便红了眼眶,道:“兄长……” 燕宁自然也是舍不得他,但是时间已经到了,这些也是毫无办法的事。于是道:“劳烦彭大人再拖一会儿,我与恒儿再说几句话便好。” “还请王爷要注意,”彭越道:“属下知晓两位王爷兄弟情深,但是此事到底是与他国相交,比不得他事。稍有不慎便会酿成难以估量的后果。” “多谢彭大人提醒,”燕宁回答了一句,而后就听到脚步声逐渐远去,搀扶起来仍旧半跪在地上的燕恒,道:“兄长这一路跟随紫王殿下的队伍,其中有个十分厉害的人物,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我知晓,兄长说得应当是那个闻名天下的占卜师温一宁吧?”燕恒知晓此刻当真是时间紧急,因而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简单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没错,她的身份应当不仅仅是占卜师这般简单。若是日后有机会,你要将她请到燕国,”燕宁叮嘱道。“若是请不来,也要想办法,将她绑过来也行!” “她不过是一介女流,又怎会懂得这些事?”燕恒见兄长对此事这般执着,不解的问道。 “非也,这世上最不能小瞧的便是女人,这些在你以后便会知晓。”燕宁的警告声中藏着的是深深的疲惫与无奈。 “可是紫王殿下将她视若珍宝,仅凭我们的力量,又如何能将她请到燕国?” 燕恒提出的问题切中要害,但是燕宁早就想好了解救之法。他这一生走的都是险棋,燕恒到底是还小,这件事还是交给自己来办吧。 “罢了,这件事我自然会解决好,”燕宁道:“不过我可以先将这办法告知于你。恒儿你可知晓一个道理,真正珍爱的东西,是不会轻易展现于人前的,不管是人还是宝物都是一样。你若是如此做,除非你能力够强大,能够保护他安然无恙,否则这一切不过是将他当做了靶子。” 燕恒恍然大悟,道:“恒儿受教了。”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在赵国该如何做,想来也是不用我教给你的。”燕宁纵然有些不舍,但是时间已到,也只能告别。“走吧,兄长送你上船。” “兄长你如今,方便出现于人前么?”燕恒虽然有些期许,但是也不忍心将燕宁推到危险境地。 他知道如今的燕宁出现在众人面前意味着什么。 “你放心,”燕宁拿起来那帽檐甚为宽大的披风,围上了之后笑道:“如今你可还看的见我了?” 燕恒一笑,犹如孩童时代看到了什么好玩的玩物一般,道:“如此看来,兄长倒像是融入了黑夜中。” 两兄弟牵着手,一路上都舍不得走太快,但是终究还是走到了船舷边。 燕国到底是战败国,不敢太过铺张,因而抵达赵国的船队不过是五艘船,燕国富庶,因而船只装扮的也甚是富丽堂皇,燕宁见了有些不快,父王怎么还不知道收敛! 此刻礼司的人此刻早就准备好了诵读的诗篇,乐司的乐伎弹奏着悠扬又哀伤的音乐,整个燕港都弥漫着浓浓的伤感。 燕宁恍惚间如同看到了当初的自己,只是如今他们兄弟二人的位置对调了。 燕恒紧紧的握了握燕宁的手,道:“燕国就交给兄长了。” 燕宁一笑,道:“以后还是要交给你的。快些走吧,若是被人怀疑了就不好了。” 燕恒忽然间冲着他的方向跪下来,礼司的人吓了一跳,只见他拜了三拜,而后朗声道:“儿臣这一去,山高路远,希望父王母后保重身体。” 燕宁知晓他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终究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他当真是无能,若是他有能力,又如何会让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受与自己一样的苦。 彭越不动声色的走到他身边,道:“王爷,您还是赶紧回去为好,这里人多口杂,若是被人认出来便不好了。” 燕宁无奈,只能转身离开。 燕恒看了一眼自己熟悉的燕港,他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样离开。 之前在得知自己要当做质子入赵国时,他当真是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一般,他想问问父王为何他会这般无情,他难道看不到平日自己是多么努力学习的吗? 可是看看自己那几个更加年幼的弟弟,他只能把这委屈咽进自己的肚子里,既然总是要有人受伤,他情愿这个人是自己。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知晓即便自己走了,燕国也会毫发无伤。 因为兄长已经回来了。 燕国,等着他回来吧。相信兄长不会让他等待很久的! 魏国通缉令 210 可能要送你离开 燕恒作为质子出使赵国的消息传到陈国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彼时温一宁正与陈墨白纳凉。 温一宁一听说这消息就忍不住叹息一声,道:“燕宁也是可怜,本来以为回到燕国之后能共兄弟团聚的,怎么会想到会有这样的事。” “这或许不是一件坏事,”陈墨白递给她一小串葡萄,道。“只是如今形式瞬息万变,我倒是当真有些看不透了。燕恒留在赵国,总归是比留在燕国好上几分。” “不过赵国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我之前怎么不知道?”温一宁没有听出来他的潜台词,反而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燕赵燕赵,这倒是跟我们那时候称呼的差不多。” 陈墨白笑了笑,道:“燕国与赵国比邻而居,但是二者因为楚国的从中挑拨,关系不是甚好。这次燕国与赵国的纠纷,虽然不知道究竟是因何而起,想来与之前的原因也是大同小异。无非是为了彼此的边界问题,但是这次战争应当是比以往的局势要严重,竟然需要燕国送出质子。” “这两个国家是不是傻,这关系不就是唇亡齿寒吗,不想着一致对外,竟然还窝里斗。”温一宁忍不住摇了摇头,道:“不过这样也挺好的,那国家越傻,越是好征服。啊,这样说起来把燕宁放回去是不是不是个好决定?” 陈墨白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道:“你啊,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个口若悬河的毛病。” “我会注意场合的,又不是什么时候都在乱说。” 温一宁感觉口中的葡萄有些发酸,急忙吐在一边,陈墨白递给她一杯清茶,道:“你莫要着急,慢慢吃。” 温一宁忽然间她想起来盐城的问题,胡乱间接过来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问道:“这两天魏国有没有传回来什么消息?” “岚裳倒是传回来消息了,”陈墨白长叹了口气,道:“我如今有些怀疑,到底该不该将如此重任交给她了。” “怎么,她给你的信件里没有提到盐城的事?还是怎么?”温一宁显然有些好奇,大眼睛紧紧盯着陈墨白问道。 “都不是,”陈墨白道:“这些情况她倒是都如实告知我了,但是言辞之间,她似乎已经对魏其道有了几分袒护之心,我怕她以后……” “会胳膊肘往外拐吗?”温一宁道。“虽然说女人是会对自己喜爱的人不自觉维护,但是魏其道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 “呵呵,”陈墨白笑了笑,忽然间道:“你可知道,这话之前也有人对我说过的。” 温一宁气愤异常,道:“那个人没有眼睛,他胡乱说的,你怎么能信!你当然是值得人爱的,长得好看,又有抱负,更重要的是,你对我很好!” “这一切都是你自己觉得罢了,”陈墨白道:“你怎知道,在岚裳眼里,魏其道是不是也是这般样子呢?” “额……”这倒是将温一宁问住了。“那你就把这个重任交给秦烈秦羽不就行了?秦羽不是也要返回魏国了。” “嗯,”陈墨白心中自然也知道信任秦羽与秦烈要比信任岚裳可靠的多,但是,他的心中总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心,似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一般。 “祭天的事是不是无限制拖延了?”温一宁又想起来这件让她烦心的事:“再过一段时间,只怕连我们都忘了有这么一出闹剧了。” “此事还不是你引起来的么。”陈墨白道:“不过想来父王也是无暇顾及此事的,燕国与赵国忽然间交手,势必会影响其他几个国家,你大致也能猜到,陈、楚两个大国,又怎会放任赵国独自占便宜。” 陈墨白叹了口气,道:“此刻我倒当真是想父王将我们派出去了,哪怕是去魏国,估计也是比在这里好上许多。” 温一宁显然无法苟同他的看法,哼了一声道:“出去的话你自己去吧,我才不愿意风餐露宿的。再说了你也太不相信手下的人了,他们肯定能完美的完成你的任务的,你放心!” “正是因为你,否则我怎会留在陈国。”陈墨白道。“我为你做了这般牺牲,你有没有很感动?” 温一宁道:“你怎么平时就不会学一些有用的东西,就学会插科打诨了。” 陈墨白温和一笑,没有回答她的话。 站在一边的灵运忽然间说道:“今日大王将赤王夫妇召唤进宫中了。” 温一宁马上警觉起来,心道这个时候叫他们进宫做什么?又没有什么大事…… 忽然间她又想起来绿意给自己的求救信,当时她按照陈墨白的意思给绿意传过去了一个静观其变的招数,不回魏其道的信,也不要太主动的接近陈丹青。 并告知她,不要将事情想得太过复杂,只要陈丹青没有明目张胆的将此事宣扬出来,那就是还有回转的余地。 这信件传过去之后,绿意就再也没有传过消息回来。 “也许是你父王想要抱孙子了?”温一宁猜测道:“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 陈墨白却是不敢苟同她的看法,道:“父王哪里会每日只关心这些问题,想来叫他们进宫,定然是与楚国脱离不了干系。” 温一宁也明白了几分,道:“哦,那就是你的父王跟楚王要赶着分赃?” “……”陈墨白无语的看了她一眼,道:“就算是吧。” 果不其然,陈王叫这二人进宫便是想要通过楚容沁与楚王联系。 原本楚国与陈国商议好,两国皆派出使者去往赵国,商议燕国投降事宜。他们如意算盘打得倒是响亮,但没想到,赵国生怕他们也来分一杯羹,竟然先让燕国派了质子。 虽然燕国小国寡民,但是又有什么能跟质子相比呢? 如此‘奇耻大辱’陈王与楚王又怎么会忍受,因此眼下商议的是要联合派兵,攻打燕赵两国的交接之城,栾城。 “王兄十分同意让父王出兵的举措,”陈墨白的眼中闪现过几分精光来,道:“他要出招了。” 魏国通缉令 211 去见个神秘人 温一宁本来还有些不理解陈墨白所说的“他要出招了”是什么意思,而后陈墨白又加了一句:“父王已经答应,陈丹青作为使者先行抵达燕国,若是燕国给出的条件合适,想必军队不会出动,可若是稍微有一丝谈不拢之处,只怕……” 接下来的话,就算他不说,温一宁也能猜出来。 只怕燕国与陈国,是要兵戎相见了。 她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之前还跟陈墨白开玩笑说,将燕宁放回去真是个坏决定,可是如今看来,这也许是一件好事。 若是没有燕宁在,只怕燕国的情况要更加危急。 她希望陈墨白能够为陈国获得更多利益,甚至是一统天下,然而在面对利益与朋友二者相碰撞之时,她的心中免不了还会存有几分女人的柔情。 “更加严峻的问题就是,魏国出使的人,是魏其道。”陈墨白这句话说得有几分叹息之意,道:“原本我还在怀疑,兄长到底是不是与魏其道有关系,可是如今看来,只怕这件事是八|九不离十了。否则,以他的性子,又怎会这般着急的要去燕国?” 温一宁一愣,道:“可是,可是陈丹青也是陈国人啊,他最起码是会站在陈国的立场上吧?” 陈墨白摇了摇头,道:“看来你还是不大了解他。几年前父王曾经命令我们兄弟几人明察暗访一家赌庄,父王怀疑这家赌庄是细作与其大本营交流信息的所在,我做事向来小心翼翼,这件事不过查出几分眉目来,他就已经将此事解决了。” 温一宁也是第一次听说陈墨白的往事,急忙问道:“他是怎么做的?” “他一掷千金,不过一晚上的时间,险些将王府也输进去。” “嚯,”温一宁止不住惊呼了一声:“看他柔柔弱弱的,想不到做事竟然这么利索。” “我跟他的出发点一样,都是觉得既然这群人敢在赌庄里交易,那肯定是有什么暗号。这群人交易谨慎,普通人看来这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赌庄而已,但是我注意到,堵住越大,那这个人被‘留下’的可能性越大。” 陈墨白顿住不再说话,温一宁看他正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忍不住道:“你怎么跟老师提问学生似的好吧,既然你发问了,那我就猜猜。他们为什么会被留下呢……” 温一宁思索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既然开赌庄,那肯定自己也是要落回扣的,这伙人不过是用大把大把的钱来做噱头!一般人没有钱,自然也就不会这样玩,而能这样大手大脚花钱的人,不敢是不是自己人,先问问再说。这就是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 陈墨白点头道:“一宁你真的很聪明,就是这样。” “这样看来陈丹青也不简单啊,竟然会用这么毒辣的方法。”温一宁此刻当真是对陈丹青有些改观,本来想问问陈墨白当时是用的什么办法,但是看他有些心不在焉也就不好再提。 “一宁,这次……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温一宁见陈墨白说得踟蹰异常,就知道这件事定然是跟他们二人的关系有关,而且极其有可能是关系到他们俩的大事。 “你说吧,自从我们认识之后,都是你保护我,我还一件事都没有为你办过呢。”温一宁为了减轻陈墨白的负担,故意笑着说道。 陈墨白见她如此说,讶然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长叹了一口气:“我宁可这个时候的你不是这么懂事。” 温一宁笑着拉住了他的手,道:“我知道,这件事肯定不是你一个人的意思,要不然你也就不会这么为难了。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我答应不答应还是两说呢。” 陈墨白苦笑了两声,道:“相处甚久,我还不了解你么?你这样聪慧,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当然是好事,你不用拐弯抹角的跟我说话了。”温一宁道:“好吧,你快直说吧,要不然我一会儿就转变主意了。” 陈墨白握紧她的手,道:“父王虽然是答应了陈丹青的要求,但是不愿让他一人前去。他……他和母后思量甚久,决意让你与陈丹青一同前去。” 温一宁一听他开头的话便知道这件事定然是与自己脱不了干系了,隐隐约约的觉得自己这次也是要去燕国的,但是没想到自己的担心竟然成了真。 陈王和王后未免也有点太……草率了吧? “你若是不想去,没有什么大碍,”陈墨白道:“我先与父王母后说清楚了此事,他们也没有要强迫你的意思。” 温一宁笑了笑,脑中飞速的开始衡量这件事到底是答应了好还是拒绝了好。 既然陈王和王后提出来这个要求,还告诉了陈墨白,那就是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了。虽然这是自己一个人的决定,但是肯定也跟墨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次如果只是让陈丹青立了功,那堆陈墨白的影响肯定是十分不|良好的…… 可若是答应下来,她身边有陈墨白的时候倒是轻松,有什么事陈墨白都可以为自己解决,可若是离开了他…… 思虑在哪,温一宁点头道:“这件事就放心交给我吧,我拼智谋虽然是敌不过陈丹青,可是他肯定也不敢对我怎么样,毕竟我也是王后的义女,对吧?” 陈墨白长叹了一口气,诚实地道:“见你如此,我当真是又开心又觉得难过。这本是陈国的国事,却将你牵扯进来……再者说,我是十分舍不得让你离开我身边半步的。” 温一宁止不住脸红了几分,道:“你说话成天都不能注意一下的吗!” 灵运咳嗽了几声,示意自己并没有听见。 陈墨白温和一笑,道:“秦羽去魏国的事便暂且搁浅,让他陪同你去燕国,如此我也放心稍许。” “好吧,”温一宁嘀咕道:“你这肯定是早就计划好的,在我面前演一下你有多舍不得,哼。” 魏国通缉令 212 胡家人的秘密 陈墨白固然知道温一宁这只不过是开玩笑而已,但是心中还是免不了一痛,道:“若是可以,我自然是希望自己能替你前去。可是……哎,说起来也不过是面子上挂不住罢了,父王觉得不过是去燕国谈判而已,若是出动了陈国两个皇子,未免也有些太过落人话柄。” “那要是照这样说来,你的父王是不是对你,比对陈丹青更偏心呢?”温一宁问道。 陈墨白不知道她这话从何而来,道:“父王对几个孩子自然是一视同仁,母后或许对我与三王兄多了几分怜爱,毕竟我们是她一手养大的。” “不是这个,”温一宁有些着急的道:“你怎么就听不懂我的意思呢,你看啊,凤栖宴的时候是你出使的吧,而且完成的还不错,最起码是把楚国公主娶回来了。但是这次去燕国,就算再好的结果,也不可能再带回来一个燕国的质子了吧?” 陈墨白笑了笑,道:“国事无大小,你这样比较未免有失偏颇。不过说起来,若是碰到楚国的人,只怕燕宁会更难解决。” 温一宁顽皮一笑,道:“反正这堆乱麻是你们要解决的事,跟我是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你现在又不让我用自己的占卜术,那这件事,我可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啦。” 陈墨白点点头,见日头已经有些落下,道:“一宁,晚上我们去见一个人,怎么样?” 温一宁见他说得这般煞有介事,便知道肯定是个好玩的人:“好啊好啊,那我们用不用早点准备,现在就出发?” 陈墨白习惯了她这副说风就是雨的架势,宠溺的笑了笑,道:“自然是急不得,再者说这个时候若是大摇大摆的出去,还嫌不够引人注目的吗?” 听他如此说,温一宁只有忍了下来。 可是她一听说陈墨白要带她出去便兴奋异常,总觉得这时间过得异常的慢,好不容易熬过了晚膳时间,没想到陈墨白又接见了一个从盐城回来的使者,这下更耽误了一会儿功夫。 等到陈墨白略微有些疲惫的出来之时,已经是酉时了。 温一宁却还是丝毫没有困意,看到陈墨白出来,急匆匆的冲过去,道:“你可算是处理完了!”见陈墨白脸上的表情有几分疲惫,便问道:“怎么,盐城的事很麻烦吗?” 陈墨白低声说出了自己一个极其坏的猜想,道:“陈丹青要去燕国,你也要去燕国,三王兄驻守凤城,而我又要去盐城……我总觉得这是四王兄的调虎离山之计。” “调虎离山?”温一宁瞬间有些搞不懂:“调开谁?你?还是我?还是……” 说到这里她才恍然大悟,陈丹青这分明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且如果盐城失守,这肯定跟陈墨白脱不了干系。 或者更坏的打算就是,陈墨白在守城的过程中殒命。 这样不但是一石二鸟,而且是一劳永逸的做法! “他……他不会这么做的吧?为什么突然之间又让你去盐城了?之前不是说……”温一宁忽然间想起来陈昱虹遇刺的事,急忙将陈墨白推到屋里,压低声音说道:“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出去了,陈昱虹在凤城皇宫之内都能遇刺,更别说你去大街上了!” 陈墨白却觉得她未免有些担心过重,道:“先别说那个刺客到底会不会出现之事,若是此刻我再遇害,那所有人都知晓,凡是跟盐城有关系的人都会有危险,如此一来,聂委岂不是要暴露了?再者说,那****与王兄交手之事,想必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你没有发现,我们那日与他见面的时候,他的面色十分苍白么?” 他虽然这么说,温一宁的心中却还是有些担心。“你不知道老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吗,再者说,你这样的身份……” “如今你注意到了?”陈墨白仿佛逗弄她一般说道。见温一宁嗔怒的看着自己,陈墨白急忙改口道:“我今晚要带你去见一个你绝对意想不到的人。若是见不到他,只怕你的心里会一直不好受。” 温一宁大约猜到了他说的是谁,但是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好吧,既然你这么盛情邀请,那我就去吧。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一定要早点去早点回来,你别忘了魏国的那个糊涂王爷是怎么死的!” 陈墨白忙不迭的点头,心中却忍不住有些感慨。 初次见温一宁之时,她还是个意气风发,想要一鸣惊人的女子,可这般相处下来,发觉她的心里其实与寻常女子一样,会关怀身边的人,会生动的气恼、耍赖。 “这么看着我干嘛,”温一宁白了他一眼,道:“是不是觉得我越看越漂亮?” 陈墨白失笑,接过来灵运递过来的披风,道:“走吧。” 马车自紫王府的后门出发,赶车的人便是秦羽,原本想要让灵运也坐进来,无奈他委实不同意,于是只有骑着一匹马远远的跟在马车后面。 街上行人渐少,再加上他们挑选的路是羊肠小道,因而速度十分的快。 眨眼功夫,马车便拐进了一个更加狭窄的小路上。 透过薄薄的黑色纱窗,温一宁能看到外面已经是寻常人家了,破落的宅院,昏黄的灯光,丁零当啷的是从市集上下来的买卖人,远远的还能听见几声狗叫。 温一宁忽然间感叹道:“这可真是有’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的意境了。” 陈墨白听了这两句也忍不住感叹,道:“一宁你偶尔说出来的几句话当真是让人觉得振聋发聩,与平日里你的形象看起来,当真是有莫大的反差。” 温一宁哼了一声,道:“这些话都不是我说的,我跟你说的那些,是我们多少代先贤留下的宝贵诗作,当然听起来比我的大白话好多了。” 马车的速度逐渐减慢,而后在一家人门前停了下来。 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见到他们二人欣喜的笑了起来。 魏国通缉令 213 明天就要出发 温一宁虽然已经猜想到他们要见的人是谁,但是看到他的瞬间还是止不住有些开心,急急忙忙的跳下车,道:“胡先生真是骗人的好手!” 这人正是胡宗尔。 胡宗尔见温一宁这么说,狡黠的笑了笑,道:“温姑娘如此说,老朽可当真是觉得有些心寒了!唉,想老朽这也算是九死一生过了,如今什么都不害怕了!可就是害怕温姑娘误会!” 温一宁道:“不知道胡先生当时是如何脱险的?想来肯定是动人心魄,我迫不及待的要听听了!” 胡宗尔笑道:“这事说来就话长了,来来来,王爷,温姑娘,来屋里谈吧。” 温一宁与陈墨白跟着他朝着屋内走去,一进门他们便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胡青! 胡青此刻本应当是在楚国作为陈墨白的间谍,可为什么没有经过陈墨白的召唤,会突然间出现在陈国? 胡青噗通跪在地上,道:“属下擅自离开楚国,还望王爷处罚!” 陈墨白见到他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再看看别过脸去的胡宗尔,就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来当时他是不放心胡宗尔的安危,所以才会偷偷的跟在身后。 他这本来算是擅离职守,可若是没有他这样做,胡宗尔的性命只怕也是难保。想想胡宗尔那令人叹为观止的炸弹制造术,他还活着这当真是幸事一件。 “无碍无碍,若是没有你,只怕胡先生此刻就要命丧黄泉了。说起来本王还要谢谢你。”陈墨白将胡青搀扶起来,而后道:“你也莫要再挂怀了,离开之前本王不是就跟你说过么,不管你是想留在楚国,还是想要回到陈国,这件事都在你。” 胡青的眼眶有些发红,道:“属下抱着必死的决心面见王爷,王爷您……您还是给我一个处罚吧,好让我的心里好受点!” 陈墨白见他这般倔强,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的脸上如今还挂着伤疤,行动也有几分不便,想来就回胡宗尔的时候,并没有那么轻松。 “孝悌之心原本就是最让人动容的感情,你为了自己的父亲不管做什么都是人之常情,再者说你又没有做什么不可原谅之事,本王当真是不想责罚你。” 胡青见陈墨白如此说,也有些动容,只能从地上直起身来,抱拳说道:“不管王爷有何指示,胡青定当全力以赴!” 温一宁看得当真是有些瞠目结舌,陈墨白当真是有一手上乘的御人之术。 见胡青一脸介怀的样子,温一宁忽然间嘻嘻笑道:“要惩罚你呢,我这里倒是有个办法,就是不知道王爷同不同意了。” 胡宗尔也知道她的鬼点子多,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笑道:“既然是温姑娘的法子,那就定然是极好的。” 陈墨白看了她一眼,自然知道她说的办法是什么。“那你先说给我听听,若是可以,我自然是会同意。” 温一宁一笑,道:“大王不是要派我出使燕国吗,我正好缺一个护卫,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胡青最合适了!虽然他平时只是留在楚国,但是这种事情肯定是可以举一反三的,对吧?” 胡青一听这消息还有些讶然,道:“大王为何要派温姑娘也出使燕国?此事不是全权交由赤王殿下处置么?” 陈墨白很是满意胡青到了陈国之后仍旧不放松,即便是宫中还没传开的消息,在他这里却如同寻常事一般清晰。 胡青问出来之后感觉到灵运瞥了自己一眼,虽然是极其普通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感情的一眼,但是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这种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胡青急忙道:“属下僭越了,王爷的吩咐,属下自然尽心极力办成。” 陈墨白道:“无碍,既然此事要拜托于你,那你就应当了解透彻才是。” 但是其中到底涉及到陈国王室之间的争端,因而陈墨白只是模糊的讲述了一番,即便如此,胡青也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不是他该知晓的了。“王爷告知属下这些,当真是让属下感动异常。” 陈墨白却是笑了笑,道:“即便我不与你说,你自己也是能查探查出来一二的。只是这其中牵涉较多,有些东西,委实是我不变告知与你的。” 胡青了然的点了点头,又跪下身去,道:“王爷就放心将温姑娘交予属下,属下定然会不辱使命!” 温一宁此刻也有些放松,她知道跟着胡青这样一板一眼的人,总是好过跟着秦羽。 那个小家伙一心惦记着自己的情哥哥,能顾得上她才怪。 几人又亲切交流了一会儿,临行前,胡宗尔道:“王爷,此次去往燕国定然是危机重重,老朽也想尽一些绵薄之力。” 温一宁听了这话,高兴的简直要跳起来:“胡先生可是制作了新的炸药?” 胡宗尔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上次送给温姑娘的炸药可当真是让你狠狠出了一次风头,这一次的,想必不会比上一次的差。” 温一宁兴奋的脸色都有些发红,眼睛里也闪烁这光芒,道:“要是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胡先生的炸药,再加上胡青,这次出使燕国,肯定是有惊无险!” 陈墨白的心里却是猛地一紧,不知为何竟然涌上来一股心悸的感觉。 胡宗尔笑着道:“是,定然是会如此!” 陈墨白方才想起一件事来,道:“胡先生若是想回到胡家,那本王可以先与他们打好招呼。” 胡宗尔摆了摆手,道:“罢了,老朽离开胡家时日已长,再回去只怕也是很不习惯,再者说,若是老朽回到了胡家,又怎能这般轻易的为王爷和温姑娘效劳呢?” 陈墨白听他的意思终究是不愿意回去,于是也就点头同意,道:“若是胡先生需要什么东西,只管去找本王便可。时日已晚,先生还是早些歇息吧。” 送走了他们几人之后,胡宗尔长叹了一声,道:“能跟着紫王殿下做事,当真是你的福气啊。” 魏国通缉令 214 第一次闹矛盾 胡青自然知晓父亲的话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是感激陈墨白对他这般宽容,但是想想父亲这些年隐姓埋名过的痛苦日子,即便如此,他的心中对陈国丝毫没有记恨之心,甚至是还想要回来报效祖国。 若不是为了让父亲如愿以偿,胡青自己对陈国自然是没有丝毫感觉。之所以对陈墨白这么‘忠心’,也是受了父亲潜移默化的影响。 对他自己而言,陈国是个让人又想亲近,却又十分害怕的所在。 胡青叹息了一口气,道:“紫王殿下能让您回到陈国,已经是最好不过的一件事了。即便他今日没有饶恕我,也没什么关系。” 胡宗尔听他这么说,忍不住有些哽咽,道:“你小的时候,我总是在担心,你也会像我一般背弃自己的祖国,战战兢兢的活过一生,谁曾想到,近日竟然能有这样的转圜。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胡青抿了抿嘴,鼻子也有些发酸。他注意到,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父亲嘴角已经有了皱纹,两鬓斑白。“那个温姑娘,说过一句话。福祸相依,原本就是常理。” “是啊,”胡宗尔道:“虽然是这么简单的四个字,世上的事,似乎都是这个道理。走吧,快些回去吧。” 胡青忽然间道:“父亲你先进屋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胡宗尔自然不像胡青这般敏感,但是听儿子这般说,他就知道周遭肯定是有什么危险,于是道:“好,你一切小心。若是这里施展不开拳脚,便去远处的空地,莫要让邻居怀疑了。” 胡宗尔方才进门,黑暗中便闪现出来一个身影。 胡青一见他便松了口气,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 秦羽嘻嘻一笑,道:“看来你方才被我吓得不轻啊。” “是啊,我家的狗都对着你叫个不停,”胡青浅浅笑道。“方才我还在想,为何你随着王爷来了,竟然没有现身,原来是想好了这样一个馊主意。” “我可是好心来谢谢你的,你竟然这般说。”秦羽装作恼怒的说道。 胡青本来还有些好奇,他这是来谢自己什么,而后忽然反应过来,道:“不就是谢我替你去燕国么,怎么,你要回魏国去?” 秦羽点了点头,忽然间笑起来,道:“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吧,魏国有我肯定要去见的人。” 胡青原本以为他说的是自己的心上人,自然他想的这个人是个女人,结果越是听他解释越是纳闷,这女人未免也太……强悍了些吧? 不过看秦羽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人,喜欢一个与常人不同的女人自然也是无可厚非。 “对了,我跟你说一件事,”秦羽忽然间揽过他的脖子来,道:“温姑娘看起来很难相处,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跟在她身边,千万不能被寻常的常理规矩所束缚,她最讨厌的便是按部就班。不管有什么意见,都要及时的跟她提出来。” 胡青早就听说过她不是个寻常人,听秦羽这么说还是有些好奇,道:“只是这般就够了么?” “啊,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秦羽挑了挑眉毛,道:“她身边那个凶巴巴的丫头,叫做卫紫衣的,是灵运的心上人,若是你不怕死,还是可以去抢一抢的。” “……”胡青一时间无语,道:“好的,我都知道了。” 秦羽见他这般反应,笑得几乎要滚到地上去,道:“哈哈哈哈,看你这样我当真是开心!” 邻居的灯忽然间亮起来,秦羽动作迅速的就从院落中跑了出去,道:“我就先走了,几日后我们应当还会见面的!” 邻居打开了窗子,看站在窗外的只有这个一脸凶相的胡青,原本打算破口大骂也忍了回去,小声骂骂咧咧的关上了窗子。 胡青回到房间之后,翻来覆去的总是睡不着觉,他知晓自己的命运自从加入到紫王殿下秘密军队的时候开始,就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了。 但是在过了这几日的安稳日子之后,他竟然有几分期待,期待着什么时候能退出,与父亲好好的过这样的普通日子。 回去路上,温一宁也有些兴奋,止不住的开始跟陈墨白猜测胡青到底是怎么把胡宗尔救出来的。 方才陈墨白一直在与胡青谈到了燕国该如何自处的事情,竟然把这件重要的事忘记了。 陈墨白听温一宁猜测得越来越像是天方夜谭,苦笑道:“不管如何,他们此刻逃出来,就已经是一件好事了。” “我只是好奇,”温一宁止不住道:“你们这个世界又没有超能力之类的东西,武功什么的好像也没有特别设定,所以我才更好奇。” “也许,在爆炸发生之前,胡先生就已经被胡青救走了也说不定。”陈墨白知晓此刻若是不给温一宁一个让她满意的答复,只怕她会不断的问下去,于是道:“否则依据胡先生炸药的威力,你觉得无涯峰还会存在吗?” 温一宁点了点头,道:“这么一说,确实是这样……” 陈墨白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堵住她的好借口,长舒了一口气。 温一宁见他如临大敌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心道:“我又不是故意要给你找麻烦,要不是你在,我肯定就能问出来胡先生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了。你再平易近人也是个王爷,人家怎么可能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陈墨白一行人回到府上之时,卫紫衣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说他们刚走没多久,王宫中就来人传了旨意,去往燕国的仪仗队明日就要出发。 陈墨白与温一宁听到这个消息都吃了一惊,他们猜到陈王会尽快的安排这件事,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早。 温一宁原本想说自己什么东西都还没有准备,但是见陈墨白沉默的点了点头,他眼中的不舍与担忧过分浓重,压得温一宁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自然就闭了嘴。 魏国通缉令 215 矛盾的岚裳 卫紫衣见陈墨白与温一宁都陷入了沉默,她快人快语,自然无法忍受,跺脚道:“就知道赤王殿下不会这么简单!这件事肯定是他在从中作梗!要不然还会有谁这么着急!” 陈墨白与温一宁自然也猜到了会是因为他,但是此刻的二人都没有心思去计较这些问题。 他们没有想到这么快的就要面对别离,虽然二人极少有必须时时刻刻要你陪伴的这种想法,但一听到这件事,忽然间都有些慌乱。 陈墨白最先反应过来,摇了摇头,道:“事到如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还要进宫求见父王。如今的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管如何,我觉得这件事没有想象的那么夸张。紫衣,辛苦你今晚收拾一下一宁的行装,若是有什么问题,直接去找我便是。” 说完陈墨白转身就要走。 几个人都愣住了,没有想到陈墨白会有这样的反应。 温一宁急忙伸手拉住他:“墨白,你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 陈墨白没有转过身来,却是摇了摇头,道:“有什么话,待你从燕国回来之后,我们再慢慢谈,可好?” 温一宁对他这样消极的应对方法自然是气闷异常,转身就跟着卫紫衣进了自己的房门。 灵运见状,忍不住道:“王爷您有什么不能跟温姑娘直说的呢,若是在这个时候闹矛盾,当真是不应该。” 陈墨白冷然道:“灵运,可否是本王平日里给你的特权太多,如今你也觉得自己能在本王面前说上几句话了?” 灵运一愣,急忙跪倒在地,道:“属下不敢。” 陈墨白却是没有理会他,径直的朝着自己的院落走去。 秦羽此时才慢慢悠悠的走了回来,见到灵运跪在地上还有些诧异,原本想要嘲笑灵运几句,但是见他面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便道:“这是怎么了?你是膝盖太热了想要再地上跪一会儿?” 灵运叹息了一口气,第一次没有对他的冷嘲热讽表现出来不耐烦或者是懒得去解释的意思,道:“明日温姑娘便要离开凤城了,王爷心情不好,你最好莫要去打扰他。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秦羽这才恍然大悟为什么王爷平日里的心头肉灵运跪在地上,心想自己在王爷面前平日里就不如灵运吃香,这个时候还是远远的离开比较好。 哪里知道,他刚抬起脚来,就听到陈墨白的声音远远的传来:“秦羽,你过来。” 秦羽叫苦不迭,但是对着陈墨白他又不敢偷奸耍滑,自然就乖乖的走了进去。 陈墨白的脸色不同于平日里那般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般,道:“本王知晓,你因为与胡青共同执行过一次任务的关系,故而情谊还算不错。过会儿就由你去通知胡青明日便要出发去燕国的事。” 胡青本来以为会是个什么恐怖的任务,没有想到这么简单,忙不迭的点头。 “还有一件事,”陈墨白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道:“即便我离开了凤城,只怕紫王府也不会清闲,故而本王想要让灵运留下守护这里。” 秦羽这般玲珑心肠自然也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原来方才那是故意跟灵运闹矛盾的。 “是,属下明白王爷的意思,”秦羽道:“属下还请王爷能够同意,让属下跟随您去往盐城!” 秦烈,对不起啦,就算我十分的想念你,但是毕竟是王爷救了我们一命,不管如何,我都得把王爷的命令放在第一位。你平日里最爱说的就是要学会大义什么的,想必我这样做你肯定也会理解的! “去往盐城之事,虽然眼下还没有决定,但是想来也不过是这几日了,”陈墨白俊眉拧起,面色也有些苍白,道:“本王答应你,此次任务完结之后,你便直接从盐城出发,去往魏国便可。” 秦羽却是笑着摇了摇头,道:“王爷,属下忽然间改了主意!” 陈墨白抬头见他表情十分顽劣,便知道他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注意,便道:“有什么你便直说吧。” “想必王爷也知道,魏其道近来十分宠幸一个叫做岚裳的宠姬,这次去往魏国,他肯定是会带着她去的。若是她去了,那秦烈肯定也会去!”秦羽越说越是兴奋,陈墨白见他如此,自然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那这次就由你护送一宁进入燕国,本王会派送麒麟军护送你们二人的队伍,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本王都相信你有处理好的能力。若是一宁有半分闪失,想来你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秦羽后背猛然间爬上几分凉意来,原本想要插科打诨的回答,但是这个时候却是怎么都笑不出来了,保全郑重其事的说道:“是,属下明白!” “好。”陈墨白松了口气,有些虚弱的道:“你出去吧。” 温一宁急匆匆的回到知道房间之后就觉得委屈异常,陈墨白这样忽然间如同变脸一般的行为是什么意思?要是之前,不管自己说什么,他都还好好的听,但是今天,她还没有开口,他竟然就说:“以后再说吧”。 他这是什么意思! 温一宁心里的怒火熊熊燃起,但是面上仍旧看不出来几分端倪,将卫紫衣吓得险些哭出来,急忙道:“这都怪奴婢的错,若不是奴婢乱说,王爷与姑娘定然不会是现在这幅样子!” 温一宁原本便有些心烦,听到她这样哭哭啼啼的,自然是更加难受,冷冷说道:“紫衣,你先出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卫紫衣担忧的看着她,原本想要说如果需要的话自然可以叫她,但是见温一宁这样的神情,自然也就把话咽进了肚子里。 卫紫衣出门之后,温一宁才感觉自己的眼泪缓缓的流淌出来。 之前的她最是讨厌,甚至说是不喜欢谈恋爱,就是因为如此。如果这个人对自己一直很好,那自然是幸事一件,可麻烦的就是,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都会像一开始那样。 魏国通缉令 216 成王妃大闹 之前的温一宁很是讨厌这种对人牵肠挂肚的感觉,因而也不甚是喜欢谈恋爱,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她是个若是喜欢一件事物,定然是会认定它而后将其看得十分重要的人。 对待感情她更是如此。 所以她才会觉得,若是喜欢一个人,自然是要与他同甘共苦,共度难关,不管别人如何看待,只要彼此的心中坚信彼此是最好的就可以了。 陈墨白一直都对她很好,对此她自然也是深有感激,但麻烦的就是,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都会像一开始那样。 对一个人的感情更是如此。 她能够接受陈墨白之后不会像是现在这般对自己事事百般照料,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到来的如此之快。 虽然今天的只是一件小事,但是也让她看到了陈墨白的‘另一面’,对于一个初次恋爱的少女来说,这种感觉自然是心伤异常,甚至可以说比凌迟处死还要难受。 伸手抹掉自己的眼泪,温一宁忽然间想到一件事。 陈墨白定然是不会故意的,他忽然间这样对自己,肯定是因为有了什么别的更重要的事! 自己怎么就这么笨,没有意识到他的苦心! 温一宁此刻当真是想骂自己两句:“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笨蛋!墨白他从来都是,做什么事自然都是有自己的道理,你今天怎么能为了自己的一点的小不开心就要让他的苦心白费!还要这样误会他!可是他这样做是为什么呢。” 温一宁思来想去也不是特别明白,忽然间听到风吹过,屋上的瓦片丁零作响,忽然间她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肯定是有人在偷听!至于偷听的是谁,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的盘算。 此刻温一宁笃定,这件事肯定不是陈墨白故意为之,这点她倒是怀疑对了,但是真正的原因却不是如此,她猜得未免有些过于离谱。 就算是真的有人偷听,那发现的第一个人肯定也不是陈墨白而是灵运。 陈墨白之所以这样做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当时的他很是害怕温一宁说出来让他无法招架的话。 他虽然看起来很是成熟稳重,但是面对温一宁的一切问题,都有让他瞬间崩溃的能力。 希望一宁能原谅这样有些软弱的自己,也能理解他的一番苦心。 他这样做其实也不能说毫无好处,明日一早的时候再跟温一宁解释吧。她那么聪明,应该也猜到了这是因为自己的软弱所致…… 希望这次二人的出使任务都能圆满完成,等再见面的时候不管是什么样的危机都能平安度过。 魏国·欢城 岚裳听闻魏其道竟然要出使燕国的消息之后很是吃了一惊,道:“王爷,这次不是燕国与赵国短兵相接么,您何苦去趟这趟浑水?” 魏其道冷冷的笑了笑,道:“既然你都说了,这是一趟浑水,即便我不去,那肯定还会有人去。” 岚裳何其聪明,听他的意思就知道了他所谓的人是谁。“王爷的意思,是楚国与陈国都会派人前去么?” 魏其道满意的抚|摸了两把她柔嫩的脸,道:“果然是聪明,本王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他们若是知道魏国出使的会是本王,想必都吓了一跳吧。” 岚裳道:“若是如此,只怕陈国和楚国也是会派出同等重要的人物,要不然风头岂不是被王爷您一人独占了?凤栖宴的时候……”岚裳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道:“王爷息怒!” 魏其道却是丝毫不在意,随手搀扶起来跪在地下的岚裳,道:“父王的死,确实是让本王受益匪多,要不然楚王个老狐狸也不会将记做城池送给本王。地下凉了,你若是跪久了可如何是好?” 岚裳如今已经习惯了他这般的柔情蜜意,但还是觉得自己有些脸红。 魏其道见她脸色发红,自然是心驰荡漾,道:“本王若是走了,如何舍得让你一人独守闺房?不如这般,你也跟着本王去燕国,如何?” 岚裳这下当真是吃了一惊,她从未料到魏其道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来。惊讶的只会说出来单音节的字:“我……贱妾……” 魏其道一笑,道:“好了,这事既然说定了,那你就肯定是要跟着本王去的。” 岚裳忽然间有些害怕,她如今竟然也有些贪婪起来这样的生活。 虽然每天都有危险,都有这样或者那样意想不到的难题,但是她知道,这些问题都不会让她真的面临死亡危险,也不会让她真的会为此做出什么牺牲。 可是如果去往燕国,若是碰到了紫王殿下…… 她竟然觉得自己有几分羞愧。 她委身于魏其道,甚至是有几分喜爱上他了…… 魏其道见她面上的表情有几分委屈,关怀的问道:“你可是不想回到自己的故国?” 岚裳忽然间才想起来,自己也是燕国人。于是委屈的道:“王爷既然都看出来了,贱妾自己也就不好再做隐瞒。贱妾在燕国……委实是有不大好的名声,若是回去之后,害怕王爷听到之后嫌弃贱妾……” 魏其道将她揽入怀中,道:“在你的心目中,本王原来就是这样肤浅的人么?” 岚裳忽然间有几分心酸,心道:“你原来就是个肤浅到极致的人吧,要不然又怎么会仅凭我的外貌喜欢上我。” 忽然间岚裳觉得有几分恶心酸痛之感,捂着口鼻就开始干呕起来,魏其道先是有些担忧,而后忽然间明白了几分,面带喜色的叫上来大夫,号脉之后果然是喜脉。 岚裳脑中一空,一阵空白之后就是莫大的欣喜。 她以为自己这一辈都会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场合中,但是没想到,岚裳伸手抚|摸上自己的肚子,她的孩子出现了!它是带着自己走出黑暗的所在…… 不对! 岚裳幡然醒悟,如果留下这个孽种,不管自己以后会不会回到紫王殿下麾下,这都会是提醒自之前有多不忠心的所在! 可是,她真的是想要留下这个孩子…… 魏其道将大夫遣走之后,回头看岚裳面上的忧郁神色,忽然间就怒火攻心。 魏国通缉令 217 名王妃之死 魏其道见岚裳面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忽然间拽住她的胳膊,看似温柔实则死死的按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你方才有孕,定然是要小心一些为好。” 岚裳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完全的被禁锢在他怀中,又急又悔,而后忽然间落下泪来,即便是魏其道,瞬间也有些愣住,语气不由得也温柔了几分:“这是为何?可是本王方才抓疼你了?” 岚裳听他说得如此温柔,泪流的也更加夸张,计从心来的说道:“贱妾自然知晓不配留在王爷身边,您的正室还未为您诞下子嗣,贱妾……” 魏其道冷笑了一声,道:“原来是因为这个。本王原以为你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却未曾想到,你也是这般媚俗不堪。若是你当真如此想,那本王便让大夫送一碗堕胎药过来。” 岚裳浑身一冷,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魏其道的怀抱仍旧温暖,但她却如坠冰窟。 她原本也没有奢望魏其道对她的感情,却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如此狠心。 这再如何说也是他的骨肉,他竟然这般…… 既是如此,那自己也就只要顺水推舟。 岚裳咬牙道:“好,那就劳烦王爷了。” 魏其道这般说,不过是想让她给自己找个退路,没想到她竟这般决绝。 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凤栖宴上那个对自己冷嘲热讽的美丽姑娘,心脏瞬间被捏紧一般的疼痛。 此刻的他竟然也有些分不清,这种难受来源于得不到温一宁的痛楚,还是将岚裳当做她替身的悔恨。 只是此刻有一件事他清楚异常,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么可以让她再胡作非为! “本王不过是一句玩笑话,你怎么这般认真?”魏其道紧了紧怀抱,道:“方才的话,不过是为了考验你一番,既然你这么听从本王的命令,那便随着本王出使燕国,若是有什么,本王也好随行照料,你说如何?” 岚裳讶然,自然是又推脱了一番,但是见魏其道很是执着,想来此事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她不知道魏其道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但是依据以往交手的经验来看,还是提前做好准备才好。 若是如此,那就要知会秦烈。 只是最近魏其道对她看管甚是严厉,该如何才能将这个消息传达出去? 魏其道见她又这样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还以为她是因为初孕的缘故,听闻女人在这个时候都会患得患失,举止异常。 因而柔声道:“你放心,不管如何,我必然会保护好你和孩子的。你也知道,如今魏国情况危急,若是我就这般离开,对你当真是太过亏欠。我宁可让你在这个时候埋怨,也不想让自己后悔一生。” 若不是知道二人的立场不同,只怕她此刻当真是要倾心于魏其道了。 同时岚裳敏锐的发觉,他方才说了一句‘魏国情况危急’,可是眼下魏国魏其坤已经被策封为成王,登上王位已成定局,魏国各项事务都有魏其道代为打理,能有什么危急情况? 她自然不能主动去问,只是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贱妾平日里不出门,自然不知晓如今魏国如何。不过也怪不得王爷如今很少来贱妾的府上,原来是有事情缠身了。” 魏其道不疑有他,道:“若是有机会,本王自然是想常陪伴你左右,既然你也是如此想,那为何这次还不愿意陪同本王去燕国呢?” 岚裳见他不动声色的又将话题转移到这个上面,有些无奈又有些暗自开心。 相处甚久,她自然是知道魏其道只会对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追根问底,若是无关紧要,他自然是不会去在意分毫。 “贱妾方才不是也与王爷说了,贱妾既然已经是王爷的人,自然就要时刻谨记,不能往王爷的脸上摸黑,若是被他人知晓了贱妾的存在,只怕当真是……” “当真是什么?” 魏其道的话音一落,忽然间听到外面叽叽喳喳吵得不可开交,魏其道的眉头拧起来,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这群下人当真是不想活了,竟然敢如此撒野!一会儿本王就将他们全部换下来!” 岚裳原本想要为这些下人说上几句话,因为这几人都是他与秦烈在魏国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 没有想到她的房门房门忽然间就被打开了,夜间的凉风灌进房间中,身着薄纱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开门的人破口大骂:“果不其然,名王殿下就是在这里养了一个小贱人,你们瞧瞧她这股狐媚风骚的样子,当真是令人作呕!” “本王倒是不知晓,王妃平日里谦和温顺的样子竟然都是伪装出来的。”魏其道冷笑着道:“怪不得。” 来者正是魏其道的正室名王妃,原本还盛气凌人的她在听到魏其道的声音时,忽然间就矮了一大截,嗫嚅着道:“见,见过王爷。” “王妃原来还认得本王,”魏其道丝毫不给她喘口气的机会,道:“本王当真是不知晓,本王在王妃的心目当中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神共愤之人。” 名王妃这下当真是有些窘迫,面色泛红,不知所措,心中禁不住开始埋怨当初给她传递消息的那个人。 那人说名王殿下此刻正在宫中与成王商议事宜,而这个小贱人此刻就自己呆在王爷给她准备的住所中,为了将这小贱人斩草除根,她甚至还带了几个杀手过来。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王爷玩笑话,您,不应该是在宫中与成王殿下在宫中的么,怎么又会出现在这个,小,姑娘的府上?”问完这句话,名王妃当真觉得自己可以咬断自己的舌头了。 这意思不就是清清楚楚的在告诉魏其道,自己平日里在监视他吗? 果不其然,魏其道冷笑着说道:“本王当真不知晓,王妃竟然这般关怀本王。既是如此,那就劳烦王妃去安福寺为本王祈福诵经三月吧。” 魏国通缉令 218 你到底爱的是谁 名王妃听了这话,当真是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众所周知,安福寺虽然在魏国皇室之中享有崇高的地位,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这里安葬了魏国开国皇帝的龙骨。也就是因为如此,每年魏国的皇族都会去安福寺中祈福,祈求祖先保佑魏国国运昌盛,子孙绵延。 可即便王室如此器重、引导,安福寺内香火一直不是特别旺盛。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安福寺修建在一座雪山之上,上山的道路只有一条,甚至在某些路段内,要冒着生命危险才能艰难的爬过去。 夏日里那里简直都要滴水成冰,更别提冬日到来,几乎都是积雪三丈有余,人若是走出去,只怕连头都要露不出来。 眼下已经入了秋,安福寺内正是鹅毛大雪纷飞的季节。 这个时候,魏其道竟然说要让名王妃为他去祈福。 这样的苦寒之地岂是她这般身份尊贵的王妃去得?! 这简直就是将她往死路上推! 岚裳见名王妃脸色忽然间便白了几分,方才还那般咋咋呼呼的样子,忽然间就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 岚裳自然也有些不舍,即便她方才确实是唐突了自己,许是因为自己此刻有孕在身,对世间万物都充满了怜悯之心,因而道:“王爷,贱妾听闻安福寺内眼下正是天寒地冻的季节,王妃平日里自然也是锦衣玉食,从未受过这般苦楚的人。若是王爷想让王妃为您祈福,欢城中的甘泉寺想来就可以。” “哼,贱人,别以为你为我说两句好话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名王妃又恢复了疏离,冷哼了一声说道。 “岚裳,你也看到了,王妃身上戾气太重,若是不及时的修身养性,只怕会养成大灾祸。既然岚裳你有着身孕,本王就当为腹中的孩子积福,姑且就让她灵泉寺中诵经祈福吧。”魏其道斜睨了她一眼,说道。 魏其道似乎不愿意多看她一眼,吩咐完了之后见名王妃没有动静,便道:“怎么,难不成要让本王亲自送你去不成?” 名王妃咬牙切齿,恶狠狠的盯着岚裳,眼睛中仿佛迸射出来夺人心魄的精光:“这个贱人有了王爷您的孩子?!” “本王不想回答,”魏其道揽过岚裳的肩膀来,居高临下的说道:“王妃若是不想一人去,那本王就让你那年幼的弟弟随同你一起去吧。想来灵泉寺内还是缺小沙弥。” “你!”名王妃将怨恨的目光转向了魏其道,冷冷的注视了他许久,忽然间大笑起来,道:“这个贱人是不是以为王爷真的喜欢你?实话跟你说,还是别做这样的白日梦了!你可知道,王爷心心念的人,根本就不是你!” 岚裳的心猛地一滞,僵硬的笑着说:“这些与贱妾毫无关系,只要王爷此刻陪在贱妾身边便已经知足了。” “哈哈哈,你若是当真有这么伟大,又怎会不甘寂寞的偷汉子?”名王妃将近歇斯底里一般,鬼哭狼嚎的说道。“还有魏其道,你别以为你做的事情别人都不知道,魏王下葬的时候,我曾经看到,他的胳膊都已经发绿了,那分明是中毒……” 名王妃自然再也说不出来一句话,因为她的心窝已经被自身后射过来的箭穿透。 她想回过头去看看到底是谁竟然这样大胆的暗算她,但是她已经没有机会了,只有睁大着不甘的双眼还有张开的嘴巴,轰然倒在地上。 岚裳见惯了尸体,但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何她的心里就有些惊惧,大叫了一声,而后觉得腿间一热,鲜血顺着腿根汩汩而下。 魏其道见状吓了一跳,匆忙的将她抱起来:“岚裳?” 岚裳的眼已经有些模糊,朦胧中似乎看到了一个不甚清晰的倩影,但是她对魏其道似乎十分熟悉,亲昵的道:“王爷不打算谢谢我,怎么一见面就要这般怒瞪着奴家?难不成您忘了,凤栖宴上是谁帮您杀死了魏王吗?” 岚裳想要看清这人的身影,但是无奈身子越来越沉,越来越冷,她感觉浑身的温度已经随着那些鲜血消散在空气中。 等她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在路上,哗啦啦的水声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她甫一醒过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人说道:“你先莫要乱动,好好的歇息一段时间再说。大夫说你身子亏空太多,若是这次调养不好,只怕日后都是不能再生育的了……” 岚裳听他这般说,自然额就知道自己的‘孩子’没了。 它不过是短暂的跟自己相处了一天,而后竟然就这样消失了。 她的眼泪不自觉的就流下来,魏其道温柔的拭去她的泪水,道:“你莫要伤悲,这也不怪你。” 岚裳这才忽然间反应过来,道:“名王妃她……” “死了。”魏其道忽然间转变了一个脸色,道:“你再睡一会儿吧,若是到了我自然是会通知你。” 岚裳混混沌沌的大脑这才反应过来,道:“这是在船上?” “自然,我们已经离开魏国两日之久了。”魏其道有些怅然的说:“你也已经昏睡了两日了。你终于是醒过来了,若非如此,我定然是要杀了那个胡乱说话的大夫。” 岚裳听他这么说,虽然有些后悔自己当时为何那样不争气的昏倒,但是还是想问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在贱妾昏倒之前,似乎见到了一个美若天仙的人……” “什么美若天仙,”魏其道忽然间笑起来,道:“她哪里有你美?” “王爷竟然也见到了!”岚裳想要坐起来,但是肚子忽然间一坠,她不得不又沉下来,捂住有些发紧的小腹,虚弱的道:“要是能让贱妾见上那位美人儿一面,自然是此生无悔。” “话说什么!”魏其道有些恼怒,但是又不好直接对她发火,只能安慰一般的说道:“好好好,以后你自然有的是机会见她,但是此刻,你还是乖乖的休息,可好?” 魏国通缉令 219 走到绝路的燕国 岚裳见他如此说,就知道那个来历不明的姑娘也来到了船上,不知为何,她的心里自然的就升腾起一股敌意来。 若是这姑娘跟自己是同一个阵营的便好了。 岚裳不禁开始猜想,这样的一个美|艳又厉害的女人,到底可能会是谁…… 思来想去,她的心中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这人看起来跟魏其道很是相熟,对待魏其道时态度也甚是亲昵,甚至还还帮助魏其道完成了极其重要之事,杀害魏王。 可是她记得,在自己真正昏倒之前,魏其道分明是命令手底下的人将那姑娘团团围住而后逮捕起来了。如此看来,这二人的关系应当只是单纯的相互利用而已,并没有上升到什么挚友盟友的高度…… 岚裳这样一捋,忽然间想到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她竟然这般糊涂,忘记了这样一件关乎格局的大事! 可惜的是,如今的自己身在茫茫大海之上,即便想要与他人联系消息,定然也是难上加难……但是难不代表完全没有想法,不管如何,她一定要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才是! 那个姑娘曾经说,她帮助魏其道杀害了魏王,如此看来,魏王之死,当真是另有隐情,紫王殿下让他们散布的谣言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之前魏其道弑君杀父的消息不过是风言风语,但是眼下有了证据,那就不愁真相不能大白! 只要这件事一揭露出来,魏其道的野心肯定就会落空,魏国没了这个主心骨,被鲸吞蚕食,不过是时间问题。 眼下要紧的就是,如何让魏其道将自己放出去,而后让这个姑娘信任自己,说出来自己是如何杀害魏王的! 岚裳瞥了一眼魏其道,见他仍旧痴痴的望着自己,眼中虽然倒映出来的是自己的身影,但是她的心中忽然间想起来了名王妃在临死之前的那一句‘你以为他喜欢的真的是你吗?’ 她自然知道他倾心的不是自己,从自己来的时候就知道。 可是平心而论,魏其道对待她,当真是好得无可救药。这或许是为了得不到那个人的补偿,也或许,他真的是爱上了自己? 她的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害怕,五味杂陈,不知如何才好。 这种矛盾纠缠她已经许久,她想要为王爷解决魏其道这个大难题,可是当这个分岔路当真摆在她面前之时,她的心里又是犹豫的。 这么许久的相处,即便是毫无感情的两个人想必也有了默契与爱怜,更别提他们两个同榻而卧的男女。 可若是不这么做,岂不是将紫王殿下对自己的众望完全抛在了脑后?她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为了一个任务牵绊至此,原本以为到了魏国很轻易的就能完成任务。 若是没有卫家,没有暗杀,没有让魏其道身败名裂的计划就好了。 那样她只会是一个普通的姑娘,想着跟相爱的人长相厮守。 可若是如此,她又怎么会遇到魏其道?那样,一切又还有什么意义可言? 岚裳想着想着就不自觉的落下泪来,许是因为自己的孩子刚刚没了的原因,她的心里总是没来由的涌上来一股多愁善感的感觉。 魏其道自然以为她是为了那个还未见到人世间便忽然间消失的孩子,他对此也是歉疚又心疼,轻柔的把她抱在怀中,道:“本王答应你,以后定然是不让你受一分一毫的委屈。若是你愿意……” 岚裳忽然间打断他的话,道:“王爷,贱妾有一事要问。” 魏其道紧了紧怀抱,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问题一般,故意错开她的眼神,道:“有什么你直接问不就好了?” 岚裳道:“在昏倒之前,贱妾曾经听到名王妃说,您真心想要疼爱的,其实另有其人……贱妾也知晓,您不过是将贱妾当做一个替身来看的,如今贱妾也算是跟随王爷您走过了这许多风雨,不知道贱妾……” 魏其道冷笑了一声,岚裳身上一冷,硬着头皮把自己的说完整,道:“不知道贱妾能否知道,您真正倾心的是谁?” 魏其道的笑声里忽然间多了几分柔和,道:“你竟然要听信一个女人的风言风语,都不肯相信本王平日里对你的感情么?” 岚裳哑口无言,道:“贱妾自然是相信王爷。” “那就不要再想这些事了,”魏其道将她放在床上,道:“本王还有事务需要处理,你如今身子还是很虚弱,需要好好的调养一番,汤药一会儿会有人送过来,你若是有什么事只管去叫本王便好。” 说完便转身出了门,岚裳抓紧身下的被褥,心中暗暗的道:“不管如何,这个消息一定要传递出去!自己可能对魏其道当真下不去手,可是这件事一定要让秦烈知道!” 岚裳自从下了这个决心之后便想方设法的让魏其道将自己的活动范围放宽,无奈自己如今身子当真是差了许多,再加上这茫茫大海,当真是…… 魏其道为了照顾岚裳的病情,特意将船队的速度放慢了许多,直到三天之后,船队才到达了昔日被秦烈和秦羽炸毁的瑶池码头。 这里如今从里到外都换了模样,从一个富丽堂皇的码头变成了如今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若不是经常在海上航行的人,只怕都不知晓这里还存在着这样一个休憩场所。 魏其道抱着岚裳下了船,道:“若不是船上有你在,今日只怕我们都到了燕港了。” 岚裳自然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道:“贱妾耽误王爷了,心中委实过意不去。” “本王又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魏其道笑了笑,道:“许久不曾来这里,都未曾想到这里如今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走吧,本王带你去看看,曾经魏国的中枢机构。” 岚裳这才知晓这里竟然就是瑶池码头。 她的心里当真是欣喜万分,但是面上却是不敢表露出来。 这里有她们的人,她的消息,不怕传不出去了! 魏国通缉令 220 卫家统领卫如烟 楚国和陈国原本对燕国向赵国送出质子一事颇有微词,没有想到如今竟然连魏国也加入其中。 燕宁听着传回来的消息,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他知道,在送走弟弟燕恒之后会是一段非常重要的时间,很可能要面对许多国家的攻讦,但是他没有想到事态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原本他以为陈国会派出陈墨白来交涉此事,但是没有想到传回来的消息竟然是陈丹青要出使燕国。 燕宁虽然没有见过陈丹青,但是也知晓这个人最是阴险狡诈,虽然面上看起来与陈墨白一样毫无心机,但是内里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唯一能让他高兴的就是,陈国出使的人里,也有他熟悉的温一宁。 楚国对于此事最是介怀,派出来的官员是久负盛名的鸿胪寺卿楚艺,听闻此人纵横捭阖之术甚是厉害,很多时候让对手不自觉的就跳进自己的陷阱之内,但是奇怪的是,他自己倒是没有什么斗争之心,若不是为了楚国,只怕他自己也不会来趟这一趟浑水。 眼下最让他头疼的就是魏其道竟然也要来。 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一点。 曲缪与彭越二人面上的表情也甚是凝重,曲缪道:“王爷,也许如今正是是用集侯铁令的好时机。” “非也,”彭越急忙打断他的话,道:“如今燕国当真是自顾不暇,若是纠结了周遭的这许多小国家,只怕问题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我们到底该如何处理?这办法不是绝妙的高招。” 燕宁点头道:“对,本王同意彭大人的说法。如今这几个小国家也是虎视眈眈的看着燕国,他们满心想着要借此机会分一杯羹,即便是答应了做我们的盟友,只怕也是如同空中楼阁一般无法兑现。况且,”燕宁叹了口气,道:“他们自然是鼠目寸光,完全不知晓什么叫做唇亡齿寒。” 彭越闻言也叹了口气,道:“王爷,眼下最要紧的,是您要赶紧解决燕国之内的动荡。如今百姓们知道几大国都要来燕国,当真是沸反盈天,听闻近日内就有好几处骚乱。若是长此以往,只怕他们的军队还没有到,燕国之内就要先自乱了。” 燕宁沉声道:“办法本王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这办法无碍于壮士断腕。” “王爷不妨说出来,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我们也要共同商讨,”曲缪到底是跟燕宁相熟,这样的话,即便是给彭越十个胆子,只怕他也不会说出来。 他的职责就是反驳他人,福做君王,而不是反驳君王。 燕宁道:“这几个国家虽然都要来,但是其中最让我们头疼的,便是陈、楚、魏三国。本王如今有一个办法,就是哪个国家到来的早,那便让他得到最大的好处,甚是可以……可以将燕国作为附属国。” 这话一说出口,彭越和曲缪脸上的神色都变得异常肃穆。 附属国。 这办法不是壮士断腕,简直是自寻死路! “附属国也是有要求,不管是哪个国家占领了燕国,都要保留燕国的称号还有我们的王位,我们不过是名义上服从了他们,但是实际上我们还是燕国,还是一个独立的燕国。” 燕宁这番话说完以后,彭越的面色才微微好转了几分,放心的道:“下官就说,王爷如何舍得将自己的国家拱手让人,更何况是您才回来不久之后的故国。” 燕宁苍白的一笑,道:“如今本王期盼的,就是第一个到来的不要是楚国,如此我们还能与他们纠|缠一番,可若是楚艺,那我们当真是没有丝毫胜算了。” 彭越道:“军队行进的消息,将军最是清楚明白,不如我们将他叫进来?” “罢了,”燕宁道:“他镇压骚乱已经是够劳累的了,我们何苦还要给他再加上这许多事。这办法不知道两位先生同意否?若是同意,那我们就来商讨一下,到底该如何执行了。” 彭越道:“绝处逢生,只怕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曲缪也是点头道:“我们想了许多,都不如王爷的这个办法最是彻底有效,如此看来,我们也是只有这样做了。” 燕宁叹息了一口气,道:“好,那我们就来好好的商议一番,到底该如何做了。如今正是燕国生死存亡的时候,我们若是想错了一步,定然是要给燕国带来十分重大的危害,故而我希望两位先生,都要将此事当成一件十分重要且完全不可能会后悔的事来做。” “王爷放心。”彭越拱手道:“燕国是故国,也是我们深深爱恋的国家,自然不想让她遭受一分的伤害。如今燕恒王爷出使赵国已经是一件莫大的损失,我们自然不能再有半份犹豫。” 曲缪道:“是。如此的场面话,我们二人就不多讲了。陈国要派来的是赤王陈丹青与温姑娘,温姑娘倒是还好,不管如何,她定然是要与我们同盟的,麻烦的就是陈丹青。” 彭越知晓陈墨白与燕宁的交易,道:“王爷之前不是答应过紫王殿下,若是他与燕国合作,能得到许多好处么?如今为何不直接与他先打好招呼,让他们急行军到达燕国?” 燕宁道:“若是他自己能过来便好了,偏偏来的不是他。” 彭越听王爷的语气有几分奇怪,便问道:“可是陈国之内也出事了?要不然怎么会派出来这个腿脚不方便的王爷?” 曲缪道:“彭大人猜对了。听闻盐城最近海盗闹得猖獗,紫王殿下奉命去镇守盐城了。” 彭越这下当真更是不明白了,道:“陈国之内最能带兵打仗的难道不是靛王陈昱虹么?怎么派紫王殿下上战场?” 燕宁摇了摇头,道:“看来先生当真是不知道,靛王殿下在陈宫中遇刺了。听闻出手的,还是卫家人。” 彭越这下当真是呆若木鸡,心想这下岂不是完了? 燕国卫家人竟然敢在陈宫中行刺王爷,这岂不是将燕国往绝路上推吗? 魏国通缉令 221 各国都有眼线 彭越的担心自然不是毫无道理。 听闻紫王殿下与靛王殿下关系极为要好,这次卫家人行刺了靛王,紫王殿下自然有理由怀疑此事是担忧燕国出事的燕宁王爷派出的人下的手。 那与紫王殿下关系甚好的温一宁出使楚国,即便他之前与燕宁王爷有多么好的君子协定,与兄弟的感情比起来,想来这件事简直就是不值一提了。 如此说来,方才曲缪的办法也行不通了。 那将希望寄托在陈丹青身上? 彭越转眼就否决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陈丹青心性不定,要想琢磨透实在太难,与他合作,危险定然是比安全要多得多。谁知道他会不会在明面上答应了楚国的要求,暗地里又使出来什么阴招。 难道要将希望转到魏其道与楚艺身上? 方才王爷也说了,楚艺此人计谋甚高,魏其道早就是声名在外,自然也不能依赖。 彭越原本便是要来为燕宁出谋划策,可是如今看来魏国当真四面受敌,背水一战的方法似乎也没有什么实际的作用。 难道燕国真的要被灭国了么? 彭越急忙镇定下来,心道:“就算眼下的情况再危急,我也不能有任何坏想法,毕竟燕国之内千千万万的民众还等着我们处理问题。若是我们这里也毫无信心,那燕国当真就要完了!” 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彭越脑中忽然间灵光一闪,道:“王爷,那刺杀靛王殿下的凶手可有找到了?” 燕宁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间会问这个问题,摇头道:“还未,也或许是墨白兄对我有了嫌隙,不想将此事的结果告知与我。” 彭越却是不同意他的想法,道:“下官却觉得不是这样。既然紫王殿下没有告知王爷,那就有两个可能。第一,便是王爷不想与您的关系有任何破裂,为了保全您的颜面才不会告知您这人到底是谁;二来就是,这人在陈国之内有了一定根基,若是紫王殿下将此人身份公布,便会引起动乱。” 曲缪听了他的想法,禁不住点头道:“此事彭先生分析的在理。” 燕宁听他如此说,胸中也禁不住有些豁然开朗,如此看来,他们倒是有一丝希望了! 方才他提出‘将燕国作为他国附属国’的时候,其实也是抱着这种想法会失败的担忧,因为这个办法起先还是陈墨白与他提出来的,若是陈墨白都不会同意,那他当真就是毫无退路可言了。 “本王在初次抵达燕港之时,曾经送给紫王殿下几个卫家人,想来他们其中早就有人看出了刺杀靛王殿下的人是谁。本王也是过于糊涂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件事。”燕宁道。“如此看来,刺杀靛王殿下的人定然是早就在陈国安定下来,那这人到底会是谁……” “对,既然如此,那紫王殿下就应当知道,这卫家人即便其心可诛,但不是您派出去的人。至于这人到底是谁,就不是我们考虑的问题了。紫王殿下既然没有给您回信,那便是说,他如今还是相信您的。”彭越越说心中越是兴奋,道:“眼下要紧的问题,就是如何让赤王殿下也同意我们的办法了。” “其实这件事我们倒是不用担忧,”曲缪抚摸着自己的胡须,慢悠悠的道:“老朽曾经接触过赤王,他虽然心思深沉,但是为了陈国,他倒也是鞠躬尽瘁。我们提出的条件若是还不能让他点头答应,那就不是他了。” “那眼下要紧的事,就是不管如何,都要让陈国第一个抵达燕国。”彭越道:“此事还是赶紧交给黄岐将军吧。” “等待赤王殿下与温姑娘一进入燕国,我们便对外宣布这个决定,”燕宁道:“若是其他的队伍比陈国行进的队伍快上几分,我想燕国你们如此熟悉,也知道如何绊住他们的脚步。” “是!”彭越领了命令高兴的走了出去,燕宁长长的舒了口气,如今他感觉被揪紧的心脏忽然间就放松了下来,一时间才感觉真的有些发困。 “王爷,您今日的药可是服了?”曲缪担忧的问道。“您的脸色似乎很差。” “无碍,”燕宁道:“待会儿睡觉之前定然是会服药的。劳烦先生担忧了。” 曲缪不由得叹了口气,道:“王爷您也无需太过担心了,如今不是有了解决的办法了么,想来一切都会很好解决的。” “先生也说了,这不过是想来,若是当真这么简单,那本王也无需这般劳累了。先生先去休息吧,若是有什么问题,本王定然是会先通知你的。” 曲缪听他这么说,也只能无奈的先退了出来。 燕宁见他已经走出门去,才开始剧烈的咳嗽,而后对身边伺候的小厮道:“去将卫家统领带过来,若是他不肯来,你就说本王之前答应的条件就要作废了。” 那小厮领了命令就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燕宁喘着气,希望这次能很快的找到卫家统领将找来,如此也好仔细询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宁今日劳累了一天,再加上最近本就有些精神不振,因而已经有些困顿,伺候的婢女忍不住道:“王爷您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待会儿客人来了,奴婢自然会通知您的。” 燕宁自然也知晓现在的自己委实应当休整一下,于是也就答应下来。 但他还未来得及更衣,就感觉一阵凉风扑面而来,而后便是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王爷不是要请鄙人议事么,怎的客人还没来,王爷您竟然就要休息了?” 来人正是如今的卫家统领,卫如烟。 婢女想要反驳他两句,但是见燕宁摆了摆手,也只好知趣的退了出去。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这两个人,一个不动声色,一个却如同被惹怒的猛兽一般恶狠狠的盯着对方。 终于卫如烟忍不住先开了口:“罢了,这天下恐怕没有一人在比定力上能赢得过你。” 燕宁虚弱的一笑,道:“本王原本以为你会很晚才过来,因而才想要小憩片刻。” “看你那张白成死人的脸就知道,肯定是没有多少时日可以活了。” 魏国通缉令 222 梦中要死的人 卫如烟如此直白的话让燕宁有些难受,但是燕宁也了解他的脾性,自然也没有生气,道:“你若是改改你的毛病,想必就没有那么多人千方百计的要离开卫家了。” “王爷这话从何而来?”卫如烟有些诧异地问道:“王爷您之前可是答应过鄙人,不管如何都不会监视卫家,为何现在还问鄙人这样的问题?” 话说到这里,看燕宁的脸上浮现出了然的神情来,卫如烟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燕宁方才不过是在套自己的话而已,如今燕国乱成一锅粥,他哪里有时间监视自己?再者说,那个人离开都是那么久之前的事了,就算问也不会现在问。 “你这个老狐狸,鄙人甘拜下风,”卫如烟拱手道。 “离开的人是谁,本王自然不知晓,但是他做了一件大事,却是害得本王几乎要断送了燕国前程,这样的一个人,你说该如何去解决?”燕宁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威胁,在卫如烟听来却是后背爬满了冷汗。 此刻的他最要紧的,就是在燕宁面前洗脱自己的嫌疑,证明那人的离开不是因为自己治理无方。 “方才不过是跟王爷您开个玩笑罢了,那个人离开的原因,其实鄙人也不大清楚。您也知道,前段时间我曾经离开燕国一段时间,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成了这副局面。鄙人倒是想挽回,无奈那人远在陈国,鄙人当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燕宁自然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因而没有计较他方才的话,问道:“离开的人,是不是在卫家有着极其重要的位置?” 燕宁的推断是,如果那人没有这样大的影响力,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在陈国扎根。 不对,这个人不是很早之前就在陈国么? 难道说…… 卫如烟看燕宁的眼神变得阴冷,急忙摆手道:“鄙人认错,鄙人也是为了王爷您和燕国的长久之计。您看紫王殿下在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探子,我们自然不能落了下风,因而从一开始,鄙人就在各国之内都安插了卫家人。” 燕宁自然知晓他会有这样的做法,但是他没有料到卫如烟安插的人竟然会这般厉害。 “你的胆子当真是大,本王在楚国之时还需战战兢兢,你竟然这般大手笔的在每个国家都安插了人。你可曾想过,若是被发现了如何是好?!”燕宁不怒自威,卫如烟当真是被吓了一跳。 卫如烟见燕宁真的动了怒,自然也不敢再插科打诨,乖乖地道:“鄙人自然不敢这般胡作非为。脱离卫家的这个人,在卫家是紫微堂堂主,在陈国伪装身份为聂委,听闻是任职了陈国的廷尉。说起来这也是怪鄙人识人有误,若是早就看出来他图谋不轨,鄙人自然是不敢让他离开燕国的。” “堂主?”燕宁冷笑了两声,道:“这人身份当真是高贵,你可否告知本王,他到底是为何离开卫家的?” “他……”卫如烟叹了口气,道:“说起来还不是因为利欲熏心,认为在陈国为官可以享尽荣华富贵,而在卫家注定一辈子要做暗无天日的任务。” “……”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如今不管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燕宁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这件事既然跟燕国有关系,那他自然就不能单纯的就让这件事翻篇。 “之前卫家是如何处理这样的叛徒?”燕宁道。“若是你处理不好这件事,那卫家就由本王全权收回。” “自然是将他毁尸灭迹,”卫如烟道:“若是王爷还信得过鄙人,那这件事就由别人亲自去做。” “不用。”燕宁道:“这件事就交给别人来做吧,你随意选一个信得过的人去便可。至于你,本王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给你。” 卫如烟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事要让自己办,之前的那一顿吓唬,估计也是为了这个做铺垫。 但是卫如烟最聪明的一点就是,看破不说破,若是让燕宁记恨上自己,那再燕国可就真的没有一天好日子可以过了。 “跟随楚国的队伍中,有几个绝世高手护送楚艺,”燕宁道:“你去负责将这几个杀死好拖延他进入燕国的时间。” 卫如烟险些被自己一口口水呛死,道:“王爷,此事您不过是上嘴唇碰一下下嘴唇,您可知道陪着楚艺的人是谁?楚国这次当真是下了血本,楚艺周遭别说近身一个人,只怕连一只老鼠都……” 见燕宁冷冷的看着自己,卫如烟干笑了两声,道:“王爷既然将任务托付给鄙人,自然是相信鄙人的能力。王爷放心,几日之后鄙人定是会带着那几个人的人头献给王爷!” “不是过几日,最晚后天,”燕宁道:“如今形态甚是危急,想来你也是知晓。若是我们还要这般不紧不慢的处理,只怕早晚会吃亏。因而,我想让你早些动手。” 卫如烟道:“是!” 卫如烟的身影消失之后,燕宁当真是好好的喘了口气。 此刻困意忽然间席卷而来,他还未来得及梳洗便瘫倒在桌上进入了睡眠。 婢女听到动静急忙赶过来,见王爷险些掉落下来急忙上前扶住,一摸到他的胳膊这才吃了一惊,怪不得王爷平日里穿衣服看起来总是有些肥大,他竟然已经瘦到这样的程度了! 婢女有些心酸,发现自己也能扶起来燕宁的时候,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动作轻柔的将燕宁搀扶到床前,小心翼翼的伺候他睡下而后给他洗漱完毕,这才想起来王爷今晚还没有吃药。 见燕宁眉头紧锁,面色也是苍白如纸,她当真是有些害怕去叫醒他。 万一王爷叫不醒了怎么办…… 看到燕宁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膛,她忽然间松了口气。 王爷平日里总是这么劳累,甚至一个晚上都没有能入眠的时候,既然已经睡着了,若是再叫醒他只怕他又要难以入眠了。 可是曲缪先生特意吩咐了,不管如何,这药定然是一天都不能断的。 魏国通缉令 223 临行之前的嘱托 婢女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她是个只知道一心服侍燕宁的愚笨之人,在不知道如何解决的时候,深深的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声响竟然将一向浅眠的燕宁吵醒了,有些迷糊的问道:“本王怎会忽然间睡着了,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那婢女见王爷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但是也知晓自己这是犯了错误,匆忙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道:“回,回王爷,已经快要子时了,您还没有吃药呢。” 燕宁道:“无碍,你去将汤药端上来吧。待吃了药,本王就好好的睡上一觉。” 婢女有些开心王爷终于主动说要吃药了,甚至还说了要好好的睡上一觉,于是欢快的爬起来,道:“是,王爷,您等着,奴婢这就去将汤药端过来!” 燕宁见她高高兴兴的跑了出去,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样鲜活的人,与死气沉沉的自己比起来,当真是如同两个世界一般。 他想要在每个人脸上都看到这般满足又安稳的笑容,但是他不知道还能守护这样的燕国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最后的目的能不能达到。 但是他记得那日温姑娘说过一句话:“不用去替古人担忧,也不用为未来的人考虑,我们能做的只是让自己活的当下没有遗憾就好。” 是啊,正如她所说的,想的太多越容易被拖累,他就是个容易被身边的事情拖累住的人。 若是自己对楚容沁没有那么多执念,自己就可以早点回到燕国;若是自己早点回到燕国,说不定燕恒就不用被送往赵国做质子了。 若是燕恒没有成为质子,如今的燕国也就不用面临这样腹背受敌的窘境。 他口口声声的说绝对不让弟弟妹妹们重蹈自己的覆辙,但是结果还不是这样…… 亲手将弟弟送入赵国,无能为力。 婢女回来之后见王爷还有些发痴,便柔声道:“王爷,您可是清醒了?是要现在喝药吗?” 燕宁这才回过神来,心想自己方才竟然又开始想那些毫无作用的事了,不管再如何,自己都对已经发生的无能为力,再想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倒不如眼下好好的想着到底该怎么解决,让以后的燕国真的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将药递给我,你也退下休息去吧。”燕宁温和的道。 侍女见到这样的燕宁,心忽然间彭彭跳动了两下,而后竟然脸有几分发红。 她这才明白了为何人们会将王爷与紫王殿下共列为‘双君子’,她没有见过紫王殿下陈墨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是燕宁王爷她却是了解了。 他定然是无愧于‘君子’这个称号的。 虽然燕宁王爷已经吩咐了让她去休息,但是她却没有转身离开。曲缪先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亲眼看着王爷将药喝下去之后才算好,否则他一定又会找借口逃脱开。 燕宁喝完药之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许久未曾做梦的他,竟然也进入了梦乡之中。 这个梦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初进入楚国之时,他就经常做这样的梦。 梦里是燕国几年不见的大雪,铺天盖地,燕国王宫在冰天雪地之中更显得庄严,肃穆,他和几个弟弟妹妹玩得十分畅快,还未有人涉足的雪地上留下来他们一串串小脚印。 梦中的他们都感觉不到寒冷一般,他穿的甚至是夏日的衣衫。 只是这次的梦与以往的稍有不同,他不再是跑在前面等待着弟弟妹妹们扑过来,而是被他们远远的落在身后。 渐渐的,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只能听到他们的嬉闹声,却再也看不清楚一个人影。 燕宁忽然间惊醒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个梦似乎是在预示着自己在不久之后就会死去,被弟弟妹妹抛弃吧。 燕宁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哀伤,就算曲缪之前一直在提醒自己,若是不注意的话,定然是会很早就油尽灯枯,但是他一直都觉得那不过是在危言耸听。 可是在做了这样的一个梦之后,他猛然间觉得,那些警告都是真的。 就算如此,他也不能停下忙碌的脚步。 燕国需要他,弟弟妹妹们需要他。他不能为了这种私事就将燕国弃之不顾。 还有更加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尽快让父王从王位上退下来,若是让他接待这几个大国的使者,只怕燕国当真就分崩离析,不复存在了。 醒来之后燕宁就很难再进入睡眠,此刻的他正苦恼自己到底该找什么样的办法来让父王安心的退位,但是他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解决的简单异常。 几日前,陈国·凤城 陈墨白与温一宁的‘矛盾’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一件小事,但是这对于从未吵过架的二人来说,却可以算得上是一件十分要紧的大事。 这日一大早,温一宁便要随同陈丹青的队伍出发。 陈墨白一夜未眠,守候在温一宁的门外,生怕错过她出门的时机。 卫紫衣一开门便吃了一惊,轻声道:“王爷您怎么在这里?” 陈墨白见状就知道温一宁还没有醒来,于是也轻声回应道:“她昨晚睡得如何?” 卫紫衣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只怕也是跟王爷一样,一夜未睡。” 陈墨白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有多么幼稚,处理他事的时候自己就能做到秉公处理,毫无偏颇,为何在面对温一宁的时候就这般完全冷静不下来呢? 温一宁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紫衣,你在与谁说话?” 卫紫衣忙不迭的回答:“是灵运,他过来传消息说王爷想见您一面。” 卫紫衣话音一落,门就忽然被打开,门外的陈墨白与卫紫衣都是吃了一惊。 温一宁一见到门外站着的不是灵运而是陈墨白之时,自然是窘迫异常,慌乱的就把门关上,而后道:“见什么见,我才不要见他!” 陈墨白忍不住轻笑出声,道:“是,若是姑娘不想见,属下将消息传给王爷就是。” 魏国通缉令 224 突然暴毙的聂委 温一宁自然知道陈墨白这不过是为了逗弄自己,但是想想方才那一瞥间看到他略微有些发青的眼眶,就知道他这几日定然都是没有休息好。 她没有那么大方的认为陈墨白可以只顾全陈国的事,自己可以‘退居二线’,但是看到陈墨白都已经劳累至此,但还是要为了自己的事伤怀,心中忍不住有些心疼。 陈墨白见她最后还是打开门,笑了笑,道:“温姑娘决意还是要见见王爷么?” “胡闹,”温一宁的话像是娇嗔,如同小女儿撒娇一般,陈墨白心里一暖,就知道她定然是原谅了自己。 “是我的原因,我本该对你好好讲话的,”陈墨白的忏悔十分真诚,道:“我几乎是想了一夜,不仅是懊恼自己,更是……一想到这过了几****就再也不能见到你,即便是想与你拌嘴也是不可能,我的心中就当真是难受。比起这个来,那些小事,当真就可以不在意了。” 温一宁被他说得鼻子也有些发酸,道:“还好你及时良心发现了,哼。” 陈墨白走上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道:“对不起,此事都是我的错。还望温姑娘大人大量,原谅在下。” “嗯,哪你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事需要托付的吧?”温一宁哼了一声,道:“我才不信你来了就是为了跟我道歉。” 陈墨白被她如此直白的话呛得竟然有些不敢回答,咳嗽了两声道:“我确实是有话要对你说,但是我来找你,最主要的还是为了跟你道歉。”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见陈墨白面色也有些局促,温一宁当真也不想再捉弄他,道:“你有什么就赶紧说吧,省得一会儿当真没时间了。” 陈墨白道:“此次出使燕国,对你而言是第一次,对陈丹青来说,也是第一次。他因为身体不便,因而大部分时间还是留在陈国内的。这次若不是因为三王兄遇刺,我要去盐城驻守,不管如何都不会轮到他。” “所以你想说什么,我们两个都没经验?胡青不是跟着我去么?”温一宁有些不明白他这样郑重其事是什么意思,问道。 “他这次如此迫不及待的要出陈国,定然是有要紧的事要处理。而此时,肯定是与魏其道有关。”陈墨白说了一个温一宁绝对不像听到的名字,见她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道:“若是我在,自然可以护你周全,但是陈丹青……” “你放心,不管怎么样,我也不会傻到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的。再说了,燕国不是有燕宁在么?”