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良为夫》 本作品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喜欢该文请支持作者购买正版 第1——5章 第一章 檐前雨漏依旧时不时滴着几滴水珠,雨后新晴,绿叶如油,这场春雨把院子里的青石板冲刷得干干净净。 “好一场春雨……”明言站立在窗前,翻着领的紫衣将他的脸衬得更加的丰神俊朗。 他缓缓的放下手中的白玉酒杯,杯子内壁尚挂着几抹红色,他的声音极淡,极冷,可面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如寒冰之上忽落了一缕阳光:“这首诗,是陈家的小公子写的?” “不错,具说这位小公子,天生体弱,可是却文采飞扬,在京都里,也是拔了头筹的,可这次在酒会上,却不知为何,顺口吟出的,却是这首诗。” 明言眼光扫过放在桌上的诗文,眼中依然含笑:“床上明月光,地上白晃晃,要问是什么,银子堆满缸,这首诗题得真是很好。” 看来,这位小公子古文不太好。 黄坡脸上露出微笑,不明白主子的品味怎么一下子转了,开始欣赏起这不入流的打油诗来,主子一向标榜风流而不下流,诗文在京城中排得上号的,虽则主子的诗被一些酸儒老朽批评为靡靡之音,但却在国内广为传颂,所以他很奇怪,一向讲求高雅,品质,趣致的主子为什么会欣赏这首诗。 他与主子一向关系颇近,虽有上下级之分,可是,平时却没那么多规矩,却也不反驳明言的话:“的确……很好……” 明言抬眼望了望他,微笑:“你仿佛不太同意?” 黄坡微弯了身子,心想,您的心思,小的怎么猜得准,却换了一幅笑脸:“我等粗人,自欣赏不了这种诗文。” 他是明言近身侍卫,算得上是明言最信任的人,这一次的任务,却让他有些不明白,监视陈家家主也就罢了,毕竟那家主陈希遥是百官之首,向来是对方的阵营的主角,可是,却为何要监视陈家那十多岁的小公子?具陈家下人们说,自陈家的小公子大病一场醒了之后,便有些痴痴呆呆,常常仰望天空一动不动,有时,嘴里蹦出一两个词,却是灰鸡,遇难之类的,下人们便把这些当一个笑话来传,个个儿感慨,原本一个聪明伶俐的神童,还被宫里的贵人看上,有望娶天之骄女的,现在却变成了如此一个傻子!可怜陈府的老祖宗,一向把他当成心尖尖上的肉来痛的。 明言叹了一口气。颇为遗憾怎么就没人懂得欣赏。他又叹了一口气。道:“大家族地龌龊多了。他既是陈家老祖宗心尖尖上地人。那么。恨他地人必不在少数。据说。陈家小公子虽然瘦小。但极少生病。同他自幼练武有关。你说说。他这次生病会不会因为其它地原因?”他地意思。此事。不必自己动手。略微挑拨。便会有人急着动手地。 黄坡却一惊。自家主子可从来不采取什么过激手段地。虽则这陈家与明家一向是死对头。可他一直讲求地是以最小地代价换取最大地利益。这次为是为了什么? 黄坡小心地抬头望他:“就为了这首诗?” 明言又叹了一口气:“对方地阵营就要增添一个强助了。”一个如他一样地强助。同样地出身贵族。直达天听。而且来自同一个地方。他想。这不能怪他。虽来自同一个地方。可是。谁叫你站错了阵营呢?而且。最重要地。谁叫你来得迟呢? 也许因为前世地记忆。明言对未知地危险总是预知很准。他知道。把危险掐灭在襁褓中地方法。就是把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 明言又缓缓地拿起那只玉杯。玉杯里尚有一些残酒。他一口饮下。俊美得如神祗一般地面孔露出懒洋洋地笑意。整个人蛊惑而魅力非常:“这酒。很好……” 酒当然好,是由他自己经营的酒厂出的…… 陈府。 春兰提着一盅人参乌鸡汤走入院子,她小心的走在春雨过后的青石板上,缠了的脚在滑湿的地板上走,有些打滑,她微提了裙子,沿青石板向前走去,春天虽到,嫩叶乍出,可是,她感觉,这院子里,依旧暗暗沉沉的,不为别的,只因为陈府的小公子自那次大病之后,就未好过,身体虽好了,可是,原来的活泼灵动,却不见了踪影,老祖宗为了这个事儿,把邪火发在了陈尚书的几个妻妾上,没有名份的妾室打死了不少,也打发了不少出去,整个陈府,因为小公子的病,陷入低压之中。 春兰知道,自己得小心又小心的侍候着了,要不然,自己的命就如地上的蚂蚁一般。 陈府的老祖宗,是当今皇上的奶娘,荣宠不衰,更何况,她生了一个两个好儿子,从小争气,加上皇上的恩宠,一个为大将军,一个是百官之首的尚书,陈家也就成了富国最大的世家。陈潜,是尚书陈希遥的儿子,正室所生,陈尚书妻妾虽多,却只有两女两子,他虽然长得瘦小,可从小就是一个聪明伶俐的,神童之名五岁之时就传遍京都,为他爹争了不少荣誉。 却想不到一场大病之后,却变得痴痴呆呆起来。春兰走在青石板路上,一边躲着石洼里的积水,一边向前走,她是老祖宗特地挑给小公子服侍的人,从小与他一起长大,在富贵人家,这样的丫头,命运是由她服侍的主子决定的,长大以后,多半也是主子的通房丫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起她初初听到小公子以后可能会娶公主的时候,还暗自担心自己以后的日子只怕不好过,既为通房丫头,可家主却是如此的贵人……如今,她却希望小公子能快快的好了起来,不管以后会娶谁……她抬起茫然的眼,望着树边那一抹翠绿。 她小心的提了那盅汤,沿木楼而上,木楼边上守着的小丫头不见了踪影,她暗骂一声:“小蹄子,又不知到哪里去偷懒了……” 她轻叹一声,听着木楼吱吱呀呀的声音,来到小公子的房间,她虽然是他的贴身丫环,却也不敢贸然入房,因为,这位小公子从小就是脾气古怪的,他的房间,有一位从小到大就在身边侍候的嬷嬷,跟着他,打理他的饮食起居,贴身的事务,都是由她经手,曾经有一位丫环,长得却也是贵气可喜的,仗着几分宠爱,与小公子有几次调笑,有一次不经通传入了小公子的房,事后,却被三尺竹杖打死在仆妇房里,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擅入小公子的房间。 春兰也不想,她一向极守本份,轻轻的敲了敲门,轻声道:“小公子,奴婢把汤药端来了……” 门内传来小公子略带疲惫的声音:“进来吧!” 第二章才入富贵,便遭劫 春兰垂首走进房间,正对门口,立了一个雕花的屏风,从镂空的花纹间瞧去,可见小公子隐隐约约的身影,她不由得一喜,小公子起了床了? 她才十五岁,是个真心为主子好的,见小公子略有好转,自然高兴,小心提着汤盅,身子转过屏风,抬眼望去,却大吃一惊,尖叫出声:“你是什么人,为何挟持小公子?” 一把雪亮的刀横在小公子的脖子上。 她想尖叫,却捂住了自己的嘴,因为,她看清楚了把剑架在他脖子上的那个人,有一双冷酷的眼睛,那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俊眉朗目,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冷意。 陈潜笑了笑,感觉脖子上的刀锋微微的刺着自己的皮肤,其实,这名少年从窗户里跳进来的时候,他正拿着面梳妆镜,仰面躺在床上,时不时照上一照,望着镜子里的人蛾眉紧锁,朱颜红唇,看起来很美,他正躺在床上想一个非常严肃哲学问题,这个问题他已经思考了好几天了:我到底是男还是女?难道说,这个世界把男人当成了女人?女人当成男人?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构造是平板的,但却少了点东西,应该是女人吧,可与一般女人相比,却又少了点东西? 他想,莫非自己穿过来的这个世界,还有第三种人?所谓的不男不女型? 他还没有来得及想通这一问题,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从窗户外跳进来一个人,还没等他高声厉喝,就被人用一把雪亮的长刀架在了脖子上。 他从那个大玻璃镜前看到劫持自己的人身长玉立,长相不俗,很有几分感慨,还要,穿来的这个地方的人即使是个劫匪都长得十分上镜。 所以他又微微的一笑,把春兰看得一怔:小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笑了?特别是在这种时候? 站在他身后的少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隐约见他耳朵微动,嘴角向后弯起,心中涌起无可抑制的恼怒,问他:“说,春月到底是怎么死的?” 春兰一惊,春月?就是一个月前擅闯小少爷的房间,被老夫人打死的那个女子?他是她什么人? 更让她惊奇的是小少爷的态度,他依旧笑了笑,用手指拂上脖子上的雪白长刀,懒洋洋的问道:“春月是谁?” 春兰依旧记得春月斜着眼望着自己的样子:“你犯了错儿,我去找少爷说说,也就没事了,我们姐妹自当是要好的。” 那个时候,小少爷说春月:花肤肌貌,人比花娇。因而给了春月不适当的幻想,才引来了后面那一场祸事。 春兰看见小少爷居然不记得她了,心中涌起几分悲哀,果然,有几个贵族少爷会真心对下女好的?但悲凉虽悲凉,她却是一个实心人,看到那少年脸都红了,嘴角有青筋暴出,忙道:“不关小少爷的事,是春月自己犯了错,领了家法。” 第三章刀在脖子上,不得不低头 那少年大怒,道:“怎么会,姐姐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得罪主人?” 陈潜懒懒的笑了笑:“怎么不会,你没听说过,陈府的石狮子都见钱开眼吗?你有多长时间没见过她了?”他这句话来自前世一本著名的书,里面的说法异曲同工,说着的时候,他用手指弹了弹那把长刀的刀面,发出铮铮的响声,这个却作让那半大不小的少年怒气升腾,手一拉,陈潜感觉自己的脖子微微一痛,知道有血正沿着脖子流了下来。 他想,这下好了,穿越了一次不止,还得再穿一次,下次,不知道穿到了哪里? 如今的鬼使神差也恁不负责,地狱阎罗殿,因为资金严重不足,孟婆汤水偷工减料,可能自己的精神力强,喝了那加了水的孟婆汤,却如没喝一样,被人一脚踹进了轮回河,飞机向下跌落时满机人的惨叫,却记得一清二楚。 春兰又惊讶了,她看见鲜血从小少爷的脖子上流了下来,他却毫不在意,依旧温柔的笑着,眼眸如天空最闪亮的星辰,温柔润泽。 她想,还好,少年没有昏血,要知道以前的小少爷虽然会武功,却一看见血就会昏的。 陈潜道:“这位兄台,能否把长刀放了下来,咱们好好的谈谈,你看看,举了老半天,累了吧?” 孟士元皱了皱眉头,有点儿佩服这位出身显贵的小公子的胆气,他想起自己柔美亲切待自己如母亲一样的姐姐,心中那一丝动摇却化成了戾气,他在姐姐死了三个月之后,才得到了她身亡的消息,五内俱炽,姐姐为了他能到君山学武,实现参军立战功的梦想,才入府当的奴婢,而且签的死约。 他的理想,是当一名大将军,像陈府的陈路远大将军一样,所以当他听说姐姐是去陈府当职的时候,还高兴了一下,说不定,自己能见上陈大将军一面呢,想不到的是,他姐姐没有进大将军府,反而进了尚书府,不到半年的时间,就传来了姐姐的死讯。 他记得姐姐最后一次见自己的时候,脸有羞意,告诉他:“弟弟,小主人对我很好。” 当时他有些朦朦胧胧,但很为姐姐高兴,事后想起来才知道,原来姐姐动了那个心思。 陈潜半晌没听到后面地劫匪开口。有些好奇。望了望镜子里面。发现劫匪地脸色有些茫然。很显然陷入了某项思维之中。他在想什么呢? 他道:“春兰。你知道当时春月当时是怎么死地。你就把当时地情况告诉这位侠士吧” 春兰看到小少爷脖子上流下血来。染了衣襟。对小主人地遭遇心痛不已。恨恨地瞪了孟士元一眼。道:“春月本来是个大丫头。却没了规矩。半夜里闯入了少爷地房间。自然是家法侍候地。不关小少爷地事。是老……管家下地令。快放开小少爷!” 陈潜见春兰嘴角挂了一丝不屑。听她言语之中地意思。忽然心中涌起一个极大胆地想法。这个春月。莫非真当这陈潜是男人吧?所以才动了歪心思?他一想到此。就用眼死死地用含情地目光比较登徒子地盯了春兰一眼。发现春兰脸上一红。粉颈低垂。眼眸扑闪了几下。想迎着陈潜地目光却又不敢地样子。更加认定了自己地想法。看来。自己是男是女这个秘密地确是一个大秘密。大得连他地近身丫环都搞不清楚。 设计这个大秘密地人是个绝对地能人!能在这样地丫环仆妇前呼后拥地大家庭里把一个女子扮成男人来养地人。简直可比制造原子弹地科学家。 春月不是因为乱了规矩而被打死地。而是。她发现了小公子地秘密而被打死地。 陈潜苦笑了一下,很有可能春月平日里和小少爷的关系还好,于是有了别样的想法,所以想把名份定了下来,在奴婢命如草芥官家府第,她有这种想法,倒也不出奇。 孟士元冷冷的道:“不,姐姐不会这样的,一定是你们冤枉了她!” 陈潜叹了一口气,道:“这位侠士,如果你不相信,为什么不查查清楚呢?说实话,我也很替你姐姐可惜,每次想到她无故枉死,总要哭上一场,说到底,她是我用得最顺手的丫环。” 陈潜说着,脸上黯然失神,眉头微皱,面上带了几分萧索,让春兰见了,微微升起暖意,自家公子爷心里面还是记挂着她的。 春兰感觉到自己要帮上把口:“是啊,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平日里很懂规矩的,那一日就像着了魔一样闯入了小公子的房间,嬷嬷一失手,以为她是图谋不轨,不幸伤了她,没想伤了心肺,原本养养就好的,夫子怪罪下来,叫她领了板子,所以才没了条性命的。” 陈潜接着轻叹:“是吧,是吧,侠士,你看看,这里面疑点很多,春月平日里是懂规矩的,可为什么她一下子不懂规矩起来?很明显的,有人要借刀杀人,如果真想为你姐姐报仇,一定要找出那位真正的怂恿她来我这屋的人才行,他才是杀你姐姐的真正凶手!” 孟士元略一迟疑,想了想姐姐的性格,莫名的感觉他说的有道理,想缓缓的放下搁在他脖子上的刀,却没想到,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苍老略有些嘶哑:“公子,您叫老妇给您端的红豆莲子汤,要不要帮您端进来?” 陈潜心想,我没叫你端什么红豆莲子汤啊? 你没事端什么红豆莲子汤?瞧吧,这刀刚从脖子上下来,看看吧,你一敲门,刀又倏地放上去了。 陈潜暗暗问候了一下那老嬷嬷的祖宗七八代,又感觉脖子上隐隐作痛,孟士元刚刚松动的表情,立即又冻得像严冰,陈潜觉得他的眼睛都有冰喳喳飞下来。 他无可奈何的道:“嬷嬷,我要睡了,不想吃了,你端回去吧。” 门口脚步声渐行渐远,陈潜讨好的对着镜子里面的劫持人道:“春月的弟弟,你看看,大家都是同路人,可不可以把您手里的刀子略微放了下来,我们共同的弄清楚春月到底是怎么死的?” 说话的时候,陈潜向春兰眨了一下眼睛,春兰想,公子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要自己配合一下,吸引那匪徒的注意,好让他脱身不成?想想公子爷原本就有武功,今儿个一招被人制住着实有些蹊跷,越想越觉得可能,她可不知道,陈潜只不过犯了前世的毛病,什么时候,都喜欢调节一下气氛,以缓和紧张的氛围。 第四章想要救主,却白费了力气 春兰瞧见自己脚边有一张凳子,她的力气自然是大的,春初刚至,晒被子的时候,可以一个人抱过比她高过三倍的被子,所以,她面露吃惊之色,眼望窗处,忽道:“嬷嬷?” 那少年匪徒回头望过去,自是望不见什么嬷嬷。 她急速弯下腰,尽全力举起地上的凳子,轮圆了双臂,想向那少年扔过去,她想象着,公子爷一定会配合自己的行动,身子一飘忽,几扭几扭,来个小擒拿手什么的,闪过了那把利刃,几个回合,把那匪徒毙于掌下。 却见陈潜小公子与那少年匪徒同时吃惊的张了嘴望着她:“春兰,你干什么?” 这句话,是陈潜小公子问的。 小公子脸上还配合的满是‘这丫头自作主张,自己可没有指使她’的很冤枉的表情。 春兰心想,原来忠臣就是这样被昏君冤死的。她放下了凳子,唯有道:“少侠站得累了,想给少侠搬张凳子坐坐。” 公子爷怎么啦?怎么迟钝了许多? 那少年匪徒显然不是蠢人,皱了皱眉,把手里的刀再比划近一分:“跟我走!” 陈潜心道,我不跟你走行不行?你还不如直接把我给划拉了,免得我在这世间受苦,下一次穿越,说不定会穿一个公主,女王之类的,总比那不男不女的强。 可怕死之心人皆有之,加上陈潜好奇心重,老想弄明白了自己为何不男不女,所以他道:“好,我跟你走,不过,你可不能动我的侍女。” 这小丫环可是自己来这世界地第一个相熟之人。对自己充满慕孺之情。可得好好地利用。以后弄清这世界地是非曲直。可就靠她了。 春兰则感动得无与伦加:“恶徒。你想抓。就抓我。别动我们公子!” “你地身份配吗?抓了你有用吗?” 春兰听了这清清淡淡地口气。又是一怔。这话不是那匪徒说地。是自己地公子爷说地。她想。自己地公子爷怎么像戏台上地某些唱戏地。老抢台词儿? 这话。不是该那少年匪徒说吗? 那拿着剑比划在陈潜脖子上地少年人显然不是一个擅言词地。张了张口。有些迷惑。心想。这陈府小公子当真不愧是今科状元。废话一箩箩地。还老喜欢抢台词儿。 外面的更锣敲了三下,如果再不走,也许永远都走不了了。 那少年人食指与中指并拢,在陈潜小公子的背脊上点了两点,陈潜感觉身体一瞬间酸软无力,心中微微苦笑,这个世界,当真有所谓的武林高手?难道自穿过来之后,老感觉早晨起来有股气流在胸肺之间游走?尤如想放屁之前? 自己也是不是有点儿武功? 他还没弄清楚这件事,就感觉有一个健壮的臂弯拦腰抱过了自己,而春兰则萎靡在地,叫不出声,惊慌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发现自己被提着,在亭阁楼台之间腾高窜低,隐隐地,传来了几处狗叫之声。 陈府的围墙真是高啊,陈潜无声的感慨,这匪徒是不是带着自己飞跃高高的围墙呢? 说实在的,陈潜心里是有几分期待的,这样的经历,前世怎么能遇得到? 他想象着这名英俊的少年挟着自己飞越那高高的墙头,月光朦胧,隐隐照得见他如刀削一般的脸,自己倚在他的怀抱,暖香满怀,未免心生暇思,生出小儿女的幻想。 他在沉思,少年匪徒也在沉思,望了望那高高的墙头,又望了望他,陈潜想说,我不肥,才九十来斤,别害怕,你能带我飞过去的,我不怕掉下来,反正已掉了一次了,上一次,还是从八千米的高空呢! 可惜,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少年匪徒感觉到了他灼灼的目光,眼神有些闪躲,脸有些发红,正奇怪间,那少年匪徒一声不响的把他放在一棵大树底下,默不做声地走到墙边,拨了拨,双手一抱,把倚在墙根的一蓬乱树枝给抱到了一边,露出一个半身高的洞口。 如果陈潜能说话,他必定会失望的道:您老,就叫我钻狗洞?这跟风花雪月情思相差何其的远?叫人绮念刚升,马上消失得了无影踪。 可惜,他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被点了哑**呢! 那少年匪徒冰着一张脸,重提了他的腰带,向洞口走去,陈潜被颠得浑身发痛,还好,这腰带够结实,抵得过前世某些化纤纤维带了,自己的脸不会朝下的跌了。 钻出了狗洞,那少年一声呼啸,远处奔来一匹马,马蹄之声在黑暗之中传得老远,陈潜心想,这陈府的人怎么啦,这么大的动静,也不派人来看看? 陈潜横放在马上,随着马儿向前奔跑,胃中的酸水一波一波的涌了上来,顶得生疼生疼,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正想着,马儿却停了下来,他微抬起头,向前望去,前面一字排开,黑衣劲装,腰杆笔挺的一群人无声无息的坐在马上,仿佛与黑夜融于一体。 少年匪徒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了去路?” 对面的人没有答话,陈潜事后才想明白,他们是懒得答话,带头一个懒洋洋的挥了挥手,两个黑影脚一掂,从马鞍上飞起,陈潜只听见扑扑两声,感觉身子一歪,就失去了知觉。 他想,他妈的老天爷,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穿成不男不女也就罢了,还是一位生命随时处于危险中的不男不女! 老天爷不兴这么阴人的!…… 马二是一名半瞎子,看人总是朦胧不清,天上圆圆的月亮看在他的眼里,就是一个虚虚的大圆光影,而蓝蓝的一望无际的海洋,在他的眼里,也只不过是一片蓝影而已。可他知道,就算他什么都看不清楚,这海船上的人还是怕他,就如同他怕自己的主子一般,暗网,就是他的主子,这张遍布富国的情报网,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人设立的,但马二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就够了。 马二,原来是这片海域上最大的海盗头子,什么生意都做,与其它海盗头子不同的是,他尚有一丝良心,所以,当那人找到他的时候,这丝良心救了他,他成了那人的手下,替他管理着这片最大的海域,暗中收集传递消息,竟管他不知道这位衣着青衫头戴纱帽的年青人是谁,但他知道,只有跟着这位年青人,就不必再过那种提着头颅舔刀口的生活,而且,会生活得很好。 他已经在岸上娶了三个老婆,生了十几名子女了,这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的。 海面上吹来丝丝的咸意,他抬起双眼,眼前有模糊的海鸥飞过的影子,旁边的属下早从桌面上拿了水烟袋递给他,他手持水烟袋吸了一口,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问站在自己身边鼻青脸肿的属下,道:“说吧,怎么回事?” 那属下名叫黑虎,平日里就略有些好色,这批从富国各地抓回来的奴隶,是要送给暗网的,以后或送入花满楼,或训练成护院杀手,全由暗网说了算,只要不做得太过分,马二是不会管自己的属下揩油水的。 可显见,这一次,黑虎偷鸡不成蚀了把米。 黑虎小心翼翼的望了马二一眼,平日里凶狠的神色早已不见,略有些沮丧:“老大,小人想在下面的仓中选个小妞儿煮饭,船在海上航行了好这么多日了,靠了岸,也没叫兄弟们下船乐呵乐呵,嘴里早淡得出鸟来,可谁曾想……” 马二朦胧的双眼狠狠的叮了他一眼,黑虎明知道他看不清楚,心里还是一寒。 “莫不是你想打那小妞的主意?你要知道,这批人全是暗网要的,特别是前两日送来的两位,绝对不能动的,如果领主知道了,不光你没命,连我,都性命难保!” 黑虎道:“可那两个小子也太狠了一些,暗里下了套子,把小人挂了起来,好一阵打……” 马二冷冷的道:“莫非你还想打回去不成?” 他一双眼死死的盯住了黑虎,泛着眼白的眼神冰冷,仿如有冰碴掉落,黑虎心一寒,摸了摸打得青肿的脸庞,心想,如果不是刚好有人下来,自己很有可能被打死在了船舱里!那高个小子挥拳狠捧,那矮一点儿的小子还在一边起哄:挖了他的眼,踢他的下阴,割他的耳朵。 看起来长得斯斯文文,貌似女子,怎么就生了一幅如此歹毒的心肠? 黑虎嘟囔道:“只盼领主快一点处理了他们才是。” 马二心里暗骂自己这属下没出息,道:“把船舱里的人提了上来,先让我弹压弹压,可别真出什么事才好。” 黑虎忙点头应了,来到船舱,却有一些犹豫,挥手叫了旁边一名手下,道:“你先下去,走在前头了!” 那手下后退了一步,颇踌躇:“黑大哥,这几天水土不服,有点儿拉肚子……” 黑虎手臂如电,一伸手就把他拉了过来,道:“你下不下去?不下去,老子踹你下去!” 那手下暗想:你自己被船舱里的两位小子揍了,不敢下去,倒叫我当出头鸟?那两小子不是被卸了武功了的吗?怎么还能把黑虎给揍了?还揍得鼻青脸肿的? 第五章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那手下无可奈何的沿梯而下,黑虎跟在他的后头,探头探脑,生怕糟了上次的惨祸,心中恶狠狠的想,如果不是暗网的领主指明了要这两小子,自己早把他们一锅烩了! 可下到昏昏暗暗的船舱,听到船舱里传来轻脆悦耳的声音,宛如熟人之间打招呼:“黑虎大叔,您……又来了?” 黑虎雄伟的身躯还是一由自主的一颤,这是这声音,上次起哄着叫人踢自己的下阴,割自己的耳朵来着! 他咳了一声:“我们老大说了,叫你们全都上到甲板上,我们老大有话说。” 陈潜回头问坐在自己身边一声不出的孟士元:“阿元,我们上去吗?” 孟士元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同你不熟,你上不上去,关我什么事?”自从自己劫持了这位陈府小公子之后,他感觉这是自己做得最错的一件事,一出府,就被一群黑衣人打昏了,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与那陈小公子以及其它一大批人处于一个黑不隆咚的所在,正搞不清楚状况,陈潜在一旁道:“我们在水里,现在的地方,应该是一个船舱。” 孟士元心想,你是被我劫持来的,说起话来仿佛老熟人干嘛? 他没理他。 但这影响不了陈潜的心情,他继续道:“你叫孟士元吧?我就叫你阿元可好?俗话说的好,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如修得你适好劫持了我,而我们又共同被劫持了,成为一对难兄难弟,可不知道得修炼多少年了……阿元?阿元?” 孟士元沉默半晌,道:“你很吵!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陈潜得意洋洋的拿出一方手帕,借着微弱的船舱光芒,孟士元很清楚的看见那是自己的手帕,他往自己怀里一摸,却发现怀里空空如也。 陈潜叮叮当当地倒下一大堆东西。叹了口气道:“阿元。我真不明白。你是不是一位侠士啊?怀里什么也没有。必备地毒药。毒粉。都没有。就几两散银子。而且。劫我出府之时。居然还让我堂堂陈府大少钻狗洞。你就不能高来高去?” 孟士元忍无可忍。跳起来想一拳挥了过去。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陈潜撇着嘴笑道:“你不知道吧?你被人封了武功了。”又庆幸地道。“还好。我没有什么武功。用不着被人封。” 旁边有一名同被捉了来地女子。听他们说得有趣。轻声地笑了起来。 孟士元哼了哼。心想。对付这陈府地。最好地方法。就是不理会他。 可是。仿佛不理会也不是一个好办法。过了一会儿。陈潜鬼祟地道:“阿元。枯坐无聊。想不想找点事儿教训一顿那位喜欢吃女人豆腐地黑虎?” 他还没有答应。只听刚刚偷笑地那名女子接过了话岔儿:“这位大哥。你真能帮姐妹们出这口气?” 陈潜戏谑的笑道:“帮妹妹您出了这口气,是不是向小爷我以身相许?” 那名坐在暗处我女子扑哧一下笑了:“只要你帮我出了这口气,您怎么着都行,只怕您有这心没这胆儿。” 陈潜笑道:“我平生最多的东西,就是胆儿!” 这样,才有了后来陈潜收集了船舱里所有人的腰带,也不知怎么七绕八绕的,制了一个活套儿,在黑虎再下船舱的时候,忽的一声把他吊了上去,把那彪形大汉痛扁了一顿,陈潜准备充分,脱了外衣包了块压船舱的砖石,抡圆了胳膊使劲打,这场拳脚大赛,船舱里所有的人都参加了,孟士元也踢了两脚,很是解气,但并不意味着就得和这陈府的称兄道弟了,他可什么时候都没忘记这陈府的是自己的杀姐仇人…… 当黑虎带着几个人一溜儿的押着船舱里的人上到了甲板上的时候,惊讶的看见甲板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摆上了精美的红木桌子,描凤雕金的椅子,桌子上摆了几样点心,在海风吹拂之下香味儿直钻入鼻孔,那张铺了锦绣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头戴垂纱,身着青衫的年青男子,懒洋洋的歪在宽大的椅子上,脚放在木塌之上,一名同样身着粉红轻纱的女子半蹲在地上,轻轻帮他按着大腿,他修长的手指在描凤长椅上轻敲,**些许慵懒。 海盗船旁,一艘楼船富丽堂皇的停在海盗船旁,把海上霸王一般的海盗船衬得略有些寒酸,黑虎暗想,莫非是暗网的领主来了?他忙垂了头,不敢往上望,眼角余光到处,却见自己的大哥马二恭敬的垂手站在那年青男子身前,全没了教训自己时的气势。 他的身后立着两名侍卫,两名侍女,个个皆脸蒙了面纱,但个个儿锦衣绣袍,端的华丽无比。 黑虎感觉两道目光从面纱底下如利刃一般的射向自己,忙低了眼,垂了头,不敢再望。 “领主,这些就是这批要送到暗网去的人,您看看?”马二划了一个虚圈,遥遥的指向陈潜等人。 陈潜站在一排人的后面,瞅着空儿望向那歪坐在绣塌上的青年人,只见着他食指之上戴了好大一个白玉斑指,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老感觉那青年人神情虽懒,可那目光却透过前排的人直射到了自己的身上,凉拔凉拔的。 他忙把头缩了一缩,躲在人群之后,心想,自己可千万别变成了那出头之鸟。 只听得那双戴着白玉斑指的手轻轻在绣塌上敲了一敲,旁边就有一杯青花瓷杯茶递到了他的手上,他把茶杯递入面纱,饮了一口,轻声道:“听说,今儿个早上,你这船上有人被打了?” 黑虎一惊,心想领主才来,怎么就知道了?他摸了摸还痛着的脸,想着是不是自己上前去说明这一切。 马二却弯了腰,语气之中带了惶恐:“都是属下管教不严,让他犯下了如此的错。” 海风带着咸味吹来,微微掀起那青年的面纱,陈潜只看见他有一个优美的下巴。 那领主语气轻得如湖面上落下的樱花:“既然出了事,自然得查清楚了,是谁带的头,搞清楚了吗?” 马二犹豫了一下,领主的语气温柔而冰冷,让他莫名心底生寒,道:“事情刚刚发生,还没来得及查清楚。” 领主轻轻的笑了,懒懒的道:“既然查不清楚,也得把清楚的事儿办了再说,暗网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的。”他抬起那双戴了白玉斑指的手,轻轻的招了一招,他身后的两名侍卫一个起跃,眨眼之间,就把那黑虎如同提死猪一样的提了出来。 他抬起头,白纱拂面,轻声道:“这片海域的鲨鱼,可有些日子没闻到活人味儿了。” 早有人把成桶的牛血倒入海中,血腥气混和着海风吹了过来,让人几欲作呕,过了几分钟,海面上看见了几只巨大的鱼鳍,飞快的冲向船边,在船舷之处游曳。 黑虎被两个人挟持着,高大的身材一下子缩小了许多,脸色惨白,双腿发抖,几乎站不住脚,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黑虎虽然好色,但好歹是马二最得力的手下,马二见了,刚想求情,却听领主轻咳了一声:“是时候了。” 突出船舷的长木板已然备好,那两名侍卫挟着黑虎,来到船舷边,冷冷的道:“自己走上去,还是要我们帮忙?” 下面的鲨鱼被血腥味儿一刺激,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口,兴奋的从水面跃起。 黑虎咬了咬牙,只道:“我走上去,只问领主,规矩还是像以前一样吗?” 领主舒舒服服的靠在绣榻之上,指了指前面的小腿,那给他捏腿的侍女纤指轻移,按上了那小腿之上。 他舒服的哼了哼,看来那侍女按得他轻重适当,极为舒服,道:“暗网的规矩什么时候改过?你自己跳下去,自然按规矩来,你还是暗网的人,家人自有暗网照应。” 黑虎忽地跪了下来,遥遥的向领主磕了一个头,惨白了脸,走上那悬在船舷边上的长条木板。 只听得扑通一声响,黑虎高大的身影曾直线状直跌了下去,一声惨叫之后,海面溅起无数的水花,碧蓝的海水染上一片血色,空气中的血腥味儿却越来越浓。 第6——10章 第六章你会装,我会躲 陈潜把头又缩了一缩,把身体在其它人的后面藏了又藏,这领主极有手段而且心狠手辣,让人自己跳入河中,而且一丝怨言都没有,临死还向他磕头谢恩,皇帝也不过如此,他想,得把自己藏严实了,千万别做那出头之鸟。 虽则躲在人的身后,他还是忍不住用眼角偷偷的望了过去,远处一睛如洗的天空浮着几朵白云,空气中血腥味儿倒淡了一些,陈潜心想,这人不但有手段,也极会扯虎皮作大戏,俗话叫装逼,弄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味儿出来,把一众海盗吓得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空气中尚弥漫着血腥味儿,也不知道他那葡萄怎么吃得下去? “既然查不出来谁领的头,这批人看来个个都是刺头儿,鲨儿们太多了,一个人几十头争,未免个个儿只塞了牙缝,不如全扔了下去吧!” 他温柔的话语尚飘荡在空气之中,语气中尚带着刚吃下的葡萄的甜味,却让陈潜惊出了一身冷汗,难道说自己当真要再度穿越了吗? 那些海盗全吁了口气,只要不处置他们自己,自然领主想处置谁,他们都照办不疑。 海盗们摩拳擦掌的上来,看得清楚他们脸上的狰狞之色,陈潜心想,自己要不要承担责任呢?要不再缓缓?他不相信这领主当真把这批人全丢下了海。 他正踌躇间,身边那孟士元却一脚踏了出去,陈潜一拉,只拉了个袖口儿,没拉住。 “不关他们的事,是我做的。”孟士元亭亭的身影在海风中挺拔如青松。 陈潜有几分感动,心想还以为他会把自己给摘了出去呢,想不到他却担了这责任?看来,这孟士元倒真是一位好人,只可惜,好人往往不长命。 “你做的?你能打这海盗结?”领主轻轻的笑了,做活套儿吊黑虎的那些腰带做的绳子被扔在了孟士元的面前。 陈潜心想要糟。自己这活儿可是前世大学期间作为记者参加了一次海军演习学会来地。据说是二战期间士兵们研究出来地打结法。这一世怎么会有人知道?看来自己想狠心让孟士元当一次替死鬼都不得。 阳光反射了放在船头地雪白锚尖。让陈潜地眼微有些刺。他眯了眯眼。心想。再穿越一次就再穿一次吧。反正穿来穿去地。也习惯了。死亡其实跟走让人讨厌地亲戚一样。走着走着。走出了感情。也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于是一笑。走了出去:“不是他。是我。” 孟士元神情略有些诧异。这嘴巴很多地陈府小公子并不像一个会舍已救人地人啊?自姐姐死后。自己在这世上已无其它亲人。如果能以一条命换得下这么多人地命。倒也划算。见这陈府小公子自认了。心想这倒还好。报仇与救人地目地都达到了。如是便再也不发一言。 领主微微坐直了。帽檐上地面纱随风起伏。他轻轻一笑:“劫匪帮被劫人抵罪。倒是稀奇。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穿同一条裤子了?” 陈潜笑了笑。道:“早在领主用人不当地时候。就穿同一条裤子了。” 马二抬着朦朦胧胧地双眼打量了一下这位大胆地囚徒。只感觉这囚徒既瘦且矮。心中暗中赞赏。领主不喜欢卑恭屈膝地人。这矮小子倒很对他地胃口。 领主张嘴接过旁边侍女递过的葡萄,嘴边尤带着甜香之味,道:“你就不怕那鲨鱼?” 陈潜笑得如葡萄架上盛开的花朵:“为鲨鱼裹腹之前,可否让我做一个饱死鬼?” 领主吐出葡萄核儿,哈哈一笑:“好一个饱死鬼!” 早有侍卫在领主前摆了一张小小的八仙桌,放上一双筷子,几个碗碟,摆上了精美的菜肴,让陈潜坐下了,陈潜拿起桌上的银筷子,向领主做了个起筷的动作,极温文又尔雅:“那我就当仁不让了。” 空气中的腥咸味儿已然消散,海面又是一片碧蓝,唯留下几尾巨鳍在船边游曳,等待着运气再次从天降临。 “好香的桂花肠,入口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味,肥却不腻,如果配上云南的普饵茶,去去口中的油味,那味道便更好了。”陈潜把桌上所有的点心皆尝了一遍,边尝边品评赞叹不已,倒真仿佛跟三两个亲朋好友在酒楼品评饮酒,只差没有支使得小二团团转了。 马二虽看不清楚那小子的表情,但他轻脆的话语在响彻于空气之中,不见丝毫畏怯,未免心中感叹,难怪这黑虎会中了这小子的活套儿,被吊起来打,原来,这小子当真是一个惹不得的,只不过领主要怎么对付他? 陈潜凡碟必落,尝了个遍,可等他下第二筷的时候,领主轻挥了手,侍卫拿起碟子,劈劈啪啪的,全丢进了海里,船舷边巨鲨等着,见有物落,以为又是人肉,自是跃起抢夺,抢得不亦乐乎。 “你既要为鲨鱼裹腹,不如别这么麻烦,进了鲨鱼的肚子,在里面聚餐,岂不是好?” 领主轻轻的笑着,提高的左腿,蹲在地上的侍女轻轻的按上了他左腿的膝盖。 陈潜望着空空如也的桌子,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浪费了那上好的青花瓷。” 他站起身来,拂了拂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既如此,我自己走了上去,你们暗网是不是还有抚恤金可支付?” 那领主一笑,缩回了脚,蹲在他脚边的侍女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掀得差点儿跌倒在地,他道:“陈潜公子,倒真是名不虚传。” 陈潜涎着脸道:“既然名不虚传,不知道可不可以免其一死?” 马二站在领主的身后,很敏感的发现领主身影微有些颤抖,捏着那大斑指的手指略有些发白,马二心想,看来,咱们领主真有些生气了。 说得也是,在领主面前赖皮赖脸的人,他倒是从来没有见到过。 马二略有些遗憾,既然特特地下令劫了这两人来,那么,他们怎么会有好果子吃?可惜了这陈潜小公子与众不同的厚脸皮。 见领主良久的不出声,马二暗地里惴测了一下自家领主,心想,自家领主还是不希望这陈潜小公子成了鲨鱼裹腹之物吧?于是上前一步,踱了出去领命,道:“领主,这小子既不怕死,倒不如留他一条性命,属下保管能让他求生不成,求死不能?” 大帆船上飞过两只洁白的海鸥,呱呱的叫了两声,一片云从天边别处游了过来,带来了少许清凉阴影,全船的人屏息静气,半天没人出声。 眼看陈潜巍颤颤的走上了那长条木板,一步两步三步,步步惊心。 领主忽然站起身来,哈哈一笑:“把他押了过来,这么容易就死了,未免暴缅天物。” 船上其它盗匪从这句话中不知联想到了什么龌龊事儿,个个儿脸上带了暧昧之色,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有的道:“对啊,领主,花满楼不是收清倌儿吗?到底是富贵之家出来的人,吃的全是好东西,长得细皮嫩肉的,把他卖到那里……” 一船人全忘了黑虎的血水还飘在海面之上。 领主望着陈潜有些发白的面孔,哈哈一笑,白色的面纱吹起:“的确不错,一点朱唇万人尝,不若先让你们尝尝鲜?” 第七章富贵府门,当真惹祸 船上的盗匪们左右的望了望,有鲁莽者跃跃欲试,见自家船主马二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领主身后,暗自一惊,却无人敢上前,想起暗网的规矩,是绝对不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的,个个儿暗自警醒,莫非领主又在试探我们?微露出一些异相,自己的下场就和那黑虎一个模样? 陈潜见盗匪们无人上前实施领主的命令,心中略略定了下来,决定不再刺激这领主,别把自己的小命儿也刺激了去,端了端面孔,向领主一拱手:“多谢领主不杀之恩。” 这小子见风使舵的本领倒极快,一下子对领主尊敬了起来,船匪个个儿松了一口气,还好他转变得快,不必让自己这些人陷入两难的境地。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你?”领主慢吞吞的坐了下去,那侍女赶紧的细步上前,半蹲了下去,又给他揉捏了起来。 陈潜全没了以前那嘻皮笑脸的神色,一本正经的道:“领主可曾听过,南方的荔枝树既使移植到了北方,尽心地侍弄,也不会结出桔子来,领主的属下,个个儿目光澄澈高洁,又怎么会是那些心底卑劣之人呢?更何况领主本身气质高洁,您的属下如果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来,打死我都不相信的。” 领主语气之中带了笑意,道:“是吗?你的小嘴倒是很甜,只是可惜了,你是陈府的。” 陈潜心中一惊,他这话可不太好,带了杀机,这一瞬间,他想告诉他,自己不是陈府的,只不过借了陈府的躯壳,却只是笑了笑道:“怎么,领主对陈府的有偏见?” 领主轻声叹道:“谁叫你们陈府是京城第一府呢?” 陈潜笑道:“是啊,总会引得京城中某些人眼红妒嫉,不惜装神弄鬼的找咱们的岔儿。” 这领主身上细密的绫罗,精美的装饰,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大家之气,那是长期处于富贵之家的人才可能浸润出来的,而他身边的侍女侍卫,训练有素,又岂会是那些草莽之中可生长得出来的?陈潜始终相信一句话,什么样的环境,就能长出什么样的人,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领主虽然装神弄鬼,但也逃不出京师这个圈子。 领主地楼船与海盗船并排列着。中间架了木板桥。雕龙描凤地楼船微微轻晃。可看得见楼船里人影晃动。人人儿绮罗轻纱。玉带金钿。可闻得见从楼船里飘来柔媚地脂粉香味。 领主没有接他地话岔儿。面纱微动。却忽然笑了:“陈公子不但地眼望我地楼船。莫非还望着楼船之中能走出一两个人前来搭救你不成?” 这领主虽然脸上蒙了一块死人布。但眼睛倒是挺尖地。陈潜叹了口气:“绝对没这个意思。只不过领主地楼船太过雄伟。里面人影幢幢。未免瞧多了两眼。” 陈潜倒真地瞧见了那楼船里有一抹熟悉地人影。穿着仆妇们才穿地青布粗衣。手托了食盘。佝偻着身子一晃而过。他有过目不忘地本领。很认得这人:这人地身影怎么那么像自己房里边神出鬼没。据说是保护自己地那个林嬷嬷? 说起这林嬷嬷。陈潜刚刚醒之时。还差点被她吓了一跳。由于自己身份特殊。因而房里是没有什么侍候地丫环地。所有生活细节全由这嬷嬷一手包办。这林嬷嬷很有些武功。陈潜从现代来到了这个时代。自是像所有穿越人一样。对梳头穿衣烦不胜烦。有时候弄不好自己地头发了。就大叫一声:剪了它! 这个时候。林嬷嬷就会无声无息地如鬼影一般地出现在陈潜身边。拿起桌上地梳子。开始给他梳头。冰凉地手偶尔放在陈潜地脖子上。自然经常性地把陈潜吓得七魂不见了三魄。 试想想,一个如鬼影一般的人经常的出现在你的身边,不论这人怎么胆大,总是有几分毛骨的,所以,当陈潜得知林嬷嬷被自己母亲叫了去之后,还高兴了一段时间,只可惜,她一不在了,马上出了状况,先是被孟士元劫,接着被人劫到了海船之上。 搞得陈潜这段时间很是怀念这林嬷嬷,所以,在那楼船之上见到与林嬷嬷相似的身影,未免多瞧了两眼,瞧了之后,才在心底暗叹摇头:处于深宅大院之中的林嬷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领主道:“马船主,既然你有了主意,这人就交给你,让我看看你到底有什么手段。” 马二一椤神,才明白领主当真把陈潜这烫手山芋交给了自己,他彻底的明白了领主的想法,不想要这小子的命,只想给他一点儿颜色看看,让他的硬骨头彻底的变软罗,可问题是,这其中的尺寸可难掌握了。马二暗暗叫苦,心想自己也不过随口一说,领主还当真了? 正在这时,楼船上一名穿着隆重的侍妾模样的丽人带了三两个丫环,跨过木板桥向海盗船走了过来,来到领主面前,娇声道:“领主,楼船上小菜已然准备好了,还过几个时辰,楼船便要开了,领主……?” 领主站起身来,向连接着两船的木板桥走了过去,陈潜心中暗自庆幸,不知道为什么,这位惯会装逼的领主,隐隐的,却带给了他不少的压力,自己可是拼尽了全力,才勉强保持了表面上的临危不惧。 他想着,如果想脱身,对付这眼神儿不好的马二,比对付这领主可容易了许多,所以,他微垂着头,心却扑通的跳着,只巴望着这领主赶快带了那侍女侍卫们回到自己的楼船上。 眼角斜望处,那领主的脚已然踏上了木板桥了,脚步却停了下来,海风吹拂着轻纱,他腰间的白玉吊牌轻脆相击,伴随着他悦耳的声音,听在陈潜的耳里,如死亡之咒:“马船主,这陈家小子狡猾多智,我可不想他再出什么妖蛾子,还是把他们俩送到我这船上,让我亲自调理的好。” 陈潜一惊,猛抬起头,白纱被海风拂起,可自己怎的老感觉有一双眼透过那白纱冷冷的向自己凝视? 早有两名侍卫上前来押了他们俩向楼船走了过去。 被人一推,他与孟士元贴在了一起,感受到孟士元如刀般的目光,唯有低声向他苦笑:“阿元,这可怪不得我,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其实我是挺想为鲨鱼裹腹的,可人家偏不让,让你偿不了心愿。” 孟士元听了,未免哭笑不得,暗暗升起怀疑,如果他当真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怎么可能如此理直气壮呢?他头一次隐隐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了人报仇了? 楼船与海盗船渐渐分开,陈潜被压上了二楼,临着海风,站在领主的身后,见马二领着海盗们向楼船挥手告别,神情恭敬,卑恭屈膝,很是感慨:“领主当真是出门览四海,狂顾无九州,能使这些桀骜不训的人如此毕恭毕敬,领主的手段当真高,的确高,很是高……” 时下陈潜被两名侍卫按了胳臂,动弹不得,感觉手臂被固定之处隐隐作痛,却要摆出一幅全然不知疼痛的模样,还出言调谐那领主,心想自己倒很有些苦中作乐的心思,未免得意洋洋,前世里,他就是一个善于苦中作乐的主儿,想不到来了这世,性别还未搞清楚,苦中作乐的本领倒还没丢。 可显见马屁拍到了马脚上,领主听了这话,白纱还是蒙面,身影也纹丝不动,未接他的话岔儿,只道:“开船。” 听了那寒风彻骨的声音,陈潜很想问一声,大哥,我们开船去哪里?别又是鲨鱼挤满海的地方吧?可那声音实在冻入骨髓,所以,他没敢问。 眼见着楼船与海盗船越离越远,他脱身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再加上领主特地吩咐了:“陈公子是我的贵宾,在我房间的旁边给他找个地方,让他们俩安歇了。” 那名侍妾模样的丽人很是诡密的一笑:“领主,是不是那装了从禄国购进的狮子的那间房?” 听了这话,陈潜自然被吓得腿一软,差点站立不住。 第八章前有狮,后有仇 领主便抬头望了望过隙的白云,点了点头:“当然是那间,难不成你们住的那间?”他笑笑,“你们住的那间,自是本领主去的,哪能装这臭小子?” 那丽人便微微的垂首笑了,脸上泛了红霞。 陈潜脸上维持了他一惯的微笑,心里自是把他从海盗第一代骂到了海盗第一百代,可有什么办法? 陈潜与孟士元还是被带进了一间臭哄哄的狮子在铁笼里呲牙咧嘴的房间内。 海上的月光与陆上的没有什么不同,银辉铺撒,都如薄纱铺地,只不过隔壁就是狮子,欣赏起来,便有了几分晚上狼人出未的感觉,孟士元端坐在狮子笼的左侧,闭目打坐,很有一些世外高人的味道。 陈潜向他挨近,轻声道:“阿元,想好脱身的法子了吗?” 孟士元冷冷的朝他望了一眼,又朝狮子望了一眼,狮子则打了个哈欠,望了望陈潜,还舔了舔嘴,望得陈潜忙远离了他几公分,舔笑着:“你打坐,我不打扰你了。” 这孟士元,还是把自己当成了杀他姐姐的凶手?如果不把这个结解开,看来自己以后的日子很是难过。 他正想着,却听见有人轻轻的挠门的声音,难道说那领主白天折腾自己不够,晚上继续来? 门轻轻的打开了,月光照射之处,衬出一个佝偻的人影,**一些鬼气森森,陈潜惊问:“是谁?” 苍老的声音穿透空气直刺了过来:“公子爷,是我啊……” “你又是谁?”陈潜感觉这声音似曾相似。却被其一吓。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那佝楼人影顺手小心地将门关好了。走近陈潜地身边。这才道:“公子爷。是我啊。你连我地声音都认不出了?” 陈潜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了:“林嬷嬷。到真是你?原来你已经混了进来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在海盗船上看到地人影。当真是从小侍候自己地林嬷嬷。刚穿越来地时候。他地房间里。就只有这一位嬷嬷侍候着。不见其它奴婢地踪影。他来了几天。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老嬷嬷地笑容。整天板着一张脸。神出鬼没。听说春月地死与她有关以后。陈潜在心底则更增添了几分害怕。却想不到。第一个来救自己地。却是她? 林嬷嬷一晃。就到了陈潜身边。低声道:“公子爷。自您失踪之后。老奴查探许久。终于让我查到了这艘船上。我们快走吧。船边有小舟等着。” 说完。拉了他就想走。陈潜奇道:“嬷嬷。为什么不报官府?” 林嬷嬷摇了摇头:“这艘船来头太大,与官府也有勾结,只怕报了官府,反而走漏了消息,让他们下了杀手,这船上三教九流之辈众多,我也是小心了又小心,才没被人发现身份。” 陈潜气道:“那就这样算了?” 林嬷嬷叹了口气:“小公子,你不知道其中的深浅,这家船是属于暗网的,暗网在整个富国的势力极大,如果我们还不快走,只怕到时走不了了。” 陈潜望了望角落里的孟士元,却发现他倚在墙角,一声不出,林嬷嬷道:“我封了他的**,免得他妨碍了我们。” 陈潜想起孟士元在那领主下令杀人之前挺身而出,虽则是自己的莫名的仇人,但也颇有侠义之气,迟疑的道:“我们把他留在这儿?” 林嬷嬷冷冷一笑:“公子爷,他可是劫持你的人,自然得留在这儿,而且,得死在这儿。” 船舱光影暗暗,那头蹲在铁笼里的獅子不安的走动,时不时用头去撞铁栅,陈潜闻到空气之中的火油的味道,发现林嬷嬷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桶火油,正准备往地上倒。 “我们要制造一点混乱,才有可能逃出这里。” 陈潜望着倚在墙角昏睡的少年,摇了摇头道:“嬷嬷,弄醒了他吧,他虽劫持了我,可这期间,他也救过我,我们得带他一起走。” 林嬷嬷奇异的望了陈潜一眼,微叹了一口气,指风到处,孟士元应手而醒,站起身来,用目光深深的望了陈潜一眼,未不作多言。 陈潜感觉他目光深得让自己寒毛都树了起来了,心想,一时好心而已,你不必用这种眼光望我吧? 林嬷嬷冷冷的望了孟士元一眼,道:“他听得到公子爷讲的话,希望公子爷别救错了人才好。” 孟士元这才答了一句:“所有的一切,我做错了。” 他的意思很明白,自己劫错人了,恨错人了,这句话让陈潜感动莫名,很是欣慰,这孟士元终于不把自己当成仇人了,忍不住想上前拍拍孟士元的肩膀,以示兄弟之情,热泪盈眶:“ 叫孟士元和陈潜走到了门边上,林嬷嬷把手里的火油往地上倒,却让陈潜出声阻止,他在昏暗的船舱之中踱向狮子笼边,那狮子是只公狮,本来对陈潜占据了自己笼外的地盘极不满,这时更是呲牙裂嘴,极为狂暴,陈潜在狮笼前站了良久,忽然问道:“嬷嬷,这船舱里怎的就有这么一大头狮子呢?” 林嬷嬷迷惑不解,心想这不明摆着有这么大头狮子吗?我怎么知道怎的会有这么大头狮子? 陈潜望了望木板制成的墙壁,又望了望这铁笼子,皱了皱眉,感叹:“这头巨狮也不知从哪里搜集来的,怎么这么大呢?” 林嬷嬷很想摸摸他的头是不是有些发烧,忽见他脸上带了一丝微笑,仿如冬天的初雪忽降了一朵梅花,带着一些狡猾:“嬷嬷啊,你说,这么大头狮子,我们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 暗影幢幢之中,林嬷嬷望见陈潜脸上的微笑,忽感觉老怀欣慰,赞同道:“当然得好好利用,一切包在老奴身上……” 林嬷嬷与陈潜相视而笑,轻脆的笑声与嘎嘎的笑声充斥了整个船舱,孟士元忽感觉身上起了层鸡皮,直感觉凉风阵阵,心想,自己让陈潜小公子给救了,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陈潜与嬷嬷孟士元架着小舟,驶离了那艘大船,大船上火光重重,间或夹着几声狮吼,几声美人们的尖叫,渐渐的,那声音便听不见了。 陈潜望着天边那一轮明月,今儿个正好月圆,月影倒映在水中,仿如海中玉盘,他问嬷嬷:“林嬷嬷,如此我们的手段是不是太过残忍血腥了?” 林嬷嬷摇着浆,听着悠然间歇的桨声,慢吞吞的道:“公子爷,谁叫他们好劫不劫,劫了您呢?一头被烧了尾巴的大狮子木板墙壁之间忽地冲向正**唱曲儿的某人身边,岂不是给人增添了一些别样的刺激?” 陈潜望着月光吟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人家好不容易有了兴致,打断了人家的兴致,总归是不好的。”停了停,很感慨,“还好那大狮子没把人脑袋一口咬了下来。”又停了停道,“只咬了人家的手臂……” 孟士元划着另两支桨,见这一老一少文质彬彬,语气颇沉痛的仿佛很是后悔一般的讲述着刚刚种种,又不由打了个寒噤。 第九章后会有期,你跑不了 楼船很大,高手很多,所以,那场突如其来发生的火灾终于被扑灭了,虽则船舱里进了不少水,损坏了不少珍奇的摆设,但总归一切渐渐恢复了正常,唯一的遗憾就是,那头大狮子在击毙之前,从隔壁的房间跑了出来,却不知为何如此凶猛,一口就咬了领主的左臂,幸好旁边人见机得快,一掌击毙了他,但领主还是未可避免的受了轻伤,血染了衣襟。 领主的脸沉得如锅底,眼神明暗未定,旁边一名近身侍卫是跟了他多年人,知道他现在心情很不痛快,亲自动手给领主包的手臂,用白绢巾扎了,这才小心的劝道:“公子,您这是放了他一马,以后自然会有机会找了回来的。”停了停,瞧了瞧领主的脸色,“公子就是心软,那个时候,就让他跳了海了,也不会有以后诸多的曲折。” 这个时候,并无它人在场,领主戴在头上的檐帽早已摘下,并无白纱蒙面,露出一张清俊非凡的脸,他歪了嘴,很不喜:“如果让他这么痛快的跳下了海,又有什么意思?” 近身侍卫忙装模作样的打了自己一巴掌,道:“是属下多嘴了,他既然是陈府的,就得让他多受些苦才是!” 领主轻笑了一声,脸上神色稍稍一缓,望着远处那一轮明月:“以后的日子,我们还有得见面的,陈潜小公子。” 近身侍卫道:“那是自然,在京城这么个地方,常常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有的是机会慢慢的炮制他!” 楼船在黑暗中缓缓向前行驶,刚刚的那一场慌乱被重新燃起的琉璃灯的光彩华丽遮得一点痕迹都不剩,丝竹声响起,这座流光溢彩的水晶宫向岸边驶了去。 河水鳞鳞,只听得见船浆的唉乃之声,船底流水静静的流趟,孟士元的眼光略有些闪躲,仿佛很见不得人似的,陈潜不由问他:“阿元,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陈潜是这么想的,踏马蹄,老子穿到了这里,尚分不清男女,身边的人全是厉害角色,一不留神可能就被人忽悠了,得找个外面不了解真相的人把真相弄清楚才好,孟士元这种人,虽然鲁莽,但是单纯,一根筋,这种人好控制,给他一个目标,没达到这个目标之前他是不会有所行动的,在陈潜看来,他比嬷嬷之流的人让人放心多了。 陈潜感觉,自己分不清男女之后,越来越往男人的方向发展了,腹诽之时,满口老子,满口踏马蹄。 孟士元眼望了船边的流水,良久不出声,又过了良久,才闷闷的道:“我也不知道!” 陈潜望了望他。月亮地清辉笼罩在他地脸上。把他地脸照得既清俊又实诚。陈潜诚恳地道:“说到底。你是我最喜欢地丫头地弟弟。一想起你地姐姐。我就忍不住唏嘘。你也知道。高门大阀。里面不明不白地事儿可多了。就说我这次生病吧。差点也走上了你姐姐那条路。我也想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想查清楚。不如和我合作。在院子里做一名护院。暗中打听。岂不是好?” 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日。对这个世界女性地地位了解还是挺清楚地。男尊女卑。是肯定地。必然地。像他这种地位地贵族女子。在丫环们地陪同之下还是可以逛逛街。窜窜门地。但是。大部分时间却还是要把精力放在女红之上。比如说绣花之类地事情上。一想到此。陈潜便有些担心。自己要真是一名女子。可就麻烦了。十只手指头只怕日日都被扎得青肿。 所以。他深深感觉。当男子比当女子好使。 他现在最想弄清楚地。为什么他会被人当成男子来养。 可这种事情。自己是绝不能打听地。只有委托其它人暗暗地打听了。而这个人。当然最好是孟士元了。 所以。为姐报仇地孟士元怀着心底地仇恨成了陈潜院子里地一名护院。陈潜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陈寿。他每天很积极地把从下人们口中听到地八卦源源不断地传到陈潜地耳中。让陈潜逐渐地知道了这个世界是怎么样地。 陈潜一开始还是有点儿内疚的,但是他想起不知谁说过的话:不能掩盖事实真相的领导,不是一个好领导。 更何况自己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实? 在阿元的帮助下,陈潜把这世界弄清楚之后,有了招兵买马,陪养心腹的强烈念头,特别是当嬷嬷神出鬼没了几次之后。 他感觉自己有严重的朝不保夕感。 这一日,陈潜正在思考怎么在下面的护院中发展几名心腹,怎么在丫环中发展几名死忠,他穿来以前,是外企的一名高管,那个外企,讲究谁竞争赢了就是胜利的企业文化,讲究未位淘汰制,还讲求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要挂满笑容的企业文化,陈潜发现,不论在哪里,在那一个朝代,这种人与人之间的争斗永远的轮回重复,只是对像环境不同而已,而最主要的,是要掌握到这个世界的潜在规则,俗话说得好,所谓潜规则,上下两千年,处处皆有。 这个时候,那位神出鬼没的林嬷嬷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告认诉他:“小公子,夫人叫你过去一趟。” 他才想起,自自己生病之后,仿佛没见过自己的娘亲。 他一直想着如何保护自己的穿越的身份不被揭穿,所以自己的娘亲越少见他,他越高兴,他当然感觉有些不妥,这种不妥,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前世也有,每当自己不听父母的话了,比如说去相亲,却溜了号了,母亲总是好几天不理自己,就仿佛自己的娘亲在和自己赌气一样? 他在嬷嬷的带领下向自己母亲的院子里走去,他知道,父亲娶了一妻二妾,母亲是正室,下面还有两个小夫人,一位姓刘,一位姓黄,两位都有子嗣,刘氏生了一个女儿,黄氏生有一男一女,两个女儿都比他大,他要叫姐姐,黄氏生的儿子比他小,人家得叫他哥哥。 他有点儿明白自己被当成男人养的动机了,所谓豪门大阀,争风吃醋,莫过如此。 第十章富贵陈府,金玉满堂 陈府占地面积极大,整座陈府如若走完,怕不得两个时辰的时间,地势两边伸如展翅,一条极长的红木走廊把整个陈府连通起来,共占地五十来顷,分为三个主要建筑群,正中为正厅,为迎接朝廷圣旨,或是接待客人议事等用,西侧为内眷所住之庭院,共有三处,处于正中的,自是陈夫人的院子,东侧为书房,仓库,祠堂等等,是陈府逢年过节祭祀的地方。 陈夫人居于正中的驻栖阁内,是一个极大的院子里,里面花木扶疏,假山玲珑趣致,奴仆们往来穿梭,一派的热闹景象,他走进去的时候,陈夫人正歪在睡榻之上,手持一把绣仕团善,身着黄罗销金裙,左面颊上贴着一个月牙儿般的饰物,整个人雍荣华贵,脸色却有些苍白,很可能是没晒几回太阳的原因。 屋子里有五六个丫环,都生得齐头整脸的,有两位穿戴稍有不同,齐整贵气很多,想必是大丫环,看来,他娘亲的在陈府的生活算得上奢华无比了。试想想,能想出用女儿代替儿子来养,而且养了如此多年还没有露馅儿的,又怎么可能是一个平常的妇人呢? 其实女扮男装是有很多的破绽的,最大的破绽,就是身材上的不同,某些电影电视里面女扮男装最常用的方法,就是胸前拉一条白布,把里面箍紧了,陈潜认为那种方法是天方夜潭,有些想当然,一条白布的手感和肌肤的手感相同吗?如果有人怀疑你是女人了,不会上前来摸索摸索? 这一回不同,他刚刚穿来的时候,连自己都有些迷惑,自己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依旧他这种年纪,应该开始发育了,可是,自己身上却没有一点发育的迹象,依旧一马平川,没有最主要的女性特征,他想,看来,自己身上一定出了什么事。 可能事实的真相,只有陈夫人知道。 屋子里燃着冉冉的熏香,清清淡淡的香味扑鼻而来,见他走了进来,陈夫人却没有理他,依旧斜歪在背靠之上。 陈潜有些拘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是叫娘亲还是其它的什么? 林嬷嬷走过去,道:“夫人,小少爷来了。”说完拿起放在雕花茶几上的一只白瓷碗,想递到陈夫人的手里。 陈潜忙急步走了过去,抢过嬷嬷手里的白瓷碗,十分之殷勤:“嬷嬷,我来吧。” 陈夫人道:“怎么敢劳烦你呢,如今你可是陈府的大少爷了。” 陈潜腆着脸道:“娘亲。我再怎么大。也是您地儿子啊。”他一怔。娘亲这两个字一下子就叫出了口? 陈夫人淡淡地道:“我可不敢认你这儿子了。” 陈潜心想。看来。这两母子地心结还挺深地。他转了无数个念头。他们俩人地心结到底在哪里?莫非就是为了那男女问题? 他是举双手赞成陈夫人把自己暂时当男子养地。最起码。被当成男子养。在这里生存。会自由很多。他不是年纪很小地时候就穿了过来。不可能再去适应整天绣花。缝荷包。与婆子丫环们聊聊天就过了一日地日子。就他看来。男子地生活可能还适应自己一点。 当然。等到一定地程度。自己再想方设法地转变成女人。他有一个原则。就是不当不男不女地人妖。他非常地恨人妖!所以他刚穿过来地那几天。是十分纠结痛苦地。常常思考一个问题。这个世界难道还真存在女太监? 他试探着道:“娘亲。是儿子以前不对。没有了解娘亲您地苦心。儿子错了。” 他一口一个儿子,便是认定了自己的身份。 听了他的话,陈夫人终于坐起身来,接过他手里的白瓷碗,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叫屋子里其它的人退下,陈潜注意到,林嬷嬷还是站在屋子里,看来林嬷嬷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可能他娘亲所有的好事坏事都不瞒着他。 陈夫人拉了陈潜的手,道:“我的儿,我知道,这么多年来,着实委屈你了,如果你不愿意,为娘也不勉强你,拼着和老爷闹翻,为娘也要恢复你的女儿身份。” 说这翻话的时候,她双目含泪,看得陈潜心中一动,这时候陈夫人的表情,太像他前世的母亲了,一动之后,又是一惊,难道说,陈潜最近才发现自己是一名女子,而不是一名男子?这个陈潜,也太糊涂了一点吧?话说,古代不是有春宫图之类的以供观摩欣赏吗? 陈夫人看见陈潜垂头不语,双眸含泪:“我的儿,你说娘亲为了自己,才把你变成不男不女的人,你的话,太让娘亲伤心了,你知道吗,我以前也是京城闺秀之中也是出挑儿的,你爹为了求到这门亲事,什么手段没有使过?但求到之后,他还不是接二连三的娶无数妾室入门,我的儿,对你爹,我已经心灰了,这个世界,对女子来说,着实太不公平了,为娘只不过想你活得好一点。” 听了这翻话,陈潜严重怀疑自己这位娘亲是穿越来的,她出身于古代,应该对这种现象习以为常了吧?为什么还会有这种想法呢?转眼一想,他想起河东狮吼的来历,便又释然了,妒嫉与吃醋,看来不论何朝何代,都会有的,不论哪朝哪代,没有女子愿意与人共享丈夫。 他注意到,娘亲说这些话的时候,林嬷嬷抬起头来,朝娘亲望了一眼,林嬷嬷的目光如电光一闪,转眼却逝,她的表情,让他感觉有些奇怪。 陈潜道:“娘亲,我明白的,你是为了我好,想了这么多日,我渐渐也明白了,娘亲,您放心。” 陈夫人一把握住陈潜的手,道:“我的儿,你真的明白了吗?娘亲都想清楚了,这样下去,如果你真的建功立业,被人揭穿,则是弥天大祸,如果现在揭穿,最多你爹损失一点儿官声,名声,不至于整个陈府落入灭顶之灾,而且你想过没有,这样的话,你一辈子都不可能享那人伦之乐。” 陈潜望了望陈夫人,不明白她是真为自己好,还是在试探自己,她的言语虽然令人感动,可不知道为什么,陈潜对她却总是存了一份戒心,他感觉她并不像自己前世的母亲,她如此的精于算计,自己前世如家庭妇女一般的母亲怎么比得上她? 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陈潜决定把顺从进行到底,然后徐徐图之,他感觉陈夫人并不想自己恢复女儿身份。 第11——15章 第十一章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陈潜道:“娘亲,我想明白了,过了这么多年男子的生活,如果再让我变回女子,我也没有办法适应,再说了,我也想过娘亲说的话,娘亲的确说得对。” 陈夫人看来有些疑惑,望着他,良久没出一声,到了最后才道:“我的儿,你真的想明白了?我不愿意你到头来怪我,你不用顾及为娘的想法的,你继续当男人,虽然得到了许多,比如说你爹的重视,老祖宗的宠爱,比如说建功立业的荣耀等等,但是失去的也多,为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不想你再受半点委屈。” 陈潜心中豁亮,自己这位娘亲恐怕还是从心底里赞成自己继续扮男子了,还不然,也不会想方设法的在言语中提点自己,如果真恢复女儿身,这一切荣耀都会消失? 陈潜见自己猜对了,内心未免悲凉,那歪歪的坐在椅塌之上,满身绣金镶玉的女子,当真是自己的亲娘?还是只不过把自己当权势的工具而已? 陈潜笑了笑,端起茶几上的白瓷碗,递给陈夫人,轻声道:“娘亲,儿子长大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儿子了,不会惹您再伤心了的。” 陈夫人接过碗,拿起里面的银勺舀了几舀,视线落在自己的小指尾上,透明洁白的指甲上,有刚刚用粉红花汁描上的凤尾花,仿若自家儿子的笑脸……自己这个儿子的确与前些时候有些不同,以前的他从来不会这么笑的,可今天,他却笑了两三次,仿如那开到极艳的凤尾花。 他是不是真的想通了? 还是在算计自己的娘亲? 陈夫人道:“我的儿,既然你想通了,为娘也就放心了,你好几天没有练武了,用一碗莲子羹之后,去找武师傅吧。” 陈潜见陈夫人并没有露出什么喜色,一派的平静淡然,轻轻敲着小拇指的尾端,那凤尾花在透明指甲上翩翩欲飞,他暗暗心惊,看来娘亲不相信自己,正如自己推断的,前面的言语,全是试探,为了探出自己心底里的真实想法,这是怎么样的一对母子? 陈潜答应了一声,接过嬷嬷送来的莲子羹,与陈夫人闲聊着,就在这里,门口传来大丫环的禀告之声:“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带少爷小姐前来请安了。” 陈夫人妆饰精美地脸上闪过一点冷意。转眼脸色却暖似和风。道:“你告诉他们。我今儿个乏了。就不必请安了。都散了吧!” 大丫环诺了一声。珠帘下垂。敲出轻脆如歌地声音。陈潜听到门口脚脚步声渐行渐远。 陈夫人“啪”地一声把白瓷碗丢到了茶几上。冷冷地道:“请安。请安。他们是来看我们母子有没有好戏给他们看地吧?” 陈潜忙走过去。道:“娘亲。您用不着生气。我们娘儿俩当然不会给人看笑话。” 陈夫人这才脸上略有动容。拉了陈潜地手:“我地儿。你可得争气。千万别再和小二子混在一处。他喜欢去青楼。喜欢同那明言混在一处。任由得他去。你即知道了自己地身份。你可不能再跟着。” 陈潜急转了几个念头。看来。自己地弟弟喜欢留恋花街柳巷。而且还拉上了自己?那么兄弟之间地关系应该不错吧? 陈潜道:“当然,娘亲,我不会那么糊涂的。” 陈夫人哼了一声:“如果不是小二子带你去了那种地方,你怎么会动了那心思?不过由你自己发现自己的女儿身份,也许更好。” 陈潜不由在心底描绘了一幅图画,自己跟着弟弟头一次去青楼,青楼里莺声燕语,脂粉飘香,自己却满腹的迷茫,不明白为什么同为男子的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些穿着清凉的女人没什么感觉,而旁边的弟弟则一幅兴奋得精虫上脑的样子,回来之后,就想试上一试,于是找了个最漂亮的丫环,宽衣解带,裸裎相对,忽然间发现,那丫环的身体构造居然和自己一模一样。 这个场景实在是太黄了! 太百合了! 简直可以拍三级片了! 陈夫人见陈潜不做声,不知道他在构筑一幅很黄的黄图,还以为他在怪责自己,便掩了掩眼角,道:“我的儿,你还在为春月的事怪为娘吧,你得想想,如果她把这件事传了出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陈潜心中却在想,看来自己当真是害死春月的其中一名凶手,怎么向阿元解释呢?不,自己不是凶手,前面那弄不清楚自己是男是女的陈潜才是凶手,他倒好,自己痛痛快快的升天了,留下这么个乱摊子让自己收拾,得把阿元的仇恨转移,让他既对自己忠心,还得让他与自己有同样的敌人,得编个什么故事糊弄过去呢? 陈潜在想着怎么发挥他邪恶的领导艺术,陈夫人却打量着他的表情,见他没有以前那种对春月的悲戚哀伤之态,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他对这个丫环已经渐渐忘却了,她怕的就是陈潜虽然表面上对自己恭敬了,可内心却存在怨恨,尤其在对待春月的事情之上,他是自己唯一的后代,她再怎么经营算计,也不想将自己的骨肉弄到自己对立面去。 毕竟,陈潜身为女子却当成男子来养这件事,是出不得半点差错的! 陈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表情亲切起来,有了几分慈母的神态:“我的儿,这一次你运气好,虽去了青楼,却没有遇上那明言,没被那明言发现你的女儿身,要不然就大祸了,这说明你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回到家里才有了疑心,你知道明国公爷与我家老爷一向明争暗斗,明言拖了小二子下水,你可不能再与他混在一处了!” 陈潜这是第二次从陈夫人口中听到明言这个名字,看样子,精明的陈夫人对明言这个人颇为忌惮,他想,看来得查清楚这个明言,到底是什么人? 陈潜应了一声:“是,娘亲。” 陈夫人见陈潜全不是以前纠结痛苦的模样,很欣慰,忍不住想和他多说说话儿,道:“我的儿,你在深宅大院里养了十几年,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被小二子一说,就说动了,你知道吗,明言不是一个东西!” 陈潜心想,这世界上在部分人都不是好人,就连您儿子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陈夫人脸上露了鄙夷之色:“别看明言和你一样,都是高中三甲状元,他却差点被皇上取消了状元资格,你知道吗,他在中榜的当天,就包了京城所有的清倌儿,与一帮中榜生员庆贺,那一天,还和微服私访的大皇子起了冲突,在青楼大打出手,幸亏这样,他才被皇上一怒之下去了状元头衔,只可惜连累了大皇子,原本有望留在京城的,却因为这件事,又被指派去了边疆。” 第十二章同为富贵人,特立独行时 陈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很轻蔑的,极之兴灾乐祸,陈潜明白了两点,第一点这位明言倒是一位敢做敢为特立独行之人,第二点,自己要按照陈府的规则,把明府的明言当成陈府的死对头。 陈潜小心翼翼的望了望陈夫人的脸,发现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红晕润开了去,很明显,她很解气着呢。 陈潜的做人原则,在适当的时候,要把顺从进行到底,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一定得温顺。 所以,陈潜道:“娘亲,你放心,儿子绝不会犯他的错误。” 陈夫人今天气很顺,见儿子懂事很多,又恢复了不了解自己性别之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状况,便以为自己的儿子终于想通了,道:“我的儿,你不知道,这明言虽然诡计多端,但怎么样,整天留恋花街柳巷,他自己毁了自己的名头,京城里高门大阀的小姐,没一个人愿意嫁他,哪比得你,自拿了状元之名后,宫里就有人派了人来。” 陈潜微微一笑,心里面囧了一囧,没有说话,心想,您老不是糊涂了吧,难道还真的来一招假凤虚凰?据说公主与附马成亲之前,都有宫女前来试婚的,这一关,您的女儿我,就通不过! 陈夫人讲得兴起,一时之间忘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等醒起,神色黯然:“我的儿,如果你不是这么个身份,该多好?” 陈潜感觉,这个时候的陈夫人,才有了几分真正的慈母神态。让他感觉奇怪的是,陈夫人并不担心宫里头人的别样想法,看来,她已经有了办法了,陈潜不由得佩服了一下陈夫人,看来自己这位母亲,真是一位精明的母亲,一想到此,他愈加的温顺,一来到这个世界,就有一位强有力的靠山让他靠,没有成为哪位小妾的假儿子,在大家庭里花费了无数的心机,斗生斗死的往上爬,他怎么能不温顺? 他感觉自己还是挺幸运的。 陈潜的温顺让陈夫人很舒心,于是忍不住又和他说了说体已话儿:“我的儿啊,你那药,有几天没吃了吧?为娘先前不了解你的想法,所以没有勉强要你吃,如今你可不能再不吃了,要知道,这种药不但能让你功力增强,也能让你保持体态,可不能再停了,一旦停了,要再恢复可就难了。” 窗棂间地月光照射下来。照在陈夫人洁白如玉地脸上。让她地脸显得温柔无比。让陈潜又想起了自己地母亲。于是心便柔软了几分。一不留神冲口而出。道:“娘亲。是不是会一不留神地长多了点东西出来?” 陈夫人眼神一利。望了他一眼。让陈潜差点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怎么自己老也改不了调节气氛地毛病?在前世。陈潜有一项技能。每天上司之间拔剑拔弩张之时。他就喜欢调节气氛。每一调节。效果非常地好。不管多大地事儿。总能驳得人家一笑。所以。一不留神。他就把这项技能带到了这里。 陈夫人见了他地样子。叹了一口气。略有些无奈。道:“我地儿。苦了你了。”有些意兴姗澜。挥了挥手。“去找武师傅吧。” 陈潜想起一个严重地问题。自己应该到哪里去找这位武师傅?还好这个问题很快被解决了。陈夫人挥了挥手。一位身穿娥黄衣衫地大丫环在前面带路。领着他去了。 陈潜一直在想这个武师傅是什么人。应该是他学武地师傅。他第一次拜见自己地娘亲。为什么她就会急急地让自己来学武?难道学武已然到了迫不及待地程度。一想到此。陈潜心中豁亮。只怕这学武。也是因为自己地身体状态地原因……如果不学。一不留神。只怕又会多长出点儿东西来。 陈潜一路胡思乱想。也就没有和大丫头联络感情。一不留神就来到了大院子后面一座孤零零地小院子前面。大丫头在门口停住了。道:“少爷。您自个儿进去吧。” 说完,敛幅行礼退下,脚步急匆匆的,仿佛身后有恶鬼赶着。 陈潜心想,看来自己这位师傅很不待人见啊! 陈潜迈步进了院子,院子外面很干净,落叶扫得一点都不剩,可院子里面却落叶满地,还夹杂了些许不明物体,陈潜用眼瞪了良久,才发现,这些不明物体是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比如说,他看见地上有一样圆形的闪闪发光的物体,有了想一脚踩下去的**,刚抬起脚,就有人道:“如果你想整只脚没了,那你就踩下去!” 第十三章怪师傅,蠢徒弟 陈潜忙缩了脚,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抬眼一看,一位分不清面容的高大男子手里拿了一把木匠用的锯刀望着他。 为什么说分不清面容呢,因为那名男子满脸被长长的头发胡子遮住了,陈潜一怔,陈府的人就连一个下人都衣着整洁,咋这位自己的师傅衣着打扮如此的不整洁呢?简直有点儿邋里邋遢,难怪连丫环都不敢进来这院子。 陈潜见这院子没有其它人的迹象,便试探着道:“武师傅……” 武师傅唔了一声:“你好几天没来了!” 看来他不知道自己出了状况,陈潜支吾道:“府里面,有点儿事!” 武师傅向屋子里走去,陈潜也跟着,他发现这位武师傅是一位沉默寡言的人,就仿佛前世某些钻研东西入迷了的科学家一样,陈潜前世的父亲是一名研究人员,这样的武师傅,让他倍感轻切,有了一点在家的感觉。 屋子里面和外面一样,乱七八糟,椅子上,桌子上摆了无数奇形怪状的东西,陈潜很困惑,不知道坐在哪里! 武师傅对教他武功的事不太热心,道:“等我完成了这个袖箭,再教你!” 说完,拿起那锯刀便嘎吱起来,把陈潜晾在了一边,陈潜很无聊,才发现,他所说的袖箭是一个小小的筒子,有好几个明显是做好了的筒子,一个还被摸得油光发亮,陈潜问他:“师傅,这都是您做的?” 武师傅恩了一声,道:“我教了你这么久,感觉你的战斗力还是不强,你不是喜欢为师这个袖箭吗?我给你改良了一下,适合你的身形。” 完了,又不出声,开始锯。 陈潜有几分感动。这位武师傅看来是一个直心直肺地人。真心为自己好。向他笑了一笑。拿起放在桌上地袖箭:“师傅。这些也是给我地?” 武师傅抬头望她:“不。为师自用地。” 陈潜道:“哪一个威力最强?” 武师傅用嘴努了努那被摸得油光发亮地筒子:“当然是那个!” 陈潜一把捞起那油光发亮地竹筒。道:“这个我也要!” 武师傅怔了一怔。有些心痛:“你要这个干嘛?” 陈潜嬉皮笑脸,捞起其它两个:“师傅,你做着吧,这些我都要!” 武师傅无意识的用锯拉了拉那竹筒:“那这个呢?” “也要!” 武师铺沉默半晌:“徒儿,有一句话,不知我当讲不当讲?” “您老说吧!” “徒儿,为师感觉你变了!” “变得越来越聪明可爱了?” “不,变得越来越往厚颜无耻的方向发展了,简直是极之厚颜无耻!” 陈潜哈哈笑了两声,放下心来,看来自己这位一心只研究器械的师傅还很有点儿冷幽默,正因为陈潜知道武师傅之流像自己前世的父亲一样,对研究人心不太擅长,所以他才敢在他的面前如此的放松,流露了自己的本性,因为他知道,这种人会对他的改变相当的迟钝。 陈潜发现,武师傅并没有教自己什么其它的东西,只是教了自己呼吸吐纳的方法,给陈潜的一种感觉,这位武师傅对教陈潜不大上心,这种不上心陈潜前世遇到很多,老师对那种怎么教也教不会,乱泥扶不上墙的学生就是这种态度! 看来这武师傅内心还是有点儿抱歉的,为了给陈夫人一个交待,也为了陈潜在以后的打架生涯之中不被人一拳打死了,准备了一种防身袖箭给他。 很可能,陈夫人让他来学武,就是为了保持他的体形,至于其它的,则马马虎虎,得过且过,陈府可是尚书府,不是将军府,用不着学那跃马打仗的功夫。 武师傅虽然心痛,还是任由陈潜拿走了那四只袖箭筒子,陈潜用从他屋里翻出一个油不拉几的布袋子,装了那四只袖箭,在那儿打坐半晌,忍不住道:“师傅,您看哦,您不如拿本书给我,让我自己学得了,也不用天天的跑到您这儿来。” 陈潜心想,如果天天被他监视着练功,不变女太监,也变女人妖,如果不被他监视着,就有了很大的自由空间,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 武师傅摇了摇头:“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武师傅肯定的回答,屋子里只听见锯木的声音。 陈潜不相信,这个世界没有武功秘笈?他不愿意给吧?看来还得徐徐图之才行。 打坐无聊,他打了半晌,东张西望,一眼望见了桌子上有一个奇怪的马形的东西,突勿的站立在那儿,陈潜奇道:“师傅,这是什么?” “木留流马!” 这样,陈潜是知道的,诸葛亮用来运粮草的啊,跟现代的机器人差不多,陈潜认为它用的可能类似于机械钟的机械力,他跑过去,道:“能动吗?” 武师傅老脸一红:“不能。” 陈潜道:“不如送给我?” 武师傅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要?”意思是说你不能太无耻! 陈潜一本正经:“想研究研究,怎么让它动起来!” 武师傅呲笑了一声:“你能让它动,我就把那武功秘笈送给你!”看来他对教陈潜这个百窍不通的学生也有点儿烦了,有本书让他自学也好。 陈潜大喜:“一言为定!” 陈潜左手提一个脏夕夕的布袋,右手抱着一个丑得吓死人的木马,回到了自己的住宅,一路上有大丫环想接手他怀里的东西,哪知道他反而吓唬人家:“从武师傅那儿拿出来的……” 大丫环一听,马上缩了手,很明显的,有人在武师傅那儿受过苦了,留下了后遗症,让她们心存警惕。 回到自己的屋里,他小心翼翼的放下手里的东西,想了一想,目前最迫切要解决的是什么问题,那就是把阿元的怀疑引向他人,别伤到了自己的身上,还好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阿元这个人当真是比较单纯的,比较好糊弄,他想,这里有一个现成的替死鬼。 让春兰侍候自己梳洗过后,他问春兰:“春月生前可和谁相交较深?” 春兰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拧着毛巾停了停,答道:“奴婢一向和她交好。” 陈潜想,春兰?他可舍不得牺牲。 他再问:“就没有其它人了么?” 春兰老老实实的道:“她和别人交往很少。” 陈潜没有办法,只得再问:“那最近丫环当中有谁要被放出去吗?越远越好?” 春兰怔了怔,道:“没有谁啊,要说出去的,只有老祖宗跟前的翠屏。” 陈潜心想:老祖宗跟前的人自己可没有办法做手脚,于是再问:“我们自己院子里的,还有谁?” 春兰摇了摇头:“没了,前些日子秀清还得重病死了呢,如果再放出去,我们这院子里,可就少了人了!” 陈潜一拍巴掌:“就是她了,那小厮中呢?” 春兰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的少爷要问什么,只得答道:“小厮之中,成文,成武要过到将军府,随陈小将军北上,近日就要动身了,我们老爷抽出各房的人组成的一支队伍,给小将军用的。” 陈潜也知道这回事,陈大将军,可以说是他的二伯,而陈小将军,则是他的堂兄近期要去边疆大将军那儿办差,不但将军府,连尚书府都行动了起来,从各房人中抽出熟手的,组成一只私家军,随身侍候。 陈潜道:“你叫人让成文过来一趟,我有一项事要他办!” 春兰疑惑的望了他一眼,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第十四章欺骗老实人,不好…… 阿元被春兰叫进陈潜的屋子里,一进屋,就看到一个人跪在地上,连连垂首磕头,他正惊奇,却见小少爷坐上椅子上,眼眶红红的,脸有怒色:“好好,你说的都是真的?” 阿元恭敬的叫了一声:“少爷?” 陈潜眼睛一瞪,狠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成文,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元心中一跳,知道小少爷说的很有可能是自己姐姐的事,转头望着跪在地上的成文。 成文道:“小的也不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啊,少爷,小的原本和秀清交好,夫人还想把秀清许配给我的呢,所以,闲暇了,秀清经常和我说说话儿,有一天,说起了春月姑娘的事儿,说有一次放出去在街上买东西的时候,偶然发现春月姑娘与明府的小厮来往,原以为不是什么大事,秀清生病去世之后,奴才心里伤心,不愿意谈到她,也没对任何人说,想不到后来春月姑娘真的被人家挑拨,半夜进了少爷的房,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那个小厮是明三公子的近身侍卫。” 阿元心中一跳:“是谁,你说是谁?” 陈潜查颜观色,感觉他这个表情很不一般,难道他的到来真与明府有关? 他只是继续发脾气:“怎么会,春月是我最喜欢的丫头,她不会这么对我的,你是不是搞错了?” 成文小心翼翼的望了陈潜一眼,道:“少爷,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但我们都知道,春月缺钱使,说要帮家里寄钱,她又是您近身的奴婢,如果真有什么念头,也保不定!” 阿元青筋暴出。大怒。跑上前去就踢了成文一脚。道:“你说什么。不准你这么说我姐姐!” 成文一个趔趄。向前扑去。扑倒在地。陈潜明显地听到他门牙在地板上磕了一下地声音。等他再起身。嘴里头满嘴都是鲜血。委屈地眨巴着眼睛望着陈潜。陈潜明白他地想法:你看看。为了你这个任务。我连门牙都牺牲了。你可得补偿我! 陈潜叹了一口气。道:“士元。其实我查清楚了。你姐姐也没做什么对不起陈府地事。只不过那一次她深更半夜来到我这屋。被嬷嬷一失手打伤了。我查来查去。你姐姐交往简单。去世地前几天只和明府地小厮说过话。所以叫你来问问。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 陈潜知道。要把阿元地疑心往明府引。最重要地一件事。就是要先入为主。这一步已经被人家先登一步了。就凭他这个愣头青。阿元能毫无阻碍地来到自己地屋。把刀放上自己地脖子。绝对不是偶然。说不定有人里应外合。暗中筹划。一想到此。陈潜心中地危机感更深。感觉这几个袖箭得赶快让人戴上去才好。只可惜他现在只找到一个人。 阿元有些动摇。有些疑惑。莫非真地自己地姐姐受了外面人地骗。所以犯下了这个错? 陈潜知道第一步不能走得太过急进。要适可而止。于是道:“士元。看来这件事得慢慢查才行。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什么来。” 他挥了挥手,叫成文退下,从桌子上拿出一样东西,递给阿元:“士元,你的姐姐我是非常喜欢的,可惜她走得早,我看你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不如就留在我这里,断不能委屈了你,这样东西,或许你用得着?” 阿元一看,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手开始颤抖:“这个,这个是繁星满天?” 陈潜一怔:“什么繁星满天?” 阿元抬眼望着远处,声音颤抖:“你不知道吗?这个是江湖上最有名的暗器制作大家玉手指制作出来的极品武器啊,少爷,你真的给我?” 阿元原来对陈潜还有几分疑心的,现在疑意尽去,他认为陈潜心怀坦荡,没做亏心事,才会把这样东西交到了自己手上,他哪里知道,在陈潜的心目中,只怕阿元比陈府的人还值得他信任? 陈潜想起武师傅乌七八黑的手指,和那玉手指怎么也对不上号,心想那真是一块蒙尘的黑玉,他随手一指油乎乎的布袋,告诉阿元:“有什么稀奇的,我还有一大袋呢!” 阿元惊讶的看着那口破布口袋,心痛的道:“少爷,您就这么放着?” 他看见陈潜上上下下的提着那布袋,撞得里面的袖箭哗啦哗啦直响,有一种叫心痛的情绪直往外冒。 陈潜道:“士元,这件事如果真的明府是后面指使的,你为你姐姐报仇,可就困难重重,说实在话,也是我连累了她,人家原本是对付我的……” 阿元珍惜的摸着那只油光发亮的筒子,道:“少爷,这不怪你!” 陈潜很感激,上前想拍拍他的肩,一对比,感觉他比自己高得太多,于是踮着脚,勉强拍了拍他宽宽的肩膀:“阿元,我们既然有了一致的目标,那么,我想你给我打听打听这明府的明言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无论大事小事你都给我打听清楚了,你可得记住了,这件事可千万不能向他人提起!” 不知道为什么,他敏感的感觉到迟早自己都会和这位明言正面交锋,陈夫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这个人,在他的心底,与陈夫人保持一致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保命之法,所以,陈夫人的敌人暂时也就是自己的敌人!而阿元,以他前世看人的观点,他认为这年青人比较一根筋,心思单纯,只要使用得当,很可能比府内的人还能帮到自己,最起码,他以前并不认识自己,不会对自己某些和以前不同的异常行为怀疑,所以,他认为,在没有搞清楚这府里的事以前,阿元很可能是自己的一个极好的帮手。 阿元只是脑袋一根筋,可并不傻,道:“放心吧,少爷,说起来我也有些怀疑,上次上门给我传话的人是不是明府的?而且,我冲入你的房间居然一点阻碍都没有,顺利得出奇……”他很是后悔,道,“少爷,如果真怎么了你,我罪过可就大了!” 陈潜有几分感动,心道:这个大傻瓜,也太好骗了,也太好收买了,一只袖箭就把他给收卖了,骗得让我有了一点犯罪感。陈潜知道,一个射箭极准的人如果投其所好送一只袖箭给他,那么,其效果不易于读书人冷不防高中了状元。 接下来几天时间内,阿元真的把明府三公子明言的大小八卦源源不断的送到陈潜的耳内,看来明言真是一个传奇性的人物,从小出口成章,他的诗文传遍了大街小巷,是读书人的楷模,人人争相学习的榜样。 不过,他的丰功伟绩有,劣迹也一匹布那么长,阿元说得最多的,就是陈夫人说过的那件事,也是流传得最广的那件事: 他考上状元的当天,从皇帝的金銮殿里出来之后,就直去了花满楼,包了全城所有顶尖的青楼姑娘大宴高中的同伴及以后的同僚, 这个时候,事故发生了,话说大皇子打了大胜仗回来之后,勃得皇帝龙颜大悦,赏赐无数,大皇子宫里头每天被连续不断的宴席烦着,很烦恼,于是轻身便服,微服私访,打了个小包,包里面装了银两等,来到了皇宫外面,专往最热闹的地方走,走啊走啊,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花满楼,所以说,青楼对男人有一特殊的地心引力,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男人,最后都往这里聚。 后面的事,被京城男人津津乐道了差不多半年,就是说这位大皇子,来到了花满楼之后,一时忘形,与礼部侍郎的公子发生了冲突,而礼部侍郎的公子是明言的好朋友,他一听,还不立刻出来调解纠纷的?谁知道调解调解的,和大皇子言语上起了冲突,言语上的冲突引起肢体上的冲突,最后引起了大皇子率领几名手下,胖揍起了礼部侍郎的公子和明言来了,明言哪里吃过这种亏,拜托大宴学子的福,于是,他边打边派人叫同伙来,这些吃饱喝足的贵族公子本来就无事可做,饱食终日,听说有架打,而且打架的地方,就是刚刚还宴请过他们的花满楼,打赢了,可爱的明言不会亏待自己的,于是乎,原本酒席是散了的,被明言一招呼,每个人领了三两名手下,蜂拥而聚花满楼,与大皇子的手下展开大战,大皇子少年时起就驻守边境,京城的贵族公子没有几个认识的,所以居然没有人认出他来,再加上他微服私访微服过了头,于是乎,渐渐的双拳敌不过四手,眼看着左一只熊猫眼,右一只青熊眼,身上挂了几许青肿,如果不是被大皇子甩开的暗卫赶了过来,大皇子只怕会被明言率人揍成一个青青肿肿的大胖子。 这件事当然会被监察院纠住不放,然后是连篇的弹劾,差点把他的状元头衔给去掉了,虽然最后因为法不责众不了了之……据说是弹劾的那位监察院官员得意洋洋的回到家里,正为自己能成功的除去一名对手而高兴的时候,他的儿子期期艾艾的腆着脸坐到了老爹的身边,很迟疑的告诉他,很荣幸的,这场青楼盛会,他也参加了。 据说那位监察院的官员当场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好吧,好吧,没那么夸张,只喷了一口热茶而已,他当时在喝茶。 结果怎么样,估计大家都猜得着。 就因为这场混战,皇帝对大皇子的看法大为改观,由原来的喜爱变成极端厌恶,原本他想把大皇子调入京城封王的,第二天,一道圣旨下了下来,大皇子灰溜溜的又夹着尾巴继续去了边疆。 明言更不用说了,考上了状元,原本皇帝准备重用他的,这一下,仕途之路受阻,本人被明国公爷痛骂,还动了家法,打得他**开花。 幸亏皇帝没有因此而降罪于他。 经此一架,其它的两位王子倒对他产生了好奇之心,一接触之下,发现他有趣,好玩,要知道皇子也是人,也需要朋友的,一来二去,他们居然和明言交上了朋友。 第十五章纨绔公子,遇上不好 陈潜听了阿元的话,沉思半晌道:“看来,这一位是个极品的纨绔公子啊!” 阿元小心的望了陈潜一眼,道:“少爷,别说他了,另一个大家谈论得最多的人,就是您呢?” 陈潜一听,大感兴趣,很兴奋:“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阿元静默半晌:“评价您的话,大都是赞扬,说您也是所有读书人的楷模与希望,您五岁出口成章,十岁破格金殿面试,拿了个头名状元回来,年龄比明言成名更小,皇上因为您年龄还小,并未封实缺给您,却早早的把五品官文发到了陈尚书手里,很明确的告诉陈尚书,陈潜一满十五岁,立即是朝廷官员了。这些你都知道的哦?” 陈潜心想,我不知道,我知道就不问你了,却点了点头:“当然,我知道,你给我说说,这小部分不好的传言是什么?” 阿元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就说您形若女子,身体瘦弱,恩,偏矮,很可能不堪大任。” 陈潜抬头望天半晌,沉思:“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 阿元安慰他:“别怕,小少爷,您年纪还小呢,只要像我一样多练练武,总有一天会健壮起来的。” 说完鼓了鼓胸膛,陈潜不由得伸手拍了拍阿元的前胸:“的确……不错!” 只可惜自己要长,也长不出那两块东西来! 明府。 明言手捧一杯清茶。望着冉冉而升地水蒸汽。笑了笑:“那丫头地弟弟不断没有伤到陈潜。而且还留了下来。当了他地护院?” 黄坡点了点头。道:“是地。他最近跟着陈潜。跟进跟出。很忠心地样子!” 黄坡想起阿元听到姐姐身死地消息暴怒得额头上青筋爆出地样子。两眼瞪得巨圆。嘴里头道:“我一定要杀死他。杀死他!”可转眼间。却小心翼翼地护着陈潜了。他想起陈小公子下轿之时。阿元为陈潜放下车踏板地样子。简直有点儿奴颜婢膝。黄坡可没有想到自己微弯着腰站在明言眼前地样子。与他人相比好不了多少。 原本他以为这种冲动得不得了地一根筋一定会办成这件事。还让他花了大力气买通了陈府地人。让阿元可以办成这件事。可一转眼。为什么就完全掉换过来了呢? 黄坡微垂着头。很惭愧自己办不好这件事。 明言却道:“原本我也没希望你能顺利的办好这件事,你的这个计划,漏洞百出,作为陈府老祖宗最喜欢的重孙子,身边怎么会没一两个高手护着,杀是杀不了他的,也就是用来试试他罢了,想不到他还真有几分手段。” 黄坡看到明言的眼中一瞬间发出光芒来,这种光芒他有很少看到,每看到一次的时候,就是自家公子爷对某些人有兴趣了,也代表着有人要倒霉了。 这一次倒霉的,很可能是陈潜小公子,黄坡恶寒了一下,感觉自己有义务劝劝明言,于是劝道:“公子爷,老爷才对你的气消了不少,您可不能再添上一条喜欢男色的罪名啊!” 明言眼中寒光一闪,冷冷的道:“你说什么呢?你家公子就这么点儿品味?” 黄坡一惊,知道自己越了本份,忙垂首,很委屈:“公子爷,我这也是为了您好!” 心中暗自腹诽,您那名声够坏的了,坏得高门大阀的小姐没一个愿意接受您的求亲,再增上一条喜欢男色的罪名,闹得街知巷闻,老爷的脸只怕每天的都会变成黑锅底之色。 黄坡想起某日老爷下朝之时,把小主子叫了去,自己在门后偷听的谈话:你看看,你看看,那个陈老匹夫,得意成那个样儿,不就是封了他的儿子一个五品吗?他胆敢在朝堂上用眼斜我!,我知道他那意思,瞅瞅,瞅瞅,我家也是状元,你家都是状元,待遇相差这么远,明国公爷丢不丢脸啊!你看你这小子,你还不争气点,你成心要气死老子啊! 黄坡想起老爷子被气得跳脚的样子,差点笑出了声,一见明言满脸严霜,忙把笑意忍住了,老爷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有第二张面孔,诚恳的劝道:“公子,可不能再让老爷子添堵了” 明言哼了哼:“他添什么堵?我这不是帮他办着事儿吗?他有什么堵好添的?”说完啪的一声丢下了碗盖,那碗盖弹跳了几下,把里面的热茶溅了几滴出来。 他道:“陈府既有我们的人,事后你没叫他们打听打听,到底那姓孟的怎么和陈潜混在了一处?” 黄坡小心的望了小主人一眼,见他平复了对老爷的心情,才道:“自上一次的事件之后,陈潜屋子里防范多了许多,根本就密不透风,陈潜身边的人原来还会多嘴的,可自从陈夫人把他屋子里的人换的换,配人的配人之后,根本什么消息都问不出来。”他小心的瞧了明言一眼,“不过,小的我还是打听到一点事儿出来,据说小将军带领私家军出巡之时,有一名家丁被叫入了陈潜的院子里,而同时,那位孟士元也被叫了进去,在院子里呆了好长一段时间,孟士元出来之后,脸色似喜又似忧,从此对陈公子的态度就变了,变得仿佛一只忠心的狗!” 明言略想了一想,赞叹:“这位陈公子倒真如我所望有些手段,就算是假话,找一个既将远离京都的人来说,也没有人能查得到。” 黄坡道:“公子爷,您真厉害,小的只略微一说,您就能确定他编了一套假话来骗孟士元?” 明言哼了哼:“这种手段,并不新鲜,只不过我没想到,陈府这个书呆子也能用!” 说完微微一笑,黄坡心想,小主人笑得真好看,有时候比那花满楼的女子还让人心扑通扑通地跳,可为什么小主人在大家闺秀中的名声就这么差呢? 他很为小主人打抱不平。 明言道:“现在看来,就算我们想再一次采取行动,那孟士元只怕也不会相信我们了,陈府的三位夫人个个儿都是不好相与的,原以为后代子嗣中除了个死读书的,没什么出挑儿的人,却想不到……看来我走眼了,这件事,要我亲自出马才行!” 黄坡微微半弯了身子,道:“公子您出马,自然是马到成功,有您出马,那陈府小公子自然是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明言不理他的拍马,手指磕在茶杯之上,道:“过几日,可是陈府老祖宗的生辰之日了呢,那一日,想必各路人马都会在陈府出现,我怎么能不凑凑热闹呢?说起来,陈潜养在深闺之中,我们之间还没见上面呢。” 黄坡奇异的望了他一眼,只道:“是啊,没见过面。” 第16——20章 第十六章兄弟姐妹,各有千秋…… 陈府。 陈潜见这么多日了,还没见过自己的兄弟姐妹,想必陈夫人不准他们前来打扰病中的自己,可是自己的病也好得七七八八了,他想,既然他们不来拜访,自己倒可以来个反拜访,拜访的主动权还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头。 在春兰的带领之下,他先去了二夫人刘氏的院子,那院子比陈夫人的小了很多,仆役也没陈夫人的院子多,但收拾得很齐整,巧的是,呀刘氏和她的女儿陈雪清都不在院子,大丫环只告诉他,他们都去大伯那里了,陈潜这才记起,自己还有一位当大将军的大伯,府第与尚书府比临而居,看来,这位刘氏很善于拉关系啊。 自己得多学习学习,自己还没拉关系拉到将军的府第! 而且他注意到刘氏院子里的丫环对自己这个少爷并不是很尊敬,有点儿不卑不亢的态度在里面,下人的态度反映了上面人的态度,看来,这位刘氏只怕也是一个厉害人物。 接下来,他又去了黄氏的院子,黄氏的院子与刘氏差不多大,但院里的仆役比刘氏还要多,反而没有刘氏院子的清静优雅,这里一个假山石,那里一个突勿冒出来的亭子,陈潜看在眼里,很感觉这院子就像一个贫下中农忽然间在后院里挖出了一大笔银子,要多暴发有多暴发。 黄氏派人迎接他们的大丫环名叫喜丫,一张嘴真的很喜庆,一路上说个不停:“可巧了,夫人正准备去上香呢,听说公子爷来了,连上香都不去了,专在房间里等着公子爷呢,还让小公子也别周围乱走,还说你们兄弟俩得多亲近亲近……” 与在刘氏那里受的冷遇相比,陈潜听她像小麻雀一般的吱吱喳喳,感觉舒服了很多,对这位黄氏未见面就留下了一个好映像,难怪以前的陈潜会和他弟弟混在了一处,看来也是架不住人家的热情! 喜丫带着陈潜穿过几处大屋走廊,穿过花园,来到一处精致的房子前,道:“公子爷,夫人和小公子,小姐都在里屋等着呢!” 陈潜还未迈进屋。就听见屋里有人揭开地门帘。有人道:“潜儿。来看三娘啦。来来来。快进屋。” 珠帘被揭起。陈潜看到一个珠圆玉润地女子站起身来。脸上满是笑意。望着他。陈潜从她身上打扮就知道。这位想必是黄氏了。刚笑着叫了一声:“三娘。” 黄氏就几步紧走。过来拉了他地手。不停口地吩咐:“快。快。搬张凳子给公子爷。还有那皇上赐地香草葡萄。可还有?拿来给公子爷。” 一阵忙乱之后。陈潜被她安在了主座。陈潜发现。黄氏说话极快。巴吱巴吱地。自己地耳朵都听得忙不过来。而自己地两位异母姐弟。则一左一右地坐在下首。一声不出。自己地姐姐陈雪柔。长相与黄氏有几分相似。也是一张圆脸。却有一个尖尖地下巴。一双眼睛大大地。略带了几分害羞地神色。又有一些拘谨。目不斜视。黄氏唠叨了这么长时间了。陈潜就没看见她移动过身子。陈潜赞叹。这位可当真是一位大家闺秀。**这么长时间不扭动一下。他一边感叹。一边换了个资势坐着。边想。可惜木了一点。 而自己地弟弟陈升。却不是不愿意出声。而是不敢出声。一双大眼圆溜溜地转来转来。骨碌来骨碌去。看来很想向自己打个招呼。却不敢打。 黄氏见陈潜望着陈升。忙道:“还不向哥哥问候一声。潜儿啊。上次地事。我早骂过他了。他与你地身份不同。他可以乱茄子乱西瓜地乱来。你可不能。反正我也管不了他。潜儿啊。以后他再有一点想去那地方地念头。你告诉三娘。我请老爷打断他地腿!这个儿子。我当没生过!” 黄氏说完,拈起衣袖按了按眼角,陈潜当真看到了她眼角的泪水,看来,她对陈升既失望又担心,当真怕陈夫人怪责于她。陈潜不由得在心底赞叹了一下自己娘亲的管理能力,起码这名小妾虽生了两个子女,但还是从骨子里怕陈夫人的。 陈潜道:“三娘,不打紧的,我没有怪过弟弟。” 黄氏这才脸露了喜意,拉着陈潜的手,道:“潜儿啊,你可只得这么一个弟弟,他有什么错处,你可得该踹就踹,该打就打,别顾及姨娘,你这么做了,姨娘才高兴呢!” 陈潜心想,如果我真踹了,那你还不得恨死我?脸上却露了微笑,点点头:“姨娘,弟弟如果真有了错处,我这当大哥的,自当教训。” 黄氏松了一口气,这么多天来,她唯一挂心的就是自家小子上次把陈潜拖去花满楼的事儿,她还记得当陈夫人知道这事的时候,眼中散发出从来未有的利光,那种目光,看得她遍体生寒,她知道陈夫人恨上自己了,这府里头,说是老爷做主,可后院之中,实际做主的却是陈夫人,她如果想对付自己了,就算自己为老爷生下了两名儿女,一样会防不胜防,自己小心翼翼的充怔扮傻这么多年,只不过想让自己的一女一子生存下去而已。 所以,陈升去花满楼,她并没有拦着,甚至还给钱他去,为了只是不抢陈潜的风头,如果让陈夫人知道她存了别样的心思,威胁到了陈潜的地位,那么后果不堪设想,她并不比老二,有将军府的人撑腰,陈夫人没办法动她,她的娘家,只不过是京城中的商户而已。 陈潜见黄氏久久不出声,道:“三娘,我今儿个好不容易得了娘亲的恩准可以四周围走走了,让四弟陪我周围走走?” 黄氏被他一叫,从沉思中惊醒,忙道:“好的,好的,柔儿,你也出去和哥哥弟弟们在花园里散散心,别老闷在屋子里。” 陈雪柔低低的应了一声,端庄无比的起身,让陈潜看得叹为观止,她坐了这么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难道一点儿都不累吗? 一走出那屋,陈升一眨眼的活泼了很多,拉了他的手:“大哥,我带你去我那屋,我那里可有不少好东西呢,给你看看?” 陈雪柔细声细气的道:“弟弟,娘亲叫我们去花园呢!” 陈升不耐烦的道:“去去去,你知道什么,一边儿去。” 陈雪柔被弟弟这么一说,眼框都差点红了,却说不出话来指责弟弟,一幅软弱的模样,让陈潜看了独自感慨,看来,这位陈雪柔在这个院子极不受重视,连弟弟陈升对她都没有起码的尊敬,她虽然按照黄氏的要求努力做到最好,可因为她庶女身份,不管她怎么做,当然的受到了忽略。 第十七章遇到同道人,感觉的却是害怕 陈潜不由得想起没有见过面的刘氏的女儿陈雪清,难道自己这个姐姐,也是这幅模样吗?那么身为女儿身,可就太惨了一点了。陈潜坚定了自己把男人装扮到底的决心,当然,等到适当时机适当时候,再徐徐图之的恢复女儿身。 陈潜被陈升拉着,直往一处偏房走,一路上陈升兴奋的道:“大哥,你知道不,上次的事儿被人发现之后,我又想办法偷偷溜入了明府一趟,打听了不少那个明言的事儿出来呢,只是上次被娘亲发现了我带你去花满楼的事,大哥,大娘没怪你吧?大哥,你以后可是陈家的家主,去那里,我就行了,你何必亲自跟着去呢?