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生 作者：苏时玖 文案 那年江屿被养父母带回来，性格变得古怪又孤僻。 巷子里人人都说他生了副好皮相，各方面都优秀难挑。 只不过那满身的戾气与他那杀妻弃子的亲爹极像。 邻居家有个会跳芭蕾舞的小姑娘，性情温良乖巧，从不与人发生冲突。 却会在众人欺辱江屿的时候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挡在他面前。 江屿满身狼狈，只觉嘲讽。 跟着父母离开的时候，她没告诉任何人。 殊不知少年暴雨中在她家楼下驻足一夜，一双漆黑的眼睛沉寂又阴鸷。 * 十八岁那年，他们再次相遇。 他放荡肆意。 她温和内敛。 他们像两条永远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直到某天，她鬼迷心窍的走进这家烟雾缭绕的舞厅。 包厢里的灯光昏暗又暧昧，他慵懒的陷在沙发里，指尖的一点猩红明明昧昧。 林念漂亮的脸蛋格外显眼，引得不少男人上前搭讪。 众目睽睽之下，江屿眸光暗沉，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玩够了吗？” 一字一句艰涩暗哑，“玩够了，回家。” 他从小放到心尖尖上，不敢奢望不忍沾染的月亮，别人多看一秒，都是对她的沾染。 野痞冷戾大佬x娇气治愈系乖乖女 【双洁/救赎/双向暗恋/校园/he】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念江屿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藏起来的心动 立意：追光 第1章 回城 ============== 林念提着水壶，一路走到了走廊最尽头的地方。 聒噪的蝉鸣嘶哑的在树梢鸣叫，窗外刚下过一场大雨，潮湿的空气沉闷的压在半空。 听说奶奶重病，她一路从机场赶回来，连被雨淋湿的白裙子都没来得及换，正准备去打点热水先帮奶奶擦拭身体。 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打破了林念的回忆，隔壁病房的争吵声似乎格外激烈，措不及防的回荡在空旷的走廊。 “你数数你一学期被劝退多少次了？！老师主任天天打电话过来说你不去学校，到处惹事，学习成绩也是完全垫底，再这样下去你这学还能不能上了？” 低沉成熟的男声里多少带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话语之间满是犀利，语调却有意无意的在放低，听的出来骨子里是个有涵养的人。 “嗯，那就不上了。” 语气淡淡的，声音紧致清凉的同时又带着几分慵懒散漫，透着一股懒洋洋的冷淡劲。 门没闭实，虚哒哒的漏了一个小缝，林念下意识的朝里面扫了一眼。 比起奶奶住的那间大通铺，这间病房只有两张大床，电视空调一应俱全不说，还有单独的阳台和厕所。 穿着黑衣的少年半躺在床头，左小腿打着石膏，双手握着手机，修长的指尖在横屏的手机上快速滑动，完全没有想要抬头的意思。 林念站的位置有些背光，加上他鸭舌帽压的极低，她只能看的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 在冷光的映射下，修长又清冷，显得格外迷人。 似乎是意识到了对方的不耐烦，男人也逐渐放低了姿态，“你现在还没到那种完全没有机会的地步，离高考还有一年呢，你上初中那会学习多好啊，要是……” “她们知道您来看我吗？” 少年指尖突然停顿下来，开口打断了男人的话，侧目看向他，语气里没什么温度。 后者怔愣了片刻，或许是心虚，垂下头双手不自在的搓了搓大腿面，气氛一瞬间沉寂下来。 似乎是早已料到，他冷笑一声，把目光又落回手机上，漫不经心的开口道，“劝您还是赶紧回去吧，一会老婆女儿看见您过来了，指不定怎么闹呢。” “你妈妈就是嘴硬心软，她没有真把你赶出来的意思。” “嗯，所以您可以回去了吗？” 他全程没有抬头，语气平平淡淡的，像是完全与自己无关，目光也一直落在手机上，里面时不时传来几声敌人淘汰的播报声。 男人被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态度气得够呛，“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千里迢迢来找你是来接你回家的，这里谁不知道你是我江传宏的儿子，要是让别人知道，那我……” “您儿子？我吗？” 他突然嗤笑一声，冷峻的眉微微扬起，语气里满是讽刺，“别开玩笑了。” 半掩着的房门被风嘎吱一声吹响，正当林念觉得江传宏这个名字耳熟的时候，一道漆黑冷淡的目光透过狭小的门缝沉甸甸的落过来，措不及防的与她四目相对。 她心脏猛地沉了一下，从两人的争吵中回过神来，也不知道那人看没看到自己，有些做贼心虚抱着水壶慌忙进了热水间。 她平时也不爱凑这些热闹，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想多看两眼。 乌云压着浓稠的黑暗降临在沉闷的夜晚，外面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枝干上的雨滴啪嗒啪嗒的落在热水房的窗台上。 微风吹动她耳侧的发梢，林念抬头望向窗外璀璨的夜灯。 再跟着父母去A市上学之前，这里是她从小生活的地方。 林念从小就被爷爷奶奶捧在手心里长大，家里还有两个堂哥，虽然在镇子里是出了名的刺头，对林念却是好得没话说。 比起镇子里其他留守儿童来说，她所有自由的肆意生长的童年回忆都留在这里。 四年前她被父母接到A市，没见过市面的小姑娘才知道，原来父母是做大生意的，所以小时候家里总是有数不清的衣服和糖果来供她玩乐。 直到半年前家里破产，父母不忍心让林念跟着他们拼搏，这才让她转学回到这座小城。 水壶接满了水，林念刚慢悠悠的推开水房门，就被一声铺天盖地的摔门声吓得脑袋嗡嗡作响。 “你现在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了？和街角的小混混有什么区别？！要不是你妈你以为我想管你？！” 江传宏吃了个闭门羹，气急败坏的在门口压低声音吼了几嗓子。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身后正站着一个端着水壶的小姑娘。 小姑娘生的十分惹眼，白裙下的双腿笔直修长，皮肤白到发嫩，黑发垂肩，一双明媚的杏眼，笑起来时有一对显眼的酒窝。 林念一眼就认出他了，她离开这里这么多年，江传宏还是和当年一样，看起来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除了鬓角多了几分斑白之外没什么区别。 或许是觉得这姑娘乖巧又漂亮，又或者是觉得眼熟，江传宏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 “江叔叔，我是林念。”林念主动打了个招呼，眉眼弯弯，唇角的酒窝忽明忽现。 她记得江传宏似乎很少回家，一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去那么两三周，认不出她其实也很正常。 江传宏愣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的笑了一声，“是念念啊！都长这么大了，亭亭玉立的，江叔叔都没认出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念也笑了笑：“今天刚回来，听说奶奶身体不舒服，我就直奔医院了。” 一同小时候一样，林念那双杏眼永远都那么清澈明亮，像是不染世尘的月亮，又乖又让人想要怜惜。 看到她那双眼睛，江传宏眼底浮现出几分落寞，他轻叹一声，“要是小屿有你一半听话就好了。” 林念微微怔愣了一瞬，她侧过头看了看身边的病房，目光里有些不敢置信。 “您是说……江屿？” “是啊，叔叔知道你们小的时候挺熟的，这孩子以前成绩多好啊，自从上了高中开始就酗酒闹事，竟干些混事，现在也不知道在外面搞得什么路子，能把自己伤成这样。” 江传宏越说越生气，语气不知不觉的急促起来。 在林念记忆里，江屿只是不爱说话不爱跟人接触，他们在一起上学的时候，他从来都是第一名，代表年级上台领奖的那种。 那时候的江屿意气风发，是所有老师口中最好的学生。 门轻轻被拉开，一股浓郁的烟味扑面而来，凌冽的极为强烈的压迫感袭来。 那双漆黑锐利的双眼正垂眸冷淡的看着她，额前的碎发在他细长的眼角处倒映出一片阴影。 他们离得太近了，林念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喉咙滚了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连名字都喊不出口。 手机在江屿手中止不住的震动，江屿只是短暂的看了她一眼，目光移到了江传宏身上，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找你的电话。” 一瞬间心如鼓擂，林念甚至没有注意到江传宏什么时候拿走的手机，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江屿身上。 他挑了几屡耀眼的白发，一只腿打着石膏，斜靠在墙上，百无聊赖的玩弄着打火机，肩膀又直又宽，那身普通的黑色T恤穿在他身上就跟模特秀似的。 直到看到他脖颈上那个明显的十字疤痕，林念目光像被突然灼伤一般干涩。 “怎么了？” 他离她很近，慢慢的俯下身，烟味再次袭来，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带着几分轻佻，“不认识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篇无逻辑校园小甜文，所有的亲密关系皆在成年后 第2章 伤疤 ============== 林念被他逼得很紧，冷厉尖锐的气息逼得她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战。她呼吸系统本就不好，一闻到烟味就会咳嗽个不停，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 “害怕我？”江屿语气更为嘲讽，戏谑般的嗤笑一声。 林念害怕他误会，慌乱的摇摇头，没等她开口说话，江传宏恰好挂断了电话朝着这边走来。 江屿直起身子，明显情绪不佳，眼底的烦躁不加掩饰，语气疏离淡漠的转过身，“以后没什么事别过来了，我不图你们家什么，也不会回去。” 话还没说完，门就被砰一声关上，林念脑子嗡嗡的反应了好半天，耳边还夹杂着关门携带来的风声。 ……… 乌云沉甸甸的压在半空，狂风暴雨似乎下一秒就会轰然降临。 奶奶住的这间病房里住了四个病号，一共八张床，只用一张小小的布帘遮盖住，算是一间大通铺了。 隔壁床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扎着两根又粗又长的麻花辫，不怎么爱说话也不爱笑，言行举止之间都透露着几分腼腆。 听奶奶说，她是因为帮爷爷奶奶割麦子的时候伤到了腿才住了院。 她发现，这小姑娘不管是打针还是上药的时候都不会哭，明明很害怕却还是闭上眼睛强忍着眼泪，甚至有时候会把目光偷偷瞄向她。 雨滴极有节奏的敲打在窗户上，林念放下手中泡的温热的毛巾，趁着护士给她上药的时候走过去。 半弯下腰，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到小姑娘面前，“好勇敢的小妹妹，要吃糖吗？” 小姑娘微微脸红的低下头摇摇脑袋，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奶奶一眼。 林念依旧没有收回手，反而将糖轻轻放到小姑娘的腿边，语气温和道，“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打针还会哭呢，这颗糖就当是谢谢你前两天陪我奶奶聊天了。” “姐姐很爱吃糖吗？”小姑娘突然开口问道。 林念愣了一下，手伸到口袋里摸了摸，里面装了满满当当的糖果。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进来之后这小姑娘总是有意无意的朝着自己看了，估计是早早就发现了她口袋里的糖果。 林念没有回头，目光中多了几分落寞，她语气轻轻的摇摇头,“不是的，姐姐小时候有个朋友很爱吃糖，这些糖本来都是为他准备的。” 窗外雷声轰鸣，病房内多了几分沉闷，林念轻轻拧着帕子帮奶奶擦拭手臂，目光沉沉的，看起来心事重重。 林奶奶看着面前已经亭亭玉立的小姑娘，眼眶有些泛红，怜惜的摸了摸她那双白嫩的小手。 “我们念念的手是用来弹钢琴的，哪里能干这种粗活。” “奶奶。”被奶奶触碰的一瞬间，林念突然抬起眼睛握住林奶奶的手，“您还记得江屿吗？”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他现在是不是过的很不好？” “江屿？”林奶奶年龄大了，记忆也有些浑浊，回忆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小屿啊……那孩子跟你一样，很久没回过家了。” “为什么？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林念愣愣的，几乎脱口而出。 “他呀，大概是你离开的那年吧，那孩子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窗外雷声轰鸣，雨点愈来愈大，落叶湿哒哒的粘黏在窗户上，任凭雨水怎么冲刷都一动不动。 林念有些睡不着，目光垂落在窗外的灌木丛上，披着外套在窗口站了好一会。 奶奶告诉她，虽然江屿没有回过家，但是镇子里的人大多都知道，江屿认识了不太好的人。 曾经成绩这么好的孩子学习一落千丈，成天游离在学校之外，也不知道靠什么歪门邪道赚了点钱，还跟某些小混混一起合开了一家游戏厅。 她越想越沉默，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她口中那个爱吃糖的朋友就是江屿，知道自己要回来的那一瞬间，她第一时间就去超市里买了各种各样的糖。 在车上的时候，林念设想过各种他们见面时候的场景，但她从来没想过，居然会是那样的场面。 林奶奶的病房就在二楼，正当她想得出神，一声微弱的呜咽声将她唤回现实。 林念下意识的朝着楼下望去，昏黄的路灯下，一只被淋透了的小猫正躲在横椅上冻的瑟瑟发抖，时不时会从嘴巴里发出几声呜咽。 她几乎是想都没多想，直接抄起门边靠着的雨伞蹑手蹑脚的朝着门外走去。 夜已经深了，医院的走廊里静悄悄的，只在两侧开了一个昏暗的夜光灯。 浓郁的烟味又再次袭来，她刚准备下楼梯，就被楼梯上一个漆黑的身影吓了一跳。 江屿似乎也注意到她了，手里的烟顿了顿，身边一张卫生纸上摆着不少烟头，四周也是烟味缭绕。 他垂下头，在黑漆漆的楼道显得有些孤独，轻轻熄了烟，就这么安静的坐在台阶上。 林念记得，江屿说他讨厌烟味，他从来不抽烟的，甚至很不喜欢养父身上那股浓郁的烟味。 她强行逼着自己忍住胸腔的那份不适，鼓足勇气走到江屿身边坐下来。 “江屿……”林念轻唤了一声，语气轻轻柔柔的。 后者完全没有要理她的意思，微微簇眉垂眸看着台阶上的烟头，眼底还有几分不耐烦。 林念也不说话了，乖巧的坐在江屿身旁，就这么静静的陪他坐着，不玩手机也不开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最终还是江屿没有忍住。 他冷眼扫了她一眼，笑不及眼底，语气里带有几分戏谑，“不怕我了？” 声音清冽又嘶哑，带有几分磁性。 林念慢悠悠的摇摇头，目光一直落在他脖颈上那个明显的疤痕上，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个伤疤……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狭长伤疤已经成了型，深深的刻在江屿脖颈偏锁骨的地方，打眼看上去触目惊心，仔细看来更像是一层层的刀伤铺上去才会这么明显深刻。 江屿脖颈上的这两道伤疤一直是林念心里一道抹不去的痛。 那时候他们还小，大雨让她不得不在放学的时候跑到巷子里的屋檐下躲雨，那一幕让她现在想起还会做噩梦的程度。 大雨冲刷着小巷子里的泥泞，那个最疼她的哥哥和一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混混站在一起，他们肆意的嘲笑着年幼的少年，手中的利器无情的沾了一片刺眼的殷红。 少年靠在满是垃圾堆的墙角，瘫坐在地上，眼底满是死寂。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哥哥在能撑腰的原因，平时唯唯诺诺的小姑娘毅然决然的抄起棍子赶走了那群小混混。 少年缓缓抬起眼眸，小姑娘眉目温和，半弯下腰站在他面前，手心里有一颗小小的创可贴。 那晚的灯光格外绚烂，巷子的四周却是漆黑昏暗，照亮她的只有一盏路灯，那身洁白的裙与黑夜显得格格不入。 少年向来的自持倨傲也在看到少女的那一刻彻底崩塌。 他呆愣的看了她半晌，泛白的嘴唇微动，最终还是沉默的站起身，挺直脊背一瘸一拐的朝着小巷尽头走去。 打火机啪嗒一声轻响打断了林念的回忆，江屿低下头，点燃了嘴里叼着的那支烟。 “伤疤？你是说这个吗？” 他突然开口了，修长的指尖放到那道狭长的伤疤上，语气里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 林念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江屿突然笑了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他凑过去，漆黑的眼底挂着几分诡异的疯狂。 “因为这是我自己割的，要是任凭伤口愈合，以前的账怎么算？” 看着林念错愕的目光，江屿眼底闪过几分报复似的快感。 他面无表情的站起身，语气很淡，“收起你的善心吧，林念，老子早就不吃糖了。” 江屿走后，林念依旧安静的坐在台阶上，双手搭在膝盖上，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里面有一颗小小的糖，已经被手心握的有些化了。 第3章 出院 ============== 雨点劈里啪啦的打在石板街上，深夜的医院小花园空荡荡的，车声转瞬而逝，剩下的只有满院的寂静。 纯白色的小猫浑身沾满了泥渍，在林念撑着伞靠近的一瞬间，目光犀利的竖起尾巴，满是警惕的呜咽一声。 她从口袋掏出两根火腿肠，将伞搭在身侧，一节一节的掰开喂给浑身湿透的猫咪。 似乎是长时间被人驱赶又实在扛不住肚子的饥饿，在食物掉落的一刻，猫咪快速叼起食物朝着灌木丛的方向走去。 林念轻叹一声，将剩下的食物全部放到了石椅边上。蹲下身的一瞬间，莫名感觉身后有意束目光正在看着自己。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朝着二楼走廊尽头的地方望去。 路灯的微光映射到阳台的那扇落地玻璃窗上，江屿安静的站在窗户前，影子被黯淡的光芒拉的修长，有种清冷的孤单感。 她在雨中撑伞而立，抬眸与他四目对。 病房内没开灯，林念看不清江屿的表情，但她大概猜得到那双淡薄漆黑的双眸一定正平静的看着自己。 恍惚间，她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江屿的时候。 因为带回来一个陌生的少年，江传宏正在和妻子吵的激烈，年仅七岁的江屿穿着一身洁白的衣服，背着一个双肩包，就安静的站在门外玩魔方，全程连脑袋都没有抬起来过。 直到小林念慢慢靠近，一双漆黑的眼睛才垂眸看向她，矜贵又疏离，和镇子里所有的少年都不一样，他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小林念有些怕他，但又下意识的想要靠近，奶奶笑着问原因，她答不出来，只说是因为江屿长得好看。 初见少年时的场景逐渐鲜明起来，林念心头莫名浮现一阵悸动。 就在这时候，路灯突然暗了一个，昏暗的夜色将她浓浓包裹在其中。 林念匆忙回过神来，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窗前的人影已经不见了，屋内黑漆漆的一片空荡。 上楼的时候，林念刻意从走廊尽头的地方经过。 白茫茫的病房依旧留了一条小缝，江屿背光坐在床上，萧瑟孤寂的背影被路灯的灯光无限拖长，床头也只冷冷清清的放了一份病号餐和一杯白开水。 第二天早上，等林念到开水房接水的时候，病房已经空了，床铺摆的整整齐齐的，只剩下一个正在打扫卫生的清洁工。 江屿走后，他们又在病房呆了三天，看着医院检查完林奶奶的身体后，林念才出门买了在医院的最后一顿早餐。 原本空旷寂静的楼道上烟雾缭绕，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发色的社会青年围在原本江屿住着的病房门外。 或许是已经站了许久了，有些人甚至蹲在墙角靠着墙抽烟，眼睛里灰蒙蒙的，看不出什么神色。 几人打量似的目光一路看着她，目光从那张极为漂亮的脸蛋一路滑到她白澈的小腿上。 林念忍不住烟熏轻咳了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假装淡定的快步下了楼。 她听见他们小声议论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太清晰，但江屿屿哥这样的字眼在她听来却格外刺耳。 垂眸看着越来越少的台阶，林念胸口莫名有些闷闷的，他们好像是江屿的朋友，他从前明明最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接触。 回来的时候，林念刻意绕开那条楼道，远远的瞄一眼，发现那些人还在门外，要么蹲着要么坐着，完全没有要走的趋势。 她提着早餐一路走到病房外，房门没关，清楚的听见里面隐隐约约的传来奶奶正在和人说话的声音。 “现在的菜物价还真是贵啊，我想着念念不是回来了吗，专门去海鲜市场买了几只螃蟹，您猜多少钱？” 青年男人语气略带浮夸，声音有些沙哑，应该是常年抽烟导致的。 两人正一来一回的小声说话，林念站在门口朝里张望，发现是哥哥林寻来了。 他穿着粗糙的运动服，剃了板寸，正坐在病床前给奶奶削苹果，整个人看起来简单又清瘦。 “现在真的不止那些海鲜摊的，就连水果商贩都是这样，念念不是喜欢吃芒果吗，我就去买了几个，结果这就好几十。” 林寻没注意到门口的林念，依旧用略带浮夸的语气跟奶奶一边削苹果一边吐槽，“反正我再也不会去这家水果店了，真是坑死了，以后念念回来，我肯定多跑几家找个又便宜还质量好的。” 听着他语气里满是因为柴米油盐，饭菜涨价而愁眉不展的烟火气，林念突然有些恍惚。 她记忆里的林寻花钱一直大手大脚的，平时非名牌的衣服鞋子都不穿，仗着家里有钱为非作歹的欺负人，小时候的江屿就是受害人之一。 林寻今年二十六岁，已经到娶妻生子的年龄了。因为家里破产加上年少时没少跟镇上那些小混混感谢混蛋事，几乎没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爷爷奶奶成日因为他的婚事唉声叹气，林寻自己也着急，但是这种事情终究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这是林念第一次觉得，原来年少时再桀骜不驯不可一世的少年，最终也会因为时间的冲刷，成为一个像哥哥这样被生活压弯了腰的普通人。 过了好一会，林寻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林念站在门外，触及到林念目光的那一刻，他有些怔然，轻搓了一把脸才笑着招呼。 “念念来了？” 林念笑着点点头走过去，脸颊两侧的酒窝明晃晃的，“哥哥。” “得有四年多没见了吧，念念一下子成大姑娘了，哥哥都没认出来。这次回来是打算常住吗？还是来看看奶奶就走？” “是要常住，我跟妈妈说过了，高考要在这里考，以后大学也挑一个本市的，” 说着，她坐在病床上，亲昵的挽着林奶奶的胳膊撒娇，“这样方便回来看爷爷奶奶，我这几年可想奶奶了，爷爷奶奶有没有想念念呀。” 林念从小就有个优点，她从来不吝啬于表达自己的情感，喜欢的不喜欢的都从不藏着掖着，跟长辈撒娇也是一把好手。 仅仅回来了不到一周，林念已经跟奶奶说过无数次想她之类的话了，把老太太哄的乐呵呵的，身体都恢复的快了不少。 当天下午，林寻一股脑把收拾好的行李扔到了他的小破车里，掀起袖子的时候几块明显的烫伤伤疤很是刺目显眼。 “哥哥，这是怎么回事？” 林念微微蹙眉，目光落在林寻的手臂上，抬起双眸看着他，“这些是被烟头烫伤的吧？你被人欺负了吗？” 林寻以前可是个娇气的公子哥，即使磕了碰了都要嚷嚷好几天，哪怕纹个身都要把身上轻微的伤疤遮掉，现在却让它这么显眼的曝光在阳光之下。 林寻心虚的看了她一眼，撸下袖子，刻意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开口，“自己不小心烫的，你哥我是谁啊，谁敢欺负……” “是江屿吗？” 看到完全愣住的林寻，林念心底的答案更加明确，艰涩沉闷的一字一句重复道，“哥哥，烫伤你的人其实是江屿，对吗？” 第4章 混混 ============== 穿过人群密集，七零八拐的小巷，镇子里的街坊邻居一路上都跟他们颇为热情的打着招呼。 大多看到林念回来后的反应都是赞不绝口，说当年喜欢跟在哥哥屁股后面转的小姑娘现在也长大了，变得亭亭玉立的，漂亮极了。 离家了许多年，街坊邻居的相貌名字林念大多都不记得了，但这里的花草建筑跟她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 街角那个从她记事起就存在的小卖部，还有路边一排排巨大的梧桐树，风一吹，梧桐树叶铺的满地都是，树下总是三五成群坐着几个妇人在聊天八卦。 世间万物都在随着快节奏随波逐流，唯有这座小城，无论过去多少年，都像记忆里那样一成不变。 爷爷奶奶家住在小镇偏角落的位置，隔着老远，林念就看见院子里的洋槐树开花了。 满地的雪白铺在屋前，爷爷慢悠悠的躺在树下的摇椅上，身旁已经摘了满满一筐的洋槐花。 远远望去，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行李被林寻提进林念原本住的二楼房间，里面无论是家具还是小饰品都一尘不染的，东西都和她离开的时候摆放的位置一模一样。 回来之后林寻一直没歇着，摆放完行李之后，又匆忙的将院子里晒着的床褥抱进来帮她铺床。 “哥哥也不会挑衣服，不知道你喜欢穿什么，柜子里的衣服都是洗过的，我已经跟老板娘打过招呼了，就是在原本那家，你不喜欢的退掉就好。” “我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会铺床。” 林念站在一旁，目光里有几分说不出的复杂，语气却是轻轻的，“我爸爸公司欠债的事情，家里没有人怪你的，哥哥，爸爸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让你不用自责，所以你也不用对我这样……” 曾经张扬又肆意的少年，现在见了她都是一副满是内疚，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别扭。 林寻目光一怔，指尖明显顿了顿，片刻之后，他继续低下头铺床，语气却有几分沉闷。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念念，爷爷奶奶很想你，我也一样，你回来大家都很开心，叔叔公司的事情，要不是因为我醉酒跟朋友玩，最后那个单子也不会跑，是我错就是我的错，我跑不了。” 铺好床铺后，林寻就默默带上门出去了，林念坐在窗前发了好一会呆。 她的房间在二楼，对面一楼以前是江屿的房间，现在那个位置已经装上了带着窗纱的粉色窗帘。 从前江传宏和妻子经常因为收养他的事情吵架，江屿总会一个人坐在房间的角落，垂眸安静的把玩着手上的魔方。 抬眸看到林念的那一瞬间，江屿都会阴郁着一张脸，冷冰冰的拉上窗帘。 小时候的江屿自持矜贵，平时也不爱说话，对任何人都没什么好脸色，没人愿意跟他一起玩不说，镇子里的小朋友还总喜欢成群结队的欺负他一个外来人。 只有奶奶会耐心的告诉小林念，说江屿是个可怜孩子，念念不要欺负他。 或许是责任感上来了，保护江屿几乎成了小林念的使命。 从上小学开始，林念无论是上学还是放学，总喜欢托腮坐在门外等着江屿一起去学校回家。 即使小少年从不会多看她一眼，步子迈的很快，林念也喜欢迈着小短腿急匆匆的跟在他身后。 久而久之，江屿似乎也习惯了，步伐逐渐慢了下来。就连林念偶尔出门晚了一点，也能看见江屿背着书包站在门外玩魔方的身影。 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江屿会和她并肩一起去学校，偶尔也会在门外一声不吭的等她很久很久。 一声窗帘拉开的声音打断了林念的回忆。 她垂眸望去，一楼的粉色窗帘被拉开了，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正抬头看着她，表情微微惊愕，眼底的敌意也一点点的浮现。 林念记得她，这是江屿养父母的亲生女儿，比他们小四五岁，好像是叫江淼淼。 林念正要开口打招呼，窗帘被啪嗒一声拉上了。 紧接着，急促的关门声猛地响起，窗帘都掀起了层层波澜。 窗外树影斑驳，洋槐花的枝干满满当当的垂落到窗台上，显得芳香扑鼻香味四溢。 敲门声轻轻响起，林寻探头进来问，“念念，你要喝芒果味的还是荔枝味的酸奶，哥哥下去买。” 她从小吃饭的时候就有喝酸奶的习惯，没想到离开家这么多年哥哥居然还会记得。 林念回过神来，“我下去买吧，巷子里那家小卖部还开着门吗？” “开着是开着呢。”林寻语气里有些犹豫，微微蹙眉道，“你去街头买吧，巷子里那家现在是他家小孩在看店，几个人围在里面乌烟瘴气的，小姑娘家去不安全。” “店老板家的小孩，是染着黄头发的那个吗？”林念回忆了一下，怪不得她会觉得那天在江屿病房外的那个黄毛有些眼熟。 似是回忆起当年自己的样子了，林寻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讽刺，“对，他们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人，平时身边小姑娘成群，念念你平时最好离他们远一点。” 林念点点头，穿上外套就出发了。 路过那条幽静狭窄的巷子，林念朝里扫了一眼，她抿了抿唇，鬼使神差的朝着里面走去。 还没刚刚靠近小卖部，浓郁的烟味就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林念捂着嘴巴站在门外，眼眶已经被烟熏的通红。 “屿哥，这件事的确是哥几个不地道，当时我们一看人来的多了，就想着多找点人过来，咱们当时……” “你够了！老子最烦听你这些屁话！怂就是怂，江屿伤成这样你敢说和你们没一点关系？！要不是江屿拦着，老子早把你这小卖部给掀了。” “猴子你说这话就不地道了！屿哥出事那天我们也没少帮忙吧……” 两人愈吵愈烈，烟味也更为浓郁的扑面而来，林念没忍住，捂着嘴巴咳嗽了几声。 争吵声一瞬间安静了，四周万籁俱寂，林念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那群顶着五彩鹦鹉发色的几人七零八落的围在收银台四周争吵，江屿懒懒散散的坐在老板椅上垂眸打游戏，嘴里塞了一根棒棒糖，完全没有加入到战争之中的意思。 除了江屿之外，几双眼睛都齐刷刷的落在林念身上。 她有些不自然，下意识的看了江屿一眼，开口打破僵局，“我……我想要一杯芒果味的酸奶。”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黄毛站起身朝着卖酸奶的柜台走去，路过时还朝着她细嫩的腰上扫了一眼。 听到声音后，江屿的指尖顿了顿，他撩起眼皮不经意的看了她一眼，手机随意的扔在桌子上，从柜台下面拿了瓶矿泉水拧开。 “齐天，帮忙递给她。” 矿泉水放到桌子上，江屿声音很淡，继续垂眸玩着手机里的游戏。 林念已经被烟熏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不停的背过身小声咳嗽着，直到接过孙齐天递过来的矿泉水，才勉强能正常直起身子。 “谢谢。”她小声道谢，因为咳嗽脸颊有些微微泛红。 “不用谢。”孙齐天簇起眉头，仔细的辨认着她的长相，“不过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啊。” “可不是眼熟吗？”黄毛拿了瓶芒果味的酸奶朝着柜台走来，语气吊儿郎当的，“之前不就在医院见过？” 说着，他扫了一眼林念白澈的小腿，低笑一声，“这么白的腿，想记不住都难啊。美女，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语气轻浮又浪荡，几人都被他逗的哄堂大笑。 林念有些不知所措，耳根子已经快要红的滴了血，正要急匆匆的离开，就听黄毛发出了杀猪一般的惨叫。 “哥，哥……屿哥，疼啊，你先松手。” 第5章 相册 ============== 窗外的热空气随着门缝逐渐涌进空调房，几个少年都沉默着不吭声，只有黄毛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不停的叫苦求饶。 江屿依旧姿态懒散的坐在老板椅上，一只手死死的攥着黄毛的手腕，手背上青筋暴起，面无表情的掀起眼皮看了林念一眼。 他不说话，林念也不说话。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接，后者眼眶被烟味熏得通红，话都说不出来，前者则是明显情绪不佳。 “江……江屿，你要不先松松手，他这血液都快不循环了……” 气氛沉默了好半晌，孙齐天看了一眼黄毛已经有些泛紫的左手，没忍住说道。 江屿这才淡淡的随着孙齐天的视线督了一眼，他站起身，拽着黄毛的手腕，一把将他拉到林念面前。 “腿不是白吗？后面看的多不清晰，要不来这看？” 目光淡漠又凌冽，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念，与其说他在跟黄毛说话，这句话更像是在专门说给林念听。 极强的压迫感和烟味逼得她背过身，捂住嘴巴连连咳嗽。 江屿蹙眉，随手把放到柜台上的矿泉水递给林念，微微侧目，“齐天，开下窗户。” 窗户被推开后，烟雾才稍微从小卖部消散了些。 一直等到林念稍微好些了，江屿才慢悠悠的俯下身子，目光笔直与她四目相对。 两人离得极近，近到林念能明显的看到他那双黑眸里印着小小的自己。 “你哥没告诉过你不能来这里吗？” 林念点点头，脸色因为他的靠近显得不太自然。 四周没一个人说话，即使江屿刻意放低了声音，几名少年也是听的一清二楚，皆是面面相觑，满脸茫然。 江屿突然低笑一声，他微微扬起嘴角，声音压得很低，漆黑的眼眸里带有几分挑逗戏弄的意味。 “怎么？什么时候连你哥的话都不听了吗？还是说他没告诉你，他手臂上——” “江屿！” 不等他话说完，林念便实在忍无可忍的开口打断。 她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眼角微微泛红，目光里满是固执，“为什么我不能过来？是因为连你自己也知道，你接触的都是什么样的朋友，不是吗？” 说着，她侧眸朝着那群站姿吊儿郎当的人扫了一眼，语气尽量压低放的平稳。 “哥哥说这里聚集了很多不务正业的小流氓，你也是其中一个，对不对？” “我不明白，你每次都非要与这个年龄的学生显得格格不入吗？” 她声音不大，一字一句步步紧逼，那双泛着红的盈盈杏眼里已经有了些湿意，此刻却满是力量的看着他，将他原本故作平静的眼睛灼的生疼。 江屿撇开目光，为了掩盖住一瞬间的心慌，他假装随意的把玩着柜台上的打火机，用一贯漫不经心的语气嗤笑一声。 “是又怎么样？你还管起老子的闲事来了？” “大后天开学，我好像和你一个班，你会来学校的对吧？”林念没有在意他语气中的恶劣和疏离，依旧耐着性子说道。 江屿没说话，一直垂眸玩弄手上的打火机，火光随着门缝窜进的风轻轻摇曳，直到门被轻轻关上，那一点明明昧昧才一瞬间熄灭。 “江屿，刚刚那是谁啊？”孙齐天目光还从窗边追随着林念离开的背影，没忍住问道。 “能把我们屿哥呛的说不出来话，这妹子可以啊。”其中一人也笑着接了腔。 小卖部的灯光有些昏黄，江屿安静的站在柜台前，淡薄的目光有些出神的看着手中的打火机。 半晌，他才淡淡掀起薄眸，拿起林念喝过的半瓶矿泉水，揣进口袋出了门。 孙齐天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江屿孤身离开的背影。 其实江屿哪里是和同龄学生格格不入，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总是一副做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模样。 他更像是一个单独的个体，永远孤独静默，永远不会和任何人敞开心扉选择亲近。 …… 开学前一天晚上，林念把房子彻底清理了一遍，许多小时候玩过的玩具也被她小心翼翼的都放进柜子里。 房门被轻轻敲响，奶奶笑着探头进来，手上还抱着一个老旧的相册，“念念收拾东西呢？” 林念的视线立马被吸引，拉着奶奶的手坐的床上，目光里有几分欣喜，“这是我小时候的相册吧？您还保存着呢？” “念念的东西奶奶都好好保存着呢，哪舍得丢。”林奶奶亲昵的捏了捏孙女的小脸，放在腿上的相册一页页翻开。 老旧的照片边角已经有些微微泛黄，从第一页开始就是林念穿着粉色小裙子，扎着两个羊角辫坐在小木马上的照片。 “这是念念一岁多的照片吧？哎呀，我们小念念那会还有婴儿肥，走两步就要抱一下，从小就是个懒丫头呢。” 林念也笑了，顺着奶奶的话一张张看过去。 “这是第一次上幼儿园的时候吧？那时候不愿意上课天天抓着奶奶哭，这照片还是你哥哥拍下来的呢，这是第一次跟着奶奶割麦子的时候吧？这是几岁啊，小脸肉嘟嘟的，当时街坊邻居看着都喜欢的很……” 苍老沙哑的声音里含着几分幸福的笑意，林念胸腔里慢慢划过一汪暖流，她抬头看向奶奶的侧脸。 岁月给老人的脸颊上留下了明显的痕迹，奶奶的头发已经全白了，银丝轻飘飘的垂落在耳后，随着说话的动作一颤一颤的。 “这是小屿的照片吧？”奶奶指着最角落的一张照片，开口问道。 林念随着她指着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照片中穿着蓝白校服的小江屿，手上拿着一个竞赛奖杯，正站在领奖台上演讲。 那时候的江屿谈吐自信，满目傲然，在众人仰慕的目光下被簇拥包围，光芒万丈。 “这好像是我偷偷拍的。”林念小心翼翼的把照片从相册中取出来，放在手上仔细看了看，“那时候应该是初一开学，他是我们班第一名考进去的吧。” 说到江屿，林奶奶突然想起来了，“对了念念，你回来之后见过小屿吗？” 林念目光里多了几分落寞，嗯了一声，“见过的。” “听说那孩子现在可不太好，都说品性变了好多，天天喝酒打架的，见了谁都不理，可吓人了。” 林奶奶越说越感叹，“真是可惜了，这么漂亮优秀的孩子，遗传这东西果然是没错啊，这孩子啊，果真还是随了他爹了。” 老太太目光中透露的怜悯刺伤了林念的双眼，她轻轻揽住奶奶的肩，依偎在她怀里，语气里满是温和。 “奶奶，我见过他，江屿很好的。我们再等等他，等他不害怕了，一定会变回以前的江屿的。” 林奶奶目光怔了怔，片刻后才笑着点了点孙女翘挺的鼻子，“你就这么确定？” 林念也笑了，一双小酒窝忽明忽现，“就这么确定。” 翻完相册后，林念撒娇般的求了好半天，让奶奶陪着她一起睡觉，边说着还边起身去关灯。 晚风轻轻拂动窗纱，透过婆娑的树影，她的目光落到对面的粉色窗帘上。 关了灯，林念透过黑暗去看手中那张江屿的老旧照片，她小声说了句话，尾音带有几分艰涩委屈。 “胆小鬼。” 第6章 开学 ============== 蝉鸣声响彻云霄，阳光透着树叶斑驳的洒到窗户上，走廊里时不时传来几声追逐打闹的声音。 窗外操场上是一片穿着校服的蓝色海洋，他们两三成群，相互勾肩搭背并肩齐行，办公室里还有几名学生在跟老师周璇作业忘到家里的事情。 林念安静的垂眸看向窗边，直到听到高跟鞋逐渐靠近的声音才慢慢收回视线。 “手续什么的都办好了吧？” 班主任是个极为年轻漂亮的女老师，长发披肩，眉目温和，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种饱含诗书风华的感觉，是标准的南方长相。 “嗯，赵老师好，都准备好了。” “别叫赵老师了，没学生在的时候还和以前一样，叫我雯雯姐就好。”班主任微微笑了笑，上前轻轻将她的校服衣领翻好。 “这里比不上A市的学校，可能很多地方你会不太习惯，你也知道，咱们班后排坐了些不太好的同学，平时跟你说话什么的，你就不要跟他们搭腔。” 林念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来之前就了解过了，这个班里两极分化很严重，其中百分之七十都是以班长为代表的好学生，常年占据年级拔尖的位置，前十名别的班根本挤不进去。 剩下的一部分学生在学校也很是出名，出名的肆意妄为，离经叛道，是群连校长都无能为力的混球。 “你哥哥……怎么没送你来学校啊？”班主任犹豫片刻，有些不自然的问道。 林念对他们之间的事一直都有些懵懵懂懂的，只知道班主任赵雯和林寻上高中的时候是同班同学，她那时候还小，经常见赵雯来家里找林寻。 后来赵雯去了外地上大学，林寻没考上，两人好像就这么分道扬镳了。 直到这次回来，林念才听奶奶说赵雯又回来了，还成为了这所高中的老师。 当时奶奶让林念选赵雯班的时候，林寻还死活不同意，为此拗了好几天气。 “哥哥白天有事情要忙。”林念笑了笑，“赵老师要是想见哥哥，我可以让他晚上来接我。” 赵雯刚要开口说话，办公室的门就被嘎吱一声推开，门外走进一个身量高挑的少年，手上抱着一沓作业本，正在朝着这边走来。 路过林念的时候，那双清凉的双目恰好与她四目相对。 林念还没什么反应呢，少年倒是猛地怔住了，就连手上的作业被桌角撞掉了好几本都没意识到。 “今天怎么回事？莽莽撞撞的。” 赵雯弯腰捡起地上的作业本，边捡还边介绍，“这是我们班的班长徐长凛，无论是学习还是各种方面都很拔尖，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可以主动去请教他。” 因为有学生在场赵雯不好多说，随意交代了几句就让徐长凛带着林念出去了。 两人并肩出了办公室，徐长凛面色始终不太自然，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你是林念？是吗？” 林念茫然的点点头，仔细辨认了他好一会，试图从记忆里搜索出一点印象。 “你不记得我没关系。”徐长凛语气里的欣喜毫不掩饰，“你总该记得南向蕊吧？” “嗯。”林念这下想起来了，“她以前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就对了，我就住在南向蕊她家楼下，你以前总去找她玩。不过她现在不上学了，在学校附近开了一家烧烤店，现在还挺赚钱的，以后有时间带你去找她啊。” 或许是许久没有见到林念，徐长凛语速越说越快，就怕她听得不耐烦了打断自己的话。 “对了，我还要给你看个东西，你稍微等我一下。” 两人已经进了教室，班里的学生正在进行大扫除，徐长凛快步走到第二排的位置，蹲下身去书包里急促的翻翻找找。 等待之余，林念下意识的朝窗外瞄了一眼。 因为上课铃声已经响起，前操场空空荡荡的，林念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校门旁的江屿。 他正因为迟到，双手插兜，姿态懒散的斜靠在墙上与门卫周旋，远远望去，肩膀又直又宽，宽阔的校服外套穿在他身上意外的合身。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心灵感应，那双漆黑的眼眸默不作声的朝着她望来。 林念冲着他无声的笑了笑，弯起的眼眸里清澈干净，一双小酒窝甜的发腻。 江屿目光有一瞬间的微怔，随后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敛回目光，偏过头冷嗤一声。 徐长凛从座位上走过来，目光也随着她落到江屿身上，满脸的不可思议，“那是江屿？他怎么过来了？” “你刚刚是要给我看什么东西吗？”林念打断他继续想说下去的冲动。 “哦对。”徐长凛回过神来，他打开小布包，里面有一颗包装完整的棒棒糖。 “这是当年你送给我的糖，就在我家楼下，我妈逼我学习逼得紧，那次就因为我没考第一下着大雨把我赶了出来，那天晚上，你是唯一一个给我送伞，还给了我这颗糖的人，你记不得记得？” 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目光里带有几分小心翼翼，边说还边时不时摸摸鼻子，偶尔抬起头观察着林念的表情。 林念沉默的拿起小布包里的糖果，经他这么一说，她突然有了点印象。 那天晚上，江屿也因为和妹妹发生争执被养母打的遍体鳞伤，那把伞和这颗草莓味的糖果都是她专门拿给江屿的。 只不过江屿赌气没要，她才顺手把他给了一个同样遭遇的小少年。 没想到，这样一枚小小的糖果竟被这个少年珍宝似的藏了这么久。 林念突然鼻子有些酸酸的，低声开口：“一颗糖果而已，放这么久怎么吃。” “怎么不能吃？” 一声清冷磁性的声音慢悠悠的从上方传来，带有几分散漫的冷淡劲。 江屿双手插兜，垂眸从后方看着她，灯光下的影子居高临下的将她圈住，凌冽的气息从身后蔓延开来。 两人齐刷刷的朝他看来，江屿撩起眼皮扫了林念一眼，又把目光落到徐长凛身上，慢悠悠的拿过她手中的那颗糖果细细端详。 他慢条斯理的拨开糖果的包装纸，语气里颇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这糖是批发来的吧？你还真是慈善家。” 糖果因为放的太久有些发黑了，江屿突然讽刺的轻嗤一声，将糖果塞进了嘴里。 看着江屿朝着后排走去的背影，徐长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低吼一声就要冲上去，“你！” 林念连忙拦住他，有些尴尬的道歉，“不好意思啊。” 说着，一股脑将口袋里的糖果全都塞到了徐长凛手里，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这次要记得吃啊。” 直到江屿走到最后一排，随手拉开椅子慵懒的坐上去，林念这才勉强跟了上来，语气急匆匆的。 “喂，江屿，你发什么疯啊，赶紧把糖吐出来。” 江屿双手插兜，漫不经心抬眸的看着林念，糖被他咬的嘎吱作响，嘴角讽刺般的微微扬起，“怎么了？吃了你的定情信物你很失望？” “不是啊。”林念又急又气，“这糖不能吃了，要闹肚子的。” 他慢悠悠的哦了一声，敛了目光，面无表情的把糖咽了下去。 “……” 林念颇为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一眼，摘下背包放进前面的桌洞里，坐下身开始摆放书本。 半晌，江屿才蹙眉敲了敲她的椅子背，狐疑道，“你坐这干嘛？” 第7章 道歉 ============== C城中学的高三一班位于教学楼四楼角落的位置，窗户直对前操场，窗外有几颗巨大的梧桐树，风一吹树叶沙沙作响，连同阳光都被枝干遮掩的带有几分斑驳。 直到第一节 下课，孙齐天才吊儿郎当的吃着早餐姗姗来迟。 迈进教室的那一刻，他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一眼就看见了他座位旁边的林念。 身后的江屿难得没打游戏睡觉，沉默的双手抱臂靠在椅子背上，姿态依旧懒懒散散的，目光却是有些出神的看着窗外。 “江屿……这什么情况？” 孙齐天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饭，慢悠悠的走过去，虽是在叫江屿的名字，目光却是落向林念。 江屿回过神来，掀起眼眸看着林念，没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我是刚转过来的，我叫林念。”林念目光坦荡，大方的介绍自己。 “赵雯让你坐这的？”孙齐天有些茫然。 林念摇摇头，正要说话，就听江屿手机突然嗡嗡几声响起。 他垂眸看了一眼，有些烦躁的轻啧一声，站起身，随手提起椅背上挂着的校服外套，朝着后门的位置走去。 “不是……现在什么情况？江屿，你去哪？”孙齐天还没搞懂状况，愣愣的问。 “抽根烟。” 声音清凉又淡薄，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一直目送江屿出了后门，孙齐天才双手插兜，在林念身旁的位置坐下，眯起眼睛看着她，“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眼熟呢？” 林念偷偷藏在口袋里手机也轻微的震动了一下，接着一条接一条的消息不断蹦出来，皆是来自同一个人。 “医院见过。”她垂眸滑动手机里的消息，淡声补充，“还有小卖部。” “不对，医院我就没去。也不是小卖部，啧，到底是在哪见过你呢，怎么这么眼熟？好像是……某张照片？” 手机的震动声越来越频繁，或许是对方觉得她消息回的慢或敷衍，直接一个电话飚了过来。 林念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周围看了一眼，连忙捂着手机走到卫生间点了接听键。 “妈，我要上课呢。”她压低声音，尽量让自己显得有耐心些。 对面的声音有些嘈杂，言语之间都透露着几分疲惫急迫的意味。 “你到底决定好了没有？念念，我告诉过你，爸爸妈妈离婚的事情已经是板上定钉了，你爸现在经济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妈妈和你叔叔有能力让你过上很好的生活，以后出国什么的也方便点，跟着妈妈也就一句话的事情，你还在犹豫什么？” “妈，你让我再想想，我现在……” 对面男卫生间的门轻轻被推开，林念颇为心虚的将手机藏在身后，抬眸间恰好与江屿四目相对。 江屿淡淡的移开视线，走到洗手池前慢条斯理的打开水龙头洗手，身上的烟草味异常明显。 电话已经被自动挂断，林念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慢吞吞转身离开的时候，江屿突然说话了，那双漆黑淡薄的目光透过镜子看她，语气依旧漫不经心。 “你要去国外？” “不是……我还没确定。”林念紧紧攥着背后的手机，小声开口。 过了好半晌，江屿才低声嗯了一声，表情平平淡淡，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上课铃声响起，空旷的教室慢慢坐满了人，嘈杂的说话声也逐渐低了下来，林念有意无意的朝着后门看了好几眼。 “等江屿呢？” 孙齐天一眼就看透了她的心思，嘴角微扬的托腮看着她，似笑非笑，语气里有几分意味寻常。 “他今天能来都不错了，要不是我爸妈盯得紧，我也不过来，江屿这会估计早都溜了，他不会回来啦。” 孙齐天百无聊赖的用指关节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桌子，正说着呢，就见江屿双手插兜从前门走了进来。 朝着他们靠近的时候，他目光淡漠的扫了林念一眼，满身的凌冽扑面而来，身上清清淡淡的，浓郁的烟味早就散的一干二净了。 林念学习成绩也一向不错，一口流利的英语让英语老师很是喜欢，一节课点了她N次回答问题。 每次看到徐长凛带头鼓掌叫好的样子，江屿都是满目烦躁，课上到一半连带着孙齐天一起，两人就不见了踪影。 她习惯在学校把所有作业完成，有时候甚至到很晚才回家，走的时候班里基本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一直等到她准备离开，徐长凛才突然喊住她，走到她面前，语气里带有几分小心翼翼。 “你记不记得我早上告诉你，南向蕊家开了个烧烤店的事，要不，咱们今晚就过去吧，我想着你们都好久没见了，就在学校门口，不远的。” 林念看了一眼手机里哥哥让她今晚在外面买点饭吃的消息，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白天还晴空万里的C城晚上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树木随风摇曳，枝叶被吹的沙沙作响，乌云沉甸甸的压在半空，似乎下一秒就会暴雨如注。 这是家很有氛围的烧烤店，四周悠扬悦耳的歌声环绕，中间有一个极大的圆形舞台，上面还有驻唱和伴舞在表演节目，包括桌椅板凳的摆放方式看起来都和酒吧极为相似，更像一家年轻人的聚集地。 “南向蕊这人你也知道，就是喜欢追逐潮流。” 徐长凛无奈的感叹了一句，目光四下探索，朝着最角落的指了指，“那个不就是她？走吧，我们过去。” 林念随着他的视线望去，第一眼看见的竟是沙发最里面的江屿。 他没穿校服，一身黑色T恤慵懒的陷在沙发里，嘴角肿胀起来的那点猩红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跟你们讲，你们当时是没看见，妈的，那帮孙子仗着自己人多，七八个人把我俩围的死死的，最后还不是被我们屿哥制的服服帖帖的，你是没看见他们头那抱头忏悔的样子，就该给你们录下来。” 孙齐天满脸通红的拍着桌子，估计是喝的有些多了，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的。 “不是猴子，那也是人家江屿的本事，你在旁边干啥呢，加油助威呢，我看你也别叫孙齐天了，你直接叫二师兄吧。” 一人调侃完，四周立即哄堂大笑。 他们笑，江屿也在笑，笑不及眼底。 直到触及到林念目光的那一刻，他的笑意才逐渐收敛下来，手中的酒瓶都停在了半空。 “这不是……班长？”还是孙齐天先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呦，今儿是什么风把我们班的好学生都吹来了。” 徐长凛很不喜欢这种乌烟瘴气的感觉，他没跟孙齐天搭腔，朝着坐在沙发椅背上穿着红短裙的女孩看过去。 “南向蕊，林念回来了，我带她过来找你。” 也不过短短的几年，南向蕊已经和林念记忆里那个模样清纯，喜欢追星的女孩完全不一样了。 她穿着红色的抹胸超短裙，烈焰红唇格外显眼，一双狭长的眼线在吞云吐雾中极为妩媚，手臂随意勾着身旁男人的脖子。 她也就比林念大上两岁左右，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不像是同龄人了。 南向蕊整张脸红扑扑的，身旁放了成堆的空酒瓶，手上还攥着一瓶，看到林念的一瞬间先是怔愣片刻，直到烟头烧灼指尖她才回过神。 摇摇晃晃的走过去挽住林念的胳膊，她声音带着些艰涩委屈。 “念念啊，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你怎么跟以前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啊，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香水味太过浓郁扑鼻，林念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她拉到了酒桌上，像是宣判一样告诉附近一圈人。 “来，给我姐妹让个位，这以前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林念。” “哦对。”她实在醉的明显，目光都有些飘忽，突然指了一下江屿，“念念，你还记得江屿吗？” 孙齐天被她突然凑过来挤得有些难受，蹙眉问，“南向蕊你犯什么病？” 林念也轻轻拽了拽她的衣摆，小声说，“你喝醉了，我改天再过来找你。” “不要！” 南向蕊摆了摆手，“我告诉你哦念念，江屿现在有多牛逼，当年不是老有群混蛋天天欺负我们屿哥吗？后来江屿把他们全收拾了一顿，当时怎么欺负他的，他就怎么还回去，那群人跪在地上磕头都算不了什么，你知道他们身上那个纹身……” “行了！”孙齐天偷偷观察着江屿越来越沉的脸色，识相的打断南向蕊，“别胡说八道了，你喝醉了，先带你回去。” 说着，他上前拖住南向蕊，朝四周看了一眼，“你们过来帮忙。徐长凛，你也来。” 徐长凛本来不大乐意，最后硬是被孙齐天拽过去了。 悠扬的音乐夹杂着昏黄暧昧的灯光，南向蕊走后的现场只剩下一片狼藉，林念坐在江屿斜对面，气氛死一般的沉寂。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那群下跪被刻上纹身的人里有一个叫做林寻的，那是林念的哥哥。 面对空旷的沉默，两人似乎都在酝酿自己的情绪，最终还是林念先说话。 “我知道这是你跟哥哥之间的恩怨，我不会插手。” 她垂下眼眸，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的搅在一起，语气艰涩轻颤，“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你，是我的错，对不起。” 第8章 离开 ============== 林念从小是被家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家世好，相貌好，七岁开始就能站在耀眼的舞台上表演芭蕾舞。 旁人都说，她前途似锦，光芒万丈，未来一定会被人用尽全力去爱着的。 江屿则是不然，他像是从沟壑中生长的野草，野蛮生长，一双漆黑的眼睛看人时永远冷漠又孤傲。 来到这座小镇后，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父亲是个杀妻弃子的混蛋，偏偏江屿的性格相貌与满身的戾气都与他的父亲极为相似。 小镇里的少年自以为正义，开始成群结队的欺他辱他，他们在他身上刻上骇人的疤痕，将他平时吃饭的钱抢光不算还要言语侮辱一番。 从前的骄傲肆意被打压的一败涂地，他用尽全力也无法挣脱这座心理上的牢笼。 即使这样，那时候的小江屿依旧没有想过放弃，因为他还有林念，那个不管他怎么凶巴巴都赶不走的小尾巴。 直到林念无声无息离开的那个冬天，他所有坚持起来的信念几乎一瞬间轰塌。 江屿家里有个比他小四岁的妹妹，叫江淼淼，是养父母的亲生女儿，娇纵任性，平时在家里走路都横着走。 或许是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她从小就习惯性的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趾高气昂的。 江屿向来不会计较，年幼的他只会沉默的完成养父母留给他照顾妹妹的任务，他知道这是他欠他们家的，要不是江淼淼父母，他甚至都活不下去。 林念走的那天晚上，小镇路边两排高大的梧桐树敷上层层白雪，夹杂着冷到刺骨的雨点结成了冰，风一吹，凉意扑面而来。 小镇里家家户户都升起了暖炉，只有江屿孤身站在她家楼下，那是他们约定好的位置。 雨水夹杂雪花倾注而下，江屿被淋得满身狼狈，一双漆黑的眼睛沉甸甸的，手上还拿着他答应好林念为她誊抄的数学公式。 他想，如果林念今晚来了，他就告诉她，他其实不讨厌她，他们将来可以去一个高中。 如果林念愿意的话，他们可以离开小镇，一起去很远的地方，就算不愿意，他也可以为了她留下来。 他想告诉林念，其实她一点也不笨，就算她走的很慢，江屿愿意等等她，他们可以慢慢来。 那天晚上，林寻等人发现了他满身狼狈，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们围在街角抢光了他所有的钱，他们嘲笑他癞.□□想吃天鹅肉，说林念以后不会再回来了，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江屿没有像往常一样挣扎，任凭狂风暴雨般的侮辱夹杂着雨水朝着他扑面而来，他只是面色死寂的仰头看着林念家的方向，手心里紧紧攥着林念留给他的最后一颗糖。 回到家之后，江淼淼一眼就看见了他手心里的糖，争着抢着要从他手中夺去。 那是江屿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极为冷漠的甩开小姑娘的手，一双漆黑的眼睛满是戾气，冷的让人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战。 江淼淼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江屿，吓得坐到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毫无疑问，江屿那晚被打的很惨，晾衣杆抽的他浑身都是红痕，他一声不吭，面无表情的任凭养母打骂。 江淼淼依旧哭声不止，江传宏没办法，伸手去掰他手心里的糖。 就在这个时候，江屿突然后知后觉的抬起头，一双眼睛红的发胀。 他跪在地上，抱住江传宏的手死死的咬了上去，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双唇颤抖，眼泪肆意的浸湿了衣领。 那是江传宏第一次见到江屿哭，从前就算他被再怎么被人欺负，养母打的他再狠，江屿也都咬着牙忍回去。 偏偏这次，那股强撑着他的力量突然崩塌了一般，只剩下满满的无力和绝望。 那晚之后，从前沉默隐忍的好学生开始信奉暴力，脾气变得乖张又古怪，拼命的练习拳击和各种格斗，认为拳头可以解决一切问题。 他开始逃学打架，开始搬出小巷，出入各种烟雾缭绕的场所，江传宏想尽方法也没能管住他。 所有人都说，江屿已经没有未来了。 他会一步步走向深渊，最终成为和他父亲一样的结局。 ……… 足足等了好几分钟，四周酒水碰撞，肆意说笑的声音被自动屏蔽了一般，林念耳朵里剩下舞台正中央的驻唱轻声哼唱的声音。 气氛依旧死一般的沉寂，她有些心神不宁的抬起头，恰好与那双漆黑平静，深不见底的眼睛对视。 江屿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慵懒的靠在沙发椅背上，冷淡的撇开眼，酒瓶随意的送到嘴边喝了口，颇有种不想跟她说话的意思。 “那天我本来是想告诉你的，结果走的着急，哥哥说他会告诉你，我……，对不起。” 林念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眼底那份心虚的意味已经愈加明显。 江屿撩起眼皮慢看了她一眼，一双漆黑的眼底淡漠凉薄，满满的疏离感。 “多久之前的事了还拿出来提。”他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等你多久？五年？十年？少自作多情了，老子早把你忘了。” 语气冷漠又犀利，像是刻意把人往远了推。 林念慢吞吞的哦了一声，朝着他嘴角的伤口处望去，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放到他面前。 “你受伤了，吃颗糖可能会好受一点。” 江屿目光微怔，垂眸看着那颗粉红色的棒棒糖，微微挑了挑眉，语气依旧慵懒散漫。 “你不是全给那姓徐的了？” “没有。”林念下意识的朝四周看了看，尽量放低分贝，单手遮到嘴边小声说，“我偷偷留了一个。” 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这个是留给你的，以后不要再吃过期的了。” 目光清澈又认真，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江屿微蹙眉头愣了半晌，突然没忍住笑了。 胸腔微微起伏，他偏开头，笑时带了几分遮掩不住的气音。 是属于这个年龄的少年清风明月般，不需要任何杂质的笑意。 “老刘，他们是在这吃饭呢吧？” “我之前找人打听，听说江屿和南向蕊那小婊.子关系好，应该是这没错了。” 窗外风声压着树枝，雨声轰然降临，他们的位置正好靠近窗边，外面隐隐约约的人影三五成群的出现再江屿视线里。 他表情有些僵硬的收敛了笑意，下意识的拽着林念的手腕，快步朝着角落的位置走去。 “江屿，我们……”林念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 “嘘，别出声。”他打断林念的话，一双眼睛阴冷又沉寂，呼吸都有些不太平稳。 第9章 受伤 ============== 窗外暴雨如注，雨水肆意冲刷着墙上的泥泞，原本人声沸腾的烧烤店瞬间被一群突然闯入的怪人驱散，服务员似乎已经习惯了一般，各个自觉地耷拉着脑袋的站到一边。 光看穿着就知道这群人不是什么正经人，他们手持棍棒，满臂纹身，几乎人人指尖夹着一根烟。 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一条极长的疤痕，一直从额头斜穿鼻尖蔓延到嘴角。 “你确定没看花眼？”森冷的目光侧眸望向身边的人，男人语气凉飕飕的弹了弹烟灰。 “没……没看错呀，你看这照……照片上的背影，不……不就是江屿，还有他对面那女的，多漂亮的美女，上次就跟他待……待一块呢，哪能认错啊。” 那人说话有些结巴，掏出手机扒拉了老半天。 “奶奶的！那现在人呢？！刚刚那群人可都是一个一个看过放走的，江屿还能长翅膀飞了不成？！还有那女的，江屿不见了，那女的也找不到？！” 人群里纹着青龙花臂的男人低骂一声，语气里火.药味十足，眼底满满的不耐烦。 “我绝……绝对没看错，江屿跑不了，肯……肯定在这里面藏着呢！” 说着，他便开始朝着窗外门后四处探索，打头的挥了挥手，剩下的人也开始翻箱倒柜的搜寻。 脚步声杂乱无章的靠近，林念同江屿一起躲在窗帘里，心脏跳的极快，连同呼吸都有些燥热。 她不知道江屿惹了什么危险的人物，只是莫名感觉，如果今天不是她在这里的话，江屿一定不会躲起来，而是傻乎乎的孤身面对这么多人。 一双清凉紧致的手臂将林念轻轻朝自己身边拉了拉，淡淡的烟草味瞬间将她笼罩，他垂眸看她，用极低的声音开口。 “一会跟紧我，你只管往门口跑，不管身后发生什么都不要怕，不要回头。” 林念抬眸看他，睫毛轻颤，昏黄的灯光将她的眼睛照的有些闪烁，她抬手轻轻拽着他的衣角，点点头，又摇摇头。 一如当年，她的目光乖巧又固执，这么久了，她还是一点都没变。 江屿眼角突然有种莫名酸涩的感觉，他沉默良久，蹙眉偏开头声音闷闷的，“你留下只会拖后腿。” 