温一宁却没有他这样‘杞人忧天’,欢快的说道。“我还是很期待这次不跟你一起同行呢,结果被你一说,我还真的有点害怕了。” 陈墨白道:“你这不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么?不过这般也好,让你去见见外面究竟有多危险,你就不会这样胡乱说话了。” “你真是越来越唠叨了,”温一宁紧了紧他的手,道:“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我,但是你还不相信我么?就算有什么危险,我也肯定是会化险为夷的,对吧?倒是你啊,穷山恶水多刁民,盐城那个地方肯定是比燕国要乱上许多,你一定要小心。” “嗯。”陈墨白下巴蹭了蹭她的额头,温一宁止不住笑出声来。 “那我们就以后再见啦,”温一宁道:“如果我回来的早,我肯定会去盐城找你的!” “好,”陈墨白温和的笑了笑,道:“那我就等待温天女凯旋归来。” 见温一宁笑得明媚,陈墨白忍不住偷偷亲了她一口,而后道:“你定然是记得我们与燕宁的君子协定,燕国之内的状况不管如何,他定然都能力挽狂澜。到时候要紧的就是,你要说服陈丹青,不管燕宁提出来什么条件,我们都要竭尽全力的答应他。” 温一宁心说你这才终于说道正事上了。 点点头道:“王爷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但是燕宁会提出来什么要求?” 陈墨白的面色有了几分犹豫,道:“集侯铁令在他手中,眼下他最要紧的就是如何夺回燕国的王位。对他来说,只要燕国安稳就是最好的事,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 温一宁的心里有些怅然,那样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人,要承担这样重的任务。 她记得燕宁之前答应陈墨白的条件,他要是真的那么做的话,肯定会让燕国成为众矢之的,让他成为被人诟病的君王。 可是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样的办法来让燕国重新回到不任人宰割的局面呢。 这世上的事,就是有这许多的无可奈何,若是事事都顺遂心意,那就没有遗憾可言了。 二人又谈了一会儿无关紧要的事,陈墨白道:“好了,快些换上官服,我们二人都要入宫。” 温一宁还是第一次穿陈国的官服,当真是觉得累赘又麻烦,唯一好的一点便是透气性还算不错,否则她早就被闷得出一身香汗了。 穿戴整洁之后,卫紫衣止不住道:“还是第一次见姑娘这样打扮,看起来当真是有一股别样的风情!” 温一宁听她这般形容自己,还是有些不习惯,但是想了想这话也不算是坏话,笑道:“紫衣你出嫁的时候,定然是比这样的衣衫更要漂亮!” 卫紫衣许久没有听到温一宁如此调笑自己,猛然间竟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后才红着脸道:“本以为姑娘改了不少,却没想到竟然还是这副样子!” 温一宁嘿嘿一笑,道:“好了好了,紫衣你还害羞什么,你跟灵运的事,墨白不都已经帮你们定下来了么?你都快要嫁作他人妇了,以后动不动就要脸红的这个毛病,可是要改改。” 卫紫衣听她越说越没谱,啐了一口,道:“姑娘您可是越来越嚣张了!” 二人嬉笑怒骂的出了门,坐上辇轿朝着陈宫走去。 众人都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像是新开始的一天,竟然也会发生这样让人措手不及的事。 魏国通缉令 225 第一次离开陈国 陈墨白第一眼见到这样的温一宁,眼前自然也是一亮,道:“一宁这般当真是英姿飒爽,别有一番美意。” 温一宁平日里极少有害羞的感觉,但是在陈墨白面前的时候却总是觉得自己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一般,只因为他这样的一句话就感觉有几分不适,脸也感觉有些发红。 卫紫衣见温一宁有些羞涩,似乎是为了报复她方才的调笑一般,道:“姑娘方才还笑话我,如今你是在脸红什么?” 温一宁哼了一声,道:“墨白你可赶紧将紫衣嫁给灵运吧,要不然她总是这样欺负我。” 陈墨白温和的笑了笑,道:“事实如何,我心中自然是有计较。一宁你可不要总是说谎。” 温一宁加快脚步跟上陈墨白,嘴里还在碎碎念着:“墨白你也变坏了,竟然伙同紫衣开始欺负我。” 方才走出紫王府的大门,温一宁忽然间感觉心中一紧,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卫紫衣急忙扶住她,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陈墨白也急忙回过身来,急切的问道:“怎么了?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温一宁忽然间觉得方才那股恶心又恐惧的感觉忽然间就消失不见了,有些怪异的道:“刚才那一下我忽然间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温一宁的预言向来都是准确的让人发指,这话说得卫紫衣禁不住紧张起来,急忙道:“不会吧?这样的话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陈墨白失笑,原本以为温一宁不过是在逗弄卫紫衣,但是见她面色凝重,便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于是道:“你大致可有方向这件事是跟什么有关的?” 温一宁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陈墨白握住她的手,道:“如今事情还未发生,我们这般紧张委实也是于事无补。一宁你还是回去休整吧,紫衣你负责照料她。待会儿我让人直接来接你,你就跟着队伍出发便好。” “那可不行,”温一宁急忙拒绝,她虽然明白陈墨白的话确实是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道:“我总觉得会发生一件大事,如果你的身边没有我,我就算在这里休息肯定也是休息不好的。” 陈墨白闻言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温一宁这话是会说到做到,但是心中还是有些顾虑,若是这件大事是跟温一宁有关的,她又如何能让温一宁这般冒险? 温一宁紧紧握住他的手,道:“你放心,我心里的感觉很准,这次的事,不会跟我们直接有关,但也是事关陈国的大事,我不能缺席。” “好吧,”如此陈墨白也只好答应下来。 几人登上马车之后,听着辘辘的车轮声都觉得有几分凝重,许是为了今日就要到来的别离,也许是因为温一宁方才的那番话。 这日的早朝,温一宁与陈丹青一起接受了陈王的‘任命’,二人都被授予了相应的官职,等待着吉时一到便会出发。 一直到这个时候,还未曾发生什么异常之事,即便是陈墨白,此刻也有些怀疑,温一宁的预感是不是出现了错误。 此刻先要举行的就是在天坛的祭天活动,温一宁虽然觉得这些不过是讨个彩头,该出事的时候自然还是会出事,但是自己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放松一分的警惕。 祭天甫一开始,便有些奇异的事情发生。 温一宁此刻的心当真如同吊起来了一般,若不是有一边的陈墨白阻止,只怕她此刻都要冲上前去劝说陈王取消这场祭天了。 原本风和日丽的天气,忽然间就刮起了一阵妖风,陈王手中擎着的火把火苗险些窜到他脸上,陈王自然是吓了一跳,但是天子的威严让他并未被这件事而吓到,而后还继续镇定的主持祭天。 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接二连三的发生,祭天的烛火被烈风吹灭之后,竟然如何竟然都无法点燃…… 众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是知道,事有反常必为妖。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个瞬间,人群中忽然间传来一声尖叫,众人不约而同的朝着尖叫声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廷尉聂委竟然倒在一片血泊中,眼睛大睁,最终不断的喘着粗气,一支利箭穿胸而过。 侍卫慌忙将陈王团团围住,统领喝道:“众位大人无需惊慌!” 话虽然是这么说,众人如何能镇定下来,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就有人这般遇害,更何况遇害的人竟然是向来低调的廷尉大人! 如此事端,不由得让人想到了凤栖宴上暴毙的魏王。 眼下最吃惊的莫过于陈墨白、温一宁、陈丹青与付盛。 聂委的真实身份,只有他们几个人晓得,可是如今他竟然这般当中暴毙。 几个人心中都不由得开始怀疑彼此,这件事到底是谁下的手。 陈王最先镇定下来,见众人仍旧处于慌乱之中,道:“想来那刺客竟然敢在陈宫之内如此大胆的行凶便是做好了万全准备,但是如此我们也不能放弃一丝希望。众位爱卿随寡人来,若是如此贸然出宫,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若大家在事情尚未水落石出之前先呆在宫内。虽然宫中如今也不是完全安全,但比之外面,还是要好上许多。” 陈墨白等人自然明白,这不过是变相的囚禁。 想来陈王也在怀疑,动手的人是在众位上朝的大人之间。即便不是他们直接动的手,想必也是跟他们有着直接的关系。 祭司原本想要劝慰陈王几句,吉时已到,若是错过了就要来不及出发了,但是西南眼下这件事更加危急。 没有想到陈王忽然间大手一挥,道:“赤王与温一宁代表陈国出使,仍旧按照原定时辰出发。” 这下众人当真是有些不解,按理说若是怀疑,就应当先将此事搁置下来才是。 陈墨白却是明白了父王的意思,此刻就算他们想找,这个此刻一时半会儿也是找不到,说不定这个人打的注意就是延迟陈国军队出发。 魏国通缉令 226 安抚众人 但是说到底这件事还是陈墨白的个人怀疑,自从魏国回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经是越来越读不懂父王底的心思。 原本他在听到外界对父王的评价也是类似魏王,心机深沉,难以揣度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不服气,但是在真正接近父王之后才发现,他其实是比魏王还要可怕的存在。 陈墨白临行之前忽然间走到陈王身边耳语了几句,陈王闻言大笑,道:“温姑娘放心,寡人自然知晓此事。” 而后温一宁也是了然一笑,随后她对着陈墨白小小的挥了挥手,便跟着陈丹青走上了远离凤城,远离陈国的马车。 陈墨白怔忪的看着她的背影,幔帘深厚,他自然无法看清温一宁的身影,只是模模糊糊的看到有那样一道熟悉的倩影。 他没有想到分别的场面竟然是这样的让人措手不及和……稀松平常。 他原本也以为温一宁会对自己说出很多不舍的话来,但是看她方才的脸色,虽然有几分不舍,但是更多的却是轻松和畅快。 也是,她天生就是一个不羁的人,留在这样的沉闷环境里,本来就是对她的摧残。 马车内的温一宁自然也在看着陈墨白怔怔看着自己的身影,忽然间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悲哀袭来。 她忽然间有一种预感,这次分开之后,他们二人之间就会发生什么天大的事情,甚至会让两个人分开。 一时间她竟然有种冲动要跳下马车,告诉陈墨白,她不想去燕国,只想留在陈国,留在他身边,但是再想想他对自己的殷殷期盼,温一宁又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这么冲动。 卫紫衣见温一宁总是想要掀开车帘,便道:“姑娘可要知道,这时候是万万不可胡乱动作的。否则到时候出问题的可就不仅仅是您,还有紫王殿下了!” 温一宁原本有些不喜欢卫紫衣这样有些老套甚至是有些‘重男轻女’的想法,但是现在却无比感激她能这样提醒自己。 对啊,不管如何,她都是跟陈墨白息息相关的,既然如此,那自己就更不能胡乱做事,让陈墨白为难了。 马车行进的速度自从出了凤城之后就加快了不少,但是相对一般疾驰的车队来说,还是慢了几分。 他们的车队里两个领头人陈丹青与温一宁,一个腿脚不方便一个又是妇孺之辈,想来赶车的人之前也是被好好的关照了好几遍,如今才能将车的速度控制的刚刚好。 温一宁对于第一次出行还是有几分好奇,但是也略微的有几分失望,道:“我爱意味真的会万人空巷来送我们呢,结果没想到,街上根本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好像根本就没人知道我们是要去哪里一样。” 卫紫衣笑道:“如此不好么?如今不管怎么说,陈国也是不占理的,燕国和赵国打仗,本来就是他们之间的事,如今几大国插手,都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大概都想着怎么到达燕国之后就地找借口呢。这样自然得需要偷偷摸摸的出发了,要不然被人看到了,岂不是会惹来一大堆麻烦?” “现在都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还这样隐瞒干嘛。”温一宁摆了摆手,说:“古代人还真是,什么时候都抹不开面子问题。” 卫紫衣又笑了笑,忽然间问道:“我能不能问问姑娘你刚才跟陈王说了些什么?” 温一宁道:“不过是一件跟我自己相关的小事啦。紫衣你有没有打听赤王府的消息,赤王妃知道王爷要出使燕国,难道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卫紫衣自然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问题,但是为了小心隔墙有耳,卫紫衣还是意味不明的说道:“奴婢又如何会知道,但是听说赤王妃平日里最是安稳、恬静,想来也是跟往常一样,在自己的王府中做些女红吧。” “哦,”温一宁对着卫紫衣眨了眨眼,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道:“那陈丹青呢?” 卫紫衣也凑到她耳边小声说道:“赤王殿下看起来跟往常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刚才奴婢注意到,那个聂委死的时候,赤王殿下的脸上肯定是露出了一分解脱的笑容的。” 温一宁点了点头,道:“这对他来说是个麻烦,不管是有人替他解决了也好,还是他自己解决了也好,这件事自然是给了他莫大的好处,他当然是要高兴了。” 卫紫衣的面色也凝重了几分,道:“姑娘,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你说吧,”温一宁忍不住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样卖关子。” 卫紫衣道:“姑娘可还记得,魏国的三皇子是怎么死的?” 温一宁点了点头,而后忽然间意识到什么问题,道:“他的死法,跟聂委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正是,”卫紫衣道:“但是这件事却有些让我看不清楚了。因为这样的杀人手法,是只有为家人才会的,刚开始的时候,也是为了刺杀对卫家不忠的人才会用这样的办法,因为它速度很快,而且对于死者来说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那找你这样说来,聂委的死,是你们卫家为了清理门户?” 卫紫衣点了点头,道:“依我看来,似乎是有这个可能。” “那我就搞不懂为什么魏国的那个三皇子也是这样死的了,他跟你们卫家又没有什么关系,”卫紫衣忽然间反应过来,道:“你的意思是,魏国的三皇子也是你们卫家人杀的?” 卫紫衣默默的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但是我还是只是怀疑,甚至以为这件事是岚裳做出来的,但是这次在陈国又有这样的事发生……” 温一宁脑洞大开,忽然间道:“有没有这样的一个可能,魏其道在很久之前就跟陈丹青勾搭上了,陈丹青为了解决魏其道身边的问题,故意派了一个跟他熟悉的卫家人解决了魏国的三王爷;而现在,陈丹青遇到危险了,身为他盟友的魏其道当然也就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也派出了一个卫家人来替他解决难题?” 魏国通缉令 227 料到每一步 卫紫衣对温一宁的话显然有些怀疑,甚至都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姑娘的推断也许是有一些道理,但是……” 温一宁一听她这么说,就知道自己刚才的推断肯定是错的了,道:“没事,你还不熟悉我吗,有什么就直说吧。” 卫紫衣道:“卫家的人并没有这样好请,也不是简单的就可以用钱来买的。聂委想来是因为已经背叛了卫家,所以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刺杀靛王殿下。” 温一宁听懂了她的话,道:“你的意思是,这次刺杀聂委的人,很有可能是卫家的人,这么说来,他们真的是来清理门户的了?” 卫紫衣笑了笑,道:“姑娘当真是厉害,不过几句话而已,就明白了。” 温一宁这才恍然大悟。 而后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道:“这么说来,卫家在凤城里还有其他人?那墨白留在那里,岂不是很危险?” 卫紫衣却没有像她这样担心,反而安慰道:“王爷心思缜密,我们想到的事,他自然早也就想到了。我觉得,姑娘你现在最需要担心的还是自己的问题。” “但愿吧,”温一宁总觉得心里还是有别样的悸动,潜意识里她就觉得这件事肯定会演变成一件无法收场的事情,但是眼下她也离开了凤城,真的是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如此也就只能期待陈墨白真的能看出来其中蹊跷的地方多加防范。 凤城内—— 廷尉的突然死亡如同在众人心中重击了一锤,同时大家的心中还忍不住有些怀疑。 廷尉大人平日里当真是个毫不张扬的人,待人谦恭和善,也真是因为如此,众人从未听闻他与谁人有过争执不快。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在这个时候被刺杀于大庭广众之下。 即便有陈王的掌控,人群中的不安气氛却是越来越凝重。 陈王道:“廷尉大人突遭此灾祸,当真是让寡人痛心疾首。各位爱卿对于寡人来说,都是如同左膀右臂一般,即便是切断手指还有钻心的疼,更何况是……” 陈王有些哽咽,深深的叹了口气,却是没有接着说话。 陈墨白知晓,这个时候不说话的效果比说上洋洋洒洒的几千字都要管用。 果不其然,众人这下都安稳了许多。 陈墨白不动声色的环视众人,每个人的面色都有几分担忧,也有几分惧怕,唯有付盛似乎有几分焦急,陈墨白即刻明白过来,聂委的死亡不是他下的手,但是这件事肯定也会对他造成极其不好的影响。 陈墨白故意道:“付大人看起来多有不适,也是,方才的情形过去骇人了。” 这下人群中传来的却是低低的笑声,甚至有人开口说道:“付大人在战场上的时候那般英勇,怎的现在比我们这些文弱书生看起来还要胆小如鼠?” 付盛平日里便是个口无遮拦的人,对于这些他所谓的酸儒文人多有鄙夷,如今遇到了这样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这几个平日里就是靠嘴巴吃饭的人自然是不会放过他。 付盛听了如此激烈的话语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如同痴呆了一般没有反应。 这下当真是吓坏了众人,胆大的人甚至想要上前查探一番,看看付盛是不是在伪装。 没有想到这人一接近就被付盛用力推开,这人显然也没有料到付盛会突然有如此举动,猝不及防之下竟然被推到在地。 这下人群中自然又炸开了锅,有让付盛道歉,对此负责人的,也有请求陈王秉公处理,好好责罚这个目中无人的付盛的。 陈墨白道:“众位大人稍安勿躁,付大人想必是为了国事操劳,因而才会这般。依小王看来,不若让付大人早些下朝归家,若是不及时调养好身子,以后要如何礼物为父王效力。不知道父王意下如何?” 陈王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说话。 众位大臣见向来最是开明的紫王殿下都这般袒护付盛,心中自然有几分不快。但是也不敢表露出来,胆子大的面上稍微露出来几分不快的神色,胆子小的这时候已经低下了头。 付盛若是有一丝丝的自知之明,就不会答应下来,将自己置于这般千夫所指的位置,但是偏偏他却躬身道了句:“谢大王恩典,”而后就急急忙忙的走了出去,甚至还撞到了几个人。 这里人自然是敢怒不敢言,陈墨白了然的笑了笑,道:“各位大人先请安心,父王心中自然有数,万万不会让各位大人吃亏的。” 陈王不动声色的看了陈墨白一眼,忽然间道:“寡人乏了,此事就先交给墨白处理吧。” 陈墨白道:“还请父王放心,孩儿一定会好好的处理好这件事的。” 众人即便对陈墨白有些尊敬,但是也知道他眼下也不过是个王爷,因而方才才安静下来的人群这下又开始骚动起来。 陈墨白听着下面的窃窃私语,丝毫没有紧张,道:“众位大人,方才的事当真是有些众人受惊了。不过各位大人放心,请各位大人稍安勿躁,不过一会儿,这件事定然是会水落石出。” 众人虽然有些好奇陈墨白为何会这般自信,但是有了他这句话,心中竟然也都有些放心。 陈墨白如此,当然是有自己的处理办法,因为他手下的胡青这个时候已经悄悄潜入了邢狱司。 今日即便聂委没有横遭灾祸,胡青也会这样做。 胡青小心翼翼的翻阅了许久,终于找到了聂委与付盛秘密通信的信件。 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过于自信还是觉得没有人来找他们的麻烦,竟然将这样重要的东西都好好的保存了下来。 胡青正将这些信件悄悄的装进自己的怀中,原本正想要离开,但是没想到忽然间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轻轻脚步声。 胡青自然是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竟然会有人来刑狱司,于是他就悄悄的留在一个角落打算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 魏国通缉令 228 双管齐下 进来的人正是付盛,胡青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他似乎跟自己的来意一样,也是来这里找东西的。 付盛先是胡乱的翻阅了一阵,越是翻面上的表情越是焦急,到最后竟然将东西都扔到了地上,他这番反常激烈的举动自然是招来了许多人,刑狱司的人原本以为此刻在廷尉大人书房中大闹的人是个小毛贼,于是招呼都没有打,上前就踹开了门。 这下两拨人马对上视线,皆是吃了一惊。 刑狱司的人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这个‘小毛贼’竟然是付盛,付盛也没有想到刑狱司的人竟然来的这样快。 领头的人急忙跪倒在地,道:“不知道是付大人,小的们方才多有得罪。不知道大人是在找什么东西?” 付盛冷冷的瞥了他们一眼,忽然间想到他们这个时候应当是还不知道他们的大人这个时候已经横死了,有些快意又有些报复心理一般的说道:“有你们这样不懂事的人,你们的大人才会那样横死。” 领头的人自然是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道:“付大人方才说什么,小的怎么听不懂?” 付盛挥手道:“滚出去吧,本官现在不想跟你们说话。” 众人虽然对他有几分不满意,但是无奈官大一级压死人,众人也只能听命的退了出去。 付盛忽然间叫住了那个领头,道:“你留下。” 领头的人就是那日拼命奉承陈墨白的小官,此刻又被付盛留了下来,心中自然是高兴异常,道:“大人有什么,尽管吩咐,下官一定帮您好好的办。” “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个没有能耐的人,怎么一直在这里做一个小小的官?” 付盛这话显然是为了跟他套近乎,胡青听见之后还有些好奇,他明明记得这个付盛是个没有脑子的人,但是如今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他好歹还是有几分能耐的。 这个小官平日里最希望的就是得到他人的青眼,此刻听到付盛这样问自己,心中自然是兴奋异常,道:“大人这当真是抬举小的了,小的哪里有什么能耐,有这个官还是大人赏识,岂敢再不知足呢。” “方才我的话,你应当也是听得清楚明白,你的大人如今已经死了。若是你能认得清的,本官可以答应你,过段时间,那个位置就是你的。”付盛指了指书桌后的太师椅,这意思自然是明白异常。 那小官此刻当真是双眼放光,方才付盛说聂委已经死了的时候他还有几分不相信,但是现在付盛又这样说了一遍,还答应了给自己这样好的条件,这下即便聂委没有死,他也希望聂委是真的已经死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书房就是自己的了,平日里那个可望不可即的位置也就要是自己的了! “大人还请吩咐!方才小的就已经说了,不管您有什么吩咐,小的自然是会好好的办妥!但若是大人抬举,那自然也是好的。” 付盛看着他这副卑微又令人作呕的意思,道:“好,聪明,本王就喜欢你这样的人。我问你,你可知晓,平日里聂大人将他收到的信件都放到哪里了?” 这话当真是问倒了他,有些后悔自己平日里没有过多的关注聂委,道:“大人恕罪,聂大人的书房,平日里是禁止下官等人进入的。” 付盛眯起眼睛来,道:“哦?” 小官吓了一跳,后背也是一凉,道:“但是下官知道,聂大人最喜欢的就是那个花瓶,即便是来打扫的人,也是不允许乱碰那个花瓶的。” 付盛见他指了指角落里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花瓶,马上便知道了这个花瓶定然是有蹊跷,若不是其中藏着什么,那便是这花瓶连通着什么机关。 付盛道:“好,本官知道了,若是有人问起你此事,想必你也是知道该如何回答的。” “小的自然是明白,”那小官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道:“大人放心,小的最懂得就是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好,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出去吧。若是有需要,本官自然是会再传唤你。” 胡青见付盛竟然就要这样放他出去,心中也有些怀疑。 这个付盛不至于这样大胆吧,他难道不知道这世界上最不会泄漏秘密的是什么人么? 下一个瞬间,胡青就知道自己的怀疑出了错。 就在那个小官转过身的瞬间,付盛忽然间抽出来腰间的匕首冲着他连续捅了几刀,冷笑道:“若是想做官,还是好好的去地狱做你的官吧。本官会为了你好好的烧上几柱香的。” 胡青忽然间感觉头皮一麻,这个人在他人面前的形象,很有可能都是他故意伪装出来的! 这样一个麻利、懂得威逼利诱的人怎么会是传闻里那样一个只知道打仗,仗着自己有几分战功就在陈国飞扬跋扈的笨蛋? 付盛朝着角落里那个花瓶走去,还未来得及摸上那花瓶,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声响,道:“付大人,紫王殿下有请。” 付盛皱眉,原本想要回一声自己这个时候没有时间,但是马上明白过来。 陈墨白知道他在这! 这个笑面虎派人在跟踪自己? 不对,刚才他回来的时候一直很小心,若是有跟踪的人,他定然是会第一时间发现的。 若不是如此,那就是说,这个陈墨白已经知道了自己跟聂委的关系? 不不不,付盛马上又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若是陈墨白知道了自己跟内卫的关系,那刚才聂委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不应该这样简单的放过自己,还要让自己离开当场…… 付盛这才反应过来,陈墨白是故意的! 要不是如此,自己怎么会上钩! 他好像算透了自己的每一步举动。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付盛也决定放弃自己的反抗,不管怎么说,自己也不可能都得过陈墨白,倒不如这个时候就承认自己的过错,自己都没有找到这里有什么秘密,那他肯定也知道不到。 魏国通缉令 229 胡青首秀 斜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付盛略微一思忖就知道了该如何来给自己脱身,让他们相信这件事不是自己做的了。 付盛的眼神中闪现出几丝阴狠的光芒来,反正你都已经死了,心道:“不管我怎么说,你都不能跳起来再狡辩半分!” 眼下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个花瓶。 聂委其人看起来仿佛无害的小动物一般,其实他心中的盘算比任何人都要精明,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快的就坐上这个位置。 付盛又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那个花瓶,虽然他想现在就将此事解决,但是现在时间肯定是来不及的了。 既然刚才这个冤死鬼都说了,平日里没有人碰那个花瓶,那就是暂时不会有人碰这个东西了。那就等着自己从陈墨白那里回来之后,再来解决这个麻烦的花瓶。 此刻的他自然没有想到屋中还有一个人完整无缺的听到了他跟那人的谈话。 付盛深呼吸了一口气,忽然间猛力打开了门,不过瞬间就换上了一副受伤的表情。 胡青的角度有几分刁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是听着他的话,胡青忍不住有几分佩服。 付盛丝毫没有那种孔武有力将军的形象,反而像是一个受惊的女子一般,可怜兮兮的道:“多谢几位大人来拯救下官,否则下官当真不知道今日是否能活着走出这里了!” 方才被叫过来的几个人这下自然也围了过来,在看到屋内倒在地上的尸体时,心中也是吃了一惊。 但是因为死去这人平日里最爱的就是拍马屁,幻想着能够一步登天,最喜欢的便是颐指气使,因而与众人的关系都十分紧张。 众人见到他竟然这般死去,心中不但没有一丝同情之意,反而都觉得这人死得当真是时候。 付盛自然也看清楚众人对他死亡的反应,心中自然是有些庆幸,幸亏自己挑了这样的一个人,否则现在当真是危险异常了。 陈墨白手下的人却没有这么好糊弄,带头的人问道:“若是如此,那付大人当真是身手了得。” 付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服过于整洁,一方面有些痛恨这些狐假虎威的下人,另一方面又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未免有些托大,才会被他们找到这样的细微之处。 胡青在暗处也忍不住有些赞叹,紫王手下这样一个普通的人竟然都能有这样的眼力,同时他的心里还隐隐约约的有一股自豪之感。 他能够被紫王殿下重用,那就是说,自己的能力,最起码也是在他人之上的。 付盛仗着自己的身份,跟这几个人胡乱解释了一番。 众人自然听出来他这是在胡搅蛮缠,但是王爷有命令在先,自然也就不能过分的为难他,于是道:“付大人方才当真是受惊了,方才耽误了许久,还希望您能赶紧跟着我们上车。” 付盛见他们没有要追究自己的意思,自然也就不再计较,随着他们走出了刑狱司。 刑狱司的几个人正要进书房去整理那骇人的尸首,为首的人忽然间转过头来,道:“几位大人既然是刑狱司的,便该知道这尸体不能随意乱动。稍后紫王殿下自然是会派人来查探此事。” 这几个人巴不得自己少做一点事,再加上对这人没什么好感,即便他是被付盛杀死的,只怕也没有人为此伸冤。听到他们这么吩咐自然是一哄而散。 一行人坐上马车之后,付盛的心里忽然间突突跳了两下。 “付大人未免也有些太大意了,”那驾车的人忽然间道:“怪不得赤王殿下要舍弃您这枚棋子。” 付盛心头一凛,头脑中也是一懵,哑然道:“你说什么?!” 驾车的人冷笑了一声,道:“我是什么意思,想必付大人是比我还要明白的。您可知道,聂委在刺杀靛王殿下的时候,曾经逃到过赤王殿下的府中?” 付盛这下当真是又吃了一惊,方才才反应过来几分的,但是在听到这话之后震惊越发激烈,舌头都有些发麻,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你方才说什么?” “大人待会儿就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那人忽然间如同哑巴一般闭上了嘴,任凭付盛怎么逼迫发问,都是不回答,付盛急得满头大汗,但是无奈这马车行进的速度过快,即便他想要跳下去也是不可能。 马车终于停在陈宫门口,付盛想要趁机逃出去,没有想到赶车的人忽然间走了进来一记手刀将他砍晕,速度之快让他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刑狱司内—— 胡青听门外已经没了动静,悄悄的凑到窗外看了看,发现只不过远处有巡逻的人,他的心里也就放心下来。 动作轻盈的走到那个花瓶身边,发觉这花瓶不像是陈国之物,倒是有几分像出自燕国手艺人。 如此看来,这个聂委果然是跟燕国人有关系。 胡青摸了摸那个花瓶,发现它的底座是跟下面的书架连起来的,看来是控制着什么机括。 胡青对燕国不是很了解,自然也不知道他们那里流行的‘解谜方式’,于是就胡乱左右扭动了两下,而后耳边听到一声吱呀轻响,书架后面慢慢的打开了一个暗格。 胡青心下大喜,因为光线问题,他看不大清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能悄悄的伸手进去,摸了摸里面的东西。 里面不过是薄薄的几封信,收信人并没有列出来,上面的火漆已经被拆开。 如此看起来这封信应该是聂委十分重要的信件,要不然也不会这样煞费心机的藏起来,至于里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内容,就不是他该看的事了。 胡青收好自己的东西,快速的出了刑狱司,而后朝着陈宫快马奔过去。 到了陈宫之后,这才发现接应自己的人此刻都已经有些焦急,一看到他急忙笑了起来,道:“若是你在不来,我定然是要着急死了。” 胡青急忙将东西交给他,道:“付盛已经被带来了?” 魏国通缉令 230 陈国往事 接应胡青的人虽然很着急,但还是仔细的跟他解释了一番,道:“王爷特别吩咐,你也要跟着进去的。所以到了之后,你一看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胡青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还需要自己参与,一时间竟然有些慌乱。这么久他为陈墨白做的工作也都是秘密进行的,生怕让他人知晓。 他就像是暗夜里的黑影一般,但是现在陈墨白竟然让他出现在众人面前…… 接应的人见他还有些愣神,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呢,王爷就是害怕你不跟着进去。走吧,这个时候大家都巴不得出现呢,怎么看你好像还有几分退意。” 胡青确实是有几分退意,但是被他这样一拐,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扭捏,侧面问了一下到底要让他们去做什么,但是这人的嘴|巴倒是严实,不管胡青怎么问都是‘你看了自然就知道了’,胡青也就明白过来,这人只怕也是自己的‘同道中人’。 胡青一走进大厅中时,还有几分诧异,他没有想到这里竟然有这么多人。 陈墨白一见到到他,面色中便带了几分松快。 众人自然不知晓陈墨白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方才说会给他们一个交代,这时候忽然间走进来的这个陌生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墨白道:“此人乃是小王的得力助手,待会儿大家自然知道,小王叫他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而后陈墨白道:“胡青,你过来,将你方才拿到的东西都呈上来。” 胡青虽然有些不习惯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动,但是有陈墨白的命令,他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矜持,于是就上前将自己从方才从聂委那里得到的东西都呈了上来,道:“尽数皆在这里了,还请王爷过目。” 众人这下更是不明白,这个奇怪的人到底是拿上来了什么东西? 这难道就是给他们的交代? 陈墨白打开了其中的一封信件,而后道:“想必众位大人中,有与付大人相熟的人,能识得他的笔迹。” 方才那个被付盛推倒在地的大臣急忙回话:“自然是识得!这厮脸皮好生的厚,逢年过节便要让我们买他的墨宝,试问各位大人家里,哪家没有一副他那狗刨一样的字!” 众人见他说的好笑,都忍不住想笑,但是都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陈墨白将那封信传递了下去,众人一见都忍不住有些吃惊。 “这付盛竟然还跟聂委大人有勾结?还是他们二人有什么图谋?” “王大人,你方才看得当真是不仔细,你没有看到这句么,‘事成之后,自保君在陈国凤城内无忧。’啧,这样看来,聂委大人难道是有什么仇家?” 众人各执一词,但是都说不出一个具体的答案来,陈墨白止住众人的讨论,道:“答案就是在这封信中。” 陈墨白再传阅给众人的新,无疑于扔下了一颗可怕的炸弹。 “什么?聂委大人竟然是卫家人?他,他……靛王殿下竟然就是他动手刺杀的?” 一个又一个的‘谜底’在众人面前揭开,这无异于让众人人人自危。 他们的朝堂之上竟然混进来这么可怕的人物,谁知道此刻自己的同僚是不是也是这样可怕的人! 人群中忽然间又多了一分怀疑又谨慎的气氛,跟之前担心自己会被杀这点比起来,这才是更加让人觉得心中无望。 陈墨白自然也没有想到事情会演变到如此地步,略微一思忖就大概的有了解决的方向,道:“众位大人,还请稍安勿躁。小王将这消息透露给众位大人,为的就是让众位大人识得这两人道貌岸然的真面目。” 众人心中都有些余悸,心说原来紫王殿下竟然有这样的手段,这可当真是让人害怕又敬佩,聂委和付盛这样厉害的人都能让他看出来些许蛛丝马迹,这样一来,众人更是不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了。 原本以为紫王殿下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当真没想到,他做起事来,‘阴险狡诈’之处竟然是不输给他的父王。 陈墨白见‘威慑’效果已经收到,便道:“付盛大人想必也只是一时糊涂,他为陈国做出这许多贡献,万万没有必要再如此铤而走险,因而……” “紫王殿下不可如此!”一个义正言辞的声音道:“王爷宅心仁厚,这些我们自然都是知晓,但是王爷此举,无异于放虎归山!付盛其人,战场之上时便惯会耍一些小手段,克扣军饷,丝毫不懂得体恤下属。大王念其日夜劳累,年岁渐长,才将他召唤回了凤城,哪里想到他非但没有丝毫悔过之心,还变本加厉,迫害同僚,如今竟然敢勾搭燕国之人谋反!” 这可当真是一个非诛不可的大罪名了。 “对,大王已经宽恕了他一次,若是此次再给他机会,让他继续为非作歹,那当真是……令人寒心!” 陈墨白见众人都如此同心同德,心中自然是高兴。 解决了付盛,不仅是对陈丹青势力的打击,更是警戒所有的陈国当朝官员与他人勾结的后果。 虽然眼下有些搞不懂这次动手的到底是谁,但是和对他而言也算是一件好事。 “那依据各位大人来看的,到底该如何处理才好?” 陈墨白如此话一落音,众人便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有人说斩立决,有人说应当压入天牢以待后审,更有人说应当好好的审问他而后让他招出来身后指使的人到底是谁。 众多声音,没有一个是为了给他开脱。 陈墨白貌似为难的听了半晌,而后才道:“小王自然知道各位大人是为了陈国大事着想,但是付盛毕竟是父王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若是就这般简单地让他离开,恐怕父王心中也是为难。” 忽然间有一人道:“大王与紫王殿下一般,都是惜财如命的人,大王一直舍不得付盛,不过是因为他堪堪有几分才华罢了,依据下官来看,方才来传信的这位后生丝毫差不了他几分!” 魏国通缉令 231 吟游诗人的作用 胡青这才明白过来为何陈墨白会让自己过来,他既然剪除了陈丹青的党羽,就要相应的填进来自己的势力才是。 只是为什么他会选择自己,而不是条件相对来说更好的秦羽或者是灵运呢? 陈墨白面色上有几分为难,而后道:“胡青固然是立下了大功,但到底是为了小王,对于陈国,到底是没有什么作为。如此草率决定,委实是不合适。” 众人自然也知道他这不过是以退为进,两伙人很是周折了一番,胡青这才算是在陈宫内也给自己找到了‘差事’。 付盛自然也就是被押入了天牢之中,等待着陈王的审核。 众人见这事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解决,心中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危险之后,自然也都放心的散朝归家。 陈墨白处理好这番杂事之后,自然先要跟陈王禀报一番。 陈王对于他这般有些过激的做法虽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但是陈墨白从他的表情中看得出来,他是不大支持自己这样做的。 但是在知道付盛竟然勾结聂委想要刺杀陈昱虹,为的不过是盐城守卫之事的时候,自然也就默认了陈墨白如此做法。 陈墨白决定趁势攻击,道:“父王可知晓,盐城之内还有他事?” 陈王所听说的消息也不过是传回来的丝丝点点消息,道:“本王知晓,盐城如今当真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因而才要派你过去镇守。若是你现在听说了什么,尽管与父王说。” 陈墨白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迂回的问道:“父王可有想过,为何……付盛这样没有头脑的人会想到要用这样的办法来牵制住三哥?” 陈王自然知晓他的意思,道:“此事父王自然会好好调查,你放心,父王定然是不会让昱虹白白受伤的。” 陈墨白听他这般说,自然也就知道了,父王的意思是要息事宁人。 此刻的他自然也就不好再追问,便道:“儿臣自然相信父王会秉公处理。” 陈王自然知道这不过是陈墨白的激将之法,他的心中自然也是有几分把握这件事到底是谁在背后布局。 但是丹青到底也是自己的儿子,看到陈墨白这般费尽心机的要让自己处置陈丹青,陈王的心中当真也是有几分悲凉。 当时的他又何尝不是这样,为了坐上王位,处心积虑的要让自己的父王还有朝臣们知道他们所谓的太子到底是多么无能,而自己又是多么的厉害。 其结果就是,自己那尚未出世的儿子受了他人毒害,生下来就成了残废。 长子如此,自然是引起了许多人的非议与揣测,说他是心术不正,因而上天才会将给他如此灾祸,让他知道自己的罪过。 陈王一想起来往事就觉得心中甚是难受,以往从未对人说过这样的话,但是这次他却有种不吐不快的冲动,对着陈墨白道:“墨白,你可知道,为何你的兄长可以称得上是作恶多端,父王却一直不处置他吗?” 陈墨白心头一凛,他没有想到父王会如此直白的问他这个问题。“儿臣自然不敢揣测。” 陈王温和的笑了笑,道:“无碍,寡人知晓,你也是想知道这件事的答案。今日,父王就原原本本的说给你听。” 陈王笑了笑,道:“你也不必过于紧张。在人们看来,一国之君似乎很是厉害,手握大权,杀伐决断,皆在一人手中,但是随之而来的,却也是这里的责问。” 陈王指了指自己的心房,道:“不是什么事都能用一句问心无愧来解释的。” 陈墨白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为何陈王会忽然间跟他说起来这个问题,但是如此听来,他似乎是在告诫自己,不要做得太过于过分。 “二十年前,父王如同今日的你这般,虽然是不想争夺王位,但是你也知道,生而为王家之人,便免不了要与人争斗,你若是与世无争,那就是将自己往深坑里推。” 陈墨白点头道:“确实如此,儿臣这次回来之后,便觉得所有事似乎都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一般。” “父王当时也很好奇,为何自己明明没有想法要去争夺王位,但是身边还是围绕着许多大臣,他们似乎每日|只有这一件事。若是这个时候不发生那件意外,想必父王也是跟你一样,做一个逍遥王爷。” 陈墨白从未听他提起过之前的事情,因而听得也甚是入迷,道:“儿臣洗耳恭听。” 陈王凄惨的笑了笑,道:“彼时你的王叔,为了让父王离开凤城,远离这场政治斗争,故意在朝堂之上上奏,说了许多我的坏话,虽然不堪入耳,但是我也知晓,这是我离开凤城的唯一办法,也就忍着没有回答。” 陈墨白对陈国历史可谓是如数家珍,但是对于这样的往事却是一概不知。因而陈王的叙述对他而言,既是新鲜又是危险。 这样的事,不是每个人知道了以后都可以安然无恙的。 “原本这件事就是在我们的计划内进行,我不日之后便可以离开凤城,虽然是被流放,但是人们也都知道,这不过是明面上的话。而后我就可以以在野的身份为你的王叔做事,他也答应了要保护我这一路上平安,不受人侵扰。” 陈墨白见父王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就知道接下来的事肯定是惨烈异常,于是上前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 陈王对他如此的举动很是诧异,但是转眼就笑起来,笑容温和异常,道:“我们离开凤城之后不久,就遭遇了流寇。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人都死了,包括所有的姬妾,下人,奴仆,送行的官员,这件事当真是震惊朝野。” 陈墨白当然也是震惊,这件事明眼人一看便知道,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否则,他的父王也不会活下来。 陈王道:“这件事诡异异常,自然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而后调查完了此事之后,发现动手的人,果然就是你的另一个王叔……” 魏国通缉令 232 左右为难 陈墨白在听到这样的话之后,自然也是吃惊异常。 不仅是因为这件事看起来跟现在有多么相像,而是这件事的后果。他打小就记得,自己所有的王叔都已经驾鹤归西了。 难道是父王将经历过此事的人都赶尽杀绝了? 虽然他心中也不想相信父王是这样的一个残暴之人,但若非如此,他怎么会丝毫消息都探查不到? 陈王的形象在陈墨白心中更为可怖了几分。 陈王似乎是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还是继续说道:“你是不是也很诧异,这事跟眼下看起来如此相似。当时我回到凤城之后便性情大变,起先丝毫没有功利之心的人,忽然间就开始用各种毒辣的手段对付自己的兄弟手足。当然更为主要的针对对象便是那个竟然敢对我家人下手的那个兄长。” 陈墨白听父王并没有讲出来这个王叔的名号,就知道他这也是在保护这个王叔。 他忽然间也就明白过来,方才自己当真是误会父王了。他将记载这段历史的史料竟然都毁掉了,这不仅是为了维持他的形象,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兄长。 不对…… 可是为什么自己也从没见过那几个叔父的儿子亦或是女儿? 想到这里,陈墨白忽然间想到,陈丹青是不是就是之前王叔的遗孤? 陈王见他这般模样,并没有将真实情况说出来,如此让陈墨白误会也好,依据他的性情,想必也就不会下狠手了。于是道:“寡人与你说了这么多,想来你也知道此事不是如此简单了。” 陈墨白道:“是,是儿臣之错。儿臣这就将付盛放出来。” “不必了,”陈王摆了摆手,道:“让他出来继续把陈国搅得一团糟么?他已经受尽了恩宠,如今也该解决了。” 陈墨白听父王的意思,竟然是要将付家整个连根拔起。 于是道:“是,父王,您什么吩咐,儿臣自然是会遵守。只是……” 陈王道:“此事你不用过于担心了,就交给寡人来办吧。寡人也是许久没有真正的处理过朝政了,平日里交给你和丹青,寡人自然是乐得清闲,只是眼下丹青方才离开,你也要去盐城了,以后的事,看来还是要寡人自己来办了。” 陈墨白听他如此说,心中当真是松了一口气,他倒不是不想处理此事,只是害怕时间来不及,到时候不仅达不到自己的预期,更让父王失望。 “盐城之事,就交给你了。”陈墨白出门之前,陈王忽然间叫住他说道:“手足之情,父子之情,没有人比寡人更懂得如此有多珍贵。但是眼下寡人既然是陈国的国君,万事便要以陈国为重。” 陈墨白听懂了他的意思,父子两个人相视一笑,道:“儿子自然相信父亲的话。” 温一宁与陈丹青这一路上丝毫没有碰过面,不知道陈丹青是害怕跟她见面还是如何,即便是入驻驿站也是如此。温一宁心中有些气闷,她还想从陈丹青那里套出来一点消息的,但是两个人连面就见不到,还怎么套话! 这日抵达驿站之后,温一宁一回到自己屋中便忍不住对着卫紫衣道:“那个陈丹青真是个宅男,总是关着门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卫紫衣道:“姑娘不知道吗,他每天都在偷偷的见人。” “见人?”温一宁一下子精神起来,问道:“见什么人?” 卫紫衣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我倒是不清楚到了,姑娘可以将秦羽传进来,他对这件事应该是了解几分。” 秦羽一听温一宁问的是这个问题,忍不住摆了摆手,道:“温姑娘你未免也太紧张了,他不过是路上惹了些风寒,每日关窗子乃是大夫吩咐。至于他在见什么人……” 秦羽故意停顿了一下,见二人都是一副着急的样子,心中忍不住有几分高兴,道:“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们吧。他见的那个人,我也不认识。” 卫紫衣忍住暴揍一顿的冲动,道:“秦羽你小心姑娘跟王爷修书一封,你就见不到心心念的秦烈了。” 秦羽急忙认输,道:“好好好,我说就是了,开个玩笑你们都不行。想必你们都知道,付盛那个笨蛋在陈国已经成了阶下囚了……” “啊?”这下温一宁跟卫紫衣都有些吃惊。 温一宁止不住问道:“阶下囚?难道说他跟卫家勾结的事,已经暴露了?” 秦羽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道:“温姑娘竟然不知道这件事。听闻他被紫王殿下逮个正着,再加上自己的靠山赤王殿下又没有在,只能深陷千夫所指的局面之中。更可怜的是元妃,如今已经被打入冷宫,估计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卫紫衣哼了一声,道:“元妃也不是什么好人,她这样也不过是说咎由自取。” 秦烈摇了摇头,有些可怕的说道:“果然,女人都是狠心的家伙。” “方才问你什么了!买什么关子,还不赶紧说!”卫紫衣恶狠狠的盯着他,道:“难不成你想让本姑娘让你尝尝,被女人揍的滋味?” 秦羽急忙认输,哈哈笑了几声,故意说道:“我又不是打不过你,我只不过是害怕灵运大哥罢了。” “你!”卫紫衣的脸忽然间红起来,道:“好端端的,提他干什么!” 秦羽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加上温一宁的催促,他自然也就不敢再胡闹,说道:“付盛的事情之后,赤王殿下因为不在陈国,所以那些对他不利的证据眼下也不能公布太多,只是凤城内眼下流传着他肯定是跟某位王爷勾结。人们又不傻,他既然派人刺杀了靛王,那跟他勾结的自然也就不是靛王。如此一来,也就只有赤王可以怀疑了。” 温一宁忽然间一笑,道:“这么看来,那些吟游诗人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嘛。” 秦羽这才有些佩服的看着她,道:“温姑娘果然是厉害,你怎么知道是吟游诗人的作用?” 魏国通缉令 233 温一宁道:“虽然这些宫闱秘史向来都是人们感兴趣的东西,但如果没有人故意传出来,肯定也不会有人知道。但是这些消息,就算有人传出来大家也肯定不是简单的就会相信,谁能有这样的影响力呢?除了吟游诗人,我就再也想不出来还有别的可能了。当然更大的原因是,因为陈墨白麾下有几个这样的吟游诗人,所以我才会这样怀疑。” 秦羽由衷的敬佩道:“温姑娘当真是厉害,佩服,佩服!” 卫紫衣本来有些不明白,但是看这两个人都没有跟自己解释的意思,于是也就只能略过,问道:“你刚才说了这么一大堆,这跟赤王有什么关系?” 秦羽叹了口气,道:“难不成是因为方才提到了灵运大哥的原因,怎的聪明伶俐的卫紫衣姑娘忽然间变得这般笨了?” 卫紫衣当真是气闷不过,作势要打他,秦羽急忙躲到一边,道:“好好好,此事原是我不对。方才温姑娘不也说了,紫王殿下这边有一大堆吟游诗人可以利用,他们散布的这个消息对于赤王殿下而言,自然是十分不利。” 卫紫衣眼下已经有些明白,道:“那赤王殿下就是来召唤人赶紧的为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么?” 秦羽笑了笑,原本还想逗弄她几句,但是见温一宁脸上的表情却是有几分阴沉,急忙问道:“怎么,温姑娘,是有什么问题么?” 温一宁道:“我现在想的,倒不是陈丹青到底能不能解决这件事,而是现在是我们跟他一起要出使燕国。” 卫紫衣脑筋还是有些转不过来,秦羽一时间竟然也没有明白,问道:“所以呢?” 温一宁道:“他代表的也是陈国,这会不会影响陈国?” 秦羽却是笑了笑,道:“姑娘这可当真是多虑了。您也是见过魏其道的,您可记得,世人对他的评价是如何?他现在在魏国又是如何?” 温一宁有些不屑,道:“这样的一个人,自然是丧尽天良,毫无人性。” “故而他现在才不敢在魏国称王,”秦羽道。“这件事对于紫王殿下来说,难道不是好事一件么?” 温一宁这才明白过来,虽然这样有点占便宜的嫌疑,但是最起码这也是拖延了陈丹青称王的野心。 陈丹青自然不会这样轻易的认输,所以他才会这样着急的找人来解决这件事吧。 “他见的人,既然我们都不认识,想来也都不是什么厉害的人,”卫紫衣似是安慰温一宁一般的说道:“若是当真有那么厉害,那紫王殿下自然也是能轻易解决的。” “我们不能把什么事情都交给他来整理,”温一宁道:“他也要出使盐城了,想必还是有很多事情要烦心的。秦羽,你能否打探出来他见的到底是什么人?” 秦羽听温一宁这么说,自然是知道她将希望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笑道:“虽然有几分难度,但是姑娘放心,我定然是会好好完成的。” 温一宁默默的叹了口气,她本来以为陈丹青离开了凤城,一切节奏都会缓慢下来,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好好的处理,但是没有想到还是这样。 而且似乎在朝着极其不好的方向发展而去。 眼下她最为担心的,就是陈墨白了。 陈墨白在凤城之内,事情倒也是好解决,可若是到了盐城,那里的太守都已经是魏其道的人…… 温一宁越想越是头疼,此刻也终于算是明白,电视剧里那些殚精竭虑的人为什么总是会活不久了。 几千里外的魏国,瑶池码头—— 岚裳虽然身子不快,但是还是将传消息的念头深深的藏在心里,正因为为这件事担忧,她每日茶饭不思,当真是让魏其道担忧。 但是尽管如此,魏其道还是要处理政事,他所不知道的是,每次自己离开之后,岚裳即便是睡着,也会马上就清醒过来。 每次她都会传唤厨房里一个其貌不扬的丫头过来,魏其道知晓她眼下胃口刁钻且需要进补,也就没有制止。 但是让魏其道没有想到的是,岚裳见这个人为的竟然是让自己身败名裂。 这个丫头卫源原本就是跟岚裳相识的人的,但是两个人第一开始都没有选择马上传递消息,毕竟这件事过于重要,若是就这样简单的将消息发出去,恐怕日后祸患无穷。 眼下就应该想到每一个可能发生的异常,以及其解决的办法。 卫源见岚裳身形消瘦,自然也是有些吃惊。问道:“姑娘怎么离开不过几日而已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卫源问完这话,眼眶就先红了几分,道:“你是不是受了许多苦?” 岚裳苦笑了几分,道:“我们两个人谁不是在受苦,无非就是所受的苦不一样罢了。我看你倒是白胖了不少,想来瑶池这边的膳食是不错的了?” 卫源见她还有心情打趣自己,心中也有几分放松,道:“怪不得你会这般,定是因为你平日里总是口无遮拦。” 岚裳拽住她的手,发觉她的掌心粗糙了许多,也忍不住有些心疼,道:“当时你跟着我们几个出来,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当然是好事了,你不知道么?”卫源压低声音凑近她,道:“卫家如今声名狼藉,听闻燕宁王爷也不大器重我们了。” “这是怎么回事?”岚裳拧起眉头来。 她这几日在魏国,一来是魏其道看得紧,二来是她当真是没有气力去探听消息。 “想来你也是不知道的了,”卫源叹了口气的,道:“我们的坛主已经叛变了卫家,几日前已经被领主杀死了。” “什么?!”岚裳这下子当真是吃了一惊,她不知道事情已经演变成了这副样子。 原本她还想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坛主,幸亏,幸亏她还没有传递出去! 卫源见她面色发白,身子也忍不住的开始抖动,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恰好这时候魏其道走进来,一见如此情景,伸脚就将卫源踹到一边:“岚裳,你没事吧?” 魏国通缉令 234 诡计 岚裳正在失神,听到卫源惊呼的声音之后才猛然间醒过来,虽然有几分害怕魏其道看出来自己的真实想法,但还是忍不住吼道:“你为何这般对她?她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 “不管是谁,都不能伤害你!”魏其道握住她的手,深情的道。 岚裳一下子觉得心中酸涩异常,眼泪止不住的就流出来,丝毫没有顾忌周遭还有人在,哭泣着说道:“殿下可有想过,贱妾当真是不配王爷这般……” 卫源诧异异常,但是又不敢抬头去看。 她的心里猛然间升腾起一个可怕的猜想来。 岚裳是不是也成为了叛徒? 否则以她的能耐,怎么会丝毫不知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怀疑一经滋生,便忽然间占据了她的所有心房,因而越看岚裳越觉得她矫揉造作。更让她瞧不起岚裳的是,她竟然对着魏其道动心! 她可还知道,魏其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卫家人最忌讳的便是轻易的喜欢上一个人,在执行任务中务必要时刻谨记的就是,不能夹杂着私心。 然而这个时候的卫源和卫岚裳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犯了禁|忌。一个是为了自己的‘心上人’,而另一个则是怀疑了自己的伙伴。 魏其道没有注意到二人之间的波涛暗涌,他向来没有见过情绪如此宣泄得彻底的岚裳,一时间竟然有些开心。 他恍然间仿佛看到了温一宁。 于是柔声说道:“好了,你莫要生气,如今你的身子正是需要好好调养的时候,切不可为了小事就将自己的身子拖累了。” 岚裳自然注意到卫源有几分鄙夷的眼神,但是为了这次的任务,她自然不敢暴露太多,于是拭干了自己的眼泪,道:“贱妾累了,王爷您处理政事想必也是劳累至极,还是赶紧去歇息吧。” 魏其道正自比较着她和温一宁,发觉她在动怒时的模样竟然像极了温一宁,心中竟然有些激荡,若不是周遭有人,只怕他也要情难自禁。 “你们都下去吧,”魏其道哑声道:“还有你,以后没有本王的传召,不得近身岚裳一步,你可清楚!” 卫源装作害怕之极的样子,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好,而后就转身离开。 岚裳却是将她面上那略带讽刺又鄙夷的眼神看得清楚明白,她定然是怀疑自己,也不会配合自己的了。 岚裳心中当真是一片悲凉,此刻她也明白了卫如烟的那句话:“可怕的不是完不成任务,而是你没有可以相信的伙伴。” 不过这更加的激发了岚裳心中的斗志,越是这般,她越是要好好的完成! 既然没有人帮助,那就万事靠自己了! 魏其道揽住她,柔声道:“岚裳,本王知晓你心中抑郁,本王答应你,以后无论如果,都不会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岚裳抬眼看了看他的侧脸,忽然间觉得有几分陌生。 起先纠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如今也消散了几分,她对于魏其道的感情,忽然间也清晰了不少。 “王爷如此,贱妾心中当真是羞愧异常。只盼望着王爷不要对贱妾如此……” 魏其道却是强硬的回答了她,道:“本王说过的话,自然是没有后悔的道理。你若是再提这件事,就不要怪本王会翻脸了。” 岚裳听他这样说,就知道这离自己要达成的目的很近了,但是她也不得不小心翼翼。 这么许久的相处,她还是知道魏其道最忌讳的是什么,最不能忍受的又是什么。 于是她故意做出来一副扭捏又犹豫的样子来,魏其道忍不住问道:“你若是有什么,便直说给本王。” 岚裳这才像是下定了主意,犹豫道:“贱妾如今说这样的话,也许是有几分不合时宜,但是贱妾想要见见那个人。” 魏其道原本还有几分不解她说的是谁,但是见她目光中闪现出几丝精光来,这才恍然大悟。 “不可,”魏其道有些担忧,道:“这不仅是为了你的身子,更是因为一件极其要紧的事。” 岚裳见他如此说,也就知道这件事看来是可能性极小了,但是他的心中却仍旧没有放弃,道:“王爷您可知道,贱妾是为了谁?” 魏其道开玩笑一般的道:“莫不是为了本王吧?” “没错,”岚裳方才一边想一边回答他的问题,如今心中已经是有了答案,镇定的说道:“王爷既然如此看重那女人,想必她是跟紫王殿下有关系吧?” 看魏其道眼神一暗,岚裳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可是听闻这次紫王殿下并不会去盐城,王爷您要带着这样的一个累赘去,难道不觉得是有欠妥当吗?” 岚裳的话让魏其道也开始思考,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有几分不妥。 彼时他见到这个可恶的女人竟然害岚裳小产,心中瞬间便失去了理智,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事。 “你说的,是有什么不妥?”魏其道倒是想听听,她能说出来什么样的话来。 岚裳不急不躁的道:“此次去往燕国,自然跟楚国的凤栖宴大有不同,这次是我们要去为魏国争夺最大利益。” 魏其道还是第一次从岚裳嘴里听到这样的话,不禁觉得新奇异常,道:“是了。” “那这样的时候,自然是越轻松越好,贱妾就已经是个累赘了,您若是再带上这样的一个人,岂不是要为自己再多上几分危险?” 魏其道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道理,我又何尝不知道?只是这人,眼下绝对不能丢,因为,她也是我一个重要的筹码。” “筹码?”岚裳下意识的问道:“王爷这话,当真是让贱妾不明白了。” 魏其道笑了笑,道:“此事若不是你问我,只怕那人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问话了。” 岚裳不禁一凛,魏其道见她如同受惊的小兽一般,不禁莞尔一笑,道:“但是这次问的人是你,本王自然不会责罚你。你想想,这人既然是跟陈墨白有关系,这里出使的人是陈丹青,你觉得会当什么筹码?” 魏国通缉令 235 狼狈为奸 岚裳听他如此说,才算是恍然大悟。 她没有想到,魏其道会如此费尽心机的要搞垮陈墨白,也没有想到魏其道会将这件事告知自己。 可是这个女人既然是跟陈墨白有关系,那为什么又会自投罗网一般的来找魏其道? 难道是她不知道陈墨白跟魏其道这样敌对的关系? 不对,她之前明明说了,曾经帮助魏其道杀死了魏王。 这样来说,两个人应该是盟友才对,魏其道又怎么会将她扣押起来? 岚裳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那个女人被囚禁起来一事,始终是自己的猜测,魏其道又没有承认过是如何把她囚禁起来的! 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一个“筹码”,想来也不是真正的囚禁起来,最多也就算是个软禁罢了。 只是这个女人,既与魏其道有关系,帮助他杀死了魏王,又与陈墨白有牵连…… 这样的一个可怕女人…… 岚裳的心中忽然间有了结果,她也许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 为了试探一番,岚裳故意有些歉疚地道:“贱妾当真是问的有些多了,在王爷面前卖弄自己的浅薄,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王爷胸襟辽阔,心中自有乾坤,还是忘了贱妾方才的话吧。” 魏其道心中不自觉的有几分心疼,将怀抱搂的更紧了一些,道:“不管你说什么,在本王听来,都是有用的。如今本王与那群笨蛋争论一天了,原本便有些乏了,恰好听听你的话,当真是心旷神怡。” 岚裳忽然间想起来紫王殿下的来信中曾经提到过两个故事,或许会有些牵强附会,但是如今说起来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于是道:“臣妾听闻,锋利的刀刃一经铸成,便会天地变色,令人胆战心惊,即便放在厚重的剑鞘中也能让人感觉到它的杀气,不必真的将它放置人前吹嘘,演示它削铁如泥。” 岚裳讲起道理来不像温一宁那么犀利,但也是切中要害,令人有所思。 魏其道听了她的这番话,心中自然也开始考虑,到底该不该把流光姬带着跟随他一起去燕国。 只是,另外一件事同样也让魏其道心中忍不住怀疑。 她这样一个深居简出的嫔妾,为何讲起故事来竟然跟温一宁这般相像? 岚裳见魏其道若有所思,就知道自己的方法行得通,于是继续道:“臣妾还听闻一件事,觉得甚是稀罕。” 魏其道见昏黄灯光下岚裳看起来当真如同温一宁一般,他的心里也忍不住涌上来几分柔情,道:“本王为何从来不知晓,你的小脑瓜里竟然也有如此多的故事可讲。好啊,你还有什么故事,不妨一起说出来。” 女人的心思在这方面敏捷的可谓是令人吃惊,岚裳听了这话就知道魏其道肯定是想到了温一宁。 魏其道平日里对她也很是温柔,但是从来也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过话。 在见过了卫源以后,她心里那种儿女情长的东西已经减退了不少,即便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于她而言,似乎也没什么要紧的了。 如今她满心想的都是该如何打乱魏其道的计划,而后让紫王殿下提前做准备,她也算是将功折罪。 但话虽然是这么说,她仍旧有几分不甘。 这分不甘也仅仅是让她想要见一见温一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罢了,并没有什么其他深意。 “贱妾曾听说,之前有一个刺客要去刺杀敌国国君,他思来想去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办法,然后他的君王就提出来办法,这办法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君王说,我们假意投诚送出土地,而你就用地图包裹上锋利的匕首,到时候展开给他看,地图展开之时,也就是那人毙命之时!” 话说到这里,以魏其道的聪明才智自然是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的故事自然是让人闻所未闻,让魏其道注意到的不仅仅有故事的新奇性,更多的是为何她对自己的这次行动丝毫没有信心。 她到底是何意? “你的两个故事,都是在劝慰我不要将她带走,如此,”魏其道忽然间语气锐利了几分,厉声道:“本王倒当真是不知晓,你安的什么心了。” 岚裳听他如此说,心道他果然中计了。 这样的激将法对待他这样疑神疑鬼的人,还真是有用。 冷笑了几声,道:“贱妾若是知道殿下如此疑心,方才若是闭嘴便好了。殿下自可以一试,这方法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说完这话,岚裳就将别过脸去不再理会魏其道。 魏其道见状,心中也开始斟酌。 他不觉得方才他的话说得有些过分,反而是当真开始怀疑岚裳。 这个女人,听闻是自己到了楚国之后不久才出现在王兄身边的。王兄那般不怎么爱好美色的人,都将她留下,足以说明这个女人的厉害之处。 而后就是王兄暴毙,她到了自己手上。 魏其道忽然间想起来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这个女人的完璧之身…… 起先他就想过这个问题,但是身在魏国,他心中不免有些托大。如今马上就要出得魏国,他自然也就要好好的想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问题。 “岚裳,”魏其道的声音又恢复了温柔,却没来由的让岚裳身上更加发冷。“本王有一件事,至今都不大清楚,不知道你今日能否解惑?” 岚裳扭了扭身子,完全脱离开了他的怀抱,下腹忽然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连呼吸都有几分困难,冷汗瞬间便湿透了她身上原本就不大厚重的衣衫。 魏其道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但是再想想方才的异常,他心中的怀疑更重。 这一切,说不定都是这个女人的伪装,都是她的诡计! 魏其道狠狠地攥住她纤细的胳膊,阴涔涔的道:“你说,你在王兄身边的时候,到底是他的爱妃,还是幕僚?听你方才讲得那么厉害,怪不得愚笨的王兄也会想出来要让史官为自己帮忙的好办法!” 魏国通缉令 236 抵达燕国 临进燕国,原本是应当放慢速度经过关卡,但是温一宁发现他们的队伍行进速度不但没有放慢,反而越来越快。 此时的关卡看起来也更是像一个摆设一般,那些官员象征性的看了看他们的通关文牒,而后摆手就让通过,甚至都没有检查他们的队伍里有没有带什么不能通行的东西。 温一宁心里止不住有些疑惑,如果燕国现在真的到了那样危急的地步,这样的检查就应该越来越严谨才对,为什么反而会变成这样应付差事? 难道因为他们是从陈国来的? 当然这也是这是她的猜测而已,在她看来,首先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陈丹青已经知道她在监视自己,为了摆脱这种窘境,当然是加快速度让她没有办法再行动。 二来,就是因为燕宁提出的那种壮士断腕一般的解决办法。 哪一个国家先到达燕国,那燕国就会成为哪个国家的附属国。 这几个国家之中,恐怕没再也没有人像她跟陈墨白一般懂得燕宁的拳拳爱国之心。但是这一路上,他们听到最多的,就是‘燕宁投敌国’、‘忽然间出现在燕国就要这般胡乱行事,当真是国家要乱之前兆’。 温一宁听了这些话自然是心疼不已,就连卫紫衣有时候也是忍不住跟这些人争辩几句。 “若是没有燕宁王爷的法子,你们觉得如今你们还能这般好好的活着吗?” “你们不就是陈国的军队吗,你们就是要来占领燕国的,现在说这些好话有什么用!” “你们……”卫紫衣数次都是无功而返,自己的牙尖嘴利在这群人面前不但丝毫讨不到便宜,反而每一次都被噎得难受,到后来索性她也就不去听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温一宁关心的则是,这个办法到底是不是最佳,它到底会不会奏效。 她知晓这个办法是陈墨白提出来的,也知道陈国肯定会答应下来这样的好条件,而且这也是眼下的燕国的唯一办法。除了寻求强大国家的庇佑之外,恐怕真的是要被这几个国家瓜分干净的。 “姑娘,你说,赤王殿下会接受燕宁王爷的提议,然后让燕国归属于陈国吗?”卫紫衣忽然间没头没脑的问道。“要是他不接受,那燕宁王爷未免也太可怜了,谁都不理解他。” “你为什么这么说?”温一宁转头看着她,道:“可是你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 “没有没有,”卫紫衣急忙回答:“只是我觉得有些奇怪。燕宁王爷的意思我也是明白了几分,我打心里也是希望赤王殿下能答应下来,但是……赤王殿下答应了这件事,那岂不就是要跟剩下的几个国家敌对了?他可愿意做这样吃亏的事?” 温一宁道:“要是出使燕国只是代表的他个人意愿,那他肯定不会答应。但是这次我们可是奉了陈王的指令来的,就算他的心里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再说了,这几个国家里真的不想同意的也就只有魏国,但是魏国现在真的是自顾不暇,魏其道出来只不过是为了转移他们国内的矛盾罢了。楚国也不过是过来凑个热闹,他们更在意的是为什么燕宁会偷偷跑出来,而不是燕国跟赵国的质子交易。” “嗯,”卫紫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知道王爷不会胡乱答应这件事便好。只是我心中始终是觉得有几分不快,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觉得会出事一样。” 温一宁忍不住笑道:“难道紫衣你也学会了占卜之术了?” “姑娘真是惯会取笑人,”卫紫衣气闷的躲到一边去,而后偷偷的掀开帘子看外面燕国与众不同的景色。 虽然她也是燕国人,但是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在外面度过,家乡的景色对她而言,就像是新鲜展开的画卷一般,时时都是惊喜,处处都有故事。 温一宁何尝不知道她这是在担心自己,只是自从那日探听了陈丹青的消息之后,她的心里也始终是七上八下的,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原因,却总是有一股莫名的直觉,会出事。 陈丹青偷偷会见的到底是谁,秦羽也没有查探出来,只是依据他的经验推算,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个人肯定是跟魏国有关。 跟魏国有关,陈丹青亲自接见的,肯定就是魏其道的人了。 秦羽对魏国知之甚多,这样的推断肯定也不是空穴来风,只是陈丹青这个关头要见一个魏国人,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难道说,他真的已经跟魏其道联手了? 更让温一宁不解的是,秦羽还带回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原计划进行,人归我,其他的都归你。” 温一宁一听到这句话就觉得满头雾水,这话的意思,似乎这两个人一起到燕国来,不过是要实行一场交易,燕国到底发生什么事,他们两个都不是特别在意。 这样可就真的是让人怀疑了…… 他们俩的交易到底是什么,也许真的只有到达燕国之后才知道。 越是接近燕国,也就越接近谜底,但是温一宁却越来越觉得这件事肯定会不简单。 然而此刻的她,也就只能如同一只飘荡在湖面的小舟一般,不管来的是暴风雨还是一阵微风,她也只能随波逐流。 因为他们走的是陆路,再加上燕国的刻意庇护,因而陈国的队伍比之其余两国早到了足足三日。 燕宁就负责在都城门口迎接,虽然天气晴朗,但是一股压抑得令人透不过来气的氛围笼罩了整个都城上空,即便路边也是跪满了,人,但是初次见到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绝对不是虔诚的。 也是,在这之后,他们就要成为‘亡国奴’了,又有谁会高兴。 诡异的是,陈丹青看起来也没有很高兴的样子,跟燕宁不过是稍微的谈了几句,两个人脸上都没有十分热络的样子,温一宁喝彩算是意识到他们见到燕宁的时候他是有多么的热心。 魏国通缉令 237 魏国出事了 温一宁借此机会正好观察燕宁,他之前便是属于偏瘦的类型,风流倜傥,状如谪仙,可是如今见了只觉得他面色苍白,形销骨立,几乎不像一个人了。 他的眼神也不像之前那般深沉阴郁,反而多了几分释然。 温一宁的心里忽然间涌上来几分诡异的直觉—— 燕宁似乎要不久于人世了,所以他才会如此费尽心机,哪怕让自己担负上这样的骂名。 温一宁此刻忽然间无比的想念陈墨白,如果有他在身边,他们二人还可以交流一番。 可是如今,二人天各一方,平日里每天都见面都未觉得这是什么艰难的事。 温一宁压下心头的想念,心道:“墨白既然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那我就应该努力办好这件事,而不是想一些没有用的事。等把这件事解决好了,我们有的是时间见面。” 下定决心,温一宁决定还是主动上去跟燕宁说话,毕竟陈丹青跟她不是同一个阵营的,万一他说出来什么不该说的话,那岂不是适得其反。 就算燕宁肯定是跟自己合作,但要是有陈丹青从中作梗,只怕事情也不会那么简单解决。到时候要是魏国和楚国都来了,那事情就会变得更加麻烦。 燕宁与陈丹青交流了几句,在转向温一宁的时候面上的神色才算是柔和了几分,看到她走上前来,神情还稍微的有几分惊讶,道:“许久不见,温姑娘似乎越发靓丽了。温姑娘舟车劳顿,当真是辛苦,小王准备了宴会,就专等着贵客前来。” 温一宁的心里当真是有几分欣慰,同时也有几分后悔。 近看燕宁,才发现他当真是瘦的皮包骨头,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双眼睛还有些精神。 她简直都有些无法相信,甚至是有些诧异,到底是什么支撑着燕宁到现在的? 若是一开始她和陈墨白没有劝说让燕宁离开陈国,是不是他就可以不用面对这样可怕的境遇,也不用为了燕国殚精竭虑到如此地步。 可如果他没有回到燕国,在知道燕国遭遇如此难事的时候,他肯定也是会毫不犹豫的返回来。 还有一件事如同横在温一宁心中的刺,那就是眼前的陈丹青,就是娶了燕宁的心上人。 但其实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心上人,早就死在了他离开的那天。 燕宁此刻似乎完全对这件事不在意一般,对待陈丹青也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敌意,仍旧与他谈笑风生,道:“二位请随我来吧,燕国当真比不上陈国,二位不要嫌弃。” 他走在前引着二人朝燕都皇城走去,温一宁虽然来过这里,但也只是在燕港停留了一段时间,并没有深入的了解。 此刻的燕都如同徐徐展开的画卷,明媚中又带着几分阴沉,淡淡的如同山古时候的山水画一般。 燕国真可谓称得上东方威尼斯,主要道路都是宽阔的水路,河道上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船只,但是丝毫没有让人觉得拥挤。 在燕宁的带领下,他们乘上了宽敞的游船,燕宁道:“燕国水多,出行都是靠撑船,这与陈国恐怕大有不同。” 温一宁恍然间如同回到了与陈墨白一同离开桃源乡的日子,一样的无助,完全不知道未来究竟会如何。 但是今天,燕都完全陌生的风景更让她多了几分愁绪。 “燕国水乡,当真是别有一番风味,”陈丹青掀起帘子看了看外面与众不同的景象,这话似乎是真心实意的在感叹,而后他就提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问题。 他这话任凭谁听起来都是刁难的意思。 “我们这一路上听过许多关于燕宁王爷的事迹,王爷似乎是忽然间出现在燕国一般,尤其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 这几乎就等同于是在说燕宁是趁火打劫了。 偏偏陈丹青这话问得还有几分挑衅的意味,几乎一瞬间,温一宁就感觉到周身的气氛都凝重了几分。 燕宁却是不卑不亢,温和的笑了笑,将他身边手下那种剑拔弩张的气势都冲淡了不少,道:“小王既身为燕国人,自然应当为燕国事事考虑。即便是一个平民百姓,也会为了国家付出所有,更何况是小王?在知道了燕国有难之后,定然应当义不容辞。” 陈丹青点了点头等于是认同,他腿脚不方便,所以没有胡乱的在船上走动,除了偶尔掀开帘子查看窗外的风景之外,就是品茗。赞叹了一番之后,忽然间又说道:“若是燕王早些重用燕宁王爷,想来王爷也不用忍受骨肉分离之痛了。” 温一宁听了这话之后,当真是有些无语。 如果她是燕宁本人,只怕这个时候早就扑上来跟他颤|抖在一起了,但是燕宁只是笑了笑,道:“若是如此,那只怕王爷此刻也没有机会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陈丹青闻言冷笑了几声,道:“论诡辩能力,本王向来不是你的对手。这事也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小王自然知晓,”燕宁笑了笑,而后道:“而且可以在这里休息片刻,本王还有事要处理,就不多陪两位了。” 燕宁离开之后,温一宁与陈丹青之间陷入了长久的尴尬之中,她不知道跟陈丹青谈些什么,看他也没有要跟自己交谈的意思,干脆也就保持着沉默。 身边的卫紫衣似乎有些不能忍受这种情况,小声道:“姑娘,你若是闲来无事,不妨去船头上看一看,燕国有许多东西陈国都没有呢。” 陈丹青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话,忽然间出声问道:“温姑娘身边的这位丫头倒也是伶俐,不知道是哪里人?” 温一宁不知道他忽然间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介于平时对陈丹青的了解,她也知道他这样问绝对是不安好心。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卫紫衣便笑着道:“奴婢多谢王爷夸奖,不过是街上随便买来的丫头罢了,怎么能跟您府上的丫头比。” 陈丹青闻言笑了笑,倒是没有再说话。 魏国通缉令 238 步步紧逼 温一宁跟着卫紫衣走到船头上之后,这才意识到卫紫衣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船的行进速度比起马车来甚至还要快上几分,两岸的景物如同向他们扑过来一般,飞速的向身后掠去。温一宁当真是有些新奇,她没有想到,仅凭人力也能让船的行进速度如此之快。 空气中满是皂粉的味道,许多姑娘还围着河边在洗衣服,街边小贩的吆喝声虽然温一宁听不大懂,但仍旧是觉得亲切异常。 燕国的一切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场梦一般。 温一宁心中止不住道:“这才是正宗的古代生活,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勾心斗角。” 但是转眼想到如此平静的燕国也要面临被几个国家分割的局面,心里也忍不住有些难受。 卫紫衣也有些感叹,道:“小的时候不觉得这里到底有多可爱,每天出来之后看到都是一样的景象。但是现在回来了之后才发现,不管是跟哪里比起来,果然我还是更加喜欢这里。” 温一宁道:“那是自然,这里再怎么说也是你的故乡。” 卫紫衣忽然间冲着她跪下来,有些哽咽的说道:“奴婢向来很少请求姑娘,只是这次,还请姑娘一定要帮助燕宁王爷度过难关。这不仅是为了陈国以后扩大自己都疆域,更是为了,为了燕国……” 温一宁急忙搀扶起来她,道:“我们跟燕宁的关系你当然也是知道,就算你不请求我,我也肯定会是全力以赴,你为什么还要浪费一次这样珍贵的机会呢?” 卫紫衣忍不住破涕为笑,道:“姑娘当真是什么时候都没有正形。不过姑娘如此说,我的心中当真是轻松了不少。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有姑娘出马,定然都是能很好解决的!” 温一宁笑道:“你还是先不要拍我的马屁,万一我没有解决的了这件事,那会有多丢人。” 温一宁回答她的时候有些轻松,但是心中却忍不住更加沉重起来。 她看得出来,陈丹青似乎就是来捣乱的一样。不仅没有想到怎么跟燕宁好好的合作,反而总是问一些不仅刁钻而且几乎有些侮辱性的问题,如果不是燕宁脾气好,只怕这个时候他们早就被丢下河喂鱼去了。 自己得好好想想办法,怎么才能阻止这个发狂的家伙才好。 给他下药,让他不能出席? 不行,这到底还是在燕国,稍微出点差错,肯定也是先会怪罪到燕宁身上,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能拉他下水。 那不如先跟他谈谈,就找一个让他找不到办法来反驳的事? 温一宁绞尽脑汁的想,陈丹青究竟是有什么把柄攥在自己手里,而后她忽然间就想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桃源乡! 可如果这个时候爆出来这样的消息,是不是也有损陈国的威严?毕竟,陈国赤王殿下跟魏国名王殿下联手炸毁桃源乡,这件事不管怎么说,似乎都有点耸人听闻了。 再说这样也会给自己多增加一个对手,虽然她对于魏其道是有些不屑,但若是真的比起阴招来,她肯定不是魏其道的对手。 能在凤栖宴上对自己的父王下手的人,只怕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了吧? 而且最要紧的是,眼下她的手里并没有证据说桃源乡被毁是因为这两个人从中作梗。 那该怎么办吧…… 温一宁正自烦心这事,忽然间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而后就是秦羽有几分慌乱的声音:“魏国出事了!” 温一宁和卫紫衣都是吓了一跳。 温一宁见秦羽眼眶有些发红,瞬间便知道这件事肯定是跟秦烈有关,于是道:“你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秦羽深呼吸了几口气,似乎是在压抑自己的害怕,道:“魏国派名王殿下出使燕国,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在刚出瑶池码头的时候就遭到了伏击。” “什么?”这消息着实是让二人吃了一惊。 卫紫衣忍不住心下的好奇,问道:“海盗不是魏其道手下的吗,怎么会不知青红皂白的攻击?” “攻击他的,不是海盗,”秦羽道:“而是如今魏王魏其坤的军队,听闻两军伤亡惨重,魏国极有可能这次不会派人来燕国了。” “!”温一宁先是震惊了一番,而后明白过来,道:“为什么忽然间他们兄弟会反目……这意思就是,魏王的死因一事,已经查出来真相了?” “真相如今还有什么要紧,但是事情确实是因为这件事而起。”秦羽叹息了一口气,道:“魏王下葬之时,那棺椁不知道竟然裂开,露出了魏王的尸身。尸身虽然有几分腐烂,但是其上青紫的印记却是让人发憷,如此情景,一看便知道魏王是中毒而死。” 卫紫衣道:“君王的棺椁选用的定然都是上等货色,竟然会忽然裂开,这肯定是有人从中作梗!而且,我们所有的人都知晓,魏王平日里便极其钟爱金丹之术,那些丹药里都有几分毒性极强的配料,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些金丹,魏王才会忽然间暴毙。” 秦羽忽然间笑了笑,道:“若是事情当真如此简单便好了。魏其坤不知道受了谁的挑唆,对于这种辩解充耳不闻,一心认定魏王之死都是由魏其道一手造成的,否则为何魏王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了凤栖宴上?甚至现在还有一种说法是,魏王原本就没有打算去楚国,是受了魏其道的蛊惑才会出发的。” 温一宁知晓这不过是魏其坤为了巩固自己统治的手段罢了,心里忍不住有几分佩服,同时也忍不住有几分高兴。 魏其道如果早知道留在魏国的是这样的一个大麻烦,只怕当时死都不会同意出使燕国。 “若是如此,那着急的也应当是魏名王,怎么见你似乎比他还要难受?”卫紫衣的话也问出了温一宁的心声。 只听秦羽有些气闷的道:“秦烈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加入了那个魏其坤的队伍,跟魏其道交手,这不是找死吗?!” 魏国通缉令 239 鱼儿上钩了 卫紫衣听了他的话,当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温一宁不大清楚他们之间怎么交流或者是操作的,所以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诧异秦烈这样知进退的人怎么也会如此冲动? 卫紫衣却是忍不住惊呼道:“你们不应该是听命于紫王殿下的吗,怎么会突然间这样擅自做决定?” 秦羽冷哼了一声,眼神里闪现出几分仇恨的光芒来,冷冰冰的道:“还不是因为你那个没有作为,每天只想着怎么寻欢作乐的无能卫家人领导!若不是她,秦烈怎么会要自己动手去解决这些麻烦问题!” 卫紫衣皱起眉头来,道:“你这话未免有些太针对了吧?你不了解我们是如何执行任务的就不要擅自下结论!再者说,秦烈不是向来就喜欢单独作战么,说不定他这次就是自己做的决定,根本跟卫家人无关!” 秦羽冷冰冰的盯着她许久,卫紫衣也丝毫没有惧意的回瞪过去,温一宁生怕这两个人当真在船舷上打起来,道:“这件事现在还没有定论,你们两个不要先窝里斗!这次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们两个了,要是你们也不合作,那我……” 温一宁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卫紫衣和秦羽明显都已经冷静了几分,都收起来了有些敌对的目光。 卫紫衣急忙道:“姑娘见谅,这都是紫衣太不成熟了,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秦羽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反而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以后转身就离开了。“最好是这样,别等到最后任务没有完成,王爷在魏国布下的局还被你们这样破坏了。” 卫紫衣本来还强忍着没有发怒,在秦羽说了这句话之后,她跺脚冷哼道:“他是谁,凭什么这样颐指气使的说话!” 温一宁却是仔细的在回想刚才秦羽的话,并没有太多在意着急生气的卫紫衣。 “王爷在魏国布下的局,”再想想他刚才说的“棺椁忽然间裂开,魏其道被指责是杀死魏王的凶手”一事,这二者之间肯定不是毫无关系,否则时机也不会如此凑巧。 温一宁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问道:“魏其道回国之前,我们不就是在散发他就是杀害魏王凶手的消息吗?” 卫紫衣这也才镇定下来,道:“对啊,我记得也是。” “这件事在魏国肯定是掀起了轩然大波,魏其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不敢轻举妄动的直接称王。” 温一宁分析道:“那如果真的是这样,这样紧要的关头,他应该在魏国守着,随便派出来一个信得过的大臣才是,为什么会这样几乎不计较后果的来燕国呢……” 卫紫衣被她如此语气带动,心中止不住的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插嘴道:“魏其道来燕国,也许不是为了获得多少利益,而是因为这里靠近盐城?他觉得来这里指挥战事,远比留在魏国坐以待毙重要的多。