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陈潜心想,搞了半天,是这位陈潜自己要求去的啊,不是人家拖着去的啊?为的还是这位明言?为的只是调查这位竞争对手?两位名满京城的大少,居然从未见过面,的确挺让人期待的。 陈潜感觉自来到这世界之后,无时无刻听的都是评价这位明言的话,这个人,倒真是一位惹人注目的家伙。 陈潜还感觉,自己这位弟弟说起明言来,不是同仇敌恺,反而有一点儿羡慕,一点儿向往,一点儿崇拜。 陈升从书桌上摸出一本卷了边儿的书,递给陈潜,道:“大哥,你瞧瞧,这本,是紫竹阁出的的诗词记,现在已经传遍了全国呢,这本还是我花了好些银子才弄到手的呢!” 陈潜翻了翻那本书,那本子虽然是繁体,但陈潜从中还是看出了扑面而来的熟悉感,熟悉的词句,熟悉的语意,这本,不就是在自己那世界随处都可见的《唐诗三百首》吗? 陈潜一惊,差点把那本书给跌落地了,他妈蹄,这也太让毛骨了吧,才来了不过十几天,就发现另一个穿越者?陈潜不会如此白痴,想着急冲到某处与此穿越者在异世握手,仿佛地下党接头般的热泪盈眶,而是危机感忽从心底升起 这个穿越者发现自己了吗?那么,他的第一反映是什么呢?凡穿越者,都掌握了现代的某些知识,那么,他是不是会感觉到自己威胁到他了呢? 陈潜越想越觉得可能,越想越觉得可能这人已经在自己头上悬上了一把宝剑,随时准备斩了下来,他想不到来黄氏这里会这么大的收获,他感觉自己的后背湿湿的。 陈升小心地道:“大哥。你怎么啦。脸色忽然这么差?你放心。一本诗集而已。不值得你这么在意地。等你多写了几首。我也找人帮你印了出来。保管比这本还红火。” 陈潜定了定神。感觉自己要重新定位自己地位置。一定得把不出头进行到底。绝不能引起别人地注意。他不认为穿越者来到这里就有绝对地优势。不被人当妖魔投湖就算不错了。说得好听地。这叫穿越。说得不好听。这叫借尸还魂。他哪里想到。陈府早被人注意上了。他来地第一天。他说地那些奇怪地语言。那些无意识地话。早就被人传到了明府明言地耳朵里。 接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与陈升聊天。聊着聊着。不停口地说起了明言地种种。特别用羡慕地语气提起明言八岁时光辉业绩:据说当时花满楼地花魁名叫月清凉。出场地时候穿得非常地清凉。小小地明言目光炯炯地望着她在台上起舞。关键地时候。也就是月清凉旋起满身地彩衣。肌肤若影若现地时候。忽然飞身上台。为她鬓角插上一枝名贵地珠花。与她在台上共舞。台下众人只见彩衣飘飘。两人绝代风华。隔了许多年之后。他已经成了花满楼地常客。有些老客还回忆起当时地情景。用八个字来形容两人共舞之时地小明言:一袭青衫。十分风流。 还有人感叹:黄衫飞白马。日日青楼下。只有明府地明三公子才有这样地气势啊! 陈升谈起这件事地时候。双眼冒光。感慨地道:“大哥。你知道吗?那时地明言才八岁啊。想想我八岁地时候在做什么?人与人就是不同!” 这么一个贵族子弟。有绝好地家世。丰厚地财力。还有一个权势熏天地老子。也难怪他由八岁开始就如自由落体般地堕落! 陈潜道:“四弟,幸亏你被三娘管得严,还没有像那样,要不然,我还当真不敢认你了!看你这模样,你还挺羡慕人家的?” 陈升忙摇了摇头,坚决否认:“大哥,我最佩服的人,当然是大哥你,哪会佩服他,只不过大哥平日里严整过了头,做弟弟的,一向都不敢和大哥太接近呢!” 陈潜总结自己以前的性格,一位肩负家族希望的少年,每日被母亲的教诲压得吐不过气来,以为自己以后的路就是如此,唯一的一次放纵,却让自己知道了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难怪他会心灰意冷,放弃了生命,让飞机遇难的自己白捡了个躯壳。 陈潜感觉这个弟弟直率得很,也挺好玩的,看来他的心底已认定了自己是陈家家主,完全没有别的想法,应该说这位黄氏的教育还是挺成功的。 与陈升告别之后,陈潜回到了自己那屋,一进门,就看见陈夫人端端正正的坐在绣榻上望着他呢,见他进门,慢条思理了品了品茗,也不出声,陈潜一见她脸上神色不好,忙上前道:“娘亲,我到各屋的姐姐弟弟那儿走了走,您不会怪我吧?” 陈夫人这才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凳子,叫他坐下:“潜儿,你是在怪我不让你和他们亲近吧?你也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他们是什么身份,这中间出不了半点儿差错,上一次你才跟着小二子去了一趟门,就弄出了这么大件事,幸好为娘帮你遮掩着了,要不然,还不知弄出什么妖蛾子出来呢!” 陈潜欠了欠身子,道:“娘亲,您别难过,我再也不会出上次的错了,我既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自然有分寸的,以后孩儿还要建功立业的呢!” 陈夫人心中一惊,心想自己这个儿子倒懂得讲话软中带硬了,他的意思连自己家里的人都不让接触,更何况建功立业呢?一瞬间,她的心肺之间又酸又甜,酸的是,自己这个唯一的骨肉终于懂得怎么反抗自己了,甜的是,他终于明白反抗自己要用什么方法了。 陈夫人道:“潜儿,你多见见他们也好,说不定他们以后能帮助你,对了,潜儿,老祖宗过几日就是大寿了,这些天发生了这么些事儿,为娘一直帮你在老祖宗面前兜着,她都问了好几次你为什么不去请安了,我总是说你没好没好,别把病气儿过到了她那里,好利落了才向她请安,这次大寿,你可得准备出挑儿的礼物,在老祖宗面前搏个头彩!” 陈潜心想,我不出彩,你也会帮我出彩的,我急什么?脸上恭敬的道:“是,娘亲。” 陈夫人满意的起了身,道:“潜儿,为娘先过去了,你需要银子,就去帐上支吧,别心疼银子。” 第十八章寿礼风波,风起云涌 送了陈夫人出门后,陈潜心想,这倒是一个大问题,自己才来这世界没多久,不知门不知路的,真的挺难选的,他忽然想起自己从武师傅那儿拿来的木流留马,拿来之后,一直没有仔细研究它,如果真的把它研究动了,那岂不是让老祖宗大开眼界的绝好寿礼? 说干就干,陈潜从床底下翻出那只木流留马,又找了把小刀将它的外壳揭开了,里面构造之精密复杂让他叹为观止,真比得上钟表,他看了又看,望了又望,想起前世在一本书上看过的机械钟的原理,看来这东西和机械钟有异曲同工之处,机械钟由一根长长的锻得极韧的铁条作为动力,拧上发条,就可以走上好几天,陈潜心想,自己动手来做,那是不可能的,现代人穿越到古代,动得最多的也就是嘴,看来也只有去找武师傅,跟他说说这东西的原理,看能不能做出来了。 他抱了那匹小马熟门熟路的走到武师傅那里,武师傅一见此,很有良心,没有嘲笑他,只道:“动不了吧,搁那儿吧。” 陈潜心想,看来武师傅早料到了这个结果? 陈潜道:“师傅,你是知道的,我从来没做过这东西,也不知道从何处下手,而且,我一向是动脑不动手的,要让人知道陈府公子弄开了木工活儿,那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武师傅思量半晌,望着他:“你的意思,你师傅我就是木匠师傅?” 陈潜道:“不,绝对没那意思!” 武师傅闷声闷气的道:“徒儿啊,几天不见,我感觉你又变了?” 陈潜心想,又来了,自己这师傅怎么连问话每次都用同一句,接着问:“是不是变得更加的聪明可爱了?” “不,师傅感觉你变得越来越爱吹牛了,简直吹牛不打草稿。” 陈潜道:“没啊。我有吹牛吗?师傅我告诉你啊。经过我几天几夜地研究。终于让我研究出了这东西地破绽在哪里。师傅你想想啊。这个东西。它没有动力。怎么能动得起来?” 武师傅沉默道:“什么是动力?” 陈潜把自己机械钟地原理照搬了给他。让他陷入深深地思索当中。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两眼全没有焦距。陈潜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他楞是好几次差点撞上了他。陈潜心想。还是让他想想吧。能弄得出来那更好。 他掩上房门出去地时候。还看见武师傅在屋子里兜着圈子。 转眼就到了寿宴之时。眼看武师傅还没有研究出那流马。陈潜心想。看来得另找其它地东西代替才行。这一天。他叫了阿元。吩咐他陪自己上街买点儿东西。至于那位近身跟着自己地林嬷嬷。是什么时候都甩不开地。他只有把她当成一样摆设。视若不见。 他特地吩咐阿元:“把那袖箭带上。” 阿元兴致勃勃:“公子爷,去找明府的麻烦?” 陈潜望了一眼林嬷嬷,她老人家正老僧入定呢,他道:“你能打得赢谁?” 阿元也望了一眼林嬷嬷,沮丧的垂了眼:“谁都打不赢!” 陈潜笑了笑,这个楞头青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他们都没发现,林嬷嬷不易察觉的咧开嘴笑了。 陈潜带着阿元窜了好几个珠宝玉器铺子,怔是什么好东西都没找到,不是他找不到,而是他每拿一样东西,林嬷嬷就在一旁哧的笑一声:“这只玉镯,老祖宗屋里没有十只也有八只。”又或是,“这个某某,老祖宗用来磕着玩的!有一次一下就磕乱了十来个!” 搞得陈潜一点脾气都没有,很后悔当初为什么带林嬷嬷出来,如果她不跟着,自己糊里糊涂的随便弄样东西送给老祖宗,不也糊弄了过去? 陈潜对于自己这个陈府终极宝贝的身份还没弄清楚,不明白如果自己不弄样好东西搏个头彩,不但老祖宗不会放过他,连他的娘亲都不会放过他。 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在城里面转悠的时候,早让人盯上了,这个人不是旁人,就是明言。 陈潜摇头叹气的又从一间珠宝店走了出来。林嬷嬷把这家珠宝店的东西批得一钱不值,连带老板的脸色由原来的红润喜庆变成了黑暗阴沉,陈潜心想,如果不是看来自己是陈府小公子的份上,这珠宝店老板很有可能早拿一把大扫把拍了他们出去! 陈潜忍不住要说林嬷嬷几句:“嬷嬷,我知道您见多识广,吃盐多过人家吃饭,再你也没必要一点脸面都不给人家留吧?” 林嬷嬷板着个老脸,鼓了皱皮的一张嘴,严肃认真的道:“嬷嬷我是实诚人,陈府上下一向欣赏我实话实说的美德!” 陈潜心想,不但武师傅有冷幽默的品质,连这位嬷嬷也有!你老人家讲的笑话也太好笑了吧? 三人在店老板敢怒不敢言的怒目注视之下往门外走,冷不防的,外面冲进来一个身穿青色布衣的男子,怀里抱了一样东西,低了头急急的往店里面冲,差点撞上了陈潜,幸亏阿元在一旁拉了他一把,把他拉开了,陈潜刚刚骂了一句:“你走路没长眼睛呢?” 就听见那人一叠声的道:“对不住,对不住!” 这是一个面目斯文的中年人,脸有隐忧之色,留着短须,很像一位管家之类的人,他急急的走到柜台,问老板:“老板,您这里,收东西吗?” 珠宝店老板正烦着呢,一大早被陈潜他们烦了一个上午,一单生意没做,反而被人家把珠宝店批得像街头收破烂的,心情很不好,道:“去去去,不收不收!” 那中年人看来很缺钱使,道:“老板,您看看吧,我这可是好东西,是一只避日,眼中又燃起了希望,陈潜一见此,就道:“烦请老板准备间房,让我和这位先生聊聊?” 那老板自然是没口子的答应。 正在这时,门帘声响,陈潜首先看到一把扇子,漫不经心的斜挑着门帘,接着从门口走进两人,一个仿佛是主子,而另外一个,则是随从的模样,那个主子一身青衫,…… 当陈潜望着那个青衫少年,看见他脸上的笑的时候,心脏不由得漏了一拍,心扑扑跳了两跳:这个人为什么笑起来这么的温柔,温柔之中带了一丝邪恶,不可忽视的魅力却迎面扑来? 他有一双很温柔的眼眸,当他的眼睛望着人的时候,几乎能把那人融化。 第十九章望如深潭,轻若羽毛 陈潜从未见过任何人有这么一双眼睛,乌黑暗沉,让人与他对视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感觉那双眼带着真诚,带着无尽的柔意,带着人世间一切的美好,眼角斜斜上挑,眉毛直入发鬓,看见他那双眼睛,就会全忽视他的身形样貌,陈潜心想,如果这双眼睛,长在女人身上该多好,只可惜,长在了一个大男人身上。 他那双眼睛在店里面一扫,每个人都感觉他在望着自己,真诚,温柔,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力,陈潜感觉,如果他望着人,低哝软语的要人去做某样事,甚至去跳楼,那个人都可能会稀里糊涂的去跳,因为陈潜自己,心脏漏了两拍,又两拍。 陈潜心道:不,这绝对不因为我是一个女人,绝对不是,我没有发花痴,绝对没有! 店老板早急急的迎了上去:“明三公子您来了,今儿个又来掏好东西?” 温柔的幻象被打破,陈潜心中一跳,这一次的一跳,目地不同,他心中敲起了警钟:他是明府三公子?就是他?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他不断的听到明言的名字,身边的人不断的在谈论他,有羡慕的,有愤恨的,有兴灾乐祸的,他从来没有在他人嘴里听到如此多的对明言的谈论,这个明言,就仿佛这个世界的明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他的心目中,明言应该是一幅酒色过度的样子,最起码,眼角也应该有熬夜的痕迹,面容憔悴,可是他没有,他那双充满魅力眼清亮如昔,一袭青色长衫,清爽干净,很有一些红尘不沾身的味道,手里拿着一把十骨纸扇,陈潜看见上面提了四个大字:“不染俗世” 陈潜彻底从惊讶中清醒,心想:如果明言都不染俗世了,那么,这世上没人能染上俗世了。 从那双眼睛的魅力中清醒,陈潜才发现,这个明言当真长得身长玉立,玉树临风,仿佛湖边的青柳,溪边的绿竹,一望就让人生起几分亲近之意。 看来明言的确大名鼎鼎,而且出手大方,不像自己般挑三捡四半天,什么都不买,店老板前一刻还是一张死沉脸,这一刻却笑颜如花,不太愿答理陈潜了,直接跑到明言面前:“明三公子,来来来,这边坐!” 陈潜心想。看来。这位明三公子正如自己猜测地一样。是典型地公子哥儿。花钱如流水。这样地人。店家自然是喜欢。 更可气地是那中年人一听到明言地名字。马上转投了方向。转向明言:“明三公子。小地这里有一样东西。原本主子是不准备放出来地。可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放了出来。您给我看看?” 陈潜很生气。朝阿元使了使眼色。阿元拦住他:“怎么啦。我们还没看呢!” 明三公子仿如忽然见到屋内有人。摇了摇纸扇道:“这位是?” 那店家忙介绍:“这位是陈府地大公子陈潜!” 明言脸上露了一丝微笑。仿佛春风吹散了满湖地浓雾。露出湖面光洁地碧波:“原来是陈大公子啊!” 陈潜感觉他笑得勾魂夺魄,连店老板都呆愣了半晌,动弹不得,自己则很没品的吞了一口口水,有一种想用手抚一抚他脸上笑容的冲动!暗骂:他马蹄,他尽然长得是这幅样子,可叫我怎么活啊,怎么升起强烈的恶感而和他战斗啊! 所以说,不管什么时候,俊男美女总是能引发人们内心中最美好的一面,就算对方十恶不赦,长得俊美一点,也有了可以原谅的理由。 陈潜跟着他问了一句:“您是?明三公子?” 明言点了点头,把手上的折扇又是一摇,带来些许清香,淡淡的,非常好闻,直往陈潜的鼻孔里钻。 陈潜心想,自己以后也得弄把扇子,扮出个风流才子的模样,身上挂上只香囊,有事没事扇上两扇,引得一众闺秀尽折腰。 陈潜向他拱了拱手:“幸会,幸会,人生何处不识君,想不到在这儿遇上了您?” 明言道:“好说,好说,陈公子这是?” “随便逛逛,随便逛逛!”陈潜温文尔雅的答道。 明言道:“既然随便逛逛,想必陈公子就不会和我一般见识,争抢这样东西了吧?” 陈潜暗骂一声,看起来看着个斯文人的模样,想不到骨子里却是土匪,他很后悔和他斯文了,这个明言这么快找话先把自己给套住了。 陈潜道:“哪里,哪里,我也不想和明三公子争,但是,我今儿个也走了好些地方了,脚麻腿痹,不想再走了,所以,没有办法,该争还是得争,我看明三公子还是多跑两家地方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言微微一笑:“我一向很懒,看中就买了的,又或许你没带那么多钱,让我捡一个便宜呢?” 陈潜心想,他这话怎么含了深切的讽刺意味,让自己听得这么别扭呢? 陈潜没说话,阿元倒冷冷的望了明言一眼,那一眼寒冻彻骨,陈潜忽忆记,阿元现在可把明言当成敌人的。 陈潜不动生色的拍了拍阿元的肩膀,看得明言大起疑心,这个孟士元看来真是中了陈大公子的蛊了,也不知道这矮锉子使了什么手段?……与明言两丈多高的身量相比,陈潜长得的确是矮兼瘦的。 陈潜道:“出门在外,自是价高者得,能与明公子一同欣赏这样东西,是我陈潜的荣幸!” 店老板见店里面一下子来了两位名满京城的大家公子,先前对陈潜的不满消散了一点,他知道陈公子虽然较小气,但明公子却是一个出手大方的,如果这单生意在自己这里成功,抽取的佣金都会不少!连忙极之殷勤的把几人迎入后堂。 那中年人小心翼翼的把包袱解开,拿出里面的一个檀香小盒,光看那/色古香雕工精致的盒子,那股幽然静远的一股古意扑面而来,一众人不由得都睁大了眼睛,脸上现了慎重之色,陈潜特地打量了一下林嬷嬷,发现这位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嬷嬷眼中发出了光芒,他就知道,这件东西,的确是一件好东西。 只可惜,他知道是好东西,人家也知道是好东西,他看见明言的眼一下子发出光来,这种光芒也让他一瞬间斗志开始昂扬。 当中年人拿出盒子里的东西的时候,嬷嬷咦了一声,道:“真有这东西?” 一只浑身翠绿挂满金片的麒麟出现在陈潜的面前,那麒麟的嘴里,含了一颗圆滚滚的珠子,除了眼前一片的金光灿烂,陈潜没有感觉这东西有什么好,但他知道,这东西肯定价值不菲,店老板和明言眼里都露出了惊讶之色。 第二十章公平买卖,是个问题 没等陈潜想明白是买还是不买,明言道:“这位兄台,我出三千两银子,给我包起来送往府上吧!” 陈潜想,你这也太欺侮人了,把价钱抬这么高,不明摆着把价提了上去,好让这中年人渔翁得利吗?他还没想好与他竞不竞价,旁边嬷嬷凑在他耳边道:“老祖宗喜欢这个!” 陈潜无可奈何,眨了眨眼睛,声音拖得长长的:“三千零一十两,给我打包,送往陈府。” 报价完,陈潜便似笑非笑的望着那中年人,阿元很配合,表情调得一贯的冷漠淡然,不经意的挥了挥手,露出里面藏的袖箭,让人望之而毛骨悚然。 中年人缩了缩脖子。 店老板很为难,陈大公子一报出这价,他就在心底想,完了完了,这两人别上了,两位公子爷府上都是直达天通的贵人,自己夹在中间恐怕难以做人了。 明言笑了笑,轻啜了一杯茶,摇了摇扇子,声音拖得长长的:“三千零一十一两!” 陈潜笑道:“明三公子,如果我们再这样一两一两的加上去,店老板会烦死的,我们别再阻住人家做生意了,你不在乎那两个钱,我也不在乎那两个钱儿,你们明府与我们陈府随便拿扫把扫上一扫,也能扫出这两个钱来。” 明言笑道:“那依陈公子所见,该如何呢?” 陈潜被他一笑晃花了眼,心想,你没事这么笑干嘛,想烽火戏群侯吗?定了定神道:“这样吧,不如我们想个办法,定个输赢,赢者自然三千两银拿了这样东西。” 他轻声笑了笑。道:“听说明三公子诗词之绝誉满京城。我拜读佳作。夜不能寐。非常佩服。我们当然不能像某些俗人一样附属风雅对什么劳么子对联来一决胜负。君子动口不动手。是上上境界。君子口与手都不动。才是绝佳境界。这样吧。我们地随从之中多少都会一点武地。不如我们就一人派上一个。让他们来比试比试。这么一来。岂不显得了我们口与手都不动地绝佳大家公子地风度?” 明言听了这话。第一个感觉。这小子莫非是街上地无赖穿过来地?是不是不学无术之极。啥都不会。所以讲了一大堆理由来推卸?他被他一挤兑。倒不好不应承。他不想让陈潜再占上风。道:“我看就文比吧。动手动脚不太好看。” 当时地富国流行射箭投壶之术。这种风气流行全国。陈潜早就知道他准备说什么。有一种正中下怀地情绪在胸中无理由地弥漫。 陈潜道:“如果是一般地目标太过简单了一点。今天。我们来一个特别地。” 明言手托了腮。颇有兴趣:“怎么样?” 陈潜走出了这家店铺地内堂。一众人也跟着走了出去。外面街上人流穿行如梭。有不少衣着普通地少女或提着菜篮。或牵着幼弟在街上穿行而过。那些小家小户地女子。并不像贵族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常地劳作还是要做地。 陈潜道:“明三公子,看到那些妙龄少女没有,她们个个儿手里拿着东西,有的是篮子,有的是瓜果,我们让我们的手下以一柱香的时间为界,射中她们手中的拿的物品,谁射得多……”他望了望明言,见他一幅了然原来如此的样子,想逗逗他,“当然不会以这个来计算输赢,如果这样计算的话,哪能比得出我们大家公子的风范?” 明言感觉这个小子说话兜来兜去,简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而且视人命如草歼,心中升起警意,这个人,看来真不是一个好人,得早一点处理掉他才行。 明言对付对手虽然出手快狠准,但对于女人,总存在一份怜香惜玉之心,他想不到,这个刚穿过来的小子,对女人都下得了手? 陈潜笑了笑道:“当然,为了不伤人命,箭头是去掉的,只不过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万一射到了人家身上,还是略微有些痛的,这样吧,我们两人就做那安慰美人的人,看看哪一位美人被箭射中了身体,我们俩就上前劝慰,如果那个美人不但不责怪我们,反而笑了,就算我们赢了,以美人笑得多的为胜利者,明三公子,你看,这个方法是不是风雅风趣之极,正中了您的下怀呢?” 明言头一次感觉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情绪在胸膛中弥漫,他想不到这小子想出这么绝的一招,如果自己的手下稍有怜香惜玉之心,不舍得射那女子,又或射得女子太痛,怎么哄也哄不笑,那可就麻烦了,所以,如此的比试,关键的地方就在控制射箭的轻重,越轻越好,既要射到人家,还得不弄痛人家,再就是自己的人格魅力了,明言自认为自己的魅力绝不比这矮锉子弱! 明言自来到这个世界,一直以来是一个胆大妄为的人,在这里,他也活得自由自在,他认为男尊女卑的世界很适合自己,整个世界都围着他转,所以,当陈潜笑吟吟的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一种久违了的情绪在心中流趟,有多长时间没哄女人了? 陈潜见他脸色更加温柔,明白他很赞同自己的提议,于是道:“我就派我身边的这位阿元出场,明公子要派什么人呢?无所谓了,明公子无人可派的话,让我借一个人给您也是一样的。” 明言认为他这是**裸的嘲笑,心中后悔,刚刚为什么不带多两个人在身边,现在身边只有一个黄坡,如果再到府里叫人,岂不是叫这矮锉子笑话?明言感觉这矮锉子微弯着的嘴角,绝对夹杂着嘲笑嘲讽等等情绪。 其实当时的富国,无外敌环绕,国家丰衣足食,人人安居乐业,最近几年,就连天灾都没有,极端的富足引起了极端的奢靡腐化,贵族子弟之间赌博玩乐之风甚盛,花样呈出不穷,就有富家子弟之间打赌谁能在义庄呆上一整天而不发出尖叫的奇赌,作为纨绔子弟中的领军人物,明言参加了不少这种赌局,其千奇百怪的程度比这更甚百倍,所以,他认为,陈潜提出的这种赌术,算是小儿科了。 明言是什么人?是极品纨绔子弟,是最不怕丢脸的人!自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总结了前世的经验,那就是,无论到了哪儿,都要不派丢脸。 第21——25章 第二十一章赌赌赌,别怪我下手 陈潜道:“明三公子,既然你同意,不如我们开始?是你先,还是我先?” 明言对这位陈潜是有一点儿轻视的,因为他认为陈潜虽然神童之名远播,却从来没有在公众的眼里出现过,社交场合更加没有他的踪影,在明言看来,这个陈潜,如果在现代,就是一名十足十的书呆子!如果是穿来的,更加容易取胜了,一则陈潜对这个世界了解还不够深,二则,看他的样子,十足十是不学无术的人穿来的。 一想到此,明言不由大方一回,道:“我先来吧。”其实他有一种想法,这女人嘛,一开始哄的时候容易笑,如果被人哄上第二次,就不容易笑了。 陈潜点了点头,店老板见有好戏可看,很兴奋的从店里拿出一根短香,点燃插上。 明言刚想示意黄坡动手,陈潜道:“明三公子的魅力无穷,如果走在那被射中的女子跟前,您不用动手做什么,她也会害羞的笑了……” 明言知道这小子又在想什么古怪的花样,道:“那你想怎么样?” 他的意思,无论你提出什么条件,我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陈潜道:“明三公子真是一名趣人,这样吧,我们以屋檐滴水为界,只能站在屋檐下向那名被射中的女子以动作安慰,以勃佳人一笑,不知您敢不敢呢?” 明言心想,这倒有一点难度,不准说话,还不准走到人家身前?光做哑剧? 陈潜叹了一口气,把手里拿的青瓷碗茶盖盖上,道:“我知道这对明三公子来讲,难了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明言一看见他那嚣张的样子气就不到一处来,全没了往日的分寸,心想,他是穿来的,我也是穿来的,就算不同年代吧,也应该是差不多的年代,有什么他知道的,我不知道?就算是穿来的,我也是穿来的前辈,还干不过你这后辈?再说了,他现在在明处,我在暗处,暗处的干不过你这明处的? 他乐得大方。道:“不说话?光做手势?” 陈潜点了点头。 明言道:“好。一言为定!” 店老板简直是兴奋了。而那位满脸愁思地中年人。见两人斗法。脸上也微露出一些笑意来。至于林嬷嬷与陈寿。则是仿佛见着十年不遇地奇观满脸兴奋地望着。 明言道:“可以开始了吧?” 店老板忙掐熄了刚点燃地香。重取出一根短香点上了。以示公平。见两人没带箭在身。又从店里头拿出一幅弓箭出来。还很积极地给折断了箭头。 这个时候的明言与陈潜,都忽视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这件事到底会不会影响社会治安,会不会让人一怒之下击鼓鸣冤,还有,会不会一不小心,射中某位大人物? 所以说,陈潜与明言性格之中,都有一点儿不管不顾的特质。 明言一声令下,黄坡手持弓箭,手有点儿抖,一箭射了出去,正射中了一名村姑的手,看来他真的控制了力道,不是很痛,但有一点儿痛,村姑正想破口大骂,回首之处,忽然见一名青衫少年立在屋檐之下,向自己微微而笑,那少年俊眼修眉,双目含情,拿出一只笛子,轻放在唇边,吹了起来,一曲欢欣快乐的乐曲隔着街中几个人,几片树叶,直钻入她的耳中,那乐声如此的美,仿佛齐聚了天下间最美好的事,仿佛有一双小手轻轻的抚着自己的心田,仿佛麦田里获得了丰收,仿佛情人在向自己轻声细语,忽然之间,她心中充满了欢乐,箭头射在手上微微的痛已不再存在,她不由自主的笑了。 陈潜暗自感叹,看来这位明言的确是一个厉害的明言,学富五车,连笛子都可以吹奏得这么好,那种从笛声之中流趟出来的欢欣欢乐让人不由自主的从心底里溢了出来,再加上他如明星偶像一般极骚包的站在屋檐之下,那女子还不微微含羞而笑? 就算是陈潜听了,心中都充满了莫名的喜意,而更让他感叹的是,自己居然不知道这是首什么曲子,肯定不是穿来前的流行乐曲。 试想一下,当一位俊美少年眼含柔光向整日在田间劳作的你吹奏曲子的时候,就算吹的是葬礼之曲,也会笑上一笑吧? 曲子在继续,黄坡继续射着箭,街中的人听到这首能把小鸟都哄下来的笛声,越来越多的人聚往这家店铺,不管男人与女人,都脸露了微笑,他们根本就站在那里,让黄坡来射,而且,没有人埋怨,没有人叫痛。 林嬷嬷在陈潜的耳边道:“公子,看来我们很难赢呢!” 陈潜笑道:“你们还不相信你家公子我?” 林嬷嬷鼓鼓老嘴,没有出声,阿元满脸疑色,语气倒很坚定,道:“自然……相信!” 陈潜附耳向她说了几句,林嬷嬷点了点头,一张从来不笑的老脸露了微笑,陈潜又招手把阿元叫了过来,附耳向他说了几句,阿元冷冷的望了正在吹奏的明言一眼,点了点头,向店后跑了去,又趁人不注意往街心腾了个来回,过了一会儿,才喜悠悠的回来报告,道:“公子,全准备好了,包在我身上。” 陈潜道:“这下你相信我们会赢了吧?” 阿元信心十足的点了点头,连林嬷嬷都不易察觉的点头微笑。 这个时候,笛声嘎然而止,店老板兴奋的道:“香燃尽了,射中的有五十个人,人人都笑了!” 陈潜道:“老板,你的计算能力不错啊,这么快就算出来了?” 店老板道:“那是,那是,您……还要不要比?” 他那意思,比了也是白比,不如认输,别丢人现眼! 明言手持了笛子,站在滴水之下,向陈潜微微而笑,这个时候的少年,青衫在微风之中飘荡,笑容有些促狭,让陈潜看得气不到一处来,走到他的身边道:“借笛子一用!” 店老板与那中年人脸上一怔,心想,这个小矮公子,就这么点儿本事,只会拾人牙慧,可不是什么好办法! 明言也怔了一怔,这矮挫子也有音乐细胞? 陈潜挥了挥手,道:“店老板,望什么呢,别忘了点香!” 店老板忙急急的跑过去,另点一只香。 陈潜用衣袖擦了擦笛孔,摆了摆姿势,道:“各位听好了啊,一曲惊天地,涕鬼神,让人黯然消魂的曲子马上又要开始了!”又向明言道,“还没开始射箭,说说话儿,不算犯规!” 明言大方的点了点头,表示了对他的充分的宽容与谅解。 第二十二章跌跌跌,跌了个满脸土 店老板与中年人呲之以鼻,暗想:原来这小子真是拾人牙慧! 陈潜看到嬷嬷已经安然就位,又见到原来被笛声吸引住的众人还沉浸在乐曲声中,一见有人又要吹曲,还是一位俊美少年,虽然有点儿矮,但还是一位俊美少年,马上想走的没走,不想走的更加不想走! 个个儿瞪大了双眼兴致勃勃的望着。 陈潜心想,幸亏我小学学的笛子还有两下子留在脑海之中,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拿笛子该用左手拿还是右手拿,嘴应该嘟着吹还是应该扁着吹。 陈潜做足了姿态,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才鼓着腮帮子,把两只眼瞪得巨圆,两条柳眉倒竖,一吹…… 只听得尖利刺耳,如锅铲刮过锅底的声音冲天而响起,众人来不及捂住耳朵,却看见站在吹笛少年身边的那位护卫扬起了手,人人都看见了那少年袖中露出圆筒一样的东西,正在奇怪,一声铮响,圆筒中忽然间射出无数的黄锋一样的东西,直往身上招呼,他们来不及射避,几乎人人中招,低头一看,一只只小小的去了箭头的短箭或挂在身上,或落在地上。 众人正吃惊奇怪之下,都向屋檐下望去,却见那矮个少年做了一个鬼脸,指向那张着嘴合不笼口的高个吹笛少年,示意大家看过去……奇变忽起,那刚刚还吹着笛的如青竹一般俊美的翩翩少爷不知道被哪位杀千刀的推了一把,一个狗吃屎,向黄土平地扑了下去,半天架的脸朝下趴在地上,起不了身,等他身边的随从手忙脚乱的拉他起来的时候,众人倏然发现,刚刚还俊眉修眼,清秀俊美的少年,脸上糊满了黑黄色的东西,狼狈不堪,只剩下一双乌黑的眼喷着怒火找岔儿般的望着那矮个少年,那叫一个惨啊! 人群之中有人终于忍不住大笑了两声,忙按住了嘴。 可笑有传染,忍是没有办法忍得住的,沉默了半晌,仿如暴风雨前的寂静,终于,轰天动地的笑声忽然间响彻了云霄! 不管是小媳妇儿,大姑娘,大老爷们儿,个个捂着肚子,咧着嘴,笑得旁边的屋顶差点被揭翻了。 陈潜笑吟吟的站在屋檐之下,背着双手,望着明言一张气得姹紫嫣红的脸,感叹道:“阿元,你看吧,你家公子爷我,当真是魅力无穷啊,魅力无穷!想不到如此的魅力无穷……” 就连在一旁板着脸强忍住不笑地店老板和中年人。扑哧一声。望了望绷着一张花脸地明言。笑了两声。忙用手按住。 暗下黑手地林嬷嬷早不声不响地退到了陈潜地身边。陈潜回身望过去。那嬷嬷鼓着个老皱皮脸。故做端庄严肃。可陈潜看见她悄悄地揉了揉肚子。 唯一没有笑地。就是黄坡与他地主子明言了。 黄坡一张脸憋得通红。可还得扮出个担心担忧地模样。仔细小心地拍打着明言身上地灰尘。还想拉高了衣袖。帮他擦擦脸上地灰尘。被他用眼一瞪。不敢造次。心中却疑惑。自己一直站在公子爷地身后啊。公子爷怎么就忽然间跌倒了呢?不光跌倒。还脸朝下地跌倒了呢?不光脸朝下跌倒。还满脸糊得不知啥东西地脸朝下跌倒呢? 这地下原来也没那么些东西啊? 明言地怒火滔天般地升起。他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望着陈潜地模样。恨得咬牙切齿。冷道:“矮锉子。好。这一局算你赢!” 陈潜没搞明白,矮锉子,指的是谁?等他搞明白了,明言早大踏步的往外走了。黄坡在一旁跟着,边走边点闪哈腰的帮明言擦着脸上的污迹。 陈潜皱着眉瞪了陈元一眼,道:“阿元,你怎么能在地上撒锅灰呢?瞧瞧把人家的一张俊脸弄得?你太没有公德心了……” 阿元疑惑的小心求证:“公子爷,那应该撒什么?” 陈潜摇了摇头,轻笑一声,颇感叹:“至少你也应该弄几团狗屎来散落在地上,让他滚个浑身是屎才行的嘛!” 阿元决定以后就算得罪阿猫阿狗也不得罪公子,想想自己曾经把剑横在了公子的颈上,心中忽无由来的升起一股寒意…… 众人见明言往外走,随从在后面跟着,一则见狗啃泥的少年身上穿着非富则贵,二则见这少年脸上虽蒙尘,但怒火从其中哧哧直往外冒,个个儿避走两边,怪只怪明言名气太大,居然被两个经常上花满楼的人认了出来,偷偷的道:“瞧瞧,是明三公子呢,这个是明三公子!” 还感慨:“难怪一首笛曲吹得如此的美,难怪,摔跌也摔得如此的不同凡响!”又感慨,“和明家三公子选女人的目光一样,不同凡响。” 有人就问了:“那矮子是谁?” “不认识,想必也是某位大家公子吧?” “和明三公子别上,哪有好结果?“ 熟人和不熟的人都散了之后,陈潜美滋滋的带着嬷嬷与阿元抱着三千两银买来的那什么抱日到底,事儿还是办成了,我们还是让他心甘情愿的买下了这尊麒麟。” 明言笑了两声,回头望了望弯着腰的黄坡,想想刚才自己跌出去的时候,他可不就在自己身后站着?道:“你家公子爷摔的这一跌让你很感兴奋是吧?” 黄坡忙弯了弯腰:“公子,奴才哪会这么想?我不知有多担心呢!” 明言道:“那你开始憋红了脸,算怎么回事?” 黄坡沉吟半晌,勉为其难的道:“那也是担心啊!” 明言用扇柄敲了黄坡的头一下,一脚往黄坡的后背心踢了过去,见他也一个狗啃泥在地上滚了一圈回来,消了消怒火,仰望着天,哼了一声:“矮锉子,你等着瞧!”想我自来到了这里,还从未栽过这么大一个跟头呢! 那中年人不知什么时候已悄无声息的站在明言的身后:“公子爷,如果没有我什么事,那我就走了!” 明言点了点头,吩咐:“你们这段时间别在这里露面了,别让人记住了你们的面孔!” 中年人点头道:“是” 又悄无声息的退下。 黄坡道:“公子爷,这下好了,这样东西被陈公子一送到老祖宗的手里,陈府就会掀起涛天大波,陈府老祖宗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十几天前才买的东西,就被人偷了出来卖了,陈府一阵混乱是难免的了,陈潜就会不知不觉的成为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那个送东西出来的,就会以为陈潜故意这么做,有心给他来个难堪,而老祖宗,则会怪陈潜不知好歹,成心把家丑外扬,对他一定会渐成心结,陈夫人与老祖宗一向不合,老祖宗虽心痛这个曾孙子,但有陈夫人夹在其中,再加上这次的事,就会慢慢的冷淡于他,这下子,公子爷,您什么仇都报了!” 明言阴沉的脸色才略露出一点笑意来,问道:“这件抱日麒麟,我一直都想查出来,为什么陈府的老祖宗会如此的重视它?如果查了出来,陈府便又有了一项把柄捏在咱们的手里!” 第二十三章弟友兄亲,和气满园 黄坡讨好的道:“所以公子才有先见之明,要人千方百计的从陈府偷了出来?再送回去?公子真是一石二鸟啊!” 明言瞪了他一眼:“不用拍马屁,你这笔护主不力的帐先跟你记上了!” 黄坡一下子有些沮丧:“公子爷……” 明言道:“爹不是要派个高手跟着我的吗?你一回府,就向爹禀明了,让他派了过来。” 黄坡奇道:“公子,您不是嫌那高手阻手阻脚,除了向国公爷告密什么用都没有吗?” 明言怒瞪了他一眼:“那矮锉子身边不是有一位高手,你家公子我怎么会吃了这么一个大亏!” 黄坡忙连连称是,腹诽,不是公子您一向标榜动脑不动手,风度要保持优美优雅,不愿意好好的练武,今天也不会吃亏吃得这么难看啊? 回到了陈府,刚放好了买回来的不出来?…… 陈雪柔望着池塘边一尾一尾的金鱼,眼泪一滴滴的滴了下来,滴到鱼身上,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管怎么做,娘亲都不喜欢自己,每隔一段时间,总是会找岔儿骂自己一顿,难道就因为自己是一个女子?所以,在娘亲的眼里,便一钱不值?她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抛弃了自己。 这个时候,有人轻轻的走到她的身边,递了一张锦帕给她:“二姐,你还好吧?” 她抬起头来,看到一张关切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涌起几分恨意,为什么他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宠爱,就连自己的娘亲对他都颤颤惊惊的,生怕得罪了他?就因为他是一个男子? 陈雪柔接着帕子,止住了眼里的泪,淡淡的道:“谢谢潜弟。” 陈潜发现,自己这个姐姐对自己的态度很奇怪,有一点儿疏远,有一点儿冷淡,又有一点儿敬畏。 他轻轻的坐在她的身边,道:“二姐,怎么啦,三娘又骂你啦?” 他不问话还好,一问话,让陈雪柔悲从心来,连哭边道:“潜弟,为什么不管你做什么,就算是在街上和人胡来,都没有人骂你,而我,不管我怎么按照她的要求,力求做得最好,她都会找岔儿骂我,我是不是真的一无是处,真的什么都不是?潜弟,她说我不应该出生的,我是不是真的不应该出生……” 陈潜沉默的坐在她的身边,望着她微微**的双肩,就算是哭着,她也力求保持身姿优美,这样一个女子,的确在按照她母亲的要求,众人的要求,活着,但是,她何尝有一丝一毫按照自己的需求活着呢? 陈潜摸出怀里一方锦帕,那锦帕之上绣了一株青竹,那青竹仿佛在风中摇晃,几乎从锦帕之中破了出来,他把那方锦帕递给陈雪柔,她接过了,轻轻按在脸上。 第二十四章姐亲弟善 陈潜道:“柔姐姐,你还记得吗,这方锦帕是你绣给我的,我偶尔拿出来,让京城金绣坊的人见了,惊为天技,一叠声问我,这方锦帕是谁绣的,我告诉他们是我的姐姐,他们才熄了请做绣娘的心思……” 陈雪柔被他的话吸引住,止住了哭泣,道:“潜弟弟,真的吗?” 陈潜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道:“柔姐姐,有一句话,做弟弟的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陈雪柔擦了擦眼角的泪,道:“潜弟弟,你说吧……” 陈潜道:“柔姐姐,一个人只有不看轻自己了,人家才不会看轻你,如果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人家又怎么会看得起你呢?” 陈雪柔抬起眼眸,望着弟弟,眼角虽持着泪珠,可眼眸之中却发出光芒,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听过别人给她讲过这样的话,而讲这话的,是她高不可攀的弟弟? 她喃喃的道:“可是,潜弟,我真的感觉自己在这个家中一无是处啊!” 陈潜道:“二姐,我记得,我腰上的荷包也是你绣的吧,我只是略向四弟提了提,一个晚上,他就把荷包拿了过来,还拍着胸道,我的姐姐是全京城绣工最好的。” 陈雪柔脸上一红,道:“这有什么,大凡做女子的,谁没有两手绣活?” 陈潜道:“但是,没有人能做得像你这么好,就算是清姐姐,也做不出你这样的活儿来吧?” 陈雪柔点了点头,却沉默了下来。 陈潜知道。要她一下子转变。那是不可能地。这个世界根深蒂固地男尊女卑地思想。早已扎在了她地脑中。就连自己。不也认为当男子比当女子好得太多。又凭什么说人家呢?而且。自己灌输她这种思想。是好还是坏?无论哪个世界。都不需要异类。而他只是希望。她能用一些手段来保护自己而已。 见陈雪柔心情好了一点。陈潜道:“柔姐姐。无论怎么样。你都是爹地女儿。这府里头。没有人会看轻你。只要你能看得起自己!”陈潜知道。自己说地只不过是空话。但他看见她微微抽泣地柔弱地肩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安慰到她。 陈雪柔抬起头。看着自己地弟弟。她发现。自己弟弟姣好地容貌之下。有一双清亮真诚地眼睛。以前地他。是骄傲而孤独地。自己这些庶女庶子。很少和他来往。只感觉他不可接近。所以自己地心底。对他有一些羡慕。一些妒意地。但是。今天不同。 陈雪柔擦干了眼泪。又恢复了那种笑不露齿地大家闺秀神态。道:“潜弟。你喜欢这荷包。我多绣几个过去给你?” 陈潜望着她希翼地脸。灵机一动。道:“柔姐姐。老祖宗就快做寿了。你想好送什么礼没有?” 陈雪柔摇了摇头。脸上现了沮丧之色:“潜弟弟。这此礼物一向是娘亲选好地。我们哪有插嘴地余地?” 陈潜想起自己那尊未制成功的木流留马,又想起那尊麒麟,道:“柔姐姐,如果你没有事,倒不如帮我绣两样东西?” 陈雪柔连忙点头答应,她在家里一向不受重视,兄弟姐妹之中并不相亲,头一回见自己这么弟弟不避嫌的要自己做事,心中极为高兴,道:“潜弟,你要绣什么?只要告诉我样子,我一定会绣得让你满意的!” 陈潜道:“转头叫四弟拿了花样给你,如果绣得好了,我还要多谢你呢!” 陈潜心想,自己这个姐姐虽然拘谨过头,但是,如果能让她在这府内活得有尊严一点,自己顺手能帮的事,还是多帮帮她的好! 与陈雪柔告别之后,在去陈升屋子的路上,陈潜遇上了黄氏,黄氏见他来找陈升,自是高兴得满脸红光,陈潜不经意的提道:“柔姐姐绣活做得好,在京城之中都是出了名的,我正有两样东西叫她帮忙呢,三娘不会见怪吧?” 黄氏一怔,心中转了几个圈,想想今天早晨才骂了那丫头,别是她在陈潜这里说了什么吧?可以前,陈大公子可从来不理这些事儿的啊? 陈潜笑吟吟的道:“柔姐姐是三娘的女儿,可同样是爹的女儿,也是我的姐姐,三娘您说是吗?” 黄氏望着他笑吟吟的脸,却感觉他笑意未达眼底,眼眸之中俱是寒气,讪讪的道:“那自然,自然,公子爷叫她绣东西,自然是看得起她。” 陈潜一笑,道:“既然三娘这么说了,那我就放心了!” 黄氏这才感觉,这个时候,他脸上的笑容真如春风拂过,直暖到心底,她又发现,自己的手心居然微微冒着汗。 黄氏心想,陈潜倒真是她的儿子,手段比她过之而无不及! 从黄氏院子里回来之后,大丫头急匆匆的过来通传:“公子爷,武师傅叫您过去一趟。” 陈潜心中一跳,武师傅真把那木流留马整了出来?这可是一件大事儿,他兴冲冲的直往武师傅的院子赶,还没到院门口呢,就望见两名丫环探头探脑的在院门口望着,又不敢进去,陈潜咳了一声,两人慌慌张张的向他拂了一礼,陈潜道:“干什么呢?里面有贼吗?” 其中一名丫环道:“没,没贼,就,就是有一个怪东西!” 陈潜一瞪眼:“大白天见鬼了?胡说什么?” 两丫环忙慌张的退下了。 陈潜心想,自己这师傅整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居然把人家吓成这样?陈潜走入陈师傅的院子里,在院子里叫了两声,没听见有人应,于是自己走进去,到了那间装满稀奇古怪东西的房间里,一进门,就看见武师傅趴在地上,**翘得老高,叫他,他也不应。 陈潜兜了过去,看见地上放了那只小马,小马四只腿儿直迈,从这头走到那头,碰到了桌子腿,又从那头重走了回来,陈潜大喜过望道:“师傅,你做出来了?” 武师傅食指放在唇上:“嘘,别出声,这匹马还有儿点神经,略一有动静,它就不动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陈潜一望,果然,可能自己走进来的脚步声震动了它,有什么部件卡住了,它又停止了走动。 陈潜失望道:“师傅,原来你又失败了?” 武师傅抱起那匹马,站起身来,斗志昂扬:“别担心,既然它动了,那么离它疯跑不远了!对了,看来是它的动力系统不够,我用牛皮拉长做它的动力的,现在看来不行,得用蛟龙皮才行,徒儿,我要上山一趟,杀条大蛟龙才行!” 陈潜吃了一惊:“师傅,蛟龙?是什么?” 武师傅很鄙视的望了他一眼:“徒儿,你学不好武,师傅以为你光顾着读书了,怎么连读书也读不好?蛟龙不就是大蛇吗?” 陈潜舒了口气,还好,自己穿过来的这世界不是很魔幻,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适应才好。 武师傅把那匹小马推到陈潜的怀里:“你暂时给我保存一下,哦,对了,你不是想要那本秘笈吗?原本没什么秘笈的,你师傅我花了好几天时间把内功心法写了下来,你慢慢学吧?” 第二十五章笨徒呆师,意外之事 陈潜接过那个手抄本,实在忍不住,问武师傅:“师傅,我这个徒儿是不是笨了一点?您不太愿意教我?” 武师傅沉默半晌,有点儿不想伤陈潜自尊心,但看来忍无可忍,终不可忍,道:“徒儿,你不是笨,而是奇笨无比!就说这内功心法吧,我用了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学会了,你猜猜你用了多少时间?三年!徒儿啊,我看你也不是学武的料子,听说你功名考起来毫不费力,为师我建议你,还是往那方面发展吧!也不知道你娘亲怎么回事,非要你学武不可!” 看来,这番话留在武师傅的嘴里已经很长时间了,不吐不快,以武师傅不愿意说话的德性,也说了个滔滔不绝。 陈潜默默的用手抚了抚这个手抄本,心想:你哪里知道娘亲叫你传授这种内功心法的真正意义,是为了陪养一个女太监出来呢?一想到此,陈潜感觉心肺之间有一股酸流趟过。 他脑中忽闪起一个念头,决定试探一下他,道:“武师傅,我也感觉学武不适合我,不如我拿这本秘笈培养两个忠心的护卫,两名忠心的丫环出来,这么一来,我不会武,也不打紧了!” 武师傅一听连连摇首:“不行,不行,我这种内功,只有男人可以练的,越练越有男子气概,你瞧瞧我,是不是很有男子气概?” 陈潜望了他半晌,摇头:“师傅,您除了胡须多点,头发长点,我倒真没瞧出男子气概来。” 武师傅今天心情很好,不理他的嘲讽,摇了摇满头的乱发:“小孩子知道什么,这就是男子气概!” 陈潜忽地心中一惊,想起一事,很迟疑的问他:“师傅,你的意思,那女子如果练了,我是说如果,也会长点儿胡须之类的?” 武师傅点了点头:“对,如果女子练了,那可不得了,不但慢慢的身形似男子,而且,唇上绒毛变粗,那可就不得了了!我看啊,你娘亲非叫你练这功不可,也是因为你瘦弱,以为这功能增强体质,增加点儿男子气概,徒儿啊,你的样子,也太过娘娘腔了……” 陈潜满脑子都是‘如花’的形象,心里头吓得一跳一跳的,以后的自己就会变成这模样?那可绝对不行! 陈潜身上惊出了一身冷汗。幸亏自己搞清楚了这件事实。要不然。以后地穿越日子。倒真要不男不女地生活? 武师傅道:“徒儿。如果你想丫环练呢。我师妹地内功心法最有用了。女子练了会越来越娇媚。越来越美。你别不相信。我师妹以前在教过明府地大小姐。你瞧瞧。大小姐不就被选入皇宫做了贵妃了吗?” 陈潜这个时候才惊醒过来。心中一叠声地咒骂老天爷。这是什么老天爷。居然要把自己不知不觉地整成一女太监! 陈潜道:“师傅。既然师姑那里有女子适合练地内功心法。不如您也给我抄上一份来?” 武师傅哼了一声:“哪有这么容易。你师姑小气无比。如果我求她。她不知道提多少条件!我才不去!再说了。就为了培养两丫环。浪不浪费了一点?你培养丫环干嘛。你是一个男人。要培养。也培养护卫算了!” 陈潜讪讪地道:“我这不是为以后准备吗?师傅您也知道。我如果成亲了。娶地人非富则贵。我怕震不住她……”他吞吞吐吐道。“内室之中。有两个会武地丫环帮忙。日子过得舒心一些。那个。被人扇耳光地时候。回扇过去有人按住其双手让我回扇也方便一些。” 武师傅有些同情,关于自己这个徒儿将娶的人他也风闻了不少,赞同道:“徒儿,难为了你,你这弱不禁风的身子骨,如果真娶了……”他把手指往上指了指,两人心照不宣的满脸忧愁,“那倒真得找两个不怕死的丫环护护才行!” 陈潜道:“师傅,您看……?” 武师傅这才点了点头:“也是,不过这事儿不用急,得徐徐图之,如果有什么能打动我那师妹的东西,说不定能拿到那心法,其实吧,我对你还是感觉有点儿惭愧的,来到你府上五年,花了银子不少,却没有教会你什么东西……” 陈潜心道:你的贡献够大的了,把一鲜嫩嫩的小姑娘楞整成了一个分不清男女的假小子!还糊里糊涂的整成的。 在陈潜看来,自己这位师傅当真是属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那种人物,思考问题比较直线条,所以,人家叫他授徒他便授徒,可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性别吧? 这师傅看来的确是一个只知道钻研东西的师傅,这么多年了,愣没看出面前这个是一名女子,不是说女子的经络和男子不同吗?他教了这么多年,就没检查检查? 陈潜从武师傅口中又得到一个重要消息,那就是,武师傅的师妹和明府有关联,而且关联不小,陈潜心想,怎么什么时候都听到明府的消息,看来陈府与明府不但是死敌,而且两府的相关工作人员交插穿错,你往我这里派一粽子,我往你那里挖一师兄! 陈潜想起自己没见过几个面的父亲,每一次见他,他总是端出一份严父的面孔来,对儿子严厉而生疏,一见面不是问功课就是问书读到了哪里,说实话,陈潜很怕见到自己这位父亲,因为,他还没有那么大本事,能一书百通的把古文也通了。所以,陈潜这些日子的表现,他父亲陈尚书肯定是有些不满的,只不过陈潜用病还没好利索糊弄了过去,陈尚书才略略放过了他。 只有今天,父亲把自己叫了去,一向严肃的面孔居然带了些微喜色,让陈潜很是一怔,也不问他功课了,只略提了提他,以后大庭广众之下要注意点儿影响,陈潜这才知道,自己在大街上干的事大概传遍了整个京城,特别是上层贵族了。 陈潜很有成就感,又想,看来这陈府和明府的确是从朝堂内斗到了朝堂外,不光是朝堂上的政绩,连双方的子女都在相互比较着,处于风头火势的就是自己与明言! 第26——30章 第二十六章寿宴之上,各怀心思 一转眼到了老太君六十岁寿辰时候,陈府内忙碌了起来,陈夫人主持陈府大局,让陈潜看清楚了自己这位母亲当真是一位精明的母亲,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每每轻描淡写之中一语中的,黄氏跟着陈夫人打下手,保持了她一向的本色,咋咋唬唬的,陈夫人一个眼神,她马上诉之于口,大呼小叫让下人去办。 让陈潜奇怪的是,二姨娘刘氏依旧没有出现,据说是病了,陈夫人嘴里虽没有任何的埋怨,但陈潜知道,自己的母亲与二姨娘之间只怕早有心结,看来在自己如此精明的母亲之间,还能与母亲斗了个平手,这个刘氏也真是一位厉害人物,连母亲都奈何不了她? 从穿过来开始,陈潜一直没有见过另一位姐姐,陈雪清,不知道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直至老太君寿宴之时,陈潜才见到了她,见到她的时候,他一怔,自己的这位姐姐,有一双极为清冷的眼眸,与陈雪柔不同,陈雪柔美则美已,却带着一点的木然,可陈雪清却美得像天山上的雪莲,而且身量与陈潜差不多高,陈潜甚至想,自己的面容是略带一点儿婴儿肥的,如果换上了女装,和陈雪清一比,是不是被比了下去? 而且,陈雪清天生就有一种夺人的气质,让人不能忽视,她的目光之中没有陈雪柔的自卑与木然,就连二姨娘刘氏,都有不输于母亲陈夫人的优雅与富贵,生得娇美无比,陈潜忽然间彻底明白了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装自己装扮成男儿,在这种情况之下,如果不出奇招,自己的母亲当真会输给了刘氏了。 陈府下人对刘氏的态度也不同,刘潜甚至感觉,下人们对二姨娘刘氏仿佛是和自己的母亲同等对待的,就连父亲,陈潜感觉,仿佛父亲停留在刘氏身上的目光比在母亲身上都多一些,陈潜知道,刘氏与黄氏,父亲都是以平妻之礼对待的,但是很明显的,这个刘氏的地位比黄氏高了很多。 寿宴的这天,陈府满府喜气洋洋,周围挂起了红色的灯笼,连树枝之上,都挂满了红色的半开的芙蓉牡丹,那些用绸子做的绸花,让陈潜看得叹为观止,赞叹古人的手真是巧,有些花制作之精巧连现代的工艺都制不出来,很显见,是陈府的奴婢侍女们一针一针细细的制出来的。 直至今天,随着小辈儿们一路拜寿之时,陈潜才见到了陈府最高的领导人,老太君曹凤飞,以及大伯陈路远,以及他的一众妻妾们。 老太君端坐在主位之上,略为有些富态,一身洒金大红绣有金色寿字的长衫,略为花白的头发笼得纹丝不乱,身边两名大丫环穿着打扮可比得上父亲那些没名份的侍妾了。 陈潜带着自己的两位姐姐与弟弟陈升向老太君拜寿。 老太君对几个孙儿是极为喜欢的,拜完寿之后,特特的叫了陈潜上前:“来来来,小人儿,瞧瞧你这身子骨,怎么眼见着又瘦了呢,你娘贤惠过了头,连自家的孩儿都不仔细着,那些不识眼的浪蹄子,原本就应该全打了出去!留在家里,不就成了祸害?” 老太君这么一说。在下面端坐着地陈夫人与陈尚书便都有些坐不住。特别是陈夫人。连眼都红了。却不敢言语。陈尚书站起身来。刚说了一句:“娘亲……” 老太君淡淡地瞪了他一眼。没有理他。拉了陈潜地手:“乖孙儿。你别理你那不成器地父母。他们亏了你。我自会罚他们地。你那屋缺什么少什么。向我说。别十天半个月地让人捂着。连奶奶也不见了!” 陈潜心想。看来。婆媳问题不论在现代还是古代。都是一个极大地问题。自己地娘亲与这老祖宗地关系处于冰火相碰地阶段。还有。自己生病看来地确有隐情。可是。不知道自己这一病。又连累了多少无辜地人? 老太君对陈夫人不让陈潜来拜见自己。早存了不满。今儿个趁寿宴之时。一股脑儿地发泄了出来。 陈潜看见陈夫人苍白脸垂了眼。而父亲只顾哈腰在一旁做孝子。心里不由得替陈夫人有些悲哀。她原本也是一位被人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地千金大小姐。可一嫁了人。处于这么一个复杂地大家庭。所有地骄傲与自尊不由自主地全化成了尖刀与算计。与丈夫渐渐地冷淡疏远。她唯一地指望。就是自己这个儿子。而且是个假儿子!陈潜感觉自己地娘亲就仿佛在急流之中抓了一根草穗子。随时随地都可能沉入水底。 他仔细观察众人地脸色。发现那刘氏依旧极端庄地坐在凳子之上。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异察觉地得意。黄氏却脸上带了惶恐。低眉顺眼地。让人看不清她脸上地表情。自己地两位姐姐。一位微微地笑着。仿若仙女。而另一位。却有些同情地扫了陈夫人一眼。却马上把目光垂下了。看来父亲地另两位妾室。都各有算盘啊。 陈潜再一次认定,自己母亲的选择很可能是对的,正合自己的心意,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他只有把男子装扮到底,当然,他给自己设立了一个底线,千万不能当太监! 家里人拜完寿之后,天刚擦黑的时候,各路人马络绎不绝的前来拜寿行礼了,礼贴连绵不绝的被送了进门,陈潜心道,看来陈府老祖宗的面子够大的,差不多在京城当官的大小官员都到了,当陈潜听到明府明三公子过府拜寿的唱诺的时候,不由怔了怔,他知道明府会派人过来应应景儿,但想不到是明言过来,他还嫌上次丢人丢得不过分吗? 明言与小一辈儿的几名官家子弟,自然被安排到了一个桌子,陈潜不经意望过去,发现这明言倒真是到哪里都很吃得开,很明显的,桌子上几位后辈儿与明言都是相熟的,一上桌,就和他钩肩搭背,他在这里如鱼得水。 第二十七章偷听的坏处 内眷们被迎进了内堂,而陈潜则随父亲在外堂侍候,略饮了几杯之后,很感觉有些烦闷,陈潜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大略的知道了朝廷上那些官员的身份,就有些百无聊赖起来,于是趁陈尚书与大伯父与同僚觥筹交错之际,信步走出了厅堂。 陈府很大,拜寿的人都集中的前厅,陈潜渐渐向后院走了过去,各色假花在灯笼的照射之下,比之于白天,更显出几分真样来,陈潜穿花扶柳,走在假山青树之间,闻着空气中散发着的淡淡香气,第一次感觉来到这里之后,人生略为有了一点乐趣。 这时候,他忽然听见树后有轻轻的说话声,他一惊,心想,这时节,还有人在后花园私会? 有好戏可看,怎么能不让他生好奇之心?他悄悄的踮了脚,小心翼翼的走到假山背后,听起了壁角,听了半天,难免失望,原来是一个小丫头在和小厮接头。 “我们小姐叫你给的东西给了吗?” “给了,你放心。” “那,月公子有没有什么东西转给小姐?” 那小厮迟疑半晌,答道:“没有。” 丫环显得很失望:“为什么呢?” 小厮道:“月公子的脾气,听说他们那边的人也搞不清楚呢!” 丫环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一个文人,我们小姐只不过求他一幅梅雕罢了!” 陈潜更失望。原想着是不是在演出一幅某位富家小姐与贫困书生地私相授受地略带一点儿黄色最好是露出一点儿什么来地场景。却想不到是这么简单地事儿。陈潜见没有好戏可看。正想偷偷地转了出去。一回头。却见着一袭白色衣服地人影冷不丁地仿佛如木桩子一般立在自己面前。向自己轻眸浅笑。把陈潜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定了定神。心里想着。不要输了气势。绝对不能输了气势。摇了摇手里头地扇子:“明三公子。怎么有空来这里闲逛?” 他妈蹄。这小子来这里干什么?他是鬼变地吗。冷不防地就站在了自己身后。他不是穿了一件略带粉紫地长衫吗?怎么月亮一照。就变成了白色?整个人鬼气森森。让人看了不由自主地毛骨。 陈潜不认为自己对明言有强烈地心理反感因素。 明言同样地手里持了一把扇。笑容优雅得如翩翩佳公子:“陈大公子。您又在这里干什么?刚刚您趴在那假山之上。又矮又绿。我还以为那里趴了一只大蛤蟆呢!” 陈潜眼角一阵抽搐。道:“好说好说。你则如一根洁白地木桩子一样竖在这里。我差点认为我这陈府哪里飞来了一只长颈仙鹤呢!” 心想这小子虽然笑得人模狗样的,但根据他的了解,这小子这次肯定是来报仇来了,怪我上次没让阿元拿屎糊他! 陈潜这才发现,四周围人烟稀少,几乎没人,连蛙鸣都少了。 陈潜暗叫不好。 他望了望明言,他的脸在月光之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嘴角含了一点儿笑意,陈潜认为,他那笑意是在告诉自己:矮锉子,你别想跑! 不知道为什么,明言虽然没说那三个字,他认为他就在说那三个字! 陈潜想了想,现在自己身处陈府,再怎么着,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用特殊的手段来对付自己吧? 一想到此,他越加现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出来,道:“明三公子,您的酒吃好了?” 为了表示不怕他,陈潜走近了几步,走得近了,才发现他身上略带一点儿酒气,脸色有一些潮红,眼眸却如黑夜里最闪亮的星星,亮得几乎能把人吸了进去,陈潜暗想,从整体上来看,这位明言的确有一种夺人心魂的魅力,特别是他嘴角含笑的时候,时刻让人感觉他是不是又打什么鬼主意? 陈潜心中提高了警惕,人却如清风中的柳树,要多潇洒,就有多潇洒。在月光的照射之下,仿如嫡仙。 明言左右看了看,望了望左边的小池塘,让陈潜更加提高了警惕,他心想,这个家伙莫非想把我一脚踢到小池塘里? 明言笑了一笑:“陈兄,上次一别,我甚想念,今日借给老祖宗拜寿这际,好不容易见着你了,你就别鼓着个腮帮子扮黯然消魂了!” 陈潜心想,这家伙笑着都能说出这么毒的话!忙调整了一下脸,道:“明兄,你是不是还在怪我上次赢你赢得让你大失颜面?” 明言心想,这矮锉子倒真有几分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劲头儿,眼见着一个人落了单了,也像王八咬鱼线,死不松口!还敢暗含讽意的嘲笑我! 自从上次交手之后,明言调动一切力量调查陈潜,知道他平日里跟一位姓武的师傅学过武,见他这么笃定,倒有几分疑惑,心想这矮锉子莫不真有点儿功夫?但想了一想,心中却释然了,就算他有功夫,也是以前的那位陈潜有功夫,他才穿过来没几天,哪有这么快掌握了功夫?凡富国的贵族子弟,莫不学过几手功夫,明言虽然穿过来的时间比较长,但他一向自诩为君子动脑不动手,要保持一个大家公子的气度,所以,他学起武来和陈潜差不了多少是半斤对八两的。 所以,谁也不敢先动手,来个直截了当的对决! 陈潜暗自着急,知道今天必不能善了,不如先拍拍他的马屁,看能不能把上次那一页揭了过去?他不由得暗自后悔,上次不应该轻易出手的,自己刚刚来到这里不久,应该先调查清楚情况,然后才慢慢动手,可是,自己怎么一看见明言这小子脸上欠揍的笑容,就忍不住出手呢? 于是陈潜道:“明三公子,您手里头的那把扇子,题的字真是好。” 明言摇了摇那把扇子,问他:“怎么好法?” 陈潜道:“不染俗世,多么好的一句话啊,明三公子就是一位不染俗世,不计较得失,不与小人一般见识的人!” 明言听了他的话,笑了笑,心想,你害怕了吗?害怕了吧! 他一把握住陈潜的手,脸上现出你真是我的知音的样子:“陈兄,你说得不错,做人就是应该不染俗世,尘世间的东西多么俗气啊,做人就应该像这碧波池水,一点儿尘世都不染……” 一边说一边把左手搭在陈潜的肩膀上,把他往池塘边带,陈潜忙用力钉住了两双脚,拼命抵挡他的拉力,心想,果然,他想把自己推入池塘制成一只落水汤鸡! 第二十八章疑心暗起,怎么得了 明言原本只是想吓吓他,但一揽上他的肩膀的时候,心中一怔:这矮锉子身子骨真细,他忽然想起一种可能,自然而然的,他的手从上往下在陈潜的背部前胸摸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样,稍微去了一点儿疑心:难道,他的体质与众不同?……就算隔着衣物,他身上都柔滑无比? 陈潜被他一摸,心中则警意大增,心想,他不是发现了什么吧?得彻底消除他的疑心才行,趁我还没有恢复女儿的身形的时候! 于是,他只得任由明言摸了个来回,心中直恨得咬牙切齿,死色鬼,这一笔帐,我先记着!我以后再怎么着,也得摸回来! 为了完全消除明言的疑心,陈潜甚至想,自己是不是任由他拖入池塘,让上半身浸出个身形出来,让他彻底的明白自己的的确确是个男人,上面的确没用白布包着充数? 陈潜这么一想,便松了松钉在地上的腿,哪里知道明言正心中怀疑,手上力量未歇,陈潜这一松力,他顺势一拉,两股力量变成一股,全向池塘那边去了,两人一冲,扑通一声,明言在前,陈潜在后,两人很光荣的跌入了池塘! 月光从树叶之中撒了下来,斑斑驳驳的照在池塘水面之上,陈潜披头散发满脸水珠的从池塘里冒出头来,心中正庆幸这池塘经常清理,池底铺了细石,并无多少淤泥,回头望过去,只见明言也是披头散发满脸水珠的瞪大了眼望着自己,特别是自己的身形,在月光的照射之下,他的眼睫毛上挂了几滴水珠,俊眉微锁,面如雕塑,衣衫裹贴在身上,露出健壮的肌肤,让陈潜暗自吞了一下口水, 但他眼中的疑色却让陈潜提高了警惕,这个明言看来还是没有消除疑心! 于是脸上做了个羞恼而鄙夷的神色,道:“明三公子,你望什么望,我可不好这一口!” 明言刚一开始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等明白了,怒火直往上冒:“你的意思,我就好这一口?” 明言想,怎么自己与这矮锉子一相遇,总是能让自己气得七窍生烟呢?想自己穿越来这么长时间,算得上顺风顺水,利用自己的现代知道赚了不少钱,还利用自己得天独厚的生家财势组成了一个团的后宫,正可谓如鱼得水,一帆风顺,他感觉,自从这陈潜来了之后,自己的运势就开始转差! 这不,真的如鱼得水地冲进池塘了! 陈潜从池塘站起身来。向岸边爬去。道:“如果明三公子不好这一口。那正好!” 时下正值夏秋交季之时。陈潜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地长衫。被水一浸。整个上半身如没穿衣服一般。陈潜尽量保持着大大方方地姿态。在明言目光地注视之下向岸边走去。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心想。就当这幅身体是男人地。我只不过暂住在里面了! 明言一见他地样子。心中疑惑尽消。如果他真是……。也不会如此大大方方地给人看地。在这样地情况之下。多多少少会有一点羞意。可他地样子。明明是一个同性与同性地在浴室中喜相逢你拍我地肩。我拍你地肩赞美对方地身形地类似情景? 再说了。他看得很清楚。陈潜上半身一点东西都没多出来。要说胸前缠了什么。则更不可能。其手感柔滑细腻。正是肌肤特有地。任何东西都仿不出来地! 明言心想。只不过。他出水芙蓉地那一瞬间。自己地心脏为何跳了一拍。又跳了一拍呢?难道自己穿越了。连性格都有些改变?他忙抑住心中升起地丝丝缕缕地邪恶感。千万不能变成男女通吃地不道德地衰人! 他也随着陈潜向岸边爬去。却听见远处有人在叫:“陈公子。陈公子!” 只见陈潜一个翻身,又跳下了池塘,还一伸手,把明言的头也按下了池塘,边按边道:“你想让他们以为我们俩真有什么?” 明言一想,也是,如果明府三公子与陈府大公子传出啥秘闻出来,可不太好看,明言的名声虽然被他自己糟蹋得差不多了,但是,对加上一条喜欢男色的罪名,他还是敬谢不已的。 忙捏了鼻子,潜下水,一看,陈潜也捏了鼻子在水底蹲着,明言暗叫倒霉,心想自己怎么这么倒霉,简直倒霉到家了,一遇上这矮锉子,就没一点好事! 明言穿越来之前,是一个极品愤青兼花花公子,当父亲叫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时候,他在学习情书的三十六种写法,追女三十计,用针刺破了小小的食指,写无数封情书,群发给无数女生,很感动了些女同学,当每个学生为考上大学而奋力读书的时候,他已经交了两三个女朋友,某一日,他不耐烦了,给每个女朋友群发了一条分手短信,结果整间学校忽然间被惊天动地的哭声充满,具说校门外有听见的人以为里面遭了抢匪,老校长差点心脏病发,可是,他居然还是考上了大学,而且是名牌的,之后的事,就不用多说了,他身边的女孩如走马一般的替换,还好,他的家族家资丰厚,让他有资本去换女朋友,所以,当他穿越来到这里,有着绝佳的容貌,丰富的财力,有一个颇有权势的老子,而且,这个世界是男尊女卑的!他感觉到自己的男性荷尔蒙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发挥! 但并不代表着,他像许多富国贵族一样,可以男女通吃,所以,他只有和陈潜一样在水底呆着! 叫唤声越来越近,又渐渐走远,陈潜暗呼一声倒霉,从水底站了起来,又向岸边爬了过去,明言阴沉着脸跟在他的身后,仔细打量他的身形,除了纤细之外,的确没有其它的女性特征,临爬上岸,还仔细望了望他的耳朵,看有没有穿耳的痕迹。 他的所有举动,都被陈潜看在眼里,心想,还好自己下面穿得多,多一块少一块看不出来,以后出来,是不是得加上那么一块东西才行? 陈潜望了明言一眼,忽然想逗逗他,端正严明的道:“一身湿衣服,穿在身上也不舒服,不如脱了吧!” 第二十九章脱与不脱,是个问题 作势欲脱,将脱未脱之际,明言转过了脸,忽道:“陈兄,我们是斯文人……” 陈潜回头望了过去,惊奇的发现他脸上略有红意,心中暗暗鄙视,爬上岸坐着,身上的水珠滴搭往下流! 明言坐在离他不远,喘了口气,感觉身上**的,贴在身上怎么感觉都不舒服,望了一眼陈潜,心中升起异样的厌恶之感,见他装模作样的在那儿拧干衣服,不知道为什么,怎么看他就怎么不舒服,又想起上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受的辱,心想自穿越以来,就从未受过这种侮辱,虽说为了韬光,平日里自己扮的是一幅纨绔子弟的形象,但再怎么着,每遇到他总是会不自觉的出现一些状况?明言因为专注于脑力的使用,加上有雄厚的财力支持,所以,必然的,在学武方面就疏忽了一些,充其量,他现在在武学上,也不过是陈潜半斤八两而已。 明言慢慢的移动了一下身躯,往陈潜那边凑,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的一把把他推入池塘,正准备行动,月光斜斜的照射下来,陈潜微微斜眼望了他一下,那目光如刀,让他略为迟疑了一下。 正在这时,远处又传来了丫环的叫声:“陈公子,陈公子,你去了哪里?” 陈潜回过头,微微一笑,府里面肯定有事发生,要不然他们不会反复的前来叫自己!他望了望自己身上湿答答的模样,建议明言:“明三公子,看来只有麻烦您避上一避了,让我先走,走了以后您再出来?” 明言气呼呼的道:“你想我躲在哪里?” 陈潜望着月亮笑了笑,回头又向他笑了笑,指指碧波鳞鳞的池塘:“四周围也没个藏身的地方,只有请明三公子重蹲蹲池塘了!” 眼看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呼声越来越大,明言望了望陈潜,他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让人闹心,他冷冷的道:“就让他们看见,又如何?” 陈潜笑了:“让他们看见?那可就不得了了,听脚步声,这次来的很有可能不是几个丫环,我们府里的人我能管得他们的嘴,但今儿个前来祝寿的人多,如果让人传出明三公子好男色居然好到了陈大公子的头上,欲强之,那就不好了!” 明言一口气吐不出来,微微喘了几下:“什,什么?‘欲强之’?” 陈潜漫不经心地拧起了衣衫上地水。水滴滴搭搭地往下流:“明三公子。依我们俩地身高大小。你看看在别人地眼里。是谁‘强’了谁呢?还有。依你看。是我说地话可信一点。还是你地辩解可信一点?” 他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威胁自己。如果不下水。他就要向人流传一个自己‘强’他地罪名! 明言感觉头顶有乌鸦呜呜地飞过。不明白自己为何屡屡在这矮锉子手里受挫。月光从树丛下漏了下来。他忽然露齿一笑。仿若夜色之中忽尔绽开一朵美丽地昙花。他摇了摇湿答答地折扇:“好。为了不让人误会你我地关系。我不入水?谁入水?” 陈潜一怔。心中升起异样之感。这人倒也镇定。 明言呆在水底。听着远方传来嘈杂地人声。有丫环大惊小怪:“公子爷。你跌落了水了?” “哎。这府里头也不知道怎么搞地。竟放了一只疯狗进来。你们公子爷我被那条疯狗一吓。不就一不小心。跌了下去?” 明言在水底微笑着怒想:你才是疯狗,你周围人都是疯狗,你们一家人全都是疯狗! 有丫环道:“公子爷,得快点换衣服才行,正式拜寿开始了,老祖宗还等着拆小辈儿的礼物呢,太子和三皇子都送了礼过来,皇上的圣旨应该快到了……” 明言从池塘里冒了头出来,无声无息的笑了:死矮锉子,这下你还不栽个大跟头? 在这个世界,明言对任何人都是彬彬有礼的,保持绝佳的风度,人人一说起明府上的明言,虽然没有谁愿意把闺女嫁给他,但是无论怎么样,对他的智慧与风度,还是会竖一根大拇指的,可哪里想到,自遇上陈潜,便常常失去理智。 他怒气冲冲的从池塘里爬了出来,可没曾想,岸上并非没人,有两个人瞪大了双眼望着他,一个小姐模样,一个丫环模样,他大感丢脸,依他来讲,他可是从来不愿意在女子面前丢脸的,所以,他从腰后面扯出那湿答答的纸扇,纸扇被水泡得很残破,只剩下十根骨架,他扇了一扇,身上还滴着水,脸上笑得如春柳拂过,微向那名小姐低了低头:“小生有礼了,风清水冷,忍不住沾了水洗了把脸!让小姐见笑了!” 那位小姐脸上一红,用衣袖遮了半边脸:“公子有礼了!” 他这才踱了方步,在月光照射之下,沿着石子铺成的小道,浑身上下滴了水地,风度翩翩地向远处走去。 好一位丰神俊朗的湿水公子。 陈雪柔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半天回不过神来:“翠浓,有人洗脸会洗得从池塘底钻了出来吧!” 想起明言一双润了水的眼,眉毛上还沾了水珠,整个人虽然狼狈不堪,却如青竹一般的挺拔,脸上不由微微一红。 翠浓脸上一红,道:“小姐,想是他跌落了水,却不好意思说,所以才这么托词的吧?” 陈雪柔转眼望了望自己的贴身丫环,心中一突,原来不是自己对他…… 她不由得脸上又是一红。 陈潜匆匆的回院子换了身衣服,重让春兰给自己梳了头,这才急匆匆的回到了前厅,当他来到的时候,满厅的人正跪在那里迎接皇上下的圣旨,人人都在,只差他一个人了,他忙偷偷的别进跪迎的队伍里,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跪了,那里想到,那一众宣读圣旨的当中一个身着明黄长袍的特地朝他这边望了望,笑道:“陈公子既然来了,李公公,你就开始宣读吧?” 陈潜很惭愧,让这么多人光等他一个? 李公公道:“是,太子殿下!” 第三十章陈氏府门,原来不凡 原来这位身着明黄长袍的人是太子?未来的皇帝?陈潜很后悔没看清楚他的模样,是俊还是丑?现在只来得及看清他脚下的一双黄色的靴子底儿。 他只感觉这位太子和蔼可亲得紧。 圣旨上宣读的无非是皇恩诰荡的那一套,只不过皇帝赏赐了不少东西下来倒是真的,老祖宗身着一品诰命夫人的官服,跪接了圣旨,又给前来宣旨的公公打赏,,内眷们自当散了,而陈府有头有脸的男子则陪着太子殿下来到了正厅,陈潜自然跟着。 他这才看清,原来太子殿下是一位十**岁的少年,给他最深刻的映像,就是这位太子殿下当真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太子殿下,宣了圣旨之上,上前携了他的手,道:“这位就是陈家公子吧,果然是青年才俊。” 陈潜朝他微微一笑,拱手见礼:“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点了点头,笑了:“陈公子我可是闻名已久的,只可惜从未见过面,今儿个父皇要派人来宣旨,我可是巴巴的赶去接了这个差,就为了见你一面呢!” 望着他满脸的善意,陈潜心里很明白,看来,自己倒真成了太子争取的对象了。 他道:“哪里敢劳烦太子殿下大驾,太子如果想见臣下,臣下自当随传随到的!” 太子李璟怔了一怔,心想这个陈潜真像他的父亲一样,都是一个老滑头,滑不溜手,他知道陈府一向和老三李陵走得近,但他想,凡事总有破绽,也许,这陈潜和他父亲就不是一条路上的? 一想到此,他脸上的笑意更加亲切,道:“听说陈公子学问好,我可就比不上了,正巧父皇想要……” 陈潜正尖着耳朵听他后面的话,父皇想要什么? 却发现他地脸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瞬间地怔神。陈潜想。怎么啦?却听见厅外传来几不可闻地琴筝之声。丝丝缕缕钻入他地耳朵。陈潜六音不全。五音不通。听不出什么好坏。可是。这位太子殿下却显得很是神往。连下面地话都不说了。光张耳听那音乐了。 这个时候。陈潜地大伯父。陈路远不失时机地插嘴:“我那侄女儿地琴艺倒是大大地进步了。” 他地话果然引起了李璟地兴趣。道:“是陈府地二小姐么。早听说二小姐琴艺出众。一首绣罗衣。京城再无闺秀可出其左右。今日只几丝入耳。就让人神往不已。” 他脸上摆了个神往地神色。陈潜腹中暗叹。陈府地风向要转了吗?转向太子了。用这样地手段来拢络太子殿下?他可以想象得出。自己地大姐隔不了多久很有可能就会成了太子后妃中地人选。 他始终也没弄明白。太子那没说出口地半句话是什么?不过他想。过几日就会明白了。 太子殿下走了之后。终于到了家里亲戚小辈儿送寿礼地时间。一般地寿礼。只念了礼单。清点清楚。就会直接入库。而老祖宗地两个儿子以及重要地孙儿辈地自然不同。要直接送到老祖宗地手上地。 其它人的礼物自然是贵重而精致的,只可惜老祖宗见惯了好东西,脸上虽然有喜意,但是,却没有十分高兴的神色,很明显,老祖宗只把这些东西当成了能保值的银子,提不起什么兴趣。 长辈送完之后,轮到了陈潜,这个时候,老祖宗有点儿疲倦了,微眯了双眼,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孙子,道:“好孙儿,有什么好老西让老祖宗瞧瞧?” 陈潜道:“老祖宗,孙儿没什么钱,贵重的礼送不出手,所以,为讨老祖宗喜欢,我和柔姐姐合计,自己动手,给您作了样东西出来。” 垂眉顺眼坐在凳子上的陈雪柔一怔,抬起头来,望了望自己的弟弟。 老祖宗则提起了极大的兴趣:“小猴儿崽子,能自己动手了?不论你做什么样的东西,我都喜欢,是吃食啊,还是穿的啊?” 陈潜故作神秘:“都不是!” 他拍了拍手,下人拿来一个三尺多高盒子,放在他亲自动手,把盒子的一端打开,道:“看看,看看啊,大家都向这里看来……” 陈尚书在一边端着面孔:“你干什么呢,还不快打开,让大家都陪你玩吗?”可他眼里却有止不住的笑意,他感觉自己这位儿子当真灵活了很多,以前吧,书虽然读得好,再呆头呆脑的,见到自己还有点儿害怕,可现在,却仿佛变了个人,应答得体,前段日子还让明家老三跌了个大跟头,他想一想就感觉很得意,这几天上朝望见明国公爷那横眉怒眼的样子,他心底就想笑。 陈潜在那盒子里摸索了一阵,厅里众人都瞪大了双眼往里望,自是望不见什么,一阵马蹄声响起,只见那小盒子里忽然间跑出一披着彩绸的小马,在屋内遛达起来,只见那小马用金黄色的丝线织就一个小小的马鞍,马身用彩绸包裹,上面镶嵌着指拇大的珍珠,华贵美丽之极。 厅内众人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个个儿瞪大了眼睛,老祖宗惊奇的道:“好孙儿,你在哪里弄了这么个东西出来,是小狗儿身上披了个马皮,扮的吧?” 这老太太真是想象力丰富,陈潜有些哭笑不得,道:“老祖宗,你孙儿送给老祖宗的礼物怎么会这么敷衍,这个啊,是木留流马,孙儿好不容易和武师傅研究了出来,再加上二姐姐的巧手,才制成这样的。” 老祖宗听了,转头望向陈雪柔:“哦,二姑娘平日里闷声不哈的,想不到还有这等功夫,来来来,好孙儿,抱上来给我看看!” 陈雪柔神情复杂的望着陈潜,屋里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为她打算过,从来没有人想过让她得到老祖宗的关怀,就连自己的母亲,也因为自己是一个女孩,而把全幅的精力放在弟弟身上,可就是这个异母弟弟,是十几年来唯一想到向自己示好的人。 第31——35章 第三十一章喜爱的背后,到底为何 陈雪柔感动之余,看着老祖宗爱不释手的摸着那珠玉镶嵌的小马鞍,啧啧的称赞其做工的精细,自信心却不由自主的略有提升,特别是娘亲,居然破天荒的摸了摸自己的手,点头:“柔儿,你看看,老祖宗高兴呢!” 陈潜道:“老祖宗,你别看这小马外面华丽漂亮,里面可都是木头,幸亏二姐姐手巧,才制了出来,你看看,这马鞍啊,是金线镶嵌玉石的,拆开之后,是一个头带,可以戴在头上的,这是二姐姐专门孝敬您的呢!” 陈潜把那马鞍几拆几凑,一条华丽的头**现在手上,他道:“老祖宗,这东西可不同凡想,是马到功成的马身上取下来的,您戴上了,肯定是事事如意,金马玉堂,长寿安康。” 老祖宗一扫原先的疲态,高兴得哈哈大笑:“乖孙儿,好孙儿,就你懂得哄老祖宗开心,这东西是二姑娘作的?二姑娘也不错。” 黄氏听了,笑得眼都睁不开,而陈夫人则笑成一个掩嘴的葫芦,就算刘氏,也微微的一笑。 老祖宗当即就把那头带带上了,手摸着那匹小马爱不释手,陈潜心想,人人都说老小孩,老小孩,果然不错,老了老了,就像小孩子了。 陈潜送礼之后,轮到陈升送礼,他规规矩矩的端了个盘子上去,上面覆盖着一个大红色的盖子。 老祖宗正高兴着呢,道:“二小子,你又有什么东西送给我?” 陈升跪着笑道:“孙儿自然比不了哥哥的巧思,前些日子在市集淘了件东西来,看看老祖宗还喜欢吗?” 老祖宗笑道:“二小子,别学你哥哥,故弄什么玄虚了,快揭开看看!” 陈升小心的揭开那盖子,那抱日这位陈大小姐虽为庶出,但在京城的闺秀里也是拔尖儿的,而且,这个二夫人是以平妻之礼迎娶的,据说是陈大将军的夫人是手帕之交,宫里头的人如果选妃,怎么不把这一样考察进去?” 明凌恨恨的道:“如果不是陈府插手,四妹妹怎么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明国公爷冷冷的道:“他们既然动手段把我的女儿送到了皇上的身边,我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哼,他想家里出个太子妃,还得看我让不让呢!” 明辛道:“四妹妹在宫里面过得幸苦,我们当哥哥的也不好受……” 明国公爷冷声道:“所以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报这个仇!” 他把眼睛望向明凌与明辛,两人却不做声,眼巴巴的回望了国公爷,等着他的吩咐,明国公爷气道:“你们两个望着我干嘛,倒是想个办法啊!” 明凌道:“父亲大人,您是知道的,我一向对这些没什么意见,您有什么事儿,吩咐我就行了!” 时辛则建议:“父亲大人,您为什么不叫明言过来,他一向颇多鬼主意,他想一条办法,好过我们想上上百条!” 明国公爷暴跳如雷:“明言,明言,你们就知道把什么都往明言身上推,养成他狂妄自大的德性,你们都是朝廷命官,难道这小小的办法都想不出来?” 明凌很烦恼:“父亲大人,你知道我一向只读圣贤书,哪里去研究这个!”心中却想着,如果自己真出了什么主意,你不是又指责我们不务正业,流于诡道? 明国公爷气呼呼的道:“来人,叫明言过来!” 话音未落,明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父亲大人,您叫我?” 看来在门外已然等候良久了。 明国公爷忍气吞声的道:“你既然在外面听了这么久了,你说说,这事儿该怎么办?”他在屋子里踱了两步,“我想办法让太子打消这主意?从皇上那里入手?看来效果不会太明显,这陈老匹夫平日里滑不溜手,让人找不出丝毫错处!” 明言挥了挥手里的扇子,微微一笑:“父亲大人,其实这件事,我一早就已经布好了棋子了,从皇族那里难达到目地,我们不如釜底抽薪,由陈家想办法。” 明国公爷道:“怎么,你有办法?能出个太子妃,陈家会想法设法也达到目地,只怕陈府不好对付!” 明言笑了一笑,脸上邪气一闪:“我只怕到时候,陈府不但没个太子妃,而且,会大大的丢一次脸!” 国公爷道:“你可别偷鸡不着反蚀了一把米,到时让陈府抓了把柄!” 明言道:“父亲大人,你放心,我虽然有些事让你挺失望的,但你叫我办的正事儿,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明国公爷一想也对,虽然他采取的手段有些时候天马行空……唔,也就是不入流,但每一次倒都得到了较好的结果,看来这件事,真只有明三这个坏小子才能帮得了自己了。 明国公爷望了明言一眼,明言轻轻的摇着扇子,当真风流倜傥,国公爷心想,怎么他扇子上题的字又改了?改成“平心静气”了?自己这三小子要吃斋当和尚了吗? 第三十二章勾心斗角,暗自筹谋 明国公爷奇道:“你早就在进行这事儿了?除了去青楼,很少见你对家里的事这么上心的啊?为什么?” 明辛听了父亲的话,扑哧一笑:“父亲大人,三弟和人家陈府大公子别上了呢,我们这是沾了陈府大公子的光!” 明国公爷想起前段时间自家小子和陈潜的乡间传闻,老怀安慰,不由也一笑:“小三子,看来你有对手了!” 明言气哼哼的摇了摇扇子,没有说话。 明国公爷故作关心:“小三子,要不要为父多派三两个高手跟着你啊,别让人家又让整你个狗吃屎?” 明言斜了斜眼,大步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父亲大人,总之你们放心,这一次,我一定会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明凌见明言走,也跟着走了出去,来到房门外,才道:“三弟,最近我得了几个妙人儿,歌舞皆为一绝,三弟不如来我那院子里,共同欣赏欣赏?” 明言笑了笑:“大哥,我这不是要为父亲办差吗?要不你那那妙人儿送往我的别宛得了,我那别宛美人儿可多着呢,大哥随便选几个,我们交换?” 明凌脸色有些发青,想不到明言这话都能说出来,由于明辛为正夫人所生,他虽为长子,以后的爵位也只怕落不到袋中,所以,才不惜余力的拉扰明言,却未曾想,他这位荒唐的三弟行为虽荒唐,却滑不溜手,试探了好几次,都被他不动生色的挡了回去…… 陈府。 陈潜在外面遛哒了一圈回来。就听得春兰告诉他:“公子爷。武师傅叫您过去呢。” 陈潜这才记起。自己有好几天没有去武师傅那儿了。也好几天没练功了。还好身上没发生什么变化。他一记起这件事儿。就有些愁苦。练这太监功。他自是不愿意地。可如果不练。自己这自由自在地生活便到了头。他只有想。这日子先混一天算一天吧! 来到武师傅地屋子。眼前地情景让他大吃一惊。一个清俊略有些消瘦地中年男子站在他地面前。他身穿一身青衫。皎皎如青山之玉。他脸上略有些皱纹。但轻轻淡淡地刻在他地脸上。却如玉中流动地华纹。吸收了岁月地精华。让人一见不由自主地产生亲近之感。 陈潜眨着眼站在那里半晌。迟疑地道:“您就是武师傅?” 那中年人点了点头。道:“徒儿。有句话我当不当讲?” 听了这句话。陈潜放下心来:“原来您真是武师傅!”他一**坐在张歪斜地椅子之上。把那椅子压得嘎吱直响“讲吧。什么话?” 武师傅道:“我发现你的目力不太好,我只不过换了身装束而已,就让你认不出来了?” 陈潜忙拱手道:“师傅,不是我目力不好,而是师傅您前后转变未免太大,瞧瞧您现在这个样子,整个就是一位翩翩佳公子,让我怎么能不怀疑?” 武师傅脸上现了一丝得意之色,一本正经的道:“你师傅我还是不减当年啊!”眼神很有几分憧憬,忆起了以前的岁月。 陈潜道:“说吧,师傅,要和我出去会哪一位?” 武师傅很不好意思:“徒儿,你这都猜得出来?” 陈潜暗中一瞥嘴,要一个长年不洗澡,长年胡子拉碴的人改变形象,除了女人之外,还会有什么? 武师傅道:“徒儿,倒不是我要去私会什么人,而是,上次你不是说,想训练两名武功高强的丫环以免大婚之后被扇耳光也有人帮手吗?这一次,机会来了!” 陈潜道:“师傅,是不是师姑来了?” 武师傅点了点头:“要不然你师傅换身衣服干嘛?” 陈潜兴趣大增,如果自己真学了一身正常的武功,那么就算恢复了性别,也来去自由很多,最起码,在那明三泼皮想拉自己入池塘之时,自己可以反把他推入池塘而不用多废口舌! 武师傅道:“师妹现在在一位月公子身前当保镖,帮他训练护卫什么的,我们现在就去!” 说完撩起衣服转身往门外走。 陈潜问道:“师傅,前些时候不是听说师姑在明府的吗?” 武师傅道:“你师姑那人在一家怎么呆得长,她是经常换东家的!” 陈潜喃喃的道:“原来这里也流行跳槽?”又问,“师傅,你不是不待见师姑吗?” 武师傅整了整仪容:“这不一切都为了你吗?” 陈潜想:原来师傅也是一个无赖。 陈潜跟着武师傅往前走,边走边想,边想边走,想着想着,总感觉到在哪儿听到过月公子这个名,仔细一想才想起来,原来寿宴之时,自己躲在假山之后听壁角,不是在一个丫环口中听到过? 这位月公子能请到武师傅的师妹当保镖,看来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就起码,财力就很不俗,能够像陈府一样把钱不当钱使……武师傅实验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所花的开支之大,让陈潜叹为观止。 陈潜换了身衣服,两人叫了一辆青顶小轿,向月公子的住处走去,一路上武师傅不断的端正仪容,老问陈潜:“徒儿,我头发带子没系歪吧?衣衫还干净吧?浑身上下没什么味道吧?” 陈潜则答:“师傅,你头发带子的蝴蝶结打得真好,衣衫洗得颜色都掉了,但刚刚好,浑身上下充满了清新的味道,丫环们帮你用花瓣泡过吧?” 武师傅这才消停些,端正的坐在轿子里,过了一会儿才感叹:“徒儿啊,过了好多年隐居的生活,有些不习惯了!” 陈潜暗自瞥了瞥嘴:你这不叫隐居生活,叫山顶洞人的生活! 陈潜加倍的奇怪,依他看,这武师傅在江湖上应该算得上了奇人一位,很可能地位还极高,从他在陈府率性而为的德性以及孟士元一见那袖箭如见至宝的样子就可以看得出,这位武师傅可不是一般的武师傅,那么,他的师妹,很可能也不是一般的师妹! 这位能请得起他师妹当保镖的人,则更加的不一般! 陈潜对那位月公子充满了好奇。 他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 陈潜来到这世界这么多天,可一直都没有听说过这位月公子! 轿子渐行渐远,陈潜渐渐感觉两边的景物开始改变,屋宇变少,两边绿树增多,一股极清新的花香传了过来,陈潜揭起轿帘,远处,一大片红艳如火的芙蓉树出现在他的眼前,好大一片灼灼芳华。 第三十三章午香暗尘般的公子 芙蓉树掩映之下,一幢青砖瓦顶的屋子出现在陈潜的面前,在芙蓉的掩映之下,那幢房子仿佛一位青衫的少年,在妖娆妩媚之中,自巍然不动。 武师傅跳下了车,又整了整仪容,从青砖屋子里走出两名小厮,干净整洁,叫了抬轿之人前去休息。 陈潜跟着武师傅向院内走去,只见院子里花木扶疏,假山错落有致,小桥流水环绕而建,美不胜收,其雅致精细,比陈府不惶多让。 这个时候,陈潜听见远处传来几声几不可闻的琴音,直钻入耳,仿佛夏日里饮了冰梅子酒,直馨入肺,迎他们进门的小厮道:“公子爷正在弹琴呢,要小的叫宝师傅过来吗?” 陈潜道:“月公子琴音优雅,我们想就近欣赏欣赏,不知可否?” 那小厮幸与荣焉:“我家公子的琴音自然是天下一绝,又喜欢结交朋友,陈公子如要欣赏,可沿这条小径走入,百丈之外就是了!” 陈潜与武师傅便沿小径往前走,一路上分花拂柳,眼前忽然一亮,一名身着紫衫的少年端坐在几株青柳之下,纤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轻抚,偶一抬起头来,却目下无尘,一种云淡风轻的香气,他的眼略有些醉意,略抬起头,却仿若繁华落尽,曲终人散,陈潜忽然间想起一句诗:醉眼不逢人,午香吹暗尘。 这样的少年,这样的情景,当真是香气袭人。 如果是以前,有人用香气袭人来形容一名少年,他会哈哈大笑外加竖中指加以鄙视,但当这名少年坐在柳树之下弹琴的时候,他想,除了这句话,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来形容他的高洁与幽远。 少年的身边,立了两名垂髻丫环,面容清秀可喜,那三人在柳树之下,悦耳的琴音传入陈潜的耳中,竟让他不敢再走近前,怕亵渎了他。 琴音渐歇,那两名丫环捧开琴具,少年这才抬起头来,望着他,微微而笑:“有客人来了?” 陈潜这才走上前:“陈潜有礼了。” 他却没有站起身来。陈潜正感觉奇怪。往他全身上下一打量。心中痛呼可惜。原来。这少年坐在轮椅之上! 就仿佛一幅绝世名画忽然泼上了墨汁。绝品玉器有了一丝瑕疵。陈潜心中涌起了绵绵不绝地痛惜之情。 但少年地脸上。却是一惯地云淡风轻:“陈公子。久仰大名。在下月影斜……” 在他地目光注视之下。陈潜忽然感觉自己非常地无礼。自己地目光仿若在亵渎他。怎么能用这样地目光来打量他呢? 他地目光。他地神情与气度。能让所有人都忽视他坐地地方。是轮椅。 陈潜来到这个世界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有些狼狈,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居然有些嚅嗫不成言语。 月影斜的目光却是善解人意的:“陈公子如若有空,不如指正一下在下的雕功?” 说完,两位丫环推着他的轮椅在花树之中穿行,仿若断臂的维纳斯画像,唯美而让人心痛。 陈潜与武师傅跟着往前走,看来,这位月影斜将自己看成前来求雕品的附属风雅之辈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潜不愿意他这么看自己,他想,月影斜平日里对人也是冷淡而疏远的吧?笑容虽然亲切,却带给人一种莫名的距离之感? 人之予他,就仿佛空掌击了棉花,着不上力? 一处如江南水榭一般的房子,房子四周围有小溪围绕,溪水清流见底,水底的鹅卵石光滑如玉,眼见是仔细挑选过的,流水潺潺,听在耳里恍如隔世,而面前坐着的少年,眼里的笑意却如霞光下的一抹山黛,遥远而不可接近。 但却让人感动莫名的亲近。 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人,陈潜第一次感觉身心完全放松了下来,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要是永远这样该多好?这个念头一起,陈潜忙把它打熄了,心中微微有些尴尬,怎么会起这样的念头? 月影斜指了指桌上未完成的木雕:“陈公子,这一幅,是近几日制作的,您看怎么样?” 桌上是一品栩栩如生的梅花,铁虬银枝,嫩蕊轻摇,虽然一种颜色,却让毫不懂梅花的陈潜感觉那一树孤傲扑面而来,就如月影斜。 陈潜轻声道:“好一树孤高亮洁。” 月影斜倏地睁开了眼睛,眼中如有利刃划过,却云淡风轻的一笑:“陈公子谬夸了。” 陈潜道:“如果月兄不嫌弃,能否为在下雕一树孤高亮洁,为我那屋子去去俗气?” 月影斜微微一笑,却未答话,从屋外走进来一位少妇打扮的女子,脸色略有些苍白,人却显得柔弱娇弱美,陈潜第一眼望过去,感觉那女子没有什么,可望第二眼,却发现那女子柔弱中带有一丝媚意,等望到第三眼,却感觉那女子美艳不可方物,行走之间摇曳生姿,竟然没有一人有她的风姿。 那名女子微微行了一礼道:“公子。” 月影斜点了点头:“陈公子,这位就是宝师傅了。” 陈潜暗暗佩服月影斜人情达练,自己只在门房处略提了一提,不用自己吩咐,就叫人找了自己师傅要找的人来。 看来,他并不看轻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也许月影斜也明白,这个宝师傅与自己的武师傅一样,都不是普通的护院? 陈潜暗想,难怪武师傅在府内穿衣打扮良久才走了出来,看看宝师傅,衣着打扮无一精细服贴,脸上妆容一丝不乱,虽然为同门师兄妹,与自己的师傅明显不是同一类人。 宝师傅向陈潜微微行礼,这才向武师傅道:“师兄,好久不见?” 武师傅全没了以前在陈府的随意自在,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师妹,您可好?” 陈潜道:“师傅,你们既然好久不见,不如出去聊聊,我也有事请教月兄。” 宝师傅没有马上答应,只是拿眼望了望月影斜,直到月影斜笑到:“也好。” 她这才带头向外走去。 陈潜见此,暗自吃惊,他知道武师傅与宝师傅都不是一般的武人,很有可能师门大有来历,但凡充作富户的护院的,只不过权宜之计,所以,有一些武人骨子里带着天生的傲气,除了自己应当做的事,不会对东主仿如下人般的恭敬,可是,这位宝师傅举止言行之间却无一丝不恭,仿佛月影斜的家生奴才一样,这就让人奇怪了。 这位月影斜到底是什么人,住处富贵非凡,下人气度从容,自己的言行之间,不经意流露出与众不同的绝世丰华? 月影斜却没有当前京城官僚贵族子弟流露出来的天生的嚣张骄傲之气,依旧言语谦和,与之相处,让人如沐春风,不比得那明言,让人看了就气不打一处来! 陈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想起了明言,一想起他,肚子的火就噌噌直往上冒。 第三十四章为求雕梅,与人亲善 陈潜提起被打断的话题:“月兄,不知在下有没有荣幸……?” 月影斜还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他身边站着一位衣着整齐的俏丫环,身着淡黄色的上衣,看来在月影斜身边是颇得宠的,忍不住插嘴:“陈公子,我家公子很少为人雕梅的,就算是皇宫内院的人来求,他也不会为了去什么俗气而为人雕梅的。” 那丫环说话谦和有礼,就算插嘴,声音也娇柔婉转,优美之极,陈潜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你是什么人,叫公子雕梅就雕梅,还得看你对不对得上公子的眼!别以为使两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我家公子的钱多着呢! 听了她的话,月影斜道:“环儿,不可对客人无礼。” 陈潜很明显的感觉到,这月影斜自己不好意思无礼,就要这丫环无礼! 陈潜有一项特质,那就是有一点儿扭劲,别人不让他做什么,他偏偏要做什么,他一看这月影斜如此的拗,心中起了好胜之心,道:“如此说来,在下孟浪了,原想与月公子也算脾气相投,屋子里还有一方玉石桌子,刚好可以放下一树梅花,与其它的佚名,顾恺之的画儿摆在一处,也算应应景儿,如果月公子不愿意,我倒是孟浪了。” 陈潜话里的意思:你什么人,不就雕一株梅吗?当朝大家的画我也只不过随便摆摆,就你孤高! 月影斜却未动气,反而微微的笑了,他一笑,仿佛满屋之内有春花开放,又像高山白雪之上忽然间绽开一朵雪莲,看得陈潜一阵恍惚。 他道:“陈公子倒挺有品味。” 陈潜发现,这时候的他,眼眸极为沉静,那繁华落尽的忧郁已然不见踪影,仿佛青碧色的湖水,沉静而幽远。 陈潜道:“在下仔细一看。月公子地梅虽然孤清高洁。但少了些许含蕊绽放地活力。一昧地孤高了。想必与我那屋也不太搭调。月兄不送我那梅倒是应该地!” 月影斜身边地那俏婢一听这话。柳眉倒竖。圆目怒瞪。刚想张口。却被月影斜阻止了。他神色不定地‘哦’了一声。 陈潜知道这话已经微微地提起了他地兴趣。便继续道:“月兄如果不嫌弃。我倒要指出几点这树梅花上了地几处错处了。” 月影斜轻笑一声:“那倒麻烦陈兄了!” 陈潜道:“俗话说得好。画由心生。而月兄地雕塑。同样也由心生。太过孤高清冷。要知道过刚则易折。梅花也是一样。所以。这株梅花便少了几分那种摇曳生姿地生机。” 当陈潜说出那一句话。孤高清绝之时。就看见月影斜眼光一利。其实他不懂啥画梅雕花地。但他想。凡事都讲意境。我小处不会说。大处胡乱地说。还撞不中? 果然,月影斜眼神一凝,沉默半晌,忽然哈哈一笑:“不错,这株梅花每每我自己看来,也有点儿不妥,自己却想不到不妥在何处,经过陈公子一起醒,倒让我知道了,多谢陈公子了!” 他一挥手,吩咐道:“环儿,扔去烧了吧!” 陈潜可惜的道:“虽然这株老梅有那样的毛病,但如果放在我那俗气满堂的屋子里,反正我那屋子柔媚过头,正需要一树孤高来衬衬,这么衬衬,就会别有一番风味,不如月公子把这树梅花随手扔给了我……” 不但月影斜笑了,连环儿也掩嘴而笑,心中感叹这位陈公子真是一位脸皮超厚的趣人,为了讨这盘梅花,倒什么话都让他说尽了。 先贬后扬,既讨好得来,又让人生不出厌烦之心。 月影斜轻笑道:“那好吧,既然陈公子这么喜欢这株老梅,不如我雕好之后,就送给你?” 陈潜站起身来,向他行了一个大大的礼,肃然道:“多谢明兄了!” 告辞出来的时候,他没有看见,月影斜嘴角含了一丝讽笑,眼神变冷,手指在梅树上轻磕,嘴里低吟:当真是一树孤清高洁? 当陈潜与武师傅告辞出来的时候,武师傅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徒儿啊,你师姑已然答应抽空儿可以帮你训练两名贴身丫环了。” 陈潜道:“师傅,你今儿个打扮入不了师姑的眼,居然没从师姑那里拿到秘笈?” 武师傅道:“有这个待遇算不错的了,你还想怎么样?” 陈潜失望的道:“有了秘笈就可以成批地训练,现在这样,还得看师姑有没有空,得趁她有空的时候才能让她教,师傅,其实吧,有些基础入门的东西,您让师姑写一写,不就行了吗?” 武师傅哼了一声:“你以为这东西这么容易写了出来,只有我这个懒人才顺便写了一份给你,本门的东西都是口口相传的,挑弟子要经过十挑九选……” 武师傅一顿说教下来,把陈潜说得头大如斗,喃喃的道:“那你又随便的寻了家能给银钱的人当了师傅?” 武师傅脸上略红:“这是因为为师我没什么远大志向!” 两人一路说着,一边往山庄外走去,出大门的时候,陈潜见一顶青顶小轿停在山门之前,不经意的望过去,却见那轿门揭起,却忽又放下,陈潜一瞥之下,已经看清楚了轿里是一个戴着青帽的年青公子,但他那举动却让陈潜暗暗生疑。 这人为什么仿佛害怕见人一样? 特别是害怕见到他? 武师傅还沉浸在重见师妹的喜悦之中,没有注意到那顶小轿,大踏步往门外走去,陈潜忙跟上,心中却疑意更深,道:“师傅,你先走一步,叫了轿子,在前头等我!” 没等武师傅答应,他却回头向那顶小轿走了过去。 两名轿夫手扶轿抬站在那里,见他走近,忙上前招呼:“公子有何事?” 陈潜用手拨开他们二位,忽地向前,敲了敲轿门,冷声道:“还不出来,躲到几时?” 轿里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公子爷……” 是一个柔媚娇俏的女声。 陈潜一见猜中了,唤了一声:“出来!” 轿门揭开,那名女扮男装的小厮走了出来,一出轿门,就跪在了他的脚下:“公子爷,是我错了,公子爷您原谅我吧!” 陈潜仔细一向,那位青衫少年琼鼻修颈,肤色洁白如玉,他忽然间记起,这少年不就是自家二姐陈雪清身边的大丫环翡翠吗? 她怎么会来这里? 第三十五章姐弟互防,何谓亲人 翡翠跪在地上,虽然连连求饶,却只说自己淘气,又在二小姐面前得宠,所以换了衣衫出来玩耍。 陈潜看她眼神游离,神情惊慌的样子,心里猜了个七八分,便道:“既如此,回府之后,看来要叫母亲管管这府里头的人才行!” 那翡翠却不是太害怕,嚅嗫道:“公子爷,我们二房的事,一向是与大房互不相关……” 陈潜气得冷笑:“连丫环都可以换了男装出门了,看来当真连母亲都管不了了,要不要我直接禀告了老祖宗?” 陈潜心想,原来,刘氏居然在陈府有这么大的权力的吗?连我这位公子在他们下人的眼中都没有什么份量?他想起第一次去拜访刘氏的时候,那刘氏居然避而不见,看来,自己的母亲与刘氏的斗争当真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而且他有一种感觉,自家的母亲在陈府仿佛很不得人心,老祖宗和她的关系不好,而自己的父亲对她也淡淡的,陈潜知道,这样的大家族,如果和两位可操生杀大权的人关系弄得不好,便意味着在这个家族里生存将成问题,但依他来看,自己娘亲还未到那种地步。 翡翠这才害怕起来,连连磕头不止,但死咬着是自己出来的,一点都不牵涉到陈雪清。 陈潜冷声道:“你既然是二姐姐房里的,就跟了我回去,叫二姐姐亲自来领了你!” 翡翠脸色略有些发白,但却紧咬了嘴唇,一声不出,陈潜知道,从她的口中只怕问不出什么来了,他暗暗心惊刘氏在陈府中的势力,在自己如此精明的母亲执掌之下,刘氏不但养出了一个国色天仙的女儿,而且,与母亲分庭抗礼,毫不逊色,如果陈雪清这次顺利上位,做上了太子妃,那么,母亲只怕得为了皇室的体统让出这大夫人的位置,陈潜越想越惊,看来这位刘氏恐怕是让母亲把自己当男子来养最大的动力。 如果自己不是一位男子,从容貌上,自己的确比陈雪清逊色了很多。 回到陈府,陈潜叫人通知了自己的二姐姐前来领人,就叫小丫环从厨房端了碗冰莲子来解暑,刚拿起银勺没放入口中,就听春兰前来禀报:“公子爷,二小姐来了!” 陈潜心想,自家这位姐姐来得够快的,他刚想要人请她进来,珠帘就被揭起,陈雪清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两位神色尴尬的丫头,看来,她们阻不住人家的冲势。 陈雪清地脸带着微微地粉红。嘴唇娇艳欲滴。连陈潜看了。都不由在心底感叹一声:好一位绝世美女。那样地唇眉。连自己这个假男人见了。都想一亲芳泽。 她一进门。便向陈潜拂了一拂。淡淡地道:“听说弟弟找我。把我地丫环带了回来?不知这小贱人在哪里?她出了错。我自当教训地!” 陈潜心想。看来自己今儿个踩到了陈雪清地痛处了。也难怪她来得这么快地。 陈潜道:“二姐姐地丫环。自然得二姐姐教训。” 他一挥手。让婆子请了那翡翠过来。翡翠见了陈雪清。脸上带了喜色。才要跪下。却冷不防地。陈雪清一个巴掌挥了过去。把翡翠地脸打得歪向一边。脸上一下子起了五只掌印。打得翡翠忙下跪磕头不止。 陈雪清冷冷地道:“弟弟。这小贱人既坏了陈府地规矩。你看。是就地打死呢。还是发配了出去?” 陈潜淡淡的看着她:“既然是二姐姐房里的人,自然由二姐姐做主!” 