脚步声越来越近，四周已经被翻了个遍，有几人正指着他们的方向小声嘀咕。 江屿目光已经逐渐阴暗下来，从口袋里抽出随身携带的折叠棍，握着林念手腕的手越来越紧。 窗帘猛地被人拉开，江屿似乎早有准备，面无表情的朝着冲上来的人一脚踹了上去。 人群围成圈的朝着他们涌来，江屿将林念护在身后，紧紧的攥着棍子，一双漆黑的眼睛满是戾气。 “江屿……”林念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声音不自觉的有些颤抖，“他们人好多，现在报警还来得及吗？” 握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江屿没有回头，低声开口，“别怕，遮住眼睛，我带你出去，我们不会有事。” 收起了平时散漫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的声音多了几分清冽认真，听来却让人莫名有一种安全感。 林念点点头，听话的捂住眼睛。 人群越靠越近，棍棒之间交错摩擦的声音异常明显，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句低骂和惨叫声。 突然，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从她左上角传来，血腥味扑面而来，几滴粘稠的液体溅到了她的脸颊。 她听到一声难以隐忍的闷哼，林念心脏跳的很快，手心里已经泛起了细细密密的汗丝。 但是她没有睁眼，江屿还没开口，她得相信他。 风声在耳畔急速划过，一只清凉的手紧紧握住紧紧握住林念，带着她疾步朝着门外跑去。 那晚，狂风肆意，雨水肆无忌惮的浸湿他们的衣衫，鲜血顺着那个紧紧她的手心一路蔓延滴落到地上，与水渍一同化为一片乌有。 他们一路拐进一个狭窄的小巷，直到躲到能够稍微避雨的屋檐下，原本躁动的心跳声才稍微得以平复。 林念愣愣的看着自己掌心里的血渍，下意识的朝着江屿还在血流不止的右手望去，她唇角动了动，目光有些泛红。 江屿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的随着她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酒瓶砸的满是鲜血，现在还在啪嗒啪嗒的落到地上。 他微微蹙了蹙眉，从口袋扯出一卷绷带，坐在最角落的台阶上，垂眸为自己捆绑。 林念坐到她身边，摸了摸有些发酸的鼻子，“我来帮你吧。” “不用。”江屿淡声道，“血脏，我自己来。” 伤口很深，鲜血止不住的顺着手腕滑落到地上，他的手背上还插着几块碎裂的玻璃，江屿抿了抿唇，面无表情的拔掉玻璃渣。 他甚至还有些庆幸，幸好这些玻璃渣刚刚没有伤到林念。 雨水发了疯般的冲刷着这个小镇，夹杂着夜风，小巷里冷得刺骨。 哥哥打来了电话，让她在小卖部买个伞，说他现在有急事，可能没有办法去接林念。 她闷声说了个嗯，直到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到手机屏幕上，林念这才发现，她早就泪流不止了。 “你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些东西啊？”她抹掉眼泪，尽量用较为平和自然的语气主动打破死一般的沉寂。 声音不自觉的带着几分哽咽的沙哑，江屿指尖微微一顿，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正好与她那双通红的眼睛四目相对。 为了掩饰住措不及防的心慌，他嗤笑一声，语气一如往常的慵懒漫不经心。 “哭什么？这就害怕了？” 林念摇摇头，在触及到他目光的那一刻，眼泪突然抑制不住的涌出来，她不自觉的抹了一把，泪意反而越来越汹涌。 江屿突然心软了，眼角干涩的生疼，抬臂用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低声哄着。 “别哭了，林念，别哭。一点小伤而已，一会就好了，真的。” 她拼命把眼泪憋回去，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意，那双眼睛清澈又干净，语气里带有几分小心翼翼。 “我不害怕，江屿，让我给你处理伤口吧，可以吗？” 风渐渐停了，雨声也逐渐微弱。 江屿表情有一瞬间微愣，接着，他嘴唇微颤，嗤笑一声，红着眼睛抬起头，一把将面前的女孩紧紧的拥进怀里。 那是一种极为暧昧的姿态，他弯着腰，带着温热的唇角附在她的耳边，咬着牙的声音暗哑艰涩。 “别多此一举了，你走的这么多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老子早就习惯了，懂不懂？” “不懂。” 林念红着眼睛小声呢喃，挣脱出他的怀抱，语气里满是倔强委屈。 “江屿，你现在住在哪？我送你回家。” 江屿怔了一下，半晌，他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挑眉道，“回家？你送我回家？” 开什么玩笑？ 林念站起身，走到江屿面前，朝他伸出一只手。 “嗯，我要看着你才能放心，不然你肯定要回去找那帮人的。” 通红的角还挂有几分湿意，目光认真又固执，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雨停了，遗留下的雨滴随着屋檐啪嗒啪嗒的滴落到地上。 过了良久，江屿还是妥协了，慢悠悠站起身，双手插兜朝着车站走去。 林念还傻傻的站在原地。 “还站那干嘛？”江屿回头看她，“不是要送我回家吗？” 原本失落的心情一下子明亮起来了，林念抿唇笑了笑，快步跟到江屿身边。 公交车里人很少，两人并肩坐在一个稍微靠后点的位置，林念仔细的研究着车内显示的路标。 “江屿，你家在哪？我回家也是从这辆车下，这么巧。” 江屿抬眸扫了一眼，下巴扬了扬，随意指了一个方向。 “终点站啊，那还挺远的。”林念看着站牌，小声呢喃，下意识的看了江屿一眼。 她看人的目光永远干净清澈，不含有任何杂质，偏偏烧的他心头炙热。 江屿嗯了一声，颇为冷淡的移开目光不再搭腔。 车内的灯光清冷又暗淡，安静的让林念有些昏昏欲睡。 刚开始她还强忍着困意，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也不知道枕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就这么安详的进入了梦乡。 直到一声陌生苍老的声音将她唤醒，林念才猛然睁开眼睛，披在她身上的黑色外套随着她的惊醒跌落到了地上。 她捡起外套，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座位，有些茫然的问了问身后唤醒她的大爷，“爷爷，他人呢？” “哦，你说这个小伙子啊。他前两站就走了，说你下一站到家，让我把你叫醒。” “这是你男朋友吧？还挺疼你的，”大爷笑着八卦，“外面这么冷，自己穿了个短袖就出去了，我就看着你枕着他肩膀睡了一路了，傻小子一动都没敢动，估计就怕把你吵醒，现在估计肩膀还麻着呢吧。” 林念垂眸看着手中的黑色外套，晚风垂动路旁的两侧梧桐，树叶随着风沙沙作响。 车内广播播报她家的站牌已经到达，林念抱着外套站起身，身旁的座位已经凉了，上面放着一把崭新的雨伞。 第10章 争吵 ============== 下过雨的空气稀薄而粘腻，就连风都带着几分潮意，林念垂眸看着不断震动的手机，有些落寞的抿了抿唇。 电话刚接通，对面的女声就直接进入主题，一如她的性格，雷厉风行，办事从不拖泥带水，完全没有给林念反应的余地。 “念念啊，合同什么的爸爸妈妈已经商量好了，估计下个月就要签订，我们是觉得，你爸爸现在的经济情况实在是有些紧张，我们念念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什么苦，以你张叔叔的能力，跟着妈妈这边也绝对不会委屈了你，以后不管是想出国……” “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这事就不能等念念住过去再说，怎么都得让念念缓冲缓冲，留点接受的时间吧。” 说话声音被打断，一个有些沙哑疲惫的男音响起，显然是从女人手中接过了电话。跟她开口说话时又立马变得温和。 “念念，我是爸爸。” 她嗯了一声，尾音因为刚哭过还显得有些闷闷的。 “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你住过去还习惯吗？”林爸爸和她妈妈的性格截然相反，不管说什么都喜欢先委婉的找个话题代入。 “都挺好的，您不用担心。” “念念，爸爸不是不想要你。是爸爸现在的经济情况，你也看到了，房子抵押出去了，现在还欠着债，爷爷奶奶年龄大了，也需要钱，所以……爸爸妈妈商量了之后，妈妈那边确实更适合你。” 林爸爸声音越来越低，甚至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 原本那个她记忆力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也因为生意上一次次的打压和挫败，变得不得不向生活低头。 林念哪里会不知道爸爸爱她，从她有意识开始的这十几年来，只要是她想学想要的东西，爸爸哪怕砸锅卖铁也会给她弄来。 镇子里那时候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生个二胎，好些邻居都说林家这么有钱，必须要生个儿子继承家业才行，当时都被爸爸怼回去了，说要是再有一个孩子忽略了他们小念念，那念念得有多难受啊。 她第一次见到爸爸哭，还是她小时候生病哭的昏天黑地的时候，这个向来不善言辞的大男人在旁边比她还难受，一双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 小时候的林念从来不怀疑，哪怕是她想要天上的月亮，林爸爸也会想方设法的帮她摘下来。 “爸。”林念犹豫半晌，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语气轻轻的，“如果我不怕吃苦呢，我不会拖累你，就想陪着爷爷奶奶在小镇里生活就好。” 距离家的方向已经越靠越近，小院里那颗巨大的洋槐树正在随着风轻轻摇曳，槐花被雨打湿铺到地上，远远望去满院的洁白。 三层的小洋楼亮起昏黄的的灯光，一如几年前一样，只要林念没回来，那盏灯光永远不会熄灭，静悄悄的照亮她回家的方向。 电话对面安静了好一会，林爸爸没吭声，反而是林妈妈接过了电话，语气一如往常的清冷不容置疑。 “你不想出国，想留在小镇，是为了那个江屿吧？” 从妈妈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林念有些微微怔愣，握着手机的手都紧了紧。 “我告诉你林念，你为了他想方设法的要回去我也就不说什么了，我给你个机会，让你回去告别，毕业后就跟着你张叔叔和妈妈一起移民去国外，别说什么为了爷爷奶奶，你为了谁自己心里清楚的很。你知道江屿他爸……” “妈！” 尖酸刻薄的话似乎下一秒就要脱口而出，林念忍无可忍的打断，语气有些闷闷的低声说，“江屿和他爸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林念我告诉你，江屿和你就不是一类人，要是他敢靠近你对你动什么歪心思，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他！我说到做到！” “行了！你说这些干什么？！念念从小到大都这么懂事听话，怎么可能会跟这种怪物有牵扯？” 林妈妈语气越来越尖锐，电话对面争吵的声音越来越烈，林念眼眶有些泛红，死死的攥着手中的手机。 在父母的眼里，江屿就是一个和他父亲一样的怪物，他生来顽劣，未来就不该被人赋予众望，应该永远遭人唾弃，永远烂在泥里。 “念念，这么晚了该休息了吧，爸爸妈妈先挂断了啊，妈妈今天情绪不太好，你好好学习，我——” 林爸爸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在那头被挂断。 她垂眸看着手机上爸爸接二连三发来的微信，都是让她不要多想之类的话。 沉默良久，她低声呢喃了一句，语气很轻很轻，尾音闷闷的，“爸，江屿不是怪物。他是人，是和我一样的人。” 院内的洋槐树低垂着枝桠，回应她的，只有晚风垂动枝叶的沙沙声。 风声微弱又缠绵，四周满是寂静，林念刚准备去开小院的门，就莫名感觉身后有人正在看着自己。 她略带警惕的回头，恰好与站在门外的江淼淼四目相对，后者的眼底满是敌意。 林念愣了一下，率先打了个招呼，“淼淼？” “江屿呢？你去见他了吧？他现在住在哪？”江淼淼一上来就直接开口问，语气里一贯的趾高气昂。 林念微微蹙眉，回头将钥匙插进门洞，淡声道，“我不知道他住哪？而且这是他自己的自由。” 似乎是注意到林念手上抱着的是江屿的外套，江淼淼冷笑一声，语气里加了几分刻薄。 “你这才回来几天啊，关系就这么亲密了？他这三四年没回家，都是一个人住，在外面过的多煎熬啊，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没底线没原则的，我总觉得，他走和你脱不了关系。” 门开了，林念也不进去，就这么背对着她不吭声。 江淼淼也不管她回不回应，自顾自地说着，“我哥长得这么好看，又是个年轻力胜的小伙子，保不住这两年在什么有钱的阿姨家里住着呢，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好奇她住在哪？” 林念眉头紧皱的听完了江淼淼的话，小姑娘很聪明，旁敲侧击的想让她去打听江屿的住处。 但是林念很不高兴，她不明白，江屿究竟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谁都要站在自己的立场去评价他两句，说出来的话还都及其难听。 “江屿是个人，他有他自己的人生，他不想回家，这是他的自由。” 林念声音不大，听起来却格外有分量，也不管江淼淼还站在身后，径直跨入小院关上了门。 槐花落得满地都是，槐树上的水滴还在啪嗒啪嗒的滴落到地上，下过雨的小镇空气里都带着潮意。 林念脊背靠在大门上，双臂抱着江屿的外套，淡淡的烟味夹杂着薄荷糖的味道，瞬间将她笼罩在晚风里。 泛到耳朵尖的潮红骗不了人，她的心跳告诉她—— 回到这座小镇，她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蓄谋已久的图谋不轨，鬼迷心窍。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同学上章鸽了念念，惩罚他这章不许出场（叉腰）感谢在2022-05-06 23:40:34~2022-05-08 18:3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尘煋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再遇 ============== 阳光肆无忌惮的洒在桌角窗边，黑板的一角梧桐树的影子也在随风轻轻摇曳，教室里有些嘈杂，都在忙着补昨晚遗留下来的作业。 林念透过窗户垂眸看着楼下逐渐闭上的学校大门，前操场上经常迟到的几个惯犯都快速咬了一口手中的早餐，踩着铃声急匆匆的跑进教学楼。 江屿今天没来，比起旁人书本垒的像小山一样的桌面，他的座位上空空如也，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他的痕迹。 “林念……哎……林大小姐，新同桌，小学霸，干嘛呢？叫你半天了。” 孙齐天今天倒是来的挺早的，一边偷偷打游戏还一边不忘了一边扫上两眼正在发呆的林念。 “嗯？”林念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看这么入迷，等江屿呢？”孙齐天眼睛都没从屏幕挪开，漫不经心的玩笑道。 听到他这么直白无讳的提起江屿的名字，林念微微怔了一下，耳朵尖莫名泛上一阵殷红，没承认也没反驳。 手机里传来淘汰的声音，孙齐天低骂一声扣下手机，恰好抬起眼睛扫了林念一眼。 女孩白嫩的脖颈已经镀上了一层粉红，还要假装没听见一样兀自写着手中的数学习题。 “我开个玩笑，别介意，没想到我们新同桌这么纯呢，一点都不禁逗。” 孙齐天笑得不行，双臂懒散的搭在椅子背上，语气里是一贯的吊儿郎当。 “虽然我在别人眼里是个人渣，但我也没人渣到能把你和江屿凑到一起的程度。江屿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和他玩这么长时间，最清楚不过了。” 说着，他补充了一句，“不过说实话，你跟江屿之前居然认识，这点我还挺意外的。” 像是自动忽略了他后一句话，林念睫毛轻颤，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眼眸，轻声问道，“江屿……有喜欢的人了？” 孙齐天似乎早已料到，习惯性的单挑了一下眉头，随后，便若有所思的眯起眼睛看她。 “这么关心江屿喜欢谁呢？小学霸，你不正常。” 林念被他盯得发毛，耳朵尖红的更明显了，正要不自在的低头别开脸，恰好听见前排有人叫她。 “林念，英语老师让你过去帮他批一下卷子。” 留着梨花卷目光不善的扫了孙齐天一样，手中还抱着一搭英语卷子。 “哟，这不是我们小落落吗？一段时间不见，身材更嫩了。”孙齐天嘴角似笑非笑，目光里亦是带着几分挑衅，朝着她腰上看了一眼。 梨花卷女生没理他，等着林念一起出了办公室。 “我叫陈音落。”女生自动介绍道，“是咱班的英语课代表，老师说让我也带带你，以后班里的英语咱们两个一起管。” 林念点点头，目光温和，轻声应了声好，下意识的介绍道，“我叫林念。” “我知道，班主任那天叫你念念，我听到了。”她笑了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清澈又明媚，“不过我不会传出去的，我最喜欢你这种又乖又漂亮的女孩子了。” 陈音落生的漂亮，校服是专门找裁缝改过的修身款，偷偷化了点不明显的淡妆，性格开朗大方，也不过是穿过一层走廊的距离，就很快跟林念熟悉起来了。 “念念，我告诉你啊，孙齐天就是个人渣，前女友都成凑好几桌麻将了，两双手都数不过来，还有他的那些朋友都和他是一类人的，所以你千万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整整一路上，陈音落挽着林念的手臂，一直目光愤愤的吐槽孙齐天，祖宗八辈都被她骂了个遍。 林念没说话，垂下的眼底有几分浅淡的发涩。 他的朋友都和他是一类人…… 那江屿也是这样的吗？像陈音落说的那样，前女友成堆，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她都忘了，自己回来之后，好像还从来没有问过，江屿有没有女朋友，他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办公室门口摩肩擦踵的为了不少人，皆是偷偷摸摸的听墙角看热闹，其中还站着抱着一沓作业本。 陈音落拉着她的手凑了过去，“班长，里面怎么了？” 徐长凛回过神来，先是冲着林念笑了笑，才解释道，“好像是谁的家长过来了，闹着要让孩子退学，说上不下去了反而浪费钱，正在里面闹着呢。” 办公室只开了一个小小的门缝，从她们这个角度，恰好能看见灯光下女人忽明忽暗的半张侧脸。 抬眼望过去的一瞬间，林念目光猛地滞住，不自觉的握紧了手中的试卷。 “那好像是江屿的妈妈吧。”陈音落也认出来了，有些不屑的嗤笑一声，“说真的，这种家长真的是极品，江屿能遇上这样的妈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林念下意识的抬眸问道，“你认识江屿的妈妈？” “当然啦！” 陈音落满脸的厌恶，“你不知道他妈妈骂的话有多难听，说她们含辛茹苦的把江屿拉扯他，那孩子就是个白眼狼，狼心狗肺什么的，而且很多字眼我根本学不出口，总之就跟江屿十恶不赦一样。人家江屿哪里有她说的这么糟糕。” 陈音落越说越气，到最后已经开始翻白眼了。 林念没吭声，微微垂下眼眸，听着办公室里的女人用尽各种难听的话，去形容那个她偷偷藏在心里的人。 “你不是讨厌孙齐天那帮人吗？”徐长凛挺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我是讨厌孙齐天那帮人，但我不讨厌江屿啊。”陈音落刻意压低了声音，眼底闪过了几分不好意思，“我敢确保，但凡孙齐天能有江屿的脸一半好看，他也不至于被这么多人讨厌了。” 说着，她如同想得到认同感一般的笑着摇了摇林念的胳膊，“要是江屿能是我男朋友，我看到它这张脸气就消了一半了，你说是不是呀，念念。” 两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向林念，她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慌乱，强装镇定的撇开视线，轻咳一声问道。 “江屿以前，从来不来学校的吗？” “反正我很少见他。江屿在学校超出名的，好多女孩子偷偷喜欢他，但是又没人敢惹他。” 一语完毕，陈音落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徐长凛，她凑到林念耳边，刻意放低了分贝。 “我之前看见过他们在小巷子里打架，江屿当时就坐在一边抽烟，面无表情的眼睛都没抬一下，可吓人了。” 脑海里陈音落描述的画面已经愈加明显，林念刚要开口，就被一个漆黑又凌冽的影子笼罩。 “这么好奇我，直接问好了，何必去打听？” 声音一贯的漫不经心，低沉又磁性，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 淡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打火机啪嗒啪嗒的一开一合，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寂静又散漫。 林念有些失神的抬起头，恰好在清冷的灯光下与这双漆黑的眼睛四目相对。 两人离得极近，近到她抬头就能看到他明显凸起的喉结，四目相对的瞬间，似乎还滚了一下。 办公室门外的人不知何时已经全散了，正剩下徐长凛和陈音落半天没反应过来，林念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步。 她正要转身，手腕就被一股难以挣脱的力量拽了回去。 江屿一只手插在兜里，俯下身直直的看着她，满是侵略性和压迫感的黑眸有些沉。 “你和这个姓徐的，最近关系好像很好？” -------------------- 作者有话要说： 徐长凛：勿cue，谢谢。感谢在2022-05-08 18:30:34~2022-05-09 22:5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M·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尘煋、其周在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其周在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人渣 ============== 此言一闭，徐长凛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双手死死的攥着拳，下意识的就要去拉林念的手臂。 “跟他说话干嘛？林念，我们回去。” 垂在身侧的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量拉了过去，林念几乎鼻尖靠近着他的胸口，紧紧的贴在了江屿身上。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清淡的烟草味夹杂着几分薄荷糖的味道让她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江屿依旧单手插兜站在原地，一双漆黑的眼睛微微垂下，冷淡的朝着徐长凛伸过来的手臂撇了一眼，原本还带有几分戏谑的目光瞬间溃散不见，变得极为阴沉。 “徇私枉法，对小姑娘动手动脚，这就是赵雯口中的优等生？”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办公室里女人控诉江屿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在空气中不断回荡。 陈音落已经完全懵了，半天都不敢说话。 整个一中谁不知道江屿是什么样的人，古怪阴冷，信奉暴力，打起架来不要命，拳头上都是沾着血的，基本上人人见了都要绕道走的程度。 徐长凛要真是和他真有了什么争执打起来，结果就一目了然了。 她壮着胆子拉了拉徐长凛的衣服，小声开口，“走啦，先进去送卷子。” “那你呢？”徐长凛偏偏不信邪，目光对上江屿，语气里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又凭什么碰她？！” “凭什么？” 江屿俯身撩起眼皮看她，一双漆黑的眼睛带有几分故作恶意挑逗的笑意，笑不见眼底，声音压的极低。 “人渣需要理由吗？嗯？林念。” 极强的压迫感再次扑面而来，热气烧灼了林念的耳朵，她下意识的微微低了低脑袋，有些局促的双目抬眸与他四目相对。 “江屿。” 她轻声唤他，语气轻轻柔柔的，不顾两人的目光，轻轻拉住了他的校服衣摆。 “你是来办理退学的，是吗？” 所以很少来学校的江屿才会和江妈妈一起出现，才会最后一次专门穿着洗的干净的全身校服，才会故意装成混蛋的样子惹她气恼，故意将她推开。 江屿没吭声，无声的垂眸看她，眼底完全没了刚才故作戏弄的笑意。 四目相对，气氛安静了许久，那双温和倔强的杏眼才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 她低下头，嘴角挂着浅淡苦涩的笑意，小声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正要转身离开，头顶突然响起有些低哑的声音。 “我为什么要退学？” 懒散的目光慢悠悠的斜睨了一眼徐长凛，他俯身凑到林念耳边，声音极轻的低喃了一句。 “我退了学，看你们有情人终成眷侣吗？” ———— 办公室里嘈杂且热闹，几名没课的老师都凑在赵雯办公桌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样聊天八卦。 “就是说嘛，我要是有这样的孩子我生下来都掐死了，江妈妈你能把江屿养大真是不容易了哈。” 旁边一名老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而且搞不懂这有什么好商量的，这么多年来这孩子考过试吗？这样的成绩还考什么大学啊。” 也有老师看不下去了，路过接水的时候凉飕飕的扫了江妈妈一眼。 “江屿以前成绩挺好的，脑子也聪明，倒是有的家长挺让孩子寒心的。” 赵雯被他们搞的很是无奈，“江妈妈啊，这件事情是要孩子自己来说的，您看您来过这么多次了，要只能办我就办了，您看……” 门被嘎吱一声推开，赵雯话还没说完，就被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江屿双手插兜走到赵雯身边，一双漆黑凌厉的眼睛散漫又淡漠，满是凉意的掀眸朝着聚堆看热闹的老师们扫了一眼。 或许是他身上散发的压迫性太过强势，只是短短的一眼都瞬间让人打了个寒战，老师们都默默的四下散去。 “呦，你还知道过来，我以为你们老师都死活请不动你呢。” 江妈妈一看江屿来了，瞬间起了话匣子，“我告诉你啊，赵老师，你看到没，他就这个态度，爱答不理的，以前就是这样，这两年根本找都找不到他，消失的那个彻底，无影无踪的，就跟要跟我们家断了联系一样。” 江屿没吭声，任凭江妈妈添油加醋的指责他的罪行，他的目光被桌上摆放的一个作业本吸引。 署名的位置写着两个大字——林念。 笔锋锐利，字体苍劲有力，浑然大气的风格和林念的性格看起来格格不入。 这种字体还是上初中的时候江屿教她写的，没想到林念这么多年还保持着这样的风格，甚至愈练愈佳，明显是费过不少心思的。 而他呢，江屿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已经许久没有写过字，怕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她的脚步，他们之间的距离早已不是一星半点了。 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林念走了进来，手上抱着一沓作业本。 从江屿身后走过去时，两人离得很近很近，直到白嫩的小手触碰到他的指尖，江屿才身形一顿。 门又被轻轻关上，她全程一言不发，进来了仅仅几分钟，关门的时候习惯性的和江屿四目相对了一眼，又覆下眼眸归于沉默。 棒棒糖透过包装纸都泛出了丝丝清甜，江屿紧紧的攥着手里，指腹轻轻摩梭了一番。 “江屿，你快跟你妈妈保证一下，只要你今后好好学习，学校也愿意给你一次机会。江妈妈，江屿从前成绩其实不差的，而且高考又是个分界线，不能说所有人的未来都压在上面，可至少大部分人是。” 赵雯喋喋不休的劝解着双方的想法，江屿其实觉得挺可笑的。 江妈妈说他上学浪费钱，可他离开家的这么多年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赚的，甚至从前亏欠江家的也差不多了。 她三番五次的来学校闹只不过是想从他这里拿一笔补偿金——那笔他生父留给他的巨额补偿金。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住的被他们吸引，江妈妈最清楚，江屿生性过于骄傲，让他退一步比登天还难。 门没被闭紧，江屿垂眸落向门外，那双永远洁白一尘不染的小白鞋静悄悄的贴着墙站立，就这么安静的等待着。 现在已经是上课时间了吧，她要打算在那里站上多久？ 回去之后，如果老师问起来，她肯定又说自己肚子不舒服去卫生间了，她这样的性子撒起谎来肯定会结结巴巴的脸红，说不定回去后还会因为自己欺骗老师愧疚半天。 脑海里浮现出林念出来时慌乱的目光，江屿眉眼突然染上了一层浅淡的笑意，嘴角都不知不觉的扬了起来。 只不过这种情绪转瞬即逝，想到她离去的几年，江屿笑意突然收敛了，目光又恢复了从前的漠然。 真是个笨蛋，他想，撒谎都不会，离开小镇的这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好，我保证。”他回过神来，开口道。 声音清冽淡然，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情绪。 江妈妈怔愣了好一会，“那，那要是骗我的怎么办？” 江屿微微蹙眉，还未开口，赵雯见缝插针道，“那就选个名次吧，江屿同学，这次要是考班级四十名以上，那就留下来怎么样？” 班里一共就五十名同学，甚至后面几位还是每次的白卷选手，赵雯这是明摆的给他放水。 江屿掀起眼眸，朝着墙上巨大的排名表上望去，指尖一路向上，直到林念的位置停下来，他又稍稍往下了一名。 “下次考试，这里好了。” 这是开学时候的摸底考试，林念的位置是班级第三名，年级第八的位置。 办公室的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林念有些心虚的转身准备离开，漆黑的影子瞬间将她笼罩，那人就挡在她的正前方。 林念没敢抬头，准备换个方向，结果那人脚步一挪，又轻易的拦了她的路。 林念暮然抬头，恰好与那双慵懒的，散发着散漫劲的目光四目相对。 “好学生也会逃课吗？嗯？” 他俯下身，漆黑的眼眸无声的看着她，嘴角扬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念被他看的脸颊发热，不自然的别开脸，小声说，“就这一次。” 江屿慢悠悠的哦了一声，“那你回去后打算怎么说？” 林念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的想了个借口，“就说……我肚子不舒服。” 江屿轻挑了一下眉，嘴角微扬，贴到她的耳边，声音散漫又低哑。 “骗老师可不好哦，林……林念同学。” 热气在她耳边环绕，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的极为剧烈，林念耳朵都快红的滴出血了，她不自然的低下头准备离开。 “上，上课了。” 江屿嗯了一声，默默跟了上去。 刚走了两步，她又突然转过身，恰好撞进江屿怀里，抬眸又看见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林念满面窘迫，后退半步，犹豫半晌才鼓起勇气开口。 “你的衣服，我那天洗的时候，被奶奶看到了。” 江屿眉角微微扬了一下。 “然后……”林念抬起眼眸，试探性的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声音低了一个度，“然后她说，想让你来家里吃饭。” -------------------- 作者有话要说： 小江：终于要崛起啦QAQ感谢在2022-05-09 22:58:51~2022-05-10 23:0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瞌睡中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66154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梦魇 ============== 窗外蝉鸣异常聒噪，下课铃声措不及防的响起，尖锐的回荡在走廊两侧。 回教室的时候，江屿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跟在林念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孙齐天盯着他们看了一路，直到林念坐下来，他才狐疑地问，“你俩是不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呀？” 林念掏书的指尖微滞，低眸小声开口，“没什么。” “是吗？” 孙齐天明显不信，在耳旁虚空划了一下，模仿出女生将发丝挽到耳后的动作，“那你脸红什么，刚刚回来的时候还这样了一下，满脸娇羞的，我还以为……” 他话还没说完，凳子就与地面发出了尖锐刺耳的摩擦声。 孙齐天忽然连凳子带人虚空朝前扑去，要不是他撑了桌子一把，估计整张脸都扑到了桌子上。 “不是，你踢我凳子干嘛？”孙齐天愤愤的朝后转去。 江屿双手插兜，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慢悠悠的掀起眼皮，下巴朝着黑板上扬了扬。 “闭嘴，听课。” 语气一贯的漫不经心，倒是把孙齐天听的怔愣了半天。 半晌，他噗呲一声，整个人笑得不行，“谁听课？江屿你听课？我没听错吧？” 肩膀上下抖动的频率极快，看得出来孙齐天已经在尽量憋笑让自己不那么浮夸，江屿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一旁的林念有些不高兴了，声音闷闷的小声说，“江屿怎么就不能听课了，他以前成绩很好的。” 孙齐天笑意突然收敛，正一脸一言难尽的看着两人，江屿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接连一声，不断的嗡嗡作响。 他蹙眉低下头，修长的指节快速打了几个字，烦躁的意味不加掩饰。 “他又来找你了？”孙齐天也微微蹙眉，不同于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语气显得有些沉。 “嗯。” “妈的。”孙齐天低骂一声，嗤笑道，“呸，他还真有脸来找你，人渣这个词比起他来说，老子还是甘拜下风。” 讲台上老师已经走了进来，原本嘈杂的教室也逐渐安静，只有几个姗姗来迟的同学还在小声嘀咕。 林念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一旁满脸烦躁的孙齐天，总觉得他的反应比江屿还大。 “是我爸。”清冽凉薄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江叔叔？”林念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江屿给手机关了机，坐起身子，掀起漆黑的眼眸看着林念，“我亲爸，他一年前出来了，想让我跟他回去。” 林念心脏猛地沉了一下，下意识的捏紧了手中的习题，“那你是什么想法？” “你想让我走吗？” 一双漆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嘴角挂着几分懒洋洋的笑，看的林念心如鼓雷。 那目光直勾勾的，存在感太强，一旁的孙齐天都看不下去了，“行了江屿，你别逗人家小姑娘了，一会林念这耳朵根子都要滴血了。” 上课铃声忽然响起，林念顶着他眼神的压迫感，转过身的一瞬间，面色微红的敛下目光摇了摇头。 老师在台上喋喋不休的讲课，女孩扎着高马尾，俯首记笔记的时候露出了细长白嫩的脖颈。 江屿单眉微挑，目光在她脖颈上停留了好一会，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敛了笑意，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怎么会走呢，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了。 林念无声无息离开的那段时间，江屿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见林念穿着纯白的小裙子，笑着离他越来越远。 他努力的去追去赶，却怎么都是徒劳，直到记忆里那张女孩的笑脸在他梦里逐渐模糊。 一次次半夜被梦境惊醒的之后，他第一次尝试着给她打过电话，对面显示空号的声音让他瞬间陷入冰窟。 他无力的坐在地上，脊背倚靠着墙角，那双平时永远骄傲的目光里满是绝望，抿起的唇角泛着不正常的白色。 那时候的江屿明白了，林念是真的不想等他了。 可他依旧不放弃，每晚自虐一般的一遍又一遍的打着她的电话，每一次都像一根细小的针眼一样扎进他的胸腔。 那年冬天快要过去的时候，江屿一晚上没回家，在湖边雕了一个穿着芭蕾舞裙的冰雕女孩。 第二天阳光升起的时候，冰雕一点一滴的融化，直到它化为一片水渍，江屿才将整盒抽完的烟盒扔进垃圾桶，起身从公园的小凳上离开。 那晚是江屿第一次学会抽烟，他发现，这种利用烟草味短暂麻痹自己的感觉让他很上瘾。 从那之后，他开始自虐一般的的抽烟喝酒打架，阴郁孤僻的少年变得极为合群，旁人笑，他也笑，笑不见眼底。 林念这个名字几乎成了激发他情绪的触发点，唯一的一张合照被他撕得稀碎，不知哪天又小心翼翼的粘了起来。 江屿明白，他永远都不可能怪林念，他想她，想到深入骨髓，想到恨意萌生。 活了这么多年，他依旧孑然一身，一无所有，等待这个词对于他来说已经近乎麻木。 抱着堵了一把的心态，他想，如果他走了，万一林念回来了呢，万一她来找他了呢，万一她需要他呢。 不过还好，她回来了。 一如当年，那双眼眸永远干净清澈，带着满身的光芒向他靠近。 —— 晚上放学的时候，林念破天荒的一早就收拾好了书包，还时不时偷偷回头看上江屿几眼，就怕她一不留神江屿又不见了。 “不是，屿哥，你还真听了一整天课啊。”孙齐天刚打完游戏，有些匪夷所思的看了江屿一眼。 发现他居然破天荒的掏出了一副眼镜，架在脸上像模像样的，还真有点学霸的气质。 孙齐天突然有点想笑，“不是，屿哥，这平镜吧，还是眼镜框，装逼用的？” 江屿蹙眉偏开头，用手臂挡了一下孙齐天伸过来的爪子，声音淡淡的，“别动。” “我去，还真有度数啊，我认识你三四年了江屿，可从来没听你跟我提过你近视。”孙齐天一脸狐疑的朝着他习题集上看了一眼，“呦呵，屿哥这题写的还真是像模像样的。” “闭嘴。” 林念原本还在整理作业，一听孙齐天这么说，也把脑袋凑过去，往江屿习题集上瞄了一眼。 字迹倒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就是这个运算过程，要么就写了一个解卡住，要么就是运算到一半卡住，总之没一个真正算出来的。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稍微沾了点边的，林念叹了口气，刚指了指要开口说话，一只修长的骨骼分明的手突然将她的手腕攥住。 她穆然抬头，恰好与那双满是凌厉的黑眸四目相对。 江屿望着她的眼睛，单挑了一下眉，慢悠悠的嗤笑一声，“你嘲笑我？” “啊……没有啊？”林念懵了。 “那你叹什么气？” “我是……”林念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解释，“这就是个语气词。” 江屿眯了一下眼睛，显然不信。 林念心想，这话题也太敏感了，得赶紧绕开。 好巧不巧，徐长凛这时候正拿着一个单子朝他们走过来。 单子夹着黑笔递给林念，他刚要开口，目光正好落在江屿攥着林念手腕的那只手上。 第14章 杀人犯 ================ 手上的单子被徐长凛紧紧攥在手中，他微微蹙眉，还没开口呢，林念就慌忙把手收了回来。 手心落了空，江屿目光敛了敛，没吭声。 “怎么了？”林念站起身接过徐长凛手中的单子，“是要填写什么吗？” 徐长凛嗯了一声，垂眸指着上面的条条框框，“运动会的单子，你看看你要不要参加一两项。我找过很多人，他们都报满了，我看你还没填什么项目呢，赵老师的意思是让班里的学生最好都参与过来。” 林念随着他指着的位置望去，比起常规的运动会，这次算是一场比较大型的趣味运动会。 她刚大概的从项目单上扫了一眼，陈音落就不知道从哪里蹦了出来，颇为亲昵的搂着她的胳膊。 “念念，英语老师让你过去整理一下卷子，几分钟的事。”说着，她还朝项目单上看了一眼，“对了，我们一起报个两人三足吧。” 林念嗯了一声点点头，填上名字就要递还给徐长凛。 “一项是不是有点太少了，要不再参加个跑步之类的运动？我们一起去嘛。”陈音落从中间拦了一下，随手指了一栏，“要不就报这个吧，四人八百米的接力，也不累，也不冲刺，怎么样？” 林念有些犹豫，“可是我跑步不太好。” 她从小就没什么运动天赋，即使之前滥竽充数的放上去，也都是班级吊车尾的位置。 “跑步练一练就好了。”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徐长凛开口了，眼底带了几分惊喜的意味，“我平时早晚都有在练习跑步，平时可以带着你一起练一练。” 此时已经是放学时间，班里的同学两三成群几乎已经散了一半，偶尔路过的还要偷偷摸摸朝着几人张望几眼。 江屿没说话，姿态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黑漆漆的眼眸有些沉，颇为冷淡的看着填写项目单的三人。 “可是……”林念还是有些犹豫。 “念念，去嘛去嘛。”陈音落小心翼翼的朝着教室角落里正在垂眸写作业的男生看了一眼，耳根有些泛红，下意识的放低声音凑到林念耳边。 “就当是帮我一个忙了好不好，运动项目单是要体育委员管着的，万一写不满人，老师要是怪赵典怎么办？” 英语课代表陈音落喜欢体育委员赵典这件事，班里基本上已经人尽皆知了，就连刚转来的林念都能经常听到两人的八卦。 在陈音落渴望的目光下，林念还是同意了。 只是她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赵典可以坐到座位上若无其事的写作业，这些事情还要陈音落一个一个的找人问。 等林念刚一填完，陈音落就扯下项目单扔给身旁打游戏的孙齐天，“喂，孙齐天，你一个八几的男的好意思不参加运动会吗？你也填一个。” 其实江屿无论是身高身材还是腿长都比孙齐天更适合参加运动会，这个鼓起勇气燃起来的念头在她看到江屿阴郁的脸色时，很快又迅速打消下去了。 孙齐天懒懒散散的朝着项目单扫了一眼，随手夹起来扬在半空，语气里满是不屑。 “这什么鬼东西，拿走，我不去。” 项目单被身后一股力量抽走，孙齐天奇怪的朝后看了一眼，发现江屿正单手插兜靠在椅背上，垂眸看着手中的单子。 “还缺几项？” 声音低沉磁性，语气平平淡淡的，不带任何情感。 四周静默无声，似乎没人想到，江屿居然会管这种闲事。 几秒之后，他慢悠悠的掀眸看了陈音落一眼，后者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江屿在跟她说话。 “啊，缺挺多人的，江屿你要去吗？你看着报，一项也行，都可以的。” 说着，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林念，又补充道，“哦，对了。每个项目的组员到时候都要一起练，在一个训练场地，男女不分开的。” 江屿嗯了一声，淡淡的扫了一眼徐长凛，目光才颇为慵懒的落回单子上，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笔在两栏里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分别是两人三足和接力赛，这两栏最开头的位置都有徐长凛。 “屿哥，你要去？” 孙齐天简直惊呆了，他认识江屿这么多年，别说参加运动会了，他连篮球队之类的都没参与过。 “嗯。” “为什么？”孙齐天几乎脱口而出。 “班级荣誉。” 孙齐天：“……” 林念跟着他们出去后，江屿半天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半垂着眸百无聊赖的玩弄着手中的打火机。 孙齐天走的时候下意识准备去搭了一下江屿的肩膀，“今好不容易见到你人了，去哪？黄毛那？” 江屿微微蹙眉，稍微偏了一下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语气平淡道，“你先走，今晚有事。” 孙齐天还未开口，门外就有一人喊了一嗓子，“江屿，有人找你。” “谁啊？”孙齐天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不认识。”门外那人说，“感觉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的挺正经的。” 一言完毕，孙齐天突然面色僵了僵，下意识的看了江屿一眼，后者明显脸色也极为不好看。 “妈的。”孙齐天低骂一声，撸起袖子就要往门外走，“他还有什么脸来找你，老子去帮你赶走，死缠烂打了是吧？” “算了，不用。”江屿面色淡淡的站起身，单手插兜，拉了他一把，“一会林念回来了让她给奶奶说一声，在家里等我，说我过会自己过去。” 说罢，他随手捞起椅背上挂着的校服外套，松垮垮的搭在肩上出了门。 孙齐天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满目呆滞，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就算他俩看起来关系不正常，也不至于都发展到这个地步到这个地步了吧？难不成已经住一起了？ 天色灰蒙蒙的，正剩下微弱的阳光洒在门外那条林荫小道上，一排自行车停在路边，在一片蓝色海洋的学生群中显得格外安详。 江屿老远就看见树旁西装革履的男人，他有些烦躁的摸了摸口袋里的香烟，犹豫了片刻又塞了回去。 “找我有事吗？” 声音清凉冷淡，他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走过去，姿态慵懒的斜靠在一旁的自行车上。 “小屿来了。”男人笑了笑，眼底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意味，“我还以为今天等不到你了。” 江屿微微挑眉，满是讽刺的嗤笑一声，“今天等不到明还不是要来？难不成你会这么轻易的放过我？” 男人不吭声了，半晌，他低下头，双手无力的摸了一把脸，语气有些颤抖。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我不知道她会死啊，我不知道啊，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内疚，但是我没有办法，你爷爷说你被江叔叔带回来了，我找了你好久好久，可是他们都不告诉我，他们说找不到你的踪迹，他们说你变得很坏，可是我不信，小屿，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成绩这么好……” 男人语气越来越快，多年来累积起来的亏欠和满腔的委屈此刻一一涌出，说到后面已经有些哽咽的意味。 江屿一直没说话，目光有些沉沉的看向身旁摆放整齐的单车。 一片梧桐树叶随着风的吹舞轻飘飘的落到后车坐上，孤独萧瑟，显得极为无力。 “赵明哲，我没怪你。” 半晌，江屿才垂下眼眸，声音很淡，“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而且已经过去太久，我释怀了早就不记得了，你也应该往前看才是。” 当年父亲接他放学回家，妈妈和另一个男人在房间翻滚尖叫的声音现在还在他耳畔回荡。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赵明哲愤怒到极致的样子，他捞起身旁的东西朝着床上的男女乱扔乱砸，母亲惊慌失措的模样更让父亲失控到了极致。 直到刀子捅进女人身体，鲜血溅到小江屿的脸上，他才从麻木茫然中恍然清醒。 后来的事情江屿已经不怎么记得了，他只知道父亲那晚喝了好多好多的酒，豆大眼泪啪嗒啪嗒的滴落在江屿脸上，紧紧的抱着他哭的歇斯底里。 第二天早上，赵明哲自首了，冷到刺骨的银色手铐在年仅七岁的小少年面前明晃晃的被拷上，墙上笑的灿烂的全家福也在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全家福碎了，江屿的家也彻底散了。 少年孤身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跪下身抱起碎成玻璃渣的全家福。 他眼睛干涩的厉害，心里像被戳了一个大窟窿，眼泪却像干涸了一般怎么也流不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江屿已经不记得当时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了，只是现在想起来心脏还沉闷沉闷的，像是堆积在心里的一道坎，怎么也翻越不过去。 “小屿。”赵明哲的沉闷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你爷爷病的很严重，可能……没几天了。我当年是对不起你，我失败了一辈子，可是你爷爷他真的很想你，就连昏迷都在叫着你的名字。” 江屿没吭声，握着烟盒的手越来越紧。 梧桐树叶随风沙沙作响，赵明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艰涩又颤抖。 “所以我求求你！回去看看他吧，就当是我这不孝的儿子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风停了，转瞬即逝。 江屿怔愣在原地，攥紧烟盒的手也下意识的松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预收文案已经放啦！下本开《坠光》 娇纵小公主×薄情高岭之花 感兴趣的小伙伴们求求收藏呀。 感谢在2022-05-11 22:52:00~2022-05-12 22:34: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瞌睡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小巷 ============== 晚风透着丝丝凉意，肆无忌惮的吹拂在江屿脸上，麻木紧绷的情绪随着燃尽的烟消散在风里。 他最终还是没能答应赵明哲什么承诺，只说自己现在有事便逃避般的急匆匆离开了。 烟头在踏上教学楼楼梯的那一刻被他熄灭，江屿面无表情的从教室后门进去，一眼就看见了正低头写作业的林念。 白炽灯光明晃晃的照耀在她白净的脖颈上，一缕发丝轻飘飘的搭在上面，远远望去，安静又美好。 孙齐天也没走，手上抱了个篮球，砰的一声砸到墙上，待它再次弹回来，又朝着墙上击去，一声接着一声的百无聊赖。 江屿穿上外套，确保自己没多大烟味，才双手插兜懒洋洋的走过去，黑眸微微垂下看向她，语气一贯的漫不经心。 “怎么还没走？” 熟悉的影子逐渐靠近，遮住了林念习题册上的光，待他开口说话，林念才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正好与他那双漆黑平淡的目光四目相对。 她偷偷看了一眼教室后面的孙齐天，压低声音小声说，“我要是提前走了，你不来怎么办？” 后黑板上拍打篮球的声依旧没有停歇，江屿单挑了一下眉角，双手插兜，长腿勾出凳子坐到林念对面，先是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作业，眼帘才微微掀起，似笑非笑。 “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么言而无信的？” 林念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想，连连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没这么想过。” 她的目光太过正经真挚，看的江屿心头直痒，唇角莫名有些干涩，揣到口袋的手下意识的摸了摸已经快要干瘪的烟盒。 “江屿，刚刚来找你的是你爸爸吗？” 此言一出，正在打篮球偷听的某人下意识的轻咳了一声。 江屿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嗯了一声，“我爷爷身体不好，想让我跟他回家。” “那你……”林念语气有些犹豫，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要跟他一起走吗？” 教室里很安静，静到孙齐天打篮球的声音也下意识的停顿了下来，微凉的夜风轻轻卷动窗帘，掀起一层淡淡的波澜。 似乎连风都在等着江屿的答案。 气氛安静了好一会，黑眸里一瞬间的落寞被江屿刻意遮掩，一闪而过。 他嘴角勾着几分挑逗懒散的笑意，刻意凑近了些抬眸看她，声音压的很低。 “林念同学，你好像很怕我会走？” 戏谑低沉的声音穿透了教室里的寂静，连带着白炽灯光都带着几分暧昧。 林念被他看的面色泛红，匆匆低下头收拾书包就往后门走，“走了，奶奶一会要等着急了。” 看着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江屿嘴角扬着一抹笑意，慢悠悠的起身跟了上去。 他目光一直落在林念背影上，路过后黑板的时候看都没看孙齐天一眼，后者极为无语，朝着他背影笑骂了一声。 “喂，你还真是重色轻友的典范啊你！” 说着，孙齐天随意的朝着前操场瞄了一眼，目光触及到站在树下，鬼鬼祟祟朝着林念偷拍的黄毛时，他的笑意突然收敛了。 小镇的夜风夹杂着几分凉意扑面而来，树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斑驳，偶尔还能倒映出少年少女并肩齐行的影子。 林念偷偷抬头看了江屿一眼，昏黄的路灯撒在他又宽又直的肩膀上，细碎的发在额间落下了一层阴影，单薄尖锐的眼角微微上扬，平时看不到任何温度的眉宇现在竟带了几分柔软温和。 他的校服崭新又干净，闻不到什么烟味，一看就是刻意打理过的。 林念回来后的这么长时间，两人都默契的对分开这几年发生过什么闭口不提。 “江屿，我听孙齐天说，你赚钱的方式很危险，受伤是经常性的，所以你才不怎么回家，才会经常出现在医院，对吗？” 林念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寂静，声音轻轻柔柔的，在夜晚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单薄。 没有大城市的喧嚣和川流不息的车声，小镇的夜晚显得格外静谧。 江屿沉默了好一会，垂眸看着两人的影子，声音有些低哑，“回来后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害怕吗？”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林念也没在意，只觉得心脏莫名有些闷闷的难受。 林念摇摇头，也把目光落到影子上，语气温和又轻柔，“我只是惊讶，我在想，原来江屿已经长的这么高了，以前我踮起脚尖就能碰到他的头发，现在看来有些艰难了呢。而且成熟了之后好像也变帅了。” 好不容易把憋在心里的话一口气说完了，她略微羞涩的抬起头，才发现江屿眉眼正染着一丝浅笑。 林念有些不好意思了，下意识的摸了一下红的发烫的耳根，低下头带着几分倔强。 “你笑什么？” 身后急促的跑步声越来越近，在漆黑偏僻的小巷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孙齐天叉着腰跑过来，气喘吁吁的说，“江屿，别走这条路，回去，快走！” 可惜已经晚了，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几个骑着摩托车的男人已经好巧不巧的停在了巷子口。 “草！”孙齐天低骂一声，“奶奶的，真他妈难缠。” 林念记得他们，这是那天烧烤店见到的一群人，只不过今天还多加了几个陌生面孔。 他们各个手里夹着一根烟，漆黑的瞳孔在这样偏僻安静的巷子里显得阴恻恻的。 江屿微微蹙眉，下意识的把林念拦在身后，正要绕开他们，就听黄毛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屿哥，这都多久没见兄弟几个了，走得这么急去哪啊？” 江屿目光警惕的扫了他一眼，声音淡薄低冷，“今晚有事。” 黄毛笑了一声，从摩托车里掏出一张照片，对比着他身后的林念晃了晃，“成哥你看，照片上就是这个妹子吧，让我想想，她叫什么来着，奥，对，林，林念是吧？屿哥玩的很花啊，今晚是要着急约会去呢吧？” 江屿掀起黑眸，死死的攥着拳，戾气一瞬间浮现在眼底。 名叫成哥的男人站在最中间，他微勾唇角，看了江屿一眼，弹了弹指尖的烟灰，声音异常沙哑。 “是烧烤店那妹子吧？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神仙能把你江屿迷得神魂颠倒的，那天耍英雄空手挡酒瓶的滋味怎么样？” 成哥不坏好意的目光打量着林念，正要接过照片，就见江屿猛地上前一脚踹了上去，“砰”的一声将他撞到墙角。 江屿弯下腰一把拽起黄毛的衣领，那双漆黑的极有压迫感的眼眸带着几分猩红，死死的盯着他，声线像灌了风的冰碴子一样寒的刺骨。 “照片给我。” 黄毛倒在地上，腿都在颤抖，还要嘴硬的说道，“真是情深意切啊，林念妹妹，难不成你是外地的？没听说过我们屿哥的大名？” 树叶随着风的吹动沙沙作响，这条小巷平时没什么人住，就算是狗吠声也听起来也极为微弱，不知在什么遥远的地方。 在江屿冲出去的那一刻，孙齐天就极为配合的将林念挡了个严实。 林念看不清前方黑压压的一群人，只知道四周极为安静，只剩下黄毛气急败坏的惨叫声。 “江屿，你他妈的就是个变态，是个灾星，我妈说了，江家收养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的！你跟你亲爸简直是一样的人，骨子里流着一样的血，怎么改都改变不了！” 四周发出一阵细细簌簌的笑声，林念耳边嗡嗡的，情绪已经压抑到了极致，她咬着唇，死死的攥紧了校服的衣摆。 “你敢说不承认？！不然江淼淼背上那么大一片烧伤是怎么回事？！这里谁不知道，你就是嫌江家人对你不好，不然江家失火那天为什么偏偏你不在？好好打的一家人，活生生差点被你放火烧死，江屿，你还真是个好哥哥好儿子啊！” 在拳头即将砸到黄毛脸上的时候，这句话几乎是灌着风吼出来的，四周突然寂静了下来。 只听见砰的一声，江屿松开了他，黄毛腿软到站都站不起来，语气里还不忘了带上几句尖酸刻薄的话。 “你看看来这里的人，江屿，他们以前可都是跟着你的。是啊，你江屿多傲啊，不需要朋友，什么事一个人都能搞定，就是因为你的自以为是，一意孤行，他们早就投奔别人了。你不是很厉害吗江屿，我就要看看你一个人到底要怎么对付这么多人。” “闭嘴……闭嘴！” 孙齐天拳头有些颤抖，实在忍无可忍的冲上去，抓住黄毛的领子一拳一拳的抡上去。 “操.你妈的！闭嘴！老子现在就告诉你，江屿不是一个人，而且江家着火那事本来就是意外，老子那天和江屿在一起，关江屿什么事？！别他妈什么屎盆子都往他头上扣！” 黄毛被打的嘴角都是血，平时挺怂的一个人，今天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的讽刺道。 “对啊，你看我这记性，我怎么忘了，江屿还有这么一条衷心的狗，给你爷爷我叫一声听听看。” 孙齐天走后，面前的视野突然豁然开朗了，面前一群穿着黑压压的人都下意识的看向她。 林念朝着前方望去，正好与江屿四目相对。 那双永远漆黑淡漠的眼睛在与她对视的那一秒，戾气似乎消失了，正剩下满目的无力。 周遭的人拉开扭打在一起的孙齐天和黄毛，成哥清了清嗓子，随手扔掉了手中的烟头。 “行了猴子，再打要出人命了。” 话音刚落，原本寂静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道温和却有力量的女声。 “你们说的不对。”林念鼓足了勇气，那双柔和的杏眼里满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坚定，“你们刚刚说的不对。” -------------------- 作者有话要说： 修个错别字和一些小细节 感谢在2022-05-12 22:34:35~2022-05-13 21:0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擂台 ============== 女孩的声音响彻在漆黑的小巷，温柔而坚定，面对这么多纹着花臂纹身的男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江屿的漆黑的眼眸怔愣了一瞬，情绪晦暗不明，很快，又趋于平静。 “我认识了江屿很长时间，他或许孤僻不爱和人接触，可能某些时候会逃避会害怕，可是从来没有像你们说的这么不堪过，你们口口声声的说他放火说他杀人未遂，可是有人亲眼看到过吗？这种靠流言蜚语去评判一个人的事情，江屿不会做也不屑于去做。” 林念语气不急不慢的说完，声音也不大，现场却是一片寂静面面相觑。 江屿静默的站在原地，微微垂下头，细碎的发丝黑沉沉的遮住他的眼睛，看不清表情。 可是林念莫名觉得，他的指尖好像有些颤抖，就连平时倨傲的脊背都显得有些单薄。 心里突然有种闷闷的感觉，她不明白，江屿身上明明有很多优点，怎么没有人看到呢。 他们只会去肆意的嘲讽他的身世和性格，根本不会有人会花耐心去了解一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只靠着旁人的道听途说，去对一个人的印象拼拼凑凑，最后组成一个他们想象中的样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屿走到林念面前，先是抬眸扫了一眼成哥，漆黑的眼眸平静无澜，淡漠的语气里夹杂着几分凉意。 “以前的恩怨和是非，今晚都一起解决了吧。” 成哥夹着烟的之间顿了一下，微微眯了眯眼睛。 江屿低垂着眼眸，俯下身看着林念，目光里的戾气消散了几分，低声道，“对不起，今天失约了，告诉奶奶，我改天会去赔罪。” 林念还没说话，就见他侧眸喊了一声孙齐天，“齐天，麻烦你先送林念回家。” 孙齐天正心疼的看着胳膊上被黄毛咬出的淤血，蹙眉抬头道，“开什么玩笑？你一个人在这？” “行了行了，都是和平年代了，打什么架呀。” 成哥熄灭了手中最后一根烟，慢悠悠的从摩托车上站起身，朝着这边扫了一眼。 江屿目光警惕的拦在林念面前，一双眼睛阴冷到了极致。 成哥没忍住笑了一声，“别紧张，我不碰她，我要是真碰了这小姑娘，你小子还不得跟我玩命的。” 他将烟头扔到垃圾桶里，看着江屿面无表情的脸，片刻后便敛了笑意。 走过去看着他干净整洁的校服外套，成哥语气轻轻的，“以后不找你了，最后一次，就当帮我个忙。” 说完，他看了一眼被打的满脸肿胀的黄毛，补充道，“还有这姑娘，我敢保证，这帮人里以后没一个敢找她事的，不然老子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 地下室的空气稀薄而又粘腻，林念跟在孙齐天身后，四周的看台上早已聚满了人，气氛压抑到让她呼吸声都下意识的压低。 江屿已经换成了半截短裤，身上搭着块白毛巾，正站在最中间的擂台上角落捆绑护具，成哥则是一改刚才的姿态，颇为殷勤的给他递水捏肩。 这间地下擂台很大，少说台下都坐了几百上千人，目光都聚精会神的落在擂台上为某人加油助威。 林念随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发现擂台另一个角落还站了一个人，那人与江屿的身量倒是差不多，都在一米八五朝上，只是浑身的肌肉看起来凶悍无比。 她没忍住，压低声音问，“他们是要打架吗？” 孙齐天语气有些沉，从口袋掏出一根烟来，刚要点燃又想到了什么，把烟塞了回去。 “算是吧，不过也不能算，一会你就懂了。” 穿着正式的裁判走到正中央，伸出手臂拦住已经做好了防护准备的双方。 哨声突然吹响，裁判走下擂台，肌肉男蓄势待发，身上的腱子肉瞬间紧绷起来，直拳直接抡向对面的江屿，被他偏头躲开了。 比赛就这样开始了，场上立即沸腾起来，都在齐声嘶吼着，“艾森加油！” 林念观察四侧，发现前排最中央的位置正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人，闲散的翘着二郎腿，正在一口一口的抿着手中的茶。 “砰”的一声重击将她的视线拉回台上，江屿重重的吃了艾森一拳，整个人连连后退，脊背猛地磕到了围绕四圈的围栏上。 林念心跳的极快，一颗心都揪起来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的场景。 对方爆发力很强，又是重量级的，接二连三的攻击明显让江屿看起来有些吃力。 他撑着围栏起了身，偏头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渍，一双眼睛阴沉到了极致。 台下的所有人都在尖叫呐喊，无一例外喊的都是艾森的名字。 “江屿，加油！”林念站起身，双手拢在嘴边，用尽所有的力气朝着台上喊。 少女的声音透过嘈杂的篮球场，传到了江屿的耳朵里，他怔愣片刻，一眼就看见了人群中极为卖力的林念。 她穿着干净的校服，高马尾素面朝天，在满身花臂纹身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当所有的支持都在向着一方倒戈的时候，偌大的拳击馆内，江屿不是一人在孤军奋战，他只要回头，身后就还有林念。 孙齐天也愣愣的看着身旁的少女，直到江屿重新站到擂台中央，他才反应过来。 他微微蹙眉，压低声音道，“你干什么？” 林念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台上，放下手臂，声音闷闷的，“江屿就是靠这个赚钱的吗？” 孙齐天叹了口气，“这活确实容易受伤，挺消耗生命的事，但是来钱快。” 林念不再吭声，目光沉沉的看向台上的江屿。 比起爆发力和力量，江屿和艾森确实有一定的差距，但是他出拳和闪躲的速度都极快。 第一轮下半场，艾森几乎拳拳打了空，满身的力量像是软绵绵的砸在石头上，丝毫没有用武之地。 反观江屿，他的拳头力量比不上艾森，速度却满是狠厉，抓准机会面无表情的一拳一拳往艾森脸上砸，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第一轮结束的时候，三名裁判给出的评分很公正，皆是七比八点五。 第一轮，江屿获胜。 台下一片唏嘘，皆是坐在台上小声嘀咕，似乎在不满些什么。 林念的目光从未从江屿身上挪开过，他的发丝早已被汗水浸透，此时正湿哒哒的垂落在额头上，嘴角的血渍殷红一片，远远望去，格外刺眼。 成哥脸色也很是难看，不知道跟江屿说了什么，就被人匆匆叫了去。 穿越沸腾的人海，江屿站在擂台的角落喝水，喉结随着汗滴的流下滚了滚，目光里的疲惫和落寞不留余地。 林念心跳的很快，一言不发的看着江屿，始终没见他回头看自己一眼， 成哥回来后，凑到江屿耳边耳语了几句，后者合上矿泉水瓶盖沉默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两场，江屿很明显速度和力量都下降了不少，接连好几次都中了招，艾森乘胜追击，一拳一拳往他脸上抡，直接将他逼到了最角落的位置。 江屿脸上没什么表情，嘴角满是血渍，麻木的抬起手臂蹭掉后又被一拳抡了上去。 一声口哨响起，裁判走上前将两人拉开，很明显，第二轮艾森胜利。 台下一阵尖叫沸腾，都在众星捧月的喊着艾森的名字。 林念双目通红，有些茫然的喃喃道，“为什么不还手啊，江屿明明可以还手的，他明明有能力反抗的。” “江屿是故意的。” 孙齐天声音很淡，看了一眼台上正在漱掉嘴里血渍的江屿，目光有些沉沉的看向林念，“他不能赢。” 林念愣了愣：“什么意思？” “看到台下坐着的人了吗？他的赌注是艾森赢，谁敢跟他对着来。”孙齐□□着西装革履品茶的男人扬了扬下巴。 “这是有钱人的游戏，像屿哥这样的，成哥这样的，不过是人家的陪玩罢了。” “这样一场下来能赚多少钱？”林念抿了抿唇，问道。 “三四万吧，要是遇到有钱的金主，输的越惨，把人家哄得开心了，八万十万的都有可能，多少钱都可以。” 说着，他的目光落向一旁正在给江屿倒水的成哥，“一般来说，这种活成哥认识的更多，作为介绍人，金主也会给他分点钱。” “江屿很缺钱吗？他要这么多钱干嘛？” 林念心里有些闷闷的，他们这个风华正茂满身都是光的年龄，大多的学生就跟她一样，只要管好自己学业父母就会很开心了。 江屿却需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来维持自己的生存，因为他身后没有后盾，他只能拼了命的往前走。 “不知道。”孙齐天摇摇头，“他这些年赚了不少钱了吧，但都是存起来，也没见他怎么花过。” 说着，他突然想到，“不对，好像有些钱在A市买了一套房？具体我也不怎么清楚。” “A市？买房？”林念愣了一下。 “哎，我突然想起来，你之前好像是A市的吧？” 孙齐天说的话不断的在林念耳边嗡嗡作响，她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摆，目光里有些复杂。 第三轮已经开始，毫无疑问，江屿又输了。 比赛结果宣布后，台下的观众掌声轰鸣，尖叫的一哄而上将艾森簇拥包围。 只有江屿默默的换上衣服，带着满身的伤痕一瘸一拐的走下灯光昏暗的后台。 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走廊的尽头，穿着校服的女孩正眼眶通红，用温软的眼眸看着他。 她闷声喊了他的名字，语气轻柔到了极致。 第17章 小院 ============== 台前嘈杂而又热烈的欢呼着艾森的名字，幕后昏暗的走廊里只站着他们两个人。 灯光下两人的影子逐渐靠近，江屿垂眸看着面前的女孩，漆黑的眼眸收敛了锋芒，带着些少有的疲惫。 林念眼睛有些红，从背包里掏出棉签和碘伏，踮起脚尖轻柔的擦拭着他唇角的猩红，目光里满是心疼。 大概从小学开始，林念就习惯性的给自己书包里装上几颗糖和一些酒精碘伏之类的东西，因为小时候的江屿就总是受伤，身上的伤疤基本上没断过。 这种习惯她一直保持了很久很久，包括去A市的那四年，她的包里也总是带着这些东西。 “刚刚害怕吗？” 江屿突然轻声开口，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显得有些突兀。 林念拼命摇头，眼底蓄满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手上的力度也不知不觉的重了些。 江屿没忍住嘶了一声。 林念吓了一跳，忙问，“对不起，我下手重了，疼吗？” “嗯。” 林念眼泪都快出来了，“那怎么办？” 台前的颁奖仪式似乎已经结束了，喧嚣声从齐刷刷的呐喊变得有些嘈杂。 江屿弯下腰，额头搭在林念小小的肩膀上，嘴角噙着一丝疲惫的笑意，声音带着几分低哑。 “靠一会，靠一会就不疼了。” * 夜晚的公交车依旧空荡荡的，两人并肩坐在后排的位置，林念目光落在外面穿流而过的风景上。 比起繁华的A市来说，小镇里的夜晚总是没什么人烟，不堵车的情况下车子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她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江屿淤青肿胀的嘴角，“孙齐天呢？怎么也不见了。” “他回去了。” 江屿早已换好了衣服，除了脸上打架的痕迹还在之外，别的倒真的像个正经高中生。 林念哦了一声，一直到现在脑海里还在回想江屿刚才拒绝要钱，说就当是散伙费，以后不会再过来的土豪行为。 “你确定要我这样过去见奶奶？”江屿语气里满是漫不经心，眼底却带着几分无奈的笑。 “这样有什么问题？”林念不明白。 江屿微微挑眉，透过玻璃窗看了眼自己嘴角的血渍，脑袋懒洋洋的朝着椅背靠去，目光落在车顶上，声音有些暗哑的撑着笑。 “她就不怕我把她的宝贝孙女带坏了拐跑了？” “当然不会。” 林念撩起眼睛看着他的侧脸，目光极为认真，“奶奶可喜欢你了，所以才会叫你过去一起吃饭呀。” 晚风透过窗户缝隙吹拂女孩的发丝，连带着校服衣领都微微动了动，一双杏眼在灯光下像含着盈盈秋水，温软又固执。 江屿突然恍惚了一下，好一会才偏头收回视线，仰靠在椅背上，喉结滚了滚。 他沉默着，额前的发遮住他的漆黑的眼睫，目光似乎含着几分复杂的情绪，有些昏暗不明。 好半晌，他才讽刺般的扯起嘴角，轻声哑笑一声，“真笨，什么话都当真。” 他说话的声音太轻，车内灌着急速的风声，林念有些没听清。 也不知道这句话指的是林奶奶，还是他自己。 小镇角落的那栋小院子里槐花芳香四溢，洁白的花瓣铺的满地白霜，风一吹，树叶夹杂花瓣沙沙作响。 远远望去，美得不可方物。 即使已经很晚了，院子里昏黄的小灯依旧亮着，似乎习惯性的为某人而留。 爷爷拿着一个大扫把，在院子下面悠闲的扫着落叶，身旁的收音机正咿咿呀呀的放着戏曲。 院门嘎吱一声被林念推开，她亲昵的挽住爷爷的胳膊，朝着江屿的方向笑了笑，小酒窝忽明忽现的。 “爷爷，你看谁来了。” 江屿莫名有些不自然，掩饰住自己的眼底的慌张，扯出一个笑，“爷爷。” “你当爷爷老糊涂了呀，小屿还能认不出来？”林爷爷嗔怪着笑了一声，上前拍了拍江屿的肩膀。 “这么多年没回来，都长这么高了。比爷爷都高上许多了，得有一米八多了吧？” 江屿嗯了一声。 林念在一旁补充了一句，“187。” 林爷爷瞪了她一眼，“你这小丫头，倒是清楚的很。” 院内充斥着林念和林爷爷的笑声，昏黄的小灯将女孩的眼睛印的亮晶晶的，她就站在灯光下，温和又耀眼。 似是被他们的情绪带动，江屿的嘴角也不自觉的弯起一丝温和的弧度，原本紧绷的情绪一瞬间消散了不少。 槐花树比他离开的时候要粗壮许多，繁茂的枝叶像把大伞一样遮住小院里的一家。 这天晚上，晚风都带着些许温柔。 院内的声音将穿着围裙的林奶奶吸引了出来，她手中还拿着擀面杖，眼底满是温和慈爱。 “小屿来了？” 林奶奶接过江屿手中包装精美的礼品箱，嗔怪道，“你这孩子，自家人还带什么礼物，跟爷爷奶奶见外呢？” 江屿忙解释：“不是，爷爷喜欢喝茶，许久没来看爷爷了，就想着带些茶叶过来。” 林念在旁边偷偷笑，心想江屿平时这么拽的人，原来遇见爷爷奶奶的时候情绪也会过于紧张，整个人都有种紧绷的感觉。 “来来来，先进来吃饭。”爷爷招呼了一声，和奶奶两人率先进入小楼。 林念和江屿并肩，慢吞吞的在后面跟上。 “刚刚嘲笑我呢？林念同学。”江屿斜睨了她一眼，嘴角挂着几分散漫的笑。 “啊？我没有啊。”林念捂着嘴巴不承认。 江屿挑了一下眉，语气慢悠悠的，“是吗？” 林念重重点头。 夹杂着薄荷糖的味道逐渐靠近，江屿俯身看着她，长睫垂下，眼底有一片片小小的阴影，一双漆黑的眼睛与她四目相对。 “骗人，明明眼神那么慌张。好学生也会撒谎吗？” 他轻笑着，声音低哑又暧昧，清凉的晚风都吹拂不去林念心头的燥热。 林念心跳的极快，为了遮掩住眼底的慌张，她匆忙低下头，“我……我才没有撒谎。” 说着，她快步朝着客厅走去，刚一进去，就撞到一个坚硬的胸脯上。 她连忙抬头，发现林寻正双手握拳，目光冷厉的咬着牙看着面前的江屿。 江屿倒是挺淡定的，双手插到兜里，冷淡凉薄的目光里不夹杂任何情绪，毫不掩饰的与他对视。 “林念，你们刚刚在做什么？”林寻的声音极为低冷，目光却没落到林念身上。 第18章 槐花饼 ================ 小院里昏黄的小灯还在随着斑驳的树影忽明忽暗，餐桌前的氛围异常寂静，尤其是看到江屿脖颈间刺眼的伤疤时，四周更洋溢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行了小寻，你别老吊着一张脸。小屿是我请来吃饭的。你以前干的那些混蛋事我都不稀罕着说，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 煎好的槐花饼外酥里嫩，林奶奶端着小竹碟进来，香味立即溢满整个餐厅。 林寻脸色极为难看的扫了林念一眼，“之前的事谁计较了？你这好孙女倒是挺不计前嫌的。” 林念全程没怎么抬头，有些心虚的垂眸小口咬着手中的槐花饼。 “小屿很久没在家里吃饭了吧？” 林奶奶朝江屿碟子里夹了一块酥饼，目光里满是慈爱。 “你这孩子小时候最喜欢吃奶奶做的槐花饼了，每次家里只要一做，你保准能知道，也不吭声，就这么傻傻的坐在你家门口，问你要不要吃，你死倔着摇头不承认，最后还是念念拉着你过来。” 语气轻柔里带着几分笑意，一旁的林爷爷也笑呵呵的摇着扇子，看几个孩子像小时候一样，围坐在一起吃奶奶做的槐花饼。 江屿闷声嗯了一声，没有抬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一双漆黑的眼睛，此时浑身的戾气都消散的一干二净，只剩下被它强行抑下的情绪。 “这些年怎么也不来看看爷爷奶奶？”林奶奶声音极轻，看着他泛着血渍的嘴角，目光里带了几分心疼。 餐桌前气氛极静，只有窗外沙沙的树叶声响衬托着林奶奶有些苍老的声音。 “旁人都说小屿学坏了什么的，我就看我们小屿是好孩子，那些人是亲眼见了还是怎么着？对了，奶奶还没问你呢，现在成绩怎么样啊？有没有跟念念分到一个班。” 林奶奶也不管有没有回应，一直慢悠悠的自顾自说着。 可能人一旦到了年龄脾气就会被时间磨平，年轻的时候因为她喜欢啰嗦的毛病林爷爷都念叨了她许多次了，可林奶奶就是不见改。 后来林爷爷也妥协了，任由她絮絮叨叨的，自己就在旁边笑呵呵的听着。 江屿刚抬起头准备说话，就忙被林念接了去，“我们现在就在一个班，江屿成绩可好了，真的，完全没有别人口中说的那样子。” 江屿挑了挑眉，没吭声。 “好好好，那就好，以后和念念还能互相照应着。”林奶奶正笑着，突然想起来厨房里还没出锅的槐花饼，忙朝着厨房小跑去，“哎呦，你看我这脑子。” 饭桌前的人逐渐散了去，林爷爷身体不好，需要早早躺下，林寻临走之前还警告性的瞪了林念一眼。 “好学生骗人都不需要打草稿的吗？” 清冽磁性的声音在餐厅轻飘飘的响起，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 江屿没抬头，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中的纸巾，半晌才撩起眼挑眉看向她，一双漆黑的眼眸里带着几分懒洋洋的轻笑。 林念被他看的耳根发红，偷瞄了一眼奶奶的背影，目光极为认真的压低声音说，“我会帮你补课的，真的。” 说完，林奶奶恰好端着碟子从厨房出来，林念立即心虚的拉开椅子保持距离。因为太过急促，凳腿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异常刺耳，突兀的响彻在整个餐厅。 林念脸更红了，闷头戳了戳碟子里的酥饼。 看着女孩窘迫的模样，江屿没忍住低笑了一声，胸腔微微颤动，平时凌列冷漠的眉眼满是放松。 刚出炉的槐花饼泛着金黄色的色泽，香味扑鼻，林奶奶颇为热情的往江屿摞的像小山一样的碗里又夹了一个。 “小屿都多久没来家里了，不用跟奶奶客气，多吃点才能长的更高更壮嘛！” 江屿看着满碟的酥饼，喉结滚了滚，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谢谢奶奶。” 四月五月本就是槐花盛开泛滥的日子，林家人最近的主食都离不开槐花，像什么槐花煎饼，槐花酥，槐花蒸饭，凉拌槐花，炒槐花，各式各样的菜品林奶奶都变着花样的做。 所以整个晚上也只有江屿一个人捧场，林奶奶一高兴就得意忘形，甚至忘了今晚江屿因不好意思拒绝，凭一己之力解决了将近四人份的晚餐。 “噗”的一声笑声从餐桌另一边传来，看着江屿僵着嘴角的模样，林念没忍住笑出了声，拿着筷子的手连动着肩膀都在微微颤抖。 江屿微微挑了挑眉，趁着林奶奶说话的时候没注意，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泛着几分凉意，挑逗般的朝着她纤细的腰轻轻捏了一把。 林念瞬间神经绷紧，整个脊背都僵直了起来，笑意收敛的无影无踪。 林奶奶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念念怎么了？不舒服吗？脸怎么红成了这样子？” 林念忙低下头摇摇脑袋，目光凶巴巴的朝着江屿瞪了一眼，耳朵红的快要滴了血。 后者唇角微扬，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在触及到她目光的一刻，嘴角竟诡异的有些干涩，口袋里握着烟的手都紧了紧。 院子里昏黄的小灯灭了，这栋满是欢声笑语的小楼也陷入了寂静，只剩下江屿和林念坐在林念的房间面面相觑。 窗外风声绵延不断的响起，夹杂着槐花树叶啪嗒啪嗒的打在窗户上，屋内昏黄的灯光透射着两人的影子，连同枝干一起倒映在洁白的墙壁上，平日里再正常不过的小灯今晚都透着几分暧昧。 江屿站起身，目光落向窗外，声音低沉磁性，在宁静的夜晚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清透，“我先回去了，明天奶奶问你，你就说我走的早，她不会怪你的。” 林念没说话，屋内除了树叶的沙沙声就只剩下一片寂静。 外套已经穿到身上，江屿正要推门离开，一只柔软的小手就从身后拉住了他的衣摆。 江屿回过头，掀起黑眸看了她一眼。 林念耳根有些泛红，似乎鼓起很大的勇气才小声开口，“你写作业了吗？” “作业？”江屿愣了一下。 这两个字对于他来说可太久违了，突然这么提起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对，我们一起写作业好了。你不会的我可以教你。”林念目光里满是正经，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你今晚别走了，万一奶奶发现了，肯定觉得你不给她面子，她会生气的。” 江屿眉头微挑，刚要开口，就听房门猛地一声被推开。 尖锐刺耳的声音贯穿在房间四侧，江淼淼双目猩红的站在门外，眼泪流的满脸都是，倔强的用手臂蹭掉后，又止不住的夺眶而出，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 “江屿！你总算回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在外地不方便带电脑呜呜呜，用手机码字不太通顺，有时候可能会有错别字，每天的字数也不太多，等过两天回去会尽量加更补给大家的（抱拳致歉） 第19章 江淼淼 ================ 门被猛地推开后，原本轻轻被风拂动的窗帘也剧烈的摇晃了一瞬，门外的楼梯响起急促的跑步声。 林念下意识的朝着对面一楼的房间望去，粉色窗帘果然被拉开了，江淼淼应该是隔着窗户看到了江屿，这才连睡衣都没换，穿着拖鞋就匆匆跑了过来。 脚步声停了，林寻蹙眉站在门外，明显没有搞懂如今的状况。 “江屿，你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一次都不回来？！” 江淼淼满脸都是眼泪，一步步的朝着他们靠近，声音尖锐又刺耳，槐树上成双的鸟儿都散了两只，在这样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江屿脸色很不好看，似乎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一双漆黑的双眸沉甸甸的，满是冷漠。 “少无理取闹了，赶紧回家。” 声音低冷又漠然，眉宇之间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不知是不是被他目光的压迫感所抑制，江淼淼走到江屿面前，原本锐利的气焰消散了些，她放低了姿态，声音也轻轻的，尾音带着写委屈的哽咽。 “你道歉了吗江屿，我还没原谅你，你凭什么不回家？” 江屿嘴角扯起一丝嘲讽的弧度，偏过头没说话，目光凛冽又阴冀，眉宇之间的不耐烦愈加明显。 小姑娘个子不高，足足比林念低上一个头，站在江屿面前更显得极为瘦小单薄，眼眶红的不像话，声音带着些难以抑制的微颤。 “江屿，你回家好不好？我不会再跟你吵架了。” 意识到江屿脸色极为难看，林念忽然想起今晚在巷子里黄毛和孙齐天说的那些话，她不知道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她就是下意识的想护着江屿。 “那天发生的事我听孙齐天提起过，他们当时明明在一起，跟江屿没关系，他又为什么要道歉？” 女孩的话字字清晰，一双含着秋水的双眸里满是固执，不顾林寻警告的目光，立场坚定的站在江屿那边。 灯光映着林念高扬的马尾，光洁饱满的额头在灯光下极为白嫩，一双温和的杏眼只有每次站在江屿前面时才会表现的锐利又坚定。 四周空气异常安静，江屿目光微微顿了顿，原本燥郁的情绪似乎消散了不少，只剩下女孩柔和却极有力量的声音。 江屿唇角微微扬了扬，眼底泛着几分不明显的笑意，他突然发现，这个平时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姑娘，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勇敢许多。 沉默半晌，他垂眸翻动电话簿，长睫在漆黑的眉眼下泛着一层阴影，耐心的等着电话对面的人接通。 “嗯，江淼淼在这，林念家，我赶不走，麻烦把她带回去。” 电话在短暂的谈话中被挂断，声音淡漠凉薄，不包含一丝一毫的情绪。 “江屿！你为什么要护着外人？！”江淼淼眼睛都红了，紧握双拳，尖锐的声音中还带着写明显的颤抖。 “外人？”江屿冷哼一声，手机揣进兜里，掀起淡薄的黑眸扫了门外的林寻一眼。 拉开房门，他双手抱臂，姿态慵懒的靠在门上，慢条斯理的看着江淼淼开口，“要么等你妈几分钟后来接你，要么自己走，选一个。” “我不走！”江淼淼带着哭腔，用几乎卑微恳求的姿态去拉江屿的校服衣领，“哥哥，你回家好不好？我会好好听话，我不会再惹哥哥生气，上次的事情我没有怪你，我只是想让你回来。” 挂着圆月的夜晚漆黑又静谧，小姑娘已经全然没有当初傲慢的姿态，从小被父母众星捧月长大的姑娘，用卑微又别扭的挽留方式尽可能的去撒娇去示好。 “江淼淼。”江屿声音很淡，垂眸看着她那只拽着他衣领的小手，“我不是你哥，你爸妈养我的钱我已经加倍还回去了，以前的事早该过去了。” 一直等他轻声说完，江淼淼拉紧江屿衣摆的手才失重般的垂下来。 好半晌，她忽然面色一变，挂着泪柱的眼睛红到发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掌大的小刀，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下朝着自己手腕划去。 第20章 骗子 ============== 一声慌乱的叫声随着她划破手腕的那一刻扑面而来，江妈妈快速跑到江淼淼身边，半蹲在她面前，满目心疼的捂住她白嫩的小手，柔声哄着。 “淼淼啊，你不要吓妈妈，这刀子割身上多疼啊，淼淼，我们先把刀子放下好不好？” 江淼淼没理她妈，面无表情的看着江屿，一张漂亮的小脸蛋极为苍白，任凭手腕上的鲜血啪嗒啪嗒的低落到地上。 江妈妈的目光随着江淼淼望过去，眼底的厌恶不加掩饰，薄唇动了动，估计原本是想说些什么的，在触及到他阴冷散漫的目光时下意识的打了个寒战，原本满是怒意的目光也退缩了不少。 她回过头低骂了一句，“疯子！真是疯子！真不知道回来做什么？！” 正说着，江淼淼突然又朝着自己手腕上割去，江妈妈连忙抱住她，一双手紧紧的护着女儿的小脸，那双刻薄狭长的眼睛如今竟有些不知所措。 “淼淼乖，我们不伤害自己，有什么就告诉妈妈好不好？妈妈都答应，都答应你。” 凭借着自己习惯的招式，江淼淼去威胁恐吓最爱自己的母亲，声音尖锐刺耳，在漆黑宁静的深夜格外突兀。 “妈，我要江屿回家，我们把江屿带回家好不好？！他凭什么不回家，他也姓江，他凭什么说自己不是江家人。” 小姑娘越说情绪越激动，江妈妈小声讨好着，手都不敢松开，眼底的小心翼翼看起来竟有几分卑微疲惫，林寻看她实在控制不住江淼淼，也搭把手上来按住江淼淼躁动的肩膀。 林念有些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场景，前两天江淼淼来找她的时候她就有些怀疑，现在的此情此景是真的让她确定了。 江淼淼的精神绝对不太正常，还不是一星半点的小问题，至少足以让江屿都不敢对她说出什么狠话。 在江妈妈和林寻半强制的状态下，江淼淼被他们带走了。 原本温馨干净的小房间变的一片狼藉，羊毛地毯被掀起一半，小桌上的工艺品和作业撒的满地都是，木地板上还滴落了好几滴刺眼的血渍。 江屿垂着头，在灯光的映射下，那双漆黑的眼睛被发丝遮掩，看不清表情。平时满是散漫倨傲的肩膀显得单薄又无力。 林念莫名有些不好受的滋味，她慢慢靠近，轻轻拽了拽江屿的衣摆，抿了抿唇，终究没有开口。 似乎是刚回过神来，江屿目光顿了一下，半晌，才讽刺般的扯起嘴角，冷笑着低喃一声，“她一直都是这样，小时候就这样。” 现在是拿着小刀碎玻璃朝着自己手腕上割，从前是往江屿身上发泄乱捅乱割。 反正江妈妈和江传宏从来都不会管这些，最多了也就是严重了去医院包扎包扎，对外宣称是江屿自己调皮，不小心割的。 医生刚开始看着小江屿满身的新伤覆旧伤还会怀疑，是不是家庭暴力什么的。后来趁着江传宏夫妇不在，医生还偷偷问过他，看着这孩子每次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的模样，医生也只好就此放弃。 一直到现在，他满臂的伤疤都还扭曲难看的挂在身上，是他自己都觉得短袖出去会吓到别人的程度。 江屿声音太低，林念有些没听清，正当她准备开口问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径直的朝着前面走去，正弯下脊背，默默的收拾着桌上的一片狼藉。 窗外尖锐刺耳的挣扎声已经停了，没有了江淼淼的喧嚣，小楼变得极为安静，就连风卷树叶的沙沙声在这样静谧的夜晚都显得极有情调。 窗帘被风微微卷起，江屿整个人都被圈在昏黄的灯光下，就这样默不作声的弯下腰，影子被灯光拉得修长，显得有种说不出的孤独萧瑟。 林念有些晃了神，好半天才后知后觉的走过去：“已经很晚了，别收拾了，明天我回来再收拾。” 江屿没说话，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他才蹙眉看向林念，漆黑慵懒的眼眸微微眯了眯，直直的看向她，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冷淡。 “你怎么这么好欺负啊？嗯？” 林念愣了一下，“什么？” “江淼淼搞乱了你的房间，满地满屋脏兮的。我今晚还破坏了你的计划，带你去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害的爷爷奶奶等你这么久，因为我不懂得退步，还让你哥哥今晚不高兴了，你不应该生气才对吗？” 江屿声音不大，语气平缓淡然，一字一句慢悠悠的极为清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有几分低沉磁性。 在林念听来，这样的声线竟格外动听，措不及防的打乱了她心跳的节拍。 意识到自己思想神游了之后，林念脸颊有些微微发烫，她低下头轻轻摇了摇，柔声开口。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不是你的错，我没必要对你发脾气，地板脏了可以再擦干净，时间晚了再等一等就好。什么事情都是可以解决的不是吗？” 说着，她偏开头躲闪开他的目光，小声的补充了一句，尾音里带了几分不明显的小脾气。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江屿。” 这姑娘声音不大，一字一句有理有据，竟让江屿蹙眉看了她好半天，一时间想不出半句反驳的理由。 尤其是听到她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江屿似乎是被气笑了，唇齿间发出一声无奈的气音，肩膀都有些轻幅度的颤抖，原本燥郁的心情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半晌，他单手撑着桌子看着面前的女孩，姿态慵懒随性，整个人洋溢着一种懒洋洋的轻松感，嘴角那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还没有完全收敛。 “孙齐天真把那天的事告诉你了？” “没有，就今晚听到了一点。”林念很诚实的回答道。 江屿眉角微扬，不吭声了。 “但是我相信你，无条件的。” 林念笑了笑，眉眼弯弯，嘴角的小酒窝深刻又明媚，竟真让江屿多了几分醉意，“你可以告诉我，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好好听。” 这天晚上，风很温柔，昏黄的灯光给这栋小楼照耀出了几分暖意。 女孩穿着干净的校服，一张白到发嫩的小脸不夹杂任何杂质，直挺的脊背满是青春的骄傲，那份对未知未来的期待不留余地的充斥在这张带点略微野心的小脸上。 林念有着和这个年龄的女孩一样的干净与美好，却又莫名多了股说不出的力量。 她太纯了，纯到让江屿靠近一步都会觉得是罪恶，可偏偏这姑娘就想把温柔的软刀子，他明知道不该靠近，却又忍不住拒绝。 “骗子。”江屿低声喃了句，嘴角勾着一丝浅笑。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忍不住更了，看来还是可以做到的，以后再也不随便请假了（抽风请假那条，宝贝们自动忽略好了QAQ。） 第21章 火灾（含入v公告） =========================== 清凉的晚风肆意吹拂小镇，那年江屿十五岁，刚和孙齐天从网吧打完游戏出来，指尖的猩红还未熄灭，就看见江家的方向围了一堆人。 他蹙眉挤了进去，眼底倒映的火光在瞳孔中不断放大，大火升腾，孜孜不倦的在热空气中流动，空气中都能听见噼里啪啦的声响。 消防员此时还没到，江妈妈在门前哭晕了过去，围观群众几乎徒劳的在用水流挽救着这个已经奄奄一息的小楼。 就在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时候，江屿的目光恰好落到二楼已经哭到撕心裂肺的江淼淼身上。 小姑娘困在玻璃窗内，拼了命的用那双小手击打窗户，眼底的绝望与恐慌一寸一寸的灼伤了他的眼睛。 在孙齐天错愕的目光下，江屿鬼使神差的披上外套钻入火里，人群中依旧有人对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更多的是惊讶。 那天的火势很大，江屿几乎拼了命才将江淼淼背出来，可惜身后的女孩已经半身烧伤，小脸上满是脏兮兮的烟灰，早已哭到崩溃的神经让整个人都处于麻木的状态。 他已经不记得当时为什么会在众人的闲言碎语中冲进火海，或许是朝夕相处了十几年让他潜意识的认定，保护江淼淼就是他的责任。 即使心底上厌恶排斥，江屿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消防员匆匆赶到的时候，江屿已经从火海中出来，衣服被烧的残破不堪，整个人都脱力的倒在地上。 他救了人，可除了身边孙齐天喊破了喉咙的呼救之外，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 江屿拼尽全力爬起身，漆黑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圈，讽刺的勾起唇角，眼底的冷意像是含了风的冰碴子。 小声议论的声音倒是停了，四周万籁俱寂，所有人的目光中都夹杂着几分复杂惊恐，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这个年仅十五岁就能面无表情的从火海中爬出来的少年。 江屿推开孙齐天搀扶他的手，尽量保持原有的高傲，一瘸一拐的在人们实现中消失。 小声议论的声音又在他的身后响起，当时江屿甚至猜的到，他们一定在说： 江屿嘛，他就是个异类，和他爸一样。 杀人犯的儿子，能有什么好东西，说不定这场火就是他放的，不想搞出人命坐牢而已。 事实证明，江屿猜的没错，这种离谱的传言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甚至到现在江屿放火的传闻已经在整个小镇远近闻名了，就连江家人听多了也这么觉得。 拜那场火灾所赐，原本就风评极差的江屿成了一条彻头彻尾的疯狗，人人像躲瘟.疫一样的躲着他，就怕沾染上他会遭遇什么不幸，或者遭他报复之类的。 窗外风声轻轻卷动窗帘，江屿目光极为平静，面无表情的讲了个大概，许多细节都被他一笔带过了。 林念脑袋嗡嗡的，好半天才问，“后来呢？” 江屿嘴角扬起一丝冷淡的弧度，嗤笑道，“后来就警局一日游了，老子没杀人没放火的，真是晦气。” 一轮宁静的弯月挂在般半空，透过树梢与窗纱，洒在江屿的侧脸上，林念偷偷顺着月光看去。 他眼角下方挂了彩，此时正贴着林念给他贴上的创可贴，轮廓锋利流畅，鼻梁高挺，不笑时嘴角也呈自然的弧度扬起，只是那股子冷淡劲让人看着就不太敢接近。 林念眼皮突然有些干涩，她站起身，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打破了气氛的安静。 “江屿，我给你跳个舞吧，好不好？” “嗯？”江屿目光微微一顿。 “我参加了一场舞蹈比赛，你帮我先看看，我用这个参赛，怎么样？” 女孩浅笑着，从衣柜里翻出整整齐齐叠放好的舞蹈服，声音轻轻的走到门外，“你等我一会会好不好，我换身衣服，很快就回来。” 门被轻轻关上了，等她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洁白的长裙，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垂在身后，昏黄的灯光落在她耳边的发丝上，显得飘渺又迷人。 看到她穿着舞裙的那一瞬间，江屿突然想到她当年离开小镇去A市之后，他各种搜集A市的消息，知道她赢了很多场比赛，在各大舞蹈报纸上登过。 报刊上的林念就是穿着一身洁白的纱裙，温和的双目里自信又傲然，站在舞台中央，光芒万丈，众星捧月。 那时候的江屿突然很想很想赚钱，想攒够去A市的钱，想在她的城市安家，想在露出马脚的时候有底气的承认喜欢她。 她赤脚站在地板上，脸颊微红，难得的有些局促。 风声响起的那一刻，长裙舞动，腰肢柔软，裙摆飘飘欲仙，双臂仿佛振翅的碟，优雅又不失力量感，在灯光照耀下显得蓬荜生辉，万物绽放。 林念从小就开始学习舞蹈，七岁开始就能独自站在舞台上走童模。 小时候的她每晚都会练舞，就在这间粉嫩的小房间里，穿着各式各样的舞裙，耀眼到让江屿移不开眼，同时又觉得自己躲在房间里偷看她跳舞的模样卑劣到见不得光。 第一次参加舞蹈比赛的时候，是林念十岁那年，江屿被江妈妈打的满身伤疤，冒着雨跑过去却被拦在门外，大厅内音乐悠扬，四周被挡的严严实实，他连她的身影都无法奢望。 女孩一舞完毕，脸颊红扑扑的，光洁的额头上有些不明显的汗丝，胸口轻微的上下起伏。 这是林念第一次站在他面前跳舞，拂动的窗帘在昏黄的灯光下飘飘欲仙。 江屿坐在地板上，两人一站一坐，四目相对，影子在地板上无限拉长，暧昧的气氛浓郁的徘徊在空气里，最终被一阵沙沙作响的风声吹了个彻底。 她鼓起勇气，借着月光一字一句柔声开口，“你第一天问我是不是已经忘记你了。江屿，我没忘，我很想你。” 那天晚上，林念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清晨醒来的时候，她正伏在桌子上，身上披了一件小毛毯。 屋内空荡荡的，桌子上她昨天翻过的书页还留在原地，房间里干干净净的已经收拾好了，和原来的样子一模一样。 她微微垂了垂眸，一股莫名的失落感扑面而来。 换好衣服下楼的时候，她一眼就看见了厨房里正在和林奶奶一同忙碌的身影。 江屿端着手中的碗碟，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眉眼放松，笑容肆意，看样子应该把林奶奶哄的很开心，老太太笑的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线。 -------------------- 作者有话要说： 从明天开始就要入v啦！当天会有万字掉落哦，感谢小天使们一路以来的陪伴与支持，以后会更加努力哒！ 贴个下本的预收吧，求求宝贝们点点收藏呀！ 《坠光》 年少成名的世家公主顾栖半生肆意，娇纵任性，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像一朵无拘无束的野玫瑰。 后来，顾家衰败，她被父亲朋友接到家中，迎面遇见了高冷矜贵的秦晏。 秦晏第一次跟她说话，是她挑剔饭菜难吃的时候。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双深沉的黑眸里满是冷漠，“收起你的公主脾气，这里没人惯着你。” 人人以为秦晏厌她恶她，就连顾栖都这么认为，一腔爱意只能强行压回胸腔。 直到她回家那天，没人知道秦晏在窗前站了许久，笔直骄傲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萧瑟。 * 那年家庭聚会，顾栖姗姗来迟。 男人孤身站在楼道抽烟，目光触及到她的那一刻，向来手段狠厉，薄情倨傲的秦总竟一时间红了眼眶。 “你还知道回来？” 顾栖眼底发涩，正欲推门进去。 秦晏从身后拥住她，酒气瞬间将她笼罩，一字一句暗哑颤抖，“骗子，明明说过喜欢我的，骗子。” 娇纵小公主×薄情高岭之花 【暗恋/1v1/双洁/救赎/校园】 ps： 1.男女主年龄差三岁 2.大多背景在校园，会有少量都市，少量有关娱乐圈 3.文案后期会细化，不会大改感谢在2022-05-20 02:21:22~2022-05-20 21:1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曦婔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醉酒 ============== 心情一瞬间明朗了不少, 原本失落的情绪即刻间烟消云散了，林念嘴角微微扬起，快速跑下楼走进厨房。 “念念醒了？”林奶奶端着餐碟嗔怪着笑了笑, “这小懒猫, 你看看小屿，一大早就起来跟奶奶一起忙活了。” 林念偷偷朝着江屿瞄了一眼, 昨晚心血来潮给他跳舞的事情又一次浮现在她脑海, 现在大白天再跟他站在一起, 竟有些说不出的尴尬。 江屿倒是挺无所谓的, 跟奶奶说说笑笑的，甚至比昨天看起来还要自然。 “你看看奶奶这个脑子, 小屿啊，真是对不住，昨晚光着急把你留下来了，房间都没给你准备, 害的我们小屿在客厅委屈了一晚上。” 餐桌上摆满了早餐，琳琅满目的, 各式各样的都有，应该是老太太今天心情不错, 一大早起来加了餐。 餐碟里的早餐又被林奶奶堆的像小山一样, 江屿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林念，眼底难得带了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正当他要开口, 就被林念颇为心虚的打断了。 “快要迟到了，奶奶, 等下次有机会再让江屿过来，你们再聊。” 江屿眉角微扬, 他发现，这姑娘表面上看着循规蹈矩听话的很，实则扯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每次人家还能淡定的圆回去，这点他都深感佩服。 别的事情可能林奶奶还会啰嗦啰嗦，跟上学有关的她可不敢强求。 忙给两人剥开鸡蛋，露出白花花的蛋白放到餐碟里，老太太又急匆匆的朝着厨房走去，提着一个黑色的大袋子出来。 “小屿啊，装上这个，让你天天来家里吃饭，你这孩子又不乐意。平时总吃外卖什么的多不健康，这些都是奶奶亲手做的，你回去在锅里蒸一下就好，省事。” 说着，林奶奶就要朝他包里塞，江屿刚要委婉拒绝，就见身旁的林念扯了扯他的衣角，一双温软的目光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声音极低的开口。 “就当时帮我个忙了好不好，这些东西，你要是不拿走，恐怕我们家下个月下下个月的伙食都是这些了。” 女孩语气极为诚恳，边说着还边将林奶奶拿来的黑色袋子一股脑装进江屿只随意塞了一本书的背包里。 江屿也没拿出来，也压低声音轻笑一声，“你倒是挺诚实，是真不怕奶奶听到？” “放心吧，老太太耳朵不好。” 林念低声笑了笑，“她最多只会觉得，我们两个人在偷偷咬耳朵。然后暗地里想着，江屿这个臭小子，这么在她面前，还对着她的宝贝孙女不知收敛呢。” 林念学着林奶奶的声音和调调，表情都模仿的惟妙惟肖的，看的江屿直乐，胸腔微微浮动，笑时声音带了几分低沉的磁性，肩膀都止不住的颤抖。 他发现，这姑娘的腼腆内敛都是阶段性的，有的时候纯的不像话，轻轻撩拨一下就面红耳赤的。 有的时候就像现在一样，明明两人挨得这么近，她身上那股特有的淡淡芬芳将他包围，江屿心底都有种难以抑制的悸动，她却像没事人一样看着玩笑。 直到，林念的目光落到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她的笑意才后知后觉的收敛了下来，一不小心，竟被口中的热粥呛了呛。 咳嗽声一声接一声的无法停歇，江屿眉头微蹙，看着女孩单薄的脊背小幅度的颤抖，他想帮她拍一拍脊背，或者小心翼翼的递一杯水过去。 在林奶奶面前，他却没有任何立场。 “这怎么还没好啊，看过这么多医生，也吃了不少药了吧，就是一点都不见好转是怎么回事呢？” 林奶奶满目心疼的抚着孙女的脊背，从包里掏出一把药挑挑拣拣递给她。 江屿这时候才发现，林念的书包夹层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药，药片药丸散粒应有尽有，满满当当的，几乎给夹层没有留下缝隙，让人看了都触目惊心的数量。 “这是什么药？”江屿没忍住问了一句，目光紧紧的落在林奶奶手中的药丸上。 剥开褐色的包装纸，一颗花生粒一样大小的药丸取了出来，隔着老远都能闻到夹杂着中药味的那种扑面而来的苦味。 江屿记得，这姑娘很爱吃糖，哪怕嘴巴里沾了一点苦味她都要嫌弃好半天，想方设法的塞颗酸酸甜甜的糖果进去遮掩苦涩。 现在这样成堆的计量，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又是如何克服这心理障碍的。 或许是不想告诉他实情，林念接过奶奶的话随口敷衍了几句，江屿也没有追问，只是吃饭的时候显然沉默了不少。 ——— 晚风温和又清凉，肆意的卷动着两侧的窗帘，操场上路两侧已经亮起了路灯，学生们两三成群，卸去满身的疲惫，相互勾肩搭背朝着大门的方向簇拥而去。 晚自习结束后，熟悉的放学铃声措不及防的在走廊响起，原本沉闷的气氛一瞬间活跃了起来。 陈音落抱着一沓作业本，趾高气昂的摞在孙齐天桌子上，朝他伸出一只手，“英语作业，就你一个人没交了。” 此时的孙齐天正聚精会神的快速滑动双手，防塔被击破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战况异常激烈。 “姑奶奶，你先收别人的去好不好？算我求你了，先别骚扰我。” 陈音落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谁骚扰你了，我这是秉公办事，而且就剩你没交了，我还能去催谁。” “屿哥啊。”孙齐天头都没抬起来，脑袋朝着身后侧了侧，“屿哥交我就交，爷说到做到。” 听他这么一说，陈音落突然笑了笑，从一摞作业里翻翻找找，抽出一个放到最上面，眼底的得意不加掩饰。 “这是你说的，怕你不信，给你证明一下，看见了吗？江屿交了，就剩你一个了。” 手机里淘汰都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孙齐天低骂一声，手机扣在桌面上，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姑奶奶，祖宗，你给我面子好不好。我就不明白了，怎么每次看我被喷你就跟有什么喜事一样，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了陈音落，你就是来索命的，老子上辈子就是欠你的。” 孙齐天嘴很快，噼里啪啦的跟放鞭炮一样，一旁的林念都有些微微呆滞。 来到这里后，除了江屿，孙齐天算是她唯一熟悉点的异性了，她一直对他的定位就是，虽然人很渣，看起来很不着调，但对女生好歹还会尊重会绅士些的。 像今天这样毫不留情的和一个女生拌嘴，这还是林念第一次见。 不过好在陈音落也不生气，下巴指了指最上面的作业本，“游戏水平菜还要怪别人，而且你自己看呐，这上面写的谁的名字。” 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孙齐天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作业本上果然洋洋洒洒的写着江屿的名字，翻开一看，作业齐全，甚至每一步都认真不敷衍，一看就是好好研究过的。 孙齐天愣了一下，反反复复确认了好一会，才基本确认了这就是江屿的笔迹。 他认识江屿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他写过作业，唯一一次见过他的笔迹，还是在上次打拳之前填死亡赔偿保险的时候。 字迹洋洋洒洒，即使敷衍的寥寥几笔，也能看得出浑然大气，苍劲有力的感觉，明显就是之前好好练过的。 当时孙齐天草草的瞄了一眼，就有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甚至一直记到了现在。 “不是，江屿。”孙齐天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你不地道，背叛组织啊！抄谁的作业，也不给我说一声。” 江屿没搭理他，懒洋洋的掀起眼眸，扫了一眼和陈音落一起一旁看热闹偷笑的林念。 女孩眉眼弯弯，长睫微颤，耳边的长发在灯光下若隐若现，一对小酒窝深深陷在两侧。 不知不觉的，江屿唇角也浮现出几分不明显的弧度，一阵微风吹过，在他偏头望向窗外的那刻转瞬即逝了。 高跟鞋的声音随着走廊渐行渐近，赵雯手上抱着一个文件夹，朝着黑板敲了敲，原本嘈杂的教室一瞬间安静了不少。 “同学们，耽误大家一点时间，通知个事情。” 文件夹放到手边，赵雯自然的双臂撑在讲桌上，“咱们今晚晚自习就先早点放了，大家回去收拾收拾行李，明天早上八点到教室集合，咱们学校美术组有个为期三天的下乡写生采景的活动，同学们都准备好贴身用的衣物和蚊虫防护。” 话还没说完，台下就一阵议论纷纷，原本安静的教室立刻躁动起来。 “回来之后好好准备一下运动会，这将是你们高中时期的最后一次运动会，要好好珍惜，所以尽可能都去参与一下。” 说着，赵雯的目光落到最后一排正低着头的江屿。 校服外套随意敞开，黑色短袖在又宽又直的肩膀上显得松垮垮的，他的两条手臂一直缩在桌洞里面，视线也随之落了进去。 “不过这次有几名同学我倒是要表扬一下。”赵雯收回视线，微微笑了笑，声音刻意放大，清亮了不少。 “比如像孙齐天和江屿同学，这次的活动还报了不止一项，说明班级荣誉感起来了，这是很大的一次进步啊……” 赵雯说的喜形于色，班里的同学倒是面面相觑，皆是沉默下来，很是诧异的看向后排吊儿郎当的孙齐天。 同班两年，他们几乎达成了一致，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的时候，下意识的避开了江屿的目光，即使不小心触及到，也会匆忙躲闪开。 孙齐天脸皮厚，也不管别人怎么想，笑的得意，“低调低调，为班级争光，人人有责嘛。” 班里一阵唏嘘笑闹，气氛又一瞬间回到了轻松的状态。 江屿倒是没什么表情，垂眸看着手机里赵明哲接连不断发来的消息，漆黑的眼底沉甸甸的。 一阵清淡的芬芳沁入江屿胸腔，他下意识的抬起头，女孩几束柔软的发丝落到他的桌角上，随着微风还在微微拂动。 纤柔的脊背轻轻靠在他的桌子上，女孩的肩膀和发丝也在随着班里的笑闹声有些颤抖，她无声无息的坐在那，满是放松。 待她柔软的发丝触碰到他的指尖，江屿目光突然顿了一下。 他抬头看着白炽灯光洒在被风吹起的书页上，教室里的大屏幕在不停切换背景，书籍试卷齐刷刷的堆摞的每个人的桌子上，远远望去跟小山一样。 晚风卷起窗帘，树叶沙沙作响，江屿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他突然觉得，好像这样也不错。 “屿哥，想什么呢？”孙齐天也不知道从哪里凑过来，“被雯姐夸一句，就笑的这么开心？” 话音刚落，林念也朝着他的方向望过来，嘴角噙着看热闹般的笑意，小酒窝若隐若现的。 江屿的笑意一瞬间收敛，无语的白他一眼，“滚。” 孙齐天喜欢翘着凳子前腿摇来摇去，此时整个凳子都靠在江屿身旁的桌子上，他随手朝后一拉，孙齐天立即连凳子带人朝后掀去。 凳子腿摩擦地板的尖锐声措不及防的响彻在教室里，正当他快要倒下去的时候，身后的桌子又将他拦截在了半空，然后卡在了中间。 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孙齐天望来，他颇为狼狈的推开桌子站起身，又假装淡定的转过身扶好凳子。 赵雯蹙眉敲了敲桌子：“孙齐天！” 众目睽睽之下，孙齐天站起身敬了个礼，扯着嗓子喊道，“到！” 江屿眉角跳了跳。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四周还回荡着孙齐天破了声的尾音。 安静半晌，赵雯突然笑了一声，没忍住转过身去，教室里瞬间哄堂大笑。 林念也随着他们偷偷笑着，胸腔小小的起伏，肩膀都在颤抖。 看着女孩弯起的眉眼，江屿也偏过头失声笑了。 四周风声四起，路灯都带着温柔。 孙齐天看了一眼江屿，后者笑的轻松又自然，远不像从前那般虚假敷衍。 他发现，认识了江屿很多年，好像只有林念回来后的这段时间，他才是发自内心的放松开心。 赵雯随意交代了几句就散了，临到放学的时候，陈音落满是欢脱的跑过来挽住林念的胳膊。 “念念，明天就要去外地了唉，我们今晚晚点回家，出去逛逛超市买点小零食什么的吧。” 林念刚点了点头，目光触及到站在门外的徐长凛时，她微微顿了顿，“班长也去吗？” 陈音落脸颊微红，有些心虚的瞄了后排的赵典一眼，凑到林念耳边小声说，“徐长凛说，如果把他带上，他就答应我把赵典拽着一起去，念念，你就当帮帮我嘛。” 她声音压的极低，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林念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后排的江屿，他正正双手抱臂，慵懒靠在椅背上，一双漆黑的眼眸凉飕飕的掀起，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陈音落似乎也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目光随着林念的视线落过去，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要不要一起去啊？超市…还挺近的，应该浪费不了林念多长时间。” 和班上的大多同学一样，陈音落莫名很怕江屿，他身上这股凉薄的冷淡劲让人远远看去就望而生畏。 尤其是上次在小巷看到少年拳头上沾着鲜血时，陈音落就更害怕了。 那晚的小巷漆黑且狭长，那双漆黑的双目像是深夜里的魔，透过人群冰冷的望向她，是她现在想起来都会做噩梦的程度。 林念的目光也落到他身上，沉默半晌，江屿才敛回目光，慢悠悠的嗯了一声。 陈音落可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朝着徐长凛的方向走去，刚到后门，迎面就撞上了刚把手机揣兜里的孙齐天。 他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走进来，满身的烟味异常刺鼻，陈音落被他撞的退了两步，嫌弃的捏着鼻子。 “你干嘛？走路能不能带点眼睛啊？！” 孙齐天胸口也被撞的生疼，啧了一声，无语道，“你少无理取闹啊陈音落，老子现在没时间跟你吵。” 说着，他朝着林念的方向看了一眼，“请你们吃饭啊去不去，明要出去了，今晚开心开心嘛。” 林念有些犹豫：“我刚答应了落落。” “这简单啊。”孙齐天笑了一声，俯下身子看着陈音落，一只手从口袋伸出来摸了摸她的脑袋，“要不一起去啊，嗯？小落落。” “滚啊，死猴子，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陈音落气急败坏的推开他的手，涨红的脸颊微微发烫，说着，她的目光还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赵典，幸好后者没什么表情。 她死死的瞪着孙齐天，压低声音咬着牙开口：“哪根手指再碰我一下，我保证它活不过今晚。” 路灯整整齐齐的排列在校园两侧，林念和陈音落一起挽着胳膊说说笑笑，徐长凛也时不时加入话题，赵典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正走在最边上聚精会神的转着手中的篮球。 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修长，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并排而行，书包沉甸甸的坠在身后，高扬的马尾被风轻轻拂动，满是青春洋溢。 看着他们的背影，江屿目光有些出神，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 直到看到学校门外不停张望的南向蕊时，江屿目光顿了一下，眼底的冷意才一点点溢了出来。 “是你让她过来的？” 声音低冷又阴冀，他没看孙齐天，目光一直落在南向蕊身上，看她颇为热情的跟林念打了个招呼。 孙齐天倒是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对啊，那天林念回去之后，南向蕊就一直向我打听，她说她那天喝多了，要找林念道个歉，请她吃饭什么的。” 大门外的南向蕊已经走到了林念面前，似乎正在说些什么，引得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 看着江屿有些阴沉的目光，孙齐天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试探性的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以后别让她过来了。” 孙齐天愣了一下，半天没搞明白。 江屿目光一直没从他们身上移开，淡声开口，嘴角挂着几分讽刺的笑意。 “一中谁不知道南向蕊是什么样的人，林念跟她混在一起，你让别人怎么看她？” 声音低沉冷淡，这下轮到孙齐天不说话了。 江屿说的没错，虽和他们年龄差距不大，但南向蕊身上的那股子妖艳的风尘味早已和一中的学生格格不入。 南向蕊长得漂亮，成日在烧烤店当个闲散的老板娘，是属于许多男生梦寐以求的御姐范，嘴巴里时常吊着一根烟，那身常穿的黑色吊带裙性感又迷人，勾勾手指就有人去拼了命的为她卖命。 自从她两年前空降学校门口的烧烤店之后，她几乎频繁的成为了男生们的饭后话题，最让她在一举成名的还是去年她和一中高三生谈恋爱的那次。 那个男生也是学校里的风靡人物，和南向蕊在一起后，两人一直极为高调，轰轰烈烈的谈了小半年。 后来也不知道这么的，男生竟和班里的文艺委员离的很近，南向蕊知道后，当天就闯到男生班里，当着全班人的面乱甩了他十几个巴掌，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教室。 被甩了巴掌的男生一声没敢吭，于是他就成功的成了学校的笑柄。 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男生开始把南向蕊各种私密的照片朝外透漏，甚至当笑话一样的跟同学们之间开着黄腔。 从那之后，整个一中谁不知道南向蕊的大名，那几张私密照片也被p的不成样子。 孙齐天沉默了好半天，才摸了摸脖颈，小声道，“也不能说的这么难听吧。” “难听吗？”江屿冷笑一声，目光凉薄的扫了他一眼，“嫌难听就一天别乱搭线。真想当媒婆开个婚介所去。” 前方的几人似乎已经商量好了，南向蕊颇为亲昵的揽住林念的肩膀，后者似乎有些不自然，还是朝着他们挥了挥手。 烧烤店的玻璃门上写着暂停营业四个大字，最角落的真皮沙发上闲闲散散的坐了几个人，一进去就明显的感觉到烟雾缭绕的感觉。 刺鼻的烟熏味又一次浸入她的胸腔，林念明显的感觉有些不适，低下头小声咳嗽起来，肩膀有些小幅度的颤抖。 陈音落小心翼翼的拍着她的背，轻声问，“念念，你还好吧？” 咳嗽声有些抑制不住，林念一只手捂着嘴巴，一只手抬起来微微摆了摆。 江屿斜睨了他一眼，双手插兜，抬脚朝着前面的沙发踹了一脚，声音极为冷淡，“烟都熄了。” 孙齐天很会察言观色，也顺势接了一句，“胖子，窗户开一下，满屋子的味，难闻死了。” 胖子措不及防被踹了凳子，原本还没反应过来，听孙齐天这么一说，他才后知后觉的看见身后的江屿。 胖子有些惊讶，忙熄了烟，“屿哥，你们今天怎么过来了？”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被烟熏呛红了脸的林念身上，他笑了笑，从桌子上拿起喝了一半的酒水，松了一下瓶盖。 “这就是蕊姐说的好姐妹吧，来，先喝口水压压惊。” 水位降低的位置并不明显，林念有些没看清，正准备接过去，就被一只骨骼修长的手拦了去。 水被拧紧扔回胖子腿上，江屿随手从柜台上拿起一瓶纯净水，拧开瓶盖递给她，淡声道，“喝这个。” 在他靠近的时候，陈音落就下意识的退了两步，恰好站在了赵典的身边，于是也顺势的咳嗽了两声。 林念接过江屿递过来的水小抿了一口，自然的将瓶盖放到他手上。 后者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垂眸站在那，眼底没有一丝的不耐烦。 众人面面相觑，都一脸错愕的把目光落到江屿和林念的身上。 不说江屿这人平时干什么都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就连给女生拧瓶盖这件事已经足够当场的人震惊一百年了。 气氛太过寂静，孙齐天打个圆场，“行了，都别傻站着了，坐吧。胖子蝎子，你们几个也别抽烟了，今来的都是我同学，都是些正经学生，你们可别把人家吓到了，都收敛点。” 待到烟味逐渐散去，几人才陆续落座，林念坐到了最外面的位置，恰好是江屿对面。 “今还不容易蕊姐的朋友和屿哥都来了，咱也别光吃饭了，蝎子，咱玩个游戏吧。”胖子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提议道。 一旁的叫蝎子的男人人如其名，手臂上纹了一个巨大的蝎子，蜿蜒的盘旋在他的肩膀上。 “行啊。”蝎子从一旁拿了一盒骰子，随手晃了晃，“摇骰子吧，怎么样？摇几喝几，这多刺激。” 说着，他朝着林念看了一眼，“怎么样？妹妹，会不会？” 林念摇了摇头，眼睫微微垂了垂。 她不喜欢这样的氛围，感觉杂乱无章的，与这个年龄的他们显得格格不入。 可是刚刚不知怎么的，她居然无法拒绝南向蕊的道歉，鬼迷心窍的就来了这里。 “不会没事啊，哥哥教你。” 蝎子笑了一声，正准备离林念坐的近点，就被一道冷戾的目光抛了一眼，逼得他莫名打了一个寒颤。 “行了啊。”孙齐天啧了一声，“都说了收敛点，你看看他们几个，像是能喝的吗？” “那能玩什么啊？”胖子叹了口气。 “这样吧，我有个游戏可以玩。”南向蕊加入了话题，“你有我没有听过吗？” 几人面面相觑，陈音落挽着林念的胳膊，小声道，“念念你会吗？这个我玩过。” 南向蕊下意识的观察了一下江屿的表情，后者面色平淡，也没吭声，看来就是默认同意了。 “接下来我来介绍规则。”南向蕊轻咳一声，放大声调，“每个人都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接下来我要问几个问题，符合你们的就落一根手指，没干过的就要喝酒啊。” 几人都听懂了规则，皆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酒被服务员一杯一杯的端上桌，直到铺满整张桌子，陈音落下意识的挽紧了林念的胳膊。 “一个接一个的说啊，这样公平点。”南向蕊看了江屿一眼，“江屿，你玩吗？” 平时他们玩这种游戏的时候江屿从来不参与，只是坐在旁边沉默的喝酒抽烟，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但是他们就像是达成了共识一样，每次开始还是会问一下江屿玩不玩。 江屿嗯了一声，也随着他们一起伸出一只手。 南向蕊愣了一下，很快便回过神来，“来，那我先问第一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蝎子抢了先，目光意味深长的落向林念，“来来来，我先问。” “第一个问题，都是处吗？” 第一个尺度就让一中的几个完全愣了神，林念刷一下红了脸，陈音落尴尬的将脸埋在林念手臂上，赵典也是眉头挑了挑。 注意到蝎子对林念直言不讳的目光，徐长凛微微蹙眉，正要开口说话，就听一声阴冷到极致的声音低声开口。 “能玩玩，不玩就滚。” 江屿脸上没什么表情，碎发遮掩眉角，一双漆黑的眼睛晦暗不明，他微微掀眸看他，燥郁与戾气已经难以掩饰。 蝎子被他目光激的一渗，一下子就老实了，问了一个可有可无的问题，“谈过恋爱的压1。” 这问题对于他们来说就跟闹着玩一样，众人哄笑一声，皆是落下一根手指。 林念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向江屿，发现后者也朝着她看了一眼，四目在半空中交接，江屿唇角弯了一下，愿赌服输的端起酒被一饮而尽。 脸颊的红意已经逐渐漫到脖子根，一旁的徐长凛本想帮林念接过酒，被她拒绝了。 江屿掀眸看她一眼，悄无声息的将水推了过去，扬了扬下巴，“喝这个。” 林念摇了摇头，捧着酒杯低抿了一口，有种很微妙的感觉漫过她的口腔，林念直接一股气闭上眼睛一饮而尽了。 辣意在舌尖蔓延开来，林念小声地咳嗽一声，眼尾都有些微微泛红。 蝎子轻啧了一声：“妹妹，没喝过酒啊？” 林念点点头。 “早说啊妹妹，喝水就好了。”胖子笑了一声，“不然传出去还说我们几个欺负小姑娘呢。” 林念轻轻放下酒被，才淡声开口说话，“我输了，就要愿赌服输。” 语气轻柔又温和，目光里的坚定却让人无法忽视。 话音刚落，一旁的陈音落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眼泪都快被辣出来了，还是憋了憋嘴角，强行咽了回去，甚至给这姑娘莫名带来了一股冲劲。 “还有吗？再来！” “落落，你没事吧？”林念有些担心，顺着她通红的目光望去，才发现赵典落了一根手指，正满脸无所谓的看着桌上成堆的酒瓶。 林念不吭声了，南向蕊这时恰好接了话，“这下总能到我了吧？第二个问题，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总算有些深度了。 可是什么是喜欢呢，这种感觉太过青涩，就连身经百战的孙齐天也不知道了。他想了半天，干脆端起酒被一饮而尽。 接下来，赵典，胖子，蝎子都接二连三的端起酒杯。 江屿掀眸看着林念，这次她没看自己，而是垂下眼眸，手臂放在桌下，完全没有要去动那杯酒的冲动。 “念念，难道你有喜欢的人？”陈音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林念沉默了半晌，她能感觉到一圈人像她投来的目光，但她不敢看江屿，她怕自己的眼神太过真挚，就要露馅了。 而且江屿也没有喝酒，她还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呢。 “我不知道。”林念声音很轻，“但我不想喝这杯酒。” 游戏一轮一轮的进行，接下来的几场，江屿都没说话，甚至目光沉沉的有些复杂。 桌上的酒杯也逐渐被清空，蝎子一晚上都妹妹妹妹的叫个不停，明明才认识了几个小时，就跟他们多熟了一样。 最后一轮玩了场大的，一次连喝七八杯酒，恰好林念输了游戏，徐长凛坐在林念身边，在众人的起哄下顺势接过酒杯。 “妹妹，你这小男朋友可以啊，喝了这么多，还想着帮你挡酒呢。” 林念明显喝的有些醉了，脸颊微微泛红，她也没否认，坐都有些坐不住，脑袋差点靠到徐长凛肩上的时候，又慌忙抬起头。 徐长凛笑了笑，轻声道：“要是不舒服，就先睡一会吧，或者我先送你回去。” 就像是看小情侣秀恩爱一般，场上哄笑一声，八卦调侃声越来越大。 江屿始终没说话，在笑闹声中面无表情的把桌上的酒一杯接一杯的全喝了。 笑声戛然而止，蝎子说话都有些结巴，“屿……屿哥，你……” 话还没说完，最后一杯酒就被江屿一饮而尽，他砰的一声将酒被压在桌子上。 林念被吓得一哆嗦，四周万籁俱寂，没一个人敢说话。 江屿站起身，凉薄的目光朝着沙发上的众人扫了一眼，淡声道，“够了吗？够了就送他们几个回家。” 这种酒量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一中的几个人却是都喝的够呛，歪歪斜斜的倒在沙发上。 蝎子很会挑人，率先开口，“那，那我送林念妹妹回家。” 江屿的脸色更沉了。 孙齐天直接一巴掌甩他后脑勺上，“送你妹啊。” 说着，他朝着陈音落和赵典扬了扬下巴，“行了，你和胖子把这俩送回去。等会，这个妹子南向蕊送吧，别让人家家长看见了闹误会。” 灯光昏暗的洒在沙发上，孙齐天他们走后，原本嘈杂的烧烤店四周一阵安静，正剩下江屿和醉酒的林念两人面面相觑。 -------------------- 作者有话要说： 哇，今天写了好多好多，以后也会努力更新大粗长哒！ 再贴下一下预收文案吧，求宝贝们点点收藏呀。 《坠光》文案 年少成名的世家公主顾栖半生肆意，娇纵任性，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像一朵无拘无束的野玫瑰。 后来，顾家衰败，她被父亲朋友接到家中，迎面遇见了高冷矜贵的秦晏。 秦晏第一次跟她说话，是她挑剔饭菜难吃的时候。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双深沉的黑眸里满是冷漠，“收起你的公主脾气，这里没人惯着你。” 人人以为秦晏厌她恶她，就连顾栖都这么认为，一腔爱意只能强行压回胸腔。 直到她回家那天，没人知道秦晏在窗前站了许久，笔直骄傲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萧瑟。 * 那年家庭聚会，顾栖姗姗来迟。 男人孤身站在楼道抽烟，目光触及到她的那一刻，向来手段狠厉，薄情倨傲的秦总竟一时间红了眼眶。 “你还知道回来？” 