再说了,他一直将紫王殿下当做自己的眼中钉,知道王爷要镇守盐城,所以他才会来这里,觉得只要攻下盐城,就能将陈国牵制住。” “应该不是,”温一宁摇了摇头,道:“我刚才也有想到这一点,但是魏其道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把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他信得过的人,只有自己。盐城的守卫既然不是他自己,那就说明他不是很在意盐城。就算再记恨墨白,他也不会把所有的事都赌博在这一件事上。他既然打算来燕国,那就是说这里有他不得不来,必须要做的事……” 温一宁心中一动,忽然间想到了什么,但是这思绪转瞬即逝,她还未来得及抓住就再也想不起来刚才那一瞬间想到的是什么了。 “那……”卫紫衣也犯了难,道:“他会不会是有让自己脱身的办法,所以才会这么大胆?” “对!”温一宁忽然间站立起来,把卫紫衣吓了一跳,道:“紫衣你说的对!我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魏其道的手里肯定是有了什么筹码,所以才敢这样大胆!而且这个筹码,不仅可以让他脱身,而且还能让他在魏国提升自己的地位,所以他才会放心大胆的离开魏国!” 卫紫衣的心里忽然间一紧,有些哆嗦的问道:“姑娘你说的这个筹码,是不是说他已经知道了岚裳的真实身份?” “不至于,”温一宁安慰道:“岚裳不过是给他吹了吹枕边风而已,就算魏其道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估计也是杀死泄愤,不会用来威胁墨白。” 卫紫衣听了温一宁如此解释,心里更加紧张,止不住的开始祈祷,岚裳千万不要被魏其道看出来什么不对劲才好。 “跟魏其道和魏其坤都有关系,而且十分重要的一个人,会是谁呢……” 温一宁一边念叨一边排查着可能的人选,忽然间她想到了一个人。 流光姬! 这个女人来历不明,但是在几国之间都有着不俗的人气,仅凭她能出现在凤栖宴上就知道这个人肯定不简单,但是最近忽然间就销声匿迹了。 据传她是忽然间隐退了。 不是隐退,而是被人绑架了吧。 她仍然记得这个流光姬曾经在凤栖宴上跟自己说“要小心这些酒”的话,再想想她对魏王的亲昵接近,这一切似乎就清楚明白了。 当时她不明白为什么跟自己说这句话,现在看起来,这个流光姬应该是跟魏其道达成了什么协议。 具体这个协议是什么,虽然猜不到是什么,但是想来肯定也是个很肮脏的交易。 温一宁忽然间笑起来,心道:“魏其道当真是个为人所不齿的男人,竟然想到用女人来做挡箭牌。既然被我识破了你的真面目,那你就等着吧!” 远在魏国的魏其道自然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被温一宁惦记上了,眼下的他心烦的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如何才能突破重围,离开瑶池码头。 魏其坤的军队当真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紧紧的跟随着他,但是又不出击,似乎就是在故意惹怒他,想要让他先出手。 魏国通缉令 240 被劫住的密信 着急的不仅仅是有魏其道,更有如今是魏其坤阵营的秦烈。 几日前—— 秦烈许久没有收到岚裳的消息,自然是担忧异常,听闻魏其道带着岚裳离开了魏国之后,他的心里当真当真是七上八下。 难道魏其道已经识破了岚裳的身份,故意要将她带出魏国?可是将岚裳带出魏国之后,又能做什么呢? 还是说,魏其道已经喜欢上岚裳了? 秦烈平日里最厌恶的便是如此分析问题,于是就想到一个简便的方法,直接潜入魏其道的船上。 但是魏其道身边戒备森严,若是如此贸贸然的接近,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可若是如此留在魏国,他的心里更是没有底儿。 就在这个时候,魏王下葬的消息传来。 秦烈瞬间便有了一个好主意。 秦烈在魏国呆的时间已久,自然是有许多门路,平日里他就跟魏其坤身边的一个门客关系甚好,这门客是魏其坤十分信任的亲信,虽然也有解决问题的真才实干,但是也容易听信他人的花言巧语。 秦烈找了个时机,邀请他一起来喝酒。 秦烈知道魏其坤远不是看起来这样‘善良’,因此跟这个亲信交谈了一番,故意的泄漏了几句类似于‘魏王含冤不得瞑目’、‘下葬的时候定然是会出现什么异常’的话,那门客自然是不相信,道:“这话在魏国当真是传得风风雨雨的,但是谁知道其中真假?” 秦烈笑了笑,道:“这世上自然没有空穴来风的事,先生你是大智之人,想必也知道。” “那倒也是,”门客听了如此恭维,有几分心动,道:“但是这话也只能我们私下里说说。我家王爷最厌恶的便是离间兄弟感情,若是我将这话说给他听,只怕他定然是要将我——” 门客做了个杀头的动作,而后又开始喝酒。 秦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无话可说了。先生以后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完秦烈起身就要走。 门客自然是吃了一惊,伸手拉住他,有些焦急的问道:“兄台,且慢,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秦烈苦笑了两声,道:“我的话,先生又不信,何必要浪费时间呢,你说是也不是?” “这……”门客犹豫了几分,道:“这还不是我不晓得兄台的话到底是不是信口开河,若是当真有真凭实据,我自然不会这般。” 秦烈装作有些犹豫的样子,但还是选择了坐下,道:“我若是将这话告诉你之后,你可要答应我,就连你的王爷都不要告诉,否则我们当真是要有大灾祸缠身。” 那门客有些不懂他的这话的意思,笑道:“你方才还跟我说,你有证据,如今却是又想让我给你保守秘密,你这岂不是……” “你若是不想听就算了。” “好好好,我不说,”门客急忙拽住又要走的秦烈,道:“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你是这样的一个人,当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秦烈煞有介事的跟他说了一番,其实这些话与平日里大街上传的那些大同小异,但是有用的,便是他加上了最后一句话:“你可知道,名王最近宠爱的那个姬妾,到底是何许人也?” 门客听他忽然间问起来这个问题,坏笑了几声,道:“原本以为你是对这些****之事不感兴趣,没有想到原来你也是这样的人。不过我也懂,大家毕竟也都是男人嘛。” 秦烈原本便不大喜欢他,听他竟然敢这样‘误会’自己,心中自然是厌恶异常。 在他的心里,虽然对女人不大感兴趣,但是也没有喜欢的男人。 在他的心里,只有一个谁人都不能打扰的地方,这地方,也只属于那个人。 门客笑了笑,道:“好,那我倒是要听听,你要说的是什么?” “那姬妾看起来是三王爷的宠妃,但其实她还有个更为隐秘的身份,”秦烈道:“否则在易主之后,她又是靠什么手段,在魏其道那里获得专宠?” 门客也想了想,道:“似乎是这么个道理。难不成,这女人是在给魏其道出谋划策?” “或许是,”秦烈这一招虽然有些风险,但是却最为有用。 岚裳肯定会找到办法脱身,这也正好让魏其道分心,最主要的是,就算魏其道不相信岚裳的真实身份,这个办法也离间了他跟魏其坤的关系。 “你方才明明说了自己有证据,眼下却跟我说或许是,你到底葫芦里在卖的是什么药?”门客当真是有些着急,道:“你总不能就凭这几句话就让我相信吧?” 秦烈道:“难不成先生你忘了,三王爷是怎么死的吗?” “这又跟三王爷有什么关系,”门客当真是有些不明白了,道:“难不成你想说,三王爷的死,也是跟魏其道也是有关系的?可是当时他明明是跟我家王爷一起出现在三王府的……” 秦烈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道:“你可还记得,杀死三王爷的箭翎上,写的是什么字么?如此高超的手段,自然是转移了他人的注意力,而且更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三王爷一死,那个叫岚裳的女人就开始接收魏其道的恩宠,不管如何来说,这未免也有些太过巧合了吧?” 门客陷入了沉思,心道这几个证据虽然看起来像是指向魏其道有嫌疑,但是这也不过是这人的推测罢了,若是如此就要跟王爷报告,岂不是有损自己的脸面。 “好了,方才你说的话,我自然都是记得了,我定然是会找个时机跟王爷说清楚此事的。” 秦烈见时机一到,便说道:“方才的话自然是为了测试你究竟相不相信我,如今可就是铁证了,”秦烈自袖中掏出来一封密信,道:“先生尽可在没有人的地方打开一看,看了之后自然就知道,方才我的每一句话,都是丝毫没有欺骗之意的。” 说完秦烈就转身离开,那门客看着他的背影还有些发怔,而后就急匆匆地跑回王府自己的屋中,悄然的打开了那封信。 魏国通缉令 241 兄弟情深扮演者 不过才看了一眼,门客就当真是吃了一惊,手不自觉的攥紧了书信,原本平整的纸张瞬间便变得皱巴巴的。 若不是他的心里还残存着几分意识,只怕这信此刻就要被他撕碎了! 门客咬牙切齿,道:“这个魏其道当真是道貌岸然为人所不齿!说得好听,原来是为了自己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出发之前,魏其道再三跟魏其坤保证,他是为了给魏国扩大疆土才会选择出使燕国,攻击盐城的军队也同时出发,双管齐下,先将陈国挫了锐气,而后楚国的就不过是顺带之事了。 魏其道提出这种办法之后,魏国也是引起了争论。 许多人支持的都是先易后难,先将楚国攻下,而后才动手准备如何解决陈国之事。尤其是眼下听闻十分受楚王宠爱的白子田雅馨因为怀了龙种如今已经被晋升为雅妃,若是让她诞下龙种,那必然会引起动荡。 楚国没有没有储君之事会成为历史,新的王位继承人转而会成为与魏国、陈国共同争夺天下的霸主。 在此事酿成灾祸之前,应当先扼杀在摇篮里才是。 可是魏其道却是丝毫没有这样的担心,侃侃而谈:“想必众位大人都还记得,这个田雅馨正是由小王引荐才入的楚宫,再者说,她也是魏国人。” “王爷若是如此说可就当真是贻笑大方了,”有人忍不住反驳道:“燕宁还不是在楚国做了十几年的质子?可是众位看后果如何,还不是转眼就忘记了楚国的恩情,兵戈相向?再者说,那田雅馨毕竟是个女儿家。” 魏其道没有反驳这人的过激言论,魏其坤却是摆了摆手,道:“此事还是按照王兄的意思去办吧。众位爱卿若是有什么好的想法,随时可以与小王交流。这几日兵部与户部的人,就着手准备王兄出使的事务吧。” 众位大臣虽然有些不忿,但是无奈魏其道也是摄政王,再加上大王也已经发了话,此事还是先按下不提为好。 自那之后,魏国的各个部门就开始准备相关事宜,门客因为不在朝中任职,因而也算是闲了下来。 闲下来未必也不是一件坏事,他今日这不就发现了这样的一件大事! 门客攥紧手里的信,急匆匆的就出了门。既然知道了魏其道的真面目,那一定要及时警醒大王,免得大王还被他的伪善面貌所蒙蔽! 眼下反正魏其道已经出了魏国,若是想要捉拿住他也不算是一件难事。 此刻魏其坤虽然名义上被称为魏王,但是先王还没有下葬,他也不宜入住东宫,于是仍旧住在自己的王府内。魏其坤平日里最喜爱的便是礼贤下士,因而许多门客、幕僚也同样住在府中。 众人虽然早就已经将他当做魏王来对待,但是有他的命令在,仍旧以王爷相称。 门客脚下生风的走到魏其坤院落前,守卫对他自然是相熟,见他深色匆匆还有些诧异,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急事?” “自然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向王爷禀报。”门客见守卫的脸上有几分犹豫,便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王爷此刻正在午休,”其中一人道:“不过王爷之前也打过招呼,若是先生来了,直接进去就行。” 门客虽然有些怀疑这话的真假,但是此刻也犯不着与他们计较如此小事。 门客还未走近前,就听到魏其坤熟悉的声音道:“是哪位先生?不妨直接进来吧。” 门客掂量了一下手中的信件,而后毅然决然的推门而进。 就算此次他会因此殒命,那也是丝毫没有后悔的。最起码他是为了魏国死去的,是为了报效王爷这么长时间的照顾。 魏其坤见到是他进来,也是有些吃惊,道:“许久不见先生了,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门客将那信件摊开放在魏其坤面前,道:“属下偶然间得到这封密信,想必王爷比属下更熟知名王殿下的笔迹。再加上如此纸张,这封信定然是名王殿下寄出去的无疑。” 魏其坤起先有些怀疑,随意的瞟了一眼那封信,诧异的道:“先生是如何得来这封信的?” 门客摇了摇头,道:“鸡鸣狗盗之事,王爷不知道也罢,只是这其中之事……” “先生且稍等,待小王仔细看过。” 魏其坤而后便全神贯注的开始看那封信大,一字一句的看,似乎是在比较其中字迹,也似乎是不相信这封信中的内容,在看完之后,揉了揉有些发疼的眉头,道:“这封信中内容虽然很是耸人听闻,但是也不排除此信件是他人伪造。” 门客道:“王爷若是如此相信,属下自然是毫无办法。只是您不妨仔细看看,这信中写到的许多秘闻,若不是王廷重臣,又有谁会知晓?名王殿下身边鲜少有如此信任的人,又有谁会这般陷害他?” 魏其坤却仍旧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道:“王兄行事不按常理,想必平日里便是得罪了许多人。如此一封信,实在是证实不了什么。” “王爷可有听说,名王殿下离开的时候,可是带着她那个宠姬?”门客虽然不想用女人来做文章,但是如此看来似乎也只有这样第一个办法了,道:“这女人的身份,王爷您可知晓?” 魏其坤的眉头微微皱起来,道:“如此秘事,先生可知晓是不能拿出来说的?” “属下自然不想,”门客跪在地上,道:“可事关重大,属下当然也是没有办法。那宠姬自从到了名王手中之后,便受尽恩宠,甚至是……纵容她杀害了自己的王妃。” “什么?”魏其坤这下当真是有些吃惊了。“竟然有这样的事?” “名王殿下将此事秘不发丧,为的是什么,我们自然不知晓。王爷您再仔细看看这密信中所写,他去燕国,不仅仅是为了扩大魏国疆域,更重要的是要跟陈丹青交易,得到他真正垂涎的美色,温一宁!” 魏国通缉令 242 扣押流光姬 魏其坤对这封密信的内容当真是不置可否。 魏其道因为行事诡异,而且丝毫不在意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因而不管是在哪里,都有不少仇敌。 魏其坤作为尚未登基的大王,自然是要批阅奏章,每日都能收到许多类似中伤魏其道的信件,但是这一封信不同于平日里见到的那些。 因为这封信不是由他人所写,看起来反而像是‘魏其道’寄送给他人的信件,收件人虽然没有直接写清楚明白,但是也可以猜出来个七八成。 这收件人想必就是陈国那个同样不安于内的陈丹青。 魏其坤凝视着这封信,心里满是怀疑。这封信到底是真是假,他一时之间竟然真的无法决断。不仅仅是因为这封信的笔迹甚是相像,更为引人注意的就是方才门客说到的那两点。 这其中谈到的魏国秘闻,若不是与王室关系甚为亲密,绝对无法知晓。魏其道身边很少有信得过的人的,因此这就排除了是他身边人想要陷害的可能。 可若是如此就说这封信是假的,那这人未免也太过厉害了。不仅将笔迹都模仿得如此之像,甚至将魏国了解得这般透彻。 那要是这封信里写的都是真的…… 魏其坤的心里猛然间一跳,又将目光转向了最后一句话:“嫡为国本,此事原本便无可厚非。旅客归乡,天理使然。” 联系上面的几句话,这意思似乎就是在暗指他要得到温一宁。 温一宁正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占卜师,若是得到她之后,魏国定然是如虎添翼,可怕的是魏其道的信件中丝毫没有这样的意思,他好像是要将温一宁要过来之后选择‘金屋藏娇’。 “王爷,您还不懂吗,”门客当真是要涕泗横流,道:“国立长子,这分明就是说您没有资格!他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得出来,您还对他抱有什么期望!您再想想,为何先王会在凤栖宴上忽然间驾鹤归西……” “先生暂且退下吧,本王还要思量一下此事到底该如何处理。”魏其坤打断他的话,似乎是有些心伤。 门客见他如此,自然也就不敢再说下去,踱着有着沉重的步子走了出来,没有注意到魏其坤的面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等待了这么长时间,魏其道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魏其坤推断了无数遍,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魏其道的把柄竟然是个女人。 魏其坤捏着手里的信件,忽然间笑起来,道:“装了这么久的兄弟情深,想必兄长和我都腻了吧?若不是你离开了魏国,又忽然间给我留下这样的信件,我当真还不知道如何下手呢。” 魏家兄弟似乎天生的就有一种伪装的天分,魏其坤之前的样子自然也都是伪装出来的居多。 如今魏王已经被魏其坤杀死在楚国,魏其道因为托大又离开了魏国,就算他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是自己的对手。眼下他就是要等待时机,要让所有的人都对他失去了信心,而后一举击灭。 这件事肯定是需要一个契机,魏其坤道:“父王,你定然是不会白白死去,放心,你马上就能展现出来真正的作用了!” 魏王的下葬时间终于选定,秦烈虽然没有围观,但是也知道魏国出了一件当真让朝野动荡的事。 魏王的棺椁忽然间裂开,露出了魏王摔得已经完全变形的尸身,但是让人诧异的是,这尸体如今已经存放了许久,尽然丝毫没有恶臭味道,露出来的臂膀上可以看到,上面长满了青紫色的瘢痕。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句:“这分明是中毒之后才有的样子!” 瞬间尽皆哗然,若不是有魏其坤在现场控制,只怕当时已经炸开锅。 秦烈对此自然是成竹在胸,他知道时机已经成熟,不管魏其道承不承认,此刻的他已经是为人所不齿的弑父杀兄的第一怀疑人。 魏其坤对他也已经失去了起先的信任,成了剿灭魏其道的绝对拥趸者。 二日之后,魏其道的队伍应该也到了瑶池,就在这时候,魏其坤忽然间下了命令,全力围剿魏其道还有他的队伍。 罪名虽然闪烁其词,但是人们都知道,这肯定就是为何横死的魏王还有魏国的三王爷。 秦烈通过关系也进入了船队,他倒是不想真的为魏国的军队做些什么事,只是为了接近魏其道,若是有可能,也要跟着他进入燕国,伺机杀死他。 二者在瑶池码头展开了激烈的追逐,魏其道的队伍似乎完全没有交战之心,只是不断的撤退撤退,眼看就要驶出灵河的时候,忽然间河面上围过来许多海盗船。 秦烈的心里一沉,他怎么就忘了在这里的,魏其道的海盗船队是占有绝对优势的! 果然,他们这种大船与海盗的小船交起手来当真是丝毫便宜都占不到,但是这群海盗船似乎也是在故意骚扰他们,待他们交手了一段时间之后这才发现魏其道的军队早就已经逃之夭夭没有了踪迹。 虽然秦烈想要追上去,但是无奈自己这个时候是跟着魏其坤的船队,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魏其道的船队消失在天际。 魏其道船上—— 岚裳看身后再也没有跟踪的船队,这才松了口气,道:“当真是吓了一跳,不过魏国的海盗未免胆子也太大了,竟然连你的船都敢抢。” 魏其道见她有些误会,只是笑了一笑,似乎没有给她解释的意思。 “对了,”岚裳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一般,道:“方才从瑶池码头出来得急,也不知道有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魏其道何尝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眼神中迸出来几丝精光,道:“岚裳当真是费心了。” 岚裳假意嗔怒了一声,道:“难不成王爷还是对贱妾耿耿于怀?” 魏其道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说了一声:“本王先去检查,看看到底有没有少什么东西去了。” 魏国通缉令 243 他是奸细? 岚裳虽然知道这个时候的魏其道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但是为了自己的任务,她不得不如此做,因而道:“王爷,贱妾恳求您一定要让贱妾也去见见您的这个宝物。” 魏其道眯起眼睛来看着她,道:“本王起先很是宠幸你,就是因为你是个懂事的女子,不像他人一般不知进退。若是你再如此,那就休怪本王不客气了。” 岚裳道:“贱妾自知没有福气长时间陪伴王爷左右,但是恳请王爷,请您一定要答应贱妾如此要求!” 魏其道终究还是有些心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面对着这样的一副面孔才如此,还是为何。几乎是叹息一般的道:“本王当真不知晓,为何你竟然会这般执着?” 岚裳听他如此说,就知道他的心里也是有些松动,急忙趁热打铁的说道:“王爷您可知道,女人对于此事都是有种很可怕的感觉。贱妾如今只是怀疑,可若是让贱妾与那女人一面,贱妾就可以将自己的怀疑原原本本的告知王爷。” 魏其道听她如此说,对于这两个女人都已经产生了怀疑。 但是方才自己一直担忧的事情已经发生,那就说明魏其坤已经不是很信任他了。 既是如此,那他最后的底牌就是时候亮出来了。 弟弟啊,你还是过于着急了。我知晓你迟早会出手,但是没有想到你竟然也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如此随便的就受了他人的蛊惑。 如此看来,魏国交到你手里,当真是个坏到不能再坏的决定了。 “好,本王虽然不知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但是等见到之后你再说也不迟。可若是见过之后,你说出来的话不能让本王满意,想来你也知道本王的手段。”魏其道的话里带着几分威胁,更多的则是含情脉脉一般的嘱咐。 岚裳笑了笑,忽然间开玩笑一般的说道:“贱妾还以为王爷会对贱妾怜香惜玉,如此看来,这当真是贱妾过于托大了。” 魏其道对她如此的玩笑不置可否,道:“随本王来吧。” 岚裳这几日因为小产,身体一直不好,因而从来没有出过船舱。 等撩开帘子走出来,她这才知道原来这艘船竟然这么大,她以为宽敞的船舱袁原来也不过是占了这大船的十分之一不到。 魏其道看出来了她的震惊,有些自豪的道:“这艘船可谓是本王的得意之作。可惜了,方才的战斗让她受了些许小伤,等我们到了燕国之后需要好好的修缮一番。” 岚裳也忍不住感叹道:“贱妾原本以为燕国的船就已经是几国之内最好的了,如今看来这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魏其道紧了紧她身上的披风,忽然间叹息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逞强,这海上的风如此之大,你若是有个好歹,可要本王如何是好。” 岚裳对他如此温柔也有些震惊,但是很快的恢复过来,道:“有了王爷如此挂怀,贱妾自然是不敢有任何不适了。” 魏其道伸手拉住她,掌心的温度有些灼人,岚裳觉得自己的心跳忽然间也快了几分。 相识甚久,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有如此亲昵的接触。 魏其道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拉着他朝着甲班下走去。 “地下也许会有几分看不清楚的,小心脚下。”魏其道忽然间的温柔持续了许久,直到见到那个被关押的人之后才有了几分好转。 岚裳也是在见到她之后才明白过来为何自己会这般在意。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女人很厉害,她内心深处更害怕的竟然是魏其道会不会喜欢上这样的女子。 女子貌美异于常人,身段窈窕,看起来比普通人要高上几分,眉眼之间隐藏着几分英气,灵动又引人注目,即便是岚裳,一时间尽然也有些看呆。更为让人诧异的是,她的瞳色竟然不同于普通人,在昏黄的灯光下竟然泛着幽蓝色的光芒。 这女人竟然是西夷人! 那女子见到他们二人之后,忽然间一笑,贝齿轻露,道:“怪不得王爷如今对我已经失去了兴趣,原来是已经找到了更好的替身。” 岚裳猛然间听到这样的话,心里竟然还有几分刺痛。 魏其道显然也没有要狡辩的意思,反而道:“几日不见,流光姬似乎明**人了不少,如此看来,魏国的监牢似乎条件还是不错。” 原来这女人就是流光姬! 岚裳完全没有想到魏其道的宝物竟然是这样一个厉害角色,压下心头的震惊,转眼就明白过来。 也是,这世上除了流光姬之外,还有谁能美得这般惊心动魄,还有谁能这般神通广大,还有谁能如此心狠手辣。 “王爷当真是玩笑话,”流光姬笑了笑,道:“什么魏国的监牢,我们难道不是在船上吗?让我猜猜目的地是那里,想必燕国眼下也已经大乱了吧,有如此混乱,王爷岂不会去参加?” 魏其道显然也没有隐瞒她的意思,道:“流光姬当真是聪慧过人,没错,眼下我们就是要出发去燕国。燕国眼下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若是没有燕宁主持,只怕更加混乱。即便如此,也是在分崩离析的边缘。” “那他呢?”流光姬忽然间问道:“除了你,其他两个国家应该也派人前往了吧?” 魏其道露出来一个残忍的笑容,道:“流光姬还是如此痴情,本王还以为在成为了我的女人之后,你就忘记了那个薄情的男人了呢。” “此事不提也罢,”流光姬忽然间瞥了一眼他身边的岚裳,道:“王爷在自己的宠妃面前提这样的问题,难道不怕她也会像我一样,出卖你吗?” “她不会,”魏其道很是肯定的道:“她在看到了你的下场之后,自然是乖乖的什么都会听我的。” “王爷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流光姬似乎是嘲笑一般的说道:“看不起女人,你迟早有一天会吃亏的。” 魏其道似乎是被她这句话激怒,恶狠狠的道:“阶下囚竟然也敢这般叫嚣。” 魏国通缉令 244 门客的办法 而后魏其道转过头来,对着岚裳说道:“方才你不是说有话问她吗,问吧。” 岚裳马上就改掉了之前的主意。 她只是知道魏其道的船上关押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女人,但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就是流光姬。女人之间的知觉都准确的可怕,在不知道她跟自己是不是同盟之前,若是被她识破了自己的局,岂不是糟糕透顶。 于是岚裳识相的摇了摇头,故意装作小女人的样子,道:“这位姑娘既然是名满天下的流光姬,贱妾又哪里敢问她问题?贱妾方才不过是肤浅的害怕这女人对王爷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存在,如今见了一面之后就没有这个担忧了。” 而后岚裳有几分苦涩的笑了笑,道:“因为贱妾知道,不管如何,贱妾定然都是比不上流光姬的。” 流光姬笑了笑,对她的恭维倒是照盘全收,道:“魏其道,近看这个女人真的是像她啊,尤其是这样笑起来的时候。” 魏其道哼了一声,压抑下内心的喜悦,道:“预计我们三日之后就会抵达燕国,好好的度过你这开心的三日吧。” 而后就拉着岚裳大步离开了地牢,岚裳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蓝眸里满是笑意,似乎是在嘲笑魏其道,也似乎是在嘲笑自己。 那一刻,岚裳忽然间觉得,她似乎是比自己更可怜。 名满天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流光姬还要如同囚犯一般的被关押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更别提原本就是寄人篱下的她。 不过岚裳的心中也是在意着其他一件事,方才流光姬问魏其道‘他’,这个他到底是谁? 魏其道方才谈到了燕宁,那时流光姬面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波动,看起来这人应当不是燕宁。 楚国之内年轻的王公贵族都是纨绔子弟,流光姬既然见遍了天下之人,应当不会为如此男人倾心。 那如此说来,似乎只有一个答案了。 紫王殿下,陈墨白。 魏国,欢城—— 魏其坤收到魏其道竟然毫发无伤的离开这则消息之后,当真是暴跳如雷。 “他不过是一艘大船而已,你们竟然连一艘船都打不过?如此竟然还有脸号称自己是称霸灵河的所在!” 官员们从来没有见到过如此失态的魏其坤,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反应。 人群中有人回答道:“王爷您又不是不知晓,魏其道在魏国最有势力的便是他麾下的那群海盗。我们的军队眼看就要追上他的大船时,忽然间就被海盗团团围住……” 魏其坤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方才说话的人急忙跪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出,哆哆嗦嗦的说道:“属下当真是胆大包天,还望王爷宽恕……” 魏其坤冷笑了几声,道:“既然你们都知晓此事,那为何父王在位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人提出来?如今本王大权在握,忽然间什么问题都出来了,你们难不成是觉得本王好欺侮?” 众人急忙都哆哆嗦嗦的跪下,急忙道:“臣下无能!” 魏其坤这才觉得自己方才的话当真是有些过激,但是看看这群跪在地下毫无男人样子的大臣们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道:“将祁将军召唤回来,限他一月之内,剿清灵河上的海盗!若是没有处理好此事,就让他提头来见!” 众人见他当真是动了怒,自然也就不敢再说什么,都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魏其坤怒气难消,回到王府的时候还是生气异常,门客见了如此的魏其坤也是有些诧异,道:“自从王爷开始处理魏国事务之后,似乎鲜少见到王爷脸上露出笑容。” 魏其坤面对他这才感觉心情好了几分,道:“先生当真是敏锐,魏国当真是乱成了一锅粥,本王当真是有些有气无力了。” 门客何尝看不透他的意思,于是道:“王爷当真是有些心急了。”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魏其坤有些诧异他说出来这样的话,问道。 “王爷想必比属下更加明白欲速则不达这句话,如今您已经坐拥魏国,要紧的事,是如何处理好魏国国事,而不是像名王殿下那般,花枝招展的要去招惹他国。” 魏其坤诧异他竟然看的这般透彻,于是道:“先生随本王来,昨日本王新得到了许多好茶,何不烹了茶你我二人秉烛夜谈?” 门客此刻还有些托大,没有看清魏其坤的真实面目,兴高采烈的答应下来,道:“如此下官就要打扰王爷了。” “你我二人原本便不应当如此疏离,”魏其坤笑着牵着门客的手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 二人谈了许久,魏其坤也当真是有些茅塞顿开,原来之前自己那么在意的事,眼下看起来都不是最要紧的事。 “海晏清明,向来都是君王追逐的国家理想状况,可是眼下看来,几个大国之间,似乎只有楚国最是接近如此。”门客的声音里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道:“原本魏国也可以如此,可惜我们竟然出了如此大的动荡。” 魏其坤听他的意思竟然是有些怀念父王,心中有几分不平,道:“不知道先生对于魏国国事可是有何指教?” “指教自然是不敢,”门客道:“之前属下来王爷府上的时候就知道,您最是礼贤下士,因而属下才在您和名王殿下之间选择了您。” 魏其坤心道:“原来这个老头起先竟然是想要投入魏其道门下的,怪不得。”而后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这个老头的信! 他是不是伪造出来那封信,而后故意交给自己的? 他根本就是魏其道的手下! 要不然如何解释,自己那作战优良的军队竟然追不上魏其道,在刚要胜利的时候竟然还会有海盗围上来? 这充分说明,自己这边是有奸细! 这个老头可当真是有好手段,竟然将自己玩得团团转,让自己这般忙忙碌碌的瞎玩了一场! 于是魏其坤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问道:“那不知道,为何先生最后竟然会选择了当时名不见经传的小王呢?” 魏国通缉令 245 颇有成长的她 魏其坤的眼神中闪现出来几丝精光,其中蕴含的危险意味明显异常。 但是这个仍旧沉浸在自己喜悦中的门客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反而继续用高高在上语气说道:“王爷当真是过于谦虚了,魏其道此人虽然可以称得上是有勇有谋,但是过于刚愎自用,疑心深重,若是呆在他身边,想必****都是要提心吊胆,不知所云了。” “那如此说来,本王得到先生,还当真是要谢天谢地了。”魏其坤笑了笑,道:“这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先生方才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老了老了,方才说过的事竟然都忘记了,”门客笑着道。“魏国之所以出现如此动荡,依属下看来,都是跟桃源乡泄漏有关。” 魏其坤原本以为他能说出来什么耸人听闻的答案,结果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毫无新意的答案。“不瞒先生说,这般答案,本王听到的不下数十遍,不知道先生这里又有什么真知灼见?” “王爷当真是抬举了,”门客道:“桃源乡可谓是魏国闻名天下的标志,否则又有谁会注意到这个远在天边的孤岛国家?王爷不妨想想,之前他人对我魏国的认识都是什么?凶悍的海盗,喜爱金丹之术的君王……” 魏其坤听到此处才发觉他的话与常人当真是不同,点头道:“的确如此。” “桃源乡是我们震慑天下的武器,白子更是其中重中之重。可是名王殿下竟然将如此重要的人进献于楚国……”门客说这话的时候当真是有几分酸楚的意味。 魏其坤此刻才有些怀疑,也许这个老头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更为让人担忧的是,如今白子竟然已经有孕在身,若是剩下一位小公主倒是还好,可若是诞下的是一个王爷……唉。”门客深深的叹了口气,道:“那就当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先生未免有些杞人忧天,”魏其坤此刻对他的怀疑已经减少了几分,自然也就说出了心内的想法,道:“即便楚国诞下一个王爷,可是楚王如今年岁已高,再加上楚国之内外族甚多,以后定然还是有外戚当权的危险。” 门客点头道:“如此虽然也是个可能,但是王爷您可别忘了,楚国还是有个公主嫁到陈国的。” 魏其坤这才想起来这件事,道:“那依据先生来看,该如何?” 此刻的魏其坤就算仍旧在怀疑他,但是也想听听他能说出来什么‘高见’。 只听门客道:“在属下看来,眼下重要的事,不是燕国,而是楚国。而这最重要的是,却是魏国自己。” 魏其坤的眉头微微皱起来几分,道:“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门客道:“燕国如今当真是聚集了许多仁人志士,魏国若是想要脱颖而出,自然是困难重重。而楚国之事眼下若是只有我们魏国插手,就简单了几分。再者说,眼红那白子子嗣的,楚国之内定然也是不在少数,只要我们稍微的推动一下,此事不用我们插手便可以解决。” 门客又顿了一顿,见魏其坤似乎也是陷入了沉思,接着道:“但是不管如何说,虽然攘外必先安内此法,许多人都十分不屑,但是此话对于魏国来说可谓是重中之重。经历了魏王驾鹤西去,三王爷忽然间暴毙,名王殿下叛逃之后,魏国的希望可就是寄托在王爷您的身上了。这许多重担都压|在王爷身上,当真是不好解决,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说完这句话之后,门客就没有再出声,反而是专心致志的开始品自己的茗茶,似乎注意力全都聚集在这杯茶身上。 魏其坤同时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他知道方才门客的话也并不是毫无道理,甚至可以说是让他忽然间茅塞顿开。 魏国眼下当真是千疮百孔,若是当真还将心思都寄托在靠争夺他国土地上,这就是有些舍本逐末了。毕竟本国国力有限,不能肆无忌惮的做这样浪费财力、物力之事。 可若是将此事丝毫置之不理,自然也是不符合他的本心。 一盏茶之后,门客才继续说道:“在下知晓王爷最是机敏聪慧,方才的话也不过是建议罢了,毕竟治理燕国的是王爷,不是在下。” “还望先生明示。”魏其道对他如此知进退很是满意,态度也多了几分敬重。 “属下不过是胡乱说来,王爷也是一听即可。眼下您虽然与名王殿下有了冲突,但是他还未向各国宣布要脱离出魏国,那就是说他还忌惮魏国,不管是觊觎王位也好,有别的心思也罢,但是这样一来我们就等于是占尽了先机。” 魏其坤点头道:“先生当真是高明。” “那不如就静待燕国情况如何,若是名王殿下事事顺遂,那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可若是他有丝毫损害魏国形象的举动,那王爷您可以先撇清关系。”门客又喝了一口茶,道:“王爷这里的茶当真是醉人,属下这不过是喝了几口竟然是有几分醉了。” 魏其坤看了看窗外,这才发现外面已经是月上树梢,于是道:“都是小王不懂礼数,先生您早些去休息吧。若是日后有什么问题……” 门客急忙打断他的话,道:“王爷这可当真是折煞属下了!属下是忠君之事,既然不在朝为官,那就应该为王爷您做些应当做的事!” 魏其坤此刻才算是打消了对他的怀疑,道:“先生这话才是严重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门客才踱着步子离开了魏其坤的书房。 出来之后,门客才长长的松了口气,道:“伴君如伴虎,这话当真是说的不错!若不是我方才看出来他有几分杀机,只怕此刻连书房的们都是出不来的了!哎呀,看来以后当真是要小心行事了!若是有可能,还是要离开这里为好,毕竟狡兔死,走狗烹啊……” 魏国通缉令 246 盐城太守知不知 灵河上—— 秦烈对于自己的军队竟然无功而返之事自然是有些惊讶,但是没有像其他人那般无精打采。毕竟他不是这里的人,对这里也是没有什么归属感。 但是他的心中对于魏其道的形象更有了几分清楚的认识,心道:“魏其道果然是老谋深算,如此看来,他似乎是早就料到魏其坤会对他下手了,否则也不会如此准备得当。那群海盗看起来也不像是普通海盗的样子,应当是魏其道的精英团队。” 船上的其他人也都耷拉着脑袋,他们莫名其妙的派过来围剿魏其道的军队,无功而返也就罢了,竟然还被海盗围追堵截,甚至在那群海盗面前毫无还击之力。 平日里他们还跟人吹嘘说自己是灵河上最为厉害的海军,如此说出去,还有何脸面? 有人见秦烈竟然丝毫不在意的样子也有些吃惊,久而久之也有人围上来询问:“为何你看起来竟然这般云淡风轻?” 秦烈原本想要老老实实的回答自己原本就不是魏其坤手下的人,但是想了想如此回答未免也太不像是自己的风格,反而有些像秦羽了。于是道:“非也,我只是知道如今就算是怨天尤人,只怕也是毫无用处了。” “年轻人,你的心倒是宽,”其中一个年老的士兵敬佩的说道:“若是我早就有你这副胸怀,只怕如今我也就不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士兵了。” 秦烈不想与无关紧要的人说太多的话,因此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像闭目养神,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又另一个消息传过来。 “方才王宫之内来了消息,让我们不用启程回到魏国,直接剿灭灵河上的海盗!”传信的人有几分惊恐,想来这个苦差事是谁都不想做的。 秦烈自然也是知道其中的厉害之处,因而急忙睁眼问道:“敢问传信的大人,您可知晓此场战役的指挥人是谁?” 方才搭话的那个老士兵又围上来,道:“对,这位小兄弟当真是厉害,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方才我也想问这样的问题。这般有去无回的差事,定然要有个能镇得住场面的人领导才是!” 传信的人见他们二人一唱一和的感觉也甚是稀罕,心道反正都要死了,你们还在意谁送你们上路吗? 但是这二人问了,他又不能不回答,于是道:“祁鸣将军。” “是他!”老士兵的眼神中闪现出来几丝希望,道:“原本我还以为必死无疑了呢,没有想到大王竟然派了他过来!” 众人自然也都听说过这个不败将军的威名,一扫方才的萎靡之气,反而人人的脸上都显现出来几分希望的神色,自然也就没有人去计较他方才嘴里说的是‘大王’,而不是‘王爷’了。 秦烈自然也是听说过这个将军的威名,魏其坤既然派他来解决这件事,如此看来他的心中当真是下定了决心要将海盗好好整治一番了。 只是这海盗都是魏其道的手下,他当真是下好决定要让魏其道如此折断臂膀了吗? 老士兵又开始与众人吹嘘祁鸣将军的往事,稍微的动动脑子就知道他的话不知道夸大了多少倍,但是人们竟然都听得甘之如饴。 秦烈知道,他们都是怕死,只不过是在给自己找个安慰罢了。 只是可惜了,原本他还想要解决完这件事之后就赶紧赶到燕国呢,如此看来,似乎是不可能了。 许久不见秦羽,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燕国,都城—— 陈丹青与燕宁当真是话不投机,若不是有温一宁从中调停再加上燕宁甚是宽宏大量,只怕这个时候都要动起手来了。 陈丹青似乎也是觉得如此聊天甚是无聊,于是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先去休息了,温一宁自然就留了下来,跟燕宁‘叙旧’。 说是叙旧,其实二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可谈的。 燕宁道:“此次温姑娘前来当真是让小王吃了一惊。” 温一宁笑了笑,她知道燕宁的心里肯定也是存着几分固执,认为女人就是不该抛头露面。他们二人在这点上当真是谈不拢,如此跟他解释只怕也是不合适,倒不如保持沉默。 燕宁自然也察觉到她的不快,聪明的他自然之道不该继续这个话题,道:“小王无意冒犯,原本以为会是墨白陪同姑娘前来的,谁曾想陈国之内竟然也出了这样的动乱。” 温一宁忽然间想到了暴毙的聂委,笑道:“说起来陈国的混乱,还有一件事没有谢谢你呢。” 燕宁一愣,转眼间也就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温一宁的语气沉稳了几分,道:“这件事若是说小了,不过是江湖门派清理门户。但是那个人,不管如何都是在陈国做官,陈国眼下还不是墨白当权,这样的事,希望王爷不要再插手,免得惹上一身的腥。” 燕宁忽然间觉得,这个小姑娘跟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个比起来,已经成长了许多,于是笑着点了点头,道:“是,这件事原本就是小王的手下疏忽犯的错误。小王承诺,这是第一次,但也会是最后一次。” 温一宁也才发觉自己刚才的话好像是有点盛气凌人,于是急忙补偿一般的说道:“我刚才的话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 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其中的道理来,急得她额头都有些冒汗。 燕宁见她如此,也感觉有些好笑,心道方才还看她变了不少,却原来还是莽撞的样子。 不知为何,他忽然间就又想到了嚣张跋扈的楚容沁。 她那种性格,不管到了哪里都是会让人头疼的吧,也不知道她跟陈丹青相处的如何,平日里有没有受欺侮。方才与陈丹青谈话的时候,他丝毫没有提及过她,看来应当是相处的不大好…… 也不知道她在陈国过得怎么样。 说起来也是奇怪,方才看到陈丹青的时候他怎么就没有想到此事,可是在看到温一宁的时候这个想法忽然间就钻入了他的心中呢? 魏国通缉令 247 整治盐城的前兆 温一宁见他忽然间陷入沉默,眼神里也仿佛是在怀念什么,便知道他肯定是想到了楚容沁。 方才在陈丹青面前的时候他一直压抑着自己,肯定也是难受异常。 可是自己要如何跟他说,楚容沁现在已经死了?…… “温姑娘方才给了小王一个忠告,小王这里恰好也是有一件事要告知姑娘,”燕宁似乎从那种困顿中挣脱出来,又恢复了往日里的翩翩公子模样,道:“燕国如此状况,想必温姑娘也是知晓。但是小王听闻,陈国之内,似乎也不是很太平。” 温一宁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但是没有打断他的话,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盯着燕宁,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魏其道与魏其坤的军队交战,这件事想来姑娘也是有所耳闻。如今魏其道成功逃脱,魏其坤一气之下下令要剿灭灵河之上的海盗。” 温一宁点点头,这件事她已经听秦羽说过了,当然这个闲不住的家伙后面还加了一堆对魏其坤的诅咒,顺带还将魏其道也骂了一顿。 这一切自然都是因为秦烈在魏其坤的队伍当中。 “既然魏其道在魏国之内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呼风唤雨只手遮天,盐城之事,自然也就不用太过在意了。”燕宁道:“如今魏其坤身边十分器重的门客,是个稳中求胜的人。剿灭海盗一事,对他而言就应十分出格了,想来他不会再分散兵力去攻打盐城。” 温一宁原本以为陈墨白对外界之事已经了解得十分透彻了,燕宁在这方面竟然丝毫不输给他。一时间对燕宁甚是佩服,同时也感觉有几分可惜。 在楚国的那几年当真是耽误了他,若是他提早回到燕国,如今的燕国定然不是这副颓败的样子。 “但是这也不代表陈国如今就是安全的了,”燕宁的神情又冷峻了几分,道:“听闻盐城太守已经叛变了,即便招降了此人,只怕也是后患无穷。墨白看起来温文儒雅,但是心智最是坚定,我当真是担忧他用了十分决绝的手段……” 温一宁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知道你也是担心墨白,但是这件事,我是不能劝说他的。” 燕宁显然有些诧异,脱口而出问道:“为何?” “我知道你对墨白的了解肯定是要比我多,而且你是他的挚友,提出的意见当然也是为了他,为了陈国好。我是他的恋人,自然也应该为他考虑周详,但是不管如何,他第一首先就是陈国的紫王殿下。他处理这件事,肯定是站在陈国的立场上,而不是私人的。” 温一宁坚定的说道:“所以不管如何,我只是给他建议,而不是要强行的跟他说你应该如何。刚才你的话,我会转达给他的。但是最后做决定,到底还是他的事,你我二人都不能左右。” 燕宁对他们二人竟然相濡以沫到如此地步当真是有些感叹,同时也有些羡慕,道:“温姑娘当真是不同于寻常女子,小王佩服。” 温一宁这才有些害羞的笑了笑,道:“燕宁王爷说笑,还有,我这次也是代表陈国来的哦。” 燕宁笑了笑,自然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道:“是,小王明白。” 陈国,盐城—— 陈墨白的队伍行进速度十分之快,原本要一旬时日才能抵达盐城,他们快马加鞭竟然七天就抵达了盐城边界。 远远望去,盐城看起来跟这一路上经过的其他城池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规模还要大上几分,远远地便飘过来一阵阵的海腥味。 更让人不解的是,城池外面竟然有许多人在晾晒海盐。 胡青诧异的道:“这些人当真是胆大包天,如今盐铁之事都已经归为朝廷管辖,怎还会有人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敢这般!” 陈墨白即便不知道其中曲折,但也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叹息了一声,道:“父王会答应此事,也是因为盐城太守的一纸奏书。所谓天高皇帝远,盐城到底是不是他写的那样,若是我们没有到达这里,只怕也是无人知晓了。” 胡青忽然间道:“王爷,有人过来了!” 远远的,众人只看到一个胖成球一般的人‘滚’过来,离近了看才知道是个胖得无法形容的人骑在一匹壮马之上,想来他平日里也不怎么骑马,看他的表情十分不自然,仿佛是在忍受莫大的痛楚一般。 他身|下的马也不住的喘着粗气,想来也是,这样的一个大胖子,这马能站起来没有摔倒,已然是个奇迹了。 胡青忍住笑意,道:“属下如今算是知道,为何这个家伙会提出来要让盐铁归为朝廷管辖了。只怕那油水多半都进了他的五脏府了。” 陈墨白显然也没有料到这地方官员竟然会富态到如此地步,心中很是不忿。 那人走到陈墨白跟前,在左右五六个人的搀扶下才算是滚鞍下马,一时之间没有站稳,险些摔倒在地。 他身边的人轻声说了句:“大人您若是像往常一样坐轿辇出来,不就没有这些麻烦事了吗?” 太守很是气愤,伸手在那人后脑勺上狠狠的拍了一掌:“你不知道今天来的人是谁吗?竟然给本官出这样的馊主意!” 陈墨白看着他的一些列举动,不知为何忽然间想到,若是温一宁看到这样的场景,定然是乐不可支。 “盐城太守方式谋见过王爷,”太守艰难的蹭过来,而后油腻腻的问了声好,眼看他要行跪拜礼,就被陈墨白止住了。 “太守大人若是跪下去起不来了可如何是好,”陈墨白不动声色的说完这句话,没想到身边的人都吃吃的低声笑着,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话一般。 胡青几乎是要捧腹大笑,他没想到王爷说起俏皮话来竟然是这般惹人发笑。 方式谋虽然有几分怒火,但是此刻调侃他的人好歹也是一个王爷,他就算再大胆也不敢直接反驳,只能讪笑着说道:“王爷当真是体恤下官,下官心中当真是感激不尽。” 魏国通缉令 248 他一点都不像传闻里的那样 “太守大人,闲话少说,”陈墨白开门见山的问道:“如今看来盐城之内似乎很是安稳,这几日魏国可还有军队攻击?” “定然是魏国军队听闻王爷就要到来,因而这几日不再有人敢动手脚了。”方式谋一边引着沉默白向城内走去,一边讨好的说道。 如此谄媚的语气当真是让人对他有几分不屑,但是碍于身份,众人又不好表现出来。 胡青见方式谋身后的人面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心中便有了几分计较。 想来这个太守大人在盐城内还是颇为不得民心。 陈墨白也是不想与此等虚伪的人寒暄甚久,于是道:“虽然这几日魏国人消停了许多,但有道是有备无患,我们此刻还是先去盐城之内戒备好为上,以免发生危险的时候慌张备战。” 方式谋又开始溜须拍马,腆着脸道:“是,王爷您当真是未雨绸缪,下官当真是佩服异常。” 胡青当真是感觉一股反胃,若是方式谋有一张好看的脸倒也罢了,偏偏他长就一副猪脸模样,再加上如此行径,当真是无法忍受。 胡青仿佛是为了逃脱这里一般,讽刺一般的说道:“太守大人,若是我们将您此刻讲话的时间也用来走路的话,只怕此刻盐城内的守卫都已经安排好了。” 方式谋听了他这般大不敬的话,当真是气冲霄汉,他身边从未有如此大胆敢如此冒犯他的人,横眉瞪眼的原本想要怒喝几句,但是见王爷都没有什么表示,自己当然也就不敢发火,于是笑眯眯的道:“是,这位大人说的在理。那我们就加快些速度吧。” 胡青当真是不想等这个磨蹭的人,还不知道他这一路上又要说出来什么让人无语的话,于是对着陈墨白道:“王爷,属下先带着一队人马进入盐城查探消息,也好提前安排一下。” “好,你万事要小心。” 胡青见方式谋的脸上有几分惊诧,心道:“这个家伙肯定是在盐城里搞了什么鬼把戏,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慌张。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玩出来什么花样。” 于是夹了夹马腹,带着一行人马驶入了盐城内。 陈墨白与这个溜须拍马的方式谋缓慢而行,若不是身后的战鼓敲着,当真让人以为这是来游玩的队伍。 方式谋似乎看出来了沉默白无心与他交谈,也就乖乖的坐在马上闭了嘴,等他发现陈墨白竟然在不动声色的观察周遭景象时,心里当真是一惊。 希望这个多事的王爷不要看出来什么异常才是。 靠近城门这里有几乎人家居住,但是他们的住所当真是破烂异常,比之凤城之内的难民窟甚至都不如。按理说门前晾晒着大片的盐地,家境应该十分殷实才是。 远处看不大清楚的地方似乎是有几个士兵正在收盐,听着盐民们不甚清楚的呜咽声,还有那些士兵的叫骂声,就不难猜到他们当真是不想交出来的。 陈墨白心中纵然是怀疑,但是也知晓从这个方式谋的嘴里是什么都问不出来,若是想知道的话,还是要交给胡青去调查最为保险。 方式谋似乎是怕他注意到这周遭的不对劲,几乎是掩耳盗铃一般的说道:“如今盐铁虽然归朝廷,但是仍旧是有这么些个不懂事的刁民,偷偷的晾晒。若不是今日本官出城来,还不知道他们竟然敢这般大胆!当真是让王爷笑话了,下官治理不当,还望王爷处置!” 陈墨白自然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随意的回答了他几句,心内却是有些发苦,而后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 他记得小的时候,学习陈国各个地方习俗的时候就曾经说到过,盐城的盐税十分之高,再加上官府的盘剥,盐民们基本上都是一年的劳动都白费了。 但是他们这里又没有耕地可以耕种,如此只能今年的税拖欠到下年,下年的税拖欠到后年,如此滚雪球一般的方法,无异于拆了东墙补西墙,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原本以为这么些年过去了,这里的情况会有好转,但是没有想到看见的仍旧是这样一副让人揪心的模样。 陈墨白一行人方才进入盐城,便见道路两边跪满了人,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衣着褴褛的穷人,哭天抢地的呼喊道:“紫王殿下垂怜,您一定要救救我们!” 哭声震天动地,险些将马惊到。 陈墨白一愣,看到队伍前方维持秩序的胡青时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再看看身边这个面色突变的方式谋,心中也就明白了几分这是怎么回事。 这群人似乎也是私底下‘密谋’,等的就是自己的到来。 “这群刁民,简直是胆大包天,你们可知道如今拦的是谁!”方式谋身边的人狐假虎威的喊道,甚至有人拿出了鞭子打算驱赶开这群可怜人。 陈墨白急忙下马,朗声道:“乡亲们稍安勿躁,如此情景实在不是交流的好时机,待本王处理完事务之后自然会接见你们。” 众人一听这个,心里都凉了半截。 原本以为王爷会替他们主持公道,谁想到来了一个还跟这个一肚子坏水的方式谋是沆瀣一气! 说什么之后接见,到最后还不都是打了水漂! 陈墨白见众人都有失望之色,于是道:“各位乡亲且放心,本王手下自然会有人安排好你们的一切,若是有小问题,他们会帮助你们解决。” 陈墨白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军队便迅速的散开,替代了原本占据大片人群的方式谋手下。 众人见王爷竟然这般利索,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心道:“希望王爷不是个绣花枕头,先将这个杀千刀的方式谋处死,我们才能真正的过上好日子!” 陈墨白有些疲累的赶到了自己的临时住所,这一路上当真是风尘仆仆,即便是他,此刻也有些耐受不住了。 原本以为盐城之内不过是外患严重,却没有想到内忧也是如此厉害。 魏国通缉令 249 杀鸡儆猴 陈墨白如今心里虽然焦躁,但是知道自己这般也是毫无办法。 盐城之事固然是很难解决,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只是这一切都要等着胡青调查信息回来之后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才能对症下药,有具体的解决的解决办法。 只是在这之前,他能做些什么呢。 陈墨白无聊之下开始打量这书房内的摆设,首先吸引他目光的就是书桌上那式样可爱,色彩通透,做成麒麟模样的镇纸,一看便知晓价值不菲。 书桌也是极其贵重的楠木,比之父王所用的竟然丝毫不逊色。 还有这四周悬挂的壁画,陈墨白一眼望去便知晓这些都是前朝抑或是当朝书法大家的孤笔,有许多甚至他都只是听说过而没有见过。 没有想到今天竟然能在这偏僻的盐城太守书房内得以一见。 这个方式谋倒是会享受,如此也当真是让人感觉甚是无语。 陈墨白忽然间就想到了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摊开纸张,飞速的就写好了一封奏章。 方才电光火石之间,他心中萌生了一个想法。 这个方式谋既然如此大胆的丝毫不掩饰,那就是说他已经做好准备要背水一战了。 既然如此,那自己也要先准备好后招才是。 盐城之事,迟早都要有人来接手,他过来不过是为了解决这里的战乱之事,日后如何镇压,还是要交给他人。 只是朝中那群鲜少经历战乱的大臣们,谁合适来镇压这里呢…… 陈墨白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将此事搁置不提,没有写上推荐人的名字。 对于朝中的大臣究竟是如何性格,到底该放置到什么位置最为合适,父王定然是比自己了解的多,那这个难题还是交给父王来解决吧。 陈墨白写完奏章之后便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嘱咐他一定要将写封信尽快送入陈国凤城,务必要交到父王手中。 将这件事处理完之后,陈墨白又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还是第一次有这种茫然无措,不管做什么似乎都是无济于补的感觉。 同时他也意识到一件事,陈国如此之大,出问题的肯定不只是盐城,只不过是因为眼下关注盐城的人多了几分,因而才会被人所诟病。 可是在那些还没有暴露出来问题的地方,谁知道又会有怎么样的难题? 若是只有他一人这样微不足道的努力,那可当真是如同杯水车薪一般于事无补。 如此说来,也只有真的手握有权力才可以彻底的改变陈国的现状。 以往的陈墨白对于追逐利益权力一事,当真是没有什么热心,但是在遇到这件事之后忽然间就转变了想法。 也许这是一件好事,对陈国而言,他们有了一个可以仰仗的领导者;但是这其中也有最危险的一点,那就是陈墨白能不能保证初心? 人心这种事,向来都是最难揣度的。没有人知晓一个好人什么时候忽然间就开始变坏,就像没有人知晓什么时候路边的杨柳忽然间就抽出了新芽一般。 胡青这时候已经赶了回来,一进入这书房之内先是吃了一惊。 “这方太守当真是会享受,”胡青忍不住感叹道。“这屋内的东西,甚至比王爷您府上还要好上几分。” 陈墨白叹了口气,哭笑不得的道:“若是连你都看出来不对劲,这个太守可当真是大胆。” 胡青不知为何竟然笑了笑,道:“王爷您若是知晓他平日里的胡作非为,只怕就不只是用大胆这个词来形容他了。” 陈墨白早已经料到此事,道:“你说吧,以小见大,我此刻大约也知晓他平日里是怎么样的作风了。” 胡青道:“属下也只是简单的探查了一圈,结果这一看还真的是大吃一惊。盐城从外面看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去处,但是内里却当真是不堪入目。 “城内几乎没有几个富庶人家,为数不多的几家还是与方太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陈墨白听了当真觉得痛心异常,再想想那些临街拦住他的人们,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不是真的毫无希望,他们又怎么会闹着这般风险呢? 胡青又继续说道:“苛捐杂税这些,想必王爷比属下懂得多,属下也不敢在您面前卖弄。” 陈墨白仿佛这才回过神来,道:“这些只要看看这里的条文法令就能了解几分,无碍。你再说说别的吧。” “是。”胡青道:“其他的事无非都是一件件小事罢了,都与这位方太守盘剥民众脱不了干系。属下方才是从后门过来的,发现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门后面有许多人聚集着,似乎是在等待什么大事一般,属下一问这才知晓。” 陈墨白心中也有几分疑惑,问道:“为何?” “方太守用膳十分讲究,对于盐城如此贫瘠的地方来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奢靡了。阳城白菜,只要菜心那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儿,迁城的乳鸭,除却鸭脯那一小块,其余的也都要扔掉。当然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陈墨白听了当真觉得有些瞠目结舌。 他虽然贵为王爷,但是丝毫没有这些脾性,平日里也最是讨厌挥霍无度,因而在听说一个小小的太守竟然都敢如此时,心中不知什么滋味。 起先他以为方式谋不过是一个毫无良知的昏庸官员罢了,没有想到竟然骄奢淫逸到如此地步! “剩余的那些,除却厨子们自己留下的部分以外,再剩下的那些,烂菜叶,鸡鸭肚没用的东西自然就扔出太守府。想必王爷您眼下也明白,那些人是等在那里做什么的了。” 陈墨白长叹了一口气,道:“知道了,倒不如不知道。平民们都已经贫穷到如此地步,那太守竟然还敢这般大胆!”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里有几分气愤。 胡青道:“王爷,此等情况,该如何处理?” 陈墨白沉默下来,思索了一会儿,道:“这几日先仔细盯着方式谋,若是有丝毫异动,就将他逮捕起来!” 魏国通缉令 250 胡青大显身手 陈墨白的眼睛里闪现出来几丝精光,语句间也多了几分威胁的意思:“若是他没有什么异动,也要随意找个借口将他扣押起来,当然这到底该怎么做,你自然是比本王清楚。” 陈墨白的话当真是让胡青吃了一惊。 他在陈墨白麾下许久,自然知晓紫王殿下并不像外界传言的那般懦弱,无作为,相反是个十分有手段,雷厉风行的人。 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么能在魏国,楚国这样的地方都有自己的心腹,甚至还能推动那里的舆论导向? 仅仅对待方式谋的这件事,就将陈墨白的个性显露无疑。 当然这些外界是不知晓的,他们的眼里的紫王殿下仍旧是风度翩翩,与世无争。 胡青自然也不会多嘴的向外界说这些闲话,只是听命的道:“是,王爷,这件事您就放心交给属下吧。只是还有一件事,属下不得不说……” 见胡青面上的神情有几分犹豫,他大致也猜到了是什么。 他定然是担心自己在盐城过于劳累,无暇顾及。于是道:“你放心,本王自然是量力而行,陈国的那些小事不是已经交给你们做了么。挑选几个让人让他们来见我这件事你还是能做的吧?若是当真让那些所有人都来面见本王,那本王恐怕要在这里呆上十几年了。” “是!”胡青听王爷说得甚是轻松,心里就放心下不少。 王爷可是盐城事件能不能处理完好的关键,若是他也出现了问题,那他可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临出门之前,他忽然间想到一件事,转身道:“王爷,有件事不知道您可否有听闻。” 陈墨白从方才翻到的书本上抬起头来,看着他,道:“不妨说来听听。” 胡青道:“属下虽然离开了楚国,但是对楚国的事仍旧是有关注。近日来楚国出了件大事,不知道王爷可有听说?” 陈墨白道:“这几日一直在赶路,并未在意他国之事,不知道是如何?” 胡青道:“昔日魏其道送入楚国的白子田雅馨,如今有了楚王子嗣。” 陈墨白自然是第一次听闻此事,眉头不自觉的紧皱了几分,道:“当真?” “自然不假。楚王老来得子,自然是大喜,命人占卜后得知,是个皇子。” 陈墨白方才就猜到了这件事,否则胡青也不会跟自己报告。 这件事如此重大,他肯定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但是听胡青说来,几个国家之间似乎都没有对此事有很大的反应。 按理说这是个十分重要的时机,为什么几个国家都没有反应,这是为何? 胡青似乎是知晓他的担忧一般说道:“王爷您定然也是十分好奇,为何几个国家都没有反应。您可知晓,楚国宫中要想保住一个子嗣是十分难的,其难度不亚于让陈国赤王殿下暴毙于街上。” 陈墨白素来不喜欢这些宫闱秘史,自然是不知晓此事。但是见胡青这样的暧昧态度,也就猜了个差不多,道:“你的意思是,楚王后?” “对。楚国内美女众多,楚王好色,充入楚宫中的更是不在少数。可是在如此状况之下,这些女人竟然无一人有孕,即便是能出生的也是早夭,唯一长大成人的就是安和公主。” 说完这话之后,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们都知道,安和公主如今也已经死了,就算不是直接死在陈墨白手中,也是跟他脱不了干系。 胡青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于是就保持了沉默。 陈墨白沉默了一会儿,道:“方才你说的事,本王倒觉得没什么可能。楚王老来得子,只怕会十分在意,即便楚王后十分善妒,只怕也不敢乱来。” “王爷如此说,也不是没有道理。”胡青道:“此事还是以观后效,眼下不管如何猜测,想来都是毫无用处。属下就先退下了。” 陈墨白忽然间笑起来一件极其要紧的事,急忙吩咐道:“今日午时便将几个平民带过来吧,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观察一下方式谋。” “是!”胡青领了命令出来,而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往目的地,王爷要的时间紧急,他一定要要提前处理好此事才行。 没有想到还未出门恰好就见到了方式谋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方式谋一见到他仿佛老鼠见了猫一般,但是面上的奉承脸色却是丝毫没有减少,几乎是巴结般地道:“胡先生这样着急的出去,可是因为王爷安排了什么差事啊?” 见胡青不理会他,他不仅没有丝毫气馁,反而继续腆着脸道:“您对盐城想必也是不熟悉,不如让我几个手下跟您一同前去。一来呢,也好让他们给您指指路,二来呢,也好让他们跟着您学学规矩,免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胡青自然知道他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其原因不过是因为自己刚才在王爷面前挤兑了他几句而已。 但是此刻的胡青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几分佩服这个厚脸皮又“心思敏捷”的方式谋。 若是此刻断然回绝了他,不知道以后他还会使出来什么样的招数,倒不如现在就给他这个机会。 再者说,他也可以顺便探听一下这些人的口风,看看这个方太守在属下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父母官。 于是胡青道:“此事正好,方才我还想着一会儿怎么跟王爷回复差事呢。不知道方太守要将哪几个能兵巧将调与下官?” 方式谋也没想到他竟然会答应的如此轻巧,一时之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个,自然是下官手里几个粗鄙愚笨的下人,”话一说完,周遭就围上来几个身强力壮,一看便知道不是什么好惹角色。 胡青心知这个方式谋自然是早有计划,就算自己方才不答应,他定然也会找别的借口来让这几个人跟着自己。 不过这个方式谋真心胆大包天,王爷身边的人竟然也想揍一顿? 正好,好久没有疏通筋骨了,正好就拿这几个人练手。 魏国通缉令 251 点点计算终成空 胡青下定决心要给这几个人一个教训之后,反而觉得这件事情意外的好玩。 跟着方式谋的这群“打手”也只是看起来有那么几分摄人,但那也只是因为他们块头大了几分,吓唬一般的老百姓似乎有那么几分作用,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无异于班门弄斧了。 这群人身上,半分杀死都没有,简直像个笑话一般。 胡青带着这群人一出门,原来围在太守府门前的人们自然是一哄而散,仿佛是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一般。 由此也可以想到这群人平日里是什么样的形象。 胡青开玩笑一般的恭维道:“几位当真是威风厉害,怪不得大人会格外器重几位。” 果然与胡青猜想的一样,这几个人几乎是没脑子一般的回答道:“客气客气,全赖大人提拔,要不然我们几个岂不是明珠暗投了。” 脸上的自豪表情看了当真让人作呕,胡青心道这可真是厚颜无耻,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夸奖自己的。 但是面上仍旧是一副虚心讨教的样子,道:“不瞒几位大哥说,方才看你们那样威风,小弟的心里当真是羡慕的紧。小弟跟在王爷身边可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不知道怎么才能变得跟几位一样,只要靠气势就能让那群烦人的家伙们害怕呢?” 其中块头最大的一个自豪的说道:“这个还不简单,只要你眼神够凶狠,那群小鸡仔自然就害怕了。” “对对对,还有最重要的,要像我们一样一身肌肉,这样威慑力才足够。”其中一人又插嘴道。 “原来如此,”胡青做出来恍然大悟的样子,有些心痛的道:“怪不得我一进来盐城那群刁民就要吃了我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这样。” “什么?”大块头显然很是恼怒,吼道:“竟然敢欺负兄弟你?跟我们说是哪家人,我们这就替你去做了他!” 胡青见这几个人心思竟然如此简单,不过是简单的一句挑拨,竟然就这样上当了,不禁有些佩服方式谋。 他到底是太聪明了还是太笨了,竟然派这样的几个人跟自己出来,平时还如此器重他们。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方式谋就是想让自己挨一顿揍。 胡青心思一转,就知道了接下来该怎么说:“几位大哥真是侠义心肠,小弟真是感激涕零。小弟真的是第一次来盐城,真的有点不知道,为什么这群刁民就跟疯了一样?一见人竟然恨不得要拆骨入腹一般?” 大块头此刻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心腹兄弟一般,早就将太守大人吩咐好好折磨他一番的话抛到了脑后,道:“唉,你刚才都说这些家伙是刁民了。还不是因为穷哦!”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胡青敏锐的意识到刚才还把他当救世主一般的众人已经用仇恨的目光盯着自己,但是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们就若无其事的走开,仿佛刚才的目光是他的错觉一般。 这群大块头却仿佛是习惯了这副样子,耀武扬威的抽着鞭子,仿佛驱赶畜生一般的将他们赶开。 胡青心中自然是愤恨异常,但是此刻不是爆发的时机,于是忍下怒气,继续问道:“盐城之前不是很富庶么,怎么如今成了这副样子?看这群人都要衣不蔽体了,倒也是可怜。” “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要不是太守大人提出来要将盐铁都收为官府所用,不知道这群家伙又做出来什么样吃里扒外的事!” 大块头的皮鞭狠狠的抽在其中一人背上,那人背上马上就皮开肉绽,连痛苦的呻吟声都没有发出来就已经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胡青已经咬牙切齿了,但是事情没有问清楚,也不好现在发难,于是问道:“不知道大哥刚才说的吃里扒外,是怎么回事?” 大块头道:“怪不得兄弟你方才觉得他们可怜,若是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事,你心里就不这样想了!这群人,把盐铁偷偷的卖给魏国人,楚国人,要不然他们之前是怎么富起来的?!身为陈国人,做出来这样令人发指的事,你说他们是不是可恶!抽死他们都是好的!” 说完又向那可怜的老人抽了一鞭,这次抽在了他的大腿上,只一下就鲜血淋漓。 胡青心道你这可当真算得上是恶人先告状了,做这种事的恐怕是你们的太守,而不是这群可怜人吧? 若真的是这样,那方式谋提出来将盐铁归为官府所有的时候,魏国早就应该打过来了,为何现在才出兵? 这话不过是方式谋花言巧语罢了,也就你们这样没脑子的人才会相信!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跟这群笨蛋说的。 胡青恍然大悟一般的道:“哦,原来如此,方才真的是我误会了。” 说完这话他就站到了方才昏倒的那人身边,轻声问道:“老丈没事吧?” 那人悠悠转醒,而后一看清他的脸,吓得急忙向后爬了几步。 大块头举起鞭子又要抽上来,忽然间觉得胳膊一阵剧痛,鞭子也没有拿稳掉在了地上,鲜血顺着指头滴滴答答的掉在地上。 其中一人看清了胡青的动作,气急败坏的道:“臭小子你干什么?你别不识好歹!” 胡青冷哼了一声,对着老丈道:“老丈,您站到一边去。” 老头此刻也有些迷茫,只是看来这个年轻人似乎不是跟这群坏蛋是一伙的,于是也就听话的站到了一边。 这下可当真是激怒了这块头脑简单的大块头,一个个都恶狠狠的叫嚣着:“你可知道是在跟谁作对!” 胡青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道:“今日就先给你们一个教训,你们若是敢对着姓方的混蛋说一个字,我便见一次打一次,看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随意欺凌百姓!” 那几个大块头瞬间便围攻上来,此刻周围已经围上来一群人,一见双方的力量悬殊都忍不住捏了把汗。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不过瞬间,这群大块头都已经被胡青打趴在地。 魏国通缉令 252 作茧自缚 众人见胡青竟然这般厉害,不过是稍微的动了动手,就把这几个平日里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家伙撂倒,如此大快人心的事,让他们都忍不住的欢呼出声。 胡青急忙作势让他们安静下来,生怕他们动静再大上几分,将方式谋手下的人召过来。 经过这件事之后,大家对胡青的感觉自然是与方才不同,其中更有甚者已经将他看做救世主一般。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人问道:“这位年轻人可是跟随紫王殿下来的?” 胡青正色道:“正是,在下胡青。” 若不是胡青看形式不对急忙上前搀扶住,只怕这人就要带领大家跪下来了。 胡青大惊失色,道:“老丈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做了自己应当做的事而已,万万承受不起你如此重谢!” 他向来没有接受过别人如此诚挚的谢意,一时间慌张的不知道该如何解决,只是不断地说自己当真是承受不起。 老丈却很是激动,道:“你当真是帮了我们的大忙,这谢意与您的菩萨心肠比起来,当真是微不足道了!只是,这群人既然是那个恶棍的走狗,自然多得他庇佑,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唉。”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胡青也明白,他这样做,以后势必会引起什么不可估量的后果来。 眼下的盐城虽然剑拔弩张,但是魏国仍旧打算观望,如此一个海盗习性的国家,自然是想要等到最大利益的时候再出手。 胡青这么做,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方式谋是魏国的走狗,遇到事情的时候自然是先想着如何获得魏国的庇佑,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贪生怕死。 所以这件事要闹大点才好,如此才好将他扣押起来。 “老丈放心,此刻我倒是巴不得这群家伙回去告状,如此王爷也好下手。”胡青笑得轻松,话语间也完全没有紧张之感。 众人见他说得轻巧,心中却都隐隐的有几分担忧。 此事若是当真让他这样轻易解决了,自然是好事一件,可是他们与方式谋相处甚久,最为知道他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性格,此次受了如此大的羞辱。他又岂会轻易放过? 胡青却不像他们这般担忧,道:“各位乡亲,王爷不远千里来到盐城,为的就是解决你们的问题。若是你们都畏首畏尾的,要让王爷如何处置?” 这句话似乎在人群中点燃起来一股奇异又强烈的希望,而后发生的事显些超出胡青所控制。 先是方才那个被鞭笞的老人向如今已经躺在地上呻吟的家伙扔了一枚小石子,而后人群中就如同炸开了锅,大家纷纷都对着那群人拳脚相向。 胡青见这群人已经打红了眼,急忙制止住。 “各位想必也已经出了这口恶气,这群人虽然恶贯满盈,到底也还是方式谋的手下,若是当真出了什么问题,其后果当真是不可估量!” 但是胡青的话在几近疯狂的这群人面前,几乎是毫无作用。 胡青生怕当真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灾祸,急忙拉出来方才讲话的那位老丈,几乎是威胁一般的说道:“难不成你想让这些人都丧命吗?” 这话让老丈也清醒了几分,急忙帮忙出手制止住这些人,道:“各位莫要激动,王爷自然会为我们主持公道,若是此刻乱了方寸当真是下下之策!”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即便心中仍旧是想将这些人除之而后快,但是也知晓,此刻冲动当真不是好办法,于是都停下手来。 胡青见方才还耀武扬威的这群人已经躺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俯下身来拍了拍那个大块头的脸,道:“方才我的话你可还记得?” 大块头这群人还是第一次受到这般羞辱,他们也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这群蠢货们动起手来竟然比之他们毫不逊色。 他的心里当真是受到了冲击,忙不迭的点头,道:“自,自然记得。” 他的牙被打掉了几个,因而说起话来还有几分漏风,听起来当真是有几分可笑。 胡青此刻自然没有心情嘲笑他,此刻他要紧的事就是先让这个老丈去见王爷。 于是胡青直起身来跟老丈解释了一番,老丈自人群中拽出来一个半大小孩,道:“这个鬼机灵对盐城的事无一不晓,你只管让他带着你去找人便可,定是能找到王爷要找的人。” 那小孩引着胡青朝着盐城深处走去,初时还有几分腼腆,但是见胡青丝毫没有架子,再加上他刚才的英勇举动,马上就恢复了孩子性格,一路上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胡青继续为陈墨白寻找适合去面见王爷的人选时,老丈已经由人引着进去了方式谋的太守府邸。 他还是第一次进入这样的地方,忍不住有几分紧张。 尤其是在看到方式谋也站在书房门口时,竟然止不住的要跪下去。 方式谋自然是觉得此事理所当然,甚至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最好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老丈腿一哆嗦,显些站不起来。 一边的陈墨白笑得温和,柔中带刀的问道:“方太守当真是有威信。只是如此要如何得知民心所向?” 方式谋朝着陈墨白鞠了一躬,语气间带着几分鄙夷,道:“王爷,陈国真正能为您效力的,可是在朝为官的我们,这些贱民,除了耽误您的时间以外,恐怕什么用都没有。” 陈墨白听他如此大放厥词,当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真不知道这样一个败类是如何当上一方父母官的。 他知晓自己跟方式谋当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于是轻笑了几声,道:“许是因为本王就喜爱卑贱之物,既然方太守言辞中多有鄙夷,依本王看来,您还是回避为好。” 此刻的方式谋还不知道自己的得力助手已经被这群“贱民”揍了这件事,一听说陈墨白让他离开,恨不得脚底抹油马上离开。 自然他在听说了此事之后心中就是无限悔恨了。 魏国通缉令 253 作茧自缚(二) 方式谋发表了这耸人听闻的长篇大论之后就大摇大摆的出了书房,他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 跟这群贱民在一起,他觉得自己都要被玷污了。 真不知道这个紫王殿下是真的喜欢跟这群贱民在一起,还是他想作秀一番。 沽名钓誉的事他又不是第一次见,只是单论“真诚”上来说,紫王殿下的功力似乎是无人能及。 方式谋心道:“怪不得名王殿下说他不配为王爷,成日里与这群贱民在一起,如何配得上称之为王爷!跟着这样的人在一起,如何能够成大业!还是跟着名王殿下才能成事!” 陈墨白自然与方式谋不同,他深知道这个国家是如何来的,也知道这些普通民众对于陈国来说有多重要。 这些道理,父王虽然没有跟自己说,但是潜移默化之中,他也是明白异常。 陈墨白见这老丈还有几分紧张,便亲切的询问了他几句家里如何情况,如今来见他有什么要紧事,甚至还亲自递给了他一杯茶。 老丈一听他问得如此温柔,再加上他的手下刚才为自己和盐城人民解决了心头大患,话仿佛再也憋不住,说道:“王爷垂怜,今日来见您,真的是老头子快要活不下去了。整个盐城跟糟老头子情况都差不多,家里的壮劳力都被方太守派遣去远海取盐,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就算就在盐城也是难逃厄运,几乎每日都要被这个方太守搜刮……” 陈墨白想想自己进城所见到的情况,心道怪不得这里看起来有几分奇怪,原来是因为没有男丁之故。 老丈见陈墨白不回答,又继续说道:“我倒是比别人还好上几分,我有两个儿子,虽说一个在外地,好歹也算是逃过了这个厄运。可是,唉,他近期就要赶回来了,虽然是为了接走我这个糟老头子,可若是又被这个丧尽天良的方太守抓走,可如何是好啊……” 陈墨白此时心中一跳,试探性的问道:“老丈的儿子是不是在凤城内开了一家首饰店?” 老丈一听这个便是一哆嗦,以为自己的小儿子也犯了什么错,慌忙的就要跪下,嗫嚅着说道:“王爷,王爷,若是我的儿子有什么冲撞您的地方,您一定要担待,他年轻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陈墨白急忙搀扶起来他,哭笑不得的道:“老丈您误会了,是本王的,”陈墨白顿了顿,道:“是本王的妻子想要买下来您儿子的首饰店,因而本王也算是与您的儿子相熟。” 老丈虽然深处如此边陲小镇,但是好歹活了这么许久,对于人情世故自然是通晓,拐杖咚咚的击打着地面,道:“这个儿子当真是不懂事!怎么能让王爷您买他的店!直接送给王爷不就得了,这天下有什么不是您的!” 陈墨白见他如此,想来也是被方式谋“就地取材”的方式荼毒已久,忍下心里的怒火,道:“老丈当真是误会了。不此事以后可以慢慢说来,要紧的是您今日到来是何缘由?” 老丈这才想起来自己到来的真正目的,有些着急的拍了拍自己的头,道:“您瞧瞧我这榆木脑袋,竟然将此事都扔在了脑后。” 而后老丈将方才胡青的所作所为都叙述了一遍,语气间满是憧憬与出恶气的畅快,陈墨白听的也是嘴角上翘。 他一直以为胡青是个沉稳异常,不会做这样出格之事的人,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想出来如此妙招。 这样也算是跟方式谋有了第一次正面冲突,此刻就看看方式谋如何反应了。 此刻他还就是担心方式谋没有动作,只要他一上钩,就能拽出来背后的大鱼。 此刻的陈墨白也没有想到,此次冲突竟然会造成那样严重的后果,只怕他就不会如此冲动了。 老丈有些担忧的道:“那位方太守,最是睚眦必报,虽然老头子说这话有些不应当,但是俗话说,强龙难压地头蛇,您……” “老丈放心,”陈墨白道:“本王自然有办法。还请老丈回去之后,替本王向乡亲们转发一下,若是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本王就是。还有,若是方式谋再有任何不轨举动,你们也不要过于激动,先将此事交给本王的属下,他们自然会替你们解决的。” “是!”那老丈知道王爷是真心实意为他们做主,欢天喜地的出了门。 发觉门口没有那个招人嫌的方太守,心情更是好了几分,连脚步都有几分轻快。 陈墨白身处的书房最是幽静,外界有什么动静也仿佛都被隔绝了一般。 这样的环境倒是让陈墨白有了心思可以冷静的思考,仅凭这点,他倒是有些喜欢这个看起来粗鲁异常的方式谋了。 如今魏国忽然间停止了对盐城的攻击掠夺,最大的原因恐怕就是他过来了。 陈墨白之前最担忧的就是,方式谋刻意隐瞒让他一无所获,可是如今看来,这样的担忧倒是杞人忧天了。 魏国当真是饥不择食,想要吞并盐城竟然不找一个靠谱的人,反而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这样一个人。 陈墨白心里猛的一沉,暗道:“也许这是魏其道的小把戏,他想让方式谋激起民怨,而后坐享其成。不管如何,先将方式谋控制起来,事情就会简单许多。” 方式谋此时就等在正厅之内,他府中的构造十分奇特,若是从他大门走到内里,必须要从他的眼前过。 此刻他看似在闭目养神,其实是在随时盯着大门口。 许久才听到一阵喧哗之声,方式谋豆大的眼睛急忙睁开,这一看之下当真是吃了一惊,几乎是破口大骂道:“是谁将你们迫害成这副样子的!” 大块头一路上思考了许久,最后决定要将此事告知方式谋。 反正这个王爷在盐城待不了太久,以后他们有的是时机报复! 此刻方太守一问,他急忙呻吟道:“大人,大人,说起来您可能都不信,打我们的就是那群贱民!” 魏国通缉令 254 意料之外的发展 方式谋听到这几个人如此说之后,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咬牙切齿的道:“那几个贱民平日里胆小如鼠,今日这是吃错了什么药,竟如此大胆!这分明是没有将本官放在眼里!” 大块头附和了一番,但是头脑中却止不住的想道,大人平时就不喜欢这群贱民,说出来他们几个倒是没什么关系,但是那个胡青身份可是异于常人。 论地位,他是王爷的信任手下,而他们这群人不过是方大人的手下。方大人就算再厉害,也是这一个地方的头儿,怎么能跟王爷比。 论身手,他们几个完全不是胡青的对手。 再加上更为重要的是,胡青已经威胁过若是说出来就见一次打一次,若是说出来,只怕倒霉的还是自己。 正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说出来实话的时候,恰好就看到胡青带着几个人走了回来。 胡青略带威胁的朝着他看了一眼,大块头止不住哆嗦了几分,脸色瞬间也白了许多。 虽然一句话没有说,但是方式谋老谋深算,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些年,只是这几个动作,他就知道了这件事肯定是跟陈墨白有关。 而揍了大块头的这人,很有可能就是胡青! 如果不是陈墨白的授意,那一群胆小如鼠的家伙怎么会忽然间变得这么大胆,胡青这个小小的侍卫又怎么敢带回来这么多人! 胡青仿佛没有看到大块头一般,对着方式谋打了招呼道:“希望太守大人不要介怀,这是王爷命令属下带过来的人。” 方式谋假笑了两声,道:“侍卫大人真是折煞属下了,大家都是为王爷做事,哪里有什么介怀不介怀的。您方便的话,大可以带整个盐城的人过来。” 胡青没有在意他这些几乎有些挤兑的话,只是点了点头,而后就带着那群人进了门。 方式谋看着这一群人的背影,几乎咬碎了满口钢牙。 他的地盘何曾被这么些人践踏过,他自己又何曾这样被人看低过! 这个陈墨白未免也太过分了,将自己的府上当成是集市吗?三番两次的将这些下贱之人带来!若是当真想处理公务,去公堂之上不就好了,为何还要这样给自己添堵! 偏巧这时候,大块头虚弱的道:“大人,您可知晓,今日我们受了贼人的计谋!要不然,依我们的身手,又怎么会受这样重的伤!” 方式谋正在气头上,原本不想搭理这几个笨蛋,气呼呼的道:“本官安排如此小的事情给你们都办不好,现在竟然学会找借口了!一群没用的家伙!” 大块头见方式谋当真动了气,哆嗦着道:“大人,小的句句属实!” 方式谋绿豆大的眼睛里闪现出来几丝精光,道:“你倒是说说,你们都如何中了敌人的计谋了?” 即便这几个人不说,方式谋大致也猜到了其中缘由,经他这么一说,果然如此。 方式谋冷笑了几声,道:“如此简单的招数若是也能称得上是计谋,那本官可当真不知道如何说什么才好了。你们几个既然有使不完的蛮力,倒不如跟着紫王殿下的人马去攻打魏国,如此也算是物尽其用,如何?” 几个人一听这个,当真是吓得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方式谋这话,无异于给他们判了死刑! 大块头平时也知道几分方式谋的所作所为,若是使用时机的得当,他们几个倒是也可以活命,只是他此刻竟然大声道:“大人您不是与名王殿下一直有联系么,小的一定会帮您做好传信使的!” 方式谋眼睛一眯,低声道:“你方才说什么?” 大块头又重复了一遍,饶是他太笨,也看出来方式谋脸色不大好,于是又自作聪明的补了一句:“小的一定会办好大人您的一切吩咐,恳请您不要送我们去死啊,大人!” 方式谋冷哼了一声,道:“本官为了陈国兢兢业业,岂容你这般侮辱!来人,将这个口吐狂言的家伙拉下去乱棍打死!” 大块头这下可当真是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转变成这个样子,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腔热血竟然会这样被无视。 不甘心的大块头哭嚎道:“大人,您不能这样转眼就忘了我之前替您做的所有事啊大人!难不成您忘了是谁替您跟魏国海盗……” 方式谋更加厌恶,气急败坏的道:“你们这些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堵住他的嘴!难道就这样任由他胡乱说话吗!” 众人仿佛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涌上前去,但还未来得及堵住他的嘴,猛然间都倒地不起,呻吟起来。 方式谋吓了一大跳,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胡青笑着道:“紫王殿下既然来到盐城,那盐城的所有适宜都要归王爷所管。这大块头方才所说的话当真是严重侮辱了大人您,大人您是王爷和大王倚重的高官,怎么可以让人这般羞辱。大人放心,我们定然会将此事好好的调查一番!” 他一边说话,跟在他身后的人就已经将大块头搀扶了起来,看样子王爷当真是要接手这件事了。 方式谋又悔又恨,而后忽然间有了其他解决办法,痛心疾首的道:“当真是属下管教不严,竟然这样的小事都要靠王爷来解决。这几人既然是恶意中伤属下,那他们许多话……” “我自然知道,”胡青道:“大人放心,王爷一定会还您清白。” 方式谋几乎是感激涕零,道:“王爷当真是属下的福星!若不是王爷,属下如何知道自己的手下中竟然有这样的蠹虫!” 胡青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这些场面话,道:“若是没有其他要紧事,大人可以忙自己的去了。” 