陈潜很明显的看到,自己这么说的时候,陈雪清眼内现出一丝讶色,然后,便极端庄的向门口走了出去,那翡翠在她身后跟着。 陈潜感觉到了陈雪清对自己深得不能再深的敌意,他知道陈雪清对自己的态度不会很好,但他还是想不到,她对自己的敌意这么深,而且毫不掩饰,当着他的面打人,他甚至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原来的这位陈潜,是不是有点儿怕这位姐姐? 他想起她眼中的那一抹讶色,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原来的这位陈潜,的确很怕这个姐姐,为什么? 陈潜是一个心里面装了事儿就想把事儿解开的人,他决定把这件事儿弄个清楚明白,他想让阿元查查这件事,回头一想,阿元虽然如今对自己没了什么敌意,但说不定查来查去又查到了春月的死上,他一冲动之下,又把刀子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那就不太好了。 他想了又想,决定还是自己再去拜访自家二姐姐一趟。 过了两天,月影斜当真送来了那株梅花,他想着上次仿佛听壁角,有小丫环说起小姐想要梅花的事,又在月影斜的门口遇上了翡翠,仔细一联想,莫非当真自己这位二姐姐只是求梅花?自己把她想得龌龊了? 于是抱着那盆梅花,也不要人陪同,直向刘氏的院子走了去。 当他带着春月来到陈雪清的院子的时候,还没进门,刚走到门口,就有两名丫环神色慌张的从月洞门里走了出来,半低着头,差点撞到了陈潜,陈潜一侧身,才勉强躲过,道:“你们干什么呢?” 那二位丫环向陈潜行了一礼:“公子爷,我们去叫二夫人,小姐正大发脾气呢!” 陈潜不由得在心中勾出一幅画卷,陈雪清如果发怒,是会摔东西,还是打人耳光?那丫环们惊慌的样子,想必情景好不到哪里去? 陈潜抱着看热闹的心思,手里抱了盆梅花走入院子,却发现院子里鸦雀无声,里面连个人影都没有,以前他来的时候,还见了几个丫环走动的,虽然她们对自己的神色总是淡淡的,但总还有人招呼,可现在,院子里却一个人都没有,陈潜当真奇怪了。 他沿着花园小径走了过去,踱过了花园一道青石小径,来到一个雕栏画栋的房子前,才听到里面有竹板打在肌肉上的声音,却听不见有人惨叫。 第36——40章 第三十六章厉害的姐姐 他手指放在门框之上,轻轻的敲了一敲,里面却没有人应声。 陈潜侧着耳朵听了过去,却听见门内有人劝道:“二小姐,他们两人原是老祖宗院子里的,也是初犯,打了几板子,也就算了。” 陈雪清冷冷的声音响起:“这个刁奴,仗着受宠于老祖宗,一向不把主子放在眼内,竟做出这么没皮没脸的事,没的丢了老祖宗的面子,来啊,浇了水,继续打!” 屋内又响起了啪啪的竹杖之声,那声音更大过以前。 陈潜听到陈雪清发配下人,果断干脆,心想,自家这位姐姐果然不同凡响。正想着,门呀的一声打开了,一名婆子向陈潜恭声道:“原来是公子爷,二小姐正发配犯错儿的奴婢了,要不公子爷在偏厅坐坐?” 远远的,陈雪清站在一群丫头婆子中间,如众星拱月,而厅中有两条长凳,长凳之上,趴了两个下人,从衣饰上看,是一男一女,两个都堵了嘴,几名健妇正轮起粗大的竹杖打着。 地上满是水,眼看是泼的。 陈潜问那婆子:“这两位究竟是犯了什么错?” 那婆子脸上露出鄙夷之色,望了望那两名趴在长凳上的男女:“公子爷,没的污了您的耳朵,这个小蹄子,原本是二小姐房里的,平日里仗着老祖宗配来的,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居然与二门里的小厮勾搭在了一处,让人在后花园捉了个现形。” 陈潜见两人虽趴在长凳之上,却衣冠整齐,想也没做出什么伤风败俗之事,想想这人是老祖宗派来的,很有可能,自家的二姐姐这是在杀鸡给猴儿看呢,要下人们明白这院子,可不是老祖宗的院子。 陈潜见到周围地仆役屏息静气地样子。又远远地望了一眼陈雪清。她容颜娇艳若花。却眼神冰冷。自有一翻威仪。又想起了自己地大姐姐陈雪柔。两人年纪相差并不大。性格却天差地远。如果陈雪柔有她地一分。又何必受那样地气? 那婆子接过了陈潜手中地梅花。随手放在条椅上。走过去向陈雪清禀告。陈雪清远远地望了他一眼。嘴角含了冷笑。道:“你们可仔细数着。少了一板子。你们就要替他们领十板子!” 留下了三个人守着。这才带了丫头婆子向陈潜走了过来。道:“潜弟弟。难得你今儿个有空。我们在偏厅叙叙吧!”说完带头向偏厅走去。 来到偏厅。陈雪清坐在贵妃塌上。却仿佛忘记了给陈潜看坐。自顾自地饮了茶。这才道:“不知潜弟弟找姐姐什么事呢?” 陈潜忍了忍心中地气。自己拉了张凳子坐了。笑道:“清姐姐。弟弟最近在外面闲逛。得了件好东西。弟弟原本是一个俗人。屋子里摆了没地折辱了这个物件儿。我知道姐姐是个雅人。特地送了过来。” 那婆子把那盆梅花搬了进来。摆在台上。 陈雪清却冷冷的一笑,扫了那梅花一眼,道:“都退下吧。” 那些大小丫环们忙不失措向门外走去,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陈雪清嘴角含了一丝讽意,“潜弟弟,拿这样东西来,送给二姐的?” 陈潜笑道:“二姐姐,前些时候我和武师傅外出,去见一位故人,哪曾想在那里遇见了一位公子,雕得一手好梅花,我略一求,那位公子便送了这树梅花给我,我一想,我那俗屋子,哪里衬得起这树梅花,二姐姐这里,才衬得起的,所以就给二姐姐送了来了!” 陈潜说完这些话,陈雪清冷冷的道:“潜弟弟,你不用用话来拿住我,不错,我是叫翡翠去求梅花了,月公子不愿意给,那又怎么样?你还想拿捏我一个私相授受的罪名?” 陈潜知道,在这个世界,名门闺秀传出不好的名声,关乎自己以后一身的幸福,不但会被人退亲,甚至会一辈子都嫁不出去,可陈雪清却一口承认,有恃无恐,不由吃了一惊,原本他也只是试探,看看自己这位二姐与月影斜到底有没有关系,她如此做派,却让陈潜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往往有人捏住了自己的把柄的时候,对方才会那么有恃无恐。 陈雪清轻轻的摇了摇扇子,道:“潜弟弟……,自去做你的陈家家主,我不会和你争的,可你要知道,陈家家主也是皇家的人,可大娘,始终没想通这一点!”、 她的意思,就算陈家家主再大,也大不过皇帝去,而她,正往通向皇宫那条路上走着呢! 陈潜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寒意,脑中如电闪雷鸣,他忽然间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她不拆穿自己,是因为有把柄捏在了陈潜的手里头! 原来的陈潜与这位陈雪清相互捏着对方的痛处,所以相互之间才取得平衡。 可是,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陈潜了,自己一点都不知道是什么把柄! 陈潜发现自己处于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陈雪清随时可以把自己的实情捅出去,而自己,却不能把陈雪清怎样! 他感觉,以陈雪清现在的神形来看,如果陈雪清得知自己已经不记得了她与陈潜达成的协议,可能会马上揭穿自己女儿家的身份! 这个时候,陈潜唯一的感觉,就是说多错多,尽量少说,最好不说!神秘莫测,假装高深! 于是陈潜讪讪的笑道:“二姐姐,我也没有其它的意思,真是好心好意送这株梅花给你的!” 陈雪清摆了摆广袖,摇了摇手里的团扇:“那姐姐多谢潜弟弟了!” 陈潜看了看她清淡漠然的面容,发现陈雪清对自己的恨,已然深入骨髓,可能自己的母亲和她母亲的熏陶之下,早已如附骨之蛆,任何人都无法化解。 陈潜告辞出来,走出那个院子,回头望去,那院子上空,几朵青云或聚或散,风起云涌,就如同现在的陈府。 陈潜感觉,如果要在这里生存下去,还活得有滋有味,有一顶日程必须提上桌面了,那就是,一定得学点武,当然,那武师傅教的变太监的武功是绝对不能学的! 第三十七章学武 回去之后,他不动声色的找人来问了自家姐姐的种种,豁然发现自家姐姐虽只管刘氏那一房的家,那个院子却被管得如铁筒一般,下人们口闭得紧,他让林嬷嬷过来和自己聊天儿,东拉西扯的扯了关天才知道,原来自家姐姐在府内当真十分威严,在仆妇们的眼里,她就是一名玉面罗刹,心狠手辣,下人略犯一点儿错处,不是杖毙就是打板子,所以她们那院子,是府内最为严实的院子,所谓赌博偷窃,那院子里从未发生过,管得比陈潜这院子还严。 林嬷嬷把这一切告诉陈潜的时候,还教训了他几句:“你家这位姐姐可不是一个善岔儿,如果为男子,她可以封候拜相,你可仔细着了,别被她压了下去,夫人可指望着你了,如果她当真入了宫,夫人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 陈潜在腹中苦笑,只求陈雪清永远不知道自己其实手中并未捏住她什么把柄。 阿元很奇怪,望着身边这位丫环,今天下午,他听了公子爷的吩咐,负责把这名丫环送到月影斜的府上,玉师傅的手里,听说公子爷已经与月影斜达成协议,会派一名信得过的丫环到玉师傅那儿学武,学成之后,其职责就是保护陈公子。 他实在忍不住,问那丫环:“喂,紫依,你什么时候入的府?” 那紫依回过头来,向他笑了一下:“阿元大哥,和你差不多时候!” 阿元强忍住不偏头躲避她的笑脸,心中默念,她不丑,不丑,一点儿也不丑,只不过从高空摔下来的时候,脸朝下落地,她有一张细眉细眼的脸,只可惜平板无比,左边脸上还有一块好大的伤疤,看来是被火灼过,翻出了红肉。 阿元感觉自己很勇敢,还可以向她微笑:“紫依,我怎么从前没见过你呢?” 紫依神色黯然:“阿元大哥,你看看我的样子,公子爷可怜我,把我养在别宛呢,最近公子爷就快满十五岁了,这才派人接了我来,说是我天生力气大,让我跟师傅学学武,以后好保护公子,我想,因为我长得丑,就算我天天跟着公子,人家也不会和我争,往那个方面想,所以才选中了我吧?” 阿元略有些同情,他是知道这些名门大阀的公子的,略有些姿色的,并不想爬上公子爷的床? 阿元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就算是紫依嘴里那块黑斑在被宽大的红唇遮得忽隐忽现,陈元也决定不露出一点儿厌恶之色,反而诚恳的道:“紫依,你别听别人这么说,你……一点儿也不难看!” 紫依感激地望着他。坐得离他近了一点。阿元看清她脸上地红斑。上面筋肉虬结。隐隐有青筋。 紫依道:“阿元。你真是一个好人。有很多人白天都被我吓得大哭地。不哭地也一看见我就逃。你反而可以和我说说话!”她哀恳地拉着他地袖子。“阿元。以后你会天天来接我吗?” 阿元心中充满了同情。他知道这么一个女子生活会怎么样。对自己有点儿畏缩地只敢看她地嘴唇地行为深深地后悔。忙直视了她地眼睛:“紫依。我会地!” 可是自己地**怎么不自觉地往外移呢? 紫依笑了。 不过阿元很奇怪。这紫依带笑地眼神怎么带了那么一丝儿狡猾。恩。有些像他地公子爷。 他想,难怪公子爷会选这个人练武的,一则她长得丑,二则,她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儿像公子爷。 他把紫依送到月公子的庭院前,然后在门外等着,看见出来接她的那两人一脸掩饰不住的吃惊,那是看到怪物般的吃惊,他想,这名紫依真可怜,自己可不能再用那样的目光打量她了,这让她多伤心啊! 玉师傅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半晌,又在她面前踱了半晌,这才道:“你叫紫依?” 紫依点了点头。 玉师傅叹了一口气道:“紫依啊,你家公子爷派你过来学武?” 紫依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递给玉师傅,恭敬的道:“这是我家公子给您的礼物。” 玉师傅接过礼物,又叹了一口气:“紫依,你家公子为什么派你来?” 紫依眨了眨眼睛,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我家公子说我长得丑,所以派了我来,这么一来,公子爷以后成了亲,对方就不会想方设法的排挤我了!我就可以随时随地跟着我家公子爷了!” 玉师傅一怔,想不到她会这么说,朝她看了看,她眼中略带了一丝黯然,脸上那块红斑牵扯着嘴角的皮肤,脸略略有一些变形。 就算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玉师傅也忙不失措的调开了视线,她想,她把她家主子对同情心的利用看得理所当然吗?还是对自己的境地已然无动于衷? 玉师傅无可奈何的接受了她做自己的徒弟,让她欣慰的是,这个紫依长得虽丑,可人却极聪明,不管学什么,一点就透,这才让她略微忽略了她的丑,只在内心感慨,可惜了,自己武功最大特点,就是女人练了会越练越美,她怎么练,也达不到那个效果了,可惜啊,简直拿自己的武功暴冕天物啊。 从此以后,紫依每天在阿元的护送之下来月影斜的院子两个时辰,时光不知不觉的过去,一眨眼,过去了一个星期。 玉师傅发现这位丑女虽丑,但倒有一项特性,一眼望过去吧,她很丑,但是和她讲了几句话之后,会感觉对她心生同情,再讲上几句话,就会发觉其实她的谈吐可以让人忽略她的丑,再讲上几句话,就会发现她丑得并不可怕,玉师傅不明白一向要求完美的自己怎么会这么感觉……她的身上仿佛不经意的流动着一股不能让人忽略的贵气?…… 紫依偎依在一颗花树后面,望着远远地坐在月光下的少年,他的身上铺撒着一头的清辉,他素手持杯,琉璃杯里的红色的液体在月光下微漾,紫依又看见了那种繁华落尽的忧郁,为什么这个月影斜的神情之间,经常会有这种神情?他那浅浅的笑容会优美得让人心痛? 她潜在花树之后已经很久,玉师傅接到大丫环的通知,说月公子有请,她让紫依自己练功之后,就急匆匆的赶了过去,紫依灵机一动,偷偷的跟在她的身后,仅仅练了几日武功,她就感觉自己身体轻了很多,也许因为,她原本就有武功底子吧? 所以,她认为玉师傅没有发现自己。 其实她想,就算发现了也没有什么!就说自己上茅房找不到地儿了!嘿嘿! 第三十八章偷窥 紫依望着远处的少年,月光如银,柳树如纱,一切的一切,宁静优美,仿如夕阳夕下那一抹轻红,又如春色吹拂中忽然绽放的那一指青绿,他静静的坐在那里,夜色如银,晚风吹拂,让人浑忘了人世间所有的一切。 她来到月影山庄已经好几天,耳闻他的谦和有礼,他的周到细致,就算是对下人,也没有仿佛明府那小子一昧的高高在上,他却不是的一昧好人,往往轻描淡写之中,就指出那些偷蒙拐骗下人的错处。 而山庄的富贵奢华,以及不但的前来拜访的陌生人,更让她知道,原来,这位月影斜居然有如此的财力,他是紫竹阁的阁主,紫竹阁在全国有十八家分店,经营织造,铁器,以及药材生意,这三样东西对富国来说,用一个适当的说法,就是掐住了富国的经济命脉。而且紫依发现,紫竹阁还顺便生产一些生活日常用品,香胰子,牙刷,牙签等等,她长久已来的疑惑得到了解答,原来这些不应该出现在古代的用具,全都是紫竹阁生产出来的,但她可以肯定,这位月影斜绝对是百分百的古代人,而她打听来的结果,据说这些东西的配方是从民间收集起来的,也许,民间的某个角落也有像她一样的穿越人?正过着平凡的穿越生活? 可是,他却只是这样的一个年轻人! 他的行为举止,可以让她忽略他的腿疾,让所有人都忽略他的腿疾! 可不知为什么,听下人们说,每到月圆之色,他就会独自一人在花园饮酒,红色的波斯美酒,每每在花园之中大醉,这个时候,只有玉师傅陪着他,保护着他。 她想,这一天,他为什么会如此的忧郁,这么的伤心,把那残红一杯一杯的往嘴里倒,仿若饮着仇人的鲜血? 耳中传来蛙鸣之声,让她猛一激灵,让她从满眼的俊男美色中惊醒,好吧,好吧,她不是来偷看美男的,而是来**的,当然不是那种**,采真正的花。 话说玉师傅这一天前来服侍保护月影斜,玉师傅临走的时候有几分忧虑,对紫依道:“徒儿啊,我这一走,很可能弄个浑身脏夕夕的回来,你练好了这段武功之后,帮我烧一大盆热水,里面放上新鲜的玫瑰花瓣,红色一半,白色一半,为师一回来就要泡澡!” 紫依奇道:“师傅,月公子咋会把你弄个浑身脏夕夕的回来?” 玉师傅更忧愁:“哎,借酒浇愁愁更愁,翻江捣海往外流!” 紫依很同情自己地师傅。这么个爱干净地人。要她服侍醉酒之人地确为难了她。可是。那是一个美男啊。美男!趁酒醉之时。趁机摸索摸索。岂不是好? 于是。紫依为自己争取:“师傅。干脆您让我跟您去得了。不用您动手。脏活累活我全干了!” 玉师傅用了然地目光望了她一眼:“徒儿啊。我知道你现在是豆蔻年华。总有一些不切实际地幻想。但是。月公子不是你那杯茶!而且。月公子如果想要其它人服侍。多地是人选。他不愿意其它人看见他今天地样子。所以……哎!” 谁都不是我那杯茶。师傅您地心底不就是我谁都配不上吗?伤人不用那么直接吧! 紫依望着远边那一轮明月。眼神有几分忧虑:“师傅。难道我真地连服侍别人地资格都没有吗?徒儿没有其它地想法啊!” 玉师傅摇了摇头。迈步走向远处:“徒儿。帮师傅准备好花瓣泡澡!” 于是,紫依沿着花径寻找着玫瑰,找着找着,就找到了月影斜饮残红的地方,所以说,俊男对她的确有某些不能言明的吸引力的。 她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去摘玫瑰花瓣,黑夜之下,红玫瑰与白玫瑰颜色混在一起,她分不清哪是红玫瑰哪是白玫瑰,只有东摘了一朵,西摘了一朵,胡乱的凑成一堆。 她侧耳听着玉师傅那边的动静,想像着那样如修竹的少爷在圆月下夜饮,脸上泛起嫣红,醉眼迷朦,红唇似花,微蹙的眉头仿佛载不下如江水般的忧愁,那是一个多么绝美的情景。 不由自主的,她又悄悄走到花丛之中,往外望,这一次,她看得更清楚,少年已经轻轻的斜靠在了椅子之上,深邃的眼眸望向远处,目光含着载不动的悲伤。 她的心中涌起莫名的悲伤,正悲得起劲,后背被人一拍:“喂,你在这儿干嘛?” 她吓了一跳,回过头去,把拍她肩膀的人也吓了一跳,很显然,从背影上看,她还是苗条佳人一个,可一转过来,却全不是那么回事,那人眼中如见了鬼的神色一闪而过,还好没吓得尖声大叫,吐了一口气道:“幸亏我走了好多年江湖,什么事儿没见过!” 她想,原来是武师傅!他一身短打装扮,却不是黑不溜秋的夜行服,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看来仔细装扮过了。 她恭敬的道:“武师傅!” 武师傅道:“你就是我那徒儿送过来学武的丫环?徒儿告诉我,你长得很特别,一来到这里,不用介绍就知道了,看来他说得不错!” 紫依道:“武师傅,公子爷把我送过来是有原因的……” 武师傅道:“我知道他那原因,不就是怕近身跟了个丫环,让以后娶的人吃醋吗?”他思谋了良久还是没说出后面一句话:也不怕作恶梦? 紫依看来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缩了缩脖子,很有几分受伤。 武师傅是厚道人,不再继续上面的话题,只道:“他们还没完?” 紫依望了望远处,月影斜越喝越沉静,连紫依都感觉到了他眼里的醉意,可是,他还是未倒,便道:“很有可能,他要喝一个晚上呢!” 武师傅道:“可惜了,本来今天准备来见师妹一趟,再回师门的,看来不成了!” 紫依想了一想:“武师傅,要不要我给玉师傅传个信儿?时间不长的话,应该没什么关系的吧?” 武师傅眼神之中表现出来的表情是千恳万恳的,可嘴里头却道:“不行,不行,哪能耽误她呢……” 第三十九章心跳如鼓 话未说完,只见身边的人影一晃,向花丛外飞跑过去,玉师傅一个飞跃,拦住了那人影,武师傅还听得那边传来的声音:“徒儿…是你,半夜这么来,你想吓死我啊!…差点劈你成两半……什么,他来了……你帮我照顾他一会儿?” 两人在月光下商议良久,玉师傅终于一步三回头的往自己这边走! 武师傅看着月光下的美人,轻衫广袖,向自己走来,心跳如鼓。 这边厢,紫依望着沉静的坐在轮椅上的美男,同样心跳如鼓。 他背对着自己,一头黑发如漆,他对周遭的事已然听不见,只独自坐在轮椅之中,眼中只有那一杯酒,那一轮明月,眼中沉静如水,眼中的盛不住的悲伤。 紫依走到他的身后,试探的道:“月公子,玉师傅暂时离开一会儿,让我来服侍你!” 他没有出声,过了良久,仰望天上的明月:“每当这个时候,那轮明月在我的眼中就是红色,为什么?玉师傅?” 原来他并没有听到自己的话,还是把自己当成了玉师傅? 她道:“月公子,依奴婢看来,那轮明月还是皎洁如银的!” 他有一头如水一般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脑后,从轮椅靠背上倾泻下来,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去摸一摸,所以,紫依不由自主的伸出了手,手指尖刚要碰上那长发,轮椅却一个微转,吓得她如被蛇咬一般缩回了手。 月影斜面对着了她。 紫依知道自己地面容是丑得连自己都不忍睹地。可他地眼内却没有世人常见地鄙夷。醉眼朦胧。却温和似水:“你是玉师傅地徒弟?” 紫依点了点头:“玉师傅走开了一会儿。让我来照顾您。” 月影斜道:“其实是她多虑了。我哪里会需要别人照顾?” 紫依道:“月公子。每一个人都需要别人地照顾地!” 月影斜轻晃着手里地酒杯。酒杯里残红挂壁:“你这个小丫环。倒也有趣!” 忽然间。他轻皱起眉头。紫依看见他地手轻轻地颤抖。不由道:“您怎么啦?” 他一笑:“每年这个时候,就会发做一次,原本以为可以借酒来压住,看来不行!” 他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却把手里那杯酒倾倒在嘴里,他另一只手捏在轮椅之上,已然发白,紫依道:“公子,你身上痛?” 酒杯忽然从他手里跌下,跌在白玉地板上,摔得粉碎,落下一地碎渣,他的手抓住左腿,几乎陷入其中,浑身抖成一团,紫依道:“你腿痛吗?” 她听见轮椅嘎吱声轻响,仿佛那轮椅要四分五裂,她忙上前扶着他,他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大力得几乎握断她的手,紫依吃痛之下,大叫:“师傅,师傅!” 可师傅没来。 她挥不开他的手,只感觉自己的手被他捏成一个肉饼,正无计可施,他却松开了她的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刀,高举着,挥刀向下,居然斩向了自己的腿! 紫依大吃一惊,忙两只手齐举,拼尽全力握住他的手,他的力量却奇大,那刀子离他自己的腿越来越近。 紫依抬起头,望着他,他眼中有一股狠绝般的悲伤:“你别拦着我!” 紫依气极,眼前的美男不再是美男,他就是一个麻烦:“你以为我想拦着你?不拦着你,师傅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月影斜想笑,却被那一轮轮的伤痛抑住,不能笑,看在紫依眼里,无来由心中升起阵阵悲意,她道:“不管怎么样,等我师傅来了,你再切!” 她只是陈府的小丫环,而他却是高高在上月公子,可是,这一瞬间,她眼中没有卑微,对他仿佛对着普通人,他一怔,心中升起奇异之感,这位丫环,有着与自己匹敌的气势? 怎么可能? 他放松了手里举着的那柄短刀,紫依顺势把那刀有多远丢多远,这才吁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玉师傅才匆匆的不知道从那个角落里轻身如燕的降落:“没事吧,没事吧?” 月影斜道:“没事……”他深深的望了紫依一眼,那一眼,如醉人的美酒。 不知道为什么,事过之后,紫依心中却涌起一丝心痛,这样的男子,天资超绝,却身体残破,老天爷要暴冕天物,也不应该如此暴冕啊! 自那一晚之后,月影斜仿佛觉得她有趣,经常在她到来的时候传话,要她过来服侍服侍。 紫依当然是千恳万恳的,只不过心里时常冒出个把不切实际的念头,他的头发还没摸过呢,啥时候再找找机会? 陈府。 陈潜到武师傅逛门儿,武师傅去了师门几天之后,最近整天打扮得齐头整脸的,整个一个中年翩翩佳公子,继续研究他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见他进来,招呼道:“徒儿,这些天还好吧?一到下午就不见你人影,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好学不学,学啥易容术,还要易得越丑越好,我听说了,你派出去的那丫环本来就够丑的了,你还把她化妆成更丑,为什么?” 陈潜道:“那当时,兵法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我让人看不清她长什么样,以后跟在我身边,不是让人不知道有武功的是谁?免得我以后的娘子要扇我耳光了,事先调开能保护我的人!” 武师傅望了望他,迟疑半晌:“徒儿,有一句话不知我当不当问?” 陈潜道:“问吧,问吧!” “徒儿,你咋老惦记着人家扇你耳光这回事?” 陈潜叹道:“师傅啊,跟你说句实话,皇家规矩多,自从我知道自己被皇家惦记上了以后,我时常做梦,都在梦中被人扇醒!” 武师傅很同情:“徒儿,看来出生于豪门世家,也有很多烦恼啊!” 陈潜点头道:“师傅,徒儿的烦恼也多啊,师傅,你最近容光满面?看来有喜事哦?” 武师傅略为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哪里,一般,一般!” 正在这时,院门外有人叫:“大哥,大哥!” 陈潜忙走了出去,看见陈升站在院门口,奇道:“升弟,你怎么不进来?” 陈升畏缩的望了望院子里:“大哥,谁不知道,陈府有一个地方是绝对不可以乱闯的,那就是武师傅的院子?谁知道里面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 陈潜笑了笑:“升弟,今儿个有什么事?” 陈升道:“好长时间没外出了,我们到外面逛逛?” 陈潜一笑:“也好!” 陈升再建议:“大哥,我们外出不坐轿子,也不骑马,就走路,我告诉你啊,今儿个是赶墟日,四乡八里很多人都入了城,热闹着呢,嘿嘿……” 陈潜感觉他后面那一笑很猥琐,也跟着猥琐的道:“是不是有很多绿水青山养育出来的采桑浣纱女都入了城?” 第四十章同流不想合污 陈升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鬼祟的笑道:“说不定还能招几个入府呢!” 陈潜道:“你房里的通房丫头还少吗?” 陈升不以为然:“女人嘛,只嫌少,不嫌多的,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陈潜听了这话,心底仿佛吞了一只苍蝇,他提醒自己,现在自己是个男人,是个男人!记着要同流合污,同流合污!便笑了一笑:“也对,走,去看看?” 陈升兴致勃勃:“大哥,这一次我们换上一身普通的衣服出去,寻艳猎奇,人家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岂不是更加刺激?” 陈潜心想,就凭你一天到晚在大街上寻事闹非,人家能不知道你是谁?那就怪了,除非也用上那把面容整得奇丑的易容之术! 他知道他这位兄弟,一旦兴之所至,便不管不顾,也不劝他,任由他去折腾。 两人换了青衫小冒,打扮普通,从后门偷偷的溜了出去,来到大街之上,果然见到人潮涌涌,三三五五的绮罗裙,或携着小篮,或担着箩筐,满目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而且他发现,很多的贵族子弟都如他们一样,一袭青衫小帽,打扮普通,混迹在人群之中,盯着人家的柳腰纤腿。 见到陈升这个熟人,还在人群之中彼此心照不宣的互相夹了夹眼,表示各凭本事,获取佳人芳心! 陈潜心想,原来这个地儿的寻芳猎奇还有传统? 这其中。自然是没有贵族大阀地小姐地。这些平民地女儿。便成了贵族子弟收集地藏品。而且被猎地与猎人地。个个还乐不思蜀? 陈潜心里又涌起了那种吃了苍蝇地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间想起月光下坐着地少年。那样地不染尘世。仿若嫡仙。他那温文地笑容。他从他眼中从来没有见到过厌恶之色。就算是对着最丑地人……他绝不会像这些贵族子弟一样。换一袭青衫小帽。玩这种游戏。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街上如溪地人流。他忽然想避进那个充满香气地地方。给他倒一杯葡萄美酒。 陈升忽然拉了拉他地袖子:“大哥。大哥。看见没有。连明府地那小子都来了呢!” 一听到明字。心中幻出地优美场景倏忽不见。陈潜心里无由来地升起警报。整个头皮开始紧绷。道:“在哪里?” 陈升拉他躲进在一个大柱后:“看到没有?在那里!” 果然,那明言摇着从不离手的十骨纸扇,带了两名随从,东摸一下西瓜,西摸一下蚕纱,逗得少女们脸泛红霞,笑从双脸生。 陈升道:“大哥,你脸上怎么又有了那种吞了苍蝇的表情?” 陈潜道:“可不是吗?现在不就是有一只大苍蝇从远处踱了过来?” 陈升便感叹:“大哥,看来你和这明言当真是前世仇人!” 正在这时,街那头传来踏踏的急促的马蹄之声,陈潜心想,不是吧,古代经典的交通肇事工具出场了,今天会出现什么场面? 正想着,街那头旋风般的驰来几匹快马,马背上的人短衣短袖,身披薄铠,向这边急冲了过来,边冲边有人大叫:“京都信使,众人避开!” 陈潜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热闹非凡的街道,正如陈升所说,这里聚了不少村女,箩筐蚕纱排满了街头,那马蹄声吆喝声一阵阵传了过来,引起一阵慌乱的叫声,那些提篮少女忙不失措的避向两边,可正如陈潜所料,还是有一位行动迟缓者避走不及,呆呆的站在马路中间,惊恐的望着冲过来的马。 陈潜摆了摆袖子里的袖箭,正想试试袖箭能不能射中那马匹的马腿,却见街边翩跹的飞起一个人影,只见那人影极骚包的在了某位站在檐下的青年的头顶上一点,还在空中打了两个转儿,这才掠向街心,抱起那吓得惊慌失措的娇美村姑,一时间喝彩声响彻云宵,看来那人还想表演表演,居然往那飞驰的马匹猛拍了一掌,直升向空中,然后才抱着美女冉冉而落…… 陈潜心想,这情景多象自己前世看过的一出电影:天外飞仙啊! 陈潜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孔,明白了这人为什么如此骚包了,因为这种行为正是他的品性所至,他如果不骚包,倒是奇闻一件,他左右看了看,居然发现自己恰好站在一筐桔子前面,圆滚滚的,溜圆的桔子…… 陈升很惊奇的看见自家大哥脸上挂着阴险之极的笑容把好大一筐桔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泼向了街中心,问道:“大哥,你干嘛把人家一筐的桔子全泼在地上?” 陈潜拍了拍手,看着那筐桔子正如他所愿滚向街道中央,正好滚在了抱着村姑冉冉而下的明言脚底下,随手抛了块银子给前来寻晦气的小贩,笑而不答。 说回那抱着娇美村姑冉冉而落的俊美少年,正春风得意,耳朵里全是周围人雷鸣般的喝彩,心里正想着又可抱得一美人归了,一不溜神,发现脚底下什么时候全变成了圆滚滚的桔子? 他努力的找寻着可以落脚的地方,可惜,越找便越找不着,正如陈潜所望,他抱着村姑,双双摔在了地上,他还颇有风度,记得把自己当肉垫垫在地上,恰恰好让人家村姑伏在他身上,别摔痛了人家娇美村姑。 陈潜叹为观止,陈升眉开眼笑,向陈潜坚起了大拇指:“大哥,还是你厉害!” 周围的喝采声嘎然而止,随之一声叹息,几声窃笑,那信使跳下马:“客官,客官,您没事吧?我得赶去送信,寿国的三王子要来我国了……多得您救人,要不然真踩上了!” 明言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怒声道:“是谁,是谁乱扔果皮杂物!” 那村姑羞红了脸:“公子爷,奴家多得了您,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陈潜想,这就以身相许了? 明言却有些心神不定,连村姑含羞带怯的神形都来不及欣赏,只因为这情景太过熟悉了,让他想起了自己前些时候面朝下趴在地上那一回,他四周围转了一个圈儿,行人走的走,做生意的做生意,人人都很正常,没人不正常。 第41——45章 第四十一章跟踪而至 村姑很委屈,见救自己的公子不理她,敛幅一礼,抽咽着走了。 黄坡很吃惊,因为他感觉自家公子太不正常了,平日里如此一来之后,通常情况下就是一个愿入府为婢,一个愿收其入府为婢,两厢皆大欢喜,今儿个怎么什么事都没发生?他想,自己公子当真做了一回善人,当真就是为救马蹄下的人? 陈潜躲在屋檐下看到,那明言原本怒火冲天的,周围寻人晦气,可是,有一名衣着打扮普通的青衣人从人群中挤了过来,附耳向明言说了几句,明言便恨恨的周围望了望,一拂袖子,一跺脚,带着两名随从和随那中年人走了。 看来这明言有要事在身? 他有些好奇,是什么事呢? 在他的心底,这位明言就是一名游手好闲的富家子弟,他能有什么事?俗话说得好,知已知彼,才能百战百胜,陈潜自来到这里之后,潜意识里把明言当成了第一的头号敌人。而且,那名给明言通风报信的中年人,不知道为什么,陈潜总是感觉他的身形样貌有点儿熟悉,可仔细一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左右没事,何不没事找事? 于是,陈潜拉了拉陈升:“四弟,我们跟着他们!” 陈升很犹豫:“大哥,我们俩今天可是光人一个,没带护卫,林嬷嬷也没跟来,要被人发现了……” 陈潜怪他:“要不是你想寻艳猎奇,嫌阻手阻脚,什么人都不带,我们怎么可能陷入这样的境地?别多说了,我们小心一点,他们不一定会发现我们的,快走快走!” 两人闪闪躲躲地跟着明言一伙。穿街过巷。来到一处极大极富贵辉煌地酒楼前面。上面题着几个楷书大字。‘天下第一楼’。明言看来是这里地熟人。才刚站到酒楼门口。就有小二巴结着迎了进去。 陈潜一拉陈升也准备进去。陈升嚅嗫道:“大哥。那个地方衣冠不整地不准入内。我们一去。准给人当成小贩赶了出来!” 陈潜奇道:“还有这事?” 陈升小声道:“这地方。是明三开地!” 陈潜心想。难怪如此!到人家地地盘是得小心一点。左右看了看。拉着陈升绕了一个圈。还是没找到能进去地地方。正如陈升所说。这家酒楼有前后两个门。两个门都有小二站着。一见他们走近。用警惕地眼光将他们望着。 他们正在门口徘徊。无计可施。却听身边有人道:“陈公子。您在这儿?为什么不进去?” 陈潜回头一看,只见那少年立在晨曦之中,金色的阳光笼罩着他的脸,将他的脸铺上了一层绒线的光芒,他左手拿着一根银色的拐杖,却立如松竹,他的右边,站着玉师傅。 陈潜向他拱手:“月公子,是您啊!” 月影斜看了他们的打扮,了然的笑了:“微服私访,忘记换衣衫了?” 在他的面前,不知道为什么,陈潜略有些尴尬,道:“是啊,月公子……” 月影斜笑道:“不防事的,如果你们想进去,不如和我们一起?” 陈潜忙点头应承。 月影斜带头往前走,陈潜发现,虽然手拿拐杖,乍一看,他却行走如常,再仔细看去,才会感觉他的右腿略略有一点儿拖地,如果不是仔细的人,根本看不出他的右腿异常,行走之间,风度翩翩,气度高华。 他一走进酒楼,店小二果然连问都没问陈潜与陈升两人为何衣冠不整,恭恭敬敬的把他们迎了进去,直迎到贵宾房。 陈潜发现,直至月影斜坐下的时候,他才略略显示出右腿的不便,他几乎是僵直着右腿坐了下去。 这是一间临街的小房间,从开着的窗户望过去,可以看见下面行人如梭,当然,如果从开着的房门望过去,而恰巧对面房间的房门也开着的话,正好可以把对面房间什么人打量得一清二楚。 陈潜刚一坐下,就发现回廊对面,有一个店小二端着食物走了进去,房门半开之处,明言左右坐了两名丽姝,一人手端酒杯,一人用手夹着一筷子菜,正往他嘴里放。 一晃之间,陈潜看不清他的手放在哪儿,想来也不会放在什么好地方,多半是在人家某处身上。 明三少左右抱满怀,还有时间往这边望了望,向他挑了挑眉! 陈潜不由自主的向他比了一下中指! 见陈潜比中指,陈升问道:“大哥,你还要点什么菜?” 他把陈潜比中指的手势当成要点菜了! 月影斜也道:“随便点,今天巧遇陈公子,是我的荣幸,我请客!” 这个时候的他全没了在芙蓉树下弹琴之时的清高孤绝,一派的亲切和善,和普通商人没什么两样,招呼之间,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让人如沐春风。 陈升兴致勃勃:“听说第一楼的姑娘琴诗为一绝,不如我们叫几名过来陪陪?” 陈潜刚想反对,却听月影斜淡淡的道:“上次别后,好不容易与陈兄相处,我还有事请教陈兄呢,别叫不相关的人打扰了!” 他的神色中又带了淡淡的疏离,他很不喜欢这种场合?他与这个世界的贵家公子当真不同。 陈升还想再说,陈潜瞪了他一眼,他垂了头夹菜,再不敢言语。 他发现这位月影斜当真是学富五车,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就连武林中种种奇闻趣事,从他的嘴里说来,都有一种别样的风趣,这个时候的他,哪里还有月圆之夜晚上,那一身的清冷? 陈潜穿越来这么久,就算在自己的母亲面前,都是防备而疏离的,可头一次,在月影斜面前却渐渐放下了自己的心防,只感觉他低沉的嗓门如呢喃鸟语,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溺其中。 这一餐饭,让陈潜忘记了自己来的目地,忘记了自己原本是跟踪明三小子而来。 直至华灯初上,陈升实在无聊得很,提醒他:“大哥,我们该回去了!” 月影斜这才相邀:“陈公子,我们一见如故,三天之后我要去法华寺一趟,和玄明法师有约,不知你有没有兴趣?” 陈潜知道这玄明法师是当今佛教第一人,诗文与学问都是第一的,忙点头同意,道:“一定奉陪!” 第四十二章相识相约,到底为谁 陈潜这才意犹未尽的告辞出来。 回去的路上,陈升打了一个哈欠,道:“大哥,那个月影斜可真是一个正人君子!” 他的神色有些不以为然。 陈潜望了他一眼:“明三少才合你的口味,是吗?” 陈升讪讪的道:“男人嘛,还是像明三少那样左拥右抱有趣一些!” 陈潜忍住一巴掌打在他头上的冲动,道:“我们快点回去!” 天下第一楼某个房间之中。 明言身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月光的清辉撒在他的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银色,更显得他丰神俊朗,他轻吟道:“秋空明月悬……” 有人在他身后接道:“光彩露沾湿。” 他回过头,那人坐在桌前温文而笑,银色的手杖斜靠在椅子上,明言望着他,暗暗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皎洁如玉,就像那皎皎的月光。 明言摇了摇扇,道:“准备了这么久,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坐在桌旁地人轻点了点头:“三少。自那日之后。月某终有一件事能报答您了。” 明言点了点头。问道:“你和他约下了法华寺?” “对。只是在下不明白。为什么要他也去?” 他惊奇地看到平日里对什么都无所谓地明言。在什么时候都维持绝佳风度地明言。脸上现了一些恨恨之色:“让他亲自参与这一切。到后来才恍然大悟。岂不是好?” 月影斜淡淡地道:“公子地计划自然是好地!” 明言道:“影斜。为什么你从来不问原因?” 月影斜笑道:“公子的计划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明言语气略有些遗憾:“可惜的是,上一次的抱日话。 玉师傅心中有些奇怪,这个女子,为什么眼中从来没有自卑的神色?用那张带着伤疤的脸望着你的时候,只感觉她眼中那皎皎如月的光芒? 紫依被月影斜那一抱,马上传遍了整个山庄,她的大名由默默无闻变得被众人口耳相传,开始几天,总有丫环们趁着端茶送水的机会来看她这位陈府的丫头,可一见她的面容,却个个去了妒嫉之心,反而心生同情。 第四十三章山庄暗涌 紫依明白她们心中的想法:噢,她就是那位被抱的人,哎,被月公子这一抱,可算得上是祖上烧了高香了,够她回味一生的了,只可惜,再也没机会了。 从此以后,紫依留在山庄的时间多了起来,经常趁着机会走到月公子的身边,给他递个茶,倒个水,全山庄的人都知道她有什么心思,但是,没有人阻挠她,因为,每个人都知道,她的心思是不可能实现的,他们用略带一些同情的心情看着这一切,山庄每一个人都知道月公子是什么人,月公子是一个慈悲的拥有菩萨心肠的好人,下人们如果和他保持一致,说不定还能得到想不到的好处,所以她的脸,为她赢得了所有人的同情,也让她可以很方便的出入月公子的院子。 紫依呆在山庄的时间变长,那么,陈潜在陈府的时间就不得不变短,,而身为男子的陈潜时间可以自由的支配,不比女子什么时候都有一大群人跟着,幸好陈府的房子够多,如果要找他,得一间一间的找,所以,暂时还没有人发现陈潜每天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在陈府。 到了约定去法华寺的时间,陈潜带着阿元,带着林嬷嬷向法华寺走去,陈升一听说去法华寺,马上敬谢不已,一大早的,也不知道去哪里寻事闹非了,倒让陈潜暗暗高兴,心想,电灯炮还是越少越好。 他准备了好大一辆马车,一大早,就进入月府拜访,告诉月影斜,自己和他相谈甚欢,但一直没有尽兴,不如趁今日的机会在同一辆马车内再相谈尽欢?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由来生出几分忑忐,他很怕他不答应,可月影斜抬起眼望了他一眼,微微笑着答应了。 陈潜感觉他含笑望着自己,轻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舒展开来,轻轻的回答自己:“好吧!” 那个时候,自己的心脏都差不多跳了出来,那一刻的激动当真比得过高考放榜。可偏偏还要装出云淡风轻不已为意的样子,当真是累! 两人终于坐上马车,带了几名随从,一顶小轿,向法华寺走去……那顶小轿,是林嬷嬷的,据林嬷嬷讲,她老人家坐不惯马车,陈潜也只得由着她了,陈潜明白,如果自己身边没有一名高手,就仿如身上没穿衣服,有多不自在就多不自在。 两人在马车内果然相谈尽欢,陈潜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有的时候,月影斜仿佛月亮的背面与正面,阴冷之时,会让人感觉到阴郁与悲意,可当他正面对着你的时候,却让你感到如水般的写意与温暖。 陈潜今天穿了一件略有银线镶边的长衫,他自己没有什么感觉,月影斜望了他几眼,忽然间提起两年之前一件往事,道:“陈公子可能不知道,两年之前,我见过你呢,只不过,你没有注意到我罢了!” 陈潜一惊,两年之前我还没来这儿呢,你可千万别找我叙旧! 陈潜心中直打鼓。口里应着:“是吗?” 月影斜笑道:“那一次皇室春季围猎。陈公子也参加了。回城地路上。陈公子骑在马上。颈中围了一圈白色地狐狸毛。当真是丰神俊朗。那一天不少深闺少女不顾身份挤在人群之中观望。窃窃私语。那是陈公子。今科状元郎呢。陈公子刚刚获得状元头衔。接着便受邀春季围猎。可真是少年金鞭。去跃青骢啊!” 陈潜不由得幻想了一下当时少年陈潜那意气风发地模样。可他哪里会想到。两年之后。所有地荣耀只不过是过眼云烟呢?只可惜。自己脑中对当时地情景一点映像都没有。 陈潜只有谦虚地道:“是吗?是吧?” 他发现月影斜当真是一个极健谈地人。他和他在马车之中坐了这么长时间。他总能找出引人至盛地话题用低低沉沉地嗓门说出来。让人如遭蛊惑。心中暖暖地。让自己不得不提醒自己。自己现在可是一位男子啊。别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眼放痴光地样子来。 马车隆隆地在路上滚动。坐在里面并不是很舒服。但他却希望。自己如果能永远和他坐在车里沿着这条路驶下去。该多好? 但是马车终要驶到终点,法华寺离京都并不是很远,一转眼,他们就来到了寺门之外。 法华寺建得宏伟壮观,是富国最大的一所寺院,富国的贵族不论男女,都喜欢来这里求神拜佛,所以,这里的庙祝在陈潜看来,称得上不卑不亢,有一种见惯了大场面的淡定。 当听说与玄明法师有约之后,那庙祝才稍稍有一点儿动容,却让他们在殿前等候,自己跑去通传,隔了良久,直过来道:“玄明法师正在为一位施主祈福,请两位客官稍做等候。” 他这么一说,倒让陈潜了惊,玄明法师是当今富国佛法界第一人,就算是皇室子弟要他为人祈福,也得看看他有没有空,据说当年大皇子打了胜仗回朝,一时兴起,来到法华寺要玄明为边疆将佐祈福,而玄明就以其杀戮太多,祈无可祈而拒绝了,搞得大皇子差点一把火烧了法华寺,后来某位多管闲事的官员一看形势不好,往宫里头请了一道圣旨才让大皇子不得不撤兵法华寺,所以,富国贵族之间传颂着一个小道消息,那就是,如果玄明秃驴不想见某人了,就算那人直达天听也没用。 所以,陈潜很奇怪,能让玄明亲自主持做法事的,会是谁? 据说月影斜与玄明一向交好,他居然连自己的好友都可以置之一边不理,看来,这个人的确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物。 不知道为什么,陈潜冷不丁的想起了明言那可恶的笑脸,莫非是他?如果真是他,那么这个玄明也不是什么正经和尚,可能往**路上偏了偏! 陈潜在这里思绪万千,月影斜却悠闲自在,在殿里面踱着,大殿里轻烟燎绕,飘着浓浓的檀香味道,法座之上佛像双眼微垂,悲悯的望着人世间发生的一切,手持银杖的少年轻眸浅笑,仿若从没有不耐烦的时候,陈潜心想,他什么时候都是这种不慌不忙的神态,恍如一泓清泉,看到他,既便是再烦躁的心情,都会平息平和吧? 第四十四章寺内再起波涛 过了良久,玄明法师才披着禅衣走了出来,一见到月影斜脸便露了喜色,向月影斜合什而道:“月施主,让您久等了。” 看了玄明脸上的喜色,陈潜感觉两人交情的确很深,心想,看来今天这顿斋菜会丰盛之极。 不过,他有些不明白,月影斜怎么连和尚都能打得好交道? 在富国贵族子弟眼里清高不通人情的玄明和尚这个时候脸笑得像一朵菊花,携了月影斜的手,向后院走去。 陈潜心想,虽然自己被老和尚当成了透明人,但能看见老和尚脸上带了些红尘之气,还是值得的。 月影斜与老和尚握手寒暄:“大师傅一向可好?” “好好,你来了就更好,上次那个禅语还未解开呢,我们可以秉烛夜谈……” 月影斜道:“大师傅,我最近交了一个好友,他对在下的雕的梅花有独特的见解,讲话很有禅意,便忍不住带他来见见大师傅。” 玄明这才望了陈潜一眼,笑道:“你的朋友,自然是与众不同的。” 陈潜向他拱手而礼,心想,这老和尚终于看见月影斜之外的人了。 陈潜跟着他们向后院走,经过一处小院的时候,陈潜发现一处厢房有外面有丫环婆子守着,心中惊讶,问玄明:“今天有女眷拜佛吗?” 玄明道:“这位女施主每年这个时候都要前来让老纳祈福地。” 陈潜斜了他一眼。心想。难怪这么积极。原来是位女施主! 玄明感叹:“老纳这一生之中。从未看到过这么贵不可言地面相。所以才答应每年这个时候为她祈福。也算为天下苍生做一件好事!” 陈潜头冒冷汗。他说地这话怎么这么像影视剧里武则天初遇那啥真人时地话语? 不会这厢房里住着另一位未来武则天吧? 来到玄明住地小院。三人寻一处清幽处坐了。玄明与月影斜禅语来禅语去。陈潜听不大懂。但他很善于拷贝他们说话地模式。于是也跟着禅语来禅语去。搞得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不过在他看来。老和尚倒时不时陷入思索之中。显得很明白很悟似地。 比如说老和尚道:“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就是错。” 陈潜看到天上飞来一只鸟,联想到鸟从天上拉屎,掉落头顶的苦处,便接道:“非也是非,不非也非,怎有‘屎’非?” 老和尚便沉思半晌,眼发绿光,点头称是:“施主果然是一个妙人!” 陈潜肚子里笑开了花,脸上却要扮出一幅谦虚受教的模样,忍笑忍得很幸苦。 而陈潜与老和尚布禅之时,月影斜则坐在对面温文的笑着,午时的阳光透过树叶映在他的脸上,星星点点,仿如贴金,陈潜偶尔望过去,那少年眼睫毛不经意的踱上了一层金色,让他看得心漏了一拍,又是一拍。 陈潜有了那种想要时光就此停顿的感觉。 茶煮了三壶,老和尚谈兴未尽,眼见夜色幕低垂,玄明便邀陈潜与月影斜吃罢斋菜之后继续详谈,陈潜自然答应,却有点儿迟疑,这么一来,岂不是要西厢抵足,和衣而眠,偶尔翻身之下,和美少年鼻息相闻?陈潜的心扑扑直跳,却有一点儿期待,一点儿向往,沉思半晌,才想起昨天没洗澡,很是后悔没泡个花瓣澡。 看了人家云淡风清的模样,又感觉自己表现得未免太过急迫,俗话说得好,是不是太过猴儿急了? 山巅还有残阳未下,月亮却早早的升在空中,法华寺的楼宇被夕阳包裹,偶尔传来佛唱之声,静逸而安宁,法华寺周围的青山被一层金光包围,佛气满山。 正在这时,前院却传来阵阵嘈杂之声,陈潜一怔,看了看玄明与月影斜,那两人却巍然不动,自顾自的把茶往嘴里倒,陈潜便也跟着不动。 玄明笑道:“年轻人,养气的功夫还不到家啊,如果有事,前院会有人来通知我们的,来来来,再饮一杯,陈公子虽年少,禅语却领悟得极好。” 月影斜挑了挑眉,望了他一眼,也笑着点了点头。 陈潜被他那一望,望得整个身心都暖洋洋的,便把前院的嘈杂之声抛到了脑后。 过了一会儿,有一位小和尚急匆匆的赶了过来,附耳在玄明耳边说了几句,玄明皱了皱眉头,怪小和尚打扰了他的雅兴,却站起身来,向两人道:“两位先坐坐,前院出了点小事,我去看看!” 陈潜喜欢看热闹,想跟着去,却见月影斜一幅事不关已的高雅样子,便不好意思表露出来,也表现出一幅白马过驹的高雅样,缓缓的端了茶杯饮茶,却张着耳朵听着前院的动静。 他听见前院有嘈杂的人声,间中夹杂着几声铠甲与兵器相撞的声音,不由大感奇怪,前院发生了什么? 要让老和尚放下他的禅语巴巴的赶了过去? 月影斜道:“陈兄,你的茶倒了。” 陈潜一看,茶倾倒在衣衫之上,湿了好大一片,他很尴尬:“失礼了,失礼了。” 月影斜轻笑了两声:“陈兄想去看看?” “这个,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月影斜脸上现了忧虑:“看来,这次真发生大事了。” 只听得铠甲撞击之声在院门口响起,一队官兵冲了进来,个个全幅武装,手里拿了兵刃,守住了门口,其架势竟是不准让人进去。 陈潜刚站起身,就看见一位身着银色薄铠的少年将军从门口走进来,向他们拱手而礼:“两位客官打扰了,下官是镇抚司衙门的,正在搜捕多日来一直在法华寺周围游荡的一小股劫匪,两位客官请自便吧。” 说完一挥手,也不理陈潜与月影斜,兵士们手持刀剑,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破门而入,搜索起来。 陈潜发现这些官兵训练有素,进退有方,略放下心,看来,当真是官兵搜捕所谓的劫匪? 月影斜却没有站起身来,依旧坐在石凳之上用手拿起一杯茶慢慢的饮着,仿佛那些冷利刀锋只为平常之事,陈潜暗暗佩服他泰山崩于前而眉头都不皱一下的神态,心想自己怎么就没有这本事?转身也想象他一样坐在桌前继续饮茶,却舍不得打扰他那如深潭泉水般的宁静。 正在这时,却见老和尚玄明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脸色有些惶急,陈潜很奇怪,以老和尚的德性,就算皇帝老儿来了都会不慌不忙的,今儿个怎么啦? 只见他擦了擦头上的汗,走到月影斜身边,叹了一口气道:“月公子,那些官兵太过分了,与那名女施主发生了冲突,这件事儿……?” 第四十五章神秘女子 陈潜一怔,心想自己好歹也是陈尚书的儿子,怎么这老和尚不找自己帮忙,反而去求月影斜? 月影斜有这么大的能量? 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商人,为什么老和尚放着站在他面前的高官少爷不理,反而去求助于他?陈潜不由得有点儿自卑,莫非这老和尚知道自己还是一个啃老的二世祖?他一时间未免生出感慨万千。 月影斜站起身来,疑道:“出了什么事?连你出面都无法解决?” 玄明叹了一口气:“那些官兵非要搜后院,说是有看见有人以极快的速度躲进了后院之中,可那位女施主却叫人拦着了他们,那女施主带了两个高手,现在正在和官兵打着呢,月公子人面广,能不能当个和事佬?” 陈潜奇道:“大师,还有人敢放纵手下和官兵动手?” 玄明道:“这位女施主看来也来历不小,要不然不会随便出行便有高手跟随。” 陈潜想起自己也带了位林嬷嬷,算得上高手一名,要不要帮帮他呢?可人家没有叫自己帮忙,让他很有几分为难。 陈潜这时候还没有想到,在玄明嘴里头满脸贵气的女施主是他连想都想不到的人。 三人一行向院门外走去,还未到前院,就见院子里两道人影飞来飞去,与官兵们打成了一团,官兵虽然训练有素,也被打得东倒西歪,而那位身穿银铠的少年将军,则站在院子中间,并未动手,只是满脸阴沉的望着对面的厢房,厢房外,有几名丫环婆子守着,看来,官兵与丫环婆子成了对峙的局面。 陈潜一进那院子的院门,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他总感觉这一群人中有熟人在其中,他虽有过目不望的本领,可对那些只用眼角扫过的丫环婆子士兵等等,忽然之间要想起来,还是有些困难的,所以,他一时半会儿也没想起来,到底谁是熟人呢? 月影斜一走进门。那少年将军看到了他们几个。见是前院地人。也不多话。只冷冷地望了他们一眼。陈潜心想。如果月影斜有办法。早在这少年将军冲入自己呆地地方地时候。他就出声阻止了。 在他地心底。他还是认为月影斜只不过是一个商人而已。 哪里知道。原来还百事不管地月影斜。忽然间上前。向那将军一拱手:“明二公子。您好。在下有礼了。” 真是何处不遇明家人。在法华寺也遇见了明家另外一名公子爷?在陈潜看来。这位明二公子比明言可就正气凛然很多。最起码。没有长一双明言那斜斜上挑到处放电地桃花眼……怎么一想起那对桃花眼自己就气不打一处来呢? 明辛冷冷地望了一眼月影斜。道:“官差办事。闲人不得阻挡!” 月影斜一笑。轻声地道:“二公子。在下每年送到您府上地眉际月。你饮得可否满意?” 明辛怔了一怔,回头望着他,再不复那冷淡的神色,如石雕一般的眼眸带着几分暖意:“您就是紫竹阁主人月影斜?” 月影斜点头而笑,明辛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亲热:“月公子,我早就想去府上拜访的,可听说您一向不喜欢别人打扰,就没有去。” 月影斜温和的笑了笑,问他:“这里怎么回事,要搞得这么大的阵仗吗?” 明辛叹了一口气:“月公子是不知道的啦,下官也不过是奉命行事,我有手下很清楚的看到有人冲入了这个院子,其身手来看,很像那些劫匪,我们只不过想入内查查,她们便以内眷不便为由,不肯让人查,让人徒生怀疑!” 月影斜悄悄的问:“那她们有没有告诉你,她们是什么人?” 明辛迷惑的道:“这也是让我搞不明白的地方,这群人不愿意告诉我们是京城哪个府上的内眷!” 陈潜在一旁望着,他没有走近,却只看见这少年将军一开始板着个冰块脸,月影斜拱手向他说了几句什么之后,这冰块脸就开始融化了,两个人居然言谈甚欢起来。 望着月影斜举重若轻的样子,在身着银铠满身杀气的将军面前,都能气势不输于他,反而隐隐凌驾于他之上,不知道为什么,陈潜忽然间想起了这样的形容:如果说这将军是将士的统率,那么,月影斜就是领导统率的王者,让他想起独占枝头的那一枝傲梅。 想起梅花,陈潜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月影斜为自己雕的那一树梅花,被他转手送给了陈雪清,他脑中忽然间如有闪电划过:为什么他一进入这院门,不经意的看见守在厢房门口的那几名丫环,就有莫名的熟悉之感,因为,他见过其中一名丫环,当时,他到陈雪清的院子拜访,可不正是那名垂着头站在房门口的丫环在远处端着个盘子走过? 难怪他记不起来,当日,他仅仅一眼扫过,而那丫环垂着头,只瞧见半边面孔,他的心中忽然涌起要笑的感觉,难道说,自己的二姐姐陈雪清,就是玄明口中那位贵不可言的女子? 这么说来,陈雪清出行的排场比自己只大不小?自己只有一名高手保护,陈雪清居然有两个?未来的国母,或者说是武则天就是自己的二姐姐? 他不由自主的迈着脚步走向月影斜那边,只得月影斜道:“明二公子,如果你不嫌我多管闲事,不如让我做个和事佬,平息了这场纠纷,您看看,对方的带的丫头婆子个个打扮不俗,派出去和你的手下打斗的人身手更是不凡,依我看来,可比得上皇廷内院的高手了,我们可别自家人打自家人,到时候伤了哪一方,无法收场可就不好了!” 明辛其实早就有这一层忧郁,他看对方派出来的两名高手,越看越惊心,因为这两个嬷嬷用的武功,很明显的带着富国贵族大阀女子所带的保镖的路数,当时的富国,在皇族排上名号的女子,皇家都会派一名嬷嬷保护,而派上两名的,则绝无仅有,这个女子,到底是谁?而这些嬷嬷一旦派了出去,只听主人吩咐,除了不得与皇室人员有冲突之外,其它闲杂等,主人说打,就算是将军也得打! 第46——50章 第四十六章寒山寺女主 月影斜如此一说,正中下怀,他忙不失措的点头答应。 月影斜扬声道:“对面厢房的人听了,在下月影斜,想为你们之间的误会做个和事佬,别大水冲了龙王庙,不如大家放下武器,好生谈谈?” 过了良久,厢房里传来温柔婉转的女声:“嬷嬷,撤了吧,看看月公子怎么说?” 两名在场内打得正欢的嬷嬷倏忽之间退到了房檐之下,找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呆了,仿佛两根槽木桩子。 这种情形,让陈潜想起了跟在自己身后的林嬷嬷,也是这幅德性,这个时候,也不知找了个什么地方躲在那里晒太阳睡懒觉? 他的嘴角微露了一些苦笑,因为,这个声音正是陈雪清的,他原本知道刘氏的势力庞大,看来还远不止庞大这么简单,连自己的二姐姐出行的排场都比自己大,看来,刘氏与自家母亲的争斗真会惨烈无比,而且当真势均力敌。 如果真如玄明所说,陈雪清的面相贵不可言,那么这个消息迟早会直达天听,又会引起皇宫里,以及陈府里多大的震动呢?自家的母亲又会陷入怎么样的一个困境? 陈潜再一次感觉到蒙在自己头上的乌云当真是乌鸦鸦一大片。 难怪陈雪清会以不屑的语气道:“大娘想不清楚而已,陈府也是皇家的陈府!” 陈潜在这里思绪万千,而那边,月影斜却走到厢房之前,隔着一堵墙,和陈雪清攀谈起来。 只听得陈雪清道:“月公子,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并非小女子不通情理,怪只怪这些官兵不分青红皂白,我这屋子里,哪会有什么盗匪出现?如果我让他们搜,传了出去,那可就无事也会变成有事了!” 月影斜向窗子施了一礼。道:“小姐。他们也不过按吩咐办事。急于求功而已。要不这样。我让他们派两名婆子进入。随便看上一看。也就罢了。绝不会让小姐地清誉有损地。” 月影斜轻脆温和地嗓门在院子里缓缓地回响。说得有情有理。连板着脸地明辛都暗自点头。陈潜也认为这是一个极好地办法。他原本想出头地。可一想法陈雪清对自己地恨意。只怕好心当了驴肝。于是便一声不出。在他看来。这件事根本就是一件小事。很快就会过去了。他哪里知道。这件小事。只不过是一根引线呢? 听了月影斜地话。陈雪清声音更冷:“月公子。小女子敬你是一名君子。想不到你也帮着官兵来欺压良善。他们根本无凭无据。凭什么要进入我地屋子搜查?” 陈潜心中一跳。自家地二姐本不是一个蛮不讲理地人啊。虽则内心有点蛮不讲理。也扮出个温和贤淑地模样来。为什么这一次却蛮不讲理起来。连这个合情合理地要求都不答应? 月影斜也略略怔了一怔。忽尔笑了笑:“小姐当真是‘有理丈夫难对阵’。看来。在下只得任由明将军调来无数骑兵。将小姐地厢房围着水泄不通了!” 听了他地话。陈潜不由暗自一笑。月影斜以诗句暗指陈雪清是一名泼妇。蛮不讲理。其话却软中带硬。指出今天如果不让明将军查实。便不得善了。陈雪清会怎么样呢? 厢房那边沉默了半晌,过了一会儿,陈雪清略有些恼怒的声音响起:“原想月公子是一个君子,却想不到却是一名登徒子,你既如此,那就让他派人来算了,看谁不得善了?” 陈潜一想,这下两厢里僵住,可不得了了,他略有些奇怪,按道理说,陈雪清身边的人应该能认出自己,早应向她报信啊,可为什么她们个个儿都不动?唯一的可能,这些下人的确不认识自己,除了那名小丫环之外,那也可能是一个意外,可是,为什么陈雪清带一群生面孔的下人来到了法华寺?难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人藏在屋里? 这么一来,她必定不想自己见到她!陈潜左右犹豫,想着应不应该走过去出一出头,想想自家这位姐姐贵不可言的面相,如果真的有朝一日真贵不可言了,事后报复自己怎么办?陈潜想了又想,反正自己母亲和刘氏已经水火不相容了,再加上这一次倒也虱子多了不怕咬,于是,他走了出去,低声道:“在下陈潜,不知可不可以由我做个和事佬呢?” 窗子里传来一声惊呼,过了良久,陈雪清才道:“原来是陈公子,请他进来吧!” 月影斜和其它众人都奇特的望了陈潜一眼,心想,这位公子倒真面子很大,自己在这里讲了半天也不能得准入屋,他轻轻两句话倒可以准许进屋了?莫非两人有什么牵扯? 守在门边的丫头婆子们这才让了一条路出来,推了房门,让他走进去。 身后房门关上,珠帘后的女子转了出来,清丽如仙,如不正是陈雪清? 陈雪清身穿一件青纱笼罩的短衫,下身一件百鸟朝凤的凤尾裙,整个人清丽优雅,端的是随随便便的站在那里,仿如嫡仙。 陈潜想起玄明所说贵不可言的面相,不由仔细的打量了自家的姐姐一番,想从中看出个贵不可言的面相出来,却引得陈雪清冷冷的一眼:“潜弟倒是很有闲心,只不过,今天这事儿,可只有落得潜弟弟身上为姐姐解决了!” 陈潜吃了一惊,心中打了千万个转儿,为什么她认为自己一定会帮忙?陈潜并不认为陈雪清与自己关系好到姐善弟恭的境地,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原来与陈雪清达成了什么协议,让自己不得不帮助她,陈潜心中一亮,也许这件事正是让她不把自己的真实性别暴露出来的真正原因? 所以说,如果自己搞清楚了是件什么事,那么,自己也是不是有了一点保障,陈潜自听到玄明所说,自家这位姐姐是贵不可言的面相,以后很有可能君要臣死,那颗心就时常处于忐忑之中。 第四十七章偷入后院,真假莫辩 他心念电转,想想这件事的由来,是因为明二少发现了一个偷入后院的人,莫非真有人偷入后院?再一想,莫非自家姐姐不顾皇家要将其纳入后宫的恩宠,先在这里私会情郎了? 他忙一笑,道:“二姐要我帮忙,我当然会帮忙的,说到底,我与姐姐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谁也跑不了谁,是吧?” 陈雪清手抚鬓角,微微一笑:“潜弟知道就好!” 陈潜想,看来自己猜得**不离十,这件事,自己应该知道的,可看她理直气壮,毫无羞赧之色的模样,很可能不是自己原来猜测的原因,什么私会情郎之类的,可到底是什么原因,自己原来的那幅头脑知道,可现在却一点映像都没有。 陈潜决定试探一下:“可二姐也太不小心了,怎么会……?” 他尚未说完,陈雪清一声冷笑:“他的情况,你难道不知道?平日里他常出去,也被人见到过,可从没有人借口上门打扰!” 陈潜心中又是一惊,看来自己猜得不错,这院子里的确藏了一个人,而且是自己与二姐都知道的人,也是不能见光的人,也许以前的自己就是用这件事来要胁陈雪清,双方达成了协议,互不暴短,陈潜心中又是一阵苦笑,心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姐弟之间以这种方式相处?互相钳制? 而且,他发现,陈雪清对自己尚存在疑心,很有可能,她认为自己才是让这件事暴光的原凶? 陈潜小心翼翼的道:“二姐姐,您要我怎么帮你呢?” 陈雪清淡淡的望了他一眼:“潜弟弟只需要明白,我们的确是一条绳上的蚱蜢,至于怎么帮,潜弟弟自己拿个主意吧,要知道,如果他出现在人前,那么,潜弟弟这个老祖宗的宠孙的地位只怕要变一变了!” 陈潜望了她一眼,自家二姐姐嘴角带着微微的冷笑,冷风从窗户吹了进来,拂起她衫上的轻纱,美得仿佛不似真人,她轻描淡写的说出威胁的话来,却让陈潜心中涌起阵阵寒意,让他感觉到,自家的姐姐对他已然恨之入骨,他想,如果真让她成了太子妃,那么,自己的日子当真极不好过。 可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将帮什么事。什么人?一个出现在这院子里地人?让明二少退兵? 陈潜思量了许久。才道:“二姐姐。你知道明府与我们陈府一向不太对路。如果由我出面。明家二少肯定是小事也要闹成大事地。要不这样。月公子看来与明二少交好。要不我请他做个和事佬。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陈雪清道:“就是刚刚那位出言讥讽地人?” 她脸上闪过一丝奇色。像是愤怒。又像是欣赏。眼神变幻万千。 陈潜趁机道:“二姐姐。月公子就是月影斜。上次弟弟送给你地那树梅花。就是他雕地。” 陈雪清一拂衣袖。道:“我倒要看看这位了不起地月影斜到底是什么人。看他雕地梅花。原本一树高洁。可说起话来。却……” 陈潜道:“是啊,二姐姐,你说得对,他说起话来,却略为有些疏狂。” 陈雪清望了他一眼,没有出声,嘴角略带了鄙夷。 扬声叫道:“来人,帮我挂起珠帘!” 外面走进来一名婆子,在那个翡翠制成的珠帘之外,又加上了一道薄纱悬珠制成的珠帘,看得陈潜叹为观止,心想,这下可严实了,什么都看不清。 月影斜被请了进来,当他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陈雪清忽然‘噢’了一声,久久没有出声,陈潜不经意望过去,那第二重纱帘无风而动,摇晃了几下,才停稳了。 原来,这第二重纱帘是方便偷看的。 月影斜行过礼后,依旧是那幅清致淡雅的模样,道:“小姐叫在下来,不知有什么事?” 帘后的陈雪清没有说话,陈潜不由得轻咳了一声,她才道:“哦,您就是月公子?” 陈潜感觉到她有点儿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事在困扰着她,心中有些奇怪,自家这位姐姐论性格来看,是极为坚强的那种女人,从她对下人的手段来看,她不入皇宫,谁能入皇宫?原来对月影斜的雕梅甚为推崇,却也仅仅是推崇他的雕梅而已,为什么一见了本人,反而会如此呢? 月影斜微微一笑,手握了银杖:“正是在下!” “您的腿……?” 一反与陈潜说话时的尖利清冷,她的语气轻声低柔,带着一种莫名的惆怅,仿佛风悄花落,午夜人憩。 月影斜轻道:“小姐有心了,月某的腿略有些不便。” 他没有道出原因,也没有因此而不满,仿佛淡淡的说着一件小事。 帘后的陈雪清轻声的叹息,语气之中有几分遗憾,久久没有出声,陈潜感觉,她对月影斜的恶感,在他走入这间房子,站在珠帘之后开始,就已然消散。 为什么? 陈潜心中忽涌起阵阵不安,仿佛自己即将要失去什么,有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从心底涌起,陈潜忽然间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不由苦笑,难道,这就叫妒意? 陈雪清道:“来人,搬张椅子给月公子坐吧!” 月影斜声音有些冷:“不必了,略站一下,月某还是能胜任的!” 陈雪清在帘后轻声的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再坚持,过了良久才道:“真像他……” 陈潜的好奇心被极大的提起,他隐隐猜出,这院子里恐怕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那位关键的‘他’,这个他,能牵动陈雪清的情绪,让她时不时的失神,让她失了方寸,而这个‘他’,也是自己的保命所在,正因为‘他’,自己才掌握了一个足以让陈雪清不说出自己性别秘密的筹码,那么,‘他’到底是谁? 月影斜奇道:“不知小姐所说在下像‘他’,是指谁?” 第二层珠帘微微抖动,轻脆的珠玉撞击声在室内响起,珠帘之后人影晃动,陈雪清轻声道:“月公子不必介怀,小女想起了一些人,心中略有感触罢了,相信月公子已然明白,小女请月公子来的目地,小女遇到如此困境,如果月公子能举手之间帮我退去外面兵士,小女当真感激不尽!” 第四十八章真相如何,原来如此 她说这些话时,声音轻柔,如珠玉滴盘,室内仿佛有暗香升起,手持银杖的少年站在珠帘之后,眼神略带迷惑,神态却软化了下来,陈潜心想,陈雪清当真有让人绕指柔的本事。 陈潜心中又升起了那种莫名的情绪,开始恨自己为何是男子? 月影斜答道:“小姐何必如此介怀?明二公子少有威名,在他的管束之下,想必那些兵士也不会乱来,有月某看着,他们也不会冒犯小姐,又何必……?” 陈雪清道:“月公子,我如此做,实在有不得已的理由。” 一声悠悠扬扬的叹息之声从帘后传了过来,让陈潜抬起了头,目光复杂的望向月影斜,陈雪清准备告诉月影斜真相了吗?在她见了月影斜一面之后? 她居然把这真相就这么告诉他? 陈雪清却道:“月公子与陈公子交好,小女与陈公子有一点亲威关系,我只希望月公子看在陈公子的份上,能帮我这个忙,陈公子,你说呢?” 陈潜立在堂前唯有苦笑,自家的二姐姐这是在威胁自己,如果不帮她说服月公子管这件闲事,那么,自己必然会被牵扯。她既不愿意月影斜知道原因,也不愿意自己向他解释什么原因不给官兵搜查,平白无故的,便让自己当这个和事佬了。 月影斜回头望了陈潜一眼,眼中满是询问之色,陈潜无计可施,回望于他,嚅嗫良久,道:“月公子,这件事,的确是有点儿难的,唔,这件事,与我有点儿关系……” 还没等他说出有点儿什么关系,月影斜一脸的恍然大悟:“陈公子,莫非你今日和在下过来,是一石二鸟?” 陈潜茫然道:“什么一石二鸟?”等问出了这句话,才心中一亮,忙摇手,“绝对不是,绝对不是……” 他眼前却涌起了陈雪清和月影斜之间存在地那种莫名地和谐。不知道为什么。他想打破这种和谐。嘴里道:“月公子。你想到哪儿去了?” 月影斜脸上现出一丝了然:“陈公子。名门大阀之中情意相投地。却往往不能成婚。难怪你们要如此!” 帘后地陈雪清显然也明白月影斜地意思。失声惊呼:“月公子。我们不是那样地……!” 陈潜也忙摆手连连否认。脸上却摆出一幅你猜得真对地表情来。道:“其实。我想拜托月公子帮忙。实在是。这位小姐不能让人见到。更何况。她还带了一个人呢?” 珠帘陡响。陈雪清声音之中露了一些慌意:“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却哪里知道。两人地举止完全让月影斜会错了意。他一合折扇。走近陈潜几步。低声在他耳边道:“陈兄。莫非你们闹出了什么事?” 陈潜略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轻声道:“所以,月兄,我只有请你帮这个忙。”头越垂越低,“如果让父亲大人知道了我的荒唐,那可不得了!” 月影斜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道:“多得陈公子信任,把这么重要的事都告诉在下,你就不怕我传了出去?要知道,外面的明二少可等着看你的笑话呢?再者,如果真传了出去,陈兄以后与……”他往上指了指,“那可就有些阻滞了!” 陈潜心想,看来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自己将成驸马? 陈潜诚恳的将他望着,紧握了他的手:“月公子,其实在下并不多大的野心,只求找到自己喜欢的人,上面在不在意我不管他……我信得过你!” 他们的声音略略大了,陈雪清才听清楚他们说的话,忙在帘后道:“月公子,你真愿意帮我?” 月影斜叹息,道:“在下当然会帮陈公子,你们……虽出身于名门大阀,也真是一对苦命人。” 陈潜愁眉苦脸,又凑在他的耳边道:“对啊,只希望日后我能顺利的通过父亲这一关,向她求婚!” 月影斜点了点头,怪责于他:“陈兄,你也太荒唐了,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陈潜忙嘘了一声:“小声点,月兄……” 月影斜点了点头,扬声道:“小姐请放心,我这就想办法向明二少求个情,让他撤兵。”又小声对陈潜道,“你可不能表现出与这位小姐有关联的样子,要不然,明二少起了疑心,那可死揪住不放了!” 陈潜忙点头应承。 陈雪清在帘后听得一头雾水,具体两人怎么商量的,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一听月影斜愿意帮忙,便也不再追究。 陈潜与月影斜走出屋子,明辛虎视眈眈的在外面等着,一见他们出来,就迎了上来,问月影斜:“月兄,怎么样,她肯让我们搜吗?” 说完这句话,还冷冷的朝陈潜望了几点,眼中满是疑色,陈潜只能说,月影斜的确是一个君子,他一把拉了明二少,把他拉到一边:“明兄,你放心,这屋子里有什么人我都仔细查了,绝对没有你所说的盗匪,只不过妇道人家而已,如果明兄不相信,不如由我紫竹阁作保?” 明二少忙直摇手:“明兄说哪里话?既然明兄这么说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京城里的人哪有不知道紫竹阁阁主的大名的?”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月影斜是一位不愿意多管闲事的人,但是,京城富户这一年受他的恩惠颇多,就算他自己,受了紫竹阁明里暗里不少好处,如果他真要保什么人,这人必定是置关重要的,再加上这次的事,原本小事一桩,只不过两厢里扭住了,所以才闹得不可收拾。 因此明辛再冷冷的望了陈潜一眼,挥一挥手,真的带着将士退了。 陈潜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心里暗暗吃惊,这月影斜只不过一个双十的少年而已,居然有这么大的能力?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月影斜。 月影斜一直都没有问这位小姐是谁,陈潜当然不会说,他想,月影斜可能真的认为自己借着与他效游的机会,与她在此私会,所以,所谓很识大体的不问也不多话? 陈潜见官兵已然退去,夜色降临,便低着头道:“月公子,看来今天我们只能宿在这里了。” 月色的清辉洒了下来,在月影斜的脸上铺上了一层银白,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劝道:“陈兄,虽说你们两情两悦,但这件事终究是不好的,总要顾及小姐的清誉!” 陈潜在心底赞叹,来了古代,反而遇上了一位君子了,望着他如修竹一般的沐浴在月光中,他想,也许,他是一个与当今贵族公子完全不同的人呢! 第四十九章争吵 陈潜低声略带了一点儿愧意:“月公子,我一定会向家父要求,上门提亲,绝对不会对不起她的!” 月影斜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好!”停了停道,“我也不在这里留宿了,我要连夜下山,陈公子自己……好自为之吧!” 陈潜听出他语气之中夹杂着一丝责备,再夹杂了一点儿关心,不知道为什么,连那清冷的月光,就如他的眼眸,如丝般的柔和,直浸入心底。 陈潜告别了月影斜之后,重又回到了小院之中,刚来到院门外,一位嬷嬷在门口等着,望见他,冷冷的道:“公子爷,小姐要见你,跟我来吧!” 陈潜望了望嬷嬷毫无表情的脸色,心中雪亮,只怕二姐姐已然知道自己在月影斜那里编排了什么? 陈潜随着那嬷嬷走入房间,陈雪清坐在描金雕凤的椅子上,淡然的望着他,嬷嬷把房门重又关上之后,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屋子里没有开窗,红木躺椅在阴阴暗暗的光线照射之下,仿若一个剪影。 陈雪清手持团扇,轻轻扇了一扇,望着陈潜笑了:“潜弟弟倒是真出息了,连这样的慌话都可以编了出来?” 感觉到她声音之中隐隐夹杂的一丝怒意,陈潜叹道:“二姐姐,当时的情况要我怎么说?难怪真要把真相告诉他吗?” 陈雪清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双目直视他的双眼:“陈潜,你知道你是一个什么?你就是一个怪物!” 刚刚还端庄娴静的女子一下子却吐出如此的恶言,陈潜来到这里这么久,第一次有人把他藏在心灵深处的话说了出来,用的却是这种语气,他只感觉身上有一股热流直涌上脸,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 是地。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他不但经常地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是男还是女?可想得最多地。却是。自己是不是一个怪物?高门大阀权利之争产生地怪物?当陈雪清轻轻吐出这句话地时候。他心中地惶惑生生被人撕开。**裸地暴露在他人地面前。 他望着自家二姐姐鄙夷地面容。身体僵直。他可以感觉到自己地牙帮咬得咯咯直响。 陈雪清道:“怎么。我说错了吗?你和你地那娘亲一样。都是疯子!” 陈潜冷冷地望着她:“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 陈雪清道:“你们不是疯子是什么?连这个你都要利用?你想搞坏我地名声吗?你别忘了。这件事。你也有份参与地!” 她地语调还是这么轻柔。却言词犀利。冷若冰雪。 陈潜淡淡的道:“二姐姐只怕是忘了,月公子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何来搞坏名声一说?” 陈雪清听了这话,冷冷的望了他一眼,她明白他讲的有道理,但她看见他一幅淡定如岳的神态,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打击他,她想了一想,忽然间笑了:“潜弟……弟,你不是看上了月公子吧?” 说完,掩嘴而笑,笑声中有掩饰不住的鄙夷之意。 陈潜心中又是一惊,心忽地跳动加快,自己心中隐藏的秘密忽然间被人生生的暴露在人前,那一瞬间的感觉,他仿佛浑身**在大庭广众之下。 陈雪清目光如电的望了他一眼,掩嘴惊呼,继而浅笑:“噢,看来我猜对了?” 她围着陈潜打了一个圈,眼光上上下下的扫着他的身子,让陈潜感觉仿如毛刷刷过:“怎么办呢?你虽为女儿之身,却化身男儿,而且,不知道被大娘用什么手段搞得不男不女的?我看看,只怕你这一世都没有办法达到自己的愿望啦!”她冷冷的哼了一声,“说不定,你还会连累陈府满门呢!” 陈潜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不能中了她的圈套,她也有把柄捏在自己手中,绝对不能输了这一场,要不然一输尽输,全盘皆输! 所以,陈潜忍下从全身的毛孔中溢出来的怒气,回过头,向陈雪清一笑:“多谢二姐姐提醒,所以弟弟绝不敢有非份之想,只不过,皇室对姐姐的期望彼深,看来太子妃这个位置是跑不了的了,可你也别行差踏错半步,要不然,当真万劫不复了!” 陈雪清见未挑起他的怒火,用奇异的目光扫了他一眼:“弟弟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想当初,弟弟一不小心滑进了池塘,姐姐还以为弟弟听了姐姐的话,一时想不开呢!” 陈潜心中倏地雪亮,他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占了这幅身躯了,那是因为陈潜受到如此严重的打击,被陈雪清言语挑拨,一时想不开,居然跳了池塘,等被人救了上来,大病一场,灵魂出窍,自己便占了他的身躯。 原来,自家的二姐姐就是让陈潜死亡的原因之一?自家这位姐姐当真恨自己深入骨髓。 陈潜想起了一句话,危险就潜伏在自己的身边,看来的确如此,自己在这个世界最大的敌人,看来不是明府,而是自己的亲人! 他身上如有凉水浇过,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慢吞吞的抬起头,望了陈雪清一眼:“自那次之后,弟弟算是托了姐姐的福,脱胎换骨了,所以,弟弟也想明白了,有得必有一失,就像是姐姐,想做太子妃,就得忍受诸多规矩,切不可传出只言片语的流言……” 陈雪清抓着扇子的手有些发白,原来有些懦弱的弟弟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变得和大娘一样? 陈雪清道:“那是自然,我什么时候都没忘记我们同是陈府子孙!” 陈潜笑了笑:“二姐姐,那么,请他出来吧!” 陈雪清手一松,后退一步,扇子从手中落下:“请他出来干什么?你不是不喜欢见到他吗?” 陈潜其实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是谁,但他知道,如果不被陈雪清牵制,莫名其妙的从云端跌落泥潭,他只有搞清楚这个人到底是谁! 陈潜笑了笑:“二姐姐,我都说了,人是会变的,原来我不喜欢见到他,不代表现在也不喜欢。” 陈雪清眼中闪过一丝利光,冷笑道:“我的这位弟弟,也想见见自己的亲人了吗?” 第五十章亲人 陈潜的心扑扑的跳着,她说‘亲人’,她用了亲人这个词,难道说…… “既然他是我的……,我见一见他,有何不可?”陈潜没有说出那人是自己的什么人,脸上的表情却显得一片了然,夹杂着沉痛,夹杂一点儿后悔,他想,既然陈雪清这么恨自己,那么,也许和那人有关,他想起豪门大阀常用的手段,心底忽然涌起一个不可思异的想法。 陈雪清望了他一眼,眼神之中有点儿痛恨,她道:“好,我就让你见一见他……” 她走回内室之中,良久,牵出来一件东西,那件东西,身上披了一件长黑色的长袍,弯着腰,头始终垂着,上面罩了一个极大的黑色的罩子,他蹒跚的走出来,轻微的颤抖,仿佛极害怕见到人,虽然陈雪清牵了他的手,可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缩。 这个时候的陈雪清变了一个人,目光柔和,轻声细语:“斌斌,别怕,这里没有它人,姐姐会陪着你。” 陈潜望着他,迟疑道:“他是……?他真的是……?” 陈雪清用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止住他浑身的颤抖,望着陈潜:“就因为他比你早出生十天,就落得了这样的下场,我佩服大娘的手段,但你别忘记,这笔帐,我迟早会让你们偿还的!” 她的眼中有刻骨的仇意,看得陈潜一惊,这个时候,那人却抬起头来,那是一张布满伤痕的面孔,却依旧可见原来的清俊之气,他含混的道:“姐姐,别生气,斌弟乖,斌弟会痛姐姐的。” 陈潜心中涌起阵阵心酸,忘了初衷:“二姐姐,他是我的哥哥吗?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陈雪清一声恨极的长笑:“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会搞成这样?你不是都知道的吗?这一切,都是你那娘亲使的手段!正如大娘所愿,他已成了死人,不能在人前露面!”她抚着他的面孔,“如果他恢复了神志,可能也不想以这幅模样在人前露面吧?他是那么一个爱干净,爱整洁的人……” 她纤长的手指抚在他的脸上,如同珠宝商抚着顶级的珠宝,眼中满是爱怜,陈潜涌起阵阵心酸,难道说,他的地位,就是用自家人如此惨烈的牺牲换来的吗?那一瞬间,他理解了陈雪清对自己的恨。 他走近那人地身边。那人却用警惕地目光把他望着。其神色仿如被猎人追赶地兔子。无路可逃:“斌哥哥。我是潜弟啊。你还认得我吗?” 那人垂了头。突然间浑身一阵颤抖:“不。我不知道什么潜弟弟。我只有姐姐……” 陈雪清把他揽入自己地怀里。摸着他地人。轻声道:“对。你只有姐姐。永远只有姐姐。” 陈潜呆呆地望着抱在一起地姐弟。心中忽然间涌起了犯罪感。以前他认为理所当然地与陈雪清地斗争。真地理所当然吗?为了自己地一息生存。真地要拿自己地哥哥要胁他人吗? 陈潜道:“二姐姐。请放心。斌哥哥始终是我地哥哥。” 陈雪清抚着陈斌略为颤抖地背。抬起头来冷笑:“你别用这种同情地语调来说。我们姐弟俩永远不需要别人地同情!” 陈潜知道,陈雪清与自己的鸿沟,是永远没有办法弥补了,那道裂痕已然深深的埋在了两人之间。 陈雪清松开了抱着陈斌双臂,依然拉着他的手,忽然向陈潜笑了笑,故意拉长的声音道:“潜弟……弟,我现在有些明白了,你为什么编了个那样的谎言,原来,是为了让我与月公子不再相见吧?可你自己说过的,月公子不是不知道我到底是谁吗?只怕你的谎言徒劳而无功。” 陈潜抬起头来,望着她,她的嘴角含了冷笑:“你想不想知道,如果月公子见了我的真容,是会落花有意,还是流水无情呢?” 陈潜一惊,望着她如花的笑颜:“二姐姐,你这是在玩火!如果真传出什么,陈家当真……!” 陈雪清呵呵笑了两声,陈斌见姐姐高兴,便也跟着痴痴的笑了,清俊的脸被伤疤扯得怪异无比。 她道:“我自然会有分寸,只不过,我不对人动心,可阻止不了别人对我动心,更何况,我这是在挽救他,他的心如果装了一个人,就没有办法让一个怪物有可乘之机了!” 不知道为什么,当陈潜第一次听到怪物这个词的时候,他的心底蓄满了怒意,可当他看到陈府另一个子孙的惨状,原本这个子孙也是锦衣玉食,天之骄子,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他却再也升不起怒意,他唯有苦笑:“二姐姐,陈府的怪物当真够多的了。” 陈雪清那一瞬间神色有点儿茫然,全身力气仿若被抽光,喃喃的重复道:“对,陈府的怪物的确够多的!” 陈潜心想,她是不是也在想,自己为什么会出生于陈府? 陈潜望着失去神志的陈斌,道:“二姐姐,如果我有办法,让他可以重见天日,可不可以稍稍消了你的怒气?” 陈雪清冷冷的望着他:“潜弟弟当真是越来越出息了,这个谎言都说得出口?我想了无数的办法想让他重见天日,但是,圣旨就是圣旨,是不可改变的,我能做到的,也仅仅是如此而已,更何况……”她眼中恨意连闪,“就算是让他重见天日,他还能怎么立于人前,以他残破的身躯?满脸的伤痕?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你叫他情何以堪?” 陈潜喃喃的道:“清姐姐,我只是想帮忙而已,说到底,你我都是陈家的子孙,为何偏偏要斗得你死我活?” 陈雪清道:“这就要问你的娘亲了!”她忽又是一笑,“潜弟弟,你别用这种怀柔的手段,那位月公子看来真的很对潜弟弟的胃口,让潜弟弟连自己的身份都不顾了。” 陈潜略有些尴尬,无可否认,陈雪清的确说中了他心灵深处的那一点希望,陈潜自认为并不是什么圣人,对于以前的这位陈潜遗留下来的种种乱摊子,他没有去收拾的愿望,当他看到自己的姐姐的时候,他心中忽然间有一点儿惶然,他当真怕在月影斜的心底再没有自己的位置。 第51——55章 第五十一章分担 他被激起了好胜之心:“清姐姐,如果我真能想办法让斌哥哥堂堂正正的立于陈府,而且治好他脸上的伤呢?” 陈雪清眼神变幻了几下,嘴角含了讽笑,道:“如果你真能如此,那么,我真的要对你刮目相看了,只可惜,你始终是那个姓林的女人生的孩子!” 陈潜一怔,想了一想,才想起自己娘亲娘家姓林。 他道:“清姐姐,我以后能常来看看斌哥哥吗?” 陈雪清见他说得镇重其事,眼神有些迷惑,道:“你不怕引火上身,想来看他,当然可以,法华寺的方丈早就知道了这件事,而李嬷嬷会一直在这里。你别想出什么妖蛾子,你以为就凭我自己,能让李嬷嬷在这里守着他?如果明家二少今天真带人冲了进来,我倒要看看,是他获罪,还是我们获罪!” 陈潜心中豁亮,看来陈斌的存在,已经得到了皇室的默许,只不过圣旨已下,无法更改,只好暗中行事,却派了皇宫嬷嬷来守护,看来陈雪清的确得到了太子的真心爱护,陈斌的存在在某些人的眼中已然不是一个秘密,但却不得不把他当成一个秘密,陈潜不由得有些奇怪,当年是什么事,让陈斌落得如此下场? 他却不能问陈雪清,因为,如果是原来的那位陈潜,应该是心知肚明的。 在没有弄明白之前,他不想再留一个把柄在陈雪清的手上。 陈潜诚恳的道:“清姐姐放心,我与斌哥哥之间不会是仇人!” 陈雪清用奇异的眼神望着他,嘴角讽笑未消,只道:“是吗?” 陈潜望着缩在墙角的陈斌,他身上黑色的长袍与这间屋子仿佛融为一体,他就像黑暗中的老鼠一般的活着,他暗自想,就算是不与陈雪清相斗,自己的这位哥哥,自己是不是也有义务让他堂堂正正的活着呢? 他轻轻地走过去。陈雪清想要拦阻。他却径直走到他地面前。望着他颤抖地身躯。心中涌起阵阵悲凉。原想皇宫之中地争斗才会血肉糊模。想不到。家族之中地争斗。都会如此地惨烈。 他想。也许这是一个转机。化解刘氏与自家母亲仇恨地转机。他不希望全然地化解。只希望以后地陈府不会因为两房人地相斗。最终四分五裂。只要能保持这微妙地平衡。于愿足已。在他看来。两房人地相斗。自家地母亲现在可处于绝对地下锋。如果陈雪清一旦被选为太子妃。母亲面临地可是灭顶之灾。除非自己也娶一位公主。可如果娶公主。又面临身份被揭穿地危险。陈潜第一次感觉到被人放在火上烤是什么感觉。 他想。既然他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陈府已然成了他保身立命地根本。他不能让这个根本一下子全没了。他深深地知道。无论什么地方。有一条道理是自古皆通地。那就是。衰败总是从内部开始。 过惯了豪华富贵地生活。他可不愿意有朝一日圣旨一下。一家人全被发配边疆。啃草皮。吃树根! 当他告辞陈雪清出来地时候。他感觉到陈雪清对自己地恨意未减。目光之中却夹杂着少许希望。他想。也许。她一个人背着这个担子已经太久。好不容易有人能分担。她也略为轻松吧?就算自己是她地敌人? 明言看着远处清河之中地綄纱女。她们拔着清水。晶莹地水花在她们手中溅落。皓腕如玉。好一派江南水乡美景。 “我说过的,那矮锉子一搅和,说不定会收到意外的效果。” 月影斜手持银杖,站在他的身边:“公子爷说得对,有他参与,原本只有八分把握,现在变成了十分,只不过,那位陈府二小姐,的确是一个厉害的女子,不同于一般!” 明言感叹:“如果不厉害,父亲大人也不会开口要我帮忙了,也就不会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了……” “只可惜她也有弱点,而且,让公子爷知道了她的弱点!”月影斜衷心的赞叹。 明言笑了笑:“月兄,其实我最大的庆幸,就是遇到了你!”他想了一想道,“这件事才刚刚开了一个头,先让那陈雪清认识了你,如果再听说你医术高明的传言,她不会不心动的,只要她有所求,就会联系你,这么一来,我们就有隙可乘,如果利用机会让皇家知道她在外面私会某人……” 月影斜知道这个计策的恶毒之处,只要传出些微点风声,传到皇家的耳朵里,自有皇室的人去调查,自己这边只要掐住时机略微布置好,就可以让这些流言属实,到时候,不但陈雪清不但会死无葬身之地,而且陈府也会因此获罪。 明言看了看他的脸色,笑了笑,道:“听说那陈家二小姐可是个国色天仙的,别我们做局的反而被套入了局中。” 月影斜冷冷的道:“公子如果认为月某不能担当大任,就请别派人筹谋。” 明言笑道:“只不过提醒你一下而已,何必动气?我担心的反而不是那陈雪清,她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处于深闺之中的女子而已,见识并不广,怕就怕到时那矮锉子在中间捣乱。” 月影斜拿起桌上的茶啜了一口,笑道:“公子爷不必担心,从上两次看来,那陈府的只不过会一些小聪明,上不了什么大台面。” 明言点了点头,喃喃的道:“更何况他才来,什么都没摸清楚呢!” 月影斜一怔:“什么才来?” 明言微微笑了笑,没有回答,道:“在下最大的庆幸,是遇到了月公子,如果没有你这么个人,又怎么会让陈雪清轻易的相信于你?”他望了望他,“月公子的确是一个月霁风轻的佳公子。” 出身于那样的地方,略一调教,却比富国许多的贵族公子更像公子,还多了一些出尘之气,这样的人,幸亏让自己遇到了。 月影斜回过头来,望着明言:“在下最大的庆幸,何尝不是遇到了公子爷呢?” 第五十二章如迷的搭档 明言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出声,不知道为什么,他虽然救了他的命,但是,他却始终看不清他,他不是没有调查过他,但是,他几乎没有过往,只有出身,但自己交待给他的事,就算是极小,他也会完成得十全十美,他得承认,他的确是一个极好的助手,而且是隐藏得极深的助手,有谁会知道紫竹阁的阁主是明府的人呢?又有谁会知道名满京城的紫竹阁是明府明言的产业?就连明国公爷都不清楚。 明言道:“月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明言眼望远处斜阳,仿佛想起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想起,他忽然问:“月兄,你说说,那个矮挫子是不是非常有趣?”他又在心底想,如果他不出生于陈府,那该多好,如果他不是同样穿越而来,自己也不会对他这么防备,说不定两人还能煮酒聊天,共同赏梅? 月影斜倏地眼中利光连闪,却一下子转为柔和:“我记得明兄是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明兄难道对自家的敌人也产生了同情?” 明言心想,你哪里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底无数次的涌起了这种想法? 明言的双眼一下子回复清明:“哪里会,我知道这种门阀之间的争斗,本就是你死我活的。” 月影斜淡淡的道:“公子知道我,我不理你们这么多,公子叫我怎么做,我就会怎么做!” 明言道:“现在,她看到了你,你擅医的风声一旦传了出去,依我看来,她一定会找人来联系你的,希望其间不要出什么差错。” 月影斜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 陈潜回到了陈府,首先做的事,就是想办法打听自己是不是有另外一个兄弟,却哪里知道,他问了好几个老人,那些老人个个都一问三不知,他一连问了好几人之后,便放弃了,心理明白,这些仆人很有可能都经过了大清洗,全部都换了,留在府里头的,很可能都是一些不了解情况的。 要想知道确切的东西,只有在自己的母亲那里下手,他想起在自己身边神出鬼没的林嬷嬷,她把多少事看在了眼里,记在心底?可是,她会说么? 她自然不会说。因为。她地职责就是保护陈潜。 陈潜知道自己从林嬷嬷身上下手。终是异想天开。只怕用了什么手段。她地嘴都会像闭得紧紧地蚌壳。用钳子都钳不开! 陈潜在屋子里冥思苦想。春兰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抱了一大堆衣服。陈潜不经意地道:“春兰。你去干什么啦?” 春兰笑了笑:“公子爷。今儿个太阳好。奴婢把公子爷冬天地衣服拿出来晒晒!” 陈潜头脑中还想着怎么打听到陈斌地事。便不经意地道:“春兰。上次春围狩猎地白色狐狸围地披风是得好好晒晒了!” 春兰略一思索:“公子爷。您弄错了吧。您从来没有一件白色狐狸毛地披风呢。上次春围狩猎。不是穿地那件灰狸披风吗?” 陈潜道:“哦,也许我弄错了。” 他想起月影斜告诉自己,他第一次看见自己时的情景,“那一次皇室春季围猎,陈公子也参加了,回城的路上,陈公子骑在马上,颈中围了一圈白色的狐狸毛……” 是他记错了,还是自己听错了? 陈潜心中略略涌起了不安,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一牵涉到月影斜,那种不安来得那么强烈,也许,是怕失望吧? 直至走到陈夫人的门前,他的精神还是有些恍惚,站在陈夫人的门前良久,才敲响了陈夫人的门,室内像往常一样,燃着冉冉的熏香,陈夫人仿佛知道他会来,道:“潜儿,你来了?” 她摆了摆手,室内侍候的大丫环退了出去,她向陈潜微笑,苍白的脸上有一些了然:“你有事,终究记得问自己这个娘了。” 陈潜问:“娘亲,您知道我要问什么?” 陈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潜儿,把茶几上那盘葡萄拿给我……” 陈潜默不做声的拿来了那盘紫玉葡萄,放在她的身前。 陈夫人道:“潜儿,谁叫我只有你一个孩儿呢,你的一举一动,我不得不关心,母亲的视线总是围着孩子来转的!” 陈潜明白,自己在府内的一举一动,只怕都落在了陈夫人的眼里,便道:“娘亲,我真的很想知道……” 陈夫人道:“潜儿,上一次,你就问过,我原以为你不会再问,但想不到,你还是来了,你还在怪娘亲吗?” 陈潜道:“斌哥哥不应该这么惨的!” 咣当一声,那盘葡萄被陈夫人掀到了地上,紫色的葡萄粒滚得周围都是,她冷声道:“潜儿,你这是在怪我吗?怪我不应该维护你的地位,怪我不应该为保存我们娘儿俩而做的努力,当时的情景,你难道不了解,老爷,我们的老爷,他要为刘氏正名,要让她与我平起平坐,要给她一个和我一样的大院子!我成了什么,我们娘儿俩会被他们赶去陈府!我会成为一个弃妇!这就是我的良人,在婚前使尽了手段求婚的良人!” 陈夫人的脸色那么的苍白,仿佛雪中的莲花,清冷冰凉,陈潜望着自己的娘亲,她的心中,是不是也充满了无奈? 陈潜蹲下身子捡起被摔落地的木盘子,把地上的葡萄一粒粒的捡入盘内,依旧放在陈夫人的身前:“娘亲,我没有资格怪你……” 陈夫人叹息一声,握住他的手:“潜儿,我知道你性格本来仁慈和善,但你要知道,出生于这里,就不得不挺直了腰板战斗,如果当年我不这么做,那么,这陈府,哪会有我们的立身之地?你要知道,这样的名门望族,是不会有什么兄弟骨肉之情的。” 陈潜眼神中有一丝迷茫:“真的吗?” 他已经把陈府当成自己安身立命之所在,所以,他有义务去保持陈府的长久不衰,但是,当他在这里越呆越久之时,却发现光辉烂灿的陈府,其底下龌龊不堪,难道他也只能同流合污吗? 难道他只能随波逐流,像陈夫人用上如此惨烈的手段? 第五十三章惨裂事实 陈夫人道:“潜儿,我知道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但你要知道,娘亲所做的一切都为了你好!” 陈潜忽然间发觉,陈夫人已经不可能改变,那种妻妾之间的仇恨,已然深入她的骨髓之中,他唯有道:“娘亲,当年的事,你从来没有跟我说清楚过,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也好学学……” 他很艰难的,才说出了后面那一句话。 陈夫人却目光大盛:“潜儿,你真的长大了!” 室内的琉璃灯照在她的脸上,她嘴角有一丝微微的苦笑,他明白她话语中的意思,潜儿,你真的长大了,懂得用什么样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的目地了,就算是说假话。 但她依旧道:“潜儿,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免得你周围问一些不相干的人,反而让人利用。”她的目光望向墙角那冉冉而升的檀香,“我不想再让我的骨肉被人挑拨……” 陈潜望着她略有些疲惫的面孔,她的眼角已有了细细的皱纹,虽然肤色仍旧如玉,却显出岁月留下的老态,在这个大家族里,她活得很累吧?自己上一次的死亡,她的心底又承受了多大的打击,只有心如死灰,才会在自己清醒过后,都不愿意见自己吧? 陈潜走过去,把茶几上的蜜花茶送到陈夫人的手里,轻声道:“娘亲,您用茶。” 陈夫人接过茶,轻叹道:“潜儿,你去问林嬷嬷吧,她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当年的事,不光是她们一提起来就心痛,娘亲也会心痛的,娘亲不想再提当年发生的事。” 陈夫人说完,把茶杯盖上,略有些疲惫的靠在软塌之上,陈潜给她披上了软塌之上的轻被,才慢慢的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屋子里,林嬷嬷已在屋内等候多时,见他进来,道:“公子,您要我从哪里说起呢?” 陈潜望着这位满脸皱纹地老嬷嬷。她地脸上满是岁月留下地痕迹。她那双眼见证了多少陈府地内幕?但没有主人地吩咐。她却闭口不言。 陈潜道:“嬷嬷认为应该从哪里说起。就从哪里说起吧!”他看见她身边地茶几上已经倒好了一杯蜜茶。茶杯盖翻着。茶散发出淡淡地香气。他知道。在自己从娘亲那儿回来地时候开始。她就已经等了好长地时间了。 林嬷嬷道:“少爷。自从夫人十岁开始。我就跟着夫人了。依照皇家地规矩。从此以后。我就是小姐地影子。一生都跟随小姐。无论她做什么。是好地。或是坏地。我都不会插言。该听地听。不该听地不听。这是我们身为护者地责职。” 陈潜知道。像林嬷嬷这样地护者。是富国特有地产物。她们由皇家出资训练。挑选地全是无依靠地贫家女子。训练成功之后。派往各大名阀有名地小姐身边。从此以后。便跟从主子一身。无论主子荣宠衰败。都保护着她。一切唯主子之命是从。她们从不参与名门大阀地争权夺利。也不可能嫁人。说明白了。就是那名小姐地打手而已。就有听说有一名官宦人家地全家获罪。而那家地大小姐原来也被派了这么一个嬷嬷地。这名嬷嬷本不获罪。但她自请入狱。一生随侍大小姐。直至被发配边疆。与那位已成平民身份地大小姐一生相伴。终此一身在草原上放马养羊。 所以。如果那个贵族大阀拥有一名皇室派来地嬷嬷。那么。是整个家族地荣耀。也是那名小姐地荣耀。那名大小姐从此之后便身价百倍。当真成了顶尖地富国上层贵族女子。因为派来地嬷嬷给大小姐带来无尽地荣耀。所以。大小姐也会把她当成自己一生地知已。因为她知道。不管以后出了什么事。丈夫可能纳妾。家人可能获罪。但唯一能跟从自己与自己相伴地。只有身边这位嬷嬷而已。自嬷嬷被派往小姐身边起。她与大小姐已成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知道这些嬷嬷受地什么训练。却从来没有听说哪一位嬷嬷背叛了自己地主人。所以。能拥有这么一名嬷嬷。对于那名闺秀来说。当真像学子中了状元一样。而整个富国也只不过百来名这样地嬷嬷而已。更何况既将嫁入皇家地女子要多派一名保护呢。所以。有此殊荣地女子。在富国也不过有数地几十名而已。 据说,这种制度,是富国前朝李皇后提出来的,当时,她受皇帝恩宠,经年不衰,身为女人,她深知为女人的苦处,知道孤立无援的苦处,所以,她立了这么一项制度,前朝的一切都已经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中了,烟消云散,但唯有这一项却一直保留了下来,一直沿用至今,陈潜初一听到富国的这批怪人的时候,心中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这名前朝李皇后当真明白一个道理:枪杆子里出政权! 陈潜知道,保护自己的这位林嬷嬷是派给娘亲的,等于娘亲把自己的护身符给了他,陈潜一想到此,内心隐隐升起了感激,她虽然对自己的人生诸多规划,将自己弄得不伦不类,不男不女,但是,她始终是自己的娘亲。 陈潜在桌前坐了,自来到这个世界,他对林嬷嬷一直有一点儿害怕的,她总是能神出鬼没的出现有自己的身边,有时候他想,她是不是早已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 但他自然是从不敢问她的,不知道为什么,他每一看到林嬷嬷在暗处用望着自己的时候,身上就有点儿发毛。 陈潜笑了笑:“林嬷嬷,您请说。” 林嬷嬷道:“少爷,小姐让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我自当尽力,你是想从哪里听起呢?” 林嬷嬷一本正经的坐在那里,摆出一幅准备大讲特讲的架势。 陈潜微微一笑,眨了眨眼:“嬷嬷,您被派到娘亲身边的时候,脸上没有这么多皱纹吧?” 