顾栖眼底发涩，正欲推门进去。 秦晏从身后拥住她，酒气瞬间将她笼罩，一字一句暗哑颤抖，“骗子，明明说过喜欢我的，骗子。” 娇纵小公主×薄情高岭之花 【暗恋/1v1/双洁/救赎/校园】 ps： 1.男女主年龄差三岁 2.大多背景在校园，会有少量都市，少量有关娱乐圈 3.文案后期会细化，不会大改 第23章 外出 ============== 灯光随着缭绕的夜色忽明忽现, 女孩面色微微泛红，目光有些迷离，轻轻拉住了江屿的衣角。 暧昧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在空气里来回飘摇, 江屿半蹲在少女面前, 掀眸看到了她眼睛里小小的自己。 “还认识我是谁吗？”他轻声问道。 “你是……江屿。” 女孩声音很小，因为醉酒, 说话都显得慢吞吞的有些艰难。 他突然笑了一声, 声音低哑磁性, 眼底略过一丝近乎危险的炽热。 “这么没有防备心, 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也不知道她听没听清，林念目光迷离的摇了摇头, 片刻后又点了点头，醉意极为明显。 “林念。”江屿掀起眼眸，指尖微抬，轻轻将女孩的碎发挽到耳后, “困了是不是？” 林念点点头，眼角有些泛红, 声音闷闷的，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嗯, 好难受。” “难受还要喝这么多酒？”语气虽刻意放的清冷, 目光却没有一丝一毫责怪的意思。 “你和你那同学争先恐后的，拦都拦不住，差点以为你要上瘾了。” “才不是。”林念垂下眼睛, 闷声开口，“一点也不好喝, 又辣又涩，我不喜欢。” 江屿没吭声, 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可是你好像很喜欢这个味道，孙齐天也是，还有哥哥和爸爸，我经常看到他们一个人偷偷喝闷酒，南向蕊也喜欢，所以你和她关系好像很好。” 她说的很慢很慢，尤其到后面提到南向蕊的时候，还抬起头偷偷瞄了江屿一眼。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真跟抓到两人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江屿被她气笑了，“谁告诉你我和南向蕊关系很好的？” 林念这下更委屈了，眼角的红意逐渐加深，撇着嘴道。 “我看到的呀，今天玩游戏的时候，她老盯着你看。” 江屿眉角微挑，这姑娘平时循规蹈矩，做什么事情都乖乖巧巧不争不抢的模样，没想到小脾气在酒后还展现的一览无遗的。 尤其是她红着脸炸毛的模样，与隔壁邻居家那个娇养起来的小奶猫竟有些莫名相似。 “回答我一个问题，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江屿抬起手臂，嘴角噙着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极轻。 林念点点头。 昏黄暧昧的灯光撒在女孩的肩上，透过长睫透露出的光影细碎的打在她那双柔和的杏眼里。 “为什么不喝那杯酒？” “什么？”林念愣了一下。 “有喜欢的人那个问题，为什么要撒谎？”江屿看着她，昏暗不明的情绪从他眼底闪过。 说着，他顿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眼底的光芒一瞬间沉了下来，“还是说，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林念几乎下意识的抬起头，连带着醉意都清醒了几分。 两人四目相对，那双漆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空气安静到林念甚至听得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窗外的车灯从窗边掠过，一束细碎的光芒洒在江屿的发丝上，转瞬即逝。 短暂的安静后，林念长睫微颤，低声嗯了一声又垂了下去。 江屿目光滞住，过了好一会，他才压着声音，喉结滚了滚，语气极为艰涩的挤出两个字。 “是谁？” 林念没吭声，江屿继续问道，“是你从前的同学？总不能是这个班的吧？难不成是那个姓徐的？” 顶着他压迫性的目光，林念摇摇头，闷声道，“我不想说。” “真是那个姓徐的？” 脑袋昏昏沉沉的，她明显的感觉的到自己的醉意，这个回答在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她不敢与他对视，害怕心底的悸动没忍住会偷偷冒出来。 孙齐天说过，只要跟江屿表达过爱意的女孩子都会被他刻意疏远，林念不想和江屿渐行渐远，所以她只能偷偷的藏起来。 气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江屿也没再多问，半晌，他抑住眼底的波澜，站起身提起沙发上的外套。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声音低沉冷淡，他垂眸看她，一双漆黑的眼底满是压迫感。 “江屿，你生气了吗？”林念抬头与他对视，小声开口。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江屿挑了挑眉，戏谑挑逗的笑意浮上嘴角，他俯身看着她。 “站不起来？要我背你吗？” 他声音压得很低，听的林念脸颊腾的泛起一阵红晕，她慌忙低下头，扶着桌角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女孩落荒而逃的背影在他视线里渐行渐远，江屿嘴角的笑意早就敛的无影无踪了。 他面无表情的在原地呆站了几秒，四周都散发着一种阴恻恻的戾气。 晚风肆意的吹动着他们的衣角，林念坐在摩托车后座，整个人晕乎乎的，脸颊靠在江屿灌了风的校服上。 意识到身后的女孩有些颤抖，江屿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迎着风直起身子挡住了身后的姑娘。 第二天清晨，教室里一改往常的沉闷气氛，女生们大多坐在自己巨大的行李箱上，两三成群议论着自己带了什么带了多少衣服，山上的蚊虫咬的包会有多大。 林念只背了个小背包，里面装了些随身携带的衣物和药，与陈音落的大箱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念念，你怎么就带了这么点东西？”陈音落满脸的诧异，“就算衣服带的少就算了，你不吃零食吗？” 林念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就带了这些，你要吗？” 她满目认真的表情惹得陈音落有点想笑，她捏了捏林念的小脸，笑道。 “我的小念念啊，你这么这么可爱，每次表情这么认真我都想把你rua掉。” 两人声音并不大，却引来了后排几个女生毫不避讳的朝着这边张望。 留着公主切的女生坐在行李箱上，抱臂冷眼看着这边。 “你昨晚真看到了？就她这样的，能和南向蕊有什么关系？” “真的呀。白婧你别不信，我亲眼看到的呀，南向蕊我还能认错？穿的花枝招展的，跟个狐狸精一样，光喜欢往男人身上靠。” 一旁的女生也配合道，“别看林念现在一副清纯的模样，私底下还不一定怎么搞呢，说不定和南向蕊是一类人。” “婧婧你千万别心软啊，南向蕊这臭婊.子害的你爸坐牢，还要反咬一口说什么性.侵她，她不穿成那样谁搭理她呀。” 身旁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配合着，白婧的目光也逐渐阴郁下来。 直到大巴车缓缓开过来，赵雯才缓缓走进教室，让提着东西上车。 出教室的时候，林念莫名总觉得有一束目光紧紧盯着她，等她回过头的时候又没发现什么不对，只好任由陈音落挽着她的手臂上了车。 大巴车绕过七零八拐的小巷，一路朝着山上开去，最终到达半山腰一个写生基地停了下来。 一下车，空气就燥热粘腻的贴在每个人肩上，陈音落把大箱子从车厢里扛了出来，一脸无语的靠了一声。 “这山上怎么这么热啊，我妈说山上冷，一大早就给我箱子里装满了厚衣服，我连围巾都带来了。” 林念正要开口，就见孙齐天吊儿郎当的凑了过来。 “怕什么啊？实在不行穿你哥我的衣服啊，哪能委屈了我们小落落啊，叫声哥哥我就给你。”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哪怕把我自己热死，起的满身都是痱子，也不会接受你的施舍？！” “别别别，哪能啊，委屈了我们小落落我多心疼啊。” 陈音落气急败坏，也不管天气热不热了。直接捡起地上的树枝追着他打。 一旁的赵典恰好瞧见这一幕，冷笑一声，一脸高贵冷艳的从几人中间路过。 林念其实觉得挺神奇的，她发现，孙齐天这人似乎以陈音落斗嘴为乐，一天不被她骂几句都浑身难受。 “看什么呢？” 凌冽到极有压迫感的影子慢慢的将林念笼罩，江屿双手插兜，垂下眼睫看她，伸出一只手，满是自然的拖了拖她的背包。 “这么轻？还以为你装了多少宝贝呢。” 林念朝着他身后扫了一眼：“你的呢？” 江屿下巴随意的朝着正像小学生一样追逐打闹的孙齐天扬了扬，“猴子那。” 林念立马懂了，偷偷笑了笑，眉眼弯弯，小酒窝忽明忽现的。 “你怎么老压迫人家猴子呀？他背着这么多东西还要跟落落打闹，怪可怜的。” 听到这个称呼，江屿眉角下意识的扬了一下，斜睨了她一眼，“你叫他什么？” “猴子啊。” “你们很熟？” 说着，江屿俯下身眯了一下眼睛，又低声补充了一句。 “你好像和很多男生都很熟。” 林念眨了眨眼睛，不明白江屿为什么脸色突然这么难看。 “还……还好吧。我看大家都这么叫他。” 车里的最后一个学生已经提着行李箱走了出来，老师开始点名清点人数。 江屿的目光也随之落了过去，半晌才淡淡的嗯了一句，“以后别这么叫了，他不喜欢。” 孙齐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补充道，“没有啊，还可以，这名字其实还挺威武的，我……” 他话还没说，就被江屿满目冷漠的单臂带了过去，“闭嘴，点名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林念茫然了好一会。 她怎么记得，江屿昨天还叫这么叫他来着。 宿舍是八人间，班里一共十六个女生，林念陈音落恰好和白婧一群人分到了一个宿舍。 两人提着行李一进去，就明显的看到几个不善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们。甚至有两人还小声的嘀咕着什么，啧啧感叹了几声，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笑意。 那目光实在太过刺眼，让人看着就极为不适。 陈音落向来有什么说什么，行李箱朝着角落一推，挑眉道，“有什么直说好了，这么看着我们是什么意思？” 林念是新转来的，对班里人还不太熟悉，陈音落倒是了解的很。 除了江屿那帮完全与学校脱轨的学生之外，白婧这群人是班里出了名的女刺头，老师不怎么管，班里也很少有人会去惹她们。 陈音落学习成绩不错，老师比较偏向她，性格又好，平时也不是什么唯唯诺诺的人，虽然对江屿有点阴影，白婧这群人却向来不怎么放到眼里。 她们班的风气向来就是这样，学习好的看不起差生，觉得她们在虚度时光，装逼一时未来肯定碌碌无为。 差生对好学生也很是不屑，觉得她们只会死读书，循规蹈矩的人生实在无趣。 就这样，她们井水不犯河水，向来不会有过多的交际。 像今天这样放到明面上的剑拔弩张，双方还都是第一次。 “陈音落，我们对你没什么意见，也请你不要多管闲事。”白婧抱着双臂，眼底满是傲慢。 说着，她的目光落向正在整理床铺的林念，声音刻意放大了一个分贝。 “毕竟你又不是南向蕊的好朋友，也不至于去看一些别人看不起的婊.子事。” 林念叠被子的指尖突然顿了一下，她站起身，背对着那些人刺眼的目光。 第24章 针对 ============== 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宿舍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热闹般的朝着林念望去，闷潮的空气随着热风沁入室内，更让人多了几分烦躁。 陈音落走过去挽住她的胳膊, 朝着那些人瞪了一眼, “你们胡说什么呢，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林念好像和你们不熟吧？！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不熟悉？”白婧冷笑一声, “南向蕊我可熟的很, 能和她混在一起的人, 能有什么好东西？” 听到这句话, 陈音落脾气一下就上来了，东西一摔就要往上冲, “你说谁不是好东西呢？！你爸妈有没有教过你尊重别人啊？！” 于是，刚到山上来的第一天，气氛就处于一个极为剑拔弩张的状态，双方谁也不让谁, 白婧扔了手中的电子烟，身后的人已经撸起了袖子。 窗外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似乎这场战争成了这场枯燥闷热的旅程中唯一的乐趣。 “算了。”林念伸手拉住陈音落，淡声道, “嘴长在别人身上, 怎么评价是他们自己的事，我们别管就是了。” 她敛回目光，平静的落到白婧身上, 声音不大，语气平稳清淡, 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我和南向蕊是朋友没错，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 但是在人背后窃窃私语诋毁别人的事情我想南向蕊应该不会做。” 说着，她弯起唇笑了笑：“可能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也就到这了。” 空调扇叶开启的声音在寂静的室内突然响起，林念没有明摆着说出来，其中的寓意却已经十分明显了。 四周没一个人说话，就连陈音落也有些怔怔的看着她，似乎完全没想到，平时看起来这么温柔沉默的姑娘，面对这么多人竟能如此淡定。 如果说一开始和这些人吵架是保护欲的话，她现在竟有一种钦佩的感觉油然而生。 “去接水吗？”林念顶着众人的视线，淡定的从背包里取出水杯对着林念晃了晃，“饮水机好像只有一楼才有。” 陈音落这才反应过来，得意的扫了几人一眼，挽住林念的胳膊朝着门外走。 “说得对，念念，这群人什么德行谁不清楚啊，我们不跟狗一般见识。” 直到她们的背影挤出看热闹的人群，白婧身旁的女生才后知后觉道，“她刚刚是不是说我们没素质呢？” 楼下饮水机旁的人摩肩接踵，林念和陈音落混在其中，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后者眉眼里的得意和笑意不加掩饰，前者嘴角也噙着浅浅的笑。 “她俩是不又嘲笑我们呢？！” 扎着丸子头的女生几乎气急败坏的看了白婧一眼，双手抱臂翻了个白眼，“真是够不要脸的，我今天早上还看见她和江屿站一块呢，是不是觉得江屿跟她说几句话，人家就拽开了？” 此言一闭，白婧阴冷的目光突然多了几分敏锐，冷声道，“她去找江屿说话了？” “对啊，今天早上好多人看到了，婧婧，你别被林念这单纯的外表给骗了，我们好多人都看见了，她找江屿给她提书包呢，江屿不答应，她冲着他笑的那叫一个甜，就差当着老师面撒娇了。” 丸子头女生语气极为浮夸的添油加醋，身旁的几人也配合的点点头。 对于白婧这种正处叛逆期，把特立独行当酷，喜欢靠招人耳目来满足虚荣心的女生来说，江屿几乎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他行事向来我行我素，不拘一格，同龄的学生大多听到他的名字都会下意识的避开，平时也很少来班里，更别说和谁搭话了。 唯一一次和白婧说话，还是她被狐朋狗友灌了酒，第一次去酒吧被男生调戏。 江屿当时正坐在烟雾缭绕的吧台前，指尖夹着根烟，那双漆黑的淡淡的扫了白婧一眼，声音平淡又低哑。 他问她：“一中的？” 白婧有些窘迫的推开男人的手，点点头。 身旁动手动脚的男人动作突然停了，或许是那天江屿心情不错，他斜睨了她一眼，意外的多说了一句，语气很淡。 “回去吧，以后别来了。” 那句话说完之后，那天晚上再也没人碰过她，白婧在酒吧里待到很晚很晚，一直目送着江屿推门出了酒吧，那抹修长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夜色里。 她才慌忙收拾东西回了家。 从那之后，白婧心里像是多了什么特别的东西，一想到就会面红耳赤心跳不停的那种。 她连着跟身边人炫耀了好几天，说江屿那天在酒吧维护她了，是和她关系好，所以才会主动搭话。 她身边的朋友大多没见过什么世面，都带着一种浮夸的星星眼看她，仿佛白婧真和江屿是无话不谈的蜜友，连带着好几天殷勤的给她捏肩倒水的。 目光里的阴冷逐渐浓郁，白婧捡起一旁的垃圾桶，面无表情的把垃圾全倒在林念刚铺好的床上。 那张收拾的干净整齐的小床上立马布满了污渍，飞虫密密麻麻的在洁白的床单上飞舞。 四周安静了好一会，丸子头女生带头鼓了个掌，“好！婧姐霸气！我早看林念这女的不顺眼了，不就学习好点吗，老师凭什么都偏向她，拽什么拽？” 一旁也有人配合道：“最主要是，这女的居然妄想和江屿有什么关系，真觉得自己漂亮点了不起了？看婧姐怎么实力碾压她！” 四周的吹捧声接二连三的穿到白婧耳朵里，她微微扬了扬嘴角，看着自己的杰作，眼底满是得意。 当天下午，学校带队去山腰的寺庙上画速写写生，四周环境极为静谧优美，瀑布顺着山顶飞流而下，山林伴着清澈见底的小溪。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鸟鸣与水击卵石的声音相互碰撞，满是大自然的特色。 “同学们，一会垃圾都要带走啊，进了寺庙不要大声喧嚣，山里有大型爬行动物，不许独自行动。” 散开之前，赵雯严肃的强调了几点，一向温和的她竟忍不住带了掩饰不住的怒意。 “还有一点，这些河流是要顺流到山底，村民经过过滤后作为食用水源，之前居然有学生在这里泡脚，你们十几年的义务教育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阳光强的刺眼，林念抱着速写本，朝着赵雯指的方向望去，小溪边立着不少大石头，已经被磨的有些平缓，寺庙里的僧人正冒着炎热弯腰捡着地上的垃圾。 回眸的一瞬间，她似乎看见江屿正在看她，等她目光落过去的那一刻，他双手插兜，又假装随意懒洋洋的移开了。 范围确定后，陈音落挽着林念都胳膊，两人坐到一个阴凉的亭子下，开始聚精会神的对着亭子写写画画。 除去小镇生活过的那几年，林念几乎是在大城市长大的，爬山也几乎都是旅游，很少真正意义的在山上呆过。 因为天气太过燥热，她今天专门挑了件单薄点的白裙。 刚靠近丛林的那一刻，手臂上双腿上就感觉到了明显的不适，直到坐下的时候，听见陈音落的惊叹声她的目光才朝着自己小腿上望去。 “天哪，念念，你腿上起了好多小红疹啊，胳膊上也是，你快看。” 掀开衣服，林念腿上胳膊上已经泛起了密密麻麻的一片红疹，又痒又疼，她皮肤嫩，轻轻一挠，附近一片就会生出好多红印子。 陈音落惊呼一声，起身就要走，“这怎么办？你不会过敏了吧？！我去告诉老师。” “不用了。” 林念把裙子往下拉了拉，看着徐长凛和赵典正拿着两瓶水，说说笑笑的朝着这边走来，她轻笑了一下。 “这没什么的，回去就好了，而且赵典就要过来了，你真舍得走？” 陈音落面色有些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赵典一眼，“还是念念对我好，真懂我，不像该死的孙齐天，臭猴子，死猴子！” 远处被莫名提到的的孙齐天连连打了好几声喷嚏，“谁又偷偷在背后讲老子坏话，最近喷嚏打个没完了。” 身边一人笑了一声：“估计又是你哪个前女友，话说猴子，你得罪的人还少吗？要真有个机会收拾你，估计来的人早就成群结队了。” 孙齐天没否认，目光懒洋洋的落到江屿身上。 “屿哥，你说非得来爬这破山干嘛？累的要死不说，连信号也这么烂。” 太阳直勾勾的朝着这边射来，他被晒的头晕，烦躁的把手机扔在身边的草丛里，抢过身边人的防晒帽就望自己脑袋上卡。 “这什么破帽子，难看死了。” 江屿没理他，目光一直落到林念身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徐长凛抱着本子望她们坐的方向走去，顺势还递了两瓶水过去。 直到烟味一点一点的蔓延开来，江屿才蹙眉看向身边那人，冷声道，“烟熄了，你想把山烧了吗？” “咱又没在山里，一两根烟不至于吧？”那人看了一眼自己刚点燃，嘴都没挨上的烟，有些犹豫。 “让你熄你就熄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孙齐天站起身一把夺过，走到河岸，两口抽完后熄灭了扔进垃圾桶，正准备回来的时候，恰好碰见了鬼鬼祟祟的白婧等人。 白婧这人他印象还挺深刻的，之前听人说过这女孩造谣她跟江屿谈恋爱的事，那段时间校内论坛，包括外校很多地方都传的轰轰烈烈的。 不少人都慕名而来，想看看江屿的女朋友到底是什么人间绝色，能让他出入这么多乌烟瘴气的风流场所而不沾染任何女色。 流言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孙齐天当时都快看不下去了，奈何江屿依旧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任凭流言四起，自己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孙齐天随意的朝着白婧手上瞄了一眼，发现她手上提着一个小包装袋，里面装了不少粉末状的小颗粒。 看到他的那一秒，白婧眼底止不住的慌乱，心虚的把包装袋塞到身后。 孙齐天莫名对她有些说不出反感，心想她应该又是针对上什么人做啥坏事呢，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就插着兜回去了。 阳光肆无忌惮的洒在江屿身上，他坐到石头上破天荒的拿起了速写板，夹在□□正在画画。 时不时抬起头朝着林念的方向望去，笔尖快速在纸上摩擦，他的嘴角扬起一丝浅淡的弧度。 女孩在画山，江屿在画她。 孙齐天突然觉得，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第25章 祈福 ============== 钟声伴着檀香回荡在幽静的寺庙里, 殿前的香火不绝如缕，林念和陈音落双双跪坐在佛堂之前，双手合十满是虔诚。 江屿姿态慵懒的靠在门外的红墙上, 目光都没从殿内离开过。 天气太过燥热, 山里又没什么信号，身旁的几名少年早已不耐烦了。 一人无语道：“不是, 跪着有用吗我想知道, 要是有用的话, 我也去磕几百个头, 别让这阳光再毒佘老子的眼睛了。” 旁边几人被他都笑了，接腔道：“人家这是在求平安保平安, 你让他给你射太阳，这什么毛病。” 听到这句话，一只沉默的江屿突然开口了。 声音清凉淡漠，他侧眸看向那人, “这是在求平安？” “对啊，屿哥, 你不知道吗？” 那人目光里笑了笑，有些得意的普及道, “这是观世音菩萨, 大多是求平安的，不过也可以求姻缘。隔壁那个是文殊菩萨，保佑人学业有成的, 那是地藏王菩萨……” 顺着观世音菩萨的佛像开始，它一一往过介绍, 原本乏味的目光突然变的颇为得意。 孙齐天冷笑一声：“学习没看你上进，这方面你懂的倒是挺多。” 那人嘿嘿一笑：“我妈信佛, 老逼着我来寺庙拜文殊菩萨，来得多了我不就认识了吗？” 旁边有一人笑着调侃道：“我看你妈也别带你来了，她直接去拜送子观音养个小号，反正大号已经废了。” 四周笑声逐渐扬了起来，只有江屿没说话，敛了目光，又沉默的落向殿内。 过了好一会，他才漫不经心的开口，“齐天，你信佛吗？” 孙齐天也把目光看向菩萨庙，班里同学大多都在排着队的拜一拜文殊菩萨，不说信不信了，更多的是想图个吉利跟个风。 他摇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江屿：“屿哥，你信吗？” 殿前的石狮子旁有个正在卖花的老太太，满鬓银霜，脊背佝偻，正盯着烈日坐在门前卖花。 江屿沉默良久才回过神来，朝着女孩跪坐的方向望去，嘴角微微扬了一下。 “以前不信。” “什么意思？” 孙齐天还没搞明白，就见江屿已经直起了身，朝着卖花束的老太太走去，还弯腰顺势从中间挑了一支洁白的栀子花回来。 “不是，你买这个干嘛？”孙齐天更懵了，甚至有点想笑，“买就买了，还只挑了一支，你抠不抠啊。” 江屿没理他，径直走到大殿门前，把那朵洁白的花轻轻放到女孩的背包上。 林念和陈音落已经祈福完毕，一人买了两根红绸子正朝着许愿树的方向走去，刚出大殿就被那束夺目的白色吸引了视线。 花束又大又饱满，孤零零的放在粉色的帆布包上，在阳光的映射下竟有种说不出的意境美。 “天呐，念念，是有人送你的花吗？”陈音落浮夸道，“好漂亮啊！” 林念也有些愣愣的，朝着四周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人。 “或许是谁落在这里的吧。” 林念刚说完，卖花的老太太就轻笑一声，开口道，“这朵花，是刚才有个年轻人送给你的，挺帅的小伙子，几个人在这呆了好一会了，看见你们出来了才走的。” 陈音落垂眸看了一眼林念手中的栀子花，也配合的笑了笑。 “而且这朵花莫名跟你很像呢念念。”她放低分贝，凑到林念耳边，笑的别有深意，“又纯又嫩。” 她语气刻意放的缠绵又色迷迷的，林念腾的一下脸红了，她慌忙背起包，偷偷瞄了一眼老太太。 “你别乱说。”耳根子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她小声道。 “喏，你看，还说不是呢，这不是明摆着呢吗？”陈音落笑的更为放肆。 热意逐渐散去，天空也变得灰蒙蒙的，祈愿树上挂满了红色丝绸，上面一笔一划的写着人们内心深刻最迫切的愿望。 红色丝带随着风和枝叶轻轻飘荡，在寂静的寺庙里那颗祈愿树是一道极为耀眼的风景。 成千上万条红丝带中，有两条丝绸紧紧系到一只树枝上，随着风慢悠悠的飞舞。 苍劲有力的字体十分显眼，一共写了两行字。 第一条是：愿奶奶身体早日康复，家人朋友平安喜乐。 第二条是：以后的日子里，江屿要开开心心，要有很多很多的人喜欢他。 四周风声四起，学生们已经组织好队伍，陆续回了宿舍。 这两行字随风自由飘荡，被永远的留在这座静谧且美好的寺庙里。 刚回到宿舍，林念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被单上堆满的垃圾杂物，甚至和白婧在一起的几个女生还在肆无忌惮的把吃过的垃圾袋往她床上扔。 陈音落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床道，“这是谁干的？！” 丸子头女生冷笑一声，“本来就是放垃圾的地方，不扔垃圾扔什么？” “你们是不是有病啊？！真是长了见识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你们这种人！” 陈音落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污渍，眼睛都气红了。 她认识林念这么长时间以来，这姑娘一直都把自己收拾的一尘不染的，远远望去，真的像朵纯洁无暇的栀子花。 今天见到有人这么欺负她，一股莫名恼火的情绪扑面而来，陈音落整个人都气得发抖。 “落落，等一下。”林念沉默的看了床铺好一会，才拦住正准备冲上去的陈音落。 她目光极为平静的扫了一眼面前的人，淡声道，“谁扔的？”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皆是推搡着没一个人站出来。 “说啊？！当时有本事干，现在不敢承认了？！背后偷偷摸摸干坏事是要遭天谴的！”陈音落放大了分贝，冷眼看着面前的一群人。 “垃圾是我扔的，有什么问题吗？” 白婧恰好洗完手从外面进来，双手抱臂，满目高傲的淡声说。 气氛沉默了良久，林念平淡的目光突然多了几分冷意，她沉默着弯腰把垃圾和床铺连带着掀起。 在众人怔愣的目光中，她抱着床铺直接扔到了白婧床上，一直到结束脸上都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粉嫩的床单立即被垃圾沾染，白婧愣了好半天，才吼道，“林念你是不是有病啊？！真当我不敢动你吗？！” 说着，她快步走上前，正当巴掌快要落到林念脸上的时候，手腕立即被一只白嫩的小手握住停在了半空。 她的声音极为淡漠，平静的看着白婧，一字一句极为清晰。 “我平时不爱去计较这些事，可不代表我会任人欺负。”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爆发力，林念竟真的能握住她来势汹汹的巴掌。 十几年来，林念几乎很少和人发生冲突，都是能假装听不见就听不见了，其实今天能说出这样的话她自己都觉得震惊。 或许是因为经常听到白婧和江屿的谣言，她抱着替他出气的想法激发了潜力。 林念莫名笃定，江屿不会喜欢白婧这种类型，所以一定是有人造谣，而最有可能的那个人就是面前的白婧。 从七岁那年江屿来到小镇，去保护拥护江屿几乎成了林念刻在骨子里的潜意识。 白婧甩开她的手，朝着她的头发就准备撕，陈音落在一旁早已拿出了手机录像。 “来啊！谁怕你啊！刚刚你进来以后，全过程我都录下来了！我一会发到赵老师那里，不行就告到主任校长那里，或者教育厅网上，有的是途径治你这种小太妹，我看着老师是会把你赶下山呢，还是赶出学校！” 陈音落丝毫不畏惧的站在林念面前，班里谁都知道，这姑娘说到做到，可是有义气的很。 更何况学校领导几乎都是一味的偏向她们这群好学生，说不定早就想要除掉白婧这群人了。 门外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丸子头有些心虚了，走到白婧面前，两人耳语了几句。 最终白婧还是出去了，临走之前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算你们狠，等着瞧吧！” 山里早晚温差极大，到了晚上已经有些泛凉了。 床铺被掀了个干净，只剩下一张光秃秃的床板，陈音落邀请她睡一张床，被林念婉拒了。 她随意铺了几件衣服上去，深夜被清凉的晚风吹醒，这才发现身上的小红疹愈加严重，胯骨处也被硬床板隔的一片通红。 深夜的情绪总是莫名其妙的脆弱，屋内一片漆黑，当凉风吹过她发梢的时候，林念的眼尾有些红了。 她还是第一次被这样针对，被骂这么难听的字眼，也是第一次和人这么剑拔弩张的争锋相对。 现在她想想都有些后怕，万一当时白婧真的扇上来了呢，这么多人看着她，难不成真的要打起来。 越想越觉得委屈，林念缩在奶奶给她强行装上的毛衫里，目光落到了床头那束栀子花上。 月光透过层层树影印到玻璃上，微弱细碎的光芒给洁白的花瓣展现出另一种生机。 她伸手拿起枝干，嘴角不知不觉的扬起浅淡的笑意，眼底秋水般的温软透过月光洒了出来。 心里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伸出指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花瓣。 从她拿起花的那一瞬间，她就猜到了，一定是某个胆小鬼偷偷留下来的。 浓郁的月色与山融为一体，原本委屈烦躁的心情一瞬间烟消云散了，她将栀子花放到自己心脏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拥它入眠。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的有点晚了QAQ感谢在2022-05-23 20:57:04~2022-05-24 23:4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哒哒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纪烟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逆境 ============== 川流不息的水流声随着峡谷哗哗作响, 她们第二天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大峡谷里。 四周山势险峻，水流湍急，赵雯再三强调山里危险, 让他们跟着队伍行驶, 不然出了事情学校概不负责。 比起在寺庙的艳阳高照，这里绿树成荫, 听着水流夹杂着大自然的风声都觉得清凉了不少。 唯一不足的就是山里的厕所长时间没人清理, 实在有些不忍直视。 陈音落捂着鼻子从厕所出来, 满脸的嫌弃。 “不行了, 哪怕把我憋死我也不会在这上厕所，你不知道里面有多脏。” “那总不能不上吧？”林念朝着山下不远处的村庄看了一眼, “不然去楼下借个厕所？” 陈音落朝着山下望了一眼，刚拿过来的速写板又递了回来。 “说得对，念念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你在这等等我, 老师问的话就说一声，我一会就回来啊。” 林念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陈音落已经走远了，边走还边朝着这边挥了挥手。 “别担心, 不会有事的, 我很快就回来了。” 说着，她转过身小跑着离开了，林念只好作罢, 坐在隧道的石头上等她。 因为隧道正处于一个山顶偏下.流的位置，两侧有两道水渠, 水流十分湍急，哗哗作响的回荡响彻在整个悠长的隧道里。 林念目光朝着那群摘桃摘杏的男生堆里望去, 孙齐天趴在枝干上摘杏，江屿百无聊赖的靠在树上垂眸玩着手机。 孙齐天手上抱了一堆几乎熟透了的杏，一个没拿稳直接滑到了江屿头上。 男生们立马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屿，随后又一脸同情的看着孙齐天。 待江屿抬起头的时候，孙齐天拼命求饶，连带着几颗杏全都落到了另一个男生头上。 男生立马勃然大怒，顺着树干猛烈的晃起来，孙齐天一脸惊恐的抱着树干，橙黄色的杏接二连三的掉落到男生头上肩上。 男生脸色更臭了。 四周氛围轻松又欢快的气氛，看着孙齐天窘迫的模样，林念也忍俊不禁跟着笑了。 “传言果然猜的没错啊，看见江屿了就笑的这么开心？” 白婧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正双手抱臂，讽刺的嘴角微微扬起，目光落到江屿的方向。 丸子头和几个女生正站在她的身边，笑的满脸得意。 林念微微蹙眉，平静的敛回目光，并不打算过多搭理她。 “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和我没关系？！”白婧目光突然变的犀利，往前走了一步，冷笑着看着她。 “难不成说了两句话，你还真觉得江屿是你的了？！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你真觉得江屿不知道，和南向蕊混在一起的女的能有多干净？！提到这个名字我都觉得脏！婊.子就是婊.子，都他妈……” “够了！”林念蹙眉打断了白婧极为难听的字眼，“你家里人没有告诉过你嘴巴不干净是要遭人嫌弃的吗？” 说着，她扫了面前的几人一眼，平静的对上白婧目光。 “所以，江屿怎么看我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他一定不会喜欢你。” “至于你。”林念冷笑一声看向丸子头。 “你喜欢徐长凛是吗？看他和我们经常在一起你很生气？陈音落你又惹不起，只好找个软柿子捏？因为我刚转来，所以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来头，就恰好找了白婧这种蠢货来当自己的出头鸟？” 一字一句平淡又戳心，长这么大，林念第一次说蠢货这么难听的字眼。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听来的，或许是和江屿那帮人在一起，潜移默化就学会了。 白婧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冷眼看向身边的丸子头，“你喜欢徐长凛？为什么我不知道？！” 丸子头整张脸都红的发涨，气急败坏的冲上去撕林念的衣服，“你乱说什么呢？！陈音落都不在了，我看谁给你录视频！” 林念满是厌恶的推开她，几个女生包括白婧都一起上来。 “装什么清纯呢？！把你扒光了放到网上，我倒是看看你能有多清纯！” 争执中，一声尖叫引得四周群鸟四下散开，枝叶沙沙作响，连风都带着萧瑟。 孙齐天他们离得近，他又站在树上，“不是，那什么情况？！陈音落哭什么的？！掉下去的不会是……” 他目光突然顿住，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江屿目光也猛地紧缩，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冲了过去。 孙齐天他们面面相觑，也是突然反应过来，朝着那边狂奔。 隧道里只剩下陈音落蹲在地上的哭声，几个女生吓得脸色发白，皆是没敢动弹。 “江屿呢？！” 孙齐天尽量保持冷静，声音寒的像是掉入了冰窟，紧握的拳头有些发抖。 几个女生颤抖着站在一起，像是不会说话了一样，怔然的看着湍急的水流。 “我他妈问你们话呢？！”孙齐天也不管对面是不是女生了，直接吼道，“江屿呢？！” “他……他跳下去了。” 白婧吓得一哆嗦，满目惊恐的指着水渠，声音颤抖得厉害。 “你们是不是有病啊？！非要把人逼死了才开心？！”陈音落满脸都是眼泪，忍不住破口大骂。 “是谁推下去的？！要是林念真出了事，我就看看你们这学还能不能上的安心？！” “是白婧！”丸子头女生像是突然醒悟过来一样，分贝放的很是尖锐，“我们都看到了，是白婧推下去的，你们说是不是？”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皆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像是突然失了魂魄一般，白婧跌坐在地上，满目愕然的看着面前这些所谓的朋友。 附近的人已经陆续赶到了，赵雯也满是焦急的报了警，正纠结着要不要给林寻打个电话。 隧道里围满了人，陈音落蹲在地上一直哭一直哭。 “别哭了，陈音落，别哭了，江屿肯定会把林念带上来的，你要相信他，屿哥一定有办法的。” “我知道。”陈音落声音闷闷的，“但是这次我也有一定的责任，我明明知道她们几个针对念念，我还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她掉下去，我都没有任何办法。” 孙齐天突然有些心软，蹲到她身边，目光有些复杂，轻声道，“这和你没关系，你对朋友已经很仗义，已经很好了。” “真的吗？”陈音落抬起头，眼眶红的像兔子一样。 孙齐天眼底难得的有几分柔和，唇角弯了弯，“真的，不骗你。” …… 湍急的水流顺着山谷一路朝下，林念不会游泳，整个人都闷在水里，抓紧一根木棍挣扎着要往上爬。 水流朝着她的胸腔不断涌进，林念喝了好大一口水，正当她快要溺下去的时候，一只极有力的手突然抓住了她。 “林念，抓紧我。” 校服浸在水里不断上浮，江屿随着光拼命的朝着她游来。 林念愣愣的，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几秒之后，情绪像是汹涌的潮水一般，原本紧绷的一根线突然脆弱起来。 林念突然哭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拼命挣扎着往他怀里扑。 “江屿，我在这里，我害怕，我好害怕。” “我知道。”江屿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想要逆着水流往上游。 他声音很轻，语气柔和的哄着被吓到极为脆弱的姑娘，“不要怕，我在这里，抓紧我，好不好？” 水的流速太快，他们刚要朝上走，就被卷起的流水打了回来。 江屿顺着那颗垂落下来的树枝，目光正好落到隧道旁一个略高的山洞里。 “念念，拨开那些树枝，我带你游过去，好不好？” 林念慌忙点头，在情绪极度紧绷的情况下，两人都没有意识到江屿语气中的缠绵和温柔。 山洞不高，勉强能让两人弯腰站起，两侧潮湿又幽静，里面黑漆漆的，洞口被树枝遮掩，里面长了不少绿色的苔藓。 “小心滑，别往深处去了，里面太黑，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江屿声音极为冷静，在这样幽深的地方听着低沉又磁性。 “我们会死吗？”林念声音闷闷的，带过些哭过的尾音，有些委屈。 “不会。”江屿声音很轻，“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两人并肩坐在山洞的边缘处，外面水流声震耳欲聋，光芒被枝干遮掩，漆黑到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对方瞳孔里的缠绵。 “江屿。”林念轻声唤了一声。 “嗯。” “江屿。” “我在。” 江屿语气始终很淡，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 委屈感突然又上来了，林念眼眶里蓄满眼泪，嘴巴瘪了瘪，扬起一丝脆弱的笑意。 “你知道吗？我以为我快要死了，我都要放弃挣扎了。” 本来是开玩笑的一句话，江屿却没笑，他垂眸看她，那双深不见底眼睛里突然掀起一丝压抑到极致的情绪。 他伸出手臂将面前的姑娘揽到自己怀里，紧紧的抱着她，眼眶微红，声音压的极低，有些艰涩颤抖。 他说：“你不会死的。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得好好活着，我不会让你死的。” 少年的发梢被流水打湿，林念愣愣的，听着自己极快的心跳声。 她完全没有想到江屿会有这么大反应，像是对死亡这个字眼格外敏感。 -------------------- 作者有话要说： 江屿：老子都落水了，你们还要谈情说爱？（怒视） 宝贝们，今晚会二更！ 感谢在2022-05-24 23:44:10~2022-05-26 17:59: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鱼不吃药 2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山洞【加更】 ====================== 四周只剩下急湍的水流声, 连同浓重的呼吸声都带着些暧昧。 林念体质本就不好，现在整个人都被冰凉的泉水湿了个透，纤弱的身形有些发颤。 因为起了红疹子的原因, 她的手臂和腿上瘙痒不止, 偶尔忍不住了会小心翼翼的摸上两下。 “划伤了吗？” 原本默不作声拧着校服水渍的江屿抬起头，他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轻声问道。 林念有些尴尬的捂住脚腕, 连连摇头, 正要开口, 手腕上的袖子已经被江屿微微撩开了。 白嫩的手腕纤细的像是一折就要断了一般，上面挂着还没有完全干透的水珠。 红疹此时已经成了一片红, 区域比陈音落看见的那天还要大，上面还有几道明显的挠伤。 气氛沉默了许久，江屿的目光逐渐冷了下来，淡淡的扫了林念一眼后, 又轻轻撩起她脚腕上的衣角。 “可能是……过敏了。”林念观察着江屿的表情，小声说。 “过敏？”江屿冷笑一声, “这看起来像过敏吗？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对什么过敏？” 说着，他俯身看她, 凌冽的气势瞬间将她笼罩, 一双漆黑的眼睛深不见底。 他声音极轻，低声问道，“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嗯？” 声音低沉到在这样安静的气氛下显得极为暧昧缠绵。 “我没有被人欺负。”林念下意识得想反驳, 语气一出竟显得有些心虚。 她抬头看着他，声音放的很低低的, 目光却有些骄傲，“而且我有反驳回去的。我……我还骂他们了。” “是吗？”江屿低笑了一声, “这么凶？怎么骂的？” “我说她是蠢货，说他们没脑子。” 江屿突然笑了一声，低沉的声线在安静的山洞显得极为诱惑，肩膀有些微微颤抖。 听到他低笑着的声音，林念竟有些微微脸红，胸腔里划过一阵悸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从林念这个角度看去，江屿虽嘴角挂着浅笑，眼眶却有些微微泛红，满目眷恋柔和的看着他，心疼的目光几乎快要溢出眼底。 缠绵的目光在半空中相互交错，风声水声混杂着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无限蔓延。 林念瞬间大脑有些机械，像是被麻痹了一般，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伴着浓重的心跳声，她轻声开口。 “江屿，你是不是喜欢我？” 一言完毕，她心如鼓雷的看着他，四周的风声像是被屏蔽了般安静。 足足过了好几分钟，林念才挤出了一个有些虚弱的笑意，声音很轻很轻。 “不然怎么会奋不顾身的跟着我跳下来，还会因为我偷偷哭鼻子，你对别的女生也会这样吗？” 她朝着江屿的方向直起身子，半跪在地上，纤柔的指尖轻轻触碰他通红的眼角，眼底的柔情就快要溢出来了一般。 “江屿，笨蛋。”她轻声喃喃，带着几分心疼的尾音钻进风里，“胆小鬼。” 一阵风吹来，凉飕飕的，江屿目光顿了好半天，唇角有些颤抖，闷着头把干了一半的校服披到林念身上。 “我是胆小鬼。”他突然开口说话，声音低闷到了极致，带着几分艰涩颤抖的意味。 林念愣愣的，不等她抬头，江屿就弯下腰紧紧的抱着她，肩膀止不住的颤抖，喉结滚了滚，一颗滚烫的泪滴落到林念肩膀上。 “所以以后，别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别让我害怕了好不好？” 江屿哭了，她认识他十几年来，第一次见到他哭。 这时候林念才明白，原来江屿也会害怕，缘由竟是因为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都平复了情绪，就这样默不作声的并肩坐在一起。 林念有些昏昏欲睡了，她靠在江屿的肩上，听着风声来回在耳边回荡。 那晚的少年并没有回应，一双漆黑的眼睛就这样沉默的落向窗外，手臂紧紧的搂着她纤弱的肩膀。 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林念梦见了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的上学的样子。 那天放学的路上，下雨天的小猫被淋的瑟瑟发抖，林念蹲在地上给猫咪撑着伞，江屿则站在一旁一脸冷漠的给她撑伞。 少年半个肩膀都被雨淋了个透，还要冷着一张脸的嘲笑她真笨，猫又不会感冒。 小时候的江屿明明很喜欢糖果的味道，哪怕手上只有一颗，只要林念喜欢，江屿也会分给她。 下雨的时候，即使江屿没有带伞，也会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她身上，或者冒雨出去帮她买伞。被打的遍体鳞伤的时候，他也会心疼林念手上小小的擦伤。 他所有藏在心底的悸动并不是无声无息，都一点一滴的被林念看在眼里。 江屿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疯狗，他是林念心底最温柔的存在。 青涩朦胧的悸动就在这天晚上破茧而出。 离开小镇的四五年，她从没有一刻忘记过他，甚至很多男生向她表达爱慕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江屿。 她不顾母亲的反对，想尽方法的想要回到这个满是记忆的小镇， 林念现在突然想通了。 她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这样承载了她全部回忆的小镇，记忆中敏感又骄傲的少年。 即使拼尽全力，她也一辈子也不可能抹去。 脑袋昏昏沉沉的不成样子，林念已经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被救上去的了。 她只记得江屿站在水中，拼尽力气把她往岸上托，她想要拉住他，手上却没什么力气，怎么都是徒劳。 浓郁的消毒水和医疗院的味道钻入林念鼻腔，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老远就听到了奶奶的咳嗽声。 “我都多大年龄了，这正常，一会念念醒了也不要告诉她，这孩子敏感的很，我怕她会多想。” 苍老的声音温柔又慈祥，声音不大，林念有些没听清。 眼睛干涩难受的厉害，她顶着灯光朝那边望去，打眼就看见了穿着素雅的南向蕊。 南向蕊的目光恰好朝着这边转来，也看见她了，眼眶红红的小声打断了林奶奶的说话声。 “奶奶，念念醒了。” “呦，念念醒了。”林奶奶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朝着林念的床边走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刚醒来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啊，你看我们念念这小脸刷白刷白的，奶奶看了都要心疼死了。” 林念冲奶奶扬起一个虚弱的微笑，目光却落到有些窘迫尴尬的南向蕊身上。 林奶奶也随着她的目光看了南向蕊一眼，笑道，“那奶奶就先去给你们准备饭菜，你们两个好好聊一聊，有事找奶奶啊。” 说着，林奶奶便出门带上门，安静的病房里只剩下南向蕊和林念面面相觑。 南向蕊今天难得的没化大浓妆，粉头发也染回了黑色，穿着一身蓝格子小裙子，竟有几分清纯的味道。 看着面前虚弱的林念，她抿了抿唇举了个躬，“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加更深夜出炉啦！感谢在2022-05-26 17:59:12~2022-05-27 01:58: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哒哒哒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南向蕊 ================ 黄昏打在医院的玻璃上, 窗外传来几声小孩的嬉笑打闹声，南向蕊坐到病床上，目光里透露出几分自嘲的意味。 “其实你走的这些年, 发生了好多好多事, 学校里讨厌我的人很多我知道，但是我没有想到去找你会给你带来麻烦。” 她垂着头, 目光难得有些落寞, 声音很轻, 在空旷的病房显得极为单薄脆弱。 林念静静的看着她, 没有化妆的南向蕊五官标志，底子极为淡雅漂亮, 和从前那个青涩的女孩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她抿着唇，眼底满是内疚，似乎有种憋闷了许久的情绪深深压在胸腔里。 林念嗯了一声，轻声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可以讲给我听。” 南向蕊有些意外的看向她，目光怔怔的, “我害你受伤，你不生气吗？” “把我推下去的人不是你, 和你也没有关系。” 一如往常, 林念声音不大，温和内敛，却有一份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感。 怔了好一会, 南向蕊眼眶突然就红了，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委屈。 “真好, 念念，我真的好羡慕你, 这么多年还是一点也没变。”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突如其来的小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窗户上，林念脸色有些虚弱，肩上披着件厚外套。 她们从小一起长大，本就不该有这么多隔阂。 这个静谧又喧嚣的夜晚，将林念回来后两人之间无声隔着的那层薄膜彻底撕开了。 想到这么多年发生的事，南向蕊目光极为嘲讽。 “你走那年我爸妈离婚了，我跟了我妈，这事你知道吧？” 林念点点头。 “后来我妈就带着我回她和她新老公的家，结果我那狗娘养的后爹就是个畜生，趁我妈出去打麻将，他成天偷看我洗澡不说，还对我动手动脚的。” 说着，她眼底的反感不留余地，冷笑一声看向林念，“你知道最恶心的是什么吗？” 林念满目愕然的摇摇头。 “他还偷我内衣内裤，我之前就老觉得我贴身用品老丢，后来才发现都被他偷偷藏起来了。” 南向蕊言语之间满是嘲讽，语气却像是早就习惯了一般满是不在乎。 林念还是第一次听到还有这样的事，联想到那个男人偷自己女儿贴身用品的模样，她心底升起一份生理性的不适。 强忍着反感，她蹙眉问：“阿姨不知道吗？” “我妈？”南向蕊更觉得厌恶了。 “她也配当妈吗？明明就是个什么都不会做的寄生虫，就靠着男人养着她呢。她怎么舍得踹开一个能给她钱的提款机？” 林念抿了抿唇，垂下眼眸不说话了。 她小时候经常去南向蕊家玩，对于南向蕊的妈妈，林念印象特别深刻。 那是个极为漂亮有风韵的女人，三十好几了还是保持着极好的身材和靓丽的容貌，喜欢穿着淡青色的旗袍，手里时常夹着一根烟。 她不会做家务，一直被南爸爸惯着宠着，从未与外界的世俗有过多沾染。 一双手白嫩的像是出水芙蓉一般，平时在家里也就是约着牌友打打麻将打打牌。 林念从前很喜欢她，她总喜欢蹲下身戳着林念两个小小的酒窝，说她好喜欢好喜欢林念，让她经常来家里和蕊蕊一起玩，以后也要做一对好姐妹快快乐乐的长大。 比起成天板着一张严肃脸的工作狂母亲，她总喜欢笑，有着和林念一样的小酒窝，活的自由洒脱，活的无拘无束。 可天总有不测风云，南爸爸在外面养的女人公然挑衅到家里。 就在那个下午，她养尊处优的生活一夜之间崩塌了。 那天林念恰好在南向蕊家玩，见证了所有的过程。 小.三挺着大肚子坐在沙发上，南爸爸匆匆赶来，为了肚子里的儿子，他只能忍痛的将离婚协议递给面前的妻子。 为了所谓的爱情和男人一字一句信誓旦旦的诺言，二十多岁的她不顾父母的反对，千里迢迢跨越了半个中国嫁到这里。 像是一只圈养在家中的笼鸟被打开了门窗，看着协议上高额的赔偿金，她的第一时间的反应竟是惶恐。 眼泪豆大的一滴滴落下，浸染了协议书。 看着南爸爸即将离开的身影，她哭得歇斯底里，拼命的求着男人不要离开她。 她说她可以学着做家务，可以学着去当一个好妻子好妈妈，实在不行她愿意去找工作，说看在她女儿的面子上求再给她一次机会。 语气卑微到了极致，她恳请男人原谅她，就好像做错事的人是她一样。 那个女人没她漂亮，没她身材好，就连学历和家世也是远远不如她。 可是男人还是走了，即使红了眼眶，还是带着怀孕的女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家。 后来的事情林念就不得而知了，她只知道南向蕊选择跟着母亲生活，父亲净身出户，她们还住在原来那栋房子里。 “可是，你们不是有一套住所吗？南叔叔好像也给了你们很多钱。为什么还要住到那个男人家里？”林念有些不明白。 南向蕊冷笑一声，下意识的想去口袋摸烟，看到面前的林念时，手又钻了出来。 “钱全被她赔光了，明明什么都不会干，还要学着人家去投资去做生意，被骗得家徒四壁的不说，还欠了一堆债。” 南向蕊撇开目光望向窗外，眼睛有些不明显的红，“后来我那后爹帮她还了钱，还承诺会供我到上大学，以后能帮我买车买房，她才就答应嫁给人家了。” 雨点啪嗒啪嗒的打在窗户上，为安静的气氛又增添了几分萧瑟。 林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轻声安慰道，“你现在至少搬出来啦，你妈妈应该也早晚会认清的。” “不会了。”南向蕊低下头，声音有些闷声的颤抖，“念念，我已经回不去了。” 雷声轰隆一声响起，窗外鸣起一道闪电，林念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似乎有一种寒气冰封了她的血液。 南向蕊说：“我成年那天，被他糟蹋了，我妈也看见了。” 林念嘴唇有些发颤，整个人都木木的，反倒是南向蕊扬起一丝苦笑来安慰她。 “别这样，念念，已经过去了。” “报警！一定要报警！” 林念眼泪唰的一下就出来了，她直起身子盯着她，咬着牙开口，“他怎么能这么对你，混蛋！” 看着林念抑制不住的眼泪，南向蕊眼眶也红了。 她认识的林念从小循规蹈矩，乖巧懂事，像张白纸一样被父母被江屿保护起来，这应该是女孩能想到最难听的词汇了。 “念念，没关系的念念。”南向蕊擦掉她的眼泪，轻声道，“我已经报警了，亲自把他送进局子里的，我妈也知道这事，一声没敢吭。” “可是她们说的好难听，你为什么不解释？”林念红着眼眶说。 “解释有什么用，反正名声也臭了，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出去了。” 南向蕊倒是挺无所谓的，“而且我这么漂亮，又不是找不到男朋友了。” 说着，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落向林念，“我好像还跟你们学校的一个男的谈过，你知道他为什么出轨吗？” 林念摇摇头。 “就因为他嫌老娘脏，嫌老娘不是处女，要真是这样，一开始就别跟个舔狗一样追着我屁.股后面转啊，男人明明就是一路货色，还给自己找这么多借口。” 原本林念觉得，南向蕊的这番话已经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接下来的话才是让她更为目瞪口呆。 “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回来的时候，当时为什么要装醉吗？” “你是装的？”林念愣了。 “毕竟我喜欢江屿嘛，凭你俩以前那关系，江屿对你关心的那劲头，包括你回来后他看你那直言不讳的目光，足够我醋好一段时间了。” 南向蕊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语气也满是八卦般的放松。 “你喜欢江屿？” 林念却完全没抓到重点，整个人完全呆滞了。 半晌，她才慢吞吞的补充道，“什么时候的事？” “对啊，因为我觉得江屿虽然看起来脾气很臭很不好惹，其实他骨子里还是很有教养的一个人。” 林念眨眨眼睛，她觉得今天接受的信息量实在太大，有些缓不过来。 “不过现在我觉得还是你跟江屿更配。”南向蕊看着林念，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你俩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念被她说的脸颊有些发烫，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小声说，“别……别乱说。” “我可没乱说，我以前觉得江屿可帅了，谁也配不上他。包括那天你回来之后，我看你还是一副弱不惊风的样子，也是这么觉得的。” 不等林念说话，南向蕊又补充道，“但是我现在感觉，只有你跟江屿在一起，我才服气。我还真没见过比我们念念还漂亮还清纯的。” 为了打断南向蕊喋喋不休的夸赞，林念轻轻咳嗽两声。 她微红着脸，看了一眼窗外，小声问，“江屿呢？” 南向蕊也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刚刚还在呢，好像是他爸来了，被他爸叫出去了吧。” “江叔叔？”林念问。 “不是。好像是他亲爸，长得可帅了，简直就是中年版的江屿。”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27 01:58:35~2022-05-27 21:1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阿濯、瞌睡中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操场 ============== 空旷的走廊静悄悄的, 江屿双臂搭在窗户上，指尖夹着根烟，目光淡漠的落向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 赵明哲西装革履的站在他身旁, 比起上次见面来说, 整个人又苍老了不少，明明才四十出头的年龄, 两鬓都有些斑白了。 “我跟你江爸爸商量过了, 他说愿意让我把你带走, 只要你点头同意, 你爷爷说家里的那些资产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答应回到赵家, 我会给江家一笔补偿金。” 不同于平时的不耐烦，江屿这次格外安静，颇为平静的听他说完，只是目光依旧淡漠的落向窗外。 半晌, 他冷笑一声：“他当然会同意，巴不得我走呢。” “那你的想法是？”赵明哲看事情有转机, 忙小心翼翼的问道。 “答应帮我个忙，我可以跟你们回去, 必要的时候给你和老爷子养老送终。但是我住哪你们不用管, 户口也要单列出来。” 江屿依旧没回头，声音很淡，“资金什么的就不要了, 老子不稀罕。” 赵明哲被他一口一个老子的噎的够呛，他出生书香门第, 向来看不上那些抽烟喝酒打架的人，偏偏自己的亲生儿子就把这些做到了极致。 “奥对, 还有。”江屿补充了一句，“赔偿金什么的就不用了，我早就加倍还回去了，给这么多不是便宜他们了？” “江家毕竟养了你这么多年，怎么说也是有些恩情的。”赵明哲有些为难。 江屿没吭声，对着窗外弹了弹手中的烟灰。 “所以要帮你什么忙？怎么帮？”知道他不爱听，赵明哲及时转移了话题。 “我记得你和一中的校领导很熟？” “嗯，校长和书记都是你爷爷资助长大的学生，算是有些情谊在的。” 江屿目光逐渐阴冷下来，嘴角却扬起一丝诡异的弧度，他淡声道，“一中有个叫白婧，欺辱同学营私结党，难道这还不该开除？” 赵明哲有些意外，“女孩子？开除不至于吧？以前也没见你管过这种闲事啊。” 赵明哲没在这里生活过，但他基本上也知道，要是从一中犯了错被开除，基本上没什么学校愿意要她，这孩子基本上算是完了。 “嗯。我现在就是管了。”江屿熄灭烟头，朝着垃圾桶的方向抛出一个完美的弧线。 他平静地回头看着赵明哲，“我说过我不打女的，但我没说过会放过她。” 赵明哲还是有些犹豫，紧蹙眉头不止该说些什么。 “不想帮？”江屿微微挑眉，脸上没什么表情，“那算了。” “帮，我帮，除了这个条件还有什么吗？”赵明哲忙答道。 赵明哲这个儿子，他可是清楚的很，性格偏执又阴冀，就像旁人说的，江屿就是个疯子，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女孩要真落到他手里报复，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在里面呆了这么多年，赵明哲自然清楚里面的日子有多煎熬，他不希望江屿会和那种事有一点点的沾边。 分开的时候，江屿从他身边路过，嘴角扬起诡异又疯狂的弧度，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声音低沉磁性。 “其实我很好奇，我和你老婆，不，亡妻长的这么像，你看到我不会害怕，不会觉得毛骨悚然做噩梦吗？” 说完，江屿就走了，双手插着兜，只留下一个慵懒又随性的背影。 四周很安静，连同风声都是轻柔的。 赵明哲久久都没反应过来，半晌他才垂下头，唇角颤了颤，双手脱离般的垂在身侧。 江屿在楼下呆了好一会，直到微风散去身上的烟味，他才穿过狭长的走廊来到病房外。 南向蕊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去了，林念站在病房门外，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外套披在身上。 黑发乖巧的搭在她的肩上，她抬起一双杏儿眼看着他，在昏黄的灯光下，白嫩的肌肤竟显得有些苍白虚弱。 江屿怔了一下，半晌才把目光刻意移开，“醒了？” 或许是下雨天的情绪太过脆弱，林念垂下脑袋闷闷的嗯了一声。 “嗯，那就好好休息，赵雯…赵老师说你哥帮你请假了，让你最近不用去学校。” 林念又嗯了一声。 空旷的走廊里时不时会有病人或家属路过，看到他们的时候几乎都会下意识的侧目看上一眼。 雨伞被靠在病房外，水珠顺着轮廓啪嗒啪嗒的滴落到地上。 两人之间夹杂着一种诡异的沉默，良久，江屿才开口，“外面雨有点大，我就先回去了。” 他话音刚落，女孩就上前紧紧抱住他，外套随着动作落到地上。 她踮起脚尖，整张脸埋在他的胸腔上。 她抱的太紧，江屿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难沉闷。 “林念。”他轻声唤她。 林念摇摇头，紧紧的拥着他，没有想说话的意思。 “念念？”江屿语气中有些试探的意味。 林念闷声嗯了一声。 看着女孩柔软的发丝，江屿的目光突然柔和下来，他低笑一声，微微颤抖的胸腔逼得林念彻底红了耳根。 江屿俯身凑到女孩耳边，声音压的很低，嘴角扬起了几分戏谑挑逗的弧度。 “怎么？这么不舍得松手，是想让我今晚陪你在这睡觉吗？” 低哑磁性的气音在林念耳边徘徊，她突然觉得心里一阵瘙痒难忍，通红着脸低下头轻轻推开他。 林念不说话，江屿也不说话，漆黑的影子将她彻底笼罩在光下。 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他一眼，触及到江屿似笑非笑的目光时，林念心跳的更快了，她落荒而逃的进入病房。 “我……我去给你拿伞。” 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江屿双手插兜看着紧闭的门，半晌才轻笑着呢喃一句。 “真笨，一点也不禁逗。” 这次落水之后，林念足足在医院住了好几天，原本就总出问题的呼吸系统更加脆弱了，吹点冷风都要咳嗽许久。 身上的红疹上了点药慢慢褪了些，只是她皮肤嫩，原本的挠痕还没有完全消散下去。 一直到运动会的前一天，林念才重新回到学校。 白婧等人被学校开除的消息挂在了前操场最中央的屏幕上，引得不少人驻足观望。 她刚一踏入教室，就看见班里的同学大多都穿着运动服，正两三成群的围在一起讨论别的班的对手。 