方式谋急忙退下,而后便叫过来一个心腹,道:“大块头说什么此刻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要赶紧将情况传给名王殿下!” 方式谋的如意算盘到底是打响了,陈墨白措手不及,而后结果自然是不如人意。 魏国通缉令 255 开往陈国 陈墨白与方式谋的“斗智斗勇”正在展开,彼时看起来是陈墨白占了上风,而后事态的发展却让人大吃一惊。 同时身处燕国的温一宁也在与陈丹青暗中周旋,生怕因为他的从中搅乱,让燕宁与陈墨白的计划功亏一篑。 而同时最大的变数魏其道,此刻也采取了令人捉摸不透的脱困办法,正是因为如此,才造成了陈墨白与温一宁长时间的分离。 魏其道知晓此刻的自己当真可以称得上是孤军作战,稍有不慎就可能全军覆没。 刹那间他成了过街老鼠一般,退没有母国可以保护,进则没有可以支撑的力量。原本那些可以听自己指挥要攻打陈国的军队此刻恐怕也已经易主了。 魏其道苦笑了两声,心道:“此事也怪不得别人,谁让你那么相信自己的兄弟。” 岚裳自然也发觉了魏其道的不对劲,自从那次大获全胜的海战之后,魏其道总是闷闷不乐,伫立在甲板上眺望着远方。 “王爷您是在看什么,”岚裳给他披上一件披风,轻声道:“臣妾看来,那里似乎就是一团白雾,什么都不甚清晰。” “本王自然也是什么都没有看到。”魏其道似乎是叹息一般的说道:“我们如此停留在海面上有几日了?” “回王爷的话,已经有五日了,”岚裳有些担忧的道:“若不是因为船上准备充足,只怕此刻就要引起大乱子了。臣妾担心,若是长此以往,迟早会出现问题的……” “什么?”魏其道见她语气忽然间沉重了几分,忍不住问道:“本王还是少见你如此语气,你在担心什么,不妨说出来让本王听听?” 魏其道见她的小脸忽然间白了几分,忍不住搂住了她的肩膀,柔声道:“若是十分可怕,你还是不要回想了。” 岚裳轻微的咳嗽了一声,小声道:“燕国之前曾经发生过一件事,不知道王爷可曾听说过。” 魏其道摇了摇头,带着笑意道:“燕国发生过那么多事,本王哪里知道你要说的是跟什么有关?” 岚裳面色有些微红,道:“原是贱妾说的过于笼统了。燕国数年前曾经发生过一件耸人听闻的事,而后燕王觉得此事过于血腥,便将此事完全对外封锁了。臣妾也是偶然间听人谈起,才知晓的这件事……” “好,这件事不管如何,如今已经是让我倍好兴趣了,”魏其道道:“你快些讲吧。” 岚裳有些冰凉的手被魏其道握住,她的心里忽然间又有了几丝颤动,但这也不过是瞬间的事,她很快就将这种想法抛之脑后。 “燕国人以捕鱼为生,几乎每天都有上百只船出海,有在近处,也有去远海。去远海的一般都是生活困苦或者是无可奈何,因为燕国靠海,一直有传说,远海是被淹神诅咒的所在,那里有许多金银珠宝,但若是想靠近,就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魏其道笑了笑,道:“看来你们燕国的淹神跟魏国的大有不同。在我们魏国人看来,淹神乃是至高无上的保护神,又怎会为了这一丁点小事就要让人付出代价。” 岚裳有些不服气一般的道:“魏国与燕国本就不同,这点诧异原本便是在情理之中。” “好好,原是本王不该胡乱搭话,”魏其道的语气里有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宠溺,道:“你还是继续讲你的故事吧。” “这原本便是真实发生的事,怎么可以称之为故事!”岚裳嗔怒道。 魏其道急忙正色道歉,而后岚裳才开始正式的讲述这件往事。 “燕国有一年是大欠之年,几乎是颗粒无收,近海捕到的鱼也都是小鱼苗,根本无法用来买卖。其中一个村庄里的人实在没有办法,便决定进入眼神诅咒的区域。结果没想到,刚出海不久,他们就遇到了数十年难得一遇的大雾。船上开始人心惶惶,大家都忌惮淹神,但是掌舵的人经验丰富,知道在这种难以辨别方向的情况下,只能顺风而行,渴望能漂流到一块陆地上……” 魏其道聪明异常,自然也猜到了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也许是因为方才岚裳生动的表情当真是像极了温一宁,也许是因为别的原因,他竟然诡异的没有打断她的话。 此时他们乘坐的大船静静地潜伏在海面上,雾气渐浓,现在船头的两人甚至看不清整个船身。 这情景,几乎是像极了当时那艘渔船遭遇之事。 但是岚裳却不这么想,若不是脚下传来的水声,她当真以为他们是身处仙境了。 岚裳继续道:“那只船原本只是打算出海十天,故而也没有准备多少粮食。遇到浓雾是在第五天,在那之后他们就减少了每个人每顿饭的食物,即便如此,十五天以后,就已经没有东西可以食用了。 “而那片海域竟然也没有可以食用的鱼……如此二十几天之后,船上人看彼此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他们已经开始打量,究竟是从谁开始吃起了。” 魏其道虽然已经料到会是如此结果,但是在听到岚裳如此说的时候,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颤动了一下。 人性如何,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最能体现出来。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们自然也是无法知晓,但是一个月之后,那艘船又飘荡到了燕国附近的小渔村。去的时候船上有二十几个人,然而回来的,只有七个人……” 岚裳的语气低沉了许多,魏其道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本王心中自然是有所打算,但是不管为何,你能这般鞭策本王,本王心中就很是欣喜了。” 岚裳笑了笑,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了她眼中的精光,道:“王爷,如今我们还没有山穷水尽的地步,贱妾这故事也不过是跟您提个醒罢了。” “哦?”魏其道有些好奇的问道:“不知道你是有什么提议?” “王爷既然如今不想去燕国,那我们还是有个去处的啊。”岚裳道。 魏国通缉令 256 只有永远的利益 魏其道对于岚裳的话起先有些不明白,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只见她眼波流转的看着自己,似乎是情人间的呢喃一般,柔声道:“王爷,您难不成忘了,您还有一个宿敌在彼岸的吗?眼下若是去燕国,恐怕是得不偿失;若是返回魏国,又不符合您的做事风格……” 接下来,她聪明的选择了住嘴。 魏其道茅塞顿开,忽然间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但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又升腾起一种诡异又不安的预感,仿佛自己就要跳进去一个火坑中,在自己眼前开启的,就像是不久之前她曾经给自己讲的那个故事。 图穷匕见。 隐约间他就知道这件事不会如此简单,但这一切不过是预感罢了,对于魏其道这样注重实际的人来说,若是轻信这些未免要畏首畏尾,多受牵绊。 即便直觉告诉他,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很有可能会很危,但是危险从来不是阻挡他的原因,反而会让他更加的有征服欲。 魏其道微微一笑,道:“你的话倒是当真让我茅塞顿开。既然进退维谷,那本王倒不如当真另辟蹊径,就依照你说的做。我们接下来,就调转船头,直接去往陈国盐城!” 岚裳闻言也笑了起来,自然她的笑意与魏其道不一样,她的笑,是来自于如愿以偿。 从瑶池码头匆匆忙忙的逃出来之后,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跟卫源通个消息,也不知道她如今是不是理解了自己,接下来他们又会有怎么样的动向。 但是自从船停泊在海面上开始,她的心忽然间也想明白了许多。 既然之前她就是习惯了单独行动,那现在也没必要去联络别人。魏国既然有秦烈,那就肯定是没有问题。 她的终极目标一直没有更改,那就是,除掉魏其道。 去哪里能完成这个任务,当真是让她犯了难。 去燕国,显然不利于她接下来的行动,回到魏国,只会给秦烈添麻烦。 权衡利弊,自然是去往陈国盐城。 那里不仅是有紫王殿下,更为便利的是,有了王爷的帮助,可以在那里直接解决掉魏其道。 一想到这些,岚裳的心忍不住一股钝痛。 转眼间,她又狠下心来。 自己已经心软过太多次了,这次一定不要重蹈覆辙! 魏其道不动声色的低下头,隐约看到了岚裳若有所思的表情,心道:“虽然眼下不知道你有什么花招,但是单看你将本王引至盐城就知道,绝对没安什么好心。本王此刻倒是当真开始怀疑,你到底是谁,又是听了谁的命令。” 起先魏其道不过是怀疑她是魏其坤的手下,故意接近魏其然然后出了馊主意将他害死,而后又接近自己。 这一招离间计用得倒是不错。 可若是如此,魏其然未免也有点太相信她了吧? 依据往常对他的了解,他虽然不像自己这般谁人都不相信,但是天生与自己一样,不相信女人。 难道说…… 燕国,都城—— 温一宁听闻陈墨白军队已经抵达盐城的时候,当真是松了口气。 在她看来,陈墨白这样厉害到已经接近无敌的人,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能轻而易举的解决,能遇到麻烦的地方也就只有在路上了。 但是接下来听到的消息却让她忍不住又提心吊胆起来。 魏其坤竟然也抵达了盐城! 他不是要来燕国的吗,怎么又会半路上突然改了航线,去了盐城? 卫紫衣道:“是不是因为魏其坤眼下哪里都没有可以依靠的力量,所以才选择了要去盐城?” 温一宁道:“这么说来,应该只有这样一个可能了吧。但是他应该也知道墨白去了盐城啊,这样岂不是……”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她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 盐城太守似乎早就已经跟魏其道勾结了!这样说来,处于劣势的应该是陈墨白! 陈丹青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吃惊异常,但是再想想如今的形势,也就理解了为何魏其道会选择去陈国而不是来燕国。 毕竟盐城还有背水一战的可能,而如果来了燕国,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这个人,当真是大胆,而且没有见识! 这种时候,来燕国找自己的盟友,难道不比去陈国把自己送上门去来得靠谱吗? “王爷,如此当真就麻烦了,”随行的幕僚提醒道:“原本我们是要与名王殿下见面商讨事宜的,如今他竟然去了陈国,这可如何是好?而且听闻,名王殿下在魏国似乎已经失势了,如此说来,似乎也不算一件坏事……” 陈丹青嘴角浮现出一丝残忍的笑容来,道:“如此可就怨不得我们了,原本还想给他一条生路,是他自己去找死的。” 幕僚当真有些不明白陈丹青的意思,但是又不敢相问,只能敷衍了一句:“王爷您的决定定然都是正确的。不管如何,燕国这次肯定是要进入我们的囊中了。” 陈丹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本王不是要你来拍马屁的,若是你什么都解决不了,不如就留在燕国吧。” 幕僚一听这话,慌忙的跪倒在地,道:“王爷恕罪,属下追随王爷甚久……” 陈丹青打断他的话,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么?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群人在,本王才一直止步不前!这几日都别让本王看见你!” 幕僚一听这个,急忙手脚并用的爬了出去。 陈丹青也当真有些气闷,心道:“早知如此,当时就该叫一个机灵点的人过来,平日里也好解个闷,这群迂腐之人,平日里除了拍马屁,当真是一无是处!” 就在此时,忽然间听到门外小厮传话道:“王爷,温姑娘求见。” 陈丹青一个激灵,暗道:“她这个时候来找我,肯定是跟我那王弟的事情有关,这个时候……” 思索了一番,陈丹青回绝道:“本王眼下身体不适,告知温姑娘,待身体恢复以后定然是会登门拜访。” 魏国通缉令 257 巧妙应对难题 温一宁对陈丹青竟然拒绝见自己这件事显然很吃惊。 在她看来,这样紧急的时刻应该是他主动来找自己才是,可是他不但没有这样做,反而反其道而行之,竟然对自己避而不见。 卫紫衣显然也没有料到,直接打断了那小厮冠冕堂皇的话,忍不住气得直跺脚。 即便生气,此时的她倒也没有失了礼数,只是对着温一宁小声道:“赤王殿下为何就在这个时候身子不适?肯定是做贼心虚!要不然怎么会在这时候不见姑娘你!他……” 温一宁听她这么说,难得的冷静了下来。 方才她赶过来的时候就有些乱了分寸,身边只有个比她更要暴躁的卫紫衣。 至于秦羽,这几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忙什么,这种时候其实也不期望他来帮忙。 心道:“陈丹青越是不见自己,那就说明问题越严重。这样看来,他简直就是不打自招,魏其道没有按常理出牌,他肯定也是要找到解决办法。 “真讨厌,也不知道魏其道当时跟陈丹青答应的是什么条件! “眼下看来,要紧的事就是要赶紧解决燕国这里的事,或者先跟燕宁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提前处理好这件事,然后我提前出发,去往盐城。” 不知为何,温一宁的心里总是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她觉得必须要去往盐城,否则自己一定会后悔。 想到这里,温一宁急忙调转了方向朝着燕宁的宅院走去。 卫紫衣正在咒骂着陈丹青,见温一宁忽然间转身离开吓了一跳,急忙跟上她的脚步,问道:“姑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温一宁顾不得跟她解释,只是闷着头快速的走路。 卫紫衣看了看她行进的方向,也就知道她是要去找谁了。小声提醒道:“姑娘,听闻这几日楚国的人就要到来了,也不知道燕宁王爷有没有时间见我们……” 温一宁咬牙道:“他不见我也有办法让他必须要见我!” 出乎意料的是,燕宁似乎知道她要来找自己,早就在院落中泡好了茶等待她的到来。 温一宁还未来得及开口,燕宁抢先说道:“小王知晓温姑娘是如何而来,但是恕小王直言,若是你这个时候离开燕国,其弊端远远大于优势。” 温一宁没有想到一来他就这般疾言厉色的跟自己说话,但还是坚持己见,道:“我知道,如果我这个时候离开肯定是跟逃避没什么两样,但是我不能知道他有危险的时候还这样若无其事的留在燕国……” “可若是温姑娘去了盐城,墨白的危机便能解决吗?”燕宁丝毫没有平日里温吞的样子,有些犀利的问道。“温姑娘不妨扪心自问,若是能药到病除,那本王可以为温姑娘大开方便之门,甚至可以派人送你去盐城。可若是于事无补,甚至是会给紫王殿下造成麻烦,那温姑娘不妨呆在燕国,将墨白交予你的事都办好,如此也算是给紫王殿下帮了大忙。” 温一宁听他如此说,竟然有种当头棒喝的感觉。 对啊,她的抵达带给陈墨白的,到底是希望还是累赘,这点她当真是拿捏不准。 方才的她只是头脑一热,但是现在仔细一想,陈墨白与魏其道交手,二人之间实力当真是不相上下,甚至陈墨白还是有着主场优势。 可若是陈墨白的身边多了自己,那他肯定是会畏首畏尾。 卫紫衣也在一边提醒道:“还有一件事,姑娘,难不成您忘了,魏其道可是一直都对你别有居心,到时候王爷肯定会更加顾忌……” 温一宁委实不想听到这样的话,道:“紫衣,这样的话还是不要乱说了。” 而后温一宁转向燕宁,道:“多谢燕宁王爷提醒,刚才我真的是太激动了。我会留在燕国,尽快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好。” 燕宁这才流露出来几分笑意,道:“与聪明人说话最好的便是这点了,永远不用费尽心机的去解释许多。实话说,让温姑娘留下,也是有小王的私心在。” 温一宁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道:“这不过是互相帮忙的事,要是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燕宁道:“其实也不能算是件大事,紫王殿下将集侯铁令交给小王的事,想必你也知晓。如今虽然时易世变,但是此物的效力仍旧还在。” 说到这里,温一宁也有几分明白,他肯定是想要让自己在这个集侯铁令上做文章了。 于是道:“我大概猜到燕宁王爷想要让我帮什么忙了,名不正言不顺,这个集侯铁令是真是假,当然是需要有人来证实。” 燕宁笑了笑,道:“温姑娘当真是聪慧。此事要赶在楚国到达之前完成,故而时间异常紧张,万事,还要仰仗温姑娘的筹划了。” 温一宁一听他竟然如此着急,道:“为什么要赶在楚国到达之前?可能我这个问题问的有点过线了。” 燕宁道:“非也,既然小王希望让温姑娘帮忙,那自然就不应该有所隐瞒。楚国这次到来的人就算再厉害,那也是要与我们谈条件,可若是燕国已经不是以往的燕国,那他定然是不能无中生有。” 温一宁一听,就知道他是打算提前将陈国当成自己的挡箭牌。 “如此做,对陈国虽然是有些不公平,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温一宁见燕宁的脸上当真有几分抱歉的神色,脱口而出道:“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很多不公平的事,再说了,现在陈国跟你们合作,也是因为有共同利益。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燕宁的眼中闪现过几丝精光来,道:“温姑娘当真是真知灼见。既然温姑娘没有什么意见,那此事就要麻烦温姑娘了。” 事情总算是圆满解决,温一宁觉得心中总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几乎是身轻如燕的走出了燕宁的院落。 卫紫衣见她这般高兴,也忍不住笑起来,道:“姑娘看起来当真是开心。” 魏国通缉令 258 第一次交锋 温一宁嘻嘻一笑,道:“当然高兴了,这件事如果快点解决完了,那我们就能赶快回到陈国了。本来没觉得陈国有多么好,离开以后才知道,陈国真的是太幸福了!” 卫紫衣看她如此高兴,心情自然也好了几分,道:“姑娘若是早点认识到这点,只怕王爷也会少操点心。” 温一宁心情一好,免不了就想调笑卫紫衣两句,见她竟然敢先反难,回应道:“不仅是我高兴,到时候你就也能见到灵运啦,难道你不想他吗?” 果不其然,卫紫衣猛然间便有些羞涩,气呼呼的道:“哼!我算是发现了,姑娘你就是这样,每次一开心的时候,就想要寻我的笑话!” 温一宁忍不住笑得更加开心,道:“紫衣你终于聪明了!现在咱们得赶紧回去,然后仔细想想,到底该怎么让那么些个笨蛋国家相信那个集侯铁令是真的了……” 卫紫衣一愣,道:“难不成那集侯铁令是假的?” 见温一宁捂着肚子就要笑出声来,卫紫衣这才反应过来她又是在欺骗自己,气恼的脸都要鼓起来,道:“姑娘您这可是越来越过分了!这样的大事怎么能拿来开玩笑!” 陈国,盐城—— 方式谋因为纵容手下殴打民众,而且枉顾陈国法令肆意提高盐城内税收而被陈墨白扣押死开。 解决了这个心头大患之后,沉默差就全心全意的解决盐城的问题。 但是因为积怨太多,再加上这里的法令、政策多有不合理之处,因而很是废了一大番力气才将盐城的各项事务拖上了正轨。 陈墨白带来的队伍也一直在帮忙处理盐城发事,尤其是胡青,几乎每天是脚不沾地,这天他还没有处理完问题就急急忙忙的跑回来,少见的面色还有些慌张。 陈墨白彼时正在更改最新的政令,见他如此就知道定然是出了很大的问题,问道:“你这样急急忙忙的,难不成盐城之内又有方式谋的旧部下闹事了?” 方式谋在盐城内为官已久,自然是有自己的势力和幕僚,失势之后,这些旧部下自然是不甘心自己的靠山忽然间就这样消失,三番五次的找麻烦,生事。 胡青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一般的道:“若是这样的小事倒也是还好,王爷,如今当真是大事不好了!” 陈墨白示意他不要着急,道:“你慢慢说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事?” 胡青道:“方才瞭望塔上传来消息,一艘挂着魏国旗帜的大船正在向盐城靠近!” 陈墨白闻言也是吃了一惊,但是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想到此事。 毕竟在得知魏其道与魏其坤的军队交手之后,就再也没了魏其道的消息,他若不是改了航线,又怎么会如今还没有抵达燕国,也没有返回魏国。 对魏其道这样一个喜爱冒险的人来说,盐城自然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可看得清他们有几艘船?”陈墨抓住重点,问道。 “这个倒是不甚清楚,眼下看见的只是打头阵的一艘船,而且是魏国内最有名的一艘战舰。” 胡青平日里对于魏国之事不是特别了解,因而问道:“王爷可知晓,魏其坤平日里都是带怎样的仪仗队?不知道这战舰后面是不是还跟着别的船只?” 陈墨白摇了摇头,道:“此事我也不是十分了解,只是仔细想想,这次魏其道既然作为魏国使者出使燕国,应当不是派了许多人才对……” 胡青提醒道:“可是王爷您别忘了,魏其道的手下还养着一大群海盗!” 陈墨白摇头道:“依我看倒不会,既然海盗要被魏其坤围剿,那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自然是要找地方躲藏。如今这种危机时刻,想来也不会如此大胆的出现在人前。” 胡青松了口气,道:“如此甚好,魏其道的队伍人应当不是很多,这样也好解决点!” 陈墨白忽然间笑道:“若是如此,那我们应当显示出来自己的诚意,不能让名王殿下白白来投靠。” 胡青有些诧异,道:“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墨白放下了自己的笔,道:“盐城应当有自己的海军,那我们就派出去这些人,去好好的迎接一下魏名王!” 胡青原本有些不明白陈墨白是什么意思,思索了一会儿以后才恍然大悟,原本有些担忧的神情也放松了几分,道:“王爷当真是厉害,那属下这就去处理!” 胡青离开以后,陈墨白再想低头处理自己的政务,结果发现自己不管如何都静不下心来,满心想的都是如何解决魏其道的事,到最后甚至都有几分迷茫。 不过这件事说起来也不完全是坏事,最起码燕国那里没有魏其道捣乱,事情就很好能解决了。 说起来燕国,似乎很久没有收到温一宁的消息了,也不知道她在燕国到底怎么样了。 这几日一直被事务缠身,甚至都没有心思去想到她,如今一闲下来,才当真的觉得甚是思念她。 “王爷,方才您吩咐的事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等您一声令下,船队就可以出海了。” 胡青的声音打断了他有些杂乱的思绪,陈墨白这才回过神来。 只有处理好眼下的事,他才能够尽快见到温一宁。她肯定也是跟自己一样,正在马不停蹄的解决自己手中的事,为了两个人的再次相见。 “好,”陈墨白道:“通知大家,本王会随从船队一起出行,这样在遇到魏其道的时候也好解决。” 胡青愣了愣神,道:“王爷,如此是不是有些危险?” 陈墨白却是不以为然,道:“如此非但不危险,反而还十分安全!你想想如今魏其道的处境,他断然不会这样草率的得罪本王。” “那也未免有些过于儿戏了,”胡青还是觉得此事不可行,道:“这件事王爷大可以交给属下或者其他人去做,如今不仅是盐城,陈国都不能少了您,若是当真遇到什么问题……” 魏国通缉令 259 意料之外 陈墨白却是不以为然,信心满满的道:“魏其道此人最是阴险,若是不派出一个信得过的人,我定然是不放心。” 见胡青有毛遂自荐的意思,陈墨白道:“若是派你前去,我自然是放心,可盐城之内的事,仅凭我自己,当真是忙不过来。” 胡青心说您一个王爷都处理不过来,交给我哪里能办好? 陈墨白笑得狡黠,道:“既然魏其坤最喜欢的就是骗人,那我们这次不妨也诈他一番,你说会如何?” 胡青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道:“王爷,如此万万不可!您怎么能将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陈墨白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再多言,道:“此事我已经做好打算了,你不用再多说了。再者说,若是我带走了军队,而后盐城之内再有什么骚乱,那你要如何处理?” 胡青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没有话来反驳。“可,可若是……” “这次你的父亲也随着军队来的吧?让他帮我改造一艘战舰,你父亲的能力你总是相信的吧?” 陈墨白这话如同是哄逗小孩子一般,胡青当真是哭笑不得。 “王爷您不用说服属下,若是您做好决定,属下自然是会遵循命令,”胡青换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脸,道:“既然王爷您决定亲自去见魏其道,属下自然是选择相信王爷,只是希望王爷您能让属下安排好一切事宜。” 陈墨白道:“这些事自然是要交给你去处理。” 胡青领了命令就急急忙忙的出了门,而后又脚不沾地的忙活了许久,终于算是将此事处理清楚了。 随从陈墨白出海的人都是他精心挑选过的,每个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精英。 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三番两次的检查,生怕自己有什么疏漏之处。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终于体会到为什么灵运为什么平日里总是看不见踪影,总是在忙前忙后的。 他只是帮忙照看这一件小事而已,灵运手中管教的不仅仅是王府,还有许多杂事。 “真不知道他平日里是怎么处理的,”胡青忍不住感叹道:“他真是厉害啊。” 胡先生一来盐城就对这里的战舰十分感兴趣,一直在跟着研究如何改进,如今盐城的战舰可以说是焕然一新,比之魏国引以为傲的战舰丝毫不逊色。 胡青原本还有些担心,到了之后才算是松了口气,这件事不用临时抱佛脚,那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胡青过来也只是跟胡先生吩咐了一声晚上王爷要用其中最好的一艘,就急匆匆的离开了。 胡先生看着他的背影,止不住感叹了两声。 儿子平日里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看他满脸阴沉真的比之前成熟了许多,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胡师傅,这是您儿子吧?”同行的一个胡家人问道,语气间满是羡慕。 “是,”胡先生从来没有跟人说过他们二人的关系,就是怕引起他人的非议,然而这几天以来大家早就看出来了这其中的不对劲。 若非如此,为何王爷会特别关注他们这个平日里根本不引人注目的小作坊。 “胡师傅当真是有好福气,”那人恭维道:“能在王爷身边做事,又这么出息,王爷那么倚重他,真是让人羡慕啊。哪里像我们家的那个不肖子,除了给我添麻烦之外什么都不会……”那人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到后来甚至开始抱怨自己的结发妻子。 胡先生虽然曾经做过小本买卖,但是也没有养成他跟人寒暄的本事,尤其是在谈到自己家事的时候。 那人见胡先生似乎不想理会自己,自然也就不再热脸贴冷屁股,默默的去做事了。 天刚擦黑,陈墨白已经开始准备出海的事儿了。 方才瞭望塔上传来了消息,魏其道的船只似乎知道他要去见他,早就停在了海面上等待。 “他倒是聪明,”胡青忍不住感叹道,毕竟他已经偷偷下了命令,若是魏其道再靠近一步,那海岸边隐藏的大炮就要开始轰炸了。 当然,这些陈墨白是不知道的。 “他就算再大胆,也不会这样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陈国,尤其是他眼下的形势。他的文书应当是只是进入燕国的,”陈墨白道:“我这就出发了,接下来盐城就先交给你了。” “还请王爷放心,”胡青躬身道。“若是有什么差错,还请王爷责罚。” “好,”陈墨白轻松的登上了船,完全没有想到等他回来的时候,世界已经完全换了一副面孔。 盐城外—— 魏其道与岚裳现在船头,黑漆漆的海面上什么都看不大清楚,耳边除了哗哗水声之外,还有海风呜咽的声音,听起来如同鬼哭狼嚎一般。 “海风如此凉,你还是回去吧。”魏其道对着岚裳道:“比起来这些大事,本王更担心的,还是你的身子。” 虽然知晓他这话多半也是在敷衍自己,岚裳也已经决定要对他狠下心来,然而这时候还是忍不住有几分悸动。“贱妾又何尝不担心王爷呢,若是您不回去,那贱妾也只有陪着你了。” 魏其道闻言失笑,忽然间他做了一个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举动。 他抬起手来,捏了捏岚裳小巧的鼻子,发现她的脸再昏黄的灯光下红了几分,心中也是一顿,凑到她耳边道:“若不是今夜要见陈墨白,本王此刻倒当真想与你温存一番。” “王爷!”岚裳低下头去不看他灼灼目光,感觉自己的耳朵都有些发烫:“还是您自己等着吧,贱妾先回去了。” 魏其坤忽然间感觉自己怀中一空,再看岚裳早就跑到了门边,做些鬼脸道:“等王爷处理好这件大事之后,自然是……” 话没算完,她就娇羞的躲到了船舱内。 魏其坤笑了笑,心道:“待见了陈墨白,这件事自然也就会真相大白,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隐瞒!”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甚至是他不想接受的。 陈国风云起 260 互拼演技 陈墨白的所乘坐的战舰,不管是运行速度还是坚固程度,抑或是作战能力,在陈国乃至是在这几个国家中都是数一数二,就连以海军闻名的魏国,恐怕也没有如此精良的战舰。 此刻海面上微微掀起了波澜,如此正好验证了它如履平地一般的能力。 远远的魏其道就看到了破风而来的战舰,心里很是吃了一惊。 他脚下的这艘战舰,虽然看起来很是厉害,但也不过是表面功夫,只有他自己知晓它内里是如何的脆弱。 魏其坤如此疑心重,再者说他是出使他国,用战舰本来就是为了看起来好看几分罢了,这艘战舰,不过是绣花枕头罢了 可是陈墨白那一艘战舰,就完全不同了。 不仅看起来威风凛凛的,甚至比自己这艘魏国最大的战舰还要大上一圈儿。 “看来这个紫王殿下也是决定要决一死战了,”魏其道暗道:“如此说来,我更加不能掉以轻心了。不管如何,一定要让他同意我的要求。若非如此,怎么能对得起我那个费尽心机要除掉我的弟弟?” 魏其道的眼睛里闪现出来几分志在必得的光芒,他知道,此刻将要见面的这个人跟自己的想法一样。 只是相比较起来,明显是自己不占优势。 越是如此,他越是要绝地反击。 陈墨白远远的也已经看到了魏其坤的战舰,跟自己想象的有几分不同,与自己的战舰比起来,魏其坤的船像是个玩具一般。 即便如此,陈墨白的心中自然还是有几分紧张。 魏其坤能不动声色的除掉自己的父亲,单凭这一点,陈墨白就永远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毕竟这是许久以来两人的第一次碰面,还是在这样的条件下。 他不知道魏其坤有什么样的打算,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此刻的他最希望的就是,被软禁起来的方式谋不要偷偷闹事,盐城能安稳的等着自己回去再将没有处理好的事解决完。 站在陈墨白身边的是一个看起来极其沉稳的人,见陈墨白隐隐约约有几分愁容,忍不住道:“王爷还请放心,不管魏其道使出来什么样的花样,这次的任务我们都会很好的完成。” 陈墨白点头,道:“你们既然是胡青选出来的人,我依然也就不会怀疑你们的办事能力。只是魏其不同于他人,你们要小心应对才是。” 两艘船的距离越靠越近,舵手不断地调整位置,终于两艘船平行,陈墨白的大船伸出了甲板搭到魏其道船上。 甲板缓缓伸出,陈墨白朗声道:“名王殿下深陷窘境,身为友人,自然是痛心疾首,如今王爷既然借道陈国,那本王自然应当好好的尽一番地主之谊才是。” 魏其道见他三言两语就将自己的事情定了位,说得自己仿佛是从国家逃出来的犯人一般,而且还需要他照顾…… 若是平日里,魏其道定然是会毫无顾忌的回呛,可是如今他的状况,真是由不得他再任性,于是道:“如此,当真是要谢谢紫王殿下如此宅心仁厚了,毕竟以本王的身份来说,您如此做,当真是恩同再造。若是给紫王殿下造成了任何麻烦,还请您多多包涵。” 陈墨白没有想到他忽然间会变得如此谦逊,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道:“名王殿下当真是客气,只是条件受限,我们还是先在这船上小聚,如何?” “再乐意不过,”魏其道走上已经平稳的甲板,而后忽然间道:“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同意我带一个人过来?” 陈墨白对魏其道的印象大为改观,再加上如今的他不由自主的有一股优越感,道:“自然可以,若是王爷喜欢,大可以带过来。” 陈墨白原本以为他会带着岚裳过来,甚至还想到了怎么跟岚裳交换情报一事,但是他没有想到,魏其道带过来的人,竟然是欧阳雨辰。 许久不见,欧阳雨辰似乎多了几分沧桑,灵动的眸子仿佛受惊的小兽一般,只有在看见陈墨白的瞬间,眼中又闪现出来几分亮光。 欧阳雨辰见到陈墨白显然也十分惊讶,她没有想到魏其道竟然会这样铤而走险,竟然选择在这样的时候来找陈墨白,也没有想到陈墨白会这么大胆,敢让魏其道登上自己的船。 眼神交流间,二人似乎已经说了许多,魏其坤一直没有开口,似乎是不想打扰。 “这位想必紫王殿下也是见过的,名满天下的流光姬,凤雏先生。” 陈墨白听了这话,自然是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魏其道竟然知道欧阳雨辰就是凤雏先生的事。 “当然,此刻的她还有另外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身份,那就是,”魏其道顿了一顿,道:“弑君者!杀害魏王的弑君者!” 盐城—— 自从陈墨白离开以后,胡青就总觉得心中彭彭跳的厉害,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情要发生一般。 每次有这种想法的时候,胡青就喜欢给自己找一堆事来忙活,只要占住了心思,那就没有时间来思考那么多无关紧要的事了。 只是今天的他总是觉得静不下心来,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间有人在外面大吼道:“不好啦,不好啦!” 胡青急忙打开门,一把拽住方才大声喊叫的人,恶狠狠的道:“你大喊大叫什么?” 那人被胡青吓了一跳,愣神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胡侍卫,方才魏国传来消息,已经将魏其道定为弑君者,各国通缉!若是有谁将他的首级献上,加官进爵都是小事!” 胡青手一松就放开了那人,喃喃道:“弑君者,各国通缉?” 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他知道自己的担忧终于成了真。 魏其道被各国通缉,如今的他当真是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可是紫王殿下他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若是被魏其道三言两语的忽悠住,将他保护在陈国的羽翼之下,陈国岂不是要倒霉了? 陈国风云起 261 真小人,伪君子 魏其道忽然间被母国通缉一事,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这,不过是魏其坤登上王位以后所做的第一件离经叛道的事。 人们对于魏国这种弑兄杀父的戏码原本已经是见怪不怪,但是接下来魏其坤的举动,更加让人觉得,他一定是恨透了魏其道。 他发出的通缉魏其道的谍令是除却国丧、大娶之外最高级别的,几乎是同一时间,各个国家就知道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讽刺的事,这样重要的消息,跟魏其道面对面的陈墨白竟然不知晓。 此刻的他,还在想着如何让魏其道露出来自己的狼子野心。若是这个时候,有人来传达这样的一个消息,只怕陈墨白会当机立断的将魏其道扭送回魏国,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魏其道自然也不知晓自己已经身处如此陷阱,仍旧与陈墨白谈笑风生。 燕国,都城—— 温一宁自从答应了燕宁要帮他找到如何才能让众人信服集侯铁令的方法以后,就忧心忡忡的开始考虑这件事。 这些人都不是好骗的,温一宁想到,尤其是集侯铁令要召集的不仅仅是一个国家,而是那么多个国家,要是其中有一点触碰了某个国家的禁忌,只怕集侯铁令的真正威力都没有办法发挥出来。 “姑娘平日里不是最擅长讲故事吗,”卫紫衣提醒道,“而且这几个国家都长期遭受楚国的奴役,多多少少的都有几分信服祭祀,姑娘你的话,对于他们来说,只怕是比圣旨还要管用。” 温一宁恍然大悟,“这么说来,那不就是简单多了?我随便编一个,让我想想,唇亡齿寒,假途灭虢,似乎都可以用的到。嗯,具体的就说这些是自己从卦象里看到的好了。对了,紫衣你帮忙从集侯铁令涉及到的这几个国家中留意一下,他们最近发生了什么用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最好是跟灾难有关的……” 温一宁又吩咐了一番,卫紫衣聪明伶俐,自然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但是为了防止温一宁偷偷摸摸的使用自己的占卜术,她甚至还废了一番心思将整日不见踪影的秦羽找了过来。 秦羽一踏进门就忽然说,“依我看,有什么我们还是别着急给燕宁王爷处理麻烦事了,陈国这下可是真的遇到大麻烦了!” 卫紫衣和温一宁都是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羽几乎是咬牙切齿,“魏国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兄弟两个,一个残害了秦烈,另一个这就要去祸患王爷了!” 温一宁一听到这个,几乎是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墨白他怎么了?” 秦羽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没有把话说清楚,“魏其道已经被魏其坤列为魏国最高级别的通缉犯,不管以如何形式帮到他,都会成为魏国的仇敌。” 温一宁忽然间感觉嗓子一干,话都要说不出来。 她方才还沉浸在能为燕宁解决一件大事的喜悦中,没想到转眼间就接到了这样的一个消息。 “这,这……”温一宁第一次体会到这种忍不住要骂脏话的冲动,到最后还是忍耐了下来,恶狠狠的道,“魏其道这个人还真是阴谋论家,他肯定知道自己要遇到这样的祸事,所以才这么着急的要逃到陈国!” 卫紫衣一听说这个也是急得直跳脚,她比温一宁更加明白这个世界的规则和标准,她深切的知晓这样的盖棺定论对于魏其道来说,就意味着再也没有翻盘为胜的可能。 但是最棘手的问题就是,魏其道现在竟然纠缠上了王爷。 他难道是想多拉一个人下水吗? “姑娘还是莫要担心太多,”即便心中很是担忧,但是卫紫衣也不敢直接把话挑明,只能说,“王爷定然也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肯定是对魏其道避而不见,要不然这种不得便宜反而还要惹一身腥的事。” 温一宁颓然的道,“如今也只能希望这样了。秦羽,你知道魏其坤为什么忽然间会变成这个样子吗?他之前不是一直在塑造兄友弟恭的假象吗?” 秦羽道,“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大概的知道,他的身边,换了一个十分厉害的谋士,他正是受这个谋士的影响,才会忽然间转变了对魏其道的看法。” 温一宁摇了摇头,“我看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吧,魏其坤可能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过是这么长时间一直隐藏了自己的本性,要不然怎么会忽然间性情大变。” 秦羽对她的推理不置可否,“不管如何,如今的魏其坤都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处理魏其道。所以,我们最好都不要跟他扯上关系。” 温一宁的心里忽然间涌上来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可能……魏其道已经见到墨白了也说不定……” 陈国,盐城—— 魏其道与陈墨白各怀心事,但表面上看起来还都是其乐融融,在魏其道忽然间问出来一个问题时,二人陷入了短暂的尴尬中。 “不知道紫王殿下能否接受小王登岸补给一番?您也知道,我们的船只在海面上漂泊已久,委实是没了什么可以继续支撑的东西了……” 魏其道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若是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定然是会被他如此高超的演技蒙骗过去。 然而陈墨白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因而也十分抱歉的回答,“这件事若是小王能做主,自然是十分乐意效劳。可是如今的盐城当真是……唉……” 魏其道见陈墨白的演技竟然丝毫不逊色于自己,很是吃了一惊,但是这个时候若是没有接下去他的话,未免有几分逊色,于是也用悲天悯人的语气问道,“不知道盐城之内可是出了什么大事,竟然能让紫王殿下这般愁苦?” 陈墨白装作十分可惜的样子摇了摇头,而后道,“罢了罢了,不提也罢,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我们还是继续喝酒吧,这酒可是我珍藏了许久的,若是没有遇到名王殿下,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启呢……” 陈国风云起 262 折翼 魏其道见陈墨白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自己的事推脱了出去,仿佛是打发一个乞丐一般,心中自然是气愤异常,连脸色都变了几分。 也是如此,他才看清了陈墨白的真面目。 天下人当真是人云亦云,鹦鹉学舌,说什么紫王殿下最是宅心仁厚,以天下为己任,不管是谁的请求他都会十分努力的去帮忙解决…… 说得他仿佛是个救世主一般伟大,呵呵,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这样一个虚伪至极的人,怎么会得到那么多的恭维! 这种伪君子,倒不如自己这种真小人来的坦荡荡! 欧阳雨辰见魏其道吃瘪,脸上满是愤恨之情,心中自然也是高兴异常。 她隐约意识到了魏其道要让自己做他的挡箭牌,但是她自己也知晓,这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 若不是她自己一意孤行的要到魏国来,只怕现在的她还是个衣食无忧,人人恭维的流光姬,而不是如今的阶下囚,朝不保夕。 同时让她吃惊的还有另外一件事。 她没有想到,陈墨白跟之前想比,已经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虽然样貌之间的变化不大,但是熟知他的人一看起来就知道,如今的他跟之前看起来是完全不一样了。 眉目之间多了几分坚毅,举止也多了一分沉稳,游刃有余,若是之前只能被称作名满天下的王爷的话,如今的他是可以被称作一名合格的君王。 他这样忽然间的改变,在凤栖宴上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出来几分端倪,今天这样近距离接触更能感受得清楚。 同时她的心里还有几分酸意,她大概知道了,他这样的改变是因何而起。 魏其道虽然对陈墨白有几分失望,但是依据他的性格,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岚裳跟自己说的那个发生在燕国的惨案。 岚裳似乎料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一般,要不然为何会突然间说出来这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故事? 但是眼下的情况也容不得他考虑良多,若是要处理这件事,只有等到解决完这件事之后。 “都说紫王殿下最是菩萨心肠,难不成您真的想让燕国的惨案再发生一次吗?”魏其道刻意将这话说得可怜异常,仿佛陈墨白不伸出援手,当真会造成什么不可估量的后果。 魏其道的问话仿佛是一柄尖刀刺入了陈墨白的心中。 陈墨白自然知道他这是在故意的找借口让自己答应下来,但是不可否认,因为这一句个问题,他的心里竟然有几分惧怕。 魏其道纵然是为人不齿,可船上的那些人都是无辜的。 魏其道见陈墨白面上神情有几分犹豫,就知道自己的话奏了效,自然就乘胜追击,“小王如今当真是四面树敌,若是紫王殿下也不想伸出援助之手,那小王还有这一船的人,就要葬身鱼腹,亦或是葬身他人之腹了。” 陈墨白沉默了许久,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答应魏其道的提议时,他身边的人忽然间提醒道:“王爷,方才有人敲门,似乎是岸上有什么动静。” 陈墨白狐疑的看了魏其道一眼,没有发觉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这件事不是跟他有关了。 但是此刻陈墨白当真是有些庆幸胡青给自己挑了这样一个机灵的人,让他得以从这样的困境中脱身而出。 陈墨白与魏其道说了几句抱歉的话,而后就急匆匆的起身朝着船舱外走去。 出门就看见了一个面目苍白的人站在一边,看到陈墨白急忙跪了下来。 过来传信的人很是紧张,“王爷,属下不知道如今再告知您这个消息是不是有些晚,但是这消息若是不传过来,当真是有损王爷清誉……” 方才提醒陈墨白的那个侍卫忍不住道,“你有什么话便赶紧说吧。” “是,是,”传信人道,“属下也不想啰嗦,这件事是跟魏国息息相关。” 陈墨白了然,这件事肯定是跟魏其道脱不了干系。 果不其然,传信人道,“如今的魏王已经下了命令,将魏其道列为魏国通缉犯,几大国同时通缉……” 这话当真是让陈墨白吃了一惊。 随后就是深深的庆幸,幸亏自己方才没有冲动之下就答应下来魏其道的条件,也幸亏这消息来的及时,若是再晚上半刻,他当真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好,本王知晓了。”陈墨白沉声说,“你放心,你传来的消息很及时,本王还没有来得及答应……” 他话音一落,方才来传信的人竟然虚脱倒在了船上,嘴里喃喃的说,“来得及就好,来得及就好……” 陈墨白禁不住有些感叹,他身边这样为了自己奉献的人太多了,他若是不再仔细谨慎一些,当真是对不住他们。 “来人,”陈墨白吩咐道,“将他搀扶下去,好生照顾。” 传信的人被扶下去之后,转身问刚才跟着自己出来的人,“方才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你,要不是你的提醒,只怕现在我真的就是追悔莫及了。” “王爷真是玩笑话,”那人丝毫不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反而谦虚的说,“即便没有属下,王爷也定然是能做出来正确的,对陈国无害的决定。” 陈墨白苦笑着摇了摇头,“以后这样的恭维话还是不要跟我说了,胡青应该跟你说过,我是怎么样的人。” “是,”那人说,“属下知错。” “程阮,”陈墨白忽然间道,“我忽然间想起来你的名字了,你觉得接下来的事应该怎么处理?” 程阮当真是有些吃惊,王爷竟然会记得自己的名字。“属下不敢,”程阮有些吃惊,“王爷这话当真是折煞属下了。” “你若是真的说出来能让本王采纳的意见,便不算是折煞,”陈墨白道,“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尽快,若是时间久了,魏其道肯定会怀疑。” 程阮一板一眼道,“是,依据属下看来,应该马上将魏其道扣押。” 陈国风云起 263 扣押魏其道 “王爷的演技当真是好,若不是我平日里知晓王爷的习性,只怕方才邪恶话,我也是要信的。” 欧阳雨辰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嘲弄,不亚于当面打人耳光。 “不过如此说来,我跟着王爷你上船也不能算是坏事一件,毕竟能见到平日里如此不可一世的名王殿下,露出这副忙忙如丧家之犬的可怜样子,也够让人回味一生的了。” 魏其道没有在意她的挤兑,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你尽管逞口舌之快,”当然后面那一句“说不定这就是最后一次”没有说出来。 只是他眼里的同情和不屑泄露了他的想法,即便他没有明说,欧阳雨辰也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欧阳雨辰好歹也是被人众星捧月的活了这么长时间,猛然间变成这副令人欺凌的样子,她的心里自然也是难受异常。 仿佛是因为知道了她以后的命运,为了过嘴瘾故意一般的放肆咒骂,“名王殿下如此人面兽心,竟然这般毫无顾忌的欺凌一个弱女子,别说是王爷,只怕一个普通男人都比你要好出很多。” 欧阳雨辰骂骂咧咧的说了许多,甚至都有几分微微的喘气,但是看魏其道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方才她的话,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一般。 欧阳雨辰哼了一声,“也是,我说话不过是对牛弹琴,若是你能听懂也就奇怪了。” 魏其道放下手中的杯子,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若是世人知道了名满天下的流光姬是这副样子,不知道大家会怎么想。” 欧阳雨辰突然间如同被戳破的皮球一般,她没有想到魏其道会用这样的话来堵自己。 魏其道说完这句话以后,也就不再理会她,只是默默的品着茗茶,等待陈墨白的归来。 欧阳雨辰失神的呆坐在一边,直到听到魏其道问了一句话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你方才说什么?” 魏其道冷笑了两声,“我方才问你,依据你对陈墨白的了解,他是去准备什么了,竟然需要这么久?” 欧阳雨辰听他这么问,胸腔里忽然间涌动起来一股诡异的嫉妒来。“我对紫王殿下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他想什么,又怎么会对我说?” “未必,”此刻的魏其道已经感觉到不管是出了什么事,肯定都是跟自己有关的。 他的手里没有什么能用的到的牌,只有这个本来可以当做弑君者的棋子。 她也许能帮助自己,最起码能从陈墨白的手里问出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欧阳雨辰的心里竟然有一丝小小的激动。难不成陈墨白对自己也是有什么暧昧的心思? 她知道有句话是说旁观者清,难道真的是这样? 魏其道见她眼中闪现出来几丝精光,就知道自己的话问对了,故意装作无奈的样子,“若是流光姬早日跟我这样好好交谈,只怕也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事了。” “不要假惺惺的了,有什么便直说,”欧阳雨辰仍旧记得他对自己的利用,因此一直没有什么好感。 但是无奈现在的自己还要问他问题,于是也就稍微的隐藏起来几丝自己的不耐烦,“方才你说的未必,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知道王爷向来不是吃亏的人,你肯定也是有什么要求我的。” “呵呵,之前本王从来没有发现流光姬是这样一个聪慧的人。”魏其道丝毫没有犹豫的承认,“但是这件事不能说是完全为了本王,在本王看来,这件事对你而言,似乎好处要更多。” “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王爷要提出来什么意见,”欧阳雨辰心里已经隐隐的有了几分明白,但是还是想听他说出来。 “若是你能帮助我留在陈国,我就能保证让你留在陈墨白身边,而且是独一无二的身份。” 魏其道的话带着蛊惑的意味,稍有不慎就会掉入这个陷阱内。 不管如何,这个诱惑对于欧阳雨辰来说,还是太有吸引力了。 魏其道似乎也不着急她回答,仍旧静静地品茶,似乎是料定了欧阳雨辰最后肯定是会答应自己一般。 “不知道王爷说的,独一无二的身份是什么意思?”欧阳雨辰终究忍受不住,问道。 魏其道的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如今温一宁是什么地位,以后的你也会是如此地位。” 欧阳雨辰吓了一跳,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惊怕,“那,那不知道王爷会用什么办法?” “此事,你自然就不用担心了,”魏其道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本王自然是会安排好一切,你只需要回答本王,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欧阳雨辰的心里当真是如同在油锅中煎熬一般,能长伴陈墨白身边,当真是她一辈子的期望。 可是魏其道的条件,肯定不会简单的放过陈墨白…… 这可如何是好…… 船舱外—— 陈墨白仍旧于程阮商量此事,程阮提出来的办法虽然简单粗暴,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效果。 “这个时候扣押下来魏其道,一来可以为陈国日后制衡魏国留下后路,毕竟魏其道是个绝对不能留下的后患,将他扣押在陈国,虽然不能说是釜底抽薪,但也是十分有用。二来也可以缓解眼下燕国的危机。” 陈墨白一边听一边点头,“你这么说,也是有道理,可是你别忘了一件事。” 陈墨白丝毫没有教训人的严厉,仍旧是温和的说道。“魏其道不会那么傻,看不出来我们的计谋,想要扣押他一天两天也许是简单,但是时间久了,他肯定也会察觉出来。” “可是,”程阮似乎也是被陈墨白感染了,也放松的说,“魏其道眼下虽然想说是为了补给,但是他要是知道了自己已经被列为通缉犯,肯定会迫不及待的找一个靠山。” “嗯,这么说来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陈墨白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听你的话,把魏其道扣押在陈国!” 陈国风云起 264 大功告成 陈墨白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在决定了一件事之后就会丝毫不犹豫的执行,极少给自己后悔,犹豫的机会。 当然在这之前,他已经权衡利弊,将所有的可能性都考虑到,而后选择一种最是合适的办法。 扣押魏其道一事此刻是重中之重,魏国新任国君魏其坤很是霸道凌厉,即便陈国与魏国没有多少交集,但是眼下也不是得罪他的时机。 当然陈墨白考虑更多的是,将陈丹青的后路完全堵死,若是魏其道失势,他自然就会考虑其他的出路,如此就让他不得不将重点转移到燕国。 这样,温一宁也可以轻松一点。 一想到她,陈墨白的心里柔软了几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希望燕国的事也能很快解决,我们也能尽快见面。” 程阮小声提醒,“王爷,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您真的要一个人进去?” 陈墨白点了点头,“放心,你不是守在门口么,若是有什么问题,你定然是会第一时间冲进来的吧?” 程阮一本正经的说,“是,属下定然不会辜负王爷的期望。” 陈墨白深呼吸了一口气,推开了舱门,但是转瞬他就愣住,呆在原地。 他料想的一切危险都没有发生,如今的情形反而是有几分香艳。 欧阳雨辰哭的梨花带雨的扑入他的怀中,哭哭啼啼的说,“王爷,您一定要为贱妾做主,贱妾……” 后面的话低沉的如同情人间的呢喃,温/香/软玉在怀,甚至让他失神了一瞬。 舱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关住,等别墨白反应过来之时魏其道已经用匕首抵住了他的腰。 魏其道冷笑着说道,“紫王殿下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让您门外的那些侍卫也乖乖的不要乱动。您也知道,刀剑无眼,而且我这个人最是卑鄙,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若是一个不小心,这锋利的匕首说不定就要穿透你的身体了。” 魏其道如同一条吐着信子的蛇,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方才那样的蛰伏不过是为了隐藏他的目的。 此刻陈墨白也不是没有办法逃脱,他只需要快速的错开身子就可以躲过,只是这样肯定就会让欧阳雨辰受伤。 陈墨白心中自然是不想让女人当自己的挡箭牌,“直说你的条件吧。”陈墨白冷冷道。 欧阳雨辰答应魏其道如此条件,就是深知陈墨白的个性,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经受危险。亲耳听到他如此说,欧阳雨辰抬起来湿漉漉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满是歉意。 陈墨白善意的笑了笑,把她拉开了一段距离,安慰一般的说,“无碍,你之前帮助我良多,我一直没有机会回报,这次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我对你都毫无怨言。” 欧阳雨辰听他说完这番话,心中当真是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她虽然有些怪罪陈墨白对自己一直毫无爱意,反而对那个不知什么来历的温一宁死心塌地,但这也不是说她对陈墨白已经完全没有期望了,要不然她也不会答应魏其道合作的建议。 但是她没有想到,陈墨白会这样说。直觉告诉她,陈墨白这是要跟她“两清”。 你之前帮助了我,现在你要害我我也不会计较,在这以后,我们俩就毫无关系。 欧阳雨辰紧紧的咬住嘴唇,这样的结果她如何会甘心! 她宁愿让陈墨白永远欠着自己的,永远忘不了自己。方才答应魏其道的话瞬间都被她抛到了脑后,此刻的她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 一定要阻止魏其道! 欧阳雨辰忽然间转了个身,变成了她正对着魏其道,伸手紧紧握住魏其道的匕首,眼中迸射出阴森森的光芒来,“魏其道,你最好乖乖就范,若是聪明的话,大可以想想如今是谁占上风,你这样背水一战是不是真的有效。” 而后欧阳雨辰大声呼喊道,“外面的都是木头人吗,都这样了还不打算过来抓住他?!” “程阮!” 程阮方才就忌惮魏其道有诈,在听到欧阳雨辰的声音时还有几分怀疑,而后听见陈墨白的声音时,带着五六个人动作迅速的冲进来,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魏其道擒住。 魏其道了然的看着欧阳雨辰笑了笑,仿佛是嘲弄她一般,“本王原本就没有打算要依靠你什么,还希望流光姬以后好自为之吧。” 欧阳雨辰心中一顿,嗫嚅了两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魏其道被扣押下去之后,她才缓缓的回过神来,语无伦次的说,“对不起,墨白,我,我刚才答应了魏其道……” 陈墨白温和的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的道了谢,“欧阳姑娘的手需要包扎一下,我这就为你叫大夫过来。这几日,你就安稳养伤,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本王定然是会答应。” 说完陈墨白就出了门,丝毫没有给她再解释或者是表明心迹的机会。 欧阳雨辰愣愣的看着已经关上的房门,眼泪不由自主的就落了下来。 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早知如此,方才她就该答应魏其道,那样她也可以留在陈墨白身边。 船上留下程阮处理魏其道的事,陈墨白带着人登上了魏其道的大船。 虽然之前曾经猜想过这艘船是什么样的情况,看见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船上的人都是面露菜色,别说是反抗,只怕他们如今连拿起来武器的力气都没有。 岚裳现在这群人最前面,看到陈墨白的瞬间有几分激动,既然没有看到魏其道,那就是说…… 瞬间她的心如同被人仅仅攥住一般,她不敢想。魏其道是被杀死了,还是被囚禁起来了,他有没有受伤,或者是…… 她急忙将这些想法撇出脑海,不管如何,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魏其道对自己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了。 “岚裳见过紫王殿下,”众人见魏其道身边的人都已经这样,便都跪了下来。 陈国风云起 265 曲线救国 这些随着岚裳跪下的人,自然不知道她本来就是陈墨白的手下。而她进入魏国,为的也是完成自己的目的,而不是如同传闻的那样,被人贩卖。 然而这些他们也不是很在乎,这群人眼下最需要的,是可以吃饱饭,可以安稳的睡一觉,不用担心被人杀掉,也不用心惊胆战的担忧到底什么时候会跟人打起来。 陈墨白有许多详细的情报要从岚裳这里得来,但此刻自然不是问的时候。 既然岚裳现在没有泄露自己的身份,那他也不能轻易的说出来,反正岚裳暂时也不会出去接受任务了,那就有的是时间盘问。 但是此刻还是有必要跟这群人解释一下,于是说,“若不是因为横生枝节,本王定然不会这般枉顾礼节,登上名王殿下的船。如今有个坏消息要告知众位,自然这件事也是跟本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有关……” 陈墨白环视了一圈,发现人们的脸上大多都是无所谓的神情,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一碗热汤或者是一顿饱饭,比之魏其道而言更为重要。 如此当真是讽刺。 陈墨白猛然间想到,若是自己将来也不得不要面临这样的情况,他希望他倚重的人不像是魏其道的手下这般。 岚裳这个时候自然成为了众人的主心骨,“难不成有比名王殿下被扣押更为不好的消息么。” 陈墨白长叹了一口气,“不管发生什么,本王相信你们都是无辜的,因而本王不会对你们有任何责罚,但是你们的主子,”陈墨白顿了一顿,继续说,“他已经被如今的魏国君王判定为弑君者,几大国内同时通缉。因而本王不得不将他扣押起来,等待合适的时机,将他送回魏国。” 岚裳听完这话当真是吃了一惊。 她没有料到事情会进展到这样的地步,也没有想到魏其坤会忽然间变成这副心狠手辣的样子。 那一瞬间,她心里想的更多的,却是魏其道如今有多可怜。 他虽然是个不大在意兄弟情义的人,可是如今遭受到这样的背叛,想必他的心中也是不好受,而且他的身份也会随之一落千丈,之前众星捧月,以后就要残羹冷炙粗茶淡饭…… 而后陈墨白又说了些什么,岚裳竟然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恍恍惚惚,一直到船向着盐城行进时,她才回过神来。 她觉得,现在的她,非常有必要求王爷,让她见魏其道一面。 燕国,都城—— 温一宁听说了魏其道被通缉的消息之后,当真是急火攻心,她思考了彻夜才算是有了几分眉目,该如何好好的处理集侯令的事,可是没有想到忽然间又出了这样的一件事。 温一宁本来想立刻去找燕宁,若不是被卫紫衣拦下来,只怕她真的就跑出去了。 “姑娘,您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就算您不休息,燕宁王爷也是要休息的吧?您没休息到平日里他的脸多惨白吗?” 卫紫衣的话很好的提醒了她,对啊,她不能这样任性,就算是为了陈墨白,也不能如此自私的把别人的帮助当成理所当然。 几乎是度秒如年的过了一晚,温一宁感觉自己的眼睛虽然合上了,但是大脑却丝毫没有困意。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温一宁就急急忙忙的起身去找燕宁,希望他能赶紧的解决集侯令这个问题,然后她就能马不停蹄的回到陈国。 遇到这样的大事,陈墨白的身边肯定是很需要人的帮助和支持,虽然她能给的意见多半都是幼稚不能采用的。 温一宁越想越是着急,跑到燕宁的院落时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汗。 燕宁似乎也是一夜未睡,守门的士兵一看到她很是亲切的说,“温姑娘来了,王爷他等你许久了。” 温一宁这下当真是有几分吃惊,燕宁竟然知道自己要来找他? 也对,既然自己都知道了这个消息,那他肯定也是知道了,而且眼下他把陈国当做自己的保护伞,那就肯定是要为陈国打算。 想到这个,温一宁的心里也算是轻松了几分。 燕宁仍旧是标志性的一袭白衣,见到她的时候温暖一笑,“小王知道温姑娘为何而来,现在本王可以告诉你,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了。” 温一宁大喜,“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所以让我不用担心了?” 燕宁笑着摇了摇头,指了指边上的凳子,说,“温姑娘不妨坐下来,我们慢慢说。” 温一宁见他竟然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心里还是有几分焦急。在没有得知确切情况之下,她当真是没有跟人开玩笑的心情,“王爷赶紧跟我说一下是什么情况,我也好有心思跟你仔细说来怎么解决集侯令的事。” 燕宁一笑,“温姑娘当真是丝毫不吃亏,那本王就跟你保证,墨白如今不仅毫发未伤,而且还办成了一件大事。” 温一宁的神情马上紧张起来,连语气也谨慎了几分,“什么大事?” “你不用太紧张,”燕宁忍不住笑起来,如此笑容让他苍白的脸色也生动了几分,“温姑娘想必也已经知道了魏国通缉令一事,如今紫王殿下已经将魏其道扣押在了陈国盐城,等待魏国的人前去赎回他。” 温一宁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拍了拍胸脯,“幸亏来得及,我还真怕墨白又做了东郭先生,把狼子野心的魏其道带入陈国。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燕宁笑了笑,“小王一直以为温姑娘对墨白是充满信心呢,原来你也是在担心这样的问题。” 知道没有问题之后,温一宁的心里也放松了不少,“当然得担心了,墨白虽然看起来很靠谱,其实很多时候都太心软,这样肯定是会给别人可乘之机。不说他了,我这次来见你,最主要的问题还是要跟你说,要怎么才能让人信服,你的集侯令是真的。” 燕宁面上也有几分忧愁,“温姑娘有什么办法,不妨直说。” 陈国风云起 266 鲸吞蚕食 “现在就算你说集侯令是真的,估计大部分人还是不相信。”温一宁的话虽然有几分泼冷水的嫌疑,但说的倒也是实情。 毕竟集侯铁令这东西虽然听起来有几分唬人,但到底也是几百年之前的东西了,虽然那个时候被吹嘘的神乎其神,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能听说集侯铁令的都是少数,更别提能遵守它号令的人了。 燕宁苦笑了两声,“你说大部分,依小王看来,都是乐观估计,若是有三分的人相信,小王都觉得是幸事一件了。” 温一宁见燕宁虽然有几分悲观,但是还算是冷静,也就放了心。 不过转眼间她就觉得是自己担心的太多了,毕竟燕宁可是个成熟又稳重的人,自己能想到的事,他肯定也是早就想到了。 “所以怎么让他们相信并且服从集侯令的命令,就真的是迫在眉睫了,”温一宁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神色也严峻了几分,“我想到的办法虽然简单,但是也可能是最奏效的。你先听一下,要是觉得可行,那我们就可以按照这样的办法来实施。” 燕宁点了点头,“小王洗耳恭听。” “要让他们相信集侯铁令的威力真的存在,就要先让他们看到,如果不相信,甚至是违背了集侯铁令的命令,后果会有多严重。”温一宁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冒出来森然的冷光,即便是燕宁也吓了一跳。 燕宁虽然是个聪明异常的人,但是在听到她这样的话时,还是有几分不明白,“后果?恕小王直言,就算他们不相信,恐怕也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吧?还是说,温姑娘你是另有其他的办法?” 温一宁笑着摇了摇头,说,“有没有影响只是表面上看来,它到底有没有事,难道我们还不能造出来几件事让人相信吗?” 见燕宁有些发愣的看着她,温一宁继续说道,“现在魏其道已经被墨白扣押,那就是说,魏国目前来说已经是没有什么威胁了。最重要也是最难过的一关,也就是如何搞定楚国。” 一提到楚国,燕宁才回过神来,脸色也有几分明显变化,从方才的谦谦君子模样变得更加温和与无奈,“是啊,楚国的使臣马上就要到达燕国了,这可当真是一件棘手的事。虽然我之前说过的,谁先到达燕国,燕国就会作为哪个国家的附属国,但是现在陈丹青迟迟不与我们签署国书,这件事,当真成了悬而未决的难题了。” “所以我们就要在楚国使者到达之前的这段时间内,赶紧解决这件事,”温一宁决定开门见山,“既然楚国是我们最难解决的问题,那我们就不妨先散发点不利于楚国的消息,这样一来可以牵绊住楚国,而来也可以对那几个持观望态度的小国家吓唬一下。” 燕宁思索了一番她的提议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温一宁狡黠的笑了笑,丝毫没有不好意思,“俗话说兵不厌诈,既然楚国那么难搞,那当然第一个就要解决他们了。对待楚国这种重祭祀的国家,也许我来解决是最好的办法。” 燕宁听她要出手,感觉有几分不合适,“要麻烦温姑娘,我当真是有几分过意不去……” “反正你以后是跟陈墨白统一战线的,我跟你一起,也就是帮助了墨白,”温一宁显然没有对这件事在意太多,大大方方的说,“不过,这件事我也只是大概的想了想该怎么做,但是还没有想到具体的解决办法,所以还是要跟你商量一下。你经常呆在楚国,肯定是比我要了解的多得多,你提出来的意见,当然也是最有用的。” 燕宁点头道,“楚国虽然注重祭司,但也是在重大时节,平日里也不过是小打小闹一般,眼下楚国内最重要的事……”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不约而同的说出了一个答案。 “白子受孕!” 确实,拿这件事来做文章,当然是最为合适不过了。 首先就是田雅馨的身份,她作为桃源乡的白子,从魏国进入楚国的时候就是备受瞩目,现在又有了楚王的子嗣,听闻还有可能是个王爷,那她在楚国肯定是更加的惹人注目。 惹人注目不一定是好事,虽然受尽了楚王的荣宠,但是这也意味着,她同时也要经受更多的戕害。毕竟身在深宫,再加上她的身份特殊,想来在楚国的日子,也是不大好过。 “你后来有没有得到什么关于楚国的消息?”温一宁问道,“我想知道,田雅馨在楚国的这段期间,最好是在她怀孕之后,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这样的事,最好是能跟楚国以后的命运挂钩。” 温一宁已经完全能够适应这个时代的尔虞我诈,从之前的被动守望已经到了主动出击的地步,她知道这个时候不仅仅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墨白。 更为重要的是,这是墨白交给她第一个单独执行的任务,她一定要好好的完成才算是不辜负他对自己的期待。 “唔……”燕宁沉吟了一番,而后道,“自从白子进入楚宫之后,楚宫的消息就对外封锁的十分严密,这一方面是为了保护白子,更多的也是楚王因为凤栖宴的事大受打击,若是再不采取措施,只怕不仅楚宫,整个楚国都要陷入大的动乱当中。” 温一宁知道这个时候人们不管在说什么,前面都要加上一堆解释的话。 她知道燕宁的真实意思是‘就算这个消息再难探听出来,但是也难不倒我,’于是直接问道,“从楚宫中探听消息当然是难上加难,但是这也难不倒我们的燕宁王爷吧?你有没有从中得到什么消息?” 燕宁有些诧异的看了温一宁一眼,面上有几分羞赧,乖乖回答道,“自从白子受孕之后,楚宫之内便频繁的有怪异之事发生,最明显的就是时常有落雷落入庭院当中,仅仅是上个月,楚宫就已经有三所院落因为此事死了七八个宫女。” 陈国风云起 267 无间道 温一宁闻言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七八次雷击? 她又不是没有去过楚宫,那里又没有什么特别高的引雷建筑,而且这个时候又不是雷雨季节,这未免也有点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别的倒是还可以勉强说是人祸,但是这么明显的事,总不是有人拿着引雷针故意祸害的吧? “这么说来,这个白子怀的孩子,还真的是有点邪门了,”温一宁咋了咂嘴,说,“不过事情越是诡异,越是可以被我们当成引子来利用。而且你们这个时候不是正倡导什么,‘天命不可违’,‘多行不义必自毙’之类的,这件事恰好可以解释成楚国多行恶事的必然后果。除此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发生呢?” 燕宁沉吟道,“这件事可谓是其中最为严重的一件事,楚王千方百计想要镇压下来,毕竟前段时间的凤栖宴已经让他在众位面前丢尽了脸……除却你方才所说的,在本王看来,这件事的利用价值应当不是这么简单而已。” 温一宁的心里忍不住腹诽了两声,“我是问你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不是要让你补充我刚才说的话!” 燕宁仿佛听到了她的呐喊一般,道,“再者还有一件十分诡异的就是,楚国的使者明明可以早七八天就到达燕国,然而他们一直在拖延,就在不久前我才得知,其原因就是,楚国竟然绕路借道其他国家,而不是顺着国道来的燕国。” 温一宁的脑子里马上浮现出来假途灭虢的故事,本来她还在想这个典故能不能在吓唬其他小国家的时候用到,没有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就符合上了!于是有些激动的说,“你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燕宁看她这么活泼,仿佛见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语调也变得有几分温柔,听起来就仿佛是老者跟自己讲一个动人的故事一般。 “燕国周围有许多个小国,其中比较有名的就是楚国这次借路的国家,虢国。虢国以美女闻名,卫家人,其实就是来自于虢国。虢国原本便不是太大,说起来似乎是跟楚国一个大城市那般大,原本就是燕国的附属国。但是近几年来,随着燕国的国事衰落,他们也想要独自建国……” 说到这个问题,燕宁的心里就忍不住有几分难受。 温一宁却是止不住惊呼了一声,不仅是典故差不多,竟然连名字都一样! 燕宁见她面上有几分惊讶,还以为她也听说过此事,道,“方才见温姑娘似乎有几分诧异神色,不知道是为何?” 温一宁就把假途灭虢的事跟燕宁讲述了一遍,燕宁听得津津有味,“实不相瞒温姑娘,在听说楚国要借道的时候,我就在担心这个问题,要不然楚国也没有必要要在路上耽搁如此之久,放下要到嘴的肥肉不吃。” 温一宁听燕宁如此说,忽然间说道,“对了!我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燕宁见她神色激动,心情也忍不住随之紧张了几分,“不知道温姑娘要说的是什么事?” 温一宁神色凛然,道,“唇亡齿寒!我本来以为只是燕国对周围小国的影响,现在想想,这件事就算反过来也是完全能奏效的!楚国的意思,我现在也算是明白了几分,估计他是想要通过占据燕国周边的小国家来达到对燕国鲸吞蚕食的目的!” 燕宁原本有几分不清楚她的意思,但是想想她刚才提到的‘假途灭虢’、‘唇亡齿寒’,在没有听到她解释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是什么意思,沉声道,“果然如此,多谢姑娘提醒。” 温一宁见他如此淡定,自己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我现在也只是提醒你,但是到底该怎么做,我可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我也只能帮助你解决魏国白子的问题,剩下的可真的是束手无策……” 燕宁知道她这样不过是为了陈墨白的一句嘱托,但是见她这样担心燕国的安危,心里还是有几分感动。 “温姑娘,你能为燕国考虑如此之多,我的心中就已经是万分感动了。若不是你,方才我也不会想到魏国的狼子野心竟然是如此可耻。你放心,剩下的事,就交给本王来处置吧。” 温一宁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要是再客气那就有点太不懂事了,但还是不放心的催促了一句,“虽然这样的话说起来有点不近人情,但是燕宁王爷你一定要注意时间,楚国如果真的是那么打算的话,那他在路上也不会耽搁太久,尤其是魏国的名王被逮捕了之后,陈国的势力可谓是如日中天,楚国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我们一定要小心,谁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样的事……” 燕宁沉重的点了点头,越发觉得这件事更加的难处理。“温姑娘面色看起来十分苍白,还是回去好好的休息吧,此事有我,你暂且放心,若是有不得不麻烦温姑娘的地方,小王自然是会派人去通知你。” 温一宁从燕宁的宅邸中出来时,忍不住伸了个懒腰,瞬间感觉自己已经满血复活了。 这么说来,真的是解决了一件大事!虽然还不知道具体办法是什么,但是看燕宁的性子,肯定做起事来比陈墨白还要认真,而且燕国对他来说这么重要,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弃。 卫紫衣一直守在门边,见到她出来止不住松了口气,急忙冲上来说道,“姑娘可真是吓坏我了,您要是再不出来,我肯定就要冲进去抢人了。” 温一宁失笑,“我是进去跟燕宁讨论事情,又不是要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卫紫衣到底还是个‘旧时代’的人,嗫嚅着说道,“不管如何,姑娘跟燕宁王爷如此长时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底还是有几分不好……” 温一宁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紫衣啊紫衣,你未免也太可爱了,这样的事都能担心……” 陈国风云起 268 由他们去吧 卫紫衣见温一宁脸上明显的嘲笑神色,还有她笑得直不起腰来的模样,心里又羞又愧,禁不住有几分气恼,埋怨一般的说,“姑娘,您这话当真是有些过分了,方才我可是那样担心您呢,您出来之后不仅没有宽慰我,反而还冷嘲热讽一番。” 温一宁见卫紫衣当真有几分生气,脸色都气得有几分发白,急忙讨好的拉住了她的手,笑着说,“刚才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紫衣姑娘大人有大量,肯定会原谅我的是不是?紫衣你这么担心我,又这么聪明能干……” 卫紫衣打断她的话,说,“姑娘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是不是有什么我能帮到忙的地方?” 温一宁见她说的这么直白,还是愣了下神才反应过来,“紫衣你简直神了啊!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是有事要麻烦你。” 卫紫衣见她神情马上严肃了起来,心情也禁不住随之紧张起来,“姑娘您尽管说,不管是有什么吩咐,我能做到的,肯定是会全力以赴!” 温一宁认真的说,“你也知道,魏国的队伍是肯定不会过来了,但是我们还有一个最大的敌人,那就是楚国。过几天楚国的队伍就会到来。楚国从一开始就没有安好心,他们不仅故意绕路了好几个国家,而且还故意挑拣了几个跟燕国最近的几个。刚才我跟燕宁王爷商量过了,我们都觉得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卫紫衣虽然不明白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已经知道了她的意思,肯定是要让自己去探听关于楚国的消息,“姑娘放心,我虽然很久没有执行过任务,但是身手好歹还在。只要您跟我说清楚想要得到什么样的消息,我肯定能顺利完成!” 温一宁满意的点了点头,“有你在,我真的是放心不少啊。既然这件事要交给你,那我得先跟你说说我跟燕宁王爷的推断……” 而后温一宁跟她解释了一番,卫紫衣虽然是卫家人的佼佼者,但是对于国家大事这些,她还是不大清楚明白。 身为卫家人,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要完全忠于任务,这件事既然有温一宁的吩咐在,她就知道这个任务的重点不是让自己明白为什么要让自己去执行这个任务,而是自己能拿回来什么样的消息。 温一宁吩咐完了之后,忽然间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也不知道陈国那里怎么样了。” “对,”一听她提起来陈国,卫紫衣忽然间也反应过来,“方才姑娘您不就是去找燕宁王爷,不就是去问紫王殿下那里情况如何的吗?都怪姑娘您一出来就开玩笑,弄得我连正事也都忘了!” 温一宁被她如此反应逗得有些想笑,但是一想到自己只是燕宁说了一句‘事情解决了’而已,具体是什么情况,她自己也不知晓。 心头又忍不住的笼上一层乌云来。 “陈国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当然也是不清楚,但是根据燕宁的意思看来,也不用天担心。墨白那么厉害,不管遇到什么问题,肯定都是能很好解决的,对吧?” 卫紫衣点了点头,“对,姑娘您也不用很担心,等我们处理好这件事之后,您就能跟王爷想见了!” 温一宁的心里忽然间又涌上来一股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惆怅来,她总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陈国,盐城—— 魏其道被陈墨白‘扣押’下来之后,反倒是松了口气。 他当时假意跟欧阳雨辰演一出戏,真实目的就是为了能让陈墨白扣押下来自己。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魏其坤已经下达了这么歹毒的命令,他只是权衡利弊,知道不管怎么比较起来,‘躲’到陈国都是上上之策。 其实选择欧阳雨辰跟他一起登船的时候,魏其道的心里就已经盘算好了事情可能发生的各种动向。 他也知道,欧阳雨辰对陈墨白倾心已久,自己只能骗她跟合作,但是任何有害于陈墨白的事,她肯定是会犹豫,甚至是想都不会想的拒绝自己。 所以,他几乎是铤而走险一般,选择了这样的方法。 结果果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欧阳雨辰反了水,陈墨白这个优柔寡断的人顺水推舟,冠冕堂皇的将自己逮捕了起来。 虽然他不愿意如此的‘牺牲’自己,但是如此也不能算是坏事一件,最起码船上的人得救了。 一想到船上的人,魏其道就忍不住想到了一个人。 岚裳。 他的心里猛然间有几分发苦,他大概已经知道了,这个女人背叛了自己,要不然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听说到她的任何消息。 陈墨白给足了自己面子,说是扣押,其实跟软禁差不了多少,但是对于他的要求,陈墨白确实丝毫没有亏待过。若是岚裳想见自己,只怕也是一句话的事。 这几天他独身一人被关在一个环境优雅,但是戒备森严的小院中,仆人们都是又聋又哑,甚至是不识字,他想问问题,几乎就是难上登天。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逃跑的事,这日,机会忽然间就来到了。 今日来送餐的人看起来就与往日里的人不大一样,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鬼鬼祟祟。 魏其道自然早就注意到了他,但是故意的没有跟他发生任何交集,就连眼神都没有触碰。 那人自然是有几分着急,才将饭菜送到魏其道身边,就忍不住问道,“王爷,我是方大人的部下,知道您身陷囹圄,大人当真是痛心疾首,您放心,也就这几日,大人肯定是会想方设法的将您营救出去!” 魏其道装作没有听见一般接过了饭菜,而后又是如同说给自己听的一般,嘀嘀咕咕的说,“这的饭菜似乎总是有几分不可口,若是能吃到魏国的饭菜便好了……” 传话的人知道他的意思,急忙点头哈腰的出了门。 魏其道瞥了一眼方才他送进来的饭菜,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的就将饭菜自窗子扔了出去。 陈国风云起 269 秘密杀害 魏其道是想出去,但是还没有想找死到如此地步。 这个方式谋,一遇到事情就看出来,他果然是个头脑简单,不能合作的人!自己不过是暂时失势罢了,他竟然就想秘密的杀死自己。 哼,他以为每个人都是像他那么笨吗? 若是魏其道也跟他一样,只怕早就死在魏国了,哪里还会有今天的他! 魏其道几乎咬牙切齿,同时心里也暗暗的下了个几乎是诅咒一般的誓言。 这个蠢笨的决定虽然看起来是方式谋做下的,但是这戒备森严的小院中,若是没有陈墨白的授意,那人又怎么会这样轻易的走进来? 这么说来,背后要害自己的人,还是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陈墨白。 今天的仇,他肯定是会牢牢的记在心里,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陈墨白今天虽然得了势,那不代表他以后也都会这样平步青云,早晚有一天,他也会坠落至泥潭之中,到时候可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他不仅要让陈墨白身败名裂,还要夺走他身边那个令人羡慕的女人,温一宁。 魏其道冷笑了一声,“陈墨白啊陈墨白,你的招数未免也太低级了,既然你想玩玩,那我也就正好陪陪你。反正现在我已经被你扣押起来了,没有什么乐子。” 魏其道之所以刚才没有戳穿那个人的面目,为的就是看看陈墨白还留了什么招数。 当然他这么做,不仅仅是怀疑陈墨白,他打心里倒是期待来送东西的人真的是方式谋的手下。 若是方式谋真的能将自己救出去,那自然是好;可若是救不出去,魏其道也是有后路可以退,不至于被陈墨白抓住了什么把柄。 “大丈夫能屈能伸,忍得住这一时的屈辱,以后才能好好的解决陈墨白这群人!这才是刚刚开始而已,我们就慢慢都看,谁才是能笑到最后的人吧。” 魏其道的推理虽然很是有理有据,但是让他没有料到的是,那个送饭的人,就是陈墨白的手下。 陈墨白故意把他伪装成方式谋的人,就是为了看看魏其道有什么反应,虽然这次没有报什么希望,但是时间久了,说不定能从这条渠道得到不少盐城内暗自为魏其道卖命的人。 送饭的人走出院子,朝着站在门边的陈墨白跪下去,带着笑意说,“王爷您猜得没错,我不过是刚刚出了门,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把那些东西扔出了窗子,以为饭菜里面都下了毒。” 陈墨白忧心忡忡的脸色这才算是好转了几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这件事。 岚裳仿佛是为了将功赎罪一般,道,“魏其道此人最是多疑,这样的招数来对付他,虽然不能说是对症下药,但也算是能起不少作用。我知道他的不少弱点,若是王爷您需要……” 陈墨白止住了她的话头,道,“我与魏其道到底还是萍水相逢,若是用了太多毒辣的招数,未免引起他的怀疑。你身子需要好好的调养一番,这几天还是好好的休息吧,要是需要,我自然是会派人叫你的。” 岚裳以为陈墨白这是要放弃自己这枚棋子,瞬间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王爷,您……” 程阮虽然与陈墨白相处时间不长,但是也知道他这话的意思,于是道,“卫姑娘,你误会王爷的意思了。你的身体确实是很差,需要好好调养一番。再说了,你擅长的难道不是收集情报么,这几天还没有什么能用得到你的地方……” 岚裳的脸色禁不住僵了几分,这个人是木头吗,还不如不解释。 陈墨白在一边也忍不住笑起来,“岚裳,看在他这么笨拙的跟你解释的份上,你还是不要计较太多,赶紧回去休息吧。过几天有的是用得到你的地方。” 岚裳这才感觉有些窘迫,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这个令人尴尬的地方。 上车之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程阮还是在默默的注视着自己,忽然间,她觉得心里一阵剧烈的跳动。 捂着有些发疼的胸口,岚裳感觉鼻子也有些发酸。 虽然只有这几句话,但是她能感觉的到,程阮对自己是真心的好,在这之前,他就曾经为了几句话跟王爷解释自己是如何如何,他们二人明明都不熟悉,他又能说出来什么呢,如此不过是连带着让王爷也不喜欢他罢了。 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怎么会配得上有人这样对自己好呢。 陈墨白见程阮愣愣的看着马车背影发呆,忽然间笑了笑,“程阮,你是不是对岚裳一见钟情了?” 程阮这个老实巴交,一板一眼的人忽然间红了脸,“是。” 陈墨白点头道,“你真是个不会掩饰自己,直来直去的人。岚裳在魏国肯定是受了很多苦,她……” 程阮有些腼腆的笑了笑,道,“虽然打断王爷的话游几分不识抬举,但是这几句话属下却是不得不说。属下是喜欢她,属下不在意之前的她是什么样子,毕竟,我不是跟以前的她在一起,而是要跟以后的她在一起。” 陈墨白忽然间感觉胸口有些憋闷,他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温一宁。 他不在意她的过往,也不在意她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毕竟是他要她在一起,而不是要跟任何其他的人。 可是,世上很多人会在意。 “若是……”陈墨白斟酌了一番,道,“这番话,就等于是我们俩的秘密,如何?” 程阮挠了挠头,“王爷您有什么就直说,属下自然不会胡乱猜忌。” “若是这世上有许多人,不让你们在一起,你又会如何?”