林嬷嬷慢慢的望了他一眼:“我被派到小姐身边的时候,已经三十五岁了,你说我有没有皱纹?” 陈潜点了点头,思索,难怪了,我见到三位嬷嬷,个个儿都是年纪一大把的,原来要被养熟了才派出去? 第五十四章岁月 陈潜深深的佩服起这位前朝的李皇后来,她知道人性的弱点,年轻的时候,哪一个没有梦想与野心?特别是女子,哪一个不会趁青春年少赌上一把?特别是被派的主人丰富则贵,嫁的人自然又是丰富则贵的!所以,她让这批护者训练到年华老去,心若死灰,才把她们派往主子的身边,人一旦到了那个年纪,被岁月沉淀下来的,唯求安稳而已,所以,这些护者自然不会和主子闹出什么争宠夺利之事来。而最后陪伴着这些豪门大阀的女子的,很可能始终只有这些护者而已。 李皇后用这种手段保护了一批名门大阀的女子,可却牺牲了另一批女子的幸福,但是,又何所谓牺牲呢?说不定这些出身贫困的护者,更希望舍弃自己一身的天伦之乐,来换取家人的幸福?听说,选中之后,这批护者的家人可获得丰厚的财物补偿,一跃成为富户,只是终身不能再见到自家的女儿。 陈潜想通此节,心中未免对林嬷嬷充满了敬佩,道:“嬷嬷的功夫,真是越老越炉火纯青啊!” 林嬷嬷终不耐烦起来:“少爷,你到底想听什么?” 陈潜忙道:“嬷嬷,我什么都想听。” 林嬷嬷叹了一声:“想当年,小姐也像少爷这么好奇,什么事都爱打破沙锅问到底,自然,我……” 陈潜同情的道:“自然,嬷嬷就是第一个受害者?” 林嬷嬷裂开嘴一笑,老脸上菊花盛开,却一下子收了:“小姐没少爷这么爱打断人的话!” 陈潜忙道:“您说,您说……” 林嬷嬷道:“我还记得小姐,才十多岁,就美得像一个人参娃娃,见到她的人,都移不开视线。” 陈潜嘴唇嚅动,想说,不是见到她的人,人人都想咬一口吧?可想起刚刚才被嬷嬷骂了,却不敢插嘴。 林嬷嬷看了他地样子。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想插嘴。想说就说。别摆出一幅拉屎不出地样子!” 陈潜一怔。心想这位受过皇室严格训练地嬷嬷也会间或地爆粗口?他未免做了个吃惊地样子。刚想开口。林嬷嬷却道:“如果没话说了。我就讲了。别再插嘴啊!” 陈潜哭笑不得。心中却有一点儿温暖。林嬷嬷地话语。让他想起了自己前世地老祖母。骂人地时候。都带着丝丝温暖。对他来说。这位林嬷嬷比陈府地老祖宗更让他感觉亲近。虽则。以前地自己是有点儿怕她地。 林嬷嬷陷入深深地回忆之中:“那个时候。你地母亲与老祖宗地外甥女刘代雅并称京城两美。在京城闺秀之中。可是极出挑地。而且。两人又是手帕之交。当两人出游之时。尽管仆役无数。但京城之内地公子哥儿。却想尽了办法或混入仆役之中。或假扮成和尚道士。甚至不惜剔掉头发。为我就是见小姐一面……” 林嬷嬷说着说着。看见陈潜满脸着急之色。嘴唇动来动去。分明是有话想说。却不敢开口地模样。叹了一口气道:“说吧。说吧!” 陈潜迟疑半晌。终问道:“嬷嬷。您所说地这位刘代雅。不就是我地二娘吧?” 林嬷嬷回望他一眼,点了点头。 当年亲如姐妹的手帕之交,却嫁了同一个人,成为生死仇敌,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陈潜心中感叹,却忍不住道:“我那父亲大人,也太有艳福了吧?” 林嬷嬷抬着老眼望了他一眼:“少爷,你也染上了姑爷的风流之气?” 陈潜忽然间明白这些嬷嬷为什么都不喜欢开口说话了,那是因为,很明显的,嬷嬷们武功虽高,但都没有受过人伦礼仪训练,一开口,就会直指中心,得罪了人都不自知,也许,这也是李皇后特意叫人如此的吧,让她们除了武功一门技巧,就不能以其它的本领在贵族上层中生存,让她们不得不依附于她们的主子? 陈潜唯有道:“这个,作为他的儿子,沾染上一分两分那是自然的。” 林嬷嬷奇异的望了他一眼,没有接着这个话题,只是继续道:“姑爷当时就是用这种手段,获得了小姐的芳心,然后是提亲,小姐的家门与姑爷的家门门当户对,而且,姑爷的才学当时在京城是一等一的……”说到这里,她勉强的道,“和少爷现在差不多,不过……” 陈潜心想,我就知道有个转折,没有转折倒奇了!而且她语气勉强,很显然,自家的老父在年青的时候,只怕比自己还威风! 陈潜这一次识相的紧闭了嘴不自讨没趣。 可林嬷嬷倒奇怪了:“少爷,你怎么不问我不过……什么?” 陈潜闷闷的道:“不问也知道!” 林嬷嬷裂嘴一笑:“少爷也不用自卑,所谓虎父无犬子,少爷也不错,不过,少爷没有老爷年青时那么风流罢了!” 陈潜苦笑,望着嬷嬷:“我如果真那么风流,倒是奇闻一件了!” 林嬷嬷显然知道他所指为何,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小姐满心欢喜的嫁入陈家,却哪里知道,陈府的老祖宗原来中意的儿媳妇不是她,而是自家的外甥呢?就算她是带着护者入府的,却也引起了老祖宗的不满,你是知道的,这样的大家族,不会像村乡的妇儒一样明刀明枪的明面里找不是,但是,暗地里的委屈,却让人道不尽,言不明,小姐虽然成了姑爷的正妻,但她渐渐发觉,在陈府,她却越来越不开心,那复杂的关系渐渐的消磨了新婚的快乐,而这个时候,老祖宗却有了把自己的外甥女纳给姑爷做平妻的想法,我记得姑爷也抗争过,可姑爷的每一次抗争,却让老祖宗更加厌恶小姐,我记得,刘代雅入府之前,见过小姐,她告诉小姐,自己永远不会与她争宠,因为她们是手帕之交,是好姐妹,小姐那个时候心灰意冷,因为,姑爷的软弱,姑爷的退缩,她想的是,既然他不可能只娶她一个,那么,不如让自己的姐妹占这么一个位置?可入府之后,一切都渐渐的变了,刘代雅因为有老祖宗的撑腰,又与大将军夫人关系处得好,渐渐的,下人们竟把她当成了与夫人平起平坐的家母,等小姐意识到这一切的时候,一切皆已成定局……”林嬷嬷不由自主的感叹,“所以,在这样的大家族,光有丈夫的痛爱,是不够的。” 第五十五章往事如烟 陈潜全忘了自己不插嘴的宣言:“所以说,什么时候,都要与府内最大的那个连成一气。” 林嬷嬷叹道:“小姐当时就不知道这些,她以为,只要有姑爷的痛爱,就够了,可姑爷的心,和许多男人一样,装的却不只是一个女人,小姐最大的失误,就是不停的在姑爷面前抱怨,抱怨老祖宗宠爱刘代雅,抱怨府内的下人把她当成了家母,抱怨得连姑爷都不愿意来她这个院子,而刘代雅,却表面功夫做得好,一直对小姐恭敬有加,不管小姐怎么冷嘲热讽,她都一如平常,我记得那个时候,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姐姐是我自小的手帕之交……” 陈潜笑道:“手帕之交,却抢了人家的丈夫,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林嬷嬷道:“姑爷哪里明白这个道理,加上小姐那时脾气暴躁,而刘代雅总是那个善解人意,所以,渐渐的,姑爷竟然对她生了一点儿同情之心,终于去她那院子里的时间渐渐多了起来,居然比小姐还先怀孕,这么一来,府内大哗,这个时候,可当刘氏得意的时候,有谁会知道,姑爷居然又娶了一房妻子,那就是黄氏,是一个商贾的女儿,居然比刘氏的身孕还早,小姐一连闻听两个噩耗,心灰意冷,那一年,她连姑爷的面都不想见,而刘氏,得知姑爷早娶了另一位妾室的时候,倒也与小姐同病相怜,没闹出什么事来,而幸好,她们所生的,全都是女儿,这让充满希望的老祖宗一下子失望了,于是不停的往姑爷房里塞通房丫头,让我想想,就那一年,姑爷房里的通房丫头就差不多十几名吧? 经过了那一年,小姐心若死灰,却脱胎换骨,开始打起精神在府内经营,可她与姑爷的情份,却淡薄若纸,小姐毕竟是聪明的,只要她狠下心来,有谁能与她争锋?所以,府内一切皆走入正轨,而小姐这个时候,却有了身孕,想不到的是,刘氏同时也有了身孕,而两人的产期,相隔很近,更让人吃惊的消息传了来,小姐的父亲因为牵涉到盐案之中,被皇上连降三级,而老祖宗却趁这个时候入了宫,讨得太后懿旨,如果刘氏生下儿子,而小姐生的女儿,就将刘氏扶正,而幸好,小姐生下来的,也是一位儿子,也就是你,少爷!” 陈潜望了她一眼,心中明白这老嬷嬷只怕是在装糊涂,他也只好跟着装糊涂:“是啊,幸亏我是一个儿子!” 林嬷嬷道:“小姐躲过了这场危机,心中更加明白,危机才刚刚开始,因为,刘氏生的儿子,一样的聪明伶俐,少有神童之称,她只有请了好多的师傅教你文武,幸好,你也没有辜负小姐所望。” 陈潜感觉她说了一大段,话语虽多,但大都是废话,关键的事一字不吐,比如说,娘亲怎么找到了武师傅,又怎么骗武师傅教自己变太监的武功,还有怎么样才瞒住了众人的目光,把一个姑娘家当成小子来养,居然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女子,这里面技术过程之复杂简直可媲美制造一架火箭,于是,陈潜有点儿不满,问她:“嬷嬷,娘亲不是要您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吗?你的嘴也闭得恁严了一点!” 林嬷嬷慢吞吞的饮了一口茶,裂嘴笑了笑:“少爷,依照我的职责,我只能管这么多!” 她的意思,作为一个护者,不能评价主人的事,她的底线就在这里。有些事,就算她知道,也不会说。 陈潜未免意兴澜姗,如此一来,她会说什么?她有什么好说的? 林嬷嬷却仿若不见她地脸色。谈兴大起:“你还记得那一年吗?你中了头名状元。那刘氏地儿子。中了个解元。当时。一门两元。一时传为朝野佳话。那一次春围狩猎。你与你地哥哥一同被邀。与皇家重臣到了白水山。那一段时间。你与你地哥哥走得非常近。那小子。地确长得一幅温文如玉。风度翩翩地样子。那一次。小姐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把我派到你地身边。跟着你。果然。一路之上。风波不断。我都不明白。他用什么办法让你一次一次地出状况。骑马地时候。马鞍地绳子断了。射箭之时。你差点被人射中。箭上还涂有剧毒……” 陈潜一惊。想起绻缩在墙角地那名少年。道:“当真如此?” 林嬷嬷望了他一眼:“看来少爷自大病一场之后。不但忘记了许多事。但性格都有些改变了。” 林嬷嬷说完这些。慢条思理地又饮了一口茶。陈潜望了望她。见她未露出什么别样地神态。才略略放下心来。心想。如果被这位老嬷嬷知道这个陈潜已不是原来地陈潜。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会不会一掌把自己毙了? 林嬷嬷叹道:“也许。你变成这样反而好。不像以前那么将所有地心事都埋在心底。最终不可收拾。” 陈潜道:“嬷嬷。你地意思。现在地我不够沉稳?” 林嬷嬷笑了笑:“年轻人嘛,活泼脱跳点儿好,比如说,上次在街上就大快人心!” 看来这老嬷嬷对上次恶整明言的事记忆犹新,余味悠长,还想来多一次? 陈潜叹道:“嬷嬷,您老放心,您老以后跟着我,别的娱乐我不敢说有,但这种机会以后大把!” 林嬷嬷板着老面孔:“哼,我老人家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这样的事,只可一,不可再!” 陈潜点了点头,同意她的话:“对,如果多玩几次,玩多了,老脸老皮的刚好!” 林嬷嬷裂开嘴笑了笑,又马上收住,摆出幅端正严明的面孔来:“你还想不想听?” 陈潜道:“当然想,当然想。” 陈夫人得知自己的孩儿一路上凶险无数之后,哪里肯善罢干休,她的父亲虽然连降了三级,但朝中影响颇深,于是,陈夫人一咬牙,给陈斌设下了一个天大的陷阱,当年陈府一门两元,早引起了皇室的注意,要知道皇室公主们的附马可就落在了这些状元解元之上,所以,皇室居然暗中派了一批女官化妆成侍女,来每府考察,以为公主们挑选出良人,而陈夫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这个消息,知道了那些新入府的侍女其中有两名是皇室派来的,于是,她把那其中一名派到了陈斌的身边,而后,陈斌某一日喝醉了酒,竟然坏了那侍女的清白,这也就罢了,当他得知这名侍女的真实身份之后,还想杀人灭口,当然,此事没有成功,反而引起朝廷震怒,当既将他收监,可奇就奇在这里,收监之后,在监牢之中,他受到严刑拷打,脊椎被打断,脸被毁容,等到判刑下来,他已经是废人一个,他损害了皇室的尊严,被判秋后立斩…… 第56——60章 第五十六章事实 从林嬷嬷平平淡淡的述说之中,陈潜感觉到了其中的惊心动魄,自家的娘亲果然手够狠,动作够快,一环接着一环,仿佛一个巨大的套子把他的兄弟装了进去,林嬷嬷依旧没有说什么,她只陈述了一个事实,但是,陈潜已然猜出了这个事实。 他抬起眼来,望着林嬷嬷慢慢的饮啜着杯里的蜜花茶,这个老人,难道真的只是作壁上观,眼看着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小姐受到如此的欺压?虽说前朝李皇后立的制度是不能参与争权夺利,便她真能遵从吗?他忽然问她:“嬷嬷,春围狩猎,当真是我那哥哥要制我于死地?” 林嬷嬷手一抖,抖出几滴蜜茶,沾在她枯木一样的手背上,手却转瞬之间稳定了:“少爷,这有什么关系呢?不论他做没做,他始终要做的,先下手为强,总惨过后下手。” 陈潜望着她的脸,岁月在她的脸上刻下深深的印痕,从娘亲十岁开始,她就守候在娘亲的身边,渡过了女人最灿烂的年华,失去了人伦之乐,她已经把娘亲的荣辱看成自己的荣辱,所以,当娘亲受委屈的时候,她的心,可以更痛过她的吧,所以,她以洞察一切的目光,为娘亲做了决定,也可以说,逼娘亲做了决定。 陈潜怎么能怪责于她?怪她挑起事端,害了自己的兄弟吗? 陈潜望着自己洁白的手,来到这个世界,这个家庭,自己又要被逼着做多少的决定? 林嬷嬷道:“少爷,我之所以把这一切的经过告诉你,是想让你知道,名门大阀,没有所谓的兄弟亲情的,一时心善,有任何的遗留,以后都会成为隐患,刘氏与小姐之间的仇恨,已然回不了头了。” 陈潜抬起头来,直视她的眼睛,她却毫不退让,冷冷的回望于他,陈潜忽然间明白,她已然知道了陈斌的存在,也知道自己见过他!而且,她在提醒他,不能妇人之仁。 陈潜站起身来,望着她花白的头顶,冷冷的道:“你虽然为护者,也不过仅仅是一名护者而已,什么时候轮到你为主子做决定了?” 林嬷嬷倏地抬起头,望着这位忽然间脸色变得极冷淡的主子,刚才的亲善调笑的仿佛是另外一个人,她忽然间裂开嘴笑了:“小主子,你比你的娘亲有出息,你娘亲从来不敢如此斥责于我!” 陈潜望着她,奇异的发现她脸上挂着的,居然是真心的欢喜,老眼之中,居然有了几丝泪花儿,陈潜在心里暗骂,这个老家伙,是不是有点儿受虐狂,自己对她毫不客气,她反而感动了? 她巍颤颤地站起身来。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小主子。你长大了。终于可以保护你地娘亲了。等我死后。有你在。将没有人再敢欺侮她!” 陈潜被她一连串地举动弄得哭笑不得。自己只不过认为自家地兄弟没有必要用如此惨烈地手段来祸害。一时有感而发。把气发在了嬷嬷身上而已。怎么就引起她这么大地感慨? 只不过。他却再也说不出斥责地话。他能怪责林嬷嬷吗?在她老泪纵横之时? 陈潜道:“林嬷嬷。你放心。就算有他地存在。也影响不了什么!” 林嬷嬷眼中发出奇光:“小主人。如果以前。你有这样地神态。能用这么恳定地语气来对老奴说话。老奴也不会采用那样地手段!” 陈潜心想。看来原来地这个陈潜当真没带给嬷嬷什么信心。所以。才让林嬷嬷铤而走险。用栽赃嫁祸地办法逼自己地娘亲先下了手。 原来的陈潜,当真只是一名书呆子?再加窝囊废? 林嬷嬷道:“既然小主人下了决心,老奴也不说什么,只不过小姐那里,还不明白真相,如果让她知道那小子还未死,又不知会引出多大的风波。” 陈潜望了望林嬷嬷:“既如此,就麻烦嬷嬷代为隐瞒,终有一日,娘亲会明白,不用那样的手段,陈潜也有能力能保护她,她始终是陈府的主母!” 说这话的时候,陈潜其实是有些底气不足的,但为了打消林嬷嬷的杀机,他只好用前世对下属进行鼓励时的语气,气振丹田,信心十足……那样的一名少爷,已然绻缩在了黑暗之中,为何不给他一线生机? 陈潜出生于一个和平的年代,同事之间的暗算与频轧肯定是有的,但他始终不能适应来到这里,就要经历动辄要人性命的手段。 他始终认为,陈府的力量,只有合在一处,才能对抗外敌,比如说明府,如果陈府从内部开始腐乱了,那么,不用明府参与,只怕陈府也会四分五裂,那么,自己在这个世界锦衣玉食的日子只怕到了头。 所以说,归根结底,陈潜只不过是一个为自己打算的小人物。 陈潜从林嬷嬷那里知道了刘氏与自家母亲不死不休的局面,其实,最大的源头,很可能在插手父母婚姻的老祖宗身上,如果她不横插一手,刘氏怎么会入了陈府,又怎么可能闹得不可收拾?而这位老祖宗,正如陈潜所知,是陈府后院之中最高的领导者,掌握着整个陈府的生杀大权,怎么才能让她不在父亲的妻妾之间拨事弄非,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而这里的老人,好不容易从媳妇熬成了婆,又怎么能放弃手中的权利呢?……请原谅陈潜,说什么的,他也对这么一个老太太升不起一点慈祥的类似于祖母般的感觉,所以,他的思想,直指中心,怎么摆平这老太太? 他想起老祖宗收到抱日麒麟之时那奇怪的表情,难道说,里面藏了什么秘密? 不过,所有的事都只能徐徐图之,陈潜认为,当务之急,是让那位隐在黑暗之中的少年尽快的得到治疗,因为以他前世的经验发现,陈斌的病只怕日趋严重,如果不想办法治疗,只怕他终身都会如此渡过,还有,怎么让他在陈府堂堂正正的生活下去?这都是一个问题。 第五十七章疑心 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让陈潜头脑中一片混乱,突然之间烦燥起来,望着窗外的落叶,忽然起在芙蓉树下弹琴的男子,那一脸的明月疏星,心中仿佛饮了一杯冰酒,直渗入肺,他想,自己仿佛有好几天没以紫依的身份去找玉师傅学武了吧?? 他叫来了阿元,让他在角门里等着,说是送紫依姑娘去学武,阿元有一样好,自己叫他做的事,他从不置疑,除了上次有些怀疑这位紫依为什么会这么丑之外! 他还有一样忧郁,自己学武学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身上还是一点女性特征都没有?别是先前学坏了吧? 新愁旧愁加了起来,他忽然间感觉愁上加愁。 所以直至坐上陈元的马车,他还在愁…… 阿元在一旁问:“紫依姑娘,你怎么啦,愁眉苦脸的?” 紫依忧郁的道:“阿元,你说说,我是不是很丑?” 阿元很厚道:“我感觉姑娘人很好。” 马鞭叭叭的响,马蹄声声,扬起一地的灰尘,紫依道:“那你为什么不朝我看呢?” 阿元勇敢地朝她望了一眼。她脸上那块红斑上地青筋隐隐跳动。阿元忙避开了眼。让紫依又一阵沮丧:“阿元。公子爷恐怕不愿意让我学武了。” “为什么。公子爷开始不是说让你跟在他地身边。可以避免不必要地麻烦吗?” 紫依依旧忧郁:“公子爷说最近几天一看见我地脸。晚上就噩梦连连。所以。他跟我说。还是要一个相貌平凡地人跟着算了。” 阿元很同情。心里有一种犯罪感。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想地。但想一想到紫依无依无靠地。这么想仿佛太不应该。于是道:“紫依。你别多心。公子爷也许不是那个意思呢?” 由于紫依只是一名丫环。因而马车地车帘并未盖下。晨风吹荡之中。她可以看见车外。眼看马车经过了第一酒楼。她看见两个熟悉地人影走入了酒楼之中。 她喃喃地道:“为什么他们两人会凑在了一块儿?” 阿元还沉浸在对紫依的同情情绪之中,听到她的话,道:“怎么啦?” 紫依有些心神不定,道:“没什么,我们走吧!” 阿元略有些担心的望着紫依,莫非紫依受了打击,神经有些失常?像他们这样的下人,主子随口做出的一个决定,都足以让他们所有的努力都化为泡影,紫依……也极努力的学过武吧? 紫依眼神很茫然,飘向远处,她看清楚了进入酒楼的那两个人,一个是月影斜,而另一个,则是明言,他们一前一后的走入楼中,言谈甚欢,满脸笑容,她知道月影斜交游广阔,什么人都打交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她总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来到了山庄,玉师傅很惊奇,问她:“紫依,你可有好几天没过来了,怎么今儿个有空?” 她满脸愁意,又把对阿元说的话向玉师傅说了一遍,玉师傅望了望她的脸,道:“其实,如果说要完全恢复,的确不可能,但要去掉脸上疤痕,倒不是没有可能,我家公子就办得到!” 紫依心中吃了一惊,有些讶然的望着她。 玉师傅一笑:“紫依,你还不知道吧,我家公子爷还精通医术呢!” “可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啊?” 玉师傅道:“我家公子爷以前也做过大夫,为许多人看过病呢,你这种,应该没有问题的。” 紫依发现她这么说的时候,神色有点儿犹豫,仿佛有点儿后悔讲了出来,紫依道:“玉师傅,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月公子肯为我治疗吗?” 玉师傅道:“紫依,我家公子不比其它人,对下人,他是最和善的,你别着急,等公子爷回来了,我抽空儿问问他!” 听了她的话,紫依心中那种突如其来的烦闷感忽然间填满了胸膛,玉师傅看见她的样子,以为她担心,便道:“紫依,你别担心,说起来,公子爷好长时间没给人看病了,连我都差点儿忘记了公子爷识医术,可近两日,公子爷常出去,我也跟着,给一名贫病的少年医病呢!” 紫依道:“月公子真是一名和善的人。” 她好奇的问:“月公子常做这样的事吗?” 玉师傅摇了摇头:“很久以前,他就不做大夫了,可看了那名少年被打成那个样子,却忍不住,要是不治的话,恐怕那名少年的背会越来越弯,以后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紫依忽然间抬起头来,手一颤,差点把刀枪架推倒,望着她:“师傅,你是说月公子治疗的那人,背给人打断了?” 玉师傅点了点头:“天底下还有下得了这么狠手的人,我见过那名少年,满脸都是伤痕,但眉清目秀的,背却弯着,神志有点儿不清,由他姐姐带着,住在一个平房里,生活清苦,要不是公子出手,那名少年的背脊真的会越来越弯的。” 紫依道:“他还有一名姐姐跟着?” 玉师傅道:“是啊,不过男女有别,虽然是小户人家,那名姐姐也颇识大体,每次我们去的时候,她都躲在帘后,幸好他们身边带着两名老仆,要不然,多看这俩姐弟当真生活都困难呢!” 紫依笑了笑:“的确,月公子当真是一个好人,师傅啊,那就烦请你给公子说说,如果他得空了,帮我看看脸上的疤痕?” 紫依心想,自己还心心念念的想着怎么找大夫医治他呢,想不到早让人捷足先登了,原本这是一件好事,可自己的心里,为什么还是这么烦闷呢? 他们之间,是怎么连上线的呢? 如果这个消息泻漏出去,那么,带给陈府的,将是怎样的大震动? 第五十八章莫名 陈府。 阿元把马车归库,回到了陈潜的院子里,在陈潜的提拔之下,他已经是这个院子的副总管了,他一进院子,廖总管就走了过来,问他:“阿元,就送紫依姑娘学武了?” 阿元恭敬的垂手点了点头,廖总管是夫人派过来的,自己再大,也大不过夫人派来的人,阿元来到这里,再也不是那位手持一把短刀就敢把刀放在少爷脖子上的人,在这里,他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不管做什么,都得识大体,他想在公子爷的手下长期的做下去,一则公子爷对下人好,二则,在姐姐生活的地方做事,让他莫名有一种归宿感。 廖总管望了望这名颇得公子宠的年青人,心中涌起莫名的妒意,如果不是夫人坚持,自己只怕连公子爷的院门都进不了,可公子爷,以后可是陈家的家主,自己如果不能哄好了公子爷,夫人再怎么关照,只怕也是假的,当务之急,不能得罪眼前这位公子爷的红人,一想到此,他脸上挂了笑:“阿元啊,如果有什么事,让我吩咐下人做就得了,可千万别辛苦了你啊!” 阿元一怔,这位廖总管在自己刚来的时候,时常会给自己一点儿排头吃的,今儿个是怎么啦? 他忙道:“不麻烦总管。” 廖总管道:“阿元啊,公子爷还在书房休息吗?” 阿元点了点头:“是啊,每到这个时辰,公子爷总会在书房的,任何人不得打扰。” 廖总管眼内闪过一些疑色,却佝偻了身子,吩咐在旁走过的丫环:“春兰,叫厨房炖些补品给公子爷送去,这离晚饭的时间还早呢,可别饿着公子爷了!” 陈潜从书房走出来,就听见廖总管一叠声的吩咐,心中很不耐烦,心想这个老匹夫,整天的在院子里张望着,窥探着,得想办法把他谴走才行! 陈潜轻咳了一声,两人同时望向他,廖总管眼里带了一些希望,陈潜却道:“阿元,到我房里来一趟,我有些事吩咐你!” 廖总管眼里地希望之色熄灭了。却不动生色。道:“公子爷。我这就吩咐下人帮你炖些莲子羹过来。” 陈潜淡淡地点了点头。却看也没看他。向书房走去。 阿元发现公子爷心事重重。坐在书桌后面。长久没有出声。阿元识相地从书桌上拿了一杯茶递给公子。 陈潜用手指在书桌上轻磕。长久没有出声。又过了良久。才问:“阿元。你相信过一个人吗?” 阿元又等着公子爷吩咐做事呢。冷不防他问了这么个问题。有点儿吃惊。用他地第一反映答道:“当然。我很相信公子。” 陈潜望了他一眼。笑道:“阿元。来府里没多久。你也学会拍马屁了?” 阿元道:“不是的,公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相信你,虽然我姐姐在这里出的事,但我相信,这一切都不关公子的事,因为我来这里这么多天,见到的公子爷,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阿元本不善言辞,结结巴巴的解释着,陈潜笑望了他一眼,问他:“阿元,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某些时候会骗你?” 阿元道:“公子爷是做大事的人,阿元只是小人物,公子爷要骗我,自然有公子的理由。” 陈潜叹了一口气,不明白他的心思怎么可能这么简单,而那个人,却如此的复杂? 陈潜道:“阿元,最近府里头的事,你就别管了,你带两个信得过的人,却帮我查一件事,在南阳小巷之中,那里有一间平房,住了两姐弟,很有可能,他们不会长期住在那里,但每个月总有几天会在那里的,你给我守住了,把那间屋子里进进出出的人都给我记清楚了。” 阿元迟疑的道:“可是,如果公子爷不让我管院子里的事,那院子里就只有廖管家了?” 看来这个阿元并不傻,知道廖管家并不是个好东西! 陈潜道:“别担心,说到底他是我娘亲派过来的。” 阿元点了点头,又记起一件事:“那我每天还送紫依姑娘学武吗?” 陈潜道:“暂时不学了。” 阿元小心翼翼的望了陈潜一眼:“其实,公子爷,紫依姑娘人不错的,做事又尽心力。” 陈潜心想,这名阿元倒真是一个老实人,他这是在同情紫依姑娘,怕我不再让紫依学武了呢。 陈潜笑了:“紫依这几天回到了别宛,我有事要她办,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别担心。” 阿元脸上这才有些放松,陈潜忽然间想逗逗他:“阿元,你也有十八岁了吧?” 阿元点了点头,尴尬的道:“公子还记得这个?” 陈潜道:“别看你家公子爷年龄比你小,可什么事都清楚的,过了年,公子爷就为你配一门亲事吧。” 阿元一张脸窘得通红:“公子爷,我不急。” 陈潜望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道:“莫非阿元看中了谁?你放心,只要是我府里的丫头,不管是大丫头好,还是小丫头好,只要你喜欢,我都叫人配给了你!” 阿元猛摇头:“公子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潜满脸疑惑:“那你是什么意思?” 阿元道:“公子爷,我还是快点儿出府办您交待的差事吧……”说完,向陈潜行了一礼,急急的往门外夺路而出。 陈潜暗笑,他这是怕自己把他与紫依凑成一堆呢!笑过之后,却忽然间茫然起来,想起那人一脸的霁月明光。 陈潜交待了阿元,又让人把林嬷嬷叫了过来,自上次之后,林嬷嬷更加沉默了,但时不时用毛骨的眼光在暗地里把陈潜望着,有的时候,陈潜偶尔回头,看到了那充满爱意的目光,冷不防的,都要打个机灵,所以,如果有什么事,能不麻烦嬷嬷的,他尽量不打扰嬷嬷。 所以,林嬷嬷这些日子很有空,也有些幽怨,以为公子爷当真怪了自己了,哪里知道陈潜只不过怕了她? 这次听陈潜叫她,走进门的时候,那脚步声能明显让陈潜感觉老人家很高兴。 她自然脸上是不表现出什么的。 陈潜望了望她满头花白的头发,沉吟半晌,道:“嬷嬷,您是府里的老人,如果我要在院子里多添几个人,最好是从外面买的新人,可知道我自己能做主吗?” 林嬷嬷抬起头来,眼内有喜色:“公子爷,您要添人?” 陈潜点了点头,看见她又开始激动了,忙止住了她,道:“嬷嬷,您也知道,这院子里的人不是老祖宗派来的,就是娘亲派来的,我自己没个趁手的人……” 看来林嬷嬷当真很欣赏自己这位公子爷的所作所为,道:“公子爷,你终于想到这一点了?好,好,早就该这样了。” 陈潜看着她那激动的样子,像极了自己前世的祖母,为孙儿一点小小的改变而兴奋的周围同人唱说,忙伸手挡了挡从她一激动从嘴里飞溅出来的唾沫星子,道:“那么,我知会了廖总管就行了吗?” 林嬷嬷摇了摇头:“公子爷,你以前不理事儿不知道,陈府一切的开销全要老祖宗做主的,银钱也要得到老祖宗的准许才能动,如果你想在屋子里加人,只怕要得到老祖宗的同意才行。” 第五十九章丫环 陈潜道:“老祖宗这么大年纪了,还管这么多事儿,岂不累得慌?” 林嬷嬷望了他一眼:“别房里的人加了也就加了,没这么严,但自上次您出事儿后,老祖宗交待,绝对不能让你这儿再出事了,所以,她特地交待,你房里的事儿,一定得经过她的同意才行。” 陈潜哦了一声,为自己的娘亲憋屈,她再精明强干又怎么样,还是得熬,连自家儿子的花销都管不了。 林嬷嬷望了望陈潜的脸色,见他脸色不太好,接着又道:“夫人好几次向老祖宗提议,请多几个丫环回来照顾少爷,都被驳了回来了,却把她自己用得熟了的人派到了少爷这里!” 陈潜当然知道自己身边来来去去的那几个丫环都是从哪里来的,除了春兰之外,他从没有和谁特别接近,看来,如果不是林嬷嬷守住最后一道关口,这些丫环只怕像春月一样,轮流往自己床上爬了,他感慨的想,如果自己真有那本事也就罢了。 陈潜想了一想,道:“看来,我得想想办法了。” 林嬷嬷用慈和的目光满意的看了一眼陈潜,慢慢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回头道:“公子爷,您有什么需要老奴帮助的,尽管开口。” 陈潜挥了挥手,让她出去,满脑门的官思,反而惹得林嬷嬷满脸喜色,心想,这样的小公子才有大家气派呢!…… 这里是陈府之内最大的一个院子,也是陈府的中心,其余各房人的院子众星拱月般的围绕着它,翠依端了一个木盘子,盘子上面有用碟子装了两盘小点心,小心翼翼的向老祖宗的院子里走去,一路上,有身份低下的丫环侧立一旁向她行礼,用羡慕的目光打量着她,她一概仿若不见,只想着自己的心思,老祖宗这两日说牙口不好,口淡无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莫非夏未秋至,有些着凉了吗? 翠依来了府上已经五年,前两年像许多丫环一样在底层熬着,但幸亏她人机灵,做事又认真仔细,绣的锦面被老祖宗看见,赞不绝口,把她调入了老祖宗的屋里,月银也渐渐涨到府内最高了,就算是那些老爷的妾室们,见了她,也会留几分颜面的,所以,对她来说,照顾好老祖宗,才是最重要的事。 翠依心想。自大寿过后。老祖宗地脾气仿佛越来越古怪了。看谁都不顺眼。因此而卖出去地丫环就好几个。她可不想自己落得如此下场。老祖宗唯一地一次大笑。就是潜哥儿送来那个什么木流留马地时候吧。那几日。老祖宗天天地研究那东西。不明白它为什么会动。那几日。也是自己这些奴婢们最好过地时候。只可惜。老祖宗玩了几日之后。就腻了。把那东西随手丢到了衣橱里。 翠依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想地。但她还是忍不住想。如果潜哥儿时常弄几个这么好玩地东西让老祖宗玩玩。自己地日子会好过很多。 她一边想着。一边往前走。冷不防地。打斜里冲来一个小小地身躯。一下子撞在了她地身上。框当一声。盘子里地点心跌了满地。她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那小家伙一撞也跌到了地上。却一咕噜爬了起来。指着她大声地道:“死奴才。没长眼睛吗?” 她勉强从地上抬起头来。却连忙在趴在了地上。磕头如葱:“奴婢该死。奴婢访死。冲撞了小公子。” 那小公子满脸身上手上沾满了泥。一双大眼睛骨碌碌地。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是一脚:“看你还撞我。看你还撞我。” 翠依一声不出,竭力忍着,心想怎么自己不长眼,惹了这么个小祖宗,与潜哥儿不同,这位可是府里的霸王,虽然不常来老祖宗处,但一来,自己这批下人无不弄得人仰马翻的。 他就是陈将军最小的儿子,陈安之,今年才**岁,算起来是陈潜的堂弟,可将军府与尚书府不同,将军妻妾多,因为儿子也多,算起庶出嫡出的,有十个,算得上子嗣繁茂,可有一样不好,儿子虽多,有出息的却少,更别说像陈潜一样高中状元的了,所以,能得老祖宗宠的则更少,老人家总是偏爱年纪小的孩子,这位陈安之算是颇得宠的一个了。 翠依感觉他人虽小,可踢在身上可一点都不轻,正忍得幸苦,却听有人道:“安之弟弟,怎么啦,这奴才怎么得罪你了?让你费这么大力气教训她?” “原来是潜哥哥,怎么今儿有空过来了?我可来了叔叔家好几次,都没见过你呢!”陈安之终于停止了踢打翠依。 陈潜指着他的脸道:“安之弟弟,你这是去哪里了,怎么滚得像泥猴儿一样?” 陈安之见到这位干干净净一脸春风的哥哥,终有些自惭形秽:“潜哥哥,我去玩儿了……” 陈潜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帮他擦了擦脸,道:“安之弟弟,来来来,和我一同去见见老祖宗,把老祖宗哄高兴了,我有好东西给你!” 陈安之很犹豫,望了望自己浑身的脏样,道:“要不,我先换身衣服?” 陈潜点了点头,看着他一溜烟的跑走,在后面叮嘱:“安之弟弟,你可得快点,你迟了,到时候可没什么好东西给你了!” 翠依还跪在地上,匍匐着把那跌散了的糕点捡了起来,放进木盘子里,却听到头顶有人温和的道:“不用捡了,让她们扫了吧,你是老祖宗身边的吧,带我去见老祖宗。” 翠依抬起头,那双温和的眼睛中略带了一些同情,明亮如月光下的闪着波光的湖水,她一时之间有些迷惑,却站起身来,恭身道:“公子爷……” 她看见公子爷身边的春兰手里拿了一个大托盘,上面用红布盖住,正微微的点头向她示意,她不禁一阵心酸,原本她与春兰是同时入府的,春兰这丫头笨笨的,于是被派了个小丫环的差使,却想不到最近得了小公子的青睐,被升为大丫头,她们私底下也有来往的,春兰告诉过她,小公子从来不打骂下人,自己院子里的人出去,他也不准许其他人欺侮,哪里像这里。 看看春兰养得极滋润的脸色,她就知道,这丫头比自己好命,更何况,春兰以后要被公子爷收房的呢?她听着身后沉稳的脚步声,脸上不由得一红。 翠依走进房里向老祖宗禀告,陈潜望着房门上晃动的珠帘,那珠帘是由极品云岩韧竹制成,风吹而帘不动,陈潜只隐约看得清那竹帘后晃动的影子。 第六十章玩具 晃动的竹帘还未止歇,就听见里面的人哈哈一声大笑:“小猴儿崽子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陈潜忙揭帘走了进去,转过一张龙凤呈祥的屏风,就看见老祖宗斜斜的歪在睡塌上,脸上笑得如菊花盛开,望着他。 陈潜忙规规矩矩的向老祖宗行了一个礼,这才起身,朝老祖宗伸出的双手走了过去,轻轻的拉了老祖宗的手:“老祖宗可好?” 老祖宗朝他上下打量,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最近段日子看来吃得好,睡得好。” 陈潜像所有孙子一样,略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老祖宗道:“乖孙子,你那爹娘没糟折你吧?我看啊,前段日子你生病,就是读书读多了,憋出来的!” 陈潜在腹中一笑,心想这老祖宗笑话,怎么那么像红楼里的贾母的架势? 他反握了老祖宗的手:“老祖宗,孙儿最近时间还好,只不过挂着老祖宗了,却怕打扰老祖宗,所以不敢过来,今儿个孙儿又弄了件好东西,所以,才敢巴巴的赶了过来,以驳老祖宗一笑。” 老祖宗哈哈笑道:“你看看你这个猴儿崽子,一张嘴可真甜,多得你还记得老祖宗,来来来,给我看看,这次你又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陈潜示意跟着自己进门的春兰把那盖着红布的盘子端了上来,摆在老祖宗的面前,老祖宗一见这么大的阵势,早笑吟吟的瞪大了眼睛望着。 陈潜把那布一揭开。只见一个极憨态可掬地绒布制成地小老虎出现在面前。老祖宗先前得到过一只木流留马。知道这东西很有可能会动。便道:“乖孙儿。上次那呆木流留马。玩了两天它再也不肯动了。这次这小老虎不会这么没用吧?” 陈潜笑道:“老祖宗。您可别小看这只小老虎。比那只木流留马厉害多了。您看看……” 说完。他用手拉了一下那只老虎身边地一个环扣。拉出很长地一截线。那线绳被拉了出来之后。又缓缓地收了回去。怪事儿发生了。那小老虎便一边虎虎地叫着。一边在地上打起滚来。仿佛初生地老虎在地上玩耍着一样。 老祖宗看得哈哈大笑。连声道:“小猴儿崽子。你整天就能想出这么多花样。哄老祖宗开心。” 陈潜撒娇地道:“老祖宗开心。孙儿比什么都开心呢。可娘亲不愿意我做这些。说我玩物丧志呢!” 老祖宗一听到他提起娘亲。脸色略略有些沉。道:“乖孙儿。你别理你那娘亲。理天架地逼着你读书。把人都逼得呆呆地了。现在多好……” 陈潜在心底都娘亲说了一声抱歉,心知如果不讲讲娘亲的坏话,自己的目地就达不到,接着嘟哝着道:“老祖宗,孙儿想给老祖宗做多一点好玩的东西呢,可是,院子里的老人个个儿呆呆的,木头木脑,怎么跟他们说,他们都不明白,我想向老祖宗讨个便利,在帐上支点儿银钱,请多机灵点手脚灵活的新人回来……” 老祖宗手里摸着那毛绒绒的小老虎,爱不释手,听了他的话,眯着眼睛朝他望了一眼:“小猴儿崽子,就知道你哄老祖宗开心有目地的,不过老祖宗先前说了,你需要什么,你那娘亲不给的,尽管向我要,去吧,去吧,想支多少,想拿多少,尽管拿。” 陈潜高兴的答应了一声,向门外走去,正巧陈闲之换了衣服,兴冲冲的赶了过来,一见自家堂哥要走,失望的叫了一声:“潜哥哥,你不是有东西给我玩的吗?” 陈潜一拍头,道:“来屋外,我拿给你。” 陈闲之向老祖宗行了一礼,老祖宗挥手叫他退下,他才兴致勃勃的跟着陈潜向外屋走,来到屋外,陈潜从袖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到他的手上,道:“看看。” 陈闲之揭开盒子,只见盒子里面几块色彩鲜艳的,香味扑鼻的块状物。 陈闲之未免失望:“潜哥哥,还以为什么呢,新制成的糕点?” 陈潜摇了摇头,敲了他的脑袋一记:“就知道吃,这不是吃的,是给你玩的!” 说完,他拿起其中一块绿色的,在手中随意捏搓,几捏几搓之下,那块绿色的块状变成了一只好长的黄瓜,枝叶茎栩栩如生。 陈闲之双眼发亮,兴奋的道:“潜哥哥,这个是有颜色的泥巴?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下可好了,我不用玩泥巴了,省得娘亲老骂我。” 陈潜道:“这些是用面粉制成的,里面加了别的配料,可不能吃,只能玩,你可小心了,别弄到了嘴里,玩了以后放在盒子里,很长的时间都不会变干。” 略有些同情的望着眼前这个小子,自己那个时代每个小孩都有的橡皮泥,在他的眼里成了稀世珍宝。 陈闲之一把抢过那个盒子,贪心不知足:“潜哥哥,可还有,我要好多!” 陈潜拍了他的头一记:“那有那么容易做?记住了,以后别跟奴才一般见识了,潜哥哥自然会制好多好东西给你玩。” 陈闲之连连点头,生怕他不答应,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先前打的那个丫头,想想那丫头生得齐头整脸的,便向他夹了夹眼:“潜哥哥,你看上那丫头了,想收了她?老祖宗可舍不得!” 陈潜满头冒汗,心想:这样的家庭里出来的孩子怎么啦?他才多大啊。 翠依老祖宗的屋子里出来,正好听到了这一段,脸上略红,看着那个弯着腰和陈闲之说话的儒雅男子,心中不由得有一些憧憬。 打发了陈闲之之后,陈潜带着春兰到账房支的银子,和林嬷嬷说了明天要去买几名趁手的奴婢的事儿,自然又引得林嬷嬷间不间的眼内直冒慈光,感觉自己这小主子越来越有出息了,夫人办了好几次没办成的事,他轻而易举的获得了老祖宗的同意…… 陈闲之手里举着刚刚用那彩色面粉制出来的粉红色的彩雀,献宝似的来到老祖宗面前,给她看:“老祖宗,你看看,好看吗?” 老祖宗手里抚着那只色彩斑斓的小老虎,看到孙儿高兴的样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噢,可真漂亮,闲儿也有这本事啦?啥东西作的?” 陈闲之道:“老祖宗,是潜哥哥给我的彩色面粉作的,好不好看?” 老祖宗笑了:“这潜哥儿,显见活泼了许多,也会制些孩子的玩艺儿了。” 站在旁边的一名老嬷嬷,是自小跟着老祖宗的,却在一旁皱了皱眉头,道:“老祖宗,这事儿可有些奇怪。” 第61——65章 第六十一章暗涌 老祖宗摸着小老虎的手停了一下,脸色不知为何阴了阴,却没有说话,笑道:“闲哥儿,出去玩儿吧,捏多几只豹啊,虎的,有威仪的东西,给老祖宗见识见识!” 陈闲之年纪虽小,可也是一个懂眼色的,见老祖宗有些乏了,便捧着彩泥向门外走,走到台阶上坐了下来,开始捏,捏了没几下,又想叫老祖宗看看,于是,走了回去,走到门口,也不通报,朝里屋走了去,却听见屋内老祖宗冷冷的道:“如果真的跟那贱货一样,得趁早除了去才行!” 那嬷嬷道:“小姐你想想,这潜哥儿自大病了一场之后,整个人仿佛变了,原来性格是沉稳的,可现在仿佛活泼了许多,还会制这些小玩艺儿,这些现象,是不是跟那人以前一样?” 老祖宗道:“他这只小老虎,与上次拿来的木流留马,都是武师傅作的,这些我都知道,武师傅是江湖上的巧手,能制出这些东西来并不出奇。” 嬷嬷没有出声,良久咳了一声:“怕只怕他借了武师傅的名头!” 又过了一会儿,老祖宗才道:“幸好我还有个孙儿!” 嬷嬷道:“小姐也不用着急,他还没有什么别的不正常的,我们得看看再说……” 陈闲之得知她们讲的是谁,惊出一身冷汗,看了看手里的彩泥,仿佛手里拿了一条毒蛇,他自小在这种大家族长大,却知道这时绝不能出声,未的把自己一条命都饶了进去。 他冒着冷汗慢慢退出了屋子,来到屋外,被冷风一吹,才感觉寒冻入骨,他在花园里丢了那些彩泥,才拨脚往娘亲住的客院里跑了去…… 明府。 黄坡小心翼翼地敲了敲明三少地房门。里面自然是没人出声。自己主子地某些行为。在他地眼里。是很奇怪地。比如说。府内地丫环。各房送过来地人。不论是老夫人地。还是什么其它地人地。他一概不要。说是啥兔子不吃窝边草。免得麻烦。可却在城外置了好大一处庄园。里面全都是他收集过来地各类美女。当时地富国。凡事讲究出生门弟。像公子爷这样地豪门世家。就算是娶妾都讲求身家清白。可公子爷倒好。那个庄园里地女人五花八门。有名妓。寡妇。街上地女丐。村里头地泼妇。应有尽有。就是没有一个身家清白地。不过。正如公子爷所说。个个儿长得美貌无比。所以。国公爷才一见到明三少就急白了头发吧? 所以。自己主子地这间房里。还没有女人进去过呢。最确切地说法。还没有女人在他这床上躺过呢。 “进来吧。”门内传来懒洋洋地声音。 黄坡更加地小心谨慎。他知道自家主子床气未过。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发脾气地时候。不过。他认为自家主子这几天应该很高兴。因为他得知。主子地一切布置仿佛都见到了效果。 黄坡推门走进去。屏风后面人一个淡淡地人影。黄坡小心地问:“主子。您起床了吗?” 明言略有点没好气:“没起床,我叫你进来干嘛?” 黄坡这才转过了屏风,一看,略有些吃惊,自家主子正神清气爽的等着他呢,黄坡道:“主子,我们今天是去黄山猎狐,还是去花满楼坐坐?” 明言望了他一眼,那眼神极淡,每当自家主子用这种眼神望着他的时候,他就会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他侍候了自家主子多年,不知道为什么,始终摸不清自家主子的性格,自家主子虽然像其它贵族了弟一样荒唐,但做起事来,却计划周密,步步为营,往往把人逼到了死角,那人还在为他数钱,但却不像那些自命清高,一板一眼的以国家大任为已任的某些子弟,照样玩,而且以不同的方式荒唐的玩。 明言伸手指了指,示意他把放在书桌之上的那把折扇拿过来给自己,黄坡忙拿了,递给了他,看到他刷的一下子打开那把上题着四个大字:“心平气和”的折扇。 他想,小主子当真准备了好几把折扇。 明言这才道:“最近酒场要扩大生产,你随我去下州村选几个人回来。” 黄坡忙点了点头,明言想了一想又交待:“把老爷子送给我的那两名高手也叫了去。” 黄坡疑惑的道:“公子爷,你害怕又遇上陈府的?” 明言用扇把敲了他的头一下,道:“什么叫害怕?你少爷我会害怕吗?” 黄坡忙捂了嘴,低头匆匆的往门外走。 明言心想,看来和下面的人太和谐了也不好,这不,捧哏儿越捧越不像话了。 他想起陈府那边传来的消息,不由得一笑,短锉子,我就是要随时随地的找找你的麻烦,看看咱们俩最后谁坚持得久! 明言第一次感觉来这里之后,除了女人之外,自己仿佛有了更感兴趣的事。 正在这时,有丫环来报:“公子爷,老爷叫您过去一趟。” 明言心想,这也太巧了吧?难道今天没办法教训那矮锉子了?他望了望黄坡,道:“你先过去吧,记着一条,这矮锉子想要的人,你都想方设法的帮我买了过来,花多少钱都不在乎,绝不能让他称心如意!” 在那个计划尚未成功之前,绝不能让矮锉子有人手可用,到时候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他想起月影斜最近的报告,说事情进行得差不多了…… 黄坡忙低声答应了,兴冲冲的去帐上支钱…… 下洲村,这里是富国专门蓄养奴隶的地方,也是富国最大的奴隶市场,富国的奴隶,一共分为四类,第一是:家生奴,也就是自己的父母是奴隶,那么所生出来的子女自然也是奴隶,第二类,获罪的罪犯,被朝廷判为永世为奴的,第三类,平民生活不下去,自己搬入下洲村,自判为奴的,第四类,则是富国与周边国家打仗之是,从别国俘获的俘虏了。 这个村子和别的村子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同样的绿水青山,稻香满地,但是,村子周围有极高的栅栏围住,有官兵把守,村子只有两个进出口,如果有人要走出村子,必须要官府批的路条,当然,进的话,是不受限制的。 确切的说,是标准的只准进,不准出。 下洲村的奴隶,像许多农民一样,平常的日子在田里耕作,种地,但是,他们没有自由,,地里的收成却没有他们的份,他们只能获得基本填饱肚子的食物,等待着每日一次两个时辰的奴隶买卖大会,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能跟上一名好的主子,过上比这里略好的生活。 这里当然有一些管理奴隶的自由民,他们身上都有官府发放的永久路条,可以自由出入这个村庄,而且收入颇丰,交给奴隶的主人之后,而中间利润不少,说白,他们就是奴隶主与奴隶买主之间的中间人。 而且,他们这种职业,大都是世袭的。 第六十二章选奴 他们被人称为奴管,阿豪就是这样一名奴管,也是这里最出名的一位奴管,经他出手卖出的奴隶,都能卖一个好价钱,让买主与卖主都皆大欢喜,他管理的,是第四类奴隶,也就是富国从战场上俘虏来的别国的战俘。 一大早,阿豪就在广场上巡视着,在穿梭来往的人群中寻找着可能的买主,生怕一不小心的,就被人捷足先登了,他在这里做久了,对那些贵门大阀的管家如数家珍,常常为府里买人的,就是这些人了。 但他知道,他对他们熟,不代表别人对他们不熟,所以,这个时候,斗的就是眼快嘴快了。 看来今天没有什么大客了,来的都是些喽罗,阿豪有点儿百无聊赖,周围的望了望,倚在一棵大树下面躲起了太阳,看了看周围,只见其它的奴管也坐的坐,闲聊的闲聊。 风吹在脸上,有些热,夏未秋至,天还是这么热,头几天天稍稍有一些转凉,这几天却更加的热了,阿豪扯了扯衣领,感觉到脖子有汗渗出,他随意的向远处望了望,却被一行人吸引了目光,这群人带头的,是一个年青的小子,个子不高,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仿佛对什么对极感兴趣,又仿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悠悠然的走在广场中央大道之上,他身后,跟着两个人,侍从模样,他们从来没有在这里露过面,所以没有引起其它奴管的注意,也许是小家小户的人前来选奴的,可是,阿豪发现了另一个奇特之处,在这三人身后十丈的地方,居然又跟了一个人,是一个年纪颇大的嬷嬷,她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后,既不特别接近,也没有特别远离,这让阿豪很吃惊,想起了流传于贵族上层的一个传说,也就是,皇室会派一些护者去守护豪门大阀重要的女子,而有一些护者受主人所托,也会照顾她们的下一代,这样的人是富国贵到了极致的人。 一想到此,他不由得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位走在前头的小公子,却见他衣着简单,却举止气度不凡,很显然来这里是第一次,眼神之中充满了好奇,却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大家之气。 阿豪周围的望了望,见他们这一行人没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便也驻足不前,静静的等着他们的到来,心里想着,这可是位娇身惯养的公子哥儿,初来乍到,跟着管家出来见见世面的,这种人大方,把钱不当钱,从他手里哄银子那是一哄一个准。 陈潜从未想到,富国会有这样的地方,这个小村庄,山明水秀,村子里树树如荫,和其它的小村庄没有什么不同,但却是奴隶的会聚之地,他前世在书中也读到过有关奴隶的买卖,本以为会有一个高台,台上挤满了奴隶,像自己这样的人就可以在下面慢慢的挑,可他们一行人从村口走进来的时候,却没有见到这种情景,空地之上,只有三三两两聚着的人,路边有两三个小摊档,冷冷清清,陈潜有心把林嬷嬷叫来问问,可想一想,还是放下了,这老嬷嬷现在正生气呢,自己进这里的时候,要她暗地里跟着,别那么招摇,让人家一见这样的老人家,就会猜出来自贵族大阀,记得那时,老嬷嬷望了他一眼,说句:“合着我就是让人讨厌的?” 然后气呼呼的在后跟了。 陈潜心想,这老嬷嬷很可能在娘亲那里也没受过这种冷遇吧?他现在摸清楚了老嬷嬷的底了,像自己的老祖母一样,生自己的气最多三分钟,便也不再理她。 陈潜正犯着愁,却见一名皮肤黝黑的少年远远的向自己微笑,那少年一笑起来,脸上有两枚酒窝,让人不由自主的感觉到他的亲切亲近,陈潜向他走了过去,来到他面前,陈豪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这位公子爷,您是要什么样的奴婢呢,我这里,可什么都有,忠诚的,活泼的,善解人意的,不如你跟我去挑挑?” 陈潜知道这场子分了罪奴与自由民奴地。一名奴管只能管一种。心想这个奴管当真会说话。按人性来分。当真是什么样地奴婢都有。 陈潜有点儿怀疑他是不是学过营销。看来古人地智慧当真是不可忽视啊。 阿豪见引起了他地兴趣。心中高兴。今天看来可以哄得这位公子爷大出血了。想罢。殷勤地把他往自己管地院子里领。 一进院子。陈潜这才看见院子中央有一个小小地台子。周围站满了手上有脚铐手铐地奴隶。这奴隶大多都头发略卷。身体强壮。男女老幼都有。脸上满是风霜之色。有几个。身上还带得有伤。 看来。这些是罪奴了。是从富国边境抓了来地。 陈潜看见其中有几名女子。面容略为黝黑。但身材苗条。轮廓优美。不由在心中暗自赞叹。这些不是现代人常称赞地黑珍珠吗?只可惜富国人以白为美。这样地女奴在名门大阀之中并不吃香。 阿豪看见他望着那些女奴,心想,这位小公子品味不同?喜欢这种女人?这些女人都是滞消品,为了牵制男奴才把她们捉了来的,寿国的男人不比富国,对女人极为爱护,女子在族中地位极高,所以,每次富国的奴隶贩子外出捉奴之时,总是会捉其族中一两名女子,以牵制男人,但到了富国,却完全相反,男奴反而能卖个好价钱,女奴则因为她们长相黝黑,与富国省美观点大不相同,基本上无法出手,所以,阿豪好不容易看见了一位对女奴感兴趣的公子爷,自然是尽力推销的。 “公子爷您看看这一位,才十三岁,身体软得仿佛棉一样,皮肤仿如缎,包您试过之后永远不能忘记!” 当阿豪用手指点着那名女子的时候,周围的男子都用愤怒的目光把他望着,不自觉的围成一团来保护着她,陈潜发现连这名奴管都不敢太过接近那名女子。 陈潜忽对那名女子心生羡慕,如果这个世界当真有以女为尊的地方,他也想去。 他想再试试他们的底线在哪里:“阿豪,你说得绘生绘色的,莫非试过?” 此言一出,那些寿国人个个儿怒气忽增,铁链抖动得哗哗的响,阿豪挥了两鞭子,才让他们平静了,他低声道:“公子爷,您说笑了,这里的规矩可是不能监守自盗,那个还是名处女呢!” 陈潜继续问他:“那你怎么知道她浑身软如棉,摸过?” 他这话的声音较大,又惹得那些寿国人怒目横瞪,阿豪感觉这位公子爷不好侍候,只得道:“小声点,寿国人的婆娘也沾染得的?你可以叫他们做工,甚至可以打死了他们,都不会吭上一声,但如果沾了他们的婆娘,他们可就不死不休了。” 陈潜笑咪咪地朝他望着,直望得他低下了头,才道:“这么看来,你是在糊弄我啰。” 阿豪垂了头,略不好意思,颇诚恳:“公子爷,你也知道,我们做生意的,只想做成这单生意,所以未免有些不择手段。” 陈潜深深佩服此人脸皮之厚,可媲美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反复试探,当真愣头愣脑的买了回去,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他这种人叫骗死人不偿命。 第六十三章比价 被陈潜一试探,阿豪知道这位小公子不好糊弄,了解到陈潜想招几名熟手的手艺人之后,便向陈潜介绍了几名巧手的工匠,并介绍说这些寿国人擅长编织,制作出来的银器精美无比。 陈潜感觉很满意,而且开价又不贵,正想叫阿元付了银子买下,却听到身后有人道:“阿豪,这些奴才,我家公子出双倍价钱买下了。” 陈潜感觉这情景怎么这么熟悉?一回头,认出那开价的人不就是明言身边的那名护卫吗?怎么什么时候这明府的人都阴魂不散的? 黄坡向他打了声招呼,恭敬的行了一礼,道:“陈公子,您也买奴啊?” 他那一声招呼让陈潜心里堵得慌,道:“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还是烦请这位另挑人吧,这些人可是我刚刚才买下的!” 黄坡笑了笑,小人得志的样子:“陈公子,对不住了,我家公子是这里的贵宾客,按道理说,所有的卖买都是以他为先的,就算我不出双倍的价钱,他们也得先卖给我家公子爷的。” 陈潜回过头,望着阿豪。 阿豪颇为难的点了点头。 陈潜一笑,道:“既然是明三少想要,我当然得让,要哪几位,随你挑,您挑完了,我再挑。” 黄坡指着陈潜刚刚挑好的三位,道:“就这三位吧,听说他们的手艺好。” 说完,还斜斜的一挑眉。 阿豪小心地望了一下陈潜。以为会看见他勃然大怒。哪知他却只是微微地笑着。以非常体谅地表情望着黄坡。就仿佛当这黄坡真为公子爷办事。不得已而为之。 黄坡交了银。道:“阿豪。老规矩。送往府上。”吩咐完了。却不走。笑眉笑眼地望着陈潜。从怀里掏了好大一叠银票。用左手拿着。在右手上轻拍。 陈潜叹了一口气。开始逡巡起这院子里地人来。阿豪见黄坡没有吩咐。便跟着陈潜。仔细地向他介绍剩下地人。黄坡见此。也不阻挡。只把那叠银票在手里拍着。 陈潜心想。看来今儿个得想个办法才能买到人了。 来到几名身高一米八以上地奴隶面前。本来这些人高是够高地了。但对陈潜来说。买来没有什么用。他却道:“这几名。我要了。” 果不其然。就听后面有声音得意洋洋地道:“阿豪。这几名也送到我府上吧!” 说完,把手上的银子拍得啪啪的响。 阿豪赶紧让人和黄坡签了挈约,陈潜看他们签完了,笑了一笑:“哦,阿豪,明府上的这位管家当真很有眼光啊。” 说完,又笑了一笑,看在黄坡的眼里,就有些意味深长,有些个不怀好意。 陈潜在院子里东指一下,西指一下,又指了好几个,不出所料的,都被黄坡抢了过去。 可黄坡渐渐感觉有些不对头,因为陈小公子嘴角那意味深长的笑容越来越深,他想,他不是在耍着我玩吧? 陈潜停在一名绻缩在墙角的老人身边,那老人像所有寿国人一样留着披头式的卷发,引起他注意的,是那老人破裂的裤管之上,有一枚刺青,那枚刺青,他仿佛在哪里见过? 他记了起来,自己有一日随手翻的一本《三国本记》之中,不是记录了这个符号吗? 这个刺青是寿国一个大家族的族徽,他想要仔细去想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招了招手,道:“阿豪,你来一下,这一位,我也要了。” 说完,又意味深长的向黄坡斜望了一眼,这一次,黄坡没有巴巴的赶了上来,而是站在那里深思。 阿豪看了看那脏夕夕的老头,脸上有些吃惊:“您要这位?” 阿豪脸上的吃惊让黄坡放弃的这次的争抢。 更何况陈潜还转过头问黄坡:“大总管,这位您出不出双倍的价啊,不出,我就带回去了。” 黄坡有礼的笑笑:“买了这么多人,有点儿够了,也得让陈公子您带回去一两个不是,要不然该有人说我们明家仗势欺人了。” 陈潜笑了:“大总管,这回您就不仗势欺人了?” 阿豪早准备好了挈书,让陈潜签了,体贴的道:“陈公子,要我把他送往您的府上吗?” 陈潜叹道:“今天可白忙活了,不用你带,这一位,就我自己带回去吧。” 说完收好了挈书,准备走,却见院门又急匆匆的走进两个人,不正是那明言和另几位侍卫,陈潜笑道:“啊,明三公子,幸会,幸会,你今儿个可大丰收啊,你家总管帮你买了不少奴才呢。” 明言望着他的笑脸,一双朦胧的双眼笑得眯成一条线,里面仿如能滴得出水来,疑心大起,回头望了一眼黄坡,黄坡向他点了点头,表示事情办成功了。 陈潜叫阿元扶了那个老人上马车而去。 明言这才问黄坡:“都买了一些什么人?” 黄坡道:“二十来名吧,有高有矮,有肥有瘦,全以双倍的价钱买回来的。” 明言道:“是哪方面的?” 黄坡道:“有手艺人,牧马的,牧牛的,擅厨的,擅歌的,这陈府小公子真奇怪,什么人都买啊?” 明言猛用扇子敲了他的头:“被人耍了,还得意洋洋,他想买人,会买这么多五花八门的吗?也不动脑子想想,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奴才?” 又想了一想:“他们扶出去的那个,是什么人?” 黄坡嘟哝道:“我怎么会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不是您说的,陈家公子想要的人,都买回来吗?”又被明言敲了一下头,才道,“后来我一想,我也想到了公子爷的刚刚提到的事儿,这陈府的很有可能是在耍我,所以,他再买这气息焉焉的老家伙的时候,我就没有跟着出价……”他接着苦笑,“公子爷,这陈府小公子怎的跟您一样,也是个狡猾古怪的,不争也上当,争也上当?” 明言一扇子敲了过去:“你反了吧,他怎么么比得上你家公子我?”又疑惑的望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认为公子爷交待的事有点儿难为你?做也错,不做也错?” 黄坡垂了头道:“哪会,哪会。” 明言一招手,叫来了阿豪,仔细问他那老人的来历,阿豪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告诉他,这老家伙整天一声不出的,不过身上有一个刺青,等阿豪把那刺青画了出来,明言脑中猛地一闪:“这个刺青,仿佛是一个寿国一个大贵族的?” 他冷冷的笑了:“我看,他的目地就是为了这个老头儿,不行,我得叫人把这老头儿抢了回来!” 黄坡吃了一惊:“公子爷,不用吧,只不过是个快断气的老人而已?” 第六十五章抢人 明言想起刚刚陈潜出去时的样子,那神态分明是讽刺加得意的,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招了招手道,身后出现两名国公爷派给他的高手,他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翻,带着这两名高手以及几名护卫跃上快马,呼啸的跟着陈潜而去。 陈潜哪里想到明言跟在自己身后,正坐在慢悠悠的马车里得意呢,那老人和阿元坐在另一辆马车,林嬷嬷则与他坐在同一辆,如他所料,林嬷嬷的气来得快也消得快,两人又有说有笑起来。 他问林嬷嬷:“嬷嬷,你说说,这个老人有什么不同?” 嬷嬷咧开嘴笑了:“公子爷考我呢,其实不但你注意到了,我也注意到了,那老人腿上有一块很特别的刺青,是属于寿国贵族的刺青。” 陈潜听到她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心里直叹庆幸,实际上,他也只不过隐约的从书上看到过这个刺青,买他的时候,心中还忐忑着只怕乱花了钱呢。 陈潜考起了林嬷嬷:“嬷嬷可知道,这刺青是哪个家族的?” 林嬷嬷咧着嘴笑了:“公子爷实际上是不知道的吧?” 陈潜望了这老奸巨滑的嬷嬷一眼,无可奈何的承认:“嬷嬷,你要知道,就告诉我。” 林嬷嬷道:“其实,这个刺青,是寿国一个没落的贵族的名叫商族的,现在已经很少人知道了,现在的这个没落贵族做的全是贩卖人口的勾当,把自己的国人从寿国**来,卖到了富国,赚取丰厚的利润。” 陈潜道:“还有这种营生?” 林嬷嬷道:“如果没有自己的国人出卖,你以为这些彪悍的寿国人为什么会这么容易被送到富国?” 陈潜心想。原来这寿国也是一团糟。除了女子地地位高了一些以外。 陈潜奇道:“既然他自己是做这个勾当地。却为什么自己被人卖了?” 林嬷嬷咧了咧嘴:“这个老奴就不清楚了。” 正一路说着。却听见身后有马蹄声响。十几匹马旋风般地包围了上来。把他们地两个马车团团围住。 马车停住了。 林嬷嬷早如鬼魅一般地闪出了马车。陈潜见此。便也跳下了车。一看。带头一位。不正是那位刚刚才见过地明言吗? 明言坐在一头高头大马之上,得意洋洋的朝他们望着。 陈潜一看,今天可不能善了,心中奇怪,为什么他们会赶了过来拦住了自己? 明言道:“陈公子有礼了。” 陈潜便答道:“明公子也有礼了,不知道这光天白日的,明公子为什么会带人拦住了在下?” 明言笑道:“我想向陈公子讨个人……” 陈潜一看这架势,心中雪亮,他这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他道:“明公子这不是欺人太甚吗?这人我既然已经买了,就是我家的奴才,难道明国公爷府下就没有王法了,敢当街抢人?” 明言今天骑了一匹青骢大马,玉带金鞍,当真不可一世,他居高临下的望着陈潜,心中感叹自己骑在马上看那矮锉子更加矮了,道:“陈公子,别说这个地儿现在不是大街上,就算在大街上,我向陈公子借个把人用上一两天,陈公子也不会不给的吧?” 陈潜抬头望了望他,周围的看了看,自家的马车正停在一个静静的林间小道上,周围只闻雀鸟的叫声:“明三少,你这是要强抢啰?” 明言笑道:“这不叫强抢,叫明抢,反正我过个一两天也就把他还给你了,凭我们陈明两家的交情,这点面子你都不给?” 陈潜见林嬷嬷死死的盯住对方人群中的两人,便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那两人似睡非睡的眯着眼坐在马上,连缰绳都没拉,却坐得稳如泰山,林嬷嬷眼中露出慎重的神色,陈潜便知道,明言这小子从上次的事件中得到了教训,有了防备,一下子请来了两名高手,只怕林嬷嬷难于应付,自己这边只带了两名马夫,一个阿元,再加上一个自己,他要想抢人,只怕是手到擒来。 难道真只能任他抢了,陈潜腹中暗恨,摸了摸袖箭,心想是不是给他来这么一下子? 想了一想还是未扣扳机,这明言早有防备,让那两名似睡非睡的高手骑着马立在了他的马前头,只怕袖箭没有发出去,就被这两人拦截了。 陈潜知道,这个世界不比现代,有警察,110什么的,这个世界只讲拳头,谁的拳头硬,谁就能占到上风,眼看着今天自己的拳头没有他的硬,陈潜心中暗暗打了退堂鼓,却略有些不甘心。 明言却一摆手,几个骑手冲了过去,揭开马车车帘看了起来,道:“公子爷,在这里呢。” 正在这时,乡间小路上又传来的急急的马蹄之声,如急风快雨,向这边驶了过来,陈潜正莫明其妙,望向明言,却见他神色紧张,便松了一口气,看来来的人既不是他的人,也不是自己的人。 只见远方尘土飞扬,惊起无数的飞鸟,当前是几十匹健马,凑拥着一辆极大的马车,向这边滚滚而来,又近了百来米,陈潜才发现,这些人全不是富国人的打扮,全是卷发披头的寿国人,而中间那辆马车则极大,由八匹马拉着,马车遮得严严实实的。 直至那些马车旋风般的冲到面前,陈潜才发现带头的居然是一位蒙面的女子,看来为了防风纱,用布严严实实的蒙了脸,只露出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 这群人马术极高,转眼之间赶着马车来到了近前,见有人挡在路上,便停了下来,其中一名壮汉上前道:“诸位,烦请让开路。” 这个时候,明言带的人已经把那老人从马车上提了下来,半扶着站在马车边。 那名女子目光一扫,忽噢了一声,道:“这个老家伙,也有人买?”声音婉转悦耳,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讥诮。 陈潜听到此言,心中暗自盘算,这些寿国人是来干什么的?林嬷嬷很识眼色,凑了过来,附耳道:“公子爷,这些是寿国的人贩子,送货过来的呢。” 陈潜一惊,朝这群人望过去,只见这群人个个骠悍无比,有些脸上还带了疤痕,凶神恶煞,马车之内隐隐传来呻吟之声,忙挥了挥手,叫人让路,让两辆马车避到草丛之中,他可不想虎狼齐来。 明言也一挥手,叫扶着那老人的人退到边上,让那群人过。 那带头女子却没有动身,望着他们的马车,忽然道:“你们是陈府的吗?” 陈潜听她的语气之中没有恶意,点了点头:“在下是陈府的陈潜,请问您是?” 那女子眼神露出一丝复杂:“你父亲还好吧?” 陈潜心念急转,这人与自家父亲有旧?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好的有故,而不是有仇。 第66——70章 第六十六章帮助 他知道寿国人不比富国人,女子较为直率,当街问其它的男子并没有什么顾及。 陈潜忙答道:“父亲大人身体安康。” 那女子这才周围一望,看清楚架势,奇道:“陈公子,这是怎么一回事?” 陈潜确认了这女子是友非敌,马上愁眉苦脸的起来,道:“您也看到了,小侄被人劫持了,原想买个人回去的,却想不到半路上被这些匪徒拦住,小侄势单力薄,不得不……” 那女子冷哼一声:“陈府的人哪能这么窝囊!”一挥手,那群人列阵展开,把明言率领的人和陈潜的人隔开,那两名扶着那老人的手下,一松手,把那老人摔在了地上,慌慌张张的跑回了明言的队列之中。 明言脸色铁青,他知道这个大漠之中的民族民风彪悍,特别是这群拐子,则更为凶残,动辄出手杀人,也许他们没有自己带来的两位高手的武功,可真正打了起来,则是不管不顾,不死不休,抢这么个不知来历的老人,伤了手下人,他有点儿不舍得。 想到此,他掏出一把折扇,扇了两扇,道:“陈公子何必讲得那么难听?把我们说成劫匪,在下只不过给你开个玩笑,说到底,我们的父亲可是同朝为官的,你不愿意借名奴仆给我也就算了,好好儿的说嘛,何必弄得刀剑相向呢?” 那女子用询问的眼光望着陈潜,陈潜道:“明三少做事总是不依常理,在下很害怕呢,怕明三少一个不小心,像劫匪一样的将我们灭了口,既然明三少没有这个意思,那么,明三少可得让手下收好的刀剑,千万别发生什么误会才好。” 那女子听陈潜这么说,一挥手,让出一条路来,明言的手下骑着马从这条通道往外走,明言扯了扯缰绳,也跟着。 却听到矮锉子在身后道:“明三少,咱们见了好几次面了,也该送件礼物给你了!” 明言一回头,一只短箭倏地一声飞了过来,直插到他的头上,恰恰好割断了他的头巾,头发如飞瀑一般的泻了下来,盖住了他的头脸,等他拨开头发,那匹马却发疯一般的向前飞驰,只听得身后传来阵阵的笑声。 好不容易弄停了马。明言怒诉国公爷派到身边地那两名高手:“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也不拦着点儿?” 那两名高手睁开似睡非睡地眼:“公子爷。你这不是没危险吗?我们看得出他那箭不会取您地性命地!” 穿过来良久地明言第一次发誓。自己一定得学武。不可依赖别人。 黄坡担心地在一旁拉住明言地马:“公子爷。您是不是换个马?这马地**上被人插了一箭!” 明言继续怒诉那两名高手:“马受伤了你们也不阻止?” 那两名高手继续似睡非睡:“公子爷。国公爷派我们来是保护您地性命。不是来保护您地马地!” 明言喘了几口气,平心静气,继续发誓,一回去就让人把这两人踢走!…… 看着明言狼狈的绝尘而去,陈潜心中略有些解气,一回头,发现那老人却已站起身来,让他奇怪的是,那老人用恨恨的目光瞪着骑在马上的带头女子。 那女子道:“权伯,怎么啦,这次你可是跟了一个好主子了,可别像上几次一样又逃了出来!累得我还要派人去追!” 那老人忽地吐了一口痰在地上,脸上的神情极轻蔑。 陈潜听了他们的对话,忽然间发现自己是不是真买了一个残次品,还得时常找人看着? 陈潜问道:“请问您是?” 那女子揭开面纱,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大漠的风纱在她的脸上略吹出了一些皱纹,可依旧不损她的美貌,她道:“我叫媚娘,你就叫我媚姨吧!” 陈潜向她道过谢后,问她:“媚姨,您认识这个老人?” 那媚娘下了马,走到老人身边,用马鞭抬起他垂下的头,笑道:“公子爷,你这卖了个能人,这人啊,原来可来历不浅。” 陈潜看着他的样子,只怕走一步路要喘上两三口,心中的后悔越来越深,问道:“只怕我拿了银子买了块废物回来。” 媚娘望了他一眼:“公子爷,寿国的老人可都是家里的宝,这位老人调教下人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经他调教出来的人,从来没有谁背叛过,是吧?权叔?” 那老人恨恨的望了她一眼,又垂了眼。 陈潜看那老家伙顽固的样子,失望的道:“那也要这人听话才行啊?” 媚娘道:“你既是陈府的,我就帮你个忙。”她从马鞍挂着的袋子上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陈潜,“这个盒子有十颗药丸,专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奴隶的,你拿了去,一个月喂他一颗,他就老实了。” 陈潜道:“那用完了怎么办?” 媚娘笑了:“用完了,我自然会派人送到府上,不过,公子要略付些药材费,公子爷放心,只要你用了药,保证会物超所值的,权叔不但调教人的本事一等一,而且自身还是一位宗匠呢。” 陈潜知道这药材费只怕不低,感觉这媚娘当真有生意头脑,卖人还提供后继服务,一件产品卖出去之后还有后继产品跟上,赚钱帮人两不误。 陈潜实在忍无可忍,问她:“媚姨,这人,是你抓的?” 他一问这话,周围的骑手哈哈大笑,有一名大汉道:“这位以前还是我们的头儿呢!” 陈潜听了这话,感觉凉风阵阵,直从骨子里渗,这么一来,自己到底买了个灾星还是福星? 媚娘却不再说什么,一摆手,制止了他们,又一挥手,带着人马轰隆隆的直往下洲村而去。 第六十七章前缘 庄园之中。 媚娘手举起茶杯,向对面的人举了举,笑道:“正如你所料,那明府的果然被那刺青吸引,追了上去,差一点就把那人给劫了。” 月影斜手抚着银杖,笑了笑:“这么一来,陈府的则更怀疑里面藏了什么秘密,便更想着查出这秘密。” 媚娘点了点头:“不错,陈府那小子好奇心的确重得很。” 月影斜站起身来,拿了银杖在屋里走了几步:“媚娘,如果真对他下手,到时你会怎样?” 媚娘恨恨的道:“自他二十年抛弃我之后,我无时无刻的不想着他死无葬身之地!” 月影斜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出声。 媚娘的遭遇,他是知道的,那个时候,曹凤飞还在皇宫做奶娘,并未得势,生的两个儿子只不过蒙恩宠为无品的刀笔小官而已,朝廷那一年与寿国大战,派张迁大人出使寿国,陈希遥作为一个文书小官也跟随了,哪里想到,寿国出尔反尔,并不同意议和,并扣压了朝廷派出去的使臣,陈希遥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在大漠里独自行走了十天十夜,却来到了媚娘所在的家族营地,被媚娘救了,媚娘见他生得英俊,芳心暗许,原来她爹娘见陈希遥是富国人,知道那边的女子地位不高,是不同意的,可媚娘死活都要跟他,而陈希遥也口舌如蜜,两人偷偷私下相会,那时也郎情妾意,可谁曾想,富国与寿国又恢复了邦交,那陈希遥一得知这消息,当夜就偷偷的盗马出走,再也没有回头,可怜媚娘当时有了身孕,为了追赶他,打马奔驰了上百里,到底是没追上,再过了几年,却听到皇上的奶娘平地青云,带着一家人鸡犬升天,她的两个儿子转眼间一为大将军,一个升做了尚书,陈希遥不断的娶妻娶妾,早把媚娘忘在了脑后。 灯光笼在月影斜的脸上,他嘴角含了冷笑,只道:“陈府会为他们所做的一切负责!” 媚娘从来没有问过月影斜与他们有什么仇恨,她只知道,要想惩治那个负心人,只能依靠他,因为,当月影斜找上自己的时候,她就知道,他能帮她报仇,因为,他能让原本是族长的权叔,转瞬间变为一个惊慌失措的老人,让无依无靠的自己,继承了族长之位,那么,他也能让自己的这个愿望实现。 她问他:“主子,为什么你让权叔去陈府,这么一来,他迟早会揭穿您的身份的!” 月影斜轻轻地笑了:“所谓地身份。他能揭穿几重?”他停了停道。“我就是要让他揭穿我地身份而去地。只有他地证词。才能让我地身份更加确实可靠!”他淡淡地道。“那个身份尊贵地人。却原来也受了很多地苦地!” 媚娘道:“那明府那边该怎么办?” 月影斜:“明府那边自会认为我在竭力完成他交待给我地任务。”说完。他微微地笑了一笑。“如陈府这么容易被扳倒。那么。下面地戏倒真不好演了。” 媚娘望了他一眼。发现他地眼中又露出那如雾一般重重地忧郁。仿佛在看着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看。她轻轻走了出去。掩上了房门。玉师傅就站在屋檐之下。她道:“玉娘。您进去吧!” 玉师傅问她:“我家公子又那样了?” 媚娘点了点头。有些担忧:“公子爷地病经常反复吗?” 玉师傅点了点头,走进了屋子里…… 陈潜带了那老人回府,听了媚娘的话给他吃下了一粒那药丸,那老家伙一吃下药丸,整个人活了过来,精神烁烁,问他什么,他就答什么,陈潜这才知道,这老家伙当真原来是那个拐子家族的族长,做的是把寿国一些在草原大漠上飘来飘去无依无靠的小家族掳掠了卖到富国谋利的事儿,媚娘当真说得不错,买卖奴隶不是简直的买卖,还得经过调教,这老家伙当族长的时候,不但做了那拐人的营生,还在富国境内置办了好大一处庄园,专门将从寿国拐来的桀骜不驯的人调教得如家生奴才一样,这才转手卖出,卖个好价钱。 权叔一说起自己当拐子头儿时的丰功伟绩,几个时辰停不了嘴,但当陈潜问他怎么调教的,他马上闭口不言了,顾左右而及其它,想来也知道这是一个保命的秘密,自己的后半生可就依靠它了。 陈潜便问他:“你能将我这院子里的人调教得不往别府传递消息吗?” 权叔哼了两声答:“我连最难调教的人都能把他调教得老实听话啰,这件事,小菜一碟。” 陈潜好奇的问:“什么最难调教的人?” 权叔道:“我当族长的时候,有一天在沙暴过后,捉了两名年青的小子,其中一位十二岁左右的,人长得漂亮,我从未见到过这么倔强的小子,我用尽了办法,都不能让他伏低,性格像狼崽子一样,一不留神,就反口咬上一口,可年青就是年青,他一旦长大,就会有弱点,他终于对族里的另一个小姑娘有了感情,这才慢慢的听管教。” 陈潜望了他一眼:“那个小姑娘后来怎么样了?” 权叔道:“还能怎么样,嫁人生子,我不会祸害族内的人,不像那个贱人!” 陈潜知道他讲的是媚娘,看来媚娘在夺得族长位的时候,采取的手段比较极端。 陈潜想问他怎么他这么厉害,还被人夺了族长之位? 他冷冷的道:“还不是因为那个叫光影的小子,他最终还是逃出了庄园,谁知道傍上了某位富贵公子哥儿的大腿,率了高手一夜之间围了我们的族部,扣了我的家人,说要我卖身为奴,赚足了银两,才能把家人赎了回来。” 陈潜笑了笑,心想这人可真是现世报,拐别人家人的人自己的家人被人拐了,这么一来,只怕让他死还让他难受吧?那位叫光影的小子当真极有手段。 陈潜道:“你以后就跟在我的身边吧,专做那调教人的事儿,最重要的,是要让人别把我院子里的动静往外传。” 权叔一脸老皮,狡猾的笑了笑:“我做开了你们富国人的生意,怎么不知道其中的弯弯道道儿,公子爷这样的大家族,院子里的人恐怕有一半是别的院子里插进来的吧?是不是还有些想做姨奶奶的,不识规矩,自以为善解人意,经常对公子爷小意儿的侍候,期望公子爷能看上她们一眼半眼的,公子爷面嫩,又不好责罚,还有那府里的老油条,赌钱吃酒的,阳奉阴为的,让公子爷烦不盛烦?公子爷放心,你既请了我,以后这些人都会老老实实!” 陈潜心想,听他的语气,自己倒真请了个ceo,只要他有自己说的一半本事就行了。 陈潜担心的道:“可别弄出什么人命来!” 权叔一脸受了侮辱的样子:“说什么话,你以为调教就是让人挨板子,要是这么简单,我怎么会被那贱婆娘称为宗师?” 陈潜道:“我也不希望别的,只要你能让那些人别再往明府传递消息就行了。” 他知道这次一出门买奴,就被明府的人跟上了,其实并不是偶然,自己这院子里不知道被明府的人塞了多少个棕子呢! 他妈蹄,这明言往自己院子里塞的棕子只怕比老祖宗塞的还多! 陈潜把院子里的人都叫了过来,告诉他们,新来的这位权叔是院子里的副管家,是来教大家规矩的,以后凡有打架赌博的,阳奉阴为的,都由他来惩处,他再强调了一条,就是不准院子里的人随便把主子的出向周围说,这一条也由权叔向大家立立规矩。 交待的时候,那些下人们自是表面上恭敬,暗地里各有打算。 陈潜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也没有空去管这些事儿,如果有人帮他,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就算他新请了一批人过来,把这院子里的人全换了,保不定这批新人也会被人用利来诱惑,变成一批新的棕子,如果有人能彻底解决这件事儿,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第六十八章权叔 他暗地里观察,这权叔从家里边管衣裳的那儿新领了副管家的衣裳,装扮了起来,把头发盘了,倒真有几分威严,先前几天,这权叔什么事都不做,专找人聊天儿,每一个人都聊到了,又过了几天,就开始扩展到了府外,整天架不见人影,仿佛自己院子里的这位副管家不存在一样,陈潜有时回了府,够夜的了,才看见他从府外匆匆的赶了回来,居然忙成了这个样子?陈潜本想派个人跟着,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一想到前世的教导,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决定放任自流一段时间,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宗师。 说也奇怪,又过了几天,陈潜感觉这院子里陡然间清静了很多,再没有那不识相的丫头们倚仗着老祖宗派来的,夫人派来的,或某某派来的,时不时的递个茶,端个水儿,老在你眼前晃悠,就连那曹管家,看到了权叔,也会恭敬的道上一声好,陈潜忍不住了,叫了权叔来问,才知道,权叔前些日子之所以这么忙,是去调查院子里每个进来人的情况了,他与一般浮在表面上的调查不同,他不但连人家从哪里入的府,经谁的手入的府,出生于哪里,和谁谁关系好,家里还有什么人都知道,而且,还调查人家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一概查得一清二楚,如数家珍,就像他自己所说,了解了最具体的东西,才能彻底的知道这个人……才能死死的掐住这人的命脉。 陈潜听了他的汇报,感叹不已,古代也有这样的人?这人如果到了现代,那可真是管理企业的一把好手。 权叔向他道明之后,望了他一眼,迟疑的道:“主子,你最近不常去老祖宗那里吧?” 陈潜想了想,是有好几天没去了,便道:“怎么啦?” 权叔道:“我们这院子里,好几名丫环都是老祖宗那儿拨来的,最近几天这几名丫环都有点儿懈怠,而且还有人托人想从这里调走,我想,你还是去老祖宗那儿看看吧。” 陈潜七巧玲珑心,一下子明白了权叔的意思,难道老祖宗那里又有什么变故不成?往往府内最高当权者的一问话,就能向下面的人传达出某些意思来。 对于这位陈府掌握了生杀大权的老祖宗,陈潜是提了十二分的小心的,他知道她以皇室奶妈的身份挣了这么大一份家业,本身就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更何况在他看来,自己的娘亲算是精明的吧?可还不是被这老祖宗逼得如此?他知道在这样的大家族里,稍有不慎,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满眼的荣华与亲热热情的言语之下,往往隐匿着看不见的杀机。 陈潜可不认为自己现在得宠于老祖宗,就会长久的得宠下去,老祖宗的孙儿,可不止他一个。 更何况,他身上还背着这么一个天大的秘密呢,他甚至于想,自己是不是得把武师傅那功夫再练练,把恢复女儿身的事往后移移,等自己安排好了再这么做?可他又愁到时真恢复不了了,只能一辈子当太监?要不青灯古佛?一想到此,他浑身起了层鸡皮…… 陈潜刚走到老祖宗地院子里。就看见前面有一个小小地人影一下子窜进了花园里。他看清楚是陈闲之。便叫了两声:“闲弟弟。闲弟弟……” 谁知道陈闲之却没有理他。躲进了花丛不出来。陈潜皱了皱眉。叫道:“闲弟弟。潜哥哥又给你带了好东西呢。还不出来!” 那陈闲之这才从花丛里钻了出来。神形却奇怪得很。道:“潜哥哥。以后你别给我带东西了。你带地东西。我用不了!” 说完。转身就往花丛中跑。一转眼不见了人影。让陈潜暗暗皱眉。 来到老祖宗地院子里。这里与平日没什么不同。丫环婆子们来来去去。见到陈潜都恭敬地行礼。一个大丫环领了陈潜去老祖宗地屋子里。老祖宗正斜斜地歪在床上。见到陈潜过来请安。忙叫了他起身:“潜哥儿过来了。可好长日子没来了呢。今儿个又有什么好东西送给老祖宗?” 陈潜略腼腆地打趣:“老祖宗。你这么说。让我都有些怕见您了。您看看。孙儿哪有这么多东西送给您啊。上次那东西。武师傅可做了好多日子才做了出来。” 老祖宗一听,呵呵的笑了,旁边两位婆子也跟着笑,其中一位打趣道:“老祖宗把孙儿都吓得不敢入您这屋了!” 老祖宗便道:“看看,看看,老祖宗老了,所以糊涂了,潜哥儿啊,不管你有没有好东西,常常来老祖宗这里坐坐,老祖宗总是高兴的。” 陈潜便笑呵呵的答应了,与老祖宗闲嗑了几句,一室和谐,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两样,陈潜暗自奇怪,心想在老祖宗面前可能看不出什么来了。 陈潜便告辞了出来,一回到院子里,就叫了权叔过来,要他想办法到陈闲之住的院子里,打听一下这陈闲之最近几天可有什么异样,说了什么话没有。对于这样的事,权叔自是手到擒来,办得妥妥当当。 过了几天,阿元回府,把南阳巷小屋里住的人的动向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陈潜,陈潜才知道,原来月影斜一个月总有几天上门为那人医病,那屋子被人守得密不透风,周围的邻居都给钱让人搬了,阿元守在那里好几天,想尽了办法,也只看见有一次那屋里的女人戴了面纱送月影斜出门,送到二门就走了回去。 陈潜心中增添了新一层的忧郁,如果自家的二姐姐真被人用这样事拿住了,只怕是全府的祸。 他越来越感觉这看似光耀的陈府门下,其实隐藏了不少的危机,稍不留神,只怕就陷入万劫不负的地位。 过了两天,陈潜从权叔那里知道,那陈闲之自上次从老祖宗那里回来之后,做了好几天噩梦,把屋子里的玩艺儿全丢了,说是不再玩了,居然老老实实的读起书来,陈潜问权叔,有没有看见自己让人制给他的彩色面粉? 权叔道:“那小公子压跟儿没带回院子过。” 陈潜心中发凉,莫非是自己给他制的这样小东西惹了什么?有人在里面下毒?还是其它的? 他百般思量,总想不出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陈夫人的大丫头却站在了门口,向她禀告,要她去夫人那里一趟。 来到陈夫人那里,他发现娘亲又瘦了一些,心略有些痛,请安之后,他发现娘亲放在床头的一个手抄本,上面写了随手拿起来翻了翻,惊异的抬起了头……这本书里面,分明就记载了很多这个世界都不存在的小知识。 陈夫人道:“潜儿,你也看了这本书?上次听说你用面粉制了彩色的东西给闲哥儿玩,是从这些书本子里看到的吧?潜儿,我可跟你说,老祖宗不喜人看这些书的。” 陈潜看了看娘亲,陈夫人却慢条思理的喝起了茶,也不理他,陈潜心中陡然一跳,老祖宗那里传出了什么,让娘亲知道了吗?她在暗地里提醒自己把一切归在看书上? 六十九章书的妙处 陈潜道:“娘亲,可您看这书……?” 陈夫人冷冷的笑了笑:“她早已看我不自在了,虱子多了不怕咬!” 陈夫人叹了一口气,道:“潜儿,你要明白,如果你行差踏错半步,他们等着要你的命呢!” 陈潜默默的垂了头,暗自后悔自己怎么把穿越来的第一要务,一定要低调放在了脑后,看这本书的残旧模样,看来这个世界早来了穿越人了,可这个世界改变并不大,除了留下一些暗地里流传下来的书就没有什么,看来,穿越人来到这里生活得并不是很如意,自己可得小心一些了。 陈夫人冷冷一,道:“潜儿,你把这书拿着在府内走一圈,自会有人把话儿传了出去,把一切都怪在为娘的头上,不会认为你魔力乱神了。” 陈潜愧疚的望着陈夫人,了保护自己,让自己不受一点儿陷害,她真是什么都得想周全了。 陈潜叫了声:“娘亲……” 陈夫人摆了摆手,制止了:“潜儿,不论你从哪里得知的那种制作面粉的方法,以后都不要再弄了,这府里头的人,无风都会掀起三尺浪的。” 从陈夫人屋子里出来之后,陈潜身的冷汗还未消,不是说穿越来的人都是顺风顺水,封候拜相吗?怎么轮到了自己,就一点儿优势都没有了?他全忘了自己是啥身份了…… 陈潜当真拿那本书一路走了过来。半道上遇见了陈雪清。她带了一大群丫头婆子。从花园小径上走了过来。两边鲜花灿烂若火。她身姿袅袅地走着当真是百花都失了颜色。 他和陈雪清迎面遇上。向她了一礼。道了一声:“二姐姐好。” 原本他以为她不会理睬自己地。却哪里想到雪清居然向他笑了一声。道:“潜弟弟刚刚从大娘处请安出来吧?” 陈潜点了点头。略感觉有些奇怪。 陈雪清掩嘴一笑:“潜弟弟喜欢看这种书?” 陈潜看了她的样子,脸上满是艳色,显然刚刚遇了什么高兴的事,颇有些奇怪。又想起南阳小巷,心中那一丝不安更甚,他却不能向陈雪清提醒什么,就算自己提醒了也不会理睬的吧?…… 望着陈潜离开的背影,陈雪清心中冷笑,说什么会帮自家兄弟找寻大夫救治,事隔这么多日,却什么动静也没有,还好自己从相好的手帕之交那里听说紫竹阁阁主擅长医术人找了来,却想不到就是月公子,自法华寺一见,自己对他的人品自是有信心的,这才叫他来帮斌弟弟医病,他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在帮谁医病的只以为是一对小家门户的姐弟, 眼见着斌弟弟的病大有起色,能说出好些话了。 在帘子后面看着月公子帮斌弟弟医病的时候,她也感叹过对方竟是如此俊秀的人物,而且她多方打听和京城之中那些富贵公子哥儿不同,人品高洁是没有动过心,但她知道自己的一生要为家族做出牺牲,这已然是她的命以,她绝对不会在这上面出差错的。 她想起陈潜对月影斜莫名的感情,心中暗暗冷笑,陈潜能怎么样?他这一生只能像怪物一般的活着。 看着花园里繁花似锦,她忽然间全无了兴致,自己也不是和陈潜一样,被家族的责任缚得紧紧的?…… 陈潜回了屋子,把那本书丢到坑上,刚喘了一口气,饮了一杯茶,就有小丫头来禀告:“公子爷,有人递了拜贴来拜访。” 心想自己来了这里这么久,还没有人来拜访过,奇道:“是谁?” 那小丫头脸一红:“是一位年轻的公子。” 陈潜心想,看来这位公子生得不错,让丫头们都动了心思了,他的心中忽一动,莫非是月影斜? 赶紧的换了身新衣服,在衣镜里照了又照,才向客厅走了过去。 临出门的时候,遇上了权叔,权叔道:“公子爷要出去啊?” 陈潜道:“会个客人,有什么事儿要禀报,等我回来了再说!” 权叔道:“要不我跟着公子边走边说?” 陈潜当真把这位尽心尽力的权叔没有办法,想一想自己见了月影斜可不能表现出什么馋颜欲滴的花痴样子来,可往往少女的悸动怎么能够控制得到呢?得找件事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免得失了方寸,于是便同意了。 权叔便开始在陈潜的耳边唠叨,说是哪一位又赌了,哪一位不懂规矩了,都让自己解决了,个个儿老实了很 陈潜压根儿没听进去,心思早转到了那位如明月一般的少年身上,嘴里头唔唔着。 权叔很奇怪,心想平日里公子爷对自己的汇报很感兴趣的啊?今儿个为啥变了一个人一样?看来这位客人对公子爷很重要? 权叔心中起了好奇之心,再加上他来到陈府,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优待,和以前在别的府中完全不同,他想把这差事长久的做了下去,也好尽早的赎回自己的家人,所以,他想,了解了主子的喜好,对自己也好,于是便跟着陈潜来到了客厅边上。 陈潜走入客厅后,他等在了门口。 客厅内隐隐的来断断续续的话语,仔细听去,他忽然间发现这个声音有点儿熟悉,就算是化成灰烬,他也认得出这个人声,那个漆黑的晚上,他还是一族之长,就因为这个声音的主人带着几十匹蒙面的铁椅,包围了他的营地,让他从云端跌落到地上,让他怎么能不记忆深刻? 他在门口站立良久,听到内的人想要告辞出来了,才匆匆的躲到花丛中往外看,果然,正是那人,还是那么身长玉立,还是拿着那一柄银色的手杖,可小主子是怎么认识他的呢? 权叔看着人渐渐的消失在自己面前,手里扎了一根刺也尤不觉得。 看见小主子满脸笑意的味着刚刚和他谈话的样子,权叔决定把他知道的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告诉小主子,让他做一个防备。 陈潜沿着花径走着,尤在回味刚刚月影斜见面时的情景,原来他是来问自己,什么时候再上法华寺的,说是玄明老和尚现在对自己的那个禅语:非是不非,尤有‘屎’非,尚意犹未尽,想再探讨探讨。 闲聊之中,月斜还提及了自己最近在帮一对姐弟中的弟弟医病的事,这么一来,完全打消了陈潜的疑心,他想,看来月影斜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无心之举已经被人注意上了,如果当真一旦发动,势必连累到月影斜,说不定还会连累得他连命都没有呢! 陈潜一想到此,心中未免忧,正在这时,前面忽然间站了一个人,满脸严肃的望着他。 陈潜一见是权叔,忙收了脸上的笑意,皱眉道:“权叔,怎么啦,冷不拉丁的窜出来,想吓死你家公子爷啊?” 权叔脸上却没有一点表情,问他:“公子爷,这位月公子,是您的朋友?” 陈潜点了点头,见他脸色阴沉,不由得也认真起来,问他:“权叔,您发现了什么?” 他的心扑扑的跳着,当真害怕权叔说出什么,自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母子相,姐妹为敌,他的心在渐渐变冷,月影斜算得上是他人生中的一缕阳光,他的与世无争,云淡风清,亲切和蔼,让陈潜有一种想法,如果有可能,‘他’想与他一起云游四海,跃马山岭,永不被这俗世所扰。 在书房里,权叔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他,看到自家的小主子听完自己所述,脸色阴沉得几乎滴下了水来,那双原本什么时候都和善带笑的眼睛,冷冷的盯着冉冉而升的茶杯水汽。 权叔小心的道:“小主子,下面,我们该怎么做?” 陈潜只浑身如有冰水浇下,从心底直凉到肌肤,如果权叔说的是真的,月影斜就是清风,那么,这人所作所为全是在做戏?他是谁请来的?他想起月影斜与明言同时出现在花满楼,难道一切都是巧合? 他想起整件事的凶险之处,如果月影斜当真入过奴籍,出身于那样的底层,再被人当场捉住与陈雪清共处一室,那么,不管陈雪清与他有没有私情,出于什么目地,只怕到了最后连水洗都不清了,更何况对方既然布局周密,自然不会让你有什么辩解的机会,只怕会再制造一些别的证据,把污水往陈雪清的身上泼,更何况月影斜有绝佳的容貌,不论男女,一见而生亲近之意,只怕到时候用不着陈雪清辩解,就让人先见为主,认为两人有了私情,到时候只怕是说与不说,都是错。 这场灾难一旦降了下来,只怕整个陈府都陷入灭顶之灾,侮辱皇室的罪,就算在上位者口中不说,把这事压了下去,也会在后面的日子寻个错处,处理了陈府。 如一盆冷水浇到了陈潜的头顶,把陈潜对月影斜那一点儿旖念浇得干干净净,他在心中苦笑,也好,早一点发现他的真实面目,也好。 他在屋内徘徊半晌,权叔则在边上站着,焦急的望着他,这个时候,阿元急急的走了进来报告:“公子爷,南阳小巷里来了不少的陌生人,在巷子里打了一个转,又回去了,我怕会出事儿。” 第七十章猜测 己的猜测没有落空?事情当真到了弦在箭上,不得 陈潜差点失手茶杯跌到了地上,心中暗骂,他妈蹄,来到这里,好的不灵,坏的灵!他现在面临一个两难的境地,如果帮了陈雪清,那么,陈雪清当真入了皇室,她会不会放过自己?如果不帮陈雪清,没等她入皇室,别人就不会放过陈府,他想了又想,匆匆的站起来,换了衣服,带了权叔,向陈夫人那里走去。 他匆匆的赶到了陈夫人的院子里,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陈夫人,他不得不把陈雪清帮助弟弟治病之事,告诉了陈夫人。 当陈夫人听说陈斌尚在人世的时候,一下子站了起来,眼中冒出利光,陈潜忙把陈斌如今的情况告诉陈夫人,她才略吁了一口气,又慢条思理的坐在了矮塌之上。 陈潜在心中暗暗的叹气,终把陈雪清被人盯上的事详尽的告诉了陈夫人。 陈夫人开始还以为意,听到后来,脸色越来越凝重,她冷冷的吩咐大丫环:“帮我梳头装扮。” 陈潜原以为她会马上想法,却想不到她却叫人打扮了起来?让他满腹想要为陈夫人分析厉害关系,攘外必须安内的劝说词儿都憋在了腹中。 陈夫人一叫人穿衣打扮,一边一连声的吩咐:“翠兰,你让李管家派人,把府内前后门都守着,任谁都不准出去,翠玉,你去叫人请二夫人,三夫人,大小姐,二小姐我这院子里一趟,任她们有什么事都得先来了我这屋子里!” 陈夫人又问陈潜:“林嬷嬷?” 陈潜道:“娘亲,我叫林嬷嬷看住二姐了。” 陈夫人赞赏点了点头。周围地丫环们不停手地为她穿衣打扮上了头面首饰。 过了不一会儿。陈潜发现陈人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身上穿了一样洒金大红地对襟长衫。头上金凤朝阳地头面。整个人带着一股说不出地富贵之气。心中隐隐感叹自己这位娘亲。看来不用自己陈述利害关系了。她比自己还清楚其中地利害呢!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嘈杂地人声隐听见有人道:“也不知姐姐这次叫我们干什么呢?” 有一个清冷地声音便道:“姐姐一向不是不希望有人打扰她地吗。平日里我们来请安。她总是谴了我们回去地!” 看来这是刘氏与黄氏边走边议论。 翠兰与翠玉进行禀告。陈夫人道:“叫人带了三夫人及大小姐四公子先去偏厅候着吧。” 陈潜这时才明白陈夫人的确考虑周到,把三夫人也叫了来,故布迷阵不会让人生出疑心。 陈夫人端坐在绣金的长塌之上,望着刘氏带了陈雪清走进自己的房子。 刘氏一进门,微微有些诧异,笑道:“姐姐今儿个是怎么啦?把皇上赐的诰命夫人的衣裳都穿了起来,难不成姐姐要入宫?” 陈雪清则行了礼,略有些不耐烦的道:“大娘有何吩咐?叫下人传一声也罢了。” 看来这两母女当真不把娘亲放在了眼里气之中含枪夹棍的。 陈夫人冷冷一笑:“原本不用披挂得这么整齐的,就怕到时候压不住某些人,不得不把皇上赐的东西拿了出来,对我可以不敬,但对着皇上赐的东西能不敬吧?” 刘氏张口结舌,不得不拉着陈雪清按朝廷礼制给陈夫人行了大礼。 陈夫人倒没有再为难她们人看了座儿,又叫人看了茶自己端着茶杯坐在塌上轻啜。 刘氏神情有些慌,便问道:“姐姐么啦?” 陈夫人道:“妹妹,你那儿子陈斌,还活着吧?” 刘氏听了,差点一头从凳子上栽了下来,脸色苍白,陈雪清则一下子站了起来,朝陈潜冷笑,正想开口,却听陈夫人道:“他的事儿,我暂且不理会,妹妹,你别以为我是一个狠心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就会巴巴的报官,说到底,他都是我陈家的子孙,我就睁一只眼闭一眼算了。” 陈雪清听陈夫人如此说,望着陈潜的目光柔和了一点,眼中带了色,刘氏则吁了一口气,勉强道:“姐姐,那您这是……?” 陈夫人冷冷的道:“现在说的,是你这个乖女儿的事,我知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斌哥儿,但她不知道,已经钻入了人家一个极大的陷阱里,以后让家门受辱都未可知!” 陈雪清猛地抬起头,声音尖锐:“大娘倒是说说,我又怎么啦?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么就让家门受辱了?” 陈夫人冷冷道道:“好个大门不 不迈,那南阳巷平房是怎么回事?每天那里进进出出又是怎么回事?” 陈雪清脸色忽红忽白,大声的道:“你既知道我是为了医弟弟的病,何苦往我身上泼这样的脏水?” 正在这时,刘氏却冲了上去,几步走到陈雪清面前,轮圆了手臂,一巴掌打了下去,屋子里只听得一声极轻脆的巴掌声,转瞬间,陈雪清的脸上印上了五个红红的手掌印。 陈雪清显然被这一巴掌打蒙了,不感相信的望着自己的娘亲。 刘氏咬牙切齿的道:“死蹄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就你对你弟弟关心,你要为你弟弟治病,何不让我找大夫!为什么自作主张!你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宫里头都派了嬷嬷给你了!这件事如果让宫里头的人知道,再让人煽风点火,弄出点证据出来,你我的命都没有了!” 陈雪清再聪明,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而已,被她母亲一通痛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刘氏恭敬的向陈夫人再了一礼:“姐姐,多得你查清了这件事,现在可怎么办啊?” 陈潜心想,这一礼倒是真心的。 陈夫人叹了一口气,语气缓了下来:“二丫头,你别怪大娘这么说你,大娘并不是往你身上泼脏水,只是让你知道,这件事如果传了出去,后面的流言会难听过这话十倍,如果你不是陈府的人,不是这么个身份,给弟弟请医看病,请了也就请,事儿过去也就算了,坏就坏在现在看来有人在利用这件事,显然布这个局的人把每一步都计算清楚了,让你水洗都不清,你的荣辱不是你一个人的,整个陈府的荣衰都在此一举,我们这些豪门大阀,有的时候,当真是不可行差踏错半步啊。” 陈潜暗自佩服,自己的娘亲当真有代女强人的架势,软硬兼施,在大局面前最终还是放下了小利,说得不错,这次的事,当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陈雪清被她,略有些明白,抽泣的声音小了,却道:“那位月公子不会是那样的人吧?” 刘氏气得走到她的面前,道:“年青,怎么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就算他本身不是那样的人,手里被人捏住了把柄,也会助虎为怅的!为娘让你读书识字,想不到你越读越呆了!” 陈潜腹中发苦,其实,他也和陈雪清一样,不相信月影斜那一脸的明月霁光是假的,可是,所有一切迹象表明,他的确是操纵在某人手上用来制住陈府的一颗棋子。 刘氏斥责完了陈雪清,走到陈夫人面前,柔声道:“姐姐,接下来我们可怎么办呢?” 陈夫人叹道:“二丫头就别再去南阳巷了,那里是陈府的产业,尽快找人脱手了,别让人找出丝毫的蛛丝马迹!” 陈潜想了一想,走到陈夫人面前:“娘亲,对方如果想栽赃,再怎么着,也会想方设法的查出来的,前些日子这南阳巷有人,南阳巷的产业是我家的,那是不可抹杀的事实,只怕在宫里头已然备了案了,我们一昧躲避,不是办法,更让人生,不如让儿子去办,让他们弄个灰头灰脸的回去,一来可以彻底的洗清二姐姐的嫌,二来,我倒想看看,出这么阴狠毒辣计策的,到底是哪一个,我们也好早做防备不是?” 陈夫人眼内倏地发出光来,望了望家的儿子,仿佛不认识他一样,过了良久,才道:“潜儿,你预备怎么做?” 陈潜扯着嘴角笑了笑,道:“娘亲,二娘,二姐姐,你们放心,你们就呆在家里听我的好消息吧!” 陈雪清心想,自家这位弟弟笑起来怎么那么邪呢?…… 明府别宛。 明言今天宿在了明府别宛之中,并不是因为贪爱别宛里的美色,而是因为,经宫里头传出的消息,行动马上就要开始了。 明贵妃虽无子嗣,中宫里也是极得宠的,这一次陈雪清被宫里头内定这太子妃,她没有拦阻住,听了明言传来的消息,里应外合,暗传消息,只等陈雪清一到了南阳巷,就派得力的公公带着御林军去搜索。原本是不用这么大阵仗的,九门提督的人也能办,但是,明贵妃认为,那陈府在朝廷外的势力并不比明府低,说不定就走露了消息,再说,这可是见不得光的事儿,如果传了出去,只怕对皇室的尊严有损,引起皇帝的不满,暗暗地,能办就办了。 第71——75章 七十一章输赢有兆 可见,这明贵妃可是一个深知君心的。 明言在别宛里等来了宫里头传来的消息,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里,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不期然的浮起陈潜那一张略带些鄙夷的脸,自己与他相遇,总是不欢而散,可又期望着与他再一次相逢,他忽然有些舍不得,这一次如果陈府就这么倒了,那以后,自己可就太寂寞了。 月影斜在他的对面拈着一颗白子,啪的一声放在了棋盘之上,看见明言经神有些恍惚,笑道:“公子,到你了。” 明言随手落了一子。 月影斜一皱眉,道:“公子爷,您这一落子,可是全盘皆输啊!” “什么?”明言一看,果然,原本占优势的黑子,转眼之间被困死了一大片。 两人同时默了下来,古人讲求行事之前要有一个良好的预兆,看来,这次的预兆可不太好啊。 明言挥拨乱了棋子,吁了一口气道:“一切皆已成局,任那矮锉子但怎么蹦达,也蹦不了天去。” 黄在一旁侍候,忍不住道:“公子爷,您还是担心那陈潜?” 明言道:“废话!”抬头望了望天。开始忧郁“那小子不按常理出牌。上次被他得了个好管家。才几天时间。他那院子里地消息就什么都传不出来了。许多少银子都没有。他那院子里地下人一下子变得不喜银子了。当真奇怪。” 黄坡也点了点头:“地确。这子运气好。上次转眼间就要抢了那老不死地过来。可恰巧地。就来了这么一帮拐子。更恰巧地。