陈音落穿着一套正红色的球衣，扬起的高马尾朝她跑来，看起来青春洋溢的。 “你可算回来了，念念，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陈音落亲昵的挽住她的胳膊，语气里颇为得意：“你都不知道，当时快把我吓死了，还好白婧那群人被开除了，班里本来就很多人不喜欢她们，现在真是大快人心！” 林念目光落到大屏幕的通告栏上，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她原来对白婧其实没什么意见，要不是这次出游，她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班里人呢？怎么感觉一半都没来。”林念朝着教室里扫了一眼，没有看到想见的那个身影。 陈音落偷偷笑了一声，一脸八卦的用肩膀撞了撞林念。 “你是想问江屿怎么没来吧？” 林念耳根腾的一下红了，低下头小声说：“没有，我就是问问。” “他们都在操场训练呢，走吧，我带你去，其实这也没有好害羞的嘛是不是？”陈音落挽着林念的胳膊往操场走去，笑的更加八卦。 “我以前觉得江屿可吓人了，就算他没什么绯闻，以后找女朋友也会家暴什么的，你这么漂亮这么乖，很容易被他欺负的。” 林念微微垂下眼眸，没说话。 “但是我现在不觉得了。”陈音落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为什么？”林念下意识的抬头看她，问道。 “因为你落水那天我在场啊，他当时冲过来的时候可吓人了，眼睛都是红的，然后我说你掉下去了之后，他二话不说就跳下去了。我当时看着他拼命往前游去救你那会，我觉得他应该好喜欢你的，而且好帅好man啊。” 陈音落喋喋不休的回忆着那天的场景，林念却有些怔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抿着唇不吭声。 “怎么了念念？”陈音落敏锐的察觉到林念情绪的低落。 林念摇了摇头，唇角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你不喜欢他吗？”陈音落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江屿虽然脾气看起来不太好，但是你要是真不喜欢他，他应该也不会强人所难的吧，他要是真追你追的紧，实在不行咱就报警？” 阳光洒在殷红一片的跑道上，几名男生正在随着一声枪响极力冲刺，主席台上放着汹涌澎湃的粤语歌。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拥抱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热浪层层拍击到白蓝相间的校服上，徐长凛隔着老远就看见林念了，颇为热情的跟她挥了挥手。 抬头的一瞬间，林念隔着人海，一眼就看见了看台上的江屿。 他一个人坐在空荡的看台上，细碎的阳光落在他宽直的肩膀上，指尖夹着根烟，眼底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展现的不留余地。 像是心灵感应般，江屿也抬起头，隔着人海与她四目相对。 林念避开他的目光，垂下头摇摇脑袋，回答了陈音落上一个问题。 “不是的，我喜欢江屿。我已经表达过了。” 她声音很低，夹杂着激情澎湃的音乐声，笑的有些苦涩。 “可是我觉得，他好像不太愿意。”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一章长哒！感谢在2022-05-27 21:12:29~2022-05-28 22:13: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纪烟、阿濯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运动场 ================ 澎湃的音乐声夹杂着少年少女喊着口号的欢呼声, 操场上青春洋溢，年轻的生命热血沸腾，生机勃勃。 林念声音不大, 陈音落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整个人都怔了好一会。 “不是，念念, 你喜欢江屿？”陈音落瞪大双眼, 满目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为什么？！你们看起来完全就不像是会认识的人好吗？你什么时候喜欢江屿的？你们这才认识几天啊？！就因为他长得好看？” 陈音落接二连三的问题抛出来, 听的林念有些尴尬, 一时间不知道从哪说起。 “不是啦，我们小时候就认识。”林念无奈的笑了笑, “现在要训练了，以后再告诉你，可以吗？” 陈音落还是一脸被雷击了的样子，正准备在开口, 就被林念及时打断了。 “那个，要不我先去个卫生间, 下次再回来告诉你？” 说完，她就笑着挥了挥手, 早早溜之大吉了。 女孩的背影渐行渐远, 江屿默不作声的熄了手中的烟，站起身长腿跨着栏杆迈了出去。 一旁正在打游戏的孙齐天抬头看了他一眼，“屿哥, 你干嘛去？一会就到你们训练了。” “厕所。”江屿淡声道。 随着江屿离去的方向看，孙齐天一眼就看见了走在最前面的林念, 心中立马了然，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小落落, 过来，陪哥哥玩游戏。” 陈音落原本正准备跟过去，听见孙齐天这么一喊，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赵典，气急败坏的走到孙齐天面前压低声音。 “你是不是有病啊！操场这么多人，什么哥哥不哥哥的，油腻死了。” “这也算油腻？”孙齐天一局游戏打完，挑逗的心思涌了上来。 他扬唇眯了眯眼看她，语气刻意放的低沉又暧昧，“哥能让你见识到更油腻的，信不信。” 其实孙齐天模样长得不错，个子又高，无论是家境还是各方面放在学校都算是佼佼者了。 所以他身边女友不断，几乎换了又换，唯独戏弄陈音落这事他倒是从一而终。 陈音落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看的耳根子泛红，语气里不免多了几分恼羞成怒。 “你是不是有病啊？！别这样叫我！这么多人看着呢，烦死了，我走了，以后别乱叫！” 正当她准备离开，孙齐天突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陈音落就这么活生生被她拽到了怀里。 暧昧的气息瞬间将两人笼罩，陈音落心跳的极快。 看到正蹙眉朝着他们看的赵典，她下意识的想要推开他。 孙齐天将她死死的拽到自己怀里，原本挑逗般的笑意敛了下来，他面无表情，目光里突然有些缠绵的意味。 凑到她耳边，孙齐天低声说：“陈音落，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喜欢赵典吗？” 四周像是突然安静了一般，陈音落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她长这么大从没和男生这么亲密的接触过，现在甚至近到能听到四周的心跳声在不停的徘徊游荡。 也不知是她的，还是孙齐天的。 正当她茫然的抿了抿唇，就听远处的赵典冷声喊了一句，“陈音落。” 陈音落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朝着他的方向看去，“啊？” 赵典手上还抱着篮球，汗水湿润他的发梢，他穿着和陈音落同款的篮球服，隐忍般的咬着牙。 “啊什么啊？过来！” “啊，哦。”陈音落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推开孙齐天，朝着赵典的方向小跑去了。 激情澎湃的粤语歌停了下来，四周只剩下学生们加油助威的声音，孙齐天看着两人一高一低站在一起的背影。 风声轻轻从看台上吹拂而过，面无表情的嘴角微微牵起，他从口袋摸出一支烟，笑的有些苦涩。 …… 学生们都在操场训练，教学楼的卫生间走廊里静悄悄的，林念刚一出来就被一个凌冽的身影吓了一跳。 江屿靠在门外，单手插兜，正垂眸划着手机，屏幕的光亮映射在他漆黑的瞳孔上。 林念抿了抿唇，本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她正要假装没看见，悄悄从他面前溜过去，一只手就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腕。 江屿把手机揣回兜里，长睫微微垂下，他挑眉道，“我看起来就这么不显眼？” 林念脸颊微微泛红，垂眸小声说：“要出去训练了。” 江屿慢悠悠的哦了一声，莫名很想捏捏她的脸。 他俯身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我看看你手腕好了吗？” “已经好了。” 林念轻轻撩开自己校服衣袖，手臂白净细嫩，红疹几乎已经全好了，估计在调养两天就可以彻底恢复原样。 江屿嗯了一声，声音很淡，“以后再有这种事情，要告诉我。” 说着，江屿双手插兜，正要转身离开，就被林念叫住了。 “江屿。”她掀眸看他，一双杏眼含了秋水般温润，“你是要回你爸爸家吗？” 江屿顿了一下，半晌，才嗯了一声。 “那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一双柔软的小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肢，林念抱着他，小脸伏在他的脊背上，声音轻轻柔柔的。 “我知道你対那个地方有些抗拒，但是有些事情早晚都是要面対的，让我陪你一起面対，好不好？” 江屿没说话，明显的感觉到林念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在他脊背上跳个不停，连带着轻柔的呼吸都烧灼了他的脊背。 他下意识的滚了滚喉结，嘴角莫名有些干涩。 气氛极为安静，林念看不清江屿的表情，有些不确定的叫了一声，“江屿？” 半晌，江屿突然笑了一声，肩膀微微颤抖，让林念心里更没谱了。 他拉开女孩的手臂，转过身俯下身了捏女孩的脸蛋，嘴角还有一丝掩不住的低笑。 “怎么还抱上瘾了？林……念念同学，好像很喜欢占人便宜。” 江屿语气平稳，说的没羞没臊，倒是让林念涨红了脸。 “你……你别胡说。” 原本寂静的走廊突然多出几声嬉笑，林念更窘迫了，羞红了脸下意识的转过身面対墙壁。 几个女生推搡着来到卫生间，看到站在门外的两人，都看热闹般的朝着他们望去。 八卦的目光不留余地，如果她们没有看错的话，进来的那一瞬间，江屿刚刚是在笑。 孤男寡女的独处在一起，两人动作还这么暧昧，如果主角是别人的话也就八卦着看一眼就过去了，可这次的主角是江屿。 那个传说中厌世，孤僻，対女生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疯子江屿。 好奇的心理遮掩了她们平时対江屿的恐惧，更多的目光是落在林念身上。 原本还挂在嘴角的笑意忽然敛了下去，江屿扫了几人一眼，声音极为冷淡。 “看够了吗？” 声音里的寒气瞬间将她们笼罩，几个女生吓了一跳，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推搡着进了卫生间。 脚步声匆匆离去，走廊里安静了下来，林念这才脸红的回过头来，正好与江屿四目相対。 林念抿了抿唇，想要解释。 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发，江屿低笑一声，插着兜朝着门外走去。 “走了。” 阳光逐渐漫上树梢，暖洋洋的洒在运动场上，徐长凛一看林念出来了，忙小跑到她身边。 眼底满是关切的看着她，徐长凛问，“恢复的怎么样？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林念摇摇头，下意识的朝着附近扫了一圈，却怎么也没找到陈音落的身影，“已经没事了。” “所以我现在要开始训练了吗？” 林念有些不确定的看了跑道一眼，班里不少女生都已经跑的大汗淋漓，正咬着牙往前冲。 徐长凛嗯了一声：“但是你现在刚从医院出来，赵老师怕你出什么问题，让我带着你跑，你就跟着我就好了，我们就跑一圈。” 林念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答应了。 江屿坐在观众台上，手上百无聊赖的玩弄着打火机，脸色很不好看的落在跑步的两人身上。 孙齐天跨过栏杆坐到他身边，意味深长的看了他好一会。 江屿微微蹙眉，余光都能看到他炙热的目光。 “有事？”他淡声问。 “屿哥，你不会喜欢林念吧？”孙齐天言简意赅，直接进入主题。 江屿没说话，目光依旧落在两人身上。 孙齐天这下彻底明白了，瞬间气不打一处来，打抱不平的看着徐长凛。 “不是，这男的，怎么连我们屿哥的女人都敢碰，是不是不想混了，改天就找人把他排一顿。” 江屿极其无语的扫了他一眼，淡声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气氛安静了几秒，孙齐天偷偷看了看江屿，原本笑着的表情慢慢敛了下来，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还有事？”江屿淡声问。 “嗯。”孙齐天这次表情挺严肃的，垂眸看着手中的矿泉水瓶，“前两天晚上，我在酒吧遇见淼淼了。” 江屿微微挑眉。没说话。 “她好像是来找你的，小姑娘穿的挺暴露的，黑色蕾丝裙还有那丝袜扯的老长，妆浓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找我的？”江屿侧眸看他，眉头微蹙。 “嗯。逢人就问江屿，来了好几天了，成天和蝎子那些人混在一起，她今年才十四五岁吧，刚上初三？” 手中的矿泉水瓶包装纸被江屿轻轻撕开，他垂下眼眸，安静的听着孙齐天的话。 “淼淼现在开始学着人抽烟喝酒的，江阿姨哭着来了好几次，怎么也把那小姑娘带不回去。” 孙齐天声音很轻，目光也有些复杂。 江淼淼好歹是江屿的妹妹，他当时在酒吧看到她的时候也挺不是滋味的。 原本想着看在江屿的面子上，把小姑娘送回家，让她以后别过来了就行了。 结果那女孩眼底的狠劲把他都吓了一跳。 她说要么让江屿来见她，跟她回家，要么就让江屿亲眼看着自己妹妹烂到泥里。 她说她就不信，江屿能这么心安理得的看着，她要让他愧疚，让他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后来的事情孙齐天没告诉江屿，其实他本来是想告诉小姑娘，江屿比她想象中的狠心，即使她再怎么堕落，不关江屿的事他根本不会在意，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最后也不知怎么的，孙齐天竟没忍心说出口。 安静半晌后，瓶子上的包装子被彻底撕了下来，江屿开口了，声音很淡。 “告诉蝎子那帮人，别招惹她，都悠着点。那就是个小孩，真玩出点事进了局子了，谁也救不了他们。” 说着，他补充了一句，“到时候没人理她，江淼淼一个人玩不下去，自然就回去了。” “行。”孙齐天立马明白了，“我今晚就告诉他们去，说江淼淼是你妹妹。” “不用。”江屿目光淡淡的落在林念身上，嘴角扬了扬，语气里带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 “最后一次管她们家事了，就当积个德，下次再怎么玩，都概不负责。” 女孩已经跑的脱了力，叉着腰正在往前慢悠悠的走，徐长凛向她伸出一只手，被林念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绕开他耐着力气往前小跑。 他当然知道林念没什么运动的天赋，双臂搭在身后的椅背上，嘴角扬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陈音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此时正热的满目通红的和林念并肩跑着步。 林念朝看台上看了一眼，“江屿怎么不跑步啊？” “他？”陈音落也随着她的方向落去，刻意压低声音道，“从这几天训练开始，我就没见江屿动过，谁敢管他啊？” 两人分贝不大，却被一旁的徐长凛听的一清二楚。 他微微蹙眉，拿出班长的威严，朝着台上喊了一嗓子，“喂，江屿，孙齐天，你们也别歇着了，赶紧下来训练。” 孙齐天嗤笑一声，正要开口，却见江屿难得的听话，插着兜朝着运动场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不换运动服啊？这样怎么跑步？”徐长凛看着全身校服的江屿，眉头皱的更紧了。 一中的运动会学校一向极为重视，一般参赛的运动员都会有专门的运动服，皆是篮球上衣和运动短裤，这样不仅跑步起来轻松凉快些看起来也整齐。 “不换了，就这样。”江屿声音很淡，脸上没什么表情。 “不换怎么行？这样不仅跑步速度会慢，还是要影响咱班仪容仪表的。” 一旁的同学早看江屿不顺眼了，这下刚好顺着徐长凛的话见缝插针。 江屿淡淡的扫了那人一眼，凉薄的目光让那人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打了个寒战。 气氛莫名陷入了一种尴尬，林念紧张到整颗心都揪在一起。 就害怕江屿发了飙，当场走了都算好事，万一一拳抡上去，那同学的小身板可真是要遭殃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江屿收回目光，先是悄无声息的看了林念一眼，才淡声道。 “不会，我有分寸。” 正当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体育老师过来了，几乎以命令的口吻吹了声口哨。 “江屿！少耍你那小流氓的习惯，在我这里所有人都一样！换衣服！现在！立马！” 体育老师声音很大，引得不少人都斌住呼吸朝着这边看。 江屿没说话，细碎的刘海遮住眉角，正当他微微握紧拳头，一只轻柔的小手握住他的衣角。 -------------------- 作者有话要说： ps：江屿不换衣服是有原因哒 第31章 疤痕【修错字】 ======================== 阳光肆意的洒在操场上, 四周风声很轻，原本紧握的拳头突然松懈下来了。 数秒后，江屿淡声道：“好, 我退赛。” 此言一闭,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体育老师也顿了一下, 似是完全没想到让他换个衣服竟让他退了赛。 孙齐天有些不甘心了, 忍不住问：“真要退赛啊, 那你每天晚上跑步这么久, 这些天都白费了？” 原本递到他手中的接力棒扔回徐长凛手中，江屿淡淡的嗯了一声, 漆黑淡漠的眼眸敛了回来，放下东西就要离开。 “有人规定参加运动会必须要穿制服吗？难道不应该怎么舒服怎么来吗？” 一声轻柔又固执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似乎在极忍着镇定和面前的人对抗。 江屿阖下的眼睫微微抬起，停了几秒, 身后的女孩继续说话了。 “我一直以为，学校会尊重学生的隐私, 别人不愿意换衣服肯定有他的道理，如果学校非得强制的话, 那我也退赛。” 四周更为寂静, 连同外班的同学都屏住呼吸朝着这边看。 体育老师眉头紧蹙：“林念，你也跟着胡闹什么，真当你是好学生我就没办法治你了吗？” “我觉得念念说得对！”陈音落也鼓起勇气, 配合道，“那身运动服丑死了好吗？还是上届穿过的, 一股子难闻的汗味，我并不觉得穿上有多好看, 如果念念退赛了，那我也退赛。” 陈音落一带头，一旁也有一个女生弱弱的说了一句，“这运动服袖口和领口好大的，我跑步的时候都不敢大幅度摆动，就害怕万一走光。” 一旦有人做了表率，学生们的勇气就似乎一瞬间被激发起来，所有积压起来的不满几乎喷涌而出。 “对啊，这运动服的料子难受死了，穿的我浑身瘙痒，之前上初中那会，我们都是穿自己最舒服的衣服，我都是跑第一呢。” “说得对！凭什么要求我们换衣服啊，运动会是展现自我为班级争光的时刻，有本事不就行了？难道还要穿给别人看吗？” “就是啊！老子只要比赛赢了！碾压别的班那群菜鸡，老子就是一条好汉。” 阳光和操场混为一色，打球的几名少年路过时朝着他们多看了几眼。 在这个肆意又张扬的年龄，只要有人起头，他们就能站在人群中无所畏惧。 江屿突然有些恍惚，从前的他真像林念说的那样，总是与同龄人格格不入。 可是这几天在操场，看着热血沸腾，生机勃勃的少年少女，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为了中午吃什么而烦恼，为了能赢隔壁班拼命的训练，为了不让爸妈看到自己成绩编一些劣质的借口，为了一场足球赛通宵未眠。 大概这就是少年，才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青春。 可是他早就错过了，在别人通宵看球赛的时候江屿要用生命去赌，用打拳赢得活下去的资金。 别人可以跟着朋友家人吐槽，挑剔父母食堂做的菜难以下咽，最难的江屿时候连喝了两天的水来充饥。 活下去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种本能，上帝从来没有给过他享受青春的资格。 徐长凛站在一旁，组织了好一会纪律都没人理他，最终还是赵典开口道。 “学校好像也没有强行规定穿制服什么的，四班也没穿，要不我们班也取消好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体育老师被他们逼得双目瞪得老大，看着徐长凛道，“那你怎么想？” 徐长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其实我也觉得这衣服挺不舒服的。” 于是，穿制服参加运动会的变态规定就在大家一致的提议下这么取消了。 人群四下散去，现场只剩下江屿和林念在面面相觑。 黑压压的身影将她紧紧笼罩，她掀起眼眸看着对面的江屿，发现对方嘴角正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林念想到刚才的行为，莫名有些脸红，小声道，“你笑什么？” “不好奇吗？”江屿俯身看她，一双漆黑的眼睛抑着几分笑意。 “好奇什么？” “好奇我为什么不脱？” 江屿声音压的极低，黑眸直直的看着她，烧的林念耳根子直泛红。 两人离得很近，林念下意识的朝着他胸口的方向看了一眼，脸颊腾的一下更红了，忙心虚的低下头。 暧昧的气息逐渐靠近她的耳朵，一声低沉的笑意淡淡传来，“怎么？觉得我很守男德？” 他声音压的极低，带着轻微烟草味气息笼罩在林念的耳旁。 心底燥痒难耐，林念这下彻底忍不住了，红着脸颊别开脑袋朝着陈音落的方向跑去了。 微风卷动女孩的校服，她的背影修长又青涩，远远望去，耳根子上的那一片红润还没有彻底散去。 与这个年龄大多的女孩一样，她干净的像张白纸一样，轻轻一撩就会面红耳赤。 可越是这样，就让江屿更不舍沾染，不敢过度靠近。 江屿的笑意逐渐敛了下来，他面无表情的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隔着衣袖都能感受到里面凹凸不平的疤痕。 新伤铺着旧伤，背上，大腿上，手臂上，几乎没有几块完整的地方。 这些伤疤难看又崎岖的扭曲在一起，以前的江屿从来都没有嫌弃过，他甚至觉得，永远都不要好才是，至少给屈辱的过去多一分警戒。 可是他现在不会这么觉得了，他开始害怕，开始下意识的遮遮掩掩。 林念这么胆小，平时看到他受点微不足道的小伤都要掉眼泪的，如果让她看到了，那个笨姑娘又得哭成什么样子。 他洗不掉这些伤疤，又看不得林念哭，所以他得小心翼翼的藏起来，哪怕一辈子都不脱下外套。 当天晚上放学的时候，赵雯临时通知林念，说运动会之前有个才艺表演的环节。 学校领导之前看过林念的获奖证书，说让林念上台跳舞，项目就由别人代替了。 林念也没推脱，连夜把舞鞋和裙子挑了出来，比起跑步给班级吊车尾，她还是更适合在台上表演个才艺什么的。 表演区的后台一直蔓延到幕后最深处的地方，江屿刚靠近卫生间，就听见几个女生在里面议论纷纷。 “不是，林念到底是什么关系户啊？运动会前表演才艺这事以前都是琳琳干的，凭什么林念一来就占了我们琳琳的位置啊。” “就是说嘛。”另外一个女生语气也很是不满，“他们班那白婧不是都被逼得退学了吗？听说好像也是和林念有关系。” “哦对了对了，你们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之前还在办公室看见赵老师和林念说话，动作可亲密了。” 几个女生应该是外班的，声音不大，其中的不满却是不留余地。 江屿没说话，凉薄的目光慢悠悠的从眼底的漫了出来，他下意识的从口袋掏出一支烟点燃。 “哎呀别哭啦，琳琳。”一个女生分贝放的极低，“偷偷告诉你，我刚刚在她裙子上偷偷动了手脚，就等着林念上台出丑吧。” 说完，几个女生低笑几声走出卫生间，笑意还没敛住，一道冷厉的目光就凉飕飕的的朝着她们袭来。 烟味瞬间将她们笼罩，看清门外的人后，几个女生瞬间僵在了原地。 江屿朝着其中一人走去，指尖的猩红有意无意的在她发丝间停靠。 他的声音不大，灯光下漆黑的眼眸极有压迫感的看着面前的女生，发出的声线让人听着就不寒而栗。 “动了什么手脚？嗯？”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29 22:18:37~2022-05-30 23:47: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芋泥雪贝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舞裙 ============== 四周极为安静, 漆黑凉薄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最前面的那个女生，几人都下意识的摒住了呼吸。 最前面的女生一声不敢吭，似是完全没想到江屿会管这种闲事。 “你说弄坏了谁的裙子？” 江屿又问了一声, 语气慢悠悠的, 却满是森凉低冷。 “琳琳。”她声音打着颤，下意识的躲到一旁的赵琳身后。 赵琳脸色也有些僵硬, 众目睽睽之下, 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那个, 江屿, 就是一个新转来的女同学，你应该也不认识, 所以其实不用在意的。” 她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语气中还带了几分刻意的熟络。 江屿微微蹙眉，眯了眯眼睛看她，“我们很熟？” 赵琳表情更僵硬了, 脸色红的发涨，下意识偷偷瞄了周围人一眼, 声音越来越低的解释道。 “我们一起吃过饭的，我和……孙齐天在一起过, 前段时间才分手。” 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江屿脸上没什么表情，居高临下的扫了一眼面前的女生。 “果然都长的一样。” 他的声音不大，在空旷的走廊里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赵琳愣了一下, 正当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屿嘴角突然扬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眼底却不见任何笑意。 猩红的烟头靠近女孩耳侧，发出兹拉兹拉的声响, 赵琳那张精致的小脸瞬间变得惨白惨白的。 江屿俯下身敛了笑意，漆黑的眼底满是阴冷，声音像是灌了风的冰碴子般低沉冷彻。 “我以前确实不打女的，但是今天不介意破个例，老子才不认识什么孙齐天的女朋友，这烟头只要再偏一寸，脸就别想要了。” 赵琳哪见过这市面啊，滚烫的烟头朝着她步步紧逼，两行眼泪不听话的就流出来。 就算她以前跟着孙齐天出去喝酒吃饭什么的，江屿也都是一个人懒散的坐在沙发上划手机。 她从没见过江屿会去在意什么事情，他永远都是一副漫不经心，什么事情都与自己无关的样子。 可今天，他却会为了一个新转来的女生把她们堵在卫生间门口。 “我……我去弄好她的裙子，我去给她道歉，求求你，别弄我的脸，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赵琳生的漂亮，平时极其爱护她那张脸。 她知道没有什么事是江屿做不出来的，就像众人口中说的一样，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得罪了疯子的人，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脚步声匆忙跑开，卫生间外又重新趋于寂静，江屿面无表情的洗了好几遍手。 直到烟味散尽，他才慢悠悠的进了表演厅的后台。 女孩脸上化了淡淡的妆，杏儿眼微微扬起，殷红殷红的嘴角微微扬着，在白皙的皮肤下竟显得有几分说不出的娇媚。正坐在化妆镜前，略微艰难的绑着身后的白丝带。 江屿脸色莫名有些不自然，下意识的从口袋掏出手摸了一下鼻尖，正犹豫要不要过去，就听林念转过头喊了他一声。 “江屿，你终于来了。” 他撩起眼皮，嗯了一声，慢悠悠的走过去。 “你能帮我绑下这个吗？我够不到。” 林念声音很轻，一直把目光落在镜子里，丝毫没有注意到江屿强行抑制的那股别扭劲。 与那天穿的长裙不同，林念今天挑了个刚及膝盖的白色纱裙，背后漂亮的蝴蝶骨白澈又光洁，白色丝带轻柔的落在两侧。 指尖轻轻撩起丝带，江屿嘴角莫名有些干燥，脖子上逐渐蔓延出一阵淡淡的红，小心又笨拙的绑着少女背上的白丝带。 “刚刚我化妆的时候，有几个女生突然进来了。”林念语气倒是挺放松的，随意扯了个话题。 江屿嗯了一声，安静的听她说下去。 “她们好奇怪，说是要看看我的裙子，然后就拿出去了，回来之后还连声道歉的，我到现在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呢。 江屿没吭声，面前的女孩轻轻动了一下，冰凉的指尖卡好碰到她白嫩丝滑的肌肤。 如同触电了般，江屿整个人都顿住了，脸色极为僵硬。 “江屿？” 林念唤了他一声，江屿没应，直到她轻柔的小手触碰到他的衣摆时，江屿才恍然醒悟过来。 “怎么了？”林念眨了眨眼睛，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没事。”江屿尽量表现的淡定，目光落到她光洁的小腿上。 他眉头微微挑了挑，淡声道：“怎么今天穿这么短的裙子？现在的女孩都这么没有警惕心的吗？” 说完，他偏开头，单手插兜，假装不在意的摸了摸鼻尖，声音极低的呢喃一句。 “上次给我跳舞的时候，包裹的倒很严实。” 林念没有看出他别扭的情绪，解释道，“那天在家里有空调，还是晚上，现在天气好热的。” 林念说的义正言辞，反而江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干脆直接蹲在她面前，一只手搭在凳子上，漆黑的眼眸微微撩起，直直的看着面前的女孩。 “天气热就可以不在意色狼了吗？你这是给色狼谋福利啊，林……念念同学。” 自从上次林念抱着他不撒手之后，江屿每次都会这样叫她，语气暧昧又低沉，听的林念心头极为燥热。 林念微红着脸低下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江屿已经站起了身。 凌冽的身影将她紧紧笼罩在灯光下，江屿脱下校服外套，直接扔到了她腿上。 “盖上这个吧，下台的时候也有点防范心，别便宜他们了。” 林念下意识的抱着校服，抬头与那双漆黑的眼睛四目相对。 黑色的长袖T恤松垮垮的，穿在江屿的又宽又直的肩上看来竟格外合身。 林念下意识的往下扫了一眼，顺着锁骨一路朝上看，竟看到他的喉结微微滚了滚。 林念脑袋嗡的一下，空气中交杂的暧昧气氛让她耳根子更红了。 “放心，这校服是洗过的。”江屿声音很淡，“没有烟味。”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林念忙解释。 抬眸与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四目相对的时候，林念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被戏弄了。 一声低沉又磁性的笑声传来，江屿肩膀带着轻微颤抖，转过身双手插兜朝着门外走去。 昏黄的灯光打在那身干净又洁白的校服上，带着丝丝微凉搭在林念的大腿上，竟让她心里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她红着脸颊抱起校服，将脸轻轻埋了进去。 薄荷味夹杂着清淡的烟草味，那份属于江屿的，熟悉的味道将她彻底笼罩起来。 心脏越跳越快，林念回想起昨晚挑裙子的时候。 她在柜子旁纠结了许久，还是挑了这身短裙，她从前参加比赛的时候，别人都说她穿这身最好看。 所以，她想穿给江屿看。 门被嘎吱一声推开，陈音落手上拿着两块西瓜跑进来，“念念，赵典给了我两块西瓜，让我给你也带一块。” 林念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将校服藏在身后，眼底满是心虚。 陈音落愣愣的站在原地，“天呐念念，你脸怎么这么红啊，是过敏了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还承诺好要多更呢，结果这两天满课社团又有事，实在太忙了呜呜，不过明天就好啦，这两天会加油给大家补回来哒！ 然后祝大家六一快乐哦，永远都是快快乐乐的小朋友！！！ 感谢在2022-05-30 23:47:51~2022-06-01 22:39: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哒哒哒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运动会【修错字】 ========================== 林念一袭白裙, 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下登上舞台。 比起平时青涩的模样来说，台上的她笑意落落大方，姿态优雅, 一缕阳光洒在她的白裙上, 耀眼又迷人。 “我去，屿哥, 你眼光不错啊。” 孙齐天也眼前一亮, 语气略为浮夸道, “不过你得小心点, 你没看台下那帮孙子的眼神，一个个都跟色狼看猎物一样。” 江屿靠在观众席的角落, 鸭舌帽压的很低，指尖夹着根烟，原本锐利的眉宇都柔和了几分。 他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紧紧的跟随在台上。 台下的欢呼声随着她翩翩起舞的动作愈演愈烈, 台上的女孩比阳光还要耀眼，美得不可方物。 江屿长捷压了压, 脑海里浮现出之前在报纸上看到的有关与她的报导。 ——季度冠军林念，镶入灵魂的舞者, 一个为舞台而生的天才少女。 他忽然觉得, 她生来就应该站在舞台上光芒万丈，被众星捧月簇拥包围的，她值得得到这个世界上最热烈最真挚的掌声和灯光。 而不是困在一个看不见未来的小镇里, 埋没了舞蹈的天赋，同样也埋没了自己。 一舞完毕, 女孩略显疲惫，脸颊微红呼吸带着些急促, 那双明亮的眼睛穿越了沸腾的人海朝他笑了笑。 烟头灼伤指尖，江屿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唇角也不知不觉的扬起了一个温和的弧度。 汗水挥洒校园，运动场上无一不激情振奋，皆是穿着最舒适的衣服，蓄势待发的做着拉伸动作。 呐喊助威的声音杂乱又嘶哑，夹杂着热血沸腾的背景音乐一遍遍的充斥着血液里的热潮。 就连平时不怎么参与集体活动的人都被现场澎湃的情绪所感染，泛起了一种莫名的荣誉感。 江屿穿了身简单的运动服，站在跑道上，轻轻挽起一小节袖子，露出骨骼分明的手腕。 随着一声枪响，林念整颗心都被揪了起来，眼看着无数年龄相仿的少年似风一般疾驰而过。 比起大多咬牙冲刺的少年来说，江屿的位置并不算前，他夹在中间，始终不紧不慢的保持着自己的速度和频率。 明显的小腿肌肉随着步伐的加快越来越坚硬，在太阳肆无忌惮的照耀下，许多少年的脊背已经被汗水侵透，速度也不知不觉的慢了下来。 只有江屿，还保持着原本的速度，把原本在他前面的许多人都甩的老远。 六班有几个出了名的运动健将，当时都是体育特长生特招进来的。 赵典以前还会不服气，不管是跑步还是篮球，都暗戳戳的跟六班的体委较量了好几次。 把把战败之后，赵典极为高傲的一个人，当然也要面子了。后来大大小小的各种比赛，都是悄无声息的避开六班参加。 从那之后，六班人就开始愈发得意起来了。 尤其是上体育课的时候，六班人脑袋都得意的扬到天上去了。 而现在，热浪下的三千米长跑，运动场上经过了一圈圈的淘汰，只剩下江屿和六班的体委冲在最前面。 比赛还剩最后六百米，两人不分伯仲，皆是均匀平稳的保持着自己的速度。 热浪一层层掀过，每次江屿从她身边路过，林念紧张的情绪就更上一层，拢着双手尽量放大分贝喊道。 “江屿，加油！” 陈音落也极为紧张的抓着林念的胳膊，朝着身后傻站着的几个男生喊道。 “愣着干什么？给江屿加油啊！” 几个男生这才反应过来，朝着跑道上的少年嘶喊道，“江屿！屿哥加油！七班必胜！！！” “屿哥，给咱班赢个冠军回来！少让六班那帮孙子得意！” 曾经的隔阂和距离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班里的所有人都在用尽全力，拼命的给江屿加油助威。 林念夹在其中，听着少年少女卖力的嘶喊声，就好像哪个班的分贝更大哪个班就赢了一样。 剩下最后两百米的时候，两人都开始习惯性的冲刺。 孙齐天从徐长凛手中抢过旗帜，举着七班的起在最前面卖力挥舞，嘶喊的声音里带了几分破音。 “屿哥！在某人面前展现你男性魅力的时候到了！” 他没有指名点姓，但林念和陈音落都听懂了，前者脸蛋刷的一下红了。 终点线被跨过的那一刻，音乐声突然响起，激情澎湃，响彻云霄。 原本围观的学生原本还没反应过来，当江屿缓慢停下脚步的时候，欢呼声突然震耳欲聋。 七班的几名男生得意的朝着六班比了个中指，嘴里还随着脍炙人口的音乐哼唱了出来。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 握紧双手绝对不放 下一站是不是天堂 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我和我骄傲的倔强 我在风中大声的唱 这一次为自己疯狂 就这一次我和我的倔强” 七班的气质被挥舞在半空，赢了一场比赛，就像是赢了全世界般骄傲肆意。 少年坦荡又热烈，是最轻狂的年纪。 或许是是气氛太过沸腾，林念脑子里来不及多想，没忍住上前抱住了他的腰。 “江屿，你赢了，你赢了六班，所有人都在给你加油。” 她声音不大，语气里却满是激动。 人群里发出八卦的唏嘘声，四面八方带着笑意的目光朝他们投来。 跟从前不同，他们看江屿的目光中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羡艳佩服的感觉。 林念羞的耳朵都红了，小心翼翼的从江屿怀里钻出来，垂下头脑袋都不敢抬一下。 运动会一直开到很晚才结束，陈音落赢得了女子组跳绳比赛第五，赵典大大小小拿了四五个奖，徐长凛不善运动，在接力赛上也拿到了一定的名次。 从前从不参加这类活动的孙齐天意外发掘了自己天赋，跳远这项运动竟拿了个全校总冠军。 晚风微凉，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喋喋不休的在炫耀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小落落，看见没，天才就是我这样的，这辈子第一次参加运动会，小爷就拿了个全校总冠军，你知道全校总冠军是什么概念吗？就是爷碾压了那帮体育生。” 陈音落被他烦的够呛，目光极为不屑，“不就是赢了次比赛吗？人家江屿长跑不也是冠军？赵典还赢了好几个名次呢你怎么不说？” “赵典有一个第一吗？” “你！”赵典被气的够呛，一时间还想不到理由怼回去。 他咬咬牙，扫了一眼陈音落冷哼一声，“成天跟我比算什么本事？你是不是特喜欢在陈音落面前展现自己啊？” 孙齐天的笑意逐渐敛了下来，他眯了眯眼睛。 两人谁也不怕谁，剑拔弩张的停下了脚步。 陈音落夹在两人之间左右为难，拽了一把孙齐天的袖子胳膊小声说，“行了，你赶紧回去吧，别说了。” “凭什么？”孙齐天的目光逐渐冷下来，垂眸道，“明明是他在说，为什么让我别说了？” 林念有种不祥的预感，踮起脚尖拽了拽江屿的手臂。 江屿俯下身听她说话。 “他们会不会打起来啊，江屿，你要不把孙齐天带走，你们先回去吧。” 林念声音很小，凑在江屿耳边，听的他搔搔痒痒的。 “不用管。” 江屿声音很淡，目光平静的落在两人身上，“打起来多好，打死一个算了。” 林念：“……” “怎么了？”江屿忽然扬起嘴角，眼底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挑逗，“你很担心？” 林念无语的看了他一眼，生气的小表情看的江屿心头莫名想笑。 陈音落不说话了，气氛立即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尴尬，孙齐天冷声看向赵典，“关陈音落什么事？” “你敢说你不喜欢陈音落？” 赵典气急了，说话不自觉的难听了起来，“成天用这么恶心的称呼去叫别人，难道不会给人带来困扰吗？你有什么资格去追陈音落，谁不知道你……” 赵典话还没说完，就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嘴角都泛起了一片淤青。 “老子看你不顺眼很久了，平时看在陈音落的面子上不动你，今天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你哪点？虚荣又窝囊，倒是玩的好一手PUA。” 孙齐天居高临下的看着跌在树干旁的赵典，语气里满是嘲讽。 目光里的狠厉愈加深刻，赵典咬牙握紧拳头，眼眶通红，声音都被气的有些颤抖。 “你算什么东西？！你算什么东西啊我问你！我和陈音落从小一起长大，你看到我pua她了？！你凭空冒出来指指点点，又算是什么本事？！” 说完，他猛地冲上去，两人快速扭打在一起。 陈音落整个人都被吓傻了，她后知后觉的想去拉赵典，被他一把推开了。 她跌坐到地上，整个人都是怔然的，林念刚想过来扶她，手腕就被轻轻拉住了。 江屿依旧没什么表情，朝着几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声音很淡。 “他们自己的事，旁人最好不要参与了，不然不领你情不说，万一出了问题，还要说你多管闲事，信不信？” 林念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他们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江屿微挑了一下眉，依旧双手抱臂，懒散的靠在树上，“隔壁就是医院，他俩打架还挺会挑地方。” “倒是你啊林念念同学。” 江屿微微俯下身，声音压的很低，嘴角噙着一丝浅笑，挑逗的意味逐渐浮现在漆黑的眼底。 “我的今天跑步的时候某人还占了我便宜，打算怎么补偿我？” 林念顶着泛红的耳根，有些犹豫的小声道，“那……我今晚去你家住一晚，可以吗？” 江屿的笑意突然敛下来了：“……” 第34章 晚风 ============== 昏黄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无线拉长, 赵典已经走了，陈音落追了上去，现场只剩下孤身坐在花坛上的孙齐天。 四周风声萧瑟, 路灯打在他的肩膀上, 孙齐天头都没抬起来，脊背像被压弯了般无力又单薄。 林念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江屿, 发现他的目光也落在孙齐天身上。 “不用管, 让他自己静一静吧, ”江屿声音很淡, 似乎猜到她想说什么。 修长的指尖轻轻滑动手机，他垂眸发了条消息, 又将手机揣回兜里。 “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今天真的不能去你家吗？” 林念脸颊微红，声音轻轻柔柔的，小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看他。 意识到这姑娘目光里的正经，江屿微微蹙眉, “真没开玩笑？” 林念摇摇头。 气氛异常安静，足足过去了好几秒, 江屿突然低笑一声, 声音压的很低，漆黑的眼底带了几分戏谑。 “去陌生男人家里睡？林念念同学，你是在试探我的底线还是在试探你哥的底线？” 听到他误会了, 林念忙解释，“不是的, 是我家里今天没人，奶奶怕我一个人害怕, 让我去同学家住，落落今天又发生这样的事，我有点不好意思跟她说。” “害怕？为什么会害怕？”江屿眉头微蹙，倒是注意到了另一个细节，“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记得这姑娘虽性格腼腆温软，可因为小时候家里人经常不在家独处惯了，所以从来不怕黑不怕鬼什么的。 林念抬眸看了他一眼，犹豫半晌还是开口了。 “是江淼淼，她最近成天站在窗口那目不转睛的往我房间看。其实平时还好，只要我拉开窗帘，还是会冷不丁的会被吓一跳。” 边说着林念还偷偷瞄了江屿一眼，看到他越来越沉的脸色时，她还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自从上次江屿走后，林念每次放学都能遇见江淼淼。 这小姑娘穿的挺暴露的，黑色丝袜，修身短裙，烫了一头耀眼的黄卷发，胸部还没有完全发育好，就已经裹上了不知道哪里买来的钢圈内衣。 她就这么站在林念家门口，指尖夹着根烟，叼进嘴巴里的时候，眼眶都被熏得通红还要假装很娴熟的样子，远远看去完全就是一个女流氓的形象。 就在前两天，林念还看见江淼淼和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少年在巷口拥抱。 少年身量和穿衣方式打眼看过去都和江屿有些像，只是满臂的纹身看起来不像什么正经学生。 江淼淼毕竟是江屿妹妹，林念当时看到后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后来想到每次江屿劝她别管江家闲事的时候，那个极为阴沉难看的脸色，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想到这里，林念莫名有些心虚的看了江屿一眼，下意识的挠挠鼻子道。 “不行的话就算了，我还是去找落落吧。” 说着，她转身正要离开，校服后衣领就被一把揪住了。 “你反悔的倒是挺快？”江屿眉角微扬，单手插兜，语气慢悠悠的。 林念转过身来，恰好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这双眼睛永远黑漆漆的，平时总是散发着一股漫不经心的冷淡劲，就连笑起来都带着几分锐利。 偏偏就是这份锐利，每次逼得林念心跳不已，就连对视的时候都要匆忙闪开。 “想什么呢？林念念同学？” 清凉的声音又从头顶传来，江屿朝着前方扬了扬下巴，“走吧。” “去哪？”林念愣了一下，随后后知后觉的笑道，“这么说你是同意我去你家了？” 晚风吹拂着两人校服的衣角，江屿眼角抑着笑意，灌着风的声音清凉又坦荡。 “你都没什么意见？我有什么好怕的。是不是，林念同学？” 说着，他看着一阵淡淡的浅红色在身旁女孩雪白的脸蛋一点点蔓延，最后又慢慢透上了耳垂。 口袋里的手有些说不出躁动，江屿莫名有种想要捏一捏的冲动。 江屿居住的地方距离学校不远，第二天又刚好是周末。 他顺着地下车库一路走到了一个漆黑狭窄的角落里，打开那道封闭着的门，取了辆黑红相间的摩托车出来。 摩托车体型很大，已经落了一层灰，上面还放着两个配套的头盔。 江屿取下两个头盔，微微蹙眉辨认了好一会，最终把新一点的那个递给了林念。 “我车被交警扣了，现在还没出来，这车是孙齐天的，头盔是我的，带上安全点。” 等车子擦好所有装备准备齐全之后，江屿跨上车子，朝着身旁的女孩看去。 两条纤瘦的手臂之间抱着一个巨大的头盔，林念表情还挺认真的，正乖巧的站在一旁等着江屿取车。 他突然有些想笑，一条长腿支撑着车子，将女孩两臂之间的头盔直直卡到她脑袋上。 林念自然的调整了一下头盔的位置，顺势爬上后车座坐下。 一系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完全没有一丝犹豫。 车子半天都没动，半晌，前方突然传出一声低笑，江屿肩膀微微有些颤抖。 “林念念同学，你怎么这么乖啊。” 枝叶随风沙沙作响，左侧是被晚风轻轻拍打着的湖水，右侧是一条并不算宽敞的马路，偶尔会有情侣骑着电瓶车在路灯下兜风。 林念抬起头，红着脸颊搂住少年的腰，从镜子里偷偷瞄了江屿一眼。 晚风吹拂他的发梢，路灯给江屿直挺的肩膀上镀上了一层光芒，他收敛了锐利，嘴角微微扬着，带有几分难得的温和。 比起灯火阑珊的A市来说，这里的生活节奏极慢，就连晚风都带着惬意的味道。 “你很喜欢跳舞吗？”江屿突然开口，声音灌着风。 林念点点头：“应该是挺喜欢的，我爸妈以前逼我练舞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排斥。” “既然你这么喜欢，为什么不听你父母的话去国外。”江屿道，“至少学习的资源和条件都要比这里好得多。” 气氛沉寂了好几秒，林念搂着江屿腰的双臂紧了紧，她低声道。 “我没什么野心，只想留在我从小长大熟悉的地方，能陪在爷爷奶奶身边，跳一辈子舞就好。” 如果身旁有你的话，那就更好了。 “江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学跳舞吗？”林念忽然轻声问道。 第35章 回家 ============== 摩托车开的很慢, 她的校服衣摆随着风微微卷起，在头盔外的发梢也有些飘渺。 江屿嗯了一声，语气难得温和耐心, “为什么？” “因为我从小身体就不好, 七岁那年还生过一场大病，差点没抢救过来那种。我爸妈吓坏了, 本来不信神佛的他们求了很多大师帮我算命, 他们说我跳舞可以替我挡灾。虽然听起来很扯, 但是妈妈他们当时病急乱投医, 没有办法也只能相信了。” 林念声音轻轻柔柔的，眼睫微微垂下, 紧紧的靠在江屿坚实的脊背上，听着风声在耳边一遍遍的疾驰而过。 “但是那个大师说即使这样，我也只能活到十八岁，说是我上辈子欠下的债什么的。” 十八岁很快就要到了, 说不紧张都是假的。 她真的很想活下来，她还这么年轻, 身旁有这么多爱她的人，她的未来明明光芒万丈。 如果可以的话, 她想陪江屿久一点, 再久一点。 他脾气这么差，要是哪天把孙齐天也气走了，那他又要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了。 没有家人朋友, 要是也没有人爱他，那江屿多可怜啊。 车子猛地停到路边, 林念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看他。 “假的。”江屿低喃着, 声音有些闷。 他直起身子，微微垂下头，“这么拙劣的骗局你都信，真是笨死了。” 林念怔了一下，莫名有些鼻酸，她挤出一个笑意，手臂轻轻环上了少年的腰。 “我也觉得是假的，善有善报，我又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凭什么会死啊？” 说着，她刻意开玩笑般的问道，“江屿，你是不是很怕我会死啊？” 江屿没说话，路灯安静的打在少年单薄的脊背上，看起来孤独又萧瑟。 气氛沉寂了好一会，他将车子停好，下车来到林念面前，双手轻轻摘下女孩的头盔。 两人一站一坐，少年细碎的发丝遮住了那双漆黑的眼睛，影子随着灯光打在女孩脸上，路灯暧昧的将两人的倒影紧紧笼罩在一起。 这时候的江屿才发现，林念的眼尾早就通红了。 她从小就这样，明明自己很害怕，还要倔强的假装无所谓的模样。 “不会的。”他眼底的温柔透过月光传到她的眼睛里，指腹轻轻在她透红的眼角划过，声音显得有些低哑。 “你说得对，善有善报，上帝一定看得到的。它才不会舍得放你走呢。” 如果真的是善恶有报，那么该下地狱的人应该是他才对。 像林念这样一辈子没干过什么坏事的姑娘，那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江屿，其实我觉得，我那次痊愈不是因为什么舞蹈和大师。”林念眉眼弯弯，轻轻抓住了江屿那只轻抚他眼角的手。 江屿微微顿了顿，目光有些僵硬的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林念倒是挺自然的：“我一直都觉得，是因为那年你来到这个小镇，所以我的幸运就来了，自然而然就好了。” 指腹的温热顺着女孩柔嫩的小手传来，江屿脸色更不自然了，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对我好的？还是说你对所有人都这样？” “当然不是，我明明对你比他们好多啦！” 林念忙解释，说完之后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匆忙收回手，脸色微红的垂下脑袋转移了话题 “而且我一开始是不喜欢跳舞的。我妈逼着我练的时候我特别抗拒。” 看着她害羞窘迫的模样，江屿没忍住低笑一声，配合道，“那后来怎么又喜欢了？” 江屿声音很轻，慢悠悠的传进林念的耳朵里，随着晚风在她心里泛起了一阵轻柔的涟漪。 “后来。”她抬起头，与那双漆黑的眼睛四目相对。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很优秀的人，我想要去追随他的步伐，但是他走的太快了，我只能去拼命的找到属于自己的一技之长，才能有资格和他站在一起，久而久之，舞蹈就已经成了习惯和爱好了。” 她的语气轻柔又平淡，却一字一句都戳中了江屿的心脏。 江屿不笑了，良久，他垂下眼眸，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女孩的脑袋。 “但是你现在早就超过他了，甚至把他甩的很远很远。念念，你很厉害，这些荣誉和掌声是你应得的，并不是因为某个人而存在，它只属于你自己。” 那晚的风轻柔又平和，在女孩看似怔然的目光下掀起了无数波澜。 他们认识了十几年，江屿从没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这么长一段话，当时眼底的温柔就像是快要溢出来了一样。 直到到了江屿家，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林念才后知后觉的有些紧张。 小时候江屿都挺抗拒跟她睡在一张床上的，现在长大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说都觉得气氛会很诡异。 钥匙钻入门洞，江屿微微挑眉，斜睨了她一眼。 “现在知道害怕了？” “没有，有什么好怕的。”林念回过神来，假装淡定的在江屿的俯视下进了门。 看着女孩僵硬的背影，眼底的笑意不知不觉浮现眼底，江屿双手抱臂，斜靠在墙上，看着林念越来越吃惊的脸色。 这房子确实比她想象中的要大不少，家具一应俱全，客厅空荡荡的简洁又整齐，落地窗上放着不少运动器材，光吸附在地板上的沙袋都占了两个。 石制茶几上摆放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木雕，在一堆边角料中间一个正在跳舞的女孩吸引了林念的视线。 “我能看看这个吗？”林念指了指茶几，目光看向江屿。 江屿眉头微挑，笑意立马就敛下来了。 林念来的太突然，这些东西他还完全没有来的及收拾，甚至进来的那一刻自己也忘了。 他不自然的摸了摸鼻梁，语气刻意放的平淡，“没什么好看的，都是些小玩意，乱雕的。” 说着，他还朝着茶几的方向走去，在指尖快要触碰到木雕的时候，被林念眼疾手快抢了去。 “你撒谎，根本就不是乱雕的。”林念小心翼翼的将木雕捧在怀里，反驳道，“这明明就是我那天给你跳舞时候穿的裙子，这五官和细节，一看就是花了大精力的。” 江屿一时间找不到什么借口搪塞，只能任由女孩满目惊艳的捧着木雕细细端详，嘴巴里还喃喃自语着。 “这是什么时候雕的啊，真的好像啊，江屿，这木雕比我本人都要好看呢，你什么时候练的呀。” 说着，她的目光落到电视旁的透明柜子里，整整四排，里面满满当当的摆着各式各样的木雕。 这些木雕明显的看来是一个人，从年幼到长大，各式各样的裙子和校服衣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雕刻的极为精致。 只有中间的几个衣摆依旧精致，却空荡荡的没有脸。 林念眼眶突然就红了，她知道，那是他们分开的几年。 她甚至想象得到江屿孤身坐在茶几前，灯光将他漆黑的身影拉的修长，正聚精会神的雕刻着她的木雕，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脸。 怪不得孙齐天说觉得她眼熟，怪不得一开始看到她的时候他会这么惊讶。 窗外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又沉闷，乌云沉甸甸的压在半空，晚风夹杂着斜风细雨和几片树叶肆意的打在窗户上。 “下雨了。”江屿看了一眼窗外，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嗯。”林念垂下眼睫，也没多问，轻轻放下手中的木雕。 “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江屿翻箱倒柜的找了好半天，才给崭新的遥控器换上电池，打开电视，“你无聊了看会电视吧，我很快就回来。” 他刚把脱下的校服外套套上，一只白嫩的小手就轻轻拉住了他。 林念声音很轻：“我们刚刚吃过饭，晚上吃多了不好。” 说着，小手摇了摇他的衣摆，她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睛看他，“我们可以一起坐在这里看电视吗？外面下雨了，我们也不要出去，好不好？” 对于江屿来说，林念那双含了秋水般温软的双眸每次看向他，就跟有魔力一般，他不知怎么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客厅里没开灯，林念挑了部最近热播的爱情电影。 暧昧的气氛和旋律将两人之间的氛围拉满，电影里的灯光绚烂且斑驳，时不时映射在林念这张聚精会神的小脸上。 两位主角之间不断说着情话，拥抱亲吻的时候目光像是会拉丝般暧昧热烈，江屿嘴角莫名有些干涩。 沙发不大，两人的肩膀不怎么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就碰上了。 江屿斜睨了女孩一眼，发现后者并没什么反应，他也慢悠悠的收回目光继续看电视。 一直过了许久，直到两人双手不小心搭在一起，林念才触电般的弹开了。 她瞬间红了脸，尴尬的坐到了沙发的角落，刚才聚精会神的电影也怎么都入不了神。 “你平时都看这种东西吗？” 江屿扯开话题，目光懒散的看了她一眼，又瞄了一眼电视里热吻到兴头上，开始滚到沙发下撕扯双方衣物的男女主角。 他的语气慢悠悠的，颇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 林念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去，一瞬间红色素蔓延到了脖颈，整个人腾的一下就烧起来了。 她慌忙抱起抱枕捂住自己脸，声音又急又闷，“才不是呢！” 江屿双手抱臂，闲散的靠在沙发一角，整个人乐得不行。 “碰到手怎么就害羞了？平时抱我的时候，不是挺上瘾的吗？” 第36章 独处 ============== 雨声逐渐肆意, 劈里啪啦的拍打在窗户上，一只浑身湿透的蚂蚁正在顺着窗沿拼命顶着雨滴往上爬。 江屿回过神来的时候，林念已经睡着了。 她脑袋靠在沙发靠背上, 小嘴紧抿, 长睫顺着灯光覆下一层浅淡的黑影，在她白澈精致的小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林念。”江屿轻轻站起身, 半蹲在她面前, “林念, 起来去房间睡了, 下雨了，要感冒的。” 林念睡的很熟, 一缕碎发轻轻从耳后垂到鼻尖，她的呼吸声轻轻的，睡着的样子更乖的想让人怜惜。 “念念。”江屿又轻声唤了一声，眼底的温柔快溢出来的一般, “起来了。” 女孩没应，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嘴角朝下瘪了瘪，满脸的委屈。 江屿不再叫她, 从房间里抱出一床干净的被子, 轻轻拖着她脑袋横躺下来后，又确定好被角掖的严严实实的这才肯松手。 他蹲在林念面前，看着她像小刷子一样齐刷刷的睫毛, 声音放的极轻极轻。 “真笨，睡的这么熟, 万一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凉风卷动窗帘，窗外的雨声逐渐小了, 雨后夹杂着泥土的新鲜空气席卷了整个客厅。 “爸爸。”林念轻声呢喃一句，漂亮的眉毛紧紧簇在一起，眼睛却紧闭着没有睁开。 看她小脸煞白的样子，应该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正当江屿不知如何开口，林念又闭着眼睛，小声唤了一声，“江屿。” 江屿垂下眼眸看她，轻声道，“嗯，我在。” “江屿。” 林念又唤了一声，这次声音更低了，眉头却微微展开，似乎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些。 “我在呢。”江屿轻轻将她额前的发丝挽到耳后，“怎么了？” “我会死吗？”林念眼尾有些通红，声音都带着几分哽咽，“我害怕，我不想死，江屿，我不想死。” 她的声音很轻，甚至闷闷的有些虚弱和模糊，但是江屿听清了，一字一句的戳痛了他的心脏。 他眼眶忽然就红了，指腹轻轻抚着女孩的眼角，声音压的极低。 “别怕，念念，别怕。有我在，谁也带不走你，谁要敢带走你，我就杀了他，上帝也不例外。” 她这么会死呢，这么干净又美好的姑娘，应该一辈子平平安安才对。 似乎是得到了宽慰，女孩的呼吸声逐渐平稳。 窗外风停了，江屿起身去开窗户，指尖触及到窗沿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双手颤抖的厉害。 他后知后觉的去摸眼角，眼底的湿意透过指尖蔓延开来。 江屿自嘲的嗤笑一声，眼底却没有任何笑意，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最后又趋于平静。 真他妈丢人，最近情绪敏感脆弱到让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他朝思暮想的女孩如今正在他身后睡的安和又平静，他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反而胸口像被堵了什么一般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江屿敛去嘴角挂着的那一丝笑意，垂下头，细碎的发丝遮掩住这双漆黑凉薄的眸。 他双手无力的压在窗岩上，任凭窗纱在他轻微颤抖的双臂上拂动。 在昏黄的灯光下，原本直挺的脊背像是被什么压的有些弯了。 等林念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她愣愣的看着陌生的房间，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目光触及到一旁的江屿时，她的意识才稍微清醒过来。 江屿也睡着了，姿态懒散的靠在老板椅上，两条长腿搭在茶几下沿，双手抱在胸前，细碎的发丝还随着垂下的脑袋微微颤了颤。 林念莫名有些心虚，掀开掖好的被子往里偷偷瞄了一眼，确认自己衣衫整洁之后才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她蹑手蹑脚的下了沙发，鞋都没敢穿，刚准备从江屿面前过去，就被一只手轻轻拉住了。 “醒了？” 有些沙哑干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屿明显是刚醒过来，昨晚应该也没睡好，睡眼惺忪的将发丝随意的往上扒拉了两下。 “去哪啊？”他微微眯了下眼睛，掀眸看了一眼赤脚站在地板上的林念，低笑一声。 “大早上起来就翻脸不认人了？林念念同学忘性很大嘛。” “才不是。”林念小声嘀咕一声，被他似笑非笑的目光盯着面色发烫，“我是要出去给奶奶打个电话，不然他们要担心的。” 江屿慢悠悠的哦了一声，语气里带有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从口袋掏出手机，垂眸划了两下扔给她。 “不用打了，奶奶说，这周末两天他们都有点急事不能回来，让你暂时住我家。”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奶奶的电话号码，上面写的通话时长是半个小时，早在两个小时之前就打过了。 “是奶奶给你打的电话？”林念有些怔然。 “不是。”江屿依旧懒散的坐在老板椅上，掀起薄眸朝着手机的方向看去，淡声道。 “早上你手机响了好几次，我叫了你两次，你没醒，我自作主张看了一眼，是奶奶打过来的，就用我手机又打回去了。” 说着，他下意识的往林念脸上扫了一眼，确保她没生气，才继续说下去。 “奶奶说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让你安心在这里住，过两天我会把你送回去。” 其实江屿省略了一些细节，刚开始打回去的时候，对面是林寻接的，一听见是江屿的声音，对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像是林念住在这就肯定被他怎么样了一样。 江屿难得淡声解释了几句，电话对面更急躁了，甚至有种马上就要冲回来手刃了欺辱他妹妹的禽兽一样。 后来江屿把电话挂了，奶奶才又重新打过来，语气依旧的温和慈祥，却有些有气无力的，时不时还会咳嗽两声。 