陈墨白这话,为的不仅是他和温一宁,更是为了岚裳和程阮。 “人活在这世上,免不了就要去跟人打交道,”程阮的脸色沉稳了许多,“但是为什么我们要勉强自己去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去交流呢?那些不祝福的人,肯定是不懂你的人,他们说什么,由他们去不就好了?” 陈国风云起 270 胡青的嫌疑 陈墨白见程阮竟然这般看得开,说出来这样富有哲理的话,一时间也有些吃惊。 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算的上是看得开的人,但是在这件事上,他远没有程阮豁达。 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所限,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心思本来就比他人要细腻,故而他的心中总是担忧许多原本不该去想的事。 对待他事,陈墨白总是能很冷静的处理,可是一遇到感情上的事,一碰到跟温一宁相关的事,他的心里总是没有办法保持冷静,用第三者的角度来观看。 或许这就是关心则乱吧。 可是此刻听了程阮的话,他竟然有几分茅塞顿开的感觉。 这世上这么多人,不是说遇到的每个人都是自己志同道合的好伙伴,甚至越是年长,越是发现懂得自己的,始终是少数,大多数人都不明白自己的本心,甚至于是丁点都不了解自己。 这种时候,句没有必要再纠|缠于媚俗这些人,只要做好自己便是了。 不仅是对待他人,对待感情也是如此。 陈墨白心道,二人相处,不是要求对方什么都要明白自己,体谅自己的苦心与付出,只要相处愉快,即便自己多受一些委屈又如何? 再反思自己与温一宁的相处,似乎是她迁就忍让自己多一些,而自己总是想要潜移默化的去影响她,或者是去干涉她。 陈墨白忽然间觉得,这次短暂的分别也许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让他有时间,有心情去思考一下二人的相处之道。 程阮见陈墨白陷入了沉思,面上的表情也是忽晴忽暗,这才觉得方才自己的话似乎是有些托大,急忙说道,“王爷见谅,方才属下当真是得意忘形了,那话不过是随口一说……” “无碍,”陈墨白对着他笑了笑,而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可有见过一宁?她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撮合各种关系,若是让她看到你与岚裳,定然是千方百计的想要让你们在一起的。” 程阮自然听说过温一宁的大名,但是没有见过的她的真人,在他印象里,温一宁应当是个睿智,沉稳,什么事都难不倒她的存在,此刻听陈墨白如此形容她,还小小的有几分幻灭。 陈墨白继续笑着说,“平时我也不大喜欢撮合他人的感之事,但是今日看来,你与要强的岚裳很是适合。自然这只是面上看起来,感情这种事,最是勉强不得。” 程阮得到了陈墨白的认可,就已经让他很是开心。况且感情的事,他的心中也是清楚明白,“是,王爷您的话属下定然是牢记在心。” “若是你与岚裳真的确定了关系,我定然是会替你做主,”说完这句话,陈墨白这才觉得自己当真是有些‘八卦’了,于是急忙把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来。 “盐城的事,只怕还是要处理一段时间。本王相信你,定然能将所有的事都处理得滴水不漏。” 陈墨白随后又与他说了几句话,吩咐了一番近日需要注意的问题,而后就决定去找一番方式谋。 魏其道已经被自己扣押住,方式谋也像是秋后的蚂蚱,蹦哒不了几天。 但是现在,要紧的是从他的嘴里问出来几分跟魏国相关的消息。 他已经跟秦烈失联许久,岚裳身子又不大舒服,虽然不指望从他这里问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但也是聊胜于无。 陈墨白正打算启程走向关押方式谋的密室,远远的就看见胡青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胡青平日里最是沉稳的面色此刻有几分激动,连最是遵守的礼仪眼下也忘得干干净净,劈头盖脸的就吼道,“王爷,大事不好了!” 陈墨白见他都如此着急,自然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但是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着急,引导着胡青道,“你莫要着急,慢慢说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胡青咽了几口口水,似乎是斟酌语句一般的说,道,“今日中午去给方式谋送饭的小厮发现,他已经,咽了气了。一听说这个消息,属下就急忙请了仵作去看,仵作检查了之后说,照时辰来看,方式谋是在早膳过后死得。” 陈墨白没有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眉头不禁皱起来。 即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的头脑中还是保持着清醒,“可有调查一下今日送饭的是谁?那饭里都有什么东西?” 胡青一一回答了,而后道,“方式谋是该死,可是死在这样的时候,未免是有些太蹊跷了吧?魏其道不过是刚来盐城,这个消息甚至没有几个人知道,为何就有人这样迫不及待的动手?” 程阮却是跟他有不一样的意见,仿佛是呛声一般的说,“胡侍卫,你的意思就是一开始便认定了,要杀害方式谋的人是知道魏其道已经来了盐城的,可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人根本就不知道关于魏其道的消息。他也许是方式谋原来的部下,此刻见到他已经失势,生怕他将自己也抖落出来,所以才这样下手了结。” 胡青沉吟了一番,点头道,“如此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要是这样,他是为什么要杀害方式谋?盐城难道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程阮摇了摇头,谦虚的道,“这件事,属下自然也是不知晓的了。方才的话,不过是属下的一番推理罢了,具体是什么情况,还是要调查了以后才知道。” 若不是胡青等人与他相处了几天,知道他这话不过是真的在陈述事实,只怕第一次跟他接触的人还以为他是对自己有意见。 “先去看看方式谋的尸体,而后有什么事,自然就是要交给你们二人去处理了,”陈墨白急急忙忙的朝着关押方式谋的密室走去,胡青与程阮也急忙跟上他的脚步。 关押方式谋的密室是经过层层把手,严格看管的,就算是送饭的人也是经过严格监控,如此情况下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方式谋杀死,这倒也是厉害。 陈国风云起 271 救济盐城 陈墨白抵达现场之后,仵作已经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但是还没有开膛破肚,生怕自己破坏了尸体,就等着陈墨白的一声令下,才决定到底该如何处置方式谋的尸体。 密室里有一股诡异的甜味,陈墨白一闻到就觉得有几分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类似的味道。 狭窄的密室里放置着一张床,床上躺着的就是方式谋肥大的尸体。此刻尸体上隐隐泛着青色,令人惊诧的是,他的脸竟然抓得稀烂,若不是凭借这易于辨认的身材,几人甚至还认不出来这人就是方式谋。 一见到陈墨白过来,年老的仵作急忙跪在地上,“属下见过王爷。” 胡青急忙上前将他搀扶起来,道,“张先生您不必多礼,您现在可否能将方才的检查结果说给王爷听听?” 张仵作虽然还是有几分紧张,但是涉及到自己的‘专业’,还是条理清晰的解释了一番,“方大人的死,约有六七成可能是被他人杀害。一来,能让他殒命的毒药是最为折磨人的一种,依据方大人平日里的习性,他应当不会这样给自己找不痛快。二来,这毒药……” 张仵作悄悄的看了陈墨白一眼,似乎是在斟酌自己的话到底该不该说。 陈墨白道,“无碍,仵作大人有什么便说什么,不用有所隐瞒。” 张仵作咳嗽了几声,低声说,“二来就是,这毒药不是产自盐城,而是从魏国来的。盐城之内霸道的毒药自然也不少,但是没有一种能够比得上这种来自魏国的毒……” 果不其然,这话音一落,陈墨白面上的脸色就凝重了几分。 他方才也在想这仵作为什么会犹豫,就知道肯定是跟什么敏|感的问题有关,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毒竟然是来自魏国。 这样说来,方式谋,有可能是被魏其道杀害的? 可是魏其道也被自己关押在牢中,难道说,魏其道早就料到了自己会被自己关押,然后提前设下了这样的局? 应该不会。 胡青道,“还请仵作大人解释一番,这毒药到底是如何厉害?” 张仵作嗫嚅着说,“传闻,这毒药,是魏国之内惩罚对淹神不敬的异教徒,最开始这毒药会让人失去听觉和嗅觉,这过程极为短暂而且迅速。之后,便会毁去人的嗓子,就算你大声呼号也没有人会听见,因为这时候你已经变成了哑巴。还有最可怕的一点就是,”仵作顿了顿,“这药,是无药可解,只要吃下去之后,就是必死无疑。总的来说,这毒药是比千日醉毒还要霸道。” 陈墨白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这熟悉的甜味就是千日醉毒的味道。 他曾经中过千日醉的毒,自然知道它的厉害,现在听说这毒药竟然是比千日醉还要厉害,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胡青问道,“张大人可知道,这毒药是什么人能拥有的?” 张仵作捏了捏自己的胡子,道,“实不相瞒,王爷,各位大人,属下也是刚才查探了方大人的尸体,才推算出来他应当是中了这种毒。为何说应当,是因为这种毒,早就在几十年前已经绝迹了。这种毒药,之前存有的时候,也是由魏国的王室所拥有……” 这下众人当真都是吃了一惊。 这么说来,下手的人,很有可能不是魏其道了,那又会是谁? 方式谋作为背叛陈国,偷偷联系魏国的人,能接触到的应该不只是魏其道一个人,他这样贪心的人肯定也不会简单的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可是跟他联系的另外一个人,又会是谁? “王爷,这密室里未免有几分憋闷,有什么,我们还是出去再说吧,”胡青建议道。“自然这屋子里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踏进来。” 众人离开这个狭**仄的密室之后,都觉得暂时的松了口气。 那里面的空气过于憋闷,方才不过是呆了几刻钟而已,竟然都觉得有几分喘不过气来,方式谋被王爷在里面扣押了得有三四天,如此先来这个家伙倒也是挺可怜的。 可是再想想,平日里他这个监狱就是用来关押无辜百姓的,一时间又觉得他死了未尝不是件坏事。 “胡青,方才有没有调查一番,给方式谋送早餐的是谁,还有,近几天都是谁在看管他,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失误?” 陈墨白的语气有几分严肃,胡青自然知道他这是有几分气愤了。 “回王爷的话,这事情发生之后,属下马上就调查了一番,结果发现,今日早上给方式谋送餐的人,就是……”胡青吞吞吐吐了一番,终于说道,“就是王爷您也十分熟悉的一个人,我的父亲。” 陈墨白听到这个答案,当真是吃了一惊。 胡宗尔怎么会到那样的地方去?这次又没有让他继续伪装成厨子,再者说,这种事情,根本就不会安排给他这样的人去做吧? 虽然心中满是怀疑,但是陈墨白还是没有说出来。 胡青自然是知道陈墨白的想法,解释道,“父亲之所以会去送饭,是因为今日安排的那个小厮忽然间病了,而后不知道怎么的,就托付到了父亲身上。我这话虽然是有几分为父亲开脱的嫌疑,但是,他应当是被人陷害的。” 程阮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丝毫没有因为胡青提携了他就为胡青说几句好话,“那也未必。胡先生既然能造出来那么厉害的炮弹,对于制造毒药一事,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胡青咬紧牙,急忙跪倒在地,说,“若当真是如此,那胡青甘愿为父亲受罚!” 程阮也没有料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就造成了如此后果,急忙解释,“我,我的意思是……” 陈墨白道,“此事还没有成定论,所以你也不用着急求情。再者说,方式谋是定然要死的,现在不过是有人提前下了手而已。只要胡先生不是受雇于什么人,即便真的是他杀死了方式谋,本王也不会计较。” 胡青深深的跪拜道,“如此,多谢王爷宽宏大量。” 陈国风云起 372 诡异的地方 陈墨白急忙将胡青搀扶起来,道,“方才不过是我们的推论罢了,你不要太紧张。你这般,岂不是说要是胡先生不出事的话,还对不起你这一番求情了?” 程阮这也才觉得自己犯了错,急忙道,“师父,是我太不懂事了,方才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 胡青见陈墨白这般开玩笑一般的语气,大约也就猜到了他没有真正的生气。 但如此,就不是说这件事可以翻过了。 他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这件事对于陈墨白的严重性。 盐城是如今陈国的重中之重,甚至可以说是紫王殿下证明自己实力的一个标杆,若是没有一个完美的解释,不仅是陈国之内的大臣们,陈墨白最大的敌人,陈丹青都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话来攻击王爷。 王爷如今既然已经决定要登上陈国王位,那就容不得有半点瑕疵,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这样的事…… 虽然王爷说了方式谋该死,但是这意思清楚不过。 他是该死,但是应该死在王爷的手里,而不是这样不清不楚的死在牢狱之中。 胡青起身之后看了程阮一眼,道,“王爷,还请您将此事交给程阮去处理。属下自然会将其他事情处理完好,请王爷同意属下的要求,这不仅是将功赎罪,更是属下的一片私心。” 生怕陈墨白不同意,胡青又继续说道,“程阮是在下一手带出来的人,他办事能力到底怎么样,还请王爷考察。” 陈墨白自然知道他这话是想要撇清关系,若是他来调查,即便他不会徇私,但是这不代表别人不会这么说。 陈墨白猛然间想起来程阮说的那番话,“你把这个难题丢给程阮,可有想过他到底愿不愿意接过来这个烫手山芋?他的办事能力,我十分清楚了,不用再考察。这件事,还是要交给你。” 见胡青诧异的看着自己,陈墨白解释道,“这件事交给你,再合适不过了,不仅是我,胡先生也等着你能洗清他的嫌疑。毕竟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儿子能亲手调查清楚更能让他欣慰的,对不对?” 胡青忍住落泪的冲动,这才感受到陈墨白的良苦用心,道,“属下一定不辜负王爷的期待,您放心!” “至于程阮,我自然也是有任务要分配给他,”陈墨白收起了笑脸,道,“方式谋这样蹊跷的死在密室里,这消息一定不能走漏,若是看到有人暗自讨论这件事,程阮,你知道该如何处理。” 程阮点头,道,“是!” 胡青与程阮离开之后,陈墨白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方式谋的死,让他意识到这个看起来已经无事的盐城里如今也是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只怕自己也会跟方式谋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可越是这样,越是激发了他的斗志。 他不相信这些人能够嚣张到这种地步,不仅残害了朝廷命官,还要继续兴风作浪,将整个盐城搞得天翻地覆。 只是发生了这样的事,肯定是会有所影响,希望人民的生活不要因此而多遭磨难才是。 陈墨白这才想起来这几天一直忙着处理事情,竟然忘了要开放粮仓救济的事,看身边已经没有能用的人,于是决定自己走一趟。 盐城的粮仓设置在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进出只有一个街道可以通行,若是有人将这里当做秘密基地也是有可能。 陈墨白急忙将这个奇怪的想法甩出脑袋,“我真是被一宁传染了,这样天马行空的事,怎么可能。” 跟着他来的官吏是个十分沉稳的老人,起先还有些矜持,见到陈墨白如此平易近人,自然也就打开了话匣子,道,“不瞒王爷,盐城的粮仓已经有两年的时间没有用过了。若不是今日跟着王爷,老朽如今也不知道,盐城的粮仓是什么模样了。” “两年?”陈墨白有些奇怪,道,“去年盐城不是灾年么,我记得父王曾经下旨要开放粮仓,怎么,难道……” 看这老官人面上的神色,就知道这个命令定然是付之流水了。 这个方式谋未免过于胆大了,竟然敢抗旨不尊! “去年当真是饿死了不少人,许多年轻人都已经逃了出去,”老官人解释了几句,而后就陷入了沉默,道,“如今王爷来了,乡亲们当真是觉得日子有了盼头。” 陈墨白心情沉重,道,“你们放心,本王一定会为你们做主的。方式谋,他以后再也不能为非作歹了。” 老官人听了这话,高兴的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有了王爷这句话,下官真的是将心放到了肚子里。” 二人东拐西拐的终于到了目的地,陈墨白看着眼前几乎可以做一个宅邸的仓库,眉头不禁皱的更紧,“这粮仓竟然如此之大。” “是啊,”老官人解释道,“之前沿海的这几个城镇都是从盐城的粮仓里调拨的,可是自从盐城由方大人坐镇之后,就不再给他们了。” “这个方式谋竟然有如此多的恶行,”陈墨白有些不解的问道,“这几日本王从来没有听到一人夸赞他的,既然如此,为何凤城之内从来没有听到过任何风声?” 而且,最奇怪的一点就是,那些逃出去的人,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别人盐城内出的事? 若是早点处理,这件事也不至于拖到如此地步才有人注意到。 老官人的面上露出来几分犹豫,道,“这,这……这话让老朽来说虽然有几分不适合,但是既然王爷您问了,老朽也不能不说。” 老官人清了清嗓子,道,“方大人自然是有自己的方法,让这些人都不敢说他的坏话,也不敢偷偷的传消息出去。” 陈墨白心说你这话说了简直就跟没有说一样,“方式谋用的是什么方法,老官人方便说与本王吗?” 老官人的面色更加犹豫,“老朽自然是想跟王爷说,但是,但是这话可从何说起?” 陈国风云起 273 出使虢国 “这个,方大人刚来盐城的时候,就曾经发了禁令。他让每一个盐城人都知道,到底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果有违反的人……”老官人说了这番话之后,猛然间想起来王爷问的不是这个问题。 “啊,方才王爷是问我,到底为何没有人敢说方大人的坏话。王爷您身边有个可以预知未来的圣女,方大人他,也是有这样能力的人!” 陈墨白这下可当真是吃了一惊,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方式谋还有这样的‘超能力’? “难不成方式谋也能窥探未来?” “不是,但是比起这个来,还要更加厉害。”老官人一提起这个来,竟然有几分害怕,“他虽然不是每天都在大街上闲逛,但是他知道盐城内每家每户的秘密,若是有人胆敢对他有任何二心,他就将这秘密公布出来,让这个人不得好死。王爷您也知道,人们最害怕的就是将自己的秘密公之于众,尤其是在盐城这样的小地方,若是被人窥破了自己的丑事,倒不如去自杀来得痛快……” 陈墨白从来没有想到,方式谋控制盐城的办法,竟然是这样的简单粗暴的欺骗。 但是稍微有些头脑的人,都知道他这不过是戏言吧,为何盐城之内都没有人认识到这点? 陈墨白禁不住有些痛心,但是又不想如此直白的戳破这个秘密,“若是说方式谋知道一两个人的秘密,此事倒是可信,可若他知道整个盐城之内所有的人秘密,这,不大可能吧?” 老官人方才舒展开的眉头这下又皱了起来,“这话之前我们也是不信的,但是有人试过了之后,大家就知道,方大人真的是不可违抗的……” 陈墨白听他这么说,真的是好奇异常,“不知道这人是怎么试验的?” 老官人犹豫不决,陈墨白道,“您请放心,方式谋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对我如何。” 其实更为重要的是,方式谋就算想怎么样,也不能随心所欲了,因为他早就已经死在了密室里。 老官人这才放下心来,打开了话匣子,讲故事一般的说道,“说起来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方大人刚来盐城不久,就颁布如了如此类似禁令一般的东西,人们自然是不想遵守,于是就有人想挑战方大人的权威。 “方大人虽然贵为太守,但是他也不过是陈国的一个命官而已,他一来就提高了盐城的赋税,甚至说还要上表,恳请大王将盐铁税收都归为他来管,如此不亚于切断了所有人的财路,于是就有人想要去凤城内打官司。” 陈墨白暗道,“这个方式谋看起来也不是什么丝毫没有头脑的人,但是父王正想要让盐铁之事归为国库,只是无奈没有人提及,况且此事牵涉之人太多,若是由王族提出来,又多有不适。也正是因为当时的方式谋上表,可谓是给父王一个台阶下,当时全国之内都开始整治盐铁之事。” 老官人叹了口气,道,“那几个要去告京状的人,还没有走出盐城,家里就出了事。几十口人,竟然都被残忍杀害了……” 陈墨白道,“如此难道不是仇家杀害,亦或是别的原因么?为何大家就知道这事是出自方式谋之手?” 老官人道,“盐城太守府门口,有人贴上了一个告示,那告示里写了要去告京状这人,他的父亲就是当年那个祸害盐城许久的江洋大盗……” 陈墨白听到这里简直已经是无语了,而后想想盐城这里甚为封闭,况且有接近楚国,免不了会受几分巫术之风的影响,但是如此,甚至都可以称得上是愚昧了。 “除此之外呢,还有没有什么无法解释的怪异之事?”陈墨白问道。“仅仅凭借这一件事你们就认定方式谋有异于常人的能力,未免有些太过于草率了吧?” 那老官人竟然一脸诧异,道,“如此难道还不够吗?” 陈墨白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点头。 老官人打开粮仓的大门,因为时日甚久,大锁都已经有几分生锈。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呛人的味道扑面而来,陈墨白急忙挥手驱散这股刺鼻的味道,“这里难不成一直没有人过来打扫吗?” 再定睛看时,只见这里存储的粮食早就已经发了芽,其上还蒙着一层白白的毛,粮仓内斗大的老鼠跑来跑去,即便是有人进来了也丝毫不害怕。 陈墨白与老官人都是吃了一惊,老官人当即就开始大哭,“若是早有这些粮食,盐城内又何苦饿死那么多人啊,这可真是造孽啊……” 陈墨白原本以为这仓库弃之不用,但是其中应该多少还是存了点粮食,没有想到见到的竟然会是这样的一番景象。 “大人你也不必担心,我已经写了奏书给父王,不出这几日,定然是有人会来援助我们,”陈墨白巡视了一番,发现其中有些粮食还算是保存完好,急忙叫人过来先将这一部分粮食先搬出去,翻晒一番,而后就各自分发。 如此又忙活了半日,等他回到太守府的时候,胡青与程阮正好查探回来,见到他的时候,二人面上竟然都有几分惧怕。 胡青道,“王爷,今日,属下没有什么收获。” 陈墨白道,“无碍,要想一日之内解答出来,也是难为你们。我倒是有一个好的方向,你们肯定也听说了方式谋的种种恶行,他竟然已经作恶多端,那为什么我们不从他的太守府开始查起?” 程阮道,“今日第一个查的就是太守府,各个角落,我们都已经查过了,除了浪费许多时间以外,基本上算是没有什么收获。” “那他平日里若是要与他人联系,是要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他既然这么小心谨慎,这方法肯定是常人所不能理解的……” 胡青这时候忽然间道,“王爷,属下想起来,方式谋的书房里有一样东西十分的不合理。” “那就是它了,走,我们看看去!” 陈国风云起 274 偶遇故人 几人意识到解决问题的关键可能是在方式谋的书房之后,急急忙忙的赶往目的地。 结果一打开书房的门,胡青就道,“这里似乎与上一次看见的时候有些不一样了,估计是有人又重新布置了一番。” 走向上次他看到那本书的书架,果不其然,那本书的身影已经不知所踪。 程阮道,“难不成是有人一直在监视我们,知道我们要来调查,提前将那东西都收拾走了?” “未必,”陈墨白道,“这里看起来不像是被外人进入过的模样,方式是自己打扫过。估计是方式谋自己将东西挪了个地方,先在这屋里翻找一边看看,估计他不会放的很远。” 二人听命,都按照自己熟悉的方式开始找。 胡青仔细的搜索了每一个角落,而后发现是徒劳无功,叹了口气道,“果然如此,即便不是方式谋自己将东西收拾好,那也是有人帮他收起来了。现在让人担忧的是,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个人存在,他到底是方式谋的敌人,还是我们的敌人。” 程阮自然也是一无所获,他刚才就觉得这件事肯定是外人所为,搜查过了之后更加觉得如此,指了指地上拖拽的痕迹,道,“这里之前应当是有个东西,难不成这地下是有密室?” 陈墨白仍旧在查探,而后在货架上看到了一个风格诡异的花瓶,伸手想要拿起来仔细看看,结果这一碰,才发现花瓶的底部跟柜子是一体的。 陈墨白急忙叫过来胡青与程阮,程阮道,“也是奇怪,方才属下明明注意到这个花瓶了,为何就没有想到要拿起来看看。” 胡青试着左右扭动了一下花瓶底座,吱呀一声响,书柜便朝着两边打开,暗门就这样敞开在几人面前。 胡青总觉得这看起来有些熟悉,看到这左右大开的暗门,才猛然间想起来这熟悉感到底是从何而来,“王爷,您可还记得陈国被谋杀的聂委?属下曾经暗自查探过他的书房,那里面的构造,与方式谋的这里,当真是如出一辙!” 陈墨白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来聂委书房的事,同时也有几分不解,这二人相隔千里,竟然有这样的默契,难不成这二人之间还是有什么意想不到的联系? 程阮却是否认了他的这个看法,道,“我看不是。这制造暗格的办法,其实都是大同小异,这样的格局,我曾经在很多地方都见到过,只不过是开启的方法有所不同罢了。眼下重要的,还是赶紧进去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东西。” 经过他这一提醒,两个人才急忙回过神来。 陈墨白抬脚要走进去,胡青急忙拦住他,道,“这暗格里有什么,我们都还不知道,若是有什么机关,那岂不是要危害道王爷安危?所以安全起见,王爷您先让属下进去查探一番,若是确认里面没有什么危险,您再进去。或者属下直接将东西给您带出来,您看这样如何?” 程阮自然是跟他持相同意见,道,“师父此话有理,这样的活还是交给我们来办,您先休息一会儿吧。” 陈墨白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如果再矫情肯定也是浪费时间,于是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盐城之内还有其他的事需要处理,我就先去忙了,等会找到东西之后,你们直接交给我就好。” 程阮原本是要跟胡青一同进入,结果被胡青拒绝了,“不可,这件事要么我去做,要么就交给你,上次我们二人都有事情要去忙,你可知道王爷是独自一人去的粮仓?也幸亏那时候并未出什么大事,若是真的有什么问题,岂是你我二人能够承担的?” 程阮这才知道自己考虑的过于简单,于是道,“是,这件事还是交给我来办吧,师父您保护王爷。” 燕国—— 楚国的使臣终于要抵达燕国之时,魏其道早已经被陈墨白扣押了好几日。 原本今日燕宁是要与陈国签订协议,协议的内容自然就是以后燕国就会作为陈国的附属国,楚国的使臣虽然没有身在燕国,但是却嚣张的传了话过来。 “若是燕国胆敢如此做,不用他们动手,周边的几个小国家就会出手帮助楚国解决。” 听到如此类似威胁的话,温一宁知道自己的担心成了真,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看来楚国打的真的是这样的主意。 于是她急忙找到了燕宁商量应对的办法,既然楚国终于放了话,那他们肯定不能坐以待毙,“燕宁王爷,在集侯铁令正式的出现之前,我们还是要造足势造,让楚国知道,燕国就算不依附陈国,那也不是好惹的。” 燕宁与温一宁相处了这几日,也知道了她嘴里的新鲜名词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自然也知道,舆论讨论的越多,对于他来说越是有好处。“是应当如此,就是不知道温姑娘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温一宁道,“这个还是得需要一个引子,你知不知道,楚国最后借道的是哪个国家?” 燕宁道,“前几天我不是也曾与你说过,就是卫家人的故乡,虢国。” 温一宁的眼睛里闪现出来几丝光芒,“不知道燕宁王爷是不是相信我,让我替你出使一趟虢国呢?” 看燕宁诧异的看着自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温一宁丝毫不气馁的继续说道,“虽然我不如那些专业的外交官那样厉害的,但是我肯定,我出使也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当然,这件事要是做,那就得赶紧做,要不然等到楚国使臣已经到了虢国,那不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燕宁没有想到温一宁会提出来这样的办法,举荐自己。 平心而论,他自然是不想答应下来,且不说温一宁的能力如何,若是她在出使途中出了什么事,那他该如何向墨白交代? 可若是不让温一宁出使,燕国之内似乎也没有什么信得过的人…… 陈国风云起 275 新加入的伙伴 燕国之内,燕宁最信任的两个大臣眼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若是此刻将他们调离开,燕国之内肯定会重新掉入毫无头绪的深渊,自己又不能抽身离开…… 仔细斟酌了一番,燕宁最后还是无奈的同意了她的意见,“好,那这件事就要拜托你了。” 温一宁笑嘻嘻的对着他说道,“果然你是个好说话的,比起来墨白可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提起来墨白,燕宁心里的愧疚又多了几分,“温姑娘自然也是知道,我答应下来,也实属无奈之举。但是我也要给你个时间限制,虢国距离燕国不远,有了我的通关文牒,不过是一天的时间你就可以抵达虢国。而后我会再给你一天的时间来解决这件事,到时候不管有没有完成,你都要赶回来,如何?” 温一宁知道这已经是他能给的最大宽限,于是点头道,“是,你就放心吧,我肯定会为你完美的解决这件事的。还有,我来的时候,墨白曾经给了我几个吟游诗人,正好一会儿你可以交给他们要怎么传唱集侯铁令的事。” 燕宁见陈墨白为自己准备的竟然如此齐全,心中当真是感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如此就麻烦你了。” 温一宁对于将要出使的这件事甚是兴奋,跟陈丹青一起来燕国是命令,但是出使虢国这件事,就是她自己求来,并且十分想要去做。 说不出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任务会让她得到十分重要的东西。 第二日,燕宁的队伍就准备出发了。 因为虢国距离不远,所以队伍十分简单,不过是带着卫紫衣还有几个侍卫,而秦烈就负责继续留在燕国,若是收到了陈墨白的什么消息,也好有个人来传话。 启程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温一宁原本以为自己的队伍就是这么简单,心想轻装上阵,速度肯定会快上很多,但是没有想到送行的燕宁却没有同意她的请求。 看着他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人,温一宁当真是觉得有几分绝望。 燕宁几乎是把燕国之内身手最好的几个卫家人都调拨给她使用,温一宁原本想要拒绝,但是燕宁的话听起来倒是丝毫没有拒绝的办法。 “卫家人本来就属于虢国,一来他们回到了故乡,退一万步讲,若是你们遇到了什么难题,虢国人看在他们的面上,肯定不会为难他们;二来这些人都与卫紫衣是旧相识,他们之前曾经多次一起出任务,就算遇到什么危险他们也能彼此照应。” 温一宁原本已经被他说动,但是没想到他又搬出来一个最有分量的理由。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是代表陈国来的,若是你遇到了什么危险,先不说陈国会将我如何,只怕墨白就要先将我大卸八块了。” 如此诙谐的回答让温一宁也忍不住再拒绝,“多谢燕宁王爷的好意,既然你如此为我上心,那我肯定不能辜负你的一番期待,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上马车之前,温一宁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丹青竟然也少见的出门来送她,二人不过是寒暄了几句,看得出来他神情萎靡,脸色也有几分苍白,再加上他腿脚不便,显得更加可怜。 卫紫衣却是丝毫没有被他打动,一上车就对着温一宁说道,“赤王殿下未免也太会打如意算盘了,一看你要离开燕国,就知道自己又能做主了,急忙出来要送送你,如此装腔作势,真是让人厌恶。” 温一宁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他又没有对我们说什么刻薄的话,你啊,还是稍微的嘴下留情吧。再说了,如果他今天不来送我,只怕你骂的还会更凶。” 卫紫衣哼了一声,假意嗔道,“还不都是因为姑娘你!要不然,我才不会管他到底在干什么事。” “好好好,”温一宁笑着说,“都是因为我,我谢谢你。” 马车哒哒哒的上路,速度平稳的朝着虢国驶去。 温一宁久违的又坐上了马车,心里竟然感觉有一股亲切感,心道,“希望这次到了虢国之后不要遇到什么奇葩的事才好,也希望我的冲动不要真的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半路停下休整的时候,忽然间有个瘦小的人钻入了温一宁的车子,这人身影极为迅速,卫紫衣急忙挡在温一宁面前,对着来人凶狠的吼道,“谁?你可知道这车上是什么人,竟然敢这样大胆……” 话没说完,她就人认出来了到来的人是谁。“卫源,怎么会是你?” 来人正是那人岚裳在瑶池码头碰见的卫源。 卫源见到卫紫衣也甚是激动,“师姐,我千方百计的打听到你在温姑娘这里做事,于是就申请调到这里来做事,”卫源的声音忽然间哽咽了几分,“好几年不见师姐了,也不知道你最近都怎么样了。” 卫紫衣虽然高兴,但是也没有忘记自己要跟温一宁介绍,“姑娘,这是我在卫家时候的师妹,卫源。对了,平日里你都是在哪里执行任务,怎的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卫源又解释了一番自己的任务,在说到瑶池码头的时候,忽然间道,“对了,我今日过来,就是因为有意见十分重要的事要跟姑娘说。” 温一宁见她略微有些稚气的脸上满是坚毅,心中也颇为感动,“你说吧。” 卫源于是将岚裳可能是叛徒这件事好好的跟卫紫衣和温一宁解释了一番,见这二人都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道,“怎么了,难不成我的消息你们是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了?” 卫紫衣失笑,“不是我们很早就知道了,而是你的这个消息,怕是多半不准吧?你难道不知道,如今魏其道已经被王爷扣押在盐城了?这一切,都要归功你刚才说的那个可能是叛徒的岚裳。” 卫源听她如此说,但真是吃了一惊,“怎么,怎么会,我碰到她的时候,明明……” 陈国风云起 276 貌美国师 卫源惊讶异常,她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忽然间发生这样的反转,几乎是气急败坏的说,“她肯定是在欺骗王爷!要不然她怎么会跟魏其道一起欺侮于我……” 卫紫衣见她越说越是气愤,急忙止住了她的话头,道,“你还是仔细的把那日发生的事仔细讲来,说不定是你误会了呢。” 卫源听她的意思是要袒护岚裳,自然是有些不高兴,气鼓鼓的说,“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反正现在岚裳是王爷面前的红人,我说什么估计也没人信。” 卫紫衣见她说出如此气恼的话,竟然没有动怒,反而温柔的劝慰说,“你应当是没有与岚裳共同执行过任务吧?虽然这样说起来有点诋毁她,但是她平时很少相信人,一般都是自己动手。至于你们的那次,我觉得极有可能是她想让你帮忙传达什么消息。听你说来,魏其道那个时候应该已经怀疑她了,所以她才不敢轻易的也把你拉下水。” 其实还有一件事,十分的让卫紫衣注意。 卫源提了不止一次,岚裳的脸色苍白,在她的印象里,岚裳绝对不是体质弱的人,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也只有等遇到她的时候才能一问究竟了。 卫源已经对岚裳有了偏见,此刻不管卫紫衣如何说,她也不想轻信。但是为了息事宁人,还是敷衍的说,“好,不管你说什么,我信不就得了?” 温一宁见卫紫衣已经有几分发怒的征兆,急忙道,“好了,你们两个还是不要再吵了,毕竟我们又不是当事人。等到真的碰见岚裳的时候一问,或者是看墨白到底会怎么处理魏其道,不就真相大白了吧?今天见面本来是件高兴的事”,说完伸手拉住卫源,“我现在最高兴的是身边又多了一个得力助手,欢迎你!” 卫源的脸蹭的就红起来,想要拽出来自己的手,但是无奈温一宁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力气竟然比她还要大上几分。 她此刻的羞赧自然是事出有因,她一直伪装成厨师或者是劳动者,比起来岚裳他们这种人,看起来当真是灰头土脸,逊色了不止一点半点,即便她说自己是卫家人,只怕大半部分的人也是不会相信的。 就算此刻,她也是伪装成了一名小厨娘,因为过来的急,她甚至都没有好好的清洗一下自己满是污垢的双手。 温一宁对她越是亲昵,她就越是不自在。 “我,我……”卫源脸红着不知道该怎么说,结巴着说,“姑娘,姑娘我手脏……” 温一宁哈哈笑起来,忽然间觉得她可爱异常,不发脾气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小女孩,柔声说,“你不用跟我计较这么多的,不信你问问紫衣,她现在都敢骑到我头上耀武扬威了。” “姑娘您这话未免也有些言过其实了吧,”卫紫衣道,“再者说,我都是为了姑娘你好。” 卫源见卫紫衣竟然敢直接这么对她说话,吃惊程度不亚于岚裳背叛了王爷(在她的心中一直认定岚裳就是个叛徒,一直到岚裳因病去世,这个认知丝毫都没有改变。) 她以前只是听说过温一宁,本来以为她也是个厉害又得理不饶人的贵家小姐,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平易近人,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好玩的一个人。 卫紫衣笑着拉住了卫源的另一只手,说,“既然姑娘这么说,那以后就要马麻烦你跟我一起照顾她了。” 卫源惊讶的眨了眨眼,她过来不过是为了传递个消息,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被温一宁收为己用,一时间激动的当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姑,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给您做好多好吃的!” 两个人见她如此紧张,都忍不住笑起来,“你啊,真是可爱了!” 卫源以为她们是在嘲笑自己,又是紧张又是气恼,哼了一声之后又觉得自己过于激动,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卫源,以后我们两个就要一起伺候姑娘了,有件最重要的事我要先跟你交代一下。”卫紫衣神情严肃了几分,说道。 卫源急忙回过神来,“师姐你说!” 卫紫衣的脸上又带了几分笑意,“姑娘虽然脾气很好,平时也不大生气,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逾矩太多,你这样的孩子脾气,可是要改改的。” 卫源的脸又红了几分,“是,像方才那样的错误,我是定然不会再犯的了。” 温一宁看着卫紫衣教训人也觉得新鲜,在她说完之后还补充了几句,“你放心,我对你没什么要求,关键是你不要惹怒了紫衣,她好凶。” 卫源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又觉得有点过分,急忙抿住嘴不敢出声。但是再看到温一宁鬼马的表情,又忍不住再次笑起来。 温一宁与卫紫衣也都忍不住笑起来,马车里充满了欢声笑语,众人都感觉路途瞬间短了许多。 虢国原本便距离不远,不过是大半日时间,就已经抵达了虢国的国界线。 守卫警惕异常,一见到大半夜竟然还有人过来,急忙举起来手中的长矛,“谁?!” 卫紫衣不慌不忙的将燕宁给的通关文书递了过去,那守卫看到车窗里伸出来这样一截肤如凝脂的胳膊,早就心神荡漾,伸手去拿文书的时候,原本想借此机会一亲芳泽,无奈卫紫衣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瞬间便将手抽了回去。 守卫心里自然是不大痛快,转眼又想到自己可以通过职责之便让他们下车,只看一双手又怎么能够解闷。 “这几日不断有他国细作潜入虢国,不管是谁人通过,有何人的文书,都要下车经过检查。快下车!” 温一宁见这守卫的人态度粗鲁,心中便已经有几分不快,但是这到底是身在异国,况且她又是为了燕宁才来出使,于是只能忍着心头的怒气,“两国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你一个守卫,又怎么敢这样嚣张跋扈?” 陈国风云起 277 虢国 守卫见温一宁竟然如此蛮横,心中也是诧异异常。 他不管怎么说都是守卫虢国城门已久,从来没有见到如此大胆,不听话的人,恶狠狠的说,“方才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们赶紧的都下车,别真的惹怒官爷我了,小心我真的不让你们通过!这荒郊野岭的,你们愿意去哪里睡,就去哪里睡去吧!” 卫紫衣听他竟然这么说,当真是生了气。 本来这一路上来虢国的旅途都还算是顺利,但是没有想到到达这里之后竟然遇到了这样的麻烦。 她原本想要下车教训这个不懂事的守卫一番,卫源却是伸手拦住了她,道,“师姐,这样的事还是交给我吧,你看我怎么解决他们!姑娘,您好好看着吧!” 卫源轻盈的跳下了车,卫紫衣道,“姑娘放心,卫源虽然看起来很小,脾气又不大好,但是对待这样刁蛮的人,她很是有经验。” 温一宁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起来,“你这样说起来,好像卫源的脾气坏还是一个优点了。你这是在为自己开脱吗?” 卫紫衣见温一宁如此说,就知道她现在没有生气,“姑娘真是,一开心了就开始笑话我。” 那守卫见打开车门之后走下来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甚至是有点难看的女子,忍不住伸着脖子朝她的手看了看,发现她的手极其肮脏,就知道方才那个掀帘子的人肯定不是她,“马车上有几个人,赶紧都下来!难不成是听不懂我的话吗?赶紧下来!” 守卫的大嗓门已经吵醒了其余几个守卫,因为虢国很小,守卫住的小驿站距离城门很近,只要大着声音喊上几句,肯定是能被听见。 此刻那几个守卫睡眼惺忪的赶了过来,其中一个年长的人问道,“小三子,你又在胡闹些什么?” 卫源哼了一声,拿过来燕宁给的通关文牒,道,“你仔细看看这是谁的文书,你们这个不长眼的守卫竟然不要让我们通行,你们不妨揣测一下自己到底有几个脑袋!” 年长的守卫拿过来通关文牒看了看,显示吃了一惊,而后又回过神来,心道,“燕国如今都已经是自身难保了,但是他们的背后似乎是有陈国作为撑腰的人……可是国师前几天又吩咐了我们,要注意过几天会有楚国的人过来,可是国师并没有跟我们说要注意燕国人,那这个到底该怎么办……”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卫源又开始说话,“你们这几个人到底有没有一个能做主的?就这样的一件小事,腻腻歪歪的要等多久?” 年长的守卫咳嗽了几声,而后道,“这件事,似乎也不是在我们的掌控范围之内,不如就劳累几位姑娘,你们先住到城外的驿站内,等明天天一早,我就呈上去,而后再通知你们,如何?” 卫紫衣听他竟然敢这样推卸责任,忍不住掀开车帘走了下来,气恼的道,“燕宁王爷的通关文牒若是也不管事,那我们也无需再等了。等到楚国人来了之后,说不定虢国都不复存在了,也不用我们姑娘这么费尽心机的要来拯救。” “……”守卫们见车上竟然走下来这样一个绝世美女,一时间都有些愣住,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思考她话里说到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尤其是刚才那个守卫,见到卫紫衣简直都要淌下口水来,“姑娘你若是早些下来,不就没有这些麻烦事了么?” 卫紫衣冷哼了一声,冷冷的道,“你们这些怀着肮脏心思的人还要当虢国的守卫,若是虢国的守卫再不更换,哼。” 这时候城门竟然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美到毫无瑕疵甚至是比上神还要完美的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沐浴着月光,尤其是脸上带着的面纱,神秘的形象看起来更加具有吸引力。 守卫见到他的时候更是诧异,他们一见到他的打扮,就知道他的身份了,于是都跪到地上,“参见国师。” 温一宁隔着窗帘也看到了这个人,瞬间也有些吃惊。 她这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这样完美的人。 国师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清冽异常,道,“姑娘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虢国就要灭亡了?” 卫紫衣瞬间回过神来,她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肯定是能做主的,于是道,“国师大人,这件事自然我也不能解释清楚,若是国师大人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是要放行我们,而后让我们的姑娘给你好好的解释一番。” 国师瞥了一眼马车,猜到了这车上还有一个人,道,“既然这车上有个更重要的人,为什么不直接下来见面呢?若是我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将你们送进去,即便你们的手上有燕国的通关文书,那我也不能这样懈怠。” 温一宁掀开车帘,道,“既然国师大人要见,那我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国师大人要听理由,那我就好好的跟你说一说刚才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众人见到这车上又下来一个更加美丽的人,这个姑娘站在国师面前,竟然丝毫没有逊色,甚至还隐隐的占了一丝上风。国师大人看起来丝毫没有人间烟火,这个姑娘看起来就如同一个虽然高贵,但是仍旧能够与人间相处融洽的精灵。 国师大人也有些吃惊,而后就回过神来,笑着道,“本来我还在想,过来的人会是谁,原来是温姑娘。” 温一宁也有些诧异这个人竟然能认得出自己,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有这样的‘知名度’,于是也笑着回答道,“国师大人真是厉害。” 国师的笑容里带了几分难以琢磨的意味,道,“若是温姑娘,那我就没有要问的必要了,姑娘请随我来吧。今日天色已晚,姑娘可以先在我的国师府休息一晚,待明日,我自然会为你引荐大王。” 温一宁道,“不知道楚国使者什么时候到?” “明日。”国师道,“怎么,这是有什么关系吗?” 陈国风云起 278 上梁不正下梁歪 温一宁一听说楚国的人明天也要来,马上就紧张起来,“当然是重要,要不然我们也不会专门赶着夜路过来。还请国师大人通融一下,务必让我们今晚就要见到大王!” 国师喜怒不辨的眼睛瞟了她一眼,温一宁竟然觉得身上泛起来一股股的鸡皮疙瘩。 而后就是长久的沉默。 就在温一宁以为他会拒绝自己的时候,没想到国师点了点头,“好,你们随我来吧。” 方才那群耀武扬威的守卫这下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匍匐着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国师翻身上了自己那匹看起来高大异常的马,忽然间道,“方才你们冲撞了贵客,当真是胆大包天。明日你们自己领罪罚,挖去双眼,让你们成为真正的有眼无珠。” 温一宁方才虽然生气,但是听到他们要遭受这样的刑罚,心里当真是觉得万分不忍,正要求情,卫紫衣伸手拦住了她,小声道,“姑娘,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说,要不然这几个人很有可能丢掉的就不是眼睛,而是一条命了。” 温一宁虽然有些诧异,但还是止住了嘴,对这个天仙一样的国师瞬间就没了好感。 这个美人儿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了,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让人丢了一双眼睛。 温一宁等一行人跟在这美艳国师身后进入了虢国,一瞬间温一宁觉得自己面前展开了一副完全与众不同的画卷。 虢国虽然与燕国相距不远,不管是气候,地貌还是风俗习惯都相差甚远,如果燕国可以称之为水乡,那这里就是毫无疑问的沙漠。 道路上两边堆满了黄沙,沙棘从其中探出头来,似乎是在寻找空气中的水源;胡杨笔直耸立,但是丝毫没有增添一分绿色,反而更让人觉得这里荒凉异常。 月光下整座城池看起来仿佛披上了一层银纱,等待被人来揭开。 温一宁和卫源都是第一次见到虢国的真实面貌,免不了都有些吃惊。 温一宁惊呼,“紫衣,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虢国是这样的一个国家?” 卫紫衣叹了口气,“姑娘你也没问过我不是?您忘了,来之前燕宁王爷还特意嘱咐您,要带些清凉的衣裳过来……” 温一宁蹙眉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候您还问为什么,现在可算是知道了吧?”卫紫衣又与她们讲述了一番虢国的传奇。 传说这里之前是一片绿洲,人们都安居乐业,夜不闭门,远近的人们都来这里交易,当真是个繁荣富庶幸福的小国家。 但后来一个不遵循天道的霸道女王登基了之后,这里的环境就越变越差,而后一场遮天蔽日的风沙过后,这里就变成了这副样子,人们都说这已经被诅咒了,只有经过天女的祈祷才能恢复如初。 温一宁听前面的时候还觉得这不过是一个幼稚的传闻,不过是为了哄骗,愚民,听到后面天女的时候更是忍不住怀疑道,“天女?这胡编乱造的能力也有点太过激了吧,还有人信吗?而且你们不觉得这个残暴女王的形象跟国师很相像吗?” 卫紫衣急忙示意让她小点声,而后指了指他们前面一袭白衣,宛如谪仙的国师,“虢国国君为了让国家逃脱厄运,特意在子民中选拔出来最有天赋,最接近天女的人为国家祈祷,国师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所以,他不仅不是给虢国带来厄运的人,反而是让虢国逃离苦海的希望。” 温一宁这下当真是大惊失色,她本来以为解决虢国的问题不过是小事一桩,现在看来自己真的是有点托大了。 “可是天女是女的,国师是男的啊,”卫源忍不住说道,“虢国的国君再糊涂也不至于……” “嘘。”卫紫衣急忙止住她的话头,“天女不过是一个称谓罢了,原本就无所谓男女的。” 温一宁心说你也就骗骗卫源这样的小孩子,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怎么可能把一个如此重要的角色命名为“女”? “到了,”国师清冷的声音传来,道,“你们先在此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大王。” 走了几步路之后,国师忽然间转过头来,道,“见到大王之后,那样的胡言乱语就不要说了。” 温一宁大窘,原来方才的话他都听见了。 而后又有些庆幸幸亏自己不是虢国的人,按照这个国师睚眦必报的样子,自己就不是被挖掉眼睛这么见到了。 温一宁环视了一圈儿,发现这个称之为王宫的地方不过是一个豪华的帐篷罢了。 卫紫衣见她正东张西望,急忙小声提醒了一番,“姑娘您可得改改这个口无遮拦的性子,紫王殿下疼爱您,所以不管您说什么他都不在意,如今我们可是身在异乡他国……” “我知道了,”温一宁几乎是有些脱力,“紫衣你这几乎都成老生常谈了,每次都要说这些,我耳朵都要被你磨出来茧子了。” 卫紫衣也气呼呼的看着她,“我说了这么多遍,姑娘您可有一次会听的?” 温一宁拉住卫源的手,耳语道,“你看,你看,我就说过她是个很厉害的人吧,真的已经爬到我头上了,我每天都被她这样碎碎念……” “姑娘真是可怜,”卫源由衷的说,“我之前就最是讨厌师父唠叨,师姐年纪不大,竟然已经有了几分师父的神韵了……” “你们两个!”卫紫衣气得直跺脚,“卫源,你胡说些什么!” 卫源撇撇嘴,“你不敢训斥温姑娘,转过头来就来斥责我。” 卫紫衣气急,不过是半天的时间,卫源就已经被带成这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正要继续责骂,帐篷已经被人掀开来,道,“几位请进来吧,大王有请。” 温一宁等人急忙安静下来,跟着那人朝里面走去。 外面看起来不过是个有些大的帐篷,但走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的空间大得令人惊叹,地上都铺着细密的地毯。 陈国风云起 279 虢国君王 温一宁等人战战兢兢的走入了帐篷内,如同虢国国门被打开一般,温一宁觉得又一个新世界的大门在自己面前打开了。 如果说帐篷外的虢国如同一个寸草不生的死神区域,那帐篷里面就是天堂了,不仅气温如春,甚至扑面而来的气息还有几分湿润的感觉。 越是向里走,温一宁越是觉得心里紧张,她知道虢国君主绝对不是一个好搞定的人。 看看这帐篷里奢靡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个只知道享受,不求上进之辈,说不定是个只知道香车宝马,美女在怀,如同楚国君王的一个大胖子。 见到虢国君主的瞬间,温一宁却是真的吃了一惊。 虢国君主侧躺在一边,一点都不像温一宁想象里的那样肮脏,反而是个十分有魅力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性|感。 胳膊慵懒的撑着案几,案几上摆着的是在虢国这样的贫瘠土地上绝对不会长出来的瓜果,一边造型奇异的香薰炉中正飘散出来缕缕香烟,用力一嗅,甚至感觉有些醉人。 卫紫衣的秀眉不自觉的拧起来,她知道这是什么香,再看看如此情形,这香是用来做什么用的,自然是清楚异常。 她是见惯了这种肮脏交易的人,但是对于温一宁和卫源来说,真的是吃了一惊。 虢国国君他是美人在怀没错,可是如今媚眼如丝横在他怀里的却是……国师。 温一宁就算再吃惊,但是好歹也是个现代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也算是见怪不怪。 但是卫源就不一样了,若是形容的话,她更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竟然指着国师说,“这,这……” 温一宁扶额,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为什么她看起来也算是清秀可爱,而卫家领导却要把她放到后厨这种做杂事的地方去了。 这样的大惊小怪,不分场合的一惊一乍,早晚会害了自己。 同时她也有点明白为什么卫紫衣对自己的时候总是说自己头疼的厉害,碰到这样的‘熊孩子’,还真的是没有办法保持一颗宽容的心。 她还没来得及解释,虢国国君就已经发了怒。 君王见她竟然敢如此大不敬的用手指着自己的心上人,也不管他们是什么来头,凤眉一挑,阴阳怪气的说,“上次那个敢这样指着国师大人的人,已经被剁了手喂熊了。如今万兽园中的熊似乎吃不下东西了——” “大王您莫非忘了,还有一只甫一满月的小虎崽。”国师大人忽然间变得十分柔媚,“这姑娘虽然看起来皮糙肉厚的,但是这双手大概吃起来很有嚼劲吧?” 温一宁见他们二人竟然这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谈论着如此过火的问题,禁不住感叹了一句这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了这样的两个人,虢国能度过这次危机就奇怪了。 虽然心里没有报什么希望,但她时刻谨记着自己是为什么来的虢国,于是道,“我的仆人是有点不懂礼数,希望大王和国师大人不要介意。” 虢国国君冷哼了一声,“你们几个,见了本王还不知道下跪,只凭这一点,本王就应该让你们知道知道规矩。但看在你好歹是个美人儿的份上,我就饶了这个粗鲁的丫头吧。说吧,你们来见本王,是有什么请求?若是说出来的话没有让本王满意,那你们几个,可都要被扔进万兽园,陪本王的小东西们玩玩了。” 国师大人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伸出修长苍白的手指来,摘下来一颗葡萄送入了虢国君王的口中。 温一宁等人一听这话,就知道国师大人进来之后不但什么都没有通报,反而把她们说成了几个要来请求君王的穷苦百姓。 卫紫衣快人快语,但是也知道分寸,于是道,“大王您误会了,我们家姑娘不是别人,正是燕国如今摄政王燕宁王爷的特派使者,温一宁。” 虢国君王一听到‘温一宁’这个名字,马上坐直了身子,眼睛里也散发出来几丝精光来,“这位姑娘原来就是名满天下的温一宁温姑娘!” 国师大人见他竟然如此激动,先是神色有些暗淡,而后十分恶毒的看了温一宁一眼。 温一宁十分不自然的笑了笑,道,“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大王见笑了。” “赐坐赐坐,”虢国君王笑嘻嘻的说,“姑娘不远万里的来到本王这里,不知道是所为何事啊?” 温一宁原本是想直接跟他解释一番,但是感觉有国师大人如此冰冷的目光注视,她的头脑当真是一片空白,于是道,“这个,说起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这件事当真是涉及到很多秘密,所以我希望不要有其他的人在场。” 她这话一说完,别说国师大人,卫紫衣都有些不同意,偷偷的拽了拽她的衣袖,道,“姑娘您可不要冲动,若是我们都不在,发生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国师大人也是气闷异常,道,“虢国之事没有一件不是经过本座处理的,岂容的你们几个外来之人指指点点!” 出乎意料的是,虢国君王竟然点头答应了,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都先退下吧,”而后他又对着国师柔声说道,“乖,你先出去等着本王,等谈好事情之后,我自然是会叫你进来的。” 国师大人见他都发了话,冷哼了一声,起身就朝着外面走去,脚步都带着呼呼风声,任谁都可以看出来现在的他心情很不好。 卫紫衣当真是有些不放心,道,“姑娘,我还是留下吧,这样您有什么我也好照料一下。” “这样可不行,”虢国国君道,“本王这里如今已经成了一座空巢,若是姑娘的人留下,那岂不是对本王十分不利?” “你们也出去吧,”温一宁笑着道,“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发生什么的,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那我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卫紫衣见她坚持,也只有无奈的点了点头。 陈国风云起 280 一匹黑马 卫紫衣与卫源刚出了门,便被国师拦住,道,“警告你们那个不懂事的姑娘,若是敢对我们大王有什么不轨之心,哼。” 卫紫衣原本就有些不快,听到他竟然这样‘警告’自己,劈头盖脸的骂回去道,“是啊,大王如此,我们陈国来的人自然是高攀不上,即便我们姑娘想要不做紫王王妃,要做虢国的王后,那也得看看紫王殿下是不是同意。” “不要仗着自己有一副伶牙俐齿就觉得可疑与我抗衡,”国师的眼中闪现出来十分明显的恶毒,道,“你若是不相信,瞬间我就可以让你尝到滋味。” 卫紫衣有些狐疑的看着他,总觉得他的说话方式有些熟悉,仔细想来,似乎是跟姑娘有几分相似…… 姑娘的出身王爷原本就讳莫如深,但是聪明如她,自然也可以猜出来这件事定然是跟什么特大的事情有关,所以王爷才会这样保密。 能让王爷如此谨慎的,恐怕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姑娘的身份就是‘天女’。 毕竟姑娘如此行事风格,当真是与众不同。可是今日遇到的这个国师,竟然跟姑娘有那么几分相似,难不成他的身份也是? 这一下子就出来两个天女,未免也有点太过奇怪了吧? 国师见卫紫衣许久没有回复自己,还以为她是害怕了,耀武扬威的说,“所以你们最好还是识相点。” 卫紫衣没有理会他的话,反而自顾自的找了个空闲的地方,拉着卫源坐了下来,完全的将国师当做了透明人。 国师想来也是从来没有经受过如此屈辱,目光又变冷了几分,不发一语的离开了原地。 卫源忍不住问道,“师姐,我们这样无礼,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啊?看样子他可是虢国君王面前的红人……” 卫紫衣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道,“你总算也不是很呆。不过虽然这国师对于虢国大王来说很重要,但是他也不至于为了这样一个人把整个国家都献出去吧?我总觉得这个君王不像是看起来这么简单,也许他是在伪装自己也说不定。” 卫源有些诧异的看着她,道,“我总觉得师姐你看起来似乎有点不一样了,看来跟着姑娘当真是能改变不少啊。” 卫紫衣亲昵的拍了拍她的头,道,“才几岁的小娃娃,就学会这样老气横秋的说话了。以后你跟着姑娘,什么都要长点心,不要总是这样毛手毛脚的。万一我以后不在姑娘身边,那就什么都要靠你来打点了。” 卫源的重点显然没有在让自己长点心这件事上,反而问道,“为什么你以后会不在姑娘身边,难道你真的是要嫁出去了?可是听闻灵运侍卫长也是在王爷身边的啊,难不成师姐你以后就要相夫教子了?” 卫源噼里啪啦的问了一堆,卫紫衣当真是招架不过来,“才不过跟着姑娘半日,你这小丫头片子就学了一肚子的坏心肠!” “诶呀,师姐,你打我做什么,”卫源装作可怜的样子,惨兮兮的说道。 “你个小丫头,最好不要让师姐我逮到你犯错误,看我到时候会不会好好的教训你!” 两个人再门外嬉戏打闹,而门内的温一宁与虢国君王却是相顾无言,只是默默的对视着。 温一宁的心里也有点犹豫,这种尴尬的时候是不是该说几句话,但是看这个君王不但丝毫没有要跟自己谈话的意思,反而一直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发呆,似乎那里面能长出来花一样。 许久,虢国君王动了动,温一宁以为他要说话了,没想到他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盯着果盘发呆。 温一宁终于忍不住,道,“等着楚国人真的来了,那就要来不及了。如果大王不在意,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再陪着大王枯等了。” 终于虢国君王坐直了身子,道,“本王虽然不敢说自己是殚精竭虑,但是好歹也算是为了虢国呕心沥血,若是这样轻易的被楚国得到,那本王当真是死不瞑目。” 温一宁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原来这个君王不像是想起来那样的无能。 “本王自登基以来,就装作不问时事,荒唐无度的样子。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面目,甚至还开始|宠|幸男人。这一切都是为了不让人看出来自己的真实内心……” 温一宁心说,这不就是另一个不飞则已,一飞冲天的故事吗。 她也无心听这个男人讲太多,于是道,“我知道了,你是想要说自己这么多年的蛰伏,就是为了以后能够让自己一鸣惊人对吧?” 虢国君王的眼神马上就变了,仿佛看到了知己一般,道,“不错,正是如此。” “所以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对吧?你肯定是不想让虢国葬送在自己手里。”温一宁道,“我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既然咱们俩一拍结合,那就赶紧说说这个可行性的事吧。” 虢国君王这下却有些不着急了,道,“即便姑娘不过来,本王也是有办法让燕宁的人过来,既然姑娘来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温一宁不解的看着他,心说这个人不知道是真的有这个能耐,还是就是爱吹牛皮,于是问道,“那不知道王爷是有什么办法?” 虢国君王一笑,道,“既然姑娘过来了,那这件事就没有什么好保密的了。既然燕宁可以壮士断腕,釜底抽薪,本王依然可以效仿。” 温一宁一愣,而后才回过神来。 他的意思竟然是要把虢国并入燕国的版图,等燕国找到靠山的时候,他们自然也就安然无虞。 温一宁禁不住有些佩服他,道,“你这个办法虽然好,但是现在也来不及吧?” 说完这话,温一宁就觉得自己问错了话。既然他有了这个办法,那肯定已经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自然是有办法,”虢国国君道,“这件事还是先保密,姑娘不妨也猜猜,若是猜中了,我自然也会告诉姑娘另一个秘密。” 陈国风云起 281 他乡遇故知 温一宁自然是没有什么心思去猜他的计谋到底是什么,但是潜意识里,她已经知道了这个虢国君王自以为傲的计谋到底是什么。 他肯定是在自己来的时候就已经给燕宁寄出了信件,其中的内容不过也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话;甚至更有可能的是,在自己来之前,他就已经将信件寄给了燕宁。 要是他没有提前跟燕宁打好招呼,那燕宁这样谨慎的性格,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而这样轻易的答应。 虽然对于他利用了自己这件事上,温一宁稍微的有几分难过,但是再想想绿意和安和公主,她就忍不住觉得还是自己亏欠的多。 “大王肯定是提前跟燕宁王爷说好了吧,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自信。至于你是怎么说的,那就不是我能想得出来的了。” 温一宁故意用一番‘我猜大概是这样’的语气说出来,但是即便如此,也已经让虢国的君王十分吃惊了。 虢国君王的脸上闪现出来的诧异让温一宁很是受用,而后她大脑中忽然间灵光一闪,想起来燕宁曾经跟她说过,卫家人原本就是虢国的。 那就怪不得了,若是有几个卫家人,这个机构特殊的传递情报的方法,不过瞬间就能让想知道此事的人知晓的清清楚楚。 于是温一宁又‘猜测’道,“或许,大王您的手下是有一个忠心耿耿的卫家人,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这下虢国君王的脸上就不仅仅是诧异,而是佩服了。“温姑娘果然是如同传闻一般厉害,本王佩服。不知道姑娘是如何知道这些机密之事的?” 温一宁总不能说自己是蒙的,但是看虢国君王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再继续下去这个话题吃亏的肯定是自己,于是转移话题。 此刻的她无比庆幸,幸亏陈墨白每次都是把她带在身边,这样的恭维话就算照葫芦画瓢,她也能说个差不多,于是道,“大王的计谋肯定是让人赞叹的,但是仅仅将燕国作为自己的最后赌注,未免也有点太简单了吧?” 温一宁瞬间觉得这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嫌疑,急忙补充道,“自然墨白和燕宁肯定是会庇佑虢国,庇佑你们不受战乱侵扰。但是这其中还有一件事让我十分在意,”温一宁刻意的顿了顿,见虢国君王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继续说道,“大王你这么多年的蛰伏,要想拿回来自己的权利,肯定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吧?而且现在的楚国并没有表现出来丝毫吞并的意思,这样的情况下,糊里糊涂的办完这件事,只怕后患无穷啊。” 虢国君王道,“姑娘的担心,恰好就是本王最为担心之事。归入燕国一事,定然会让虢国中许多顽固派不支持,甚至会让那些握有兵权的老家伙反抗,如此一来,虢国肯定是会陷入战乱之中,这岂不是与本王这么些年来的努力相悖?” 温一宁见他虽然说话中别有几分傲气,但也算是个心系虢国的好君王,于是原本坚|硬的内心也开始柔|软起来,忍不住开始给他出谋划策。 想了一番之后,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最简单的就是,既然虢国里的老顽固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样的做法,那我们可以转移矛盾,让他们不理会这件事;或者是制造出来一个更大的麻烦,让他们无暇顾及这件事,不就好了?” 虢国君王恍然大悟,大笑着道,“温姑娘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本王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 温一宁禁不住小声嘀咕道,“这是什么样的跳跃性思维,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他就已经跳到解决问题上了。” “不过,我还是有几句话要提醒你,”温一宁道,“跟虢国比起来,有些人的性命在你看起来无关紧要,有些事也是可以毫无顾忌,但最好还是不要有无所谓的牺牲。” 虢国君王又恢复了那种邪魅的神情,仿佛刚才跟她谈话的不是一个人一般,“温姑娘当真是厉害,既然你已经猜出来我想用什么招数,那我也要如实的告诉温姑娘。没有什么人,没有什么事能比本王的国家更为重要,若是以后有机会,本王还是想要将虢国赎回来。” 随后十几年发生的一切事,无一不在验证着他昔日的这句话。 若不是有温一宁见证过,只怕后人当真以为,他就是个忽然间闯出来的一匹黑马,不费吹灰之力的就将自己的势力扩大到令人惊讶的地步。 温一宁见他如此说,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几分佩服他的实话实说,于是道,“以后你见了墨白,可以直接跟他说清楚你的心迹。他是个很开明的人,相信他会同意你的这种做法的。” “无功不受禄,”虢国君王道,“虽然眼下本王手中没有什么权力,但是本王保证,这五年之内,绝对会效忠于陈国,”见温一宁斜了他一眼,改口为,“效忠于紫王殿下。” 温一宁这趟出使也不算是一无所获,最起码是给陈墨白募集了这样的一个好帮手,虽然这个帮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跳起来捅你一刀。 “天色已晚,温姑娘还是赶紧歇息去吧。明日楚国的人来了,我自然是会通知您。”虢国君王的笑意真诚了几分,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容不得让人怀疑。 温一宁无奈之下也只有留了下来,毕竟这关乎到他会不会真的成为陈墨白的左膀右臂。 卫紫衣一见到她出来,忍不住松了口气。 方才当真是担惊受怕,她就差要进去看看姑娘到底是怎么样了,没有想到的这个时候她恰好走了出来。 卫紫衣与卫源急忙迎上前去,卫紫衣问道,“姑娘您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而后翻来覆去的将温一宁检查了一番,发现她没有受伤,很是松了一口气,这才问道,“姑娘您跟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到底说了些什么?” 陈国风云起 282 炮灰 温一宁点了点头,道,“他确实是阴阳怪气的,但是人倒是还不错。” 见卫紫衣脸上显然的诧异神色,温一宁解释道,“你放心,问题已经解决了,但是明天我们可能返回不了燕国,得等着楚国的人来了,才能决定我们到底能不能离开。” 卫紫衣气急败坏的道,“我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那个君王看起来就很奇怪,竟然会提出来这样的要求!不过姑娘也不用担心,燕宁王爷不是说了,若是明日我们不返回燕国的话,他肯定会帮助我们接我们回去的。” 温一宁心说,你也不是个笨蛋,怎么会相信他的这句话。现在他估计都是分身乏术了,怎么会派人过来接我们呢?要是有这么几个人,他巴不得再派上去维护燕国的秩序。 但是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于是道,“嗯,今天晚上我们就放心的睡个好觉吧,说不定明天楚国的人来不了呢。卫源呢,怎么没有看到她啊?” 卫紫衣道,“她生怕姑娘你回来的时候会饿,所以去给您准备吃的了。我跟她说了姑娘平日里喜欢的口味。” 温一宁听到她竟然这么懂事,心里忽然间一暖,道,“她也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你不要对她太狠心了。以后相处的时间还长,又不着急现在就把她什么都要教会。” 温一宁此刻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一语成谶的,原本只是要让卫紫衣放心,却没有想到她竟然真的就再也没有机会教导卫源了。 担心了一|夜,现在总算是能好好休息,虽然身在异国,但是三个人睡得都十分香甜,第二日若不是有人来叫他们,只怕她们几个都要起不来了。 来叫他们的人竟然是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面上显然十分的不乐意,见到几个人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自然是十分不乐意,“真的以为自己是贵客了吗,这么不懂规矩。” 卫紫衣道,“让我们留下是你们大王的意思,如果你不希望我们留下,可以直接去跟你们的大王说。” 国师大人见她们如此强硬,态度变软了几分,不情不愿的传话道,“大王要见你们,楚国的人就要来了。” 温一宁一听见楚国人要来,马上一个激灵就清醒过来,道,“好,有劳国师大人传话了,我们这就过去!” 国师大人忽然间叫住温一宁,道,“一会儿我有几句话要跟温小姐说。” 温一宁一听这句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几乎情不自禁的问道,“你……你也是……” 国师大人狡黠的笑了一下,道,“这件事我们等会儿再说。” 温一宁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美得不像人间的任务竟然是跟自已一样,来自于未来?激动的收拾好之后,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去找了国师大人。 卫紫衣和卫源见到她忽然间会这个国师这样亲热也是有些诧异,但是知道温姑娘不管做什么事都是有自己的理由,于是也没有加以阻拦。 温一宁此刻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完全没有怀疑这件事其中可能有诈,就这样凭着自己的一腔热血和信任就冲着国师大人跑过去。 国师大人见到温一宁如此激动的跑过来,笑着道,”温小姐也不用这样激动,反正现在楚国的人也不是没有来。我们这就当是私下里朋友之间的聊天吧。” 温一宁此刻对他也没有了起先的不喜欢,“你果然跟我一样!你是来自于哪里的人啊,是因为什么才会到的这里?你原来就是这样漂亮吗,那你应该是个明星吧,普通人怎么会有这样……啊,对不起,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我只是第一次见到跟我差不多情况的人,太激动了。” 此刻的温一宁丝毫没有想到自己这样说回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只是单纯的想要跟他交流。 国师大人看着她,心里却是闪过了一个阴沉的想法。 果然,她姓温,又是跟自己一样来自于未来,但她百分之百就是天女了。 “果然温姑娘也是跟我一样的情况,我也是忽然间醒过来的时候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本来是想问问温姑娘有没有什么回去的办法,但是现在想想,可能温姑娘不想回去了吧?”国师大人说话的时候温柔异常,丝毫没有平时那种嚣张跋扈,阴柔的样子。 温一宁的脸一红,而后忽然间想起来虢国君王的计策,心里禁不住一寒。 虢国君王的意思,是要牺牲国师大人吧? 不行,她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跟自己一样情况的人,怎么会任由别人欺负他! “我虽然不知道该怎么逃出去,但是我知道,这里不是你该继续留下去的地方,”温一宁变得极其认真,把自己的想法毫无保留的告诉他,道,“你知不知道,大王他是打算弃帅保车,把你当成罪魁祸首来斩杀的?” 国师大人冷冷一笑,心道,她不仅不想告诉自己穿越回去的办法,竟然还想着怎么让自己对大王失去信任。 他原本就觉得自己想要离开他身边这件事就已经够过分了,就绝对不允许再有人这样诋毁他。 “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国师大人带着假笑问道,“大王平时有什么想法都会跟我交流,你说的这个,是什么意思?大王他不可能背对着我再做什么决定。” “诶呀,”温一宁见他这样死心眼,当真是有些着急,道,“你又不傻,看过那么多电视剧,难道不知道君王是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人吗?” “哼,那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他跟你说的话是真的?”国师大人冷冷的道,“我想碰见这样的事,最要相信的,是自己的本心,而不是别人要跟自己说什么。” 温一宁见跟他真的沟通不下去,于是道,“那我们不妨赌一下,既然你说你的大王平时对你是无话不说,纳尼不妨跟我说说,他是怎么打算度过这个难关的?” 陈国风云起 283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国师大人有些茫然的看着她,似乎不知道她现在问的是什么问题一般,“什么难题?” 温一宁也学着他的样子冷笑了一下,道,“如果他真的把你当成自己人,又怎么会连我问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是虢国的国师,这样的事,他更是应该跟你商量的吧?” 国师大人的脸上一瞬有受伤的神色出现,道,“我又不是女人,自然不会跟你做口舌之争。他既然是一国君王,那自然会有许多隐秘之事不方便让他人知晓,我又何苦去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你还真是死心眼,”温一宁道,“你跟他那么亲近,又是他最信得过的人,关于虢国的未来到底是如何这样的事,他本来肯定是要跟你商量的,既然要瞒着你,那就肯定是要把你当炮灰!” 国师大人见她如此执着,道,“你说的,我是不会相信的。” “你不相信就算了,我只是想让你留一条后路,不要傻乎乎的真的当了炮灰还不知道,”温一宁当真是对他无语,但是这种事又不好说破,只是给了一句忠告之后就转身离开。 对她来说,自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虽然遇到了这样的一个‘老乡’很是高兴,既然他不想要跟自己交心,那也没有必要太过上心了。 毕竟不能要求每个人的想法都要跟自己的一样,也说不定温一宁的担心是错误的,虢国君王跟她说的话才是假的呢。 不管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今天见过之后自然就能知道见分晓。 温一宁与卫紫衣等人刚进入虢国君王的帐篷,使者就来通报说,楚国的队伍终于已经到达了。 虢国君王此刻已经恢复了那副丝毫没有长进的样子,有些烦躁的说,“楚国的使者倒也是大胆,文书恐怕都要重新签署了吧,真当我们虢国是一个小国,就不敢与它为敌了吗?!” 大臣们见到君王这样发怒,竟然没有一个人露出来害怕的神色,只有国师大人好言相劝了几句,而后虢国君王才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算了算了,不远万里的都来到我们这里了,就放他们进来吧。” 楚国的使臣是楚国十分闻名的一个大臣,楚艺。 温一宁一见到他,忍不住吃了一惊。她以为久负盛名的鸿胪寺卿就算不是个大帅哥,最期满看起来也应该是个干净整洁,看上去让人很舒服的一个人,要不然怎么能配得上外交大臣这样的名号。 但是她没有料到,楚艺不仅丝毫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样子,而且看起来正好跟自己的想象相反。 他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甚至是打了好几个补丁,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发箍也没有,就这样蓬头垢面的就挤了进来。 若不是身后一群十分恭敬的人,他这个样子只怕都要被人当做乞丐了。 卫紫衣站在温一宁身后,小声道,“楚艺大人虽然看起来邋遢,但是非常厉害,人们见到他的时候都是有些吃惊的,趁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楚艺大人就趁机提出来许多条件,这时候人们不知道怎么回事,稀里糊涂的就跟他签了许多条约。” 温一宁心说这人倒是厉害,心理战术运用的很精准,这就跟运动员比赛的时候故意穿上一身鲜艳的衣服扰乱对方的视线一样。 如果跟他对阵的是自己,肯定也是会败下阵来。 但是如果知道了他这样的战术,那所起的作用也就不是很大了。 虢国君王几乎是口不择言的说,“没有想到,名满天下的楚艺大人竟然是这幅尊荣,是因为我们虢国太过小了,不知道外面如今已经开始这样穿衣打扮了还是如何?” 他话音一落,虢国的大臣中就有人忍不住吃吃的笑起来、 如此明显的嘲笑,让谁都会心里受不住的,但是楚艺却只是微微一笑,道,“属下虽然衣着破烂,但是内心却是纯洁如雪,不像某些人,虽然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但是内里,却是腐朽如泥。” 虢国君王故意当做没有听懂他这话的意思,瞥了一眼国师大人。 果不其然,国师大人马上就被他当枪使了。“大人的话,岂不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这样的话,我们虢国人只需要说几个字而已,不像大人说那么多,反而还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楚艺瞥了他一眼,道,“若是这世上的人都学习虢国人这般说话,那自然是好。可惜,虢国地处偏远,除却这周遭的几个国家,只怕没有人知道还有这样的一个国家存在了吧?如何能让虢国被世人知晓呢……” 楚艺装作思考了一番的样子,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让虢国人被世人知晓,那自然是需要一个契机,这个契机自然就是,找到一个稳妥的靠山,而后毫无后顾之忧的开始慢慢的普及。” 众大臣自然听出来了他的意思是要吞并虢国,但是他们不敢得罪楚国,只能将恶毒的目光投向国师大人,仿佛如果刚才没有他的那句话,那楚艺就不会想出来这样的一个办法似的。 国师大人这才如坠冰窟,他知道,平时朝堂之上的争吵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可是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这可是跟楚国在谈条件! 他马上把求救的眼神望向虢国君王,结果发现他竟然闪躲开了自己的眼神。 “楚大人这话的意思,寡人自然是知晓,而且这办法,寡人早就想到了。” 众大臣马上把惊异的目光转向大王,脑海里都只有一个想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这件事还要感谢国师大人,”虢国君王笑道,“若不是有国师大人的指点,本王又如何会想到这样的好办法?我们自然是要找靠山,但是这靠山,却不能是楚国。” “哦?”楚艺显然有些吃惊,他是想要来将虢国纳入楚国,但是没有想到君王竟然提前一步把自己的国家献了出去。 陈国风云起 284 无毒不丈夫 楚艺的话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只听他问道,“不知道大王选择了哪个国家来作为自己的靠山呢?该不会是危如累卵的燕国吧?” 虢国君王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如此以静制动的回答当真是让温一宁都有些吃惊,看来这个虢国君王已经开始打算露出来自己的庐山真面目,让众人知道他从来都不是好惹的了。 楚艺这下就如同一拳打在棉花上一般,明明已经准备好招数要与对方好好的较量一下,哪里想到他不仅不想与自己交手,反而还提前认了输。 但楚艺又怎会轻易的认输,作为楚国中的佼佼者,他自然是有着无数种办法让虢国君王吐出来自己的真实想法。 楚艺见虢国君王不回答,继续问道,“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大王这下羞愧的没有话好说了吧?” 果不其然,这句话成功的掀起了众位大臣的好奇之心,一时间都开始交头接耳。 温一宁原本想要解围,没有想到国师大人竟然先她一步,道,“大王不管做出来什么样的决定,都是虢国的事,这也用不着楚大人操心了吧?难不成,楚国想要把每个国家的事都来管一管吗?” 温一宁松了口气,心说这个国师大人虽然平时看起来不靠谱,这样的时候倒还是挺让人信得过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仅仅这样的一句话,就让楚艺抓住了把柄,道,“方才大王您也说了,这个想法还多亏了国师大人提出来,如今属下可当真是不知道,做出这样卖辱求荣的事之后,国师大人又怎么会这样安然无虞的继续呆在朝堂之上?难不成……” 温一宁本来还有些好奇这个名满天下的大臣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超能力,今天见到之后她真的是失望异常。 用他人的隐私来攻击这种事,委实是让人看不起。 虢国君王倒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没有理会他这样的诘问,国师大人却是忍不住了,气急败坏的说,“刚才我就已经说过了,不管什么样的事,这都是虢国的国事,用不到你这样一个外人来插手。” 楚艺冷笑了一声,道,“原本属下听说虢国的国师大人美|艳无双,但是为人却不怎么招人待见,彼时属下还与他们争执了一番,这世上哪有讨人嫌的美人儿?今日一见,属下才知道,那句话说的当真是为时过早。” “你!”国师大人气得浑身都开始发抖,鉴于刚才他求助虢国君王他并没有理会自己的事,国师大人也不打算再求助与他,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难不成离了他,自己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他却真的是半分解决对策都想不到。 众位大臣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的讨论他到底是给大王出了什么样的主意,这个只是靠着身子诱|惑大王的贱|货又有什么下作的办法来让虢国走向歧途。 终于在这个时候,虢国君王咳嗽了几声,道,“既然楚大人是原来之客,想必舟车劳顿也是困乏了吧?今日我虢国之内除却楚大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位贵客,想必楚大人也是见到过的,那就是在凤栖宴上大放异彩的温姑娘。” 楚艺方才就注意到席位上有一个貌若天仙的姑娘,原本以为这又是虢国君王的|宠|妃,没有想到竟然是温一宁! 楚艺急忙迎上前去,有些局促的鞠了一躬,道,“在下许久之前就听到过温姑娘的美名,只是可惜凤栖宴之时,属下有他事要处理,才没有一睹芳容。今日能在虢国内得见姑娘,当真是三生有幸!” 温一宁见他说得如此郑重,心里竟然也有几分不好意思,道,“楚大人当真是谬赞了。” “诶,这那里算是谬赞,姑娘若是身为男子,只怕这世上就只知道温姑娘,没有人知道我这个邋遢的楚艺了!” 卫紫衣与温一宁相处时间长了,自然也就接触了一些在当时看起来十分格格不入的想法,见初一如此说,卫紫衣有些不开心的道,“如今姑娘的威名只怕也是比楚大人要高出许多的吧?为何还要变成男子?” “这……”楚艺干笑了两声,没有想到温一宁一个普通的丫头都是这样的伶牙俐齿。“属下方才真的是说错话了,若是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不要在意。” 温一宁善意的笑了笑,不痛不痒的说,“不,是我的姐妹冲撞了楚大人。希望你不要生气。” 这下不仅是楚艺,连虢国君王都吃了一惊。 他们都以为方才插话的卫紫衣是个不懂事的丫头,可是温一宁却说那是她的姐妹!再加上方才她并不反驳这个丫鬟说的什么‘不变成男人照样很厉害’的话,禁不住有些疑惑。 只有国师大人知道这是为什么,一个生活在现代的人,怎么能够理解古代人那些繁文缛节。 看楚艺又跟温一宁寒暄了几句,而后就坐到了她的身边,完全将方才盘问自己的事扔到了脑后。虽然他很庆幸自己能度过这个难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几分不平衡。 虢国君王道,“既然二位一见如故,那接下来的事说起来是不是就简单许多?” 温一宁怀疑的看了虢国君王一眼,如此当真给她一个错觉,这些都是他提前打算好的,这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楚艺笑了笑,道,“方才您的国师大人屡次提醒属下,不管发生什么那都是虢国的国事,但是有一句话,属下当真是要好好的劝解大王。” 