这帮拐子地头儿还和陈府有旧。” 明言道:“你也感觉有些奇怪吧?” 月影斜微微一笑:“公子爷怀那陈府公子在您地府上也安了人?” 明言点了点头:“所以。我在别宛商量事儿啊。” 黄坡腹诽。公子爷。你不是贪爱新得地一名张姓纱女。所以才来别宛地吧?据说那名纱女还是名寡妇来地?老爷知道了。只怕又会被气得吐血。 月影斜手抚银杖,笑道:“公子爷的计策,旁人怎么查觉得了?您放心,就算陈府查觉了,也会让他们百口莫辩的的时候,一方手帕,就会要人性命。” 明言惊的望向他,桌子上面,分明摆了一方绣了陈字的锦帕。 明言放下心来,道:“月兄,你先去吧,今儿是你与她相邀好了的日子。” 月影斜点了点头,手持银杖向门外走去。 明言回头望了一眼黄坡,发现黄坡有点儿跃跃欲试,知道他与自己想到了一处,便道:“我们也去,就在旁边的茶楼等着,如果陈府得了这个消息,那矮锉子必第一个赶了过来,我等不及想看看那矮锉子的脸色了。” 黄坡钝头钝脑:“那要是他不过来怎么办?” 明言一挥扇柄,敲了黄坡的头一下:“那你不会派人告诉他?也显得我们明府大方不是?” 黄坡心想,自己的公子爷是不是有些变态了件事儿本不关那陈潜什么事,他也非得把他扯了进来为了看那陈小公子的脸色? 黄坡迟半晌还是劝了:“公子爷,您可真别男色了!” 明言听了,心中呲呲直冒烟,轮圆了巴掌就想给他来这么一下,幸亏他走得快步揭了门帘门外跑。 揭起的绣帘差点儿打到了跟在后面的明言脸上…… 南阳巷。 如往常一样,这条僻静的小巷静悄悄的只有三三两两的行脚商人挑了东西吆喝,吆喝了一两声见没有生意继续往前走,短暂的吆喝之后条小巷又变得寂静无声。 这里周围有几户人家都搬了,更显得整个小巷空旷寂寥,李公公带着一队十来个人守在几间空房子其中的一间,当他今儿个在明贵妃那里领了这个差使的时候,还有些闹不清楚,不明白宫外的事为什么宫内的人都掺和了进去,但经明贵妃言语隐晦的一说,李公公有些明白了,这是冲着未来的太子妃去的,李公公在宫内受了明贵妃不少的恩惠,自然会把这事儿办妥。 当然,这件事儿,拿到证据就算了,可不能闹大,要被上面的知道,便落了痕迹,便会起了疑心,怪明贵妃不识大体了。 李公公认为,什么事儿,都要掌握一个火候,过火了,便真的也成了假的,假的也可能成真的。 至于后面的,造遥生事,无事生非,自有明府的人去安排,不关他什么事。 他呆在窗户边良久,这是一个绝佳的 视野开阔,刚好能把那家小院的一举一动看个一清 那家小院只有三两个仆役在里面进进去去,他想,看来那两位主子没来。 又过了一会儿,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那小院的门口,马车边跟了两名小厮,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略弯着腰,另一个身材窈窕,很明显是个女人,两人都蒙了面纱,向院门口走了过去。 李公公松了一口气,他想起了宫里头热呼着的酒,明贵妃赏给他作为对食的俏美宫女儿,心想,得早点把这差事办完了。 但他还不能行动,因为,关键的人物还没有来。 过了半个时辰,来了一顶小轿,从里面下来一位身长玉立的少年,手提着藤条箱,走下轿。 连李公公这样的人,见了位少年,也不禁暗地里竖起一根大拇指,赞叹一声:好一位俊俏人物。颜如玉,眉如远山。他暗暗冷笑,那陈家二小姐也太不检点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与这么一位少年见面,人人只要见了他,还不往那方面想? 李公公仔看地去,道了声可惜,原来这少年手拄了一根拐杖,腿略有些拖地。 那少带了小厮进了那院子。 李公知道,只等他发出信号了,而且知道,他的信号,是由他身边的那小厮发出来的。 又过了十来分钟的样子,那小厮走出口,在门框上一拍,又走了进去。 李公公忙一挥手,带人从:壁房间里出来,直冲向那小院之中。 一丝一毫的拦阻都没有,进入那院子里很顺利。 当他用暗劲震开那间紧闭的房门的时候,那少年正端坐在桌前,而那位蒙着面的女子,正亲手为他沏茶,茶香袅袅,满屋清香。 不出所料,那位病人,并没有在屋内,可能被那少年支开了。 两人诧异的转过面来,望着这群不速之客。 李公公看见那少年对他眨了一下眼。 他没弄明白什么意思。 于是按自己安排好的来,皱眉道:“陈二小姐,原本接这个任务的时候,渣家还不相信,却想不到,真在这里见到了你?” 他以为会看见那蒙面女子一脸苍白,额头或许冒汗,抖得如风中柳絮,世家闺秀被人发现在民居之中私会男人,不管那男人是什么,都会身败名裂,更别说入宫为妃了,却想不到那女人眼内露了茫然之色,不知所措:“公公说什么?” 李公公叹了一口气,老树皮般的脸皱了起来,很遗憾的样子:“二小姐还是揭开面纱吧,不用老奴亲自动手,你既做得出这样的事来,早就没把皇家的颜面放在眼里。” 李公公带人站在门里,把房门堵住了,外面的人进不来,所以外面有一人尖利声音高声大叫:“让让,让让,让我进去。” 李公公诧异地回头,看见一位身穿青衫,头戴小帽的面如冠玉的矮锉子从门口挤了进来,手里提了好大一壶茶,直冒热气。 李公公心里头忽然有点儿慌,感觉那人不像个小厮,没有会以为小厮见了一大帮陌生人堵在门口,会这么慎定自若的,再说了,小厮提茶壶也不会像他这么大呼小叫的。 李公公再望向那女子,那女子很听话,当真把头上戴的面纱摘了下来,当真面若桃李,艳如彩霞,眼波流光……只可惜,不是陈府二小姐。 李公公沉默无语,半晌才问:“你们是谁?” 那矮锉子沮丧的道:“你又是谁?不会是我娘派来的吧?” 李公公在腹中暗骂了句粗口,你祖宗派来的! 当然,他脸上没表现出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坐在桌前一脸茫然的少年。 李公公换了一脸和颜悦色:“您是?” 矮锉子向他拱了拱手:“在下陈府陈潜,请问您是?” 李公公只好胡乱道:“在下宫里头来的,只因为有人报说,这里有人在藏污纳垢,因而不得不领命来查探一番。” 陈潜把手里的茶壶放下,甩了甩手:“想不到提壶茶也这么费劲儿……什么,你刚刚问起了我那二姐姐?” 李公公尴尬不能言语,知道今儿个的事没办成,还很有可能被人家反咬一口,诬蔑未来的天家人,这可也是一项很大的罪名,于是吱唔起来:“很可能那杀千刀的报错了信儿了。” 坐在桌子边的少年倏地站起身来,怒道:“你们胡说什么?陈府的大家闺秀怎么可能在这里?” 第七十一章暗下计 潜望了他一眼,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举止行为如高洁,脸上不自主的露出逼人的气势,但这个人,当真如此吗?初进屋的时候,陈潜并未让他发现自己,只一个人偷偷躲在暗处,因此,很清楚的看见他带来的小厮在门外两巴掌拍了一拍。 李公公却暗自思量,听宫里头的人传的消息,这少年只不过是一位没入奴籍的人而已,被人当成了棋子,倒不如把他捉了去,也好做个人证,今天没见到陈家二小姐,不代表以前她没在这里过。 陈潜眼见着李公公眼神闪烁,略一思量,就明白了他心中的想法,不由在心底苦笑,今天当真要杀人了吗?而且杀的人,是他?这位满身有暗香隐动的少年? 他想起初遇他之时,他坐在芙蓉树下,一袭青衫,醉眼朦胧,满眼繁花落尽,曲终人散,只可惜,这样的一个人,却只是人家手里的弃子而已。 他让自己陷入了一个怎样的境地? 陈潜知道,林嬷就躲在暗处,只要自己打了手势,一枚毒针就会刺入他的身体,任谁都查觉不出。这如朗月一般的少年,就会像败絮一般的倒下。 杀人总是容易,可救人就容易了。 更何况是人家的眼皮子底下? 李公挥了挥手,他手下的人向月影斜逼了过去,陈潜明白,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可他的心为什么仿佛如刀剐过一般? 月斜忽然却笑了,道:“我在富国住了一年有多,今天可见识到了富国人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 他左手扬起。掌心之中。拿着一块莹白玉地令牌。令牌之中。雕着一只展翅欲飞地老鹰。 陈潜望了过去。却发现那牌在阳光地照射之下隐有金光透出。里面流光溢彩。却转瞬之间又转为纯白。可那无法仿效地异象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李公公地脸色变了。暗中打了个手势。让那两个人停止了行动。室内地光线忽明忽暗。李公公地脸也忽明忽暗。陈潜发现。老公公地腿有点儿发软。 那是一块什么令牌? 李公公道:“您是?” 月影斜一挥手那块令牌扔给了李公公。道:“自己看吧!” 李公公小心的接过那令牌,两条腿差点儿惯性的跪了下去,好不容易站稳了,想起寿国国内的一个传说,传说寿国的三皇子金基云少年之时失踪过,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让皇室的人找到,返回了皇宫,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来之后一条腿却略有些不便,从那以后,三皇子深入简出,再也不参与寿国兄弟间的争斗,而且经常云游三国。 这个令牌,就是寿国皇室的标志!寿国以鹰为护国之神,自然以鹰为贵,而这块令牌中那暗暗流趟的金色,正是皇室才能拥有黄金之玉。 寿国与富国现在的边交好不容易恢复到和平,李公公知道果真与寿国的三皇子发生了冲突,那么第一个不放过自己的,恐怕是皇帝了。 李公公望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少年那卓然的气质,一般的人怎么会有那样的气势?更何况是未入奴籍的人? 他又想起了前段时间寿国发来的文书,说三皇子来拜访,已然到达富国境内皇帝一直叫人留意着,可一直没有三皇子的消息看来,这三皇子早来了。 他脸色来了一个一百二十度大转变掀下摆,一躬身下了:“老奴参见三皇子,三皇子驾凌富国,老奴代表富国皇帝陛下,恭迎三皇子。” 陈潜与其它人也只好跪下。 陈潜边跪下边大张着嘴,下巴差点儿一下子落在了地上,想想自己还暗起杀意,差点儿打出手势让林嬷嬷把他灭了,自己可真的差点成了挑起两国民族争端的大罪人了,他眼角扫到那少年莹润如玉的下巴,他忽然间松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丝丝喜悦,权叔的心与告诫得到了解答,如果他真是那位低调而不受宠的三皇子,那么,一切皆有了解释,因为据传言,寿国三皇子十多岁外出远游,的确被人劫持过一段时间,后自己逃了出来,却对那段时间的经历绝口不提,正对应了权叔所说,原来他也经历了如此的痛苦吗? 但心中惑刚解,既如此,自己看见他的小厮在门边打手势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眼花看错了,他的小厮不是打手势,是闲极无聊在外面拍蚊子? 他勉强放下心中疑惑,却升起如李公公一般的想法,只有像三皇子那样高贵身份的人,才有这么卓然的气质。 他的心又不由自主的扑通起来,又记起寿国的女子地位无比的尊贵,正合自己的意,那颗心如发了芽的椿树,乍然而开。 李公公依照富国的礼节向月影斜行礼,讲完官样话之后,才发现陈潜好长时间没有出声了, 向陈潜笑道:“陈公子微服招呼三皇子,老奴一定向记陈公子一功的!” 他哪里想到,这位假小公子正心底泛着春意,畅想未来呢! 陈斌被月影斜叫去了内室歇着,现在也被人扶了出来,李公公显然早知道陈斌的情况,见他这样,并没有惊讶的表情,只道:“可怜的孩子。” 陈潜知道,如果不是月影斜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今天这场大祸不知道会怎么收场,如月光一般皎洁的少年,很有可能就被自己下令杀了,世事变化之快,莫过于此。 他知道正因为月影斜是寿国三皇子,所以,富国的人不可能再就此拿他与陈雪清做文章,就算真查出陈雪清以前来过,上头的人也会睁一眼闭一眼,设法掩饰,同样一个人却由于身份不同,造成的结果相差天远地远。 看来,准备好的西白准备了。 陈潜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中向林嬷嬷说了声抱歉,让她白掳了人回来。 李公公弯腰敬的请三皇子出门,偶尔一回头,看见那位被自己假认成陈雪清的女子在角落里簌簌发抖,回头对陈潜道:“陈公子,这一位想必是府里的丫环吧?” 陈潜了摇头:“我府里哪有这么美的丫环?李公公若是喜欢,不访向人提亲,娶了做外室?” 当太监娶亲,并不是奇事,只不过是在宫外安个住处罢了。 李公公忙摇头:“不用,不用奴哪能夺子所爱呢?” 说完,颇有些恋恋不舍的了望那绝美的女子,那女子身子抖得如风中落叶。 陈潜也遗憾:“若不是这女子名花有主了,在下送与李公公也无防。” 李公公奸没捉着,反而惹出了个大人物,知道上头不可能怪责自己,放下来,边往外走边向陈潜八卦:“这女子是谁的花儿啊?” 陈潜悄悄的凑到李公公的耳边,神神秘秘的道:“这女子啊我跟人家打赌赢回来的,只能用三两天,用完了还得还回去的。” 李公公回头望了望他,见他一脸猥琐,心想这些富贵大家的后辈儿都怎么啦?却笑道:“还有这种事儿?” 陈潜道:“我最近运气好,赌什么都赢,和人家赌牌九,怔是摸了好大一副至尊牌……” 李公公掩嘴咯咯地笑了:“你们这些猴儿崽子,就喜欢玩……和谁赌的啊?” 陈潜声音更低,更鬼樂:“李公公告诉了你,你可别同别人说道不,就是明府那明三小子,老和我过不去的那个,前些日子我不是闹了他个狗吃屎吗?他就掂记上我了,我们都是大家世族,也得玩得斯文点儿不是?所以们玩上了牌九,结果输惨了……他把自己这新宠送给我玩上两三天,这不得找个地儿不是,不可以让我那老爹知道不是?正好这南阳巷是自家的产业,所以,我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李公公的脸色,见李公公阴沉着脸沉默不语,便道:“李公公,您怎么啦?” 李公公暗想,他奶奶的,找我出头捉奸,自己倒和对方暗通款曲了,这是个什么事儿? 一想不明白,他脸色则更沉,一路无话,来到了院门之外,自然与月影斜又是一通寒暄,又道得尽快报于皇上,准备迎接大典什么的,这才带了人回去。 陈潜弯了腰向月影斜再行礼,直了身子,这才道:“在下真是瞎了狗眼,竟把美玉当成了瓦片,以前多有得罪,请三皇子原谅。” 月影斜一声轻笑,骂他:“你装模作样的干什么,我和你之间,哪用得这样,什么时候再去法华寺?” 陈潜叹道:“原来您是月公子的身份,尚有闲情闲心,可如今一来,您哪还有时间去什么法华寺,只怕我想见您一面,都不得啦!” 月影斜很烦恼:“就因为这样,我才不愿意让人知道身份,我识医术的消息也不知道怎么传出去的,你家的那位七托八托的求了我好多次,我才答应了下来,却未曾想差点给她惹上了一场大祸,还好陈公子见机得快。” 陈潜点了点头,看来,这月影斜的确是上了别人的当,被人利用做了枪把子,再加上年少时被人掳过,让权叔认了出来,差点让自己给灭了,他不由得一阵心惊肉跳,望着他温和的笑容,心想,他虽贵为寿国三皇子,可也不知受了多少苦,才熬到现在。 自己偷偷见到的那小厮打的手势,的确是在拍蚊子。 他从李公公的言语之中,隐隐猜出这个阴狠之极的局,很可能是明府那位布置的,不由恨得牙直痒痒。 第七十二章暗恨 阳巷另一家民居。 当李公公带人冲入那屋子的时候,明言正把一杯清茶倒入嘴里,弹了弹指,黄坡立刻把茶几上的点心碟子递了过来。 他微微一笑,纤长洁白的手指夹起一块点心,往嘴里放,俊逸的脸上带了笑:“黄坡,你派人去通知那矮锉子了吗?” 黄坡笑道:“当然派了,可是公子爷,您没感觉您的行为有点儿多此一举?他迟早会知道的。” 明言用扇柄敲了一下黄坡的头:“你知道什么,胜利的果实要马上看到才能如饮醇酒!” 黄坡纳闷了半也没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又过了好一会,那院子里有动静,明言刚皱了一下眉头,黄坡道:“这宫里头怎么派这么个老人过来,脚都迈不动,行动迟缓。” 明言谅人家:“人老了嘛,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的,再等等,跑不了他们的。” 再过了一儿,院门口出来几个人,其中两个,一个皱皮老脸,一个青衣小帽,两人言谈甚欢,边走边聊,那青衣小帽的一回头,黄坡看得清清楚楚,心下道,自己叫人去通知的陈府的,他的脚程怎的如此之快?这么快就来了? 明言也看见了,茶杯失跌落了地,溅起满地茶渍,他原本带人等在这里,是想趁混乱救出月影斜的,如此一来,更让人引起宫里头人的怀疑在从情形上看,原本要捉拿的人却对被捉拿的人卑躬屈膝,尊敬非常。 而让他更加恼火地。那矮锉子也在那里! 从第一眼看见矮锉子地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这一切计划只怕会如水中捞月只落得一场空。 他心情正沮丧。却听黄坡小心翼翼地告诉自己另一个不幸地消息:“公子爷。那位女子。您仔细看看。她是谁?” 明言望过去。站在那堆人中地唯一一名女子。虽半蒙着面纱。但他还是一眼认出她是谁。她有一双柔若无骨地手。据说是长年在溪边纱洗出来地因为那个地方水质不同。别地儿地女子长年如此。可能手会开裂。可那地方地溪水里。手却越洗越嫩。 记得当时。自己还赞不绝口地称赞过她地手。 望着明言铁青地脸色。黄坡同情地道:“公子爷。反正也只是别宛一名下女。您戴这绿帽子颜色还不太深。” 说完了紧的有多远离明言多远。 更气人的是,当那陈潜与月影斜告别,临上马车之时,周围的打量,明言老感觉他的目光仿佛透过了窗棂,瞧见了自己,那目光是得意而蔑视。 明言心道,这一下,回去可得面临老父与宫里头人的双重责难了。 明言愁眉苦脸起来,过了良久却忽然间笑了,黄坡有些吃惊的望着自家主子,心想不是被气疯了吧? 正想开口劝解,却听明言道:“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室内本来光线就不好言再这么一笑,看在黄坡眼里有点儿阴风阵阵的味道缩了缩脖子,劝明言:“主子别气了,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下一次咱扳回来,不就得了?” 明言哈哈一笑:“这次你倒说得不错。” 黄坡道:“主子,那位被陈府劫了去的姑娘,要不要上门要了回来?” 明言道:“你急什么,那矮锉子不会给我送了回来?他不会趁这机会恶心我?老子最不怕的,就是恶心!” 果然,这事儿一过,陈府把那姑娘送回了别宛,还附送一张纸条:秋意满园,秋菊送香,红袖添香,含羞笑相语,明府美人,果然很美。 黄坡看见明言一把撕乱了那纸条,碎纸飘了满地。 明言恨恨的道:“黄坡,不管用什么方法,你都得找人看好了那矮锉子,我要连他一天拉几次屎都知道!” 黄坡道:“主子,这有点儿难度,原来还可以,现在他新得了一个管家,把他那院子管得水泄不通!”停了停道,“虽则暗网有遍布全国的关系网,可是,他那院子的高手您也是知道的!” 明言恶狠狠的道:“再不成,把父亲给我的两个高手派了去!”…… 影月山庄。 这里最几天车水马龙,朝廷派下了圣旨,赏赐了不少东西给寿国来的三皇子,又按照朝廷惯例送了不少侍候的宫女过来,原本清静的地方,变得比宰相大人的府第还要热闹。 月影斜坐在偏厅里,嘴角含了微笑拿银勺舀了一勺莲子羹入嘴,玉师傅递了一杯茶给他,他用 漱口,才吞下,道:“玉娘,事情进行得顺利,看月,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玉师傅听他这么一说,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仿若想起草原上青青的绿草,蓝天白云,一望无际,她道:“对啊,公子爷在这里呆了太长的时间了。” 月影斜轻叹了一声,没有出声。 正在这里,小丫头过来传话:“公子爷,明府三少来访,递了拜贴,正在门外等着呢!“ 月影斜与玉师傅相视一笑,过了良久,月影斜才从桌上拿了一个信封道:“叫人告诉明三公子,我今儿个乏了,就不见他了,把这东西给他吧。” 等那小丫头拿信封出去以后,玉师傅才叹息一声,道:“他还不知道,他对我的价值已经没有了吗?” 月影斜笑了笑:“富贵人家公子哥儿,总是不可一世,又以这明三少为最。”他眨了眨眼,“他算得上较为聪明的啦,只可惜,也不大气,整天钻于奇淫技巧,忙于捞银子,只不过这次,仿佛魔症了一般,与那陈府公子斗了起来,才让我们白白捡了个便宜。” 玉师点了点,却道:“公子爷,那陈府派来的丑丫头,要不要别让她过来了?” 月影斜记那丫头有一双极亮的眼睛,总是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迟疑半晌,才道:“她愿意过来,就让她过来吧。” 玉师傅知道自家公子的本性,对敌人虽毫不留情,可不知道为什么,对那些处于底层的弱势人物,总带了一份同情,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经历吧?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月影斜道:“玉娘,我们进行下一步了……” 玉师傅点了点,自去准备,心里也高兴,正这计划完成了,那么他们可以永远的离开这里,在碧水青山之中永远自由的翱翔…… 明言在府外等了良久,在等来了一个传话的小丫头,递给自己一个大大的牛皮信封,问她什么,却一问三不知,他打开信封一看,原来是紫绣阁的账本,还附有一张纸条:“明三公子如上,在下身份既已被揭穿,再也不适合为公子爷效力了,近一年来受公子多方照顾,让月某感激不尽,月某原想在公子手下多呆些时日的,未曾想公子却让月某卷入了陈明两家的纷争之中,月某实不能芶同明三公子的做事手法,因此,只能交还紫绣阁的账本,望公子能另找能人。” 明言冷冷的笑了,心想自己瞎了眼,把一匹狼看成了羊羔,算自己倒霉,他望了望车水马龙的影月山庄,回头吩咐马车夫:“我们回府。” 回府查了紫绣阁的账,他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这一年的经营,银子和以前相比,反而增加了不少。 黄坡见到这样的结果,松了一口气,道:“公子爷,还好这姓月的没在里面做手脚。” 明言摇了摇头:“这账,他自会做得干干净净,可没登上账面的东西,我们谁也不知道,也许他不是为了银子,一个不是为了银子的人自会有更大的图谋,这个人,当真不简单。”他哼了哼,心想这个人临变转节,转向陈府那边,对陈府来说,是好还是坏? 黄坡见公子爷满脸严峻,一瞬间仿佛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眉宇之间自有一翻威仪,不敢像平日里那么与公子调笑,恭声道:“公子爷,那我们该怎么办?” 明言道:“他既在富国潜了这么久,自然有他的目地,现在我们只有静观其变了。” 黄坡喃喃的道:“可人家是寿国的三皇子,依我看,公子爷……” 明言冷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紫竹阁阁主月影斜就是寿国那位低调的三皇子的事,转瞬之间传遍了富国豪门大阀,让富国不少有未出嫁的女子的家庭,打起了小算盘,众所周知,寿国的女子地位是极尊贵的,女儿嫁了过去,绝对不会吃亏,更何况,月影斜是一位皇子!就算嫁了过去,长年见不到女儿,再跟据富国的邦交律法,凡嫁外族者,朝廷可都有补贴银子,再加上寿国的聘礼,那可得赚取多少银子,任一家三世都用不完。 所以,原本清静的影月山庄,这消息一传出,马上变得车水马龙,每天有不少朝廷官员来访,虽然还不至于把女儿带着上门,但那精工描绘的女子绣像自是成叠成叠的送了上来。 第七十三章心思活 潜化身于紫依来到山庄的时候,排了好长时间的对进去,结果,她只好从后门悄悄的入了院子。 一入院子,发现这里的景观与以前大不相同,里面增加了不少贵气的东西,连池塘里的金鱼都不是原来那些瘦里巴几的了,换上了五彩斑斓一看就是出身不凡的。 可紫依总感觉这地方反而没有了原来的清静优雅。 而院子里的丫环们也增加了许多生面孔,看来是宫里头派人过来了,紫依在这里混得乱熟了的,也被人说了两句,要她别随便乱走。 紫依原本想到月影斜的院子里偷偷的瞧瞧他的,想不到他那院子已经不比往常,丫环多了很多,大部分是自己不认识的,才到院门口,就被人堵了回来,紫依只好打道回府,去了玉师傅的院子。 在玉师傅那里,:然又被说了一通,说她这么长时间不来,功也没练,眼见着又越来越练回去了。 紫依却有些心不在焉,心想,:己与月影斜现在处于两道平行线上,永远也交不了叉,如果再不采取行动,很可能他这道线就和别人交叉了,当她得知月影斜是寿国的三皇子金基云的时候,那心思就不由自主的活跃了起来,她想,也许这是一个机会,可以让她摆脱不男不女的身份,可以摆脱大家族的复杂的关系。 可首先,得让他的心中有自己才行啊! 她现在有两个身份,一个是陈潜,一是紫依,都上不了台面,除非那人瞎了,再加上室内乌黑乌黑的,才可能凭声音看上她。 她颇有点儿后事把自己弄这么丑干嘛? 由美变丑容易。由丑变美就了。可不弄这么丑。被人与陈潜联系起来。怎么办? 越想越惆怅。看在玉师傅眼里。就是一幅满腹心思地小女儿家正思春地模样。可实际上。她地确也在思春。 玉师傅也有点儿失神。教她功夫地时候心不在焉眼神之中略有忧色。 所以两个人都心不在焉。各自想着自己地心事。 玉师傅手里头拿了一柄软剑。平日里紫依在一旁练功也会在另一边舞剑地。可今天却把那剑在拿在手里。坐在椅子上。拭着剑锋声不出。 过了一会儿。有一名小丫头走了进来。向玉师傅禀告:“徐州来人了。” 玉师傅让紫依自己练着,急急的走了出去。 紫依心中奇怪,问那小丫头:“什么事儿,非得玉师傅出马不可?” 那小丫头道:“徐州的送了药材来了一次都是玉师傅去挑的,可不能马虎了。” 紫依心中一动,想起那月影斜那一晚发病的样子,问她:“是医月公子病的吗?” 小丫头摇了摇头,道:“这些事儿哪是我们下人能理的。”说罢走了出去。 紫依讨了个没趣,知道这些下人个一向把自己当了个笑话的,便也没感觉有什么不适而思量起来,何不趁此机会拉近与月影斜的关系?如果自己能在他的病症上帮得了他既而感动于他,再既而…… 紫依扯着左脸上那块大伤疤笑了。 她想件事儿,看来得武师傅出马才能套得出来了…… 回府之后,紫依在小房间里换了身衣服,转了风度翩翩的陈潜出来,一出门口,就见到林嬷嬷的老身影在树后一闪,心中不由得感动,他知道,如果不是林嬷嬷帮自己守住这个门,自己能如此顺利的变身?不知道为什么,对于林嬷嬷这位老人,他的心中总有莫名的亲切感,她像保护小鸡的母鸡一般的护着自己,甚至于比自己的母亲更甚。 她是否一生都未享受天伦之乐,所以,把那种应该有的感情全部投射在了自己身上呢? 在去武师傅的院子的途中,要路过黄氏的院子,陈潜原想静静的就走了过去了,说实在的,他对陈升这位弟弟实在不敢恭维,不太愿意见到他。 正在花园小径上走着,却未曾想,从黄氏的院子里一下子窜出一个人,穿着花团锦绣的衣服,狼狈不堪,一下子躲到了陈潜的身后,大声的道:“娘亲,你不能打我!” 陈潜再望过去,却见黄氏左手提了根鸡毛条子,右手提了裙摆,气急败坏的带了几个健仆追了出来,见了陈潜,便道:“潜哥儿,你帮我拦住他,替姨娘管教管教你这弟弟,他什么女人不好找,居然找了个窑姐儿,还想娶了回来!如果被老祖宗知道,还不气昏了!” 陈升躲在陈潜身后,分辩道:“娘亲,她不是 ,她还是个清倌呢,我怎么就不能娶了?我喜欢她 陈潜暗暗赞叹,心想这陈升平日里见了自己的娘亲,仿佛老鼠见了猫一般,今天倒硬气了起来? 陈潜知道像他这样的大家族,如果真让一位青楼女子入了门,便会成为整个富国上层的笑柄,更何况,这陈升尚未娶亲? 陈潜劝道:“弟弟,这就是你不对了,你不为三娘想想,也要为你自己想想,这种事情,怎么做得?” 陈升松了陈潜的手:“大哥,我还以为你会帮我的,青叶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我怎么就不能娶了?” 黄氏在一旁急直跳脚,挥了鸡毛掸子就冲了上来,陈潜一个没拉住,就听见背后啪啪两声,陈升在自己身后哇哇大叫。 黄氏边打边道:“你个小畜生,知道什么?这样的家,也是那种女人也能进的?没的要老祖宗亲自开了口,要你钉死了人家,才得善终?” 陈潜听氏的话,吓了一跳,伸手拉住了黄氏,问她:“三娘,你说什么?” 黄氏正气得发昏,被陈潜一问,才知自己失了口,眼中露出慌色,道:“公子爷,没什么,没什么……” 陈升被打得直脚,大声嚷嚷:“青叶怎么同那个女人,那女人是花魁,一点朱唇万人尝,老祖宗当然得管着,青叶只不过是个担茶递水的青倌儿!” 黄氏一听,气得围着陈潜追着陈升:“你知道什么,老祖宗的眼内怎么会容得进沙子?凡与那地方沾上一点关系的,莫不被打杀了!你想害人家姑娘,娘亲还怕这院子里整天阴风阵阵呢!” ;潜听了半天,总算听出个前后来,看来老祖宗对青楼女子非常憎恨,有前车之鉴,几年之前,自家的老爹为了三妻之中还加上一妻,瞧上了一名姓柳的花魁,想娶入了府,却未曾想被老祖宗逼得将那花魁处理了? 陈潜听到黄氏说了两个字,‘钉死’,直感觉寒风由花丛柳树间吹了过来。 陈潜一把抓住了黄氏的鸡毛掸子,劝道:“三娘,这园子里人来人往的,您这一打下去,只怕会立刻有人禀告了老祖宗了,未的要老祖宗担心!” 黄氏是一个暴躁的性子,这一不管不顾的嚷嚷起来,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被陈潜一提醒,心中也有几分害怕,忙叫几名健仆扯了陈升,往自家的院子里走。 陈潜心想,黄氏看来也是一位有头脑的,陈升惹的这场大祸只怕早有人报了老祖宗了,她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才会追打陈升,只不过口不择言,连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陈潜捏了捏手心,手心里被陈升趁机塞进了一个纸团子,他走到避人处,才把那纸团子打开,那纸团子里写了一个地址,陈潜暗暗皱了皱眉头,心想自己这弟弟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救火队员? 他无可奈何的叫了阿元,坐了马车,出了陈府,来到这个民家小院。 小院子的门打开了,一个小丫头走了出来,有一张惊慌失措的脸,瞧了瞧门外,见陈潜脸上带了微笑,略略定了定神,问道:“这位公子爷是?” 陈潜见这小丫头眼波流转,与平日里陈府的丫头大不相同,自有三分风流,见了自己,神色虽慌,可自然而然的眼角眉梢都带了股媚意,便知道这小丫头只怕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明白自己找对了地方,便问:“请问青叶姑娘在吗?我是陈升公子派来接她的。” 那小丫头惊慌之色稍敛,向陈潜福了福,喜道:“我家小姐正等着陈公子派的人呢。” 陈潜见她神色不好,便问:“怎么,有人来打扰青叶姑娘吗?” 那小丫头叹了口气:“公子爷不知道了,这两天总有莫名的人借着由头来敲门,吓得小姐连菜都不让我们上街买了,如果毕公子还不派人来,我们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陈升在外面寻花问柳,用了个假名,姓毕,因而小丫头叫他毕公子。 陈潜心中一紧,难道青叶藏在这里的消息传了出去了? 走到二门外面,从屏风内转出一个女子,盈盈的向陈潜行了一礼,道:“小女青叶,有劳公子了。” 陈潜见那青叶反而明眸如水,清清静静,没有小丫头的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风流之态,比许多小家碧玉还有大家闺秀之气,不由得吃了一惊,心想,烟花之地,也会出这样的女子吗? 当真是致命的诱惑啊。 第七十四章青叶 潜道:“青叶姑娘,在下受毕公子所托,前来问问青什么需求没有,隔了两天,在下找到了新住处,可能就要请青叶姑娘去新处住了,姑娘可有什么要转告毕公子的没有?” 青叶脸色微微一红,眼中有愁色,那小丫头走过去扶了青叶姑娘:“公子,就请您早点准备地方搬家,这地方实在是没有办法住了。” 陈潜点了点头,道:“我是毕公子的好友,毕公子托我的照顾你……” 青叶急道:“毕公子怎么啦?” 陈潜叹了一口气,看她惶急的样子,想要试试她,便道:“青叶姑娘,你也知道,毕公子家世不凡,现在他家里的人知道了你的事,自是不答应的,毕公子为了保护你,才叫了我过来。” 他想了一想,再:“我听毕公子提到过,怕你遭到柳姑娘的遭遇……” 青叶一听柳姑娘,脸色忽:变得煞白,喃喃的道:“怎么会?我怎么能同柳姐姐相比?” 陈潜奇道:“青姑娘认识柳姑娘?” 青叶苦苦的一笑:“小女在柳姑娘呆了十年,一身的技艺都来自柳姑娘,自柳姑娘去世之后,才挂牌卖艺的。” 陈潜暗暗生。心想陈怎么好找不找。找了个与柳姑娘有关地人? 他作好奇地样子:“青叶姑娘。听说那柳姑娘当年可是名满京城地花魁。怎么就无端端地去世了呢?” 青叶脸_逾白:“小女怎地知道。小女当只不过是柳姑娘身边一名下女而已。” 陈潜见她地神色。知道她极可能隐瞒了什么。便轻声道:“在下孟浪了。不该问姑娘这些地。只不过毕兄被他地娘亲打骂。言语之间提到了柳姑娘色恨恨地……” 青叶手里拿着一方手帕绞着指关节变得发白。倏地站起身来。问陈潜:“你告诉我。毕公子是否本不姓毕?姓……陈?” 陈潜心中暗赞这真是位聪慧地女子微微地点了点头。 青叶一下子瘫到了坐位上,喃喃的道:“我怎么会如此……,怎会走上柳姐姐的老路?” 陈潜道:“青叶姑娘不用怕,有万大的事儿,有公子爷,有我呢!” 青叶了无生气:“你知道什么?就算他的父亲都无可奈何,何况是他,我原本还以为遇见一个良人,可谁知,却入了死地!” 陈潜见她吓成这样,也感奇怪想,陈升娶不了她自走了罢了,何必吓成这个样子?被谁吓的? 陈潜笑着宽慰她:“青叶姑娘何必如此惊慌?毕兄对你是真心的要不然也不会托了我来接你。” 青叶声音忽然尖利起来,道:“姓陈的有一个是好的,没一个是真心的,我知道他是谁,京城第一府,陈府的,那个地方出来的人,怎么会有好的?” 她的面容原本文秀美丽的,说这番话的时候,却变得有些狰狞,不由小心的问:“青叶姑娘,你怎么如此想?以陈兄世家身份,你跟了他,自然是好的。” 青叶冷冷的笑了,目光望向远处:“只怕到时候,我想脱身,也不得了!” 陈潜沉默良久,终问道:“青叶姑娘,你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柳姑娘吗?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你这么想毕兄?” 青叶道:“你别叫他毕兄,他姓陈!陈府的人全像他这样藏头藏尾,当年那个人也是这样!可怜的柳姐姐,为了他,生生的被钉……!” 她话说了一半,就不再说了,眼神之中却露出冷冷的光,陈潜发现,自她知道陈升真实姓名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甚至于有点儿憎恨他,如果她知道陈升原本姓陈,想必她根本不会让陈升为她赎身! 陈潜劝道:“青叶姑娘,其实毕兄,啊,不,陈兄对姑娘倒是一片真心的,要不然也不会为了姑娘你和家里人吵了起来,姑娘放心……” 青叶摇了摇头,眼中有绝望的神色:“他有真心有什么用?陈府掌权的又不是他?他既然没那个能力,为什么招惹了我?” 陈潜深感奇怪,难道陈府当真对她来说便是猛虎野兽,要吞了她不成?让她这么害怕? 他小心的问:“青叶姑娘,既然你当年是柳姑娘的下女,可知道当年柳姑娘发生了什么事?就在下得知,柳姑娘当年从良,后不幸未入门就重病死了的。” 青叶冷冷的道:“什么重病死!怪只怪她选了一个薄幸之人,一个小小的伤风,就要了她的命!” 青叶愤愤然的说完这些话,又道:“凡请您转告陈公子,我这里,他不必再来了,他的赎身银子,我自会想办法筹了还给他!” 陈潜见她板着脸,摆出送客的姿态,倒不好再纠缠下去,只得告辞了出来。 回府之后,就拜托权叔派人前去调查八年前京城花魁柳问兰当年是怎么死的,权叔接了这个任务 躇未动,陈潜问他怎么啦? 权叔迟疑了半晌,才道:“公子爷,您能否别叫我出府?” 陈潜不以为然,道:“你还记着你拐了寿国三皇子的事?可人家并未追究,这就说明你很可能认错了人!” 陈潜知道自上次权叔认出月影斜少年时被他拐过,事后却得知月影斜是寿国三皇子,他始终处于忐忑不安之中。 权叔道:“可他那双眼睛,我始终认得的,而且他的容貌十多年未变过,我怎么会认错?” 陈潜道:“就算是就是那名被你拐过的少年,但据你所说,你被他从族长之位赶了下来,这事儿也就过了,你还怕他什么?” 权叔这才领了命,前去调柳问兰的死因。 望着权叔略老态的身影,陈潜心想,月影斜当真良善当年给他侮辱的人仅赶下了族长之位罢了,并未取他的性命,只不过让他尝尝当年他人所受的苦,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经过这件事一打扰潜忘了要师傅去找玉师傅打听一下月影斜到底身患何症的事儿了,此时一想起,便起了身武师傅的屋子走去。 陈潜现在已经完全不 第76——80章 第七十六章陈升的后作 陈潜刚刚走进院子,被禁足多日的陈升迎了上来,把他一把拉到避静处,问他:“大哥,她怎么样了?” 他们呆在大树底下,早晨初升的阳光照射下来,照在陈升的脸上,陈潜忽然发现,原来陈升也是一个俊美的年青公子,他面容憔悴,眼内有惶急之色,手把陈潜的双臂握得生疼。 陈潜微叹一口气,告诉他:“我去到的时候,她已然死了。” 原以为会从陈升的眼中看到如释重负的神色,却想不到那一瞬间,陈升眼光露出绝望,他猛然醒起,自己这位弟弟并非那个人,陈升对青叶是真心的,年少时的爱不掺任何杂质,热烈疯狂,所以,他不同于那人,考虑无数,思量无数。 他看见陈升的眶之中聚起水泽,溢满面颊,他喃喃的道:“她死了?她死了?她是不是临死之前还在怪我,怪我不应该用假名字骗她?” 陈潜原以为他会问她怎死的,却想不到他说的,是这么一句话,他已然爱她入骨吧?所以,深入内心的愧疚无时无刻的谴责着他? 陈潜拍了拍的肩膀:“富国凡有些地位的,出入那种场合,大多如此,你也不必自责。” 何况是他,连那个人,不如此?陈府仿佛有家学渊源吧? 陈目光透眼前的柳树,望着远处,终问陈潜:“她是怎么死的?” 陈潜知道。就算自己不告诉他也从其它地途径打听到当时地情景。如是向他描述了当时地情景。只不省略了青叶告诉自己地那一段秘闻。 可他惊讶地发现。当陈升听。却一掌打在柳树树身上。震下落叶无数。他冷冷地道:“我知道谁害死了她。我早就知道她是谁。那件事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他还是不放过她!” 陈潜忙问:“什么事?” 陈升道:“大哥别问问了只怕你会失望。我早失望过了……” 陈潜忽然间明白。他早就知道了自家地父亲做过什么事。明白青叶是谁。明白所有地一切想起黄氏教训陈升时地言语。他们早得知了一切。 陈升推开陈潜摇晃晃地向前走。脚下踢到了石子。向前奔了几步。差点摔倒。却又站直了。向前走去潜担心地看着他。叫了几声:“升弟弟?” 陈升向他摇了摇手,却未回头步之后,身影消失在花丛后面。 他决然而悲伤的背影在明媚的阳光照射之中却倍显凄凉潜心中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自己平日里这位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弟弟,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来? 也许,什么事都不会做?那一位在家族与荣誉的压迫之下,做出了如此可怕的事,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陈潜派阿元四周围寻找,却未曾想到,找寻了一夜,都未找到,正着急间,却听到权叔来报,说是老爷押着小少爷回府了。 陈潜如释重负,急急的赶往前厅,却看见厅外站了两排家丁,个个垂首而立,大气不敢出,有两名健仆拿了儿臂粗的竹杖从门口走了进去,陈潜一见不好,忙步入正厅,却见陈升已被人捆绑在凳子之上,自家的老父从一名健仆手里抢过了一根竹杖,挥开了膀子,就向陈升的****上打了过去,这一杖下来,直打得陈升惨叫之声直冲屋顶。 那黄氏跪在地上,以膝行走,扑过来抱住了父亲的腿:“老爷,老爷,您可就这么两个儿子啊,打坏了,可怎么办啊!” 陈尚书全没了以前那种任何时候都斯文有礼,端正庄严的模样,他恶狠狠的道:“打死了他,全当没有这个孽兽!” 陈升伏在条凳上大叫:“打吧,打吧,打死我,像你钉死那人,毒死青青一样,我在你眼你算什么,她们在你眼里算什么?” 陈尚书一听这话,气得双目欲炽,陈升的话撕裂了他文质彬彬的表象,让他一瞬间面目狰狞,他一脚踹开抱着他的腿的黄氏,使了全身的力气,手持竹杖,往陈升背上打去,那两下看来极重,陈潜看到陈升的嘴角有血溢出,可陈升还是不管不顾的在那儿痛骂。 这时,陈夫人与刘氏也都赶了过来,见此阵仗,劝的劝,跪的跪,整厅乱成了一锅粥。 可仆役们谁都不敢上前下了陈尚书的棍子。 陈潜见老祖宗还没有赶过来,又见陈尚书满脸狰狞,心想只怕他一气起上来真会打死了陈升,忙跑过去,手一伸,拉住那棍子,阻住了 往下挥的手,道:“父亲大人,弟弟再有不是,生气,府内人多口杂,知道您这么教训弟弟,传了出去,只怕不好。” 多年前发生的事,本来就仿如一根刺般扎在陈尚书的心底,让他愧疚难安,如今被陈升一口道破,那如针扎一般的愧疚让他恨不得打死这个敢揭他逆鳞的逆子,可是,被陈潜一阻,手里的竹棒却如千斤重一般,再也举不起来,他想起了当年那名女子,巧笑嫣然,歌喉婉转,他们也曾红袖添香,雨夜小酌,留下满屋馨香,可因为了那人的命令,自己却亲手将她钉在了棺里。 这么多年了,自己心中的怨恨何尝不像这趴在凳子上的逆子一样? 绣杖从他手里跌下,摔在陈升的背上,又引起他一阵惨叫。 陈尚书几步倒退,跌坐在椅子之上。 陈升被打得气焉焉,趴在凳子上一动不动,黄氏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的走到陈升身边,趴在他身上大哭:“我的儿,你怎么样?老爷,你怎么就下得了手?” 陈尚书冷冷的道:“你的儿,干的好事!这世上有听说父送子入罪的,他倒好,大义灭亲,要把老父送入刑堂!” 陈升嘴角有流出,有气无力的道:“你杀了青青,是你杀了青青!” 权叔在陈潜耳边附耳告,陈潜这才明白,原来这陈升大清早的居然去大理寺鸣堂击鼓,状告自己的老父毒杀青叶一干人等,还状告他几年前钉死花魁柳问兰,把大理寺的人惊得目瞪口呆,还好那大理寺都察尚有几分理智,马上通知了陈尚书,让他把陈升领了回去。 陈听了,只感觉难以置信,陈升平日里对谁都满不在乎的,房里头通房丫头也收了不少,想不到一认真起来,却不管不顾至如此的地步?这么一来,这件事如传了出去,一个教子无方的罪,却是落实了的,富国以仁孝为本,讲究的是君君臣臣,子子父父,这陈升如此一来,实属逆之罪,以陈尚书的手段,自然不会让这件事扩大,但是,其它的人怎么不拿此做文章? 而且,陈升这一番作为,只怕又会成富国名门大阀之中的笑柄。 陈升与父亲之间的裂痕与意,只怕因此而种下了。 陈潜本就感觉这件事儿来得蹊跷,仿佛有人在后暗暗操纵,他想起青叶死的时候,明三少这名极品纨绔子弟在一旁出现过,难道这一切又是他安排的?让陈府父子反目? 如果是他,那这位明言当真可恶之极! 厅里面好不容易静了下来,只听到陈尚书微微的喘息之声,终于,厅外传来笃笃的拐杖触地声,有人在门外大声道:“让我看看,谁敢打我的孙子!” 门帘揭开,老祖宗出现在门前,屋里头跪着的,坐着的人全都站起身来,向老祖宗施礼。 老祖宗却不理他们,巍颤颤的几步走到趴在条凳上的陈升前,见陈升被打得嘴角流血,当极大怒,嘴唇直哆嗦,拿着拐杖就往陈尚书的身上挥了过去,啪啪两声,打在他的手臂上:“孽障,叫你打我的孙子!” 陈尚书一边躲避,一边道:“娘亲,你不知道,这个逆子做了什么!他居然去大理寺击鼓鸣冤,要状告自己的父亲!” 老祖宗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指着他道:“他有错,那也是你教得不好,也不该往死里打他,黄氏,还不快叫人扶了他起身,找大夫来看看?瞧你那个蠢样,也知是不是当娘的!” 黄氏忙急急的叫了左右的丫环扶了陈升起来,这一搬动陈升,又引起他嘴角鲜血直流,看得黄氏眼泪止不住的流。 这边陈夫人忙叫人搬了竹椅,扶了老祖宗坐下,刘氏则在一边小意儿的轻声劝慰,厅内又是一阵忙乱。 陈升被扶入内堂休息,陈尚书被老祖宗一顿好骂,这件事过后,陈府之内好几天都处于低压中,进进去去的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而又过了几天,朝廷特地颁下了斥状,训斥陈尚书教子无方,将家事与国事混为一谈,浪费大理寺的人力去处理家事,特罚俸一年,以敬效忧。 果不其然,这件事成让陈府成为了整个富国名门贵族间的笑柄,但除此之外,由这件事挑起来的父子之间,母子之间那深深的怨恨又怎么能从外表上看得出来? 第七十七章月之影斜 月山庄。 玉师傅急匆匆的推门而入,尚未进门,就听见屋内有物撞击落地的声音,她冲了进去,看见地上摔落地的盘子,满地的碎片,散在地面上的水渍冒着冉冉的热气,月公子面色苍白的斜倚床头,她急道:“公子,你的病又发了?” “玉娘,不要紧,你别担心……”他勉强的撑了起身,脸色由白渐渐转为红润,却问道,“玉娘,那边,成功了吗?” 玉师傅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却无喜色,满是悲悯:“公子,既如此,我们不如回去吧,等你的病治好了再回来?” 月影斜摇了摇头,苦笑:“玉娘,你还不明白,如果没有艳知红,到了哪里,我都会命不久长。” 玉师傅沉默不,走过去,用木盘拾起跌落在地的碎片,默默的放下,她知道,自己公子发作越来越频繁,却不是因为病情恶化,却是因为每一次的成功,他已然猜测到后面的结果,猜测到要死人,死很多人,可是,他的内心却接受不了这结果。 她想上前扶了公子,可是,他端坐在了塌上,摆了摆手,止住了她的脚步,微微的笑着:“他们果然都死了吗?那位当年逃得无影无踪的小丫头?那些仆从下人?” 玉师傅了点头:“公子爷应当知道,这个计划一开始,就不能回头,青叶和她的小姐一样,有颠倒众生的魅力,更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陈升?一切如公子所料,陈升为她赎身里闹翻,陈潜不可避免的卷了进来,自会引起那位的注意不其然,青叶被查清了身份次她没有逼任何人动手,自己派人动了手,我派出的人在青叶吃下毒药的时候,给她减少的份量,总算是让她把所有的事向陈潜和盘托出了只不过,想不到的是,那陈升反而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居然击鼓鸣冤,告起了自己的父亲。” 月影斜冷冷的笑了,苍白的脸带了:微的红色玉师傅把茶几上的茶递给他,他饮了一口,才道:“想不到陈府,还有一个有良心的,这倒省了我们很多的力气道,不管什么东西,从内部开始腐乱是快一些的。” 玉师傅迟疑道:“只不过,子爷与陈公子一见如故……” 月影斜吹了吹杯面地浮叶。饮了一:“只可惜出身于陈府!那个龌龊地地方!那个地方出来地人。怎么会干净?” 玉师傅轻叹了一声。道:“陈公子问过我公子地病。我告诉了他。您独缺了一味药。艳知红……” 月影斜手一颤。那茶盖咣地一声盖在了茶杯之上。溅起些许水花。停了良久。他才道:“跟他说了。也好。” “公子爷。陈公子会不会向她提出。要那艳知红呢?如果他真地提出了。再加上这次地事件。她会对他心更重地。” 月影斜抬起眼眸。望向窗外:“地确。以她地心。为保陈家。会对陈潜做出什么事来呢?我当真很期待。她不止一个孙儿。而陈潜并不是她喜欢地媳妇生地……” 玉师傅看清他地眼中有痛苦地神色一闪而过。转瞬间却神色坚定仿如磐石。冷冷地望着窗棂。暗暗叹了一口气。拿起床塌上地丝巾帮他擦了擦手臂上溅落地茶水。道:“陈府地另一位来了好几次了。求您继续治好她弟弟地病。您看?” 月影斜笑了一笑,神色冷漠:“还未到时候,先晾一晾她吧,唯有这样,这个计划才能继续得了。” 玉师傅不由又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她不是可怜陈府的,而是可怜自己的主子,总是徘徊在良心与报仇之间,他对那位女子,又心软了吧? 可她知道,他最后,还是会一定进行下去,因为,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深入骨髓的仇恨。 可苦的,始终是他自己…… 翠依走进老祖宗的屋子里的时候,老祖宗正歪在塌上打瞌睡,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帮老祖宗盖上了绣锦薄被,走到门外,却见到小丫头手里拿了一方托盘,上面放碗莲子羹,她忙向小丫头摇了摇手,告诉她:“老祖宗正睡着呢,可有几天没好好睡觉了……” 那小丫头讨好的道:“可辛苦翠依姐姐了,您不也跟着好几天都睡不好?” 翠依皱了皱眉头,骂那丫环:“这可是我们做下人该说的?”心想自小少爷那件事儿之后,老祖宗最近几天也不知怎么啦,晚上总是翻来覆去的,也不让自己进内屋侍候, 嬷在旁跟着?今儿个白天才又睡着了? 几天的不眠不休,她也略略有些疲倦,可不知为何,想起春兰隐隐约约的提点,却怎么都没有睡意,心中俱是甜蜜,那个人,心中终于装了自己吧?就算以后和春兰一起侍候,那又如何?她这样的女子,以后的命运,不是当姨,就是配了小厮,哪有自己的选择余地?可那么温和的主子,当真是自己前世修来的吧? 所以,当她又走到老祖宗的门前,听到里面隐隐约约的谈话之声的时候,便不再和以前一样漠不关心,因为,她听到里面提到了他。 用的却是那样冰冷的口气。 “最近几天我老在想,那件事儿怎么到了最后,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四小子会这幅样子?” “禀老祖宗,老奴有些怀……那一天老奴办成那事儿之后,看见陈潜小公子又出现在了附近……” “什么?怎么哪里都见了他?” “是啊,老奴也感觉奇怪,原本不是这么爱管闲事的?” “你说……他不是真与以前不同了?”老祖宗略有些疲惫的声音响起。 “也许,是吧?” “他到底是我的孙儿,哎……” 翠依听得浑身冒出了冷汗,她明白语气代表的意思,当老祖宗要处理老爷院子里不听话的那些无名份的妾室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语气,过了几天,那些妾室便被卖的卖,打死的打死了,可是,这一次,却是合府最尊贵的小公子啊! 怎么可能? 她身上冒出了冷汗,眼不期然的出现陈公子温和的笑容。她悄悄的退出屋外,来到长廊之上,却看见潜哥儿从远处走了过来,脸上依旧是温和的笑意,看见了她,朝她略一点头:“翠姐姐,老祖宗歇下了吗?” 翠依忙向他行了一礼,道:“潜哥儿,快叫我姐姐了,叫我翠依就行了。” 陈潜见她脸上略有慌色,微皱下眉头,却没有问她,只道:“翠依,老祖宗还好吧?” 翠依点了点头,轻声道:“老祖宗精神不太好,好几天没睡着觉了,潜哥儿要去请安?” 陈潜见她用异样的眼光望着自己,便笑了笑:“翠依姑娘放心,我不会打扰老祖宗太长时间的。” 翠依垂了头,陈潜以为她要退开,便不以为意,却想不到她走上前来,为陈潜掸了掸衣袖上在花径之中沾染上的树叶,低低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小心!” 等陈潜愕然望向她的时候,她却敛幅默默的退开了。 陈潜刚揭开门帘,还未转到屏风后,就听见老祖宗高兴的招呼:“潜哥儿来了?赶快过来,可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你了?” 陈潜向老祖宗行了个大礼,赶紧走过去扶住老祖宗,道:“听说老祖宗睡得不好,今儿过来看看,孙儿在外找了些解忧花,让柔姐姐制成了袋子,听说有帮助睡眠的作用,老祖宗试试?” 老祖宗的脸笑得如一朵菊花,连连点头,接过了陈潜手里的绣袋,抚摸着绣袋上的花纹,把绣袋贴在鼻子上闻了闻,道:“不错,这是上好的解忧花的味道,还是我这个孙儿有心。”她叹了口气问,“升哥儿怎么样了?” 陈潜道:“这几天大好了,大夫说他只是皮外之伤,将养将养不会留下什么病痛的。” “这就好,这就好,那个孽障居然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陈潜不想在老祖宗面前谈论自己父亲的是非,便沉默不语,没有出声。 老祖宗拍了拍他的手:“潜哥儿,你别像升哥儿一样,尽惹你父亲生气,那个孽障下得了狠手的,老祖宗老了,护不了你们一世的。” 陈潜便握了老祖宗的手:“老祖宗你永远不会老的,您长命百岁呢!” 老祖宗笑了笑:“你总是哄得老祖宗这么开心,升哥儿有你一半儿的嘴甜,就好了。” 老祖宗又把那绣袋往鼻端闻了闻,道:“这是产于十泉里的解忧花,那地方有十口百年古井,井水清澈透凉,在井边百米生长的解忧花香味自是纯正。” 在老祖宗说这些话的时候,陈潜暗暗观察,发现两位老人家一主一仆如平常模样,并无异样,暗暗称奇,又见老祖宗如数家珍的说出这花的来处,便道:“怎么老祖宗也知道这解忧花?略一闻就闻得出来?” 第七十八章富贵何来 嬷嬷笑了:“小公子不知道,老祖宗年轻的时候,的一把 陈潜腼腆的笑了笑:“孙儿还以为老祖宗生来就是陈府的老祖宗呢。” 老祖宗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你这个小猴儿崽子,一张嘴真是甜,哪有人个个儿像你这么幸运一生下来就享富贵的?” 她目光飘远,脸上笑意未歇:“如此的富贵,可得要经过很多的努力才能达成。” 陈潜忙讨好的道:“孙儿是托了老祖宗的福,才能享得如此的富贵啊。” 老祖宗目光变柔和,抚了抚他的头,道:“好孙儿,老祖宗只希望你能让陈家一代一代的传了下去。” 陈潜想趁着老祖宗高兴,问她陈府是否有‘艳知红’这一昧药,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忽然间冒出翠依在门口向自己提醒了那句:小心!让他感觉也许这室内的和谐欢笑,并不如表面? 老祖宗道:“小儿崽子,今儿个过来,当真就为了送这绣袋?不是向老祖宗讨什么东西的?” 陈潜忙道:“瞧瞧您,把孙儿当什么了?老祖宗的东西也讨得?老祖宗赐给孙儿的,那就是孙儿的,开口去讨,那成了什么了?孙儿是好几天没来您这边了,来探探您的!” 老祖宗笑了笑,又抚了他的头:“你倒是个识趣的……” 她指了指。身边地嬷从枕头边上摸出一样玉马。问她:“老祖宗。这样儿?” 老祖宗点了点头。接过那玉马给;潜:“乖孙儿。你来我这屋子里祖宗自是要送你一样玩艺儿地。来。拿着。拿去玩玩。” 陈潜接过那玉马。只见它莹润光泽手一摸。清凉无比。心中暗惊这匹玉马。就值百两黄金。她就这么随随便便地送了出去? 陈潜想要推辞。却听老祖宗道:“合府上下只得你这么有心。乖孙儿。常来老祖宗这里看看。老祖宗就高兴了。” 陈潜便拿过了玉马。小心地捧着了:“老祖宗。您送我东西显得我贪您地东西才来这边一样地。” 老祖宗笑了笑,叹道:“潜哥儿有心祖宗自不会亏待你的。” 陈潜喜滋滋的把那玉马放进口袋里,再和老祖宗闲聊了几句辞出来,来到屋外风一吹,心中却一阵失落,袋子里的玉马如烫手山芋,为什么那满脸的慈祥亲善,自己却从中看出一些冷意? 他回了自家的院子,春兰给他倒了水,让他洗了把脸,才告诉他,刚刚翠依来过了,转告了她从老祖宗那里偷听的话…… 陈潜听春兰一字不漏的转告这些话的时候,正玩着手里的玉马,那样的莹润光泽,直透入心底,听她说完,却一失手,眼看着那匹玉马跌了落地,头颈分离。 那些人当真是她派人动的手?为什么,就因为青叶是青楼女子?还是因为她是从柳姑娘身边逃出来的? 还有,她怀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陈潜了? 那样满脸的慈祥,温暖的握手,眼光之中的柔意,都是假的? 陈潜万想不到听到的是这个消息。 他想起那老人说过的一句话,陈府的富贵,要经过许多的努力。也许,这才是陈府能成为富国第一世家的真面目吧? 陈潜这才彻底清醒,就算自己身为男儿,身为陈府上下最受宠的孙子,但在家族的利益面前,他还是会被牺牲。 就这匹跌落地上的玉马,前一刻还在主人的手里被珍惜的摩挲,可转眼间,却被摔成两半,几成碎玉。 春兰小心翼翼的转告了翠依告诉自己的话之后,眼看着小主人良久没有出声,心中叹息,悄悄的走过去,拾起地上的摔碎的玉马,却听小主人道:“春兰,告诉翠依,要她别往这边来了。” 春兰蹲在地上略停了停,却道:“公子爷,我不相信老祖宗的话,不论您怎么样,您都是春兰的公子爷。” 陈潜一笑,仿若春天枝头忽地绽开一朵芙蓉:“春兰,谢谢你!” 这件事过后,陈潜让权叔打听这艳知红到底是一味什么药,为何以月影斜如此的身份,都没办法弄到这种药?他现在是寿国的三王子,他开口一求,就算寿国没有,富国也会想办法作了这个人情的,他想通这一点,心中更庆幸没贸贸然的向老祖宗提出要这种药,以月影斜的身份,都没办法弄得到,老祖宗那里怎么会有? 过了好几天,权叔才带了消息给他,说这艳知红倒真有这一味药,是产于海底的一种海草,奇特的是这种海草 的,艳若彩霞,由海边的渔女采上来之后,晒干制成,具说有起死回生,强健心肺的功效,只不过,这种药现在已经连皇宫内院都找不到了,因为制这种药的海家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获罪被斩,家人四散,再也没有人知道那药从哪处深海采摘。 陈潜心想,老祖宗内库里有看来倒是真的了,依老祖宗的年纪,她年轻的时候,或许买了放在库内一直未用也未可知?看来自己还是得找个机会问问老祖宗才行。 他正座在椅子上思量,却听春兰来报:“公子爷,二小姐来了。” 陈潜一怔,心想自己这位姐姐怎的会来?她可是从未踏足自己这间院子的。陈雪清对自己的敌意如此之深,他可不认为上次自己帮了她,就会轻易的化解,上次事件之后,她没有向人道出自己女儿身的事实,自己就谢天谢地了。 见春兰眼巴巴的望着自己,陈潜道:“传她进来吧!” 陈雪清站在门,远处繁花似锦,偶尔有三两名丫环穿梭其中,或拿着食盒,或垂首而过,木红雕花的长廊足音如乐,好一派富贵悠闲的景象,她几乎从来没有来过自己兄弟的这个院子,一则别人不愿意她来,二则她自己也不愿意来,可今天,她却不得不来。 她来,却为了求人,求她最愿意求的人。 如果是以前陈潜,既使是求人,她也想好了应对的方法,因为,她知道以前这位陈潜的弱点,知道怎么去对付他,可现在,她望着珠帘暗挂的门庭,却有些不能把握了,因为,现在的陈潜,已然脱胎换骨。 她想起他在法华寺望着陈斌之眼内淡淡的悲悯,这在以前,是绝对看不到的,在自己说出刀锋般的言语之时,他嘴角的苦笑,一转眼却云淡风清,她感觉,现在这位陈潜变得不可捉摸,仿佛天下间所有的事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就如,他上次帮助自己一样。 可是,为什么,她却感觉,中莫名的亲近? 就像现在,从不踏这家院子的她,也站在了他的门外,心中隐隐肯定,他会帮自己? 门帘揭开,春兰微低了头,道:“二小姐,子爷请你进去!” 她一连讲了两次,却听不到这位二小姐的回答,不禁抬起头,却看见二小姐眼神游离,陷入了思绪之中,脸色一片茫然,心中奇怪,略提高了声音再禀告一次,二小姐绝美的脸上才现出恍然的神色。 春兰帮助她揭开了门帘,看着她向室内走,绿鬓低低压翠钿,双眉弯似月,莲足生花,暗暗生了羡慕,有这样绝美的容貌,再生于这样的家族,当真是前途似锦吧? 陈雪清轻揭内室的珠帘,却见陈潜正坐在塌上,斜斜的歪在塌几之上,含水笑望着她:“清姐姐今儿怎地有空过来了?正好,我叫人拿了几串葡萄,据说是上次老祖宗做寿,皇上赐下来的,用冰镇了,现在还未坏,清姐姐过来尝尝?” 陈雪清在旁边的绣凳上坐了,伸手拈起一颗葡萄,放入嘴里,见陈潜眼巴巴的望着,便笑了笑:“酸甜可口,潜弟弟这里真的藏了不少好东西。” 她从未想过自己还能和这位弟弟言谈甚欢的,原以为这样很难,想不到真做的,却水到渠成,她想,只可惜,她要亲手打破这种亲切和善。 室内没有内眷们惯用的熏香,反而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在鼻端若有若无,墙角的高凳之上摆放了一束沾了露水的鲜花。 感觉到她的视线,陈潜拈了一颗葡萄入嘴,眯着眼嚼了嚼,道:“清姐姐如果喜欢,我叫人送你一束?” 陈雪清摇了摇头,叹一声,道:“潜弟弟,今天我有事,想请你帮忙的。” 陈潜微微一笑,推开那碟葡萄:“我原以为清姐姐永远都不会说出这句话的。” 陈雪清抬起眼,清亮的眼睛直盯着他:“看来潜弟弟早知道了我想要求什么?” 陈潜站起身来,在室内踱了几步,目光透过窗棂望向远处:“清姐姐,有几日没让月公子诊治,斌哥哥的病怕又不好了吧?” 现在的月影斜,身份已然是寿国三皇子,怎么会再有时间去给一位朝廷死囚治病?更何况,上次的发生的事件,任何人都会感觉受到了侮辱,更何况是一位王子?而现在的月影斜,已然惊动了朝廷,已经不是原来的身份,朝廷不知派了多少人跟着,还怎么有闲时间给陈斌治病? 第七十九章应承 陈雪清原来想用陈潜的秘密来要胁他,让他答应自己的要求,却想不到他一口道出了自己所求,倒让她不知如何回答,只道:“请潜弟弟帮我!” 陈潜望向坐在凳子上的姐姐,眼内俱是同情:“二娘想必已然放弃了吧?” 这一句,让陈雪清内心涌起阵阵酸意,眼泪不由自主的冲向眼眶,自己那丰神俊朗的弟弟,变成如此模样,再也不能给娘亲带来荣耀,所以,就算他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也放弃了,独留下自己,苦苦支撑,她很庆幸自己当年没有把陈潜的秘密透露给娘亲知道,要不然,这个秘密将会用来打击大娘,而不是关键的时候救自己弟弟一命,是不是很久以前,她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娘亲会放弃弟弟? 一方洁白的丝帕递到陈雪清的手边,她接过丝帕,却听陈潜在她旁边道:“二姐姐,我会帮你的。” 她抬起眼,泪眼胧之中,她看清楚陈潜那一对眼睛,清亮幽黑,深得仿佛如幽潭,那一瞬间,她相信了他的话。 她道:“潜弟弟,你要怎么帮?” 陈潜微微的道:“要月公子帮一位朝廷囚犯,自是不成,但是,要他给陈府大公子看病,又有何不可?” 陈雪清想了一想,恍然悟:“潜弟弟,你准备装病?” 想起为弟弟诊病的那位少年,温和的脸修眉朗目如美酒一般的声音,何尝不是所有闺中少女的梦想?那些日子,尽管时间不长,她何尝不是暗暗盼望着一个月中的那几天?可这一切,都不付再来了吗? ;潜略一望。就知道她心中隐隐地想法。心中轻叹怪我。只不过你有了你地归宿。而我也应该有我地归宿。 陈清到底是个明事理地。抬起头来:“既如此。潜弟弟我就把斌弟弟送入你这边来?” 陈潜点了点头。问她:“二娘还是不准斌弟弟入府吗?” 陈雪清冷冷地道:“她说虽然皇室已经暗地里认可了。可小心驶得万年船。莫让别有用心地人利用了去!” 虽然早知道了这个结果。陈潜还是暗暗为她感觉悲凉。所谓地母子关系已然变成如此。还哪来地亲情可言? 又过了两天一个无云地晚上。陈斌被悄悄地送到了陈潜地院子里排在一个偏僻地角落里住了。陈潜让春兰和阿元亲自照顾他地饮食府地房子多。他这院子里被权叔一管。倒管得极为严密。没有人敢多口多言。所以。暂时倒没有下人把这消息传了出去。 陈潜心想,就算传了出去,那又怎么样呢?…… 芙蓉花树只剩下一树青叶,那满树的繁花俱已凋落,缩成一团团花蕾,里面孕育着来年的花种,寂寞潜伏。 月影斜刚刚接了宫里头传过来的圣旨,邀请寿国三皇子入宫拜访,还收了不少宫里头派来的赏赐,虽然他是一位寿国不受重视的三皇子,但从两国邦交上看,富国对他基本的礼仪还是要的,他心里很明白这一点。 他站在窗前微微冷笑,笑容就如那消失的芙蓉花,寂寞凄凉。 玉师傅站在他的身边,为他披上一件长袍,他回过头来:“玉娘,幸亏还有你陪着我。” 玉师傅细心的帮他系上领间的细带:“公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月影斜轻声一叹,眼望远处斜阳,那满天的彩霞,红似残血,他道:“我们已经完成了第一步,把怨恨种在了他们的心底,我想看看,当他们心底存了那样的怨恨的时候,什么时候会来一个总的暴发,不管什么时候,来自内部的腐乱,总是快过外力……当年,不也这样?” 玉师傅点了点头,侧面的他,略为有些削瘦,却面如刀削,俊美得出奇,这个从小把自己当成姐姐的孩子,还要受多少的苦,才能解脱?每当他望着远处,目光朦胧之时,玉师傅都想劝他,算了罢,那样的仇恨,会毁了敌人,也会毁了你自己。 月影斜道:“今天又是月圆之夜。” 玉师傅点了点头,心中有些担忧,每到月圆之夜,他的病痛就会如入骨之蛆,让他倍加痛苦,今晚的月圆之夜,又会怎么样? 月影斜笑了笑:“玉娘,看来你的计划并未成功,一个富贵公子哥儿,又怎么会为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求那已绝迹的名药‘艳知红’呢?他只怕早已放在了脑后! 他嘴角噙着冷冷的笑,看得玉师傅心中一痛,她知道这个孩子虽然心中充满的仇恨,但对亲情友情的渴望比任何人都甚,却一次一次的失望,虽然,他们当初的目地并不单纯,可玉娘多想有一个人是真心的待他,终能化解他心中的怨意。 只可惜,始终没有这么一个人…… 紫依从后门进来之后,正走向练功房处,却听见有人叫:“喂,那名丫头,过来一下。” 她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生面孔,绿衫凤裙,金钗玉佩,打扮得富贵逼人,知道这是宫里头派下来服侍寿国三皇子的宫女,仿佛是叫欣秋的,看来是有些头脸,便走过去幅了幅,问道:“欣秋姐姐,叫奴婢什么事?” 欣秋望清楚了她的脸,先是一怔,接着满脸的厌恶之色,道:“去,给我打一桶井水上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花树下走了一圈,就浑身痒痒。” 紫依暗自好笑,斜喜欢在花树之下弹琴,这些女子便有事无事的走在花丛之下,只望那白衣盛雪的少年能望上自己一眼半眼,她心中暗叹,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见紫依没有出声,欣秋怒:“叫你呢,你耳聋了?” 紫依原本不她,甚至想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随便给她使个绊子,让她跌个狗吃屎,也就算了,远远的一望,却见远处花丛中那一抹白衣一闪而过,便唯唯的答应了,拿起放在地上的木桶,向小径走了过去。 当时正值傍晚时辰,晚徐徐,吹得小径杨柳拂面,带着树叶特有的清新,紫依见他向花径深处走了过去,忙把桶藏在草丛之中,跟着那分花拂柳的白衣卓卓的身影往前走。 时紫依的武功已有小成,再加上这身体原本就有些功夫的,她现在等于身兼两家所长,也能走路落地无声了,因此,很容易的便跟着前面的人走。 看见他向后院走去,那个地方,她知道是哪里,那个院子里有一幢两层的木楼,里面没有人住,那里二十四个时辰都有人守着,任何人都不让轻易的进去,除了月影斜,每到每个月的月圆之夜,他总是会独自一人在这里呆上一个时辰,然后才出去,让玉师傅服侍他。 她见他走入了那小楼,院门口两个家丁守着,紫依决定找个地方爬树上去,顺便练习一下玉师傅教的提纵之术,在摔了好几个跟头之后,她老老实实的爬上了墙头那棵大树,又老老实实的攀下了墙头,进入了那个小院子,院子里寂静无声,只有隐约传来几声蛙鸣,那座小楼静静的立在院子中央,在黑夜中仿如不真实的剪影。 她悄悄的走上楼梯,倒真用上了玉师傅所教的轻身之术,落地无声,她发现,这幢小楼周围虽然杂草丛生,一派荒芜景象,但小楼的木质却保持完好,而且,不经意的闻去,这小楼的木质,居然有淡淡的檀香之味,走入小楼大厅之中,她没有见到人,便沿梯而上,来到二楼,她害怕地板发出声音,因而尽量的减轻脚步,却未曾想,地板纹丝不动,她想,这幢小楼的木质,想必非常的好吧? 来到楼上,那股檀香味道更深,钻入鼻端,扑鼻而来,她暗暗称奇,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出身出富贵人家,她也知道,这种檀香只怕是海底沉香,贵重无比,一整幢楼都是由檀香制成,也只有寿国皇族才有这样的财力吧? 忽然之间,她隐隐听到隔壁有人声,忙贴近了墙壁,侧耳听去,只听隔壁有人轻吟道:“百般娇千种温柔,金缕曲、新声低按,碧油车、名园共游,绛绡裙,罗袜如钩……” 轻声低唱,间着几声琴音,款款深情,夹着深深的悲哀,从墙壁缝隙之中传入她的耳内,让她几欲落泪。 他在吟唱,声音之中满是惆怅与无奈,他在思念着那名女子,深入骨髓,原来,他早有占满了他心思的人? 忽然间,无边的失望塞满了她的脑海,原来,他早有思念的人了吗? 那如醇酒一般的吟唱竟终不可能属于自己? 她沿着墙壁缓缓滑下,感觉脸有湿意,第一次感觉到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悲哀,却听见隔壁的人道:“每个月这个时候,我都会来看你,给你唱这首你最喜欢的歌谣,只可惜,你永远也不可能听到。” 第八十章楼中秘密 声音中孕藏的悲伤是那么的浓,紫依听了,原本也要可不知为什么,她心底却升起一股喜意,原来,那个人已经死了吗? 想过之后,却又深感自己不应该,自己性格之中是不是原本就有魔鬼的因素,只要对自己有利,全不把别人的痛苦当成痛苦? 可是,她强抑住心中的欢喜,想要感同身受,终不可得,却裂开嘴,无声的笑了,她相信自己,只要他能接受自己,她终可以让他忘记那个女子。 哪知道高兴过了头,弄出了声响,惊动了隔壁的人,那人大喝:“是谁?” 紫依左右的望了望,想躲藏起来,却发现屋子里仅有几张椅子,一个长桌,躲无可躲,正踌躇间,那个白色的身影却已经出现在门口,眼眸冷的望着她:“是你,你怎么上来的?” 紫依被人抓了现形,看着眼前的男子,从旖梦中惊醒,他的眼内有转瞬极逝的杀意!虽然见是她之后,目光却柔和起来,是因为自己的面容吗? 紫依望向他,楼内只点了一暗暗的灯,明明暗暗的照在他的脸上,让他整个人如一幅泼墨的画,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她脸上红,扮起了腼腆,嚅嗫道:“公子爷,我见您进了这屋子,爬了墙头的树跟你进来的。” 月影斜一笑,见到她身上残留的树:“你跟着我干什么?” 她吞吞吐吐:“奴婢记得个月这个时候,您总是会发病的,见您一个人来到这里,所以,奴婢担心……” 她地眼睛在黑夜中清亮如明珠一不到一丝杂质。月影斜见到了其它女子对着自己之时惯常地倾慕。如在平时其它地女子。他会不屑一顾当她抬着一张疤痕地脸。望向自己地时候。月影斜只感觉心中有丝悲悯。就仿如。看见了多年前地自己是这样。躲在暗处。期望人们偶尔地怜惜。 他放柔了声音。只道:“以后别爬了……” 窗外地月光明亮起来。透过窗棂照在月影斜身上。却引起他一阵咳嗽依道:“公子爷。您是不是发病了?” 他一笑。摇了摇手:“别怕。还早着呢。我们出去吧!” 紫依在心中吐了一口气自己地策略果然有效。对他这样地玲珑剔透地人。欺骗是没有用地好老老实实地告诉他自己怎么行动地。他只把自己看成众多想成为他枕边人地其中之一吧? 她想自己这幅样子。看来比娇艳若花还有效呢可以轻易地降低他地防备之心。她不禁好奇。以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让他地审美观点如此地与众不同? 只可惜,他看自己的样子,如同看着雨中淋湿的小狗,只有同情,绝无其它。 想着想着,她未免沮丧,直至走到院门外,未看见玉师傅正焦急的在门外等着,见她陪着月影斜出来,吓了一跳:“紫依,你怎么进去了?” 月影斜笑了笑:“不防事的,我们走吧……” 玉师傅瞧了紫依一眼,满腹疑意,心想每个月这个时候,连自己都不让进去侍候,怎么今儿个倒破了例?这个长相丑陋的小姑娘与众不同? 玉师傅道:“公子爷,药汤已经准备好了,请公子爷进去沐浴。” 月影斜点了点头,回头望着紫依,一笑,天上的明月都失了光彩,道:“紫依,今晚你来侍候我吧。” 紫依感觉血往上涌,涨红的脸皮,嚅嗫:“公子爷,奴婢虽仰慕您,可奴婢也是好人家的女儿……” 月影斜哈哈一笑,笑声从胸腔中直逼了出来:“紫依,你想到哪里去了,上一次月圆之夜你不是侍候得挺好的吗?你以为什么?” 紫依吁了一口气,低声道嘟囓:“公子爷,奴婢虽然长得丑,可也不兴您这么捉弄人家的。” 她这番辩解,又引起月影斜一阵大笑,看得玉师傅暗暗称奇,心想自家公子可从来不和人开玩笑的,更何况是和这么一个长得极丑的下女?也许因为她的卑微,所以让他放了自己吧? 又或许,这位紫依的确有不同寻常之处? 不但玉师傅奇怪,月影斜自己也感觉奇怪,为何在她面前仿若完全放松?也许,没有一个女子这么真诚而直白告诉自己,她担心自己,喜欢自己吧?其它的女子望着自己的时候,总是婉转而含蓄的,不会做出如此大胆的行动,攀上大树,翻了墙头,来看看自己是否病发?当她垂头告诉他担心自己的时候,自己长久冷硬的心,是否有一丝柔软松动? 前路仿如有石子一拌,让月影斜身子略往前一 点跌倒,玉师傅忙上前扶住了,急道:“公子爷,怎 月影斜咬牙道:“我们快回屋子,又发作了。” 紫依忙跟着扶了他的另一边,她又感觉到了他身上的颤抖,全身有如火烧,就如上一次一样。 她想,看来得想办法把那什么艳知红拿了来才行…… 天明之后,欣秋换了身衣服,从影月山庄的后门走了出来,来到山庄下的那棵柳树之下,她知道,他会亲自等在那里,她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高高在上的他,对这件事如此的上心,竟然会每一次都亲自等着她来汇报? 欣秋走向那棵着柳条的大树,大树下的矮凳上坐了两个人,中间有一张木桌,却不正是名满京城的明三少? 她静静的走过去,幅礼道:“公。” 明三少了点头,问她:“怎么样?” 她道:“每个月圆之夜,他都会发病,而看来不轻,像往常一样,浸汤药之前,他去了那幢小楼,吟唱了一首曲子,可今次不同,府内一个丑丫头翻墙进去了,却未被惩罚,反而和他一起出了楼。” 明言一怔:“上次你不是你仅仅走到那院子的门口,就被杖了十杖,她怎么会未被惩罚?” 欣秋抬眼望了明三少一眼,见他并动怒,只得道:“奴婢也不知道,也许,因为那丑丫头是陈府的吧?” 明言冷冷的道:“你不也是宫里来的,他不是说打就打?” 欣秋不肯承认自己不如一个丑丫头,可却不知怎么回答,唯道:“也许那丑丫头与众不同?” 明三少沉吟半晌:“怎么陈府会派这么个丑丫头过来?那矮锉子又在搞什么?” 黄坡自是不便插言,反正他想插也插不上。 明三少转头向欣秋道:“你的姐姐,我已安置在城外的别宛了,你可以抽空儿去看看她。” 欣秋抬起眼来,眼波之中盈盈有泪:“多谢公子。” 她和姐姐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只可惜姐姐却嫁一个赌鬼,那败家子败完自己的家之后,居然想让姐姐肉偿赌债,姐姐自是不肯,那败家子便非打即骂,欣秋早已选入宫中,身为宫女,最近派到了影月山庄,才得知姐姐的近况,自是痛不欲生,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她只不过是个奴婢,她只有把自己的月银送给姐姐,然后饮鸩止渴般的送给那赌鬼,一个月前,明家三公子托人找到了她,她才知道,明三少的一句话,就可以让这事得到了圆满的解决,原来,自己的姐姐以后也会活得很好。 那名败家子和人聚赌,产生了口舌之争,打断了人家的腿,被送入监牢,明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他签了和离书,姐姐被送入明家别宛,明三少告诉她,她姐姐随时可以走,只要她能找到更好的出路。 欣秋转身向影月山庄走去,微垂着头,擦了擦眼角的泪,她知道自己一定会尽自己的所能来报答明家。 见欣秋在树影后消失,黄坡正想叫了公子离开,却见公子神思恍惚,仿佛神游天外,便问道:“公子爷,怎么啦?” 明言看了看远处明晃晃的太阳,感觉那太阳非常刺眼,问黄坡:“你说说,那矮锉子到底有什么目地?” 黄坡这才恍然,心想公子爷是怎么啦,咋地什么时候都记着那矮锉子呢?但当下属的,劝慰工作自然是要做的,于是道:“公子爷,查个清楚,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明言抬起腿就是一下,黄坡忙如兔子一般的避开了,远远的道:“我又错了?” 明言道:“本少爷自是知道查清楚就知道了,问题是怎么查清楚?”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黄坡一眼,嘿嘿而的冷笑,“黄坡,你尚未娶妻吧?” 黄坡警惕的道:“少爷,属下早有未婚妻了,今年年底成婚,再说了,那矮锉子派出来的人,如果能让奴才这么容易的打发了?” 明言笑了笑,淡定一笑:“用不着你,这件事,由我亲自出马?” 黄坡吃了一惊,明言此时着了一件月白镶银边的府绸长衫,腰间挂了玉,手摇一把折扇,整个人丰神如玉,想想那丫头的样子,迟道:“由您亲自出马?” 明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间有了这个念头,仿佛只要关乎那矮挫子的,自己不由自主的有了参与的念头,他深感好奇,为什么陈府的会派了一个如此模样的丫头去山庄学艺? 第81——85章 第八十一章明言的幕后 自明言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不论处理什么事,他都藏身幕后,比如说控制全国最大的商业机构紫竹阁,再比如,游刃有余的在几位王子之间平衡关系,他一向懂得用最少的资源来办成最大的事,所以,他将一切皆计算得很清楚,他懂得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法则,并不是出尽风头成王成候才会活得痛快,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一个商人而已,凡损人不利已的事,他是从来都不做的。 可这一次不同,对这位同样来自于那个世界的人,他第一次有了探究的愿望,第一次让理性靠边,感性占了上风,而且,他隐隐希望这个游戏别那么快结束。 他笑道:“这矮锉子办事,不依常理,任何人都猜不出他下一步怎么办,怎么这么触巧,就有个丑丫头入了影月山庄,还隔几天派人送了过来学武?这说明啊,这丑丫头人长得虽丑,但肯定是那矮锉子的心腹,了解了她,岂不是了解了那矮锉子?” 他停了停道:“矮锉子院子里的那颗钉子,你找他出来,向他了解一下情况。” 黄坡点了点头:“子说的那个人?”他迟疑道,“可他一向不受矮锉子的重视,得不到什么重要消息的?” 明言冷冷的望了他一眼,:“你把他叫过来,要他亲自同我说!” 黄坡唯有答见自家公子以眼色示意,要他走近一点,黄坡慢慢的挨了过去,道:“公子爷,您什么时候开始?” 明言一挥手,扇骨敲在了他的头:“自然越快越好!” 黄坡抚了抚头,嘟囓:“公子又没做错什么事,干嘛还敲我?” 明慢悠悠地道:“你家公子爷就快水深火热了。敲你一下发泄发泄。怎么。你有怨言?” “有。当然没有!”…… 两边地店铺已然关闭楼上多点起了烛火。踏踏地马蹄声轻脆地敲在青石板上。在寂静地夜晚传出老远。 紫依坐在车上想儿个回去有些晚。不知道陈府有没有人周围地找自己?想来也不会。身为男子就有这一样好。外出许久家也不会大惊小怪。 远处灯火如莹,她想起那白衣盛雪的少年,一身清冷孤寂,却偏偏对易容了的自己亲切和善,她嘴角露出微笑,看惯了这个世界的凉薄冷漠有这样的人存在,只有天性纯良的人才会如此吧? 回陈府的路上过一处僻静所在,路两边柳树扶疏处夜色暗暗,平添几份鬼气紫依揭开车帘往外望了一眼,见远处灯火如莹,刚刚感叹了一句,就听路两旁有人大叫:“哇,鬼……” 两名小儿拔脚飞奔,一转眼不见了踪影,紫依心中无由来的感慨:看来晚上出门,还是别打开车帘的好。她抚了抚脸上的疤痕,再一次后悔干嘛把自己整得这么丑? 她放下车帘,马车继续往前走,走了不够十米,却一下子停了下来,她听见刀剑相击的声音隐约传了过来,忙揭开车帘道:“阿元,什么事?” 阿元小声的道:“紫依姑娘,好像有人在远处拼杀。” 远处黑暗的街巷之中,隐隐传来了刀剑砍杀之声,雪白的刀刃在黑夜中反射出淡淡的光芒,或明或暗。 阿元跃跃欲试,看样子想掺上一脚,紫依却道:“还能怎么办?马上绕道,有多远躲多远。” 阿元心想,这位姑娘家如此怕死,学来武功何用?到时候只怕公子爷当真挨了那一位的巴掌,她躲得比谁都快,阿元很为自己公子爷不值。 正在这时,那刀剑之声却传了过来,眼见着几个青衫短装手持长剑的人追着一名身穿白衣的人打着,那白衣人头发凌乱,衫上染了血迹,边打边逃,渐渐逃向了马车边,紫依大叫:“阿元,还不快走?又不是女人,你还想英雄救美?” 阿元忙扯了缰绳,调转马头就走,那曾想那几人来得如此之快,追杀的与被杀的转眼之间把马车团团围住了,刀来剑往,围着马车打起了圈子,你一刀来,我一剑,差点把马头给砍了下来了。 阿元尚未大呼小叫,紫依揭开门帘,轻眸浅笑:“众位大爷,你们打归打,可千万别伤及无辜啊!” 月光如水,照射下来,那追杀的与被追杀的,瞳孔都缩了缩,阿元认为,他们打架之余,很可能全都被吓了一吓。 阿元这才看清,那被人追杀 一袭染血白衣的人是明三少,他全没了以前那风流出手虽然还很凌利,但很明显的落于下风,那几个人加起来武功高了他很多。 阿元一见是公子的仇家,想调转马头就走,只可惜被那刀光剑影拦住,动弹不得,那马团团的在街心打着转。 紫依却扯开了车帘,偷偷的问阿元:“阿元,那位公子爷是谁?” 阿元望了她一眼,却见她目光略有些迷离,呆望着那明三少良久,心中便略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些女子不论美丑,总对那些富贵公子哥儿充满了旖旎的幻想。 他淡淡的道:“那位,就是明府三少爷,我们别管他了,尽快回府!” 紫依却拉了拉元的衣袖:“阿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你不想试试公子爷给你的袖箭准头怎么样?” 阿元哼了哼:“再怎么样,我不会救他!” 紫依却劝道:“元,我们不是救他,你不是说明三少是公子爷的仇人吗?我们把他从那些人手里抢了过来,到时候他三口气只剩下一口气,岂不是任我们搓扁揉圆?” 夜幕之下,如银的月光照得她双发光,面现红潮,还巴搭了一下嘴,虽然不应该这么想,但他还是想,这一位不是想把明三少弄到了手,蹂躏他吧? 凉风嗖嗖,阿元无由来打个寒噤,心想,这才秋未刚至,怎么天气就这么凉了呢? 但发现,紫依用眼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的时候,自己当真还不好拒绝,于是,他抬起了手,嗖嗖的射出了手里的袖箭,那三名杀手看来与明言打斗良久,俱已疲惫,几个飞腾之下,居然没躲过那如满天繁星般射过来的袖箭,有人被射中了手臂,有的却被射中了大腿,其中有一人道:“这是玉手指的暗器,你是什么人?” 依见那人语气之中有害怕之意,便道:“好说了,这玉手指,刚好是我师伯,正蹲在街口吃馄饨呢,吃完了马上赶过来……” 话未说完,那几人相互打量了一下,一声呼,跳上屋顶,消失在黑夜之中。 紫依望着斜倚在马车车厢上的明三少微微一笑,扯得脸上伤疤略略的扭动,道:“明三公子,你血染了衣襟,不如上了马车,让我送您回府,可好?” 明三少抬起未染血的面容,肤色洁白如玉,一双桃花眼在朦胧的月光下亮似墨玉,他微微喘息道:“多谢姑娘。” 他站直了身子,朦朦的月光之下,那沾血的衣襟晕染,初一眼看去,狼狈不堪,再看过去,却有一种满不在乎的气势,仿若那衣襟之上沾染的,只不过是水渍罢了。 阿元一甩马鞭,哼了一声,明显对紫依不分敌我很感不满,但他也明白大家族之间的争斗,全是暗地里进行,全没有当街行凶的道理。 明三少虽然自己也认为用这种方法接近这丑丫头,有点儿大题小作,也知道为了什么,只要事情牵涉上了那陈潜,他就全没了理智,但毕竟做都已经做了,也只好把这戏演下去,他被紫依扶上马车的时候,鼻端传来淡淡的清香,她扶着自己的时候,虽则扶得不是地方,刚刚好掐住了自己的伤口,让他痛得浑身一哆嗦,但那拂过鼻端的清香却不由自主的让他忽略了她的马虎。 这丫头虽丑,却有一双极明亮的眼睛,灿若夜空中最闪亮的星星,明三少看见了她眼内一晃而逝的艳羡之色,他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然成功一半。 紫依暗暗好笑,又毛手毛脚的掐了一把他身上某处流血之处,暗想自己当真有演戏的天才,把那些丫环们望向自己的眼色学了个十足十的反望向明三少,她没有猜出他到底想怎样,只不过,她感觉如果像她这样一名丑丫头,如果不对明三少表示一下艳羡之意,颇不合常理。 她搞不明白,这明三少当真是被人追杀了?她总感觉那些人被一把袖箭一吓,就溜得不见踪影,有点儿儿戏。 明三少坐上了陈府的马车,手臂上的鲜血还在不停的往下流,紫依忙用手帕帮他包住了手臂,粗手粗脚的不知道掐在了哪里又让他倒吸了几口冷气,紫依疚愧的道:“明三少,对不住,我弄痛你了?” 明言叹了口气,心中暗悔干嘛信了黄坡出的这么个主意,好扮不扮,扮被人追杀? 第八十三章互相试探 微弱的光芒让对面坐着的紫依面孔或明或暗的闪:眼,只余一双眼睛极为明亮,在不经意身体碰撞的时候,明言感觉到她手臂柔滑入骨,身体带着暗暗的幽香,仿若丝绸,那样平板的脸也却不会让他感觉厌恶,看来,这丑丫头倒真有让那矮锉子欣赏的本钱,莫不是这丫头衣裳之下还挺有些看头? 本来他已然和黄坡商量好,一路之上要趁报达救命之恩为由,留下信物,然后趁机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如此一来,一回生,二回熟,以明三公子的魅力还不让这丑丫头掏?***危?br/> 马车隆隆的往前边行走,巅到了地上的石块,让明言记起了前边商量好的事,略略一笑,叹道:“姑娘是明府的?” 紫依垂了头,点头微笑。 明言道:“你家公子爷与我一向交恶,想不成你还却救了我一命?” 紫依道:“明公子重了,我家公子爷与明公子也是口头交恶,并无入骨仇恨,眼见明公子陷入敌手,我若还不出手相救,岂不是猪狗不如?” 她那双眼睛在车厢之中出灼灼的光芒,情深意切,让明言心中暗喜,只不过,他最关心的,当然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那人,不知道为什么,这矮锉子院子里的消息现在越来越难传出来了,原本那曹管家还能传一点消息出来,但自从那权叔入主院子,当了副管家之后,仿佛什么消息都被遮得密不透风。 若发展这么颗钉子,手臂上受了这小小一刀,倒也值得,其余的只不过是鸡血罢了。 他又开始计算得失利弊。 明言知道,马车行驶的路很短,时过去了便不再来用好的一只手掏出一块洁白晶莹的玉佩:“在下多谢姑娘搭救之恩,姑娘拿了这玉佩去明府,自有人答谢于你的。” 紫依接过了。摆了个惊交加地神色头含颈。羞羞答答:“公子何必如此?” 明叹了一口气:“姑娘。这自是应当地明府并非知恩不报地人。”心中却想。在车厢暗暗地光线照射之下。她地样子。倒也不太难看。 他敲了马厢向驾驶着马地阿元道:“就在这里。让我下车吧。如真到了明府。恐让你们难堪。” 明府地大门在不远处。巍巍地大门前站了几名衣着整齐地家丁。紫依心想若自己不是知道他是什么人。倒真会被他地温柔体贴骗了去。 她摩挲着手里地玉佩眼望着那位血染衣襟地少年渐渐走入明府地大门。家丁们如潮般涌了上来自引起阵阵惊慌。一阵嘈杂不由得嘴角微微上弯笑了一笑。 这个明言。从前两次看来。对付打击陈府自是不遗余力。手段阴狠毒辣。这一次。居然自己亲自落场。看来自己倒要打起十二分地精神对付才行。 阿元在旁边见着了,暗暗的想,原来紫依姑娘笑起来,倒有一份妩媚之气的…… 回府之后,紫依恢复了陈潜的身份,想起过两日是要月影斜来府上给陈斌治病之日,心中略略有些甜蜜,想不到自己略向月影斜一说,他便答应了,并告诉自己,并不需要自己装病,既为知已,每个月拜访一两次,也是应该的,眼看陈斌的病渐渐有了起色,他心中略略放松下来。 月影斜来看病之时,陈潜也把他来的消息送到陈雪清那里,陈雪清悄悄的来过几次,自是躲在帘后,看月影斜巧施妙手,为陈斌施针布药。 陈潜有时候走向内堂,向陈雪清望了过去,却暗感不妙,陈雪清瞧着月影斜施药的时候,粉颈低垂,面露红霞,眼眸生波,暗暗的望着那弯腰施针的人仿佛痴了? 她难道对他当真有了情意? 陈潜神鬼起来,未免心中生了警意,越看越感觉两人之间有若有若无的情意存在,心想自己这个好牌可别让别人截了胡去,自那以后,月影斜再来,他就不再通知陈雪清,可更让他惊慌的是,见陈雪清不露面,月影斜居然在言语之间隐约的问起了她,他的语气虽然轻描淡写,但那若有若无的情意,让陈潜浑身如浇了凉水,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仿如一座高山,横隔在两人之间,让他一点机会都没有,他唯有暗暗安慰自己,自己这位姐姐是要入宫的,她不同样也没有机会? 他沮丧之余,重又鼓起满腹的信心,事情没有尘埃落地之时,还不知道谁笑到最后,从那 到这一世,他一直知道,没有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切,皆是自己争取,就同在上一世,他从一个小小的打工妹,爬到顶层,所有的机会,都是自己创造。 于是,他对月影斜越发的千方百计制造诣机会,越发的想尽办法去迎合他,他让月影斜当他为知已,月影斜一皱眉头,他就知道他想什么,知道他哪里不适,知道他缺少什么,月影斜在为陈斌治病之余,终感叹:陈兄,你当真是我来富国第一知已。 陈潜看着他明亮的眼神,灿若天上最闪亮的星辰,却想告诉他,自己想要的,不止如此,只可惜,他什么都不能说,他没有忘记自己只也不过天地一儒衫,只能淡如清风的笑笑,感觉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如此遥元,虽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月影斜给陈斌看病,原本对陈潜来说,当真是一件让他满心欢喜的事,可不知为何,渐渐的,却变成了一种折磨,他知道,如果再不想办法解决自己身份的问题,那么,不管自己怎么做,两人之间的鸿沟都无法填平。 就比一块蛋糕,自己饿得半死了,也只能远远看着。 想着想着,他心由叹了一口气。 他的手不自觉的摸到了内的那块玉佩,才想起自己应该去明府打打秋风了,心情忽然好了起来,这明言,到底要干什么,不论他想干什么,自己在暗处,而他却转在了明处,如果要对付他,倒是方便得很。 他便又化身依从陈府后门悄悄地出去了,也不叫人备马车,脸上蒙了面纱,步行来到了明府前,其实陈府与明府相差并不太远,只隔了几条街而已,一路上人流如潮,两边屋宇玲珑,由于这附近全是豪门大户,因此,街道上时不时有巡逻的兵丁,铁甲发亮,衣着鲜明,紫依悄悄的行走在大街之上,倒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她原本想叫阿元的,但回头一想,:己单独行动,才符合自己的身份,才能给明言可乘之机,她隐隐感觉,明府那小子,或许就要这样的结果? 来到明府巍峨的府门,那上面皇上御赐的牌扁在阳光下熠熠升辉,明府和陈府一样,都被皇帝赐了牌扁以示恩宠,明府与陈府,是富国两个位置极尊荣的大家族,相隔不远,但富国人都知道,这两家是生死对头。 紫拿出那块玉佩给门房,守门人立刻问都不问派人带了她过去,看来这明言早就吩咐了门人了的。 她随前带路的当值丫环向明言所住的院子走去,明府的景色和陈府相比,清雅了许多,少了一些富贵之气,多了一些林木扶疏的清雅之气,一条清澈透底的小溪自入门处就蜿蜒直入,可以看见水里面锦鲤划着碧波而过,精心挑选过的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两边,柳条阿娜,清风拂面,倒有一股出尘之气。 远处花径之中,偶尔走过三两位手里提了竹篮,手持托盘的丫环,紫依这才醒起,要吃中饭了吗? 也知这明三少会不会请上自己一餐?想来他有求于自己,也不会太过小气的。 前面带路的仆役直把她带到了一处花木扶疏的所在,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亭子,中间有一方石桌,桌上酒水齐全,放了几样精致的点心,那仆役道:“紫依姑娘在此等候,公子爷即刻便来了。” 说完拱手告退。 紫依点了点头,步入亭子中间,那满桌珍馐香味扑鼻而来,其中有一味玉色透明的糕点,她拿起桌上那金黄色的糕点,闻了一闻,一股如芝兰一般的香味若有若无的钻入鼻中,让她浑身舒坦之极,那诱人的香味也吸引着她往嘴里头放,她恋恋不舍的放下那糕点,就听有人道:“楚腰纤细掌中轻,紫依姑娘,这款糕点,可合你的意?” 紫依回过头,见明三少迎着阳光走了过来,两边花木轻轻的迎风招展,吹落了些许花絮在他的脸上,让他那双温柔而邪气的双眼更增几分魅力,他今天穿了一件红色衣织金线纹的长衫,腰系一条玉带,衣带上挂了几枚玉佩,走起路来,环佩相击,仿如有乐声相和,富贵逼人,却自有其出尘之处。 白石的小径,身穿红衫的少年,让紫依一阵恍惚,这个人,如果忽视他那无处不显的恶毒,从外表上看,的确是一名翩翩佳公子一名。 第八十四章暗下手 笑了笑,向明言福了一福,道:“明公子,这款糕有趣。” 他摇着手里的折扇,走了过来,道:“这款糕点,原本取名于楚国那爱细腰美人的国君,用紫荆车的凤梨捻碎,蓝月岭的泉水和面,再谱以华山峰的泉露,以玉捧揉之,在火上烘,以人手翻覆,才得一这样的糕点,紫依姑娘何不试试?” 紫依听闻他所说的糕点配料,无一不是千金才能得其一的东西,心中暗暗痛骂他的奢华,脸上却摆了一个如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笑道:“明少爷,这么珍贵的糕点,我怎么能吃得了,紫依是粗人,吃惯了那粗食……” 明三少一怔,感觉这紫依不太好对付,并不像自己以前所想的,略施一点手段,就能让她掏心掏肺,明言不论在哪里活得都是舒适而写意的,美女绕身,再加上有一个不错的头脑,在每一处都能混个如鱼得水,富贵满堂,所以,在他的眼里,所有的问题,将不再是问题,再说了,连一个丑丫头都对付不了,那还来这个世界走了一趟岂不白走?而且如果那颗钉子所说的东西是真的,那么,正应了自己的猜测,自己则能布一个更好的局! 他轻声一笑,用食指和中指拈起那块如玉一般的糕点,送到她的嘴边:“食物对人来说,无所谓贵贱,只是给人吃的,紫依姑娘何必如此介怀?” 他的眼眸灿若上最闪亮的星辰,双眉溢出温柔的笑意,如玉般的手指夹了那糕点送往她的唇齿间,让紫依无来由的脸上发烧,偏了头,用手接过那糕点,故作羞恼:“明公子,我自己来吧。” 她微皱了眉头,心中暗自>把那块糕点放入嘴里,细嚼慢咽,将那糕点咽下,赞道:“好一款楚腰纤细掌中轻,吃起来仿如楚王见了细腰美人,从心底升起喜悦与欣喜之情。” 明言又是了,她的眉眼之中清亮如昔,仿如一洼清泉有以往那些在他面前的女子遇到这种情况的羞恼与窃喜,却让他感觉无从下手。 他转念一想道说,那人说的某些东西,正应了自己猜测? 他笑,提起桌上的茶壶添了一杯茶给她,行动举止如行云流水自带着三分风流,面如刀削梁挺直,在飘着花香的晚风之中嘴角现出温柔弧线,他道:“紫依姑娘既救了我,不论姑娘求什么,小生都会答应的。” 紫依含笑了他一眼。他今天穿了一件暗红底滚边绣着过,你家公子爷的确是一个妙人,行事每每出其不意,姑娘在陈府,想必见识得多了吧?” 那朵粉红色的桃花沾在他的指尖,让他如玉般的手指染上了微微的红色,他神态悠闲,薄唇轻启,低低沉沉的声音仿若从胸腔之中发出,一身暗红色的长衫让他整个人带着一股邪魅之意,紫依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却越来越深。 她唯有答道:“明公子,我只不过陈公子的下女而已,学了武,以后自然是要保护他的,至于其它,我实不知。” 正在这时,只听得脚步声起,花枝摇动,有人从旁边的花径转了出来,道:“表哥,你躲在这儿啊,怎么花园品茶,也不叫上我?” 那声音既娇且,仿如黄莺出谷,紫依转头望过去,却看见一位二八佳人拖着曳地长裙从花树边走了出来,她手里拿了一枝开得极艳的桃花,花苞初乍,把那少女的脸宠映得红若彩霞,平添几处明艳之气,紫依的打侧坐着,左边没有疤痕的对着那少女,她一时之间没看清楚紫依的面容,便笑道:“噢,表哥,这位姑娘是谁,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明言便摇了摇头,向紫依:“这位是在下的表妹元香,最是调皮活泼的。” 紫依听得心又是一紧,心想他这‘调皮活泼’几字含意很多,也可以说是惹事生非的近意词,自己可得小心一点儿了,她暗暗鄙视自己当真是无胆匪类,入了明府了罢,入就入了,偏偏临到头了,才感觉害怕。 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看这两人下面如何进行。 那少一幅嗓门轻脆明快:“明三哥,你可从来不带人进明府的,更何况是在花园里品茗了,这个是哪一位,如此荣幸?” 紫依一听,少女语调之中含了醋意,隐隐有一丝鄙夷,便明白她话语之中的意思,明言一向在这方面名声不太好,这少女只怕是以为明言又带了哪位闲花野草进来,她忙站起身来,把那有疤痕的脸对着了那少女,满意地看见那少女吓了一跳,心中不由很是痛快,这才道:“小女哪里有如此荣幸,只不过举手之劳救了明公子一命,明公子遗了玉佩在我那儿,今天小女便送了回来。” 元香了一口气,斜睨着眼望了望明言,向翠依笑道:“表哥这么大的本事,还会被人救吗?” 明言却不说话,只微微的笑着,亲手用银筷夹了一块点心放入紫依的盘中。 翠依看得心中又是一跳,这人轻眸浅笑,照顾周到的样子,当真能让所有的人怀。 果然,元香眼神一凝,笑容略敛,走近了桌子,坐在两人中间,娇声道:“表哥,很少见你对女子照顾这么周到的,是不是因为她是你的救恩人?” 明言道:“香妹妹,这桌上什么东西你没吃过?还要表哥自己亲自动手不成?” 元香娇嗔道:“表哥,要你亲手帮我拿块点心,怎么啦?” 紫依勉强笑了笑,把自己那盘子推到她面前:“元香姑娘,小女本来就吃不下,您喜欢,不若……” 元香笑容变冷,声音忽利:“我要表哥给我拿点心,你是他什么人?” 一甩袖子,把那盘点心挥下了桌,银制的盘子摔在地上,轻脆悦耳,更奇的是,紫依面前的那杯香茶,也弹跳起来,眼看就要落到她的衣襟之上。 自元香到来之后,紫依便全神贯注的提防她,她袖子一摆,紫依马上身子一侧,向座位旁避了过去,险险的,那杯茶没有滚落在她的衣襟之上,摔在玉石地板,摔了个粉碎。 紫依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忽然间明白了元香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会如此作态,显然,这明言开始怀自己的身份了,有什么能比让自己淋满茶水,不得不换身衣服更易露出破绽?他怀自己的陈潜所扮?怀疑自己是男儿身?紫依长叹一口气,如果不是青枣儿没长成熟,自己倒还不怕在元香面前换一换衣服,嘿嘿嘿! 第八十五章美味 的是,他还不敢用野蛮的方法,只有暗暗试之。 明言一声喝:“元香,越大越不成样了,有这么对客人的么?” 那元香听了,便眼中有泪,盈盈欲滴,站起身来,一跺脚:“表哥,我就知道你看我不顺眼!”一转身,向花径跑了过去。 明言招呼下人弄干净了桌上,抱歉的道:“紫依姑娘,对不住,我这表妹就是这种脾气,但她本性是好的。” 紫依暗想,只怕自己只有敲打敲打他,今天才能从中脱身,于是她道:“明三公子,紫依只不过一名下女,实担当不起您的好意,不如我们就此别过?”她停了停道,“我家公子爷不知道我与明公子会面呢,如果知道了,只怕又是一翻波折。” 她抬眼望着明,他拈着一方糕点,在暗自沉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他:皱眉头的模样,眼神明暗晦测,无来由的,心中又是一跳,只想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明言一声笑,把那糕点放入嘴中,嚼了起来,仿佛那糕点味道极美,眯着眼咽下,这才道:“元香如此作为,让紫依姑娘受惊了罢?既如此,我叫人拿了银票过来,这就送紫依姑娘回府罢?” 紫依松了一口气,心中却暗暗吃惊怎么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了自己?莫非他早已得了结论?她虑掺半,却终拿了银票,由管家带领了,沿着花径,出了明府。 至走出明府偏门,回头望那端正巍然的两个大字:明府,才发现自己背心有冷汗冒出,被风一吹,凉嗖嗖的…… 明言站在亭子中间。远斜阳在树枝间露出半边脸叶镀上了一层金黄之色。仿如翠玉包金。他道:“元香。可发现什么错处没有?” 元香全没了刚才地娇嗔吃i地模样。婷婷地在明言身后立了。轻声道:“依我看来。她脸上天衣无缝。基本上瞧不出易容地痕迹。” 明言微皱了眉头:“你地意思。她没有易容过?” 元香道:“那倒不是。只能说给她易容地实是一个高手。脸上全无痕迹。” 明言沉吟了一下:“他府上有一名玉手指。你看不出来痕迹。也是必然。” 元香略有些惭愧:“公子,在下学艺不精。” 明言摆了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你操心的事多,不能专心于一门技艺是正常,只不过这个人,我倒可以确定,她就是他!” 元香愕然的抬起头来:“公子?” “曹管家传来的消息,每当那矮锉子出现的时候,这位紫依就消失不见,说是躲在屋里练功,但未免太过巧合,而更关键的不是这样……”明言眯着眼望着远处那轮红日冷的想,就算是自己认错爹娘,也不可能认错那矮锉子,他不想再把自己的猜测透露给属下,那是一种直觉,这个紫依虽满脸卑微,但是一双眼睛骗不了人,全无卑微神色,无论什么时候都清亮如昔,和那矮锉子一样。 元香微低了头,偶尔抬头看见他侧面凝重的脸,眼角挂出一丝冷意如冬天屋檐上凝着的冰凌,她暗自奇怪少见自家公子爷对一件事如此认真过,就算是当年大皇子求上了门也等闲视之,那位紫依当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她知道陈府与明府一向是生死对头,从朝堂斗到家宅,稍有疏忽,便会全盘皆输,但以前,她见公子与之相斗,总是举足若轻的,可这一次,怎么啦? 在她的心目中,这位外表上放荡不羁,声名狼藉的富贵公子哥儿,实际上却是她心目中的神,如果不是他,她至今还游荡在江湖之中,过着朝不保夕,被捕快追缉捉拿的生活,即便是身怀绝技,但这个世界,对女子来说,还是太难了一点。 他所有的指示,她都会不遗余力的完成。 想要取得最后的胜利,事先要示弱于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了解自己的对手,明言一想及此,微微一笑,他知道,前几次的交手,已经给了那矮锉子一个映像,明府三少不过如此。 红木的窗棂刚刚由桐木漆过,触手光滑,他手指在窗棂上抚过,轻轻的笑了起来,道:“元香,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元香静静的道:“影月山庄还如平常的一样,只不过那月影斜每个月都要去陈府两三趟,想来是继续以前未完成的治疗吧?” 明言道:“既然同是对付陈府,有的时候,我们不防推波助澜。”