电话对面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一阵一阵的传来，甚至夹杂着一些哭闹的声音。 江屿第一时间就听出了不对劲，他也没追问，只是安静的听奶奶说下去。 她说：“小屿啊，念念在你那里，奶奶放心的，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围着你转。刚刚小寻都是乱说的，奶奶知道你和念念都是好孩子。” “这几天爷爷奶奶在外地，可能都回不去了，你别看念念这孩子平时挺倔的，她晚上容易做噩梦，惊醒之后要是找不到人，她会害怕的，可能还会一个人偷偷藏在被子里面哭。念念身体不太好，不能着凉，也不能吃太冰的东西，不然容易感冒，一感冒就麻烦了，半个月都不一定好，每次咳嗽的小脸都红了，奶奶看了都要心疼死了……” 老太太喋喋不休的讲着自己孙女，语气里的怜惜和疼爱透过电话都要溢出来了。 其实这些江屿都知道，他只是沉默的听着，一直到林奶奶交代完了，他才说了句让奶奶不要担心，保重身体。 老太太一听就知道江屿明白了，有些苦涩的笑着说自己现在确实在住院，让江屿不要告诉林念，说念念听到了又要难受的哭鼻子的。 江屿没吭声，他知道老太太的病绝不是什么小事，已经转院去了外地，还不能告诉林念，可见已经恶化到了什么程度。 他当时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总觉得心口闷闷的，有什么酸涩的东西从胸腔里不断蔓延开来。 他不希望任何一个用尽全力爱着林念的人会离开，她生来就应该被爱意包围，未来也该得到这个世界上最多最好的爱。 “江屿？”林念有些怔然的拉了拉他的衣摆。 江屿这才回过神来。“嗯？” “你刚刚怎么啦？我叫了你好几声哎。” 林念轻轻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墙上的钟表，“我们可以吃点东西吗？现在都十点多了哎。” “哦，好。”江屿似乎还没怎么醒过神来，从口袋掏出手机划了两下，“想吃什么？” 四周安安静静的，没人应他。 他掀眸看了林念一眼，这才发现小姑娘正眨着一双杏眼看着他。 江屿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挑眉道，“怎么了……吗？” “吃外卖好像不太健康哎。” 那种不祥的预感更深了，江屿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喉结滚了滚。“你会做饭吗？” 林念摇摇头。 江屿眉头一跳，那双杏眼就这么乖巧又温柔的看着他。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半晌，江屿微微蹙眉，无奈的啧笑一声。 他俯下身与她对视，声音低沉嘶哑，漆黑的眼底带了几分戏谑般的笑意。 “你还真是难伺候啊，嗯？念念大小姐。” 在林念的极力鼓舞和软磨硬泡下，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了好一会，江屿才很不情愿的来到了菜市场。 昨晚刚下过雨，外面天气还不算太热。 上午的人还挺多的，偌大的市场里小商贩摆的满满当当的，卖什么的都有，两人站在一群抢打折的大爷大妈里极为突兀。 江屿脸色极为一言难尽：“真的非要来这吗？” “当然啦。这里的东西要比超市里新鲜便宜的多呢。”林念反而心情不错，“我之前就听奶奶说这里有个好大的市场哎，没想到离你家这么近。” 江屿沉默的扫了她一眼，瞧她这新鲜劲，一看就是第一次来。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估计一会还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夹缝生存。 “别怪我没提醒你，别高兴的太早。”江屿眼底颇有些嘲笑的意味，“我倒想看看你一会怀疑人生的模样。” 林念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看着前面人满为患的时常，愣愣的看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啊？” “没什么意思。”江屿低笑一声，摸了一把她的脑袋，朝着市场的大门走进去。“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高考的时间啦，祝所有考生们旗开得胜，万事顺意，一定能考上理想的大学！！！ 感谢在2022-06-05 21:50:50~2022-06-06 22:12: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78848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抢购 ============== 这还是林念第一次来菜市场, 里面乱哄哄的，声音嘈杂无比，还有不少妇人骑着电瓶车挤进菜市场, 车子上系的满满当当的几袋水果, 热得满头大汗还在往里挤。 最靠边的两家是露天的早餐摊，豆浆豆腐脑小笼包馄饨一应俱全, 剩下的几乎都是在卖一些新鲜的水果和蔬菜。 碰到便宜的水果摊, 每个人几乎摩肩擦踵的挨在一起, 林念一直紧跟着江屿的步伐。 四周声音太过嘈杂, 商贩的叫卖声和顾客的降价声夹杂在一起，人与人之间几乎要用吼着才能正常交流。 “想做点什么？”江屿也下意识的放大了分贝, 凑到林念耳边道。 林念有些没听清，也放大分贝啊了一声。 江屿的表情已经有些一言难尽了，他声音放的更大，几乎已经贴到她耳朵上说话了。 “我说, 想吃什么？我们要买点什么菜？” 温热的气息顺着耳边一路钻到林念胸腔，她这下倒是听清了, 下意识的摸了一下有些泛红的耳朵。 她偏开头，随意的朝着附近看了一眼, “随便买一点吧, 我们也不太会做，不然先买颗西瓜？” “啊？”江屿完全没听清，两人离得更近了。 林念耳根子红的厉害, 像是快烧着了般炙热，她鼓起勇气, 拉着江屿的手朝着西瓜摊走去。 在炎夏面前，西瓜几乎是最解暑的利器, 摊子前站了不少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杂乱不堪。 好巧不巧，两人刚挤进去，就遇见了住在林念家隔壁的阿婆。 “呦，这不是念念吗？怎么着，你们家那老太婆也舍得让我们小公主出来买菜？。" 阿婆手上抱了一整颗西瓜，整个人乐呵呵的，像是刚战胜归来，额头布满了汗丝。 她几乎是看着林念长大的，看这小姑娘就跟看自己孙女一样，从小就小公主小公主的这样叫，到现在也没怎么变过。 因为家里都是些男孩子，阿婆特别想要个女孩，尤其是像林念这样乖巧漂亮的，她一直想想方设法的把林念拐到自己家里去。 小时候她还会说奶奶没有阿婆疼念念，要是念念来自己家，就给她买特别多漂亮的小裙子，会让她打扮的跟公主一样漂漂亮亮的之类的。 后来知道小姑娘不好哄，阿婆就开始在自己孙子身上张罗，说哪个孙子能把念念娶回家，就给他买栋大房子。 得知林念离开小镇那天，阿婆还偷偷抹了好久眼泪。 “阿婆好。”林念微微笑了笑，“奶奶出去了，我现在住在朋友家。” 阿婆的目光顺着林念挪到江屿身上，触及到他那双漆黑凉薄的眼睛时瞬间吓了一跳，笑意立马就敛下来了。 她把西瓜放到一旁的电动车里，伸手把林念拉了过来，偷瞄了江屿一眼，才放低分贝小声说。 “念念啊，你怎么跟他呆在一起？阿婆看你们刚刚还靠的这么近，这孩子可不是什么好孩子的呀，成天不学无术的和一帮乱七八糟的人呆在一起，眼神又那么吓人，简直和他爸一模一样的。” 阿婆语气不重，却将所有锐利的矛头都指向江屿。 林念朝着江屿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孤身站在人群中央，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正随意的滑动着手机屏幕。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抽烟打架，而是穿着普通的卫衣运动裤，满身的戾气都收敛了起来，就那样平和的安静的与人群和解。 “不是的。”林念目光也逐渐变得柔软，唇角不知不觉扬起了一个浅淡的弧度。 “阿婆，江屿很好的，他一点也不凶，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不堪，我们认识很久了，我了解他的。” 林念声音不大，在嘈杂的人群里甚至有些听不太清，但看到她温和且坚定的目光时，阿婆算是明白了。 她笑了笑，把一旁的西瓜套上袋子递给林念：“既然我们念念都这么说了，那阿婆也相信念念，这西瓜你们拿着，也就不用往里挤了，就当是念念回来之后，阿婆送你的见面礼。” 林念忙挥挥手拒绝：“不用的阿婆，这个太大了，您拿回去吧，我们也没什么事，自己挑就好。” “放冰箱里冻着不就好了，你们两个小孩哪会挑啊，一会菜市场秒杀就要开始了，拿这个瓜还占地方，影响阿婆发挥呢，” 阿婆语气中虽然带着几分嗔怪，整个人却都看起来乐呵呵的，瓜已经塞到了林念怀里，正当她还想拒绝，市场中间的大喇叭突然响起一声轰鸣。 电瓶车一溜烟就从她眼前过去了，原本还在秒杀西瓜的人都排着队的往中间挤，就连小商贩们都伸着脖子往前看。 林念满目呆滞的抱着瓜，看着朝她逆流奔来的人群，整个人都被挤得东倒西歪，呼吸都觉得有些紧促拥挤，甚至顺着人群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一双极有力的长臂就把她拉出了人群。 林念整个人都是怔愣的，连同头发都有些凌乱。 她呆呆的抬头看向面前的江屿，一双杏眼眨了眨，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江屿挑了挑眉，垂眸看着她，足足对视了好一会，他才把目光落到人群里，嘴角挂着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 “现在明白过来了吗？” 江屿朝着人群扬了扬下巴，淡声道，“就你这小身板，跟他们这些有多年战斗经验的比，怕不是脑袋都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可是为什么他们会这么大反应啊？”林念还是有些不明白，“仅仅是因为打折吗？应该也便宜不了多少吧？” 在林念印象里，邻居家的阿婆家境并不贫寒，从她各个都出国留过学的儿子孙子来说，甚至可以称得上殷实富足。 可看她刚刚馒头大汗还要拼命往前挤的模样，林念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吹哨的那些都是些新采摘来的水果蔬菜，还有新蒸出来的糕点馒头，新鲜又便宜，甚至有些都不要钱。。" 江屿的目光也随着林念望去，声音很淡，却极有耐心。 “有的人也不一定是图便宜什么的，可能新鲜的吃的更好，或者是习惯性的节俭。”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啊？”林念愣愣的，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少年。 气氛足足沉寂了好几秒，江屿没吭声，一双漆黑的眼眸深深的陷在人群里面，半晌，他才回过头来。 “我来过。”他垂下眼眸淡声道，“以前跟着他们抢过几次。” 那是他刚从火灾里把江淼淼救出来那一年，也是他真正意义上离开江家的第一年。 阴郁的少年从火灾中爬出来，那年的江屿年龄还太小，几乎任何一份苦力或者工作愿意收留他。 那时候的他也不知怎么的，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这个菜市场。 身上没带一分钱，也没有地方可以住，他整个人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晚上就睡在瓜棚下避雨遮风。 饥饿一点点侵蚀了他的骄傲，每当晚上小商贩收了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总喜欢捡些残缺的或是掉落的水果来充饥。 江屿一直到现在都很清晰的记得，那个糕点铺大叔看他的目光，那种像是看可怜虫一样怜悯的目光。 似乎时时刻刻都在等着江屿摇尾乞怜，他再高高在上的赏赐点他食物。 可他从来没想过，这个半大的孩子竟这般倔，宁愿饿死冻死，满身的骄傲都刻在骨子里，死也不愿意低一下头。 后来，糕点铺大叔似乎也妥协了，每晚临走之前，都会给他默默的留些剩下的糕点。 他告诉江屿，菜市场每天都会有秒杀的活动，让他只要卯足了劲往前冲，就有可能会抢到免费的食物。 从那之后，江屿每天都会守在秒杀台附近。 等哨声吹响，他就像上辈子没吃过饭的乞丐一样，抛下所有的自尊，从所有人手中抢下那份施舍下来的怜悯。 江屿永远也忘不了，那些人聚在一起，像看戏一般看着他狼狈的狼吞虎咽，向他投来那种揣摩的怜悯的目光。 他从前最怕这些，他害怕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他害怕别人用各种难听的字眼说他是怪物。 可是他现在不在乎了，自从他的家支离破碎家破人亡之后，自从他来到这个小镇之后，自从林念走了之后，江屿就什么都没有了，他强撑起来的那份自尊和骄傲都烂到了泥里。 那些怜悯的目光，恶意的字眼堆积在一起朝他席卷而来，江屿早就习惯了。 “江屿。我们不抢秒杀了，我们去买点别的，可以吗？” 看着他那双越来越沉的眼睛，林念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一样。 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一双温软的眼眸柔软到了骨子里，用一贯哄着般的语气开口。 江屿垂下眸，将林念手中的西瓜提了过来。 他倒是挺无所谓的，嘴角微微扬了扬，目光落向人群，漆黑的眼底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 “你想抢吗？我保证，你肯定能吃到最好的一份。” 林念也笑了：“丢不丢人啊，还要跟一群大爷大妈比赛，这很有成就感吗？” 江屿挑挑眉，目光依旧没从人群收回来，低笑一声。 “那可未必，这帮大爷大妈的实力，可比运动会那帮人要强几百倍不止。” 说着，他刚敛回目光，就见林念的目光一直落在一个海鲜摊上。 江屿挑挑眉，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她回过头来，一双杏眼亮晶晶的，满是期待的看着他。 “江屿，我们去买点螃蟹吧。” “你会做？”江屿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满目狐疑。 林念摇摇头，很是自信道，“不会啊，不过这有什么难，我们多看几遍菜谱不就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06 22:12:48~2022-06-07 23:0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78848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共处 ============== 因为限时抢秒杀的原因, 海鲜市场的人已经散去了不少，正剩下几个依偎在一起的情侣挑剔着螃蟹的个子。 江屿和林念毫无违和感的夹在其中，听着卖海鲜的大叔吹嘘着自己的水产有多新鲜美味。 林念目光一直落在装载螃蟹的水箱里, 眼里的星星都要冒出来了, 不住的配合着水产大叔点头，手上还提了一个大袋子。 江屿则是挺不以为然的, 他压低声音, 凑到林念耳边道。 “这里的螃蟹不新鲜, 我们也不会做, 弄不好，改天带你去吃别的。” “我不要, 可是我现在就想吃。” 江屿看她完全不吃这套，挑眉威胁道，“一会谁要吃的谁做，还要自己提回去。” 林念莫名有些委屈, 抬眸看着他，“你答应好奶奶要照顾好我的。” 看着那双漂亮的杏儿眼, 江屿一时间竟无法反驳，他还没说话呢, 一旁的水产大叔看不下去了。 他微微蹙眉, 轻啧一声：“我说，你这小伙子怎么这么扣扣嗖嗖的啊，身边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女朋友, 连个螃蟹都不舍得买，更何况是这么好的螃蟹。刚才还觉得你们俩这长相外型, 各种方面还挺配的呢，现在我真觉得, 你这小伙子跟小姑娘差得远。” 说着，水产大叔目光落向林念，语调立即轻柔了下来。 “也别怪叔语气重，以前我也有个女儿，就是被这样的混小子给骗了。凭借着一副好皮囊油腔滑调的，刚在一起的时候嘴里叨叨着天上的月亮都愿意给她摘下来，接过结了婚之后喝酒胡混，我女儿一天好日子都没过好过。” 海鲜大叔越说越气愤，到后面眼睛都有些红了，一双满是憎恶恨意的眼睛紧紧盯着江屿，仿佛下一秒就会活活被他掐死一样。 林念半晌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江屿淡眸扫了她一眼，她才慌忙红着脸解释。 “不是的，叔叔，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刚刚也没有在吵架。” “不是哪种关系？不是小情侣？那你还离人家小姑娘这么近？都没有点分寸的吗？要是让人家家长看见会怎么想？” 海鲜大叔脸色更难看了，似乎看见江屿就能想到自己那个极为不靠谱的女婿。 眼看着事情越跑越偏，林念有些无措，她怕他生气，刚想开口解释，手腕就被轻轻拉住了。 江屿懒洋洋的掀起眼眸，他没说话，只是淡淡的扫了海鲜大叔一眼。 林念一整颗心都揪起来了，莫名心慌的看着江屿，轻声唤了他的名字。 江屿嗯了一声，脸上反倒没有什么表情，眉宇间竟有几分舒展。 似乎，心情不错？ 他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走到海鲜滩面前，垂眸看着水中纠缠在一起的螃蟹，大概有四五十个这么多，大多都活生生的挥舞着两个大夹子。 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江屿漫不经心道，“螃蟹是挺不错的，念念，我们买点吧。” 海鲜大叔愣了一下，原本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憋了回去。 林念也怔怔地，走到他身边，小声说，“你不是说不新鲜，我们不会做吗？” 江屿低声笑一声：“我现在忽然觉得，老板眼光这么好，挑的水产应该也不会差。” 林念：“？” 对于两人来说，挑选螃蟹并不是什么难题，最难的是做饭这个环节。 厨房的餐具基本上都是新的，要不是今天林念来了，它们还不知道要放到那里积上几层灰。 “现在就轮到我大展身手了。”林念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撸起袖子，双目极为认真的研究着手机里的食谱，“首先，要把葱花和辣椒姜蒜切好，然后下锅……” 江屿一直双手抱臂，慵懒的靠在门框上看着她，挑眉道，“确定不让我帮忙？” “不用啊，我们刚刚说好的，谁买谁来做。”林念刚准备去拿身旁的辣椒，就被江屿轻轻抬手拦了一下。 他掀眸看她一眼，扬了扬下巴：“你先去弄别的，辣椒我来切。” 林念哦了一声，也没推脱，她穿着崭新的围裙，侧目去看正垂眸切着辣椒的江屿。 一缕阳光透过狭小的窗子撒了进来，静悄悄的落在少年额前的碎发上。 林念忽然有些恍惚，半晌，她不知不觉的扬了扬唇角。 她忽然觉得，江屿好像和重逢后见到样子不太一样了，身上的戾气似乎正在一点点流逝。 和江屿这样安静的呆在一起买菜做饭，这个场景实在太久违了，离开的这几年，她做梦都没敢想过。 “真好。”林念忍不住轻喃一句。 “嗯？”江屿侧过脸看她。 林念笑了笑，一双眼睛柔软到了极致，“江屿，遇见你真好。” 四目在半空中交接，江屿切辣椒的手突然顿了一下，心脏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戳中了，心头莫名生出一阵燥热。 暧昧的气氛似乎突然被掀起，就连阳光都为气氛增添了几分特效。 就在这时候，灶台上的锅突然猛起兹拉一声响，浓郁的烟味升腾而来。 因为没有及时关火的原因，锅里的油渍随火光突然滋滋升起，林念整个人都懵了，看着瞳孔里的火光猛地放大。 “江，江屿，着火了。”她手忙脚乱的就要去接水，就见江屿已经上前关了油烟机。 烟味熏得他声音有些哑，江屿忙道：“念念，用抹布湿水，盖子递给我。” 说着，他一只手捂住鼻腔，把一旁切好的蔬菜一溜烟倒了进去，又慌忙盖住锅盖，这才勉强组织了一场惨案的发生。 火势制止之后，厨房内早就一片狼藉，烟熏升腾站不下人。 两人灰溜溜的从厨房里出来，林念那张白净的脸上都黑一块白一块的，尤其是鼻尖上的一点点黑，在江屿看来，颇像个狼狈的小花猫。 他忍不住低笑一声，一只胳膊支在沙发靠背上，胸腔里坦荡的气音在微微颤抖。 林念整个人都慢半拍，嘴角倒是也随着江屿的笑意扬着，她愣愣的问。 “江屿，你笑什么呀？” 江屿掀眸看她一眼，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没笑什么。” “我不信。”林念这下可算明白了，整张小脸都板下来了，“你肯定在笑我。” “我没笑你。”江屿嘴上死不承认，目光早就出卖了他。 “那你把手机给我，我自己看。” 刚刚从厨房逃出来的时候，林念整个人都吓傻了，光记得江屿拉着她的手将她拉了出来，顺势还解救了桌子上的两部手机。 “别啊。”江屿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兴趣，刻意把手机举得更高了点，眼底带了几分挑逗的笑意。“这样多好看，鼻子显得更立体了。” 他个子高，林念踮起脚尖都够不到，两人都没有意识到，他们靠的极近极近，几乎呼吸都要缠绵到了一起。 “你还给我，江屿，我要回去了！” 林念刻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她话音刚落，门外一阵敲门声就急促的响起。 林念的手忽然收回来了，江屿也不笑了，两人面面相觑，莫名有些心虚的开了门。 “哎呦！小江啊，你在啊，吓死阿姨了，我以为你不在，你们厨房着火了呢，烟味都飘到楼下去了。” “抱歉，阿姨，我们已经处理好了。”江屿难得的礼貌。 “那就好，不过这个点你在家还是挺难得的，我看你家里平时都不怎么有人，所以担心才过来看看，你在就行，没事的话那阿姨回去了。” 邻居阿姨刚说完，正准备离开，她的目光就落到了江屿身旁的林念身上。 “呦，这哪里来的小姑娘啊。真漂亮。小江啊，你妹妹吗？” 江屿垂眸看了林念一眼，林念也恰好抬头看他，两人四目相对。 江屿回过头来，声音很淡：“不是。” 林念也忙点点头配合。 “我懂了，懂了。阿姨也年轻过，那阿姨就先下去了，不打扰你们小年轻了。” 邻居阿姨笑的很是八卦，啧啧感叹两声就转身走了。 原本还想着是什么亲戚关系，两个小年轻四目相对的时候她就明白了，心想这小江还挺有本事，年纪轻轻就能把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带自己家来。 门被轻轻关上了，江屿垂眸看着林念鼻尖上的污渍，他低笑一声，抬起指尖帮她轻轻蹭掉了。 声音低沉又磁性，带着几分无奈的笑：“都脏成小花猫了，还说漂亮，这阿姨什么眼光啊。” 指尖的温凉透过她的皮肤传到血液里，林念很清楚的感觉到，她心跳的很快。 在江屿转过去的一瞬间，她鼓起勇气从背后抱住他。 “先别动，让我抱一会。”林念声音很轻，整张脸陷在他的脊背上，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还真抱上瘾了？”江屿垂眸侧过头来，无奈的笑了一声。 林念闷闷的嗯了一声：“是挺上瘾的。” 天色一点点的暗了下来，等烟味逐渐散去，林念也折腾饿了，本来想妥协点个外卖，结果江屿竟奇迹般的端出一碗面来。 “凑合凑合吃吧，即使点外卖也得过一会才能到，先垫垫肚子。”江屿淡声道。 “你不是不会做饭吗？”林念眨眨眼，有些怔然看着桌子上的一大碗面。 西红柿鸡蛋一应俱全，上面还铺了不少肉丁，色相看起来颇为不错，竟有种让人垂涎欲滴的感觉。 “是不太会。”江屿脸色有些古怪，心虚的看了桌子上的面一眼，“勉强饱腹可以，但是味道……” “算了。”江屿弯腰就要去拿那碗面，“我还是放回去吧，这面实在是……” 他做的饭，是自己吃着都觉得一言难尽的程度，所以一开始才会这么拒绝。 刚才看林念坐在沙发上饥饿的模样，他一不忍心，就忘了自己水平了。 “不要！”林念慌忙抢了回去，小狗护食般瞪着他，“这是你给我做的，那就是我的东西！” 江屿一时间竟无法反驳，他看着林念搓着筷子开动的模样，有些紧张的滚了滚喉结。 漆黑的眼睛一直在观察着林念的小表情，直到她连吃了几口，他才有些心虚的问，“怎么样？” 林念两颊塞满了面，仓鼠般的抬起头，眼底满是满足，冲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真的？”江屿眼底满是狐疑。 林念点点头，等面咽下去了，才笑道：“真的，超棒！” 江屿还是不信，他从一旁拿起另一双筷子，忍不住挑了一根尝了一下。 一块咸一块淡，面还硬邦邦的，和以前一样难吃。 直到林念把一整碗面解决的一干二净，江屿才暗暗感概，要么就是这姑娘好养活，要么她就是实在饿极了，连味蕾都感觉不到了。 深夜，窗外轻轻飘过一阵斜风细雨，树叶沙沙作响，昏黄的路灯斑驳的打在墙上。 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林念抱着枕头，从房间走到客厅的沙发前。 她耳根有些泛红，低声道：“江屿，房间里好静，我可以睡在你这里吗？” 四周风声都静了，江屿愣了一下，目光怔然了好一会。 半晌，他才蹙眉道：“别闹，念念，回去睡。” -------------------- 作者有话要说： 专栏放了几本预收，不出意外的话2022年都会开，感兴趣的宝贝们可以给作者和新书点点收藏呀！感谢在2022-06-07 23:07:44~2022-06-09 21:32: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纪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78848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告白 ============== 林念没动, 她摇摇头，也没说话，依旧抱着枕头站在原地, 一双杏儿眼乖乖的看着他。 身上穿着的是崭新的白衬衫, 她被遮掩的半截大腿下是一双又细又直的长腿，细嫩白皙, 看着极为漂亮。 这衣服本来是江屿的, 他还没来得及拆, 就恰好拿给林念当睡衣了。 “听话, 先回去睡觉，害怕的话就先开个小夜灯。” 江屿从沙发上起身, 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枕头，朝着房间方向走去。 “不要。”林念从身后抱住他，整张脸深深的陷了进去，声音闷闷的, “你不同意的话，我就一直抱着你。” 少女的呼吸声透过薄薄的衬衫传到他的肌肤上, 炙热到让他觉得呼吸都有些沉闷。 屋内静悄悄的，江屿没动, 好半晌, 他才忽地低笑一声，声音低哑又磁性，带着几分撩拨的意味。 “林念念同学,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撒娇呢？” 林念脸已经快烧到了脖子根, 还是硬着头皮抱紧他，“我不管, 反正我不想一个人睡。” 窗帘被风微微卷起，车鸣声从窗边急促划过，灯光将两人抱在一起的倒影映射在墙上，黑漆漆的，又透着些昏黄。 江屿最终还是妥协了，他极为严肃的约法三章。 躺在一张床上可以，但是不能肢体触碰，即使背靠背也不能离得太近，必须要用两床被子分开。 林念欣然同意，本以为形式就是说说而已。 结果真的躺在一张床上后，江屿果真背对着她，理她八丈远，两人之间的距离都能完整的躺下两个人了。 林念也赌气般的背过身对着他，小手在墙上抠了抠，小声嘟囔一句。 “怎么这么麻烦啊，难不成我还会占你便宜。” 身后很安静，耳畔环绕的只有窗外沙沙作响的风声，她不知道江屿有没有听见，只是莫名觉得情绪有些落寞。 过了好一会，林念睫毛颤了颤，她微微垂下眼睛。 “江屿，你不喜欢我吗？” 她声音很轻，更像是喃喃自语，在这样安静的夜晚却是显得格外突兀。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彼此都没有回头，窗外疾驰而过的车灯逐渐淡漠下去。 江屿静静听着林念轻声的呢喃，从头到尾，他都一言不发，眼底的酸涩却愈加明显。 “我一直以为喜欢一个人，从眼睛都能看出来的。所以江屿，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你只是有的时候会害怕，所以我决定勇敢一点，我以为这样，就可以跨越我们之间的鸿沟。” 林念声音轻轻的，语气也是平稳温和，她停顿了一下，嘴角扬起一丝苦涩。 “可是现在我发现，好像不是这样的。” 她转过身来看着江屿的背影，眼睫轻颤，声音艰涩。 “江屿，你还在怪我吗？因为我当时的不告而别，因为我离开了这么多年，你还在生气吗？” 江屿眼皮有些轻颤，他喉结滚了滚，嗓子里像是灌了沙子般沉重，难受到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他太喜欢她了，喜欢的快要死了。 她照亮了他，她说她喜欢他，她一次次的给了他在逆境中坚持下去的希望。 在那些地狱般昏暗的日子里，只有林念，带着一束光不厌其烦的向他靠近。 可越是这样，江屿就越不敢，他从小就明白，越是视若珍宝的东西就越是抓不住。 众人都说他满身戾气，说他烂泥扶不上墙，说他早晚会跟他父亲一样的结局。 那他就做给他们看，他要让所有人都怕他，让那些偏见和厌恶都深深的刻在他们的骨子里，见到他时却一声都不敢吭。 江屿从前以为，他最享受的就是这些人畏惧的目光。 可当第一次在医院见到林念的时候，女孩眼底的一丝害怕深深的刺痛了他的眼睛，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慌在他心底徘徊。 那时候的江屿才清晰的明白，这些年来所有的挣扎都是一场自尊与骄傲的赌局，他拼劲全力又钻进了另一个牢笼。 如果林念也怕他的话，那这场赌局就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我没生气。”江屿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暗哑，“念念，你的人生不该局限于此的。” 当年是执念太深，他烂在那份微弱的光芒里，贪婪又卑微的想让他再照亮自己一点点，他想把她留下来。 现在他长大了，也想通了。 他纵容自己烂在泥里这么多年，早就找不到自己了。 可是林念不是，她太干净了，即使这么多年也没有沾染一丝尘埃，她值得见到更大更好的人生。 “只是因为这样吗？”林念忽然开口问。 气氛安静了几秒，江屿才缓缓开口：“你也看到了，我一点也不好。” 准确来说，是从来就没有配的上她过。 “可你从没问过我，我到底想要什么。” 林念声音里满是委屈，带着几分哽咽，纤细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念念，别哭，是我的错，不哭了好不好？” 江屿转过身，心疼的拭去她眼底的湿意，胸腔起伏的很快，眼底满是通红。 两人离得很近，近到她能明显的听到江屿极快的心跳声。 “他们告诉我，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没什么好下场的。所有人都在劝我理你远一点。” 林念看着他，声音放的很轻很轻，一双杏儿眼蓄满了眼泪，红的跟兔子一样。 “可是江屿。”她将手放到自己心脏的地方，两行眼泪就这么不受控的滑了下来，“它告诉我，我喜欢你。” 直觉让她捂紧耳朵，让她看到自己眼中那个真正的江屿。 那个肆意坦荡，意气风发的江屿，那个用尽全力的爱着她，却又隐忍着藏在心底的江屿，那个她喜欢的江屿。 他微怔片刻，接着，一片通红逐渐蔓延上他的眼眶。 他伸出双臂，将她牢牢圈在怀里，眼底的酸胀感再也无法抑制，任凭湿意模糊了视线。 他唇角有些颤抖，压抑在心底的情绪突然汹涌而出，他压着声音，眼泪像断了线一般啪嗒啪嗒掉个不停。 “那我给你打过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还有那天下雨，他们告诉我你走了，说你走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说你不会再回来了。” 江屿哽咽着，滚烫的泪滴一颗颗落在林念身上，灼的她心头发颤。 “念念，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不回来了，那我该怎么办？” 他所有的情绪和脆弱，林念都一一接纳，胸口痛的无法呼吸。 眼泪过过眼角，她伸出手，轻轻放到他心脏的地方，声音哽咽道。 “可是离开小镇的这几年，我真的好想你。” 想和他一起跨年，想在下雪的时候和他穿一样的羽绒服，想和他喝同一杯果汁，想在汹涌的人海里和他并肩挤在一起。 她长大了，也清楚的明白，这种感觉叫做喜欢。 她一直都想告诉他，她好喜欢江屿，她想和他在一起。 “那你呢，江屿，你喜欢我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09 21:32:02~2022-06-10 22:1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78848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勇敢 ============== 林念目光认真起来, 昏暗的路灯隐射在她的瞳孔里，通红的眼角柔软的不像话。 江屿低低的嗯了一声，哑着嗓子一遍遍的轻声回应：“我喜欢你, 念念, 我喜欢你。” 久违的，深深埋藏在心底, 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意就这么随着风声散在了空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两人的情绪才在浓郁的夜色下逐渐平息。 他们依偎在一起, 看着彼此漆黑的眼睛, 林念整张脸都涨得通红，似乎极为期待江屿接下来要说的话。 “念念, 你现在十七岁？生日还有半年？” 林念点点头。 “半年之后，你成年，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风忽然安静了，窗外斑驳的夜灯似乎是为了他们而留, 将二人的身影笼罩在一起，在洁白的墙上映射成一个绝美的画面。 林念发现, 即使是盖着厚厚的被子，江屿也还是会穿着长袖长裤, 就连脖颈上的那个十字疤痕也有意无意的遮掩住了。 “江屿。上次运动会上, 你为什么不肯穿短袖啊？” 林念抬起眼睛，一双含着秋水的眼眸里满是小心翼翼的问道。 江屿没说话，眼眸抑了抑, 指尖刚轻轻撩起她耳边垂落的发丝，就听门外响起了稀稀拉拉的说话声。 “哎呀, 你放心，你什么时候见江屿这个点回来过, 而且他昨晚跟林念一块走了，你确定他还舍得回来？” “你确定？”女声依旧有些犹豫，“那万一江屿回来了呢？再说他不在家，我们怎么进去啊？” “怕什么？他十天半个月不知道回来一次吗，之前说是让我照顾照顾他们家的王八，这才给我钥匙的。” “王八？江屿还挺有闲情逸致的，养这些东西？” 男声嘿嘿一笑：“我送的，江屿成天一个人多无聊啊，送他个王八解解闷，说不定还能延绵益寿。” 脚步声越靠越近，林念脸色刷的一下白了，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江屿，用嘴型无声道。 “谁回来了？” 江屿坐起身，蹙眉看了眼窗外，“应该是孙齐天？” “那怎么办啊？”林念一下子慌了，手忙脚乱的就要从沙发上起身穿鞋。 钥匙插入门洞发出一声咔擦的声响，门外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来的人应该还不少，。 一只苍劲有力的手将她拉入怀里，江屿将鞋子藏到沙发下面，扯过被子将两人完完全全的盖在里面。 门啪的一声被打开了，孙齐天身边跟着南向蕊，身后还有几个吊儿郎当的社会青年。 林念心跳的很快，被江屿紧紧的拥在怀里，耳根子已经红到快溢出了血，手心里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丝。 毕竟都是同班同学，要真是被看到他俩躺在一张床上，那怎么解释都洗不清了。 原本黑漆漆的客厅一瞬间变得灯火通明，江屿下意识的微微蹙眉，拿手臂遮了遮眼睛。 孙齐天明显愣了一下，和南向蕊面面相觑了一眼，才尴尬道。 “屿哥，你今天怎么回来了？还在客厅睡觉？” 江屿嗯了一声，掀起薄眸凉凉的扫了几人一眼，“没什么事先进去待会，我换衣服。” “为什么？”孙齐天这下不明白了，正要朝着江屿走来，“屿哥你好反常，不舒服吗？干嘛闲着没事在沙发上睡觉，脸色还这么难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林念甚至听得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看江屿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她咬牙在他腰上捏了一把。 力道并不轻，江屿脸色一变，清了清嗓子蹙眉道。 “别过来，困死了。要么滚回家，要么就进去玩，我再睡一会。” 说着，他把被子朝上拉了拉，垂眸间恰好看见林念那双紧张到通红的杏儿眼。 躲在被子里，两人只能看见对方黑漆漆的眼眸，几乎是鼻尖挨着鼻尖，呼吸声在黑漆漆的被子里显得格外明显。 脚步声逐渐消失，林念安静的听着自己起伏迅速的心跳声。 半晌，她突然噗呲一声笑了。 江屿抬手捏了捏她泛红的耳朵尖，也跟着低低的笑了，无声开口。 “笑什么？” 林念勾着他的脖子，眉眼弯弯，低声道，“我在想咱俩这算是通.奸吗？不然我干嘛这么紧张。” 轻轻拢了拢林念耳边的碎发，他看着那双一张一合的嘴巴。江屿眼底的笑意逐渐收敛，喉结滚了滚，指尖轻轻在她唇角上碰了碰。 “念念啊，好想吻你啊。” 但是现在还不行，她还太小了，他不能玷污了这么洁白的姑娘。 江屿声音很低，四周却忽然陷入了一片寂静，林念整个脑袋都白茫茫的。 燥热的情绪和停滞的呼吸都在她耳边轰鸣，反反复复的重复那一句话。 从小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就是一种你追我赶，江屿永远都在想尽各种方式逃避。 在这个轻柔又寂静的夜晚，胆小鬼第一次主动了。 等孙齐天他们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江屿和林念早就穿戴整齐的坐到了沙发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皆是坐在沙发的两端，各自垂眸滑动自己手机。 林念明显显得有些心虚，坐姿规规矩矩的，时不时还偷偷抬眸看上他们一眼，耳根红的像烫熟了一般。 江屿倒挺淡定的，姿态依旧懒散，随意的靠在椅背上，一只手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慢悠悠的掀起眼眸看着怔愣住的几人。 “成群结队地来我家，这是要干嘛？” 语气清冽淡漠，明显的听出来，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孙齐天这下才反应过来，尬笑几声，颇为殷勤的坐在江屿身边给他捏了捏肩。 “这不是好久没见屿哥了吗？兄弟们一起玩哪能忽略了屿哥是不是，我们专门过来找你的。” 江屿挑挑眉，目光依旧冷漠，也没拆穿他。 南向蕊也半天才反应过来，眨眨眼睛道：“念，念念，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刚才还没看见你呢。” 原本就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升到了制高点，林念目光闪躲了一瞬，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 “刚过来的，就你们进去的时候，嗯，对。” 她的解释实在太过牵强，南向蕊一直狐疑的看着她，正要开口再问，就被江屿不耐烦的打断了。 “行了。” 打火机啪塔一声合上了，江屿掀眸看着他们，蹙眉道，“没事就赶紧回去。”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孙齐天试探性的开口了，“那个，要不过会再走，点的啤酒烧烤就要到了。” “你们还要在我这吃饭？”江屿脸色更难看了，语气不善的咬牙道，“现在，立马，赶紧滚出去。” “别啊！”孙齐天忙道，“我点了好多呢，就你一个人也吃不完！更何况，我们林学霸今天还千里迢迢的赶过来，总得给我们学霸点面子吧，是不是？” 说着，他不断的朝林念传递暗示的目光，谁料那姑娘就跟没看见似的，径直选择略过了。 “我都失恋了！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啊？！” 孙齐天看江屿半天没有动摇的样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做到他沙发上，扯开茶几上的易拉罐酒瓶就往嘴里灌。 江屿微微挑眉，先是扫了林念一眼，目光又落在易拉罐上。 “他俩真好了？” “昂。”孙齐天眼眸垂了垂，很是熟练的打开冰箱门，提了一整提易拉罐酒瓶出来。 “就昨天晚上，我和那孙子打起来了，陈音落追上去之后，俩人就莫名其妙好了。今晚陈音落给我发微信，说要把我联系方式都删了，以后也不要老找她了之类的。” 说完，他又嗤笑一声补充道：“明显就是赵典那孙子指示的，陈音落哪会有这样的坏心眼呀。” 收敛起了一贯的吊儿郎当，孙齐天声音有些闷，一口接连一口的把啤酒往嘴巴里灌，眼角泛起了一阵浅淡的红。 在场的几人都在安静的听他说话，都是平时经常聚在一起喝酒的酒肉朋友，现在看见孙齐天这副模样，心里也都不好受。 “行了，别一个人喝闷酒啊，来，猴子，跟姐干一杯。” 烧烤恰好也到了，整整齐齐摆满了一整张桌子，南向蕊也拉开了一个易拉罐，坐到孙齐天身边，跟他碰了个杯。 “干嘛？你也失恋了？”孙齐天有些嫌弃的看了她一眼。 “失恋？这倒没有。我跟我男朋友可好了。”南向蕊表面上装作一副平淡的模样，嘴角的笑意却是明显的掩饰不住。 孙齐天整个人都震惊了，问道：“不是，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啊？” 身旁一人也笑着搭了个腔：“南向蕊啥德行，猴子，你还不清楚，装逼呢吧。” “谁说的？！” 南向蕊下意识的看了江屿一眼，气急败坏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了两下，“不信你们自己看，我男朋友可帅了，比江屿还帅呢，喏，念念你看。” 手机被递到林念面前，她垂眸看了一眼。 西装革履的男人带了个金框眼镜，正和南向蕊亲昵的站在一起，看起来风度翩翩，极有涵养。 只是这人的五官模样怎么看起来这么熟悉，林念下意识的往江屿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微微蹙眉，心底的疑虑更深了。 南向蕊还在喋喋不休的炫耀着自己的新男友：“我男朋友家可有钱了，是外地的，听说家里有一套大别墅，还是独生子，以后是会继承家业的那种。” 语气中的骄傲和得意不留余地，其中一人切了一声：“这么牛逼的男朋友能看上你？” “不信你们自己看啊，他随身穿的都是阿玛尼的定制款西装，最便宜的也要好几万呢。好几万哎，你们长这么大，见过这么多钱吗？” 手机顺着餐桌一路穿了过去，江屿懒得看，眼睛都没抬一下，一直沉默的夹着桌子上的菜。 其中一人忽然开口了：“帅是挺帅的，不过屿哥，我怎么觉得，这男的这么像你啊？” 四周空气忽然寂静下来了，听他这么一提醒，所有人的目光才朝着江屿望去。 这两人何止是像啊，五官轮廓，尤其是眉眼之间简直一模一样。 江屿微微挑了一下眉，顺势接过递过来的手机瞄了一眼。 接着，原本平淡的表情立马就变了，漆黑的瞳孔微微颤了一下，他抬眸看着面前的南向蕊，尽量压着声音道。 “你们认识多久了？怎么认识他的？” 第41章 醉酒 ============== 晚风静悄悄的吹拂过这条街道, 江屿住的地方挺繁华的，离市中心只有不到十分钟的距离。 他家住在23层，站在落地窗前, 就能看到整个小镇的灯红酒绿。 小镇的夜晚静谧且悠闲, 路灯下的女人牵了一条大狗，亲昵的挽着身旁的男人, 两人的视线共同落到男人手中的婴儿车上, 眼底的幸福和笑意并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 屋内的人大多也都喝大了, 要么抱在一起埋头痛哭, 要么大着舌头吹自己的丰功伟绩。 只有窗外露出的一小块景色，显得静谧悠扬, 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林念的嘴角也不知不觉扬起一丝笑意，她从窗外收回视线，听南向蕊有些醉醺醺的回忆。 “就上次念念落水，然后我们去医院嘛, 你爸过来找你，然后我就早早回去了, 当时就看见他站在一辆SUV面前，还这么帅。不过我这次可没上去搭讪, 什么样的人能看上我, 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旁边一人笑道：“这么说，还是他对你一见钟情的了？” “对啊。”南向蕊切了一声，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那什么表情啊？姐本来就天生丽质，追姐的人从附中都要排到市中心了。” 南向蕊喋喋不休的炫耀着男友的贴心, 细致，追她的时候有多浪漫, 说是比她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好上几百上千倍。 旁人都笑着没怎么当回事，倒是江屿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说到后面的时候已经有些微微泛白了。 林念隐约感觉怪怪的，趁别人不注意，她小声问道，“怎么了？照片上的人你认识吗？” 江屿嗯了一声，眼睫微微垂了垂，唇角紧紧的抿着。 半晌，他自嘲的扯了一下嘴角，低声道：“我们长的很像，是吗？” 林念很诚实的点点头，“我以为你们是亲戚，还是……” 她话还没说完，就忽然听见一声酒瓶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的声音立即打破了客厅的寂静。 南向蕊喝大了，整张脸红到发烫，晕乎乎的扶了扶额，“不好意思啊，我原本就是想让孙齐天别，别喝了，结果摔地，地上了。” 说着，她蹙眉看着早就喝的烂醉的孙齐天。 “喂！至于这样吗？！那陈音落就值得你喝成这样？！她有什么好？不就长的漂亮点吗？我看还比不上我们念念呢！” “你懂什么？！” 孙齐天整个人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他手上还抱着酒瓶，腰背似乎被折弯了一般，他红着眼睛喃喃道。 “你知道我喜欢陈音落多少年了吗？你知道她喜欢赵典多少年吗？我和她认识了这么多年，我就看着陈音落一点点的喜欢上他，但是我太胆小了，南向蕊，我太怂了，我不敢碰她，更不敢告诉她。” 孙齐天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已经有些哽咽的意味了。 他抬起眼睛，恰好看见了一旁坐着的林念。 “你别看陈音落这人看起来一天没心没肺的，实际上这姑娘根本没什么朋友，赵典干什么事愿意带着她，这姑娘还真以为他关心自己呢。林念啊，她能交到你这个朋友，其实我挺开心的。” 说着说着，他的手臂下意识的往林念肩膀上搭了一下，被江屿蹙眉甩开了。 “滚一边去。” 孙齐天这会情绪本来就脆弱，手臂突然被甩开，整个人更委屈了，扯着酒瓶就开始往嘴里灌。 整整一个晚上，客厅一片狼藉，都四平八稳的倒在沙发地板上。 只有林念早早就被江屿赶回了房间，门被紧紧反锁上了。 伴着外面的笑闹声，竟睡的比之前都要平和安静，有一种莫名安心的情绪在她心底逐渐蔓延。 从前她虽说没有陈音落那么排斥，但多少也会尽量躲着这种不良少年。 可现在，林念忽然觉得，他们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了，甚至许多人仗义中又泛着些呆呆的傻气，让人没什么距离感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微微亮，林寻就给江屿打了个电话。 他语气极为僵硬，很不爽的让他把林念送回来，说他们已经回来了。 江屿也没说什么，略过客厅一群睡的像尸体一般的几人，挂断电话就将林念送了回去。 接下来的半学期，两人真的像是在暗生生的遵守什么赌约一般，卯足了劲开始学习。 直到最后一门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晚上，南向蕊忽然给她打了个电话，说是自己这段时间刚好挣了点钱，要好好犒劳犒劳林念什么的。 林念也没拒绝，等到了约定好的地方才发现，南向蕊请了一堆人。 和从前江屿孙齐天那帮人不同，这次大多都是自己不认识的。 “念念来，我们等了你好久了，快来！” 南向蕊坐在沙发中间，从前浮夸的妆容淡雅了几分，颇为亲昵的搂着一个男人的胳膊。 男人带着金框眼镜，西装革履的抿着酒，嘴角挂着几分得体的浅笑，与餐厅这帮浑身布满纹身花臂的人看起来格格不入。 正是那天照片上和江屿长的极像的男人。 林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到南向蕊身旁坐下。 她发现，南向蕊和那帮人似乎混的还挺熟的，喝酒的时候经常有意无意的搭一搭她的肩，或者以各种形式的动手动脚什么的。 南向蕊一副淡定平和的样子，最多就是悄无声息的将这些咸猪手悄悄拨开。 林念莫名有些发怵，她压低声音道：“江屿他们呢，今晚不过来吗？” “我叫过他了，江屿死活不来。”想到这里，南向蕊莫名还有些不爽。 “那，要不我也先回去吧。” 包间里乌烟瘴气的模样让林念实在有些不知所措，她以为江屿今天会来，所以才勉强同意过来的。 “走什么呀？念念，你不能老把重心放到她那里，喏，我给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叫赵默平，我之前跟你介绍过的。” 赵默平朝着她点了点头，嘴角挂着几分礼貌的浅笑，“林小姐，之前老听南南提起，我敬你一杯。” 说着，他将酒杯递了过来，轻轻抬了抬，以示敬意。 林念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勉强接过，将杯中的酒轻轻抿下了肚。 包厢里的灯光明昧又绕眼，林念一连被灌了好几杯酒，整个人都有些晕晕乎乎的。 赵默平全程都没怎么抬头，只是西装革履的坐在沙发上，垂眸优雅的饮酒，目光时不时落在林念身上淡淡扫过。 可能是因为江屿的原因，林念莫名有点怕他，即使目光对上了也都会下意识的闪躲开。 对此赵默平倒也不怎么在意，甚至完全没有给南向蕊拦酒的意思，后者明显也不在意，和那帮人喝的很是欢脱。 这还是林念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喝酒，临回去的时候，整个人都头脑发涨，双目迷迷糊糊的。 南向蕊则是直接喝的烂醉，躺在沙发上起都起不来。 包厢里不少人提出要送她回家，林念刚开始还拒绝，勉强往前走了两步，一个腿软直接跌到了身边的赵默平怀里。 她连忙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被一双手紧紧的禁锢在怀里。 男士香水的味道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让林念更加眩晕，甚至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赵默平垂眸看着林念，托了托自己的金框眼睛，沉声开口道：“都喝成这样了，自己要怎么回去？” 林念蹙眉直起身子，揉了揉头疼欲裂的脑袋，似乎在尽量让自己的目光聚焦。 “要不这样吧？不让他送你回去，我来送你们。要么你和南南就暂时住在我家，我家恰好就在隔壁。” 赵默平说话声音很淡，在林念听来却觉得毛骨悚然，她努力让自己意识清醒下来，连连摆手道。 “不用了，我让我朋友过来接我。” 说着，她拿出手机，正慌忙翻着通讯录，一只骨骼分明的手就将手机屏幕轻轻遮住了。 赵默平淡笑一声，那双漆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眼底却不见一丝笑意。 “是要给江屿打电话吗？” 第42章 受伤 ==============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电话刚拨出去了两秒，就被赵默平拦住了。 林念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扑通扑通的跳的极快, 她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两步, 因为步伐有些踉跄，恰好踩到了地上横放的酒瓶。 桌角被她摔倒时按了一下, 成堆的酒瓶哗啦一声掉落到地上, 尖锐刺耳的声音立即打断了包厢里的寂静。 玻璃渣的满地都是, 林念摔倒在桌前, 手心里传来针扎似的疼痛感，细细密密的, 让她忍不住小声嘶了一声。 “念念！”南向蕊一瞬间清醒了不少，忙跑过来蹲下扶她，“怎么回事啊？！” 说着，她目光下意识的朝林念身侧看了一眼, 慌忙惊愕的捂住嘴巴。 “天呐！念念，你手上流了好多血！” 听她那么一说, 林念才把按在地上的双手收了回来。 白皙的小手手心被鲜血溢满，大大小小的玻璃碎渣几乎陷入肉里, 让她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 “天, 怎么伤成这样？！” 鲜红的血液已经顺着手掌轮廓低落到地上，南向蕊的酒气立马就散了，她急得眼眶通红, 忙对着找默平喊了一嗓子。 “还愣着干嘛？！赶紧送念念去医院啊！要是被江屿看见念念伤成这样，他不得活剥了我！” 尽量抑制住不停颤抖的双手, 林念咬着牙忍住疼痛，目光落到一直嗡嗡作响的手机上面。 手机被摔落到赵默平脚下, 他弯腰顺势捡起，先是扫了林念一眼，指关节才轻轻推了推金框眼镜。 目光落到屏幕上，赵默平轻笑一声：“江屿打来的啊，看来我猜得没错，他对你还真是关心呢。” 林念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目光怔然，喃喃道，“还给我。” “什么还给你？手机吗？你现在伤的这么严重，玩手机可不好哦。” “不如这样，我替你接吧。” 赵默平依旧笑的平和，垂眸看了一眼来电，直接按了接听键。 一直等对面开口，他才看了一眼林念，淡笑道，“怎么这么着急啊？我可不是你的念念。小屿啊，我们好久没见过了吧，还记得我吗？” 现场一片寂静，隔了好几秒，林念似乎听见手机对面吼出来的声音，嘶哑的，即使隔着老远也能听见门被啪嗒一声关上的声音。 她知道江屿一定是冲出来了，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他又那么倔。 万一一着急路上出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 “把手机还给我！” 林念勉强站起身，推开一旁紧紧扶着她的南向蕊，挣扎的想要去抢手机。 一双通红的眼底蓄满了眼泪，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吼出了声。 也不知对面说了什么，赵默平忽然不笑了，淡淡的看着面前的林念。 “条件？什么条件？不过和弟妹小饮了一杯酒而已，讲什么条件呢。” 说着，他停顿了一下，佯装想了想，“不如这样吧，你一个人过来，我们许久不见了，就当是叙叙旧了。” 包厢里的人逐渐散去，只有门外隐隐约约透露出的影子顺着路灯逐渐延展而来。 林念心里一颤，几乎下意识的朝着电话里喊，“别过来，江屿！他是骗你的，不要一个人来，这里有好多人。” 赵默平也没拦她，一直等她说完，他才勾着唇角开口。 “江屿，你是聪明人，林念在我这里，该怎么做你应该很清楚。” 说罢，他便挂了电话，面无表情的拉着林念的手腕把她往门外拽。 南向蕊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下意识追上去拉住赵默平的手臂。 “不是，这是什么意思啊？你要带念念去哪？！” 赵默平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淡声开口。 “抱歉，南小姐，现在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可能需要你在包厢里多呆一会。” 说罢，他推开南向蕊的手臂，出门的时候还面无表情的拍了拍。 他的目光极为冷淡，与平日里那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几乎判若两人。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南向蕊怔愣了好一会，半晌才脱力般的跌坐在地上。 门外正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赵默平步伐迈的很快，一路将她拉到一个极为偏僻的小巷子里。 隔着老远，林念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一步一步的朝他们走来，眼底满是阴冀，胸口还在微微起伏，大幅度的喘着气，明显是跑过来的。 柔软的头发已经完全被雨打湿，白色T恤上的水滴啪嗒啪嗒的掉落。 他似乎在说话，林念听不清，脑袋里面嗡嗡作响，胃里排山倒海的反胃。 她太难受了，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眼泪就像是断了线一样喷涌而出。 她知道江屿是来救她的，从打通那个电话开始，林念就知道，江屿一定会来救她的。 忽然，一个黑漆漆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林念瞪大双目，拼劲全力嘶吼：“江屿！小心！” 可是来不及了，那根粗壮的棍子准准的朝着他的后脑勺击去。 江屿身形恍惚了一下，修长的指尖摸了摸后脑勺，满手都是血。 他面色骤然冷厉，猛地一拳抡了上去，那人立马倒在泥泞的土地里，挣扎的同时又被他一脚踹了上去。 四周出现了很多人，各个手持棍棒，似乎是蓄谋已久藏在附近的人。 棍棒四面八方朝着他击打来，江屿也顺势从地上捡了根木棒，对付起他们来并不显得费力。 赵默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一把将林念拽到了身前。 林念一个踉跄，险些有些没站稳。 等两根棍子猛地抡到江屿双膝，他强迫性的跪到地上的时候，林念才明白过来，赵默平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林念满脸都是眼泪，拼命的想朝他走过去，可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怎么都迈不开这一步。 狂风怒吼，雨水伴随着江屿嘴角划出的鲜血融到泥土里，粗壮的棍子朝着他后脑勺再次击打而来。 视线迷迷糊糊的，四周满是血腥味，江屿全身都没了力气，眼睁睁的趴在地上，看着那些人又一次抡起了棍棒。 林念在哭，眼泪流的满脸都是。 她挣扎着，猛地咬了拉住她的赵默平一口，然后拼命的踉踉跄跄的朝他跑来。 几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朝林念望去，他目光忽然沉了沉，拼命的支起胳膊，面无表情的用尽全身力气站起身，捡起地上的棍子朝着他们后脑勺的方向抡去。 江屿周围绕着浓浓的戾气，目光像是要将他们活活撕裂般，他抹掉脸上的血渍，眼底带了些捕猎般的快意。 那群人微微愣了愣，他们似乎从未见过被打成这样，还能挣扎着爬起来往前走的人。 棍子抡到江屿身上，他如同感觉不到疼痛一样，面无表情的抡了回去。 那人倒在地上，江屿一脚踩到他的手上，脑袋上的鲜血顺着脸颊流到那人手上，目光里满是麻木和漠然。 麻木的棍子朝着他们疯狂的抡来，他的手臂明显都没了力气，是在凭借本能的保护自己和身旁的女孩。 剩下的几人算是看明白了，江屿这不是在打架，他是在拼命，堵上自己的命不让他们带走林念。 他们不过是拿钱办事而已，并没有做好打死人的打算。 就在这个时候，警鸣声忽然响起，犬吠声顺着遥远的小巷一声声传来。 几人面面相觑，皆是朝着暗处望了一眼。 似乎得到了指令，他们对视一眼，接着收起棍棒，步伐越来越快，最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江屿还没有回过神来，鲜血夹杂雨水已经浸湿了衣衫，只是僵硬的麻木的一脚一脚踹在倒在地上那两人身上。 林念早就被吓得清醒过来了，她目光满是呆滞，颤声唤他。 “江屿。” 江屿没有回头。 “江屿。” 林念眼泪已经流的满脸都是，她抬起手臂，颤颤巍巍的去拽他的衣摆。 江屿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动作机械漠然。 她哭着从身后抱紧江屿：“江屿，好了，好了，他们走了。” 两人紧紧的贴在一起，林念的体温顺着潮湿的衣物与他的脊背紧靠在一起。 江屿明显能感觉的到她剧烈的心跳声，那双满是警惕的手终于缓慢的垂下，他脱力般的跪在地上，鲜血顺着发梢滴到鼻尖上滑落到他那双惨白的唇上。 林念双手捧着他的脸，那双温软的唇哭着吻了上去。 江屿半阖着眼，额角的鲜血顺着她凌厉的轮廓啪嗒啪嗒的低落到衣角上。 声音低沉嘶哑，他垂下眼眸，目光落到林念受伤的双手上。 江屿的眼眶忽然就红了，只剩下了微弱的气音，“疼吗？” 他微颤的抬起手臂，却因为力气耗尽，又垂了下去。 林念眼泪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她握住江屿垂下去的那只手，哽咽着，心疼的擦掉一遍遍他脸上夹杂着的血渍。 “我不疼，江屿，我不疼。” 几秒过后，四周忽然安静了，也不知江屿是晕了过去，还是已经用完了所有的力气。 他垂下脑袋，静静的靠在林念肩膀上，脊背挺的笔直。 四周风静了，微弱的手电筒光芒顺着树影逐渐投来，南向蕊早已双目哭的红肿，正跌跌撞撞的喊着他们的名字。 “念念！你们在哪？江屿，念念！” 似乎是看见了曙光，林念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掉，她似乎忘记了双手的刺痛，紧紧的抱住江屿垂下的身子，用尽力气求救。 “在这里，我们在这里，蕊蕊，救救我们。” 警鸣声越靠越近，直到那束光芒朝着她们投射而来，南向蕊身影逐渐放大的时候，林念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接着，她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12 23:09:05~2022-06-13 22:3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4445705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医院 ============== 窗外雷声轰鸣, 枝干被风压起了凌冽的弧度，连同树叶都带着微微颤抖。 林念脑袋上冒着细细密密的汗丝，随着一声轰鸣的雷声, 她猛地睁开眼睛, 印入眼帘的就是纯白色的天花板。 南向蕊坐在病床旁，满脸的疲惫, 眼眶通红的看着她。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医院的了, 只知道江屿在自己肩上晕了过去, 鲜血和雨水夹杂在一起, 满地都是血腥味。 “念念，你醒了？你……你没事吧？” 南向蕊忽然被她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要去找医生。 “江屿呢？！”林念下意识的坐起身，也不管手上缠满了纱布，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南向蕊愣愣的说：“在隔壁啊。” 林念来不及多想, 掀开被子就往隔壁病房跑，南向蕊拦都没拦住。 病房里静悄悄的, 她下意识的慢下脚步，目光落在病床上。 江屿的病床靠近窗边, 他孤身躺在病房里, 穿着巨大的病号服，手背上还扎着滞留针。 阖着双目，薄唇紧闭, 江屿脸色惨白惨白的。 窗帘时不时被风轻轻卷起，掀起一层浅淡的波澜, 路灯顺着缝隙撒了进来，显得格外孤独萧索。 林念心口一阵泛酸, 她忽然想起回来之后，第一次见到江屿，他也是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病房里。 林念身体不好，小时候总是生病，住院吃药什么的都是常事。 从前她总会嫌弃药哭嫌打针疼，那时候的父母和爷爷奶奶都会想尽各种方式，哄着逗着让她把药吃下去。 无论什么时候生病，林念的身边总是会围满人，她甚至多次看到过奶奶和妈妈偷偷抹眼泪，爸爸心疼的眼眶都红了。 林念是被爱意浇满长大的孩子，这些瞬间对于她来说早就平常不过了。 江屿却不同，哪怕一份怜悯的爱意，他从来都不曾拥有过。 “林念？” 孙齐天刚从门外打了水回来，手机屏幕上还亮着没有结束的游戏，有些诧异的上下打量她一眼。 “你在这干嘛呢？手伤成这样了还跑出来，南向蕊呢？她怎么不好好看着你点。” 说罢，南向蕊恰好从隔壁病房走了出来，食指竖在嘴巴前，她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她声音压的极低，目光却凶巴巴的：“那么大声要死啊。