楚艺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残忍,还没来得及讲接下来的话,就被温一宁抢了先,“楚大人该不会是要告诉我们,这周遭的几个国家,出了虢国之外,都已经跟楚国签署了协议,要并入楚国的版图了吧?” 楚艺神情一凛,而后又回过神来,道,“姑娘当真是厉害,属下佩服得五体投地。不错,除了虢国之外,这周遭的五个国家,都已经与楚国签署了协议。” 陈国风云起 285 治大国若烹小鲜 “若是属下的估计没有错误的话,如今楚国的军队已经抵达了兰艳国了,接下来就是与虢国接壤的国家,”楚艺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残忍,随后又将话头转向了温一宁,由衷的感叹道,“姑娘当真是太厉害了,不愧是闻名天下的占卜师!只怕以后当真是不敢有什么人欺骗姑娘了,您不仅能够未卜先知,还能查探人的内心。” 温一宁知道他这话不过是恭维的话,现在要紧的不是听到他的恭维就掉以轻心,而是想想怎么才能让虢国落入燕国的版图之内。 反正这个国家是虢国君王的,不管自己提出来什么样的意见,他要是不喜欢,肯定会否决的。 温一宁的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而后想出来几个解决办法,权衡利弊之后,觉得还是这个方法最为管用、 于是她笑意盈盈的说道,“刚才楚大人说的,这附近好几个国家都已经与楚国签订了协议,甚至楚国的军队都已经派兵入驻这几个国家了?” 楚艺不明所以,但是知道温一宁的厉害,不由得保持了警惕,道,“这件事也不过是我上了奏书,到底该怎么处理,还是要由大王来解决。” 温一宁心说你这话怎么跟方才那样理直气壮地说起来不一样了。 “那我就很好奇了,楚国之内的军队本来就为数不多,我还记得凤栖宴的时候竟然要派平民来保护京都的安全,如果那个时候,楚峰的军队真的攻入了都城,不知道又会如何?” 她的假设当真是让人吃了一惊,楚艺却是听懂了其中的潜台词。 “姑娘当真是玩笑话,那都已经是过去了,即便姑娘好奇,此刻怕是也无法验证了吧?” “我只是在担心楚国的情况而已,”温一宁故意装作担忧的样子,道,“一个镇守边疆的大臣都可以造成那样大的动静,若是现在有人趁机攻入宛若空城的楚国,又会如何呢?” 楚艺自然是不想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如果据实说了,她肯定就会知道自己刚才所说的什么‘跟好几个国家签署了协议’这样的事,本来就是空穴来风,更不可能有楚国的军队来驻扎;可若是不回答,只怕这个温姑娘又会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 于是楚艺笑着道,“如此,也是楚国的秘密,还望温姑娘理解,这样的话,当真不是属下可以议论的了。” 温一宁见他如此说,也就猜到了他刚才的话是诓自己的。“不知道楚大人的身后是不是就跟着许多楚国的士兵,若是大王不同意你的条件,转眼间就会有楚国是士兵攻入虢国呢?” 楚艺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话。 虢国君王见时机已到,便清了清嗓子,道,“方才大家想必也都听懂了温姑娘的问话,虢国既然已经被推到这样的位置,那定然是要做出来一番抉择。眼下楚国连自身都无法顾及,即便将虢国作为它的附属国,想来也是没有时间打理。” 大臣中有一人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虢国还保持原状不就好了?” 国师大人冷哼了一声,很是不满方才温一宁出风头的行为,道,“方大人是糊涂了吧?难不成你现在还不知道温姑娘的来意吗?她是代表燕国来的。” 方才问话的大臣当真是吃了一惊。原本他还在想名满天下的温姑娘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虢国,原来如此! “国师大人的意思想必是想让本国并入陈国版图了,”虢国君王每次提到这个问题就总是要提及这是国师大人的主意,再加上方才国师大人的话,众人自然也句信了这样的主意真的是他所出。 一时间朝堂已经陷入了混乱,丝毫没有人再注意到楚国和燕国的使者。 楚艺趁机对温一宁说,“温姑娘当真是厉害是,属下佩服得当真是五体投地。” 温一宁虽然不想理会他,但是既然他都跟自己主动说话了,也不好装作没有听见,于是道,“楚大人才是厉害,这空手套白狼的本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 楚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忽然间神秘的说道,“听闻紫王殿下在盐城里出了事,温姑娘想必还不知道呢吧?” 温一宁一愣,只要是跟陈墨白相关的事,她就忍不住去相信,条件反射的问道,“他出什么事了?” 楚艺笑了笑,道,“温姑娘若是真的想知道,那也就应该知道现在到底该怎么做。而不是跟我对着干,这样只会让谁都不好做,到最后不仅我们谁都捞不到好处,说不定还要顶着一辈子的骂名。” 温一宁道,“我想的倒是没有楚大人那么多,我只是想要问心无愧,不负于朋友的托付就可以了。” 楚艺听她如此说,就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说动她的了,于是道,“虽然今日与姑娘道不相同,但是属下真心实意的佩服温姑娘,若是以后再有机会交手,我可就绝对不会放水了。” 温一宁笑着点了点头,心道,果然穿着古怪的人心里也是奇奇怪怪的想法。 小剧场—— 温一宁捂着自己已经鼓起来皮球大小的肚子,忍不住感叹道,“这可真是岁月不饶人,我刚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现在都已经要为人妻了。” 陈墨白闻言嘿嘿一笑,道,“不管嗯怎么样来说。你如今也是要当娘亲的人了,平日里能不能说话有几分模样。” 温一宁冷哼了一声,“我留下来还不是为了某个傻子。现在这个傻子竟然开始管东管西的了。” 陈墨白当真是哭笑不得,温一宁似乎越 来越是夸张了,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没有被怀孕折磨的不成样子。 “我希望生一个男孩。”温一宁道,“这样以后我就能欺负他了,如果生一个宝贝女儿,我才舍不得。” 陈墨白更加哭笑不得,忽然间有点同情自己以后的孩子,不知道会被她蹂躏成什么样。 陈国风云起 286 到底谁是天女 楚艺见自己的招数没有奏效,丝毫没有气馁的意思。凤栖宴的时候他还身在魏国执行秘密任务,彼时就曾听说向来奉行中庸之道的紫王身边带了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那小姑娘不像是一般姑娘那般腼腆又矜持,反而像个男子一样,在凤栖宴上甚至还夺了安和公主的风头。 楚艺身为楚国人,自然知道安和公主不过是顶着一个名头而已,那些巴结、阿谀奉承之辈,恐怕大部分都是为了她公主的身份。但是这个女子,若是只凭借自己谋士的身份就能让人注意到,也当真是不简单。 彼时他的心中就已经有几分好奇,心道,若是以后能有机会见到这个久负盛名的温一宁,一定要好好的跟她加收一番,看看这个姑娘是不是当真如同传闻中的一般厉害。 今日见到之后,楚艺才当很觉得,但是自己是小觑了她。 她不仅不像一般的女子,而且颇有几分担当,如此也怪不得向来多疑的燕宁也愿意将如此重要的事托付给她了。 只是,这女子的行事风格与说话方式,未免有几分格格不入了…… 楚艺瞬间便将目标从虢国的身上转移开来,毕竟,得到这样一个小国家,对于楚国而言,当真是无足轻重。但若是得到温一宁这样的一个谋士,那可就大为不同了。 楚艺方才已经看出来,这个虢国的国师大人与君王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且不知道为何,国师大人对于温一宁似乎很是不喜欢。 趁着朝堂之上安静几分的时候,楚艺忽然间说道:“既然燕国都已经派名满天下的温姑娘前来,想必对于此事已经是志在必得。” 国师大人冷哼了一声,似乎是有几分看不惯。 楚艺见状,又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何不让温姑娘与众位介绍一番,若是虢国当真并入陈国的版图之后,会如何管理虢国?” 楚艺的话,成功的将众人的注意力又转移到温一宁身上。 温一宁叫苦不迭,心说这个楚艺可真是小心眼,刚才不就是没有给他面子吗,转眼就给自己挖这样大的一个坑!她又不是王爷,又没有治理过一方,怎么能提出来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但是见众人都看好戏一般的望着自己,尤其是虢国君王,也甚是好奇的大量着她。 温一宁虽然心里知道自己肯定不能完美的提出来什么解决方法,但是一想到自己是代替陈墨白,代替燕宁来的,怎么能让人看不起! 瞬间脑海里便有了几分雏形。 卫紫衣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是束手无策,刚想出声责骂这些不长眼的人一番,却发现温一宁暗中对着她摆了摆手。 只听温一宁道,“不知道众位有没有听说过,因地制宜,这样的一个词?” 虢国因为有同样是穿越而来的国师,所以有一部分人知道这个词,温一宁见他们都知道这个词,又继续解释道,“还有一句话,叫治大国若烹小鲜。” 楚艺尚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禁不住念叨了几遍,由衷的感叹道,“这莫不是温姑娘参出来的道理?当真是厉害异常!”而后又忍不住重复了一遍,“治大国若烹小鲜,妙哉,妙哉!” 温一宁急忙否认,道,“怎么可能是我,这是我师父——”转眼间又想到现场还有一个同样是穿越而来的国师大人在,于是急忙改了口,道,“这不过是偶尔从书上看来的一句话罢了,觉得合适,就拿来用了。” 虢国君王也甚是好奇,这样一个精彩的开场之后,温以宁又能说出来什么样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举重若轻,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本事,而且是一个君王的能力,”温一宁起先还没有思路,这样开了个头之后,就想到了接下来该怎么说,“治大国若烹小鲜,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一个厨子,能做好饭,就是因为他懂得什么时候该放什么调料,一个君王能管理好一个国家,就是一样的道理,他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做什么适合的事,该知道在什么时候,施行什么样的法令。” 虢国君王点了点头,道,“温姑娘的话,当真是有几分道理。再结合上方才那句,因地制宜,便是绝妙的方法了。” “对,”温一宁笑着道,“若是让陈国接手虢国,我觉得墨白不仅仅是会因地制宜,而且还会继续让虢国人管理虢国人。” 虢国的大臣们这下都有些激动,道,“不知道温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以后还能继续留在这里做官了?” “这是自然,”温一宁道,“虢国虽然面积不大,但是胜在历史悠久,这里的一切都已经有了自己的方式,要是被陈国人肆意打乱,不仅仅是对虢国,对陈国也是个灾祸。所以我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让虢国人管理虢国人,只是名义上归顺为陈国。也就是说,你们平时的生活不仅一点也不会被打扰,还有了陈国这样一个大靠山。” 这下虢国的臣子们都狠狠的松了口气,他们不愿意让大王答应归顺他国,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自然这其中不乏有想着混日子的人,但是更多的,却都是实实在在为了虢国考虑担忧的人,在听说了这样的好条件之后,甚至有的人都开始期望陈国人早些过来驻扎。 虢国君王满意的看着温一宁,心道,“这个姑娘当真是厉害极了,仅仅就凭借这样的几句话,就让这群老顽固点头同意。” 再想想自己这么多年的蛰伏竟然比不上她这一时半会儿的演讲,心中自然是有几分不平衡。 楚艺也是满眼艳羡的看着温一宁,心道,“为何楚国之内都没有这样一个伶俐女子?不过如此说来,更可怜的应该是魏其道,魏国明明有这样厉害的人,他自己竟然都不知道,还这般白白的拱手然给他人。这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就在众人以为事情已经圆满解决的时候,意外又发生了。 陈国风云起 287 痴心错付 虢国君王很是松了一口气,解决了这件事之后,他就能大刀阔斧的改革了。他的心中早就已经打算好了此事,既然虢国在名义上已经归顺了燕国,那不管他做什么事,都可以打着陈墨白的招牌。 这群人就算再大胆,只怕也是不敢这样嚣张吧? 国师大人见到他如此志在必得的笑容,心中很是一疼。 他同样的作为一个穿越之人,这些方法又不是没有想到过,但是他一心记挂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够穿越回去,什么时候能够真正的逃离这个世界,因而从来都没有真心实意的为了虢国,为了虢国君王思考过。 但是今天见到他这样兴奋的样子,国师大人又觉得自己那样的想法,也许是错误的。 于是乎,就在那一个瞬间他,他做了一个让自己后悔终身的决定。 他高声说道,“众位大臣,你们难道没有怀疑过,这个温姑娘的真实身份吗?” 众人听到他这么说,都是一愣,“什么真实身份,她就是来自陈国,名满天下的占卜师,温姑娘啊。” 楚艺心中一动,暗道,“看来这个国师大人果然知道温一宁的真实身份,一定要引导他将此话说出来!” “不知道国师大人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楚艺不解的问道,“温姑娘作为燕国的使者过来,平时她又是紫王殿下身边的红人,这难道不是她的真实身份吗?” 卫紫衣意识到这个国师大人极有可能会说出来十分可怕的话,急忙制止道,“姑娘方才提出来那样好的办法管理虢国,如此甚至是让陈国吃亏的条件,难不成国师大人是怀了什么恶毒心思,要恶意揣度吗?” 国师大人哼笑了一声,仿佛又回到了他们初次相见时候的模样,冷冷的道,“这件事,你们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这个小丫头,虽然看起来丝毫没有害人之心,但是她的想法却是最为歹毒的!难不成你们刚才没有想过,她说的让虢国人继续治理虢国人,那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漏洞?陈国人肯定是要派使臣来,而后就是贸易通商,而后就是人口入驻,长此以往,你们觉得,这个虢国还是原来的虢国吗?” 温一宁方才一直提心吊胆,生怕他说出来什么让人难以招架的话,没有想到他还是如此‘善良’,只是提了这样的一个后果。 没有等到温一宁说话,楚艺就先替她解了围,道,“国师大人如此担心当真是有些杞人忧天了。你们可曾听说过,楚国有一个极其小的附属国,叫做廖国的?廖国已经被楚国占领了几十年,但是如今仍旧保持着自己的风貌,丝毫没有受楚国的半分影响。况且,陈国与虢国之间,当真是千里迢迢,若是想要通商,只怕也是难上加难。” 众人虽然都听说过廖国,但是不知道这个小国家究竟身在何处,若是他们知道,廖国是在深山重重之中,只怕也就没有人相信楚艺的话了。 但是此刻,众人都选择了相信。 因为方才温一宁的话,当真是给他们描绘了一个极其美好的画卷。 虢国君王却是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他隐约觉得国师大人的话,也不是丝毫没有道理,只是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好时机。于是道,“这个问题,待过几日之后,寡人自然是会召集各位再来商讨,今日是个喜悦的日子,还是不要考虑这些让人忧心的问题了。” 楚艺高兴的举起来酒杯,道,“还是大王的话有道理,我们根本无需想温姑娘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只要她提出来的办法,是对虢国有意,那何乐而不为呢?” 他一提起来身份的事,国师大人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究竟是要说什么问题。 于是他又说道,“大王,您可曾记得,我曾经跟您说过天女的事?” 众人一听见‘天女’都忍不住直楞起耳朵来,天女身份神秘,甚至是比白子还要稀奇上几分,但是迄今为止,众人之事知道些许传闻,对于天女的真实身份,却是不得而知。 只是大约的知道,天女会预知未来,行事风格与如今的人们大为不同,甚至是有些格格不入,更为夸张的是,她们提出来的许多办法,都是他人想不到的。 国师大人道,“大王您一心想要寻找的天女如今就在眼前,难道您还看不出来吗?” 众人这下都有些诧异的将目光聚焦到温一宁身上,这才恍然大悟。 是啊,温一宁看起来与常人当真是不同,不管是说话还是行事风格,而且她说道话,许多都是众人所不知道,甚至是闻所未闻的,还有她这个令人胆战心惊的占卜方法…… 如此说来,她当真就是天女了! 这下不只是虢国君王,楚艺的眼睛里也闪现出来几分光芒。 怪不得陈墨白对她这般倚重,原来是因为如此! 今天看起来已然没有机会,若是有可能,定然是要把她带回楚国! 如此楚国既有白子,又有一个天女,何愁不能将这几个国家收入囊中! 温一宁的心里突突一跳,她没有想到国师大人会突然间说出来这样的话。 卫紫衣见状,头脑飞快的转动,而后就制定了逃脱的办法,道,“国师大人的话,当真是贻笑大方了。若是说我们姑娘的行事风格与众不同,我看国师大人,与姑娘想必更为诡异吧?你如此嫁祸我家姑娘,是不是为了隐瞒什么?” 众大臣这下又将目光都转移道国师大人身上,卫紫衣见奏效,又继续说道,“你们难道忘了,方才大王也说过,投靠燕国的事,也是国师大人最先提到的,他为什么会如此呢?这难道不是,他提前就知道了姑娘会提出来这样的办法?” 众位大臣这下当真开始窃窃私语,他们当真觉得这件事不是空穴来风,再想想国师大人平日里的反常做法,如此看来,他倒是更有可能是天女! 只是为什么他要嫁祸给别人呢? 卫紫衣笑着道,“国师大人的想法倒也是简单,各位不妨听听我的猜测对不对。” 陈国风云起 288 香消玉殒 卫紫衣的话显然提起来大家的兴趣,大臣们都聚精会神的开始听她的分析。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国师大人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整个朝堂之上,除了大王估计没有一个人喜欢他。 他虽然如此不讨喜,甚至是受人厌恶,但是大王还是庇护他。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这个国师大人长了一副魅惑人的样子,即便是男人见了他,也是要心神荡漾。 众位大臣对他的感情当真是有几分奇怪,一方面厌恶他竟然敢这般诱惑一国之主,但是另一方面又觉得他分散了大王的注意力,成为众人一个很好的靶子,因而众人也就默认了国师的胡作非为。 如今他们见了温一宁,知道除了这样混吃等死的方式之外,国家可能有他路可走,瞬间都有了自信,再加上大王对国师大人似乎也没有了那股热乎劲儿,因而都忙着落井下石。 卫紫衣见众人如此,心里自然也是高兴,道,“国师大人既然是天女,那自然也听说过陈国秘闻中的天女记录。天女不仅是在陈国,即便在其他几个国家中,也甚是抢手。 他自知自己与众不同,当然不安于室,但是他知道,毫无计划的举动除了让人怀疑之外,可以说是毫无意义,于是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 国师大人冷笑了几声,道,“妇人之见,大王知道我的一切,自然不会听信你这简单的三言两语。要是我真的是什么天女,虢国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卫紫衣听他这么说,也是冷笑了一声,道,“方才我还有几分担心,国师大人不敢说出来自己的真实想法,但是现在这件事当真是昭然若揭,你们大家难道还听不出来他的言外之意吗?”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她说的昭然若揭是什么意思。 温一宁也有些好奇,接下来卫紫衣要说出来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 卫紫衣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被众人注视的感觉,免不了有些紧张。 温一宁温和的注视着她,很好的缓解了她的紧张感。 卫紫衣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思绪,道,“既然国师大人知道自己是天女,自然会千方百计的找方法离开虢国。这一次的动乱就是很好的机会,所以他才这样迫不及待的提出来可以将燕国作为靠山。 “但是我们都知道,燕国如今也是自顾不暇,又怎么能顾得上虢国呢?” 众人听她说了半天都没有重点,禁不住有些不耐烦,卫紫衣也停止了自己的铺垫。 “除此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国师大人很早就早已跟燕国联系好了,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我跟姑娘已经抵达虢国的事呢?早知道,我跟姑娘这次可是秘密出行,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众人听她这么说,倒真的是吃了一惊。 如此说起来,国师大人是天女这件事,似乎也不是没有可能。 卫紫衣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经不起推敲,若不是有知情人透露,国师大人又怎么会那么凑巧地出现在城门口?守卫的人见到他很是熟悉,可是据我所知,虢国虽然国土不大,像国师大人这种贵族,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是绝对不会接近城门口的,对吧?守卫的人不仅能认出来他,而且还甚是惧怕,如此只能说明一件事。哪就是说,国师大人最近经常去城门口,所以那些守卫才会认得他。”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温一宁也有些吃惊,她没有想到卫紫衣会变得这般犀利,心中又是激动又是惊讶!仿佛是看到了已经成材的女儿一般自豪与骄傲。 众人都没有料到温姑娘的一个婢女都如此厉害,心中对于温一宁更是多了几分敬佩。 卫源也是十分敬佩地看着卫紫衣,心道,“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跟师姐一样厉害,成为温姑娘的左膀右臂。” 国师大人听她如此胡说八道,简直气急败坏,怒吼道,“你这简直就是血口喷人!你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这些事都是我做的!” 卫紫衣指了指周围开始窃窃私语的众位大臣,道,“事已至此,国师大人觉得还有什么证明的必要吗?” 众位大臣也都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虢国君王见早朝已经乱成一锅粥,心里也是乱糟糟的不知道如何。 他接受到了国师大人带着几分求饶的眼神,心中一动,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想原谅他。 但是转眼又想到,若是不抓住这次机会,只怕虢国一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为了国家,牺牲这样一两个无关紧要的人,本来就是无伤大雅。 再者说,他又没有打算真的要了他的命,待这件事过去之后,他自然是会重新将他接回来。 于是就在这一瞬间,虢国君王就做了一个让他抱憾终身的一件事。 国师大人见君王竟然别开脸,不敢与他对视,就知道了他肯定是要牺牲自己。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对于他,国师大人自然是了解。 果不其然,君王道,“国师大人妖言惑众,通敌叛国,但是念在他也曾经有功于国家,功过相抵,这一次就暂且饶恕了他。” 国师大人屏住呼吸,仿佛是在等待着自己的判决书一般。 君王冷冷的道,“削去贵族祖籍,贬为庶民,流放塔南。” 国师大人万万没有想到,不过这样的三言两语,君王竟然就已经决定要把自己杀死谢罪。 流放塔南,那他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国师大人当真是心灰意冷,苦笑道,“既然大王已经不相信我,不需要我,那我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自从到了这里之后,一切都有赖于大王的照顾,全亨无以为报,只能以命相抵,希望大王日后称霸天下的时候,能够想起来我。” 他这话说的如同诀别一般,简直让人胆战心惊。 楚艺道,“国师大人切不可因小失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陈国风云起 289 质子燕恒 温一宁听到他如此诀别一般的话,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下意识的道,“国师大人千万不要冲动,大王肯定不是那样的意思……” 国师大人笑了笑,笑容竟然有几分灿烂,看的君王心中也是一痛。 只听国师大人道,“我还未来的及给你道歉,温姑娘,方才我明明是想把你拖下悬崖,没有想到竟然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件事说起来也怨不得别人,是我自己死有余辜。” 温一宁听他说话仿佛完全变了个人,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在临死之前,他又变回去了原来真正的国师大人? 然而这个谜题,温一宁却是永远都找不到答案了。 国师大人忽然间朝着君王座下的玉石台阶撞过去,因为速度奇快,众人都没有拦得住他。 嫣红的花朵瞬间染红了朝堂,甚至有几滴鲜血溅到了温一宁身上。 众人都是一惊,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采取这样决绝的办法来对抗君王的决定。 温一宁觉得胸中一动,她定然是不想要这样的结局,这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争权夺利的君王有多么的可怕,他们可以杀人不眨眼,不管这个人是他的亲人还是爱人。 同时她的心里也有深深的愧疚,这股愧疚几乎瞬间就让她脱力,害怕。 不过是一瞬间,方才那样活生生的人竟然就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 她没有想要这样的结果,只不过是因为他的挑衅才不得不反击,但是谁料到会有这样的结局? 众人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这个国师大人虽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但是,对君王的一片痴心,倒是让人可怜。 卫紫衣见温一宁面色很是忧伤,忍不住安慰道,“姑娘,这件事儿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杀害了国师大人的,是我而不是你,所以姑娘不要太伤心了。” 温一宁此刻才算明白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悲痛心情。道,“你是为了我,才会跟国师大人交手……” 卫源忍不住说道,“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是国师大人自己要找死,本来都已经没有事情了,他自己非要跳出来说姑娘是天女,若不是因为如此,师姐又怎么会跟他交手?再者说,本来就应该愿赌服输,是他自己想不开,这跟姑娘和师姐一点关系都没有!” 楚艺忍不住拍手叫好,道,“我看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倒是看得比你们两个都要透彻!在我看来,活着永远比死了要费劲,既然国师大人喜欢偷懒,那定然是谁说都不会奏效了。” 温一宁此刻心情低落,就算他说的如此天花乱坠,还是没有半点笑意。转眼看了看尚且还在发呆的君王,心中忍不住想到,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不知道他还会不会那样选择? 可是一切都没有重来的机会,逝者已去,留给他们的,就只有无尽的思念了。 发生了这样的一件事,早朝自然是草草结束。 温一宁原本还想留下,但是没有想到君王早就已经派好了要送他们走的车马。 卫紫衣见状,劝说道,“姑娘,既然他不想让我们留下,那我们还是赶紧走的为好,若是又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又该怎么办?” 卫源也同意她的看法,但是她的理由就简单多了。“若是我们不走的话,那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王爷?” 这话显然打动了温一宁,她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但还是乖乖的上了马车。 虽然只是过了一天一夜,但是温一宁却感觉仿佛过了一年那么久,混混沌沌的,头脑也有些发懵。 身在燕国的燕宁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不禁吓了一跳,同时也有些庆幸,幸亏这次他派出去了许多人马,即便是跟虢国硬碰硬,也不会输。 但是同时他也有些后怕,若是虢国君王想要扣押下来温一宁,他到时候又怎么跟陈墨白交代? 不过好在一切有惊无险,今日晚上车马就能抵达燕国。 彭越道,“王爷,温姑娘是天女这件事,恐怕不是空穴来风。虢国国师大人之前也曾经与我有过交情,他虽然行事作风诡异但是对于他的君王却是绝无二心,既然他提醒,那就是说这件事当真是有可能了。” 燕宁笑了笑,道,“依据彭大人的意见,难不成我们是要把温姑娘扣押下来吗?你可不要忘了,就是因为她,我们才可以拿到集侯令。” 彭越笑着摇了摇头,道,“属下虽然这么想,但是绝对不敢这么做。一来是因为温姑娘的身份,二来则是因为我们的国家。属下十分喜爱燕国,自然不想让燕国就这样被消灭于滚滚洪潮之中。” “那不知道大人是什么意思?” 彭越神秘的笑了笑,道,“这个办法,以后属下定然会告诉王爷,但是现在,属下可否保密?” 燕宁点了点头,道,“大人自然是让我放心,那待会儿接见温姑娘的事,还要麻烦大人了。本王批阅了一天的奏折,当真是累得够呛。” 彭越自然知道这不过是他的逃避方法,但还是答应下来,道,“王爷平日里一定要注意休息,近日来见您面色又苍白了不少。” 两个人又谈了会儿话,外面小厮传话来说,“陈国赤王殿下求见。” 两个人都是吃了一惊,陈丹青自从来到燕国之后,除了第一天曾经见过面,剩下的时间他几乎是足不出户。 燕宁曾经派人监视过他,但是发现他每天不过是吟诗作对,天气好的时候也会出来晒太阳,除此之外,他简直像一只慵懒的猫。 燕宁如此监视了几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因此也就放松了警惕。直到昨夜,负责监视他的人忽然间传来消息,说陈丹青晚上曾经偷偷召见过一个人。 在如此重要的节骨眼上,他到底是见了什么人? 燕宁的手下自然没有调查出来,但是根据他的推测,这件事肯定是跟温一宁脱不了关系。 本来他还想找个借口约见陈丹青,没有想到他找上门了。 陈国风云起 290 她有身孕了 彭越听到陈丹青要来,自然也是有几分警惕,道,“王爷,您可要小心,这个赤王殿下最为有心计,此次他过来,也不知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燕宁道,“即便我不想见他,但是现在看起似乎也没有理由不见他。况且,前几****监视他很久,似乎他见了什么要紧的人。” 彭越道,“但是仅凭这一件事,王爷您要见他似乎也是有些草率了吧?” 燕宁道,“自然不是,彭大人难不成忘了,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彭越仔细的思索了一番,而后才恍然大悟,道,“王爷说的,难不成就是温姑娘解决了虢国一事?如此说来,吃王殿下着急,肯定也是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他既然想要登上陈国王位,自然是先要解决紫王殿下。温姑娘身为紫王殿下的左膀右臂,自然第一个会被他注意到。” 燕宁点了点头,道,“若是有可能,我当真是想让彭大人留下来陪我一起,但是陈丹青其人,估计也不会让外人留在这里。” 彭越急忙起身,道,“王爷器重属下,属下自然是感动异常,只是属下愚钝,这样的时候不能为王爷分忧解难,自然是心中有所愧疚。这几日起草的与陈国签订的国书已经写好,属下还是再代替王爷您去查看一番吧。” 燕宁道,“如此就麻烦彭大人了。” 彭越在离开之后,心道,“与其说是赤王殿下不想让我留下,倒不如说是燕宁王爷不想让我留下。他的性格,比之多疑的赤王殿下,委实是半斤八两,只是王爷心怀正直,自然是陈丹青之流所不能比较的。” 彭越返回自己宅邸的路上不断的有人打招呼,彭越也笑意盈盈的回过去,而后很是松了一口气。 燕国虽然经历了一场‘浩劫’,但是现在已经转危为安,人民们的脸上又开始重新展露出来笑意。那个时候的他,当真以为燕国是要不复存在了,幸亏有燕宁王爷,也幸亏有温姑娘的帮助。 只是不知道,燕恒王爷什么时候才能被接回来。 赵国都城,韩单—— 燕恒虽然作为质子来到赵国,但是平日里丝毫没有受到应有的照顾,不管是吃穿用度,都被克扣,甚至是比这里伺候的下人还要不如。起先燕恒还是会与他们计较一番,但是时间长了,他才发现,自己这样的要求不仅不会达到任何有用的效果,反而是让他们嘲笑的更加凶残。 时间久了,燕恒也就默默的接受了这种虐待,心里唯一的希望就是兄长赶紧来把自己接回燕国。 即便燕国在他人的眼里有多么的让人鄙视,看不起,但是那对于他来说,却是最为喜爱的家乡。 用赵国王爷的话来说,质子不但白吃白住,甚至还能享受跟王爷一样的待遇,如此对于他们来说甚是不公平,于是就提出奏章说应该让质子自食其力,如此也算是很好的锻炼了他们,而且也是为赵国节省了开支。 赵王最是没有主见,听到他的儿子们这么说,自然是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了。 于是燕恒平日里也是做各种各样的活计,原本细皮嫩肉的他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已经变得跟普通的小厮没有什么两样。 这日燕恒去赵国四王爷的府上修剪花枝,就在他修剪好准备收拾东西的时候,偶然间听到两个王爷在谈话,而且谈话的内容竟然是与燕国有关,与兄长有关。 燕恒不自觉的找了个隐藏的地方,而后悄悄的留下来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二哥,你难道不知道吗?那个燕宁可当真是厉害,不过是回去这么短的时间,竟然就已经把燕国搞得风生水起了,若不是有楚国的插手,只怕我们前段时间要过来的质子就要被他弄回去了!” 说话的人精明之中又带着几分小气,显然就是平日里最爱算账的五王爷。 二王爷粗噶的声音说道,“五弟你当真是担心的太多了,你不想想,燕国如今就是秋后的蚂蚱,虽然蹦跶,但是他能蹦跶的了几天?再者说,燕国的情况五弟你又不是不知道。” “二哥!”五王爷用极其担心的语气说道,“难不成您没有听说,燕宁如今打算把燕国送给陈国吗?” “什么?!” 这声音竟然是两个人一同发出来的。 二王爷的声音满是惊讶,另一个声音显然是来自于藏身在花丛之后的燕恒。 燕恒的声音里却满是欣喜。 二王爷和五王爷听到他的声音都是吃了一惊,“谁,谁在那里!” 燕恒知道这个时候自然不能傻呆呆的露脸,但是又不能就这样转身逃出去,于是又装模作样的接了一句,你说五王爷这就要给我开工钱啦?哈哈哈,太好啦!” 二王爷与五王爷听到这个声音都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那个呆头呆脑的质子。 五王爷冷哼了一声,道,“燕恒,你过来。” 燕宁这才从花丛中现身,身上满是泥垢,手上也被蔷薇锋利的尖刺刺伤了好几处。 五王爷一见到他这样,心里先是有几分心疼,而后想到若是让他白吃白住,那才是真的心疼,“燕恒啊,以后要是没有我的吩咐,你就不要过来修剪后花园的枝桠了,懂?” 燕恒点了点头,道,“是!” “至于工钱,你一会儿直接去找刘管家就行了,”五王爷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燕宁踩着轻快的脚步离开了后花园,笑意根本隐藏不住。 嘴角越咧越大,到后来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 燕国在兄长的治理之下,如今国力当真是蒸蒸日上,虽然要失去自己的自主权并入陈国手中,但是如结局对于燕国来说,也不能算是一件坏事。 毕竟,燕国已经到了那步田地,能存活下来就已经是最让人庆幸的一件事了。 而且,刚才他已经听见,如果没有楚国的干扰,那兄长就能把自己接回去了! 燕恒瞬间觉得生活又充满了阳光,他只要安心的等待,兄长肯定会把他从这里接回去的! 陈国风云起 291 艰难的决定 陈丹青甫一进入燕宁的屋子,就觉得心中有几分畅快。燕宁屋内的摆设很是简单,但是却有一种让人心思宁静的奇异力量,方才进门之前他的心里还是一团乱麻,但是近来之后他竟然觉得心中瞬间就清凉了几分,方才纠结的事也迎刃而解。 燕宁指了指小案几上的茶叶,道,“听闻赤王殿下很是喜欢喝茶,燕国虽然没有什么好茶,但是这也是数一数二的毛尖儿,正好今日遇到了懂得品茗的王爷,您不妨告诉我,这茶叶,我买的到底合适不合适。” 鼻尖充沛着浓郁的香气,只是闻了几口,陈丹青就觉得自己浑身都舒服了许多。 “燕宁王爷说自己不懂品茗,荷花若是说给外行人,只怕他们是会相信,但是我,却是丝毫都不会相信的。”陈丹青指了指他这小案几上放的东西,道,“本王在燕宁王爷面前,当真是不敢说自己是会品茗的人。” 燕宁给他斟了茶,而后两个人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风透过窗帘吹进来,其中还夹杂着许多花瓣,花香掺杂着茶叶的香气,当真是让人觉得宛如掉进了仙境一般。 陈丹青忽然间说道,“燕宁王爷,您看这随风而逝的花瓣,像是什么?” 燕宁没有想到他会问出来这样一个问题,一时间还有些错愕,而后就明白了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暗示自己和他都是受命运、外界环境影响的花瓣,即便是想要反抗,那也只是徒劳无功,惹人笑柄罢了。 燕宁笑了笑,道,“在小王看来,这随风飘散的花瓣正是你我,虽然不能摆脱风的影响,但是可以选择落在地上,亦或是随风飞舞,不管如何,事在人为。” 陈丹青定定的看着他,似乎有些不相信这样的话是他说出来的。 也就是现在,陈丹青才算是有几分了解这个外表虽然看起来柔弱,但是内心十分刚强的男人。 但是,他虽然看起来很是厉害,很是无敌,偏偏陈丹青就是知道他的弱点。 于是陈丹青笑着道,“燕宁王爷当真是高见,本王佩服。” 话说到这里,燕宁看出来他眼睛里那种恶毒的仿佛是在打什么毒辣主意的眼神,就猜到了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话。他的弱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旧爱’,如今嫁给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王爷的安和公主,楚容沁。 果不其然,陈丹青笑道,“听闻燕宁王爷在楚国的时候,与安和公主甚为交好,这次来燕国,公主还特意让我托话带给你。” 燕宁自然知道他这话不过是为了诳自己,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不知道公主说什么了?” 陈丹青笑了笑,道,“路途遥远,再加上这几日本王甚是劳累,竟然忘记公主大人要我捎过来什么话了,这可当真是罪过,希望燕宁王爷不要怪罪。” 燕宁苦笑了几声,道。“既然是托话,想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王爷您忘了也是无可厚非。” 陈丹青见他面色虽然不大乐意,但是却丝毫没有问起来其他的话题,心里对他忽然间有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是不喜欢被这样的俗事缠身,所以身边一直才没有女人,这次娶回安和公主若不是父王和母后的撺掇,只怕安和早就塞给墨白或者昱虹了。 但是燕宁虽然看起来也是无欲无求,但是他是把心里最深的渴望都压抑住了。 同样心思的人,一看便知道。 陈丹青笑着道,“安和公主在陈国生活的很幸福,燕宁王爷不要担心。就在前几日,公主曾经寄信过来,说她已经有了身孕……” 燕宁的脑子里当真是嗡的一声,忽然间就变得一片空白。 他以为自己已经对楚容沁没有了什么感觉,如今就算听到她的事情也是无关紧要,甚至是丝毫不会牵动他的内心,但是猛然间听到这样的消息,他竟然还是这样难受。 看来,他还真的是高估了自己。 燕宁努力咽下去嘴里的苦涩,道,“是吗,如此就当真是恭喜王爷了。既然王爷家里发生了这样的喜事,那我们还是赶紧将燕国的事处理好,如此您也算是双喜临门。” 他是双喜临门,自己可就当真是祸不单行了。 燕宁止不住想到。 心爱的女人嫁作他人妇,而且如今已经有了身孕;自己的国家拱手要让给他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心爱女人嫁给的男人。 如此悲惨的事都落在他的身上,即便是完事都能看得开的燕宁,此刻心中也是有几分郁结。 陈丹青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反常,道,“我与容沁大婚的时候,你都没有去参加,犬子的满月酒,还请王爷一定不要缺席!” 燕宁觉得嘴里的苦涩越发严重,沉痛的点了点头,而后道,“小王这里还有许多的奏章没有批阅,若是王爷不介意的话,那……” 陈丹青干笑了两声,道,“非常抱歉,小王当真是无心打扰王爷的公务。只是今日我过来,其实是有十分要紧的事要与王爷商议。” 陈丹青换了一副表情,道,“不知道王爷可曾听说盐城出事的事情?” 燕宁以为他说的是扣押魏其道的事,点头道,“这件事当真是让天下人震惊,小王自然也是有所耳闻。” 陈丹青高深莫测的笑了笑,道,“非也,小王要谈的,不是这件事,而是关于盐城太守的一件事。” “盐城太守?”燕宁这下当真是有些不明白,盐城太守这样一个投敌卖国的人,有什么好讨论的? “盐城太守被人暗杀在密室中,而且这密室是我那个粗心的弟弟做出来的。在我向来,他本来是想要把这个盐城太杀死,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这样不小心,留下了许多把柄。” 燕宁心里一惊,心道,虽然说将一个恶贯满盈的人杀死原本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可是墨白为什么会这么糊涂,将这个人在自己的监牢中杀死? 陈国风云起 292 从这里开始 陈丹青额的面上也露出来十分可惜的神色来,道,“若是我在盐城,自然可以帮助我这个有失公允的弟弟,可是如今我身在千里之外的燕国,当真是鞭长莫及啊。” 陈丹青这话说的若是让旁人听起来,分明就是一个护短兄长的忧虑,但是在燕宁听起来却别有意味。 陈丹青方才先是故意说了楚容沁的事,为的就是动摇她的心思,而此刻又说起来陈墨白的事…… 要说他没有什么别的心思,那可就真的是个笑话了。 燕宁的心里方才也在思考,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为什么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他知道,盐城太守之前就有嫌疑要勾结魏国的嫌疑,如今魏其道又被扣押在盐城,不管如何,陈墨白都没有理由要杀掉这个打击魏其道的人证。 但是陈丹青说完成太守已经死了这件事,肯定也不是空穴来风。 那这其中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让陈墨白做了这样的事? 燕宁此刻心中下意识的就觉得,这件事即便不是陈墨白动的手,那也肯定是他的授意。 “就如同王爷方才担心的一样,小王虽然也是墨白的好友,但是如今也是束手又无策,”燕宁有些怅然,道,“若是王爷找到了办法,需要小王的什么帮助,小王定然是会不遗余力。” 此刻的他还以为,陈丹青就是来寻求自己的帮助的,或许是因为陈丹青面上的神色过于真诚,也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体有残缺,不自觉的就让人对他产生同情的心理,根本就没有想到这其中可能有诈。 陈丹青笑了笑,而后道,“这件事原本就没有打算让王爷操劳太多,说起来也不过是为了不吐不快。” 燕宁又与他寒暄了一阵,直到陈丹青离开以后,燕宁才能猛然间反应过来。 这件事极有可能就不是陈墨白下的手!盐城太守坐镇盐城已久,他的关系网自然不是陈墨白刚去几天就能查出来的。 陈墨白虽然久不在宫廷中,但是也应当知道这样的隐秘之事与其中的复杂之处,为什么他会这样不计较后果?要想扳倒他,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也许,这件事根本不是陈墨白动的手! 燕宁当真是悔的肠子都要青了,方才他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件事!他早就该知道,陈丹青这样“好心”的来跟自己说这件事,这其中缘由肯定不是“他担心陈墨白”,而是“他想把陈墨白置于死地”。 燕宁一着急,就忍不住的咳嗽起来。 燕国的事,不管大小,他都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可是陈墨白是远在千里之外,而且是在人生地不熟的盐城,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可如何是好?! 若是他出了什么事,那燕国岂不就是又无依无靠了?到时候还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燕宁越想越是气火攻心,最后竟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曲缪恰好这个时候赶到,听到里面燕宁咳嗽的简直要将五脏六腑吐出来,急忙推门而入。 看到燕宁吐了一地的鲜血,当真是吓得神不附体,急忙搀扶住他,先布了针,急切的问道,“王爷,您可还能听到属下说话?” 燕宁虚弱的睁开眼睛,苦笑着说,“无碍,只是觉得四肢乏力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曲缪悄悄的抚上他的脉搏,这一下更为吃惊。 燕宁的脉象,竟然不像一个活人应该有的了…… 燕宁自然知晓自己的身子已经被挖空,只怕连三个月都撑不到了。 于是道,“曲先生,这件事,一定要瞒过所有人,若是走漏了消息,本王为你是问。” “是,”曲缪颤抖着回答道。“王爷,您如今的身子,当真是得好好修养才是,今日下午要面见虢国的使者,您就交给彭大人吧,您可当真是不能再勉强了!” 曲缪忍住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虽然燕国没有楚国那样的讲究,但是这样不吉利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说为好。 他心里想的是,王爷当真是要油尽灯枯了,若是再这样透支下去,只怕这个月都要撑不到了。 燕宁道,“我方才还说了,不要让人看出来我的不对劲,你这下岂不是要宣告世人,燕宁病重,无法出场吗?” 曲缪叹了口气,而后想到了一个劝慰的好办法,道,“虢国的使臣过来,我们完全可以先让他休整一天,而后再准备各项事宜,毕竟这也算是一件大事,若是这样仓促相见,只怕会有诸多注意不到的地方。” 燕宁道,“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劝慰了。” “难不成王爷不想见到燕恒王爷了吗?”曲缪狠声说道。 “什么?”燕宁也有些发愣,许久以后才反应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曲缪道,“实不相瞒,王爷如今的身子当真是需要好好修养一番,若是这样再继续忙碌下去,只怕到时候就见不到燕恒王爷了。” 燕宁咬牙,最后无奈的瘫倒在床上,道,“罢了,曲先生总是知道该怎么抓住我的软肋,这件事就听你的吧。” 曲缪的叫上这才露出来笑脸,道,“王爷无需担心太多,有温姑娘和彭先生在,这件事肯定能处理好,等到尘埃落定,您再露面,这样既让您的形象有所提升,而且又修养了身体,当真是一举两得。” 燕宁点了点头,道,“还要劳烦先生给我开上几副调养身体的药,若是仅靠我自己,只怕是调整不过来了。” 曲缪一阵心酸,道,“王爷切不可有这种想法,您的身子是需要三分养,七分心的,若是不能保持心情愉快,当真是坏事一件。” 燕宁道,“是了,是了,我知道了。” 曲缪轻声出了门,燕宁心道,“燕恒,说到底这也是兄长的不负责任。竟然要把这样的一堆烂摊子扔给你,兄长心中也是过意不去,只是……唉,希望你能体会到兄长的苦心,不要怪我……” 陈国风云起 293 伪装温一宁 众人此刻心系的盐城,情况也是不容乐观。 陈墨白这几日当真是要急白了头,方式谋暴毙于密室中的消息,即便他极力隐瞒,然而世上原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过几日,这个消息已经是传的满城风雨了。 事到如今,陈墨白竟然有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平民百姓们对于他的这个举动当真是感恩戴德,方式谋盘剥已久,再加上他可怕的独裁,人民也都是敢怒不敢言,而今听闻方式谋竟然竟然已经殒命,当真是欢天喜地。 听闻这个消息的晚上,百姓们竟然久违的唱了三天三夜的戏,庆祝这个好消息。 每天都会有络绎不绝的人过来昔日的太首府邸感谢,陈墨白虽然会见面,但是他的这里在担忧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百姓们自然是高兴解决了这个大难题,可是那些昔日与方式谋有关系的人呢…… 这些人中,不乏有当地的名门望族,高官,甚至还牵扯到几个德高望重的京官。 陈墨白看着案几上堆积的那些与方式谋往来的书信,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此看来,当真是他低估了这里事情的复杂程度,他以为这件事只是盐城的内部问题,没有想到竟然牵涉甚广。 若是真的等这件事结案,只怕京城之内都要少一半的官员。 胡青道,“虽然如此说来有几分不合适,但是这个方式谋看起来竟然是早有准备,生怕他落网了之后只有他一人遭殃,千方百计的要拉别人下水。” 陈墨白道,“本王也是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会这么棘手。这件事,究竟该不该报告给父王,到底该如何处理……” 陈墨白揉了揉发紧的眉头,浑身都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头脑也有些迟钝。 胡青道,“王爷,依属下看来,这件事您是瞒不住的。先不说纸包不住火,只是牵连甚广这件事,您就不能单凭自己的一己之力来力挽狂澜。” 陈墨白道,“是啊,我若是真的想要凭借一己之力解决这件事,那当真是痴人说梦。” “所以王爷,您还是跟大王上书最为合适。”胡青到底是个一根筋的人,在他的意识里,王爷解决不了的事,还有大王。 他们不过是跟王爷出谋划策的人罢了,虽然王爷没有将他们视为外人,但是他自己应当看得清。 这说到底是王爷的家事,陈国的事情该如何处理,不是他们能够置喙的了。 “胡青,你未免将此事想的太简单了,”陈墨白像是跟他分析问题,也像是在抒发自己的不快一般,道,“方式谋知道留后招,这些跟他勾结的人,哪一个不是入朝为官十几载的?他们难道不比方式谋更为谨慎,更为小心?” 胡青也明白过来。 “所以,不管我的奏折上写什么,他们都是有绝对的理由来反驳的。而且,”陈墨白敲了敲桌上的名单,道,“父王回信说,来接手盐城的人是萧竟。” 胡青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他的名字,也在这里,而且看来往信件,似乎很跟方式谋的关系还不一般。”陈墨白又揉了揉自己发紧的额头,道,“他来了,谁知道是不是另一个方式谋?” 胡青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道,“王爷,您在这里担心也是徒劳无功,不如去见一个关键人物。” 陈墨白诧异的看着他,道,“谁?” “魏名王,魏其道。”胡青道,“方才王爷您也说了,跟方式谋有关系的人不在少数,这些人是不是都跟魏其道有关系?” 这话显然也提醒了陈墨白,他的心里猛然间反应过来,道,“对!为何方才我没有想到这件事!” 陈墨白一行人几乎是行色匆匆的朝着关押魏其道的小屋走过去,临到门口,陈墨白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又折返了回去。 胡青有些诧异,但是没有开口说话。 陈墨白吩咐道,“你去将岚裳叫过来。” …… 岚裳自从到了盐城以后,几乎是无所事事,每天除了吃饭之外,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在睡觉。 也许是因为前段时间的心力交瘁,再加上小产之后的她一直没有恢复,她变得嗜睡异常。 想到魏其道的时候,她的心里偶然会有一丝丝的难过,但是更多的则是释然。 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以后都要跟这个人再无关系了。 但是今天,她的修身养性被王爷的一个命令打乱了。 王爷身边的胡青过来传话,道,“王爷有请卫姑娘更衣打扮,去见一个人。” 岚裳的心里一跳,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了自己要去见的人是谁。 “对了,王爷还有吩咐,”胡青道,“让你打扮的与温姑娘相似,你大概是见过温姑娘的吧?” 岚裳心里一涩,道,“自然。” “好,那就劳烦卫姑娘了,在下在门口等待。”胡青说完就出了门,没有给她再问话的机会。 卫岚裳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低声道,“原本以为我已经逃离了这个魔咒,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要活在她人的阴影之中。” 她原本就与温一宁相似,只是二人的眼睛相比起来略微有些不同,温一宁的眼睛比之岚裳,多了几分睿智还有狡黠。 也不知道岚裳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把眼睛变得与温一宁甚为相似,开门的瞬间甚至让胡青吃了一惊,他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温一宁。 岚裳学着温一宁笑了笑,道,“走吧。” 胡青感觉脸颊有几分发烫,而后道,“这,这边。王爷已经在等你了。” 陈墨白见到她的瞬间也有些吃惊,同时心里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卫家人能够那样优秀的执行任务了,她们的一双巧手当真就已经让人佩服不止了。 同时陈墨白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想念温一宁,她的一颦一笑当真都浮现在面前,生动异常。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解决完这件事,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 陈国风云起 294 通力合作 魏其道起先已经听到了外面有些纷乱的脚步声,他心里莫名的有些期待。 自从自己被“扣押”道这里之后,虽然陈墨白在吃穿用度上没有克扣过自己,但是此刻魏其道才明白过来,比起来其他事,孤独与寂寞才是更为折磨人的东西。 之前的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这是一样会摧垮自己的事情,但是这几日以来,从来没有人跟自己聊天,也没有人听自己的吩咐命令,若不是每日还有人送来东西,只怕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已经活着了。 听到脚步声凑近,魏其道也有些开心,但是在那之后,这声音忽然间就已经消失了。 魏其道不禁有些怀疑,方才那声音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就在他怀疑这声音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时,脚步声又重新响了起来。魏其道克制住自己直起身的冲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魏其道装作不经意的朝门口看去,而后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身影自己当真是想了许久,甚是说来到陈国也是有其中的一丝缘由,而此刻她竟然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唯一有些不顺遂他心意的就是,她竟然跟自己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站在一起。 这个人自然就是陈国的紫王,陈墨白。 魏其道哼笑了一声,说道,“不知道今日这是怎么回事,王爷和温姑娘竟然有时间过来看管我这个囚犯了。” 卫岚裳曾经也想过魏其道被关押起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他是不是还是如同平日里一样的骄傲,是不是会愤恨自己,似乎不是会发疯。 但是今日见到的时候,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心里除了歉疚之外竟然没有别的感觉。 原本以为魏其道对她而言,不过是一个比较难的任务而已,可是时间久了,她这才发现,她竟然不知不觉中已经将魏其道当做自己的男人来看待了。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想法,卫岚裳急忙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按照陈墨白的吩咐,回答道,“名王殿下来了盐城许久,本姑娘还一次都没有见过。” “这么说来,是温姑娘想要见本王了?”魏其道的脸色竟然有几分开心,问道。 如此神情当真是让卫岚裳倍感受伤,但是她知道此刻重要的不是自己的感情,而是如何完成王爷的任务,于是哼笑了一声,“当然啦,让不可一世的王爷身陷牢狱,这样的事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场好戏。” “自然是好戏,”魏其道冷笑了几声,道,“希望姑娘以后不要后悔看到了这样的好戏才是。” 陈墨白见他想要凑近,忍不住将卫岚裳拽到了自己的身后,道,“看到名王殿下精神不错,本王也就放心不少。若是王爷还有什么需要的,可一定要及时告知才是。” 陈墨白的话却是激怒了几分魏其道,他脸上浮现出来几丝嘲弄的神情,而后道,“本王可不是一个摇尾乞怜的乞丐,王爷这般侮辱,未免与您平日里兼济天下的形象有几分冲突了吧?” 陈墨白挥手道,“王爷方才的话未免有失偏颇了吧?您也说了,你我二人都是王爷,故而来到盐城之后,我仍然是以王爷之礼相待,如此本来就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魏其道知道他这不过是避重就轻罢了,决定还是开门见山的跟他说话,于是道,“王爷不妨直说,今日来找小王到底是有什么事。若是再这样兜圈,只怕直到明日还是找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卫岚裳见魏其道已经说出来这样的话,接收道陈墨白的眼神,于是几乎有些莽撞的说道,“方式谋死了。” 魏其道的反应很是平淡,只是哦了一声,而后道,“这对于紫王殿下来说,可算得上是一件好事了吧?毕竟这样恶贯满盈,而且意欲勾结他国的人,当真可以算得上是死有余辜了。” 陈墨白仔细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发现他竟然没有丝毫的不对劲,心中也有些诧异。而后斟酌了语句,道,“方式谋牵扯到的人过多,此刻委实不是一个公布的好时机。” 魏其道也有些明白陈墨白来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原来是为了排查嫌疑犯。 或许是因为有‘温一宁’的在场,魏其道一反常态的说道,“若是王爷怀疑小王与此事有关,那可当真是让小王蒙冤。如今小王在盐城,可以算得上是孤苦无依,身边丝毫没有可以信任的人。若是如此,小王还能在层层关押的密室中将方式谋杀害,那未免也有些神乎其神了。” 若是旁人,说不定此刻就已经将魏其道的嫌疑排除。 可是卫岚裳注意到了其中最关键的地方,笑着问,“我们又没有说过,关押方式谋的地方是密室,王爷又怎么会知道?” 魏其道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温姑娘当真是厉害,本王的尾巴隐藏的这般好,竟然都被你看出来了。好,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妨直说了。” 陈墨白听卫岚裳竟然如此厉害,心中也忍不住有几分佩服,同时心中更多的则是对温一宁的想念。若是此刻在这里的是她,说不定能看出来更多的不对劲的地方。 “我只是知道其中的消息罢了,但是动手,我却当真是没有这样的能力,”魏其道这话倒也不是单纯的在谦虚,“若是我当真有这样的能力,你们觉得,我会如此煞费心机的去暗杀一个大臣么?”魏其道危险的眼神看了陈墨白一眼,示意,“这里有更好的大鱼。” 卫岚裳心里一惊,道,“如果名王殿下真的有这样的豪言壮志,只怕现在就不是被关押如此简单了。” 魏其道笑了笑,道,“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难不成你们都当真了?” 陈墨白笑了笑,道,“自然没有。只是,小王还有一件事需要向名王殿下请教。” “请教不敢当,紫王殿下若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小王定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国风云起 295 意料之外的凶手 陈墨白等人见魏其道竟然这般配合,心里都忍不住有几分吃惊。 但是魏其道接下来的话毫无意外的暴露了他自己的本性,只听他说道,“王爷既然有求于我,自然也是需要答应我的请求,”魏其道见陈墨白面色有几分犹豫,而后道,“王爷放心,这事定然是不会伤害陈国一分一毫,相反,说不定还会对你们有利。” 陈墨白道,“不管是什么条件,还是先要说出来我才能决定到底要不要跟你合作。” 魏其道笑了笑,道,“不愧是紫王殿下,当真是厉害,竟然知道我的意图是想要跟你合作。如此我们不妨就打开窗户说亮话,如今的盐城,甚至可以说如今的陈国,都在酝酿着新的危险。若是王爷不及时想好对策,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魏其道见‘温一宁’听到这样的话竟然丝毫没有反应,心里忍不住有几分好奇。 他记得之前的温一宁可不是这个样子,若是他说几句陈墨白不好的地方,她那剑拔弩张的燕子甚是可爱,活像是一只被激怒了的小刺猬。 可是今日的她,未免是有些太安静了。 而后魏其道看到了她后颈上的一颗痣,忽然间就笑了起来,心道,“陈墨白啊陈墨白,谁说你是个坦荡君子?这样下三滥的招数都能使得出来,你哪里又配得上是什么君子了?” 陈墨白见魏其道忽然间住了嘴,只是定定的看着卫岚裳,面上是十分了然的笑容,仿佛看透了什么秘密一般。 “岚裳。”魏其道忽然间沉声道,“本王早就有几分怀疑你是紫王殿下的人,没有想到,果然如此啊。” 岚裳忍不住颤|抖了几分,而后道,“王爷当真是玩笑话……” “本王虽然与温姑娘不是十分相熟,但是也知道,她是决意不会这般讲话的,”魏其道对着陈墨白道,“若这只是为了搅乱本王的心神,本王不得不说一句,王爷这样的举动,未免也有几分过于托大了。” “而且,”魏其道如同一只吐着信子的毒舌,凑到陈墨白身边,道,“你可当真是不够爱温姑娘,若是当真喜欢一个女人,又怎么会让她陪着你来见一个爱慕她的男人?” 岚裳的心里忍不住一抽,没有跟陈墨白禀报竟然就起身离席。 门外守候的胡青见到她满脸泪痕的冲出来还有些诧异,原本想要进去看看,但是没有听到王爷的传唤,若是这般贸然进去只怕也是有几分不合适。 陈墨白见岚裳已经离开,道,“本王承认,这样的招数未免是有几分不合适,但是王爷方才说出来那样的话,只能证明你不了解一宁。” 陈墨白一说起她来,几乎是侃侃而谈,道,“我之所以会让她跟我出席各个场所,这些都是她的自愿,我非但没有逼迫她,甚至还制止了她,但是在她看来,既然两个人相爱,就应该彼此搀扶,一同面对可能会遇到的任何难题。” 魏其道听得当真是醋意大发,但是又不好意思直面表达出来,只是冷哼了一声,说,“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当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陈墨白道,“你越是这样,越是证明你不配得到她。” “你——”魏其道控制下来自己的怒气,道,“言归正传,我们还是来谈谈合作的问题,如何?” 陈墨白知道此刻他的心神早就已经乱的一塌糊涂,于是道,“正有此意。不知道名王殿下说起的合作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王愿闻其详。” 魏其道思索了一下方才已经说到了哪里,这一下竟然忘记了大半,道,“我眼下虽然没有什么势力,但是我可以帮助紫王殿下你轻松的解决盐城之难,具体是用什么办法,请恕我现在不能直接说给你听。若是这办法没有效果,反正我现在都已经落在王爷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陈墨白道,“我自然是相信名王殿下的办法定然是与众不同,只是不知道名王殿下是有什么要求?” 魏其道道,“要求也是很简单,停止在魏国散播那些不实的谣言,为本王返回魏国做准备。” 陈墨白见他已经猜到在魏国散布谣言的是自己的人,于是也就决定不再进行隐瞒。起先已经猜到他会是这样的要求,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答应下来,道,“好。如此,我们也算是各取所需,王爷之前,可当真是没有什么好信誉,希望这次,您会信守承诺。” “之前的事,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魏其道道,“这次的事可是有关魏国的国事,有关本王日后的一切,如此,本王自然是不会放松半分。” 陈墨白道,“合作愉快。” 魏其道笑了笑,这笑容里竟然带了几分真诚,道,“合作愉快。若是我有任何违背誓言的地方,就让我在返回魏国的途中,被淹神大人收回。” 如此也算得上是一个毒誓了。 陈墨白道,“本王自然也会信守承诺。”他没有加上任何惩罚的条件,但是魏其道知道,有他的一个承诺就够了。 陈墨白一身轻松的出了门,胡青见他如此神色,就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但是在看到跟在王爷身后的魏其道时,又忍不住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王爷知道这个人的危险,为何又会把他放出来?如此岂不是放虎归山,养虎为患了? 陈墨白见他紧张戒备,笑了笑,道,“胡青,这几日,名王殿下的安危就要麻烦你来守护了。” 胡青有些诧异,但是王爷提出来的命令他自然是没有反驳的余地,于是点头道,“是!属下一定尽心竭力保护好名王殿下,不让他受伤分毫。” 魏其道可以算得上是友好的看了胡青一眼,而后问道,“怎么不见那个嚣张跋扈的侍卫了?紫王殿下身边伺候的人,换得倒也是挺勤快的。” 胡青有些不情愿的回答道,“如此事项不是名王殿下该知道的,您还是不要发问的好。” 陈国风云起 296 自相矛盾 前些日子虽然陈墨白已经授意胡青全权调查方式谋死因一事,但是后来因为程阮缺乏经验,处理起来陈墨白身边的事未免有些焦头烂额,于是乎,陈墨白不得不又将他调去调查方式谋。 这些天程阮一直在处理方式谋死因的事,因而还不知道魏其道已经被王爷释放,晚上回来回禀消息的时候,当真是吃了一惊。 魏其道看了他一眼,有些赞赏的说道,“这位看着颇为眼熟,若是本王没记错的话,就是陪着紫王殿下登船的那位吧?” 程阮错愕的点了点头,看胡青一直对着他做手势,也就明白眼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道,“属下多谢名王殿下夸奖。打扰二位王爷用膳,当真是不应该,属下晚些再来汇报。” 陈墨白叫住转身要走他,道,“无碍,这件事原本就是与名王殿下有关,你且说来吧。” 程阮当真有些搞不清楚如今这是什么情况,但是有王爷的吩咐,他自然也不敢再推辞,于是道,“属下问过了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属下一直有个怀疑,如今看起来,这个怀疑却是最为恰当的了。” 陈墨白道,“哦?那这件事,究竟与胡先生有没有关系?” “可以说是有,也可以说是没有。”程阮的话听起来虽然有些云山雾绕,但是听他解释起来,陈墨白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个人虽然像极了胡先生,但却不是真正的胡先生,这世上要找到两个相似的人虽然很是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魏其道听到这里,不免又想起来岚裳与温一宁,鼻中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道,“那这人大费周章的找到这样一个人,又是因为什么?” 程阮虽然有些不想理会魏其道,但是这话到底还是跟这个案件有关,于是又不得不回答道,“此人为的就是要杀死方式谋,让人们将怀疑的目光转向王爷,如此一来,他自然就能乐享其成。王爷,属下已经将此人逮到,您是否现在要见他?” 陈墨白一直怀疑陈丹青是否与魏其道有关系,心想正好借这一件事测试一下,于是道,“好,那就将他们都带上来吧。” 程阮拍了拍手,下人们便将两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人带了上来,即便是胡青此刻也吃了一惊,就连他都有些分辨不清那个是父亲哪个是伪装的人,更别提别人了。 陈墨白也是有些吃惊,忍不住问道,“如此相似的两个人,若是我们看来当真是丝毫没有头绪,你是如何发现其中破绽的?” 程阮道,“其实倒也简单,属下在询问所有与胡先生接触的人时,发现对于其中一件小事两个人的解释完全不同。胡先生因为之前曾经伪装成大厨跟着队伍行进,因而自己的厨艺也是可以,故而经常不与众人用餐。但是其中一人竟然说,他每日都与胡先生一起去吃饭,因为他们都比较忙碌,在用餐的时候四周都已经没有什么人,所以也没有人拆穿他的把戏。” 魏其道笑了笑,道,“仅仅是因为这一件小事,你就推断如此未免也有些太草率了吧?” 程阮此刻已经进入了状态,当真是有问必答,也没有在意这话是自己不大喜欢的魏其道问出来的,道,“虽然这是件小事,但是其中却又隐射出来许多问题。胡先生是在兵器部工作,平日里都是几个人一起,像是一个小作坊一般,人们朝夕相处最是了解彼此,这几个人都能说出来胡先生平日里的喜好;可是那个每日与‘胡先生’一起吃饭的人,却只是吃饭的时候与‘胡先生’一起,其他什么接触都没有。这个人,若不是‘胡先生’为了自己的假身份刻意掩饰,我再找不出来其他的理由。而且最让人惊诧的一点就是,这个假的‘胡先生’将胡先生所有的信息都了解得十分透彻,二人几乎没有同时出现过。假的胡先生出现在饭堂的时候,真的胡先生已经是在小憩了。” 陈墨白听到这里,大致已经猜到了他是怎么找到这个真假胡先生的,而后道,“若是本王没有记错的话,方式谋被杀死的时候,恰好就是在晌午。” “没错,”程阮的眼睛有些发光,道,“方式谋被杀害,就是这个假的胡宗尔下的手!” 假胡宗尔忽然间笑了笑,而后道,“紫王殿下的人果然厉害,大功告成之后,原本我是该马上撤退的,若不是自视甚高,我就不会如此骄傲的留下来,而后被你的人抓到了。” 这人的声音清朗,忽然不像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说出来的,听起来满是违和感。 就在众人怀疑的目光之中,这人摘下了自己的头套,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众人都是吃了一惊,这人竟然看起来如此年轻,而且俊美丝毫不输给陈墨白与魏其道。 这人笑了笑,道,“看你们都如此如临大敌,我当真是想笑笑,但是再想想我可当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而后这人介绍了一番,陈墨白才知道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卫家的统领,卫如烟。 卫如烟道,“燕宁王爷与紫王殿下是至交,王爷的需要就是燕宁王爷的期许。燕宁王爷曾经与在下有救命之恩,因而在下才会想要报答。” 陈墨白禁不住有些头大,这样轰轰烈烈的一场闹剧竟然是因为如此,这可当真是…… “不过看起来,我好像一点忙都没有帮上,”卫如烟道。“虽然如此,我还是有个消息要单独禀告紫王殿下。” 听闻他是燕宁‘派’来的人,陈墨白也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会杀害方式谋,为什么他会采取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 陈墨白知晓他要说的事肯定是与燕宁有关,起身将他带到一边,道,“你且说吧。” 卫如烟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哀伤,道,“燕宁王爷恐怕是要不久于人世了,燕国的事,还请您赶紧处理。” 陈国风云起 297 虢国君王觐见 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陈墨白许久才反应过来,而后颤|抖着问道,“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卫如烟见陈墨白如此,也就知晓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定然是深厚异常,道,“王爷,或许这话由我来说有几分不合适,在我看来,燕宁那样的性子定然是丝毫没有跟你透漏过这方面的问题吧?” 陈墨白默然。 卫如烟道,“他虽然看起来很柔弱,但是性子却是十分的刚烈,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这般着急的要将燕国献出来。您也知道,他对燕国最是重视……” 陈墨白没有想到燕宁竟然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当真是吃了一惊,但是转瞬他就回过神来,道,“盐城之事,必须要有本王坐镇,燕国本王已经派了个信得过的人过去了。你且放心,有她在,与有本王在一样。” 卫如烟这几日一直潜心要‘假扮’胡宗尔,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听到陈墨白如此说,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道,“有了紫王殿下这句话便好了。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王爷您若是能脱开身的话,尽量去一趟燕国。燕宁他,若是见到您,定然很是开心。” 陈墨白沉重的点了点头,道,“好。”而后想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问道,“也许这样的事由本王来问有几分不合适,但是本王当真是有几分不吐不快。” 卫如烟聪明伶俐,自然知道他想要问什么问题,于是道,“王爷您不用开口,我自然知道你想要知道什么。方式谋之死,即便没有我动手,盐城之内也是有人会将此事解决。至于这人是谁,想必王爷您也是知道的。” 陈墨白沉吟了一声,而后道,“多谢先生告知。” 卫如烟狡黠的笑了笑,道,“还有一件事需要提醒王爷,魏其道就像关在笼子里的狼,虽然看起来已经被驯服了,但是您什么时候都不知道,它会咬开笼子逃出来。” 他提醒的问题,陈墨白自然知道,道,“多谢先生提醒。” “这话本来也算得上是我多管闲事了,”卫如烟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做过两次这样好心办坏事的事了的,还都是因为王爷而起,若不是因为王爷大人有大量,只怕此刻我就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这话虽然是开玩笑,但却也有几分实话的意思在里面。 聂委被暗杀,凤城陷入了一片动荡之中;方式谋之死,盐城之内又陷入了混乱。若不是这人可能是与燕宁有什么关系,只怕陈墨白早就将他抓起来拷问了。 陈墨白笑了笑,道,“本王相信你这样做,定然不是接受了燕宁授意的。若是他知道你做了这样出格的事,只怕会气得吐血。” 原本只是开玩笑的一句话,而后想到卫如烟方才说的,燕宁已经重病的话,陈墨白的心头不由得笼上了一层乌云。 二人入席之后,气氛不由得紧张了几分,众人都有些胆战心惊的用完了餐,卫如烟却是谈笑风生,仿佛丝毫没有受影响。 用完晚膳之后,陈墨白回书房的路上,胡青与程阮二人一左一右,眼睛里都有几分渴望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见陈墨白没有开口,二人自然也不敢主动去问。 就在他们以为这件事当真会成为一个‘悬案’的时候,陈墨白忽然间开口道,“这件事,不妨公之于众。” 程阮与胡青都吃了一惊,公之于众,这是什么意思? 胡青颤|抖着问了一句,道,“王爷的意思,该不会是要公布出来,杀害方式谋的凶手,就是,就是属下的父亲?” 陈墨白道,“自然不是。方才与卫如烟谈话之后,我就一直在想到底怎样才能将这件事妥帖的处理好。思来想去,似乎只有公布出来才能让众人的怀疑减轻。” “可不知道王爷是想要如何公布这个消息?”程阮问道,“若是当真说方式谋是被人杀害的,只怕盐城之内照样会是人心惶惶。” 陈墨白笑了笑,道,“既然我们都知道,方式谋的关系网不只是渗透在盐城内,那我们不妨将这股风刮得再热烈一些。程阮,晚上你就偷偷的叫几个吟游诗人过来,待明日一早,你们就知道,本王的主意到底如何了。” 程阮与胡青此刻就算再好奇,也是不敢直接发问的了,只能静静的等待明日天亮,看看盐城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就发现,盐城之内当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方式谋的事迹在吟游诗人的口中竟然变成了‘一心为民’,而他的死因,也不是因为王爷的关押,而是因为‘泄露天机’,所以才会被降罪。 这故事讲得引人入胜,不过是半日的时间,整个盐城之内的人竟然都知道了这首诗。 吟游诗人在平民中本就拥有着极高的地位,这诗的流传竟然改变了不少人对于方式谋的看法,人们这下甚至都已经忘记了昔日方式谋的折磨与盘剥,甚至有人开始主动的给方式谋上香,立长生牌坊。 如此带有传奇色彩的话,对于民众的影响力自然是极大,但是对于同朝为官的人来说,自然就是当笑话听了。 方式谋是好人?这可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但他们自然也没有那么傻的要出来揭露这吟游诗人的不对,只是默默的在心底里反驳,就在这时候,昔日的太守府也贴出了公告。 公告是一篇关于方式谋的悼文,说是悼文,其实是一篇文笔辛辣,令人读来咬牙切齿,但又十分解恨的批判文。 这下可当真是让众人着慌,为官的人自然人云亦云的开始附和,陈墨白这里收到的公文不过半日的时间就堆满了一桌。 不用打开,他自然就能猜到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内容。 程阮和胡青当真是有些搞不懂王爷是在玩什么把戏,但是见王爷还有几分乐在其中,忍不住问道,“王爷,您这样自相矛盾,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国风云起 298 笼子里的鸟 陈墨白笑得有几分狡黠,道,“本王所利用的就是这群人人云亦云的心理。如今放在案几上的这堆文书,只怕大半部分写的都是与贴的公告差不离的。” “自然,”胡青道,“属下今日还听闻,公告一贴出来,之前给方式谋供奉长生牌位的人都偷偷的烧了,生怕被人知晓。这公告在民间影响力都如此之大,对于这群为官的人来说,自然也是要赶紧的表忠心。只是,这问题与方才我们的问的一样,您这样做,到底是有什么用?” 陈墨白仍旧不着急给他们解密,反而道,“今日晚上我们就有的忙了,将这些奏书里写得言辞最为激烈的几封呈给父王,而后等我返回凤城的时候,再带上几封与方式谋的关系颇为深厚的来往信件。至于这之后会发生什么,就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了。” 胡青到底是跟在陈墨白身边的时间长,不过几句话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咂了咂嘴,道,“王爷是要将这个难题又送回大王手中?” 陈墨白此刻自然是无心跟他们解释自己到底是如何打算,说到这个地步他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胡青见他不想再谈论此事,自然也就没有再不识相的相问,于是道,“王爷好好休息吧,这堆文书若是不忙的话,就交给我们来办吧。” 陈墨白向来不是个控制欲极强的人,平日里这样的小事都会交给他们来做,但是这天他竟然一反常态的说,“罢了,这个还是我来吧。你们这几日也是辛苦了,趁着这几日没有什么麻烦事,赶紧的休息休息。过段时间我们就返回凤城了。” 程阮跟着陈墨白的时间不长,对于这件事自然也不如胡青的体会深,听到王爷这么说,还以为陈墨白当真是让他们去好好的休息,谢过之后,听话的出了门。 二人甫一关上门,胡青就忍不住说道,“你有没有感觉到,王爷是不是改变了很多?之前他可不是会这样……” 程阮摇了摇头,道,“有么?或许是属下跟着王爷的时日不长,因而没有什么感觉。” 胡青笑了笑,道,“罢了,这个问题原本那就不该问你的。既然王爷让我们去休息,那就好好的去休息吧,若是就这样去了凤城,只怕会更忙碌。” 二人同行离开,胡青还忍不住叮嘱道,“你可不要以为王爷让你去休息就什么事都不用管了,这下所有人都知道方式谋已经死了,只怕之后还会闹出来什么乱子,随时都要保持警惕!还有,不知道王爷为何竟然跟魏其道也合作起来,要时时刻刻都监视着他,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及时上报给王爷!” “知道,”程阮笑道,“不瞒师父,其实我早就已经安排好这件事了。” 胡青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啊你。” 胡青与程阮离开之后,陈墨白的面色才变得有几分阴沉。 他之所以会选择这样做,其实都是因为父王的一纸调令。他原本觉得自己已经很了解父王了,但是想想他对盐城之事的毫无作为,再加上要派过来的萧竟…… 得知萧竟要过来之后,陈墨白的后背忍不住爬上来几丝凉意。 萧竟入朝为官许久,人人都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虽然面上看起来是个以国家为己任,鞠躬尽瘁的老臣,但是私底下这个人却是卖官鬻爵,纵容手下行凶京城,几乎是要将恶事做尽。 偏偏父王还是如此的信任他。 知道父王要将萧竟调来盐城,下意识的,陈墨白就知道这件事肯定没有这么简单。父王的心思自然是他所不能揣摩清楚的,既然如此,那他还是不要掺和太多,把这个难题原原本本的返还给父王就好了。 虽然如此有几分逃避责任的嫌疑,但是对于盐城这样的复杂情况来说,不是这几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处理好的。 此时最大的难题,方式谋的死因已经调查清楚,他也就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了。既然解决了这件事,那接下来要紧的事,就是赶紧返回凤城了。 也不知道温一宁的问题解决的怎么样了。 忽然间他想起来卫如烟跟自己说过的话,也许在返回凤城之前,还有一个地方他是必须要去的。 燕国—— 温一宁不过是一日时间就将虢国问题解决,虢国身未燕国周斌几个小国中较为有地位的一个,他已经选择了投诚,其他的几个国家自然也是紧随其后,不过几日时间,燕国的领土竟然已经扩大了一半。 燕宁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自然是又惊又喜。 他没有料到温一宁竟然这样厉害,若不是被曲缪下了重命令,他今日必须要好好的养病,只怕此刻他早就冲出去。 在听闻随从温一宁回来的竟然是虢国君王之后,他当机立断的决定,不管如何,此刻定然是要见上他们一面的。 曲缪不过是出去看了一眼药有没有煎好,等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屋子里早就没了王爷的身影,止不住有些生气,问道,“你们几个竟然是连一个人都看不住!” 这几个宫女不知道燕宁如今已经病入膏肓的事实,都以为燕宁王爷不过是染了风寒,见到曲缪先生竟然这样紧张,当真是有几分无语,其中年长的一人道,“曲先生当真是冤枉我们了,若是我们能拦得住,自然是不需要您的过多嘱咐。可是王爷他的命令,我们又怎么敢拒绝。” 曲缪叹了口气,同时心里也是有几分气恼。 燕宁王爷平日里当真是对这群丫鬟们太好了,好的让她们都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看看他们如今这个咄咄逼人的样子,简直是比主人还要飞扬跋扈。 曲缪自然也知道跟他们计较不是上策,只能急急忙忙的出了门,而后吩咐煎药的小童,若是药煎好了就马上送到会客厅内。 吩咐好了之后他自然也急急忙忙的朝着会客厅跑过去,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王爷在众人面前丢了人,那可就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陈国风云起 299 准备离开 半日前—— 温一宁也没有想到虢国的君王会随着自己一起来燕国,起先她是有些吃惊,但是在听了虢国君王的理由知乎,不得不带着他一同前往燕国。 在温一宁看来,他的借口也许是有几分虚假,真实的原因,不外乎是为了逃避国师大人撞柱身亡的悲痛,也或许他是为了找个借口,把虢国的难题丢给燕宁来解决。 眼看前面就是燕国大门,虢国君王忽然间说道,“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小王也就没有与姑娘一起前行的必要了,到了燕国之后,自然是有人保护你们的安危。” 温一宁听到这话当真是吃了一惊,卫紫衣快人快语的问道,“难道你不跟我们一起往前走了?” 虢国君王摇了摇头,道,“一出虢国,小王就如同飞出笼子的鸟兽一般,自然是不想再进入另外一个牢笼中。”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温一宁虽然不知道他这话是因何而起,但是听他这么说,也就知道他的心里肯定是已经思虑周全,所以才会说出来这样的话,于是道,“既然王爷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们再说什么肯定也都是于事无补。我还记得王爷你说过会帮助墨白的话,希望你当时不是只单纯的为了让我答应下来故意说出来的。” 温一宁这话也不过是害怕他因为情伤的太深,因为这件事就自杀。 虢国君王笑了笑,道,“小王虽然有几分不快,但还没有到为了此事就伤怀的地步。温姑娘之前应当也听听到过,小王原本就是打算将他当做棋子来牺牲的。” 温一宁叹了口气,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大王你也好自为之吧。若是等到哪天想开了,自然可以去陈国凤城寻找陈墨白,我相信他一定会十分高兴看到有你这样的人投奔的。” 虢国君王爽朗的笑了笑,而后挥鞭敲了敲马屁|股,不过眨眼间就已经消息在几人的视线当中。 卫紫衣当真是有几分好奇,道,“姑娘,您就这样放走了他,难不成不怕燕宁王爷怪罪下来吗?” 温一宁道,“腿长在他的脚上,他要去哪里,又怎么是我们管得住的?再说了,他还是一国君王呢,我们难道真的要绑住他吗?” 卫源见卫紫衣发问,自己也是忍不住问道,“那他真的就是去浪迹天涯了?他真的丢下虢国就这样潇洒去了?” 温一宁笑了笑,道,“怎么会。” 卫紫衣也觉得他不会就这样简答的扔下虢国不管,道,“方才我也注意到了,虽然他的话看起来很是潇洒,但是眉宇间似乎还是有几分愁容,我总是觉得,他不会这样轻易的放下虢国的事情不管。” 温一宁心道,“当然不会了,想想他竟然为了虢国能够蛰伏那么多年,当然也不会这么轻易的说放手就放手,眼下不过是因为国师大人的死有几分难过,但是这种心情估计也不会持续很长时间。虽然这么想他是有几分不合适,但是他这样的人,看起来就是个无情的人。” 队伍里发生了这样的一个小插曲,而后又加快了脚步,当天傍晚便抵达了燕国。 一开门就看到了燕宁站在城门口,温一宁一见到他就有几分吃惊,燕宁跟自己离开燕国的时候比起来,似乎又苍老了不少。 他到底是殚精竭虑到什么地步,怎么会这么夸张? 燕宁见到他们过来面色也有几分欣喜,温一宁一下车便有些高兴的跟他说,“总算是没有辜负王爷你的期望,虢国的事情很好的解决了。” 看燕宁的眼神似乎是在搜索什么人,温一宁急忙解释道,“虢国君王因为病情耽搁了几分,此刻他已经回到虢国治疗了,这次恐怕是见不到他了。” 燕宁的面上浮现出几分失望来,温一宁自然不知道他为了这件事耽搁了吃药的时机,安慰道,“王爷放心,他虽然没有来,但是虢国的外交史官过来了,相比虢国君王来说,他的能力……” 燕宁的脸色一白,而后道,“是了。” 温一宁见曲缪站在一边对着自己跺脚,也就知道了燕宁眼下的情况定然不是十分乐观,于是道,“王爷,这事现在也不着急,不如我们先回去,我好好的跟你说说这次碰见的事,如何?” 