那矮锉子既然假扮了女子混入影月山庄,想必他也意识到那月影斜的不妥吧? 他冷冷的想,既如此,何不让他们同归于尽? 那矮锉子连男扮女装的念头都能想出来,他对这个世界已然渐渐熟悉,渐渐的如自己 鱼得水,那么,自己就只能把这个祸害彻底消灭,丝怜悯。 他不能让他这棵小树渐渐的成长,逐渐变成一棵参天大树…… 影月山庄。 桌上摆着一方精美之极的绣帕,上面两根青竹用细细的线绣就,几乎看不清针口,显见绣这帕的人用尽了心思,把绵绵密密的情意绣入了这方锦帕之中。 玉师傅见月影斜用两指手指夹起这方锦帕,然后任它随风飘落桌面,帕角的两根青竹有些扭曲变形,失了那清高孤绝的模样,心中暗自叹息,道:“公子,那消息已然散了出去了,我们找了一位原来知情的老人,送到了那老家伙的手上,她一直在找陈夫人的错处,原来顾及她娘家残余的势力,不能把她怎么样,现在得到了这个罪证,不用我们动手,她自会往下进行的。” 月影斜清冷一:“她一向不准许别人逆她的意,但是,却忍了她的儿媳这么多年,如今有一机会,还不立刻动手的,只要她动了手,我们才有机会。” 他的手指轻轻的抚过那锦帕上的青绣,那雅致的风景被他用手指一揉,略有一些起皱,良好的丝质品仿佛起了涟漪,层层的泛开了去,他漫不经心抚过那青竹,嘴角的冷笑未消……这方锦帕的主人没有想过,所竹之物被人如此轻漫的对待吧? 玉师傅眼略有隐忧,轻声道:“公子,这个计划,我们虽设计得天衣无缝,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股暗势力在打听我们的消息,我想尽了办法想搞清楚对方是谁,只可惜,却始终不能如愿。” 月影斜皱了皱眉头:“依你看,对方会呢?” ;傅道:“我派出去的人,十有**都没有回来,但我猜测,对方很有可能是富国的暗网。” 这是一个遍布富国全的地下组织,没有人知道这个组织的负责人是谁,但是,在富国,没有这个组织打听不到的消息,如果这个组织要打听什么人了,便如附骨之蛆般的缠了上来,有人猜测,富国百分之二十的青楼,暗地里都服务于这个组织,而百分之三十的货运马车行,都被这个组织收买,当然,这仅仅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锦帕在月影斜的手里揉成团,他抬眸望向远处:“居然是这个组织?” 玉师傅点了点头:“如果他们一插手,那么,我只怕……” 月影斜冷冷一笑,面容清冷:“早就听过它的大名,却没有会上一会,不知道它这个第一,和我们这个第一怎么样?” 玉师傅听了,便也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只怕它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月影斜抬眸望了望远处,天边那一轮红日已沉入山领之间,陡留树叶之上几处染金,他道:“既如此,我们得加快了步伐才行,我与陈潜来往日久,他心思跳脱,往往出其不意,我再推上一推,或许,他能帮得上我的忙?既使帮不上,引得了那老家伙的注意,你说,那老家伙会不会真对自己有亲孙子下手?陈斌那里,今夜应该发作了吧?” 玉师傅吃了一惊,抬起头来,见月影斜嘴角噙着清冷的笑,眼眸却如磐石,劝道:“如此一来,陈潜只怕会……” 月影斜手持银杖离开那窗棂,银杖敲在地板之上,发出笃笃的声音:“玉娘,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需要朋友,是他自己贴了上来的。” 玉师傅在心底轻叹,他虽这么说,但她知道,他是一个最需要朋友的人,虽是有意接触陈潜,可她明白,自从他们两人来往之后,他脸上不自觉的笑容多了许多,只可惜,像以往许多次一样,他会亲手扼杀让他心软的人或物…… 自上一次去了明府之后,陈潜忐忑不安了好几天,他把和明言见面的情景思前想后了好几遍,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越发证实了心中的想法,看来,这明言的确察觉了什么,真把自己和那紫依联系了起来?这明言不是个好东西,想方设法的搞倒陈府,如果真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他哪有不趁机利用的? 所谓心生了暗鬼,他这么一想,就老感觉自己这院子里的人看自己的目光很是不同,似老虎见了羊,暗地里里通外敌,所以才会让那明言有了这样的想法,暗自试探? 不过,有忧便也有喜,他喜的是,自从暗暗地没吃陈夫人送来的那药之后,加上停练了武师傅教的武功,练了玉师傅教的,他感觉胸前隐隐作痛,以他前世的经验,他知道,他的身体终于开始正常发育了,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摆脱不男不女的身形。 第86——90章 第八十六章真实 过之后,又是一忧,想要彻底摆脱这身份,看来只+那边想办法,这又是一大难题,怎么才能以真实的面目对着月影斜呢? 月影斜现在虽对自己有好感,那也仅仅是对那个翩翩佳公子陈潜有些兄弟之情,他可不想弄到后面,月影斜的性取向变异了!那岂不白筹谋了大半天? 旁边的春兰一边整理着书桌上散书籍,一边暗自打量着自家的公子爷,他今天穿了一件滚了金边的窄袖袍子,腰束金玉琥珀,窗棂外的阳光照在他脸上,当真丰神如玉,她发现自上次大病之后,自家公子爷无论什么时候嘴角都挂了一丝微笑,脸上不由得一红,公子爷的微笑,那么的温柔,也难怪翠依时不时的向自己打听他的消息。 她发现公子爷今天有点儿心神不定,时不时的发呆,还差点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平日里,公子爷对她也是和颜悦色的,所以,她忍不住道:“公子,今儿个厨房炖了人参炖乌鸡,想来还有剩的,要不要奴婢去给公子爷装上一碗?” 陈潜正摆弄着书桌上的白玉镇纸,听她问起,怔了怔神道:“不用了……”他抬起头,却见春兰脸色有些发红,仿若有话要说,便问道,“春兰,有事吗?” 春兰低垂了头,股红润染了洁白的颈部,道:“公子爷,奴婢看你心神不宁,是不是奴婢有什么事做错了?” 陈潜抬头望了她一眼,发:她满脸的小儿女情态由暗自好笑忽想起一事,问她:“这几天,怎么不见翠依姑娘来了?” 春兰抬起头,神闪烁,纤手捂嘴而笑:“公子爷想翠依姑娘了吗?” 听了这话,陈潜头顶不了黑烟,见她满目希翼的神色暗的又多了几分忧虑,如果再来那么一两个胆敢爬上自己床的丫环,也不知自己的身份还保不保得住? 越想越忧心,脸皮未免绷得紧紧的兰见了,自是满心的失望上也收了笑意,低声道:“公子爷,要不我帮你捏捏肩膀?” ;潜现在最不想地。就是有人碰自己地身体。生怕多长出地东西被人碰到了。揭穿他伪男子地真相她这么一说。条件反射般地道:“不用了。” 说才后悔暗道。怎么自己全忘了现在是个男子该怜那个香惜一下玉?瞧瞧。自己这句话又是摔碎一地芳心兰连眼都红了。他感觉自己有莫名地责任。应该好好安抚人家一顿。也不枉人家对自己一片真心。这才衬得上陈府小公子风流倜傥地名声。他刚想伸出手抚一下春兰纤弱地削肩…… 却在这时。珠帘晃动。有人影在帘外一晃。陈潜眼尖。认得是林嬷嬷。忙道:“春兰。厨房不是炖得有汤吗?你去帮我拿一碗过来?” 春兰这才幅了幅。微垂了红脸往门外去了。 陈潜缩回了手。见林嬷嬷一幅心如明镜。老妇我什么都没见到地了然模样。讪讪地道:“林嬷嬷。您来了?” 林嬷嬷倒也识趣儿。抬头望了望天:“这前几天不是刚扫了尘了吗?怎地屋顶上还有老大一只蜘蛛?人老了。眼神儿不好。只顾看那蜘蛛了……” 陈潜腹中暗骂,你眼神儿不好?我看你都透过人家的衣服看本质了!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前世自己祖母对自己的亲切慈祥,陈潜无来的由的就相信了林嬷嬷这位老人,他认为她是自己来这个世界上之后,最值得相信的人,虽则她有点儿喜欢管一些一适当的闲事……所以,他让她去看着陈斌,当然,这也有他自己的考虑,如果自己的娘亲问了起来,也拿林嬷嬷当个挡箭牌,至于林嬷嬷告不告诉陈夫人都好,他都有了一个交待。 林嬷嬷见春兰出去,诡笑了两声,道:“小公子,你也应该有个屋里人了……” 陈潜道:“嬷嬷,你来干什么的了?” 林嬷嬷这才恍然的道:“斌少爷今天有点儿不妥。” 陈潜一惊道:“他的病情反复了?” 林嬷嬷道:“我来之时,他痛得直在地上打滚。” “前些天不是好好的吗?今儿个怎么啦?” “今儿个早上还好好的,还吃了一碗小米肉粥呢,可谁曾想,到了下午,就开始叫痛了,也不知怎么回事?” 陈潜想了一想道:“影月山庄您去过吧?叫阿元套了马车,马上走一趟影月山庄,拿了我的名贴,勿毕请月公子前来,让他看看到底是怎。” 林嬷嬷点了点头,自去办理。 陈潜想了一想,叫人暗暗地通知了陈雪清,自己也到了藏着陈斌的那一个房子,走进去一看,却见那陈斌头冒冷汗,在床上直发抖,把床震得一震一震的,而自己暗暗请的两个健仆一个压住他的双腿,另一人则压住他的上半身,一人道:“公子爷,您别急,月公子过一会儿就来了。” 一人道:“公子爷,您放松一点,就没有这么痛了。” 见陈潜走进来,其中一名健仆一边压着在床上扭来扭去的陈斌,一边道:“陈公子,这位小公子发病了,非要月公子施药不可。” 陈潜见陈斌满大汗,额头滚落的汗水一滴一滴的,整个人弯得仿佛一只虾子,两个人按都按不住,忙拿起架子上的毛巾,打湿拧干了,敷在他的额头之上,只期望林嬷嬷能快点儿把月影斜请来。 过了一会儿,陈雪清匆匆来到了院子里,见他这个模样,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失声道:“怎么啦,弟弟到底怎么啦?” 陈潜不知如回答,她发鬓凌乱,头上只戴了一只发钗,显然是匆匆的赶了过来的,而这时,陈斌停止了扭动,人却昏了过去,牙关紧闭,面容泛了紫色,陈潜一见不好,忙一个箭步上前,用食指使劲的掐他的人中。 陈雪清早就已经泪水涟,直叫着:“弟弟,弟弟,你醒醒。” ;潜使了大力掐下去,可陈斌一动不动,正忙乱间,有人道:“快散开,别全挤在床边……” ;潜听了这温和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仿佛一下子有了依靠,回头望过去,见月影斜手持了银杖,站在门口,整个人仿佛一幅水墨剪影,情景虽然忙乱,陈雪清也没忘了那男女之嫌,急急往帘子后面避去。 陈本来对他们两人就神鬼,见陈雪清微垂了粉颈,脸有红色,而月影斜虽然目不斜视,但当她避入帘后之时,还是用眼角扫了扫她的裙角,心中更认定他们两人很可能郎情妾意了,心里急得什么似的,暗暗的用身子挡住了月影斜若有若无的视线,拉了他的手道:“月公子,他怎么啦?” 月影斜感觉他的手柔若无骨,微怔了一下,才拍了拍他的手道:“没什么的,我用药之时早料到了,却想不到会来得这么快?” 陈潜不通医术,疑惑的反问:“你早料到了?” 月影斜上前去给陈斌探了探脉,又用手背拭了拭他额头的温度,道:“他的脊椎已被打断,体内又寒毒入侵,经络受阻,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用药帮他去除体内寒毒,他这样子,只不过是寒毒排往体处的现象,只要用金针刺**,导出体内寒毒,便行了,只是未料道会今天发作。” 他微微皱了眉头,神色之间似有隐忧,陈潜微微一忆,记今天是十五,每月这个时候,月影斜自己身上的病便会发作,今天倒真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月影斜与自己常来常往,都打着上门拜访的名义,每次来陈府,从不留夜,再加上他另一重的身份,虽则他只不过是位寿国不受重视的王子,但身边的人也比以前多了很多,出入多有不便,所以,陈潜从来没有请他留宿过,但今日明月已然当空,丫环已点燃了琉璃灯盏,看来却是不得不留宿于此了。 可他自己身上的旧患怎么办? 仿佛明白了陈潜心中的隐忧,月影斜微微一笑,道:“幸亏我带了药来,请陈公子就近找一间房,叫人别打扰就行了。” 陈潜笑道:“隔壁的房子就空着,今儿只有请月公子在此将就一晚了。” 月影斜便点了点头,提了那柳箱过来,微一沉吟,道:“请陈公子摒退无关人等,等一下为他治病,只怕有些情景不太好看。” 琉璃灯的光朦胧的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似笑非笑,若有若无的望向帘后,陈潜忽然明白,他是叫陈雪清离开这屋子,便略有些尴尬,正想提出来,却听帘后有些着恼的声音道:“月公子,烦请您与潜弟去偏厅小坐,我与斌弟弟说几句,自不会打扰你治病。” 陈潜见月影斜嘴角含了笑,十足十一幅前世里见到的,男子遇见了心仪的女子,调戏再调戏的样子,强抑了心中的酸意,道:“那么,月公子,我们就去偏厅小坐?” 第八十七章情绪 致优静的偏厅里,陈潜叫人上了茶与点心,和月影斜句,心中生,老感觉他心不在焉,眼神不时的飘向窗外,留意着来来去去的那些窈窕身影,心情从山顶跌入山谷,全没了谈话的兴致。 月影斜感觉到他情绪低落,道:“陈公子莫非担心令弟的病?不用担心,月某不说是能妙手回春,但是,对令弟的病却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陈潜心想,那里,那里,我是在担心你被人家截糊了。 于是笑道:“我替清姐姐难过,她既将入宫,却忧心斌弟弟的病,几日都睡不好……” 他暗指陈雪清既将入宫为太子妃,成为天家人,让他别做妄想,留心自己讲起陈雪清之时他的表情,果然,与谈其它话题不同,他感觉月影斜精神仿若一震,兴致陡然高了起来。 屋内灯光虽暗,是,那明明暗暗的光照在月影斜的脸上,那种午香暗尘的感觉仿若又回来了,陈潜甚至感觉,月影斜一瞬间神色陡然黯了下来,凡坠入爱河的人,尤其是单相思者,莫不患得患失,往往对方一个眼神,就能让人猜测半天,陈潜就是这种情况,他老感觉他们两人有意思,无论月影斜摆什么表情,哪怕是肚子痛了皱皱眉头,他也认为月影斜在哀叹自己情场失意,如此一想,未免越想越沮丧,月影斜一连叫的他几声,他都没有听见。 等省起来了见一张俊得出奇的脸摆在自己面前,离自己不过一尺,唇齿喷吐之间,仿若带着淡淡的香气,不由得吃了一惊道:“怎么啦?” 月影斜一皱头,见一股红云从陈家小公子的面颊直往腮边走,一阵间整家脸都染了红润,一瞬间脸上的神色艳到了极点,心中莫名一跳,尽然不敢去看她的脸首道:“我们该过去了。” 陈潜暗骂自己不就是男的一张俊脸吗?怎么把持不住孔发烧?暗暗定了定神,道:“我们走吧。” 两一时无话,向隔壁屋子走去。 来到隔壁。陈雪清早就离开了。独离陈潜请地两名仆役以及躺在床上地陈斌。他脸上青紫之色尤在气息沉稳。显见那一阵地不适已经过了。 一见月影斜放下银杖。陈潜自给他搬了家凳子坐下。再从桌上拿了柳条箱给他。月影斜微微一笑。向他点头道谢潜见到他嘴角温柔地微笑。心中又是一跳颗心仿佛要从心腔中跳了出来。 月影斜打开那绣箱。只见箱子里齐齐地摆满了药材和刀具大有小。他小心地拿出里面地一包用布包着地针针金黄灿眼。想来是黄金制成。他拿出其中一根针。行云流水般地隔着衣服刺向陈斌地**道。居然毫不阻滞。 陈潜见他行针地样子。举止之间。仿若有音乐节奏。心中暗暗佩服。却见他行了几针之后。额头有汗冒出。知道他行针并不轻松。见他绣箱之中放了一方手帕。拿了起来。帮他擦了擦汗。 擦了之后才感觉那手帕触手柔软。仿若最好地杭丝制成。拿起一看。却见那上面竹了一丛青绣。心中一惊。他知道这方丝帕是谁地。陈雪清喜欢青竹。所有地贴身物品都绣得有它。难道。他们已经发展到互送订情信物地阶段了吗? 他望着那丛青绣呆呆发怔。那摇曳地绣支仿佛在嘲笑着他。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正怔神间,嘴角微扫,却看见月影斜扎针之时,身躯微微一震,忙走上前去,问道:“怎么啦?” 月影斜摇了摇手:“没什么。” 他的额角有斗大的汗珠浸出,陈潜望了望窗外,却发现窗外那一轮明月已然升起,把清辉撒了满地,他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月影斜的病发了,他忆起前几次病发,他化身紫依呆在他的身边,见过他痛苦的样子,心中暗暗叫苦,今天当真不是一个好日子。 忙走了过去,扶住他,还得表现出自己一点都不知情的样子,道:“你怎么啦?” 月影斜用竹箱里拿出一粒药丸,和水吞下,脸上痛苦之色稍减,见陈潜如黑琉璃一般的眼睛直视着自己,满脸关切之色,与之前灿若红霞的艳色不同,自带着一份柔媚,几分楚楚可怜,心脏又漏了一拍,心想自己这是怎么啦,却摇了摇头,定了定神,不由自主的放柔了语气,安慰陈潜:“没事的。” 陈潜认为他是自己以后的良人,自然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语气虽柔,却是把自己当成路人甲的模样,手里拿了那方绣帕,心中的沮丧更深,可陈潜的性格本来就是越挫越勇的,很有几分尖刺也刺不穿牛皮的意思在里面,他重拾了心情,在月 药的间隙,脸上挂了笑意,问他:“这方锦帕,看公子是从哪里得的?” 月影斜望了一眼那锦帕,略有些尴尬,道:“这个,是陈小姐遗留下来的,如留在外面,恐对陈小姐声名有损,所以,我拿了回来,送回给陈小姐,陈兄既然看见了,就烦请你交回给她吧?” 陈潜很想问他,这锦帕莫不是她私下交给你的?忍了一忍,还是没问,只是笑笑:“那多谢月兄了,幸好是你捡着了,要不然,又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他见月影斜并不在意这方锦帕,不知怎的,心中便暗喜,把那方锦帕贴身藏了,心想,得想个方法彻底断了两人的关系才好。 他没有看见,当他转过身的时候,月影斜望着他的背影,冷冷的笑了,没有人能比他更知道人心,求而不得,更惹人暇想,所以,他想看看,如果这方锦帕由陈潜的手交回给了陈雪清,那么,事情的进展,是不是更快一些? 那位既将入住家的女子,最终想要的,会是什么? 玉师傅说得对,他的心已仇恨填满,再也装不下别的,就算是那样玲珑剔透的女子,他也只有毁灭的愿望。 窗外那轮明乌云遮盖,仿若明镜之上染上了污迹,就如他的心,只不过,有没有一双手,能擦掉他心上污秽呢?…… 月影斜不可避免的住了陈府,陈潜叫下人准备了房间,由于月影斜是由侧门进府,因此,并没有惊动多少人,只有陈潜自己院子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他叫人准备了晚饭,亲自动身,想想月影斜小酌一翻。 来房门外,却见房门紧闭,房门外,是春兰,她神色紧张的道:“公子爷,月公子仿佛有点不对呢。” “怎么啦?” 春兰道:“月公子独自一人关在房间已经好长的时间了,奴婢给他送水,他都没来开门。” 她暗自奇怪,为什么自己公对那位月公子如此的紧张?一听自己的话,额头居然冒了冷汗? 陈潜忙敲门:“月兄,月兄,你怎么啦?” 红木的门发出沉重的声音,可门内一丝人声都没有。 陈潜皱了皱眉,想起月影斜的身体,急道:“把门撞开。” 正忙乱着,那门却呀的一声打开了,月影斜出现在门口,额头隐隐有汗。 他神情勉强:“让陈公子担心了,我身体有些不适,有些日子了……” 陈潜见他开门,吁了一口气,正想上前邀请他去吃晚饭,却见他眉头又皱了起来,额头冒出冷汗,忙问:“怎么啦?” 他却身子一倾,手扶着门框,身子倚在了倚了上去,竟沿着门框渐渐的软倒,陈潜一个箭步上去,扶了他的时候,却感觉他身体颤抖,如那天晚上一样。 陈潜忙和春兰一左一右,把他扶上了床,陈潜叫春兰去打点水来,春兰急急的去了。 陈潜看着他满头的大汗,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汗珠,心中不由得一痛,难道说,自己只能行那一步了吗? 月影斜勉强的睁开眼睛:“让陈公子担心了,原本是来给陈二公子治病的,相不到自己反而成了这样。” 陈潜见他的手抓着床沿,手背上冒出青筋,暗自下了决心,问他:“月兄,真只有艳知红才能救你的命吗?” 月影斜神情虚弱,苦笑道:“这世间,哪里还有艳知红?我的病,属陈年旧疾了,加上这些年心脏也出了毛病,想来能拖得一年便是一年了,要不然,我为何会不呆在寿国,而隐姓埋名的在富国,只因为,富国气候温和,不比寿国四季都寒风凛冽。” 月光从窗子里铺撒进来,斜斜的照在躺在床上的月影斜脸上,他双眸微闭,脸现红潮,薄唇紧闭,也许因为痛苦,脸绷得极紧,仿如雕石,隐隐带着几分忧虑,整个人仿如一棵进入既将凋落的樱花树。 陈潜轻声道:“月兄,你不遗余力的帮我们姐弟,还差点让你卷入是非之中,陈某自是要报答你的。” 月影斜勉强睁开眼:“举手之劳而已,陈兄何必在意,只不过,这一次太不合时宜了。” 春兰端了水进来,陈潜叫她把水放下了,给月影斜擦了擦脸,这才走了出去。 走廊外面,黑夜如浓墨一般的把整个陈府浸在其中,远处的房屋仿佛一个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怪兽,可这样的夜色之中,却时不时传来饭菜的奇香,他知道,陈府各房都开始用饭了。 第八十八章安置 月影斜被陈潜安置在客院,而不远处,那幢静静的小楼房,就是陈府的库房。 阿元轻轻的敲了敲门,把一个盒子递给陈潜,道:“几幅模子制出来的钥匙都已经请人制好了。” 他没有问主子为什么要制作这么多钥匙,也不打听这些钥匙的模子是从哪里得来,只是有些担心,主子这是要干什么? 陈潜知道自己利用了翠依,自己永远不能给翠依任何希望,但为了生存,自己还是利用了她,让她背叛了老祖宗,她怎么会想得到,自己最信任的大丫环,会趁她睡熟之机,盗取了她的钥匙,用软泥盗取了钥匙的模子? 陈潜抬头望了升在天空的那一轮明月,心想,今天并不是一个适合于偷盗的夜晚。 但却势在必行,不得不行。 也许,这么一来,反而能让:己试试身上的武功,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可不可以窜房上屋? 不知道为什么,与和老祖宗直接提那艳知红相比,他更愿意采取这样的手段,每次与老祖宗相谈,从她慈祥和蔼的面容之中,他总是感觉有一丝寒意,彻入骨髓,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老祖宗对他,并不像陈府上下所传的,那么的宠爱。 所以,在他下定决心这么做时候,就已经在暗暗打听库房的情况,发现那里的守卫虽严,却还是有人偷了东西出去卖,那里曾发生好几次的盗窃事件,却次次都不了了之,他隐隐感觉奇怪什么老祖宗不查下去是因为,老祖宗心底明白自己的东西到度是谁偷的?所以睁一眼闭一眼?他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莫非是自己的老爹或伯父做的案? 那这一家子也太离奇了点。自家人偷自家人地东西。如此一想。倒让他减少了几分罪恶之感。自己只不过是继承前人优秀地传统。 所以经过时间地调查。知道了那地方守卫巡逻地规律。也知道了那幢房子了一名年纪较大地下女外。没有其它人居住。 只要拿到了老祖宗钥匙。在他看来。事情就应该很简单了。可他哪里知道面地发展。完全出乎他地意料之外?…… 黑丝绒一般地夜色晚月升空。亮得仿如一个银盘青石板路照得纤毫毕现。陈潜如平常一样走在陈府地长廊之上。偶尔经过地丫环微低了头向他行礼些还脸现红潮。略垂了粉颈上前来伺候。自是被他一一地打发了。 渐渐地走近了那幢房子。极快地一转身。见左右无人。除了身上地外衫。露出里面地紧身短靠。脸蒙了纱巾。极快地向小楼逼近。 他按照玉师傅教的,运起全身的真力,当真感觉轻身如燕,落地无声,心中极喜,可自己一摸自己的胸前,便又有些愁眉苦脸,眼看那里又长大了不少,由小枣核儿长成了小青苹果了,得小心一点,别让人发现了。 四周围寂静无声,只听得见远处梆子敲着的声音,陈潜一边叹着卿本佳人,奈何作贼,一边向那房子的红木门逼近,那门上挂着一把极大的铜锁,是府库的第一道门, 陈潜知道,这个时候巡丁未巡到这里,正是进去的好时机,这个门,他和老祖宗进去过,见到她把手里的钥匙交给管家打开,而如今,他手里拿着的,就是这枚仿制的钥匙,正如他所料,很轻易的,他打开了那道红木大门。 进入这道门之后,便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花木扶疏,与其它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这里,却是有人居住的,是一个看守着库房的老嬷嬷,他第一次看见那个老人的时候,还有些奇怪,为什么老祖宗会派这么个老人来这间院子,那老人满头白发,一双混浊的眼睛仿佛永远也睁不开,要她来看守库房,起得了什么做用?后来才知,这个老人,是专门守着药房为老祖宗配药的,平日里就守在这个院子里,饭菜都由人送,至于是什么药,他却始终没有查出来。 现在想起来,却有些蹊巧,仿佛那老人从来没有出去过? 他悄无声息的打开那扇门,又悄无声息的关上,四周围静悄悄的,院子里只有一扇窗户有光,他知道,那是那个看守的老嬷嬷的房间,只怕她现在已然睡着了吧? 那个老嬷嬷守着一堆死物,被关在这里多年,难道真的是心甘情愿,还是有什么其它不得已的理由? 起来,陈潜才感觉隐隐有些不对。 那老嬷嬷住在院子南边,而库房,则在院子的北边,陈潜要到库房,则需要经过老嬷嬷的房间,他压低了腰,运起真力,准备悄无声息的经过那嬷嬷的房间,当他运起全身真力的时候,发现耳力灵敏了很多,那远远的蝉鸣之声如此的清晰,冷不防的,他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钻入自己的耳中。 那是一个冷冷的男子的声音,醇和低沉:“曹凤栖,被人关在这里这么多年,难道你一点都不怨恨?” 那老嬷嬷苍老的声音却有一丝惊慌:“你怎么找到我的?” “原以为你死了,却想不到,她还留了你一条命……” 陈潜老感觉这有些耳熟,仔细听去,却分辩不出,他忽然间明白了,这个人故意压低了嗓门,用一种变了的腔调在说话,他是谁? 而且奇怪的是,这老嬷嬷了他的声音非常的害怕,为什么? 陈潜难以抑制他的好奇之心,悄悄凑近窗口,向内望了过去,用口水沾湿了窗户,捅破了窗户纸,向内望了过去,却见一个高大的背影对着窗户,只看见他滚边团云的藏青色衣袍,虽只露出背影,却透着富贵大气,那老嬷嬷缩在屋子一角,索索发抖,仿若极为害怕。 “你别找我,不是我,不是我!”那嬷一叠声的道。 那声音冷冷的的:“不是你,年不是你配的药,又怎么会悄无声息的害了他?” 陈潜心中的,忙蹲下了,这人是来寻仇的,寻到了陈府的老人身上? 那嬷嬷连望都不敢,身子缩成了一只老虾米,一叠声的道:“都是她,都是她,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那人冷冷的道:“我自然会去找她的,她是罪魁祸首,可是你也跑不掉,告诉我,当年,你到底用了什么药……” 那老嬷嬷在墙角缩成一团,连声道:“不是我,不是我……”她摇着头,声音尖利的叫着,竟仿佛神志已然不清。 陈潜的心扑扑的跳着,想看又不敢看,那屋子里的人始终背对着他,他看不清他的模样,他想,这其中又牵涉了陈府什么样的秘密? 正在这时,院子外却传来嘈杂的响声,有人在外面大叫:“有贼,有贼……” 还有人拍了拍这院门,却不进来,站在门外道:“有人进来了吗?快去禀告老祖宗,开院门。” 陈潜一听不好,心中又升起那种不祥的感觉,为什么自己没来这里多久,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想,既作了贼,就不能让人捉了个现形,难道屋子里的这人偷入陈府,被人发现了? 等他再向屋子里望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人已经不见,只留下那老嬷嬷尤自缩在墙角。 陈潜心想,这人跑得还挺快的,自己也得找个地方藏起来才行,被人抓个现形可就不好了。 陈潜以前和老祖宗来这里,只不过进了其中一间房子放了寿礼的房子而已,这院子一共有五六间屋子,其余的地方,他都没有进过,这一次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眼见院了外声音越来越朵,便逢屋便钻,摸出那串钥匙,试了半天,总算进了其中一间房子。 忙找了个地方,悄悄的躲了起来,心里却犯了仇,这一下,可要怎么出去啊,他就着窗外的月光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却发现这是一间极大的药房,整整一面墙都是药柜子,一直沿伸到屋顶,他从不知道陈府有这么大一间药房,来到了这里,才隐隐感觉中草药的味道充满了他的鼻子,他左右看看,发现这里实在藏不了什么人,正想离去,另找藏身之处,却听见一个大柜子里啪的响了一声,把他吓了一跳,他小心的走到那大柜子边上,把耳朵贴在大柜子门上,仔细听去,却听见柜子隐约有喘息的声音,陈潜吓了一跳,这里面有人?到底是谁? 陈潜心想,不怕贼有胆,就怕贼惦记,莫非这老祖宗的库房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惦记?正迟间,听见院门被打开,院子里人声多了起来,声音隐隐的来到了这间房子前,他一急之下,管他三七二十一,拉开那柜门就钻了进去,原以为里面会有人,未免人挤人,或者那人发现自己形藏暴露,会刀剑相向,想不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第八十九章柜子 这个时候,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暗门之类的东西,他知道富贵人家多多少少会有这样的暗门,或为了藏贵重东西,或为了灾难来时,有地方躲藏,难道这柜子里就有这东西?他听见隔壁房间被人一间一间的打开,间或有老祖宗苍老的声音:“仔细着了,可给我仔细搜查了,绝不能放过一个过方。” 这么晚的夜里,居然惊动了老祖宗?是什么事儿?如果被老祖宗发现自己藏在这里,那么,她会怎么对付自己?陈潜不由自主的想起翠依提醒自己的话:小心。以一个奴婢的身份,如无必要,她不会这么提醒自己,陈潜从不认为老祖宗真如表面上一样的宠爱自己,在这样的大家庭,很有可能,什么都比不了家族的利益吧? 听见那声音越来越接近这屋,这柜子迟早也会被人找到,他心中一急,手掌在柜子上一拍,却未曾想到,这柜子应手而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大口。听见房门已被打开,陈潜无计可施,只得弯腰钻进了那洞口之中。 忽然之间,他听见有人轻声道:“跟着我。” 那声音清冷而;生,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陌生人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陈潜跟着向前,只隐约见一个人影在前忽隐忽现。 陈潜小声的问:“你是谁?” 那人并不作答,经过一个长的通道之后,陈潜忽然感觉有风拂面,空间一下子大了很多,又听见打火石的声音,只听见嚓的一声响,室内燃起一根蜡烛。 室内忽地亮来潜以前看武侠小说较多,以为凡到了这种地方,不见到整屋的金银,也会见到满屋的珠玉,想不到蜡烛点起来之后,只不过是一屋子的药材,包扎得整整齐齐间屋子极大,中间有一个长条桌,上面摆了一些石碾子,轧刀之类的,全都是制造中药的器具。 陈潜抬眼往前望去,却长条桌对面站着的那位身形高大的年青人,正眯着眼睛打量着自己,他有一幅极为平常的面孔,一双狭长的眼睛在烛光的照射下漆黑如墨,陈潜注意到他身穿藏青色的衣服忆起在那老嬷嬷中逼问的那人,仔细一看他的身形,发现果然是他,心中一惊倒真的遇上了贼了。 陈警惕地提防着他。忽尔一笑:“这位侠士。既然大家同是天涯伦落人。在下也否问问侠士潜入陈府。究竟意欲何为?” 那人忽然一笑。:“陈大公子。原来你这个时候想起保家卫国来了?” 陈潜一惊。他知道自己地身份谁?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明言那个讨厌鬼人笑起来如他一样。满脸欠揍地模样? 他暗暗地摸了摸藏在袖子里地袖箭拇指放在了机簧之上。如果当真是明府地。那可就怪不得自己了。 那人却仿若不见陈潜满脸地警惕之意。拿起烛台。踱步过去。在屋里转了一个来回。才道:“陈大公子从来没来过这地方吧?说得也是。陈公子从出生开始。就锦衣玉食。哪里会知道。这样地锦衣玉食。是从何而来?” 陈潜松了松放在袖箭上地拇指。问他:“侠士为何发出如此感慨?” 那人没有回答陈潜的话,只望着那满屋的药材,神情怔忡,眼神之中流露一丝痛苦:“这个,是上好的白,这个,是紫冬……” 他如数家珍的一一道来,语气之中却带着莫名的苍凉,不知为何,陈潜听了,却感觉这人仿佛心有隐忧? 陈潜问道:“那么,这里面可有艳知红?” 那人眼中利光一闪,望着陈潜,忽笑了:“艳知红,你怎么会知道艳知红,那种东西怎么还会存在于这世上?” 陈潜失望的道:“难道他的病当真治不好了吗?” 那人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异色:“你为了别人的病,去偷自家的库房?” 陈潜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大家之中,身不由已的事居多,就说这库房,又哪能由得我自由出入?” 他一直没问他姓甚名谁,却隐隐知道这人之所以深夜入府,一定有他必不得已之处。而且,他感觉到了这人对自己隐隐的敌意,他可不想被人柜底藏尸,等个十年八年才被发现尸体,所以,唯今之计,只有驳得他的同情,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同路人,才有可能完好无损的走出这里。 说实在话,他越了解陈府,越有一种危机感,感觉陈府就如同一个潜伏在暗夜之中的怪兽,外表尊贵华丽,实则不知暗藏多少秘密。 可惜,他这翻话却未引起那人的同情,那人冷冷一刀,望了他一眼,仿佛在暗嘲他的胆怯,冷冷的道:“我来陈府,为了查一桩旧案,与陈公子自是无关!” 陈潜暗暗赞叹他的心思敏捷,略为有点儿不好意思:“不知侠士要查什么旧案,在下可否帮得上忙?” 那人抬起头来,巡了那满屋的药材一眼,淡淡的笑了:“一桩让会让陈府陷入灭顶之灾的旧案,陈公子,也会帮忙?” 陈潜暗自心惊,心想这人是在吓唬自己,还是他说的是真的? 那人哈哈的笑,道:“吓着了陈公子了吧?” 陈潜喘了一口,见他狭长的双眼露出一丝精光,惴惴地道:“你是吓唬我的吧?” 那人眼神倏地有些清冷,知道为什么让陈潜想到了在阴湿暗夜之处潜伏的蛇,心中又是一紧,他忽然有一种预感,这个人不经意说出来的话,很可能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么当真之极,就是想办法打听出他到底为何而来,陈潜试探的道:“我为陈家子孙,知道陈家虽为富国第一大家,却从来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为什么侠士会如此说?” “好一个第一大家,好一从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凭什么,你这么肯定?”那人目光之中如有冰渣掉落,陈潜对着他的眼睛,直感觉浑身冰凉,寒冻彻骨。 更心中鸣起警意的,这人眼神之中发出的杀意,如果一个答得不好,他想,这人会杀了自己! 陈潜忙道:“豪门家,总有一两样不为人知的隐密,我身为陈府子孙,如陈府当真有人作奸犯科,那么,我定当查出真相。” 他惴惴的望着那人,希望自己的言壮语可以打消他眼中的杀意,只可惜,那人却垂了眼皮,完全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更让他感觉晦测莫深,深深后悔自己为什么是陈府的子孙,沧然几欲泪下,穿就穿了罢,还穿成一个女子,女子就女子罢,反正前世也是女子,可还被人整成了不男不女,如今还莫名的陷入杀身之祸,世上奇惨之事,莫过于此,一时间百感于心,感叹不已。 他抬起眼眸,眼中居然蓄了一泡泪……他决定继续动之以情,打消他的杀意,道:“这位侠士,为人子女者,不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如果能帮到侠士,能报答侠士相救之意,我必当尽力而为。” 那人终抬起了头,抬起眼眸望了他一眼,陈潜只感觉他的目光仿佛一把利刃,仿佛能洞彻自己的心灵,忙垂了下头,暗自惴惴。 那人忽然问他:“陈公子,你知道这满屋的药材是从何而来的么?” 陈潜忙道:“自是陈府以前的家当。” 那人道:“不错,你说得对,这些,是陈家发家之前的营生,已经有好多年了。” 陈潜见他眼神飘远,知他很可能想起了以前,心中更加好奇,陈府到底有什么秘密,让此人不惜惊动旁人,潜入了陈府? 说实在话,陈潜对陈府是没有什么归宿感的,自他来了之后,他尽全力的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那也仅此而已,对陈府,他心中隐隐是有一点失望,在这样的陈府,他感觉不到家庭的温暖,也感觉不到像前世一样只要到了家里,就能放松,能放下所有一切的事,仿如了婴儿处于母腹之中,温暖,意,相反,他时时感觉到紧张,感觉危机四伏,也许,这就是大家族的不同,利益仿如硬石,而亲情就与之相撞,仿佛以卵击石。 “这些药材,浸满了人的鲜血,是许多条的人命换来,却想不到,换就的,是富国第一大族。” 烛光照射在他的脸上,他狭长的眼又露出那深然的悲怆,无来由的,陈潜却渐渐产生了一丝同情,想起自己尴尬的身份,何偿不是家族利益的牺牲品? 他也知道,这人不会告诉自己他与陈府有什么仇怨,但陈潜心想,最终,自己会查出来,沿着药材这条线下去,他会知道,陈府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室内烛台毕剥的燃烧,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倏地把蜡烛吹灭,室内一下子陷入黑暗之中,陈潜虽不怕黑暗,但到底骨子里是一个女子,心内不由得一慌,又想起那人时不时流露出的杀意,忙不失措的蹲到了地上,悄悄的猫着身子避走几步,思摸着这间房的门在哪里,是不是可以趁机溜之大吉? 第九十章药柜 正在这时,烛台一下子又被点亮了,那人瞪圆了双眼望着他,问道:“陈公子,你干什么?” 陈潜忙讪讪的笑着站起身来,道:“一时惊慌,未免失态。” 那人眼里冒出笑意,却转眼寒风凛冽:“陈公子不是想要那艳知红吗?不如在这里找上一找?” 他那一笑,在摇曳的灯光之下,狭长的眼睛微眯,陈潜居然感觉有些风情万种,那平凡的脸一瞬间仿若烟花灿放,虽说只有一瞬,却让他心中惑,为什么他的笑容如此的熟悉,就仿佛已见过很多次,那种熟悉得深入骨髓的感觉,就算在梦中也时不时出来滋扰? 陈潜晃了晃头,去那种感觉,看来这个人对自己已然打消的杀意,又若是想用自己的手找出那艳知红? 陈潜知道自己不可能拒,他只希望找到之后,这人能留下一些,让自己送给月影斜就行了。 他想,好不容这人打消了对自己的敌意,既然他让自己找,自己怎么能不找?于是,他周围打量了一番,从何开始,这时他才发现,这屋子当真极大,仿佛一个小小的地下药库,而且,有些药材已然被磨成粉未,制成一小瓶一小瓶的成品,摆满了整整一个架子,这里不但是一个仓库,而且是一个地下工厂,可以想像这里满是人的时候,这里的盛况,可现在,药材上已然积了灰尘,有一些田七,人参之类的药材甚至已然木化。 房间角落里有一个人,显然,是方便从药架高处拿药用的,陈潜想了一想,心道这艳知红如此贵重的药,必然摆放在高处是搬了那人字梯过来,一掀下摆爬了上去,看得那人有些发怔,问他:“你知道那药摆在何处?” 陈潜肯定这人必是想通过自己找到艳知红的下落,心想,既然他有所求了就好办了,起码自己有了利用价值那么,他不会这么轻易的取自己的性命了。 陈潜地是一个摆满了瓷瓶地架子。大大小小地青资瓶在烛光地照射下发出幽幽地光芒。陈潜揭开一个个瓷瓶地盖子。一个个地望去。只见里面地东西全是切得碎碎地药材是各种药地配料。他看了梯子够得着地地方上上下下地瓷瓶并没有发现任何类似于艳知红地药。那人好整以暇地坐在下面一方布满灰尘地凳子上抬头道:“陈公子。看来你不知道那药放在何处?” 陈潜忙道:“只记得大约地:方得仔细找找。” 他学着前世看地那些装修工人移动架子地方法。两腿交替一扭。未下楼梯。如走高跷一样。居然就把那木梯移动。走到了左边地一个高木架边上。心下暗自得意洋洋。心想。学过武地。和没学过武地身体到底不同。要在前世。哪能这么轻便灵活? 这木架上放地瓷瓶与前一个木架上形状差不了多少。可是。颜色却是艳红之色。体积也略大一些。陈潜略有些奇怪。揭开了盖子。往里看去。却见里面黑黝黝地看不清是什么东西。陈潜以为像前面一个木架一样。里面也是切好地药材。于是伸了手。向里面摸了过去。哪里知道触手之处。一截滑溜溜。软绵绵地东西直往手心贴了过来。那东西呈圆柱状。仿佛还在蠕动。陈潜一瞬间想到了他最怕地某一物。一声大叫。甩手不施。双脚直跳。等省起地时候。才忆起自己正站在木梯上。再省起地时候。发现自己地身躯急速地往下跌去。眼看脸快撞落地。紧急之时。他想。看来自己当真要脸往下跌了。彻底变成紫依了。 他闭上了眼。百感交集地等着那个脸朝下着地地状况到来。冷不防地。自己却脸朝下地撞入了一个人地怀抱。感觉到那人如丝绒包着硬铁一般地肌肤。还是身上淡淡地清香。如早晨地晨露。 还感觉自己地胸撞到了一处。生疼生疼。他还有时间想:完了。完了。刚长成地青苹果又被撞成青枣儿了。 过后才想,莫非又被人摸了? 他这时才清醒,冒出一生冷汗,如果让人知道自己身上多了男子不应该有的东西,那怎生是好? 他忙手忙脚乱的想挣脱他的怀抱,却听那人皱了眉头道:“原以为陈公子多少会一点武功,想不到却如此差劲,这么低的地方也会跌了下来。” 陈潜从他手上挣脱,偷偷打量他的脸色,见他并无异样,想来刚刚撞的地方不是他的手,微微放下心来,回道:“平日只只顾读书了,学的武全都是花拳绣腿,倒让侠士见笑了。” 其实刚才的那一瞬间,陈潜是起 的,他知道如果自己的身份透了出去,将给自己和大的震荡,他的手指已经按在了袖箭的机簧之上,以前他没有想过,他会想要杀人,可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已经有两次想要杀人了。 那人微微一笑,讽笑道:“原以为陈府的人个个都胆大包天,想不到陈公子却胆小至此,只不过两条死蛇,就把你吓成这样?” 陈潜往地下望去,果然,摔破的瓷瓶里,伏着两条蛇,空气中弥漫着酒气,想来是用蛇浸的药酒。 陈潜见此,脸微一红,心道,你哪里知道,我从小到大,不管这世还是上一世,天不怕地怕,最怕的就是这些软软塌塌的蛇类? 那人叹了口气:“看来,你并不知道艳知红的下落,今天算是白来了,眼见天已快亮,陈公子还是趁没人的时候,尽早离去吧!” 陈潜一听此言,由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放过了自己,问道:“我当真可以走了?” 那人道:“如果陈公子想留这里当隐士,也并无不可,毕竟这里是陈府的地方,不过,我可要走了,如果天亮了,这里来往的人多了,倒不好走了。” 陈潜这才相他放过了自己,想想来这里白来了一趟,并未发现那艳知红的下落,不由又是一忧,左右的望了望,这屋子里琳琅满目,仿佛什么药材都有,当真就没有艳知红? 那人一见陈潜的神色,知道了他的想法道:“你还挺关心你那位朋友的,怎么,非要找到那艳知红才能救他的命么?这么贵重的东西,那老东西怎么舍得放在这里!” 他说一向温文尔雅,可这一句老东西却仿佛含着彻骨的仇意来说,陈潜一怔,想了一想,才明白,他说的是老祖宗,他虽说对老祖宗没什么好感,但毕竟她是自己的长辈,听到有人骂,总归是心中不舒服的,沉吟着没有出声。 那人:“陈公子可知道,这艳知红为什么多年以后,就消失不见了?” 他脸上又露出那种怆然神色,看得陈潜心中一动,问他:“侠士知道什么原因?” 那人道:“这就由陈公子自己去查了,以陈公子的才智,我相信陈公子定会查知的。”他冷冷一笑,“我想,查清的当年那笔旧帐,那么,陈公子找到艳知红,便是迟早的事了。” 窗棂微微发白,眼见天快亮了,桌上那只蜡烛跳动了几下,火焰熄灭,就在这蜡烛熄灭之时,那人人身而起,向门边走了过去,陈潜刚想问他,是否就这会离去,他却一拉开房门,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见。 等陈潜追出去看的时候,却发现他已不见人影。 陈潜这才发现,自己还在那小院之中,只不过是一间从来没人到过的屋子,想来这院子里的间间房屋都互相联通,中间以密道相联,奇的是,陈府没多少人知道这秘密,这个人到知道了。 陈潜望了望暗沉沉的天色,远处的天际隐有白线,天就快大亮,可陈潜心顶却沉掂掂的,陈府就如那旭日东升的太阳,把那隐藏暗处的乌云都照得光华耀眼,可最终,旭日总会东沉。 听见院子外有早起倒夜的人推着沉沉的马车经过,陈潜知道不走是不行了,被他打开的后院的院门已换上新锁,想是昨天那场动静下换的,陈潜没有办法,只有把那药房的木梯子搬了过来,架在了墙边,骑在墙头之上,又把梯子架在另一边,沿梯而下,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他当然不知道,当他如此忙乱的时候,从墙角转出一人,缓缓的摘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对着天际边那轮越来越亮的白色一笑,那一笑,使满院春意无颜色。 他叹道:“你怪不了我,虽则你是为了我的病,被我算计了,可谁让你是陈府的呢?不管你是否这么做,最终都会被我引上这条路的,可我想不到,你当真……”他垂头喃喃自语,“我这样算不算得上恩将仇报呢?” 旁边的树枝摇曳着拂在他的脸上,他伸手摘了一朵小白花,在鼻间轻嗅,旭日的红光射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脸照出一层红光,他微微一笑:“只要略引导一下你,以你的好奇性子,便会查了下去吧?可你却哪里想到,你查的,是那老家伙不可触动的痛处,她会怎么对付你们这一房人呢?前几次,你侥幸避过了,但是,积蓄的心总有暴发的时候,当心到达一定程度……” 第91——95章 第九十一章老人 他手指轻捻,那朵小白花变成碎片从他指尖滑下,碎花落了满地,只余下淡淡的芬芳。 天际那抹白色渐渐变得嫣红,太阳就快出来了,把陈府朱雀蹲檐的屋宇镀上一层金色,不知道为什么,他抬起手指,那里还残留淡淡的幽香,不期然的,他忽然间想起接住陈潜时的感觉,那样的柔软,滑腻,那感觉仿佛沾染在了他的手指之上,他眼中满是惑,他抬眸望向远处天空那飞跃出来的光芒,暗暗地道:“你到底是什么?” 他飞身而起,几个起落,消失在陈府层层的屋宇之中,…… 陈潜回到院子里,偷偷的从窗子里钻入自己的房间,多亏自己这特殊的身份,自己娘亲为了保护他这身份不遗余力,所以,从小到大没人敢私自进入自己的房间,因而,虽则他身份尊贵,却也不像贾宝玉一般睡个觉都有人守夜值夜,他悄无声息的潜入房间睡了,越想越感觉心神不定,倒不是因为别的,胸前被撞的那一下还在隐隐作痛,他仔细检查了,倒没有从青苹果变成青枣儿,只不过他老神鬼的感觉人家撞到自己的地方,确是一双手! 这人很恨陈府,入陈府必有所求,而居在陈府库院里的那名老嬷嬷,是他找的第一个人,而药库,是他去的第二个地方,再加上他的话语,很明显的指出了一条线索,他竦然一惊,这人指出的,莫非是陈府老祖宗的线索? 这样的老人,而且是一名人,会范什么错儿?陈潜想起陈府的发迹,缘自于老祖宗入宫当奶娘提携得一家鸡犬升了天,在他看来,老祖宗虽然时常的端了个架子,但还是称得上慈眉善目的,他想像不出祖宗会让人引起如此大的仇恨。 窗棂外阳光射进来,门外隐隐有人声传来,有人在门外轻手轻脚的走动,陈潜知道这是侍候自己的丫环们起了身,可他躺在床上着屋顶,却不想动,他想果真想查清楚这一切,明府三小子倒是一个极重要的人物,既便是他不知道,但以他多年对付陈府的手段么可能不找人查清陈府的底,他知道的东西,肯定比自己多,只不过,要怎么样才能从他那里打听到消息呢? 陈潜想起那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由自主的笑了过之后,才在心底批评自己明府三小子斗来斗去,是不是略有些上了瘾?这种态度可不太好,越来越往变态的方向发展了。 想着想着又是一笑。胸也不痛了。窗棂外照进来地阳光也顺眼了很多。 起了身。春兰侍候着梳洗番。陈潜又去陈斌那里看了看。月影斜早已候在了那里。正弯着腰给陈斌检查呢。他今天穿了一袭月白长衫。清爽得树叶上正滑滚滴落地露珠。不知道为什么。陈潜忽然想。如果他抱着自己。会是什么样地感觉? “;兄来了。令弟地病没什么大碍。继续治上几周。便渐渐地好了……陈兄。陈兄……” 陈潜从恍惚中惊醒。心想自己怎么啦。怎么又花痴起来?暗自吞了一下口水。笑着道谢:“如此多谢月兄了。外面准备了几样小菜。不如我们出去吃了早餐?” 月影斜微微一笑:“陈兄。令弟既无事。我也该回影月山庄了。你依照我开地药方。叫下人用沙煮了。每日给他服上两剂。想必会越来越好。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叫人到影月山庄知会我。” 陈潜失望地道:“月兄。您……这就走了?” 月影斜微微一怔,屋子里刚刚熄灭了灯烛,光线暗暗的,但他的眼黑得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星,隐隐发着柔光,望着自己的时候,心底仿若有一双手轻轻抚过,心不由自主的变得柔软,为什么自己会不想拒绝于他? 他没有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却冲口而出,笑道:“陈兄准备的,必然是美味佳肴,如果不尝尝,岂不可惜?” 他看见对面那小子脸上一下子如旭日东升般的耀出灿烂耀眼的光芒来,喜滋滋的道:“那么,月兄,请随我来。” 为什么看了他的笑脸,自己阴郁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大好?就仿若一偻阳光忽地照进心房,把那样常年的冰冷寒冻都融化? 月影斜竭力抑住心底那丝的柔软,冷冷的想,不管怎样,一切皆会按照自己的设想进行下去,多年的筹谋,已经不可抑止。 偏厅早已摆好了一方石桌,上面果有几样精致的小菜,却不是那富贵逼人的燕窝粥,只不过几样清淡的家常菜,胡萝卜土豆丝饼,香菇冬瓜,冰梅鸭……那样的清新淡雅,却仿佛把心都融化。 月影斜眼眸一闪,道:“这几样菜,虽然简单普通,却显然的花费了不少心思,想不到陈兄,竟然如此的了解自己的口味?” 陈潜暗暗观察他的表情,见他先一喜,随后神色却又变成淡淡的,不咸不痒的坐下了,彬彬有礼 自己也入座,在自己再三的邀请之下,这才操起筷子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说的话全是客套之言,心里便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这缓带轻袭的少年,无论什么时候,眉眼之中都夹杂一缕轻愁,眼神淡漠而幽远,每当自己以为接近他的时候,他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月影斜微微一笑:“陈兄,令弟既无事,我也该回影月山庄了,你依照我开的药方,叫下人用沙煮了,每日给他服上两剂,想必会越来越好,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叫人到影月山庄知会我。” 陈潜失望的道:“月兄,您……这就走了?” 月影斜微微一怔,屋子里刚刚熄灭了灯烛,光线暗暗的,但他的眼黑得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星,隐隐发着柔光,望着自己的时候,心底仿若有一双手轻轻抚过,心不由自主的变得柔软为什么自己会不想拒绝于他? 正在这时,有丫环来报,说是二小姐来了。 月影斜正夹着块萝卜糕放入口中,听了丫环的话,那萝卜糕却跌在了粥里起了粥水,撒了满桌,陈潜见了,心中冰冷,只不过他的性格是逾挫逾勇的不良情绪过后,就想着得让陈雪清早点入宫才行,今年的选秀在十月份,按祖制,既使是内订,也得以过选秀才能入宫潜一想到还有三四个月,陈雪清才选秀,不由得心中暗暗着急,连月影斜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仿若没有听见。 春兰站在一旁伺候,暗暗:扯了扯他的袖子才醒悟过来,问道:“月兄有事吗?” 月影斜失望道:“再过几日是一年一度的龙舟节,月某想邀请陈兄游湖来陈兄是没有空了?” 陈潜脸上神色不动,心中暗喜:“每度的龙舟节自然得参加的,陈某叨挠月兄这么多,也该让陈某尽尽地主之谊了?” 月影斜一笑,仿若百花开:“那么,月某就在龙舟上恭候陈兄了!” 陈潜但觉他的笑容仿若夜中盛开的昙花,虽然短暂,却让人目眩神迷,心中扑通扑通直跳,最终却只道:“那陈某要让人多制几个琉璃灯才行以便当日共同欣赏才行。” 至亲自送了月影斜出门,陈潜慢悠悠的回到自家的院子,曹管家迎了上来,问他:“公子爷,什么事这么高兴?” 陈潜原本不喜欢这个人的,但今天心情好,便答了一句:“过几天龙舟节了,你找人制几盏琉璃灯过来,得请上好的工匠制了。” 曹管家忙应承着,自去找人制作。 权叔在远处望见了,走过来问他:“公子爷,你不是知道他是……,为什么还派他去?” 陈潜笑了笑:“让他把消息传了出去,我才有机会对付那明府的小子,总不能让他老是攻击,而我们只是防守,有机会,我们也得反击一下。” 权叔见陈潜今天一大早的,嘴角含了微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由暗暗惊奇,便道:“要不要我帮手?我虽被族人贬为奴,但如果有什么事,族人还是会给我一些面子的。” 陈潜哦了一声,想了一想,道:“听说你们族人擅制秘药,有一些可以让人神志恍惚的药物?” 权叔本来就被人用药物控制了,听小公子提起这层,深感小公子仿佛在掀自己的伤疤,可望过去,却见他眼神明亮,并无说笑的意味,只得答道:“我们的族人本就对招呼人有一套,自然有这种药物,不知公子爷想要永久控制人的,还是短时间让人神志不清的呢?” 陈潜想了一想,笑得如草原上的狐狸:“不用那么复杂,只需要短时间神志不清,略为分不清人来,比如说把老太太看成年青美女,或把男人看成女人上前调戏都可,……。” 权叔迷惑的问:“公子爷,您说的这东西,莫非有春药的药效?” 陈潜责怪的望了他一眼:“权叔,你说话咋地那么直白呢?凡事都要含蓄一点,陈府是什么地方?作奸犯科的事咱们提都不能提的。” 权叔暗自嘀咕:那还不是春药?却笑道:“那小的,就给您弄点儿这种‘补药’过来?” 陈潜点了点头,哈哈的笑了两声:“不错,不错,补药。” 权叔便也跟着笑了两声,道:“公子爷,我办事,你放心,这补药保证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您弄了来!”心中却奇怪,陈小公子到底怎么啦?又掂记上谁了? 权叔没有问,只道:“公子爷,您说的这药,别说把男人看成女人了,就是把条公蛇看成母龙,我都能给您弄来。” 陈潜一本正经的道:“权叔,跨越种族的坏事,我们还是少做为妙。” 说完嘿嘿嘿的笑了三声,拍了拍权叔的肩膀,一摇三摆的走了出去。 第九十二章彩马 侍候老祖宗吃饭之后,翠依提了放在外间的琉璃灯进来,喜滋滋的的递给老祖宗:“老祖宗,这是潜少爷送过来的,说是找最好的工匠制成了琉璃彩灯,给您老人家龙舟节的时候挂着玩儿呢,您看看这琉璃马,可精巧了。” 老祖宗吃了饭,有点儿犯饭昏,听了翠依的话,睁开眼望望,见那琉璃彩灯有两层,外面一层有八匹不同颜色的彩马,而里面一层,则是青草如碧的风景,内外相衬,玲珑剔透,美央美仑,兴趣大增,忙道:“点起来看看,点起来看看,往年制作的琉璃灯,仿佛都没有这么好看的,潜哥儿可真有心。” 翠依见老祖宗高兴,心里自然高兴,她实在希望老祖宗对潜哥儿有别样的心思,那天她偷听到的话,她希望只是自己在作梦。 所以,她忙快手快脚的把琉璃灯点了起来,在内芯灯光的照射之下,那八匹彩马跑动起来,奇的是,那些马匹用了不同的颜色,灯光透射过去,那马身仿佛发着光一般,当真美到了极点,这灯一点起,整个屋子都光华灿烂起来,让老祖宗高兴得拍手哈哈大笑。 翠依见老祖宗,彻底放下心来,到底是自己的孙儿,上一次她只是说说而已罢? 翠依道:“老祖宗,要不叫潜爷再送几个过来?龙舟赛那天咱们把院子里的玉兰花树上都挂上,花树衬着琉璃灯,整个院子都亮堂了。” 老祖宗责怪道:“这东西可贵着呢,潜哥儿恐也只制了几个,他有这个心就好了,可别让人说我腼着老脸向孙儿要东西!” 旁边的嬷嬷凑趣儿的道:“孙儿送祖宗东西,那是自然应当的,就算送太多也应该!” 老祖宗道:“那用的,也是上的钱!这么一大家子,你也花,我也花,别浪费了。” 嬷嬷便道:“老祖宗。您当真小!” 老祖宗被逗得哈哈大笑:“我不小。哪养得了这么一大家子。还有你们这些奴才。” 那嬷嬷道:“是啊啊。如果不是老祖宗会持家。我们早不知去了哪里。” 翠依附和着地笑了。把那灯放在八仙桌上。直照得整张桌子流光溢彩。 老祖宗道:“好了那灯灭了吧。可别到了龙舟赛那天。却点不着了。” 翠依见老祖宗珍惜地样子彻底放下了心。用灯盖子盖灭了灯。仔细放到了隔壁。 见翠依走了出去,老祖宗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些疲惫的道:“帮我倒杯水来。” 那嬷嬷应了,把放在桌上的杯子递给了她,她就着饮了一口,示意嬷嬷把杯子放下,这才叹了口气道:“上次府库里偷进去的人,你查了当真是他?” 嬷嬷道:“这倒不感肯定,只不过院子里遗留了块玉佩人见过他前几天戴过的,而老奴去他的院子里人说他已经睡了,可这么大的动静他却没有出来,他的院子,一向被那姓林的老虔婆守得密不透风,老奴不敢查探,只有回来了,只不过,那疯颠的女人却更疯了,显见是受了惊吓,您说说,是不是有人问她什么了?” 老祖宗神情逾加疲惫:“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他到底是我的孙子,流着陈家的血,只不过被那女人教坏了,只要处理了那女人,他自然也就了,略有些不正常,经过调教,也就正常了,说到底,他还是我最聪明伶俐的孙子。” 嬷嬷点了点头:“您说得对,你要我查的东西,却想不到有了眉目,我找到了一个当年知道内情的人,再过十几日就从沧洲到了京城,这一次一定会把那女人置之死地的。” 老祖宗眼内寒光一闪,道:“我与她斗了这么久,一直是不输不赢的局面,她依仗着皇室派给她的护者,倒和我斗了个棋鼓相当,先让她高兴几天,等龙舟赛过后,再动手罢。” 嬷嬷沉吟道:“那龙舟赛,要不要派人看着小公子?” 老祖宗想了一想,冷冷的道:“让他先高兴高兴吧,再过几天,他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嬷嬷知道老祖宗对这个儿媳妇的不满,由来已久,不光是因为她带着护者入府,开始入府几年,对老祖宗并没有应有的尊敬,还因为,她的娘家,与当年那桩案有关,以老祖宗的性子,怎么容得了睡塌之旁,有他人酣睡?…… 纱女扣儿自上次被人莫名劫了去以后,心中总是惴惴的,怕明三少像其它的人一样,将她赶 ,她害怕回到自己的家,她的家已经没其它人了,已,而那爱财的大哥,迟早会把自己再卖了出去,第一次,她被卖给了一名拐腿的老伯做妻,想不到那只不过过去一年,那老伯就死了,她只好回了家,女子的命是这样,父死依兄,她害怕自己会被卖到那些下九流的地方,村子里每年都有女子落得这样的下场,其惨状,她不是没有见过。 所以,自回来之后,她便如惊弓之鸟,没有人会相信,她被劫去之后,并没有发生什么,下人间的一句话,一个闪烁的眼神,都让她惊恐不已,可过了十多天了,明三公子并没有叫人处理了她,对她还和其它别宛的奴婢一样,扣儿见日子一日一日的过去,心思渐渐定了下来,看来,明三少爷并不在意自己被掳这样,她心中又平添了几分惆怅,他既不在意,证明他的心中没有一处有自己,跟其它的丫环一样,他只把她当成别宛的一个普通下人,刚开始进来的时候,她不是没有幻想,巴望着明三少能看中自己,有无名份都好,只可惜,明三少并不像外面的传闻那样。 她只有渐渐的死了这条心,只要留在别宛,有一碗安乐茶饭吃,常常能见到他,就算是下人,如愿足已。 今儿个明三少回了别宛,使人叫厨房做了饭菜,送过去,扣儿趁机接了这差使,提了食盒,走到婉延曲折的小道之上。 明三少这次回来,有些心神不定,现正坐在花园里亭子里,也没有叫其它人去侍候,一个人说要清静清静,下人们都感奇怪,刚刚在厨房,扣儿就听厨房的人议论,说明三少也不知怎么了,来了别宛,有好些日子没叫房里人了。 公子手下的贴卫黄坡,来厨房找东西吃,听了她们议论,叹了口气,一脸的高深莫测,引得其它人不住的盘问,黄坡只是塞了个包子入口,嚼了几下,道:“公子爷现在还哪有那样的心情,他有一项难未曾解决呢,解决了那难,一切便自会正常起来。” 旁人再问他,他却死也不了。 黄坡的这话,由得给了扣儿希望,公子并不是圣人,别宛里也有三两个侍候过公子的通房,如果自己能……那么不是永远不担心被赶出府吗? 所以,她今天特意换了件新衣服,细的打扮了,讨了差使。 远远的,她看见公子爷独自一人坐在石亭子里,亭子外种了从禄国引进的樱花,风一吹,那樱花随风而落,公子的身影被其一衬,当真俊秀到了极点。 扣儿提了食盒,走进亭子,向子爷行了礼,把食盒一一开打,在石桌上摆了,偷偷地望了他一眼,却见他根本不注意到自己,心中略为失望,抬起皓腕,用小碟子装了一些点心,送到公子爷的面前,轻声道:“公子爷,这是厨房用新采的小槐花制成的槐花饼子,您前些日子问起过的。” 明言这才抬起头,望了她一眼,见、穿了一件水红色的长裙,外笼轻纱,脸上贴了花黄,略施脂粉,整个人娇俏柔媚,如果是平时,说不定他会调笑几句的,可今天,却全无了兴致,摆了摆手,让她退下。 心想这些天怎么啦,自从上次没弄明白那矮锉子到底是男扮女还是怎么滴以后,晚上老作梦,每每从梦中惊醒,那矮锉子一身女装,既调皮得来又娇媚无比,惹得自己做什么都没有心思,原下定了决心要推波助澜,给陈府制造点儿麻烦的,可临到头了,却还是缩了手。 陈府传来的消息,说那月影斜与矮锉子走得近,自己心中就像猫抓过一样,莫非当真像黄坡所说,自己往那方面发展了吧? 扣儿依依不舍的走出石亭,巴望着明三少能叫住自己,只可惜,等了半天,他依旧没有这样的打算,只得暗自沮丧,一步三回头的越走越远。 黄坡从另一条小径走了过来,小心的省视了一下明三少的脸色,悄悄的走上前报告:“公子爷,暗网传来的消息,那人最近找来了一位晋商,以前走过海货的,具体为了什么,倒查不出什么来。” 明言用银筷拿起那槐花饼吃了一口,眯着眼品了品那槐花饼的味道:“这饼不如去年的甜啊。” 黄坡在厨房吃过,自己感觉这饼甜得有点儿过头了,听公子这么一说,心里便想,公子爷是不是心情不好,被那陈府的矮锉子整得连味觉都变了? 第九十三章长处 里却道“是啊不太甜您暗那边……? 明言道“暗现在也不知怎么了查个消息怎么也查不出来陈府的那里姓月的那里什么有价值的都没有我每年给他们那么多钱扶你经费是不是得减减了?” 黄坡心想我们这边不差可人家也扎啊陈府那边你又不是不知道大的的又不是善岔月影斜也是高你自己不也走了眼了吗? 他自不会这么恭恭敬敬的道“是得减减了。” 黄坡从就跟着明言在明言五岁的时候他就充当了明言的护卫原还有些不愿的到底他可是明府武功高的是在武当山学过武艺的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被派去保护一个五岁的孩子他是感觉有点儿大材用的可他哪里知道这明言年纪虽可稀奇古怪的想法颇多自五岁开始就注意接交各种奇人异士以及天赋异顶的孩子他的段极高笼络得那些贫穷孩子个个儿死心踏地他常常挂在嘴里的一句话就是每一个人都有他的长处。所以十几岁的时候他就出钱成立了暗把各处的青楼妓院贩夫走卒连成遍布国的一张情报他赏识的人与别不同都出于底层的不分贵贱这些人有了这样的机会自是尽了力为暗出力黄坡认为自己的公子爷如果想继承老爷的爵位略使些段自是轻而易举可公子爷却不屑于争那爵位什么自大于一切。 黄坡开始是不为然的可渐渐的感觉和公子在一起快自在舒畅换个五品官都不愿意去做。 可平日里爷却是一幅人生厌的纨绔子弟模样气得老爷揪了不少胡须下来。 黄坡正胡思想见明言皱了眉头呆望着满树的樱花不语近明三少经常如此行径黄坡便略大声唤道“公子爷公子爷……” 明言仿佛从梦惊醒“事?” 黄慢吞吞的提醒他“公子爷您又走神了?” 明言道“是吗?是吗?到哪儿” 黄道“龙舟节那天矮锉子包了花船整整一层。必是与那月影斜赏月您我们要不要?” 明言道“那还用。自是包了他们旁边地房间!他恶心了我了我岂能不恶心恶心他?那姓月地既然找了那名晋商。必是与陈府以前地旧案有关虽则我还查不出多年前陈府与他有什么仇。但种种迹象来。这月影斜可不是个善岔。一定会把陈府闹得天翻地覆地。” 黄坡望了望明言地脸色。灿烂地樱花之下。他地脸色却不是很灿烂。便问道“公子爷。怎么你仿佛不太高兴。这不是你高兴见着地吗?” 明言咧了咧嘴。笑了笑。眼却无喜意“我当然高兴。有人代我处置陈府!” 黄坡望了望明言地脸色。善意地道“公子爷。他老爹与您老爹到底同朝为官。如果您实在对矮锉子下不去。也不防提醒提醒他?” 明言掉转扇柄猛敲了一下黄坡的头敲得扑扑有声“你家少爷会对人留有余地吗?” 又抬头望了一下头顶的如烈火一般灿烂的樱花眉间微微皱着道“有人帮我处置他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黄坡摸着敲得生疼的头道“公子爷连鲨鱼之宴都差点让他试了当然不会留了余地。”…… 富国每一个人都知道秦淮河有一座极巨大的彩船这船有三层木楼那么高雕楼玉砌华丽无比那里是富国流动的销金窟是富国贵族子弟喜欢去的地方之一那里的姑娘是富国美的琴棋画无一不精龙舟赛的时候三层的彩船从秦淮河走过每一层都挂满了琉璃彩灯仿佛一座浮在江河之的水晶宫美央美仑引得城内万人空巷河边人头涌涌。 这彩船的房间自然也成了富国贵族公子竞相竞投的对象特别是龙舟节那日为了能居高观赏龙舟盛会富国子弟无不一掷千金竞相投之何况龙舟盛会富国皇族都会前来观赏所以高一层的房间自然是皇室专属第二层则是富国有身份的豪门大家的专座儿而第三层却是一般有钱的商贾以价高者得之。 龙舟赛未到彩船却早早的游曳在柳树垂荫的河床之载着满船的丝绣哝语悠悠的飘荡在河道。 陈潜独坐在窗边窗外碧水鳞鳞晚风吹得红木窗棂微微的摇晃他用银勺舀起放在桌的腊八粥放在 慢的嚼着满口的清香甜润隔壁房间来几声含声有人和着那乐声唱道乱猿啼处访高唐一路烟霞草木香 山色未能忘宋玉水声尤是哭襄王。 朝朝暮暮阳台下雨雨云云楚国亡。 惆怅庙前多少柳春来空斗画眉长。 那声音婉转和悦却带着一丝不出的清朗陈潜暗想这名女子虽为青楼**和着那靡靡的乐声声音动清朗如昔仿如青山般空寂悠远让人听了仿如置身于朗朗青山之这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 他脸不自然带了神往之色他是陈府得意的孙子自是有彩船有身份的姆妈带几个丫环侍候着那李姆妈见惯了来楼船销金的富贵公子脸急色的样子便也认为陈潜也急色了便用绣金钱的帕捂着嘴一笑鬼樂的道“公子爷要不要奴家把青枝儿叫过来为公子爷唱一曲?” 房内无人彩船行驶得稳的在河央轻轻的摇晃陈潜脸带了微微的红润在灯光的照射之下堆金砌玉他轻叹一声扫了扫那姆妈“你就不怕得罪明府的?” 那姆妈脸色一滞量了陈潜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她惯会人脸色却也摸不清陈府的这位尊贵公子心里头在盘算些什么又想起闻是陈府的和明府的两家向不对盘不在心底嘀咕可别今儿个晚对了她倒也不怕这花坊不比其它的地方是一个高雅趣致的所在其后台硬着呢有谁胆敢在这里撒野? 所以她只是用锦帕掩嘴笑道“陈公子既喜欢一切皆包在我的身我这就叫青枝儿过来?” 陈抬了抬眼皮望了她一眼似笑非笑“来明府的叫了不少应景儿的少一个两个箩底橙不成问题。” 姆垂了眼皮帕儿一甩肢儿一扭那帕扑鼻的香气直往陈潜的鼻子里钻“瞧陈公子的青枝儿可是我们这里一二歌唱得好的她的声音啊可比得天的黄莺……” 见;潜然不理她只顾在那儿慢条思理的喝茶心想这公子的眼界儿可真高便道“陈公子听过花魁柳问兰吗?当年柳问兰的歌喉能把死去的雀儿唱活了青枝儿可有她八成的功力!” 窗外来湖水拍船舷的声音一丝冷风从窗外钻了进来让陈潜忽感觉微微的凉意那热腾腾的茶仿若也冒了冷气当年那歌喉一绝的柳问兰终成了碾落泥地的落花可依旧惹得旁人满心的羡艳可谁会探究这后面隐藏的血腥? 陈潜的脸掩藏在茶杯冒起的朦胧水汽之他闻了闻那清冽香浓的茶味儿道“好香的碧罗春还掺了初春的桃花这里的茶不比陈府的差呢皆为品想来这里的人比其它地方的要好那么就劳烦姆妈了。” 他大斑碧玉指敲在茶杯之轻脆作响姆妈暗自赞叹陈府的奢华陈公子年纪虽气势却不心不敢低于他忙应了匆匆的出门自去办事。 陈潜用银勺挑起盘子的杨桃冻放入嘴里只感觉一股甜沁柔香的味道从舌尖直往心底蔓沿这个点心是他在陈府之时喜欢吃的今天来到这船的头一份点心就是这杨桃冻其味道居然不比陈府的差他心暗暗称奇来这花坊的东主是一个颇有心思的人来这里的人非富则贵倒把每一个人的喜好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他只带了阿元来了这里考虑到这里的灯红柳绿对林嬷嬷很可能造成某种刺激所以他没有让林嬷嬷跟来想来这等繁华热闹之处需要架斗殴的地方不多。 他随递了一块点心给阿元吩咐他“阿元去那姆妈领人过来的怎么领了半天也没领过来败坏了老子的兴致!” 斯斯的面孔忽然在后面口吐了句粗言把阿元吓了一跳转眼望了望主子温尔雅的翩翩公子又慢条思理清风朗月的挑了块杨桃冻入嘴让他几疑刚刚口吐粗言的是另外一个人。 他应了声“是……” 忙把公子的赏的点心几下子塞到嘴里拉了门准备出去那门却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差点把他的额头撞着了。 “陈公子陈公子幸会幸会……” 当头一人身穿紫色襦衫摇一把从不离身的纸扇翩翩而来可不正是那明府明言? 第九十四章青枝儿 的身后,跟了几个人,那前去请人的姆妈也在其中,笑,连连道:“陈公子,明三少爷听说您要请青枝儿过来,说是与您相交颇深,于是亲自带了她过来,顺道打声招呼……” 姆是知道这些贵公子哥儿的,心中有了芥蒂,未免会秋后算帐,自家谁都得罪不起,还是趁早把责任撇清了事。 陈潜用玉斑指叮叮当当的敲了碟子几下,徐徐的站起身来,笑了笑:“叫人拿多一点点心过来,既然有客从隔壁来,我自然得好生招待招待。” 姆吁了口气,自去招呼。 陈潜眼利,感觉明言今天笑得分外明媚,分外的胸有成竹,心中暗暗惊奇,却见他身边跟着一人,玉环束发,一袭襦衫,清俊秀雅,一双眼睛极大,偶一转动,流光溢彩,看来不似寻常人,心中更加疑惑,却不动生色,只招呼道:“明公子,这位朋,请坐,请坐……” 这人无端端的门挑衅,自然有所依仗,无论做什么,也只有忍了再说。 明言当仁不让,仿佛两人前从未发生过龌龊,摇了扇子,风度极好的向桌子那头走了过去,见桌未吃完的点心,走前用两根手指随便夹了一块,放入嘴里,心满意足的叹了一口气:“陈公子真会享受。” 陈潜暗道可,怎么不把权叔找回来的药事先下在那糕点里面?未免痛失了一次良机。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这明言,看脸十分之可恶的笑容,他总是有一种一拳打去的冲动,他知道这人外表玩世不恭,可实际却颇多诡计,而且身处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是家族的傀儡,陈府与明府的恩怨由来已久们两人也不能免俗,不知道今天他又会出什么诡计? 不等陈潜招呼,他已经了个主座坐下了,而站在他身边那位清俊秀雅的年青公子也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陈潜暗骂爷身边的人全是大爷,招呼都不打,坐起来像在自己的家里,脸却带了微笑,在两人的对面坐了。 “明公子呼不周。花坊无它物。饮杯淡茶请请……”陈潜笑意盈盈地道。 言摇了摇扇子。桌点心乱糟糟地放在茶几。想来是被人吃了随手放置地。这矮挫子倒真地颇会顺应时势心里现在必然恨得自己要死。可脸地笑得却和煦得如春日暖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期待和这矮锉子地相争了。又是从什么时候。他想着打破这小子脸无时无刻挂着地微笑?想想自己能否让他伤心他悲痛。让他大乱阵脚?他一来到这个世界定好了自己地位置。做人一定要低调以。他虽然是明家最有天赋地孩子还是以灯红酒绿掩了自己地锋芒。可暗地里。却成立了暗网。掌控了富国大半地情报与经济。在明府。他是不受重视地三公子。风流倜傥。周身美女环绕。可在私底下。他却是手掌生杀与夺大权地暗网领主。那些平日里不把他当一回事地朝廷高官为了自己地私利千托万请地找戴着面纱地自己地时候。他明白。自己当真活得既痛快又逍遥。不用封候拜将。就不用守那样地规矩。 可惜。他发现。这个矮挫子仿佛也在收敛锋芒。有了和自己一样地想法。他从他地脸。举止之间。看到了相同地神情。他也想和自己一样地低调?而低调之中又隐藏了一些不平? 这让他对他地兴趣越来越深。他想看看。这位矮挫子到底会怎么样。会做出什么样地事来? 所以。当他听说矮挫子与月影斜越来越熟络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有些不舒服。那种想要破坏地愿望越来越浓。他知道月影斜寿国三王子地身份暴光之后。才隐隐感觉。陈府正被一股浓浓地阴影照住。 如果不趁个火打个劫。那就不是明言了。 陈潜手持了茶杯,感觉有两道视线如毛刷一般在自己身刷了一遍,寻思之中带着探究,好奇中又有一丝惊讶,他一笑,放下了茶杯,迎着那道目光道:“明三少,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那眉目如画的少年不等明言出声,便向陈潜拱手道:“在下木秀林,是月兄的远房亲戚,听闻这河船斗龙舟的盛况空前,赶来瞧瞧热闹的。” 这少年不同寻常,嗓门虽低沉,却如空谷鸣,倒像特意压低了声音一样,陈潜便鬼樂向明言心照不宣的一笑:“听闻明三少风流不同寻常,果然不同寻常……” 神色一愕,那少年脸色便一红,眼神却有几分恼怒,眼色一闪而过,陈潜心中一惊,自己虽则猜对了,这人女扮男装的本领不如自己万一,但这人只怕身份比自己只高不低,明家三少对她并无轻慢之意,反倒有几分顾忌,自己大为失策,仿佛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 明三少反应过来,慢吞吞的拿了块糕点塞入口里,嚼了几嚼,却吐了出来,道:“看起来好吃,却想不到里面酸馊无比,难以入口。” 他头紫金冠在船舱微弱的灯光之隐隐有豪光发出,将他的脸更衬得面如冠玉,让陈潜感觉他嘴角含着似笑非笑的微笑平白的让他增加了几分阴凉,陈潜一惊,他在暗讽自己多管闲事,而且管了不该管的闲事!而且这闲事只怕会让自己偷不着鸡,反蚀了一把米? 陈潜定了定神,端了端面容,肃容道:“在下孟浪了,明三公子前来拜访,想必是闻到了我这里杨桃冻的香味儿,在下这里虽比不明三公子船舱里的奢华,便胜在小吃颇多,不但有杨桃冻,而且有蜂糖糕,翡翠烧卖,鸡蛋糕,五毒饼,应有尽有,明三公子想不想试一试?” 陈潜一招手,几名丫环缓步前,桌子顿时琳琅满目起来,或晶莹剔透,或异香扑鼻的小吃摆满了桌子,那木秀林眼神一凝,皱眉道:“还有点心起名如此奇怪的?” 那木秀林的目直往五毒饼子瞅,陈潜便笑道:“木兄可是听了这五毒饼的名儿,便感觉莫名的惊悚?木兄不必害怕,这名儿虽则听了叫人惊悚,实则材料是枣泥做馅儿的,只不过这饼子由张天师的人画的符的模子里拓出来的,形状略有些古怪,但可能是因为有张天师的符咒印在了饼子,所以,无论什么时月,蚊虫都不来滋扰,所以,被店家取名叫五毒饼。” 木秀林微微一笑,嘴边有酒窝若隐若现,先前凝在脸的冰霜转瞬消失不见:“陈公子不但圣人之读得好,连各处小吃都颇有研究,小生倒从未听过。” 他身穿了件式样简单的长衫,是细棉布磨成缎子的材质,腰系的带子,只是挂了一件式样普通的玉饰,瞧起来成色并不太好,看来,他的的确确在隐藏掩饰自己的身份,陈潜小心翼翼的道:“木兄,在民间,这饼不但吃起来口齿留香,而且能驱邪避疫,木兄何不试试?” 木秀林略带了一些迟疑,眼眸一,呲溜一声,却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出一名随从,手持了银筷,夹起那块饼,尝了一口,才向那木秀林点了点头。 陈潜一见这架势,又是惊,这个来历的确不凡,其架势居然是皇室的派头,连随便吃个东西都要请人试吃,陈潜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明三公子在一旁好心地了摇扇子:“陈公子,您的脸怎么啦?” ;潜心中一突,暗想莫不是自己那怕娶天家人怕被人扇耳光的传言传到了他的耳里?可仔细一看,这小子的眼角眉梢可并无半点不妥啊? 陈潜是个女人,这是肯定的,所以,不和女子扯关系,特别是那种关系,那定是必然的,所以,他身份不尴不尬,比较敏感,那也是必然的,更何况这名假扮男装的女子在他看来地位非常的不低,所以,他再打量那女子,心中不由得嘀咕开了,这女人,莫不真是面的?想想富国,礼教甚严,但所谓规矩处处都是一样,只许面放火,不管下面点灯……如果是面的某位女子,我得让她对自己产生某些恶感才行,得别让她掂记我才行,那个,假凤虚凰的事儿是戏文里才有的,如果真让自己遇了,脑袋可就思摸着不可能在自己颈了。 陈潜又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面颊。 明言好奇的在一旁道:“陈公子,您的脸咋的啦?昨儿个晚,被人扇了?” 陈潜忙放下了手,向明言一笑:“明公子,您说笑了……这五毒饼,您吃……吗?” 明言一眼瞥见他有点儿蔑视的脸色,微微一笑,手往五毒饼那里一伸,随手夹了一块入嘴,道:“同为富国之人,在下与陈公子一样知道五毒饼的来历,这饼子面虽拓有蜈蚣蝎子等等毒虫,但实则却是去邪避凶的普通吃食,只是在下未曾想到,陈公子足不出户,对这东西倒也有几分研究?” 第九十五章水火 慢吞吞的扫了他一眼,指了指明言的嘴角,示意沾了饼屑儿,旁边早有识眼色的侍女用薄软的手帕给明言擦了,陈潜这才道:“我哪比得明公子您?只不过我这人平日里没有别的爱好,就爱吃个点心,尝个小饼儿,这才留意到了这好东西。” 世人都道这两人水火不容,可今天看起来,两人举止之间倒有一种莫名的默契,想来这两人很可能都是暗地里使拌儿的主儿,木秀林一边想着,不由对两人很有几分兴趣,他从小在世阴谋最多的地方呆着,自然知道这些表面笑吟吟你亲我好的人到了背地里恨不得咬下对方身几块肉来。 木秀林随手也放了块五毒饼入嘴,仔细的嚼了嚼,这才道:“这味道果然不错,想必用的是刚刚熟的金丝枣儿,放在罐子里头用蜜糖腌了,到用的时候,这才拿了出来和着面粉揉了,蒸成好的糕点,味道甘旨柔涓,清美湛香,味道比得……” 陈潜用眼瞄了瞄他,道:“味道竟比得皇宫大内的。” 木秀林眼眸下垂,长长的眼睫毛投下一层阴影,她虽举止之间大气十足,但细微处却不由自主的露出小儿女的神态,那比得了自己,连自个儿都闹不清楚是男是女? 陈潜一边感叹:己技高一筹,一边往他身边挨,见到了她脸吹弹可破的肌肤,脸几乎连毛孔都瞧不见,身散发着暗暗的幽香,似兰非兰,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气,把手顺势往人家肩膀一搭,感觉手指滑腻之极面养出来的人真的不同,如果自己不是假的,倒真有几分艳福。 他动作虽快,但刚刚搭秀林的肩,就从暗处伸出一只手,一弹,把他的手给弹了下来,摸虽则摸着了,手却被弹得隐隐作痛讪讪的把手放下,见木秀林脸一闪而过吞吃了苍蝇的表情中暗暗好笑,想不到今儿个也吃了一回别人的豆腐。 明言在一旁了他的动作,嘴角含了笑,道:“陈兄,你的手可不能再乱放了了不该放的地方,小心一下子被人切了。” 陈潜沉思了半晌是悔的样子:“明三少早一点提醒我就好了,池塘那回怎的就忘了带把刀在身?” 明言嗽了一声,扯开话题:“陈公子不是想多找几个美女相陪吗?你也需要美女,咱也需要美女,咱们想来想去,倒不如两处合到一处省了银子也看了美女?” 陈潜拿眼了斜他:“明府缺银子。陈府可不缺说明三少。咱们大家都是出来玩地咋地老是和我过不去呢?” 明言左眉往一挑。脸露异之色:“怎么是我老和你过不去呢?陈公子正话反说了?这美女原本在我那儿地今拿出来共享。陈公子反而好心当驴肝了?” 陈潜皱眉摇头叹道:“什么都能够共享。美女怎么能共享呢……?” 木秀林见两人斗嘴斗得有趣。笑道:“那要怎么办呢?今儿个这位青枝儿美女。可不是一般地美女。一个人也不能分成两半儿?” 正说着。那一直垂着头站在他们身后手抱了琵琶地青衣女子转了出来。向几人福了一礼。微低了头。道:“青枝儿承蒙众位地抬爱。甚感惶恐。今儿个清风送爽。淮河送来桂花地幽香。如此良辰美景。诸位又何必因青枝儿而起冲突呢?不如青枝儿为诸位弹奏一曲。也衬得这良辰美景?” 她声音如前一样清朗和悦。举止之间却露出一种不卑不亢地气度。忽地让陈潜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只不过。那人地命运却如风中凋零地落花。 她穿着一件皱丝的青衫,款式简单面隐有白花牡丹的暗纹,全身下却没有一处有些微的肌肤露出,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人感觉她如风中青柳,超然而自有一股风姿。 她的神情是清淡而疏远的,并没有一般**的谗媚与热络,陈潜知道,这种神情,反而是那些常年呆在青楼的媲如明言之流等趋之若吉的,陈潜眼光一扫,见明言眼内略有迷惑欣赏之意,而木秀林眼中并没有美丽女子相遇常见的妒意,或许她明白,两人的身份实是相差太远? 明言不想和陈潜一样唐突了佳人,于是停止了争吵,很殷勤的招呼侍女搬了张凳子,给青枝儿坐下,陈潜朝他望着,笑吟吟的,意味不明,明言心底暗想,这矮挫子莫不是心里面打着什么龌龊念头 的**,全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说到底楼船尚是在,这些女子只歌舞助兴,间或有个公子看中了,便问楼船的姆妈要了来,给付一定的赎资,收为内室,姆妈倒也不敢不放,所以,这所楼船之,青楼女子尚未低贱卑微到底。 明言这时候想的是,这矮挫子莫不是打了青枝儿的主意,要把她收为房内人?他打定了主意,凡是矮锉子想要的,他一定从中破坏了。 陈潜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他正想着,不知道为什么,这青枝儿在神态婉转之间,老让他感觉她像足了那青叶,虽说她们两人都出身于青楼,神态之间有些相似,那倒是必然的,可是女子之间,往往形似而神不似,那是肯定的,可为什么,她们连骨子里都相似呢? 他想起青叶莫名的惨死,不由心底生寒。 青枝儿歌喉婉转,一颦一顾之间自有媚态,把陈潜看得目不转睛,一时间倒忘了和明言的冲突了,一时间船舱里安静了下来,只听见那柔媚婉转的歌声随着流水之声在河面之流转。 一曲终了,陈潜才吁了一口气,道:“枝儿姑娘的歌声真是不同凡响,绕梁三日,悠悠不绝……” 听到赞叹,青枝儿神色之淡淡的,福了一礼,退了下去。 陈潜用热脸了个冷**,毫不尴尬,感叹的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此女当真不凡……” 明言眼眸连闪,从陈潜他看出了急色两字,假意道:“陈兄既然喜欢,何不收在房中?” 陈潜过头来,向明言笑了一笑:“明公子,你不是不知道,府管得严,不能妄自做主。”他斜眼望了一下那木秀林,见他脸毫不意外的现出了鄙夷失望之色,便得意洋洋的道,“明兄是知道的,我不比明公子,说怎么的,也得求个好名声。” 明言端起杯,吹了吹茶杯的沫,慢吞吞的道:“陈兄当真心志高远。” 陈潜一摆衣袖,目光望向舱口,青枝儿的身影在舱门口渐行渐远,脸便转了个意犹未尽之意,见木秀林一派的局外人的淡然神色,便问道:“木公子,这曲子是不是清高淡雅?” 木秀林意兴澜珊:“对,清高得很。” 陈潜在腹中偷笑,知道自己一番作为很有可能逃出了面人的五指山,不会无缘无故的被人瞧了,不会有那巴掌赏脸之忧,才吁了一口气,却听见船舱口传来姆妈招呼客人的声音,有一人声音和悦的道:“陈公子早到了,倒是我迟了……” 那声音亲切悦耳之极,叫人听了,如饮醇酒,自然是姗姗来迟的月影斜。 明言望过去,却见陈潜身子稍稍向前倾着,一瞬间红光满面,眼眸之中发出光来,望着舱门,心中暗暗称奇,这矮挫子什么时候与这月影斜关系这么密切了?倒像两人之间有什么了不得的关系一样? 原本月影斜与明言为主雇关系,明言一年之前顺手救了身处困境的月影斜,见他颇有才干,刚刚好紫竹阁原来的傀儡阁主被人害了,他自己是不当明面容易被人谋害的阁主的,所以,就让他挂名做了个阁主,原本也没存什么好心,可想不到这月影斜极会办事,把紫竹阁打理得井井有条,他可想不到这月影斜身份不同凡想,明言是聪明人,既然月影斜所做一切,隐隐为陈府而来,那么,不管他是不是寿国三皇子,明言都不会成为他成事的阻碍。 所以,当月影斜云淡风清的出现在舱门口的时候,明言还向他了首微微一笑,两人像从来没有什么闲隙似的。 这边陈潜早巴巴的跑了前去,向月影斜一拱手,道:“月兄,您可来迟了,错过了好几首小曲儿。” 月影斜微有些惊讶,眼眸连闪,看了看陈潜,又望了一眼端坐一旁摇着扇子的明言,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这两冤家怎的凑在了一起? 只不过月影斜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并不露出什么端倪来,只道:“陈兄,今儿个这里可真热闹,在下还带了个朋过来,陈兄不会在意?” 从他的身后转出一位相貌平凡的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带着常年在外做生意的圆滑,和舱内众人团团的作揖,打了声招呼,自称叫商胜。 第96——100章 第九十六章俗人 潜微感奇怪,月影斜高洁不凡,怎么会和这样的俗?那商胜,进了门,落了坐,也只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角落处,很明显和自己这些高门大阀的人不是同一路人,只不过是一位普通的商人罢了。 明言自是知道这人是谁,是月影斜用来对付陈府的利器,而这利器却始终都要由陈潜握着,他望了望陈潜,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些可怜他,他对月影斜负出的应是真心吧,把他真正当成了朋友? 一舱人各怀心思,陈潜则只顾时不时偷偷的望一眼月影斜,从侧面看去,月影斜鬓角如刀,面容如雕,眼眸流转之间流光溢彩,陈潜自是幻想着他那一视一探皆是朝自己来的,小心肝不由又扑通了几下,等到明言不着意般咳了一声,才从梦中惊醒。 可千万别失态,让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陈潜道:“月兄既然没有听过前面的曲儿,不如再叫青枝儿唱上一曲?” 月影斜倒没开话,明言在一旁道:“无趣,当真无趣。” 陈潜转头望了一眼这破子:“明三少既然觉得无趣,不如到别处走走,听说大厅内有戏班子搭台表演,那班子里的小香玉唱的西厢记可是堪称一绝,人长得也俊美俏丽,明三少何不去那里瞧瞧?” 明言摇了扇子,抬头望了一回舱顶,把扇子一合一搭,笑道:“我还是觉得这里的五毒饼好吃,这里的朋友有趣,虽则现在没趣,可过一会儿,终会有趣的。” 木秀林**有些坐不住,跃跃欲的望着舱门口,可听了明言的话强自忍了下来,心想,原来传闻真不可信,明府的跟陈府的后辈儿关系还是挺好的,瞅他俩人瞪来瞪去的有点儿眉目传情的意思在里面。 ;潜瞪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怎么老做一些大灯笼电灯泡之类地事儿?转头叫人又请了青枝儿过来。青枝儿来了之后。也不多语。自又弹起了琵琶。月影斜神色淡淡地听了上也瞧不出个喜好来。陈潜心里想着得想个办法把明言赶出这地儿才好。顾也没有心思听她唱曲儿。 “好。地确好。非常……”这声音一喝。再加上拍掌地声音从船舱角落里响起陈潜吓了一跳。却见那位几乎没有存在感地商胜站起身来。不停地拍着巴掌叫好。 商胜见言等全都皱了眉头望他。这才讪讪地坐下。而木秀林早忍不住了。撇了撇嘴。低声道:“乡巴佬!” 商胜一缩脖子才屏息静气了。可眼光依旧灼灼地望着青枝儿。陈潜心想。这人看来以前没见过京都地富贵。咋一见了。就有几分忍不住了再次暗暗奇怪。月影斜怎么会同这样地人混在一处? 青枝儿退了下去商胜便终于止住了沾在她身上地目光。手脚虽然老实地缩在凳子上睛却开始四处乱瞟起来。他瞟啊瞟地目光忽然胶在了木秀林身上。还直往他腰身上瞧。就陈潜所知。木秀林原本为女儿身。被商胜这么一瞧。是个人都会不自在。更何况木秀林原本出身不凡。凡是这种出生不凡地人。最烦地。就是那无处不在地目光。更何况。这目光尚带了几分猥琐? 陈潜见木秀林眉角上挑。目光冷凝。心中暗叫不好。她想掐死这商胜无非像是掐死一只蚂蚁一样。急走几步。拦在两人中间。挡住了那商胜视线。亲手端了桌上地小点递给木秀林:“木公子。听了半天小曲儿。您腹中也空了吧。来来来。吃点儿?” 木秀林一股气被他这么一打断,发不出来,恨恨的拿了块点心塞入嘴里,陈潜心想,这是你自找的,既要化妆成女儿,就得化得成功一点,就像我一样这么成功,谁叫你化得不三不四的呢? 陈潜方自吐了一口气,却不曾想那商胜不知什么时候已从已从他身后转了出来,直直的走到木秀林的身边,摸向他的腰间,陈潜头上冒了虚汗,这人看起来貌不惊人,想不到胆儿却恁肥,自己不敢摸的地方,他都敢摸?惨了惨了,这船上要发生命案了,怎么另两个人不阻止? 回头望过去,却见明言半张了嘴,嘴角还挂了一小块儿茶叶,水汽氤氤的冲上来,把他的脸蒙得晦暗不明……眼看是吓着了。 月影斜则没有发现这其中的古怪,被窗外景色吸引,望着岸边的垂柳。 木秀林看来对女扮男装后既将发生的种种状况准备得并不充足,以前也没有人胆敢摸到他身上,更何况这种粗鄙之人 可能远远的望一眼都没有的!他就好比生手打劫,了这种情况,一时间竟然傻了,任由那商胜从他腰间摸起了那块玉佩,腰带都被拉扯得有点儿歪了,陈潜眼巴巴的望着,心想是不是上前救一下美呢?又邪恶的想,他的腰带不会被拉断了吧?如拉断了,那是什么样的风光呢? 不用他英雄救美,木秀林身边躲在暗处的人终于反应了过来,陈潜只闻得舱内凉风阵阵,那商胜倒退了几步,一**坐在地上,手里头勿自拿着那块从木秀林腰间扯下来的玉佩。 陈潜颇不厚道的望了望木秀林的腰带,颇不厚道的想,怎么他那腰带质量这么好呢? 商胜没管**摔得痛不痛,身上有没有受伤,首先拿了那玉佩,转了身对着窗口的亮光,喃喃的道:“这种老坑翡翠,产于晋西子绝玉矿,百年之前就已经绝了的啊,想不到今日我有幸见到,当真不枉此生。” 陈潜一脑门的龌龊想法这才被消得一干二净,原来这商胜不是冲美人去的,是冲美人身上的玉去的? 商胜猴急的凑木秀林身边拽玉,再被人打倒在地,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这个时候,月影斜才意识到这边发生了事,忙拦住想上前教训这可怜的商胜木秀林的手下,道:“我这位朋友,收藏成瘾,一见到好物件儿,未免失了分寸……”他惑的望着还坐在地上对着光左瞧右瞧的商胜,“他平日里不这样的啊?难道这东西当真稀罕?” 早有侍女上前,扶了那商起来,坐在凳子之上,尤自珍惜不已的摸着那块玉佩,木秀林一声冷哼,语气之中的不悦之意夹杂着杀意隔老远就能闻见,早有侍卫上前一把抢过了商胜手里的玉佩,还给了木秀林。 商胜意犹尽,两根手指互相搓着,仿佛那块玉尚在他的手指间,感觉到它在指尖存在之间的细腻如脂:“此玉颜色浓得如最深的潭水,不带一点杂质,偏偏却色彩明快,亮丽无比,色泽均匀,当真称得上玉中之王,我从商这么多年,只见过它的描述,却从未见过真东西,今儿个可大开眼界了。” 陈潜望了一眼那块毫不起眼的;,也就是翠了一点,绿了一点,那玉佩的主人现在看起来脸比那玉佩还翠还绿! 来皇宫当真是个好地方,随便淘件东西出来,都如此了不得,他想起自己刚刚在木秀林身上蹭了两蹭,她身上似兰似麝,好闻得很,也不知擦了什么香料,是不是顶级香品? 木秀林被陈潜刚轻薄完,又被商胜摸了一把,心中自是恼怒非常,而商胜只不过为了他身上那块玉,倒没有什么损失,可他随眼一瞧,见到陈潜脸上似笑非笑,目光中透露着回味,莫非是回味着在自己身上摸了一把的感觉?木秀林自女扮男装之后,本就有点儿神鬼,怕被人瞧穿了,现在一见陈潜这幅尊容,心中的意如杂草一般的长了起来,越看越感觉陈潜的表情极之猥琐,很有可能自己女儿家的身份被他看穿了,所以故意地贴了上来,故意的在自己身上摸了一把!他扮了男装,是有些探查考究未来人的心思在里面的,这一下,暗自后悔怎么就听了那些流言,便认定陈府的陈潜才高八千,风度翩翩,是为良人?木秀林对陈潜的好感一扫而光,涌上来的,全是恶感。 商胜还,只不过为了他腰间的玉,陈潜可是实实在在的摸上去了的,他感觉被陈潜摸过了的地方仿佛有蛇滑过,可他现在却发作不得,心中暗恼,心想这个场子怎么也得找了回来。 商胜感叹完,见木秀林冷冷的瞧着他,神色之中自有一股富贵威严,不由吓了一跳,这才忆起自己太过孟浪了,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人,就动手差点把人家的腰带给解了?一想到此,商胜的表情立马没了刚才那品评玉佩之时的容光焕发,那畏缩之气马上浮在了脸上。 陈潜暗自打量,感觉越来越奇怪,这个人刚一看上去,的确像一名商人,可这番动作却又不像商人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间联想起了武师傅,他们有同样的神情,那就是对某样东西的痴迷,由于有了对某样东西的痴迷,因此,另外的东西就被忽略了,比如说人情达练,也就是说,虽则平日里颇像一个正常人,但是,一碰到自己痴迷的,马上就不正常了。 第九十七章船舱 为商胜的这番举动,船舱里的气氛不可抑止的一下子一下子大家都楞住了,不知如何劝解才好,比如说明三少嘴角的那颗茶叶直到现在还挂着,嘴还半张着,还没有回过神来,陈潜偶尔一望,心想,如果明三少的某位红颜知已现在看见他的样子,只怕会对帅哥这个词完全失去幻想。 很显然,明三少知道木秀林的身份,也知道木秀林为什么而来,给吓傻了,直到现在还回不过神来,但根据陈潜对明三少的了解,也有一种可能,明三少故意回不过神来,以逃避责任。 月影斜拦住了想教训商胜的木秀林手下,连番的解释,可他哪里知道,他这番解释,成功的将木秀林的怒气转移到陈潜的身上,话又说了,陈潜也太过失策了,干嘛关键时候回忆起人家身上的异香来?回忆就罢了,还眯着眼回忆?形象猥琐得无与伦比? 这个时候的陈潜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不知不觉的,他惹了一个老大的麻烦,而且这个麻烦将会带给他无数的后继麻烦。 商胜被月影斜保住了,畏缩之气尚存,嘴里头又嘀咕上了:“此种奇品,只有多年前在下看过的一尊不羡慕,那是假的别是月影斜在自己身边,自己不能做女子打扮,只能穿灰不溜秋的男装的时候,心中的失落不可以用言语来形容,只不过当那羡慕的念头升起的时候用酸葡萄心理来安慰自己,哼成那样子,能跑得动吗?能自由吗?能不摔跤吗? 可女子哪有不爱美的见一个同类,哪有不浮想连翩的。 木秀林感觉有人跟着自己着的,是那矮挫子,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双目没有焦聚,在他看来,这是满脸淫相的最好写照,看来,这矮子当真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了,所以目光才这么淫邪的,于是心中更气,他原本就是一个脾气不太好的主儿,在上面呆久了,未免有些骄横,说一不二的,今儿个被人摸了两块豆腐,摸完不止,还被人很淫的盯上了,那心中就仿佛钻进了一个毛毛虫,怎么想怎么别扭。 好不容易走大厅中。姆妈安排地座位。恰好地。两人又是左邻右舍。木秀林既扮成了男儿。自得有男儿地样子。自是不好意思撒骄要求换位子。只有气鼓鼓地坐了。而陈潜。平日里机灵无比。今儿个不知怎么啦。见到了‘天涯同是扮男人’。居然一脑门地感叹。一脑门地心思。光顾着伤春悲秋了。没注意到木秀林满脸地敌意。而且那敌意正不断地升级。 一路无话。丝竹之声响起。台歌女踩着拍子在台上翩翩起舞。彩绸如天上彩虹一般地盘旋舞动。搅得台下众公子哥儿地春心跟着春天里发芽地小草一样蓬勃生长。 木秀林坐在陈潜左边。明言坐在陈潜右边。月影斜倒坐得远了。与陈潜隔了一个位儿坐着。如果是平日里机灵地陈潜。肯定会死活都跟月影斜有多近挨多近地。可今天。他不是只顾感叹自身命运了吧。一打岔儿。把这事给忘了。等醒起。各人已经落座。这下子。不光是木秀林感觉浑身不舒服了。连陈潜。身边坐了个平日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地明言。自然浑身更加地不舒服。 陈潜只有把注意力转到台上。 一时间只听见丝竹声响。台上人只是杨柳舞清风。台下人醉眼看 陈潜呆呆地望着台上。想着自己悲苦地命运。 “陈公子,莫非看中了台上这位妙人,不如让在下送个人情?”明言暗笑这陈潜书呆子就是书呆子,平日里只顾呆在府里头了,这舞女只不过略有几分姿色,就看得口水有流出来的趋势? 陈潜正看得入神,看到台上的舞女身着一件牡丹渐次开放的舞衣,头戴洒金点翠的步摇,舞动之处,当真仿若满地樱花散落,美得不似人间女子,更打动了他满腹的心思,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穿上这么美的衣服,戴上这么美的头饰,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人前呢? 陈潜沉浸在音乐之中,心思尚未从伤悲间醒起,接口喃喃的道:“人我就不要了,身上的东西留下就行了。” 明言一怔神,听:了去,凑在他耳边**:“陈公子当真妙人,连这都想得到,那我就要姆妈剥光了给你送去?陈公子还真想学学皇宫里面宠幸妃子的阵仗?” 陈潜感觉一阵淡雅之极香味从鼻端传来,可这香味的主人说的却是如此不堪的话,当真如在极品白瓷盘上忽地蹲上的一只苍蝇,叫人不舒服到了极点。陈潜意识到他听反了自己的意思,没好气的道:“明三少,你别以已踱人,我是那什么人都往房里带的人吗?” 明言又是怔,把前言回忆了一通,这才醒悟,感情这矮锉子讲的是那女子身上的衣服首饰?他更感奇怪,望了望这矮锉子:“歌女身上穿的,虽然是品竹坊的上品,但也是独一无二的,陈公子喜欢,自去订了就是,何必这么缺德,想当众剥了人家?” 明言自是不相信陈潜是纯的欣赏人家的衣服,随口的一句话而已,只以为这矮锉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想让人家歌女当众出一回丑! 富国子弟虽然门禁森严,但暗地里玩乐却荒诞不堪,就这么说吧,只要不摆在明面儿上,你怎么玩都没有人管你,楼船算得上一个比较高雅的所在,但那些不高雅之处的玩乐,明言却时有耳闻,这个……剥人衣物,算是好的了。 明言自己名好,却是明面儿上的不好,这也是他自己有意为之,但私底下那些名声极好的翩翩佳公子的丑态,他却是知道的,所以,不自觉的,他把陈潜划入了那一类人中。 陈潜知道他误会了,当然,这会自己也不好明解,斜了斜眼,道:“明三少倒是一位怜香惜玉之人。” 明言用两根手指夹了块糕点入口,淡淡一笑:“她们虽身份卑贱,但当底,她们都是如你我一样的人。” 陈潜默然,倒不好再接下去,明三少这等纨绔子弟还真会同情诸如歌女一般任人贱踏的女子? 一番歌舞下来,倒再也没发生其它什么事儿,秦淮河上风景如画,就算是丝竹止歇,两岸杨柳如丝,香风送爽,月光如水,人坐在船上,随着船摆啊摆的,也自感觉比呆在庭院深深的府内好了太多。 龙舟会明早开始,陈潜早包了楼船上的客房,好不容易摆脱了明言之后,原本想找月影斜聊聊的,可月影斜却不见了人影,垂头丧气的回了自家船舱,心想好不容易出来了,有机会独处了,可其中却夹了好几只牛皮大灯笼! 雕花的红木舱门就在眼前,陈潜收拾心情,望了一眼背后的水色,随口来了一句词:“水色潋滟晴方好,山色空雨亦奇,人生何处无芳草……”以安慰他求而不得的失落心情。 他这首诗就如他一开始来这里,没几天看到了满箱的银子,感叹之余吟下的那首,‘床上明月光,地上白晃晃,要问是什么,银子堆满缸’,一样的莫名其妙,杂七杂八,他还自以为高过古人,妙过古人,一边吟诗,一边推开了船舱的门。 走进门,随手关上舱门,正想着阿元不知去了哪里,也不把灯给点亮了。他这次来楼船,只带了阿元,带着他也不过应应景儿,充充场面,一般的时候,他只叫阿元在隔壁舱呆着,无事不得打扰,阿元也是个听话的,当真无事不来,不像嬷嬷与春兰,总多嘴多舌的问东问西,可如今,陈潜又念起嬷嬷与春兰的好来,如果她们俩在,也不会船舱连个灯都没有吧?更别说热茶了。 第九十八章木秀林 在牢骚满腹,船舱之中却一下子亮了起来,晃得他片白光,什么都看不清,等眨了几次眼,再睁开眼看的时候,却见船舱内精致的木桌前,端端正正的坐了一个人,这人舒袍缓带,头戴金冠,腰缠玉带,身穿一件紫色上有浅花的衣服,在桔红色的灯光之下,说出的俊朗飘逸。 这人,当然不是陈潜的死敌明言,而是被陈潜摸了一把豆腐,后又被商胜摸了一下玉佩的木秀林。 看见女扮男装的木秀林,端坐在如豆一般的灯光底下,虽着了男装,但依旧女气十足,娇弱十足,让人见了,恨不能揽入怀里,陈潜思想又开了小差,羡慕起人家来,一除了男装,穿上女装,木秀林会立即变成一位纤纤女子,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这出头之日呢? 虽则思想开小差,但是,陈潜还是看出他面色不善,小心翼翼地上前:“木公子,您找在下一同赏月?” 如豆的灯光下,木秀林一笑,一双眼眯起,道:“陈公子今天当真收获不少。” 桔黄色的灯光:着船摇晃,将人的暗影也晃了起来,仿如锦绣光华下流出来的阴影,就如木秀林的脸,阴沉得可怕,让陈潜一阵恍惚,他终于明白,木秀林是来找喳儿的。 一念及此,陈潜的眼光往舱口一扫,船舱口站了两人,一左一右把舱门口堵住了,那两人白面无须定如老僧在那里一动不动,正应陈潜的猜测,这两人是宫里来的。 陈潜拱手一:“木公子,既来了,我这里有不少食敬斋的糕点,夜里寂寞,您既然来了,我便拿了出来,两人泡一壶好茶,品尝品尝?” 木秀林嘿嘿一笑完后,脸色一变,冷冷的望着他:“陈公子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何必再称公子?叫木小姐岂不是好?” 陈见她的模样发麻,她这笑容佛捉到老鼠的猫,于是装起了糊涂,瞪着眼道:“木公子原来是一位小姐?” 木秀道:“你会不知道?” 陈潜摇了摇头。如老年痴呆般地量了木秀林一番。仿佛忽然间醒悟了过来。急走两步木秀林长揖行礼:“木小姐。当真对不起不是有意冒犯小姐地。” 陈潜心中暗暗叫苦。原来这木秀林秋后算帐自己太过得意忘形。吃豆腐之前也不想清楚吃地是什么人地豆腐:不能吃得下。 木秀林却不是一个三言两语就能打发地。冷冷地望着他。道:“你以为本小姐地肩头是随便乱搭地吗?你既是陈府地公子。我便饶你一条性命!” 陈潜刚松了一口气。只听得她又道:“给我砍下他地左手!” 她怎么记得那么清楚。