江屿好不容易才睡着，难不成等他醒了之后，活生生剥了我？” “你还好意思说呢，你那男朋友到底啥情况吗？要不是因为你，林念能伤成这样？江屿能差点小命不保。” 孙齐天干脆手机也不玩了，饶有兴致的阴阳怪气，“哎呦，前几天某人还得劲的炫耀自己男朋友呢，结果人家是另有所图，现在感觉怎么样？南大美女。” “你！”南向蕊被他说的满脸通红，也学着他阴阳怪气起来，“呦呦呦，还好意思说我呢，谁那天陈音落谈恋爱之后，自己一个人喝闷酒，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 “那我至少没把江屿和林念害成这样！” 两人正剑拔弩张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林念已经悄悄走进了室内。 洁白的被子上两只骨骼分明的手静悄悄的搭在上面，林念眼底的湿意突然就蔓延出来了。 那双原本极为漂亮的双手上满是伤疤，指关节和拳头上全是摩擦出来的伤口，手腕还被石膏牢牢固定住，上面缠绕了厚重的绷带。 他紧紧的抿着唇，长睫遮住双目，脸色实在不算好看，嘴角红肿又淤青，额头上的白色纱布异常显眼。 江屿果然伤的好严重，林念想，他一定很疼很疼，不然怎么会到现在都没醒过来。 也不管孙齐天和南向蕊在一旁看着，林念的眼泪一直在眼底打转，她坐到床头的凳子上，红着眼眶帮江屿掖好被角。 一双冰冰凉凉的手轻柔的摸着她的脑袋，林念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恰好与那双漆黑的眼睛四目相对。 他眉头微挑，黑眸里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嘴角扬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哭什么？我还没死呢。提前就开始吊丧了。” 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双目有些惺忪，还带着些刚睡醒的困意。 他尽量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语气里的疲惫和强撑还是极为明显。 林念难得凶巴巴道，“那你干嘛装睡，我以为你还没醒过来呢。” “哪有装，睡着了而已。” 江屿声音很淡，他正要抬起手臂坐起身，脸色忽然一僵，眉头微微蹙了蹙，他下意识的嘶了一声。 “你有没有事啊，腿或者胳膊，哪里疼吗？” 林念看他面色难看，一着急就想掀他被子。 江屿扫了病床边正看热闹的孙齐天和南向蕊一眼，黑着脸把被子压下去，“别乱翻，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我都听见你嘶了。” “一点小伤，几天就好了，你们先出去等等，我穿个衣服。” 虽说他面色苍白，声音却懒懒散散的，似乎伤势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与他刚刚睡着时候那副警惕的模样还真是天壤之别。 但是那晚伤的有多严重，林念看在眼里。 江屿向来这样，不管多疼多大的压力，表面上都要表现出一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样子。 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心疼。 林念抬起眼睛看他，心底有些涩涩的。 江屿抬眸看了她一眼：“我真没事，要是疼的话我就不会……” 他话还没说完，一双轻柔的小手就在他嘴角的地方轻轻抚摸了一下，眼底的心疼和湿意快要溢出来了一般。 江屿目光顿了一下，很快又趋于平静，那双满是锐利的眼睛收敛住了戾气，正剩下满目的柔和。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互交错，林念情绪忽然就脆弱了起来。 她垂下眼眸，语气轻柔的同时又带着几分哽咽。 “江屿，我那天真的很害怕，很害怕你会出事，害怕你受了伤伤口会很疼。” 江屿身形一僵，下意识的朝着南向蕊二人扫了一眼，这还是林念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展现出两人的暧昧。 青涩和害羞似乎一瞬间消失了，只剩下满目的心疼。 那双秋水般的双眸，对于江屿来说，化作一把温柔的利刃，直勾勾的往他心窝上戳。 这一次，放下所有的伪装和防备，她勇敢，直言不讳在在所有人面前说。 ——她害怕他会出事，心疼她会受伤。 她在告诉他，江屿也不是没有人爱的，至少她会心疼他。 “所以我要道歉那天晚上的不警惕，随意出去聚会，害的你会受伤，害的我们出了这样的事情。” “你没错。”江屿声音很淡，带着几分凉意，他垂下眼眸，看着她那双缠着绷带的手。 “和朋友出去放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是我的问题。” 他抬眸看她，轻声道：“手还疼吗？” 孙齐天和南向蕊识相的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准备离开，转身正好看见已经在门口站了不知道多久的江淼淼。 她化着精致漂亮的妆容，头发有好好打理过，穿了身她最喜欢的小裙子，左手握着的一捧花垂到地上，右手提着一个小食盒。 她目光紧紧的落在林念和江屿身上，漂亮的小脸上满是失魂落魄。 孙齐天有些于心不忍，走到门外时拉了拉她的胳膊，“淼淼，你哥才刚醒，咱们别打扰他了，让他先休息一会，我们先出去吧。” 江淼淼麻木的摇摇头，指了指也转过身的林念，“我能和她聊聊吗？” 江屿微微蹙眉，刚要开口就被江淼淼打断了，“我没有问你，我是在问她，林念，我能和你聊聊吗？” 语气一贯的趾高气昂，是她从小到大都最常用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聊什么？”江屿脸色有些不善，冷笑一声讽刺道，“没什么事就赶紧回家，一会真出了事，我可不背锅。” “我说了，我没有跟你说话！”江淼淼语气也多了几分冷厉，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江屿。 漂亮的食盒啪嗒一声被她扔到地上，碗碟打碎的声音立马充斥在走廊。 从打翻的食盒看来，里面菜品样式各个精美，就连米饭都细心的排列成了漂亮的形状，一看就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现在却被打碎的彻底，一片狼藉的铺在走廊上。 “你在这耍什么脾气？” 江屿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原本平和的气氛似乎一瞬间崩塌，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江屿，算了。”林念看了江屿一眼，目光落到江淼淼身上，“淼淼，我跟你出去，我们可以聊聊。” 第44章 秘密 ============== 林念一路跟着江淼淼, 两人都没说话，直到走到一个稍微静谧点的小花园，江淼淼才缓缓停下脚步。 “你们在一起了？” 她没有回头, 语气里是一贯的趾高气昂。 林念摇摇头, 目光落在自己的足尖上，看着阳光透过婆娑的树影一点点蔓延到脚踝上。 “不管在没在一起, 这都是江屿的自由, 你似乎不需要知道这些。” 不同于平时的柔顺平和, 林念今天的语气带着几分清冷, 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 因为她记得，这姑娘的娇纵任性, 害的江屿受了不少伤。 她很少主动去讨厌什么人，可因为江屿的原因，她向来都不喜欢江淼淼。只要是任何能伤害到江屿的人，她从来不会怎么搭理。 江淼淼今天穿的很漂亮, 白色的小裙子加上及腰长发，柔嫩的腰肢在裙摆的衬托下更为纤细。 打眼看去, 白裙飘飘，清纯又耀眼, 和林念平时的打扮极为相似。 她薄唇微动, 眼底浮现一丝冷笑，“少用这种姿态跟我说话，你觉得你很关心江屿吗？既然当时一声不吭的离开, 又为什么要回来？” 说着，江淼淼回头看向林念, 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讥讽，语气步步紧逼。 “也就江屿这样没出息的还能原谅你。”她冷笑道, “要是有人把我抛下这么久，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她。” 说的后面的时候，江淼淼语气越来越快，林念微微蹙了蹙眉，并不想过多的解释。 “所以你叫我出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些？” 刚刚在病房门外，江淼淼站了好久好久，从林念进去开始，到他们拥在一起说悄悄话，她一直都看在眼底。 藏在心底这么多年的秘密，江淼淼突然释怀了。 “林念，其实我很好奇，江屿到底喜欢你哪？你怎么就能这么吸引他？” “喜欢就是喜欢，能有什么理由。”林念看着她，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 江淼淼被她这问题回答的一愣，嗤笑一声，“是啊，真自信，我还没见过这样的江屿，跟你在一起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从前向来懒散漫不经心，可自从他认识了林念之后，连带着满身的戾气都柔和了不少。 江淼淼的目光落到医院住宿楼的二楼，江屿左腿上缠了一个石膏绷带，正披着外套透过窗户往她们这边看。 “淼淼，你是喜欢江屿吗？” 林念忽然开口，江淼淼明显一愣，她收回目光，微微垂下眼睫，依旧嘴倔道。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他是你哥。” 林念紧蹙眉头，她早就隐隐约约有了这种猜测，可一直半信半疑的，今天看这小姑娘的表现才是彻底验证了。 “又不是亲哥！”江淼淼忽然压低声音，下意识的朝着楼上看了一眼，低声道，“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林念不说话了，沉默的看着江淼淼。 气氛一瞬间沉寂了下来，连同空气都夹杂着些尴尬的意味。 后者莫名有些心虚，原本那种夹枪带棒的火药味消失了，好半晌才妥协了般低声道。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回事，我明明应该讨厌江屿的。自从他来到我家，他学习比我好，各方面都比我优秀得多，我爸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他身上了。” “所以你就仗着你妈妈宠爱你，开始百般刁难江屿？”林念眉头簇的更紧了。 江淼淼沉默下来，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住在一起的时候，她每天看到江屿对她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时，她讨厌他讨厌到恨不得让他去死。 可当江屿真正搬出去的那天，江淼淼开始恐慌了，她害怕江屿会彻底离开，她害怕他再也见不到江屿了。 他们之间只相差了两岁，可这么多年来，江屿甚至像个小大人一样，可以无条件的容忍她所有的任性和挑剔。 江屿喜欢林念，江淼淼一直都知道。 她亲眼看到过他胸口小小的纹身，那是他被火烧伤过的地方，现在伤疤已经被花体字遮盖住，用法语写着林念的名字。 她看着他一步步的对林念痴狂，看他对林念的想念歇斯底里。 可江淼淼明白，她不能露出一点喜欢江屿的马脚。 不然别人一定觉得她是变态，这种疯狂又荒唐的爱意永远见不了光，就连江淼淼自己都觉得扭曲。 “林念，你说江屿是因为恨我，所以才不愿意回家的吗？” 江淼淼忽然开口了，眼底的那份骄傲逐渐消逝，只剩下满目的迷茫。 林念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江屿好像不在意这些。” 他看向江淼淼的时候，那种平淡又漠然的目光里只剩下满目的陌生和冰凉，明显不带有任何恨意。 江淼淼不吭声了，目光落到楼上的落地窗户上。 气氛安静了几秒，半晌，她才微微启唇，眼底带着几分悲凉的笑意。 “原来，连恨都没有吗？” 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如果连恨意都没有的话，那还剩下什么呢。 * 一如往常一样，赵默平西装革履的款款走进病房的门，一只脚还没迈进来就被一拳抡到了地上。 江屿左手手腕受了点伤，日常生活最需要的右手却是完好无损。 门被他砰的一声关上了，赵默平在地上摸索着自己的金框眼睛，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摸了摸嘴角的血渍。 那张斯文的脸变得扭曲，趁着江屿关门的同时也朝着他脸上给了一拳。 正要接着一拳抡过来的时候，被江屿用手臂挡了一下，那只打着石膏的腿将他再次一脚踹到了地上。 江屿碰了碰嘴角，赵默平这次还真是下了狠手了，估计嘴角不是青了就是肿了，碰一下都钻心的疼。 “来的正好，就算今天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 江屿语气很冷，冷到让人听了都不自觉地打了寒颤。 他一瘸一拐的往床边走，嗤笑一声道，“就算老子伤成这样，打你这混蛋还是绰绰有余。” 镜片已经碎了，赵默平坐在地上沉默的看了好一会，慢条斯理的将它擦拭一番带上。 带着那副平和自然的笑，赵默平缓慢的站起身托了托镜框，“我是混蛋不假，那你呢？趁人之危又有多光明磊落呢？” 有时候江屿看着他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赵默平和赵明哲长得本来就像，有时候又在可以模仿他的穿着打扮和行为习惯，感觉就像是复制粘贴的一样。 赵默平渐渐敛了笑，江屿看他的时候总是一副怜悯复杂的目光，就好像他身在高处，赵默平对于他来说就像是蝼蚁一样。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赵家？”他平静的看着江屿，目光淡定道。 “和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赵老爷子听说你要回去，早就着急忙慌的收拾了半天东西了。” 、他说话依旧不急不慢，目光里还带着些嘲讽，“赵家欠我的东西，你不回去解决清楚，又要怎么还？” “欠你？怎么欠你了？” 江屿觉得有些搞笑，冷笑一声开口，“不管你信不信，赵明哲反正从来没拿你当过儿子，现在还让你住这么好的房子，那是老子可怜你。” “什么意思？” 赵家所有的企业和家产，从他成年那天开始，赵明哲和赵老爷子早就拟好了合同，原封不动的说过要送给他的。 “没什么意思，赵明哲没告诉你吗？无论赵明哲生前死后，赵家所有的财产都在我名下。” 江屿声音很淡，站起身对上他的目光，嘴角微扬，“你的那栋房子我已经找人收回了，不信的话你现在可以回去看看。” 赵默平一瞬间晴天霹雳，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嫉妒江屿能拥有赵明哲这么多的爱，怨恨赵明哲即使是酒后乱性生了他也不该不管不顾。 结果他今天才知道，原来赵明哲和赵老爷子早就已经将全部的财产给了江屿。 赵明哲看似深情绅士，实则一辈子风流多情，怎么说怎么可能对一个人的疼爱达到如此地步。 江屿看似在笑，实则眼底满是戾气，那双漆黑的眼底死死的盯着赵默平，他压低声音道。 “你应该庆幸没碰了她，不然老子真的会要了你的命。” 赵默平僵着脸笑了笑，保持着一贯的优雅从容。 他推了推已经碎掉的眼睛，“你和赵明哲一点也不像，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你。” 赵默平是赵明哲在外面的私生子，甚至年龄比江屿还要大，江屿早就知道这点。 第一次见到赵默平的时候，他就说过，他要是赵默平的话，根本不会纠结于赵明哲到底有没有把他当过儿子。 而是直接拿着赵明哲给他的那笔钱好好享乐一番，那笔钱已经足够他这辈子吃喝不愁了。 赵明哲多情风流，可他年轻的时候爱赵妈妈，很爱很爱。 能在她怀孕的时候跑遍三四条街买一份她爱的早餐，能记得有关赵妈妈的各种节日，永远都会精心挑选礼物，能冒着被赵妈妈父亲打断腿的风险跪在赵家院子里几天几夜。 后来赵家生意越来越好，原本那个傻小子也摇身一变成了金凤凰，他终于娶上他朝思暮想做梦都想娶回家的姑娘了。 后来赵妈妈笑着跟江屿调侃过，说他爸结婚的那天晚上，紧张的像个傻小子一样，掀盖头的时候赵妈妈不吭声他一动都不敢动的。 说他深情却也薄情，不然又怎么能在赵妈妈备孕的那段时间难耐饥渴生了赵默平。 赵家家大业大，赵妈妈从小也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小姐，赵明哲多年来虽对她疼爱有加可也不断的沾花惹草，总有些蛛丝马迹会让赵妈妈看到。 真正抓到证据的就是在医院遇见赵默平那次，赵妈妈当晚就提出了离婚。 可那个年代的思想还没彻底解放，老爷子为了顾及自己的面子便劝赵妈妈忍一忍，说当时他死活不同意，这都是赵妈妈自己造的孽，跪着也要忍回去。 江屿当时年纪小，只记得外婆不断的在一旁抹眼泪，外公心疼的眼眶通红却还是指着跪在地上的母亲责骂。 那天过后，赵妈妈再也没提出过离婚，赵明哲也安安分分的每天在家呆着。 母亲每日像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父亲想要讨好却又不敢靠近，只能夜夜和江屿睡到一个房间，不断地说爸爸错了，惹妈妈伤心了，以后小屿千万不要做爸爸这样的人。 再到后来，赵明哲实在忍不住寂寞，开始成日成日的不归家。 某天放学回来，江屿听到母亲正在房间里和另一个男人窃窃私语，两人在床上不断翻滚的时候。 那时候的江屿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家已经散了。 第45章 男朋友 ================ 妹妹出生的那天, 江屿久违的看到了赵妈妈的笑容。 他踮着脚尖扒在门框上，病房里的赵妈妈抬起指尖小心翼翼的牵了牵那个小团子的小手，满目的柔情就要从眼底溢出来了一样。 她看到了门外的江屿, 笑着朝年幼的他招手, 告诉他这就是你妹妹，长大以后是你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江屿扭头看, 他看到了病房外扶着门框朝里看的爸爸。 在妹妹出生之前, 赵明哲消失了好几天,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 胡子也没刮，就这么安静的站在走廊里。 江屿觉得, 那个平日里傲岸的背影好像被什么压的有些弯了 赵妈妈叫江屿进去看妹妹的时候，赵明哲弯下身子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说他惹妈妈生气了，妈妈不想看到他，就让小屿替爸爸进去看看妹妹。 江屿只是懵懵懂懂的点头说好, 进去之后还悄悄问过妈妈说什么时候才能原谅爸爸，赵妈妈只是沉默的吻了吻儿子的小脸。 小妹妹和江屿并不是很像, 眉眼之间虽然和母亲有些相似，但五官轮廓和另一个男人更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江屿见过这个男人, 也见过母亲和他在一起时, 两人依偎在一起，笑容甜蜜的样子。 自从知道赵默平的存在之后，他还从来没见过母亲这么笑过。 那晚的病房很热闹, 外公外婆喜气洋洋的给新出生的小姑娘买了好多衣裳。 只有赵明哲一个人站在窗边，他出生书香门第, 家教一向严苛，最讨厌闻到烟味。 所以即使最烦闷崩溃的时刻, 也只能默默的消化情绪。 那年冬天，大雪肆无忌惮的压弯了枝桠，冷空气顺着窗户一点点的侵入室内。 外公外婆身体不好，早早就回了家，母亲被风吹的轻声咳嗽几声。 半晌，窗户被啪的一声关上了，窗边只剩下了一声轻飘飘的叹息。 母亲满脸警惕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紧紧的搂着怀中的宝宝。 江屿在病房外安静的玩着魔方，他听到了两人的争吵，大概是母亲破罐子破摔，直接提了离婚，赵明哲没同意之类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被啪的一声关上了。 赵明哲披上外套出了门，看向江屿的目光有些复杂，接连几天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晚，母亲的陪护只有幼小的江屿。 他深夜醒来的时候，发现母亲在哭，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闷在被子里，整个人都颤抖的厉害。 这年，压抑的家庭氛围浓浓的将江屿包裹在其中，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后来的几天，江屿经常见到那个男人来找母亲。 他们坐在病床上，男人握着粉团子肉嘟嘟的手，母亲笑的满目柔和。 阳光打在他们身上，三人的影子在地板上围聚成一团，灯光都泛着幸福的颜色。 江屿忽然有些恍惚，他觉得，他们三个似乎才是真正的一家三口，自己是最多余的那个。 母亲出院的那天，是男人接她去的赵家。 所有人都没想到，赵明哲那晚竟回来了，看到翻滚在床上赤.裸的男女时，手中的刀子顺着麻痹的头脑失了控。 当天晚上，小妹妹似乎意识到了一般，她生了很严重的病，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后来直接送进医院，也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就宣布小姑娘已经没了生命的迹象。 同时失去女儿和外孙女外公外婆当场崩溃了，外婆在病房外嚎啕大哭哭到昏厥，外公跪在地上不断地捶打急救室的门，让他们还他从小就捧在手心里的心肝。 父亲呢？ 赵明哲麻木的坐在地上，双目空洞，整个人都看起来没了多少活气。 目光触到江屿的那一刻，赵明哲像反应过来什么一样，他连滚带爬的跑到江屿面前，跪下身抱住他。 他弓着背抱的好紧好紧，紧到江屿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滚烫的泪珠一颗颗滴落在江屿手上，赵明哲哭了，即使没有发出声音，依旧感觉的到他哭的好凶，肩膀都在大幅度的颤抖。 那晚只有江屿没哭，他还小，他不懂得死亡是什么概念。 他只知道，好像所有人都很悲伤，悲伤到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人群中迷茫的江屿。 赵明哲自首了，就在第二天清晨。 警察在他的面前，亲手给自己的父亲拷上了银质的冰凉枷锁，然后面无表情的带走了赵明哲。 等他真正意识到死亡和离别是什么的时候，是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父亲母亲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日复一日的坐在偌大的房间里看着那张摔成碎渣的照片。 原来记忆里那张最熟悉鲜活的脸会逐渐被时间磨平，下次再见到她只剩下一张不会说话不会动的照片时，这便是死亡了。 江屿很想赵妈妈，可她没有再回来过，也一次都没有在他梦里出现过。 一个月之后，他来到了这个小镇，成了江家的儿子，户口本上改名叫了江屿，也见到了邻居家会跳芭蕾舞的小姑娘。 在江淼淼的无理取闹和江妈妈的苛刻下，江屿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他已经快要记不清赵妈妈的样子了，脑海里的剩下的只有刀子捅进她的小腹，母亲惊慌尖叫的声音。 赵妈妈死了，赵明哲进了局子，爷爷奶奶成日以泪洗面，精神都出了问题，就连刚出生的小妹妹也死了。 短短一年的时间，没有丝毫的预兆，他被送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所有人就这么突然的消失在江屿的世界里。 气氛陷入到许久的沉默之中，江屿淡淡的扫了赵默平一眼，漆黑的眼眸里不带有一丝情绪。 “你就这么想让我死吗？千里迢迢的跑回来，还找了这么多人？” “那倒没有，我还不想步赵明哲的后尘。”赵默平嘴角依旧噙着笑，淡声道，“我就是想看看，这姓林的姑娘到底对你有多重要。” “现在你看到了？”江屿声音一瞬间冷了下来，眼眸里的戾气一点点浮现，直直的盯着赵默平。 “你要是敢碰她一下，我饶不了你。” “别紧张。”赵默平淡笑一声，“我不会对林念怎么样，她和赵家的事没什么关系。更何况瞧你那天那拼命的模样，分寸我还是懂的。” 赵默平说话时永远温声细语，带有几分绅士谦虚的模样，和赵明哲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江屿忽然有些厌烦，似是不想再开口，他挥挥手回到病床上闭目养神。 “你走吧，林念是我的人，你动手之前就应该想过代价的。” 赵默平沉默片刻，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他忽然开口。 “你只知道你妹妹死于疾病，赵明哲自首，可你她知道怎么死的吗？” 江屿微微蹙眉，颇为不耐烦的开口，“一会不提赵明哲会死吗？” 他不想听到这个名字，江屿对他爸的情感很复杂，一边怪他让赵妈妈临死之前活得这么绝望，一边又怨他薄情寡义四处沾花惹草。 可他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使他一次都没有回赵家。 家里所有保险柜的密码，所有的银行卡存折密码，无一例外都是江屿的生日。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从来没有变过。 赵明哲拼尽全力的去补偿去讨好儿子，他见过父亲最卑微的模样，毕竟血浓于水，江屿表面上对他冷漠爱答不理的，却没办法真的恨他。 “但是这件事情我必须要提。”赵默平平静的看着江屿。 “赵明哲虽风流成性，人品也不怎么行，但他公司事宜处理的很好，从不克扣员工工资，可以说是一个好老板，人又随和，在外面也没有什么得罪的人，所以他大可以那晚找人作证他不在场的证据。” 江屿沉默的听他继续说下去。 “还有，赵明哲的自首不是因为你妈，因为赵和。” 他在中间停顿了片刻，眼底挂着一丝近乎疯狂的笑意，似是在细细观察江屿的表情。 果然，江屿忽的掀起眼眸，他好久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久到听到的时候还略微迟疑了片刻。 可是赵默平怎么会知道他给妹妹起的名字。 明明他只给赵明哲一个人说过。 赵和的名字是赵妈妈让江屿给她起的，是和睦的和，和平的和。 “你胡说什么？！”江屿眼底满是戾气，揪住他面前赵默平的衣领，厉声道。 “赵明哲多爱你妈啊，谁都知道赵和那小姑娘谁的孩子，也可以说赵妈妈的死亡跟赵和脱不了干系。” 赵默平嘴角微微扬起，一副优雅从容的模样，“所以你觉得赵明哲会对她没有阴影吗？他看着那小姑娘的脸天天在他眼前徘徊，赵明哲想不疯都难。” 赵默平声音越来越大，目光步步紧逼，语速也越来越快。 他指着江屿，突然放缓声音：“你跟你妈长的这样像，你觉得他看你没有阴影吗？可是他爱你，你又是他亲儿子，所以他不舍得碰你。” 赵默平不仅和赵明哲模样相似，就连最了解他的人也是赵默平。 他们明明才是最像父子的人，赵默平想不通，江屿到底有哪里好，值得赵明哲和赵老爷子把所有的一切给他。 “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屿胸口上下起伏，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死死的盯着他。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一直落在赵默平脸上，指尖带着些微微的颤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赵默平低笑着，凑到他身边低声道。 “因为赵明哲他一尸两命，不，三名，在外面呆着也混不下去，甚至精神都有可能出疾病，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自个首，当作正当防卫，还能少判几年。” “你要是敢骗我，我会杀了你。”阴沉的目光看向赵默平，江屿沉声开口。 赵默平很坦然，勾起嘴角笑了笑：“你完全可以回去问问你亲爱的父亲和爷爷。” 从病房出来的时候，赵默平从容的用指关节推了推已经碎掉的眼睛，即使眼睛上和嘴角都被江屿打的紫红一片，也不忘了保持好自己的绅士人设。 林念正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昏昏欲睡，看见赵默平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立马打了一个激灵，困意一瞬间被消散。 他看见了林念手腕上挂着的红色编织绳，最中间的小挂坠上写了一个小小的"屿"字。 赵默平当然认识这个，这是当年江屿三岁生日时，赵老爷子跑遍了各大寺庙替江屿求来的。 说是带着这个，可以替江屿挡灾，保佑他心爱的孙子无病无哉，幸福安康。 可赵默平也记得，这东西似乎不能拱手让人，不然江屿将要替那人挡灾，所有的霉运和痛苦都会降临到他头上。 离开赵家这么多年，他居然还留着，甚至还带到了林念手腕上。 嘴角微微噙着笑，赵默平居高临下道，“手链很漂亮，很适合你。” 林念随着他的视线垂眸落下，也微微迟疑了一下，她记得这是江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自己手腕上。 她故作镇定的举起来些给他看，“漂亮吗？江屿送我的。” 赵默平嗯了一声，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确实漂亮，只是这东西分量太重，还是希望你未来不要太有压力的好。” 说完，他头也没回的下了楼梯。 林念愣愣的把他那句话揣摩了好一会，这才想起来江屿还一个人在病房呢。 推开房门，江屿正沉默的靠在床头上，嘴角微微抿起，泛着微微血渍，应该是被赵默平打得不轻。 林念心情一下子跌落下来了，她颇为心疼的走过去指了指他的嘴角。 “疼吗？” 江屿回过神来，待林念靠近的时候轻轻捏了捏她泛红的耳垂。 声音低哑又磁性，他的嘴角挂着几分似有似无的笑意。 “疼啊，怎么不疼。” “那怎么办？”林念轻轻靠近江屿，眼底又不知不觉红了，湿意就快要蔓延出来了一般。 “别哭啊，哭什么？” 江屿声音很低，长臂轻轻勾住她柔软的腰枝，下巴轻轻靠在她的肩膀上。 “昨晚一过，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就不要动不动哭鼻子了，好不好？幼稚鬼。” 暧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笼罩，江屿声音很低，泛着热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绕，听的林念耳根子烧的更厉害了。 经江屿这么一说，林念才忽然想起来，昨天竟是自己的十八岁生日，怪不得醒来后会收到这么多消息和电话。 “让你成人礼就这么过去了，是我的错。过两天如果有机会……” 不等江屿说完，林念就凑近他的唇轻轻吻了上去，眼底带着些勾人魂魄的笑意。 她刻意放低分贝，凑到江屿耳边：“这样呢？这样还疼不疼了？” 江屿整个人都愣住了，满目迷茫的看着她。 “江屿，我成年了。我们都是大人了。”林念鼓起勇气，一双眼睛柔情似水，她低声道。 “我成年以后的第一个愿望，就是要吻你，” 半晌，江屿突然笑了，指关节轻轻蹭了蹭她泛红的小脸，准准的对上那双温软的唇吻了上去。 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窗帘被风微微卷起，昏暗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 干柴烈火般的气氛立马就被燃起来了，江屿一步步侵入她的唇，近乎霸道的剥夺着她的口腔，林念也很是热情的回应他。 一段急促的不耐烦的敲门声将他们打断。 林念吓得一个激灵，回头看一眼，正巧见护士一脸的抱着医疗工具，站在门外看着他们热吻，顺势还翻了个白眼。 “江屿，换药。” 林念这才发现自己跨坐在江屿大腿上，两人保持着一种多擦枪走火的动作。 她下意识的从江屿身上弹下来，表面上看起来挺平静的，实则耳朵已经红的快滴了血。 江屿倒挺淡定的，微微笑了笑，指尖摸了摸她的耳垂。 小护士挺年轻漂亮的，看起来和他们年龄差不多大，从林念身边过的时候满脸都写着一个拽这个字。 到江屿面前了却不一样了，拆纱布的时候不断的将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还经常向他抛个媚眼什么的。 林念脸色极为难看，江屿整张脸都拉下来了，比她更僵硬。 江屿的手很漂亮，即使小时候吃过不少苦，也比他同龄人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林念有时候都很羡慕他这种不用保养都能秒杀别人的肤质。 趁着换药的时候，那护士有意无意的在江屿手上摸了好几把。 林念看在眼里，一直到上药结束，她才面色不善的开口，“江屿，他们主任呢？我要投诉，下次换个护士。” 护士扭过头看她：“凭什么？” “因为你占我男朋友便宜，你凭什么摸他呀？”林念颇有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气势，“我男朋友只能我来摸。” 一直等到门被啪的一声关上，一双有力的手才把她一把拉了过去。 漆黑的眼底满是戏谑，暧昧的气氛瞬间将林念笼罩，江屿嘴角扬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他低声道。 “林念念同学，你说谁是你男朋友？” 林念被他那双侵略性的眼睛定得很是燥热，她从他怀里挣扎了两下，未果。 半晌，林念才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小声开口：“这是你自己说的，我成年之后，我们就在一起。”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进展＋1＋1＋1 然后再强调一下，主角成年啦！成年啦！成年啦！而且只是单纯的亲亲！希望审核不要拉我进小黑屋！ 第46章 医院 ============== 夜晚的灯光缭绕又暧昧, 衬的林念耳根子更加泛红，她看着江屿那双漆黑的眼眸。 明明像藏了狂风暴雨一般深不见底，偏偏还要故作平静的模样。 “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你说等我成年之后, 我们就在一起。我一直都记得。” 漫天的繁星随着灯光倒映在窗户上，林念尽量平稳着燥热的呼吸, 一字一句温柔又坚定。 她说：“所以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吗？江屿。” 江屿的呼吸忽然停滞了, 内心的酸涩不断蔓延开来。 “其实你有更好的选择。” 他看着她眼睛, 眼底泛起了一片红, 声音暗哑又艰涩。 “和我在一起，没有人会祝福我们。” 她光芒万丈, 漂亮乖顺，是所有人都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而江屿呢，他任由自己烂在泥里，人人都想来踩他一脚, 哪怕倾尽所有，他把心挖出来送给她, 江屿也明白，他配不上她。 他们不是一路人, 她的家人不会同意, 甚至还会有不少人对林念指指点点。 他不希望她骄傲又纯净的人生被任何人议论，被他的污名沾染。 他用生命去疼爱，去喜欢的姑娘, 他舍不得。 江屿的声音有些低哑，不同于一贯的漫不经心, 听起来有几分闷闷的意味。 “我现在发现，江屿不仅是胆小鬼, 还是个爱哭鬼，明明刚刚还说我是成年人了，不要哭鼻子。” 林念眼底满是心疼，有种热流的感觉涌上心头，逼得她眼底忍不住的酸涩。 “别人祝福不祝福哪有那么重要，江屿，我相信你，你这么聪明，以后一定会很好很好的。” 她见过他拿奖拿到手软，骄傲肆意的样子，也见过他被打时孤身坐在楼道，那种落魄不堪的模样。 可是不管是哪样的江屿，都足以让她心动不已。 柔软的小手轻轻环住他的腰，林念下巴搭在江屿的肩膀上，声音轻喃。 “江屿，我不会走了，你相信我吗？” 他怎么会不信她。 这么多年来，林念是唯一一个无条件站在他这边的人，唯一一个心疼到为他掉眼泪，唯一一个在他昏暗的世界里带来一束光芒的人， 哪怕她会骗他，他也甘之若贻。 一双结实的手臂拥住林念的柔嫩的细腰，那种熟悉的凌冽感迅速将她笼罩。 江屿低着头，高挺的鼻梁抵住她的肩膀，夹杂着热气在她耳边轻轻环绕。 他说：“念念啊，我太喜欢你了。” 所以别再抛弃他了。 留他一人，在生活了这么多年依旧陌生的小镇独自徘徊。 人生转瞬即逝，他不想再年年岁岁等一个不知何时回来，或许不会回来的人。 那样的日子，太难熬了。 江屿这次伤的挺严重的，在医院足足住了半个月。 期间林奶奶还来看了他好几次，每次都是在林寻的搀扶下带一堆精心准备的吃的。 林寻挺不爽的，他极其不喜欢林念和江屿站在一起。 两人肆无忌惮的在众人面前暧昧，包括林奶奶看他们时每次笑呵呵的模样，都让林寻咬牙切齿的却憋不出一句话。 每次回到家，林寻都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教育她。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林念，江屿是什么样的人，成天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你跟他成天混在一起，到底是想搞哪样？！跟他一样不学好吗？要是让班里同学看见，他们会怎么想？！本来就是刚转学过去的，要让所有人看见你都躲着走吗？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很特立独行是吗？！” 林念挺无奈的，她哥最近情绪似乎过于敏感。 哪怕她跟江屿站在一起什么也不干，林寻也会自动脑补为江屿在欺负她或者调戏她。 林念刚开始还在解释，说江屿不是小混混，他不会带坏自己，最近也在学习了，还考了班级上游之类的。 其实林念挺惊讶的，她知道江屿聪明，底子也好，一旦开始学就会立马跟上进度。 但是她没想到江屿进步的速度可以这么快，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能让他直接从班级吊车尾的位置直接冲到了班级十几名的位置，高一落下的那些课程还是全凭他自学。 放假那天，林念看过江屿的卷子，最后几道大题基本上纯空白没写，前面只要是写了的，基本上都能拿到满分。 他的字迹很漂亮，凭借着从前的基础，即使作文冷冰冰的全是套路，没什么情感，也能拿到不低的分。 所以看到他卷子的那一刻，林念就知道。 只要再给江屿两三个月的时间，他甚至能碾压常年长居年级前五的徐长凛。 “学习好不好跟他人品一点关系都没有，林念我告诉你，你和江屿不合适，小时候喜欢跟着他就不说什么了，现在长大了，是要保持一些距离的，难不成你以后都不嫁人了吗？你未来男朋友老公万一听到你从前和江屿成天混在一起，那他会怎么想？” 林寻还在喋喋不休，林念却有些不乐意了。 她低头戳戳碗里的米饭，小声嘟囔一句：“你怎么就知道我未来的老公男朋友就不是江屿了？” 此言一出，林寻还愣了一下，半晌才眯起眼睛看她。 气氛极为安静，林念心虚的抬眼看了他一眼，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又收了回来。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我以为大小姐现在天不怕地不怕呢。” 林寻被她气笑了，蹙眉往林奶奶的方向看去，语气里颇有几分阴阳怪气的意味。 “奶奶，您真不管管她，你看她最近跟江屿两个人都嚣张成什么样子呢。还喂饭呢，两个人多甜蜜啊，下次是不是就要在奶奶面前抱一抱了？小姑娘家家的，真不知道害臊。” 林念心虚到了极点，额头都泛起了冷汗。 要是真让林寻知道她和江屿不仅抱过，还偷偷亲过，还躺在一张床上睡过觉。 那林寻现在估计都要趁着江屿受伤，跑到医院活生生将他活剥了。 林念小声辩解道：“江屿手臂受伤了，吃东西不方便。” 林寻冷笑一声：“是吗？我看他打架的时候能打的很，现在就这么脆弱，吃个饭还要人喂。这不是明摆着占便宜？” 自从林寻去过一次医院之后，接下来的好几天饭桌上几乎都是以这种诡异的气氛度过。 林爷爷和林奶奶就看着他们斗嘴，也不拦，反而乐呵呵笑的满目慈祥。 林奶奶笑着给林念碗里夹了一块红烧肉：“哎呀，我们念念要多吃一点，前几天手都伤成那样了，奶奶心疼坏了，我们念念哪里受过这样的伤啊。” 林寻微扬眉角：“所以这丫头到现在也不肯说自己为什么受的伤，还是跟江屿一起受的伤，那小流氓还伤的这么严重，奶奶您就不好奇？” “江屿不是流氓。”林念小声替他辩解。 林寻直接瞪了她一眼：“不是流氓占女孩子便宜？！” “江屿没占我便宜！”林念也毫不示弱，“他比你上学的时候好多了，至少没有谈这么多女朋友！” “林念你！”林寻自知理亏，只能以气势压倒别人，“好啊你，这才成年了几天，翅膀就硬了是吧？！” “我说错了吗？赵老师现在还天天向我打听你呢，你回过她一次消息了吗？！” 眼看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势逐渐升腾起来，林奶奶在中间打了个圆场。 “哎呀，都别吵啦。念念不想说就不说好啦，至于小屿嘛，奶奶也相信小屿是个好孩子，肯定不会欺负我们念念的，小寻你也不要太担心啦。” 林念挽着林奶奶的胳膊，笑的颇为亲昵，“谢谢奶奶，我也这么觉得。” “奶奶！” 林寻有些无奈，还没说话呢，就被林奶奶打断了。 “我还没说你呢小寻，你跟雯雯是怎么回事啊？我前两天还看见这姑娘来家里找你呢，你闭门不出的躲着又是几个意思啊？” 林爷爷也感叹道：“小寻啊，你年龄也不小了，以前是家里有钱能让你娇惯着。现在不一样了，你叔叔破产，家里条件已经局促的很了，镇子里很少有人愿意把姑娘嫁到咱们家里来了，就怕摊上事。现在好不容易雯雯回来了，还不找个姑娘结婚，你想等到什么时候啊？相亲都看不上你的时候吗？” 林寻不说话了，垂下目光看着碗里的米饭。 气氛沉寂了许久许久，林念感觉，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压力在压着林寻，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半晌，他冷笑一声，薄唇微启，低声道：“没有正经工作，谁愿意嫁给我，我总不能拖累了人家姑娘吧。” “所以你就藏着躲着？难不成你想打一辈子光棍？！”林爷爷忽然情绪上来了，蹙眉放大分贝，“我告诉你啊林寻，我可就你这一个孙子，要是你不娶个媳妇给我传宗接代，那我死了也不会同意！” 林寻依旧不退步，只是淡声道：“她值得更好的人。” 林爷爷猛的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一巴掌就快要落到林寻脸上的时候，被林奶奶拦住了。 “哎哟哟，好了好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个老头子管这么多干什么？！小寻又不是不懂事，都是大人了，这两年小寻变化有多大你又不是看不见，我们已经很厉害了。” 林奶奶不停的朝着林寻挤眉弄眼，示意林寻赶紧回屋去。 “都是你把这臭小子惯坏了！”爷爷气的整张脸都红的发涨。 林寻默默收拾了餐桌回到自己房间，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林念忽然有些恍惚。 她想到了江屿，所有的顾虑和卑微到骨子里的犹豫都在她脑海里浮现。 【她值得更好的人。】 【你的人生不该局限于此的。】 【你也看到了，我一点也不好。】 【其实你有更好的选择。】 【和我在一起，没有人会祝福我们的。】 他在一次次的告诉林念也告诉自己，他们不合适，他不能越界，不能去自私的沾染她。 可是江屿太喜欢林念了，他没有办法逼自己退步，更不想看到林念一次次为他掉眼泪的模样。 他不想看到女孩任何一次难过的样子，那样会比杀了他还难受。 一楼角落的房门被轻轻敲了敲推开了，一个漂亮的小脑袋探了进去。 林念小声道：“哥哥，我们能聊聊吗？” 第47章 林寻 ============== 少年时的林寻骄傲肆意, 家境殷实，加上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帅气，身后总是跟着些巴结他, 想从他捞点好处的人。 那时候整个附中谁不知道林寻的名声, 不仅是因为穿名牌开豪车，走在路上风风光光的出名。 最主要的还是他那换的比衣服还勤的女朋友, 不管是校内的还是校外的, 都是妖艳到了极致的风尘美女。 所有人都说, 这小子风流成性, 上学的时候都不知道收敛，毕业了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姑娘呢。 但没有人知道, 林寻有一点很是怪异，就是他只谈感情不走心。 似乎不管再漂亮的美女在他这里都跟过眼云烟一般，有的他连名字都记不住。 甚至连分手理由都很奇葩，像什么把他新买的鞋踩脏了啊, 打游戏太菜害他丢脸啊之类的。 归根结底就是一点，谈的时间太长, 腻了。 分手之后，有的女孩被伤透了心, 跑到林爷爷林奶奶这里哭诉。 林家老两口对这个孙子也很是头大, 林奶奶苦口婆心的劝他，林爷爷抡起扫把就往他身上抽。 但是没用，林寻最多就会收敛几天, 后来还是会以一种浪荡子的形象出现。 他沉醉在那种众星捧月般的纸醉金迷中，享受着抽烟时别人抢着给他点火的样子。 那时候的赵雯还是个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的乖乖女, 只会带着笨重的近视眼镜，抱着比小山还要高的学习资料夜以继日的学习。 她和林寻很像, 林寻父母双逝，她的父母也因为一场车祸双双逝去，只剩下年迈的奶奶靠着微薄的退休金供她上学。 班里的老师很喜欢她，所以基本上每年的奖学金都会归于赵雯手上。 加上她性格沉闷，班里又有不少爱嫉妒的同学，个别家庭条件殷实的同学还会拿她家境寒酸来恶语相向。 说她是个穷鬼，一件漂亮的衣服都没有，说就她这样的，以后学习再好出来都没什么用，说她就算再漂亮以后也只能给人家当三陪。 闲言碎语几乎将她淹没，那时候的赵雯成了众矢之的，几乎所有人都要吐口唾沫淹上一口的破石头。 赵雯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林寻刚好从外面抽完烟回来，看到这幕的时候将一盒完整的粉笔扣在一个正在嘲笑他的男生头上。 他一只手插着口袋，目光里满是厌恶的扫了一圈，语气冷漠道，“一堆男的欺负一个女的，算什么本事？” “拿别人的家庭开玩笑，老子最恶心的就是这种人。” 短短的两句话让班里鸦雀无声，包括愣在原地的赵雯。 她没有想过，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的，竟是她最看不上的花花公子。 从那之后，班里没有人再去招惹过赵雯。 她的青春又归于了一片平静，或许是那次的伸出援手，或是命运的相像，让赵雯注意到了这个看似纨绔不着调的少年。 她发现他虽然抽烟喝酒，可从不会对着身边的人恶语相向，甚至还会蹙眉告诉低年级的人少接触这些不好的东西。 她发现他虽说女朋友成堆，但从来不会随意的对女生动手动脚，分手之后也没有任何一个女生诋毁于他。 她发现他仗义义气，对帮助过自己的朋友都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她见过他对爷爷奶奶尊重敬爱的样子，见过他抱着自己的小妹妹，眼底透露出的温柔和疼爱。 慢慢的，赵雯觉得这个少年似乎身上带了一种特殊的光芒，是让她在一堆穿校服的人中一眼就能看见的那种。 她开始慢慢关注他又换了什么样的女朋友，她会偷偷关注他成绩的排名，但是毫无例外，林寻总在后面五个徘徊。 深夜学习完了之后，赵雯也曾躺在床上偷偷查过高考分数线，从不会担心分数线的她第一次卡着点把简单题的每题得分算了一遍。 从来不在意相貌的赵雯开始照镜子了。 洗澡的时候她会不自觉的瞄一眼自己的胸部，然后羞愧又气馁的把目光移开。 因为她记得，林寻女朋友的身材总是一等一的好。 她开始学着收拾，虽然妆容不浮夸，但至少穿的精神漂亮了许多，整个人都有了不少气质。 真正让林寻注意到她的时候，还是赵雯帮他偷偷补了无数次作业，老师当众夸奖林寻那次。 那种惊讶又不明白的目光看着她，烧的赵雯耳旁直发热。 但是当晚，她得到了一句让她低落到骨子里的话。 林寻告诉她：“你每次看我的那种眼神，我又不瞎。别喜欢我了，你太乖了，我们不合适。” 干脆利落的一句话，一句多余的都没有，彻底击垮了赵雯的防线。 她忍住眼泪，偷偷怨恨自己的不小心，从此再没敢偷看过林寻一眼。 可缘分这种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学校成立了帮扶小组，班级第一的赵雯刚好成为倒数第一的林寻的小老师。 秉承着要带好林寻的责任感，赵雯每天晚上都要去林寻家帮他补习。 林寻虽然不乐意，但林奶奶可是热情的很，每天都会做一桌子菜等着赵雯过来。 小林念也很喜欢她，那时候的林念才上小学，扎着两个漂亮的小丸子头。 成天问她怎么样学习才能像赵姐姐一样好，好让她追上某个不愿意等她的江小气鬼。 可能是日益接触之间的摩擦，林寻也慢慢对她有了好感，可程度也仅仅到这里了。 一直到两人恋爱到分手，林寻都没有想过，赵雯会喜欢自己到这种程度。 为了他放弃了大城市的高薪工作，跑来小县城当一个高中班主任。 …… 林寻正孤身坐在床上，目光落到窗外婆娑的树影上。 他侧模看了林念一眼：“说吧，你想说什么？”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林念走到他身旁，和他并肩坐下看着外面的树，“哥哥，你其实是很喜欢赵老师，不，雯雯姐的吧？” 林寻难得没反驳回去，他没说话，垂下眼眸。 半晌才低声道：“怎么说？” “因为我也有见过你其他女朋友的，你看雯雯姐的时候，那种眼神完全不一样。而且我觉得雯雯姐也超级喜欢你，不然怎么会老问我大打听你，还问我你的电话号。” 林念目光很认真，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眼底露出轻微鄙夷的神色。 “我还听说，你微信把雯雯姐拉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假的，哥，你一个男的哎，居然拉黑女孩子，这也太没品了吧，我看不起你。” 林寻被她气笑了，朝着林念脸上狠狠捏了一把。 “你一个小孩子家的还分析的头头是道的，你懂什么啊？” “怎么不懂啦？而且我成年了！” “成年就不是小孩子了？！” 林寻斜睨她一眼，又把目光移回来，喃喃道，“你成年那天还是在医院，生日到时候还是要补回来的，要我看，要不在市中心那个餐厅帮你包个包间，再找几个朋友……” 眼看着林寻的话题越来越跑偏，林念忙打断把他思绪拽了回来。 “这不是重点。”林念目光认真道，“哥，你真的要考虑一下了，雯雯老师年龄不小了。你打算让她等你多少年，可能对于你来说，你们还年轻。但是雯雯姐是女孩子哎，女孩子的青春不能浪费的。” “她跟了我才是浪费青春。” 林寻声音很淡，目光里夹杂着一层暗蒙蒙的灰，却不带有任何情绪，像是早已决定好了一般。 “你们男生怎么都这样啊！”林念有些替赵雯不乐意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雯雯姐想要什么啊？你都没有问过她，就自作主张的觉得在为她好？或许雯雯姐觉得，跟你在一起连吃苦都是开心的呢，不然她为什么要放弃这么高薪的工作来这里找你呢？难道这里的男孩子会比大城市的要好？” 之前在赵雯的办公室里，林念无意中看到了她手上拿着一支钢笔，一直坐在桌前摸索着发呆。 林念记得这支钢笔，是林寻上高中那年，她爸爸从国外带回来送给他的，即使放到现在也是一笔不菲的价格。 当时的林寻对钱没有概念，送出去的礼物不计其数，估计他自己都忘记了，却被赵雯小心翼翼的珍藏了这么多年。 “逃避是不能解决事情的。哥，我知道你后来很喜欢雯雯姐，前段时间我还在办公室听到，雯雯姐的奶奶在跟她打电话，大概是在催婚，好像是给她找了个适婚的男朋友，让雯雯姐这个暑假去见一见，接触一下呢。” 林念望着身边的林寻，发现他的脊背有些僵直，在灯光的映射下显得单薄又无力。 一起生活了十几年，林念很了解他哥。 和赵雯在一起后，林寻明明没有谈过任何女朋友，甚至连绯闻都没有传出来过。 他就是死鸭子嘴硬，填报志愿的前一天，也就是和赵雯提分手的那天，林寻喝到烂醉。 回到家之后，眼泪就像不值钱一样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当时把林奶奶都吓坏了，问他他也不肯说，只是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带着颤抖和哽咽。 “我输了，是我输了。” 反反复复，艰涩又暗哑。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输了什么。 所有的不甘和委屈似乎都在那一天迸发出来了。 从那之后，林寻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开始学着帮林爸爸处理公司里的事宜，学着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 他和从前那些狐朋狗友断了一切联系，赵雯每年都会打来电话，他从来没接过。 但是林念知道，林寻是喜欢赵雯的，他自以为伪装的很好，但身边的人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气氛安静了许久许久，林寻才下意识的抬眸问她：“那她同意了吗？” 林念诚实的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你可以自己去问问呀，说不定雯雯姐接触了之后，发现那个男生还不错，那你不是彻底没有机会了。” 说着，她还强调了一句：“又不会有人等你一辈子，是吧？” 林念分析的头头是道，一本正经的模样看的林寻莫名有些想笑。 “你懂得倒是很多，跟多有经验似的。” 说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笑意忽然就敛下来了，眯起眼睛看她。 “你刚刚说，你们男生怎么都这样，这是什么意思？” 林念愣了一下，她刚才就是脱口而出，自己也没意识到。 她笑了笑，亲昵的挽住林寻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开口，“哥哥，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吗？” 林寻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说。” “我暑假想去B市一趟，可以吗？” “B市？大城市啊。”林寻蹙眉想了一下，“去那干嘛？也没什么景区吧？几个人？几个女孩子去不安全吧？现在外面很乱的。” 林念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不是几个女同学，我想和江屿一起去。” 气氛一瞬间安静下来了，林寻眯眼看她，声音立马冷了下来。 “你刚说什么？” 林念心虚的更厉害了，小声解释：“B市是江屿没来这里之前，以前的家，他这个暑假答应了赵叔叔要回去的，我想陪他一起。” “不行。”林寻犹豫都没犹豫，直接冷脸拒绝道，“和陈音落那群女孩子一起还可以考虑一下，和江屿，不行。” “为什么啊？！”林念不乐意了，“江屿很厉害的，他可以保护我的。” “保护你？”林寻轻扯嘴角，冷笑一声，“他都成天把自己搞进医院，他怎么保护你？” “他最近都不打架了，都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我告诉你林念，你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在这能保护你，那去了B市呢，他爸是怎么进的局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亲手杀了他妈的人！能有什么好人？！别说江屿会不会遗传了，说不定就是一家人把你这小白兔往狼窝里引，到时候怎么被人吃干扒净了都不知道！” 林寻被她气急了，说话都口无遮拦了起来，言语间带了几分尖酸刻薄。 林念听的也莫名委屈，不知不觉放大了分贝反驳。 “江屿哪里像你说的这样，他不会骗我的！”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骗你？！” “因为他是我男朋友啊！我男朋友怎么会骗我？！” 林念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慌忙捂住嘴巴。 可惜已经晚了，林寻愣愣的站在原地。 眼底的怒意一点点透露出来，他半晌才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你说谁是你男朋友？！” 林念这会哪敢说话啊，心虚的站在一旁低头扣手。 “好啊，好啊你个江屿，拐卖未成年，真是好有本事！” 估计是气急，林寻拿起鞋柜上的钥匙就要往门外冲，门刚打开就被林念用尽全力拉住了。 林念一脸心虚的表情：“不是，哥，你要去哪啊？” “还能去哪？！”林寻咬牙道，“去找他算账？问问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了？！” 说着，林寻正要出去，就见林念转身拦在门上，门被啪嗒一声关上了。 林念脊背紧紧的靠在门上，声音不大，目光却很是认真。 “哥！我是成年人了！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 “成年了又怎么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念打断了。 “等一下，哥，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她深吸一口气，把埋在心底许久的话赤.裸裸的展现在了林寻面前。 “哥哥，我真的觉得我是喜欢江屿的，不是懵懵懂懂，情窦初开的那种喜欢，是我得知回到这里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江屿的那种喜欢。” “江屿他真的很好，他很聪明，那些我不会的题，他会专门搞懂来教我，他的字很漂亮，他会把水果切成一块一块的递给我。我想吃甜点，他跑再多店都会帮我买回来，嘴上还倔强着说顺道买的，不喜欢才会给我吃。他唱歌也很好听，可是从来没有人注意过，也不会有人去注意。” “可是我不明白，他身上明明有很多优点，怎么你们一个也看不到呢。” “我从前不懂什么是喜欢，可是我想保护江屿，我不想让别人欺负他，看到他难过，我也会难过。所以哥哥，你们欺负江屿的那段时间，我不是故意赌气，我是真的不想和你们说话。” 林念声音不大，语速也是平平缓缓的，眼底的柔情却难以遮掩的透露出来。 林寻目光有些怔然，片刻后才稍微冷静下来，嘴角挂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从这么小就开始喜欢江屿了吗？比哥哥还重要？” 林念忙摇摇头解释：“不是的，都很重要，哥哥是我最亲的人，江屿是我最喜欢的人。” 林念从小就特招人喜欢，这句话不掺半点虚假。 她刚来小镇那年才三四岁的样子，扎着两个漂亮的小辫子，脸蛋圆圆的，带着点婴儿肥，乖巧的拉着爸爸妈妈的手站在中间。 那会林寻也是个小学生，平时都是爷爷奶奶捧在手心里的宝。 平白多了个小粉团子跟自己争宠，林寻还偷偷不爽了许久。 可两人也不过接触的第二天，林寻就喜欢上了这个说话奶里奶气的小团子，平时出去玩都要把林念拉出去跟旁人炫耀一番，说这是自己的小妹妹。 爸妈去世的那天，林寻在院子里哭了好久好久，别人都被他的情绪渲染，不知如何安慰也不怎么敢靠近。 只有林念会举起她两只奶呼呼的小手为哥哥抹眼泪，林寻哭了多久，林念就在院子里陪了多久。 所以对于林寻来说，林念是他心底最温柔的存在。 就连从前他那些狐朋狗友都知道，林寻是出了名的妹控，小镇里没人敢招惹小林念。 看林寻半天不说话，林念更紧张了，她试探性的小心翼翼开口。 “所以哥哥，我能跟江屿去B市了吗？” 林寻斜睨她一眼，挑了一下眉。 “都没来家里见个家长，就想拐走我妹妹，这小子懂不懂礼貌啊？” 林念眨眨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眉眼之间立马染了笑。 她上前挽住林寻的胳膊，笑的颇为殷勤，“哥，我就知道你很通情达理的，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打住打住。”林寻脸色依旧很难看，“我们说了算什么？主要还是你妈那边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6-17 22:58:54~2022-06-18 17:36: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578848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赵家 ============== 江屿的恢复能力很好,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林念临时把他拽来了林奶奶家。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一家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些诡异的微妙, 整整一顿饭江屿都有些坐立难安。 林寻脸色很难看, 那眼神中夹杂着的恨意要不是林奶奶在中间拦着，似乎都要活生生将他穿透了一般。 对于江屿回B市这件事, 赵家人似乎格外在意, 还没等天一亮, 赵明哲一早就等在林念家门口张望。 这还是林念第一次见到江屿的亲生父亲。 他穿的文质彬彬, 全身西装搭配领带，远远望去, 和赵默平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林念莫名有些紧张，站在江屿身旁，打招呼的时候都磕磕绊绊的。 “赵叔叔好。” 赵明哲淡笑一声道：“你就是林小姐吧？之前听人说你很照顾小屿，也不知道怎么谢谢你了。” 林念连连摆手：“您不用这么客气的, 叫我林念就好。” 江屿表情全程挺冷淡的，尤其是见到赵明哲之后, 气压简直压到了最低点，身上的那股冷淡劲从老远就散发而来。 赵明哲也注意到了, 像是早已习惯了一般, 他也没在意，轻轻拉开了后车门，嘴角依旧挂着一丝淡笑。 “这样吧, 我叫你念念可以吗？刚刚听你哥哥交代，说家里人都叫你念念, 你的衣食用品小屿的爷爷也替你们准备好了，所以只管放心好了。” 林念点点头刚要开口, 右手就被一只手紧紧握住，拉着她往另一个车门的方向走去。 “行了，别废话了，早去早回吧。” 他声音不大，冷淡的声线里夹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意味，余光都没给赵明哲留下。 拉开另一边的车门，江屿一只手挡住门框上方，轻抑着眼皮看着林念，朝车内扬了扬下巴。 林念眨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江屿。 她不明白，明明赵明哲已经把门打开了，江屿还非要绕个道再开另一边的门。 这种叛逆心理和损人不利己的事，林念还是第一次在江屿身上看到。 “怎么了？” 江屿一只手依旧扶在车上，嘴角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漆黑的眼底被长睫遮掩住。 他俯下身看她，压迫感再次扑面而来，江屿声音很低。 “站在这一动不动，是想让我抱你上去？” 好听的声线加上那双极会撩拨人的眼睛，每次都看的林念心头发烫，她红着脸钻进车里，小声反驳道。 “哪有，你别乱说，” 江屿轻笑一声，胸腔随着肩膀微微颤抖，也随后跟了上去。 车门啪嗒一声被关上了，赵明哲还愣愣的站在原地，半晌才轻叹一口气，关上了刚打开的门。 路途行驶了整整四个小时，林念挨不住长途疲倦，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一颗巨大的榕树下，车内一片漆黑，驾驶位的位置空荡荡的。 林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还靠在江屿的肩膀上，身上的男士外套随着她小幅度的直起身子掉了下去。 “赵叔叔呢？”林念声音中还夹杂着几分困意，似是还没从梦中反应过来。 “下车了，已经到了。” 江屿侧过头看她，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指尖轻轻将她有些凌乱的碎发撩到耳后，指关节蹭了蹭她的小脸。 “怎么还给脸上睡出红印子了，笨不笨。” 林念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 车子正停在一个绿化环绕的小院里，最前面是一个三层的白色别墅。 “我们到这多久了？你怎么没叫醒我？” 林念忙打开安全带，对着前视镜手忙脚乱的开始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领。 “完了完了，这下肯定给你爷爷奶奶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印象，这样怎么样？有没有整齐一点，脸上的红印子怎么办啊？” 林念难得语速很快，看得出来是很着急了。 