燕宁自然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道,“好,如此我们还是先谈谈这事吧。彭大人,你先接待着虢国的使臣吧。” 温一宁注意到燕宁的脚步都有几分虚浮,温一宁急忙吩咐卫源上去搀扶住他。 燕宁笑了笑,道,“抱歉,这几日有些受风寒了。” 卫源的脸忍不住红了红,声音细如蚊蝇,道,“王爷这是哪里的话。” 温一宁心说这个燕宁还真是厉害,让这些小姑娘见到他就跟发了疯似的,看来女人果然都是喜欢这样能激发自己母性的人啊。” 说是要谈话,温一宁自然也知道这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一走到燕宁的书房附近,温一宁便道,“王爷还是赶紧去休息吧,处理完了这件事,别的都是小事一件了。” 燕宁勉强笑了笑,道,“你可知道墨白在盐城那里出事了?” 温一宁的心里猛地一沉,有些着急的问道,“什么事?”随后又想到现在不是耽误燕宁的时机,急忙道,“既然王爷这样说起来,估计也就不是什么大事。等你休息好了,咱们再慢慢说来吧。” 燕宁想要跟她好好的聊上几句,但是无奈身子已经乏力,眼睛都有几分模糊,无奈的点了点头,道,“是了,那就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温一宁不想在燕宁的面前展现出来几分担心的样子,一离开之后急忙拽过身边的卫紫衣,问道,“紫衣,你可听说盐城里出了什么事?” 卫紫衣见她问的着急,也是吃了一惊,道,“姑娘莫要着急,待我去问问,自然就知道那里发生什么事了。” 温一宁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去吧。” 陈国风云起 300 断舌明志 温一宁虽然努力的装作自己不着急的样子,但是心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陈墨白究竟碰到了什么样的问题,才会让燕宁这样特别的警示自己呢?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燕宁肯定也不会特意要跟自己说明……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温一宁急的普通热锅上的蚂蚁,虽然她的心里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但就是忍不住的在屋内踱来踱去。 若不是有卫源在一边儿,只怕她这个时候早就已经冲出去了。 卫紫衣出去调查了许久才返回来,面色岂止是不大好,简直可以用糟糕来形容。 温一宁竟然也有几分害怕问她,生怕问出来的是自己无法接受的消息。但是最后还是担心战胜了恐惧,问道,“怎么样,墨白他到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现在解决了没有?” 卫紫衣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道,“这个只是打听出来的,具体的真实性如何,我也不敢跟姑娘保证……” 温一宁听她这么说,就知道打听到的多半不是什么好消息,心瞬间就凉了半截,道,“你先说吧,不管是什么样的消息,我都能接受。” 卫紫衣这才斟酌着说道,“也怪不得燕宁王爷不愿与您明说,实在是因为这样的事,不仅是匪夷所思,简直有几分让人怀疑到底是不是王爷做出来的了。” 温一宁大着胆子猜想,说道,“他不会是已经跟魏其道合作了吧?” 卫紫衣此刻当真不知道到底是该佩服温一宁的一猜即中,还是要佩服他们俩之间的这种‘默契’,于是道,“姑娘当真是厉害,你猜对了。王爷如今就是已经跟魏其道合作了,虽然两个人没有什么具体的举动,但是这件事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温一宁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这就好,我还以为是什么无法挽回的恐怕的事呢,原来就是这样。魏其道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就算跟他合作了也没什么。墨白知道分寸,跟他合作肯定是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理由。好了,既然是这样的一件小事儿,那我也就不用担心太多了。我们还是商量商量,什么时候离开燕国比较合适。” 卫紫衣见到她这么豁达,当真不知道是该佩服她还是该如何。 这哪里算得上是一件小事?魏其道如今如同过街老鼠,虽然没有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但也绝对好不了多少。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让他变成这样的,就是王爷。 魏其道是什么样的人,想必姑娘跟她一样清楚,跟这样的人合作,无异于在怀中揣了一条毒蛇,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把獠牙伸向自己。 她原本正想着跟姑娘劝慰几句,没想到卫源说道,“王爷竟然跟他合作了,这其中没有人捣鬼吗?” 卫紫衣知道她肯定还是对岚裳的事耿耿于怀,道,“在我看来不像。就算岚裳是奸细,也没有这么厉害,瞬间就能让紫王殿下和魏其道都相信她。再者说,若是这件事其中有她的搅和,传出来的话肯定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温一宁也点了点头,道,“没错。这件事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们猜肯定是猜不出来啦,只有等到真的到了盐城才会知道。” “什么?”卫紫衣这下可当真是吃了一惊,她原本以为温一宁刚才说的要离开燕国的话只不过是开个玩笑,但是现在听她说竟然是要去往盐城,瞬间就觉得有几分无力。 卫源倒是对这个决定很是支持,道,“那我们是不是要尽快离开燕国啊?反正现在燕国也没有什么事是需要我们帮忙的了,不如就早点回到陈国。正好,我还没去过陈国呢,也不知道陈国是个什么样子……” 卫紫衣喝道,“住嘴!” 卫源吓得一愣,急忙住了嘴,有些惊怕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卫源好歹也是卫家的人,自然也知道察言观色这一套,在她看来,现在的卫紫衣是真的动了怒,若是她再不识相,只怕就会被从姑娘身边遣走了。 卫紫衣丝毫没有感觉到刚才自己的行为有几分过分,严厉的说道,“卫源,我想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平日里姑娘不跟你计较,不代表你一直可以这样装疯卖傻!” 卫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哭腔,道,“师姐,我错了,您不要怪罪我,温姑娘,奴婢方才当真是不应当,您就当没有听过那句话……” 温一宁原本想要为她求情,但是看卫紫衣的脸色很是难看,瞬间竟然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 卫紫衣继续教训道,“离开卫家不过是一段时间而已,我看你已经把规矩忘得一干二净了!也怪不得岚裳都不会信任你,若是我在外出任务,也是不会选择相信你这样的同伴!” 这样的话已经是近似于最严厉的指责了。 方才卫源还知道呜呜咽咽的给自己求情,在听到这样的一句话之后,竟然愣神了半晌,而后眼泪扑簌簌的掉落下来,哭都已经没有了声音。 温一宁看她当真是可怜,于是伸手拉起来她,道,“好了,紫衣,你刚才也是教训过她了,她现在肯定也是知道了自己的错误了,你能不能止住你的嘴啊?本来以为你只是对外人这么厉害,没有想到教训起自己的师妹来,竟然也是这样的毫不留情。” 卫紫衣冷哼了一声,道,“哼,若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我都不想承认她是我的师妹,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难不成你是想让姑娘可怜你吗?” 卫源的脸色又白了几分,这下却是不敢再掉泪了,简直如同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样,只是略微的有几分抽搐才能看得出来方才她是哭过的。 温一宁急忙挡在她们二人中间,道,“好了好了,紫衣,你气也已经撒过了,卫源你也知道自己的错了,以后就不要故意的惹你的师姐生气了好不好?” 陈国风云起 301 医治无效 卫紫衣当真是气得都笑起来,道,“姑娘您还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生气吗,什么叫以后不要故意再惹我,她这样胡言论语,不但不会帮到姑娘您,反而会害了您的!” 卫源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听到师姐这样疾言厉色的教训了自己一番之后又扣上了这样的一个大帽子,简直急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忽然间又跪倒在地上,道,“温姑娘,师姐,你们放心,我以后定然是不会乱说的了。” 就在温一宁诧异她为什么会忽然间说出来这样的话时,只见她自袖间拽出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朝着自己的舌头割了过去。 温一宁当真是诧异,瞬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卫紫衣当下也是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做。 等她们真的反应过来的时候,断舌已经掉落在地,而卫源口中吐着鲜血已经歪倒在一边。 温一宁心道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挺随和,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烈性子。急忙轻柔的扶起来她,见卫紫衣还站在一边发怔,急忙喝了她一声,道,“还发什么呆,赶紧去叫曲先生啊!” 卫紫衣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跑出门去,却险些被门槛绊倒。 她一边跑心里还一边在责骂自己,为什么刚才没有注意到卫源脸上的不对劲,若是早点注意到的话,她肯定就不用遭受这样的苦楚了。 她心里的愧疚与歉意当真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卫源虽然看起来有几分不靠谱,但是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她本来不用对她这样严厉,但是卫紫衣忍不住就将她看做以后可以代替自己照顾温姑娘的人,若是卫源还是这样的浮躁性子肯定是有害无益。所以她才会想赶紧的改造卫源。 但是没有想到竟然适得其反,让卫源做出来了这样的傻事…… 这个笨蛋,有什么毛病是不能改正的呢,为什么非要选择这样的一种办法。 卫紫衣一边跑一边寻找着曲缪先生的踪迹,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跑进了燕宁的院落内。 燕宁身边伺候的人少,因而也没有人阻拦她进入,就在她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了里面的谈话声。 “王爷,不是属下要故意吓唬您,您这幅身子,当真是不能再这样损耗下去了,您看看,今日不过是出了门一下而已,如今回来竟然是连气都要喘不过来了。”着声音显然是曲缪的,而他口中的王爷说的是谁,自然是不言而喻。 卫紫衣自然也是看出来燕宁的神色有几分不对劲,但是她没有想到竟然会严重到这样的地步。 燕宁喘着粗气回答道,“曲先生当真是有几分担心过头了,我哪里有那么严重。” 而后就听到燕宁严重的咳嗽了几声,很久之后才听到曲缪的声音里又带了几分责备与无奈,道,“王爷,难不成您不知道,这咳血代表着什么吗?” 啊,王爷难道已经病得这样严重了? 卫紫衣显然也被吓了一跳,竟然已经忘记了自己过来是要做什么的。只是安静的待在门外偷听着。 而后她就听到曲缪说,“说起来还不都是因为温姑娘带回来的错误情报,若是知道这次队伍里没有虢国君王,又何苦让您白跑这一趟。若是没有这件事,只怕您的身子也不会这么快的就变成这副样子!” 这话里不仅仅是埋怨,简直有几分恶毒的意思在里面了。 不知道为何,卫紫衣的心里想到的竟然是,不知道他这样不喜欢温姑娘,是不是还会答应帮忙医治卫源? 若是他不管的话,那卫源岂不是要以后都要做一个小哑巴了? 想到卫源,她的心里这才反应过来,但是这个时候拍门显然不是个正确的决定,于是她又重新往回退了几步,而后高喊着进入了陈墨白的院落内。 “曲先生,曲先生,曲先生您在吗?” 燕宁与曲缪听到她的声音显然都吓了一跳,曲缪是有几分的不乐意,但还是缓慢的打开了门,道,“原来是温姑娘身边的紫衣姑娘,不知道你这样着急的跑过来是有什么事!” 卫紫衣此刻当真是顾不上有什么男女收受不亲,急忙拽住曲缪的胳膊就开始跑起来,道,“三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总之是救命的事!” 她一边跑一边也没忘了跟曲缪介绍,卫源的伤势到底如何,而后有些颤抖的问道,“敢问曲先生,卫源她,到底还有没有救?” 曲缪对于她这样拽着自己跑的行为显然很是不喜欢,于是有几分不乐意的回到,“卫姑娘只是跟老朽说了一番而已,若是这样就可以看病,那老朽当真就是不用出诊了。” 卫紫衣当真是有些讨厌这个老头,但是无奈现在能救卫源的只有他,于是故意装作哭哭啼啼的样子,道,“说起来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若是卫源没有治愈的希望,那我岂不是也要割了舌头……” 曲缪这才动了动嘴,道,“你这姑娘,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竟然就要这样威胁老朽。老朽这不是还没有见到那位卫源姑娘的伤势到底如何吗?等见过了才要知道到底能不能医治。” 卫紫衣这才放了点心,毕竟曲缪虽然招人嫌,但是医术到底还是摆在那里,有他在,哪怕卫源的治愈希望很是渺茫,但是也聊胜于无。 抵达了温一宁的院子之后,卫紫衣的脚步这才慢了几分,道,“曲先生,不管如何,请您一定要治好我的师妹。” 曲缪哼了几声算是回答,而后道,“若是姑娘以后的行事作风还是如此,只怕遇到的事还会更多。老朽可是没有多少时间陪着姑娘收拾这些烂摊子了。” 卫紫衣自然知道他这是在劝说自己要收敛几分脾气,但是心里的怒火不知为何又大了几分。 这个老头当真是招人烦,也不知道燕宁王爷是怎么能忍受他的! 温一宁见到他之后心里也放松了几分,道,“曲先生快过来看看,她的情况到底如何?” 陈国风云起 302 死气沉沉 曲缪今日正为了陈墨白不听劝说出门结果招致病情加重而生气,如今再看到一个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竟然如此自残,招致自己受了这样重的伤,几乎是有些口不择言地说道,“这小姑娘可当真是狠毒,竟然能对自己下这样的重手。若不是亲眼看到,老朽可当真是不相信。也无怪乎人说,最毒妇人心,可当真是如此。” 他这话当真是让人咬牙切齿,若不是卫源已经昏死过去,听到他这么说,只怕是要再割个什么东西下来。 温一宁听他说得话有些过分,急忙道,“曲先生还是赶紧看看她的伤势吧,若是真的耽搁了,那可就当真是……” “不用看了,”曲缪直起身来,道,“不用废这些无用功了,她,医不好了。” “!” 温一宁和卫紫衣都是吃了一惊,温一宁的手甚至有几分颤|抖,道,“先生要不然再仔细看看,她受伤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我还特意留下了她的舌|头……” “姑娘,老朽自然也知道你是担心她,但是,”曲缪叹息了一口气,道,“这姑娘看起来是铁了心以后都不要开口说话了,要不然她也不会这样决绝,把自己舌根都割了下来,眼下也只有给她开上一些止血止疼的药,小心别让她的病情加重了。” 温一宁与卫紫衣都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等到曲缪出了门,她们二人才回过神来。 卫紫衣鲜少有哭哭啼啼的时候,这会儿却忍不住红了眼眶,道,“都怪我,若不是我那样疾言厉色,说不定卫源也不会遭这样得罪……她还那么小……” 温一宁当真有几分语塞,她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说该说些什么才好。而后只是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事情已经成了这样,曲先生都说没有救了,那也只能让卫源接受这个状况了……只是哭了她……” 越说她的心里越是感觉憋闷,虽然卫源这样决绝的做法不是因为自己直接造成,但是到底也少不了自己的原因,她的心里当真是又自责又难受,但是看看一边的卫紫衣,这才想到这个时候最难受的应该是她。 于是急忙转开了话题,道:“从我们这里到燕宁王爷的房间也不是很远,为什么你这么长时间才会回来?啊,你不要误会,我没有说你耽误了时间……” 卫紫衣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到底听到了什么样重要的消息,急忙擦了擦眼泪,道:“姑娘,实话说,方才我就是听到了十分重要的消息才会耽搁了一段时间。” 温一宁一听这个也是有几分打起精神来,道:“是什么样的消息?” 卫紫衣斟酌了一番语句,道:“姑娘您可看得出来,燕宁王爷,如今已经是病入膏肓,强弩之末了?” 温一宁方才已经料到了这个消息大概是跟燕宁有关,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劲|爆。有些嗫嚅着说道:“这,这……你是在哪儿听到的,到底可靠不可靠?” 卫紫衣这才把刚才的话原原本本的跟她叙说了一遍,道:“若不是曲先生自己说出来,我也是不相信的。原本我只是以为燕宁王爷不过是身子虚弱而已,但是没有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温一宁却是有几分了然,心道:“要不是真的这样,燕宁这样稳妥的性子又怎么会这么冒险的答应让自己去虢国。想到这里,温一宁忽然间站起来,道:“你好好的照顾卫源,我有事要去见一下燕宁。” 若是这个时候不赶紧跟燕宁商议好以后到底该怎么制约这几个小国家,他肯定是会……死不瞑目。 温一宁的心里忽然间闪现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不知道燕宁死了之后会不会碰到安和公主,不知道他们两个在阴间能不能做一对恩爱夫妻? 卫紫衣尚未反应过来,她就已经急匆匆的出了门。卫紫衣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原本还想跟姑娘其,好歹我心里也是有个底儿,现在让我独自面对卫源,我……” 回身再看时,卫源已经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卫紫衣急忙凑上前去,关切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卫源摇了摇头,呵呵的出了两口气,显然对于自己忽然间不能说话这件事有几分难以理解。 卫紫衣心里一酸,道:“这个时候师姐再跟你说道歉的话,肯定也是于事无补……你这个丫头,以后切不可这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管如何,都不能用自己的身体来做惩罚,你可明白?” 卫源呵呵了两声,显然是有些疼痛,眼泪都要涌上来了。 卫紫衣忍不住红了眼眶,道:“你这个笨丫头啊,让师姐以后怎么放心你?” 卫源拉过来她的手,反扣过来在她的掌心写道:“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我不会出去乱讲了。” 卫紫衣忍不住落下泪来,轻柔的将她抱在自己怀里,道:“都是师姐对不起你,若是可以,师姐当真是想让当时受伤的是我……” 卫源呵呵了两声没有回答,卫紫衣当然也听不懂她是在说什么,但是感觉她的手握了握自己的胳膊,卫紫衣知道她这肯定是在安慰自己,心道:“自己到底是怎样一个恶毒的人,竟然逼迫卫源做出来那样的事……以后不管卫源遇到什么危险,我都要挺身而上,即便是用自己的性命来做赌注!” 此时的卫紫衣自然也不知道,她这想法以后竟然真的有了实践的机会,而且让自己当真是痛不欲生。 温一宁出了门之后就直冲着燕宁的院落而来,快走到门前的时候她忽然间又停下了脚步,心道:“我就这样贸贸然的过来,是不是有几分不合适?燕宁那样聪明的人,肯定能看出来我这样过来是听到了什么风吹草动,这样一来,不就是把紫衣暴露出来了吗?不行,得想一个万全的方法才好……” 陈国风云起 303 反其道而行之 温一宁在门外徘徊了很久,这才想到了一个还算是合理的理由。 她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陈墨白出事,没有道理还继续留在燕国,再者说,燕国现在有燕宁在肯定是没什么问题。 就在她下定了决心要进去的时候,忽然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方才我还在想这人究竟是不是温姑娘,因而不敢贸然出声,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是你。” 温一宁的心里忍不住咕咚一声,她怎么就忘了,这里可是还有一个大麻烦,陈丹青在! 陈丹青并没有朝着她走过来,反而招手道:“许久不见温姑娘了,甚至昨日|你从虢国回来我都没有时间去看看,不知道温姑娘有没有时间,跟我这个腿脚不便的人说说,在虢国都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 他这样的请求,温一宁虽然心里有几分不情愿,但是也不会拒绝,于是道:“好啊,本来我找温宁王爷也没什么事,而且看他房门紧闭,想来也是养身体,不方便见人。” 陈丹青笑得有几分实诚,道:“无碍,我这别院距离燕宁王爷的院子本来就近,近来天气也不错,我们就坐在院中商谈便可。若是看到燕宁王爷的房门打开了,你自然也可以过去。” 燕国每个王爷的宅邸都是连在一起,若是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一般都是驻扎在城外。燕宁摄政之后,就将自己的宅邸迁移到了宫中,并未住进君王居住的凝光阁内。正是得益于此,温一宁等人来了也不用尴尬的住在宫中,而是直接住在了燕宁自己盖的小别院当中。 别院虽然称之为别院,但是内里的构造却是极为宽敞,而且这其中又分为许多个小的院落,各自都用篱笆隔开,让人感觉甚是安全与有情调。 陈丹青与燕宁所居住的小院落距离不远,甚至是隔着院子都可以看见彼此在做什么。 温一宁又回身看了一眼,这才朝着陈丹青的小院走去。 陈丹青似乎是早就在等待她一般,桌子上摆放着许多新鲜的瓜果,都是温一宁平日里最爱吃的,许是知道温一宁并不爱喝茶水,因而他也没有准备。 温一宁这下感觉自己像是来赴鸿门宴一般,惴惴不安的坐下,道:“不知道赤王殿下是想要知道什么?” 陈丹青只是定定的看着他,温一宁这才注意到,他的瞳孔颜色偏淡,竟然有几分像是外国人。 温一宁被他看得很是不安,问道:“不知道赤王殿下究竟是想知道点什么,不妨直说吧。” 陈丹青这才笑了笑,道:“不过是听到了几分流言蜚语罢了,如今看到温姑娘,本王却是当真开始思考,那到底是流言,还是真实的。” 温一宁虽然不知道他说的具体是什么,但是也猜到了这件事肯定是跟什么天女有关,于是打着哈哈说道:“如果王爷说的是在虢国发生的事的话,那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王爷,当时不管说什么话,都是为了能安全的离开虢国,当然其中也有编造的部分,如果这些给王爷你造成了困扰,那我可当真是心里过意不去了。” 陈丹青笑了笑,道:“这件事不管真假,肯定都是与陈国有益。” 温一宁既然刚才已经说了那样的话,只能点点头。 陈丹青丝毫没有在意这有点尴尬的气氛,反而接着自说自话,道:“温姑娘在虢国当真是大放异彩,只是可惜了,不管是凤栖宴,还是虢国,本王既然都没有亲眼见到,这说起来可当真是憾事一件了。” 温一宁干笑了两声,心说,古代人这消息都是怎么传递的,怎么他们什么都知道,这也有点太蹊跷了吧? 陈丹青没有在意她这样的回答,反而继续说道:“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见识一番。毕竟从他人嘴里听说的,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还是要亲眼见到,才知道温姑娘到底有多让人钦佩。” 温一宁几乎都要听不下去他的拍马屁了,就在她坐立难安的时候,听到吱呀一声轻响,转头就发现燕宁的房门已经打开。 温一宁忙不迭的站起身来,道:“实在不好意思,赤王殿下,我找燕宁王爷是有要事要谈,你若是不着急,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谈。” 她这话的意思,不过是为了推脱而已,但是陈丹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而后重复了一下她的最后一句话,道:“是,以后有的是时间。” 温一宁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陈丹青的院落,起身的瞬间还听到了他低低的笑声。跑出门之后,她才猛然间回过神来。 自己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为什么要跑? 这样看起来就跟自己是犯了什么错误一样。 但是既然已经出来了,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温一宁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开始组织措辞等一会儿见到了燕宁之后该怎么说。 伺候燕宁的婢女似乎知道了她要过来,温一宁正在燕宁门前踱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壮硕的婢女朝着自己走过来,道:“温姑娘,我家王爷里面有请。” 温一宁虽然有几分诧异,但还是乖乖的跟着她朝里面走去。 一进门,就闻到了浓重的药味,而且其中还掺杂着极其浓重的死气。也就是这个时候,温一宁才确信,燕宁是真的要不久于人世了。 燕宁卧在榻上,虚弱的跟她打了个招呼。 心头忽然间涌上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来,她知道,燕宁这次把她派往虢国,肯定也是把自己当枪使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样的一个人来说,就是讨厌不起来。 看到他这样受折磨,心里还是有几分可怜,道:“燕宁王爷,你的身子这么弱了,就该好好的养着,今天这事真的是怪我,如果我早点跟你说,虢国君王不会过来,那你也就不用白跑这一趟了。“ 燕宁摇了摇头,道:“这本来就是我太过着急了,怎么能怪罪到温姑娘的头上呢。倒是你,来了燕国之后就马不停蹄的为了燕国忙前忙后,我的心里当真是过意不去。” 陈国风云起 304 计谋奏效 温一宁何尝听不出来他话里的意思,道:“哪里有,我也是在力所能及的帮忙。你是墨白的朋友,当然也就是我的朋友。” 一提起来墨白,燕宁的脸色变了变,道:“温姑娘,燕国眼下已经没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处理了,陈丹青虽然还留在这里,但是也要觊觎周遭的几个国家,定然也不会做出来什么糊涂的出格的事,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早点回到陈国去找墨白吧。” 温一宁一怔,没有想到他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本来她还准备了一大堆理由,如果燕宁不答应自己的话,她就要如何如何,但是她没有想到,竟然是燕宁先提出来让她赶紧离开。 “这,这……” 燕宁笑了笑,道:“温姑娘放心,燕宁虽然真的想让你留下来,但我也不是个无心之人,怎么能这样生生的拆散你和墨白呢。就像你方才说的,不仅是你担心他,我也担心他,等到了盐城之后,温姑娘一定要传消息出来,好让我知道他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温一宁的心里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只是感觉憋闷的有些难受,只能狠狠的点了点头,而后干巴巴的说了一句:“王爷要保重身体,等着我和墨白过来看你。” 燕宁笑了笑,道:“借姑娘吉言吧。” 温一宁看着他温暖如春的笑意,忽然间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太自私了。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过来的真实目的,急忙又坐下来,道:“王爷,我今天过来找你,其实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商量。” 燕宁一听她语气郑重,心里也有几分期待,道:“姑娘但说无妨。” 温一宁道:“现在虢国既然已经投靠了燕国,周围的几个国家肯定也会望风而动。” 燕宁点了点头,道:“没错,听彭大人说,已经有好几个国家递交过来国书了,不过还有几个国家想要投诚楚国。” 温一宁抓住最关键的地方,问道:“赵国呢?” 燕宁一怔,随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睛里也闪现出来几分亮光,道:“莫非温姑娘是有什么好法子,能让赵国——”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能让赵国主动送回来质子?” 温一宁一听他这么问,更加确定了紫衣传回来的消息是对的,燕宁果然是……要不久于人世了。 她虽然对这个时候的情况不是特别的了解,但是也知道,要想让赵国主动将质子送回来,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而今的摄政王,燕宁归西。 但是这样的办法谁人都能想到。 温一宁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对策,道:“我的办法虽然有点不好,但是这种非常时期,能达到目的就是好的。” 燕宁笑了笑,道:“姑娘不妨直说吧,若是办法可行,自然是好。” 温一宁咳嗽了一声,道:“据我所知,让质子回来只有一个办法,具体是什么,就不用我细说了。但是除此之外,应该还有一个更简单的,那就是——” 燕宁的心跳咚咚快了几分,仿佛她要出口的话是极其可怕的咒语一般。 就听温一宁说道:“这办法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向外散播燕宁王爷已经病重,燕国王位就要空悬,需要各国的质子回来伺候。” 燕宁面上的表情顿了顿,而后苍白的脸色上泛起来几分红晕,笑得有几分开心,道:“温姑娘当真是厉害!反其道而行之,这办法甚好!” 说完他就开始咳嗽,温一宁听他咳嗽的几乎都要将五脏六腑吐出来,担心的道:“这个办法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有点诅咒燕宁王爷的意思……” 她故意说得自己好像不知道这件事一样,燕宁摆了摆手,道:“温姑娘聪慧如此,恐怕早就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了吧。我还要谢谢你能让我在最后的这段时间见到燕恒。” 温一宁听他如此说,心里当真是一酸,忍不住劝说道:“王爷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难得糊涂?” “难得糊涂?”燕宁默念了两遍,而后脸上蒙上了一层难以形容的亮光。 温一宁道:“王爷就是活的太过明白,什么都要亲力亲为。燕国这么大,什么样的事都要经手,就算再有精力,肯定也是分身乏术。” 燕宁默默的点了点头,温一宁的道理他何尝不懂?只是如今的燕国,若是没有他的这种“亲力亲为”,当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温一宁的心里极少有什么阴暗的想法,但是这个时候忍不住说道:“燕国的情况已经如此,王爷现在做的,又能改变多少呢?我不是来为了墨白当说客,但是王爷不妨想想,就算现在你把燕国变成了一个人人艳羡的国家,可是陈国接手之后,难道还会顺着王爷你的道路来走吗?” 燕宁重重的叹了口气,道:“自然不会。” 温一宁之后就没有再开口,燕宁自然也懂了她的意思,道:“温姑娘的话,我自然是懂了,只是……身不由己。” 温一宁也知道自己的话是有点过于理想化了,而且这些话,她原本是不想跟燕宁说,毕竟她不是燕国人,更不是燕宁最为亲近要好的朋友,说了这样的话,燕宁没有派人打她一顿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温一宁道:“我的话,说起来也是有点过分了,只是希望王爷你能注意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来就行。” 燕宁笑了笑,道:“姑娘已经帮了我一个大忙了,我自然不能再麻烦姑娘了。趁着这几日清闲,姑娘早些出发吧。” 温一宁点了点头,而后起身离开,走出燕宁的小院,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也许这就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这个温润如玉的人了。 虽然有些怅然,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陈墨白,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有几分高兴。 潜意识里她就觉得陈墨白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问题,肯定都能化险为夷,有惊无险的解决。 陈国风云起 305 不得不回去 温一宁跟燕宁促膝长谈之后心情大好,她没有想到让自己纠结许久的问题竟然就这样简单的解决了,心里忍不住对燕宁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女人的心思向来都是天马行空,一想到自己竟然跟陈墨白合伙欺骗他安和公主的事,温一宁的心里又忍不住浮现出浓浓的歉意。 若是可以,她宁可现在那个嚣张跋扈的楚容沁还活着,这样对于燕宁来说,也算是好事一件…… 一路上的风景也因为她心情的转变,时而明媚,时而看起来又有几分忧伤的预兆。温一宁眼看自己的小院就在眼前,面上的表情也转晴朗了几分,但是一到门口,她就吓了一跳。 远远的就看见卫紫衣和卫源站在门口等待,温一宁急忙小跑了几步走上前,拽住卫源的手,埋怨的对着卫紫衣说道:“她刚受了伤,怎么能这样出来?你好歹也是她的师姐,说话总是能管点用的吧?” 卫紫衣撇了撇嘴,道:“这丫头就是知道我现在对她是打不得骂不得,所以才敢这样嚣张。好了,姑娘已经回来了,咱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卫源对着笑了笑,面色虽然有些苍白,但是看起来却是没有了大碍。 她拽起来温一宁的手,在她手心写道:“姑娘放心吧,这一切都是我自己想要做的,您不用这样自责,也不用对师姐疾言厉色,这都是我做出的决定。” 温一宁的心里涌上来一股难以言说的难受来,经过这样的一件事,她真的成长了不少,但是在温一宁看来他,她宁愿卫源还是之前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但是她也知道,这样的时候最好不要对着她露出来什么同情亦或是可怜的神色,只是柔声道:“虽然不是因为我,但是你这样子我们也是要负责任的。你不怪罪我们,只是说你比较大度……卫源,答应我一件事,以后千万不要再这样冲动了,好不好?” 卫源的眼眶有几分发红,而后点了点头,用力的嗯了一声。 温一宁见她如此,心里更是难受的,但是如今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她再后悔也是于事无补,也只能以后对卫源好一点,不让她再受这样的委屈了。 温一宁一手拉住一个,仿佛小孩子过家家一般,道:“虽然卫源这件事很让我不开心,但是也算是有一件好事,你们不如猜猜是什么好事啊?” 卫紫衣见她心情大好,便知道燕宁肯定是答应了她的请求,于是道:“既然姑娘看起来这么高兴,肯定是因为燕宁王爷答应了你的请求!” 温一宁笑着摇了摇头,示意他们再猜。 卫源拉过来她的手,在她的手心写道:“是不是燕宁王爷给了你什么好处?” 温一宁笑着拉住卫源的手,道:“还是卫源聪明,她猜对了!燕宁王爷给了我们一个好处,那就是——他答应让我们返回陈国了!” 卫紫衣宣布完这个消息之后,卫紫衣和卫源两人竟然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卫紫衣僵硬了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起先还是有些不相信,哆嗦着问道:“真的?燕宁王爷真的答应让我们回去了?” 温一宁重重的点了点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是燕宁王爷亲口跟我说的!” 卫源显然也有些高兴,呜呜的叫了两声,而后向屋内比划了几下,温一宁和卫紫衣都明年了她的意思,既然都要出发走了,那肯定是要先收拾收拾行李的。 卫紫衣笑嘻嘻的道:“对,我们这就去收拾回去要用的东西吧!也不知道我们离开了这么久,陈国如今怎么样了。” 温一宁见她这样开心,又忍不住开始开她的玩笑,道:“若是灵运见到你,定然是很开心的。话说回来,这次回去,肯定能吓墨白一跳!” 几个人高兴的手挽着手朝内室走去,开心收拾行李的温一宁和卫紫衣都没有注意到,她们身后的卫源,眼神中露出了十分凶狠的光芒。 …… 陈国,盐城 陈墨白熬过了几日,这天终于已经写好了奏折,而后挑选了几个符合他标准的信件同时也寄了过去。 盐城没了方式谋,对于盐城的百姓来说也没有什么影响。无非是没有人剥削,他们的生活也轻松了不少,但是冥冥之中,众人的心头都有一个极其不好的预感,那就是—— 紫王殿下就要离开了。 他离开了之后,众人又就相当于没有了靠山,也不知道新委派来的这个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若是还是跟方式谋一样…… 但是尽管如此,他们的生活还是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陈墨白也是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第一次觉得,也许人民对于当家的是谁,君临天下的是谁,根本是没有什么太大意见的。 他们想要的,只是几亩薄田,可以无忧无力的生活,那样就可以了。 奏折寄出去之后,陈墨白的心里不但没有放松的感觉,反而越加没底。 胡青在门外道:“王爷,名王殿下求见。” 陈墨白这几日几乎是把自己关在屋内不见人,没日没夜的翻看这些文书,此刻听到魏其道要见他还有几分恍惚,而后道:“好,让他进来吧。” 若是之前,陈墨白定然是会十分注意,生怕被魏其道看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今天他竟然完全不想伪装,任由魏其道就这样走了进来。 魏其道显然也有些吃惊,旋即就反应过来,道:“原本以为紫王殿下不会受此事侵扰,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懦弱啊。” 魏其道的话几近嘲笑,但是陈墨白却没有回应,只是淡淡的道:“若是名王殿下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恕本王无法奉陪。”魏其道在他对面坐下,胳膊撑着案几,眼睛里满是笑意,道:“我过来不仅不是来嘲笑王爷的,反而是过来恭喜王爷你的。” 陈墨白抬起眼睛来了看了他一眼,因为这几日劳累过度,眼睛中还泛着几丝红色,道:“不知道王爷是要恭喜我什么。” 陈国风云起 306 魏其道的手段 “原来王爷竟然还不知道燕国如今已经被陈国收入囊中了么?”魏其道有几丝羡慕的说道:“温姑娘可当真是厉害,不仅是燕国,听闻眼下她竟然是连虢国都已经替你解决了。有这样的一个女人,当真是夫复何求。” 陈墨白原本就知道温一宁肯定会帮自己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但是他没有想到,一宁竟然这般厉害,竟然将虢国也一并解决了。 忍不住心中一动,道:“是么。” 只是方才他那般消极的想法还是有几分占据上风,因而对于这个问题竟然也没有注意到魏其道是有几分图谋不轨的成分在。 魏其道见陈墨白似乎是不大想跟自己谈论这个问题,虽然有几分奇怪,但是也不会傻到直接想问,如此也就转移了话锋,问道:“不知道紫王殿下准备什么时候离开盐城?” 陈墨白道:“此事不是我一人能够决断,还要看父王如何安排。怎么,名王殿下是准备要离开盐城么?” 魏其道急忙摆了摆手,道:“如今紫王殿下可是我的护身符,我哪里敢离开你很远呢?要知道,我那个弟弟如今可是十分疯狂的在寻找我的踪迹呢,此刻就算他知道我在这里,也是不敢拿你们怎么样,可如果我离开了陈国,那岂不是自动跳入了火坑么?” 陈墨白点了点头,道:“只是留在陈国也不是长久之计。再者说,我将名王殿下带回来,为的是什么,想必殿下你是比小王更要清楚的。” 魏其道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道:“本王自然是知道了,但是……紫王殿下难道不想听听,我这里是有什么王牌吗?” 陈墨白原本不想再跟他计较什么,再加上这几天当真是殚精竭虑,累得连胳膊都要抬不起来,眼下最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跟人谈天。 但是无奈,魏其道似乎很是着急,于是只能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还请名王殿下告知。” 魏其道道:“紫王殿下想必也知道,不管什么事,最好都要准备两条路。这样,就算一条路被堵死了,这样也不至于让自己困于死路。” 陈墨白点了点头,而后忽然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魏其道是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的! 魏其道笑得如同忽然间看到了什么猎物一般,道:“想必王爷方才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我这次来到燕国。一来是避难,二来则是为了确定一件事。” 陈墨白忽然间觉得后背僵直了几分。 魏其道继续说道:“而来,则是为了另外一件十分重要的事。王爷既然有办法让我身败名裂,那我自然也是有办法让王爷你……痛不欲生。” 陈墨白猛然间想到了温一宁,咬牙道:“不管你有什么方法,只管对我来便好了,不要对一宁下手。” 魏其道道:“王爷可当真是高估了小王的力量了,温姑娘如今可是在燕国,不管如何,我的爪牙又怎么能碰到那么远的地方呢?除非——” 魏其道故意拉长了语调,道:“除非王爷您身边的人,愿意为了我效劳。” 陈墨白如同当头被浇了一桶冰水,瞬间就清醒过来。 对,他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样的可能呢?既然他可以在魏其道身边安排岚裳,那他为什么就不可以在自己身边安插人手呢? 只是,那会是谁呢? 他身边不大可能,因为这些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就算会混进来什么奇怪的人,肯定也是会被胡青解决掉。 那这个人只有可能在温一宁身边了! 陈墨白越想越是觉得可怕,但是自然不能在魏其道面前展现出来这种想法,道:“名王殿下这种威胁,对于不明事理的人来说,尚可糊弄一番。”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相信魏其道刚才的话了。 魏其道笑了笑,道:“小王有没有这个能力,紫王殿下应当清楚。既然你不相信,那小王自然也没有办法。只是,有句话紫王殿下可别忘了,骄兵必败。” 说完这句话,魏其道就大摇大摆的起身离开,陈墨白看着他的背影,不自觉的握紧了手。 等着他冷静下来思考的时候,忽然间才明白过来。 魏其道自然不是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他肯定是为了什么目的,最直观的看起来,他是为了威胁自己。 可既然他选择用温一宁来下手,那就是说,他的威胁可能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毕竟温一宁现在不在自己身边,这一切都是没有办法对证的。 他这样做,很可能就是为了一件事—— 让自己留下来,等待温一宁到来。当然,这也是为了他自身的安危,毕竟他现在就算不是过街老鼠,那也差不多了。 这样的时机,他自然是千方百计的找办法保护自己。 陈墨白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就算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我也不能铤而走险。虽然这极有可能是魏其道编出来的,可若是一宁身边真的有这样背叛旧主的人存在……” 陈墨白不敢再想下去,心里一阵一阵的悸动似乎也在提醒他,这件事极有可能是真的。 就在他犹豫万分的时候,兄长却替他做了决定。 胡青的声音忽然间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索:“王爷,凤城来了加急书信。” 陈墨白猛然间醒悟过来,道:“快些拿过来吧。” 接过信件的瞬间,陈墨白还思索了一番,或许这信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不是父王要催促自己回京。 可是拆开之后,他一颗心就这样沉了下去。 信里写的内容虽不是他想的那样,但是却比他想的更加可怕。 信是陈昱虹写的,信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却让他浑身发冷。 “母后重病,速归。” 陈墨白猛的直起身来,险些将案几撞翻,再看看这火漆,笔迹,都是陈昱虹的无疑,那就是说,母后是真的重病了,这消息是真的。 陈墨白长舒了一口气,道:“准备,即刻启程返回凤城。” 陈国风云起 307 怀疑的人 胡青乍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很是吃了一惊,但是转瞬就反应过来,跟在陈墨白身边,首先学会的就是不该自己问的事情不要问。 于是道:“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准备。” 陈墨白叫住他,原本想要让他跟温一宁也传个消息,告诉她若是要回来,就不用来盐城了。 但是转眼想到,若是母后真的病重,那肯定陈丹青也会知晓,如此再通知她,只怕又会惹出来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来。 当然,他没有想到的是,就是因为自己这个时候的犹豫,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于是道:“没事了,你快些去准备吧。我们这次,轻装上阵,先不要告知无关紧要的人士,尤其是魏其道。” “是,”胡青领了命令出门,心中免不了有几分怀疑。 王爷这样谨慎又迅捷的下决定,定然是因为都城中出了什么极为严重的问题。 这个问题会是什么,自然不是他能考虑到的,眼下他能做到的,就是尽力完成王爷的吩咐。 有了王爷“不可让他人察觉”这个吩咐,胡青自然是要亲力亲为,不能将此事交给他人来办。 若是真的让魏其道不怀疑,那就只有留下几个人来,可是留下谁,这就成了眼下最难考虑好的问题。 留下自己,自然是最好的决定,可是让程阮陪同王爷进京,他又害怕会出别的岔子。 如此说来,似乎只有通知灵运在半路接洽才是最合适的了。不过王爷既然决定轻装上阵,那肯定是要急行军,程阮军队出身,自然是能准备好一切事物。 思虑周全之后,胡青就决定将这件事告知程阮。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程阮此刻竟然正在跟魏其道谈话。 远远的看着两个人的身影,胡青心中涌上来无限怀疑,但是眼下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谈什么,过早的下结论对于程阮来说过于不公平,可若是这两个人之间真的是有什么勾结,那岂不是…… 一想到程阮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胡青的心中就有无限的自责。 不过眼下不是为了这件事纠结的时候,试探程阮是不是真的已经成了魏其道的走狗才是正经事。 于是胡青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道:“名王殿下怎么有闲情逸致四处逛了?” 程阮看到他过来,脸上呈现出几分解脱的神色来,胡青当下就明白,如此看起来是魏其道半路截住了他,而且程阮不大想跟他说话。 魏其道笑了笑,道:“胡侍卫来了,那便好说了,方才我问程侍卫事情,他似乎是不大清楚。” 胡青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而后问道:“不知道王爷是想知道什么呢?” 魏其道挑起嘴角来,道:“不知道我的问题,胡侍卫是否方便回答呢。自然,我想知道的问题很是简单,你肯定知道。” 胡青的心里马上警惕起来,他虽然不知道魏其道要问什么,但是他方才的话正说明了,他要问的问题肯定是很机密的。 果不其然,魏其道问道:“盐城不能总是让紫王殿下坐镇吧?” 胡青自然知道,他是想知道接下来接手盐城的人是谁。 “这件事,属下也不知晓。再者说,这是陈国的国事,似乎也不用王爷来担忧吧?” 魏其道仿佛料到了他会这么回答一般,道:“这说起来是如此,但是胡侍卫可别忘了,如今紫王殿下虽然已经将我软禁在此,但是他对小王却是一百个不放心。” 胡青道:“此事乃是两位王爷之间的纠葛,属下不过是王爷身边的一名小小侍卫罢了。又怎么敢妄加评论?” 魏其道见他回答的如此滴水不漏,自然也就明白,从他这里恐怕也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于是道:“罢了,原本就没有想从你们这里得到什么消息,如今你们也只有安心祈祷来的人不是小王相识的吧。” 胡青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微皱起来。 原来他以为,这个闻名天下的名王殿下是个如何厉害的人物,如今看起来竟然也不过如此,竟然还会威胁他这样一个小小侍卫。 若是魏其道知道如今他的心里是如何想的,只怕是要吐血。 他原本是要让胡青来替自己传话,但是他没有料到,胡青本来就是这样一个不爱乱嚼舌根的人,跟他说设么秘密,只怕他是要烂在肚子里的。 程阮原本就在不远的地方等他,看到魏其道走远,他这才凑了过来,道:“魏其道当真是莫名其妙,跟我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等我问他到底要说什么的时候,你就过来了。” 胡青这才恍然明白过来魏其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忍不住笑出了声,说:“没有关系,他说什么你权当没有听见吧,也不要对王爷提起就好。还是我之前说与你的那句话,王爷交于我们的任务要做好,但是不要逾矩。” “是!”程阮恭敬的道。“师父过来,可是要来找我的?” “嗯,”胡青斟酌了一番,二人朝着胡青的住房走去,说:“这次是有个十分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若是完成了这件事,你的地位就能与我平起平坐了。” 程阮听他这么说,虽然有几分兴奋,但还是很好的压抑下来,说:“师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你还是不要猜了,”胡青说:“既然要交给你这件事,那我肯定是要跟你明明白白的交代到底要做什么。” 而后胡青就跟他解释了一番,程阮的脸上满是意气风发,说:“师父你放心,我肯定能很好的完成任务,不让你失望的!” 胡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主要不是让我失望的问题,你要知道,这次可是把王爷的安危都交给你了,稍有差池,你也应当知道要面临的是什么。” “嗯,”程阮这才感觉有些沉重,说:“师父放心,就算是让我拼了性命,我也会保护王爷的周全!” 胡青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嘱咐了一番。 陈国风云起 308 没有一封信 程阮对于自己就要接受的这个新任务,内心当真是又兴奋又害怕。 陈墨白在他的眼里,仍旧是个十分遥远,甚至是个十分神秘的人。 虽然已经护送王爷见过了魏其道,而且那次任务也已经圆满完成,而且王爷平时对待他们也都是有说有笑,但是不知道为何,在他看来,王爷就是个不容易接近,而且有些……不苟言笑的人。 这次的任务虽然也是护送,但是比起来上一次,显然是难了许多。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的情况。 但越是如此想,程阮就越是确定,这次回去肯定不会这样一帆风顺,要不然王爷也不会这么突然的决定要返回凤城。 不过就像胡青说的那样,这些就是王爷的问题,轮不到他来发问或者是质疑了。 隐隐的,他的心里还有几分期待,等到了凤城之后,说不定就可以见到那个名满天下的占卜师,温一宁了。 …… 现在燕国的温一宁得到了燕宁的首肯说自己可以离开燕国,自然是高兴异常。 正在收拾行装的卫紫衣忽然间问道:“姑娘要离开的消息可有跟赤王殿下说过?毕竟我们是跟他一起来的燕国,若是如今只有你一个人回去了,是不是有点不好?” 温一宁恍然大悟,拍手道:“对,我怎么就没有想起来这件事!还是紫衣你比较细心,你们收拾东西吧,我这就去跟陈丹青说!” 高高兴兴出门的她完全忘记了刚才两个人的不愉快,见到陈丹青还是坐在自己的小院落中,手中拿着一封书信,温一宁见那火漆有几分眼熟,忍不住问道:“这可是陈国来的书信?” 陈丹青显然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过来,有几分诧异的将信件收起来,道:“温姑娘怎么又去而复返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跟我说的?” 完全沉浸在自己喜悦中的温一宁显然没有心思再纠结为什么陈丹青会故意隐瞒自己陈国来信的事,开心的道:“这次来,主要是跟赤王殿下说一声,我马上就要离开燕国了!” 陈丹青显然也吃了一惊,道:“为何?” 不自觉的,陈丹青握紧了手中的信件。 如此说来,这密信中说的是真的了?原本他还有几分怀疑,他以为父王不会如此心狠,但是现在看来,他为了自己心爱的儿子,可当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一阵从未有过的心寒爬上他的心头,原来自己做的这样好了,在他的心中还是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瞬间就可以牺牲的人! “这是个秘密,”温一宁显然没有意识到他的不对劲,仍旧笑着道:“如此还要麻烦王爷呆在这里继续解决问题了,你放心,燕宁答应了,马上就能把这件事办妥。” 陈丹青冷笑了两声,看着她的背影,心道:“这件事可不是我决定先下手的,既然你们决定这样,那就别怪我了!” 温一宁收拾好东西以后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燕国,心里的期待也是越来越浓。 马上就要见到陈墨白了! 虽然只是分开了短短的一个月,但是在她的心里,竟然觉得两个人都有大半辈子没有见过了。 听说盐城那里就是苦寒之地,也不知道墨白在那里,有没有变瘦,有没有被摧残的很可怜。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自己呢。 卫紫衣看她当真是喜形于色,忍不住笑着问道:“姑娘你真是不矜持,王爷就在盐城,难不成还能跑了?你也不要催赶车的人啦。” 卫源也觉得好笑,呵呵的笑了两声。 温一宁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奇怪,自从我们到了燕国以后,就没有听到任何跟陈国有关的消息了,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卫紫衣撇了撇嘴,道:“这件事本来是要交给秦羽来调查的,只是不知道这个家伙又跑到哪里去玩了。” 卫源的心里一跳,秦羽! 怪不得,起先她还有些好奇,陈墨白明明那样在意温一宁,为什么她的身边只有一个卫紫衣,没有其他的人在伺候。 却原来还有一个以一当百的秦羽同行! 她仍旧记得,瑶池码头,他跟秦烈二人,宛如死神一般,仅凭二人之力,一夜之间就将瑶池码头毁于一旦。 若是等到他回来,那岂不就没有时间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于是,她轻轻的拽了拽卫紫衣的手,在她的手心写道:“为什么我来了之后就没有见到他呢?我还想看看这个厉害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呢,瑶池码头那么大,他们怎么能那样轻松简单的解决呢?” 卫紫衣轻笑了两声,语气里有几分鄙夷,道:“能是个什么样子?无非是跟我们一样,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喽。” 卫源笑了笑,又继续写到:“听说紫衣姐姐的心上人也是在王爷身边担任要职的,看不上别人也是应该的。” 卫紫衣的脸忽然间红透了,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你个小丫头,再胡说信不信师姐就要打你了!” 卫源急忙装作害怕的样子,温一宁见状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故意说:“本来以为紫衣变得温柔点了,没有想到还是这样,一提到灵运的时候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知道是在吃什么飞醋。” 卫紫衣气得脖子都有几分泛红,跺脚说道:“姑娘!您怎么又开始拿这件事开玩笑了?我这哪里是吃什么飞醋!” “好好好,”温一宁抚摸了几下卫源的头发,仿佛是在安慰被吓到的宠物一般。“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敢拿这件事开玩笑了!希望紫衣姑娘大人有大量,不要真的生气啦。” 卫紫衣哼了一声,故意装作不理会她们二人的样子看着窗外。 窗外的树木飞速的倒退,眼睛完全来不及追逐转瞬即逝的风景,她的脑海中也如同漩涡一般。 忽然间她想起来一件事,一件十分重要,关乎他们性命的一件事。 看了一眼仍旧笑意盈盈的卫源,卫紫衣决定试探一番。 陈国风云起 309 被套话了 卫紫衣虽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不敢打草惊蛇,仔细的思索了一番,才问:“卫源竟然是连秦羽的名字都听过,看不出来这个小子的名气还是挺高的。” 卫源呵呵笑了两声,心想自己方才的话是不是有点太过刻意了,若是被他看出来不对劲的地方,岂不是要出问题。 于是借由温一宁的嘴,说:“不过是去了瑶池码头的后厨以后有人谈起来罢了,他们都说,当时将瑶池码头毁于一旦,让魏其道急得脸红脖子粗的竟然只有两个人,我心里觉得奇怪,才会记住这件事。” 卫紫衣心说,这可真是越解释越是暴露了,秦羽和秦烈两个人做成的这件大事,即便是灵运都要三缄其口,瑶池码头的厨娘又怎么会这么清楚? 如此只能说明一件事。 卫源是从别的渠道知道的这件事。 陈墨白身边的人自然不会泄露这件事,身在魏国的秦羽和秦烈为了自己的安全,自然也不会傻到到处跟人宣扬。 那会不会是岚裳…… 卫紫衣随后也否决了这个可能性,毕竟当时卫源怀疑岚裳,岚裳也不见得会相信她,这样彼此怀疑的两个人,应当不会交换这样的条件。 如此说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卫源是魏其道的人。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而且她是绝对不愿意承认,但是这样排除下来,似乎只有这个可能能够说得通了。 温一宁显然也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还接着卫紫衣的话题继续说:“对啊,这样说起来很久没有见到秦羽了,他不会是直接去魏国找秦烈去了吧?” 卫紫衣笑了笑,不想在卫源面前说太多这样的话题,说:“谁知道他这样没有谱的人,说不定他现在真的已经不在燕国了。” 刚说完这句话,几个人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笑声:“你们几个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让我一通好找。” 温一宁闻声拍手一笑,对着卫源说:“好啦,你想见的人已经来了,希望你看见他之后不要失望。” 卫紫衣方才已经怀疑卫源,此刻自然是偷偷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发现她在听说秦羽来了之后,面色猛然间就变了,于是心中更是确定了,卫源的心里有鬼。 可是仅仅是这样,显然不够,她要找到证据来证明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 她受过卫家的训练,自然是知道,卫家人为了获取人的信任可以做出来什么,但是这对于温一宁来说,似乎就是无法想象的一件事了。 温一宁的马车停了下来,秦羽上前翻身下马,笑着说:“姑娘,许久不见。” 温一宁掀开车帘,就看到秦羽高兴的跪在地上,心情与离开之时大有不同,就知道他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怎么,可是见到你日思夜想的人了?” 秦羽笑得更加畅快,说:“姑娘可当真是厉害,不错,我是见到了自己想要见到的人。”秦羽朝着马车内看了一眼,有些诧异的问:“怎么,姑娘身边竟然是多了一个人?” 卫源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秦羽的心里虽然有点奇怪,但是想到温一宁的身边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人,所以也没有想太多,但是在看到卫紫衣给他传过来的眼神时,才觉得有一些奇怪。 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让自己注意这个……小哑巴? “这是我信得的朋友,卫源。别看她年纪小,但是做起事来,一点都不比紫衣差。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她的脾气,可是比紫衣好多了。”温一宁的话里带着明显的开玩笑意味,但是此刻的卫紫衣只是想着该如何解决卫源的事,竟然也没有顾得上反驳她。 这下秦羽更是奇怪,这个卫紫衣向来都是如同炮仗一般,即便是别人不点,她也还是要逮住机会骂上一番,怎么今日竟然这般安静? 如此说来,定然是遇到什么事了! 秦羽不自觉地就对这个新来的卫源上了心,见她对自己的眼神总是充满了敬畏还有一种害怕,心里更是疑惑。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明明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他又是哪里惹到了这个小姑娘? 温一宁见这几个人都像是哑巴一样的不说话,心里也是有一点着急:“你们几个难道是靠脑电波交流的?既然大家都来了,那我们现在也是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加足马力朝着盐城进发!” 秦羽这几日一直在打听秦烈的消息,因而也没有注意到盐城发生了什么,若是他稍微留点心,自然也不会让此刻的温一宁羊入虎口。 车队行进的速度自然是快了许多,比原本计划的日子简直是快了一倍不止。 抵达盐城已经是五日之后,温一宁见这里丝毫不像是自己想象的一样可怕,忍不住对着卫紫衣说:“我还以为这里是什么人间地狱呢,这不是跟我们路上看见的几个小城一样吗?” 卫紫衣点了点头,说:“原本就是姑娘你想得太多了,如今兴风作浪的几个人都已经被王爷关起来了,剩下的不过是一些虾兵蟹将,又哪里能掀起来什么大风浪呢?” 温一宁这才感觉到有几分奇怪,说:“紫衣,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我们这一路上竟然都没有听到有人在谈论墨白的事,按理说,处理好了严惩这样的大事,应该是人人歌颂的啊。” 卫紫衣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仿佛敷衍一般的说:“姑娘现在思考这些问题做什么,眼看我们就要见到王爷了,有什么你直接问他不就好了么?也说不定是王爷特意吩咐了,不许外传消息呢。” 一边的委员也点了点头,在温一宁的手心写道:“我觉得师姐说的有道理,要不是这样,姑娘你怎么会一封王爷的信件都没有收到?” 温一宁这才想起来这件事,气鼓鼓的说:“对,这次见到他之后还要问问这个!你们古代人最喜欢的不就是给人写信吗,为什么我一封信都没有收到?” 陈国风云起 310 卫如烟 温一宁说完这句话,才觉得有几分不对劲。对啊,她没什么一点陈墨白的消息都没有接收到? 就算不方便单独跟她传递消息,那也应该告诉燕宁啊…… 思前想后,温一宁都觉得不对劲。 要是这样说来,那就是有两种可能了。 第一个就是,陈墨白确实是没有时间,没有机会给自己传递消息;二来就是,陈墨白不能给自己传递消息。 他为什么不能,那就是……受了伤?! 温一宁的心里猛的一跳,几乎已经看到了陈墨白倒在血泊中的样子,许久之前在幻境中见到的那个场景又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瞬间她的心就被揪紧,即刻吩咐道:“加快速度,我们要尽快抵达盐城!” 众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和颜悦色的温姑娘忽然间变了副样子,但是大概也知道这件事肯定是跟王爷有关,于是急忙加快速度。 温一宁自然是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盐城,但是条件有限,再说大家也已经为了她加快了很多速度,她依然是不好意思再催促。 抵达盐城的时候,陈墨白等人自然早就已经离开。 这一路上当真是风餐露宿,卫源方才受了伤,竟然发起了高烧,也是因为如此,她才一直没有找动手的机会。 幸而盐城留下了胡青,胡青见到风尘仆仆的温一宁一行人,很是吃惊,问:“姑娘怎么会突然间出现在这里?您……不应该是在燕国的吗?” 温一宁见陈墨白不在这里,也是诧异异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墨白去哪里了?还是他病重不能出来见我?” 胡青见这周围许多人,自然知道这不是讨论的好地方,于是说:“姑娘还是先跟我过来吧。” 温一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当真是有些太着急了,说:“好。” 转而又想起来卫源重病的事,急忙吩咐道:“对了,卫源得病了,你们赶紧叫个人来照顾她吧。” 胡青虽然有几分怀疑为什么温一宁的身边突然间多了这么一个人,但是看卫紫衣似乎也没有什么异议,叫过来几个下人把已经昏迷的卫源抬了下来,带着温一宁朝着陈墨白昔日的书房走去。 一到书房,胡青这才跪在地上,道:“方才不是属下故意不跟姑娘表明情况,委实是因为这里有魏其道的人手,有些事还是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为好。” 温一宁这才想起来魏其道也在这里的事,急忙把他搀扶起来,说:“这本来就是我的疏忽了,跟你没有关系,再说了,我又不是你的上司,你不用跟我跪的。” 胡青知道温姑娘跟王爷是一样的人,因而也没有再坚持自己的“错误”,说:“王爷是因为有急事返回了凤城,为了保证盐城的稳定,等待新官上任,才将属下留在这里。” 温一宁了然,顿时松了一口气。但是一想到陈墨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急事才突然间离开盐城,那就是说,陈国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既然他没有告知自己,那他到底是出于不想让自己受伤的本心,还是如何? 胡青见她面色阴晴不定,安慰道:“姑娘不用很担心,王爷身边有一个身手很好的人护送,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温一宁点了点头,小声说:“我担心的倒不是路上出问题,而是……”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响起了敲门声。 温一宁吓了一跳,卫紫衣的声音传来:“姑娘,名王殿下求见。” 温一宁和胡青都是吃了一惊,他是怎么知道温一宁已经过来的? 胡青小声说:“姑娘这个时候若是不见他,只怕以后会更加麻烦。” 温一宁自然知道,只是此刻她的心里当真是又担忧无助,要是再见魏其道只会让她的心里更加烦乱。 胡青见她有几分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下来,心里对温一宁又多了几分敬重,说:“属下就守在门外,若是有什么问题,姑娘只管叫属下过来就是。” 卫紫衣开门,随着魏其道走了进来。 温一宁之前从未感觉魏其道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自从卫紫衣那次说过了之后,她也觉得这件事似乎有几分不对劲。 魏其道进门之后,如同灼灼日光一般的眼神就锁定到了她的身上,温一宁瞬间就觉得有几分不舒服,干笑着说:“不知道名王殿下过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 魏其道只是笑笑不说话,赤,裸的目光似乎已经说尽了千言万语。 卫紫衣见温一宁有几分不情愿,嘲笑一般的说:“名王殿下的消息倒是灵通,姑娘刚来盐城你就知道了。难不成王爷你一直在盯着我们家姑娘吗?” 魏其道此刻恨不得将这个多嘴的卫紫衣杀死,但是现在这四周没有自己的人手,即便他想要动手,那也是痴人说梦。 若想真的带回去温一宁,此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 于是魏其道带着明显的笑意,说:“卫姑娘似乎一直是对我有什么偏见,真实情况自然不是你想的那样。紫王殿下离开之时,托付我要好好照看温姑娘,故而我才会这般关注,怎么到了卫姑娘的嘴里,似乎小王是这般的不堪呢?” 损失此刻门外的胡青听到了这话,肯定会吃惊异常。 王爷已经离开盐城的事,可是十分辛苦的在瞒着魏其道,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魏其道竟然早就看穿了这个“计谋”,而且还说的这样大义。 方才温一宁也不过是跟胡青说了几句话而已,胡青也没有来得及跟她说这件事此刻还隐瞒着魏其道。再加上之前温一宁听说了陈墨白与魏其道已经“合作”的事,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不直接把魏其道送回魏国,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紫衣,不要胡说了。我还是要多谢王爷,这样及时的过来看我,不知道墨白离开之前,是不是留下了什么话?” 魏其道听到这话,就知道陈墨白确实是离开了。 陈国风云起 311 暂时休整 魏其道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不但没有着急生气,反而觉得更放松了几分。 既然碍手碍脚又道貌岸然的陈墨白已经离开,那他更能无所顾忌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王爷离去的时候极为着急,只是说让小王好好的照顾温姑娘,其他的恐怕都是一些不便于说与他人听的话了吧。” 温一宁还没有反应过来,卫紫衣却先说话了:“王爷这话,未免也有些太过奇怪了吧?就算王爷要托付他人照顾温姑娘,为何不与胡青说?难不成王爷更为相信你?” 这话虽然说的有几分难听,但是瞬间就让温一宁反应过来。 对啊,为什么刚才她就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果然是关心则乱,要是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问题,她就不会这样傻乎乎的回答这个问题了。 魏其道笑了笑,道:“或许王爷托付了胡侍卫其他的事,也是说不定。毕竟,我们几个人都不是名王殿下,如何知道他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温一宁此刻当然没有心情跟他打嘴炮,说:“若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想现在能好好的休息一下。” 魏其道甫一进门就注意到温一宁的脸色有些发白,脚步都有几分虚浮,自然就知道他肯定是舟车劳顿,心里自然也是心疼万分,此刻确定了陈墨白已经离开,他放心了不少,于是说:“这说起来也是小王不懂事,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还这样打扰温姑娘。好,那小王这就退下了,若是温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来提。” 魏其道刚离开书房,卫紫衣的嘴巴就忍不住了,噼里啪啦的说:“这个魏其道,未免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他是一个魏国人,而且还是一个囚犯,竟然把自己当成主人一样,当真是脸皮厚!” 温一宁点了点头,有些少见的附和了两声:“就是,搞得我跟墨白像是什么见不得人一样,还得需要他来传递消息。” 卫紫衣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姑娘原来只是气愤这些。” 温一宁看向她,道:“要不然呢,还有什么值得生气的?不过话说回来,墨白既然都已经把他抓到了手里,为什么不赶紧把他交给魏其坤呢?就在自己手里这个定时炸弹干什么。魏其道这样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反咬一口了。” “就是说,”卫紫衣也有些疑惑。 忽然间她听到一声极为轻微的轻笑声,卫紫衣马上警觉起来,把温一宁护在自己身后,语气凌厉的问道:“谁,出来!” 书房有些粗壮的柱子后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只见他脸上还挂着笑意,对着卫紫衣笑着说:“才一段时间不见,紫衣你真的变了不少啊,现在竟然都能独当一面了。” 卫紫衣看见他,显然也有些诧异:“领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卫如烟本来还是满脸笑意,听到这个问题,忍不住叹了口气,说:“还不都是我自作聪明,又犯下了大错。要不是这样,我现在早就返回燕国了,根本用不到在这里等着你们过来。” 卫紫衣看他这样,自然也就知道这不是发问的好时机,只能转移话题说道:“自从离开了卫家之后,许久没有见到领主了。本来以为以后真的再难相见,没有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见。” 卫如烟自然也是有几分怅然,几乎是没有过脑子的说道:“对啊,要不是因为我听从了燕宁的意见,把你们送入陈国,估计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温一宁此刻才确认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几乎是少不更事的人真的是卫家的领主。 而后前思后想,温一宁忽然间问道:“方式谋和聂委,都是你杀的?” 卫如烟刚才只是看了一眼这个漂亮女子,论长相,她只是有几分惊艳罢了,完全配不上这个天下第一的名头。 但是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却很是让他吃了一惊,几乎都有些结巴的问道:“你,你,你刚才说什么?” 温一宁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有几分突兀,然后又继续说道:“我只是觉得,聂委和方式谋的死都有几分蹊跷,如果不是一个身手高强的人动的手,那肯定是说不过去。” 卫如烟这才反应了过来,他以为温一宁这样的话不过是猜来的,所以说:“如果仅仅是凭借这一点,姑娘就说是我动的手,未免也有点太过奇怪了吧?” 温一宁被他这样一问,头脑中自然也清醒了许多,说:“我这样说,当然不是毫无根据的就胡乱猜测。你既然是卫家的统领,对于已经离开的卫紫衣还这么记挂,没有道理不知道在陈国身居要职的聂委。” 卫如烟点了点头,道:“没错。” “当时我们知道聂委其实是卫家人,而且已经跟陈国的叛徒合作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是离死期不远了。这样一个身份敏感,不管是在陈国或者是在燕国都待不下去的人,不是陈王动手,就是燕宁动手。” 卫如烟的嘴角撇出来一个有些不屑的笑容,在听到温一宁的下一句话时,却又沉重起来。 “燕宁当时自顾不暇,就算知道墨白会因此而怀疑他,但是也无能为力;反观陈王,一个心思深沉,而且在王位上呆了这么多年的人,肯定知道要让这样一个人去死,给他一个痛快,倒不如让他身败名裂,没有人敢跟他合作来得更为值得。” “所以,”温一宁继续说道:“这样类似清理门户的做法,只有可能,也是最有可能是卫家人动的手。” 卫如烟在听到温一宁说“清理门户”的时候,表情凝重了许多。“没错,他这样的人,只能由我来处决。只是,方式谋的死,姑娘又如何知道是我动的手?” 温一宁笑了笑,俏皮的说道:“刚才你不都说了,又一次。既然聂委是你动的手,那这个方式谋肯定也是你做的啦。” 陈国风云起 312 共同的怀疑 卫如烟没有想到她的推断方法竟然如此简单,甚至是有几分让自己跳坑里的意思,悔不当初的道:“温姑娘这办法倒是让人钦佩。” 温一宁笑了笑,说:“这不过是因为首领大人对于女人似乎都是有一份轻视在,所以我才能这样简单的得手。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次可当真是给墨白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在千里之外还听说这件事了。” 卫如烟这几天一直处在懊恼和后悔当中,好不容易没有人提及这件事了,没有想到温一宁一过来,这当真是又旧事重提了。 温一宁看他有几分不自在,急忙说:“我不是故意说起来这件事的,都是因为你刚才故意的要找我的事,我才跟你开玩笑的。” 卫如烟听她竟然是跟自己开玩笑,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无奈自己刚才已经惹怒了她,实在也不好意思再反驳,只能气呼呼的默然站到一边。 卫紫衣见状,急忙开始缓解气氛,笑着说:“姑娘一直很好奇我们卫家的首领到底是何方神圣,今日这不是见到了吗?怎么说这也是你们两个的第一次见面,不管如何也不能这个尴尬样子吧?” 温一宁倒是先开了口,说:“紫衣说的没错,我一直很好奇,现在见了你之后就更加好奇了。你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紫衣和卫源这样优秀的人的?” 卫如烟本来还被卫紫衣夸得飘飘然,在听到‘你这样的人’的时候,又忍不住火冒三丈,说:“什么叫我这样的人?温姑娘这话未免也有点太有失偏颇了吧?” 温一宁急忙道歉,解释说:“我是觉得,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潜移默化他身边的人都会多少有他的几分样子,但是我看紫衣和卫源都没有学到你……” 想了许久,温一宁终于想出来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都没有你这么果断。” 卫如烟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首领大人就是因为太果断了,才会在醉酒的情况下答应王爷把我们送出来。听闻首领大人戒酒许久了,不知道在那之后有没有又犯下来什么错误啊?” 卫如烟当真是气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说:“紫衣,我之前看你就是一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人,现在看起来,你果然就是!才跟着你这个温姑娘几天的时间,就已经把我完全忘了吗?” “岂敢,岂敢,”卫紫衣急忙赔礼道歉,说:“不过是为了让首领大人和姑娘赶紧相熟起来而已。若不是方才的几个玩笑,首领大人怎么能这么快的显露出来自己的本色呢?” 卫如烟哼了一声,说:“之前我就知道,紫衣你的胆子最大,听说你连最厉害的卫如坤都不放在眼里,今天见到之后我才知道,你有了靠山之后,比之前好像更厉害了。” 卫紫衣哈哈笑了两声,这才说:“好啦,玩笑我们也开完了,不知道首领大人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呢?” 卫如烟的脸色这才阴沉了几分,说:“魏其道的面目,估计你们几个人是比我更清楚,他刚才的话,当真是没有依据是真的。” 温一宁等人自然也知道,她们原本就没有打算信任满嘴谎话的魏其道。 “首领大人是只有这个消息要告诉我们的吗?”温一宁忍不住问道:“我们本来就不会相信魏其道的一句话,刚才也不过是因为我的疏忽,所以才让他套了话。” “当然不是,我之所以选择留下,就是因为误杀了方式谋,为了给紫王殿下道歉,弥补自己的过错。魏其道这么明显的事,我不过是给你们提个醒。这次最重要的是,你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温一宁脱口而出:“为什么?” 他们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刚到这里不过半日的时间,要是现在就要出发,那肯定是吃不消。再加上卫源的伤势还没有复原,温一宁自然也不放心把她留下来,可要是就这样带着她上路,她自然也是狠不下心来。 “要说起为什么来,那原因可就太多了。我现在就跟你们说最主要的,”卫如烟说:“方式谋死了,盐城肯定不会没有人管,但是来的人,是跟魏其道有勾结的。这样的一个人过来,温姑娘难不成还指着让他来保护你吗?” 温一宁一滞,说:“自然不会。” “这就是了,”卫如烟笑了笑,心说跟聪明人说起话来就是方便:“至于卫源,你们放心,我留下照顾她就好了。” “可是新上任的太守大人,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是到不了这里的吧?”卫紫衣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有必要那么着急的就要上路吧?不仅是卫源,姑娘也是舟车劳顿,若是不好好的休整一段时间,只怕路上肯定是要得病的。” 卫如烟笑了笑,说:“我只是把消息带到而已,具体的怎么做决定还是你们的事。如果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你们不要后悔就好。好了,话已经带到,那我还是赶紧返回燕国吧。”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来得及见上燕宁最后一面……”卫如烟嘀嘀咕咕的离开了书房,徒留下还在发呆的卫紫衣和温一宁。 温一宁的心里也是再斟酌这个问题,在她看来,自然是越早出发越好,但是就像方才卫紫衣说的,她的心自然是归心似箭,但是她的身体委实已经透支到了必须要休息的地步。 如果这样贸然的前进,自然是会拖着无法快速前进,与其如此,倒不如现在先好好的休息几天,等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然后再上路。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完全无视他的告诫,但是现在出发当然也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不如这样,我们就先在盐城休整两天,然后再快速出发,估计三天之内也就可以抵达凤城。” 卫紫衣点了点头,道:“只要我们不碰上那个跟魏其道有勾结的人,不就好了么?” 陈国风云起 313 狸猫换太子 一想到这个问题,温一宁止不住的皱起眉头来。 既然身为燕国人的卫如烟都知道这个人的身份,那为什么陈王还不赶紧解决了这个麻烦,还要把他派来盐城这种要得方? 更为重要的是,现在魏其道就是在盐城啊…… 难不成,他说有什么别的打算? 君王的心思,她自然是不能很清楚明白的猜到,但是隐约间就觉得这件事肯定不是那么简单,具体如何还是看到以后再说吧。 卫紫衣见她虽然如此吩咐,但是脸上还是有几分怀疑又无助的神色,忍不住道:“姑娘这一路上当真是累到了,不如现在好好的休息一番,若是遇到什么问题,我自然是会及时通知姑娘。” 温一宁此刻当真是累的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再加上刚才跟卫如烟斗智斗勇了一番,恨不得现在真的是睡到明天也不起床。“紫衣你也累了,你就陪着我也休息休息吧。外面有胡青和秦羽,有什么问题他们肯定是能处理好的。” “嗯,”卫紫衣一听说不用自己帮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去的时候不觉得这样累,怎么回来之后就成了这样了。”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而后就都进入了睡眠。 门外的胡青和秦羽也算的上是好久不见,但是男人之间本来就没有女人之间那样有许多话要说,二人沉默了一会儿,秦羽才说道:“算起来我们也是好久没有见过了,想起来上次合作,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胡青点了点头,说:“可是这也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而已。你们为什么不直接回凤城,反而要来盐城呢?” 秦羽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很久都没有跟在温姑娘身边,胡青一板一眼的,知道了这件事之后,肯定会教训自己一顿,于是说:“温姑娘向来都是个异想天开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也许她要在这里调查点什么也说不准呢,对吧?” 胡青听他这么说,自然也就不好再发问,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我说,”秦羽又打破了沉默,说:“为什么魏其道还没有被送回魏国?现在魏其坤虽然没有那么想要把他逮回去,但也是咬牙切齿,恨不得要把他碎尸万段呢。” “不晓得,”胡青叹了口气,说:“若是在我看来,自然是早些把他送走的好,可是王爷临走之前,也只是吩咐了要看好他,并没有说要把他如何。” “啧啧,王爷和温姑娘的心思,当真都不是好揣摩的。”秦羽忍不住说道。“我们两个这样站着也是无聊,要不找点别的事做?” 胡青暼了他一眼,说:“盐城之内不是特别太平,若是你想玩尽可自己去玩,我还要守着温姑娘。” “你……”秦羽虽然感觉无聊,但是想想他说的也是,要是温姑娘出了什么事,王爷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于是也就只能无聊的呆在原地看着地上的蚂蚁。 夜幕降临,卫紫衣才打开了门窗,见他们两个如同门神一般的立在门口,很是吃了一惊,拍着胸口说道:“你们两个真是吓了我一跳。好啦,辛苦你们了,姑娘已经起来了,有什么事情我会叫你们的,你们也辛苦啦,还是好好的去休息吧。” 秦羽一听到这样的话当然是高兴的恨不得跳起来,揽着胡青的肩膀就走:“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啊?听说盐城这里都是盐巴,不知道酒是不是也是咸的?” “不许喝酒,”胡青冷静的说道。 “你怎么变得跟灵运一样无趣了?”秦羽忍不住说道:“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这样的啊,难不成跟着王爷一段时间以后,都会变成这幅老气横秋的样子?” “王爷岂是你我能腹诽的。”胡青的声音仍旧冷淡淡的,但是相隔甚远,卫紫衣也听的清清楚楚。 听到秦羽说起来灵运,她才恍然间想起来自己真的是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再想想温姑娘的玩笑话,她的心里忽然间彭彭跳起来。 他们两个人,会不会真的结婚? “紫衣,你站在门口发什么呆?”温一宁忍不住问道:“刚才你还说我别着了凉,你自己也注意点。” 卫紫衣这才回过神来,恍惚着说:“啊,姑娘,我刚才不过是想到了灵运……” 这话仿佛是不经大脑就说了出来,温一宁听到之后忍不住笑起来:“平时我开你玩笑,你怎么都不会承认,现在终于说啦?” 卫紫衣这才回过神来,脸马上变红了几分,说:“姑娘你平时就是爱开我玩笑,我不过是说错一句话而已,你看看姑娘你的样子,当真是……” “温姑娘和紫衣师妹当真是热闹。”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间传过来,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温一宁往门口一看,忍不住吓了一跳,这个人,跟自己也太像了吧?一看她好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温一宁还在诧异,卫紫衣却先反应了过来,高兴的叫道:“师姐!你怎么没有走啊,我以为你跟着王爷已经离开了呢……” 转身看温一宁还在吃惊,卫紫衣急忙介绍道:“姑娘,这是我的师姐,卫岚裳。