自己是用左手摸她地呢?陈潜望着她如冰霜一般地脸。心想这下可坏了。这丫头当真是想砍了自己地左手?他明白宫里头地人一向不把人命当回事。更何况是一只手?而这名女子看来身份高贵。如当真砍了自己一只手。最多被责骂几句。自己这一生可就完了。 他从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漫不经心的轻漫,在她的眼里,自己就仿若蚊蚁,他知道她当真把砍人一只手当成打人一巴一样,心中暗暗叫苦,其中一个站在门口的侍卫走到了他的身边,作势欲拉他的手。 她眉飞入鬓,眼眸清亮,下这样的命令却无一丝一毫的犹豫。 陈潜忽然间笑了,声音很大,把木秀林吓了一跳,好奇的望着他,道:“你笑什么?”她略略的一摆手,那名准备行刑的侍卫停了下来。 陈潜也不明白自己笑什么,只不过,他明白自己若不做点什么与众不同的事,左手就保不住了,所以他就笑了,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他边笑边想,左手不由自主的抓住衣袖,却不经意的抓到了藏在衣袖之间权叔给他准备的那包‘补药’。 原本是准备晋整明言的,可一直没找到机会…… 他眼角扫了扫放在桌上的蜡烛,忽地端了端面容,道:“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更何况木小姐只要在下一支手?这只手冒犯了小姐,我自当让它为小姐陪罪,不劳小姐叫人动手,我自己动手!” 陈潜恨恨的看了看这只手,道:“这只手让小姐受如此大辱,怎能轻易的砍了它,要让它受尽折磨红烧油烫才行!” 木秀林被他一番话提起了兴趣,摆手叫那侍卫一边呆着,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说完,他提起自己的左手,一拽袖子,急走几步,就往桌子边走,一伸手,把手放到了点着的红烛之上,自然而然,那包药粉,也从手掌之间落到了蜡烛之上,瞬息之间,屋内 皮肉烧焦的味道。陈潜痛得额头冒出冷汗,自我催是我的手,不是我的手,可那钻心的伤痛还是直往他心底钻。 那木秀林虽然生长于宫内,杖杀个把人仿如掐死只蚂蚁一样,可从来没有人当着她的面行刑,一时间竟怔着了,她只不过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女,虽生长于宫廷之中,但到底未狠心彻底,等看到陈潜脸上的痛苦之色,闻到皮肉烧焦的味道,早惊慌失措了起来:“停下,停下,不用了……” 两句话没叫完,就感觉脑袋开始昏昏沉沉的,面前的陈潜原本烧得狰狞的脸色变成一张笑脸,而且笑得可爱之极,心脏开始扑扑剧烈地跳。 而那两名侍卫,武功虽然高强,但等那股奇异的香味夹杂着肉香钻入鼻中之时,屏息已经太迟了。 他们互想一眼,暗叫不好,这股钻入鼻孔中的香味让他们有了不祥的预感,虽则两人早已净身,但若真对这位尊贵之极的人不敬,那么便不是他们两人的祸,则是全他们没净身入宫之前的家人以及所有相关人等远房亲戚的祸了。 两个人往地下坐,打起坐来,用全部的真力抑制住体内是那股春潮汹涌。 而木秀林早软瘫在椅子上,脸色红润,软得如一汪春水。 陈潜早屏了吸,从旁边凳子上揭了块锦布把那蜡烛熄了,打开门窗,让室内空气对流,良久,才吸了一口气,点燃了新的蜡烛, 再把门窗关紧了,这才起桌上的蜡烛,笑吟吟的走到木秀林身边,见她面若红霞,眼露春色,一又眼睛水汪汪的,媚态自然而生,不由吓了一跳,又起了新的烦恼,心想若自己真是男人倒是一件无边福气,可现在却怎么办呢? 又可能杀人灭口,一了百了! 要杀灭口,如果是一个人倒还好,现在这屋里可三个人! 要不把他们全丢入河内,让他们:生自灭? 陈潜望着木秀林又是皱眉,又是微笑,被木秀林见了,惊叫道:“你干什么?” 原本是惊叫的,可声音溢出嘴角,却无来由的慵懒娇嗔,倒真像邀请人家干什么一样,陈潜听到几声粗喘,回头看了看,见那两名净了身的侍卫虽在船舱门口打坐,两眼却睁了开来,脸色赤红,看来被刺激得不轻,陈潜暗道不好,心想这两名侍卫如果一个把持不住,那可就坏了! 如今之计,只有把这个麻烦暂时移往空舱,等药效过了,再放她出来,陈潜想了一想,这木秀林住的地方离自己住处不远,只有把她先移了过去。 于是,他一把拉起了她,刚一动,那两名侍卫喘着粗气道:“你干什么,你要把公主带往何处!” 陈潜终于听到了公主这两词儿,心想麻烦啊麻烦,人一生中咋地就这么多麻烦?吐了一口气,冷冷的道:“怎么样,我带她先做了驸马,带来收拾你们俩,怎么,陈府公子不配做驸马吗?” 木秀林听了,惊得五内俱炽,挣扎道:“你放开我,放开我!” 陈潜一口气憋在胸口,发不出来,决定朝这木秀林发了,歪了歪嘴角,露出个邪恶十足的笑容:“公主殿下,现在还由得了你吗?反正我们陈府也属豪门大阀,一点都不辱没了你,等咱们俩生米煮成了熟饭,一张被两人先盖了,您再嫁下来,放心,陈府绝不会亏待你的!” 木秀林长于宫中,人虽骄横,但哪里受过这样的污辱,勉强抬起了手,指着他道:“你敢,我叫父皇杀了你!” 陈潜真起身来,左手伸出,一伸手就揽住了她的纤腰,让她依靠在自己的身上,半抱半扶的往舱门口走,只感觉她身子沉重绵软,浑身火烫,嘴里虽骂个不休,眼泪直往下掉,但身子却不自主的往自己身上贴。 那两位侍卫勉强站起身来,想要拦阻,陈潜冷冷的道:“莫非你们自己想先做驸马了?你们是什么身份?想要九族伏诛吗?” 那两名侍卫望着垂着头被陈潜半抱在怀里的木秀林,她头上戴的金冠已然松脱,满头青丝垂了下来,半遮住一张红若彩霞的芙蓉面,媚态百生,两人同时一震,转了面孔,用真力压住体内涌上的药力,陈潜说得对,原本公主的驸马便从几大世家中挑选的,而陈潜则是头一个,如果他真冒犯了公主,最多便皇室吃了个哑巴亏将公主嫁给了他,但如果以侍卫卑贱的身份怎么了公主,那便是九族伏诛的大罪,只怕所有知情的人连同这位楼船都会化为灰烬。 第九十九章神志 潜扶着木秀林从两名侍卫身边经过,他们终不敢拦也有心而无力。 木秀林神态渐渐不清,从一开始的挣扎,到了后来,两支手却缠了上来,将陈潜死死抱住,更一支手更加过份,居然上下的摸了起来。 陈潜暗骂一声,加快了步伐,把她半抱半拖的好不容易拖到了她的舱门口,推了门进去,累得气喘吁吁,满脸都是汗水,好不容易把她搬上了床,她还死缠着自己不放,陈潜出尽了牛力才在她的魔掌中挣脱,想起权叔说的,这种药并不是很恶毒霸道,中了之后,只不过需要一桶冷水从头淋到下就行了,便开始周围找水桶,准备吊了根长索下船,打桶水上来。 忙乱了半天,提心吊胆,避过船上人的耳目,好不容易打了桶上来,正想往木秀林身上倒,可想了一想,又停住了。看来木秀林至少是位公主了,如果自己就这么救醒了她,她一醒了难免会大吵大闹,话不定又叫人拿刀子砍手砍脚什么的,如果自己不拿住她点把柄,只怕对付不过去! 想着想着,他便把桶放下,站在床上发呆,不知道下面的事应该不应该做?想了半天,还是开始做了。 木秀林仰面躺床上,一头秀发披散开来,撒得满床都是,她肌肤如玉,上面衬着不正常的红润,整个人娇美得仿如滴得出水来,这个时候的她,虽则身冠整齐,却哪有半点男人的样子。 陈潜见了,不由自主的摇感叹,女扮男装,哪里是人人都能做的? 陈潜在床磨蹭了半晌,还是慢吞吞的开始动起手来,他将她的四肢用布条固定开木秀林的腰带,仔细的放到一边,又解下了她的外衫,叠好了,放在床头,解得直至露出了她里面绣着凤凰的红衫小吊带,仔细的把那红衫小吊带从脖子上拿了下来,再一一的将她身上的衣服穿上,累得又出了一头的汗。 这才固定她四肢的布条解了。 正把水倒在她身上的时候,陈潜又迟了果自己解了她身上的毒,人在当场,岂不是被捉个正着?以后连跑都没有办法跑? 得想个办法转移视线。让她隐忍不发!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办。听着更鼓敲了三下。每一下都仿佛敲进他地心脏。为了消除内心地紧张。陈潜从床头地食盒里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磕边在床边踱步。木秀林虽然身上如火烧。但神志却一直清醒。药物催得她浑身难受。低低地呻吟了出来。陈潜一望。她美丽地青丝蓬蓬松松地半覆在沉檀枕上。当真有西施晓梦销帐寒地妩媚和妖娆。如果自己当真是男人。该多大地福份啊! 只可惜至把手里地瓜子磕完了。他也没想出该怎么办。 这红兜肚是除了下来了个把柄。可是。如果栽赃嫁害到他人身上。仿佛有些于心不忍。可要自己吃了这个闷亏吃不下。如果自己当真是个男人倒是可以接下了。 正迟间。木秀林却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到了他地脚边。一把抱住了他潜一个站不住。向床上倒了下去。正压在她地身上。想要起身。却不得。她如蛇般地缠了过来。撕扯起陈潜地衣服来。 陈潜一边奋力抵抗。一边哀叹:“姐姐。你是个女人。我也是个女人。这药应该现出你地本能本性地。闻也应该闻到我是个女人。怎地你就不能感觉到我和你一样呢?” 好不容易手忙脚乱的从她的魔掌里逃了出来,取了一张锦被,严严实实的把她盖了。 方吐了一口气,却听见有人极温文的敲了敲船舱门,陈潜紧张得身上冒出了冷汗,过了一会儿,那敲门声又起,伴着有人在外道:“木兄,睡了吗?” 陈潜一听这声音,吁了口气,原来是明家三少。 眼珠子转了两转,感叹,明三少来得可真及时。 陈潜想了想木秀林的声音,憋着嗓门道:“进来吧!”踮着脚尖上前给他开了舱门,又踮着脚尖躲在了屏风后面。 舱门对着的,是一道雕木屏风,隐约的灯光透过那屏风散了出来,他听见舱门被人打开了,那人却不进门,只在屏风外面道:“木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是说好了的,要夜游秦淮河吗?我小船都准备好了,怎么左等右等,你都不来?” 陈潜见他不肯走进房间,看来为了避闲,心中一动,明言陪着木秀林来这里,看来也不是很心甘情愿,很可能是鸭子被赶了上架,不得不来?这就代表着,如果木秀林出了点啥事儿,他会慌得不得了,一慌之下,再出点什么事儿,也保不定? 陈潜又踮着脚间走到房间里,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木秀林 志已然不清,行动也没有前面那么剧烈了,软绵绵的,锦被之下,只露出一个头来,有点儿可怜昔昔的。 陈潜小心的把她扶了起来,她的手脚又缠了上来,陈潜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的手脚反剪着,她只有扭动着身子,仿佛蛇一般的在陈潜身上蹭着,陈潜只感觉她身软如绵,身体散发如似兰似麝的香味,暗暗骂了一句,老子若是男人,就把你咔嚓了! 陈潜扶着她,望了望内室,想一想,又把她放在床上,船舱不管有人没人,总有四根蜡烛点着,他想了一想,吹熄了两根,室内的光线顿时晦暗不明起来,暗暗的烛光映着锦绣的被缎,被子上面的凤凰仿佛要从暗处伏起,妩媚妖娆。 外面明言却暗暗惊异,原本答应带她出来,也只因为她听了旁人的胡言,说陈府小公子的种种好处,想让她见识见识他的‘好处’,让陈府的丢上一个大脸,但自带她来了之后,自己仔细观察,不用他出手,仿佛陈府的就留了给她一个坏映像,他自然乐见其成,今天来本是要完成最后一项任务,邀‘他’同游秦淮河的,如果‘他’不是自己知已的妹妹,自己何必揽这趟差事,‘他’长于宫中,不同于兄长,受各宫娘娘宠爱,脾气确实不小的,要不然也不会让陈潜捡了这个便宜。 室内灯光忽然间暗了下来,让明言一怔,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警惕,木秀林一向胆大妄为,要不然也不会仅带两名侍卫就出了皇宫,明言以为她又想什么新玩艺儿了,不由提高了警惕,轻声叫了两声:“木兄,木兄?” 陈潜憋着嗓门:“明兄,风寒露大,我仿佛有些不舒服……” “那我叫人来看看?”明言说就想离开。 陈潜暗暗牙,心想你怎么就不知道趁机表达你的关心,进来看看?陈潜认为明言与木秀林凑在了一块儿,一则可能是因为的木秀林要求,二来,明言很可能也推波助澜了,虽然他表面上装出不怎么愿意的样子,说不定肚子里早乐开了花。 这艘船,建得华美富丽之极,听说原本是轻量级的海上战船改成,用料制作并不像一般的商船,船舱内的木板墙上,铺上了一层极厚的隔音材料,因而就算在里面大声吵闹,声音也不会传出舱外,陈潜右手反剪着木秀林的双手,慢慢的把她移到屏风处,左手顺手从床上拿了一个瓷枕,用怀里摸出那件小衫包了。 月从乌云之中隐隐探出头来,露出半边皎洁的面容,陈潜喘了一口气,憋足了嗓门,尖叫:“你干什么,快来人啊……” 等明言身影在屏风上一现,他把瓷枕临河的窗户一扔,只听得外面水花声起,造成有人轻薄公主,被人揭穿,而跳入河中的假象。 当明言急转过屏风,扑了来的时候,陈潜猛地把木秀林一推,自己则在地上打了个滚,躲到了床后边。 明言抱了个软香温玉满怀,而木秀林双手得以释放,自然是如八爪鱼一般的缠了上去。 陈潜暗笑,摸到床边放着的那桶水,准备正他们狼狈的时候,再来个兜头淋下。 只听得室内传来隐约的呻吟之声,想必是木秀林忍不住那药物,叫了出来,船舱内烛光摇晃,明明暗暗,陈潜躲在床脚,却有些奇怪,明言并没有趁机占便宜,而是手忙脚乱的想推开木秀林,叫道:“公主,公主,你怎么啦?” 木秀林却不理睬,直缠了上来,浑身滚烫,明言在暗暗的灯光下瞧去,却见她面若彩霞,媚眼如丝,心中一警,便知道她中了某种药物,回想起刚刚窗外那声水响,却有些异常,并不像人落水之声,暗暗皱了皱眉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船舱一下,船舱只有这么大,他唯一望不到的,便是床前那一块地方,于是,他半抱着木秀林,脚却向床边移,右手用袖袋里摸出一锭金子,运了运气,做好了准备。 陈潜却凝神听着,见脚步声呻吟之声往自己这边而来,早提高了警惕,一见到床角露出一抹衣衫的碧蓝,顺手拿了手边的水桶,急站起身,提着木桶就向对面两人兜头倒了下去。与此同时,明言拿在手里的那锭金子一下子砸了过去,直打到陈潜的头上,让他陈潜既痛也昏,他一见不好,身形一转,急往门外窜,哪里知道,明言早全身紧绷的防备着,一看见有人影,也不管那桶水其凉无比地直灌入脖颈,手如闪电,一把就抓住了陈潜的衣袖,陈潜一下子被他拉住了,往外冲的身形止住,而木秀林药性未过,却还是缠在明言身上。 第一百章真面目 潜心叫不好,使出浑身的力气挣扎,却听见衣物撕裂咔嚓一声,他整幅袖子从肩膀上脱下,而脱力之下,明言与木秀林站不稳脚,直向床上倒去。 陈潜被他大力一拉,再听到衣袖撕脱的声音,心慌意乱之下,卸了力,却不由自主的也倒在了床上。 时下正值夏未,秋老虎尚在,陈潜穿得并不多,加上胸部开始发育,白带缚了,未免有些热,因而里面并没有穿小衣,为了凉快,他穿着一件的衣袖极宽的长袍,只在手腕处束小,被他一拉,几乎是整个手臂连同上半身,都暴露于人前,而今时不同于往日,陈潜的胸前已经露出了女儿家的初态,虽用白带缠裹,但心理上早就惶恐莫然,所以,一跌落床,陈潜立刻往锦被边一滚,拉了半边被子,想遮住身子。 陈潜哪里知道,明言两眼尖利,从拉脱衣袖的侧面早看清了他上半身的模样,里面缠裹的白布让他恍然大悟,那不是男扮女装应有的装备吗?原来,他当真是女儿之身?但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在陈府的那一回,他身上不是没缠白巾吗?也未现女儿家的身形吗? 陈潜用锦被裹了身,这才打量了周围,却见那一桶冷水泼下,木秀林神色怔忡,脸上红色消褪,手脚却不再缠着明言了,而明言却眼眸深深的打量着自己,在昏昏暗暗的烛光之下,目光意味未明,见陈潜回望于他,左嘴角上挑,邪邪的笑了,陈潜前世为人虽然大方,但凡女子,经过这场变故已方寸大乱羞窘非常,陈潜也不例外,平时伶牙俐齿的他,居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三人同时躺在上时间静默无语,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身边忽然间传出尖声利喝:“你们俩好大的胆子!” 木秀林终于清醒意识了现在的处境,她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起,怒瞪着这两人,被水一淋原本惨白的脸色望着陈潜的时候,却忽然转红。 那所谓的‘补;’的确是一样好东西,这样东西能使人乱性,却能让人隐约记住乱性的过程,让服药的人感觉面前之人就是你朝思幕想之人,而不由自主的投怀送抱醒悟之后,却让你发现此人非彼人但那过程却印在脑海之中,一刻也不能忘却。木秀林忆起自己所作所为下子羞得无与伦加,她清楚的记得陈潜剥了自己的衣服没有做什么,却把自己的贴身小衣取了出来! 陈潜原本想用木秀林与明言的狈,做一番文章,再加上那件小衣,让木秀林无话可说,吃个哑巴亏就算了,毕竟,她只不过受了一点惊吓,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却哪里知道,他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木秀林哪里是能受这种污辱的? 陈潜一见明言那表情,知道自己已然露了女相,心慌意乱之下,把木秀林放在了一边,全神贯注的提防着明言。 木林左右看了看。叫了一声:“来人!” 没有人她。她便明白了。那两个侍卫身上地药性未解。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呢。 她恨恨地跳下床。大声地对明言道:“你还不快帮我把这淫贼捉拿!” 明言嘴角上挑。邪意十足地望着陈潜。道:“谨遵公主之命。” 他一个转身。连锦被一起。压住了陈潜。低低地在他耳边道:“陈公子。这一下。可真相大明了。” 陈潜来到这里第一次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不由自主地眼中露出了恳求地神色。看在明言地眼里。很有一些小狗般地可怜昔昔。 明言心底极为痛快,心想你也有今日? 这个时候,木秀林道:“快把那东西拿出来!我可饶你不死!” 陈潜心想,你也抱他了,也摸他了,怎么就我是淫贼,他不是淫贼?这未免太不公平了,他有些明白了,这药的药性很有可能越到后头越神志不清,所以木秀林模糊了人物,把被她一直轻薄的人全当成自己了,自己的一番心思全化为泡影,原本一桶冷水浇了下去,木秀林一看明言和她在一块儿,会把赃栽到明言身上,想不到到头来三个人都被拉扯到了床上,木秀林又有前面的记忆,自然把一切全怪在陈潜身上。 她这一句‘饶你不死’,陈潜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只怕自己一拿出了那件小衫,就是死到临头之时。 看来这件小衫成了自己的保命之符了!想想自己剥她的小衫的时候,她上半身光洁如 有乳下一点红>,宛若红宝石一般的嵌镶,当时还神,这时候想了起来,思想又开了小差,神迷了起来。 木秀林被人剥了小衫,早就气恨交加,眼见着这陈潜眼神之中露出回忆之色,心知他未尝不是在回忆当时剥小衫之时的香艳情景,恨得直咬牙,心想怎么也得把这个人置办了,还得无声无息地!只可惜自己那两名侍卫不知所踪,只有依靠明三少了。 明言不明所以,按住了陈潜,回头望着木秀林,道:“他拿了你的东西?” 见木秀林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心如电转,莫非矮挫子拿了她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他是知道这位的,不比她大哥,在宫里头很是受宠,平日里就是一位说一不二的人,又低头望了望陈潜,陈潜脸上的肯求之色更深,夹杂了一些惊慌失措,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不论什么时候,这矮挫子总是泰山崩于前,眉毛都不动一下的,可现在,脸上现出了如许神色,当真稀奇之极。 明言凑在他耳边道:“陈公子,现在怎么办才好呢?” 他嘴里略带了些葡萄酒的气息,直往他鼻孔里钻,左手隔着薄被捏在了陈潜撕开衣袖手臂上,让陈潜浑身起了层鸡皮,他抽了抽手,平日里口若炫河,可今天却不知道怎么了,望着他得意的脸,嘴里嗫嗫两声,尽然说不出话来。 木秀林站在床边见明言住了陈潜,却半天却没有动静,不高兴的道:“明公子,怎么啦,还不把这人拉了起来?” 明言眼眸一,手腕转动了几下,双手把薄被一裹,居然用锦被一下子把陈潜包裹着从床上拖了起来,一把抱着他站到了床边,道:“这人狡猾多端,这么一来,他就跑不掉了。” 陈潜觉得他这个理由极为牵强,头望了望他,如果不想让自己做小动作,并不必要这样,不是有点**什么的吗?心想莫非他不想让木秀林知道实情?想独自享用这秘密,以便以后独自地控制自己? 木秀林却笑了,道:“我倒了,明公子并不识得点**之类的武功!可惜我两名侍卫叫他给迷倒了,要不然,让他们用分筋错骨手来对付他!” 陈被这名字吓了一跳,心想当真有这种武功?见木秀林咬牙切齿的样子,清秀的面容凭添了几分狰狞,心下惴惴,知道今天如果不把那件小衫给回了她,只怕真会被她分筋错骨了。 女子贴的身服不能随便给人,如落在男人的手里,未免有私定终身之嫌,更何况她那件小衫,制用特别,一看就是皇宫所出? 陈潜被明言用锦被裹住,仿佛棕子一样,动弹不得,也不敢再口花花了,顿了顿求情:“公主,我们原本没有什么仇怨,只不过你无缘故的要斩我的手,我才自保,不得不出此下策的,你要那东西,也得让明公子放了我,我才能帮你拿了出来?” 木秀林一见他假扮得可怜夕夕眼珠子却骨碌碌的周围转个不停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怕伤了自己的手,她都想上前一巴了!这件事被人剥了小衫的事,可不能再让其它人知道了,这其它人也包括了明言,她只有恨恨的道:“只要你拿出那样东西,我自然不会为难于你!” 陈潜心道,信你才是蠢驴,这件东西,现在是我的保命良符! 他颇为为难的道:“公主,这样东西珍贵无比,我从公主那儿得到了,自是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藏了,你叫明公子放开了我,我给您拿了出来?” 明言被他们俩人打的哑迷弄得迷惑不已,问道:“这矮挫子拿了公主什么东西,让公主如此紧张?让在下帮您找了出来?” 陈潜抬眼望了望木秀林,见木秀林忽现了紧张的神色,知道她不想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于是笑了笑道:“明公子何必多管闲事?公主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 木秀林见陈潜没有说出是什么来,刚轻喘了一口气,又听到陈潜用诚恳的询问语气问道:“公主,那我就告诉你藏在哪儿了,让明公子帮你拿出来可好?”停了停又道,“您放心,明公子松了手,我不会乱动的!” 听陈潜提到了明言,木秀林心中打了一个突,想了一想,急急地道:“明公子,这里不用你了,你到外面给我守着门!” 第101——105章 第一百零一章刀子 言略有些吃惊的望着木秀林,道:“当真要我去外 木秀林从床头的暗格里摸出一把镶满了宝石的刀子,把那刀子拔了出来,那刀子在暗暗的灯光下闪着幽幽的寒光,陈潜见了,缩了缩脖子,勉强笑道:“用不着如此,在下老实着呢!” 木秀林把刀子往陈潜的脖子比划,稍稍一划,那薄被应手而开,露出了里面的丝绵,笑道:“陈公子,我知道你是陈府的,你也知道了我的身份,我们都希望把这件事快点儿了结——” 陈潜知道,她这话的意思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陈府虽是大家,但也归皇家管,便点头称是,殷切的道:“悔不当初啊,都怪在下一时间动错了念头,私自取了那样东西,我这就还给你?” 木秀林皱了皱眉,再次道:“明公子,你去外面守着!” 明言暗自皱眉,挫子到底偷了人家什么贵重东西,让平日里骄横的公主投鼠忌器,便有些迟的望着陈潜,心想这小子诡计非常的多,一不小心,就给他溜了,还真怕木秀林有些照不住他! 陈潜被明言用锦被包得子一样,动弹不得,木秀林下了命令,他也不松开,知道他心底正惑着,便挣了挣身子,道:“明公子,您刚刚遭冷水淋了,天寒夜露的,不如快点儿换身衣服出来?公主身娇肉贵,我赶紧的把这样东西给回了公主,也好让人侍候公主沐浴不是?” 被陈潜一,木秀林与明言同时感觉窗外有风吹过,吹在身凉嗖嗖的,当日的天气白日里有太阳的时候,还不是很凉,但到了晚,没了日头虽则是夏未秋初,却也有些凉,明言见木秀林打了个哆嗦,心想这矮挫子说什么也是陈府的人,他虽然是穿来的,都要依循这个世界的规则,要不然连累的可是整个陈府,他既已知道了木秀林的身份,倒是不怕他再出什么妖蛾子!见木秀林紧张而坚持的样子看来这样东西倒是一件不方便自己见的东西?如果见了,牵涉到杀人灭口什么的,自己倒也不必见了。 明言一向奉行的是明哲身的原则,前思后想,便松了陈潜,把他交给了木秀林她用刀子比划着,道:“那我就在门外候着,如有什么事,公主叫一声我?” 明言退到舱门外。 木秀林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望着;潜。陈潜用双手裹了裹那床锦被释道:“泼你们一身水时。一不小心。自己也弄得浑身是水。被子还是裹着地好!” 木秀林心里惦记着那件小衫。心里痛骂着陈潜陈潜裹着薄被虽有些奇怪。却也不再探究竟只冷道:“还不快把东西拿出来。” 陈潜眼珠子左右滚了滚。道:“是知道地既得了这么个东西。在如今地情况之下东西也就是我保命地东西了。公主得给我下个保证。以后绝不再追究今天地事儿?” 木秀林吃了一个大亏。见他还在这里讨价还价。新仇旧恨加了来。抑住火气。哼了一声道:“你拿了这样东西。便以为得了护身符?我只需通告内务府。说有人入皇宫偷盗……” 陈潜笑了笑道:“公主身份高贵。皇宫每一件东西都有存档。更何况这件东西是十年前西域进贡地天丝绸织成。一共只有一匹。公主只怕也不过分得小小地一块布。制成这件小衫而已。公主出宫之前这样东西难道没有记档?再说了。即便没人记档。公主责令内务府寻找一件小衫。又或是若干珠宝并小衫一件。都会惹人怀。更何况。公主出宫。想必没有几人知道?如由此引起面地怀。得知公主出宫。出入烟花之地。只怕会连累身边地人……” 陈潜洋洋洒洒长篇大论下来。堵死了木秀林所有栽赃地可能。见木秀林神情怔忡。知道正说中了她地要害。便又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道:“其实。在下只不过要公主一个保证。以后不再追究今天之事罢了!您也知道。在下并没有对您做什么……” 木秀林能够大着胆子女扮男装出了皇宫,性格本就有几分胆大妄为,不比一般的女子,更何况在宫庭的浸淫之下,有着与平常女子不同的大家之气,如果是平常的女子,经历了这种事,早羞恼得无地自容了,可她偏偏还能冷静自持,没一头撞死,陈潜在心底也暗暗佩服,心想自己映象中的古代小姐羞涩内敛,动不动被人看了半片肌肤就吊自尽看来都不可信,自己怎的就没有好运遇到这样的女子呢 的不是武则天类的,就是孟丽君类的,遇到险事,察局的谈判专家? 木秀林忍着气道:“你要我怎么保证?” 陈潜叹了口气道:“不如公主殿下给我写个保证,让我拿在手里,也保以后无忧?” 木秀林‘呲’的一声冷笑出声:“你的意思,我为了一件小衫,又奉一样东西让你捏住把柄?” 陈潜很是为难的样子,眨巴着眼望着她:“那怎么办呢?难免您以后不会秋后算帐?” 木秀林见他嗦了半天,也没有将那东西拿出来给自己的模样,便周围望了望,冷冷的道:“我还记得你从我身拿那东西,是在这个房间里,你要收着,也不出这个房间!” 说完,比了比手里的刀子,想是不是把这陈潜脸划两刀,再给他剃个光头?他才老老实实? 陈潜与她眼神一对,不由把脖子缩了一缩,嘴里硬道:“你记得全吗?中途我出了这间屋子,你怎会知道?” 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瞟着旁的红木柜子,见木秀林注意到了,便又把目光端正了过来。 木秀林一比刀子,望着那红木柜子:“看来,东西放到了那里面?” 她看见了原合得严实的红木柜子,柜门下露出了浅绿色衣衫的一角,看来是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柜子里的东西弄翻了,跌了下来,塞在了木门下。 她越想越肯定,扫了陈潜一,小心翼翼的往木门处走,陈潜倒真的老老实实站在床边,还打了一个大哈乞,裹紧了被子,以示天真的很冷,有感冒的趋向。 “红木柜子里绝对没有那东西!”陈潜裹着被子吸着鼻子道! 木秀林没现他,直往红木柜子而去,船舱里窗户开着,一股河风冷嗖嗖的吹了进来,在船舱里打了一个圈儿,把蜡烛吹得摇曳不定,将床边垂穗的影子印在墙壁之,平添了几分鬼气,木秀林正失措不安,却未曾想,那红木柜子的门一下子被人从里面撞开了,有人从里面直冲了出来,一出手,就夺了木秀林手拿着的短刀,一伸手臂又把木秀林推往陈潜那边,陈潜身裹着一床被子,动弹不得,差点被她撞趴下了,摇晃了半天,才站直了身子。 那人面容平凡,眼神乱转,却神情紧张,身穿着的正是一件绿色的绸衫。 木秀林大惊失色,想不到自己船舱里早躲了一个人,自己却毫不知情?而且,她认出了那人是谁! 木秀林望了一眼陈潜,见他低着头望着地下,面容平静,嘴里头还念念叨叨的,心念急转,明白了这陈公子只怕早就知道那柜子里有人,才特特把自己引了过去的! 那人神情紧张而激动,是一种偷盗未成,反被人发现的仓皇与不安,看来,他并不是一名偷窃的老手,只不过被某物强烈的吸引了,这才偷偷潜入了船舱。 这个,正是摸木秀林腰间玉的商胜! 陈潜原本也不知木柜里是什么人,只不过偶尔见到了衣柜一角压着的衣服,这才肯定里面躲得有人,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想了一想,船穿绿衣服的,仿佛只有吃了木秀林半块豆腐的商胜,于是,便想尽办法把木秀林引向那木柜边,还特地地点出木柜这个地方,果然,里面的人便沉不住气,从柜子里跳了出来,还抢去了木秀林的短刀。 这一变故让木秀林半张了嘴,正想大叫,却被陈潜捷足先登:“那样东西,就在那小盒子里!” 木秀林被他这句话堵住了嘴巴,刚喘了一口气,却听船舱外明言道:“公主,有什么事儿?” 木秀林狠狠的瞪着满脸张惶之色的商胜,见他的腿都在微微发抖,短刀几乎拿不住,要跌到了地,知这人是一个不能威胁到自己的人,便道:“没什么,你在外面守着!” 她走前去,一把抢过商胜手里的短刀,再瞪了陈潜一眼,见陈潜老老实实的望地下,这才往木柜子边走去。 红木柜子的顶端,倒真放了一个小小红色的盒子,那个盒子,原本放了一幅金手镯的,想来加一件薄衫进去,也能放得下。 木秀林走到木柜子前,只要几步路而已,所以,木秀林很快的拿到了那小红盒子,正侍打开,却听见陈潜悄悄的问商胜:“商兄,你躲在里面,可很有些收获?” 第一百零二章商胜 商胜结结巴巴的道:“让陈公子见笑了……” 木秀林便瞧了瞧这木盒子,又回过头来,瞧了瞧陈潜,他却脸上有笑意,侧着脸,眼角眉梢现出无限的鬼樂,继续问商胜:“你来了多久了?” 商胜额头冒了汗,道:“没来多久!” 木秀林心中又一突,心想如果商胜早来了这里,早躲进了木柜,便把一切都瞧了去,话说了,既然他早躲进了木柜,陈潜要放点儿东西进去,他岂不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拿着这木盒,有些迟,侧耳听两人的耳语,却想不到陈潜却不问了。 她回转身来,冷森森的望商胜:“你到底来了多久?” 商胜拂了拂头的冷汗,扑通一下就跪下了:“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小的只不过想再看一眼挂在公主腰间的玉佩,实属百年难得一见,并无偷窃之心……” 陈潜在一旁垂了眼眸自言自语:“来商兄来得很早啊!” 商胜道:“不早,不早,我来的候,你们俩人还没来呢!”望见木秀林用老大的眼珠子瞪着他,慌道,“我躲在衣橱里,真的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木林气得把那小红盒子往地上一丢。盒子咣当一声。摔在地上。成了两半。可不正是一对金镯子。别无它物! ;潜委屈地往后缩了缩:“公主不说个地方给你。你那刀子只怕早架往了我地脖子上。说不定把我治成一个秃子。或是一个花脸。为了生存。我不得不胡乱指了个地方……” 商胜在旁不识好歹地道:“公主要找什么东西?木柜子里显见是没有地。我都找遍了!” 木秀林气得紫涨了面皮着牙望着陈潜。陈潜则目光闪烁。如老鼠见了猫一般躲着她地眼神。 其实陈潜东扯西拉地。只不过在拖延时间。在他地心底。这个船舱吸引地人越多自己则越安全。最好是把船上所有地人都吸引了过来。则木秀林就无处着手事情闹得越复杂。越让木秀林不得只手遮天。 木秀林气急败坏。利声道:“你到底说不说?” 她的声音自有一股威严,加上商胜得知了她的身份就腿脚发软,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道:“公主饶命,饶命,小的想再看看您身上那块玉佩实则百年不得一见,您尚不知道吧怀您那块玉佩里面有点金,就是翡翠里面包有如星星般的金色般人看不出来的,只有在特殊的光线下看得出来记得,这东西只有那一对雌雄完极矜持的笑了。 商胜是个玉呆子,见陈潜处于危境而神色不改,没见到他背后虚汗几乎湿透了整件衣衫,便崇拜之意如滔滔江水连绵而不绝:“人人都说我是玉器界的泰山北斗,不论什么玉,只要经了我的眼,总能瞧出个百分百来,却想不到陈兄才是那偷香窃玉的高手!” 商胜呆头呆脑的冒出个偷香窃玉来,把木秀林气得半死,更怀这商胜是不是躲在橱柜之中,中间露了个小缝儿,因此把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她杀意忽在心底涌,心想陈潜是陈府的,自己动不了他,可这商胜可不能再放过了,既下了杀心,她便把商胜当成了死人,对死人,可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她于是道:“陈潜,那样东西到底在哪里,你是说也不说?” 陈潜一哆嗦,见她拿着短刀逼了过来,便一步步的后退,直退到床边,边退边道:“我说了,你会放过我?其实那件东西,本也不是什么大东西,您就当做一不小心,弄丢了,不就行了?” 商胜心想,这陈公子到底大家出身,如此贵重的东西说丢了就丢了,毫不可惜,真乃大家气派,他讨好的抬起头来:“公主,要不要我忙您找找?只要是玉器,我隔十米之外就 它的味儿!” 陈潜扑哧一笑,点了点:“你居然还有这本事?”又望了望木秀林由红青的脸色,忙肯切的道,“这件东西只怕你帮不上什么忙!” 虽是调笑,陈潜倒对商胜刮目相看,心想月影斜的朋友果然都不同凡响,长相平平无奇的商胜也有这么一手绝活儿?他听到商胜两次提到了玉的,是你那侍卫说的,可别把火发在我的身上! 可他自己也知道,现今他成了最好的出火筒,果不其然,木秀林目光冰冷的望着他,咬牙冷笑:“看来你是不准备说了?” 她拿着刀子走上前来,一刀子下去,划破了陈潜披在身上的锦被,里面的绵花露了出来,飘在地板上,仿佛雪花朵朵,陈潜直往后退,心中有了害怕的感觉,问她:“你干什么?你想怎么样?” 木秀林冷笑道:“如果我不小心刺死了你,只不过受父皇责骂几句,禁足几个月而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不明白么?” 说完,挥着刀子,又划向他的锦被,那刀子当真锋利,几下之后,锦被破乱乱,陈潜就仿佛披了一件百纳的乞丐衫,有好几下,险些划破了皮肤,惊得陈潜哇哇大叫,边叫边道:“公主,公主,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何必赶尽杀绝?” 木秀林却不理他,想起他斜着眼睛笑的样子,就想一刀把他结果了,明言在外面听到里面陈潜杀猪般的嚎叫之声,直问:“怎么啦?怎么啦?公主,要我进来帮忙吗?” 木秀林用刀子划上了瘾,道:“不用了,你给我守着门边,别让他出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矮锉子受到教训,自己原本应该很开心的,可明言却不知为了什么,心却渐渐往下沉,他是知道这位公主的,在宫里很受宠,稍不如意,宫女太监不知打死了多少,她从小就受一种除了皇室之外,所有人皆是草民的教育,惹发了她的性子,她怎么会把臣子的性命看在眼里? 第一百零三章惨境 到这里,他仿佛见到了矮锉子浑身是血,以及头颅象,好不容易来了个同一个地方的人,怎么能轻易让他就这么死了呢? 见那两名侍卫伸长的脖子听着里面的动静,明言道:“公主看来情况不妙啊!” 两名侍卫心中本就忑忐,在要保护公主的时候,自己非但没有保护到,反而任由陈小公子抱着公主走了,真希望不会出什么大事,于是问道:“明三公子,您看该怎么办?” 明言道:“具我的观察,公主很有可能有些神志不轻,你听听她那笑声……” 正在这里,木秀林如老鸦在林般‘嘎嘎’地笑了两声,其阴森恐怖让两侍卫不约而民的缩了缩脖子,两人对望一眼,很可能同时想起了木秀林在宫中之时那轻脆而悦耳的笑声,迟道:“倒真与平时有些不同?” 明言轻叹道:“陈公子虽然平日荒唐得很,但总是一位大家公子,从小受的便是君纲伦常的教育,想来也不会怎么惹到公主,可公主如今这样,莫非受了什么外力,变成如此模样也未可知,要知道江湖诡诈,风云变幻,如果公主受了什么损失,你我恐怕都脱不了关系!” 两侍卫心存愧疚,想起自刚刚才恢复,甚至于怎么中的毒现在都没搞清楚,互相望了望,诚心请教:“依您看,该怎么办呢?” 明言皱着着道:“这还用得着我教吗?你们是公主的贴身侍卫,自然是冲了进去,让公主安静下来再说,这样才好解决问题!” 话未说完,两名侍卫一晃,推开舱门冲了进去去一看,深感明言说理,只见公主一边大笑,一边挥舞着刀子追着那陈潜模样与冷宫里疯了的娘娘差不了多少,而那陈潜,身披一件锦被,锦被被刀子划破了,露出里面许多的丝棉,白花花的,仿佛乞丐的外衣,一边躲着,一边道:“公主主,您稍安勿躁,咱们再商量商量,商量出一个好办法?” 一侍卫心想,看来这陈府小公子得,正安慰着公主不日来迎娶呢!另一侍卫更想主看来转不过面子,俗话说得好,打是亲骂是爱,这陈潜身无血迹,公主只不过逗着他玩儿,出了口气再下嫁。,。,首。发 于是两侍卫前一晃身拦着了公主:“公主殿下可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再怎么着。陈家地以后也是您手心儿里地。这刀子锋利无比。可别划坏了!” 这侍卫话里有话两层意思。层家地是您手心地。以后任您搓扁揉圆还不任凭处置?第二层家地以后可是您最亲地人。可别真划坏! 除了这两侍卫之外潜与木秀林都没听明白什么意思。木秀林是被陈潜这个反复无常地小人弄得有些神经失常了。恨不得一刀结果了他。倒不是她心痛陈潜。每次用刀子之时都只划破了锦被。而是陈潜躲得巧妙。每次让她出点儿气。划破了锦被算数。所以。看在两名侍卫眼里。倒以为两人当真在打情骂俏! 两侍卫在中间拦着。又不敢直接夺了木秀林地刀子。只张开手如老母鸡护着小鸡一般地道:“公主。公主。咱有话好好说。行不?” 木秀林利声喝道:“狗奴才。你们快走开。让我杀了这东西!” 一侍卫实在忍不住。道:“可不能这样。公主。如你杀了他。公主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另一个劝道:“公主,这事儿不发生也发生了,您放下刀子再说。” 陈潜见两名侍卫来劝,心中感觉奇怪,这两名侍卫不帮公主把自己剁了,反而前相劝,是什么道理?有两名侍卫阻着,他便顺势而为,在他们身后转来转去,木秀林好几次收不住刀,差点划到了两名侍卫的身,到了后来,见两名侍卫不让开,帮着陈潜拦着自己,她脾气陡发,干脆不避了,挥舞着刀子,见人就砍,两侍卫虽不敢拦她,心中却更认定木秀林疯魔了,更加卖力的拦,正闹得不可开交,陈潜得以喘息,抽着空儿往外望,却看见明言站在舱门边,摇着扇子,笑得不亦乐乎。 陈潜恨恨的想,不如把这家伙也拖下水? 正在这里,木秀林那把刀子斩荆披棘的穿过两名侍卫,直向自己斩了过来,陈潜大叫一声:“公主,那东西我给明公子保管了,你找他拿去?” 一听这话,木秀林陡地停止了砍刺,转头望向正在舱门口张大嘴巴笑着的明言,羞恼交加,颤抖了声音道:“你居然交给了他?” 明言的嘴还未合,扇子还在摇啊摇的,还未反映过来,就听见那矮锉子道:“真交给他了,在他怀里呢!” 木秀林被这件事弄得心慌意乱,来不及仔细思考陈潜怎么有时间把东西交给 拿着刀子就往明言那边去了,吓得明言大叫:“公主燥,你的东西,怎么会在我这里?” 木秀林脚下一迟,听到明言又道:“我哪会随便要他的东西,他有什么好东西给我?” 其言语之中的侮辱之意意犹未尽,木秀林一听这话,气得血往冲,刚刚的迟消失得无影无踪,拿着刀子就往他胸前砍了下去,明言会几手功夫,用扇子一挡,把她的刀挡偏了少许,可她的刀锋利无比,这一刀下去,明言的扇子未可避免的成了两截,刀势未止,直划到了他的胸前,他的前襟划拉一下被划开,怀里的东西噼里啪拉的掉到了地,散落满地。 只见地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竹着鸳鸯的荷包,指拇大小的珍珠,几个小金锭,但就是没有那样东西。 木秀林见跌了满地,一开始还紫涨了面皮,生怕那东西大白于天下,见地所有东西都现了出来,可就是没有那样东西,这才舒了一口气。 而那商胜,在木林追砍陈潜之时,早偷偷的躲到了一边,这个时候,见无人注意,悄悄的向舱门口走去,想趁人不备,溜之大吉,却听身后有人道:“不是明公子,那只有他!” 他只听见有刀风过耳的,感觉头有微风拂过,原本用金环束好的头发全都散了下来,吓得他大叫:“别杀我,别杀我,是我偷了,我给回你便是!” 听到这话,;潜一怔,心想那件小衫被自己用来包瓷枕,顺手丢到舱外了,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商胜胆子看来很小,抱着缩在地,抖索着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用红绸子包着,小小的一包。 陈潜惊不定,心想自己搞错了?随摸了件绸子就把瓷枕包丢了出去?那小衫被商胜摸了去?那这商胜偷盗手段也太高了一点。 当商胜从怀出东西的时候,船舱里每一个人都睁大了眼瞧着,特别是那两名侍卫,心想原来自己搞错了,公主原不是失了……,原来真是公主身的东西被人摸了? 明言胸前被木秀林划了一,外衫连同里面的白色小衫都划开了,露出了胸前小麦色的肌肤,狼狈不堪的站在边,吐了一口气:“幸好,当真有这东西……” 木秀林见那小红绸包,脸忽红忽白,道:“就在这里边?” 商胜声音里带了哭腔:“就怪我这坏脾气,见了好东西眼皮子浅,公主,您饶命啊!” 木秀林半信半疑的走了过去,手里依旧提了刀子,心想自己那件小衫包了折成极小一件,也不可能这么小一包? 陈潜披着那张被割得千创百孔的被子,见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商胜手里拿的东西,偷偷移动脚步往舱门口走,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还好无人注意于他,他脚步移啊移的,也被他移到了舱门口。 正要一转身出了舱门,明言忽地咳了一声,笑了笑道:“这船风可真大。” 成功的把众人的目光引到了舱门口,陈潜尴尬的停下了脚步,腹中把明言骂了个半死。 木秀林一使眼色,其中一名侍卫走了过来,守住了门口,道:“对不住了,陈公子,主子未发话之前,我可不敢放你离开!” 陈潜笑得霁光明月:“自然,那是自然,谁走了,谁就是小狗!” 明言在一旁扑哧一笑,胸前肌肤随着那道长口子忽隐忽现,看得陈潜眼前直晃,恨不能前给他掩了,偏偏他毫不以为意,拿着那把被削成半边的扇子得意洋洋的扇了扇,还向他挑了挑眉,那样子看起来有多讨厌,就多讨厌。 陈潜把他拖下了水,刚开始还是有点儿担心的,心想自己的把柄被他捏在了手里,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自己当真没脸做人了,可见他一声不出,心道看来他要把这秘密独自享用,好控制自己,心下惴惴,喊了那一嗓子之后,倒不敢再多嘴多舌。 两人正眉来眼去,你瞪我一眼,我恶狠狠的瞧你一下,却听到木秀林冷冷的道:“这是什么?” 紧接着有东西摔落地破裂的声音,那小包里的东西跌了出来,露出里面的一只小小的玉佩,可不正是木秀林欣赏歌舞时戴在身那件?原来这商胜终还是偷了它。 商胜头发披面,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望着木秀林:“怎么,您不是在找这样东西?” 陈潜见他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心想这人长相不怎么样,可还挺聪明的,一下子猜到了木秀林不是找这东西,见木秀林恶狠狠的瞪了过来,马噤声不语。 第一百零四章东西 想不到隔壁站着的明言倒扑哧一下又笑了,陈潜迎着木秀林的目光,指着明言,满脸的痛恨之色:你看看这人,有事也笑,没事也笑,简直不把皇家尊严放在眼里! 木秀林自又把目光转向明言,明言见了陈潜嘟着嘴,红唇若樱,肥肥的婴儿脸上面两块肉鼓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慌,全忘了两人正在针锋相对,居然一时间怔了。 木秀林狠瞪了明言一眼后转过了头,理了理头绪,知道自己被陈潜骗了,提着刀子就往陈潜那里走,陈潜则一步步的后退,十分警惕的望着她,道:“公主,那东西我藏好了,绝对任何人都找不到!” 木秀林阴阴的望着他,一笑:“那好,既然谁都找不到,那我也不必再找了!” 她秀丽的脸增了几许狰狞,眼见已经没有心思和他再周旋了,那两名侍卫早已明白自家主子不是受了某种药物控制,却是被陈潜气着了,早上前来,一左一右架住了陈潜,让他动弹不得! 陈潜紧紧的抓住那床披肩头的薄被,一叠声道:“文明点,文明点!” 木秀林望了他身上的锦被,忽然道:“我倒有些奇怪,你为何裹成这样?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说完,忘了叫人,上前就扯披在陈身上的被子,陈潜心中扑扑的跳着心想自己怎么把这一层给忘了?嘴里大叫:“别扯了,别扯了,难道你还要反看过去?” 听到陈潜这么一叫,船舱里的人脸上全现了古怪神色别是那两位认定已成事实的侍卫,心想原来公主还是失了……,而木秀林被他这么一喊,自然新仇旧恨重又涌上心头,想起神志模糊之间被他上下其手,说是神志模糊吧可偏偏那一双摸上身的手记得那么清楚,木秀林气恨恨地停止了拉扯,她自然不会学民间女子那样羞恼自尽之类的里盘算了一下,现在人多,商胜也就罢了,可以一起处置了明言却是明府的,如果一下子不见了两个名门公子,父皇那里可不好交待,得找个借口把明言调开了才行! 她回头望了望明言。明言身上那条长裂开地大口仿佛在嘲笑般地望着她。里面地肌肤若影若现看得情不自禁地转开了眼睛。脸上略有些红润:“明公子。你也该回去换件衫了!” 陈潜人精一个她神色不对。马上想到她在调开明言不知道怎么刨制自己呢。想不到现在明言倒成了自己地护身符?他忙道:“您就担心那东西真地在明三少地手里?” 木秀林冷冷地望着他。道:“我相信明公子地人品!” 两名侍卫走了上来。把手一摆。道:“明三少。请吧!” 明摆了要清场! 陈潜明白。明言自然也明白。见陈潜地脸上露出从未出现过地焦急之色。一双大眼恳求地望着自己。心中又是一跳。心想自己这是怎么啦?自从知道他是女儿身。扯他衣袖时那种柔滑细腻地感觉就停在手指间不能消失!不由自主地。在木秀林恶狠狠地眼光瞪视之下。他居然想起了两人初见之时。在碧波荡漾地大海之上。他被自己逼得巍颤颤地站在木条板上。海水汹涌。下面是一尾尾想吞人入肚地鲨鱼…… 不知道为何,一想及此,明言倏地冒了一身冷汗,如果当时自己下了决心…… 木秀林皱了皱眉头,道:“明三公子?明三公子……?” 明言这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掉转头望着木秀林,又斜着眼望了一下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陈潜,咳了咳道:“公主殿下,您出来得太久了,我既把你带出宫来,也要担干系的,如真闹出什么事儿来,对大家都不好,不如就此罢手?” 他说出这番话来之时,不自觉的观察着陈潜的表情,看见陈潜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间感觉心情大好。 木秀林想不到一向对自己千依百顺的明言居然会不听从自己的命令,恨恨的道:“我闯了什么祸,自然我自己来承担,明三,你到底走是不走?” 明言笑了一笑,一瞬间却收敛的笑容,淡淡的道:“我既能把你带了来,自然得把你带了回去!” 陈潜惊奇的发现,他一瞬间的表情,居然一下子变得凌利起来,带着一种掌控全场的力量,仿佛一位天生的领导者,给陈潜的感觉,仿佛是嬉皮笑脸的搞笑配角,一下子变成了言情剧里腹黑而酷酷的主角,陈潜一怔,却听到明言慢吞吞的道:“你的衣服也该换换了,公主!” 这句话把陈潜有关主角配角的幻想全都打碎,他看见明言贼夕夕的把木秀林上下打量了一番! 木秀 身上湿了大半,后披了件外套挡住了,但被明言的却整个人仿若被看穿了一样,她是知道明言的,平日里嬉皮笑脸,但若认真起来,脾气却固执得很,对他行使皇家的威严简直是对牛弹琴,一瞬间居然怔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陈潜想这明言帮自己,无非是为了日后更好的独自控制自己,但这个时候,最好还是顺势而为,避开木秀林的怒火再说,便道:“公主殿下,您那东西在下绝对不会随便拿出来的,你先换了衫,等在下安全了,自然会给回了你!” 木秀林用牙齿咬着嘴唇,对这个无赖无可奈何,现在这个情况,再处理他是不可能的了,她刚刚发了一通怒火,情绪失控,现在一冷静下来,理智也回来了,知道这陈潜不愧和明言一路货色,狡猾如狐,看来今天对付不了他了,既对付不了他,但另外一个人却是要好好对付的。 商胜原本跪在地上,见木秀林把眼光转向他,把身子缩了缩,几乎缩成了一团,讨好的道:“公主殿下,今次来到京城,我带了不少好东西,我把您的玉佩磕坏了,要不我陪您几件另外的宝贝?紫翡翠手镯,耳坠,黑色软玉白玉胸针,清玉雕的玉屏风……公主您尽管开口,虽然比不上您这玉佩稀罕,可也都是好东西,有些连宫里头都未见过呢!” 木秀林见他趴在地上的样子,既猥琐又卑微,一下子把火全发在了他的身上,道:“把这个贱奴给我扔了出去,记住绑上石头!” 陈潜听了她的,心想这下非要了他的命不可,这人虽然手脚不干净,但罪不致死,更何况他有一身好手艺,如此丢了性命未免可惜,想要劝止,却不经意的看到明言对自己暗暗摇头,心下一动,便没有开口。 两名侍卫赶紧上前,拖起胜,往舱门走去,商胜哭天抢地:“救命……”才叫了两声,被其中一名侍卫用毛巾堵了嘴,直往外拖。 陈潜心中着,这木秀林是一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主,她不好对付自己,但对付草民商胜,可是轻而易举,可不知为什么,见了明言的摇头,他却最终没上前强出头。 眼见商胜被拖到了舱门口,却听面有人斯斯文文的敲了敲门,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进舱内:“木公子,在下月影斜,不知可否请公子共同赏月?” 陈潜舒了一口气,放下来,喜意不自主的飞上了眉梢,却听见站在离自己不远的明言轻轻的冷哼了一声,抬眼望过去,明言满脸不屑的望着自己,仿佛自己是掉落在地的灰土包子。 陈潜有把柄捏在他手里,自不和他计。 木秀自然忆起这商胜是月影斜带来的,月影斜身份略有一点儿特殊,是寿国三皇子,虽然低调而不受宠,但是如果真在自己手里发生什么事,则会引起两国邦交问题。 木秀林皱了皱眉头,示意侍卫把商胜带到一边,另一名侍卫则开了门。 河面上的明月从门边射了下来,照在站在如修竹一般的身影上,让陈潜一瞬间有把此人当成了救世主的感觉,也有了自己身上披了件乱布,很狼狈,很不堪的感受,一时间脑中如打翻了五味瓶,百般滋味都上心头! 舱内虽然昏暗,但月影斜从更暗的甲板上而来,自然瞧得清清楚楚,见船舱内人人披布的披布,着乱衫的着乱衫,自然吃了一惊,道:“这是怎么啦,你们一个个的?” 商胜被捂了嘴,挣扎着上前,被一侍卫一个手刀砍了过去,砍昏了。 而陈潜则上前几步,十分之雀跃的走到月影斜的面前:“月公子,您可来了,等换了衣服,我们一同赏月?” 月光照在月影斜的脸上,当真人如其月,虽然对室内的情景很吃惊,但他还是温文一笑:“好!”目光转向商胜,“不如我这位朋友什么地方得罪了木公子?不如由在下做个和事佬,就此算了?” 眼光一转,见到摔在地上的玉佩,恍然大悟:“他老毛病又犯了?木公子,他虽有这样的毛病,可识玉琢玉的手艺却是天下无双,如果给木公子造成了什么损失,不如由在下赔了给您,这件事就此揭过?” 木秀林脸上青红交互,非常好看,陈潜崇拜的望着月影斜,心想果然不由自己出手,他一来,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想想他的身份,一开始只不过是影月山庄的庄主,被明言那小子利用了,却一下子变成了寿国的三皇子,陈潜心里忽然间有一种挖到宝的感觉。 他眼前仿佛见到一只变成青蛙的王子。 第一百零五章秘密 同时,他又听见明言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心想这小子得了鼻炎?一个晚上朝自己哼了无数字?莫名的忧愁又涌上心头,莫名被这小子发现了自己最大的秘密,以后麻烦可大了! 果然,由于月影斜的到来,木秀林不愿意事情闹大,只好将商胜也放了,再加上除了陈潜之外,没有人知道木秀林到底不见了什么东西,也知道木秀林不见的东西只不过是她的贴身内衣,所以,众人糊里糊涂的陪着木秀林闹了一场,又糊里糊涂的各自返舱,换衫的换衫,赏月的继续赏月。 陈潜回到了自己的船舱,船舱里还残留着蜡烛燃烧的香味,他把那根沾着药粉的蜡烛丢去了窗外,刚刚把那件被撕去袖子的衣服换了下来,在镜子里打量了一下,放下心来,镜子里面还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儿,可倏地想起明三少那了然在胸的神态,却一下子泄了气,自己最大的秘密被操控在了明三少的手里,他会怎么对付自己? 船外月色正好,天空不见一丝云彩,无半片乌云遮日,楼船下的河面之上,飘满了自架小舟游河的人们,欢声笑语隐隐从河面上飘了过来,陈潜从窗外望去,河面之上雾气升腾,那些人仿佛隐于仙障之中,心中羡慕,如果和月影斜一人操着一方浆,游河共赏,身随碧波荡漾,头顶一轮明月,身边河水泛碧,吟一下诗,谈一下心,那该多好? 想起了月影斜,连带的想起了明言,可一想起他那望着自己了然于胸的鬼样子,却一下子兴致全无。 现今,不光把公主给得了,而且在自己的死对头面前暴露了身份,以后的日子恐怕会越来越难过。 陈潜一想及此,只感觉心头乌云密布满河的欢声笑语化成嘈音直逼了过来,他啪地一声关上了窗户,心想:还是睡上一觉吧。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浮现的却不是月影斜如明月昭日般的面容,却是明言斜斜上挑的一双眼,无处不在的含着邪笑望着自己,提醒自己,陈潜,你的好日子到头了,你的身份迟早得暴露了!你会由陈府最受宠的小公子变成无人问津的小姐不定还会惹得皇上大怒:身为女子,居然女扮男装!扮便扮了罢,还装成男人对公主上下其手!是对皇室公然的侮辱!来人啊,给我摘去他的头! 陈潜躺在床上忧思万千瞬间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都冒了出来,在床上仿佛煎饼一样翻来翻去明早这艘船一靠岸,不如自己马上返府,立刻找个深山老林钻了进去,从此不再出来? 可老天爷从来天不从人愿。只听得舱门外传来‘笃笃’地敲门声。陈潜不由自主地把头埋入了被子里面地人不是木秀林就是明言。这两个人都是自己不愿意见到地一瞬间。他想了很多事驼鸟地形态想到了出家为尼地清茶淡饭。以及陈府上下由恭敬变得鄙夷地脸! 门外::“在下想邀你下船一同赏月。不知你意下如何?” 月影斜?是月影斜? 陈潜地心情由极沮丧忽变得极为雀跃。心情仿佛拨开了乌云地明月。他是唯一可以给自己安慰地人了。 兴冲冲地整了整衣冠。开了门。却目瞪口呆。门外站着地不是月影斜。却是明言! 陈潜探出头往左右长廊上看。地确。别无他人。只有明言摇着把从不离手地扇子站在那里。笑嘻嘻地跟着他左望右望。 “失望了吧?失望了吧?”明言仿佛一只老~呱呱直叫。 “说,你把月公子怎么样了?” “你认为我会怎么样?他神通广大,又有谁能把他怎么样?”明言悠悠的道,“难道你能假扮出公主的声音,我就不能假扮一下他的?” 陈潜暗自惑,心想这明言的声音油腔滑调的,与月影斜轻淡温和的声音相差甚远,他怎么学也学不出来,除非另有他人会口技什么的,在暗中帮着他!想想明言这小子整个一个富国的超级蛀虫,实想不出他手下还有什么能人? 陈潜暗想莫非自己当真听错了? “你邀我共同赏月?” “对,早准备了一个小舟,还河面上等着呢,你不会想着拒绝吧?”明言摇着扇子笑吟吟的道。 陈潜感觉此人眼角眉梢全是威胁,于是转了个羞答答的脸:“明公子相邀,我怎敢不从,只不过我水性向来不好,猫在池塘底倒迎刃有余,如果真到了河里边,可就真 发生什么事了。” 明言腹中暗骂,这矮锉子被人捉住把柄了,还是这样死撑着嘴硬,于是舒展眉头一笑:“不要紧的,你水性不好,我的水性还好,尚可以独自游回河边,当然,如果多带一个人是万万不能的,只要你能自求多福的好!” 陈潜抬头望了望那被乌云遮了一半的明月,感觉自己的心情也仿佛乌云盖顶:“真要去?” “当然要去!绝对要去!” “那好,去就去,船有多大?能带两个人吗?” “你放心,只要你得不是太肥,船绝对不会下沉的!”他停了停道,“沉了我也不会救你的……” 陈潜浅笑:“明三少当真幽!” 明言轻笑:“陈子怎么老把真话当成假话呢?” 两人步~翩翩走过船,一个风神俊秀,一个娇小俊秀,引得过往歌姬舞女暗自芳心乱跳,面色暗红。 姆闻风而动:“两位公子,下船架舟赏月啊,要不要给两位配上两名服侍之人,寂寞了有人唱个小曲儿,手累了有人给两位换换手?” 姆一个劲的绍,还手一招,旁边如花飞蝴蝶般的飞出两位女子,娇嫩如花,含羞带笑的望着两位名门公子。 陈潜上下打量了那两名女子一,忽问道:“两位长久居于船上,可有什么特殊的技能没有?” 两女子微微变了脸色,这花船之上的女子自是不比平常青楼之女,全当名门闺秀般的教养,身份比一般小家碧玉还衿贵,寻芳客上船还要受审查,她们所从事的,也不过是陪客而已,哪有人直裸裸的说出什么技能之类的话?陈府公子表面上看翩翩佳公子一个,怎么思想这么龌龊,首先想的,就是床第之间的技能? 连姆妈也想歪了,勉强笑道:“陈公子,您有中意的,等赎了身,成了亲,有什么技能就什么技能,那还不随您检验的?” 陈潜望着船下的碧水,颇忧郁的道:“这么说来,两位姑娘的水性当真十分之好,如果我掉了下水,可否顺便搭救了?别像某些人水性只会狗刨,只能一人游回岸边?” 姆这才恍然大语,自打了一下嘴巴,捂着嘴笑:“您放心,公子爷,这两位全是土生土长的渔娘,如果您真的跌了落水,就算您重达两百斤,她们捞了上来,也是轻而易举!” “您别捞啊!如果捞的话,可就太迟了!”陈潜很是着急,“再说我要长到两百斤,那该多大的份量?” 姆妈见陈潜口里松动,暗喜又将做成一笔生意,说不定还能一举嫁出两个女儿,收不少骋礼,忙招呼着道:“乖女儿,可得让陈公子好好看看你们的本事!” 这个时候,明言咳了一声,抬头望天,陈潜一见他这架势,对自己自做主张仿佛有些不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忙上前道:“明三公子,您也不会反对有两位姐姐红袖添香的吧?” 明言摇了摇扇子,淡淡的道:“不,我不反对!” 陈潜刚松了一口气,姆妈刚喜上眉梢,明言接着道:“两位姐姐在船舱里等我们吧,等我们泛舟回来,再一同饮个小酒,唱个小曲?” 时下遮挡月亮的乌云已然散开,露出皎洁的一轮明月,照在人身上仿若镀上了一层白银,面前这位翩翩佳公子摇着扇子,仿佛不存于浊世之中,陈潜心想,这人怎么看怎么就像一块洁白无暇的银子忽然间落入了一堆臭气哄哄的狗屎之中! 姆还要相劝,明言扇子一摇,止住了她,回头望着陈潜露出两颗洁白的牙齿微笑:“陈公子想必不会反对?” 陈潜望着天边的的明月,心想我的心胸要像天边之明月一般宽广宽阔,不与这小人一般见识,于是微笑道:“明三少所言有理,所谓怜香就要惜玉,我们又怎么舍得让美人餐风露饮的乘着小船周围荡漾呢?” 明言笑得洁白的牙齿在月亮下反着白光:“既如此,小舟已在船下等候多时,我们这就走吧?” 在姆妈姑娘们失望的眼神下,两人往船下层走,边走陈潜边问:“明公子能忍受两位姐姐失望的目光吗?” 明言笑了笑,特意望了一眼陈潜的衣袖:“怎么不能忍受,我连忍常人所不能忍,见常人所不能见!”摇了摇扇子道,“你今天的衣服料子挺好,尤其结实,触手手感应该不错!” 第106——110章 第一百零六章袖子 陈潜避开他似摸非摸往自己这边伸的手,心想自己幸亏吃一堑,长了一智,今天穿的是窄袖贴身长衣。 陈潜一边提高了警惕往前走,一边想着这小子叫自己出来,绝对没什么好事,得找个保镖才行,自上了船之后,阿元见左右无事,不知去哪里厮混去了,他全忘了是自己不让陈元跟在身边的。 陈潜虽然胆大,但走在明言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却有点儿胆寒,自被他撕脱了衣袖之后,陈潜老感觉这小子无时无刻的在透过外表看本质! 来到第二层的船舷边,陈潜往下一看,一个小小的木舟倒真的停在了下面,隔着远处看,陈潜老感觉那木舟何其的小,简直有一种一踩上去就要帆船的感觉。 凉风吹过,陈潜缩了缩脖子。 明言在一旁‘呲’地一笑:“还好我会游泳!” 陈潜忽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仓皇。 “陈公子,明公子,你们要去赏月?” 陈潜抬起头来,见三层的楼船之上,月影斜站在船舷上,头顶那轮明月正映在他的脑后,仿佛救世菩萨头项了金光忽然出现。 “月兄,快下来,赏月要人多才好!”陈潜抬手笑道。 “陈兄,你这表情太过雀跃了吧?”明月低声道,“俗话说得好,刚刚煮好的粥烫嘴,刚刚拉的屎狗同样不爱吃!” 陈潜回头,彷若没听见他突如其来冒出的粗言秽语,轻眸浅笑,瞳仁之中反射出月光的影子,灿烂若星:“俗话说得好,对影成三人,我们不用对影,就有了三人,怎的明三公子如此容人之量都没有?”斜着眼挑着眉望着他,“明三少是不是有些怕见月兄呢?” 陈潜如此一说,也只不过猜测,他老感觉明言对月影斜有些淡淡的敌意,仿若清晨太阳出来之时将散的雾气,虽若有若无,但也湿沾眼眉! 明言回眸望着他,也轻笑:“那就请月兄上来,只不过小舟只能载两人,如果多了一个,真一个倒栽葱,入了水,你可得月兄来救了。”低声附在陈潜的耳边道,“我知道你是巴不得他来救的,可如此一来……!” 他满面坏笑,上下打量了陈潜一番,意思是又多一个人看清了其本质! 陈潜心想,如果我不叫上他,才会被你吃得死死的呢! 人死之前,也得找个证人证件不是? 陈潜浅浅的笑道:“多一个人也是人,少一个人也不怕少!” 这句话让明言很不爽,心想这矮挫子对月影斜倒真是好得不得了! 月影斜见陈潜来邀,欣然一笑,步下了楼船三楼,河风微拂,吹起他浅蓝色的衣衫下摆,整个人当真丰神如玉,彷如一块隐玉散发出暗暗的光,让人见了却舒服之极。 姆妈在陈家明家两家身上没捞到什么好处,便想从月影斜身上下手,刚刚莲步生花上前了两步,往下一望,却见明府三公子冷冷的目光望了上来,一闪即过,从远处望见明三公子的脸色,竟然感觉黑如锅底,忙避开目光,却见陈潜小公子满面红光,仰着脸含笑望着月公子,姆妈人情老练,在风月场所打滚多年,一颗心早就修炼得玲珑七窍,见了此情景,又回想刚开始的情景,心中一突,心想这三人的情景多么像自己手下的两名姑娘争抢男子时的神态,心中大悟,原来如此。 姆妈停住了脚步,挥手阻止了跃跃欲试两名女儿,带着她们无声无息的退了。 明言自是没有感觉自己的脸黑如锅底的,只是感觉这矮挫子见到月公子后完全不同的态度怎么见了怎么让人心中生厌,实在忍不住,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再看,再看,眼珠子可别掉下来了!” 陈潜收了目光,回头望了望他:“皎如玉树临风前,如玉君子,淑女好逑,你看不惯啊!” 陈潜自确定明言肯定要拿女儿身的事儿控制要胁自己之后,很有些破罐破摔的意思,就想看看这明言到底想要怎样! 明言咽回一口气,冷笑:“只可惜鱼却非鱼!” 陈潜瞪了他一眼,没出声。 明言这次出来,如以往一样,只带着保贴身侍卫黄坡,明言邀请陈潜下河驾舟之时,黄坡便远远的跟着,时不时与经过的侍女调笑两句,惹得人家侍女面色润红,他一边缀着公子一边想着今晚上公子的表现不同寻常,首先是身上被划了条大口子,回到船舱之后,换了件衫,精神就颇为兴奋,自己上前问,他却摇头不答,只把自己赶了出来,神情颇为可疑,黄坡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见自家公子在船舱里踱来踱去,踱了整两个时辰,还在里面唉声叹气着不停,踱完了,却又兴冲冲的找陈潜小公子,脸上发着红光,一双眼尤其亮,让黄坡想起了发春的猫! 当然,黄坡只认为自家公子很可能想到了某此捉弄陈家小公子的点子,才会如此的兴奋,于是上前问要不要帮忙,却挨了自家公子一个排头,讪讪的退下了,终不放心,悄悄又跟在他身后。 远远的,却见陈府的小厮阿元也缀在身前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心想既然两公子表面上和气了,自己与他的下人也要打好关系才是!以便更好的揣摩主子的心思! 于是他悄悄的走了上前,摸到阿元的身后,见阿元望着二楼船舱扶梯下站着的陈潜,神态很是关心,于是往他肩上一拍,吓得他身子往上一耸,一个擒拿手使了过来,黄坡暗暗惊奇,心想这小子入了陈府没多久,功夫倒增长了不少! 与他拳来脚往几招之后,才道:“别打了,别打了,我是明府的!” 阿元收了拳,冷冷的道:“知道你是明府的!” 黄坡见他满眼敌意,也不以为意,道:“我家公子与你家公子虽然原来早有宿怨,可你看看,今儿个可全都化解了!” 甲板上陈潜与明言喁喁细语,眉来眼去,倒真有一点儿知己谈笑指点江山的模样,阿元见了,眼露迷惑之色,却也收住了往黄坡身上砸的拳头,喃喃的道:“我家公子怎么啦?” 黄坡见阿元对陈潜有不同寻常的关心,心中疑惑暗起,又想起自家公子昨天从舱外回来之后,眼角眉梢满含了春意,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突起,转头望了望站在二楼甲板上的陈潜,穿上灯火辉煌,那如朦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与月色相衬,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柔媚,仿佛一个发光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就算黄坡见了,心也不禁扑通扑通直跳,他捂着胸膛转过头来,心想一个男人生成这样也太妖孽了一些,如换成女装,只怕和富国第一美女,陈潜的二姐陈雪清各有千秋! 这想法一起,心头直冒冷汗,心想自家公子莫不是应了我以前常常开的玩笑?又想想以前公子一提起陈潜就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可今儿个却神态大不相同,自划破衣裳回舱之后,满脸皆是春色,双眼简直冒绿光,讲他猫儿闹春还算好的,简直就是一副涉世未深的少年初遇心上人那砰然一动的模样! 黄坡越想越静,心想这可怎么是好?公子也算是花丛老手了,这么多年没见他和谁上过心,怎么一上心就瞧上了一位男子、他再叫了一声这可怎么是好?最重要的是,作为他的侍卫,怎么能眼看着这件事的发生?怎么对得起明家国公爷,大大小小上上下下的明家列祖列宗?黄坡冒了一头的冷汗,下定决心要把明言的心拉了回来不可! 见阿元也紧皱了眉头看着自家的公子爷,一副不赞同的样子,身体不比一般的奴才,透着丝丝的关心,竟仿佛亲人一般,心想这陈潜魅力可真是大,连个下人都…… 正想急急的下了三层楼船,去劝说公子,却见船舱拐角处,转出一个身着绿袍的中年人,连跑带跳的往前跑,边跑边道:“救命啊,救命啊!” 船舱虽灯火辉煌,但总有照不到的暗角,灯影摇动之处,黄坡并未见有人追着他,心感奇怪,见那人是月影斜带来的商胜,便走前几步扶住:“怎么啦?商先生?” 商胜浑身发售,见有人,才松了一口气,道:“我的船舱有人,想追杀我!” 黄坡奇道:“你跑过来之时,并未见有人啊?” 商胜满脸的惊慌失措:“不会错的,的确有人,一直跟着我!” 三楼船楼的小小慌乱,并未吵到下面的人,一叶小舟被放下河中,舟山坐的,正是月影斜,陈潜,明言三人。小舟沿着船舷往外驶去,月影斜与明言各执一桨,漾开碧波,水面上有人投放的莲花河灯,灯影处处,星光点点,如天上繁星,嵌镶在墨玉一般的夜幕。 第一百零七章 晚风吹拂,带着些微的雾气,从鼻尖钻了进来,清爽而润泽,陈潜感觉整个人精神一振,不知道为什么,自上了小船之后,自己原本应该趁机和月影斜加深一下关系,聊聊天上的明月,水里的游鱼的,可不知为什么,却全神贯注的提放着明言,注意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整盅作怪!很是怕他一不留神把自己踢进了水里。 明言感觉对面矮矬子两道目光像探照灯一般照在自己身上,可自己一望过去,却看见他注视着河边,欣赏黝黑的河底,明言想了一想,假装观看远处飘荡的河柳,却猛一转头,把陈潜的目光捉了个正着,他正想质问,却听陈潜道:“看着我干嘛!贼眉鼠眼,也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明言被其贼喊捉贼,平生第一次被人称为贼眉鼠目,一口气从胸膛里转不出来,居然张口结舌。 月影斜笑道:“这小舟甚小,载不动许多争吵,两位可要心平气和才好……” 陈潜莞尔一笑,向月影斜道:“幸而月兄上了小舟,要不然这漾舟观月道成了无聊至极的事一桩!” 明言平日里牙尖嘴利,手里捏住了陈潜的把柄,要说怎么也得报报仇,今儿个却不知怎么啦,一见到两人眉来眼去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异变突起,小舟尚在大船旁边行驶,未离开大船丈许,大船上却传来大叫之声,有人在尖声大叫:“有人落水,小心啊!” 只见一团黑影从船头落下,直砸了下来,小船离得颇近,砸向的,居然是陈潜坐的一边船头,直往陈潜身上砸了过去,陈潜再有人大叫之时就往上望,却见一团黑影当头砸下,他不擅水性,小小池塘倒可捏住鼻子蹲下,可现在是在大河小舟之上,又怎么能躲得开? 眼睁睁的看着那团东西直朝自己砸了过来,却感觉身边有一笔伸了过来,把自己往下一按,自己当头撞进了一个仿佛抱着铁皮的毛毯般温暖的怀抱,鼻子撞得生疼生疼,又听见水花溅起,有人咚的一声落了水。 陈潜感觉鼻子被撞得酸痛之极,眼中泪花儿直冒,抬起头,往上一望,泪眼朦胧之中,看见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满含着关切望着自己,他刚想欣喜,却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一把推开他,回头望向河里:“是谁落水?” 明言讪讪的放开了他,好心被当成驴肝的感觉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在陈潜这里领教过,懊恼了一会儿,也就放开了,回道:“看起来,真日可真不太平啊?” 陈潜抬头望过去,却见月影斜一个人驾力的操桨稳住即将颠覆的小船,在涌起的大浪之下,却也身姿超绝,小舟几摇几晃,终平静了下来,月影斜这才望向明言:“多的明兄一掌推开那人,要不然撞向小舟,我们三人都会翻入河中了!” 陈潜笑道:“也亏得月兄技艺高超,才不至于小舟在大浪之下反转!” 明言眼眸一闪,露出嘲笑之色,却终什么都没有说,只道:“月兄,落下来的,仿佛是你的朋友商胜呢!” 月影斜忽地站起身来,对陈潜明言道:“烦请两位操桨……”一个转身,跳入了水中,而大船之上,也早有两三个擅水的奴仆扑通扑通的跳入水中。 出了这么大的事,再谈赏月已不可能,陈潜与明言只得同心合力的将小舟驶近大船,重回到船上。 过了半个时辰,才见到月影斜合同几名奴仆,齐心合力将商胜救了上来,抬上来之时,经反复查探,在落水之前,他就已经胸前骨头碎裂,身亡多时。 甲板很快被打扫干净,只留淡淡的水迹,虽然这个人并不讨喜,但几个时辰之前还在单晓健共同对付刁蛮的公主,一转眼却生命已逝,任谁都不会感觉愉快。 陈潜见月影斜独自站在船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前进眼里,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头:“你可还好?” 月影斜转过身来,脸上露了苦笑:“如果我不让他来,也许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并不是你的错,他本来也……” “不错,他有一些贪,但这样就成了他丧命的理由吗?他有绝佳的技艺,未免沉迷其中,他总是说,玉也有灵性,彷如人类,虽然相貌平凡,也是值得一交的朋友,他识玉辨玉的本领本天下无双,只可惜……” 陈潜想不到这外表猥琐之极的商胜还有这么一层,从月影斜的眼中,他看到了他心中隐匿的痛苦,她是真的感觉对不起他…… “你也别太伤心了,并不是你让他落水的!” 月影斜抬起头来,眼眸之中倒映出河水黝黝的暗色,深若寒潭:“你不明白……” 陈潜心中一突,几乎被他的眼眸吸住,却见他掉转头去,道:“夜寒露凉,陈兄还是早些安息吧!” 天上明月依旧明亮如银盘,黑幕中嵌镶繁星点点,他一身萧索的孤行在甲板上,那略略的伤感如雾一般的感染了陈潜。 他的心中,到底隐藏着什么? “别瞧了,人家都走得没影了,还瞧?” 略带讽刺的话语在陈潜的耳边响起,让陈潜伤感一扫而光,腹中升起腾腾怒火,猛一转身,只见明言一手拿了一壶酒,一手拿了个酒杯,坐在船舷之中,斜目望着他。 陈潜哼了一声,一声不响的离开。 明言扔了酒杯,一把拉住他:“别走……” 陈潜心情差到极点,甩开他的手,猛一回头,望着他:“你想怎么样,随便你,老子不奉陪了!” 明言一怔,手持酒壶将就导入嘴里,漫不经心的道:“连你的娘亲,你的兄弟,你的家族,全都不理了?” 陈潜冷冷的望着他,道:“直到现在,你还没有说出去,也向别人隐瞒了这个秘密,自然在我身上有所求,只不过想以此为质,好控制与我而已,你想求什么?不如说个明白?” 明言仰天一笑,垂首望着他,眸如点漆:“原来,你这么想?原来,你眼中的我是这个模样?好,今天我就要求你第一件事!” 陈潜戒备地望着他:“什么事?” 明言把哪壶青花瓷酒递给他:“喝下去,一滴都不准留!” “什么?你疯了?” “把它喝下去,我就保你的秘密一个月!” 陈潜气中胃水直往上翻,吐了一口气,却见明言满眼都是认真,月光映在他的眼里,恍惚之间,却感觉夹杂了一些温柔,陈潜心中一突,心中升起荒谬之感,摇了摇头,想把那奇异的感觉摇走,狠狠地道:“好!” 一把抢过他的酒壶,仰着脖子就往里倒,却感觉入口清香甜润,只略带了一些酒味,仿佛饮着前世的果汁饮料。 只道饮完,才略感头昏,陈潜把持着自己不跌倒,冷笑地望着他:“还有什么条件,一并提出来吧!” 明言哈哈一笑,脸上布满气死人的捉弄人成功之后的得意:“暂时还没想到,这么好玩的东西,一次玩尽,那怎么成?” 说完,得意洋洋的拿出那把扇子摇啊摇的走了。 陈潜恨恨的把空壶丢入河内,感觉这船忽然间摇晃了很多,心情忽然间好了很多,很想大哭又大笑,心想这酒后劲如此之强,的快点摸回船舱别丢了大丑才好。 …… 黄坡见自家公子冲入船舱,手里拿了扇子猛摇个不停,面色潮红,仿佛很热似的,奇异地望了望天,感觉冷风灌顶,问道:“公子,你喝多了?” 明言一手挥开了他:“说什么呢?你家公子千杯不醉……咦,我说你管东管西还管起你家公子的闲事来了?” 黄坡想起自己的担忧,便想劝劝公子,道:“公子,其实那陈潜小公子……” 刚开口说出一句话,惊奇的发现公子吞了一口口水,扯了扯衣领,仿佛更热了,面上潮红之色更深,仿佛夏天中了暑一般…… “公子,您怎么啦?” “没怎么,别提这矮矬子的名字!提了老子就生气!” 黄坡吓了一跳,心想公子一向自诩为风度气度绝佳的佳公子,平日里骂人都不带一个脏字儿,今儿个,是怎么啦?可看起来也不想生气的样子啊?不过听到公子爷不准自己提陈潜小公子的名字,黄坡心里还是高兴了一下,说明公子爷显得还不是很深,又或许自己眼花看错了? 把恶狠狠杀人的目光看成了猫儿闹春了? 黄坡不敢再提,见公子爷衣服不耐烦的样子,只好走了出来,特地关好了舱门,就听见里面哐的一声,有东西摔破了! 黄坡吧耳朵贴在门上,咣了一声后,却无声无息,想是休息了吧? 明言恨自己,为什么见人饮壶酒,心情也起伏不定,眼前老浮现出那壶酒的壶嘴被他红若樱桃的嘴含着,青瓷若翠,唇如艳霞,漏出的酒沿洁白的嘴角而下,流进洁白的颈脖,薄薄的衣裳有几处被酒浸湿,衣随肌肤起伏不定? 进而想起那柔滑如脂的触感? 第一百零八章 进而想拥之入怀? 他摔碎了床边的杯盏,听到杯盏摔落地碎裂声音,终平静下来,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 玉师傅帮他斟上了一杯酒,看着他一饮而下,脸上却越来越悲伤,那样的悲伤像雾气凝结于琉璃器皿,想溢出眼眶,却不能留下,她想抚着他的头,劝他:算了罢,我们回去。 却知道这句话依然不能说出口,燃起的仇恨火焰只有等它烧尽一切,才有可能停下,要不然烧毁的,只有可能是自己。 “玉娘,我不想要他死的……” 玉师傅想缩回手,却最终将他一把拉住,她叹了口气,狠了狠心道:“既已开了头,就别想着再回去,公子,你早就算到他会死,又何必事后感伤?”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安排好了的,就连公主腰间的那块玉,也是他派人托转了送入了宫中,他知道,这位有点小毛病的玉痴见到了这块玉,一定会有所行动,会趁机接近木秀林,而那人却为惊弓之鸟,却只以为商胜接近贵人,迟早会把当年那件案直达天听,因而,商胜终会死。却让她加快了暴露行藏。 年纪大了,到底不如当年,又或是,居于富贵中时间太长,因而失了往日的精明? 月影斜倏地抬起眼,黑色的眼眸中散出点点寒星,指望着她,玉师傅没有避开,回望于他,良久,他道:“玉娘,你在同情我?” “公子要做的事,自然会尽力将它完成……”玉师傅回转眼眸。 “他死的时候,留下的线索?” 玉师傅点了点头:“他被那老太婆一掌打落水时,正好陈潜的小厮阿元以及明言的近身侍卫看见,那老太婆被那黄坡扯下头巾,而我在甲板上丢下了那老太婆常戴的翡翠耳环的一只,被阿元拾了去,迟早会交给陈潜!” “如此一来,她的疑心会越来越深,像附骨之蛆般腐蚀她的心,她最怕的,就是自己身边的人的出卖,正如几十年前一样!” 玉师傅用银签挑了挑灯芯,道:“主子,既要做的彻底,其实有另外的办法,我跟你说的那件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月影斜手一颤,茶盖撞上茶杯,几滴茶水溅了出来,染了衣襟,良久,才道:“好吧,既有如此良机,我就好好利用一下!” 玉师傅松了一口气,红烛摇影,把他的身影投在墙壁之上,静如魔影,她轻声道:“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可加快不少!” 他笑了笑道:“我即成魔鬼,不如成的更彻底一点!” 玉师傅掩好舱门,走了出去,外面月影偏斜,眼看天快亮了,她心想,如果你能放下对那小子莫名的慕虞,我们的计划会进行得更快更好。 而你终究是放过了他,而选择了她! 玉师傅望着月影,慢慢的微笑起来,不管怎么样,这一切,终会结束。 …… 直到第二天中午,陈潜才被一阵敲门声惊醒,阿元站在门外,焦急地望着他,见他无事,才吐了一口气,道:“公子,我都敲了好几次门了,总不见您起来,不是发生了什么是吧?” 说完低了头,目光却从敞开的门往里扫。 陈潜皱了皱眉头,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事吗?”原来外出也有不自在的地方,在府内的时候,屋子被嬷嬷守得密不透风,但凡有个人接近,她马上知道,到了这里,却挡不了旁人随随便便的目光。 阿元感觉陈潜心情不好,忙把目光往回缩,却道:“公子爷,我可以入船舱跟您说件事吗?” 原来他探头探脑的望着舱内,是这么回事?自上船后,陈潜便要他无事别来打扰,他倒也听话,当真连递个毛巾都不服侍自己,今儿个怎么啦? 倒主动了起来? 陈潜点点了头,让阿元进了船舱,屏风后面就是一张睡床,想想自己被子未叠,忽然间闺房里闯进一个陌生男人,把室内一切尽览一样。 阿元却未感觉主子的不对,自动自觉的给他收拾了起来,见室内整齐了,才道:“主子,昨天发生了那件事后,我就想来找您了,想不到您睡得死,怎么敲门都敲不开……” “怎么啦?” “商先生被那蒙面人一掌击在胸前打死的时候,我和明公子的护卫黄坡正好瞧见了,他上前和那人过了几招,拉下了那人的蒙面巾,可那人行动迅速,却马上以衣袖蒙面,极快的跳入河中遁走,虽瞧不清楚,但是……公子……” 阿元脸上露了疑色,吞吞吐吐起来,陈潜不耐烦的道:“您看见了什么?” “那个人,头发竟然是花白!” “就是这样?头发发白的人多着呢!” 陈潜从未让男仆给自己收拾过屋子,今儿个却让阿元做了,想想自己睡的床被一个男人摸来摸去,满肚子都是邪火,却又不好发作,因而没好语气给阿元。 阿元却仿佛没有听明白他语气中的火气,皱着眉,仿佛被什么困扰,最后才下定决心,从怀里掏出一物递给陈潜:“公子爷,这是我从地上拾到的,怕是那人留下的……” 陈潜接过那物,触手沁凉,那是一枚如水滴般的翡翠耳环,用金镶嵌,精巧无比,却不是年轻女子的式样,陈潜平日里只在年来的嬷嬷耳上见过。 陈潜脑中电光一闪,却又腿发软,跌坐在椅子上。 午后阳光颇盛,照进舱内一览无余,阿元小心的问陈潜:“公子爷,怎么啦,为什么你的脸色这么白?” 陈潜把那耳环藏在手心,道:“没什么,阿元,这枚耳环就留在这里,这件事千万不要再同任何人讲起,知道吗?” 阿元见陈潜神色严重,点了点头,道:“公子爷,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陈潜抬起头来,却见阿元的神色有些闪躲,心中一突,问道:“你见过这副耳环?” “公子爷,我也不能肯定……” 陈潜苦笑:“你既见过,便知道其中的利害,就算乱在肚子里,也不能向其他人提起!” 阿元默默地点了点头。 陈潜推来舱门,一股冷风从舱外吹了进来,河边杨柳飘拂,远处天边云彩时聚时涌,幻出如水墨画般的色彩,陈府,是否也一样? …… 龙舟赛自然是激烈非常,可陈潜心里有了事,却看的心不在焉,加上木秀林老惦记着她未曾得到手的东西,是不是隔了几个座位朝他阴狠狠的瞪者观望,看的陈潜老不舒服,堤防了又堤防,如坐针毡。 也不知木秀林被谁提醒了还是怎么样,后来倒并没有再来找麻烦,龙舟赛后她匆匆地回了宫,这才让陈潜稍稍喘了一口气,这个麻烦一去,她依旧容颜未展,侧眼向月影斜望过去,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光洁如玉,他嘴角带着浅浅的笑,仿佛冬初的初雪,皎洁而纯净,让人望而去俗。 他真是如此的纯净吗? 陈潜回过头,却迎上了明言的目光,带着几分嘲讽,风分冷意,陈潜很不耐烦,心中大骂,当真什么时候都会遇上这坏小子无处不在的目光! 陈潜忍受着他一道道如刀剐的目光,把脸侧了过去,想起那一枚翡翠耳环,心中却暗暗升起一层隐忧,陈府,到底隐藏了什么样的秘密? 龙舟赛很快就过去了,陈潜也回到了陈府,才到了自家小院,换了件葛竹长衫,躺在床榻上休息了一会,见春兰走进走出,偷偷的打量自己,就想逗逗她,可惜时机不对,权叔来报,说老爷有请。 陈潜见了自家老爹,自不像以前的陈潜那样缩头缩脑,心中却升起几分寒意,一见到自己老爹,就让她想起了无辜枉死的柳问兰,虽说三妻四妾女人多的是,但对一个前段时间还温柔婉转的女子,却也下的了这样的手? 他步入小亭轩的时候,看见自己爹爹正在临帖,广袖轻举,百余嵌镶的狼毫笔吸饱了墨汁,眼睛却望向园中一树翠竹,久久不落下。 陈潜心想,如果搁在现代,自己这位年方四十的老爹,可真称得上一位魅力十足的成功人士,身居高位,身边春花软柳,有美人如玉,金玉满堂。 厅外虽阳光灿烂,微风吹拂,吹得树影乱摇,不知怎么的,他穿着青衫的背影,望在陈潜的眼里,却有几分阴冷,对这位爹爹,无来由的感到一阵害怕。 陈潜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叫了声:“父亲……” 陈尚书回过头来,淡淡的说了一声:“来了?”放下手中狼毫,回头望着她,陈潜注意到,桌上的宣纸,一个字也没有写。 陈潜嗫嗫的道:“父亲,您找我有事?” 陈尚书目光如冷电,扫了她一眼,“在府内虽然由得你怎样,可到了府外,可不是陈家的天下!” 陈潜一惊,差点软倒跪下,听父亲的口气,他什么都知道了?知道自己在楼船上把公主摸了个遍?事后他已打听清楚,楼船上那位女扮男装的木秀林,就是大名鼎鼎的德公主,和大皇子同属一个娘亲,与大皇子不同,这位德公主因为从小聪明伶俐,皇上所生皆为皇子,独得她一个女儿,所以颇德后宫宠爱,一出生就被赐封号:德,可见其受宠之深。 第一百零九章 陈潜这一惊,却不是惊别的,有点儿害怕自父亲联同皇上乱点鸳鸯,搞个既然摸都摸了,就一定得负责什么的,硬塞个驸马让自己当,那可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陈潜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父亲知道了多少,眼神就有些闪烁,失之端正,看在陈尚书的眼里,就是此小子又恢复了以前那畏缩的模样,不成体统! 他想责骂,却无来由的想起自己另外一个儿子,虽然学问没他做的好,却满是男儿气息,见了自己,从无畏缩之气,不比眼前这位,可回忆起那个孩儿的惨状,却莫名的心中一痛,那责骂就怎么也骂不下去了。 只皱眉道:“你虽长年待在府中,出门在外,眼睛要利一点,自己得罪了人都不自知,要不然到了官场,自有你的苦头吃!” 陈潜听了他的口气,无来由的在心底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冷汗,暗笑自己多疑了,这样的窘事,想来木秀林也要密不透风的捂着,不会到处随便乱讲,更不会上门兴师问罪什么的! 很可能父亲只不过得了一点儿漏出来的风声,向自己兴师问罪来了,陈潜放下心来,恢复了几分自信,腰杆了又笔挺了起来,静静地等着父亲大人的下文。 陈尚书见他面色虽恭,却无刚刚的畏缩,心中稍微舒服一点,道:“过两日宫中办琼林宴,内务府下了单了,名单中有你……!” 陈潜听了,心中惊得直跳,心想最终还是避不过去? 陈尚书看来与自己这问家少爷并不亲近,陈潜只怕以前见了自己老爹就如老鼠见了猫,陈尚书说了两句,就没有别的东西要跟自己儿子说了,挥了挥手叫陈潜退下。 陈潜微弯了腰,向陈尚书行礼退了下去,前几步还走得端庄严正,等多走了几步,便如小兔一般的在石卵铺成的小径上集布跑,一个转弯之后,便无影无踪了。 陈尚书却没有再看她,只好又拿起亭中石桌上笔架上搁着的狼毫,拿了起来,想把那字写完,却看见另一小径上,翠浓扶着老夫人,稳稳地走了过来,心中苦笑,她对自己的儿子都不放心? 却拱手向老夫人行了一礼,极孝顺的把她扶了过来,在石桌前坐了,道:“娘亲,一切都安排好了,等潜儿这两天去了宫中,我们再把这事儿办了,到时候潜儿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成了定局,我们再教教他?” 老祖宗望了翠浓一眼,吩咐她:“你去那棵玉兰花下摘枝玉兰花给等会儿插在去年宫里头赐的白玉瓶子里……”见翠浓走了,才道:“原本也不必这么对她的,可这个不除,终是留下了导火线,谁叫你当初不打听清楚,胡乱娶了回来?最近才知道,原来最大的隐患,却在我们自己身边。” 陈尚书道:“虽则她娘家如今势微,但也总有一点余力,而且她有一个一品诰命的头衔,而且身边有护者,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我只怕……” 老祖宗微微的冷笑,微风吹起几丝银发,他的眼睛依旧明亮锐利:“你别忘了,她是怎么对待斌儿的,那位商胜,只怕也和她脱不了关系,她已不是初初嫁来的时候了……” 陈尚书抿紧了唇,薄薄的双唇显得整张脸凉薄而冷漠:“娘亲,你放心……” 老祖宗笑了,伸手帮他抚了抚鬓角的乱发:“要知道,只要我们无迹可寻,那么,这陈府将永保富贵,但你读的书多,也知道,不论什么时候,如果从内部乱了起来,那么,陈府的富贵和你自己的功劳……” 陈尚书轻轻握住老祖宗的手,在上抚了抚,道:“娘亲,我明白!” 翠浓从远处款款走来,手持一支洁白的玉兰,那芬芳的花朵在纤长的纸条上摇曳生姿。 老祖宗招了招手,要她过来,用手摸了摸玉兰花厚重的花瓣,道:“扶我回去,这玉兰花即离了树端,不快快用活水插上,便会过早凋谢了。” 晚风吹得石桌上的宣纸哗哗直响,几欲乘风而去,却在镇纸的压制之下终不得不重伏于桌面之上,那放于桌面的狼毫,终不得落在洁白的宣纸之上,却风吹墨干,只余一股墨香。 …… 陈潜有好几天未曾睡好觉了,每要睡着之时,总是会从梦中忽然惊醒,却只见室内青烟袅袅,弥漫着温暖而浓重的香味,他虽然很想睡觉,脑中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思考个不停,更感觉陈府重重飞檐之下,隐藏的却不知道是什么,更让他不敢去想的,是那貌似纯净的眼眸之下长长的睫毛###的,是什么样的心思,有时候,他恨自己的敏锐,如##民无知无觉的踱过一生,岂不是好? 每天早晨,他却神采奕奕的起了身,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痕迹,他知道,现在除了等待,再无其他可做。 自己怕一举一动,既然都在别人的眼内,那么,自己这没棋子早已被摆上棋盘,冥冥之中,自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 只怕自己的秘密在那双眼睛里早已不是秘密。 过了响午,他叫人搬了张躺椅,谁在花树底下,秋意渐浓,木芙蓉却开得灿烂如笑,时不时有散落的花瓣打着旋跌在他的脸上,皮肤微感刺痒,他却不去拂开它,只任花跌满襟。 权叔小心的走了进来,见陈潜眼眸轻闭,以为他睡着了,便轻手轻脚走了上去,叫了两声,道:“主子,主子?” 陈潜微睁开了眼,望向他,他有寿国人微卷的头发,眼眸深陷,轮廓分明,显得敦厚而诚恳。 陈潜缓缓地坐起身来,只问道:“有人来了吗?” 权叔点了点头:“月公子地上名帖,想请公子一同游湖。” 陈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忽然问他:“权叔,你还有多长的时间就可以回本族了吧?” 权叔怔了怔,眼神变幻莫测:“我和公子签了三年合约,总得三年……” 陈潜回头望他,眼角满是笑意:“叔叔,这个时间对你来说,实在太长了,娇妻幼儿,终是时常记挂在心的。” 权叔动了动嘴唇,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看着陈潜回屋换了件锦衣,丰神如玉的出去了。 权叔暗暗叹气,在心里安慰自己,有谁不为自己着想?更何况,自己所做的并未伤害到他? 荷花池内已满是开败的残荷,便依旧有人架了小舟,在湖面上伤春悲秋一番,不为其他,只为从这满湖的残荷之中看出个看花满眼泪来。 湖内三两个画舫小舟,为了衬景,有人用二胡几近呜咽的声音换上了琵琶的清凉明快,袅袅的哀愁飘在残荷的上空,让陈潜止不住的想这些名门大阀子弟当真时常的吃饱了饭没有事干。 “这里清静一些,没有多少人打扰,因而……”月影斜轻声道。 陈潜微微点头一笑:“这里的确清静。” 桌上摆满了精致的小点,空气中飘荡着青梅密酒的甜味,可不知为什么,原本应该期待的心,却冷了下来,眼望对面眉眼依旧的男子,却仿佛隔了万重迷雾。 手指扶上了冰冷的瓷器,瓷杯上几朵迎春花不理季节的变幻迎风而展:“湖里的荷花已败,月公子竟也有如此雅兴?” “只不过想请你过来看一场好戏。”月影斜轻声道。 陈潜也一笑:“不知是京剧,还是昆曲,又或是民间小调?” 月影斜摇了摇头,道:“我游历四国,却对此兴趣不大,却喜欢收集民间奇闻,今儿个听人报告,说这里有一场好戏将要开罗,所以请陈公子前来一评,可算看个新鲜。” 陈潜的心暗暗一沉,远处,有一片残荷被风吹动,水漫上荷边,转眼之间沉了下去,相比已叶归荷塘,却笑道:“月兄总不会让我失望的,既如此,我且静候月兄的好戏?” 月影斜轻轻一笑,仿若没听到他言语之中的敷衍之意,只道:“桌上的,是莲花酿酒,采自这湖中的初莲,晒成干粉,细细的磨了,再混入酒中,最是滋补养颜的,陈兄何不试试?” 他端起酒杯,放在陈潜的面前,星眸如湖面上的星光一般银碎乍闪,陈潜心中一沉,握起那只小巧洁白的玉盏,笑了笑:“滋补养颜对我来说,却没有什么用处,不如月兄还是将之留给身边之人还好。” 月影斜低声一笑,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自倒了一杯酒入喉。 垂头浅笑之时,那样调笑的脸色,如以前谦谦君子时的温文如玉却不尽相同,陈潜只道阿元远远坐在船头,暗处,也有林嬷嬷暗自守护,却不知为什么,却还是感到心惊,就仿佛一枚光滑美丽的玉蛋常常被人握如手中,可乍然有一天晚上,却孵化出一条毒蛇。 不远处,残荷凑拥之处,有一个青色小舟,木制的船身,油上了碧青的颜色,上面疏疏地花了几枚牡丹,仿佛美人的裙裾,竟连整艘船都妖娆了起来,与别船不同,那里面传来几声琵琶的轻响,余味悠长。 第一百一十章青色小舟 陈潜感觉到这艘船渐渐向那青色小舟驶近,那丝竹之声越来越近,却无柔媚之感,就如以前听过一般,乐声让陈潜想起了楼船上那名清之淡雅的歌女,本不应生在那里,却荷花插塘,只等风吹了残荷。 “这画舫上的,是青叶儿?”陈潜不敢肯定得问。 “陈兄好耳力,只听了一遍青枝儿的弹唱,竟也还记得?”月影斜手持面前白玉瓷杯,又饮了一口。 或是酒饮下肚,酒精入了血液又或是陈潜对他已淡了那份心思,便感觉他的神态之中无来由的多了一些霸气,其神色笃定,淡然,还夹杂着淡淡看透世情的淡薄。 陈潜手指抚上自己面前那杯玉盏,凉意从指尖直传如心底。 所有的一切,皆要揭开帷幕了吗? 他感觉自己画舫正缓缓的接近那青色牡丹坊,却在残荷之中迂回曲折,不欲让那画舫之中的人察觉,这架舟之人是个高手,停在了离青舫不远处,却有几株残荷遮挡,让人丝毫不能察觉。 青色画舫有珠帘轻挡,坊内之人若隐若现,陈潜望过去,却是珠帘重重,几不能辨。 月影斜轻声吩咐:“把船摆好一点。” 船头站着的架舟人闻言,竹篙一撑,船便又接近几米,却摆了个角度,正在这里,那画舫之中有人揭帘而出,让陈潜将里面的坐着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暗红色的裙裾,头上金色步摇轻摇,纤手轻捧,侧面妆容虽精致如昔,眼角却显了老态,和不正是自己的娘亲? 陈潜一晃之间,看清画舫之中坐在人,心扑通直跳,他看得清楚,坐在自己娘亲之前,手抱琵琶的,可不正是楼船上见过一面的那名歌女青枝儿? 陈潜从未想过在这妖娆的画舫之中可以看见这么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珠帘在风中摇得轻轻作响,彷如珠落银盘,一瞬之间,对面画舫里的门帘已然放下,门帘内的人被遮挡的严丝密合。 他一瞬间一转过千万种念头,想到尽头,浑身冰冷,只感觉此情此景,正合了那满塘的残荷,只回头对月影斜道:“芙蓉魂断落寒池,月兄捡地方观戏,倒真是连背景都挑选的如此之好!” 月影斜一改原来的温文如玉,神态之间竟带了些残忍,只冷冷望着陈潜,“陈兄既知道我带你来观戏,便知道戏有喜剧悲剧之分,此剧演正当头,可变喜剧也可变为悲剧,这便要看陈兄的了,是想这剧变成悲的还是喜的?” 陈潜微叹了口气,秋风乍起,吹得满塘残荷萧萧作响,他道:“月兄既请的我来,难道还能轮到我选吗?” 他已猜到其中真相,想必如前世八点档的剧情一样狗血,待字闺中的名门之女,私会情郎,与人珠胎暗结,生下一女,随便送与他人,此女却沦落风尘,名门之女另嫁他人,原本金玉满堂,却不知道为何又给人抄除了这段旧事,引出这段母女相会的场面? 陈潜当下已经明白,幕后操纵一切只怕是自己面前这人,一场相交,原来一切皆有目的,联想他今天闪烁的话语,只怕他早已知道自己的一切秘密,陈潜不由在心底苦笑。 月影斜细观他的脸色,见他眼神之中一晃而过的失望,不知为何,心略略一痛,却大笑:“好,陈兄果然是一个爽快之人,这荷塘之上,原本还有人要来的,却让我派人挡住了,我既是陈兄为知己,自然得为陈兄解决麻烦。” 陈潜心中又是一突却问道:“难道他们也来了?” 月影斜点了点头:“陈夫人自以为事情做得秘密,却不知道有多少眼睛暗地里望着呢!” 陈潜再往牡丹画舫望过去,却见门帘无风自开,他豁然发现,原本应该躲在暗处保护自己的林嬷嬷,却不知什么时候上了画舫,他隐隐可见嬷嬷脸上急迫焦急之态,娘亲左右望了望,显然,嬷嬷把自己的行踪告诉了他。 一瞥之下,陈潜已然明白,月影斜已然操纵了所有,自己不得不顺他之意,他回首望着月影斜,却笑了,这画舫正停在几株残荷之前,荷叶干裂,他败如残土,衬着陈潜脸上的微笑,却仿佛重获了新生,一瞬间枝叶舒展,依旧荷芳清香,满眼翠绿。 心死之后,才能重获新生吧? “月兄所做一切,不知陈某将以何为报?”陈潜收敛了笑容,又是见满塘的残荷,于冷风中摇摆。 月影斜脸如冰玉,睫毛下垂,隐藏了所有的心事,一抬起眼来,眼眸却坚定如石:“陈兄不愿意吗?” |派派小说论坛栖梦影手打,转载请注明| 陈潜轻笑一声,指着桌上用莞乡细粉炸得金黄的小鱼,道:“这道菜名叫秋日雪脊,是用深山之中寒潭深处的鱼儿勾以莞乡的细粉炸成,此鱼通体雪白如银,生于寒潭深处,一般的渔人哪能捉得回来?往往是几十名渔人,四处张网,用带着巨齿的竹篙在谭底搅拌,天罗地网,才把那鱼儿桌了上来。” 月影斜听了他言,却不言语,只是淡淡一笑。 “我之于月兄,是不是也如那鱼儿?”陈潜端起桌上茶杯,微微一笑。 空气忽然间冷凝如冰,仿佛阳光明媚的天气,忽然风云咋变。 陈潜又笑了笑,道:“可惜,我却不得不入那巨网,成为人盘中餐。” 月影斜也笑了,玉面生霞:“既如此,陈兄何不顺应天命?” 陈潜夹了一块入嘴,金黄色的小鱼被他嚼的嘎嘣直响:“你说得对,未免成为人口中之食,唯有听从月兄调遣了。” 此时,那画舫见见荡漾开来,向远处荡去,与另一处画舫相接,身着暗红色锦绣的身影,被人扶着,缓缓地上了青色画舫,两舫漾开,各自远离,青色画舫缓向南边驶远,而牡丹画舫却传来几声清越之极的琵琶之声,仿佛将军战败激愤,终无可奈何,策马而回。 月影斜微微一笑,对陈潜道:“何谓人口中之食?如果在下在陈兄当成口中之食的话,早就已经下快了。” 陈潜吐出口中食物,却心如止水,道:“不知我家老祖宗,什么地方得罪了月兄?” 月影斜冷冷的笑了,笑容如冰雪碾过:“好一个得罪,陈潜用的词当真好,轻若鸿毛,如果几十条人命的死亡,叫得罪的话,那么,陈兄的得罪两字当真选得好。” 他眼眸之中全无半点温暖,满挂的,是冰雪的颜色,仿若千里冰封的雪山,站在远处,也感觉那彻骨的冰冷,陈潜手中的竹筷落下,跌在桌上,发出仿若木槌捣囱之音,重重的锤在陈潜的心上,他直到今日是摊牌之日,只是不知,原来是怎么血淋淋的一副牌。 一瞬间,陈潜不想再听下去,再和他讨价还价过去,如果在岸上,他大可以拂袖而去,只可惜,小船停在池塘中央,让他无处可逃、只觉湖光衬着满塘残荷,凄凉无比。 他原本已做好了准备,一切的迹象皆已表明,月影斜接近陈家,接近自己,有其目的,却想不到,当真的把他的目的告诉自己的时候,心还是一阵阵的痛! 面前的茶杯冉冉升起几丝白气,碧绿的茶叶在水中升腾起伏,他的眼眸冷如冰石,再无以前的和润,这才是真正的模样吧? 陈潜的心冷如冰浸,却被他提起好奇,问道:“是公子的亲人吗?” 月影斜淡淡地望向远处,道:“陈府的金碧辉煌,只怕不甘会有多年前的人命造就,也会由自家里该舍弃的棋子造就,陈兄的娘亲,只怕也是这一棋子之一,如果陈兄想保住亲人的性命,我想,陈兄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第111——115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秘密 陈潜饮了一口茶,直觉苦味从舌根直到心底,他垂目道:“#听月兄吩咐。“画坊越行越远,终于消逝于湖水尽头,只余袅袅琴音在湖面微响。 阿元原本坐在船头,这时却站在了陈潜身后,冷冷的注视着月影斜。 月影斜看了他一眼,见他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敌意,却如春日阳光般的一笑,道:“陈兄这位属下,听说其姐杖死在陈家,可不知找到凶手没有?要不要在下帮手呢?” 陈潜心中一跳,他既然已经筹谋了这么久,把一切都算计了进去,如果知道自己砌词欺骗阿元,倒不足为奇。 阿元淡淡的接口:“死者已逝,相信家姐也不愿意我再纠缠于她的死,让她不得安生。” 陈潜回头望向他,只见他身如青松,神情冷淡,心中又是一跳,难道说,阿元早已明白自己指认的证据,只不过是欺骗?想想他对自己一如既往,心中不由阵阵惭愧,他姐姐的死亡。 月影斜笑了笑,道:“既如此,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陈潜淡淡地道:“你我既定下城下之盟,月兄何不把多年前发生的事告诉在下,也方便在下早做筹谋?” 月影斜把茶中残叶倒入湖内,道:“陈兄既已发现不少蛛丝马迹,以陈兄的聪明,迟早会知道当中一切,又何必要我再多做解释?” 陈潜暗暗称赞此人的心思慎密,如此一来,如果自己多方查问,一定会打草惊蛇,更会得不偿失。 他心底对月影斜最后一丝留恋消失的无影无踪,更知道他始终只把自己当成可利用的工具。 告辞之时,陈潜问月影斜:“权叔,是不是你放在我身边的另一位棋子?” 月影斜微微一笑,只道:“陈兄何必早木皆兵呢?” 他依旧轻眉浅笑,可陈潜却猜不透他的心思,冰冷的眼眸挡住了所有的心事。 陈潜走下船回望那满湖的萧索,船上的那人依旧青衣如碧,可望在眼里,却不再是往日的模样。 …… 九月初十,陈府。 陈雪清醒来时,窗未关好,有几丝冷风带着早晨的雾气,从缝隙中吹了进来,把纱帐吹得随风而拂,似雾一般飘在空中,她睁开眼睛,正想揭开纱帐叫人前来梳洗,却看见纱帐之外有一个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她,她吓了一跳,几乎想高声大叫,却听帐外人道:“清儿,是我!” “娘亲,这么早,您就醒了?” 陈雪清心下暗自诧异,想不到自家娘亲会一声不响的站在帐外,也不叫醒自己? 风拂起纱帐,吹来一帐冷风,陈雪清欠身起来,却看见娘亲妆容一丝不乱,身上竟然穿上了过年过节穿着上身的进修朝阳袍,头上是金凤花濮头,额间贴上了描金花钿,神情冷漠,眼神中却夹杂着一丝狂热。 