江屿莫名有些想笑，他仰靠在车座椅背上，伸长手臂一把将林念拉到自己胸脯前。 两人的距离一瞬间拉的极进，就连心跳声都紧紧的贴在一起。 呼吸声在两人之间相互交错，燥热到分不清究竟是谁的。 轻轻揽住林念柔软的腰肢，江屿喉结滚了滚，碎发在他漆黑的眼眸前忽明忽。 “不害怕吗？” 他紧紧的看着她的眼睛，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晦暗不明的情绪在她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来回描摹，低声开口。 艳丽的红色早已蔓延上了林念耳根，她不太明白。 “害怕什么？” “赵明哲是杀人犯。”江屿靠到林念耳边，声音压的极低，滚烫的呼吸声几乎快要将她灼伤。 林念摇摇头，她也下意识的压低声音，眼底带着几分笑意，俯下眼眸与江屿四目相对。 “可是我觉得，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气氛安静数秒，江屿忽然低笑一声，干涩的欲意从眼底蔓延到了嘴巴上。 他喉结滚了滚，左手托住林念白嫩的颈脖，冰凉的唇轻轻附上她的唇角。 暧昧，缠绵，所有的爱意夹杂在一起，就这样在风中愈演愈烈。 直到玻璃窗被赵明哲轻轻敲了敲，林念才吓了一跳，慌忙推开江屿。 江屿蹙了一下眉，摇开车窗。 赵明哲淡笑一声道：“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念念醒了吗？” 说着，他的视线落到目光极为躲闪的林念脸上，有些诧异道。 “念念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还是车里太热了没开空调？” 林念更窘迫了，极为尴尬的摇了摇头，就听江屿开口淡声打断。 “我们很快就过去，麻烦你了。” 陌生，疏离，语气和目光中的淡漠不留余地的展现出来，似乎比之前还要明显。 赵明哲顿了一下，点点头笑着道：“你爷爷知道你来了可高兴了，一直说要赶紧见见你，我被催的头都大了，这才来看看你们醒了没有。” 赵明哲似乎脾气格外好，无论江屿对他的态度怎样凉薄，他都没有生气，依旧一副平和温顺的模样。 林念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见到赵明哲之前，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一个这般温文尔雅，随和平易的男人和坐了十几年牢的杀人犯联想在一起。 现在见到了之后，林念就更不敢相信了。 赵明哲家的院子挺大的，后院的停车库里听着各式各样的豪车，带着游泳池的私人花园足足有七八百平方那么大。 刚一进入主厅，豪华奢侈的装修就立即印入了林念的眼帘，各路名家的书画和艺术品都齐刷刷的陈列在四侧，悦耳的钢琴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沙发上四五个人，都紧张的朝着门口的方向看。 在江屿推开门的那一瞬间，穿着雍容华贵的老妇人目光怔愣了一下，几乎一瞬间哭出了声。 她趴在一旁拄着拐棍的老人肩膀上，眼泪不受控制的决堤。 “别哭了啊，别哭，小屿这不是回来了吗？” 老人声音有些沙哑，轻声安慰着肩膀上的妇人，眼底也是一片红。 赵明哲嘴角泛着几分酸涩，走上前安慰道，“爸，妈，你看，都说好了小屿来了别难过，到时候再吓到孩子，怎么回事啊这是？” 赵奶奶努力收回眼底的泪意，挤出一个笑。 她走到江屿面前，本想伸出手抱一抱孙子，却又犹豫着收了回来。 “小屿都长这么大了，长成帅小伙子了，奶奶都没认出来。” 江屿难得礼貌的打了个招呼，他紧紧牵着身旁的林念，明显情绪也有几分紧绷。 “奶奶。” 声音清冽磁性，收敛了平时的戾气，倒真像这个年龄该有的坦荡和朝气。 此言一落，赵奶奶明显又怔了一下，眼底的湿意蔓延出来的那一瞬间就被赵明哲拦住了。 他无奈道：“妈，您要不先去调整一下自己情绪？顺便告诉和和一声，让她别弹了，哥哥来了，我们要吃饭了。” 赵奶奶点点头，目光还是不舍得从江屿脸上收回来，慢吞吞的往楼上走去。 “和和？是赵和吗？”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江屿忽然开口了，情绪明显的极为紧绷，连同握着林念的手都下意识的用了力。 林念指尖轻轻在他手心里挠了一下，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江屿。” 原本紧绷的情绪稍微松懈了些，江屿垂眸看她，眼底立马多了几分柔和。 “没事，别怕，我没事。” 赵老爷子和赵明哲对视了一眼，前者无奈的叹了口气，终是点了点头。 “所以她没死？”江屿呼吸都有些沉重了，目光紧紧的盯着两人。 赵老爷子还没说话，楼上的脚步声就轻快的传来。 小姑娘穿着漂亮的花裙子，林念认得这个牌子，她在A市上学的时候，班里最有钱那个的同学也有一个差不多样式的。 只不过质地面料和设计款式看起来，都远远不及赵和身上穿的这件。 赵和一双小脸上满是骄傲，一只手上拿着个小提琴，另一只手亲昵的挽着赵奶奶的胳膊。 她的身边正跟着依旧西装革履的赵默平，金框眼镜优雅的挂在脸上，永远都带着那副得体的笑意。 林念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江屿，后者的脸色果然越来越沉。 “小和，快去跟哥哥打个招呼，分开这么多年都对哥哥没印象了吧，以后就好了，接触的机会多着呢。” 赵奶奶热情的把赵和往江屿的方向推了一把，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眼底的冷漠。 赵和原本步伐还挺轻快的，可越是靠近，眼底的惧意就愈阻拦了她的步伐。 爷爷奶奶很早之前就告诉她，哥哥会回来，小姑娘偷偷期待了许久，今天还专门拿了小提琴过来，想把练习最熟练的那首曲目拉给哥哥看。 赵和的小手轻轻拽了拽江屿的衣袖，刚放上去，就被江屿甩开了。 一双漆黑的眼底满是冷漠，他扫了四周一圈，忽地嗤笑一声，“好啊，联合起来骗我回来？” “小屿，你别怪我们，爷爷奶奶真的太想你了，让你爸爸去找了你这么多次，你都不愿意回来，我们这才想了个招。” 赵奶奶吓坏了，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个不停，就怕一不小心江屿再次走了。 “是啊小屿，我们也没几年了，就想见见孙子，爷爷奶奶找了你半辈子了，什么方式都用过了，就是找不到你人。爷爷真的想走之前再见见你。” 两人年迈的老人声音都极为沙哑，四周的气氛压抑又沉闷，林念鼻尖也莫名酸酸的。 她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透过江屿紧握着的手。 她明显的能感觉到，江屿很生气，整个人都有些轻微颤抖。 “我告诉过赵明哲，我会回来。”江屿努力压着情绪，低声道。 他停顿数秒，目光落到赵默平身上，一双漆黑的眼睛阴冷可怖，散发着骇人的戾气，几乎低吼出了声。 “所以为什么还要去绑架林念？！为什么还要去伤害不相干的人？！” 原来真正害林念受伤的人，不是所谓的赵默平，而是赵明哲和他所谓的爷爷奶奶。 是他真正意义上，所谓的家人。 他们知道他的软肋是林念，所以现在是拿她去威胁去逼迫江屿回来。 那以后呢，如果江屿不遵从他们的想法，他们又会怎样对林念？ 大概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林念轻轻拉了拉江屿的衣角，低声开口。 “江屿，我也没怎么受伤，我不在意的。” “可是我在意。” 江屿声音有些哑，他垂眸看着林念，轻轻拉住她的手，往门外的方向走去。 “念念，我们走，回家。” 第49章 小嫂嫂 ================ 赵家位于B市别墅区较为偏僻的地方, 四周住着的都是一些较为著名的达官显贵，是市里出了名的富人圈。 没有了中心城市的霓虹，窗外一片漆黑, 只有星星点点的路灯为黑夜带来了几缕微弱的光芒。 江屿拉住林念转身的那一刻, 赵奶奶就开始哭，吓坏了一旁的赵和。 “我们没有想过任何要伤害林念的事。” 赵明哲安抚着年迈的母亲, 忽然开口：“我打听过, 你在那个小镇呆了这么多年, 林念对你很好, 所以我们很感谢她，又怎么可能会去伤害他。” 赵老爷子也忙说道：“什么绑架？没有的事啊, 我是让小平去好好跟念念说说，说和和现在也过的很好，看看能不能劝你回来，如果你恨你爸和爷爷奶奶把你送走, 至少应该回来看看妹妹，她还从来没见过哥哥。如果可以, 我们愿意给林家多出点好处。” 赵明哲目光淡淡的扫了一眼赵默平，后者挑了一下眉, 依旧淡定的推了一下金框眼镜。 “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是怎么处理的, 但是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的话，我代表赵家上下向你道歉。” 说着，赵明哲走到林念面前, 措不及防的弯下腰鞠了个躬。 林念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将他扶起来。 “没关系的, 赵叔叔，您别向我道歉, 我没怎么受伤，上次受伤严重的不是我，是江屿，他连续在医院住了好几个月呢。” 听了这么长时间，林念大概也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无非就是赵家人让赵默平去江屿生活的小镇，想用些恩惠贿赂贿赂林念，顺便以赵和为由，让她劝江屿回赵家看看爷爷奶奶。 结果赵默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从南向蕊下手，将林念带了去。 借此机会暴打江屿出了口气不说，还以赵和为借口，将江屿骗了回来。 所以江屿在进入赵家看到赵默平和赵和同时出来的那一瞬间，才会那么生气。 现在看来，赵家人都江屿还是很重视的，所以才林念刻意将语气放的浮夸，至少得帮江屿受这么重的伤出口气。 林念话音刚落，赵明哲就微微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朝着江屿身上落去，直到看到他脖颈上明显的疤痕时，瞳孔才猛地紧缩了一瞬，如同灼伤般慌忙移开。 他紧蹙眉头，几乎咬着牙开口，沉声道，“赵默平，我让你去带小屿回来，你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屋内一瞬间安静了，连用正在布菜的保姆，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赵默平望去。 赵默平推了推眼睛，淡声开口：“之前有去找林家人商量过，林家人不配合。我看爷爷身体日渐垮了下来，没有办法，我也只好出此下策。” 他目光平和，语气极为淡定，一字一句平稳的将所有矛头往林念身上指。 林念愣了愣，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下江屿，“我没见过他，他没有来找过我啊，我不清楚的。” 江屿嗯了一声，将手心里柔软的小手轻轻捏了一下 ，“我知道。” “林小姐不知道这事很正常，可你不能否认我去过林家啊，若是实在不信，你现在便可以跟你哥哥打电话，问问他究竟是怎样把我轰出来扫地出门的。” 漆黑的眼睛紧紧盯着林念，指关节推了一下金框眼镜，他悄无声息的扫了一眼赵明哲，低笑一声道。 “什么杀人犯，丧门星的，语气那叫一个恶劣，可是难听的很。” 赵默平目不斜视的看着林念，余光却是将赵家人挨个扫了一遍，确认到他们越来越沉的脸色时，他眼底的笑意才愈加明显。 面对赵家人齐刷刷的目光，林念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她可以确定，这确实是林寻能说出来的话。 “所以你就借此机会报复，甚至不惜花大时间追求南向蕊，利用这点接近林念？” 江屿悄无声息的将林念拉到身后，掀起凌列的双眸，他淡声开口，目光刺骨的寒。 “南向蕊是谁？”赵老爷子已经不满赵默平许久了，听江屿这么一说，立即蹙起了眉。 “一个异性朋友。”江屿淡声开口，“和念念差不多大。” 他将南向蕊的年龄强调了一下，异性两个字刻意咬的有些重。 江屿知道，赵家书香门第，文化世家，赵老爷子最厌恶的就是男女风花雪月之事，偏偏赵明哲年轻的时候就是个风流浪子。 当年偷偷生下赵默平这件事在赵老爷子心里一直是块抹不去的坎，到现在都耿耿于怀。 自从江屿被送走后，赵默平就被接到赵家，赵老爷子对他虽然有些偏见，但终究是赵家的血脉。 儿子入狱，一心疼爱的孙子不知被送到哪里去了，赵默平是他当时唯一的孙子，也是赵家唯一的希望，所以也是花了大功夫培养的。 如今听到江屿这么说，赵老爷子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的看着赵默平。 “你当年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不会跟你爸一样！现在看来，你跟你爸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比你爸还要卑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了你这是！” 赵明哲无辜躺枪，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屿，有些无奈道，“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爸，您提我做什么？！” “怎么就不能提你了？！要不是你在外面花天酒地的，能出后面这么多事？！小屿能被送出去这么多年吃这么多苦？！你害的我和你妈这么多年见不到小屿，你还有脸说过去了！我告诉你赵明哲，一辈子过不去！” 说着，赵老爷子就抡起拐杖要去打赵明哲，赵奶奶和身旁的保姆连忙拦着，让他注意身体。 室内一片杂乱，看赵老爷子的精神状态 完全不像是赵明哲说的那样病入膏肓的状态，反而身子骨看着硬朗的很。 江屿微微蹙了蹙眉，垂眸看向身边的林念。 林念也在抬头看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那双杏儿眼弯了弯，长睫微微轻颤。 江屿挑了一下眉，指关节刮了刮她高挺的笔尖，他低声道。 “笑什么？” “我感觉赵叔叔好可怜。” “为什么？” “我感觉他每次跟你说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然后跟爷爷说话的时候也是，然后明明什么都没做，一不小心还要被打。” 室内早已乱作一团，只有江屿和林念手牵手站在原地，他也随着她轻扯了一下嘴角，将紧握着她的手轻轻抬起来亲了一口，漆黑的眼底挂着一丝挑逗的笑意。 “看不出来，原来你这么喜欢幸灾乐祸呢，林念念同学。” 冰凉的唇角覆盖到她手背的一瞬间，林念笑容一瞬间僵硬，腾的一下脸红了，热气顺着她的脖子一路蔓延到耳朵根。 她慌忙收回手，用另一只手盖住被江屿吻过的地方，不知所措的背在身后，环顾四周，心虚的压低声音道。 “这么多人呢，你干嘛！被爷爷奶奶看到怎么办？” 岂不是也要说他们伤风败俗，何必再把老爷子刺激一次。 “怕什么？”江屿依旧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慢悠悠的开口，“他们忙着呢，没人注意到我们。” 正说着呢，一声乖巧柔和的声音在右下方响起，瞬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小姑娘手上依旧握着个小提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 “哥哥，你们刚刚是在亲亲吗？” 江屿单眉微挑，下意识侧眸看了林念一眼，后者愣了一下，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半晌，她捂着脸背过身去，后脖颈都肉眼可见的红，脑袋上都快要冒蒸汽了一半的发烫。 江屿忍住笑，从口袋掏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赵和的脑袋，低声道，“不要告诉别人哦，你林姐姐脸皮薄，容易害羞，不想被爷爷奶奶知道。” 赵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冲着林念露出一个又大又甜的微笑：“我知道啦！放心吧小嫂嫂，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气氛安静了一瞬，林念这下彻底像锅被烧开了般，脑袋都快羞得冒了烟，蒸腾的更厉害了。 她说话都带着些小结巴，因为整张脸被手捂着，声音有些闷闷的。 “江屿，你不要…不要教她乱说。” 江屿也愣了一下，“你刚刚叫她什么？” “小嫂嫂啊！”赵和大大方方又承认了一遍。 江屿这下彻底绷不住了，低笑一声，胸腔微颤，肩膀都有些轻微的抖动。 “谁教你说的这些啊？” “哥哥啊，默平哥哥。”小姑娘一本正经的普及，“他说你是我哥哥，这个长的好漂亮的姐姐是你女朋友，那哥哥的老婆不就是要叫小嫂嫂吗？” “嗯。”江屿下意识的朝着赵默平扫了一眼，一丝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他俯下身子，与赵和四目对齐，朝着林念的背影扬了扬下巴。 他压低道：“这样吧，你小嫂嫂脸皮薄，不好意思承认，我们私下这么叫，在大人面前，还是叫林姐姐，怎么样？” 赵和似乎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最后郑重的点了点头，伸出一只小拇指，“那好吧，这算我们之间的小秘密了，哥哥，我们要拉勾。” 看到小姑娘一本正经伸出的小拇指，江屿愣了一下，目光中忽然有些恍惚。 林念小时候就是这样，无论是偷偷抄江屿作业，多吃了一块奶糖，瞒着奶奶没有练舞，还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喜欢让江屿拉勾保证不会说出去。 这样算来，他跟林念的小秘密还真是不计其数。 江屿笑了一下，亦是伸出手指，“好，我们拉勾。” 房间里逐渐安静下来了，嘈杂声被“啪！”的一声声响掩盖，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赵奶奶眼底通红，一巴掌落到了赵默平脸上。 金框眼镜掉在地上，后者满目的不敢相信，捂着脸半弓着腰愣在原地。 “今天是小屿第一次回家里来，这样乱七八糟的像什么样子，谁的错谁就要承担，默平，去像念念和小道歉。” 赵奶奶拿出了几分雷厉风行的气质，与刚才小心翼翼，止不住眼泪的老夫人看起来判若两人。 眼镜已经有些碎了，赵默平沉默的看了一眼，脸上的巴掌印在这张白嫩的脸上极为明显。 半晌，他弓着腰拣起眼镜，慢条斯理的擦了擦。 “是我的问题，我处理不当，还因为嫉妒借机报复冲撞了小屿。不仅如此，还找这么多借口狡辩，都是我的问题，我道歉，要杀要剐，我都不会反驳。” 赵默平声音很淡，似乎从江屿进来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一切准备一般，情绪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起伏。 这个家里，所有人的偏爱都在向着江屿靠拢。 他解释没有用的，只会惹得别人厌烦。 气氛安静了好一会，赵默平久久都没有听到江屿和林念开口。 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两人并没怎么理他，反而站在一起，不知在低声说着什么悄悄话。 江屿垂眸看着林念，低声道：“你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赵默平向你道歉，你怎么想？不接受我们就回去，或者去附近玩两天。” 江屿声音不大，几乎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开口。 林念抬眸往赵老爷子和赵奶奶的方向看了一眼，餐桌上已经布满了满满当当的美食，各式各样的都有，估计就怕江屿吃不惯，许多都是来自他们那个小镇的特产。 保姆还在不停忙碌着上菜，所有人都穿的极为正经用心，眼底的期盼几乎快要把林念捅破了一般。 “来都来了，要不，我们还是留下来吧。” 林念实在不忍心在两位老人的面前将江屿拽走，她压低声音，抬起眼镜看着他。 江屿嗯了一声，嘴角噙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笑意，亦是压低声音道。 “那就听小嫂嫂的。” 这些人齐刷刷的目光向着二人投来，林念脸色红的发烫，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林念小声开口：“爷爷奶奶看着呢，你又乱说。” 事情解决了之后，赵家老夫妻才松了一口气。 吃饭的时候疯狂往江屿和林念碗碟里夹菜，两人的小碟子里都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赵明哲无奈道：“爸，妈，你们吓到小屿和念念了，让两个孩子自己夹，不然多拘束啊。” 赵奶奶挨在江屿身边坐着，几乎要笑的合不拢嘴了。 “你懂什么呀？我们小屿小时候最爱吃的就是这些甜食啦，辣的都不沾的。” 六十多岁的老夫人依旧保养得体，穿着刺绣旗袍的身材优雅婀娜，脚踩一双羊绒底的低跟鞋，一双手嫩的像出水芙蓉一般。 她说话总是温声细语，漂亮优雅的模样，让林念莫名想到了南向蕊的妈妈，只是赵奶奶更饱含诗书气息些。 书上说的“岁月不败美人，韶华不负流年。”，形容的大概就是赵奶奶这样的。 赵爷爷也笑着看赵奶奶，搭腔道：“你就让她夹吧，自从小屿走后，这老太太顿顿吃的都是小屿喜欢的口味，小屿不爱吃辣的，餐桌上已经十几年没出现过辣的了，这次还是看念念来了，怕念念不习惯，这才上的辣菜。还有那芒果，小屿你是不知道，你奶奶知道你吃芒果过敏，这么多年，只要一看见芒果，那保准哭个没完，所以这十几年来，我们都尽量没让芒果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过。” 赵奶奶难得有些不好意思，朝着赵老爷子肩膀上拍了一把。 “说这些干什么，都过去了！” “是是是！都过去了！能再次看到小屿，爷爷奶奶也算是聊了心愿了！” 赵爷爷赵奶奶笑的合不拢嘴，林念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屿，鼻尖莫名有些酸酸的。 她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对芒果过敏的呀？我上次还看你吃呢。” 江屿压了压眼眸，也压低声音道，“小时候过敏，早就好了。” 在他住在菜棚下风餐露宿吃不起饭的时候，什么不爱吃辣的，芒果过敏，也都彻底好了。 正在两人沉默的时候，赵爷爷忽然想到什么，开口了。 “对了小屿，你的房间已经给你收拾好了，念念的就在你隔壁，一会让卓叔带你们上去看看。” 第50章 房间 ============== 跟着管家一路来到二楼最左侧的房间, 门被推开的那一刻，林念就有些微微怔然。 这是间书房客厅应有尽有的套房，巨大的落地窗户引入眼帘, 窗帘还在顺着风轻轻摇摆, 时不时卷起一层微弱的波澜。 房间里干净的一尘不染，靠近窗户的地方放着一台钢琴, 窗户角落还放着画板和画架。 四周墙上挂满了精心裱着木框的画, 画风都挺稚嫩的, 每一幅的署名下面都写着江屿的名字。 “这是你画的？”林念指着墙上的画, 没忍住问。 江屿顺着她的目光扫了一眼：“应该是，没印象了。” 看笔迹的稚嫩程度来说, 估计也就是四五岁画的，竟现在还一幅幅整齐的排列在房间里。 “这不就是小屿画的吗，小时候这小子皮，老爷工作的时候总喜欢爬到工作桌上去, 老爷挺无奈的，又不舍得凶他的宝贝孙子, 只能抓着他的小手一张张的描，好在我们小屿也聪明, 写字画画什么的, 比别的孩子学的快多了。” 管家笑着搭了呛，顺手拉开了阳台窗帘。 “这房间你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这么多年都是老爷和夫人亲自打扫的，都不许我们进来。” 说着说着, 他便收敛了笑意，语气也变得有些沉。 “也不是我说, 小屿啊，你能回来看看真是太好了，你爷爷奶奶这些苦啊，你爸进去了十几年，你妈又出了那事，娘家人三天两头的来闹，说要带你回去。你爷爷奶奶也想你啊，就是找不到你人，也不知道你爸当时把你送到了什么地方。” “这房间十几年也就老两口上来过，你奶奶每次一看到你的照片和这些画就哭的不行，你爷爷虽然嘴上不说，下去的时候眼眶也是红的。” 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相框：“这不，相框都被摸得泛白了。我跟了赵家四十多年，你爸小时候就是我带着的，你爷爷性格多固执的一个人，可就是想你想的紧，今天说话声音都是收敛着的。” 管家边说边叹气，眼底也不知不觉泛了红。 窗帘被拉开的那一刻，窗外的景色一瞬间涌了进来，巨大的两颗榕树被水波粼粼的游泳池倒映在水面上，漂亮的小凉亭被各式各样的花缠绕攀爬。 这是整栋房子最好的观景位置，冬暖夏凉，也是最舒适的一间房。 看着周围的一切，有种酸涩的感觉蔓延上的林念的眼角。 她想，如果赵家当时没有发生意外，如果江屿没有被送到那个看不见未来的小镇，那他会是怎样的人生。 至少应该和赵和赵默平一样，从小就在贵族学校念书，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会弹钢琴会画画。 会像赵和那样，骄傲的在众人面前表演自己的那首曲目。 会被位高权重的爷爷奶奶捧在手心里，会在聚光灯下长大，会成为赵家最优秀的骄傲。 这才应该是江屿的人生啊，骄傲又耀眼，是所有人都望尘莫及的天之骄子。 “念念？”江屿轻唤她一声，冰凉的指尖拭去她眼底的湿意，茫然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林念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忙开口道：“没事，就是风有点大。” “我去关下窗。” 说着，江屿正要往阳台的方向走去，衣角就被林念拉住了。 她小声开口：“不用关，不是这个原因。” 江屿微微挑眉，还没开口呢，就听管家说话了。 “晚上风是有点大，隔壁的房间应该能好点，考虑到女孩子不能着凉，夫人专门为念念小姐准备的。” 管家语气十分官方，让林念莫名有些不自然，她连连摆手，忙开口道。 “叫我念念就好，您不用这么客气。” 管家笑了笑：“那我现在带你过去？” 林念点点头，正要跟上去，手腕就被轻轻拉住了。 江屿一只手懒散的插着兜，另一只手悄无声息的将林念拽回自己身边。 他声音挺淡的：“卓叔，不用麻烦您开门了，她不去。” 卓叔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往林念有些泛红的脸上看去，“那念念晚上要睡哪呀？就算是年轻人，也不能不睡觉啊。” 江屿力气大，将她的手腕握的很紧，等林念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时候，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挣脱开。 她耳根已经完全红了，抬头刻意装作凶巴巴的模样的瞪了他一眼，几乎咬着牙压低声音道。 “你别乱来，这里是赵家。” 江屿倒挺自然的，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念念怕黑，她有夜盲症，晚上还容易梦游，必须得有人看着她点。这有两间房呢，卓叔你放心。” 卓叔原本还没反应过来，知道看到小姑娘红着脸躲在江屿身后的模样，他才后知后觉的笑了一声。 “成，那你们小年轻自己看着，钥匙我放柜子上了啊，要是念念想过去，开个门就成，里面都收拾好了，干净着呢，随时住进去都可以。” 卓叔交代了几句，随手将要是放在了门前的鞋柜上，还顺带帮两人把门带上了。 大厅的灯光在林念瞳孔中一点点缩小，直到门啪的一声被关上，她才抬头看向江屿。 眉头在那张漂亮的小脸上紧紧的簇着，像只凶巴巴的小奶猫。 “你干嘛要当着卓叔的面把我留下来！” 江屿挺不以为意的，他随意坐在一旁的钢琴椅上，慵懒的掀起眼眸，漆黑的眼睛恰好落在她红嫩的唇上。 嘴角莫名有些干涩，江屿放低语气，喉结滚了滚，声音磁性又暧昧。 “怎么了？前几天不是还说抱我上瘾吗？现在翻脸不认人了？” “这里是赵家，你爷爷说书画都是有灵气的，他最讨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忘了？” 江屿似乎完全没有听见林念说话，注意力完全停留在她那长一张一合的嘴巴上。 话说到一半，林念忽然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看到江屿的嘴角轻轻的弯了一下。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扑面而来，不等她反应过来，一只极有力的手就揽住她的腰，将她措不及防的带了过去。 风卷帘动，林念被江屿拉到他的大腿上，两人埃的极近，心跳声紧紧的贴在一起。 林念抬起眼眸，正好与那双藏着狂风暴雨般深不见底的黑眸四目相对，凌冽的身影将她紧紧笼罩在气氛的暧昧里。 江屿低笑一声道：“念念啊，你刚刚是在心疼我吗？” “才……才没有。” “眼眶都要哭肿了，还说不是心疼我？！” 江屿嘴角依旧噙着笑，眼底的挑逗更增添了几分。 “林念念同学啊，撒谎可不好哦。” 他的声音极低，一双藏着烈火般炙热的眼睛抑了下来，鼻尖与唇瓣在林念已经烧透了的耳根和脖颈之间厮摩。 暧昧的气氛一瞬间升腾而起，孜孜不倦的在半空中徘徊，摇荡。 灼热的呼吸声愈加浓重，林念强行拉回理智，她有些心慌的环顾四周，红着脸轻轻推开江屿。 “我们冷静一点，别让爷爷奶奶看到了。” “看到了又怎么样？” 江屿动作收敛了些，眼底依旧带着几分笑意，紧紧的搂着林念纤细的腰枝，故作玩笑的挑挑眉。 “就亲一口也不行吗？” “不行！” 林念极为正经的簇紧眉，一双杏儿眼认真的看着他，“我没有在开玩笑！” 江屿停了几秒，垂眸一把掀开盖在钢琴上的白布，才扬着唇角慢悠悠的开口。 “好吧，那就先欠着，回去再补回来。” 语气轻飘飘的，满是随意。 林念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江屿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她两只手腕时，脸色才腾的一下被烧红。 “什么叫先欠着！我又没有答应你！” 江屿嗯了一声：“是我欠你的，我补回来。”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的挑逗心理，越看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他就愈加想笑。 林念眨眨眼睛，一时间又被他绕了进去，正要开口呢，就见江屿双手将自己的小手包围住，轻轻放在了钢琴上。 “这是要干嘛？”林念有些愣愣的扭过头问他，“江屿，你会弹琴吗？” 两人肩膀紧紧的贴在一起，灼热的呼吸声在林念耳畔轻轻徘徊，她就这么坐在江屿的大腿上。 他掀眸看了一眼钢琴台上的乐谱，一只手揽着林念的腰，腾出一只手随意翻了一下。 “你小时候学的吗？到现在还记得？这也太厉害了吧！” 林念一脸钦佩的看着江屿，看偶像般炙热的目光不留余地的从眼底展现出来。 江屿斜睨了林念一眼，看着这姑娘眼底快要冒了星星，他没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嗤笑一声。 “你真当我是过目不忘的天才啊，天才也没这么夸张的。” 林念慢悠悠的哦了一声，又听江屿淡声解释了。 “之前擂台赛的时候，场子里来了个挺有钱有势的老板，弹钢琴的师傅前一天恰好来不了了，我就学了两首简单的，临时替上了。” 说着，他声音不知不觉沉了下来，冷笑一声，“给的酬劳倒是不少。” 对于那时候的他来说，只要有能赚钱的渠道，江屿都会拼尽全力的去学去争取。 哪怕馆长给他酬劳时，用施舍般的目光给他多加了几百块钱，江屿也还是照单全收了。 他需要的是钱，是能让他吃饱饭，能让他去A市的钱。 而不是那不值一提的尊严和骄傲。 林念愣愣的看着他，有些茫然的眨眨眼睛。 气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都没见林念开口。 这下可触动了某人敏锐的情绪。 江屿单挑了一下眉头，稍微用了点力气，将林念纤细的腰肢往自己怀里揽的更紧了。 漆黑的眼睛微眯起看着她，他低声道：“你嫌弃我？” 林念这才回过神来，连连摆手，忙解释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几乎没怎么接触过钢琴，一天的时间你就能骗过那些大老板。江屿，你也太厉害了。” 对于林念来说，夸奖的话她向来都不藏着掖着，很少吝啬于对他人的赞美。 江屿没吭声，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好一会。 那道目光就这么直勾勾的向林念投来，让她莫名有些心慌，不太好的预感扑面而来。 “怎……怎么了吗？”林念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第51章 祭祀 ============== 比起小镇的夜晚来说, 这里的晚风凉意更浓。 月光透过卷起的窗帘，明明昧昧的打在屋内，倒映出两人紧紧靠在一起的影子。 江屿搂着林念, 握住她的两只手, 轻轻按下了钢琴上的音符。 悦耳的音乐在悠扬的夜晚显的清凉又暧昧，每一节音符都像是敲打在了她的心上, 让原本躁热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两人浓郁的呼吸纠缠在了一起, 林念明显能感觉到江屿心跳的极快, 在自己耳边灼热的徘徊。 她无意识的扭过头看他, 从锁骨一路往上，一直落到他突起的喉结上。 接着, 喉结似乎轻微的滚动了一下。 林念慌忙抬头，发现那双漆黑的眼睛正抑下看着她，敛了警惕，连同下颚线的轮廓都柔和了起来。 “怎么了？”江屿嘴角扬着笑, 神色散漫的看着她，“才几分钟没看到, 就这么想我了？” “才不是。”林念被他撩拨的一时语塞，低下头小声嘟囔了一句。 低头之间, 一双结实的手臂紧紧环了上来, 熟悉的热气瞬间扑面而来，将她紧紧的包围笼罩。 冰凉的唇角吻了吻她的耳根，江屿声音很低, 带着些浓郁的暗哑。 “念念，我们不要再分开了, 好不好？” 泛着凉意的晚风吹拂着窗帘的下摆，掀起的波澜轻飘飘的落在钢琴架上, 很快，又趋于平静垂了下去。 林念鼻尖有些泛酸，她知道思念是什么滋味，也懂得距离的无力感。 指尖轻轻搭在江屿的双手上，林念柔声回应。 “好，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不同于在家里的自在，第二天清晨，天还没刚泛起白光，林念就起了个大早。 刚出了房间才发现，江屿也没睡好，正睡意惺忪的窝在沙发上，头发乱蓬蓬的，一双眼睛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 电动牙刷的声音嗡嗡作响，林念带着一个兔子耳朵的束发带，有些天然呆的站在门口看着他。 江屿低笑了一声，慵懒的朝着她伸出一只手臂，“睡个觉怎么还睡迷糊了？” 林念也顺势走过去，牵住他的手坐到沙发上。 她没说话，依旧一副放空的模样刷着牙。 长臂习惯性的揽住林念的腰，绕过她的脊背，捏了捏她的耳垂。 “林念念同学吧，准备好了吗？”他掀眸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道。 。"准备什么？。" 林念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起身走到洗手池旁清洗。 江屿也顺势跟了过去，慵懒的斜靠在卫生间门框上，语气漫不经心的。 “跟着爷爷去赵家的祖坟祭祀啊，我外公外婆听说我回来了，估计也要去看看，今天的行程恐怕挺忙的。” “估计也挺煽情的。”江屿又补充了一句，“你这动不动爱哭的性子，最好要提前做个准备。” 林念愣了一下，有些茫然的回过头看他。 “我也要去吗？” 江屿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慢悠悠的开口，“爷爷奶奶都让希望你去。” 说着，他的唇角轻轻弯了一下，低声补充道，“以赵家孙媳妇的身份。” 林念脸腾的一下子红了，差点一口水被呛到，她慌忙洗漱完摆摆手。 “不行的，我不去，太远了，我会晕车的。” 边说着，林念还边下意识的往门外溜，还没刚出来呢，就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提住了后衣领。 她的力气比不过江屿，挣扎了好几下都在原地徘徊。 那双漆黑的眼睛垂眸看了她好半晌，最终还是忍俊不禁的笑了，抓着她的手臂都带着轻幅度的颤抖。 他弯下腰，直直的看着林念的眼睛，泛着凉意指尖轻轻抹去她残留在轮廓上的水渍，声音很轻。 “开玩笑的，没有那么夸张。就当是陪我去了，行不行。林念念同学。” 赵家的墓地位于一个极其偏僻的位置，车子行驶了许久才到达。 四周绿树成荫，有好几个专门看守墓地的人，所有的牌位几乎被松树紧紧的包围在了里面。 林念从前也参加过爸爸朋友的葬礼，也几乎都是些达官显贵。 但是像这么大的，环山伴水的墓园，林念还是第一次见。 “小屿，念念啊，你们还是第一次来，赵家的墓园戒备比较森严，所以一会你们进去不要声张，跟着你爷爷走就行了。” 临下车的时候，赵奶奶有些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他们千万记住。 这次同行的一共只有四个人，别说赵和赵默平了，连赵明哲都没跟着过来。 赵爷爷脸拉的老长，没好气的解释道。 “赵明哲这混小子，简直愧对了列祖列宗，在我这老头子没死之前，祭祖进墓园这事，他是想都别想，来了也给列祖列宗丢人。” 赵老爷子语气里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单单只提了赵明哲。 但剩下两人为什么不能来祭祖，林念也大概猜出来了。 赵默平作为私生子，在赵家看来就是身份卑劣，染了他们赵家人的名声。 赵和压根就算不上是赵家人。 只有江屿，是根正苗红的赵家接班人，所以赵老爷子才会这么着急，让他刚回来就急匆匆的带他祭祖。 “这小子一天不学无术，上学那会就不学好，跟那群富二代混在一起，还敢学着抽烟打架，真是败坏门风！” 赵老爷子越想越生气，几十年前的事都要扯出来骂一骂。 “哎哟！明哲那时候分明没有抽烟的呀，那是他同学的，他就是帮忙拿着。而且明哲哪有打架呀，那是他同学逼他的。” 赵奶奶很不高兴赵老爷子这么数落自己儿子，小声的反驳了几句。 “再说他抽烟那次你不是狠狠的收拾了他一顿吗？我到现在想想还心疼呢！” “还是收拾的不够！小时候偷偷摸摸的抽烟喝酒！长大了不久学会杀人了吗？！” 赵老爷子声量不知不觉的提高，尖锐了起来。 林念下意识的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江屿，后者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落向窗外疾驰而过的树影。 她又暗戳戳的移回目光，正当她准备松口气，手腕就被轻轻拉住了。 林念心慌的看了一眼前排，挣脱两下未果，用口型无声道，“你干嘛？！松开我！” 江屿头都没回，轻轻弯了一下唇，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林念目光极为心虚，一直时不时往前排望去，匆忙掏出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 【松开我！爷爷奶奶看到了怎么办？！】 手机没关静音，安静的车厢里，微信的提示音叮咚一声响了。 林念更窘迫了，耳根子红的像是充了血。 江屿倒挺淡定的，他慢悠悠的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嘴角扬着一丝笑意。 【偷看我的时候怎么不怕爷爷奶奶看到？】 林念极为无语的瞪了他一眼，后者笑的更欢了，锐利的眉眼舒展开来，正剩下满目的柔和。 车子缓缓停到墓地里面，还没刚下车呢，江屿就接到了孙齐天的电话。 “喂，屿哥，你在哪呢？” 电话对面挺嘈杂的，车轱辘滚动的声音夹杂着汽车的鸣笛声，乱七八糟的听不真切。 江屿微微蹙了蹙眉，将手机拿远了点。 “B市，怎么了？” “我当然知道你在B市，我是问你在哪呢？！兄弟几个迷路了，这B市什么构造啊，乱七八糟的，找都找不见路！” 对面的女声也不乐意了：“都怪你！你说你认识路，要带我们一日游的！要是回不去，你还耽误我高考呢！” “行了你陈音落，老子来的时候是你自己上杆子跟来的！说什么要找你家念念，这会翻脸不认人了？” “那你也没告诉我你不认路啊！刚才有司机招呼，为什么拦着我们上车，逞什么英雄啊？！” “陈音落你知不知好歹啊！那一看就是黑车！把你拐到山村里你都不知道被谁偷的！” “你！”陈音落一时语塞，伸出手道，“手机给我！我要跟念念说话！” 嘈杂的声音在两人争吵中愈演愈烈，江屿耳朵都被吵得嗡嗡作响。 林念恰好换完一身漆黑的衣服出来了，看见江屿难看的脸色，她上前问。 “怎么了？” 江屿表情挺一言难尽的，把手机递给她。 “找你的。” 林念愣了一下，接过手机就听见对面接二连三的哭诉声。 大概就是陈音落说自己被孙齐天骗到了B市，结果几个人不认路，现在正被困在机场。 现在的时间大约是下午两点，所有人都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等他们，里面的祭祀仪式已经快要开始了。 林念抬头看了江屿一眼，后者淡声道，“让他们去附近的餐厅或者酒店等着，我们下午结束后过去。” 林念点点头，刚复述完挂了电话，就听见一声尖锐的玻璃碎裂声。 “小屿！” 身后的妇人穿着一身黑衣服，一只手捂着嘴巴，眼泪就这么顺着眼眶滑了下来。 她的脚下是碎裂的玻璃杯。 江屿怔然一瞬，才低下头抿了抿唇，“外婆。” 林念以为，江屿的外婆和他的爷爷奶奶一样，一定是极致思念江屿，现在心情肯定极为复杂。 谁知，她冲上来，几乎用尽全力的给了江屿一巴掌，声音极为尖锐。 “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回来？！我还以为你不认识我了！既然都记得！为什么不自己回来？！” 林念脑袋嗡的一声，眼睁睁的看着江屿脸上多了五个殷红的巴掌印。 她忙走过去拉住江屿的胳膊，拦在他身前，蹙眉看着面前的妇人。 “你做什么？！你怎么打人呢？！” “你是谁？！”妇人厉声看着她。 “你别管我是谁。”面对对方的强势，林念毫不示弱，“你都没有问江屿原因，你凭什么要打他！” 瘦小的身躯就这么挡在江屿面前，如同小时候一样。 只要一有人欺负江屿，她的好脾气就会立马收敛，下意识的想要去保护他。 江屿唇角不知不觉的弯了一下，他轻轻拉住林念的手腕，悄无声息的把她拦在身后。 看着面前双目通红的妇人，江屿目光极为淡漠，“我为什么要回来？当年我被赵明哲送走的时候，你们有一个人拦过吗？有一个人去找过我吗？” 刚到小镇的第一个月，江屿每晚都站在窗前，期待着会不会有人带他回家。 他整晚整晚的等，眼皮都困的打架。 可是窗外依旧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出现在窗外，没有一个人来接他回家。 唯一有的，只是隔壁那个会跳芭蕾舞的小姑娘。 她会冲着他甜甜的笑，会把棒棒糖递到他手心里，会穿各种各样的花裙子跳舞。 会告诉他，江屿，我保护你。 “怎么没去找过？”外婆哭的更厉害了。 “这么多年，我们没有一个人放弃过找你，可赵明哲哪里会让我们找到，江屿，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你的家人。这么多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现场的动静越来越大了，引得赵爷爷赵奶奶都匆匆往过赶。 身后的女孩似乎格外紧张，却还是轻轻拉住他的手宽慰着他的情绪。 江屿垂眸嗤笑一声，紧紧的握了上去，然后一字一句地说。 “我的家人，只有林念。” 第52章 重逢 ============== 即使生前犯过错误, 赵妈妈的墓碑还是被列到赵家祖祖辈辈都安葬着的地方。 祭祖完毕后，所有人都散了，只留下江屿和林念站在赵妈妈的墓碑前。 墓碑上的照片是黑白色的, 上面的女人也不过二十多岁, 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笑起来的时候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远远看去和赵和这小姑娘一模一样。 离开B市十几年以来, 这是江屿第一次见到母亲的样子。 从前那个笑着哄他睡觉的女人, 那张脸早已在他的记忆里被逐渐遗忘, 就连做梦时也想不起来了。 江屿没说话，也没动, 沉默的抑下目光看着照片中笑的灿烂的女人。 林念也没说话，就陪他这么静静的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屿忽然开口了，声音不大, 有些说不出的暗哑。 “孙齐天他们是在城南机场吗？我们现在过去吧。” 林念愣了一下，垂眸看了一眼墓碑, 又抬头看着他，“嗯？现在吗？” 江屿嗯了一声, 把目光从墓碑上移开, 拉住林念的手就要往门外的方向走去。 林念没动，有些犹豫的看着照片上的赵妈妈，小心翼翼地开口。 “江屿, 你不跟你妈妈说点什么吗？都很久没有见了。” 江屿的目光也随着她看的方向落去，一双漆黑的眼底看不出情绪, 好半天才淡淡的开口道。 “没什么好说的了，离开赵家这么多年, 我也平安长大了不是吗？” 就像他说的，林念才是他的家人，是他野蛮生长的这么多年来唯一需要顾忌的人。 像赵明哲和赵家人，包括赵妈妈和赵和，这些人和事，都已经过去太久了，就像是上辈子经历过的一样。 这些人在他的记忆里早已被时间冲刷的模糊不堪，就连仅存下的记忆都是断断续续的。 这次回赵家，他也不图什么。 只是回来赵家看看赵爷爷和赵奶奶，让老人家心里有个底，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孙子还活着。 顺便，来跟曾经那个骄傲的一败涂地的江屿告个别。 目光落在江屿准备离开的背影上，林念莫名有些心酸，她回过头看着黑白照片上笑的灿烂的女人，小声地说了一句。 “阿姨，您放心吧，我会对江屿很好的。” B市的城南机场位于城市的中心地段，四周一片嘈杂，两人光堵车都在路途中浪费了许久。 定位显示到达位置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黑了，车还没刚缓缓停下，他们远远就看见了正在餐厅门口和美女搭讪的孙齐天。 他今天穿了件复古式的印花衬衫，脸上卡了个棕褐色墨镜，远远看去花里胡哨的，像个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 孙齐天的餐厅挺高档的，四周都洋溢着一种金碧辉煌的感觉，就连电梯都有种高层次的感觉。 据孙齐天解释，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那必要要选最高档的，反正这是江屿老家，怎么都应该江屿请客。 江屿也没反驳，懒洋洋的斜睨了他一眼，任由孙齐天把他一顿大吹特吹。 林念跟着他的脚步，一路来到二楼的一个包厢。 打开门的一瞬间，里面一片漆黑，四周静悄悄的，像是没什么人似的。 紧接着，屋内忽然响起砰的一声，灯光忽然间亮了起来，五彩斑斓的彩带落在林念身上。 林念茫然的回过头，看见南向蕊和陈音落正推着一个蛋糕出来，嘴上还轻快的唱着生日歌。 徐长凛和赵典在一旁点着蜡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林念身上。 蛋糕四周都围绕着水果制作成的花瓣，最中间站着一个跳芭蕾舞的小姑娘，白裙飘飘，和林念很是相似。 “念念，十八岁生日快乐啊！我的念念宝贝以后就要来到成年人的世界了哦！”南向蕊带头挽住她的胳膊。 林念愣愣的回头看了江屿一眼，又将目光移了回来：“可我生日早过了啊。” “你还说呢！”陈音落抱着胳膊，故作凶巴巴的瞪她一眼。 “你过生日都不告诉我们！要不是江屿说，我们都不知道你十八岁了呢，你是不是不把我们当朋友？！” 原本漆黑空旷的房间里忽然之间围了不少人，四周明显是精心布置过的，淡粉色的丝绒夹杂着缓缓飘落的羽毛和花瓣，桌子上摆着琳琅满目的菜式和甜点饮料，看上去很是隆重。 林念还沉浸在震惊之中，听陈音落这么一说，才慌忙解释。 “没有的，那天是出了点意外，我……” 不等林念把话说完，赵典就蹙眉将陈音落拽了过去，压低声音开口。 “行了，林念同学今天过生日呢，让大家先说完。” 陈音落一副不情不愿地样子，实则被赵典拉住手的时候，嘴角的笑意都要敛不住了。 “不过说实话，我屿哥还真是有钱啊，包着场子得花不少钱吧，又请了这么多同学过来，今天是有什么特殊日子吗？” 其中一人开玩笑般扯着嗓子喊了一句，四周的人也都纷纷应和。 林念下意识的回头看了江屿一眼，透过门外的光芒，那双漆黑又凌冽的眼睛正好与她四目相对。 蛋糕上跳芭蕾舞的姑娘，明显是江屿不知道花费了多长时间，精雕细琢，一点点刻出来磨出来的，林念一眼就看出来了。 两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接的一瞬间，背景音乐很合时宜的响起。 “你喜欢站在那窗台 你好久都没再来 彩色的时间染上空白 是你流的泪晕开” 江屿抬起一只手，轻轻帮她摘掉头上残留着的彩带，眼底的柔和就要溢出来了一般。 他轻声开口，语气低哑，在这样的夜晚显得缠绵又暧昧。 “念念，很抱歉，迟来的生日快乐。” 眼泪忽然不受控制的划了下来，林念记得今天的日子。 12月20日，这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那时候的江屿第一次来到小镇，她递给了少年一颗小小的糖。 林念其实早都忘了，在那个扎着两个啾啾辫的小小木雕下面，林念发现了这个日期。 一笔一划，雕刻的极为认真。 对于江屿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他重新开始另一种人生的第一天。 孙齐天很和时宜的起哄道：“亲一个啊屿哥！都是成年人了！咱主动一点是不是？！” 南向蕊也笑着配合：“好不容易等到念念成年了，便宜你了啊江屿！” 灯光昏黄的洒在两人的的肩膀上，四圈的人也开始笑着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也许是被气氛所感染，林念踮起脚尖，配合着江屿微微俯身的动作，一双温软的唇就这么轻轻落在了他的脸颊。 滚烫的泪滴落在江屿的手背上，林念的眼泪就像是断了线一般颗颗滑落。 四周的惊呼和喧哗声似乎在这一刻被完全屏蔽了，只有背景音乐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徘徊。 “不要你离开 距离隔不开 思念变成海 在窗外进不来 原谅说太快 爱成了阻碍 手中的风筝放太快回不来” 正当所有人欢呼雀跃的时候，门外的光芒忽然间传了进来，一个雷厉风行的女人满目怒色，猛地把门推开。 林念脸色一瞬间变了，她下意识的松开江屿。 不等她开口说话，就被一把拽了过去，砰的一声甩到门上。 脑袋瞬间一阵空白，林念忽然觉得，她的大脑就像是缺氧了一般，眩晕到看不真切眼前的场景。 血腥味一点点侵蚀着她的鼻腔，林念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后脑勺，粘稠的红色血浆在她白嫩的手心里异常突兀。 “妈，江屿……” 她的声音极为微弱，几乎是用气音传出来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妈妈和江屿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她。 双腿不受控制的软了下去，她想要开口，却怎么也没有力气。 现场的人都愣住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女人就不由分说，直接走上前，用尽所有力气甩了江屿一巴掌。 那一巴掌极为用力，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清脆刺耳的声音。 江屿也没挣扎，只是偏头抹去嘴角的血渍，一双黑眸沉了沉。 孙齐天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正当她第二巴掌快落上去的时候，他蹙眉走上前一把握住女人的手腕。 “这位阿姨，你这什么理由都没有，打人不好吧？” 林妈妈目光极为犀利的瞪了他一眼，“我找江屿！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拐走别人女儿不说，还骗她的感情，还敢碰她！” 说着，她目光一转，将所有的矛头指向江屿：“江屿！你凭什么碰她？！你算什么东西？！你真觉得你配得上我们念念，我告诉你，念念小时候那是可怜你，你少自我感动了，你也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告诉你，你们这种人真的是烂透了，就应该跟你爸一样，烂死在牢里，一辈子不要出来祸害人了才对。” 声音尖锐又刺耳，双目都带着几分猩红，她抛弃了一贯的风度，用最难听的字眼辱骂着面前的少年。 孙齐天实在看不下去了，正要开口，就被江屿轻轻拦了一下。 他目光很淡，似乎再难听的话对于江屿来说，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阿姨，我知道，我现在确实很差劲。但是我想请您给我一点时间，我不会让念念受苦的，阿姨，我喜欢她，我真的喜欢念念。” 字字句句极为诚恳，在旁人看来，他们从来不知道，一贯高傲的江屿竟还有这样卑微的姿态。 他应该是那个永远骄傲肆意，信服用拳头和暴力解决一切不服的江屿才是。 林妈妈冷笑一声，正当她要开口，就听见陈音落忽地大叫一声。 “天呐！念念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念念？！阿姨，江屿，你们快看看念念。” 在角落的红色木门上，林念双目倒在地上，金属把手上沾满了血，顺着木门的轮廓一直往下流。 江屿双目猛地紧缩，大脑一瞬间失去知觉，几乎是凭着潜意识麻木的抱紧林念往医院的方向狂奔。 狂风在耳边怒吼，林念的脑袋太疼了，她睁不开眼睛，只能听见风在耳边疾驰而过的声音。 低哑颤抖的声音一遍遍念着他的名字，时不时还会有滚烫的泪滴到她的脸上。 她知道，江屿肯定又偷偷哭了。 她太熟悉他的体温和他身上的味道了，那是她喜欢的，夹杂着淡淡薄荷香的少年气。 她想抬起手臂抱抱他，告诉他江屿别哭，她不疼。 可是林念做不到，她太疼了，都没有睁开眼睛的力气。 消毒水的味道逐渐扑面而来，慢慢的，她听不见江屿的声音了，就连母亲的哭喊声也逐渐变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都陷入到一种深度的昏迷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念醒了，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片白茫茫的车顶。 四周很是颠簸，前排的林爸爸林妈妈在小声说话，后排的椅子被放成了一个床的形状，林念正安安静静的盖着被子躺在上面。 路过的车辆齐刷刷的在身旁转瞬即逝，他们似乎在路上。 林念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开口嗓子哑的不像话。 “妈，我们这是去哪？” 林妈妈听见女儿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回过头温声道。 。"念念你先别乱动，我们回A市了，我已经跟你老师商量过了，最后一学期了，一定要抓紧不能耽误了才是，最后这段时间，妈妈要亲自盯着你学习。” 林念瞬间愣了，眼眶里的通红就这么溢了出来：“你怎么没经过我同意呢。妈，我要回去，我现在就要回去。” 说倒后面，她的哭腔已经愈加明显了。 四年前去A市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林念脑海里，她被一声不吭地带了上车，依旧是同样的招式，同样的场景。 那时候的林念哭闹了许久，却依旧没有让母亲回心转意。 上一次，她甚至没有来得及跟江屿告别，让他们之间的误会持续了这么久。 这次她是答应过江屿的，她们不会再分开了。 “你是放不下江屿吗？”林妈妈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我跟他说过，给他一学期的时间，要是他能跟你考上一个大学，那我绝对不会反对你们，反之，想都不要想。” 说着，她回过头，用警告的目光看着林念：“不过我告诉你啊林念，你要是故意考差，我就立马送你出国，你俩这辈子都别想见了。” “可江屿现在的底子你也是知道的。”林念有些委屈。 “你少得寸进尺啊林念。”林妈妈严肃的看着她。 “我已经退了一步了，江屿那小子我是真看不上，除了长的好点之外有什么好的地方？家里是那个条件，成天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指不定私生活有多乱呢，你就看那南向蕊那打扮，说不定……” 林妈妈越说越跑偏，到最后已经是有些过分的程度了，好在林爸爸及时打断了她。 “行了，你少说点吧。女儿喜欢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还是希望江屿那小子能争点气，以后别让我们念念伤心。” “我告诉你啊老林，伤心那是铁定的了，你看他那混账样子……” 前排的两人一来一回的接着呛，窗外飘起了微弱的雪花，有一颗落在玻璃上，很快又转瞬即逝了。 林念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上还带着江屿的红色编制绳，只不过上面有多了一颗石头大小的东西，上面刻着两个小小的字。 ————林念。 她知道，这是只有寺庙里求平安，才会求来的小石头。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她抬起头，恰好看见了那个山顶上高高屹立着的红墙寺庙。 在白雪皑皑的冬天，显得孤傲又挺拔。 抬眸之间，林念依稀看到了那个从不信佛的少年跪坐在佛堂之前。 抬头望向三尺神明，他在祷告，愿用自己一生的福运来换她一生无病无灾，平安喜乐。 ————如果真的有神明，那他一定能听到，我有多喜欢你。 回到A市后，林妈妈没收了她的手机，几乎以各种高强度的监视来监督她的学习。 林念挺无奈的，但也没说什么，至少她妈妈还会时不时告诉她江屿的消息。 这对于当时的林念来说，已经足够了。 直到临近高考的前两个月，林妈妈才大发慈悲的把手机给她一天。 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林念就给江屿打了个电话。 电话对面挺空旷的，许久都没有人说话，林念情绪莫名有些紧张，喋喋不休的告诉了江屿许多最近发生的琐事。 对面依旧没有人说话，但是林念知道，江屿一定在听，一定很认真的在听。 一直到快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江屿才轻声说话了，声音暗哑低沉，似乎在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他说：“念念啊，你再等等我，我太想娶你了。” 她拥有电话使用权的时间很短，一直到挂断的时候，林念都挺懵的。 她不明白，怎么就突然进化到他想娶她了，这速度进展是不是也太快了点。 一直到后来，陈音落告诉她，说江屿那段时间太努力了，成天没日没夜的学习，下课几分钟时间都要抓紧时间做个题，估计脑子也是学习过度坏掉了。 说完之后，陈音落还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透露了一个让所有人都耿耿于怀许久的事。 她说，赵典告诉她，那次林妈妈来到B市，是徐长凛透露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看到江屿和林念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不舒服。 对于林念来说，这年的高考题并不难，一直到最后一门考完，她都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得到了林妈妈的批准，林念买了当天的车票赶回了小镇。 就像去年回来的时候一样，她穿了一身洁白的纱裙，安静的站在江屿家门口。 门铃声响起之后，她的心也开始随之跳动起来，一下两下，心里默默的念着江屿来开门的步数。 倏忽之间，一个漆黑的身影将她笼罩，熟悉的压迫感再次扑面而来。 林念几乎没犹豫，转过身就紧紧环住他的腰。 胸腔微微颤抖了两下，江屿轻笑了一声，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耳朵尖，语气一贯懒洋洋的。 “这么迫不及待地送货上门了，林念念同学？” “我要看你的录取通知书。”林念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胸膛上，声音闷闷的。 “分开这么久，不想我就算了。一来就要看录取通知书啊。”江屿啧啧两声。 林念眼眶红红的，像只被惹急了的小兽，刻意凶巴巴的抬头看他。 “我就是想看。” 看到她那双泛红的双目时，江屿心猛地缩了一下，接着从身后拿出了同样鲜红的录取通知书。 鲜红明亮的字体刺伤了林念的眼睛，她这次彻底绷不住了，抱着江屿就是一顿哭。 一直到晚上，江屿才勉强安抚好这姑娘委屈的情绪。 当天晚上，江屿对着两张一模一样的通知书，颇为认真的拍了张照，又滑动手机摆弄了两番。 正当林念疑惑的时候，手机提示音忽然响了。 朋友圈显示有人艾特她，点进去一看，正是那张照着两个同样通知书的照片。 配上文案：【这次，就真的不会放手了。】 估计是高考完的缘故，下面的评论的都极为迅速。 孙齐天：行了吧屿哥，别撒狗粮了，赶紧安抚一下兄弟脆弱的情绪吧。 陈音落：呜呜呜！终于看到你们终成眷属了！ 南向蕊：哼！真是便宜你了，还我宝贝念念（咬牙切齿）！ 蝎子：恭喜屿哥喜提嫂子，屿哥威武！ 林念唇角弯了弯，她的目光落在江屿身上。 他正随意的陷在沙发里看着手机，姿态是一贯的漫不经心，眼睛里压着几分懒洋洋的笑。 心灵感应般，他也抬起了头，正好与林念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接。 四周的风忽然静了，两人几乎同时笑出了声。 笑的轻松又坦荡，目光里的爱意夹杂在一起穿越了整个野蛮生长的小镇和童年。 这是她喜欢了半辈子的少年，从这一刻开始。 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在所有人的祝福下，坦坦荡荡，光明正大的喜欢对方。 在柔和的月光下，林念轻声说：“江屿，这次，我也不会再放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的宝贝们大家好呀。 到这里呢，正文就要结束啦，接下来还会有一些小番外，大概就是他们上大学和工作后的小故事，或者以他们个人视角的一些小片段，还有结婚生宝宝之类的故事啦，基本上都是甜甜哒调调。 文章很短，希望念念和江屿能在短暂的时间里带给大家快乐。 这篇文是我真正意义上认真完结的第一篇文，能力还不足，不会任何的写文技巧，文笔和文章结构也很生疏，只凭借着一腔热血和热爱支撑下来。 所以有些地方可能会有些僵硬奇怪，请宝贝们不要介意。 连载期间大家的评论我都有认真在看，很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陪伴和温暖，有很多小可爱的名字我也记住啦。 希望宝贝们以后的日子里能顺风顺水，年年胜意，岁岁欢愉，每天都能看到自己喜欢的小说。也祝我自己写文能够进步。 专栏有放预收，一个月内就会开，喜欢的宝贝们可以点点收藏。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能写出大家喜欢的故事，我们未来再见。 * 再推推下一本的预收吧，这本书不出意外会在七月份开，我要存存稿子啦，求求感兴趣的宝贝们点点收藏啦！ * 年少成名的世家公主顾栖半生肆意，娇纵任性，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像一朵无拘无束的野玫瑰。 后来，顾家衰败，她被父亲朋友接到家中，迎面遇见了高冷矜贵的秦晏。 秦晏第一次跟她说话，是她挑剔饭菜难吃的时候。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双深沉的黑眸里满是冷漠，“收起你的公主脾气，这里没人惯着你。” 人人以为秦晏厌她恶她，就连顾栖都这么认为，一腔爱意只能强行压回胸腔。 直到她回家那天，没人知道秦晏在窗前站了许久，笔直骄傲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萧瑟。 * 那年家庭聚会，顾栖姗姗来迟。 男人孤身站在楼道抽烟，目光触及到她的那一刻，向来手段狠厉，薄情倨傲的秦总竟一时间红了眼眶。 “你还知道回来？” 顾栖眼底发涩，正欲推门进去。 秦晏从身后拥住她，酒气瞬间将她笼罩，一字一句暗哑颤抖，“骗子，明明说过喜欢我的，骗子。” 娇纵小公主×薄情高岭之花 ps： 1.男女主年龄差三岁 2.校园+都市，双洁 3.文案后期会细化，不会大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