她就是因为跟姑娘你长得太像,所以才会被送进魏国的。” 卫紫衣知道温一宁不愿意提起来这样的事,所以也没有说太多,拉着岚裳就朝着屋里走去,说:“好久不见你了,我们可得好好聊聊,也不知道你在魏国过得怎么样,看你脸色这么苍白,估计过得也不是很好吧?” 岚裳关注的显然不是这个问题,反而问道:“卫源呢,她有没有跟你们一起过来?” 卫紫衣一听她这么问,就知道卫源肯定是有什么问题,但是因为温一宁在场,她自然不能直接发问。“师姐难不成也想她了?你还是这么料事如神,她现在就是跟我们在一起呢,一会儿你就可以去见她了。” 岚裳当真是吃了一惊,但是看卫紫衣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已经有底了。 陈国风云起 314 先打再说 既然如此,岚裳自然也就不能说的太多,只是象征性的说道:“你这么一说,许久不见,我还真的是有点想念我们的小师妹了。不过,你们是怎么碰到她的?我记得我们碰面的时候,她还是留在魏国的瑶池码头,你们不是从燕国来的吗,怎么会碰上她呢?” 卫紫衣瞥了一眼温一宁,发现她也仿佛也陷入了思考当中,于是解释道:“实不相瞒师姐,我们碰到她,也是一件很蹊跷的事。她一见我们,就开始跟我们哭诉说你是多么的无情,如果不是你在魏其道面前故意对她那样冷淡,她也不会被赶出瑶池码头。” 岚裳闻言,轻笑了两声,并未回答她的话。 卫紫衣继续补充道:“我发现师妹在魏国呆了这么一段时间,当真是性情大变。那****跟姑娘不过是开了几句玩笑话而已,她竟然就一气之下割了自己的舌|头,说这样就不会再乱说话了……” 岚裳听到这样的话,也是吓了一跳。 在她的印象中,卫源绝对不是这样莽撞的近乎无脑的孩子,但是她竟然真的做出来了这样自残的事。 可是现在,除了感觉到可惜之外,她的心里还是有着几分怀疑。 这样的行事作风,当真是像极了魏其道。 她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取得温姑娘和紫衣的信任,还是说,她真的就是单纯的为了明志? 温一宁听卫紫衣这么说,也注意到事情也许有些不对劲。 再想想卫源之前见到她们的时候,确实说过,她一直对岚裳没有什么好感,甚至还怀疑她是奸细。 而且这样的话,说过了不止一遍。 也许是女生特有的嫉妒心理,温一宁对于跟自己的外表甚是相像的岚裳也没有什么好感,听到卫紫衣现在对着她说卫源的坏话,心里也感觉到有几分忿忿不平,说:“这件事我们还要问问岚裳姑娘呢,瑶池码头的时候,卫源已经要跟你一起合作了,为什么你会拒绝?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是说,你真的就不相信她?” 岚裳叹了口气,十分明事理的说:“我知道姑娘迟早是会问这样的问题。实话说来,我不过是第二次见姑娘罢了,姑娘对我有什么偏见,这委实也是应当的。只是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虽然我已经完成了王爷的任务,但是也连累了卫源。既然如此,姑娘也不应当只听信卫源的一面之词,对吧?” 温一宁这才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于是说:“刚才是我考虑的不周全,我道歉。现在既然岚裳你也来了,不如你也说说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也好评判一下到底谁对谁错。” 岚裳面色有几分迟疑,仿佛是在考虑这话到底说该说不该说。 温一宁和卫紫衣都没有催促她,她面上的神色虽然很是犹豫,但是过了几分钟之后,她还是说道:“既然姑娘发问,那我肯定不能有所隐瞒。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卫岚裳介绍了一番当时的情况,自然是没有说她跟魏其道是如何如何,只是含糊的说了一下自己当时确实是身体有问题,再加上魏其道当时甫一离开魏国,心情自然是不好,这两件事夹杂到一起,自然也就让卫源受了委屈。 听了岚裳的一番解释,即便是温一宁跟卫源熟悉的多,也觉得她做的有点过分,甚至是有几分欠考虑。 她那样的行事,似乎是故意要把岚裳暴露出来。 也幸亏当时的魏其道对岚裳很是痴迷,再加上当时岚裳受伤,这件事才没有酿成很严重的后果。 卫紫衣见温一宁已经有几分怀疑,也继续补充道:“不知道姑娘是否记得,当时我们曾经说过秦羽,她竟然知道秦羽就是破坏瑶池码头的人,这个在陈国是一件机密的事,她又怎么会知道?” 温一宁也陷入了沉思,只凭这几件小事就怀疑卫源显然是不对,可是现在她也觉得,卫源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于是说:“既然你们两个都怀疑她,那我们也就只能等着她露出来狐狸尾巴了。不过,越是这样的时候,越需要放松警惕。如果被她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那你们的怀疑就白费了。” 卫紫衣虽然觉得这样做有点冒险,但是没有想到,向来稳重的岚裳也同意了:“姑娘的办法虽然有点冒险,但也不是不可一试验。卫源的能力,你我二人都清楚,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也还有胡青和秦羽帮衬,想来也不会酿成很严重的后果。” 卫紫衣见她们两个人都同意了,自然也是无话可说。只能劝解道:“我们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问题,岚裳你可不要只留下我来背黑锅。” 岚裳发白的脸色这才有几分缓和,笑着说:“本来以为你跟着温姑娘会改变很多,没有想到说话还是这样的不经思考。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就算真的有了什么意外,也不会发生在温姑娘身上。” 卫紫衣和温一宁都有几分好奇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岚裳见她们二人都十分好奇的看着自己,指了指自己的脸,笑着说:“你们难道忘了我了吗?” 温一宁这才反应过来,心说这样狸猫换太子的计谋,真是太妙了! 但是一想到面对的人是魏其道,温一宁又忍不住有几分担心:“万一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你虽然身手很好,但是面对的是魏其道这样的变态……” 岚裳笑了笑,说:“多谢姑娘担心,但是你别忘了,我已经跟他交手了这么长时间,一直到现在赢的人都是我。” 温一宁知道,她这不过是为了宽慰自己,但是她既然都这么说了,自己自然也就不能再说别的。 “一切都有劳岚裳姑娘了,”温一宁郑重其事的说:“如果真的遇到什么问题,没有必要想着怎么完成任务,保住自己要紧。” 岚裳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嘱托,忍不住有些诧异。 陈国风云起 315 无计可施 卫紫衣见岚裳面上不可思议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道:“现在你算是知道为何我会变成这幅样子了吧?要是你能跟姑娘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还能听到更多离经叛道的话来!” 岚裳闻言笑了笑,心里却是忍不住想起来魏其道。 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睛里总是仿佛看到了别的东西,她知道那个人是温一宁。本来以为,两个人的模样如此相像,那别的方面应该也是很相似才是,但是今天见到了真正的温一宁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跟她的差距这么大。 也怪不得魏其道那样的人都会喜欢上她。 想到这个,岚裳的心里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个滋味,说是嫉妒,却又隐隐的有一分释然;说是解脱,但是其中仿佛又还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既然姑娘已经同意了我的想法,那这几日就要委屈姑娘了。”岚裳说道:“姑娘最好是找个地方隐藏起来,或者是现在就离开盐城,虽然舟车劳顿,但是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卫紫衣思虑再三,说道:“没错,离开盐城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只是,我不能跟着姑娘你离开,可以让秦羽保护姑娘一路到凤城。” 温一宁虽然很想留下来陪着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妙招来玩弄魏其道,但是一想到陈墨白,顿时也没有了玩弄的心情。 斟酌了一会儿,温一宁说:“既然这样,那我还是赶紧离开盐城的好。免得一会儿碰见的人更多,露馅的可能性更大。你们两个一定要小心,如果真的遇到了什么问题,我还是刚才的那句话,保全自己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岚裳温和的笑了笑,说:“有了姑娘这样的叮嘱,我们又怎么会胡乱做事呢。姑娘你放心吧,等完成了任务之后,我肯定会让紫衣赶紧去你的身边复命的。” “好,”温一宁本来打算转很就走,但是又想起来一件事,于是又回身说道:“刚才我们似乎没有说到底怎么算是完成任务,你们听我的,只要确认了卫源到底是不是奸细这件事,就算是完成任务,别的就交给墨白来做。” “是。”卫紫衣和岚裳都恭恭敬敬的回复了之后,温一宁这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温姑娘当真是个好人,”岚裳忍不住说道:“看来让你留在她身边,也不算是个很坏的决定。而且我还听说,你跟王爷身边的一个侍卫,关系很是要好。” 卫紫衣没有想到岚裳也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忍不住说道:“师姐你都是从哪里听说的这样的消息,真是让人难为情!” “难为情什么,”岚裳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能找到一个真心的爱人就已经是难上加难了,更何况,灵运侍卫长又那么厉害,对你又好,难不成你还不愿意了?” 卫紫衣听她的意思,就知道她肯定是为了自己的身世自怨自艾,原本想要安慰她,但是无奈自己又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劝解,于是只能说道:“那是因为师姐还没有遇到真正你爱的人,所以才会这样迷茫吧。等你真的碰到了之后,就知道,自己之前的一切担心或者是无助,都不过时过眼云烟而已。” 岚裳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道:“听到你这么说,我当真是欣慰异常。我的师妹看起来还是成长了不少啊。” 卫紫衣这下当真是有几分难为情,哼了一声。 岚裳仿佛故意逗弄她一般,说道:“紫衣你可真的是胆子大了,竟然敢这样对我甩脸了。” 卫紫衣一愣,之前她从来没有觉得师姐跟姑娘很相像,哪怕两个人长着十分相似的脸,可是师姐刚才那样的一句话,当真是让她都有点分不清楚了。 “发什么愣,”岚裳说道:“快些找出来温姑娘平日里穿的衣服吧,难不成你想让有人过来的时候我再换吗?” 卫紫衣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去屋内去寻找过来的时候带的包袱。 …… 秦羽虽然有些好奇为什么温一宁忽然间提出来他们要先离开盐城的事,但是秉承着一贯的习惯,他还是没有开口问,只是乖乖的弄好了马车,然后优哉游哉的赶着马车朝着城门口驶去。 但是没有想到,他们的车不过才走到门口,城门就轰然关闭了。 秦羽当真是气急,喝令守卫:“你没看到我们要出城门吗?为什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关城门?” 守卫的人见她如此脾气大,自然也没有好脸色回复:“你都不看看如今什么时辰了,还开着城门作甚?有什么要紧的事非得要今天晚上出城门?说起来这个,把你的车门打开,我看看里面有没有装着什么要紧的东西!” 秦羽冷哼了一声,说:“你们这群人还真是狗眼看人低,我问你,你可认识我是谁?” 守卫的上下打量了他几圈,嗤笑道:“怎么,你难不成很有名,我就是该认识你吗?” “你不认识我就好了,”秦羽忽然间一拳打过去,守卫的人捂着鼻子就蹲在地上,鲜血滴滴答答的顺着指缝流了下来。秦羽顺手一抄,就把钥匙带到了自己怀里,动作迅速的开了城门,而后扬长而去。 自然在那之前,他已经把要是扔回了守卫的怀里。 远远的传来一句话:“多谢守卫大人慷慨解囊!” 守卫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想要骑马追上去,但是无奈,现在整个盐城的守卫人员当真是紧缺,若是他再走了,只怕盐城就等于是一座不设防的空城了。 温一宁自然把秦羽的这一番胡闹都看在了眼里,心里忍不住想笑,但是还是得板起脸来教训:“秦羽,你的方法很好,但是是不是下手也有点太狠了?人家又不是不会帮我们的忙。” 秦羽啧了啧嘴,说:“姑娘还是对这些市侩之徒不了解,给他们脸了之后,他们肯定会更嚣张,倒不如先揍一顿,有什么,他们就会好好说了。” 陈国风云起 316 搞不懂的事 温一宁与秦羽方才驶出盐城城门口,卫紫衣和岚裳见他们二人许久没有回来,就知道他们定然是安然的离开了,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魏其道竟然又杀了个回马枪。 卫紫衣开门的时候就觉得有几分惊诧,见魏其道的眼睛总是忍不住朝里面瞟来瞟去,就知道他过来肯定是想要找温一宁。 魏其道何其精明,见卫紫衣神色闪躲,心中便有了几分怀疑,说:“温姑娘不是方才歇息好么,怎么又睡下了?可是因为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所以累到了?” 见卫紫衣趁势点头,魏其道说:“我随行的船队里恰好有个神医,可以为姑娘诊治一番。” “有劳王爷费心了,”卫紫衣自然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安好心,本着将计就计的法子,卫紫衣忽然间计上心来,说:“姑娘当这是身子虚弱,从燕国马不停蹄的赶到盐城,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王爷您就过来了两次。您也知道,姑娘平日里是不喜欢被人打扰的。若是王爷有心,还是好好的先把卫源医治好吧,如此也不用我一个人忙前忙后,还没有人搭把手,这岂不是好事一件?” 果不其然,魏其道的眼睛里有几分精光闪过。 想来他也是不知道,卫紫衣早就看穿了卫源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若是魏其道真的之前不知道卫源这样一个人存在,依着他对温姑娘的执念,肯定会发问‘卫源是谁’,可是现在,他不仅没有问,而且看起来还十分高兴的样子。 这狐狸尾巴,竟然是他先露了出来。 魏其道抚掌说:“如此说来,小王可当真是不懂事。那小王这就先退下了,不打扰温姑娘休息。卫姑娘你也不用告知温姑娘小王来过的事。”转身要走,忽然间他又想起来一件事一般,问道:“不知道卫源姑娘住哪里?” 卫紫衣跟他指了方向,而后笑嘻嘻的关上了门,打算跟岚裳分享这个消息,没有想到岚裳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丝的……后悔来。 岚裳看着魏其道离去的背影,心里当真是五味杂陈:“如今他可真的是一无所有了,所以才这样着急,几乎都是狗急跳墙了。连卫紫衣都看得出来,他跟卫源之间是有什么猫腻,他又如何隐瞒得住众人呢?可当真是糊涂了啊……” 其实仔细想想,魏其道缺乏考虑的时候,绝对不是少数,只是因为之前他对自己甚是|宠|爱,岚裳几乎是被蒙住了眼睛一般,一叶障目,看不到他的任何缺点。 可是现在再观察,只觉得魏其道虽然性格很是毒辣,但是缺少应有的稳重和大度。 卫紫衣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卫岚裳这才从方才的沉思中回过神来,急忙道歉:“抱歉,方才我想自己的事了。” 卫紫衣不以为然,笑着说:“好啦,既然魏其道这样的大饵已经扔了出去,现在我们就等着卫源上钩吧。” 安慰完了岚裳,她的心里又忍不住想到了如今正在赶路的温一宁:“也不知道姑娘赶路怎么样。秦羽虽然身手很好,但是未免也太爱玩了。” 岚裳却不大同意她的看法,宽慰说:“他之前爱玩,想来是因为身边的事都有人接手。这一次一路上只有他自己,他肯定会负起来责任。你也不用太担心,毕竟他也是个能独当一面的人。你看卫源那么害怕他,就知道他肯定不只是我们看到的那一面。” 卫紫衣有几分不乐意,说:“现在也只能这样想了,希望姑娘能一路上都平安无事,早点到达凤城。对了,”卫紫衣忽然间转过头来,问道:“从刚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你的脸色之前也没有这么苍白啊,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了?现在我们这附近也没有别的人,你能不能跟我说一下?” 岚裳长长的叹了口气,原本想要一辈子都隐瞒这个秘密,但是现在既然卫紫衣问起来,她竟然也有几分不吐不快的冲动,说:“不过是受了点伤,具体是什么原因,我想你已经猜出来了吧。” 卫紫衣当真是有几分吃惊,听到这样欲盖弥彰的话,其实是比她真的说出来具体是怎么回事更让她吃惊。“你,你怎么会……” “如果不这样,依据魏其道多疑的性格,又怎么会轻易的相信我呢?至于那次受伤,”岚裳忽然间压低了声音,说:“你可知道流光姬?” “自然知道,只是你为什么会突然间提到她?”卫紫衣吃惊的问道。“难道,你受伤是因为她?” “多半原因吧,”岚裳还是第一次跟人说道这个话题,少见的有几分扭捏:“流光姬跟魏其道之前就曾经有过合作,魏王的死恐怕就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密谋。” 卫紫衣因为跟着陈墨白和温一宁的关系,早就知道这件事肯定是跟魏其道脱不了关系,但是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还能把流光姬牵扯进来。 “流光姬?”卫紫衣惊讶的问道:“她怎么会卷进这件事来?我们并没有见到……” 话说到这里,紫衣猛然间反应过来,她们是见过面的,而且当时就是名满天下的凤栖宴会。 可是,流光姬跟魏其道又怎么会勾结到一起?这件事不管怎么想,都有点太奇怪了。 个中缘由自然不是她现在关注的重点,让她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我记得,这次魏其道也是把流光姬带过来了,他是为了什么?” “因为什么,我猜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吧。”岚裳说:“他不是纸糊的老虎,有什么自然是睚眦必报。此刻的他,为什么会对魏其坤的迫害丝毫没有反应?就是因为他在想着什么报复的办法。” “这个办法,”卫紫衣竟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说:“自然是让自己从中脱身,找到替死鬼?” “没错。”卫岚裳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道:“虽然我想要解救流光姬,但是魏其道看得很紧,根本没有办法接近。” 陈国风云起 317 原来如此 陈墨白一路上几乎没有休息,索性他的队伍带的人不是很多,所以大家也没有提出太多的异议。快马加鞭的走了一段时间,终于赶在月底之前抵达了凤城。 众人这一路上风餐露宿,也是实在没有时间再来胡闹,一看到近在眼前的凤城,众人的心里都忍不住涌上来一股兴奋之情。 他们都没有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温柔又和蔼的王爷,冷下脸来的样子竟然那么可怕,为了解脱这个困境,他们才这样加进了速度。 但是就在陈墨白等人要抵达凤城的时候,陈墨白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这里眼看就要接近凤城了,但是他们却一点风言风语都没有听到。 按理说不管父王如何隐瞒,都应该有零零碎碎的流言传出来才是,可是如今的凤城,不仅很是安稳,甚至都安稳的有一些过分了。 “程阮,这一路上,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陈墨白并没有直接提出来自己的问题,反而有几分委婉的问道:“没有关系,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如实的告诉我就好。” 程阮摇了摇头,说:“实不相瞒,王爷,我们这一路上,很少休息,就算是休息了那也是深夜时分,这样的时候委实也是没有办法去打探消息的呀。” 陈墨白这才觉得自己是问错了话,急忙说道:“是,方才是我欠缺考虑了。马上就要进入凤城了,虽然说凤城是陈国的国都,但是我们更要打起来精神,等到了皇宫,才算是真的安全了。” 众人都知道,王爷不会平白无故的这样嘱咐众人,定然是因为出了什么大问题。再想想前段时间闹出来的大事,不仅是靛王殿下在宫中遇刺,甚至是一个大人都死在大庭广众之下。 如此看来,皇城也不一定是最安全的地方啊。 一想到这个,众人几乎是战战兢兢的入了城,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保护陈墨白。 陈墨白原本想要回来之后就直接入宫,随后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去向灵运打探打探消息。既然程阮没有机会打探消息,那经常生活在凤城的灵运没有道理不知道他想问的问题。 灵运看到陈墨白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诧异的问道:“这样的时候,王爷怎么独身一人就回来了?” 陈墨白急忙进了自己的府苑之中,说:“怎么,你刚才说,这样的时候是什么意思?” 灵运见他竟然不知道,更是有几分诧异,说:“您难道不知道,安和公主已经诞下了一位皇子,大王已经策封为皇长孙了。” 陈墨白拧起来眉头,道:“皇长孙?怎么会,我们离去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安和公主就会这么快的诞下皇子?这说起来未免也有些太过蹊跷了吧?” “陈国上下,也是有许多人在谈论这个问题,”灵运不急不躁的解释道:“其中闹得最厉害的,就是皇后娘娘。可是近日来,皇后娘娘忽然间就得了重病,几乎已经卧床不起……” 说到这里,灵运大概也猜到了陈墨白是为何而回来,道:“王爷这个时候回来,其实也不能算是什么坏事,只不过,回来之后恐怕也是于事无补。听闻安和公主是小产,孩儿不过六七个月大,但是孩子生下来之后健壮异常,不但没有什么毛病,而且还天生神力……” 陈墨白听着忍不住笑出了声,心中也开始变得一片澄明。 他一直以为父王是真的有抱负,有治国方略的一个明君,可是如今看来,他对于陈国,对于未来,似乎也是在抱着侥幸的心理。 这样仿佛市井小民之间流传的‘神迹’,他竟然都会相信,而且还有些乐此不疲,如此看来,他之前一直看错了父王。 他也许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但是仅仅就这样的一件事,他就已经看透了父王的真实面目。 “王爷,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灵运说道:“王爷您离开的这段时间,属下当真是觉得十分奇怪。不仅仅是忽然间转变了性情的大王,还有平日里与您十分亲近的靛王殿下,似乎……似乎也跟您的关系大不一样了。” 陈墨白叹了口气,说:“嗯,知道了。” 灵运见王爷竟然这样平稳,但是他跟了陈墨白的时间已长,自然知道,他这不过是为了遮掩自己的心内想法而已。于是道:“王爷您若是今日要去见大王,最好还是要早一些,因为…午后的时候,大王一般都会在赤王殿下的府上。” 陈墨白的心头忽然间涌上来一股奇怪的感觉来,说:“好的,我知道了。对了,你可知道,王兄有没有回来?” 灵运摇了摇头,道:“燕国那里目前没有传出来什么消息,倒是温姑娘她……她已经离开了燕国,去往盐城了。” “什么?”陈墨白当真是吃了一惊,转眼就明白过来,她是去找自己了! 这可真是阴差阳错,若是自己在盐城再多呆一段时间,或者是她早些出发,两个人就能碰到了。 可是如今说什么都是为时已晚,也只有等着她来到凤城的时候两个人再相聚了。“好,我都知道了,你若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就先下去吧。若是我要去找父王的话,自然是会告知于你的。” 灵运离开之后,陈墨白才仔细的把自己刚才烦乱的想法整理了一番。 先是陈昱虹给了自己一封加急的信件,信里含含糊糊的说了母后如今病重的事,再加上近日灵运的话,如今看来,这消息应当不假。但是,她得的,应该是心病。 可是,眼下他弄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陈昱虹要给自己写一封那样的信?他这样急急忙忙的召唤自己来凤城,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就在他苦思冥想的时候,灵运忽然间急急忙忙的跑过来,道:“王爷,靛王殿下带着人马包围了紫王府!” “什么?”陈墨白诧异的说道。 陈国风云起 318 抵达凤城 陈墨白的担心自然不是空穴来风,他回到凤城的事,按理说应当不会有一个人知道。 他回来的时候专门乔装打扮了一番,除了亲近相熟的人,不应该有任何一人看出来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 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给他写信的陈昱虹。 可是即便陈昱虹知道了,他也不应该这么快的就来到自己的府邸边上,而且还像是围剿一般…… 如今的陈墨白,当真是不知道,这个昔日里最是亲近的兄长到底是敌是友,他来找自己,又是因为什么事了。 灵运见陈墨白许久不回答,于是小心翼翼的说道:“要不然让属下随便找一个借口,将靛王殿下先打发走?” 陈墨白仿佛这才回过神来,说:“不必了,既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来,那倒不如直接问他来得更快一些,也许事情不像是我想的那么糟糕。你去将他请过来吧。” 陈墨白等了一会儿,陈昱虹才在几个士兵的拥簇之下走了过来。 这一见面,两个人都是一愣。 陈墨白发现,陈昱虹的脸色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差,几乎都可以用面黄肌瘦来形容。他不是正在养伤吗,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陈昱虹见到如此形象的陈墨白,心中也是差异异常。 他心里的陈墨白,一直是那样风度翩翩,如同风|流公子般的模样,可是现在看他,因为着急赶路而没有更换的衣服,面色沧桑,下巴上甚至冒出了几丝青胡茬。 如此有几分狼狈的样子,真的不像是他熟悉的那个弟弟该有的样子。 两个人都诧异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陈墨白先开的口:“哥哥还真是消息灵通,我不过是刚回来而已,你竟然就已经找上门来了。” 陈昱虹苦笑了一声,说:“依据弟弟你的聪明才智,应当不难猜出来,不是我想要过来,而是有人一直在监视着你,只要你一会儿来,我就会第一时间得知。至于这个人是谁我想你现在也应该心中有数了。” 陈墨白心道:“这样的心中有数,倒不如什么都不知道。” 陈昱虹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说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给你写那样的一封信?母后重病是不错,但是还没有严重到必须要你回来的地步,我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盐城不安全。” 陈墨白的心里一跳,木然的问道:“什么叫不安全?” “你在盐城呆了那么久,对于严惩的事情肯定是比我还要了解得透彻。父王之所以会派他过去,就是因为,他不仅是与魏其道有交情,而且与魏其坤也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当然,在派出去他的时候,他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陈昱虹见陈墨白的面色十分震惊,笑着说:“怎么,你果然是没有猜到父王的用意吧?虽然如此可能对盐城的百姓有几分不公平,但是这是铲除魏其道的最好时机。死于战火,没有什么比这个理由更让人信服,而且没有办法招架。 陈墨白的心里这才有几分明朗,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之前的担心都可以说是毫无用处的,原来父亲想的是比他想的要深远的多! 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还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 “兄长,还有一件事需要向你验证。”陈墨白的神色肃穆了几分,说:“你我二人都知道,安和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依据父王的毒辣眼光,不可能看不出来其中是有猫腻,但是为什么他不仅没有提出来任何异议,反而还立了她的孩子为皇太子……” 陈昱虹也尝尝的叹息了一口气,说:“实不相瞒,我过来找你,就是因为这件事。眼下看来,不管父王有没有怀疑这件事,他也不会用跟楚国的关系来做赌注,将他们的孩子立为皇太子,一来是为了安抚陈丹青,二来,则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陈墨白当真是诧异,这样的做法竟然是为了保护自己,这未免也有点太匪夷所思了。 “自然,”陈昱虹此刻也不想跟他解释太多,而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管怎么说,现在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就是我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小王侄。你还没有见过他吧?粉嘟嘟的样子,煞是可爱。“ 陈墨白自然知道他这不过是故意转开话题罢了,他自然也知道,现在发问不仅什么都问不出来,还有可能让兄长的心里也不大痛快,于是也闭了嘴,说:“等我去宫中拜见了母后,就去看看他。不母后的病是不是很严重?太医怎么说?” “等你去看了,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盐城的事,我想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了,反正现在已经有了人去接手……”陈昱虹这才想起来他的身边总是有个笑嘻嘻的温一宁,而后想到她是跟陈丹青一同去了燕国,这才放下了心,继续说道:“你劳累了这么久,也是该找个机会好好的放松一下了。” “至于我今天为什么要这样来看你,以后你就会知道的,”陈昱虹起身拍了拍陈墨白的肩膀:“好了,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这就要进宫了。你快些收拾收拾,而后去面见母后吧。她若是知道你回来了,定然是会高兴的不知所以。” 陈墨白在陈昱虹离开之后很久,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他总觉得事情有几分不对劲,陈昱虹似乎是在隐瞒自己什么,可是刚才看来,他该说的话,都已经跟自己说道了,即便是不应该说的话,也是点到即止。 两个人的关系虽然有几分疏离,但是也没有陈墨白想象中的那样生疏。 如此再正常不过的一次会面,在陈墨白看来,竟然有几分胆战心惊的感觉。 “灵运,你快些派些人手出去,沿着去盐城的路线慢慢寻找,一定要找到一宁将她平安的带回凤城。若是我想的没错,应当是秦羽选择护送她。” 陈国风云起 319 暂时调整 陈国,盐城—— 岚裳与卫紫衣自从那次谈话之后,二人就一直在打算着到底该怎么样接近魏其道,从而在他的手中解救出来流光姬。 可是魏其道的手段实在太过高超,岚裳又不便于行动,这一切就只能交给卫紫衣来办,卫紫衣每一次不管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接近,都会第一时间被魏其道所发现,而后灰溜溜的跑回来。 多次失败之后,卫紫衣也没了兴致,说:“左不过是让流光姬做他的替死鬼,两个人既然都敢联手杀死魏王,那死一个人也是应该的。” 岚裳知道此刻勉强不得,见卫紫衣这么说,心里还是有几分不痛快。 她知道这是什么心理在作祟,她曾经在魏其道的手下办过不少坏事,虽然魏其道不知道这些始作俑者是她,但是隐约中她就觉得,如果魏其道知道这些事情是出自她的手,肯定也会像对待流光姬一样对待她。 等待着她的,肯定是千夫所指,生不如死。 “师姐?”卫紫衣轻轻地拍了拍她,说:“你到底是在发什么呆,我都跟你说了好几遍这句话了,你都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啊,不好意思,”岚裳这才回过神来,说:“方才你问我什么了?现在我可以好好的回答你了。” “哼,我也不想知道了,”卫紫衣哼了一声,而后小声说:“嘘,你听门外的脚步声,肯定是魏其道又来找你了。” 果不其然,她的话音一落,敲门声便响了起来。 而后就是魏其道熟悉的声音:“温姑娘,今日接手盐城的新任太守就要过来了,你要不要跟我一同前去看看……” 卫紫衣丝毫没有好态度的就打断了他的话,说:“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陈国的国事吧?怎么名王殿下这般热心,仿佛是自己家的家事一般。” “小王怎敢,紫衣姑娘可当真是开玩笑了。”魏其道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来,原本以为这件事又是要打水漂,没有想到竟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淡淡的“好”,瞬间他就觉得心里乐开了花。 卫岚裳乔装打扮了一番才出了门,面上也带上了细细的软纱,见到魏其道之后,只是轻轻地笑了笑,可即便如此,就已经能让魏其道神魂颠倒了。 “不知道姑娘可是患了什么病,怎么会带上面纱?”魏其道盯着她的双眸,关切的问道。 岚裳轻轻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魏其道几乎是有些急不可耐的说道:“不知道姑娘可否知道,新上任的太守大人是谁?” “总不会是跟名王殿下有关系的人吧?”岚裳故意学着温一宁的语气说道。 “额……”果不其然,魏其道竟然词穷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愿意隐瞒‘温一宁’,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思考这个问题,只是含糊着回答道:“只不过是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罢了,姑娘当真是,惯会开玩笑。” 岚裳哼笑了两声,并没有接他的话。 她生怕自己说的多,错的多。 方才一直沉默的卫紫衣终于忍不住问道:“王爷当真是做人质做的习惯了,之前我还在想,我们到了盐城都要受不了,养尊处优的王爷到了这里又怎么会习惯?可是见了名王殿下,我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实在是太过浅薄了。” “可惜了,紫衣姑娘没有碰到紫王殿下,若是见过他之后,你就会知道,我与之比起来,可当真是小巫见大巫。对了,这几日听闻盐城之内有祈雨祭祀,不知道到时候姑娘有没有时间?” 这下不只是卫紫衣,岚裳都觉得有几分不自在了。 这个魏其道看起来总是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样子,但是行事作风却如此幼稚,甚至是连街头的小混混都不如。 “姑娘应当是没有时间,我们过不了几日就要返回凤城了,”卫紫衣故意说道。“这可当真是扫了殿下的兴。” 果不其然,魏其道的脸上闪现过几分后悔来,道:“无碍无碍,原本便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想让温姑娘看看,这靠海而居的城市……” “我之前就是桃源乡人,”岚裳笑着说。 “啊……”魏其道这下当真是有些吃瘪了。 卫紫衣忍着笑,心说:“这下可好,不仅是温姑娘,就连岚裳都能这样轻轻松松的制服魏其道,如此看来,他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 …… 秦羽这一路上几乎没有让马儿停歇过,几日之后终于抵达了凤城。 这时候不仅是马儿,连温一宁都瘦了一圈。秦羽见到温一宁瘦的下巴更为尖细,只有两个眼睛仍旧讪讪的放着光芒,忍不住道:“温姑娘,我当真是对不住你。若是不是我,只怕你也不会瘦到如此地步……” 温一宁此刻脚步都有几分虚浮,说:“没事,盐城这不就是在眼前了吗,等我们找到了墨白之后,肯定能够好好的吃上一顿。” 恰好今日轮到灵运等人来城门口检查过往的行人中有没有温一宁等人,他们盘查了许久,都没有在路上碰到,陈墨白的心里已经开始有几分担忧,故而灵运也开始出来查探。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头上插着一枝狗尾草的秦羽,急忙策马前行,走到二人车马前,道:“温姑娘,终于见到您了!” 温一宁见到他也是开心异常,但是见他面色又有几分失望,忍不住说道:“真是对不起啊,我这次回来的时候太着急,没有带上紫衣,你放心,过不了几天她肯定也就从盐城回来了。” “姑娘当真还是这样的爱开玩笑,”灵运笑了笑,而后板着脸转向秦羽,道:“这就是你给姑娘准备的车马吗?若是让王爷见到,你小子等着被扒皮抽筋吧。” “诶诶诶,我好歹也是有苦劳的吧,玩也肯定不会像你这样残暴,”秦羽不服气的叫嚷道:“要不然你也从盐城赶回来一次试试,你看看你会不会瘦的脱像!” 陈国风云起 320 惨案再现 灵运此刻自然也是没有心情跟他计较太多,再者说,跟秦羽这样的人讲道理,无异于与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单挑。 于是乎,灵运自然没有回答他的话,眼下看来,还是赶紧让王爷跟温姑娘见面才算是大事一件,于是隔着车帘说:“姑娘,这一路上您当真是辛苦了。但是现在不是谈天的好时候,等到您回到王府之后,自然就可以好好的休整一番。” 当然,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也可以见到她日思夜想的陈墨白了。 温一宁的心里咚咚跳了两下,但是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说:“还是灵运说得对,那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王府吧。”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温一宁此刻当真是累得不想说话。 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竟然真的会这么累,之前从楚国回到陈国的时候她就觉得古时候的交通真的是不方便,现在看来,岂止是不方便,简直已经是一种折磨了。 马车又缓慢的行驶起来,温一宁揉了揉发酸的腰,心想等到了王府之后,一定要好好的睡上几觉。这几天她跟秦羽两个人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怕路上遇到土匪,就连睡觉都不是很踏实。 她有几分虚弱的靠在车厢里,全凭着马上就要见到陈墨白这样的想法才算是支撑着没有真的倒下。 终于抵达紫王府门口,灵运搀扶着她走下来,说:“方才没有来得及告知姑娘,王爷眼下有事已经去了王宫,午后才能回来。” 温一宁的兴奋心情马上减淡了不少,但是转眼想到这样也不是什么坏事,最起码她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一番了,于是说:“好的,我知道了。不用去跟他传话了,他什么时候回来我等到什么时候就好。” 温一宁对于王府甚是熟悉,只是现在身边没有了卫紫衣而陪伴,再加上陈墨白也不是很喜欢自己的府中有一群陌生人在伺候,也就只有自己独身一人朝着自己居住的小屋走去。 灵运原本是想问她几个问题,但是见她这样劳累,于是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转眼间他又想起来另一个可以询问的人,于是有些匆忙的去找秦羽去谈话。 秦羽仿佛知道他迟早会来,见到推门而入的是他,故意露出几分不高兴的神情来,埋怨道:“你跟卫紫衣都是不知道看别人心情的笨蛋,我可是大老远的从盐城回来,一时半刻都还没有休息,你就这样着急的过来找我,是想我了还是怎么着?好了好了,不开玩笑,温姑娘现在不是已经安全的到了凤城了吗,有什么问题,我们难道不能晚点再说吗?嗯,或者是等到王爷回来再说?” “我还没说话,你便噼里啪啦说了这一大堆,”灵运带着笑意说道:“你可还给我机会问你话了?” “好好好,你说吧。”秦羽说:“你是王爷面前的红人,什么问题我不会……” 忽然间瞥见灵运的面色有几分不对劲,这个长相邪美但是从来不苟言笑的家伙竟然有几分脸红,吞吞吐吐的样子也是跟他平时的形象大为不同,几乎眨眼间,秦羽就知道了他是想来问什么问题。 这下秦羽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稀罕事一般,几乎要捂着肚子笑倒在地上:“你就是来问我卫姑娘现在怎么样的吧?搞得这么严肃,我还以为我是犯了什么错,被你逮到把柄了。哈哈哈哈,卫姑娘还真是奇怪,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一个死板又无趣的家伙,哈哈哈哈哈……” 灵运任由他在这里诋毁自己,待他终于笑够了之后,才问道:“你可还有别的话说?若是笑够了,就来回答我的问题吧。” 秦羽马上收敛了笑容,急忙摆手说:“没了没了。我这就跟你说为什么卫姑娘没有跟着我们一起回来。你也知道,温姑娘要去盐城这件事,实在是临时起意,但是没有想到到了那里之后就遇到了大麻烦魏其道,要是这样明目张胆的走出盐城,怕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们才想了这样的一个办法。 “王爷曾经找到过一群卫家人,其中有一个人与温姑娘的模样极为相像,现在由她和卫紫衣留下来应付魏其道,而我和温姑娘则日夜兼程的赶了回来。卫姑娘虽然看起来有些暴躁,但是十分聪明,依据的聪明才智,肯定能很好的解决好这件事,有惊无险,你就放心吧。” 说完这番话之后,秦羽故意露出来一个羡慕的表情,说:“诶,我听闻王爷是要给你们两个举行一个特大的婚礼是吧?诶呀,真是羡慕你啊,年轻有为的,还娶回来这样一个漂亮媳妇。” 灵运瞥了一眼他,倒是没有反驳他的话。但是他问了一个让秦羽完全无法招架的问题:“你可有找到秦烈?” 灵运的这个问题终于让秦羽变了变脸色,而且这转变当真是让灵运都意想不到。 秦羽忽然间红了红眼眶,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喽。你肯定也听说了,那艘船遇到了燕国一样的情况,虽然说是有什么战无不胜的将军要去领导,但是这人半路上早就害怕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灵运虽然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感情在,但是他也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于是只能笨拙的安慰道:“没有消息不就是好消息吗,再者说,秦烈到底是与那些普通的士兵不一样,他肯定是能化险为夷的。” 秦羽干笑着点了点头,说:“现在也只能祈祷这样啦。好了好了,我这一路上可真的是没有好好的睡过一次觉,你还是不要再继续打扰我了。” 灵运离开之后,秦羽攥紧的手才缓缓的松开了几分。 他如何不知道,若是遇到什么危险情况,秦烈肯定能够化险为夷,但是这个人,有个致命的毛病就是不够心狠。 若是他能跟自己一样,就好了…… 陈国风云起 321 跟踪失败 楚国某条不知名的河流上—— 秦烈此刻虽然没有死,但是如今也是生不如此了。 他参军原本就是为了打探内幕的消息,而后伺机将魏其坤的底细调查清楚,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不仅没有完成这件事,反而还偷鸡不成蚀把米。 将要接管他们的将军估计也知道了自己留下之后,不管打了败仗还是胜仗,以后要面临的的肯定都是两难的境地,那这种时候倒不如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反正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他的积蓄还是够自己挥霍许久的。 只是这样就可怜了秦烈这艘船上的士兵们。 这艘船就被搁浅在了楚国一片不知名的海域里,漂泊了许久。 起先这艘船上划桨的人还能乖乖的干活,可是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神秘失踪’,再加上昔日燕国的那个故事又被提及,船上早就已经变得人心惶惶,哪里还会有人管这艘船到底是去往哪个方向。 反正现在魏国也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死活,甚至于他们自己,都有几分不清楚自己如今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了。 秦烈的强壮与宽厚让他在这群人中赢得了很高的威望,厨子每天晚上端出来那些味道发涩的烤肉时,总会递给他一大块。 秦烈自然知道这肉是什么,起先他还能义正言辞的拒绝,到后来,他闻着这味道竟然香甜的不像是人间该有的味道。 在咬下第一口肉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堕|落了,无可救药了。 这般又继续坚持了许久,船上的人只剩下了五六个,但还没有看到任何可以停靠的码头或者是小岛,厨子在几日前被发狂的人们杀死了,于是现在也没有人端着酸涩的肉递给秦烈了。 风忽然间转变了方向,不过一上午的时间,众人就看到了远处小城的模糊轮廓。 船上的人几乎都像是发狂了一般嚎叫着,生怕对岸的人听不见他们的声响,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几日的不吃不喝,他们能发出来的声音,其实也已经与蚊蝇无异了。 盐城—— 自从陈墨白离开之后,这里几乎已经成了魏其道的天下。起先他要登上瞭望塔的时候还会有人拒绝,可是渐渐的也没有人再来阻拦他,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他的身边竟然带着紫王殿下身边的红人,名满天下的占卜师,温一宁。 这日二人又相约来到了瞭望塔,自从那日的花灯会之后,二人的关系可当真是‘突飞猛进’,卫紫衣十分担心,甚至专门挑了一次卫源也在的场合,说道:“姑娘,您可不是要变心了吧?魏其道如何比得上紫王殿下,不过是空有一副皮囊罢了!” 卫源听她竟然说出来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显然是有些吃惊,拉住她的手,写道:“师姐,你可千万不要乱说,姑娘的事,岂是我们能够擅自揣度的?” 卫紫衣心说,你这话的意思,岂不是说他们两个人真的是有什么了? 但是面上还是无所谓的说道:“这不是开个玩笑罢了,你看姑娘都没有紧张,你紧张个什么劲!好啦好啦,姑娘今天晚上不是说了,还要跟魏其道一起去瞭望塔吗,走吧。” 夜晚的瞭望塔跟白日看起来当真是不同,平日里蓝盈盈的海面此刻变成了一片漆黑,极目远眺,远处的大山看起来仿佛是张牙舞爪的怪兽一般。 夜风也是有几分凉了,二人看了一会儿之后,魏其道忽然间问道:“这几日相处,不知道温姑娘是如何看待小王的?” 岚裳轻笑了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说:“我觉得有点冷了,还是先回去了。本来是想让王爷跟我一块出来散散心,没有想到王爷让我变得更忧虑了。” “你……”魏其道的神情有几分紧张,说:“你难不成是在思考到底是该选择谁的问题吗?” 卫紫衣在一边忍住笑,心说:“之前怎么没看出来,岚裳竟然这么坏,故意是要跟魏其道玩的吗。这样一想,魏其道也是可怜,竟然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还这么高兴。” “王爷当真是想多了,”岚裳笑着说:“要是我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肯定是跟王爷你直说的。好了,天也不早了,紫衣,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也不等魏其道说话,岚裳便拽着卫紫衣急急忙忙的下了瞭望塔。 没想到二人一下来,就碰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人一见到温一宁,很是吃惊,笑着说:“姑娘怎么也来了盐城?我还说等着回去了之后,将店赶紧交给姑娘呢!” 卫紫衣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心说糟了,岚裳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要是被魏其道看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那可真的就是功亏一篑了,这该怎么办? 情急之下,卫紫衣说:“老板还真是迅速,我们虽然盘下来了您的店,但是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着急开张,您不是要来盐城找自己的父亲吗,还是赶紧跟他团聚的要紧。” 岚裳听了卫紫衣这样破碎零散的解释之后,大概的也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于是说:“先生要是不嫌弃,我们可以一起返回凤城。到时候也可以好好的商量一下,接下来改怎么经营。” 首饰店老板有些狐疑的看了岚裳一眼,而后忽然间语出惊人:“你不是……” 卫紫衣急忙拦住他的话头,说:“老板这大晚上的出来干什么?” 首饰店老板这才回过神来,说:“你瞧瞧我这记性,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就忘了自己是要来干什么的了。我的父亲前段时间在方式谋的手下瘦了点委屈,多亏了王爷及时相救,才算是保住了命。我今天来,主要就是想要感谢紫王殿下的。” 卫紫衣心说这个老头子怎么这么会找麻烦,先是差点认出来岚裳的真实身份,现在又说要见陈墨白。 我从哪里让你见,凭空给你变出来一个么? 陈国风云起 321 跟踪失败 这老板不管怎么说,之前都是做生意的,自然看得出来卫紫衣脸上的难为之色,急忙笑着道:“是在下有几分不懂事了,王爷定然是忙着处理盐城的事,又怎么会有时间来这里闲逛。既然如此,在下也就不打扰两位姑娘了,这就先走了。我们凤城再相见。” “好。”岚裳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也就没有说太多话。 卫紫衣生怕她说多了泄漏,急忙跟老板打招呼,说:“老板放心,那我们就在凤城相见啦。到时候还要等着你帮助我们的小店赚钱呢。” “姑娘可当真是抬举在下了,”老板又恭维了一阵,感觉到一股阴冷气息的接近,这才急忙说道:“在下这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就灰溜溜的没了踪影,卫紫衣自然知道这是魏其道到来了,心说:“也就这个时候才能感觉到魏其道还是有点作用的,之前怎么没有感觉到这个老板这么健谈。” 魏其道却少见的没有询问这个人到底是谁,面色反而还有几分着急,道:“天色晚了,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我还有件事要处理,就不陪同你们了。” 若是平时,卫紫衣定然是十分高兴他离开,可是现在看到魏其道这样的反应,她的心里猛然间就警惕起来,跟岚裳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两个人都确定了。 魏其道这样行色匆匆的离开,肯定是因为出了什么问题。 “师姐,你的样貌出去了,定然是会引起他人注意,所以这件事还是交给我来做吧。”卫紫衣这话说得有几分调笑的意味,但是在岚裳听来却是其他的意思。 她是害怕自己面对魏其道的时候,狠不下心来吧。 “好,那如此说来,这件事就要麻烦你了。”岚裳说:“在我看来,或许是因为魏其道找到了能为自己效力的手下。所以才会这般着急的去见面。若真的是这些人,你就小心应对,探听到消息之后就赶紧回来,切不可恋战,你可知道了?” “知道啦知道啦,师姐你每次都会叮嘱这样的话。哎呀,说起来,还是有点想念你这样的唠叨呢。”卫紫衣见岚裳又要发怒,急忙跑远,而后笑着挥了挥手,说:“好啦,知道师姐你也是担心我,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岚裳知道卫紫衣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其实是个十分细心又大胆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何,她心中总是有几分担忧。 卫紫衣动作迅速的返回了太守府,换了一身夜行衣之后就急匆匆的出了门。想了想方才魏其道走的方向,加急了脚步朝着相同的方向走过去。 越走她的心里越是狐疑,这不是码头的方向吗?魏其道大半夜的来这里干什么? 而后她忽然间听到了一阵喧哗之声,卫紫衣急忙找好了位置躲藏起来,远远的就看到一行人被押了上来。这几个人无一例外的都是面黄肌瘦的可怕,双眼却是亮得惊人,在夜色中看起来甚至还有几分恐怖。 卫紫衣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道:“刚才就看这几个人很是熟悉,现在想想,这几个人似乎是跟食人族差不多……照这样看来,这几个人应该不是魏其道请来的帮手。” 可如果不是魏其道请来的帮手,他又为什么会这样大费周章的过来见面呢?如此看来,这几个人不管是来干什么的,身份肯定都是不一般。 卫紫衣正自思索着这群人可能是什么身份,忽然间她就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 秦烈! 他怎么也会在这群人里? 转眼间她就明白了这群人的来头,如此看来,他们应当是魏其坤派来专门捉拿魏其道的部队,但是不知道半路上遇到了什么灾难,才会变成这副样子。 既然这群人里面有秦烈,那就不用很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了。 卫紫衣正打算偷偷溜走,忽然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方才我就听到这里有动静,还想着这人会是谁,却没有想到原来是卫姑娘。不知道卫姑娘尾随过来,可是有什么发现?” 卫紫衣一惊,她怎么会放松警惕到这种地步,竟然都不知道魏其道一惊来到了她的身边! “王爷当真是玩笑话,不过是方才与姑娘散步之后,她说她落在这里一个东西,我才过来寻找的。”卫紫衣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道。 “哦?”魏其道笑着看向她,道:“不过是来找个东西罢了,姑娘怎么还如此煞有介事的换上夜行衣呢?” “自然是因为这衣服穿起来方便啊,”卫紫衣一边想着到底该如何逃脱,一边警惕着周遭的情况。 在她还未想出来脱身的方法之前,魏其道就已经下了手,恨声道:“将她抓起来,今日一定要从她的口中问出来消息!” 卫紫衣丝毫没有迟疑的拔出来自己腰间的匕首,但是无奈双拳难敌四手,最后还是被魏其道的手下抓了起来。 “这可当真是大意了,”卫紫衣心道:“也是怪我过分托大,原本就该想到,魏其道既然敢这样堂而皇之的来接这群人,肯定也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我当真是应该仔细的准备一番才过来探查消息的。如今可好,不仅什么消息都没有得到,还被这个家伙逮住了。” 虽然如今已经成为了‘阶下囚’,但是卫紫衣的心中还是有几分侥幸心理在。 她知道魏其道对姑娘的用心,也知道他现在肯定也是忌惮着盐城内不大安稳的现状,不敢过分的动手,但是她没有想到,魏其道比她想象中更要心狠手辣。 “卫姑娘,小王是不想勉强你的,所以有什么话,你还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你这般细皮嫩肉的,若是受了一点委屈,那可如何是好?”魏其道笑了笑,道:“到时候只怕不仅是我,就连我那个叛徒部下,都不会放过我的吧?” 卫紫衣原本还没有多大反应,在听到他竟然说灵运是叛徒的时候,忍不住啐了一声。 陈国风云起 323 死时才知情深 魏其道似乎是丝毫没有生气,只是表情变得阴沉了几分,冷笑道:“怎么,仅仅是这样的几句话,卫姑娘就受不了了?那小王不妨告诉你一个更为劲|爆的消息,如何?” 卫紫衣忽然间觉得浑身一冷,他知道接下来魏其道要说的话,肯定是匪夷所思,最起码对于她来说是完全无法忍受的。 果不其然,魏其道说道:“你可知道,我这里有人做了叛徒,但是你们那里也是有人做叛徒的?” 卫紫衣松了一口气,知道现在不是隐瞒的时候,于是冷笑着说:“自然是知道,那小丫头估计是受不住名王殿下的手段,所以才会如此不矜持吧。” “没错,她确实是不矜持。”魏其道忽然间大笑起来,道:“若是被紫王殿下知道,他竟然如此有眼无珠的派过来这样一个细作来我的身边,不知道是不是肠子都会悔青呢?哈哈哈哈……” 卫紫衣忽然间回过神来,他说的不是卫源,而是卫岚裳! “看来,卫姑娘也想明白了我说的是谁。那样一个与温一宁如此相像的人,任谁都看得出来,她肯定是图谋不轨。如此美人投怀送抱,小王也就只有勉为其难的曲意逢迎,将计就计。不过她似乎还真的是演戏演上了瘾,竟然真的有了孩子。” 卫紫衣心里一凉。 她之前猜错了,她原本以为岚裳只不过是受了点小伤而已,可是如今想起来,她那么虚弱的原因,竟然是因为…… “啊,看来你这个卫家姐妹还没有跟你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是受了惊吓,而后竟然小产了。说来也是可惜,本王原本还想着留下来这个孩子呢……” “你混蛋!”卫紫衣当真是气急,对着他吼道:“你做出来如此无耻的事,现在竟然还能说出来这样的话!” 可惜的是,卫紫衣如今被绑住双手吊在一边,她这般大的动作也不过是扯得铁链丁丁作响罢了,对于魏其道而言,丝毫没有伤害。 “这事又怎么会怪得到小王呢?”魏其道笑着说:“明明是你们的紫王殿下先派人过来的,我这般做,也不过是不想让他的一番苦心白费而已,如此说来,你们还是应该感谢感谢我的,对吧?” 见卫紫衣一双眼睛里仿佛要喷射出来火光,魏其道也知道自己刺激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对,话说回来,本王还是要好好的感谢你们。我那个王兄虽然看起来笨,但是很得人心,若不是你们帮我杀掉他,我还要向好多办法来慢慢的对付他。只是可惜,让他这样死了个痛快。” 卫紫衣咬牙切齿,但是现在却又是丝毫反驳的话都找不出来。 “既然卫紫衣姑娘已经被抓了起来,那两个人就没有什么作用了。一会儿派人都去杀了吧。” 卫紫衣一愣,她没有想到魏其道竟然是这样过河拆桥的人,恨声说道:“魏其道,你不害怕会遭受报应吗?显示杀害了自己的亲身父亲,现在又要……” “又要如何?”魏其道笑着说:“紫衣姑娘之前在卫家的时候,也是久负盛名,想来你手下的人命应该是丝毫也不比本王少许多吧?既然都是死,那又是谁来评判他到底该不该死的呢?难不成,只要是陈墨白说他该死,那他就是十恶不赦的人么?” 卫紫衣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一番谬论,但是无你自己的口舌当真是比不上他,只能粗粗的喘着气,愤恨的想着到底该怎么反驳他。 可是无奈,魏其道没有再给她机会:“紫衣姑娘还是好好的在这里呆着吧,说不定几天过后,温一宁和陈墨白还会来到这里,到时候他们就能解救你出去啦。” 卫紫衣自然知道他说的不过是玩笑话,丝毫没有当真。 见魏其道转身就要走,卫紫衣急忙出声阻止道:“且慢,王爷是要杀了我那个蠢笨的师姐吗?” 魏其道怀疑的看着她,说:“怎么,方才我的话,姑娘是没有听懂吗?我知道,你接下来肯定是要找个借口好让我留下她的性命吧?其实这样无关紧要的人,若要留下一条贱命也是未尝不可,可是她竟然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多次假扮温姑娘,如此当真是让人无法忍受!” 卫紫衣还未来得及解释,他就急匆匆的赶了出去,似乎是为了平复自己的心情,过了一会儿以后,魏其道又走了进来:“对了,我还是要告诉卫姑娘一个好消息,如今你们那亲爱的紫王殿下,可当真是自身难保,所以你还是不要太期盼他过来救你了。” 卫紫衣虽然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但是她知道问魏其道肯定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倒不如自己找到机会偷溜出去。 可是看这四周除了进来的铁门之外,再无任何一个窗户,她又被吊在一旁,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她当真是一无所知。 魏其道离开以后不久,门又被人打开了。 卫紫衣看着进来的人,禁不住到吸了一口凉气。 岚裳。 “师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卫紫衣问道:“可是你也被抓进来了?” 岚裳似乎不大愿意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简单的说:“只不过是来看看你罢了,你这样的性子肯定是会吃亏,看到你没有事,我也就放心了。对了,等见到王爷以后,麻烦你跟他转告一声,我虽然做过许多坏事,但是我……还是把自己当成卫家人的。” …… 魏其道在门外听着他们的谈话,忍不住哼笑了一声,说:“这可真是姐妹情深,临死之前还要再见她最后一面。秦烈,这是你戴罪立功的好机会,如果没有完成的话,我想你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是,还请王爷放心。”秦烈说:“属下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秦羽,看来要去找你的话,还要经过很久以后了。 希望到时候我们两个有命在,还可以继续调侃。 陈国风云起 324 魏其坤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狼狈,派出去的人不但没有抓到魏其道,而且还全军覆没,甚至领头的人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想让自己在这个时候就在众位大臣面前露出来自己十分暴烈的一面,然而还是没有忍住,极其气愤的咒骂道:“是谁之前跟寡人推荐的他?说什么,只要他出手,魏其道肯定是手到擒来?如今呢?想必众位都已经看到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了,寡人想知道,你们这群人,是不是都跟自己推荐的那人一样,眼下虽然看起来是归顺于寡人,可若是魏其道一回来,你们便着急的扑入他的麾下了?” 众人都低着头,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或者是回答他的问题。 不可否认,他们之前对于这个君王,当真是抱有了许多期待的。在经历了数个只知道纵|情享乐亦或是满足自己私情的君王之后,他们迫切的需要一个真的能为魏国做出来什么改变的人,魏其坤虽然之前没有显露出来有这样的苗头,可是极有手段的魏其道离开,众人也就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将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可是现在看来,这可当真是个坏到极致的决定。 魏国人生性狡诈,喜爱不劳而获,故而国家的海盗才会如此猖獗。也是因为如此,魏王虽然死去,魏国之内虽然也是掀起了轩然大波,但是对于未果的本质来说却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魏其道选择半路忽然间拐道盐城,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寻找更多的可能,而非是在国内当真待不下去了。 魏其坤一心想要让魏国变得如同其他国家一般,人民安居乐业,知道最起码的礼义廉耻。可是这一切自然也就触动了许多人的逆鳞,因而他的诸多做法在魏国当真是被人们所不喜欢。 于是这样的时候,人们似乎越是开始想念魏其道了。 魏其道见到秦烈那十几人的队伍之后,也才知道原来魏其坤是对自己真的下了杀心的,既然如此,那他也没有必要顾及什么兄弟情感了。 “秦烈,杀了岚裳之后,带着卫紫衣,我们马上返回魏国。本王答应你,眼下你不过是先跟在本王身边罢了,若是以后你想要回到陈国,自然也是如你所愿。但是前提,想必你也是清除异常,自然是要先完成本王的吩咐。” 秦烈默默的点了点头,但是他心里知道,这不过是魏其道给自己画的一个饼罢了,能否达成他的任务,自然也不过是魏其道的一句话罢了。 可是眼下他既然已经落入魏其道的手中,也就不得不要完成他的命令了。 秦烈握紧了手中的剑,而后猛地推开了牢狱的门。 卫紫衣见到他之后,面色十分欣喜,欢快的说:“你看师姐,我就知道他肯定是会来救我们的,秦烈,虽然这是第一次正式的见你,但是我之前总是听秦羽提起你的……” 一提起秦羽来,秦烈冰冷的面色才有了几分松动,打断了卫紫衣的长篇大论,说:“紫衣姑娘,岚裳姑娘,非常抱歉,我想你们也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若是有机会,秦羽自然还是想与两位一同合作。” 岚裳的神色暗淡了几分,叹息了一声,说:“我就知道早晚会有这样的一天,即便我与温姑娘再为相似,终究也不是她。罢了,若是让你动手,只怕你心中也会多几分愧疚,倒不如我自行了断。” “师姐,师姐你在说什么?”卫紫衣狠命的拽了拽困住自己的锁链,恶狠狠的对着秦烈说道:“秦烈,你可还是紫王殿下的人手?难不成你忘了你到底做过什么样的事,你觉得魏其道会原谅你吗?他如今不过是在利用你,你真的想做这样的刽子手吗?!你快拦住师姐啊,快点!” 岚裳温柔的看了她一眼,笑着说:“紫衣,之前我就知道你对我是最好的,死之前能见到你,当真是最好不过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想秦烈的心中原本就已经不好受了。你再说,除了让他更加难受之外,改变不了分毫。” 而后岚裳转头看向秦烈,道:“我知晓你的难处,我也不会怪你。只是希望你能早日见到秦羽,不要再过这样的纠结日子。” 而后岚裳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干净利落的刺向了自己的心窝。 听着门内卫紫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魏其道忽然间也觉得心中有一根弦,忽然间断裂了。 不知为何,他竟然想到了与岚裳相处的****夜夜,她虽然看起来十分柔弱,但是内心则是十分刚强,得知她是陈墨白派来自己身边的细作之时,他的心里实际上是松了口气的。 他知道,世界上不会有这样的凑巧,也不会刚好被自己碰到。 除了这种解释之外,他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如同岚裳这般美好的人。 甚至于温一宁比起来,她都丝毫不会逊色。 可是自己的心中早就种下了一颗对于温一宁的执念,所以才会对可以模仿她的岚裳没有真正的爱意,也没有真正的让她走进过自己心中。 可是为何,今日在下了要杀死她的命令之后,心中忽然间就觉得这般难受? “魏其道你个小人,我知道你肯定是在门外的!你若是再不来见我师姐最后一面,以后当真是就再也见不到了……” 卫紫衣的话如同一记炸雷响在魏其道的耳边,动作先于他的决定,伸手就推开了牢房的门,看到地上那个瘦弱娇|小的身影之时,他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困难了几分。 方才有那样的一个瞬间,他希望自己推开门之后碰到的是如同那日陈墨白碰到的场景,哪怕是岚裳拿剑指着自己,也好过如今看到的这样场景。 岚裳艰难的睁开眼看了看他,笑道:“王爷。” 魏其道的心猛然间又疼了几分,咬牙切齿的说:“来人,快些医治!” 陈国风云起 325 卫岚裳自然没有被救治过来,她是个精通杀人之术的卫家人,不管是面对他人还是自己,自然知道最好的一招毙命的办法。 卫紫衣看着魏其道有些落寞的背影,忽然间笑道:“王爷,若是早知道如此,你还会下方才那样的决定吗?” 魏其道没有抬头看她,身手将卫岚裳抱起来,鲜血染满了他的双手,可是他恍若未闻:“会。” 卫紫衣小的更加畅快,道:“名王殿下可当真是心狠手辣,我可当真是为师姐感到不值!” 魏其道没有理会她的话,抱着卫岚裳的尸身,有些踉跄的出了门。 原本他以为,只要岚裳死了,他的心里就会少几分执念,可是他没有料到的是,她死了之后,他的心里仿佛也是空了一块一般。 看着她苍白的脸,魏其道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语气说道:“岚裳,你可知道,如今我当真是有几分后悔了,若是之前能够对你好一些,是不是今日我就不会这般后悔了?” 自然没有人再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人再笑意吟吟的叫他王爷了。 魏其道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心道:“女人可当真是个麻烦的存在,名满天下的占卜师,哼,不要也罢。” 陈国,凤城—— 温一宁百无聊赖的在家中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陈墨白要下朝回来的消息,心中当真是有几分烦躁,忍不住念叨着说:“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到底是在忙些什么,难道不知道我已经回来了吗,竟然还不回来……” 话音刚落,熟悉的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温一宁笑着打开了门大,急切的扑入他的怀里,说:“墨白!” 陈墨白笑着回抱住她,说:“一宁,许久不见,也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温一宁方才还觉得有许多的话要跟他说,可是见到面之后这才发现,只要是两个人抱在一起,心中就甚是欢愉,哪里还顾得上说话。 陈墨白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说:“我可是听说,一宁在燕国可当真是大放异彩,如今不仅是燕国,甚至是虢国都已经收为陈国的名下啦?” 温一宁之前不觉得自己做了多么重要的事,可是让陈墨白如此一夸奖,她的心里当真是高兴万分,说:“那是自然,你的父王既然把这个差事交给我,那就肯定是相信我了。要是我完成不了这个任务,又怎么能对得起你父王的期望呢?” “原来你只是为了父王,”陈墨白装作有些不满的道:“原来如此。” 温一宁撇了撇嘴,说:“你明明知道我是要说什么,还故意曲解我的意思。怎么这几个月不见,你的本质更恶劣了?” 陈墨白引着她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说:“闲话少说,我们还是谈谈正经的事,如何?” 温一宁哼了一声,说:“对,我早就想知道了,为什么我感觉回来之后,凤城改变了很多?之前也没觉得街上是这样的荒凉,现在看起来竟然都跟空城一样了。难道战火已经蔓延到这里了?” 陈墨白摇了摇头,道:“说起来可能你都不大相信,如今父王当真是改变了许多,丝毫没有之前的圣明样子,反而开始胡乱做决定。” 温一宁的心里闪过一个想法来,说:“是不是浑身都开始哆嗦,话也说不清楚了?” 见陈墨白点点头,温一宁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陈王这是,得了老年痴呆。 醒来也是,几次三番的经历这种变故,对于老年人来说,接受能力肯定是比年轻人要差一点。 “如果让我说一句十分公道的话,现在的陈王已经不适合再主持朝政了,朝廷之中,必须要有人代为摄政。” 温一宁的话正与陈墨白的想法不谋而合,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可是朝中又有谁适合来做这件事呢?之前的我,也许还是想要真的君临天下,可是见到父王如此之后,我的心里竟然游几分退缩了。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我很是懦弱自私?” “嗯,”温一宁笑着摇了摇头,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当然都是支持你的。但是现在,陈王和王后都病重,肯定是会起什么样的变故,为了陈国的安危,我想你也应该做出来一点什么。” “嗯,”陈墨白长叹了一口气,道:“实不相瞒,一宁,父王虽然大部分时候会糊涂,但是偶尔也是会清醒几分的。召唤回来我,就是他的意思。他生怕王兄得知他病重的消息之后赶回来,而后做出来什么对我不利的事……他这样,当真是让我觉得无以为报。” 温一宁握住他的手,柔声说:“我知道你的担心,也知道你的顾虑。如果真的想好好的解决这件事,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但是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了。” “你不妨先说出来我听听,若是合理,我自然是会听的。”陈墨白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要提出来的办法肯定是个十分匪夷所思、不为常人所接受的。 果不其然,就听她笑着说道:“摄政这件事,虽然说起来很是奇怪,但是也不过是你接手管一管。既然你一个人无法胜任,那就多找几个人,不就好了?” “什么叫多找几个人?”陈墨白有些不解的问道。 “就是多找几个大臣分担你的分内事啊,”温一宁解释道:“虽然现在这些大臣们也都是有自己的事要处理,但是在这之上,你可以挑选出来几个人,让他们代表你的意愿办事,他们先汇总好了意见然后在来回报你,不就简单的多了?” 陈墨白沉思了一会儿,道:“你说的办法虽然是好,但是如此,只怕免不了会出现其他的问题。诸如贪污腐败……” “这些问题难道现在就没有吗?”温一宁反问道。 “唔,”陈墨白少见的词穷了,道:“现在自然也是有,只是……” “为了方便,也为了你自己不承担那么多责任,不是很好吗?” 陈国风云起 327 魏其道之死 陈墨白虽然还有几分犹豫,但是在温一宁的极力劝说之下,二人最终还是达成了共识。 不过陈墨白总是有几分担忧,道:“不过,我总是有个条件。这法子虽然看起来是好,但是不可告知他人,我怕这迟早会引起更大的动荡来。” 温一宁摆了摆手,道:“诶呀,我知道,你们就是不愿意放下自己手里的权力嘛。这件事,早晚会成为一个趋势,不是说你现在拒绝了它,它就不会再来了一样。你也知道,我是从一个很不一样的地方来的,在那里,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无所谓谁管理谁,或者是谁的地位更高一点。” 陈墨白道:“你之前不就是说过这样的话么。我虽然很是向往,但是要想让整个世界都到那样的水准,只怕还是有漫长的路要走。一宁,你明日可愿意随着我进宫?虽然父王现在神志已经有几分不清楚,但是王兄还是在宫中,我想要将此事也说与他听。” 温一宁说:“当然可以啊。啊,对了,说起来我还有见识忘记问你了。你离开盐城之后,要接手盐城的人不也是跟魏其道有关系吗,这样难道没关系?” 陈墨白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说:“方才我还想着你是不是忘记了这件事,却原来是这个时候问了。盐城的事情虽然难解决,但也不是毫无办法。王兄不日就要启程去往盐城,到时候哪里的一切难题就要交给他来解决了。” 温一宁皱了皱眉头,说:“我还以为你是提出来社么好办法呢,不过是把烫手山芋给了别人了。你可真是有心计。” “一宁,我现在已经决定了,等解决完这件事之后,我们就隐居。我不想关心世界上发生了什么事,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事,我看得已经够多了,尤其是父王这次重病之后,我忽然间就明白过来,人这一生需要珍惜的东西太多,权力,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就算得到之后又能怎样?” 温一宁诧异他现在竟然说出来这样的一段话来,嗫嚅了许久,这才咳嗽着安慰:“嗯,所谓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就算现在统一了,以后肯定也是会再发生什么事,然后又重新分开。只是,你这样做,真的不会后悔吗?” 陈墨白装作努力思考了一番的样子,说:“大概会吧,因为我什么农活都不会做,到时候可能还是要麻烦你。” “你!”温一宁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脑子里竟然开始畅想若是以后真的过上男耕女织的生活,陈墨白耕地或者是浇地的样子,该会是多么搞笑。 如此一想,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墨白虽然不知道她的小脑瓜里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但是也料到了肯定是关于自己,忍不住也跟着她笑起来,说:“既然你没有什么意见,那我们就可以跟父王说清楚啦。我相信,在王兄的管理下,陈国肯定是会蒸蒸日上。” 温一宁点了点头,说:“嗯,只是一眼看去,就知道你的王兄肯定是要比你有心计的,你这样的小把戏呀,也就只有在我面前糊弄糊弄啦。” 陈墨白见她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说:“眼下要紧的事,就是我们赶紧处理好凤城,然后随着王兄一起前往盐城,若是可以,我们就让灵运与紫衣在盐城举办婚礼,你说如何?” “好啊好啊,那自然是好,”温一宁拍手笑着道:“这真的是我一直在惦记的事了,要是不赶紧解决,我真的觉得一直都在亏欠她。诶,话说回来,要是你不做这个王爷的话,你还有钱为紫衣和灵运准备婚礼吗?” 陈墨白失笑,说:“你好好的想想该怎么跟王兄说你方才提的那件事吧,还是不要想太多无关紧要的事啦。好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也赶紧休息休息吧,这几日|你肯定是累了,若是不好好的休息,只怕你明日都起不来了。” 温一宁听话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心里确实忍不住有几分嘀咕。 “不知道墨白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是看他的表情,好像说的也不是假的……那要是真的,岂不是我们以后真的就要过田园生活了?啊,想起来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啊。” —— 楚国 楚王近日来十分高兴,他所|宠|爱的姬妾田雅馨近日终于诞下了一名皇子,甚至王宫中也有许多姬妾不断地有了身孕,自然也就破了楚王不可生育的鬼话。 这其中的始作俑者,自然也暴露无遗。 楚王虽然没有将这个消息公诸于世,但是楚人都隐约听到了风声,知道动手的人定然是他们那个善妒的王后。 经此一事,王后当真是名存实亡,田雅馨虽然顶着贵妃的名字,其实已经成了楚国当之无愧的王后。 按理说,诞下皇子之后,她就可以衣食无忧,母凭子贵,但是偏偏这个时候,楚国忽然间出现了动荡。 楚王因为****纵欲,终于拖垮了身子,虽然得知自己已经有后,但是这件事已经不足以让他恢复身体。 楚国旁枝末节的贵族原本就多,得知这个消息之后,自然都是蠢蠢欲动,甚至已经有兵力压制到了楚国都城边境,楚王虽然心急如焚,但是无奈自己身边能说上话的大臣原本便没有几个,他的骨肉如今还是牙牙学语的小娃儿,将楚国托付给他,可当真是痴人说梦。 那可如何是好? 田雅馨自然也知道,这个时候再想着靠楚王,也是走投无路,这个时候倒不如自己先寻找退路。 恰巧这个时候,她竟然收到了魏其道的来信。 能在楚国的层层防守之中寄过来这封信,再想想但是他能够凭借一己之力进入桃源乡,就知道此人当真是厉害异常。 或许这个时候,将希望交付于他身上,未免不是一个好办法。 她只要母子平安,楚国如何,楚王如何,与她,都没有太大关系。 陈国风云起 328 楚王驾崩一事,虽然说是引起了不大不小的动荡,但是对于楚国来说仍旧是尾大不掉。 众位大臣激励扣押住了田雅馨母子,魏其道的如意算盘也没有打响,眼看他的两个招数都已经失了效,魏其道也不近有些着急,他也知道,如今也就只能从回到魏国这件事上下功夫了。 可是能有什么扳倒魏其坤的办法…… 魏其道这日正在黯然神伤,忽然间听到属下来传消息说:“王爷,流光姬今日忽然间开始发起了高烧,若是在不医治,只怕会越来越严重。” 魏其道咧嘴一笑,心道:“这几日一直为了岚裳的死有几分伤怀,竟然忘了我的手里还有这样的一个王牌。若是用出她来,不愁解决不了这个难题。” “不着急医治他的病,你先去盐城中找一艘大船,足可以装下我们这些人的大船。” 这属下显然是吃了一惊,原本想问一声:“王爷这个时候要船做什么?”但是见到魏其道脸上的神色,也就聪明的住了嘴,出门去寻找王爷所需要的船。 盐城新来的太守之前是与魏其道有几分勾结,但是眼下见魏其道已经失势,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尊敬,但是这种油腔滑调的人,做人最讲究的就是‘万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故而在听说魏其道要找船只的时候,就知道他肯定是要离开陈国了,欢天喜地的就去找了几艘船,其中有一艘甚至是胡宗尔等人制造的。 胡宗尔等人甚是舍不得,但是知道自己此刻身边当真是一个帮手都没有,于是也就只得任由太守大人将船只开出了码头。 其中一个做工的人忍不住问道:“胡先生当真是大方,若是我,肯定是拼了命也要护住自己的心血!” 胡宗尔苦笑了一声,道:“我们做出来的东西,原本就是为了给大人们用的,给了谁不是一样呢。” 众人都有几分诧异,他竟然这么豁达,于是都甚感没趣,摇着头走开了。只剩下胡宗尔一人,看着船只的背影,嘴角撇起了一个略微有几分残忍的笑容。 他知道这艘船是要给谁用,也知道王爷是如何看待这个人的,若是这个时候再不动手,只怕他以后都是要后悔,也没有办法来回报王爷的知遇之恩了。 离去之前,魏其道安排了一番,看到秦烈的时候,吩咐道:“你还是留在陈国吧,若是让你跟着我回魏国,只怕我当真是寝食难安。” 秦烈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虽然是高兴异常,但是面上却不敢过分的表露出来,只是道:“我没有尽力为王爷效劳,心中还是有几分愧疚。若是以后有机会再相见,王爷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就是,秦烈肯定是毫无怨言。” 魏其道笑了笑,道:“怪不得陈墨白成日里将你们当做宝一般,原来你们每个人都是如此。” 随后瞟了一眼满面希冀的卫紫衣,道:“只是可惜,要让紫衣姑娘陪我去魏国了,你也知道,这一路上,岚裳若是没人做伴的话,只怕是会寂寞许多。” 卫紫衣知道他这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话罢了,但是知道他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师姐,她也就释然了。“去就去,正好我还没去过魏国,不知道魏国人是不是都像王爷一样,心狠手辣又阴险狡诈。” “只怕卫姑娘见到之后,多半是会失望。魏国人,甚至是要比陈国人还要真诚上几分。” 二人也算是‘说说笑笑’上了船,谁都没有想到,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到凤城。 秦烈在得知魏其道竟然特意吩咐了要将岚裳的骨灰也带上船的时候,心中很是吃了一惊,暗道:“这个人也许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无情无义,进进看对待岚裳的这件事,就知道他肯定也是心中有几分不舍。但是再不舍,又能如何,人既然都已经死了,不管再做什么,都是无济于补了。” 魏其道来的时候便没有带多少人,走的时候带的人就更加少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上了船,在旁人看来竟然是有几分萧索。 魏其道回身看了一眼盐城,心道:“此刻本王不过是暂时的离开罢了,以后本王肯定是要再回来,等我再回来的时候,盐城就不再是陈国,而是魏国的了。” 他的一番雄心壮志随着船只的行进,逐渐淹没在了波涛之中。 船只驶出码头不久,站在瞭望塔上还能看得清船帆的时候,忽然间一声震天动地的响声传来,盐城百姓都忍不住吃了一惊,只有胡宗尔抚掌笑道:“果真是老了,原本是想让这炸弹过一会儿再着的。” 自那之后,魏国、陈国之内都没有再见到过魏其道的身影,有的人说他死了,有的人却坚信他不过是看透了人世间的争斗,而后选择了隐居。 可到底是如何,恐怕也是没有人知晓了。 陈国,凤城—— “今日是进宫面见父王的时候,你可要穿得正式一些,”陈墨白见温一宁还是穿着甚是宽松的衣衫,忍不住提醒道。 “为什么今天要穿得正式点?”温一宁不解的问道:“我之前不就是穿着这样的衣服吗,当时你也没有说什么啊。” “今天我要央求父王母后将你许配给我,”陈墨白丝毫没有羞涩的说道:“若是可以,我想要尽快成亲。” 温一宁一惊,说话都有几分结巴:“什,什么?现在可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你不知道其他国家都在为了别的事情忙碌吗,哪里有时间顾得上跟你结婚。” 陈墨白微笑着看向她,说道:“你没有时间,我有的是时间。再者说,你不答应我,难不成还想要去答应别人吗?” “谁,谁要答应别人了,”温一宁气恼的说道:“你这个人怎么偶尔就是会这么不懂事,我是说,现在天下人可都是在看着几个国家之间的风起云涌呢,我们在这个时候结婚,岂不是,岂不是太,太不符合时宜了?” 陈国风云起 329 大结局 温一宁听到师父这么说,双眼中马上充满了希冀,急切的问道:“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师父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脑袋,说:“好好想想,你当初是怎么去的那个世界,等你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说不定就梦想成真了。” 见温一宁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均匀起来仿佛进入了睡眠,父亲忍不住叹了口气,说:“可当真是女大不由娘。” “你又不是她娘,”师父的眼神说不出来是魅惑还是如何,只幽幽的道:“一宁的有了依托,你总可以放下心来了吧?” “……” 见他不回复,师父忽的起身,说:“你自己在这里想清楚吧,我先去那里看看一宁。” 温一宁瞬间睁开眼睛,将坐在床边的陈墨白吓得险些跳起来。随后她就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惊喜,甚至还有泪花。“一宁,我的一宁你终于醒过来了……” 被他紧紧拥在怀里,温一宁只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原本想要推开他,可是在感觉到他的热泪啪嗒啪嗒掉在自己脖颈处时,她也只能轻轻的回抱住了对方。 “一宁,婚礼已经准备好,只待你醒来。” 虽然这世上已没有了紫衣,可也没了心腹大患魏其道。 更重要的是,这里还有陈墨白。 完美之中虽然有缺憾,可这正是生活的本质。 温一宁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点了点头。 数年后—— 温一宁站在城楼上远眺着繁华的都城,感受着春风扑面,心中很是惬意。 身后有人将披风披在她身上,温一宁以为是婢女,可回过神才发现竟然是陈墨白。“你不是刚去上朝么?” “皇后有孕,自然是一切以皇后为重。”陈墨白温柔的握住了她的手,道:“风虽然暖和了几分,可你也不能这般放肆。若是到时候有了什么问题可如何是好?” 温一宁白了她一眼,道:“那我岂不是要胖成球。” 陈墨白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手感好的他又忍不住搓揉了几下。 “一宁,如今四海升平,楚国的动乱也解决了,魏国如今也无什么波动,待到麟儿长大,我们便去隐居,如何?” 温一宁十分诧异,她从未想到过,陈墨白会为了她放弃天下。 “你昏迷的那几日,我当真心急如焚,心想得到了天下又如何,若是身边没有知心人陪伴,一切形同虚设。只不过到时候就要委屈你与我风餐露宿……” “谁说隐居就非要过苦日子了,”温一宁莞尔一笑,忽的有了个好主意。“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我长大的地方如何?”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想象师父与父亲见到陈墨白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了。 不过墨白这么优秀,他们肯定什么毛病都挑不出来。 陈墨白握紧她的手紧了几分,道:“好。” 只要身边有你,去哪里都是好的。 二人交换了个默契的眼神,温一宁轻轻依靠在他身上,只觉幸福盈满心间。 我无比庆幸遇见你,更开心你我二人会共度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