陈雪清从床上下来,自己披上了长袍,秀发披肩,走到刘氏面前,道:“娘亲,您怎么啦?” 刘氏道:“清儿,自斌儿走了之后,娘亲再没有给你梳过一次头发,今儿个,让娘亲为你梳一次头吧?” 陈雪清暗暗诧异,却温顺的坐在花镜之前,有多少年,娘亲没有如此亲近过自己了?自哥哥遭遇横祸之后,她就很少再见娘亲的笑颜,甚至于连说话都少了,每到娘亲的屋里,她只听到娘亲冷冷的咒骂与算计,有多少年,娘亲没有为自己梳过头了? 她已记不清。 “清儿的头发当真是又黑又亮,就像娘亲年轻时一样。”刘氏拿起妆镜前的玉梳,仔细的梳着陈雪清的满头秀发,玉梳沿着头发滑落,彷如雨水滑落屋檐。 陈雪清心中暗暗诧异,却顺从的坐在妆台之前,任她的手指拈起一缕缕秀发。 窗棂外清晨的阳光照了进来,丝丝缕缕,仿若光影薄纱,镜子里,刘氏的面容慈和而温润,就如多年前一样。 “清儿,娘亲知道,你常去看你的斌哥哥,他还好吗?” 陈雪清一惊,几乎从凳子上跳起来,“娘亲,你都知道了?” “你别怪为娘,从此对他不闻不问,你要知道,我忍得多辛苦,才忍住不像你一样看望他。” “娘亲……” “清儿,我知道你在心底责怪为娘,斌儿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就对他不闻不问,你可知道,如果我也去探望他的话,你大娘必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她的一生,就是让我不好受,我在乎的,她一定会想办法破坏了,所以,清儿,我只有装成不在意的样子,只有不在意了,才会无迹可寻……” 刘氏拿着梳子的手忽然间重了,扯得陈雪清头皮微痛,轻唤了一声:“娘亲……” 刘氏这才醒悟过来,放松了,把梳子放在妆台上,道:“清儿,我们终于可以为你的斌哥哥报仇了。” 室内有夜里烧过的残香的味道,浓郁而厚重,窗子未开,略呼吸一口,让胸膛闷得几欲作呕,刘氏的话语忽远忽近,仿如魔咒,那洁白的薄纱,仿佛被声音托起,让陈雪清感觉有阵阵冷风吹过。 遍体生凉。 她终于跌落了手里的象牙梳,失声道:“娘亲,如此一来,大娘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那潜弟弟怎么办?” 刘氏冷冷地道:“你哪来的弟弟,记住,你只有一位兄弟,那就是陈斌。” 她的面容冷似冰雪,陈雪清忽然明白,一切皆已布好了局,今儿个,是宫里来人接陈潜入琼林宴的日子,听说,也是长公主选婿的日子,所以她们才选了今日。 陈雪清想起这段日子来陈潜尽心尽力的帮助陈斌,上一次自己差点儿钻入别人的圈套,也多得陈潜帮忙,才得以脱身,喃喃的道:“娘亲,他才帮了我们。” 刘氏望了她一眼,帮她把鬓角的碎发夹在耳后,道:“清儿,到底你善心,他帮你,只不过因为如果你出了什么事,那么,将是整个陈府的祸,所以,我们才决定把这事静悄悄的办了,既不影响陈府的声誉,陈潜从宫里头回来后,依旧做他的陈府公子。” 刘氏说到这里,面容渐渐转的狠厉,脸上的花钿随之而渐动:“这么一来,还便宜了他!”忽而又笑道:“谁叫我们是一家人呢?” 陈雪清唯有呆呆地望着妆台,菱花镜内照出身后的刘氏竟仿若积怨千年的女鬼。 …… 陈潜知道,宴无好宴,依礼,他要穿上皇上赏赐的五品官服,却因为是闲职,官服没有那么隆重,却也数重繁多,系上考究的革带,着上黑色靴统,绯色长袍若有若无的盖至鞋面,镜子里,是一位身长玉立的身影,在他看来,却带了几分萧索,就如那满塘的残荷。 最近几日,他很少言语,常常一个人呆望窗外,整晚无眠,他知道,虽然他嘴里道不在乎月影斜的所为,但是,又有几个人能做到‘不在乎’这三个字? 昔日的满墙春色,如今已变成欢情薄,他来到这个世界步步为营,只以为那一道月光是自己仅有的光明,却未曾想到,他见到的只不过是阴暗的反面而已,可心底的失望到了白天却还是不能表现出来,到了白日里,他依旧是翩翩佳公子一名,温文尔雅,谈笑风生,正如他劝告自己的,这几日,千万别露出什么迹象出来,你们家里的那位可不是个慈善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困局 陈潜不知道怎么摆脱这个困局,他只知道,如今他已成为大家手里的棋子,被人随意捏弄,可是,他却毫无办法,家里的争斗,他已经明了清楚,如果不配合月影斜,那么,自己的娘亲将无声无息的去世,以后的日子,陈府还将是陈府,但却不再是自己的家。 两相拼杀,得利的,却是月影斜。 陈潜坐在五品官员的小轿,在老祖宗慈和的目光之下,抬出了陈府的朱红大门,向皇宫走去。 南门之外,自然又遇见几位同为富国豪门大阀的高官子弟,互相心照不宣的道了声好,互揖行礼,其中当然少不了明言,明三公子,只不过让他略为有些奇怪的是,明三公子平日里见到他不是挑眉就是竖眼的,今儿个倒目光有些闪躲,让陈潜暗自称奇,回头想起自己的把柄被捏在了手里,又是一阵心烦。 不由得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每个公子都带了一位随从,明言身边的随从,自然是黄坡,见了对面陈潜恶狠狠的瞪眼,不由低头向明言道:“少爷,对面陈公子在望你呢!” 本着知无不言的忠心说了之后,又有些担忧,仔细打量了一下明言的神色,见他马上回望了过去,面有喜色,伸长了脖子:“真的吗?真的?” 黄坡一见此,则愈加的担忧:“少爷,别望了,人家是在恶狠狠的瞪你!” 明言则垂了眼光,用了惯常的动作,一个扇柄子打了过去,打的黄坡头一缩,直感觉头上很可能起了个大包,明言这才凉凉的道:“你这奴才,养熟了吧,就不分大小了?” 黄坡则痛心疾首地嘟哝:“少爷啊,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十几名翩翩少年全被请入了仪和殿内,分两边坐了,主席之上做了太皇太后,用丈母娘挑女婿的目光极慈和的逐个儿打量着下面两列美少年,陈潜并无心情,却也当看好戏一般的用眼角扫着这一幕,他自然知道,这所谓的好事轮也轮不到自己了,在自己对木秀林上下其手之后,这德公主对自己恨之入骨,说起来误打误着,也算得上一件好事。 坐在太皇太后身边的,便是皇后,贵妃等几位宫里头分位高的家长,脸上表情放松,露出兴趣盎然的神色,在陈潜看来,她们把下面十几位少年当成了一碟碟特色菜了,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尽览除皇上之外的美少年,还不饱餐一顿? 陈潜虽忧心忡忡,但也不免苦中作乐,在腹中独自腹诽着,猛感觉两道目光从对面席上射了过来,回望回去,见明三少正装模作样的拿了个小勺喝汤,床前心想两道灼灼目光不是从他那里发来的,自己便不姓陈了!于是又恶狠狠的瞪了回去。 谁知道这两厢里的作为却被皇后看在了眼里,捂着嘴一笑,在太皇太后耳边道:“老佛爷,您瞧瞧,这陈府的明府的,臣妾得到的消息,和两人是水火不容的,今儿个可知传言不可信,您瞧穷啊,他们一个眼眉过来,又一个眼眉过去,这不是相处的挺好的吗?” 太皇太后于是也皱着脸笑了,大堂上的气氛为之一松,每个人脸上皆放松了下来。 宴席过后,太皇太后便领着皇后等一众人散了,陈潜等人便被领着入了各人的客房,他们要在仪和殿呆上三天,皇宫内眷等人见过之后,便是皇上等带领几位信任的官员考察其品行学问,自然不比的选秀女时那样的严格,可其中的凶险之处外人又怎么能知道?与长公主结亲,自然关涉到朝廷势力的重新布局,其竞争之激烈,比选秀女时丝毫不差。 让陈潜感到奇怪的是,各人都紧张不安,把其余人尤其是自己,当成了竞争对手,唯有明三公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与每一个人的关系居然相处甚好,也许,大家明白,这明三公子已经恶名远扬,所谓的驸马当然不会落在他头上? 虽然这宴席是打着琼林宴的幌子,实则相选驸马,陈潜没有见到堑舐鳎谛淖允欠潘刹簧伲南朐掠靶敝荒馨涯羌峦狭教欤谌旄诒厝欢郑约阂膊坏貌怀晌掠靶笔种械睦#炝怂男脑福挥傻贸钌霞映睢? 他住的院子,自是美奂美轮,加上院子里有一株桂花,正是桂花飘香的季节,阵阵幽香送来,直攻鼻端风吹花落,前一刻扫的干净的砖面,转眼又撒上了几点银白,陈潜推开窗子,从内望去,却是了惊,那株桂花树下,一人独立寒宵,却不正是明三少? 心里想着他干什么?腿步不由自主的迈向门边,打开了门,向明三少走了过去。 明言见他从室内出来,一身绯色衣裳,尚记得被酒水熏红的脸红霞现,月光披在他的身上,连头发上都涂上了一层银白,不由自主的又吞了一口口水。 经过多方查探,他自然知道陈府内暗流汹涌,只怕近几日就有变故,虽然查探不出有什么变故,他却想看看,这矮矬子会有什么对策,他的院子,就在陈潜的旁边,却脚下打了个弯,往陈潜的院子里来了。见陈潜越走越近,疯子如玉,也不明白为何得知他为女儿身之后,心情心境都产生了极大的变化,看起他来也顺眼了,目光冷不丁的也就落在了他的身上,连酒宴之上都忍不住,想想自己也是身经百战的,颇感不可思议,难道因为自己与这矮矬子是同一个地方来的,所以产生了莫名的亲近之感? “明兄,我这院子里桂花飘香,明兄当是闻到了桂花的香味,所以才走了过来?” 明言略一停顿,抽出吧扇子摇了一摇道:“陈兄没听见今儿个大殿之上,连皇后娘娘都赞我们俩人的亲近吗?我自然得前来亲近亲近!” 陈潜撇了撇嘴:“今儿个天气热吗?明兄老一把扇子摇啊摇的,不怕阴风阵阵?” 明言怔了一怔,只觉月华照在他的面上,柔柔的铺上了一层银色,竟有几分月中仙子的感觉,收了扇子,在手上敲了一敲,吞吐了半天,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陈潜见他一言不发的模样,却以为他心中正转着什么坏念头,走近了几步,来到他面前,嬉笑道:“哦?明三少扇面上的字又换了?可换的真勤快,换成清风不惹尘了?只不过明三少身处红尘之中,又哪来的不惹尘呢?” 桂花在清风中飘下,有几点沾在了陈潜的头上,还有一点慢慢而落,落在陈潜的鼻梁之上,滚落下来,差点沾在他的唇上,他优美的唇线仿佛在邀请着人。 尤其是他。 第一百一十三章情动 于是,在桂花香飘的夜色里,明言身不由己的失落了手中的扇,望着眼前尽可咫尺的红唇,吻了上去。 陈潜见明言哑口无言,一吐心中之恶气,正说得高兴,却冷不防腰被人一把抱住,温暖湿润的唇贴近了自己,惊得七窍里仿佛飞出了冰碴碴,浑身没有发热反倒先发了凉。 那暖暖的唇却不止于此,进一步攻城掠地,舌尖先顶开了陈潜的双唇,再往里与他的舌纠缠,这时候,凉气终于转化为热气,陈潜终于清醒过来,还没醒起用牙,开始用手拼了命的挣扎,却被那手臂锢得如铁桶似的,这才恶从心底起,上下门牙一合,就向嘴里灵活如蛇的那条舌咬了过去。 明言吃痛之下将他放开,感觉嘴里有咸味,却笑了笑,道“你是属狗的?” 陈潜气得双眼怒瞪,左手用手背直擦着了嘴唇,嘴里呸呸的连吐了两声,几乎想找个茶杯漱漱口,却见明言往前几步,黑色眼眸晦暗未明,忙叫道:“你别过来!” 明言见他眼内露出害怕之色,知道他把自己当成了登徒子,却不知为何,心中一痛,却想再吓一吓他,冷冷地道:“你的阿元出去吃饭了,这里,可比不得陈府!” 又上前几步,陈潜心中感觉到了害怕,这纨绔子弟当真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果真不管不顾起来,自己虽然学了武,但只不过半吊子而已,如果真被他什么了……却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陈潜刚想呼救,却听他冷冷的道:“如果你想你的身份暴露,那你就叫!” 陈潜浑身一凉,只觉冷风过耳,直吹到心底,忽感觉天地虽大,包容万象,自己却如此的无依,别说成就帝王将相的大事业,连这小小的无赖都对付不了,他不自觉的抱住了双臂,却看见明三少缓缓地走近了自己,他不由得往后退去,直至背部贴到了树杆之上,退无可退。 他看见明言走了近来,双臂一收,把他揽在了怀里,轻轻地道:“让我抱一抱你,就行了……” 陈潜身子僵硬,感觉他双臂似铁,下巴抵在自己的头顶,头发被吹得微微拂起,他在自己头顶轻叹:“如此而已,你别怕……” 陈潜怎能不怕,前世之中,他也看过不少古装戏,戏里的纨绔嘴脸的少爷无恶不作,在他眼里,明言就是这样的人,更何况在古代,男权高于一切,而自己只不过是一名假男人而已,虽然与他立下了一个月保密的期限,但是,有很多次,从梦中醒来,他总是满脸是汗,梦见自己被明言揭穿,更何况他今天突发其来的所作所为?说到底,陈潜只不过是一名女子而已,也会害怕所有女子害怕的东西。 却想不到,他却是松开了自己,拾起地上跌落的扇子,向门外走去。 他原本不是那么的人吧? 陈潜刚刚松了一口气,望着他打开了院门,向外走去,恨不能跳上前推了他出去,然后拴紧了院门,却见他后退几步,重又回了院子,道:“德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只听见院门哗的一声打开,华衣锦服的德公主带了几名太监,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院门在他们身后被匡地一声关上,那几名太监两名守在门口,另几名由德公主带着向陈潜逼了过来。 陈潜刚刚经过了明言的风波,又祸不单行,被德公主堵在了门口,虽说入得宫来,早有准备,但见她明目张胆了带人逼了过来,心头还是止不住慌了又慌。 明言本想出去的,这时候却停了下来,摇着手里的扇子站在了门边。 德公主笑了笑,仪态万方,连天上的明月仿佛都失了光泽,她道:“陈公子,母后有懿旨,请您过朝凤殿一述,派孤亲自来宣旨,咱们这就动身吧?” 陈潜哪里肯走,心里转了千万个念头,想要推辞,但看德公主好整以暇的神态,知道今儿个可避不过去,如果不跟了她去,首先一顶大帽子叩了下来,再锁拿了过去,一样也是要去。 这个时候,阿元已经回来了,站在门口,见院内这么多人,早叫了一声公子,就叫人吆喝着下跪行礼,礼毕起来,自己公子早让人凑拥着往前面走了。 却听见明三少在一旁道:“德公主殿下,臣也好久没见到皇后娘娘了,不如我也趁个便儿,与你一起给皇后娘娘逗逗趣儿?” 更奇的是,原本德公主冷眼瞧了他一下,神情之间却有些迟疑,却冷冷地道:“你愿意跟着,便跟着罢!” 阿元抬起眼来,却忽然间发现,这德公主面容颇熟,可不就是那楼船之上露过一面的木公子?阿元心思细腻,那木公子在楼船上与自家公子爷神情有些不对付,他早就注意到了,后来又听说公子与木秀林仿佛起了些冲突,于是心里边徘徊开了,德公主不是和明三少两个人夹份起来对付自家公子吧? 只可惜他却无可奈何,眼看着两名太监一左一右的夹着陈潜,明三少后头跟着,随着德公主的銮轿去了。 轿子沿着长长的鹅卵石路一直往前,德公主的銮轿被四位太监抬着,竹杆上下晃着,晃得一上一下的,陈潜心中则一跳一跳的,暗自道了声今天当真流年不利,出门遇鬼,又记着陈府的事,心里头急的直跳。 明言见了,回过头,望了他一眼,拭了拭唇角,那里有一道血珠,道:“陈兄,看来今日的事不得善了?” 陈潜一眼晃到他破了的唇角,就想起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气不打一处来,哼哼了两声没有出声。 一行小轿直往前行,倒当真来到了皇后娘娘的朝凤殿,却没往正门走,直往偏殿走了去,陈潜心中立刻惴惴起来,心想这德公主虽不是皇后娘娘亲生的,可也是她养大的,很受皇后的宠爱,眼看皇后没有出来,可别是趁皇后娘娘不在,想着刨制自己吧? 他正这么想着,轿子停下来了,当真停在了这个偏殿,德公主下了轿子,回头似笑非笑的望了望陈潜,又望了眼明言,道:“明三公子,母后正在殿里等着呢,既来看望母后的,还不过去?” 明言迟疑了一下,心想既然皇后娘娘就在隔壁,想来德公主也不敢太过造次,只得向陈潜拱了拱手,示意他小心行事,这才走了。 陈潜望着明言的背影,又看了看德公主的脸色,这个时候才发现明言并不是那么可恶,与这位刁蛮公主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堂与地狱的区别。 德公主示意太监把宫门关上了,这才笑了笑,对陈潜道:“今儿个母后问孤的意思,说是陈府陈潜怎么样,孤告诉母后,儿臣不是一般人家的女儿,既是自己的夫婿,得考察清楚才能下得了结论,这不就考察来了? 她一摆手,有一位太监端了个盘子出来,盘子里有一个透明酒杯,酒杯里橙黄色的液体轻轻荡漾,她轻轻笑了:“前些时候在楼船,你给我燃了些香烛,烛中自然加了些材料的,今儿个我便也加了材料回敬于你,所用的便是你当日的东西,陈公子,你看看,这考察可好?” 陈潜心中暗惊,心想这么一来,我可要原形毕露了,果真喝了加料的酒,潜意识里一定会朝着男人扑过去的,可得控制着了,可不能这么来了。 这个时候,殿内乐声响起,柔美至极的丝竹之音在整个大厅回响,几名女子衣着轻纱,肌肤若影若现,从暗处走了出来,看得陈潜暗暗叫苦,心想这德公主准备的倒真是齐全。 “陈公子,这几名女子,是我为你准备的,你看看,孤对你是不是体贴入微呢?” 陈潜眼观鼻,鼻观心,一本正经的道:“德公主,瞧你说的,既然我们原来就有了肌肤之亲,这一次还不如由你亲自上阵的好,何必假手他人?” 第一百一十四章灌酒 德公主听他死犟鸭子嘴硬,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听到这话的太监宫女们虽不至于笑出声来,可个个儿面上的表情瞧上去却有几分扭曲,冷冷地道:“今儿个孤就让你尽享齐人之福!” 一招手,两名太监走上前去,一人伸了手来按他,另一人则拿了那杯酒想往他嘴里灌,想来是做熟了的,两人配合起来,居然熟练无比。 陈潜忽地挣扎开了,自己拿起那杯酒,一仰脖子,就倒入了嘴里,饮完,搭了搭嘴道:“味道可真不错。” 丝竹之声愈加的柔媚缠绕,陈潜脸上虽然勉强的笑着,可身上发生的变化却让他暗暗叫苦,他感觉身上如蚂蚁咬一样,身上直发热,一股暖流从丹田之处直冲上脑。 而这个时候,那些衣衫单薄的舞女挥着水袖向他身旁边舞边挨了过来,他看见德公主广袖一挥,笑吟吟的端坐在绣榻之上,有宫女昧丝牌咸阉腿胨淖炖铩? 乐声却越来越远,仿佛天边传了过来的,听在耳里,细不可闻,他感觉自己抱住了一个冰冷的物体,身上燥热渐减,却听有人道:“明公子……真不像……” 恍惚之间,他终于神智渐散,心想,这药可真霸道,比自己用在德公主身上的霸道多了。 明言到了朝凤殿,向皇后娘娘请安之后,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的殿外,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向皇后娘娘告辞了,才急急的走到偏殿之处,却见偏殿的门已被关上,门内传来丝竹之声柔媚几近呜咽,其中夹杂着女子的调笑之声,心知不好,也管不了那许多,一掌震开大门,闯了进去,却见陈潜被一名女子抱在怀里,面红过耳,另一名女子则上下则手,欲解开陈潜的衣服,陈潜看来还未失去理智,两只手紧紧的拉着衣襟,死都不让人解开,又有女子嘴里含了酒,欲以酒喂他,他则左偏右偏的不让人接近他的嘴唇。 这个时候,他已然全没了那翩翩佳公子的模样,星眸半闭,眼波流转,脸上灿若彩霞,动作却笨拙幼稚,可笑无比,明眼看得又好气又好笑,大声道:“德公主殿下就是如此招待臣子的吗?” 德公主正瞧的哈哈大笑,回头见了他,声音冷了下来:“明三,你不去给母后请安,来这里干什么?” 明言立在大殿中央,仿佛金碧辉煌中独立的一株青松,淡淡地道:“德公主太过了……” 陈潜勉力睁开眼睛,只看见身前忽的立了一个青色身影,紧接着,自己就被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如此的熟悉,而他,却只想紧紧的贴在这个微凉的怀抱里。 德公主道:“明三,别以为你身份特殊,就管起本公主的闲事来了!” 明言轻声一笑,把陈潜抱入怀里,直向殿外走去,一众宫女太监竟不敢拦,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走出大殿。 “德公主,既知道我的身份特殊,那么,就应该知道,我明言想要保的人,没有人能动得了。” 声音尚留在大殿,人却已经到了殿外。 有太监想拦,却没有得到主子的命令,终不敢拦,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走出了殿门,渐行渐远。 一辆马车直奔出宫门,向明府明宛而去。 水,到处都是水,温暖的水。 这是陈潜的第一个感觉,水从四面八方淹了过来,浸没他的耳,他的嘴鼻,他感觉胸肺被堵得几乎要爆炸,却有一柔软的物体堵了上来,堵住了他的唇,带来空气……也缓解了他全身的燥热不适。 他感觉有物含住了自己的胸前,轻舔细品,有人叹息般的在他耳边道:“怎么要你受这样的苦。” 他扭动着身子,想要躲避那样的触碰,却被人抱入怀内,就仿佛春日暖阳一般,整个身子浸入暖暖的阳光之下,长久绷紧的心放松下来,仿佛一只在太阳底下晒着的猫,暖洋洋的眯着眼睛,就连面前碟子里放的鱼都不想去舔一下。 他感觉那物在自己身上游走,一寸一寸的,仿佛拭着珍贵瓷器的细布,只感觉其珍视疼爱,而他,却不想避开,只想享受这种挑逗,他想,这个梦长一点吧,再长一点。 身体古怪的感觉渐渐升腾,又被那别样的触碰渐渐消散,有人在耳边道:“我该怎么办?小家伙?” 他想答一句: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只感觉那人的焦急迫切,仿佛大餐就在饥饿的人面前,却不知如何下口,他不由得微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这微笑能不能到达脸面。 却听见那声音道:“你还小……” 他感觉自己又被深深的吻住,几近急切,嘴唇有些刺痛,他刚想叫痛,却感觉那人松开了自己,自己被裹入一片柔软之中,那温暖的怀抱离开了自己。 “真怕再这样下去,我会伤害了你!” 这终究是一场梦而已,当微刺的阳光照到陈潜的眼皮上,他终于肯定,原来所有的一切皆是梦,自己身穿整洁的中衣睡在一张雕花大床上,绣满青竹的青帐告诉他,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里。 他倏地从床上坐起,眼望四周,这房间明窗净几,并不像明府,反而有几分他原来世四个世界的通明,窗前的桌上摆了个青瓷瓶,瓶子里插了几株桂花,飘着暗暗的香味,屋子里没有富贵人家常有的熏香的味道,陈潜终于明白,自己不知到了何处。 混乱的记忆从脑中涌了出来,忽然之间,他只想尖声大叫。 却看见有一名丫环托着个盘子从门外走了进来,道:“陈公子,醒了?” 陈潜抬起头来,却发现这丫环并不是他的人,却是被自己捉过一次用来代替陈雪清的扣儿,她不是明言的侍妾吗?怎么会在这里? 陈潜心中一连冒出两个疑问,戒备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心里想着身上的衣服是谁换的?所做的梦到底是真是假? 扣儿道:“陈公子既然醒了,就把这参汤饮了吧,免得浪费了公子爷一片苦心。” 扣儿的声音略为冷漠,陈潜抬头望了她一眼,没管那参汤,却问她:“你家公子对你还好吧?” 扣儿淡淡地道:“叫陈公子失望了,我家公子爷不论什么时候对我都是如此!” 陈潜由衷地道:“那就好,上次的事别误了扣儿姑娘才好!” 托盘被当的一声放下,扣儿一拧身出了屋子,留给陈潜一个冰冷的背脊。 “你家公子在哪儿……?” 扣儿的身影极快的消失在门口,没人回答他的话。 陈潜只有自己慢吞吞的起了床,床头柜上早摆了套衣服,整整齐齐的叠好了,衣袜尽有,陈潜把那套衣服拿起,却惊异的发现从那套衣服之中居然跌出一条白布,和自己缠在胸前的白布何其相似,他一摸胸前,大惊失色,前面那条白布什么时候被人除下来了? 一时间呆呆的,有些不习惯,感觉胸前凉飕飕的,仿佛被人全看光了,浑身赤裸,暴露在阳光底下,桂花被微风吹指,直落于他的皮肤上,明三少在一旁诡笑,你呀,你呀,这下看了个通透! 第一百一十五章余音 才想起所做之梦,那里面情境场面之旖旎,真实的像真的一样。 陈潜一股邪火直往上冒,披上件外袍就冲了出门,在门外大叫:“明三,你给老子滚出来!” 惊起落叶无数,几只雀儿从地上扑扇了翅膀直冲上云霄,园子里竟有回音袅袅,有仆妇们从各处冒了出来,却不敢上前,只呆呆的望着站在门口的陈潜,然后交头接耳,不明所以。 长廊尽头终出现一人,脚程极快的跑向了陈潜,直冲到他面前,才道:“陈公子,您余音震耳,我家公子隔老远就听见了,请您阅花亭饮茶。” 原来是与明三连体婴一般的跟在身前的黄坡,看来他脸色不太好! 陈潜尚未说好,眼光一扫,却见丫环仆妇们个个脸露了然之色,各自散去,更感觉莫名其妙,问黄坡:“她们议论什么?” 黄坡没有好气的道:“不知道,陈公子,我家公子请您饮茶,您去是不去?” 陈潜心中疑问未解,自然要去,便道:“老子不去,老子还是人吗?前头带路!” 黄坡嘟囔:“满口老子,老子的,没半点斯文秀气,也不知公子看上了哪一点!” 陈潜听到了这一句话,又联想起那一段似梦非梦起来,浑身忽然血往上涌,心有所疑,愈加感觉人人都可疑,心想莫不是自己这件隐秘被明三少捅的人人都知道了吧? 一想到此,脚步未免有些虚浮,死死盯着前方,不知道过了长廊几许。 “陈公子,我家公子在前面等你呢!” 黄坡一回头,吓了一跳,这陈家小公子怎么啦,面色苍白,手抓住胸口,莫不是病发了吧?他虽然不喜欢这陈潜,认定是陈潜不知怎么的,居然以男儿身引诱了自家公子爷,可是陈潜既是自家公子爷认定的人,本着忠心的原则,自然也是自己认定的了。 忙上了前来,欲要扶住陈潜:“陈公子怎么啦?”谁曾想陈公子竟如女儿家遭人调戏一般,双手拉紧了衣襟后退几步,目光炯炯的瞪着自己。 黄坡很委屈,心想,就算你天姿可人,你也是一名男人,公子爷好男风,不代表公子爷的随从也好男风吧?就算随从也好男风了,也不代表随从有胆子吃自己公子爷的人的豆腐吧? 黄坡把心一横,心想,就算你昏倒在我的面前,我也不扶你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陈潜见他不上前,倒是吐了一口气,勉强笑道:“黄侍卫,你家公子爷在那边吧?那我就过去了!” 说完一路急跑,绕过了黄坡,真往观花亭而去。 黄坡更委屈了,这姓陈的把所有人都看成好男色的了,一袭青衫如碧,一把从不离手的折扇轻摇,观花亭内,那背影遥遥看过去,却带着让人沉静下来的力量,仿佛周围的花影都停止了摇动,从侧面看过去,他面容陈静,表情微冷,吹落的眼睫遮住了全部心思,不知在想些什么,石桌上清茶雾气袅袅,却只见他青衣如寂。 陈潜本想跑过去大声责问,可临到了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梦中的一切沥沥如目般呈现在眼前,在梦里,那如春风拂过的舒适仿佛尚留在皮肤之上。 “你来了?”他问的极普通,却未回头,折扇却停止了轻摇。 陈潜以为自己会大骂出声,质问如箭,却从未想过,自己会嗫嗫不能出声。 明言回过头来,表情平静,用折扇遥指石桌:“桌上所有,皆是你喜欢的,看看可还合胃口?” 石桌上姹紫嫣红,青碧的,翠绿的,雪白的,惹人食指大动。 陈潜一揭衣袍坐下了,感觉身边微风轻抚,便知道他也在身旁坐下了,微一侧身,就想避走到另外一张椅子,却听他道:“睡得可好?” 这话如挖泥机一般的挖起陈潜满腹的心思,揭起满塘浊泥,他想问:昨晚上,那个梦是不是真的?却嗫嗫不能出声,只得随手拿起了双银筷,尚未动手,一个核桃酥便被放入了自己的盘子里。 陈潜泄愤般地把核桃酥放入嘴里猛咬,却终不敢问他,自己身上的毒是怎么解的。 他吃完一块,便又有另一块放入碟中,等他吃完,名言才道:“陈府之内,看来今天晚上就会有变化。” 银筷落地,陈潜倏地望向他,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从不离手的扇子换上了银筷,筷尖点在糕点之上,凝而不动。 “你已知道所有一切?” “当然……”银筷夹着糕点,这次进入他自己的嘴里。 陈潜默默地饮了一口茶,微微苦笑:“还有什么你不知道的呢?” 亭中有花瓣飞落,星星点点,飞落亭台之上,衣襟之上,鼻端传来桂花的清香,只听得风吹花落,寂静无声。 陈潜知道,他在等自己求他,也许现在唯一能解这困局的,就只有明三少了,可是,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自家的娘亲才可能从这个劫难中重生? 桌上有螺,是新鲜的明宛炒螺,明言用牙签挑了螺肉出来,放在盘子里,递给陈潜,笑了笑,道:“你当真如这螺肉一样,要人挑明了,才会求人?” 陈潜低头不语,只问:“要什么代价?” 持着筷子的手停了停,却一笑:“什么代价?我还未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不过你要记住,你欠了我一个代价!” 陈潜终是没有问出口昨晚的事是真还是假,那样如春风包裹一般的旖旎到底是一场春梦,还是…… 陈府。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院子里琉璃灯点了起来,整个陈府却寂静无声,彷如伏在夜色之中的怪兽,陈潜一路行来,却见到几名仆妇惊慌闪躲的目光,心中更加忧郁,难道,已经太迟了吗? 阿元在一旁道:“公子,在老祖宗的院子里呢!“陈潜一揭衣服下摆,往老祖宗的院子走去,一路行来,竟然没见到几个人影,原来的往来如梭的下人们都不知躲到了何处,陈潜心中一沉,加快了脚步往老祖宗的院子赶。 来到院门前,却有两名健妇守住了门口,见是陈潜,略有惊异之色,转瞬既逝,行礼如前:“小公子,您回来了?” “我要见老祖宗。” “小公子,老祖宗吩咐了,今儿个夜里,谁都不见,您还是明天再来吧!” 陈潜微微一笑,忽然大声道:“我要见我的娘亲,陈夫人……”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的老远,那两名健妇措手不及,只恐惊了院子里的人,一个居然想用手去堵陈潜的嘴巴,被阿元一瞪:“放肆……” 终不敢太过造次,另一名健妇却冷冷地道:“小公子,陈夫人怎么会在老祖宗的院子里?还请小公子尽尽为人孝道,明早再向老妇人请安吧?” 陈潜不管不顾,使了眼色给阿元,就要硬闯,却听见院子里传来声音:“老祖宗说了,叫他进来吧!” 翠浓提着盏琉璃灯笼娉娉婷婷的向陈潜走来,她的身姿依旧,可陈潜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担忧。 第116——120章 第116章琉璃 陈潜跟随者她的脚步,一路向前走,琉璃灯照出两边树影重重,随着翠浓脚步往前,那灯影随着人影而走,让陈潜想起了一部宫廷大戏里面满是琉璃的长廊,人影隔着琉璃晃动,敲更的人一遍遍的敲响:三更了,防火防盗。 老祖宗的院子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两侧的房子依旧熄了灯火,只不过正厅里灯光通明,门却紧紧的关闭着,门边有两排守夜的人,人数比平日里多了一倍不止,透出隐隐的鬼祟来。 陈潜来到了门前,那些守门的仆妇们显然得到了指示,一言不发的打开了门,翠浓在前带路,陈潜跟着走了进去,阿元却被挡在了门外。 老祖宗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的慈蔼,她身着大红的锦绣对襟长袍,额头依旧戴着镶有金线的额饰,那额饰中央有一枚小拇指大小的翡翠玉饰,微一晃头,便绿光莹莹。 他看见自己的娘亲坐在下首,除了脸色略有些苍白之外,别无异样,心想,还好,赶得及。 别了她们两人,林嬷嬷与老祖宗从不离身的那位嬷嬷也站在各自主子的身后。 自与月影斜观了残荷之后,陈潜便让林嬷嬷回到了娘亲身边,虽然没说出什么原因,林嬷嬷却也一言不发的答应了。 见到陈潜走入厅内,陈夫人明显一怔,脸上神色却有些慌乱:“潜儿,你怎么来了?” 陈潜尚未回答,却听老祖宗吹了吹茶杯里德茶叶,轻声道:“来了也好!” 陈夫人脸色一瞬间颓废而苍白:“潜儿,你不该来。” 陈潜笑了笑,先向老祖宗行了一礼,再向自己娘亲行礼,道:“孩儿身子有些不适,便提早回来了,得知娘亲来了老祖宗这边,便来向老祖宗请安。” 老祖宗慢吞吞的道:“你既然来了,想瞒你也瞒不了,乖孙儿,你且站在一旁,看看老祖宗怎么行的家法。” 听了这话,陈夫人脸色越加苍白,用眼飞快的扫了陈潜一眼。 老祖宗在这陈府有无尚的权威,可以说,她两个儿子的荣华全是她挣来的,平日里将这府里就管得很严,仿若陈府的太上皇一般的人物,就连她的两个儿子对她轻描淡写的命令也遵从若趋,更别说隔了一辈儿的孙儿了。 陈潜却笑了一笑道:“老祖宗先别忙着行家法,孙儿叫了武师傅过来,有好东西给老祖宗看呢。” 老祖宗从来没有被人打断过话,今儿个却被自己的孙儿打断了,神情开始不愉了起来,把茶杯盖儿往茶杯上一放,淡淡的道:“什么好东西?” 陈潜一笑,道:“老祖宗可知道有一味奇药名叫艳知红?” 屋里红烛乱摇,摇得暗影微晃,老祖宗脸上却皱纹横生,却神色不变,揭开茶杯,轻饮了一口:“艳知红,我自然是知道的。” “我也是最近才听说这味奇药,据说是海里面生长的东西,如果上了岸,却要放在一种极特别的容器之中才能长久保持药效,据说当年,海家一家全是为皇上采办这种东西的,海边的渔人几十名下水,有时候却一天采集不到小拇指大小一块,这种东西可是一个稀罕物儿,据说放在那种特制的容器里面,时间长了,吸收了各种玉的精华,居然有返老还童的功效,老祖宗,您说这东西,奇是不奇?” 红木窗棂未关紧,一缕凉风从窗隙之间直吹了进来,陈夫人用惊讶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儿子,而老祖宗几不可察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砰的一声放下茶杯,望向陈潜:“莫不是我的好孙儿得了这么###” 她目光似电,那目光一瞬间竟似鹰似鹫,但凡被她看着的人,无不惊慌不已,却见自己的孙儿依旧笑微微的仿无所觉的极诚恳老实的朝自己笑着,她忽然笑了,脸如菊花脸盛开:“乖孙儿,你是不是得了这个东西呢?” 陈潜点了点头,道:“这个东西,却不是我得的,是武师傅得的,前段时间,升弟弟不是送了老祖宗意见玉麒麟吗?最近孙儿才得知,原来这玉麒麟是一对的,其内腹用一种寒冰玉制成,外包以暖玉,却是用来盛那艳知红的容器,那艳知红孙儿是弄不来了,只不过这玉麒麟,却还可以给老祖宗凑成一对玩儿。” 这个时候,有丫环在门外低声道:“老祖宗,武师傅求见,说是你让他过来的?” 老祖宗眼神阴暗莫测,道:“让他进来。” 又道:“把窗户打开一些,这些个熏香,熏得我头直疼。” 自有站在老祖宗身后的那位嬷嬷开了窗户。 陈潜###声:“的确,这香味儿可够重的,有的时候熏得头晕脑胀,连只耳环丢了都不知道,你说是不是,区嬷嬷?” 老祖宗身边常年呆着的这位嬷嬷本就姓区,她彷如影子一般的贴身跟着老祖宗,却从不在人前发出声音,府内的人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 听了陈潜的话,她开窗的手却略为重了一点,一下子把窗户咣的一声打开了,那窗子又回弹了过来,回过头道:“小公子,您注意得可真多。” 说话之间,武师傅已经被人带了过来,今日的武师傅已全不是王琪不修边幅的模样,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袭灰衫,整个人如松般挺拔,他手里捧了个盒子目光没了那懒散的模样,神情淡淡的。 老祖宗慢悠悠的望了一眼陈夫人,声音淡淡的道:“你请的人真好。” 那盒子被打开了放在桌子上,盒子里面却正是那玉麒麟。 玉麒麟有一双红玉雕成的眼睛,在遥遥的灯关之中那双眼睛仿佛发着光,冷冷的注视着世人。 老祖宗面容未变,眼神却逾加狠利,她笑了笑,转向陈夫人:“早知道你一定不会束手,不知道还准备了什么,一并拿了出来吧?” 陈潜也笑:“我想老祖宗搞错了,娘亲什么都不知道,武师傅是孙儿请来的。” 老祖宗哦了一声,仿佛很意外的样子,转头向陈潜和蔼一笑:“原来是乖孙儿请来的,不知道乖孙儿还有什么准备给老祖宗看看呢?” 陈潜慢吞吞诚恳的道:“有一种人,颇有雄心,他很想看见黄河,于是不顾天荒地远的也要跑到黄河去看一看,这就叫不到黄河心不死了,为了避老祖宗的讳,另一句是什么我也不好说了……” 另一句当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老祖宗眼神陡变,变得锐利之极,完全不像一个彷如她这个年纪的人,忽道:“想不到老身还是看走了眼,居然不知道自家孙儿还有这本事?” 陈潜道:“逢年过节,老祖宗都喜欢听戏曲儿,每个戏曲,都有一个故事,这个玉麒麟也有一个故事,不知道老祖宗想不想听?” 老祖宗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而区嬷嬷则从炕上拿来了棉垫,给她在腰后垫着了,又把手炉给她递了过去,让她双手煨住,陈潜也不着急,等她们忙完了,还静静地含笑等在那里。 老祖宗这才道:“乖孙儿有什么故事,可真得好好说说,如则不然,你的娘亲以后怕就没有机会听了。而老身,则更没有机会听了。” 陈潜却未开始说,只笑向老祖宗介绍:“老祖宗,您可知道这武师傅是什么人?为何他的手艺这么的好?” 老祖宗歪在榻上仿佛睡着了,良久才道:“这武师傅是你的好娘亲请来的,自然得问她了,老身可不知道。” 陈潜心想,老太太还是以为安排的这一切是自家娘亲落的手,却想不到,所有一切只不过是旁人潜心积虑的结果而已。 武师傅是那人早就安排了过来的。早在娘亲悄悄的找阴阳门的人教自己武功之时,他就把风声传到了陈府,派了武师傅过来,不过是为了让武师傅能潜伏在陈府,必要的时候,能用得上他,只是武师傅始终不知道,自己所教的是一个女儿家。 而自己的娘亲在送陈潜学武之前,已叫另一位大夫用药物改变了陈潜的经络,让他在武师傅面前拥有男人的经络。 陈潜初知道这一切的时候,还心想,自己这个假小子的制成过程,倒有几分现代产品的制造,还一步一步来的,每一步都让人不明所以,由不同的人来负责,既不泄露消息,又得了成品。 当然,这一切,是明三告诉她的。 陈潜轻声恍若无意的道:“武师傅,是阴阳门的人,不知老祖宗听过没有?” 老祖宗歪在棉靠上的身形陡地一震,差点儿坐了起身,却又静静的躺了下去:“老身常年处于深宅之中,又哪知道什么江湖门派?” 陈潜道:“老祖宗自然也不知道,阴阳门的门主多年之前解散了阴阳门,而不知所踪啰?还不知道,我听说,阴阳门的门主是一个女儿?” 老祖宗听了陈潜的话,仿佛越来越有兴趣,嘴角挂了丝微笑,对他道:“这个故事好听,继续说下去,说下去。” 她脸上神色纹丝不动,倒真让陈潜暗自佩服,如果不是当真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事,自己真要被老太太给骗了过去了。 第117章说书 陈潜摆出说书的架势,道:“老祖宗不知道阴阳门的由##?就由孙儿给您解释解释,天地万物皆分阴阳,自然人也分阴阳,可这阴阳门却只是江湖上的一个小门派,几十年前,人数并不多,只不过做一些江湖骗术之类的营生,这门营生自然不被世人所喜,因而阴阳门并不出名,那个时侯,阴阳门的门主是一对夫妇,却是一对极为聪明的夫妇,行骗屡屡得手,阴阳门在他们手中渐渐发扬光大,最鼎盛的时期,居然有三十几人,阴阳门行事极为低调,平日里只以一家大宅为据点,化装为富家翁,别人看来,只以为他们是一般的商人,没有人知道,这家大宅之内从仆妇到主人全是一个以行骗为生的门派,渐渐的,因为他们出手大方,慷慨好客,在当地也有了一些名气,为此,他们结识了一家人,这家人以为皇家采办海里药材为生,也算得上当地一方富豪,这家人,就是名叫海天一线的海家。” 老祖宗仿佛睡着了,眼睛闭着,从陈潜这里看过去,她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上一下,镇定得让陈潜暗自佩服。 “噢,怎么不说了,说下去……”老祖宗苍老的声音响起,在屋子里盘旋回荡。 陈潜心中苦笑,老太太当真不见棺材不落泪,在如此情况之下,也镇定如常。 “海家以为皇家采办药材为营,自然是名副其实的皇商,家里的富足以自然和其他人不可同日而语,这么一来,就被这对阴阳门的夫妇盯上了,初初开始,他们也只不过想在海家捞些银钱,并没有存害人之心的,阴阳门门主夫人有一个妹子,长得娇俏可人,门主夫人为了巴结上海家,把妹子嫁了过去作妾,可未曾想,这么一来,可嫁出麻烦来了,姓海的原本只有一名夫人,生得貌美如花,如今又收了一个妾,海夫人气恼之余,又得知这妾原本是自己的金兰好姐妹搞的鬼,于是,为了报复这位门主夫人,她居然和门主暗通起款曲来,这门主夫人可以给别人张罗妾室,可是,却不能容忍自己的老公和别人乱来,她原本就是一个死心思缜密的女子,性格极为坚韧,颇具智谋,知道了这一切,不动声色,暗暗地把阴阳门所有的大权都掌握在手里,又四处勾连官府中人,豪门大阀,许以好处,在得知自家丈夫已然变心,想和海夫人私自夹逃之后,伤心欲绝……” 陈潜望着微闭的眼坐在榻上的老祖宗,道:“其实,很多的时候,都怪不了这门主夫人,她那样的女人,如果生为男子,只怕是一方豪杰,或可封侯拜相的,只可惜,却生为了女子,就不得不依附于男子,阴阳门本就是她一手创立,她与丈夫在乱世飘零,却还能得一席之地,可即便有那样的聪颖才智,可还是免不了被丈夫所弃,虽则事有因果,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但是,她又怎么甘心?” 老祖宗缓缓的从睡榻上坐起,旁边的区嬷嬷自然而然的给她移好了棉枕,让她舒舒服服的挨着,她眼露了柔和,眯着眼望了远处窗棂,那上面的红漆还是十几日钱前才刷上去的,如果走得近了,还能闻到微微的漆味,挣了几十年,挣来的,不就是这样的日子吗?可她心底却了阵迷茫,不知道自己是赢还是输。 她缓缓的接下了陈潜的话:“纵使她千方百计的帮助丈夫,让他锦衣玉食,享受门主之位,可是,他还是为了那美艳如花的贱货抛弃了她,男人,真是受不了一点诱惑,只不过家宴上了惊鸿一瞥,就让他失了魂魄,然后是绣帕传书,他就傻傻的跟了过去,原本,她也想成全了他们的,心伤###至,已无所谓了,只可惜,她知道了,原来海夫人也##全是一个绣花枕头的女子,海夫人所做的一切原只不过为了查清他们的来历……” 岁月在她身上已然沉淀,原应什么都不能让她动容的,可这个时候,她的面容却如石子击破了水面,起了阵阵涟漪,她人手抓紧了身下的锦被,咬着牙道:“那死鬼真的是鬼迷了心窍,夫人的劝解丝毫听不进耳,只以为她是在吃醋,用言语攻击娇弱可爱的海夫人,还说……她那样如仙子一般的人,怎么能和夫人的鬼魅心思相比?十几年的夫妻,只换得了这一句,鬼魅心思……!”她喘了一口气,望向陈潜,“怎么,乖孙儿,你是在同情那位门主夫人吗?” 陈潜缓缓的道:“如果不是在这个世界,这个时代,这样的女子,该是一国之首,可成就无尽功业的。” 老祖宗神情有些迷惑,显然不知道陈潜在说什么,也许她也顾不上听陈潜说什么,只是沉浸于往事之中,带着老人斑的脸苍凉孤寂,彷如湖里残荷。 “至亲至疏是夫妻,门主夫人怎么劝都劝不了他,他见事情败露,却瞒下了夫人,暗暗的变卖阴阳门的产业,收集钱财,准备与海夫人私逃,那个时侯,他们已有了两名稚子,他却丝毫没有顾及到此,只顾着那貌美如仙的海夫人,可是,他哪里知道,他在床底之间透露出的只言片语,早经过海夫人的嘴,传到了官府的耳内,当时的海宁知道林道详便立案彻查这个门派,门主夫人既得知了这个消息,她能怎么办……?”老祖宗说话的声音有些凄利,声音竟如刀刮锅底。 陈潜叹了一口气,道:“三十年前海宁发生了一件惨案,涉案人家,却是皇商海家,那一日,正是海家送皇办之货上京的日子,府里来了皇家的监商官,以及海宁府的知府等等官府中人,照理来说,皇家采办的货物,在一众官员检查之后,便打上火漆金印,一路送上京城,其间不得开封,海家采办的货物虽然贵重,但年年如此,从未出过差错,自然,那一年也是如此,可没想到,那一年,却出一差错,前来祝贺的姓程的富商,莫名的中毒死在酒席之间,而送上京的艳知红,却在开封之后,被御医检查出划其中藏有毒,皆不可用,当时,皇上的娘亲郑太妃正自病重,正等着用这药,得知药不可用之时,当即雷霆大怒,严令彻查此事,那名姓程的富商的死因而成为此事的唯一一点,一路查下去,自然查到了姓程的富商与海夫人之奸情,自然认为海大人撞破了奸情,以有微毒的艳知红赠送给姓程的富商,取了他的性命,可谁曾想,那艳知红有一样奇性,如果有毒的艳知红和无毒的放在一起,虽只是一瞬,却极易受到污染,如果有毒的艳知红也是有灵性的药吧?也许是下面的人装药的时候出了差错,竟然把有毒的艳知红与无毒的放在了一处,让所有的药所染上了微毒,开始由于是初查,监商官只不过抽查了其中一楼药材而已,未见异样,可是,药材是装在一只玉麒麟里送出去的,玉麒麟有中和药材的功效,即便是微毒,也让所有的艳知红都染上了毒性,如此一番彻查下来,不但海家脱不了关系,连当时的监商官连同海宁知府都脱不了关系,降职的降职,撤查的撤查,特别是海家,以毒害皇家人的罪名获罪,全家男的斩首,女的充为奴婢,入贱籍,不知孙儿说得对不对?” 第一百一十八章千钧 陈夫人忽然喃喃的道:“难怪你一直针对我,原来我的远房叔祖父当年查过这件案子。” 老祖宗声音忽然平静下来,仿佛在述说别人的故事:“引一发,而动千均,她知道,只要皇货上出一点儿差错,那么,那些眼红海家的,恨不得将海家生吞活剥的,不用自己动手,自然而然的会动手,为了保全她两名稚子以后的生活,她唯有舍弃自己的丈夫……其实……何来的舍弃,她的丈夫早就准备舍弃她了。只不过,她动手快一点……” 陈潜虽然早就知道了前因后果,但还是忍不住心惊,她太聪明了,这样的女人,在生活中,无时无刻的会带给人压迫,又怎么不让她的丈夫远远的逃开? 她幽幽的述说着,仿佛暗夜里的幽灵,屋内人虽众多,却让陈潜浑身起了鸡皮,他继道:“其实,其中关键的人物,便是那名嫁给海家作妾的夫人的妹妹,正是这位妹妹,听了门主夫人的命令,用某样东西污染的艳知红,进而毒死了门主的丈夫,那位姓程的富商,却不知道为何,她最终也落得疯痴的下场?” “你以为门主夫人如此赏罚不清,会害自己的亲妹妹?不,你错了,她之所以疯癫却是因为,当年那一场变故之后,只不过作了人家的小妾而已,下手就下了罢,却如此的舍不得,听说姓海的按律处斩,居然寻死觅活,说自己的姐姐骗了她,原只是下毒害海夫人的,却害了自己的姐夫,还害了自家相公,门主夫人虽百般劝解,但怎么劝得了一个想死的心呢?却想不到死了一次后,性情却大变……”老祖宗的脸映着明灭不定的烛火有些神秘,望了望陈潜求知欲强得不得了面孔道:“乖孙儿,这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看来,你只弄清楚了前面的故事,后面的,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 陈潜呆了呆,暗想这老太太处变不惊的本领实在令人佩服,难怪以妇人的身份雌居陈府,掌管着陈府的大权。 “老祖宗有些秘密瞒着孙儿,可孙儿却不愿意对老祖宗有所隐瞒,海家一案,自然也牵涉到了阴阳门,姓程的富家翁终于被人查清了身份,去到他的府上拿人的时候,却发现人去楼空,阴阳门早被人解散,其产业已被变卖,当时的官员既然找不到新的证据,为了应付上面来的追查,再加上此事涉及到了宫内,自然有人拿来做文章,到了最后,居然把海家同毒害皇室子孙的罪名加在一起,竟让海家在海宁一带除了名,我想,这样的结果,原也不是那门主夫人愿意见到的吧?” 老祖宗眯着眼睛望了一眼陈潜,叹了一声:“这当然不是她愿意见到的,更何况,阴阳门虽被解散,却遭官府通缉,死伤十之八九,他们也不过是些不伤人命的江湖行骗之人而已。” 在陈潜陈述这件事之时,武师傅站在一边一直没有出声,这个时候,却道:“老祖宗说的官府缉拿,倒是真的,只不过,这阴阳门的人的死伤却不是简单的官府缉拿,原来,那门主夫人恐怕日后毒害门主的事露了出去,把原本衷心于门主的门人全都通告了官府,让他们无处可藏,最后大部分都死在了缉拿之中,您说,是也不是?” 区嬷嬷端起茶几旁尚有余温的茶杯,递给老祖宗,老祖宗轻啜了一口,淡淡的道:“谁叫他们都衷心于那个死鬼呢?为了两个儿子,她只好斩草除根了。” 武师傅道:“只可惜,原本一门之中的人,有些人也不会分什么两派的,其中有两位还有些聪明,隐隐知道了其中的真相,便去找海夫人求证,却未曾想到,海夫人虽被贬为奴婢,带着一个稚子在坊间讨活,却还是有人故意作践##,让他们几乎死在了那里……” 老祖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他们最终不知所终,想必是逃了?后又被你们这些旧部找到?再由你们连同一气,前来向我寻仇?你既把这一切都告诉了我,自然不怕我说了出去,想必早有了对付陈府的方法,让我们这屋子里的人都开不了口?” 武师傅点了点头:“那是自然的!” 老祖宗便转头向陈潜:“看来,是我的乖孙儿帮了你们的忙了,我早就说过,虫子蛀木,从里面开始蛀是最容易的了。” 区嬷嬷帮老祖宗扶了扶锦枕,道:“怪只怪老祖宗以为他是自家孙儿,几次三番的忍下了手去。” 老祖宗笑着拍了拍区嬷嬷的手,望向陈潜:“我这个孙儿,也是中了人家的圈套,想必如今府门之外,就有人带齐了人马,守在了那里,前来捉拿阴阳门人吧?”又抬了头,望了望远处,沉思道:“不对,对方既然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又怎么能在证据不充足的情况下就贸贸然引来官府插手呢?” 她忽地回头过来,指着玉麒麟道:“那里面有什么?” 陈潜听了,也回头望着武师傅,他与月影斜立了约定,只要当年的罪魁祸首悄无声息的伏了法,月影斜不会再对付陈府,陈潜虽然不相信月影斜的话,为救娘亲,也只好先答应他的要求,他猜不透月影斜会怎样进行下去,虽与明三有了约定,说实在话,对明三,他也是不怎么相信的,哪里知道,老祖宗到底姜是老的辣,居然当头一棒,喝出了其中关键所在。 武师傅没有回答她的话,只对陈潜道:“你答应公子的事,可办得到?” 陈潜浑身发冰,勉强的笑道:“老祖宗,你能放过我的娘亲吗?” 老祖宗神色却执拗而狠利:“人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就算是你的娘亲也不例外,我倒要看看,我的孙儿,骨子里流的是我的血,是不是帮着外人来算计自己的老祖宗!” 陈潜原想老人家肯定是脾气倔强的,却想不到倔强成这个样子,竟全不管自己的身份已然暴露,多年前的事已被人揭穿,说实在的,死都要和自己娘亲掐个你死我活?再想一想,感觉不太可能,她既然能当得了这么一大家子的主,自然不是一般,又怎么这么不分轻重? 正迟疑间,却见区嬷嬷正悄悄的脚步向外移动,心中正感奇怪,却听外间有人低声禀告:“老祖宗,大少爷求见……” 声音正是外间丫环的,可却犹豫迟疑,颇有惊疑之色,陈潜却想,自己不就是陈潜的大少爷么,怎么又多出一个大少爷了,他内心一惊,想起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倏地抬头望向武师傅。 武师傅却面无表情,依旧捧着那玉麒麟。 老祖宗却笑了:“这都赶到一齐儿来了,看来这个也是来找人债的,你说是不,老二媳妇?” 老太太从未这么叫过自己的娘亲,语气尖酸刻薄而含着讽意,看来老太太也知道了外面站着的是谁,陈潜不由心底苦笑,只有自己,还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原来府里大小的人都知道了他是谁,都明白了他就躲在自己的院子里? 刘氏扶着身披青袍的陈斌走了进来,他的病虽好了很多,只可惜,脊椎依旧弯着,头上戴着遮光的头巾,神情畏缩的走了进来,刘氏则身着盛装,目露恨意,冷冷的望着陈夫人。 陈夫人见到走进来的两人,面色惨白,浑身发抖,很明显的,这一切是刘氏与老太太早就安排好了的,却未曾想到其中出了变故,被陈潜插了一脚进来,又多了一个武师傅。 第一百一十九章意外(一) 陈潜知道,今儿个晚上,是老祖宗处理自己娘亲的日子,##布下天罗地网,要让娘亲自寻了断,不光是陈斌的事,娘亲另一个把柄也被她们捏在了手里,可归根到底,她们之所以要处置娘亲,又何尝不是因为当年的海宁知府是娘亲的远房叔祖呢?不管其源头是也不是,所有的一切,皆已布好了局,如果没有钳制老太太的东西,陈潜知道,今天的事必讨不了好去。可月影斜的底牌,他并不知道,他与月影斜定下同盟的时候,月影斜只是告诉了他当年发生的种种,让他在这一晚揭露所有。 陈潜已经按照月影斜的所求,把一切揭露,可是,他看不出老太太有丝毫软化的迹象。 陈夫人坐在椅子之上,锦衣华服,却衬着脸色惨白如雪,就连戴在手上的环佩,也叮当作响。 陈潜走了过去,轻轻抚上陈夫人的手,只感觉她的手冰凉如寒冰,竟无一丝暖意,在刘氏扶着陈斌走进老太太的屋子的时候,她仿佛就知道大势已去,更何况,她已从林嬷嬷嘴里知道,自己在荷塘与人相会的情景,早已被人瞧在了眼里。 老太太还没有拿出那个让陈府蒙羞的证据,就已经让陈夫人生了死意,她想站起身来,却被陈潜按住了,她回头望去,陈潜眼眸黑如点漆,深深的望着自己,微微的摇头。 原本计划是刘氏带着陈斌出场,让陈夫人不得抵赖,两罪相加的,她看清了陈夫人眼里的恐惧的如灰的死意,这原来是她希望的,可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太这个时候却一点胜利的喜悦都没有,那金晃晃的玉麒麟仿佛一根根刺般刺入她的眼眸。 “那里面究竟是什么?” 老太太苍老的声音再次回荡在这屋里,刘氏感觉极为奇异,原本的计划不是这样的,想不到老祖宗居然没管正事儿,反而问起武师傅手里的玉麒麟,而她一进屋,就看见了屋子里来了两名计划外的人,陈潜和武师傅,心中虽有涛天的恨意,却不得不暂时放下。 在摇曳的烛光之中,武师傅终于笑了,清秀非凡的面容,带了一种奇特的魅力,他道:“玉麒麟原本是做什么用的,自然装的,就是什么。” 他按了那玉麒麟腹下一个小小的开关,玉麒麟的头卡的一声从颈部折断打开,他笑了笑,把玉麒麟的颈部对着老祖宗,室内灯光明亮,屋内的人都看得清楚,玉麒麟的里面,塞着一缕金黄色的如丝般的线,那缕丝线仿佛活着的一般,流光溢彩,仿若杯中斟酒,要从玉麒麟的断颈之中流了出来。 陈潜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形状和前世的丝线差不了多少,可灯光照射下,却仿若活物,一眨眼间,它仿佛在缓缓而动,可再一眨眼,却原来,它只不过静静的躺在玉麒麟里。 “艳知红?”老祖宗的声音拔得极高,苍老而有几分凄利,“怎么还会有这种东西?不可能!” 武师傅叹了一声:“的确,自从海家获罪之后,世上再无艳知红的奇药,因为,只有海家知道这艳知红从何处采摘,又是怎样采摘,这罐东西,只不过是多年前门主夫人用来毒死自己丈夫的东西而已。” 陈潜听得呆了,他们居然找来了这罐东西?据说这含有毒质的艳知红已送上京,被皇室里御医查出有毒,终被封入库,可如今,找出这样东西又有什么用?艳知红虽然珍贵无比,但染了毒的药,终不可再用。 陈潜不由得想起潜入药库偷东西的那个人,他又是在寻找什么?是寻找艳知红,又或是寻找当年的知情人? 老祖宗显然也想明白了这一点,松了一口气,这样东西对她构不成丝毫的威胁,道:“也难为你们了,竟然大老远的找来这样东西,老身的玉麒麟还是孙儿送的呢,老身要来也没用,倒不如老身把它转赠给你,让你凑成一对?” 武师傅神秘的笑了,却道:“老夫人以为在下拿这样东西来,是为了对付您吗?那您就错了,其实在下拿了这东西过来,只不过为了在下方便而已……” 陈潜丈二摸不到头脑,屋内人看起来也个个儿莫名其妙,倒冲淡了几分紧张的气氛,就连心思忡忡的陈夫人,用惊异的目光望着武师傅,不明白他到底说什么? 老祖宗呵呵一笑:“我倒不知道,阴阳门几时出了这么卓越的人材,把方术运用得出神入化。” 她认为武师傅只不过在故弄玄虚,故则不以为虑。 可陈潜##有放松心情,因为他知道,定下这所有一切计策的是##影斜从来不做无谓的事,也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武师傅依旧捧着那玉麒麟,却来到了刘氏的面前,她的身边,就站着陈斌,那位被陈夫人暗下毒手的陈潜的异母哥哥。 他的头,依旧被风帽盖住,只露出脸庞一缕略带灰色的黑发,刘氏见武师傅走进,吃惊的望着他:“你要干什么?” 她不由自主的拦在陈斌的面前,原来,她并不是对称斌不管不顾,如果陈斌有危,她依旧会挡在他的面前。 武师傅道:“二夫人不知道,斌少爷的病一向是谁治的吗?如今那名大夫叫我带了药,给斌少爷服下,这个钟点,是应该服的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屋内人齐声惊呼,老祖宗,刘氏,甚至于陈潜与陈夫人,个个失声开口。 这艳知红个个儿都知道,是染了毒的,却拿来治陈斌的病,岂不是却把他往死里治? 区嬷嬷身形倏起,拦在了武师傅的前面,让他不能接近陈斌,刘氏更是抱住了自己的儿子,哽咽不能出声:“怎么会这样?” 老祖宗道:“他要报复,就报复在老身身上罢了,为何要找上这苦命的孩子?” 陈潜心中冷笑,老太太到底是女中豪杰,语气虽恸,却少了一点感情,这个孙儿原来就毁了的,再毁一次,想必也没有什么。 就算喂了他有毒的艳知红又怎么样?该舍的棋子就得舍了。 这个时候,陈斌却浑身发抖,索索如糠筛一般,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我冷,冷……” 刘氏紧紧的抱住了儿子:“斌儿,斌儿,你怎么样了?” 陈潜也走上前几步:“二娘,斌哥哥怎么样了?” 刘氏狠狠的瞪着他:“你请的好大夫!你早就想置他于死地,是不是?他已成了这番模样了,为何你还不放过他?可怜清儿还全心全意的相信你,信你不会害自己的哥哥,到底是她的贱种,害起人来手段不比她差!” 刘氏紧紧搂着自己的儿子,把目光转向陈夫人,眼光如魔似疯,看得陈夫人刚刚回复了少少血色的脸又变得惨白。 陈潜被她目光一蹬,再也不敢上前,心中既悲且痛,看陈彼得样子,仿佛前世吸毒之人一般,很显然已被这有毒的艳知红控制了,隔一段时间就要服用,可是,他控制了一个残疾之人,到底有什么用呢? 难道彷如武侠小说里所讲一样,这艳知红给陈斌服下,可增添无数功力,最终陈斌会忽然间狂性大发? 陈潜一时间胡思乱想了一切可能,却始终猜不透月影斜到底意欲何为? “二夫人,你不让在下给斌少爷服药,难道想眼睁睁的看着斌少爷毒发身亡?”武师傅仿若未见刘氏恶狠狠的目光,只是拿了那玉麒麟,又走上前两步。 这个时候,陈斌浑身抖得更加激烈,身子几乎缩成一团,仿佛极冷,刘氏抱着他,竟感觉如抱着一团冰块一样,她虽然爱子心切,心恨给他喂毒的人,但听了武师傅的话,却仿佛激流之中抓到了一块浮木,只要能延长他的性命,想必她什么都愿意做的,终抬起头道:“你真能治好他?” 武师傅笑道:“二夫人,于别人来说,这药是毒药,于他,却是保命的良药,您再不让我给他服下,可就来不及了。” 刘氏只得茫茫然松开了他。 在此期间,老祖宗一言不发,既为劝止,也未赞同,只是冷眼旁观一切,在她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场闹剧? 而陈潜则更如坠入迷雾之中,搞不清楚月影斜下一步要怎么走。 武师傅走上了前,在玉麒麟的腹下一摸,左手微动,只听得玉麒麟身上有卡了一声,他居然把玉麒麟一只脚给卸了下来,看得陈潜惊异不已,除了老祖宗和区嬷嬷,屋内其他人都发出了轻微的倒吸气的声音,很显然,没有人知道这玉麒麟还能这么用。 武师傅不知按了那只卸下的脚上哪一个开关,那玉麒麟的脚居然五指如钩,彷如人的掌合成一团,他伸入玉麒麟的颈部,用那金晃晃的玉麒麟的一只脚钩起了一团金色的丝织物,那丝织物钩在玉麒麟的脚上,竟会往来卷缩,让陈潜想起了前世用电烫的染得金黄颜色的头发丝…… 第一百二十章意外(二) 陈斌原本颤抖着垂着头,这个时候却抬起了头,眼内露出希翼之色,望着吊在玉麒麟金晃晃的脚上的艳知红,张开了嘴,武师傅神情小心的把那团艳知红放入陈斌嘴里,只见他一口吞了下去,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布满伤痕的脸竟有几分慈和。 过了一会儿,陈斌发抖的身躯便不再抖,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刘氏见了,几步上前,握了他的手道:“斌儿,你还好吧?”又摸了摸他的手:“好了,暖了,暖了……” 刘氏的声音中夹杂了的喜意,那陈斌却手一缩,从刘氏握着的手里缩了回去,他们的动作,陈潜看的清楚,却感觉陈斌今儿个与平常有些不同,却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同。只感觉陈斌对自家的娘亲不应该这么冷淡的。 “好了,好了,斌哥儿既好了,就扶他一旁坐下了,屋子里的事儿,还未处理完呢!”老祖宗抬了抬眼皮,淡淡的道。 陈夫人的脸色则更显苍白,简直像千年积雪一般。 陈潜则丝丝的盯着陈斌,未发一言。 武师傅忽然道:“老祖宗的孙儿生死系于一线,您老却不关心他的死活,只顾着处置家人,未免太让人心寒了,只不过,如果这个人换成您的夫君,又当如何?” 屋内顿时鸦雀无声,连陈潜都摒住了呼吸,震惊几乎不能言语,感觉烛影摇动之中,整间富丽堂皇的屋子仿如鬼域,他隐隐捕捉到了什么,却又说不出道不明。 老祖宗却一下子站起身来,广袖一扫,扫跌了摆在木桌上的茶壶,那茶壶跌落在地,摔得粉碎,那清脆的声音刺入每个人的耳朵,让人出声不得。 区嬷嬷早在一旁扶住了老祖宗,她的手一把抓住区嬷嬷的手,枯瘦的手上青筋直爆:“你说什么,再讲一次!” 武师傅慢吞吞的极清楚的道:“如果是门主,门主夫人应该不是如此漠不关心的模样吧?” 众人的目光转向了隐藏在青色头套里的陈斌,没有人开口询问,只听见老祖宗粗重的喘气之声,以及她重又跌坐到木榻之上的声音,陈潜望过去,却见她平日里几乎古井不波的脸上,现出了些许慌乱,眼睛居然不敢望向陈斌,那样的镇定理智,已全不存在。 陈潜又望向陈斌,只见他缓缓的除下了头上戴着的布套,露出一张布满伤痕的脸,以及略为花白的头发,陈潜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陈斌不对头了,他的背脊并不像以前弯的那么厉害,居然缓缓的伸直了起来。 “夫人,一别多年,你可还好?” 此语一出,仿佛平地响起一阵巨雷,震得整间屋子摇晃不停,老祖宗原本站了起身的,却一下子坐下了,陈潜呆望着陈斌,看着他原本弯着的身子挺得笔直,脸上伤痕依旧,眼神却变得锐利,如鹰一般,陈潜倏地发现,他的眼神与老祖宗何其相似?他不由想起一说,夫妻俩人相对久了,就会神态眼神如有相似。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老祖宗的声音终于增添了几丝慌乱,颤抖。 “夫人真是忘性,连夫君都不认得了吗?”陈斌摆脱刘氏的手,向前一步,只一步,却把老祖宗吓得一下子歪在了床榻之上。 “不可能,你已经死了,就算是在生,也不可能……”老祖宗伸出颤颤的左手指着他。 “你是不是想说,就算是在生,面容也不可能如此年轻?”陈斌在上前一步,却吓得老祖宗扶在了区嬷嬷的怀里。 陈潜忽然间明白,老祖宗嘴里虽然说着不可能,但是,她已经认出了自己的丈夫,虽然容貌全改,她却已经认了出来了,所以才会害怕,怕得这样的厉害。 一个人的容貌会改,但气质依旧会如前,更何况相处多年的夫妻,她终究认出了他,而他,就像索命的恶鬼,又何尝不几次突入她的梦中,惊扰打量?这位手掌陈府大权的老太太,几十年来,每每想到自己亲自设计取了自家丈夫的一条性命,会不会在梦中惊醒? 陈斌抚了抚面颊的苍老,面向老太太:“仪儿,到底是多年的夫妻,你终认出了我。” 这一声仪儿,从如此年轻的一张面孔里喊向耄耋老者的老祖宗,让陈潜从心底寒了一寒,百般滋味皆上了心头。 而整个房间气氛之诡异,让室内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刘氏早离得陈斌远远的,既惊且疑的望着他,嘴唇颤抖的道:“怎么可能?你不是我的儿吗?” 老祖宗把头埋在区嬷嬷的怀里,神经已经彻底崩溃:“不,不……我不是你的仪儿,你……你也不是他!”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仪儿,那个时候,你最喜欢的是与我在雨中漾舟,钓起翠湖中的鲈鱼,你亲手做羹,我们火炉小酒,对影相酌,那时的我们,是多么快活……” 他一步步的向木榻走近,老祖宗则一寸寸的往区嬷嬷的怀里缩,她似乎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嘶声利叫:“别过来,别过来……” 区嬷嬷抚着老祖宗的背,一个转身,拦在了老太太的面前,怒目注视着他:“就算你是小姐的相公又怎么样,你早已背叛了她!” 陈斌陡地停住了脚步,却望着她,声音低沉:“仪儿,你太聪明了,试想哪一个男人能忍受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所有的事,不管家里还是家外,你处理得都比我好,阴阳门内外的人,听从的是你的命令,而不是我的,甚至于我的两个儿子,见了你也恭敬非常,比对我这个父亲好了太多,所以,我才想逃开,海夫人,她就不同了,她温柔婉转,对我言听计从……” 他的面孔虽是年轻人的面孔,可是,声音却是低低沉沉的老人的,听在陈潜耳里,再看向两人的表情,却感觉寒毛立立,心里有说不出的滑稽之感,却笑又笑不出声,只感心酸不已,他已明白月影斜安排是这一切,只怕会真的要了老祖宗的命去,甚至于整个陈府,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听了他的话,老祖宗身子不再颤抖,从区嬷嬷的怀里抬起头来,眼神幽幽的发着光,让陈潜想起了暗夜里的望着羊的狼,她看着陈斌:“你始终记挂着的,便只是她?你真是被鬼迷了,你知不知道当年她已经收罗了证据,要至整个阴阳门于死地?” 陈斌摇了摇头:“你当真是毒如蛇蝎,都如此境地了,还把脏水往她身上泼?她怎么会害我?我们就要走了,一起离开海宁,就是你……居然派人给我下毒,还让她亲手把那掺了毒的艳知红给了我,她怎么会害我呢?她见我头上生了几根白发,便说艳知红有返老还童的功效,虽不是神仙药物,但消除几根白发却是有用的,她拿了她相公的艳知红给我服下,却想不到,最终中了你这个毒妇的全套。” 陈斌一口一个毒妇,叫得老祖宗目光逐渐变得狠利,忽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当年我真做的对,你这样的薄幸之人,就应该死无葬身之地!” 两人恶狠狠的对望,看在陈潜眼里,仿佛两头森林之中即将开厮杀的豹子,心却渐渐的寒冻似冰,这个时间的爱情,比自己原来那个世界更为残酷,男人可以薄幸,女人却没得选择,如果不是没有选择,老祖宗何必选择这样? 即便相逢,也没了以往一丝半点的情意,一个已面容苍老,另一个却满目伤痕,一身伤痛,只怕是……命不久已。 老祖宗一见陈斌,再听他讲了几句话,就认定了是他,让陈潜有些疑惑,句陈潜所知,那艳知红有让人青春常在的奇效,但服多了,却也是一门毒药,药性积聚在体内,外表虽然变得年青,但用药性提高的年青外表又怎么能长久,终会以缩短生命为代价,从陈斌在室内发病可以看得出,他已经到了随时要用艳知红的地步。 屋内鸦雀无声,只听到两人粗粗的喘息声,不知道为什么,陈潜的心越来越慌,他忽然感到,陈府的命运已经交托在了明三的手里,为什么那时候,自己会相信他会解决这一切?月影斜所有的计划已从多年前就开始,甚至于从武师傅入陈府任教之时,就已开始,那么,自己的身份,在他眼里,还是秘密吗?如果不再是秘密,那么,他又会怎么利用这一切呢? 陈潜越想越恐慌,也许,他已经没有必要那那个秘密来要胁自己了吧?陈府老一辈人的秘密已经足够将陈府拉下深渊? 不光是陈潜,陈夫人也感觉到了其中的利害,虽然她知道,陈潜挑起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老祖宗不追究自己,但是,却牵扯出这样的大事情来,让她心沉入谷底,如果这事被人人赃并获,陈府的荣华都会如烟般消散,也包括自己儿子的荣华,她悄悄的伸过手去,拉住了自己儿子的手,陈潜感觉到她的手潮湿热烫,安慰地反握住她,却让她低叹出声:“潜儿,由为娘领罪了便是,何苦如此?” 第121——125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意外(三) 在陈潜的眼里,自己的娘亲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为了自己在陈府的地位,不惜拿自家儿子的性别做文章,说实在话,陈潜对她是有些敬而畏的,可她一句发自肺腑的话,终让自己明白,原来,她只不过是一个母亲而已。 陈潜这边与娘亲的低语,终让那对自己丈夫彻骨痛恨的老祖宗听了进去,她哈哈一笑:“听听,程幸之,你的儿媳,虽然不守妇道,却比你有人情味多了!哪里像你,为了那个女人,却要抛妻弃子,可怜的希遥与希远,那时候,才几岁大,你怎么能狠得下心来?” 陈潜第一次听清楚了自己爷爷的名字,这个名字,虽然已经被摆放在陈府的祠堂里的灵牌上,可是私底下,却没有人敢谈及自己祖辈的丰绩,程幸之,在陈府彷如一个魔咒,没有人愿意提起。 程幸之笑了一笑,冷冷的道:“两个儿子,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以后,我可以生无数个儿子,你不是很厉害吗?儿子跟了你,不比跟我好?” 程幸之现在已完全不是陈斌萎缩的样子,挺直了腰板,脸上虽伤痕累累,可眼中的光芒却完全是一个将一切操纵的手里的人的模样,表面上,他也曾将阴阳门操纵在手里过吧? 老祖宗坐直了身子,原本锐利的眼神略带了一些石头的灰色,也许,她早已哀大莫过于心死了吧? 她嘿嘿笑了两声:“那么,你想怎么样?想向朝廷告发我,让你的两个儿子贬为庶民?让陈府一切的荣华富贵烟消云散?” 由区嬷嬷搀扶着,她走下了床榻:“三十多年前,你就如此狠心,为了那个女人,你可以变卖家产,不顾阴阳门一众兄弟的死活,不顾两名尚幼的孩儿,到了如今,我经历千辛万苦的赢来了陈府满堂的荣华,你却要一手摧毁?”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他,神情冷厉,苍发微颤,枯廋的手指指向他。 有一瞬间,程幸之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迷茫,转眼却沉默地看着她,良久,才叹道:“也许,那个时候,是我负了你,可是你应该知道,妻为夫纲,而你可有一丝半毫做到了这一点?阴阳门内我虽是门主,可上上下下哪一位不会听从你的指示从事?我是个男人,男人哪一位不是三妻四妾?如果我有几名妾室,我又怎么会走到下一步?” 陈潜听在耳里,刚刚升起的意一丝同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本来到这个世界,他就知道,这里的男女关系与原来世界极不相同,可当程幸之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起这一切的时候,他还是感觉无由来的愤怒,他忽然间理解了老祖宗所做的一切,如此的才华与智慧,换来的只有一句,妻为夫纲,叫她怎么不狠下心来。 他们虽为夫妻,可所想所思却相差天远地远,难怪到了后面,竟成你死我活的仇人。 陈潜看到了老祖宗眼内的狠光,心中一惊,看来,她想必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一切祸端消弭在萌芽状态,他看见区嬷嬷从床底下摸出个黑黝黝的东西,是如此的像武师傅发明的暗器漫天星语? 不愧为多年夫妻,程幸之显然也知道了她的所图,眼光连闪,道:“凤仪,你衔泥燕作子孙谋,原来小小的阴阳门,虽被你舍弃,却还是挣得了这么大的家业,儿孙满堂,如以往一样,无论有没有我这个丈夫,你都会一如既往,只不过,多年前你欠我的,却终究要还的……” 陈潜一惊,程幸之的意思很明显,他只想找老太太了结前面一段仇恨,却不想祸及家人,说到底,他还是有一丝顾及到自己的子孙的。 老祖宗一笑,望着武师傅,又望了望他:“就凭你们,想拿了老妇的命去?又怎么可能?” 区嬷嬷身影一动,已挡在了老祖宗的面前,手里面拿的正是一个黑黝黝的袖箭。 “武师傅,你看看,我让人打造的东西,比你平日里做的,怎么样?” 武师傅原本就是一个器械高手,看到区嬷嬷手里的东西,却倒退了一步:“你怎么会有这东西的?” “你做的东西,可发百来支小箭,所覆盖的距离不过白来米而已,可是我这东西,却能发千支小箭,而且能续发,覆盖的距离可达三百米,即来到这里,那么想在走出这屋子,却是不可能了!”区嬷嬷冷冷的道。 武师傅眼神一阵茫然:“这东西,只听说过军方使用过的,是前朝###的,怎么你的手里会有?” 区嬷嬷与老祖宗对视一眼,老祖宗嘿嘿一笑,后者眼里发出神秘的光芒:“你的娘子,虽然在你眼里如草芥一般,可在别人的眼里,却是不同的,同样的,难道只有前朝贾皇后会奇思妙想吗?这个时间却也有人与她一样的心思巧妙的!” 陈潜迷惑万千,老祖宗不喜欢旁人巧思,这个时候,却仿佛对那位创造这袖箭的某人有着莫名的感佩?看来这人对她来说,是既爱又恨的?陈潜一边胡思乱想,心中却暗暗发冷,老祖宗并不是没理自家娘亲的事儿,只不过不动声色的查了个清清楚楚。 很可能她以为娘亲请武师傅,是为了日后自己安全的,所以才暗自做了准备,勿毕一物克着一物,所以才让人按照某人的构思打造了这么个东西出来? “你还上这么心狠,如以前一样,稍不如你意,你便想尽了办法……”程幸之被武师傅遮住了身形,轻轻的如叹息般的道,“你竟然认为你的丈夫还如以前一样愚蠢吗?” 老祖宗冷冷的道:“不管你如不如以前,但今天在这个屋子里,总要做个了断!” 区嬷嬷缓步上前,身影凝如松岳,把陈潜和陈夫人挡在身后,直向程幸之逼了过去。 程幸之却丝毫不慌张,只道:“夫人,你嘴里虽绝情绝意,对你这名孙儿倒存了几分保全之心……”他慢吞吞的道,“只不过你这位孙儿,却如何就忍得下心?就因为他长得像我吗?” 这话一出,陈潜脑中一闪,忽然间明白,为什么自家母亲可以这么顺利的将陈斌置之死地,原本精明的老祖宗在这件事上却仿无所觉,原来,是因为老祖宗的袖手旁观,只怕陈斌越长越像程幸之,她便越来越厌恶,百情纠结之下,便任由陈夫人下了痛手。 可怜的陈斌! 长辈的恩怨,原本陈潜不应插手的,可他实在忍不住,百感交集之下,问道:“斌哥哥到底是生是死?” 程幸之笑望着老祖宗:“我这小孙儿都想知道他的兄弟的生死,难道你就不想知道?” 区嬷嬷原本已把手指按到了机簧之上,老祖宗微咳了一声,她却把手指放了下来,依旧用那黑黝黝的管筒对着程幸之两人。 老祖宗没有答话,陈潜实在忍不住,便再问道:“斌哥哥还活着?” 程幸之望了他一眼“陈府尚有一名有良心啊……” 陈潜心内一惊,难道说自己以前所见的人,都是程幸之?所谓的陈斌,自己却从未见过?那么,陈雪清又知不知道呢? “斌哥儿虽然病体难愈,命不久已,但他应该感觉欣慰,因为,他的生命将会延续下去,封侯拜相,继承陈府大统。”程幸之慢慢的道。 “哈哈哈……”老祖宗笑得腰微微的弯下,几乎直不起身来,“你想代替你的孙儿?你不知道他是待罪之身吗?” “我自然知道,他是待罪之身,不过,受皇上恩宠,不日之内,他就会除了身上的罪名,重获新生,自当重得到解元的身份!”程幸之眼望着满头花白的老祖宗,淡淡的道。 陈潜浑身冒了冷汗,忽然间明白了月影斜一切所图,原来,他图的,并不是老祖宗的生死,而是整个陈府的荣华,陈府的财富,他都要抓在手中,他以知道,既然所有一切皆已摊开了,那么,今天这场斗争将会落幕。 听了他的话,老祖宗倏地停止了笑,慢慢地直起腰来,道:“如此一来,你首先要的,就是老妇的性命,不是吗?” “这么多年了,你虽红颜苍老,头发花白,可思维总算敏锐。”程幸之笑了笑,道,“怎么,你还想让你手下的那个贱人拿着箭筒对着我吗?” “你叫她贱人,就因为她多年前未如你的意吗?”老祖宗冷冷的道。 程幸之露出厌恶的神色:“你们本就一体双生,如果我原本知道,怎么还去自讨那个没趣?” 陈潜脑中有一瞬间的恍惚,一时间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等明白了过来,却被雷的外焦里黑,程幸之不是当年想打这区嬷嬷的主意,没有打到,反而怀疑老太太与区嬷嬷有什么吧?屋内情况虽然紧张,却让他很有些哭笑不得。 第一百二十二章真相(一) 区嬷嬷冷声道:“你胡说什么?你是无情无义之人,便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吗?” 程幸之道:“主人在这里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余地!” 区嬷嬷淡淡的道:“在老妇的心目中,这里只有一个主人。” 陈潜看到程幸之大怒,却强抑几口气,平静了下来,心中暗暗叹息,从区嬷嬷的言行看得出来,的确,老太太身边的人只以老太太为主人,哪理得程幸之?特别又以区嬷嬷为甚,甚至眉眼之间还添了些不屑。 老祖宗神情逐渐坚韧,伸出手指磕了磕桌沿,区嬷嬷的手又放上了那机簧之处。 远远传来了四更之声,那声音寂寥而深远,仿佛敲在心上,室内如张弓布箭,一触即发。 这个时候,院子里忽然传来了吵闹之声,隐隐约约直传到房里,有丫鬟急急的敲门:“区嬷嬷,区嬷嬷,烦禀告老祖宗一声,二少爷带着位办差的,直闯上门来了!” 区嬷嬷与老祖宗对望了一眼,眼内皆露出疑惑之色,而武师傅与程幸之,两人却神色不动。 陈潜忽然间明白了,这一切皆是安排好的。 房门虽未被从外面闯开,急促的敲门声却忽地响起:“老祖宗,您还好罢,孙儿听说那千杀的歹徒偷来了您的屋子里,马上带李公公过来了……” 陈潜心中感慨,难怪对方会选陈升,只有陈升才够鲁莽,够冲动! 这李公公莫非是上次掺和了一次的李公公,这一次,他又跟着掺和什么? 今日在老祖宗的院子里,真可以说得上的叠潮突起,一波接着一波,看得陈潜心中惊了又惊,月影斜筹谋这一事良久,想必早已利用一切资源定下了所有一切,他想起与明言的约定,自己与他,到底能否将一切反转? 既然牵涉到了宫里的公公,而公公出宫,自是来办事的,得了宫里面主子的恩典才可以出来的,早上不知道这次,李公公要办什么事? 透过窗户纸可以看得清,院子里忽然亮堂了很多,显然,李公公带了不少人来,个个儿提了灯,想让人无所遁形! 区嬷嬷打开了房门,陈升与李公公果然站在门口,陈升见了老祖宗,有些惊慌,李公公却笑吟吟,打了个千儿,神情和蔼:“老祖宗,杂家给您请安了,杂家现为城防军督军,今儿个有人报案,说前些时候南福巷毒死人的命案有凶手躲进了陈府,加上陈升小公子心急着找到那凶手,便催着老夫急急的赶了过来,恐那凶手一甘作恶,便伤了老祖宗,那可就不可了。” 门外的有名侍卫侍卫踢了琉璃灯照得院子里灯火通明,竟仿佛把这间房成了合围之势,看得人暗暗心惊。 李公公见陈潜坐在边上,显见着还记得上次两人有关美女的讨论,颇友好的向他点头行礼示意,这才向老祖宗行了一礼,道:“万不得已,打扰了老祖宗了,原本不应该这个时候来的,但恐怕这贼人得了消息跑了,又或是让贼子伤了老祖宗的身子,可就不太好了,升哥儿可是位有孝心的,一门心思怕贼人在老祖宗这院子里干出什么非法勾当,所以才巴巴的催了杂家过来。” 老祖宗眼眸一利,望向陈升,把陈升看得头往里缩了缩,这才道:“是吗?” 李公公依旧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摆出这全不是我出的注意的样子,我只不过是个执行人的模样,道:“老祖宗,要不是您孙儿强要我过来,我又怎么敢闯老祖宗的屋子?” 老祖宗道:“李公公一向只督办牵涉宫内外纠纷的事宜,今儿个倒得闲,管起民间的事儿来了。” 李公公道:“原本这事儿也不是我该管的,只可惜,这青叶原与多年前太后被毒杀一暗有关,大内侍卫们早盯上了她,只可惜,还未得手,就叫人给杀了,这事儿既牵涉到了宫里,咱家自然得前来看看。” 陈升回头望了望李公公,有些莫名其妙,陈潜忽然间明白了,这小子被人当成了替死鬼,还不知道,今儿个的事可闹大了,一甘被李公公把屋里的有关人等捉了去,牵涉出来的,可不是谋杀案那么简单,整个陈府都会为此而颠覆,月影斜想的,就是如此吧? 他的计策一环连着一环,想必一开始,就把自己算进了他的罗网之中,从寒山寺开始,他就进行着这个计划,让自己发现了陈斌,进而让陈斌入了陈府,再利用程幸之想要复仇的愿望,在老祖宗那里露了面,更加高明的是,他利用陈升急于给青叶报仇的心理,直接把杀人凶手透露给了陈升。 还选了一个合适的人,与宫里面有关系的李公公来办这件事,一甘和公里头的人扯上了关系,这件事不捅到上面也不成了,而把一切计划得如此周密的人居然还没有让人辨出真面目。 陈潜心想,如果是老祖宗处于这个困局之中,她会怎么样?她会束手就擒吗?她已经不是以前阴阳门的江湖人了,她有一大家子的人,她会考虑到这些吗? 程幸之站在一旁,原本淡定的脸也微露了慌色,###右闪烁,他在找什么人?想来时在找他的幕后主使人##,看来,他也来了,隐藏在人群之中? “李公公,老身这里可没有你要找的人,只不过李公公既奉了宫里的命令,不然李公公看看,你可没办法交差,老身屋子里就这么几个人,一看就能看得通透了。”老祖宗笑着站起身来,左手止住了区嬷嬷的进一步行动,区嬷嬷则把手里的暗器藏到了身后。 李公公笑了笑,也阻止了身后的人,道:“既然是内眷的屋子,杂家就带两位宫人进来看看吧,他们是宫里人,你也不必担心打扰了内眷。”他左右一望,笑了起来,“老祖宗的屋子里人可真多,看来倒是杂家白担心了。” 他的要求合情合理,老祖宗没有办法阻止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带着两个人进了屋子,陈潜仔细瞧了过去,发现他的其中一位随从半垂着头,腰弯着,可身形和那人差不多,心想,就是他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陈潜的心里到不起丝毫的波澜了,倒心底有些好笑,以前的自己,为什么就会如此的为他烦恼呢? 李公公往屋子里一打量,早把屋子里的人看清楚了个七七八八,笑了笑:“老祖宗,是杂家的不是,您这屋子里的人杂家都认识……” 老祖宗笑道:“既如此,老身叫人准备些茶点,我们一同过去坐坐?” 李公公左手一甩拂尘,右手往怀里掏了掏,拿出一样事物来朝老祖宗递了过去,道:“这个玉佩,是有心人交给杂家的,说是给老祖宗看了,这朝廷钦犯自然而然就出来了,说实在的,杂家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老祖宗脸露疑惑之色,从李公公的手里接过了那玉佩,拿在手里仔细打量,正想递了回去,却没想的区嬷嬷道:“小姐,给我看看。” 陈潜发现,区嬷嬷的手微有些颤抖,她一张老脸虽然看不出什么表情,可陈潜感觉,要来的终于要来了。 李公公笑吟吟地望着屋里的人,仿若未见区嬷嬷脸色改变,笑着向陈潜道:“陈公子,杂家走了半天的路,也累了,给杂家端张椅子来?” 陈潜暗自佩服这老家伙,看来他心底是没什么底的,自有他身边的军师给他出谋划策,忙给他搬了张椅子坐着,又笑问他:“李公公,要喝茶吗?” 李公公倚老卖老,伸出手在陈潜的头上抚了抚,让陈潜感觉腻歪之极,差点伸手把他的手打掉了。 “还是小哥儿懂事。”李公公仿若没看见陈潜满脸的腻歪之色,笑吟吟地又伸手想去拿陈潜的手,陈潜缩的快,他抓了个空,却毫不在意地道,“杂家就喜欢像您这样的小公子。” 陈潜心想,这老家伙怎么啦,今天怎么动手动脚起来? 正在这时,却见区嬷嬷走到李公公的面前,手持那块玉佩,噗通一下子跪下了:“公公,是我找人杀了南阳巷那贱人,不管老祖宗的事,你要的朝廷钦犯就是我。” 室内一片寂静,没有人能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老祖宗的身子向后摇了摇,看来,他起来差点儿昏倒,程幸之和武师傅互相一望,脸上也露了诧异之色,看来,他们也不知道其中详情,就连李公公,脸上都有些诧色。 陈潜一直观察着站在李公公身边那人,直只见那人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异色,心中暗暗吃惊,看来这一切他全心里清楚。 “你说什么?你是老身的身边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老祖宗厉声道,“是不是有人威逼你,要你这么说?” 区嬷嬷没有抬起头来,只沉声道:“老祖宗,奴婢对不住你,没经过您的同意,就办了这份差使,李公公,奴婢所做一切,与陈府没有丝毫关系,全是奴婢自作主张……” “与陈府有没有关,可不是你我能决定的,一切要等审过之后才能下决定。”李公公一挥手,他身边的其中一位随侍便走上了前来,领拿了区嬷嬷。 区嬷嬷全然没有反抗,摸摸地被押了下去,陈潜暗叫不好,老祖宗身边少了这么一位得力的助手,如果再出什么状况,只怕…… “钦犯既然已经捉到了,杂家也不打扰老祖宗了,杂家这就押她回去回复,无论是不是,都要给老祖宗一个交待。”李公公笑了笑,带了人就想离开。 这个时候,他可不能离开,他带走了老祖宗最得力的助手,如果一旦他走了,这屋子里的人可就逃不掉程幸之和武师傅的手心,陈潜一想及此,忙上前几步,拉住了李公公:“李公公,既捉到了钦犯,不知饮上一杯茶,歇一歇?” 李公公一反手,握住了陈潜的手:“好啊,难得潜哥儿还记得老奴。” 陈潜手被他老枯皮般的手一摸,顿时感觉仿佛手上爬了成千上万只毛毛虫,心里腻歪得不行,脸上却笑道:“老祖宗新请了几名厨子,烧的菜好吃得不得了,咱这就走?” 第一百二十二章真相(二) 程幸之和武师傅脸上露出着急之色,而老祖宗一见此,###明白说什么都不能让李公公走,哈哈地笑着:“李公公,宫里的好东西,而老身这里,也有一些你从未尝过的好东西,您都忙了大半夜了,想来也饿了?” 李公公呵呵地笑了,握着陈潜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抚了两抚,这才松开了,道:“好啊,杂家这便叨扰了,咱这就走?” 陈潜一怔,想不到李公公当真放了正事儿不做,听了自己的建议?他暗暗打量李公公身边那人,却见他依旧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不知道怎么的,陈潜老是感觉他嘴角有一闪而过的讽意。 一行人来到了偏厅,陈潜以为程幸之和武师傅会趁机离开,可他没有想到,这两人看来得到了那人的指示,依旧藏有底牌,只是不知道,他们的底牌是哪一张呢? 李公公周围望了望,笑道:“其实杂家此次前来,实有些事想顺便和老祖宗私下商量的,只不知老祖宗?” 老祖宗左右望了望,心想这李公公看来也不是吃素的,今儿个看来要喂饱了他才行,只要他有所求,那倒好办了:“那号,老身就叫不相关的人等退下?” 说着摆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 程幸之和武师傅互相看了看,很不情愿地退下了,陈潜也跟着陈夫人往门外走,却被李公公笑着叫住了:“潜哥儿先别走,说起来,杂家所说的事,也和潜哥儿有关呢。” 陈潜心中一跳,转过身来,向老祖宗行了礼,坐在她的身边,笑道:“李公公,您老人家有什么好关照给小弟?” 李公公看见所有人都推出去了,又示意那两名随从把房门关了,这才道:“这个,可是一个极大的关照,潜哥儿……”他笑吟吟地望着陈潜,“不,我应该称你为,陆小姐……?” 这句话,不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同时响在老祖宗和陈潜的耳边,老祖宗听了他的话,倏的站起来:“你叫谁……?” 李公公笑眯眯地望住了陈潜:“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陈小哥儿好本事,老奴原本还不信陈小哥儿是个女子,可依老奴多年在宫中的相女经验,终于不得不相信了,老祖宗,您说说,老奴带给您的,可不是一个好关照?” 陈潜脸色煞白,难怪这老匹夫对自己上下其手的,他们最后的底牌,原来在这里,自己将成为最终压倒老祖宗信念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孙儿,一个变成那个摸样,而另外一个,却根本是个假孙儿,她能怎么办,又将怎么办? “潜儿,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老祖宗缓缓地坐下,冷冷地道。 陈潜滑下椅子,跪倒在地:“老祖宗,孙儿也是不得已的……” “那个贱人,老身应该早处置了她了,连子嗣这件事,她都要做手脚!”老祖宗一挥手,把案几上的茶杯挥了落地,水花弹跳着四溅而飞,陈潜的心沉了下去,他是知道她的,为了维护自己的家族,她什么事都能做得出,何况牺牲自己的孙儿? 李公公笑吟吟地望着老祖宗,道:“老祖宗,您稍安勿躁,其实,你们家这些事儿,杂家是不愿意管的,毕竟,杂家不是皇上,不关杂家什么事儿。” 老祖宗略有些明白了,道:“李公公如果肯放老身一码,老身自是不会亏待于你的,您看……” 李公公笑了:“老祖宗真是明白人,算了,杂家对着明白人,也就不说糊涂话了,老祖宗不会亏待杂家,杂家自是明白,可是,额身边这个人么,却有些条件想要老祖宗答应……” 他一示意,那随从拿出一张纸,恭敬地递给了老祖宗,笑道:“只有您在这张纸上画一个押,您着孙儿的性别老奴对外人自是绝口不提。” 老祖宗接过那张纸,略一浏览,便哈哈大笑:“李公公居然参与这件事这么的深,老身一旦在这上面画押,岂不是让整个陈府陷入不义之中?您不会认为老身真会在上面画押吧?” “其实,只有您在这上面签了字,老奴自会想办法不让皇上追究您原来的身份,当年那单案带来的大祸也会无声无息消于无形,只不过,却不得不让您赔一条命给人家,老祖宗想想,您的年纪也大了,用一条命换整个陈府的性命,这个交易并不亏,是不是?”李公公笑道。 “可老身惜命,再说了,陈哥儿的女人那又怎么样?就算老身把这事传了出去,也只会传来一段佳话。”老祖宗笑了笑。 李公公抚着手里的拂尘,垂目道:“您知道杂家是侍候皇上的,有些消息较为灵通,这几天啊,皇上不知怎么从哪一位的嘴巴里,知道了德公主前段时间女扮男装的荒唐事儿,这件事倒没什么,可凑巧了,陈小公子和德公主在船舱里肌肤相亲的荒唐事儿也让皇上怎么了,估计过了今明两天吧,这召驸马是圣旨就要下来了,你说说,如果这个时候,您宣布陈小公子是名女子,叫皇上心里会怎么想呢?可不宣布吧,一旦成了驸马,这事儿再爆出去,陈府可就完了,陈小公子是名女子倒没什么,陈府欺君可是件诛九族的大事儿,杂家给您送这么大个照应,您说值不值当?” 陈潜暗自心惊,原来自己在船舱偷了公主内衣的事人家早就知道了,他抬眼望了那人一眼,却见那人似乎把目光投了过来,他忙垂下了头,心扑通扑通直跳,难道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只等今日一击?又或许,自己化身丫鬟在他身府上的事,他也早就心若明镜? 李公公见老祖宗望着陈潜,便又笑道:“当然啦,如果老祖宗答应了这件事,您这孙儿……不,孙女的性##保管能安排得妥妥当当,不让人损害她一条头发,还给他嫁个如意郎君,您说,怎么样?” 老祖宗还未答话,陈潜哈哈一笑,从地上站了起来,道:“不知道李公公要给小女安排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呢?” 李公公掩嘴一笑:“您瞧瞧,这就急了,我眼瞧着,小公子与寿国三王子关系尚好,不如,把你嫁到寿国怎么样?您放心,那寿国三王子啊,人品极好,绝亏不了你的。” 陈潜走到李公公身前,却没有望他,反望着他身边的随从,笑道:“看来,这寿国三王子今天也到了,怎么让人家躲在李公公的身后,也不介绍介绍?” “陈公子好眼力,他这样,您也瞧出来了?你们俩真是有缘……”李公公笑道,“原本他没什么事儿,可听说来陈府,便巴巴地换装易容了赶过来,怕就怕杂家伤了他这位心上人呢。” 那随从抬起头来,望了陈潜一眼,陈潜却未望他,反道:“还是以真面目示人比较好。”说着,从旁边的洗脸盆拧了一块湿毛巾给他。 他接过毛巾,在脸上擦了擦,便擦掉了脸上略黄的颜色,又把沾着眉毛的胶水弄湿了下来,便还复了那个山明水秀一般的月影斜。 老祖宗早惊得目瞪口呆,望着他,忽地用手指着他:“你到底是谁?” 月影斜不回答她的话,只望了陈潜,道:“你不相信他的话?” 陈潜暗自叹息,这人一直把只把自己当成棋子,难道这个时候,还要让自己当成一颗甘心让人操纵于鼓掌之上的棋子不成? 他摇头笑道:“我为什么相信他的话?” 或许他的笑容无比的淡薄,让月影斜眉头微皱:“这陈家,我唯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了。可为了完成我那好朋友的心愿,我不得不如此,这已经是最低限度了。” 陈潜轻轻道:“是你好朋友的心愿,还是你自己的心愿?海公子……” “你姓海?”老祖宗忽道,“你姓海……,你不是什么寿国三王子,你是那贱人的儿子?” 老祖宗巍颤颤地走了下榻,走近他的身边:“为什么,你还没死?” “你当然希望我死了,只可惜,我怎么都死不了。”月影斜冷冷地道。 老祖宗厉声道:“就凭你假冒寿国三王子这条,老身就能请奏皇上,治你一条死罪!” “只可惜,你走不出这间屋子了……”月影斜笑了笑道。 陈潜闻听此言,暗暗留心窗外,只见窗外有暗影无数,知道这间屋子也被人控制了,暗自着急,心想这明三怎么还不来,不是失约了吧? 正想着,却听门外传来有节奏的敲门之声,有人在门外极有礼貌地道:“明言前来拜访,老祖宗是否赏脸一见?” 陈潜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正想前去开门,却被月影斜拦住了,此时,门哐当一下被踢开了,站在门前的,却不是明言,是怒气冲冲是德公主:“跟他们客气什么!” 明言笑吟吟地从她身后转了出来:“是不用客气,特别是陈家的!” 月影斜和另外一个随从拦住老祖宗和陈潜,不让他们过去,李公公早迎了上去,慌忙磕头:“德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我就不能来?我倒要看看,明三儿说的是不是真的!”说完,一把推开李公公,往陈潜这边走。陈潜和老祖宗急忙跪下行礼,月影斜身份是寿国三王子便只行了小礼,却依旧拦在了陈潜和老祖宗的面前。 不知道为什么,陈潜和明三一对眼色,就知道他跟德公主说了什么,忙大叫:“是真的,我真是一个女的。” 德公主一怔,忽然笑了:“你真是一个女的?” “如假包换,货真价实,所以,公主殿下,你没吃亏。”陈潜大声道。 说完了,还作势准备解衣服:“要不德公主,咱们去偏厅验证验证?” 德公主一笑,回头对明三道:“我相信你……好,既然是真的了,我答应你的要求,和她结拜金兰,你可真有趣,既是女子,干嘛拿人家那个……” 屋里人都明白了,李公公所讲的威胁,经德公主一搅局,便不能构成威胁了,老祖宗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笑容,向明三点了点头,又向陈潜点头称许。 德公主道:“孤听到一个消息,说寿国三王子却非寿国三王子,不知是真是假?不如月公子跟我回宫一趟,查个清楚,这样对大家都好。” 月影斜抬起头来,身形一动,却到了陈潜身边,他蓄劲待发,这一行动,竟然让人束手未及,陈潜只感觉自己腰身一紧,就被他抱在了怀里,身上一僵,便觉浑身无力酸软,便听他道:“明三少果然名副其实,是在下看走眼了……” 老祖宗见陈潜被人挟持,却狠狠地道:“你以为你走得了吗?多年前让你走了,今天老身就送你去见你的娘亲!” 陈潜知道,老祖宗自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开始,对自己就没了祖孙情意,更何况因为娘亲的关系,她对自己和娘亲恨之入骨,大家族人情淡薄,如果明三今天不帮自己,自己和娘亲只怕真会来个暴病而亡。 他眼见自己被拖了出去,忙向明三道:“你答应了我的。” 明三便从自己怀里拿出一把扇子,摇了一摇:“你以为你还走地了吗?她既是我的未婚妻,我自得护了她周全。” “什么?”陈潜顾不得浑身酸麻,大声道,他感觉月影斜的手一紧,差点把自己的腰身箍断。 第一百二十三章结局 老祖宗这时倒止了声息了,心中暗想,家里出了这么个###灭门风那是自然的了,以后出嫁难于上青天,有明三接手,再好不过了,无论是真是假,自己都同意,才能让明三心甘情愿地帮陈府渡过这次难关。 “明三儿,还不快行动,你眼瞧着自己的未婚妻被人劫走,如传了出去,这可有失脸面!”老祖宗大声地道。 “祖母教训得是。”明三向老祖宗行了一礼,然后拍了拍手掌,房门外树木掩盖之处,人影艟艟,高墙之上,有人拿箭指住了这扇门,长廊尽头,李公公被两三个人围着,看来是德公主下了命令。 见此,月影斜哈哈一笑,一手抱着陈潜,从腰里拿出一个铁筒子,对准众人:“明三少,你想让大家同归于尽?” 陈潜见是武师傅发明的暗器漫天星语,心中暗暗叫苦,刚才的身影移动之中,凭自己微未的武功,她几乎动弹不得,她发现,这月影斜的武功极高,很可能高过了玉师傅和武师傅,看来,今天要擒住他是难了,说不定临到头了,还赔上自己一条性命,一想及此,她忙道:“大家都退下,别伤了性命。” “大家别动,别伤了她。”和她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明言的声音,陈潜看清楚了,他眼内流露出焦急关切之色,暗自疑惑,他真的在乎自己的性命吗? “好个明三少。” 陈潜感觉自己被月影斜抱着,以极快的速度升到了半空之中,她猜得没错,月影斜的武功极高,而迎面,明言也以同样的身法迎了上来,两人在半空之中如电闪雷鸣般的交上了手,她却感觉自己仿如坐上了摩天飞轮,头晕目眩,她这才知道,自己那些三脚猫的功夫实在是拿不出手的。 月影斜一手抱着陈潜,却依旧迎刃有余,哈哈大笑地抱着陈潜往后退,只一晃,陈潜便觉得明言离自己越来越远,陈府的屋脊离自己越来越远,渐渐不见了踪影。 等到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和他来到了一个树林之中,她被放在一棵大树之下,想要挣扎,却浑身无力,她知道他在自己身上动了手脚,又见他独自坐在另一棵树下,闭目运气,便笑道:“月公子,咱们这是在哪儿?” 月影斜睁开了眼睛,来到她的身边,目光之中露出赞赏之色:“你果然与众不同,就因为你的与众不同,才……” 陈潜抬眼望了他一眼,却惊道:“你的头发。” 阳光从树叶的间隙之中撒了下来,陈潜看得很清楚,他两鬓已然斑白,眼角有皱纹,就如自己的父亲,她忽然忆起,算起年龄,他应该和自己的父亲差不多大小,看来,他是以艳知红延缓了自己的年龄,让他看起来如二十来岁的样子。 “你那未婚夫武功真不弱,我要拼了全身的劲力才能和他一战……”他笑道,“只可惜,他还是追不上我们。” 他的容颜依旧清俊,可眼角却带了风尘之色,让陈潜感觉自己面前这人依稀仿佛只是自己生命中的一个梦,她叹道:“陈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事过境迁,你何不就此放手?” 他一笑:“我已经没有办法放手了。”他蹲下身来,托起陈潜的下巴,“我虽不如明三,可我得到了你,是不是可以让明三痛彻心扉?” 陈潜看清了他眼中流露出的狂热,心中一跳,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这么多年了,我一向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但是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了。”他的双手轻柔地解开陈潜的衣襟,嘴角含了微笑,那样如水的神情,却让陈潜浑身冰凉,她感觉到脖子露了出来,暴露在空气之中,她不觉自己声音颤抖,道:“你不能如此。” “我为什么不能如此?”他笑了,他将她极轻极轻地放在了树底下,半扶着她的头,另一只手开始解她下身的衣物,陈潜终于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她半望着天空,心想。###了吗? “别哭,很快就好了,从此以后,我们去寿国,那里的绿草青青,没有人来打扰我们,我和你生一大堆的儿女,我放过陈府,放过以前所有的一切……”他轻吻着她的面颊,渐渐向下,来到了脖颈之下。 陈潜感觉他的身子覆上来压住了自己,自己原本酸麻的手能稍稍移动了,她摸到了他腰间的一样硬物,她知道那是什么,不假思索的按了下去,她想,与其受辱,还不如让自己和他同归于尽。 可是,她没有感觉自己身上传来的痛苦,却感觉月影斜身影一震,他的笑容逐渐扩大,他纤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叹息道:“这一次,我终于达成了一个心愿……死在你手上,真好。” 他脸上有笑,压在了她的身上,过了良久,她感觉他的身躯渐渐僵硬,却悲从心来,这一切如果是场梦,也太残酷了一点。 又过了良久,她发现自己能稍稍移动了,拼了全身力气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又喘息良久,才缓缓地把身上的衣物系好,这才听见远处传来略微嘶哑的呼唤:“矮锉子,你在哪?陈潜,你在哪?” 她扶着树站了起来,刚答了一声:“我在这儿。”就感觉前方有一个身影倏地来到她的身边,一下子将她抱住了,搂得她喘不过气来,良久,那人才道:“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娶你!” 陈潜知道这人在怀疑什么,心下感动,故意声音中带了点哭腔:“明公子,我……我已经这样了,我们还是算了吧,原本你也是随口说说的……” 明言将她搂得更紧,闷声道:“我不在乎,他已经死了,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 陈潜一怔,出力推开他,却见他眼内满是心痛与珍惜,想要带戏弄一下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道:“我们什么也没发生……” “真的?真的……”明言如释重负,脸上溢出了喜色。 “那不代表我答应嫁给你了。”陈潜冷冷地道。 “不嫁也得嫁,你以为你能躲得过吗?”明言得意洋洋起来,“再说了,除了我,谁还敢娶你?” “那我就试试看,谁敢不娶?我可是和公主结拜了的……” 黄坡站在远处,看见自家公子和陈家小公子……不,陈家小女儿打情骂俏,感概得想起前几天临出门的时候,自己跟公子的提议:黄坡道:“主子,不如属下给您出个主意,你不是恨她吗?干脆你把她娶了回来得了,那以后还不是任您捏圆戳揉扁?” 明言正喝着一杯茶,听了他的话,嘴里含了茶叶,良久没有出声,又过了许久,才道:“你这个办法……” 黄坡小心的道:“怎么样?” 明言吐出嘴里的茶叶,慨然道:“当真不错。” 黄坡松了一口气,一本正经的建议:“要娶,就要娶她为正妻,让她不得不端庄娴熟淑,不得不管理家里的家头细务,不得不处理公子爷家里复杂的人际关系,烦都烦死她。” 明言咧开嘴笑了笑,点了点头,拍着黄坡的肩膀,笑得两眼春水漾漾,过了良久,才道:“你可别搞错了,我可不是喜欢她才娶她的……”望了周围的人一眼,发现周围的人都在强忍住什么,再一次强调,“你家主子不会喜欢什么女人的!” 众家丁轰然的答应着:“当然,当然。” 笑过之后,黄坡有点儿犹豫:“小主子,你想娶人家,人家愿不愿意让你娶,这可是个大问题呢!” 明言哼了一声:“哪轮得到她说话,我想娶的人,自然得想尽办法娶了来!哼……” 黄坡心想,自家公子终于达成心愿了,真好,可人无远虑,必有近谋,他又犹豫了,这如果两个主子都是如此古灵精怪的,以后自己可有得受了。